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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1105 2017-2-18 14:59

《(還珠)還珠之那拉重生》作者:花間意【完結】

作為一個繼皇後,那拉一生不得寵,死後甚至以貴妃禮葬。
作為宮鬥中的一員,那拉慘敗,丟盔棄甲,看著那個包衣奴才和她的兒子笑到最後。
作為一個母親,那拉沒有能力保護好自己的孩子,堂堂皇後嫡子只封為貝勒,唯一的養女蘭馨不得不為一個假貝勒守活寡。
作為一個繼母,五阿哥不親近她,兩個民間格格討厭她。
為毛她要這?失敗!

那拉死了,在紫禁城飄蕩了三十年,看著老乾死了,才開開心心的重生。
這一世,她再不要這?窩囊!
令妃,就讓你嘗嘗上一世她所受的苦!十五阿哥啊,沒你啥事兒了。
人說,要報復一個人,就把一個閨女徹徹底底寵壞了,嫁給他。所以,這一世,那拉打定主意要把小燕子寵得比上一世更甚。五阿哥,你準備好了嗎?
紫薇??那拉瞇起眼睛,好多優秀人選吶!爾康還是皓禎,好難選啊!
新月是誰?那拉糊塗了。

本文以還珠情節為主,梅花為輔,新月少許,但一定會保留小三月的極品NC情結。年代上的不合理,清朝禮儀規矩上的細節,請親親們華麗麗的無視吧!俺這是NC世界,架空的清朝,清朝的架空!

內容標簽:重生 宮廷侯爵 清穿 歷史劇

搜索關鍵字:主角:那拉   配角:還珠眾;梅花眾;新月眾   其它:

ga1105 2017-2-18 15:02

那拉重生
  乾隆三十一年七月某日,紫禁城一處蕭索的冷宮內,烏喇那拉皇后咽下最後一口氣,猶自攥著容嬤嬤乾枯的手:“皇上,皇上”
  容嬤嬤跪在床邊,含淚道:“娘娘,皇上馬上就來了,您好歹還是他的皇后啊!”
  她癡癡地看向大門的方向,門外的日光太過刺眼。忽而手頹然放下,只聽得容嬤嬤一聲哀嚎:“娘娘!”
  那拉覺得自己的身子輕飄飄的,飛了起來,這就是死亡的感覺麼?低頭看時,險些要驚呼出來。床上那個憔悴衰老的婦人是誰?不是她?怎麼可能是她呢?那拉猶記得,三十年前的自己,被稱為滿族第一美人,第一次見到皇上的時候,他眼中的那一抹驚豔。如今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娘娘,老奴隨您去了!”容嬤嬤抽出匕首,狠狠紮向胸口。
  “不要!”那拉慌忙阻擋,手卻生生地穿過容嬤嬤的身子,任憑她倒在床頭。
  那拉才真真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什麼也碰不到,什麼也說不出來,連哭都不能。
  那拉飄出屋子,想再看一眼皇上。
  延禧宮內,乾隆擁著令妃,眼中的柔情是她從來沒有看到過的。令妃懷中抱著不足一歲的17阿哥,微微低著頭,一臉幸福柔順的樣子聽著乾隆說笑,旁邊站著15阿哥,仰慕地看著乾隆。真是和諧的一家!
  那拉覺得悲哀,突然很想大笑。她十五歲起跟著皇上,從潛邸的側福晉到嫻妃,到皇后,一晃三十多年過去,她從來沒有看到過他對自己這樣溫柔地笑過。以前孝賢慧嫻在時,佔據了他的大部分心思,她比不過她們,她認了。她做皇后以後,以為他眼中終於能夠看到她了,沒想到他只是應老佛爺的要求,他的目光依然不在她身上。
  作為一個吃力不討好的繼皇后,人人都把她與前任相比。活人如何比得過死人。人一死,就變成了永恆,成為他心頭的一顆朱砂痣和“窗前明月光”,而她就慢慢變成了牆上的一抹蚊子和衣服上的一粒飯渣子。她想努力做得好一點,得來的卻是他一次又一次不含感情的訓斥。
  “皇后,你怎麼就不能像孝賢一樣寬容大度一點?”
  “皇后,你太刻板了!冷冰冰的一點人情味也沒有。你讓朕整日為國事操勞,還要對著你這副死人臉嗎?”
  “收起你的忠言逆耳,朕討厭聽到你說話!”
  “你閉嘴!朕給你說不過是通知你,不是要徵求你的意見!”
  乾隆皇帝花心又風流,,寵漢妃,好大喜功,常常時不時腦抽,做出一些違法祖宗禮法的舉動,甚至還不經查證收了一個不知所謂的民間格格做義女,由著這個格格氣得老佛爺人仰馬翻。自古以來從未聽過這樣的事情。她作為皇后,自小熟讀經書,心思耿直,用老佛爺的話說,就是一個死心眼,直腸子,她覺得自己有義務向皇上進言,不能讓這些荒唐的舉動落到史官筆下,不知會被後人評說成什麼樣。那些漢妃,只知道裝乖巧,順著皇上的意思,哪怕是錯誤的,哄得皇上暈頭轉向,帶著兩個民間格格裝瘋賣傻,行事越發荒唐了。而她一心為皇上著想,換來的是什麼?若不是乾隆好面子,她早就被廢了。
  她的失寵甚至帶累了她的養女,蘭馨。明明是碩王府魚目混珠,拿一個假貝勒娶回真公主,堂堂貝勒爺與還在孝期的歌女媾和,蘭馨回宮哭訴時,乾隆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句“不要學你皇額娘那般善妒”。蘭馨守了一輩子活寡,若是換成紫薇或小燕子,還會不會這樣?
  那拉的怨氣愈來愈重,飄蕩在紫禁城上空,久久不散。她不知道傳言中的地府為什麼不來收她,不過,這樣也好,她就一直看下去,看著紫禁城上演一齣又一出的戲。
  她被葬在純慧皇貴妃的陵寢中,喪葬儀式等同與貴妃。她笑不出來,冷冷地看著這一切。
  她的孩子,永?,一個堂堂皇后嫡子,僅僅鬱鬱地活了25歲,從不被乾隆所重視。在世時只被封為貝勒,死後也沒得到追封。誰都知道乾隆對於追封成年皇子絕不手軟,如長子永璜追封定親王、三子永璋死後也是個郡王;而五子永琪在帶著小燕子遠走高飛前就封為榮親王,“死後”更是加封為榮純親王。她可憐的永?!
  原來,皇上是那般討厭她,討厭到連她的身邊人也不放過。
  她冷靜地看著。
  令妃死了,死後追封為令懿皇貴妃。
  老佛爺死了。乾隆老了,愈發好大喜功,自稱自己是十全老人。那拉撇撇嘴,真不要臉。
  包衣奴才的兒子登上皇位,追封令懿皇貴妃為皇后。一個奴才,她也配,乾隆怕不是早忘了孝賢了,居然讓她與孝賢一般地位。當上太上皇還死拽著權力不放手,他沒看到他兒子眼中的不甘嗎?
  乾隆真是長壽,所有人都盼著他死。
  那拉悠哉遊哉地坐在宮殿的房檐上,只聽得幾聲悠長的喪鐘:“太上皇駕崩了!”
  那拉精神一震,飄身起來,看著乾隆的魂魄從他身體裡出來,遠處飄來了一黑一白兩個人。這就是傳說中的黑白無常嗎?
  兩個鬼差將手中的鎖鏈“嘩啦”一下套在乾隆頭上,如同對待一個重罪的犯人。乾隆咆哮著:“朕是天子,你們竟敢這麼對朕!”
  那拉撲哧一聲笑了,天子又怎麼樣,死法還不是同普通人一樣,又不是真的萬歲了。
  那拉飄到乾隆跟前,笑語盈盈道:“臣妾見過皇上。”做了一個規範的福禮。
  乾隆如同見了鬼一般(就是見了鬼),瞪大了眼睛,指著她只打哆嗦:“你?你?”
  “臣妾在這裡可是等了皇上33年?。”那拉笑眯眯道。
  乾隆直覺渾身寒毛直豎,毛骨悚然,周圍陰風陣陣。任誰聽到自己被一個鬼盯了三十多年,不覺驚涑的。
  那拉對老乾的反應非常滿意,心情大好,連帶著對他的怨氣也消散了許多,拍拍手道:“皇上一路走好,臣妾不送了!”
  乾隆卻更加驚恐地看著她。
  那拉覺得奇怪,低頭看了看自己,原來自己的身體正慢慢消散。那拉覺得無所謂了,反正多“死”了三十多年,看到了紫禁城裡許多別人不曾看到的東西,老乾都已經死了,永?和蘭馨早已鬱鬱而終,她沒有什麼牽掛了,消失就消失吧。
  那拉漸漸地失去了意識⋯⋯
  ⋯⋯⋯⋯
  那拉猛地醒來,只聽得門外小宮女通報道:“皇后娘娘,皇上打獵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被五阿哥射傷的姑娘!”
  “初見”小燕子
  那拉睜開眼睛,這裡是金碧輝煌的坤甯宮,聽剛才宮女的通報,那拉臉色不由一沉,緊了緊手,對那只燕子的厭惡湧上心頭,隨即又想到什麼,展顏笑了。若不是她親身經歷,怎麼也不會相信這等怪力亂神之事,既然老天讓她回到過去,那麼,她再也不會如前世那般愚鈍了。
  在紫禁城看了三十多年的戲,再直的腸子也會繞繞彎了,再倔強的性格也給磨平了,何況那拉本就不是個蠢笨的人,沒事就琢磨著自己過去的那點事,掰碎了,揉成粉,一點一點分析,哪怕芝麻大小的事也給想通透了,更加著她有旁人所不及的對未來的預知,這紫禁城眼下大大小小對她來說如同透明一般。這次,那拉對自己很有信心。
  “來人!”那拉向門外喝一聲。
  容嬤嬤領著兩個宮女推門進來:“娘娘,您今兒個午間可睡不不少時候。”
  容嬤嬤的聲音有些蒼老暗啞,卻中氣十足,一點兒也不似一般老人一樣顫顫巍巍,走起路來身材有些臃腫。那拉眼圈兒一熱,趁著容嬤嬤伸出來的手搭上她胳膊,聲音有些哽咽:“容嬤嬤——”
  容嬤嬤很是詫異。她本是那拉在寶親王府做側福晉時從家裡帶過去的老人,乾隆登基後一同進了宮的,與那拉的感情自是不一般,主僕二人私下裡也是無話不說,只是那拉的感情一向不外露,如今怎麼這般情緒化,“娘娘,您怎麼了?”
  那拉微一凝神,可不是,自己失態了,便岔開道:“剛剛給魘著了,現在才好些。”
  容嬤嬤不疑有他,指揮著兩個丫頭伺候那拉洗漱。
  那拉眯了眯眼睛,這兩個宮女,雪娟,雪娥,很好,若不是她經歷這麼一遭,還不知道她身邊這兩個大宮女竟然是令妃安插的人。上一世她被打發到冷宮後,坤甯宮裡人人作鳥獸散,這兩人先是發配到浣衣局轉了一圈兒,沒個把月就被上頭挑走,送到延禧宮當差。誰不知道她那拉不受寵,人一倒臺,乾隆怒氣猶在,誰還敢要她的人,若不是令妃一早安排的,這兩個宮女會有這等好運?
  不過,那拉垂目,掩住了眸中的神色。憑空打發走會惹人懷疑,再挑新的來,又不知道底細,以後防著點兒就是,而且,說不定還可以利用一下。
  那拉不經意問道:“雪娟,剛剛玉釵在門外說了什麼?”
  “回娘娘,奴婢問過了,”雪娟一面手腳麻利地給那拉梳頭,一面柔聲笑道:“今兒個萬歲爺去圍場打獵,竟然帶回來一個姑娘,是被五阿哥射傷的。”
  “哦,是個什麼樣的人?”那拉順勢問道。
  “娘娘,奴婢特地打聽了一下。”雪娥看了看周圍。
  “你說吧,這裡沒外人。”那拉含笑鼓勵一下,儼然一副看待心腹的樣子。
  雪娥倒斗子一般劈裡啪啦開講:“娘娘,說來也真奇怪,萬歲爺本來是要將那姑娘當刺客殺掉的,誰知五阿哥卻拼死護著,還說她可能是附近的老百姓誤入圍場,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刺客。那姑娘倒也奇了,一點也不顧忌自己的傷勢,死活非要見皇上,只是在昏迷前喊了一句,就讓皇上的態度大變。”
  “她說了什麼?”那拉故作好奇道。
  “她說的真讓人聽不懂:‘皇上!難道你不記得十九年前,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了嗎?’說完,皇上就驚呆了,忙命人將她隨身的包裹打開,裡面是一把扇子和一副畫。皇上看了後,再一看那姑娘,好像受到了什麼刺激一般,立即激動得很,讓人將她抱到宮中診治,還說若太醫治不好,就小心他們的命。”雪娥獻寶一樣一口氣講完。
  “哼,什麼人的命這麼金貴,居然敢讓太醫替她償命?”容嬤嬤不忿道。
  “可不是?”雪娥亦是一副不甘的樣子:“在宮裡,這麼多大大小小的主子病了,皇上也不曾這般說過,真不知這姑娘是個什麼來頭,好像皇上和五阿哥都很護著她的樣子。令妃娘娘看了後還說,還說⋯⋯”雪娥頓住了。
  “你但說不妨。”那拉道。
  雪娥吞吞吐吐道:“令妃娘娘說⋯⋯這姑娘的眉毛眼睛都長得很像皇上⋯⋯”
  “雪娥,你少說一點。”雪娟輕聲止道,又對那拉道:“娘娘,雪娥年歲小,不懂事,請娘娘原諒她心直口快。皇上只不過是一個猜測,令妃娘娘只會順著皇上的意思,娘娘莫要當真,這種事怎麼可能這麼草率下結論?”
  “本宮知道了,雪娥這般忠心對本宮,本宮怎麼可能怪罪她?”那拉攥緊了手,將手中的帕子絞了又絞。很好,她們兩個一個溫柔可親,一個性情直爽,一唱一和,一口一個五阿哥和令妃娘娘,誰不知道原來的那拉最討厭他們兩個人,以前就是這樣被她們扇起火來,怒衝衝去找令妃和小燕子興師問罪,將皇上對她原本不多的耐心漸漸消磨殆盡。她將她們當成心腹,誰曾想居然心思叵測。自己以前怎麼就那麼蠢,著了她們的道?
  在外人看來,那拉氣得手直哆嗦,像是怒極的樣子。
  “娘娘,”容嬤嬤果然同從前的那拉一般心思,見狀進言道:“雪娟說得不錯,那令妃只知道討好皇上,順著皇上的念頭胡謅。那個丫頭,來歷不明,形跡可疑,皇家圍場是何等地方,居然就隻身闖了進去,說不定是有什麼內應。皇上一時糊塗,娘娘可要放亮了眼睛,莫讓令妃這般肆意混淆皇室血統啊!”
  “好了,別說了!”那拉拍案而起:“容嬤嬤,走,咱們去會會那個姑娘,看她的眉毛眼睛長得像誰?”
  那拉是在哀歎容嬤嬤的直腸子,心眼兒比她以前還要耿直,這般容易被人利用。罷了,來日方長,以後再慢慢敲打一下她吧。
  那拉帶著容嬤嬤浩浩前去。雪娟雪娥相視一笑。
  路上,那拉反復思忖著該如何對待小燕子。剛醒來的時候,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念頭,如今這個念頭愈發清晰。像上一世那樣敵對是不可能了,而且也沒這個必要。不錯,在她晃蕩的那幾十年裡,那拉想明白了這個問題。小燕子和紫薇的存在並沒有損害到誰的本質利益,反而幫忙掃除了五阿哥這一個障礙,最後反倒是令妃撿了個便宜。若是五阿哥還在,怎麼可能輪到她的兒子繼位?小燕子和紫薇就像一個很好的工具,誰拉攏了她們,誰就可以加重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令妃上一世不就是這麼做的?那麼,她為什麼不能為永?和蘭馨好好招待這個小燕子?
  那拉嘴角微微翹起,小燕子,你放心,本宮會像對待親生女兒一樣好好對你的,你只要好吃好喝儘管闖禍,盡情給令妃抹黑,最後再將五阿哥拐走就功德圓滿了。至於令妃,哼,本宮會讓你嘗嘗本宮上一世的待遇!
  那拉腦中轉了幾個彎,想通了後,放慢腳步,看看左右下人,相隔一段距離,那拉緩聲對容嬤嬤道:“容嬤嬤,依你看,本宮該怎麼對待那個姑娘?”
  容嬤嬤答道:“自然是好好問問她的來歷了。”
  那拉搖搖頭:“容嬤嬤,一會兒你要盡可能和顏悅色一點,也別多說話。回宮後本宮再同你細說。”
  容嬤嬤雖然疑惑,卻極其信任那拉,便連聲應道。
  展眼間便到了延禧宮,那拉心中冷笑,乾隆真是夠寵愛令妃,帶回來的人直接帶到她這裡,把她這個皇后至於何地。
  到了門口,宮女看見那拉,忙一疊聲的通報,令妃迎了出來:“臣妾參見皇后娘娘!”
  那拉凝視著令妃,還是那麼美麗溫柔,嬌嬌怯怯,眉眼間一股子媚態。那拉打心眼裡討厭這樣的人,行動上卻虛扶一下,含笑道:“令妃不必多禮。今兒個皇上帶回來的那個姑娘在哪裡?”
  令妃一愣,那拉對她說話一向是疾言厲色的,現下怎麼如此客氣,少了一絲仗著皇后身份的虛張聲勢,卻多了幾分令人從心底發虛的威嚴。令妃面色如常,嘴上卻笑道:“皇后娘娘請隨臣妾來。”一面走,一面說這姑娘叫小燕子,迷迷糊糊間皇上已經來看過了,問了好些話,但人一直還不清醒等等。
  進得裡屋,令妃為了討好皇上,竟然將自己的臥房讓給了小燕子。令妃親自打起簾子。那拉心底湧上一股深深的厭惡,說真的,她實在不想見這個小燕子,只是為了永?和蘭馨⋯⋯那拉穩了穩心神,就當寵只寵物好了,不過是個猴子,還是個雜毛的,她不信就拿捏不了她。
  令妃看那拉臉上猶疑不定,心底下暗笑。她早就看出來皇上極是看重這個姑娘,忙給雪娟雪娥遞了消息,讓她們拼命撩撥那拉,就等那拉過來興師問罪,她就可以再在皇上面前上些眼藥了,這是她的老伎倆了。微一恍神間,那拉已走了進去。
  那只燕子已然醒了,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抱著被子,睜大了眼睛四處打量,眼珠子咕嚕嚕亂轉。身邊一堆宮女圍著,有的在給她拭汗,有的輕輕打扇,有的按摩手腳,有的拿冷帕子壓在她的額上⋯⋯令妃真是下了好大的本錢。
  小燕子看到有人進來了,放眼看去,竟然是兩個極其美麗的人,一個端莊秀麗,一個嬌媚婉轉,一個鮮豔明媚,一個翩遷嫋娜,兩個人竟都笑吟吟地看著她。小燕子不由喃喃自語:“哇,我一定已經升天了,原來天堂裡面這麼舒服!我都捨不得離開了⋯⋯”
  那拉不待令妃說話,便款款上前,坐在床邊,為小燕子掖了掖被角,儘量緩聲道:“你叫小燕子是嗎?本宮是皇后,你現在在皇宮裡。可好些了沒有,傷口還疼不疼?”一面說,一面自我催眠,唔,好大一隻毛猴子!
  小燕子全然不知道自己被人當成了寵物,陷入在自己的驚喜中:“天啊!我進了宮,紫薇想盡辦法,進不了宮,可是,我卻進來了!⋯⋯”激動地要從床上一挺身子,就要起身、奈何渾身無力,又倒了下去,不料扯到傷口,疼得呲牙咧嘴。
  那拉心中好笑,忙將小燕子按下,關切道:“傷到沒有,快叫太醫來看看!”
  被當成背景的已經看楞了的令妃忙出聲道:“是啊,是啊,再傷到可就了不得,太醫,太醫!”
  隨時候命的太醫忙顫巍巍地進來,細細診了一回,說了一堆沒有大礙,只需調養之類的話,便又退去。
  小燕子瞪大眼睛看著這陌生的一切。
  那拉遂和顏悅色道:“看樣子是不要緊了。你就在這裡好好養病,別的都不用操心,有我們呢!想吃什麼,想玩什麼,只管告訴了下人,他們不敢怠慢的。這裡是延禧宮,是你令妃娘娘住的地方,”那拉不提,令妃自會到時候說出來,還不如自己先說了:“有什麼就跟她說,千萬不要客氣。”最好是煩死她。“肚子餓不餓?想不想吃點東西?本宮叫他們給你準備去⋯⋯”
  裝誰不會呢?不過是嘴上幾句好聽的話,她這個皇后此時在皇上眼中已經形同虛設,她要借著小燕子這個機會一點一點挽回局面。
  小燕子看著那拉,眼睛轉都不敢轉,呼吸都要停止了。聽到那拉這樣輕言細語,間東問西,簡直受寵若驚。她屏息的,不敢相信的,??的說:“你⋯⋯你⋯⋯你是皇后,可你⋯⋯這麼關心我!我⋯⋯我會幸福得死掉!”
  那拉暗下道,那你就去死好了。
  令妃忙忙插話道:“哎呀,小燕子,對皇后說話,可不能用‘你’字!在宮裡也不要用‘死’這個字!”
  真是瞌睡就有人送上枕頭,令妃本來是好意提醒小燕子,此時哪裡知道小燕子是極討厭那些規矩的?那拉故作責備地看了令妃一眼,又憐愛地看看小燕子。做戲誰不會?“別在乎這個!想她在民間長大,怎麼懂宮中規矩!”
  小燕子感動極了,一時之間,根本說不出話來,半晌,才訥訥道:“你⋯⋯你對我實在是太好了!”
  令妃在一旁咬碎了一口潔白的貝齒。
  那拉看今日目的達到,便笑眯眯道:“你身受重傷,太醫說你失血過多,得在床上多躺兩天。一會兒你吃了飯,好生休息一下,明兒本宮再來看你!”
  小燕子猶自不舍道:“好⋯⋯可⋯⋯我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見到你?”
  那拉揉了揉她腦袋:“傻孩子,以後我們自然能見到。”只口不提她被錯認為格格的事情。這個錯誤,自然還得讓令妃擔著。
  出了延禧宮的門,容嬤嬤便迫不及待地問道:“娘娘,你怎麼⋯⋯”
  “回宮再說!”那拉輕聲喝著,不由心中哀歎,這個容嬤嬤,太沉不住氣了。
  交心容嬤嬤
  回到坤甯宮,那拉摒退下人,攜著容嬤嬤的手走至裡屋,坐下。
  “容嬤嬤。”聲調和緩。
  “奴才在!”還是那麼老當益壯。
  “你有什麼要問的?”那拉決定好好給容嬤嬤洗洗腦。
  “娘娘!”容嬤嬤頓了頓,忍不住道:“您何必對那個小燕子那麼客氣,誰知道她是從哪兒冒出來的,說不定是令妃找來蠱惑皇上的,您可一定要戳穿令妃的陰謀啊!”
  那拉歎息道:“你看皇上對那個姑娘如何?”
  容嬤嬤一愣,想了想道:“奴才沒見著,看令妃的態度,想是極好的。”
  “那就是了。”那拉道:“既然皇上喜歡,本宮也得喜歡,不是嗎?”
  “娘娘!”容嬤嬤苦口婆心了:“您是皇后,不是令妃那狐媚子⋯⋯”得,容嬤嬤對令妃也是極看不順眼:“怎麼由著皇上被哄得暈頭轉向,以後豈不是愈發得了意?那令妃平白整出個姑娘來,說是皇上的血脈,依奴才看,這根本就是令妃拉攏皇上的又一個手段。這皇家的格格豈是好認的?令妃這次可是捅了大簍子了。娘娘,您這次定要拿出皇后的款兒來,分它個是非真假,也好讓皇上看一看,誰才是真正一心為他的人,誰才是那心裡藏奸的人!”
  “容嬤嬤,倘若她真的是格格呢?”那拉反問道:“豈不是弄巧成拙了?”
  “這⋯⋯”容嬤嬤遲疑了,猶自嘴硬:“看她那莽撞沒有教養的樣子,怎麼會是一個真格格?再說,即便是一個真格格,她是打哪兒來的?為什麼這麼多年了才來找皇上?她是怎麼闖入圍場的?這麼多的疑點,娘娘為什麼不好好審問一下?”
  那拉歎了口氣:“審問有用嗎?即便是個假的,皇上說她是真的,那她就是真的!本宮說了不算。你看這麼多年來,本宮一次又一次地勸誡皇上,皇上可曾聽進去過?”那拉揉揉眉頭,想起自己的前世,真有些累了。
  “⋯⋯”容嬤嬤黯然了:“⋯⋯皇上只是一時被蒙蔽住了⋯⋯”連自己也說服不了。
  “皇上是個什麼樣的人,豈是這般容易被蒙蔽的?”那拉放低了聲音:“這話也只是我們私下裡說說罷了。皇上畢竟是一國之君,平日裡誰人不順著他,日子久了,是個人也變得有些妄自尊大了。先前好些年,先皇后在時,還聽得進去一句半句,可遇著慧嫻的事兒,愣是一聲也沒出,直直隔了十五年,直到慧嫻去了,才好不容易得了個七阿哥,可惜⋯⋯唉,如今,皇上是愈發聽不得半點違逆。我那時還真真是佩服她,真個能忍,怪不得叫‘賢’呢?輪到自個兒時,才愈發覺得她不容易。你說,孝賢的例子在前,我們何苦還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兒?到頭來反倒讓皇上對咱們越來越疏遠。”
  “可是⋯⋯說不定皇上遲早會念著您的好。”容嬤嬤心存僥倖,猶疑道:“您是皇后,您需要⋯⋯”
  “皇上何曾心裡真正看重過我這個皇后?”那拉冷笑道:“她的心裡,只有孝賢才配做她的皇后,我不過是老佛爺抬舉上來的。你說這初一十五,皇上有多少次來咱這裡?”
  容嬤嬤唉聲歎氣起來:“這宮裡誰人知道娘娘的苦?皇上是怎麼了,怎麼就看不到娘娘一心為他著想?”
  那拉苦笑道:“我本就不入皇上的眼。先皇在時,我就跟著皇上,十幾年過去,直到我做了皇后,才象徵性地有了永?和永璟,還是看在老佛爺的份上,可惜璟兒又是個沒福的⋯⋯”那拉眼圈一紅:“本來就不討他的喜,又加上事事跟他對著幹,皇上能看我順眼嗎?”
  容嬤嬤想起面上輝煌實則冷清的坤甯宮,不住聲地歎氣。
  “所以啊,我也想明白了,咱們之前的路是行不通了。”那拉趁熱打鐵,繼續勸道:“你說咱們之前跟皇上對著幹是為了什麼?一是為了盡責任,維護祖宗留下來的規矩。你說,皇上自個兒就不在意了,咱們還替他在意什麼?二也是為了讓他疏遠漢妃,這大清畢竟還是我們滿人的天下,這宮裡頭更不能讓漢妃把持了。可落到了什麼,被皇上說成是狹隘和刻薄,沒有容人之量。這是怎麼說的?真是讓人心涼。先前純妃在時,還有現在的穎妃,愉妃,舒妃,慶妃和忻嬪,我何曾說過什麼,不過是他把令妃寵得實在不行了,咱們才說兩句,竟然換來個善妒的名聲。索性現在啥也不管了,他愛寵誰寵誰,咱們只要過好自個兒的日子就成了。”
  “娘娘說的是!這樣下去確實不行了。可若是不爭,那令妃豈不是越發爬到娘娘的頭上了?皇上本就向著她,再加上五阿哥,娘娘不為別的,即使為了十二阿哥也要爭上一爭啊!”容嬤嬤還是不甘心。
  “爭?誰說不爭?只是萬不能向以前那樣的做法,得換個法子才行。即便不為挽回皇上的心,也別讓皇上看著咱們就吹鬍子瞪眼,而且,眼瞅著皇上對永?也漸漸不理不睬。皇上身下這麼多的阿哥,永?不算最出眾的,令妃偏偏挑了個五阿哥⋯⋯”那拉說到這裡,突然想到什麼,頓住了。
  五阿哥的親生額娘愉妃尚在,令妃仗著皇上寵愛竟跳過愉妃,將如今最得聖寵的五阿哥牢牢拉攏在自己身邊,其他阿哥呢?想想皇上這麼多的子嗣,一一數下來,好像也沒幾個可說的了。先皇后的嫡子老二老七早夭;老大和老三又不得皇上喜歡,早早暗示了不堪重用,而且現在人也不在了;老八舉止輕浮,做事不得體,人緣也不太好,並曾多次受到皇上的公開斥責;老十一現今還小,與永?差不多大,但從小埋頭于書法,沒有旁的興趣,而且從他長大後的表現看,老十一為人愷悌,最著仁孝,文才較優,但“柔而無斷”,皇上也對他的不重騎射、仿效漢族儒生的文人習氣很是反感,也曾嚴厲申斥;老九,老十,十三,十四早殤。這樣排下來,就剩下老四,老五,老六和十二了。
  想到這裡,那拉心頭一緊,怪不得老四和老六好好的人被送出去過繼給旁人,想是令妃拉攏不成,暗中向皇上吹了點枕頭風。如今就剩下自個兒的小十二和五阿哥了。五阿哥雖然現在最得皇上喜歡,但小十二是嫡子,也不是沒有競爭力。
  那拉深深吸了口氣,這下,即使真的不爭,處在這個位置,也早早成了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了。五阿哥不足為慮,一個小燕子就可以將他搞定。待到令妃誕下十五阿哥,豈不是會和自己拼命?
  那拉越想臉色越陰沉。令妃想必早就開始有所行動了,自己的地位一日一日下降,也越來越不得皇上待見,不都是她從中挑撥的?借著上一世將來的發展,五阿哥被小燕子拐走,自己和十二阿哥又失勢。從乾隆二十年到乾隆四十年,皇上誕下的子嗣,竟然全部出自令妃——十四,十五,十六,十七阿哥,以及和靜和恪兩個公主。除了忻嬪戴佳氏所生兩個早夭的公主,這二十年,宮裡竟然都是令妃的天下!
  那拉越想越心驚,老佛爺做什麼去了?老佛爺走得比令妃還晚一年,她不是一向不喜歡漢妃的,怎麼任由令妃坐大?想起慈甯宮裡的幾個眼線,令妃的手伸得太長了!這皇家的子孫由得她一個包衣奴才拿捏?
  又轉念一想,老佛爺也未必什麼也沒做。十五阿哥抱給慶妃撫養,十七阿哥抱給穎妃撫養。管不了兒子寵哪個女人,總管得了這自個兒的孫子吧。老佛爺也算盡力了,只是沒想到最後還是便宜了令妃。
  容嬤嬤見那拉臉色陰晴不定,便也一聲不吭。
  半晌,那拉長長舒了口氣,漸漸定下心來:“容嬤嬤,為了永?,本宮也會早做打算。只是切記,咱們萬不能像以前那般莽撞了。該如何做,凡事還得好好計量一下,謀而後定!”又沉吟一會兒,揚唇笑道:“今後的事,還說不準呢!”
  “奴才一切都聽娘娘的!”容嬤嬤方才擔心那拉就此消沉下去,但看到現今那拉的心思和自信猶勝從前,不由心頭大定,更是貼緊了自家主子。
  

ga1105 2017-2-18 15:04

孩子的教育
  那拉走後過了一會兒,處理完政事的乾隆聽說小燕子醒了,忙趕到延禧宮,又是噓寒問暖,又是擦汗,又是喂藥的,上演了一齣感人至深的認親大戲。
  一個是心懷愧疚,萬分憐惜,越看越喜歡,一時陷入女兒控中的腦殘龍;一個是受寵若驚,一向機靈的腦袋一下被這突如其來的天大榮寵砸暈了,下意識支支吾吾沒有說出實情的白癡燕;還有一個溫柔賢淑調節氣氛的令仙子——在三個人的有意靠攏下,腦殘龍感懷于女兒的回歸,白癡燕被那喂藥舉動的偉大父愛所感動,令仙子急於扶持格格上位,於是一拍即合,歷史沿著固有的旋律邁動。
  “格格千歲,千歲,千千歲!”在令妃的授意下,延禧宮內外呼聲震天,延禧宮內爬滿了一地的奴才。
  這種氣勢,這種歡呼,讓小燕子飛上雲端,飄飄欲仙了。紫薇的面孔在她眼前閃過,她心裡歉然的喊著:“紫薇,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這麼做的,只是⋯⋯當格格的滋味,實在太好了!有個皇上做爹,被寵著愛著,實在太好了!我受不了這個誘惑,你讓我先過幾天的格格癮好不好?先借你的爹幾天好不好⋯⋯我發誓等我病好了,我一定會把你接進宮裡來,把你爹還你的⋯⋯”小燕子就這樣,“糊裡糊塗”的當起了格格。
  在這種呼聲裡飄飄然的不僅有小燕子,還有在一旁自行腦補的乾隆大帝。他憐愛地看著自家濃眉大眼的女兒,心中蕩漾啊蕩漾,一股驕傲的父愛湧上心頭⋯⋯
  小燕子還在愣神間,令妃自覺地扮起慈母的形象來,推著小燕子,一疊聲地喊著:“傻丫頭,你看皇上從來沒有這麼高興過,再叫一聲‘皇阿瑪’!”
  乾隆聞言又充滿期盼地看著小燕子,濃濃父愛一波一波地送過去。
  小燕子這次叫得麻溜多了,脫口而出:“皇阿瑪!”
  乾隆摸了摸?亮的大腦門,欣喜若狂,只是小燕子的下一句話讓他的笑容立刻僵在臉上。
  “皇阿瑪,那皇后娘娘是不是我的皇額娘?”這是從小沒有父母的孩子的呼聲。
  這個問題難住了英明神武的乾隆大帝,在私心裡,他只想讓令妃教養小燕子,不然也不會直接把人帶到延禧宮,只是這事怎麼著也繞不開皇后,而且,看著自家閨女天真明媚不知世事的大眼睛⋯⋯
  乾隆心底沉了沉,看向令妃:“今天皇后來過了嗎?”
  令妃百般討好小燕子,卻不及在小燕子睜眼的時候第一時間到來的那拉,俗話說來得好不如來得巧,又俗話說雛鳥情結,令妃於是掩住滿心的酸意,低頭柔柔道:“皇后娘娘來過了。”
  “哦,她說了什麼?”乾隆不動聲色地問道。
  “她說,她說⋯⋯”令妃低頭,支支吾吾不語,她實在不想說出那拉任何的好話,只是如今當著小燕子和滿屋子人的面兒,卻沒辦法編瞎話。
  “你儘管說!”乾隆已經自行往惡劣的方向想去。
  小燕子奇怪地看著令妃,她不明白皇后娘娘那麼善良美好的人,是她進宮以來第一個關心她的人,令妃為什麼不直接告訴乾隆皇后是個好人呢?於是,正義感強烈的她衝口而出:“皇阿瑪,皇⋯⋯後娘娘對我很好,她很關心我,她是個好人!”
  乾隆一怔,是他誤會了嗎?小燕子一看就是個單純的人,沒有必要說謊,令妃也低頭默認了。他又轉念一想,自己還是多疑了,皇后不過是性子耿直了點,脾氣不討喜罷了,其實也沒做過什麼壞事,而且小燕子是他的女兒,她對她好也是應該的。
  腦補完畢,乾隆笑眯眯地拍拍小燕子的腦袋:“嗯,皇后對你好,朕也就放心了。從此,你就是我大清的格格,朕一定會好好待你的!”
  令妃在一旁陪著笑,笑容卻是勉強多了。
  ——————————————————我是那拉的分界線——————————————————————
  延禧宮內一場父慈女孝,坤甯宮內,那拉和容嬤嬤的私房話剛說完,便聽玉釵喚道:“娘娘,十二阿哥和蘭格格來向娘娘請安了!”
  那拉聞言喜道:“快請進來。”
  門開時,小十二蹬蹬蹬跑進來,到近處時,忙頓了頓,繃了繃小臉兒,規規矩矩請安:“皇額娘!”
  說話間,蘭馨已是撲到那拉懷中,使勁蹭了蹭,聲音甜甜膩膩,能掐得出糖來:“皇額娘!”
  滿人都是女孩嬌養,因此儘管那拉對兩個孩子都是滿心疼愛,但明面兒上,卻是對十二阿哥嚴厲多了。看著永?羡慕的神色,那拉心頭一軟,向永?招手:“過來到皇額娘這兒來。”
  永?欣喜地上前去,偎依在那拉身邊。那拉一面摟著蘭馨,一面拉著永?的手,問著今兒個上書房是哪個師傅教的,讀了什麼書,都明白了沒有,師傅佈置了什麼作業等等。永?極少見到這般和顏悅色噓寒問暖的那拉,又是激動又是受寵若驚,忙一一答了,撲閃著眼睛期盼地看著那拉。
  那拉愈發覺得對不起這個孩子,以前自己不但對外人刻板,對著自家兒子也是一般無二,可憐這孩子儘管濡慕,卻從不敢親近自己。想來永?這般溫溫吞吞的性子,也是自個兒造成的。那拉於是摸著永?光潔的月牙腦門,說了好些鼓勵的話。永?興奮得小臉兒通紅。
  一時三個人說說笑笑的,那拉又詳細問了蘭馨的乳母崔嬤嬤,永?的乳母柳嬤嬤兩個孩子日常生活的一些事兒,吩咐兩個嬤嬤好生照看他們,管緊那些下人們。坤甯宮內和樂融融,一晃至掌燈時分,那拉便命傳膳。
  一張團圓桌,那拉,永?和蘭馨,旁邊立著各位的奶娘和嬤嬤。坤甯宮裡好久都沒有這般溫馨的氣氛了,那拉覺得這次自己真沒白重生,即便再受一世的苦,也要保兩個孩子的幸福。那拉暗暗下定了決心。
  幾個大宮女雪娥,玉釵,秀珠等湊上來服侍,那拉微一掃視屋內,便問道:“雪娟哪裡去了?”
  雪娥頓了頓,若無其事道:“回娘娘,雪娟去禦膳房拿點心去了。”
  “嗯。”那拉哼了一聲,這等跑腿的活兒怎麼輪得到她這個一等大宮女做,恐怕是向某人彙報去了。
  容嬤嬤眼裡容不得半點沙子,當即不滿地質問出來:“這事兒隨便派個人去就行了。娘娘身邊就你們兩個最是得力,她走開了,誰來服侍娘娘呢?”
  那拉不露聲色地笑道:“本宮也想著這兩個丫頭最是妥帖,本宮都快離不開她們了。這不,剛走開一會兒,本宮就念著了,哪裡想到她們為本宮也辛苦了這麼多年。玉釵,你和秀珠也幫忙分擔一點,別總讓她們兩個忙前忙後的。”那拉記得上一世這兩個人後來一直待在浣衣局未曾出頭,應不屬於任何勢力的,用起來也放心。
  “是,娘娘,奴婢知道了。”玉釵,秀珠忙應道。
  “能為娘娘做事,是奴婢的福分,哪裡說得上辛苦。”雪娥忙道。
  那拉笑道:“你們的心意,本宮都知道,所以本宮更不能委屈著你們了,你們放心,本宮自不會虧待了你們。”
  崔嬤嬤柳嬤嬤在一邊笑道,娘娘對待自己人最是慈善之語。一時片刻,雪娟端了一個精緻託盤進來,柔聲笑道:“娘娘莫怪雪娟自作主張,雪娟看到兩個小主子過來,特地去禦膳房拿了兩個主子愛吃的糕點。”
  那拉狀似滿意點頭道:“雪娟有心了。”不知你主子又讓你做什麼,今兒的事恐怕讓你挨訓了。
  雪娟將糕點放下,話鋒一轉,笑道:“娘娘您知道嗎,剛剛雪娟回來的路上,聽說皇上將那個領回來的姑娘認作格格了。”
  蘭馨立即問道:“那蘭馨是不是又多了一個姐妹了?”
  “是啊,蘭公主。”雪娟笑答道:“聽說皇上可喜歡這個格格了,還親自喂她吃藥呢!”
  蘭馨小嘴一撇,委屈道:“哼,皇阿瑪還從來沒有喂過蘭馨吃藥呢!”皇上儘管不太喜歡那拉,但一直以來對蘭馨卻是實實在在的疼愛。
  永?的眼神也黯淡下來,與蘭馨不同,不管他多麼努力,皇上對他也沒有過多的關愛,如今隨隨便便撿回來一個格格就將她捧做手心裡的寶,讓永?怎能不失落?
  那拉聽了心中直冒火,好好的一頓晚膳,被她破壞了,令妃還真是不遺餘力地撩撥她對小燕子的怒火,生怕她不衝動,現在連孩子也利用上了。看看容嬤嬤,也是一臉憤懣,只是動了動嘴,卻沒吱聲。那拉暗下滿意,剛剛的私房話總算沒白說。
  那拉將筷子一拍:“好了,雪娟,這話在孩子面前說什麼?都是皇上的兒女,皇上心裡自然都很疼愛了!”不管雪娟白了臉,疊聲認罪,那拉又舒緩了語氣,點點蘭馨的小鼻子:“你也糊塗了,好好的你想生病做什麼?”
  蘭馨吐了吐舌頭:“皇額娘,蘭馨不想!”
  那拉笑道:“這不就是了。你小燕子姐姐受了很重的傷,長這麼大又才見到親生阿瑪,皇上自然很心疼她了。你別忘了,上次誰吃不下飯,急得皇上趕走了幾個禦廚?”
  蘭馨忙捂了眼睛:“皇額娘,蘭馨不知道!”
  那拉又看了看永?,心下歎了口氣,揉了揉他的腦袋:“你做得很好了,皇額娘很滿意!”
  永?睜著霧濛濛的大眼,看著蘭馨對他俏皮地刮著臉皮,破涕笑了。
  那拉笑道:“好了,咱們娘幾個好生吃飯,永?不是還有顧師傅的作業?晚上小心別睡得太晚了。”又對崔嬤嬤道:“明兒個早點將蘭兒帶過來,本宮想著如今蘭兒也大了,就讓她跟在本宮身邊,多看看,該學著處理點事情了。”
  崔嬤嬤喜道:“多謝娘娘。”
  那拉覺得以前對蘭馨太過嬌寵,雖然在宮裡長大,可被她保護得太好,一點雜念手段也沒有,要不然也不會被皓禎那個繡花枕頭玩弄於鼓掌之間。現在想來,雖是愛孩子,可實在是做錯了。人長大了自然就沒有單純的權利。這一世即使她未卜先知為蘭馨避開皓禎,可說不定還會來個其他人。世上男子都一個樣,哪怕是個好的,也免不了三妻四妾,蘭馨若不懂得保護自己,到頭來還是與上一世一般無二。現在開始教導蘭馨,還不算晚。
  那拉思忖著,如今後宮的權力還在令妃手上,倒也不急著收回來。這後宮的事,管理得好了是應該的,若有一點半點錯,便會記到她頭上,小燕子的麻煩,先交給令妃頭疼吧。雖然這樣,自己坤甯宮的事也不少,每日嬪妃命婦的請安,與其他宮的來往,宮內大大小小的奴才,這些正好可以讓蘭馨鍛煉一下。
  永?嘛,這個孩子最是讓人心疼。指望皇上是不可能了,自家哥哥的小兒子聽說是個聰慧的,可以帶進宮給永?做個伴讀,得空也可以讓他們出宮多看看。這些阿哥們悶在一處圈養,但凡有點靈性的也給磨平了。
  那拉慢慢敲定了孩子往後的教育大事,心下安定,笑語盈盈地給兩個孩子夾菜。
  叉燒五,耗子出場
  那拉沒有食言,第二日還是去看望了小燕子,問寒問暖了一番,此後幾日,即使不去,也會給她專程送去些點心和小玩意兒,讓小燕子窩心不已。那拉心下暗笑,若論起對小燕子的瞭解,還真沒有誰能比得過她的,自然送東西也是對症下藥了。
  後宮是個跟風的地兒,那些嬪妃們看到這個新鮮出爐的格格不但住在寵妃的宮中,還得了皇后的連番照看,便也紛紛前去現眼。但看來看去,按小燕子的話說,這些花兒們美則美已,只是看她的眼光總帶有點別樣,讓她彆扭得很,還是皇后娘娘最是親切近人。
  這話自然被小燕子大大咧咧地說到皇上耳中,皇上對那拉近日的做法深有所聞,滿意得很,正好輪著一月十五到,這位闊別多日的爺再次踏入坤甯宮的大門。
  乾隆爺端著一副志得意滿,自尊自大的架子,那拉心底裡很不想看到他。看過了皇上老年那副狼狽的樣子,再看如今這副所謂的“書卷味”與“霸氣”的融合體,那拉心底裡撇撇嘴,一絲敬意也沒有,面上卻還是一副受寵若驚欣喜不已的模樣。
  乾隆爺拿眼一瞧,似乎有一陣沒見過那拉了,人好像變漂亮了不少,也不再似以前那般嚴肅刻板得如同一個木頭人,現下的她從容大方,端莊秀麗,在盈盈的燭光下,竟出奇的柔和。乾隆爺心頭微微一動,本來帶有慰問應付性質的來訪也多了幾分心甘情願,與那拉的閒話中也少了些客套,多了些家常。
  那拉卻懶得與這位爺周旋,直接把兩個小的拉出來。乾隆此時自是極喜愛蘭馨的,便一面抱了她任她撒嬌,一面隨口問永?幾句詩詞。
  永?得了乾隆的親自聞訊,激動不已,話都有些說不好了。乾隆爺便有些不耐。
  那拉牽了永?的小手,柔聲地鼓勵道:“慢慢說,別著急。”
  看著這副溫馨的慈母圖,自封大孝子的乾隆心底又是一份觸動。
  永?結結巴巴中漸漸說得順溜多了,一問一答下倒也對答如流。乾隆心下滿意,永?這般歲數也是不易,便點點頭:“皇后教養得好!”
  看著永?欣喜的神色,那拉真覺得乾隆這次來說了一大車的話,只有這句最中聽,便也越發和顏悅色道:“臣妾不懂什麼,還是皇上教得好,永?每日都將皇上教導他的話掛在嘴邊呢!”
  乾隆聽了越發飄到天上。皇后變漂亮了,變溫柔了,只會挑刺兒的皇后也會奉承他了,兒子孝順懂事,女兒乖巧,往日這冷冰冰的坤甯宮似乎也不是那麼令人討厭嘛。
  乾隆一滿意,沒隔幾日,還未到初一,便又到坤甯宮宿了一宿。
  對著每日早上嬪妃命婦的請安,那拉悄悄對蘭馨說:“你瞧,宮裡人就是這樣,以前皇額娘不得寵的時候,她們對著皇額娘面兒上恭敬,心裡卻不當回事兒,連令妃也常常藉故不來,如今這般熱熱鬧鬧的情形,平日裡不常走動的命婦也遞了牌子進宮請安。所以啊,人都是這樣趨炎附勢,拜高踩低的。有人對你笑,未必是真的為你好,可能是因著你的地位。”
  蘭馨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那拉又私下裡對容嬤嬤道:“這不,咱們做事和氣一些,哪怕是做個樣子給人看呢,皇上就吃這一套!”
  容嬤嬤真心實意喜道:“還是娘娘說得對!”
  ——————————————————我是小燕子的分界線—————————————————————
  過了幾日,小燕子可以下床走動了,便在令妃的陪同下走出延禧宮。小燕子如同劉姥姥進大觀園一般,哪裡都是新奇,性子也慢慢放開了,說話間也沒了忌諱,照舊碰上令妃的一番敲打,以腦袋當威脅,警告小燕子千萬不要再說“不是格格”,“回家”之類的話,聽得小燕子寡然索味。
  小燕子不滿地想到,自她進宮以後,皇阿瑪和皇后娘娘哪個不是凡事順著她的,都沒有說得這麼嚴重,就你總是嚇唬我。但令妃這幾日對她也算不錯,便只將那不滿擺在臉上。
  令妃看了忙道:“格格大病初愈,怕是累了,咱們到亭子裡坐一下,只怕站久了不好。”不由心中發苦,這個小姑奶奶倒是好伺候,只是這性子也太⋯⋯單蠢了,只要對她好點就能將她收買了。本以為她住在自己宮內,可以近水樓臺先得月,誰知被皇后占了先機。只是皇后自然不怕出什麼事兒,她可是打了保票的,如今這個格格又住在自己宮中,任人都認為這個格格是自己的人了,若是她闖出什麼么蛾子,豈不是連累了自己?
  令妃心中翻轉著這些念頭時,正巧碰上了也來御花園中的永琪和爾泰,便忙換了張臉色,眉開眼笑地招呼他們兩個人。
  “最美麗的小鹿”“最糊塗的獵人”三個氣場相同的人很快便相談甚歡。
  永琪和爾泰看著穿著旗裝的小燕子明豔照人,談吐豪爽,大大咧咧,不拘小節,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頓感新鮮有趣,一時竟無法將視線移開。
  落到令妃眼中,令妃又放心了不少。如今這個小燕子皇上正寵愛得緊,永琪皇上一向很看重,若是永琪也對小燕子另眼相看了,那麼這個格格更是要好好招待了。想到這裡,令妃對幾個小的愈加和顏悅色。
  “給令妃娘娘請安,給五阿哥和格格請安!”亭子下傳來兩聲問候,眾人拿眼看時,正是爾康和皓禎。
  令妃熱情地招呼道:“爾康,皓禎,你們快上來吧,這位就是皇上新認的格格小燕子。你們年紀相仿,正好可以在一起說笑呢!”
  爾康和皓禎欣然入座。
  令妃又對小燕子笑道:“這位就是剛剛跟你說的福倫大學士的大公子爾康,這位是碩親王府的長子皓禎,他可是個貝勒呢。他們兩個都在皇上跟前做御前侍衛,關係好得不得了!”
  “哦?”小燕子眼睛一亮,大力拍著皓禎笑道:“你是親王府的,你也是我的親戚嗎?這樣我們也不用再拜把子了?”小燕子剛剛被永琪和爾泰說的一大推皇親國戚給繞糊塗了。
  皓禎尷尬地避開了被拍疼的肩膀,拱手笑道:“我阿瑪是個異姓王,所以⋯⋯”
  “噢,我明白了!”小燕子打斷了他的話,恍然道:“你是說我們不是一個姓的?”
  “格格聰慧!”皓禎苦笑道,他喜歡溫柔賢慧的女子,對著小燕子的豪爽可有些吃不消。
  爾康笑道:“格格你不知道,皓禎在12歲的時候就出名了,他那‘捉白狐放白狐’的事整個京城都傳遍了!”
  “什麼事?”小燕子立即來了興趣。
  永琪寵溺地看著小燕子,笑道:“皓禎12歲的時候跟著碩親王去打獵,費盡千辛萬苦捉到了一隻極罕見的白毛狐狸,皓禎憐惜這只母狐,便將它放了。令人驚奇的是,這只狐狸居然通人性呢!它知道皓禎是它的大恩人,在逃跑的時候回首凝望了三次才離開,你說神奇不神奇?”
  小燕子聽了甩了甩頭,冒出一句話來:“這只白狐很值錢吧?”
  “那是自然,簡直是無價之寶!”爾泰大笑道,仿佛猜到了小燕子要說什麼。
  小燕子立即不滿,驚奇地大聲叫道:“那你幹嘛將它放了?它不過是一個畜生,若是將它賣了,那些錢能救助好多人?!我們大雜院裡要是有這麼一隻白狐,我們那些老老小小的就不用挨餓受凍了!”
  “啊?”皓禎瞪圓了眼睛,他那引以為傲的事情竟然被人說做錯了。
  爾康豎了大拇指大笑道:“格格真是語出驚人,我真是服了!”
  “可不就是嘛!”小燕子嘟噥道:“好不容易獵到一隻白狐,放了多浪費啊!我們大雜院裡的小柱子病了,連看大夫的錢也沒有!”
  皓禎面色尷尬。
  令妃忙緩和道:“格格出身民間,惜老憐貧,皓禎是憐惜弱小,不忍殺生,你們啊,都做得很好,不過是立場不同。”碩王府一向與令妃來往密切,令妃也樂得多這麼一個助力。
  “令妃娘娘說得不錯!”爾康笑道。
  幾人又聊了一會兒,令妃道:“格格大病初愈,不易在外面耽擱太久,小燕子,我們先回去吧。”
  小燕子聊得正盡興,聞言嘟著嘴道:“這就要回去了,這皇宮我還沒逛完呢!”
  “這皇宮內院,也不是一時三刻走得完的,你身體剛剛好,也不能走太多路,下次我再帶你逛吧。”令妃耐心勸道。
  “不錯,小燕子,改天我也陪你逛逛。”永琪介面笑道。
  “還有我。”爾泰笑道。
  “知道了,知道了。”小燕子扭著身子,一時又想起什麼,驚呼道:“剛剛我和令妃娘娘逛了好多地方,好多娘娘的宮殿,怎麼沒去皇后娘娘的坤甯宮呢?”
  一時大家默然。
  小燕子奇怪地看著眾位。
  令妃咳了一聲,勉強笑道:“小燕子,你不知道,皇后娘娘的寢宮不是什麼人隨隨便便就進去的,必須有一定的時辰,先找皇后通報同意了才行。”
  “你們也得這樣嗎?”小燕子問道。
  在令妃的示意下,永琪,皓禎,爾康,爾泰忙點點頭。
  “不會啊,皇后娘娘對我這麼好,她一定會同意的!”小燕子對那拉的印象仍然很執著。
  “小燕子,我再告訴你一句很重要的話!”令妃又嚴肅道。
  “什麼話?”小燕子一聽,又來了。
  “皇后畢竟是皇后,對規矩禮儀要求嚴厲得很,她之前是看你病著,才對你稍加辭色,你若認為她是個和善的人,就大錯特錯了。若是你再不小心,皇后也是有權利懲罰你的。”令妃開始上眼藥了。
  “真的嗎?”小燕子不相信。
  “確是真的。”永琪也勸道:“小燕子,我勸你離皇后遠一點,她為人又刻板又嚴肅,皇阿瑪也不怎麼喜歡她,我們都不敢跟她靠近的。”
  “哦。”小燕子滿不在乎地應了一聲,雖有些疑惑,但很快便拋到腦後了。
  大度的皇后
  乾隆爺最終與各位大臣商議後,將小燕子認作義女,封為還珠格格。只是在正式的冊封大典之前,還需要經過一個“三堂會審”,問清楚小燕子來京前後家裡的各個細節。這一世,沒有了皇后的質疑,這不過變成一個過場而已。
  小燕子在令妃的陪同下來到坤甯宮,乾隆和那拉在等著她。
  一見到小燕子,乾隆立刻咧開了嘴,對這個女兒真是越看越滿意。
  小燕子胡亂屈膝行了個禮,大大咧咧問道:“你們叫我?”
  看著這般沒有教養的樣子,那拉心底裡不留痕跡地嗤笑一下,令妃一副視而不見的樣子,乾隆看自家閨女是怎麼著都好。那拉便和善地笑道:“小燕子,聽說你這幾日大好了,在宮裡逛了不少地兒,怎麼也沒來本宮的坤甯宮逛逛呢?”
  小燕子一聽,立即道:“我本來說要去的,只是⋯⋯只是⋯⋯”轉眼一看,令妃在場,便支支吾吾不說了。
  那拉一瞧便明白是怎麼回事兒,肯定是令妃又在小燕子面前上眼藥了。
  乾隆最近對那拉的印象改觀了不少,他也認為小燕子與皇后關係好了是一件好事,便介面笑道:“只是怎麼了,別吞吞吐吐的,有話好好說!”
  “只是⋯⋯”小燕子看著令妃微變的臉色,“⋯⋯#&%@×&%⋯⋯”含混不清地咕噥了一下,“說,去皇后娘娘宮裡規矩很大,需要一定時辰通報才行,而且皇后娘娘很嚴厲,會動不動懲罰我,我就⋯⋯”
  “是誰在胡說八道!”那拉麵上表現得很氣憤,委屈地對乾隆道:“皇上,臣妾以前是嚴肅了一些,可對那些孩子們一向都很疼愛。這些日子臣妾對小燕子怎麼樣,大家都看在眼裡,怎麼還會有人這麼編排臣妾,讓臣妾又是心痛又是委屈。而且若是真因此讓小燕子與臣妾疏遠了,那臣妾真是無可如何是好了!”
  乾隆就是一吃軟不吃硬的主兒,何況那拉這些日子的表現確實沒話說,聞言怒道:“小燕子,是誰在你跟前這麼說的?”
  “是⋯⋯是⋯⋯”小燕子在某些方面還真不傻,若是完全對她不好的人倒也罷了,她肯定馬上將她供出來,可她現在住在令妃的宮裡,而且令妃和永琪好像很得皇上的寵愛,對她也不錯,便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只是支支吾吾的,又不會掩飾神色,只拿一雙大眼時不時瞟向令妃,心下也在疑惑,真是的,好好的幹嘛跟我亂說,害得我被皇阿瑪逼問?
  乾隆順著小燕子躲躲閃閃的視線,便明白了幾分。只是這裡,一個是他一向寵愛的極其溫柔賢慧的妃子,一個是最近才印象稍好的皇后,心中便一下想到,可能是皇后一直以來的刻薄讓令妃心有餘悸了,便好心地提醒小燕子。只是皇后確實在努力改觀了,令妃這麼說的確不厚道,讓人心寒。唉,令妃怎麼也會背地裡說人壞話了,真是沒想到啊!看令妃的眼神也帶了幾分訝然與不可思議。
  令妃見小燕子看向她時便覺不好,手心裡攥緊了汗,心內轉了千百個念頭,一看皇上的表情,面上馬上擺出一副楚楚的樣子正欲解釋。
  那拉可不想讓令妃解釋出來,而且看兩人的樣子,就知道乾隆此時即便是訓斥令妃也是有限的,畢竟之前她們兩人給人的印象已經深入人心,而且令妃也一定能找無數個藉口遮掩。依令妃的巧言令色,說不定還會將腦抽的皇上給繞過去。罷了,飯是一口一口吃的,先在老乾和小燕子心底留個影才是正經,今兒個逼緊了反倒適得其反了。於是那拉掩住滿心的委屈,低頭幽幽歎了一聲:“唉,算了,小燕子不方便說就不用說了。也是臣妾的人緣不好,才⋯⋯”那拉聲音裡微微有些哽。
  小燕子聞言舒了口氣,覺得皇后娘娘愈發親切了。
  乾隆一看,一向剛硬的皇后退讓至此地步,憐惜大起,便略有些惱怒地瞟了令妃一眼,握住那拉的手道:“你做得很好了,不用理會那些話!”
  令妃被這一眼看得膽戰心驚,皇上可從未這樣看過她,都是因為這個小燕子,她對她還不夠好嗎?想她堂堂一個寵妃何時這麼討好過一個格格?還總是次次給她添堵,要不是看在皇上這麼喜歡她的份上,她何苦還要這麼費盡心機地對她好?這個小燕子,真是爛泥扶不上牆!養不熟的白眼狼!令妃掐白了手指,對著小燕子,真是氣也不能,罵也不能,現在還得當祖宗供著!
  小燕子一眼瞟見了令妃一閃而逝的神色,咽了咽口水,剛才的令妃好可怕,好可怕!隨即令妃便套上柔順的面孔,小燕子眨眨眼睛,又覺自己看花了眼。
  那拉可不管令妃與小燕子的眉來眼去,繼續退讓道:“皇上能理解臣妾,臣妾也不覺委屈了。”又勉強笑道:“好了,今兒個的正事兒還沒開始呢。臣妾也想著早日向小燕子問清楚皇上心裡的疑問,就可以早日讓小燕子名正言順地做格格了,這才是皆大歡喜的事情,皇上千萬別因臣妾誤了正事。”她都大度退讓到這個地步了,令妃看你以後怎麼給她上眼藥?
  “不錯,”那拉一下說到乾隆心尖兒上的人,立即撫掌笑道:“可不是,小燕子,今天,朕和皇后叫你過來,是因為關於你的身世,還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需要你說說清楚!這些疑問弄清楚了,你就是朕的還珠格格了!”乾隆心下愈發覺得皇后變大度了,變得善解人意了。
  小燕子的心猛的一沉,睜大眼睛看著乾隆。疑問?弄弄清楚?這些“疑問”弄清楚了,管他什麼“還珠格格”“送珠格格”,她都不是了!這怎麼辦?又想起令妃砍頭抹脖子的警告,縮了縮腦袋,結結巴巴道:“是,皇阿瑪⋯⋯儘管問!”
  沒有了皇后的咄咄逼人,小燕子很快便有驚無險地過了這一關。老乾又回顧了一遍與夏雨荷的相知相遇,看著小燕子的目光越發柔和,恨不得立即昭告天下。乾隆於是和那拉與令妃敲定了哪天去天壇祭天酬神,又將漱房齋賜給了小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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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送走了乾隆,那拉便將屋內的人遣走,只說要休息,只留了容嬤嬤,又從裡屋拽出了兩個小的。原來,那拉讓永?與蘭馨和乾隆請過安後,便一直待在裡屋聽著外面的談話。
  那拉現在有機會便教育孩子們。
  “你們兩個今兒個見了這個小燕子,覺得如何?”那拉問道。
  永?老實,抿了抿嘴,斟酌道:“皇額娘,兒臣覺得⋯⋯小燕子姐姐有點⋯⋯有點⋯⋯嗯,不拘小節。”
  蘭馨用力點點頭:“是啊,是啊,皇額娘,她說話好有意思啊!”蘭馨想起了小燕子說山東話的那一段。
  那拉想著以後小燕子可能會到坤甯宮走動走動,生怕這兩個孩子被小燕子給帶傻了,預防要趁早:“小燕子從小在民間長大,說話行事自然與宮裡的不一樣,但是現在既然進了宮,你們覺得還是這樣合適嗎?”
  蘭馨遲疑道:“可皇阿瑪好喜歡她這樣啊!”蘭馨還是有些哀怨,最近皇上都不怎麼疼她了。
  “小燕子這樣的是一個特色,宮裡的沒有,皇上自然很新奇,而且皇上對她和她額娘滿懷愧疚,想要補償對她的父愛。永?,蘭兒,你們要知道,宮裡這麼多人,都想要皇上的寵愛,可是人只有一個,怎麼分的過來?與其你們被動的等著皇上關心你們,倒不如好好想一想,自己有什麼可以值得皇上另眼相看的。像小燕子這樣的活潑豪爽,就是一個特點,皇上就是被這一點吸引住了。蘭兒,你之前的乖巧懂事皇上不也是很喜歡嗎?永?,你最近的功課皇上不是也誇獎了多次?你們只要保持自己的優點,用不著去羡慕他人的。”
  那拉看兩個孩子聽得很認真,又繼續道:“更何況,即便是皇上和我,又能陪你們多久呢?以後的路要靠你們自己走,不要把希望寄託在別人虛無縹緲的寵愛上。不管別人怎麼對你們,只要你們自己努力爭氣,自己能夠保護自己就夠了。”
  “皇額娘,蘭馨好怕你們以後都不喜歡我了。”蘭馨癟了嘴,撒嬌道。
  “傻孩子,你們放心,皇額娘自然是永遠和你們站在一起。只是皇上不是只有你們兩個孩子,今天是小燕子,明天說不定又是什麼花啊,朵兒的,你們用不著傷心失落,皇上不是不愛你們,只是他愛的人太多了,分不過來了。”
  “嗯,蘭馨知道了,”蘭馨用力點點頭,“蘭馨不會吵著要皇阿瑪了,蘭馨會讓自己做得更好一點,才不會再輕易依賴別人呢!”
  “蘭兒真懂事!”那拉放心了,又對永?道:“你是個男孩子,與女兒家又不一樣,除了學好文治武功外,凡事多看看,多想想,少說話,才會讓人覺得你穩重可靠。”
  “皇額娘,兒臣知道了。”永?繃著小臉,認真點點頭。
  蘭馨又想到什麼,皺著小包子臉不滿道:“那個令妃娘娘好討厭,總是說皇額娘的壞話。”
  那拉心中一凜,面上嚴肅道:“永?,蘭兒,容嬤嬤,這話也是我今兒個要告訴你們的,你們千萬要記在心裡。我與令妃的隔閡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但她畢竟是你們的長輩,容嬤嬤,她也是宮裡的主子,她可以說你們的不是,挑你們的刺兒,但你們一定要尊重她,起碼是在人前面上兒的,別留了把柄讓人拿話說。而且說話之前也要小心是不是隔牆有耳,你們看,令妃今兒個說我的壞話,她說這些也不是一時半會兒了,只是她千不該萬不該在小燕子面前說,結果被人拿了出來。所以,你們今後但凡有話也要藏在心底,真要商量什麼時,也定要小心周圍的人。咱們宮裡人多嘴雜,說不準哪個就被別的宮的收買了。”
  “不會吧,娘娘?”容嬤嬤一下難以置信,卻畢竟是宮裡的老人,一下便明白過來,忿忿道:“娘娘,誰敢吃裡扒外,老奴第一個不饒她!”
  蘭馨永?也心有戚戚焉:“皇額娘,那我們以後不能相信周圍的人了嗎?”
  那拉笑道:“我不過是給你們提個醒,在宮裡說話行事要處處小心,那隔牆有耳可不是一句嚇唬人的話,聽到的人也未必都有惡意,但若是多嘴說了出去,也會給你們帶來麻煩。不過那些跟了你們十幾年的嬤嬤奶娘們,你們不相信她們,還能相信誰呢?至於那些小丫頭子們,用用即可,交心就不必了。”
  “嗯,皇額娘,孩兒知道了。”蘭馨永?認真點點頭。
  

ga1105 2017-2-18 15:06

祭天謀略
  宮裡緊鑼密鼓地籌備著給新鮮出爐的還珠格格祭天的事宜,暫掌後宮的令妃忙得團團轉,那拉這邊卻還是和往常一樣。
  這日,那拉宣了自家娘家的嫂子瓜爾佳氏進宮聊天,家常之後,便命侍立一旁的雪娟雪娥出去看茶,那拉似笑非笑地看著那兩人離去的背影,沉吟片刻,趁空對瓜爾佳氏笑道:“嫂子,過一會兒有件事情想請你配合一下,在人前做個戲。”
  那拉家的利益自是和皇后娘娘密不可分,又是大戶人家出來的,看慣了勾心鬥角,瓜爾佳氏自是一下想到點子上了:“娘娘,那兩個宮女⋯⋯”悄悄指了指延禧宮的方向。
  那拉微一頷首。
  瓜爾佳氏點頭道:“娘娘的事自就是我的事,娘娘放心!”
  一時雪娟雪娥端了茶盤進來,但聽那拉笑道:“嫂子,你可聽過這月初八皇上要帶著還珠格格去天壇祭天的事兒?”
  瓜爾佳氏笑道:“怎麼不知道,這事兒啊,京城可傳遍了,大夥都想看看這民間格格是個什麼樣子。”
  “這有什麼好奇的,嫂子若想見,呆會兒小燕子過來請安時,讓嫂子瞧一瞧。”那拉撫掌笑著,一副慈愛欣慰的樣子:“要說這個小燕子格格呀,最是古靈精怪的,皇上喜歡的不得了。本宮本想著,她是那邊的人⋯⋯”那拉頓了頓,哼了一聲,臉色沉了下來。
  原來的那拉自是在坤甯宮裡沒少為令妃的事兒發脾氣,這種情況也不奇怪。
  瓜爾佳氏卻是咳了一下,提醒道:“娘娘⋯⋯”
  那拉似是晃過神來,拍怕她的手,滿不在乎:“沒事,這裡都是自己人。再說了,皇上不也是知道本宮與那個令妃不合,可惜啊,皇上就是被那個漢妃給迷住了,祖宗禮法也忘了,就是聽不進去本宮的勸!”
  雪娟雪娥樹立一旁,相視而望,豎了耳朵,默不吱聲。
  “娘娘,”瓜爾佳氏勸道:“您何苦這麼剛硬,說些軟和話,皇上最愛聽這個。”
  那拉不耐煩道:“好了,咱不說這個,還說那個小燕子吧。”那拉提起小燕子,臉上又浮起笑容:“本宮本想著她是那邊的人,起初也不怎麼喜歡她,誰知見了她的面兒,才知道這個格格真是個伶俐討喜的,也就收起了那些芥蒂,對她倒真有些疼愛。沒想到這下可真做對了,連帶著皇上對本宮的態度也有些改善。這個小燕子倒真是個福星!”
  瓜爾佳氏順著話:“可不是,現在京城裡誰人不知娘娘複寵,皇上也誇了十二阿哥好幾次。說起來,原來是這個格格的功勞。”
  “就是這樣了。”那拉滿意道:“所以本宮想著加把勁兒,把小燕子拉到咱們這邊來。”
  “娘娘的意思是⋯⋯”瓜爾佳氏心說,正事來了。
  那拉湊近了腦袋,壓了壓聲音:“你家那個大小子和二小子不是在皇上跟前當差嗎?讓他們多跟小燕子接觸接觸,甭管是哪個,都不錯。”
  瓜爾佳氏恍然道:“娘娘這倒是個好辦法,只是這外臣哪能與後宮接近?”
  那拉暗道,乾隆哪在乎這個,福家兄弟可是把後宮當自家花園一般白天黑夜的逛,永琪可是連晚上都曾呆在令妃的宮裡商量重大事情,可自家人可萬不能做出這般授人口舌的事兒。那拉道:“今兒個來正是要跟你說這個呢!平日裡可沒機會接近,但出了宮就不一樣了。初八不是格格祭天嗎?皇上定需要撥大量官兵侍衛一路守著,這帶領侍衛的護軍統領不是有機會了?”
  瓜爾佳氏喜道:“娘娘是說讓咱家的小子向皇上請命護衛格格?”
  “就是這個意思!”那拉拍手道:“不過這領兵的位置就又有講究了。”
  “什麼講究?”
  “你想啊,皇上需要侍衛,格格也需要侍衛,若是咱家小子正好在格格的轎前或是轎子旁一路隨行,不就有大量的機會跟格格相處了嗎?若是在轎後,也可以找到機會。只是若是跟在皇上身邊,就一步也不能多離開了。所以啊,最好是讓咱家大小子護衛在格格身邊,二小子領隊在轎後,不拘哪個,俗話說‘近水樓臺先得月’,幸好這個格格現在認識的人不多,先讓她有個印象,先入為主,就是有個機會了。”那拉瞧了瞧雪娟雪娥,心下想著,她都說得這麼詳細了,可千萬要一字不拉地傳給令妃。
  瓜爾佳氏擔憂道:“哪有那麼巧的,皇上會讓兩個小子都去嗎?甭說別的,誰能知道那邊是不是也有這樣的心思?”
  那拉道:“你放心,在外讓我哥哥請命,這邊我再求一求皇上,肯定成的。”
  瓜爾佳氏笑道:“這感情好,回去我就跟我家老爺說去!”
  那拉瞥了眼一旁兩個人,但笑不語。
  延禧宮內,令妃聽說後冷笑道:“我說呢,沒想到皇后如今倒也不笨了,知道拉攏小燕子了。只是本宮怎麼能如她所願呢?臘梅,冬雪,你們快將本宮的牌子遞到承乾宮,就說⋯⋯本宮想念皇上了。”
  ——————————————————我是紫薇的分界線—————————————————————
  那拉不過是做戲,哪能真的去求乾隆。令妃的枕頭風一吹,小燕子祭天這日,綿長的隊伍裡,這護軍統領的安排可真是讓那拉滿意極了。
  小燕子的轎前,爾康帶隊;轎子後,是皓禎;爾泰自是跟著永琪在皇上身邊。令那拉好笑的是,令妃為了怕她的兩個侄兒從中作梗,竟把他們放在皇上身邊,還囑咐爾康,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一定要守在格格身邊,說什麼格格的安危最重要,要守護好格格。
  祭天發生的事情,那拉早已明白,不過是紫薇被爾康撿進府,兩人一見鍾情,再見傾心,三見就山盟海誓,難捨難分了。那拉早就琢磨著,紫薇就是個見識極少的人,從小到大沒見過幾個男人,只要是個高,大,全的,指不定就付出感情了。若是當初遇到的是皓禎,與爾康是一個德性,也難保就勾搭上。
  不錯,那拉這樣苦心安排,就是讓這一世的紫薇與皓禎對上眼,她倒要看看,紫薇碰上小白花的事情,老乾是怎麼處理的。
  令妃倒也真配合,有著自己的私心,把與自家關係極深的爾康放在小燕子身邊,關係不錯但及不上福家的皓禎放在後面做後備。那拉那時對瓜爾佳氏說得極詳細,身邊機會大,後面機會小,令妃果然不負眾望。人說,對自己瞭解最深的必是你的對手,那拉與令妃鬥了一輩子,早就看准了令妃的心眼了。
  祭天的熱鬧,那拉不關心,只是在坤甯宮裡等著消息,那拉早遣了自家哥哥派人遠遠地盯著他們幾人。果然天黑時分,一小太監通報進來,與那拉稟報道:“皇后娘娘,國舅大人派人來說⋯⋯”
  “快說!”
  “皓禎貝勒爺將一姑娘帶到東城帽兒胡同的一個小四合院裡。”
  “噗∼∼”那拉將口中的茶噴了出來,那不是小白花的地方嗎?皓禎啊皓禎,你果然是那個啥,狗改不了吃shi,喜好一手金屋藏嬌的!
  咆哮耗子
  話說祭天的時候,紫薇悲情的一撲,撲倒在皓禎的石榴褲下。
  紫薇抬起頭來,看著皓禎。她滿面是傷,嘴角帶血,但是,那對盈盈然的大眼睛,清清澈澈,淒悽楚楚,帶著無盡的苦衷和哀訴,瞅著皓禎。她掙扎著爬向他,伸手抓住他的衣擺。
  “告訴皇上,請你告訴皇上,‘雨後荷花承恩露,滿城□映朝陽’⋯⋯皇上的詩⋯⋯寫給夏雨荷的⋯⋯”紫薇說到此處,不支的倒在皓禎腳下。
  皓禎震驚了,多麼淒苦哀怨的眼睛,如同12歲那年的那只白狐,那時也是這樣看著他!皓禎被紫薇深深打動了,他直覺這個女子就是他一直要等的最美好的人,他要為她解開她身上的所有故事。
  這個時候,爾康縱馬過來,只看到地下一個哭的慘兮兮的丫頭扶起一個昏倒的滿身是傷的姑娘:“怎麼回事?”
  皓禎回過神來,下意識地不想讓爾康看過紫薇的樣子,便支支吾吾道:“沒什麼,一點意外而已。格格的轎子已經走遠,你趕緊趕上去,保護格格要緊!”
  爾康雖然疑惑,但想到令妃事前的囑咐,便點頭撤身離去。
  “等一下!”皓禎又叫住爾康,懇切道:“你幫我向皇上請個假,我有要緊的事情要辦。”
  “什麼事情能比護送格格更要緊的?”爾康很奇怪,掃了掃地下的兩個姑娘,金鎖此時哭得一塌糊塗,紫薇滿身滿臉都是傷和灰塵,又緊閉了眼睛,容顏慘澹,哪裡能引起他的半點注意:“你是因為她們嗎?”
  “總之,一切拜託了!”皓禎不欲多解釋,只是拱了拱手,轉身抱起紫薇,對金鎖低聲說一句“跟我來”,便擠開人群離去了。
  爾康只得掩了滿心的疑惑向大隊伍追去。
  皓禎抱著紫薇,不知何處去。他知道紫薇與民間格格的事情有關,紫薇提到過夏雨荷,這事只有幾個人才知道。事關重大,他不敢貿然把她帶到家裡,便問金鎖:“你們有地方可去嗎?”
  金鎖抹了抹眼淚:“我們如今住在一個大雜院裡。”
  大雜院?皓禎皺了皺眉頭,那裡人多嘴雜,怎麼是兩個文弱姑娘家該住的地方?於是對身邊兩個親隨道:“你們到我府上,把阿克丹和小寇子叫來,然後你們可以回去了。”
  皓禎就這樣抱著紫薇在大街上等著,人來人往,皓禎是抱得小心翼翼,滿心柔情,可周圍的人都用怪異地眼睛看著他們,不住搖頭,還有人低聲歎道:“世風日下啊!”
  皓禎和金鎖哪管這些,過了一會兒,阿克丹和小寇子趕來,皓禎忙問道:“你在京城裡常逛,你知道哪裡有地方可以給這兩個姑娘落腳的?”
  小寇子一愣,抓了抓腦袋,苦惱道:“爺,這一時半會兒,奴才上哪給您找去?”見皓禎瞪他,便使勁想了半天,突然叫道:“想起來了,奴才的三嬸有個小四合院,正好空著!”
  “知道了就帶我們去!”皓禎踹了小寇子一腳,笑?道。
  於是,紫薇就搬進了這個日後小白花該住的小四合院裡。
  紫薇醒後,自是一番感激涕零,悲悲戚戚,將自己的故事全盤告訴了皓禎。皓禎對著紫薇殷殷期盼如小鹿一般純潔的眼神,自是深信不疑,他早就覺得那個小燕子行事魯莽,沒有一點皇家格格的樣子,若是紫薇,倒還差不多,於是信誓旦旦地做了保證“一定會為你討個公道,斷不會讓你受委屈了去”,讓紫薇先安心在這裡住下。
  皓禎恨不得馬上沖到皇上面前告訴他,你認的閨女是假的,真的在我這兒。剛到宮門口,正碰上祭天回宮的大隊人馬,瞬間如同被冷水澆下,冰涼到心裡,他即使再不瞭解皇上,也知道他極好面子,如果現在說出來,無疑當場打了皇上一個耳光,皇上信不信暫且不說,他怎麼可能承認自己認錯了,即便心裡信,也可能為了面子否認紫薇,那就不可挽回了。
  皓禎一碰上女人的事情,腦袋立刻活泛了不少,嗯,這事兒得從長計議。
  他如同上了發條一般,跑到大牢裡,將柳青柳紅放出來,又親自到大雜院裡取證,證明小燕子確實是土生土長的京城小混混。然後呢?皓禎又苦惱了,讓皇上承認他的錯誤,簡直比登天還難。
  這個小燕子,真是越看越可惡!皓禎恨得牙癢癢,言語上也衝動了不少。
  小燕子跳起來,叫道:“你到底是怎麼了,我哪裡得罪你了?”
  “你做的好事,你自己心裡清楚!”皓禎不冷不熱地甩了一句話。
  小燕子又要跳起來與皓禎互掐,被永琪和爾康攔住了,“我們也覺得你這幾天很不對勁,到底是怎麼了?說出來大家好一同商量的。”
  皓禎心中一動,永琪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可是眾所周知,若是他知道自己這個妹妹是假的,說不定會幫忙說服皇上,爾康爾泰他們自小一起長大,也是信得過的。
  於是,一個陽光不太燦爛的下午,皓禎約了永琪,爾康,爾泰到他們平日裡商量事情的秘密基地,一臉深情的,同情的,包含熱情地將紫薇的事情告訴了他們。
  誰知聽後,幾個看著他神情各異。
  永琪爾泰一臉不信:“小燕子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爾康凝神苦苦思索了半天,憋出了一句話:“你說的那個姑娘,就是祭天那日的那個嗎?”
  “不錯。”皓禎目光炯炯有神,一臉堅定。
  爾康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你可能被騙了。我們知道你這麼多年來不近女色,想找一個溫柔�熟的,可說不定她就是利用這一點騙了你。”
  永琪爾泰點點頭。
  “你胡說,紫薇怎麼可能騙我?”皓禎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憤怒了:“你說我沒關係,你怎麼能說紫薇?”
  爾康做高深莫測狀:“皇上剛剛祭天,認了一個格格,就立刻又跑出來一個,說她才是真的格格,這豈不讓人疑心?你怎麼知道她是不是眼熱小燕子的幸運,也出來招搖撞騙?她沒有人證,沒有物證,甚至柳青柳紅和大雜院裡的人都可能是事先串通好的,他們看到小燕子輕輕鬆松就當了格格,大家眼紅,就編出來這樣一個淒美的故事,惹人同情。說真的,我也差點被這個故事感動了。只是故事終究是故事,事實才是真實的。”
  永琪爾泰一臉認同。
  皓禎難以置信,咆哮道:“你竟然說紫薇是騙子?你竟然說她的故事是假的?你太讓我失望了!她是那麼的美好,那麼的善良,那麼的高貴,她已經夠可憐的了,你竟然還用那麼惡毒的語言說她,你實在是太無情,太殘忍,太冷酷了!”
  爾康不甘示弱:“你才無情,殘忍,冷酷!”
  “我哪裡無情,哪裡殘忍,哪裡冷酷?”
  “你哪裡不無情,哪裡不殘忍,哪裡不冷酷?”
  “好,就算我無情,殘忍,冷酷∼”
  “你本來就無情,殘忍,冷酷!”
  “我要是無情,殘忍,冷酷,也沒有你更無情,殘忍,冷酷!”
  “哼,你最無情,殘忍,冷酷!”
  “⋯⋯⋯⋯”
  “好了!”永琪喝道:“為了一個外人,惹得我們兄弟之間不快,值得嗎?”
  “外人?”皓禎又被刺激了,咆哮道:“她怎麼是外人,她是你的親妹妹啊?”
  永琪不快道:“她是不是真的,還有待證實。現在事實未明,你讓我們如何相信她的話?”
  “好!好!算我看錯了你們!面對一個弱小的女子,你們的俠骨柔腸,你們的行俠仗義都跑哪裡去了?你們不幫她,我幫她,我這就告訴皇上去,告訴他小燕子是個騙子,紫薇才是她的女兒!”皓禎怒火沖天,氣衝衝向門外奔去。
  “你瘋了?”爾泰忙上前攔住了他:“你這樣就去找皇上,你不要命了?”
  “是,我不要命了!”皓禎使勁掙開他,吼道:“我看不得一個柔弱的女子只為討回一個公道而遍體鱗傷,看不得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假格格在皇宮裡招搖撞騙而不知悔改,看不得你們這樣掩蓋真相,欺淩弱小,我不會讓事實就這樣欺瞞下去,我要讓皇上找回他真正的女兒!”
  皓禎轟隆撞開了門,永琪神色大變:“快攔住他!”
  爾康爾泰上前一把揪住皓禎,皓禎掙脫不過,三人扭打起來,一時間屋內桌椅橫飛,劈啪不斷。皓禎哪裡是兩人聯手的對手,片刻工夫便被一左一右扯回,目呲盡裂,眼紅氣鼓。
  永琪怒吼道:“你看看你,像個什麼樣子,我們不過是說出心中的疑惑,你就這樣不顧一切,那個紫薇到底是個什麼人,就把你迷成這樣?”看皓禎又要爆發,永琪緩了語氣,壓下怒火道:“好,就算我們相信你們的話,相信真假格格的故事,那麼你告訴了皇上,就是讓小燕子死,是不是?”
  皓禎一下迷茫:“我並沒有要至小燕子與死地,我只是想把紫薇應得的還給她。”
  爾康看有戲,介面道:“不錯,你是沒有要逼死小燕子,可你若告訴皇上,小燕子是假的,結果只有兩個,皇上相信了你的話,那麼,是小燕子死,皇上不信你的話,那麼,是紫薇死,這兩個結果,你想要哪個?”
  皓禎如被當頭棒喝,愣住了。
  爾泰再接再厲:“皇上畢竟是皇上,就算錯了,也是沒錯,他已經先入為主,認定了小燕子,那麼,現在再來一個夏紫薇,我認為,皇上不相信的可能性更大!那個時候,你的衝動就會害死紫薇了。”
  “那麼,紫薇就是百口莫辯了?”皓禎抱住腦袋,很痛苦。
  “也不儘然。”爾康道:“這事,你千萬要少安毋躁。我們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去會一會那個夏紫薇。”
  永琪,爾康,爾泰臉上露出一副抓狐狸尾巴的表情。
  皓禎滿心裡都是紫薇失望的樣子,聽如此說,也覺沒錯,便點點頭。
  挑撥
  皓禎垂頭喪氣地挪到帽兒胡同,還未進小四合院,便聽得一陣纏綿哀婉的歌聲合著琴聲傳來:
  “山也迢迢,水也迢迢,山水迢迢路遙遙。
  盼過昨宵,又盼今朝,盼來盼去魂也消!
  夢也渺渺,人也渺渺,天若有情天也老!
  歌不成歌,調不成調,風雨瀟瀟愁多少?”
  皓禎一下聽呆了,佇立在門前,如癡如醉,不忍上前敲門打斷。
  對面四合院裡探出一個老媽媽:“喲,貝勒爺又來看夏姑娘了?”
  皓禎方驚醒:“林媽媽,紫薇還好嗎?”
  “還好,只是中午給她送飯那會兒,情緒有些低沉。貝勒爺若是關心,不妨親自去問問?”林媽媽曖昧地說道。
  皓禎頓了頓,欠身敲門進去了。
  這林媽媽便是那拉命她哥哥找來的外地莊子裡忠心的下人,如今住在對面,本是為了方便監視他們。可巧紫薇一個大小姐哪裡會做飯做家務,金鎖也只會做一些精細的活,皓禎便砸了幾塊銀子,央了對面的林媽媽每日給她們做飯順帶收拾屋子,一來二去,更和他們相熟了。皓禎再是青年才俊,哪裡懂得那些彎彎道道的,只知道這一片兒住的都是普通人家,更不會想到去查他們的底細,便是查了也查不到,便被那拉鑽了這個空子。那紫薇和金鎖半年來嘗盡人情冷暖,又是優柔寡斷只懂得情情愛愛的性子,碰上林媽媽對他們和藹可親,照顧有加,加上這老媽媽有心套話,除了正經身世沒說出來外,其餘的都如同倒苦水般傾訴出來。
  皓禎進了房間,紫薇臉上淚痕猶在,芊芊十指彈得通紅微腫,讓人看了好不心疼。
  皓禎一把上前捧起她的手,對金鎖吼道:“怎麼弄成這樣了?你也不攔你家小姐一下,讓她這樣委屈自己的身子?”對著紫薇,立即柔情滿狀,和聲細氣,生怕氣大了,吹壞美人:“怎麼樣,疼不疼?”
  金鎖委屈道:“我攔了,可小姐執意要⋯⋯”
  “還不快去拿藥?”皓禎打斷了金鎖的話。
  金鎖眼圈兒一紅,進了裡屋,片刻,取了敗毒消腫的藥出來。
  皓禎奪過藥,極輕柔,極細緻地幫紫薇塗上。
  紫薇愣愣地看著皓禎專注的樣子,一股莫名的滋味湧上心頭,這半年裡,她找了無數的門路,也初次嘗到了官員的人心險惡,事事變幻莫測,連結拜姐妹都可能欺騙背叛了她。可眼前這個俊朗的男子,堂堂貝勒爺,在她最絕望的時候如同天神一般出現拯救了她,如同呵護嬌花一般呵護著她,生恐她受到半點委屈,她心裡既甜蜜又有些苦澀。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又危險,又忍不住撲上去,沉溺其中。
  皓禎塗完藥,看紫薇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心中一喜,可想起剛剛宮裡發生的事,眼中一沉,遲疑了一下,覺得還是應該告訴紫薇,便慢慢說道:“今日,我去了宮裡,告訴了五阿哥和福家兄弟你的故事。”
  紫薇心中一震:“你⋯⋯告訴他們了?⋯⋯他們怎麼說?”
  皓禎不敢問答,臉色很難看,半晌,看著紫薇殷殷的表情,方艱難道:“對不起,是我沒用,他們⋯⋯沒有相信。”
  紫薇如同受了極大的打擊,面色淒苦:“是嗎?沒有相信⋯⋯也是,我現在扇子沒了,什麼也沒了,讓別人如何相信我?”
  看著這樣的紫薇,皓禎心中愈發憐愛,連忙賭誓保證:“不,我相信你,我也一定會盡力讓他們相信你,我一定會讓你得到你應得的!你放心,在我的堅持下,他們並沒有完全放棄你的故事,雖然很疑惑,可他們願意過來看一看你,親口聽你說出事情的真相,我確定,他們見過你,就會立刻相信的。”
  “是嗎?為什麼見了我就會相信?”
  “這是我的直覺!”皓禎篤定道:“你本人,就是最大的說服力!”
  紫薇身形一震,定定地看著皓禎,兩人四目相對,一時無語。
  金鎖跪下連連磕頭,喜極而泣:“多謝皓禎少爺。小姐,這下太太的遺願有希望實現了。皓禎少爺,你的大恩大德,我和小姐一定會銘感於心的!”
  皓禎目不轉睛地看著紫薇,口中道:“說什麼大恩呢?這是我心甘情願做的。”
  紫薇面色一紅,微微低下頭。
  ——————————————————我是那拉的分界線——————————————————————
  “這麼說,這個皓禎天天去看望紫薇了?”那拉問道。
  “可不是。”那拉的嫂子瓜爾佳氏不屑道:“好歹也是一個大家小姐出身,天天跟一個男人廝混在一起。若不是娘娘你說啊,我還真不相信她是⋯⋯”
  那拉咳了一聲,“這個事情,是天大的機密,就只有你我知道就行了。即使在我宮裡,身邊沒人,也別輕易說出來,搞不好,這是滿門抄斬的事兒。”
  瓜爾佳氏深以為然:“娘娘,這其中的厲害,我們都知道。這派去的人,也是極忠心可靠的,都是幾輩子的家生子兒,外地莊子裡的,京城裡沒人見過他們的面兒。”
  “嗯,這我就放心了。那個林媽媽,讓她該說什麼都知道嗎?”
  “放心吧,娘娘,這挑撥離間的話,那些老人們都是拿手的,還怕那紫薇不恨上小燕子?這種事,可比得上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了,是個人,都會恨到骨子裡。”瓜爾佳氏極有信心。
  那拉輕笑道:“那可未必。這個紫薇可是個極品,針紮到身上也不吭一聲。哪怕小燕子把她賣到窯子裡,她也會原諒她,何況只是搶一個父親呢?”
  “這怎麼可能?”瓜爾佳氏驚訝道:“這人可是糊塗了。”
  “這不可能的事兒以後可多著呢!你慢慢看吧,以後還有很多好戲。”
  瓜爾佳氏有些疑惑,那拉從未見過紫薇,怎麼會知道這麼多。不過這幾天裡那拉殺伐決斷,讓從小在大宅院裡鬥大的瓜爾佳氏都很敬服。她想了一想,又問道:“娘娘,既然真假格格都在,為什麼不跟皇上說個明白?當初可是那邊那位拍掌鼓動的,說什麼眉毛眼睛都像,這下混淆皇室血統,她可脫不了關係!”
  那拉歎了口氣:“現在這種情況可動不了她的根本,她完全可以說是被小燕子蒙蔽的,把事情推到小燕子身上,她頂多被皇上訓斥幾句識人不清就完事了,而且由我說出來也不合適,哪怕是真憑實據,皇上也會先懷疑我挑撥是非,再者,還涉及到皇上的面子,咱們可千萬別趟這個水,什麼都裝作不知道。”
  瓜爾佳氏一想,果然如是,還是那拉想得周到,又有些不甘心:“好不容易抓到個把柄,又不好用。”
  “那可未必。”那拉篤定一笑:“這幾個人,可是好用得很,定能將那位折騰到底,咱們就坐在一邊好好看戲吧。”
  瓜爾佳氏點頭稱是。
  真相,那拉可不想說出來,她還指著小燕子將五阿哥拐跑,將令妃拖垮呢!現在,紫薇八成和皓禎勾搭上了,皓禎可是個愛咬人愛叫的主兒,不比上一世爾康是令妃娘家人,到時候他們幾人能團結在一起就不容易了。這幾個人可是功力強大得很,連老佛爺這尊大佛都能炸沉,何況令妃這個小蝦米呢!自己只要老老實實坐在一邊嗑著瓜子,看著戲,順便點兩把火,這日子可真是舒服極了。
  ——————————————————我是紫薇的分界線——————————————————————
  傍晚時分,林媽媽照常給紫薇送飯,皓禎不敢回家太晚,讓家裡人看出異樣來,忙告辭離去。
  看著皓禎遠去的背影,林媽媽打笑道:“哎喲喲,這才沒走多久,眼睛就快看穿了!”
  紫薇臉色一紅,低了頭嚶嚀道:“林媽媽,我們之間⋯⋯沒什麼的。”
  林媽媽了然笑道:“對對對,沒什麼沒什麼!唉,你們年輕人之間的那些事兒,我有什麼不知道的,當初啊,我也是打這麼過來的。”
  金鎖將林媽媽讓到屋內,擺放碗筷。
  林媽媽關切道:“哎喲,看貝勒爺這樣子,對你們也算極上心了,到時候能夠嫁到王府裡做個侍妾,有貝勒爺關照著,在府裡也不會讓人欺負了去。”
  “啪嗒”一聲,筷子摔倒地上,金鎖忿忿道:“我們家小姐怎麼能做妾呢?”
  紫薇蒼白了臉,美目含淚:“林媽媽⋯⋯我⋯⋯”
  林媽媽奇怪道:“這是怎麼說的?不做妾,怎麼可能?依我看,女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依他的身份,定是要三妻四妾的,貝勒爺這麼寵你們,你們可要抓緊了,說不定過個三年五載,升為側福晉就是萬福了。”
  紫薇喃喃道:“你是說,他的身份必是要三妻四妾嗎?”
  “對啊!”林媽媽歎了口氣,安慰紫薇道:“我知道你們之間是真心的,這樣也是委屈了你。可這事實就是這樣。他可是個貝勒啊,皇上內定的額駙,婚姻不由父母做主的,到時候必是要指個公主,能有什麼辦法?現在他能真心對你也是難得,將來必不會讓公主欺負了你。”
  “公主⋯⋯”紫薇眼圈紅了,淚珠滾滾落下。
  “對,公主,皇家的格格。”林媽媽勸道:“你瞧瞧,前幾日皇上新認的還珠格格祭天,那場面,可不是咱們普通人能比得上的,還派了貝勒爺護隊。這京城裡的人都知道,這個還珠格格可得皇上的歡心了,說不定會⋯⋯唉,你能早早想明白就好了,千萬別苦著自個兒。”
  紫薇蒙了,呆坐在椅子上。
  金鎖欲言又止,看了看林媽媽。
  林媽媽見狀道:“姑娘也別太傷心了,我瞧著貝勒爺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必會好好對待姑娘的。今個兒也是我老婆子多嘴,看到你們,就想起我早逝的閨女,也怕姑娘將終身大事給耽擱了,自己的幸福也是要自己抓住的。我就不多說了,唉,人老了,就愛囉嗦,姑娘可千萬別往心裡去。我老婆子有什麼地方說得不對的,姑娘可千萬擔待著。”
  紫薇已是默默無語,流淚不止。
  金鎖抹了抹眼淚:“林媽媽,我知道你是為我家小姐好。我替我家小姐謝謝你了。”
  林媽媽歎道:“哪的話,我老婆子也幫不了你們什麼,就希望你們以後能找個好人家,過個好日子。”
  林媽媽又客氣了幾句,離去。
  待她走後,金鎖撲到紫薇身前,哭泣道:“小姐,這可怎麼辦?小燕子不僅搶了你的爹,還要搶皓禎少爺!”
  紫薇無力地甩甩手:“金鎖,別再說了,讓我想一想,讓我好好想一想⋯⋯”

ga1105 2017-2-18 15:07

  鼻孔君
  紫薇哭了一夜,兩隻眼睛紅腫得跟小兔子一般。第二日皓禎見了,唬了一大跳,哄了半日,問不出緣由來,最後還是金鎖嘴快說了出來。
  紫薇的身份本就是皓禎梗在心頭的一根刺,若說紫薇配不上倒也不是,明明是金枝玉葉,如今生生被人頂替,這口氣紫薇雖然口頭不說,皓禎卻是咽不下的,更涉及到兩人以後的終身大事,更是不能妥協了。
  這跟上一世白吟霜的情況不同。小白花當時是個歌女,身份下賤,若不是地位懸殊,皓禎也不會為了她抵死抗衡。而紫薇明明唾手可得,卻因為某些人為的原因求而不得,讓皓禎心頭更是對小燕子不滿到極點——阻擋他偉大愛情的人都是黑暗的惡勢力!
  皓禎暗暗下定了決心,對著紫薇又是指天發誓,又是將祖宗八代扯了出來,誓要恢復紫薇的正統,明媒正娶八抬大轎將她迎進門。
  紫薇心頭登時如喝了蜜一般,又能完成夏雨荷的遺願,又能⋯⋯瞟了一眼皓禎,心中小鹿亂撞。
  待到林媽媽再次送飯來時,全然不見早晨的頹廢樣兒。
  林媽媽笑呵呵地不露聲色地問情況,紫薇甜蜜蜜道:“皓禎說會幫我⋯⋯”嗯,還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能亂說,便含糊道:“找到我爹,他的身份,想是配得上皓禎的⋯⋯”
  林媽媽一面笑眯眯地道聲恭喜,一面轉身將這話遞到宮中。
  那拉一琢磨,皓禎這是打定注意要幫紫薇恢復身份,紫薇也默認了。看似跟上一世的走勢差不多,但內裡可差遠了。
  皓禎不是爾康,不會完全考慮到福家的利益,令妃的地位,甚至自家碩王府的利益在他的愛情面前也是不堪一擊,更是那種撞得頭破血流也不會回頭的人,行事便沒了太大顧忌。
  爾康會一邊跟紫薇含情脈脈,一邊讓紫薇忍辱負重委曲求全,當年紫薇在宮中服侍一個京城小混混還是他提出來的主意,甚至受了皇后的私刑也只是讓她忍著,一切為了他們的大計畫。要說小燕子屢次連累紫薇,爾康何苦還要保她,不就是因為小燕子連著五阿哥及背後的令妃。
  皓禎可不會讓小白花受半點委屈,當初讓小白花進王府當個婢女他都叫囂半天,同樣是小白花在公主那裡受了私刑,皓禎可是能抄起傢伙闖公主府,威脅公主,能下手掐死公主奶娘崔嬤嬤的主兒。
  從這個角度說,比起保護自家女人來,皓禎可是比爾康行事果決了不是一點半點。
  紫薇從目前看來還是跟上一世一樣柔弱沒有主見,但很顯然現在有了自己想要的,心中也隱隱有了一個目標。上一世,紫薇在得知自己目前的處境後,一度想悄然離去,隱姓埋名,不爭不妒。後來雖然留下了,由於爾康起初並沒有想到為她爭取什麼,她也是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若不是之後永琪喜歡上小燕子,他們幾人的配對出現危機,紫薇的身份說不定一輩子也轉不回來。而現在,她居然有了為自己爭取身份的想法,不能不說是一個進步。
  從以前的不爭到現在的爭,那拉很期待著紫薇的變化。
  ——————————————————我是紫薇小燕子的分界線——————————————————————
  且說宮裡永琪爾康他們聽了皓禎講述紫薇的故事,口上答應著會調查這件事,可心裡實在沒把它放在心上,不過是一個騙人的故事罷了,皓禎一時被蒙蔽了,他們這些天之驕子可自認為不是傻瓜。若不是後來發生了一件事,他們也不會去追問這其中的緣由。
  還是那個不安分的小燕子。
  小燕子晚上穿著太監服企圖偷溜出宮,身上帶了不少金銀珠寶,被抓個當場,整個皇宮都看到了,皇上雖然不追究了,皇后也沒有落井下石,小燕子輕輕鬆松過了關,卻讓永琪爾康他們起了疑心。
  既然做了格格,為什麼還要不屈不撓地命也不要地出宮呢,還為此差點被侍衛當作刺客打死?
  問起小燕子,小燕子卻哀求他們:“帶我出宮去!我化裝成你們的跟班也好,小廝也好,小太監也好⋯⋯你們把我帶出去,因為皇阿瑪不許我出去!”
  永琪一愣,面有難色,看爾康爾泰:“這個⋯⋯好像不大好⋯⋯”
  爾泰盯著小燕子,想起了皓禎的話:“你要出去幹什麼呢?如果你缺什麼,告訴我,我幫你去辦!要做什麼,我也可以幫你去做!要送個信什麼的,我幫你去送!”
  小燕子心裡急得不得了,滿屋子兜著圈子,跺腳說:“你們不懂,我一定要出去呀!我有一個結拜姐妹,名叫紫薇,我想她嘛!不知道她好不好?我急都急死了,我要去見她呀!我要給她送銀子首飾去,還有一大堆的話要告訴她呀!”
  永琪爾康爾泰大大一震。紫薇!結拜姐妹!原來,真的有這個叫夏紫薇的人!小燕子也承認了這個人!還有許多話要說!那麼,會是什麼話⋯⋯
  他們模糊地感到了事情的嚴重,想要問小燕子這個紫薇是什麼人,話到嘴邊,卻不敢問,怕真相是他們不能承受的。
  爾康試探地問道:“這個紫薇⋯⋯只是你的結拜姐妹嗎?”
  小燕子一愣,梗著脖子不自然道:“當然是了,不然,還能是什麼?”她可不傻,令妃反復叮囑過了,掉腦袋的事情,她怎麼敢隨便說出來。
  永琪爾康他們方覺察事情有異,決定先去看一看那個叫紫薇的女子,若是有可能⋯⋯勸她離開也好,不要再糾纏小燕子⋯⋯千萬不要傷害到小燕子,牽連到令妃⋯⋯
  幾人懷揣著相同的心思約了皓禎去見一見紫薇。
  在帽兒胡同這個小四合院裡,紫薇將要第一次見到她的親人,心情無比“雞東”——這是她一生中的歷史時刻啊!
  五阿哥啊,聽皓禎的介紹,是她的親哥哥!他的到來,是不是認可了她呢?
  院門打開,盈盈日光下,紫薇如一株粉嫩嫩的小花俏生生地立著,滿懷著喜悅與憧憬,仿若一副水墨畫,在四合院的背景下,衝擊著爾康的那顆少男心⋯⋯霎時間,天地萬物都只剩下這個靚影⋯⋯
  他近乎本能地越過永琪,走到紫薇身前,無視一旁怒目相對的皓禎,包含深情地款款道:“你是紫薇吧,我叫福爾康,是福倫大學士的長公子,皇上的御前侍衛,你⋯⋯”
  紫薇本注視著前來的三個人,在爾康走上前時,她還以為是永琪,正醞釀著感動的情緒,準備說上一堆親人相見該講的煽情的話,猛然抬頭看到兩個碩大的鼻孔沖著她,其中還有幾根鼻毛飄飄,霎時間,滿腔的熱情化為一聲尖叫“啊∼∼”
  天?,那是什麼人啊,好可怕的鼻孔,好可怕的人!
  皓禎立馬上前將紫薇護到身後,厲聲道:“爾康,你對紫薇做了什麼?”
  “什麼做了什麼?我不過是說了句話⋯⋯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爾康一臉無辜。
  紫薇躲到皓禎身後,拍拍小心肝,反應過來事情後,不由臉色微紅。夏雨荷從小教導她要做個淑女,誰知她竟被兩個鼻孔給嚇得失態了,太不應該了,太不應該了!這下,可沒給五阿哥留下一個好的第一印象,不由心中有些懊悔。
  皓禎扭頭對紫薇道:“紫薇別怕,有什麼委屈儘管講出來!有我在,沒有人能欺負你!”
  紫薇穩了穩心神,恢復了端莊溫柔的可人,柔柔走上前,規規矩矩福了一福,撲閃著亮閃閃的大眼睛,抿了抿嘴,柔聲開口道:“多謝皓禎少爺的關心,多謝五阿哥,兩位福家少爺前來看望紫薇。剛剛是紫薇失態了,請福大爺見諒!”
  爾康當即不知道手該往哪放了,疊聲道:“沒關係,沒關係!”
  皓禎在一邊黑了臉,一雙雙眼刀飛向爾康。
  五阿哥看著眼前這個溫柔如水的女子,眼睛眯了眯,不錯,是皇阿瑪喜歡的類型,其實,看了小燕子的反應,他心裡已經信了八九分,只是,若是因此而害死小燕子,五阿哥心中不明來由地一疼,對著紫薇,再也親切不起來:“紫薇是吧,我聽小燕子提起過你,她很想念你。”
  淡淡的語氣讓紫薇心頭微涼。
  金鎖插話道:“她怎麼可能想小姐?她做格格不知道做得有多快活呢!”
  永琪面色有些不快。
  “閉嘴,金鎖!”紫薇扭頭呵斥道,又抬起澄澈的大眼睛,深深掃過永琪,爾康,爾泰,聲音有些哽咽:“我的故事,相信皓禎已經給你們講過,你們肯來這裡,就是意味著你們願意給我一個傾訴的機會。不錯,小燕子和我是結拜過的,她是我的結拜姐姐,在結拜的時候,我們就誠心誠意向皇天后土稟報過,將來無論我們的遭遇如何,我一定會對她不離不棄!哪知⋯⋯”
  聽著紫薇這樣的話,永琪心中也有些感動,不管怎麼說,也是小燕子先負了她,何況,這也許可能八成是他的親妹妹。
  爾康不知道聽進去了幾句,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紫薇,不由得癡了,大氣不敢出一聲。
  紫薇已被他的鼻孔嚇到,不敢正眼看他,只是作為一個淑女,又不能對人沒禮貌,只得閃爍著眼神微低了頭。
  看在爾康眼中,紫薇這副“羞澀”的樣子讓他分外著迷:“紫薇,你放心,我們定會為你主持公道!”聲音都有些顫了。
  永琪面色尷尬地咳了一聲。
  爾泰扶額長歎。
  皓禎看到爾康這副德性,心下不爽到極點,上前牽了紫薇的手,哼了一聲,狠狠瞪了爾康一眼,道:“紫薇的公道,我會幫她討,不勞福大爺關心!”
  爾康方將目光從紫薇身上移開,盯在了兩人交握的雙手上,眼神一沉,嗤笑道:“你幫她討,你如何幫她?還不是需要和我們商量?”
  “你?!”皓禎上前一步,挺胸與爾康相對。
  爾康不甘示弱,兩人四目相對,火花在兩人之間霹靂啪啦。
  永琪無奈歎了一聲,好吧,今天人也看了,心中也有數了,看樣子如今也做不出什麼進展了,先回去想想對策吧。搖搖頭,不管鬥雞般的兩人,叫了爾泰準備離去。
  忽然又想到什麼,轉身注視著紫薇,眼神誠摯而深刻:“紫薇,我可不可以有一個要求?”不待紫薇回答,又道:“請不要傷害小燕子!不管現在的事實是怎樣,我都相信小燕子有迫不得已的原因。事關生死,你還是要三思而行才好!”
  紫薇震動地看著永琪,不知道是該點頭還是搖頭,心中有一個模糊的想法:他好喜歡小燕子,為了保護小燕子,或者,他寧願沒有自己這個妹妹吧!這個念頭一下讓她涼到心底,自從永琪見到她後,他沒有問過她她的委屈,沒有半句關心的話語,有的只是自己的存在對小燕子的安危的影響,要知道,現在受到傷害的是她啊!
  一時之間,她不知道是該妒忌小燕子,還是恨小燕子,還是該原諒她,心頭亂糟糟的。
  小燕子的玩伴
  永琪和爾泰回宮後,跟小燕子提起他們已經見過了紫薇,小燕子一下便把什麼都招了,包括她和紫薇的真實身份,包括她如何貪戀皇上的父愛,如何被令妃娘娘警告,騎虎難下,順帶抱怨了令妃兩句——若不是她的恐嚇,她說不定早就招了——小燕子向來擅長把錯誤推給別人,並央求兩人帶她去見紫薇。兩人陷入了難題,有心維護小燕子,卻不知從何而起,只得答應先幫她們相互傳遞話語和信件,徐徐圖之,暗下裡卻寄希望于紫薇的知難而退。
  小燕子倒也真是好心態,假格格已經被人戳穿,不知是太信任永琪他們還是有所倚仗,依舊在宮裡整日下鬥雞走狗,大搖大擺,不務正業。
  宮裡多得是眼睛,一雙雙瞄向小燕子,無奈此鳥如今聖眷正隆,除了上一世不開眼的皇后,一時倒也無人撞其風頭。
  令妃自不必說,對小燕子簡直比對自個兒的親閨女還好,每日裡的賞賜不要錢地流向漱房齋,人更是天天親自前來噓寒問暖,揮灑母愛,舐犢情深,真是聞者感懷,聽者流淚。
  那拉知道了後抖了三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暗歎一聲佩服,這身段放得⋯⋯哪有一個妃子巴結晚輩的道理?還是一個寵妃?
  那拉自家人知自家事。
  縱使她這輩子打定主意不再找小燕子的麻煩,有機會拉攏當然會拉攏,有機會嬌慣當然會慣壞,但前後兩世的經歷,身為皇后的驕傲,卻不允許她對一個來歷不明的京城混混低聲下氣,細語溫存,看其臉色。能夠笑臉相迎已是不易,還是看在為永?謀劃的份上,何況在宮裡,笑容和客套話已是一副面具,對小燕子戴著倒也罷了,不算什麼,若是再讓她放下臉皮討好一隻野鳥,那是萬不可能!
  不過該做的也絕不會刻意落下。
  逢節日喜慶宮裡的賞賜,皇上賜下來的進上的貢品,有永?蘭馨的,就有小燕子的份兒,甚至令妃的兩個格格和靜和恪及其他宮裡的格格也是一模一樣的分量,一點兒也不錯。日子久了,人人看在眼裡,不由暗下稱讚皇后的公平大度。
  對比令妃,就顯得小家子氣多了。
  令妃到底還是奴才出身——奴才的處世哲學是什麼?媚上和討好主子!
  令妃儘管翻身做了主子,骨子裡的奴才氣兒還依然存在。對著皇上,那是一個千依百順;對著皇上屬意的五阿哥,也是極盡拉攏之能事;如今又多了一個小燕子⋯⋯
  總之一句話,皇上看中什麼,令妃就打心眼兒裡喜歡什麼。
  如此偏頗,除了當事人皇上和五阿哥交口稱讚,宮裡誰人心中沒個譜兒?
  ——————————————————我是小燕子的分界線—————————————————————
  俗話說“靜極思動”,永琪和爾泰再閑,也不可能天天陪著小燕子瞎逛。小燕子在宮中便無人做伴,無聊得不得了。
  這日,小燕子與奴才玩兒了會兒骰子,便覺無聊,轉眼想到比她小不了幾歲的蘭馨,轉了轉眼珠子,跑去坤甯宮。
  蘭馨正在屋裡安安靜靜繡花,小燕子大呼小叫地闖進門,拉了蘭馨的手便往外走:“快走,蘭馨,陪姐姐我玩會兒!”
  “哎呀!”蘭馨手一抖,針紮在了指頭上,展眼滲出一滴血珠。
  “哎,沒關係,我小燕子走街賣藝那會兒,受得傷比這嚴重多了。快別管它了,快跟我出來!”
  蘭馨有些不快,奪下手,口中依然甜甜道:“小燕子姐姐,我也很想跟你一起出去玩,可我皇額娘讓我把花兒繡完才行。”
  “繡花?”小燕子才發現蘭馨另一隻手上拿了一方繡帕,便湊近了看。
  蘭馨想起那拉對她的囑咐,心中竊笑兩聲,招招手,靠近小燕子,建議道:“小燕子姐姐,我不能跟你一起玩,可宮裡還有其他姐妹啊!”
  “哦?”小燕子撓撓頭,想了一想,跳起來:“對啊!我怎麼沒有想到,令妃娘娘那裡還有兩個妹妹!”
  令妃的兩個格格,七格格和九格格,就是以後的和靜和恪公主,如今一個六七歲,一個五六歲,正值小豆丁養成的大好年華。
  想到就做到,小燕子又一溜煙跑了出去,風中傳來一句話:“蘭馨妹妹,我走了!”
  蘭馨忍不住咯咯笑起來,這個小燕子,真好哄!
  那拉看著小燕子走遠,走進屋,笑道:“笑什麼呢?可是小燕子找你玩耍?”
  蘭馨點點頭,窩進那拉懷裡,蹭蹭:“皇額娘真是料事如神,小燕子姐姐果然來找蘭馨了。”
  這一世那拉與小燕子相處融洽,坤甯宮對小燕子來說自然不再是什麼龍潭虎穴。
  “你怎麼推掉的?”
  “自然是按皇額娘教的。”蘭馨笑彎了眉眼,滿是陰謀得逞的狡黠與靈動。
  那拉笑眯眯地摸摸蘭馨的腦袋:“你說,皇額娘為什麼教你這麼說?”
  蘭馨歪著腦袋,想了一想,笑吟吟道:“令妃娘娘不是很喜歡小燕子姐姐,說小燕子姐姐天真爛漫,率真淳樸嗎?那麼,她也一定希望自己的女兒同小燕子姐姐一樣了!蘭馨是晚輩,晚輩一定要孝順長輩,蘭馨是個孝順的孩子。嗯!”
  蘭馨用力握了握拳頭。
  比起看令妃的笑話,蘭馨的成長更是讓那拉欣喜。
  ——————————————————我是令妃的分界線—————————————————————
  “臘梅冬雪,七格格和九格格哪裡去了?這麼晚了怎麼也沒回來?”令妃抿了口茶,看著往日裡規規矩矩在裡屋的兩個孩子,今天的情況有些異常,皺了皺眉頭。
  臘梅上前:“回娘娘,還珠格格白天裡過來將兩個格格拉了出去。”
  令妃心中一突:“你說是小燕子?找她們做什麼?”有了不好的預感。
  “娘娘,格格說沒有人玩兒,所以⋯⋯”臘梅小心翼翼道。
  “還不快把她們找回來!”令妃把茶杯一摔,厲聲道。
  過了好一會兒,和靜和恪興沖沖地沖進門:“額娘,你看我掏的鳥蛋!”“額娘,我今天抓了條魚!”
  令妃扶上突突直冒的額頭,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
  兩個小丫頭轉瞬來到身前,獻寶一樣地呈上手裡一團泥乎乎的東西。
  好,好,好得很!
  令妃心中的火苗蹭蹭蹭直冒,看看這裹了泥巴的褲腿,看看這星星點點的衣服,還有花花綠綠的臉蛋和髒兮兮的小手⋯⋯
  令妃把手在桌子上狠狠一拍:“誰讓你們出去了!看看你們這是什麼樣子!你們是格格啊,不是什麼山下的野丫頭!”
  和恪唬了一跳,諾諾道:“可是,可是,這是小燕子姐姐帶我們玩的⋯⋯”
  “小燕子?小燕子是什麼人,你們是什麼人?額娘的教導你們都聽到哪裡去了?”令妃戳上和靜的額頭:“你是姐姐,怎麼帶著妹妹瞎鬧?”
  和靜撅了撅嘴:“額娘不是說小燕子姐姐雖然行為魯莽,可她的天真和率直正是皇阿瑪最珍惜的地方。而且,皇阿瑪真的很喜歡小燕子姐姐。和靜也想讓皇阿瑪喜歡⋯⋯”
  “出去野了一天就不聽額娘的了!”令妃真想狠狠敲敲她們的腦袋,抬起手,一看,哪裡都是髒的,壓了壓火氣:“給我趕緊洗乾淨了,明天老老實實待在屋裡,哪裡也不准去!”
  “可是⋯⋯”和恪抬起頭嘟噥了一下,她想說,明天小燕子還會來,她也好想出去玩。
  “可是什麼?還不快給我換衣服去!”令妃氣得直哆嗦,以前溫順得如同兩隻小綿羊的孩子如今也學會頂嘴了,越想越氣,摸著手邊的青花瓷瓶嘩啦一下掃到地上。
  窩火,真是窩火!還不能明白的說出去,更不能讓別人知道,小燕子若是光明正大地來帶人還不能死命攔住,讓皇上知道了,更是⋯⋯令妃眼色一沉,只能管緊兩個孩子了。
  可惜,願望是美好滴,小孩子是管不住滴。
  又瘋玩了一天的兩個小丫頭回到延禧宮,令妃又摔了一個青花瓷瓶。
  “小燕子啊,七格格和九格格今兒個要習字,喏,你可以去坤甯宮找蘭馨玩啊!”令妃攔在陣前,無比和顏悅色慈眉善目循循善誘。
  小燕子豪邁地揮揮手:“蘭馨妹妹整天只會坐著不動,沒意思!還是她們兩個小傢伙好玩兒!”
  令妃差點趔趄一下摔倒,好玩?感情我家閨女是給你玩的?
  小燕子又繼續甩甩頭,豪邁道:“昨天我碰到皇阿瑪了,他說我很有姐姐的樣子,讓我沒事兒帶著妹妹們多玩會兒!”
  噗,令妃差點吐了口血,臉色蒼白。
  小燕子難得關心一下別人:“令妃娘娘是不是身體不適?沒關係,我幫你帶兩個妹妹好了!”
  令妃的笑容非常極其無比勉強:“沒有關係,多謝格格關心了。這點小事,我還是應付得來。”
  “哦。”小燕子似懂非懂點點頭,抓了抓腦袋:“那⋯⋯我找她們玩去了?”
  “好⋯⋯早去早回⋯⋯”令妃又咬碎了一口潔白的貝齒。
  學堂
  “皇上∼∼”夜晚的延禧宮內室,充滿了旖旎的氣氛。令妃與老色龍一番顛鸞倒鳳的妖精打架後,正值柔情蜜意的時候,令妃嬌羞萬狀道:“皇上∼,臣妾有一個不情之請⋯⋯”
  “嗯⋯⋯”老色龍忙裡抽空應了一聲。
  “皇上∼,臣妾想著七格格和九格格年歲也差不多了,想讓她們進上書房讀書⋯⋯”
  令妃咬了幾天手帕,快要到崩潰的時候,終於想到了這個主意。咱趕不走小燕子,還躲不起嗎?念書,是個好藉口,哪怕是小燕子也無話可說。
  “讀書?”老色龍終於抬起頭來,眼神迷茫一下,轉瞬便恢復清明,繼而又撫掌驚喜道:“讀書?是個好事!”
  令妃心中一喜。
  其實,清朝的格格們是不上書房的。上課,是阿哥們的事,不是格格的事。乾隆雖然嘴裡說,滿人對女兒和兒子的教養差不多,不會拘束女子。事實上,女兒和兒子的待遇是絕對不一樣的。女兒念不念書沒關係,兒子就必須都是文武全才。但是,格格們都有妃嬪們自我要求,自我教育。乾隆是個琴棋書畫,樣佯精通的人,格格們當然也爭先恐後地個個都是出口成章的人物。所以,令妃這個要求也是合情合理。
  還未待令妃喜悅完畢,老乾又哈哈笑道:“令妃這個提議真是深得朕心?!朕正想著小燕子大字不識幾個,實在不好看,正在發愁呢,令妃你就給朕提了一個好主意!哈哈,就讓七丫頭和九丫頭和小燕子一起去上書房吧,也好有個伴兒。這幾天她們不是玩得很好嗎?”
  令妃登時心中一片苦澀,如同含了一片黃連,強顏歡笑道:“是啊,她們的感情很好⋯⋯皇上是說讓小燕子與七格格和九格格一同念書嗎?”
  “那是自然,小燕子不識幾個字,基礎太差,與她們兩個小的正好一起相互學習,豈不更好?”老乾越想越滿意,“就這麼辦!”轉念一想:“嗯,讓永琪和爾泰也陪小燕子去,免得小燕子不習慣害怕!”
  令妃垂下眼簾,口中迎合道:“還是皇上想得周到。”手指卻掐的泛白。這下,可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又驚異與皇上對小燕子的寵愛,縱使她再大度,也不由妒忌起來。
  ——————————————————我是小燕子的分界線—————————————————————
  “什麼?令妃娘娘建議皇阿瑪讓我去上書房念書?”小燕子瞪大了眼睛,連連擺手道:“不行不行,我找皇阿瑪說去,我不要讀書!”
  永琪忙一把拉住小燕子:“小燕子,這可由不得你,皇阿瑪已經決定的事情,任何人可是改不了的。”
  小燕子哀嚎一聲,耷拉下腦袋,無精打采:“完了完了,這下可完了。我一聽到念書,頭就漲成兩個大,我哪會念書啊!大字都不認得幾個,到時候我一定會大出洋相,這可怎麼辦嘛?”
  永琪莞爾一笑,點點小燕子的腦袋:“怕什麼?有我和爾泰,我們會幫你的。到時候,教我們的師傅是紀曉嵐紀師傅,他一定會先考考你的,你看我們的眼色就對了,我們一定不會讓你下不來台的。”
  “什麼?還要考我?我完了,我真的完了!”小燕子苦著臉叫:“什麼嘛?好好的幹嘛讓我去念書?令妃娘娘真是多事!”
  永琪立時灰了張臉色,如同被人罵了娘般:“小燕子,你可不能這麼說。令妃娘娘也是為你好,這宮裡的格格有幾個是不識字的,多念點書總是好的。”
  小燕子撇撇嘴:“哼,知道了,知道了,她就是嫌我沒文化,還不讓我和妹妹玩。你也這麼說我!”
  永琪苦笑道:“小燕子,我們都是為你好⋯⋯”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小燕子不耐地擺擺手,又討好地抱住永琪的胳膊,晃晃:“永琪∼,你們到時候一定要幫我啊!”
  永琪心中噗通噗通直跳,已是酥了半邊身子,哪裡聽得小燕子在說什麼,只顧著一味胡亂點頭。
  ——————————————————我是那拉的分界線———————————————————————
  永?上完課,繃著一張小臉回了坤甯宮。
  那拉知道今兒個是小燕子第一天上課,生怕發生了什麼意外,忙問道:“今天學得怎麼樣?”
  “什麼也沒學到!” 永?忿忿道。
  那拉一愣。
  永?接著道:“今天全都是圍著那個小燕子姐姐轉的。紀師傅讓小燕子姐姐做文字遊戲,弄得整個課堂都是亂糟糟的,誰也沒有學下去!五哥和爾泰也跟著小燕子姐姐瞎鬧!我在一邊想看書也看不下去。”
  這事那拉是知道的,只是沒想那麼多。現在想來,老乾做得實在不妥。
  上書房那裡是什麼人?都是大清的阿哥和有份位的大臣的子嗣們,他們可以說是朝廷的下一代。如今讓所有人都陪著小燕子一個人胡鬧,影響了正常的學業進程,若是一個普通人家倒也罷了,他可是一國之君,這般行事草率得讓人心驚。往小裡說是童心未泯,往大了說就是不負責任,讓人無法再去信服。
  小燕子若是偶爾在一天,這樣瞎鬧鬧可以說是調節氣氛。可現在沒有人知道以後小燕子會赦免學習,現在的勢態可是一副要認真教導她認字的模樣,長此下去,整個課堂會變成什麼樣子?菜市場?
  小燕子一個人學得好不好除了老乾和五阿哥他們沒人關心,可小燕子的瞎鬧明擺著皇上喜歡得不得了,這給了別的阿哥和大臣公子一個什麼暗示?老乾到底是不是跟大清有仇?連那拉都有些為大清的未來擔憂了。
  話說老乾平日裡也是英明神武,一旦碰上小燕子的事情,腦袋裡立刻如漿糊一般,讓人無語,還是徹底的無語。
  那拉心中冷笑幾下,擺了擺手:“咱甭管他們,學好自個兒的就成了。”
  “嗯。”永?深以為然,自覺那些人的腦袋和普通人的不一樣,待久了會惡性傳染的。
  看著永?回裡屋溫習功課,那拉望了眼延禧宮的方向,那裡,正有個人焦心得直跳腳。那拉又看向另一個方向:愉妃啊,你真是養了個好兒子!堂堂五阿哥20歲為了一個女人重新回到學堂,你想必很欣慰吧。

ga1105 2017-2-18 15:09

  叉燒本質
  “你給我站住!”通往漱房齋的小路上,愉妃提前堵在路中央,攔住了匆匆去找小燕子的永琪。
  這時天色還未透亮,四下裡一片蟲鳴,遠處灰藍色的天空已是慢慢泛白。
  愉妃這些天裡很氣憤,恨鐵不成鋼的氣憤。
  作為一個不受寵的妃子,愉妃從寶親王府做藩邸的格格開始,皇上對她就不冷不熱的。好容易有了永琪一個孩子,便把全部的希望放在了他身上。從永琪很小的時候開始,便督促他用功學習,只盼著他長大能為她爭一口氣。永琪果然不負眾望,從眾多的阿哥中脫穎而出,受到皇上的青睞,這是多少人羡慕的事兒。
  從15歲上書房畢業,永琪開始進入朝堂,他的學識和能力屢次讓皇上稱讚,也著實做了幾件漂亮的差事。皇上捨不得讓永琪出宮開府,破例在宮裡撥了景陽宮給他住。這一舉動引起了多少大臣的猜測?愉妃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依附於永琪的大臣多了,連她的娘家員外郎額爾吉圖府上也不再門庭冷落。
  有這樣一個兒子,愉妃也該心滿意足了,她也的確很欣慰,可惜兒子也不再和她親近。小時候還很濡慕,慢慢的大了就疏遠了,自從搬了宮後愈發不鹹不淡,平日裡只是早晚晨昏請安,其餘時候連話也不多說幾下。
  可能是小時候對他太嚴厲了吧?愉妃有些懊惱,但絕不後悔。若是兒子能出息了,她這做娘的高興還來不及。
  可做娘的失敗到這份兒上也是少見。兒子不大搭理她,卻對聖眷正隆的令妃恭順有加。明眼人都能看到令妃對他的刻意和討好,可他卻毫不在意。也不知道他是誰生的,好歹也是男女禮教大防,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他呢,他怎麼能這麼若無其事地跟一個寵妃親近?
  愉妃心下著急,暗暗提醒了永琪幾句,反倒更激起了永琪的反感,母子倆關係一度緊張。
  好在乾隆對永琪依舊榮寵不衰,因著令妃的枕頭風,對永琪也愈發看重。愉妃也稍稍放寬了心。能攀上福家的關係,對永琪日後也絕無壞處。
  對著令妃,愉妃的感覺很複雜。令妃能幫助永琪鞏固聖寵,令妃又搶了自家的兒子,外人再好又怎麼比得上親娘?好在令妃現在並未有兒子,前些年生下十四阿哥也早夭,愉妃只得暗自慶倖。
  這些擔心永琪哪裡體會得到?只顧著做他外人眼中意氣風發的天之驕子罷了。
  至於親近不親近,愉妃現在也不多奢望了,只盼著兒子能夠繼續爭氣。
  皇上對永琪的讚賞仍在,大臣的支持依舊,哪知先放棄的倒是他自個兒了。
  自從宮裡飛進了一隻燕子,永琪整個人都變了。差事也不認真做了,該有的應酬也應付了事,每天裡幾趟奔赴漱房齋,就差住在那裡了。小燕子是個格格啊,皇上再寵倖,以後也是要嫁出去的,為了她放棄所有人對他的期望,永琪你到底在想什麼啊?
  愉妃忍了好幾天,聽到永琪為了陪小燕子,重新回到上書房,再也忍不住了。
  早已參與政事的皇子放下身上的所有重任重新回到書房,這意味著什麼?皇上是為了表示對小燕子的寵愛和愧疚,永琪你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有些大臣已經開始動搖,皇上這般舉動是要放棄永琪嗎?
  愉妃不淡定了。
  她越想越害怕,真想敲敲永琪的腦袋看裡面裝的是什麼。她自個兒生的兒子,怎麼越來越看不明白了?
  不管怎麼說,先把永琪敲醒了再說。今天,愉妃打定主意要好好問問永琪。一大早,便堵在了路上。
  “永琪,你這是要去哪裡?”愉妃好言好語開口。
  永琪停住腳步,一掃方才興沖沖的樣子,規規矩矩行了個禮:“額娘,兒臣正要去漱房齋。”
  “去哪裡做什麼?”愉妃心下暗恨,面上卻和顏悅色的,她不想破壞了她與兒子之間如履薄冰般的關係。
  “哦,”永琪不耐煩地皺皺眉頭,對著自家額娘,卻也不好不太恭敬:“小燕子今天還要去上書房,兒臣怕她起不來,想去看看她。”
  你只擔心小燕子起不來床嗎?你就不擔心你自己的處境?愉妃憋了口氣,儘量緩聲道:“永琪你對妹妹也是關心,不過小燕子身邊有那麼多奴才伺候著,怎麼可能遲到?額娘聽說皇上讓你陪小燕子進上書房,你這幾天是不是真的都去了?”
  “不錯。”永琪點點頭,眼神卻焦急地瞟向漱房齋的方向,身體也轉好做出隨時走開的樣子。
  愉妃有些失望,卻依舊和聲細氣道:“永琪,你可不可以跟皇上說說,今後你別去上書房了,還是繼續上朝吧?”
  “為什麼?”永琪錯愕道。
  “永琪,你一向都很聰慧,額娘也很放心你,可這件事你實在做得不妥。你陪小燕子去書房一次兩次就可以了,你也盡到了對妹妹的關懷。可若是一直這樣,你讓朝堂上那些大臣們怎麼看你,說你放棄政事,只是為了陪妹妹嗎?你這樣做會讓很多追隨你的人對你失去信心的⋯⋯”
  “額娘!”永琪提高了聲調,不可思議地看著愉妃:“你怎麼能這麼⋯⋯勢利?”
  “我勢利?”愉妃差點一口氣噎死,“我這都是為了誰啊,永琪,你怎麼能這麼說額娘?” 眸中閃現幾分受傷。
  永琪自知有些口誤,卻依然不認同的搖搖頭,鄭重道:“額娘,你對兒臣的關心,兒臣心領了。但兒臣對小燕子的關心,卻不想摻入別的權勢之類的雜質,也不會改變。小燕子出生民間,從小受了很多的苦,來到這個皇宮,她沒有朋友,沒有人幫助她,她卻依然能夠保持天真淳樸的本性,這一點著實難得,也值得我們很多人感懷和學習。”提到小燕子,永琪的面色一派柔和,隨即又認真道:“額娘,請你不要阻止兒臣對小燕子的關心。她的純真,正是這個皇宮裡所缺少的,也正是我和皇阿瑪所珍惜的。”永琪的神色裡已經帶了一絲堅定。
  “你⋯⋯”愉妃沒想到永琪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小燕子缺少關心嗎?那皇上對她是怎麼樣?純真?在皇宮裡有純真的權利嗎?
  “額娘若沒有其他事,兒臣先行告退了。”永琪不亢不卑地行了個禮,轉身便要離去。
  “你站住!”愉妃氣得發抖。
  永琪頓了頓,立住,卻背對著愉妃沒有出聲。
  “永琪,你⋯⋯你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愉妃的聲音有些顫抖。
  “永琪∼”遠遠的傳來了小燕子的叫聲。
  “我在這裡!”永琪陰沉的臉色立時晴空萬里,快步上前,迎住小燕子。
  “永琪,我等你半天,你在這裡做什麼?”小燕子不滿地抱怨道。
  “呃⋯⋯”永琪回頭看了看:“我跟我額娘說兩句話。”
  “你額娘?”小燕子這才發現幾步遠處還有一個宮裝婦人站著,正面色複雜地看著他們。小燕子扭扭頭,覺得很奇怪:“你額娘?我怎麼沒有聽你說過?你叫過皇后娘娘額娘,她不是你額娘嗎?那麼,她又是那個額娘?”小燕子指指愉妃,“還有,令妃娘娘是你什麼人,這麼多的關係,我都糊塗了。”小燕子一臉懵懂。
  永琪寵溺地笑了。
  被一個小輩指著,還不行禮,愉妃已是怒不可遏,念在她是皇上日前最寵的人,愉妃壓下心中的火氣,強笑著,儘量做出和藹可親的樣子:“小燕子是吧,本宮是永琪的親生額娘。聽說你和永琪的感情很好,本宮很是高興⋯⋯”高興得簡直要瘋掉了:“在宮裡,兄弟姐妹之間就是應該相互照料,不過永琪平日裡事情忙,多有照顧不到的地方,小燕子莫怪,若是有空,不妨多來本宮這裡逛逛。”
  永琪皺皺眉頭:“額娘,你說什麼呢?我怎麼忙了?照顧小燕子是我應該做的,皇阿瑪也吩咐過了。”
  小燕子瞪著眼睛,視線在兩人之間掃來掃去,只是覺得奇怪,眼前這兩個人實在不像母子,看皇后和永?之間,就不是這個樣子。想不明白的事情,小燕子絕不會多想,而且,這個愉妃,看她的眼神,總是讓她心悸。
  小燕子拉拉永琪道:“好了,永琪,我們快走吧,都快遲到了!”
  “好!”永琪拍拍小燕子,柔和的眼神灑在小燕子身上。
  看著要走的兩人,愉妃無奈地閉上眼睛,又睜開,不甘心的喊了一聲:“永琪!”
  永琪扭過頭看著愉妃,雖不至於一字一句,也是帶了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額娘,這是我的事情,請你不要再插手!”
  仿若一去不回的樣子,愉妃的心一點一點變涼,這是他的兒子嗎?
  愉妃失魂落魄地慢慢挪回寢宮,遠遠路過坤甯宮時,那拉正在門口和永?招手:“快去吧。在書房裡好好念書,不要貪玩,也不要受其他人影響。念一會就休息一會,中午回來,額娘給你做好吃的。”
  “好的,皇額娘,你放心吧。”永?抱著那拉,使勁摟了一下,蹦蹦跳跳地離開了,遠遠地還回頭招手:“皇額娘,你快進去吧。我走了!”
  迎著初升的朝陽,好似牽動著兩人之間的柔和。愉妃眨眨眼睛,覺得眼睛被深深刺痛了。
  那拉一錯眼,看到遠處的愉妃,笑著點點頭。這是個可憐人罷了,儘管那拉不待見永琪,卻從未遷怒過愉妃。
  愉妃木然地走開。
  那拉心下奇怪,這個愉妃,平日裡最是知禮的,怎麼見到她也不行禮?又探向愉妃來時的方向,心中了然。
  幸好,永琪不是我兒子!那拉拍拍胸口,一派慶倖。
  拖令妃下水
  每日老乾那堆嬌花們來坤甯宮請安,也是那堆女人們爭奇鬥豔爭風吃醋的場所。上一世,那拉很討厭這些虛話,連帶著對每個嬪妃也不假辭色。這一世當成戲來看,才發覺真是一個好的消遣。
  最先來的一般是那些份位低的答應貴人們,坐在週邊,安安分分地等著。中間空了好些椅子,逐次地慢慢填滿。
  婉嬪,是個能熬得住的人,可惜現在年紀大了,已經四十多歲,年老色衰,老乾早已不大去她的宮裡走動,她也自知身份,在宮內一向低調。
  忻嬪,正經總督之女,出身高貴,可惜也是個可憐人,生了兩個女兒,都夭折了。不過好在老乾對她頗為青睞,也很喜歡她那爽利的性子,之前除了令妃,倒是她最為得寵了。
  慶妃,一個漢妃,老乾在寵倖令妃之餘,偶爾也去她宮裡坐坐,不過學令妃不成,倒有些做作的樣子。
  穎妃,蒙古人,即使生下子嗣也不可能委以重任,封為妃子還是考慮到她的背景,倒是可以拉攏一下。
  舒妃,葉赫那拉氏,生子即殤,估計也是深閨寂寞。
  愉妃,唉,生個兒子還不如沒有,一生也不得寵。人都說“母以子貴”,這兒子是夠貴的了,可惜沒讓老媽占到半點好處,倒是兒子和令妃相互“貴”起來。這真是⋯⋯什麼事兒?
  一般最後來的是令妃。
  在座的各個嬌花,哪個不是比令妃出身高貴,如今都得對她陪著笑臉,這笑意盈盈的背後,誰人不是咬牙切齒?若是你以前瞧都瞧不上眼的奴才翻身做了主子,還不敢得罪,氣量小的估計殺她的心都有了。
  於是乎,那拉冷眼看著這無聲的刀光劍影,再一次感激老佛爺,若不是她的提攜,自己恐怕也是她們中的一個吧。
  今個兒來的最晚的居然是愉妃,自來後一聲不吭地坐在位置上,陷入了自己的情緒中。
  那拉暗歎了一口氣,裝作沒看到。
  那拉不為難,不代表其她人閑著。愉妃的兒子夠招搖,但沒辦法,皇上寵著唄,奈何不了你兒子,還奈何不了你?誰人不知道皇上並不是很待見愉妃,再加上永琪和小燕子這一陣風頭正盛,早已被宮裡人暗地裡議論個遍。於是,各種綿裡藏針的話如飛針一般刺來。
  愉妃如個木頭一般不吭不語,心細的看到了她微顫的手。旁人一會兒便無了興致,話題又轉向宮裡的熱門小燕子,連帶著令妃的兩個格格也被人來回掂量,紛紛掩口嗤笑令妃又培養出了兩隻小小燕子,為了討好皇上真是不遺餘力,連自家閨女也給用上了。
  令妃有苦難言,破天荒地沒有像以前那樣如驕傲孔雀般地鬥來鬥去,臉色灰暗的跟愉妃有得一拼。
  在這些花兒們爭奇鬥豔之時,老乾下了朝,笑眯眯地邁入坤甯宮,眾女人們即刻偃旗息鼓做嬌羞狀。
  老乾擺擺手,示意乏了,眾花們失望地退去,一一路過老乾,都不約而同地頓了一下,以最明媚的45度角勾了老乾一眼,又不著痕跡地妒忌了一眼那拉,方不甘不願地離開。
  愉妃走過老乾時,欲言又止,終是仿佛下了什麼決定,盈盈屈膝,“皇上,臣妾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乾隆看著平日裡這個悶葫蘆:“你說!”
  愉妃又福了一福:“皇上,臣妾知道新來的小燕子格格天真活潑,率真淳樸,臣妾也很喜歡這個可愛的孩子。但臣妾今天見了小燕子,卻有些擔憂。”
  見吸引住了乾隆的注意力,愉妃扯了嘴角微笑道:“小燕子大大咧咧,不拘小節,這是她的可貴之處,卻也是她的缺點。皇上不能一輩子把她當成‘開心果’,那是害了她!”
  乾隆臉色一變:“朕怎麼就是害了她?”
  眾花兒們也都停下腳步豎起耳朵傾聽。
  愉妃繼續緩聲道:“聽宮裡人說,小燕子去書房,把師傅紀曉嵐氣得吹鬍子瞪眼,課都上不成了。作為一個格格,若是書念不好,規矩學不好,看起來一點格格的樣子都沒有,怎麼讓人尊敬她呢?在宮裡還有皇上和眾位娘娘的關照,可皇上不可能一輩子跟著她,保護她,她已經十八了,到了指婚的年齡,她這樣胡鬧胡鬧的,將來的額駙會喜歡她嗎?”
  乾隆若有所思:“依你說該怎麼辦?”
  愉妃抿口笑道:“小燕子疏於規矩,皇上不妨找個老成的嬤嬤專門在漱房齋裡細細教導她一番,到時候,定能出個如花似玉落落大方的皇家格格出來,也讓人們看看,我們皇家對這民間格格也是一般無二的重視。”
  最後一句話深得愛面子的老乾的心,老乾聽了不住地點頭。
  愉妃本想著把小燕子調開學規矩,這樣就不會再纏著永琪了。而且,一個懂規矩的格格,怎麼著也該知道禮儀廉恥之心,懂得即便是兄妹,也有男女之嫌,不能天天膩歪在一起。
  作為一個母親,兒子再怎麼樣,也是自己的心頭肉,也不會怪他,反倒是引誘自家兒子的女人才是罪魁禍首。愉妃知道這樣做會讓兒子又一次怨恨她,可她不在乎了,只要兒子能夠再次學好,她做這些也就值得了。
  令妃在一邊一琢磨,這事靠譜。一來小燕子沒有時間再攪和她的兩個閨女,二來小燕子懂了規矩後也不會再教壞她的乖女兒,兩個母親此時的心情一般無二,便幫忙進言道:“臣妾也認為愉妃說得有道理。小燕子既然封為格格,一舉一動代表的是皇家風範,倘若惹出什麼玩笑的事情,會傷害到皇上的尊嚴。”
  令妃說得很嚴重,讓乾隆也不由得蹙眉深思。
  忻嬪在一旁甩著手帕,不鹹不淡道:“可某人之前不是說小燕子來自民間,保持一點民風不是很好嗎?而且還說過,她的率直和天真爛漫,正是皇上最珍惜的地方,如果一定要用禮教來拘束,豈不是把她的優點,全部抹殺了嗎?”
  令妃語塞。
  老乾又猶豫了,疑慮地看向令妃。
  令妃不愧是巧言令色的人,轉念便笑道:“皇上,要知道作為一個母親,自然是希望自家孩子天天無憂無慮快快樂樂的好。可為了孩子的成長,有時候也要捨得放手,‘養不教,父之過’啊!”
  乾隆心中一沉,深深點點頭:“嗯,朕心中有數,會好好考慮一下的。”
  愉妃和令妃相互看了一眼,心照不宣,福了一福,方慢慢離去。
  ——————————————————我是那拉的分界線——————————————————————
  徹底促使老乾下定決心的,還是小燕子的荒唐事。
  事有湊巧,乾隆帶著皇后和令妃來漱芳齋那天,小燕子正趴在地上,和小鄧子、小桌子、明月、彩霞四個人,在擲骰子,賭錢。四個宮女太監,全都聽從小燕子的命令,趴在地上,正玩得不亦樂乎。乾隆皺著眉頭,驚愕極了,看著滿地的零亂,不由勃然大怒,狠狠訓斥了小燕子一頓,隨即又陷入了深深的腦補中。
  “唉,愉妃和令妃說得對啊,這個小燕子是不管不行了!”老乾長長歎了口氣,恨鐵不成鋼地看著猶自不著調的小燕子。
  小燕子扭扭脖子,愉妃是哪個,好耳熟啊?用她的草包腦袋使勁想,使勁想,原來是那個永琪的什麼生母。哼,她就知道她看她不順眼!還有令妃,總是給她添堵!
  小燕子狠狠瞟了眼令妃。
  令妃已是對小燕子無語了,眼觀鼻鼻觀心地坐著不動。
  老乾一眼瞟到了小燕子的小動作,惡狠狠道:“小燕子,你還不趕緊給朕回屋去,別在這裡給朕丟人現眼!”
  小燕子撇撇嘴,“皇阿瑪,小燕子告退!”一扭身子大步邁進屋內。
  “你看看,你看看,她這是個什麼樣?朕這次真的要好好教教她什麼是禮儀規矩,什麼是君無戲言!”老乾愈發惱怒,哆嗦了一陣,看沒人理他,只得按下火氣問道:“皇后,你看,讓誰教小燕子比較合適?”
  那拉一聽,管教小燕子?上一世,她和小燕子的徹底翻臉就是在把小燕子交給容嬤嬤教導的時候。再說了,這可是個吃力不討好的活,小燕子根本教不好,最後爆發了,挨了頓打,因禍得福,連老乾自己最後都說不用小燕子學規矩了。這一次,這個差事,她可一萬個不願意再攬下。
  那拉不著痕跡地也瞟了眼令妃,好吧,好吧,這個好機會她不用都對不起她這一世的再生!
  那拉微笑道:“皇上,若是真的要教導小燕子,臣妾倒有個想法。這偌大的皇宮,能教規矩的嬤嬤確實有很多,可是臣妾認為小燕子這般赤子之心若是讓那些粗手粗腳的嬤嬤教了怕是⋯⋯適得其反啊。”
  老乾聽了覺得很有道理,深深點點頭:“依皇后看,誰教合適?”
  剛剛鋪墊完畢,那拉輕笑了:“皇上,如今有一個現成的,你怎麼忘了?”
  “哦?”老乾詫異。
  令妃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背後裡冷颼颼的。
  那拉道:“令妃自從掌管後宮以來,她的溫柔賢淑大夥都是知道的,又最懂得道理,而且,小燕子進宮一開始就是住在令妃的宮內,令妃與小燕子感情深厚,教起來也容易讓她接受。”
  令妃急道:“皇上,臣妾宮務繁忙,怕是沒有時間教導小燕子,若是因此耽誤了小燕子的教育,臣妾萬死不能辭其咎!”
  那拉笑道:“哪裡讓令妃親自教導的道理,自然是你身邊的秦嬤嬤了。皇上,這個秦嬤嬤您也見過,平日裡協助令妃處理宮務最是恪守禮儀的。而且,您也不是常跟臣妾說,令妃的溫柔體貼最是值得臣妾等人借鑒,臣妾如今自知做得還不夠好,不若還是讓令妃親自接手,她調/教出來的人,定是讓人放心的。小燕子交給她,皇上您就寬一百個心吧。”
  那拉心下冷笑,她都說到這份上了,看你還怎麼推?
  老乾讚賞地看了一眼那拉,這個皇后如今真的又賢慧又大度,看她對令妃的態度,不驕不躁,謙虛敦厚,一國之母就應該是這樣!而且皇后說得不錯,令妃確實在宮裡表現的是一等一的溫順,便笑眯眯道:“皇后說得有道理,令妃,小燕子就交給你了。你給朕好好管管她,不要讓她再這麼無法無天下去。”
  “是,皇上。”令妃心中發苦,頓覺自己的以後一片灰暗。
  “皇上,這事確實不敢怠慢了,臣妾剛剛還想到一回事。”那拉又加了一把火:“老佛爺雖然是去五臺山為大清祈福,可過一陣也是要回來的。老佛爺可最喜歡像晴兒那樣懂規矩的格格啊!”
  老乾一下被提醒了,深以為然:“是啊,老佛爺未必會接受這樣的小燕子啊。令妃,你可一定要把小燕子教好了。”
  “臣妾知道了。”令妃直要無語流淚了。
  若不是老乾在場,那拉真想好好笑一回:教導小燕子這個小姑奶奶,重了會引起小燕子的強烈反彈,輕了完不成皇上交待的重任,令妃啊,看這個爛攤子你怎麼接手?
  強大的人形武器
  對比延禧宮的愁雲慘澹,坤甯宮裡的日子依舊過得無比滋潤。那拉一邊磕著瓜子,一邊在無良地算著,小燕子學規矩能夠忍耐幾天,啥時候該挨打。但不管怎麼樣,小燕子這次恐怕是把令妃給惦記上了。
  漱房齋裡的動靜,不用那拉刻意去打聽,立時就能傳遍宮裡。宮中無秘密,何況是小燕子那個大嗓門。
  聽說五阿哥去看望小燕子,被吵了個灰頭土臉。
  小燕子這幾日吃不好,睡不好,做什麼都要講規矩,胸中早已醞釀了洶洶一團烈火,看到五阿哥還擺出一副心疼萬分的樣子,裝模作樣地勸她道:“小燕子,你暫且忍耐幾天,待皇阿瑪氣消了再說。令妃娘娘也是為你好⋯⋯”
  小火山立時噴發了:“什麼叫為我好?她就是看我不順眼,逮著機會就要整我!我做得好好的,礙著她什麼事了,攛掇著皇阿瑪又是讓我念書,又是讓我學規矩的!我哪裡得罪她了!我已經忍無可忍了!明明知道我厭煩這些,還派一個死嬤嬤故意來整我。你以為我怕她啊!我這樣忍受她,完全是為了皇阿瑪!”
  永琪心痛地搖搖頭:“小燕子,你怎麼能這麼說令妃娘娘?從你進宮開始,令妃娘娘就無微不至地照顧著你:你病了,她在旁邊比你還著急,你挨了皇阿瑪的訓,她比你還心疼。這些一點一滴的付出,你難道沒有看到嗎?你難道感受不到嗎?”
  小燕子想起令妃對她的生活上的照顧,有些理屈,但這些天來一遍又一遍的折磨又讓她挺直了腰杆:“我就是感受不到,我什麼也看不到!我看到的是她總是強迫我讓我做討厭的事情。區區一個走路,讓我走了十天半個月,整天對著秦嬤嬤那張老臉,我厭惡得飯都吃不下了!她隨便教一教就好了,為什麼還要我走這麼多遍路?就是看我不順眼,為了整我!我整天累得腳也酸了,手也酸了,脖子背脊無一不痛,你還在這裡說風涼話?還在為她說話?我明白了,你們都是一夥的,我討厭你!”
  永琪頓覺如遭雷劈,“我討厭你!”這句話一遍一遍在心中迴響。永琪慌神了,忙抱住小燕子的胳膊:“小燕子,你真的很討厭我嗎?”
  小燕子轉轉腦袋,覺得這廝有些莫名其妙,但她還在氣頭上,火氣還為發完:“我就是討厭你!討厭你!你和令妃合起夥來整我,你們都不是好人!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你給我走開!”小燕子使勁將永琪推開。
  永琪一個趔趄,風中淩亂了,滿目淒苦:“小燕子,我就那麼讓你討厭嗎?”
  “你怎麼還不走?”小燕子跳腳了:“什麼都跟我作對!你也跟我做對!你就是想看我這個倒楣樣是不是?你現在看到了,滿意了?你給我滾!我不想看到你!”
  永琪如木偶一般挪出漱房齋,風化成一片一片。
  “活該!”那拉一面給蘭馨剝栗子吃,一面暗笑:小燕子的怒火,又豈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誰讓永琪正好撞到了她的槍口上,還好死不死地為令妃說話。要知道,小燕子可是分外“嫉惡如仇”人,她把這幾天壓的怒火和辛苦全部算到了令妃頭上,又怎麼會把她當好人?
  “皇額娘,小燕子姐姐好彪悍啊!”蘭馨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
  “喏,對於小燕子這只炸毛鳥,能躲就躲,躲不了一定要順毛摸。咱犯不著跟她一般見識!”
  “嗯,蘭馨知道了。”蘭馨用力點點頭。
  小燕子的話語傳到令妃耳中,令妃狠狠摔了一個瓷瓶,看著眼前諾諾縮著的自家兩個閨女,淩厲的眼神一遍一遍掃視過她們:“從今天開始,你們再跟小燕子來往,小心本宮打斷你們的腿!”
  “走,去漱房齋!”令妃帶著一對人浩浩奔向漱房齋。
  被人罵到了頭上,她若再向烏龜一般躲著,她會成為整個宮中的笑柄。
  來到漱房齋門口,令妃深深呼了口氣。不行,千萬不能撕破臉,小燕子如今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自己走到現在這個地步不容易,怎麼能栽在一個野丫頭身上?
  令妃幾次三番壓了壓怒火,穩了穩心神,大步邁進漱房齋。
  “令妃娘娘駕到∼∼”
  “令妃娘娘吉祥!”小燕子懶洋洋心不在焉地福了個禮:“令妃娘娘來我這個漱房齋做什麼?我小燕子已經按著您的心願好好地學規矩了,莫非您還不放心,要親自來看一看?”
  “好好地”三個字被小燕子重重地說了出來。
  令妃氣得直哆嗦,強自壓著:“小燕子,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本宮並沒有要跟你作對的意思。你是皇上的女兒,也是本宮的晚輩,本宮犯不著跟你過不去。”
  “對∼,令妃娘娘做得一切都是為了我好,讓我又念書又學規矩的∼”小燕子陰陽怪氣道。
  令妃頭有些暈,晃了晃,準備以情動人:“小燕子,你好好回想一下,自你進宮開始,本宮有哪一點虧待了你,對你甚至比對自己的女兒還好,本宮還有哪一點做得令人不滿意的?”
  “滿意?我小燕子滿意得很。令妃娘娘的大恩大德我小燕子銘記於心,定會好好報答令妃娘娘的。”小燕子涼涼道。
  令妃真想好好扁一頓這個榆木疙瘩,突然間心生一計,又緩了語氣:“小燕子,你知道不知道,讓你學規矩這回事,並不是本宮的本意,皇后也是同意的了。”
  小燕子不屑地甩甩頭,眼神裡居然帶了一絲鄙視:“令妃娘娘,我小燕子雖然不識字,沒讀過書,但哪個人對我好,哪個人對我不好,我還是分得清的,不勞令妃娘娘教導。我小燕子的耳朵沒毛病,皇阿瑪說過的話我字字句句記得清楚,是您和愉妃娘娘的建議,還讓我找皇阿瑪確認一下嗎?”
  “好,好,你好⋯⋯”令妃哆嗦得說不下去了,她被鄙視了,她居然被小燕子這個野丫頭鄙視了!這漱房齋她一刻也不想待下去,恐怕小燕子不爆炸,她也要爆炸了。泥人還有三分泥脾氣呢,何況她再三的退讓。“小燕子,宮裡沒有你想像得那麼簡單。你⋯⋯好自為之吧!”
  令妃無力地拋下一句話。
  “哼!”小燕子鼻孔朝天地沖著令妃哼一聲。
  令妃一頓,攥緊了拳頭,逃也似的離開漱房齋。
  ——————————————————我是那拉的分界線——————————————————————
  “令妃怕是要忍不住了,她能走到今天這個地位,沒有這麼容易忍氣吞聲。”那拉對容嬤嬤道:“就怕她到時候跟皇上進言,說不能勝任,讓本宮接手去管教。這種事她做得出來。”
  “那娘娘打算怎麼辦?”容嬤嬤也跟著發愁:“這個時候,誰管教小燕子,誰就會惹一身氣,實在划不來。娘娘好不容易跟皇上和緩關係,實在沒有必要為了一個野丫頭再跟皇上翻臉。”令妃前車之鑒,容嬤嬤已經意識到了小燕子的強大作用。
  “是啊,本宮也在想辦法。”
  “娘娘,天色晚了,這些事明天再操心吧,別為了那個令妃熬壞了身子。”容嬤嬤勸道。
  “不錯,容嬤嬤,你真是說得太好了。若是本宮病了,看那個令妃即便把皇上搬來又能如何?”那拉喜道,一下抓住容嬤嬤的手。
  “娘娘的意思是⋯⋯”
  “裝病嘛,誰人不會?”那拉輕笑道:“容嬤嬤,本宮要在祠堂呆一晚,為皇上祈福。明個一早,你就將太醫請來。”
  “知道了,娘娘。”容嬤嬤心領神會。
  “什麼?皇后病了,怎麼會病了?請太醫了沒?要緊不要緊?”第二日老乾聞言一驚,大步邁向坤甯宮。
  那拉躺在床上,見皇上來了,掙扎著要起來。
  “快躺下,別亂動!”老乾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床邊,將那拉按下:“好端端的怎麼會病了?太醫怎麼說?”
  那拉早已將臉色抹得蒼白,聲音裡一絲顫抖:“皇上,都是臣妾不中用。臣妾想著老佛爺千里迢迢去五臺山為大清祈福,臣妾人微力薄,不能做什麼,只得去祠堂裡為皇上祈福。昨晚跪了一夜,誰承想就著了涼⋯⋯”
  “皇后∼”老乾一顆老男人的心被深深感動了。
  看著老乾的眼神,那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是不是還有些涼,容嬤嬤,快給皇后再添件衣服。”老乾一疊聲地叫道,聲音無比柔和。
  “多謝皇上關心了,臣妾不要緊。只是皇上,您別再待在這裡了,要是過了病氣就是臣妾罪過了。”那拉柔聲勸道。
  老乾看到那拉病了還在為他著想,一時間陷入了無限的感動迴圈中。
  那拉又勸了幾回,終於把自行陷入腦補中的老乾趕走。
  老乾走時猶自對容嬤嬤警告道:“容嬤嬤,好生照料皇后,若是她再有什麼閃失唯你是問!”
  ——————————————————我是令妃的分界線——————————————————————
  令妃尚未得知那拉已然搞定了老乾,從漱房齋裡氣衝衝地出來,越想越覺得窩火。明明就是皇后搞得鬼,如今弄得自己兩頭不是人。越想越不甘心,直直生了一天的悶氣。終於想出來一個主意,她小燕子不是覺得皇后好得很嗎?那麼這個活她不幹了,讓皇后幹去,看皇后怎麼管教小燕子?讓皇后也嘗嘗這股窩囊氣!
  令妃愈發覺得這個主意妙,一溜來找老乾。
  誰知還沒開口,老乾已經連珠炮發了:“令妃你怎麼搞的?永琪來跟朕說小燕子這幾天弄得灰頭土臉,痛苦萬分。你不是教導小燕子學規矩嗎?怎麼折騰起小燕子了?”
  令妃口中如同含了一片黃連,艱難道:“皇上,臣妾對小燕子確實盡心盡力了,可是臣妾能力有限,無法再勝任這個任務。皇后娘娘一向最講禮儀規矩的,為人也最是嚴謹,臣妾想著不若讓皇后帶一帶小燕子,以免讓臣妾耽誤了正事。”
  “令妃你太讓朕失望了!”老乾對令妃從未用過重話:“朕信任你,把朕最喜歡的女兒交給你,你不僅沒有好好對待她,還把她折騰的死去活來。做不好事情了,又去推給別人。令妃啊令妃,你就是這麼做事的嗎?”
  令妃慌忙跪下:“臣妾發誓,臣妾絕對沒有虐待小燕子的意思,臣妾對她像女兒一樣疼都來不及了,怎麼會虐待她呢?臣妾是什麼樣的人,臣妾跟了皇上這麼多年,皇上難道不瞭解嗎?”
  看著梨花帶雨的令妃,老乾有些心軟了:“令妃啊,小燕子從小吃了很多苦,才找到爹,朕不想讓她在宮裡受半點委屈,你知道嗎?”
  令妃忙點點頭:“臣妾知道,臣妾都知道。但小燕子口口聲聲說跟皇后很親近,臣妾就想著讓皇后教導會讓小燕子更接受一點,讓臣妾也在一邊學習一下皇后的寬厚和大度。”
  老乾的眼神又失望了:“令妃啊,皇后病了,你不去看望她,反倒給她添事情,你?唉⋯⋯”
  老乾揮揮手,示意令妃退下。
  皇后病了?令妃一下癱在了地上,她怎麼又晚了皇后一步?

ga1105 2017-2-18 15:10

  小燕子挨打
  令妃這會兒是徹底明白了,教小燕子學規矩這碼子事就是個燙手山芋,要不,皇后怎麼不攬下呢?教得緊了,小燕子會炸毛,皇上一定會無條件偏袒小燕子;教得不好了,又是她辦事不利。真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她本想著把握好小燕子,定能加重在皇上心目中的砝碼,哪知,這簡直是個沒心沒肺不分是非好歹的主兒,真是枉費她前段時間裡放下身段去討好這個毛丫頭了。
  令妃陷入了進退兩難之地,待要撤手,已無了退路,老乾顯然對小燕子期望頗大,只得硬著頭皮繼續撐下去。這一陣子她在宮裡所丟的臉,比她這一輩子加起來的還多,宮裡嬪妃的議論和嘲笑讓她實在無地自容。她算明白了,以後對這個小燕子,真是能離多遠就離多遠。
  膽戰心驚地熬了幾天,小燕子被壓制已久的火山終於徹底噴發了。
  “我不幹了!可以吧!這個還珠格格我不當了!早就不想幹了!什麼名堂嘛?坐也不對,站也不對,走也不對,跪也不對,笑也不對,說也不對⋯⋯連吃都吃不對!我不要再受這種窩囊氣!我受夠了!我走了,再也不回來了!”小燕子一面喊著,一面摘下了“格格扁方”,往地上一摔,扯掉脖子上的珠串,珠子啼哩嘩啦的散了一地,小燕子就沖出房去。在她身後,小鄧子、小卓子、明月、彩霞、秦嬤嬤嘴裡喊著格格,拼命的追了出來⋯⋯就在這個時候,乾隆、令妃,帶著永琪和爾泰走進漱芳齋的院子。
  小燕子像箭一樣的射出,嘴裡亂七八糟的喊著:“帽子,不要了!珠子,不要了!耳環,不要了!金銀財寶,都不要了!這個花盆底鞋,也不要了⋯⋯”就伸腳一踢一端,一雙花盆底鞋子飛了出去。
  ——————————————————我是乾隆的分界線——————————————————————
  老乾這幾日很是高興,漱芳齋裡沒有太大的動靜,聽彙報的人說,小燕子在老老實實學規矩,一想到自家那個如花似玉活潑爛漫的格格,老乾心中一陣雞東。嗯,好幾日沒見這丫頭了,想念得很?!
  於是,老乾叫上令妃,永琪,爾泰準備去漱芳齋看望小燕子。本來也想過叫上那拉的,無奈那拉還在病著,遂罷。
  走到漱芳齋門口,老乾愈發開心,邊走邊笑眯眯地對兩邊人道:“不知道小燕子這個丫頭現在怎麼樣了?規矩學得如何?是不是有了長進?哈哈!小燕子難得老實幾天,朕真是很欣慰啊。想到小燕子,朕每次見到她,都有一個驚喜,真不愧是朕的開心果啊⋯⋯”
  老乾說得眉開眼笑。令妃使勁扯著嘴角陪著笑,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心中膽戰心驚,希望這個小姑奶奶今天可千萬別出什麼么蛾子。永琪和爾泰錯一步,走在兩人的後頭,也都是一副嚮往憧憬的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夥子的模樣。
  老乾穩穩邁入漱芳齋的院門。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物件以極快的速度在空中劃過一個漂亮的弧度,直直向老乾的“龍頭”上撞。若不是爾泰一個箭步飛身上前拿下“暗器”,老乾恐怕是歷史上第一個被從天而降的鞋子砸中的倒楣皇上。
  這一?那裡,令妃渾身的血液幾乎凝固了。
  小燕子猶自在正前方吵吵嚷嚷,叫囂著“受夠了”,“不當格格”之類的話。
  於是,小燕子的悲劇就這樣發生了。
  ——————————————————我是那拉的分界線——————————————————————
  小燕子被壓在板條上挨打的時候,令妃心中極是暢快。打,打得好,下死裡打!打死了活該!聽著小燕子殺豬般的鬼哭狼嚎,令妃直覺出了胸中一口悶氣,這一陣的煩躁窩火也消散了不少,只是面上還得配合著做出一副心痛萬分的樣子。
  永琪急壞了,跪行到乾隆面前,磕頭喊:“皇阿瑪!手下留情呀!”乾隆怒不可遏,喊道:“說了不許求情,還有人求情!加打二十大板!”永琪和爾泰,再也不敢求情,急死了,眼睜睜看著板子劈哩叭啦,打上小燕子的屁股。
  永琪見事不可為,忙向令妃使眼色,請令妃幫忙求情,在他認為,令妃的話乾隆可能聽進去一些。
  令妃接到了永琪的暗示。幫小燕子求情?開玩笑,她巴不得小燕子被打死呢!待要不管,轉念一想,得罪小燕子事小,得罪永琪可就得不償失了。她在宮裡這麼久,最擅長的就是忍,眼光要放得長遠些。
  於是,令妃抓著乾隆的手,一溜身跪在乾隆腳下,醞釀了一下感情,哀聲喊著:“皇上,打在兒身,痛在娘心!小燕子的親娘,在天上看著,也會心痛的!皇上,您自己不是說過,對子女要寬容嗎?看在小燕子娘的分上,您就原諒了她吧!再打下去,她就沒命了呀⋯⋯”
  令妃的求情真的很有技巧,說得聲情並茂,一下抓住了乾隆心中的柔軟之處,差點連自己也給感動了。
  老乾想起夏雨荷,已然有些悔意。
  “我不要你求情!”小燕子聞言掙扎著亂動起來:“我小燕子即使被打死了也不要你求情!我不稀罕你在這裡裝樣子!我弄成這個樣子不都是你想看到的嗎?”
  令妃一下楞住,臉頓時仿若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騰的一下如同開了顏料鋪一般,變得紅一陣白一陣,青一陣綠一陣。
  眾人的視線刷的一下掃向令妃——她令妃對小燕子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惹得小燕子死也不領她的情?
  令妃霎時無地自容,尷尬地立著,更看到老乾和永琪爾泰疑惑的眼神,胸中的憋悶和窩火再一次把她洶洶淹沒——攤上這個小燕子,她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想她從一個小宮女爬到眼前這個地位容易嗎?想她整日裡溫順恭謙地討好老乾容易嗎?想她費盡心機地拉攏永琪容易嗎?小燕子一句話將她十幾年的努力幾近抹殺,她這是造了什麼孽,惹上了這個災星?
  令妃晃了晃,臉色在日光下愈發蒼白無力,眼中積蓄了楚楚可憐的淚水。
  可惜這個時候眾人的視線又都全在小燕子那血跡斑斑的身上,無人顧上去理會她。
  令妃狠狠咬了咬嘴唇,打落牙齒和血往肚裡吞⋯⋯⋯⋯
  坤甯宮。
  “什麼?小燕子挨打了,她終於挨打了?”那拉驚訝地叫出聲。
  “娘娘,您⋯⋯”容嬤嬤對於那拉的口氣很奇怪,好似那拉早就知道小燕子要挨打一般。
  “哦,本宮想著皇上那麼喜歡小燕子,怎麼會打她呢?”那拉岔開話。
  容嬤嬤不疑有他,幸災樂禍地把過程詳細地描述了一遍:“娘娘,您沒看到皇上那個氣啊!從未發過那麼大的火。那個小燕子也真是能耐,敢在老虎頭上拔毛,差點就把鞋子打中了皇上,難怪皇上要重重懲治她了。要奴才說啊,這個小燕子若是再不收斂,無法無天下去,把小命丟了也是可能的!”
  “丟了小命?誰的命丟了也不會丟了她的。你看著吧,這個小燕子可是命硬的很,特地進宮來克人的。”那拉嗤笑道:“皇上不定馬上就心疼了,後悔了。”
  哎,等了這麼多天,小燕子終於挨上打了,比上一世還多熬了幾天,那拉無良地念叨著,思忖著自己該怎麼做。
  “容嬤嬤,現在打到哪裡了?”那拉突然問道。
  看容嬤嬤一副不明白的樣子,那拉又耐心解說道:“現在打幾下了?”
  容嬤嬤愈發摸不著頭腦,那拉這話問得古怪,不過還是老老實實回道:“剛開打,奴才就過來給娘娘彙報了。”
  “正好,容嬤嬤,走,咱們去救場去!”若是打完了,也就不用去了。那拉甩甩手帕子,算算距離,大概到的時候應該打得差不多了,老乾正該心軟的時候。
  那拉在鏡前瞧一瞧妝容,一副病中還憂心忡忡焦急萬分的樣子。
  救場要救的及時,時機一定要把握好。趕早了,老乾還在憤怒中,求情也不管用,趕晚了,打都打完了,還救個什麼?就像現在這樣正好:“皇后娘娘駕到∼∼”
  那拉急匆匆地走進漱芳齋,看到眼前小燕子的狼狽樣,心下撇撇嘴,面上卻似吃了一大驚,眨巴眨巴眼睛,潤了潤眼眶,顫抖地攔上前喊道:“停下,快停下!”
  行刑的侍衛頓住,看看老乾。
  老乾此時早已後悔,就差一個臺階下了。好容易令妃給了一個臺階,小燕子還不領情,正好皇后來了,老乾此時也不會再說什麼“誰也不准求情”,“重重地打”之類的話,竟是默許了侍衛的停下。
  那拉麵上有些蒼白,不住地喘氣,這一番費力的折騰,看上去竟是又有些支持不住,猶自心疼地看了一下小燕子——嗯,打得還真是觸目驚心,傷痕累累——對著老乾,口氣裡也帶了幾分責備:“皇上您這是在做什麼?小燕子即便再不懂事,好好教她就成了。她一個女孩子家,在這眾目睽睽之下被打,皇上您讓她的顏面何在?小燕子不是一般的格格,怎麼能照一般格格的標準要求她呢?”她就是要被慣得越飛揚跋扈越好,“她給這個皇宮帶來的,不正是她的天真和淳樸?皇上您這是要把她的優點生生抹殺了嗎?”那拉又進了一步:“皇上,小燕子挨打,您的心中好受嗎?您讓關心小燕子的人心中好受嗎?”
  這話一下說到了老乾和永琪小燕子的心坎裡。若是以往,那拉這般“耿直地”質問老乾,早已被老乾反感到骨子裡,如今這話,竟是讓人分外的受用,絲毫不覺有何不妥。這也是皇后,換成令妃,她敢這麼說嗎?
  小燕子聞言嗚嗚地痛哭起來。
  永琪早已心痛得不能自已,恨不得替小燕子去承受。那拉這幾句話,讓他產生了極大的共鳴,感激地看著那拉,早先對那拉的芥蒂此時早已拋到九霄雲外。
  老乾心中惻然,早已後悔為何下了這麼重的手,聽那拉這般說,又色厲內荏地教訓了小燕子幾句,便一仰頭長歎一聲,便要轉身離去。
  那拉拉住老乾:“皇上,上次回疆進貢的那個‘紫金活血丹’放在您的書房裡,臣妾命人拿來給小燕子用可好?”
  “對,對,快去拿!快去拿!”老乾一下被提醒,一疊聲地吩咐——什麼是善解人意,眼前人這樣便是——拍著那拉的手,長長歎了口氣:“唉,朕也是恨鐵不成鋼啊!”看到那拉蒼白的臉色,忙心疼道:“皇后,你病成這個樣子,還過來做什麼,這裡有令妃呢⋯⋯”一下頓住。
  回頭一看,永琪和爾泰忙著攙扶安慰小燕子,令妃一個人尷尬地立在一邊,沒人理她,竟是分外的孤零零和窘迫的樣子。想起剛剛小燕子咬牙切齒的控訴,令妃這個境況真有些自作自受的味道。
  老乾看不下去,對令妃也有了些遷怒。愛女被打,多少也是因為令妃,他所想的是,小燕子即便再不懂事,也不會無緣無故地恨上一個人。就沖著令妃把事情弄成這樣,老乾自然不會找自己的不是,便惱怒沖令妃道:“令妃你還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回你宮去!教導小燕子的事情,你以後不用再管了!”
  說罷,也不理令妃,親自送了那拉回去。
  令妃木然立在當下,燦爛的陽光下,一片淒涼和苦楚。教導小燕子這回事,就這樣算了?這算什麼,一出鬧劇,自己又得到了什麼?皇后什麼也沒有做,就這樣輕輕鬆松討了個好,她在這齣戲裡,就完全像個笑話!
  令妃的謀劃
  小燕子養傷這一段時間裡,令妃不管心中有多麼憤恨,面上乖巧地夾起尾巴做小媳婦狀,每日裡殷勤給皇后請安,對著其她嬪妃的冷嘲熱諷,也只是擺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不反駁也不動怒,低眉順眼,著實安穩了一陣。
  小燕子雖挨了打,卻因禍得福,乾隆不再讓她學規矩了,說是要維持民間格格的本來面貌,所有的規矩,一概免了,還特別對宮裡宣告,說是還珠格格得到了特許,不必三跪九叩,也免除一切繁文縟節的禮儀。
  旨意一下,各宮譁然。
  大家都對小燕子的榮寵之盛感到驚訝,嫉妒的同時對小燕子也有了一絲忌憚。令妃的前車之鑒,誰還會不要命的找小燕子的麻煩?要知道,令妃還是皇上之前最為寵倖的人,她尚且在小燕子的炮火之下差點灰飛煙滅,更何況那些不得寵的人呢?
  此後,小燕子所到之處,皆有人笑臉奉承,極盡遷就討好之能事。小燕子愈發飄飄然,行事更加囂張和無所顧忌。
  令妃聽了老乾的旨意,把宮裡僅剩的一個青花瓷瓶摔碎了。她千算萬算沒算到皇上對小燕子竟然疼愛至此,而她,又把這個人給深深得罪了。令妃臉上陰晴不定,一動不動地思忖著自己的出路。
  她不是不窩火,她也不是什麼慈悲良善之人,這筆帳她遲早要算回來的。只是小燕子如今風頭正盛,她不能再明裡和她再起衝突。老乾現在對她已經有了意見,而且,只要小燕子在一日,有她的阻擋,她令妃就不可能和老乾完全的親近。只得慢慢等機會了,她就不信,老乾能夠時時刻刻地護著小燕子一輩子,等到以後老乾的熱情褪下去⋯⋯令妃眼色一沉,閃過一絲陰騭。
  令妃命人帶了一瓶“九毒化瘀膏”給小燕子送去,聽說小燕子把它摔到地上。令妃也不介意,依舊每天給小燕子送去膏藥和補品。聽說小燕子都將那些命奴才們扔了。令妃仍然沒有什麼反應。她這番做作並不是真的關心小燕子,是做給皇上和五阿哥看的,只為一點一點彌補之前的那些陰影。
  ——————————————————我是紫薇的分界線——————————————————————
  小燕子傷好之後,就吵鬧著出宮要去見紫薇,永琪和爾泰被煩得無法,便計量著擇定某日將小燕子裝扮成小太監冒險帶出宮去。
  這日,皓禎來到小四合院,告知紫薇,小燕子晚上要過來。紫薇一怔。
  皓禎趁機勸道:“紫薇,等你見到了小燕子,要勸她趕緊將格格的身份還給你,你這樣下去,不是個長久之法!”
  “還?怎麼還?”紫薇瞪大了楚楚的眼睛無助道:“我也想找回我的爹。可是,我雖然怨恨小燕子搶走了我爹,但她好歹也是我的結拜姐妹,我並不想至她與死地啊。我若是找到了爹,卻害死了小燕子,我會一輩子不安心的!而且,五阿哥,他那麼護著小燕子,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嗎?皇上,那麼喜歡小燕子,若是因為我害死了她,我不知道皇上會怎麼看我。為了找爹,最終卻失去了爹和哥哥,這樣的討要,有意義嗎?”
  “可是⋯⋯”皓禎還未多說兩句,那個如蒼蠅一般討人厭的爾康也尾隨過來。自爾康見到紫薇後,驚為天人,一有機會便窮追猛打,惹得紫薇不勝其煩,皓禎更是如踩了尾巴的貓一般,常常暴跳如雷。
  “你來做什麼?”皓禎將紫薇護在身後,嚴陣以待。
  “你能來,我為什麼不能來?”爾康擺出了一個自以為很燦爛的笑容:“紫薇,你最近還好嗎?”
  紫薇低下了頭,忍住不去看那悲催的鼻孔,怎麼幾日不見,那鼻孔又大了一圈?
  “紫薇好不好,與你什麼關係?”皓禎搶先道。
  “怎麼與我沒關係,我與你一樣關心紫薇。如今這個局面,你認為你能解決得了嗎?”爾康自得地笑道。
  “那你就有辦法了?”皓禎針鋒相對。
  “我如今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想法,還需要再想想周全。我相信,我這個大計畫一定會讓紫薇和小燕子回歸原位的。”爾康顯得愈發高深莫測。
  皓禎卻不屑地哼了一聲:“你最好給我老老實實的,我警告你,若是你傷害到紫薇半點,我定不會放過你!”
  爾康也不服氣地瞪著皓禎:“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吧!”
  ——————————————————我是令妃的分界線——————————————————————
  這一晚上,小燕子扮成小太監,搭上五阿哥和爾泰的馬車,悄悄溜出宮去找紫薇。
  這一晚上,令妃精心煲了一碗粥來找乾隆。
  “皇上,天色晚了,您還沒有傳晚膳,臣妾親自做了您最愛吃的燕窩薏米甜粥,您請嘗嘗。”
  書房裡,老乾還在批改奏摺,聞言,抬起頭,淡淡道:“是你啊。”
  令妃低眉抿了抿嘴,以退為進:“皇上,臣妾知道皇上這個時候不想見到臣妾,臣妾也自知身份,不敢多有打擾,臣妾只盼著皇上為了身子,吃點東西,臣妾便退去,絕不給皇上添麻煩。”
  老乾果然心軟了,放下筆,歎了口氣:“令妃啊,不是朕不想見你,而是你最近辦的事情⋯⋯唉,朕跟你說過,小燕子從小沒有爹,吃了很多苦,朕希望宮裡的人都能善待她,而你⋯⋯”
  令妃柔聲道:“皇上,臣妾知道最近為了小燕子的事情,皇上對臣妾有很多的不滿,臣妾在這裡給您請罪了。”
  令妃深深地一福,做足了姿態。
  老乾感歎道:“朕知道,別說是我們王室之間,就是尋常百姓家裡,多個子女之間,父母還有個偏心的時候,人之常情嘛!你不喜歡小燕子,朕可以理解,可你也不能故意刁難她嘛!”
  “皇上真是冤枉臣妾了!”令妃委屈道:“臣妾哪裡不喜歡小燕子了?臣妾疼還疼不過來呢!臣妾跟了皇上這麼多年,與宮裡的人向來都是和睦相處,從來沒有刻意為難過誰,皇上這些也是知道的,臣妾為什麼特意要刁難小燕子呢?這完全說不通啊!皇上,請您好好想一想,若是換一個人來教小燕子學規矩,那結果是不是一樣的呢?”
  老乾若有所思。
  令妃趁勢接著道:“皇上,您也知道,小燕子的性子,最是受不得約束和規矩。不管是誰教小燕子學規矩,不管教得有多麼的柔和,對於小燕子來說,都是給她上了一道沉甸甸的枷鎖,都是束縛了她自由的天性,這個事情本身就會引起小燕子的反感和厭惡,而這個事情恰巧落在了臣妾頭上,才讓小燕子和臣妾產生了這般的誤會!”
  老乾覺得令妃說得有道理,轉念一想,臉色又有些陰沉:“什麼是恰巧?朕若是沒記錯,讓小燕子學規矩這回事還是你和愉妃的提議,難道說你之前不顧小燕子的天性,而現在見事不可為,再拿天性來給自己辯白呢?”最後一句已經帶了些厲色。
  令妃慌忙道:“臣妾怎麼可能事事預料得到!若不是這次小燕子的學規矩,臣妾也不會深刻體會到小燕子對規矩和束縛的厭惡和反感。臣妾發誓,臣妾之前建議小燕子學規矩,完全是為了她好,只是沒有料到是這樣的結果啊!請皇上明鑒!”
  老乾見令妃說得也算合理,便點頭道:“這件事就罷了,朕希望以後你能和小燕子和睦相處,不要再生事端了。”
  令妃忙應了,老乾以前對她都是和聲細氣的,這種話哪曾對她說過?不過總算把老乾糊弄過去,真是不容易啊。心下卻還有些發苦,“不要和小燕子發生事端”,這每次的事情哪裡是她挑起來的?結果卻讓自己來承受。
  心中這般想著,口中卻道:“皇上的話臣妾記在心裡。其實臣妾對小燕子真的是打心眼裡的疼愛。這些日子小燕子受傷,傷在身上,也痛在了臣妾的心裡。”
  令妃在拐彎抹角地提醒老乾她日日給小燕子送膏藥和補品的事情。
  “嗯,這些日子你對小燕子做了很多補償,朕也知道。雖然小燕子那個孩子不領情,但你總算盡到心了。以後希望你能繼續這樣疼愛小燕子。”
  “臣妾記得了。”令妃舒了口氣:“臣妾就不打擾皇上了。臣妾待會兒想去探望一下小燕子,只是怕⋯⋯臣妾去了不受歡迎⋯⋯”
  老乾眼睛一亮:“朕也想去看看那個丫頭了,待會兒朕陪你去!”
  令妃抿嘴笑了,她已經能夠想像到待會兒小燕子見了她,定是要大耍脾氣的,說不定還會有一番折騰,而老乾明明白白看得到這回可不是她的錯了。她就是要在老乾面前表現出不是自己對小燕子不關心,不是自己刻意刁難小燕子,而是小燕子不懂事。這樣以來若再發生什麼事端,也會讓人認為是小燕子對她有懷有偏見,她令妃完全是無辜的。
  算盤打得是很好,可是世事哪能如人所料般順利。令妃千萬沒想到,今晚,小燕子根本就不在漱芳齋,偷偷溜出宮去了。
  挨訓的令仙子
  小燕子見過了紫薇,興高采烈地回到漱芳齋,正可哥被老乾和令妃堵了個正著。
  格格私自出宮,乃是大事。永琪謊稱小燕子去了大雜院,老乾見天色已晚,不是審問的時候,便命兩人第二日早朝後到他的書房去,再行算帳。
  第二日一大早,不安分的小燕子換上小太監的服飾,偷偷摸摸躥到永琪的景陽宮,商量對策。她到的時候,爾康,爾泰,皓禎比她早來一步。幾個年輕人在一起嘀嘀咕咕,串通口供。
  還未待他們商量完畢,門外忽然傳來了小順子小桂子急促的大喊聲:“令妃娘娘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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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妃為什麼這一大早來到了景陽宮?
  大清早的時候,容嬤嬤和一堆宮女伺候那拉洗漱,容嬤嬤道:“娘娘,昨兒個夜裡,奴才聽說還珠格格私自出宮,回來的時候正好被皇上和令妃娘娘逮了個正著。皇上說今天要好好追究此事呢!”
  “哦?有這回事?”那拉隨口問道,這件事她也是印象深刻。上一世,小燕子出宮去見紫薇,她那時還以為是抓住了小燕子的把柄,第二日早上盯著小燕子去永琪那裡,她隨後就跟到,企圖當場捉住他們的密謀。小燕子躲在了桌子底下,她看到了,並狠狠地踩了小燕子的手,結果卻被小燕子一把掀翻。小燕子的手被皇上心疼了半天,也不追究她私下出宮的責任了,更忽略了她為什麼出宮,而她的腰卻被狠狠地扭到了。要知道,她當時也不是什麼年輕的小姑娘了,這麼一摔,怎麼經的住?可是,每個人都在關心小燕子的那只小手指頭,她躺了幾乎半個月才恢復過來。更沒有人去想,小燕子一個晚輩,這樣對待長輩是不是合適?這般切膚之痛,她怎麼可能忘得了?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有些咬牙切齒。
  “娘娘,這個小燕子也真是能折騰事情!上次被打板子的傷剛剛好,這次又惹出事端,一刻也不知道消停。幸虧娘娘早早地就與小燕子和睦相處,不然,就像令妃那樣慘遭牽連!”容嬤嬤心有餘悸地嘮叨著,更加佩服自家主子的先見之明。
  令妃?那拉心頭一動。小燕子若是與永琪他們偷偷摸摸商量對策的時候,令妃闖進去的話會有什麼結果?
  那拉的嘴角微微上翹,本來昨晚的事令妃就拋不開嫌疑了,如今若是再不分時機地闖進去,那情形真是⋯⋯讓人越想越開心。既然重生了,知道了事情發展的過程,那麼,不做點什麼的話,真是對不起自己這再生的一世!
  只是,該如何讓令妃去景陽宮呢?那拉琢磨著,少不得讓她引令妃前去。
  那拉看了看為她梳頭上妝的雪娟雪娥,心頭有了主意。
  “容嬤嬤,你可別說,這下令妃可又要被小燕子牽連了。”那拉不緊不慢道。
  雪娟雪娥豎起了耳朵。
  “娘娘,小燕子出宮與令妃什麼關係?”容嬤嬤不解其意。
  那拉耐心解釋道:“你想啊,小燕子進宮這麼久,好不容易才出宮一次,令妃怎麼就那麼巧,正好逮著了,而且,還是在她與小燕子翻臉之後。這情形,若說令妃沒有在漱芳齋安插人手,我都不信。這次,她令妃可是跳到黃河裡也洗不清了。而且,容嬤嬤你還說,小燕子出宮還有五阿哥和福家兄弟,碩王爺世子的參與,這次,恐怕不僅小燕子再一次把令妃給惦記上,連五阿哥他們恐怕也會疑心了。”那拉嘖嘖搖了搖頭:“小燕子這一次能不能過關我不知道,反正是令妃在他們心中不會有什麼好的印象就是了。”
  那拉下死裡往嚴重了處說。據她估計,令妃這次可能真的只是運氣不好,巴結著老乾去探望小燕子,哪知小燕子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主,不是常人能預測得到的。不過,這些緣由她可管不了那麼多,也犯不著幫令妃去開脫。
  容嬤嬤道:“娘娘這麼說倒也是。”隨即有些幸災樂禍:“這令妃是不是跟小燕子命裡犯沖啊,一碰上她就倒楣!”
  那拉也笑道:“可不是。反正小燕子已經跟令妃翻臉了,而且,她是個姑娘家,遲早要嫁出去的,其實對令妃也沒有什麼根本上的影響。可是,若是五阿哥對令妃失望了的話,那令妃可就得不償失了,以後連個指望也沒有了。令妃若不早點跟五阿哥解釋清楚,這誤會可能就越存越大了。等到皇上對小燕子出宮的事怪罪下來,五阿哥心疼之下,可不是要遷怒挑起事端的令妃了!”
  “娘娘分析得極是,看令妃這一次怎麼收場!”容嬤嬤幸災樂禍道。
  那拉翻眼瞟了瞟間諜二人組,她都連時間地點都說的這麼清楚了,最好等皇上審問之前,去找永琪解釋明白自己的無辜。那個時候,誰知道小燕子正好又偷偷溜去景陽宮。若是令妃連這點暗示也看不明白,她就不是上一世笑到最後的孝儀純皇后了。
  雪娟果然找了個藉口出得門去。
  令妃聽了雪娟的密報,冷汗淋漓。她昨晚雖然沒有如願見到小燕子,沒有達到預期的目的,可也是好不容易在老乾面前挽回了一點形象,千萬不能功虧一簣。她雖然一直視皇后為對手,可皇后分析的不錯,昨晚的事確實容易惹人疑心,她這個時候的處境已是不妙,尤其是不能得罪了五阿哥,她可是一直押寶押在了五阿哥的身上。
  令妃暗自慶倖,幸虧在皇后身邊埋下了兩個棋子,便對雪娟讚賞道:“你做的不錯,本宮絕不會虧待有用之人。”從妝奩裡取出一個金簪:“這是賞你的,你對本宮的忠心,本宮都看在眼裡,以後自有你的好處。”
  雪娟千恩萬謝地走了。
  令妃待她走罷,心頭一沉,起步喊道:“臘梅冬雪,給本宮收拾好,本宮要去趟景陽宮!”
  令妃趕得很著急,生怕皇上已經將五阿哥叫走,那麼,她就沒有機會解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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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陽宮。
  幾個小的正關緊了門在一起嘀嘀咕咕,令妃已然來到門外。
  幾人面面相覷,大驚失色。
  小燕子一聽,火氣直往頭上冒:“憑什麼我剛剛到,她就跟來了,難道她一直派人在跟蹤我?”
  幾人臉色一變,隨即又有些難以置信。
  永琪忙道:“現在先別管這些,你趕緊躲一下。若是讓皇阿瑪知道你這個樣子出現在我景陽宮,又不知道會怎麼罰你了。”
  小燕子四下看看,根本無處可藏,便往桌子下面一貓,桌布擋上。
  小燕子剛鑽好,門就打開了,令妃大步走進房。
  令妃看到這個時候不該出現在這裡的爾康,爾泰和皓禎,吃了一驚,但很快穩定了心神,用一種長輩的口吻親切地笑道:“你們怎麼也在這裡?本宮知道了,你們是怕皇上責問昨晚的事情,才私下裡通個氣兒是不是?你們也真夠胡鬧的,太大膽了,讓皇上知道了可怎麼是好!”
  幾人互相使了個眼色。
  他們此時對令妃的態度已然有了微妙的變化。這本該是他們最親近的長輩,又是爾康爾泰的親姨媽,自是堅定地站在他們一邊,他們也一直不把她當外人看。可是最近,令妃卻屢次與小燕子過不去,昨晚更是親自去探班,如此巧合,讓他們不由不去疑心。現在,令妃又這個點兒出現在這裡,他們不敢再確認令妃是不是還是以前那個對他們心懷善意的人了。
  看到永琪他們猜忌和質疑的眼神,令妃一片心驚,她模糊地感覺到,似乎自己又在不該來的時候來了。
  皓禎訕笑著拱手道:“並沒有通什麼氣兒,臣等正和五阿哥討論回疆的問題。”
  完全是搪塞的回答,讓令妃愈發心驚膽戰。他們都開始防著她了嗎?
  令妃又看向爾康爾泰,兩人忙把視線錯開。
  令妃勉強笑道:“原來是這樣。你們為皇上分憂,也是有心了。我來永琪這裡,也沒有什麼事。只是⋯⋯”令妃垂目,竟不知怎麼開口解釋,慢慢踱到屋子中央,站到書桌前,靜立片刻,歎道:“你們又不是不知道,皇上如今最關心的人就是小燕子和永琪,經常會時不時地來到你們宮裡。像昨晚那樣,小燕子傷還未痊癒,皇上自然記掛在心上,去探望她也是常理。我自小燕子受傷後,也是心疼得不得了,幾次三番想去看看她。正巧皇上昨兒個要去,我也就跟著去了。哪知⋯⋯唉⋯⋯你們也真是胡鬧,皇宮豈是隨便進出的,尤其還是小燕子一個大姑娘家。到時候,看皇上怎麼說你們?你們可要趕緊想個萬全之策⋯⋯”
  “我不要你假好心!”小燕子一掀桌布,從桌子下“騰”地竄出來。
  令妃正站在桌子邊醞釀著感情,眼瞅著一個大活人從下面拱出來,一頭向懷中撞去。令妃“啊”的一聲,慌忙連連後退幾步,高高的花盆底子鞋一個踩不穩,腳一歪,狠狠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肘死磕在地板上:“哎喲⋯⋯我的天哪⋯⋯”疼得眼淚霎時掉落出來。
  小燕子一拍屁股,指著令妃嚷道:“我小燕子不稀罕你假好心!你早就發現我了,就等著我自己撞出來,是不是?你想對付我,就沖我一個人來好了!昨晚的事,都是我一個人策劃的,是我逼他們做的,你要向皇上告狀,就推到我一個人頭上好了!用不著派人跟蹤我!我小燕子算什麼,竟勞煩你令妃娘娘下這麼大的功夫?我一人做事一人當,要頭一顆,要命一條!”
  小燕子昂首挺胸氣吼吼地沖令妃一通大嚷。
  令妃坐在地上,又是疼痛,又是羞憤,怒極交加,一時竟恨不得暈了去。
  結果,大家又都鬧到老乾面前去了。
  老乾看著又變成小太監的小燕子,頭都痛了。再看看跪在地上的永琪、爾康、爾泰和皓禎,以及站在一邊梨花帶雨,臉色蒼白,一臉委屈和羞憤的令妃,心裡更加困惑。一拍桌子,怒聲喝問:“你們幾個到底是怎麼回事?昨兒個偷溜出宮,今大又開秘密會議,你們好大的膽子!爾康,你身為一等侍衛,居然也跟著他們幾個小的胡鬧!如此鬼鬼祟祟,到底為了什麼?爾康,你說!”
  爾康不得不整理著零亂的思緒,稟告著說:“啟稟皇上,昨兒個還珠格格私下出宮,爾泰不敢將格格和阿哥帶到隨便的地方去,又聽格格常說,她很想念過去住過的那個大雜院,所以就帶了去。今天我們兄弟和皓禎拂曉入宮,就為了探視五阿哥和格格,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平安過關’了!”
  “哦?”老乾挑著眉毛:“結果呢?”
  “結果,發現沒有平安過關,聽說皇上今天還要追究,大家就亂了章法!還珠格格害怕皇上震怒,一時情急,冒險扮成小太監,也到五阿哥這兒來商量對策。所以,大家就聚在一起。不料給令妃娘娘撞見了!經過情形,就是這樣。”爾康娓娓道來。
  老乾想了想,覺得爾康所說,合情合理。“朕料想,你說的都是實話!”
  “不敢欺瞞皇上!”爾康一拱手。
  老乾喊:“小燕子!”
  小燕子驚惶的抬頭。“皇阿瑪!”
  “你到五阿哥那兒商量對策?是不是?”
  “是!”小燕子答得清脆。
  “你預備怎樣‘對付’朕,說說看!”
  老乾話音一落,永琪、爾康、爾泰、皓禎都緊張起來,全部捏了一把冷汗,提心吊膽的悄看小燕子。
  小燕子一急,連思考的餘地都沒有,話就衝口而出:“皇阿瑪!我那兒有時間商量出‘對策’呢?我前腳才進門,令妃娘娘後腳就進了門⋯⋯我心裡一慌,嚇得鑽到桌子底下,又沒想到被令妃娘娘給發現了。皇阿瑪,我小燕子覺得奇怪得很。我小燕子又不是什麼大人物,為什麼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有人知道呢?令妃娘娘好久都沒來我漱芳齋了,怎麼昨天一出宮,她就來看我了。今天一大早,連明月彩霞她們都不知道我去了哪裡,怎麼偏偏就她總是能找到我?算了,我小燕子自認倒楣嘛!做不得一點點錯事。只要一做,就立刻有人揪住了我的小辮子。現在,被皇阿瑪這麼一吼,故事編不出來了,謊話也說不出來了,就算又‘對’策,也是‘錯’策了!”小燕子故意苦著臉苦哈哈道。
  老乾嗅出了小燕子話裡的意思,臉色有些陰沉:“令妃,小燕子說的可是真的?”
  “皇上⋯⋯臣妾⋯⋯”令妃張口結舌。
  老乾把桌子一拍:“朕問你小燕子說的是不是真的?”
  “是⋯⋯啊⋯⋯不是⋯⋯”令妃忘記了身上的疼痛,又是搖頭又是點頭的。
  老乾怒聲道:“昨天晚上你來找朕,朕還以為你改了性子,真的關心小燕子了。原來是你早就算計好,就等著小燕子犯錯誤。令妃啊,令妃,朕真是看錯你了,原來你連朕的親生女兒都容不下,竟然還派人監視小燕子,令妃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老乾越說越是疾聲厲色。
  令妃噗通一聲跪下,淚如雨下:“皇上,不管您相不相信,這一切真的只是陰差陽錯,臣妾真的沒有半點針對小燕子的意思!臣妾看前一段時間裡,因為小燕子學規矩的事情,與臣妾有些疏遠了,臣妾才想著去看望一下小燕子,聯絡一下感情。正是因為正好小燕子出宮去了,臣妾怕這事引人誤會,才想著今天去景陽宮解釋一下,哪裡會事先知道他們聚在一起。請皇上明鑒啊!”
  老乾臉色愈加陰鬱:“你怕別人誤會,為什麼不找小燕子解釋,而要去找永琪解釋呢?”
  “就是就是。”小燕子在一邊添油加醋:“我小燕子總是愛出簍子,也想著‘碰巧’別人都碰不上呢!”
  “⋯⋯⋯⋯”令妃一陣語塞:“皇上,您也知道,小燕子對臣妾心懷偏見,臣妾便想著不若先和五阿哥解釋了,五阿哥和小燕子關係好,再由五阿哥與小燕子解釋一下。”
  “令妃娘娘,到底是誰對誰有偏見啊?”小燕子不甘示弱。
  “你⋯⋯”令妃恨不得吃了小燕子。
  “好了,都別吵了!”老乾被吵得頭疼,將桌子拍得啪啪響:“你們一個妃子,一個格格,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眾人一下噤聲。
  “令妃,朕不管你是真的‘巧合’也好,假的‘巧合’也好,從今往後你離小燕子遠一點,若是讓朕看到你再找小燕子的麻煩,朕定不饒你!”老乾厲聲對令妃道。
  “是,臣妾知道了。”令妃閉了眼睛,任憑淚水滴下。她的屁股開始發痛,手肘也有些火辣辣的,但都及不上心中的涼意。她跟了老乾那麼多年了,老乾居然相信一個說話顛三倒四的野丫頭,也不相信她;她一直以來對五阿哥頗有關照,雖然目的不純,可對他的關心卻是實實在在的;爾康,爾泰是她的親外甥啊;皓禎她也一直是拉攏有加,可這些人現在都是冷眼旁觀她被小燕子指責,卻沒有人為她說一句話,甚至還猜忌地看著她,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失敗,敗在了一個野丫頭手中。
  令妃的心一點一點變涼,手指掐得泛白。懶得聽老乾如何輕飄飄地罰了小燕子他們,只是陪笑著撐到最後走出書房。
  小燕子得意的歡笑聲在身後響起:“過關了,過關了!”
  令妃沉了沉眼神:小燕子,你這般囂張,看你能得意到幾時!

ga1105 2017-2-18 15:12

  紫薇進宮
  “紫薇進宮大計畫”的啟動,不過是他們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的配對問題難以解決,以幫助小燕子和紫薇回歸原位為名,由爾康提出來的設想。一開始,便遭到了其他人的強烈反對。但在紫薇和小燕子的堅持下,所有人竟慢慢想通了,覺得這個想法切實可行,不過皓禎還是反應激烈。
  “不行,還是不行!我不同意!”皓禎拉著紫薇的手,堅決道:“憑什麼讓紫薇以宮女的身份進宮?她才是真正的金枝玉葉,憑什麼讓紫薇做一個低賤的奴婢?宮裡是什麼地方?小燕子還有格格的身份撐腰,作為一個宮女,逢人就拜,見人就磕頭,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這種生活你們讓紫薇去經受嗎?紫薇是那麼的美好,那麼的高貴,那麼的善良,那麼的純潔,你們竟然忍心讓她受這樣的委屈?辦法有很多種,為什麼要用這種辦法?”
  “辦法,還有什麼辦法?你若有辦法,你怎麼不說出來讓大家看看?”爾康嗤笑道。
  “你?⋯⋯”皓禎梗紅了脖子,吼道:“讓紫薇進宮,必先經過我這一關!不然,誰都別想動她!”
  “皓禎,你別激動!”永琪忙穩住他:“紫薇在宮裡沒有你想得那麼危險,她又不是只有一個人,她有我,還有小燕子撐腰,我們一個阿哥,一個格格,誰敢拿我們怎麼樣?”
  “就是你們這樣才讓我不放心!”皓禎對著永琪也口不擇言了:“小燕子在宮裡豎了那麼多敵人,他們不敢找小燕子的麻煩,自然會找小燕子身邊的人出氣,把紫薇送進去,簡直就是羊入虎口!”
  “皓禎,你對我們怎麼也不放心了?”永琪見狀有些不快,但皓禎拼死維護紫薇的感情讓他很感動,而且現在大局之下,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也就暫時不計較了。
  “就是,就是,你對我有點信心好不好!我小燕子向你保證,我一定會拼命保護紫薇的!絕對不讓紫薇少一根汗毛!”小燕子忙拍胸允諾。她今天好不容易求了老乾出宮,因為爾康說有一個“大計畫”要宣佈。
  “就是你,我才⋯⋯”皓禎未講完,紫薇拉了拉他的衣襟。
  紫薇目不轉睛地盯著皓禎:“皓禎,你這麼維護我,我已經心滿意足了。我決定了,我要進宮去!”紫薇清澈的眼神一一掃過眾人,誠懇道:“謝謝你們大家給我一個機會,在我幾乎已經萬念俱灰下,又給了我一線生機。我承認,每當我想起認爹的事情,我的心就止不住的疼痛,想起我與皓禎飄渺的未來,又茫然無所措,每夜裡都睡不著覺。如今,皓禎能夠為了我的安危據理力爭,那麼,我也願意為了我們的將來做一番努力。”
  皓禎反手捏緊了紫薇的手。
  爾康的雙眼直噴火。
  紫薇接著道:“這個提議對我來說,真是一個大大的誘惑,就算不能認爹,能讓我有機會親近一下,也是好的。哪怕只是讓我遠遠的看到他,我也就心滿意足了。皓禎,不要阻止我,好不好?”
  皓禎還想說什麼,看著紫薇亮晶晶的眼睛,終是深深點了點頭。
  幾個人又湊在一起敲定了細節。
  ——————————————————我是令妃的分界線——————————————————————
  宮裡進了兩個新的宮女,本沒有什麼奇怪的。可她們是如今風頭正盛的還珠格格親自從市井中找來的,據說還是她在民間時的結拜姐妹,感情好得不得了,還珠格格為此特地求了皇上,軟磨硬泡死纏爛打下皇上才終於破例答應這兩個人留在還珠格格身邊伺候,已全她們在民間的情誼。這種狀況下,這兩個宮女就頗為引人注意了。不過鑒於小燕子目前強大的輻射,倒沒有人親自去質疑什麼的。
  令妃看著跪在地下的兩個人,以及站在一邊一臉驕橫不耐煩的小燕子,不禁頭疼。
  雖然令妃與小燕子已經勢同水火,可畢竟令妃目前掌管後宮,這新進宮女的事情,哪怕是個過場,也得經過她的手。而她,也心知肚明,既然帶到了這裡,說明小燕子已經越過她求過了皇上,她不管怎麼著也得放行。不是給小燕子面子,而是皇上無聲的命令。
  這個小燕子,還真是沒把她放在眼裡!令妃絞著手帕。
  再溫柔的面孔,一旦心中有了忌恨和憤懣,哪怕是裝得再和善,相由心生,也不免讓人從心底裡感到猙獰。
  令妃不由盯著紫薇和金鎖發呆,小燕子等得不耐煩了,以為是令妃故意刁難她們,讓她們一直跪著,正要發火,抬眼一看,令妃雖面露笑容,可就是讓人無端地發寒。
  小燕子倒吸一口氣,不自然地橫道:“看好了沒?我把她們帶回漱芳齋去了。”
  令妃隨即淡淡笑道:“格格著什麼急,本宮還沒看呢。你們抬起頭來!”
  紫薇和金鎖抬起頭,令妃吃了一驚。這般美貌的宮女,一個楚楚可憐,眉顰若蹙,一個頗有點狐媚子霸道的樣子,這一等一的樣貌,在宮裡也是頗為少見。而且,看兩人的氣質風貌,完全不像是什麼小燕子所說的市井出身,在上京尋父的路上結伴同行,一路扶持,倒像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千金小姐。這兩個人與小燕子完全不是一類的人,怎麼會是她感情深厚的結拜姐妹呢?小燕子把她們弄進宮到底要幹什麼?令妃心中嘀咕,念頭轉了幾轉,面上卻不露聲色地笑道:“長得真是不錯,白白淨淨,清清秀秀的。”又問紫薇:“你幾歲了?”
  紫薇叩首道:“奴婢十八了。”聲音柔柔的,撓得人一直軟到心底。
  “我十七。”金鎖急忙跟著答。
  令妃面色一沉:“沒問你,你不用回答。”小燕子不把她放在眼裡,連一個奴才也不把她當回事了嗎?“這‘我’呀‘我’的毛病,在宮裡可要改的。格格得到皇上特許,可以不苛求‘規矩’兩個字,你們兩個,就不一樣了。這些宮中的禮儀規範,還是要遵守的。如果出了差錯,別人會說格格怎麼會找了這樣兩個人,出去丟的可都是格格的面子!”
  紫薇一滯,急忙又磕頭道:“奴婢謝娘娘指點。奴婢一定遵守規矩,不給娘娘和格格為難!”紫薇咬了咬嘴唇,沒想到剛一進宮,便被人來了個下馬威,宮裡的日子可能比她想像得要艱難得多。
  令妃一怔,這倒是個能伸能縮的主,不由又留意了幾下,心中一個模糊的念頭愈發清晰,這個紫薇,好像正是皇上喜歡的那種類型的人!不是好像,完全就是的!令妃捏緊了拳頭:這個小燕子,她倒真是小看了她!表面裝瘋賣傻的,內裡一點也不糊塗!
  小燕子哪裡經得住令妃這麼說紫薇,急衝衝道:“令妃娘娘,你有完沒完?現在人也看了,話也問了,我可以把她們帶走了嗎?”
  “好了好了,你們可以走了。”令妃眯了眯眼睛,端茶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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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漱芳齋,小燕子興奮的上竄下跳,忙把紫薇和金鎖介紹給眾人。
  隨即,外面又一連幾人給漱芳齋送來了兩人用的妝奩被褥,說是奉令妃娘娘的命令送來的。小燕子臉色一翻,命人把它們扔到雜物房去。
  紫薇心下疑惑,問道:“那個令妃娘娘,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剛剛,她好像有點不大對頭。你這樣不給她面子,合適嗎?”
  小燕子撇撇嘴:“這有什麼?我們一直都這樣。那個令妃,在宮裡是我的死對頭,總是和我過不去。上次我偷偷溜出宮去找你,就是被她給逮著了。哼,她還害得我被挨了板子!對了,紫薇,你若是見了她,一定要躲得遠遠的。”
  紫薇默默記下了,見小燕子這般肆無忌憚地樹敵,心下有些擔憂。
  金鎖忙問道:“那你在宮裡,就沒有親近的人了嗎?萬一要是你不在小姐身邊,小姐要找人幫忙,要去找誰呢?”
  小燕子興奮地指點道:“你們可以去找五阿哥啊,五阿哥對我們就很好。還有皇后娘娘,她對我很和善,一點也不像令妃那樣,比宮裡其她娘娘都好多了!皇后娘娘是個大好人!”
  紫薇和金鎖點點頭,對那個未謀面的皇后,已然先有了好感。
  三人正忙著說笑,忽然外面傳來太監的大聲通報:“皇上駕到∼”
  紫薇一聽到這四個字,腦中頓時轟的一響,整個人就驚得一顫。皇上?皇上?她才進宮,居然馬上可以見到皇上?天啊!她的心擂鼓似的在胸腔裡敲擊,臉色頓時發白,眼睛直了。皇上來了,乾隆來了,那一國之君,萬人之上,她從未謀面的親爹啊!她簡直不能呼吸了,跪在那兒動也不敢動,整個人激動得都木了。
  老乾笑呵呵地走進屋。
  小燕子蹦蹦跳跳地偎依上前:“皇阿瑪,您今天心情很好啊!有什麼好事給我小燕子說說?”
  老乾心情良好,大笑說:“哈哈!今天真高興,緬甸的問題解決了!他們居然派了使者,要來講和!可見咱們大清朝,還是威名赫赫!幾位大將,都不含糊!哈哈!還是你是金口啊!居然給你說中了!你說,國家會越來越強盛的,果然不錯!‘國有乾隆、穀不生蟲’也有點道理!哈哈!”
  小燕子得意地擺了擺腦袋。
  老乾笑眯眯地拍拍小燕子的頭,眼神裡一片慈愛。這種慈愛,看在地下跪著的紫薇眼中,竟是分外的刺眼。這個位置,本來是她的啊!若是皇上能這麼看著她⋯⋯⋯⋯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一地的奴才高聲賀道。
  老乾一揮手,嫌他們礙事:“都起來吧,這裡沒你們什麼事,都下去吧!”
  “喳!”那些奴才們井然退去。
  紫薇依依不捨地站起身來,由於跪久了,心情也極為亢奮,不由腿一軟,險些跌倒。
  金鎖急忙扶住,一聲“小姐”幾乎脫口而出,幸好及時咽住了。
  老乾覺得兩人有些奇怪,詫異地看了她們一眼。俏麗的臉龐,窈窕的身姿,讓老乾不由眼前一亮。“她們兩個面孔生得很啊?”
  小燕子方想起來,突然把紫薇推到老乾面前,冒出一句:“這是紫薇!”又指指金鎖:“那是金鎖!”
  老乾莫名其妙,馬上反應過來:“這兩個人就是你所說的你的結拜姐妹?”目光裡不由帶了些審視,對待愛女身邊的人,長輩總是不放心的要查問清楚。
  紫薇大膽抬起頭來,一眼看到老乾的眼神,激動的心情一下如同被潑了盆涼水,心頭微刺:這是她的親爹啊,為什麼這樣看著她?
  小燕子卻懵然無所知,拉著紫薇依然興奮道:“皇阿瑪,紫薇才是我的結拜姐妹,我們感情好得不得了!皇阿瑪,要不,你也把紫薇認作義女吧!”
  老乾故作嗔道:“胡鬧,義女能是隨便認的!你以為收個義女是很簡單的事,是不是?說話總是不經過大腦!”老乾敲了敲小燕子的腦袋,雖是責怪的口氣,面上卻毫無認真之意,眼睛裡盛滿笑意。
  老乾對著紫薇,收斂了笑容,嚴肅道:“既然進了宮,就要好生伺候格格。在宮外,你們可以沒大沒小,稱兄道弟的,在宮內,就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對主子要一心一意。若是捅了簍子,哪怕是你們往日的情分,也未必能護得住你們。知道了嗎?”老乾生怕走後門進宮的這兩個人會仗著與小燕子的關係在宮裡拿大,便先敲打敲打她們,哪裡會知道這其中的真相。
  金鎖猛的抬頭,不可置信。
  紫薇一震,臉色霎得蒼白,含淚叩首道:“奴婢多謝皇上教導。奴婢知道了。”
  紫薇這般識趣,老乾不由多瞟了兩眼,嗯,樣貌確實很合眼。
  小燕子不滿地搖著老乾的胳膊道:“皇阿瑪,你怎麼能這麼說紫薇?”
  老乾笑眯眯摸著小燕子的腦袋道:“她們不過是個奴才,提醒提醒她們罷了。朕知道你護短,可你們的身份,如今已經不一樣了,做主子要有做主子的威嚴,知道了嗎?”
  小燕子嘟著嘴,歉意地看了眼紫薇。
  紫薇神色一片悽楚。
  老乾皺了皺眉頭,他本來心情很好,見不得紫薇這副表情,不由想到,不過是個奴才,怎麼這麼受不得委屈?便揮揮手:“你們下去吧。朕和小燕子好好說會話!”
  紫薇失魂落魄地走出屋,剛剛進宮的喜悅早已煙消雲散。相見卻不相識,而且是那般冷漠,讓紫薇心痛如絞,喃喃道:“他一直沒有正眼看我!他一直沒有正眼看我!“
  金鎖也是一片受傷:“小姐,你醒醒啊!皇上不是不認你,她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存在啊!”
  “是啊!”紫薇含淚咬唇道:“他根本就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我。他的眼中只有小燕子,我在他眼中,只是個奴才!”
  “奴才”一詞深深刺痛了紫薇,從親生父親口中說出來,讓紫薇不能自已。
  金鎖忙勸道:“小姐,你振作一點,今天只是第一天,日子還長著呢!咱們慢慢等機會嘛!”
  “不錯,我不能絕望,我們還有機會!”紫薇慢慢堅定了神色。
  隔閡
  紫薇進了宮,永琪,皓禎,爾康,爾泰往漱芳齋愈發去的勤快,幾人聚在一起常常無所顧忌的吵吵鬧鬧,大言大笑的,宮裡慢慢謠言四溢,什麼難聽的話都有,只是他們幾人都不知道罷了。
  這日,紫薇和金鎖去景陽宮取東西,轉過御花園的小路,紫薇身嬌肉貴,嬌喘細細,便靠在假山旁稍事休息一下。金鎖忙把手帕鋪在突起的石頭上讓紫薇坐下。
  紫薇慢慢坐下,用手隨意扇了扇。
  這時,假山後傳來兩個小丫頭的談話聲。
  紫薇本不欲多聽,但聽到那丫頭口中冒出“令妃”,“漱芳齋”的字眼時,竟鬼使神差地側耳聽下去了。
  “小桃,讓你去禦膳房拿個東西,怎麼去了那麼久?令妃娘娘等著要用呢!娘娘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待會子晚了,咱倆可吃不了兜著走!”
  “我的好姐姐,是你太心急了,娘娘哪裡要的那麼急。我告訴你個新鮮事兒,你就別罵我了好不好?”討好的口氣。
  “什麼事兒,說出來聽聽。要是不好了,還得挨?!”
  “剛剛我路過漱芳齋,你猜猜我看到了什麼?”
  “他們那些主子那裡能有什麼事?不過就是那些亂七八糟的事罷了。我還以為是什麼新鮮的,原來是這個,我早就知道了。”
  “好姐姐,我也是剛剛才聽說。我親眼看到五阿哥帶著福大爺,福二爺和富察家的貝勒爺去了漱芳齋,那個還珠格格蹦蹦跳跳地跑出來,一把摟住五阿哥的胳膊,還拉其他幾位爺的手,然後他們就一起擁著進了漱芳齋,還把門給緊緊關上了,聽裡面笑笑鬧鬧的不知道在做什麼。我的天哪,她一個格格家怎麼能和男子攪和在一起!她可是格格啊,連我們這些奴才都不可以這樣。可把我嚇壞了,你說,我是不是看到了了不得的事情?”小丫頭仍不減詫異。
  紫薇心下疑惑,小燕子一向大大咧咧慣了,這樣的行為很正常啊,不知道她們在詫異什麼,又聽另一人說道:“你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這些日子宮裡都傳遍了,你不知道?”
  “好姐姐,你知道我很少出宮,你就告訴我吧。”
  “這怎麼行?咱們做奴才的怎麼能議論主子?這些醃臢事不知道也罷,我們還是快點走吧。一會兒讓別人看到了咱們在這裡嚼舌頭,這罪過可就大了。”衣襟西索的聲音。
  紫薇一驚,忙要側身躲開。
  “好姐姐,你快告訴我吧。萬一我以後衝撞著什麼,現在早點知道好心裡有個底。我保證不告訴別人,好不好?”
  猶豫一下,“那⋯⋯以後絕對不可以再提這件事了?”
  “嗯,我保證!”
  “你知道還珠格格是皇上認作的義女,對不對?”
  “是啊。”
  “其實⋯⋯她就是皇上的親生女兒!要不然皇上怎麼會這麼寵她?這件事宮裡的娘娘都知道了,不過是給外面的人一個說法。我聽娘娘說,還珠格格從民間而來,她的額娘作風不好,未婚先孕,被家裡人趕了出來,自己撫養格格長大,去世之前還特地交代讓格格上京來尋父。現在看來,這個還珠格格的作風也好不到哪裡去。”不屑的聲音。
  “可不是。男男女女的在一起,一點也不知道個避諱!怪不得呢!有其母必有其女!”更加不屑的聲音。
  紫薇愣住了,隨即眼眶就紅了。
  金鎖心疼紫薇,不忍再聽下去,拉紫薇便要走。紫薇扭住,對金鎖搖搖頭,堅決要接著聽。
  “其實,她額娘的事情倒也罷了,怪不到她的頭上去。只是這個還珠格格也確實讓人大開眼界,不是說我們做奴才的多嘴,實在也是看不下去了。這個新來的格格行事囂張,辱?長輩,不忌男女大防,不懂規矩。依我看,在宮裡,她除了會討好皇上和五阿哥外,其他人她都不放在眼裡。令妃娘娘就被她害成這樣⋯⋯⋯⋯”
  “那皇上怎麼還會這麼喜歡她?”
  “主子的心意,咱們做奴才的哪能知道呢?皇上大概是嘗個新鮮吧。以後這樣下去,也不知道會怎麼樣,只是別害了咱家娘娘才好。”
  “你說,她額娘到底是怎麼教導她的?就拿咱們來說吧。雖然是包衣奴才出身,從小也不識幾個字,可也是知道什麼是尊敬長輩,什麼是禮儀廉恥,可她居然連做人最基本的道理都不知道,真難為她怎麼長這麼大了,真是沒有教養!”
  “快別這麼說了,聽娘娘說,皇上也曾問過她這個問題。皇上說,她額娘是個才女,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都行,可她卻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懂,很讓人不解,就好像⋯⋯她不是她額娘養大的一樣。”
  “是啊,為什麼?”
  紫薇也楸緊了心:是不是皇上懷疑小燕子的身份?
  “後來,皇上居然自個兒想明白了。皇上說,當初是她額娘的才氣讓皇上動了心,結果害了她額娘一輩子,讓她額娘等了一輩子,她額娘肯定心懷怨恨,才這樣放任格格變成這個樣子,目的就是讓格格不要像她那樣。要我說,她額娘也真是用心良苦,知道女子無才便是德的道理。”
  “原來是這樣!”恍然大悟道,又介面笑道:“可惜啊,她額娘的心意到底還是白費了。”
  “可不是?她額娘的前車之鑒,格格還是這麼不忌男女的,像個什麼樣子。最近,居然又弄了兩個姑娘進宮來,聽說,這兩個姑娘長得貌若天仙,比宮裡的娘娘還漂亮,真不知道是幹什麼的。”
  “要我說啊,八成是為了籠絡那幾個阿哥和少爺用的∼”調笑的聲調。
  兩人掩口嗤笑起來。
  “好了,咱們還是快走吧。這主子的事情,咱們以後還是少議論,免得被人看到了。”
  “嗯。”
  兩人衣裙西索的聲音遠去。
  紫薇如同受了極大的打擊一般,癱倒在石凳上,背無力地靠著假山,身子微微顫抖,怔怔片刻,淚水無意識地滾燙下來。御花園裡處處鳥語花香,在她看來,竟是渾身透涼。
  金鎖一時也被她們的話愣住了,半晌,顫抖道:“小姐,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紫薇雙目無神,喃喃道:“我額娘從來沒有真正怨恨過皇上。她還讓我帶話給皇上⋯⋯⋯⋯她說,她等了一輩子,恨了一輩子,想了一輩子,怨了一輩子,可是,仍然感激上蒼,讓她有個可等,可恨,可想,可怨的人,不然,生命就如一口枯井,了無生趣!”
  金鎖反應過來,脫口而出:“小姐,小燕子怎麼能讓皇上這樣誤會太太,誤會你?”
  “是啊!小燕子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她為什麼要這麼做?”紫薇已然什麼也不能思考了,只會反復念叨著,儼然已經快魔怔著了。
  金鎖嚇壞了,死命搖著紫薇:“小姐,你醒醒啊,你別嚇唬我!那是她們兩個丫頭胡說,你千萬別放到心裡去!事情根本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紫薇呆滯的目光掃過金鎖,但視線仍然毫無焦距。
  金鎖定定地看著紫薇,用力點點頭。
  紫薇方慢慢回過神來,眸中仍然是掩飾不住的哀傷:“金鎖,我們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金鎖也一下痛哭出來:“小姐,我也不想這樣認為,可只有這樣,你才不會這麼痛苦。我知道我不該這麼認為,可每次看到你顧念著與小燕子的結拜之情,拼命維護小燕子,我都好想上前攔住你。你這樣為她著想,可她又為你和太太做過什麼了?小姐,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這樣下去,太太的遺願,什麼時候才能夠完成啊?太太的苦心,你的清譽,都要被小燕子破壞了!”
  紫薇怔住了:“是啊,這樣下去,我還會剩下什麼?弄成這個樣子,我能怪誰?怪小燕子?她本來就是這個樣子。可是,這個結局,也是她一手造成的啊!金鎖,你說,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小姐,大家現在不都是在幫你盡力找爹嗎?讓你和小燕子回歸原位⋯⋯⋯⋯”金鎖也不知道該不該再說下去。
  紫薇卻未嘗聽進去:“從小到大,我娘都認真地栽培我,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一年又一年,我吃了多少苦,才學得我娘的一點點皮毛。如今,竟然一點用處也沒有。皇上已經認為了,小燕子這個樣子,就是我娘對她的回報,我明白了,皇上這麼縱容小燕子,他認為這是我娘的意志。這讓我娘的一番心血付諸何處?讓我娘這十八年來的等待付諸何處?我娘的等待、怨恨、想念、栽培竟然都成了空!我不僅沒有完成我娘的遺願,連我娘的意志也讓皇上誤解了!若我娘泉下有知,我有何面目向她解釋?”
  金鎖聞言,默默無語,也只是不住地抹淚。
  ——————————————————我是那拉的分界線——————————————————————
  “那兩個宮女的話都照本宮吩咐的說了?”那拉身前站著秀珠,旁邊是容嬤嬤。自從提拔上來秀珠後,那拉發現,這個宮女心思縝密,行事妥帖,底細又清白,可堪造就。為了讓她更加忠心,特地將她的父兄抬到鑲黃旗下做了那拉家的包衣,並允諾了他們的前程。自此,秀珠便一心一意為那拉辦事。
  “回娘娘,她們都打著令妃娘娘的旗號照娘娘吩咐的說了,並沒有其他人看到。”秀珠道。
  “做得很好!”那拉點頭道。
  容嬤嬤不甚明白:“娘娘,您對那個紫薇這麼上心,是為了什麼?”
  那拉自然不能將紫薇的真實身份說出來,便道:“紫薇不是小燕子在宮外的結拜姐妹嗎?聽說這兩個人感情好得很,為了她,小燕子還特地驚動了皇上,將她弄進宮。不過,本宮倒是很想知道,這兩個人的感情是不是真的那麼堅不可摧?”
  那拉其實還有那麼一點想法沒說出來。上一世,紫薇其實從頭到尾都是被小燕子牽連的,雖然人有點癡傻了些,眼光也非常不准,但心性太軟,容易被人利用,是個很好的棋子。那拉思忖著,紫薇若是能夠對他們心生嫌隙,那麼對待小燕子那群人,以後可能會非常有用,說不定能夠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只是,紫薇與小燕子的感情太好,紫薇實在太過於為小燕子著想,優柔寡斷,隨波逐流,連親爹被人搶走都能原諒,真讓人恨鐵不成鋼。那拉倒要看看,親爹不管用,那麼,養育了她十八年,儼然是紫薇心目中的高貴,驕傲和言傳身教的榜樣的親娘是不是對她也一點震動也沒有。現在看來,整日裡只有情情愛愛的紫薇,對於她親娘的感情和苦心被人誤解倒是觸動很大,極其敏感。
  容嬤嬤小心翼翼道:“可宮裡傳聞⋯⋯這兩個宮女美貌非常,娘娘就不怕還珠格格是不是還有別的想頭?”
  那拉輕笑了:“她能有什麼想頭?她的想頭越多,說不定闖的禍就越多,這有什麼不好的?而且⋯⋯她即便有了想頭,該著急的也不是咱們⋯⋯”那拉想到什麼,頓住了,轉而嚴肅道:“容嬤嬤,你吩咐下去,咱們坤甯宮裡的人,一律不准隨宮裡其他人散播謠言,一經發現,必定嚴懲不怠!”
  “知道了,娘娘!”容嬤嬤沉聲應道。
  ————————————————我是紫薇小燕子的分界線——————————————————————
  “紫薇!”小燕子見紫薇長時間不回來,便沿路找了過來。
  紫薇和金鎖抹淚站起來。
  小燕子一看紫薇雙眼通紅,唬了一跳,蹭到紫薇身前,扶上她雙肩,上上下下地看:“紫薇,你怎麼了,哭什麼?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小燕子立即激動起來:“是誰?你告訴我,我幫你出氣!”
  紫薇掙脫小燕子的雙手,幽幽地看著小燕子,看得小燕子莫名其妙,心裡發毛:“紫薇,你怎麼了,你怎麼這樣看著我?”
  紫薇慢慢開口道:“小燕子,是不是誰欺負了我,你都會幫我出氣?”
  “是啊!”小燕子豪氣道。
  “那麼,若是你欺負了我,又該怎麼辦?”
  小燕子一怔,扭了扭脖子,“紫薇,你別嚇我,我怎麼會欺負你呢?我們是好姐妹啊!”
  “好姐妹?”紫薇自嘲道。
  小燕子最受不了這種噎噎藏藏的,指天抹地地叫道:“紫薇,你是不是還在怪我搶了你爹,我就知道,你沒有原諒我,你要打我,要罵我,都可以,就是別不理我。”
  金鎖慌忙搶話道:“小燕子,小姐沒有怪你,小姐想起了太太,心裡傷心。”
  小燕子聞言舒了口氣,拍拍胸口:“原來是這樣,紫薇,你嚇了我一跳。別再想過去的事情了,現在你好不容易才進了宮,咱們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完成呢!等你認了爹,你娘不就可以安心了?快走吧,我們回漱芳齋去!五阿哥,爾康,爾泰,皓禎都在等你呢!”小燕子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是啊,她可以安心了⋯⋯⋯⋯”紫薇垂下雙眼,頭一次覺得小燕子燦爛毫無心機的笑容是那麼的刺眼。有時候,無心之失更讓人傷心,連道理都沒有辦法講解。
  “紫薇?”小燕子回過頭,見紫薇一動不動,奇怪道。
  “沒有什麼。”紫薇掩住了心思,強笑道,以前跟小燕子無話不談,現在突然什麼也不想說了。
  金鎖悄聲提醒道:“小姐,若是跟小燕子鬧翻了,他們就不一定會幫你找爹了⋯⋯⋯⋯”
  言猶未盡,紫薇已然明白了金鎖的意思:恐怕只有皓禎是真心為了她,五阿哥,爾康,爾泰是看在小燕子的份上幫助她的,若是與小燕子決裂,那麼,後果是什麼,連她也不敢想。
  紫薇複雜地看著小燕子,造成這一切的是她,但到底,還是要靠她的幫助,這算什麼事情?
  “紫薇,走啊!”小燕子再一次催促紫薇。
  紫薇閉上眼,深深呼了口氣,複又睜開,恢復了清明,對小燕子伸出手:“好,我們回⋯⋯漱芳齋⋯⋯”
  好哄的老乾
  這晚的坤甯宮,那拉特地準備了幾樣精心調試的清爽可口的清粥小菜給老乾。老乾一嘗,果然龍顏大悅,從口裡舒服到心裡。
  別看是幾樣貌似不起眼的小菜,那拉打聽過了,這幾日由於沉積已久的緬甸問題得以解決,在朝廷上,慶功的慶功,犒賞的犒賞,幾場宴席下來,再加上後宮的娘娘們卯著勁兒地湊上前討好,幾日過來,大魚大肉哪天不轉著個的在眼前晃。那拉琢磨著,是個人都會心裡膩煩了,如今換個口味,必定能讓人食指大動,味蕾大開。
  老乾口足飯飽後,那拉又趁勢上了幾樣時鮮的瓜果,老乾愈發覺得清爽宜人,多吃了幾個,笑眯眯地由人伺候著洗漱了,“還是皇后這裡貼心!”
  那拉微一屈膝:“臣妾多謝皇上誇獎,這是臣妾應該做的。”
  老乾忙扶了,微感歎道:“咱們這麼多年的夫妻了,這裡又不是別的地方,皇后還是這麼多的規矩。”
  那拉一瞅老乾並無生氣的樣子,不過是個平白感歎,便抿嘴又一福,笑道:“臣妾知罪了。”
  那拉這一笑,雖不是什麼極嫵媚極燦爛的笑容,但讓人從心底裡透出一股寧靜祥和來,白日裡不論什麼瑣屑的事情霎時間跑得無影無蹤,只剩下這一片安寧。
  老乾一時竟有些恍惚了。
  “皇上?”那拉奇怪道。
  老乾掩飾地咳了一下,無端地臉色微紅,不過好在是晚上,映著燭光,那拉倒並未覺察。
  那拉笑道:“雖然皇上心地寬厚才這麼說,不過臣妾以為,在宮裡,既需要懂規矩的人支撐著大局面不出差錯,也需要一些活潑伶俐的人增添氣氛,皇上說,是不是?”
  老乾一琢磨,確實是這個理,這話不僅為那拉的守規矩正名,也暗合了老乾對小燕子的縱容。於是對於那拉的識大體愈發感慨了一下,以前心底裡那些對那拉死板刻薄的印象立時不知沖散到哪個角落:“還是皇后說的在理。”
  那拉便玩笑道:“既然皇上也說了,有些時候可以放鬆一下,那臣妾也想討皇上個巧。”
  “哦,怎麼說?”那拉難得開次玩笑,老乾有了興趣。
  “臣妾倒沒有什麼事,不過是為永?這孩子。皇上知道,永?這孩子現在9歲,自小在宮裡長大,也沒去過別的地方。臣妾想著,男孩子嘛,還是應該四處走走增長見識才對,夫子不是也說過,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永?雖然不至於這樣做,但多見識見識皇上治下的各處,也是開拓眼界的事情。”
  這事,那拉想了很久。永?雖然極孝順,功課也學得很好,但畢竟都是紙上談兵,從來沒有經歷過什麼事情的歷練,性子又有些過於溫吞敦厚了。這在平常人家倒是好事,但是這種實在生在皇家卻過於奢侈了,自己也不可能護他一輩子。好在永?還小,可塑性還很強,市井裡多得是形形色/色的人和事,永?看得多了,也會對人性多一分的瞭解,對於他的成長絕對沒有壞處。
  老乾沉吟一下:“永?這孩子還小⋯⋯⋯⋯”
  老乾沒有直接拒絕,那拉便知有戲:“臣妾也捨不得讓永?離得太遠,就是平常讓他出宮走走,就先在京城裡晃晃,皇上看怎麼樣?”
  老乾一聽,這個容易,便滿口應道:“這個朕允了,想出宮的時候,跟朕說一聲就是了,不過,天黑的時候必須得回來,不准讓他在外面過夜,另外,也不能耽擱了師傅的功課。”
  “那是自然,永?自是知道分寸的。”那拉聽老乾允了,心下也舒爽起來。
  “安全方面⋯⋯多派幾個大內侍衛隨同,再讓⋯⋯⋯⋯”老乾在思索名單。
  “皇上,不如就讓我哥哥家那幾個小子跟著好了。博爾普,博洛早些年都在軍中歷練過,一手功夫極是了得,三小子伊漢雖小,是永?的伴讀,關係極好,讓他們跟著,再加上幾個大內侍衛,想必在京中,也足夠了。”
  “就這樣辦吧。你那兩個侄兒倒是一身好才華,越來越有出息了,你們那拉家教得好啊!”
  “多謝皇上誇獎。”那拉也是滿心喜悅,心裡終是放下一件事。
  重生以後,對於令妃,那拉雖然很是警惕,但並沒有放十成十的用心。令妃一輩子的手段那拉都見識過了,她再怎麼蹦達,也不過是那些不入流方法,不足為俱;況且,說到底,上一世自己的失敗主要在於性格過於剛硬上,屢次跟老乾硬碰硬,再加上小燕子的事情一攪和,生生讓老乾將自己厭惡了去。而這一世,她已經完全避免了這種情況的發生。
  倒是永?和蘭馨,常常讓那拉放心不下。蘭馨還好,那把手把手帶著她處理宮務,潛移默化下,現在已然有了腹黑的潛質;只是永?,畢竟是個男孩子,不好像女孩子一樣教導,那拉便思忖著將他託付給自己的娘家。博爾普,博洛可不是福家和皓禎那幾個繡花枕頭,實實在在從小就扔在軍中歷練多年,南南北北闖了幾次戰場,沉穩非常,而老三伊漢顯然一個小機靈鬼,讓永?在他們的薰陶下,想必不會再這麼溫吞。
  那拉這麼想著,今天的事情很是順利,看老乾也順眼了些。
  老乾這個人其實也很好哄,那拉有時候甚至覺得,說不定小燕子的脾氣才是老乾的一脈相承,這兩個人都是一樣的對於看對眼的人怎麼著做都是好的,對於看不對眼的人什麼都是錯的。那拉現在做的,就是要做他們看得對眼的人,這樣,自己首先就已經處於不敗之地了。
  那拉邊想,臉上的笑容也越發柔和。
  老乾卻微微歎了口氣:“說到出宮,朕倒想起一件事來。”
  “皇上,什麼事?”
  “昨天愉妃跟朕請求,讓永琪出宮建府。你怎麼看?”
  老乾不明所以,那拉卻猜了個明白。自從小燕子進宮後,永琪顯然已經荒廢了所有的事情,整日裡圍著小燕子打轉,愉妃曾提醒過永琪,但只能讓他們的母子關係更僵罷了。如今紫薇和金鎖又進宮,兩人又是長得這般惹眼的樣貌,如此一來,暗地裡的閒言閒語更是不少。永琪又這般勤快地往漱芳齋跑,這讓愉妃愈發心驚膽戰了。
  愉妃這樣的請求,也是情理之中。換成她,她八成也會這麼做,都是做母親的一片苦心罷了。出了宮,寧憑那個小燕子有特權出宮,還能天天往外跑不成?紫薇更是個宮女,他們就沒有太多機會私會了。這愉妃也確實是用心良苦,為了永琪,也真是費盡心思了。可惜,她那個兒子一點也不領情。那拉再一次感慨,幸虧永琪不是她兒子!
  心中轉了這麼幾轉,只是面上,那拉哪能跟老乾說這些,便裝作不解道:“讓永琪住在宮內,那是天大的恩寵,多少人求也求不來的。愉妃是怎麼想的,可是糊塗了?”
  “朕看她那麼認真的樣子,倒不像!”老乾皺眉道。
  “愉妃可曾說過原因?”
  老乾道:“她倒是說,永琪大了,住在後宮多有不便,而且皇子成年出宮建府乃是慣例,不可為永琪一個人破例。真是不知好歹!”最後一句,老乾有些惱怒了。
  那拉對愉妃倒是厚道:“臣妾想著,愉妃不是個不識大體的人,她怎麼可能不知道皇上對永琪的看重,必定是有什麼難以啟齒的原因,皇上不妨再去問問,免得真有了什麼事,倒耽誤了正事。”
  “她能有什麼事?”老乾口裡這麼說,心中卻是有些信了,也打定主意調查清楚。“不過,這些日子,永琪倒真有些無所事事了,辦差的時候也心不在焉的,天天往漱芳齋跑。”老乾話鋒一轉,頗有些不滿的口氣。
  原來您老也發現了啊?那拉撇撇嘴,這麼明顯的事情,他作為一個老爹也真夠遲鈍的了。
  “兄妹情深,也是好事。”那拉不痛不癢道。
  “嗯。”老乾嗯了一聲,不知是肯定還是否定。想到小燕子,又眉開眼笑起來:“不過像小燕子這樣的開心果,也難怪乎永琪喜歡!”
  那拉無語,還是不能高估了老乾。
  提到小燕子,老乾興奮地自話自說道:“小燕子也不小了,18歲,早該是嫁了人的時候。皇后,朕早先就想跟你商量這個事兒,朕愧對夏雨荷,對於小燕子,可一定要給小燕子挑個好人家啊,千萬不能委屈了她!”
  “皇上心中可有了人選?”那拉問道。
  “嗯⋯⋯”老乾思忖道:“小燕子跟福家兄弟和皓禎倒是走得很近,是不是⋯⋯不過,福家兄弟的身份,還是個漢臣,還是皓禎更好些。”
  那拉隨即笑眯眯道:“皇上分析的極是,不妨找個時間問問小燕子和皓禎貝勒。”那拉特地咬重了皓禎的“貝勒”身份。“雖然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小燕子並不是一般的格格,一定得順她的心意才不會委屈了她。”
  “皇后說得極是!”那拉的話簡直說到老乾的心坎裡。
  對於這種看好戲的事情,那拉一向不會錯過。那拉甚至可以想像,老乾說的時候,紫薇和小燕子的表情了。
  

ga1105 2017-2-18 15:13

亂點鴛鴦
  御花園裡陽光燦爛,老乾心情一片大好,帶著小燕子和永琪,爾泰閒逛,爾康,皓禎如今是漱芳齋的常客,自然又碰到了一起。紫薇和金鎖作為小燕子的貼身宮女亦步亦趨地跟著。
  紫薇一錯不錯癡癡地盯著老乾的背影,心中充滿了濡慕之情:她居然又一次離乾老爹這麼近!
  老乾走了一會兒,便覺有些奇怪,有一道視線一直在看著他,側身餘光一看,原來是她!那個小燕子的結拜姐妹。那目光竟是如此複雜,讓老乾心中一震,暗暗留了心思。
  小燕子左顧右盼,老乾見狀哈哈笑道:“小燕子,是不是很想出宮啊?”
  “是啊,是啊,皇阿瑪!”小燕子連聲應道:“天天在宮裡,一點意思也沒有。”
  “讓你念書,你不肯好好念,整日想著出去,你跟朕說說,有多少天沒去書房了?”老乾佯怒道。
  未等小燕子回答,永琪慌忙求情道:“皇阿瑪息怒,小燕子天性不喜歡念書,並不是有意違背皇阿瑪的意思。”
  老乾本沒有發怒的現下也有些生氣了,他有要責罰小燕子的意思嗎?這個永琪,最近真的是有些不大對頭了,便把眼一瞪:“朕沒問你,誰讓你回答!”
  小燕子見老乾有些不高興了,便把眼珠一轉,笑嘻嘻道:“皇阿瑪別生氣,是紀師傅說,我答出了他的問題,做出了詩,就不用上課了。”
  老乾聞言揮手笑道:“你的幫手一大堆,紀師傅對你,也是防不勝防啊!”
  小燕子得意地擺擺頭。
  老乾開心地笑道:“功課的事,就讓紀師傅去傷腦筋吧。等過了下個月⋯⋯”老乾的聲音忽地有些低沉,一看眾小巴巴地看著他,又笑道:“朕想出門走走,微服出巡一趟,視察視察民情,還沒想好帶誰去⋯⋯⋯⋯”
  “我要去,我要去!”小燕子一蹦三尺高,急忙喊道。
  “你是女子,不能去!”老乾故意吊小燕子的胃口。
  “你‘微服出巡’也是要化裝的,我裝成你的丫頭,不就行了嗎?”小燕子興奮極了,哀求的說:“皇阿瑪,求求你帶我去,我整天悶在宮裡,都快要生病了!有我在路上跟你作伴,說說笑笑,不是很好嗎?”
  “哈哈!”老乾大笑道:“你那麼愛出門,朕看你是女大不中留,年紀到了,看樣子,朕得給你找婆家了!”
  一語未了,周圍霎時靜悄悄的。
  永琪緊張地看著老乾,又看看小燕子。
  爾泰也莫名緊張起來。
  紫薇想起了什麼,臉色立時煞白,盯著老乾的嘴,生怕老乾吐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字眼。
  小燕子大驚,腳下一拌,差點摔了一跤。
  “小燕子,你怎麼了?聽到找婆家,樂得站都站不穩了?”老乾打趣道。
  “皇阿瑪,別開這種玩笑了,嚇得我差點暈倒!我這種人,沒有婆家要的了,您千萬別費這個心!”小燕子故意苦哈哈道。
  “怎麼會沒人要呢?”老乾笑道,視線有意無意地看向皓禎。
  爾康閃過一絲疑惑,轉而又有些欣喜:若是小燕子指給了皓禎,那麼對於紫薇他不就有機會了嗎?
  紫薇臉色更白了,金鎖一把攥緊了紫薇顫抖的手。
  “皓禎,把還珠格格指給你,如何?要不要?”老乾一語驚人。
  紫薇腿一軟。
  “皇上!”皓禎一步上前,堅定道:“臣⋯⋯⋯⋯”
  “皇上聖明!”爾康立馬上前搶過了皓禎的話:“皓禎是碩王府世子,皇上親封的貝勒,配還珠格格,身份是正好!”
  “皇上⋯⋯⋯⋯”皓禎又要表白。
  “皇上明鑒!”爾康又插話道:“還珠格格進宮以來,多得皓禎貝勒的關照,這般關係下,這等喜事,自是再合適不過!”說罷還得意洋洋地瞟了皓禎一眼。
  永琪和皓禎霎時怒火中燒,齊齊瞪視爾康。
  爾康心下一顫,皓禎敵視他倒情有可原,怎麼永琪是為什麼?
  紫薇也憤恨地盯著爾康,如果眼光能化成刀子,那麼爾康此刻恐怕已經千刀萬剮了。
  皓禎已是憋得臉紅目眥,再也忍不住,大聲吼道:“皇上,臣不能娶還珠格格!”
  話音剛落,老乾面色一沉:“怎麼?朕的格格如何配不上你了?”
  “皇上,臣已⋯⋯⋯⋯”皓禎正要將紫薇脫口而出。
  爾泰忙將皓禎一拉:“皇上,皓禎的意思是,還珠格格如今孝期未過,就談婚論嫁,有些不合適!”
  老乾沉吟了:“這倒是個問題⋯⋯⋯⋯”
  永琪皓禎聞言舒了口氣,換成爾康對爾泰怒目而視了。
  紫薇也悄悄松了口氣。
  “不過,”老乾一轉折,眾人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裡:“成親不合適,還是可以把親先定下來嘛。等過了孝期,就可以成親了!”
  紫薇的心噗通一聲又沉了下來。
  此時,“砰”的一聲,小燕子跌倒在地。
  “小燕子,你又在耍什麼花樣?”老乾問道。
  小燕子爬起來,揉著膝蓋,抬頭看乾隆,抗議的說:“皇阿瑪,這種事情,您老人家不跟我私下商量嗎?我好歹是個姑娘家嘛,這樣一問一,如果人家不要,我的面子往那兒擱?我知道您喜歡皓禎,可是,人要忠厚一點,別害人家嘛!”
  “什麼忠厚一點?你說的話,朕聽不懂,怎麼會害人家呢?”乾隆驚愕。
  “您跟誰有仇,再把我許給他吧。沒有仇,就饒了人家吧!那個娶了我,那個就是倒楣蛋!”
  “哦?你對自己,評價這麼低呀?”乾隆瞪著小燕子,瞪了一會兒,心道這事問得確實也急了些:“好了,這事此後再議,朕的意見,你已經知道,年輕人嘛,容易相處,你們先處處看再說!”
  皓禎下意識地看向紫薇。
  紫薇未覺察,只是幽幽地看著小燕子,不知在想什麼。
  老乾離開後,永琪,爾康,爾泰,皓禎聚在景陽宮,開起了小會議。
  “不行,我不能再忍了!萬一皇上真來個亂點鴛鴦譜,那麼,紫薇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絕不會放棄紫薇!我要現在就跟皇上說,我喜歡的人是紫薇,我不要娶什麼格格!”皓禎一進門就激動地吼道。
  “你冷靜一點!”永琪拉著皓禎的胳膊,“好在現在已經緩和一些,皇阿瑪的主意並不是不可改變。”
  “為什麼要改變?我覺得這個主意很好!”爾康插話道:“為什麼當時就不讓皇上定下來?”
  永琪和皓禎不約而同地陰騭地瞟了爾康一眼,撇過臉去,不再理他。
  爾泰對於永琪的態度很是奇怪,皓禎還好理解,為了紫薇,永琪這般又是做什麼。爾泰道:“要不然,我去找皇上稟明心跡,就說仰慕還珠格格,讓皇上把小燕子指給我,以解除皓禎的危機,如何?”
  “好主意!”皓禎拍手稱快。
  “什麼好主意?”永琪手裡的摺扇掉到地上:“我不同意!”
  “為什麼不同意,這樣安排不是很好嗎?”爾泰盯著永琪的眼睛:“總不能讓小燕子搶了紫薇的爹,又搶了紫薇的心上人吧?”
  永琪一下急壞了,跳腳道:“好什麼好?你們怎麼把我都忘了?”
  脫口而出的話,讓大家都愣住了。
  “終於把你的心裡話都逼出來了,是不是?”爾泰笑道。
  皓禎恍然,為什麼永琪也這般反對這件事,但他和永琪的目的並不衝突,相反還很一致。
  只是爾康此時懵了,張口結舌:“你⋯⋯你⋯⋯”他終於明白,永琪的敵視是因為什麼了。他為了從皓禎手中搶紫薇,無意間得罪了永琪,此時竟不知有多懊惱。
  “哼!”永琪餘怒未消:“你在皇阿瑪面前不是很有主意嗎?”
  爾康臉色霎時難看極了:若是同意皇上的意見,那就是深深得罪永琪,若是幫永琪,又是把紫薇向皓禎身邊推,此時,他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煞是好看。
  漱芳齋。
  “紫薇,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和皓禎成親的!”小燕子拍拍胸口保證道。
  “皇上的話,你敢違抗嗎?小燕子,你可以為了我,抗旨嗎?”紫薇幽幽地問道。
  “這⋯⋯⋯⋯”小燕子遲疑了,她現在囂張最大的倚仗就是皇上的寵愛,若是失去了老乾的支持⋯⋯小燕子打了個哆嗦,何況,她心底裡也有一絲莫名其妙的抗拒,只是天大地大,小命最重要。
  “你也不敢,是嗎?”紫薇自嘲地一笑。
  “紫薇,我⋯⋯⋯⋯”向來說話不打草稿的小燕子一下結巴了。
  “你不用說了,說得越多就越讓我感到你的心虛。你讓我一個人靜一下。”紫薇無力道,搖搖晃晃回房間去了。
  金鎖擔憂地看了看紫薇,知道她這時候想一個人待著,便沒有跟上去,只是面無表情地瞟了眼小燕子,也徑直走了。
  小燕子愣了一下神:“什麼嘛?我又不是故意要搶你的皓禎的!皇阿瑪的話,我又不敢不聽!”嘟噥了一陣,“又不是我的錯”,見沒人理她,只好也悻悻地回屋去了。
  三月份
  “御花園裡的事情,你都看清楚了?”幽暗的燭光下,令妃的面孔忽明忽暗,本是柔和秀麗的容顏,此時,竟顯得有些陰森。
  “回娘娘,奴婢藏在雕花窗廊後面,絕對沒有人看到。”臘梅不明所以地打了個哆嗦,忙低頭回道。
  “嗯⋯⋯⋯⋯”令妃沉吟,手指一下一下地點在桌子上。“再把每個人的表情跟本宮說一遍!”令妃敏感地覺得這裡面大有文章。
  “是,娘娘。五阿哥的樣子有些緊張,聽到福大爺附和皇上的話,還非常生氣;皓禎貝勒好像非常不情願娶還珠格格的樣子;福大爺似乎有些高興;福二爺的反應倒很正常,有些驚訝,但也沒有什麼別的表現了,倒好像是他們中間最冷靜的那個。”臘梅忙回道。
  “五阿哥生什麼氣?”令妃有些疑惑:“這樣以來,能夠把碩王府牢牢地拴在他們那邊,有什麼不如意的?莫非⋯⋯他擔心小燕子嫁到碩王府後,會跟他疏遠了?”憑令妃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這中間的真相。
  “娘娘,奴婢還發現一個現象。”臘梅進言道。
  “說!”
  “奴婢發現,幾乎他們所有人都有意無意地總是看向那個新進宮的宮女的方向。尤其是皓禎貝勒和還珠格格,幾乎每說一句話,就看她一眼。”
  “你是指小燕子剛帶進宮的那兩個貌美的丫頭?是紫薇還是金鎖?”令妃詫異道。
  “娘娘,應該是紫薇。”
  令妃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這般看來,這個紫薇絕對不是普通的宮女,小燕子非常在乎紫薇,而皓禎,八成是看上她了,所以才不樂意娶小燕子,爾康積極鼓動皇上指婚,連番打斷皓禎的話,莫非⋯⋯對於這個紫薇,他也有什麼想法不成?
  令妃以她豐富的經驗,竟將事情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除了小燕子和紫薇的真實身份,永琪對小燕子難以言說的感情外,其他的都不是什麼難猜的事情。
  皓禎和爾康,果然是爛泥扶不上牆!為了一個宮女,居然能忽視掉皇上眼前的大紅人。更何況,娶了格格又不會妨礙他們納妾!令妃深感自己看瞎了眼,若不是他們身後的家族還有些助力的話,真不知道這兩個人對她還有什麼用處,讓她費心去籠絡。
  永琪也真是越來越讓人失望了,整日裡圍著這幾個丫頭轉悠,一點志氣也沒有。本來以為小燕子把紫薇弄進宮,是為了拴住永琪,現在看來,他對紫薇那個丫頭倒沒有什麼想法,有的反倒是皓禎和爾康。至於永琪的態度⋯⋯這其中必定還有什麼隱情!
  令妃歎了口氣,幽幽地看了眼自己的肚子,若是她自己有個兒子,至於為這幾個扶不上牆的人算計?皇上已經有近一個月沒來她這宮裡了,最近管理後宮的時候,已經不大能拿得住其他人了。別的倒還好說,只是永琪這邊,千萬不能丟下了。
  “那個紫薇,你還注意到什麼?”半晌,令妃問道。
  臘梅仔細想了想,不確定道:“娘娘,紫薇看還珠格格的眼神,好像有些幽怨⋯⋯⋯⋯”
  “幽怨?這算什麼?”令妃皺著眉頭。
  “娘娘,奴婢覺得,就好象是⋯⋯還珠格格欠了紫薇什麼似的⋯⋯”
  “照理說不應該啊。”令妃思忖道:“小燕子口口聲聲說與紫薇是結拜姐妹,她們的感情好得不得了,還費勁心思把她弄進宮,兩人應該相互照應才是。難道⋯⋯紫薇也妄想皓禎,聽到小燕子要被指給皓禎,心中不滿不成?一個小小的宮女,她也配妄想貝勒?”
  令妃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一定是紫薇企圖巴上皓禎,所以皇上的指婚才會讓他們有這般的反應。
  “娘娘,其實,奴婢覺得,紫薇看皇上的眼神,才是奇怪,好像包含了很多情緒在其中。奴婢發現,他們一路走來的時候,那個紫薇一直都看著皇上。嗯,奴婢確定!”
  “什麼?”令妃大驚:“這個紫薇難道還宵想皇上不成?”令妃的視線慢慢冷下來:“難怪小燕子把她弄進宮,本宮不管她與小燕子之間是什麼關係,總之,本宮可以確定,這個紫薇進宮的目的絕對不單純!說不定是為了皇上,皇上不成,皓禎貝勒,甚至福家兄弟都有可能!這個紫薇,本宮還真不能小看了她!”
  “這麼說,這個紫薇與還珠格格的關係並不像傳言中的那樣了?”臘梅也不省心。
  “如果你看得不差,這個紫薇絕不是小燕子能拴的住的!姐妹之情,在宮裡,有可能嗎?”令妃挑眉道。
  “娘娘,奴婢確定奴婢並沒有看錯她的表情,她的樣子,分明不是看姐妹應有的樣子。”
  “嗯,說不定這個紫薇對本宮大有用處!”令妃玩味道:“小燕子,看你能得意到什麼時候,別以為皇上寵著你,你就可以踩到本宮的頭上了。若是讓你身邊的人,你口中的好姐妹背叛了你的話,你會有什麼感受?本宮很是期待!”
  “娘娘的意思是,利用紫薇來對付還珠格格?”臘梅嗅到了令妃話中的味道。
  “本宮確有這個想法。不過,對於紫薇這個人,還是不能輕易相信,還得再觀察一下。只要能扳倒小燕子,本宮就可以再借機親近皇上了。”令妃咬牙切齒:“都是這個小燕子,三番五次跟本宮作對,不但讓皇上對本宮有所疏遠,甚至連五阿哥也不再親近本宮了!讓本宮多年的努力功虧一簣!若不除掉她,本宮絕無出頭之日!”
  “娘娘英明!還珠格格不知哪世裡修來的福氣,竟讓皇上如此不明是非地護著她,真不知道她給皇上和五阿哥灌了什麼迷魂湯,一個一個地都向著她,連皇后娘娘也為她說話。”臘梅附和道,又道:“娘娘,您看,皇后娘娘在其中是不是起了什麼作用?“
  “哼,她能做什麼?皇后的脾氣,本宮鬥了這麼多年,能不知道嗎?皇后一直視本宮為眼中釘肉中刺,但卻從來沒能耐本宮如何,不過對待那些格格們倒確實不含糊,對小燕子,恐怕也是這樣,才讓皇后平白撿了個便宜,竟然憑著小燕子重新得到皇上的另眼相待!”令妃忿忿不平:“這一次是本宮棋差一招,落在了皇后的後面。不然的話,哪能讓皇后撿著這個便宜!”
  臘梅覺得有理,便不吱聲了。
  “為今之計,本宮最大的敵人還是小燕子,若是除掉了她,對於讓皇上和五阿哥回心轉意,誰還能強過本宮?”令妃自得地一笑,自問對於男人,她還是相當有一套。
  “娘娘如今準備如何對付小燕子?”
  “硬碰硬是不可能了,皇上對於小燕子,簡直是寵溺到極點,本宮絕不能再衝撞到他們跟前了。”令妃歎了口氣,眼神淩厲起來:“少不得要假借他人之手了!”
  “娘娘是想利用那個紫薇?”
  “不,這個紫薇本宮還不甚瞭解,先看看再說,本宮指的是⋯⋯⋯⋯”令妃的視線投向遠處,口氣忽然一轉,帶了幾分喟歎和回憶:“又快到三月份了!”
  令妃幽幽地一句感歎,讓臘梅既有些心領神會又不明所以,只是對於自家主子的瞭解,卻讓她沒有再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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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到三月份了⋯⋯⋯⋯”那拉歎了口氣:“皇上恐怕又要祭奠那個人了。”
  “娘娘,這麼多年了,萬歲爺怎麼還念念不忘她?”容嬤嬤不解道:“可見萬歲爺還是念舊情的。”
  “他哪裡是真的念念不忘了,分明是補償和愧疚之心更多吧。”那拉不屑道:“皇上雖然口口聲聲說敬重,在她去後還大肆祭奠,悲痛萬分的樣子,但生前為什麼不對她更專心一點,生生弄出個皇貴妃在眼前天天嘔她,在她去後,才表現出一往情深的樣子,做給世人看!”
  她們說的人,分明就是老乾的第一任皇后孝賢純皇后。
  乾隆十三年,孝賢因七阿哥上一年的早夭悲痛萬分,為了叫她開心,淡化痛失愛子的痛苦,老乾決定帶她隨駕出巡,三月十一日,薨於回鑾途中的德州舟次,年三十七。老乾悲痛萬分,此後,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悼念一番。
  “可不是,那個時候,慧賢皇貴妃的風頭可真是連先皇后也壓不住啊!”容嬤嬤感歎道。
  “是啊,這哪裡是在寵一個妃子⋯⋯⋯⋯”
  慧賢皇貴妃高氏,出身內務府包衣世家,乾隆在藩邸時,初為使女,後由於寶親王請封,于雍正十二年三月初一日欽奉諭旨于使女之中超拔為側福晉,這使高氏一躍成為寶親王藩邸僅次於富察氏嫡福晉、那拉氏側福晉之後的第二位側福晉。
  “那個時候,我還以為,她再怎麼著,也不過出身包衣,貴不到哪裡去,哪知⋯⋯⋯⋯”那拉歎道:“咱皇上就喜歡包衣出身的!”先有慧賢,後是令妃。
  雍正帝駕崩,剛即位二十一天的老乾就封高氏為貴妃,使之超越藩邸第一側福晉那拉氏(乾隆初封為嫻妃)成為乾隆後宮僅次於皇后的第二尊貴的人物。並于雍正十三年九月,在尚未改年號前下旨:“貴妃之外戚,著出包衣,入于原隸滿洲旗分。”從而使貴妃高氏成為乾隆朝唯一得享皇帝親自抬旗的特例後妃。在乾隆二年,乾隆帝為雍正帝守孝的孝期滿後正式冊封後妃大典時,高氏被冊封為貴妃,只有她和皇后一樣,享有了公主王福晉和三品以上命婦到她的寢宮向她跪拜叩頭朝賀的禮儀。在十多年後高氏貴妃去世後冊封嫻貴妃,純貴妃,嘉貴妃這些由妃嬪逐步晉升上來的貴妃時,乾隆以“初封即系貴妃,與由妃嬪晉封貴妃者不同,前者位份尊貴,所以得享公主王福晉大臣命婦的叩頭。由妃嬪逐級晉升貴妃的則不同,未便照初封即系貴妃的典禮”為由取消了貴妃的應享公主福晉命婦齊集叩頭的大典。
  “那個時候,咱們的日子過得有多艱難。皇上剛登基,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這後宮呢!人人都說,我還是先皇后之下的第一人,誰知生生冒出個包衣貴妃來,每日裡還得向她行禮。”那拉心中極為惱怒這些事情:“後來,慧賢死後,我成了貴妃,皇上怎麼說,我這個貴妃的位份不如她慧賢尊貴?享不得公主王福晉大臣命婦的叩頭?冊封時竟生生這樣被人打臉。若不是後來老佛爺的提攜,如今,這宮裡恐怕還真沒有我的位置了。”
  往事不堪回首,那拉回想起這些,總是咬牙切齒,這等待遇,任誰也受不了。
  “他皇上這幾年有多寵愛令妃,怎麼沒有親自給她抬旗?何況令妃還為他生了兩個格格。令妃還真以為她憑著先皇后身邊人的身份可以一勞永逸了?”那拉嗤笑道:“令妃也真是可笑,想學先皇后的氣度,她沒這個底氣,學慧賢的柔和,她太刻意做作,只是永遠待在別人的陰影下罷了。”
  想起那個文靜嫻雅的人來,那拉心中也一陣恍惚:“可惜慧賢是個福薄的,既沒個一男半女,又去得早。”那拉歎了口氣:“若不是這樣,先皇后又怎麼可能有機會生下七阿哥。”
  從雍正九年到乾隆十一年,這麼十五年的時間,孝賢沒能生下一個孩子來,直到乾隆十年慧賢去世,孝賢才於十一年誕下七阿哥,這其中的辛酸,連她這個外人看了,也不由為孝賢不平。
  “說是與先皇后伉儷情深,那這慧賢又是打哪裡來的?”那拉再次感到,皇上這個身份,還是離得遠一點的好:“先皇后也實在是太辛苦了,她若不是裡裡外外地做賢良,她的下場,恐怕不比我那時好多少⋯⋯⋯⋯就是因為先皇后做得實在太好了,好到連皇上也覺得心虛和過意不去。要不然,他為什麼還裝模作樣地做了那麼多的詩?”
  “唉⋯⋯⋯⋯”容嬤嬤也回憶了一把過去的辛酸,“皇上將先皇后生前的寢宮長春宮照著原樣保留至今,恐怕也是為了彌補他這份愧意。”
  “什麼是照著原樣?說是將先皇后居住時的原陳設,凡是她使用過的奩具、衣物等,全都保留,一切按原樣擺放,生前用的東珠頂冠和東珠朝珠也供奉在那裡,那為什麼又在裡面掛上了慧賢的畫像?生前嘔著人家還不夠,去後還要放在一起死磕著。皇上還真是情深意重啊!”那拉冷笑道。
  “不管怎麼樣,娘娘,下個月還是要去憑弔一下的,估計那時候三公主也該回來了。”容嬤嬤怕那拉嘔壞了身子,岔開話。
  “那是自然,這麼多年過來了,我也看明白了,只要不惹得皇上的厭棄,咱們有永?和蘭馨就足夠了,管皇上喜歡誰呢。”那拉看向遠處:“和敬與我本就不甚親厚,不過,我們井水不犯河水,誰也礙不著誰就是了。”
  容嬤嬤看那拉真的看透了,放下心來。
  那拉又想起什麼,忽地笑了:“說起來,和敬還沒見過小燕子呢!”
  容嬤嬤頓時也心領神會地笑了。

ga1105 2017-2-18 15:16

  上眼藥
  蘭馨在御花園裡往回趕,剛剛幫那拉處理完事情,心情愉悅,不由停住腳步。
  初春的花園,雖有些微冷,但新綠的枝頭已抽了幾穗花蕊,蘭馨興致大起,手指點點小花苞,嘴角噙起一抹調皮的微笑。
  “多隆見過蘭馨格格。”臺階下一人拱手而立,不知站了多久。
  蘭馨望過去,那人身形微胖,頗為面善,一臉欣喜甚至還帶了幾分期盼,見蘭馨回頭,漆黑如墨的眸中映了點點星光,閃過一絲驚豔,笑容愈發燦爛,又連連拱手。
  蘭馨腦海裡閃過多隆的資料——那拉自從手把手帶蘭馨後,早將京中主要的皇親國戚給蘭馨過了個遍——多隆是直郡王世子,蔭封“貝子”,而且還是老王爺唯一的兒子,老來得子,自是寵愛非常,整日裡無所事事,也無人敢管,是京中有名的紈?子弟。
  “紈?子弟?”那拉當時不屑道:“那看是跟誰比了,若是皓禎,爾康,甚至是五阿哥這樣的所謂的青年才俊,那確實也算是。不過⋯⋯⋯⋯”那拉冷哼一聲:“算起來還是多隆這樣的‘紈?’看著實在!起碼本本性性做人,沒有那麼多不切實際花花腸子的舉動。在京中這麼多年,你何曾見過多隆闖出過什麼禍來?”
  蘭馨一回想,果然沒聽到過什麼出格的事,不過就是些溜街走馬,逛逛酒樓戲院子,八旗子弟差不多都是這樣,差一點的欺人霸市的還有,多隆起碼還沒幹過這傷天害理的事,不過就是借著祖上的餘蔭罷了。不知是哪個眼熱的將這個名頭叫了出來,八成是妒忌他阿瑪的權勢。
  “所以啊,看人還是觀察他的本心,別聽那些人云亦云的話!”那拉當時這麼教育蘭馨。
  蘭馨心中轉了這麼幾轉,面上卻並未顯露,只是大大方方笑道:“不必多禮。想起來,咱們小時候還見過,只是一轉眼,就這麼幾年過去了。”
  清清脆脆的聲音,惹得多隆心肝一顫,又浮上幾堆笑容,連聲附和:“是啊,是啊,後來你進了宮,跟在皇后娘娘身邊。我阿瑪管的嚴,也沒怎麼進宮來⋯⋯⋯⋯”
  蘭馨聞言“撲哧”一笑,還好他阿瑪管的嚴,不然,不知這小子能怎麼翻天了。
  多隆立時被這笑靨如花給晃癡了。
  那邊遠遠走來一群人,擁簇著一人。轉眼到了近處,原來是剛進宮請安的固倫和敬公主,先皇后孝賢如今唯一的血脈,剛剛從草原上回來。
  蘭馨忙迎上去:“三姐姐,你見過皇阿瑪了?”
  “嗯。”和敬見是蘭馨,臉上也浮上一絲笑容:“剛剛從皇阿瑪那裡出來,正要去向皇額娘請安。”瞥眼看到多隆:“他是誰,看著眼熟?”
  多隆正瞅著蘭馨剛剛立著的位置呆呆愣愣的,猛的聞言,突的一激靈,忙回過神來:“臣多隆,是直郡王世子。”
  “幫我向老王爺問好!”和敬不甚上心,淡淡地道了一句。
  “是。”多隆口裡回著,仍目不轉睛地盯著蘭馨。
  蘭馨見狀下死眼瞪了他幾眼,對和敬道:“三姐姐,咱們走吧。”
  和敬點點頭,與蘭馨一道向坤甯宮走去。
  那邊多隆仍看向蘭馨離去的背影,直到見不到人,才回過神,撓撓頭,忽然想起什麼來,咧開嘴一笑,一溜煙向宮外跑去。
  蘭馨領著和敬邊走著,邊不住地瞄這個先皇后留下的嫡女。其實她與和敬並不十分相熟,蘭馨剛進宮那會還小,什麼印象都是模模糊糊的,沒過兩年,和敬就下嫁蒙古科爾沁部博爾濟濟吉氏輔國公色布騰巴勒珠爾。老乾對這個先皇后唯一的血脈也是萬分顧念,隆寵非常,捨不得愛女遠去,特地在京中建了個公主府,讓公主和額駙不再遠去蒙古草原。只是後來,那拉位立中宮,無形中佔據了和敬母親的份位和宮殿,原本與嫻妃關係不錯的和敬慢慢地與那拉疏遠了。對於這種情況,那拉只能無奈的笑歎一聲:不管是誰,處在這個位置,都不會引起和敬的好感。現下來請安,不過是例行公事罷了。
  “蘭馨⋯⋯⋯⋯”和敬突然開口。
  “三姐姐,怎麼了?”
  “我聽說皇阿瑪又認了一個義女⋯⋯⋯⋯”和敬公公大壽,特地與額駙回草原慶祝,幾月裡不在京城,剛回來,便聽到了關於小燕子的各種傳聞滿天飛,儼然佔據了皇上最寵愛的女兒的名頭,此時到了宮裡,忍不住問道。
  “是啊。”蘭馨眨眨眼睛,粉無辜道。
  “那麼,這個義女,其實是皇阿瑪的親生女兒,對不對?”和敬面色很是鄭重。
  “三姐姐,其實這在宮裡並不是什麼秘密,小燕子姐姐是皇阿瑪遺留在民間的女兒,18歲時遵循母親遺命上京來尋父的。”
  “原來是這樣⋯⋯”和敬幽幽歎了一聲,看不出心裡在想什麼:“18年前啊⋯⋯⋯⋯”那個時候,孝賢還在世⋯⋯
  不鹹不淡地與那拉請了安,回來的半道上又被令妃請了去,接下來的日子裡,和敬被宮裡面的娘娘接風招待了個遍。這幾日裡,和敬聽得最多的,還是那個囂張跋扈的小燕子。
  “這個新來的格格是怎麼樣的?”和敬在聊天中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小燕子天真爛漫,心無城府。雖然從未讀過書,不過倒也是笑話百出,常常讓皇上開懷大笑。規矩行事都是馬馬虎虎的,皇上見小燕子志不在此,也就特地赦免了她的規矩學問。”那拉的評價中規中矩。
  “有這等事?”和敬奇道。老佛爺一向講究規矩,孝賢最是知書達理,而那拉向來也為人嚴肅刻板,和敬就以為,皇上日夜相處下,應該也是偏好於守禮知分寸的那種。
  “唉,大概是皇上看在她額娘苦等他18年的份上,有所愧疚吧。”那拉歎道,意有所指。
  和敬沉默了。說到愧疚,和敬又想起了她額娘。若說夏雨荷等了皇上18年,好歹心中還有那麼一個美好的過往可以回憶,那麼,孝賢就是任勞任怨地服侍了皇上一輩子,還得眼中帶笑地看著皇上把另一個人捧得高高的,暗地裡卻不知流了多少淚。相比之下,和敬更是心疼她額娘。世人都說帝后伉儷情深,哪裡知道孝賢心中的苦悶。即便皇上是真心疼愛和敬,她也不免有一些怨懟。
  和敬又不著痕跡地細細看了眼那拉,覺得再次看到皇后,似乎與以前不大一樣了。線條柔和了不少,態度也著實祥和安寧,不是那種裝模作樣的平和——和敬好歹也嫁做人婦十多年,這點眼力還是有的——而是那種打心眼裡的處事平淡。
  和敬暗暗稱奇。雖然因著那拉繼母的身份,心中很是有些疙瘩,但對於這個人,倒還真沒什麼看法。那拉一向耿直,不得皇上歡心,這些和敬都是知道的,也曾暗下裡幸災樂禍了幾下,但那拉在宮中的道路也是蹉跎多於順利。既佔據中宮,又一直以來被令妃死死壓著,好容易誕下的十三阿哥和五格格又早夭——想到這些與孝賢相似的經歷,和敬的心有些軟了。
  她這樣的平淡也是無奈吧,和敬心中這麼掂量著。
  “小燕子嘛⋯⋯”令妃似笑非笑,眼中閃過一絲算計:“等你親眼見了,就知道了。只是有一點事先說一下,你心裡好有個譜:可千萬別衝撞了這個小燕子⋯⋯到時候,事情的發展就不由人了。”
  “這話是怎麼說的?”固倫公主的尊嚴也是不容挑釁的:“都是皇阿瑪的女兒,即便再受皇阿瑪的寵愛,也不能越過了尊卑貴賤去!哪裡有讓我刻意避諱的道理!我既不會平白無辜地找妹妹的麻煩,但也不會讓任何人在我面前肆無忌憚。這事理到哪裡都是一個樣的,哪怕是把皇阿瑪搬來,我也會這麼說!”和敬瞟了令妃一眼:“之前的事情我也聽過了,小燕子這般無理取鬧,你怎麼就能忍了去?憑她在長輩頭上撒野!”
  令妃本是孝賢身邊的奴才,小時候也是伺候過和敬的,那個時候的低眉順眼怎麼會忘記?和敬再怎麼把她當母妃,心底裡還是有些瞧不上她。只是令妃好歹也是孝賢的人,看著令妃,也能讓她想起母親,便也算順眼了些。
  “唉⋯⋯”令妃老臉一紅,心中頓時又羞憤起來,你是女兒,皇上當然會無條件疼著寵著了,而我⋯⋯只是面上忍著,強笑道:“那又能怎麼辦,皇上一味護著她,為這事,我也是為難得很⋯⋯”
  令妃垂下眼簾,嘴角微微顫動,聲音似有些哽咽,又強自壓著——活脫脫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又忍辱負重、含恨忍辱的模樣,讓人頓生憐惜。
  從令妃這裡出來,和敬對小燕子的印象差到了極點,由不懂規矩又加上了目無尊卑長幼,囂張乖僻。不過⋯⋯⋯⋯和敬眼中精光一閃,有本事對皇上訴苦去,對我說有什麼意思?
  “小燕子啊,憑她怎麼樣,與我關係也不大。”愉妃口裡這麼說著,心下又湧起一陣憤恨,只是面上,還是和氣道:“三公主以後多多進宮來,要是碰上永琪,幫我鼓勵鼓勵他,讓他多多向學,別辜負了皇上和其他人的期望。我這個做額娘的,說得多了,他不免有些煩。你一向是他敬重的姐姐,你的話,他必定能聽到心裡去。”
  和敬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愉妃與永琪的關係不和,她有所耳聞,只是愉妃話中的意思,莫非永琪最近還荒疏了學業不成?她所拜訪的娘娘,都對小燕子的行為多多少少有所評論,而愉妃卻只口不提,心心念念都是永琪。永琪最近會有什麼變化?這個弟弟一向都是勤勉好學的,怎麼會⋯⋯和敬直覺永琪的變化與小燕子有關,只是看愉妃諱莫如深的樣子,便壓下了心底的疑問。
  “小燕子啊!哈哈!她真是朕的開心果!你這個做姐姐的多多關照她一些!”老乾的話語猶在耳邊,只是眾人的看法卻不是那麼回事,和敬心裡暗暗地有了譜。
  ——————————————————我是那拉的分界線——————————————————————
  “三公主剛剛跟你說了什麼?”待和敬走後,那拉拉了蘭馨回屋,問道。
  “三姐姐一直問我小燕子姐姐的事情,我就撿著話跟她說了。三姐姐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先前還有說有笑的,忽地就沉默了。”蘭馨道。
  “她當然不開心了。”那拉點點頭:“任誰碰到皇上這般肆意的偏袒,心頭裡也不會好受。皇上就是這樣,喜歡的人捧得高高的,看不順眼的多瞅一眼就嫌麻煩。不過三公主現在也不小了,這些事情她會想明白的。”
  “嗯。”
  “不過,若是有人不長眼睛地撞上來,三公主也不是任人欺負的主。”那拉話鋒一轉:“好歹也是先皇后帶大的嫡女,皇上幾十年的掌上明珠,這份尊貴,不是一般人能撼動的。蘭兒,這些日子你離她們遠點,免得引火上身。”那拉雖未指明是誰,但大家都心領神會。
  “知道了,皇額娘。”蘭馨乖巧地點點頭,又想起什麼:“皇額娘,剛剛我碰到了直郡王世子多隆。”
  “多隆?”那拉眼皮突的一跳。上一世裡,多隆給她的唯一印象就是引出了那個萬惡的白吟霜,重生這麼久以來,算算時間,白吟霜也該出現在京城賣唱了,一個歌女,算什麼東西!
  那拉嘴角撇起一抹冷笑,上一世蘭馨所受的苦,她必不會忘記,雖然現在她用紫薇換下了蘭馨,但是對於碩王府一家人的怒意,卻不是那麼容易消散的。那麼,就讓她好好再會會那極品的一家子!她雪如的女兒就是女兒,她的女兒就不該心疼了嗎?
  那拉捏緊了拳頭,卻和聲對蘭馨道:“甭管他們,明兒個你舅媽過來,咱們好生商量會事兒。”目光裡卻透出了一絲冷意。
  公主威武
  “你們都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低沉的聲音。
  “喳!”
  長春宮裡,和敬一一掃過眼前的陳設,思緒又瞟向了小時候,仿佛又看到了孝賢如沐春風的笑顏,孝賢手把手地教她習字,孝賢溫柔地抱著弟弟,輕輕地呢喃。
  這宮裡的一草一木都保留孝賢生前的樣子,長得愈發鬱鬱蔥蔥,屋內的一桌一椅每天都有人專門的細心擦拭,牆上還掛著皇上給孝賢提的詩詞。和敬不禁心中酸澀:皇上還是在意她額娘的吧!
  轉到另一面,牆上赫然掛著慧賢的畫像,和敬登時如被涼水澆了下來,眼中閃過一絲涼意,嫉恨地瞪著這副畫像,恨不得一把將它撕了去。只是她不敢,皇上的怒意,即便是她固倫公主也不敢輕易冒犯。
  和敬深深地陷入了過往的回憶中⋯⋯⋯⋯
  “紫薇,這是誰的宮殿啊,怎麼這麼冷清?”伴隨著一聲大呼小叫打破了屋內的寧靜,門“吱呀”一聲大開。
  “咦,有人?你是誰?”小燕子大大咧咧走進來,只看到和敬的背影,便問道。
  和敬的沉思猛地被打斷,不由大為惱怒,轉過身,冷眼看著眼前穿紅著綠的兩人:“誰讓你們進來的?出去!”孝賢的地方,怎麼可能容忍隨便一個阿貓阿狗就進來?
  “你是誰啊?我小燕子憑什麼不能進來?”小燕子跳起來,頓覺遊園興致被打斷了,“這是什麼地方?你能來,我為什麼不能來?”
  “你是小燕子?”和敬眼眶驟縮,打量的眼神看向小燕子。果然如此,聞名不如見面,這個小燕子,果然不同凡響,一臉的蠻橫相。
  和敬一看到小燕子就打心眼裡討厭這種人,只是⋯⋯礙於皇上明目張膽地對她的寵愛,更何況兩人本無交集,和敬壓下了心中的不快。
  “就是我!”小燕子拍拍胸口:“你又是誰?”
  和敬收回眼神,對於這個便宜妹妹一點興致也沒有,淡淡道:“你可以出去了!”
  “哎,你這人怎麼這麼不知好歹?我小燕子好端端地跟你說話,你怎麼對人愛理不理的!”小燕子三兩步躥上前,幾乎站到了和敬近身前:“你是什麼人?憑什麼管我?你讓我出去,我就出去,我小燕子偏不走了!哼!”小燕子把頭一仰。
  “好了!”和敬受不了小燕子的直衝衝,連連後退幾步,凝眸盯向她:“你再不出去,我就叫人把你請出去了!好歹你也是一個格格,怎麼這麼沒有禮貌教養,真不知道皇阿瑪是怎麼教導你的?請你不要再待在這裡了!”這裡可以說是和敬心目中的聖地。
  “好端端的,這麼大火氣做什麼?”小燕子無端地被和敬壓了氣勢,不由挺了挺胸膛:“你說皇阿瑪?我怎麼沒見過你?在這宮裡,還沒有我小燕子不能去的地方!”
  紫薇看出這個和敬不簡單,忙拉了拉小燕子:“格格,算了,這是人家的地方,咱們還是出去吧!”
  “咱們?”和敬冷眼瞟了紫薇一眼,一個奴才,也配與格格這麼說話,果然是一丘之貉!
  小燕子扭開紫薇的手:“這個地方明明沒人人住嘛!沒見過她這麼霸道的人!”
  小燕子扭扭身子,東瞅西瞅,一眼看到那張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著各種名人法帖,並數十方寶硯,各色筆筒,筆海內插的筆如樹林一般。小燕子欣喜地湊上前:“紫薇,你不是說我漱芳齋裡沒有你合手的筆嗎?這裡這麼多,你挑一個吧!”
  “格格,還是不要了。”紫薇忙搖搖頭,擔憂了看了看和敬。
  和敬眼中已然冒火了,怒氣轟的一聲在心肺間炸開:對於小燕子,她可以容忍,不跟她一般見識;可她居然敢在她額娘的地頭撒野,宵想她額娘的東西!!這簡直不是一般的事情可以忍的了的!
  和敬氣得直哆嗦,幾步上前,揚起手,“啪”的一聲狠狠扇了小燕子一耳光:“這裡的東西,也是你敢動的?”
  紫薇懵了。
  小燕子也懵了:她進宮後除了挨板子那一次外,誰人不是對她恭恭敬敬的,別說打耳光了,就連大話也不敢在她面前說,現在,居然有人敢在她太歲頭上動土!
  小燕子發怒了,失控了,一把抓住和敬胸前的衣服,一陣亂搖:“你敢打我!居然敢打我!”
  “反了你了!這還像話嗎?”和敬被小燕子搖的七葷八素:“來人?!薩達,薩力,快來啊!”
  兩個魁梧大漢沖進來。
  “快把這個還珠格格給我拿下!”和敬怒道。
  薩達,薩力沖上前,三下五去二,將小燕子反手扭上。
  和敬高高揚起手。
  “啪”的一聲:“第一個耳光,是告訴你,這個地方不是你可以進的!”
  “啪”又一聲:“第二個耳光,是警告你,這裡任何一個東西,都不是你可以動的!”
  “啪”再一聲:“第三個耳光,是教訓你,什麼是尊卑長幼!”
  “啪”接一聲:“第四個耳光,是懲罰你,什麼叫禮儀規矩!”
  聲音吐字分明,包含威壓,一字一句迴響在耳邊。
  小燕子左右臉上霎時浮現出兩片紅彤彤的五指印,一張俊臉頓時如個豬頭一般。
  紫薇慌忙跪下:“求求你,不要再打格格了,她是無心的,求你不要懲罰她了!你不看在格格的份上,也要看在皇上的份上啊!”
  和敬心中一凜,冷笑道:“在這裡,皇阿瑪也不會大聲說話的!”
  “啊!!!”小燕子尖叫起來,瘋狂了:“我跟你拼了!”一身蠻力竟將兩個大漢掙脫。
  小燕子撲向和敬,竟將和敬撲倒。和敬向後仰,倒在桌案上,拼命掙扎,與小燕子從桌案一頭滾到另一頭,霎時間,一桌子的東西嘩啦啦掉在地上。桌案另一頭靠著牆壁,一時,竟將牆上的畫卷生生撕扯了下來。頓時屋內如同被打劫了一般。
  這一切都是在電光石閃中發生。
  兩個大漢一時不查,沒料到小燕子竟有些功夫在身,被她掙脫了去。待反應過來,忙沖上前重新將小燕子死死抓住,狠狠按下。
  和敬晃過神來,站穩身子,整了整衣服,一眼看到這一屋子的淩亂⋯⋯和敬的心滴血了:這都是她額娘的遺物啊!
  和敬眼前發黑,晃了晃身子,扭過頭,死死地盯著小燕子,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了,三步並作兩步上前,狠狠踹了小燕子一腳,猶不解氣,又連踹幾腳。
  “啊!!你敢踢我!”小燕子瞪著眼珠子,死命掙扎,無奈卻被抓得緊緊的,被踢的地方疼的要命,小燕子的臉色都白了,怒視著和敬,對上和敬的視線,竟生生打了個寒噤。
  和敬此時眼中冒火,帶著無邊的恨意,狠厲的眼神沒有一點人性的溫暖,竟透出深不見底的幽冷和冰寒,如同毒蛇一般盯著小燕子。
  哪怕是對著皇上發怒時,小燕子也沒有感到這般畏懼,不由哆嗦一下,從心底深處冒出一股恐懼來,這個人,此刻真的想要將她碎屍萬段!
  小燕子真的害怕了,連聲扯著嗓子大喊:“皇阿瑪救命啊!皇阿瑪救命啊!”
  紫薇此刻已然被嚇住了,癱坐在地上,大氣不敢出一聲。
  門再次被闖開,幾道身影闖了進來。
  皓禎爾康一眼看到紫薇癱跪在地上,忙奔過去:“紫薇,你怎麼樣,有沒有事?”
  永琪此時的眼中只有那個被兩個大漢架著的小燕子,看到小燕子臉上紅紅腫腫的清晰的指印,狼狽地縮著,嗚嗚哭叫著:“永琪∼”
  永琪心痛了:“小燕子,你怎麼樣?”對著兩個大漢:“大膽奴才,竟敢以下犯上,你們反了嗎?還不快放開格格!”
  薩達薩力並未動作,只是看著和敬。
  和敬冷眼看著這些人進來後的表現,無語此時已是萬分奢侈反應了。
  永琪這才注意到和敬,沉聲道:“三姐姐,不知小燕子犯了什麼錯,竟讓你下此毒手!”
  和敬面無表情,渾身散發著冷意,冰涼地盯著永琪。
  永琪從小就敬畏這個姐姐,此時心中已有懼意,只是為了小燕子,只得硬著頭皮道:“三姐姐,小燕子年紀小,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
  “你看看這個屋子!”和敬冰涼的聲音裡沒有一絲暖意。
  這些人方注意到後面的情況,一看之下,不由大駭,面面相覷,直冒冷汗:這下,小燕子真捅了天了!
  此時屋子內除了小燕子的嗚咽聲,竟無人敢再出聲。
  ——————————————————我是那拉的分界線——————————————————————
  延禧宮。
  “娘娘,娘娘,出事了!”臘梅一路飛奔著跑進屋,疊聲喊道。
  “吵吵嚷嚷的,成什麼體統!什麼事?”令妃不緊不慢道。
  “娘娘,長春宮出事了!”臘梅忙將事情彙報了。
  令妃聽罷,臉上浮現出一絲得意的笑容:“本宮就知道,只要把那個小燕子引到長春宮,她准會闖禍!這下,不用本宮親自動手,就能借三公主的手除掉那個小燕子!”雖然事態的發展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但顯然是更精彩了。
  “娘娘英明!”臘梅極端佩服令妃這一招。
  坤甯宮。
  “娘娘,長春宮出事了!”容嬤嬤湊上前將事情詳細彙報。
  “哦?”那拉愕然:“這個小燕子做什麼不好,竟然跑到那兒去撒野。”那拉也笑了,擺擺手:“罷了,這事已經不是咱們敢摻和的了,就好好看熱鬧吧。”
  ——————————————————我是乾隆的分界線——————————————————————
  長春宮。
  “皇上駕到∼∼”院門處傳來了太監尖利的聲音,撕破了屋裡的僵滯。
  眾人一頓,臉色煞白,尤以永琪最甚。
  小燕子還以為是來了救星,忙嗚嗚喊道:“皇阿瑪救命啊!”
  老乾已進到院子裡,還未進屋便喊道:“這都是怎麼回事?竟敢在這個地方鬧事!”長春宮不僅是和敬心目中的聖地,也是老乾緬懷過往的地方,一聽說這裡出事了,老乾大為惱火,忙趕過來。
  永琪,皓禎,爾康,爾泰忙迎出門去。
  “皇阿瑪姬祥!”
  “臣福爾康/福爾泰/皓禎見過皇上!”七手八腳的請安。
  在屋內小燕子掙扎起來。
  和敬朝薩達薩力點了點頭,兩大漢鬆開小燕子。
  小燕子忙跌跌撞撞沖出屋去:“皇阿瑪救命啊!我小燕子要被打死了!”
  和敬深深吸了口氣,正要出門迎接老乾,一眼瞟見牆上慧賢笑意盈盈的畫像,分外刺眼,畫像旁邊掛著的詩詞畫卷已被小燕子扯下,不由計上心頭。
  逆著門外眾人看不見的視角,和敬一把扯下慧賢的畫像,撕拉一下從中撕開,毫不留情的扔到地上,還狠狠地踩上兩腳,方沉著臉走出門外:“女兒見過皇阿瑪!”
  這一切雖是有先有後,但都是在極短的時間內發生,所以,在外人看來,小燕子剛剛奔出屋子,和敬片刻便也出來了。
  老乾看到小燕子豬頭般的臉上紅紅腫腫的巴掌印,慘不忍睹,心疼道:“這是怎麼回事?小燕子,是誰打的你?”
  小燕子死死地巴著老乾,身上也隱隱作痛,剛剛和敬的狠厲實在讓她怕極了:“皇阿瑪,是她,就是她!”小燕子指著和敬:“皇阿瑪你要為我做主啊!皇阿瑪我快被打死了!”
  老乾的目光對上和敬:“你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嗎?”聲調雖是有些和緩,卻仍然是興師問罪的口吻。
  和敬心頭越發冰冷,毫不畏懼地迎著老乾的目光。
  老乾又問道:“和敬,你一向是朕最懂事的女兒⋯⋯⋯⋯”
  “皇阿瑪,”和敬打斷了老乾的話:“請您進屋去看看!”
  老乾一愣,心中有了不好的念頭,忙丟下小燕子,立馬大步邁進屋內。
  眾人忙跟上去。
  小燕子不明所以。
  永琪臉色慘白,手足無措道:“小燕子,這次你真的闖禍了!我們恐怕也保不住你了!”
  小燕子無端地一哆嗦。
  屋子內,淩亂一地的筆墨紙硯,橫七豎八的畫卷,最上方一副美人圖,從中間撕開,臉上還赫然一道鞋印。
  老乾的心在滴血,一一撫摸過摔碎的硯臺,一支支的毛筆,最後顫抖地捧著畫卷,美人笑臉上的那道鞋印仿佛踩在了他的心上。
  “小燕子!!!”一聲龍吼飄蕩在長春宮上方。
  紫薇眼皮一跳,看看和敬,疑竇頓起。她向來是個心細如發的人,方才小燕子搗亂的時候,在混亂的屋子內,她分明看到這幅畫像還在牆上,怎麼此時眨眼間,就到了地上,還被踩了幾腳?
  紫薇正要開口,忽然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複雜地看了眼小燕子,忙收斂心情,退到一邊,做低眉順眼的背景。
  老乾慢慢起身,陰沉的眸中凝聚了無邊的風暴,盯著小燕子,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道:“還珠格格玩劣不堪,屢教不改,忤逆犯上,不忠不孝,重打四十大板!”
  龍有逆鱗,在一定範圍可以由你搗蛋,一旦犯到了他的逆鱗,
  那便是雷霆之怒。
  “皇阿瑪!”永琪涑然跪下。
  “皇上手下留情啊!”皓禎,爾康,爾泰亦忙跪下。
  老乾冰冷的視線一一掃過他們,一雙虎目竟將他們逼得不敢直視。
  侍衛們不敢怠慢,忙扯過小燕子壓在板凳上就霹靂扒拉開打。
  小燕子殺豬般地叫道:“皇阿瑪饒命啊!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皇阿瑪饒命啊!”小燕子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求道:“皇阿瑪,我錯了,我以後一定乖乖的!皇阿瑪饒命啊!”
  這一下一下既是打到了小燕子的身上,也是打到了老乾的心上。畢竟老乾確實是真心疼愛小燕子。只是這一邊是愛女,一邊是心目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孰輕孰重,老乾的目光毫不猶豫地又陰沉了。
  “給我拖出去打,不要玷污了這塊地方!”老乾無力的擺擺手,轉身進屋去了。
  在門關上的那一?那,和敬分明看到,老乾捧著那副畫,身軀仿佛頹然了不少。
  和敬心中陡然湧出一股快意,雖然如此,可仍然彌補不了她額娘遺物的碎落。
  和敬冷冷掃過院外那群瘋子,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混亂後的平靜
  長春宮裡的事,宮裡的娘娘齊齊保持了沉默。
  小燕子這一次打得可不輕,原本就被和敬踢得七葷八素的,又接連板子上身,縱使她有武藝在身,從小皮糙肉厚的,現下也吃不消。好在行刑的侍衛念在小燕子好歹是皇上心頭肉的份上,吃不准皇上的心意,便不敢下死手——萬一皇上事後心疼了,到時候還不是他們的錯——打的時候便了留了手,縱是這樣,小燕子也直直在床上躺了兩個月方下地,這還是永琪他們每日裡湯藥補品不要錢地灌的結果。這是後話。
  老乾在長春宮呆了一天一夜,方長歎一聲,回了承乾宮。第二日和敬見他的時候,兩人的眼圈都有些濕意。
  “這一次,是小燕子做的過了⋯⋯⋯⋯”孩子再過分,終究是自己的骨肉,打也罷,罵也罷,氣也罷,都撇不開這骨肉親情。老乾事後的心疼果然一絲絲慢慢冒出來。
  “皇阿瑪,這事就這麼算了嗎?”和敬眼中一冷。
  “那還能怎麼樣⋯⋯打了那麼多下,也夠她受得了,難不成還真處死不成?”老乾聽說小燕子幾乎被打個半死,現在還昏迷不醒。只是對小燕子的怒氣猶在,心疼是有,但也沒到願意去看望她的地步。這次小燕子生生揭開了老乾心中的傷疤,老乾現在對小燕子簡直是又怒又恨,又憐又氣。
  和敬沉默了,一個格格,一個受寵的格格,還真不能說處死就處死。和敬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只是這股氣⋯⋯⋯⋯
  “按律,皇室宗親犯了罪,是要交宗人府審查的⋯⋯⋯⋯”話剛到嘴邊,生生咽下去了。若這麼說出來,老乾必定會覺得和敬過於狠毒和咄咄逼人。和敬雖然氣急,卻並不糊塗。何況,小燕子現在半死不活的,老乾也必不會讓她去送死。
  “我要讓她跪在長春宮外對我額娘三跪九叩!”和敬不甘心道。
  “那是自然,好歹也是她的皇額娘!”老乾滿口應道,只恨不能補償和敬什麼。“你額娘的那些東西,朕命人好好收拾修補了,只是那副畫卷⋯⋯⋯⋯”
  慧賢的畫像已經被徹底撕裂,臉上的黑印也無法徹底消除。這幅畫已經不能再擺出來了。
  和敬可不會關心這幅畫,這次成功地將慧賢的畫像從長春宮擠出來,也算不幸中的萬幸,是唯一一件讓和敬欣慰的事了。
  “朕還會把小燕子禁足三個月,以後也會嚴加看管她。”
  和敬垂目了,這也難消她心頭之恨。只是對著老乾,也只能做到這個份上。
  之後,老乾又找了個藉口升了額駙的爵位和俸祿,又破例封了和敬年幼的長子貝子的封號。
  和敬知道這是老乾對她的愧疚和補償,倒也不再說什麼,明面上就放下這件事了。暗下裡,和敬眼中精光一閃,哪有這麼巧的事,她剛到長春宮,小燕子就跟來了,平時可沒聽說過小燕子對長春宮有什麼特別的興趣。若說這件事完全是無意間發生的,和敬死也不信。
  和敬挑挑眉毛:小燕子隆寵之盛,自然有人看不順眼。可是,想借她的手對付小燕子,她可沒那麼蠢!
  這事是誰在背後搗鬼?按理說,這宮中哪個娘娘都有嫌疑,不過,她的目光還是放在了要緊的幾個人身上。誰從中得到的便宜最大,那麼誰的嫌疑便最大!和敬反復忖度,對宮裡的事情暗暗留了心眼。
  ——————————————————我是那拉的分界線——————————————————————
  小燕子一消停,後宮便太平了,連永琪他們幾個人也只顧著日日去漱芳齋探望,恨不得紮根在那裡。後宮一時間竟風平浪靜。
  老乾消沉了幾日,又重新翻牌子。他縱然是再懷念孝賢和慧賢,也不可能要求他一個皇帝為這兩個女人守身如玉吧!真情?肯定是有的,只是這份真情有多廉價,誰也不知道。說他愛慧賢吧,誰也不會否認。但可別忘了,他老乾在大明湖邊與夏雨荷心心相印、海誓山盟的時候,慧賢還沒死呢!夏雨荷還口口聲聲說他們之間的感情是真情呢!誰知道!
  令妃越發比以前溫柔嫵媚了,夜夜化為一攤春水,讓老乾恨不得溶在上面。延禧宮又恢復了往日的春光。
  “皇上,小燕子這個孩子真的很讓人失望!完全辜負了皇上對她的一片期望。”令妃趴在老乾胸口柔情蜜意道。
  “可不是嘛!朕真後悔沒有好好教導她,讓她闖下這般大禍。”老乾果然沒有明白令妃話中有話,一副深有所感的樣子。
  “唉,三公主這次真的傷透了心。皇上準備該怎麼處置這個小燕子?”令妃試探道。
  “還能怎麼樣?打得這麼嚴重,也算給個教訓了。”
  “還是皇上疼惜孩子!”令妃掐白了自己的手。這次她不能急躁,慢慢來。老乾知道她與小燕子之間有矛盾,現在不是落井下石的時候,問得急了,又要惹得老乾反感了:“皇上,小燕子傷得這麼嚴重,皇上要不要去看看她?”
  老乾一頓:“還是算了吧。讓她冷靜一下,好好想想明白!”
  令妃便吃不准老乾的心意了。
  坤甯宮依然一如既往,按著以前的低調行事。平日裡有什麼賞賜,那拉依舊按例每宮一份,每個格格一樣,並沒有因為漱芳齋可能的失寵就做出什麼反應。
  老乾也照舊常來坤甯宮。不同於令妃刻意營造出的曖昧氣氛,那拉還是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在自己這一畝三分田裡,圈出一個家的溫馨。
  老乾如同找到了知音一般,對著那拉長籲短歎,倒豆子一樣大談初戀情懷,今生摯愛,緬懷過往,憶苦思甜,彈指間幾十年時間一晃而過,老乾沉浸在深深的腦補中。
  那拉翻翻眼皮子,不留痕跡地打了個呵欠,繼續做凝神傾聽狀,心中卻想著亂七八糟的事:她已經派大侄子博爾普盯著龍源樓了,一旦有白吟霜的消息,立即過來彙報;多隆又與蘭馨見過幾次,看樣子對蘭馨很有好感。不過好在這個小子還算知禮,都是在京中年輕子弟聚會的時候偷看幾眼,不像福家兄弟和皓禎那樣,在宮闈中就拉拉扯扯。那拉自嘲一笑,與這些人待久了,都忘記正常人是什麼樣了。是個貴族子弟都不好做出這般無恥的事吧。宵想她蘭馨,再看看吧。
  那拉又悄悄打了個呵欠:這個人怎麼還沒說完?嗯,永?這些日子果然開朗了不少,還是出去長長見識的好⋯⋯⋯⋯
  ——————————————————我是那拉的分界線——————————————————————
  “皇額娘早安!”和敬進宮給那拉請安,情緒依然還很消沉。
  “三公主見過皇上了吧?”
  “還沒,皇阿瑪在接見大臣。”
  兩人又不鹹不淡地扯了幾句,屋內的氣氛就有些僵下來。
  和敬便要告辭。
  “三公主,我已經奏請皇上將長春宮劃為宮內的禁地,除了老佛爺,皇上和三公主外,其他人一概不准進去。”那拉開口。
  和敬猛地抬頭,眼圈有些紅了,她沒想到那拉會這麼做。那拉好歹是皇后,後宮之主,這後宮有什麼地方不可以去的?她這樣大方地將自己退出了那個圈子,直直宣告了別人孝賢的特殊地位,這簡直是給極了孝賢的尊敬和面子,也保留了老乾和和敬這一片心中的淨土。
  和敬震動了,一時說不出話來。半晌,方展顏笑道:“多謝皇額娘!”
  這一聲“皇額娘”也多了幾分真摯。
  那拉點點頭:“這沒什麼,我知道你心中的苦悶。”
  和敬鼻子又一酸。兩人雖未多說話,屋內卻多了幾分暖意。
  “皇額娘⋯⋯”和敬突然慢慢問道:“小燕子進宮後,她的存在,妨礙了誰?小燕子在宮裡最大的敵人,是誰?”
  和敬冷眼觀察了一陣,對小燕子幸災樂禍的大有人在,嬪妃的起起伏伏小動作不少,只有那拉一直安安穩穩,處變不驚。而且,由於大家吃不准老乾今後對小燕子的態度,一度對漱芳齋若即若離,到了那拉這裡,還是公事公辦,並無喜怒遠近的變化,尤其是那拉幾十年以來耿直的形象深入人心,若說她會耍什麼心眼,連和敬也不大會相信。
  那拉微一凜神,和敬懷疑上什麼了。不過,她能這般問她,說明了和敬還是相信她的。
  若說小燕子在宮裡妨礙了誰,那人可就多了,誰人不是看著小燕子的囂張心下癢癢的。不過這次的事情,那拉就懷疑是令妃暗中搗的鬼。小燕子的存在,對令妃的影響最大,這不,小燕子剛一消沉,令妃立馬就抖起來了。這其中的貓膩,和敬怎麼會看不到?不過,其他人顯然也不能完全避嫌,比如說愉妃,再比如說其他想嫁禍他人的人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現在和敬這樣問她,顯然是想證實什麼。不過,那拉與令妃的敵對,在宮中也不算什麼秘密,她若此時對令妃落井下石,明顯是落了下乘,和敬即使現在相信,事後也會懷疑那拉是不是公報私仇。聰明人從來是不會在這個時候說人壞話的。
  那拉便苦笑道:“三公主,你這問題可是讓我為難。”
  “怎麼會為難呢?”和敬盯著那拉的眼睛,認真道:“只求皇額娘讓我解惑。”
  那拉搖搖頭:“說實話,我也覺得這次的事情很蹊蹺,心中也有很多的疑惑。在宮中眼熱小燕子的人太多,三公主這樣問,我若是猜錯了,豈不平白冤枉了好人?而且⋯⋯”那拉頓一下:“你想,我現在大可說一個我最討厭的人出來,豈不是更好?”
  和敬笑歎道:“皇額娘說話還是這麼直接!我相信皇額娘的為人,不然也不會問您了。”
  那拉擺擺手:“話雖這麼說,可事情沒有確鑿的證據前,我也不會隨便指責人的。你既是這麼相信我,我更是不敢輕易下結論了。怕冤枉了人是一方面,萬一誤導了三公主的判斷也會讓我過意不去的。”
  和敬遂點點頭,不再勉強,只是歎道:“皇額娘真是個厚道人!”
  不管和敬懷疑的是誰,那拉知道,她與和敬的關係總算徹底融洽了,消除了因她做上皇后而帶來的隔閡。
  

ga1105 2017-2-18 15:17

白吟霜出場
  “見過皇后娘娘!”
  “直郡王不必多禮。今兒個來我這坤甯宮可是稀客啊!”那拉笑道,命看茶。
  直郡王老臉一紅:“還不是為我那不爭氣的小子!”
  “哦,多隆這孩子我見過,人還是很老實的。”那拉笑眯眯道,心下對老王爺的來意有了底。
  “原來皇后娘娘也這麼覺得啊!”直郡王表情一喜:“我這個兒子別的不說,就是人實在,腦子裡連個彎兒都不會轉,就是個直性子的人!最是好相處不過了!”
  那拉嘴角一抽搐,這老爺子還真會順著杆兒爬,她不過就是個客氣話,他還真能就著說一大堆。
  見那拉但笑不語,直郡王揣摩著措辭道:“前些日子,我家那小子見過了您家的蘭馨一面,就一直念念不忘,茶飯不思,非要攛掇著我向皇上和娘娘您請求指婚。我想著⋯⋯我家的多隆雖然⋯⋯嗯⋯⋯還沒什麼建樹⋯⋯”直郡王老臉又一紅:“怕貿然提出,被皇上拒絕,就想著,先來問個口氣⋯⋯”
  那拉聽明白了,這話翻譯過來就是:哎呀,我家那個小兔崽子以前寵得太過了,導致現在不學無術,在京中還有個“紈?子弟”的稱號,怕皇上看不上眼,萬一拒絕了,那真是丟人?,還不如先來皇后這裡投石問路,若是皇后口氣松了,這事兒就有戲了。
  那拉擺擺手,笑道:“王爺客氣了。要說這家世嘛,王爺是朝中重臣,這是完全配得上的⋯⋯”
  直郡王立時一喜。
  “不過⋯⋯”
  直郡王笑容一僵。
  “我家蘭兒也是從小嬌養大的,做母親的心情嘛,就想著一定要給蘭兒找個老實可靠的人,家世不是最要緊的,人品一定要好,能指得住一輩子的才是。”那拉看著老王爺變幻莫測的老臉,心情大好。
  “那是自然。”老王爺連聲應道:“娘娘的心情我理解,誰不希望自家的女兒有個好的歸宿?蘭馨格格若是到了我家,那就是跟在您這兒是一樣的⋯⋯”老王爺自知說過了,忙赧了連頓住了。
  那拉忍不住笑了,這個老爺子還真有意思:“王爺的誠意我明白了,這事我雖不能一下應下,卻也不反對。不過蘭兒還小,這事不急,而且,蘭兒上面還有個姐姐⋯⋯”那拉指的是小燕子。
  直郡王點點頭,表示明白。
  “哪有越過了姐姐先定下的道理?等過了幾年,咱們看看再說!”那拉的意思是還要再觀察觀察多隆的品性再做決定。
  直郡王顯然心領神會,那拉沒有一口拒絕,已是出乎他的意料,心中大喜,又客氣了幾句,便退出去了。
  剛走出坤甯宮大門,便見多隆在門外探頭探腦,見直郡王出來,忙一溜煙竄上去,熱情攙扶起他老爹:“阿瑪,怎麼樣了?”
  “你阿瑪我還沒老!”直郡王從多隆手中抽出胳膊,一把拍上他腦袋:“你這個小兔崽子,讓你平時爭氣一點,你就知道吃喝玩樂,一點出息也沒有!”
  “阿瑪,您輕點兒!我是小兔崽子,那您又是什麼?”多隆跳起來,使勁揉著腦袋怪叫。
  “你這個兔崽子,居然敢說起你阿瑪!”直郡王一腳踹了上去。
  “哎喲!”多隆往邊上一躥,躲過去,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阿瑪,好阿瑪,您快說,皇后娘娘怎麼說的?”
  “嗯?”直郡王望望天,表示沒聽到。
  多隆忙湊上去,討好地捏捏老王爺的肩膀,邊按摩邊用膩得能掐出蜜的聲音道:“阿瑪,您最疼我了,這關係到您兒子的終身大事,您不關心,誰關心呢?我額娘去的早,只有與阿瑪一個人相依為命了,要是阿瑪再不管我,我只有去祠堂哭⋯⋯”
  “好了,好了,好了,”再說下去,估計他能把祖宗八代哭出來:“皇后娘娘沒拒絕,不過也沒答應!”
  “這是什麼意思?”多隆手一抖,傻眼了。
  “還不就是你這個小兔崽子不爭氣,要是你但凡立點功勞,您阿瑪我還能拿出來抖抖!”直郡王又踹了多隆一腳。“要不,我把你弄去軍隊裡混幾年,大小混個功勞出來?”直郡王琢磨著。
  “不行不行!”多隆急了:“要是過了幾年,我回來了,她指了人怎麼辦?”
  “那你說怎麼辦?”直郡王吹鬍子瞪眼。
  “要不⋯⋯您也把我弄個御前侍衛當當⋯⋯這樣我就離她更近了?”多隆試問道。
  “御前侍衛?御前侍衛也不能隨便出入後宮啊?”直郡王瞪眼道。
  “那⋯⋯富察家的,還有福家的⋯⋯”
  “說你是個沒腦子的,你就是個沒腦子的!”直郡王??直敲多隆的腦殼子:“人家殺人放火了,你也殺人放火不成!我怎麼生了個這麼個沒腦子的兔崽子!”
  “哎喲,哎喲,阿瑪!您輕點!這是您親生兒子的腦袋,不是抱養的!”多隆苦著臉連連哀叫道。
  “我當初還真不如抱養一個!”直郡王氣鼓鼓道,又若有所思:“不過⋯⋯御前侍衛還不不錯的,雖不能出入宮闈,好歹離皇上近了,說不定能得到個皇上的賞識也是不錯的⋯⋯”
  “阿瑪英明!”多隆奉承道。
  “英明你個頭啊!你要是有你老子我一半的腦子就好了!”又一巴掌過去了。
  “是是是,阿瑪的智慧兒子我怎麼可能比得上!”
  兩人鬥嘴著遠去了。
  那拉聽人在宮門口形容了,笑得合不攏嘴:“這個爺倆,真是個活寶!”這樣的人家,蘭馨過得必會很舒心吧。看到多隆,那拉又想起了一件事,目光沉了下來。
  ——————————————————我是白吟霜的分界線——————————————————————
  龍源樓。
  “我是白吟霜,這是家父白勝齡,我們父女,為各位貴賓,侍候一段,唱得不好,請多多包涵!”柔柔弱弱的聲音,響起在大廳內。
  一樓大廳,亂七八糟的人們依然在鬧哄哄地說笑,有幾人抬起頭瞟了白吟霜一眼,怪叫道:“喲,這小妞長得不錯啊!”
  白吟霜臉色一白,清瘦的身軀愈發顯得柔弱,低下頭調弦試音,開始唱起來。
  “月兒昏昏,水兒盈盈,
  心兒不定,燈兒半明,
  風兒不穩,夢兒不甯,
  三更殘鼓,一個愁人!
  ⋯⋯⋯⋯”
  “這個女子胡言亂語唱些什麼,好好的心情都被她唱沒了!真是晦氣!”二樓一間包廂內,一個聲音大大咧咧道。透過虛掩的門,可以看到外面的情況,但外面的人卻絲毫看不到裡面去。
  “博洛,要是你不耐煩了就先回去,別在這裡擾了姑媽的計畫!”另一個聲音道。雖是平常的口氣,卻讓人無端的敬服。
  “那⋯⋯”博洛果然氣短了,“我還是在這裡陪著十二阿哥吧。”
  這幾人赫然就是那拉的幾個侄子帶著永?出來逛街。
  “大哥,你說姑媽為什麼要對這個女子這麼關注?”博洛問道。
  “這個⋯⋯”博爾普也不甚清楚:“姑媽自有姑媽的考慮,咱們只管照辦就是。不過⋯⋯;”博爾普嘴角噙著一絲諷刺:“這個女子果然是我見猶憐,還是挺能引得某種人的憐愛的,說不定是姑媽拿她有什麼用處。”博爾普心裡大概琢磨出個譜,是哪種人,他也有預感。
  博洛摸摸腦袋,越聽越糊塗了:“三弟,你知道大哥說的是什麼意思嗎?”
  伊漢笑嘻嘻道:“大哥說,若是有人調戲白姑娘了,二哥你可以出去英雄救美。姑媽怕你找不著媳婦,特地讓你出來看看。”
  “你這個臭小子!”博洛一巴掌拍到伊漢腦袋上:“你才多大,就知道什麼是媳婦了?別帶壞了十二阿哥!”
  永?好奇地盯著白吟霜。
  “十二阿哥,你能看出這個白姑娘有什麼不同尋常之處嗎?”博爾普循循善誘道,他深知那拉讓他帶永?出來的目的是什麼,所以一旦發生了什麼事情,必定讓永?分析一下自己的看法。
  “哦,”永?瞪大眼睛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白吟霜,想了一想:“她長得很漂亮,不過顯然太柔弱了,一點也不俐落,眉目間有些憂愁,看樣子好像很多愁善感,感覺只能讓人供著她,小心翼翼的,生怕她被打碎了。而且,我覺得她賣唱唱這樣的曲子很不合適⋯⋯”
  “十二阿哥說的不錯,這個白姑娘一看就是給人這種感覺。”博爾普贊了一句,“不過,這只是個表像。”
  博爾普指著白吟霜又道:“她剛自我介紹說她和她阿瑪一路賣唱上京,你看,她是一個柔弱女子,她阿瑪又是一個白髮老人,兩個人在一起顯然一點防護能力也沒有,那麼,以她這麼惹眼的樣貌,一路過來是怎麼自保的?我就不信這路上的人都是什麼正人君子不成?這是其一。其二,這個白姑娘頭上那一株珠花簪子,若我看得不差的話,雖不貴重,也不是他們這樣賣唱就能買得起的,這是怎麼得來的?其三,龍源樓是京城規模挺大的酒樓,平常,是富商巨賈請客宴會之處,出入的人還非常整齊,不像一般小酒樓那樣混雜。她來這裡賣唱,一來安全好歹有些保障,二來收入也略高些,最重要的是在這裡還可以偶遇很多官宦富商家的子弟,白姑娘之心,昭然若揭。這個女子絕不像看似的那麼簡單柔弱!”
  “這個白姑娘走街賣藝這麼多年,有些心眼也是可能的,若人家真的只是在這裡賣唱呢?”博洛問道。
  “單純的賣唱?”博爾普不屑道:“十二阿哥說的不錯,她若是純粹賣唱為生,為什麼不唱些時新的小曲兒供大家取樂,熱熱鬧鬧這不是更好?還著一身素白的裙子,非要唱這些哀怨淒婉的曲子來?你們看,有幾個人聽的進去?認真聽她唱的又是哪類人?”
  眾人齊齊看下去。果然,還是有幾個華服少年一臉同情憐惜的樣子。
  “這個白姑娘還是挺會抬高身價的!”博爾普嗤笑一聲:“若是一般的世俗取樂,只會讓人看低了她。扮成這份高潔美好的樣子,又唱這種顧影自憐多愁善感的曲子,定會惹得那些不喑世事的王公世家子弟的憐惜。賣唱的就是賣唱的,裝什麼清高?這個白姑娘,果真是好心計!”
  不過也難怪,若是一般人,怎麼會引得皇后的關注。
  “大哥居然能看到這麼多!”博洛一臉佩服。
  “讓你平時多動動腦筋,你總是懶得動。若是真的有人強搶民女,指不定你就會沖出去除暴安良了!”博爾普沖博洛翻了個白眼。
  “大哥猜的真對!”博洛呼道。
  “嘻嘻,說不定到時候再對二哥來個以身相許呢!”伊漢做個鬼臉。
  博洛一巴掌拍在伊漢身上。
  永?點點頭,果然皇額娘說的不錯,從每個細節上能看出很多事情來,這些閱歷經驗在宮裡是學不到的。哪怕隨隨便便一個賣唱的女子,也是這般的不簡單。
  釜底抽薪
  “那個白吟霜到龍源樓不少時日了,有什麼發現嗎?”坤甯宮裡,那拉皺著眉頭問。
  “兩位少爺傳過來的信兒,那位白姑娘只是在唱曲子,還沒什麼事情發生。”秀珠低頭答道。
  “嗯。”那拉閉了眼沉思。這麼看來,皓禎還未去龍源樓與小白花勾搭上。這也難怪,這一世裡,她改變了不少事情,原本與爾康不清不楚的紫薇如今和皓禎拉拉扯扯。皓禎只顧著窩在漱芳齋了,恐怕也沒那個心思去外面聽小曲。這個可不成,這樣豈不是太便宜他們一家子了,待到紫薇身份恢復,皓禎還不是心滿意足地抱著意中人回家?對他們來說,這豈不是又是皆大歡喜的結局?碩王府裡若是沒有了小白花的一場攪和,事情可不就太無趣了。
  這一世裡,她定要將碩王府吵個天翻地覆!
  不過,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在這之前,那拉有一件事,想做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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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近黃昏,白吟霜懷抱琵琶柔柔弱弱地從龍源樓裡出來,旁邊跟著背著一個大包裹的白老爹。白老爹點頭哈腰地同龍源樓的掌櫃道別,並從懷裡摸出一小塊銀子來,塞到掌櫃手裡。掌櫃用余光瞅了瞅,鼻子嗯了一聲便進去了。兩人方往家裡走。
  走在路上,這兩人一看就顯得十分的不和諧。
  白老爹黝黑的臉上開滿了皺紋,瘦得叫人擔心,憨厚的眸子裡滿是誠惶誠恐和小心翼翼,甚至對著路邊走過的行人也堆滿了卑微討好的笑容。一身的衣服雖然是乾乾淨淨,板板正正的,但明顯是洗了又洗,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在人看不到的地方還多出幾個補丁。枯爪一般的手裡緊緊攥著一個布包,顯然是他們父女倆今天一天的收成。
  白吟霜別的不說,就那模樣氣質還真像是某些地方專程培養出來的“瘦馬”,面龐細緻清麗,白白淨淨,烏黑的頭髮,挽了個公主髻,髻上簪著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著流蘇,穿著件白底綃花的衫子,白色百褶裙。兩人這般走著,不知道的人絕不會以為他們是父女,倒像是小姐帶著家奴出來一般。
  白吟霜看著白老爹那副卑躬屈膝的樣子,不由覺得臉上無光,加快腳步往前走。
  兩人穿過熱鬧的街道,慢慢的冷清下來,轉過幾條僻靜的小巷,就快到他們暫住的那一片平房街區。那裡大多是京城走街串巷的小商小販居住的地方,與小燕子以前住的那種大雜院類的差不多。
  快到家門口時,兩人面前突地出現兩個面臉橫肉的大漢,吹了個口哨:“喲,這不是白家的小妞嗎?今兒個真巧啊!”一雙鹹豬手便往白吟霜面上摸。
  白勝齡慌忙湊上前:“兩位大爺,有話好好說!”
  一隻胳膊將白勝齡粗魯地推到一邊:“滾一邊去!大爺要跟這個小娘子好好說一說!”
  白吟霜眼裡頓時蓄滿了淚水:“兩位大哥,小女子能得兩位大哥的青睞,不勝榮幸,只是⋯⋯只是⋯⋯小女子也有難言之隱⋯⋯”
  “有什麼,說出來,哥給你解決!”
  “兩位大哥您看,”白吟霜從老爹布包裡取出一錠沉甸甸的銀子,見兩大漢臉上露出一絲貪婪,便柔柔道:“這是今天把總家的公子賞的銀子,說是⋯⋯⋯⋯”
  “把總?”兩人臉色一變,身形也有些躊躇。
  “嗯。”白吟霜乖巧地點點頭:“把總公子說,很喜歡我唱的小曲,說每天都要聽我唱⋯⋯”
  兩大漢面面相覷。
  一人快速奪下白吟霜手裡的銀子,掂了掂,臉上的獰笑迅速掩去,露出滿意的笑容:“好了,大哥只是看妹子你一個人,特地過來提醒你一下,你一個姑娘家,千萬別被那些花言巧語的公子哥給騙了。”
  “多謝兩位大哥了。”白吟霜盈盈屈膝。
  “好了,走了。”兩大漢推推搡搡地離去。
  白吟霜舒了口氣,看了老爹一眼:“走吧,爹。”
  白老爹方反應過來:“哦⋯⋯”
  白老爹在廚房忙著添柴火做飯,白吟霜一個人待在屋內,抱著一個大紅錦布繡工精美的繈褓,眼神微閃。今天的事情不是第一天發生了,每次她老爹總是懦弱無能,都要依靠她一個弱女子去解決,這種狀況什麼時候是個頭?她堅定地相信自己的出身一定不是個平民百姓,看這個繈褓的布料和繡工⋯⋯所以,剛走出家鄉的時候,她就執意要來京城,她不甘心於自己現在的狀況!更何況,憑藉自己的姿色⋯⋯白吟霜很有信心。
  “丫頭,吃飯了!”白老爹走進屋子,打斷了白吟霜的沉思。
  “知道了。”白吟霜放下手裡的東西。
  白老爹歎了口氣:“丫頭,你怎麼又看這個東西了?自從你娘去世,我告訴你你不是我的親生女兒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存了這段心事。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既然沒有人來找你,而且當初你爹娘能把你狠心拋下,說不定早就忘了你的存在了,你又何必自個兒折磨自己?而且,我當時也打聽過了,這個東西,在咱們眼中雖說稀罕,可大多數大戶人家都有這種布料,你即使拿了出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呀!”
  “爹,我沒事。”白吟霜擦了擦眼淚。
  “嗯,沒事就好。咱家雖窮,可眼看著這幾日也爭了些銀子,京城就是好啊,有錢人真多,老爹我一直都給你攢著你,等你找個婆家,老爹也能給你多添些嫁妝⋯⋯⋯⋯”白老爹絮絮叨叨地說著。
  白吟霜眉顰緊蹙。婆家?她真要這樣一輩子嗎?
  突然,白老爹臉色大變,鼻子抖抖:“丫頭,你聞,這是什麼味道?”
  白吟霜鼻翼微動:“好像是什麼東西燒著的樣子?”
  “不好!”白老爹沖出屋子,奔向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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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坤甯宮。
  “事情都辦好了?”那拉問道。
  “大少爺不放心手下的人,親自帶人過去了。”秀珠道。
  “記得千萬不要讓其他人發現。”那拉有些不放心地念叨著。
  “娘娘,大少爺做事穩重,您就不用擔心了。”秀珠笑道:“又不是第一次交代大少爺做事了。”
  “嗯。”
  “娘娘,您為什麼要在白家放一把火?”容嬤嬤不解道。
  “這個,你們以後就知道了。這個白吟霜我還有大用處,她可是不簡單得很。”那拉含糊地說道。
  容嬤嬤自是對那拉盲目信任,便一聲兒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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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水了!走水了!”白老爹慌慌忙忙地從水缸裡舀水。只見廚房大部分被大火吞沒,火勢兇猛,向四處蔓延,白老爹那點子水簡直是杯水車薪,剛剛澆上去,火苗剛下去,立時又起來了。
  “爹!”白吟霜跑出來,一看這情形,呆了。
  “丫頭,快幫忙!”白老爹往她手裡塞一個木桶。
  “哦。”白吟霜面有難色,卻也慌張地隨著她老爹一起手忙腳亂地撲火。
  此時天色已黑,大火在夜幕裡分外明顯,霹靂扒拉聲勢驚人。一時間,從鄰里跑出來很多人,鬧哄哄七手八腳地幫著他們一起滅火。
  白吟霜剛將一桶水往火裡潑,便轉身再去接水。背過身去的時候,突變乍起。一團火苗從著火的廚房內迸出來,徑直在空中劃過一道短短的曲線,如同流星一般,沖向白吟霜,點在她右邊的肩膀上,眨眼間,燒著了她那潔白的衣衫,竟在她的背上燃了起來。
  “啊∼∼”白吟霜慘叫道,痛得撲倒在地上,火苗灼燙著她的皮膚,背上如同被刀子割了一般,痛入骨髓,又如同無數隻蟲子咬噬著她的皮肉,一股燒焦的肉味飄蕩在空氣中。
  她本能在地上連打幾個滾,竟無法將背上的火壓下。疼痛愈發深入心髓,啃噬著她脆弱的神經,讓她此刻恨不得死了的好。淒厲的叫喊一聲接一聲,驚呆了周圍的眾人。
  “丫頭!”白老爹驚呼一聲,沖過來,嘩啦啦將一桶水朝白吟霜身上澆了去。
  剛剛是痛入心神的灼燒,緊接著是冰寒無比的初春的井水,冰火兩重天下,冷熱交加,一激之下,柔弱的小白花再也經受不住這般蹂躪,眼睛一翻,竟生生昏了過去。
  ⋯⋯⋯⋯
  白吟霜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趴在床上,背上還是止不住的劇痛,白老爹在一旁抹眼淚,空氣裡是還未消散下去的煙味。
  白吟霜忍著疼痛:“爹,把鏡子給我拿來!”
  白老爹依言幫她把鏡子映著背部放好,輕輕地掀開衣服,白吟霜扭頭一看之下,倒吸了口氣,心立時沉了下來:背部右邊一大片皮膚扭曲,黑黑焦焦,疙疙瘩瘩的,旁邊還有幾個水皰,慘不忍睹,映著別處白皙的皮膚,竟分外觸目驚心。
  白吟霜將鏡子嘩啦一下掃到地上,頭埋在枕頭裡嚶嚶嗚嗚痛哭。別說她肩上寄予厚望的梅花烙印記,就是背上這個樣子,讓她今後如何見人?
  ———————————————————我是那拉的分界線———————————————————————
  “娘娘,大少爺傳過來的話:他親自動手將一團火苗抖在白姑娘的背上,就是您說的那個位置。”秀珠彙報道。
  “嗯,博爾普這一次做得很好。”那拉滿意地點點頭。
  這個事情,她已經想了很久了,自從聽說白吟霜來到京城,那拉便有這麼一個構想。
  白吟霜之所以能在碩王府立足,除了皓禎聲嘶力竭的爭取外,與雪如的極度偏袒也是密不可分。若說那拉厭惡皓禎,憎恨白吟霜,那麼,那拉更恨雪如。同樣是作為母親,將心比心,她雪如的女兒就是女兒了,她的女兒就可以隨意糟蹋了嗎?雪如不過是對當年狠心拋下親女的愧疚罷了。白吟霜不是堂堂碩王府四格格的身份嗎?那麼,就讓她永遠也得不到這個身份。雪如不是心疼她的苦命的女兒嗎?那麼,那拉就要看看,已經什麼都不是的白吟霜站在她的面前,她還能不能認出這個女兒,還怎麼偏袒!
  失去了梅花烙的白吟霜,與一個普通的低賤的歌女有什麼分別?
  失去了親女身份的白吟霜,面對雪如時,雪如還如何施展她那偉大的母愛?
  那拉挑眉,按理說,依照她現在的身份,她恨不得將白吟霜暗地裡處死,也不會有人知道,只是⋯⋯這樣太便宜她們了。惡人自有惡人磨。白吟霜,還是留下來讓那些人慢慢折騰好了。
  對待碩王府,她絕對不會心軟,就是要讓雪如與白吟霜相見不能相識,甚至自相殘殺,到了最後,看她們該怎麼自處?那拉很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有用的小白花
  爾康跌跌撞撞地從漱芳齋裡跑出來,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嘴裡不住的喃喃幾句話:“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這是紫薇親口對他說的——她與皓禎之間的感情。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真摯的感情不是屬於他的?福爾康無語問蒼天。他有哪一點比不上皓禎?
  這麼多日子相處以來,紫薇的溫柔,紫薇的才情,紫薇的胸襟,紫薇的高貴,一點一點看在他的眼裡,印在他的心中,他已經難以自拔了。可是,紫薇心心念念只有那個皓禎,連一絲餘光也不留給他。
  小燕子養傷禁閉這段時間,五阿哥和小燕子,紫薇和皓禎,兩對人整日裡親親我我歪在一處,他好像是個外人。今天,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氣向紫薇表白,紫薇卻斬釘截鐵地說了上面一句話,一絲情面也不給他留。
  福爾康被重重打擊的同時,也深深震撼了。
  “那麼,我求你,在你心中給我留下一個小小的角落好不好?”爾康巨神情狀。
  紫薇看了看爾康張大的鼻孔,冷冷道:“能夠分割的感情不是真正的感情!”
  平生裡第一次失戀的福爾康大醉了一場,踉踉蹌蹌走在路上,大雨滂沱而下,澆滅了他一身的熱血。他渾身透濕地跌倒在地上,狼狽至極,哪裡看得出平日裡那自詡為英俊瀟灑的模樣。
  突然間,頭上的雨停了。
  福爾康迷迷糊糊抬起頭來,朦朧的視線下,一個白衣仙子為他擎了把傘
  福爾康醒來的時候,是在一間極為普通的小平房裡。
  門推開了,那個白衣仙子端了碗進來,聲音仿若天籟,柔柔的:“這是醒酒湯,公子請喝吧。”
  福爾康頓時如被雷擊中一般,無法移動身子,他的眼光,情不自禁的就鎖在這位仙子臉上了,仔細打量,越看奇,越加眩惑:怎麼,這姑娘好生面熟,難道是前生見過?
  白吟霜似乎感覺到爾康在目不轉睛的看她,悄悄抬起睫毛,她對爾康這兒迅速的看了一眼。
  爾康的心猛的一跳,如此烏黑晶亮的眸子,閃爍著如此清幽的光芳,怎麼,一定是前生見過!爾康突的反應過來:不對,不是前生,這位姑娘渾身上下透著紫薇的影子!只是,紫薇是高貴典雅的,而她是這麼的柔和近人,而且紫薇從來不會這麼溫柔地看著他!
  福爾康的心中登時如同喝了蜜一般,半晌,聲音都有些顫抖:“在下福爾康,是福倫大學士的長公子,現在是皇上身邊的御前侍衛。多謝姑娘相救。敢問這位姑娘芳名?”
  “小女子白吟霜。”小白花迅速瞟了爾康一眼,低下頭,心中掂量了又掂量。這看在爾康眼中又是羞澀的表現。
  小白花在回家的路上撿到這個錦衣男子,看他的穿著,想必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小白花心中一動,不顧白老爹的反對,執意要把人抬回家去。
  躺著的時候還好說,待到福爾康醒來一開口說話,那個大鼻孔隨之一張一合,平白地引得小白花心中厭惡。聽得他自報身家,心中又是一沉:福家?
  白吟霜在龍源樓唱曲這一段時間,也不是悶著頭白唱的。酒樓中最是人多嘴雜,何況龍源樓也常有貴族子弟出入,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將京中主要的權貴大致瞭解了一遍。
  聽說福家原本是漢人包衣奴才,若不是宮中出了個皇妃,他們家不定在京中還不能稱為家族呢?而且,據說這個皇妃還很得寵。白吟霜卻不以為然,若是得寵,為什麼還沒有抬旗?他們這些漢人們都知道,若是主子賞識,將奴才抬旗不過是主子一句話的事。現在看來,說到底,還是個奴才!
  白吟霜心高氣傲,自是看不上一個做奴才的家族。不過,這個福爾康說他是御前侍衛,她的心思又活動起來。要說也可以了,上次遇到的那個把總不過是個七品官職,想比之下,這個御前侍衛好歹有前途多了。
  白吟霜這麼一想,又溫溫柔柔地屈膝笑道:“不知是福大人,小女子失禮了。”
  於是福爾康成了龍源樓的常客。
  ———————————————————我是那拉的分界線—————————————————————
  “噗”那拉一口水差點噴了出來:“什麼?福爾康和白吟霜對上眼了?博爾普沒有看錯吧!”
  “娘娘,這是千真萬確!”秀珠肯定道。
  那拉無語,果然這些人的思維不能以常理來推論。
  容嬤嬤立時反應道:“娘娘,這堂堂御前侍衛和一個歌女拉拉扯扯,成何體統?傳出去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定會讓人說這福家教子無方,行為不正,若是讓皇上知道了,令妃也必會臉上無光!這些日子,令妃可實在是有些抖起來了!”
  容嬤嬤的意思,那拉明白了,是想借這件事讓福家和令妃大大掃一下臉面。那拉聞言心思也有些意動。
  照她原本的意思,是想創造個機會讓小白花再次和皓禎勾搭上,一方面是想讓那群NC自相殘殺,以殘制殘,好好禍害碩王府那一家子,另一方面,還是想看一看,老乾在面對女兒被額駙欺負的時候,還是否是上一世那樣的冷漠,他會怎麼做?蘭馨的悲劇在紫薇身上是個什麼樣子?也有借老乾的手好好懲治碩王府的意思。不過現下,事情又有了變化。福爾康居然先和小白花相識了!
  那拉眯了眯眼睛,轉念一想,小白花對於福家的作用,和容嬤嬤說得一樣,不過是讓他們的名聲有些損失罷了,不痛不癢,以令妃的本事,這些損失立時可以消弭於無形,甚至能先下手將小白花除去。那拉相信,令妃有這個狠心。即使不除去,那結果也不過是福爾康最終得了小白花,那麼,他們那些人豈不是又是各得其所,皆大歡喜了?
  而換過來說,小白花對碩王府的作用,就大多了。不但可以讓紫薇對上小白花,甚至現在可以讓皓禎和爾康反目成仇!而且,那拉除掉那個梅花烙印記,也有一個制衡的意思。
  上一世裡,雪如知道白吟霜是她的女兒,聯合皓禎一起對付蘭馨,蘭馨在碩王府顯得勢單力薄,孤苦無依。而現在,就沒有這種情況了。若是白吟霜進得了碩王府,雪如為了碩王府的前途,必定會幫助紫薇,小白花有皓禎護著,這樣二對二,才有意思嘛!
  那拉拍拍手,做了這麼多,豈可因為一個爾康放下原本的計畫?
  不過,所有設想的前提是皓禎必得看上白吟霜。這個,那拉就不敢把話說那麼滿了。不過,NC的慣性是巨大的,而且,皓禎心中也沒有那個什麼唯一的觀念,不然,上一世也不會娶了蘭馨,再有一個白姨娘了。那拉忖度著,這事還是有譜的。
  想到這裡,那拉笑眯眯道:“光靠一個爾康,怎麼能把令妃拉下馬?頂多讓皇上說兩句罷了,不痛不癢的。令妃過一陣子照樣能抖起來。這個白吟霜,還有別的用處”
  那拉將兩人招呼過來,悄聲命她們將下一步的計畫傳出去。
  ———————————————————我是皓禎的分界線—————————————————————
  多隆筒子是新鮮出爐的御前侍衛,興沖沖地上任了幾天,八過,宮裡規矩太大,多隆又被他老爹耳提面命過,不准在後宮亂走,蘭馨又不是個愛亂跑的,就一直沒見到他的心上人。
  多隆也不氣餒。雖說人沒見到,不過皇帝老子顯然注意到了他,問了幾句話,好在他準備得當,也算在皇上面前混了個好印象,以後若是提親,也多了一份把握。
  所以,多隆仍舊是幹勁十足,甚至是多年放下的書本也拿出來翻了翻,往常那些常去的戲園子也不再光顧,幾日之下,竟像是換了個人一般,明顯一個大好青年。
  老王爺抖了抖鬍子,滿是欣慰:這個小兔崽子,終於有人能制住他了!
  這日,趁他們交班之時,博爾普過來與多隆勾肩搭背,準備出去好好撮一頓。
  多隆心中那個喜啊!博爾普是蘭馨的表哥,那拉家的人,若是與他搞好了關係,也可以讓他在那拉和蘭馨面前為他美言幾句,於是,多隆欣然應往。
  要離開之時,轉眼一看,皓禎和爾康從宮裡走出來,看到他們兩人,似沒看到一般,徑直往前走。
  多隆在一邊猶問道:“去哪裡小聚?”
  博爾普似笑非笑亦有所指道:“聽說龍源樓的小菜還不錯,咱們不如去那裡可好?那裡新來了一個唱曲的姑娘,聽說唱得還很好。”
  多隆自是無不應允。
  爾康在前面心中一動,頓了頓腳步。
  博爾普便高聲招呼道:“爾康,皓禎,既然大家碰上了,不如一同聚一下可好?”
  皓禎轉過臉來,正要拒絕。
  爾康忙插話道:“既是這樣,大家聚一下也好。多隆新來上任,我們還沒有給他慶賀呢!”
  爾康便死拽著皓禎,幾人一同到了龍源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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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雲際會,電光交錯。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生的這一次初見。
  命中註定的兩人,在這一刻四目交錯
  多隆敘述的手舞足蹈:“皇后娘娘,您沒看到當時福爾康那個臉色啊,黑得簡直跟鍋底一樣!從來沒見過他這個倒楣樣!差點跟皓禎大打出手。”
  “嗯?”那拉抿了口茶,意料之中的事情。皓禎即便心中還有紫薇,對著命中註定白吟霜,也不可能一點悸動也沒有。不過,現在這份悸動有多大,那拉不敢肯定。但是,它會慢慢擴大的,尤其是搶來的女人,俗話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嘛!
  多隆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忙縮了縮,訕訕道:“呵,我就是沒見過他們兩個人還會吵架”
  “沒事。”那拉不在意地擺擺手。
  博爾普介面輕笑道:“皇后娘娘,要說皓禎和爾康也算京中一表人才的年輕才俊了,今天兩個人居然為了一個歌女吵吵嚷嚷,險些大打出手,我們在一邊,也覺得好生的沒臉。”
  多隆忙興沖沖道:“是啊,是啊,白姑娘唱完小曲過來收銀子的時候,那個皓禎一直盯著人家看,可把福爾康給氣壞了,直說皓禎是輕薄人家姑娘家!皓禎就說他只是憐惜這個姑娘,福爾康就罵皓禎有了紫薇還不夠,再來招惹其他人,還說皓禎朝三暮四!皓禎立馬就急了,差點跟福爾康幹起來,要不是我們兩個人攔著,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我看那個白姑娘也不是什麼好人家,還義正詞嚴地對福爾康說什麼,‘福大人,請自重!吟霜雖然是個弱女子,可也不是任人欺辱的,小女子與福大人並無什麼關係,也並沒有被貝勒爺欺負,還請福大人不必口口聲聲為小女子出頭,小女子在這裡多謝了’。”
  多隆學著白吟霜的口氣,扭著身子,細聲細氣的,惹得屋裡人掩口直笑。
  “然後福爾康就一副難以置信的受傷的樣子。”
  那拉笑歎道:“這就是所謂的才俊啊!”
  多隆轉了轉眼珠子,拍拍胸脯:“皇后娘娘,您放心,我多隆絕不是這樣的人!我多隆以後也絕不會和這樣的人來往!”
  那拉點點頭:“嗯,我相信。”
  多隆立時喜不自禁,伸了伸脖子:“那個;嗯;十二阿哥;沒在您這兒?”
  屋裡的人都知道他問的是誰,瞅著多隆樂了。
  那拉故意道:“永?在書房,我聽說他有好些問題,你過去幫他解惑一下。”
  “哦。”多隆苦著臉告辭了。
  多隆走後,博爾普笑道:“還是姑媽英明。這下,任皓禎和爾康再好的關係,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樣。令妃手下的那些人,矛盾就越來越多了。何況,他們兩個人為一個歌女鬧翻,這樣傳出去怎麼聽也不好聽。”
  “就是這話。”那拉點頭:“你們以後不必直接出現在那裡,只派人跟著就是。若是碰上福爾康和皓禎真的打起來了”
  “姑媽放心,他們一定會打起來。我到時候也會暗中通知城衛軍來維護治安的!”博爾普心領神會地介面。
  

ga1105 2017-2-18 15:18

令妃又栽跟頭
  本來“紫薇進宮計畫”的目的就是讓紫薇和小燕子都得到皇上的歡心,讓皇上對兩個人都捨不得,最好是再拿到什麼免死金牌,然後才能放心地將真相告知,同時保下她們兩人。如今,小燕子若是失了寵,真相大白的時候,紫薇好歹還是皇上的血脈,但小燕子的腦袋就未必保得住了。
  永琪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連軸轉。幾人連番給小燕子做工作,擺事實,講道理,說明事情的嚴重性,連蒙帶嚇地說伴君如伴虎的天理,小燕子終於明白,她必須拼命維護皇上對她的寵愛,就如同拼命保住她的小命一般重要。
  這個時候,最著急的人除了小燕子,還有紫薇。她想認爹,想讓皇上注意到她,眼中有她的存在。可是,紫薇畢竟是漱芳齋的宮女,倘若小燕子失寵,那麼,老乾永遠不來漱芳齋的話,她還怎麼讓老乾知道世上還有她這麼一個人?
  這般想著,對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小燕子,紫薇眼神又沉了沉:進宮這麼久了,一點進展也沒有,反而現在愈發連皇上的面也見不到了,恐怕連漱芳齋多出的這兩個宮女,老乾也早忘了吧!
  事情過了這麼一段時間,紫薇也從別的地方聽說了,當初小燕子闖的禍確實不小,那可是先皇后,三公主母親的遺物啊!想到這裡,紫薇心中一陣後怕,幸虧當初小燕子沒有把她母親的遺物給弄丟弄壞,可是,即使這樣,她也早後悔了,為什麼當初要把遺物交給小燕子?她哪怕拼死也要爬進圍場啊,弄得現在這樣進退兩難!
  在大家都以為小燕子要失寵的時候,老乾終於踏進了漱芳齋的大門。
  小燕子大驚,驀的跳起來,見到老乾,嚇得從床上一躍而起,想跪□子磕頭,奈何一個頭昏眼花,竟連人帶被跌落在地,砰然一響,撞到傷處,痛得失聲大叫。
  小燕子呻吟著,只能趴著身子,覺得丟臉已極,沮喪已極。在永琪他們的耳提面命下,她現在終於知道“皇上”的意義和權威了,對老乾是又愛又怕。她把棉被一拉,把自己連頭蒙住,從棉被中鳴鳴咽咽的說:“皇阿瑪,小燕子學規矩,跪地磕頭,學了三天,還是沒磕好!現在,又闖了大禍,您肯定不喜歡我了⋯⋯您別生氣⋯⋯⋯⋯我在棉被裡給您磕頭!”她的腦袋,就在棉被中動來動去。
  老乾見狀又是心痛,又是困惑,又是好笑,又是好氣。時隔一個多月,再大的氣也消了,現在見到小燕子這個慘樣,僅存的一點餘怒也煙消雲散,親自彎腰,抱起小燕子,輕柔地放上了床,知道她不能臥,還細心地將她翻轉。
  紫薇見到這一幕,心中一滯,一股酸澀又湧上心頭。
  小燕子得寵,她吃味兒,小燕子失寵,她又見不到老乾,這般的矛盾,簡直時時弄得她柔腸百結,肝腸寸斷!
  “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給你家格格端藥去!”老乾喝道。
  紫薇眼圈又紅了。
  “是奴婢的失誤,奴婢這就去!”金鎖忙解圍道,匆匆走出去。
  紫薇心中一動,上前半跪著給小燕子掖被角,擦汗。
  老乾覺得,這個奴才真是沒有眼力勁兒,他們父女倆想說些體己話和好呢,她在這裡做什麼:“你下去吧。”眼也不瞅一下,嫌惡的擺擺手。
  紫薇又是一陣酸楚:“奴婢知道了。”慢慢地挪出屋。
  出門的時候,還聽到小燕子撒嬌的聲音:“皇阿瑪,您是不是不喜歡小燕子了?小燕子以後一定聽您的話,好不好?”
  “哪的話?你可是朕的開心果!”膩得能掐出蜜來的寵溺。
  紫薇癱靠在牆上,望天,迎風流淚⋯⋯⋯⋯
  老乾去了漱芳齋的事立時傳播宮中,小燕子重新獲寵的消息讓幾人歡喜幾人憂。
  令妃又咬碎了一口金牙,延禧宮的瓷器又換了一遍。
  那拉卻覺得,這是個早晚的事兒,她還覺得老乾能挺一個多月已經出乎她的意料了。
  老乾這個人,對於他看得順眼的人,怒氣來的洶湧,卻也去的快。上一世裡,真假格格,劫獄,拐騙皇妃,給皇上戴綠帽子,私奔,這些事換到任何一個人身上,哪個不是誅九族的大罪?可是老乾當時確實發了很大的火,但有效期一過,竟都奇跡般的原諒了他們,這還是在老佛爺和皇后煽風點火的時候。所以,現在沒有了反對的人,老乾自個兒消化了一段時間,把怒氣消化了,就又重新腦抽了。
  所以,那拉一點也不奇怪。
  不過,其他的娘娘又都坐不住了。小燕子失寵的時候,都避之唯恐不及,現在,又都忙忙地打發了人,甚至親自過來看望,噓寒問暖,送湯送藥,唯恐比別人落下一點,就連與小燕子不對盤的令妃也特地假惺惺地看望了一番,展示了一下她作為母妃的慈愛和寬宏。
  那拉卻沒做什麼多餘的反應,翻翻眼皮,就當沒這回事。
  本來麼,一來,她是皇后,沒有必要親自去看望一個晚輩。最初小燕子剛進宮的時候,那拉看過她幾次,可以說是因為初次進宮,做皇后的親自關懷一番,也是情理之中。之後除了學規矩挨打那一次,就再沒進過漱芳齋,只是按例派人送些東西和賞賜。
  二來,小燕子這個人,那拉太瞭解了,只要你入了她的眼,在她心裡留下一個好的印象,那麼,她就會一直固執的認為你是個好人,所以,那拉也不必刻意再違心去對小燕子擺滿笑容。
  再說了,小燕子失寵這段時間,她可依舊是按部就班派人給小燕子送藥和補品,現下也不必再做什麼多餘的舉動。
  俗話說,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那拉這樣做,反倒更讓漱芳齋一眾人感到她的公平和大度,心中的天平又慢慢地傾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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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令妃這些日子又抖起來了。”這話,容嬤嬤在那拉耳邊說了兩次,那拉眼皮一跳,確實是如此。那麼,既然小燕子又捲土重來,她就給令妃添點堵吧,那拉非常無良地想到。
  這日,紫薇去坤甯宮拿一批錦緞,正迎面碰上請安回來的和敬。
  紫薇忙低了頭,閃向路邊,跪下:“奴婢見過三公主,公主吉祥!”
  和敬用餘光掃了一眼:“是你?”那天在小燕子身邊的那個人,和敬的眼神淩厲起來,也沒叫紫薇起身,哼了一聲便徑直走過。
  “三公主!”紫薇突然抬頭,誠懇道:“奴婢為那天的事情向公主請罪,格格是無心的,請公主原諒格格。”若不是陰差陽錯,和敬本是她的親姐姐啊!
  和敬回身,看著紫薇秋波似水的眼睛,似笑非笑道:“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僕!你有什麼資格代你家格格向本公主請罪?”
  施施然轉了身,再也不看紫薇那副受傷的樣子,嗤笑一聲走開。
  紫薇跪在原地愣了愣,慢慢木然起來。
  待到坤甯宮,秀珠已在殿門前等候,笑嘻嘻招手道:“怎麼這回子才來?過了這個廳,東西在那邊偏房裡。拿的時候小聲點,娘娘不喜吵鬧。”秀珠指了指方向。
  紫薇謝過,穿過走廊,路過幾間屋子,突然耳朵一動,心中大震,渾身刷的冰涼,似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唉,三公主剛剛還是生氣得很,小燕子這次怎麼就這麼莽撞?”皇后的聲音。
  “娘娘,哪裡是她莽撞,格格又不是沒有路過過那裡,分明是有人故意⋯⋯⋯⋯”
  “容嬤嬤,沒有證據的事情,不要亂講!免得憑空誣陷了別人!”訓斥的聲音。
  “是,奴才知錯了。”
  “嗯,皇上過一陣子要出行⋯⋯⋯⋯”
  紫薇臉色煞白,身形都有些站不穩,突然想起那天在她們前面蹦蹦跳跳玩耍的幾個宮女,紫薇似乎明白了什麼,感激地看了一眼緊閉的窗格,跌跌撞撞走開。
  紫薇將這話藏在心中醞釀了幾日,心裡矛盾的很,最終,還是下定決心告訴小燕子他們。在她得到皇上的注意之前,她可是與小燕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小燕子,我懷疑,那天的事情,是有人在暗害你。那天那幾個宮女的行為,你不覺得太可疑了嗎?好像就是把咱們往長春宮裡引一般。”紫薇鄭重其事。
  眾人一愣。
  小燕子怔了怔,立時反應過來:她就說嘛,本來就不是她的錯!大喊大叫道:“一定是令妃娘娘搞的鬼,她就是看我不順眼!”
  永琪面色凝重,雖未贊同,心中卻也是相信了幾分:“小燕子,你以後小心一點,宮裡不是那麼的簡單。”
  待到老乾來漱芳齋看望的時候,小燕子委屈地撲向老乾:“皇阿瑪,您快救救我,我小燕子再也不要待在宮裡了,宮裡有人要害我!”
  老乾大驚:“是誰要害你?”
  “皇阿瑪!”小燕子嗷嗷叫起來:“我在民間十八年,日子過得雖然苦,可他們都很簡單,從來沒想過要去害人。可是我進宮以來,總是被人揪著小辮子,弄得滿頭都是包的⋯⋯可我小燕子沒辦法嘛,誰讓我既不識字,又不懂規矩⋯⋯可是,我好好的,為什麼有人要來害我⋯⋯”小燕子嗚嗚哭起來,這四十大板她可真是委屈極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小燕子說得亂七八糟,老乾一陣頭疼。
  “皇上,還是讓奴婢來跟您說吧!”紫薇盈盈上前,款款將那天的事情仔仔細細講述給老乾。
  老乾緊蹙眉頭,宮裡長大的,怎麼會不明白這其中的貓膩:“那幾個宮女,確實是可疑⋯⋯”
  “皇阿瑪,”永琪誠懇道:“小燕子沒有背景,來自民間,卻深得皇阿瑪的寵愛,這份寵愛,恐怕就會引得很多人的嫉妒,他們沒有辦法直接對付小燕子,便想出這種手段來,故意引得小燕子犯錯,讓皇阿瑪動怒。宮廷之中,勾心鬥角,小燕子心地單純,既沒有防人之心,也沒有害人之心,更容易被人利用。這次是這樣,下次恐怕又不知道是什麼了。”
  “他敢?誰敢動朕的女兒,朕絕不輕饒她!”老乾大怒,一拍桌子。
  “可是,皇阿瑪,這樣的事情,根本沒有辦法查出來是誰,更沒有辦法去防備啊!”永琪無不擔憂道。
  老乾點頭長歎,若有所思:“宮裡有些人,確實是很不安穩啊!”
  “皇阿瑪,還用查什麼查?一定是令妃娘娘搞的鬼,從我進宮以來,她就看我不順眼,一直跟我作對,不是她,還能是誰?”小燕子嚷道。
  “胡鬧!”老乾最近對令妃印象不錯:“沒有證據,你胡說什麼?”
  “皇阿瑪,這還需要什麼證據?我小燕子討厭讀書,她就讓我去念書,我小燕子討厭學規矩,她就派個嬤嬤來整我,我上一次挨板子就是因為她,這一次,肯定還是她陷害的我!她從頭到尾都在針對我,怎麼可能會不是她!”小燕子言辭陣陣。
  老乾蹙眉深思:“永琪,你看是誰幹的?”
  “兒臣也不知道,只是⋯⋯”永琪猶豫了,他第一個懷疑的也是令妃。
  “你也認為是她?”老乾問道。
  “兒臣不敢說。”沒有證據。
  “嗯。”老乾不置可否,心中卻是暗暗留了個底。
  晚上,老乾心中有事地又來到延禧宮。
  令妃依舊是那麼的溫柔嫵媚,曲意逢迎,一舉一動都是那麼的柔和順心。
  老乾又有些動搖了:這麼溫柔的人,會是那個歹毒的人嗎?
  夜半時分,令妃在柔情蜜意的時候,“皇上,您今天又去探望小燕子了?”
  這話在平常是沒有什麼,可是老乾卻心中一動,人一旦生疑,那麼聽什麼都覺得是別有用心:“怎麼,朕不能去看望小燕子嗎?”
  令妃一驚,忙笑道:“怎麼會呢?只是臣妾覺得小燕子這次犯得錯實在是太大,您這般輕易原諒了她,三公主那裡,怎麼交代⋯⋯⋯⋯”
  令妃突然頓住了,老乾緊緊盯著她,看得她心中無端地膽顫。
  “皇上?”令妃艱難的開口。
  “令妃,朕不管你與小燕子有多大的矛盾,朕不希望再從你嘴裡聽到小燕子的任何不是!你明白了嗎?”老乾起身,一字一句冷冷道。
  “皇上!”令妃撲倒在老乾面前:“臣妾做錯了什麼,讓皇上如此對待臣妾?臣妾對小燕子,絕對沒有惡意啊!”
  “沒有更好,朕也希望沒有!”老乾深深凝視了令妃一眼,頭也不回地大步出門,任憑她一人癱倒在地上,哭喊不回。
  門砰地大聲關上,令妃一震,突然間想起什麼,臉色唰地煞白,屋子裡登時仿若冰窖,寒氣也慢慢彌漫上來。
  在這漆黑的夜裡,燭光如豆,令妃一人被扔在屋內,顯得是那般的惶恐與無措:事情本來是好好的,怎麼會突然間變成了這個樣子?
  黴運高照
  皇上夜宿延禧宮,半夜裡龍顏大怒,拂袖而去,讓令妃大大跌了個臉,登時成為宮中的笑柄。她令妃稱霸後宮十幾年,何曾有過這麼丟份的時候?自此約束行止,稱病不出。只在每日向皇后請安的時候略略在人前坐一下,低眉順眼,淡妝素抹,餘下的時候皆在自己宮中,著實低調了一陣子。
  老乾再次把小燕子捧在手心,讓和敬恨得牙癢癢,心中又氣又怨。她一向敬愛的皇阿瑪,素日裡英明神武,怎麼自從來了那個小燕子,人就一下不正常起來?——好像小燕子就是那個引子,勾起了老乾潛在的腦抽情懷一樣。
  和敬再次向老乾請安的時候,面色也是淡淡的,口氣裡一股埋怨和抵觸。
  “皇阿瑪姬祥,若是沒有什麼事,女兒先告退了。”
  老乾頓時無端地心虛,老臉一下訕訕的:“這個⋯⋯小燕子還小,不懂事,你作為姐姐的,別跟她一般見識⋯⋯”
  “女兒知道!”不亢不卑的。
  “那個⋯⋯皇后跟朕提過,把長春宮列為禁地⋯⋯朕也允了⋯⋯” 老乾沒話找話。
  想起那拉,和敬心中一暖,但對著老乾,卻再無那種親近:“多謝皇阿瑪了!”
  “⋯⋯⋯⋯”沉默。
  “女兒先告退了!”
  “哦,你去吧!”老乾長歎一聲,揮揮手,“都是朕的女兒啊!讓朕可怎麼做?”
  和敬一頓,頭也不回地離開。
  若說在宮中,老乾讓她很失望的話,但在那拉這裡,和敬倒是親昵多了,娘倆個也能促膝長談一些深入的話題。
  “唉,本以為她是個好的,沒想到心思竟是這樣的歹毒⋯⋯”和敬說的是令妃:“以前額娘在的時候,我看著還好,性情也柔柔的,誰想現在⋯⋯”
  “地位不同,想要的自然也不同。”那拉深有感觸。
  “甭管她做到哪個位置,都是我額娘給的,我額娘在的時候待她不薄,現在,竟敢打我額娘遺物的主意,利用起我額娘的地方了?是誰給她的這個膽子?”和敬對令妃的不滿絕不下於對小燕子。
  “不是誰給她的膽子,而是她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以為沒有人可以發現。而且即使到了這個時候,也並沒有十足的證據證明,不然皇上也不會只是單純的冷落了。”
  “哼!這事哪裡來的證據?她倒是算計的挺好,自以為沒人發現,哪知,天理昭昭,人在做,天在看!”和敬氣得胸膛不住的起伏,一提起這件事來,依然是餘怒未消。在她看來,老乾對小燕子和令妃的懲罰算不得什麼,她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那拉翻翻眼皮子,雖然她很想讓令妃倒楣,可是,這回,她真的沒有做什麼啊!那拉粉無辜純良的想著。
  在宮裡,和敬和令妃偶爾擦肩而過。
  和敬似笑非笑地福道:“令妃娘娘吉祥!”諷刺意味十足。十幾年前,宮女魏氏的那聲:“格格吉祥!”猶在耳邊。
  令妃慌忙扶起:“三公主使不得!”
  “怎麼會使不得?令妃娘娘如今是皇阿瑪的妃子,還是我的‘母妃’呢!”“母妃”兩個字和敬念得是咬牙切齒。
  令妃煞白了臉色,艱難道:“三公主這樣,可真是讓我無地自容啊!”
  “分明是你讓我無地自容,還在這裡拌這份委屈給誰看!”和敬冷哼一聲。
  令妃晃了晃,日頭底下,險些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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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敬的想法阻擋不住老乾前進的腳步,老乾依然每日光顧漱芳齋,對小燕子的寵愛猶勝從前。
  “朕過些日子要微服出巡,等你傷好了,朕帶你去!”老乾無比的寵溺。
  “皇阿瑪萬歲!”小燕子在床上歡呼。
  紫薇按了按心神,這些日子裡,看著老乾對小燕子的濃濃父愛,她已經酸澀得難以自處。他們父女之間幾乎容不下其他人的插入,紫薇只有千方百計找了機會來表現自己。紫薇甚至還有一個模糊的想法:恐怕即使認了爹,老乾捨不得的還是小燕子吧!
  看他們聊了一段時間,紫薇趁勢捧了一杯茶,奉上。
  “這是西湖的碧螺春,聽說皇上南巡時,最愛喝碧螺春,奴婢見漱芳齋有這種茶葉,就給皇上留下了!您試試看,奴婢已經細細的挑選過了,只留了葉心的一片,是最嫩的!”聲音柔和溫雅。
  老乾很意外,說了半天,確實是口渴了。這個宮女居然有這份心思,便深深看紫薇,接過茶,見碧綠清香,心中喜悅,嚼了一口。
  “好茶!”老乾滿意地點點頭。
  紫薇心中登時如喝了蜜一般,臉上的笑容漾開,她終於得到了老爹的第一次稱讚。
  紫薇趁熱打鐵,又微笑道:“皇上!您一定餓了吧!我讓金瑣去廚房給您煮點小米粥來,好不好?想吃什麼,您儘管說!金瑣還能做點小菜!”
  “是嗎?”乾隆摸了摸自己的胃:“你不說,朕不覺得,你一說,朕才覺得真有點餓了。”
  老乾這才發現這個宮女真的很細心體貼,又凝視了一眼:好一個標緻的女子!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眼如秋水,目若晨星,老乾心裡贊了一聲,才模糊地想起來,這個宮女好像是什麼小燕子的結拜姐妹,小燕子上次求過他,要把她接到宮中的那個。
  小燕子急忙介面:“皇阿瑪不說,我也不覺得,皇阿瑪一說,我也餓了!”
  金瑣笑著請安:“奴婢這就去做吃的!”金瑣便興奮的,匆匆忙忙的奔去了。
  這時候屋內便只剩下老乾,小燕子和紫薇三個人。
  在老乾不注意的時候,紫薇不住的給小燕子使眼色,小燕子這才想起自己讓紫薇進宮的目的,忙推銷道:“皇阿瑪,紫薇琴棋書畫,無一不通,是個才女。”
  “是嗎?”老乾不以為然,一個奴才,能有才華到哪裡去?而且,小燕子推崇的才女,恐怕以她的標準,誰都是個才女吧!
  “就是就是,”小燕子強調道:“皇阿瑪,要不讓紫薇給您唱個曲子吧!”
  紫薇立時充滿希翼地躍躍欲試。
  “呃⋯⋯”老乾遲疑了,夜晚在宮裡唱唱鬧鬧,不像個樣子。
  小燕子扭道:“皇阿瑪,您聽聽吧!紫薇唱得真的很好!”
  老乾不忍拂小燕子的意:“嗯,那你就唱一個吧。”
  這一晚上,在小燕子的大力推銷下,紫薇的刻意逢迎討好下,紫薇不僅給老乾彈琴唱了曲子,還陪老乾下了一夜的棋,終於成功地讓紫薇得到了老乾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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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皇上在漱芳齋裡呆了一整夜!”容嬤嬤仿若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有這等事?”那拉無動於衷。
  容嬤嬤又道:“千真萬確,皇上昨晚只帶著小信子一個人,又去漱芳齋看望那個小燕子,進去之後就再沒出來。宮裡的人都傳遍了,聽說晚上屋裡頭又是歌聲又是笑聲。今天早上,小路子帶著朝服去漱芳齋接皇上,皇上換了朝服直接上朝。”容嬤嬤頓了頓,不解道:“娘娘,您說,那個漱芳齋有什麼力量讓皇上待了一整夜?以前皇上再寵小燕子,也從來沒有在那裡過夜啊!”
  看容嬤嬤一副忿忿不平的樣子,那拉笑道:“那有什麼?反正,咱們現在也犯不著爭這個,皇上照舊還會來我這坤甯宮。況且,這個時候該著急的也不是咱們。”那拉意有所指。
  容嬤嬤心領神會:“令妃這次恐
  怕又要氣得吐血了!”
  昏慘慘的延禧宮內,令妃又氣急敗壞地摔了一地的瓷器。
  這一陣子,她簡直是倒楣透了:生生被皇上冷落了不說,在宮裡也沒臉見人,還有五阿哥——令妃臉色一沉,真罔顧她拉攏五阿哥這麼多年了,如今見個面,那眼神裡的猜忌和疏離簡直讓她心驚。令妃現在已經意識到,五阿哥似乎與她越走越遠,再也拉攏不回。
  都是因為那個小燕子,自從她進宮以後,她就沒有一件事情是順利的!皇上現在還疑似被漱芳齋的狐媚子給勾住了,這讓令妃還怎麼坐得住:小燕子,果然是好手段,霸佔了皇上不說,還特地找了人來勾引皇上,你最好一輩子都別犯事,別讓我尋到了機會!
  令妃臉上陰晴不定,喝道:“派人給我盯著小燕子和那個紫薇!別讓人給發現了!”她就不相信,那個紫薇真的只甘心於在小燕子之下,她看向小燕子的幽怨的眼神絕不是假的,她還特地留神觀察了一下紫薇與小燕子的互動,紫薇起碼絕對不是面上的那麼簡單!她絕不甘心,自己居然敗在一個野丫頭手中,現在的情形,她令妃已經是與小燕子勢不兩立,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在令妃這股氣還沒咽下的時候,又一件事接連發生了。
  京兆伊上了一份奏摺,老乾過目後,大怒,直拍禦案,一路咆哮著進了延禧宮。
  老乾將那份奏摺扔到令妃身上:“看看你的好外甥,做的都是什麼事?竟然為了一個下賤的歌女大打出手,弄出人命!有出息了啊,真長臉啊!嗯?有多少人在那裡看著?竟然還敢自報家門,說是什麼福家的大公子,碩王府家的貝勒,御前侍衛?還嫌不夠丟人,是不是?丟人都給朕丟到外面去了?嗯?你們福家教出來的好兒子,朕的好御前侍衛,讓朕也陪你們一起丟人,是不是?”
  老乾劈頭蓋臉一頓咆哮。
  令妃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腿一軟,跪到地上,狂風驟雨之下,冷汗淋漓,頂著壓力膽顫地問道:“皇上,是不是有什麼誤會?爾康不是這樣的人。”
  “不是這樣的人?朕也險些被你們欺騙了!光天化日之下,誰會冤枉你們?”老乾啪的一下將茶杯扔到地上,嘩啦一聲摔到令妃心上。
  令妃艱難地拿起奏摺,一看,手一抖,險些掉落,撲倒,苦苦哀求:“皇上,都是臣妾的不是,臣妾沒有好好教導。爾康只是被那個女人一時迷住了,氣糊塗了,他平日裡絕對不是這樣的人啊!請皇上給他一個機會,讓他改過自新。爾康一直以來的表現,皇上都是知道的啊!不能因為他一次的錯誤就否定了他的人啊!皇上!”
  “朕現在可真不知道,平日裡表現
  好好的人,背地裡是個什麼樣子!”老乾意有所指,大有深意地盯著令妃。
  令妃一下無端地心虛了,仍然哀求道:“皇上,千錯萬錯,他們都是年輕人,誰沒犯過錯啊!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啊!”
  “知錯能改?朕倒真沒看出來,他們知道錯在哪裡了?”老乾指指奏摺:“還敢拒捕,還敢拿出身份來壓人,真是能耐啊!”
  “皇上?”
  “你不必再說了!”老乾不耐地一擺手,站起身來,對著令妃,言辭犀利地仿若針刺刀割一般:“令妃,朕希望你們都老老實實的,別再給朕惹什麼是非。不然⋯⋯⋯⋯”老乾眼神一沉。
  令妃大駭,慌忙道:“臣妾知道了。”
  “知道了最好!”老乾大步邁出門去。
  令妃癱倒在地上: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她什麼都不知道啊!
  雪如與小白花
  紫薇這些日子很高興,老乾終於注意到了她,還在漱芳齋裡與她下了一夜的棋,誇她是個才女。此後,老乾一來漱芳齋,紫薇伺候得更加殷勤和體貼,也得到了老乾的頻頻側目。
  只是萬般順心之時,總有一個蒼蠅在身邊嗡嗡,福爾康趁皓禎不在的時候,總是糾纏她,弄得紫薇不厭其煩。
  “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紫薇用這句話嚇退了爾康。
  誰知,過了幾日,爾康又過來,口口聲聲指責皓禎是個朝三暮四之人。紫薇自是不相信,只是心中確實存了這個疑問:這些日子裡,皓禎好像來漱芳齋的次數減少了。
  直到福爾康和皓禎在龍源樓大打出手,弄出人命的事情傳來,紫薇堅定的心也有了一絲動搖。
  “皓禎,你告訴我,那個白吟霜到底是怎麼回事?”紫薇注視著皓禎,呼吸漸漸急促起來。
  皓禎往前一邁,伸手把紫薇的手緊緊的握著。他的雙服,深深的注視著紫薇,懇切的說:“紫薇,你相信我,事實不是你想的那樣。白姑娘很可憐,我不過是憐惜她罷了。”
  “憐惜?”紫薇大震,這個詞讓她有了不好的預感。
  “對!”皓禎用力點點頭,將白吟霜的故事敘述了一遍:“白姑娘自幼和她阿瑪賣曲為生,只要你聽過她的曲子,就一定能瞭解她是多麼一個品性高潔的人。可是,天意弄人,這樣一個女子卻要遭受命運的擺弄,如今連她相依為命的阿瑪也去世了。紫薇,有的人生下來就是榮華富貴,有的人卻要流浪江湖⋯⋯⋯⋯咱們這些有福的人,要常常去照顧那些不幸的人才好,對不對?紫薇,你是這麼的善良,這麼的高貴,這麼的仁慈,你一定會像我一樣的憐惜白姑娘的,對不對?”
  紫薇聽了白吟霜的故事,眼淚汪汪:“這個白姑娘,真的是很可憐!”心下已是軟了大半,緊緊注視著皓禎的眼睛,看到他眼中滿是濃濃的誠摯和請求,心中大慟,小小的問:“真的只是憐惜嗎?”
  “我向你保證,真的只是憐惜。”皓禎凝視著紫薇:“我無法做到看到一個弱女子慘受欺淩而視而不見,視若無睹,相信你也不會這樣的,對不對?世人的評價是那麼的污穢不堪,怎麼能夠玷污‘憐惜’這樣美好的字眼,紫薇,你也不會像他們那樣認為,對不對?”
  “嗯。”紫薇輕輕點點頭:“若我碰到了,我也會幫助她的。”
  皓禎感動地將紫薇擁入懷中:“紫薇,我就知道,你能理解我。‘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這是我對你一輩子的誓言,你怎麼能夠懷疑呢?
  紫薇,你真是太讓我傷心了!”
  “不,我沒有疑問了,我都瞭解了。”紫薇忙喊道:“你有一顆仁慈的心,你將你的仁慈給了需要它的人,我瞭解,我都瞭解!”
  皓禎愈發感激涕零:“紫薇,你真是我見過的最善良,最高貴的人!我真是感激上蒼,這個人是屬於我的。紫薇,我以後不能再輕易進宮了,我們以後見面的時間不多了,我們不要把時間浪費在這些無用的事情上,好不好?”
  “皓禎,你真的不再做御前侍衛了嗎?”紫薇緊張地問。
  “不錯。”皓禎忿忿道:“若不是那個福爾康,事情也不會變成這樣!虧我以前還把他當成兄弟,沒想到他的心思竟是像其他人一樣這樣的不堪!”
  “那麼,我以後是不是就見不到你了?”紫薇難過道。
  “暫時是這樣。”皓禎歎了口氣,不舍地看著紫薇。
  一時間,兩人四目相對,竟似別離一般,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
  ———————————————————我是那拉的分界線—————————————————————
  且不說那廂皓禎好不容易哄回紫薇,這邊,坤甯宮內,眾人面面相覷。
  半晌,那拉輕咳一聲:“皇上這次怎麼發了那麼大的火?”
  從延禧宮裡出來,老乾又分別把碩王爺和福倫招到宮中訓斥了一頓,“教養不善,罰俸半年”,又罷黜了福爾康和皓禎御前侍衛的職位。因皓禎本又是皇上中意的額駙,惱羞成怒之下,將他的爵位從貝勒降為貝子。
  “為一個歌女大打出手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八旗子弟差不多都是這樣,誰人沒有個風流事?老乾不也是風流債務一大堆,不然,這還珠格格的故事是從哪裡來的?上一世裡後來還有個夏盈盈,那身份比小白花差遠了,老乾不也是沉醉得不亦樂乎?如今,倒訓斥起別人來了。
  “事情倒沒什麼,不過,他們千萬不該把御前侍衛的名號拿出來,讓別人覺得皇上身邊都是這樣的人,平白污蔑了皇上的名聲。”博爾普分析道:“而且,眾目睽睽下發生人命案,說大也不大,說小可也不小。”
  白老爹依然沒有擺脫註定的命運,勸架的時候,鬧哄哄的一團,不知被誰失手推倒,撞在柱子上,已經快七十的人了,怎麼經得起這般折騰,當時身體抽搐了幾下,沒一會兒,人就這樣過去了。
  “城衛兵來的時候,要抓捕他們兩個人,福爾康和皓禎居然就這樣大大咧咧地把身份一亮,還互相指責謾?。當時圍觀的人那麼多,可不是丟臉至極?那些小兵小將們怎麼敢得罪他們兩個人,只得說抓了白吟霜回去錄口供,他們又都齊齊攔著,說什麼也不讓人帶走。後來還是看白老爹不行了,白姑娘又哭的傷心,便說先把白老爹安葬了再說。”博爾普敘述道。
  城衛兵不敢得罪這些大爺們,京兆尹可不會給兩家面子——福家不過是個包衣奴才家族,碩王爺也是個閒散王爺,沒有實權——第二日便上了摺子,內裡肯定也不會說什麼好話。
  那拉無語,半晌,方道:“本想著他們夠能鬧的了,沒想到還是鬧這麼大!”
  “可不是?”博爾普眼中也有一絲疑惑:“他們平日裡雖不靠譜,可也沒到這個地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後來呢?”
  “他們請人幫白姑娘收殮了父親,抬到郊外的法華寺,過幾日就下葬。”
  這樣的話,白吟霜還怎麼賣身葬父?
  離龍源樓事件沒過兩天,夜裡,白吟霜的小院裡突然闖進來一夥人。
  一堆人擁著一個雍容華貴的福晉走下馬車:“給我把門砸開!”雪如惡狠狠地命令道,若不是這個女人,她家老爺和兒子怎麼可能淪為京中的笑柄?皓禎怎麼可能降爵?而且,之前皇上還有意將還珠格格指給皓禎,這次的事情鬧出來,皇上心中不定怎麼想呢?想到這裡,對於這個勾引她家兒子的女人,更是狠的牙癢癢。
  白吟霜慌忙從椅子裡彈了起來,整張臉孔,驚嚇得慘白慘白。她蹌踉跟著走到房門口,秦姥姥已扶著雪如,走入正屋裡來。白吟霜抬眼,恐慌的看了看雪如,就急忙垂下頭去,匍匐於地了。
  “吟霜拜見福晉!”她顫抖著說,直覺的感到,大禍臨頭了。龍源樓事件鬧得實在太大,連官府都驚動了,怎麼可能會不驚動皓禎的家人?可是,福晉怎會親自來這裡?她要做什麼?皓禎不是說他一切都安排好了嗎?一股恐慌從心底深處冒出來。像她這樣的人,恐怕現在立時死了也不會有人為她出頭吧?她伏在地上,頭不敢抬,身子瑟瑟發抖。
  雪如看著一身縞素的白吟霜,白衣白裳,頭上簪著朵小白花。伏在那兒,只看到聳動的肩膀。她咳了一聲,下人早就推一張椅子來,秦姥姥扶著雪如坐下。
  “你給我抬起頭來!”雪如冷冰冰的說。
  “是!”白吟霜聽出福晉聲音裡的威嚴和冷峻,嚇得更加厲害,微微抬起一點頭,整個臉孔仍然朝著地面。
  “我說,抬起頭來!”雪如清晰的說:“看著我!”
  白吟霜無可奈何了,她被動的抬起頭來,被動的看著面前這個雍容華貴的女子⋯⋯⋯⋯她的眼光和雪如的眼光接觸了。
  雪如的眼神裡滿是濃濃的冰寒和不屑:“我當是什麼人呢?果然是一個狐媚樣!”說著便揚手一掌打在臉上,打的那白吟霜一栽,這邊臉上又一下,登時白吟霜兩腮紫脹起來。
  秦姥姥忙勸道:“福晉仔細手疼。”
  白吟霜眼含熱淚,低聲抽泣起來,低下頭,掩住眼神裡的怨毒。
  雪如捏了捏手,居高臨下道:“你這副狐媚樣擺給誰看呢?自不量力的東西,你以為你是什麼人,竟敢打我家皓禎的主意?自己也不照照鏡子,以為什麼人都可以招惹,是嗎?如今,我就讓你看看敢惹我家人的代價!”
  “福晉!”白吟霜顫顫抖抖的開了口:“請原諒我!請您不要生氣!我很清楚自己的身分地位,從來不敢有任何奢求!我在這兒,只是想平平淡淡地賣曲為生,此外我再無所求,我絕不會惹麻煩,也不會妨礙任何人,貝勒爺心腸好,憐惜吟霜,才為吟霜的不平出頭,吟霜絕沒有別的想法,請福晉明察!如今,我爹不幸去世,吟霜更無所求,您,您就當我是一隻小貓小狗好了,讓我在這兒隨隨便便自生自滅!”
  “貝勒爺?”這話戳到了雪如的痛處,看著白吟霜楚楚可憐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你還敢說什麼貝勒爺?若不是你,皓禎能落到今天嗎?”雪如越想越氣憤:“小貓小狗,說得好聽?來人,給我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小貓小狗,讓她知道,什麼是天高地厚!”
  雪如帶來的下人一腳將白吟霜踹倒在地,一陣拳打腳踢。
  白吟霜頓時陷入一片拳腳裡,在地上拼命扭動著柔弱的身子,渾身上下無一不痛,哭嚎哀求:“福晉,您是那麼的高貴,那麼的善良,吟霜不過是個平頭百姓,在您眼裡不值一提,您就高抬貴手,放過吟霜吧!”
  雪如卻冰冷的看著白吟霜,不為所動。
  “福晉!”白吟霜痛喊道:“吟霜做錯了什麼?您怎麼能這樣對待我?誰無父無母,無子無女?您就為皓禎少爺積點德吧!皓禎少爺在看著您呢!”
  雪如心虛地左右一看,天黑漆漆的,哪裡有別人,不由大怒,過來,對著吟霜狠狠一踢:“死到臨頭了,還在這兒胡說八道!我今天斃了你,也不過是打死一個來歷不明的死丫頭!”
  “看來,我還是太仁慈了,你們都沒吃飯嗎?還敢讓她有力氣在這裡胡言亂語?”雪如對下人喝道。
  迎接白吟霜的又是一陣猛烈的狂風驟雨。
  白吟霜爬在地上,咬著牙,一點一點的往前挪動,到了雪如腳下,緊緊巴著雪如的腿,仰頭,一字一句:“福晉,您這樣對待吟霜,上有天,下有地,種瓜得瓜,種豆得豆⋯⋯”
  雪如一凜,被白吟霜喊得心煩意亂,一把抓起她,正抓住她肩頭的衣服,只聽得刺啦一聲,衣服撕裂,露出她那被火燒過的皺皺巴巴坑坑窪窪的皮膚。
  雪如嫌惡地將她一腳踹開:“這樣的東西,也敢拿出來見人!我還以為你有些姿色呢,原來,憑這樣就想巴上我家皓禎,呸!”雪如狠狠啐了一口:“留著這樣的東西,遲早是個禍害!”雪如心一橫。
  “福晉!”秦姥姥忙道:“今兒個打死一個白吟霜不足為奇,只是如今⋯⋯正在這風口浪尖上,若是惹出了什麼事端,讓人發現了⋯⋯可又會連累到老爺和大少爺啊!皇上如今可正為這事大怒呢!”
  雪如一震,不得不去顧慮這些。低頭看了看白吟霜,手一揮,下人停住。
  白吟霜癱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雪如蹲下,在白吟霜面前,跩著她的頭髮,死命往後一扯。白吟霜的頭髮散開,濕嗒嗒地粘在臉上,露出慘白的小臉。
  白吟霜口裡嗚咽著,怨毒的怒視著雪如。
  雪如冷笑著:“果然是好一副標緻的容貌,我見猶憐,可惜啊,身子竟是那般的不堪!”雪如用手狠狠的擰了一下白吟霜的肩頭。
  白吟霜慘叫一聲。
  雪如非常滿意聽到這樣的聲音:“今天就饒了你,從今往後,你給我滾出京城,再也不許出現在這地頭!聽到沒有!”
  白吟霜只是瞪著雪如。
  雪如輕輕地說:“我會讓你同意的!”轉而聲音一狠:“給我把這裡砸了,然後把她給我扔到城外去!”
  “喳!”下人們齊齊應道。
  雪如滿意地拍拍手,搭著秦姥姥的胳膊,一步一搖地走上馬車。轉身一看,白吟霜如同被死狗一樣被人向外拖。
  雪如點點頭,今天出來,特地用事情將皓禎絆住,處理了白吟霜,皓禎就可以再次找機會獲得皇上的寵愛,那麼,他與還珠格格的事情⋯⋯⋯⋯雪如眼看著皓禎日日往漱芳齋跑,而五阿哥和小燕子並無異色,便以為他們有這個意思,在這之前,她一定要將所有攔路的人都除去!眼下這個白吟霜出現得太不是時候了,不由得雪如不狠心。
  只是,雪如哪裡知道,今天她這般對待的人,竟是她的親生女兒!
  白吟霜也不知道,她一直以來想要找到的家人,就是她眼前這個狠毒的婦人!
  相見卻不相識,反目為仇,就是為她們
  做下的事情的因果報應!

ga1105 2017-2-18 15:26

  囉嗦的那拉
  “皇上,您是說,讓永?也跟您一起微服出巡?”那拉驚喜道。
  “不錯,還是皇后你說得對,男孩子嘛,就要從小多出去走走,永?最近可是大有長進啊!還是皇后你教導有方!”老乾笑眯眯道:“所以,這一次出巡,朕想著,把永?也帶出去讓他見識見識,好好看一看我大清的江山!”老乾的口氣裡充滿了一股豪氣。
  “臣妾多謝皇上了!”那拉由衷地一福,老乾這樣做,分明已經是把永?放在心上,從以前的視而不見,到如今放在與永琪同等重要的位置上。
  想到這裡,那拉心裡喜滋滋的。不過,您確定您是為了視察江山而不是遊山玩水嗎?那拉心下好笑,對於老乾的這種自大早已習以為常。
  但轉念一想,那拉又有些擔心,永?從來沒有出過遠門,俗話說:兒行千里母擔憂,那拉馬上又開始想東想西,為永?的安全揪心了:“皇上,這次出巡,您準備怎麼安排?”
  老乾顯然已經佈置好了,說得頭頭是道:“朕準備化妝成商人,下去收賬。朕是老爺,永琪和永?是兩個少爺,小燕子和紫薇是丫頭,紀師傅還是師傅,鄂敏、傅�是夥計,再帶一個胡太醫,以防萬一。至於這侍衛嘛,不用多帶,除了紫薇這丫頭,其他人多少都有些功夫在身,人多了也太招搖了⋯⋯”
  這還不夠多?那拉心下念叨,您這是微服出巡?,基本的班底都齊了。
  “朕本想是爾康、爾泰和皓禎三個人,誰知他們竟發生了那樣的事情⋯⋯”老乾臉色一怒:“這樣的人,不用也罷!”
  可憐的爾泰,完全是被牽連的。
  “皇上息怒,事情已經過去了,別為這事再氣壞了身子。”
  “嗯。”老乾神色緩和,看今夜氣氛正好,便笑道:“多隆還不錯,只是這侍衛還是不夠⋯⋯”
  那拉一挑眉,多隆這小子行啊,上任沒多久,就得到了老乾的注意。
  那拉暗忖著,老乾這次出巡,雖說是遊山玩水,可有小燕子這個不安分的因素在,一路上大大小小也是事故不斷,竟然最後還碰到了白蓮教的餘孽,讓紫薇為老乾擋了一刀。雖說是有驚無險,可若是永?也在,就由不得那拉不放心了。那麼混亂之下,誰知道會出個什麼問題?小燕子這個人鴻運當頭,她闖了禍,總是別人去挨刀,而且身邊還有一個忠心的護鳥使者。那拉可不敢保證永?也有這樣無敵的運氣。隨行的人若沒有一個讓那拉放心的人,她恐怕出巡那幾天覺都會睡不好的。
  老乾就不說了,這個人時不時腦抽,不靠譜;紀曉嵐,鄂敏,傅�肯定是圍著皇上轉;永琪肯定指望不上,估計一有什麼事,他連老爹可能也不顧了,指定是去維護小燕子;小燕子?她不惹事就不錯了;紫薇?一個拖累而已。這般算下來,永?身邊只有一個多隆,若是一旦發生什麼事,多隆恐怕也顧不過來。
  想到這裡,那拉建議道:“皇上,您看博爾普和博洛怎麼樣?他們是軍中訓練出來的身手,讓他們隨行保護皇上,這出行的安全,皇上也可放心一些。他們兩個人,您知道的,辦事極是穩重,若是有什麼事情,皇上也盡可吩咐他們去做。”
  老乾沉吟,點點頭:“朕看可行,前一陣子朕交代的差事他們辦得不錯。就這麼辦!”老乾一拍大腿,敲定了:“朕先前只想著從御前侍衛裡挑人了,沒想到身邊還有他們兩個!”老乾哈哈笑道。
  出行之前,那拉又特地將博爾普和博洛招到宮中,反復叮嚀,一定要貼身保護好永?的安全。
  “永?還小,你們一定要一時不錯地盯著他,不要讓他單獨行動⋯⋯嗯⋯⋯小燕子是個愛玩愛鬧的,你們千萬別跟她一起瞎鬧⋯⋯要是人多的地方,一定要拉著他的手,別讓人給沖散了⋯⋯他們那些人,若是整出什麼么蛾子,你們就當沒看見,也別摻乎進去⋯⋯也別讓皇上往人多的地方去⋯⋯”那拉搜腸刮肚地想著還有什麼沒念到的地方,總覺得還有很多沒說完。
  這廂裡瓜爾佳氏,博爾普和博洛感到直好笑:平日裡那拉吩咐事情,惡整那些人,極是爽快俐落的,如今,竟這樣婆婆媽媽起來?不過,永?可是他們整個家族的希望,不用那拉交代,他們也明白這其中的厲害。
  永?紅了臉,不好意思的搖著那拉的手:“皇額娘,我也不小了,您放心,我會照顧自己的。”一想到馬上就能出去了,心下也有些雀躍。
  那拉將永?攬到懷裡,摩挲著他的腦袋:“你長這麼大還沒出過京城,可別看外面的東西好玩,一時貪玩愣住了。在外面要多聽你兩個表哥的,不要自作主張⋯⋯”
  “皇額娘,我知道!”永?心裡暖暖的。
  “還有一個,論理不該我多說,這裡也沒有外人。紀曉嵐,鄂敏,傅�是皇上倚重的臣子,這一次機會難得,你們多跟他們親近親近,也不必太刻意了就行,你們朝夕相處,肯定會比一般朝臣關係更密切⋯⋯出行⋯⋯最是能看出一個人的表現和品行⋯⋯而且⋯⋯我估計小燕子和永琪他們會只顧著玩,你們在皇上身邊,這也是你們的一個大好的表現機會⋯⋯有些時候,甚至是一個對比⋯⋯”
  那拉不必說得太明確,他們也都明白了。
  博爾普,博洛正色道:“姑媽,我們會把握的。”
  永?繃緊了小臉,黑溜溜的眼睛裡亮閃閃的:“皇額娘,您放心,我不會讓您和皇阿瑪失望的!”
  “嗯。”那拉又叮嚀了一回,打發永?回去睡覺,這邊又正色道:“小燕子,紫薇和永琪他們的事情,你們也知道,這事,一定要吞到肚子裡,連說夢話都不成!嫂子,博爾普,你們辦事嚴謹慎重,我放心;博洛,你有些大大咧咧的,不過,你也是個心中有數的人,該爽快的地方爽快,該爛在心裡的就讓它爛在心裡。”
  “姑媽,我知道。”博爾普點點頭。
  博洛拍拍胸脯:“姑媽,您就放心吧,我博洛雖然是個粗人,不愛動腦筋,但這事的嚴重性我還是知道的。哪怕是用刑逼供,我也不會說出半個字來!”
  “這倒還沒到那種程度,就裝作不知道就成。”那拉笑道:“你們這一路上,小燕子定然會惹禍不斷,永琪定然會跟在後面幫她收尾,他們之間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是我們能摻乎的,一切由皇上操心,這種事,皇上若發現不了,無所謂,若是覺察了,這事可就大了,你們就只管跟著皇上和永?走,隨便他們鬧騰去⋯⋯明天你們也撿著話囑咐囑咐多隆,他也是一個愛玩鬧活潑的,讓他注意別跟著小燕子胡鬧。”
  想起活寶多隆,大家都笑了。
  “多隆的玩鬧好歹是有分寸的,小燕子就無所顧忌了。”那拉道:“若我料得不差,紫薇這一路上肯定會拼命接近皇上,討好皇上,發生這種情況,你們看紀曉嵐他們怎麼反應,你們就怎麼反應好了。”
  那拉又想了想:“有一點雖然沒什麼,只是我瞎想:皇上之前想把小燕子指給皓禎,之後發生了龍源樓的事情,這事就不好說了。你們還有多隆跟她們一路隨行,年輕人之間親近是免不了的,但一定要跟小燕子和紫薇保持距離,小燕子不拘小節,可你們別讓皇上誤會了。”
  博爾普,博洛同聲道:“姑媽放心,她們兩個人,我們會注意分寸的。”
  那拉又在腦中搜尋了一番,實在想不出什麼了,便擺擺手:“就這樣吧,出門在外,一切小心。⋯⋯還有,”那拉突然臉色一變,忙囑咐道:“那些路人啊,小商小販啊,雜耍賣藝的,千萬別掉以輕心,說不定⋯⋯”那拉實在不好說得太直白,說他們會是白蓮教的餘孽假扮的?“總之,就是這樣,不是每個平民百姓對你們都是抱以善意的⋯⋯”
  “嗯,我們知道了。”幾人雖是不甚明白,卻也記在心中。
  “就這樣吧。”那拉歎了口氣,話總是說不完的,除非等到永?親自回來了,那拉才會把心放到肚子裡去,不然,離開的這幾日裡,恐怕不免牽掛。
  悲催的小白花
  清晨,耳邊傳來清脆的鳥叫聲,白吟霜微微抬起頭,陽光從樹叢的縫隙間照射下來。
  白吟霜輕輕動了動,渾身上下無一不痛,連一絲力氣也沒有,吹了一夜的冷風,身子仿佛麻木僵直了。她趴在臂彎裡嗚嗚慟哭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日頭上移,這裡也沒有一個人影。不知是什麼地方,雪如的下人大概真的把她扔到什麼偏僻的地方去了。她動也不能動,四周的鳥鳴聲分外清晰刺耳,本是陽光燦爛的天氣,看在她的眼中,竟是感到從樹林深處溢出來的幽寒。
  白吟霜擦乾眼淚,在地上慢慢蠕動。
  荒無人煙的樹林裡突然走過來兩個大漢。兩人都是其貌不揚,一人長得兇狠,右臉有一道刀疤,從眉心直入嘴角,頗為猙獰。黑黑廋廋的,滿口黃牙。一雙斜三角眼倒是頗為個性,盯誰都是一副殺父之仇的摸樣。另一人黑黑壯壯的,猛地看上去如同一隻大狗熊,左顧右盼,心不在焉的樣子。
  “二哥,你說咱出來這麼多天了,一個肥羊也沒碰到!這條路晃不溜丟的,能碰到人才見鬼呢!”狗熊嗡聲甕氣道。
  “城裡的老柱頭不是說了嗎?這裡雖沒有人來,可有些上京的秀才偶爾抄近道總會路過。你給我悠著點,最近風聲太緊,若是被抓到了,小命可就進去了。倒不如這裡保險些!”三角眼嘿嘿冷笑道。
  “老柱頭的話能信嗎?”
  “不信他,信你不成!老柱頭是誰?那在京城可是有門路的,上一次若不是他報信兒⋯⋯”三角眼無端的前後看了看,壓低了聲音。
  狗熊也打了個哆嗦,一聲不吭了。
  兩人悶著頭往前走。
  “二哥,你看!”狗熊突然頓住,拽了拽三角眼的衣角。
  “幹什麼?”三角眼不耐煩地喝道。
  “那裡有個死人!”狗熊哆哆嗦嗦地指了指。
  遠處灌木叢裡露出一角白布。
  “不就是個死人嘛?看把你嚇的。走,過去看看!”三角眼催促道。
  “死人有什麼看的?咱們快走吧!”狗熊縮了縮脖子,眼裡露出膽怯,頓覺背後也冷颼颼的。
  “說不定他身上有什麼好東西呢!快點過來,你這個沒出息的!”三角眼趕著狗熊繞道灌木叢後。兩人低頭看去。
  “二哥,是個活的,是個活的!”狗熊激動道。
  “我看得到!”三角眼一巴掌拍過去,“你給我閉嘴!”
  白吟霜挪動了一會兒,便覺一絲力氣也沒有,嬌喘微微,停住歇息一下,便聽到頭頂有人在說話,抬起頭看時,只見兩人面相兇狠,盯著她的眼神,仿佛盯著一隻待宰的羔羊一般,嘴角似乎還有可疑液體出現。
  “二哥,這個妞長得可真俊!”狗熊一臉癡呆。
  三角眼摸了摸下巴,尖利地嘿嘿笑道:“憨子,咱的運氣來了。老子好久沒有碰過女人了,如今竟白撿這麼一個標緻的小妞⋯⋯嘿嘿⋯⋯莫不是上天也在慰勞我們?”忙迫不及待地寬衣動作起來。
  白吟霜霎得臉白了,忙把身體縮了縮,顫抖地哭訴道:“兩位大哥,小女子上京尋親,無奈路遇強盜,只求得兩位大哥幫忙,尋得京裡的親人,小女子必有重謝,求兩位大哥高抬貴手,放過小女子!⋯⋯啊!”
  白吟霜還未說完,一陣天旋地轉,身體被翻了過來,“刺啦”一聲,衣服被撕裂了,白吟霜嗚嗚哭泣。
  狗熊猶豫道:“二哥,她京裡有親戚⋯⋯”
  “誰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三角眼手上動作不斷,“到時候咱一走人,誰知道誰是誰?”
  “還是二哥說的對!”狗熊添了添舌頭,幫忙按住白吟霜的手腳:“二哥,你可快點,一會兒該我了⋯⋯”
  “知道了,知道了!”三角眼不耐道。
  轉瞬間,白吟霜渾身上下已不著寸縷,白花花的胴/體,赤/裸裸地呈現在兩人眼前,冷颼颼的風中,泛起一抹紅暈,幾片青青紫紫,更能激起人的一股發/泄蹂/躪的獸/欲。兩個蠻人那裡見過這等豔色,登時四目發直,醜態畢現,話也不需多說,呼哧呼哧加快了動作。
  白吟霜拼命掙扎,無奈本就沒有力氣,如同撓癢癢一般,眼前兩人貪婪地注視著她的身體,讓她羞憤的無以復加,恨不得一頭撞死:“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下,你們竟做出這等事情,你們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白吟霜的哭訴聲是那般的無助,身體上下被骯髒地摸過,她頓覺生命沒有了一絲希望,眼前閃過了一幕幕,從辭別鄉親上京,到龍源樓的邂逅,到溫柔的皓禎,最後定格在一臉高傲的雪如身上⋯⋯
  白吟霜的眼裡迸出一股恨意:若不是她,我怎麼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如若我不死,今日的一切,我定會百倍償還!!
  白吟霜將雪如的面孔深深印在腦海深處,雙眼空洞地望著天空⋯⋯⋯⋯
  不知多了多久,白吟霜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一間屋子裡。
  “醒了,就別再給我裝死!”一個女人慵懶的聲音:“這就是老柱頭送來的人?”女人一把捏起白吟霜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來,兩眼如同針刺一般上下打量,盯得白吟霜頓覺無處遁形。
  “果然是一副好姿色,我見猶憐,是個值得調/教的。可惜,身子已經被人碰過了,背上還有疤痕,賣不出什麼好價錢!不過,入了咱這個地兒,也就無所謂了。”
  白吟霜一驚,頭一歪,掙脫出女人的手,四處打量。屋子中間只有一張木板床,她就躺在床上,旁邊一張椅子,門口站著三個大漢。四面牆上皆掛滿了繩子,鞭子,還有許多她叫不出來名目的東西。屋子上方只開了一個天窗,光線從天窗裡落下,屋裡其它地方皆是昏暗陰沉的。
  白吟霜從心底深處冒出一股恐慌,向後退了推,忙忙問道:“這位夫人,請問這是哪裡?”
  女人拍拍手,呵呵笑道:“真是個天真的小傢伙!”女人也不回答,只是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白吟霜!”下意識的回答。
  女人捏起她的手,一旁的大漢拿過來一盒紅泥,女人把白吟霜的手指往紅泥裡一按,接著就狠狠按在一張寫滿了字的紙上。
  女人拿起紙抖了抖,輕輕吹了口氣:“好了,如今你已賣身到我這嫣紅閣,下面的日子,我就開始找人好好教導教導你了。”
  “不!”白吟霜方反應過來,淒厲地喊道:“我沒有!我不賣身!我不賣身!”
  白吟霜跳下床,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一股力氣,沖向門口。
  女人只是冷笑地看著她。
  門口的大漢不費吹灰之力就就將白吟霜擒下,反扭住她的手。
  白吟霜掙扎哭喊道:“夫人,求求你,放過我吧!你是那麼的仁慈,那麼的高貴,那麼的善良,您一定有一顆慈愛寬大的心!求您放過我!我願意下輩子做牛做馬,服侍您一輩子!夫人,求您了!”
  “仁慈?高貴?善良?呵呵!”女人嗤笑了:“從來沒有人這麼形容過我麗娘。真是個幼稚的小傢伙!”
  麗娘擺了擺手,不耐煩道:“好了,別鬼嚎了。有骨氣的人我見多了,希望你可別那麼蠢,不然,這小樣哭起來,可真讓我好生心疼!細皮嫩肉的,可別讓我狠心!”
  麗娘想了想,又皺眉道:“模樣是不錯,只是這背上的傷痕,可就麻煩了!讓客人見了,可是掃興的很!”
  幾天之後,白吟霜趴在床板上,低聲啜泣,身子在微微顫抖。
  背上,有人拿著針一點一點地給白吟霜紋上紋身:那是一幅月下梅花圖,有疤痕的地方,正好刺上房檐窗廊,房檐外,一株臘梅對月招展,迎風怒放。
  ————————————————我是皓禎的分界線—————————————————————————
  一連幾日,皓禎都被逼著見來往的客人,直到這日,好容易得閒,皓禎出得門來,便直奔龍源樓而來。
  “喲,是貝勒爺⋯⋯,不,皓禎貝子啊,您今兒個可怎麼過來了?您說白姑娘啊,自那日的事後,就再沒來過⋯⋯真的,小的怎麼敢騙您呢?白姑娘又不是簽了賣身契,她要去哪裡,小的怎麼敢過問?⋯⋯不然,您去她家去問問?”掌櫃的點頭哈腰,一臉笑容和諂媚。
  皓禎轉身策馬向白吟霜家的小屋奔去。
  進了小院,院裡院外亂七八糟的,如同被打劫了一般,門松垮垮地掛在門框上,仿佛一碰就倒。屋裡的桌椅板凳被褥床鋪皆砸爛拖了一地。皓禎頓時如遭雷劈,愣在當下,半晌,才咆哮道:“吟霜!吟霜!你去哪裡了?”
  皓禎一個激靈,想起什麼,立馬向福家奔去。
  剛到福家門口,便大聲咆哮道:“福爾康,你給我出來!你把白吟霜給我弄到哪去了!福爾康,你有種你給我出來!別躲在屋裡唧唧歪歪的!”
  福家門口登時圍了一圈的人,指指點點。
  福倫黑著臉出來:“皓禎貝子,不知我家爾康怎麼得罪你了?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在這裡大呼小叫的,可像個大戶人家的公子?”
  “他自己做下的事,他自己心裡清楚!”皓禎漲紅了臉沖福倫吼道。
  福爾康莫名其妙地跟出來,“原來是皓禎貝子啊!”爾康陰陽怪氣道:“貝子來我家,大吼大叫的,成何體統,若是讓皇上知道了,不知你這貝子還能降成什麼?別看皇上現在出巡了,等到時候我阿瑪一本參上,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福爾康!”皓禎沖下馬,一聲狂叫,沖過去就勒住爾康的脖子:“你把吟霜怎麼了!你把吟霜怎麼了!”
  爾康躲都躲不及,被勒得直嗆直咳,福倫趕過去勸架,三人登時扭成一團。
  “皓禎,你給我講清楚,我怎麼吟霜了?”
  “福爾康,你把白吟霜給我交出來!”
  “皓禎貝子,你再不住手,我福家也不是好惹的!”
  □#¥%⋯⋯&*()(*&⋯⋯%¥#□#¥%⋯⋯&* = =|||
  過往的大臣停住轎,笑呵呵地指指點點。
  城衛兵過來了,躲在街角,嗑著瓜子看著戲。
  碩王爺趕到了,擦擦冷汗,對福倫連連作揖:“都是小王教子不善,這孽子,小王回去定當重重責罰。”
  雪如立住,唬的抖衣而顫,且“兒”一聲“肉”一聲放聲慟哭:“我這是做了什麼孽,留下這個孽子,整日裡不讓我安心!你就為了一個不明來歷的女人,就不顧我們王府,不顧你的前程了嗎?”
  福倫拉過爾康,碩王爺死命拉過皓禎,皓禎仍是臉紅脖子粗的梗著:“阿瑪,你不要攔我,我今天就是要問清楚,他把吟霜怎麼了?”
  爾康奇怪地哼道:“我幾天都沒有見她了,我能怎麼了她了?她不見了嗎?你找不著人,就問我要嗎?說不定,是你把她藏起來了!”
  “啊!你還敢騙我,不是你把她弄走,誰會動她!”皓禎氣急,一陣狂叫,同時,雙手用力一格,竟把抓著他的碩王爺給推倒一邊,險些推倒。他再次沖上前,撲向爾康。
  “你給我站住!”碩王爺氣得發蒙,手打哆嗦,顫巍巍地說:“為了那樣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你居然⋯⋯你居然⋯⋯”碩王爺登時兩眼一翻,向後一仰,竟生生栽過去了。
  “老爺,老爺!”雪如撲上去痛聲喊道。
  皓禎呆了,七手八腳地抬起碩王爺,扶到馬車裡,慌慌張張地向家趕去。
  福倫拍了拍衣服,冷哼一聲,沖著他們離去的方向:“真是個孽子,居然能把他父親給氣暈!”轉身看到爾康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怒聲道:“福爾康!你給我進來!你看看你,你都給我惹的這是什麼事?”
  爾康歡樂地說:“阿瑪,我真不知道是什麼事。不知道這個皓禎是發了什麼瘋?不就是找不到個人嗎?他說白姑娘不見了?”
  爾康怪叫一聲,才反應過來,驚慌道:“阿瑪,白姑娘不見了!”
  “不見就不見了!這種禍害,你以後少跟我接觸!你要去哪裡?”福倫喝道。
  “阿瑪,我要去找白姑娘。”
  “你給我滾回來!從今往後,你給我老老實實呆在家裡,哪裡也不准多去!”福倫氣衝衝將爾康拉回家:“等皇上氣消了,我再去求皇上,這一段時間,你不准給我惹事!”
  出巡記事(上)
  一個月是多久?
  自從老乾走了後,沒有了爭寵的物件,沒有了小燕子的鬧騰,宮裡風平浪靜,將一片樹葉投進去,沒打幾個旋兒就飄走了。
  這一個月裡,那拉可是板著指頭數過來的。每天早上起床後第一件事,就是問容嬤嬤:“永?他們走幾天了?”按著上一世的經驗,算著他們該走到哪裡了,恐怕會發生什麼事情。不過,上一世的出巡那拉畢竟沒有親自參與過,所有的大事只是道?塗?,其餘的細節皆在心裡補充想像。
  日子就在等待中不經意地過去,直到某一天,一群人鬧哄哄地回來,那拉驚喜地正要迎出去,老乾已親自領了永?來到坤甯宮,一路上哈哈直笑:“皇后,朕把永?給你送回來了!哈哈,永?真是個好孩子!朕這次可真是多虧了他啊!”說到這裡,老乾一臉後怕:“皇后,你真是給朕養了個了不得的兒子!”
  那拉聽著話裡對永?讚譽頗高,心裡很是高興,雖然疑惑,面上卻欣喜道:“臣妾多謝皇上稱讚。皇上可算回來了,這一次出去了這麼久,皇上一路玩得可還盡興?”
  那拉看著老乾與永?大手拉小手,很想立時就把永?抱到懷裡去,只是無奈還得先服侍老乾脫去外衣,換上屋裡常穿的衣服,一邊用餘光悄悄打量著永?,看到他面色紅潤,只是微微曬黑了一點,也就把心放到肚子裡,手上的動作也更輕快了。
  老乾歎道:“朕本來還想再逛一逛的,無奈碰到了白蓮教的刺客⋯⋯⋯⋯”
  “刺客?”那把手一抖,大驚,忙問道:“怎麼會碰到刺客呢?皇上有沒有受驚,大家都沒什麼事吧?”
  那拉其實只想問永?,當下裡再不留痕跡地一打量,看永?笑嘻嘻的立著,沒有一絲異常,心下也在笑自己太緊張過餘了,人既然回來了,當然是有驚無險了。
  老乾又把永?拉過來,眼裡滿是慈愛和讚賞,拍著永?的手,不住的點頭:“朕也不得不說,永?這孩子真是勇敢!當時的情況那麼的危險,前前後後全都是人,不知道誰是刺客,誰是老百姓⋯⋯那麼的擁擠,朕即使有武功也難以施展開來⋯⋯”老乾又陷入了回憶中。
  那拉把永?的另一隻手緊緊攥到懷裡,心中似乎有了什麼不好的預感。
  “當時朕的身邊只有永?和紫薇兩個人,一個刺客眼見的手持一把尖刀直逼朕的胸前,朕當時竟退無可退,閃無可閃,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永?奮不顧身地擋在朕的身前,替朕挨了這一刀⋯⋯”老乾感慨地說道,摩挲著永?的腦袋,眼裡是越看越滿意的讚歎。
  “啊!”那拉小小的驚呼出聲,忙用手捂住嘴,也不管老乾在不在身邊,立時情不自禁地搶過永?,反反復複地看了個遍,不住的焦急的問:“有沒有傷到哪裡?傷到哪裡了?現在好了沒有?快讓額娘看看!”
  永?掂起腳,一把回抱住那拉,把頭深深埋到那拉的懷裡,重重呼了一口氣,懷裡傳出永?嗡嗡的聲音:“額娘,我沒事!”又抬起頭,亮晶晶地看著那拉,重複了一句:“額娘,我沒事!”
  看著永?認真的小臉,黑黝黝的堅定的眸子,那拉的心忽地鎮定下來,展顏笑了。
  那拉這才發現,以前抱在懷裡的小人,現在已經可以將自己緊緊圈住了。
  老乾在一旁笑呵呵的。
  那拉不好意思道:“臣妾失態了,讓皇上見笑。”
  老乾很是感慨:“普通百姓家的骨肉親情也不過如此吧,人都說天家無情,朕看在皇后這裡,還能享受到這普通的人倫親情啊!”
  那拉可不管老乾又抽風似的腦補,她現在只想讓這個沒眼色的人離得遠遠的,她好細細的看一看永?。
  只是今晚,老乾似乎賴在這裡,不想走了。
  第二日,趁老乾上朝,坤甯宮裡擠了滿滿的人。
  那拉的嫂子瓜爾佳氏,永?,蘭馨,容嬤嬤,博爾普,博洛,伊漢,還有聞風而來的多隆,那拉將宮女太監們趕到門外候著,屋裡熱熱鬧鬧地講述著出巡軼事。
  永?窩在那拉懷裡,惹得蘭馨直吃醋:“皇額娘,十二阿哥一回來,您又不疼蘭馨了。”
  瓜爾佳氏一把將蘭馨攬進懷中,笑道:“來,你額娘不疼你,來舅媽這裡。”
  那拉笑?道:“鬼丫頭,額娘那時落下過你了?永?這麼久回來,你可不是一直吵著想永?了,這會兒又吃起醋來。”
  永?也不好意思道:“皇額娘,我都這麼大了,我自己坐好了。”
  蘭馨轉了轉眼珠子,嘻嘻笑道:“十二阿哥,你可先別忙著推脫,皇額娘這懷抱,你以後坐的次數可不多了,你以後慢慢長大了,趁現在不好好珍惜,以後可就沒有了。”
  那拉笑著摟了永?:“別聽那丫頭的話。昨天皇上在,額娘也沒有好好看看你,你讓額娘看一看,到底傷在哪裡了?可別落下什麼病根兒來。”那拉說著便要拉過永?的衣服。
  永?登時小臉通紅,扭扭捏捏的,攥緊了胸前的衣服,連連往後蹭:“額娘,沒事,真的沒事,只是傷在肩膀上,不要緊的。”
  那拉一看四周,明白了,笑道:“原來永?也大了,知道害羞了。那好,等會兒沒人的時候,一定讓額娘看一下⋯⋯不行,最好過會兒再宣個太醫過來。”
  永?無奈了:“額娘,我真的沒事,不過在肩膀上,胡太醫已經看過了,早就在路上長好了。”
  那拉這才反應過來,在肩膀上?那拉記得上一世,紫薇可是傷在了胸前,兇險萬分,險些喪命。如今,永?倒沒有這般倒楣。可能⋯⋯那拉估摸著,永?身形尚小,只到老乾的胸前罷了。
  “你再把當時的情形跟額娘說一下。”
  “嗯。”永?點點頭,男孩子還未變聲的糯糯的清亮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那一天走到冀州境內,正好趕上當地的廟會。小燕子姐姐愛熱鬧,就攛掇著皇阿瑪去看廟會。那個時候,街上人好多,有人在賣東西,擺地攤的,賣膏藥的,還有雜耍賣藝的。突然一陣鑼鼓喧天,人群中,出現一個踩高蹺的隊伍,有獅子有龍,有觀音菩薩,有金童玉女,還有哼哈二將,有蚌仙,有唐僧取經,後面還跟著‘八仙’⋯⋯幾乎把所有民間傳說的人物,都包容在內。而且他們全部踩著高蹺,搖搖晃晃而來。”永?講著這些,比劃著,還是一臉興奮,同時面色還有一絲古怪和回憶。
  “小燕子姐姐一看,高興得不得了,喊著:‘這個好看!太好看了!’就奮力擠上前去。當時,傅大人還提醒說要‘我們大家小心,別擠散了’。
  小燕子姐姐那裡肯聽,已經奮不顧身,拼命的擠進人群,要去看高蹺隊。她東一鑽,西一鑽,轉眼就淹進人群中,沒了影子。五哥不放心,追著小燕子姐姐而去。皇阿瑪當時就命令說:‘博爾普,你去跟著他們,別讓他們出什麼意外!’大表哥就只好忙去追他們了,三個人一前一後,眨眼的功夫就擠得看不見人影。
  傅大人,紀師傅,鄂敏大人仍然護衛著皇阿瑪。我,二表哥,多隆和紫薇緊緊的跟在皇阿瑪身邊。傅大人有些擔心,還跟皇阿瑪說:‘老爺,這裡人太多,我們不該分散才是。’皇阿瑪卻不在意道:‘那有什麼,難得這麼熱鬧,讓大家好好樂一樂才是!’傅大人就不好再說什麼了。
  皇阿瑪本來也被他們感染,也要去看高蹺隊,但是,人潮一波一波的擠著,再加上煙霧氤氳,就覺得很熱,拿著扇子退在後面。這個時候,人流又一下擠過來,將我們擠的東一個西一個,等到一邊好不容易站穩妥的時候,只剩下我和紫薇在皇阿瑪身邊,二表哥和多隆隔著幾道人正往我們這邊擠。
  當時,旁邊有一個賣茶葉蛋的小攤販,老夫妻兩個,看著還挺憨厚的,我們就沒了戒心,誰知⋯⋯”永?一臉後怕:“突然間,那老頭跳起發難,一爐子炭火陡然飛起,直撲皇阿瑪的面門。熱騰騰的茶葉蛋,全部成了武器,飛打向皇阿瑪。紫薇首當其衝,被燙得大叫,忙用胳膊遮著臉。那老頭嘴裡大喊:‘皇⋯⋯,’”
  永?頓了一下,想必那些刺客口中定不會對老乾有什麼好的稱呼:“‘納命來吧!’那老太婆也嘩啦一聲,突然從腰間抽出一把尖銳的匕首,直撲向皇阿瑪,吼著:‘給我教死難的信徒報仇!看刀!’事情發生得太快,誰也沒有料到。皇阿瑪當時揮著摺扇,手忙不迭地打著那些炭火和熱騰騰的茶葉蛋,一抬頭,陡見利刃飛刺而下。這個時候,情況實在危機,我當時就⋯⋯就⋯⋯”永?的聲音越來越低。
  “這個時候,身邊那些高蹺隊的人全部變成刺客,向我們發難,我們被纏住了,眼看著皇上和十二阿哥有危險,卻怎麼也趕不過去⋯⋯”多隆也是一臉懊惱,用力錘著自己的腦袋。
  那拉聽得一驚一咋的,已不知什麼時候把永?緊緊摟在懷裡,仿若抱著失而復得的寶貝,心有餘悸道:“傻孩子⋯⋯”在她心中,一百個老乾的性命也比不上一個永?:“你⋯⋯”那拉哽咽了,她能說什麼,若說不該救皇上,那麼,就是大逆不道,不忠不孝。
  永?悄聲嘟噥了一句,聲音小得只有那拉才聽的見:“⋯⋯若皇阿瑪出事了,我⋯⋯後果才嚴重呢!⋯⋯”
  那拉愣住了,是啊,老乾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永?就在老乾身邊,身為兒子,別人會怎麼看待永??誅心之言才更可怕!那時候,永?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那拉此時已是五味陳雜,永?長大了,明白了是非輕重,只是這成長的過程⋯⋯讓人實在心疼。
  那拉不知道是該欣慰還是後悔,那拉只是知道,永?不用她再小心翼翼地護在羽翼下,她只需要跟在身後默默支援永?就是了。
  一時間,屋裡仿佛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那拉眼眶有點紅,眸中只有那小小的人影,在心裡卻已然長大。

ga1105 2017-2-18 15:29

  出巡記事(中)
  屋內沉靜半晌,那拉回過神來,笑道:“好了,好在大家都平安無事,總算是有驚無險。”
  博爾普突然站起身來,走到屋子中央,跪下,深深地低頭道:“姑媽,博爾普沒有完成您的囑託,保護好十二阿哥,請姑媽責罰!”
  博洛見狀也一聲不吭地跪到博爾普身邊。
  多隆也忙站起來,蹭到屋子中央跪好。
  那拉愣一下,看三人排得整整齊齊這架勢,縱然有氣也早消了,擺擺手,笑道:“這是做什麼?這事也不能怪你們,這種突發事件,誰也不能預料的。快起來吧!”
  三人仍然一動不動地跪著。
  那拉搖搖頭:“哪有人非要領罪的?這樣好了,就罰你們今後教永?習武好了。趕明兒我先去跟皇上說一下。”看三人怔怔的樣子,那拉笑道:“起來吧。”
  瓜爾佳氏跟著笑道:“你們就聽皇后的話,以後好好跟著十二阿哥。先起來吧。”
  三人方回到座位上。
  蘭馨笑道:“皇額娘,我想聽他們講故事,聽說他們路上發生了好多事情。”
  多隆忙不迭道:“你要聽哪個?”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們有哪些事情?”蘭馨白了多隆一眼。
  多隆訕訕地撓撓頭。
  博爾普笑道:“那一天,我們出了京城⋯⋯⋯⋯”博爾普慢慢地講著,他記性極好,一路上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那拉縱然是上一世聽過一遍,此番再聽,也是饒有興趣。多隆在一邊指手畫腳地補充。
  講到草地上的野炊時,紫薇將每一道平常普通的菜起了個很雅致很詩意的名字,讓大家對她的才情大為驚歎和欣賞。
  說到這裡,永?有些疑惑,眨巴眨遲疑地問道:“皇額娘,紫薇的才華是挺好的,這一路上照顧皇阿瑪也很細心。可是有些時候⋯⋯我總覺得⋯⋯紫薇這裡是不是有問題?”永?指指腦袋。
  “你怎麼這麼說?”那拉奇道。
  “我和皇阿瑪,小燕子姐姐,紫薇坐在馬車裡趕路的時候,紫薇居然即興感慨了一通,這個,表哥他們在外面馬上也沒有聽到。
  那時,外面天氣正好,我們的馬車走在草地上,紫薇很開心地對小燕子姐姐說:‘小燕子,我暈車耶!’
  小燕子姐姐忙大驚小怪地叫道:‘紫薇,你怎麼會暈車呢,這只是馬車呀。是不是中暑了?有沒有發燒?’還把手貼到紫薇的額前。
  紫薇搖搖頭,雙手合十,一臉陶醉地說:‘我不是那種暈車!我是坐著這樣的馬車,走在這樣的茵茵草地上,我開心得暈了,陶醉得暈了,享受得暈了,所以,我就暈車了。其實,我自從跟著皇上出巡以後,就一路暈。我走在草地上,我暈。我看到了街上來來往往的老百姓,我暈。看到農莊,我暈。看到種滿了莊稼的農田,我還是暈。看到鄉下的小路,我更暈。反正,我就是暈。’
  小燕子姐姐翹起大拇指歡呼:‘紫薇,你
  永?捏著鼻子講的時候,還是一臉便秘的表情。
  滿屋子的人齊齊沉默了,一種詭異的非人類的感覺飄蕩在他們之間。半晌,那拉幽幽地歎了一聲,心疼道:“永?,你跟她們坐在一起,辛苦你了。”至於老乾,那個腦抽的人不予考慮。
  博爾普恍然大悟,用一種萬分同情的眼光看著永?,口氣絲慶倖:“還好,我們不需要和她們坐在一起。難怪後來一坐馬車,你就非要蹭到我的馬上,死活不肯進去,還美其名曰想要呼吸新鮮的空氣。後來,做得太明顯了,你就索性讓我教你騎馬,才打消了皇上的疑惑。”
  多隆也後知後覺地拍著手笑道:“我還以為十二阿哥怎麼學騎馬那麼快呢!原來是有這個緣故!”
  永?微紅了小臉,粉無辜:“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想著,要是不拿學騎馬做藉口,皇阿瑪肯定又要我回馬車裡坐去了,那我還不如直接從馬上摔下來更痛快。”
  大家一臉理所當然:有時候精神的摧殘比肉/體的折磨更讓人痛苦。
  “後來碰到拋繡球的事情⋯⋯”多隆搶過話題,索性站起身來,走到屋子中央,擺出一副說書的架勢,雙手雙腳興奮地比劃著,聲調忽高忽低,忽急忽緩,談及對話時,竟將每人的口氣表情動作學了個惟妙惟肖,讓那拉他們仿若身臨其境。如果⋯⋯他不是有意無意地對著蘭馨的方向⋯⋯就更好了。
  蘭馨好奇地問道:“那個杜若蘭真的很好看嗎?”大凡女孩子,總是潛意識裡愛比較一番。
  永?點點頭,無所謂道:“還成吧,我沒什麼印象了。”又低頭小聲嘟噥了一句:“其實,我覺得皇額娘更好看。”一雙眼亮晶晶地看向那拉,喜得那拉立時眉開眼笑,摟過永?,將他的腦袋摸了又摸。
  多隆忙道:“不及某人。”還指天做賭咒發誓狀,一臉的認真和鄭重。
  蘭馨撇過臉去,輕哼一聲,不理獻殷勤的某人,只是粉紅的耳垂卻暴露了她的心情。蘭馨的小手將手帕在胸口攥得緊緊的,努力讓自己忽視背後那道灼熱的視線。
  永?偷笑揶揄道:“多隆,你現在可錯不了多少。”
  多隆馬上如吹得鼓脹的氣球被紮了一個孔,喪氣了,又立時反應過來,跳腳嚷嚷道:“我怎麼可能跟那些人一樣!”厚厚的臉皮透出
  瓜爾佳氏笑道:“再好的姑娘,怎麼能大庭廣眾下?頭露面為自己召夫婿?他們漢人不是很講究這些禮儀廉恥的嗎?別說是親自求夫了,我聽說就是姑娘家說一下這種事都是不可以的。我常常在曲文裡聽到拋繡球的段子,還以為是杜撰,原來真有這樣的事情。而且,還珠格格她們為那個齊志高打抱不平,看似很痛快,也因著那個杜老爺可事後,齊志高作為一個乞丐真的娶了富家千金,那可不是入贅?縱然是他再有才華,中過鄉試,他在妻家的日子恐怕也好不到哪裡去,說不定連一個下人也會看不起他。倒還不如像他所說的‘貧門子弟,衣食無著,還說什麼娶親?繡球奉還,不敢高攀!’來得實在。更何況,他作為一個讀書人,中了鄉試,還能把家業敗到當街乞討的程度,也不見得多有本事。還珠格格她們一番打抱不平,也真不知道是害了人家還是幫人家?”
  “所以麼,當時那個杜老爺很不樂意,你們沒看到他那張臉啊,黑得跟鍋底一樣,抱著繡球就走,誰願意自家的女兒嫁一個乞丐啊?”多隆興奮地手舞足蹈:“傅句‘這門親事著實荒唐’,就連紀師傅也連連搖頭。但他們都站到一邊,看皇上的意思。誰知還珠格格卻沖上去,大怒,攔住杜老爺,大聲喊:‘那有說話不算話的?人家年齡也對,又沒娶親,完全符合你的規定,你怎麼不認帳?你一個女兒,要拋幾次繡球?許幾次人家?’”
  多隆一手叉腰,一手指點江山,激昂文字,胸脯挺得高高的,昂著頭,一副潑婦的樣子。
  “杜老爺很生氣,沖著還珠格格一聲大吼:‘你是那裡跑來攪局的小丫頭,你管我!’
  五阿哥立馬翻臉,喝道:‘大膽,竟敢這麼對我們說話!’
  還珠格格凶了回去:‘我就管你!你看不起人,拋了繡球又不算,簡直犯了⋯⋯犯了⋯⋯’還珠格格看了看皇上:‘犯了欺君大罪!’
  杜老爺氣得結巴了:‘什麼⋯⋯什麼欺君大罪?那裡⋯⋯那裡有‘君’?我愛拋幾次繡球,就拋幾次繡球!’
  五阿哥就幫還珠格格罵道:‘哪裡來的刁民,是非不分,言而無信,眾目睽睽之下還敢賴帳?’他們三人劍拔彎張,吵得不可收拾。”
  多隆環顧四周,看眾人聽得入神,又搖頭晃腦得瑟道:“當時那個行景啊,五阿哥和還珠格格兩個人同那個杜老爺吵得不可開交,皇上皺眉搖搖頭,終於按捺不住,往前一邁,聲如洪鐘的一吼:‘不許吵!聽我說一一句話!’他們才靜下來。
  皇上的意思是,讓傅大人給那個齊志高一些銀子,抬高一下他的身價。傅大人便足足拿了兩錠沉甸甸的金子出來。當時啊,那個杜老爺眼都看直了,態度立馬大變。
  本來事情到了這個時候也該了結了,誰知還珠格格卻懷疑地對杜老爺叫道:‘你該不會等我們走了把這元寶私吞
  五阿哥馬上說:‘有可能,老爺,只給銀子不行啊,他們這些人恐怕會翻臉不認人的。’
  皇上就問:‘那你說怎麼辦?’皇上想了一想,回頭喊道‘紀先生,有沒有紙筆?’
  紀師傅就搖頭道:‘出門在外,誰隨身帶這個?’
  十二阿哥當時也說:‘阿瑪,您再多給些銀子就可以了,留下墨寶恐怕不大合適!’紀師傅忙點頭稱是。萬一皇上身份暴露,那皇上的安全就沒有保障了。
  誰知五阿哥卻用一副鄙夷的難以置信的表情說道:‘弟弟,你怎麼能這麼冷血?銀子就能解決問題嗎?齊志高這麼可憐,我們不為他撐腰,誰為他撐腰呢?’
  還珠格格忙躥出人群,一會兒功夫又擠進來了,得意的獻寶道:‘我就知道老爺要用紙筆,剛從對面掌櫃那裡借了一份。老爺,您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吧。’
  傅大人直皺眉頭,‘老爺,這裡沒有桌子,怎麼寫字?就這樣算了。’
  五阿哥卻一弓腰:‘在我背上寫!’
  皇上就提筆唰唰唰寫了‘天作之合’四個字,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印,蓋了上去。
  幾個大人見事不可為,只好撇過身子,無奈地歎口氣。
  那杜老爺本來還不以為然,捧著皇上的墨寶,突然大驚,雙手發地盯著皇上看。皇上對他使了個眼色,輕輕搖了搖頭。我們走的時候,他還遠遠地叩了個頭。”
  多隆說到這裡,跑到座位上,端起茶杯,啜了一大口。
  那拉想了一想:“那白蓮教刺殺皇上,皇上的身份是什麼時候暴露的?”
  博爾普道:“那些刺客後來招供,說是從我們拋繡球的那天就開始
  那拉心頭一沉,沒有再說話。
  涉及到兩個皇子,其餘的人也都沒吱聲。
  多隆又跑到屋子中央,接著開8:“晚上回到客棧,吃過飯,大家又聚在一起聊天,所有人都在,唯獨少了五阿哥和還珠格格。傅大人說,剛過來的時候,見他們兩個在天井那邊好像是聊天,又好像是在吵架。皇上就說了一句:‘永琪和小燕子最近走得有些太近了。’
  紫薇一到客棧,又是給皇上換取衣服,又是奉茶的,奔忙得像只花蝴蝶,殷勤得不得了。當時,她正半蹲著給皇上捶腿,見皇上這麼說,就笑道:‘格格自從進宮以來,就是五阿哥在照顧她,現在,他們兩個關係好,也不奇怪啊!’皇上就沒吱聲。後來聊了一會兒,夜深了,也沒見他們兩個過來,還是鄂敏大人出去了一趟,說他們兩個已經回屋睡覺了。皇上有些不高興,讓大家休息去,紫薇又說道:‘皇上,奴婢先給您鋪床,奴婢還帶了一些熏香,幫您把屋子熏一薰,去一去異味,好不好?’皇上聽了很高興,直說紫薇這丫頭貼心。
  出門的時候,鄂敏大人小聲嘟噥了一句:‘這個紫薇,所求不小啊!’
  大家都心知肚明,這一路上,紫薇時時刻刻跟在皇上身邊伺候,可是她的正經主子不是還珠格格嗎?縱使她與格格的私人關係再好,她就不怕回宮後格格對她不滿意?”
  多隆撓撓頭,十分的費解,但這並不影響他說書的興趣。
  出巡記事(下)
  “這天,大隊人馬,走進了一條山路。天氣忽然陰暗下來,接著,雷聲大作,大雨傾盆而下。我們的馬車,陷進泥淖。馬兒拼命拖車,車子卻動彈不得。眾人圍著車子,無可奈何。所以,我們只得讓皇上下了馬車,再去把車子推出來。
  也是走的時候考慮不周到,原想著有馬車,就只帶了兩把傘。皇上和十二阿哥共同舉著一把,另一把讓五阿哥和還珠格格合用,剩下的人都去推馬車。
  紫薇本是個丫頭,沒人理會,全身在外面都淋濕了,狼狽不堪。要說還珠格格對這個丫頭也算極好的了,看她淋雨,就招呼說:‘紫薇,你過來,來我們傘下躲一躲!’
  紫薇倒很知趣,看了看傘的大小:‘格格,傘就這麼大,你和五阿哥還不夠用呢!我不過是個丫頭,淋了事小,若是讓你和五阿哥著了涼,就是我的罪過了!’
  皇上聽了點頭贊道:‘紫薇這丫頭很懂事!小燕子,你就安穩一點,不要再給我生事。要是生了病可是讓朕心疼得很!’
  還珠格格卻說:‘什麼丫頭不丫頭的?紫薇本來身體就弱,她萬一淋出病來可怎麼辦?我沒有關係,我去幫他們推車!’還珠格格說罷,就一溜煙跑到馬車那邊去了。
  五阿哥忙丟下傘:‘我也去幫他們!’
  一會兒功夫,兩個人都走了。傘就在地上孤零零地打著旋。
  紫薇撿起傘,很是歉意:‘皇上,都是奴婢不懂事,要不是奴婢,五阿哥和還珠格格也不會這麼不體諒您對他們的一片慈愛之心。’
  皇上默然了一會兒,面無表情地說:‘不管你的事。既然他們不用,紫薇丫頭,這傘你就用著吧!’”
  瓜爾佳氏微撇了嘴笑道:“這個紫薇丫頭可真不簡單。她這平白的一句話,皇上本來只是有一分的鬱悶,也被激起十分的不滿來。”
  多隆撓撓頭:“我說呢!我聽著這話有些彆扭,卻不知道哪裡不對。”
  那拉摩挲著永?的腦袋:“你那一天有沒有著涼?”
  永?搖搖頭:“皇阿瑪對我很照顧,一直把我摟在懷裡,還讓人從馬車裡給我取出一件衣服添上。我就讓他們一併把皇阿瑪的衣服也拿出來一件。”
  那拉含笑點點頭。
  容嬤嬤湊笑道:“十二阿哥最是孝順長輩的,這下,可把那個五阿哥給比下去了。”
  多隆接著道:“等到了客棧,皇上到底還是有些著涼。胡太醫開了一劑藥,認真煎了,給皇上服下。紫薇便說道:‘皇上,乾脆叫廚房裡熬一大鍋姜湯,讓每個人都喝一碗,免得再有人受涼,特別是格格和兩個阿哥!您說好不好?’”
  多隆捏著鼻子,細聲細氣地將他那粗獷豪放的腔調壓縮成小家碧玉,順便扭腰挽了個蘭花指。接著,又站正了身子:
  “皇上聽了很受用,一疊聲地叮囑太醫。之後,看我們都一圈地圍著他,就揮揮手說:‘你們不要小題大做,身子是我自己的,我心裡有數,什麼事情都沒有,你們都下去吧。該做什麼事,就去做什麼,別都擰在這裡。就讓⋯⋯永?和紫薇在這裡陪我吧!’
  我們忙都退出來,還珠格格一出門就拉著五阿哥不知跑到哪裡去嘀嘀咕咕。我有一個發現,自從拋繡球的那一天起,他們兩個總是單獨行動,不知道他們兄妹倆的關係怎麼會那麼好!不過,既然大家一起出來了,就不應該搞小團體才是,讓我們還得為他們的安全擔心。”連粗線條的多隆也有些不滿:“他們要是出了事,我們這些侍衛們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那屋裡就只剩下你和紫薇了?”蘭馨轉頭問永?。
  “嗯。”永?點點頭:“晚上,皇阿瑪和我說了會兒話,不知不覺就歪在躺椅上睡著了。我在一邊也不敢睡實,便只在椅子上坐著。紫薇倒是一刻也沒睡,不是給皇阿瑪溫著茶水,就是為他換額頭上的毛巾。後來,竟怔怔地坐在皇阿瑪旁邊,看呆了。
  皇阿瑪好像在做什麼夢,不停的搖頭,很不安的樣子。突然間,他握住紫薇的手,大喊:‘雨荷!雨荷!’陡然坐起身子,接觸到紫薇驚怔的雙眸,脫口而出:‘雨荷?’
  紫薇猛地一震,睜大了眼睛:‘皇上,您還記得雨荷?’
  皇阿瑪這才清醒過來:‘,是紫薇丫頭啊!’神色間又有些迷茫:‘為什麼朕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你?你和雨荷是什麼關係,朕剛才險些把你當成她?’
  ‘皇上⋯⋯’紫薇咬了咬嘴唇,好像心裡面在掙扎,看得我都為她難受:‘雨荷是我的⋯⋯我的⋯⋯乾娘⋯⋯’紫薇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說完就一片頹然,眼圈都紅了。
  ‘?’皇阿瑪更迷糊了。我想著,他本來就發燒,想不清楚事情,又被紫薇一攪和,就更亂了,低聲‘嗯’了一聲,慢慢地又睡去了。
  紫薇好像很失望,又開始看著皇阿瑪發呆。”
  永?少年老成地歎了口氣,又把目光看向多隆。
  多隆心領神會,咳咳兩下,挺直了胸膛,揮起了右手:“要說這一路上最會闖禍的就是還珠格格,三天兩頭跟人打架,好像就是家常便飯!後來,還救了個賣身葬父的姑娘叫採蓮的。要我說啊,以後碰到‘賣身葬父’的事情,千萬不要理會,麻煩多多啊!”多隆一副苦大仇深狀。
  “這話怎麼解?那姑娘可憐見的,都到了賣身葬父的地步,像咱們這樣的人家,也該時常做些好事積積福才是!”瓜爾佳氏疑惑道。
  “不,不,不是這樣的。”多隆伸出一根手指頭搖搖,煞有其事道:“即便是幫她,也一定要派一個丫頭去送銀子。要是一個少爺上前,那姑娘可不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纏上那個少爺了。”
  那拉想起了白吟霜,幾不可見地點點頭。這些日子,好像真的沒有白吟霜的消息了。那拉派出去的人也沒有找到她,好像從京城裡消失了一般。
  蘭馨像是想到了什麼,掩口笑道:“你是說,那個採蓮纏上五阿哥了?”
  “可不是,死活要為奴為婢的,五阿哥趕都趕不走!”多隆面色愁苦,仿佛被纏上的人是他一樣:“五阿哥也真不避嫌,居然和採蓮共乘一匹馬,抱著採蓮上下馬。撓是我們知道,五阿哥堂堂一個阿哥,怎麼可能看上一個鄉下的小丫頭,不過是可憐她罷了,才不會誤會。這麼明顯的事情,有人卻看不明白。還珠格格看那個採蓮的目光,好像看仇人一樣,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那張臉板得跟搓衣板一樣。還珠格格一不高興,皇上也不開心了,整日裡面無表情,嚇人得很。那幾天裡,整個隊伍低沉沉的,也沒人敢說笑。
  有一天吃飯,大家都圍著飯桌坐,五阿哥討好地給還珠格格夾了道菜,還珠格格頭也不抬,就把菜夾出來扔到桌子上。五阿哥惱了,將各個盤裡的精緻小菜各夾一點,添到一個碗裡,怒聲道:‘多隆,咱們在這裡吃飯,有沒有安排人照顧那個採蓮?’
  我支支吾吾的哪敢摻和。
  五阿哥沒等我說話,就道:‘採蓮還沒用飯,我給她送飯去!’說著,‘啪’的一聲,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人就徑直走了。
  還珠格格癱在椅子上,低了頭,愣愣地盯著碗看,手裡有一搭沒一搭地撥拉著。好一會,聲音有些沙啞,對皇上說:‘老爺,我今天有點不舒服,我先回房去休息,我吃不下去了。’也不待皇上反應,也立馬起身離席。
  我們面面相覷。
  皇上的臉色既有些擔心,又有些惱怒。幾位大人忙低了頭,一臉尷尬。我也覺得他們兩個實在是太大膽了,皇上還沒離席,他們就耍性子先走,這算什麼?這下,我們算都看出來了,可沒人敢出聲,都裝作不知道,生怕觸了皇上的黴頭。”
  多隆仰天長歎,他那張喜性的臉做出這個表情,顯得分外滑稽。
  “後來,又到一個客棧,我們終於把那個採蓮打發走。五阿哥便樂顛顛地去找還珠格格,誰知,還珠格格一扭身,跳上一匹馬背,對著城外疾馳而去。五阿哥也忙躍上馬,追過去。
  幸好這個時候,皇上已經進了屋,還問我們:‘小燕子和永琪怎麼還沒進來?’傅大人斟酌了一下:‘剛剛路過城外,那裡草地風光很好,他們想是去玩了。’皇上沒再吱聲,過一會,道:‘走了一天,大家都累了,該休息的休息去,都別處在這兒了。’我們也都各忙各的去了。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他們兩個回來了,還珠格格還帶了傷,腿上磕了一個大口子,流了好多血。五阿哥抱著她下了馬,急匆匆地抱進屋,一路高喊胡太醫。可是,可是⋯⋯”
  多隆撓撓頭,好像碰到了十分費解的事情:“按常理說,像他們這麼大的動靜,皇上早該出來了。何況還珠格格還受了傷,疼得大喊大叫的。皇上怎麼著生氣,也該很心疼才是。前幾天別說受傷,就是還珠格格跟人打架,皇上還是擔心得不得了,生怕嗑著碰著一點。可是⋯⋯這一次⋯⋯直到胡太醫幫還珠格格包紮好,皇上也沒從裡屋出來。過了一會,只是派了博爾普出來:‘還珠格格,皇上聽說你受了傷,很是擔心,這幾天,你就在馬車上好好養傷,千萬別出去亂跑,’又對五阿哥道:‘五阿哥,前幾天咱們碰到的那個惡霸,聽說是這裡羅大人的親戚,皇上讓你代替他跑一趟,將這個羅大人給辦了。’
  五阿哥先是應承下來,又擔心的看了看還珠格格。
  紫薇便笑道:‘五阿哥,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格格的。’
  五阿哥點點頭,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所有人又都看向博爾普。
  博爾普摸了摸鼻子,面色古怪:“看我做什麼,皇上在裡屋就是這樣跟我說的,我只不過是傳個話。”
  眾人便把疑惑丟開。
  多隆又說:“後來,就碰上了刺殺的事情⋯⋯⋯⋯”
  待多隆講完,眾人唏噓了一回,便散開。
  永?揚起小臉:“皇額娘,這些天我耽誤了好些功課,我先去書房了。”
  那拉欣慰道:“你剛剛回來,先休息兩天再說。”
  永?搖搖頭:“我不累!”
  一會功夫收拾好,便興沖沖地往書房邁去。
  博爾普踹了伊漢一腳:“你這個伴讀是怎麼當的?十二阿哥都走了,你還在這裡偷懶!我看,這一個月,沒有正事,你真是閑得很了。”
  伊漢笑嘻嘻地跟著永?離去。
  多隆眼巴巴地看著蘭馨回裡屋,恨不得跟了上去,不舍道:“皇后娘娘,那⋯⋯多隆先告辭了。”
  “嗯。”那拉含笑道:“這些日子,幸苦你了。”
  多隆咧開了嘴,忙擺擺手:“不辛苦,不辛苦。我多隆沒什麼大的本事,這些跑腿的活儘管交給我做就成!”
  那拉笑道:“回去幫我給老王爺帶個好。”
  “哎。”多隆應了一聲,慢慢挪了身子,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這下,屋裡只剩下那拉,容嬤嬤,瓜爾佳氏,博爾普和博洛幾人。
  那拉笑道:“博爾普,人都走了,伊漢也被你支走了,你是不是還有什麼要說的?”
  博爾普點點頭,遲疑了一下。
  那拉朝容嬤嬤使個眼色。
  容嬤嬤走到門口,對著門外伺候的人:“都散了吧。皇后娘娘現在不需要人伺候。”
  “喳。”
  待門口沒了人,博爾普方開口道:“其實是還珠格格受傷的那天下午,皇上那樣的態度並不是無緣無故的。那個時候,還珠格格和五阿哥騎了馬,一先一後地走了。皇上在屋裡沉默了好一陣,不知道在想什麼。當時,只有我侯在旁邊。突然間,皇上道:‘坐了一天的馬車,朕都坐煩了。博爾普,隨朕出去走走!’我便跟著皇上,慢慢散步。不知道走了多久,來到一片草地上。那裡,視野開闊,可以看到很遠。我們遠遠地望見有兩個人相依而坐,卿卿我我,姿態甚是親密。皇上的臉色突然就變了,臉色陰沉得嚇人,眸中好像凝聚了無邊的暴風雨。嘴抿得緊緊的,拳頭也緊攥著。皇上望著那個方向看了好久,扭身大步往回走。
  我大氣也不敢出,只想著自己的運氣太差,偏偏讓我看到了這一幕,不知道皇上會怎麼大發雷霆,更不知道皇上會怎麼對我。
  快走出草地的時候,皇上突然站住了,視線緊緊地盯著我。
  我忙跪下:‘皇上,奴才以性命擔保,剛剛的事情,奴才什麼也沒看到,倘若有半句言語出自奴才口中,奴才千刀萬剮,不得好死!’
  看我發這樣的毒誓,皇上神色緩和了一些,仍是陰沉地厲害。‘起來吧,朕相信你!’
  我慢慢站起身,心還是提到嗓子眼裡,小心翼翼地陪在旁邊。
  皇上好像頹然了很多,咬牙切齒:‘一個是朕最得意的兒子,一個是朕最疼愛的女兒,好得很,他們好得很?!’
  我能感覺到皇上這個時候心中的失望,那種濃濃得心痛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來。
  ‘博爾普,說朕該怎麼辦?’
  皇上這個時候更像一個父親,不知道該如何對待犯錯的兒女,可是我又不能把實情告訴皇上,只得斟酌了再斟酌:‘皇上,奴才以為這事千萬不能聲張,更不能明目張膽地分開他們,責罰他們。’
  ‘為什麼這麼說?’
  ‘還珠格格天性單純,對於情情愛愛之事本就是模模糊糊⋯⋯五阿哥養在深宮,從未見過像還珠格格這樣大氣灑脫的女子,所以⋯⋯被她吸引⋯⋯這不過是年輕人的天性。這個時候他們感情尚淺⋯⋯年輕人本就叛逆,越是壓制,越是阻撓,他們就越是團結,越是覺得他們感情的珍貴偉大,反倒適得其反。所以,奴才以為⋯⋯壓制不如疏導⋯⋯’
  ‘疏導⋯⋯’皇上若有所思。
  皇上想了好一陣,長長歎了口氣:‘博爾普,你說得對⋯⋯’
  皇上也不再說什麼,回到客棧,就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只是讓我出去傳達他的命令,不留痕跡地支開他們兩個人。後來每日,就把還珠格格放在身邊帶著,不給他們倆單獨相處的機會。可是遇到刺客那日的廟會,還珠格格和五阿哥還是擠過去開雜耍,皇上便忙命我跟著他們,說是保護,其實是盯著他們。一直到回宮,也極少給他們機會。”
  博爾普講著,那拉和瓜爾佳氏齊齊倒吸了口氣,心情也隨著起起伏伏。待到他講完,瓜爾佳氏不安道:“皇上不會對博爾普⋯⋯”做了一個手往下切的動作。
  那拉沉默了,心下也有些不安,細細想了一想,“不會,既然皇上當時放過博爾普,現在回到京城,就更不會了。”
  按著上一世的經驗,西藏土司就快來了,也就意味著真假格格的秘密快要真相大白。到那個時候,小燕子和紫薇各歸各位,永琪和小燕子再不是什麼兄妹,那麼,這個醜聞也就不成醜聞了,皇上就更沒有必要殺人滅口了。而且,以那拉家族現在的地位,博爾普當時的急智,給皇上的建議,永?還救了皇上一命,這些加起來,皇上對那拉家應無芥蒂才是。更何況,皇上昨天晚上在這裡的時候,神情也毫無異常,反倒言語間對永?讚不絕口,對博爾普、博洛和多隆這一次的表現也讚賞有加。
  想到這裡,那拉松了口氣,肯定道:“不會的,皇上既然說相信博爾普,君無戲言,自然不會食言。嫂子,你就放心吧。”
  瓜爾佳氏方略略放下心來,隨後又咬牙道:“這幾個人,真是一刻也不安生!”
  那拉笑了笑,目光看向遠處。以那拉對皇上的瞭解,按紫薇的話說,“皇上是個性情中人”,既然這樣,自然不會下狠心了。
  

ga1105 2017-2-18 15:31

雞同鴨講
  早朝的時候,老乾對那拉大人和直郡王讚不絕口,直說他們會教育子女,孩子們都很有出息,大有作為。又連連誇永?“勇敢,以身救朕”,“不顧自身安危,極是孝順”,“有朕之風”,對一同出巡的五阿哥卻絕口不提。
  話傳到那拉耳中,那拉卻撇撇嘴。
  大凡皇帝誇兒子,最高的讚譽不過是“宵像朕”,因著這話有許多暗含的意思,引人遐想。真不知道他們是自誇還是在誇別人?自古皇帝都是一樣的自戀。要是永?也和老乾一樣的德性,那拉還不如一頭撞死的好。
  老乾處理完政事,自覺心中放不下,又前去漱芳齋查房,果見永琪貓在漱芳齋說笑,一張老臉登時黑了。
  老乾拼命擠出一張笑臉:“永琪,你今年有多大了?”
  永琪恭敬道:“皇阿瑪,過了年就20。”
  “嗯,”老乾喟歎一聲,語重心長道:“永琪,你也大了,也該幫朕分擔些事情了。朕治理偌大的一個國家,上到朝廷眾臣,下到黎明百姓,又有邊疆之患,緬甸、西藏、回疆⋯⋯這麼多的事情,朕都要一一處理,還得面面俱到。朕年紀大了,有些時候感到力不從心了,那些大臣們辦事又私心太重⋯⋯⋯⋯”老乾發表了一通感慨,便拿眼瞧著永琪。
  永琪果然動情道:“皇阿瑪,您辛苦了。您不老,您還很年輕,您一直都是我們心目中的英雄,是兒臣引以為傲的榜樣!”
  老乾嘴角抽搐:朕不是要聽你拍馬屁!
  小燕子在旁附和道:“皇阿瑪,您哪裡老了?您是萬歲萬歲萬萬歲,有我這個千歲陪著您呢!”
  老乾看循循善誘不成,便直接道:“過些日子,西藏土司巴勒奔帶著她的小公主塞婭,來北京朝拜!西藏這樣示好,真是我大清朝的光彩呀!朕非常非常重視這件事情。”老乾一連強調了兩個“非常”。“永琪,你願意為朕分擔嗎?”
  永琪一腔熱血湧上心頭:“皇阿瑪,您儘管吩咐!”
  “嗯,好!”老乾點點頭:“巴勒奔到來,咱們一定要好好迎接他們。在他們來之前,工部要負責維護修繕迎賓的驛館,禮部也要安排好繁瑣的章程。那些大臣們朕不放心,永琪,朕把這些事情交給你,你不會讓朕失望吧?”
  老乾盯著永琪的眼睛。
  永琪豪情萬丈道:“皇阿瑪,您放心,兒臣一定會完成任務的!”
  “好!真不愧是朕的好兒子!”老乾展開一絲笑容:“事不宜遲,你這就去禮部,先熟悉一下規矩和章程。這件事情,可是一點也馬虎不得!”
  “兒臣這就去!”永琪風風火火地領命而去。
  老乾看著永琪離去的背影,心情終於好起來。嗯,還是博爾普說的對,這些年輕人,哄對了路子,分開他們還不是容易得很。等兩個人分開一段時間,感情自然淡了,到時候再給他們分別指婚,那麼,他們兩個人的那點不足為外人道的事情自然就會慢慢地散去。迎接巴勒奔?有你忙的,說不定要夜宿禮部都未可知!
  老乾越想越得意,像他這樣英明睿智的人才能想出這麼個法子!
  小燕子看老乾高興,也開心地搖頭晃腦道:“皇阿瑪,我們什麼時候再微服出巡啊?”
  老乾佯怒道:“才剛剛回來,你就又想著出去了?朕這一陣子不在宮中,積壓了一大堆的奏摺,很多事情都耽誤了,大家都忙得不得了,只有你最是清閒!你也不幫朕分擔一點,還在鼓動朕再出去玩!”
  小燕子嘟了嘟嘴:“皇阿瑪,我做您的‘開心果’,就是在幫您啊。您想,您每天都對著那些老頭子,大臣們‘之乎者也’,您肯定受不了,小燕子讓您開心一下,放鬆一下,不是很好嗎?”
  老乾聞言笑道:“小燕子,你說的不錯,朕就是需要你這樣的開心果。可惜啊,女大不中留,等到你找了婆家,就不在朕的身邊了。”
  老乾話裡有話地看著小燕子。
  小燕子一驚,手一歪,手裡捧的果子差點掉了一地。
  紫薇見狀乖巧地笑道:“皇上,您一定累壞了吧,奴婢給您沏杯茶,好不好?”
  老乾頷首笑笑,想著來日方長,這事得慢慢調解。
  紫薇走到桌子前,淨手,不緊不慢地用開水燙過杯子,輕輕將水倒了,用手試一試沏茶的水溫,方再灌入沏茶的水,然後捏取一點茶葉投入。茶葉飄在水面上,打個旋,慢慢下沉,水汽夾著茶香緩緩上升。紫薇微眯著眼,輕輕呼吸一下,展顏笑了。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一般自如。
  紫薇捧過茶杯送到老乾跟前,白玉般手映襯著潔白的瓷器,竟不知是哪個更白皙。
  老乾不由得看呆了。
  紫薇心下一喜,臉帶桃紅,粉面含春。微低了頭,看在老乾眼中,那是分外的羞澀⋯⋯可餐。
  老乾端起茶,啜了一口,贊道:“好茶⋯⋯好人!呃⋯⋯朕忙裡偷閒,特地過來看看你們。好懷念那段出巡的日子,大家朝夕相處,談談笑笑的,朕似乎已經習慣了。回來一忙呢,又好像有點不習慣了。哎,那一個月裡,朕已經被你慣壞了。習慣了你在身邊,習慣了你每天晚上都給朕疊被鋪床,只有你泡的茶朕才喝得慣,現在朕喝任何人泡的茶,都喝不慣。紫薇,你說該怎麼辦?”
  小燕子忙插嘴道:“皇阿瑪,我也在你的身邊啊!”
  “你?”老乾笑道:“你不是每天都忙著打架,忙著和⋯⋯”老乾臉色一變,沉住了,不再言語。
  “皇上!”紫薇揚起手帕,恭恭敬敬地一福,由衷地笑道:“能夠伺候皇上,是奴婢最大的心願。皇上喜歡奴婢泡的茶,那還不簡單,您常常過來,奴婢泡給您喝,您不能常常過來,讓小路子告訴奴婢一聲,您在哪裡,奴婢用暖爐給您暖著,送到您那裡給您喝。”
  多好的姑娘!老乾心裡暖洋洋的:“你不怕麻煩嗎?”
  紫薇毫不猶豫地搖搖頭:“為皇上做事,是奴婢最大的幸福,怎麼會麻煩呢?”一雙明媚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老乾——這是對親爹的孝順,她心甘情願。
  “你的幸福,是嗎?”老乾大有深意地問道。
  紫薇抿嘴一笑,眼帶笑意。
  “或者,我們想個辦法,讓你能夠隨時待在朕的身邊,像朕的扇墜子一樣,如何?”老乾希翼地問道。
  “人怎麼能跟扇墜子一樣呢?”小燕子迷惑了。
  老乾呵呵笑道:“比如⋯⋯”看小燕子在旁邊,不好當著兒女的面將納妃的事情直接說出來,便道:“將你調到朕的承乾宮做宮女,就可以天天給朕泡茶喝,你也不用來來回回走著暖著這麼麻煩,如何?”
  紫薇立時如被一股巨大的歡喜衝擊著,皇上這是認可了她嗎?她可以再進一步親近皇上了嗎?
  小燕子急急忙忙說:“皇阿瑪,您這是要把紫薇掉走嗎?紫薇可是我的結拜姐妹啊,我們兩個在漱芳齋住慣了,我不要她搬家,也不要和她分開!皇阿瑪,不要麻煩了,我和紫薇,已經是公不離婆,秤不離砣!”
  “格格?”紫薇急了,小燕子怎麼能阻止她接近皇上呢?她好不容易獲得了皇上的好感,這麼難得的機會,她付出了多大的努力,用了多少心思,才到了這個地步,小燕子怎麼能說不是,就不是呢?難道,小燕子根本就不想她認回爹嗎?
  老乾啼笑皆非,笑?道:“什麼‘公不離婆,秤不離砣’?讓你多讀點書,看你都說出什麼來了!”又對著紫薇道:“紫薇,朕確實是忙裡偷閒才過來一趟,話說到這裡,你大概心裡面已經有點數了,朕雖然忙碌,可是這漱芳齋卻時時刻刻地在朕的掛念當中,好好的照顧自己,朕剛才的話你再好好考慮一下,朕要去忙了,下次過來,朕再問問你的意見。”
  紫薇含笑點點頭。
  老乾往門外走去,看到明月、彩霞、小凳子、小桌子四個奴才,老乾道:“你們四個要好好伺候格格和紫薇,知道嗎?”
  “喳,奴才遵命!”四人齊齊道。
  紫薇心裡如喝了蜜一般的甜,卻乖巧地一福,口上笑道:“皇上,奴婢也不過是個奴才,皇上這麼說,實在是折煞奴婢了。”
  老乾笑眯眯地回頭道:“你不是奴婢,朕特許你不做奴婢,以後不要這麼說了。呵呵!”
  老乾一路笑著離開。
  老乾一走,紫薇一疊聲激動道:“皇上的話是什麼意思?不許我再做奴婢了,皇上,他⋯⋯他是不是認可了我⋯⋯用另一種方式承認了我呢?小燕子,我好高興,皇上的眼中終於有了我,他不再把我當成宮裡面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是已經有點離不開我了,會想著我了⋯⋯”
  “紫薇,”小燕子慌忙道:“我不要你離開,好不好?咱們結拜的那一天起就說好了,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可是,若是你去了承乾宮,誰跟我一起‘同當’呢?紫薇,皇阿瑪下次問你的時候,你不要去好不好?”
  “格格,你為什麼這麼說?”紫薇一副受傷的難以置信的表情:“我好不容易才能接近皇上,你為什麼要讓我的努力功虧一簣呢?格格,你想想我進宮的目的,想想我們的大計畫啊!”
  紫薇看明月、彩霞她們還在,不好將話說得太直白。
  “可是,紫薇,我捨不得讓你走嘛!咱們的計畫,可以有別的方法啊!”小燕子不舍地求道。
  “咱們的計畫,難道還有別的辦法嗎?”紫薇盯著小燕子,難過地反問。
  小燕子語塞。
  金鎖有些氣衝衝道:“格格,你不要這麼自私好不好?小姐她這麼艱難地走到這一步,你怎麼能這麼任性的阻止呢?”
  “是,是我自私!我自私好了!我只不過是不想讓咱們姐妹分開,你們說得好像我做了什麼十條蛇的壞事一樣!”小燕子也氣憤地叫道,“你想走,你走好了!”
  小燕子氣衝衝地摔門而去。
  金鎖擔心道:“小姐,你畢竟名義上還是格格身邊的宮女,若是格格執意不同意,皇上會不會由於疼愛格格,而順著她呢?”金鎖沒有說出來的意思是,畢竟在皇上心中,小燕子的分量還是大過一個宮女。
  紫薇幽幽地看著小燕子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麼。
  令妃懷孕了
  “娘娘,奴婢有新的消息⋯⋯”延禧宮內,臘梅支開眾人,悄悄和令妃咬耳朵。
  “此話當真?”令妃大驚,神色陰晴不定。
  “千真萬確,娘娘!”臘梅肯定道:“咱們宮裡打掃庭院的一個小丫頭叫蟬兒的,和漱芳齋的明月是同鄉。奴婢也是剛剛才知道,她們之間的關係很好,蟬兒也是個口風緊的,明月很是信任她,對她也是無話不說,她也一向是瞞得很緊,到這時候了我們才知道。”
  “既然她口風緊,那為什麼還把這事透露出來?”令妃心疑道。
  “這事也牽扯到底下小丫頭們之間的一點矛盾,都是小事,娘娘平日裡不去理會罷了。其實,蟬兒那個丫頭也是個名利心極重的人,聽說漱芳齋裡區區一個宮女不但能得到還珠格格的青睞,竟然還能得到皇上的另眼相看,一時妒忌,心下極是憋悶。昨日,蟬兒和另一個打掃院子的丫頭不知因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吵起來了,那丫頭便笑話蟬兒進宮這麼多年,不過和她混得一樣,沒什麼神氣的。這話觸到了蟬兒傷疤,一時口快,脫口而出:‘咱們做奴才的,誰能像漱芳齋的那個紫薇一樣幸運呢?不但和格格拜了把子,還能被皇上看上?’這話被冬雪聽到了,悄悄告訴了奴婢。”
  “?”令妃已是相信了:“這麼說,皇上這次出巡,朝夕相處之下,看上了那個紫薇?我就說嘛,小燕子青天白日地弄個狐媚子進來,不是勾引皇上是什麼?”
  令妃想了想:“你把那個蟬兒叫進來,本宮還要細細審問一下。她既然有爭勝之心,那便好說多了。”
  臘梅答應著去了。
  片刻工夫,便領了一個小宮女進來。
  蟬兒顫顫巍巍地跪下:“奴婢⋯⋯奴婢見過娘娘,娘娘吉祥!”
  令妃極是和顏悅色:“起來吧。本宮早就聽說你做事認真,最是宮女裡出類拔萃的,之前就想著把你調進來,誰知事情一多,就晃過去了。這下可有個大好的機會在眼前,不知你願意不願意抓住?”
  蟬兒聽著話裡有話,頭也不敢抬,又叩下了:“奴婢愚鈍,請娘娘明示。”
  令妃笑道:“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聽說你和漱芳齋的明月是同鄉,兩人常常一起聊些私房話。本宮對那些話很感興趣,若是你願意說給本宮聽呢,本宮自此就疼你,若是你不願意呢,本宮也不會勉強,你從哪裡來,就到哪裡去吧!”
  屋內忽明忽暗的,點著盈盈蠟燭,映著令妃的雙眸也是忽陰忽晴的。
  蟬兒微抬了頭,一眼看到令妃的視線,心中突地一下,忙低了頭,掙扎了半晌,狠心道:“奴婢多謝娘娘的賞識,能為娘娘做事,是奴婢的榮幸!”
  令妃滿意地點點頭,這倒是個識時務的:“你把那天皇上要納紫薇的事情,凡是你聽來的,都跟本宮細細說說,說的好了,本宮自會賞你。”
  “是,娘娘。”蟬兒一咬牙,將那天聽到的事一五一十地彙報了。
  令妃沉吟了半晌,揮手道:“你先下去吧。這事,是你的功勞,本宮記在心裡。以後,明月若是再找你,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蟬兒額頭滲出了冷汗:“奴婢⋯⋯奴婢會一如既往地和明月做姐妹,若是明月告訴了奴婢什麼事情,奴婢⋯⋯會給娘娘如實彙報⋯⋯”
  “嗯,你做得很好,本宮自不會虧待你。從今往後,你就跟在本宮身邊伺候吧!”令妃似笑非笑道。
  蟬兒心下大喜:“奴婢多謝娘娘。”
  令妃擺擺手:“你先下去吧。”
  待蟬兒退去,令妃撇嘴一笑:“早就想在漱芳齋安插一個人,可惜,偌大的一個漱芳齋,只有明月、彩霞、小凳子、小桌子四個奴才,還是皇上親自指定的,後來又來紫薇金鎖兩個人,統共才六個,實在不好下手。也不知道皇上是怎麼想的,說他寵愛小燕子吧,他真是寵得沒邊兒了,可堂堂一個格格,身邊只有六個人伺候,宮裡其他格格哪個不是丫頭婆子一大推,只有小燕子這邊才這麼幾個人,真是令人費解。”
  臘梅道:“娘娘,還珠格格畢竟不是宮裡出身的正經格格,從民間來的,要那麼多人伺候做什麼?”
  “這話倒也是!”令妃微蹙眉頭,疑惑道:“照理說,小燕子將紫薇弄進宮是為了勾引皇上,又為何阻止紫薇進承乾宮呢?難道,她真的只是純粹地把紫薇當成姐妹不成?就像她所說的,捨不得?鬼才信?”令妃嗤笑一聲:“本宮就不信了,在宮裡還有這所謂的姐妹之情?”
  “娘娘,莫不是還珠格格還拿那個紫薇有別的用處?”臘梅分析道。
  “保不齊她還有什麼別的想法。”令妃肯定道:“不過,這倒證實了本宮先前的猜測,這個紫薇跟小燕子果真不是一條心,這下,小燕子阻止她親近皇上,恐怕更是將她惦記在心裡了!”
  令妃冷哼一聲。
  “娘娘,那紫薇豈不是可以為我所用了?”
  “這個人倒是可以用一用,好好拉攏一下,也是一個幫手。”令妃歎了口氣:“皇上真是見一個,愛一個,紫薇年輕貌美,又溫柔體貼,寫得一手好字,彈得一手好琴,號稱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唉,可真把本宮給比下去了!”
  令妃無不失落。她也是宮女出身,一步一步爬到這個位置,現在長江後浪推前浪,看到紫薇,就想起當初的自己。想要利用拉攏紫薇的同時,又深深地忌憚紫薇,唯恐又是一個“∼妃”。
  臘梅恭維道:“娘娘,那個紫薇如何能跟您相提並論,她不過還是一個黃毛丫頭,在宮裡,美貌可不是最重要的。”
  “說得倒也是,以後她能走到哪一步,還說不好呢!本宮看這個紫薇,雖是心思通透 ,於人情世故上卻有些不通。臘梅,你說,要是在這個時候——還珠格格阻撓,咱們卻拉攏紫薇,給她提供機會,紫薇會不會心存感念,以後會跟本宮站在一路?”
  臘梅想了一想:“奴婢不好說。現在若是娘娘給紫薇一個機會,剛開始紫薇肯定會感激娘娘,但是以後就說不好了。”自己頂頭的主子不就是這樣的嗎?
  “以後的事情早著呢!到時候紫薇至少也是一個‘貴人’,本宮再把她要到延禧宮住著⋯⋯”令妃笑了,話題一轉:“皇上已經多久沒來咱這裡了,這延禧宮以前是什麼樣,現在是什麼樣?眼看著皇后、穎妃、舒妃她們一個個的踩到本宮頭上,本宮就咽不下這口氣。不過也快了,本宮的出頭之日也快到了。”
  令妃輕柔地撫摸著肚子,那裡彙聚了她全部的希望:“唉,若不是本宮的小十四不在了⋯⋯”
  “娘娘,那個鄭太醫說的分明,您為什麼不把這件天大的喜事告訴皇上。這下,宮裡誰還敢不把娘娘看在眼裡?”臘梅不解道。
  “告訴?當然要告訴了。只是這事也得分個時機場合,用得好了,還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令妃半眯著眼,一下一下地輕輕摩挲著肚子。“之前,皇上出巡,本宮瞞著,自然是要等皇上回來,好給他個驚喜。現在,本宮倒又有一個主意。”
  臘梅眼珠子一轉,笑道:“娘娘英明!到時候,娘娘既可以安心養胎,紫薇住在咱延禧宮,皇上也會常常過來,娘娘舉薦了紫薇,又能顯得娘娘大度,一舉數得。娘娘英明!”
  令妃微閉了眼睛,微笑不語。
  臘梅看令妃乏了,便輕手輕腳地掩門退去。
  ———————————————————我是那拉的分界線—————————————————————
  “容嬤嬤,你說的可是真的?”那把手一抖,手裡的茶杯差點掀翻,心裡卻掀起了風浪。
  “娘娘仔細燙著手!”容嬤嬤接過茶杯,放到桌子上,肯定道:“這事錯不了。自從娘娘說咱們這坤甯宮可能有別的宮裡的探子,奴才也就長了個心眼,派人留心著延禧宮的動靜,也想安插幾個人手。只是時間尚短,只認識了延禧宮看後門的侍衛。幸虧是這樣,不然還發現不了,那個鄭太醫一連幾天悄悄地過來,又悄悄地從後門溜走。”
  容嬤嬤疑惑道:“娘娘,您說,令妃是不是得了什麼了不得的病,不敢讓人知道?宮裡各個有頭臉的娘娘大都和某個太醫交好,以備萬一。皇上偏愛的太醫是胡太醫,娘娘是隨了皇上的。令妃可是跟鄭太醫有些交情。這次,不會是鄭太醫幫她瞞了什麼病?”
  那拉有些慌亂,重生以來第一次緊張了,害怕了。再次面對老乾,她放開了,覺得無所謂;再次看到令妃,她也很有把握,令妃的一舉一動她都相當的瞭解;哪怕是再次看到讓她深惡痛絕的小燕子一干人等,她也可以按奈住心中的厭惡,對他們好言相向,徐徐圖之。只是這次,她真的為以後擔心了。
  若那拉記得不差,這個時候,令妃又懷了一胎。別人不知道,那拉怎麼會不清楚,令妃肚子裡懷的就是未來的嘉慶皇帝!雖然那拉重生後改變了不少事情,尤其是皇上對永?越來越喜愛。可是,若是歷史的慣性不變,若是萬一,還是十五阿哥登上了皇位,那麼,哪一個皇帝容得下兄弟是嫡子的?出身比他還高?何況嘉慶帝還是個心胸狹隘的人,被老乾壓制了那麼多年,一朝得勢,誰會知道會怎樣呢?皇上現在的寵愛無疑就是永?的催命符。到那個時候,永?豈不是還是改變不了命運?抑或更慘?
  那拉越想越害怕,手心裡直冒冷汗。事關永?,她不敢擔這個萬一!
  容嬤嬤看那拉的反應,很是奇怪道:“娘娘,您沒有什麼事吧?要不要奴才去宣太醫?”
  “不用。”那拉閉了眼睛,深深吸口氣,複又睜開,“容嬤嬤,令妃可能根本不是什麼病,而是⋯⋯肚子裡有了⋯⋯”
  “這怎麼會⋯⋯”容嬤嬤吃了一驚,算算時間:“您是說小燕子挨打的那一個多月裡?”
  那拉點點頭:“是啊,小燕子因著長春宮的事受罰,令妃可不是得寵了一陣子!”
  “按說,令妃的年歲也不小了,已經生過三個⋯⋯怎麼會又懷上?”容嬤嬤還是不敢相信。
  “就是這樣,錯不了!”那拉揉揉眉頭,令妃可不是越老越能生。
  容嬤嬤也沉默了,好一會,才又想起什麼:“不對啊,令妃既然有這天大的喜事,早該抖出來了,怎麼還讓鄭太醫悄悄地過來?”
  “我也不知道。”那拉疲憊地搖搖頭:“令妃應該是又在醞釀著什麼吧!”
  容嬤嬤也歎了口氣,卻沒有那拉這般擔憂,只是安慰道:“憑她怎麼著,娘娘還怕什麼?娘娘身下有十二阿哥,還養著十一阿哥,五阿哥現在跟令妃也翻臉了,令妃這一胎又說不準,說不定還是個格格呢!娘娘不必太擔心了!”
  那拉搖搖頭,她哪裡知道以後的事情。
  “容嬤嬤!”那拉突然抬起頭來,眼睛裡閃著莫名的光:“你說⋯⋯”那拉將聲音壓得不能再壓:“我若是讓令妃這一胎永遠也生不出來,可怎麼樣?”
  “娘娘!”容嬤嬤一驚,不由自主地抬高了聲音,又忙壓低了,低頭悄聲道:“現在什麼都還沒准呢,娘娘您千萬別擔這個風險!您好不容易維持下現在這個名聲,皇上現在也對娘娘另眼相待,可千萬別因令妃給毀了!”
  那拉點頭道:“你放心,我既是要做,自然會想個萬全的法子。有可能的話,更不會親自出手。”
  容嬤嬤糊塗了:“娘娘,您想怎麼做?”
  那拉心裡已經有個大致的想法,略略放下心來,自己剛剛乍一聽到,確實有些擔心過度了,像容嬤嬤說的,這事還沒譜呢,來日方長:“宮裡的意外不是一向很多嗎?而且還有個最愛闖禍的⋯⋯”
  容嬤嬤心領神會,雖是疑惑那拉一向不在意宮裡妃嬪生子的事情,為何這次一定要針對令妃的這一胎,卻更是掛心著那拉:“娘娘,您別牽扯到自個兒就成!”
  拉攏和摔倒
  這天,小燕子去了老乾那裡,令妃派臘梅前來漱芳齋喚了紫薇去延禧宮。
  臘梅深知紫薇日後的地位,也不敢怠慢,和善地笑道:“紫薇姑娘,我家娘娘有請。”
  紫薇心下疑惑,遲疑了一下,問道:“不知娘娘傳喚紫薇,有什麼要事?”
  臘梅笑道:“紫薇姑娘不必擔心,我家娘娘不過是問一問皇上出巡的事情。皇上走了這麼多天,娘娘在宮裡也是擔心的很,同時也很好奇,想知道你們在路上有什麼新鮮的故事,紫薇姑娘講給我們娘娘聽聽。”
  紫薇聞言去了一半的疑惑,看一下自己,歉意道:“臘梅,你看,我這樣子見娘娘恐怕太不恭敬,你容我進去梳洗一下可好?”
  臘梅點點頭,笑道:“姑娘慢慢來,不急。”
  紫薇進了裡屋,想了又想,還是有些不放心,對金鎖道:“金鎖,令妃娘娘讓我去她的延禧宮,你知道,咱們漱芳齋和延禧宮早已交惡,令妃娘娘這次貿然叫我過去,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你等一陣子,若是我還不回來,你再派人悄悄去打聽一下,不要驚動太大。那個臘梅說,令妃娘娘不過是宣我問一下皇上出巡的事情,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的問題。你留心一下,以防萬一。”
  金鎖點頭道:“小姐,你放心,我會時刻留心的,你也要小心一點。”
  紫薇點點頭,快速梳洗一下,一路隨著臘梅進了延禧宮。
  紫薇本是幾分忐忑的心情,見到令妃一臉笑容地親自將她迎進去,拉著她的手,口裡關切地問道“回來之後吃得怎麼樣,適應了沒有”,“格格最近怎麼樣”,“你伺候格格,日夜上心,辛苦你了”之類的話,讓紫薇把剩下的一點擔心也盡去了。
  紫薇笑道:“奴婢多謝娘娘的關心。奴婢過得很好,格格對奴婢也很好。多謝娘娘記掛著。”
  令妃伸手幫紫薇把一根發簪簪好,看紫薇白皙嬌嫩,榮光麗色,既有些羡慕,也有些微微的妒意。細聲細氣地說:“真是個可人兒,我看了也是喜歡的很。怪不得皇上和還珠格格對你都讚不絕口。聽說,皇上特許你不說‘奴婢’兩個字。在皇上面前,你都不是‘奴婢’,在我面前,又怎麼用得著這兩個字呢?以後,都是“你我’相稱吧!”
  “奴婢不敢!”紫薇忙道:“奴婢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娘娘這麼說,真是折煞奴婢了,真是讓奴婢愧不敢當。”
  令妃對紫薇這樣的態度很是滿意,歎了口氣,面上露出一副受傷的樣子:“我和還珠格格之間有些小誤會,幾次分歧,讓我們之間的關係越來越疏遠了。其實,我也極是關心你們,你們兩個女孩子在這深宮,沒有背景。雖然有皇上的寵愛,五阿哥的照顧,可是,他們畢竟是男子,有很多事情要忙,有很多地方顧不到,想不到的,我看在眼裡,著急在心裡,卻不敢干涉太多,生怕還珠格格又誤會了。這些事情,我每當想起,都讓我日夜揪心,左右為難。想和你們修好,卻又不知從何而起。”
  令妃柳眉微蹙,一臉愁苦,好像碰到了萬分難過的事情。
  這話也說到紫薇的心中,紫薇也想到了在宮裡認爹的艱難,小燕子的不懂事,自己的無助,五阿哥的偏袒,一股共鳴感油然而生。
  看到令妃這麼難過,紫薇忙安慰道:“娘娘不必擔心。格格就是這樣一個人,心直口快。其實,她的仇來得快,去得也快,娘娘的心意,格格遲早一定會明白的。”
  令妃破涕笑道:“難怪大家都說你善解人意,聽了你的話,我的心裡也好受多了。”
  紫薇抿嘴一笑。
  令妃拍拍手,臘梅和冬雪各捧著一疊新衣服走出來。
  “這一疊,是給小燕子做的新衣服;這一疊,是專門給你的。”令妃翻了翻這一疊衣服,花紅柳綠,繡紋精美,霎是鮮豔,連紫薇看了也不僅心中一動。
  “連奴婢也有嗎?”紫薇感動道。
  “什麼叫‘連奴婢也有’?”令妃和善地笑道:“我剛剛不是說了嗎?我們之間,不分你我,我並沒有把你當‘奴婢’看待。既然有小燕子的,自然也有你的了!”
  紫薇霎時感動的無以復加,宮裡的人,連皇上也是,都把她當作小燕子名下的奴才,只有令妃卻把她當成一個完完整整的人,一個和小燕子平起平坐的人!
  紫薇走上前去,欣喜地撫摸著這些衣服,“好漂亮的衣服啊!”對著令妃由衷地一福,眼睛裡亮閃閃的:“令妃娘娘,您對紫薇的好,紫薇記在心中,時刻不會忘記。”
  令妃要的就是紫薇這句話,不禁眉開眼笑,話裡有話道:“紫薇,你這一生,穿金戴銀,富貴榮華,是享用不盡了!”
  紫薇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令妃娘娘是什麼意思,難道⋯⋯她知道了她的身世嗎?
  “娘娘,您在說紫薇嗎?”紫薇難以置信。
  令妃卻把紫薇的驚訝當成是突如其來的驚喜,不禁搖頭笑道:“你陪著皇上出巡,日夜伺候著皇上,盡心盡力。不僅皇上被感動了,我知道了,也是感激的很。我們沒能陪皇上出遊,你去了,就是代替我們伺候皇上。我心裡怎麼會不感激你呢?你伺候的好,就是我的‘恩人’。連皇上也說,他離不開你了,心心念念,惦記著你,要把你調出漱芳齋,我也覺得,你在這漱芳齋,註定是待不長久了。”
  紫薇聽糊塗了,令妃到底知不知道她的身世?
  令妃卻笑道:“你現在不明白,過幾天你就明白了!到時候,我會給你一個大大的驚喜!”
  令妃心下想著,到底還是個黃毛丫頭,幾句話就把她給忽悠了,這樣的人,好拿捏的很!這般想著,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
  紫薇心下也確定了,令妃可能真的是知道了她的身世,看她沒辦法說出口,小燕子又拖拖拉拉的,便親自為她主持公道。
  念及于此,紫薇更是感動地無以復加,眼眶都濕了。
  她進宮以來,等了這麼久,終於有人體會到她的委屈了。這幾天裡,她難過極了。皇上忙著為迎接西藏土司做準備,也沒有來漱芳齋,即使來了一趟,也是匆匆忙忙的,再沒問是不是要把她調出的話,她一度以為皇上已經將這事忘記了。她暗示過小燕子,小燕子卻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的,整天裡只顧念叨著五阿哥;五阿哥更是忙的不見人影;至於皓禎,好久都沒見他了,剛剛回到宮裡的時候,倒是托了五阿哥帶了封信,兩人平日裡只能信件來往,見面更是不易,就別提商量事情了。如今,她已是窮途末路,不知如何是好了。令妃能對她這般推心置腹,讓她如何不感激?
  紫薇含淚道:“紫薇多謝娘娘!娘娘的大恩大德,紫薇銘記於心!”
  令妃笑道:“傻丫頭,我知道你的心事。你別著急,我會幫你達成心願的。紫薇,你缺什麼都跟我說,要用錢,也跟我說,身體不舒服也告訴我,我會照顧著你的。小燕子這樣大大咧咧,你又是這樣一個嬌弱的,我都看得心驚膽戰。總之,現在是我把你引薦上去,在我的心裡,你就跟我是一家人一樣!你,不要和我見外啊!”
  紫薇開心地抹淚笑道:“娘娘說哪裡話!娘娘這樣對我,我充滿了感激,怎麼還會見外呢?”
  “那就好!”令妃見目的達成,臉上也笑出朵花來:“我已經去給你打首飾了,改天再給你!你放心,我承諾你的,一定會做到!”
  “娘娘一言九鼎,紫薇怎麼會懷疑娘娘,不放心娘娘呢?”
  “,對了。”令妃又想起什麼,笑道:“這事啊,就先不要和小燕子說了,免得又多生事端!”
  紫薇想起小燕子阻止她接近皇上,連連點頭:“紫薇知道,紫薇不會告訴格格的!”
  “那就好!”令妃看著紫薇,越看越滿意。這個人,心思單純,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好拿捏。即便以後得寵了,也不會使出什麼手段來,更是對她的提攜之恩感激不盡,言聽計從,日後用好了,必定是一大助力。
  ———————————————————我是小燕子的分界線—————————————————————
  在紫薇和令妃相談甚歡的時候,漱芳齋裡,卻是炸開了鍋。
  小燕子從禦書房回來,便大呼小叫地找紫薇。
  金鎖說,紫薇出去走走,一會兒就回來。小燕子便按下心情慢等。誰知又過了好久,紫薇還是沒有回來,小燕子便不耐煩了,問金鎖紫薇去哪裡散步了,她去找找。
  金鎖心下一算,也慌張了。紫薇已經走了好一會了,即便是令妃問話也早該問完了。這回子還沒回來,會不會是出問題了?
  金鎖越想越害怕,忙忙地告訴小燕子:“格格,對不起,我騙了你。小姐不是去散步了,小姐是去了延禧宮!”
  “去延禧宮?”小燕子大驚:“紫薇為什麼要去延禧宮?那個令妃娘娘不是好人,紫薇為什麼還要過去?”
  “不是小姐要去的,是令妃娘娘派人請小姐過去的。”
  “糟了!”小燕子一驚一咋的:“一定是令妃娘娘看我不順眼,又不好直接對付我,就拿我房裡人出氣。紫薇現在有危險了!”
  “格格,你不要嚇唬我。小姐不會有事的!”金鎖急得要哭了,早知道這樣,她拼命攔著也不會讓紫薇走的。
  “一定是這樣的!那個令妃一直都針對我,現在看皇阿瑪護著我,又開始拿紫薇開刀了!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小燕子也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怎麼辦?怎麼辦?金鎖,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紫薇也可以少一分危險?”
  “格格⋯⋯”金鎖語塞了,說她信不過小燕子嗎:“⋯⋯我以為沒什麼事?”
  “怎麼會沒事呢?”小燕子嚷道:“令妃是什麼人,我怎麼會不知道呢?我是個格格,還被她弄得挨了兩頓打,紫薇她⋯⋯她一定會弄死紫薇的!”小燕子心一橫:“不行,我得去救紫薇!”小燕子氣衝衝地便往延禧宮跑。
  “格格,格格!”金鎖在後面喊不回,追又追不上,站在原地團團轉:“怎麼辦?怎麼辦?對了,找五阿哥!”
  金鎖眼睛一亮,也趕忙奔去景陽宮。
  小燕子沖到延禧宮,還未進門,便一路氣急敗壞地喊道:“令妃娘娘,你把紫薇帶到哪裡去了?你要幹什麼?請你把她還給我吧!”
  小燕子剛一進門,便看到令妃和紫薇錯愕的眼神。
  小燕子撲到紫薇身邊,上下打量,一疊聲問:“紫薇,你要不要緊,有沒有受傷?令妃娘娘沒有把你怎麼樣吧?你哪裡不舒服了?你快告訴我,我會為你撐腰的!”
  令妃在一旁已是黑了臉。
  紫薇不滿道:“格格,你這是怎麼了?令妃娘娘對我好好的,根本沒有把我怎麼樣啊!你這樣大呼小叫的,也不向令妃娘娘請安,就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指責她,你太不應該了!”
  小燕子一腔熱血如同被冷水澆下,難以置信道:“什麼紅棗白棗的?怎麼還會有白棗呢?紫薇,你怎麼了,你是不是被令妃娘娘打傻了?你怎麼為她說起話來?是不是她逼你的?”
  紫薇搖搖頭:“格格,我沒有事,倒是你,你應該向令妃娘娘道歉!”
  “你讓我向她道歉?”小燕子指著令妃:“紫薇,你怎麼能讓我這麼做?”
  “小燕子,”令妃款款起身,沉痛道:“我叫紫薇過來,只是想向她詢問一下皇上出巡的事情,順便給你們兩個做了幾件衣服,讓紫薇帶回去。小燕子,你這樣誤會我,你讓我⋯⋯”
  令妃難過地搖搖頭,眼神裡滿是無盡的失望和傷心,站都有些站不穩了。
  紫薇責怪地看著小燕子:“格格,事情就是這樣,你真的誤會令妃娘娘了,你得向令妃娘娘道歉!”
  “我不道歉!”小燕子一揚胳膊:“我為什麼要向她道歉?誰知道她安的什麼好心?紫薇,你不要相信她的話!還給我們做衣服?誰知道她有什麼陰謀?”
  小燕子走到桌子前,看著厚厚的一大捧衣服,拽起一件,抖著,哼了一聲:“這就是你給我們做的衣服啊!我小燕子不稀罕!”小燕子一揮手,把衣服直直地扔了出去,又把剩下的衣服攪得亂七八糟。
  “小燕子!”令妃憤怒了,心顫了,直喊道:“這是我對你們的一片心意啊!你怎麼能這樣對待它們,糟蹋它們?”
  “皇上駕到∼∼”門外傳來了小太監尖利的聲音。
  原是金鎖跑到景陽宮,五阿哥卻是不在,只看到了回來拿東西的爾泰。金鎖忙把事情跟爾泰說了,爾泰也慌張了,忙道:“金鎖,你現在立刻回漱芳齋,說不定紫薇已經回去了,你就趕到延禧宮告訴小燕子一聲,千萬別讓她闖禍。我這就去找皇上,現在,若是紫薇有什麼不測,只有皇上可以救紫薇了!”
  皇上就這樣來到了延禧宮。
  令妃聽到小太監的通報,忽然計上心來,朝那堆新衣服上一撲,喊道:“小燕子,你怎麼能這樣過分!你即便對我有氣,也不該拿這衣服撒氣啊!小燕子,你太讓我傷心了!”
  小燕子眼看著令妃撲過來,下意識地拿手一推,令妃竟直直仰後坐倒在地上,抱住肚子痛聲喊道:“哎喲,這是怎麼了?我的肚子好痛啊!我的肚子好痛啊!”
  這一幕,正好被剛進門的老乾看到了。
  老乾怒聲道:“小燕子,你在做什麼?你推令妃做什麼?”
  小燕子被這個變化打得措手不及,忙辯解道:“誰讓她朝我撲過來的?”
  紫薇半蹲在一邊,想要扶起令妃,卻抬不動,著急道:“皇上,您快宣太醫看看,令妃娘娘不知道是怎麼了,一直喊肚子痛?”
  小燕子還只管嚷著:“紫薇,你不要管她,說不定她又有什麼陰謀?”
  紫薇皺眉搖搖頭,拿眼希冀地看著老乾。
  老乾瞪了小燕子一眼,看令妃捂著肚子,一臉痛苦,不似作假,忙喝道:“請太醫,快去請太醫!”
  一陣兵荒馬亂,令妃躺在了床上,胡太醫靜靜地把過脈,拱手笑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娘娘這是有喜了!”
  “?”老乾大喜:“真的嗎?”
  “不敢欺瞞皇上!”胡太醫拱手道。
  老乾眉開眼笑,呵呵道:“朕又要多添一個子女了。令妃,你這次可立大功了!”
  “能為皇上養育子女,是臣妾的榮幸,臣妾怎麼敢稱功呢!”令妃柔聲道,幸福地摸著肚子,深情地望著老乾。
  老乾看著好久不見的令妃,她又清減了一圈,不禁心神有些恍惚。
  “胡太醫,令妃的孩子沒有什麼問題吧?”老乾眼看著令妃重重地摔倒,不禁狠狠瞪了小燕子一眼,緊張地問道。
  “這個時期最是危險。這次幸好無大礙,只是千萬別讓娘娘再嗑著碰著了!”
  老乾松了口氣。
  令妃幾不可見地撇了一下嘴,她這一摔可是極有分寸的,怎麼會讓自己肚裡的孩子陷於危險之中呢?
  紫薇也極是開心:“恭喜娘娘了!”
  小燕子卻嘟噥著:“什麼嘛?剛剛還好好的,現在就冒出一個孩子出來!誰知道是怎麼回事?”
  老乾聞言,馬上想起進門瞧見的那一幕,一股怒氣湧上心頭,怒聲喝道:“小燕子,朕看你是越來越大膽了!令妃懷著孩子,你竟然還去推她,要是令妃的孩子有個什麼萬一,你萬死也不能辭其咎!”
  “什麼死不死的?令妃娘娘這不是好好的嘛?”小燕子不服氣道。
  “小燕子,你怎麼能變成這個樣子?”老乾瞪圓了雙眼:“令妃不僅是你的長輩,更是你的母妃,她肚子裡懷的是你的弟弟妹妹,你是怎麼對她的?你險些害死了她的孩子!你居然還不知道悔改?你太讓朕失望了!”
  令妃拉拉老乾的衣襟:“皇上,小燕子還小,她也是無心的,這事就算了吧!”
  令妃不說還好,一說話小燕子就激動道:“我小燕子不用你求情!誰知道你的腦袋裡又打著什麼鬼主意?皇阿瑪被你蒙蔽了,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我不就是推了你一下嘛,至於這麼大驚小怪的嗎?”
  “你⋯⋯你!?”老乾指著小燕子,嘴唇直打哆嗦:“如此玩劣不堪,如此囂張放肆,仗著朕的寵愛胡作非為,朕簡直是將你寵壞了!小燕子,你給朕滾回漱芳齋去,好好閉門思過!若是再犯錯誤,朕定不饒你!君無戲言,你最好給朕小心點!”
  小燕子一震,下意識地摸了摸屁股,還要再說什麼,紫薇拉了拉小燕子:“格格,咱們還是先回去吧!不要再惹皇上生氣了!”
  小燕子不甘心地瞪了令妃一眼,咬了咬嘴唇:“皇阿瑪,小燕子告退!”
  小燕子扭身飛奔出屋。
  紫薇歉意地對令妃笑笑,福了一福,道:“令妃娘娘,您安心休養身體,紫薇就不打擾娘娘了。皇上,紫薇先行下去了!”
  老乾瞅著紫薇,點頭道:“嗯,朕改日再去找你!”
  拉攏和摔倒
  這天,小燕子去了老乾那裡,令妃派臘梅前來漱芳齋喚了紫薇去延禧宮。
  臘梅深知紫薇日後的地位,也不敢怠慢,和善地笑道:“紫薇姑娘,我家娘娘有請。”
  紫薇心下疑惑,遲疑了一下,問道:“不知娘娘傳喚紫薇,有什麼要事?”
  臘梅笑道:“紫薇姑娘不必擔心,我家娘娘不過是問一問皇上出巡的事情。皇上走了這麼多天,娘娘在宮裡也是擔心的很,同時也很好奇,想知道你們在路上有什麼新鮮的故事,紫薇姑娘講給我們娘娘聽聽。”
  紫薇聞言去了一半的疑惑,看一下自己,歉意道:“臘梅,你看,我這樣子見娘娘恐怕太不恭敬,你容我進去梳洗一下可好?”
  臘梅點點頭,笑道:“姑娘慢慢來,不急。”
  紫薇進了裡屋,想了又想,還是有些不放心,對金鎖道:“金鎖,令妃娘娘讓我去她的延禧宮,你知道,咱們漱芳齋和延禧宮早已交惡,令妃娘娘這次貿然叫我過去,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你等一陣子,若是我還不回來,你再派人悄悄去打聽一下,不要驚動太大。那個臘梅說,令妃娘娘不過是宣我問一下皇上出巡的事情,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的問題。你留心一下,以防萬一。”
  金鎖點頭道:“小姐,你放心,我會時刻留心的,你也要小心一點。”
  紫薇點點頭,快速梳洗一下,一路隨著臘梅進了延禧宮。
  紫薇本是幾分忐忑的心情,見到令妃一臉笑容地親自將她迎進去,拉著她的手,口裡關切地問道“回來之後吃得怎麼樣,適應了沒有”,“格格最近怎麼樣”,“你伺候格格,日夜上心,辛苦你了”之類的話,讓紫薇把剩下的一點擔心也盡去了。
  紫薇笑道:“奴婢多謝娘娘的關心。奴婢過得很好,格格對奴婢也很好。多謝娘娘記掛著。”
  令妃伸手幫紫薇把一根發簪簪好,看紫薇白皙嬌嫩,榮光麗色,既有些羡慕,也有些微微的妒意。細聲細氣地說:“真是個可人兒,我看了也是喜歡的很。怪不得皇上和還珠格格對你都讚不絕口。聽說,皇上特許你不說‘奴婢’兩個字。在皇上面前,你都不是‘奴婢’,在我面前,又怎麼用得著這兩個字呢?以後,都是“你我’相稱吧!”
  “奴婢不敢!”紫薇忙道:“奴婢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娘娘這麼說,真是折煞奴婢了,真是讓奴婢愧不敢當。”
  令妃對紫薇這樣的態度很是滿意,歎了口氣,面上露出一副受傷的樣子:“我和還珠格格之間有些小誤會,幾次分歧,讓我們之間的關係越來越疏遠了。其實,我也極是關心你們,你們兩個女孩子在這深宮,沒有背景。雖然有皇上的寵愛,五阿哥的照顧,可是,他們畢竟是男子,有很多事情要忙,有很多地方顧不到,想不到的,我看在眼裡,著急在心裡,卻不敢干涉太多,生怕還珠格格又誤會了。這些事情,我每當想起,都讓我日夜揪心,左右為難。想和你們修好,卻又不知從何而起。”
  令妃柳眉微蹙,一臉愁苦,好像碰到了萬分難過的事情。
  這話也說到紫薇的心中,紫薇也想到了在宮裡認爹的艱難,小燕子的不懂事,自己的無助,五阿哥的偏袒,一股共鳴感油然而生。
  看到令妃這麼難過,紫薇忙安慰道:“娘娘不必擔心。格格就是這樣一個人,心直口快。其實,她的仇來得快,去得也快,娘娘的心意,格格遲早一定會明白的。”
  令妃破涕笑道:“難怪大家都說你善解人意,聽了你的話,我的心裡也好受多了。”
  紫薇抿嘴一笑。
  令妃拍拍手,臘梅和冬雪各捧著一疊新衣服走出來。
  “這一疊,是給小燕子做的新衣服;這一疊,是專門給你的。”令妃翻了翻這一疊衣服,花紅柳綠,繡紋精美,霎是鮮豔,連紫薇看了也不僅心中一動。
  “連奴婢也有嗎?”紫薇感動道。
  “什麼叫‘連奴婢也有’?”令妃和善地笑道:“我剛剛不是說了嗎?我們之間,不分你我,我並沒有把你當‘奴婢’看待。既然有小燕子的,自然也有你的了!”
  紫薇霎時感動的無以復加,宮裡的人,連皇上也是,都把她當作小燕子名下的奴才,只有令妃卻把她當成一個完完整整的人,一個和小燕子平起平坐的人!
  紫薇走上前去,欣喜地撫摸著這些衣服,“好漂亮的衣服啊!”對著令妃由衷地一福,眼睛裡亮閃閃的:“令妃娘娘,您對紫薇的好,紫薇記在心中,時刻不會忘記。”
  令妃要的就是紫薇這句話,不禁眉開眼笑,話裡有話道:“紫薇,你這一生,穿金戴銀,富貴榮華,是享用不盡了!”
  紫薇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令妃娘娘是什麼意思,難道⋯⋯她知道了她的身世嗎?
  “娘娘,您在說紫薇嗎?”紫薇難以置信。
  令妃卻把紫薇的驚訝當成是突如其來的驚喜,不禁搖頭笑道:“你陪著皇上出巡,日夜伺候著皇上,盡心盡力。不僅皇上被感動了,我知道了,也是感激的很。我們沒能陪皇上出遊,你去了,就是代替我們伺候皇上。我心裡怎麼會不感激你呢?你伺候的好,就是我的‘恩人’。連皇上也說,他離不開你了,心心念念,惦記著你,要把你調出漱芳齋,我也覺得,你在這漱芳齋,註定是待不長久了。”
  紫薇聽糊塗了,令妃到底知不知道她的身世?
  令妃卻笑道:“你現在不明白,過幾天你就明白了!到時候,我會給你一個大大的驚喜!”
  令妃心下想著,到底還是個黃毛丫頭,幾句話就把她給忽悠了,這樣的人,好拿捏的很!這般想著,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
  紫薇心下也確定了,令妃可能真的是知道了她的身世,看她沒辦法說出口,小燕子又拖拖拉拉的,便親自為她主持公道。
  念及于此,紫薇更是感動地無以復加,眼眶都濕了。
  她進宮以來,等了這麼久,終於有人體會到她的委屈了。這幾天裡,她難過極了。皇上忙著為迎接西藏土司做準備,也沒有來漱芳齋,即使來了一趟,也是匆匆忙忙的,再沒問是不是要把她調出的話,她一度以為皇上已經將這事忘記了。她暗示過小燕子,小燕子卻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的,整天裡只顧念叨著五阿哥;五阿哥更是忙的不見人影;至於皓禎,好久都沒見他了,剛剛回到宮裡的時候,倒是托了五阿哥帶了封信,兩人平日裡只能信件來往,見面更是不易,就別提商量事情了。如今,她已是窮途末路,不知如何是好了。令妃能對她這般推心置腹,讓她如何不感激?
  紫薇含淚道:“紫薇多謝娘娘!娘娘的大恩大德,紫薇銘記於心!”
  令妃笑道:“傻丫頭,我知道你的心事。你別著急,我會幫你達成心願的。紫薇,你缺什麼都跟我說,要用錢,也跟我說,身體不舒服也告訴我,我會照顧著你的。小燕子這樣大大咧咧,你又是這樣一個嬌弱的,我都看得心驚膽戰。總之,現在是我把你引薦上去,在我的心裡,你就跟我是一家人一樣!你,不要和我見外啊!”
  紫薇開心地抹淚笑道:“娘娘說哪裡話!娘娘這樣對我,我充滿了感激,怎麼還會見外呢?”
  “那就好!”令妃見目的達成,臉上也笑出朵花來:“我已經去給你打首飾了,改天再給你!你放心,我承諾你的,一定會做到!”
  “娘娘一言九鼎,紫薇怎麼會懷疑娘娘,不放心娘娘呢?”
  “,對了。”令妃又想起什麼,笑道:“這事啊,就先不要和小燕子說了,免得又多生事端!”
  紫薇想起小燕子阻止她接近皇上,連連點頭:“紫薇知道,紫薇不會告訴格格的!”
  “那就好!”令妃看著紫薇,越看越滿意。這個人,心思單純,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好拿捏。即便以後得寵了,也不會使出什麼手段來,更是對她的提攜之恩感激不盡,言聽計從,日後用好了,必定是一大助力。
  ———————————————————我是小燕子的分界線—————————————————————
  在紫薇和令妃相談甚歡的時候,漱芳齋裡,卻是炸開了鍋。
  小燕子從禦書房回來,便大呼小叫地找紫薇。
  金鎖說,紫薇出去走走,一會兒就回來。小燕子便按下心情慢等。誰知又過了好久,紫薇還是沒有回來,小燕子便不耐煩了,問金鎖紫薇去哪裡散步了,她去找找。
  金鎖心下一算,也慌張了。紫薇已經走了好一會了,即便是令妃問話也早該問完了。這回子還沒回來,會不會是出問題了?
  金鎖越想越害怕,忙忙地告訴小燕子:“格格,對不起,我騙了你。小姐不是去散步了,小姐是去了延禧宮!”
  “去延禧宮?”小燕子大驚:“紫薇為什麼要去延禧宮?那個令妃娘娘不是好人,紫薇為什麼還要過去?”
  “不是小姐要去的,是令妃娘娘派人請小姐過去的。”
  “糟了!”小燕子一驚一咋的:“一定是令妃娘娘看我不順眼,又不好直接對付我,就拿我房裡人出氣。紫薇現在有危險了!”
  “格格,你不要嚇唬我。小姐不會有事的!”金鎖急得要哭了,早知道這樣,她拼命攔著也不會讓紫薇走的。
  “一定是這樣的!那個令妃一直都針對我,現在看皇阿瑪護著我,又開始拿紫薇開刀了!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小燕子也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怎麼辦?怎麼辦?金鎖,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紫薇也可以少一分危險?”
  “格格⋯⋯”金鎖語塞了,說她信不過小燕子嗎:“⋯⋯我以為沒什麼事?”
  “怎麼會沒事呢?”小燕子嚷道:“令妃是什麼人,我怎麼會不知道呢?我是個格格,還被她弄得挨了兩頓打,紫薇她⋯⋯她一定會弄死紫薇的!”小燕子心一橫:“不行,我得去救紫薇!”小燕子氣衝衝地便往延禧宮跑。
  “格格,格格!”金鎖在後面喊不回,追又追不上,站在原地團團轉:“怎麼辦?怎麼辦?對了,找五阿哥!”
  金鎖眼睛一亮,也趕忙奔去景陽宮。
  小燕子沖到延禧宮,還未進門,便一路氣急敗壞地喊道:“令妃娘娘,你把紫薇帶到哪裡去了?你要幹什麼?請你把她還給我吧!”
  小燕子剛一進門,便看到令妃和紫薇錯愕的眼神。
  小燕子撲到紫薇身邊,上下打量,一疊聲問:“紫薇,你要不要緊,有沒有受傷?令妃娘娘沒有把你怎麼樣吧?你哪裡不舒服了?你快告訴我,我會為你撐腰的!”
  令妃在一旁已是黑了臉。
  紫薇不滿道:“格格,你這是怎麼了?令妃娘娘對我好好的,根本沒有把我怎麼樣啊!你這樣大呼小叫的,也不向令妃娘娘請安,就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指責她,你太不應該了!”
  小燕子一腔熱血如同被冷水澆下,難以置信道:“什麼紅棗白棗的?怎麼還會有白棗呢?紫薇,你怎麼了,你是不是被令妃娘娘打傻了?你怎麼為她說起話來?是不是她逼你的?”
  紫薇搖搖頭:“格格,我沒有事,倒是你,你應該向令妃娘娘道歉!”
  “你讓我向她道歉?”小燕子指著令妃:“紫薇,你怎麼能讓我這麼做?”
  “小燕子,”令妃款款起身,沉痛道:“我叫紫薇過來,只是想向她詢問一下皇上出巡的事情,順便給你們兩個做了幾件衣服,讓紫薇帶回去。小燕子,你這樣誤會我,你讓我⋯⋯”
  令妃難過地搖搖頭,眼神裡滿是無盡的失望和傷心,站都有些站不穩了。
  紫薇責怪地看著小燕子:“格格,事情就是這樣,你真的誤會令妃娘娘了,你得向令妃娘娘道歉!”
  “我不道歉!”小燕子一揚胳膊:“我為什麼要向她道歉?誰知道她安的什麼好心?紫薇,你不要相信她的話!還給我們做衣服?誰知道她有什麼陰謀?”
  小燕子走到桌子前,看著厚厚的一大捧衣服,拽起一件,抖著,哼了一聲:“這就是你給我們做的衣服啊!我小燕子不稀罕!”小燕子一揮手,把衣服直直地扔了出去,又把剩下的衣服攪得亂七八糟。
  “小燕子!”令妃憤怒了,心顫了,直喊道:“這是我對你們的一片心意啊!你怎麼能這樣對待它們,糟蹋它們?”
  “皇上駕到∼∼”門外傳來了小太監尖利的聲音。
  原是金鎖跑到景陽宮,五阿哥卻是不在,只看到了回來拿東西的爾泰。金鎖忙把事情跟爾泰說了,爾泰也慌張了,忙道:“金鎖,你現在立刻回漱芳齋,說不定紫薇已經回去了,你就趕到延禧宮告訴小燕子一聲,千萬別讓她闖禍。我這就去找皇上,現在,若是紫薇有什麼不測,只有皇上可以救紫薇了!”
  皇上就這樣來到了延禧宮。
  令妃聽到小太監的通報,忽然計上心來,朝那堆新衣服上一撲,喊道:“小燕子,你怎麼能這樣過分!你即便對我有氣,也不該拿這衣服撒氣啊!小燕子,你太讓我傷心了!”
  小燕子眼看著令妃撲過來,下意識地拿手一推,令妃竟直直仰後坐倒在地上,抱住肚子痛聲喊道:“哎喲,這是怎麼了?我的肚子好痛啊!我的肚子好痛啊!”
  這一幕,正好被剛進門的老乾看到了。
  老乾怒聲道:“小燕子,你在做什麼?你推令妃做什麼?”
  小燕子被這個變化打得措手不及,忙辯解道:“誰讓她朝我撲過來的?”
  紫薇半蹲在一邊,想要扶起令妃,卻抬不動,著急道:“皇上,您快宣太醫看看,令妃娘娘不知道是怎麼了,一直喊肚子痛?”
  小燕子還只管嚷著:“紫薇,你不要管她,說不定她又有什麼陰謀?”
  紫薇皺眉搖搖頭,拿眼希冀地看著老乾。
  老乾瞪了小燕子一眼,看令妃捂著肚子,一臉痛苦,不似作假,忙喝道:“請太醫,快去請太醫!”
  一陣兵荒馬亂,令妃躺在了床上,胡太醫靜靜地把過脈,拱手笑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娘娘這是有喜了!”
  “?”老乾大喜:“真的嗎?”
  “不敢欺瞞皇上!”胡太醫拱手道。
  老乾眉開眼笑,呵呵道:“朕又要多添一個子女了。令妃,你這次可立大功了!”
  “能為皇上養育子女,是臣妾的榮幸,臣妾怎麼敢稱功呢!”令妃柔聲道,幸福地摸著肚子,深情地望著老乾。
  老乾看著好久不見的令妃,她又清減了一圈,不禁心神有些恍惚。
  “胡太醫,令妃的孩子沒有什麼問題吧?”老乾眼看著令妃重重地摔倒,不禁狠狠瞪了小燕子一眼,緊張地問道。
  “這個時期最是危險。這次幸好無大礙,只是千萬別讓娘娘再嗑著碰著了!”
  老乾松了口氣。
  令妃幾不可見地撇了一下嘴,她這一摔可是極有分寸的,怎麼會讓自己肚裡的孩子陷於危險之中呢?
  紫薇也極是開心:“恭喜娘娘了!”
  小燕子卻嘟噥著:“什麼嘛?剛剛還好好的,現在就冒出一個孩子出來!誰知道是怎麼回事?”
  老乾聞言,馬上想起進門瞧見的那一幕,一股怒氣湧上心頭,怒聲喝道:“小燕子,朕看你是越來越大膽了!令妃懷著孩子,你竟然還去推她,要是令妃的孩子有個什麼萬一,你萬死也不能辭其咎!”
  “什麼死不死的?令妃娘娘這不是好好的嘛?”小燕子不服氣道。
  “小燕子,你怎麼能變成這個樣子?”老乾瞪圓了雙眼:“令妃不僅是你的長輩,更是你的母妃,她肚子裡懷的是你的弟弟妹妹,你是怎麼對她的?你險些害死了她的孩子!你居然還不知道悔改?你太讓朕失望了!”
  令妃拉拉老乾的衣襟:“皇上,小燕子還小,她也是無心的,這事就算了吧!”
  令妃不說還好,一說話小燕子就激動道:“我小燕子不用你求情!誰知道你的腦袋裡又打著什麼鬼主意?皇阿瑪被你蒙蔽了,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我不就是推了你一下嘛,至於這麼大驚小怪的嗎?”
  “你⋯⋯你!?”老乾指著小燕子,嘴唇直打哆嗦:“如此玩劣不堪,如此囂張放肆,仗著朕的寵愛胡作非為,朕簡直是將你寵壞了!小燕子,你給朕滾回漱芳齋去,好好閉門思過!若是再犯錯誤,朕定不饒你!君無戲言,你最好給朕小心點!”
  小燕子一震,下意識地摸了摸屁股,還要再說什麼,紫薇拉了拉小燕子:“格格,咱們還是先回去吧!不要再惹皇上生氣了!”
  小燕子不甘心地瞪了令妃一眼,咬了咬嘴唇:“皇阿瑪,小燕子告退!”
  小燕子扭身飛奔出屋。
  紫薇歉意地對令妃笑笑,福了一福,道:“令妃娘娘,您安心休養身體,紫薇就不打擾娘娘了。皇上,紫薇先行下去了!”
  老乾瞅著紫薇,點頭道:“嗯,朕改日再去找你!”

ga1105 2017-2-18 15:32

  那拉出手
  小燕子氣衝衝地回到漱芳齋,看到屋裡的東西,一通亂摔:“氣死我了!氣死我了!那個令妃娘娘總是跟我作對,皇阿瑪也向著她,真是氣死我了!”
  聞訊而來的紫薇和金鎖面面相覷。
  金鎖撿起地上的一個雕漆小瓶,順毛摸道:“格格,你再怎麼生氣,也不該把五阿哥給你的東西摔了吧。你看,你看,這瓶藥還是他送來的呢!你一天到晚受傷,他把所有進貢的藥膏都往這兒搬。五阿哥要是知道你摔了他給你的東西,又不知道會怎麼傷心了!”
  金鎖以為提到五阿哥,小燕子能夠安分一點。
  誰知,小燕子更炸毛了,拿起那個小瓶子,唾了一口,“呸!我稀罕他的東西!我需要他的時候他都不在,這次,我被令妃娘娘欺負了,他也不出來幫我。誰知道他這些日子去哪裡了?連人影也見不到,我看,他都快把我這個漱芳齋給忘了呢!”
  小燕子沖過去,搶過藥瓶,就狠狠地扔到地上去。
  紫薇愣愣地看著在地上打著旋的小瓶子,又看了看小燕子,突然覺得她有些陌生。
  只是因為沒有來看她,就可以糟蹋了別人的一番心意嗎?
  “小燕子,今天真的是你不對。令妃娘娘對我們一片好心,你卻把她推倒。她懷著孩子,幸好沒事,不然,我都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紫薇耐心勸道。
  “什麼什麼後果?大不了再打一頓板子好了,反正我又不是沒被打過。我算知道了,只要碰到那個令妃,我就會挨板子!”小燕子叫道,又不滿意于紫薇口口聲聲為令妃說話:“紫薇,你怎麼了?令妃不是個好人,你千萬別上她的當!”
  如果是以前,紫薇還會相信小燕子這句話,而現在,紫薇卻疑惑了,這還是她那個結拜姐妹嗎?結拜時的小燕子,天真豪爽,大度灑脫,讓她放心地將身世告知。進宮以後,她卻越來越迷糊了,到了現在的她,自私任性,無理取鬧。是小燕子改變了,還是她本來就是這樣的人,是她識人不清呢?
  紫薇越想越覺得小燕子離她遠了。
  令妃複寵,幾次耳邊風下,老乾給爾康恢復了御前侍衛的職位。又因著爾康和皓禎是一同撤職,一個緣由,只恢復一人會讓人說不公,就大手一揮,把皓禎也官復原職,只是沒再提他爵位的事情。
  紫薇和皓禎又開始了如膠似漆的生活,日日在漱芳齋裡私會,剩下小燕子一個孤家寡人地生悶氣。
  皓禎滿京城裡找不到白吟霜,便把這份他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悸動埋藏在心底,面對紫薇的端莊溫柔,更是日漸沉醉其中,樂不思蜀。
  紫薇興高采烈地將自己的最新進展告訴皓禎:“令妃娘娘允諾我,要幫我在皇上之間周旋。她還說,要不是現在西藏土司要來,皇上每日裡忙著這件事,顧不過身來,我想,我認爹的事情已經指日可待了!令妃娘娘真是我見過的最溫柔,最善良,最高貴的人,她是那麼的熱心,那麼的仁慈,那麼的無私。要知道,這件事情若是一個處理不好,就會牽連到娘娘的。可是,娘娘卻毫不在意,用心地替我安排這一切。以前,真的是我們誤會娘娘了。其實,令妃娘娘是一個很和善的人。連我的結拜姐妹小燕子都不曾這般為我考慮過⋯⋯”紫薇的聲音低了下去。
  “紫薇,不要為小燕子的態度傷心難過。等到你恢復身份,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向皇上提親了。”皓禎深情款款道。
  紫薇臉帶桃紅,羞澀地低下頭,喜不自禁。
  ———————————————————我是那拉的分界線—————————————————————
  又是幾日過去。
  那拉聽說小燕子又禁閉了,不禁悄悄歎了口氣。該用到她的時候,她又卡殼了。不過,來日方長,懷孕的時間這麼長,不愁找不到機會。
  這一陣子紫薇卻是常常往延禧宮走動。那拉心下疑惑,紫薇什麼時候和令妃搭上線了?延禧宮和漱芳齋不是一向都勢同水火的嗎?那拉突然想起上一世,老乾出巡回來,紫薇為老乾擋了一刀,讓他大為感動,看紫薇是越來越心動,話都說出口了,說“辦完了西藏土司的事,就來辦她的事”。當時,老乾還不知道紫薇就是他的親生女兒,辦事?能辦什麼事?
  這些往事劃過那拉的腦海,那拉明白了,令妃可不就是打聽得老乾的口氣,過來拉攏這個未來的貴人娘娘?順便再打擊小燕子一把。不過,若是辦完了西藏土司的事情,真相也就大白,所謂的“辦事”大家也就選擇性地忘記了,這可不好玩!所謂的未卜先知,可不就是要利用這一優勢好好地攪和一下嗎?
  那拉想到這裡,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邪惡的念頭,止也止不住,面上是掩飾不住的笑意:若是令妃真的安排紫薇侍寢,那結果會怎麼樣?那拉已經可以想見各人的精彩表現了。
  這一回,如何讓令妃趕在西藏土司到來之前就促成這件事呢?那拉掂量了又掂量,少不得又讓她推一把了。既要做得不留痕跡,把自己撇開,免得事後被老乾的怒火沖到,又得讓令妃自覺主動迫不及待地把紫薇送上去,該怎麼做呢?
  這日,那拉來到延禧宮。令妃懷孕,作為皇后的看望一番,合情合理。
  不過,為了避免令妃使壞,事後拿什麼話啊,東西的做文章,那拉還是事前跟老乾特地提了一聲,說改日要親自去看看令妃,代皇上問候她一下,送令妃的東西也從貢品裡淘出來的,先給老乾過目一下。老乾直誇那拉有皇后的風範。
  那拉與令妃客氣了幾句,噓寒問暖了幾句,家常了幾句。
  令妃有些坐不穩了,心裡直犯嘀咕,皇后這次到來,到底有什麼目的?大凡宮妃懷孕,最擔心的莫不是肚子裡的孩子。令妃摸了摸肚子,這一次,若是皇后真敢愚蠢地敢對她下手,她定會狠狠地拉她一把!想到這裡,令妃自覺有所恃,又挺了挺肚子,笑意盈盈地與那拉周旋。
  那拉瞧著令妃的動作,哪裡不明白她心中所想。不過,這次,那拉可真沒把她的孩子放在眼裡,即便要對付,她怎麼可能親自動手,在這個時候下手呢?面上卻毫不在意地笑道:“令妃有喜,可是咱們宮裡的大喜事,不若由我請求皇上,好好開一個家宴,為令妃慶賀一番,也讓我們大家都沾一沾令妃的喜氣?”
  令妃忙謙虛道:“多謝皇后娘娘的好意,這怎麼使得,讓大家都為我興師動眾的。老佛爺不在,皇上又忙著迎接西藏土司的事情,在這個時候,臣妾怎麼好再去麻煩皇上呢?更何況,為皇上養育子女,是臣妾份內之事,臣妾又怎麼敢邀功呢?”
  “說得到也是!令妃真是謙虛了。”那拉道:“說到為皇上養育子女,令妃確實功勞不小,為皇上一連誕下‘兩個格格’,又教養的好,知書達理,行止端莊,可不就是咱們皇家的格格風範。如今,令妃肚子裡的這個,說不定更是品性出眾。皇上和我們大家都盼著令妃這一胎呢!”
  令妃差點岔氣。
  說到七格格和九格格,和小燕子混了一段時間,小孩子家學壞容易學好難,再加上小燕子的榜樣在前,皇上對小燕子的寵愛,讓這兩個丫頭更是拿著理由,不服管教了。哪怕是把她們日日養在身邊,耳提面命,還天天頂嘴:“小燕子姐姐就是這樣,皇阿瑪都喜歡她,額娘,我們為什麼不能這樣做?”讓令妃大為頭疼。如今,那拉把這事摘出來,還暗諷了她只有生養格格的命,讓她著實憋悶得不得了。
  那拉暗笑,在除掉令妃的孩子之前,噁心噁心她,也是非常爽快的事情。
  令妃忙忙地扯開話題,那拉倒也不再追究。
  話題又扯到老乾的出巡上頭,那拉道:“皇上這一次外出,我聽說多虧了紫薇這個丫頭貼身伺候皇上,把皇上打理的舒舒服服的。這次回來,可真是要好好獎賞這個丫頭一番。當初十三阿哥歿的時候,我身子不好,便由令妃幫忙打理後宮,這一回,令妃可別忘了這個丫頭!”
  說著有意,聽者更有意。
  令妃心中警鐘直響,皇后莫非也在打這個紫薇的主意?越想越是這回事。她和皇后的年歲都不小了,皇后比她還大,怎麼可能不為將來打算一下呢?宮裡其他的娘娘都是有背景的,這個紫薇,年輕貌美,人又單純,皇上更是喜歡,出身低賤,好拿捏得很,拿在手中,可不是一大助力?
  令妃以己度人,不由心中警惕起來。口裡笑道:“那是自然,不用皇后吩咐,臣妾已經犒賞過這個紫薇了。臣妾給她做了幾件新衣服,還為她打了首飾。”
  “?”那拉聞言笑道:“令妃有心了。不過,只是這些怎麼成呢?紫薇為皇上做的,連我這個局外人看了都感動,令妃做得這些可是不夠啊!”
  “依皇后的意思,可怎麼樣?”令妃問道。
  “也沒有怎麼樣?東西她倒是不缺了,不過,宮女嘛,最重要的不還是有一個好歸宿?我只是想著,紫薇這丫頭現在在漱芳齋,到時候小燕子遲早有出嫁的時候,紫薇也一同嫁出去不成?紫薇是那麼嬌嫩的一個姑娘,像朵花兒一樣⋯⋯”那拉肚子裡直冒酸水:“小燕子縱然活潑可愛,自然有考慮不到的地方。我倒是很喜歡這個丫頭,不若把她調到我的坤甯宮裡,日日伴在我身邊,同我說說話,到了年紀,我再給她找個好婆家,為她備一份嫁妝,可不是她這輩子都不用愁了。”
  令妃肯定了那拉的意圖,給紫薇找個婆家,鬼才信?不定是拿來放在旁邊栓住皇上的!令妃心裡急了,忙道:“皇后對紫薇丫頭的關心,臣妾感動的不得了,可是,說來也巧,臣妾之前也動過這個念頭,剛一開口,小燕子就阻止了,說紫薇是她的結拜姐妹,她們說什麼也不分開。所以,臣妾就只好罷了。”
  令妃一臉的惋惜。
  那拉心下嘀咕,令妃真是會說,她敢去跟小燕子要人嗎?不定小燕子會把她踢出來。不過卻也沒有揭穿,只是突然臉色一翻,沉聲道:“我堂堂一個皇后,要一個奴才也不行嗎?令妃,你何必在這裡給我推三阻四的!小燕子對我一向尊敬,不像你。我要她的丫頭,她也會阻止嗎?要不是調動宮女要過你這裡一下,我何必在這裡跟你廢話!我過來只是通知你一下的,不是在問你的意見!”
  那拉這話像極了前世的口氣,她就是耿直,就是心直口快,皇上都知道她這個脾氣,現在不也是恩寵有加,令妃能拿她怎麼樣?
  令妃自是不疑惑,只是焦急道:“皇后娘娘,臣妾說的是真心話!小燕子和紫薇的關係確實不一般,她們姐妹情深,娘娘何必讓她們姐妹生生分開?”
  那拉氣衝衝地看著令妃:“什麼叫分開她們?小燕子常常來坤甯宮,不是也可以看到紫薇嗎?你在亂說什麼?”
  那拉看氣氛醞釀得差不多了。“不過⋯⋯”那拉拉長了聲音,既像是在考慮,又像是在告訴令妃:“你說得還是有點道理。我還是很喜歡這個丫頭,小燕子不同意,不如,我去找皇上問問,若是皇上同意了,小燕子也就不會說什麼了。”那拉臉上顯出一絲得意,一拍手:“就是這樣!”
  令妃心裡咯?一下,心中發苦道:“皇后娘娘說得極是,還是皇后有辦法。不過,娘娘還是為小燕子考慮一下,您喜歡紫薇,小燕子也離不開她啊!”
  那拉皺眉道:“小燕子身邊有那麼多人伺候,也不會缺了這一個⋯⋯不過⋯⋯不能不考慮小燕子的意見⋯⋯我再想想吧。”那拉說得模糊。
  令妃的心裡七上八下的,面上雖是笑著同那拉周旋,心裡卻不知道想到哪裡去了。
  待那拉走後,令妃坐不住了。她可以肯定,那拉一定會要走這個紫薇的,到時候,她為紫薇費的一番苦心不就又白費了嗎?生生為皇后做了嫁衣裳!
  令妃抱著肚子,顧不上身體的不適,在屋裡走來走去,慢慢地下定了決心:事情不能再拖了。
  侍寢
  作者有話要說:
  捂臉⋯⋯那個,親們,這一章裡,關於清朝的侍寢制度,請華麗麗地無視吧!
  這日,令妃繞過小燕子,特地悄悄地通知紫薇:“紫薇,好消息。今天晚上,你好好準備一下,回去好好打扮打扮,晚上會有一個天大的喜事等著你呢!”
  令妃思忖了幾天,再也按捺不住,她哪裡知道那拉壓根兒就不會跟老乾說這回事。便獻寶一樣地通知老乾:“臣妾今晚會給皇上一個驚喜,一個皇上意想不到的人。”看著老乾喜上眉梢,令妃放心了,她終於比那拉早了一步。
  “娘娘,這是真的嗎?現在時機成熟了嗎?小燕子那裡,會不會有什麼問題?”紫薇又是緊張,又是高興,心中突然湧起了很多問題,一疊聲地問道。
  令妃笑著搖搖頭:“你放心,我選的這個時候正好。皇上剛剛出巡回來,又碰上西藏土司覲見,心情正是最高興的時候。要是再過幾天,西藏土司來了,皇上忙著他們的事情,怎麼會顧得上你呢?等忙完了那一陣,愈發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所以,現在的時機是最好的。小燕子那裡,你先不要告訴她,不然,她又要阻止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可千萬不要錯過了。”
  紫薇點點頭:“娘娘顧慮的極是,紫薇知道了。”
  令妃又道:“晚上,你就來我的延禧宮,我都給你安排好了。在漱芳齋,跟皇上⋯⋯呃,說話⋯⋯多有不便⋯⋯”
  紫薇感激道:“娘娘為紫薇考慮的很周到了,紫薇一切就聽娘娘的安排!”
  令妃滿意地點點頭,又叮囑了幾句。
  日落時分,紫薇精心梳洗打扮了,找了個藉口,帶著金鎖來到延禧宮,金鎖懷裡還抱著一張琴。
  令妃愣了一下:“紫薇,你帶著琴做什麼?”
  紫薇眼裡滿是喜悅:“娘娘,皇上喜歡聽我彈琴,喜歡聽我唱歌,我要唱給皇上聽呢!我娘教我唱很多歌,我要一一唱給皇上!我還有好多話要講給皇上!娘娘這裡有棋沒有,紫薇可能還要跟皇上下棋呢!”
  令妃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意味深長地看著紫薇:她還真是懂得該怎麼勾引皇上!從端茶送水到琴棋書畫,無一不是經過精心的訓練和雕琢,真是天生為皇上而準備的狐媚子。令妃竟一時有些後悔,不知道這樣做到底對不對,以後會不會給自己樹立一個強敵。看著紫薇不含一絲雜質的笑容,令妃穩了穩心神,只要她還是這樣的單純,她就可以始終把她拿捏在手裡。
  紫薇被令妃看得有些發毛:“娘娘,有什麼不對嗎?”
  “對,對,你這樣做很好!”令妃笑意盈盈道:“不過,下棋就不用了,你們今天晚上恐怕顧不上下棋了!”令妃暗示道。
  紫薇疑惑了,她突然聽不明白令妃話中的意思。
  令妃拉著紫薇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番,點頭贊道:“果然是天生的美人坯子,看得我都有些心動了,皇上見了,不定會怎麼高興呢!”
  “娘娘過獎了!”紫薇抿嘴笑道。
  令妃突然想起什麼:“紫薇,你沐浴過沒有?”
  紫薇困惑了:“娘娘,我一般都是睡覺前才沐浴,現在還沒有。不過,娘娘,我今天晚上跟皇上講述我的故事,為什麼還要沐浴呢?”
  “呵呵,傻丫頭,當然要給皇上看一個清清爽爽的你了!”令妃真不知道紫薇是真傻還是裝傻,怎麼會問這麼白癡的問題,她難道一點常識也沒有嗎?
  “這些問題我都替你想到了,水也給你準備好了。臘梅,冬雪,快去伺候紫薇姑娘沐浴!”
  “娘娘,不用麻煩兩位姐姐了,還是我來伺候小姐吧!”金鎖道。
  紫薇真誠地說道:“金鎖說的是,娘娘為我操勞了這麼多,怎麼好意思再去麻煩娘娘的身邊人呢?這些小事,就讓金鎖代勞吧。”
  令妃也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那好,你們快去吧。臘梅,給紫薇帶路。”
  沐浴房裡,氤氳的水汽上蒸,紫薇坐在浴桶裡,水面上鋪了一層玫瑰色的花瓣,金鎖給她舀水沖洗。
  紫薇皺眉道:“金鎖,我突然覺得事情好像有點不大對頭。我今天晚上跟皇上認爹,向皇上講明真相,為什麼令妃娘娘一定讓我沐浴呢?我不明白,這跟認爹有什麼關係?”
  金鎖點點頭:“小姐,我也發現了,我總覺得令妃娘娘的笑容裡別有深意,看得我心裡撲通撲通直跳。不過,不管怎麼說,只要小姐見到皇上,跟皇上講明真相,那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了,小姐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紫薇聞言,覺得有理:“不錯,這個機會是令妃娘娘給我的,來之不易,我一定要抓住。”
  紫薇沐浴完畢,看到一疊衣服整整齊齊地放在一邊,對令妃的細心又是感恩了一番。
  金鎖伺候紫薇穿戴好,才發現這些衣服不同於平日所穿的層層疊疊,只有薄薄的兩層。穿在身上,好像輕鬆了許多,行動之間又好像沒有穿衣服一樣。
  令妃又特地派了臘梅冬雪過來給紫薇梳頭上妝。
  紫薇不安地扯著衣服道:“娘娘,這會不會穿得太少了?”
  “怎麼會呢?”令妃笑道:“晚上⋯⋯呃⋯⋯見皇上本來就是這個樣子,你不用緊張!”她發現紫薇真的是什麼也不知道,難道要她在這麼多人面前直白的說,跟皇上睡覺衣服穿得越少越好嗎?
  幾人圍著紫薇,一時裝扮完畢,令妃又審視了一會,笑道:“這下可好了。屋子我也給你們準備好了,紫薇,你就過去靜靜等待皇上就是了。”
  紫薇應了一聲,腦袋裡有些眩暈,木木地跟著令妃來到專門收拾好的房間,令妃笑著將紫薇推進去:“快去吧。今天晚上我會撤了周圍的下人,你就安心伺候皇上吧。”
  紫薇睜著大眼睛懵懂地看著令妃。
  令妃搖頭笑道:“傻丫頭,樂傻了吧,今天可是個好日子,你不要緊張,就跟你平時對皇上的一樣,自然一點就好!”
  紫薇下意識地點點頭。
  令妃帶著下人離去:“我就不再這裡討人嫌了。金鎖,你怎麼還跟在紫薇身邊,快過來啊!”令妃看金鎖仍然站在紫薇旁邊不動身,便招呼道。
  “娘娘,我要在小姐身邊,小姐的情況,我最清楚,必要的時候,我還可以幫助她。”金鎖道。
  “嗯?”令妃的神色有些古怪。
  紫薇解釋道:“娘娘,金鎖從小就跟在我娘和我的身邊,我們從未分開過,她就和我的親妹妹一樣。家裡的情況,她一清二楚,今天晚上,我也需要她在我的身邊,若是我有什麼記不到的,想不到的,她也可以提醒我一下啊!”
  “那⋯⋯”令妃糊塗了,左看右看,這對主僕真是奇怪,難道紫薇還大度到這種事情也不計較,可以同時和姐妹共用嗎?
  令妃又重新端詳了一下金鎖,這才發現,這個時常跟在紫薇身後,被紫薇的光芒掩蓋的丫頭竟然也是別有一番風情,饒是穿著樸素的宮女服飾也遮擋不住,若是真的好好打扮一下的話⋯⋯無疑又是一個狐媚子!令妃心中一凜,暗暗叫苦。本來引來紫薇,只是因著自己懷孕,無法伺候皇上,將紫薇握在手中可以鞏固聖寵,若是再加上一個金鎖⋯⋯那⋯⋯她們兩個還能都受她擺佈嗎?
  無奈現在已經騎虎難下,令妃只得道:“那好吧。紫薇,你想清楚了就隨你吧!”
  令妃的好心情登時煙消雲散,深深地看了一眼紫薇,面無表情地帶著一干人等離開了。
  金鎖不安道:“小姐,令妃娘娘怎麼突然間就不高興了呢?是不是我不該留在這裡?可是,我想幫助小姐啊!我想和小姐一起完成太太的遺願啊!”
  紫薇也壓下心中的怪異,握住金鎖的手:“金鎖,不要亂想了。反正,我們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我們一起打好精神,是成是敗,就在今晚了!”
  金鎖堅定地點點頭:“小姐,你放心,我一定會配合好你的!”
  ————————————————我是乾隆+紫薇的分界線————————————————————
  晚上,老乾如約來到延禧宮。他聽令妃說,今天晚上會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讓皇上多日的想念得償所願”。老乾登時心花怒放,腳下不停,人也仿佛輕快了不少,想起紫薇的嬌嫩和婉約,更是迫不及待。
  令妃曖昧地將老乾領到屋前,就識趣地下去了:“皇上,人就在屋裡了。這裡今天晚上不會有人來打擾。明天早晨,臣妾再叫人來請您上早朝。”
  “令妃你安排得很妥當啊!”老乾隨口誇了一句,在門前頓了頓腳步,推門進去。
  偌大的房間內,粉紅色的床簾曖昧的半搭著,桌前兩株大紅蠟燭,閃爍著盈盈的光芒。茶几上兩杯茶盞,上騰嫋嫋清香。案上一方素琴,琴旁正坐著朝思暮想的佳人。
  不知是不是老乾的錯覺,今天晚上的紫薇,分外的柔媚可人。
  “皇上!”紫薇見有人進來,展顏一笑,起身,將手帕一搭,盈盈下拜:“紫薇見過皇上!”
  “起來,快起來!”老乾聲音都有些變了,三步並作兩步上前,親自捏了紫薇的小手,扶她起身。手觸處,細膩柔滑,讓老乾心中一漾,臉上更是笑開了花。
  “奴婢金鎖見過皇上!”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起。
  老乾這才發現房間裡還有一個人,對著金鎖,沉了沉臉色:“你這奴才怎麼還在這裡?”真不知趣!
  金鎖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奴婢⋯⋯奴婢⋯⋯”
  “皇上!”紫薇解圍道:“是紫薇讓金鎖留下的,請皇上原諒紫薇擅作主張。”
  “是你讓她留下的?”老乾的神色有些古怪。
  “不錯,皇上。”紫薇柔聲笑道:“金鎖與我從小一同長大,情同姐妹,對我的故事也是瞭解的一清二楚,有金鎖在旁邊,也好在必要的時候提醒我一下啊!”
  老乾聽著這話中不是意思:“你的故事?你還有自己的故事?”
  “是啊,皇上,今天晚上,我有好多心裡話要跟皇上說,這些話,我已經等了很久了。這是一個故事,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請到時候皇上不要嫌我囉嗦就好了。”紫薇嫣然一笑。
  老乾已是被這笑容弄得暈暈乎乎了:“哈哈,朕怎麼會嫌你囉嗦呢?你說多少話朕都不會嫌你的!”老乾拉了紫薇的小手,摸摸,兩眼目不轉睛地盯著紫薇,口裡說著:“今天晚上夜還很長,我們可以慢慢說!”
  紫薇被老乾露骨的目光看得心裡發毛,下意識地縮了縮手,卻被老乾緊緊拉住。
  “皇上?”紫薇睜大了眼睛,驚疑不定。
  “紫薇,到這個時候你還躲著朕嗎?朕以為你的心意和朕是一樣的!”
  “皇上,紫薇不明白您的意思。”紫薇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大,事情的發展好像脫離了她的想像。今天晚上的老乾,看她的目光,好像要把人一口吃下去一樣,眸中閃爍的光芒,刺得她越來越心悸。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嗎?你是這麼細膩通透,蕙質蘭心的一個人,你怎麼會不明白我的意思?紫薇,過了今天,你就不再是一個小小的宮女,而是朕身邊的‘貴人’了。”老乾的話語裡充滿了誘惑。
  千鈞一髮
  紫薇聽了老乾的話,眼睛越睜越大,腦子裡越來越糊塗。貴人?她是什麼貴人?格格是貴人嗎?
  “啪嗒”一聲,金鎖打翻了一個茶碗。
  金鎖手忙腳亂地扶起碗蓋,慌慌張張跪下:“皇上恕罪,奴婢不小心,請皇上恕罪!”
  “你?”老乾怒道,這個丫頭真是可惡,三番四次打擾他的興致,在這裡礙手礙腳:“你下去吧。這裡不需要你伺候!”
  “皇上?”紫薇害怕了,想把金鎖拽到身旁。
  “紫薇,今夜大好的時光,咱們不要讓這個奴才破壞了。”老乾輕聲道,又對金鎖臉一變:“你怎麼還不下去?你要抗旨嗎?”
  這個帽子扣下來,金鎖只得道:“奴婢⋯⋯告退!”
  金鎖看了看紫薇,實在不放心把紫薇一下丟在屋裡。又一眼瞥見老乾的視線,打了個哆嗦,忙慌慌張張地退下去了。
  紫薇眼睜睜地看著金鎖離去,面對老乾,突然感到是那樣的無助。
  紫薇咬了咬嘴唇,弱弱地問道:“皇上,您口渴了吧,讓紫薇給您沏杯茶,您不是最愛喝我泡的茶嗎?您先喝杯茶,消消火,好不好?”
  老乾不忍拂紫薇的意,按奈住心中屢屢上竄的衝動,笑著點點頭。
  金鎖走出房間,越想越不對頭,心中的不安也在慢慢地擴大。今天晚上這一切一切的安排實在是太詭異了,太不像認爹的場面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紫薇在屋內不會有什麼事吧?
  金鎖在院子裡心神不寧地來回走動,不知道走到哪裡,正好碰見冬雪,金鎖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忙問道:“冬雪,你知道令妃娘娘今天晚安排讓我家小姐做什麼嗎?”
  冬雪怪異地看著金鎖,像是不認識她一樣:“你不知道,你怎麼可能不知道?你不是還想和你家小姐一起伺候皇上嗎?怎麼現在又被趕出來了?”冬雪說著這話,口裡帶了一絲幾不可見的諷刺和不屑。
  金鎖顧不上她話裡有話的意思:“冬雪,我求求你,你告訴我,我真的不清楚啊!”
  冬雪想說,鬼才信,但又念及明天金鎖可能就是新貴人身邊的一等大宮女了,便壓下心裡的不屑,好言道:“令妃娘娘不是安排你家小姐侍寢嗎?你家小姐不是很高興很感激嗎?你們不是早就知道了嗎?現在還過來問我做什麼?”
  侍寢?金鎖如同被雷轟擊,一下呆愣在當下。
  不是安排小姐認爹嗎?怎麼會是這樣?小姐她明明是皇上的親生女兒啊!她怎麼能侍寢,她可以侍寢呢?
  今天發生的一切如閃電般回想在她的腦海,金鎖一下子明白了,為什麼令妃的笑容這麼的曖昧和意味深長,為什麼小姐在見皇上之前一定要洗澡,為什麼小姐的衣服那麼的單薄,為什麼皇上會說小姐是“貴人”。那個“貴人”根本不是什麼尊貴的格格,皇家的公主,而是皇上身邊的嬪妃貴人的“貴人”啊!
  金鎖霎時間手腳冰涼,這天氣裡,覺得身邊陣陣寒意冒出來。
  突然間,一個更危險的念頭逼上她的腦海:小姐現在什麼也不知道,更沒有防備,尤其是對著皇上,她心心念念認爹,就更是沒有一絲的戒心。若是小姐還沒來得及說出她的真實身份就⋯⋯小姐給她的親生父親侍寢,那可是天理不容,大逆不道的啊!小姐以後該怎麼面對皇上,怎麼面對眾人,怎麼面對皓禎少爺,怎麼再想念太太,尤其是,她會怎麼面對她自己?按著小姐的性格,她之後一定會以一死來謝罪的!
  金鎖的腦海裡翻滾著這些,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恐懼,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阻止小姐侍寢!
  冬雪在一邊奇怪地看著金鎖呆若木雞的樣子,心中更覺得這對主僕實在是太怪異了。
  金鎖陡然抓住冬雪的手:“冬雪,求你幫幫我,我怎麼樣才能阻止我家小姐侍寢?”
  冬雪聞言一愣,面上顯出不可思議的神色:“你為什麼要阻止?你家小姐有了出頭之日,日後就是娘娘了,你也是貴人娘娘身邊的一等大宮女,不再是還珠格格身邊一個小小的奴才了。宮裡面誰人不敢高看你,你為什麼要阻止呢?你們之前不是還歡天喜地的對令妃娘娘感恩戴德,感激她替你們和皇上穿針引線,現在,娘娘為你們做了這麼多,你又要阻止了?金鎖,我真不明白你在想什麼?著急什麼?我看你八成是糊塗了。我勸你還是好好地回去睡一覺,趕明兒個你只管恭喜你家小姐就是了!”
  冬雪說了一通,搖頭離去。
  金鎖一人無力地靠在廊柱上,幾乎要絕望了。她幾乎可以看到了事情的結局,到了那個時候,她一定會陪紫薇一同去死。她沒有照顧好小姐,沒有完成太太的遺願,她沒有面目再活在這個世上!她甚至親手幫助小姐跳進火抗裡!她真是罪該萬死!
  可是,現在該怎麼辦?現在怎麼能放棄呢?只要事情還沒到那個地步,她一定還有挽回的餘地!皇上才剛剛走進房間,話還沒來得及說兩句,可能事情還沒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金鎖的胸中陡然爆發出一股勇氣,她要去救紫薇,她要趕過去通知小姐,趕快把真相說出來!只有讓皇上知道了小姐是皇上的女兒,才能阻止悲劇的發生!
  金鎖飛快地跌跌撞撞地那個屋子跑去,到了近前,看著緊閉的房門,金鎖祈禱著,千萬別讓她看到不該看到的畫面,便一咬牙,向門撞去。
  門“?當”一聲大開,同時伴隨著老乾的怒吼:“這是怎麼回事?”
  金鎖腿一軟,撲倒在地上,紫薇忙過來扶起金鎖:“金鎖,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金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把抓住紫薇,上下打量,還好,衣服還完完好好的。
  老乾背手,黑極了一張臉,咬牙切齒:“紫薇,看來,你這個奴才是不能留了!”他好不容易和紫薇單獨說兩句話,還沒來得及進入氣氛,這個該死的丫頭就又出來攪局了。
  紫薇忙哀求道:“皇上,請您饒過金鎖,金鎖是無心的。她不是這麼莽撞的人,她一定是碰到了什麼為難的事情,才這樣慌慌張張的。”
  金鎖咽下一口氣,拉著紫薇,脫口而出:“小姐,你不能給皇上侍寢!你不能給皇上侍寢!”
  一時間,偌大的房間內一片死寂。
  老乾已是火冒三丈,死死地盯著金鎖,恨不得立刻將她掐死。
  紫薇的腦袋轟的一下炸開了,癱坐在地上,驚呆了。侍寢?侍寢!金鎖說的是侍寢嗎?紫薇僵硬地轉過腦袋看看一臉怒火的老乾,又看了看滿頭大汗焦急慌張的金鎖,那層窗戶紙一經捅開,紫薇一下子全明白了。
  她剛才戰戰兢兢地給老乾泡茶,在老乾灼熱的目光下坐立不安,她終於明白這種不安是什麼了。今天晚上的一切一切回閃過她的腦海,剛剛經歷的一切竟然是那麼的觸目驚心。
  她都幹了些什麼?她要做什麼?她竟然趕著給她的親生父親侍寢,她竟然差點跟她的親生父親上床!要不是金鎖趕來,事情會發展到什麼地步?到了那個時候,她還有臉面對老乾說出她的真實身份嗎?她早該發現的,她為什麼就一直一廂情願地認為這是令妃給她安排的認爹場面呢?她是那麼的渴望認爹,可是,現在事情竟然到了這麼個荒唐的地步!
  老乾虎視眈眈地盯著她,那赤/裸裸的目光像要將她剝光。
  紫薇呆呆地看著老乾,看著她的父親,慢慢的,一字一句道:“皇上,您今天晚上,真的要我侍寢嗎?金鎖說的話,是真的嗎?您對我的感覺,就是這樣的嗎?”
  一團無名的憋悶在老乾胸中躥上躥下,讓他既想發火,又捨不得對著紫薇發:“紫薇,你對朕難道不是這樣想的嗎?你今天晚上來這裡不是來伺候朕的嗎?紫薇,你不是說過,伺候朕是你最大的幸福嗎?你說過,你想一直待在朕的身邊,你難道都忘了嗎?咱們出巡的那幾天裡,你每天都為朕疊被鋪床,為朕唱歌,難道不是這樣的嗎?你是怎麼了?為什麼要聽這個該死的奴才胡言亂語?”
  老乾看向金鎖的目光變得危險。
  紫薇含淚搖了搖頭,她的幸福,只是簡單的對父親的濡慕,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紫薇目光楚楚地趴在地上,那種淒美,那種無助,看得老乾心中一團熱燥,壓抑了許久的欲/望洶湧上來。
  “紫薇,既然你對朕也有感覺,為什麼就不從了朕呢?朕向你保證,朕一定會好好待你的!”老乾迫不及待地向紫薇撲去。
  紫薇掙扎著,驚恐地推著老乾,哭喊道:“皇上,不要!皇上,請您聽我說,我還沒有告訴您我的故事。皇上,不要啊!”
  金鎖也忙上前扒拉著老乾的胳膊:“皇上,求您放過小姐吧!”
  老乾一用狠勁一把將金鎖甩向一邊,金鎖的頭磕到桌角上,竟生生昏了過去。
  “金鎖!金鎖!”紫薇掙扎著,向金鎖爬去:“金鎖,你怎麼了?”
  老乾一把拽過紫薇,喘著粗氣:“不要管那個奴才了!”將紫薇壓在身下,禁錮著她的身體,讓她一點也動彈不得,居高臨下地看著紫薇:“紫薇,朕會好好待你的!你就不要抗拒了。”
  “啊!”老乾迫不及待地撕開紫薇單薄的衣服,光滑潔嫩的肌膚暴露在老乾的眼中。
  老乾的視線猛地一沉,雙眸幽暗,看著眼前這活色生香的畫面,再也忍不住,低吼一聲,壓下頭,就去吻她。
  紫薇拼命搖頭,哭喊道:“皇上,您不能這樣啊!皇上,我是您的親生女兒啊,我是夏雨荷的女兒啊!皇上!”
  

ga1105 2017-2-18 15:33

遮掩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昏暗的房間內,紫薇驚魂未定,攏了攏單薄的衣服,沒有一絲力氣,爬跪在地上,含淚將整個故事一五一十地告訴老乾。從夏雨荷去世上京,到路遇小燕子,到兩個人的結拜,皇家圍場,格格祭天,再到紫薇進宮,拼命引得老乾注意,令妃的拉攏,全都事無巨細,清清楚楚。
  紫薇閉了眼睛,任憑淚水滴落在地上。她已經絕望了,到了這個地步,她已經無可隱瞞,無可救贖了。再說什麼夏雨荷一生的等待和期盼,夏雨荷的癡情,夏雨荷要她帶給皇上的話,都一點意義也沒有了。
  整個房間內一片低氣壓籠罩著,空氣凝結成了死板的一塊,連大口呼吸也成了奢望。
  老乾瞪直了眼睛,臉色漆黑,震驚地看著紫薇,從頭到尾,一動不動地維持著這個姿勢。
  良久,兩人誰也沒有說話:誰能料想,這親人的相見竟然是在這種場合!
  老乾的頭腦裡亂糟糟的,隨著紫薇漫長的講述,他也慢慢地冷靜下來。雖然精神還是繃的緊緊的,腦門上滲出冷汗,但腦子已經開始開動了。在這個時候,慌亂過後,他唯一所想的,竟然不是小燕子的欺君大罪,紫薇的骨肉親情,而是如何將這件醜事隱瞞下來,如何遮住所有知情人之口!甚至⋯⋯老乾眼睛裡閃過一絲狠厲。
  老乾要面子,到了這個時候,唯一在乎的還是他的體面和天下人的評價!在乎的是這件事情會不會傳出去。
  “朕⋯⋯料想你說的是實話!”老乾慢慢開口,打破了屋內的窒息。
  “皇上?”紫薇猛地抬頭:“您相信我的故事?”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會騙朕嗎?”老乾反問:“難怪朕看你總有些面熟⋯⋯”
  紫薇低聲啜泣。
  “為什麼你進宮的時候,看到朕,不講?”老乾質問。
  “那個時候,我們的顧慮太多,主要是小燕子⋯⋯”說起小燕子,紫薇現在的心中已經沒有了一絲一毫的波動,如同一個陌生人一樣,視線沒有焦距,甚至,還帶了一絲恨意:“皇上,在不能確保小燕子的生命以前,我怎麼能說呢?”
  紫薇自嘲地一笑,那個時候,她真的很傻,為了小燕子,付出了那麼多,可是結果⋯⋯
  “雖然,我好想認爹,可是,我和小燕子是結拜姐妹,若是因為認爹的事情,而害死了小燕子,我會一輩子都愧疚不安的!小燕子糊裡糊塗,可是,我不糊塗,我知道欺君大罪,是多麼嚴重!我沒辦法,我不能講啊!而且,還有五阿哥⋯⋯”
  紫薇低下頭,掩飾住眼中的恨意:“他一心一意地維護著小燕子,連我這個親生妹妹也沒有一絲的關懷,他明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卻反復在我耳邊說,讓我忍耐,讓我不要那麼自私,不要為了一己之私而害了小燕子!讓我這個,讓我那個,總之,一切都是以小燕子安危為重!”
  “呵!”紫薇自嘲道:“所以,我忍讓了,我妥協了,我聽從他們的安排,進宮,慢慢地接近皇上,讓皇上對我們兩個都喜歡,這樣就可以放心地告知皇上真相了。”
  現在想來,他們的想法是多麼的幼稚!進宮?一個女人?討好皇上?這是什麼意思?她和小燕子不懂,五阿哥在深宮中長大,也不懂嗎?想起宮裡嬪妃對她意味深長的笑容,想起令妃曖昧的話語。一直以來,一直都有很多的暗示啊!可惜,她太過相信五阿哥和小燕子,太過急切地想要認爹了,而完全忽視了這些地方。
  “誰知,就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令妃娘娘這幾天對我說了那麼多的話,我還以為她在幫我安排跟皇上認親。哪知,她打得卻是這個主意。她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只是一味的給我暗示,誤導我。若是她直接說了,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我真是傻,居然還以為她會好心的為我籌畫,原來還是在利用我⋯⋯可是,一切都還是怪我,怪我太想認爹了,怪我走投無路,只得求助於令妃。但是,我也曾做過努力啊。每當皇上問起我娘的時候,我都曾經暗示過您啊!可是,這點小事有什麼用?我真是太天真了!”紫薇淒涼道。
  老乾默默地聽著紫薇的傾訴,紫薇所說的,也讓他想通了一直以來的很多問題。小燕子為什麼一直擔心掉腦袋,永琪為什麼和小燕子產生私情。難為他還盡力想著為他們慢慢磨消這個醜聞,誰知,這根本不是什麼醜聞,最大的醜聞就是他自己!
  老乾的眼神慢慢變得危險:“知道你是朕親生女兒的,都有誰?”
  紫薇仿佛明白了老乾的意圖,心一下子涼了,打了個哆嗦,害怕極了:“皇上?”
  “快說!”
  “皇上⋯⋯五阿哥、小燕子、爾康、爾泰⋯⋯還有⋯⋯金鎖⋯⋯”紫薇在老乾的威壓下,一個一個吐出來。
  “沒有人了嗎?”
  “⋯⋯沒有了⋯⋯”紫薇心虛道。
  “嗯?”老乾危險地盯著紫薇:“若是讓朕查出來⋯⋯”
  “還有⋯⋯皓禎⋯⋯”紫薇一口氣吐完,癱坐在地上,淚如雨下。
  屋內又沉默了,只有紫薇的啜泣聲。
  “朕總不能把他們都殺了吧⋯⋯”老乾輕飄飄的一句話,卻是那般的觸目驚心。“都不是省事的身份,一個兩個還成,那麼多的人,朕找什麼樣的理由?”
  老乾深深地呼了口氣。“或者,朕得換個思路,知道今天晚上你侍寢的,都有誰?”
  說了這麼多,紫薇現在已經無所謂了。
  “漱芳齋的人,都不知道。因為之前小燕子阻止我接近皇上,我就沒有告訴她,”想起前幾天的事情,恍然如夢。“只和金鎖找了個藉口出來。”她並不是為小燕子遮掩,現在,她只能全部都說實話。
  “延禧宮的人,都知道⋯⋯就這些了。”紫薇又道:“還有⋯⋯在來延禧宮的路上⋯⋯金鎖抱著琴⋯⋯,有不少人看到,還有人問我們要做什麼,我只說,令妃娘娘宣我過去⋯⋯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紫薇模糊地意識到,因她所說的話,可能會剝奪很多人的生命,可是,現在,她竟然無動於衷,感到理所當然了,冷漠地讓她自己都心驚。
  “唉⋯⋯”老乾艱難地揉了揉眉頭:“還有朕的幾個貼身太監⋯⋯這麼多的人,除了延禧宮的,其餘的你都不能確定,朕怎麼殺的過來?而且,令妃還懷著朕的孩子⋯⋯”
  “倘若有朝一日,小燕子和五阿哥將你的身世吐露出來,今日這一切也會隨之暴露出來,到了那個時候⋯⋯”老乾的話未說完,意味已分明:“延禧宮上下⋯⋯一個都不能留了,他們都知道今晚你給我⋯⋯”如今,老乾也說不出“侍寢”這兩個字。“令妃⋯⋯她的孩子⋯⋯讓朕再想想吧。”
  “至於你的這個丫頭⋯⋯”老乾看著地上昏迷的金鎖,目光變得危險:“也就不要再留了⋯⋯”
  “皇上!”紫薇撲在金鎖身上,哭喊道:“皇上,金鎖對我的忠心,天地可表,她是絕對絕對不會把今天晚上的事情說出來的!皇上,我可以以性命擔保,金鎖是可以信賴的啊!金鎖,金鎖,你快醒醒啊!”
  在紫薇的搖晃下,過了這麼長時間,金鎖晃晃悠悠地醒來,眼神迷茫了一陣,突然看到紫薇紅腫的雙眼,老乾危險的目光,一個激靈跳起來,跪在地上連連哀求道:“皇上,求您放過小姐吧!她是您的親生女兒啊!皇上,求您放過我家小姐吧!”
  “金鎖!”紫薇搖頭,喝住了金鎖的哭喊:“你不必再說了,皇上,什麼都知道了。我們一切都聽皇上的安排吧!”
  金鎖止住哭泣,與紫薇跪在地下,兩個小小的身影,緊緊偎依著,仰頭看著老乾。
  老乾深深吐了口氣。
  “事到如今,只有一個辦法了⋯⋯”老乾慢慢道,充滿威壓的聲音迴響在房間內:“知道是你紫薇那個⋯⋯的,只有延禧宮上下和朕的幾個貼身太監,這些人都好辦,一個都不要留了。那些路人,不過只是看到了你們兩個,他們並不知道是什麼事情⋯⋯你們一會就悄悄地回去,就說只是跟令妃說了會話,就回去了,晚上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知道。至於令妃⋯⋯”老乾沉吟著:“她為什麼正好是現在懷了孩子⋯⋯”
  老乾冷哼一聲:“倘若她知道真相,犯下這等大錯,延禧宮上下前車之鑒,諒她也不敢吭一聲!”
  “至於你這個奴才⋯⋯”老乾看向金鎖。
  金鎖聽了這些,早已是嚇得冷汗淋漓,眨眼間,這麼多的人都因此喪命了嗎?見老乾看過來,驚慌道:“皇上,事關小姐的聲譽,奴婢發誓,奴婢即使被打死了,也不會說一句的!若有半句違誓,就讓奴婢不得好死!”
  紫薇也哀求道:“皇上,我相信金鎖,就像相信我自己一樣!事情的嚴重性,我們都知道,我們一定會咬緊牙關,到死也不會說出半個字!”
  紫薇眼含熱淚,絕望地看著老乾:“皇上,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宮裡已經沒有讓我可以信賴,可以依靠的人了。金鎖⋯⋯從小到大都跟著我,除了她⋯⋯宮裡面,我現在只有她了⋯⋯”
  淚水順著紫薇的臉龐滾燙下來,一滴一滴地打落在地上,分外的淒美。若是以前,老乾定然會對這樣的柔弱毫無免疫力,如今,竟如同吞了一隻蒼蠅一般,令人作嘔。
  平心而論,老乾先前真的是真心的欣賞紫薇,憐惜她這樣的人,可是,一旦聯想到這次鬧出的醜聞,險些犯下的大錯,彼此的身份,一股深深的厭惡感和無力感又湧上心頭。就好像在他的面前有一個餐桌,左手邊珍饈美味,芳香四溢,讓人食指大動,右手邊卻是殘羹冷炙,腐爛酸臭,蚊蠅橫飛。這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交疊在一起,讓人的心情也是五味陳雜,無以言說。
  “那就這樣吧。”老乾好像疲累了很多,揮揮手:“你們都走吧,讓朕一個人呆一會。”
  紫薇深深地看了眼老乾——從開始,到現在,乃至以後,他們之間都不會再有什麼父女親情了。這根刺橫亙在兩人之間,永遠也不可能消磨。
  “金鎖,我們都回不去了⋯⋯如果⋯⋯我寧可當初⋯⋯沒有來京城尋父⋯⋯沒有見到過小燕子⋯⋯”紫薇幽幽的話飄散在夜空中,幾不可聞。還有一句,連金鎖也沒有聽到:“小燕子、五阿哥、令妃,他們毀了我,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第二日,一道旨意傳遍宮中,令妃伺候皇上不當,言行舉止有虧德行,龍顏大怒,念及有孕在身,降為令嬪,遷居出延禧宮,改住偏遠的春禧殿。後宮事務交還皇后打理。
  祈嬪伺候皇上多年,兩個格格早夭。為撫慰祈嬪,特將令嬪的七格格和九格格交由祈嬪收養。
  隨著令嬪的遷出,延禧宮上下眾人不留痕跡地消失了。
  過了幾天,老乾身邊也換了一批奴才。
  漱芳齋裡不久也迎來了一道旨意:紫薇伺候還珠格格,忠心耿耿,勞苦功高,又念及是還珠格格的結拜姐妹,既然小燕子是皇上的義女,“愛屋及烏”,特將紫薇也收為皇上義女,封為明珠格格,遷居出漱芳齋,特賜延禧宮給明珠格格居住。還珠格格繼續禁足。
  那拉與紫薇
  令妃的事情,還有一些小小的後續。不久以後,老乾隨便尋了個理由撤了福倫大學士的職位,福爾康重新做回御前侍衛沒多久又被趕回家中。皇上又發話了,五阿哥永琪早已不入上書房,不再需要什麼伴讀,福爾泰不必再跟在五阿哥身邊,回家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這下,所有的人都看明白了,福家這次真的是倒了。不知道令妃因什麼事惹怒了皇上。那一晚上,延禧宮到底發生了什麼,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敢去打聽。而對於延禧宮的新住戶,大家都只有羡慕和妒忌的份。
  表面看來,紫薇不過是還珠格格身邊的一個宮女,縱然有姐妹的名義在,憑著這個身份還能當上一個格格,可見的皇上對小燕子的寵愛有多大。可是,讓不摸不著頭腦的是,正主還在禁足中,看樣子還有繼續下去的趨勢,就又讓人迷惑了。
  老乾最近也不去漱芳齋,卻是對那裡防得緊緊的,特地派了幾個大內侍衛,守在門口,嚴防小燕子再次爬牆,又派了幾個拳腳有力的嬤嬤管束著小燕子。又下了一道指令,五阿哥永琪年歲已大,早到了成親的年紀,開始廣選京中人家的適齡小姐,為五阿哥甄選福晉。這些,禁足在漱芳齋的小燕子一點也不知道,新鮮出爐的明珠格格卻是明白,老乾真的是惱了他們那些人。
  這些變化,那拉不動聲色地看在眼中,她最近很忙,收回後宮大權,也是這件事一個順理成章的結果。再次上任,那拉沒有絲毫的不適應感。別說之前她管理過後宮,就是在紫禁城飄蕩的那麼多年,學到的東西也足以讓她應付整個後宮。令妃當政,於大事上沒什麼遠見,只在一些彎彎道道上做足了功夫。後宮一片虛假的繁榮,內裡上卻是問題多多。
  那拉嘴角噙著一絲笑容,看著眾嬪妃和宮裡的管事太監,神情端莊,不怒自威,笑語盈盈中卻又將眾事分析明瞭,將令妃當政時各種錯位的規矩一一道明,肅清,賞罰分明,既嚴明分寸,又不窮追猛打,警告有餘,手下留情,讓一干忐忑的眾人放寬了心,暗暗折服。同時也心中肅然起敬,這回的皇后,儼然已經當得起這個後宮之主,讓人絲毫不敢再起任何不敬之心了。
  處理完事情,私下裡,那拉卻是揉了揉肩膀,這剛一開始,還真是累人,而且,最近,她好像很容易疲勞。不過⋯⋯那拉壞心地看了眼在一邊悠哉的蘭馨,看得蘭馨後背上冷颼颼的。等忙完了開始這一陣,有些事情可以交給蘭馨去打理,自己也可以偷懶了。某個後娘無良地想著。
  那拉閉上眼睛,想了一想,還有什麼沒有顧到的。
  紫薇當了格格,雖然宮裡的人,因為她的出身,不過是一個民間格格身邊的宮女,走了狗屎運,讓皇上賞了個格格當,倒有些不大看得上她。而且,那拉知道,如今的紫薇再不是前世那個赤手可熱的明珠格格,老乾對她的感覺恐怕是複雜得很,忌諱大於欣賞,光看他賞了格格,卻再未踏足過延禧宮就知道了。如今的延禧宮可是蕭條得很,那拉還是按例給紫薇配齊了伺候的宮女太監和教導嬤嬤,錦衣華服,一樣不少。
  那拉估摸著,老乾極愛面子,將小燕子和五阿哥分開,恐怕也存了讓紫薇是他親手女兒這個秘密永遠隱瞞下去的念頭。只要小燕子和五阿哥在一起,勢必有一天這個秘密會被他們說出來,只有不動聲色地將他們拆開了。雖然他將那夜相關的人都處理得乾乾淨淨,但這樣更能以防萬一了。何況,像小燕子這樣的人,有哪個人願意她做兒媳?
  令妃雖然失寵,可畢竟還懷著龍裔。老乾子嗣雖不少,可夭折的多,又過繼的過繼,眼看著這對於一個帝王來說,也算的上子嗣單薄了。因此,老乾也格外重視令妃這一胎,也因著這個,令妃犯了這麼大的錯,也留下了性命。那拉也不敢含糊,命胡太醫日日去春禧殿為令妃把平安脈,太醫院裡幾大婦科聖手也不著閑。皇后對外吩咐過了,令妃的身子不能出什麼意外。
  大事上都沒有什麼問題了,可那拉總覺得還是少了什麼,擱在心裡,似沒有完成似的。直到那拉一眼看到在她眼前晃蕩的兩個宮女雪娟和雪娥,總算填補了這個缺憾——這兩個隱患留得時間也夠長了,現在也沒什麼作用了。身邊埋著兩個探子,說話睡覺都不安慰。
  上一世,這兩個人雖說不像乾隆、小燕子五阿哥和碩王府他們那樣對她造成莫大的傷害,可對她的悲劇也至少也是推波助瀾。而且,那拉一向待她們不薄,對於這種吃裡扒外,不忠不義的奴才,那拉也不想這麼輕易饒過她們。
  既然是令妃的奴才,就交給令妃去辦她們吧。
  那拉來到春禧殿看望令妃。
  如今的令妃,委委屈屈的如同一個小媳婦一般,也不再濃妝豔抹,挺著尚且不太大的肚子,再也不敢拿大了。對著那拉,那叫一個尊敬,眉目間還是掩飾不住的委屈和不解,沒說上兩句話,眼圈就紅了。
  那日,令嬪好生把人洗乾淨了給老乾供上,誰知,到了夜深時分,老乾闖進她的房間,似從冰窖裡撈出來一般,言語冰冷無情,仿若能把人凍上。說什麼她自作主張,違反宮中規矩,恣意曲解皇上的意圖。他不過是欣賞紫薇的才情,喜歡勞累的時候聽一聽紫薇的小曲,那裡就扯到那些不堪的事情上去。還有什麼紫薇畢竟是小燕子的結拜姐妹,他看待她,就像一個兒女晚輩一樣。如今,她這樣的舉動,簡直是歪曲了事情本來的意義,惹人厭惡。“朕的妃子,行為思想如此污濁不堪,何德何能再服侍朕!”
  翻臉無情,伴君如伴虎,令嬪終於體會到了。
  可是,她怎麼也想不明白,難道之前老乾眼中對紫薇赤/裸裸的欲/望是假的嗎?到底是什麼緣由,令嬪不敢問,直到後來紫薇也當了格格,令嬪才模糊地感覺到,這其中的真相是她所不能承受的,只得暗暗忍耐住委屈忍氣吞聲。
  看著眼前意氣風發的皇后,那裡還像以前那個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的人。
  那拉客氣了一陣,盯著令嬪,似笑非笑道:“這兩個奴才,令嬪可還認識?”
  那拉拍拍手,雪娟雪娥兩個人唯唯諾諾地走進來。、
  令嬪一看,吃了一驚,心下明白她們是暴露了,嘴上卻還是硬道:“這兩個人不是皇后身邊的人嗎?皇后叫她們進來,臣妾可是不明白。”
  那拉冷笑道:“令嬪怎麼會不明白?若不是她們兩個私下裡嘀嘀咕咕,叫我聽到了,我至今還被蒙在鼓裡。令嬪真是好大的心機,竟然在我身邊埋得這麼久,這麼深!”雪娟雪娥有沒有私下討論,那拉自是沒有聽到過,不過是拿來詐令嬪的:“可惜,你調/教的好奴才,竟然是這麼的不堪一擊,看到你失勢了,也就慌了神,趕著將你賣了出去。她們為令嬪做事這麼多年,想必知道的事情底細不少,我也不知道她們跟我說的全不全,我也沒了耐心,拿來問問令嬪,若是真的呢,我也有了話去告訴皇上,若不是,自然還給令嬪好了。”
  雪娟雪娥一臉驚恐,撲倒在地,大聲喊冤。
  令嬪攥緊了拳頭,強笑道:“皇后娘娘可是說笑了,這兩個奴才滿嘴裡胡言亂語,娘娘怎麼能相信呢?想必是她們自己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見事情敗露,推脫到臣妾身上,臣妾可是什麼事也不知道,請皇后娘娘莫要相信了小人的挑撥。”
  雪娟驚恐道:“令妃娘娘,您不是說要保我們的嗎?”
  令嬪眼中寒意一閃:“我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不要在這裡挑撥是非了。皇后娘娘,千萬不要相信她們的話,臣妾即使再膽大,也不敢在娘娘身邊搗鬼啊。她們兩個執迷不悟,蠱惑娘娘視聽,臣妾懇請娘娘趕緊處置這兩個人,以免再誤導了娘娘。”
  那拉沉吟片刻,點點頭,“既然令嬪說不是,我就相信令嬪一回,不過,這兩個人既然口口聲聲說是令嬪的奴才,若是傳到別人的耳中,倒是說我喧賓奪主,還是交由令嬪處置吧。”
  言盡於此,點到為止,那拉滿意地點點頭:“令嬪也莫要為這兩個奴才氣壞了身子,你這一胎,皇上可還關心著呢!”
  回去的路上,容嬤嬤問道:“娘娘,這兩個奴才並沒有背棄令嬪,娘娘這麼說,若是令嬪事後問出來了,又有什麼用?”
  那拉笑著搖搖頭:“令嬪多疑,相信不相信,還是一回事。但不管怎麼說,她們兩個知道了令嬪太多的事情,既然走上了這條路,遲早得有這個覺悟。”
  容嬤嬤點點頭,表示明白,歎道:“我還以為她們是個好的呢,誰知⋯⋯”
  那拉也歎道:“可不是⋯⋯”上一世,她真的非常相信她們,相處了那麼多年,也真有幾分把她們當成自己人看待,除了容嬤嬤,什麼心裡話也跟她們講,哪知,卻被有心人拿來利用⋯⋯被人背叛的感覺,她不想再經歷了。
  那拉回到坤甯宮,霎時覺得家裡乾淨敞亮了不少,剛進門,就看到了前來請安等候多時的紫薇。
  “紫薇見過皇后娘娘。”低鬱的聲音,消瘦的身形,強顏歡笑。
  眾所周知,她本該因這個天大的餡餅喜上眉梢,當著慶賀的眾人面前笑久了,這虛假的笑容也如同一個模子一般擺在臉上,慢慢的會變成同宮裡其他的人一樣了。眼眸深處是壓抑地悲傷和絕望,以前純真的眸子如今也染上了顏色,從清澈見底到重重隱霧,再也不見絲毫的單純了。
  “最近可還習慣?”那拉搭著容嬤嬤的手坐到榻上,隨口問道。
  “多謝娘娘關心,紫薇很好。”紫薇違心笑道。
  哪裡好了,比起小燕子封為格格時的普天同慶,萬人空巷,別說祭天了,連皇上再也沒有來看過她。她如今的地位,及其尷尬,上不上,下不下,外面是格格主子,內裡卻是奴才來的。
  “早看著你是個有造化的,談吐不俗,滿腹才華,必不是久居下人的,如今,皇上也是一般無二的眼光。”那拉笑著客套道:“這些日子你也是有心,日日來給我請安,我都看在眼裡了。”
  紫薇淡淡一笑:“娘娘說哪裡的話。紫薇進宮以來,多得娘娘的照顧,常聽人說,娘娘最是仁慈和氣的,對我們這些晚輩也是關愛有加。如今紫薇更是感觸日深。這些天來,紫薇能夠腆居一宮,錦衣華服,也多虧了娘娘的照應。”
  紫薇這些話冠冕堂皇,卻又不乏真心之言。
  那拉點頭笑道:“這些也是我該想到的,格格不必放在心中。西藏土司眼看著就來了,皇上最近忙得連後宮也顧不上踏進一步,不免冷落了你,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既然是個格格,有時候也要端出格格的架子來,也別太軟弱了,只會讓別人把你看輕了。”
  紫薇這個格格來得詭異,連她自己都心虛,別人表明的恭敬是一回事,私下裡就更沒把她當回事了。
  紫薇心下一熱,由衷道:“多謝娘娘的提醒。”
  她這些天想了許多,也和金鎖商量了許久。她在宮裡沒有根基,以前跟著小燕子又樹敵太多,唯一可以依靠的皇上如今也對她忌諱甚深,她若是想報仇,只能投靠于某一方,大樹底下好乘涼。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后如今的地位和聖寵,紫薇先想到的就是要和那拉打好關係,也就有了這日日的請安。
  那拉大概也猜得出紫薇如今的心態,如果紫薇真的回歸正常人,不再腦抽腦殘的話,她不介意拉紫薇一把。更何況,兩人的目標也是一致的。
  紫薇誠摯地問道:“皇后娘娘,紫薇進宮時日尚淺,對宮裡的許多規矩都不甚瞭解,要有什麼做得不當的,也請娘娘指點紫薇。紫薇感激不盡。”
  那拉笑道:“你一向都是極守規矩的,我也沒什麼好提點的。”那拉想了想:“既然你剛當上格格,不只是我,宮裡的其他娘娘那裡,你也要留心去請安一下,不要忽略了任何人。”
  紫薇用心記下。
  “我大清的格格也是分等級的,皇上的女兒是不能稱為格格的,封號都是‘固倫公主’或‘和碩公主’。‘格格’是王公貴胄之女的專稱。所以,當初小燕子被皇上認作義女,只能封為‘還珠格格’。你在宮裡看到其他公主,還是要行禮的。”
  紫薇吃了一驚,這麼說,即便小燕子被當作夏雨荷的女兒,皇上心裡承認,表面卻還是不能得到正式的封號。這麼說,小燕子整日裡在宮內趾高氣揚,不把別人放在眼裡,更是不知得罪了多少兄弟姐妹了。
  紫薇後怕不已,幸虧那拉和她掃盲了,誠懇道:“多謝娘娘提醒。”
  那拉擺擺手:“這些都是你應該知道的。有什麼細節上的問題,可以去問問你身邊的嬤嬤。她們在宮裡待的時日久,知道的忌諱多。她們的年紀又大了,對於她們,雖是奴才,也要給予一定的尊敬。”到了出嫁的時候,另建公主府,你就更知道她們的作用了。
  紫薇想起小燕子左一句“老巫婆”,右一句“死老太婆”,又出了一身冷汗。
  “紫薇⋯⋯”那拉正色道:“有一點,你一定要記住,後宮禁地,是嚴禁有男子進入的。這不僅關係到個人的清譽,也關係到整個後宮的風氣。這話我不是危言聳聽,也不是懷疑什麼,這種事情的後果,不是你我能承受的。”
  紫薇一震。
  皓禎聽說她做了格格,獨居一宮,喜不自禁,日日流連忘返。紫薇心中有這麼個疙瘩,剛開始還無法坦然面對皓禎,後來經金鎖開解,皓禎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慰藉,是她以後的歸宿,人又待她真心,勸她要緊緊抓住眼前的幸福,不要因之前的錯誤而耽誤了以後的幸福。紫薇也漸漸放開了心胸,壓下心中的陰影,對皓禎依賴日增。這些,她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如今被那拉一棒子敲醒,紫薇又驚又怕:“娘娘,若是兩個人真心,又怎麼會⋯⋯為什麼要拆開他們?”
  那拉搖頭歎道:“若是真心,為什麼不顧忌一個姑娘家的名譽,若是真心,為什麼不向那個姑娘家提親,這樣兩人不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廝守了嗎?而且,宮裡的這些規矩不是為了拆散他們,不是不通人情,而是為了讓他們日後更長久更順利地走在一起。不然,若是傳出了什麼不好的風聲,你讓別人如何看待那個姑娘,讓她日後的夫家如何尊敬她?”
  紫薇沉默了。
  這些事情她從來沒有想到過。若是以前,她定會覺得這些庸俗的規矩阻礙了她美好偉大的愛情,是這些世俗的醜惡歪曲了他們的愛情。如今,經歷了這麼多,她開始明白,這世上的事情,不是單靠感情可以解決的。夏雨荷深愛皇上,癡等了皇上一輩子,老乾亦對夏雨荷深懷愧欠,卻還是只能收小燕子為義女,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宣佈這是他的女兒。她仰慕皇上,愛戴皇上,這些感情看在別人眼中竟是那麼的不堪,看在皇上的眼中竟然變質了。所以,她再也不敢單純的依靠感情看待事情了。因為她開始知道,這世上不是只有感情,還有別的。
  紫薇由衷地一福:“多謝皇后娘娘,紫薇知道該怎麼做了。”
  那拉點點頭,這倒是個可以調/教的。
  紫薇要離開的時候,真心展現了一絲笑容。
  那拉又突然叫出她,慢慢道:“紫薇,我聽說,你再沒去過漱芳齋⋯⋯小燕子雖然在禁足中,但宮裡的人都知道,你是從小燕子身邊過來的,封為格格也是因為小燕子,所以,于情於理,你要比別人對小燕子更好才是⋯⋯不然,別人會說你忘恩負義⋯⋯”
  那拉想看看,紫薇到底能走到哪個地步——面對她最痛恨的小燕子,她會怎麼做?是不加掩飾的憎恨還是深藏不露地虛以逶迤。
  紫薇心中一痛,脫口而出:“您要我去看小燕子?”這話對於一個不知內情的人來說,顯得古怪,紫薇忙改口道:“皇后娘娘,小燕子在禁足,紫薇不知道可不可以進去,所以就⋯⋯”
  那拉笑道:“禁足的是小燕子,又不是你。”
  紫薇的嘴唇哆嗦了,低下頭,掩飾住眼中的黯淡和恨意。她不敢去漱芳齋,怕看到小燕子,她會失控,她會忍不住沖上去掐死她。可是,那拉說得有道理,別人不知道啊!別人只會說,她一步登天後就忘了舊主子了。
  紫薇一動不動地站著,心下翻轉了千百個念頭。半晌,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字一句,既是說給那拉的,也是說給她自己的:“皇后娘娘說的是,紫薇當然很感激小燕子,也絕不會忘記她對紫薇所作的一切!”
  聖母牌芝麻包
  巴勒奔帶著公主塞婭來的那一天,真是熱鬧極了。巴勒奔和塞婭,分別坐了兩乘華麗的大轎子,由十六個藏族壯漢抬著。在轎子前面,又是儀仗隊,又是鼓樂隊,最別開生面的,是有一個藏族鬼面舞,做為前趨。所有的舞蹈者,都戴著面具,配合著藏族那強烈的音樂節奏,吹吹打打,沿著北京城繞了幾圈,才抬進皇宮。
  漱芳齋裡,紫薇強忍著心中的憎惡,一臉笑意地對小燕子道:“小燕子,你知道嗎?我聽宮裡的侍衛說,西藏土司帶來的遊行隊伍實在是太精彩了,有唱有跳的,還有鬼面舞,簡直是讓人目不暇接,最後又進了宮,真的好想去看一看啊!”
  紫薇露出一副憧憬的表情。
  小燕子禁足在漱芳齋多日,聞言早已是按奈不住:“什麼母蝦公蝦的?真的有那麼好看嗎?”
  紫薇和金鎖用力點點頭:“真的,真的,宮裡的侍衛都去圍著看了。我怕你寂寞,就特地過來告訴你。”
  小燕子的心思早已活動,只是又苦著臉,在屋裡團團轉:“可是,皇阿瑪叫我待在漱芳齋裡,哪也不能去,外面還有兩個一臉凶相的大內侍衛,我打又打不過他們,我怎麼出去啊?我都悶了這麼多天了,也沒見皇阿瑪說什麼,真是氣死我了!連你當上格格我也沒有去慶祝一下,什麼好戲都給耽誤了!”
  紫薇神色一黯淡,攥了攥手心,隨即面上也露出一副愁容,托著腮:“是啊。皇⋯⋯上⋯⋯”如今紫薇對老乾實在說不出“阿瑪”那兩個字:“那邊好說,他那麼疼你,即使你偷偷溜出去了,他肯定也不會拿你怎麼樣,頂多就是訓斥幾句罷了。只是外面的兩個侍衛,就不好辦了。”
  金鎖也介面道:“可是,格格,我也好想去看一看啊。要不,小姐,咱們先去吧!”
  金鎖與紫薇相視一笑,就勢做出要走的樣子。
  “哎哎哎,”小燕子忙跳起來拉住金鎖:“好金鎖,先別走,你等等我。”
  金鎖道:“格格,等你做什麼,你又不能出去。”
  “誰說我不能出去了!”小燕子轉轉眼珠子,拍手道:“有了,我們可以先讓人引開那兩個侍衛,然後我再跳牆出去,我就可以去看戲了!”小燕子越說越激動,拍拍胸脯:“就這麼辦好了!你們聽我的沒錯,這樣一定能成!”
  紫薇笑道:“別的人恐怕做不好,不如,我去引開他們好了。我好歹也是一個格格,那些侍衛也會忌諱我一點。”
  “紫薇,你真是對我太好了!”小燕子一個擁抱摟住紫薇。
  紫薇身體一僵,下意識地一把推開小燕子,在小燕子錯愕之前,忙口中道:“事不宜遲,我和金鎖先出去了。”
  小燕子不疑有他。紫薇又和小燕子商量好細節,便帶著金鎖走出去。
  小燕子晃悠到漱芳齋的院牆前,一會兒功夫,聽到紫薇的哎喲聲及侍衛的聞訊聲。說是遲,那時快,小燕子一個縱步飛上牆,躍了出去。
  小燕子在商量好的地方等了紫薇一會兒,見她還沒有過來,又擔心去晚了就沒有看的了,便一個人跑到宮門口守著,貓在石柱後面,向外偷窺。
  這個時候,鼓樂隊已經吹奏完畢,老乾和巴勒奔行過禮,巴勒奔就放聲的大笑著。老乾的後面站滿了阿哥和大臣們。
  小燕子的頭越伸越出去,嘴裡嘀咕著:“和紫薇說的一樣,真是氣派極了。只是,為什麼沒見什麼人圍觀呢?”
  這個時候,老乾帶著巴勒奔轉身向裡走,小燕子著急了,躲也沒處躲。突然之間,身後不知被什麼推了一下,小燕子的身子一下子沖了出去,一個?車不及,竟然摔了一跤,跌倒在眾人的腳下。
  “哎喲!”小燕子大叫,好生尷尬,跳起身來,返身就跑,已經來不及了,只得諾諾地跪下:“皇阿瑪⋯⋯”
  “小燕子!”老乾正說的興致高昂,卻一下子在貴客面前大大地丟了臉,看到小燕子,新仇舊恨加起來,惱怒極了:“你不是在禁閉嗎?居然敢抗旨,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五阿哥忙站出來求情道:“皇阿瑪息怒,小燕子一定是按奈不住西藏王到來的熱鬧,才出來的,皇阿瑪知道,小燕子就是這麼個性格,她不是有意抗旨的!”
  老乾一看到他們兩個,就想起了那不堪的一夜,臉色愈發陰沉,若不是有客人在場,早發作了出來。
  老乾正要出聲,將小燕子趕走,便見巴勒奔問道:“皇上,這個姑娘是誰?怎麼在這種場合闖了出來?”若是一個說不清楚,就是對客人的不尊敬。
  老乾壓住怒氣,轉身笑道:“這是朕的一個女兒⋯⋯”說道“女兒”兩個字時,還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咬牙切齒:“還珠格格小燕子!她平日裡淘氣慣了,沒有規矩的很,讓你們大家見笑了!”
  賽婭挺身上前,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小燕子,嫣然一笑:“大清的公主,怎麼趴著出來,跪著說話,這不是比大家都短了一截,像樣嗎?”
  老乾如同被人打了個耳光,老臉不自在得很,怒視著小燕子:“還不快給客人道歉?”
  小燕子沒有聽到老乾的這句話,卻是將賽婭的話聽進去了,氣壞了,跳起身子,嚷著:“我來跟你比比看,誰比誰高!”
  小燕子竄到賽婭面前,跳起來,嚷道:“我比你高!我比你高!”
  賽婭拿手一揮,如同趕蒼蠅一般,雙眸光彩奪目,一雙美目饒有興趣地看著小燕子,笑眯眯道:“我賽婭比你高的,又豈止是這些表面上的?你和我比身高,笑話?”
  老乾的老臉再一次被人打了,以前看著活潑可愛的形容,怎麼如今竟然是這麼的胡鬧可憎,登時惱羞成怒:“小燕子,不得無禮!”環視左右:“來人,將還珠格格壓下去,不得再出漱芳齋一步!”
  永琪正要求情,被老乾的一雙利眼生生瞪下去了,只得擔憂地看著小燕子被侍衛架走,還一路呼喊:“皇阿瑪,我不要待在漱芳齋!皇阿瑪,我不要再禁足了!”
  老乾的臉都被丟盡了,深深吸了口氣,對著巴勒奔,轉出張笑臉:“讓你們見笑了,來,這邊請!”
  紫薇遠遠地站在宮牆後,看著小燕子被人拖走,心裡痛快極了。
  金鎖道:“小姐,看來皇上也不怎麼喜歡小燕子了。”
  紫薇淡淡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我們都變了,皇上怎麼會不變呢?只是這些怎麼夠,怎麼可以償還那一晚我的錐心之痛!”
  ———————————————————我是紫薇的分界線—————————————————————
  晚上,宮內舉行了盛大的宴會,迎接西藏一行人。巴勒奔帶來的一些藏族人與老乾的阿哥大臣們談笑成一團,觥籌交錯,氣氛一時熱烈到極點。
  巴勒奔舉起一杯酒敬老乾:“皇上,這一次我和賽婭來到大清,見識了大清的廣博,大清的好客,在這裡,我敬皇上一杯,祝我們永修同好!””
  老乾哈哈大笑,一飲而盡。
  在巴勒奔和皇上攀談的時候,紫薇悄悄拽了拽永琪,兩人走出人群。
  “紫薇,怎麼了?”永琪不時地看向宴會那邊,不耐道。
  紫薇面露焦急和擔心:“五阿哥,我很擔心小燕子。”
  一提小燕子,永琪面上的不耐馬上消失,神情緊張起來:“小燕子,她又怎麼了?皇阿瑪讓我一直陪著客人,我一直都沒有機會去看望小燕子。紫薇,你是小燕子的好姐妹,小燕子今天受了很大的委屈,你還在這裡做什麼,小燕子她一個人在漱芳齋,一定很孤單,你還不快去幫我去安慰安慰她!”
  又是小燕子?紫薇心下一酸,已經不敢再把永琪當成哥哥看待了。紫薇咬了咬嘴唇,面上卻是一臉贊同,誠懇道:“我現在要和你說的就是這個。我剛剛去看過小燕子,可是,她又是生氣,又是摔東西的,還說你沒有幫她,激動得不得了,我怎麼勸也沒有用。今天皇上的態度實在是大大的傷了小燕子的心。五阿哥,你知道,小燕子天性自由,最受不了約束和禁閉,可是,皇上這樣對她,讓她難受的不得了。所以,解鈴還須系鈴人,我的安慰畢竟不能解決問題。我想,皇上不過是一時惱怒了小燕子,他那麼疼她,怎麼會讓她一直受懲罰呢?”
  永琪若有所思,點頭贊道:“不錯,今天只是小燕子在客人面前丟了臉,皇阿瑪才生氣的。所以⋯⋯”永琪眼睛一亮,拍手道:“現在皇阿瑪的心情大好,只要我再去求求皇阿瑪,皇阿瑪一定會將小燕子放出來的!”
  永琪說罷,風風火火地轉身就走。
  紫薇低聲笑了。
  老乾正和巴勒奔交談甚歡,五阿哥沖上前,直直跪下:“皇阿瑪,您是那麼的仁慈,那麼的大度,那麼的寬容,您是我們見過的最好的阿瑪⋯⋯”
  永琪一通吹捧,老乾莫名其妙,卻沒有了以前聽到這種話的歡喜之心,忙不耐煩地打斷永琪的話:“什麼事?”
  永琪咬咬牙,叩下:“皇阿瑪,小燕子關在漱芳齋已經有一個月了,縱然是她犯了再大的錯誤,您的懲罰也夠了,求您放出小燕子,她實在受不了這種禁閉啊!”想起小燕子的聲嘶力竭,永琪就一陣焦心。
  老乾的臉立時拉下來了,淡淡道:“你是為了小燕子來求朕的?”
  永琪抬起頭,看不出老乾在想什麼,看神情卻是不大好,只得硬著頭皮道:“是,皇阿瑪,您一向最疼小燕子,您也說過,小燕子可以不學規矩,不懂規矩,她的天真爛漫正是您所喜歡的啊!”
  見鬼的喜歡!老乾聽到“天真爛漫”這四個字居然有些厭惡,揮揮手:“好了,你下去吧。小燕子冒失莽撞,在平時她可以無所顧忌,可是,若是衝撞了我們的貴客,豈不顯得我們大清毫無禮儀了嗎?說出去,豈不是讓人恥笑?”
  巴勒奔聞言問道:“皇上,您說的是白天的那位格格嗎?”
  “不錯!”老乾皺眉道:“這個小燕子,整日裡闖禍,一日也不讓朕省心啊!”
  巴勒奔卻滿不在意道:“女兒的尊貴,不輸於男兒。我看那個格格大大咧咧的,頗像個男孩,皇上何必把她關起來呢?這在我們西藏,可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永琪眼睛一亮:“西藏王說的是,小燕子就是個男兒性格,不拘小節,但本性極好,雖然常常闖禍,卻都是一些小事,還讓皇阿瑪常常開懷大笑。”
  一些小事?本性極好?本性好會搶別人的阿瑪嗎?老乾心裡冷笑,小事還會讓他鬧出那樣的醜聞?老乾的臉色愈發陰沉。
  巴勒奔卻感興趣道:“,原來是這樣?不是可以和我的賽婭做個伴了嗎?皇上,不如將那個格格放出來,讓她在宮裡陪陪我的賽婭!”
  永琪竟也點頭贊同道:“小燕子最是好客,一定會和賽婭公主玩的很好的!”
  我的兒子居然和外人聯合起來說服我?老乾不怒反笑:“巴勒奔的提議,朕會考慮考慮。不過,朕已經安排賽婭在宮裡住在朕的皇后那裡。皇后那兒也有一個格格,她們兩個一起,定不會讓賽婭沒有伴兒的!”
  巴勒奔見狀也不再多說,哈哈笑道:“既然皇上已經安排好了,那麼,按你們的話說,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老乾也哈哈笑了,對著永琪,臉色一翻:“還在這裡做什麼,還不給朕下去?”
  永琪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不甘不願地泄了口氣,訥訥退下。
  這廂賽婭聽到還有一個格格,一眼瞧見老乾身邊一個宮裝麗人旁邊坐著一個笑盈盈的小姑娘,行為舉止不俗,在席間早注意到她了,便知是這個格格。大大方方地上前,拉了蘭馨的手,笑道:“我叫賽婭,你叫什麼名字?這些天在宮裡,請你多多關照了!”
  蘭馨也站起來。兩個小姑娘一會兒功夫便說說笑笑了。
  賽婭瞧著蘭馨面上落落大方,言談舉止間又不乏俏皮可愛,心下便是喜歡,贊道:“這才像個真正的公主,白日裡見的那個,我還以為你們大清都是這樣的公主呢!”
  那拉含笑看著蘭馨與賽婭,心裡卻在嘀咕:這次,老乾會把賽婭指給誰?

ga1105 2017-2-18 15:35

  比武
  晚上宴罷,那拉攜了蘭馨和賽婭回了坤甯宮,賽婭如同一隻脫了韁的小馬駒,瞧著宮裡什麼東西都是新奇有趣,一路上拉著蘭馨嘰嘰喳喳,問個不停。過了會,老乾送罷客人,也過來了。
  老乾瞧著賽婭,心中高興,笑道:“在這邊還習慣?巴勒奔帶你過來,怕是存了要和我們聯姻的念頭。我們大清的好男兒可是多得很,你可要看仔細了。哈哈,就怕你挑花了眼!”
  蘭馨聞言已是羞紅了臉。
  賽婭大大方方地笑道:“我父王也是這麼跟我說的。我的丈夫,一定要文韜武略,樣樣精通,不然,哪怕是你們的王子,我也不依!”
  老乾哈哈笑道:“好志氣!”
  那拉故作不滿道:“皇上,蘭兒還在這裡呢。您怎麼說起這個來了?”
  老乾一拍腦門,訕訕笑了。
  蘭馨便拉了賽婭回房間說些私房話去了。那拉早已給賽婭收拾好屋子,可是她倆興致極好,晚上窩在一個屋裡,幾乎聊了個通宵。
  老乾看著蘭馨的背影,笑道:“蘭兒也大了,該找個婆家了。皇后,這些事情你可要上心些。她的阿瑪額娘早逝,這宮裡就和她的娘家一樣。這事要是處理不好,朕也對不起那為國捐軀的齊王爺啊!”
  那拉一面隨著老乾向裡屋走,一面笑道:“不用皇上吩咐,臣妾也留心著這事呢。蘭兒雖說不是臣妾親生,可是養了這麼多年,就和我的親生女兒是一個樣,我疼還疼不過來呢,她的大事,我自會放在心上。到時候也請皇上把把關,咱們可馬虎不得。”
  “嗯。”老乾一臉認同。這“咱們”二字聽得老乾通身舒爽,好久沒有這麼溫馨的感覺了。這話也只有皇后能說出來,別的人,像令嬪,早先就把自己擺在奴才出身,小妾的位置上,哪裡會這麼大氣。
  進了裡屋,那拉服侍老乾更衣,道:“皇上,您剛剛說西藏土司到來,是為了跟咱們聯姻?臣妾先恭喜皇上了。”
  “不錯。”老乾道:“這賽婭是巴勒奔最喜歡的小女兒,這次他帶了賽婭過來,足見他的誠意啊!朕也不能怠慢,一定得選一個足以匹配賽婭身份的。不過朕看,這賽婭倒是個有志氣的,眼光可不低。聽巴勒奔說,這賽婭也是一身的好功夫,在西藏追求著甚多,可是一個也沒看上眼。將賽婭配給誰,牽連甚多,朕也沒想好啊!”
  老乾不禁凝眉深思起來。
  那拉沒有接聲。蘭馨的事情可以是家事,西藏王聯姻就上升到國事了,這不是後宮可以干涉的。
  那拉笑道:“皇上,夜深了,您也勞累了一天,早些休息吧。”
  老乾晃過神來,才發覺自己的話有些多了。贊許地看了眼那拉,丟下剛才的話題不提。
  那拉想了一想,又道:“皇上剛剛說過蘭兒的事,臣妾自是贊同,只是有一點,臣妾也不敢越過了祖宗禮法。在蘭兒上面可是還有一個姐姐⋯⋯”那拉指的是小燕子:“至於紫薇,只是個義女,倒也沒什麼。若是小燕子還沒出嫁,蘭兒豈不是也要順次往下耽擱了。平心而論,蘭兒是臣妾的女兒,臣妾不免偏心蘭兒,可在這些大的規矩上面,臣妾也不敢造次,還得討皇上個主意。”
  老乾握住那拉的手一緊。提起小燕子,又想起了那夜的傷疤。只是⋯⋯老乾深深凝望著那拉,看她一臉柔和,笑意盈盈,面色坦然大度,便歎了口氣。這個皇后最是講規矩的,他知道,現在,他也慢慢地欣賞她這種進退有分寸。那拉如今這麼直白地說出來,也是本著一個做皇額娘的本份,既關心小燕子,也不過分偏袒蘭馨,坦坦蕩蕩,讓老乾心中對那夜那點齷齪的陰影也慢慢散去,轉而思索起皇后的話來。
  那拉說的不錯,大家都知道小燕子畢竟是他的女兒,不管怎麼說,還是要先辦了小燕子的事情。可是,小燕子與永琪那點私情⋯⋯老乾的腦袋又大了。
  永琪?老乾心頭一動。剛剛還在為聯姻的事情發愁呢!永琪,不正是一個好的人選?既可以斷了他和小燕子兩個的關係,又可以聯姻上西藏。永琪的身份,怎麼會配不上賽婭?
  老乾想到這裡,眉頭舒展開來。拍著那拉的手,眉開眼笑道:“皇后說的不錯,朕心裡有數了!”
  那拉心下明白,她只要一提到小燕子,老乾必會想起永琪,那麼,她今天晚上鋪墊了這麼多,目的也達到了。只是面上,卻歪著頭,不解老乾為什麼剛剛還是愁眉苦臉的,這一會兒功夫就雨過天晴了。
  老乾看那拉那副迷惑的樣子,心情愈發大好。
  那拉心下道:若是賽婭真的指婚給永琪,小燕子激動之下,會不會像上一世那樣,平地一聲大吼:“皇阿瑪!我騙了你!我不是你的女兒,我不是格格!真正的格格是紫薇啊!她才是夏雨荷的女兒呀!”小燕子若想死得快的話,儘管說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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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的比武場上,人頭攢動,熱鬧非凡,老乾帶著皇后、眾妃嬪、阿哥格格和眾大臣們一起觀戰,禁閉多日的小燕子也被放了出來。老乾身邊,坐著巴勒奔和塞婭,以及西藏的武士。
  眾嬪妃們一一落座。
  那拉坐在老乾身邊,再旁邊是四大妃子,嬪位。慶妃、穎妃、舒妃、愉妃一一走過令嬪,都不約而同地頓了一下,相視而笑。
  舒妃掩口咳了一聲,笑道:“令妃⋯⋯,不,令嬪,你身子不爽利,怎麼這會子不在宮裡好好休養。若是出了一點半點意外,那可真是⋯⋯”舒妃故作歎氣地搖了搖頭。
  穎妃笑道:“你哪裡知道,令嬪只有在這個時候才可以見到皇上,自然就忙著趕來了。”
  令嬪掐白了手指,心下暗恨,待她們坐下,方自己落座。又哀怨地瞥了眼老乾,正笑眯眯地和那拉說話,哪裡往這邊看來,只得咬牙按奈。一手撫摸著突起的肚子,面上擺出一副祥和淡然的微笑。
  其餘嬪妃皆心下納罕,這令嬪果真不簡單。
  這廂裡小燕子一出籠子,如同一隻活猴一般,看到紫薇,忙奔過去,開心地叫道:“紫薇,我終於出來了!還是皇阿瑪疼我,知道我愛看比武,今天,我們一定要打他們個花花水水!”
  小燕子拉著紫薇,左右一看,忙搶了一個顯眼的位置,一屁股坐下。正要落座的和嘉公主冷哼了一聲,轉向另一邊坐去。按著公主的份位,小燕子是名為義女封的格格,紫薇更是奴才而來的義女,來之前那拉曾隱晦地提醒過紫薇,她不能和正常的公主相提並論,應該自知身份,坐在格格位席的最後,包括小燕子也應該這樣。
  公主席頭位上,和敬對老乾和那拉見了個禮,一聲不響地坐下,冷眼瞧著小燕子耍猴。
  紫薇坐立不安,屁股下如針紮一般,忙起身道:“小燕子,今天的場合,非同小可,大家都是按規矩坐著,我不該坐在這裡。小燕子,我還是坐過去好了。在那邊也可以看得很好啊!只要有一個位置,我就心滿意足了。”
  小燕子將紫薇按下:“什麼規矩不規矩的,皇阿瑪都說過我小燕子可以不守規矩,你就別想那麼多了。這裡最好了,坐得又高,看得又清楚,你那個地方啊,根本不能看!”
  紫薇看到周圍人眼裡的嘲笑,更加坐不穩了,聲音裡也帶了一絲堅定:“小燕子,你不要再勸我了,我不可以坐在這裡!”立時起身,錯過小燕子伸出的手,快步轉向自己的席位。
  小燕子還要拉過紫薇,一眼瞥見和敬似笑非笑的眼睛,打了個哆嗦,嘟噥了兩句,訥訥地坐下。說也奇怪,自從長春宮事件後,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燕子,一見到和敬,就如同老鼠見了貓一般,繞著彎兒走路。和敬一眼瞪來,小燕子下意識地又想起了那雙狠辣的眼睛,身上被踹過的幾腳,肚子又隱隱作痛,竟乖乖地坐了一陣。
  老乾瞧見這一幕,眾人在場,不好說什麼,朝和敬點點頭,卻是後悔將小燕子放了出來,偏過頭,悄悄對那拉道:“皇后啊,你留心給小燕子看著,她也該找個婆家了!”
  那拉忍住笑,點點頭。誰讓你認下小燕子,有你後悔的!
  一陣鑼鼓聲響,比賽開始了。雙方的比武極是精彩,眾人都咬緊了牙關,緊張地看著臺上。
  賽婭錯著身子,已是半邊身子露出座席外,雙拳緊握,一雙美目目不轉睛地盯著臺上,一錯不錯。隨著比賽的進行,臉上的表情也是時緊時緩,變幻莫測。
  小燕子在座椅上興奮地大呼小叫:“好,好,太好了!加油啊!打他個花花水水!加油啊!”索性站起身來,在座位前蹦達。
  眾人皆是側目。
  老乾極其尷尬地咳了一聲,沉聲道:“小燕子,還不快坐回去!又叫又跳地像什麼樣子!你沒看到大家都在看你嗎?”
  小燕子奇怪地環視一周,轉頭認真地問道:“皇阿瑪,比賽這麼精彩,他們不看比賽,看我做什麼?真是奇怪!”
  老乾的一張老臉登時拉下了,提高了聲音:“小燕子!”
  和敬開口慢慢道:“還珠格格,你站在前面,擋著我了。你若想跳,不如到檯子上跳可好?”
  小燕子一個激靈,縮了縮脖子,看了看老乾的一雙虎目和和敬微眯的雙眼,嘴裡嘟囔了幾句“不跳就不跳,有什麼了不起的!”訕訕地坐回去。
  老乾的大內侍衛連輸幾場,老乾的臉面掛不住了,放聲道:“誰有本是上來的,都可以來試一試,大家比武切磋嘛!”又言不由衷道:“呵呵,西藏的武士,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那拉早已提醒過博爾普多隆他們,若是想做西藏駙馬,儘管上去逞能顯眼好了。老乾話音一落,他們果然穩穩地坐著,眼觀鼻,鼻觀心,不動聲色。
  皓禎卻是按奈不住,飛身上台,得瑟地抱拳道:“臣皓禎,前來領教!”
  四面的眼睛唰的一下聚集到皓禎身上。
  皓禎長身玉立,昂首闊步,得意的環視四周:“皓禎請求賜教!”
  老乾若有所思地看著皓禎,西藏聯姻,已是公開的事情,這個比試,是在西藏王面前的一次露臉,難道,皓禎對紫薇沒有意思嗎?還是,他根本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那拉也不著痕跡地看了眼紫薇,看她一副緊張的樣子,搖了搖頭。
  思索之間,皓禎已是打敗了幾個武士,如同一隻驕傲的公雞,洋洋得意地與紫薇四目相對。
  老乾歎了口氣,又是個沒長腦子的。
  皓禎抱拳道:“臣既然贏了,皇上,臣有個請求⋯⋯”
  “誰說你贏了?”一聲嬌喝響起,賽婭飛身入場,站在皓禎對面,揚了揚鞭子,挑眉道:“皓禎是嗎?你的功夫也不過稀鬆平常,我看,贏的話,你先贏過我手裡的鞭子再說!”
  賽婭不待皓禎說話,將鞭子揚了過來,直指皓禎。
  這賽婭也是了得,將鞭子舞得密不透風,饒是皓禎功夫再好,一時之間也攻不開破綻。
  半晌,賽婭嬌笑一聲,指向紫薇的方向:“你看那邊!”
  皓禎下意識地轉頭看向紫薇,轉眼間,已被鞭子纏住了脖子,重重地摔倒在地。
  紫薇驚呼一聲,忙捂住嘴。
  賽婭輕笑道:“不過如此!你們有句話叫‘兵不厭詐’,我都知道,你沒聽過嗎?”臺上一襲紅衣,華服寶珠,映著陽光,愈發光彩奪目。
  皓禎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脖子上一道紅印,辮子淩落,竟不敢抬頭,也顧不上拍掉身上的灰塵,一時之間,只覺得所有的人都在嘲笑他,只得暗含惱怒的瞥了紫薇一眼,灰溜溜地溜下臺,穿過人群,也沒臉待在宮裡,一溜煙回府了。
  紫薇看到皓禎那惱羞成怒的一眼,心一下子涼了。
  老乾沉默了,只得酸溜溜地對巴勒奔贊道:“真是好功夫!”又想起了昨晚那拉提起,小燕子該指婚的事情,一眼看到永琪,心裡下定了主意,沉聲道:“永琪,你上去!”
  那拉同情地看著拍手呼叫的小燕子,嘴角撇過一絲笑意,一會兒,就該你著急了,奪夫之恨啊!
  真相大白了
  永琪這個人雖然叉燒,但功夫學問自是不在話下,不然,在小燕子到來之前,老乾也不會欣賞他,甚至有把他立為繼承人的想法。
  永琪下了場,老乾心裡其實還有些忐忑,倘若永琪也輸了,作為一個阿哥,那大清的臉面可真掛不住了。好在,永琪最終贏了賽婭,奪了賽婭的鞭子。老乾一直暗著的臉色終於和緩起來,腰也挺直了,開始與巴勒奔談笑自如。
  一時散場,小燕子與永琪已是歡呼到一旁,令人不注意都不行。
  老乾臉色又暗了暗,想要訓斥小燕子,再把她拖回去禁閉。轉念一想,永琪就在旁邊,一定會為小燕子求情。這個時候,他已經決定讓永琪與賽婭聯姻,若是讓他太下不來台,在巴勒奔面前,這個女婿的重要性可能就打了個折扣。念及於此,老乾只得暗下心氣,裝作沒看到,對著巴勒奔,將手一讓:“來,這邊請!”
  那拉順著老乾的眼神一瞧,小燕子與永琪正旁若無人地嘰嘰喳喳。那拉頓了一下腳步,對老乾笑道:“皇上招待貴客,臣妾先帶他們回去了。”
  老乾贊許地點點頭:“嗯,都下去吧。”眼不見,心不煩,他們走了,丟的臉也越少。老乾覺得,皇后如今是越來越善解人意了。
  晚上,那拉極其八卦地問賽婭:“今天,你的終身大事有沒有敲定?”
  賽婭撇了撇嘴:“父王和我說了,皇上中意的是五阿哥永琪,就是今天在場上將我打敗的那個。皮相倒是還不錯,功夫也還可以!”
  那拉心底納罕,上一世的賽婭,不是誰把她打敗,她就喜歡誰嗎?在爾康爾泰之間跳來跳去,活脫脫的一個見異思遷。現下看來,她對永琪並不是那麼的看好。“你心裡覺著怎麼樣?”
  “我還能覺得怎麼樣?”賽婭無所謂地笑笑:“父王雖說我可以按著自己的心意選,可是,他畢竟是你們大清的王子,若反駁了他的面子,豈不就是駁了大清的面子。父王說,我們是來與大清和好的,若是因這件事讓我們之間交惡,縱使父王再寵我,也不會由著我亂來的。”
  那拉沉默了。即便是最寵愛的女兒,在國家利益面前,也會妥協。而上一世的爾康爾泰,他們不過是兩個臣子,送了人也不會惋惜,送哪個,更是沒有關係。那拉想通了這些,現在,就只有一件事了,將永琪要聯姻的話傳遞到小燕子耳中,剩下的時間,就可以坐在一邊安安心心看戲了。
  比武之後,老乾便讓永琪陪著賽婭逛京城,隨之撥了幾個御前侍衛同行保護,多隆有時候也在其列。
  對於永琪與賽婭的聯姻,眾人心裡已是明白,唯獨正主卻還不自知。小燕子更是蒙在鼓裡,哪裡會去想到打聽這種事。
  這日,小燕子開開心心地去景陽宮,碰上永琪不在宮裡,只得悶悶地回來。路過御花園時,手裡捏了一枝花蕊,恨恨地拔下。“該死的永琪,怎麼又是不在?誰知道他天天去哪裡玩了,將我一個人丟下。我再也不要理他了!哼!”
  小燕子駐足在這裡,突然聽到假山後面嘁嘁喳喳有人說話,幾句飄到小燕子耳中,讓她想不聽到都不行。
  只聽有人說道:“你知道嗎?咱們宮裡要辦喜事了!”
  又一人說話:“哪裡有喜事?你別混說,讓主子聽到了又該挨?了。”
  前一人道:“你不知道,五阿哥要娶賽婭公主,這可不是大喜事一件?皇上這兩天讓五阿哥陪賽婭公主逛街,可不是讓他們兩個人待在一起?”
  又聽說道:“原來是這樣,我說宮裡大家都好像有喜氣一樣。若是這樣,咱們不是又可以趁著喜事分得些賞錢了?”
  小燕子聽到這裡,已是怒髮衝冠,嘴裡激動地喊:“有什麼了不起的,成親就成親吧!誰稀罕,誰在乎!怪不得這麼多天連影子都看不到,原來是陪著人家小公主去了!他既然樂得像只老鼠了,還把我當成什麼?”
  越想越氣,轉過假山來時,早已不見了說話的那兩人。
  小燕子一路怒氣衝衝地踢著東西回到漱芳齋,又是一番亂砸。待永琪好不容易抽空來看小燕子時,兩人又是一番大吵大鬧。
  永琪方明白,原來老乾存的是這個心思,細細一想,果然這事靠譜,也慌了神,拉著小燕子就往外走:“小燕子,你不要生氣,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啊!走,我們這就去找紫薇,然後再去找皇阿瑪,向他說明真相!我不會娶賽婭,我心裡只有你啊!”
  小燕子“啪”的一聲打掉永琪的手:“你想害死我嗎?皇阿瑪若知道我冒充格格,一定會砍我的腦袋。你要娶那個小公主,你去娶好了,大不了咱們一拍兩散!”
  永琪深情地望著小燕子:“小燕子,我不會讓你有任何意外。別說皇阿瑪現在很喜歡你,舍不捨得是一回事,若是皇阿瑪真的要砍你的腦袋,那麼,我一定會捨棄我的身份,拼死保下你,天涯海角,我隨你去!”
  小燕子一聲不吭了,任憑永琪拉著她來到延禧宮。
  紫薇一聽原委,晃了晃,臉色霎得蒼白。若是她和小燕子一起去找老乾說明身份,那,老乾會不會認為是她挑唆,是她透露風聲給小燕子的?如今這情況,說什麼也不能去!
  小燕子不由分說,拉了紫薇就走。
  紫薇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越咳越厲害,一雙素手握著手帕,簡直要將心肺給咳出來,配著本就蒼白的臉色,愈發顯得嬌弱不堪,站立不穩。
  金鎖忙扶住她,誠懇道:“格格,小姐這兩天一直都是這樣,太醫說是從小體虛,老毛病又犯了。你看,小姐這個樣子,怎麼能跟皇上說明真相啊!若是一下做不好,御前失儀,反倒會壞了你們的大事,惹得皇上不耐煩。而且,格格,你被錯認為格格的前後事實,只有你最清楚,最明白,你和五阿哥之間的感情,別人也插不了口,小姐即使去了,也說不上什麼話啊!”
  金鎖一邊說著,還一邊給紫薇捶背。紫薇低垂著眼簾,看不出她在想什麼。
  小燕子和永琪面面相覷。
  永琪一咬牙:“來不及了,誰知道皇阿瑪什麼時候下旨指婚,君無戲言,到時候我一定得奉旨成婚,那我就徹底逃不掉了。金鎖說的不錯,這是我和小燕子兩個人之間的事,紫薇即使去了,也起不到什麼作用。小燕子,我們這就去求皇阿瑪,請他打消這個念頭!請他成全我和小燕子!”
  永琪和小燕子風風火火地跑了。
  紫薇癱坐在椅子上,淒涼地笑了:“終於走到這一步了。金鎖,你說,皇上會怎麼對我?”
  彼時老乾不在禦書房,他正帶著皇后和眾多妃嬪,陪著巴勒奔和塞婭,在御花園中散步參觀。
  正在此時,永琪手拉著小燕子,飛快地奔來,一眼看到老乾,就噗通一聲跪到地上,聲嘶力竭,不顧一切地大喊道:“皇阿瑪,兒臣不能娶賽婭!請皇阿瑪收回承命!”
  話音剛落,偌大的一個御花園,一片寂靜。
  那拉同情地看著老乾,看他的臉唰的漆黑,看他的身形晃了晃,看他深深地閉上眼睛,睜開之後,那眼中是她也說不出的心悸。那拉不留痕跡地向後站了站,以免被老乾的怒火噴到。
  永琪話不僅讓老乾大失面子,連巴勒奔面上也掛不住了:“五阿哥,我的女兒你還看不上,你看上了哪家的姑娘?”眼睛不住地向小燕子瞄去。
  永琪牽起小燕子的手:“皇阿瑪,兒臣決定,今生今世,只娶小燕子一個!”兩人深情地相視。
  這話比剛才那句更驚涑。
  賽婭喝道:“你們真是無恥!你們是親兄妹,竟然⋯⋯這樣的王子,我賽婭也不稀罕!父王,我不要嫁這個人了!”
  眾嬪妃更是臉上五顏六色,神態各異。
  那拉心底也賀一聲,五阿哥,你真是有種!
  小燕子看賽婭非常不順眼,大吼回去:“什麼我們是親兄妹?皇阿瑪!我騙了你!我不是你的女兒,我不是格格!真正的格格是紫薇啊!她才是夏雨荷的女兒呀!”
  今天的天雷是一聲接一聲,眾人已是外焦裡嫩了。
  令嬪眼前一黑,險些暈倒,她終於明白,那一夜,她犯下了怎麼樣的糊塗大錯,她真是被這兩個丫頭給害慘了。
  老乾眸中醞釀著無邊的風暴,深深吸了口氣,強忍著胸中的怒火,對著巴勒奔:“讓你見笑了,朕這裡有一些家事,還要處理一下!”
  巴勒奔見狀連聲道:“皇上,臣告退!”拉著一臉鄙夷的賽婭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轉戰禦書房的路上,那拉向後移了幾步,瞧著身邊幾人的空隙,聲音不高也不低,對秀珠道:“你去取些凝神靜心的藥丸來,皇上今天怕是嚇著了,別氣壞了皇上的身子。”又壓低了聲音,極其悄聲道:“你快找個人去告訴紫薇,跟她說,我相信她,如果必要的時候⋯⋯苦肉計!”
  那拉不確定,老乾雖然在心裡認同紫薇的身份,可是,別人不知道啊,小燕子和紫薇當著眾人的面講出真假格格的故事,沒有經過任何的查證,都只是他們幾個人在空口白話。說白了,別人可以說是她們編出來的故事,一起串通起來哄騙老乾,誰是真的格格,大家到底還是心存疑問。而且,這事她若不是親生經歷過,也太匪夷所思了。除非老乾等到親自派人去濟南查證,人證物證俱在,才能公佈于眾,完全承認紫薇的身份。所以,老乾這時候應該不可能馬上就一口應下紫薇,只辦小燕子,他怎麼堵住悠悠眾人之口?恐怕,這時候,紫薇不免又是一番折騰。上一世,她們兩個一起入了獄,這一次,紫薇不會還是這麼倒楣吧!
  若是之前的花聖母紫薇,那拉絕不可能有這樣的耐心為她想這些,看著這些人鬧騰就煩。而經過了這麼幾天的相處,紫薇真的變成正常人,不再一味是非不分的護著小燕子,心心念念著小燕子的姐妹之情,不再整日裡以夏雨荷的癡情為榜樣,儼然與那些人劃清了界限,倒也不是那麼的令人討厭。那拉對著紫薇,心也有些軟了。
  秀珠一愣,忙應下了。
  禦書房裡,坐滿了相關的人,紫薇也從延禧宮召來,同小燕子他們一起,跪在地上陳述事實。
  一切都同上一世一樣,只是,再沒了那拉這個皇后的煽風點火。眾嬪妃們也是鴉雀無聲。
  老乾聽罷,也不待永琪和皓禎他們的殷殷請求,一字一句,吐出處罰結果:“小燕子和紫薇,打入宗人府,待查清楚事實真相,再行發落!永琪欺上瞞下,是為不孝,軟禁于景陽宮。皓禎,福爾康,福爾泰,是同犯,重大四十大板。福倫,嶽禮教子不善,罰俸一年。就這樣吧!”老乾大手一揮,定了結論。
  “不孝”這個評價,對於皇子來說,還是很嚴重的,別人聽到了心裡,愉妃更是唰的白了臉,永琪卻是一根筋,只管為小燕子求情。
  也不管小燕子是怎麼樣的鬼哭狼嚎,紫薇悽楚地看了眼老乾,那拉幾不可見地朝她點點頭。紫薇一咬牙,一閉眼,朝殿裡的柱子撞去。
  眾人驚呼聲一片,饒是皓禎反應快,抓住紫薇,也不免頭上碰了紅紅的一塊。
  老乾驚怒道:“紫薇,你這是在做什麼?”
  紫薇揚起頭,額頭紅彤彤的一片,眼含熱淚,形容分外淒美:“皇上⋯⋯”聲音是顫抖的傾訴:“我娘從來沒有告訴過我爹是誰,可是,在她臨死前,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我。她讓我轉告皇上,她說:如果有一天,我能見著我爹,要我問一句:你還記得大明湖邊的夏雨荷嗎?還有一句小燕子不知道的話:‘蒲草韌如絲,磐石是不是無轉移?’我娘等了皇上一輩子,她沒有怨,沒有恨,可是,如今,她的這份癡情和等待卻遭到了大家的質疑。我不怨皇上,我只怨蒼天弄人;我也不是貪戀這個身份,我只想為我娘的這個故事討回一個認同。我知道,我不該這樣貪心,不該來到京城,不該心心念念地想要認爹。為了認爹,我已經千瘡百孔,遍體鱗傷,無所退路了;為了認爹,我也幾乎永遠地失去了爹;為了認爹,我已經生無可戀了。如今,若是大家再不相信我,我只能⋯⋯以一死來明志了!”
  紫薇說罷,淚如雨下。
  眾人戚然,以為紫薇說的不過是她爹被小燕子搶去的事情,滿目同情,看小燕子的眼光,也不禁多了些責難。自古血濺朝堂,都是為著心中那份天大的委屈和天大的執念,求而不得,連死都不怕了,還會說假話嗎?見紫薇如此行為,心下不知不覺的信了幾分。而那拉和老乾,以至令嬪,都心下明白,她說的是那一夜,令她絕望的也是那一夜。
  那拉雖然給紫薇指明了路,可紫薇是不是真的施行,那拉也不確定。如今看來,紫薇倒真是個能狠下心的人,審時度勢,知道一定會有人救自己,死不了,一時之間,還能想出這些語帶雙關的說辭,煽動眾人和老乾的同情心,果然是不簡單。
  老乾深深惻然,歎了口氣,他只想著自己的尷尬難堪了,那夜對紫薇的傷害怕是更大,對紫薇的那份忌諱也去了幾分:“既然你以死明志,朕也不好再逼你。如今,你幽閉延禧宮,待宗人府查明真相,再做定奪。若真是朕的血脈,朕定不會虧待你,若你身份有假,朕也定不會饒你!你明白了嗎?”
  “謝皇上!紫薇明白。紫薇相信皇上,相信事實的真相!”紫薇由衷一拜。
  小燕子卻是一路呼嚎著關進了宗人府的大牢。漆黑陰冷的牢房,即便沒有皇后指使所謂的梁大人動用私刑,也夠小燕子喝一壺的了。
  紫薇打聽的宗人府的情況,愈發後怕,她從小到大閨中嬌養,哪裡去過那樣的地方。而且,那拉也和她掃盲過,進了宗人府的皇室宗親,哪怕日後出去了,恐怕也比別人矮一截。
  紫薇長長地舒了口氣:“金鎖,你記住,這一次免去牢獄之災,讓皇上對咱們開始心軟,咱們一定要記得皇后娘娘的大恩!”
  終結梅花烙(一)
  這日,那拉的嫂子瓜爾佳氏遞了牌子,那拉不知何事,特地留下她。
  “娘娘,您知道您一直要找的那個姓白的女子去哪裡了嗎?”
  白吟霜?那拉一愣,搖了搖頭。自從龍源樓事件後,早沒了這只白花的消息,那拉一直派人打聽,也沒個著落。
  “那白吟霜就在京城最大的⋯⋯呃⋯⋯那個嫣紅閣裡。”瓜爾佳氏說到這裡,壓低了聲音。
  那拉瞧了瞧一邊的蘭馨,“蘭兒,前兒個皇上送過來的幾匹錦緞,我還沒有來得及分下去。你帶了東西,各宮就按先前的定例。”
  “是,皇額娘。”蘭馨答應著下去了。
  這廂裡,那拉方問道:“她怎麼就淪落到那裡?”白吟霜不是號稱高貴美好的梅花仙子嗎?
  “正是呢!怪道我們一直找不到人,哪裡想到是在那種地方,而且還是頭牌,據說稱什麼‘梅花仙子’!”
  “噗”那拉一口茶險些噴了出來,忍得難受,面色顯得古怪,容嬤嬤忙遞了塊手帕,那拉輕輕蘸了蘸嘴角:“這‘梅花仙子’是怎麼得來的?她後背不是還有傷痕嗎?難道那些人都瞎了眼?”
  “據說她後背紋了一幅月下梅花圖,掩蓋了疤痕,反倒更出彩了。”
  得,歷史的慣性真是巨大,白吟霜到底還是個“仙子”!“你們怎麼發現的?”
  “正是要跟娘娘說了。原本我們也沒想到去查那些地方,而且,按著白姑娘的性情,皓禎和福爾康又是自詡清高正派的人,自然不會去那種地方。也是因此,我們才一直沒有找到她。後來,說來也好笑,福家倒了後,福倫無心管教兩個孩子,倒讓福爾康和福爾泰生生被一些不入流的紈?給帶壞了,開始流連青樓楚館,就這樣碰上了白姑娘。福爾康要給白姑娘贖身,只是,這頭牌的身價,又豈是他們的那點私房錢能夠的?先前揮霍了不少,又不敢問家裡要,就拖了一陣,正巧被福爾泰說漏了嘴,讓皓禎聽到了。這皓禎便也開始出入這地兒⋯⋯”
  “這些人也不顧他們的身份體面了?他們不是口口聲聲說自己是青年才俊,別人都是紈?宵小,把別人不放在眼裡,眼睛長在額頭上,如今,真是裡子面子都不要了。”那拉撇撇嘴,冷笑。
  “娘娘說的極是。然後,皓禎也要為那白吟霜贖身,可惜,手頭的銀子也不夠。他家教本就嚴苛,最近又被皇上因著真假格格的事件遷怒,挨了打,職位也丟了,更是被看緊了,剛剛好了身子,這不,又遇到了白吟霜。這嫣紅閣眼看著頭牌被人哄搶,可不是又抬高了價碼,這下一來,他們更是無計可施。”
  “這下倒有好戲看了,一個王府家的貝子,兩個原大學士家的公子,哄搶一個青樓女子,那嫣紅閣人來官往,不用咱們多說,過幾天,禦史的摺子就上去了。”那拉無不幸災樂禍。
  “還有呢!後來不知這皓禎是從哪里弄來的銀子,竟將白吟霜贖了出來,就放在先前帽兒胡同的那個小四合院裡!”
  那拉的表情囧了,你讓她該怎麼說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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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帳東西!這岳禮連個兒子都教不好!先前欺上瞞下的事情朕還沒跟他們算帳,這才打了多久,又給朕鬧出事來!別說他是個王爺,他家出了個西藏駙馬,朕照樣辦他!再惹怒朕,朕讓他這個異姓王消失!”老乾在乾清宮裡發完脾氣,扔了摺子,來到坤甯宮,仍舊餘怒未消。
  削了異姓王,這處罰其實重了,不過是老乾借題發揮,想拔了心中這根刺。
  那拉聽了事情原委,得,果然是禦史上了摺子,不過,老乾知道的事情還沒她多,起碼皓禎再次金屋藏嬌的事兒,禦史就沒查到。
  “皇上,您何必為了那幾個不爭氣的東西氣壞了身子。”那拉捧過去一杯茶:“您消消氣!”
  老乾抿了一口,一張老臉依然是繃著。
  那拉瞧著他的臉色:“說起來他們也確實太不像話了,有些八旗子弟頑劣歸頑劣,人家畢竟沒敢鬧大,顧忌祖宗的臉面,他們倒好,祖宗掙下的基業,他們倒給敗個乾淨!面子裡子都不要了。”一個異姓王,來的容易麼?要祖宗灑了多少血才換來的?那拉自是不會說他們的好話:“這皓禎也是大家公子出身,行事怎麼這麼不知分寸?福家也是的,大學士的公子,就是這等家教?”
  那拉幫著老乾把心裡話罵出來。一時間,夫妻倆都覺得罵得很痛快。
  那拉緩了聲調,開始分析事情:“這事兒宜早不宜遲,不可鬧得太大。皓禎和福爾康還曾是御前侍衛,若是傳出去皇上身邊曾有這樣的人跟隨,這老百姓不明事情原委,還以為⋯⋯”
  老乾的臉綠了。
  “這福爾泰還曾是五阿哥的伴讀,幸虧皇上明智,將他趕出去⋯⋯”
  “朕的兒子,都是被他給帶壞了!”老乾咬牙切齒。
  那拉翻了翻眼皮,得了,五阿哥那德性,不是從您這遺傳的嗎?上一世您那夏盈盈是從哪裡來的?還罵他們狎/妓?
  “皓禎還曾是預訂的額駙⋯⋯”輪到那拉咬牙切齒了:“這樣的下流東西,若是咱皇家的公主真的嫁過去了,那還不是受一輩子的委屈?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咱們即使是皇家,也不能拉下臉面為嫁出去的女兒爭寵,到時候,真是害了人家一輩子!他頂著內定額駙的名頭,做下這樣的混帳事,還有沒有把皇家放在眼裡?皇上,這樣的人,絕不能姑息!”
  “額駙,他還想做額駙?朕遲早摘了他的腦袋!”老乾的腦袋冒煙了,突然,心中一凜,與那拉對視一眼:“紫薇!”
  “皇上,這事要跟紫薇說嗎?”
  老乾過了半晌,沉著臉慢慢點點頭:“告訴她吧!讓她看看,她看上了一個什麼東西!”又過了半晌,又道:“朕對不起她額娘,也該給她找個好的歸宿。”
  老乾次日就削了皓禎的貝子爵位,貶為庶民。按理說,他見著皓祥,還得給皓祥行禮,當然,他自是不會做到。
  延禧宮。
  紫薇幽禁這幾日正跟著教習嬤嬤學規矩,一板一眼,從不說累,連教習嬤嬤也慢慢改變了對她的印象。
  看到那拉到來,紫薇眼中出現一絲暖意:“皇后娘娘吉祥!”
  那拉先是問了問近況,囑咐了幾句,又將皓禎狎/妓的事斟酌著詞句慢慢說了:“⋯⋯皇上其實嘴上不說,心裡面還是很關心你的。只是因著你現在身份還未查明,不好明著過來。叫我過來把這事告訴你,怕你被那皓禎的表像給蒙蔽了⋯⋯”
  紫薇如驚雷轟頂,霎時白了臉,晃了晃,不禁後退一步,眼睛不覺在眼眶中湧動:“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紫薇喃喃之語越來越低,震驚,難以置信,痛心,絕望,抑或還有一絲了悟,一齊在那雙含淚的眸中湧現;整個人也仿佛魘住了般,呆呆怔怔的,仿若與周圍的一切隔絕。
  淚水一滴一滴淌下來:“前兩日,他來找我,說有急事急需用錢,我便將所有的積蓄全給了他⋯⋯進宮以後,小燕子給的,娘娘賞的,沒有宮裡標記的,我全都給了他,沒想到,沒想到⋯⋯”紫薇一下痛哭出來:“我早該想到的⋯⋯從那時候我跟他說,不要在後宮出入太頻繁的時候,我就發現他和我疏遠了⋯⋯他說我變了,變的和那些世俗的醜陋的規矩一樣,變的不再像以前那個高貴美好的仙子了⋯⋯是我變了,還是我從來都沒有看清楚過⋯⋯我是變了,可是,他也欺騙了我⋯⋯”
  紫薇掩面痛哭,一面哭,一面訴說著她對皓禎的精神寄託:“上京以後,爹被小燕子搶走,是皓禎,是皓禎一直在為我奔走!在我最絕望最無助,甚至想要以死了之的時候,我也是想著他,才撐下那段時間⋯⋯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生生斷了我心裡最後的一絲溫情啊⋯⋯”
  那拉靜靜待她發洩,能哭出來就是好的,若是憋在心裡,那才是繾綣難以排解。
  待紫薇的哭泣聲漸漸低下去,那拉遞過去手帕,歎道:“誰沒有看走眼的時候,連皇上一開始不也是被他蒙蔽了?看他人模狗樣的,哪知內裡竟是這樣的不堪!如今,你待他,還要怎樣,全看你自己。你自己一輩子的託付,也要你自己想想清楚。皇上已經削了他的爵位,貶為庶民。若你真的執意要跟他,想必到時候皇上也拿你沒辦法⋯⋯我也就說到這裡,你好好想想吧。”
  那拉起身離開。悲情的氣氛,真的不適合她,看著紫薇紅紅的眼眶,掩面啜泣,肩膀聳動,她不由想起了上一世的蘭馨,那個時候,蘭馨是不是也常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悄悄哭泣。
  那拉心裡一酸,覺著胸中憋悶,快步走出去。
  ————————————————我是那拉的分界線——————————————————
  過了半個月,紫薇的情緒慢慢穩下來,問及額駙的事,紫薇淡淡一笑,眸光閃爍,愈發看不出心裡在想什麼了:“自古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紫薇若得皇恩浩蕩,真相大白,封為格格,自是一切遵從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安排。”聲音柔軟,禮節無懈可擊。下一句,卻洩漏了她的情緒。
  紫薇咬了咬嘴唇:“若有可能,我真的很想見一見這個白姑娘,看她是怎樣的一個人,為什麼能讓皓禎為了她不顧一切,為了她,連前途也不顧了。見過她,我便再沒有任何想念了。”
  那拉點點頭:“這可就難了,看機會吧。”大凡女子,總是想知道將自己比下去的是哪種女人,到底出色在哪裡。
  又是幾日過去,容嬤嬤一臉驚詫,跑得氣喘吁吁:“皇,皇,皇后娘娘,碩⋯⋯碩王爺新納了一個侍妾,叫⋯⋯叫白吟霜!”

ga1105 2017-2-18 15:36

  終結梅花烙(二)
  聽了容嬤嬤的話,那拉被雷到了,風中淩亂了一陣,那拉又一把抓住容嬤嬤:“你剛說的是什麼?再說一遍!”
  容嬤嬤喘了喘氣:“碩王爺新納了一個侍妾,叫白吟霜,不,叫白吟玉!”
  “到底是什麼?”那拉腦袋已經亂了。
  “那人⋯⋯那人就是白吟霜,不過,改了名字,叫白吟玉!”
  讓我們把時間往前推。
  白吟霜勾搭上皓禎,又通過皓禎牽線搭橋勾搭上碩王爺。其實可以說,白吟霜的最終目的就是碩王爺,皓禎這個倒楣孩子不過是她拿來利用的。白吟霜這輩子最恨的人就是雪如,雪如生生毀了她一切,如今,她自甘墮落,深陷污濁之地,卻忍辱偷生,拼命學得各種討好男人的本事,都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報仇。有了皓禎這個愣頭青,自然極其順利地爬上了碩王爺的床。
  要奪得一個女人的一切,不外乎是搶了她的地位,搶走她的丈夫和孩子。雪如不是在乎皓禎嗎?不是要保住她在王府中的地位嗎?她就讓她失去這一切,讓她一無所有,方能泄她心頭之恨。得了嶽禮的寵愛,雪如還拿什麼跟她爭?如今的白吟霜,經過了青樓的一番洗禮,對自己的手段很有信心!
  要說這碩王爺岳禮,表面一副正人君子樣,其實,這王公貴族,又有多少人能經得起這等手段的誘惑。當年翩翩一個回族舞女都能讓他將福晉扔在一邊,逼得雪如瞞天過海,換下兒子。現在又來了年輕貌美,身經百戰的白吟霜,他又豈不會迷戀其中?
  當時的形容,那叫一個精彩。白吟霜讓皓禎將嶽禮引到小四合院,又支開皓禎。這廂裡,電光交錯之下,白吟霜使盡渾身解數來勾引嶽禮。嶽禮在王府裡,身邊只有雪如和翩翩兩個半老徐娘,如今看到這等活色生香的畫面,哪裡經受的住,當下便將這禮儀臉面全拋擲腦後,屋子裡一片迷亂。
  雪如捉姦在床,當時,看到兩個人扭在一起,臉都綠了。白吟霜背上花枝招展的梅花圖刺激著雪如的神經,尖叫著變得歇斯底里。
  皓禎也闖進來,看到這樣的畫面,“啊∼”大吼一聲,提著白吟霜就開始瘋狂搖晃:“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當下裡,屋內一片混亂。
  這嶽禮好歹也是一個王爺,被老婆孩子這樣沒臉,反倒激起了他的左性,偏生要把白吟霜帶回府。不過,他好在還知道這白吟霜是一個青樓女子,若納了會平白引出多少風言風語,辱沒家風。一回府,便將她改了名字,叫白吟玉,又編了個來歷。不明真相的人只是知道嶽禮身邊多了一個女子,平日裡又深居簡出的,哪裡會知道她是誰。
  白吟霜進了府,盡得嶽禮寵愛,倒把這正室扔在一邊。皓禎開始日日飲酒消愁。整個府裡烏煙瘴氣,皓祥便將翩翩接出府,與他和賽婭一道孝敬。
  “若不是咱們還沒將那小四合院隔壁的林媽媽調走,當時的情形咱們還未必知道的這麼詳細!後來的情況,碩王府家隨便一個小廝都能打聽的,現在雪如和白吟霜鬥得火熱,碩王爺又一味護著那白吟霜,雪如現在的日子,可艱難了。”容嬤嬤最後做了收尾。
  那拉沉默了,她萬沒想到白吟霜竟然是這樣的瘋狂,為了報仇不顧一切。別人不知道,她怎麼可能不知道白吟霜的真實身份。如今,這母女倆鬥得熱火朝天,這碩王府,真的完了。
  那拉一聲不吭,靜靜地想著事。碩王府倒楣,那拉自是拍手稱快,只是,這等醜事,恐怕又會觸發皇上心中的隱痛。罪上加罪,更無可恕。不過,雪如偷天換日的事,本就是抄家滅族的罪,再加一條,結局又能壞到哪裡去?恐怕到時候,還是雷霆之怒。
  容嬤嬤不明白那拉為什麼一下子沉了臉,便悄悄地立在一旁,靜待那拉思索。
  半晌,那拉道:“明個,宣碩王福晉進宮,本宮要看看碩王新納的侍妾。”
  ————————————————我是那拉的分界線————————————————————————
  “抬起頭來。”那拉按奈住胸中的起伏,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恍然一世,再次見到這個害了蘭馨一輩子的女人,那拉真恨不得立時將她掐死。縱使她涵養再好,此刻,仇人見面,也是分外眼紅。好吧,那拉退一步,承認,即使他們所謂的感情不能勉強,可是,既然你倆相愛在前,為什麼還要招惹她的女兒,不過是為了公主給你們帶來的權勢和臉面。拿著蘭馨給你們的臉上貼金,你們真是打得好算盤!我的女兒,憑什麼既榮耀了你們,又給你們的愛情立牌坊?將蘭馨利用個徹底,這世上哪有這樣好的事?
  依然是那張巴掌大的小臉,楚楚動人,微笑時眉間眼角一派嫵媚,抬眼時眼神羞羞怯怯。就是這樣的人,唬得碩王父子倆神魂顛倒。
  旁邊的雪如卻是憔悴了許多,看向白吟霜的眼神,也帶了一絲幾不可見的怨毒。
  “果然是個我見猶憐的。叫什麼名字?”那拉儘量緩聲問道。
  “白吟、玉。”白吟霜顯然說得不夠順溜。
  那拉眉頭一皺:“這也玉,那也玉的,沒的玷污了那高潔的東西!這個字,可不是什麼人都配使的!”
  白吟霜小臉煞白,晃了晃,嬌小的身子也似在發抖,將頭低了又低。若是個男子,必然見此會心存憐惜,恨不得攏在懷中安慰。可是,屋裡的女人,都是對她恨極的,看她這個樣,更是不屑的撇了嘴。
  罷了,她現在還是碩王爺的人,那拉擺擺手:“起來吧,別在哪兒跪著了。”又問雪如道:“王爺是打哪兒找來這個可人兒的?”
  雪如本是扭曲了一張臉,見那拉問,還得擠出一副笑容:“回娘娘,她也不是什麼外來的人,本是皓禎身邊的一個奴才叫小寇子的,他三嬸家的遠房侄女,進了京後,叫王爺看上的⋯⋯”
  “。”那拉端了茶,掩蓋住眼中的冷笑。“本宮怎麼看著,這眉間眼角一股子狐媚氣,果真是正經人家出來的?要知道,王府莊嚴,別把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都往裡帶!”
  白吟霜縮成小小的一團,愈發可憐見的,眼圈也紅了一紅。
  雪如忙道:“正是。她小門小戶的,見的世面小,正怕她衝撞了娘娘,請娘娘原諒則個。”心裡不定痛快到哪去了。
  這時,容嬤嬤進來,朝那拉點點頭。
  過了片刻,紫薇進得門來,柔柔脆脆道:“紫薇給皇后娘娘請安,娘娘吉祥。”一見屋內另外兩人,忙又笑道:“不知娘娘這裡有貴客,紫薇失禮了。”
  “沒事,過來坐吧。”那拉招招手:“這是碩王福晉,這個,是碩王剛納的侍妾。”
  紫薇朝雪如有禮貌地笑笑,目光便落在了白吟霜身上。白吟霜跪下給紫薇行禮,也下意識地抬起頭,一時間,兩人四目相對。
  紫薇神色複雜地打量著白吟霜。沒錯,她就是那拉特地叫過來,以好了結她這最後的一個心結。原來在心裡設想了許久,想像著這白吟霜是怎樣的一個人,真見到了真人,才發覺,真不是那麼回事。漂亮歸漂亮,卻多了一股子柔媚的氣息,眼波流轉中,不經意的媚態橫顯,不動不語時,又貌似凜然不可侵犯,再蹙眉頭時,卻覺得,這股子清高不過是拿來裝點門面的。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嗎?紫薇心裡有些失望,柔弱不堪,依附于男人卻又工于心計的女人,皓禎喜歡的就是這等貨色嗎?他的高貴,他的氣節,都到哪裡去了?
  白吟霜被紫薇盯得低了頭,跪了許久,膝蓋都麻了,紫薇也沒有叫她起身。她悄悄將重心從左腿移到右腿,又從右腿移到左腿,心下愈發不安。她是知道皓禎之前有一個戀人,是宮裡的格格,難道,就是眼前這個人嗎?白吟霜跪不穩了,飛快地瞟一眼上方的紫薇,端莊秀麗,舉止大方,不知是該驕傲她有本事搶紫薇的男人還是嫉妒紫薇的格格身份。但凡她出身好,怎麼會落得這樣的下場?越跪,心裡就越發不平衡。
  雪如心下也有些忐忑。皓禎和紫薇的事,她多少也知道一些,本來還不大看得上紫薇奴才格格的身價,後來聽說她極有可能是真正的金枝玉葉,便也樂見其成。哪知,卻出了個白吟霜,就不知道這個格格知道了多少事情,只千萬別認出白吟霜來,生生毀了這一門好親事。如今,碩王爺被皇上訓斥,皓禎貶為庶民,翩翩那個賤/人又有西藏公主撐腰,白吟霜又霸佔著碩王爺,她和皓禎在府裡的地位顯然不穩了。若能得皇家格格青睞,複起之日亦指日可待。雪如攥了攥拳頭,看向白吟霜,愈發微眯了眼。
  紫薇晃過神來,罷了,這是這樣的人吧,就當她瞎了眼,何苦再為這樣的人苦悶。慢慢將手一抬:“起來吧。”神情大氣莊嚴,巍然直坐,再不去瞧這人一眼。
  白吟霜顫顫巍巍起身,腿一軟,又險些趴下。旁邊也沒一人過來扶她,只得一步一挪地蹭向椅子。
  那拉含笑看著這幾人,心下搖頭。
  坤甯宮裡暗地下各懷心思,面上一團和氣。雪如還在搜腸刮肚地想著如何討好紫薇,把她拉過來當自己未來的兒媳,那廂裡,門外便鬧了出來,吵得屋裡都聽到了。
  “怎麼回事?秀珠,你去看看!”那拉皺了皺眉頭,她管教甚嚴,下人們何曾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大吵大鬧。
  秀珠答應著去了,回來時,對那拉道:“娘娘,門外是皓禎,侍衛們不讓他進來,跟侍衛差點打起來。”
  那拉面色一沉,冷哼一聲,斜瞧著雪如:“這碩王府家的公子真是越來越有出息了!敢跟本宮的人動手?”
  雪如坐不穩了,立時從椅子上站起來,恨不得一掌拍死這個逆子:“娘娘,都是平日管教不善,管教不善⋯⋯”
  “請他進來吧。”
  話音剛落,皓禎大步走進來,草草行了個禮:“皓禎見過皇后!”看見白吟霜側坐在椅子上,紅紅的眼圈,柔柔弱弱,顫顫巍巍的小媳婦樣,心都痛了,沖雪如大喊:“額娘,您好好的將吟霜帶進宮做什麼?”突然一眼瞥見紫薇,似恍然大悟,指著大吼:“是你,是你出的主意,是不是?我對不起你,你盡可以找我發洩,你把吟霜弄進來做什麼?吟霜,吟霜,你沒有什麼事吧?”
  皓禎一把上前護住白吟霜,怒視紫薇:“我沒想到你竟然是這麼的狠毒?吟霜哪裡對不住你了,你有什麼沖我來,吟霜這麼一個弱女子,你對她下手,你於心何忍?”
  還不待紫薇杏眼圓睜,面色蒼白,有所言行。“夠了!你這個逆子,你給我閉嘴!”雪如便喝道,額頭滲出冷汗,胸口不斷起伏,顯然是怒極,恨不得窩心腳踹死這兩個狗男女:“這裡是坤甯宮,豈容你大呼小叫?還不快給皇后娘娘請罪?給紫薇格格請罪?”又慌忙對那拉道:“皇后娘娘,這個逆子,這就拉回家去,定定重罰!請皇后娘娘恕罪!請紫薇格格恕罪!”雪如砰砰砰磕在地板上,實打實的,鏗然有聲。
  “額娘,我們又沒做錯事情,為什麼要請罪?我就不相信,這世上就沒有天理,沒有真情了?”皓禎吼道,又輕聲對身旁人道:“吟霜,別怕,我會護著你的!”
  那拉似笑非笑地看著幾人的表演:“吟霜?若是本宮沒有聽錯,剛剛福晉說的可是叫白吟玉的?你家到底納了個什麼人?這麼藏頭露尾的,竟敢欺騙本宮?而且,這白氏不是碩王的侍妾嗎?這下看來,什麼時候變成了皓禎的?兒子與阿瑪的侍妾拉拉扯扯,這碩王府的家風可真是讓人大開眼界!況且,這白氏是本宮要她進宮來的,難道,你們家的一個奴才,本宮還不能看了不成?”說到後來,那拉聲威俱下。
  雪如已是慘白了臉,張口結舌:“娘娘⋯⋯不是這樣的⋯⋯”
  皓禎還在道:“她不是我的侍妾,她不是奴才,她是我這一生一世最愛的人,縱然我們不能在一起,但我的心會永遠在她身上!”
  白吟霜抽出手,感動道:“皓禎少爺,請你自重,吟霜今生已是與你無緣,若有來世,吟霜必定結草銜環,以報少爺的大恩。”又噗通一聲跪下:“皇后娘娘,您是那麼的仁慈,那麼的美好,那麼的高貴,您一定會原諒皓禎少爺一時的情不自禁,是不是?紫薇格格,吟霜從來沒有和您搶皓禎少爺的念頭,吟霜如今只願和福晉一起服侍好老爺,紫薇格格,吟霜請您好好照顧皓禎少爺!”吟霜深深叩下。
  “吟霜∼”皓禎顫抖了。
  雪如扭向白吟霜,眼中噴火了。
  “皓禎!”鬧到這時候,紫薇不可能在沉默無聲了,款款上前,雖是眼含熱淚,眸中卻是前所未有的果決:“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這樣的人嗎?你和我說過的‘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難道是假的嗎?你對我,難道沒有一絲的愧欠嗎?皓禎,請你認真告訴我,在你的心裡,難道真的沒有我的位置了嗎?”
  皓禎遲疑了,望著紫薇清澈楚楚的眸子,突然間不敢直視。
  “格格,皓禎他一直都記掛著你,你心裡是有你的!”雪如嘶喊道。
  “不!額娘。”皓禎堅定道:“紫薇,我不願意欺騙你,我原以為,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是我願意等待一輩子的人,見到了吟霜,我才發現,這,只是我的錯覺!”
  “錯覺?”紫薇自嘲一笑:“一句錯覺,你可以掩蓋你負心薄幸的本性了嗎?一句錯覺,就可以抹殺對我的傷害了嗎?一句錯覺,就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嗎?皓禎,我真是瞎了眼,從來沒有看清過你。從今往後,我們,恩斷義絕!”
  紫薇重重地一甩手,決然轉身,再也不看皓禎一眼。又瞥見白吟霜,冷笑道:“你白吟霜不要的人,就丟給我紫薇嗎?你是什麼身份,也配和我搶人?如今,像他這樣忤逆嫡母,欺上瞞下,不忠不孝不義之人,只有你們把他當塊寶,即便送給我紫薇,我也不要了!”
  “格格,皓禎他不是真心之言啊!”雪如還在力挽狂瀾,死命拉住又要激動的皓禎。
  紫薇卻是眼觀鼻,鼻觀心的端莊的坐著,再也不聞一聲言語,神色間,莊嚴不可直視。
  “好了!”那拉站起身,踱步上前:“你們家真是讓本宮大開眼界!”利眼盯著他們三人,慢悠悠道:“現在,你們可以告訴我,這個白氏到底是什麼來頭?欺騙本宮之罪,可也不小。這個白氏,一個王爺還不夠,連兒子也糾纏不清。放在本宮這裡還不放心,生怕被人欺負了去,硬生生地敢來闖坤甯宮。你們看本宮真是好性子不成?敢做下這等不堪之事,還能理直氣壯地指責,你們碩王府的家風,好,好的很!”那拉拍拍手。
  皓禎咆哮了,抓狂了:“什麼糾纏不清?什麼不堪?我是真心愛慕吟霜,情不自禁,發自內心,那麼美好的事情為什麼到了你們嘴裡就會說得如此不堪?!該懺悔的是世人那顆骯髒的心!”
  “好!好!”那拉不怒反笑,本來看好戲的也被激起一股怒氣。那拉搖搖頭,她何必跟一個瘋子較真,這樣發展下去,他們自己就把自己拖到萬劫不復的境地,對待一個將死的人,還要跟他囉嗦什麼?
  那拉不耐地一揮手:“好了!白氏是誰,都是你們的家務事,本宮何必髒了自己的眼⋯⋯”
  那拉還未說完,突然眼前一黑,軟軟地倒下。
  紫薇和容嬤嬤驚呼一聲,慌忙一個健步上前,忙托住那拉,呼喊:“娘娘,娘娘!快叫御醫!快去請皇上!”
  那拉在昏倒前,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她發誓,她不是被這些人氣暈的,她不是裝小白裝柔弱,她真的是⋯⋯不知道怎麼回事!
  一陣手忙腳亂,那拉被扶到床上。胡太醫來了,皇上也來了。
  胡太醫忙上前為那拉把脈。
  老乾看到那拉蒼白的臉色,突然心中一悸,一陣心慌不明所以地湧上心頭:皇后千萬別出什麼事,不然⋯⋯老乾自己都沒意識到這恐懼是為什麼。
  老乾心焦地在屋裡踱來踱去,看到蒙癱的了碩王府三人組,火了,鋪天蓋地地大罵:“下流混帳東西!朕不和你們理論,你們愈發上了臉了!敢在皇后這裡鬧事?你們愈發膽大了!你們想死,朕成全你們!若是皇后有個什麼不適,朕要你們碩王府的人,一個不留!”又覺著胸中一口怒氣還未發盡,扭頭沖胡太醫吼道:“皇后這是什麼病?你們平日裡是怎麼給皇后把平安脈的?你們若是治不好皇后,朕要你們太醫院所有人的腦袋!”
  狂風暴雨之下,胡太醫托著那拉的手,細細診了會脈,小鬍子一翹一翹的,一張老臉硬是笑出了朵燦爛的菊花,作了個揖:“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在老乾爆發前,忙又道:“皇后娘娘這不是病,這是有喜了!”
  終結梅花烙(三)
  “呵呵,呵呵!”一驚一喜巨大反差下,老乾只管嘿嘿傻笑,笑夠了,對向舒了口氣的碩王府NC三人組,大手一揮,“朕今天心情高興,你們趕緊滾吧!”
  三人擦了擦冷汗,這才渾覺背後都濕透了,這冷熱交加的滋味,實在是太滲人了。雪如怨毒地瞪了眼白吟霜,又剜了剜自家不爭氣的兒子,又不甘心地瞟了眼正照顧那拉的紫薇,一張半老徐娘的臉霎那間變幻莫測,最終化為一句:“謝皇上!”深深歎了口氣,帶走兩人。
  那拉幽幽轉醒過來,看老乾笑得合不攏嘴,忙要起身行禮:“皇上⋯⋯”
  老乾將那拉按下:“你有了身子,莫要亂動,好好保養,有什麼事,交給奴才們去做,千萬別累壞了身子⋯⋯”
  那拉還沒來得及想要摸摸老乾的腦門,他是不是又抽風了,怎麼如此感性,卻被老乾的話給怔住了,扶上肚子,這一胎,真是意外,上一世,她只有小十二,小十三和五公主三個孩子,小十三和五公主偏生與她沒緣,只留下個小十二,如命根子一般。這意外之喜,是因她又重新獲得老乾的寵愛嗎?
  皇后又懷嫡裔,自是與其他嬪妃不同,不提宮裡宮外眾人一波一波地前來道喜,老乾更是一天問個幾遍太醫。乾隆嫡子嫡女單薄,生子早夭,嫡女只剩下和敬,小十二先前又生得纖細靦腆,弄得老乾一度對嫡子失了信心。好在後來永?開朗活躍了不少,身形也蹭蹭蹭往上躥,老乾還是不滿意於嫡系單薄。如今皇后爭氣,可不讓老乾整日裡笑個不住,朝堂上氣氛明媚,太醫院也就差圍著那拉轉了。
  令嬪也酸溜溜的過來道喜。同樣是孕婦,這待遇可是千差萬別。臉是笑著的,態度是謙卑的,可這眼神卻是酸楚的。那拉客套了幾句,只管遣令嬪回去:“你也懷著身子,本宮早就免了你的請安之禮,用不著過來立規矩。你這心意,本宮心領了。”
  老乾對這一胎格外重視,更是提醒眾人,若沒要事,不必過來勞煩皇后,對著那些手腳毛躁的,更是心懷忌憚,咬牙切齒:“像皓禎那樣的人,以後絕不可讓他進宮來,以免再次衝撞了你!”
  老乾這話沒說多久,碩王府一家子又鬧出事來。
  這回起頭的是白吟霜。碩王爺小心翼翼地捧了一紙訴狀,封漆封著,他也不知道裡面寫的是什麼,說是他家愛妾要告禦狀。他哪裡知道,他手裡捧著的正是他一家的催命符!
  老乾本還沒覺著什麼,拆開一看,臉唰的變了,盯著嶽禮:“你不知道這上面寫的是什麼?”
  碩王爺直覺不好,將頭低了又低:“回皇上,奴才不知道。那白氏說是在上京途中遭遇的一件天大的禍事,難以啟齒,只願面呈皇上,請皇上聖裁。”心下卻在後悔,為什麼不事先問清楚,一面對白吟霜的眼淚就昏了頭。
  “好!好!好!”老乾一連說了三個“好”,不怒反笑,字字句句仿若從牙縫裡擠出來:“好一個碩王爺!好一個碩王福晉!”
  老乾在禦案前快步踱來踱去,一雙利眼上下掃視嶽禮,越想越是氣憤不過,更是拿起茶杯狠狠摔到地上,“嘩啦”一聲,唬得嶽禮慌忙趴下,戰戰兢兢。
  “來人,去請皇后!”老乾胸膛不住起伏,半晌隻沉聲說了一句。嶽禮也不敢接話,屋裡霎時靜了下來,凝結成一塊。
  嶽禮大氣也不敢出,見老乾反應詭異,聽到這事要皇后管,心中一凜,莫不是自家的福晉誥命出了什麼么蛾子?心下又將白吟霜罵了又罵,又罵自己豬油蒙了心,怎麼就糊裡糊塗替她當了信差,誰知道那訴狀中說的什麼事!看這情形,想是自家的禍事。
  片刻,那拉趕過來:“臣妾見過皇上!”
  “你看看吧!”老乾將狀紙丟過去,一張老臉自始至終都是黑的。
  那拉撿起紙,一看,臉上的表情差點掛不住了,古怪地瞟了眼嶽禮:這又弄的是哪出,難到他不知道這上面寫的是什麼?還傻愣愣地將它送到皇上手中?轉瞬間,便將前後原委猜了個**不離十,自古紅顏禍水,果真不假!
  那拉面色凝重,也動了真怒,嫉惡如仇的皇后最見不得這種事:“這白吟霜所寫的⋯⋯”狀紙上白紙黑字署了白吟霜的真名:“雖是一家之言,但有理有據,即便是誣告,恐怕也跑不出這個影兒。想必她一個鄉下出來的,怎麼可能無端編排出這樣的事兒?無風不起浪,碩王府若是堂堂正正,為什麼偏偏尋了這個短處出來?越看越像是這麼回事!這等偷龍轉鳳的大事,倘若是真的,竟然一瞞就是二十年!堂堂親王府,不是什麼寒門小戶,裡裡外外一家子奴才看著,做下這等手腳,哪能那麼容易?要說沒有人幫腔,誰相信?白氏所寫的那些人證,必然是要查的!而且要查個清楚,一查到底!絕不能姑息!碩王雖說是異姓王,也是堂堂王府血脈尊嚴!他們能做下這樣的事,焉知其他愛新覺羅親王家有沒有辦下同樣的事?一想到這裡,我就心慌!”
  牽扯到皇室血脈有沒有問題,老乾的臉也沉了,碩王府無關緊要,這事的惡劣影響不容小覷,一時間,老乾恨極了碩王府一家子:他長這麼大,從康熙朝到現在,還從未遇到過這麼不要臉的一家子。三番四次忤逆不說,現在,竟然捅出了這麼大的隱秘!真假暫且不說,能被人抓住這樣的短,顯然內裡是極不乾淨!皇后說的對,再舉一反三,其他家族還有沒有這樣的事兒?老乾的臉綠了,再也坐立不穩。查!好好的查!一時間,夫妻倆想到一塊去了。
  帝王帝后一起動勁兒,這效率顯然是極高的。按著白吟霜狀上所寫,傳人的傳人,片刻工夫,殿裡跪滿了人。這期間,嶽禮一直跪在地下,渾身上下早已是冷汗濕透:他發誓,若是能僥倖回家,必定馬上勒死白吟霜那個賤/人!
  白吟霜是狀告人,跪在殿中央,一身白衣素服,極其顯眼。其他人尚且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好端端在家中,一群兇神惡煞的侍衛和一個面色不善的太監仿若從天而降,也不待他們問一聲,奪了人就走:“皇上命傳人問話!”闔府上下登時一片驚恐。只有白吟霜面色沉靜,跟了傳旨的太監就走。
  見人都齊了,老乾朝那拉點點頭。那拉問道:“白吟霜,你將那狀告之事再從頭到尾細細說一遍!”
  白吟霜再不見之前的柔媚之色,叩了頭:“回皇上,皇后娘娘,奴婢在家中,有一日,不慎露過福晉的窗子,突然聽到了一件驚天大事。那時,福晉正和心腹秦姥姥在屋內密談。福晉說:‘早知養成這麼個黑心下流忤逆的逆子,闖出多少禍來,連累父母,當初真不該捨下我那苦命的女兒!如今,再也找不到她了!若能讓我再見她一眼,我這個做娘的也心安了!’秦姥姥勸道:‘福晉說哪裡話?當初的情形有多險?側福晉那般得寵,緊跟您腳後,立時誕下個二少爺出來。若不是咱們當初狠下心來,偷龍轉鳳,這二十年前,您在府裡恐怕早沒了位置!大少爺原是極是好的,只是被那白吟霜蒙了心,待他清醒過來,可不是爭氣了。’奴婢以性命擔保,奴婢字字句句都是原話,一字不改。奴婢聽了這話,心中疑惑,驚異萬分。堂堂的王府世子難道是假的嗎?”
  皓禎聽此難以置信,一張俊臉滿是扭曲,不顧老乾那拉在場,立等跳起來,抓住白吟霜死命的搖晃,咆哮了:“吟霜,你為什麼要這麼說?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雪如乍一聽到,已是癱了,跪在地上連連向前爬,嘶喊道:“皇上,皇后,這賤婢滿口胡言亂語,請趕緊將她打出去啊!我堂堂王府世家,怎容她一個賤婢污蔑!”
  老乾一個倒噎,深吸口氣,今天算是開了眼了,這碩王府果真是體統全無。指著皓禎:“還不快將他拖到一邊!”又對雪如,將禦案拍的啪啪響:“都給朕閉嘴!誰再多言,別怪朕翻臉無情!”
  嶽禮一片震驚,只拿眼瞪著雪如。
  那拉朝白吟霜點點頭:“接著說吧!”
  白吟霜似全然不見眾人的反應:“然後奴婢就暗下裡調查這件事。奴婢在府裡,還算得寵,收買了幾個得用的人,知道了二十年前,福晉分娩的那個晚上,福晉的親姐姐都統夫人也趕過來了。堂堂親王福晉的產房裡,只有福晉、秦姥姥、都統夫人和都統夫人的奶媽蘇姥姥,四個人。生下孩子後,都統夫人便抱了一個孩子走了。”
  “你胡說!”雪晴聲嘶力竭:“二十年前的事,你怎麼可能說的這麼詳細,顯然是編的!皇上,皇后,這是假的!這是假的!”
  那拉臉色一翻:“皇上說過的話,都不當回事了。掌嘴!”
  一侍衛上前,“啪啪”左右兩下,雪晴兩腮登時紅腫起來,怨毒又恐懼地瞪視著白吟霜,再不敢出聲。
  白吟霜沉了沉氣,面上顯出一絲痛快來,接著道:“原本奴婢是不該知道的,只是那晚上福晉院裡的管事在查點院子,那個管事遠遠瞧見都統夫人抱了一個物件出來,本來也不該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不過飄來幾聲嬰孩的啼哭,雖是聲音不大,可在這夜裡,管事的聽得分明。都統夫人又慌忙拿個什麼東西將那嬰孩的嘴堵上了。管事的怕見到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深知這件事若是從他口中傳了出去,必定會被滅口,又驚又急,過了不久,就故意犯了錯被打發到下面莊子上去了。”
  雪如再也忍不住,手指哆嗦著,可也不敢大聲,顫顫巍巍道:“那個管事的對我懷恨在心,他一定是故意詆毀我的!”
  白吟霜也不看她:“一個管事的話可以是假的,但若是秦姥姥的話呢?”
  雪如難以置信地看著秦姥姥。
  秦姥姥慌忙道:“福晉,奴才對您一直是忠心耿耿的啊!奴才發誓,奴才什麼也沒說啊!”
  “都給朕閉嘴!”老乾的桌子又拍的啪啪響。
  白吟霜道:“秦姥姥對福晉自是忠心耿耿,可惜秦姥姥有一個好吃好賭的兒子,奴婢借了他幾回銀子,他便答應奴婢打聽這件事。秦姥姥喜迎金孫的那一天,可不是喝醉了?”
  秦姥姥目瞪口呆,反身一個巴掌打在他兒子臉上,顫音道:“你這個逆子!”
  白吟霜又一叩下:“奴婢的話可以不信,若是加上管事的,秦姥姥的兒子,奴婢何德何能,能編出這樣的故事。而且,福晉,都統夫人,你們若是沒有做虧心事,為什麼現在這樣驚慌?整個事件原原本本就是這樣,請皇上,皇后娘娘明察!”
  雪如的聲音都啞了:“皇上,皇后娘娘!這些人都是被這白吟霜收買的呀!她的話不可信!”
  那拉冷笑道:“若沒有這回事,你又害怕什麼?難道還怕皇上不能還你一個公道嗎?”又對白吟霜道:“碩王爺一直寵你,待你不薄,你又為何下這等工夫非要至王府於死地?”
  這話也問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白吟霜冷笑,眼含恨意:“他們哪裡帶我好了?若不是福晉,我怎麼會落得這個下場,玉石俱焚?我本是清白人家的女子,與爹爹一路上京,在京中賣唱。就是因為你家兒子看上我了,你便將我一翻作踐。好一個堂堂王府福晉!砸了我家,將我趕出京城,被人侮辱,淪落青樓。若不是你,我怎麼可能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白吟霜也聲嘶力竭了:“如今,我若能夠報得此等深仇大恨,我即使死了,也是甘願!你做下的好事,便要你的命來償還!”
  “啊!”皓禎發瘋般慘叫:“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額娘,你怎麼能這麼對待吟霜?”
  “給我封了他的嘴!”那拉喝道。侍衛將皓禎扭下,一團物事蠻橫地緊緊塞入皓禎嘴裡。那拉又問皇上:“您看這事?”
  老乾認真了,若是他原本還心存僥倖的,現在看了雪如雪晴和秦姥姥的反應,也完全信了。當下裡,吩咐徹查。將碩王府一家,都統夫人羈押在宮,一干奴才拉下去,打得打,再加以全家威脅,終是撬開了雪如雪晴身邊奴才的嘴,誰尋覓的同一日出生的嬰孩,誰搶來的,雪如雪晴再喊冤,甚至連皓禎的親生父母的地址也查到了,再不容她們辯駁。
  鐵證如山,雪如再不敢吭一聲,癱倒在地上,揮淚如雨。
  岳禮已是完全絕望了,敲著雪如的腦袋,幾十年的夫妻,如今看著怎麼這樣陌生:“你怎麼就這麼糊塗!”
  “我為什麼這麼做?”雪如聲嘶力竭:“還不是因為你!因為你!都是因為你寵翩翩那個賤/人,讓我在府裡無處容身,若是她再生了兒子,我該怎麼辦?怎麼辦?”
  “胡鬧!”那拉喝道:“從來沒聽說過無子的嫡福晉會被廢的!側室生的兒子還不是得管你叫額娘?!你的地位誰能威脅到你?這些理由顯然是在強詞奪理,若不是你打得把王府攥在自己手裡的主意,你還會這麼用心?”又對雪晴道:“身為都統夫人,你安得什麼心?王府的福晉生不生兒子,與你什麼相關?你不說勸解你妹妹,反倒想出這樣黑心的點子!一個碩王福晉,一個都統夫人,將一個王府玩弄於股掌之間,無視王府尊嚴和血脈,你們真是膽大包天了!”
  “唔,唔∼”皓禎嘴裡塞著布,被侍衛反手壓著,狂扭著,如同風中的樹葉。
  雪如見事已至此,看著皓禎癲狂的樣子,心一橫,嫌惡地看著皓禎:“都是你!若不是你做下的好事,引來的賤/人,我們一家又何至於到這種下場!”
  雪如從懷裡掏出一支梅花簪子來,神色緬懷,聲淚俱下:“我為什麼這麼糊塗,將自己的親生女兒拋下?這二十年來,我日日看著它,再也找不到我的女兒了!我在她肩上烙了一個梅花烙,又聽說她被扔到了杏花溪裡,我後來又順著溪流找,可是再也找不到了!我苦命的女兒呀!”雪如在殿裡嚎啕大哭。
  “啊!!!”白吟霜尖叫一聲,如若發瘋了般,撲向雪如,摳著她的手,兩人手裡握著那個梅花簪:“怎麼可能是這個!怎麼可能是這個!你告訴我,這簪子不是你的!這簪子不是你的!”白吟霜瘋了般嘶嚎,又踢又叫。
  那拉卻是明白,她看到了梅花簪,聽到杏花溪,應該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當下殿裡眾人也有人看出眉目的,立時想到了問題的嚴重,白吟霜若是雪如的女兒,那她與她父親?
  那拉擔憂地看向老乾,那夜的傷疤又重重地撕扯開來。老乾的臉色是從未見過的暴虐,眼中發紅,胸中仿若一團火在湧動:“來人!將這個賤婦的嘴給朕堵上!”一聲龍吼幾近將殿頂掀翻。
  “哈哈哈哈⋯⋯”侍衛過來拉扯白吟霜,白吟霜也不掙扎,癲狂地笑了,指著雪如:“哈哈哈哈,你竟然是我母親!你竟然是我母親!⋯⋯”又指向嶽禮:“你⋯⋯你⋯⋯”笑著,眼淚流淌出來。
  雪如呆呆地癱著,無意識地搖著頭,看著發瘋般的白吟霜,眼神裡是刻骨銘心的怨毒,悔恨,辛酸還是也要幾近瘋掉的眩暈,無人能一一辨識的清。
  嶽禮“嗷”一聲,竟暈了過去,無人顧上去扶他。
  “唔∼∼”皓禎急紅了眼,拼命掙脫侍衛,一頭沖向白吟霜。
  殿內一時間抓人的抓人,瘋跑的瘋跑,亂成一團。
  “皇上!”那拉急道。
  老乾壓下想要撕毀一切的念頭,聽到那拉和煦的聲音,深吸了口氣,一字一句的狠意從嘴裡蹦出來:“將碩王府一家和都統夫人壓入大牢,聽後發落!”
  老乾將自己關在寢宮,黑漆漆的屋子,不准一人進入。當天夜裡,就有侍衛在門口報,白氏將自己掛在了房梁上。
  對於白吟霜和嶽禮的醜聞,在場所有人都被壓入大牢,誰敢亂傳?碩王府一家偷龍轉鳳的事,不管大臣們如何商議,老乾一意孤行,所有參與的人,知情的人,也顧不上什麼秋後處斬了,一直詔令,直接全殺!都統不知內情,卻被他夫人牽連,丟官罷爵。懲罰是真,殺雞儆猴是真,滅口更是要緊!不管在哪裡,這等醜聞都會給所有的人蒙羞!
  對於皓祥和翩翩,那拉勸道:“別說皓祥是西藏駙馬,這件事他們也根本不知情,何苦平白牽連了他們。留下他們,也顯得皇上仁慈。”
  老乾事後情緒也穩定下來,這事本是旁人的事,惱怒歸惱怒,不過是牽扯到他心中的隱痛,才如此失態。將所有知情人滅口,也一道將自己心中的那段不堪掩埋。處理了他們,老乾心中也好像輕快了不少,卸下了負擔。對於那拉的提議,也欣然接受,甚至大手一揮,准許皓祥和翩翩再見嶽禮最後一面。
  那拉也如釋重負,舒了口氣,捶了捶肩膀,這一家子,終於不再鬧心了。“唉,容嬤嬤,總算事了了。咱們可以專心迎接老佛爺回宮了!”
  誰知過了幾日,小太監又氣喘吁吁地跑來:“皇、皇、皇后娘娘!五、五、五阿哥劫獄了!
  太后回宮了
  那拉聽到小太監的通報,“噌”的一下站起身來,沒有了福家兄弟和紫薇,永琪還是走到這一步了嗎?隨即想了想,又坐下了:“皇上是怎麼說的?”
  小太監麻溜回道:“回娘娘,萬歲爺已經下了死命,哪怕把京裡京外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來。”
  “唔。”那拉嗯一聲,還是有些奇怪:“不是說五阿哥在禁閉嗎?看他這一陣這麼老實。小燕子關在宗人府的大牢中,層層護衛,何其森嚴。一個阿哥,說劫獄就劫獄了?這看守實在也太疏鬆了些!”
  宗人府是專管皇室宗親的,多少年的名頭立得威嚴,五阿哥這次可真是好一個清脆響亮的巴掌!估計宗人府那些人恨死了五阿哥。
  小太監不敢遲疑,忙把知道的都說了:“奴才聽說,是五阿哥假傳聖旨,一路進入大牢,護衛們見他是一個阿哥,也不疑惑,便放他進去。誰知他夥同幾個江湖武士劫持了牢頭,把還珠格格救了出來!”江湖武士?八成是柳青柳紅那兩個打醬油的。
  “皇上這次估計氣得可不輕!”那拉心下哼一聲,自言自語。
  老乾到了坤甯宮,一張老臉拉得老長,見了那拉,眸中還是顯出一絲暖意:“今天覺著怎麼樣?”
  “胡太醫把過脈,一切安好。”
  “小十二呢?”
  “喏,在書房裡。”
  “也別管的太緊了,該休息的時候休息。蘭兒呢?”
  “老佛爺回宮在即,臣妾遣她去慈甯宮看看,還有什麼不妥當的。”
  “嗯,後宮有你,朕就放心了。”老乾繃了臉,抿了嘴,不再說話。屋裡伺候的下人雖多,但都雁翅兩旁,垂手肅立,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老乾一個人悶了半晌,那拉不緊不慢地將茶果點心擺在他跟前。看他還在自虐,便開了口:“皇上⋯⋯”
  “皇后⋯⋯”兩人竟一同開口。
  那拉展顏一笑:“皇上,您說吧。臣妾聽著呢!”
  老乾終究不是個能藏的住話的人,心裡憋了氣,必然要發洩出來。方才已經難為他憋了好一會了,聽那拉這麼說,便騎驢下坡:“唉,朕剛剛斬了碩王府家的逆子,誰知,自家就出了個逆子!”老乾說著剛壓下去的火又冒上來了:“好你個永琪!還有沒有把朕放在眼裡?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這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劫獄?他好大的膽子!朕還從未見過這麼膽大的阿哥!別以為朕寵著他,就可以無法無天!又是為了一個女人!朕不管他,愈發跟皓禎那個狗東西一般德性了!若是讓朕抓到他⋯⋯”
  “抓到他,皇上準備怎麼樣?”那拉面色坦然地截了話頭:“砍了他的腦袋麼?”
  老乾發熱的腦袋忽地涼了一下,沉了臉,看向那拉:“這話也是一個皇后該說的?”
  “正是呢,皇上!”那拉面不改色,渾然不覺剛剛的話有多麼大逆不道:“五阿哥是您的兒子,大清的阿哥,斬又不能斬,圈了您又心疼,只該有錯就罰,好好教導,引回正路才是!您在這裡氣壞了身子,可不是徹底讓五阿哥冠下一個不忠不孝的名頭?為了您自個兒,為了五阿哥,您也該消氣壓火,打點精神趕緊將那孩子找回來是正經!”
  老乾方明白那拉是在勸解他,滿腦子的怒火霎時間無影無蹤,又情知方才錯怪了她,拍了那拉的手,放緩了聲調——這已是乾隆爺能表示歉意的最大方式:“朕已經派人去找了。”一時又感慨了一句:“永琪這孩子,這麼多年,朕真是看錯了他!”老乾眼裡透出深深的失望和痛心。
  那拉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您才知道!在他心中,小燕子可是比您重要百倍的存在。這有了媳婦忘了爹娘的,隔哪個父母身上都受不了!“五阿哥這事,到底還可以說是家事。孩子犯了錯,趕緊拿回來督促他改了。只是,這找人也要借個名頭,別弄得滿京城的人都知道,可不是讓人看咱們的笑話?”
  老乾深以為然:“朕已經下令,不得宣揚!禁宮失竊,全城搜索,朕倒要看看,誰敢藏匿重犯?”
  那拉又道:“也罷了。還有個問題,皇上不能不防!”
  “還有什麼?”老乾納悶。
  “宗人府大牢,怎麼這麼容易就被劫了⋯⋯”
  老乾被永琪氣壞了才沒想到,這時候一點就通,眯了眯眼睛,這怒氣又蹭蹭蹭竄了上來,冷哼一聲:“這群奴才,朕幾日不整治,一個個都鬆懈了去!今天是一個阿哥,明個,還不定是什麼人都能進去?這大牢,什麼時候跟戲園子一樣,想進就進,想出就出了嗎?”
  “他們這些人,也全然怪不得,說不好是礙著阿哥的面子。不過,這探視犯人,沒有官書證明,只憑探視的人的身份,可不是太懈怠了?”
  不說老乾怎麼整治宗人府,大力搜尋永琪和小燕子。老佛爺回宮已是指日可待,那拉在後宮忙著迎接老佛爺等事宜。
  這日,宮門大開,老乾早已帶著皇后、眾妃嬪、眾阿哥、格格、親王貴族們迎接于大殿前。整個太和殿前,黑壓壓的站滿了王子皇孫、朝廷貴婦,人人皆恭肅嚴謹,錦衣正裝,斂聲屏氣,偌大的廣場前,靜悄悄的,不聞一聲。
  旋即,壯大的隊伍,緩緩行來。只見華蓋如雲,侍衛重重保護,宮女太監前呼後擁,太后的鳳輦在魚貫的隊伍下,威風的前進。後面跟著一乘金碧輝煌的小轎。前面,一個老太監,一路朗聲通報:
  “太后娘娘駕到!⋯⋯”悠長的聲音回蕩在大殿前。
  ⋯⋯⋯⋯
  ⋯⋯⋯⋯
  (省略部分看原著)
  那拉也帶領眾嬪妃謝恩,起身。
  老佛爺臉帶喜悅,細細看了看那拉,眼光在那拉那微微隆起的腹部輕輕一瞄,笑眯眯道:“皇后有了好消息,辛苦了!如今我大清又添嫡裔,哀家去五臺山祈福,沒有白去呀!”
  這讚譽是極高的!那拉灑然一笑:“多謝老佛爺誇獎,這是媳婦份內的事!老佛爺遠道回來,舟車勞累,才是辛苦!媳婦已經將您的屋子收拾妥當,您趕緊回去歇息一下身子是要緊。”
  老佛爺含笑點點頭。歷經三朝的老太太,眼光毒著呢,一眼感覺到那拉的不同。如今的皇后,雍容大方,站在那裡,生生將其他嬪妃比了下去;說起話來,禮貌有加又不失親昵,這才是一國之母應有的風範,再看不出之前那種孤高生硬的姿態,只是眉眼間的一抹淩厲看出,這直辣辣的滿洲姑奶奶的性子還沒有變。想是又懷了孩子,心氣兒又順了,人才柔和了些,看開了些。再看老乾的態勢,如今對皇后也不是那麼的排斥。老佛爺暗下滿意:帝后和諧,方是正理。這個媳婦是自己一手提拔的,自然更偏些!一國後宮,讓漢妃把持,像什麼話?
  令嬪混在嬪妃中間,悄悄向前挪動了幾步,挺了挺肚子。
  老佛爺拿余光一掃,不再瞧她,一聲不吱。其後有幾人在低笑。
  “我們皇家,開支散葉最是要緊,尤其是嫡子!皇帝,皇后這一胎,你萬不可掉以輕心!”老佛爺將手腕遞給那拉,那拉忙上前,與老乾一左一右,攙扶著老佛爺向前邁去。
  “皇額娘說得極是,兒子省得!”老乾在太后面前再不見那趾高氣揚的模樣,全然一副溫順大孝子。
  紫薇也混在眾格格中,一樣規格的服飾,低眉斂氣,一舉一動,皆與其他人一致,並不顯眼。老佛爺一徑路過她,也沒注意多出這麼個人來。
  老佛爺一掃眾阿哥,笑了笑:“小十二又長高了!”突然眉頭一皺:“怎麼不見五阿哥?”
  老乾笑著的臉一下僵住了:“皇額娘⋯⋯永琪他⋯⋯他⋯⋯”
  “他怎麼了?”老佛爺眉頭緊蹙,沉聲問道。這種場合,永琪是他最偏愛的孫子,居然沒有在場!
  就在這個時候,兩道人影呼啦啦地闖入人群。永琪拉著小燕子,跌跌衝衝的跑來,在眾目睽睽下,兩人一前一後,狼狽而倉促的跪落地,後面跟著一群侍衛,見此陣仗,齊刷刷地慌忙跪地:“奴才該死!奴才該死!五阿哥硬要闖宮,奴才們又不敢硬碰硬,皇上又吩咐奴才要是見到五阿哥,就⋯⋯”冷汗滴落下來。
  一時間,大殿前眾人皆愕然,目光霎時聚焦在這兩人身上。
  兩人都是尋常百姓的裝扮,荊衣麻布,在這殿前,人人皆是朝服正裝,而他們跪在中央,分外刺眼。衣服上滿是塵土,還有不知從哪裡蹭來的泥汙,頭髮也微微有些蓬亂。顯然,這些天,兩人過得並不如意。
  永琪抬了頭,看著老佛爺,一張俊臉又是憧憬,又是濡慕,又是懊悔,又是歉意,哆嗦著嘴唇,滿是動情:“老佛爺,孫兒終是回來了!孫兒⋯⋯給您請安了!”聲音裡還帶了顫音,深深地叩下。
  永琪一拉小燕子,小燕子也慌忙揚臉,臉上還沾了幾道污垢:“小燕子叩見老⋯⋯老佛爺!老⋯⋯佛爺⋯⋯吉吉祥!”噗通一聲也叩下。“哎喲!”嗑著了腦袋。
  那拉心下樂了:他們的出場還是這麼的充滿喜劇!

ga1105 2017-2-18 15:38

  太后訓兒子
  霎那間老佛爺渾身的血液向頭頂湧去,指手,顫抖:“這⋯⋯這是永琪嗎?”
  老乾一時頭也蒙了,一股怒氣“唰”的直沖上天,攥緊了拳頭,不怒反笑:“好!好!好你個永琪!好你個朕的好兒子!⋯⋯”咬牙切齒,竟然罵不下去了。當著所有皇室宗親貴族的面,這丟臉的是自家的兒子!是他以前稱讚為“博學多才,工書善畫,恪盡孝道”、甚至特地留在宮中,親自教導,差點屬意於大統的兒子!老乾直覺臉上**辣的,所有的人看的是永琪,也看的是他!“你這個逆子!⋯⋯”還不如不回來的好!
  老佛爺本就年邁,千里迢迢回家,一喜一驚,怒極攻心,眼前一黑,晃了晃。
  那拉直覺手間一松,驚叫道:“老佛爺!”
  老乾“唰”的面無血色,聲音打顫了:“皇額娘!皇額娘!”額頭上滲出冷汗。
  “皇上,快把老佛爺扶回寢宮,快請太醫!”那拉幾乎喊出來。
  當下裡眾人七手八腳,將老佛爺扶上鳳輦。那拉和老乾趕著跟上去。只留下驚慌失措的永琪和不明所以的小燕子跪在地下,無人理會。
  眾人歎的歎,散的散,跟過去的跟過去,一場盛大的歡迎儀式就這樣不歡而散。
  鳳輦裡,老佛爺緩過氣來,捏緊了那拉的手,胸膛不住起伏,咬牙一字一句頓道:“你們、跟哀家說說,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哀家的好孫兒,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哀家、就離開了半年,人、就成了這樣!”胸口劇烈抖動起來。
  “皇額娘⋯⋯”老乾羞愧萬分,無地自容:“都是兒子的不是,兒子沒有管教好永琪⋯⋯”
  “你不用跟我說這些!永琪是什麼樣的人,哀家怎麼會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老佛爺不是好糊弄的,一雙利眼掃著老乾:“你差人報與哀家,認錯了一個格格,要哀家回來主持決斷。哀家倒寧可、剛剛看錯的是哀家的孫兒!”
  老佛爺的目光又向那拉看過來。
  那拉斟酌勸道:“皇額娘,這事說來話長,您不如先回去休息一下,待到明日,媳婦親自將他們帶過來向您請罪。您如今最要緊的,是您的身子,您消消氣,千萬別氣壞了⋯⋯”
  “對極,對極⋯⋯”老乾一疊聲點頭。
  “身子?哀家的孫子變成了這個樣子,你讓哀家怎麼休息得安心?”老佛爺提高了腔調。
  鳳輦一震,到地方了。
  晴兒掀簾,那拉和老乾將老佛爺攙扶進慈甯宮。太醫接腳後跟就到。
  老佛爺撐著一口氣,挺直腰杆坐上主位,聲音渾厚鏗鏘:“哀家就坐在這裡,你們馬上將永琪帶過來,哀家要親自審問!”將手一伸,讓太醫把脈。
  那拉與老乾相視一眼,明白了彼此眼中的意思:老佛爺如今這情形,只是硬撐著,若是真的再告訴她皇上十八年前的風流韻事,錯認格格,永琪與假格格的私情,劫獄,再加上小燕子的不安常理出牌,到時候,會發生什麼事情?一想起這些,兩人的冷汗就嗖嗖冒出來。這哪一件事不是犯了老佛爺的忌諱,若是老人家真有個什麼好歹,那可真是讓人萬劫不復!有誰聽說老人回家,卻被兒孫氣倒的?尋常百姓家裡,這種事已能引得鄰里街坊背地裡戳脊樑骨,何況是死要面子的皇家?今天這情形,已是不好跟天下人交代了,若再傳出個什麼⋯⋯
  老乾擦了擦冷汗,忙勸道:“皇額娘,今兒個天色已晚,不是審問的時候⋯⋯”
  “哀家沒關係!”老太太極其執拗。
  太醫把過脈,低了頭,屋裡的氣氛讓他戰戰兢兢:“回太后、皇上、皇后,太后是舟車勞頓受了風寒,再加上受了驚嚇,氣急攻心。奴才認真開一劑凝神靜氣的方子,再些驅寒的藥,再無妨的⋯⋯只是不可再受刺激⋯⋯”
  “你下去吧。”那把手一揮,當下便有嬤嬤領了太醫下去開藥。
  老乾自己也是心情不好,看老佛爺此刻動了真氣,還得小心賠笑:“皇額娘,這太醫也說過,您不可再受刺激⋯⋯”心下已是將永琪和小燕子罵了個狗血噴頭。這真是兒女債,兒女債,如今,他這做老子的可不是要替兒子還債?
  “哀家今兒個已經見識到了,還能再受什麼刺激?哀家挺的住!”老佛爺一拍桌子:“你們不叫?好!晴兒,你去將永琪請過來!”
  “皇額娘⋯⋯”那拉急了,一溜跪下地。
  老佛爺大驚:“皇后,你這是做什麼,如今你這身子,怎麼能跪在地上?”
  晴兒忙上前欲將那拉扶起。
  那拉拗住了,揚了臉,懇切道:“皇額娘,媳婦知道您關心孫子的一片心意,請您也體諒一下您的兒子和媳婦對您的殷殷之心,在我們心裡,您的身體比什麼都重要,只要精神氣兒俐落了,什麼大事不能解決的?況且,媳婦說句不孝的話,您現在的狀態,真的不能冷靜地處理事情。若是您沉不住氣,還有誰能為我們撐住大局?您為了兒子,為了孫子,為了事情的更好解決,您也要安定好精神,調理好身體。說不定,到了明兒個,您一出手,我和皇上費盡腦瓜兒的事情,到了您跟前,還不是立馬拿下?”
  聽了那拉的話,老佛爺又是歎,又是笑,一腔怒氣對著那拉再也發不出來:“好了,哀家知道了。你都說到這個份上,哀家若再拗下去,哀家也要心疼你肚裡的孩子了。”對著晴兒:“還不快把皇后扶起來!”
  老乾感激地看了那拉一眼。
  那拉搭了晴兒的手,看也不看他,心裡有氣:還不是你弄出的好事?
  晴兒見狀撒嬌笑道:“老佛爺,晴兒趕了一天的路,晴兒都餓了!”
  “可不是,可不是!”老乾摸摸鼻子:“皇額娘,兒子也餓了,兒子就在您這裡蹭飯好了!”
  “嗯。”老佛爺哼了一聲,眼裡倒有了些笑意。
  晴兒又說了幾句笑話,老佛爺臉上終是展開了笑顏。
  晚上回去的時候,那拉和老乾出了慈甯宮,晴兒送出來。那拉回頭對晴兒道:“老佛爺喝了藥,可能會睡得沉一些,你今晚辛苦一點,照顧好老佛爺,千萬別出什麼差錯!”
  “晴兒省得!”
  兩人轉身往回走。老乾?了臉笑道:“皇后,今兒個多虧你了⋯⋯”
  那拉白了他一眼,不鹹不淡:“皇上,您還是想想明兒個永琪和小燕子怎麼過關吧!”
  老乾一滯,摸摸腦門,一股深深的煩憂湧上心頭⋯⋯⋯⋯
  “娘娘,萬歲爺去了景陽宮,大發脾氣,還將景陽宮所有奴才⋯⋯杖斃了!說是伺候主子不利!”那拉入睡前,容嬤嬤一臉驚涑道。
  ————————————————我是太后的分界線———————————————
  第二日一早,那拉就去了慈甯宮,那裡正擺碗筷。那拉進門就笑道:“喲,媳婦倒來的巧了!”
  晴兒忙起身,多添了副碗筷。
  老佛爺沉沉睡了一夜,一掃之前的疲憊,精神果然大好,笑?道:“哀家想著,你一定是掐著點兒來的!你坤甯宮裡就缺了你的飯?”
  那拉故意笑道:“皇額娘心裡知道就行了,何必說出來?以後,媳婦就不好再來蹭飯了!”
  眾人笑了一會,剛吃罷飯,就有桂嬤嬤來回:“老佛爺、皇后娘娘,外面有舒妃、穎妃、愉妃、慶妃另祈嬪、婉嬪、令嬪再和敬、和嘉公主向老佛爺請安!”
  一聽這麼多人,老佛爺眉頭一皺:“鬧哄哄的,哀家今天沒心情!你讓她們回去吧!跟她們說,她們的心意,哀家知道了!”
  桂嬤嬤正要退去,“等一下⋯⋯”老佛爺叫住:“待會她們走了,你再把和敬給哀家叫過來。哀家好久沒見這孩子了!”
  “是。”桂嬤嬤答應著去了。
  老佛爺心思敏銳:“這令妃什麼時候變成令嬪了?”
  那拉轉得快,那一夜的事,她不可能知道,但事後對外的緣由是令嬪衝撞皇上,便道:“皇額娘,這呀跟皇上和媳婦一會要給您講的事是一路的,令嬪也是因著還珠格格的故事幾次衝撞了皇上,皇上才一勢將她降下去的。”
  “嗯,也罷了。一個漢妃,還想做到多高的位置?之前皇帝寵愛她,哀家不好說什麼,怕因為一個女人壞了哀家與皇帝之間的母子情分!如今,她自己恃寵而嬌,倒也省事了。你也算是苦盡甘來,用不著再受這個女人的委屈了!”老佛爺自己似乎想通了,原來是令嬪失了寵,皇上才重新發現皇后的好。
  這個美麗的誤會那拉當然樂得繼續下去。一會功夫,和敬過來請安,見著老佛爺,祖孫倆眼圈一紅,和敬便擁在老佛爺身邊說笑。
  待老乾下了朝過來,都坐定,老佛爺終是沉不住氣了:“好了,現在大家都在這兒了,皇帝,你該告訴我,永琪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這真假格格,又是怎麼回事?”
  老乾面色尷尬,輕咳一聲,見老佛爺目光炯炯地望著他,情知再也躲不過去,便將事情原委一一說明,這一講就是足足一個時辰,期間,那拉也接著說了一些,和敬也做了補充。當然不該說的,都隱晦地帶去。老乾更是不留痕跡地將自己儘量說的無辜,十足的受騙者,把錯誤都歸結在令嬪和幾個孩子身上,措辭也儘量婉轉一些,生怕老人家再受不住刺激。
  老佛爺好歹也是歷經三朝,什麼事情沒見過?昨天,不過是一身勞乏再加上一驚一咋、事出突然,才一下經受不住。如今,足足做了一晚上和一早晨的心理準備,各種最壞的情況都過了個遍,現下聽來,雖是氣憤,卻也沒有昨天反應那麼激烈了,只覺著整件事⋯⋯荒唐!
  “荒唐!”老佛爺一語做了結論:“過了十八年,只憑一個人拿了一把摺扇,就可以認作你的女兒了?那改天,哀家也將你的墨寶拿出去賣了,你是不是就多了一堆的女兒出來,你一個一個認過來不成?”看老乾面帶愧色,好歹顧忌著他的面子,便緩了語氣:“那令嬪也真是大膽,什麼都不調查,就攛掇著你認下格格。她安的是什麼心?幸虧你早早發現她不是個好的,將她了降下去,若是她還在,就憑這件事,哪怕你再寵她,哀家也絕不容許她還在這個位置上!”
  和敬解了老乾的圍:“老佛爺,這事也不怪皇阿瑪,誰能想到會有人這麼大膽,冒認格格,何況她將夏氏的所有情況都說的清楚,編排得天衣無縫,皇阿瑪又對那夏氏心懷愧欠,才⋯⋯⋯⋯”
  老佛爺又轉向那拉:“皇后,你一向是個耿直的,這件事怎麼不勸勸皇帝?”
  那拉歎了口氣,幽怨地瞟了老乾一眼,灰暗了臉色:“皇額娘,那個時候,令嬪在宮中在皇上心目中是什麼地位,我是什麼地位,連後宮的事務都交給令嬪打理,那坤甯宮⋯⋯更是沒去過幾次⋯⋯我不礙皇上的眼,就不錯了!”
  “皇后⋯⋯老佛爺,這不關皇后的事⋯⋯”老乾想說些歉意的話,卻不知從何說起,又不是時間場合,只得時不時拿餘光瞟著那拉,心下也惻然不好受,以前對皇后,確實太過分了。
  “罷了,你也不容易。”事已成定局,都是自家心頭上的人,老佛爺也不再追究。“那個永琪,也真讓哀家刮目相看,哀家一會兒不得不批評他!他一個阿哥,成日家圍著一個野丫頭轉,明知道是個假的,還不告訴皇上,他還有沒有把他阿瑪放在眼裡?為了一個來歷不明的騙子,妹妹也不要了,扔在外頭,進了宮,還給人做奴才。堂堂皇家血脈,淪落到給一個江湖騙子做奴才?他真想得到!他還有沒有顧惜他的兄弟姐妹之心?永琪一向都是個好的,怎麼現在竟變成這個樣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還劫獄!哀家從沒有見過這樣不著調的阿哥!昨天是什麼場合?裡子面子全丟了!”想起這個,老佛爺就來氣,興沖沖地回家了,竟然撞上了這麼一出猴戲:“哀家倒要看看,他若能改過,他還是哀家的好孫兒,不然⋯⋯皇帝,有些事情,不要再輕易下結論了!”
  這話說得模糊,那拉和和敬低了頭,只當沒聽到。
  “兒子知道。”老乾如今對永琪也不是那麼的看重了。
  “還有,那個紫薇的身份,真的查清楚了?”
  “都查清楚了。皇后也提醒過兒子,兒子親自派了人去濟南查證,一點不差,還帶了幾個人回來,老佛爺若是還有疑慮,兒子將他們宣進來?”
  “罷了,哀家沒有必要多此一舉。想必這一次,應該是真的了。好在,你當初還有急智,認的是義女,也容易跟天下人交待!”
  這話不知是誇獎還是諷刺。
  “你這個媳婦,哪點不好,偏偏寵著那些個漢妃?如今,你們都和和睦睦,這後宮才能安寧!”老佛爺拍著那拉的手。
  那拉情知,老佛爺又在皇上面前給她加碼了。以前,老佛爺這樣說,老乾很是不耐煩,說得多了,還遷怒到她頭上,如今⋯⋯
  老乾看了那拉一眼,含笑道:“皇額娘說的是,兒子遵命了!”
  屋子裡的人都笑了。
  轉回正話:“那個紫薇,雖然是哀家的親孫女,可她母親那個樣子,跟在她母親身邊,也不知道能不能學出點什麼,別把她母親的那一套帶過來!偌大的延禧宮,給她一個民間格格住,也太抬舉她了!宮裡那麼多地方,哪裡住不得?”
  提到紫薇,老乾沉默了,那一夜,太過驚涑,太過震驚,他想也沒想,只想著把紫薇、小燕子分開,就草率地定下來,現在老佛爺提起,確實有些不妥當:“那就換個地方吧。”
  “那個小燕子,皇帝準備怎麼處置?”
  “皇額娘的意思?”
  “冒充皇室血脈,勾引阿哥,這哪一條不是誅九族的大罪,留下她還做什麼?”老佛爺毫不含糊。
  “皇額娘⋯⋯⋯⋯”老乾現在雖然不怎麼待見小燕子,甚至還覺得她有時候鬧得慌,那都是因著那一夜的連鎖反應,牽連到了。平心而論,老乾還是很喜歡這個所謂的“開心果”。
  “怎麼?你捨不得了?相處了幾日,真的有了父女之情了?”老佛爺眯了眼。
  “哪的話?就怕永琪到時候⋯⋯”老乾搖搖頭,不看好:“就按老佛爺說的辦吧!”老乾勉強道。
  那拉驚訝地瞧了老乾一眼,小燕子如今在老乾心目中的地位還真不能再跟上一世比了。
  “既然這樣,就把他們叫過來!哀家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人,帶壞了哀家的孫子!”老佛爺一拍桌子。
  不動聲色
  永琪、小燕子和紫薇忐忑不安地走進了慈甯宮。
  “兒臣見過老佛爺、老佛爺吉祥,見過皇阿瑪、皇額娘!”永琪很消沉,也很懊惱,還有些恐懼。昨天晚上,老乾去了景陽宮,大發脾氣,還以奴才們看管伺候不力為由,仗責了宮內所有的下人。這一夜的哀嚎和求情在他腦海裡迴響了一夜。他從未想過,老乾對他一向寬厚有加,竟也有這麼狠厲的時候,他從未看到過老乾的這一面;又想起好端端的,因為自己死了那麼多人,又很懊悔自己的衝動;還有他最敬愛的祖母,竟被他生生氣倒!這些一一回轉過來,最害怕的還是以今天的情形,會保不住小燕子!所有這些,在他心裡來回翻動,看著大大咧咧一副不知事情輕重的小燕子,暗下裡歎了口氣,到時候,哪怕是拼了性命,也要保住小燕子!
  “紫薇叩見老佛爺,老佛爺吉祥!”紫薇磕下頭去,起身,再磕頭:“紫薇叩見皇阿瑪!皇后娘娘!”
  小燕子趕緊跟著學,依樣畫葫蘆,來了磕頭那一套。“小燕子叩見老佛爺,老佛爺吉祥!還有皇阿瑪,皇后娘娘!”
  “抬起頭來!讓哀家瞧瞧!”老佛爺說,聲音裡就有那麼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在他們行禮的時候,眼神一絲不錯的盯著他們。
  紫薇坦然地抬起頭,嘴角微微帶了一絲淡淡的笑意,雖是正對著老佛爺,眼神卻略微下偏,沒有直視。身子跪得端端正正的,小手雖是攥得緊緊的,通身卻沒有露出一絲的怯意。
  “嗯,也罷了,看著模樣,倒像是我皇家的格格。”紫薇的禮儀挑不出一絲的錯誤,第一印象就很好,聲音便也放緩了些:“既然是哀家的孫女,哀家自然不能讓你流落在外,從今往後,你就在這宮裡好生住下去吧!你來自民間,沒有接受過宮內的教育,不要把民間那些不三不四的事情,帶到這皇宮裡面來!作為一個格格,生活小節,行為舉止,都要端正,知道嗎?你娘那些毛病,可別跟著學!”
  紫薇面不改色,叩下:“紫薇謹記老佛爺教誨!”
  “嗯,給明珠格格賜坐吧!”
  紫薇心中一喜,老佛爺親口承認了她的身份,從此,她再也不用這樣不上不下地在宮裡吊著,老佛爺親口許下的名正言順的格格,又豈是那奴才賞來的格格能比的?這一關,紫薇算是輕鬆過了,有人卻不滿意了。
  小燕子聽到老佛爺這樣說,心裡憤憤不平,就拼命吸氣,壓抑著自己,一臉的不平,還疑惑地看了看紫薇。
  老佛爺心中冷笑,她還沒有找麻煩呢,有人倒先跳出來了:“怎麼,我們的‘還珠格格’好像很不服氣?”“還珠格格”四個字咬重了口氣,諷刺意味十足。
  小燕子緊閉嘴,拼命搖頭。昨天散場後,永琪已經跟她耳提面命過了,她的小命完全攥在老佛爺手中,連皇上這一次也要聽從老佛爺的安排,叫她凡事順著老佛爺,規規矩矩,他們才好為她求情。事關小命,小燕子倒也聽進去一句兩句。
  “要你說話,搖頭是什麼意思?”老佛爺更加眯了眼。
  這一下,小燕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抬起頭來,大聲的說道:“說就說!是您要我說的,不是我自己要說的!我不敢不服氣,因為您是太后。我知道,太后說的話,比聖旨還聖旨,我們小老百姓只能遵旨。您認為民間都是一些‘不三不四’的事,我還認為宮裡才有好多‘不七不八’的事呢!”又對紫薇道:“紫薇,這個老佛爺這樣說你,你怎麼沒有反應呢?”
  紫薇一口碎牙差點想咬死小燕子,不安地看向上頭。那拉朝她微搖了搖頭,紫薇一怔,方慢慢穩下心去,毫不在意地一笑,低眉斂目,端坐不動。
  老佛爺哪裡碰到過這樣的釘子,頓時大怒,一拍桌子:“放肆!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還敢跟哀家頂嘴?桂嬤嬤,給我掌她的嘴!”
  “老佛爺息怒!”永琪忙叩下頭:“小燕子就是這樣,規矩到現在也沒學會,皇阿瑪稱讚她天真爛漫,也就特地允諾她可以不再學規矩。老佛爺,您最是仁慈,最是疼愛孫兒,請您高抬貴手,饒過小燕子這一次!”
  聽到那有名的特旨,老乾尷尬地咳了一聲:“永琪,你不用再為小燕子說話。朕是說過,小燕子可以不學規矩,可是沒有叫她不尊重老人,胡攪蠻纏的!朕說這話的時候,還以為她是朕失落多年的滄海遺珠,朕對她心懷憐惜,才下了這道指令,誰知你們兩個,竟敢把朕玩弄於股掌之中!枉費了朕對你們的寬容!如今,你還敢說什麼指令?”
  “皇阿瑪,怎麼這個老⋯⋯老太婆一回來,你就不疼我了?”小燕子驚叫道。
  “小燕子!”永琪急得無可如何是好:“那是老佛爺!你不要亂叫!”
  “永琪!你給哀家閉嘴!你的帳,哀家等會跟你算!”對於小燕子,老佛爺也看夠了,沒了耐心:“桂嬤嬤,還磨蹭什麼,還不快給哀家掌嘴?讓這個來歷不明野丫頭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喳!”桂嬤嬤大聲答著,就上前去,舉了胳膊便掄。
  “大膽奴才!”永琪驚喝道,剛揮手阻擋,小燕子同時也伸手用力一推,桂嬤嬤就摔了出去,“哎喲哎喲”呻吟著。
  “永琪,你竟然違抗哀家的旨意?”老佛爺氣得直打哆嗦:“桂嬤嬤奉我的命令過來,代表的就是我!你們怎敢動手?永琪!你連哀家也不放在眼裡了嗎?”
  “如果我不動手,我肯定要吃虧!總不能每次只有挨打的份,沒有還手的份!宮裡的嬤嬤,沒有一個好人!”小燕子嚷道。
  這下,不僅桂嬤嬤聽了恨的牙根癢癢,連容嬤嬤臉色也變了:什麼叫“宮裡的嬤嬤都不是好人”,她什麼時候做過對不住小燕子的事情,居然連她一道也罵上了,容嬤嬤這次冤啊!
  “永琪,小燕子!你們實在太大膽了!老佛爺跟前也敢放肆!”老乾忍無可忍:“永琪,你好好看看,這是老佛爺,是你的祖母,你的書讀到哪裡去了?你的孝敬到哪裡去了?為著一個冒充皇室血脈的人,來違逆你的親人,永琪,你太讓朕失望了!你這⋯⋯簡直是大逆不道!”
  “好了!皇帝!不必再說了!這冒認皇家血脈,勾引阿哥的人,還留著幹什麼?趕緊拖出去斬了,大家乾淨!”老佛爺怒喝。
  那拉眼皮一跳,繼續眼觀鼻、鼻觀心地坐著看戲。一則這場合是老佛爺主審,老乾協助,輪不到她說話,連和敬、晴兒、紫薇都坐著大氣不敢出一聲,底下一屋子能進得這裡的下人也是噤聲斂氣;二則,她怕一出聲,那個沒頭腦的小燕子向她求救了可不好辦。看這情形,小燕子能不能保住腦袋還說不好,她何必摻和太早。保下小燕子,得罪了老佛爺;落井下石,又會被永琪惦記上,真是得不償失。所以,那拉打定主意先作壁上觀。
  “老佛爺!皇阿瑪!”永琪震驚了:“你們的仁慈,你們的寬容到哪裡去了?小燕子她天真不懂事,從小沒有父母,只是為著皇阿瑪您對她的疼愛,她才冒認格格,她只是想有一個阿瑪,一個疼她寵她的人!這也有錯嗎?我們本來可以遠走高飛,可是,就是因為想著皇阿瑪,想著老佛爺,想著你們的溫暖,才毅然回頭。我們這是拿命在賭,賭你們對我們的不忍,你們的‘不忍’是小燕子的唯一活路啊!”永琪涕淚交流,深深叩下。
  老乾一摸腦門,抽了。這一連串的“不忍”真讓他又感性了:“皇額娘⋯⋯”
  老佛爺狠狠瞪了老乾一眼:“永琪,你真是說的好話!我們斬了小燕子,就是不仁慈,不寬容了嗎?我們這二十年你對你付出的一切全都抹殺了嗎?小燕子需要父親,紫薇就不需要了嗎?她是你的親妹妹啊!被人生生搶了阿瑪,她就不痛苦了嗎?你的眼裡還有沒有你的親人?我們是對你不忍,所以你為了一個野丫頭,荒廢學業,頂撞長輩,假傳聖旨,劫獄,我們都可以原諒,你還要我們做到什麼程度?”
  小燕子不顧一切,大喊道:“永琪,你不要再跟他們說了,她就是看我不順眼!她就是想要我的命!她要就要好了!大不了,要頭一顆,要命一條!”
  “你真以為哀家不敢殺你?”老佛爺指手瞪道:“皇帝!你還猶豫什麼?這樣的一個人,留下來,對永琪遲早是個禍害!”
  老乾一凜,沉下了心。
  永琪一看大事不妙,一把護住小燕子:“誰敢動她?”又抬頭,神色堅定:“老佛爺,永琪一向敬重您,也希望您能夠接受小燕子。永琪早已下定了決心,今生今世,非小燕子不可。若是小燕子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永琪也絕不獨活!請老佛爺,皇阿瑪,三思!”
  “永琪,你⋯⋯”老乾震驚,這還是他的兒子嗎?兒女情長,英雄氣短!哪裡有半點他的“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風采?
  老佛爺大受打擊,顫抖:“你為了這個女人,連哀家也不要了?”
  “如果老佛爺能夠接受小燕子,您還是孫兒最敬重的祖母!”永琪目光炯炯。
  “好!好!好一個哀家的好孫兒!”老佛爺氣得直打哆嗦,眼眶竟有些濕意:“如果哀家執意斬了小燕子,你是不是從此就再不認哀家了?你是不是就讓哀家白髮人送黑髮人了?⋯⋯你不要哀家,可哀家卻舍不下你啊⋯⋯畢竟,這麼多孫子裡,只有你在哀家身邊呆過呀⋯⋯”
  “皇額娘⋯⋯”老乾深深觸動了,惱恨地看了眼永琪,重重呼了口氣:“永琪,你看看你把皇額娘氣成什麼樣了?”
  “老佛爺!”永琪也滴下淚來:“孫兒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人,只有這麼一個心願,還請老佛爺成全。孫兒從此一定會事事孝敬老佛爺,絕不再讓老佛爺生氣!”
  “好了!你的孝順,是奠定在哀家饒過小燕子的份上!”老佛爺神色消沉,卻又冷笑一聲,咬牙道:“哀家可以饒過小燕子⋯⋯”
  永琪神色一喜,小燕子也舒了口氣,拍拍胸脯,若不是場合不對,她早一拳上去:“哥們,多虧你了!”
  “不過⋯⋯”
  兩人又一繃。
  “永琪,你告訴哀家,協助你劫獄的,是誰?”老佛爺嘴角竟有些猙獰,那拉心頭一寒。
  “是⋯⋯”永琪猶豫了,不敢說。
  “小燕子,你說!⋯⋯怎麼,你不敢說了,哀家又不會殺了你?”老佛爺激道。
  “說就說,怕什麼?”小燕子豪言道:“是我在大雜院的哥們,柳青、柳紅!他們可是我多年的好兄弟!”
  “小燕子,你怎麼就⋯⋯”永琪恨鐵不成鋼。
  “皇帝,這鼓動阿哥劫宗人府大牢的,是什麼罪過?”老佛爺問。
  “誅九族⋯⋯”
  “哼,敢協同阿哥劫獄,真以為大清的律法是讓人白看的?這兩個人,不用留了!”
  小燕子這才反應過來,差點跳起來,驚怒道:“你怎麼能亂砍人腦袋?他們做錯了什麼,他們是我的親人啊!老佛爺,你怎麼能這麼做?”
  老佛爺眯了眼睛:“那你是要保他們的命啊,還是保你的?哀家聽你的,你選一個好了!”
  小燕子一縮腦袋,齜牙咧嘴的心疼,卻是不吱聲了。
  “小燕子⋯⋯唉⋯⋯”永琪歎了口氣。
  老佛爺冷哼一聲:永琪,你看看,這就是你喜歡的人!“哀家用不著跟你解釋,只是讓你知道,為了永琪,哀家不得不容忍你,可你也甭想在這眼皮子底下鬧出什麼事來!出了事,哀家不會罰你,可會讓你身邊的人會一個一個受你的連累!你若是不怕,就儘管鬧好了!哀家今天就是讓你記住:他們的命,是你做下的!”
  小燕子心頭一寒。永琪也一震,一股寒意從骨子裡鑽上來。
  那拉暗暗佩服:老佛爺哪是那麼忍氣吞聲的人,老人家什麼沒見過,敢讓她不自在,定會在別的什麼地方找補回來!別看你們現在略勝一籌,到底還不知道虧在哪裡?
  “好了!這事就這樣。小燕子如今也不是什麼格格,還占著漱芳齋做什麼?給明珠格格住好了。小燕子就去景陽宮做宮女,好好學習一下,該怎麼服侍五阿哥!”老佛爺做了處置。
  “老佛爺⋯⋯”永琪覺得這樣太委屈小燕子了,從格格到奴才,宮裡上上下下的主子,誰都可以呼喝支配,逢人就磕頭,犯錯就罰,小燕子受得了嗎?
  “怎麼?哀家饒過小燕子的命,你還有什麼不滿?”老佛爺瞪道。
  “永琪不敢!”
  “你給哀家去奉先殿跪著去,對著列祖列宗,好好想一想,到底錯在哪裡!去吧!”老佛爺心力疲憊,不耐道:“都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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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所有的人退去,老佛爺領了那拉,桂嬤嬤進了小佛堂。
  老佛爺點點頭,桂嬤嬤去了隔間,遂問道:“皇后,今天的事情,你怎麼看?”
  “皇額娘⋯⋯”那拉斟酌道:“父母長輩對上不懂事的子女,到底還是長輩先心軟⋯⋯”
  “可不是!”老佛爺歎道,眼圈又紅了:“永琪從小就是個聽話伶俐的,哀家抱在身邊養了好幾年,誰知,到頭來,還比不上一個瘋丫頭⋯⋯”
  老佛爺的歎息,老乾也經歷過,若不是老乾這次對小燕子沒有那般維護,老佛爺要心痛的,可不止永琪一個人!這對父子倆,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一般的德性!
  那拉心下腹誹,對上老佛爺,心頭也一酸:“皇額娘,這件事,媳婦以為,您這個處罰,做得沒有錯,可是以後再碰上她的事,不可再這樣激烈了。”
  老佛爺愕然:“為什麼?那個小燕子那般無法無天,哀家怎麼能容忍她還在宮裡蹦達下去?更不容許她嫁給永琪!只要哀家在一天,她就甭有這個念想!今天不過是權宜之計,對這麼一個不知廉恥,拐騙阿哥的女子,哀家怎麼可能容得下去?”
  “皇額娘,媳婦不是這個意思!”那拉搖搖頭:“您若是再跟小燕子起衝突,可不是讓五阿哥再次跟您離心,到時候受傷的還不是您自個兒。您何苦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
  “哀家知道你關心哀家的身體,難道對小燕子,就這麼算了?永琪能為了她,拿命來要脅哀家!”老佛爺一想起這件事就咬牙切齒:“以後,還不定會發生什麼事情?自古紅顏禍水,哪個人有好下場?”
  “皇額娘疼孫兒,可別人卻不領情。年輕人正是年少氣盛的時候,宮裡的女子多是規規矩矩的,見著這麼一個活潑好動的,可不是被吸引了?海誓山盟,生死相隨,都是有的。他們這個時候最是膩歪的時候,咱們越是棒打鴛鴦,他們越是團結在一起,即使有五分的感情,也被擴大成十分。皇額娘,咱們何苦做這個‘月老’?不若慢慢由著他們去,小燕子不過是一個年輕女子,稍有姿色,女子總是老得快的⋯⋯到時候,誰拋棄誰還說不定?何況,他們現在死活要在一起,咱們不給他們製造外在的矛盾,他們內裡總會發生不快,這一下一下的,再有老佛爺、皇上和媳婦在一旁和聲細氣的開導,五阿哥又是個有悟性的,可不是會慢慢想通?天下女子何其多,什麼不能由著他挑?”
  “嗯⋯⋯”老佛爺若有所思。
  那拉忙又笑道:“媳婦自己也養過孩子,知道小孩子若是哭鬧,吵著要東西,不妨給他,他自己玩膩了,自然就丟開手了。先時有一次我嫂子家的小侄子還小,看著那燭光好看,非要用手去抓它。嫂子跟他說了多少次,那東西燙著了可不好玩,他也不聽,甚至不能理解,又哭又鬧,直到嫂子不耐煩了,讓他自己去手觸一下,他剛一伸手,立馬縮回去了,從此再也不敢玩那蠟燭。五阿哥和小燕子現在這個樣子,可不就跟那燭火一樣,燒得正豔,若是燙著一次,就不敢再碰觸了。”
  老佛爺點點頭:“不錯,皇后,你說得有道理,永琪這個時候誰勸都沒有用,可是⋯⋯讓哀家容忍那個小燕子⋯⋯哼⋯⋯讓哀家再想想吧。”
  老佛爺閉了眼沉思。那拉也不吱聲,佛堂氣氛正好,她也有些懶懶了。
  突然,老佛爺睜開眼:“桂嬤嬤!”
  桂嬤嬤走出來。
  “把哀家幾年前收著的那個東西拿過來!”
  桂嬤嬤一驚:“老佛爺?”
  “快去吧!”
  那拉看桂嬤嬤面色詭異,有些奇怪,到底是什麼東西。
  桂嬤嬤捧了一個盒子出來,打開,裡面兩個黑漆漆的藥丸。
  “皇額娘⋯⋯”那拉看了滲得慌。
  “這個東西,是宮裡的禁品,很久都沒有見到了⋯⋯”老佛爺道,見那拉疑惑,淡淡笑道:“女子若是吃一丸,這輩子休想要孩子,吃兩丸,就是慢性毒藥!短則一年,長則三五年,誰人也查不出來。這東西有礙天合,哀家本以為一輩子不會用到,誰知那小燕子巴著永琪也就罷了,她千不該萬不該勾得一個阿哥連命都不要,生生壞了咱們這好好的一家子。哀家現在可以忍著那個小燕子,由著她蹦達!就讓她再高興一陣子吧!我老太婆這點子耐性還是有的!權當看猴戲了!哼!”
  老佛爺不再說話了。
  那拉心下怔了怔,到底薑還是老得辣,這下不動聲色地除去小燕子,也不會壞了與永琪之間的祖孫之情。那拉此刻對老佛爺愈發敬畏了。這也是老太太被永琪逼得無法,才使得下藥這一手。小燕子本不至於此,她若是識趣,規規矩矩地承認錯誤,說幾句好話,老乾一心軟,可能還真沒事了。這一鬧大大觸犯了老佛爺心頭的忌諱,老佛爺豈能容她?自古宮裡就有許多密而不傳的法子,絕育之類的更是常有,只是宮規森嚴,沒人敢亂用。而在這後宮,又有誰比老佛爺還大?又有誰會想到這些?老佛爺若不是信任她,也不會現在她面前了!
  那拉這麼一想,遂笑道:“皇額娘,還是媳婦昨天說的不錯,您一出手,我和皇上那麼為難的事情,還有什麼不能迎刃而解的?”
  老佛爺笑?道:“就是你會哄我老婆子!這又不是什麼好事,唉,希望以後再也不要用到!”
  那拉抿嘴笑道:“放心吧,這世上還有幾個像小燕子這般大膽的?”
  晴兒的麻煩
  晚上回到坤甯宮,那拉躺下,卻有些睡不著。老佛爺今天這一手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一直都知道老佛爺不簡單——在宮裡生活了一輩子,怎麼可能沒一點手段?只是從來沒見著過,宮裡的人也常常被她那慈祥的笑臉給蒙蔽了。想著這後宮,雖然老人家早不管事,整日裡說說笑笑,含飴弄孫,說不定這大局都把握在她手中,於細枝末稍上不跟人計較罷了。
  那拉最近身子有些重了,慢慢翻了個身,又想。上一世老佛爺為何對那兩個丫頭一再忍讓?難道是因為有皇上護著,老佛爺到底心疼兒子,想著有這兩個丫頭在皇上身邊,權當看猴戲放鬆心情了?而且,皇上畢竟還沒有為著她們要死要活的,到底在中間起了個緩衝?那拉想破了腦門想不通,算了,反正現在皇上對她們也不是那麼放在心上,這矛盾可不尖銳了出來!
  那拉再想,如今的五阿哥已經讓大清最有話語權的兩個人失了心,若再涉及繼任大統的問題,他們哪怕再糊塗,也要掂量一二了,而且五阿哥已經志不在此,只要有小燕子,他什麼都無可無不可的。如果老佛爺的藥丸起了作用,小燕子先走一步,五阿哥殉情還好,若不殉情,他恐怕也是一副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這個人,已經不足為慮了。
  永?還小,小也有小的好處,皇上是個高?的人,早早定下也未必是好事,有哪個皇帝能容忍皇子在身邊慢慢坐大,像聖祖仁皇帝時期的血雨腥風,時間長了,必引得皇上猜忌。永琪幸好上一世走的早,若是一直都在,以後是怎麼樣還不好說呢?所以,永?今後還是四平八穩的好,乖乖巧巧,規規矩矩的,既不要太遲鈍,也不要太拔尖,還有救駕的事在前,待到皇上慢慢老去,可不就剩下個他了嗎?
  轉念再想,令嬪的孩子一直是那拉心頭的一根刺,這可是未來的嘉慶帝,保不齊留著還有什麼變故。只是,那拉本想出手,如今看來,有老佛爺坐鎮,倒不好下手了。老佛爺再不喜歡令嬪,對於皇室血脈還是相當重視,一旦事發嚴查,自己未必保證能徹底躲過去。不過,還好,那個鬧事的小燕子還在,又與令嬪有深仇大恨,還愁沒有機會?
  那拉左右想了想,覺著一切都還按著自己的想法去走,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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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燕子去了景陽宮,可能是被老佛爺嚇住了,也可能永琪再三念叨,總之,這一段時間,小燕子待在景陽宮裡也沒有出來。若出來,她是個奴才,不出來,有永琪護著,還能在景陽宮裡稱王稱霸。
  紫薇正式升為明珠格格,坐鎮漱芳齋,這一應的份例又是與先前不同。
  那拉特命內務府趕制了素服:“老佛爺最是個講究孝道的,你母親去年才去世,按理你該守孝三年。如今你恢復了身份,你母親雖無法正名,可也該為你母親守孝。以後,不可再穿紅戴綠的⋯⋯”
  “這⋯⋯”紫薇漲紅了臉,她還真沒想到。
  “罷了,先時也沒有人說過小燕子這個問題,如今這一番波折,估計大家也都忽略了。可是,別人沒想到,不代表它不存在,萬一被人挑刺翻出來,老佛爺最看不上這樣的人⋯⋯你先前的一番努力又白費了⋯⋯”
  “紫薇知道了,多謝皇額娘提醒!”如今的紫薇,一心向正統靠攏,一心想洗刷之前的不良記錄,哪裡還會有半點非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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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那拉收拾妥當,看看宮裡橫豎沒有什麼大事,就把那些瑣屑的事交給蘭馨打理,搭了容嬤嬤的手,慢慢出了坤甯宮,向慈甯宮走去。
  進了慈甯宮,遠遠地看到晴兒一晃,似乎在背著抹眼淚。再看時,人已經不見了。那拉按下疑惑,進了屋。
  “又來做什麼了?你現在身子不方便,別晃著了我的孫子!”老佛爺打趣道。
  “整日裡坐著,人都膩歪了,還是出來走動走動的好!再說了,這是男是女還不知道呢!皇額娘這麼說,媳婦又該睡不著了。”那拉笑道。
  “得了,我還不知道你,哀家倒想著,哪個都好!是個男孩,就是嫡子,女孩呢,就抱在身邊養著。晴兒也大了,遲早要嫁出去。哀家正怕以後沒人理會我這個老婆子了!”
  “容嬤嬤,你瞧瞧,咱們天天過來,人家就是沒看到!皇額娘可不是偏心,就想著小孫子小孫女的!我這做媳婦的就只能靠邊站了!”那拉故意埋怨。
  老佛爺樂了:“哀家給你養孩子你還不滿意?你有小十二,蘭兒兩個,還帶著小十一,哀家統共身邊就一個晴兒,這下一個,哀家先定下了!”
  那拉左右看看:“哎,晴兒呢?”
  老佛爺也納悶:“晴兒這些天一直都悶悶的,我問她,她也不說,這孩子大了,有心事了!”
  “晴兒是怕您擔心,不然,媳婦讓蘭兒過去給她開解開解,小孩子家家的,能有什麼大事!”那拉口角含笑:“兩個小丫頭一說笑,可不就晃過去了。”
  “正是呢!”老佛爺點點頭。
  那拉按下思忖,上一世,晴兒下嫁簫劍,可不是虧了。這麼清清爽爽甜甜脆脆的一個女孩,又是老佛爺親自□出來的,怎麼受得了流落江湖的生活?簫劍一個粗人,縱使再疼她,也比不了從小的錦衣玉食。好好的一個姑娘家,生生被那些人帶壞了!他們真是沒幹過一件好事!
  那拉心裡比較著,這坤甯宮和慈甯宮的兩個掌上明珠。晴兒和蘭馨不同。那拉因著五公主早夭,面對蘭馨,補償了痛失愛女之情,把她跟自家閨女一樣,生怕受了半點委屈,先前被她保護得太好,結果人情世故都不懂;晴兒也算從小寄人籬下,可老太太年紀大了,又是眾星捧月般的人物,哪能顧得上許多,所以晴兒的乖巧聽話更勝於蘭馨,且頗能識得別人的眼色,可就是心腸太軟,說不得兩句好話就先心軟了,一樣不成。那拉搖搖頭,若是能幫得一把,她還是很喜歡這個小姑娘。
  沒過兩天,那拉便查出原委。還是容嬤嬤報上來的。
  “奴才在宮裡走動,正聽著那牆根下有人在說閒話。奴才便留了心,是關於晴格格的!”容嬤嬤道。
  那拉放下茶盞:“晴兒能有什麼閒話可叨的?這些人,可真是閑瘋了!”
  “可不是,這些人真是壞透了良心,連姑娘家的名節也能拿來詆毀!”容嬤嬤忿忿不平:“說三年前的冬天,老佛爺去香山的碧雲寺持齋,晴格格跟著去了。正好下了大雪,晴格格便和福侍衛在回廊上一齊看雪看星星看月亮,足足聊了一整夜!據說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無話不談,融洽至極!這孤男寡女半夜私會,若傳開了晴格格一生的名聲全完了!”
  “哪個福侍衛?”那拉眼皮一跳,終於想起有這麼個小插曲。
  “還不是令嬪的那個大外甥,福倫家的,福爾康!”容嬤嬤恨恨道:“這可不是荒唐?晴格格是什麼人?怎麼可能跟一個小小的侍衛混在一起?一個包衣奴才,還敢妄想格格?娘娘,這一定是令嬪搞的鬼!她看如今在皇上面前再也使不上勁兒了,就想打老佛爺身邊小紅人的主意!想著眾口相傳,最後抹殺不掉,只好生米煮成熟飯!真是可恨!”
  在容嬤嬤眼裡,令嬪最是可惡的人,讓那拉受了多年的委屈,只要是壞事,就往令嬪頭上扣!准沒錯!不過,這件事,還真裡裡外外透著她的影子!沒白冤枉了她。
  “晴兒一定是聽到了這樣的話。”那拉道:“一個姑娘家,被人背地裡拿名聲品行說閒話,碰到這樣的事,還不能辯解,越辯解越解不開,只能悄悄忍了,還不敢告訴老佛爺,又怕老佛爺知道了怪她行事不妥當。怪不得背地裡抹眼淚呢!”
  那拉重重放下杯子:“令嬪若是安安生生呢,倒也沒人去找她麻煩。可她自己總是不安分,妄想著往上攀!”在宮裡傳閒話這樣的手段,還是那拉玩剩下的,最是不好開解。明明懷疑某人,還抓不到證據,若是胡亂攀扯,令嬪有的是理由開脫,逼急了,擾到她肚子裡的孩子,本沒有錯的也是錯了;更重要的是,好像還真有這麼一回事,若查清楚了,可不是搭上了晴兒?怎麼算,令嬪都是不吃虧的!
  那拉想了想,將晴兒換來:“我聽聞了一點風聲,你和那個福爾康是怎麼回事?⋯⋯你別著急,我不是怪你,老佛爺還不知道⋯⋯說開了,我好幫你的。”
  晴兒快急哭了:“皇后娘娘,晴兒哪裡和他有關係?那一年,我看老佛爺睡下了,便悄悄出門去給老佛爺拿點熏香,誰知那個福爾康偏過來纏著我,左右不讓我走,還好我的小丫頭過來了。不過才一盞茶的功夫,就被他們傳成了這樣!若是再傳下去,我還怎麼做人?讓老佛爺知道了,我更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晴兒紅了眼圈。
  “罷了,對待這種傳言,只能用傳言去抵消,只是不知道你舍不捨得你身邊的丫頭?”
  “皇后娘娘⋯⋯”晴兒掛著淚珠,瞪大眼睛傻愣愣的樣子很可愛,讓那拉直想捏捏。
  “喏,你和福爾康說過話這點子可不好抹去,你若說根本沒有說過,別人又說你心虛了,不若我明兒個也派幾個人悄悄去傳,福侍衛看上了晴格格身邊的丫頭,想親自向晴格格去討,所以才有了雪夜下的談話。不過,晴格格捨不得身邊的丫頭,當時便沒有答應,福侍衛便不死心,一直求晴格格,就是這麼回事。你說別人是相信堂堂一個格格看上了一個侍衛,還是相信那個包衣侍衛只是看上同樣為包衣的宮女?”
  晴兒聞言破涕笑了:“晴兒知道了,晴兒多謝娘娘!”轉臉又猶豫了:“她們都跟了我那麼多年,讓她們中哪個去跟福爾康,我都覺得好對不起她們!”
  得,晴兒又心軟了。那拉突然想到什麼,要知道,她在紫禁城飄蕩了幾十年,令嬪在慈甯宮埋了什麼眼線,她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這下豈不是個好機會:“我上次看到一個小宮女⋯⋯現在還在你們慈甯宮院子裡燒水,”尚未混上去:“好大的架子,大宮女指使她幹活,她也不動,想必不是個良善的孩子,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而且你與她接觸不多,你也用不著為她傷感⋯⋯左右就她了,你也不用猶豫了。過幾天話傳足了,我就通知內務府,領了她出去,我的旨意,想必在福家還能做個正妻,也不委屈她了。你看如何?”他福家宵想格格,便讓他娶一個包衣回去好了。
  晴兒聽那拉安排得頭頭是道,也沒了顧慮,甜甜笑道:“多謝皇后娘娘了!”由衷地一福。
  那拉虛扶一下:“看吧,這不就好了,多大的事,以後別悶在心裡。老佛爺那裡,你隨便想個什麼回過去就是了!”
  晴兒跟了老佛爺這麼多年,這點能力還是有的:“晴兒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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