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17-4-13 17:47
第58章 058
佐藤泉猜得沒錯，赤司征十郎甫一踏入校門，便迎來無數專注的目光。那是一種佐藤泉極為熟悉的目光——揣摩、觀望、蠢蠢欲動又自我克制。而那讓人無法嫉妒的天之驕子，便如此理所當然、安之若素地沐浴著這樣的目光，旁若無人地穿行過校門。
「那是『奇跡的世代』的……」
「他的姓氏是赤司吧？這麼說……」
佐藤泉刻意退後一步，和赤司拉開了一段安全的距離。
雖然她很習慣被人注目的感覺，但是看著赤司的人未免眼光太過灼熱，她並不喜歡那樣的感覺。她一直刻意營造的，都是若即若離、足以自我保護的距離感，這讓別人不會用狂熱的目光望著她。
然而，與她的願望不期相違，其他人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熟悉的關注感，又捲土重來。
大抵，在旁人的眼光中，她這樣的少女總是賞心悅目的——鴉緞一般的黑髮柔順地垂墜在腰間，耳旁的一縷碎發用白色的絲帶編出了可愛乖巧的花樣；西式校服的貼身剪裁，讓她姣好的身材曲線一覽無餘，筆直瑩白的雙腿，宛如盛著半綻未綻的光。
「謔，好可愛。」
「那是能用『可愛』來形容的嗎，蠢貨？那個女孩子簡直漂亮到犯規好嗎。」
大概，出了東京，帝光中學的影響力便變小了，因而也無人知道佐藤泉「帝光的瑰寶」這個羞恥又相稱的稱號。
赤司終於發現，他的夜鶯悄悄玩起了小把戲，和自己保持著距離，假作互相不認識的陌生人。這讓赤司停下了腳步，朝佐藤泉投去了凜然又安靜的目光。
於是，一瞬間，那少女便乖巧地小步趕了上去，輕聲地用撒嬌的語氣說：「等等我，赤司君。」
就仿佛剛才拉開距離的行為，只是一個不小心的意外。
和中學時代一樣，這一天恰好也是社團招新的時間。過了校門口，從車庫到操場的空地上，便設有不少社團招新的攤位。往來熱鬧喧囂，不輸佐藤泉印象中的帝光。
記得國二時期，她也曾和黃瀨涼太一起替吹奏部招新過。當時兩個人並肩坐在一起，往來的新生們全部呆怔地停下了腳步，女孩面紅耳赤、男生心跳如鼓，紛紛誤認為這是什麼培育偶像的夢幻社團。
佐藤泉的目光掃到器樂類社團聚集的場所，目光僅僅一頓，便快速收了回去。
既然決定了和赤司一起來洛山，那她必然也要去籃球部繼續當經理吧。
赤司和自主應試考進洛山高校的佐藤泉不一樣，雖然他的成績足以去任何一所偏差值高於六十五的名校，他卻早早就接到了這所籃球豪強學校的邀請，可以直接以正選部員的身份成為洛山籃球部的一員。
身為名門高校，洛山的籃球部可謂是高校之中的王者，有著連續數年包攬三大比賽冠軍的傲人戰績。這樣的強校，一直致力於網羅各所中學畢業的、最為精銳的籃球球員。
想到這裡，佐藤泉停下了腳步。
「赤司君。」她對那紅發的少年說：「我先去申請加入籃球部吧。希望不要被拒絕呀。萬一籃球部已經有了一名經理什麼的，那可不是我的錯誤。」
【如果被拒絕了，那就去申請戲劇或者吹奏吧。】
懷著這樣的想法，佐藤泉走到了籃球部的部員面前。
——嗯，她完全想多了。
不需做任何的描述，她僅僅是站在攤位前，略帶靦腆地玩著綁著頭髮的白色絲帶，原本在熱火朝天聊著天的籃球部男生們便各個正襟危坐，十分認真和熱忱地朝她遞來了申請書。
「要不要加入籃球部？我們還缺一位經理。」
在美麗的少女用自備的鋼筆填完入部申請後，接到這張表格的男生十分感動地將臉貼在了表格上，發出了自己的感慨：「我是在做夢嗎——竟然有那麼漂亮的女生願意來籃球部做經理……」
「你這樣子很像變態噢，真部。」
「這叫變態嗎？很正常的行為吧？我可從來沒有見過那麼漂亮的女孩啊。」
和真部對話的少年披著洛山籃球部的白色運動外套，用手托著面頰，面色輕快又溢滿調笑之色。一顆尖尖的小虎牙，讓他看上去有了幾分可愛。
「漂亮——確實挺漂亮的。所謂先下手為強，不如來比一比誰先要到她的聯繫方式吧？」
「喂！葉山！不要那麼突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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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泉和赤司並不在一個班級。
面對這群全然陌生的同學，她的心裡沒有任何的新奇感，就仿佛還坐在帝光中學的教室裡一般。準確地說，她對帝光毫無留戀，對這所學校的新生活也沒有任何期待。
聽著負責這個班級的宮裡老師簡短地說著訓誡之語，她不禁百無聊賴地將視線轉向了窗外。
洛山高校的校園裡有很多櫻花樹，在這個時節，京都的櫻花依舊在盛放之期。位於一樓的教室窗外，時不時可以看到飄落的粉白色碎瓣。
不知道其他人在新學校待地如何呢？
帝光籃球部剩下的球員，都接受了各個籃球豪門高校的邀請，去了不同的學校。最遠的是紫原，去了與東京相距四小時車程的秋田陽泉讀書；黃瀨去了神奈川的海常高校，綠間選擇了東京都內的秀德，青峰則接受了近年崛起的勁旅桐皇學園的邀請。
如果沒猜錯的話，桃井五月也會跟著青峰大輝一起去桐皇。
至於黑子哲也……
他竟然去了一所剛剛成立兩年的私立高校。
——那樣的地方，真的能發揮他身為「幻之第六人」的作用嗎？
不知不覺間，便晃到了社團活動的時間。教室裡的學生們彼此還不熟悉，因而大多單獨離開。佐藤泉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那些剛見面的同學們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先去找一下案內圖吧。】
佐藤泉將耳邊有些淩亂的一小撮髮辮拆開，咬著絲帶用手指梳理，隨即將絲帶重新綁好。因為並不急著離開，她做這些動作時都是慢悠悠的，透著一股慵懶和悠閒感。
當她對著小鏡子裡認真地理著領口時，卻聽見教室門外響起了一個聲音。
「果然，美少女在出門見人之前都是要好好地對付一下頭髮和衣服的。——這麼認真又慢悠悠的，是準備去社團和某人約會嗎？」
站在門口的少年很明顯是籃球部的部員。
他穿著白色的運動外套，手上提著裝有籃球的網袋。橙色的短髮與蒼綠色的眼眸，讓他的面孔有了異樣的活潑感，讓人一看便能感覺到滿滿的元氣。
「……請問你是？」佐藤泉合起了小鏡子，站了起來。
「籃球部的前輩。」那少年揚起唇角，露出一顆尖尖小虎牙，笑得別有深意：「知道你今天要來籃球部試試看經理的工作，怕可愛的後輩不認識去體育館的路，所以來帶路。至於名字的話——葉山小太郎，叫我葉山就可以了。」
「葉山前輩。」佐藤泉微微地曲下腰，禮貌地問了好：「謝謝。」
葉山滿意地打量著她的模樣，不禁在心裡給這模樣標緻的少女又加了幾分——長相好看、聲音動聽不說，禮節和氣質也無可挑剔，簡直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女孩都要完美。
就當兩人準備離開教室時，佐藤泉忽而聽到一個透著試探的嗓音。
「那個……請問，是佐藤同學嗎？」
泉側過頭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身量矮小、面布怯怯之色的少女。她留著深棕色的及肩長髮，五官秀麗，然而那唯唯諾諾的氣度與輕縮的肩膀，讓她給人以柔弱稚嫩的印象。
「是的。」泉回答。
「我，我叫做片岡明穗。」她將十指交疊在胸前，抬起頭輕聲地做著自我介紹：「我的母親告訴我，在高中時期要多多陪伴你。」
在觸及泉的面容的瞬間，她的眸中閃現過一絲驚豔。隨即，便是失落的低頭：「我也申請加入籃球部了……請問，我可以和你們一起走嗎？」
泉注視著這個看起來謹慎保守的女孩，腦海中瞬間對她的身份有了考量。
父親的女人的孩子……
然後，隨母姓。
她的身份昭然若揭。
「當然可以。」泉柔聲回答，轉向了葉山小太郎：「葉山前輩介意嗎？」
「怎麼會呢！」葉山笑完了眼睛，朝明穗招了招手：「一起去吧。」
一般來說，體育社團都只會安排一個經理。如帝光那樣招聘了好幾位女經理的，也只有豪門學校會這樣幹——籃球部過於龐大，必須安置相應數量的打雜人員才可以對付。而洛山，顯然也算是「任性」的一員。
佐藤泉聽著明穗細碎的腳步聲，眸光直視著前方。她仿佛在凝神聽著葉山小太郎的碎碎念，心裡卻在想著其他的事情。
【算了，像片岡明穗這樣的人，就算和自己走在一起，也立刻會被自己的光芒湮沒吧。】
和給泉的印象一樣，葉山是個很健談的人，表情也豐富可愛。可以想像，有他在的籃球部必然十分熱鬧。
在帝光的籃球部擔當過一年半的經理，佐藤泉多少對籃球有所瞭解，也隱約記得葉山小太郎是在中學時期被稱為「無冠的五將」籃球隊員之一。遺憾的是，泉進入籃球部工作的時候，時年國三的五將便已經從中學籃球舞臺上退出了。
洛山不愧是籃球豪強，竟然能夠招攬到這樣的球員。比起名門雲集、以錢財和身份見長，被稱之為「貴族學校」的帝光中學，洛山便是真正的所謂「精英高校」了。
離籃球部部活時間開始還有十數分鐘，葉山小太郎甩著籃球袋，興致高昂地推開了體育館的大門：「嗨嗨——我把今天說的那個新人美人經理帶來了噢——」
第59章 060
大概是「美人經理」這個詞語太具有吸引力，一時間，體育館裡的人都朝著門口轉過頭來，然後三三兩兩地聚集起來。
面對這群全然陌生的人，佐藤泉輕輕鞠躬，柔聲說：「我是佐藤，從今天起加入籃球部，請各位前輩多多指教。」
她鞠躬時，由白色緞帶綁著的一小束烏髮便慢悠悠地在耳旁晃著，讓人產生想要細細把玩的想法。她那動人的儀態與容貌，讓圍過來的、一二年級的少年們有些激動地給出了回復。
「多多指教。」
「我們才是要請多多指教……」
葉山小太郎攤開雙手，故作不滿地說道：「可不要厚此薄彼啊，這裡還有一個可愛的女孩呢。」
在熱鬧的見禮之後，這群籃球部員才發現佐藤泉的背後還有一個看似羞怯可愛的女生。被投以關注的片岡明穗羞赧地低下頭，低聲地報上了自己的姓氏：「我……我是片岡。」
「好的。」
「請多指教。」
零零散散的問好聲，意興闌珊。
趁著離集合還有一段時間，葉山小太郎很主動地為佐藤泉介紹著籃球部裡的一切——和帝光中學大同小異，優秀的正選、無數亟待進入正選的籃球愛好者、四五名負責幫忙的女經理、絲毫不遜色於帝光，乃至更為出色的籃球場地，以及全國範圍內數一數二的優秀監督和教練……
「現在的隊長是二年級的玲央姐。」葉山指了指剛來到體育館中不久的一個人。
「玲央……姐？」佐藤泉小心地咀嚼了一下稱呼。
「以後你就會知道，為什麼是『姐』了。」葉山擠眉弄眼著，露出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嗯。」泉點頭。
「那邊那個可怕的肌肉男叫做根武谷永吉，外號是『剛力』，千萬不要靠近他，他的巴掌很嚇人，輕輕拍一下你，你就會裂開噢。」
「有那麼可怕嗎？」
「對了，副教練和你同姓，也是佐藤。」葉山露出沉思的神態：「今年又招攬了一批很厲害的新生，裡面還有一位『奇跡的世代』的隊長。他是那個帝光的……啊，帝光，對了，你也是帝光中學出身吧？」
「誒…泉點頭。
「那麼，你認識那個赤司征十郎嗎？」葉山的目光裡透著好奇和興奮。
「認識。」泉點了點頭，柔和地說：「他是個很完美的人，讓人不自覺地想要臣服。」
這樣抽象和模棱兩可的話，讓葉山小太郎不滿地撇了撇嘴，隨即釋然地說：「算了，一會兒就看到了。那傢伙來勢洶洶，當初答應我們籃球部邀請時的條件是入部即成為籃球部的副部長，在一年內升格為部長。」
「是嗎。」佐藤泉的聲音毫無意外。
赤司確實值得這樣的條件。
他是帝光最優秀的籃球隊員。
隨著集合時間的到來，被眾人所議論著的赤司征十郎終於出現在體育館裡。甫一到來，他的身影便使得周遭陷入一片鴉雀無聲。
從外貌上來看，他不如那些身量發達的球員一般具有威懾力，甚至顯得比年齡更稚嫩文靜一些。然而，他那強大的氣場卻全然不容忽視，仿佛隨時隨地在向別人宣告著自己的主導權。
他安靜地踏入了球場之中，極為自然地穿過人群，站到了現役隊長實渕玲央的身旁，微揚著唇角，以冷淡又不失禮貌的姿態，向未來的部員們做了簡潔的自我介紹。
「我是赤司征十郎。」
教練白金永志是一位身著西裝、留著幹練髮型的中年男性，他用沉穩的嗓音簡單地敘述了一個事實——從今日起，赤司征十郎便是籃球部的副部長。
初入籃球部第一天的一年級新生，以如此乾脆俐落的速度成為洛山的籃球部副部長，這還真是前所未聞。然而，這樣奇怪的事情，卻沒有引起任何的譁然，只因為那個人是赤司征十郎，是領導著奇跡的世代走向頂峰的人。
第一天的部活時間大抵用來測試新入部成員的身體素質和運動能力，因而女經理們並不忙碌。幾位二年級的正選們，則幫著正副教練記錄測試的資料，偶有閒暇，便會停下來休息。
葉山小太郎是最活潑的那個，一旦逮到空隙，便會直奔佐藤泉的面前。
「佐藤，經理的工作如何？習慣嗎？」葉山問。
「嗯。從前在中學時期，我也做過運動社團的經理。」泉回答。
「運動社團？排球部嗎？水泳部嗎？還是陸上部？」葉山興致勃勃地問道。
「那個……」泉有些靦腆地回答：「籃球部。」
「原來是籃——啊，等等？！」葉山才反應過來有哪裡不對勁：「籃球部？」
「嗯。」
「這麼說，你和那個赤司征十郎是那種『認識』咯？！」
「……咦？」
葉山小太郎比劃著手掌，還想著再詢問些什麼，隊長實渕玲央卻氣勢洶洶地走過來，用手掌拎起了他的衣領，向自己的方向拖去，一面故作誇張地、惱怒地說道：「真是的，一點都不懂女人的心思，咕咕嘰嘰說個沒完的男人最討厭了！」
這個身材高大的隊長竟然使用了偏女性化的用語。
兩個人離開後，佐藤泉的面前便一下子空蕩了起來。
在遠處觀望了許久的片岡明穗低著頭，羞紅著臉走到了她的面前，像是終於找到了獨處的機會，因而感到幸運無比——她有些扭捏地開了口：「那個，佐藤同學。」
她的面容很清秀可愛，但只因為那份不自信與瑟縮之氣，讓她將容貌上的優勢全部掩蓋了起來。這樣的她，站在佐藤泉的身旁，就像是倏然置身於強烈的光芒之下，將自己的存在完全消匿抹除了。
「有什麼事嗎？片岡同學。」泉柔和地回答了。
「叫我明穗就可以了！」女孩的嗓音忽然緊張地高揚了起來。
「好的，明穗。」泉順從了她的意願。
「母親說……佐藤同學是好友的女兒，所以希望我們也能多多作伴。」
「這樣啊。」泉的面上笑盈盈的，看不出她是喜悅還是不悅。
「我想，我想和佐藤同學成為朋友。」片岡明穗鼓起勇氣，如此說道。
佐藤泉凝視著她清秀的面容，不改自己的笑意，卻一直沒有說話。她的心底反復徘徊著一些話，譬如「我根本不需要朋友這樣的東西」、「放過我吧請讓我一個人生活就好」又或者「朋友到底算什麼啊」，但是她卻沒法把這些惡毒的拒絕之詞說出口。
她是個不會拒絕的人。
「嗯。」她歪過頭，輕快地說道：「我們一定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
【但是，我們是做不了朋友的。】
【為什麼呢？……只是她的直覺在這麼說著罷了。】
新部員的測試結束後，部活時間也差不多用完了。春季的白天並不長，體育館外已經有了金紅色的夕陽。參與測試的新部員和二三年級的前輩們陸續散去，只留下教練和幾個正選在體育館中閒談著。
「這一屆的新生也很優秀，可以挖掘的人才有許多。」
「不過，果然還是那個奇跡世代的隊長最為令人矚目，當初將他邀請來果然是正確的。」
「那麼，那個一年內的要求，白金先生如何看待？」
「即使不答應，他也會用實力做到吧——從今天的觀察來看，他就是這樣的人。」
和片岡明穗一同坐了好久的佐藤泉懶懶地起了身，提起了放在器材室門口的書包。熱切的葉山還沒來得及換校服，就重新沖到了她的面前。
「佐藤，還沒說完呢，你和那個赤司——你該不會是因為那個赤司才來籃球——」
「泉。」
葉山輕快的話才說了一半，泉便聽見了赤司遙遠的聲音。
她抬起頭，看到已經換上淺灰色西裝校服的赤司站在了體育館的門口。於是，她略帶歉意地對面前滿是期待之色的葉山小太郎說道：「抱歉，葉山前輩，我先回家了，明天再見。」
說罷，她便朝著赤司的方向走去，隨即跟隨著那紅發的少年離開了體育館。
葉山小太郎歪著頭，用小虎牙戳了戳唇角，翠色的眼眸微微一動，面上略有些掃興。
——看起來，那個問題的答案已經無須問了。
沒錯了，這個叫做佐藤泉的美少女，就是因為赤司征十郎加入的籃球部。
搞不好，他們兩人還是那種戀愛三年的關係——籃球部經理和部長，奇跡世代的隊長和漂亮到犯規的美少女，聽起來還是很配的嘛。
對一年級美人後輩的追求計畫，還沒展開就已經慘烈地夭折腹中。從今天的觀察來看，赤司果然和他印象裡一樣不好相處。在中學時期輸給身為後輩的「奇跡世代」的回憶還歷歷在目，沒想到他就成了今日的領導者。
葉山小太郎將雙手枕在腦後，悠長地歎了口氣，露出掃興和無趣的面色來。
第60章 061
和帝光不同，洛山是一所以能力和成績作為篩選條件的精英高校。無論出身如何，可以進入洛山就讀的學生，註定了他的將來必然有一條寬敞的道路。
想要在這樣一所精英倍出的學校裡繼續保持名列前茅，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這樣的事，對赤司來說顯然不成問題。他不僅有遊刃有餘地應對學業的能力，甚至在擔當籃球部副部長之余，還申請加入了學生會。
和赤司相比，佐藤泉自認沒有這樣強大的社交能力，於是，她選擇只是當一名籃球部經理。
與帝光時期一樣，漂亮的女生總是會格外引人注目。更何況，升入高中之後的女生們已經逐漸顯露出各具情妙的靚麗，身材也漸漸向著最為成熟的曲線靠攏。而在一年級之中，最引人矚目的，無疑又是佐藤泉。
經過三年雕琢愈顯驚豔的美貌，以及那不知為何散發出的誘人的豔麗感，使得旁人總是不自覺地將目光聚集在她身上。然而，就算心底再蠢蠢欲動，也會礙於某種不明因素而不敢上前，就仿佛如果太過靠近那優雅明媚的少女，就是對她的狎昵與玷污一樣。
「那個佐藤啊，必然是什麼大家族的千金小姐吧？東京那邊好像有這個姓氏的財團……」
「那是很常見的姓氏，沒那麼誇張吧。我們學校姓佐藤的人至少得有二十個吧？」
「說不準來洛山之前的三年，都在上新娘學校噢，所以才會有這樣出眾的氣質。」
這樣的議論聲，佐藤泉早就習慣了。
但是，對於片岡明穗來說，她顯然不習慣這些矚目的目光。
這個膽怯清秀的姑娘，如同佐藤泉的跟班一般，總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後。即使沒有存在感，她也會努力地和泉說上幾句話，似乎得到泉的幾句溫柔回答，就可以得到莫大的滿足。
「為什麼、為什麼都在看這邊啊……」片岡明穗將頭垂得低低地，緊緊地跟在佐藤泉的身後：「雖然知道不是在看我，但是，佐藤同學……不會害怕嗎？」
「已經習慣了。」佐藤泉自如地跨出了教室，朝著走廊的盡頭走去。一邊走，她一邊說：「明穗，今天你不用參加部活吧？先回去如何？我還要……嗯，去等一個人。」
「不！我，我也跟你一起。」明穗小聲地說。
「……嗯。」
泉對於這個一直粘著自己的小姑娘也毫無辦法。
她是個不會拒絕的人。
【也許赤司會有辦法吧。】
【那傢伙遠比她可靠。】
只可惜，赤司好像也……沒什麼辦法。
籃球部的部活時間結束，洛山的籃球部員三三兩兩地換上了淺灰色的春秋校服走出了體育館，赤司也獨自一人走了出來。
他看到佐藤泉身後的片岡明穗，腳步一頓。隨即很淡然地將眸光轉開了，仿佛並沒有看到明穗的存在。他如往常一樣和佐藤泉一齊朝校門外走去。
泉盯著他的背影，努力想要傳達一種訊息。
【赤司君……想想辦法呀……我一點都不想多一個掛件啊！】
大約是這種努力，終於被赤司察覺了。他停下腳步，側眸望向了片岡明穗，問：「你是誰？」
同在籃球部，赤司不可能沒記住片岡明穗的名字。
僅僅是這樣一個冷淡的問題，就讓那膽怯的少女止住了腳步，在小聲的自報姓名後就失落地停留在了原地。等到片岡明穗再次抬起頭，面前已經沒有了那兩個人的身影。
赤司和泉相繼踏上校門口的橫道線，錯落的腳步聲在柏油馬路上踏過。赤司眸光不改，淡淡地評價說：「你果然還是和中學時一樣啊。」
「赤司君是在取笑我嗎？」泉笑盈盈的，問。
「雖然從來不會拒絕別人，但是剛才那個女孩讓你產生了『擺脫』的想法吧？」赤司說。
「連這都能看得出來嗎？」泉歪過頭，笑意愈柔：「只是我的預感告訴我……應該那樣做。」
【……嗯，這是只有赤司才能辦到的事情。換做是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從她的面具下讀出一點自己的所思所想來。】
赤司家在京都有分宅，和佐藤泉的住所恰好在兩個方向。兩人同走了一段路，便就此分開。佐藤泉循著小巷慢悠悠地走著，踩著春末地面上殘存的落櫻，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正當她低頭從書包中摸索著大門的鑰匙時，小巷的另一側卻忽然傳來自行車輪胎緊急摩擦地面的聲音。
「抱歉——沒、沒事吧？」
伴隨著自行車倒地的聲響，一道頗為慌張的少年嗓音響了起來。
佐藤泉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恰好是一副狼狽的畫面——山地自行車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穿著反光騎行服的少年人摸著頭顱尷尬地蹲在車旁。他的視線與佐藤泉一接觸，兩個人便都愣住了。
「……佐藤？」
「你是，黑子君的朋友嗎？」
深棕□□短髮的少年怔怔地在地上蹲了許久，才回過神來，將自行車扶了起來。他低下頭，輕聲道：「啊，是的。我是荻原……」
「荻原成浩，是嗎？」佐藤泉準確地念出了他的名字。
「竟然還記得我的名字嗎？」荻原將手握在車把上，故作無所謂地說：「真是意外。還以為你早就忘記我了。」
「抱歉。」泉後退一步，將狹小的道路讓了出來，盯著巷角的擴視鏡說：「我剛搬到這裡不久，還不太清楚路況。」
「你搬到京都來了？」荻原有些意外，他的目光落到了泉的校標上，低低地念了一遍：「洛山……原來如此，去洛山高校就讀了嗎？這麼說，你住在這附近？」
「嗯。」泉點頭，回答說：「住在西九條針小路町。」
「西九條……莫非？！」荻原忽然捂住頭：「就是安東寺旁邊那所一直空置著的……雖然聽說那個大房子裡最近有人家搬進去了，但是……」
「啊，是我。」佐藤泉點了點頭。
「誒？！！」荻原成浩捂著頭，面孔上顯露出慌亂無措來：「怎麼辦才好啊……」
「怎麼了？荻原君？」泉歪過頭，為他的失態感到疑惑。
「沒，沒什麼。」荻原成浩跨上了自行車，板起了嚴肅的面孔：「那我們就是鄰居了，以後請多多指教。回見！」
說完這句話，他便急匆匆地騎著自行車遠去，慌亂地拐了一個彎，消失在下一個巷口。
雖然荻原成浩走的很急，等到佐藤泉走到家門口時，卻發現他正站在自己家門口。他已經換掉了騎行時用的反光服，將衛衣的兜帽套在頭上，仿佛一個賊一般勉力將自己的面孔掩蓋起來。
「這是怎麼了，荻原君？」泉微惑，問。
「啊，沒什麼。」荻原光速從身後遞出一個紙袋：「你才來京都不久吧，這個是宇治茶餅，送給你作為見面禮吧。……反正，以後都是鄰居。」
「唔。」佐藤泉接過他手中的紙袋，道了謝：「謝謝你。要進來……坐一坐嗎？」
「不、不不不了。」荻原光速擺了擺手，用大拇指比了比斜對角上坡路上的一棟宅邸，說：「那就是我家。不過，我也才從東京搬來半年左右。」
「半年……」泉喃喃著重複了一遍：「這麼說，在聯賽的那個時候……」
荻原成浩用手將衛衣的兜帽拽得更下了一些。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輕笑了一聲，用略帶難過的嗓音說道：「很丟臉吧，大敗一場之後，就灰頭土臉地決定再也不打籃球了，然後跟著家人一起搬走，轉學到了京都。」
想到中學聯賽時，明洸中學那故意被湊成111:11的成績，佐藤泉也只能沉默了。
面對荻原成浩，她忽而無法說出話來。
誠然，她覺得那樣的行為本身並沒有什麼錯誤。
——難道111:11，不比111:0更好看一些嗎？
但是，她沒想到荻原成浩會放棄籃球。
可能，他跟自己一樣，本身就對這些東西沒有多大興趣吧——礙於約定或者別人的要求，才練習著器樂和體育。
「抱歉。」她小聲地說。
「沒事的啦。」荻原成浩抬起了頭，露出了笑容：「只是因為我們太弱小，不足以與『奇跡的世代』為敵而已。」
「荻原君，謝謝你了。」她晃了一下手裡的宇治茶餅，溫柔地對他說：「這是我到京都後收到的第一份禮物。」
荻原成浩點頭，隨即朝著坡上走去。沒幾步後，他又停下來，笑眯眯地叮囑說：「你在洛山就讀嗎？我要遠一些，在府立鳥羽讀書。如果有事的話，可以來找我。我現在是回家部成員，你回來的時間，我應該都在了。」
悠于 2017-4-13 17:48
第61章 062
在中學時期就擔當過籃球部經理的佐藤泉，對洛山籃球部的工作上手地很快。而且，和中學時一樣，洛山的籃球部內也有許多人願意幫忙。譬如葉山小太郎，譬如隊長實渕玲央。
比起葉山熱熱鬧鬧的個性，玲央則有著如同大姐姐一般細膩的關懷，總是很周到地照顧著佐藤泉這位新來的後輩。用他的話說，他是將佐藤泉「當做好姐妹在照顧著」。
一個身高一百八十餘公分的高大男性，用手背捂著嘴唇說出這句畫風不符的、滿含女性色彩的話，在帶來違和感的同時，竟然讓人產生了親切感。
——還真的是「大姐姐」沒錯呢……
對於佐藤泉這位容姿殊麗、個性溫柔的女經理，籃球部眾人從上到下一致都是歡迎的。就連副教練都因為兩人相同的姓氏，偶爾還會和她客套地聊幾句天，將她當做子輩關心著。
看習慣了帝光籃球部各自為營、懶散分散的狀態，忽而進入到如此熱切一致的籃球部門裡，佐藤泉竟然還有些不習慣。
「泉，你知道『輕小說』嗎？」
赤司的聲音將佐藤泉從出神中喚醒。
她將視線轉向赤司，問：「那是什麼？」
「就是可以輕鬆閱讀的小說。」赤司微微頷首，說：「稍微有些興趣。」
「赤司和……可以輕鬆閱讀的小說？」佐藤泉抬起頭，竭力想要在二者之中做出聯繫。末了，她微笑著搖了搖頭，說：「我只能把赤司君和鋼琴或者厚厚的英文書籍聯繫在一起呢。」
「換個話題吧。」赤司沿著樓梯向下走去，他的腳步聲回蕩在樓梯間之中：「如果有一個人，擁有和哲也一樣的特性，那他必然很難被人發現吧？」
「按理說是這樣沒錯。」
「那，試著找一找吧。」赤司回過頭，露出了些微的笑意，眸光中盛著深意：「你能在洛山的籃球部之中找到這個存在嗎？」
佐藤泉的腳步停住了。
她玩著自己的發梢，在心底對赤司新給出的任務感到無奈。
赤司之所以這樣說，不會是因為想要找到「那樣的人」，而是必然已經找到了一個「那樣的人」——也許是為了測試「那個人」是否真的存在感低到不可察，這才狀似無聊地給自己提出了這樣的任務。
綠間真太郎不再是他的副手後，他好像合理地利用起了佐藤泉的大腦和眼光。
「給你一個提示吧。」赤司說：「他退出了籃球部，然後又重新加了回來。」
「那樣子還不如直接告訴我呢。」佐藤泉快步追上了赤司，語氣裡伴隨著微微的惱意。
不消一天時間，佐藤泉便將那個人的名字告訴了赤司。
「是三年級的黛千尋前輩是嗎？」她笑眯眯的，如同搶到了糖的孩子。
「只用一天就找出來了嗎？」赤司輕笑一聲，用反問作為肯定。
「其實，也不算是找。只是赤司君的話給了我提示。」泉說。
「提示？退出籃球部，然後再……」
「不是。」泉說：「赤司君忽然提起了『輕小說』不是嗎？偶爾會翻閱小說的，也就只有他了。」
「原來如此。」
紅發的少年輕輕一眨眼，眸光冷凝了下來。他的嗓音裡帶著微微的遺憾，以及一絲不知從何而起的勢在必得。
「很可惜，他雖然回到了籃球部，但是拒不想成為一個傳球型的選手。」
「如果是赤司君的話，他不可能拒絕的。」泉的話裡透著滿滿的肯定。
赤司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揚起了唇角，似乎是認可了佐藤泉的話。
他靠在天臺的欄杆上，高處的風將他淺灰色的衣角鼓起，薔薇紅色的短髮亦在額際輕輕地蹭弄著。雖然此刻的他很安靜，但佐藤泉直到他的腦海裡總是有一些令人感到驚異和可怕的奇思妙想。
凝視著赤司的背影，她不禁有了一個想法。
【如果，赤司想的話……】
|||
黛千尋坐在天臺上，翻閱著手裡輕便的書本。
他的發色和眸色都是淺淡的灰白，如同陰鬱未雨的天空。而和那總是蓄勢待發、醞釀驟雨的天空不同的，則是他的神情一貫都是淡淡的，彷如不在意任何周遭的事情。
他白皙的手指嘩啦翻過幾頁書頁，視線隨意地掃過手中書籍上的文字。
沒有太過晦澀的比喻與修辭，也不會有深奧的經典，輕鬆日常的行文風範，使得即使跳行閱讀也可以大致理解這本小說的劇情。
——於是，那穿著洋裝的可愛女孩露出了甜蜜的笑容，對他這樣說……
「黛前輩？」
忽然在耳邊響起的聲音，讓黛千尋的意識陡然從虛擬的世界裡切換了回來。他花費了數秒，才確信了這個聲音確實從自己的身旁發出。
穿著黑色制服短裙與深灰色襯衫的少女，微踮腳步，站在他的面前。烏黑柔順的長髮，像是潑了濃郁的墨。而纏繞在耳旁髮絲上的一縷白色，則是破開陰天的光線。她輕輕一笑，便有如花枝撲簌著綻開了全部的花苞。
黛千尋當然知道她是誰。
進入籃球部不久，就讓全部上下的男性都為之傾倒的美少女，他當然有所耳聞。
「這兩天還真是連著有不得了的人物來找我呢。」黛合起了書籍，話語聲淡淡：「有什麼事嗎？」
「黛前輩，想加入一軍嗎？」她笑眯眯的，嗓音軟軟，讓人生不出拒絕的心思。
「……」黛的眼眸微微一斂，他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將聲音放冷了一些：「你不會是替那位副部長來做說客的吧？『不諳世事的美少女大小姐』。」
聽到黛千尋的稱呼，佐藤泉輕輕一愣。隨即，她婉轉地笑著，搖了搖頭：「不是哦。如果我擅自幫助他的話，他會生氣的。」
「啊？」
這回輪到黛千尋愣住了。
——擅自幫助赤司，赤司就會生氣？
這是什麼奇怪的關係啊……
是因為那位副部長對什麼事都遊刃有餘、勢在必行，強大到不需要任何説明嗎？因而，來自弱小人物的幫忙，反而會成為掣肘和對他的否定？
「我今天不是來說服黛前輩的。」美麗的少女用手指撩起了耳旁的髮絲，齊整地順到耳後。于陽光下露出的面頰，白皙如同一層堆疊的雪。
「我只想說，如果加入一軍，接受赤司君的領導的話，那必然會享受到『勝利』帶來的樂趣。」
聽著她的話，黛千尋輕哼了一聲：「還真是對自己的副部長有著別樣的自信啊。說起來，現在的他還不是部長呢。」
「因為赤司君就是如此讓人信賴的一個人。」
「啊？」
黛千尋認真地打量了一下泉的面色，發現她不像是在開玩笑。這個行走於眾人愛慕眼光之中、總能引來無數目光的少女確確實實地信賴著那個赤司征十郎。
想到那天同樣在天臺上，那紅發少年略帶不馴與強勢的話，黛的眸光略略沉了下去。
「什麼都無須考量，只要將一切都交給他，然後享受勝利就可以了。」佐藤泉用手指卷著自己的烏髮，聲音輕如潺潺溪流，卻帶著誘人的魔力：「我很想在球場上看到黛前輩。」
明明心知她只是一句客套話，並非發自真心，但是由她說出來，卻帶著讓人誤解的奇異魅力。
黛千尋重新翻開了膝蓋上的書籍，淺淺地應了一聲：「我知道了。」
然而，書頁上的文字似乎已經沒有那麼吸引人了。
——於是，那穿著洋裝的可愛女孩露出了甜蜜的笑容，對他這樣說……
【穿著洋裝的可愛女孩？能有多可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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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千尋最終還是如赤司所願，成為了洛山籃球部正選的一員。
赤司將視線誘導的技巧教給了黛，並且在幾場練習比賽上測試了他的作用——效果很明顯，黛本就擁有優秀的籃球技巧，再配合以視線誘導，傳球的效果竟然比赤司料想地還要好一些。
休息時分，赤司走到泉的身旁，問：「比想像中答應的要快，你做了什麼嗎？」
正在擺放水瓶的佐藤泉面色如常，回答道：「不，我什麼也沒有做。」
「撒謊了吧？」赤司輕笑了起來，卻並沒有絲毫的慍意。
能讓赤司改變神情的事情並不多，佐藤泉的小小逾越顯然不在範圍之內。
看著他們兩人在球場邊對話，葉山小太郎百無聊賴地轉起了手上的球：「啊——我說，要是真部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女生已經有主了，會不會立刻暴走啊？」
回應他的只有根武谷永吉的一聲粗壯打嗝聲。
葉山立刻從原地彈起來，學著玲央的口氣喊道：「怎麼又吃的這麼撐啦！」
黛千尋剛恢復鍛煉不久，這種程度的比賽讓他感到有些棘手。一邊考慮著以後加大運動量的事情，他一邊坐到了板凳上。不自覺地，他的目光便朝著球場邊晃去，靜默無聲地落在了某個人的身上。
葉山用餘光偷偷地瞥著黛。
一下、兩下、三下……
黛千尋根本沒有發現葉山小太郎的注視。
大概，從前的他太過沒有存在感，因而他毫不擔心別人注意到自己。
葉山伸出手掌，在黛的面前晃了晃，嚷道：「回神啦，回神啦。」
黛不改神色，冷淡地瞥了他一眼，用喝水來掩蓋剛才自己的失神。
葉山一副看好戲的神情，笑眯眯地說：「已經退出籃球部的人，為什麼又回來了呢？是因為想要上場比賽嗎？還是說……」
「只是接受那個小少爺的委託而已。」
黛口中的「小少爺」指的是赤司征十郎。
部活時間結束，籃球部的人三三倆倆散去。當赤司換完校服離開更衣室後，卻看到一個纖弱的少女仍舊留在體育館裡，撿著散落滿地的籃球。
——明明應該被收拾好的籃球，卻無端地散落了滿地。不是她笨手笨腳地做錯了事，便是有人故意將籃球箱打翻了。
片岡明穗彎腰撿起一個籃球，抬頭時接觸到了赤司的視線。她像是才發現赤司似的，受驚地低下了頭。與此同時，用手指飛快地擦了一下眼角的眼淚。
怎麼看，都是一副受了欺負的模樣。
本應和她一起留下來收拾殘局的是佐藤泉，但是此刻泉卻不在這裡。
對方似乎已經隱隱畫好了一副佈滿線索的畫，十分清晰地呈現在了赤司征十郎的面前。
然而紅發的少年卻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隨即恍若未見般，自顧自離開了。
片岡明穗沉默地低下頭，繼續收拾著散落一地的籃球。忽而，有一隻手從她的身旁伸了出來，幫她撿起了地上的籃球。
黛千尋淺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我來幫你吧。」
第62章 062
五月春末，春日的花朵已經全部謝盡。西九條晨間的巷道上，有著婉轉的鳥鳴聲。剛亮起不久的天光，極為柔軟明媚，散著溫馨的暖意。
「十五號是葵節……要去看一下嗎？會有巡遊的儀仗，很熱鬧。」
「那一天是工作日吧？荻原君。」
推著自行車的荻原成浩像是才想起來這件事，有些訕訕地說道：「啊，我忘記了。因為想著要帶你去看一下京都，所以才會這麼粗心。」
穿著不同色校服的兩個人走到了巷口，荻原成浩跨上了自行車，用腳撐著地面，對她說：「從這裡開始，就要分開了。」
「再見。」佐藤泉笑著說。
當荻原拉上騎行服的拉鍊時，佐藤泉忽然輕聲說：「既然白天不能去的話，那就晚上去神社那裡看一看吧？也許會有祭典之類的東西。」
荻原微愕，隨即露出了頗為爽朗的笑容。
「那麼，等約會的那天，我來接你吧。」
荻原成浩騎著自行車，沿著狹窄的小巷向前騎行著。已經很溫暖的風拂過他兩鬢的短髮，他盯著面前跳轉的電車通行燈，心裡止不住地跳出一個唐突的念頭。
「啊……好想戀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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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和佐藤泉一起去上賀茂神社看祭典，無疑是一件幸運的事。
誠然，荻原覺得自己的立場有些不太對。
那傢伙可是帝光的……
不，不該這麼說。現在的她是洛山的學生，而且當初的她也沒有參與那項遊戲。
「今天走的這麼急嗎？荻原？有事？」
「喂喂——明天隨堂小測別忘了——」
看著荻原一下課就迅速地沖下二樓，用幾乎是跳的動作直接躍下樓梯，荻原的朋友們忍不住如此揶揄打趣著。
將平常一起回家的同學丟在身後，荻原深呼了一口氣，用最快的速度回家，努力想從衣櫃裡挑出幾件正經的衣服來。只可惜作為一個沉迷運動無可自拔的少年，除了簡單方便的T恤便是各式各樣的運動服。
最後，荻原歎了口氣，乖乖地穿了校服去見佐藤泉。
巧的是，佐藤泉也穿著校服。
「穿著校服，好像有些不鄭重呢。」泉用手理著耳旁的碎發，輕聲說：「抱歉，實在找不出適合這種場合的衣服。」
荻原點頭。
【懂得懂得——他也是如此嘛。】
晚上的神社很熱鬧，因為正在舉行的祭典，有不少身穿和服的男男女女往來穿梭著。借著陸奧紙燈暗紅色的光，荻原用餘光偷偷地打量著佐藤泉。
【……好可愛。】
佐藤泉的鼻尖很挺，面頰映著一層黯淡柔和的光。
「……佐藤！」他聽見自己慌張的喊聲。
「嗯？」美麗的女孩轉過了頭。
一時衝動之下，荻原喊了她的名字。但是，他並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在左右權衡之下，他決定提起一個兩人都認識的人。
「黑子常常和我提起你。」
「是嗎。」佐藤泉的聲音淡淡的。
「他說你……」
「說我，變了很多嗎？」
佐藤泉的聲音，讓荻原把剩下的話吞了回去。
他本來是想說「黑子說你是個很好的女孩」之類模棱兩可又討好人的話，但他沒想到佐藤泉竟然直接說出了黑子真的說過的話。
從前，黑子和他保持著電話聯絡，並且和他傾訴自己的煩惱，譬如籃球隊的搭檔因為能力太過優秀而變得厭煩訓練，比如隊伍越來越四分五裂。每每聽見黑子的話，荻原都會真誠地給出建議。
但是……
在那場將尊嚴踐踏一空的籃球賽後，他和黑子許久沒有聯繫。雖然，他明白那不是黑子的錯誤——畢竟，那時黑子震動的眼神與止不住的淚水，是他親眼所見的。
而在中學畢業、即將升上高中的時候，他才又一次接到了黑子的電話。
黑子如同往日一樣，向荻原傾訴自己的煩惱。
「我認識一個人。但是……她好像，改變了很多，變得不像是當初的她了。」
「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嗎？」那個時候，荻原是這樣回復的。
「我不知道啊。」黑子的聲音裡透著一分茫然：「回過頭來，我發現我竟然對她……一無所知。」
看著荻原出神的模樣，佐藤泉輕聲笑了起來：「說中了呀。」
荻原微惱於自己的失態，他趕緊補救著說：「女孩子當然都會變啊。升上高中以後，都會變得……性感，和可愛一些……什麼的。」
說到最後，聲音竟然囁嚅起來。
【誇她「性感可愛」，是不是太敷衍了？還是說顯得太輕薄了？會惹惱她嗎？】
「黑子君是一個很好的人。」泉用手指撩起一縷烏髮，面上露出懷念之色：「但是，因為他是一個很好的人，所以……不適合我。」
「誒？！」荻原為她的用詞感到驚愕。
——適、適合？
莫非是男女相性的適合……？
黑子向她告白過嗎？
【啊，啊，沒錯吧。同在一個籃球隊，球員向經理告白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話雖如此，荻原的心底還是有一絲複雜。
【黑子可真是幸運啊……自己只不過是在聯賽時匆匆見過她幾面而已。而且，看她的模樣，似乎對黑子的好感度不低呢。】
懷揣著複雜的心思，荻原陪著她在神社裡閒散地晃了一圈。在祭典結束時分，泉禮貌地向他道別。
「今天很開心，謝謝你，荻原君。」
「喂……佐藤。」荻原喊住她：「要不要，試著聯繫一下黑子？」
美麗的少女露出微訝的面色，她默然一陣後，笑著搖了搖頭，說：「那是不可能的。因為我在中學畢業的時候，對他說了很傷人的話。現在再聯繫黑子的話，就顯得我太過分了。」
佐藤泉不太想提起黑子哲也。
曾經的她很希望黑子能夠喜歡上她，而隨著觀念的改變，她已經不再渴求讓黑子對她付出多餘的感情。而且，那個人雖然外表安靜遙遠，卻有著執著於理想和感情的性格，讓佐藤泉產生了「如果靠的太近就會被熱度燙傷」的錯覺。
黑子哲也和她，恰好是兩種不同的人。
她並不想將黑子哲也變成她這樣任性又高傲的人，同時，她也不想變成黑子那樣熾熱又理想化的人。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彼此不要產生關聯。
佐藤泉走了。
荻原成浩獨自走上回家的上坡路，腦海裡又盤踞起了那個念頭。
——啊，好想戀愛啊。
高中確實是個適合談戀愛的年紀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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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高中學生來說，每一年的三大運會都是重要的、展示實力的場合。而其中歷史最為悠久的，則是Inter High，即全國高校綜合體育大會。因為曾一度連續奪得IH的冠軍，洛山高校被稱之為「開闢的帝王」。
而在IH預選賽開始之前，按照當初答應加入洛山的約定，赤司征十郎正式成為了籃球部的部長。與此同時，他也成為了學生會的會長。
以一年級後輩的身份，成為無數前輩的領袖——這樣的事情，換成旁人，也許想都不用想。但是，這些事在赤司身上發生，卻顯得再自然不過。
以赤司為隊長的球隊，實力比之從前更上一層。這樣的洛山，幾乎無人能夠抵擋。連冠軍都已經隱約在握，更何況是預選賽的雜魚對手。
誠然，和當初佐藤泉對黛保證的一樣——
對於赤司，以及由赤司領導的隊伍來說，「勝利」就和呼吸一樣正常。只要接受他的領導，然後享受勝利便夠了。
赤司對IH的冠軍，大概已經勢在必得了。
因而，在別的學校都風聲鶴唳、緊張無比之時，這位洛山籃球部的部長，卻在悠閒地教佐藤泉如何下將棋。
「金將不能斜著後退。」赤司用手指撥了一下棋盤上的旗子，將佐藤泉下好的棋子推了回去。
「沒辦法呢，規則太多，一時半會兒記不下來。」坐在他對面的泉露出困擾的神情，托著面頰說：「畢竟，我和綠間君那樣的聰明人可不一樣。……我是一個笨蛋呀。」
成績常年保持在年紀前列的優等生，說出這樣的話來，明顯不是認真的。但是赤司卻被取悅了，他又下了一步，將棋局提前終結，輕笑著說：「確實。」
休息室的窗外慢悠悠地晃過一個人影。
黛千尋腳步輕慢地走了過去，眸光從窗戶上飄轉而過。他的視線先望到了佐藤泉的側面——黑與白，清晰地映入他的眼簾之中。
隨著腳步的前進，他的實現接觸到了赤司的面龐。
那完美到讓人悚然的少年朝著他露出了笑容。
並不溫和，也沒有任何的暖意，跟那天在天臺上，在聽到黛說出拒絕之詞後所露出的笑意一樣，隱隱地敘述著赤司隱藏的話——「有趣」。
黛千尋收回了目光，漫不經心地走過了休息室。
【要是惹到了那位小少爺，肯定會被大卸八塊吧？】
他忍不住這樣想著。
第63章 063
洛山順利成為了京都府的代表隊，與此同時，名校繁多的東京都還在為三個IH決賽名額激烈地競爭著。佐藤泉從教練處拿到了IH比賽的名單，在隊伍列表上赫然看到了秀德與誠凜高中的比賽。
想到黑子去的那所成立才兩年的私立高中，泉已經在心底暗暗預測到了比賽的結果。
不過成立才兩年的無名學校，既無耀眼的新星，也沒有引人注目的前輩。除了以傳球見長的黑子之外，幾乎是一座無援孤島。這樣的誠凜，該如何與身為老牌王者、又擁有了綠間的秀德抗衡？
然而，現實就是如此地具有戲劇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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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泉接到綠間真太郎的電話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雖然已經很晚了，但體育館卻依舊亮著燈，緊閉的門內不時傳來籃球正中球框的悶響——身為主力正選的玲央、葉山和永吉還被他們的隊長關在體育館裡。
忽然響起的手機鈴聲，讓佐藤泉微驚。
這種時候給她打電話的……荻原成浩嗎？
結果，螢幕上顯示出的卻是綠間真太郎的名字。
「……輸了。」
接起電話後的第一句，便是冷靜到不可思議的話，恍如在陳述一個簡單的、無關自己的事實。
電話的那段似乎在下大雨，淅瀝的聲響源源不絕。
「什麼？」
佐藤泉還處在迷惑之中，沒有反應過來這句沒頭沒尾的話是什麼情況。
「在進入決賽之前，我輸給了誠凜。」
綠間簡單地補上了因果關係。
佐藤泉安靜了數秒，最後說：「是嗎。因為遇到了剛好克制三分的對手嗎？」
這是她能所想到的，最適合的話——給予了適當的理由，照顧了對方戰敗與盡力的尊嚴。
然而，面對這句關切的話，綠間卻沒有給出回復。
他的嗓音冷冰冰的，卻又透著一種無端的不甘。
「這樣子……就更沒法讓那傢伙知道，『敗北』是怎樣的滋味了。」
更加不知原委的一句話，讓佐藤泉更無法回復。
——那傢伙，是誰？
——為什麼要知道「敗北」的滋味？
佐藤泉剛想說一些安慰之辭，綠間卻乾脆果斷地掛掉了電話。聽著耳邊傳來的忙音，她喃喃地喊了一聲：「綠間君……？」
【恐怕是因為輸掉了比賽，所以心情不佳吧。】
奇跡世代的隊員都是擁有強烈自尊心的人，在中學時代還未嘗有過敗績。如今，卻在昔日的隊友手中感受到了「輸」的滋味，恐怕綠間心裡不太好受。
不過，能夠讓綠間輸掉比賽……
看來誠凜高中並不是只有黑子哲也。
「你還沒回家嗎。」
忽然在面前響起的話，讓佐藤泉從自己的沉思裡回了神。
黛千尋將書包松垮地背在右肩上，目光低垂著望向她。
也許是因為存在感稀薄，他有一種安靜淡然的氣質。這樣的安靜和黑子的文靜不一樣，他就像是小說中所說的那種「乾淨的、每天都懶洋洋的學長」一樣——也許這就是赤司之所以訓練他的原因。
「我在等他們訓練結束。」泉指了指還在使用之中的體育館，繼而問道：「黛前輩也還沒走嗎？」
「啊……嗯。」黛千尋的目光望向了別處：「部裡那個經理，叫片岡還是什麼的……笨手笨腳的，又把第二體育館的地板弄濕了，剛才去幫了一下忙。」
「她在第二體育館？」泉微詫：「還以為她已經回家了呢。」
「你不知道嗎？」黛也露出了詫異的神色，隨即又恢復了原來的神情。
黛千尋在心裡默默地自嘲了一下。
——也對，佐藤看上去可不像是個會欺負人的女生。
「我怎麼可能丟下她一個人工作啊？那不是顯得我在故意欺負她嗎？」泉哭笑不得：「要不是以為她已經回家了，也不會一個人站在這裡發呆。」
「喂，佐藤。」黛的目光猶豫著落到了她腳邊的草間上。
「嗯。」她應了一聲。
黛千尋的心裡徘徊著一些話。
——要不要考慮一下休息日去哪裡玩我知道有一家咖啡很好喝我覺得長裙比較適合你……
當黛重新開口的時候，體育館的門打開了。伴隨著葉山解放一般的深呼氣和根武谷永吉的嚷嚷聲，一直在體育館裡訓練的四個人走了出來。
黛的餘光看到了赤司的身影，在心裡暗暗喊了一聲糟糕。
雖然赤司好像沒有什麼反應——他很從容地轉身朝更衣室走去，似乎沒有看到剛才兩人單獨相處的場景。但是，黛確信自己在赤司轉身的瞬間，看到了他冷然的眸光。
反倒是葉山小太郎露出了一副看好戲的神情，拼命地朝他擠眉弄眼。
「有什麼事嗎？」佐藤泉朝他笑著追問。
「不，沒有。……我先走了。」
黛千尋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了。
【算了……】
現在實在不適合問這些問題。
會被小少爺手撕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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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凜戰勝秀德之後，便遇到了青峰大輝所在的桐皇。
和東京的風雲不定相比，京都則顯得很平靜。洛山的籃球部亦然——已經習慣了勝利的隊伍，對於進入決賽圈毫不意外。
葉山小太郎將手臂枕在頭下，吹著初夏的風，仰躺在一條長凳上。他眨了眨眼睛，頗為有神的雙眼盯著天上遊移的雲朵。
他發現了一個秘密。整個洛山籃球部，好像只有他發現了這個秘密。
——那位三年級的前輩，黛千尋，好像看上了部長赤司的女朋友。
連一向對部裡的女性成員紳士無比的玲央姐都沒有發現這個秘密。
至於他是怎麼發現的……也許是因為他也對那位一年級的經理感到好奇吧。
黛千尋本身是個沒有存在感的人，每每他安靜下來，坐在球場邊，就好像近乎消失了一般，讓人無法注意到。說實話，在籃球部待了一年多，在赤司到來之前，葉山從未注意到黛的存在。
而黛大概也明白自己的特性，因而對別人的目光毫不在意。
然後，就這樣直截了當地……一直看著那位漂亮到驚人的女孩。
「簡直是看呆了嘛！」
葉山嚷出了聲。
這句話剛落地，葉山就聽見一個不妙的聲音。
「葉山前輩？」
佐藤泉的面孔出現在了他仰躺的面龐正上方。她負著雙手，好像很愉悅地問：「什麼看呆了？」
葉山呆愣愣地，一句「你啊」差點就脫口而出，還好及時刹住了。
【要是讓赤司知道有人在打佐藤泉的主意，搞不好整個籃球部都死定了吧。】
葉山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趕緊從長凳上坐了起來。他盤著腿，坐姿很閒散，嗓音更閒散：「看天空看呆了而已，天氣這麼好，難得不用訓練，所以心情不錯。」
「那，這個給你。」佐藤泉將藏在背後的雙手探出，把一件白色的運動服放到了他的膝蓋上：「前天落在比賽場地裡的，今天才有空還給你。洗過了。」
「啊？？啊啊啊？？」葉山抓著那件運動服，有些抓狂：「原來落在賽場裡？……噢，謝謝。還要麻煩你洗。」
「是明穗洗的喲。」佐藤泉的話毫不客氣地打破了葉山的幻想。
佐藤泉腳步輕快地離開了。
「總感覺心情很好的樣子……」葉山摸了摸自己的頭髮，說。
「啊，這個啊。」泉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因為赤司答應讓我去東京看比賽。」
「誒？比賽……東京都的小組賽嗎？」
「嗯。想見一見以前的隊友。」
「奇跡的世代……那群嗎？」
「差不多吧。」
雖然京都和東京並不算近，但能去看一下某些人的比賽，她還是願意的。雖然，她和赤司提出這個請求時，赤司好像並不怎麼愉快的模樣。
她還記得自己向赤司提出這個請求的時刻。
「想去看大輝的比賽？」
「嗯。」
「……不如說，你是對哲也的比賽比較感興趣吧。」
「咦，青峰君的對手是誠凜呀？」
雖然她的反應是恰到好處的恍然大悟，但面對赤司，她卻沒有欺騙的底氣。明明從前很習慣的事情，在赤司面前成功率卻大大降低了。或者說，是根本沒必要這樣做。
赤司總能看到最真實的她。
不過，最後，赤司還是答應了她的請求。
那位籃球部部長站在休息室裡，慢條斯理地把黑色的挺括襯衫穿上。被燙得齊整無比的襯衫，似乎隱隱帶著禁欲感，將他白皙的膚色與勻實的肌體盡數掩藏起來。他用手撩起額前略長的碎發，喃喃地低語著。
「能夠誘導無知孩童的東西有很多，譬如免費的糖果與玩具。那些廉價的東西無法長久地吸引到注意力，只要他們被吃掉或者喪失了鮮豔的色彩，就會被孩童發自本能的丟掉。」
「赤司君？」
「但是，如果出現一個人，自述是孩子的父母，想要用自己的人生將那個可憐的、無知的孩子重新塑形的話，那就不一樣了。」
「嗯？」
「沒什麼。去吧，你的父親應該也想見你了吧。」
佐藤泉將雙手繞到背後，將內衣的紐扣扣好。隱隱約約的，還能聽到她輕輕的抱怨聲。
「……赤司君，這下子必須得把領口的扣子扣到最高了，會很悶啊。下次不要這樣了。」
悠于 2017-4-13 17:49
第64章 064
桐皇和誠凜的比賽在期待中如期舉行。
和洛山、秀德等老牌強校不同，桐皇學園是在近年崛起的一所籃球強校。雖然球隊歷史並不深遠，實力卻不容小覷。可以說，他一路幾乎是碾壓著對手進入了決賽圈。
——畢竟，桐皇學園擁有的，是號稱奇跡世代王牌得分手的青峰大輝。
和桐皇比起來，誠凜似乎略略遜色了一些。也許是因為誠凜這座僅僅成立兩年的學校在決賽圈裡太不起眼，桐皇的王牌甚至放肆地缺席了前半場比賽。
連普通觀眾都能感受到的輕蔑和怠慢感，也確實像是青峰大輝的作風。
比賽雖然有些許波折和驚喜，但最後的結果似乎是早已註定了——桐皇學院已將近一倍的分差，毫無懸念地贏下了誠凜。
比賽結束後的休息室裡，桐皇的隊員們還在意猶未盡地討論著剛才那場比賽。大多都是慶賀之聲，也有少部分輕蔑的不屑之辭。
青峰大輝將毛巾掛在頭頂，背對著自己的隊友。他的表情暗沉沉的，然而無人能看到。
「那個11號，叫黑子還是什麼的，到最後還在較勁呢……」
輕蔑的笑聲從他背後傳來。
青峰的拳頭驟然崩緊。
就當他想要將那個大放厥詞的替補按在牆壁上揍一頓的時候，休息室的門開了。一直不知所蹤的隊長今吉翔一推開了門，走了進來。
「噢，隊長回來了。教練剛才還在找你呢。」隊員喊他。
今吉翔一的面孔上笑眯眯的，他戴著眼鏡，鏡片後的眼睛也彎彎的。然而，因為這總是一成不變的笑意，使得他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像劣質的面具。
「抱歉，抱歉，剛剛有人找我。啊……說起來。」今吉的視線在休息室裡逡巡著，很快找到了他要找的人：「桃井，剛才有人讓我轉告給你一句話。」
「誒？我？」桃井指著自己。
「是啊。『她很想五月』——就是這句話。」腹黑的眼鏡男竭力想要模仿出一種溫柔的語氣。
這句話，讓本來想要打人的青峰也被轉移走了注意力。一瞬間，他開始思索那個「很想念五月」的人是誰。
【黑子嗎？】
然而，桃井五月原本還活潑輕快的面色，卻在瞬間變得奇怪起來。她用雙手捂著嘴唇，神色複雜地低下了頭，面孔微微泛上紅色的同時，眼眸裡也醞釀著奇怪的情緒。
像是害怕與喜悅混雜在一起。
不，不如說……還是「懼怕」更占上風。
若松孝輔眨了眨眼睛，他盯著桃井，猶疑著說：「這幅臉紅的模樣……莫非，桃井同學這是，有個校外的男朋友什麼的？」
今吉慢悠悠地笑著說：「不是，不是。對方是個女生。啊……相當漂亮呢。」
說著，他插在衣兜裡的手悄悄地掂了一下手機。
【順便要到了她的聯繫方式之類的事情，就不告訴這群毛頭小子了。】
今吉笑容依舊。
想到剛才站在休息室外的少女，今吉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雖然早就聽說過帝光有一位漂亮到不像話的女學生，但是親自見了，才發覺別人對她容貌的描述真是半點也不誇張。
就在幾分鐘前，他這樣對佐藤泉說——
「帝光的……佐藤泉，對吧？」
「桐皇的前輩，竟然知道我的名字嗎？」
連微微驚訝的樣子都很可愛。
今吉還在回想著剛才的場景，卻聽見青峰問桃井：「是她嗎？」
青峰大輝的脖頸和額頭上還掛著汗水，但他的心思早就不在比賽和籃球上了。現在，這個深色肌膚、表情不馴的男人，正蹙著眉，試圖從自己的青梅竹馬口中得到一個期望的答案。
桃井五月還處在失神之中。聽見青峰驟然的問題，便匆匆回答：「我、我怎麼知道啦。你們的關係不是很好嗎……打電話去問不就可以了。」
青峰大輝輕嘖一聲，將滑落在肩膀上的毛巾甩在長凳上，隨即朝休息室外走去。一邊走，他一邊在心裡反復地抱怨著——【現在可不能隨意打那傢伙的電話啊。萬一被赤司接到了，那可真是麻煩的要命。】
今吉蹙著眉，故作憂愁地說：「青峰看起來心情很糟糕啊？沒事吧？」
若松忍不住吐槽：「那傢伙的心情什麼時候好過了！長年累月都是那副表情吧！」
青峰大輝在休息室附近徘徊了一圈，卻始終沒能見到那個人——佐藤泉已經乖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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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凜的休息室裡，一片寂靜，只餘下運動後難以平復的急促呼吸聲。
被桐皇驟然止住勝利的步伐，這樣的打擊對這支年輕的隊伍有不小的打擊。而最為不甘的，大概就要屬前鋒和隊長了。
休息室外傳來一陣拖遝的腳步聲，黑子哲也推開門，走了回來。
「黑子？！」先前還保持著微猶之色的麗子看到黑子的身影，立刻抬起了頭：「你到哪裡去了？剛才忽然就跑出去了……先好好休息一會兒吧，接下來還有其他的比賽。」
「抱歉，讓大家擔心了。」
雖然面上依舊有著失落的神色，但黑子卻道歉了：「剛才……好像看到了中學時期的同學，所以追出去了。」
「同學……奇跡的世代的？」麗子問。
「不是，只是……同班同學而已。」黑子的聲音輕了下去。
「噢。嗯。」麗子點頭，表示理解：「難得見一下同學也好。追上了嗎？……先休息吧。」
「沒找到她。」黑子呼了一口氣，說：「不過，沒事的。以後應該還會在比賽上見到她。」
【不但沒有追上，還遇到了剛在賽場上見過的青峰君。】
他在體育館裡反復奔跑的時候，碰到了那個舊時最為信賴的朋友和搭檔。黑子還沒想好要如何在比賽外的地方相見，卻在這裡這麼突如其來地見到了青峰。
「隊友」已經成為了過去式，現在的青峰大輝已經是「對手」了。但是，儘管如此，面對這個擁有極高籃球天賦、曾令自己羡慕不已的「友人」，黑子卻無法把他真的當成一個對手來看待。
「喲，哲。」青峰大輝笑著對他說：「你在找誰嗎？」
「好像看到了佐藤同學。」
青峰大輝揚起了唇角，聲音裡有著無端的輕肆：「啊？你看錯了吧？她沒有來，快點回到你的隊伍裡去吧。……你還遠遠不夠看呐。」
青峰的話好像有些不懷好意。
但是，他沒有故意這樣做的理由吧？
「啊……謝謝。」黑子哲也朝他道謝，然後回到了誠凜的休息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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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泉坐在體育館外的長凳上，聽著耳機裡的聲音。
「你是不是對桃井同學做過什麼可怕的惡作劇啊？一聽見要我轉告她的話，她就表情奇怪呢。啊……青峰也是。真不愧是帝光的……」
悠然的、透著淡淡戲謔的嗓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今吉前輩這樣取笑我不太好吧？」
佐藤泉用耳機聽著今吉翔一的聲音，輕輕地笑了起來：「大概是中學畢業以後一直沒有見過我，所以才會比較……激動？啊，對了，今吉前輩和隊友在回去的路上吧？當著青峰君的面說這些真的好嗎？」
「沒事的。」今吉的聲音顯得很輕鬆：「青峰已經自己回家了。怎麼，怕他生氣嗎？」
大概是今吉飽含深意的話，引起了他隊友的注意。一個吵吵嚷嚷的聲音在今吉的聲旁響了起來：「什麼啊？隊長的女朋友嗎？可惡，好想知道在說什麼啊……」
「當然不是，我怎麼會有這麼好運呢？」
今吉身旁的中鋒若松孝輔實在太過吵鬧，這讓今吉很難專心地接電話。於是，他乾脆地掛斷了令隊員好奇不已的電話，改為和她發短信。
[想拜託今吉前輩一件事。]
[當然沒問題啊。]
[能幫我把桃井同學約出來嗎？]
[為什麼要拜託我呢？這種事情你自己就可以做到吧，沒人會拒絕你的請求啊。]
[可是，桃井同學拒絕我了呀。]
[真是明顯的怨氣和委屈啊……那我也只能幫忙了。]
看完比賽就回京都，不去見兩方的舊友，這是佐藤泉事先和赤司約定好的。
她很聽赤司的話。
或者說，很依賴赤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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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皇和誠凜的比賽在東京舉行，她也順便去父親家看望了一下弟弟和樹。為了避免與久美子見面，她只是匆匆和弟弟在宅邸的側門旁見了一下。
「爸爸有提起你噢。」和樹對她說：「說你跟赤司交往的不錯。」
「……這樣啊。」
「但是，」頭發軟軟的男孩眨了眨大大的眼眸，聲音也軟軟的：「真不想聽到父親說這些話啊。」
「……」佐藤泉微笑了起來，輕聲對他說：「告訴和樹一個秘密，其實，我也是。」
第65章 065
桃井五月接到了隊長今吉翔一的電話。向來不喜歡麻煩別人的隊長很是抱歉地對她說：「麻煩請你到這邊的籃球公園來一趟，上次的對手資料也再給三份影本吧。三份噢，三份。」
今吉反復強調著數量，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
【大概是又認識了什麼厲害的分析專家吧。】
桃井想。
桃井從沒懷疑過這位總是笑眯眯的隊長，在週末便捧著準備好的資料前往今吉所指定的地點。然而，她在那裡見到的卻並非自己那位腹黑眼鏡隊長，而是……
「好久不見，五月。」
佐藤泉靠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朝她招了招手。她穿著牛仔短褲和運動鞋，細細的雙腿交疊在一起；黑色的長髮束成了馬尾，從棒球帽下探出。
看到佐藤泉那毫無瑕疵的笑容，桃井五月便有些慌亂地低下了頭。
她的心底反復想起某些事，久久不能釋懷。
【那個時候，泉讓她的媽媽……】
——怎麼會在這裡見到她！
桃井五月盯著她，喃喃著喊道：「……泉？好巧。你也在這裡。」
「並不是巧合。」佐藤泉笑著：「是我拜託今吉前輩把你約出來的。」
桃井五月久久地沒有抬頭，粉色的長髮將她的面孔遮掩了大半。
佐藤泉站起來，幾步靠近了她。當泉每走近一步，桃井便微微後退一步。兩個人就好像在玩捉迷藏一樣，你進我退，始終保持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佐藤泉定住腳步，她用那雙柔和的眼眸凝視著桃井，輕聲說：「從畢業那時我就想問這個問題了——『我很可怕嗎』？」
桃井依舊沒有抬起頭，她摟著檔的手緊緊地縮著，好似想要給自己強烈的安全感。
「我很可怕嗎？」泉問。
「為什麼一直躲著我呢？」泉問。
「即使聽見我對你的想念，也不願意見到我嗎？」泉問。
一連串的問題，終於讓桃井無法繼續沉默。
「不是的！」桃井五月抬起了頭，粉色的眼眸微微閃動著。她的雙眸顰蹙，可愛明麗的面容上卻有了一層楚楚可憐的意味：「泉並不可怕。」
「那為什麼一直不願意見我呢？」
「那是因為……」桃井撇開了頭，視線不停地躲閃著。
【無論如何都無法釋懷那件事——】
泉跟桃井所有的女性好友都不一樣。
沒有失戀時徹夜的互敞心扉，沒有彼此安慰的痛哭垂淚，沒有或驚或怕的起伏不定。佐藤泉永遠在溫柔地傾聽與幫助著她，就像是戴上了一張不會摘下的假面。
桃井五月猜不到佐藤泉的心底想法。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因為什麼？」泉追問。
「……」桃井沒有回答。
泉靠近了桃井。
兩人的身高相近，鼻尖幾乎擦到了一起。桃井輕眨一下眼睛，眼前便晃著泉潔白的面頰與烏黑的髮絲。她幾乎可以感受到對方眼睫輕翕的細微動作，也能察覺到那雙黑色的眼眸裡難以言喻的疑惑。
——好癢……
——好熱。
桃井的呼吸開始緊張起來，她攥緊了五指，想要將自己環抱地更緊一些。
【泉靠得太近了！好……好緊張。】
【再靠近的話，這種糟糕的心跳和呼吸聲，就要被她發現了。】
心臟跳得很快，鼓噪的心跳聲將身體充斥地滿滿的。但是，腦海裡卻愈發清晰地跳出一個人的身影來——淡藍色的細碎短髮，晴空般的眼眸。總是安靜的、溫和的神態，在球場上便變了一個人似的認真和可愛……
桃井五月忽而閉起雙眼，將近在咫尺的佐藤泉推了出去。
「泉！我……我們是朋友，對吧？」桃井慌張地說。
「嗯，所以呢？」佐藤泉笑容不改。
「我……」桃井悄悄睜開了眼睛。
「我們是朋友，沒必要害怕我。」泉說著，側過頭，重新靠近了她。
這一次，桃井很乾脆地後退幾步。她的聲音拔高了，面孔上流露出驚慌與脆弱交雜的神色來：「泉，我喜歡哲也。從他加入籃球部，和青峰君成為朋友後就一直喜歡他。」
「嗯，我知道。」
「所以……我們是朋友吧。」
「嗯，是朋友。」
「所以……所以！不要做剛才那樣的事情了！」
聽著桃井毫無掩飾的自白，泉的笑容明媚如同一陣春風。她彎著眼眸，柔和地注視著桃井，問：「五月不喜歡嗎？」
桃井五月鬆開了手裡的檔，白色的紙張飄落了一地。她用雙手捂著眼角，嗚嗚地大哭起來，聲音哽咽不已：「我們都是女孩子呀……不要，不要做這種事情了。」
「喂，佐藤。」
忽然間，佐藤泉聽見了一個低沉的、含著輕微怒意的聲音。
青峰大輝高大的身體橫在了兩人之間，他寬闊的脊背將哭泣的桃井五月擋得嚴嚴實實。此刻，他那種頗為兇悍的臉孔上流露著肉眼可見的慍怒之意，狹長的眼眸裡滿是淩厲凜然的冷意。
佐藤泉抬起了頭，凝視著他陰沉的面孔，笑容不改：「青峰君？」
「佐藤，五月說別這樣做，就別這樣做。你沒有聽見嗎？」
青峰大輝將雙手插在褲袋裡，他歪著頭，聲音陰沉沉地強調一句。
「你是來見義勇為的嗎？」佐藤泉聲音淡淡地問了一句。
「喂，你別太過分了。」青峰狠狠地蹙起眉，冷冷地盯著她。
桃井五月止住了抽噎聲，想要扯一扯青峰大輝的衣角，讓自己這個脾氣不太好的青梅竹馬平靜下來。然而，無論她怎麼小聲地喊著青峰的名字，對方都沒有理會她。
青峰低頭盯著佐藤泉，冷著嗓音說：「和我們幾個玩一玩就算了，別把五月也扯下來。她和你不一樣，只是個不會做料理又天真的笨蛋而已。」
忽然被青峰大輝用「笨蛋」來形容，桃井的聲音一哽。
「青峰君，不要對泉這樣……」桃井想要制止青峰，聲音卻怯怯的。
自從中學畢業後，青峰大輝和她的關係就不如小時候那樣無話不談了。很多時候，她也無法摸透青峰的心思，她也不再親昵地稱呼青峰為「阿大」。
佐藤泉凝視著青峰：「是呢，五月確實是現在的我唯一的朋友。我只是不想失去我的朋友而已。……這樣，也不可以嗎？」
她的話，讓桃井五月也不忍心起來了。
也許自己真的太過敏感了，傷到了一向沒有往來友人的泉。
【但是……真的不能再靠近泉了。】
【橫在面前的，是一去不復返地深深溝壑啊。】
桃井五月還在沉思的時候，耳旁卻聽到青峰不明所以的惱怒聲音。
「有我們幾個還不夠你排遣的嗎？太過分了吧？！」
與此同時，她那身量高大、一貫脾氣桀驁的青梅竹馬，惱怒地將佐藤泉按進了懷裡，旁若無人地低頭親吻她。因為兩人巨大的身高差，青峰半彎著腰，肩胛骨在T恤的布料下輕聳起。
桃井五月眼角的淚水還未拭去，就因為這一幕而露出驚慌與不知所措的神色來。
在驚慌了十數秒後，已經隱匿的眼淚卻再次湧了出來。她撿起地上的紙頁，摔在了青峰大輝的背上，隨即哽咽著跑開了。
青峰大輝終於鬆開了泉。
他用拇指擦著泉腫起來的唇角，低笑著說：「這樣子回京都去，被赤司看到的話，那傢伙會變得很嚇人吧？」
佐藤泉輕扇著眼睫，呼吸微促。她的目光飄向了桃井跑開的方向，口中喃喃說：「青峰君好像變了不少呢。……比起當初，好像更像大人了。」
「啊？我本來就是成熟的男人啊。」青峰大輝用手掌摸著她的後頸，輕蔑地笑了起來。
「雖然性格比當年惡劣了一些，但是已經是個會保護女生的男人了。」泉說。
「……」青峰蹙起眉頭。
他之所以不讓佐藤泉靠近五月，不僅僅是為了保護那個比佐藤泉單純好騙十萬倍的女生，也是不希望佐藤泉再多一個曖昧的物件。
「我說啊，佐藤，你該不會真的以為我是為了什麼『保護女生』這種理由才挺身而出的吧？」他的手掌在泉的後頸上摩挲著，嘴角的笑容很是肆意：「只是單純地不想看到你四處招惹別人而已。那個人是五月就算了，如果是什麼我不認識的男人，估計會直接把他打一頓吧。」
「是嗎？」泉凝視著他。
「當然了。」青峰大輝的回答很理所當然。
他的回答裡，帶著自己也沒有察覺的陰沉。
名為「佔有欲」的東西，正在不停地發酵醞釀著。
「我真的只是想和桃井確認一下，『朋友』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罷了。」佐藤泉的目光朝著別處望去：「但是，她一直很害怕我。沒有辦法呢。既然如此，也不能勉強她。」
第66章 066
佐藤泉回到了京都。
往返的路程耗費了將近三個小時，她在車座上久久地睡了一覺。回到位於西九條的家門口時，雖然已是晚間時分，卻已經毫無困頓之意。
家門口的燈光暗暗的，卻有人在那處徘徊不去。
不用仔細看，她便清楚那個人是荻原成浩。
「荻原君，這麼晚了，有事情嗎？」
「啊……佐、佐藤？！」
荻原成浩被嚇了一跳，露出尷尬的神色來。他低下頭，深呼了一口氣，說：「啊，你回來了，那就好。」
「怎麼了？」
「一直沒有看到你回來，稍微有點擔心。所以自作主張跑來看一下。」
「荻原君可以看到我有沒有回家嗎？」
「啊，這個……」荻原成浩訕訕地笑著，摸著自己的腦袋，有些不知所措：「剛好住在坡上嘛，安東寺這裡可以看得一清二楚。而且，我又比佐藤早回來，你回家的那條路剛好可以很清楚地看到。」
「這樣啊。」佐藤泉微舒一口氣，說：「這兩天，我去看了黑子君的比賽。」
「誒？！」荻原一怔，問：「IH的比賽……嗎？」
「嗯。」
「結果……如何？」
「很遺憾，輸了。」
荻原成浩年少的面孔上，露出不知該被稱作「惆悵」還是「擔憂」的神情。他輕歎了一口氣，悶悶地說：「畢竟要和那群強的不像話的人做對手啊。」
頓了頓，荻原若有所思地抬起頭，對泉說：「佐藤，其實你並不如表面說的那樣抗拒黑子吧？」
泉歪過頭，話語裡有著一絲疑惑：「我並不抗拒黑子君啊。」
荻原無奈地笑著：「……明明可以從你說的話裡感覺到啊！」
少年的目光躲躲閃閃。
他摸著自己的微翹的頭髮，有些猶豫地說：「黑子常常和我提起你，說關於你的事情。雖然從前只是在籃球聯賽上見過兩次，但是你的名字，我已經聽到無數次了。次數誇張到……我以為你們在交往。」
但是，事實肯定不是如此。
中學三年級的最後一次比賽，佐藤泉和奇跡世代的隊長同進同出。那樣曖昧又靠近的關係，才應該算是「戀人」。
荻原的話，讓泉的思緒中浮現出黑子哲也的面孔。
那個斯文清秀的少年，曾經在她難得的失落之時陪伴著她，用發自內心的關懷之語鼓勵她。黑子哲也對她沒有身體上的渴望，也不想和她發生肢體接觸，只是單純地想要讓她變成一個擁有理想的快樂之人。
「那傢伙確實挺特別的呀。」
佐藤泉輕聲地喃喃著。
「是吧？」荻原爽朗地笑了起來，仿佛在為她承認黑子的地位而由衷地感到開心：「不然的話，你也不會特意去看黑子的比賽了。」
他很期待地注視著佐藤泉。
然而，那美麗的少女卻輕聲說：「有些累，今天就先回家休息了。失禮了，荻原君。」
佐藤泉的身影消失在她家漸漸闔上的門後。
荻原注視著她的背影，手卻悄悄地攥緊了。
——自己，真的只是想幫助黑子和他所喜歡的女生走到一起嗎？
——真的，只是如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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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的四分之一決賽已經塵埃落定，按照比賽場次，在東京勝出的桐皇將會和千葉的海常高校成為對手。於同一天，洛山高校也會和秋田的陽泉高校舉行比賽。
不過，那也是暑假的事情了。在那之前，還有著休業測試等一系列的麻煩事。等待著學生會長赤司征十郎的，則是更多紛雜的事務。因此，最近赤司更多地留在學生會辦公室，而非籃球部。想要找到他，佐藤泉也必須去那間安靜的辦公室裡。
「會長，佐藤來了噢。」
學生會辦公室的門口，穿著洛山校服的學生敲了敲門。這名男生回頭看了一眼佐藤泉，又看看學生會辦公室裡的赤司，內心感慨無比。
——身為一年級後輩卻是學生會長不說，女朋友還漂亮完美到讓人說不出話來。赤司的設定，是否有些太過犯規了？
正靠窗翻閱書頁的赤司淺淺地頷首，示意自己知道了。他白皙的手指將手中書籍合攏，放置在身旁的書架上。提起早就理好的包，他朝佐藤泉走去。
「看書入神了。你等了很久嗎？」他問。
「也就等了十三分鐘零四十六秒吧，赤司君。」泉溫溫軟軟地回答。
「果然等了很久。」
「赤司君很忙呀，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兩人相繼走過綜合教學樓的走廊，已經過了部活時間的校園裡空空蕩蕩的，走廊上也無甚人影，只有夕陽穿過窗戶的玻璃落在走廊的地磚上。
途經拐角時，音樂教室裡卻忽然響起了一陣樂聲。
婉轉的長笛聲，讓佐藤泉不由愣住了。
她不由自主地退開幾步，朝音樂教室走去。透過門扇的縫隙，她窺見了在教室中吹長笛的人影，隨即神色一斂，快步地走回了赤司身邊。
「沒想到明穗也會吹長笛啊。」
想到剛才在音樂教室門前看到的片岡明穗的背影，佐藤泉的心底有著一縷淡淡的複雜感。
「啊，對了。」泉的眸光一轉，聲音更輕了：「明穗，在赤司君面前哭過嗎？」
赤司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說：「不記得了。有什麼問題嗎？」
「我就是想知道啊。明穗在赤司君的面前哭過嗎？」
「……哭過。」
「那為什麼說『不記得了』？」她執拗地咬文嚼字著。
「回家吧。」赤司不答，轉移開話題。
「啊——啊。」她露著溫柔的笑意，腳步卻停了下來，聲音裡帶著一分奇怪的自我厭棄：「男生都是這樣的吧，喜歡柔弱可憐值得保護的女生，會流眼淚的女孩子才值得珍惜啊。」
佐藤泉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種愚蠢的話來。
她不是一個缺乏自信的人，她敢肯定，只要她高興，會有許多人飛蛾撲火般向她告白。
但是，現在的她卻出於不明的心理，賭氣一般說出了這句與事實絲毫不符的話，不知道到底是在氣惱「她不會流眼淚」，還是在氣惱「男孩子都喜歡柔弱可憐的女生」這個事實。
她不明白現在的自己是怎麼了。
「你在說什麼。」赤司像是不理解現在的她。
「那傢伙啊，很喜歡假裝出我在欺負她的模樣。」泉用手指玩著自己的髮絲，話語中縈繞著疑惑：「假裝我在懲罰她，又或者讓她替我工作的模樣來。如果不是黛……嗯，籃球部的前輩告訴我，我也不知道這件事。」
【她怎麼可能真的用那種愚蠢的方法欺負片岡明穗。】
【而且，那樣的事情有何意義？】
「是嗎？」赤司的嗓音依舊淡淡的，好像對這個話題毫無興趣：「不知道。」
赤司的禮教是刻在骨子裡的。一直接受精英教育的他，好像對女性有著天生的禮貌，因此從不會隨意評價一個異性。
佐藤泉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不可以。
現在的自己，實在是太奇怪了，已經不像是她自己了。
「當我什麼都沒有說吧。」她揚起了笑臉：「只是一個小小的玩笑而已，赤司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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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業式一過，校園裡便空空蕩蕩的，只有要參加運動競賽的社團們還在利用暑假時間在場地之中訓練。籃球部的體育館裡，依舊傳來喧鬧的聲音。
將棋的棋子在棋盤上行走著。
赤司用一隻手掌托著面頰，將棋子向前一撥。
棋局已經成了定局，一方的敗勢盡數顯露。無論執子者多麼技藝高超，恐怕都難以回天。於是，坐在赤司對面的佐藤泉悄悄地歎一口氣，說：「沒辦法呢，又輸了。」
赤司的眼眸裡閃著微亮的光。
「假裝不動聲色地落錯一棋，再順水推舟地輸給我。」他輕笑說：「就像是戰戰兢兢的寵臣一樣，費盡心思地討好暴君。……我有那麼可怕嗎？」
佐藤泉眨了眨眼。
「被看出來了。」她的話語裡含著意思無奈：「沒辦法呢，竟然和赤司君做對手。」
赤司和佐藤泉的棋局，被葉山小太郎有些咋呼的聲音打破了。
「喂喂——部裡有個女生好像被欺負的很慘啊，校服被割破扔進垃圾桶什麼的。誰幹的啊？可以查出來嗎？」
聽到葉山的聲音，佐藤泉無奈地扶著額頭。
——又來了。
「是片岡嗎？」她詢問。
「誒，你，你怎麼知道？」葉山說。
佐藤泉心想，八成是片岡明穗自己幹的吧。
茂木沙耶香玩膩的把戲，片岡明穗似乎才剛剛上手。
這傢伙為什麼對自己有敵意？是因為父親的原因嗎？明明雅子和父親離婚多年，現在的自己和片岡明穗並沒有什麼區別。還是說，片岡明穗只是單純地想要吸引某些人的注意力呢？
佐藤泉將目光移到了赤司的面龐上——紅發少年的眼角微揚，那雙猶如珍稀寶石般漂亮的眼睛裡倒映著她的模樣。清清冷冷、遙遠疏離，卻又讓人甘於飲鴆止渴的魔力。而在這幅皮囊下，還有著更為誘人的身世與能力。
泉輕輕地撇過了頭。
討厭啊……
討厭。
討厭別人想方設法地吸引他的注意力，將他從自己的面前奪走；討厭他的眼裡會看到其他人，會因為軟弱與可憐而動容；討厭他被其他人所覬覦，不得不將目光從自己身上移開。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這樣討厭著。
忽然間，佐藤泉的腦海中響起了不知道是誰說過的話。
——「你一定……你一定，沒有真正地喜歡過一個人吧。」
渺小、陌生到記不清容貌的人，用歇斯底里、滿含絕望的聲音對她這樣說著。
悠于 2017-4-13 17:51
第67章 067
葉山小太郎離開後，赤司說：「說實話，按照你潛藏的個性，那些事情確實有你做的可能。但是，你遠比她聰明。」
——言外之意，佐藤泉確實能夠帶著惡意欺負別人，但是不會用那麼蠢的手段。
「什麼呀。」佐藤泉的語氣裡有著意思微惱：「赤司君……說我是個壞人麼？」
因為被赤司這樣說，心底微妙的不悅就更多了。
赤司托著面頰，並不回答。他的腦海中，回想起了中學時代的某一幕。
「赤司君，我們從前見過嗎？」
「我看過你的演出。」
「這樣的回答可沒有任何意義。」
他確實見過佐藤泉。
不過，卻是在很久之前了，久到記憶有些模糊。
稚齡的孩童跟隨著父母的腳步，穿梭在熱鬧卻令人不安的宴會上。他的視線之內只能看到大人們的腿與手，搖搖晃晃地，像是無數幢幢的樹木，而他則是一個穿梭在茫茫樹海裡的迷途者。
忽然間，視野內卻闖入了同樣高低的兩個人——他能完整地看到她們的背影或者面孔——就像是在空無一人的森林裡忽然遇到了同類，有了如同獲救的倖存者一般的感覺。
只不過，那兩個人好像並不開心罷了。
那是兩個女孩，明亮的光，以及，藏在她腳下的影子。
一個醒目，一個黯淡。
那光露出了溫柔的，如同大人一般的笑意，用安撫的語氣對那黯淡的影子說話，仿佛是姐姐在體貼地寬慰著妹妹。
「媽媽告訴我，你和我不一樣。你是爸爸的私生女，所以，你是沒有爸爸的人。」那光笑地溫柔，嗓音帶著天真與無可挑剔的關懷：「好可憐呀，那我代替爸爸照顧你吧。誰讓你根本就沒有爸爸呢？不要難過噢。」
出於好心的幫忙，誰也不能指摘。
可她腳下那黯淡的影子，卻愈發得黯淡了。
雖然年幼，卻天真又殘酷。這樣的個性，好像久久地潛藏在她的骨子裡。直到今天，她變為引人注目的天之驕子，卻依舊有著同樣的殘忍。
|||
佐藤泉將自己的運動服借給了片岡明穗。
明穗怯怯地向她道了謝：「謝謝你，佐藤同學。」
佐藤泉靜靜地看著她，許久之後，說：「不要再做那種無意義的事情了。」
「咦？」明穗輕輕地抬起頭，話語裡有著恰到好處的疑惑。
「假裝我在欺負你，並沒有任何意義。」泉的嗓音很溫和，她耐心地勸道：「而且，也沒有人會相信你。與其讓自己過得很可憐，倒不如活的開心一些。」
她的模樣很周到，漂亮的面孔帶著自如的溫和，讓人感受不到一點惱意或者尷尬，只有被理解和包容的溫柔感。
說完這些話，佐藤泉便走了。片岡明穗注視著她的背影，目光在她纖細的身體和烏黑的髮絲上徘徊著，直到佐藤泉的身影遠遠地消失為一個黑點。
【佐藤泉真好啊。】片岡明穗在心底對自己說。
【無論哪裡，都很完美。】
【真羡慕啊。】
【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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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泉不知道自己的勸說是否有效，但至少在比賽之前的日子裡，片岡明穗終於不再幹那種愚蠢的事情。同時，佐藤泉也發現片岡明穗很喜歡單獨和黛千尋待在一起。
「我很疑惑，明穗到底和黛前輩說了什麼呢？」
天臺上的風很涼爽，吹得佐藤泉裙擺鼓鼓囊囊。她橫抱雙臂，語氣中有著無奈：「因為赤司君並不理她，所以就把主意打到了三年級的先輩身上嗎？」
——雖然赤司君無視她這件事，讓泉的心底很愉悅就是了。
黛千尋靠著天臺的欄杆坐著，他的面孔有些困頓，像是剛從昏睡中醒來，聲音裡也含著意思困倦之意：「……片岡？……不，佐藤？」
他在這裡偷偷地小憩，還沒徹底清醒。視線朦朦朧朧的，只能看到佐藤泉揚起的裙角和烏髮。在模糊的視野裡，借著一瞬的天光，他竟然錯將這個身影認成了片岡明穗。
片岡最近說話的模樣，好像也是這個樣子，溫溫柔柔的、大方清雅的，讓人想要不自覺靠近。
佐藤泉有點像她。不……該說片岡明穗像佐藤泉才對。
黛千尋淺淺地打了個哈欠，微睜著淺灰色的眼眸，將手邊被風吹亂的小說收了起來。他好像自嘲一般對佐藤泉說：「片岡也沒和我說什麼吧。啊……她和我說什麼來著？記不起來了。」
片岡明穗來找他的時候，他大多處在神遊狀態，想著今天看的主人公又泡了幾個軟妹。
「竟然想不起來了？」泉的聲音裡有一絲不可思議。
「是的。」黛千尋摸了摸自己微亂的髮絲。
他的神情很倦怠，好像對眼前的什麼都不關心。
不過，硬要說的話，他隱約還是記得片岡明穗來找他是為了什麼——就好像是在測驗自己的魅力一樣，展現著自己有女人味又優雅的一面，想要看看是否能夠他對她一見鍾情。
安靜了一會兒後，黛好像是抱怨一般對佐藤泉說：「我說，佐藤大小姐，繞過我吧。」
「……黛前輩？」泉無法理解他的話。
「要是讓那個小少爺發現我們兩個在這裡獨處的話，明天你就見不到我了。」黛千尋歎了口氣：「你知道赤司有多可怕嗎？」
黛的說法，讓泉輕笑了起來。她掩著唇角，說：「我知道啊。那麼……我走了。」
佐藤泉轉過了身，她黑色的長髮宛如一截光滑的綢緞。
黛千尋凝視著她的背影，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拽住了她的手背。
「……不。」黛的聲音淡淡的，目光卻有些遊移：「留下來吧。反正也不做什麼。」
佐藤泉笑著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略帶歉意地說：「抱歉啊，籃球部還有些工作要做，這就走了。——黛前輩，加油噢。」
她習慣了到處吸引愛慕的目光，但如此果決地拒絕別人，還是第一次。不得不說，這樣的感受還有些新奇——原來主動和別人保持距離，拒絕曖昧，是這樣的感覺啊。
她默默地咀嚼著這新奇的感受，腳步輕快地去見她想見的人。
不巧地是，籃球部的部長和其他的經理們好像在談話。赤司和片岡明穗站在一起，正低聲地說著什麼。雖然，他們之間保持著一段安全的距離，但是這一幕偏偏能讓佐藤泉從一個完美無瑕的人變成一個擁有俗人之心的人。
——太討厭了！
|||
「赤—司—君——赤司君。」
「嗯。」
「赤司君！」
「……嗯。」
從洛山校門離開的路上，她的腳步有幾分惱怒。少見的失態，出現在了向來優雅的佐藤泉身上。赤司的眼眸中有著微微的詫異，忍不住低聲地說：「你竟然會有這樣的表情。」
「什麼表情？」泉微微一怔，立刻露出了標準的笑容，輕聲地說：「我有哪裡很奇怪嗎？」
「……」赤司默默凝視著她。
細細的蟬鳴聲在四周起伏著，空無一人的巷道裡，只有兩人彼此對視。
佐藤泉的心底有些懊惱。
赤司大概對自己有多受歡迎一無所知吧——從中學時代起，他就有著誇張的「赤司大人」的稱呼，而到了高中，這份受歡迎度又更進一層。想要靠近他的人數不勝數，而偏偏他總是這幅不冷不淡的模樣，好像對異性問題毫不感興趣。
「怎麼了？」赤司問她。
「……我不喜歡那樣。」她將手繞到背後，說話的聲音有些彆扭。雖然笑容還是很好看，但話語裡卻有著賭氣的成分。
「嗯？」
「就是……就是……」她的眸光向著一側飄去。
在輕聲「就是」了一會兒後，她忍不住了。她輕輕靠上前去摟住了他，在赤司的懷裡蹭來蹭去：「不喜歡赤司君把目光從我身上移開。」
說完這句話，她微蹙眉頭，像是自暴自棄一般小聲說「算了」，然後突兀地微踮腳尖，去親吻他的嘴唇。
細嫩的舌尖舔舐過少年的嘴唇，帶著溫潤急促的呼吸。
她的眼睫輕扇著，半掩著眼簾下猶如夢境一般的眼眸。
在輕淺又迅速的一個吻後，她撇過頭去，說：「反正那些傢伙之所以喜歡赤司君，也只是因為赤司君表面上的完美無缺吧。」
可是她不一樣。
赤司對她的意義，可不只是「好看的外表」或者「優秀的身世」那麼簡單——她現在所信奉的信條，是赤司教給她的；原本虛無縹緲的存在意義，也是被赤司所肯定的。
赤司輕笑了起來，他說：「這句話，應該我來說吧？」
「咦？」
「——那些傢伙之所以喜歡你，也只不過是因為你靚麗的外表罷了。能夠接受外表下那個不完美的、有著無數缺點的你的人，也只有我而已。」赤司用手捧住佐藤泉的面頰，低頭又吻住了她。
只有他，能夠接受佐藤泉身上的一切。
刻薄與殘忍，瑕疵與不完美，黑暗與功利之心，狹隘與庸俗。
夏季的葉片蒼翠欲滴，沾著先前一場驟雨的雨滴，搖搖擺擺地從葉片的鋸狀邊緣滴落下來。起伏不定的蟬鳴聲，在耳旁毫不停歇地叫嚷著。
親吻過後，泉便低下了頭，伸手環抱住了赤司。
他的襯衫上有著淺淡卻好聞的柔軟劑味道。
「抱歉……」她喃喃地說，將雙手攬得更緊：「因為不想讓赤司君被其他人搶走。其他的……什麼都無所謂，但是只有現在的赤司君……」
紅發的少年摸著她的面頰，又低頭輕吻著她的嘴唇。
「不想讓我被其他人搶走麼？」他的聲音很清冷。
「是的。」
「那就先從和涼太他們斷絕來往開始吧。」
「……」
「嗯？」
「我做得到嗎？」
「做得到。」紅發的少年摸著她的面頰，微微地笑著。
他是個有耐心的獵手。
他願意等一同佈設陷阱的獵人，主動拋棄武器與防備，變成獵物乖乖跳進陷阱裡。無論是一身倒刺還是獠牙毒汁，全部主動丟的一乾二淨。
美麗的少女拽了拽他的衣角，微紅著面色，說：「那，今天赤司君，來我家過夜吧？」
第68章 068
IH准准決賽終於在盛夏的蟬鳴聲中到來。
與海常vs桐皇同日舉行的，則是陽泉與洛山的比賽。因為都在同一天比賽，四校的隊員難免會彼此撞上。
對於佐藤泉來說，場面也有些麻煩——
雖然答應了赤司，要試著和其他人斷絕曖昧關係，但對於已經養成習慣賣弄風情、玩弄感情的她來說，想要在一朝一夕間改變自己並不容易。
至少，在看到黃瀨時，她不可能板出冷若冰霜的一張臉，保持十萬米的距離。
面對那個興奮地撲上來的金髮少年，她笑得一如往常的溫柔。
「阿泉——今天是特地來為我加油的嗎？」
身著海常白色球衣的黃瀨露著燦爛的笑容，活潑愉悅的模樣，如同一顆閃閃發亮的小太陽。他拎著兩個禮品袋——那大抵是他的模特粉絲送來的慰問品——此刻正一搖一晃地在身前擺動著，充分顯示出主人的興奮。
「不是噢。」她抱歉地說：「因為洛山今天也要比賽呢。」
黃瀨眨了一下眼睛，摸著頭輕笑起來：「噢，是啊，你陪小赤司去了洛山嘛。」
明明很輕快的話語裡，卻有一份幾不可察的暗暗咬牙，像是不甘心食物被搶的小動物在悄悄磨牙、豎起尾巴表示憤怒。
他收斂了面上的輕浮神色，眼尾揚起，露出一副正經又帥氣的模樣來——如果這幅表情出現在雜誌的封面上，必然能吸引無數路過女看客的眼球——他對泉說：「真是太傷心了啊。竟然不是來為我加油的。……我可是深愛著泉呢。」
明明是輕佻的語氣，卻說著如同戲劇臺詞一般不日常的、故意的話，這讓佐藤泉一時難以分辨他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在說真心話。
只能說，中學畢業後的黃瀨，說情話和營造曖昧氛圍的技巧愈發得心應手了。
佐藤泉對黃瀨的話避而不答。
她望著人來人往的體育館入口處，說：「今天黃瀨君要和青峰君比賽呢……從前黃瀨君可是因為憧憬青峰君的籃球才加入籃球部的。沒想到有一天，竟然能看到你們兩個人在正式的比賽場地上作為對手競爭。」
「嗯。」黃瀨點頭，理所當然地說：「我會贏。」
「這麼肯定？」
「當然的吧？」
黃瀨笑眯眯的，心底卻暗暗加上了另一句話。
——他和青峰，早就不是憧憬與被憧憬的關係了。從某一刻開始，他們就已經是徹底的競爭對手了。不僅僅是球場上的，更是……
「加油吧。我先走啦。」佐藤泉說完這句話，便轉身離開了。
黃瀨微怔在原地，久久地注視著她的背影。
——她似乎，已經有哪裡不一樣了。
沒有對誰都濫加使用的擁抱與親吻，沒有溫柔主動地靠近他，也沒有了那滿具誘惑性的「來碰我吧」的訊號。
在中學結束、升上高中之前的那個假期，他們明明靠得很近。不僅僅是身體上的契合，他也接受了佐藤泉無瑕外表下的混亂生活，甚至主動而享受地參與者她的遊戲。但是，現在……
她好像……被誰改變了。
是錯覺嗎？
黃瀨眨眨眼，歪過頭去，竭力地回想著剛才的場景，一不小心就陷入了出神的狀態。
「黃瀨——」
遍尋不到黃瀨的海常隊長一腳飛踢到了他的腰上，惱怒地喊道：「半天都找不到你的人影，原來是待在這個鬼地方發呆，你是白癡嗎？！」
被猛然踢了一腳的黃瀨委屈地連連呼痛。他摸著自己的腰，大喊道：「我只是在思考人生哲學而已啊！好疼啊——」
|||
佐藤泉回到赤司身邊時，那領導著籃球部的紅發少年忽然對她說：「我有一個想法。」
「嗯？」
「如果我參與比賽的話，結果就很無趣了。不如，讓沒有我的洛山，親自贏下這場比賽吧？」
「好像很好玩呢。」
赤司不想上場比賽，也不想讓奇跡的世代曾經的隊員也出現在接下來的賽場上。這樣的想法，也許並不是他的心血來潮。
不過，於佐藤泉而言，這並沒有什麼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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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皇和海常的比賽很激烈，彼此都擁有曾經奇跡世代的隊員作為王牌，綜合實力也都十分強大，因此比賽過程一波三折。等到中場休息之時，下一場的隊員入場熱身，而佐藤泉則又不巧地被其他人喊走了。
「綠、綠間君？」
綠間真太郎戴著不合形象的巨大墨鏡，目光不停地躲閃著，這使得他看起來十分滑稽。一向來冷酷嚴謹的他，可從沒在佐藤泉的面前展示過這樣的一面。
【莫非是不想被別人發現自己來看比賽？】
佐藤泉這樣想著。
——那，既然如此，那為什麼要委託別人把她喊出來，這不是自己把自己暴露了嗎！
綠發少年推了一下墨鏡，努力在滑稽的形象下保持著冷酷的表情。他用眼角的餘光瞥著佐藤泉，嚴肅地說：「我看到了，你和黃瀨也是那種關係？」
「咦？」
看著她疑惑又柔軟的神情，綠間忍不住正過了面孔，低聲地訓斥道：「你真是……這可是赤司在的場合。就算再想……也不能在這裡！」
明明是嚴厲的訓斥，卻無端地彆扭著。
就好像，他是在擔心著佐藤泉會因為放浪的行徑觸怒了赤司一樣。
佐藤泉微微一愣，隨即揚著笑臉，說：「沒事的，我只是給黃瀨君加油而已。」
「希望真是如此。」綠間冷冷地哼了一聲，警告道：「別說我沒有告訴過你，現在的赤司是個很冷酷的人，如果他對你動怒了，你的下場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謝謝。」她小聲地道謝了。
她看上去還是那麼的優雅可愛，一點也看不出這幅皮囊下藏著一顆多麼令人想要惱恨的心。
綠間凝視她許久，忽然把自己的墨鏡摘了下來，露出了自己那張冷然又嚴肅的面孔。
「佐藤，如果我說——」
「嗯？」
「如果我願意，以結婚為前提和你認真交往，你能夠將這些亂七八糟的關係全部處理乾淨，到我的身邊來嗎？」
他沉沉的嗓音，用了很認真的態度。
佐藤泉愣住了。
不由得，她便開始笑。雖然這樣的行為很刻薄，但是她實在忍不住。
「你是在嘲笑我的天真嗎？」綠間冷哼，說：「我就知道，你這樣的女人絕對不會認真對待感情，也只會用惡劣的本性來戲弄他人而已。」
惱怒之餘，還暗藏著一份無可奈何。
【但是，即使如此……】
【他還是忍不住，將自己獻了上去，希望能夠打動那位吸吮人心的魔女。】
「不是，不是。」佐藤泉歪過頭，眸光淺淺：「很謝謝你。綠間君也是在為了我著想吧。」
佐藤泉忍不住想，這句話是否有哪裡不太對勁？——什麼叫做「為了自己著想」？兩個人明明沒有什麼交集，也輪不到彼此互相替對方著想。
「我確實是個惡劣的人。」她的嗓音淺淺的：「直到現在，越變越壞。忍不住地想要欺負別人，理所當然地刻薄著。但是，現在的我……」
即使她的本質惡劣刻薄，即使在溫柔的表像下，她總是在不停地刺痛別人；
即使，她除了外表與皮囊其實一無所有，無趣又空乏。
只要這個世界上還剩著那一個人……
就會肯定她的存在，肯定她的惡劣行徑的正確性，肯定她的生活方式。
那個人這樣告訴她——「只要是你做的，就是正確的。」
綠間凝視著她的面孔，在她黑白分明的眼眸之中，看到了柔軟的光彩。
他的心裡有了不妙的預感。
因為赤司征十郎的出現，他退讓了，無限期延後了說出那句話的時間。但是，在他說出心意之前，佐藤泉好像就遇見了足以改變她的人。
而此時此刻，他只能保持著冷靜的面色，回復以不屑一顧的輕蔑。
「無聊。」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別人發現自己內心的端倪。
這是綠間信奉的話。
無論是關切、喜愛、擔憂，他從來都不會寫在裡上。他不是不會表達，而是不願意被別人發現自己其實有著豐富的內心，又試圖用「優秀」將自己從頭到尾地徹底武裝起來。
結果，這樣的武裝之下，他真的就只是，完完整整、徹頭徹尾、安安靜靜、無人知曉地暗戀了三年整，沒有任何人察覺到他的心意。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時對佐藤泉產生了那樣的想法。
至今，他的手機相冊裡仍舊存著佐藤泉的照片。那個剛進入國中不久的少女，擁有足以吸引一切的魅力，在春末微溫的風裡，走過漆著白色橫道的馬路，也走過了他的眼前。
綠間真太郎重新戴上了墨鏡，離開了佐藤泉。
——這樣也挺好的，不是嗎？
他對自己說。
至少，不用再考慮著她是否會惹怒赤司，是否會在那種複雜的多角關係裡越陷越深。
作者有話要說：
綠間：我投降我投降.jpg
第69章 069
在和海常的比賽中，桐皇最終取得了勝利。而在接下來的比賽中，洛山、陽泉、桐皇都沒有派出己方的奇跡世代成員出賽，而是由其餘隊員完成了競爭。最後，「開闢的帝王」洛山高校毫無懸念地取得了IH的冠軍，再次衛冕成功。
身為洛山籃球隊的隊長，赤司在比賽結束後接到了記者爭先恐後的採訪。早在帝光世代，他就習慣了被採訪，因而面對這種場面也有條不紊，回答地井然有序。那副從容的姿態，讓曾任隊長的玲央都讚歎不已。
「如果有你出場的話，比賽是否會更輕鬆一些？」
「雖然洛山順利衛冕，但沒有你出場的比賽，是否令你感到擔心？」
手持話筒的記者們賣力地向這位有著王者之姿的少年如此詢問著。
「如果我出場的話，那比賽就一點意思也沒有了。」
披著白色運動外套的赤司淡淡地如此回復道，微揚的唇角帶著輕渺的笑意。
必然在手的勝利，會讓比賽的過程變得毫無意義。
而在一旁等待採訪結束的隊員們，則各個面色複雜地盯著被記者們環繞起來的赤司，在慶倖著自己不用面對瘋狂記者的同時，也為赤司的遊刃有餘感到敬佩。
至於佐藤泉——
她望著赤司征十郎的目光，大概可以用「迷戀」來形容。
要是切開現在的她的大腦，准能看到那些反復徘徊的誇讚之語——「不愧是赤司征十郎」、「他是最為強大的」、「沒有人可以打敗他」、「赤司君……」
葉山小太郎懨懨地擺了擺手，假裝遮擋住刺目的陽光，口中低聲嘟囔道：「陷入戀愛的美少女還真是嚇死人了，那股粉紅色的氣泡隔著一整個球場都可以看到。」
黛千尋不著痕跡地將視線從佐藤泉的身上收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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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結束後，便是不算漫長的暑假。對於佐藤泉來說，回到東京意味著要應對很多的事情。譬如一樣回到東京的紫原，譬如閑下來沒事幹的青峰大輝，以及整天嚷嚷著我愛你的黃瀨。
如果和他們見面的話，那豈不是打破了自己的決心嗎？
而且，大家升入高中以後，個性就更加迥異了。無論哪一個，都是不願意輕易放手的樣子。稍稍提上一句拒絕之辭，就會接到更加可怕的回復。就算她再怎麼強調自己的缺點——花心啦、玩弄感情啦、渣滓啦，他們都是一副毫不在意、甘之如飴的模樣，這讓佐藤泉更加無奈了。
「赤司君，假期我就留在京都了。」
「去旅行如何？」
「咦……咦？」
於是，短暫的暑假就變成了一場突如其來、說走就走的沖繩旅行。因為是和赤司同行，所以父親方面也毫無怨言。
新學期伊始，夏末的炎熱天氣重新籠罩了京都。
「喂，小太郎……有沒有發現，片岡和佐藤，有些不太對？」
玲央掩著唇，悄悄地對葉山說。
葉山納悶地瞥了一眼那兩個毫無異狀的少女，搖了搖頭。
他直白地說：「完全沒有哪裡不一樣啊。」
「髮型——你看髮型。」玲央小聲地提醒道。
「啊？」葉山呆呆地盯了他們許久，說：「並沒有哪裡不一樣啊。」
「真是直男！」玲央歎了口氣，鄙夷的鄙視道：「你們根本無法發現女孩子細節上的變化！也不知道這種形象上的變化到底代表什麼！」
從來到洛山的那一天，佐藤泉就習慣用白色的絲帶將耳旁的一縷碎發綁起來作為裝飾。而現在，同樣的裝飾卻出現在了片岡明穗身上。也許是因為不想被人模仿，佐藤泉就拆掉了頭髮上的絲帶，乾脆地紮起了馬尾。
「髮型真的變了嗎？」葉山依舊一頭霧水。
在他眼裡，女孩子的髮型和土豆沒什麼兩樣。兩個長得不太一樣的土豆，他當然看不出什麼具體的不同來。
玲央對葉山小太郎的遲鈍和粗糙感到絕望。就她的眼光來看，片岡明穗不僅讓自己的形象朝佐藤泉靠攏，並且似乎還在有意地模仿著佐藤泉的一舉一動。
她溫柔說話的模樣、一顰一笑的弧度、走路時的優雅姿態……漸漸地，那個膽怯而瑟縮的少女不見了，逐漸變得優雅大方起來。人們這樣評論著；
「是因為跟佐藤待久了麼？感覺片岡陽光外向了許多，長相也順眼可愛多了。」
「片岡本身就很可愛吧，只是以前太害羞了而已。」
「真好啊，女孩子之間的友情……」
片岡明穗一定學習地很認真，因為她已經漸漸有了幾分佐藤泉的神態。原本幾不可見的光芒，悄悄從她身上張揚散發而出。對此，佐藤泉當然有所發覺。
她雖然不喜歡被人模仿，但也不會對此太過在意。
就算模仿她又如何呢？又能走到怎樣的地步呢？
佐藤泉就算披著最簡陋的衣衫，也會閃閃發亮、耀目不已，這根本無關打扮與行為，是她與生俱來、如同本能般的特質。某些小小的特徵，別人想要的話，就隨便她們吧。
她的毫不在意，卻讓一直在暗地裡蠢蠢欲動的人無法忍住了。
「——生氣嗎？我在漸漸地取代你的存在。」
「……」
「明明生氣，卻不敢顯露出來，怕破壞你的形象？」
「……」
「真是虛偽啊。」
「……」
片岡明穗站在樓梯上，對她輕輕地微笑著。
綁著白色緞帶的髮絲，在耳邊輕輕地晃悠著。
「……」
佐藤泉抬頭，看著站在數格樓梯上的片岡明穗——真是詭異，明穗的笑容可算是學到了精髓，又虛偽又可惡。佐藤泉竟然隱約有了在和自己對話的錯覺。
也許是因為兩個人的父親都是同一個人，所以惡劣起來就會有相同的表現方式。
「我並不生氣。」她柔聲對片岡明穗說。
——她根本不可能辦到「生氣」這樣的事情嘛。
「說謊了吧？」明穗微笑著：「再大方的人，都不會對此沒有感覺吧？」
「確實沒有生氣。」泉略帶無奈地說著。
她眸光淡淡的，語氣也很平常：「這樣無聊的小事，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呢？如果不是你突然告訴我，我甚至不會注意到你在學習我。」
片岡明穗輕輕地咬了咬牙。
「想要用不屑來表示你的強大？少裝了——你肯定在心裡嫉妒在意地不得了，卻又礙於面子，不敢把這些話說出口吧？！」
「明穗，我可不是你啊。」佐藤泉輕笑著，話語裡的無奈，宛如高高在上者垂憐著企求食物的人：「不要用你的思維方式，來衡量一個完全不同的人。對於我來說，你所在意的『別人的評價和目光』，都是無所謂的東西。」
頓了頓，佐藤泉的笑容被斂去了。
她望向明穗，說：「比起這個，我更在意——能夠讓一直以可憐形象示人的你脫掉保護色一樣的偽裝，向我展示敵意，和我進行競爭的理由，到底是什麼？是因為我們那共同的、令人厭惡的父親嗎？」
看著佐藤泉滿是疑惑的面龐，片岡明穗略略了後退一步。她的齒關輕顫著，聲音裡帶著不可置信：「是啊……你甚至都不記得，曾經的你對我做過什麼了。」
佐藤泉：……
她很無辜。
她的記憶原本就是殘缺的。
因為至今為止，獲得的記憶都很無趣又令人厭惡，所以她乾脆地停止了好感度的收集，以至於很多回憶的細節還是一片空白。
她根本不記得在此之前，和片岡明穗有任何的交集。
「抱歉，不記得了。」她直白地說。
「承認地還真快，連裝模作樣一下都不肯嗎？」明穗說。
片岡一步步地走下了樓梯，身影朝著佐藤泉迫近了。
伴隨著零星腳步聲的，則是她飄忽的聲音。
「你一直很看不起我，因為我是所謂的『私生女』。即使父親再三叮囑，你也會用那種天真又不屑的笑容看著我丟臉。」
「我不記得了。」
「同樣是父親的女兒，平白在父親身邊消失了十多年的你，卻可以快速地得到父親的寵愛。而我費盡心機地討好父親，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陪伴父親的機會被你奪走，就跟小時候你所做的事情一樣。」
「我不記得了。」
「只說一句『不記得了』，就可以把小時候做過的事情一筆勾銷嗎？」
片岡明穗走到了佐藤泉的面前，她的面容有著微微的扭曲。迎著泉波瀾不起、黑白分明的眼眸，她露著詭異的笑容，緩緩揚起了自己的手臂。
就當佐藤泉以為這個沒頭腦的女孩打算給自己來上一巴掌時，對方卻突兀地抱住了她——揚起的手臂落在了泉的背後，面孔枕到了她的肩上，被白色絲帶束起的髮絲，劃過佐藤泉的眼前。
「果然，你的頭髮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好聞。我最喜歡長髮的你了。」
明穗的聲音低低的。
「……我最討厭，也最憧憬的親生姐姐。」
悠于 2017-4-13 17:52
第70章 070
「果然，你的頭髮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好聞。長髮的你可真好看啊。……我最討厭，也最憧憬的親生姐姐。」
佐藤泉怔住了。
就在她出神的瞬間，片岡明穗將泉的身體朝著樓梯下一推。
泉的身體在瞬間失去了平衡，她朝下倒去，視野一刹旋轉起來。最後看到的，則是明穗溫柔婉轉的笑容。在頭部的鈍痛後，她陡然失去了意識。
——片岡明穗是笨蛋麼？
竟然依舊在用這麼蠢又沒用的手法……
|||
佐藤泉是在保健室裡悠悠醒來的。
隔著一道白色的簾子，保健老師的聲音隱隱傳來。
「檢查之後發現沒什麼大礙，額頭上擦破了一點。只要等她醒來就沒有問題了。」
「好的，謝謝你了。」
佐藤泉手臂摩擦被子的響聲，驚動了簾外的人。那和醫生對話的人撩開簾子，走到了她的床邊，卻是黛千尋。
「你醒了啊。」灰色短髮的前輩淡淡地望著她，說：「有哪裡疼嗎？」
「……」佐藤泉眯著眼睛，短促地說：「沒有。」
如醫生所說，除了暫時失去了一會兒意識之外，她並沒有什麼大礙。
「看你的眼神，好像有些失望的樣子。」黛的眼神一晃，他望向保健室的窗外，慢悠悠地說：「不是赤司守在這裡，所以很失望嗎？——對了，要不要喝水？要是有哪兒不舒服，直接跟保健老師說吧。」
「前輩，不要這樣取笑我啊。」她揉著額頭坐了起來：「我可是病患。」
「怎麼會在那種地方暈倒？沒吃早飯嗎？醫生說你還有些低血糖。」黛問。
「……啊，可能吧。」泉歪過頭，輕柔地一笑：「低血糖了，又加上走路不小心。」
如果直接說是片岡明穗把她推下去的，搞不好那位小妹妹又能借題發揮，委屈地說自己被嫁禍欺負了吧。
「大小姐，你可是優等生啊。竟然這麼不會照顧自己。」黛無奈地一歎：「要不是我恰好路過那裡，你就要在地上午睡三個小時了。」
有人敲了敲保健室的門，是一位手持資料夾的教師。看到他後，保健室的八木老師就匆匆地將鑰匙留在桌上，對黛說：「這位同學的身體沒有大礙吧？我先離開一下，你照看一下她。」
「八木老師——！」
黛的話語裡有一絲少見的焦慮。
——不要留他和這個大小姐在這裡獨處啊！
黛扶著額頭，看著八木老師離去的背影，忍不住漫漫地歎了一口氣。他將目光移到了病床上的佐藤泉身上——這位美少女也許根本不知道她能對別人造成多大的衝擊，這幅披散著長髮、只穿著襯衫，毫無防備、柔若無害的模樣，實在是吸引人極了。
要毫無旖旎想法地和她單獨共處一室，這太困難了。
所幸，赤司征十郎終於來了。在看到赤司的瞬間，黛竟然松了一口氣。
——要是和佐藤泉繼續單獨呆在這裡，他真的會控制不住自己。
人員對調，保健室裡剩下的是佐藤泉和病床前的赤司。
「發生了什麼？」他問
「啊……低血糖，暈倒了。」佐藤泉露出羞赧的神情來。
「騙人的話還是那麼熟練啊。」赤司說，話語裡隱隱帶著習以為常的寵溺。
他微微揚著唇角，用手掌安撫性地摸了摸佐藤泉的發頂，說：「來遲了，下課前片岡和玲央有事情找我，所以一直沒有來。不過，我也沒想到你竟然會因為『低血糖』這種理由暈倒。真是少見啊。」
佐藤泉一貫很周到，做事也是聰明的滴水不漏，很少有自己照顧不好自己的情況。
泉聽著赤司的話，卻忽然咬緊了牙。
——片岡明穗。
這傢伙又跟赤司待在一起了麼？
在將自己推下樓梯後的一個小時內，便恍若無事發生、渾然正常地和心儀的男生交談，片岡明穗的心理素質確實很強悍。也許，她在期待著看到佐藤泉失態又委屈地哭泣生氣的模樣。
赤司注意到她有些異常的神情，便淡淡地詢問：「怎麼？」
佐藤泉若有所思地說：「明穗找赤司君，是為了籃球部的事情麼？」
「嗯。」赤司點頭。在好一陣安靜後，他唇角的笑意忽然深了起來。他注視著泉，緩緩地說：「其實，還說了些別的。她想請我在週末帶她去琴行。」
他的眸光很奇異，好像在等待著什麼。
而這句話，顯然讓他的獵物無法再忍受了。佐藤泉用雙臂攬住他，將他的後腦壓向自己的方向，然後用親吻隔絕了接下來的話。
她平常總是溫柔淡然的，但這一次的親吻卻顯得格外眷念，像是在不停地索求著，想要竭力從對方的身上汲取溫度。
她掀開了蓋在身上的薄被，跪在了病床上，這樣便能更方便地親吻擁抱著他。如果此刻有別人掀開赤司背後白色的簾子，定然會為這場景感到驚詫。
「不要去。」她喃喃地對赤司說。
「哦？」赤司笑著摸了摸她的面頰，問：「怎麼了？」
他的手指順著少女的面頰向下滑去，循著脖頸落到鎖骨上，再擦過敏感的前胸，最後緊緊地環上了她細瘦的腰肢。雖然只是隔著衣服的、輕淺無比的觸摸，卻激起了她渾身的戰慄，如同渾身赤|裸時被他溫柔地愛撫著。
「我不想赤司君和她待在一起。」她輕輕地低喘著，又親吻了面前的少年。
「為什麼？」赤司很有耐心，循循善誘著。他的手指在泉的腰間反復摩擦著，成功激起了更多的顫抖與驚喘聲。
「我……」她張了張口，白皙的雙腿不安地磨蹭著。
「說出來。」他的聲音低下去了：「親口告訴我。」
如果佐藤泉會哭泣的話，現在恐怕已經滿面淚水了吧。她跪坐在床上，仰起面孔，聲音輕而顫抖：「我喜歡赤司君。」
「我對赤司君有獨佔欲。」
「我對赤司君……」
她的面頰泛起微微的緋紅之色，眸光微曳，宛如漣漪漾開的水面。她不再秉持著平日的嬌矜，而是將最為嬌豔惑人的一面直白地展現了出來。
「喜歡我，是麼？」赤司重複了一遍，用指腹擦著她的面頰：「那我就拒絕她了。」
他的拇指落在泉的上唇上，向下輕輕滑去，用指尖微微地撥弄著藏匿在雙唇間的細嫩舌頭。她聽話又乖順地保持著張開口的姿勢，用舌尖去舔舐他的拇指，以表示自己的乖順。
「很乖。」他誇讚道。
「……」
她閉上雙眼，輕輕地吮了一下在口腔裡微微攪動撥弄的手指。耳旁聽到自己快得不可思議的心跳聲，只覺得頭腦裡一陣眩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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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保健室的八木老師回來地快。
如果八木老師一直不回來，佐藤泉也許會直接和把她的戀人在這裡就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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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岡明穗將泉推下樓梯一事，並沒有對佐藤泉的身體造成太大損害，她沒有將片岡明穗的所作所為告訴任何人，依舊用溫和的笑臉對明穗相迎，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這樣的態度，甚至讓片岡明穗有些作嘔。
明穗本以為，她會看到一個惱怒的、失態的、瘋狂的佐藤泉，然而她沒有看到。那傢伙如舊時一樣優雅，毫無生氣和惱怒的意向，好像真的完全不將她的所作所為放在心上。
【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人會原諒傷害自己的人？！】
【只有心理有問題的人，才會無條件地包容原諒別人吧？佐藤泉是這樣嗎？】
而又一次在籃球部見到佐藤泉時，聽見的卻是葉山他們的驚呼聲。
「形、形象改變了？」
「想換個路線？」
原本留著及腰長髮、用白色絲帶作為裝飾的佐藤泉，此刻竟然將那絲緞般的長髮剪為了脖頸上的長度。軟軟的黑髮撩在耳後，風一吹便輕輕地撓著後頸，也在撓著別人的心房。
不得不說，無論是什麼樣的髮型，都很適合她。
但是……
片岡明穗知道，佐藤泉並不是簡單地想要「改變形象」而已。
那天，她不小心對她最崇敬又厭惡的姐姐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
——果然，你的頭髮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好聞。我最喜歡長髮的你了。
那被眾人簇擁著，猶如被眾星環繞著的短髮少女，朝片岡明穗側過頭來，悄然一笑。那無聲的笑容，似乎隱隱約約在敘述著什麼。
「你喜歡的、在意的東西，我一點都不想要，隨便丟掉好了。」
片岡明穗很想讓佐藤泉露出失態的神情。
但是，她辦不到。
她們擁有同樣的父親，但她永遠比不上佐藤泉。從前是如此，在佐藤泉離開十多年又重新返回父親身邊後，也是如此。曾經的她需要賣乖企求，才能換取父親帶自己出入社交場合的機會；而佐藤泉什麼都不用做，便會有各種各樣的人將一切都準備好，為她獻上。
濃烈的不甘和羡慕盤踞在她的心頭。
她很想——將佐藤泉的一切都搶過來。
但是，這一切都忽然終結於一個電話。
「明穗，你父親說要送你去美國讀書。從今天開始，就留在家裡為留學做準備吧。」
——輕而易舉的一句話，就將她遠遠地打出了佐藤泉的身邊。
看啊，只要佐藤泉願意，她什麼都可以辦到。她不想見到自己，自己就必須消失。
這是多麼不公平的世界啊。
第71章 071
從某一天起，片岡明穗就從校園裡消失了。和出現時一樣，她消失的時候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也只有偶爾談到女孩子的時候，才會有人隱隱約約記起她的名字。
「那個片岡啊……我記得是要去美國了吧。」
「她成績好像還不錯吧？家裡這麼急著送她去海外嗎，不會是要去結婚吧？哈哈哈。」
「誰知道呢……」
此後，再也沒人提起她的名字。她從佐藤泉的視野裡消失地乾乾淨淨。
天氣漸漸轉冷，滿京都的楓葉轉為綺麗的紅色。隨著月份的變更，高校校園內又紛紛忙碌起來。小考、校園祭、勅願寺秋訪……一時之間，佐藤泉的生活也變得極為忙碌。
不過，就算忙碌，她還是能經常見到荻原。
女生一人獨居，難免會有些麻煩。譬如建造已有些年份的房屋裡突如其來地電器損壞，或者難以一個人移動巨大的物件——一旦遇到這些事，荻原就會十分樂意地跑來幫忙。
荻原漸漸地瞭解了佐藤泉的生活。
她是個相當溫柔的人，從來不發脾氣，也很會體貼照顧人。偶爾會露出可愛的、無傷大雅的困惑神情，但那也是令人察覺不到惱意的情緒。
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可愛優秀的女生，卻沒有人告白。
難道不是應該跟漫畫裡一樣，打開郵便箱便排山倒海地湧出情書嗎？為什麼她家的郵筒裡除了促銷廣告和公益宣傳就沒有其他東西了？
不過，這樣也好，黑子也會有希望了吧。
「佐藤，你考慮過高中畢業後的去向嗎？你肯定會繼續升學吧？想去哪裡讀書呢？」
「……去向？」
正捧著茶餅的泉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完全，不知道。
她完全沒有考慮過以後的生活，因為她不需要理想這類的東西。什麼成為有錢人啦、偶像啦、全職太太或者老師之類的，她聽別人說起過，但是自己完全沒有考慮過。
「繼續升學吧。」她說。
嗯，赤司應該會繼續升學。
她用舌尖輕輕地舔了一下唇角，將茶餅的碎屑含入口中。這樣細微的一個動作，卻讓荻原莫名地漲紅了臉龐。他不知所措地轉過頭去，開始語無倫次地說話，用以轉移話題。
「繼續、繼續升學吧，去考東大之類的……或者慶應……啊，對了。要不要，問問黑子？」
「咦？這麼突然地……」
「問吧！佐藤和黑子好久沒有聯繫了吧？」
荻原成浩已經陷入了大腦短路的狀態，完全不知道現在的自己在做什麼。他暈暈乎乎地摸出了手機，笑眯眯地撥通黑子的電話。
「喂，黑子……」
剛接通一秒，荻原還沒聽清黑子的說話聲，坐在他對面的少女便陡然前傾了身體，用手掌捂住了他的嘴唇，免得他說出話來。
帶著熱度的掌心貼著他的面頰，讓他的大腦再一次短路了。
「沒、沒、沒什麼，突然想起來了，就打了一個電話。」荻原含含糊糊地、掙扎著說出這句話：「沒事，我先掛了。」
掛斷電話後，荻原終於找回了自己的智商。
一旦面對佐藤泉，他就有智商下線的風險。
「為什麼佐藤這麼抗拒黑子？」荻原問。
「沒有啦。」少女卷著自己耳旁的碎發，聲音很坦然：「我並不抗拒他。」
「我很少看到佐藤露出剛才那副模樣，感覺你——有些焦慮。」
「是嗎？」
「佐藤，可以告訴我，你和黑子之間發生了什麼嗎？」
「啊……」
泉用指尖梳著自己的短髮，聲音輕了下來：「也沒有發生什麼，只是和黑子君的想法不同而已。我是個很隨心自在的人，沒有什麼生活的準則。但是，黑子君卻一直想要讓我變成和他一樣的人。怎麼說呢——那種積極的，開朗的，有夢想的人。」
「那不是很好嗎？沒有『夢想』的話，人生會很無趣吧。」
「雖然這樣說有些自大，但是，無論我想要的是什麼，我都可以拿到。『夢想』那種東西，對我來說根本無所謂啊。」她用手托著面頰，眼裡泛著一層困惑。
「同班的女生都在努力著想要考取年級第一，以後去京大或者大阪；但是我都不需要努力就絕對可以完成。努力地健身結實保持身材，或者學習化妝術讓自己變漂亮，我也不需要；成為偶像或者明星、買到想要的東西、讓心儀的男孩對自己告白……毫無難度可言。」
荻原成浩木。
他保持著石化當機的面孔，無言以對。
坐在他面前的美少女是個「想要什麼就有什麼」的人。
對於她來說，別人所謂的「夢想」，只是她的「現實」而已。
——在這種情況下，黑子要怎麼改變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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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IH之外，高中體育界還有著其他的競技比賽。在冬天舉辦的WC冬季杯，便是另一項讓籃球強校們勢在必得的比賽。與IH相同，WC的冠軍也大多由「開闢的帝王」洛山高校包攬。對於洛山來說，今年的比賽也和往年一樣，毫無勝負的懸念。
畢竟，新一年籃球選手的實力們，已經在IH上被摸出了七八成。IH的舉辦時間和WC又相距不遠，在這種情況下，籃球選手的實力很難有太大改變和突破——籃球能力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練就或者改變的。
在IH上表現突出的球隊可以參加WC——這種賽制，不如說「IH是WC的預選賽」。
WC開幕式這天，天空高遠明澈。雖然是冬天，卻也不會太過寒冷。至少，女高中生在室外穿短裙也毫無問題。
正跟著副教練整理選手名單的佐藤泉，忽然收到了一條短信。
From：荻原成浩。
[佐藤，我也來看冬季杯的比賽了。有件事情想告訴你，所以麻煩來一下東A5的出口好嗎？]
佐藤泉看一眼昏昏欲睡的副教練，又看看自己的手機螢幕。最後，還是向佐藤副教練說明緣由，匆匆地朝荻原所說的出口走去。
過了開幕式後，出口處的人就很少了。她的腳步聲慢慢地，迴響在走廊裡。
眼前有一個屬於少年人的身影一晃而過，她下意識地便張口喊道：「荻原……咦？」
那少年人停住了，卻不是荻原。他怔怔地站在原地，猶如雨洗天空的淡藍色眼眸直直地注視著他，平靜的面孔上竟然有了一分複雜的情緒。
「黑子君？」
「好久不見，佐藤同學。」
穿著誠凜籃球部運動衣的黑子哲也就那樣靜靜地看著他，面孔上毫無久別後重見的窘迫和慌亂。僅僅一年的時間，並沒有讓他的容貌和身量有多大的改變，只是讓那張曾經有著孩子氣的清秀的面孔，稍稍地長開了一些。
「啊……是荻原君喊我過來的。」佐藤泉的目光淡淡望向了別處，口中說：「你看到他了嗎？」
「好巧，我也是被阿成喊過來的。」黑子對她說：「看來他找我們兩個人有事。」
——事情的真相，佐藤泉差不多猜出來了。
荻原成浩一直很想讓她和黑子重新建立起聯繫，這一次恐怕也是趁著難得的比賽機會，將同在一個體育館的兩人聚到一起。搞不好，荻原那傢伙根本沒來比賽，現在還在京都的家裡打遊戲吃茶餅呢。
「那，既然荻原君不在的話，我就先走了。」佐藤泉淺淺地頷首，隨即轉過身。
「等一下！」
啪的一聲輕響，是黑子緊緊地拽住了她的手腕。
佐藤泉略帶詫異地回過頭去——從前的她，從來沒有見過黑子哲也流露出強勢的一面，更遑論主動地挽留離開的她了。
「這一次，會贏給你看。」
黑子哲也的眸光中透著一份堅定。
他握著佐藤泉的手，悄悄地緊上了一分，像是在傳遞自己的決心。
佐藤泉停下了邁出的腳步，下意識地，她便驚詫地開口回復道：「你……想要打敗赤司君？」
「嗯。」黑子點了點頭：「絕對，會戰勝他。」
「……」佐藤泉略略歪過了頭，過耳的短髮輕輕地晃悠著。
她沉默了一會兒，溫婉地笑了起來，話語裡有一分寬慰：「沒事的，即使贏不了也沒什麼大礙。只不過是社團活動罷了。加油。」
然而，黑子還是沒有放開她的手，他再次說道：「會贏。」
「那樣的事……」
佐藤泉臉上的笑意掛不住了，她低垂下了眸子，輕聲地說：「那樣的事……」
——是不可能的啊。
她知道黑子哲也是想向赤司征十郎證明，黑子的籃球才是正確的，但兩人之間的差距簡直是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或者說，赤司和所有人之間都有一道那樣漫長的、難以跨越的鴻溝。
赤司註定是不會輸的。
他只會勝利。
佐藤泉定下了神，將手從黑子哲也的掌心間抽了回來。她微微地笑著說了聲「加油」，便毫無眷念地離開了。黑子哲也久久地立在原地，望著她的背影。
「喂，黑子——」
黑子的隊友，前鋒火神大我匆匆地朝他跑來：「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誒？那傢伙是誰？」
火神伸出手掌，在黑子面前晃了晃，想要讓正在出神狀態的黑子回神。他順著黑子的視線望去，只看到一個少女的背影——唔，確實從背影來看是個美人，但也不至於讓黑子陷入發呆狀態啊？
「啊，黑子，你這傢伙！」火神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就炸起了毛：「怎麼每次一到重要的比賽之前，就有妹子來找你啊？從前是那個——桃井吧？這次又是什麼顏色？純白的天使？白井？」
「啊，火神君，沒什麼。」黑子眨了眨眼睛，望向火神：「我們回去吧。」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又傳來了震動。黑子低下頭，卻發現那是一條來自于前隊長赤司征十郎的短信。於是，他的腳步又停下了。
「抱歉……我還要，再去見一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Ps打亂了一下原作的順序。
火神應該是剛從美國回來，然後撞到了小隊長剪齊劉海（不是）修頭髮
被拆開寫了。
第72章 072
佐藤泉朝著球場走去，路過休息室的時候，赫然遇見了桐皇籃球隊的隊長今吉。已經換上球衣、經過簡單熱身的今吉笑眯眯地豎起手掌，朝她打了一聲招呼：「喲，這不是洛山的佐藤嗎。特意來找我們加油的嗎？」
「今吉前輩，我只是路過而已。」
「那還真是可惜啊。」今吉用遺憾的語氣說：「如果能得到你的親口加油，恐怕我的隊伍會全員興奮度上升吧。」
「啊，對了。」泉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說：「桐皇的對手是誠凜吧？有一件事，還想拜託一下今吉前輩。」
「嗯？又要找桃井嗎？」
「不。」她搖了搖頭。
「那是？」
「請務必，讓誠凜止步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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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泉回到洛山的隊伍中時，發現赤司竟然不在。
「赤司君呢？」她向葉山詢問。
「說是去見從前的隊友了。」葉山捧著一袋薯片，嘰嘰呱呱地啃著。
佐藤泉在觀眾的席位上坐了下來。
葉山用視線的餘光瞥了瞥她，嘴裡碎碎地念叨著：「雖然已經習慣了，但是每次看到這樣的場合都覺得很可怕啊……」
——齊刷刷地，無數的目光，朝著身旁的少女投來，悄悄地窺伺著她的一舉一動。
玲央摩挲著手臂，抱著自己抖了幾下，低聲說：「要是我被這樣盯著看，肯定要害羞到死吧。」
葉山小太郎：「……玲央姐你想多了！」
「啊，隊長回來了。」
「小征的頭髮……」
循著眾人的聲音，泉回過頭去，卻發現赤司好像有哪裡不太對。
他的劉海好像短了些。
「赤司君，你的頭髮？你被黑子他們剪了頭髮？」佐藤泉有些驚詫。
——莫非黑子所說的「絕對會戰勝赤司」就是指這件事？！
大意了！！
冬季杯的第一場比賽，便是誠凜對桐皇。想到IH時誠凜在桐皇面前的敗績，佐藤泉不禁在心底為黑子歎了口氣——足足一倍的分差，想要在短短幾個月裡減少追平甚至超過，實在是太困難了。
隨著哨聲的吹響，誠凜和桐皇的比賽開始了。
在球場上，有一個人無端地吸引了佐藤泉的注意力——誠凜的大前鋒，一名紅發的高大少年。她用目光在參賽選手的名單上搜尋著，馬上就確定了他的身份。
誠凜10號，火神大我。
雖然從前她就看過誠凜的比賽，但那時的她將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黑子身上。再兼之過去誠凜輸給桐皇的結果在意料之中，這支隊伍並沒有引起她太大的注意。而現在，這個名為火神大我的人，卻充分地吸引了她的視線。
大概是因為他也是紅色的頭髮……？
泉瞥了一眼身旁的赤司。
又或者是火神那和青峰大輝不相上下的高大體魄和橫衝直撞、強悍的突破力，擁有很強大的存在感吧。像是豹子、野狼之類充滿野性的東西，往往都能引起別人的注意。
雖然表面上，她在看著比賽，但是注意力還是忍不住朝著赤司轉移。
「赤司君的頭髮……怎麼了……」
「借用了一下真太郎的剪刀，隨手剪了幾刀。」
「綠間君隨手帶著剪刀來比賽？……今天的幸運物？」
「他們還是和過去一樣，沒有變化。」
「嗯，是呢。」佐藤泉的目光落回了球場上。
青峰大輝和中學時一樣，強到難以匹敵。而且，與中學時期比起來，現在的他好像攻擊力更強悍一些。
「忽然有些想看赤司君和他們比賽的場景呢。會贏吧？」
「大輝嗎？」赤司反問。
「和大家啊。」佐藤泉半斂起眼眸：「如果能將他們都一一打敗的話，那就能證明赤司君是最強大的，不是嗎？」
「聽佐藤副教練說，你今天離開隊伍很久。」赤司異色的眼眸向著身旁一掃，他淺淡的嗓音在泉的耳旁響起，讓泉抬起頭微微一愣：「是去見哲也了嗎？」
「不小心見到了黑子君，問了一聲好就回來了。」泉側過頭去，用手指撥弄著自己的短髮，黑色的眼眸漫無目的地望著身旁。
「是嗎？」赤司說：「本來還想問一下，重新見到哲也的感覺如何。」
「沒什麼感覺。」泉歪頭微微一笑：「不過是過去的同學而已。」
四個小節的比賽，不過是四十分鐘。就算再遺憾、再不甘，時間也不會有多一分的延遲。因而，當最終的哨聲吹響時，那份驚愕與震顫才會愈發地真實。
——誠凜贏了。
看到球場上青峰大輝怔然失意的模樣，佐藤泉喃喃地自語著：「青峰君……輸給了黑子？」
「也不是這麼簡單。」葉山小太郎化身解說員，上線替她講解：「僅僅是前鋒強大並不夠，誠凜的整支隊伍都有著強悍的攻擊力，和IH那時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啊。現在，它好像徹底脫胎換骨，變成了一支超進攻型的團隊了。」
「走吧。」赤司站了起來，將運動服的外套披在了身上。他起身後，洛山的隊員也三三兩兩地站了起來，只有佐藤泉還留在原地，有些呆怔地看著球場。
最後，還是黛千尋在路過她面前時，不動聲色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讓她回過神來。
「再不走，小少爺會失控的。」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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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山的比賽並沒有什麼懸念，順利地贏下了。初賽結束後，第三天才是第二場比賽，在其後則是每天都有一場激烈的比賽。在等待下一場比賽的期間，隊員還要去場地訓練，隨行的帶隊經理除了在訓練場地幫忙，便是待在酒店裡發呆。
參與WC的球隊有不少都來自其他地區，譬如從關西來的京都府和奈良縣的代表隊；為了解決球員的住宿問題，他們不約而同地在體育館的附近定下了酒店。因為住的臨近，免不了遇上熟悉的人。
而且，這次「遇上」還不是「巧合」，明顯是等了許久了。
「泉——仔——好久不見。」
酒店的大堂裡，身高兩米的巨大玩偶朝著佐藤泉癱倒了下來，重重地掛在了她的肩膀上，差點讓她直接坐在地上——升入高中後的紫原敦，體格已經遠遠超過了成年人。兩百一十八公分的身高，不用說是在普通的日本男性之中了，就算是放到國際上，也算是高挑醒目。
「紫君，我……我……」佐藤泉勉力推了推紫原敦的身體，掙扎著說：「我撐不住你。」
「敦，不要把重量都壓在一個柔弱的女孩身上啊。」
這豈止是把重量壓在女孩子身上。
這簡直是把歲月和夢想都壓在了人家身上，快壓扁了好嗎！！
紫原敦的身後，傳來一道清潤的嗓音。
紫原敦不是一個乖巧聽話的人，從前的他就只服從赤司的命令。但是，這個人的話卻對紫原敦產生了效果，讓紫原慢吞吞地鬆開了佐藤泉。
紫原退開後，佐藤泉才得以和那個說話者面對面——他也是陽泉的球員，穿著紫白相間的運動服。黑髮半遮著一邊眼睛，膚色白皙，露出的面容清秀俊美，從長相來看，是很容易受女生歡迎的類型。
和紫原敦的孩子氣不同，他的氣質明顯成熟得多。和紫原站在一起，就像是一位可以溫柔照料孩子的兄長。
那黑髮的隊員打量著佐藤泉，也流露出了稍許驚豔之色。很快，這份驚豔便化為了由衷的誇讚：「敦，她是你的朋友嗎？很可愛。」
耿直的思維方式，並不遮遮掩掩的誇獎，倒像是外國人的作風。
紫原敦點了點頭，對那黑髮的少年說：「室仔，不用想了。她是我的儲備糧。」
「儲、儲備糧？！」黑髮少年露出震撼的神色。
「沒錯。」紫原說。
「紫君，不要說這麼讓人誤會的話啊。」佐藤泉無奈地輕笑著：「我可不是什麼好吃的食物。啊……對了，我還要去訓練的場地幫忙，就先走了。」
「……咦？」
紫原敦歪過頭，盯著她的背影，含含糊糊地說：「啊……赤仔他，一定做了什麼吧。」
——從前，無論如何，她都會想方設法地挽留自己。即使面對的是很多遊戲的參與者，他的耐心已經漸漸消磨殆盡，她還是會利用魅力竭力地、本能地想要將他留下來。
而現在，連留下他的衝動，好像都已經消弭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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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一天，這個世界上會出現一個人，改變「你」所想改變的那個人。
並且，那個人不是「你」。
這個現實，就像輸掉籃球比賽一樣，讓人想要幼稚地哭泣，咆哮般的大喊，孩子氣地哭鬧踢打，或者索要玩具，卻在最終又只能無可奈何地把眼淚擦掉。
「無論是什麼遊戲，竟然都會有輸的時候啊。」
輸給誠凜的時刻，紫原敦的心裡一直徘徊著這句話。
他將毛巾蓋在頭頂，竭力地掩蓋著自己的面孔，免得被隊友發現自己奇怪的表情和那隨時會掉下來的眼淚。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為什麼東西感到酸澀。
絕對——
絕對，是因為比賽輸了。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不能入v，所以就把存稿一口氣全發出來啦！
現在的計畫是這樣的，這篇文改成單一，火影和獵人會在本篇完結後另開ww
本篇大概90+章結束，結局分光明ver和黑暗ver，前者傻白甜專供，後者黑泥特供（什麼）
本篇的男主不是赤司就是黑子ww具體地我不劇透hhhh
不過，因為存稿都發完了，所以以後沒有雙更了hhh
悠于 2017-4-13 17:52
第73章 073
冬季杯的比賽時間不算長，雖然競爭激烈，但是在小半個月內就可以決出勝負。時間過得很快，每一天都有輸掉的隊伍退出這場角逐——至今為止，誠凜還堅強地留在比賽名單上。
和其他隊伍比起來，這支成立才兩年、一向毫無名氣的隊伍，能夠如此頑強地擊敗眾多強力對手，實在算是一匹預料不到的黑馬。
眼看著比賽一步步推進，誠凜竟然離最終的目標只剩下了兩步——擊敗黃瀨涼太所在的海常，以及戰勝「開闢的帝王」洛山——想到如今走到的境地，隊員們偶爾還會有些不真實感。
當然，這些人裡並不包括前鋒火神大我。這個身高逾一米九、總是滿面鬥志的火紅色發球員，是遇強更強、愈戰愈勇的類型，渾身都是仿佛用不完的蓬勃生氣，毅力和戰意與他的體魄一樣出眾。
「很好，要贏！」他握著拳，對著更衣室的儲物櫃裡嚷嚷著。
「可不要太興奮啊。」隊長日向順平拍了拍他的肩膀：「離上場熱身還有好久呢。」
火神定了定神，說：「我去冷靜一下。」
確實，離和海常比賽還有好久。
現在就開始興奮的話，萬一熱身的時候身體冷下來就不好了。
火神大我披上了運動外套，走出了更衣室，打算去洗一把臉。
當他合上更衣室門時，卻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問他：「你就是火神大我嗎？」
軟軟的、溫柔的聲音，屬於同年紀的女孩。
火神眨巴眨巴眼睛，愣愣地轉過頭去，「嗯」了一聲。
【……不認識的傢伙。】
坐在長凳上的女生穿著西式的學生制服，留著黑色的短髮。校服的設計並不出眾，但是貼合著她的身材曲線就顯得恰到好處；髮型乍一眼看是童花頭，卻又留出了姬髮式的前發。無論是普通的校服，還是常見的髮型，在她身上都顯得特殊而有韻味。
不過，好看的並不是那些校服、髮型和飾品，僅僅是這個有著獨特氣質的人而已。但是，如果僅僅用容貌之類的標準去評價她，又會顯自己得膚淺狹隘。
「有什麼事啊？」火神怔了兩秒，問。
「只是想要來看一下誠凜引以為傲的『光』而已。」她垂下眼簾，淡淡地說。
「啊？」火神又眨眨眼，不明覺厲。
對於這個氣質猶如什麼貴姬千金的女生，他竟然有幾分不知所措。大概是因為對方太漂亮了，讓沒什麼和異性溝通經驗的自己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看著火神大我僵硬尷尬的模樣，佐藤泉眨了一下眼睛，說：「……好像也沒什麼特殊的地方。」
雖然她的語氣和神情都沒什麼變化，但火神確實聽出了一種輕蔑，或者說是「失望」的東西。
「啊……？」火神抽了抽嘴角，面帶微微不滿地盯著她：「莫名其妙的，在說些什麼啊？」
火神可不是個謙和溫柔的人，至少在表面上，他是個隨時躍躍欲試、勇猛好鬥的野獸派。
「沒什麼。」泉用手指理了一下碎發，站了起來：「只是有這樣一種預感……你和黑子君的隊伍，會讓我大吃一驚也說不定。所以，就特地來看一下，可以讓我『很吃驚』的隊伍是怎樣的。」
「微，不要在那裡自說自話地講一些奇怪的東西啊。」火神頂著一頭黑人問號，看著她。忽然間，他注意到了泉制服上的校標，便喃喃著說道：「……洛山高校的？這麼說，是那個……」
——赤司征十郎所在的隊伍。
這是示、示威？
也不像啊……哪有示威者會派出一個漂亮的女生來偵察敵情的？
就在火神疑惑間，佐藤泉已經轉過了身。走了兩步，她又回眸望向火神大我，溫柔地提醒道：「和海常的比賽，還請加油。黃瀨君是個相當優秀的球員，對於你們來說可能不太好對付。不過……我能說的也就只是這麼多了。」
「什麼意思？」
「啊……」佐藤泉扭回了頭：「意思是，你們可能也只能走到這一步而已。因為，赤司君是不可戰勝的。」
輕飄飄的聲音，卻有著不容置疑的意味。就好像她所說的話是什麼得到了時間認證的真理，沒有人可以推翻。
雖然對方的模樣溫順又柔軟，但這樣的話，卻無端地激起了火神大我內心的一團火。他蹙緊了眉頭，捏起拳頭，直白地朝她的背影喊道：「喂，我才不管你是來做什麼的，也不怕再弄哭一次女生——洛山高校是嗎？我必然會贏給你看。」
這樣威風凜凜、頗具氣勢的喊話，讓已經遠去的少女腳步一頓。她並沒有被這句放話打亂陣腳，而是淺淺地丟下了一句「拭目以待」。
「火神君，不要在門口大喊大……」
更衣室的門推開了，黑子哲也露出了小半個頭。
隨即，他對著某個遠去的背影愣住了。
看著黑子的反應，火神問：「你認識那傢伙嗎？莫名其妙跑到這裡來示威，說什麼『絕對不可能贏過赤司』這種話。有夠自信的啊。說到底，她是誰啊？……還，還挺可愛的。」
要是被教練相田麗子知道，自己盯著洛山的漂亮女孩看，搞不好就要被懲罰出去跑圈了。
黑子合上了背後的門，一副出神的模樣。雖然黑子經常露出這種不在狀態、恍若神遊的表情，但火神看出來，現在的他大概是真的在思索著什麼。
「莫非……」火神聯想到和當初桐皇比賽前，自稱「黑子的女朋友」的桃井五月，他猛然退後一步，指著黑子說：「其他的女朋友？！」
「不是。」黑子否認地很快。他的眼睛裡有一種無辜的意味：「請火神君不要看到一個女孩子就詢問她是不是我的女朋友，這會很尷尬的。」
「那，那傢伙……？你認識嗎？」
「嗯。」黑子點頭，說：「是我的中學同學。」
「啊我就知道——」火神拿毛巾狠狠地搓了搓黑子的頭頂：「果然又是你。黑子！個頭不高，把妹的能力挺厲害的嘛？」
「不過，也只是中學同學而已。」黑子的視線轉向了已經空空蕩蕩的走廊，聲音漸輕：「她是赤司君的……嗯，很難描述這種關係。她和赤司君的關係，大概就像是桃井同學和青峰君的關係吧。」
火神大我摸著下巴，腦海裡立刻浮現出佐藤泉惱怒地揮舞著沙發墊，追著哈哈大笑、手持工|口漫畫的赤司滿地跑的場景。
「不知道為什麼，她很信賴赤司君。因而，也堅信著那個人的理念。——『勝利』是如同呼吸般正常的東西，淪為『敗者』的話，就什麼也不是。」
「啊，哦，這樣啊。」火神大我摸了摸腦袋，說：「我有一個問題。」
「請說，火神君。」
「帝光是不是包分配妹子啊？待遇這麼好？」
「……你看我有妹子嗎？」
「這不是挺多嗎？別人的妹子都跟你有一腿？」
「火神君，下次比賽我會把二號帶來。」
「……喂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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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泉回到球場時，洛山和秀德恰好在做賽前熱身。兩方的球員都在進行投籃，趁著賽前的最後一點閒暇時間，互相打量著對手。
「啊，佐藤，你回來了。」副教練將一本簿冊遞到她手中：「這次的進球計分就麻煩你了。」
「好的。」泉接過名冊，向球場上望去：「咦……赤司君這次是首發嗎？」
正當泉和副教練對話時，身穿秀德球服的綠間真太郎幾步走到了她的面前。他的身影太過高挑，幾乎將泉面前的全部視線都擋去。此刻，他蹙眉冷冷盯著佐藤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這一次，是最後的機會……】
綠間擰起眉頭，低低地開了口：「我會讓赤司……」
「小真！你在這裡做什麼呢！」
猛然間，綠間的隊友高尾和成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綠間猶如被抓住尾巴、全身的毛都豎起的貓一般，陡然轉過身：「你幹什麼！！」
「看到小真在這裡和美女搭訕，好少見啊！」高尾忍不住自己的笑意，說話的尾音都顫顫的：「還想著是什麼樣的美人能夠讓小真都動心。」
「只是看到中學同學過來打個招呼而已！」綠間忍無可忍，推了一下眼鏡，教訓道：「不要隨隨便便把手放在我肩上。」
說著，綠間冷著面孔轉過來，對泉說：「我們是同學，對吧。」
「啊……誒。」泉微笑著點頭應和：「我和綠間君在中學時期認識。」
「這樣啊——」高尾還是笑得樂不可支：「那快去熱身吧。」
熱身時間結束，兩隊終於在球場上正面相對。作為兩隊王牌的赤司和綠間，免不了在擦肩而過時互相對望一眼，以斟酌對方的變化。
——更強大，亦或是更脆弱？更理智冷酷，還是更柔弱寡斷？
「這次，我會贏你。赤司。」綠間冷冷地望著面前的紅發少年。
「……」赤司揚起唇角，竟然輕輕地笑了起來：「那是不可能的，真太郎。」
「冬季杯半決賽第一場，洛山高校對秀德高校，正式開始——」
第74章 074
佐藤泉印象之中的綠間，是個冷靜並且自負的人。因為絕對相信自己的三分球，才會在投中之前就開始回防。雖然外在的性格不同，但他和青峰大輝、紫原敦在某些地方遊戲相似——深深的信賴著自己的球技，擁有著由自己一人主宰局面的魄力。
而在這場比賽上，綠間的表現卻和以往有所不同。他不再孤身作戰，而是開始嘗試與隊友進行合作。這樣的場景，佐藤泉只在那些戰力不足的隊伍中看到過。
只有弱小者，才會試著將不足的力量疊加起來。
如果足夠強大的話，那身邊的人水準如何根本就無所謂。
從前的「奇跡的世代」擁有五名天賦絕佳的隊員，他們彼此之間的互動與其說是「合作」，不如說是「玩耍」。到了國三時期，甚至出現過故意將球扔進自家球框的狀況。眼前這一幕，可是極為少見的。
「真是不容輕視的對手。」白金教練對綠間真太郎的三分很有警惕。
「僅僅靠這樣的聯防，好像攔不住那個真太郎。」副教練也應聲說。
中場休息時間，海常和誠凜的球員上場熱身。趁著洛山的隊員都坐下來補充水分、短暫休息的時刻，佐藤泉去了盥洗室。對著鏡子整理完儀容後，她卻在女盥洗室的門口看到了紫原敦。
紫原敦會來看這場比賽，她並不意外，意外的是紫原敦竟然蹲守在刻畫有女性標示的洗手間門口。
一個身高兩米的男性蹲在女廁門口的畫面很美。
「紫君，你蹲在這裡……別人就進不來了。」佐藤泉讓開了身體。
「為了捉你啊。」紫原敦手裡提著一袋各色各樣的零食，嘴裡還含著一根棒棒糖。
「有什麼事嗎？」她問。
「沒什麼事。」紫原敦的眼神沒什麼精神：「只是……忽然想見一見你。」
「嗯。反正，現在是休息時間。」泉笑了起來：「有什麼話的話，就在這次直說了吧。」
然後，以後也保持這樣的安全距離吧。
兩個人在走廊上的長凳上坐下來，和中學時期經常坐在一起吃午飯的場景頗有幾分相似。紫原敦的手在裝滿零食的塑膠袋裡攪著，口裡含含糊糊地嘟囔著什麼。
「感覺，泉仔和赤仔在一起後變了好多。」他說。
「黑子君也這樣說我呢。」
「放心吧，赤仔確定了想要的東西，我肯定不會再去搶了。」紫原敦把口中的糖果嚼碎了，慢吞吞地說：「誰讓那個傢伙是赤司呢，沒有辦法。」
「……謝謝你。」佐藤泉說：「我很過分吧。」
「還好吧。」紫原的眼神朝上飄去，有些恍惚：「我都不太想的起來，中學發生了什麼。」
「是嗎？」
「回過神來，就是麻煩又無趣的三年過去了。稍微有些印象的，就是和籃球部的大家在一起打球的事情吧。……比賽玩遊戲什麼的，還挺有趣的。」
「紫君喜歡籃球嗎？」
「不喜歡。只是因為無聊才會打球。」紫原的回答很果決。
「紫君是有天賦的人嘛。」佐藤泉輕笑著說：「喜不喜歡籃球也無所謂啦。」
「那……泉仔，喜歡赤司嗎？」紫原敦問。
「啊……」佐藤泉的十指在膝蓋上交疊起來。
往來的人流喧鬧著走過，走廊裡一片嘈雜。她點了點頭，輕聲說：「喜歡吧。現在的赤司。」
紫原嘩地拆開了一包薯片，眼神有些陰鬱。不過，他也並沒有任何發火的表現，只是無言的開始啃著手裡的零食。
國三的時候，他還會因為佐藤泉與赤司太過靠近而發火；而現在，他的心底竟然毫無波瀾。也許是因為一年的分別期，已經沖淡了過去的不甘；也許是因為那個人是赤司，讓他無從反抗；又或者是打從一開始，他就沒有太過深刻地瞭解過佐藤泉想要什麼。
大多數中學時期的戀情都是如此，僅限於表面的青澀美好，從未沾染過任何與現實有關的東西。
「那真是太好了。」紫原說：「現在的赤仔雖然比過去可怕一些，但是應該很適合你吧。」
「嗯呐。」
佐藤泉低頭看了一眼表，說：「比賽快開始了，我要回去了。」
「佐藤。」紫原喊住她，鼓動著被零食塞得滿滿當當的嘴，對她說：「如果，我是說如果……赤仔變回了原來的那個人，你會離開他嗎？」
佐藤泉的眼神有一瞬的恍惚。
她明白紫原敦的意思。
她自己也曾說過，「沒有人是一成不變的」。所有人類都是如此，一生都在不停地改變著。赤司可以從那副溫柔包容的模樣，變成後來的冷酷決絕，那也就存在變回去的可能。
「我也不知道啊。」佐藤泉笑了起來：「沒有經歷過的事情，我是無法提前做出決定的。」
說完，她就朝球場走去。
和紫原敦的交談花費了好一番時間，回到球場時，洛山和秀德的下半場比賽已經開始了。她望向球場邊的記分牌，卻發現情勢和她離開時的有所不同，秀德和洛山的分差已經縮減到了十分之內。
「咦……秀德追上來了啊？」她在教練的身旁坐下。
「分值縮小了一些，不過已經沒有大礙了。」副教練對她說。
兩旁的替補隊員心有餘悸地對她說著剛才的場景。
「因為秀德的連續三分球，玲央和小太郎他們的陣腳有些亂了。赤司同學竟然……投了一個球進我們的球框。」
「嗯。」
「這種做法真是……」
雖然隊員議論紛紛，但佐藤泉卻不以為意。大概是見過了從前奇跡世代把籃球當遊戲道具到處亂扔著玩的場面，她覺得向自己家裡投球好像也沒什麼問題——反正最後會贏回來。
「啊，還說什麼『如果輸了就把眼睛挖出來賠罪』，雖然確實像是他的作風，但是這也……」
「咦？」這句話倒是讓佐藤泉微微一驚。
不過，正因為這句話，也讓她先前因為紫原的話而產生了莫名動搖的心穩定了下來。
能夠說出這種可怕的話的赤司，可不像是會輕易改變性格的人。雖然這句話也許只是用來震懾隊友的誇張之辭，但要在球場上說出來，也需要一定的魄力。
正如佐藤泉所預料的那樣，秀德和洛山的比賽，最後還是以洛山的勝利告終；於同天一起結束的，則是海常與誠凜的比賽，勝者是誠凜高校籃球部。雖然佐藤泉略略有些吃驚，不過還是平靜地替洛山的隊伍拿來了比賽的記錄，方便隊員們分析最終決賽的隊員們。
球員和教練們都蹲在酒店研究作戰策略的時刻，佐藤泉的心情有些複雜。於是，她離開了酒店，在體育場附近慢悠悠地閒逛著。
體育館周圍有街頭籃球場和熱鬧的街道，許多夜跑和鍛煉愛好者也在附近出沒，因而街道上十分熱鬧。佐藤泉走了幾步，便看到剛從體育館中走出的誠凜隊伍。
那群男性看起來很疲憊也很熱鬧，彼此玩笑紛爭著。黑子哲也走在其中，很自然地融入了他們。
也許是她看的太入神，沒有注意隱藏自己，她的身影被火神大我發現了。這個紅頭髮的大前鋒不顧隊長和教練「去哪裡吃」的提議，興沖沖地打了招呼就離開隊伍，穿過擠擠挨挨的人群朝佐藤泉跑去。
「喂，那邊那個——」
火神有些莽撞的腳步在佐藤泉面前停下來。
泉一驚，下意識地就往體育館的一側閃躲。
她可不希望被黑子發現，自己竟然偷偷跑出來看比賽完的他。
「跑什麼啊？」火神有些惱，他大步走到泉的面前，將她的身形壓迫在花壇前小小的三角區域裡，氣勢洶洶地說：「喂，我可是贏了黃瀨啊。事情可沒有你說的那麼肯定。」
誠然，當時佐藤泉所說的「只能止步于和海常的比賽」，確實有些不客氣。
但對於她的認知來說，那是理所當然的。
奇跡的世代從未遇到過對手，那些有名的日本同齡球員都無法與之匹敵，更何況是一個中學時代從未聽聞過的人。
「啊……嗯。」泉低低地應了聲，說：「比賽結果確實讓我很驚訝。但是，你能不要這樣壓著我嗎……有點擠呢。」
火神這才發現，他在惱怒之下無形壁咚了佐藤泉。
「啊啊啊抱歉。」他的臉瞬間紅了起來。將雙臂放下後，他頗為興奮地對泉說：「等著看吧，即使是赤司，我們也一定可以打敗他。沒問題的。」
一個激動，他向前一跨。於是，佐藤泉可以站的空間又縮小了。她的面孔上依舊是溫柔之色，面頰卻有著羞惱的微紅。她輕咬唇角，對火神說：「……能讓一下嗎？」
她側著頭，燈光暗暗地墜在她的面孔之上。不知道因什麼而起的羞惱的薄紅色，讓她的面容愈發豔麗了。
火神直愣愣地退後一步。
忽然，他意識到了什麼，後知後覺地問：「你是來找黑子的嗎？」
「不是的！」佐藤泉抬起頭，立刻否認：「只是在酒店裡很無聊，所以出來閒逛而已。」像是要證明自己的無心之為，她煞有介事地說道：「朋友告訴我說這邊有專賣造型獨特的糖果。嗯……就是這樣。」
「啊？」火神環顧著四周一群夜跑的人，滿頭的黑人問號：「糖果店？這裡？」
「問那麼多幹什麼啊。」她埋怨著，聲音卻軟軟地，如同嬌嗔。
火神默。
他覺得自己想的沒錯，眼前這個女孩，雖然彆彆扭扭、不肯明說，但八成又是黑子哲也的妹子。上次桃井五月來體育館，用胸部把黑子壓到不能呼吸；這次這個要是見到了黑子，估計能直接用胸把黑子給憋死吧。
那傢伙——
妹子一大堆，各種款都有，長髮短髮可愛優雅傲嬌明快，真是氣死人了。
不出火神所料，眼前的女孩狀似無意地開始詢問黑子的狀況。
「現在的黑子，是怎麼樣的呢？……很喜歡你們的隊伍嗎？」
「喂，我說——」火神橫抱雙臂，盯著這個矮自己好多的少女：「詢問問題之前，至少自報姓名吧，那樣才算比較有禮貌。」
「啊，……抱歉。」她揚起了唇角：「我是佐藤。」
她笑起來的模樣很好看，透著恬淡的溫柔。那是一種不可名狀的氣質，像是把周圍的空氣都膠化凝固、變得甜膩可人起來。
火神覺得，似乎站在她面前，就有瞬間失神的可能。
「……還有呢？名字呢？」不自覺地，他竟然愣愣地問出了這句話。
就在這時，火神的背後卻響起了黑子哲也平靜的嗓音。
「佐藤同學。」
作者有話要說：
黑子哲也：瞧瞧我發現了什麼？
這倆天在想火影篇的標題叫啥，為了減少雷到不知情讀者的可能，我想著要不標題就叫做[火影]不可描述，簡介是「你沒有發現這篇文」算了………………_(:зゝ∠)_圈地自萌の小小願望
第75章 075
「佐藤同學。」黑子哲也站在火神的身後，對她說。
「……」佐藤泉的肩膀一僵。
一見到黑子，她就想起過去的某些事來。奇怪的是，她想到的既不是中學畢業時他有些落寞的背影，也不是執著地說著要打敗赤司的模樣，而是更從前、更從前的事情。
「就算約定的時間過了，佐藤同學也一定可以再和她在其他的比賽上見到。無論是什麼樣的比賽……總之，一定會的。」
很久之前的黑子，堅定地這樣對她說。發自真心、
滿懷誠懇的話語，讓人無法拒絕。
火神看一眼黑子安靜的模樣，又看看陷入哲學沉思的佐藤泉，登時覺得頭大。
——開始了開始了！有故事的男女主角彼此對視完全忘我！
他站在這裡會很尷尬！
「那個，黑子啊，要不要去哪裡坐一下，吃一頓什麼的？」火神大我比劃著手：「你們是中學同學是吧？敘……敘舊？」
「不用了。」黑子回過了神，對佐藤泉說：「佐藤同學，我有一些話要對你說。」
「嗯。」
「現在想來，赤司同學有些話說的還是對的——至少，在當初就應該做一些什麼。如果當時的我沒有簡單地決定退讓，也許還可以改變你的觀念。所以，這一次，我絕對要……贏下去。」
如果當時，面對赤司強勢的插手，黑子決定繼續陪伴泉的話，也許事情就是另外一番模樣了——也許是，佐藤泉和友人重歸於好，在舞臺上熠熠生輝，即使得不到父母的關注，也足以在朋友身上得到足夠的溫暖。
這句話，卻好似將佐藤泉燙了一下。她低下頭，飛速地說：「失禮了，我先走了。」
隨即，便從火神大我的身旁匆匆穿過。
「喂，你——」下意識地，火神便伸手去抓她。可惜，他僅僅捉到了佐藤泉的手臂。而那只纖細的小臂，也很快從他的掌心裡滑開。
「怎麼回事……奇奇怪怪的。」火神嘟囔著，轉過頭去，卻發現黑子正用一種莫名高深的眼神望著他。火神一驚，忍不住喊道：「喂黑子你那眼神怎麼回事！」
迷之像二號啊！
「火神君，隨便抓女孩子的手是不好的。」黑子認真地提醒。
「啊……我知道了！」火神的額頭上蹦起一個十字架：「被女孩子用胸頂的你沒資格說我好嗎！」
一高一矮兩個少年彼此對視了一會兒，火神忽然問：「怎麼回事啊？你們……帝光的……」
「作為下一場比賽的情報，還是等我回去跟大家一起講吧。」黑子輕呼了一口氣，對火神說：「包括，剛才綠間說的『赤司有兩個人』這件事。」
「還有。」火神戳戳黑子：「綠間不是還說了一句嗎？」
「有嗎？」黑子面不改色，淡定地轉身。
「有啊！」火神和黑子一起朝相田麗子的方向走去：「他最後不是還奇奇怪怪地說了一句『不要太關注佐藤泉不然絕對會後悔』——什麼意思啊！那個時候我都不知道她叫做佐藤泉！」
「那只是因為火神君的眼神太熾熱了吧。」黑子淡定地回答。
「什麼？熾熱？」火神為黑子的形容詞感到不豫。
「我們都盯著籃球的時候，火神君卻盯著洛山的經理——」
「好了好了黑子我們去隊長那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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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泉走回了酒店的大堂。
她用房卡刷開了電梯，按了樓層後，靠在冰涼的鏡面上，有些呆愣地盯著反光中的自己。
——確實很漂亮啊，哪裡都很完美，所有人都會喜歡自己。
沒有什麼好努力的，也沒有什麼是值得努力的。就像現在這樣，享受這種不需要努力與夢想的生活，簡單直接地接受理所當然的成功，不好麼？
電梯門在健身房的一層打開了，幾個嘻嘻哈哈、穿著運動衣的大學生打鬧著走了進來。還帶著熱意與汽水味的他們，目光理所當然地朝佐藤泉投來。
她微闔眼簾，用牙齒輕咬了一下唇角。
一瞬間，男生的目光便緊張起來。他們安靜下來，讓電梯裡只剩下小心翼翼的呼吸聲與偷偷摸摸的視線。
佐藤泉從反光之中看到他們微紅的面頰與不自在的神情，在心下覺得餒然無趣。
——啊，這就是不可抗力。
電梯到了十一層，佐藤泉從打開的電梯門中走出，她身後的男生們露出或失望或躍躍欲試的神情來。
洛山的籃球部部員們三三兩兩地住在十一層，大多數都是兩三人一間。為了研究決賽的對手，赤司和小太郎、玲央與根武谷永吉還在一遍遍翻來覆去地看著誠凜與海常的比賽錄影。
佐藤泉敲開房門的時候，百無聊賴的根武谷永吉正在對房間內的鏡子瘋狂擺出各種健美造型。
「研究得如何了？」她朝著房內的三人笑著說。
「差不多了。」葉山小太郎笑眯眯地朝她打招呼。
「小征雖然沒有明說，但是一定已經想好了怎麼做吧。」玲央對著鏡子理著自己的頭髮，忽然開玩笑說：「對於みみ來說，可能只需要考慮領完獎後該去哪裡約會了吧。小征可不像是會思考這種東西的人。」
「前輩，不要叫我みみ啦，感覺……像小孩子。」佐藤泉在赤司的身旁盤腿坐下。
赤司的眼眸朝旁一瞥，他淡淡地問道：「出去過了嗎？」
泉點頭：「誒……嗯。和黑子君打了一聲招呼。」
「哲也怎麼樣？」
「恰好遇上而已，只說了兩句便回來了。還是『我要打敗赤司君』什麼的。」
赤司輕笑了起來，竟然用起了懷舊的語氣：「我在開幕式那天的感覺沒錯，哲也果然還是老樣子呢。」
就在這時，房間的門響了起來，有人在敲門。門外是屬於年輕男大學生略帶羞澀和躍躍欲試的聲音：「那個……小姐，我們這裡有……四國帶來的特產……」
正在鏡子前擺健美POSE的根武谷永吉大步走到了房門口，直白地拉開了房門。
原本蹲守在房間門口的男大學生羞赧地抬起了頭，卻看到一個黑壓壓的肌肉壯漢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並且還瀟灑不羈地打了一個飽嗝。
「嗝——啊，謝謝啊。」根武谷永吉拍拍腹部肌肉，說：「本小姐就收下了，哈哈哈哈。」
豪爽的笑聲過後，便是哢擦的乾脆關門聲。
「……好過分。」泉笑著，輕咬一下自己的指尖。這種俏皮可愛的動作，讓她看起來更輕快了一些。
「什麼啊，我們的經理還真是魅力可怕。出門走了一圈，便又引來一群蜜蜂。」葉山小太郎捧腹笑了起來，笑了一會兒後，便擠眉弄眼地沖玲央說：「喂，玲央姐，我們先出去吧。去吃點東西——或者試一試室內泳池什麼的，雖然今天已經好累了。」
玲央和小太郎拖著不明覺厲的根武谷永吉離開了房間。
她側眼偷偷地看著赤司的面容，暗暗地用視線描摹著他五官的輪廓。從柔軟的發梢、微揚的眼尾，到耳廓與下顎的線條。暖黃色的光線讓他看起來不那麼的冷淡鋒銳，有了幾絲柔和與過去的影子。
赤司盯著螢幕上還在繼續的比賽錄影，淡淡地問：「怎麼？……想要了？」
「什麼啊。」她枕靠在自己曲起的膝蓋上，嗔怪道：「馬上要比賽了吧？我怎麼可能讓赤司君在這種時候做別的事情啊。」
繼而，她把聲音放輕了：「……親一下的話，還是可以的。」
於是，紅發的少年俯下身去，用嘴唇在她的面頰上親親地碰了一下。
佐藤泉的眼睛柔軟而濕潤，聲音卻有著令人軟下脊背的魅力：「決賽請加油。雖然我知道，赤司君絕對不會敗北。」
赤司的視線轉回了比賽錄影上，他用手掌摸了摸佐藤泉的發頂，像是在撫慰著一隻不安的寵物。他狀似無意地問：「怎麼，很不安嗎？因為哲也的勝率超出了預期的想法，所以開始後悔當初沒有接受哲也的意願？」
「沒有。」
「我說過吧，哲也並不適合你。」赤司說。
「嗯。」
「所謂『夢想』，原本就是弱者用來寄託執念的東西。那種東西很脆弱，根本經不起現實的擊打。已經擁有一切的你，原本就不需要夢想。」
「同理，赤司君也是吧？」泉笑了起來：「畢竟赤司君的能力已經強大到了足以戰勝一切。」
她伸出雙臂，環抱住他。將頭枕靠在少年的胸膛之時，她的心底卻在想著另外一件事。
【……只是，有著那樣的，失敗的預感。】
【她那從來沒有出過錯的預感啊……】
|||
走廊上的三個男大學生十分尷尬地彼此對視著。
「怎麼辦……不僅沒問到姓名，準備的禮物還被肌肉猛男搶走了。」
「怎麼會？她和肌肉猛男住在一起？怎麼樣的肌肉猛男？！」
就在這時，沉重的腳步聲響了起來。根武谷永吉的身影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黑壓壓猶如高山的球員拍了拍男大學生的肩膀，耿直地笑了起來：「啊，這不是和我搭訕的男人嗎！啊哈哈哈哈哈，你想問我的名字嗎？」
「不、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
根武谷永吉：現在男人多基佬，唉。
悠于 2017-4-13 17:53
光明線/LightVer(HE)
第76章 076-1
有人把青春期交給分分合合、滿是無病呻吟的感情；有人把青春期交給枯燥無趣的書本作業，用以換取更為多彩的未來；有人把青春期交給運動、藝術、文學，各式各樣的競賽，來揮發自己的一腔熱情。
無論是什麼事情，好像只要和「青春期」沾上了邊，就會變得滿懷希望和激情。
佐藤泉站在球場的邊上，注視著球場上往來奔跑的球員們。
他們追逐籃球，肢體滿是活力，表情鮮活生動，反射神經正因為那籃球每一分每一秒的運動而高度緊繃著；倏然高亮的燈光和猶如海浪般起伏著的呐喊聲，像是海葵的觸足一樣環繞著他們。
佐藤泉盯著籃球，忽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想法。
【他們的目標是奪得勝利，成為贏家，那麼，她呢？】
籃球比賽的勝利，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麼意義。她執著地走到現在，只是因為她信賴赤司的處世方式。與其說是想要看到赤司拿到冠軍，不如說是想要看到那個肯定了她的人，也獲得世界的肯定。
她的過去是破碎不堪的，收集來的記憶碎片裡，沒有任何值得喜悅的事物。粗糙的生活細節裡，滿滿都是創造者對她的惡意。同樣的，她也沒有設想過未來的情景。
被突如其來地放置到故事的起點後，她茫無目的地朝著不知身在何處的終點走去；她曾經渴望過成為完整的人類，也在其後乾脆地放棄這個想法。在這一段旅程之中，唯一能讓她感到愉快的，便是她如一個真正的人類一般，所產生的「感情」。
她喜歡第二人格下的赤司征十郎。
或者說，她喜歡著冷酷的自己。
「佐藤，去申請暫停。」泉聽見白金教練的聲音，恍惚了一陣後，她才意識到教練並不是在喊她，而是在喊佐藤副教練。
「白隊，申請暫停。」
伴隨著緊急的哨聲，洛山的球員從球場上撤下。黛千尋悶悶地坐在了長凳上，緊握著拳頭一言不發。
因為無法貫徹影子的作用，他成為了洛山的弱點，讓原本毫無希望的誠凜追進了數球。雖然分差還是很大，但這樣的追分對洛山來說，已經有了隱隱的壓力。
話雖如此，赤司卻沒有換下黛。反之，他繼續讓黛在球場上活躍著，吸引誠凜的注意力。這種做法，冷酷又理智，剝去了所有夢想和情懷的外衣——赤司已經不再是將其當做球員對待，而是把黛當做一個徹頭徹尾的進球道具。
「佐藤，從剛才起就很心不在焉。有什麼很在意的事情嗎？」副教練問坐在身邊的泉：「雖然對方很頑強，但是贏面很穩。只有一個小節了，分差追平的概率很低。」
「嗯？」泉從恍惚之中回神，低聲地回答：「只是在想，頒獎儀式結束以後去做什麼。」
「原來如此。」副教練爽朗地笑著：「即使篤定他們會贏，也不要太掉以輕心。」
泉不可能告訴副教練她到底在想什麼。
她為什麼非要按照創造者的想法，把自己和這群熱愛籃球的少年捆綁在一起呢？試著反抗那個無名的創造者，也是可以的吧？
既然如此，頒獎儀式結束以後，不如去做其他的事情吧？
去打網球，參加水泳部，和普通的學生談戀愛，乾脆地好好學習，或者說是去變成偶像、學習少女漫畫乃至練習空手道——這個世界上明明還有這麼多可以做的事情。
球場上的局勢呈現出單方面的壓倒，進入了Zone的赤司征十郎以自己的力量將分數壓制地死死的。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誠凜陷入絕境的時刻，逆轉便不期然地到來了。
誠凜的光與影，利用敏銳的觀察力阻擋了赤司的進攻。一而再、再而三地，將赤司阻擋於球框之下。這對於從未嘗過敗績的赤司而言，簡直是不可能發生的場景。然而，它卻偏偏這樣發生了。
赤司征十郎從未遇到過失敗。
這樣的人是強大而堅定的，但是從另一個方面說，卻也是脆弱的——哪怕只是一點點微小的失敗，也足以撼動他以「勝利」為基石的城牆。得分上的失利，猶如牆根的細小裂縫，無聲地、一點點地朝著城牆四處散部開。
在被黑子打破防禦後，赤司在怔然之下，竟然投失了一個球。
泉從未見過那樣的赤司，無論是第一人格還是第二人格，都不會出現那樣的情況——在震動之下，竟然容許自己出現了失敗。
原本凜然在上的王者，仿佛被傾盆的雨水澆濕了鬃毛，喪失了為王的悍然之氣。雖不至於淪落為喪家之犬，卻滿是陡然跌下王座的脆弱感。他僵硬著表情、慢吞吞地跑在隊友的身後，甚至不再發出冷靜的命令——
泉攥緊了手心，她扭頭對教練說：「教練，赤司君他……」
白金教練蹙著眉頭，沉聲說：「啊，我知道。他現在好像有些混亂。」
「白隊，請求暫停。」
在暫停的哨聲過後，一直對赤司表示順從的根武谷永吉竟然扯住了他的衣領，想要用大喝聲讓赤司重新變得冷靜下來。然而，無論這群部下如何的質問，赤司都保持著那副怔然的面色。
黛千尋站了起來，冷眼看著赤司。
「真是夠丟人的。難道還在等著隊友的安慰和鼓勵嗎？誰會那樣做啊。說了那麼多大話的你，難道只有那麼點本事嗎？」
一直不敢違抗赤司的人，忽而用這樣不客氣的話訓斥他。要是換做往常，黛的結局恐怕會讓人不忍心看。但是，現在的赤司卻始終低著頭，沒有理會他。唯一回答黛的，則是佐藤泉的聲音。
「黛前輩，不准說那樣的話。」
雖然她的聲音還是很溫柔，卻夾雜著奇怪的訊號，像是想要大聲地表達自己的憤怒，又強迫著自己變得儀態溫和一般。
黛抬起頭來，卻被她的神情嚇了一跳——似笑非笑的，看起來竟然有些扭曲。仿佛一個不擅長表達情緒的人，努力地和自己的面部肌肉群鬥爭著。她捏著運動水瓶，細細的手指將塑膠的瓶身都按地凹了進去。
黛千尋還從未見到過她這幅緊張的模樣。
大概，駁斥了赤司的人，她都不會原諒吧。
雖然明知她不願意其他人駁斥赤司，黛還是違背了她的意願，繼續說道：「赤司，現在的你和當初在天臺上強勢的你，可是判若兩人。你到底是誰啊？」
「黛！」她連敬稱都不再加了。
「我知道我知道了——」黛暗嘁一聲，撇過頭去。
認識那麼久，佐藤泉始終是那副溫柔可人的模樣。第一次見她表現出溫柔以外的情緒，果然又是因為赤司征十郎。她有那麼喜歡赤司嗎？
然而，黛的質問引發了不可控的化學變化。赤司徹底消沉了下去，然後再某一時刻，又重新蘇醒。他站了起來，聲音恢復了平靜：「我當然是赤司征十郎。」
重新恢復了冷靜的赤司，讓不和諧的隊伍又運轉了起來。比賽繼續，這一次的對抗則是更上一層的戰鬥——不僅僅是個人能力的競爭，更是整個團隊的競爭。
雖然洛山的隊伍重新恢復了運作，佐藤泉卻察覺到了什麼。
赤司征十郎的第一人格回來了。
因為黛的那句話，他身體上的某個鍵被打開。被關押在身體角落裡的那個溫柔寬厚的他，重新主導了身體。而那個冷酷鋒銳的他，可能又回到沉睡之中去了。
從前的赤司之所以改變，是因為想要成為勝利者與領導者。而現在，一個有可能面對敗績的他，已經不再適合那個「只需要勝利」的人格了。
「赤司君……」佐藤泉放下了手裡的水瓶，聲音有些飄渺。
一直肯定著她的人，是第二人格主導下的赤司征十郎。那樣的赤司冷酷果決，擁有簡單的「強大為尊」的觀念。而第一人格下的赤司，是個溫柔寬厚，願意正視別人的人。
第二人格下的赤司像泉的裡層，而第一人格的赤司則更像是泉的表層。因為人格的替換，泉可以和赤司擁有共同的理念；而隨著第一人格的回歸，佐藤泉忽然察覺到心臟空落落的。
——那個溫柔的赤司，還會肯定她嗎？
在這樣的恍惚下，她甚至都沒有留心激烈的比賽。分數時上時下，兩隊互有往來。最後的哨聲吹響，誠凜以一分的分差驚險地勝過了洛山。
那一瞬間，泉的內心只有一個想法。
從未有過敗績的洛山，卻在赤司的帶領下輸給了僅有兩年歷史的誠凜，赤司會如何面對那些曾經臣服於他的人？
那些人會理解他的人格變更，理解黑子是多麼的執著而強大，理解誠凜這匹黑馬是多麼的不屈不撓嗎？
到了他們的眼裡，他們看到的就只有「赤司前無僅有地輸了」這一個結果吧？
人類本來就是惡劣的，一直勝利的人，只要有了一次敗績，那麼他從前的努力便會付諸東流——就像對一個人殷勤慣了，偶爾理所當然地粗心犯錯，竟然會引來鋪天蓋地的斥責一樣，殊不知那樣的錯誤與失敗原本就是正常的。
比起普通的摔倒，被捧到雲端再摔落，是更為痛苦的方式。
她用十指捂住面頰，有了哭泣的衝動，然而卻沒有任何眼淚可以流淌。
甚至於，她想要為之哭泣的那個第二人格的赤司征十郎，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唯一的慶倖，便是現在的赤司不會懼怕面對失敗。
他走向黑子，朝黑子伸出手掌，迎著歡呼聲與燈光，對黑子說：「下一次，我們會贏。」
誠凜和洛山列隊行禮，為比賽劃上句號。頒獎儀式渾渾噩噩地過去了，佐藤泉靜默無聲地跟著洛山的球隊回到更衣室。在走出體育館之際，她果不其然地看到了黑子和他的搭檔火神。
「佐藤同學。」黑子眨著眼睛，走到了她的面前。
「啊，是黑子君啊。」她淡淡地回答。
「和洛山的比賽很棒。」黑子說，淡藍色的眼眸裡有著堅毅：「我期待下一次和你們的比賽。」
「……」泉的聲音依舊淡淡的：「只不過是業餘的社團活動而已，盡興就可以了。」
她意興闌珊的模樣，讓火神有些火大。衝動的紅發少年登時鬧騰了起來：「啊什麼啊那傢伙！一副潑冷水的模樣！不服氣嗎！不服氣就讓我們和洛山再來一場友情賽啊！」
泉走到了赤司的身旁，用餘光瞥著他的面孔。
赤司的面孔上有著輕淺的微笑，雙眸已經恢復成了從前的薔薇紅色。這樣的他不再有了迫人的疏離感和威懾力，甚至讓人有了親近和靠近的衝動。同樣是領導型的人格，他卻更平易近人一些。
「赤司。」她低低地喊了一聲。
「嗯，我在。」他的嗓音很清澈：「一年來，辛苦你了。」
「什麼啊……說得像是告別。」她喃喃低語著。
「只是一句遲來的話而已，早就應該和你說了。」赤司說。
「比賽輸了，會很難過嗎？」她問。
「不。」赤司輕笑，目光中有著閃爍的、她看不懂的東西：「輸掉比賽，也算是獨特的經驗吧。」
「……那就好。」她退後了，遠遠地繞開赤司，不再說話。
同時，泉也在心底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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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杯結束後，洛山的三年級便舉行了引退儀式。黛千尋自認和隊伍沒有什麼太多的聯結，便沒有出席引退儀式。他躲在天臺的時刻，卻又被赤司抓到了。何其熟悉的一幕，對話卻不儘然相同。
「一直以來，辛苦你了。」
「嗯。」
「不參加引退儀式不要緊嗎？」
「我不喜歡那種場合，對隊伍也沒什麼留戀。不過，托你的福，最後一年過得還不錯。」
「嗯。」
「啊……對了，小少爺。」黛忽然想起了什麼，對赤司說：「佐藤可是相當喜歡你啊。那個時候，她可是氣的要命。好好對她啊。」
雖然沒有什麼資格，他卻一副前輩的語氣。
要是換成以前的赤司，保不准會用什麼可怕的眼神盯著他。
然而，現在的赤司卻只是保持著笑意，平靜地敘述道：「佐藤退出籃球部了，她說想要學習弓道，下個學期起就是弓道部的預備部員了。」
「啊——？」黛千尋啪地合上了手裡的小說，驚詫不已：「騙、騙人的吧？」
「退部書還在我那裡。」赤司半斂眼眸：「尊重她的願望，這是必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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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的東京比往日更為熱鬧，銀座的人流往來不息。
披著風衣、裹著圍巾的佐藤泉穿過馬路，快步走進了一家咖啡店中。裝潢典雅的咖啡廳內流淌著慢悠悠的音樂，以暖色為基準色調的設計使得被寒風洗禮的人頃刻感受到了暖意。她走到靠窗的座位前坐下，抿唇笑著問：「抱歉，沒趕上上一班電車。黑子君……咦，火神君也在？」
穿著針織背心、打扮日常的黑子哲也用眼神傳遞出自己的無辜，一邊用吸管喝著草莓奶昔一邊解釋說：「火神君說他無論如何也想要來，因此就帶他過來了。反正帶他來，和帶二號來沒有區別。」
「喂黑子！」火神用力地錘了一下鋪著菱紋桌布的桌面，以表示自己的憤怒。
「這樣啊。」泉笑著說：「沒事。」
黑子打量著她——她的衣裝打扮很精緻，最大化地利用了父親的資源。從前不施脂粉的面孔，現在竟然開始上了淡淡的妝容。無須化妝時，她就很漂亮。有了些微的修飾後，則顯出一份精心修整的成熟豔麗來，如同花期恰好、正準備盛開的花朵一般。
現在的她在不停地凸顯著自己的美麗，像是極力想要從土下發軔、破開地表的種子，迫不及待地想要將容貌展露給別人。
「佐藤同學在籃球部還順利嗎？」黑子客套地寒暄。
「我退出籃球部了。」泉解開了圍巾，半斂眼眸：「高中有三年呢，一直待在籃球部多無趣啊。所以，我想嘗試一些新的事物，因此決定去學習弓道。」
「啊，這，這樣啊。」黑子略略有些吃驚，卻依舊表現出了溫柔的理解：「能夠有別的興趣愛好也好，畢竟佐藤同學不像我們一樣，對籃球沒有太大的執念。」
「當初加入籃球部，也只是為了逃避討厭的東西而已。」泉慢悠悠地說。
「那，」黑子終於提起了這次約會的目的：「佐藤同學，找到喜愛的東西了嗎？」
「……」泉沉默了一會兒，微笑著說：「真遺憾，沒有。」
一直鬧騰著的火神眨巴著眼睛，愣愣地說：「你沒有喜歡的東西嗎？」
「啊，沒有。」泉歎了口氣，自暴自棄一般將自己的頭靠在了桌子上：「我也有嘗試啊，但是——」
「偶像的海選毫無激情，第一場海選結束後就被指名直接去見很厲害的經紀人。一口氣用爸爸的信用卡買了一房子的衣服和首飾，結果連換上的欲望都沒有。看到有趣的人，也不想和他結交認識，還覺得他們都會喜歡上我真是超麻煩。去俱樂部晃一圈，無論怎樣的男人都不會拒絕我。實在是……太無趣了。」
火神大我和黑子哲也齊齊露出了呆愣的神色——火神是吃驚地張嘴式目瞪口呆，黑子是翹起呆毛，用略睜大眼睛的方式來表示自己的吃驚。
「一口氣買一房子的衣服首飾？所有人都會喜歡上你？」火神幹幹地重複道：「我說，佐藤小姐，你的腦回路到底是由什麼構成的？二號嗎？」
「俱樂部？」黑子的關注點和火神不同：「你去俱樂部幹什麼？」
「因為很無聊嘛！」佐藤泉的聲音理所當然：「就想試試看自己到底有多厲害，就去有名的各種俱樂部裡玩了一圈，試著和各種年紀的男人搭話。結果沒有一次失敗——啊，男人都好無趣又沒用哦。」
火神&黑子：……
佐藤泉用面頰在桌面上蹭著，竟然露出了幾分少見的孩子氣。
她的本質是個薄情的人，因為第二人格赤司的存在，才讓她收斂了四處亂勾引人的不良作風。現在，唯一的掣肘不在了，她的惡劣本性就以更為惡毒和刻薄的方式捲土重來。
「那是不行的！」黑子的語氣嚴肅了起來：「那樣很危險啊，佐藤同學。」
——萬一那些男人有什麼奇怪的想法該怎麼辦啊？！
想到這裡，黑子哲也的目光更為認真了：「俱樂部和男人什麼的，請不要再嘗試了。」
「誒——？」泉打量著他，面露茫然：「為什麼啊？有什麼具有說服性的理由嗎？」
第77章 077-1
「為什麼啊？有什麼具有說服性的理由嗎？」
「理由？」黑子說：「……那很危險啊，那種場所，不適合身為高中學生的佐藤同學去。我們又不是漫畫的主人公，不會有豔遇的。」
泉無言。
【你怎麼知道你是不是漫畫的主人公呢？】
她直起身來，恢復了柔和的神情。這幅溫雅可人的模樣，讓路過的服務生都忍不住紅了面龐，停下腳步來詢問她是否需要飲料。
「黑子君，你為什麼那麼喜歡籃球呢？」她問黑子。
「……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黑子玩著草莓奶昔裡的吸管：「只是喜歡而已。」
「我也是！」火神連忙強調。
看著她若有所思的出神模樣，火神忽然磕磕巴巴地說：「喂，你不是很喜歡你的部長嗎？那個奇跡世代的隊長，赤司。先前比賽的時候，一副無比相信他的樣子……疼！喂！黑子你幹嘛！」
話才說了一半，火神的腳就被黑子狠狠踩住了。雖然黑子的腳像女生一樣嬌小可愛，但踩下去的力道可不輕，這一下便讓火神登時齜牙咧嘴起來。
聽到赤司的名字，泉有一瞬的恍惚。她放輕了聲音，說：「是呢，我曾經很喜歡赤司君。但是，我所喜歡的那個赤司已經不在了。」
火神立刻明白了自己錯在哪裡。
——赤司有兩個人格，泉所喜歡的那個赤司已經被黑子打到不知道哪裡去了啊！！
他慌慌張張地想要亡羊補牢，免得面前這個看似溫柔、實則流露著一分脆弱的少女，像從前的桃井五月一樣哭起來。他比劃著手，說：「你不要把赤司分成兩個單獨的人看嘛，兩個赤司都是赤司嘛，好好的繼續喜歡他不就行了嗎？……疼！！喂黑子你又幹嘛！」
黑子目不轉睛，恍若未聞。
其實黑子也不明白，現在的自己為什麼要阻止火神說下去。
大概是火神大我的那句「繼續喜歡赤司」，讓他心下有些不開心吧。
原本想要讓佐藤泉找到適合自己的、足以喜愛的東西，才會有了這一次約會。結果，佐藤泉的答案還是那麼無趣。匆匆聊了幾句後，泉就藉口有事先行離開了。
離開咖啡廳後，她拿出手機，翻閱著別人發來的短信。上次見過的經紀人在短信裡要求她轉學去培育偶像的專門學院，剛認識不久的高橋家太子也發來短信說是要帶她去群馬看賽車。短信箱裡擠擠攘攘的，待做的事情一大堆。
「佐藤！」
有人隔著人群，大聲地揮著手朝她呼喊，是火神大我。
等那紅發的高大男高中生興沖沖地擠過人群站在泉面前時，她合起手機，對火神露出輕柔的笑容，淡淡地說：「火神君，我有一個忠告喔。」
「啊？」火神黑人問號。
「不要太主動地來接近我。」她說：「會喜歡上我的。」
「……」火神大我一時竟然不知道是該吐槽她的自信好呢，還是先誇讚她的勇敢好。
少女的笑容落在他的眼眸裡，像是一枚已經剝開了外殼的水果，袒露出芬芳的果實一般誘人。克婁奧佩特拉需要精心設計把戲營造驚喜，用以吸引凱撒的目光；而換做她的話，大概什麼都不需要做吧。
「你太自信了吧？」火神抽了抽嘴角，用兇悍的語氣如是說。
「咦？」她輕快地眨了一下眼睛，略帶茫然地看著他。
這個角度就像是經過細心挑選，恰好讓她展露出最無辜可人的一面。火神內心一沉，登時在心裡碎碎念「絕對是故意的」——因為他說出「你太自信」這種話，所以她像是賭氣一般，刻意展現自己的魅力。
不再執著於這種幼稚的比試，火神沉下表情，認真地說：「你很喜歡第二個赤司征十郎嗎？」
「需要我回答嗎？」她說。
「你喜歡的哪一點？」火神蹙眉，陷入沉思：「動不動就讓人跪下？那種……那種漫畫主人公的帝王之氣？還是說，因為他是部長？」說著，火神大我就擺出了自己最殺氣四溢、可怕陰沉的面孔，學著赤司的語氣說：「只有臣服於我的人，才可以俯視我。」
雖然他很努力，但是完全不像赤司，反而像是在黑幫交貨現場放話的小頭目，看起來隨時能掏出槍和敵人火拼。
看到他的這幅模樣，泉輕笑出了聲。她理了一下自己的圍巾，溫柔地說：「那個赤司是獨一無二的，所以我也無法把第一個赤司當做他來對待。火神君也是，你有你自己的性格，無論如何也學不像的。……我下午還有私事，失陪了。」
「喂——」眼看著她轉身要走，火神忍不住喊道：「真的有那麼喜歡那個傢伙嗎？」
「誰知道呢？」她的回答輕飄飄地傳來。
火神懊惱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不知不覺地，他的思維就被佐藤泉帶著走了。
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自己的內心有的還只是不服氣而已。她滿口的赤司必贏論，讓一向好鬥的火神無法忽視這個上門挑釁的人。不自覺地，他就開始關注這個女孩。
然後，就是各種視覺上的衝擊。
啊，可愛可愛可愛，漂亮漂亮漂亮，完美完美完美……
簡單的形容詞重複組合一下，再拿來繼續讚譽她。
尤其是在對戰洛山的前一晚，和隊友一起聽黑子說了帝光中學的往事後，內心就愈發複雜了。除了感慨，還在想著黑子真是太不爭氣了，竟然不抓住那樣好的機會——被朋友傷害的美少女正是需要安慰的時候，他竟然直接把這個機會拱手讓給了赤司！
要是當時的黑子直接一點，那事情的發展可能就會和現在大相徑庭。佐藤泉可能在和洛山決戰前，代表誠凜跑到洛山的面前，堅定無比地對赤司說：「你們的勝利也就到此為止了，因為火神君是不會輸的。」
……多麼美好的期願！
火神大我盯著人來人往的路口，心裡默默地想到一句話。
【佐藤泉的忠告好像說遲了。】
所謂不可違抗的命運和基準的設定，豈是那麼好逃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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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泉走近電車站，忽而接到了黑子的電話。
「佐藤同學，剛才火神君在，有一些話不太方便問。」
「嗯。」
「佐藤同學……泉，那個時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
泉將電車票投進了入站閘，聽著紛遝的腳步與車站內的廣播聲，陷入了沉默。許久後，她輕聲地說：「黑子君，好久沒有聽見你喊我『泉』了啊。」
車站裡太過嘈雜，腳步和嬉鬧聲不絕於耳。她這輕輕的一句話，湮沒在了周遭的噪音裡。電話那頭的黑子將耳朵貼近了手機，追問道：「什麼？剛才泉說了……什麼？」
「沒什麼。確實發生了一些事。」泉走到了車站的安靜角落裡，對著牆壁繼續這通電話：「那時我的朋友在生活上遇到了一些困難，這些麻煩都是赤司君幫我解決的，所以我很信賴他。後來，國三的時候，我的母親……你也知道。那段困難的時期，也是是赤司君陪我的。所以，至今沒人可以取代他的存在。」
她的話真假摻半，讓人無法辨識出可信度。
她對著逃生門旁的牆壁站著，背朝出站的甬道。即使是披裹著風衣的背影，也纖麗秀美。兩個二十幾許的男人看到她的背影，便嬉笑著走上前去。
「喂，小姐，需要幫助嗎？」
泉扭過了頭，用微詫的目光望著他們。她的氣質有種凜然不可靠近的美，讓那兩個男人不禁後退一步。在壯了壯膽後，他們繼續若無其事地搭訕著。
「下午有空嗎？要不要去喝一杯咖啡？」
「看起來好年輕啊，大學生？也不像……不會是背著爸媽出來和男朋友約會的高中生吧？」
嘻嘻哈哈的聲音，與泉溫柔卻沒有說服力的拒絕聲，隔著電話傳到了黑子的耳邊。他有些緊張地追問了兩句「你怎麼了」，卻沒有得到答覆。相反，還聽到了疑似手機落在地上的啪嗒聲。
黑子哲也立刻朝著她所在的車站跑去。
咖啡廳離車站並不遠，穿過一條馬路便可以看到。麻煩的是週末的洶湧人流，將閘口外擠得滿滿當當的；臨時儲物櫃前擠滿人不說，自動售票機前也是可怕的長隊。
在好不容易擠進了入站口後，黑子恰好看到佐藤泉的身影——兩個二十幾許的男人跟著她，一副親熱聊天的模樣。
因為周遭人流過多，他們看起來就像是普通的出行友人或者男女朋友一樣。負責維持秩序的安保人員看到這一幕，在疑慮之下上前詢問，卻被那青年男人毫不留情地駁斥了回去。
「我們請朋友去喝咖啡，你多管什麼閒事啊？」
安保人員雖然心有疑慮，但是他發覺佐藤泉的面上帶著柔柔的笑意，毫無不悅之色，便放下心來，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
「泉……！」黑子喊了一聲，快速地擠過人群，橫在了她的面前。
「啊？又是什麼人？」男人不悅地哼了一聲：「這位小姐自己都沒有拒絕我們，你們幹嘛啊？」
「請不要這樣做。」黑子將佐藤泉的手腕抽了出來，對那個男人說：「她是個不太擅長拒絕別人的人，但這不代表你們可以為所欲為。」
「……嘁！」男人露出無趣之色：「只是搭訕而已，幹嘛那麼緊張。高中生情侶真是麻煩，以後又不會結婚。」
看著那兩個男人連呼無趣地離開了，黑子松了一口氣。他緊握著泉的手臂，對她說：「泉，你還是和中學一樣，完全不知道該如何『生氣』啊。適當的表現出不悅是應該的，不然的話，別人無法猜到你在想什麼，也不會多去留心你的笑容是真的還是假的。」
佐藤泉輕輕一眨眼，應聲說：「……謝謝。」
許久後，她低下頭，對黑子說：「抱歉，黑子君，我生來就不知道『生氣』和『不悅』是什麼樣的情緒，該怎樣表現。大概是因為……我不是完整的人類吧。」
在人流熙攘的電車站裡，她垂著頭，第一次對別人吐露出了自己最真實、最底層的陰鬱。
她不是一個完整而真實的人類，她根本不知道如何表現出那些負面的情緒。
第78章 078-1
「抱歉，黑子君，我生來就不知道『生氣』和『不悅』是什麼樣的情緒，該怎樣表現。大概是因為……我不是完整的人類吧。」
原本以為黑子哲也會無法理解她的話，露出驚奇的表情，但是他沒有。淡藍色短髮的少年認真地思慮了一會兒，用平靜的語氣說：「我可以理解這種感覺。」
「怎麼會……？」這回，輪到她微微吃驚了。
「我也不太擅長表達自己的情緒。」黑子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面孔，說：「所以，隊友也說我表情太少，甚至用『切黑』之類的詞語來評價我。用時髦一點的詞彙說，我大概就是『面癱』的類型吧。」
泉凝視著他的面孔，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細細想來，黑子哲也確實屬於表情比較少的類型。就算是開心、難過之類的情緒，他的表情幅度也很小。而在平常，他基本保持著那種看起來無辜、文氣又安靜的神情。
「也許是因為這一點的相似吧，泉生氣的話，我也可以感覺到。」黑子說：「像是和洛山的比賽結束那一次，雖然泉很溫柔地說著『盡興就好』，其實是相當惱怒的，那時的泉大概很想把我打一頓吧。」
「我是那樣的人嗎？」她微微地嗔怪著。
電車站裡實在不是個聊天的地方，兩人走進了車站裡的星巴克，一人買了一杯飲料，在靠窗的吧椅上坐下。抹茶拿鐵的溫度讓泉的手掌暖了起來，店內十足的暖氣也將門外的寒冷隔絕開。
忽然，她輕聲地說：「我們兩個這樣……是不是對火神君不太好？」
——明明是三個人的故事，泉和黑子卻留下火神君這個孩子。
黑子默，繼而淡定地說：「沒事的，火神君不在意這種事情。而且，本來就只是我和泉的約會而已。」
「是嗎？」泉微微一笑，凝視著窗玻璃倒影中的自己，喃喃地說：「第二個赤司和別人都不一樣，可以察覺到我什麼時候在生氣，什麼時候在惱怒，甚至於什麼時候在撒謊騙人。這是別人都做不到的事情。所以，我很喜歡他。」
「啊……這樣啊。」黑子用力地喝了一口咖啡，咕嘟咕嘟的像是在牛飲，而不像是在喝一杯可以慢悠悠品味的濃縮咖啡。
「喝太快會被燙到呀。」泉輕聲地提醒。
「謝謝。」黑子說：「……很久，沒有和泉這樣說話了。泉一直這樣，是個很溫柔的人。」
「不。」佐藤泉用手指撥弄著習慣，聲音輕淺：「我是一個壞蛋。」
「……」黑子不解。
「黑子君，中學畢業的那天，赤司君問你『你真的瞭解泉嗎』，對吧？」她說著，眸光望向了身旁的藍發少年：「現在，我也想問你這個問題，你瞭解我嗎？」
「……應該吧。」黑子的答案有些不確定了。
泉半斂眼眸，淡淡地說：「那我就實話實話吧。其實，整個帝光籃球部，可能只有黑子君不知道這件事而已。從中學時期開始，我就有一個可怕的壞毛病。說是『習慣』也不恰當，說是『愛好』也不恰當，說是『本能一樣的行為』，才勉強可以解釋。」
「什麼？」黑子眨了眨眼。他的表情很沉靜，眼睛一眨不眨，絲毫不知道她所說的這句話將會帶來一個怎樣的真相。
「我和你的隊友們都交往過，從我最開始的部友黃瀨開始，然後是前隊長虹村，你的好友青峰，被勒令退部的灰崎，紫原也是。綠間君的話，還沒來得及下手，就發生了很多不可控的事情。最後，則是赤司君。」
她的雙唇一起一合著，唇瓣像是柔嫩的新葉，吐露出的花卻如同惡魔的言辭。這飄渺而淺淡的幾句話，卻讓黑子哲也原本平靜的眼眸陡然睜大。他不可置信地望著身邊的女孩，手捏緊了咖啡的杯柄。
她漂亮的無與倫比，讓人不由自主心生淪陷。
「啊……這，這樣啊。」黑子聽到自己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只是戀愛而已，沒什麼。中學時期，很多女生都會戀愛吧。」
「是同時喲。」她含住吸管，朝黑子露出微妙的笑容，眼眸裡盛著奇異的溫柔：「我騙了他們，讓他們覺得我的喜歡並不廉價。」
「……泉！」黑子站了起來，吧椅在地上劃過的刺耳響聲，讓耳膜一震。
「所以說，我是一個壞蛋呀。」泉咬了咬吸管，聲音含糊地說：「那個時候，我主動靠近黑子君，也是故意設計的。我留下來陪你也是，誇獎你的籃球也是，讓你陪我去見朋友也是，全部都是故意的。」
黑子哲也盯著她的面頰，許久後，重新坐在了椅子上。他用勺子攪拌著已經要見底的咖啡，聲音淡淡的：「原來如此。」
他的嗓音已經恢復了平靜。
但是，他的心底卻依舊是不平靜的——那些青澀又美麗的過往，如同小說和電影之中的情節，仿佛每一個中學少年都有機會遇到的清新往事，原來都是她設計好的劇本。這種幻夢被打破的感覺，還真是不好受。
「為什麼要這樣做呢？」黑子低頭，盯著杯中的咖啡：「如果是泉的話，可以讓任何一位男生和你交往吧。」
「啊……為什麼呢。」她的聲音裡也有著不解：「我為什麼要做這些事情呢？明明沒有任何的意義可言，但是我的身體，我的意識卻告訴我，讓我這樣去做。大概，我也享受著那樣的生活吧——『戀愛』可以讓生活變得美妙，像吃了巧克力一樣。身體的快樂，精神的快樂，再加上禁忌的刺激感，就讓我無法自拔了。」
「沒想到泉的中學生活和我完全不一樣。」黑子說：「我只知道籃球什麼的。」
「咦？」泉歪過頭，問他：「你不討厭我嗎？」
「為什麼……要討厭你？」黑子眨了眨眼。
「綠間君在知道這些事情後，就很討厭我。」她托著腮，慢悠悠地說：「冰冷著面孔，一副無比生氣的樣子，好像以後再也不會見我了。」
「綠間同學其實……」黑子沒說下去。
綠間真太郎可是個外冷內熱的人，表面越不在意，內心就越在意。
能夠讓他直白地說出「討厭」，足見綠間從前有多在乎佐藤泉。
頓了頓，黑子說：「我沒有立場討厭你，畢竟，泉沒有傷害我。——對啊，那個時候……」黑子猛然抬起了頭，直直地盯著身旁的泉：「泉在某一天，忽然地遠離了我。既不和我說話，也不靠近我。那個時候的泉，完全不想對我做什麼，對吧？」
雖然表情還是很沉靜，他的心情躁動不安起來。
他聽見自己的心臟砰砰跳著，大腦裡胡亂地想著一些可能性。
【他是特殊的。】
冷不防的，這個念頭便直直地蹦了出來，在黑子哲也的腦海裡徘徊不去。
佐藤泉微微張開了口，她輕翕著眼簾，慢慢地說：「……黑子君，也不用誤會。我之所以遠離你，只是因為赤司君這樣希望而已。他的願望，我都會去完成。後來的我之所以不再過那樣的人生，也是因為赤司的緣故。」
她的話依舊是半真半假的。
赤司征十郎當初確實希望她遠離黑子，但是同時，她也是出於自己的原因而遠離黑子的。
——【他是一個很好的人，所以，不想傷害他。】
並不是說黃瀨、青峰他們不好，對於泉來說，他們也都是很好的人。
然而，泉想要收手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他們幾個人已經是那樣的關係了，如果匆匆地切斷彼此的聯繫，反而會造成更大的傷害。
穿著深綠圍裙的店員匆匆忙忙地路過兩人的身後，制冰器嘩啦一聲將冰塊灑進咖啡杯底。這些聲音慢悠悠的，不會太讓人感到厭煩，像是恰到好處的配樂，讓黑子哲也不至於徹底陷入自己的世界之中。
「……嗯。」他應了一聲。
現在的他，總算理解了，為什麼中學畢業時，赤司會問他「是否真的瞭解佐藤泉」。
恐怕，在那時赤司的眼裡，他就是一個笑話吧。
他對佐藤泉根本一無所知，也沒有接觸到過她真實的一面。除了他以外，籃球部所有的人都在共用著這個秘密，只有他被排除在外，守著自以為是的青澀美好。
「我知道了。」黑子哲也點了點頭，說：「我會試著去理解、接受那個真實的你。我不希望泉在我的面前掩藏自己。你也可以像對待其他人一樣，把真實的一面展現給我——我是說，那個享受和別人戀愛的你。」
「咦？」泉忍不住將手搭上黑子的額頭，試了一下溫度：「沒有發燒呀？」
「泉……！」黑子哭笑不得：「這是什麼反應啊。」
「我以為黑子會和綠間君一樣，討厭我討厭的不得了呢。」她笑著說：「沒想到竟然說出這種話來。真實的我可是很惹人厭的喲，又刻薄，又過分，又花心。也許明天，我就會和火神君約會也說不定。」
「我們是朋友啊，不是嗎？」黑子恢復了自如：「既然赤司君可以接受那樣的你，那身為朋友的我，當然沒有問題了。——如果是戀人的話，另當別論。但是，我們是朋友。我想要改變你，僅此而已。」
泉的笑容一僵。
曾幾何時，「我們是朋友啊」可是她的殺手鐧。
現在，竟然輪到黑子哲也對她說這句話！！
就在她心下複雜之時，兩人身側的玻璃窗外，猛然傳來手掌敲擊玻璃的啪啪聲。黑子和泉同時朝窗外扭過頭去，看到了火神哈著白氣、一臉惱怒的面孔。他不停地拍打著兩人身旁的玻璃，用眼神和表情傳達著自己的怨念。
————明明是三個人的故事，泉和黑子卻留下他這個孩子！！！！
悠于 2017-4-13 17:54
第79章 079-1
第一人格的赤司征十郎是個很優秀的人。
他很溫柔，也很關切同伴。對自己的隊友會用上敬稱，也會在訓練結束後體貼地說一聲「大家辛苦了」。領導力與謀略力不遜從前，還多了一分平易近人。
雖然不太習慣，但對於洛山籃球部來說，這樣的赤司也沒什麼不好的；至少，不用隨時隨地戰戰兢兢的，擔心自己的不力會惹惱赤司，引來生不如死的懲罰。
但對於佐藤泉來說，這樣的赤司並不適合她。
他又溫柔，又平和，對誰都很好，這讓泉很不習慣。
而且，現在的赤司好像也感染了黑子病毒，總是會說出一些本來只有黑子才會說的話——譬如建議泉去練習弓道尋找愛好。
從前的他總是想把佐藤泉留在自己身邊，就像是豢養了獨屬於自己的籠中鳥一樣。而現在，他欣然打開了籠子，讓養在籠中的翠鳥飛出去享受自由，並且也為之感到愉悅。
花了小半個月，佐藤泉才清晰地意識到，她所喜愛的那個赤司征十郎已經不見了。現在的這傢伙，是不會理所當然地說出「只要是你做的就是對的」這樣的話來的。不僅如此，他還會溫柔地糾正她的錯誤——譬如，不要拒絕和朋友交往，不要總是自己一個人行動。
那以後，佐藤泉就退出了籃球部。
喜歡的人已經不在了，那留在籃球部也沒有意義了。
大概是赤司的變化，讓她也有了自暴自棄的想法。於是，她乾脆把自己最真實的一面告訴了黑子哲也。那時候她是這樣想的——「反正也不會有更糟糕的事情了」。
黑子應該是個很正經的人吧。
會討厭自己的吧。
會放棄繼續和她來往的吧。
結果，黑子哲也還是和原來一樣，給她發消息、打電話，甚至特意寄禮物來京都。信件和消息裡沒有隻言片語提到她的過去，只是說一些「籃球」或者「考試」之類的東西。
深冬降臨，新年到來。這又是一個獨自度過的新年，無論是除夜還是初詣，她都獨自一人度過。第三學期結束後，她忽然接到了弟弟佐藤和樹的電話。
「喂，泉，我也要去帝光讀書噢，入學式的那天你來觀禮嗎？」
「帝……帝光？」
聽著佐藤和樹的聲音，泉忽然意識到她的弟弟也到了中學入學的年紀。而且，好巧不巧，他也要去帝光就讀。聽他字裡行間的敘述，從小就在訓練棒球的他竟然想要在中學加入籃球部。
這是……虹村修造遺毒深厚？！
雖然那一天是上課的日子，但泉還是請了假。入學式上有家長來觀禮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但佐藤家除了她就沒有人會來和樹的入學式了——他們的父親可是一位大忙人，而和樹的母親則在國外旅遊。
帝光中學和幾年前她入學式的模樣差不多，學生們的制服也是同一個款式。開學這一天熱熱鬧鬧的，往來的新生絡繹不絕。
作為一年級的佐藤和樹興沖沖地跑去籃球部的攤位前拿了入部申請書，結果卻被告知「沒有兩年籃球經驗的人只能從三軍練起」，和樹為此很是氣餒。
「和樹君不喜歡棒球了嗎？」泉問。
「棒球那麼簡單，很無聊啊。」和樹回答。
「籃球其實也很無聊。」泉說。
「那不一樣啊，泉不是喜歡打籃球的男孩子嗎？幾個男朋友都是打籃球的。」和樹振振有詞。
「我……」泉哭笑不得：「打不打籃球並不重要啊。」
「等我長大！」國中一年級的小朋友故作帥氣地如此說：「等我成為日本第一的籃球隊員！」
把國一小朋友推推搡搡地按進了教室，佐藤泉走出了帝光的校門。既然來了東京，她決定索性就去誠凜高校看一下——這支足以打敗第二個赤司的隊伍，她還沒有細細地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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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
「火神竟然認識這麼可愛的女孩子？！」
誠凜高校的體育館裡，男生們吵吵嚷嚷的聲音不絕於耳。已經二年級的火神大我蹲在籃球架下，手裡的三明治都驚得差點掉下來。
「你怎麼來了？找黑子嗎？我記得已經兩個月沒見過你了吧？」火神問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今天參加了弟弟的中學入學儀式，難得回到了東京，索性就過來看一下。」她回答。
隊長日向順平的目光忍不住含上了一點懷疑。
雖然升上了三年級，但因為戰力不足，日向依舊留在隊伍裡擔任隊長一職，還好三年級剛開始的學業也並不忙碌。
他用謹慎的目光注視著佐藤泉，聲音幽幽地說：「火神竟然認識這麼可愛的女孩子為什麼我們都不知道——」
用「可愛」來形容也有些不夠。
用「美人」來描述也差了些什麼。
雖然同樣穿著高中的學生制服，她卻像是從螢屏裡走出來的人，不小心就能將別人的目光吸引走。
「其實，我是來找黑子的。」她豎起一根手指：「黑子君在嗎？」
「在啊——」日向僵硬地扭過頭去：「黑子，又是找你的——」
桐皇的桃井五月經常來找黑子，他們已經習慣了。黑子哲也這傢伙雖然沒存在感，但意外地竟然很受大歐派女生的歡迎。
麗子疑惑地嘟囔了一聲：「她是誰？怎麼感覺有些眼熟？」
「我嗎？」泉聽見了，溫溫雅雅地說：「黑子君的女朋友。」
「噗————」
誠凜眾人的面色十分複雜，他們的記憶忍不住回到了當年桃井五月自稱黑子女友的時刻。沒想到時隔多日，又冒出來一個可愛的大歐派妹子自稱是黑子哲也的女友。
「黑子——」他們怨念地盯著那個被藏在人群最後的淡藍色發少年。
「啊……不是的。」黑子哲也眨巴一下眼睛，說：「她是我帝光時在籃球部的經理。」
「這個理由上次桃井五月來的時候已經用過了好吧？！」日向怒。
「這是真的啊，她和桃井同學都是經理。」黑子的語氣裡有著無辜。
「誰相信你啊混蛋？沒想到你是這種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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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哲也陪著佐藤泉在體育館外的臺階上坐下。
沒有了誠凜籃球隊的其他人，四周便安靜了下來，只有早春的鳥鳴聲。
「為什麼泉要這樣說？」黑子問：「明明我們只是朋友吧。」
「誒，只是好玩而已啦。」泉笑眯眯地，將手肘撐在膝蓋上。
「好玩？」
「是啊。黑子君不是說，要試著接受『真實的我』嗎？」
「真實的你是這樣的嗎？」
「是啊。」泉湊近了他的面龐，在他的耳旁輕聲說：「討厭我嗎？」
她湊得太近了，讓黑子哲也的身體有一瞬的僵硬。
雖然明知道她是故意這麼做，心臟還是悄悄漏了一拍——常年沉迷籃球導致的結果，就是黑子哲也完全不理解如何面對女生的主動。明明從前也有過親密接觸，但那只是出於關懷所給的擁抱，是安慰性質的，和現在的親昵完全不懂。
「我不討厭泉，但是，泉自稱是我的女朋友，會讓大家有些誤會。」
「誒——？不好嗎？」她笑得溫婉，眼眸裡的情愫很真摯。
不知情的人看了，會以為她是真心地喜愛著面前的少年。但她自己和黑子哲也都知道，佐藤泉只是在假裝而已。
「如果是交往中的關係，我就必須對泉負責。」黑子盯著自己的球鞋，開始了認真的長篇大論：「現在的我還沒有徹底瞭解你，也沒有讓泉喜歡上我，不足以擔負起這樣的責任。」
「你怎麼知道我不喜歡你呢？」她說。
如果換做別人，這樣的話一定會顯得輕佻而隨意。
但是由她說來，卻只有假戲真做的溫柔和深情感。
這本來就是從前的她最擅長的東西——在被「喜歡赤司的心情」壓抑了許久後，又重新回來了。赤司變回去了，相應的，被改變的她也變回去了。
黑子的目光游離了起來，他慢慢地說：「猜的。我猜，泉不喜歡我。」
「萬一你猜錯了呢？」佐藤泉說。
「為什麼你覺得，我不會喜歡你呢？」泉說：「一直想要努力改變我的黑子哲也君，我當然有可能喜歡上啊。雖然和很多人交往過，但是還沒有人像你這樣特殊，笨拙又努力地想要把我改造成你喜歡的模樣。」
她用手指撩起耳邊碎發，湊過身去，輕輕地、飛快地親了一下他的面頰。這短暫的接觸，讓黑子的身體一板，很快又放鬆下來。他摸著自己微紅的面頰，說：「泉……佐藤同學。不要這樣。」
也許是因為緊張，他的稱呼又變了回去。
「不喜歡嗎？」泉問。
「也不是不喜歡……不，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們是朋友……」
「喜歡就好。」她笑眯眯的，完全無視了黑子的解釋。
佐藤泉閉目在他的肩膀上枕靠了一會兒，喃喃地說：「真好啊——空氣很清新，陽光很暖和，和高中生男朋友一起午休，簡直像小說裡的情節。」
「嗯。」黑子回答。
雖然黑子的聲音很平靜，但是他的內心起起伏伏像退朝時的海浪。他的思緒，一直徘徊在剛才她親吻他的時刻，心臟也跳個不停。
「啊，心跳聲好像很大。」佐藤泉輕聲地說：「怎麼，還想要嗎？」
「不——不要了！」黑子連忙拒絕：「泉，不要在這裡做這樣的事情啊。」
佐藤泉的嘴角揚了起來。
她理了一下裙角，站起來和黑子哲也道別。
在少年猶豫的目光裡，她毫不眷念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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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沒錯。
這才是她最喜歡、最擅長做的事情。
既然黑子哲也想要改變她，那她也不妨試著和黑子的想法對抗一下吧。
因為赤司的消失而顯得無趣的人生裡，忽然出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現在，她要賭上自己全部的魅力來證明，即使是黑子哲也這樣堅持本心的人也一樣，會心甘情願地參與她的遊戲。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的泉妹變回了喜歡上赤司前的渣泉。
不同的是渣指數有所下降，原來是中央空調地毯式渣，現在是發動全馬力專攻一個人。
這麼做的原因，簡單的說就是【你不是要懟我嗎！來啊！互相傷害啊！我也懟你！看誰改變誰！】
以上。
第80章 080-1
既然假裝「喜歡」一個人，那就要徹頭徹尾地假裝才好。
佐藤泉像是一位處於熱戀中的普通女高中生，時常給黑子哲也撥去電話。說話的語氣和內容都經過精心挑選設計，滿含著少女的嬌俏與戀慕的苦惱。
這樣的電話成了習慣，就很難戒掉。以至於在她沒有按照往常的時間來電時，黑子竟然在憂慮她是否發生了些什麼——遇到麻煩了？被別人纏住了？手機壞了？
一遍遍的，他毫無原因地回撥過去，只是想聽見她的聲音。
「啊……抱歉，午睡的時候太困了，乾脆睡到現在。」她在電話裡說。
「那麼困嗎？昨天又出去玩了嗎？」他說。
「誒，喝了一些酒。」她的嗓音悶悶的：「宿醉還沒徹底醒嘛。」
「……請不要這樣對待自己的身體，喝太多酒對身體不好。」
饒是知道佐藤泉不喜歡自己的說教，黑子哲也還是忍不住這樣勸說著。
雖然在表面上，佐藤泉依舊是優雅得體的千金大小姐，拒絕著任何人的告白、保持著優良的成績與完美無缺的儀態，但黑子知道她私下的的生活很放縱。
有時候，黑子也會想——對於佐藤泉來說，身體的歡愉真的有這麼重要嗎？喝酒、玩鬧、戀愛，這些事情真的有那麼令人著迷嗎？為什麼佐藤泉會如此喜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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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就是如此令人著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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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哲也有些恍惚，一眨不眨地盯著牆壁。
這是佐藤泉在東京的公寓。
客廳很空蕩，除了大件傢俱外，沒有其他的零碎雜物，沒有任何的少女氣息。空曠、安靜，像是已經空置了好幾年。而在這樣空渺的環境裡，貼在身旁的熱度就更顯得灼熱了。
黑子哲也的坐姿很端正，雙手筆直地放在自己的腿上，一動也不敢動。
佐藤泉挽著他的手臂，貼著他坐著。
她輕聲地說：「放鬆嘛。既然都答應過來了，就不要緊張。黑子君——」
她挽著自己的模樣，活像熱戀中的女孩。
但是，黑子不為所動。
「我是擔心你喝太多找不到回家的路才會送你回來的。」黑子說。
「難道不是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才決定來的嗎？」泉反問。
黑子哲也悄悄地往旁邊一挪，將自己的手臂從佐藤泉的懷裡抽了出來。她雖然喝了很多酒，不過神態清明、酒品良好，說話也很有條理。
她不滿於黑子哲也悄悄挪開的動作，報復性地將自己剛剛握過杯子、還有幾分冰涼的手塞進了黑子的衣領裡。冰冷的溫度，讓黑子哲也一個激靈。
「泉，把、把手伸出來……！」他有些無措。
「啊，露出了不一樣的表情。」佐藤泉笑眯眯地，將手又伸得更深了些。
她的手指在黑子的肩膀上勉力亂滑著，這讓黑子很不自在。忽然地，她期身上前，吻住了淡藍色發的少年。
有很淡很淡的酒味，並不惹人討厭。
更多的，只是她本身所帶有的馨香。
柔軟的舌尖在他的口腔裡微微晃過，讓他那從未被如此對待過的唇齒都微微一顫。因為緊張，黑子哲也的眼神便四處亂晃著，不期然地，便看到她輕翕的眼睫。
驀地，黑子便想到了很久之前，國一的時候，他們是有過單獨相處的機會的。那時候的佐藤泉留下來輔導他的練習，她坐在斜斜照入窗戶之中的夕光裡時，眼睫也是這般輕顫著。
因為吐息無法順暢地出入口腔，黑子的喉嚨深處有了隱約的喘息。那一瞬間，他只想到一個念頭——是的，沒錯，那些事情，就是如此令人著迷。
像吃了一塊甜到發膩的巧克力，渾身的快樂細胞都被調動起來。身體的肌肉被這些快樂細胞所掌控，唇舌的接觸則是在不停地撩撥著他。如果再這樣下去，他很快會丟盔卸甲、忍不住去抱她。
「……泉，等下。」黑子哲也微微地喘著，推開了她。
他白皙的面頰上有著熏紅之色，眼神遊移不定。
讓他感到更糟糕的，則是面前的少女如同剛吃了一塊巧克力一般，用舌尖舔著嘴角殘餘的甜味。她露出了迷人的笑容，問：「不喜歡嗎？」
黑子轉過頭，假裝沒有聽見。
他臉上的滾燙還沒有褪去，他還沒想好剛如何面對佐藤泉。
但是，他聽見耳旁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她褪去了自己的衣衫，將軀體展露了出來。即使努力地撇過頭不去看，餘光仍會不小心看到整齊無瑕的白。
她的身體發育得很好，有一種青澀與成熟混雜的美感。
流暢有致的身體曲線，讓每一處地方都可愛得恰到好處。
【不行——】
【絕對不行——】
黑子哲也在心裡如此堅定著。
這樣的場景，實在是太過有挑戰性了。
他曲起膝蓋，自己用手抱著自己，努力蜷成一個球，開始在腦海裡反復播放黑子二號的面容以定下心神。吐著舌頭的二號讓他定下心來，不再感到緊張無措。
然後……
也沒有什麼旖旎絢麗的然後了。
只穿著內衣的佐藤泉去廁所抱著馬桶吐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黑子哲也和她說起這件事，她還覺得有些茫然。
「啊……我，我脫衣服了嗎？」
「……」
看著佐藤泉純然懵懂的面色，黑子哲也的內心忽然有了一種罪惡感。但是，他不會表現出來，所以他的面龐仍舊是淡定平穩的。
「也只是脫了針織外套而已。」他面不改色地說謊：「後來你就睡著了。」
「這樣啊。」泉用手指繞著發尾，羞赧地說：「喝醉了，給你添麻煩了。」
她溫柔安靜的模樣，好像是真的絲毫不記得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但是黑子哲也確確實實地記得她那足以讓腎上腺素遽升的親吻。
當然，黑子也記得她抱著馬桶吐了一個晚上的可怕場景。
——至於她抱著馬桶高喊赤司的事情，還是不要告訴她了。
【要是赤司知道自己在佐藤泉的心裡長成馬桶那個樣子，估計會再次變成第二人格吧。】
黑子哲也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很好的男朋友，會送喝醉酒的女生回家，會照料她，給她遞醒酒的熱茶，也不會趁著她神志不清就做些不應該做的事情。
同時，他也覺得佐藤泉在扮演一個很好的女朋友。她會不顧東京與京都的距離，時不時來看一下自己，讓籃球部的其他人都發出豔羨的唏噓聲；會送親手做的精緻甜點，也會打電話給他撒嬌和閒聊。
如果不是黑子知道，她只是在「假裝」，他恐怕也會陷入「兩個人正在熱戀」的錯覺之中。他是如此的清醒，以至於佐藤泉的很多主動都成為了無用功。
無論佐藤泉如何努力，黑子哲也都沒有逾過雷池。
佐藤泉的親吻，他會接受；但是除此之外，他不會主動接觸她。無論是親吻還是牽手，都是如此。哪怕到了泉把衣服脫光光的地步，他也可以做到淡定地幫她把衣服穿回去。
「黑子君不喜歡我嗎？」次數多了，她忍不住問：「為什麼不主動一點？」
「我……我有寄殘暑明信片。」黑子說。
佐藤泉溫柔的微笑差點僵住。
黑子哲也的不懂風情，真是整個帝光籃球部數一數二啊。
黑子哲也把最後一口冰棒吞進口中，轉過冰棒的木棍，赫然發現上面有著中獎的標識。他把木棍遞給佐藤泉，問她：「你要吃冰棒嗎？」
「謝謝。」她笑眯眯地接過了冰棍，若有所思地說：「要是其他事情也有那麼主動就好了。」
黑子眼神淡定地轉回了頭，仿佛什麼都沒聽到。
要說黑子哲也不喜歡佐藤泉，這是不可能的。從中學時期開始，他和佐藤泉就已經結下了難解的緣。但是在戀愛方面，他並不是一個強勢的人。
佐藤泉從便利店兌換了免費的冰棒，頂著夏季的炎陽走了出來。灼熱的光潑在她的身上，將她的肌膚照的雪白。
黑子哲也看著她，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說：「泉真的很好看。」
「黑子君要是真這樣想的話，就好了。」她柔聲說。
「我一直是這樣想的。」黑子哲也輕輕抬起頭望向了天空。刺目的陽光讓他將眼睛半眯了起來，他說：「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很久以前，我是想過能和泉這樣在一起的。但是，現在不這樣想了。」
「不喜歡嗎？」佐藤泉舉著冰棒，露出微惑的神色：「你的同伴聽到我是你的女朋友的消息，都羡慕的不得了。我以為，你會很享受這樣的生活。」
「怎麼說呢……」黑子低下頭：「我喜歡的泉，大概也只是我自己理想中的泉吧。」
「……咦？」
佐藤泉身後的便利店散發著冷氣，隨著顧客的進出，玻璃門自動地開合著。他們兩人的身影倒映在玻璃上，透著年少青春的質感。
溫吞炎熱的夏風吹動黑子哲也額前細碎的淡藍色頭髮，他半斂著眼眸，聲音溫和：「一直以來，我所喜歡的都是那個努力地追逐著長笛夢想，想要和友人在比賽的舞臺上完成約定的女孩。也許那樣的泉從一開始就是不存在的，但是我卻把她幻想了出來，並且一直喜歡著她。」
佐藤泉手上的冰棒有點融化了，巧克力色的奶油狀物體滴到了她的手指上。然而，她無暇顧及，只是靜靜地等著黑子的話。
「後來，在發現泉變了以後，就忍不住想要將她——將我所喜歡的那個女孩子找回來。但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我才發現她也許根本就不存在。一切都只是我的幻想而已。」
從一開始，黑子哲也會忍不住靠近她，就是因為她那和黑子有著共同之處的約定。
小學時期的友人，比賽上見面的約定，為之追逐的夢想……
這一切，都無比契合黑子哲也的經歷。
而她那被踐踏了的約定，也和黑子有著相似之處。這讓中學畢業時的黑子更加無法釋懷，無論如何都想把曾經的佐藤泉找回來。
但是，現在，黑子發現了……
那個佐藤泉也只是表面上的佐藤泉而已，其實根本就不存在吧。
黑子哲也可以毫無羞赧地誇獎佐藤泉的美貌，因為他本來就不在意她的外貌。
佐藤泉吸引他的原因，並非是那無與倫比的容貌，而是曾經的努力和堅定。
而現在，他認識了一個全然不同的、生動的、有魅力的、放縱的泉，這讓黑子哲也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可笑的「背叛初戀的泉」的感覺。
「我說過要接受真實的泉，現在的泉過得很快樂。如果我一意孤行地想要泉變回我喜歡的模樣，那就太自私了。所以……請繼續這樣活，按照自己的心意活下去。……泉也並不喜歡我吧？」
「不、不是啊。」佐藤泉綻出了柔和的笑意：「我很喜歡黑子君。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我已經喜歡上了溫柔又堅定的你。」
她的笑容很明媚也很真摯，帶著足以融化心房鎧甲的魔力。
但是，黑子哲也卻釋然地低呼了一口氣，輕聲說：「佐藤同學，你還是喜歡著赤司君吧。」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這條線寫黑子結局的，但是覺得黑子也不太適合泉哥。
黑子喜歡的泉哥是表泉，但泉哥自己恰好不喜歡表泉的一面，更喜歡裡泉的一面。
表泉和裡泉沒法合二為一，就讓黑子活在單戀裡吧【x】
第81章 081-1
這可真是麻煩了——
黑子哲也喜歡並不存在的、表面上的佐藤泉，而佐藤泉喜歡著不知道藏到哪裡去的第二人格赤司征十郎。這種狀況下，要是再來一個「赤司征十郎暗戀切黑打開後的隱藏哲也」才算是一個完美的大三角。
面對黑子哲也「你還喜歡赤司」的問題，佐藤泉靦腆地輕笑說：「黑子君，不是哦。」
她喜歡的赤司已經不見了，她這樣回答也沒錯嘛。
佐藤泉卷著自己的頭髮，笑盈盈地說：「以前的我歡過赤司君，但是，現在的我更喜歡黑子呀。一直不放棄地，想要改變我、找回我的人，是黑子。」
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她依舊從容自若地繼續演戲，假裝自己是深陷愛戀不可自拔的女生。那副渾然天成、略帶羞赧地模樣，任誰看來，也挑不出一絲虛假來。
「如果佐藤同學真的喜歡我的話，就不會是現在這幅模樣了。」黑子說：「喜歡一個人，會努力地想要靠近他，變成他喜愛的模樣。就好比說，如果我所喜歡的女生偏好會帥氣投籃的人，那麼，即使經歷過一百次丟臉的投失，我也會想練好投籃——這種簡單的道理，我還是理解的。」
「……」佐藤泉噎住了。
黑子哲也說得沒錯。
那確實就是「喜歡」的心情。
她喜歡赤司的時候，確確實實地按照著赤司所設想的方向改變了——無論那是好的還是壞的。
對其他的任何人，她都沒有出現過那樣的感受。
「那麼，今天就這樣吧。謝謝佐藤同學陪我出來，下次見。」黑子哲也有禮貌地淺淺鞠了一躬，露出了微笑。他的笑意很自然，帶著微微的釋然。
「等、等一下！」泉喊住他。
「還有什麼事嗎？」
「那樣的我……我是說，一個『有夢想』、『不無聊』的我，真的有那麼好嗎？值得你喜歡到……放棄現在的我？」
「佐藤同學的話好複雜啊。」黑子哲也輕輕一眨眼：「不過，不應該說那個佐藤同學『很好』，而是說，恰好『是我喜歡的類型』，僅此而已。現在的我已經理解了佐藤同學中學畢業時說的話了。」
——「理念」之類的抽象問題，本來就沒有高低對錯。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方向，彼此交錯縱橫，擦肩而過或者彙聚成一點一線都是自己的選擇；如果強迫這些方向都變為平行的單行線，那世界就會失色不少。
「啊……是嗎……」
黑子哲也的身影走遠了，夏日的陽光讓他的身影也刺眼起來。漸漸的，他便穿過莽莽的樹影，融入到灼熱的陽光裡去了。
對著已經消失的背影，佐藤泉垂下了頭，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了只有自己能聽到的一句話。
「那可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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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泉很久沒有主動和赤司征十郎說話了。
在去找他之前，她決定把以前沒有了結的事情都了結掉。
首先，是讓人覺得「沒頭沒腦」、「原委不明」的道歉——給那些曾經被迫參與到她的遊戲裡的男孩們。
不管怎麼說，在美好青澀的中學時期，這樣子玩弄別人的感情總是不對的。尤其是在明白「喜歡」是多麼麻煩又奇妙的感情之後，她愈發感覺到了自己曾經的錯誤。
她的道歉好像並沒有什麼效果。
黃瀨涼太似乎單純地把這些話當做玩笑，一點都不介意她曾經的行為，照樣語氣輕快、咋咋呼呼，一邊玩鬧一邊接著電話。同樣地，他好像也沒有乖乖放手的打算。
「你和赤司分手了不是嗎？那考慮一下我啊？我可是絲毫不介意中學時的事情。」——他本人是嘻嘻哈哈著這樣說的。
至於是真心還是假意，可能只有本人知道了。
紫原敦是最乾脆地，在冷淡地丟下一句「啊那以後別往來了永別吧」就把電話掛掉了。據冰室辰也說，紫原掛了電話就默默地蹲在薯片山裡，吃了整整半個小時沒出來。
青峰大輝的電話打了好幾次才打通，還是他現在的隊長孝輔代接的。那位新隊長開口就是一句「青峰那傢伙現在在訓練！沒空接女人電話！忙得很呢！」
——不管怎麼說，青峰大輝的生活好像很充實。
在被火神和黑子打敗後，他又變回了曾經熱愛籃球的那個人。
最後，則是桃井。
雖然泉沒有真的對她做過什麼，但泉有過把她扯下水的想法——單單是這樣一個念頭，就足夠讓現在的她懊悔了。
而和桃井五月的電話，也是最為短暫的。
兩個人像是達成了共識，互相說了一句「以後還是好朋友噢」，就掛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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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解決完一切後，佐藤泉把赤司征十郎約了出來——地點是他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佐藤泉曾經最為鍾愛的歐式餐廳。
侍應生恰好將他們領到了同一張餐桌前，午後的光線也如當日一樣明媚而恰到好處。只不過，擺在細口瓶裡的玫瑰花換成了還沾著水珠的一捧草葉，而坐在餐桌兩側的人已經由中學生變為了高中生。
「你很久沒有主動找我了。有什麼事情嗎？」赤司問。
「沒有事情，就不可以找你嗎？」她回答。
紅發的少年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她。
同時，佐藤泉也安靜地注視著他。
這種筆直的、毫無躲閃的對視，讓他們兩人看起來有些奇怪，仿佛在互相觀察著一舉一動，好捕捉到某些證據，來證明彼此是否是自己的同類。
佐藤泉想，從見到赤司開始，他就表現得極為溫柔紳士，無微不至，將她的心底揣摩地清清楚楚，早她一步就做出各種體貼的舉動。這樣的溫柔，不僅僅出現在和她相處的時刻，也出現在和別人相處的時刻。
現在的赤司，對所有人都是關懷和體貼的。
難道，一直不願承認第一人格赤司的原因是她竟然在對此感到嫉妒嗎？
赤司輕輕頷首，說：「佐藤，這樣子直視別人，會惹來麻煩的。——眼裡明明寫著『我對你很感興趣』，卻一直沉默不言，簡直是在故意引發別人的好奇心。你在尋找什麼嗎？」
「赤司君，你聽過一則童話故事嗎？《國王與夜鶯》。」
「當然。」
「因為機械鳥的出現而受到冷落的夜鶯，只能黯然回到了籠中。現在，她想找到那位病入膏肓的國王，重新為他歌唱。但是，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他了——」
「啊，這樣啊。」赤司用手掌托著面龐，露出了然的神情：「原來佐藤就是那位國王陛下啊。」
「咦？」被赤司不按常理出牌的回答驚到，佐藤泉握著茶勺的手動作一僵。
「難道不是嗎？」他斂起眼眸，神態沉著：「明明夜鶯才是最初陪伴國王的那一位，但是，後來的機械鳥卻讓國王更為喜愛。對於夜鶯來說，這很不公平吧？」
「啊……好像，是這樣。」佐藤泉半垂頭顱，目光落在手中的紅茶杯上：「不過，也只是一個童話故事而已。隨口提起，見笑了。」
「現在的你好像更拘謹了。」赤司微笑著說：「比起我們剛認識的那段時間，我們的距離似乎更遠了一些。還真是懷念呢，中學的時光。」
赤司的話，忽然提醒了佐藤泉——她也並非沒有和溫柔的赤司相處過。在赤司變為第二人格之前，那個陪伴著她雨中往來、解決麻煩的赤司，似乎都是第一人格的赤司。
就在她盯著紅茶被攪動的茶面出神之時，赤司開口了。
「最近，佐藤和黑子經常見面吧？」
「……那和赤司君沒有關係吧。」
「說的也是。」
「對啊，原本就沒有關係嘛。」她自嘲地笑了起來。
「無論是我和誰交往，和幾個人交往，去怎樣的地方，做怎樣危險的事情，都和赤司毫無關係嘛。」她捏緊了茶勺，輕輕地、快速地說：「即使現在的我又變回了那個不堪入目的佐藤泉，也和赤司毫無關係。」
午後的陽光落在她的發梢和手臂上，將她半邊的身體擦地雪亮。這光與影交織的畫面，總讓人會產生很多不切合實際的想法。對於坐在她對面的紅發少年來說，也是如此。
譬如，他在想「這真是一個矛盾又複雜的人」，想要把她拉扯按進左邊的陰影裡，又想牽著她的手，一起走進右邊的光明之中。
「也並不是沒有關係。」赤司合上雙眼，微微地沉默了一會兒。許久後，他重新睜開眼睛，將手搭在自己的胸口，用截然冷酷的語調說：「因為，我一直都在這裡。」
他那和先前的溫柔全然不同的神態，讓佐藤泉微詫著抬起頭。映入她眼簾的，卻是一雙異色的雙瞳。
「赤司君……」她忍不住喃喃地喊。
赤司很快又變回了那個溫柔的赤司，剛才那個第二人格的赤司，只是短暫的曇花一現。然而，這只有數秒的變化，讓佐藤泉的心底忽然有了一個焦灼的認知——她好像想錯了。
也許，第二個赤司並非不見了，而是和第一個赤司融合在一起了。
「泉，你可真是棘手啊。」赤司托著面頰，望向落地窗外的夏日景色。濃郁的綠蔭垂落在木質的棚架上，露天的茶座上坐著幾個不怕炎熱、前來休憩的顧客。這盛夏的一幕，和平常的每一天都無比相似。
「佐藤泉這個人——也是有兩個的，不是嗎？」赤司保持著凝視的姿勢：「溫柔的、完美無缺的、永遠不會拒絕別人的、在舞臺上閃閃發亮，宛如偶像一般的泉；以及，誰都看不見的、可能會討人嫌的、惡劣的泉。」
「……」
「這可真是太麻煩了。」赤司說：「如果兩個不同的我，恰好想要擁有兩種不同的泉，那該怎麼辦呢？」
「那樣的話也太……」
「除了『佔有她』，別無選擇了吧？」
「……」
美麗的少女凝視著他，一動不動地，像是一尊表情生動的雕像。光與影同時落在她的身上，像是將她一分為二。而那張宛然靚麗、如同精心裁切的工藝品一般的面孔，便這般直直地任由其他人欣賞著。
忽然地，她黑白分明的眼中有了晶亮的一閃。
「哭了？這可是第一次看到呢。」赤司露出微微驚奇的模樣，遞過了桌上的餐巾。
「啊……嗯？哭了？」無聲流淚的人反而不知所措起來。
那一瞬間，少女的腦海中有許許多多的聲音。
——「喜歡」是怎樣的感情呢？
喜歡是「愛」的降格，是欣賞、仰慕與憧憬的集合體；是佔有欲、遺憾與不甘；是母親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難以忘卻；是父親廣泛、廉價而無意義的欲望；是友人被現實拆剝分崩的興趣愛好；是模仿與厭惡；是不停地跟蹤與挖掘；是渴望肯定、改變與被改變。
那一瞬間，她終於明白，也許成為一個完整的人類，需要的並不是「過去的記憶」，而是一份被肯定的「喜歡」罷了。
「你和黑子怎麼樣了？」
「啊……黑子君教了我一些東西，僅此而已。」
「『尋找理想』之類的嗎？」
「不。他教會了我如何巧妙地買到『再來一根』的冰棍。」
因為少女避重就輕、模棱兩可的回答，她紅發的戀人輕聲地笑了起來，溫柔地說：「果然還是老樣子呢。」
午後的陽光很暖和，細碎的絮語聲飄散在空氣裡。
在這樣愜意的氛圍裡，大概也有著同樣的「喜歡」在昇華吧。
LightVer/完
作者有話要說：
傻白甜線結束。
大家一起智商下線，你好我好談戀愛，反派全部掉線（什麼）
喜歡he的姑娘看到這裡就好了qaq！！
還有一條DarkVer，這倆天也會寫起來。
但是我寫了這個LightVer的End就有一種已經完結了的懈怠感……好想沉睡……
不過DarkVer是一定要寫的！！是為了下一部火影篇做鋪墊！！！
整天就會談戀愛的姑娘直接空降到火影世界會出人命的！！
ps：解釋一下，為啥「後半篇都沒推其他角色，顯得非常有節操」的原因……
因為，因為QAQ我被捉起來敲打了，還被關小黑屋了，被上頭嚴厲批評了，被抓著修文……嗚嗚嗚
悠于 2017-4-13 17:55
黑渣線/DarkVer（BE）
第82章 076-2
在冬季杯結束後，赤司征十郎就變回了從前的赤司。和他一樣改變了自己的，還有「奇跡的世代」之中，黑子哲也曾經的那群夥伴們。
或多或少的，他們都變回了中學聯賽三連冠前的模樣。唯一被留在原地、沒有任何改變的，大概就是佐藤泉了吧。
她信賴和喜愛著第二人格的赤司，因而並不甘願赤司就這樣改變。
佐藤泉的想法很簡單——曾經的赤司改變了她，那麼現在的她，也可以改變赤司。影響總是相互的，她確信自己能夠對他產生影響。曾經的赤司給予了她肯定，現在，輪到她把那個她所喜愛的赤司找回來了。
佐藤泉沒有退出籃球部，依舊在擔任著經理的工作。與過去不同，她不再做一個乖順溫柔、不常言語的經理，而是時不時主動和赤司搭話，試圖改變他的看法。
「赤司君，獲得『勝利』不就可以了嗎？沒必要對敗者如此關切吧。」
「對待弱小的人，還是不要那麼和顏悅色的好。雖然這一點我做的很差勁就是了。」
一次次的，她對赤司重複著這些信條。
即將引退的三年級中，只有黛千尋是跟著赤司參與冬季杯的隊員。別人或許不瞭解冬季杯上發生了什麼，只覺得隊長好像變得好相處了許多，但他是瞭解的。同樣，黛也知道佐藤泉為什麼會變成這幅模樣。
「不覺得佐藤最近……開朗了一些嗎？從前都沒見她說過那麼多話。」
「啊，是嗎？」
在體育館裡，黛千尋淺淺地應著葉山小太郎的話。他的目光依舊在落在佐藤泉身上，然後不著痕跡地收回。
佐藤泉並非變得更開朗健談了，而是變得更為狹隘了一些。那美麗溫雅的女孩，好像中了什麼魔咒，一遍遍地用語言提醒著赤司，曾經那個冷酷的他的存在。也只能說赤司很有耐心，願意聽她無數次重複這些沒有意義的話。
佐藤泉簡直像個對著魔鏡喃喃自語的人一樣。
一定是「不甘」在她的體內作祟吧。
黛千尋不由在內心笑了起來——她果然很喜歡那個赤司啊。
佐藤泉沒有放棄自己的想法，雖然這樣的努力看起來毫無成效。那個曾經讓她信賴不已的赤司，好像已經徹底陷入了沉睡。
終於，在某一天，她忍不住了。
過了部活時間的體育館空空蕩蕩的，冬季的夜色很早就籠蓋了城市。白色的燈光照著空曠的場館，也照亮了站在球場中央的兩個人。
那是容貌很出眾的兩個學生——要是別人看見這幅場景，肯定會以為是什麼告白的場合吧。
佐藤泉有些執拗地拽著赤司的袖口，久久地不願讓他離開。
她美麗的容貌，是赤司早就看習慣了的。但是，現在卻依舊和初見時一樣，有著讓人驚豔的新鮮魅力。不論是第一眼看到她，還是在認識了許久後在普普通通的情況下見到她，都會產生同一個想法——「這樣漂亮的人，為什麼會出現在城市裡呢？」
赤司用手摸了摸她的頭頂，問：「怎麼了？」
這如同哄幼稚孩童一樣的語氣，讓佐藤泉的心底有些不滿。她攥著赤司袖口的手指愈發地緊了起來，語氣恍若是賭著氣、鬧彆扭的兒童：「赤司君的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現在的我不好嗎？」他問。
「……那不一樣啊。」泉說。
「我只是我而已，我就是赤司征十郎。」他落在少女發頂的手掌漸漸下落，撫在她的面頰上。觸摸的力度不輕不重、恰到好處，有著緩緩的溫柔：「陪著你的，一直都是我。」
不知為何，這句話讓少女的心裡愈發不甘了。她輕輕一咬牙，竟然用野蠻的動作將赤司撞倒在地上——很不知輕重的一個動作，差點讓她的部長狼狽地摔倒。
比這更為胡攪蠻纏的，則是她之後的舉動。
她坐在了少年的腰腹間，將手撐在他的胸口，輕聲說：「……赤司君，你很久沒有碰過我了。」
她黑色的眼眸裡，粹雜著不甘與戀慕。而這略含羞怯又頗為大膽的話，則從那柔軟的雙唇間吐露出。雪白的雙腿輕輕地敞開，像是卸下了所有的防備，傳遞出了一個邀請的訊號。
紅發的少年保持著驚愕的神色，隨即露出了笑容。他撐起自己的上半身，自如地去親吻她，一如從前他做的那樣——親昵的、屬於戀人之間的吻，勉強讓佐藤泉找到了歸屬感。
「這可是體育館啊。」他淡淡地提醒道。
「那……」泉微蹙眉。
還沒說出的話，便被少年的唇舌全部吞下腹中。交纏的親吻，讓她輕輕地喘息了起來。但是，越是如此，她的內心就越有著不甘。
結果，兩個人還是留到了很晚才各自回家。
回到家後，泉的內心愈發複雜了。
那傢伙的親吻真是有著可怕的魔力，仿佛想讓她刻意迷戀上這種滋味。她有些害怕，和現在的赤司相處久了，就會漸漸地忘記從前對另一個赤司的依賴感。
不容多想，她從手機的通訊錄中翻出了一個名字，撥通了。
「請問……是綠間君嗎？」
|||
早在看到螢幕上亮起名字的瞬間，綠間真太郎就有一種不真實感。
佐藤泉給他打電話……？
臨時借錢？在東京迷路？手機被人偷走了？
腦海中瞬息萬念，綠間還是蹙著眉接通了。他的聲音一如過去一樣冷靜，沒有因為通話的物件是佐藤泉而改變。
客廳裡的電視螢幕上，女主播正在播報著明日的天氣預報。佐藤泉的聲音，和天氣預報的背景音混雜在了一起。
「休息日有空嗎？我想詢問一件關於赤司君的事情。」
「長野北部時有陣雨……」
因為混雜在一起的聲音，綠間以為自己聽錯了。
「佐藤？」他重複一遍：「你這是在請我在休息日出門？」
「嗯。」
「雖然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你最好不要做會讓赤司生氣的事情。」
「其實，不見我也可以，就在電話裡說也行。」
「你想說什麼？」
「我記得，在中學時期，赤司君唯一比較親近的人，就是身為副部長的綠間君吧？那個時候，我是指——他有了變為『第二個赤司』時徵兆的時候，都發生了些什麼？」
一瞬間，綠間真太郎的記憶倒回了中學時期。偶爾在和赤司並肩行走的時候，他會察覺到赤司那冰冷決絕的一面。在他察覺到這種現象後不久，赤司就改變了。
「……這太寬泛了。」綠間很認真地思索了一會兒，說：「發生了很多事情，很難說清楚。你想做什麼？」
「只是想知道而已。」佐藤泉的聲音柔雅有禮。
「我明白了。」綠間扶了一下眼鏡，說：「那還是當面說吧。」
掛掉電話後，綠間竟然在心底有了隱約的放心感。
在接通電話之前，他還以為這個電話會是什麼可怕的邀約——那種明明白白的陷阱，會讓踏進去的人高高興興送死的陷阱——畢竟，佐藤泉從前就是這樣的人。
但是，現在的她好像沒興趣像對待紫原、黃瀨他們一樣對待自己了。
曾經詢問過自己的「要不要參與這個遊戲」的邀請，也沒有被提起。
在放心的同時，竟然還有莫名其妙的失落感。
|||
佐藤泉和綠間真太郎約定的時間是休息日的午後。
從冬季杯結束後，佐藤泉一直沒有回過東京。原本打算連新年也在京都獨自一人度過，沒想到會以這種形式回來——和中學時期沒什麼交集、甚至有些交惡的同學單獨見面。
說起來，上次綠間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好像還是「無聊」這樣一點都不客氣的話。佐藤泉不由有些擔心，綠間真太郎那種自律嚴苛的人，不會一見面就像老師教訓學生那樣，把自己教訓一頓吧？
離見面的時間還有二十分鐘，她站在約定好的站前公園，百無聊賴地盯著人來人往的街頭發呆。就在這時，她察覺到面前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晃了過去。
「……下次見噢，我會想你的。」
青春靚麗的女高中生，穿著高校的制服，短裙被特意裁短提高。在強調著「年輕女學生」的屬性同時，也在竭力彰顯著早熟的魅力。被燙的微卷的短髮遮住了她的眸光，讓那女生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有人在注視著她。
她從一輛黑色的轎車上下來，親昵地和副駕駛上的男人拋了飛吻，隨即合上了車門。
在走了數步後，她才意識到佐藤泉在注視著她。
「呀啦，泉？」
「……春菜？」
時見春菜略略有些不自在，不過很快就恢復了自如。她語氣輕快地說：「好久不見啊，聽說你去京都讀高中了。今天回來見男朋友嗎？」
「你……」佐藤泉有些猶疑。
「噢，忘了說了。」春菜笑眯眯地說：「雖然當時買了車票，不過我在車站裡改變了想法，就沒有去鄉下。果然，我還是喜歡東京這樣的大都市，什麼都沒有的鄉下小鎮一點都不適合我，」
「那現在的你？」佐藤泉輕聲地詢問。
「唔，過得挺好的。」春菜朝她眨了眨眼：「也有打工賺零花錢，也有繼續學習長笛。你給我的笛子，我可是有好好珍藏喔。」
「那就好。」佐藤泉柔柔地笑著，像是在打心底替她開心。
時見春菜打量著佐藤泉，她的目光並不像是一位女高中生所能擁有的，而是透著老練與斟酌，仿佛在打量著一件擺在貨架上的商品。這樣的目光，讓泉很不喜歡。
所幸，綠間真太郎在這時走到了。
「佐藤。」他喊了一聲，走到了佐藤泉的身前，不動聲色地擋在了她和春菜的中間。
從綠間的角度來看，時見春菜的身上透著「不良」的信號，他在心底已經把這個女孩定位為了找麻煩的反派角色。
「換男朋友了？」春菜輕佻地說：「這個也不錯嘛。上次在車站時，我看到的那個可是紅頭髮的——長得也蠻帥的男孩。不要了就介紹給我吧？」
她輕浮的話，讓綠間皺起了眉。
他實在是厭惡這種浪蕩性格的人，於是他扯起佐藤泉的手，便直白地拽著她離開了。
從始至終，綠間都沒想起一個事實——
佐藤泉從本性上來說，和他所厭惡的那種浮誇放浪的人，並沒有什麼區別。
作者有話要說：
本支線走be路線，女主討厭的角色集體上線搞事，致力於把女主搞死。
為了和火影篇更兇殘的世界觀銜接，必須讓女主從戀愛萬歲型轉變一下_(:зゝ∠)_
火影篇已開，戳連結→搞事拼圖
這名字和文案和主角欄整得，我都要佩服死我自己了......
第83章 077-2
「大概是在國二的中學聯賽前後，赤司開始有所改變。契機……當時的我不確定，現在我猜測是因為隊員都在紛紛地成長。青峰那傢伙變得很難掌控，也許這讓赤司有了危機感。」站在電車站前的廣場上，綠間如此說。
「也就是說，因為『無法掌控別人』而產生了變化？」
「可以這樣說吧。」綠間點頭：「為什麼忽然問這個？等等，你該不會是……」
「我想把第二個赤司找回來。」佐藤泉的聲音裡浸滿了認真：「我不認為，那個溫柔的赤司更好一些，就算他很符合黑子的理念。」
「喂！」綠間扶了一下眼鏡，訓誡說：「你真是太天真了。人類如果會憑藉你的一面之詞輕易改變，也就不是人類了。而且，是哪一個赤司，對你來說有那麼重要嗎？」
「很重要。」她堅決地說。
「你……」綠間蹙眉，哼了一聲：「最好不要再用你那些無聊的小手段了。中學時期的他們之所以願意圍繞著你，大概只是因為內心的幼稚而已。佐藤，不要以為人類的感情是什麼可以隨便把玩的東西。」
「啊……這樣啊。」她輕垂眼簾，聲音飄忽：「好吧。答應你了。」
「什麼叫做『答應我了』——？！」綠間的語氣微惱：「我可從沒要求過你做什麼。你們的事情，與我無關。」
「誒……嗯。」她隨意地應和。
「如果，我說如果，你無法如願呢？」綠間蹙眉問。
很久之前，綠間曾問過她，「如果赤司變回去會怎麼樣」，那時她給出的回答是「到時候再說吧」。而現在她又打算怎麼樣？
「無法如願的話……」她低垂著眼睫，說：「那我和赤司君，可能就到此為止了吧。」
兩人又交談了一陣，佐藤泉便告辭了。他們之間並沒有發生任何逾越界限的事情，這讓綠間心情複雜——真是難以啟齒，他一邊憎惡著她令人不齒的行為，一邊又渴望她也將雙手伸向自己。
這種感情，就像是明知眼前是漂滿藻葕的泥塘，也想筆直地走下去一樣。
既然佐藤泉來了東京，她也去家中看望了弟弟。佐藤和樹馬上要升入中學，在他的意向表裡，赫然有著帝光中學的名字。
他和泉有著血緣關係，在外表上有著毫不遜色的帥氣感，這讓他的母親頗為驕傲。而這個還沒怎麼長開的男孩完全忘記了他自稱「已經是個大人了」的說法，在見到佐藤泉的時候便如幼稚兒童一樣撲了上去。
「……泉，等我啊。」他摟著姐姐的肩膀，說：「我也去學籃球的話，必然能超過那群傢伙。」
「咦？」
「我是說，等我啊。」
「和樹要長大啦。」
無論佐藤和樹如何強調自己的堅定意志，他的姐姐都笑容溫婉一如平日，沒有什麼特殊的表現，這讓他有些氣餒。
在姐弟倆短暫相見的時刻，他們的父親難得地回家了。甫一見到佐藤泉，健便把她單獨喚走了。許久未見的父女倆站在外探的橢圓陽臺上，彼此對望著。
「泉，雖然京都是一座很好的城市，休假的時候還是常回東京吧。」面貌剛毅的中年男人一臉嚴肅：「有一位先生很想認識一下你。」
「爸爸？」泉有些驚疑：「我要和赤司君……」
「泉。」健打斷了她的話，露出一分惋惜之色：「赤司家的少爺是一個很優秀的孩子，但是你們只是高中生而已。爸爸也知道，學生時代青澀單純的戀情很美好，但你還是要為未來做打算。」
佐藤泉內心滿是疑惑。
緊緊追著赤司征十郎，是父親當初的願望——她的父親十分渴望攀上赤司家這根高枝，因而希望她能和赤司交往。而現在，父親赫然又是另一幅說辭，這讓她無法理解。
看著泉久久不語的模樣，健咳了咳，說：「我就直說了吧，雅子的去世太不乾淨……不，我是說，她的死有些不太光彩。赤司征臣可是個刻板傳統的男人，不可能接受你。」
準確地說，征臣對佐藤一家的風流醜聞都表示了不屑，所謂「雅子的死」只是一個藉口而已。那個男人在妻子詩織過世後就沒有再娶，也只有征十郎這一個孩子作為繼承人。這樣的男人，在私生活方面顯然和佐藤健是兩個極端。
而佐藤氏這一家，在社交圈內都是猶如笑話般的存在。家主是個風流成性、優柔寡斷的世家子，又十分地荒唐，竟然將不同的私生子和情婦公然帶在身邊出入社交場合。
他的前妻雅子是他的眾多女人之中評價最好的一位，但那位的下場卻並不好。雖然在公眾面前的說法是雅子死於車禍意外，但是，但凡圈內有點門路的人，都知道雅子的死因是抑鬱症自盡。
而健新近喜愛帶在身邊的長女泉原本是一個耀眼的存在，在她和征十郎交往後，更是讓健得意了許久。但是現在，優秀美麗、溫雅大方的泉，卻出乎意料地被赤司征臣否認了。
如果有人向赤司征臣詢問起征十郎和泉的關係，征臣只說他並沒有聽過這樣的一個人。
顧及到佐藤氏的臉面，征臣沒有明說他不願意提起佐藤泉的原因。但是，他必然是在佐藤泉的身上發現了什麼令嚴謹自律、忠貞不渝的自己十分厭惡的缺點，才會如此否定赤司征十郎的交往物件。
在幾番倒貼無果後，佐藤健決定不再接近赤司財閥的家主。
「泉，天祥院家的少爺很想認識一下你。對方的家族在藝能界很有影響，如果你以後想要往藝能界發展……」
「爸爸，你到底在想什麼？」泉輕聲地詢問。
「嗯？」健面不改色：「只是在為你的將來著想而已。」
她一貫是個不會拒絕的人，此刻在表面上，只能笑意柔和地應下，感激著父親的好意：「謝謝你。如果這是爸爸的願望，那我當然會實現。」
她的笑容，讓中年男子微微地愣住了。望著她與佐藤雅子頗為相似的輪廓，這位事業有成的男人露出了懷念的神色：「泉，你和你的母親一樣，都是優秀的好女人。」
這幅深情的模樣，仿佛是在深刻懷念著自己因故亡去的前妻。
泉一點都不想留在東京，也不想看到貌似衣冠楚楚的父親。不顧旅途勞頓，她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回到了京都。走在已經熄了燈的街道上，她才靜下心來。冬季的夜晚很寒冷，呵出的氣在路燈光裡變為一片白色。
雖然她不再欺騙別人，但她意外地發現，不知道是誰的好感度一直在上升——她已經許久沒有填補變化過的記憶，再次開始細碎地補全。
爭吵、謾駡、折斷的手指、鋼琴、友人、虛假破碎的友誼。
父親、哭泣、私生女、片岡明穗、惡意的欺騙。
那些嶄新的、令人不悅的記憶，湧入了她的腦海。一件件、一樁樁，所有的破碎的細節和片段，都讓人深深地感到不悅和厭惡，竟然找不到任何的快樂之處，就仿佛她的人生構成，只是純粹的「可憐與黑暗」一般。
街道邊的行人們三三兩兩地走過，他們笑顏歡暢，彼此交談，年輕的女學生們害羞地說著暗戀對象的帥氣，甜蜜的戀人們討論著電影院中漆黑一片裡的吻，戴著毛絨手套的孩子圍著自己的母親轉著圈。她們和他們的聲音，零零碎碎地傳入了佐藤泉的耳中。
「我記得你十二歲生日時收到了清介君的告白，啊呀那張震撼的照片我還存著……」
「下個月就是爸爸的生日啊！禮物呢？我們去買禮物吧？」
「討厭啦你，明明你才是不敢告白的人啊，憑什麼說我嘛……討厭討厭！」
那些或遠或近的聲音，像是被剪刀一筆一劃地拆解開，刻意放大描粗，在她的眼前和耳邊反復地回蕩，提醒著她屬於別人的世界有多麼的美麗。
佐藤泉捂住了耳朵，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蹲下了身體。
【我也好想……】
【我也好想有那樣快樂的回憶啊。】
忽然間，有人將手掌落在了她的肩膀，安慰性地輕輕一拍。隨即，屬於少年的嗓音便響了起來：「怎麼了，一個人蹲在這裡？」
穿著便裝、手提便利店塑膠袋的赤司站在她的面前。
「赤司君……？」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家在附近。」赤司指了指燈火通明的某處。
「啊，沒事，只是剛從東京回來，所以恰好走到這裡。」佐藤泉用圍巾裹住了自己的臉，輕聲地說：「剛才肚子有些餓，所以蹲下來緩解一下。」
「我不可能一直在你的身邊。」赤司的手落到了她的頭頂，輕輕地一揉：「學會照顧自己，這是必須的。」
「赤司君……」她站了起來，怔怔地盯著這個容色溫雅的少年。許久後，她低下頭，喃喃地說：「赤司君，你的父親，有過問過你在學校的事情嗎？戀愛……什麼的。」
赤司征十郎沉默了。
他看上去很從容，仿佛只是在斟酌恰當的言辭。他的神情，能夠給予人信賴感和安全感。但是，十分瞭解他的佐藤泉知道，這樣的沉默也許只是顧及自己面子的一種行為。
赤司征臣對征十郎的要求極為嚴苛，籃球是征十郎業餘唯一的愛好，因為籃球可以帶來全國性的榮譽，征臣才會同意讓赤司征十郎繼續打籃球。
而在戀愛方面，征臣可不見得一樣寬允。
尤其是，當繼承人的交往物件是一個征臣並不欣賞的女性時。
佐藤泉和赤司征十郎安靜地凝視著彼此，冬夜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下來，變得極為安靜。低垂的夜幕如同漆黑的絲絨布，一寸寸浸染到佐藤泉的內心深處。
他們兩人都不是什麼幼稚的孩子，身為大家族的孩子，早就對上流社會的遊戲規則有所瞭解。而在這些規則之中，最為基本的條約便是「世事十有八九，不得如意」。
第84章 078-2
「赤司君，我的父親希望我在休息日的時候跟他一起去認識別的人——名字什麼的我已經忘記了，大概是某位很厲害的家族繼承人吧。」佐藤泉對赤司說，話語裡有著淺淡的倦怠感：「可以嗎？」
「嗯。」赤司凝視著她：「去吧。」
「不會生氣嗎？」泉問。
「……這種事情，並不值得。」赤司說。
他的手指穿過少女的發間，撫著她細嫩的耳廓。佐藤泉踮起雙腳，投入他的懷抱，接受他的親吻。他們像是一對普通的、久別後重逢的情侶，在寒冬夜晚、車站外的街道上擁抱接吻。但是，泉在內心知道，曾經一度很靠近過的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距離再一次地變遠了。
紅發的少年放開泉，將手中的塑膠袋遞給她，說：「因為家裡恰好沒有替換的檯燈燈管，所以我就出來買了，也順便買了一些快速食品。」
「咦？」泉哭笑不得：「赤司君，你可是赤司財閥的繼承人啊，你在京都的家裡有好幾個僕人吧，竟然親自出來到便利店買速換燈管？還買……快速食品？」
「一般來說，他們是不允許我吃快速食品的。」赤司的解釋很從容，正經的模樣仿佛正在球場上解釋著球隊的戰術：「但是，今天比較特別，傭人們恰好請假回家了，只能我動手。」
「要不是他們都請假回家的，我還遇不上赤司君呢。」泉說。
「在學校也能見到我。」赤司說。
「那不一樣。」泉執拗地說：「意外地遇到赤司君，會覺得很驚喜。」
「……果然是女生。」
赤司不是個會將情緒外露的人，他的語氣沒什麼波瀾，卻讓佐藤泉聽出了一分淺淡的無奈感。這種偷偷藏起來的無奈，配上赤司那從容正經、儀態無可挑剔的模樣，就顯得很少見了。
赤司和泉一起沿著街道向前走去。安靜了幾分鐘後，赤司的眼眸一斂，口中說：「有一件事，我想說很久了。」
「什麼？」
「佐藤，曾經的我對你說過『只要是你做的，那就是正確的』這樣的話。雖然不確定那時的我對你產生了什麼影響，但是……」
赤司的聲音微微沉了下去，他牽緊了少女的手，淡然地說：「其實，那個說法有謬誤之處。雖然我不想承認我的錯誤，但是對於你，我必須負責。」
「……赤司君？」
「啊……。」赤司輕輕地笑了起來，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不得不說，能遇上黑子，能遇上他們，真是太好了。」
佐藤泉怔怔地望著赤司的面色。
那一瞬間，她只覺得，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都已經得到了圓滿的快樂結局，只有她被留在了另一條支線上。
赤司沒有再提起過去的事情，因為某些事情並不能朝著深處挖掘——譬如，那句話所帶來的影響，並不只是佐藤泉性格的改變，更是為人手段和生活軌跡的改變。
佐藤泉渾渾噩噩地想起來——
啊，她是，逼死母親的兇手啊。
誠然，這件事根本與赤司無關。但當初犯下這一罪行的她卻在赤司的身上尋找到了肯定和安全感。而如今，隨著赤司人格的改變，這種安全感便灰飛煙滅了。罪惡、負重與愧疚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佐藤泉的神色恍惚起來。
赤司牽著她的手愈發地緊了。他輕吻了少女的面頰，從容自若地對她說：「當初是我改變了你，現在的我也一樣，可以再次地改變你。不要因此而感到害怕……我在。」
佐藤泉能察覺到，赤司是深刻地想要再次改變她。
這樣優秀敏銳、理智溫柔的赤司，讓她忽然地無地自容起來，想要讓自己鑽入地面以下，陷入永久的沉睡之中。
「我一直在想，我這樣的人啊。」佐藤泉停下腳步，如夢囈一般輕聲地自語著：「到底有什麼值得喜歡的呢？」
「除了虛浮無著、隨時會老去毀壞的皮囊，我一無是處。沒有理想和願望，不會令人心生憐憫地哭泣，本性惡劣到找不出任何一個藉口來粉墨太平。這樣的我，到底有哪一點值得優秀的人喜歡我呢？」
冬夜裡的風輕拂著她烏黑的髮絲，她烏黑的眼眸中有著認真的疑問。
紅發的少年早就看熟悉了她的容貌，但是現在的她依舊有著最初第一眼的驚豔感。隨著時光的疊進，她的美麗並沒有因為熟悉感而褪色，反而猶如愈發飽滿的濃墨，透著趨近囂張的豔麗感。
「這很難說。」
在這個問題上，赤司第一次被難住了，只能給出模棱兩可的答案。
「第一次注意到你，是在文化祭演出的時候。你太醒目了，很難被忽視。這樣的注意是沒有理由的，就像籃球在球場上必然會受到矚目一樣。」
赤司給出的原因，讓佐藤泉內心的角落悄悄一歎。
——啊，這就是所謂的，無可違背的命運吧。
即使她一無是處，也會讓別人喜歡上她。
懷著複雜的心情，她和赤司征十郎道別。將這位已經和她悄然拉遠了距離的戀人拋在身後，她迎著微寒的夜風朝家的方向走去。
她的存在，就像是一場人人都願意做的美夢。
但是，這個世界上有一種足以打破美夢的物質，其名為「現實」。
佐藤泉回到家後，想到父親在白天的說辭，登時在內心湧上了一股煩躁感。表面上的溫柔體貼和內心的抗拒倦怠，猶如彼此撞擊的寒暖流，在她的靈魂深處形成了巨大的漆黑漩渦，隨時會將她扯入其中。
在床褥中翻來覆去十數分鐘後，她取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春菜，我是泉。」
「……謔，泉呀？大小姐，有什麼事情嗎？」
略顯浮誇的聲音，伴著聒噪動感的音樂，這讓一直處於安靜之中的佐藤泉悄悄皺起了眉。
「既然我們已經認識很久了，那我就不再說客套話了。」泉冷靜地對她說：「既然你想方設法也要和父親斷絕關係留在東京，那必然是想要往上爬吧。我不管現在的你是在做援助交際還是幹什麼，我有一個機會可以送給你，你要不要？」
「泉，不要說得那麼難聽啊。」春菜的聲音尖銳了起來：「只不過是和大叔們談一場短暫的戀愛而已。在戀愛期間贈送的禮物，怎麼能算是交易呢？」
「回答我的問題。」
「好吧。你想說什麼？」
「給你第一個機會，讓你進入佐藤氏的交際階層。」
電話對面沉默了許久，時見春菜快步朝著安靜的地方走去，繼而小聲地對她說：「泉，我沒理解錯吧？你和我想的是一回事嗎？優雅高貴、不沾俗世的大小姐？」
「不願意的話就算了。」
「哈哈哈——」時見春菜竟然失態地大笑了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果然，果然……我就知道，你一直在假裝成一幅清純的乖乖女模樣。怪不得我們是好朋友，物以類聚，不是嗎？你想我幫你做什麼？對付難纏的繼母嗎？」
「不用幫我，這是在幫你自己而已。」泉低垂眼簾：「和哪個男人在一起，對你來說都無所謂吧。那麼，與其和那群一輩子也無法進入上流階層的渣滓在一起，不如聽從我的話，和佐藤家的男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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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泉的父親更忙碌了。從前還會半個月回一次家，現在乾脆長長久久地呆在了外邊，似乎很不願意見到自己的繼妻一樣。
「生意忙碌」、「關鍵階段」這些藉口，時常從他的口中說出。但是佐藤泉知道，事實並非是父親所說的那麼一回事。
大概是所謂的「生意忙碌」真的是太忙碌了，她的父親甚至不再提起帶著她去拜訪那些繼承人的事情了。須知除了天祥院家的少爺，父親的名單上還有著形形□□的、足以幫助他提升地位的男人的名字——不僅僅是同齡的少年，甚至還有著三四十許的喪偶人士。
從某個角度想，佐藤泉由衷地感謝時見春菜頑強地想要向上爬的渴望。
現在的春菜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根繩索，正在費盡心思地將其緊緊地捆綁在自己的身上。
新年過去，佐藤泉升上了二年級。弟弟佐藤和樹如願進入了帝光，她在參加完弟弟的入學儀式後回到京都，與赤司征十郎和平分手。
其實赤司並不想和她分手，雖然來自父親的壓力讓他有些頭疼。但是一向果決自主的赤司並不打算貫徹父親的命令。
只是，這次的佐藤泉卻主動放手了。她很溫柔地、善解人意地對赤司說「這樣就不會讓赤司君為難了」，那副理解而順從的模樣，讓人挑剔不出一絲錯處。
她曾經想過，要執著地把赤司改變成自己所喜愛的那個人格，但是現在的她漸漸意識到，這樣的行為沒有意義——阻礙她和那個赤司在一起的，不僅僅是複雜的赤司本身，還有這令人無比厭惡的現實世界。
現在的她，已經從「喜歡一個人」的束縛裡解放了出來，重新回歸了自由。
兩個人分手的消息，隔了很久才被其他人獲悉。
第一時間瞬間暴走的是綠間真太郎。雖然他保持著外表上的冷靜，但他的行為一點都不冷靜，他差點把自己的隊友高尾托舉起來投全場三分。
在高尾「放我下來放我下來」的狂呼裡，綠間單手扶著眼鏡，內心只有一個想法：
——終於……等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翠翠：終於輪到我了！
ps本支線泉哥黑成了泉大帝。
到底有多黑呢，大概青峰那麼黑吧。（？ntm？）
悠于 2017-4-13 17:56
第85章 079-2
綠間真太郎一直疏遠佐藤泉的原因有兩個。其一，他實在是厭惡佐藤泉曾經放蕩的行為；其二，佐藤泉的交往對象是赤司征十郎。
如果競爭對手是其他的任何一位，綠間都不會退讓。只有赤司，讓綠間無法擁有「勝利」的絕對自信。畢竟，那個男人在他的面前還未嘗敗北過，無論是籃球、學業、棋局，還是什麼其他的東西。
而現在，這兩個原因都不復存在了。
綠間親眼看到了佐藤泉的改變——因為赤司，她收斂個性，安分了下來。更令人意外的是，因為不明的原因，她竟然和赤司分手了。
綠間很想再見一見佐藤泉。他對泉的印象，還停留在冬季的車站前，她幾句話都未離開赤司，滿心滿眼似乎都在懷念著那個消失的人格。
雖然有這樣的想法，但是東京和京都之間的距離可不算近。綠間並不希望自己心底的想法被別人察覺，也想不出偷偷摸摸去京都的理由。於是，他便把這種念想遮掩起來，一藏就藏到了七月的暑假。
佐藤泉終於從京都回來了。
綠間想了整整一個晚上的藉口，都沒想出該如何掩飾自己的想法。最後，他乾脆嚴肅直白地說「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說」，把她約了出來。
約會的地點……是電影院。
不用他指明，對方也該清楚他的想法了。
趁著電影還沒開場，兩人認真地站在緊急逃生出口前，保持著沉默無言。那副嚴肅的陣仗，讓往來的客人甚至發出了「在模仿電影情節嗎」的疑問。
「我有一件事要說。」綠間摘下了用來變裝的墨鏡，說。
「我大概知道是什麼事情。」泉回答。
她的頭髮長了一些，編成了細細的髮辮盤起來，這讓她看起來有了幾分成熟女性的韻味。她對綠間說：「是『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對嗎？」
被直白地點明了來意，綠間喉間一噎。許久後，他才猶豫著嗯了一聲。
佐藤泉輕歎一聲，說：「如果是想和我交往的話，綠間同學還是再仔細考慮一下吧。和赤司分手以後，我不打算再保持那種無趣的生活方式了。自由開放的關係才比較適合我。」
雖然說得那麼好聽，但她的意思很簡單——她又要變回綠間真太郎討厭的那個人了。
綠間蹙眉，冷聲質問：「為什麼？」
「我比較喜歡那樣的生活方式。」泉的聲音很淺淡：「啊，真奇怪。我這樣做的原因，對綠間君來說很重要嗎？」
「……」綠間的嗓音微惱：「為什麼赤司可以，我就不可以？」
「大概是因為人與人之間的差別吧。」泉笑眯眯的，聲音軟軟：「『喜歡』這種感情，是很微妙的。所以，為了綠間同學著想的話，我還是早點說清楚比較好。……沒辦法呢，誰讓我總是跟笨蛋一樣，無法拒絕別人呢？」
她給出的答覆已經近乎於委婉的拒絕。
綠間手上的肌肉繃緊了，有一瞬間，他咬牙切齒地想要質問面前的少女到底在想些什麼。很快，他就收起了這種衝動。
「想好了喔，如果要和我在一起，就要接受我的遊戲規則。不然的話，還是和我保持距離為好。」她溫柔地笑著，面容看上去清麗可人，如同不沾俗塵的一捧花朵。但是，她說的話卻一點都不單純無暇。
綠間咬牙，冷冷地轉了話題：「電影快開場了，我們進去吧。」
——可惡，可惡，真是可惡。
怎麼會有佐藤泉這樣惡劣可怕的女人。
美麗的少女露出了理解的表情，轉過身去。低垂的裙角輕旋了起來，露出一截細嫩的腳踝。雪白的膚色晃入他的眼前，讓他的目光瞬間凝住了。
「——等一等。」他抓住佐藤泉的手腕，眉頭緊皺。在十數秒的躊躇後，他很勉強地逼迫著自己說出了想好的說辭：「接受你的生活方式是嗎？我答應了。」
那一刻，他想，他從未見過佐藤泉這樣讓人打心底裡感到不悅和可怕的人。
「你那副吃驚的表情是怎麼回事？快點收起來。」綠間的眉頭更緊了。
「……沒什麼。」泉露出了習慣式的笑容：「只是沒想到，一向很討厭我的綠間同學會答應。」
一個最為嚴謹自律不過的人竟然同意了她的遊戲規則，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她原本以為對方百分百會選擇離開她，因而在此之前，她絲毫都不為這件事感到煩惱。
「那，既然如此的話。」她用手掌摸著綠間的面頰，歪過頭輕柔地笑說：「就不要看電影了，去我家吧？……真太郎。」
|||
綠間有些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麼。
與其說是他被動地接受了佐藤泉的遊戲，不如說是……他不小心撿了一個女兒。
佐藤泉的本性，他可是早就知道的。為此，他也做好了「遇到佐藤泉和另外一個男人在一起」的心理準備，也決定挑戰一下自己的耐心底線。但是，出人意料的是，佐藤泉的身邊一直只有他一個人。
七月份正是最炎熱的時候，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佐藤泉絲毫不想出門社交。但凡綠間見到她的時候，她都縮在家裡吹著冷氣、吃著零食、看著番劇，一副墮落幹物女的模樣。
明明從前的她一有空就會抓緊機會，在男人間游走，和這個約會，和那個玩耍。現在好像……退化了？
雖然兩個人處在曖昧狀態，但綠間無法改變自己嚴苛律人的特點，總是忍不住便對佐藤泉進行說教，就像從前在籃球部教育紫原敦一樣。
「不要吃那麼多零食，對身體不好。」
「謝謝。但是……我吃再多也不會身材走樣噢，所以沒事的。」
「冷氣的溫度太低了，會感冒。」
「咦？沒注意到呢，不過真的好熱噢。」
「那個一直來公寓照看你的文乃是你的家人吧，對她那麼冷淡真的好嗎？」
「抱歉……下次我會更溫柔一些。」
佐藤泉其實是個很有自理能力的人，雖然她現在的生活宅了一些，但是還是很有規律、井井有條的。這樣的井然有序，卻耐不住綠間偏執的「盡人事」理念，竟然還是能被挑出一些細微的瑕疵來。
不過，好在泉是個乖巧的人，每一回都會乖乖聽話。
這樣的互動，讓綠間有了提前當父親的錯覺。
「要是這樣乖巧溫柔的她真的是自己的女友就好了」——綠間真太郎不由這樣想——能有一個如表面上的她一樣溫柔完美的女朋友，一定是一件省心又令人滿意的事情吧。
不過，偶爾她也有故意和綠間鬧著對著幹的情況，大抵是在她過分無聊的情形之下，譬如孩子氣地嚷嚷著「要在床上吃零食」、「晚上十二點把電視音量開到最大」這些讓綠間無法容忍的事情。
還有……
「眼鏡、眼鏡、眼鏡……摘掉的話，真太郎是不是就看不見我了？」
佐藤泉手裡把玩著綠間的眼鏡，笑聲輕軟，如同一捧溫柔的雲絮。她趴在綠間的身上，睡裙的吊帶從肩上滑下來，透著一股漫不經心的輕佻感。
「還給我。」綠間朝她伸出手，嚴肅地說。
「不要。」她把眼鏡拿得更遠了：「接吻的時候會撞到呀，很不舒服呢。」
「……」綠間冷哼了一聲：「你是三歲小孩嗎？那麼幼稚。」
「我、我……？」泉微訝：「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形容呢。」
大概是為了證明自己不是三歲小孩，她環抱著綠間的脖頸，用親吻讓他說不出挑剔的話來。在吻技這方面，她絕對不是普通的孩子。而這樣子在床上發生的親吻，則讓氛圍愈發地曖昧起來。
「喂。」綠間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今晚我要回家的。不要亂來。」
「沒辦法呢……」她流露出了微微的惋惜之色，溫柔地說：「那就到此為止啦。」
綠間是個很有自製力的人，說不留下，就絕不留下。
他將佐藤泉從自己的身上推開，把襯衫套上了身體。他一邊扣著紐扣，一邊冷聲地問：「佐藤，為什麼我沒有看到別人？」
——他說的很隱晦，實則是在問佐藤泉為什麼沒有和其他人交往。
泉撚著自己的發梢，用帶著天真和迷茫的語氣問：「真太郎希望我和別人在一起嗎？」
綠間眉頭一皺，他說：「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很好奇而已，我可不認為你是個單純專一的人。」
話雖如此，他在心底還是抱有一線希望的。
佐藤泉和他有了關係以後，身邊一直沒有出現其他人。整個假期，她不是和自己在一起，就是一個人在家裡過著讓綠間不齒的幹物女生活——綠間似乎不小心成功地獨享了佐藤泉。
「那是因為啊……」泉隨意地跪坐著，眸光低垂：「如果聯繫黃瀨、紫原他們，事情一定會變得超麻煩。會報復我的，一定會的。被壓著做到死什麼的，我才不要呢。」
「……喂！」
聽到少女頂著那張優雅純淨的面龐，卻說出了如此糟糕下流的話，綠間眉頭一跳。他忍不住站起身來，對佐藤泉嚴厲地訓斥道：「不要說這種下流的話。尤其是在和男人待在一起的時候。」
「啊……抱歉。」少女輕輕地眨了一下眼睛，露出靦腆的神情來。頓了一會兒，她又接上了上一個話題：「認識新的男生什麼的，好麻煩啊……而且，也沒有這樣做的動力。如果只是不想一個人生活的話，現在只有真太郎也暫時足夠了。」
綠間的眉眼一斂。
他似乎明白了自己的作用。
佐藤泉大概很喜歡那種身體的關係，又不想去找別人。所以，自己就短暫地成為了她用來排遣無聊的道具。在和赤司分手之後，她為了填補失戀的空虛感，就把自己當成了類似替身一般的東西。
——沒錯，也許在她心裡，他就是一個用來排遣時間、撫慰寂寞的玩具而已。然而這樣的發展，也是自己選擇的。
第86章 080-2
「一直想問，你為什麼離開了赤司？」綠間問：「因為你喜歡的那個赤司找不回來了？」
「那只是其中的一個原因而已。」泉用手指梳理著自己的頭髮：「更主要的原因，是赤司君的家庭介入了。財閥名門的家庭背景，果然很麻煩。」
綠間理解這一點。赤司家的背景並非是一般的優渥。身為全日本數一數二的大財團的繼承人，赤司的交往物件當然會得到家庭的關注。而赤司的父親是一個極為嚴苛的人，佐藤泉的存在必然逃不過他的審視。
「結果就這樣了。」泉攤開手，露出無奈的神情：「他的父親大概不喜歡我這樣放蕩的女人吧。」
【沒錯】。
綠間在心裡這樣想著——【你和赤司的結局……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的結果。】
佐藤泉說完這些話，像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輕輕地蹙了一下眉頭。很快，她便露出了如平日一般溫婉的神情，軟著身子上來親吻他。她的吻像是花瓣在掻著唇角，綿軟而誘人。
「真太郎……」
她半斂著眼眸，從舌尖喃喃吐出的名字，好似帶著真摯的情意。現在的她，就像是沉溺于戀情的普通少女一般，讓人有了「她正努力地喜歡我」的錯覺。
就算是自製力強悍如綠間這樣的存在，都放緩了「立刻離開」的念頭。他摟住少女的腰肢，在親吻的間隙不住地提醒她「今天不會留下來」這個事實。
佐藤泉的身體太具有誘惑力了。
綠間終於能明白，為什麼那個時候，那幾個人會如此心甘情願地陷進去，加入那種註定無果的、混亂矛盾的遊戲之中。
終於，他下定了決心，將她推離了自己的身體。
「我走了。」他重新戴上了眼鏡，面孔上是一副冷然自持的神情。
「啊，還有這個，不要忘記拿走。」泉拿起床頭櫃上的一個毛線球：「今天的幸運物噢。」
目送著綠間離開後，佐藤泉不由在心底輕輕地笑了起來——綠間真太郎在某些方面還是很可愛的，比如那些讓人討厭不起來的幸運物。
愉悅的時間結束，佐藤泉懶懶地躺在了床上，放空了自己的思緒。現在的她，正如剛才所說的那樣，對什麼事情都興趣缺缺，雖說了「要享受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卻懶得聯繫從前認識的男生或者去認識新的異性。
大概，她會這樣渾渾噩噩地度過這個高中階段，然後去一個新的地方開始新生活吧。
手機鈴聲打破了她的沉思，「時見春菜」的名字顯示在了螢幕上。
「……喂。」她接通了電話。
「泉，我很生氣啊。」春菜的聲音裡有一分氣急敗壞的惱怒。
「怎麼？」泉輕笑著：「你過得不是很好嗎？他是個很慷慨的男人，你想要的東西，他不是都買給你了嗎？信用卡的額度也很可觀，比給我的還要好一些呢。」
「不是這樣的問題啊！」時見春菜那邊傳來高跟鞋踩過樓梯的清脆響聲：「你沒有提前告訴我，那傢伙的身邊有那麼多的女人吧？今天我被一個老女人抓住了，差點被扇了一巴掌。真是討厭死了，她已經三十……四十，不，恐怕五十歲了吧，還那麼惹人討厭。」
佐藤泉對春菜的咒駡聲毫不在意，她慢條斯理地梳理著自己的頭髮，不緊不慢地說：「這樣的話，懷一個孩子不就好了？他是個很喜歡孩子的男人呢。能讓我最好的朋友生下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也是一件很奇特新鮮的事情。」
她的嗓音很溫柔，卻無法讓春菜平靜下來。
「說得簡單，可是那傢伙根本不怎麼來見我嘛。說好的要帶我去海邊，也只是派了部下來。」
「只要是孩子就可以了啊。」佐藤泉聲音柔軟：「父親是誰都無所謂。」
她的話，讓春菜沉默了下來。許久之後，春菜才尖銳地喊起來：「大小姐，你太甜了吧。你知道血緣關係是可以鑒定的嗎？」
「沒問題的——」佐藤泉打斷了她的話，聲音依舊柔軟無比：「我說過吧，只要你一直假裝成被高利貸逼債的、楚楚可憐的女高中生，那個男人就不會想那麼多。蠢貨之所以是蠢貨，就是因為他天生愚蠢而已，羊羔是不可能在某一天忽然變成狐狸的。」
「……」時見春菜好似被說動了，小聲地問道：「那萬一，萬一他想多了呢？」
「春菜，想要做鑒定，也是需要時間的呀。」泉笑得輕快：「雖嚴苛的說八個禮拜就可以做這樣的檢查，但是普通人都會等孩子出生吧？」
「那出世以後呢？」
「那就出世以後再說好了。」她用柔軟地聲音強調：「沒——事——的——。沒事的。」
她的聲音有著一種魔力，讓人願意無端地相信和靠近。
而在電話這端，佐藤泉的笑容盛著滿滿的深意。
【孩子出生以後的事情？】
【當然不用管了……這個孩子能不能見到他的父親，還是一個問題呢。】
|||
暑假很快到了末梢，再有一個禮拜，佐藤泉就要返回京都，準備第二學期的開學了。在離開東京之前，她還有一件想要做的事情。
「黑子君，這是我當初所說的那位朋友。名字你應該聽過了，時見春菜。」
被炎炎陽光所籠罩的籃球公園裡，幾個不畏高溫的中學生在球場裡揮灑汗水。穿著短袖和運動褲的黑子哲也站在長凳前，他的面前則是兩位同齡的女生。
黑子哲也的氣質很特殊，他不僅僅有著稀薄的存在感，安靜的氣質更是仿佛能讓酷熱變得涼爽起來。所謂「天然冰」一樣的體質，大概就是形容這位少年吧。
「你好。」黑子哲也露出友好的笑容，朝那位陌生的少女問好：「我從佐藤同學這裡聽過你的名字，我是黑子，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時見春菜的高校制服被她自己改過，裙子格外得短，這讓她的衣服有些不協調。去掉花哨的飾品和妝容後，春菜不再給人張揚浮誇的感覺，只是顯得比較成熟和時髦而已。她笑嘻嘻地，說：「你好。」
「今天找我有什麼事嗎？」黑子問泉。
他很久沒見過佐藤泉了，只是從別人那裡聽說佐藤泉和赤司分手了。雖然不明白自己在他們的關係中起到了怎樣的作用，但黑子的心中始終有著一分詭異的愧疚。
——如此信賴著赤司的佐藤同學，會離開變回第一人格的赤司，必然和自己當初打敗了赤司的事情有關吧。
穿著學生制服、手提長笛包的佐藤泉露出了靦腆青澀的笑容。
「今天……是想感謝黑子君的。」她輕翕眼簾，聲音裡有幾分悔意：「中學畢業後的我，變得有些刻薄和狹隘。曾經的我，一度變得不像自己了，甚至還對黑子君說過很過分的話。」
想到中學卒業式上佐藤泉對他所說的話，黑子搖了搖頭，說：「那些事情，我已經忘了。」
「因為黑子君的執著，現在的我已經找回了當初的理想。」她露出了由衷的笑容，提起了自己的長笛包：「然後，也解開了和友人的誤會。我想要繼續努力下去，和黑子一樣。」
美麗的少女露出堅毅的眼神，這一幕落在黑子哲也的眼中，讓他的心底浮上了奇怪的感覺——像是釋然和安心混雜著，又帶有一點淡淡的遺憾。
現在的佐藤泉，變回了他所期待的、最為喜愛的模樣。
但是，卻有哪裡不太對勁。
明明她們兩人看起來青春美好，如同每一對高中的友人一樣。夢想與堅持都回到了她們的身上，和電影與漫畫裡的最終章如出一轍，這個故事也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但是，黑子哲也就是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
然而，這種不對勁的感覺是不能說出來的。
黑子輕聲地對泉說：「那真是……太好了。」
「啊，是呢。」佐藤泉歪過頭，說：「能遇上黑子，真是太好了。我們以後也一直會是朋友吧？」
「啊……嗯，是的。」黑子一愣，隨即如此回答。
【沒錯，他們以後會一直是朋友。】
黑子這樣想著——這是最好的結局了，他最想看到的Happy End不是嗎？
並沒有任何值得遺憾的地方……吧？
沒有吧。
沒有值得遺憾的地方吧。
黑子哲也注視著佐藤泉，一時想不出合適的言辭來祝福她。
三個人介紹過後，便短暫地寒暄了幾句，隨後匆匆告別。目送著黑子哲也離去的背影，時見春菜掏出了化妝鏡，開始補妝。她一邊塗著口紅，一邊散漫地問：「我說啊，泉，騙這樣的臭小子有什麼意思啊？」
佐藤泉微笑不語。
——為什麼要欺騙黑子哲也呢？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她也不明白啊。
是直覺告訴她，如果【不這樣顯示自己的改變，事情就會變得很麻煩】吧？
如果黑子發現她依舊是那副模樣，恐怕會囉囉嗦嗦地繼續督促著自己變成他想要的樣子吧？
不……
應該說，這只是她本性惡劣的宣洩方式而已。
【溫柔地完成黑子的夢，然後讓他一直待在這個夢裡吧。】
「啊……我真是一個溫柔的人。」
「泉，這樣誇自己很噁心噢。」
作者有話要說：
弗拉基米爾•弗拉基米羅維奇•泉。
ps天祥院就是會長23333
這個世界是和es交叉的！！還記得嗎！！女主被夢之咲招攬過！！
【本來還想寫瀨名泉來找女主一起去夢之咲，還譏諷女主『什麼你竟然和價值一個億的我同名』23333】
第87章 081-2
在黑子哲也的設想裡，這應該是最美好的結局沒錯了。
暑假只剩下幾天就結束，他和佐藤泉最後的見面，就像是小說裡故意留白、引人遐想的青澀文字一樣，充滿了青春與美好的觀感——少年少女在分別前最後一見，為對方的夢想而彼此鼓勵著，因為瞭解了對方的心願而互釋前嫌。
但是，無論如何，都有一層淺淡的遺憾彌留在他的心裡，就算是回到了誠凜高校熱鬧的氛圍裡，他也沒能找出那淡淡的遺憾感出現的原因。
他找出了中學畢業時拍攝的留念合影，在訓練的閒暇時刻對著照片揣摩沉思著。
許久之後，他才找到了原因。
——他並不想僅僅以一個「朋友」的身份，注視著她的改變。
佐藤泉的故事又回到了原軌，但他卻僅僅只是一個友人而已，不能繼續參與她的故事。他想要的，應該遠不止「友人」這一個身份，因而，才會在當初積極地靠近著她。
之所以感到遺憾，就是因為自己還只是一個普通的朋友吧。
他也想成為和赤司征十郎一樣的存在，足以改變她、站在她身邊的存在。
黑子將畢業照收進了書包之中。
「喂，黑子，你最近很奇怪啊，成天盯著一張照片看。」
火神大我走在他的身旁，疑惑地問。放學的時間過了很久了，街道上的天色一點點暗下來，橘紅色的夕陽掛在天際。訓練後的兩個人身體都有些疲憊，走路的速度不由地放慢了。
「……因為在想一些中學時期的事情。」黑子回答。
「那個超漂亮的女生嗎？」火神問：「喜歡赤司的那個？」
「佐藤同學和赤司君現在只是朋友。」黑子認真地糾正說。
「噢噢，這樣啊……等？！」火神後知後覺地彈了起來：「竟然？！」
火神還記得當初冬季杯時，佐藤泉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樣，說著「赤司絕對不會輸」之類的話，結果最後臉被打得啪啪響，比賽完畢後和黑子說話都是一副軟綿綿沒力氣的樣子。
看她那時候的表現，她對赤司可是喜歡的不得了。沒想到，她竟然和赤司分手了？
——絕對，絕對是被甩了吧。
「被、被甩了啊……」火神抽一抽嘴角：「換作我估計也會甩掉她吧，雖然長得好看，可是性格實在算不上好，有些惡劣啊。挑釁的話說的那麼順口，也不知道這樣做過多少回了……」
「火神君，」黑子用護腕彈了一下他的腹部：「佐藤同學是個非常溫柔的人，那時候的她之所以會表現的比較狹隘，只是因為太過信賴赤司君而已。」
「好好好——」火神大我一臉糾結地摸著自己被彈痛的地方：「幹嘛那麼急著為她說話，又不是你的女朋友。」
這對誠凜的搭檔正在互盯，身旁卻突兀地出現了嘎吱嘎吱的車輪聲。一輛板車十分尷尬地碾過了人行道，停在了他們兩人身邊。
「噢晚上好啊，誠凜さん。」騎著人力車的高尾和成笑眯眯地和他們打了招呼。
「綠、綠間——？！」火神盯著坐在車上的綠間，大喝了起來：「為什麼又遇到了你？！」
綠間冷哼著扶了一下眼鏡，說：「我也很想知道，為什麼我總會在奇怪的煎餅店和合宿的旅館遇到你們。現在乾脆連大街上都會撞到了，太不巧了。大概是因為今天我的運勢排名第三吧。」
明明是一副冷酷嚴肅的神情，他卻靠在畫風不符的人力車上。這違和感強烈的一幕，讓不少路人頻頻側目圍觀。
「哈哈哈哈……」高尾捂著肚子偷笑：「這就是所謂的『命運』吧？」
「雖然不巧，不過，我剛才聽到你們提起了佐藤的名字。」綠間的目光冷冷地落在了火神的身上：「給你一個忠告，火神，最好不要對她有興趣，也不要主動靠近她。那傢伙不是你能應付的來的。」
「哦……哦。」火神呆愣愣地應了。
綠間保持著那副嚴肅齊整的神態，讓高尾繼續騎車。這駕馭著人力車的兩個高中生，就咯吱咯吱繼續朝前而去。
「喂……我說綠間家條件不錯吧。沒有淪落到必須用人力車上下學的地步吧。」火神說。
「可能只是……惡趣味而已。」黑子回答。
話雖如此，綠間的話卻讓火神有些摸不著頭腦。
對於火神和黑子來說，綠間就像是遊戲裡的新手NPC一樣，又送經驗又送情報。譬如當初青峰大輝的名字，就是由綠間主動提起的。而在去年的合宿期間，綠間也教導過火神一些籃球方面的技術。
一般來說，綠間的話都是正確的。
「幹嘛要提醒我……不要靠近那個佐藤啊？」火神嘀咕著。
雖然佐藤確實很漂亮，但他對女生一向來沒有興趣。或者說，他不擅長和女生打交道。在僅有的和異性相處的經歷裡，不是把女生弄哭就是被女生嚇得面紅耳赤、當場逃走。
「綠間同學可能還不知道佐藤和赤司已經分手了吧。」黑子沉思了一會兒，回答說：「綠間同學在中學時期是籃球部的副部長，對赤司君的能力很瞭解，所以才這樣忠告……？」
「你的意思是我不是赤司的對手咯？！」火神惱了起來。
「就是這樣，沒錯。」黑子非常淡定地說。
「竟然還說出來了？！」火神為黑子的耿直而震驚。
所謂好奇心害死貓，綠間的忠告越嚴肅，火神的好奇心就越旺盛。他本來就是一個鬥意十足的年輕人，越是不能挑戰的東西，他就越想挑戰，比如打敗那群號稱不可能失敗的奇跡的世代。這一次，也是如此。
於火神大我而言，佐藤泉不過是一個女生，根本沒有什麼殺傷力。
難道她還能讓籃球飛出球場不成嗎？
於是，每每遇到前帝光的籃球部員，他都會詢問佐藤泉的過往。
青峰大輝一副懶洋洋的模樣，思考了許久才說「抱歉啊我不記得帝光籃球部有沒有這一號人了」。這樣的理由，火神勉強可以接受，畢竟帝光的籃球部有百來號人，青峰這種大條人士不記得也是正常的。
綠間就更不願意提起了，每回火神一問起佐藤，綠間的目光就轉化為一片冰冷。然後，在訓練比賽的時候，他就會用三分球瘋狂教誠凜的籃球部員做人。
黃瀨倒是記得很清楚，他笑眯眯地對火神說：「噢，你說阿泉呀，是我中學時期的女朋友噢。」
話沒說完，黑子就淡定地補充了一句：「黃瀨君中學時期的女朋友數不勝數，大概好看一點的都是他的女朋友。」
「喂喂，小黑子——」黃瀨很委屈地說：「太受歡迎也不是我的錯啊！」
火神大我想，這一年的冬季杯，也許還能再見到佐藤泉，畢竟她是籃球部的經理——很可惜，他想錯了。大概是為了向黑子證明「自己成為優秀長笛手」的決心，她退出了籃球部，加入了器樂部門。因此，冬季杯的比賽上，也沒有出現佐藤泉的身影。
東京和京都之間的距離，很完美地阻隔了火神大我的各種神奇想法。
終於，他向自己的內心投降了。
「喂……黑子。」他向自己的搭檔求助：「那個佐藤……」
「佐藤同學的聯繫方式，我是不會給火神君的。」正在換衣服的黑子直截了當地拒絕了。
「？！」火神眨眨眼，一臉震撼：「黑子，你怎麼知道的？！」
「我在比賽上就發現了，火神君一直在找她吧。」黑子說。
「被發現了啊……」
「很奇怪，火神君和佐藤同學並不熟悉吧。」黑子問：「為什麼想要見她？」
「因為很不爽啊！」火神大我回答得很耿直：「上次冬季杯的事情，我可是記到了現在。那時候她的囂張喊話，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還沒讓她心甘情願地親口承認我的厲害呢。」
更確切的說，是那個少女身上有一種奇怪的魔力——即使只是見了一兩面，好感也會不停地堆積起來。哪怕僅僅是從別人的口中聽到這個名字，都會覺得心癢難耐。
來自美麗少女的輕蔑，必然會讓一個男人咬牙切齒、心有不服。這樣的不服一直積攢著，再兼之他又聽到綠間「不要靠近她」的警告，好奇心便愈發旺盛。
「給一個電話番號能怎樣啊喂？」火神嘟囔著：「我又不會把她弄哭。」
「火神君忘記了綠間的提醒了嗎？」黑子說。
「啊，說起來都是因為綠間那傢伙的『忠告』，我才會這麼躍躍欲試。」火神恍然大悟。
就在火神鬱卒不已之時，她的消息卻忽然鋪天蓋地地湧來，充斥著火神周圍的每一個角落。原因無他，是因為她以「戶崎泉」的藝名簽約了一家事務所，出道成為了模特。又因為自身出眾的相貌條件，她以光速爆紅起來。
悠于 2017-4-13 17:57
第88章 082-2
類似這樣的事情，在這個年代本就不少見。將受眾群體定為為學生的小眾劇場偶像，在近兩年層出不窮。這類偶像往往都是青春正茂的十六至十八歲，在各界都有活動，以很快的速度紅起來，再迅速地消失在觀眾市場裡，就像人體的新陳代謝一般。
「Sato——Tosaki——這個藝名沒有意義啊，隨便一猜就可以猜出來原姓是佐藤啊。」
火神大我坐在體育館的地板上，和兩名一年級的隊員一起翻著相田麗子的娛樂雜誌。幾名後輩看到雜誌頁上容光豔麗的少女，忍不住一驚：「……瞬間圈粉，相親成功。」
看了幾頁後，火神大我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他舉起了雜誌，頂到了黑子哲也的面前。
「黑子，這和你當初說的不一樣啊。你不是說佐藤現在改變了自己，一心想要成為優秀的長笛手嗎？她現在都無聊到去當藝人了，簡介一欄還寫著『在中學二年級時因為興趣不足放棄了長笛』……你沒搞錯吧？」
聽到火神大我的話，黑子還有些恍惚。
對他來說，事情的發展確實十分令人迷惑。
明明佐藤泉已經變回了原來的那個她，但現在她的行為，又讓黑子無法理解。
據赤司說，佐藤泉不僅退出了籃球部，現在連學校也不常去了。洛山高校是一所治學嚴謹、注重成績的學校，如果佐藤泉繼續缺席的話，很有可能面臨著被退學的風險。即使如此，佐藤泉還是忙碌于模特工作，好像已經無所謂學校的學習生活了。
誠然，佐藤泉的家境很優渥，即使她不繼續升學也不會有任何煩惱。
但這樣的發展，讓黑子無法理解。
唯一的可能，就是當初自稱要「成為優秀長笛手」的佐藤，在欺騙他。
——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雜誌頁上的美少女穿著服裝商提供的禮服，低垂眉眼，宛然一副即將赴宴的名門千金模樣。其下的介紹上，有著幾行十分醒目的文字。
「對學業沒有興趣，因而決定接觸新的行業以充實生活、擴展視野。在中學二年級時因為興趣不足放棄了長笛，至今對音樂仍有排斥感。……」
黑子哲也忽然覺得，自己大概是做了一場「佐藤泉改變了」的夢。
現在，這個夢差不多該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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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來信提問Q15~本周的嘉賓是戶崎泉小姐噢。
來自靜岡縣的布朗尼先生Q：請問戶崎小姐有沒有成為演員的打算？
戶崎A：因為不太擅長情緒的表達，所以不打算往演藝界發展。說實話，僅僅是模特工作中對情緒表達的要求，就讓我很苦惱了。
來自東京都的あかあか小姐Q：據事務所介紹，戶崎小姐的定位是優雅的少女名媛，有沒有考慮過讓形象多變一些呢？很想看到一個更活潑可愛的戶崎。
戶崎A：我會努力的。（笑）因為形象單調，搭檔的瀨名先生給我取了一個外號，叫「擺設花瓶」，不過我還挺喜歡這個外號的。
來自愛媛縣的戶崎命先生Q：成為模特的契機是什麼？單純因為生活無聊嗎？
戶崎A：生活很無趣，想認識一些新的東西。
……
……
綠間真太郎已經盯著電視螢幕整整二十分鐘了。
一向來只收看占卜和運勢節目的真太郎竟然會看娛樂頻道，這讓高尾和成笑得不能自已。更讓高尾笑得肚子痛的，則是綠間的反應——他冷著臉，惱怒地關掉了電視，丟下了一句高冷的評價：「嘩眾取寵。」
身為佐藤泉現在唯一的交往物件，他和泉的關係，因為泉的模特事業而被陡然打亂了。她所供職的事務所對簽約者的戀愛情況有著嚴格限制，定位為偶像模特的佐藤泉在簽約期間不能和任何人公開戀愛資訊。
所以，綠間真太郎被剝奪了光明正大和佐藤泉見面的機會。兩個人聯繫的次數大大減少，就算是要見面，也必須偷偷摸摸的。
綠間也要求過佐藤泉放棄這項工作，甚至不小心說出了「我的家人不可能同意我和從事模特工作的人結婚」這種心底話，但收效甚微。
佐藤泉之所以決定去兼職模特的工作，是為了自己的經濟獨立。
母親雅子過世後，她雖然獲得了母親的遺產，但那些遺產並不足以讓她一直保持著從前的優渥生活。而父親的家族，則是她最不想倚靠的。
她的父親將她視為了一件徹頭徹尾的商品，希望通過掌控她的婚姻，讓自己的地位更上一層。如果不切斷和佐藤家的經濟聯繫，她就沒有辦法獨立起來。在這樣的考量下，她成為了一位模特。
這種試圖擺脫經濟掣肘的行為，讓她的父親佐藤健察覺了。這位商業嗅覺敏銳的中年男人立刻採取了行動，想要通過經濟上的打壓，讓她回歸家族。
佐藤泉覺得實在是困擾。
——她實在是不想被父親牽著去見那些年紀足以做他爸爸的男人了。
於是，在即將升上三年級、新正來臨的前半個月，一個資料夾被寄到了佐藤久美子的手中。這位佐藤氏現任的女主人在享受完晨間的紅茶後，拆開了這個莫名其妙、沒有署名的資料夾，隨即盯著資料夾中落出的照片陷入了呆怔之中。
小少爺佐藤和樹還在喊著今天要和同學去訓練籃球，她卻全然沒有回答的想法。
久美子一貫知道，她的丈夫是一個風流而荒唐的男人，這些年間他身邊的女人一直在不停地更換著。但是，那些女人大多是生意場上遇見的、逢場作戲的人，她都放任自流了。而現在，她卻發現她的丈夫身邊出現了一位年輕的女高中生。
從那無數張被偷拍下的照片裡，久美子似乎看到了當年的自己——當初的她，也只是一名毫無威脅感的女高中生而已。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看似柔弱膽小的自己，從佐藤雅子的手裡搶到了一切。
「媽媽，新年的話，讓泉一起來可以嗎？她總是一個人待著的話一定會很無聊啊。」佐藤和樹沖著她喊道：「不回答的話，就算答應了噢。」
「啊……」久美子笑了起來：「那怎麼行呢，泉說到底只是一個外人而已。總是到我們家裡來，根本不成體統呀。」
她將照片翻了過來，反扣在桌上。一起壓起來的，還有一份財產轉贈聲明——受益人是一個還未出世的孩子，名字卻已經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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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先生車禍昏迷的消息，在新年過後的第一個月傳來。
接到這個消息的泉，對此驚詫不已——她的家庭和車禍這種事故還挺有緣分的。
原本她以為，久美子至多只是會給父親添亂，讓他手忙腳亂顧不得身邊的事情，或者惱怒地鬧起離婚，讓父親焦頭爛額、忙於挽回妻子，但她沒想到，那個女人竟然如此乾脆可怕。
不過，父親車禍昏迷、難以脫離危險期，好處極為明顯——他名下的繼承人，只有佐藤和樹一位。至於泉這樣的孩子，至始至終都是被排除在外的。
不用和父親虛與委蛇，佐藤泉的生活便自由多了。她很想乾脆地拋棄和佐藤家最後的聯繫，將姓氏也改為「戶崎」，但卻捨不得的和自己關係不錯的弟弟佐藤和樹，因而遲遲沒有那樣做。
和綠間提起想要改姓的事，綠間的反應就更摸不著頭腦了。
——「等結婚後直接改姓成綠間不就行了嗎？」
她成為模特後，雖然因為美麗的外貌大大紅火了一把，接到的工作實際上卻並不多。因為定位狹隘、不擅長表達情緒，她始終只能接一些平面拍攝的工作。表情和形象單一的她，甚至收到了業界不少詬病，譬如「呆板人偶」、「太過空洞」這樣的評價。
雖然有些挫折，但是她現在的生活也並不無趣——安撫炸毛的綠間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兩人相處的時間久了，綠間真太郎好像忘記了當初是「答應遊戲規則」後才和泉在一起，現在已經是一副徹徹底底以男朋友自居的狀況了。
最近，他最常訓斥佐藤泉的話題有兩個，一個是「早點停止模特工作好好準備升學」——他希望佐藤泉能夠考上東大，因為他的目標是東大；而另一個是「火神大我怎麼回事，他怎麼就變成你的Fans了」——泉也不知道，泉也很無辜啊。
比起佐藤泉在模特工作中接觸到的各色外貌優秀的男人，綠間竟然對火神大我更關注一些。明明火神和泉八竿子打不著，見面的次數也屈指可數。
這樣的生活過久了，佐藤泉差點忘了，創造者對她的惡意有多麼的濃烈。
在某天夜裡的淩晨兩點，她被瘋狂的敲門聲驚醒。開門後，她見到的是衣衫淩亂、頭髮亂糟糟的時見春菜。這個一貫囂張輕浮的女孩，此刻神經質一般抓著她的衣角，哆哆嗦嗦地說著話。
「讓我藏一下，讓我藏一下……就一晚也好，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她警惕地看著四周，小聲地說：「泉，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我們一起做的事情，你不能逃。」
「嗯。」佐藤泉溫柔地笑了，她讓春菜進入了公寓，取來乾淨的衣服讓她沐浴換洗，還準備了熱茶和食物。安靜而整齊的公寓，讓時見春菜緊繃的心弦松了下來。
她的腹部已經很明顯了，佐藤泉的衣物並不合身。但比起她自己亂七八糟的衣服來說，這一身已經好了許多了。
當這個正處於青春正茂年華的女孩松了一口氣，昏沉地陷入困頓之時，她聽見公寓的門又開了。佐藤泉溫柔的嗓音，在玄關處響起：「辛苦您了，時見小姐就在我這裡。」
「這個時間冒昧前來，打擾大小姐了。夫人擔心時見小姐的身體，畢竟那個孩子怎麼說都是佐藤家的血脈。大小姐能夠主動致電，讓夫人覺得很寬慰。」
春菜睜開眼，她最懼怕的幾個男人又出現在了面前。頓時，時間春菜的身體彷如浸入了冰窟之中。她被扯著拖出了玄關，面孔上有著灰死的神情。
最後，她望著站在門後溫柔微笑著的好友，嘶啞著喊道：「泉——我們，我們是朋友……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泉聽到了她的聲音，點了點頭，說：「是的，我們永遠是好朋友噢。」
第89章 083-2
對於佐藤泉來說，模特事業是一把雙刃劍。一方面，模特的工作可以給她提供經濟來源。另一方面，卻也讓她不得不注意自己的大眾聲譽。
時見春菜是個虛榮善妒的人，如果她不小心說出點什麼來——即使對於佐藤泉來說，那些都是無傷大雅的小事——卻多少也會讓她的事務所頭疼。
所以，就乾脆把春菜交給其他人來解決吧。
至於佐藤泉曾經將春菜引薦給父親的事情——她一點也不害怕春菜會說出來。畢竟，春菜的孩子父親是誰還是個謎題。而這個世界上，除了春菜，就只有泉知道這個秘密。
如果沒有這個孩子的話，春菜可能就受不到佐藤久美子的「禮遇」了吧？
會直接變成不知道什麼樣的東西……吧？
佐藤泉去學校的次數已經大大減少，最近更是如此，唯有在升學志願調查的時候才到校一次。僅是簡短地在學校裡露了一面，就引來了不少圍觀的人。
「噢，佐藤嘛……她現在不是在做兼職模特？好像有些名氣了。」
「她剛入學的時候我就猜她會不會往藝人方向發展，外形條件這麼優秀，不被挖不可能。」
「要不要去問她要個簽名？」
礙于看熱鬧的學生在教室外探頭探頭、徘徊不絕，志願調查無法繼續。無奈之下，負責志願調查的老師只能將她單獨地帶到了國語的準備室。
「志願是繼續升學？噢……好。」
老師打量著面前的少女，有些詫異於她沒有寫上「繼續模特事業」這種話。像這樣每年一次、例行公事的志願調查，學生們對待其的態度並不認真，在志願欄上寫什麼的都有，東大第一、慶應第二這種豪言壯語不提，昨天還看到一位學生說自己要成為火影。
「想要繼續升學的話就不能這麼頻繁缺席。一直不來上課，即使是你，成績也會……呃。」老師看了一眼資料夾裡佐藤泉漂亮的測驗成績書，迅速地將資料夾合攏：「沒什麼。加油吧。有想過將來去哪所大學嗎？公立的還是私立的？」
少女輕輕地搖了搖頭。
老師提供了幾個建議，就讓她離開了。與來時一樣，她一路斬獲無數欣賞愛慕的目光，像是沐浴在所有人的豔羨裡。在換室內鞋的時候，整個走廊都擠滿了想要圍觀她最後背影的人。
老師勉強可以理解她為什麼不來學校了。
大概也是在……為學校減負吧。
這樣不算太過無聊的生活，對佐藤泉來說很適合。除了被綠間真太郎監督著一起學古文以外，沒有什麼缺憾之處。
「真太郎，要學古文的話，可以不用在我家啊。」佐藤泉給他打電話：「要是被人拍到的話，事務所那邊會很頭疼的。一個月來一兩次還不算明顯，一個禮拜兩次就很成問題了。」
「你的古文真的太棘手了，再這樣下去是沒法留在東京的。」綠間完全曲解了她的說法：「明天我再來檢查一下你的進度。既然不去學校的話，就應該更努力一些。……缺席學業去兼職模特，真是太不可取了。」
佐藤泉的這通電話，起到了相反的作用。
在電話的最後，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輕輕地說：「啊……對了，真太郎，對我的喜歡就保持在這種程度就好。」
——不要，不要再上升了。
她一點都不想再獲知那些討厭的過去了。
電話那端的真太郎聲音裡透著濃濃的不悅：「你也太過自信了。不要用自己的猜測來揣度我。難道你以為每個人的頭頂都會有一個『好感計數器』嗎？太天真了吧。」
佐藤泉有些無奈——啊，雖然沒有「好感計數器」懸在綠間的頭頂，但她也可以通過記憶補完的方式來獲知好感度的上升，並沒有什麼區別。
掛掉電話後，她聽到了敲門聲。知道她的住址的人很少，除了幾個中學時期認識的人，就是家人和事務所的經紀人。
她從貓眼裡看了一下，發現是一名做送貨打扮的瘦小男人，手裡揣著一個沉沉的紙箱。大概是因為貨物太沉，他反復又辛苦地換著手抱它。
佐藤泉打開門，笑著說：「送貨員先生，辛苦了。但是，這應該不是我的東西。」
「噢，確實不是。」那男人把紙箱放在地上，抬起了頭。他戴著一頂三角帽，帽沿下的面龐很年輕，卻眼圈濃重、顴骨高聳，看上去精神萎頓。這個瘦弱低迷的人在看到她的面容的瞬間，便露出了奇怪的笑容：「啊……終於，找到你了。」
佐藤泉已經不太記得他的臉了，但因為那個奇怪的笑容，她的記憶又蘇醒了。
「……你會原諒我的吧？會原諒我的吧？」
——對於這個男人，她的記憶只停留在這句話上。
「大田同學？」泉微詫：「這是怎麼了？現在已經在工作了嗎？可是你高中還沒畢業吧。……感覺精神也很不好的樣子，沒事吧？」
她溫柔關切的話，讓大田厚村一度忘記了自己來的目的。佐藤泉還是和中學時期一樣，溫柔可人，讓人無法厭惡。然而，越是看到這樣發光閃耀的她，大田就越無法抑制心底的蠢動。
「佐藤，不用在我面前裝了。」他有些興奮，打開了腳邊的紙箱，將一堆紙片洋洋灑灑地拋飛了下來，那些照片和檔如同下雪一般灑落在佐藤泉的面前。
大田古怪地低笑著，對她說：「從國一起我就一直看著你，我比所有人都對你認真，看著你的時間也更久。……我知道，知道你的一切。」
這個以跟蹤為樂，曾一度挖掘出佐藤泉家庭過往的人，興奮又快速地低語著。
「我知道啊，我知道你其實是個無可救藥的臭表子，讓那些男人愚蠢地追捧著你，你肯定很開心吧？看上去一副不可侵犯的模樣，其實沒有男人就不能活下去了吧？所以，連灰崎那種渣滓都不放過……！」
佐藤泉握著門把的手指悄然一緊，她不改面上的溫柔笑意，嗓音柔柔：「大田同學，那只是我的私事而已。」
——麻煩了麻煩了，做模特就是討厭這一點。要是這種□□爆出來，她的模特工作也會受到影響。
「啊，還有啊！」大田厚村從地上的紙片裡翻出些什麼，語調極快地說：「你的父親和母親都是車禍事故，不覺得太巧合了嗎？太巧合了吧！我忍不住去查了一下……好像也沒有哪裡不對勁的……是吧？有沒有哪裡不對勁呢？你猜到底有沒有哪裡不對勁呢？」
他近乎神志不清的胡言亂語，讓佐藤泉的心裡漸漸冷了下來。
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神態柔和：「大田同學，我只是一個普通人罷了。不能如你想像的那樣完美，實在是抱歉。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毫無瑕疵的人，我以為你應該會瞭解。……是的，你所說的那些，就是我的缺點。」
她的唇角揚起，笑意如同輕綻的花：「是的，就是你說的那樣。」
佐藤泉的坦然，讓大田愣住了。他想過泉會百般遮掩、想出各種藉口為自己開脫，卻沒想到她竟然如此直白坦蕩地承認了。看著她略略出神的模樣，大田厚村的心裡有了奇怪的情緒。
好像有一根針在細細地絞著他的胸口。
他還是很迷戀這個人。
「佐藤……別，別這樣。」大田乾笑了兩聲：「我只是想讓你接受我。我等了五年了，等不下去了。你是表子，是殺人犯，是變態，是同性戀，我都接受，我什麼都願意接受。」
「……五年嗎？」佐藤泉的眸光茫然了起來：「啊，已經五年了啊。」
曾經是同學的兩個人，只是有過萍水相逢的緣分。而現在，已經有了雲泥之別。大田厚村收斂了奇怪的笑容，蹲下身去將那些照片和檔都裝進了紙箱裡。
「我也確實應該安定下來了，那樣空虛也毫無意義的生活，實在是不適合我。」佐藤泉露出了認真的眸光：「大田，你先回去吧。你想讓我接受你是嗎？讓我考慮一下吧。和你在一起，就代表我要放棄現在的生活，回歸日常，這需要慎重一些。」
——佐藤泉和他在一起？！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眼前的少女身上就是有著一種魔力，讓別人願意無端地相信她的話。如同著了魔一般，大田厚村相信了她的話，點了點頭，抱起紙箱離去。
他離開後的十秒內，佐藤泉就將電話撥給了另一個人。
「蒼崎，幫我做一件事。不用太過分，讓他搶劫或者入室盜竊，過失致死或者攜帶違禁品，什麼都行，把他給我弄進監獄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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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田厚村抱著紙箱走到了樓下。
踏出門的那一刻，魔法的效果好像消失了。他的理智回到了大腦中，並且讓他立即察覺到了不妙——底牌已經暴露了，他卻沒有做到想要做的事情。現在的他，很危險。
他要小小地改變一下計畫。
不過，結局不會有任何的區別，都是完美甜蜜的Happy Ending。
第90章 084-2
「那個……泉，你好久沒見我了啊。」佐藤和樹的聲音，在手機裡響起。
「我現在有工作在身，所以不能時常過去噢。」她回答。
「以前在京都的時候你還願意回來看我，怎麼現在人在東京反而見不到了啊。」
「和樹，你也要學習的吧？中學的學業呢？說好的要練籃球成為日本第一呢？」
「泉，今天能來我家嗎？有事噢。一定要來噢。」
「中學生還那麼任性？」
對於弟弟佐藤和樹，泉一向很沒有辦法。在令人厭惡的家庭裡，唯有這個弟弟是讓她真心喜愛的。也正是為了和樹，她才遲遲沒有改掉自己的姓氏。
除了對她的男朋友齜牙咧嘴、張牙舞爪之外，佐藤和樹沒什麼缺點。他和虹村修造的關係不錯，兩個人現在還有互發電郵。因為和樹絕口不提「姐姐那些討厭的男朋友」，導致虹村以為泉一直和赤司在一起。
從事務所離開後，佐藤泉招了一輛計程車，回到佐藤家的本宅。自從父親昏迷之後，他的夫人久美子就十分忙碌，這棟大大宅裡往往只剩下佐藤和樹一個人，這讓泉有些不忍。
「……急匆匆地把我喊過來，是為了什麼事情呢？」
佐藤泉脫下外套掛在手臂上，露出了無奈的笑意。
正在就讀國中的少年摸著自己微亂的短髮，眼神躲閃：「那個，其實……其實是媽媽有事情找你。媽媽大概想清楚了，想不讓泉再一個人工作什麼的，所以想和泉好好和解。但是……泉和媽媽的關係……所以才委託我。」
「……久美子阿姨？」佐藤泉的心間一跳。
二話不說，她立刻朝門倒退了兩步，心裡已經有了警戒。然而她倒退數步後，手卻被一個男人抓住了。蒼崎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大小姐，有些事情還得麻煩你幫個忙。」
佐藤泉的力氣不大，無法反抗這個健壯的中年男人。她被拉拉扯扯地，朝著小客廳帶去。佐藤和樹擔憂地喊道：「喂，對泉溫柔一點！媽媽都說了以後她要在這裡生活！以後她就是這裡的主人了！」
和樹的抱怨聲，沒多久就消停了，兩個傭人用習題冊把正頭疼於學習的他勸了回去。
而佐藤泉所面對的事情，卻並沒有佐藤和樹想像中那麼好。
妝容精緻的久美子坐在沙發上，她的手緊緊攥著，眉宇裡透著一股焦躁之氣。看到被跌跌撞撞著扯進來的佐藤泉，她尖銳的嗓音便響了起來：「泉，你也稍稍為這個家，為了你的弟弟做些什麼吧。」
佐藤泉撣了撣衣角，淡然地說：「是有一個叫大田厚村的人找你了嗎？」
「你倒是很清楚啊。」
「你完全沒必要這麼著急，佐藤集團的董事會都挖不出來的證據，一個普通的高中生怎麼會找到。而且，我都已經讓蒼崎去解決這件事情了。」
久美子擰緊眉頭，冷笑了起來：「會使喚幾下人，便以為自己聰明無比了嗎？看來你從雅子那裡繼承到的，不僅僅是這張臉，還有一脈相承的愚蠢。」
頓了頓，久美子說：「董事會的人沒有動靜，是因為你父親保持那樣的狀況對他們來說是最好的。可是這個大田不一樣——就算不能確定，我也不可以放過這種可能。」
「所以，讓蒼崎按照我說的那樣做，不就可以了麼？」佐藤泉笑著回答。
她現在還能保持著優雅不亂的儀態，這讓久美子覺得很礙眼。她用指尖敲了敲沙發扶手，慢悠悠地說：「比起那種危險性十足的手段，我覺得答應大田的要求更簡單方便。泉，我說了吧？你也該稍稍為這個家做些什麼。」
佐藤泉提起了警戒，然而柔弱的身體根本構不成任何防禦。
腦部被鈍鈍一擊，她的眼前便漸漸開始昏黑。
「事務所那邊，我會替你請假的。只是借走你兩天而已，什麼都不算。回來之後，你依舊可以好好做你的模特。」
在陷入昏迷前的前一刻，佐藤泉的腦海裡只有一個想法。
即使是最親愛的人，也存在被利用的可能。
——她再也，再也不會相信任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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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泉再次醒轉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待在一間黑暗的房間裡。四周散發著一股奇怪的黴爛潮濕味，像是水果和食物都放過期了。而在一片黑暗裡，只有幾台電腦螢幕在散發著明亮的光線。
她的響動，驚動了坐在電腦前的人。轉椅咯吱咯吱地挪到了她的面前，大田厚村有些浮腫的面容，模糊地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大田……？」她確認了眼前人的身份。
「你醒了嗎？要不要喝水？」大田問。
「不用。」她抿唇一笑，笑容有些虛弱：「這樣大費周折，是想要做什麼呢？」
「啊……哈哈哈。」大田聳肩，笑了起來：「其實，說實話，我根本沒有任何證據懷疑你的父母死于他殺，只是懷疑而已。但是事情就是那麼的巧，我們還是在一起了。」
他將手指探向了佐藤泉的面頰。一寸寸逼近的指尖，卻在即將觸碰到她肌膚的一瞬間前停下了，反復猶豫徘徊著不敢繼續——對於他來說，觸碰佐藤泉，是一件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他注視了她整整五年，瘋狂地喜歡和挖掘著她的一切。而現在，所有的戀慕都得到了回報。他終於哆嗦著手指碰了碰她的面頰，然後發出了滿意的低笑聲。
「沒事的……佐藤，你一定會原諒我的吧？和男人發生關係，是你最喜歡的事情吧？」
佐藤泉的眉頭一跳。
噁心……噁心。
她是很享受放蕩的生活沒錯，但前提是對方是她挑選過的、有興趣的人。被自己毫無興趣的人求愛，真是一件令人困擾的事情。
「曾經的我，只要在遠處看著你就足夠了。但是……那件事發生以後，我就發現我不能再滿足於這種想法了。」大田的手指流連地摸著她的面孔，口中喃喃著：「但是赤司太可怕了，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
「後來你和赤司分手了，這很好。可是，你為什麼要去做那樣一份工作？什麼模特？什麼藝人？用自己的美色來換取別人的喜歡，讓那麼多人盯著你的身體看？為什麼？」大田的聲音嘶啞了起來：「這比你和赤司在一起，還讓我無法忍受——！」
佐藤泉沉默不語著。
她在心裡思考著，用怎樣的言語才能放鬆他的警戒，讓他像上一次一樣，乖乖地變成一條聽話的狗。
「佐藤……佐藤。」大田收回了手指，快速地說：「那些喜歡你的人，根本不知道你是怎樣的表子。只有我才會心甘情願、五年如一日地喜歡著你。這樣的我，難道不是和你喜歡的那個赤司，是一樣的存在嗎？不……我比他還要好。」
大田厚村的話，讓佐藤泉陡然抬起了頭。
還掛著微笑的臉上，眼眸卻微微地一縮。
——和她所喜歡的、那個第二個赤司一樣？
這條下水道裡的蛆蟲？
冬夜、京都、神宮、放學路上交錯的小巷、他衣服上柔軟劑的味道、黑色筆挺的襯衫……屬於赤司的一切，都是完美到無可比擬的。
這傢伙竟然敢這樣說？
然而，大田完全沒發現，面前少女的笑意裡已然摻雜了幾分扭曲，還在自顧自地說著：「是啊！你很喜歡赤司吧？那麼就將我當成赤司就好了？這樣的話，和我睡也就沒有問題了……我喜歡你啊，我喜歡你！」
佐藤泉的笑意愈發深了。她傾身上去，淺淺地吻了一下大田。
因為這個吻，大田的眉宇松了下來，露出了釋然又狂喜的神情。正當他沉浸於這個短暫的吻之時，他面前的少女卻驀地抬起了手，抄起腳邊的一個鐵質檔盒，朝他的頭部擊去。
嘭的一聲響，大田的後腦勺撞到了牆面。
這樣力道不足的一擊，只是讓他感受到疼痛而已。他低吟著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因為痛楚而微微地合上了眼，口中卻還在夢囈一般，喃喃喊著心上人的名字。
「佐藤……」
佐藤泉放下文件盒，腳踏過被淩亂雜物佔據的榻榻米，想要尋找更趁手的東西。然而四周一片淩亂，雜物山讓她無從下手。於是，她乾脆用自己的手掌扣住了大田的頭，再次朝著牆上撞去。
那一刻，她也不知道，柔弱的自己為何忽然就有了力氣。
沉悶的響聲不絕於耳，她面上露著可親的笑意，口中的話也十分輕柔。
「你說……把你當成赤司？」
「把你……當成赤司？」
「你和赤司君……？根本就是兩種東西嘛。」
「那傢伙可是好到了……已經消失在世界上，連我都找不到了啊。」
一下又一下的，她根本數不清自己動了幾次手。回過頭來，世界已經一片安靜了。灰黑的牆壁上好像有什麼粘稠的東西在往下流淌，但因為光線昏暗，任誰都無法辨識清楚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她掛著微笑，默默地凝視了這幅場景十數秒，隨即在房間裡找到了大田厚村的手機，冷靜地撥打了報警電話。
悠于 2017-4-13 17:57
第91章 085-2
「戶崎小姐，我是搜查一課的內山警部，負責這次事件。」穿著西裝、面容冷凝的年輕男人坐在詢問室的辦公桌後，手中的鋼筆在紙上刷刷地寫著什麼：「請您再敘述一遍事情的經過。」
坐在內山面前的少女勉強露著笑容，眼裡卻有著微微的慌亂。她扯了扯自己破裂的短袖袖口，不動聲色地遮住了幾道帶血的抓痕。這些狼狽的痕跡，讓內山警部皺起了眉，他脫下了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了少女的身上。
「戶崎泉只是我的藝名而已，我的本姓是佐藤。那個男人，好像一直在跟蹤我。這一次，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在我回家看望弟弟的時候，竟然……」
說著，她的肩膀輕輕地一抖。
內山警部冷著聲音，說：「現在已經沒事了，請放輕鬆。如果覺得心理不適的話，可以再休息一會。」
其實案件的經過，搜查一課的人已經差不多理清楚了。
報案人戶崎泉是一名新近出道的模特，擁有靚麗的外形，和死者唯一的交際便是中學時期就讀于同一所國中。在死者的家中，警務部搜出了大量戶崎的私人照片及隱私資訊，這讓這件案件的關鍵都昭然若揭。
類似的事情，內山警部並不是沒有見過。
當紅藝人的粉絲群體裡，必然會有著少數行為偏激的崇拜者。像這類人物，做出跟蹤、騷擾藝人的事情也並不少見。
而戶崎泉恰好是剛剛出道不久，僅僅是小有名氣，不足以雇傭保鏢、購買獨立宅邸的小藝人而已。這樣的女性，如果遇上了偏激的愛慕者，必然會很頭疼。
看戶崎泉的狀況，恐怕是在受到侵犯的時候抵死抗拒，才會失手造成了死者的死亡。剩下的問題，就在於「防衛過當」這個關鍵的定位了。
「戶崎小姐，防衛過當是必然的。考慮到您的特殊情況，我會竭力保護您的合法權益。」
雖然遺憾，可內山警部也沒有辦法。防衛過當、過失殺人是一種很複雜的情況，雖然在量刑時會從輕，社會輿論也會偏向被侵害的柔弱女子，但刑罰是必然無法逃脫的。
內山抬起頭，卻看到那少女正在望著他。
明明只是十七八歲的年齡，她卻異樣地展現出了讓成熟男人都為之流連的風采。她纖細的身體披著內山警部的西裝外套，還殘餘著警部體溫的西服，直截地貼著她雪白細膩的肌膚。
內山警部的心一跳，頓時有些不敢繼續看著她。
這個少女太過美麗了，她的容貌簡直如同一把利器，將他心裡所在思考的其他事物都切割得七零八落，只剩下她美豔無匹的面龐。她身體的每一寸，都透著讓人心臟停跳的誘惑力。
她張開口了，聲音裡透著企求。
「……拜託您了，內山先生。」
綿軟的聲音，卻仿佛是在床上哀哀地肯求著，明明是如此嚴肅的場合，卻帶著一股旖旎情|色的味道，讓內山驀然警部僵直了身體。
真是……不可饒恕啊。
那美豔奪人的少女，竟然被強迫著帶到淩亂骯髒的房間裡，被強迫著發生關係。她可能被撕破衣服、被羞辱輕薄，而對她施加以暴行的則是一個讓內山警部極為不恥的齷齪男性。
想到這裡，內山便覺得那個男人死有餘辜。
如果他沒有死的話，自己恐怕會忍不住動手吧。
理智和冷靜好像都已經丟掉了。他覺得坐在面前的一定是一位會魔法的巫女，才會讓他在第一面就和幼稚的中學生一樣迷戀上這個少女。
不顧詢問室裡還有著監控，內山警部放下了鋼筆，冷然說：「戶崎小姐，還請放心，你一定會安然無恙地走出這裡。」
身為刑事搜查課的課長，他對刑事案件調查和結案之中的細節有著深刻的瞭解，也明白該如何去運作一件走向模棱兩可的刑案。
想讓她免於過失殺人的罪名，那就讓兇手成為另一個人就可以了。
鬼迷心竅的警部，決定為了這個才見了一面的少女挑戰法律的度量。
佐藤泉低下頭，輕輕地笑著——對於她而言，事情遠未到絕境。這樣刺激又有挑戰性的生活，很適合她的性格。
不過，其實也並不如想像中那麼有趣。
解決男人，不就那麼簡單嗎？只要笑一笑便可以了，還有什麼是得不到的呢？
這樣的想法，很快就結束了。
也許，久美子有一句話說得對——她從父親那裡繼承到的，是放蕩無度；而從母親那裡繼承到的，則是刻薄、冷酷、偏執與……一脈相承的愚蠢。
「抱歉了，大小姐，有人希望你務必不要再從這裡出來了。她讓我轉告您一句話，稍微為您的家庭做些什麼吧，不要再給你可愛的弟弟惹麻煩了。」
詢問室內的燈光慘白，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走到了她的面前。對於他來說，這間詢問室裡的監控就像是擺設一樣，他根本不放在心裡。
內山警部有些焦急地撲上來，慌張地喊：「你這是在挑戰法律嗎？！詢問還沒有結束，你不應該擅自插手，你想做什麼……你這是在質疑法律嗎？！」
內山正義儼然的呼喊，讓穿著黑色西裝的陌生男人發出了輕蔑的冷哼。
在這個世界裡，資本就是一切。
而內山自己也忘了，前一刻，他還打算為了這名少女踐踏法律，甚至荒唐地產生了「帶她一起逃離」的想法。
佐藤泉後退了一步，內山警部的西裝外套從她的身上滑了下來。周圍的燈光一片慘白，眼前卻是漠漠的一片黑，那是那個男人衣服的顏色。
他取出一枚針筒，用手指彈了一下它，習慣性地確認記憶體藥劑的品質。銀色的細細針尖朝外冒出，一滴透明的藥水從針尖處落了下來。
即使在此刻，佐藤泉也沒有任何動搖的想法。她望著面前這個不認識的、陌生的中年男人，輕顫著眼睫，聲音裡有著細細的哀求：「……你想做什麼？」
她的聲音和模樣，宛如一隻待宰羊羔，能夠充分地激發人的淩虐欲。即使是那個手持針筒的男人，也不由得頓了手上的動作，目光微凝。
「真是漂亮啊……」他讚歎道，用手掌托起了佐藤泉的下巴：「如果不是事先已經答應了別人，現在的我恐怕會不顧一切地帶你離開吧。又可憐，又可愛，只要是個男人，就沒有辦法不心動。」
佐藤泉微微低下頭，用舌尖輕輕地舔舐過他的手指。這樣的行為，讓男人的眉頭皺了起來，呼吸也略略地急促了。
「那……不顧一切地帶我走。」她說話了：「我就是屬於你的了。」
在這宛如絕境的境地，她卻還在冷靜地利用自己的美貌，謀取最大的利益。意識到這一點的男人找回了自己的理智，輕笑了起來：「好險好險，差一點就被你帶著走了。抱歉啊，大小姐，我是個守信的人——」
針尖刺入了她的肌膚。
佐藤泉的眸光僵住了。
……她一直厭倦著無趣的，毫無意義的，沒有任何挑戰性的生活，所以她放蕩，她刻薄，她惡毒，她借著別人的手行惡事，因為她確信，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事是她辦不到的。
唯一讓她衝動的，便那條蛆蟲對她說出的「將他當做赤司」這句話——已經消失了的、她無比喜愛的、肯定著她的赤司征十郎，怎麼會和這樣的渣滓相同？
反正已經做了那麼多可怕的事情了，也不差這一件吧。
如果要下地獄的話，那就把所有的業一起回贈到她身上吧。
|||
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佐藤泉想，她其實還是很想活下去的，哪怕只是那種無聊枯燥，毫無意義的生活也可以。
是的……
她想活下去。
如果能夠再睜開眼的話，那她會好好地活著。
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只要可以活下去，便足夠了。
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
只要活下去就足夠了。
作者有話要說：
黑暗線完結。
女主死，心理狀態變成「老子要活下去，除了活下去我什麼都不管」，總結完畢。
隔兩天我會寫幾個番外，不過肯定都是傻白甜發糖發到牙甜的那種。
暫定一個帝光文化祭最佳Couple大賽，其他有想看的可以留言，好玩的話我就寫！！！
（不開車，不然會被編編打）
第92章 086-2
【這是一個奇怪的世界。】
內山警部提著公事包，站在河岸旁。漸漸沉入天際的夕陽，將殘餘的金色灑在起伏不定的河面上。水面上倒映著破碎的大橋和途徑的電車，那一切都染上了屬於夕陽的金色。
他注視著疾馳而過的電車，在內心反復地想著一句話——這是一個奇怪的世界。
資本淩駕於法律之上，公平好像根本不存在。
想要改變這種狀況，他能做的竟然只是等待。
想到這裡，內山警部冷下了語氣，對身旁站著的紅發少年說：「對不起，你詢問的事情，我無可奉告。雖然不知道你是哪裡聽來的謠言，但是我奉勸一句，高中生只要專注學習就夠了。」
這個穿著高校校服的少年人，就像是偵探漫畫裡孜孜不倦、決不放棄的主人公一樣，保持著那副認真從容的面色，安靜地跟他從警署走到了這裡。
雖然他只是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但內山警部卻異樣地從他身上察覺到了不遜色于成年人的壓力。
「沉迷偶像也該有個限度。」內山的語氣愈發嚴肅了：「如果我現在是在執行公務，那你會因為妨礙公務執行而被拘留。」
「無妨，本來只是想著『如果只有兩個人，也許你會願意說實話』，所以才親自過來找你。」赤司征十郎說：「既然不願意的話，想必還有其他的難處吧。想要獲悉真相的手段很多，不從你下手也可以。……回見。」
少年的話帶著篤定，好像已經知道了事實，而「向內山警部尋求真相」只是在證明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
紅發的少年離開了，內山警部的眼神忽然飄忽起來。他顫抖著手，打開自己的公事包，從疊的整整齊齊的工作資料中，取出了一張皺巴巴的報紙。
十七歲少女偶像抑鬱症自盡身亡的報導，只佔據了當日版面的小小一角。她本來就不是什麼大紅大紫的藝人，只是在模特和綜藝界小有活動。就算是死亡的消息，也比不過另一位歌手獲得大獎的賀文來的轟動。
才出道不足一年的藝人，能有多少的影響力呢？
而與她相反的，則是那個盤踞在東京上層、資本勢力雄厚的龐大家族，有著影響一切的勢力。在一個發達國家裡，竟然還有著這樣的陰暗面——這個世界，真是太奇怪了。
內山警部像是瘋了。
明明已經成家立業，孩子正在快樂地長大，他卻和一個高中生一樣迷戀上了一位已經死去的偶像，瘋狂地收集著她過去的一切訊息。那些收藏起來的寫真被他的妻子發現了，他便得到一串不可思議的責駡聲——三十多歲的中年人還把重要的金錢花費在這種東西上，是很不負責任的行為吧？
然而，他的妻子不知道，因為那位少女偶像的死，內山警部的人生發生了巨大的轉折。他掌握著一個秘密，但如果他將這個秘密說出口，那麼他的家庭就會徹底破碎。現在的內山警部，就像是走在鋼絲索上一樣危險。
後來，他忽然覺得，這一切都是在警署內和他互為競爭對手的人設下的圈套。是別人想要讓他參與進這場案件裡，再借著資本的手，讓他身敗名裂、分文不值。
他久久地站在河邊，陷入了失神之中。
已經離開了的赤司征十郎，則開始斟酌著接下來的行動。
他不相信佐藤泉突然的死因是所謂的「抑鬱症自殺」。他對佐藤泉的家庭有著一定的瞭解。和赤司這樣繼承人單一的財閥不同，佐藤氏是個極其龐大又脈絡錯綜複雜的經濟集團。這樣的家族勢力，在某些地方有著一手遮天的權利。
如果赤司征十郎讓自己的家族介入調查佐藤泉的死因，那就意味著赤司財閥和佐藤氏之間會產生割裂和矛盾。對於經濟脈絡互相纏繞著的兩個家族來說，這明顯不是一個理智的選擇。
而且，他的父親赤司征臣並不喜歡泉，不可能為了泉而驚動佐藤氏。
赤司征十郎說不清此刻的自己是怎樣的心緒，短暫十數年的人生裡，他竟然兩度遇到了足以讓他心臟麻痹的噩夢。他甚至產生了一個荒唐的想法，「死亡」也許和他格外有緣，也會在將來的人生裡再度奪走其他重要的人。
母親去世時，他還只是個十歲的孩子，除了想辦法掩去哭泣、體現自己的成熟外，什麼都不能做；而佐藤泉的離世，則讓他深刻地認知到，一度自詡為精英的自己，對於這個複雜而冷漠的世界的認知實在是太過天真了。
赤司走到了馬路的交界口，路邊公園的長凳上，正坐著佐藤和樹。他穿著帝光的校服，領帶亂七八糟的，面色也很灰敗。看到赤司的身影，他丟下書包，匆匆地跑過來，沒禮貌地喊：「他說什麼了嗎？那個警官說什麼了嗎？」
「真遺憾，沒有。」赤司說。
「怎麼會……」佐藤和樹喃喃地低下頭，他崩潰地蹲了下來，在這種公眾場合不成體統地泣不成聲。這種爆發式的情感發洩最近經常出現在他身上，他好像陡然返回了自己的幼年時代。
赤司征十郎漠然地看著哭泣的他，一言不發。
佐藤和樹哭夠了，猛地站了起來，抓住了赤司的衣擺，哽咽著說：「絕對——絕對不是抑鬱症。那一天泉來看我的時候，她很正常。原本是和媽媽說好，以後要讓她和我們生活在一起，明明從那天之後，她就能不用孤單一人地生活了，結果……」
對於佐藤和樹來說，那一天本當是幸福的。
他的媽媽久美子終於經不住自己的軟磨硬泡，同意讓泉也住到這個家裡來，甚至答應在將來將兩人都送去美國一起生活。
但是，在媽媽和泉談過之後，第二天他就被告知佐藤泉因抑鬱症自殺身亡。沒過多久，負責泉的事務所也確認了這則消息。
是媽媽對她說了什麼嗎？
佐藤和樹一度這樣懷疑著，卻又不敢猜忌自己的母親。
網路上零零散散的發言，也都是簡單的悼念和感歎藝能界近年抑鬱症自盡頻發的可怕現象，沒有人考慮過這件事情有隱藏的一面。
更為讓他不甘的，則是當他對媽媽久美子哭訴泉的死因時，明明有能力調查這件事的媽媽卻很是不耐煩，只是斥責著讓他繼續自己的學業。
就讀國二的少年絕望地抬起頭，恰好看到赤司漠然的面孔。他嘶啞著嗓子，說：「啊——這幅表情——反正也只是，受不了我的哭鬧，迫不得已才幫我的吧？也是啊，你們根本不理解，我到底有多喜歡泉……」
啪的一聲，他抓著赤司衣擺的手被推開了。
佐藤和樹面前的紅發少年居高臨下地望著他，異色的雙瞳裡流轉著宛然如冰霜般的寒冷。他開口了，語氣冷入骨髓：「什麼都不做到，才在這裡哭泣嗎？隨便你吧。」
赤司和這個少年擦肩而過。
——他當然理解那種「喜歡」是什麼樣的東西，也理解為何他會在這裡絕望地哭泣。
如果佐藤泉提出分手的時候，那時的自己稍稍地挽留一下，事情也許就不會演變成這樣。但是，那個時候，掌握著自己身體的是溫柔的、絕對尊重女性意願的自我。佐藤泉想要離開，那時的赤司征十郎不可能違背佐藤泉的意願。
現在的事態已經遠不是他們這樣的學生能夠掌控的了。一旦涉及到資本，他們這樣的人便無能為力。唯一能做的事，便是快速地強大起來，擁有足夠的話語權和權力。也許，等到他接手赤司財閥的那一天，事情便可以水落石出。
比起只能悼念的其他人，他已經是最接近真相的一個了。
而留給黑子哲也的，大概就是會伴隨他許久的震撼和迷茫吧。
「抑鬱症……自盡？」
獲知這個消息的時刻，黑子哲也以為自己沒有睡醒。
他永遠不會知道事情的真相是怎樣的，他只是單純地以為佐藤泉抑鬱症自盡了。但是，僅僅是這個消息就足夠衝擊他了。
中學時代喜歡過的少女，在高中即將畢業的時刻自殺身亡，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場衝擊。對於黑子哲也而言，尤是如此，因為他曾試圖將那個少女拉出深淵，賦予她積極的人生意義。只可惜，他的一切努力好像都白費了。
恍恍惚惚地過了一整天，粗神經的火神大我都發現他的不對勁。他們即將在籃球部引退，高中三年的籃球生涯也將要落下帷幕。而這時的黑子哲也，卻失魂落魄的。除了偶爾輸掉比賽的時候，火神還沒有見過他這幅模樣。
「因為……佐藤嗎？」火神大我問他。
「嗯。」黑子點了點頭，面色有些疲倦：「我很想說，『都是我的錯，如果當初的我做了什麼就好了』——但是，現在一想，我連說這句話的資格都沒有。」
他只是佐藤泉的普通朋友和中學同學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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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經籠罩了東京都，內山警部依舊久久地站在河岸旁。妻子的電話已經打了無數個，他全部拒絕接聽。他將抽完的煙蒂丟在地上，用腳踩滅，又點燃了新一根香煙。
他翻出手機裡妻子和孩子的合影，注視著稚嫩的孩童與妻子的面龐。許久之後，他對著河面喃喃地說了一聲「抱歉」。
不知道是在向誰道歉。
番外/裡世界的故事
第93章 番外|完結訪談
蓮沼：大家好，歡迎來到深夜檔「喵子的幸♂福樂園」。我是本次完結訪談的主持人蓮沼明音，隔壁劇組進來客串的。坐在我旁邊這位的，是本篇的女主角，以優雅美麗、完美溫柔著稱的佐藤……我靠？！怎麼在摳腳？！
佐藤泉：[吃烤魷魚與摳腳同時進行中]都完結了，還不讓我原形畢露嗎？
蓮沼：請問您能注意一點形象嗎？
佐藤泉：[摳腳]不成，俺様裝了整整三十萬字的淑女，裝不下去了。
蓮沼：……好的那麼下面開始本期的採訪。第一個問題：請評價一下您出演的這個角色。
佐藤泉：佐藤一族的千金大小姐，爸爸是風流的屌癌有錢人，媽媽是偏執冷血的鋼琴家，外表完美溫柔，內裡邪惡無比的反派角色。放到一般小說裡，會在最後死的很慘的那種角色。而且，特別渣。
蓮沼：好像確實挺反派的嘛。
佐藤泉：因為piao文的女主大多是溫柔型的，作者[指腳邊一隻貓]說她想換個新花樣，腦子一熱就決定寫個壞人型的女主角。而且在當初作者在和基友[指著隔壁場的驚夢時太太]討論大綱的時候，就決定好了要讓女主接受柴刀結局。
蓮沼：[冷汗]這麼說BE線的柴刀是一開始就決定好的嗎？
佐藤泉：沒錯，作者[戳了戳腳邊的貓]說「哇靠這女主太賤了吧，不讓她惡有惡報死得慘一點我覺得不開心啊」。然後驚夢時太太就提出了一個意見：讓女主○○○【因為太過黑|泥故馬賽克】如何？
蓮沼：[目光呆滯]很……很有道理。下一個問題：最喜歡的男性是哪一位呢？
佐藤泉：就對手戲而言，應該是赤司吧？戲份非常多，而且是我第一個「喜歡」上的男性角色，並且獲得了一條支線的HE。難以想像，作者竟然自稱是個青峰廚。
蓮沼：赤司的戲份確實非常多呢，佐藤小姐對赤司さん的看法是什麼？
佐藤泉：[擺手]不用叫我佐藤小姐那麼客氣，喊我泉大帝就行了。
蓮沼：……[微笑]
佐藤泉：赤司君是個很厲害的人物，雙重人格，會超能力，還能虹膜變色，感覺像是從漫威裡走出來的人物吧。溫柔人格的赤司特別蘇，很關切隊員，但是不是我的菜。第二人格，高冷中二的才比較適合我，畢竟我是反派型角色嘛。[摳腳]
蓮沼：好的，那下一個問題。喜歡短髮還是長髮的自己呢？
佐藤泉：我長得那麼好看，長髮短髮我都喜歡。順帶一提，我也挺想試試看光頭的。不過，據作者說，那段時間之所以讓我變成童花頭，是因為看了《人○的本願》，成為了安○岡花火廚，才會強行給我剪頭髮的。
蓮沼：[震驚]原來短髮的真相是這樣嗎？！
佐藤泉：[摳鼻]這個是作者的老毛病了，你不知道嗎？她一旦看番，寫文就很容易受到廚的角色的影響。因為太沉迷李娜莉，她強行讓隔壁劇組的水戶門さん變成了用腳踢平世界的體術型忍者，……可憐。
蓮沼：好的，那麼，請問最喜歡本文中那一部分的章節呢？
佐藤泉：我本人嗎？我最喜歡的大概是各種車的場景吧。[耿直]不過作者說她最喜歡的是HE線最後的結局處，赤司的告白和國王與夜鶯的隱喻那裡。
蓮沼：噢，用機械鳥和夜鶯爭寵來比喻兩個赤在佐藤心目中的代價那裡嗎？作者口味還真是清奇啊。
佐藤泉：據說是因為「兩個人格分別喜歡表裡性格」這樣的設定很帶感。
蓮沼：嗯，確實複雜。下一個問題，在這篇文三十萬字裡，有什麼遺憾嗎？
佐藤泉：[忽然興奮.jpg]沒有推遍全地圖。本來按照計畫，我應該推遍全地圖的，但是因為大家都懂的不可控原因，天人入侵和聖杯戰爭爆發（並不是），渣遍全球計畫失敗了，我變成了不劈腿的角色。如果有機會的話，我還是想渣遍全球。
蓮沼：[笑]希望你可以實現這個願望。
佐藤泉：除了這一點之外，還有一個遺憾的地方，就是還是不太懂「哭」這件事。按照我的想法，適當的哭泣可以獲得更高的好感指數，但是我不會哭，這就很尷尬了，支線前正文的唯一一次還是被X哭的，尷尬。
蓮沼：[滴眼藥水]要不要試試看這個？
佐藤泉：虛假的眼淚毫無意義啊！
蓮沼：這篇文章的初始設定是收集記憶，對於這個設定有什麼想法嗎？
佐藤泉：[拍大腿]反正只是為了piao找個藉口嘛，要是收集記憶還是收集JB根本就不重要啊！不過老實說，這個設定還蠻討厭的，因為記憶的空白而需要不停地完成任務，結果收集到的記憶還那麼討厭，就好像辛辛苦苦地打副本Roll點，結果拆開裝備盒一看是個新手小木劍一樣。
蓮沼：嗯……這麼一說，收集到的記憶都是很討厭的東西呢。
佐藤泉：對啊，我還以為收集到的記憶打開一看，哇靠是18X漫畫全集誒！結果竟然是不愉快的家庭往事，誰要看這個啊。
蓮沼：那麼，下一個問題，對於好朋友有什麼看法嗎？
佐藤泉：你說時見前輩嗎？老戲骨了，出了戲裡我們倆都是一起出門擼串撩漢的好姐妹。所謂物以類聚嘛，我能和時見前輩成為好朋友說明我們兩個都是壞蛋。[掏手機翻照片]不過在劇組以外的時見前輩還是很可愛的，你看她這張照片——
[照片內容：時見春菜摳腳]
佐藤泉：是不是很可愛？
蓮沼：您開心就好。下一個問題，如果要選擇一個角色結婚的話，您會選誰呢？會過怎樣的家庭生活呢？
佐藤泉：結婚？並不是很想結婚，我個人比較喜歡那種自由的生活。不過如果只是設想的話，應該是赤司或者黃瀨吧。
蓮沼：能說一下原因嗎？
佐藤泉：赤司的話，是因為本身的喜歡，加上他的家境簡直是言情小說裡的最佳男主標配，所以才會想和他結婚。作者的人生三大理想就是：1.一夜暴富; 2.中彩票大獎；3.嫁給有錢人做少奶奶。赤司基本滿足了她的理想吧？[毆打腳邊的貓]
蓮沼：那三個理想有什麼區別嗎！
佐藤泉：黃瀨君的話……是因為黃瀨是個比較開朗外向的人，和他相處非常愉悅。而且都是模特的兩個人，相性度一定會比較高。
蓮沼：提到模特事業，就不得不提一下。你對模特工作有什麼想法嗎？
佐藤泉：沒想法，作者自己都招了，她只是想寫一個偶像女主而已。因為很多人都寫過女主進入藝能界成為偶像，她起初為了避嫌和不落俗套，特地提醒自己千萬不要讓女主當偶像；但是耐不住她自己蠢蠢欲動的想法，最終還是讓我出道了。
蓮沼：[笑]作者的控制力還是不行啊。
佐藤泉：沒錯。雖然出道成為了偶像，但是她還在掙扎，給我的設定是「不怎麼紅火、戲路狹窄、詬病一大堆的十八線偶像」，這是她最後的努力吧。
蓮沼：哈哈哈作者真是……給她加個雞腿吧。
佐藤泉：她已經好久沒吃到雞腿了[摸貓毛]，每次要給自己加雞腿，雞腿就會被讀者搶走。
蓮沼：對了，這個世界其實是【綜】的，和其他世界有所交叉，你發現了嗎？
佐藤泉：嗯，我知道的。雖然痕跡很不明顯，但是作者加入了其他世界的元素。比如說我接到過夢之咲學園的邀請，和我相親的少爺是天祥院會長，搭檔的模特姓瀨名等等。
蓮沼：作者大概是打ES瘋魔了吧？
佐藤泉：對了，還有一位要帶我去群馬飆車的太子爺，其實是高橋涼介。
蓮沼：竟然是高橋先生嗎？！
佐藤泉：[笑]其實很想和成熟的高材生高橋先生戀愛的，但是他就打了個醬油就走了，可能忙著去賽車吧。
蓮沼：那麼，最後兩個問題。下一個副本是火影世界，佐藤小姐對新世界的發展有什麼期待和要求嗎？
佐藤泉：希望能讓我不要那麼弱不禁風吧，可以厲害一點，打遍全球無敵手的那種。對了，請讓我保持著現在的美貌，謝謝。聽說那個世界也有很多不錯的男人，我先去看一遍動畫片相個親。
蓮沼：去新世界的話，你還會喜歡赤司同學嗎？
佐藤泉：[吃雞腿]這可是piao文片場啊，要是喜歡一個男性喜歡得死去活來的話，還怎麼繼續piao下去。所以這就是支線存在的意義了——平行世界的我已經和赤司HE了，去下一個副本的我是嶄新的我，完全可以當做另一個人來看待。
蓮沼：就是這樣沒錯了。最後，請對讀者說幾句話。
佐藤泉：火影副本已開，戳專欄可見，名字就叫[搞事拼圖]，取這種名字的原因是作者懶得想了，反正也不申榜也不入V，就寫個開心。雖然這樣的敷衍讓本大帝很不開心。接下來黑籃篇還有些番外，請不要急著刪收噢【筆芯】
蓮沼：[乾笑]好僵硬的植入廣告啊……好的，謝謝佐藤小姐，本期喵子的幸♂福樂園就到此結束了，謝謝收看。
悠于 2017-4-13 17:58
第94章 番外|最佳情侶大賽
說起帝光的文化祭，就不得不提到國二時文化祭上的一項活動——最佳情侶大賽。不知道是哪一位有才之士發明了這個專案，等到正式比賽的那天卻又只有一對真正的情侶參加，結果比賽完全無法進行。最後，在比賽舞臺旁看熱鬧的帝光籃球部員就被抓走強行參加比賽。
六名男性隊員，兩名女性經理，原本無論如何都可以湊出兩隊異性情侶。但為了分配公平與減少矛盾，赤司決定讓男性隊員內部解決，通過猜拳決定性別。至於兩位女經理——佐藤泉和桃井五月，也彼此內部消化。
這就很尷尬了。
女性役的青峰大輝、綠間真太郎都露出了死一般的神情，而同為女性役的赤司雖然沒有那種可怕的表情，但是似乎已經進入了目空一切的入化狀態。
最終配對如下：
黃瀨（男）&青峰（女）、
紫原（男）&綠間（女）、
黑子（男）&赤司（女）、
佐藤（男）&桃井（女）。
沒有機會做掙扎和反抗，籃球部的成員們就被帶到了戲劇部，被強行換上了造型誇張的服裝。
等待著青峰大輝的，是一襲深藍色的抹胸禮服裙，配套的還有手套與款式炫目的項鍊。肌肉結實的青峰穿上這一身後，只能僵硬地提著裙擺走路。更可怕的是，他的胸竟然還把抹胸處的布料給撐起來了。
……沒錯，撐起來了。
穿著燕尾西裝的黃瀨登時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指著青峰大輝的項鍊哈哈哈哈哈個不停，這讓青峰很惱怒，差點提起腳上的球鞋抽他。（戲劇部的女鞋沒有他的尺碼）
紫原和綠間穿的衣服是傳統的和服，礙于紫原的身材實在過於高大，原本寬鬆的和服顯得十分緊繃，下擺也是將近膝蓋的高度。而綠間，竟然意外地和女性的和服相性度很高。
「只看領口的話，遠看也是沒什麼區別的……」黃瀨擦著眼淚安慰綠間。
「看什麼看啊！」綠間捏拳。
穿著女性和服讓他走路困難，不得不像個春心萌動的小女孩一樣用小碎步慢騰騰地挪著，這讓綠間覺得十分屈辱，恨不得把黃瀨卷成一個球。
「小綠間，走，來走兩步啊——」黃瀨拍了拍手。
「你自己走！」綠間一把將籃球投到了黃瀨的頭頂，成功將他掀倒在地。
而赤司和黑子，則是小紅帽與狼外婆的扮相。平時很正經的赤司披上了紅色的兜帽，系上了一條圍裙，手臂上再挎一個裝著塑膠食物模型的籃子。
「哦、哦呼！」圍觀的籃球部員發出了感歎：「賢妻良母……？」
「……」赤司橫抱雙臂，不說話。
因為有赤司在前吸引目光，沒有什麼存在感的黑子悄悄地挪到了人群的深處，把戴著毛茸茸耳朵的自己藏了起來。
已經換好衣服的部員們，跺著腳活動著手臂，集體氣勢沉沉地等著最後的兩個女生。誰料到，那兩人卻沒有換衣服，只是穿著校服便走到了他們的面前。
「那個……不好意思，身材不太合適，沒有我們倆可以穿的衣服。」佐藤泉靦腆地解釋。
「怎麼會？」黃瀨眨眨眼：「小紫的衣服都有，你們兩個怎麼沒有能穿的衣服？」
「啊……哈哈……這個……」
「也不是很高啊。」黃瀨比劃了一下她們的身高：「莫非是太矮了？」
「不是啊。」戲劇部的部員探出頭解釋：「三圍不合適。」
籃球部員集體默。
【啊，好像，確實是這樣……胸圍裝不下的話，衣服會被撐破吧……】
【女生發育得好像挺快的……嘛……】
不管喜不喜歡自己的衣服，幾個人就這樣被趕上了舞臺，和那對唯一的、真正的異性情侶同台比賽。學生主持人站在舞臺上，熱情洋溢地解釋著比賽環節。
「下面是第一個環節，請各位發表對自己伴侶的『愛的宣言』。」
第一個輪到的是那對真正的情侶。
「秋美，我喜歡你，從小學入學第一次成為你的同桌，到現在我們一起在帝光讀國中。」
「寬八君，我也是。哪怕你偷偷在房間裡藏遊戲手辦喜歡妹系エロ遊戲我也一樣喜歡你！」
最怕空氣突然的安靜，最怕女朋友突然的掀開底牌。主持人哈哈乾笑了兩聲，說：「那麼，有請下一對情侶發表愛的宣言。」
黃瀨涼太朝著台下的觀眾行了一個彎腰禮，再朝女生們眨了眨眼，說：「我身邊的青峰小姐，可是世界上最性感的人了。」
台下的女生們尖叫不已。
主持人：……不要當著伴侶的明變成中央空調好麼！
主持人：「請黃瀨同學的伴侶也發表一下宣言。」
青峰：[乾脆冷酷地]「去死。」
學生主持人用卡片捂住了自己的面孔，勉強繼續環節：「那下一對……」
「美味棒超好吃。」by紫原敦。
「今天我的幸運排名最惡。」by綠間真太郎。
主持人：……你們這是哪門子的愛的宣言啊！！根本看不到愛的痕跡！
「下一對……」
「黑子是個很有潛力的人，也是一個優秀的傳球手，我很期待你的發展。」
「赤司君，很榮幸能夠遇上你領導的籃球部。」
主持人：……這裡不是籃球聯賽頒獎儀式的致辭典禮！！
眼看著到了最後一對的女性情侶，主持人的眼光忽然亮了起來。兩個漂亮可愛的女生，應該能夠給現場增添不少熱鬧和人氣吧？必定是扭扭捏捏地扮演著童話中的王子和公主，互相說著喜歡的偶像劇臺詞吧？
佐藤泉：「桃井同學的料理非常棒，吃完之後可以體驗極樂西天的感覺。」
桃井五月：「泉的投籃很帥氣，保持著投一百次中零次的記錄，超厲害吧？」
主持人：我竟然不知道你們到底是愛著彼此還是恨著彼此……
「各位的愛的宣言都很感動人心呢，下面是第二個環節，『愛的小動作』，請對你的伴侶做出能夠表示愛情的行為，什麼都可以噢，請不要害♂羞。當然，過激行為是不可以的，教導主任is watching you。」
秋美&寬八：淺淺的、飛速的kiss。
青峰：滿場追著毆打黃瀨。
黃瀨：被青峰追著滿場狂奔。
紫原敦：吃美味棒。
綠間：沉默不語。
赤司&黑子：直接開始表演話劇《小紅帽》。
「外婆，外婆你在家嗎？我是征子（せい♂こ），我給你送五月做的便當來了，快開門。」
「我不開門，我不想去西天極樂世界。」
佐藤泉思索了一會兒，便挽住了桃井五月的手臂，狀似甜蜜地依靠在她的肩上，直到聽到主持人的提醒聲：「……佐藤同學，你是男性役……」
「啊？男，男性啊……也沒什麼問題……吧？」by佐藤泉。
「就是！沒有任何的問題！」桃井五月給她壯聲勢。
主持人扶著額頭，說：「接下來是最後一個環節，交換伴侶，詢問問題，以證明對伴侶的瞭解程度。」
幾對情侶隨機交換了彼此伴侶。話筒傳到了第一對被打亂的情侶手中。
綠間真太郎問身旁的黑子哲也：「請問你的伴侶赤司身高多少？」
黑子寂靜許久，淡淡地回答：「……比我高。」
赤司微笑著點頭。
話筒傳遞到了第二組，桃井詢問黃瀨：「你知道阿大平常最喜歡看什麼樣的書嗎？我知道噢我知道噢，阿黃要是不知道的話就太糟糕啦——」
「那種寫真雜誌，對吧？」黃瀨快速地回答道：「滿是歐派的那種？」
桃井五月露出了齊神嫌棄.jpg表情：「雖然一早就知道這個答案可是親耳聽到說出來還是好嫌棄阿大……」
第三組，青峰大輝詢問寬八：「你女朋友會不會打籃球啊？！」
寬八哆嗦著：「當、當然不會……啦……」
青峰：「那我教她打籃球啊！！還能教她帶球撞人！兩個球！」
寬八：？！
第四組，秋美詢問紫原：「紫原同學知道綠間平時的愛好嗎？」
紫原懶洋洋邊吃邊回答：「美味棒。」
綠間暴起：「誰喜歡那個啊！是你喜歡美味棒吧！！」
終於到了最後一組，赤司向佐藤泉詢問：「你知道桃井同學平常喜歡什麼嗎？」
「當然啦。」佐藤泉微微一笑：「我。」
赤司：「那，你平常最喜歡什麼呢？」
主持人正想咳咳提醒問題越界的時候，佐藤泉竟然順從地回答了這個問題：「我也喜歡五月。」
主持人忽然不忍心出言提醒了，因為總感覺學生會長兼籃球部部長赤司征十郎好像很失望的樣子……
鬧哄哄的帝光情侶大賽結束了，比賽的結果是唯一的、真正的情侶勝出，這是早在比賽開始就決定好的結果，其他的情侶只是被拉上去熱鬧氛圍的。
有了這一次經驗，導致佐藤泉在三年後洛山高中的文化祭上再遇到類似的項目時一點也不慌。那時，已經是高中三年級前輩的佐藤泉接受後輩學妹的採訪，十分坦然，毫不羞赧。
「佐藤同學和赤司同學被稱為『校園模範情侶』，甚至還上過面向高中生的報刊。據說已經戀愛三年了呢。對於這樣穩定美好的戀情，佐藤同學有什麼經驗嗎？」
「經驗就是，」佐藤泉輕笑：「不要長得太高。」
第95章 番外|日常
大家好，我叫茜宮奏都。這個名字只是我的藝名而已，我的本姓是赤司。其餘的個人情報是：男，十七歲，職業為聲優和歌手。
如你所料，「赤司」這個姓氏代表著我的背後有著龐大而富庶的家族。出身自被稱作「日本三大財閥之一」的赤司財團，這樣的背景對我來說可謂是一個巨大的困擾。
首先，我有一位優秀到無與倫比的父親，赤司征十郎。從小學時代起，他就是同齡人之中的佼佼者和楷模。中學、高中、大學，他一路斬獲校內最模範優等生的榮耀。而在接收家族的生意後，他也成為了一位有名又成功的商業人士。
時至今日，只要提起他的名字，就必然會引來一片驚動。
興趣廣泛、多有涉獵的父親，在每一項事情上都能做到完美。比如我在小學五年級時，第一次看到電視上的籃球比賽，因而想要學習籃球時，我的父親就為我展示了什麼叫做百發百中的投籃。
對於當時的我來說，父親只是一個商人而已。商人都是只會賺錢的——當時的我是這樣想的。所以，在看到父親帥氣的投籃動作時，我震撼無比，世界顛覆。
後來，我才知道父親在學生時代是高中籃球界數一數二的球員。如果不是因為家族的重擔，也許父親會成為一名優秀的球員也說不定。
這樣的他，給我帶來了巨大的壓力。作為被寄託「超越父輩」期望的孩子，我覺得我肩上的擔子十分沉重。為此，厭惡學習的我只能不停地努力著。
其次，我有一位每天悠閒待在家裡養花逗貓的母親。她原姓佐藤，在大學畢業後就嫁給了父親，改名為赤司泉。她實在是過於悠閒了——每每我翹課回家，都能發現她的身影，然後又被她壓著返回學校。
拜託了！請您去逛街買買買吧！我們家那麼多錢不是拿來看的！
這樣的呼喚，母親是聽不到的。
她是一位很漂亮的女性，氣質出眾、儀態優雅，每每出現在公眾視野裡，總能引來唏噓一片。那些電影與海報之中的女星，在我眼裡毫無吸引力，這大概要多虧了母親的功勞。這樣的母親，唯一的缺點就是……她對父親的愛情已經到了狂熱的地步。
她把傭人全部辭退，早上親自幫父親整理領帶和襯衫，晚上則換著花樣做父親喜歡的東西。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是紀念日。今天開香檳慶祝，明天看星星紀念一下愛情，讓我這個未成年的孩子看著壓力很大。
她最喜歡的證明自己愛的方式，就是款款微笑著，監督我寫作業。每當她儀態高雅地坐在我的書桌旁，手持書卷與我一同學習時，我都想要立刻死亡。
我最討厭的事情就是學習了。
自己逼迫自己學習不夠，還要聽到母親的嘮叨，那可真是可怕。
因為實在過於厭惡學習，想要從父母的壓力下逃跑，我在中學三年級即將畢業的那一個學期，與一家事務所簽下了合同，以歌手和聲優的身份出道了。
有了工作作為藉口，我終於可以肆無忌憚地逃跑了，也可以試一下夜不歸宿的感覺。最重要的是，我終於可以擺脫父親的影子，徹底走上一條與父母完全不同的路——這兩位都是好好學習考大學的精英人士，肯定沒試過出道成為藝人的滋味。
因為不想被人提及家庭，也不希望別人說起「赤司家的孩子如何如何」，因而在出道之初，和經紀人商量過後，就將藝名定為了茜宮奏都。
說實話，我的唱功其實並不好，只是經紀人說我的聲線很有特點，又兼之容貌出眾（托了父母的福），在漂亮人物比比皆是的藝能界裡不至於被瞬間埋沒，因而才將我挖去進行了專門的培訓。
我以聲音身份接到的第一份工作，是為一個跑龍套的生徒B配音。
雖然是個炮灰角色，不過寫在臺本上的臺詞十分霸氣——「這鍛煉到恰到好處的大白腿，我可以玩整整一年」。除了生徒B以外，我還在同一個臺本裡接到了教師A，男子B的工作，臺詞分別是「吉爾伽美什！」、「吉爾伽美什……？！」
多虧了父親從小給我的壓力，在個人訪談的時候，我也可以遊刃有餘地說出「我會馬術」、「比較擅長籃球」這樣的話。
每每聽到別人在誇讚我「聲線清冷乾淨、讓人耳朵懷孕」後，又接著聽到一句「興趣廣泛、擅長馬術」，我都會在心底暗自♂得意。
（其實，我只是在父親的馬場裡騎過幾次馬而已，離專業的水準還差許多。）
不過，好景不長。我是赤司家的孩子這件事是藏不住的，這個資訊很快便被大規模地曝給了公眾。非常遺憾，即使我想要隱藏自己的家世，認識的老婆婆和老頭子們也會忍不住閒言碎語，在社交圈裡嘰嘰喳喳地提起我的工作來。
也許是因為赤司這個姓氏，我接到的工作陡然多了起來，人氣好像也上升了不少。為此，我很是興奮。
我十分迫切地想要看到母親的臉。我想要看到她震撼的表情，親口對我說出「不要學習了，去追求你的夢吧」這句話。為此，我特地抽空返回了家中。
父母兩人現居在京都，他們好像很喜愛這座城市的舊代遺風，因此一年之中有大半時間都要住在這裡，這導致我在中學時代時常在東京和京都兩邊跑（非常累）。
那一天，我戴著墨鏡、圍著圍巾，避開可能的粉絲和記者，暗暗回到了京都的家裡。這棟舊式的大宅一如我去工作之前的模樣，整潔寬敞、典雅穩重，仿佛下一瞬間便有一位身著十二單的美人從其中走出。
我在走廊下脫了鞋子，正想要踏上拔高的木質地板，卻忽然在視野的角落裡發現了母親和父親的背影。
母親靠在父親的肩上，他們如同一對少年愛侶一樣，絲毫不見平日展現給外人的穩重端莊。雖然背對著我，我卻能想像到他們此刻的表情——定然是十分安樂的。
庭院裡的楓葉正是轉紅的時候。每年的秋季，京都都會有很多專程來看紅葉的遊人，許多紅葉名山、賞楓寺廟外的酒店會全部爆滿。然而在我家，根本不需要出門也可以欣賞漂亮的紅楓。他們兩人就靜靜地坐在那裡，喝著茶淡淡地交談著。
「奏君也長大了呢，現在終於是我們兩個人的場合了。」母親說。
「他還是太過孩子氣了，不夠理智。」父親說。
「有嗎？」母親問。
「不過，他願意將家庭留給我們，我還是樂見其成的。」父親溫文地說。
「我的心情還真是矛盾啊，又想奏君自立成人，又希望奏君可以繼續進學。」
「身為母親的期願總是複雜的，我們可以再有一個孩子。」
「阿征，你前後兩句話沒有聯繫。」
「……只是忽然這樣想到而已。」
那一瞬間，我深刻地察覺到了我的多餘。
我轉身，提起我的小手提箱，離開了這對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夫妻。
——拜託了！請你們忙於工作和沉迷買買買吧！十數年如一日地秀著恩愛，能不能考慮一下年紀輕輕就工作養家的孩子的感受啊！
於是，我流著寬麵條淚離開了京都的家，返回了東京。作為單身狗被暴擊傷害的我在東京的公寓裡一邊熱快速食品，一邊翻看粉絲來信。
「茜宮大人的亞麻色頭髮真好看啊！」——不，那是染的。我的頭髮其實是囂張狂拽的紅。
「茜宮大人請注重身體，聽說你騎馬擠傷了蛋○。」——你聽誰說的？！
「赤司和茜宮，奏君更喜歡哪個姓氏呢？」——當然是茜宮了！
「我和父母吵架了……茜宮君也只是高中生的年紀吧，會有和父母吵架的時候嗎？」
——這……
我的父親是個很可怕的人，如果我做出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他就會用國王一樣的冷酷眼神望著我，直到我自己乖乖承認錯誤。不過，他的底限很寬鬆，只要不是有損門風之事，他都不會管我。
恰恰相反，我其他的親人，比如母親和祖父，就對我管教的非常嚴格。祖父用他對待父親的手段來對待我，讓我學所謂的帝王學；而母親則是整天壓著我學習，他們兩人都是「希望我超越父親」的主力軍。
所以說，我基本不和父親吵架。
和母親吵架的話，我就會被父親用眼神殺死，所以我也不敢和母親吵架。
整理完粉絲來信，事務所給我打來了電話，說是接到了一份新的工作。這份工作的內容是主持廣播節目，為了推廣這檔節目，事務所還為我找了一位搭檔。
「初次見面，我是小野。」那位搭檔對我說。
「我是茜宮，請多指教。」我回答。
我和小野拿著節目企劃一齊坐了下來。
事務所的窗戶外，天空一片湛藍。
作者有話要說：
HE支線下的番外，未來的泉大帝和小隊長的孩子。
叛逆中二，不希望別人給自己貼上家族標籤的類型。
玩了幾個聲優梗，哈哈哈哈哈就不解釋了。
第96章 番外|最長情懷念
八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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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先生，打擾了，您的客人來了。」
穿著一身職業套裝、挽著髮髻的女助理敲開了佐藤和樹的辦公室門。坐在辦公桌後的年輕男人抬起了頭，慢慢地推了一下金邊眼鏡，說：「我馬上過去。」
佐藤氏二十二歲的領袖有著一張冷漠而鋒銳的面孔，雖然俊美卻不含任何的溫情。
女助理看著他，有著短暫的失神，隨即就將這份悸動壓死。
佐藤和樹揉了揉太陽穴，離開辦公室，走入了會客廳。黑色的真皮沙發上，坐著一名身著灰色西裝的紅發男子。他身上的一切都是嚴謹不苟的，從閃著黑金光澤的領帶夾到手腕上手工機械表，都透著低調的奢裕與細緻入微的謹慎。
「赤司哥，辛苦你了。」佐藤和樹將手中提著的小手提箱推了過去，冷漠的話語裡沒有起伏：「這次是我沒有處理好，麻煩你替我解決了。」
赤司征十郎並不動彈，他側頭凝望著落地窗外林立的高樓大廈，說：「你倒是很能下得去手啊，和樹。從某些地方看，你和泉果然是有著血脈關係的親人。」
「……」佐藤和樹沒有回應，面孔上剛毅的線條卻微微地柔軟起來。
距泉的離世已經過去了八年，赤司征十郎還是會時不時提起她。已經年逾二十五的赤司征十郎，身為赤司財閥的掌權者，卻始終保持著獨身，既沒有和任何女□□往，也沒有尋找伴侶的意願。佐藤和樹明白，他似乎還沒能從泉的死亡之中走出。
赤司是一個極有人格魅力的領導者，身上有著不少閃光點。專一與念舊就是其中的兩點。
「赤司哥，見笑了。」佐藤和樹低頭，冷淡地說：「讓母親在那裡好好療養身體，安享晚年，是我為人孩子本應做的事情。」
「在『那種地方』安享晚年麼？可真能說啊。」赤司淺淺低笑了一聲，說：「我並不是來指責你的，和樹。畢竟，怎麼做是你自己的選擇。即使你不動手，我也會忍不住幫你動手的。」
聽見赤司的話，佐藤和樹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他走到落地窗旁，將手放入褲袋之中，凝視著東京午後不算清澈的天空與繁華鱗櫛的廣廈，狀似隨意地問：「下午我要去替泉掃墓，你來麼？赤司哥。」
赤司征十郎輕舒了一口氣，從沙發上站起來，淺淡地回答：「我還有一些事情要忙，恐怕是沒有空了。」
紅發的男人沒有接過佐藤和樹作為謝禮放置在茶几上的小手提箱，而是獨自地朝門走去。沒走幾步，他便停下了，慢慢說：「……雖然已經過了八年，但是，她大概還是不想見我的吧。」
佐藤和樹沒有回答。
他從西裝口袋裡取出香煙和打火機，點燃煙頭，慢悠悠地抽了一口。他低頭，看到停在大樓下的那輛低調轎車啟動離開，便低聲地說：「可能，她也不想見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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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和樹為自己的姐姐掃墓的時候，遇到了一位淡藍色短髮的年輕人。
離佐藤泉「自殺身亡」已經過去了八年，即使是當年仰慕過她的粉絲，也在不斷層出的藝人浪潮裡遺忘了佐藤泉的存在。除了和樹這樣的親人外，很少有人來墓碑前看望泉。
「你是哪位？」佐藤和樹理了理領帶，聲音有禮又冷淡。
「啊……我是佐藤的中學同學。」那男人驚覺響動，才轉過身來：「我叫黑子。」
他和赤司征十郎差不多的年紀，穿著打扮很休閒，看氣質就像是一位教書育人的教師，有著一股斯文氣。
「中學同學？」佐藤和樹蹙眉，淡淡地重複了一聲：「有心了。」
「你是……佐藤和樹先生嗎？」對方追問道。
佐藤和樹點了點頭：「是我。」
淡藍色短髮的男人聲音輕緩：「在這裡遇到你好幾次了，不過前兩次只是恰好看到你離開的背影而已。」
「你經常來麼？」佐藤和樹走到墓碑前，凝視著墓碑上的字眼和被更換過的花束：「我還以為是有念舊的仰慕者來過這裡呢。還一直在思考藝能界這樣無情的圈子裡，也會有如此念舊的人。」
「是。」黑子哲也露出了失神的表情：「……雖然已經過去很多年了，但是還是無法忘記。遇見過她這樣的人，都是一生都無法忘記的吧？」
明豔、美麗，卻戛然而止，短暫無比。
「差不多吧。」佐藤和樹的聲音很敷衍。他又開始抽煙，眉宇被白色的煙氣籠著：「有些人會記得，也有些人忘得很快。泉從前的愛慕者有很多，不過她離開以後，那些人就都散了。你也喜歡過她麼？」
佐藤和樹直白的問題，叫黑子哲也回答不上來。他表情複雜，苦笑著不知道該說什麼。
「沒什麼可以羞赧的。」佐藤和樹彈了彈煙灰，說：「我也喜歡她。」
佐藤和樹這樣一說，倒顯得是黑子不夠直接了。而且，在佐藤泉的墓前，掩藏自己的真實想法好像也是一種不敬的行為。於是，黑子慢慢地說：「……嗯，算是吧。」
「真是難得，泉從來沒和我提起過你這樣的一個人物，說明她可能不認識你，你卻能一直來這裡。……有心了。」佐藤和樹說：「泉走的時候，她那時的交往物件為此痛苦了很久。不過也就是這樣了，綠間去了美國以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了。」
「綠間同學……麼？」黑子說：「他大概也是記得泉的吧，他到現在都是單身。」
「那個女人啊……」佐藤和樹將煙蒂丟在腳下，踩滅火星，輕笑了起來：「活著的時候就是這樣，讓所有人都喜愛她。就算是死了，也會讓人痛苦不堪，不願意接受新的生活。」
黑子哲也的神情有些茫然，他的語調很低沉：「佐藤先生，我有一個問題疑惑了很久。當年，到底是為什麼……她會這麼突然地自殺？」
「啊？」佐藤和樹又取出了一根香煙。
他很想告訴這個天真的男人，泉並不是自殺而死。
但是，這種東西是不能擺在明面上講的。
「不知道啊。」佐藤和樹用手蓋住打火機上的火焰，防止風吹熄它：「那時候我才念國中，只會像個天真的笨蛋一樣，抓著赤司哥的衣服，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想來，大概是因為那個時候的她一直處於很絕望的狀態吧。」
「……絕望的狀態？」
「我們的家庭很複雜，大多數時候，這種事情都只會給人增添煩惱。她想要逃開這些無處不在、像是腐肉一樣散發著惡臭的不堪往事，就讓自己沉溺於享樂，過放縱的生活。結果，這樣的生活卻被朋友指責說『沒有理想太過空洞』什麼的。得不到理解的話，會很絕望吧。」
佐藤和樹的話，讓黑子哲也的身體輕輕地一晃。
「她的那些朋友，只能看到她表面過的很不堪。可是她為什麼變成那樣，根本沒有人在乎。只會在那裡嚷嚷『你太差勁了』有什麼用啊。……也只有赤司哥一直在照顧她，只可惜，那樣是不夠的。」
他一根接一根、沒完沒了地抽著煙，對著墓碑喃喃自語。然而，那淡藍色短髮的男人卻站不住了。黑子的肩膀微微抖著，他快速地說：「抱歉……我還有事，失陪了。」
黑子哲也幾步走遠了，他的背影有些孤瘦。
佐藤和樹盯著他的背影，低聲地自語：「奇怪的男人。」
他在平時是一個很沉默寡言的人，也只有站在了佐藤泉的墓碑前，才會邊的這樣多言。他之所以變成這樣，只是因為心中揮之不去的自我厭惡。
在十八歲之前的他，始終堅信著母親佐藤久美子是個仁愛和藹的普通女人。即使她曾經對泉有偏見，那也只是無傷大雅的事情。然而，十八歲之後，赤司征十郎揭露在他面前的真相，讓他對自己的母親感到了深刻的厭惡。
昏迷不醒、變成植物人的父親，突然離世的泉，還有中道夭折的私生子女。這些血淋淋的事實，讓他無法再面對自己曾敬愛無比的母親。
最讓他無法容忍的，是她竟然對泉動手了。
並且，還以那樣一種手段，利用了當時天真單純的自己。
佐藤和樹與佐藤泉是親眷，他們的血脈裡流著同樣冷酷刻薄的家族之血。即使面對的是自己的生身母親，他也沒有留下多少情面。
被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扯下呼風喚雨的寶座，被塞上一紙精神疾病鑒定書關入越南荒山野嶺裡的所謂療養院眼見看管，可能這輩子都回不到日本來……其實佐藤和樹覺得自己還是有些仁慈。
天上的鉛雲沉沉的，好似要下一場雨。佐藤和樹朝泉道別，朝著墓地外走去。司機撐著傘為他打開了車門，黑色的轎車像是融入了黑壓壓的背景裡。
掛在墓碑上的花圈，在風雨裡輕輕地晃著。
作者有話要說：
BE支線下的番外
看了下姑娘們說要看虐彩虹？/(ㄒoㄒ)/~~我是不太會寫這種啊，不知道從哪裡著手虐……
努力了一把……看看能不能解氣……大家一起守活寡…………
（其實泉大帝只是換了個地方piao去了呀QAQ）
悠于 2017-4-13 17:58
第97章 番外|赤司的逆轉
枝頭粉白色的櫻花漫漫地開放著，一片交錯旖旎之色。恰逢新生入學的帝光校園裡，各大社團都在努力招攬新學生加入社團。
佐藤泉停留在社團分佈案內圖前，細細地查看著。她擅長吹長笛，於是，眼光便自然而然地停留在了吹奏部上。
「要加入文學社嗎？」
「同學，來棒球部吧？我們還沒有經理噢。」
當她立在案內圖前時，總有人上前詢問類似的問題，以滿懷期待的目光注視著她。佐藤泉像是不明白為何他們如此熱切，只能露出略帶茫然的神情，隨後溫柔地回答：「我對這些東西沒有瞭解呢，抱歉。」
雖然是拒絕之辭，卻讓人無法感到「掃興」一類的情緒。仿佛只要被她注視著，就能感受到極大的幸運。她很好看，走在人群之中十分醒目。這樣標緻的人物，受到關注也許是理所當然的。
當她想要按照案內圖的指示走向吹奏部時，面前卻突兀地出現了一位少年。
「要加入籃球部嗎？」面龐還有幾分幼嫩的赤司征十郎朝她遞出了一張入部申請書：「雖然我也只是一年級的新生，不過我很期望你能來籃球部。」
佐藤泉的渣漢雷達發動了。
她的目標是渣遍帝光，眼前這個男生也是她的攻略物件之一。
「好。」她綻出職業的微笑，答應了他的請求。為了不過多顯露出自己的意圖，她毫無留戀地轉身，就好像面對的是一個普通人一樣。然後，她朝著人群裡一位醒目的金髮男生走去。
恰到好處，渣漢無痕。
腳步未踏出幾步，赤司征十郎又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要一起去籃球部參觀一下嗎？」他問泉。
佐藤泉的小指一抖。
還不是影帝變態的佐藤泉，在內心有了不妙的感覺。
她答應了赤司的要求，兩個人一起去了體育館。當她的餘光瞥見紫原敦高大的身影時，便假作不經意地轉過了身，撩起長髮，想要展現自己最為美好的側顏。然而，赤司一跨步，將她的身影擋得嚴嚴實實。
「誒，那個紅頭髮的，你背後好像有什麼好吃的。」剛剛填完了入部申請的紫原敦嚼著零食，如此問道。
「不，什麼都沒有。」赤司回答說：「你也是籃球部的新人嗎？請多指教。」
「……會不會在一軍遇到你還不好說呢。」紫原敦的態度很敷衍：「遇到了再說吧。」
紫原敦走了。
佐藤泉在心底暗暗咬牙。
青峰大輝和黑子哲也相繼出現，全部被赤司征十郎以各種姿勢不經意地輕描淡寫帶過了。一天過去，除了赤司，她沒能和任何人說上一句話，那些男孩甚至都不知道佐藤泉這號人物。
——再這樣下去，她要怎麼渣遍帝光？！
還渣個錘啊！
佐藤泉在心底暗暗惱著，面上卻溫柔不已，笑顏猶如脈脈春風。她竭力想要為自己創造一些機會，但是……
「泉，一起走麼？」
「泉，去籃球部麼？」
「泉，看我。」
赤司征十郎簡直無處不在……！！
起初還只是溫和謙遜地幫忙和問好，後來詞窮了，就理直氣壯地用那張漂亮溫厚的臉蛋說出「看我」這樣厚顏無恥的話來。
——好好好好，她不渣漢了。看她不拿出渾身功利，攻略死這個紅毛。
於是，你來我往，推杯交盞（不是），禮尚往來……你送我回家，我陪你去練習；你幫我提行李，我給你做便當；你當學生會主席，我當學生會副主席；你演講我獻花，你被告白我去拆臺……
「喂，聽說了嗎，佐藤泉和赤司征十郎在交往。」
——回過頭來，就變成這幅模樣了。
赤司征十郎淡定從容，不為所動。升入二年級，他從前輩虹村修造的手中接過了隊長的位置。隊伍如他所料的那樣，開始出現各種裂痕，但他不為所動。畢竟，他知道故事的結局——這些裂縫終會被修補回來，並且更為牢不可破。
為了順應故事的結局，他假裝自己變得很嚴苛冷酷。
看著副隊長綠間露出的震撼神情，赤司在心底覺得好笑。
——忍一忍吧，真太郎。過兩年，我就不用再裝了。
赤司委託父親的部下做了一些事。
嗯，當時見春菜跟著家人轉學去熊本縣的時候肯定是一臉懵逼的吧。
嗯，當佐藤雅子忽然接到工作邀請被迫長居德國的時候，肯定也是一臉懵逼的吧。
國二，國三，升學。
洛山高校開學式，佐藤泉走路的姿勢有些歪斜。她拽拽赤司的校服下擺，軟軟地說：「疼啊……疼，都怪你。」
「說好的慶祝升學的禮物。抱歉，昨天實在沒忍住。」他笑得溫文。
「……真過分。」她低聲地嘟囔著：「為什麼你不疼？」
入學儀式結束，一名膽怯的同班同學怯怯地站到了佐藤泉的面前，羞澀地問好：「你好，我是片岡明穗。我想和你……」
赤司的目光筆直地落在片岡明穗身上，讓片岡明穗畏懼地後退了一步。
片岡聽見別人的議論聲，臉色頓時憋的通紅。
「喂，片岡，不要做燈泡啦。」
「人家可是情侶時間啊，情侶時間——」
出現在這一對恩愛到膩歪的情侶面前，好像確實怪礙事的。
然後，片岡明穗再也沒來過。——誰也不想做多餘的燈泡被閃瞎狗眼。
春夏流轉，京都入冬。最近那些事務所好像很殷勤，總是給佐藤泉寄邀請信。赤司捧著茶，語調平淡地對她說：「你想要做偶像的話，我也沒有意見。」
雖然話是這麼說，可他好像也並不是沒有意見的樣子。佐藤泉想了想，八成是因為不希望她被太多人所喜歡吧。現在的她已經是這種狀態了，要是競爭對手數量再上升的話，就算是赤司征十郎也會受不了的。
啊，可憐。
她憐憫地望了一眼不明所以的赤司，將那些邀請信丟進了垃圾桶。
冬季杯結束，誠凜得到了冠軍。赤司變回了從前溫柔關切的模樣，理所當然地帶著佐藤泉去參加黑子哲也的生日宴會和街頭籃球比賽。
「我女友。」
「這是我女友。」
「中學時期起的女朋友了。」
他對人這麼介紹說。
高中的二年級和三年級過的很快。三年級時，他從籃球部引退，專心準備升學。家族的意是讓他申請國際的名校。然而，他最終卻選擇了東大。
大學一路順利。他偶爾打打籃球，讓前輩後輩再次回想起高中時代被洛山統治的恐懼。拿到學位證明後，赤司征十郎從父親的手中接過了家族的事業，第一次向父親提出了結婚的意願。
「你和那個孩子……確實是已經過了許多年了吧。」
赤司征臣的面色很威嚴，問：「她是佐藤家的女兒？」
「是的。準確的說，她是佐藤雅子的女兒。」赤司征十郎用餐刀切開一塊五分熟的牛肉，回答說：「她的母親是那位一直在德國工作的鋼琴家。」
提到風流荒唐仿佛一個人形笑話的佐藤健，赤司征臣對佐藤泉的印象分瞬間下行。
提到優秀美麗、自強高雅的女鋼琴家佐藤雅子，赤司征臣對佐藤泉的印象分又爬了回來。
印象分上上下下，波動不停，赤司征臣決定讓手下人去調查一下這位征十郎可能的結婚對象。不查不要緊，一查嚇一跳。這位佐藤氏的女兒在國一就被征十郎搞上了手，這已經是戀愛的第十一年了。而且，還被征十郎教唆著上了同一個高中，同一個大學。
赤司征臣仔細斟酌了一番，又考量了一下她的相貌和品格，確定她真的是如傳說中一般溫柔可人之後，才答應了這件事。
訂婚，結婚。
赤司征臣喜歡傳統，婚禮在寺廟辦一場，然後在洋館再辦一場。佐藤泉穿白無垢便古典優雅，穿婚紗便甜美動人。她的母親佐藤雅子在洋館裡彈了一曲便匆匆離去，說是工作繁忙無暇顧及。賓客聽了，紛紛笑說赤司先生省下了一曲五百萬日元的出場費。
次年，名為奏都的孩子出世，他是個欠揍的男孩。長到十五歲上下，已經帥得男女老少都目眩神迷，乾脆出道做了藝人。
坐在京都的宅邸裡，披著浴衣的赤司望著庭院裡的紅楓。他聽見身後躡手躡腳的腳步聲，知道是身為藝人的奏都回來了。於是，他湊近了妻子，對她說：「身為母親的期願總是複雜的，我們可以再有一個孩子。」
「阿征，你前後兩句話沒有聯繫。」
啊，奏都果然被氣跑了。
還真是青澀天真的很。
赤司征十郎在心底搖了搖頭。
忽然地，他就從夢裡醒了過來。
忘記關掉的電視還在播報著天氣，說東京今日有陣雨。天空不算清澈湛藍，些許的陰雲盤踞在大廈的頂端。赤司簡單地理了一下領帶夾和西裝下擺，對著手錶確認了時間。
「赤司先生，您還在睡麼？差不多要去佐藤先生那兒了。」
助手來敲他的門，赤司簡短地應了。
他出門，坐入轎車中，迎著東京絡繹往來的車輛到達佐藤一族的家企大廈。他見了佐藤和樹的助理，便靠在沙發上休憩著。
佐藤和樹推開了會客室的門，他的臉龐很是漠然，像是陰冷的天。
「赤司哥。」他打了一聲招呼。
兩個人一番交談，算是為先前做的事情結了尾。赤司征十郎告辭離開，而佐藤和樹卻對著落地窗外隱約的陰雲，狀似不經意地開口。
「下午我要去替泉掃墓，你來麼？赤司哥。」
東京今日有陣雨，天空中的陰雲揮之不去。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有位姑娘想看赤司中心的時間逆轉，泉帝從一開始就是he的，就寫了這一篇番外√背景是be支線結局下，赤司回到帝光國一時代。
第98章 番外|NG SHOW
第一幕|帝光入學
佐藤泉的記憶一片空白。
若說是常識性的知識，她掌握得一清二楚——譬如，要問她如何來到學校，她會拍一拍路邊的小綿羊電動車；要問她最喜愛的書是哪一本，她也會柔雅地回答說「最近喜愛《知音》」。但是除此以外，她想不起來關於自己的任何故事。
她知道自己名為佐藤泉，帝光中學的國一學生。
她在將來要做的事情極為複雜，也極具挑戰性。
她要，奪走奇跡世代隊員的內褲。
第二幕|紫原敦
紫原敦俯身將頭探到了她的口袋前，伸出手指在其間攪動著。因為過大的身高差，他不得不半彎著腰。這樣子，就仿佛他在用腦袋蹭著佐藤泉的胸口撒嬌一樣。
「紫原同學……？」佐藤向後退了一步，腳跟卻不期然地撞到了牆壁。
「好像有很多好東西誒。」紫原慢吞吞地說著，用手指夾住了口袋裡的其他東西。
聽著紫原敦的聲音，佐藤泉露出了溫柔的笑意，隨即抬腿一劈，把這個身高兩米的男人踹飛到了天頂上。
「不要摸我的○○！！！」她的喊聲回蕩在走廊裡。
第三幕|青峰大輝
青峰大輝朝著佐藤泉的身體投去了一瞥。
穿著吊帶裙的少女正用手指點著自己的大腿，她的手臂也因此一起一伏著。從吊帶下露出的一星雪白肌膚，透著盈盈的光澤。剛發育不久的身體，呈現出青澀而誘人的曲線。不算性感豐滿，卻帶著別樣的誘惑。
「青峰君？你在看什麼？」
佐藤泉略帶茫然地回過了頭。
青峰大輝默。
「嗯……？」她愈發疑惑了。
……
……
「佐藤，你褲子穿反了。」
寂靜，是今夜的康橋。
第四幕|天臺
「啊，找到了。」佐藤泉推開了天臺的門。青峰大輝正躺在那裡，手舉一本內容不明的書籍。
正在思考的女生本尊忽然出現在了面前，青峰大輝心底微驚。他迅速地擺出一副不耐煩的面色來，以免讓人察覺到端倪。他微惱地摸著短刺的頭髮，坐了起來，說：「怎麼找到這裡來了啊……又是來找我回去訓練的嗎？佐藤。」
佐藤泉快步走到他的身前，抱著膝蓋蹲了下來。
她並不急著催促青峰大輝回去訓練，反而歪頭盯著他手裡翻開的書看：「這是什麼？」
「這是……呃，沒什麼。」青峰大輝乾脆地卷起了書頁，藏到了自己的身後。
「……可疑噢。」泉笑眯眯的，從青峰大輝的手裡把書抽了過來：「是什麼東西呢？」
「沒、沒什麼。」青峰說。
「嗯？真的不是什麼18X的……呃……哦……哦呼……」
《碼農核心技術卷II：高級特性（程式設計一版）》。
第五幕|修羅場
青峰大輝握緊了拳頭，手腕上的肌肉繃得緊緊。他冷著聲音，問：「她和你們都有關係嗎？」
黃瀨晃了晃手機，慢悠悠地說：「是啊，大家都是同學關係嘛。」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青峰的眉頭愈緊。
「戀愛關係嗎？那倒是誰都沒有了。」黃瀨回答。
頓了頓，他取出了自己的襯衫，一邊穿一邊悠閒地說：「如果是說『曖昧關係』那才比較恰當。那傢伙同時和我與紫原走得很近，至於他們到哪一步了，我也不清楚。」
「……你……」青峰大輝露出了兇狠的面色，低吼道：「你們到底在想什麼！」
「公平競爭，這不是很好嘛？」黃瀨擺了擺手，依舊露著笑容：「原本是『誰也追不到她』、『誰也不能靠近她』，現在乾脆就變成了 『大家一起陪她玩戀愛遊戲』，這可是有趣多了。」
「遊戲？」青峰重複了一遍：「這樣很好玩嗎？」
「當然好玩啊！」黃瀨打開手機，刷刷翻出幾張截圖：「我們一起玩的戀愛遊戲有這些，都是最近新出的作品了，太老舊的作品沒什麼意思，主要都是妹系的。比如這個《我的妹妹有18cm》，還有這個《我的妹妹竟然是個男孩》，以及這個《妹妹的八塊腹肌好好摸》，多幾個人一起攻略才有意思嘛！」
青峰大輝：「你是不是有了個假妹妹？！(╯‵皿′)╯︵┻━┻」
第六幕|升學
在和父親的電話中，泉簡單地和父親提了一下高中入學的事宜。
「噢，你就要升學了啊。」健咳了一聲，背景音是電梯報樓層的聲音：「這就請你不用擔心了，爸爸已經替你選擇好了，房子和生活費都無須擔心，接下來只要專心讀書就可以了。爸爸理想的高中，你應該也早就知道了吧？」
佐藤泉心下一沉。
——果然，果然是要追尋著赤司……
「我替你選定了櫻蘭高校。」父親愉悅地說。
「——哈？？？」
《記○拼圖》全劇終。（不是）
第七幕|綠間真太郎
佐藤泉卻笑意盈盈地站在那裡，用那張美麗的面龐朝他問了好。
如百合花般柔軟的雙唇輕啟，微微開合著，吐露出具有魔力的字眼。
「好久不見，綠間君。」
綠間聽到她的嗓音，卻覺得一貫冷靜的心裡卻燒起了無言的火焰。他皺緊眉頭，用最為冷厲嚴苛的話質問面前的少女：「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你明明和赤司在戀愛，為什麼還要和紫原發展關係？這樣的事情，難道很有趣嗎？」
佐藤泉低垂下了眼簾，許久都不說話。
她這幅略顯軟弱的神情，讓綠間的心底有了微微的自責——雖然明知道，錯的是佐藤泉，但他卻因為佐藤泉的神態而感到愧疚，就仿佛只要讓她露出那樣可憐的神情，便是巨大的錯處一般。
最後，她終於說話了。
「其實……現在的我，早就不是當初的我了。」
綠間為她的話震了一下，他喃喃地說：「莫非……你和赤司一樣……」
「是，正如你所說。」她抬起頭，眸光冷然：「現在的我，名叫伊藤誠。」
綠間真太郎：您可一邊去吧！！(╯‵皿′)╯︵┻━┻
第八幕|洛山高校籃球部
隨著集合時間的到來，一名少年終於在萬眾的矚目中走入了洛山高校的體育館。甫一到來，他的身影便使得周遭陷入一片鴉雀無聲。
從外貌上來看，他不如那些身量發達的球員一般具有威懾力，甚至顯得比年齡更稚嫩文靜一些。暖色系的短髮，並無變化、波瀾平緩的神情與安靜的姿態，都讓他難以與周圍的人融為一片。
「這傢伙是……」
他抬起手，用清冷的聲線說道：
「我是齊木楠雄。」
第九幕|綠間的告白
「佐藤，如果我說——如果我願意，以結婚為前提和你認真交往，你能夠將這些亂七八糟的關係全部處理乾淨，到我的身邊來嗎？」
「謝謝……但是……」佐藤泉歪過頭，眸光淺淺：「我確實是個惡劣的人，總是忍不住地想要欺負別人，理所當然地刻薄著。但是，現在的我……」
綠間凝視著她的面孔，在她黑白分明的眼眸之中，看到了柔軟的光彩。
他的心裡有了不妙的預感。
因為赤司征十郎的出現，他退讓了，無限期延後了說出那句話的時間。但是，在他說出心意之前，佐藤泉好像就遇見了足以改變她的人。
「現在的我……」佐藤泉的聲音愈發輕柔了。
綠間等著她的答案。
「一點都不想戀愛，因為我玩了一款遊戲叫做陰陽師。」
綠間：……
——那個改變你的男人是不是叫安倍晴明？還是說是丁磊？！
第十幕|荻原成浩
「雖然這樣說有些自大，但是，無論我想要的是什麼，我都可以拿到。『夢想』那種東西，對我來說根本無所謂啊。」佐藤泉用手托著面頰，眼裡泛著一層困惑。
「同班的女生都在努力著想要考取年級第一，以後去京大或者大阪；但是我都不需要努力就絕對可以完成。努力地健身結實保持身材，或者學習化妝術讓自己變漂亮，我也不需要；成為偶像或者明星、買到想要的東西、讓心儀的男孩對自己告白……毫無難度可言。」
荻原成浩沉思了一會兒，快速地說道：
「你知道觳蘆韤癪斄潫嬺蠹鶒趨酃耋韝騭是什麼意思嗎？」
「你會解米爾斯存在性和品質缺口難題嗎？」
「你知道如何在『一帶一路』戰略策劃下塑造強國國際形象嗎？」
佐藤泉：……
——這和說好的設定不一樣啊？！
第十一幕|冬季杯開幕式
佐藤泉落座，卻沒有發現赤司的身影。詢問旁人，才知道他是和奇跡世代的其他人見面去了。過了不久，她聽見周遭人議論的聲音。
「啊，隊長回來了。」
「小征的頭髮……」
循著眾人的聲音，泉回過頭去，卻發現赤司好像有哪裡不太對。
只見赤司征十郎燙了一個莫西幹頭，冷淡地座在了她的身旁。
佐藤泉：「……？？赤司君你？？」
「啊。」赤司淡淡地點頭：「大意了，今天真太郎的幸運物是髮膠。」
佐藤泉：……
第十二幕|茜宮奏都的憂鬱
茜宮奏都廣播工作的搭檔是小野。
這檔節目叫做《黑子的溜溜球》。到事務所上班的第一天，他就朝著收音室裡問好。
「小野桑好，我是茜宮。」
只見三個拿著臺本的人齊齊探出了頭，同時回答了他。
「我是綠○信太郎役，小野。」
「我是黑○拓也役，小野。」
「我是火○大根役，小野。」
茜宮：……？？？
作者有話要說：
本篇放上《記憶》裡各章節惡搞片段。畢竟喵子是寫吐槽文出身的，憋了三十萬字認真文風沒崩，超難得。在最後一篇裡好好釋放一下。
對啦，這是最後一個番外啦，虐的甜的我都寫了/(ㄒoㄒ)/~~其他的憋不出了，咱們火影篇見哈！正式完結！（靜靜地、傷心地等待掉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