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幕 回家問題
在瞻仰完位於劉公島的北洋水師提督丁汝昌紀念館之後，艾洛和楚子航趕到威海國際機場，坐上了飛往西安咸陽國際機場的國航航班。楚子航這次換訂的票超出了艾洛的意料，竟然是兩人一排的商務艙。
因為兩人的行程提前了，所以學院之前為他們訂的票全都必須改簽。改簽的事是楚子航在負責，可是拿到登機牌的那一刻艾洛卻傻眼了，「商務艙？」勤儉節約【摳門】的昂熱校長明明都給他們安排的經濟艙來著。
「嗯。」楚子航並沒有解釋理由，只是把需要托運的行李放到了履帶上。因為艾洛秉持著不佔便宜白不占的原則，在每個地方都採購了紀念品，所以他們游完山東之後行李大增，還不得不多買了個行李箱，於是乎只有托運。
艾洛窮追不捨，繞到楚子航前面去偏頭看他，「為什麼要訂商務艙？還得補錢呢，多肉疼啊。」
「這是我的要求，所以麻煩你了，錢的事不用擔心，反正學院給的紀念品基金我也沒用多少。」
搞半天還是沒回答為什麼啊喂！艾洛鬱結地登記，在被隔離開的商務艙內坐下，在飛機起飛前的最後一刻問了句：「所以說為什麼要坐商務艙……」
「因為是兩個人一排的座位。」楚子航說得相當理所當然，抬手問空姐要了一杯白開水，然後低頭淺淺地喝了起來，很有漫畫裡小清新少年的味道。
艾洛沒有被美色迷惑，因為她發現楚子航又歧義了！這種只要換種語氣就完全可以變成情話的造句是怎麼回事啊喂！
「所以？」
「你知道，我不想再遇到上次那種事了，旅行的時候被陌生人問聯繫方式會讓我不太舒服。」楚子航微微蹙眉。
艾洛在這一刻無比同情李麗音，離開了都要被楚子航嫌棄。這麼說來能夠和楚子航坐在一個商務艙裡的她還真是有夠幸運。
抵達西安之後，兩人直接入住了西安市中心鐘樓附近的一家賓館，這是出於艾洛相當現實的考慮，這個位置能夠使他們在十分鐘內抵達兩條街對面的回民街。回民街是西安小吃的集精華地帶，可以說就算在這裡吃上一個星期也不能吃遍所有的小吃。
兩人當晚的晚餐就是在回民街解決的，在這條兩面都佈滿了香氣四溢的小吃攤的大街上，艾洛逛店鋪逛得眼睛都花了，最後好不容易選擇一家店坐下來吃的時候，她的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了。
一大碗羊肉泡饃上上來之後，艾洛馬不停蹄地筷子一扳，開動！在吃得眼前煙霧繚繞之時，她抬眼看了一下楚子航，發現他正優雅地拿著筷子有條不紊地夾著泡饃，一碗極具回民風格的風味小吃愣是被他吃成了高級晚宴上的菜肴。再對比一下狼吞虎嚥的自己，艾洛發現真是說有多屌絲就有多屌絲。楚子航尚且優雅至此，若是愷撒的話會如何呢？艾洛腦補了一下——
「嗯？這是什麼？」愷撒皺眉撥弄著碗裡的羊肉泡饃。
「羊肉泡饃。」路人甲答。
愷撒擰著眉心研究一陣，終於下定決心挑起一塊放到嘴裡，「咦，這庶民食物還出乎意料地不錯嘛。那個誰，等會兒來簽個合同，在米蘭給我開家分店去。」
——呸呸呸，這腦補的都是誰啊？道明寺吧？
艾洛搖搖頭，然後又點點頭：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愷撒是和道明寺很像啊。
楚子航墨黑的眼瞳裡微帶疑惑，「怎麼了？不好吃嗎？」
艾洛嘴裡還塞著羊肉，沒拿著筷子的左手急忙揮了揮，表示並無大礙。最近可真是魔怔了，想起愷撒的次數略有點多啊，莫不是心理催眠的效果減弱了，所以多腦補一下也沒什麼問題了？說起心理催眠的問題，艾洛還真不知道等這段時間過了之後，以後回家要以什麼樣的態度和媽媽相處。據富山雅史老師的分析，媽媽應該是趁她半夢半醒間精神最脆弱的時候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她的媽媽身上有十分低微的龍族血統，幾乎和普通人無異，可就是這點不同也讓她比普通人多了一個能力——心理控制力。再加之艾洛從小就受到心理催眠，日復一日，即便是不夠強大的催眠也足夠在一個人身上留下長足的影響了。而在心理催眠方面精通的富山雅史老師通過這一學期的心理治療，成功讓她對愷撒的抗拒度降低，順便還教了她一些抵制心理催眠的方法。目前正是關鍵階段，這段時間不能受到哪怕一次媽媽的催眠，也不能和愷撒有過親密接觸，否則就會功虧一簣。
問題是，態度的轉變是那麼輕易掩飾得了的麼？艾洛知道自家媽媽是個相當細膩的人，假若自己在媽媽說愷撒不是的時候表現出一點點的不悅那就肯定會被發現。但……她現在還真是對愷撒沒什麼壞印象啊，雖然也算不上是親近的兄妹關係就是了。
想到這些紛繁複雜的事情，艾洛嚼羊肉泡饃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臉色也變得愈發愁苦了。已經進食完畢的楚子航見艾洛這個樣子，還是不免有些擔憂，「你在發愁麼？」
「哦，還不是愷撒君和我媽媽的問題，哎，我還在想今後要怎麼面對媽媽呢，雖說富山老師禁止我見媽媽，可都一學期了，怎麼會不想念呢？再說了，只要不回家過夜的話就應該不會造成反復催眠……但我現在的態度很容易讓媽媽察覺到不對，我還沒想好要怎麼面對她。」
對於親人的那份羈絆楚子航再清楚不過，一向看上去和路明非一樣沒心沒肺的艾洛這樣發愁倒是讓他關注起來了，「那你總可以稍微回家坐坐。」
「怎麼可能。」艾洛放下筷子，攤了攤手，「我一回去媽媽還不得讓我留下來過夜，就連上次寒假那麼短的時間都沒有放過呢，這次讓我編什麼理由？」
楚子航的手無意識地摩挲著桌面，垂下的黑色額發擋住了他的眼眸讓人看不清表情，「那獅心會這個理由夠不夠？」
「誒？」艾洛知道楚子航想到他自己是愷撒最大的對頭了，可獅心會要如何拿來當擋箭牌？
「獅心會舉辦暑期內部訓練，所以你不能久待，怎麼樣？」楚子航抬頭，黑眸直視艾洛。
這個藉口是很好沒錯，不過……「得了吧楚師兄，我已經和媽媽彙報過不回家是因為學校獎勵旅遊了，而且還是和英明神武的獅心會會長——你在一起。現在又說獅心會有暑期特訓，很難不引人懷疑啊！」
「不會的。」楚子航眼裡一派清明，「因為我會陪你回家，有沒有說服力？」
我會陪你回家我會陪你回家我會陪你回家……這句話在艾洛心裡迴圈了無數次，最後她只好慌亂地低下頭大口嚼起了羊肉泡饃，拼命壓抑心裡湧動的情緒。她從沒有想過楚子航可以為了她做到這個地步，可她也清楚地明白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出自於「重要的同伴」這個出發點，但為什麼還是會覺得幸福的氣泡膨脹得快要爆炸了呢？
「那就這樣決定了。」楚子航起身走到櫃檯前去付錢，只留下艾洛一個人用筷子使勁戳著碗裡的泡饃。楚子航……楚子航……她為什麼偏偏要喜歡上這樣一個完美的楚子航，如果是路明非，是芬格爾老大，甚至是愷撒，是不是都要輕鬆一點？
楚子航回位的時候，只見艾洛摸了摸肚子誇張地表達著「啊太飽了，胃裡都沒有空間去裝別的東西了」，然後她當先大步地邁出了店鋪，不過那腳步顯然有些虛浮。是他剛剛的提議太突兀了？可她並沒有拒絕啊……
楚子航跟上艾洛的腳步，在走到她身旁的那一刻，他聽到輕輕飄過的一句話——
「謝謝。」
楚子航的嘴角不經意地揚起了一點弧度，驚豔了路過的人，低頭看自己腳尖的艾洛卻並沒有察覺。
長久保持殺胚性格而不大懂得如何儘量表達關心的楚子航，此刻突然覺得同伴之間互相扶持其實是一件給人感覺相當好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楚師兄崩壞版小劇場，給發燒的奈奈醬的慰問--------【】內為崩壞心理活動
1
艾洛：所以說為什麼要坐商務艙……
楚子航：因為是兩個人一排的座位。【當然是因為想和你坐在一起不受任何打擾】
艾洛：所以？
楚子航：（蹙眉）你知道，我不想再遇到上次那種事了，旅行的時候被陌生人問聯繫方式會讓我不太舒服。【說得這麼明顯還不明白？真是讓人著急……看來以後得好好調|教調|教】
2
艾洛：（憂愁中）……
楚子航：你在發愁麼？【發愁竟然不直接告訴我】
艾洛：哦，還不是愷撒君和我媽媽的問題balabalabala……
楚子航：（暗暗掰著筷子）那你總可以稍微回家坐坐。【和我一起吃飯竟然想著愷撒那傢伙】
艾洛：怎麼可能，balabalabala……
楚子航：那獅心會這個理由夠不夠？【要和我度蜜月這個理由肯定夠了吧？】
艾洛：誒？
楚子航：（繼續對筷子使力）獅心會舉辦暑期內部訓練，所以你不能久待，怎麼樣？【我要的人管什麼理由】
艾洛：得了吧楚師兄balabalabala……很難不引人懷疑啊！
楚子航：不會的。因為我會陪你回家，有沒有說服力？【早就該見家長了，拖到現在終於有正當理由了】
3
艾洛：謝謝。
楚子航：（嘴角上揚）【該來的總是逃不過的】
-------------~~~~(>_<)~~~~ 我是被兇殘的楚子航扔在餐館裡碎成渣渣的筷子-----------
最後，祝奈奈醬的身體早點好起來哦~~~
PS：放上羊肉泡饃照片：
<IMG SRC=http://ww2.sinaimg.cn/mw690/693e15e1jw1e3ru47udpfj.jpg>
第47章 第四十七幕 驪山一遊
作為十三朝古都的西安，旅遊的便利之處就在於景點多且密集，不用開著車到處跑，每天在不同的地方住不同的賓館。在這個古樸的城市裡，只需要一天便可趕到周邊的一些景點並進行時間充足的遊覽。正是因為如此，艾洛和楚子航紮根在鐘樓附近的一個賓館裡，並且天天早上都去同一個地方吃早飯——
「啊，真是百吃不厭，這裡的鍋貼怎麼會這麼好吃呢？」艾洛跟偷腥的貓似的快速夾過盤子裡的最後一塊鍋貼塞進嘴裡，不住偷瞄楚子航的表情。
楚子航哭笑不得，「你慢慢吃，沒人跟你搶。」自從他們偶然在這家名叫「海榮鍋貼館」的飯館裡吃過一頓飯之後，艾洛就天天吵著要來這裡吃飯，吃貨屬性畢顯。
艾洛不好意思地咽下垂涎已久的最後一塊鍋貼，抽出紙巾擦了擦嘴。楚師兄肯定一早就知道她眼饞最後那塊了，所以才遲遲不夾。其實、其實她本來是想讓給他的！哼，誰叫他自己沒把握住機會呢？
心滿意足地走出飯館之後，艾洛坐上了沃爾沃的副駕駛座，腦袋靠在椅背上想要打盹。之前在山東的時候她就在想學院該不會是要霸氣威武到把沃爾沃再運到西安吧？結果一下飛機的時候，果然應驗了……
這該是多麼強大的辦事水準！話又說回來了，今天為了有充足的時間遊覽驪山，他們可是6點多就起床了，楚子航還要開車，不會累吧？
「哎，要是我也會開車就好了。」艾洛感歎一聲。
「為什麼？」汽車駛出西安城門外，楚子航偏頭看了一眼艾洛。
「那樣楚師兄你就不會那麼累了啊，疲憊駕駛多容易出交通事故啊。」艾洛攤手。
楚子航沉默一會兒，最終一板一眼地出聲打擊道：「可是……就你這樣的精神力，如果讓你開車的話會更容易出交通事故的。」旅遊期間他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車上度過，他可是無數次目睹艾洛以各種睡姿熟睡在副駕駛座上了。
艾洛顯然也想起了自己平日裡種種不靠譜的行為，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棕毛腦袋。
楚子航突然有想抬手的衝動，大概是想像主人摸狗狗那樣去摸她的頭髮？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嚇了一跳，楚子航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好了，你好好休息一會兒，等等還要爬山呢。」
艾洛就等著這句話，一閉眼便很快睡了過去。
被楚子航叫醒的時候她還處在起床氣的狀態中，迷迷糊糊地拿起背包連招呼都沒打就黑著張臉下車往山上走，腦袋裡一片空白只想去見周公。楚子航駕輕就熟地拎過艾洛的背包——顯然他已經不止一次見識過艾洛的起床氣，所以他相當淡定地走在階梯邊緣，以防艾洛一個不小心掉下去。
直到爬到兵諫亭的時候，艾洛才突然眼前一亮，在亭子前面停了下來，「這就是張學良兵諫□□的地方！」
楚子航捕捉到艾洛眼中閃過的精光，覺得有些莫名，「是啊，不過你這麼激動幹什麼？」
「你不覺得這件事別有□□？」艾洛走到兵諫亭內對著石柱摸摸打打，「張學良和□□分明是相愛相殺，兩個人都是民國四大美男子之一，多麼基情的一對啊！」就像楚師兄你和愷撒君一樣的組合。←當然，後面這句話艾洛是絕對不敢說出來的。
楚子航只得無語凝噎，對這種事他實在是發表不了什麼看法，還是去為艾洛終於擺脫起床氣而高興吧。
艾洛十分有精神地爬到亭子旁掩藏的石壁凹陷處內，據說這就是□□藏身石。當張學良和楊虎城帶兵包圍華清宮的時候，□□逃上驪山藏在此處，最終仍是被張學良擒住了。這就是傳說中見證基情的地方！
楚子航為瞬間精神百倍的艾路照了幾張相，讓她小心點下來，「別踩空了。」他把單反掛回脖子上，見艾洛準備直接從高處跳下來，下意識地就張開雙臂想要去接。
艾洛居高臨下地看著下方對她張開雙臂的楚子航，差點沒嚇得一個腳滑直接跌了下去。這楚師兄還真是有當好爸爸的潛質啊！
艾洛輕躍落地，瞄了一眼略有些局促地收回手的楚子航，第N次感歎自己沒膽子去調|戲他。楚子航心裡也很疑惑，剛才那種下意識的動作是處於對同伴的保護欲麼？說到底，也許他還是只信任自己的個人能力，不管在任務中還是生活中。
驪山頂上建著一座仿古的烽火臺，傳說是當年周幽王「烽火戲諸侯」的地方。這座烽火臺仿造的痕跡太嚴重，顯然旅遊局管理方也沒有太重視，遊客們隨隨便便地就可以登臺遊玩。艾洛和楚子航也湊熱鬧，踩著狹窄的階梯登上了烽火臺的二層。
山頂的風呼呼吹著，狂野地捲動了烽火臺上的紅旗和遊人們的頭髮。艾洛那本就有些淩亂糾結的棕發此刻更是被吹得往四面八方伸展，逼得她連想要站在烽火臺邊好好照張遠山合影都不行，「算了，楚師兄，還是你來吧。」艾洛鬱悶地拿過楚子航手上的單反，把他推到烽火臺邊上去。
楚子航那本就四散的黑髮此刻顯得更為狂亂，他雙手手肘撐在扶牆邊緣，兩□□叉隨意地靠著牆根，黑髮黑衣映襯著遠處連綿起伏的青黛，勾勒出水墨般的寫意圖畫。
艾洛眼皮狂跳，匆匆地按下快門，不等楚子航被圍觀堵截就拉著他下了烽火臺。這楚子航一有模有樣地擺出姿勢來就比模特還要引人注目，簡直就是純天然磁場，不知不覺就把人吸了過去。她剛才眼尖地看見一個女孩想要站在離楚子航不遠的位置讓照相的人來一張「假合照」，這樣下去楚子航准得黑臉，還是快點撤退得好。
楚子航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吸引了眾多目光，相當沒有自覺地問艾洛：「這麼快就看完了嗎？」他記得艾洛平時都喜歡在一個景點逗留很久的。
再不走你就得被人看光了！艾洛把對楚子涵的吐槽咽回口中，嘴裡嚷嚷道：「是呀是呀，我還想去華清池多看會兒呢！」
經過鑒定，艾洛發現楚子航是絕對不能帶出來溜達的生物。在卡塞爾學院的時候，由於他的黃金瞳威懾力，除獅心會成員以外很少有人敢主動和他搭訕，艾洛也就沒有怎麼感受到楚子航的吸引力。可若是把楚子航帶到普通人堆裡溜達，那回頭率可就不是一般地高了。現在不都流行憂鬱氣質型帥哥麼？楚子航除了高富帥特性之外，綜合了憂鬱、冷峻、時而溫柔等多種高品質男人特性，那種由內而外散發出的氣質是讓人絕對無法忽視的。艾洛記得路明非曾經說過，楚子航永遠是他們仕蘭中學「此獠當誅榜」的隱形第一名，不管畢業了多久。可艾洛想說，放在任何一個群體裡，那傢伙都算得上「此獠當誅」——尤其是對於眼饞而又不能接近他的女生和廣大男性群體來說。
這麼說來……艾洛瞥了一眼楚子航被自己拉住的手臂，恍然大悟——她現在在榜上的名次肯定也不低吧？
歷代詩句對於華清宮的描寫多半是又愛又恨，這既是一個充滿著綺麗夢幻色彩的地方，又是葬送帝王偉業的溫床。不管是在杜牧的《過華清宮》裡，還是在白居易的《長恨歌》裡，華清宮都是一個極盡奢華的地方。一騎紅塵的荔枝，春寒賜浴的溫泉池，妃子的雲鬢花顏，帝王的芙蓉帳暖……艾洛思緒紛亂，靜靜地看著眼前的芙蓉湖，追憶上千年前那淒美的愛情故事。
「哎，真是驚天動地的愛情長歌，直到現在都還流傳於世，令人回味不絕。果然帝王的愛情一旦轟轟烈烈就必然傳誦千古。」艾洛在湖間仿造的彩繪禦道上走走停停，雙手伸平像是在做保持平衡的遊戲，腳步虛浮不定。
「小心點。」楚子航兩手揣在衣兜裡，漫步在艾洛身後。此時此刻，就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有點像帶著孩子出遊的爸爸。
「那麼楚師兄你呢，喜歡這樣的愛情故事嗎？」艾洛突然回頭問楚子航，引得他微微一怔。
楚子航仰頭掃了一圈華清宮的飛簷翹角，亭臺樓閣，閉眼沉靜地道：「不喜歡。」
「誒？」
楚子航低頭，墨一般的倒影在水中輕輕晃蕩，「我也不喜歡白居易寫的詩。上窮碧落，天上人間，都是藉口罷了。沒能保護好的人，就是沒能保護好。如果是我，絕對不會讓那樣的事情發生。」
艾洛蹲下|身伸手輕輕觸碰了一下楚子航在水中的倒影。他有時說出的話會讓人覺得很感性，但那才是楚子航，一個看上去冷漠無情，其實心裡藏著很多事的楚子航。
不過就像徒然繁華的華清池和這水中倒影一般，不知道這樣的他最終是否也只是一場鏡花水月。
第48章 第四十八幕 秦兵馬俑
夏天的西安，陽光毒辣辣地烤在人身上，即便是在遍佈草坪的兵馬俑景區內，也絲毫不減熱意。艾洛癱在旅遊觀光車上，視線掃過從大門到兵馬俑坑景區一路上的綠色植被。楚子航匆匆拍了幾張照片，拿起腿上放著的黃色草帽蓋到艾洛頭上，「拿著擋擋陽光吧。」
艾洛擺正了前幾天在西安市區逛街時楚子航隨意買下的一頂草帽，感歎他真有先見之明。今天楚子航還特意戴了墨鏡，兼擋太陽光和防圍觀的功能，不過效果似乎並不好，至少那渾身上下的「我是高富帥」的氣質仍由內而外地透出。
算了吧，氣質這東西是藏也藏不住的，就像自己的狗腿氣質和路明非的猥瑣X絲氣質一樣……
艾洛歎了口氣，下車一路小跑來到兵馬俑最大的一號坑前，「哇！」
她該怎樣描述眼前恢弘壯闊的盛景？整齊排列的戰馬和士兵似乎穿越了千百年的時光朝她奔騰而來，滾滾的沙塵，四起的狼煙，一眼便是一個時代。
現代的戰爭是高科技資訊化戰爭，從科索沃戰爭到伊拉克戰爭，高科技讓戰爭越來越不需要動用大量人力，掌握了網路、資訊，就等於掌握了戰爭主導權。伊拉克戰爭中，薩達姆口中的上萬雄獅連影子都沒看到，美軍就攻克了巴格達。依靠制空權、制天權，依靠衛星航拍技術，以一當千什麼的簡直就是小CASE。因為遠離局部戰爭高發地帶和現代戰爭的無實感，艾洛一度覺得戰爭是相當遙遠的東西。但此刻親眼從古跡中見證了一個王朝的背影，感受著金戈鐵馬，馬革裹屍的氛圍，艾洛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敬畏之情，對生命和勇氣的敬畏。
「雖然當年秦始皇為造兵馬俑耗費了無數人力，但我還是感激他讓我今天得以見到這樣宏大的場面。」艾洛不自覺地抒發著內心的感慨，往俑坑側面的參觀道走去，遠遠地就看見穿著白大褂，手拿小鏟子蹲身刨刨挖挖的幾個人，「哇，考古學家，好帶感！」艾洛從小對考古就有天生的好感，那些敢於風餐露宿，花費半生精力去發掘古跡的人總是讓她感到非常敬佩。
只見楚子航摘下墨鏡，走到挖掘地旁停住了腳步，喊了聲：「莫教授。」
一個帶著金框眼睛，頭髮半白的老人抬起頭來，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笑容，「喲喲，你們都已經到了，來來。」
艾洛指了指自己，驚訝而疑惑地迎上了老人的目光。楚子航一拉艾洛的手臂，帶著她走到了俑坑邊緣。莫教授走上參觀道和艾洛、楚子航握了握手，詢問了他們兩人的旅遊情況，這份熟絡讓艾洛很快明白他也是一個龍族混血種。
「昂熱早就交代了你們會來這兒參觀的事，讓我好好給你們介紹一下。」莫教授抬了抬眼鏡框，單手前伸示意他們往前繼續走。
「兵馬俑可不是你們表面上看起來這麼簡單，自從它七十年代被發現以後，所有的龍族考古學家都在研究這個地方。從俑坑的結構和軍士俑、立射俑、武士俑等兵俑以及車馬俑的佈局來看，已發掘的俑坑和未發掘的合起來應該是一個強大而古老的煉金術陣。」
「哈？」艾洛驚訝地瞪大了眼，敢情這一個個中國古代歷史文化景點都是有龍族背景的？
莫教授哈哈笑了兩聲，「你這女娃娃的反應還真有趣。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秦始皇下令修建這樣一個煉金術陣還未可知，也許是為了封印某個龍王？但目前我們還沒有探測到龍類遺跡……亦或者秘密掩藏在傳說中的地宮中。」
莫教授突然低下來的聲音讓整個介紹有了些許神秘的色彩，雖然話題本身在普通人看來就已經足夠神秘了，「我們認為兵馬俑和不遠處的皇陵地宮有某種神秘的聯繫。千百年來無數考古者、盜墓者都想發掘出進入地宮的道路，但從未有人成功過。但地宮到底是什麼？它真的存在於這個空間嗎？又或者……地宮其實是一個尼柏龍根？」
艾洛心裡一顫。這是她在這次的旅行中第二次聽到尼柏龍根了，看來尋找尼柏龍根的人從來都不少。
「我們認為關鍵點也許在兵馬俑，這個沉寂了千年的煉金術陣上。當然，現在還沒有什麼定論，我也只是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發現更多而已。」莫教授打住了話頭，引著他們往近處看，「好了，孩子們，拋開這些，兵馬俑還是有相當大的觀賞價值的，來，我給你們介紹介紹……」
艾洛睜大眼看著一排排的兵俑，腦袋卻完全沒用在聽解說上面。尼柏龍根的事完全將她的腦袋攪成了一團漿糊，爸爸到底是為了什麼想要找到尼伯龍根？艾洛突然想起家裡DVD收納盒裡放著的一盤老碟片，好像是瓦格納的歌劇《尼柏龍根的指環》，她記得媽媽從未提過喜歡那盤碟子，每次翻的時候都是直接略過，難不成那是爸爸從前留下的？
等等，《尼柏龍根的指環》是瓦格納的代表作，歌劇的四個部分好像很符合卡塞爾學院授課的敘事風格，不管是「萊茵的黃金」還是「諸神的黃昏」。沉思之際，艾洛戳戳楚子航，小聲道：「楚師兄，你知道《尼柏龍根的指環》嗎？」
楚子航點頭，「知道，而且如果你選了通選課裡的『龍族藝術鑒賞學』就應該知道，這是那門課裡必講的案例。」
龍族藝術鑒賞學……艾洛暗暗記下，決定下學期選課的時候把這門通選課選上。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莫教授笑眯眯地轉過頭。
艾洛迎上那慈愛的目光和和藹的笑容，瞬間因為自己沒有認真聽而生出了一股深深的罪惡感，她急中生智，餘光一掃，指著不遠處的戰馬俑問道：「咦，那邊的那些馬為什麼都要把尾巴紮起來？」
莫教授聞言拍了拍艾洛的肩，「也多虧你細心。在戰馬奔騰的時候，他們的馬尾巴容易掃到周圍戰馬的眼睛。另外，如果馬尾被戰車軲轆碾到，很容易造成翻車，所以古代的戰馬都是需要把尾巴束起來的。」
「哇，那這兵馬俑還真是做得栩栩如生！」艾洛看著莫教授滿意的笑容終於放下心來。呼~多虧她反應快，否則讓老教授知道自己壓根兒沒認真聽，還不得被氣到。
楚子航一個恨鐵不成鋼的眼神飄過來，明顯告訴艾洛，她的走神他都看在眼裡。艾洛只好吐了吐舌頭，表示知錯一定會改。
接下來的時間裡艾洛一直都兢兢業業地聽著莫教授的解說，時不時奉上一句誇張化了的真心實意的感歎，哄得老教授笑聲不斷。到了臨近晚飯的時候，老教授突然被過來的助手叫走，據說是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
「啊呀啊呀，本來是想請你們去吃個飯的，現在看來怕是不行了。」莫教授扼腕歎息。
艾洛和楚子航節奏一致地連連擺頭。
「沒有沒有，教授您去忙，科研重要科研重要……」艾洛屁顛屁顛地送走了莫教授，遠望的楚子航在這一刻發現她路明非附身了。
等到艾洛從遠處跑回來的時候，她的臉上洋溢著奇怪的笑容，「呐呐，楚師兄，你快過去看，那邊有家專門給遊客照兵馬俑版相片的照相館！」
楚子航莫名所以地被艾洛拉到照相館前，直到見到擺在相館前的一幅幅合成照片，他才明白原來艾洛是想讓他去照這種將人臉直接合成為兵馬俑像的照片。
楚子航觀賞著那些包括金髮碧眼、高鼻深目的外國人的樣照，正想說出拒絕的話，卻見艾洛正在興沖沖地和老闆討論價格的問題。哎，算了，只是照張稍微不靠譜點的相片而已，楚子航這樣安慰自己。
「楚師兄，快笑一個！」艾路站在老闆後面指手畫腳，焦急地盯著楚子航的臉，只可惜那裡什麼笑容都沒有，只有繃得緊緊的面部肌肉。兵馬俑的嘴角通常都是帶有一點弧度的，有的兵馬俑甚至笑得很明顯，如果按照現在這種效果拍的話……艾洛覺得那完全沒起到帶楚子航來照沒節操相的效果。
哢擦！
「OK了，我給你們半價優惠，把照片留個樣本給我掛出來當樣板怎麼樣？」老闆笑眯眯地翻著拍好的相片，在特殊的軟體上操作，很快開始合成。
帶楚師兄照相大概也只有這個好處了……艾洛自我安慰，小聲嘟噥道：「可是留下來又有什麼好看的，反正都是板著張臉……」
「呀，真是完美！」老闆激動地感歎了一聲。
艾洛一瞥電腦螢幕，瞬間石化了。這板著臉的兵馬俑表情擱楚子航臉上，為什麼怎麼看怎麼霸氣側漏，怎麼看怎麼有將軍范……
再瞥一眼淡定地看著電腦螢幕，一臉「理所當然」樣子的楚子航，艾洛表示完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