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25】38.4℃
【025】38.4℃
耳畔響起的是曖昧旖旎的音樂，頭上閃爍著的燈光把體育館裝點成廣闊的星空，周遭是戴著面具在舞池裡共舞的一對對璧人。優雅的舞步、動人的旋律、柔軟的腰肢、攝人心魄的高跟鞋踩出的節奏聲……每一樣都把此時此景變成夢中才會出現的唯美場景。
關上的大門把微涼的夜風隔絕在外，館內的人深情對望，踏著節奏在旋律中旋轉，禮服裙擺開放成朵朵豔麗的花，似乎這樣就可以到天荒地老。一旦在舞蹈中沉溺，人就很容易在旋轉中忘記時間的存在。
而站在椚丘中學最頂端的學生會會長——淺野學秀——本該挑選好他最優秀的舞伴，在人群裡領舞，當這場舞會裡最奪目的存在。而事實是，舞會已經開始了，他卻維持著邀請人共舞的動作，在一個女孩子面前扮雕像。
淺野學秀懷著滿滿的信心以為那是白石靜才去邀請她跳舞，誰知道淺野學秀認錯了人——在他聽見對方驚喜的聲音之後，淺野學秀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懵逼表情。他遲疑了足有半分鐘，才冷靜下來，微笑著對對方說：「對不起，我認錯人了，失禮了。」
說罷，轉過身之後臉上所偽裝出來的微笑表情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淺野學秀此時內心百感交集，有白石靜去哪了的疑惑，有想快點找到白石靜的焦急，還有得知自己被愚弄了的怒意。
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那副面具出自白石靜之手，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份。既然面具戴在那個女孩子臉上，就是從白石靜的手上遞出去的。而白石靜身邊關係好的女生只有村上琉繪紗一個，她要送也只會送給村上琉繪紗。
仔細想想，真的會有那麼巧合的時候嗎？工作人員在學生會裡待了那麼久，怎麼可能會不認識白石靜，他們說了她拿了粉色的禮服進去換就肯定不會弄錯，而那個女生，穿著粉色的禮服，戴著粉色的假髮，還戴著出自白石靜之手的面具……肯定是有人故意地想把她和白石靜混淆。
或許那個女生就是白石靜的一個替身，故意被別人打扮成了白石靜的模樣。
淺野學秀想到這裡，折回去問那個女生：「你好，我可以知道你臉上的面具是哪來的麼？」
被點到名的女生萬分驚恐：「啊、那、那個……是……一個男生給我的，說如果戴上這個面具，說不定就可以……」聲音逐漸低了下去，淺野學秀要很努力才可以聽清，「就可以和您一起跳舞了……」
男生？淺野學秀皺起眉頭。為什麼白石靜做的面具會在男生手裡？而且他還和這個女生說出了這樣的話？就好像那個男生把淺野學秀和白石靜之間的事情摸得一清二楚了一樣。
被窺探了的感覺讓淺野學秀很不舒服。
就好像有人一直在背後看著你做一切事情一樣。
如果光是看著、監視著也就算了，最可怕的是，他居然可以通過你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猜出你的想法和用意，預知你下一步會做什麼。淺野學秀覺得，自己很可能就是被這樣的人盯上了，還拖上了一直混在他身邊的白石靜。
他自覺平日裡將自己的偽裝進行得很徹底，沒有樹什麼敵，待人也一向溫和有禮、保持一定的界限，怎麼會平白故意招惹到人呢？而且又是躲在暗處的男生，想查似乎也無從下手。
最讓他擔心的是，白石靜此時到底在何處？是被那個人帶走了嗎？如果是的話，那個人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淺野學秀深呼吸了下，定定神，剛掏出手機想和白石靜打個電話聯繫一下，還未撥出去，一個陌生的號碼跳到了手機螢幕上，讓他莫名覺得有幾分挑釁的味道。他頓了頓，接起來：「喂？請問哪位？」
手機裡傳來了個極為好聽的男聲：「淺野會長啊，你是不是在找小靜？」
淺野學秀不置可否，走到角落裡，表情嚴肅：「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他的聲音充滿了笑意，「重要的是你要找的人在我這裡。」
淺野學秀眉頭微不可見地一皺：「你想做什麼？」
「不想做什麼，只是想玩個遊戲，你知道的，這世界太無聊了，不找點樂子真的是活不下去啊，」對方懶懶地把尾音拖長，「哦，當然，關於小靜的安全你可以放心，她在這邊玩得很開心。」
似乎為了讓淺野學秀信服，他還特意把手機拿得離白石靜的方向近了點，這一來就聽到了白石靜開懷的笑聲，果然是「玩得很開心」。
這樣一來淺野學秀登時有些惱了，冷冷道：「既然她在你那邊玩得開心那就繼續玩吧，我這裡還有事情要忙，恕不奉陪。」作勢就要掛了電話。
淺野學秀氣惱的是他在這邊因為白石靜的去向和安危乾著急，白石靜卻在那一頭兀自和一個男生玩得開心。這到底有沒有把淺野學秀放在眼裡？這麼多天的「男神」都是白叫的？隨便來一個人對她好她就屁顛屁顛地跑了？
是不是你對一隻哈士奇再好，拐個彎它都會認錯主人？
「嗯？這就迫不及待地要掛電話了嗎？」那邊說，「那恐怕小靜要傷心了，她可是一直堅信你會出現的呢。」
淺野學秀握著手機的手忽然發緊，腦海中浮現出白石靜期待的眼神，一時之間不知如何作答：「……」
「其實帶走小靜也不是因為什麼，只是我邀請她跳舞的時候她拒絕了我，因為想等你，」他主導著談話，把對話一步步往更深處的地方推進，「但是今天我問她的時候，發現你從來沒有邀請過她。稍微有點心裡不平衡而已。」
淺野學秀心中的大石頭落了地，知曉了前因後果的他此時此刻竟然有一種想立刻見到白石靜的衝動：「她現在在哪？我去找她。」
「如果你有心，就別問，自己找，給你三個小時的時間。」 對方的語氣裡是滿滿的挑釁味道，「找到算我輸。」
淺野學秀彎起嘴角，勢在必得：「你輸定了。」
****
這通電話的信息量有點大。
淺野學秀本來以為白石靜是為了避開他才跑出去玩的，沒想到是因為堅信淺野學秀會過去而已。更讓他莫名愉悅的，是白石靜為了淺野學秀拒絕了對方的邀舞，這說明作為男神的淺野學秀在白石靜心裡所占的位置並不少。
這才對啊，這樣才有作為我淺野學秀所有物的自覺。
我的東西，誰也不准碰。一旦碰了就該有死的覺悟。
白石靜不在舞會現場，這一點不用懷疑，就憑他沒有在對方的手機那頭聽到同樣的音樂聲；而能讓白石靜笑得那麼開心的地方，學校裡是不存在的——並非因為和人玩而高興，因為那個男生在打電話，是不可能分心去和白石靜玩的，所以那個地方一定是有可以玩的東西的。
其實，那個男生在電話裡也提示了不是麼？
「有心的話」、「堅信會出現」意思也就是白石靜在他們倆都知道的地方。最重要的一點，是淺野學秀在電話裡聽見了那一頭傳來的隱約的鐘聲。雖然聽得很不真切，但是把所有的線索聯繫到一起，淺野學秀也只能想到那個地方。
——他第一次回受傷的白石靜路過的小公園，那天白石靜還死皮賴臉地非得在秋千上玩。
當日的情景慢慢浮現在眼前。
淺野學秀冷靜地吩咐好在場的工作人員務必維持好秩序後，披上外套就往目的地奔去。
夜風颯颯，春日晚上的風溫度還是蠻低的，淺野學秀一心掛在白石靜身上，跑得一身汗也不覺得冷。耳膜裡充斥著鼓動的聲音，是從身體心臟深處傳來的迴響，不停地叫囂著「去找她」、「去見她」。
眼前的景物不停地後退著，黑夜裡視物困難也擋不住他的腳步，百米衝刺也不過如此，但是只要一想到有誰在等著他，腳步就會不自覺地加快了。
——去把想說的告訴她。
身體裡的血液似乎已經灼燒到了極點，幾乎要咕咚咕咚沸騰開來。喉嚨底裡似乎憋著很多很多的話，想要一次性說給她聽。
——去牽起她的手，跳這唯一的一支舞。
萬千的思緒在腦中流轉過，夕陽下的噴泉、風掠起的碎發，最後定格在白石靜笑得放肆的畫面上。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把她的笑容藏在腦中的最深處。
——去告訴她，想邀請的人，只有她一個。
或許這就是喜歡吧。
眼裡只有她一個人，就算她做任何蠢兮兮的事情都只會覺得她好可愛，她犯了錯就算生氣也氣不過三秒，看見她可憐的眼神就會忍不住心軟下來，想把世界上好的東西都給她，想在她難過的時候陪在她身邊給她個擁抱。
有很多很多想做的，是以前的淺野學秀絕對不可能去做的。
但是喜歡是這世上最奇妙的魔法，總是可以打破人的底線，把人變成自己都不可置信的模樣。一直以來都不敢承認的事情，一直以來都努力去規避的事情，就在這個晚上，發生了微妙的推移，然後再也無法掩飾。
大概……淺野學秀，確實是，喜歡白石靜。
所以向來對工作高要求完成的他才可以那麼地包容白石靜的小失誤，甚至幫她在理事長面前把過錯揭過去；所以會在看見她哭泣的時候，笨拙地把她擁入自己的懷中；所以會在她沖著自己撒嬌賣蠢的時候，克制不住嘴角的弧度。
一切一切，事出有因。。
如今他終於找到了這因，就不想輕易放手。
****
赤羽業百無聊賴地坐在秋千上看著白石靜發呆不說話的模樣，忽而聽見了什麼聲音似的抬起頭來，嘴角挑起一個神秘的微笑：「喲，看樣子是來了。」
白石靜聞言來了精神，朝著赤羽業視線的方向望去。
淺野學秀站在那裡和白石靜對視著，彼此的眼裡似乎都再也容不下第二個人。
赤羽業見狀，悄無聲息地退場，風聲幾乎掩蓋了他的低聲喃喃：「看來也不是沒把小靜不當回事，這樣……也不錯。」
夜冷了，回家吧。
第26章 【026】38.5℃
【026】38.5℃
微涼的夜風撩起齊肩的發，撓得臉頰微微的癢。如水的月光傾瀉在身上，把白石靜卸妝後恢復了本來面目的面孔照得愈發白皙動人。她的眼中似乎盛放著漫天的星光，璀璨奪目。這一雙眼唯一注視的人，是站在原地的淺野學秀。
似乎是受到了什麼牽引，在白石靜看見淺野學秀後，就再也挪不開自己的目光了。本身他就是萬眾矚目的存在，而對白石靜而言，他已經不僅僅是簡單的男神或是偶像了。
這一年多時間的陪伴，白石靜在與他共事的日子裡，看見的不光是他在人前溫和、謙遜、有禮的模樣，還有他偶爾被白石靜氣得炸毛掛著一臉怒意不說話的樣子，有被白石靜蠢到不想說話翻個白眼裝死的樣子，也有從理事長那裡回來一臉沉重的樣子。
這才是活生生的，白石靜看得見摸得著、真正在身邊的人，而不是處在神壇、活在人們心中萬能完美的神。
淺野學秀是個優秀的人無疑，但同時他也只是個普通人。
他成績很好，可也會有解不出來的難題；他待人溫和，但也有冷漠拒絕人的時候；他冷靜自持，卻也有控制不住自己情緒的時候；他十項全能，可在白石靜面前卻是完完全全的手足無措。
會哭會笑會鬧騰會生氣，有情緒的淺野學秀，偶爾會笑得像個小孩子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白石靜有時候會想，淺野學秀一直在大家面前當學霸，當萬年第一，當學生會會長，當所有學生的榜樣、理事長的驕傲，頂著那麼多期待的目光和難以言喻的壓力，內心就不會感覺到孤獨麼？
他曾經向誰毫無保留地吐露過心聲嗎？他曾經在疲倦時靠在誰的懷裡休息過嗎？他曾在遇到困難時被人伸出手幫助過嗎？
太多的疑惑，都因愈發靠近他而變得明晰，也因靠近而覺得他越來越讓人著迷。
男神之所以作為神，是因為站在神壇高不可攀，是高貴無破綻的。現如今的淺野學秀，才是白石靜能觸摸到的存在。
那麼多次的撒嬌打滾求抱抱故意賣蠢，不就是為了看見他翻白眼之後轉過臉偷偷抿起的嘴角嗎？不就是為了讓他在工作煩躁時有個放鬆自己的辦法嗎？不就是為了讓他在不高興的時候感受到世界的一些正能量嗎？
白石靜雖然一直被人認為蠢，但是其實作為女孩子的她，心思遠比淺野學秀來得細膩。她知道如何把握人與人相處的距離和分寸，也知道怎麼做會讓他人心情更加愉快。很多事情她自己看得通透，但是既然人生已經那麼艱難了，有些事情就沒有必要再去拆穿。
不用村上琉繪紗提醒，白石靜看得見淺野學秀那強烈的佔有欲和控制欲。只是比起這些，還是淺野學秀身上的光芒更加耀眼，更加的讓人想靠近。
一開始靠近，初衷確實是單純的覺得「啊這個人真的好厲害啊」、「我也想成為這樣一個人」、「如果能和他變成好朋友就好啦」，卻在不知不覺中看見了他更多不為人知的一面，而後不自覺地縮短了二人彼此的距離。
直到跨到那道危險的屏障，驚覺時想抽身而退已然來不及。
既然無法抽身，那乾脆沉淪到底。
赤羽業會邀請白石靜做舞伴，這是白石靜從來沒有想到過的事情。雖然很吃驚，也很感動，但是和淺野學秀一樣，她只想把身邊的位置讓給一個人，所以當時就乾脆俐落地拒絕掉了。沒想到赤羽業竟然追問原因。
對朋友沒有必要隱瞞，白石靜黏在淺野學秀後面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明眼人都看得明白，所以她也就全盤托出。之後赤羽業沒有再多管。再接著，是學園祭當天，扮完熊本熊的二人無意間聊起了晚會的事，白石靜意外低落的情緒讓赤羽業覺得不對勁。
追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淺野學秀沒有邀請白石靜，而且似乎是已經答應了另外一個女生的邀舞。
或許白石靜自己沒有發現，但是作為旁觀者的赤羽業把她眼中的失落看得真切，所以才佯裝不爽地說：「這樣對待你可不行啊。」他蹦躂到白石靜的面前，眼中閃爍著惡趣味，「想不想知道你在他心裡處於怎樣的位置？」
不想。
……才怪。
明明心裡在意得要死，卻要硬撐著等待對方開口，關鍵時刻畏首畏尾，不肯主動一步，等到機會飛走了，站在原地直跳腳直心疼，事後又悔不當初。
可最後怪來怪去又能怪誰？只能怪你自己而已。
——白石靜你真是個差勁的人。
所以白石靜配合著赤羽業，消失在了舞會現場。說是任性也好，說是發神經也罷，總之就是想邁出那一步，不想每天活在困擾裡。她比任何一個人都迫切地想知道，在淺野學秀心裡，她處於怎樣的地位。
她知道，淺野學秀對她的態度確實是和別人不一樣，但是不一樣到什麼地步，她確定不了。如果淺野學秀這次會為了和她跳一支舞而從舞會上跑出來，就說明她在他心裡其實是很重要的人。
這是一個賭，白石靜唯一的賭注是淺野學秀對她的感情。
而事實證明，白石靜賭贏了，靠著這無法確定的賭注。
不管是不是白石靜所認為的「喜歡」，只要確定淺野學秀的心裡也有白石靜的一席之地，她就已經開心到不行了。
****
淺野學秀站在原地，平復著自己急促的呼吸。
眼前的白石靜並沒有像工作人員所說的那樣穿著粉色的長裙，而是一條長到腳踝的白色禮服裙，腰間以珍珠做成的腰帶系住，肩膀處點綴著些許花紋。簡單素淨，恰到好處的美，和平日裡的白石靜大相徑庭。
淺野學秀甚至有那麼一秒，以為眼前的她不是白石靜。
滿耳都是自己有力的心跳，滿眼都是她嘴角俏皮的笑，雙手空空的他，很想抓住什麼來填補空虛。所有的疑問都在此時被他拋之腦後，再多的話語都不再重要。
淺野學秀走下石階，走向坐在秋千上、原本晃著腿、現在安靜等待淺野學秀靠近的白石靜，逆著月光對她伸出手：「白石。」
白石靜抬起頭看著他，嘴角的酒窩盛滿了香甜的蜜。
「可以……和我一起跳支舞嗎？」
心中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等了那麼久，終於等來了這句話。就這簡單的幾個字，讓白石靜覺得之前自己所有的等待和付出都是值得的。
白石靜順從地把手放上去，笑得如夏花一般燦爛：
「求之不得。」
****
白石靜的小手很涼，放在淺野學秀手中，貼著他的體溫才慢慢地轉暖。淺野學秀摟著她的腰肢，不由自主地拉近二人的距離，或許是她發梢上傳來淡淡的茉莉花香在蠱惑人心。白石靜仰起頭看著他的時候，下巴的美好弧度讓淺野學秀眼睫一顫。
淡粉的唇瓣讓人有低頭採擷的衝動，手指感受到的盡是屬於少女的溫軟，鼻翼間的馨香仿佛就是造物主的賞賜——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讓人心神蕩漾的生物。
沒有音樂，沒有一同跳舞的人群，淺野學秀和白石靜二人，就在這皎潔溫潤的月光下擁抱著對方，在公園裡默契地踩著節拍，借著路燈的光一圈一圈地旋轉著。黑夜的草叢裡，有小動物安靜地窺視著他們，似乎也不忍心去打擾，就這樣遠觀。
淺野學秀在白石靜的眼裡看見了自己。
也只看得見自己。
不自覺地將白石靜的手握得更緊，身體貼得更近，恨不得將她整個人都抱在自己的懷裡，或是藏在最貼近心臟的地方，才能獲得真真正正的安全感。找不到看不見白石靜的時候，淺野學秀可以感覺得到自己變得不對勁了，和丟了重要的東西一模一樣的感覺——而現在，白石靜就在懷裡，他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歸屬感和滿足感。
或許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刻，他就已經在白石靜的身上刻下了屬於自己的印記。放心地將她留在自己的身邊，默認她跟隨的行為，既是相信她不會輕易跑掉，也是在暗暗地對別人宣揚：
這是屬於我的，誰也不准碰。
白石靜是屬於我一人的所有物，在我厭棄她丟掉她之前，她只會是我的。
遠方的鐘聲當當地敲打起來，在鐘聲裡，淺野學秀紳士地彎腰吻了吻白石靜的手背，微笑：「舞跳得很棒。」
難得得到了淺野學秀的誇獎，白石靜的笑怎麼都掩飾不住。就在她心花怒放的時候，淺野學秀把外套脫下來披在了她的身上，湊過來雙手環繞著她的樣子無限接近於一個溫暖的擁抱。他低頭看白石靜，克制了三秒，退開幾步。
二人各自在秋千上落座，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幾乎相交。
「真快，忙前忙後，終於把學園祭搞定了，幸好沒出什麼亂子，一切安好。」淺野學秀伸展了一下筋骨，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輕鬆，也知道在白石靜的面前，他才會露出這樣毫無防備的自己。
白石靜想起自己把E班的人帶著混進來的事，忽然就有些心虛，緩了緩才鎮定下來開口：「嗯，接下來一段時間可以專注一下學習方面的事了。」
然後他們就沒有再開口，一直坐在秋千上，感受著風從指間穿過。
淺野學秀站起來走到她的背後，按著她的肩湊到她的耳邊，呼出的熱氣將她的耳根子燒得通紅：「要玩秋千嗎？」
同上次一樣的飛躍感襲來，卷走細胞裡每一分的不愉快。所有的負面情緒都隨著她的騰空和放肆的驚呼拋出體外。同樣的環境，同樣的位置，同樣的人，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自己此時的心境了吧。
淺野。
學秀。
我……
從秋千上下來，白石靜來不及理一理自己的頭髮，忍住自己撲進淺野學秀懷裡的衝動，很認真地對他說：「今晚的月色真美。」
在對方期待的目光中，淺野學秀看了看月亮，附和道：
「嗯，很美。」
作者有話要說：
<B>#小劇場之假如靜靜穿著熊本熊衣服邀請學秀跳舞#</B>
靜靜（伸手邀請，一臉期待<IMG src=http://wx3.sinaimg.cn/mw690/006Cyvdngy1fc4ash8u9ej306206mgmf.jpg> ）
學秀（<IMG src=http://wx4.sinaimg.cn/mw690/006Cyvdngy1fc4ashmgqlj301o026t8h.jpg> ）：你好，你擋路了，可以稍微讓一下嗎？
靜靜（<IMG src=http://wx1.sinaimg.cn/mw690/006Cyvdngy1fc4ashunxnj305606pdfw.jpg>）：男神是我啊男神！男神你不認識我了嗎！
學秀（<IMG src=http://wx4.sinaimg.cn/mw690/006Cyvdngy1fc4ashmgqlj301o026t8h.jpg>）：幹嘛穿成這副熊樣？
靜靜（<IMG src=http://wx4.sinaimg.cn/mw690/006Cyvdngy1fc4asi9ib6j303c03aa9w.jpg>）：熊本熊本來就是熊嘛。
學秀（<IMG src=http://wx4.sinaimg.cn/mw690/006Cyvdngy1fc4asiwpp1j3018016t8i.jpg>）：……我竟無言以對。
靜靜（<IMG src=http://wx3.sinaimg.cn/mw690/006Cyvdngy1fc4asjcfmaj305i05it8k.jpg>）：男神你可以和我跳支舞嗎？
學秀（<IMG src=http://wx1.sinaimg.cn/mw690/006Cyvdngy1fc4asjvd66j303z03st8t.jpg>）：醜拒。
靜靜（<IMG src=http://wx1.sinaimg.cn/mw690/006Cyvdngy1fc4ask6f0kj301k01k744.jpg>）：……男神你失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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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友們來鬥圖嗎？
第27章 【027】38.6℃
【027】38.6℃
不可否認，淺野學秀喜歡白石靜，並且這一份喜歡要比他想像中來得濃烈許多。
有什麼辦法呢，出了什麼事，只要白石靜低著頭對手指，或是一臉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再或者掛起比他還要焦急的表情，淺野學秀頓時怒氣全消，只好裝生氣凶她幾句就又放過她了，根本沒辦法把公與私分得那麼清楚。
這根本不是淺野學秀。
他以前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會為了某個人做到這種程度，顯然在感情因素的影響下，出現什麼狀況都是正常的。沒有像有些毛頭小子一樣被喜歡的人迷得神魂顛倒已然不易，淺野學秀在關鍵時刻還是把控著自己的。
他自認為自己隱藏得還是不錯的，至少身為父親的理事長就沒有發現自家兒子心思的變化——不過也正常，理事長從來也都不大關心他的心理狀態。
反正理事長眼裡能看見的，就是淺野學秀的成績，和為學校做出的貢獻，僅此而已。
白石靜的心思，淺野學秀要說不瞭解肯定是假的，畢竟她可是一天到晚在他身邊跟得像一塊牛皮糖似的，怎麼甩也甩不掉。只是，作為學神的淺野學秀表示，他不知道白石靜對他也是男女之間的喜歡而是單純的對「男神」的崇拜？
這一點很重要，非常、非常、非常重要。
其實這種時期男女之間的感情總是朦朦朧朧難以說清的，好感容易被認為是喜歡，喜歡又可能被誇大成愛，具體清晰的界限在哪裡，恐怕沒有人能說得出個所以然來。
這些日子以來，淺野學秀反反復複地總是想起那天晚上穿著白色禮服、和平日裡完全不一樣的白石靜。
想起她瘦削的肩膀，露在空氣裡的手臂瘦得不像話；
想起她好看的酒窩，讓人有試著捏一捏的衝動；
想起她白嫩小巧的手，握住了就不想再放開；
想起她燦若星辰的眼眸，似是藏了淺野學秀所不知道的千言萬語。
……
一遍遍地描摹放大細節，像是魔怔了一樣。
或許只是大腦自動記錄下那些動人的畫面，又或許是他刻意地不想去忘記。心中所想總是在大腦還未反應過來之際率先下達了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命令。
從意識到感情發生變質的不對勁到真正明瞭自己的心意，淺野學秀也從原本的疑惑糾結轉變為現在的心如明鏡。只是知道了就該怎麼做，又該做些什麼，淺野學秀輾轉反側了一整晚才做出了自認為正確的決定。
淺野學秀喜歡白石靜，這點毋庸置疑；想讓她留在自己身邊、想和她在一起，這點也毋庸置疑。只是，現在的白石靜真的可以頂著那麼多的壓力，自信地站在他身邊嗎？
雖然從未對哪個女生動過心，但是淺野學秀其實也設想過以後要找個怎樣的女孩子度過餘生。其餘的不說，至少成績要拔尖，可以毫無保留地站在他身邊支持他，與他一樣是眾人眼裡優秀到耀眼的存在。
……誰知道就在半路裡陰溝翻船遇上了白石靜，好死不死還喜歡上了她。
這不在淺野學秀的計畫之中，脫離他控制的東西他總是會加倍關注。淺野學秀自己也在試探著自己，到底有多喜歡白石靜。這份莫名的喜歡是暫時的，還是永恆的？
這種問題，他連自己都給不出一個答案來。
現在的白石靜，確實是成績優異，也確實站在椚丘中學的頂端——淺野學秀的身邊，但實際上她真的足夠優秀足夠強大嗎？他們倆所希冀的目標是一樣的嗎？
白石靜是善良的、單純的，她之所以能那麼樂天是因為身邊的人都在保護她：父母也好，村上琉繪紗也好，淺野學秀也好。
別的不說，學生會的工作她不是沒有出過問題，而是有些問題都是淺野學秀想辦法補救或是揭過。而上次籃球比賽的事情，如果沒有村上琉繪紗主動背鍋，白石靜的下場如何，淺野學秀也無法預料。
正是因為她的笑容太過明媚，總是讓人不由自主地保護她的笑，不想破壞任何的美好。村上琉繪紗想來也是因此才會一直保護著她。
但是，假如白石靜身邊的人都走了呢？假如身邊沒有可以保護她的人了呢？那麼那時候的白石靜還剩下些什麼？
這個問題不僅是淺野學秀，恐怕白石靜本人都無法作答吧。
沒有村上琉繪紗在，白石靜還會是現在開開心心可以不顧一切的單純模樣嗎？沒有淺野學秀在，她還能自得其樂地在學生會裡繼續工作嗎？既然都是未知的，那麼只能說明，白石靜她還不夠強大。
並非指成績，也不是指工作能力，而是指她的心理承受能力。
正是因為從未經歷過什麼不好的事情，所以一旦遇上什麼事情就會變得手足無措，甚至一遭受些打擊就會變得脆弱不堪，這樣的白石靜又怎會是一個強者呢？
如果想一直站在淺野學秀身邊的話，那就肯定得是個心理強大的人。站得高，遇見的人段位也會高，一旦心理素質沒那麼好就很容易被拉下馬來。淺野學秀需要的不僅是將來的伴侶，更需要的是一個能助他一臂之力的夥伴，有能力一直站在他身邊的人。
顯然現在的白石靜並不是這樣的人。
糟糕的是淺野學秀竟然不想放她走——只要想到以後她的身邊會有另外一個人，他就覺得怒火中燒。
那麼，如果不願意就此放手的話，就努力把白石靜培養成他心目中的那個人吧。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著白石靜足夠強大的那一天，淺野學秀會毫不猶豫地牽起她的手，然後對她說：「餘生請多指教。」
淺野學秀如此希冀著。
****
時間就這樣到了二年級的第二學期，學習愈發緊張起來。在餘下的一學期裡，椚丘中學將對他們的成績和日常進行考核和判定，最後確定三年級被踢到E班去的名單。在這樣的氛圍裡，社團活動也變少了，每個人似乎都硬著頭皮在學習，害怕自己成為E班的一份子。
就連一直浪裡個浪的白石靜都在淺野學秀的監督和周遭同學的帶動下努力學習起來，好不容易才保持著自己前十的成績。不過，辛苦是有回報的，這樣的刺激也是暫時的，等到三年級真的到了之後就不會有太激烈的比拼了。
那個時候應該就可以稍微輕鬆一點了吧。
這一天，好不容易上完了上午的課，到了吃飯和午休的時間。白石靜剛剛解決完自己的溫飽問題，突然有個男生走到白石靜的桌前，紅著臉小聲地囁嚅：「白石同學，請問有空嗎？我有點事情想和你說。」
村上琉繪紗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心下明瞭，起身拍了拍白石靜的肩膀，給了她個眼神：「我先回座位了。」
白石靜對著村上琉繪紗點頭，而後跟著那個男生就出去了。走到教室門口的時候，白石靜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淺野學秀的位置，空無一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回過神來，白石靜繼續跟著前面的男生走。
直到走到一棵樹下，無人關注的小角落裡才停下。那男生回過頭來，羞紅了雙頰，眼神都不敢對著白石靜。後者沒有去催他，看看風景看看樹，自得其樂。
他磨蹭了許久，終於將手中藏得幾乎要汗濕了的情書雙手遞出，閉上眼睛豁出去似的大喊道：「白石同學，我喜歡你很久了！雖然你可能不認識我，但是每次看見你，我都覺得我的心臟在重重地跳動！所以……可、可以和我交往嗎？」
無聲的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搖晃的陰影擋住了白石靜半邊臉上的表情。
低頭許久也沒有得到白石靜的回復，他最後忍不住睜開眼睛囁嚅道：「白石同學……」
白石靜就站在原地安靜地笑著，可愛的臉龐上卻帶著一絲和本身氣質不符合的成熟：「謝謝你的喜歡，但是對不起，你的心意我無法接受。」
果然是這樣啊……
得到了應有的回答，男生心裡湧上來一陣失落，但是同時又長舒了一口氣。喜歡她確實很久了，早在開學典禮的時候，他就覺得白石靜意外的可愛極了，而後她當上了學生會會長書記，處理學校的大小事務，成績也好，讓他覺得白石靜真是優秀又閃耀的存在。
關注得多了，最後也就不自覺地喜歡上了。
糾結很久，終於在好友的鼓勵下告白了。心中其實知道結局會是如何，但就是想讓自己不要再為此糾結下去，為此輾轉反側。
「謝謝白石同學，」男生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認真地看著她，「喜歡你的這段時間，我過得很開心。」
白石靜忍不住做鬼臉賣了個萌：「當然啦，我可是椚丘中學的活寶呀~」
氣氛就這樣奇跡般地被緩和了。
等笑意逐漸退散之後，白石靜轉身欲走。男生想起什麼似的，再一次叫住白石靜：「還有一個問題想問白石同學。」
「你是不是……喜歡淺野君這樣類型的人呢？」
白石靜邁出腿的動作被攔截在了他吐出口的句子裡，背脊沒由來地僵硬起來，好像是被人說中了自己的心事。照舊是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的問題，白石靜不想轉身，陷入了久久的沉默裡。
也不知過了多久，白石靜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不是哦。」
男生驚了一下：「唉？」
白石靜和淺野學秀關係好這件事是全校學生都看在眼裡的，如果白石靜拒絕他是因為心裡另有所屬，那麼這個人肯定是淺野學秀無疑——畢竟他是全校女生心中的偶像，喜歡他才是件正常的事情吧。
「你的表述不對呢，」白石靜終於轉身，眉眼彎彎，笑得十分溫柔，「不是『喜歡淺野君這種類型的人』哦。」
「而是……」
「——我就是喜歡淺野。」
一直以來，喜歡的人，都是淺野學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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捂著跳動頻率失常的心臟，淺野學秀默默在樓上關上了窗，強行佯裝淡定。
白石靜和那個男生說話地點就在學生會會長辦公室窗戶下面。本來他吃完午飯，在沙發上坐著休息看書，誰知道窗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起身關窗的空檔，他往下瞥了一眼，發現其中一個居然是白石靜。
登時關窗的動作就這樣卡住了。
這間房間為了處理事務，特意挑在了安靜的位置。偏偏一些小情侶說悄悄話或者有人告白都喜歡躲到這裡來，淺野學秀在這裡坐了一年多，摸清了規律，幾乎可以做到對這些事情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沒想到的是這次居然輪到白石靜被告白？
目睹了全過程的淺野學秀在聽見白石靜所說出口的句子之時，一陣電流忽的擊中心臟，難以言喻的暖意擴散到四肢百骸。
他在心裡默默地回答著：
はい、僕も大好きだよ、靜ちゃ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