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紅樓)紅樓之史家有女》作者:忍者阿姨【完結+番外】

ga1105 2017-5-6 07:17

☆、第58章

第二日,史湘雲和林黛玉正陪著南安太妃說話,聽著太妃將木慧又一頓誇,直誇得站在門口捧著粥碗的木慧頭都抬不起來。她沒想到不過是給祖母熬了次粥,祖母竟會這樣感動,當場就哭了,不僅吃完了自己熬得粥,還一直不住口的誇著自己。
    史湘雲和林黛玉相視一笑,也跟著南安太妃誇獎了幾句。太妃說著說著,眼眶紅了,「唉,我活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享到兒孫的福,慧兒是個好的,也不枉我疼了她這麼些年。只可惜,女兒家大了,終歸是別人家的人了。」
    「祖母!」木慧一腳踏了進來,聽了太妃這話,進也不是,出也不是,尷尬的不行。
    太妃一抬頭,看見孫女兒來了,忙說道:「好好好,我的慧兒害羞了,不說了,祖母不說了。」
    史湘雲見木慧手裡端著的粥,笑了笑,忙端了杯溫水,「太妃喝口水吧,潤潤喉,好好品嘗品嘗您孫女兒給您做的粥。」為了怕引起人的懷疑,她只是在第一次的粥里加了點靈液,之後都只加在水里,只是每次時間選的很好,又或許是心裡作用,太妃只以為是吃了孫女親手熬得粥的緣故,所以精神才一天比一天好。
    南安太妃剛才嘴裡沒味,吃了幾個蜜餞,此時嘴裡有些甜膩膩的,當下接了茶,喝了幾口,方才滿意的看著孫女兒,木慧紅著臉,端著碗,一口一口的餵著。旁邊伺候的人無不感嘆誇耀。
    待南安太妃喝完了其實稍有些枯味的粥,剛擦完嘴,拉著木慧的手準備繼續誇,門外傳來下人的通報聲,說是齊王殿下和安郡王來了。
    史湘雲的心一下子噗通噗通跳了起來,她記起了上次分別時鳳禮的那個問題,他說過下次見面的時候,希望可以將答案告訴他。他會不會是來和自己要答案的,可是自己真的還沒想好。
    旁邊的林黛玉也頓時正襟危坐起來了,雖說二人已經賜婚,可林黛玉還是有些羞澀,尤其是南安太妃此時看過來打趣的眼神。
    「快請他們進來吧!你們無事到外面伺候吧,這裡站的人也忒多了些!悶的我喘不過來氣。」
    南安太妃吩咐道。
    忙有人帶著伺候的丫鬟婆子們到外面去了。屋子里頓時清淨了不少。
    鳳平和鳳禮一前一後走了進來,鳳平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左手第一個位子上的林黛玉,此時她也站了起來。鳳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覺得她似乎又瘦了些,本能的皺眉,卻意識到自己現在在做什麼,忙收回眼神,看向太妃,「太妃安好?」
    南安太妃笑道:「我好的很!齊王殿下也好。安郡王也來了,怎麼安郡王似是不大高興啊!」
    鳳平回頭看了陰沈著臉的鳳禮,白了他一眼,後者忙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來,「太妃不必理會他,他過段時間就好了。」
    南安太妃看著鳳平的眼神不停的掃過林黛玉,心知他此行的目的所在,忙笑著說道:「哎呦,我老了,精神有些不濟了,方才用了早膳,現在有些困了,慧兒啊,你陪著齊王殿下他們去莊子上走走吧!齊王殿下請勿見怪,我這莊子啊,雖不是什麼名家設計的,勝在有些自然野趣,非人工穿鑿附會能及,王爺不要嫌棄才是。」
    鳳平心中一喜,「太妃說的哪裡的話,早就聽說南安王府的這個莊子了,只可惜一直無緣得見,今天還是多虧了太妃的福了。」鳳平激動之下,說話就有些語無倫次,只是在場的人都知道他的性子,因此也沒人理會這些。
    南安太妃笑著閉上了眼睛,一副我要休息的樣子。木慧見狀,暗自偷笑,但還是裝出一副正經的樣子,拉著林黛玉和史湘雲,「兩位妹妹陪我一起吧!」按說齊王比她高一輩,她故意在齊王面前稱呼林黛玉為妹妹,就是想在稱呼上佔些便宜。
    果然,齊王的眉頭皺了起來,「郡主稱呼錯了,林姑娘既是我的王妃,也就是你的長輩,你稱呼她為姑姑也好,林姑娘也罷,妹妹這個稱呼還是不要從你的口中說出來的。」
    木慧的臉一下子漲紅了,這個齊王說話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討人厭啊,她以為就算齊王心裡不舒服,也只能咽下去,畢竟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且人家林姑娘也在,他怎麼也得給自己這個面子吧,誰知他竟就這麼說出來了!真是!
    往常這時候,都是鳳禮出來打圓場的,可今日不知怎麼回事,鳳禮的臉色一直不好,似乎有心事的樣子,竟沒聽到這場言語風波,一直沈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因此場面就尷尬了起來。
    林黛玉礙於身份,不好說些什麼。史湘雲只好站出來了,「哎呦好了好了,咱們站在這裡做什麼,不如去逛一逛吧!咱們去荷塘那看看吧!雖說如今荷花還未盛開,可萬里碧波蕩漾,也是別樣的風景啊!」
    木慧就這這個台階,也笑著說道:「是啊,雲妹妹說的沒錯,咱們一起去看看吧!」然後在心裡對自己說,沒事沒事,齊王他就這個脾氣,不跟他置氣,划不來!
    一行人慢慢向荷塘走去,漸漸的就發展成木慧、史湘雲走在最前面,齊王和林黛玉走在中間,鳳禮一個人神情恍惚的走在最後,丫鬟婆子們遠遠的跟在後面。
    史湘雲克制著自己不往後看去,她也發現了鳳禮今天的不對勁,這不像以前的他啊!到底怎麼了?可是看齊王的樣子,應該沒什麼事吧!如果鳳禮真的有什麼事,以齊王和他的關係,不應該是這副表情啊!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木慧忽然拉了拉她的衣袖,史湘雲微微側首,眼神詢問她怎麼了?木慧示意她聽著後面的對話。
    齊王和林黛玉二人保持三四步的距離並肩走著,一開始相對無言,林黛玉是害羞,完全不想和他說話,而鳳平則是考慮著該怎樣開口。一直這樣走了一會兒,鳳平才開口說道:「王府已經修繕的差不多了,全是按照江南風格修建的,你,你應該會喜歡的!」
    林黛玉剛想反駁,你的王府要我喜歡做什麼,可話剛說出口,卻猛然想起來,她二人已有婚約,只待自己及笄後邊成親的。頓時羞紅了臉。
    鳳平看過去,只見日光照耀下,林黛玉一張粉面微紅,別有一番風情,鳳平一時竟看呆了,腳不知踩到了什麼,一個沒站穩,往旁邊倒去。林黛玉見了,本能的伸手去拉,鳳平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林黛玉的手,這才站穩了腳跟。
    回過神來的時候,鳳平才意識到自己手心裡握著的溫潤是什麼,一時怔住了。
    偏林黛玉還沒反應過來,見鳳平站在那不說話,以為他扭到腳了,急的不行,想伸手去推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左手正被他握在手裡,忙紅著臉掙脫開了。
    鳳平也意識到自己的失禮之處了,忙供著手道歉,「都是我莽撞了,林姑娘,你別生氣,都是我的錯!」
    林黛玉羞紅了臉,好半天才說出一句,「不關你的事。」雖然聲音小的可憐,可聽在鳳平耳朵里彷彿天籟一般,她沒有因為自己的莽撞而生氣,鳳平高興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繼續用炙熱的目光盯著林黛玉。
    林黛玉被他的火熱的眼神盯得避無可避,雖然有些羞惱,可心中卻甜蜜蜜的,雖然眼前這個人不夠聰明,不夠圓滑,性格太過直率,可是他對自己卻是一心一意,這樣單一而濃烈的情感,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她欣賞、喜歡這樣的感情,他以真心待我,我必以真心回之。這就是林黛玉的感情觀。
    前面的木慧和史湘雲忍笑忍的辛苦極了,木慧這才有些釋然,儘管這齊王性格上有著這樣那樣的缺陷,可是只憑他對待林妹妹的態度,他就是個值得托付的良人。林妹妹這樣的人,也只有齊王這樣身份的人才配得上,且又對她這樣一心一意,林妹妹是個有福氣的。不知道母親為自己挑選的那個人是不是也是自己的良人?
    史湘雲一邊忍著笑,一邊卻想著最後的那個人,到現在一點動靜也沒有,他到底怎麼了?
    到了荷塘邊上,鳳平提出想要去湖上泛舟,木慧想了想,便答應了,於是讓船娘搖了一艘小船過來,幾個人上去了,因為船不大,丫鬟們沒有跟上去,沁竹夏至等人都有些擔心,可看姑娘們這樣高興,也沒人說那等掃興之言,只能緊張的盯著小船。
    兩個船娘一前一後的站在船頭船尾的位子,這邊林黛玉和史湘雲坐在一起,鳳平、鳳禮坐在對面,木慧正好坐在中間,湖面上清風微微,輕撫在臉上,十分舒服。
    林黛玉不敢抬頭,一抬頭就能看到鳳平炙熱的眼神。而史湘雲則時不時的打量著鳳禮,不明白他到底怎麼了。
    作者有話要說:  許是湖面上的清風吹得鳳禮清醒些了吧,鳳禮忽的長舒了口氣,抬頭恰好撞到史湘雲看過來的視線,裡面有著一點探究,一點奇異,還有一點點擔憂。鳳禮忽然覺得心情好了許多。他封王之後,忙著搬入王府,又也要應酬交際,很長時間沒有去舅舅家了。好容易等事情告一段落,他準備接舅舅一家去王府住著的時候,卻撲了個空。
    他進去的時候,家裡已經空無一人了,正屋的桌子上,只留下一封信,舅舅信中說道,封王的聖旨一下,他就在真正放心了,日後靠著齊王,自己行事再謹慎些,以後一輩子應該無虞了。舅舅也能對你外祖父外祖母以及你母親有交代了。舅舅回老家去了,置幾畝田,蓋幾間房子,以後好生過日子,也不必再擔驚受怕了。自己若有心,將來幫襯幫襯表弟就行了,不必再去找他們了。好生過自己的日子才最要緊。
    鳳禮頓時有些茫然了,他是穿越人士,穿來的時候,正值母親新喪,他無人照顧,吃了上一頓沒有下一頓,而此時舅舅散盡家財,托人給自己捎來家裡僅剩的最後一點銀子,自己是靠著那些銀子,才渡過那最艱難的日子,最後靠上了皇叔,日子才漸漸好過起來。
    鳳禮永遠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舅舅一家子的時候,那時候,寒冬臘月,他們家徒四壁,四面漏風,一家三口圍著一床被子瑟瑟發抖。可是見到自己的時候,舅舅舅媽沒有任何怨言,有的只是激動、興奮!他們只字不提自己的困窘、貧困,只擔心自己在深宮里的日子好不好過。
    鳳禮有時候在想,在這個陌生而又冷酷的世界里,若是沒有舅舅一家子對自己的真心,他或許早就撐不住了吧!

  ☆、第59章

鳳禮穿越前,只是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他自幼無父無母,在孤兒院裡長大,雖說也上過學,可小學一畢業就跑了出來,從此後和社會上一些無業遊民一起混日子。他不知道什麼世界名著,也不知道什麼先進科技。因此才穿越來的時候,他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內心的惶恐害怕簡直無法用語言描述。
    或許就是因為自己的無知、懵懂,才使得他沒有露出破綻,使得他順利的融入現在的環境,而骨子裡的某些現代人的特質,使得他和其他皇室成員有些格格不入,可或許就是因為這樣,他才能被那個和皇室也一樣格格不入的皇叔看在眼裡,從此被皇叔納入羽翼,自己才得以接受一個皇子該有的教育和待遇。
    現在的鳳禮,已經什麼都有了。可是他的親人卻離開了他!鳳禮也曾想過要去找舅舅一家,可是他也知道,舅舅的性格和當初的自己有些相似,有些懦弱無能,舅媽也是那種膽小甚微的性格,要這樣性格的他們經歷家破人亡的那場變故後依舊在京城裡生活下去,實在是一種煎熬,若不是為了自己,可能他們早就回鄉下去了吧!
    鳳禮此時也想開了,回去就回去吧!只要他們過得開心就好了。還是托人給他們送些銀子,再交代當地官員幾句,自己這個安郡王,雖然在京城沒什麼人敬畏,可放在那樣小地方,還是很有威勢的!
    「你看著我做什麼?莫不是喜歡上我了?」鳳禮忽的對史湘雲低聲說道。
    史湘雲聞言先是緊張的看了看坐在前面的木慧,見她沒聽到這話,心中松了口氣,然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胡說些什麼!」
    鳳禮笑了,「上次的話你考慮好了沒有?我真的覺得我們倆滿適合的,你認為呢?」
    史湘雲怒了,「你能不說話嗎?」
    鳳禮無所謂的笑了,「你別擔心,我覺得我皇叔和那位林姑娘此時沒心思聽我們的話,至於木慧,她離得那樣遠,聽不到的。我說的都是真心的,你好好考慮考慮啊!」
    史湘雲白了他一眼,移開視線,並沒有再說話,想來就算他之前有什麼事,現在也應該沒事了。恢復能力挺快的啊!白擔心他了!
    旁邊的林黛玉的確沒發現史湘雲和鳳禮之間的小動作,木慧倒是看見了,只是也沒放在心上,在她看來,這位安郡王能和齊王相處的這麼好,可見性子上也是有些古怪的。這樣的人還是少沾惹為好。再者說了,自從和那位情斷之後,她再也不想和任何皇子扯上關係了,祖母說的沒錯,南安王府本就地位尷尬,若是再和皇子有所牽扯,更是將王府置於危險的地位。
    所以,有些事,還是當做沒看到吧!
    眾人在荷塘上玩了一會兒,木慧便說有些乏了,不如上岸去吧。其他人也都沒什麼意見,於是大家便上岸了。
    木慧將她們帶到梨花林子里,林子中間有一個造型古樸,用整塊木頭雕琢的木桌、木凳,很有野趣。林黛玉一看便喜歡上了,當下嗔道:「這樣好的地方,上次我們怎麼沒來?」
    木慧還沒說什麼,鳳平先仔細看了幾眼桌凳,「原來你喜歡這樣的嗎?回頭我便讓內務府給我打一套,放在王府里。」
    林黛玉心裡喜滋滋的,可嘴上卻嗔道:「你可別。這東西勝在自然清新,非人力穿鑿附會能比的。哪裡有這樣大的木頭呢!」
    鳳平卻不在意,若是內務府找不到,那就跟南安王府換,王府里的奇珍異寶,隨他們挑,上次不是還聽說南安郡王看上了一把寶刀嘛?可惜人家不賣,恰好,因緣際會下,自己對那戶人家有恩,想來,這點面子他應該會給自己的。
    鳳禮忽然用大家都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我打賭,皇叔一定是在想用什麼法子跟王府將這套‘自然野趣’的桌凳換回去,郡主啊,你家若有什麼想要的,趕緊趁這個時候提,皇叔一定能做到!」
    史湘雲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木慧想了想,也笑了,她看著齊王一臉認真嚴肅的表情盯著那木桌木凳,彷彿真的在琢磨怎麼把它弄回去,覺得好笑極了。可笑過後,心中卻有點淡淡的酸澀,齊王對林姑娘的真心著實讓人感動,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樣的福氣,能遇到和齊王一樣的人,不,哪怕只有齊王的三分之一,也行啊!
    林黛玉早就羞得滿臉通紅,連頭也抬不起來了。偏鳳平還一臉認真的說道:「你說的對,你們有什麼想要的,儘管說?」
    木慧忍著笑,「王爺這說的什麼話,不過一套桌凳而已,我做主了,王爺命人抬回去便是。不必拿東西來換了。」
    鳳平搖搖頭,「這不行!一碼歸一碼!這樣吧,我聽說你父王看上了戶部陳管事家祖傳的一把寶刀,我和陳管事有些交情,明兒,我讓人把寶刀送到王府去!這桌凳,我今兒就讓人抬走了!」臉上表情嚴肅認真,竟有種不容反駁的意思。
    木慧眨眨眼睛,父王看上了人家的寶刀?這事她怎麼不知道啊?
    鳳平又一臉正經的看著林黛玉,「你喜歡梨花嗎?我原以為你喜歡梅花,特意在王府里栽種了一片梅花林,起名香雪海,你若喜歡梨花,我再讓人去種梨花!」
    史湘雲再也忍不住了,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眾人也都跟著笑了起來,林黛玉羞怯難當,拿帕子捂著臉,倒在沁竹懷裡,沁竹臉上帶著真心愉悅的笑容,輕輕拍著林黛玉的背,心裡由衷的為自家姑娘感到高興。不管齊王身份如何,地位怎樣,她們唯一擔心的就是齊王對姑娘不好,如今,她們也算放心了。
    史湘雲好容易停了笑,在鳳平一臉疑惑的表情中說道:「王爺姐夫,我告訴你啊,姐姐呢,什麼花都喜歡,最喜歡木芙蓉,你若是載上一片,秋天時滿眼錦繡,那才好看呢!姐姐還喜歡竹子,你也可以載上一片,左右你那王府夠大,不如多種些花草,四季皆有,這樣的話,姐姐一年四季都有花可賞,有景可看,這樣豈不是更好?」
    鳳平眼前一亮,「你說的很對!我怎麼沒想到,我回去就和內務府的說!」
    鳳禮低聲在史湘雲身邊說道:「你可給內務府的人找了個好差事啊!為了給皇叔修王府,內務府的人可沒少被折騰,好容易眼看著要結束了吧,你居然又給人家找了個差事,呵呵!」
    史湘雲也小聲的說:「我不過隨口那麼一說,誰知道他竟當了真!其實人家都是乾這個的老手,誰還不知道這些嗎?我不過說笑而已!」
    「你不瞭解我皇叔,他性子就是這樣,愛較真。不過,你姐姐是個有福的,我皇叔對她可是一片真心啊!哎,話說我也不錯啊,和皇叔比起來,也不差什麼,你要不要考慮考慮?」
    鳳禮笑著說道,還故意在史湘雲耳朵邊吹了口氣。
    史湘雲縮著脖子,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和鳳禮的距離有些近,她狠狠瞪了鳳禮一眼,向前走了幾步,離開鳳禮的身邊,這才感覺輕鬆了些,可不知道怎麼回事,她老覺得自己耳朵後面有些異樣,彷彿風吹一般。
    鳳平鳳禮叔侄倆並沒有在莊子上用飯,一來用飯時肯定是分開做的,又見不到人,二來,鳳平還惦記著修王府的事,他得趕緊去內務府。臨走的時候,還不忘將那套桌椅帶走了。
    吃飯時,木慧笑嘻嘻的將事情告訴了南安太妃,南安太妃笑呵呵的看著羞怯難當的林黛玉,笑道:「放心,這是好事!咱們女兒家,圖的不就是嫁個好夫君,一輩子恩恩愛愛嘛!至於別的,你不必放在心上,她們嘴緊的很,不會傳到外面去的。退一萬步來說,就算被別人知道了,也沒人會說什麼,你們是過了明路的,是由聖上親自下旨賜婚的,誰敢多嘴多舌!禮教規矩雖然重要,但也要看什麼時候,分什麼人,林丫頭啊,你是未來的齊王妃,你要自己端起來,別人才不會看輕你。知道嗎?」
    林黛玉聽後,恭敬的點點頭,「多謝太妃賜教,黛玉知道了。」
    南安太妃又擔憂的看向史湘雲,「你林姐姐有主了,慧丫頭也有了,只有你,唉!你二叔那個混帳主意我也知道了,你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他們欺負了你!這群混帳東西,霸佔了咳咳!算了,不說了,不說了!雲丫頭你放心,我已經讓慧丫頭她娘幫你留意了,定會給你找一門般配的婚事!」
    雖然南安太妃很快就遮掩了過去,可木慧、林黛玉等人還是聽到了霸佔兩個字,聯想到史家目前的情形,大家心裡都猜到了什麼。林黛玉不由得擔心的看向史湘雲。
    史湘雲卻毫不在意,彷彿什麼都沒聽到一樣。「太妃放心,有我祖母在,二叔的企圖不會成真的。不過,湘雲多謝太妃記掛著我。至於我的婚事,我祖母說已經托了我義父呢!祖母說她不指望我能大富大貴,只要平安順遂一生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南安太妃聽到史老太太,本能的皺起了眉毛,她看著史湘雲,似有話要說,可是看了看孫女和林黛玉,還是忍住了,「罷了,你義父是個好的,有他給你張目,必是不差的。只是,我這兒也會繼續幫你留意,大不了,有了好人選,先讓你義父過目就是了。你義父若不滿意,我絕不強求!如何?」
    史湘雲立刻歪纏了過去,「多謝太妃,太妃你對我真好!」
    南安太妃嘆了口氣,「你個小丫頭,知道我對你好就好!你放心,我是不會害你的!」
    史湘雲等人走後,南安太妃靠在榻上,又嘆了口氣,「你說,安郡王是不是真的對雲丫頭有意?」
    「奴婢瞧著像!奴婢是過來人,那安郡王的表現瞞不過奴婢!只是奴婢不明白,太妃為何不高興?以雲姑娘的家世,也配得上安郡王啊!」一個嬤嬤不解的問道。
    南安太妃搖搖頭,「你不明白,皇家的人嫁不得。就算八皇子當初沒有娶親,我也不會讓慧兒嫁過去的。男人啊,一旦有了機會,就會追逐於權勢地位。你別看安郡王如今式微,可一旦有了機會,他也絕對不會放過。皇家的男人,骨子裡都一樣!他們不會是良配!雲丫頭沒有父族母族支持,勉強嫁入皇家,不會幸福的。我已經眼睜睜的看著她母親枉死,不能再眼睜睜的看著她走向一條不歸路!」
    那嬤嬤也嘆了口氣,陪著主子發愁。

  ☆、第60章

史湘雲卻有些疑惑,二叔給自己議親的事已經過去了那麼久,為何太妃今日會提出來,且言語中還暗示自己,她知道當初的事。太妃究竟意欲何為?
    「雲妹妹,雲妹妹,你在想什麼呢?」林黛玉擔心的問道。
    史湘雲回過神來,笑了笑,見屋子里只有自己和林黛玉兩個人,便笑著說道:「沒什麼,我是在想,太妃今天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林黛玉也不明白,再說史家的事她也不是很清楚,「算了,別想了,許是太妃關心你呢!我也覺得太妃應該不會害你的。她看你的眼神就跟老祖宗看我一樣。」
    史湘雲心裡卻笑道,若是和老祖宗看寶玉那般,她才放心了。老祖宗心裡,最重要的是賈家,其次是寶玉,其餘的人若是有點價值,她也會這樣慈愛的看著你,若是沒有價值,她才不會管你是死是活呢!
    想來,太妃對自己也是一樣吧!若是在不危及南安王府的情況下,太妃對自己還是很看重的。而自己一個閨閣女子,哪有那個機會能危機南安王府,所以一時之間,自己還是不用擔心這個問題的。
    想開了的史湘雲頓時拋下這些煩惱,放開了玩去了。
    可是沒過幾天,樂不思蜀的史湘雲和林黛玉匆忙間被南安太妃叫了回來,面對著林史二人不解的眼神,南安太妃笑呵呵的說道:「賈家史老太君派人來接你們,說是他們家寶二爺的生日到了,請你們回去一起樂呵樂呵呢!」
    史湘雲頓時垮下來臉來,好容易出來玩一次,居然這麼快就結束了?
    南安太妃意味深長的看了看林黛玉一眼,然後笑著說道:「聽說賈家給齊王府也遞了帖子,就是不知道齊王會不會給賈家這個面子了。連我們幾個王府也收到帖子了呢!」
    林黛玉眉心一簇,她知道,齊王一向是不出席這樣的場合的!只是,好端端的,賈家為何要請齊王赴宴?莫非是有什麼事兒要發生?
    南安太妃似乎看出了林黛玉的疑惑,笑道:「據說是貴妃發話了,要給寶二爺好好過生日,史老太君向來疼愛這個孫子,再加上如今賈家當家作主的是二太太,自然越發隆重了。」
    可是史湘雲和林黛玉都不相信這個理由,總覺得有些玄乎。
    儘管如此,林黛玉和史湘雲還是踏上了回去的馬車。
    「姐姐,你打算送二哥哥什麼生辰禮物?」史湘雲煩惱的問道,「每年過生日都要鬧上這麼一回,煩死了!」
    林黛玉莞爾一笑,「左右不過是那些玩意,和往年一樣就是了。」
    史湘雲咬著唇說道:「我總覺得,這次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一樣。」往年賈寶玉過生日時雖然也熱鬧非凡,可是賈母總怕熱鬧太過,會折了賈寶玉的福氣,所以總是自家人一起樂呵樂呵就行了。可這次居然還大張旗鼓,給各家發帖子。這是要做什麼?
    史湘雲猜的沒錯,其實賈母這次大張旗鼓為寶玉親生,一來是遵循元春的意思,二來是有意借此機會放出風聲,為寶玉擇妻。她想來想去,總是不甘心賈寶玉娶一個商戶女為妻,寶玉那樣的人品才貌,總要配一個品貌俱佳、人才兼得的官家千金才合適。而王夫人則是因為元春事先說了,要在寶玉生辰當日,下旨給寶玉和寶釵賜婚。之所以請那麼多人,一來為了彰顯元春的地位,二來也是想當著眾多親貴的面,賈母不會不給這個面子的。
    因此,在多方推動下,賈寶玉的生辰就被大操大辦起來了。
    回府時,王熙鳳又親自在二門外迎接二人,看到林黛玉和史湘雲到了,王熙鳳親親熱熱的上來輓著二人的手,邊往里走,邊笑著說道:「哎呦,可把兩位妹妹盼回來了,老祖宗一大早就念叨著呢!快跟我回去吧!」
    王熙鳳輓著二人徑直去了榮慶堂。三春並寶玉等人正圍在賈母身邊湊趣,一屋子人,好不熱鬧。
    見到林黛玉和史湘雲回來了,不光是賈母,就連王夫人臉上都帶著笑容。「好孩子,你們可算回來了。就等你們呢!」
    賈寶玉自覺的讓開位置,在薛寶釵身邊坐下,薛寶釵順手將自己未喝的茶推了過來,賈寶玉方才說了半天的話,剛好口渴了,忙接過來一飲而盡。薛寶釵見他這樣急促,笑了,將自己的帕子遞了過去,示意他擦擦嘴角。
    王夫人見了二人之間的互動,滿意的笑了,而王熙鳳剛好拉著林黛玉和史湘雲去了賈母身邊,擋住了賈母的視線,賈母沒有看到這一幕。
    「你二哥哥這回生日,娘娘說難得姐妹們這麼齊全,想為寶玉大辦一次,大家一起熱鬧熱鬧,我也讓人給齊王府和南安王府送了帖子,齊王府那邊說是齊王外出遊歷去了,估摸著不會來啦,你們剛從南安王府來,不知太妃可有時間過來一起樂呵樂呵?還有郡主,你們有沒有順勢邀請郡主一起過府做客?」賈母笑呵呵的問道。
    史湘雲心裡有數了,面上不顯,笑著說道:「太妃身子不爽呢,郡主要侍疾,估摸著是不會過來了,至於王妃,就不清楚了。」
    賈母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這樣說來,南安王府是不會來了,她也知道,以郡主的尊貴,寶玉是攀不上的,可是南安王府不是還有幾個庶女嗎?其中還有兩個是側妃所出,以寶玉的人品,想來也足以匹配!
    王夫人面色有些不虞,方才賴大進來回報,說齊王不會來的時候,王夫人就有些生氣了,齊王不過是聖上的兄弟,此生徹底與皇位無緣,竟敢三番四次撥元春的面子!還有南安王府,不過一個異姓王而已,就如此張狂!連貴妃的面子都不給!哼,等再過幾個月,元春有孕的消息傳來,看你們不跪舔賈府!元春肚子里,那肯定是皇子,未來的王爺,如果能更進一步的話,說不定還能登上那個至高無上的位子呢!到時候,你們這些人一定會後悔今天的舉動的!
    原來,元春已經有孕了,一月有餘,此事除了元春和抱琴,只有王夫人和為元春請脈的江太醫知曉。元春怕傳出去對安胎不利,因此瞞著不說。王夫人高興之余,也自覺有了依靠,膽氣也更足了。所以才會想借機在眾人面前,落實金玉良緣!
    眾人又說笑了一會兒,方才散了。
    眾人走後,鴛鴦悄聲進來了,在賈母耳邊說了幾句話,賈母眉心一簇,「你確定嗎?」鴛鴦點點頭,「是彩雀兒親耳聽薛姨媽身邊的婆子說的。據說是二太太親自和薛姨媽保證的!說是在寶玉生日那天娘娘會下旨給寶二爺和寶姑娘賜婚!薛姨媽還給了二太太一萬兩銀子,給娘娘在宮里週轉用呢!」
    賈母臉色陰沈,「怪不得娘娘會這樣說呢!寶玉的生日年年都過,偏今年要大操大辦!原來是想給金玉良緣造勢呢!哼!果然是她的好女兒!到底站在親娘這一邊啊!」
    鴛鴦嘆了口氣,「老太太,娘娘在宮里,能知道些什麼呢!只是,娘娘封妃後,各項用度難免多了些,咱們家難免有些捉襟見肘!許二太太和娘娘也是因此才極力促成金玉良緣的呢!薛家雖是皇商家,可寶姑娘的人品才貌無一不好,倒也配得上寶二爺。老太太,如果這也是娘娘的意思,您還是隨了娘娘吧!」
    賈母凝眉,「不對!這裡面肯定有我不知道的事。娘娘不會不和我說一聲就這麼做的。肯定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鴛鴦,你去將二太太叫來!我倒要問問,她到底和娘娘私底下鼓搗什麼呢!」
    鴛鴦雖知道這樣不妥,可她向來忠心賈母,賈母的話她是一定會照辦的。因此親自去了榮禧堂,卻撲了個空,彩雲說舅奶奶家的二老爺明兒嫁孫女,二太太去賀喜了。
    鴛鴦回來後這樣和賈母一說,賈母黑著張臉,「知道了!」到底怎麼回事呢!元春是自己一手養大的,她不會不明白寶玉娶了薛家女,意味著什麼,可是為什麼她還執意這樣做呢!
    安郡王府內,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正在向安郡王鳳禮彙報著什麼,「王爺,已經按您的意思吩咐下去了,賢德妃已經上鈎了。」
    鳳禮得意的一笑,「好,你做的很好,不愧是皇叔推薦過來的人,日後王府交給你我也能放心了。對了,小安子那份別忘了給他捎上!可不能讓人白為爺做事。」
    林洋恭順的笑了,「能為王爺辦事,是奴才的福氣。奴才不敢居功。」
    鳳禮揮揮手,「你不敢是你的事,爺心裡有數!放心,等賢德妃給那塊破石頭賜婚後,爺再好好賞你!」
    林洋笑著應了,並沒有追問鳳禮,為何要定下此計,設計賢德妃。他跟了齊王多年,自熱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
    作者有話要說:  林洋走後,鳳禮摸了摸下巴,「解決了賈寶玉,你應該就沒人惦記了吧?」
    原來鳳禮曾派人打聽過史湘雲的一些事情,尤其是史湘雲在賈家的生活。無意中得知賈母曾打算將史湘雲配給賈寶玉,又得知史湘雲和賈寶玉乃是青梅竹馬,史湘雲還曾借著花想容的名義給賈寶玉送錢。這下鳳禮的醋罈子可打翻了。他以為史湘雲遲遲不答應自己是因為惦記著賈寶玉。所以情急之下,他想了這麼個法子,促成金玉良緣。好徹底解決賈寶玉這個禍患!
    賈元春剛好有孕,又缺錢用,他不過讓人在她耳邊隨便說了幾句,她便動了這個心思,恰好王夫人又多次提起薛寶釵的種種好處,賈元春多方考慮,便在王夫人再次提起的時候,答應會玉成金玉良緣!
    至於大辦寶玉生日,不過是因為小安子曾提過張嬪弟弟過生日時,張家大操大辦,半個京城的人都去了。張嬪乃是聖上新寵,最近經常在人前落賈元春的面子。賈元春如今先她一步有孕,心中得意非常。因此想要壓她一頭,所以命人去賈家傳話,說賈寶玉此次生日,要大辦一場,好好熱鬧熱鬧。
    其實不過是鳳禮想讓金玉良緣的事人盡皆知而耍的小把戲罷了!
    當然了,這件事他沒有故意隱瞞鳳平,事實上,鳳平也曾派人調查過賈府,自然知道林黛玉才入京的時候,賈母也打過成就雙玉姻緣的事,他早就心中不滿了,只是礙於林黛玉和賈家的關係,不好直接出手罷了。如今樂的看鳳禮給賈家挖坑!

 

ga1105 2017-5-6 07:18

 ☆、第61章

果然,四月二十四那一日,賈府張燈結彩,熱熱鬧鬧的為賈寶玉慶賀生辰。賈家門外,家丁下人們抬著一籮筐一籮筐的銅錢,散給窮人們,好為寶玉積福添壽!場面熱鬧非凡。
    賈政對此很是不滿,只是賈母執意如此,且再加上王夫人「為娘娘增光」的說辭,也就半推半就的許了,只說了幾句奢靡太過之類的冠冕堂皇的話。
    只可惜,賈府派出去的帖子,除了王家等關係交好或依附賈家的幾家人之外,並無其他人到場,只讓府里管事送來幾樣賀禮。這和賈母和王夫人的預期差的太多,賈母和王夫人有些失望,這些人竟這樣不將賢德妃和賈家放在眼裡。可是想起接下來的事,二人不得不強打起精神,應付著前來為寶玉慶生的客人。
    索性來的人也不少,男女分開,總也有十來桌的樣子,賈寶玉作為壽星,今天的主人公,每個桌上走了一遭,收了不少的禮物。之後又來到女客這邊。一進門,就松了口氣,喜笑顏開,一路稱呼了過去,然後歪倒賈母懷裡,一聲老祖宗頓時讓賈母忘記了先前的不快,摟著賈寶玉笑眯了眼。
    可是賈母眼神一轉,看到人群中少見的穿著一身紅衣,笑容溫婉端莊的薛寶釵,賈母心中那抹喜悅又淡了不少,她已經通過特殊渠道知道元春有孕的事了,雖然能體諒元春此時需要銀錢週轉的心情,可是心裡到底也有些不滿。到底是王氏肚子里出來的,關鍵時候還是向著王氏。她怎麼就忘了自己這個老祖宗呢?真的缺銀子,難道自己不會給她嗎?
    雖說元春和賈家息息相關,可是眼前這樣子,實在讓人擔心!不過才有孕,元春就鬧了這樣一出,拿寶玉的婚姻不當回事,若是日後真的平安生下了皇子,有了更大的前途,恐怕整個賈家都可以被拿來當她的籌碼!
    賈母已經知道了元春為何要大辦寶玉生日的意圖,不禁覺得元春這樣太過膚淺了,看樣子,封妃有孕的喜悅已經徹底讓她飄了起來,她已經沒有了昔日蟄伏宮中的隱忍!她以為可以瞞住有孕的消息,可是哪有那麼容易,宮中哪有什麼秘密!她還不是通過自己的途徑知道了。她既然可以知道,那別人也能知道!在她看來,元春一開始就做錯了!
    只是木已成舟,賈母再氣惱,再生氣,也不得不看在賈家的份上為元春描補。她已經打算了,寶玉的婚事就如了元春和王氏的意算了,大不了,她日後再為寶玉多添幾個可心的人罷了!之後,她就要抽出手來,好為元春打算了。
    她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將自己在宮里的人脈全部交給元春。當初老國公去世之前,將自己在宮里經營了一輩子才留下的人脈交給了自己。而元春進宮的時候,她已經將一半的人脈交給了元春,只要元春善加利用,如今自保完全可以。可是她不放心,她怕元春徹底失去控制!眼下發生的一切,正好證實了她的猜測!元春果然還是向著王氏,向著她的親生母親!
    所以,賈母在猶豫,她在想,是不是該讓賈元春吃點虧,上個當,或許這個時候,她就會知道,到底誰才值得她依靠!
    她一向偏心二房沒錯,當初也看在元春的面子上,不和王氏計較!可是,若是事情超出了她的底線,那麼她就要做些什麼了。
    果然,酒宴正半的時候,鳳藻宮的首領太監方守信來了,帶來了賢德妃的口諭,為工部員外郎賈政的嫡次子寶玉和紫薇捨人之後,皇商薛家的嫡女薛氏賜婚。王氏總是吹噓會讓元春親自下旨賜婚,可事實上,身為貴妃的元春連下懿旨的資格都沒有!她的話只能稱為諭!
    懵懂的賈寶玉和淡定的薛寶釵謝恩過後,大家也紛紛起身,賈璉塞了個荷包給了方守信,笑著請方守信過去喝杯水酒。
    方守信眉眼一掃,輕輕看了過去,微微蹙眉,「不是說要大辦的嗎?怎麼只來了這些人?」大部份還都是賈家的親族!這和賢德妃的預期也差的太遠了些!
    賈璉笑的有些尷尬,「都發了帖子,只是」言下之意很明顯,不是他們不請,是人家不來!
    方守信也算是賈元春的心腹了,自然能體會賈元春的意思,當下就有些不虞,「前些日子,張嬪的弟弟過生辰的時候,可是來了不少人啊?」
    賈璉心裡暗自叫苦,人張家公子可是禮部侍郎的公子,張嬪雖只是嬪位,可人家乃是正經八百選秀進宮,甫入宮就是嬪位,且頗得聖寵,張家公子又年紀輕輕的就中了舉,眼瞅著聖上是要重用張家人,自家能和張家比嗎?
    方守信得不到回答,哼了一聲,到底記得這是貴妃娘娘的母家,沒有太拂了面子!只笑著說道:「不知老太君可在,娘娘有句話托雜家帶給老太君!」
    賈璉忙恭敬的將方守信請到賈母跟前,方守信也不大敢托大,畢竟人家是一品的國公夫人,故虛行了個禮,「老太君安好,貴妃娘娘有句話托雜家帶給老太君,貴妃娘娘說了,金玉良緣乃是天賜良緣,又問老太君近日晚上睡得可好?」
    賈母心中一動,晚上睡得可好,乃是她和元春進宮前約定的暗語,意思即是自己遇到麻煩了,問賈母可有法子。賈母心知,想必是元春有孕的事洩露了出去,她身邊發生了些什麼事。只是她仍覺得這個教訓不夠,元春既然不聲不響的越過自己,就將寶玉的婚事定了,她也想要給元春些許教訓,所以只笑眯眯的裝作不知情的樣子,「多謝娘娘惦記,一切都好。」
    然後便不再說話了。
    方守信皺了皺眉,臨行前,貴妃曾交代過,說老太太必是有東西托自己帶進宮的,到時自己只負責傳話就是了。可見史老太君這樣子,又不像是有東西要帶的樣子,一時他竟有些疑惑起來。
    倒是王夫人,將方守信請到一邊,客氣的又塞了個荷包,然後又拿了一個木匣子,「煩請方內相給娘娘一並帶過去,若娘娘還有什麼需要,下個月十六的時候,我再帶進去。」
    方守信捏了捏那個荷包,軟軟的,又鼓鼓的,看樣子,裡面的銀票分量不輕啊!便笑眯眯的揣進了袖子里,然後笑著走了。
    賈母看著方守信的背影,又看著被眾人圍在中間恭賀道喜笑的眉飛色舞的王氏和薛氏,冷哼了一聲,面上卻不顯,有人道喜,她也笑呵呵的應了。還是薛寶釵察覺到了賈母的不高興,悄悄拉了拉一臉喜色的薛姨媽。
    薛姨媽晃過神來,忙走到賈母跟前笑道:「恭喜老太太,貴妃賜婚,這真是我們薛家莫大的榮耀啊!」儘管不得不向賈母低頭,可她還是點明瞭這是元春的意思,想來,賈母也不敢違逆了元春的意思吧!
    賈母嘴角上揚,「是啊!是喜事沒錯!寶玉,我的心肝肉兒,你高興嗎?」
    賈寶玉此時還有些糊裡糊塗,他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怎麼好端端的,大姐姐就給自己和寶姐姐賜婚了呢!他和寶姐姐就要成夫妻了嗎?寶姐姐,那個雪一般的人兒,就要成為自己的妻子了嗎?
    一時間,賈寶玉的腦子里冒出了以前看過的很多詩詞,比如,眉黛含羞局凝聚,唇紅暖意更衝融。氣息清香花蕊發,皮膚溫潤玉肌豐。無力卷將臂腕動,多嬌愛把柔軀躬。汗流如珠點點滴,發亂蓬山綠蔥蔥。
    忽然,那些情歌艷詞的主人公彷彿都有了實指,成了他和薛寶釵。賈寶玉的腦子里浮現出那樣旖旎的畫面,頓時有些痴了。他痴痴的在人群里找尋著薛寶釵的身影,恰好薛寶釵此時也正向他看來,薛寶釵粲然一笑,隨即移開視線。而賈寶玉頓時傻了似得,看著薛寶釵。
    賈母見了,心中一嘆,罷了,罷了,木已成舟,多說無益。
    至於賈政,因為是元春的口諭,他雖然不解,但也認了。且王夫人多番鋪墊,他對薛寶釵也還算滿意,認為她當得起娘娘的看重。
    至於賈赦、邢夫人等人的看法,根本沒人在乎。倒是王熙鳳心中有些不大得勁,王夫人明顯非常喜歡薛寶釵,且薛寶釵也是個有心計的人,到時候薛寶釵和自己爭奪管家權,自己可不一定會贏啊!看來,自己得想個法子了。
    人群中,;林黛玉和史湘雲躲的遠遠的,並沒有隨大流上前去恭賀道喜。史湘雲心道,怪不得要接了自己回來啊,原來是這個原因啊!只是方才那方太監和賈母說的話,好些有些不大對勁,好端端的,賈元春為何要問賈母睡得可好?許是這裡面有什麼內情!
    「雲妹妹,你不去恭喜道賀嗎?」林黛玉瞧著眾人歡喜鬧騰的模樣,笑著問道。
    「急什麼,日後有的是機會呢!」史湘雲笑了笑。
    作者有話要說:  賈家後續如何這些都不細說了,只說鳳藻宮內,賈元春正焦急等待著,可方守信只帶回了木匣子,裡面有一封信和五千兩銀票,她打開信,掃了一眼,發現是王夫人的信,頓時沒了再看下去的興趣,「老太君呢?沒有什麼話嗎?也沒東西讓你送進來嗎?」
    方守信搖搖頭,「並不曾!老太君只說多謝娘娘惦記,並不曾說其他的。」
    賈元春急道:「那老太君可曾說過,過幾日進宮請見的時候,太君可要進宮。」
    方守信想了想,「沒有,倒是王宜人說若娘娘有什麼吩咐,她到時候再來。」
    賈元春急道:「她來有什麼用!」
    抱琴親自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東西進來了,見元春動怒,忙上前勸道:「娘娘,您如今可千萬氣不得啊!當心身子!」說著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元春的小腹處。
    賈元春忍住怒氣,做了幾個深呼吸,方才平息了怒氣,「你再去賈家,只去見老太太,跟老太太說,我有事要見她,讓她十六那日進宮一趟。只許跟老太太一人說,不許走漏了風聲!另外,抱琴,你從聖上前些日子賞的東西里,挑幾樣好的,賜給老太太。」
    抱琴應了一聲,然後猶豫道:「娘娘還是先喝了藥吧,這藥是補氣養血的,喝了對身子好。」
    賈元春知道,這是抱琴親自熬得安胎藥,她今日著了別人的道,胎氣有些不穩,可偏偏還不知道到底著了誰的道!鳳藻宮到底誰是內鬼也不清楚。她如今無人可用,只能求助於賈母,希望老太太能有法子!她對自家祖母的手段和能力還是知道的。她之所以能走到今天,進宮前祖母給的人也是至關重要的。她相信,以祖母的手段,肯定留有後手。
    三月的第一天,喜憂參半,喜得是家裡多了個小生命,憂的是小生命回家的第一天就出了事。我弟妹昨天出院回家,或許是因為這幾天陪床,睡眠不足,有些疲勞,在小區門口和一個開摩托車的人撞上了。我弟弟是拐彎,速度不快,對方是直行,但忙著上班,速度有點快。萬幸的是人沒什麼大事,對方只是頭破了,縫了三針,其餘的做CT、拍片子什麼都沒事,今天再做磁共振看看。現在回想起那一幕還是會忍不住後怕,當時我弟妹就坐在副駕駛,我媽媽抱著寶寶,我抱著我女兒坐在後面,稍微有點不慎,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啊!再一次提醒大家,開車一定要注意,不要疲勞駕駛啊!但願事情順利解決,不要讓新生命誕生的喜悅蒙上一層陰影!

  ☆、第62章

而且,看樣子,老太太應是怪上了自己!賈元春恨恨的想到,怪只怪自己自以為是,以為單憑自己一己之力可以保住這個孩子,所以在寶玉的婚事上違逆了老太太的意思!如今事到臨頭,她還是要借助老太太的力量。
    賈元春一口喝下了碗里苦澀的藥汁,抱琴手裡捧著蜜餞,賈元春搖搖頭,就這另一個宮女的手淑過口。吃什麼蜜餞,就該讓這苦的不能再苦的藥汁提醒自己,日後定不能再自以為是了!
    「抱琴,你快去!這件事比較要緊。」賈元春有些疲憊的說道,小腹有些隱隱作痛。江太醫無辜被打了三十板子,攆出了太醫院,賈元春如今不敢相信其他太醫,只能靠著江太醫以前留下的安胎方子,讓抱琴親自熬藥。可是總感覺不大對勁。她現在無人可用,只希望老太太能伸手幫自己一把。
    抱琴在揣度元春心思一事上,十分擅長!當下就挑好了東西,讓方守信帶去了。同時,也給自己的母親帶了口信,因著自己的緣故,她在老太太跟前也算說得上話。讓母親給老太太敲敲邊鼓,請老太太不要再生娘娘的氣了。
    抱琴作為元春的貼身丫鬟,知道元春是怎樣一步一步艱難的爬到這個位子的,其中和老太太的支持大有關係。所以當初她也曾勸過娘娘,不要越過老太太,尤其是在寶二爺的婚事上!府中上下誰不知道,寶二爺是老太太的心尖子!可是娘娘那時候才發現有孕,正是志得意滿的時候,聽不進去!
    如今糟了算計,才知道到底誰才能真正能依靠的人。這個當頭,抱琴也算明白了,恐怕老太太就是防著這一遭呢,留了後手,當初元春進宮,老太太除了兩萬兩銀票,就給了元春七八個人名,可就是靠著這七八個人,元春才在宮里站穩了腳跟,慢慢走到今天!想來,老太太那裡還有人呢!
    抱琴想到這,嘆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分明是一家子骨肉,可如今卻是你防著我,我防著你!像什麼話!她知道娘娘心疼二太太,一把年紀了,還要在老太太跟前伏低做小,連兒子的婚事也不能做主,有心為太太撐腰。可是誰家媳婦不是這麼熬過來的,當初老太太進門的時候,還是從重孫媳婦做起的呢,熬到今天,不就是賈家眾星捧月的老太太了嗎?二太太也是忒心急了些,已經忍了這麼多年,為何不再繼續忍下去!
    二太太只知道女兒身為貴妃了,應該可以給母親做主了。她哪裡知道娘娘的苦處!這個孩子,是娘娘折損了幾個心腹,好容易才籌謀來的。本以為瞞的死死的,過了三個月,胎穩了才說出來。可也不知是哪裡出了問題,竟早早的就洩露了出去。這幾天來,娘娘明裡暗裡遭了幾次算計,可每次都是有驚無險。
    不光是元春,就連抱琴也明白了,這恐怕是老太太暗中使人護著呢!想到這,抱琴不免抱怨起來,老太太也太計較了些,娘娘可是她嫡親的孫女,又是貴妃之尊,整個賈家如今都指著她呢!老太太這麼做,就只等著娘娘低頭呢!她也不怕萬一有個閃失,到時候豈不是雞飛蛋打!她又能落到什麼好!
    抱怨完了賈母,抱琴又在心裡抱怨起了娘娘,娘娘也該有這一遭,最近不知娘娘是不是有孕的緣故,性情變了不少,以往她可不是這樣張揚的人,竟和張嬪攀比了起來,結果生生被打了臉!張家雖然不如國公府顯赫,可賈家如今這一代已經只是一等將軍了,不過看在老太太的份上還掛著國公府的名頭,且賈家這一代里每一個能用得上的人,除了寶二爺聰明靈慧,或許長大後可堪重用。可如今,寶二爺也只是個五品官員的嫡次子,若不是借著國公府和貴妃娘娘的名義,京城裡,誰搭理他啊!
    這連她這個丫頭都明白的道理,偏偏娘娘卻一時糊塗了起來。都怪那起子賤人挑唆!要不然娘娘怎麼會這樣冒失!
    「抱琴,抱琴!」抱琴心裡翻來覆去的想著,一時竟沒有聽到裡面元春的聲音,直到旁邊的小宮女推了她一把,她才反應過來,急急的掀開珍珠簾子進去了。
    「娘娘叫我何事?」
    元春忍著怒火,看了看旁邊的匣子,「你拿上些銀票,去太醫院一趟,悄悄的,再給我抓幾副藥來!」
    抱琴應下了,拿了銀票剛要出去,元春又叫住了她,「慢著!算了,再等等吧!等老太太來了再說。我總是不大相信太醫院的那些人!」
    抱琴張了張口,有心勸上幾句,讓元春不要這麼疑神疑鬼,可她也算瞭解元春的性子,知道她一旦做了決定,就再難改主意了。她也明白元春如今整日疑神疑鬼,誰也不相信,若不是自己打小就伺候她,再加上一家子身契都在太太跟前捏著,恐怕元春也會疑了自己的。
    榮慶堂內,賈母揮退了眾人,只留下鴛鴦伺候著,她在等,等元春什麼時候派人來。
    一個時辰後,賈政、王夫人、賈璉、王熙鳳等齊齊進門,「老太太,方內相又來了,他說娘娘有話要和老太太說。」王夫人一臉驚恐的說道。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明明一切都按照她的預想在發生,金玉良緣成了,也給娘娘臉上增了光,老太太果然默認了這個事實,一句嫌棄話都沒有,甚至在眾人賀喜時還說了好些好話。可是她怎麼感覺那麼不對勁呢!尤其是方守信去而復返,這讓王夫人實在費解。元春這是怎麼了,就算有什麼話不是該對著自己這個生母說嗎?怎麼又去討好老太太了!
    賈政臉上也有些惶恐,「莫不是娘娘那出了什麼事?老太太,您看這?」
    賈母淡淡的掃了眾人一眼,「娘娘能出什麼事?你們莫要大驚小怪!讓人看了笑話。」
    這話聽著不像,王熙鳳見冷了場,忙上前笑著說道:「哎呦,老祖宗這話說的,老祖宗吃過的鹽比我們吃過的米都多,經過的橋比我們走過的路都多,老太太明知道我們經過的事少,比不得老太太,還偏這樣說,豈不是有意顯擺呢!」
    饒是賈母心中不忿,此時也被王熙鳳的話逗樂了,她笑著說道:「罷了,沒什麼事,你們都下去吧!我心裡有數。」
    賈母這麼說,賈政即使心中還有疑惑,也順從的下去了,倒是王夫人張了張嘴,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
    可看賈母的樣子,已經閉上了眼睛,明顯不打算搭理她,王夫人也知道此番自己行事不妥當,老太太定是惱了自己,便悻悻然下去了,只是還讓底下人留心著老太太院子里的動靜,看看元春到底有什麼事。
    方守信笑容滿面的進來了,一進來,就給賈母打了個千,「老太太萬福。娘娘記掛著老太太呢,這不,聖上前些日子賞了娘娘些東西,娘娘說這些東西也就老太太配使,所以特特的叫奴才給老太太送了來。娘娘還說了,她心裡一直記掛著老太太,請十六那日,老太太進宮見見,祖孫倆也能一起說說話。」
    賈母聽了,只是元春這是服軟了,只是心中卻有些遺憾,元春還是性急了些,又許是有孕在身的緣故,觀她今日行事,有些莽撞,失了分寸。
    「是,煩請方內相回去和娘娘稟明,十六那一日,老身必定去的。」到底是一家人,元春好,賈家就好,寶玉也能托個貴妃親弟的名頭。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方守信得了准信,心裡也能放心了。便笑呵呵的回宮復命去了。
    方守信走後,王夫人立刻帶著王熙鳳過來了,坐下來也不說話,只不住的拿眼看著賈母,可賈母偏裝糊塗,就是不肯開口。王夫人心急如焚,卻又不敢直接開口問,怕被賈母迎頭啐了一身。
    王夫人沒法子,只好看著王熙鳳,王熙鳳眼珠子轉了轉,對平兒使了個眼色,平兒心裡明白,便悄悄出去了,隨手找來一個丫鬟,命她趕緊去園子里,將寶二爺請過來。
    賈寶玉此時正在被三春圍著道喜,薛寶釵倒是不在,既然已經賜婚了,她再住在園子里就不像了,薛姨媽正派人幫她收拾行囊,搬回家去呢!當然了,這一切是瞞著寶玉的,就怕寶玉彆扭性子上來了,鬧騰!
    忽聽得平兒派人來說請他去老太太那裡,賈寶玉糊裡糊塗的摸了摸腦袋,「這個時候去老太太那裡做什麼?」
    那丫鬟也說不清楚,只一味的說:「平兒姐姐說了,很要緊,讓寶二爺立時就去呢!說是二太太和璉二奶奶也在呢!」
    賈寶玉還懵懂著,探春等卻意識到了事有蹊蹺,怕是太太做了什麼事讓老太太不高興了,等著寶玉前去救場呢!忙命丫鬟伺候寶玉更衣。
    作者有話要說:  賈寶玉一路小跑著來了榮慶堂,進去時鼻尖都帶著汗,「老祖宗!」一語未了,賈母就先心疼了,「你跑這麼急做什麼,看你熱的!身上都汗濕了,還不快伺候寶二爺去換衣裳!」賈母在寶玉頸後摸了一把,又氣又急,狠狠的瞪了王夫人一眼。別以為她沒看到,剛才是王夫人指使人去叫的寶玉。
    王夫人也心疼的不行,她白了王熙鳳一眼,緊張的往那邊張望著。王熙鳳心中不快,方才明明是太太讓自己叫寶玉來的,可現在又來怪自己!
    賈寶玉換好了衣裳,又磨著伺候他更衣的麝月吃了會子胭脂,方才笑嘻嘻的從暖閣出來了。「老祖宗,你怎麼了?誰惹你不開心了?」
    賈母摟著賈寶玉,故意板著臉說道:「還能有誰,還不是你!你個猴兒,做什麼跑的那麼急!老祖宗在這裡,還能跑了不成!」
    賈寶玉笑呵呵的說道:「孫兒想念老祖宗了嘛!」
    賈母笑了,「就你嘴甜!」然後摟著賈寶玉看著王夫人,「好了,跟你說了吧,方才娘娘派人來,賜了些東西,說讓我十六那日進宮請見。所以,十六那日你就不必去了。如今我什麼話都告訴你了,你就別在拿我的寶玉當幌子了!你不心疼兒子,我還心疼我的寶貝孫子!」
    王夫人臉色一白,也不知是為了賈母說的十六不許進宮還是說她不心疼兒子的話。
    賈寶玉這時再白目,也知道賈母和王夫人之間的氣氛不對,有些慌張有些茫然的站了起來。
    那人現在其實一點事都沒有,各項檢查做了都沒事,就連掛水醫生都不讓,可是他就是喊胳膊疼,不肯出院。他屬於無證駕駛,摩托車還是一千七買的二手車,現在被交警隊扣了,如果要摩托車的話,交五千元的罰款!他的意思是想讓我家多掏點錢出來。對於這個,我弟的意思是,該我家承擔的,我們不會推卸責任,可是不該我家承擔的,我們也不會當那個冤大頭。

  ☆、第63章

賈母卻親暱的將賈寶玉拉回了懷裡,「你站起來做什麼,這些事原本就與你無關。鴛鴦,那玫瑰鹵子還有沒有了?去制一碗來與寶玉解渴。」
    鴛鴦應了,轉身吩咐丫鬟去了。
    賈寶玉歪在賈母懷裡,眼睛卻時不時的看著坐立不安的王夫人,賈母見了,心中一嘆,到底是親生的,心裡終究惦記著親娘!賈母見寶玉此情狀十分可憐,搖搖頭,「罷了,你們下去吧!」
    王夫人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好半天也沒恢復,直聽了賈母這話,方才緩了緩,「是,老太太的話我記下了。」她就算再蠢,也知道事有蹊蹺。要不然元春不會這般行事的。就算她是老太太養大的,可她畢竟是我肚子里爬出來的,肯定會向著我的。莫非是元春在宮里出了什麼狀況,必須要依仗老太太?
    王夫人心裡一咯噔,不禁抬頭看向賈母,正好撞進了賈母的眼睛里,她看的分明,那眼裡有著一絲鄙夷,一絲不屑,還有一絲得意!
    王夫人忍著怒火,慢慢退了下去。王熙鳳帶著平兒跟在身後,大氣不敢出一聲。
    走出榮慶堂外,王夫人忽的回首看了一眼,王熙鳳站在其身後,恰好看見了她眼裡的那絲冰冷和恨意。王熙鳳心中一驚,忙的收回視線。
    王夫人淡淡一笑,「璉兒媳婦,你先回去吧!」
    王熙鳳諾諾應是。
    王夫人回去後,揮退一眾伺候的人,只讓周瑞家的一個人進去伺候,耳語半晌,周瑞家的領命而去。
    周瑞家的回去後,水都來不及喝,忙叫回了自家女婿冷子興,吩咐道:「二太太吩咐了,趕緊去福祿巷方家宅子外候著去,若方內相回來了,就說二太太問可是娘娘那出了什麼狀況,若有需要二太太的,儘管吩咐!」
    冷子興剛好在外面喝了酒,一張嘴酒氣熏天,「二太太也真是的,方內相不是才從賈家出去嗎?若有話要問,何不方才就叫住他細問,偏使喚我來!福祿巷離這可隔著好幾條街呢,且方內相在宮里當差,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來,這不是折騰人嗎?」
    為著女兒周瑩給冷子興只生了兩個閨女的原因,周瑞家的在女婿面前自覺矮了幾分,冷子興對此也頗有微詞,若不是冷子興還靠著自己夫妻倆發財,別說休妻另娶,恐怕二房貴妾也弄了不少了。
    周瑞家的此時也有些火大了,「你灌了黃湯滿嘴胡唚些什麼!主子家交代什麼你就去做,還敢挑三揀四!若真耽誤了主子的事,幾個你都賠不起的!還不快去!」
    冷子興哼了一聲,到底不敢和岳母鬧得太過分,故嘴裡罵罵咧咧的去了。
    周瑞聽到動靜,抬腳邁了出來,「你讓他去做什麼,我去就是了!」
    周瑞家的白了他一眼,「你若有女婿一半會說話,我也不必找他了!你是個悶嘴葫蘆,別得罪了方內相,耽誤了太太的事,我們一家子加在一起也不夠賠的。」
    周瑞這才住了嘴。
    冷子興這一去,直到月上中天才回來,回來時酒也醒了,神智也清明不少,他徑直去了岳父岳母家,「二太太的話我問了,方內相什麼也沒說,只給了這張字條,說緊急的很,讓岳母盡快交給二太太!」
    周瑞家的二話不說,忙往府里去了。
    王夫人此時也在燈下焦急等待著,連西廂趙姨娘做作的笑聲都沒能轉移她的注意力。好容易盼到金釧兒進來回報,「太太,周姐姐來了!」
    「快讓她進來!」王夫人眼前一亮,忙叫道。
    周瑞家的急匆匆走了進來,王夫人讓金釧兒帶著人下去了,只留下周瑞家的一人在屋裡。王夫人識字有限,只將將明白了紙條上寫了什麼。其實紙條很簡單,上面寫道,有難,需老太太出手,望勿逆之。
    王夫人看了紙條,面無表情,周瑞家的瞭解她的意思,端了一盞燈過來,打開燈罩,王夫人依舊面無表情的將那紙條放在了蠟燭上,蠟燭很快引燃了紙條。不過片刻間,紙條便化為了灰燼!
    「都忍了這麼多年了,多忍些日子又何妨?是我太過心急了,連累了娘娘!」好半天,王夫人嘴裡才吐出一句話來!然後起來,去了小佛堂,跪在菩薩跟前,閉著眼睛,手裡捻著佛珠,口中念念有詞。
    周瑞家的也不敢離開,只好一旁伺候著。
    與此同時,夏至也急匆匆的走到史湘雲身邊,史湘雲此時正和林黛玉一左一右的歪在書房裡看書呢!夏至這般急匆匆的走了來,史湘雲還以為發生什麼事了呢!
    「發生什麼事了?」史湘雲拿著書問道。
    夏至四下里看了看,屋子里並無其他人,便將自己知道的事說了出來,史湘雲凝眉道:「你沒聽錯吧?那冷子興果真是這樣說的?」
    原來史家的一個年輕婆子母親病了,今日恰好家去探望母親,回來時卻看見冷子興罵罵咧咧的往回走去,「哼,一朝得志便張狂,不過有了身孕,竟敢和老太太別苗頭!只可惜,姜還是老的辣,這不,有求於人了吧!」
    那年輕婆子聽得糊裡糊塗的,可卻認出了這人是榮國府二太太陪房周瑞家的女婿,以為這幾句是什麼要緊的話,便趕緊回來了,別的人也不敢告訴,只告訴了夏至,夏至也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只好如實告訴了史湘雲。
    史湘雲和林黛玉卻聽了個明白,聯繫到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她們大概弄明白了真相。
    「原來如此,我說呢,大姐姐怎麼好端端的給寶玉賜婚了!原來是有孕在身啊!」林黛玉撇撇嘴說道。原來是有了底氣,所以才會越過老太太給寶玉定親啊!
    「可是這冷子興的後半句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有求於人?聽說今兒那方內相可是又來了呢,且專門是為了老太太來的。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啊?」史湘雲好奇的問道。
    林黛玉剛要說些什麼,蔣嬤嬤掀著簾子進來了,「姑娘們還是不要好奇的比較好!這畢竟是人家的私事,姑娘們不好插手。」
    史湘雲訕訕的笑道:「沒打算插手,也沒好奇,不過隨口一問而已。」
    蔣嬤嬤笑著說道:「這事牽連到宮里,姑娘們還是不要管的好。至於那個婆子,夏至姑娘也要好生安撫好,切不可讓這話從漪瀾院傳出去!」這畢竟是賈府婆媳兩之間的鬥法,外人還是不要參與的好。這樣的後宅之事,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這樣看來,目前老太太佔了上風,雖說到最後贏的人不一定是誰,可目前老太太佔了上風就好。
    夏至應了一聲,下去吩咐了。
    史湘雲嘴上不說,可心裡卻想著,有求於人到底是什麼意思呢?若冷子興說的真的是元春和老太太,那麼元春如今已經是貴妃了,且又有孕在身,那麼她還有什麼事需要有求於老太太的呢!還是說,老太太其實留了什麼後手嗎?
    只是好奇也沒有用,老太太和王夫人也不會告訴她實情,只能暗自著急了,真是的,早知道還不如不知道的好呢!史湘雲靠在椅背上,翻了個白眼。
    相對來說,林黛玉的好奇心要小一些,她看著史湘雲的樣子,笑了,就知道這丫頭的性子,最愛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如今秘密知道了一半,以她的性子,還不得急死啊!
    許是有人猜到了史湘雲的心思,第二日一早,有人托嬤嬤送來一封信,裡面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清楚楚,史湘雲心裡的謎團這才解開了。原來如此啊!只是,他是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而且還急人所急,告訴自己這件事情!莫非,是自己身邊有那人的內應?
    此時,史湘雲一點沒有了知道實情後的高興和喜悅,只有疑似被監視的惱怒!他真的是太可惡了!
    到了十六那日,賈母獨自進宮去了。等她被恭恭敬敬的迎到鳳藻宮的時候,賈元春早已經等候多時,見到賈母,她耐著性子等賈母行完禮,然後命抱琴將賈母引到內室,又命礙眼的奴才們出去了。方才說道:「老太太!救我!」
    賈母笑道:「娘娘說笑了!娘娘如今身為貴妃,又有孕在身,地位穩固的很!哪裡像之前在老身身邊撫養的時候,需要老身的照顧了!」
    賈元春臉上一頓,臉色有些微妙,「老太太,我知道不該越過您插手寶玉的婚事,不過也請老太太體諒體諒我,她畢竟是我的生母,若讓外人知道了,她連自己兒子的婚事都不滿插手的話,豈不是讓人恥笑我嗎?」
    賈母笑了笑,沒有繼續說話。
    賈元春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索性也不說話了,一時氣氛有些沈悶起來。賈元春心裡也有些委屈,她如今已經是貴妃了,難不成還不能隨心所欲嗎?連弟弟的婚事都無法做主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抱琴恰好捧著茶碗進來了,見狀笑著說道:「奴婢請老太□□,老太太還是這樣康健啊!娘娘一直惦記著老太太呢,知道老太太愛喝老君眉,特特的命奴婢去準備了來!話說奴婢這泡茶的手藝還是和娘娘學的呢,打奴婢跟著姑娘起,老太太每日喝的茶就都是娘娘泡的。也不知奴婢這手藝學了多少。老太太不要嫌棄才是啊!」
    抱琴的話緩解了賈母和賈元春之間的尷尬,賈母回憶起了元春幼時的種種可愛之處,又憶起賈元春是為了什麼才進宮的,看著賈元春已青春不再的容顏,和略有些疲憊蒼老的眼神,賈母心軟了,罷了!
    「娘娘不必擔心了,這是老身命人為娘娘制的簪子,雖素雅了些,可卻配得上娘娘的身份!還請娘娘務必保重身子,娘娘好,大家才能好。」
    賈元春臉上一松,忙命抱琴親手接過那簪子,同時紅著眼睛說道:「老太太不要怪罪我莽撞就好了。寶玉的前程我記在心上了,他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我肯定不會不管他的。薛家雖然門第低了些,可好歹薛妹妹人品才德不錯,好歹配得上寶玉。」
    賈母臉色未變,笑容卻淡了幾分。

  

ga1105 2017-5-6 07:18

☆、第64章

賈母嘆了口氣,既然此時並無他人在場,她倒也可以和這個久違的孫女說說心裡話。「娘娘心疼寶玉,這我是知道的!可娘娘你也應該知道,寶玉是我的心尖子!寶玉剛一出生,含玉而誕的事情便在京城上下鬧得沸沸揚揚!當初我也不說了,如今娘娘在宮里歷練了這麼多年,應該知道這裡面的問題所在了吧?」
    賈元春畫著雍容妝容的臉上一片肅然之色,她當然知道了,可是,如今她已經是貴妃之尊了,且已經懷有身孕,想來皇家對賈家的防備應該已經淡了吧!
    賈母接著說道:「你母親的手腳太快!等我知道的時候,這個事情已經借由你母親陪房的口傳的沸沸揚揚!無奈之下,我只好故意將寶玉往懵懂無知的紈絝子弟上培養,這才有了週歲禮上寶玉抓胭脂的一幕。這麼多年來,我心疼寶玉,這樣聰慧靈智的性子,卻不能往仕途讀書一道上培養。為著這點心疼,我不斷的打壓你大老爺一家,由著你母親那個糊塗人在府里興風作浪!多番籌謀,費盡心思,也只為了給寶玉安排個無憂的後路!可這一切,都被你愚蠢糊塗的母親給廢了!」
    賈元春臉上一紅,她知道老太太一直看不上母親,也正因為如此,她才這樣心疼母親,想著為母親張目一次。
    「我之前想要為寶玉聘了你林家表妹,雖然林家子嗣凋零,可你林姑父留下的家產和人脈足可以保的寶玉平安一生。只可惜,這也罷了。之後我又想為寶玉聘了雲丫頭,雲丫頭出生史家,史家一門雙侯,可她卻無父無母,這樣的身家背景也適合寶玉,無奈史家不同意。我原本也歇了這些心思,想再為寶玉找一門合適的親事。誰知道,娘娘就瞞著我直接給寶玉賜婚了!」賈母說道這裡,面色沈重。
    「我總覺得是虧欠了寶玉,所以一門心思給他找一個四角俱全的婚事,將來,可以保他一生無虞。偏偏你母親總是認為我是想霸佔寶玉,或者是為了找一個和自己一條心的孫媳婦!其實我今年都七十多了,還能活多久?我有必要這麼做嗎?薛家這門親事,看著是不錯,那寶丫頭我也承認,才貌俱全,是個賢妻良母!可是薛家就是個爛攤子!你母親總認為薛家有萬貫家財,又想著你如今有孕,正是處處都需要花錢的時候!可是她也不想想,薛家再富貴,寶釵再重要,還能重要過兒子嗎?若在寶釵和薛蟠兩者之間選擇,毋庸置疑,薛姨媽只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薛蟠。哪怕明知那是個無底洞,薛姨媽寧可散盡萬貫家財去填!且那薛蟠本就是背著人命官司進的京,雖說托了賈府的勢免了牢獄之災,可他為人跋扈驕橫,行事最是荒誕無稽,有這樣的大舅子,別說寶玉了,就連娘娘你,也難免不會受到牽連!娘娘孤身一人在宮中,本就不易,家中兄弟子侄也都是些庸庸碌碌之人。若是寶玉又多了這門親戚,不但不能給娘娘撐腰增光,恐怕還要連累娘娘!娘娘,你母親鼠目寸光,只看到眼前的利益,卻忘記了長遠的好處。娘娘,您認為呢?」賈母一口氣說的老長,說完後,立馬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好幾口茶。她說了這麼多的話,口渴的緊,也不嫌棄這不是自己最喜歡的老君眉了。
    賈元春臉上閃過一抹深思,是啊!薛姨媽再疼愛寶釵,還能越過兒子去嗎?即使按母親說的,可以在寶玉成婚後解決了那薛家哥兒,可是老太太說的也對,薛姨媽只這一個兒子,恐怕傾家蕩產也要撈他出來!到時候,豈不是白白便宜了旁人。且薛蟠那性子,恐也不是安分守己的人,若日後真仗著自己的勢在外面胡作非為,那可如何是好?
    「老太太,現在該如何是好?」賈元春想不出什麼法子來,她現在腦子里有些糊塗。
    「娘娘金口玉言,金玉良緣已成定局,此事後悔也無濟於事,現如今也只能委屈寶玉了。至於薛家,也只能小心著些了。我今日來,只是為了和娘娘說一句話,日後若有什麼事,還請娘娘務必不要隱瞞,我雖不是很喜歡你母親,她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可為了娘娘和寶玉,我可以不和她計較!娘娘,你雖是她親生的,可你卻是一出生就抱到我屋子里養大的!你有事不該瞞著我!不為別的,就是為了寶玉,為了賈家,我也只有盼著你好的份!」賈母又苦口婆心的勸道。
    賈元春面露愧色,隨即心中不滿起來,還說盼著我好,既然盼著我好,為何要留一手,不一次性將人脈都給齊了。
    賈母似是看出了元春心裡的疑惑。「之所以不將人全都給娘娘,也是為了娘娘好,若這些人一開始就給了娘娘,固然娘娘在宮里可以走的容易些,可梅花香自苦寒來,寶劍鋒從磨礪出,沒有一開始的歷練,何來娘娘的今日?這剩下的人,都是極為重要位置上的,輕易動不得。我原本就是備著等娘娘有孕後再給娘娘使喚的。誰知道娘娘有了這樣的好事竟不跟我說。若不是我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娘娘不知道會瞞我到什麼時候呢!」
    賈元春到底進宮時日久了,聞言也只是微微紅了臉,「老太太說的是,是我一時糊塗。」
    賈母笑眯眯的說道:「娘娘並不是糊塗,許是中了別人的計了。我當時還納悶呢,娘娘好端端的為何要大辦寶玉的生辰,寶玉畢竟還小,我也怕折了寶玉的福壽。可是你母親一力贊成,說是不能落了娘娘的面子,這個理由一說,我也不能說什麼了。只能照辦了。娘娘,雖說您如今有孕了,這是喜事,可如今您已經是貴妃了,貴妃之上就是皇后,您若行事再張揚些,落在別人眼裡,難免會多心。到時候,與您安胎無益。」
    賈元春若有所思起來,她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了,只是一時無從查起,「老太太放心,我心裡有數,現如今我抽不開身,等過些日子,我自有分寸!」
    賈母笑了笑,「娘娘你有分寸便好。既如此,我也不耽誤娘娘休息了,我先回去了。」
    賈元春親自將賈母送到門口,「老太太就是咱們家的定海神針,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身子,賈家有您在,我才能放心!」言下之意已經很明顯了。
    賈母聽到這話,便知道此行的目的達到了。她之所以說那番話,就是為突出王夫人的糊塗,其實當初元春吩咐寶玉生辰大半的時候,她也是贊成的,畢竟當時她也有自己的心思。可是如今,還是掙得元春的支持更為重要。
    「娘娘保重自己,不要擔心家裡。寶玉的事我會再想想法子,必要的時候,娶個平妻也不是不可以。都說寶丫頭穩重,想來為了寶玉,她也不會反對的吧!」賈母笑呵呵的說道。
    賈元春還是覺得不大好,事實上,她現在覺得薛家就如同雞肋,棄之可惜,食之無味!只是,自己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親口玉成了金玉良緣,如今騎虎難下,也只能認了。想到這,賈元春不由得對一力促成金玉良緣的王夫人起了一絲抱怨。
    「既如此,就都交給老太太了。」畢竟是自己的親弟弟,也是母親唯一的指望,賈元春也是真心疼愛寶玉的。
    賈母笑著拍拍賈元春的手,「放心吧!寶玉是我的命根子,我是這個世上最盼著他好的人了。」
    賈元春送走了賈母,坐在那裡感嘆著,然後拿起那根簪子把玩,心裡卻在想著賈母的話,她不得不承認,賈母的眼光是毒辣的,她想的兩個人選,林黛玉和史湘雲,從各方面來說,都是寶玉的良配。無奈,前者已然定親,後者,雖未定親,可是如今到底已經來不及了。唉!即使她再偏向自己的生母,也不得不承認,論眼光和大局觀,王夫人拍馬也比不上賈母啊!
    「娘娘,奴婢親自送了老太太除了鳳藻宮,又安排人親自送老太太出宮門。娘娘放心吧!」抱琴回稟道。
    賈元春施施然的站了起來,「說了這會子的話,本宮有些乏了,抱琴,你服侍本宮回寢殿休息吧!」
    抱琴親自扶著賈元春去了寢殿,寢殿里只余她二人在內。
    賈元春拿起那個簪子,對著光亮處仔細打量著,然後發現了些許端倪。這是支桃花簪,花心處是一顆紅寶石,這紅寶石有些突兀,賈元春仔細觀察著那紅寶石,然後讓抱琴拿了枚銀針過來,用力在寶石邊緣一翹,那紅寶石就脫落了,裡面是一張字條。
    賈元春臉上閃過一絲滿意,放下銀針和簪子,將那張字條慢慢打開,裡面記著幾個人名和職位。賈元春看了一遍,記在心裡,一抬頭,抱琴舉著一盞燈過來了,賈元春將那紙條點燃,轉眼消失成灰燼,終於放鬆了。
    作者有話要說:  賈母悠哉悠哉的回到賈府,王夫人帶著李紈、王熙鳳等人親自迎到了二門外,看到賈母,首先打量著她的臉色,見賈母神色悠閒,王夫人心裡一松,隨即心裡又湧上一股怨恨!這老不死的實在過分!做事還竟然留一手!
    「老太太回來了?辛苦了,我已經讓廚房備好了晚膳,老太太先家去歇著吧!」王夫人說道,隨後使了個眼色給王熙鳳,王熙鳳湊上去笑呵呵的說道:「老太太辛苦了,娘娘可好?」
    眾人圍著賈母回到了榮慶堂,伺候賈母用膳,賈母被伺候的舒舒坦坦的,笑了,「好了,你們都下去吧!老二家的,你留下來吧!」
    李紈和王熙鳳互相看了一眼,帶著人走了,賈母看著王夫人,「娘娘一切都好,你不必記掛了,至於其他的,下次你進宮去,娘娘自會和你說的。」
    王夫人心中有些忐忑,她怎麼看著賈母的眼神那麼不對勁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莫非寶玉的婚事有變?
    昨天是歇在我媽這邊的,我弟妹坐月子也在這邊。昨晚上再次體會到了久違的辛苦,一夜醒來好幾次,十點、十二點、一點半、四點半,都是被孩子的哭聲給吵醒的,其實我侄子挺乖的,吃飽了就睡,只是這兩天家裡不讓他喝牛奶,餓了就讓喝母乳,也不知道是母乳不夠還是怎麼了,老是哭,哭了就要吃,吃了沒一會又睡著了,然後又餓醒了。我已經忘記了我女兒小時候是怎麼過來的了。感覺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至於車禍的事,事情好玩了,交警隊劃分責任,對方承擔次要責任,因為對方是無牌無證,且車速較快。這樣的話,我弟修車子的錢對方就要承擔一部分,最起碼要三四千塊錢,呵呵呵,對方也急了。現在正在就這個事情協商呢!

  ☆、第65章

王夫人惴惴不安的回去了,薛姨媽也正坐臥不安的等候著,一看見王夫人回來了,立刻迎了上去,「姐姐,怎麼樣?」
    王夫人強裝鎮定,微微搖頭,「不必擔心!寶釵的事已成定局,老太太也無力回天,妹妹只管放一百二十個心!」
    薛姨媽看王夫人言之鑿鑿,放心了,隨即臉上揚起一抹笑容,「姐姐,昨兒個鋪子里收到一個好物件,據說是楊貴妃當初帶過的翡翠貴妃鐲,價值連城呢!蟠兒原本是打算給寶丫頭當嫁妝的,可姐姐你也知道,寶丫頭向來不愛這些,可見了那貴妃鐲也一眼就喜歡上了,直說咱們家這些人里,除了娘娘,誰也不配使啊!」說著從同喜手裡拿過一個楠木匣子,打開之後遞給王夫人。
    王夫人低頭一看,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雖說她也算是見識過不少奇珍異寶了,可眼前這翡翠鐲子一看就知道是上品,晶瑩玲瓏,靈巧可愛,「果真是個寶貝啊!」
    薛姨媽笑著說道:「如何?配得上娘娘的身份吧?」
    王夫人拿起來仔細看了看,只覺得觸手溫潤,聽得薛姨媽這樣說,忙推辭道:「這怎麼能行呢?這鐲子價值不菲,我不能要的!」嘴上雖這麼說,可手裡卻一直把玩著那鐲子,捨不得放手。
    薛姨媽瞧見了,知道王夫人的性子,笑著說道:「姐姐這話說的!這鐲子據說是楊貴妃當年戴過的。那家人祖上據說是侍衛出身,當年因緣巧合之下得了這個鐲子,因是貴妃曾戴過的,一直當做家傳寶貝,一代代的流傳下來的。若不是子孫不濟,欠了賭債,家裡實在拿不出一分一毫的銀子,房子、地都賣了個乾乾淨淨,最後就差沒賣兒賣女了。那家人實在沒法子想,最後想到這個鐲子,萬般不捨的拿來當了。你說說,這家人都到了這地步了,才捨得當這個鐲子,可見這鐲子的珍貴之處了!這樣貴重的東西,除了娘娘,哪個配使?」
    王夫人聽了這話,心中萬分得意,她一直認為,自己生的元春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別說貴妃了,就是皇后也當得。如今聽了薛姨媽這樣說,心中很是得意。「既如此,我就替娘娘收下了。就當是寶丫頭對娘娘的一番心意吧!」
    薛姨媽見她收下了,這才放心了,姐妹二人又說笑了一會子,王夫人還留了薛姨媽用午膳,薛姨媽推辭說不放心寶釵一人在家。王夫人知道薛寶釵如今已經家去了,便沒有苦留薛姨媽了。
    薛姨媽回去後,薛寶釵正在窗前做著針線,聽聞薛姨媽進屋的聲音,她抬頭問道:「姨媽將東西收下了?」
    薛姨媽點點頭,在薛寶釵對面坐下,「收下了。」
    薛寶釵蹙眉,「依我的意思,那鐲子留著給哥哥將來娶親用不是很好,為何非要送給姨媽?那鐲子那樣珍貴,送進宮,莫要引出什麼風波來!」
    薛姨媽喝了口茶,方才說道:「我的兒,你不知道這裡面的情況。這幾天,我看你姨媽的臉色很是不好,我悄悄托人打聽了,似乎老太太那兒鬧了什麼動靜。你別看娘娘是你姨媽肚子里出來的,可到底是老太太教養大的。你別小看了老太太,她能在榮國府呼風喚雨這麼多年,你姨媽如今乃是貴妃之母,也不敢明著和老太太對著乾,就知道她的能耐了。我是怕你和寶玉的婚事有變!好在你姨媽給了定心丸,讓咱們放心。等過了這陣子,就該給你哥哥說親了。如今咱們家和賢德妃攀上了親,你哥哥的親事,也可以高一等了。只要你哥哥的親事有了著落,我也就能放心了。」
    說完,她慈愛的看了寶釵一眼,「這幾日那寶玉可經常來?」
    一句話說的薛寶釵羞紅了臉,「媽媽!您說什麼呢!」說完羞得捂著臉下了炕,去了裡間的臥室。
    薛姨媽也笑了,跟了過去,「我的兒,跟我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進府這麼長時間,我也算明白了,這寶玉啊,就是老太太和你姨媽的命根子,只要你把持住了寶玉,日後就沒什麼好擔心的。咱們家的情況你是知道的,雖有幾個錢,可你哥哥是個不爭氣的,且性子頑劣,說不定什麼時候又要闖禍。媽一心湊合你和寶玉,為的就是將來你哥哥闖禍時,賈家能出手幫一把!雖說是外甥,可哪裡比得上寶玉的大舅哥重要呢!兒啊,媽知道,嫁給寶玉是委屈你了,可是又有什麼法子呢?誰讓你攤上這麼個不爭氣的哥哥呢!若是你父親還在,咱們也不必」說道最後,薛姨媽已經喉頭哽咽的說不出話來了。
    薛寶釵憶起亡父昔日的敦敦教導,也紅了眼眶,母女倆一時無言,相對垂淚。
    而窗外,史湘雲正一臉尷尬的站在那裡,進也不是,走也不是。鶯兒也漲紅著臉站在那裡。
    史湘雲聽說薛寶釵身子有些不爽,今日打算來看看她的,林黛玉昨晚上熬夜看了本好書,現在還在補眠,所以只史湘雲一人帶著丫鬟來了薛家,恰好看見鶯兒正準備進來,便叫住了鶯兒,說要嚇唬嚇唬寶姐姐。
    鶯兒知道她們姊妹間素日里是這樣玩慣了的,也不以為意,便聽話的沒有出聲。
    史湘雲知道薛寶釵是在東廂的窗戶邊上做針線,便悄悄來到東廂的窗戶邊上,打算猛地打開窗子,嚇一嚇她,誰知道卻聽到了薛姨媽和薛寶釵的對話。
    此時屋子里母女兩人正相對垂淚,史湘雲此時也不好再繼續進去了,便踮起腳尖,悄悄的走遠了,然後向鶯兒招了招手。鶯兒紅著臉,悄悄走了過去,史湘雲猶豫著說道:「我就不進去了。這些是一些補品,你找個合適的時間跟寶姐姐說一聲吧!至於方才的那些話,我只當沒聽過。你且放心,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
    鶯兒紅著臉,感激的點點頭,「多謝史大姑娘!」
    史湘雲帶著人悄悄離開了。回去的路上,她嘆了口氣,「小寒,今天聽到的話不許對外透露半個字啊!」
    小寒點點頭,「知道了姑娘。」
    史湘雲本來打算直接回漪瀾院,可是想著林黛玉此時應該還在休息,回去難免會打擾到她,便往園子里去了,迎頭看見賈寶玉匆匆走了過來,「咦,雲妹妹!雲妹妹這是去哪?」遠遠的,賈寶玉便喚道。
    史湘雲本來打算當沒看見他,低頭繞路走算了,偏賈寶玉還不依不饒的喊了起來,史湘雲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傢伙有沒有已經定親的自覺啊!要不要找那個鳳梨酥商量商量,讓他和寶釵乾脆成親算了!
    史湘雲打算裝沒聽到,加快腳步,匆匆往另一個方向走了。
    賈寶玉緊趕慢趕沒攆上,懊惱的在原地跺了跺腳,「雲妹妹這是怎麼了?她分明聽到我的聲音了,為何視而不見?」
    帶著這樣的鬱悶,賈寶玉去了薛家,準備和知心大姐姐傾訴一下自己內心的煩惱。因為他發現,不光是雲妹妹,就連二姐姐三妹妹她們近日都不大親近自己了,也只有四妹妹,待自己一如以往。可是自己和四妹妹話不投機,和她玩也沒意思。
    薛寶釵目瞪口呆的聽著賈寶玉的牢騷,他只是天真還是傻啊?你都是定了親的人了,迎春探春她們當然要避嫌了,難不成她們還要跟以前一樣,和你親親熱熱的相處,她們的閨譽還要不要了?
    雖然這麼想,可薛寶釵也算瞭解賈寶玉的性子了,如果真這麼和他說,他非鬧騰起來不可,所以薛寶釵只能軟言相勸,「寶玉,姊妹們一日日的都大了,眼看著也要說親事了。迎春姐姐比我還大上一歲,如今你我已經定親了,迎春妹妹說不定也要定親了。這時候,當時避嫌的時候。你一向對姊妹們尊重敬愛有加,如今怎麼反不體諒姐妹們了?」
    賈寶玉瞪大了眼睛,「寶姐姐的意思是說因為我定親了,所以她們才不和我親近的嘛?那我為何要定親?二姐姐又為何要定親,大家姐妹們在一起親親熱熱的相處不好嗎?」
    薛寶釵忍著翻白眼的**,仍舊耐心勸道:「寶玉又胡說了。姐妹們大了,都是要嫁人的,難不成你要留姐妹們在家裡一輩子不成?你去問問二姐姐三妹妹她們,願不願意一輩子留在家裡當個老姑娘?你再說這樣的混話,當心傳到二老爺耳朵里,到時候又要吃苦受罪了。何苦來呢?」
    賈寶玉愁眉苦臉的低下頭,他還是很懼怕老爺的,好半天才說道:「寶姐姐,那我們成親了,你是不是就不會離開我了?會一直陪著我的吧?」
    薛寶釵羞紅了臉,低頭不語,賈寶玉等不到她的回答,忙追問道:「寶姐姐,你說話啊,是不是啊?」
    薛寶釵在賈寶玉的追問下,好容易才小聲的恩了一聲,賈寶玉聞言開心的點點頭,「太好了!若有寶姐姐陪著我,便是姐妹們都不在了,我也是高興的。」
    作者有話要說:  薛寶釵和屋外的薛姨媽聽了這話,都有些驚喜,總算寶玉有心,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鶯兒有些猶豫,好半天才上前去拉了拉薛姨媽的衣角,「太太,方才史大姑娘來過了,見屋裡不方便,便沒有進去,臨走時,留下一些補品,說是給姑娘補身子的。」她不敢說出實話來,怕薛姨媽怪罪!想來史大姑娘應該也不會說的吧!
    薛姨媽哦了一聲,「東西在哪呢?我瞧瞧!」
    鶯兒便帶著薛姨媽去了隔間,桌上擺著的正是史湘雲帶來的東西,薛姨媽一一翻看過,「東西倒是好東西。看樣子,這花想容給史大姑娘賺了不少銀子啊!這史大姑娘也是,無父無母,可身邊的好東西卻從來不缺,不管是史家老太太還是賈府的老太君,都看重她!咦,你說,將她說給大爺好不好?」
    薛姨媽忽然冒出這麼一句來,鶯兒目瞪口呆的看著薛姨媽,這也太異想天開了吧!史大姑娘和大爺?這什麼情況啊!
    薛姨媽卻越想越覺得這個想法不錯。

  ☆、第66章

在薛姨媽看來,史湘雲雖然出生侯府,可到底不是保齡候和忠靖候的親生女兒,身份上難免差了一等,且無父無母,說不定八字硬的很。可是史湘雲人品相貌擺在那,又是林如海的義女,且手裡還握著一個搖錢樹,娶了她,與薛家、蟠兒都有禮,且還能和林家、南安王府攀上親,說不定娘娘都會因此高看薛家一眼,這可是一舉數得的好事啊!
    薛姨媽也知道以薛蟠的人品,娶史湘雲不大容易,可是此時金玉良緣已成,她正是野心勃勃的時候,她既然可以一力促成金玉良緣,那麼薛蟠娶湘雲,也未必不可!這世上,還沒有銀子辦不到的事!只要銀子使夠了,到時候再說服元春賜婚,想來那史家也不敢不應吧!
    薛姨媽想的倒容易,可鶯兒卻不那麼認為,只是看著薛姨媽臉上的笑容,她識趣的將剩下的話咽下了。待會告訴姑娘,讓姑娘打消太太這個根本不可能的想法吧!
    果然,當薛寶釵身心俱疲的送走賈寶玉過後,又從鶯兒口中聽到了薛姨媽這個不亞於天方夜譚的想法,薛寶釵當場哭的心情都有了。可是沒辦法,還是得勸啊,總不能讓薛姨媽冒冒失失的真跑到史湘雲跟前開這個口吧!到時候,不但自己苦心積慮經營的關係會破滅,就連老太太那,也不好說話啊!
    「媽,您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啊!哥哥什麼樣的人品,雲妹妹又是什麼樣的人品?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好不好?」薛寶釵苦口婆心的勸道。
    薛姨媽卻一臉的不以為然,薛寶釵只得再勸,「自古以來,高門嫁女,低門娶婦。史家一門雙侯,雲妹妹的身世又那樣特別,再者有史老太太和林家姑父在,雲妹妹的婚事定不會太低。咱們家,不是我自貶,到底比不得史家。媽媽,我實話跟你說了吧,雲妹妹將來的婚事,最低也是個侯門公子,哥哥就算了吧!」
    看薛姨媽仍舊有些不服的樣子,薛寶釵勸道:「媽媽,你若為了薛家好,這個念頭千萬不要再有了。為著娘娘賜婚的事,老太太已經惱了我們家了。若在這個時候,再發生這樣的事情,你說老太太會怎麼看我們?你別以為老太太年紀大了,就可以忽視了。你沒看連娘娘都要向老太太低頭嗎?」
    說到這個,薛姨媽臉上終於有了正色,「是了,我的兒,還是你考慮的周到,目前還是你的事要緊,是媽媽一時糊塗了,你哥哥那性子,得找個厲害點的管住他,是不大合適。哎,你說薛蝌怎麼樣?前幾日他來信說,送寶琴那丫頭進京發嫁,他只比你小一歲,婚事目前還沒什麼著落呢?你覺得他如何?」
    薛寶釵松下的一口氣頓時又提了起來,無奈,只好先拿話哄著她,「媽媽,你先忍耐些日子再說吧!最不濟,也要等娘娘誕下皇子站穩腳跟之後,到那個時候再說吧!現在,可千萬不能露了一點點風聲啊。」
    薛姨媽點點頭,「放心吧!我知道輕重的,現在你的事最要緊!對了,你和寶玉說的如何?我可都聽見了,那寶玉雖說性子軟糯了點,可這樣的男人才好拿捏。女人啊,不需要她多能幹厲害,只要能攏住男人的心就好了!像鳳姐兒一般八面威風又有什麼用?璉哥兒還不是在外面沾花惹草,什麼香的臭的都往屋子里拉!這一點寶玉比那璉哥兒好些,雖然之前有個襲人,可經過你姨媽那麼一整治,現在寶玉身邊安靜了不少。才嫁過去那段時間,你不能對她們如何,免得落人話柄,等時間長了,情況都摸清楚了,再下手也不遲!」薛姨媽絮絮叨叨的說道,薛寶釵表面上帶著羞怯認真的聽著,可實際上心裡卻無比冷靜。
    她早就不對賈寶玉抱什麼希望了,若說一開始她還想著和賈寶玉琴瑟和鳴夫妻恩愛,可是看著賈寶玉身邊的鶯鶯燕燕,以及他有了姐姐忘了妹妹,有了妹妹忘了姐姐的性子,她的心也冷了一多半了。尤其是在林妹妹定親了之後,那位鼎鼎有名的齊王是如何對待林妹妹的?幾乎每一日都有齊王府的嬤嬤上門,衣食住行,樣樣關心,體貼周到,就連王府的修繕也要遵循林妹妹的意見。府里誰不說林妹妹嫁了個好人家,身份地位不必說了,人還是一等一的體貼周到。
    賈寶玉和齊王一比,連他一貫的好處,對女孩子的體貼周到都比不了。還拿什麼和人家比呢!
    好在她向來看重的就不是男女之間的情愛。對她來說,夫妻之間的情愛雖也重要,可到底不是生活中的必需品,她要的,從來就不是這些小情小愛,她要的,是地位,是名分,是高高在上的感覺,是一個可以施展自己才華的舞台。所以,她不會和林妹妹雲妹妹她們攀比,她們要的從來就不是一樣東西!
    薛寶釵這樣安慰自己道。
    她似乎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薛寶釵有些悲傷的想著。
    與此同時,史湘雲正看著自己手裡的一張紙條瞪著眼睛,她不明白,她只是走累了,在這綴錦閣里趴在桌子上歇了一會,小寒她們都在外面伺候著不許人靠近,怎麼醒來的時候,手裡無端端的會出現一張字條?
    史湘雲不用看也知道這字條是誰寫的!她就不明白了,這人是怎麼將紙條傳到自己面前來的?自己身邊到底誰是他的內應?
    「小寒?」史湘雲喚道。
    小寒等忙走了進來,「姑娘醒了?」然後走了過來,伺候著史湘雲歇下手上的鐲子戒指,身後的小丫頭子早就捧著溫水和帕子候著了。小寒親自伺候著史湘雲淨了面,洗了手,然後又擦了玫瑰露,又服侍著將鐲子戒指什麼的帶好了。
    史湘雲漫不經心的由著她們服侍,忽的冷不丁的一問:「方才可有什麼人進來呢?」
    小寒愣了愣,有些不解,但還是老實的回答了,「並沒有旁人呢!只有我進來過,我是擔心姑娘睡著了受涼,給姑娘披上披風。除此之外,再無旁人了。我一直在外面守著呢!」
    史湘雲看著小寒的神情無比真誠,看不出絲毫敷衍搪塞或是說謊的意思,不由得皺了皺眉,不是小寒,那會是誰呢?老是這樣也不是法子啊!難不成她要這樣和鳳梨酥一直私相授受下去?
    那個死鳳梨酥!爛鳳梨酥!竟會偷偷摸摸的來這一套,有本事和齊王學啊,和聖上請旨賜婚啊!
    史湘雲心裡咬牙切齒的咒罵著,有心將那紙條扔了,又怕被別人發現了。揉成一團想要扔到水里去,想了想又放下了。罷了,看看他到底又要說些什麼吧!
    史湘雲找個空子看了紙條上的內容,上面寫的內容讓她有些意外,也有些驚喜,上面寫著,林海將於三日後回京,到時候他會親自拜訪林海,求得他的首肯。
    史湘雲將紙條揉成一團,塞進了腰上掛著的荷包里,仔細放好,確定不會掉出來後,才放心了。她坐在外面的欄桿上,看著沁芳溪出神,湖面上,兩只鴛鴦交頸纏綿,恩愛無比。史湘雲想著紙條上的內容,一時有些茫然,他是認真的?他怎麼知道自己的婚事祖母已經交給義父?
    他不是直接請求聖上賜婚,而是先得到義父的允准,是不是表面,他想娶自己,和家世身份無關,單純的只是因為這個人?是了,當初齊王也是這麼做的,看他這些日子的表現,知道他是真正將林姐姐這個人放在了心上,和義父無關,和朝政也無關。鳳禮對自己,是不是也是這樣呢?
    史湘雲有些茫然無措,對於感情,她一直有些畏懼,特別是來到這個朝代以後,21世紀法律都明文規定一夫一妻,可是還是有那麼多二奶小三存在。她也不敢奢望一生一世雙人的愛情了。來到這個朝代以後,這樣的心思就更淡了些,在這裡,小三是合法的,二奶是理所應當的。21世紀都做不到的事,在這個時代就更別想了。
    所以對於未來的婚事,史湘雲一直表現的很淡然。她一直以來的信念就是,不管遭遇什麼樣的生活,她都要努力讓自己開心幸福的活著,沒有真摯的愛情,友情也是可以的,沒有來自親人之間的親情,有來自義父義姐的親情也是一樣的。
    可是,現在事情卻突然有了些變化。她基本上已經可以確定,鳳禮也是和自己一樣,來自同一個世界,儘管他隱藏的很好,可很多地方還是露出些馬腳來了。雖然不大明白,為何同是穿越者的他不知道紅樓夢的存在,可是同樣是穿越者,或許某些方面能有共同話題吧!這樣一想,或許這樁婚事也並不是那麼無趣是吧?
    史湘雲只能這樣樂觀的想了,左右都要嫁人的,那還不如嫁給鳳禮呢!最起碼這個人目前對自己還算是上心。
    作者有話要說:  史湘雲正趴在欄桿上胡思亂想,遠遠的似乎聽到有人在叫她,史湘雲抬眼一看,雪雁正拎著裙子,氣喘吁吁的站在不遠處,「雲姑娘,你怎麼在這啊?姑娘到處找你呢!」
    史湘雲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走了過去,「怎麼了?林姐姐找我有什麼事啊?」
    雪雁紅著臉,神秘兮兮的湊了過來,「齊王送來一封信,說是咱們家老爺三日後要進京了,姑娘心裡高興,又不敢對旁人說,偏雲姑娘又不知跑哪去了?姑娘就讓我們出來找姑娘回去。」
    史湘雲揚眉笑道:「果真嗎?那真是太好了!只是義父回京後,往哪裡落腳呢?這些可安排好了?」
    雪雁笑著說道:「要不怎麼說齊王殿下對咱們姑娘真心著呢,齊王殿下早就預備著了。咱們家在京城中的宅子,齊王殿下早就讓人修繕一新,各處打點齊備,老爺一回來就能住呢!這些都瞞著咱們呢,姑娘們不是讓蘇叔去打點宅子的事嗎?蘇叔一點都沒出力,齊王殿下都已經將所有事情都辦好了呢!」
    史湘雲抿嘴一笑,「是,知道林姐姐得了貴婿!咱們趕緊回去吧!就算齊王殿下打點好了一切,咱們還是要抽個時間過去看看才放心。只是,怎麼跟老太太說還是個問題呢!」說著,一行人往回走去。
    見史湘雲已經忘了紙條這一茬,人群中的一個年輕婆子總算松了口氣。

 

ga1105 2017-5-6 07:19

 ☆、第67章

等回了漪瀾院,林黛玉果然在煩惱這個問題,她拉著史湘雲的手半是興奮半是苦惱的說道:「爹爹就要回京了,雖說他將宅子打點妥當了,可是不親眼看看我還是不放心。只是,老太太那該怎麼說呢?」
    齊王府的嬤嬤日日都來賈府,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只是林黛玉性子靦腆,一直不想將她和齊王暗自通信的事傳出去,怕被人說閒話,事實上,大家心裡都清楚,只是誰也不敢說些什麼啊!那是誰啊,那可是齊王殿下啊!誰敢說他的閒話!
    史湘雲其實在路上就想到了,此時她胸有成竹的說道:「你就放心吧!或許王爺那都給你想到了,沒准老太太現在已經知道義父要回來的事了。」
    話音剛落,院子里琥珀的聲音傳來,「林姑娘、雲姑娘在嗎?」
    林黛玉忙詫異的看著史湘雲,小聲的說道:「你是鐵口直斷嗎?怎麼猜的這樣准?」沁竹早已親自迎到了院內,「姑娘們都在呢,琥珀姐姐怎麼來了。快這邊請。」
    琥珀一臉笑意的走了進來,對著林黛玉和史湘雲福了福,「兩位姑娘大喜,二老爺方才回來說,已經得了准信,林老爺估摸著三日後就要進京了。老太太高興著呢,說請二位姑娘趕緊過去,有事要和姑娘商量呢!」
    林黛玉且驚且喜,她先是看了含笑站在一邊的史湘雲一眼,然後笑著對琥珀說道:「多謝琥珀姐姐跑這一趟,我換身衣裳,立刻就去。」
    等林黛玉和史湘雲歡歡喜喜的去了榮慶堂時,賈母一掃之前臉上若隱若現的陰霾,笑的十分燦爛,她看到林黛玉來了,心裡滿是驕傲,又帶了點不捨。驕傲的是林姑爺此次進京必定高昇,自己臉上有光,不捨的是林姑爺回來了,定會接黛玉回府居住,黛玉也一天天的大了,總不能將來出閣還從賈家出嫁吧!
    「我的玉兒,你父親就要回來了,你可高興?」賈母將林黛玉拉到懷裡,滿是憐愛的問道。
    林黛玉紅著臉,「自是歡喜的。」
    賈母笑著說道:「我想著,林家在京城是有宅子的,雖平日里有人看著,可到底不放心,想來你們也是如此。這樣吧,明日,讓你璉二嫂子陪著一起,你們回去看看,可缺什麼,少什麼,也可放心些。」
    王夫人剛從賈政口中得知林如海進京位置可能有變,原本說的是戶部,現如今,似乎又有風聲說要讓林如海進吏部,吏部可是管著官員升遷的部門啊!賈政在工部一乾就是這麼多年,如今依舊只是個五品的員外郎,聖上也沒看在元春的份上給賈政升升官,或許得等到元春平安誕下皇子後才行吧!只是如今,既然吏部有了自家人,那麼行事當然更便宜些了!
    「不如讓林姑爺住到咱們家來吧!一家子親親熱熱的,豈不是更好?老太太也不用捨不得大姑娘了。」
    賈母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倒是賈探春笑著開口解圍道:「太太也是捨不得林姐姐才這樣說的。只是林姑父回京,門生故舊、親朋好友定是要交際應酬的,住在咱們家怎麼合適呢!」
    王夫人這才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倒是因此給了賈探春一個好臉色。賈探春眼中閃過一絲喜悅,總算不負她這些日子以來的鑽營奉承,其實她也知道太太不會真心的喜歡自己,可是她總要為自己博一個出路。
    林黛玉笑盈盈的站起來說道:「我原也有這個打算呢!雖知道蘇叔辦事妥帖,可到底不親自見過,不放心呢!到底是老太太,最善解人意了!」
    賈母笑呵呵的說道:「你們去看過了就回來,我也知道,你父親一回來,我也留不住你了。只是,當初是你父親將你送到我身邊來的,如今即是要走,也得你父親親自上門來接才是!」
    林黛玉不妨賈母竟這樣說,將她心中的擔憂解決了,她心中感動,雖然知道賈母這樣做,有自己的考慮在內,可也有部分是對自己的真心疼愛。回想這些年在賈家的生活,林黛玉紅了眼眶,因為有著眼前這個老人的疼愛,所以她才可以避過那麼多的算計,獨享自己的一方天地。
    「老祖宗!我捨不得你!」
    賈母也紅了眼眶,「我的兒,我接你來,原本是想替你母親好好疼愛你的,沒曾想,到底老了,很多事也顧不上了,還是讓你受了不少委屈。不過總算你母親保佑著你,你找了門好親事,這樣的話,即使將來去了地下,我也能有臉見你母親了!」
    「老祖宗!」林黛玉撲倒賈母懷裡哭個不住。史湘雲滿臉黑線的站在一邊,賈母這又是鬧什麼幺蛾子呢,怎麼感覺每次她有什麼事都要拿賈敏出來說事呢!她到底對賈敏有幾分真心啊!
    王熙鳳見狀,笑盈盈的走上前來,親自拿帕子給林黛玉拭淚,「哎呦我的老祖宗,林妹妹往後啊,只會更好,您就不要替林妹妹擔心了。林妹妹日後可是超品的親王妃了,咱們家除了娘娘外,也沒人比得上。您有那個工夫流眼淚,不如想想咱們家剩下的幾位姑娘該找個什麼樣的好人家!唉!我是沒這個福氣了,可老太太若是有好人選,也給我們家巧姐兒留一個吧!我替巧姐兒謝謝您啦!」和原著上一樣,王熙鳳的女兒還是叫了這個名字。
    大家都被王熙鳳的話逗樂了,三春中除了惜春年紀尚小,懵懂茫然,其餘迎春探春都羞紅了臉,躲到屏風後去了。
    賈母笑道:「巧姐兒才多大,你就惦記女婿了!真是!不過有句話你說對了,二丫頭和三丫頭年紀也大了,婚事也該相看起來了。」
    賈母這話,讓剛剛從屏風後整理妝容出來的迎春探春愣了愣,又紅著臉縮了回去。
    王熙鳳卻笑著將二人拉了出來,「害羞什麼,老祖宗這可是金玉良言!姑娘大了,這本是應該的事,有什麼好害羞的。難不成將來鳳冠霞帔出嫁的時候,你們也這樣害羞躲在房間里不出了不成?」
    大家又是哄堂大笑。
    迎春探春被打趣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哪裡說的出話來。只是兩個人眼底心裡都湧出一股難言的希望來。俗話說的好,哪個閨閣少女不懷春,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們也會在心裡暢想一下未來的夫婿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自己和他是舉案齊眉呢還是相敬如賓?可是,隨著一天天的長大,她們的生活一塵不變,府里並沒有人帶著自己出去交際應酬,不出去,別人如何知道你家裡有待字閨中的女兒?
    如今,老祖宗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提了這個,是不是她們的生活會發生一些改變了?迎春和探春心裡這樣想著。
    只是讓她們失望的是,隨後的日子里,這些話彷彿只存在於她們的夢里一般,她們的生活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是陪著老太太,就是陪著寶玉,說笑玩鬧,並沒有其他改變。
    迎春倒也罷了,她素來性子如此,只在心裡暗自傷心也罷了。可探春則想的更多一些。府里的情況她是知道的,老太太年紀大了,等閒不願意出府交際,大太太出身小門小戶,出門就是被奚落嘲笑的份,久而久之,她也不願意出門應酬。一直以來,府里的人情來往,都是二太太和璉二嫂子主持的。
    可是二太太從來不會帶她們出去,璉二嫂子向來唯二太太馬首是瞻,自然也不會主動帶她們出去。就算璉二嫂子當著老太太的面提了,可若二太太不發話,她們也還是出不去。
    賈探春這時候才深刻的意識到,無論自己怎麼奉承迎合,在二太太心裡,從來沒有將自己當做女兒看待過。如果待字閨中的人是大姐姐,恐怕二太太早就開始忙活起來了吧!
    可是,即使知道這是再明顯不過的事實,可探春還是要繼續做下去,因為除此之外,她沒有別的辦法!都說婚姻是女兒家第二次投胎,可是她的婚姻大事還是把持在嫡母的手中,除了奉承迎合她,好期待她能手下留情,給自己找一個不至於太壞的婚事,這就是賈探春唯一能做的事。
    當然了,這些都是後話了。
    話說第二日,王熙鳳一大早就來了漪瀾院,果然,林黛玉和史湘雲早就起床了,此時正坐在桌前用早飯。
    王熙鳳故意長嘆一聲,「嗨!虧我今天起了個大早,想著早點過來,好在老太太跟前表表功的,誰知道還是遲了!」
    林黛玉抿嘴一笑,她知道王熙鳳因為管家的原因,每天都是卯時必起的,現在都快辰時了,她不過故意說笑而已。
    史湘雲笑了,「鳳姐姐,用過早飯了沒有?沒有的話,就在這隨便用一點吧!」
    旁邊,雪雁早已經又準備了一副碗筷。
    王熙鳳也不瞎客氣,她一早起來,只用了幾塊點心,忙到現在,還真有點餓了,她徑直坐到桌邊,瞧著桌上,「呦,你們這早飯有點新鮮啊!」
    作者有話要說:  漪瀾院的早餐早在史湘雲的潛移默化下改變了不少,此時擺在桌上的,兩杯喝了一半的加了茉莉花煮過的羊奶,幾個水煮蛋,一籠小籠包,一籠水晶蝦餃,一碟子春捲兒,兩碗小米粥。因著多了個王熙鳳,夏至又端了一碗梗米粥,並一些點心上來。
    「不知道璉二奶奶喜歡吃什麼,就讓廚房隨便準備了些點心,二奶奶不要嫌棄啊!」夏至笑著說道。
    王熙鳳瞧著這水煮蛋有些新鮮,拿筷子夾又夾不起來,索性直接上手拿了一個,嘗了一口,沒什麼味道,勉強咽了下去,然後將水煮蛋放在一邊,拿帕子擦了擦手,「這個一點味道沒有,有什麼好吃的!」
    林黛玉笑著說道:「我原先也不愛吃這個,都是被雲丫頭帶的。她每日早晨必是一杯羊乳,一個雞蛋,再吃一碗小米粥,剩餘的看她心情。喏,今兒個早上心情不錯,除了方才的那些,還吃了兩個小籠包,三個水晶蝦餃,兩個春捲!看她的樣子,估摸著還想再吃呢!」
    王熙鳳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就是她自己,為了保持身材苗條,吃的也少極了,雲丫頭早上居然能吃這麼多?
    史湘雲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摸了摸肚子,「怎麼?我吃的很多嗎?」這點子東西就多啦,看著很多,其實那小籠包就龍眼大小,水晶蝦餃也不過比大拇指長一點點,所謂的春捲也不過那麼點大!她還覺得不夠呢!

  ☆、第68章

王熙鳳奇道:「雲妹妹啊,你吃的這麼多,怎麼還是這麼苗條?可有什麼秘訣嗎?其實說實話,我也想多吃些來著,可是又怕胖,所以只好克制著。如果能敞開口吃東西,又不胖,那就太好了。」
    林黛玉笑道:「鳳姐姐你又不胖,哪裡需要克制呢!我原先不知道多羨慕雲妹妹的好胃口呢,不過現在我的胃口也好了不少。你看羊乳,之前我是不喝的,總嫌棄有腥味,可雲妹妹說這羊乳可是好東西,比牛乳好多了。我吃了這麼長時間,是感覺比之前好多了。鳳姐姐,你不總是說巧姐兒有些體弱嗎?不如每天造成給她喝一碗羊乳試試。」
    王熙鳳雖然最愛搬權弄勢,但對這唯一的女兒還是十分疼愛的,巧姐兒身子弱,時常生病她也十分著急,請醫看大夫的也花了不少心思,可就是不見好。如今聽林黛玉這麼說,倒有些半信半疑,畢竟林黛玉才入府的時候,那病歪歪的樣子和現在這健康明朗的形象還是有些區別的。
    史湘雲不知道該怎麼說才會不露馬腳,只能說:「你看我和林姐姐就知道了,這牛乳和雞蛋我和林姐姐是每日早晨必吃的。這些也不是什麼貴重東西,東西易得的很,又不費什麼事。鳳姐姐不如讓巧姐兒吃上一個月,看看效果再說。」
    王熙鳳點點頭,「好吧,我且讓巧姐兒試試。」
    說話間,林黛玉和史湘雲已經吃完了,林黛玉矜持的坐在一邊,也不催促,只拿眼睛殷切的看著王熙鳳,王熙鳳也不扭捏,三下五除二,喝了兩碗梗米粥,又吃了一個春捲兒,一個綠豆酥,方才擦擦嘴角,「走吧,咱們去老太太那說一聲,就出發吧!」
    林黛玉喜不自禁的站了起來,欣喜的說道:「那咱們快去吧!」看著王熙鳳和史湘雲打趣的眼神,林黛玉紅了臉,隨即又理直氣壯的抬起頭來,她就是思念父親了,又如何?父女天倫乃是人之常情,有什麼好不好意思的。
    等去了榮慶堂,賈母又拉著林黛玉囑咐了許多話,林黛玉耐著性子一一聽了,想來賈母也知道林黛玉此時的心情,又說了幾句,便讓她們去了。
    王熙鳳拉著林黛玉和史湘雲,三人坐了一輛馬車,三人在馬車里說說笑笑,後面的丫頭婆子們也分別上了馬車,一路晃晃悠悠,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馬車停了下來,丫鬟們上前扶著三人下了馬車,抬頭看時,原來馬車直接從側門進去了。
    林蘇等人早已經候在那裡了,見到自家姑娘,忙迎了上去。請安過後,便由婆子們伺候著她們進去了。
    林黛玉一邊走,一邊看著,入眼的景物讓她心情激蕩,這,這分明是林家在揚州的老宅模樣嗎?林黛玉眼眶微紅,感動於鳳平的用心。
    史湘雲也瞧出來了,也不說破,只拿眼不斷的看著林黛玉。
    王熙鳳仔細看著,這林府並不大,約莫只有半個榮國府那麼大,只是想著林家正經主子只有兩個,那麼這面積就挺可觀的了,最起碼,比自己夫妻倆蝸居的地方強多了。王熙鳳想到這裡,有些黯然,隨即又打起精神來了,她現在做的,不就是為了日後嗎?她們才是襲爵的大房,沒道理一直讓二房把持著榮國府!
    「這風格像是江南那邊的啊?怎麼的,這是怕林妹妹想家呢!」王熙鳳快人快語的說道。
    林黛玉紅了臉,卻沒有說話,只細細的看著。一心走下來,竟是處處妥帖,樣樣齊備,並無任何不妥,饒是林黛玉再三挑揀,也並無不當之處。
    林蘇家的笑著說道:「姑娘放心吧!這宅子修繕前後,林蘇等帶著家裡一幫老人細細驗過三四遍,覺得再無不到之處才罷了。保管老爺一回來就能舒舒服服的住下。」
    王熙鳳笑著說道:「這樣林妹妹可放心了?我就說嘛,都是家裡的老人了,辦事還有什麼不妥帖的地方,偏林妹妹不放心,非要親自察看一遍,如今可放心了?咱們也該回去了吧?早起時我可聽膳房說了,今天燉了野雞崽子湯,我還想著去老太太那裡嘗幾口呢!」
    林黛玉和史湘雲都笑了,史湘雲拿手指刮刮臉,「不害臊,都當娘的人了,還惦記老太太那裡的吃的,不就是野雞崽子湯嗎?回頭我讓人送幾只野雞崽子去。」
    王熙鳳雙手一拍,「那敢情好,我就等著你這句話呢!家裡誰不知道,你如今可是個有錢的主兒,你早該孝敬孝敬我了。」
    史湘雲一聽這話音不對,難不成這王熙鳳有什麼想法了?她並不接話,只微微笑著,王熙鳳見了,也不急,有的是時間呢!
    那邊林黛玉看時間的確不早了,現在回去,還趕得上老太太屋裡的午飯,臨走的時候,老太太雖沒有明說,可那意思也想著讓她們早些回去陪她用午飯呢!老太太喜歡熱鬧,吃飯的人多了,她也能多吃幾口。
    「鳳姐姐,我們回去吧!」林黛玉留戀的回頭看了一眼,方才笑著說道。
    回去的路上,馬車卻忽然拐了個彎,王熙鳳忽然掀開簾子,輕聲說道:「雲妹妹,那就是你名下的花想容吧?果然生意興隆啊,聽說連宮里的娘娘們都在用花想容的胭脂水粉呢!」
    史湘雲和林黛玉對視了一眼,笑而不語。史湘雲心道,怪道王熙鳳這麼熱情,原來是等在這裡呢!花想容生意好了之後,有不少人都想來分一杯羹,只是礙於四大家族以及她和林家齊王的關係並沒有說出口。王夫人和薛姨媽當初也曾想過呢,只是被史湘雲三言兩語糊弄過去了。如今,王熙鳳也動心了嗎?
    王熙鳳也沒在意,只又往花想容那邊看了幾眼,放下簾子後說道:「要不還說雲妹妹有法子呢,這花想容之前不過是個無人問津的胭脂鋪子,到了雲妹妹手裡沒多長時間就成了這樣熱火朝天的樣子。也不知道雲妹妹是不是有什麼法子啊?也說出來教教我,林妹妹也聽聽吧,當初我陪嫁的幾個鋪子,如今都租出去吃租錢了,如今巧姐兒也一天天大了,我總得為巧姐兒考慮考慮。府里是個什麼情況你們心裡也有數,將來是個什麼樣誰知道呢!你璉二哥哥也是個混帳東西,也指望不上。只能靠我自己了。」
    王熙鳳說了一大堆,史湘雲只含笑聽了,可心裡卻很不以為然,你當我不知道你私底下在外面放利的事嗎?還有那什麼饅頭庵,一封信賺了三千兩銀子,卻害了兩條人命,為了錢,你什麼事不敢做,我可不敢和你牽扯上什麼!
    「鳳姐姐的話我明白了,其實當初二太太和薛姨媽也找我說過這個,只是我一個女孩子家家的,能知道什麼,不過從古書里找了幾個胭脂方子,據說是什麼西施玉環用過的,別的事都是管事的做主。我一個女孩子家的,又不能拋頭露面和人談生意,不過托著史家的名義罷了。風姐姐若對花想容感興趣,明兒我讓一管事的,去府里找你,你當面問問他?」史湘雲天真爛漫的笑道。
    王熙鳳卻不大相信她的話,許是王熙鳳對銀錢的事比較敏感吧!她留心過史湘雲,她的乳嬤嬤除了每月初一十五定會出府外,平時出入也比較頻繁,且她每次出去必去花想容,別人問起時,她會說是給兒子帶東西。可王熙鳳命人查看過,那嬤嬤每次出府的行李中都收著一個拇指大小的白玉瓶,別人問這是什麼的時候,她總會說這是史湘雲收集起來的露水。史湘雲那幾日也的確在園子里收集百花上的露水。可是這露水真的那麼有效嗎?
    王熙鳳不大相信,只是卻拿不住什麼把柄。只能半信半疑。她從史湘雲嘴裡套不出什麼話來,只是她也不急,總歸時間還長著呢,以後總有機會的。
    「不必了,我也只是隨口一說!唉!我也是一時感觸罷了。林姑父只有林妹妹一個女兒,可卻事事處處都為林妹妹想到了。可你們璉二哥呢,只顧著自己風流快活,哪裡能想到我的巧姐兒,總不免要我為她多籌謀籌謀了。你們別笑話我就行了。」王熙鳳笑著說道。
    林黛玉和史湘雲都笑了,「哪能呢!」
    等回了賈家,剛進二門外,就聽見玻璃笑著說道:「可算是回來了,一會子工夫,老太太都問了五次了。這不,鴛鴦姐姐乾脆讓我在這裡等著二奶奶和姑娘們呢!我這就回去告訴老太太去!」
    三人下了馬車,就只看見玻璃的背影了。
    王熙鳳搖著頭,「哎呦,今兒個真是托了林妹妹的福了。往日我出去也不見老太太這樣惦記啊!」
    等她們三人回到榮慶堂,鴛鴦竟親自候在門外,一見她們回來,忙迎了上來,「可算是回來了,老太太都念了許久了。」忙親手掀開簾子,迎了林黛玉等人進門。
    作者有話要說:  或許是知道林黛玉不久就要家去了,賈母對林黛玉的感情忽的充沛起來,比寶玉還惦記多了,一時不見就念得慌。昨兒個夜裡拉著鴛鴦說了一晚上的話,全是玉兒如何如何,今天一早,看到林黛玉來了,也是萬分不捨。但也知道林黛玉的心思,總算沒說出不去了的話。
    可林黛玉她們前腳一走,賈母后腳就惦記上了,不停的叨咕著:「該回來了吧,該回來了吧!」然後就是讓丫頭們一遍遍的去二門上看著什麼時候回來。
    鴛鴦一看這樣不行啊,忙讓人將賈寶玉並三春叫了過來,陪老太太說話。誰知道老太太興致不高,說笑了一會,便嫌她們鬧得慌,讓人回去了。
    鴛鴦知道,老太太這是想在林姑爺將林姑娘接回去之前,多和林姑娘相處相處,畢竟林姑娘日後可是親王妃,和林姑娘的感情好了,對賈母、對賈家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可是這破天荒的,都嫌棄起寶玉來了,這倒是有些蹊蹺了。
    可轉念一想,鴛鴦就明白了,寶玉還不知道林姑娘要家去的事,想來老太太也是怕寶玉知道了鬧騰吧!

  ☆、第69章

榮慶堂內,賈母一見到林黛玉就將人拉到身邊,噓寒問暖,說個沒完。史湘雲覺得無趣,便打算出去走走,恰好看見小寒站在門外向裡面張望著,史湘雲見沒人注意到她,忙走了過去。
    「怎麼了?」
    「姑娘,老太太那邊來信了。」小寒興奮的說道,老太太身邊的冬至是她親姐姐,跟著信一起來的,還有姐姐給她的一個包袱,小寒這麼長時間沒有姐姐的消息,心裡急的不行,如今有了消息,高興的不行。
    「真的嗎?在哪呢?」史湘雲也一直懸著心,雖然知道二叔準備的充分,老太太不會有事的,可到底心裡加掛的很。
    「是奴婢爹娘和哥哥送來的。李嬤嬤親自去見的,隨信一起來的還有兩車東西呢,一車是給姑娘的,一車是給賈家的。嬤嬤如今都讓人分好了,給賈家的東西,待會送到老太太那。姑娘回去就能見著。」小寒激動的說道。
    史湘雲笑了,「行,我知道了。既然你家裡人回來了,就放你幾天假,先家去待著。等我有時間了見一見你娘再說。」
    小寒興奮的點點頭,「多謝姑娘!」
    史湘雲回過頭去,覺得裡面應該沒自己什麼事了,便先回了漪瀾院,老太太給自己的信和東西早已經放在桌子上了,李嬤嬤笑著說道:「姑娘,這是老太太給你的信,還有東西,別的都是些西北特產,奴婢命人收起來了。姑娘可要看一看?」
    史湘雲此時的心思都在信上,哪裡顧得了其他,忙搖搖頭,「不必了,我先看信吧!」說著迫不及待的在凳子上坐下了,撕開信封,抽出信紙看了起來,信紙很厚,總有十來張的樣子。老太太先是交代自己已經平安到了地方,因為路上通信不方便,便沒讓人送信來,又說自己的信她已經看到了,這裡一切都好,讓她不必惦記,又說包袱里的匣子里有夾層,裡面有幾張銀票,是你二嬸和大哥哥的一點子心意,說她一人住在賈家,不要瞎客氣,若真缺什麼,自己讓人去買雲雲。信中還說了西南的環境,說了些家長里短的話。後面有兩張信紙,一張是大哥哥的,一張是湘雪妹妹的。信里都是些思念自己,叮囑自己好好照顧自己的話。
    史湘雲看過之後,長長的舒了口氣,然後將信紙收好,在包袱里找到那個匣子,打開後找到了夾層,裡面果然有幾張銀票,面額不大,兩張一百兩的,三張五十兩的,其實這些銀票還沒有花想容一個月的盈利多,可是史湘雲卻也知道,這些銀票得來不易,史家的狀況她心裡清楚的很,正因為清楚,她才在心裡感激二嬸和大哥哥。她也知道,老太太的意思是希望她能記住二嬸一家對自己的好。
    史湘雲心裡有些複雜,對於史家這家子人,除了讓她感到有些彆扭的二叔,旁的人給她的印象都很好,可是事關自己父親的清白名聲,如果將來真的能證明此事和二叔有關,她真的不會就此罷休的。
    史湘雲正在胡思亂想之間,忽然聽到琥珀的聲音,「雲姑娘在這裡呢!老太太那傳飯了,正在到處找姑娘呢!」
    史湘雲回過神來,笑著應道:「知道了,就來。」然後低聲吩咐李嬤嬤,將桌子上的東西收拾好,再將送來的東西歸置歸置,待會給姊妹們都送一份。方才帶著人去了榮慶堂。
    史湘雲去時,賈母處已經擺好飯了,見到史湘雲,賈母故意笑著說道:「雲丫頭可是見我疼你姐姐,醋了?」
    史湘雲爽朗的一笑,「老祖宗說什麼呢!你疼愛林姐姐,我只有高興的份,哪裡會醋啊!方才是我家老太太送信來了,隨信一起來的還有一些西南的土儀。估摸著待會就要送到老太太這了,老太太別嫌棄就好。」
    賈母笑了,「我說了,哪裡來的這些東西,偏那小丫頭子膽子小,什麼也不說,原來是你家送來的東西。好了,回信的時候,替我多謝你家老太太啊!」
    王熙鳳笑著湊趣道:「我說老太太這裡怎麼多了那麼多東西,還以為老太太要開雜貨鋪子呢!沒成想竟是史家送來的。我看那裡面不少好東西呢,原想著老太太不曾注意哪些,準備待會子走得時候,帶些回去呢!偏雲妹妹給說破了,讓老太太注意到了那些。唉!這下我的算盤可落空了!雲妹妹,這可不行啊,你得給我補回來!」
    賈母笑的合不攏嘴,「你可快打消這個主意吧!你是當嫂子的人,不說給妹妹們添些東西,還想著拐帶妹妹們的東西,你臉紅不臉紅!好雲兒,你別理她,到老祖宗這裡來!有老祖宗給你做主,看誰敢衝你要東西。」說著將史湘雲也拉到了懷裡。
    史湘雲聽出賈母這話里有話的樣子,心中一動,看著賈母的眼睛里光芒一現,知道賈母是察覺到了什麼,雖然也知道賈母這麼做也有著自己的考量,但她還是領了賈母的情了。只是賈母的耳目夠靈敏的啊,竟這麼快就知道了。
    王熙鳳微微一頓,很快就若無其事的笑道:「哎呦!老太太可真偏心!唉!也怪我命苦,為何不投胎成老太太的孫女外孫女姪孫女,偏投胎成老太太的孫媳婦!這輩子是沒有被老太太疼愛的命了,只希望下輩子能投成老太太的親孫女,好好享享老太太的疼愛!」
    賈母笑個不停,鴛鴦此時的神色是既高興又無奈,高興的是二奶奶每次都能逗得老太太這樣高興,無奈的是老太太年紀大了,可不能笑的這樣猛,身子會受不了的!她還得時刻注意著老太太嗆著了沒有。
    好在賈母很快就收了笑,「這裡不用你伺候了,你也坐下來用飯,可別說我不心疼你了啊!」
    史湘雲含笑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也真虧王熙鳳有城府,不過轉瞬間又哄得賈母開懷不已,只是不知道賈母這番敲打,王熙鳳會不會有所收斂。不過眼看著林如海就該回來了,估計一時半會,她應該不會再注意到自己了吧!
    榮禧堂內,王夫人正含笑和薛姨媽說著話,忽然彩雲掀開簾子進來了,看到薛姨媽也在,愣了愣,王夫人笑了,說道:「無妨,姨太太又不是外人。你只管說吧!寶玉如今可是在老太太那裡?怪道讓他來也不肯呢!」
    彩雲猶豫了片刻,方才上前回道:「回太太的話,早起時寶二爺是去了老太太那裡,二姑娘三姑娘她們也去了。偏老太太嫌鬧的慌,讓二爺她們回去了。二爺閒來無事,似乎是出府逛去了。」覷著王夫人的臉色,彩雲忙說道,「太太放心,李貴幾個都跟著二爺呢,茗煙、鋤藥等也都跟著呢!」
    王夫人臉上勉強露出一絲笑意,「哦!那如今是誰在老太太哪裡用飯呢?」
    彩雲躊躇了片刻,方才說道:「是二奶奶、林姑娘、史大姑娘陪著老太太用飯呢!」她以為王夫人聽了後會生氣,誰知道,王夫人聽後竟笑了。
    「哦,是她們啊!」王夫人笑著和薛姨媽說道:「姨太太還不知道吧,林姑爺就要進京了,據說會在吏部任職。林丫頭沒幾天也要家去住了,故而老太太十分捨不得,這幾日都惦記著她呢!」
    薛姨媽也聽到了一絲風聲,因此也笑著說道:「這也是應該的。林姑娘那樣小的年紀就來了府上,在老太太和姐姐的眼皮子底下養的這樣大,別說你們了,就是我們,不過來了幾年,見了她也心疼的跟什麼似的。如今好端端說要走,我們心裡也捨不得啊!」
    王夫人笑了,「你說的很是。我待她,比寶玉也差不了多少了。你也是知道的,娘娘那樣小的時候就入了宮,三丫頭一生下來就養在老太太跟前,更何況,裡面還有個趙姨娘,我若待三丫頭好了,她難免要疑心一二。幸好有個林丫頭,模樣人品都是極好的。我一看見她啊,就愛的什麼似的,只是礙著老太太,也不好十分表現出來。唯有身邊伺候的人知道一二罷了。」
    周瑞家的就站在一邊,聞言忙說道:「太太這話很是呢,太太就是這一點不大好,什麼都放在心裡。其實她心裡疼林姑娘疼的跟什麼似的,只是怕別人說因著老太太疼愛林姑娘,咱們是見風使舵才對林姑娘好的,所以太太表面上一直淡淡的。其實太太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惦記著給林姑娘留一份呢!」
    薛姨媽等人紛紛附和,王夫人笑意盈盈的聽了,然後說道:「既然林姑娘在老太太那裡用飯,讓廚上把給林姑娘準備的那兩道菜送到老太太那去。一道是平橋豆腐羹,一道是松仁玉米。」
    然後又笑著對薛姨媽解釋道:「林丫頭愛吃淮揚菜,偏面子薄,不好意思說,因此我便讓人做好了給她送去,也是我這個當舅母的一片心意罷了。」
    薛姨媽等人又是一陣奉承稱頌。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賈母那邊,正用著飯呢,忽然琥珀有些為難的進來了,「老太太,二太太那邊送了兩道菜過來,說是孝敬老太太的。」
    賈母愣了愣,然後明白過來,「端上來吧!我看看是什麼好菜!」
    林黛玉等人也放下手中的碗筷,鴛鴦親自將兩道菜捧了上來,史湘雲一見,拿眼看了林黛玉一眼,林黛玉心中明白,只是面上不說。
    賈母笑了,「哦,是平橋豆腐羹和松仁玉米啊!難為你們太太了,只是你們太太什麼時候喜歡吃淮揚菜了?」
    彩雲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她當然知道素日里太太因著信佛,雖不喜葷食,可也向來喜歡口味重的菜,淮揚菜這樣口味清淡的菜她是從來不碰的。其實府里喜歡吃淮揚菜的人只有林姑娘,雲姑娘也是後來才喜歡上的。老太太明明心裡清楚,這兩道菜其實就是專門給林姑娘點的,偏故意這樣說。
    好在賈母也不是故意找茬,見彩雲半天不說話,也沒有追根究底,只笑著說道:「玉兒,你來嘗一嘗,看看這兩道菜味道正宗不正宗?」
    林黛玉笑著點點頭。

  

ga1105 2017-5-6 07:19

☆、第70章

在場的人其實都明白,這兩道菜是王夫人向林黛玉示好的表現。只是大家都不明白,好端端的,為什麼王夫人會向林黛玉示好。畢竟自從元春成為貴妃之後,王夫人對林黛玉未來齊王妃這個身份也不是很敬畏,怎麼現如今這樣熱情起來。
    就連王熙鳳也在心裡懷疑著,自家好姑媽到底是怎麼了?
    別人不知道怎麼回事,可賈母卻知道的清清楚楚,王夫人向來自負,別人的話是聽不進去的,可唯有元春的話,她還能聽得進去幾分,因為元春現在是她最大的依靠。眼看著林如海就要進京了,以前如何,就算林如海有所耳聞,可他畢竟沒有親見,不算數。有道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可眼看著林如海日後就要在京中長住了,若真被他發現王夫人實際上對林黛玉多有不滿,那不是逼著林如海和賈家離心嗎?
    再者,元春和皇子的日後前程如何,光靠一個賈家是不行的,還需要這些姻親們的扶持,林家是首當其衝的一個。
    所以,賈母給元春遞了信,訴清這裡面的利害關係。看樣子,元春不但聽進去了,還做的很好。
    史湘雲雖不大明白王夫人為何改變了畫風,可心裡卻知道,能讓王夫人做此改變的,除了賢德妃賈元春再沒有別人。其實她一直覺得王夫人是個很奇怪的人,明明林黛玉此生已經不再和賈寶玉有所牽扯,且林如海和林黛玉的前程身份擺在那,連薛姨媽和薛寶釵都知道,交好林家是有益無害的。偏王夫人仍是如此。她對林黛玉的態度很是微妙,稱不上喜歡,但大體上還過得去,可私底下那手段也不少,要不然怎麼寶姑娘賢惠大方的名聲在賈府甚囂塵上呢!
    想不出個結果,史湘雲只能將此歸結於前世的孽緣啦!
    只是眼下,史湘雲想的則是林如海來了,林妹妹是肯定要家去的,那麼自己呢?是和林妹妹一起家去呢?還是繼續留在賈家?雖說情感上,她更傾向於去林家的,畢竟林家簡單,沒那麼大污糟事,可祖母臨出京前,是將自己交給賈家的,且老太太那裡,也不大可能讓自己去林家的。
    史湘雲因想著這個,所以就有些心不在焉,林黛玉也發現了她的異常,回到漪瀾院後,林黛玉方才問道:「雲妹妹,好端端的,你怎麼了?」
    史湘雲嘆了口氣,「林姐姐,我只是在想,你若走了,我該怎麼辦?」
    林黛玉有些吃驚,「你說什麼呢!你不是該跟我一起回家的嗎?你不是說好了要和我住在一起的嗎?難不成你要反悔嗎?」
    史湘雲撇撇嘴,「我也想和林姐姐日夜在一處,只是怕齊王姐夫不肯!」
    林黛玉不妨她這個時候還有心思開玩笑,羞紅了臉,瞪了她一眼,「你盡胡說!老實交代,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史湘雲嘆了口氣,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林黛玉也皺起了眉頭,「你說的話倒也有理,只是,不如咱們去求求老祖宗吧!許是老祖宗會答應呢!」
    史湘雲搖搖頭,「還是不要了吧!老太太走之前,可是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將我交給老太太,就是為了面子,老太太也不會讓我跟你家去的。算了,雖然長住不成,可是林家可是我義父家,你接我這個義妹過府小住幾日還是可以的。不發愁了啊!」
    林黛玉還是有些不開心,「可是我還是想著和你日夜在一處,我不想和你分開!」
    史湘雲摟著林黛玉的肩膀勸道:「我也想啊!可還是那句話,我怕我齊王姐夫會生氣的。姐姐別惱,我說的可是實話,我知道姐姐和我好,不想分別。可是姐姐也漸漸大了,聽說等姐姐及笄之後,就該和齊王姐夫成親了,日後陪著姐姐過日子的可就是齊王姐夫了,妹妹總不能陪你一輩子的啊!」
    林黛玉有些黯然的低下頭,她也明白這個道理,可是她貪戀湘雲身上的溫暖,這是她寄人籬下的這幾年來所獲得的最大的慰藉。她不想失去。
    帶著這樣的不捨,林黛玉趁沒人的時候向賈母提出了想讓湘雲和自己一起回去的事,賈母嘆了口氣,「玉兒,老祖宗知道你和雲丫頭要好,你們又是義姐妹的關係,本來雲丫頭和你一起回林家住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你也知道,當初雲丫頭的祖母臨出京前親手將雲丫頭交到我手上的,我要對雲丫頭負責。」
    林黛玉知道這是不能的意思了,頓時有些失望。
    賈母見了,無奈的笑了,「真是個傻丫頭,她雖不能直接和你回去,可若是義父要接義女回家住些日子,難道我還能攔著不成?你已經有了好的歸宿,我只盼望著,你爹能給雲丫頭找個好歸宿,這樣我也能放心了。」賈母如今看的很明白,賈家如今的指望有四,一是賈元春,不過如今看來,這個指望也有些懸,只看元春封妃可賈家諸人包括賈政在內都沒有升官,便知道這個貴妃有些水分。可是木已成舟,也沒別的辦法,只能一力支持元春,希望她平安誕下皇子,或許還有希望。
    二是林如海。這一點賈母還是有點自信的,只要自己還活著,林如海和賈家的關係就遠不了。三是林黛玉,她畢竟是未來的齊王妃,且看這架勢,齊王對她還頗為上心。齊王在宗室里地位超然,不管是上皇還是聖上,對其都寵幸有加,日後不管那位皇子上了位,對齊王也只有尊敬優待的份!四就是史湘雲。
    賈母也算看明白了,湘雲這個小丫頭不簡單,單看她那個人精子嫂子對湘雲的態度就知道了。且別看史湘雲在史家地位尷尬,可是史鼏當初的死大有玄機,史鼐這事做得忒不地道了,也不夠隱秘,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揭發了出來。到時候,作為史鼏唯一遺孤的史湘雲,這地位就不言而喻了。
    且史湘雲背後還站著南安太妃和林家呢!
    這樣身份的史湘雲,背景雄厚不說,還不招眼,估計是不少人心中的良配了吧!只是可惜啊,那老東西將雲丫頭的婚事交給了林海。若是交給自己,說不定又能為賈家添一門助力,聽說四皇子的嫡妻過世了,還有十皇子也未曾娶妻,這都是極好的人選啊!
    再者說了,史湘雲和林家交好,對她來說也是件好事。總比被老二家的或薛家拉攏過去的好。
    林黛玉聞言驚喜的抬起頭,看到賈母眼中的笑意,確信她不是開玩笑,頓時高興的笑了,「老祖宗!多謝老祖宗!」
    賈母將林黛玉摟在懷裡,「我的玉兒,老祖宗老了,很多時候,雖然知道,可是也懶得去管了。這幾年,可能有些地方委屈你了。你不要怪老祖宗啊!」賈母很瞭解自己這個外孫女,內心敏感卻又柔軟的很,以情動人或許打動不了雲丫頭,但絕對可以打動的了林黛玉。
    果然,林黛玉紅著眼眶說道:「老祖宗千萬別這麼說,我知道的。老祖宗也不容易的,都說不痴不聾,不做家翁,我明白的。」
    賈母欣慰的點點頭,「還是我的玉兒明白事理。我知道你二舅母的小心思,可是她再有錯,也是你二舅舅明媒正娶的嫡妻,和你二舅舅一起為國公爺守過孝、服過喪,為賈家生下了兩男一女,就是看在娘娘和寶玉的份上,即使知道她做錯了什麼,我也只能裝作沒看見。所幸的是,你們都好好的。玉兒,你二舅母她糊塗了,你看在老祖宗的面子上,千萬不要和她計較,好不好?」
    林黛玉心裡一咯噔,似乎明白了些什麼,想起自己和湘雲身上時不時出現的黑色污漬,雖然湘雲當時沒說什麼,可是隨後那段時間,她都會時刻提醒自己,注意進口的東西。想到這裡,林黛玉不可置信的看向賈母,難道是?
    賈母原意是給林黛玉打預防針,防止林黛玉被王氏給籠絡了過去,另一方面,她也是怕林黛玉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暗地裡找大夫調理身子了。畢竟林黛玉才入京時有不足之症後來好轉那是眾人皆知的事。
    可是看林黛玉這樣子,她分明是不知道這個的,自己怎麼說漏嘴了!可是話已經說出口了,她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你二舅母也是一時糊塗。你母親昔日在家的時候,和你二舅母有些齷蹉,所以她才再加上,她一心想著為寶玉聘一個她喜歡的媳婦,所以才做出這樣的事來。不過玉兒不必擔心,那樣的事已經不會再發生了。」
    林黛玉此時心中一片混亂,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竟然發生過這麼多的事。二舅母也太可怕了些,竟為了這樣可笑的原因對自己下手。而老祖宗也太涼薄了些,想必當初自己沒有被賜婚,所以她才沒有出手,或者,一開始她就打算坐視不理呢!畢竟林家只有自己一個子嗣,以父親對自己的疼愛程度,說不定會想法子將林家全部的家產都留給自己。自己又一向體弱,若是自己再有個意外,那林家的家產不就
    經過嬤嬤悉心□□了這麼多年的林黛玉,已經在心裡差不多勾畫出了整個事實。
    作者有話要說:  饒是心裡翻江倒海,可林黛玉表面上還是裝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老祖宗,我,我心裡亂的很,我有些害怕。」
    賈母一直留心觀察著林黛玉的表情,見她這樣,也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只能安慰道:「不怕不怕!你如今是未來的齊王妃,沒看你二舅母如今對你的態度嗎?放心吧,那些都已經過去了。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如今,我只希望你能看在老祖宗的面子上,原諒她這一遭吧!玉兒,老祖宗知道你是最善良不過的孩子,你就原諒她吧!」
    林黛玉臉上閃現過一絲掙扎,一絲為難,最後化為平靜,伏在賈母懷裡,「橫竪我過幾日就要家去了,我,我不會和爹爹說的。只是,老祖宗,你也要注意啊,我怕二舅母鋌而走險。」最後一句話說的極輕,只有近在身邊的賈母才能聽到。
    賈母心中又是得意又是欣慰,得意的是自己對玉兒的影響力這樣大,欣慰的是玉兒是個好孩子,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惦記著自己。
    「放心吧!榮慶堂內,還容不得她插手!」賈母這話說的很有底氣,彷彿賈家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可林黛玉卻忽然覺得悲涼無比,既然老祖宗這樣有底氣,為何當初不護著我?若不是有雲妹妹在,自己是不是早就??????

  ☆、第71章

史湘雲發現林黛玉從榮慶堂回來後情緒不大對勁,便悄悄的將文音拉到一邊問她怎麼了這是?
    文音搖搖頭,「奴婢也不知道呢,老太太和姑娘說話時沒讓任何人在邊上伺候,鴛鴦姐姐也出來了呢!」
    史湘雲摸著下巴,鴛鴦也不在裡頭,這件事可真有些古怪了,到底老太太和林姐姐說了什麼呢!史湘雲決定直接問她,自己在這亂猜一輩子也猜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於是史湘雲便讓文音她們都下去了,然後趴在林黛玉對面的桌子上,問道:「林姐姐,到底怎麼了?老祖宗跟你說什麼了?是不是讓你覺得為難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賈家這個亂攤子,賢德妃娘娘抬不起來,你也不行。更何況你姓林,賈家的事本不該讓你操心來著。」
    林黛玉聽到史湘雲話里處處都是為了自己考慮,再聯想到賈母等人對她的涼薄,不由得悲從中來,拉著史湘雲的手,哽咽的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你說,她們到底是為什麼啊?我母親可是賈家嫡親的姑娘啊,她們怎麼能?怎麼能?」說著嗚嗚哭了起來。
    史湘雲目瞪口呆,這是怎麼回事?賈母是哪根筋不對了,竟然將這事說了出來,她雖然知道林黛玉的體弱和王夫人脫不開關係,可無證無據的,誰敢說啊!可偏偏賈母就說了,她到底是個什麼想法啊,就不怕林黛玉因此和賈家離心嗎?
    史湘雲絞盡腦汁也猜不透賈母的想法,只能歸結於她老糊塗了。
    這邊林黛玉還在哭,邊哭邊說自己連累了史湘雲之類的話,哭的梨花帶雨,叫人愛憐不已。史湘雲呵呵笑了幾聲,趕緊拿帕子幫她拭淚,「林姐姐,快別哭了。其實你我之間說不上誰連累誰呢!」
    林黛玉聞言詫異的抬起頭看著史湘雲,一時竟也忘記了繼續哭。史湘雲習慣性的四下里看了看,並無旁人,這才放心的說道:「我家裡的情況林姐姐你是知道的,我母親死前給我留了本醫書,若不是有了這書,我也不可能躲得過這麼多的算計。醫書里有一道方子,服下後,可以排出體內的毒素。」好吧,靈液的事不能說,只好假托給醫書了。
    林黛玉緊張的問道:「算計?什麼算計?誰算計你?」
    史湘雲撇撇嘴,「我也不知道,只是我隔一段時間就會服用那藥,而身上也會時不時的出現污漬,我便知道,是有人對我下手了。只是不管我怎麼小心,還是會時不時的中招,我也不清楚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只是下毒這一事,手法太過五花八門,讓人防不勝防。說不定,林姐姐你也是受了我的連累呢!」
    林黛玉感嘆史湘雲的身世,一時倒忘了自己的傷心事,心中滿是對雲妹妹的憐憫,「雲妹妹,你」
    史湘雲爽朗一笑,「沒事的。別人若以真心待我,我必以真心待之。若對我包藏禍心,那我也不會將他放在心上,即使是骨肉親情也是一樣的。我不會因為這些不值得的人或事而傷心的。」
    林黛玉喃喃念叨著,「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嗎?」
    史湘雲笑了,「林姐姐,你既然心中有數了,那日後和賈家的來往就要注意了,如今你是未來的齊王妃,義父又說要進吏部。賈家那些爺們的事你也是知道的,說不准現在就借著林家的名聲在外面耀武揚威呢!等義父回來了,你可要好生和義父商量商量才行。」
    林黛玉的目光漸漸堅定起來,是啊,既然別人不拿她當親人,她為何要為了這些人傷心難過,倒不如珍惜對你好的人。「雲妹妹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不會再為這些事傷心難過了。」隨即林黛玉想起了什麼,「只是我此行也並非全無收穫,老太太已經答應了,等我先回林家後,再讓我爹派人來接你。到時候,咱們還是可以日夜在一處的。」
    史湘雲聞言也有些驚喜,沒想到賈母這麼好說話啊!然後兩個人轉悲為喜,熱熱鬧鬧的湊在一起暢想著日後的生活。
    而賈母那邊,此時心情也有些複雜,一時得意於自己對林黛玉的影響力,一時又懊悔說漏了嘴,怕林黛玉起了心結。一時又想著玉兒生性敏感單純,說不定不會在意這些,一時又怕林黛玉嘴上不說,可心裡卻惱了自己。這樣來回折騰了許久。
    後來,看到林黛玉對自己,對王氏,對其他人態度始終如一,這才放心了。是自己想多了,玉兒的性子里還帶了些單純天真,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她不是那種會偽裝、有城府的人!
    殊不知,人也是會變的。沒有人會永遠停滯不前。
    這一日一大早,林黛玉和史湘雲就來到榮慶堂內翹首以盼,雖說知道林如海進京第一件事肯定是入宮,可林黛玉還是希望能早點見到父親。
    賈家眾人也體諒林黛玉的心思,只王熙鳳打趣了幾句。
    史湘雲覺得有些奇怪,怎麼這幾天都沒看到賈寶玉?她悄悄的拽了拽身旁迎春的衣袖,「二姐姐,二哥哥怎麼不見?」
    賈迎春忍著笑,「你不知道嗎?寶玉被二老爺打了幾板子,現在正在怡紅院養傷呢!「
    史湘雲詫異道:「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啊?再說了,看二太太的樣子,也不像是有事的樣子啊!」
    賈迎春笑而不語,只向王夫人處微微看了一眼,史湘雲看了過去,恰好看見王夫人手裡被攪的亂七八糟的帕子。
    「到底怎麼回事啊?」史湘雲好奇的問道。
    賈迎春小聲的說道:「我也不大清楚,似乎是二老爺興致來了,去了寶玉的書房,打算查問寶玉的功課,誰知道寶玉正在和小廝混鬧,恰好被二老爺看了個正著,二老爺一怒之下砸了書房,恰好又看到幾本閒書,外殼上卻是《論語》、《大學》等。二老爺大怒,打了寶玉一頓。最後被二太太攔了下來,因怕老太太擔心,所以一直瞞著不說,直說寶玉傷了風,養病呢!」
    史湘雲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呢!
    一直到下午,外面才傳話說,林姑老爺來了。林黛玉聽到這話,激動的站了起來,兩眼含淚注視著門口的方向。
    隨著一疊聲的通報聲,門簾被掀開了,林如海走了進來,林黛玉淚眼盈眶,激動的話也說不出來。林如海也是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家寶貝女兒,玉兒長高了,也長大。
    林如海忍著內心的激動,先給老太太請安見禮,賈母欣慰的點點頭,激動的抹著眼淚,剛想說些什麼,史湘雲打斷了她的話,不說她也知道賈母要說些什麼,肯定又要提起賈敏,這麼多年了,手段一點也沒改進。
    「義父安好,義父一路辛苦了,姐姐可是惦記的很呢!」史湘雲笑盈盈的說道。
    林如海聞言笑了,欣慰的點了點頭,「雲丫頭也大了,也長高了些。」
    賈母被史湘雲打斷了話,微微不悅,但臉上還是帶著笑,「林姑爺一路辛苦了,若是敏兒泉下有知,看到今日,想來也會高興的!」說著低頭抹淚。
    史湘雲翻了個白眼,又來了。林黛玉心中也不大高興,可看著史湘雲這樣子沒形象,還是忍著氣,拉了拉史湘雲的衣袖。
    林如海心中也不大高興,不是他不惦記賈敏,而是逝者已逝,生者尚存,賈母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賈敏,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想到這,他轉頭看了看林黛玉,害怕又看到女兒因為思念母親而傷心的模樣,卻意外的看到了這一幕。
    林如海愣了愣,隨即放心了,他怎麼把雲丫頭這個變數給忘了,有雲丫頭在,玉兒也傷心不起來,玉兒在賈家這些日子的生活他都已經知道了,賈母心中的盤算他也清楚。只是,他姓林,不會為了成全賈家的榮華富貴而賣命!
    「老太太說的是。」林如海笑容微斂。
    賈母見林如海沒有按自己設想的套路出牌,微微一怔,賈敏一直以來就是賈母手裡的一張王牌,每每對林家人使出來,都是無往而不利!今兒怎麼不靈了?
    林如海卻轉頭和賈政、賈赦寒暄起來,賈政有些後悔,怎麼之前將寶玉打的下不來床,否則今天這樣難得的機會,很該讓寶玉跟林妹夫好好討教功課的。林妹夫可是探花出身啊!
    真是失算了。
    賈政想到機會難得,便躊躇著開口道:「如海,愚兄有一孽子寶玉,雖性格頑劣了些,可還算有些小聰明,只是一直不得明師指點,不知如海可否?」
    賈寶玉嗎?林如海心裡說道,「寶玉是嗎?指點倒是沒問題,只是,讀書一道,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若存周兄真的有意讓寶玉跟著我讀書,那麼就要寶玉搬到林府前院,非等閒事不可擅自出府,一月可休息一天,不知存周兄覺得如何?」林如海知道賈寶玉的性子,也知道這樣的條件,他根本堅持不下來,所以他故意說出來為難賈政。
    作者有話要說:  果然,賈政聽後猶豫了,他知道老太太和王氏疼愛寶玉入骨,往常在家裡讀書,兩天打漁三天曬網,饒是這樣,老太太還怕他身子受不住累著了。如今這樣,他不問也知道老太太不會答應的。
    林如海見狀,便知道賈政猶豫了,笑道:「存周兄和老太太商量過後再回復也不遲。橫竪我要在家休息半個月才去辦差。」
    說到這,賈母忽的問道:「林姑爺的差使可定下了?」
    林如海笑著點點頭,「已經定下了,吏部左侍郎。」
    吏部左侍郎,從二品!賈母的眼睛頓時亮了,笑容也熱情了不少。「如此甚好!」然後看著賈政和林如海,笑著說道:「大家都是親眷,很該互幫互諒才是。林姑爺說呢?」

  ☆、第72章

林如海明白,賈母這是在為賈政求官呢!且不光林如海明白了,賈政賈赦都明白了,屏風後的王夫人也激動的屏息凝聽,她從來不認為老太太這樣能幹,一語中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林如海若是有所推辭,那麼就是對老太太不敬!老太太做得好!
    林如海卻笑了,「老太太的意思我明白了。此事我記下了。」然後又接著說道:「聖上仁厚,許了我半個月的假,且我和玉兒許久未見,所以想今天就將玉兒接回去。還請老太太答應。」
    賈母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卻不想林如海這樣急切,有些猶豫道:「這樣急嗎?玉兒的東西還沒收拾呢!」
    史湘雲卻笑嘻嘻的說道:「老祖宗,義父和林姐姐多長時間沒見啦,這也是人之常情嘛!那天我們也去見了,一應東西都是齊全的,不如讓蔣嬤嬤她們先將林姐姐慣用的鋪蓋什麼的收拾出來,別的東西慢慢再搬就是了,就是不搬也沒什麼的,老祖宗畢竟是林姐姐嫡親的外祖母,難不成老祖宗以後不許林姐姐來府里小住了嗎?」
    賈母被史湘雲這樣一說,也反應過來了,既然早晚都要回去,早一天遲一天又有什麼區別呢,橫竪現在賈家有求於林家,不如賣她這個人情也好。「既如此,就先吩咐蔣嬤嬤去簡單收拾收拾吧!其餘東西,留幾個人下來慢慢收拾也是一樣的。」
    林如海滿意的笑了,「多謝老太太體諒!等家裡收拾好了,義父再來接你家去。」林如海笑著對史湘雲說道。
    史湘雲笑嘻嘻的輓著林黛玉的手,「知道啦義父,到時候我可還是要和林姐姐住一起的啊!」
    林如海笑著點點頭,林黛玉頓時忘記了其他,只拉著史湘雲的手依依不捨起來,雖然知道要分開一段時間,可是事到臨頭,還是捨不得。
    「李嬤嬤,雲丫頭晚上睡覺不老實,您得多看著些,別讓她又踢了被子!還有啊,立夏啊,那燕窩你每天要看著她吃,別讓她有藉口躲了過去,你記著,這燕窩對身子好,不許再胡說什麼燕子口水不吃之類的話了。「林黛玉絮絮叨叨的說道。
    史湘雲笑嘻嘻的一一應了。
    史湘雲以為自己會適應,可真到了晚上,看著空蕩蕩的漪瀾院,史湘雲嘆了口氣,明明只走了幾個人,蔣嬤嬤她們還在漪瀾院,可怎麼感覺少了不少人啊!
    史湘雲坐在床上,抱著枕頭髮著呆,忽然立夏進來回報說:「姑娘,鴛鴦姐姐過來了。」
    恩?這麼晚了,老太太又在鬧什麼幺蛾子呢!「快請進來。」史湘雲松開枕頭,準備下床。
    「雲姑娘還沒歇呢?」說話間鴛鴦笑著走了進來,「老太太說林姑娘今兒走了,怕雲姑娘不習慣,讓我來看看。」
    史湘雲笑著請鴛鴦坐了下來,「鴛鴦姐姐請坐。我沒事,待會就睡了。請鴛鴦姐姐告訴老太太,讓老太太不必擔心。」
    鴛鴦頓了頓,賈母原來的打算是若史湘雲還沒睡,就讓史湘雲去榮慶堂和老太太一起睡的,賈母正好打算趁這個機會和史湘雲好好說說話,拉攏一下。見史湘雲這樣說,鴛鴦後面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既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雲姑娘歇息吧!」鴛鴦隱下那抹尷尬,笑著說道。
    經過這一遭,史湘雲也沒什麼心思傷春悲秋了,撇了撇嘴,倒在床上,直接睡著了。
    與此同時,林府書房內,林如海驚訝的看著面前的兩個人,「你說你要娶雲娶史家大姑娘?」
    鳳平一臉的嫌棄,微微側身,不著痕跡的離鳳禮遠了些。鳳禮則是一臉鄭重,「林大人,我心悅史家姑娘已久!」看到林如海變了臉色,他忙又補充道:「當然了,只是我心悅史家姑娘,史家姑娘並不知情!而我也是發乎情、止乎禮,並不曾有什麼不軌之舉。」
    林如海想了想,鳳平鳳禮二人向來焦不離孟,鳳平有機會看到自家玉兒,那麼鳳禮見過湘雲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是,「你和齊王殿下乃是叔侄,史姑娘乃是我的義女,這樣一來,這輩分豈不是亂了嗎?日後她們該如何相處?這樣不好!」
    鳳禮揚眉問道:「這有什麼好顧慮的。我和皇叔是我們的事,她們日後如何相處是她們的事,兩者並不衝突!」
    林如海愣了愣,他想了起來,面前坐著的是皇室的人,皇室的人在這方面向來不注重,別說姐妹嫁叔侄了,就是姑侄同侍一夫也不是沒有的事,還有父子共享一女等等。所以這個問題還真不算問題,畢竟只要皇家答應了,誰敢說什麼。
    「安郡王,你是認真的嗎?方方面面的關係你都考慮到了?」林如海思慮再三,問道。其實史湘雲的婚事也著實讓林如海頭疼,高不成低不就,實在難辦。以史家的地位,史湘雲王妃也能當得,偏史湘雲的身份又有些尷尬,雖是史家大姑娘,偏偏又不是保齡候和忠靖候的女兒,父親死的時候,身上還背著污名,雖說如今已經沒人提起當年的事了,可一般的世家名門還真是不會考慮娶這樣一個媳婦。若是低就吧,也不合適,可惜了史湘雲。因此林如海一直在犯難。
    「當然是認真的,否則的話我就直接向父皇請旨賜婚了,哪裡用得著今日來這一遭!我是個無權無勢的皇子,這個郡王也是父皇看在皇叔的面子上封的,對我來說,如今擁有的這一切足矣,我無心追取更多。可是,即使我心不在此,可因著我和皇叔的關係,很多人也不會放心我。而史姑娘,即是有心儀之人,又是身份上最適合我的人。娶了她,不但我的兄弟們會放心,就連父皇也會放心的。」鳳禮自嘲的笑了笑,然後看著林如海有些鬆動的神情,他又接著說道:「我的郡王府就在齊王府的隔壁,兩家只隔著一道牆!」
    林如海聽了這個,倒真是心中一動,玉兒生性孤高自許,頗有種目下無塵的清高,雖然這些年在嬤嬤的□□下已經好了不少,可自己的女兒自己知道,到底還是單純天真了些,否則的話,便不會為了賈府的那些人失望傷心了。史湘雲是唯一一個他放心留在玉兒身邊的人。玉兒也需要這樣一個姐妹、朋友,如果婚後二人還可以像閨中時候一樣的相處,那他真的可以放心了。
    林如海沈吟片刻,捋了捋鬍子,「這樣吧,此事我還要考慮幾日,安郡王再耐心等待幾日吧!只是,安郡王,老夫有一句話要問,你未來王妃的人選,你自己能做的了主嗎?」別你自己一廂情願,到時候聖上卻亂點鴛鴦譜!
    鳳禮笑了,看了身邊正襟危坐努力給未來岳父營造一種我很穩重感覺的鳳平一眼,鳳平收到侄兒的眼神示意,心中翻了個白眼,臉上卻鄭重的說道:「林大人放心,我已經在皇兄那裡替十三請了旨,許他婚事自選。」哼,若不是因為她是真心喜歡那史家姑娘,他才不會為了這個臭小子苦心籌謀呢!
    林如海嘆了口氣,「既然如此,就請郡王爺再耐心等待幾日吧!」
    鳳禮心中一喜,知道林如海其實這是答應了的意思,忙起身拱手道:「既如此,我們就告辭了,夜深了,我們也不打擾林大人休息了。」
    可是一旁的鳳平卻沒有要走的意思。林如海見了,咳嗽了幾聲,「夜深了,玉兒身子不好,早就歇下了。」
    鳳平難掩心中的失望,他還想著能不能遠遠的見上一面呢!
    林如海見了,心中微怒,我只是隨口一說,你還真想著見我家玉兒啊!當著我的面你是怎麼個意思啊!
    鳳禮見狀,忙拉著‘天真單純’的皇叔告辭了,人家不過隨口一說,你還當著了啊!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啊!就算你們已經賜婚了,可沒成親就是不能光明正大的來往!
    林如海見狀,搖頭笑了笑,這個齊王啊,真是挺難得的,皇室竟然出了這樣的奇葩,居然還成了自己的女婿,只是,這樣也好,玉兒品性高潔,又帶著點不問世事的天真,且玉兒的相貌又擺在那裡,若是嫁入普通人家,自己在的時候還好,若自己一旦不在了,那家人能不能護得住玉兒還難說。如今這樣真的挺好的。
    第二日,林如海便先和林黛玉說起了此事,林黛玉先是詫異的瞪大了眼睛,然後當她聽到齊王府和安郡王府只有一牆之隔的時候,眼中又滿是欣喜,只是到了最後,她說道:「旁的倒也罷了,爹爹還是要先問過雲丫頭的意思,若雲丫頭同意,那自然是好的。若是她不同意,這門婚事再合適也還是算了。」
    林如海笑了,他對玉兒對史湘雲的全心維護很是欣慰,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是互相的,你付出了真心,才能收回真心!「自古以來,兒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史老太太臨出京之前,將雲丫頭的婚事交給我全權負責,書信在此,難道為父還做不了這個主不成?」
    作者有話要說:  林黛玉看了林如海一眼,「爹爹,女兒是說認真的。」隨即嘆了口氣,「雲兒身世可憐,雖然她毫不在意,可我卻心疼的緊。若婚事上再有什麼不順,那雲兒可真的可以極了,爹爹!」
    林如海享受著女兒的撒嬌,笑著說道:「知道了知道了。爹爹方才只是和你開玩笑的。雲兒生性豁達,這也是她的福氣!你啊,多和她學學,別一天到晚想那麼多,萬事有爹爹在呢!以前爹爹沒照顧好你,以後不會了。」
    林黛玉鼻子一酸,眼眶一紅,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恩,女兒知道的。」凡事有爹爹為自己做主的感覺真好。
    「對了,爹爹,你說我們什麼時候去接雲兒?」林黛玉忽的想起史湘雲還孤零零的一個人住在賈府,不免擔心起來,雲丫頭向來愛熱鬧,自己走了,漪瀾院只剩她一個人,她又和二姐姐三妹妹她們不親近,肯定孤單極了。還是趕緊將她接回來的好。
    林如海無奈的看著寶貝女兒,分明方才還因為自己的一句話感動的流淚,轉瞬間就惦記上了旁人,真是!

  

ga1105 2017-5-6 07:21

☆、第73章

賈府接史湘雲之行意外的順利,因為賈元春突然傳出身子不爽的消息,賈母等一乾人等忙著入宮請見,哪有時間理會這樣的小事。立夏去和賈母說的時候,賈母正忙著按品大妝,哪裡有心情計較這些,隨口說了句知道了,便打發立夏走了。
    史湘雲知道後,好奇心大起,問道:「你可知道宮里娘娘到底出什麼事了嗎?」
    立夏左右看了看,小聲的說道:「我進去的時候,恰好聽到老太太和鴛鴦姐姐說了句,好像是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小月了!我也搞不清是什麼意思。」
    史湘雲咬著唇,估計是賈元春小產了吧!
    「姑娘,老太太既然已經知道了,咱們什麼時候走啊,東西早就收拾好了。」小寒眨著大眼睛問道。
    史湘雲笑了,「明天吧,你和林家來的人說一聲,明兒一早來接我們吧!」
    小寒笑嘻嘻的應了一聲,然後下去了,她和雪雁雪鷺關係向來好的不得了,如今幾天沒見,想的很呢!。
    等到賈母等人筋疲力盡的從宮里回來後,聽到玻璃回報說林家明日一早派人來接史大姑娘,賈母也只是嘆了口氣,微微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鴛鴦見狀,知道現在賈母心情不好,便趕緊對玻璃使眼色,讓她趕緊下去。
    王夫人眼睛都哭腫了,元春好容易才懷上這一胎,好端端的,怎麼睡夢中就小產了呢!「娘娘好端端的怎麼會小產了呢!肯定有人搗鬼!娘娘好生命苦啊!」
    賈政皺著眉頭,「可太醫院那邊說了,並沒有娘娘有孕的脈案。娘娘有孕為何不如實說出來,如今出了這樣的事,誰知道是怎麼回事?」
    王夫人愣了愣,不讓元春說出有孕的事,是她提出來的,當然元春也同意了。她們認為,如今宮里形勢不明,若貿貿然爆出自己有孕的事來,肯定會引起諸多風波,還不如先瞞下來,等到四個月後,胎穩了,到時候找個恰當的時機再說出來,到時候效果說不定更好。
    王夫人設想的十分美好,等到瓜熟蒂落的時候,讓元春再爆出一些什麼異象來,比如夢日入懷,比如出生時紅光大起等等,聖上已經將近不惑之年,老來得子,又是身有異象,肯定疼愛非常,說不定這孩子日後還會有大出息!
    可是如今,一切都完了!元春好端端的在夢里就流產了,且因為主動說出有孕的事實,連真相也無法查清,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都怪那老不死的!若她早點把後手拿出來,元春也不至於會小產!那個老不死的,果真是來克自己的!
    想到這裡,王夫人不由得抬起頭來,憤恨的看了賈母一眼。
    哪知道卻被邢夫人看了個正著,邢夫人立刻陰陽怪氣的叫道:「哎呦二太太你這是什麼眼神啊!娘娘小產我們大家都很傷心,可是你也不能這樣看著老太太啊!娘娘小產和老太太有什麼關係?難不成你以為是老太太害的?」
    邢夫人的話說的很快,大家順勢看了過去,都看到了王夫人眼裡的憤恨,賈政立時竪起了眉毛,上去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聲十分響亮,打的門外聽到消息特特趕來的王熙鳳、李紈、史湘雲並寶玉三春都停住了腳,守著門的鴛鴦見狀對著諸人微微搖頭,示意大家現在還是不要進去的好。
    「你竟敢對老太太無禮!」賈政怒道!
    賈母其實心裡也在暗暗後悔,若是自己早點將人給了元春,說不定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那可是皇子啊!就這樣沒了!可是自己想歸自己想,明面上她是死活不會承認的,王夫人的眼神她也看到了,她居然敢這樣看著自己!
    「好了,老二,當著大老爺大太太的面,你也給二太太點面子吧!我知道,我如今老了,惹人嫌了,還是早些死了的好!」賈母故意說道。
    「老太太這是說的哪裡話,您是咱們家的頂梁柱,咱們家那裡能少得了您!」賈赦賈政忙上前說道。王氏婦人之見也就罷了,他們可是門兒清!按說如今賈赦襲的是一等將軍,就因為老太太還在,聖上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所以榮國公府的牌子得以高高掛起。可若是老太太不在了,那麼到時候是個什麼境況就未可知了。
    「罷了罷了,如今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如今最要緊的是,弄清楚娘娘小產的原因,若是內鬼作亂,這樣的人留在娘娘身邊,哪裡能讓人放心,趕緊揪出來才好。若不是內鬼,那好端端的娘娘怎麼會在睡夢里小產呢!娘娘的手段我是清楚的,鳳藻宮內,最起碼她貼身伺候的人,娘娘肯定是信得過的,且抱琴那丫頭也說了,娘娘的起居飲食皆是她親自盯著,絕無問題。到底是哪裡出了漏子呢?」賈母說道,然後看了捂著臉無聲的流淚的王夫人一眼,「你如今且別這樣看著我,若為了娘娘好,還是要好生勸慰娘娘保重身子。趁著聖上現在對娘娘起了憐憫之心,養好身子,到時候再懷上一胎才是要緊。」
    史湘雲在門外聽了,覺得有些耳熟,睡夢里好端端的流了產?這樣耳熟,好像在哪裡看過這樣的事一樣,到底是哪裡呢!
    史湘雲正想著入神,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史湘雲嚇了一跳,回過頭來,卻是賈寶玉含著眼淚問道:「雲妹妹,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啊,你知道大姐姐為何會流產嗎?」
    史湘雲看著旁邊三春和王熙鳳等人看過來的眼神,微微一嘆,「我也不確定,只是想起以前在一本雜書上看到過的類似的事,我也不知道娘娘小產和這個有沒有關係!」心中卻一萬個草泥馬奔馳而過,尼瑪你娘挨了你爹一巴掌,你不擔心,卻有空留意我在做什麼!真是可以了!
    鴛鴦聽了卻心中一動,她快步走到賈母跟前,俯身在賈母耳邊說了幾句話,賈母聞言驚訝的抬起頭來,「果真嗎?」
    鴛鴦點點頭,「雲姑娘是這麼說的沒錯。」
    賈母心中大喜,知道是什麼原因導致的小產,這樣大家才能放心,否則的話,始終是大家心頭懸著的一把利劍,就算日後再懷上了,說不定還是會小產的。
    「既如此,你趕緊讓雲丫頭進來啊!」
    鴛鴦應了一聲,趕緊去了,她掀開簾子,「雲姑娘,老太太讓你進去呢!」
    賈母方才的話她們在外面也聽見了,見狀都有些急切的看著史湘雲,史湘雲有些無奈,她真沒想出這個風頭的,賈元春有無身孕和她關係不大啊!她只是出了會神而已,誰知道賈寶玉眼睛這麼尖啊!
    無奈,賈母發話,她只能進去了。
    一進去,不等她行禮,賈母就上前去一把抓住她的手,帶著她坐了下來,「好孩子,不必多禮了。方才鴛鴦說,你似乎知道娘娘小產的原因,是不是真的?」
    史湘雲感受到幾道灼熱的眼神都落在自己身上,頗有些無奈,「老祖宗,我只是之前看過幾本雜書,上面記載了一些事。方才老太太說的時候,我覺得有些耳熟。不確定是不是這個原因。」
    賈母急切的說道:「無妨,你直說,是與不是都沒什麼關係。你大姐姐命苦,在宮里熬了這麼多年,好容易有了皇子,眼看著終身有了依靠,誰知道竟會發生這樣的事!我的心都要碎了!」
    史湘雲點點頭,然後說道:「方才老太太說娘娘的飲食起居都是由抱琴姐姐親自盯著的,自然不會出事。只是那書上說,有時候婦人小產和飲食起居無關,不知道娘娘最近這些日子,睡眠如何?」
    王夫人顧不上擦淚,忙說道:「抱琴說,娘娘近日來常常夜不安枕,因此精神不大好。」
    史湘雲咬著牙,又問道:「不知道娘娘寢殿內日常擺設如何?有無大型的玉器或不知名的石頭之類的?」
    「石頭?」王夫人仔細回想起來,然後臉色就變了,同樣的,回憶起來的賈母臉色也變了。
    「雲丫頭,你的意思是說那石頭和玉器有問題?」賈母黑著臉問道。
    「有嗎?」史湘雲沒有回答賈母的話,只繼續問道。
    王夫人內心忐忑不安,元春的寢殿內真的有那樣一塊石頭,那石頭還是薛姨媽給她的,說是什麼天外飛石,因顏色清澈,形狀頗似幾串多子多福的石榴堆在一起,寓意極好,因此她就收下了,找機會獻給了元春,難道真的是那石頭有問題?
    賈母白了王夫人一眼,說道:「是有一個。長約二十寸,寬約十寸,高約八寸的石頭,顏色黑中發紫。」
    王夫人低著頭抹著眼淚,「那是薛家給我的,據說是什麼天外飛石落在地上的,像極了幾串葡萄堆疊在一起,據說發現時就是這麼個形狀。我想著葡萄寓意好,多子多福的,正適合給娘娘用,便收了。娘娘見了也說喜歡,就擺在寢殿內了。」
    作者有話要說:  說到這裡,王夫人急切的抬起頭來看著史湘雲,「果真是那石頭有問題嗎?可是我找太醫看過了啊,那石頭沒問題的啊!」
    史湘雲心中已然確定了,她遲疑著說道:「那書上說了,天外來石一般帶有輻射,輻射就是一種人肉眼無法看到的線,這種線對人體不好,孕婦每日對著這石頭,體質弱的,會在睡夢中不知不覺的流產。體質好一點的,胎兒無事,可生下來也不會健康,有時多一隻手,或是多一隻腳,像怪物一般。」
    賈母只覺得心口一涼,喃喃開口道:「我記得年幼事曾聽得家中老嬤嬤說過,前朝時有一位貴妃,一入宮就三千寵愛在一身,十月懷胎,最後卻生下一個長著兩個腦袋的怪物,那貴妃被視為不祥之人,就此被打入冷宮,從此再不得翻身。據說那位貴妃生性不喜金玉之物,最喜各色奇形怪狀的石頭。底下人為了巴結她,四處蒐羅了不少奇石獻上。」
    眾人皆是一陣心驚!

  ☆、第74章

史湘雲看氣氛沈悶,大家的臉色都很沈重,尤其是王夫人,臉黑的就和鍋底一樣,覺得有些壓抑,強笑著說道:「許是我多慮了呢!畢竟我也沒親眼看過那石頭,許是別的原因呢!」
    賈母嘆了口氣,看著史湘雲有些驚慌失措的臉色,將史湘雲拉倒自己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道:「雲丫頭嚇壞了吧!都是老祖宗不好,不該和你說這些的,嚇到你了!唉!今兒個就歇在老祖宗這裡吧!「然後摟著史湘雲對大家說道:「你們也都各自回去吧!如今既然知道了娘娘小產的緣由,日後注意著些就是了。不明來歷的東西還是不要往娘娘身邊送吧!唉!也是我多話,如今是你們當家了,我還管那許多做什麼。橫竪是你們的女兒,我這個當祖母的再心疼也有限。你們做父母的問心無愧就行了。」
    賈母此話一出,賈政立刻變了臉色,他怒瞪了王夫人一眼,隨後拱手準備說些什麼,可賈母卻揮了揮手,低垂著頭,一副不想再多說的表情。賈政只好悻悻然收回了話。
    賈赦邢氏倒是很快就丟開了手,橫竪娘娘還在,他們還能仗著娘娘的余威作威作福就行,至於皇子,娘娘既然能懷,那麼再生一個就是了。所以他們回去後,摟著小老婆尋歡作樂的尋歡作樂,抓著被角孤枕難眠的孤枕難眠,並不曾多事。
    而賈政和王氏這邊則全然是不一樣的景象。
    賈政難得的踏入了王氏的正房,王夫人心知不好,老爺這是聽了那老不死的挑唆,那石頭雖是她送上去的不假,可她卻是真心為娘娘好啊!雖然已經知道了元春小產和賈母留後手沒直接關係,可人都是自私的,王夫人怎麼也不肯將害的女兒流產的罪名背在身上,她怎麼樣也要為自己找個替罪羊!
    「老爺,我真的不知道那石頭~~~」王夫人跟在賈政身後,忙說道。誰知王夫人不說還好,一說賈政更是來了氣,回頭不由分說,兜頭便是一巴掌!
    王夫人猝不及防,一下子跌到在地上,捂著臉,不可置信的瞪著賈政。賈政怒道:「你這個無知愚婦!都是你糊塗,害了娘娘,還意圖攀誣老太太!」
    王夫人聽了這話,又氣又悔!元春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全部的指望,如今落得這樣的下場,她如何不難過。她捂著臉哀哀哭泣:「老爺,元春是我生的,我難道不想著她好嗎?可是凡事難買早知道!我也是一片好意啊!我哪裡知道那石頭會害人啊!」
    「好意!哼!無知害死人!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凡事多尊重老太太的意見,不要一意孤行!那石頭的事,你若是事先和老太太說了,以老太太的閱歷,說不定會察覺出裡面的不妥來!你無知,那薛家也不是什麼好人!你記著,娘娘那裡,但凡是薛家進上的東西,全都給我鎖起來不要再用了!」賈政惱怒道。
    王夫人聽了,抬起頭來,「老爺這說的是什麼話!這件事我敢擔保,薛家肯定是不知情的。先不說咱們家和薛家的關係,就說寶玉已經和寶丫頭訂了親,薛家就只有盼著咱們家好的份,哪裡敢動這樣的心思!老爺這樣做,豈不是傷了薛家的心!」
    「你還敢說!寶玉和薛家的婚事,究竟是怎麼來的,你以為我不知道嘛!我不過是看在娘娘的份上不和你計較罷了!婦人之見,眼皮子這樣淺!你已經誤了寶玉,現在又誤了娘娘!以後是不是打算誤了賈家基業!」賈政吼道,順勢將桌上的茶碗砸了!
    門外探春被這聲音嚇了一跳,她也是看出賈政和王氏之間必有一鬧,想著過來打個圓場,將來太太看在這份上,能對自己手下留情。誰知道還沒進門,就被這動靜嚇了一跳。
    探春實際上忐忑的很,可是富貴險中來,想到這,探春咬咬牙,不顧彩雲彩霞等人的阻攔,掀開簾子進去了。
    「老爺說這樣的話,豈不是辜負了太太的一片心!」探春衝了進去,跪在地上,抬起頭來,懇切的說道。「娘娘和寶哥哥都是太太生的,就是我,沒福托生在太太的肚子里,太太為我也操碎了一片心。更何況娘娘和寶哥哥呢!說句不怕老爺太太惱的話,娘娘和寶哥哥就是太太唯一的指望了,太太如何不盼著她們好!發生這樣的事,大家都不想的,難道太太願意看到這樣的情況嗎?我敢說,最盼著娘娘和小皇子好的人就是太太了!老爺不能因為發生這樣的事就誤解了太太的一片心!我都替太太叫屈!」探春噼里啪啦一大堆話說出來,正好撓中了王夫人的癢處,就連賈政,也意外的緩和了臉色。
    對賈政來說,王夫人自我辯解一萬句,都不如探春說的一句。一來,因為探春的面目有五分肖似趙姨娘,對趙姨娘,賈政還是有幾分真心在的。二來,探春畢竟不是王夫人親生的,想來王夫人對她應該比不上元春寶玉,可連她都說王夫人好,想來王夫人素日對她是真的好。這樣一來,賈政心中的怒氣也消散了不少。
    「罷了,你自己心裡有數就行了,日後再有這樣的事,多和老太太商量!別自作主張!」賈政說完拂袖而去,徑直去了趙姨娘的屋子。
    探春等賈政走後,癱坐在地上,出了一身的冷汗,她這是第一次在老爺跟前說這麼多的話!探春忽的想起了什麼,轉過身來,扶著王夫人的右胳膊,「太太,你沒事吧,快起來吧!」
    王夫人難得的對探春露出了真心的笑容,「探丫頭,今兒多虧你了。你那幾句話,真是說到我心坎里了!」
    探春心中一喜,臉上不自覺的帶了些出來,王夫人見了,心中冷哼,上不得台盤的東西,你真以為我會因此對你高看一眼嘛!哼!
    探春殷勤的服侍著王夫人淨面更衣洗漱,直服侍王夫人歇下了,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去了。身上雖然疲憊,可探春心裡卻高興極了,覺得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當晚,史湘雲和賈母睡在一起,兩個人都沒什麼睡意,賈母閉著眼睛心裡想著心事,史湘雲則無聊的把玩著床帳上垂下的絲縧,鴛鴦忽的進來了,然後說了賈政和王夫人鬧得這一出,探春說的那些話也一一說了。
    史湘雲在心裡驚嘆,這老太太,耳目不少啊,榮禧堂內發生的事,不過一刻鐘不到,她這裡就收到消息了啊!果真姜還是老的辣啊!
    賈母微微點頭,「知道了。」然後嘆了口氣,「雲丫頭,這件事你怎麼看?」
    史湘雲不明所以的看著賈母,什麼事?
    賈母忽的笑著摸了摸史湘雲的頭,「還跟老祖宗裝傻呢,我是問你,三丫頭這樣做,你覺得如何?」
    史湘雲啊了一聲,笑了,「我覺得不怎麼樣!不說二太太了,就算任何一個人,都不希望讓別人看到自己難堪的一面,這是人之常情。我想二太太也是這樣吧!」
    賈母笑著點點頭,「她現在是糊塗脂油蒙了心,哪裡想得到這些!二太太那個人,睚眥必報,想當初,敏兒不過和她算了,不說了。還是你看的通透些。」
    史湘雲眼珠子轉了轉,聯想到後世很多同人小說里寫的那樣,賈敏在閨中時和王夫人關係不睦,所以王夫人才這樣厭惡林黛玉。賈母不說,她也能猜到一二了。可是賈母不說,分明是不想讓她知道,所以她也裝糊塗了。
    「我不過是盤觀者清罷了,三姐姐也是可憐。」史湘雲口不對心的說道。
    賈母笑著拍拍史湘雲的背,「好了,快睡吧,明兒你走,我也不能去送你了。我得進宮去看看元春。」
    史湘雲點點頭,「我知道了。老祖宗,你好好勸勸娘娘,保重身子要緊。」
    賈母長嘆一聲,點點頭。兩個人躺下了,一宿無話。
    第二日一早,賈母就穿戴好了,進宮去了,王夫人本來也想跟著去的,無奈她昨晚被賈政甩了兩巴掌,現在臉還是腫著的,她丟不起這個人,只好托人和賈母說了,然後又忍痛拿了些銀票,讓賈母給元春帶過去。
    賈母看著銀票嘆了口氣,估計這又是薛家送來的吧!薛姨媽和薛寶釵一大早去榮禧堂的事她也聽說了,罷了,橫竪人家兩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算了吧!她回過頭去,看史湘雲睡得正香,便對鴛鴦說道:「和琥珀說一聲,雲丫頭走得時候,把那個楠木匣子給她戴上。雖說她自己有些私房,可我這個姑祖母也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
    鴛鴦點點頭,然後上下打量著老太太的衣飾,覺得差不多了,便笑著說道:「老太太,妥當了,可以出發了。」
    賈母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出發了。
    榮禧堂內,王夫人正和薛姨媽、寶釵說著什麼。金釧兒掀著簾子進來了,「太太,老太太已經出發了。」
    作者有話要說:  王夫人點點頭,她的臉上上了妝,雖還能看出點行跡,可薛姨媽和薛寶釵何其聰明,哪裡會主動說破。且這件事認真說起來,和薛家逃不了關係,所以薛姨媽在得到周瑞家的話後,立刻分寸大亂,最後還是薛寶釵勸住了她,好歹等到天亮了,才匆匆趕來過來。
    「阿彌陀佛!但願娘娘沒事。姐姐,蟠兒前些日子從山東帶回了些上好的阿膠,原本打算這幾日給姐姐帶過來的,誰知道昨晚上周瑞家的那麼一說,我嚇都嚇死了,忘記了這茬。要不然和那銀票一起送給娘娘就好了。」薛姨媽將桌子上的東西往王夫人那邊推了推。
    王夫人笑了,她看了一眼,果真是上好的阿膠,「我是知道你的,你哪有那樣的心思!只是,娘娘到底是因為那石頭才???唉!如今,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只是下次小心著些吧!」
    薛姨媽臉上現出一抹愧色,「都是我糊塗了,只看那石頭來歷稀罕,又天然生成那樣的形狀,寓意極好。所以想著這樣的好東西只配給娘娘使,哪裡知道竟會害了娘娘呢!我知道後,心裡難受極了!姐姐,我,我真是無言以對了。」
    王夫人心裡對薛家也有些惱怒,若不是薛姨媽一力推薦,她也不會將石頭送給娘娘。所以昨晚她到底心有不足,讓周瑞家的將這事告訴了薛姨媽,結果薛姨媽很識相,立馬派周瑞家的帶回三千兩銀票,只說給娘娘補身子,具體的第二日見面再說。看在這三千兩銀票的份上,王夫人好歹氣消了些。

  ☆、第75章

薛寶釵看著王夫人的神情好了些,便笑著說道:「此事說來也奇怪,我聽周姐姐說,是雲妹妹說在書上看到的,說什麼天外飛石對人身子不好。真是慚愧極了,我也算是飽讀群書了,竟然沒看過這樣的記載。趕明兒正要和雲妹妹好生討教一二了,究竟是在哪本書上看到的!」
    王夫人眉心一簇,心裡也嘀咕起來,是啊,雲丫頭小孩子家家的,整日貪玩,哪裡知道這些事。難道是她胡說的不成!
    薛寶釵見狀,低頭微微一笑。不管元春小產是不是那石頭的作用,最起碼,薛家不能背這個黑鍋!薛家總不能一輩子當賈家的銀庫吧!這些日子以來,王夫人從薛家拿走的銀子總有三萬兩之多了,三萬兩,自己隨便嫁去哪家都是很大一筆嫁妝了!雖然薛寶釵打定主意嫁入賈家,可並不代表她要搬空薛家!這個時候又出了這樣的事,昨晚若不是自己阻攔,母親一出生就是一萬兩!薛家又不是金山銀山,哪能這樣隨便揮霍呢!
    如今這樣不是很好,姨媽心中對雲妹妹起疑了,這樣的話,以後就再不好用這樣的理由伸手和薛家要錢了吧!
    「寶姐姐這是哪裡的話!昨天晚上的事,老太太也親口證實了這件事,怎麼寶姐姐這樣一說,好像成了雲妹妹在挑唆了!寶姐姐家送石頭的事,連老太太和我們都不知道呢,雲妹妹一個客居在此的女孩子家的,哪裡知道這個!」賈寶玉忽然掀開簾子走了進來,語氣不善的說道。
    王夫人忙站了起來,「我的兒,你怎麼來了!」
    賈寶玉神情不悅,「我還不是擔心大姐姐,所以想問問大姐姐的情況,去了老太太那,偏琥珀說老太太一早就進宮了,所以就來了太太這,沒想到卻聽到寶姐姐在這裡大放厥詞!」這話說的很是厲害,薛寶釵羞得滿面通紅,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王夫人也想起了昨晚的情形,知道賈寶玉所言非虛,對薛寶釵言語中故意誘導自己誤解史湘雲也有些不滿,可到底薛寶釵是自己看中的兒媳婦人選,她也不好當眾落她的面子。只好嗔道:「你胡說什麼呢!你寶姐姐不過隨口一說而已,哪裡就挑唆了。還不快跟你寶姐姐道歉去。」
    賈寶玉原本不大樂意,可是一看旁邊的薛寶釵紅著臉,宛如紅珊瑚一般可愛,心中的不滿消散了許多,又想起往日和寶姐姐的情誼,到底將那些不滿掩了下去,上前拱手道:「寶姐姐見諒,方才我只是一時口誤罷了。事實上,昨晚雲妹妹一開始是不打算說的,是我看出雲妹妹神情不對,才追問她的。她事先也並不知道那石頭的事。因此,寶姐姐你誤會雲妹妹了。」
    薛寶釵羞憤異常,若是平常,她或許還可以耍耍小脾氣什麼的,反正賈寶玉這個人事你越不搭理他,他越來勁的那種。可是當著王夫人的面,她不敢這麼做,她知道,在王夫人心裡,誰都比不上賈寶玉。她若是敢當著王夫人的面給賈寶玉臉色看,恐怕王夫人吃了自己的心都有。
    想到這,薛寶釵臉色恢復正常,避開了賈寶玉的行禮,笑著說道:「寶玉多禮了。寶玉說的對,許是我想錯了。」
    王夫人嘆了口氣,「好了好了,這件事就此揭開不提了。如今我只想娘娘養好身子就行了。」
    賈寶玉聞言哀傷不已,「太太,大姐姐什麼時候能再回來一次,我好想見見大姐姐,不知道大姐姐現在在做些什麼!」
    王夫人看著賈寶玉一臉傷心的樣子,心疼的摟著他,「我的兒,哪有那樣好的事情,你大姐姐能回家省親一次,已經是皇恩浩蕩了。唉!」
    賈寶玉聞言頓時傷心不已。
    薛寶釵卻笑著說道:「寶玉如果真的想再見見娘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寶玉將來若高中狀元,想來,聖上聖明,定會允准的。姨媽您說是吧?」
    王夫人聽寶釵說寶玉中狀元,心中立刻得意非凡,在她心裡,寶玉樣樣都好,別說狀元了,將來為官做宰也是手到擒來的事。當下贊許的看了薛寶釵一眼,心道還是寶丫頭有眼光。唯有賈寶玉很是不滿的看了薛寶釵一眼,心道寶姐姐如今怎麼變成這樣了,既庸俗又世俗,俗不可耐!隨即又嘆了口氣,世界之大,竟無一人是我知己,真是寂寞啊!
    王夫人忽的說道:「也不知道老太太現在見到娘娘了沒有?」
    被王夫人惦記著的賈母,此時正站在鳳藻宮門外,等著宣召。好在沒一會兒,抱琴就匆匆趕了過來,看到賈母,眼眶一紅,「老太太,您可來了。您快勸勸娘娘吧!」她算是知道了,賈府里能依靠的到底是誰了,昨兒個她和王夫人說了這話,想讓王夫人好生安慰娘娘,誰知道王夫人只會哭。唉,娘娘小產,本就心情難受,聽了王夫人的哭聲,反而更加傷心了。希望老太太能勸住娘娘吧!
    賈母站了這麼會子,早已經累了,聞言還是點點頭,「你放心,我會的。」
    賈母進去後,第一眼就看到了擺在中間的那塊黑色石頭,賈母嘆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厭惡,「抱琴,這塊石頭趕緊處理了吧!讓人將它砸碎,碎石扔的遠遠的。千萬不要留下了!」
    抱琴驚訝的抬起頭來,娘娘很喜歡這塊石頭,自打王夫人獻上來那日起,就一直擺在這裡,娘娘每日都要把玩撫摸這塊石頭許久,抱琴忽的白了臉,「老太太,你的意思是說?」
    賈母點點頭,「姑娘不要多問,處理了就是了。」
    抱琴蒼白著臉,點點頭,「是,我這就去!」
    「慢著!」元春忽的虛弱的出聲了,抱琴忙停下腳步,幾步走上前去,扶著元春坐了起來,賈母欲跪下行禮,元春喘了幾聲,「免禮,祖母,您快坐下吧!」
    賈母坐在床邊的錦凳上,心疼的看著面無血色的元春,「娘娘,您怎麼憔悴成這樣了!」
    元春淒然一笑,「祖母,現如今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總之,是我無福,在夢里一點預兆都沒有的就沒了孩子!」說完眼眶又紅了,抱琴忙拿帕子幫她拭淚,勸道:「娘娘,您別哭了,您還在月子里呢!」
    元春嘆了口氣,「祖母,您方才說這石頭,可是這石頭有問題?可是不應該啊,這石頭是母親送進來的,且我也讓太醫查看過了,並沒有什麼問題啊!」她早就讓太醫看過好幾遍了,確認沒問題她才敢擺在寢殿里的。
    賈母皺著眉,將史湘雲的話說了出來,「原本我也沒想起來這個,聽雲丫頭一說,我才有了印象,我小的時候,聽家裡的嬤嬤說起過,前朝有位貴妃也是這樣,她不喜金玉之物,最喜各色奇石,底下人為了奉承她,便四處蒐羅了不少奇石,她的寢宮內擺的到處都是。後來她十月懷胎,結果生下一個有兩個腦袋的怪物。那位貴妃出身高門,還是太后的親姪女,聖上十分寵愛她,她有孕,嚴防死守,哪裡有東西可以害到她。結果出了這樣的事,立刻被皇后一派的人認為她是不祥之人,就此被打入冷宮,淒慘而亡。這兩者聯繫在一起,我才有些相信了。那塊石頭,估計真的就是罪魁禍首!」
    元春的眼淚唰的一下子流了下來,原來如此,她就說呢,鳳藻宮內被她肅清了好幾次,身邊伺候的人都是自己的心腹,太醫也是老太太給的名單上的,入口的食物都由懂醫的宮女親自察看過的。她那樣小心,怎麼還會中招?原來是這樣啊!
    元春只覺得心裡悲涼無比,若是別人,她還能恨上一恨,可那個人是她的母親,這個世界上最希望她好的母親,她能怎麼辦?怪她孤陋寡聞?恨她淺薄無知?不,這些她都不能!
    「娘娘別傷心,既然已經知道了,那麼以後多加防範就是了。養好身子才最要緊,聖上最近對娘娘好嗎?」賈母問道。
    元春不愧是元春,短短時間內就平復好了心情,她閉上眼睛點了點頭,抱琴在旁邊說道:「聖上昨兒個晚上在鳳藻宮待了一個半時辰才走的,今兒個一早,命人送了好些東西來。」
    賈母聞言心放下了一半,「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娘娘,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再怎麼傷心也於事無補,不如放開心懷,安心調理身子,以圖後事。」
    元春點點頭,「祖母說得對,我知道了。祖母,這件事就這樣吧,回去後,祖母也不要多指責太太,畢竟她也不是有心的。只是日後,還是不要再讓薛家獻什麼東西來了。畢竟兩家是姻親,總是這樣也不好,沒的讓外人知道了,說閒話。」
    賈母點點頭,「是,娘娘說的有理。對了,娘娘,這是你母親托我給娘娘帶來的,娘娘收下吧,也讓你母親安心。」
    作者有話要說:  元春看著那些銀票,微微頷首,「祖母,太太她畢竟見識少了些,您多擔待她些。她也不容易。」
    賈母笑了,「娘娘放心,我知道的。就是看在娘娘和寶玉的份上,我也會如此的。」
    說起寶玉,元春分明高興了不少,「寶玉現在如何了?」
    賈母臉上帶著笑,說起了一些寶玉的趣事,祖孫倆之間的氣氛也好了不少。
    與此同時,齊王府的書房內,鳳平正在畫畫,鳳禮在一邊吊兒郎當的吃著葡萄,抬頭看了看,又是那林家姑娘的畫像,不過畫的還挺像的啊!
    「皇叔,你這一手不錯啊!不過,你是打那找出那石頭來的?我不過隨口那麼一說。」
    鳳平頭也不抬,「只要有心,肯定能找到到。」
    鳳禮也知道,若論起人手,皇叔肯定比自己厲害,因此也不多話了。「唉,你說史家姑娘會答應嗎?若是她答應了,我就去找父皇賜婚,皇叔到時候你要幫我啊!」
    鳳平白了他一眼,「哼!什麼事都要我幫忙,入洞房要不要幫忙啊?」
    鳳禮嘿嘿一笑,「不必了。若是皇叔想要幫忙的話,我也有法子哦!」
    「滾!」一隻沾滿墨水的毛筆飛了過來,恰好砸在鳳禮的衣袍上,「皇叔,我這件衣裳是新的,才上身呢!」

 

ga1105 2017-5-6 07:21

 ☆、第76章

鳳平一臉嫌惡的看著他,「難不成你堂堂郡王,連件衣裳都穿不起了?」
    鳳禮隨手扯下一塊桌布,小心翼翼的擦著身上的墨汁,「穿是能穿的起,可不是還要養老婆孩子嘛!還是得省著點用才行啊!皇叔啊,不是我說你,你也要省著點花啊,本來男女比例就失調,再加上現在還是一夫多妻,當心我小侄子將來娶不上老婆啊!」
    鳳平冷哼一聲,看白痴似的看著他,「我兒子會娶不到老婆?你腦子壞掉了吧!」
    鳳禮愣了愣,似乎想起以鳳平的身份,他的兒子的確不存在娶不到老婆的危險,反倒是自己啊,鳳禮低頭琢磨著,自己總不能一輩子這麼坐吃山空吧!可是,自己穿越前就是庸庸碌碌的人,不會什麼發明創造,有限知道的幾個吧,什麼花露水,玻璃,這裡居然都有,想蘇也蘇不起來。唉!好在那史家丫頭是個有本事的,據說她名下的花想容生意興隆,日進鬥金啊!難不成他堂堂七尺男兒要做一個靠老婆養的小白臉嗎?
    鳳禮摸摸下巴,其實,當小白臉也沒什麼不好,是吧,只要史家丫頭不嫌棄,他其實也沒什麼意見。呵呵呵!
    鳳平看他一個人莫名其妙笑的浪蕩無比,再次懷疑自己當初是怎麼和他走到一起的。鳳平搖搖頭,看了看桌子上的畫,看了半天,搖搖頭,不行,沒畫出她一分的神韻來!鳳平嘆了口氣,將畫拿起來撕碎了。然後坐在椅子上,嘆了口氣,什麼時候,自己才可以名正言順的一直看著她?她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長大?時間怎麼過的這麼慢啊!
    一時間,書房裡徹底安靜了下來。書房外伺候的人悄悄探頭看了一眼,見兩位主子安靜的想著心事,沒有劍拔弩張,松了口氣,然後盡忠職守的站在那裡。
    「什麼?義父你開玩笑的吧?」史湘雲猛地站了起來,然後在王嬤嬤森嚴的眼神中重新坐了下來。可是依舊緊張的問道,「義父,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林如海笑著喝了杯茶,然後看著史湘雲,「怎麼了?我很像是在開玩笑嗎?」
    史湘雲咬著唇,這是她煩惱時的小動作,「可是好端端的,他為什麼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啊?很奇怪啊!」
    林如海放下茶杯,示意伺候的人都先出去,王嬤嬤等人有些心焦的看了史湘雲一眼,還是聽話的出去了,其實她們都覺得,林大人提的這個人選很好,再合適不過了,且還是對方主動提出來的。這已經是最合適姑娘的人選了。可是姑娘的性子她們也清楚,所以她們生怕姑娘又牛心古怪起來,拒了這門親事。到時候,再想這麼合適的,可就難了。
    等人都走了以後,林如海方才說道:「其實你祖母將你的婚事交托給我手上那日起,我就在想,該給你找個什麼樣的親事才最合適。我想來想去,心中羅列了很多人選,可是都不是很合適,其實這裡面有很多人選,都是當初給玉兒留意的。」
    聽到這裡,林黛玉忽的臉紅了,含羞帶怯的看了林如海一眼。
    林如海會以一笑,「其實,你和玉兒情況不一樣,畢竟史家一門雙侯的事實擺在那,你的婚事高不成低不就,實在難以選擇。那天安郡王和齊王殿下來找我的時候,一開始我也的確有些驚訝,可是後來細細一想,這門親事的確是目前最適合你的了。除了安郡王以外,我找不到別的合適的人選了。」
    史湘雲自然是相信林如海的眼光和判斷的,「可是,他可是皇子啊,義父,你也知道我二叔的,若是我真的嫁給了安郡王,我怕二叔他會起什麼心思的。」
    林如海啞然失笑,「你想多了。你二叔再滿腦門子機關算計,恐怕也不會將寶押在安郡王身上的。你可知曉?你二叔已經將他女兒的婚事定下了,對方是太子一個側妃的弟弟,看樣子,你二叔已經將寶押在了太子身上。而無權無勢,既沒有母家依靠,也沒有朝臣支持,只和齊王交好的安郡王,估計你二叔不會放在眼裡。而你三叔,則有意和方貴妃的母家攀上親,所以,你的顧慮壓根不存在。」
    史湘雲啊了一聲,她不敢相信,祖母在的情況下,二叔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二嬸也答應了嗎?而三叔什麼時候也有了這樣的心思?史家還是不可避免的牽扯到奪嫡中了嗎?
    林如海見史湘雲有些混亂,便對林黛玉使了個眼色,這樣的事情,還是她們小姐妹之間才能說的清楚。林黛玉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林如海見狀,便先走了,將時間和空間留給二人。
    「雲妹妹,你對那個安郡王是怎麼看的?」林黛玉想了想,也覺得爹爹說的不錯,便問道。
    史湘雲搖搖頭,「沒怎麼看,我只是在想,史家的事,老太太肯定發生了什麼事,否則的話,她不會坐視二叔這麼做的。二叔也真是的,他忘了老太太當初是怎麼說的了嗎?他以為從龍之功是這麼簡單的嗎?多少人因此家破人亡,他怎麼能這麼糊塗呢!」
    林黛玉皺著眉,「你如今也是鞭長莫及,急又有什麼用呢!想來史老太太那樣精明的一個人,應該有法子能避過去吧!」
    史湘雲也知道林黛玉說的是對的,她如今在京城,二叔三叔遠在天邊,的確是鞭長莫及,但願吧,但願老太太有法子力輓狂瀾!
    可事實證明,史老太太的確不是神仙,有法子能使時間倒回,使得發生的事情當做沒有發生過。如今,她正躺在床上,側首向里,雙眼緊緊閉著,地上,史鼐、王氏、史梓仁、史湘雪等人齊齊跪了一地,史梓智才兩歲,是王氏來了這邊後生下的,此時也被乳母抱在懷裡跪在一邊。
    史鼐將頭磕的通通響,「老太太,是兒子錯了,您原諒兒子這一回吧!兒子真不是故意的,老太太,老太太!」
    王氏向前跪行幾步,她已經哭得雙目紅腫了,夫君不聲不響就將女兒的婚事給定了,對方只是太子側妃的一個幼弟,雖是嫡出,可卻是文不成武不就,毫無建樹,她傷心過,憤怒過,可到頭來,還是要幫著老爺求得老太太的原諒!
    「老太太,您說句話吧!要打要罵您儘管開口啊!」
    史湘雪偎在哥哥的身邊,雙眼含淚,雖然大家都不說,可史湘雪也明白,爹爹給自己找的婚事並不十分好。
    史梓仁黑著張臉,眼中全是寒意,父親竟然不聲不響的就將妹妹的婚事定了,明明之前,老太太和母親還在為湘雪的婚事傷透了腦筋。可一轉眼,湘雪的婚事就已經定了!父親他太過分了!
    史老太太如今老了十多歲的樣子,往日保養的極好的烏發,一夜之間也白了大半,她聞言嘆了口氣,「這門親事我不會認的。老二,當初你和老三離京的時候,我跟你們說過的話你們都忘了!不要參與奪嫡,不要參與奪嫡,你為何還要這麼做!」
    史鼐愣了愣,「老太太,兒子這也是沒辦法啊!兒子已然得罪了上司,只能另找個靠山,恰好楊家派人上門來說親,我一定對方是嫡子,且家世也相當。那楊家姑娘雖只是太子側妃,可已經替太子生了二子一女,頗得太子寵愛。咱們家和楊家定親,也是湘雪高攀了!」史鼐話還沒說完,史老太太將旁邊的枕頭扔了過去!
    「你混蛋!」史老太太氣喘吁吁的坐了起來,指著史鼐怒罵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嗎?若不是我機緣巧合之下看到你和老三的書信,我還不知道原來我的兒子竟這樣聰明,一方面攀著太子,另一方面攀著二皇子!你當皇家的人都是傻子嗎?自古以來,腳踏兩條船的人有什麼好下場!」
    史鼐當著妻子孩子的面被戳中心事,有些惱羞成怒,可是看著氣的臉都白了的史老太太,還是不敢說些什麼,史老太太已經不吃不喝兩天了,大有絕食而死的跡象,若是老太太這個時候死了,他就要丁憂守孝,那他之前所做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向來侄子莫若母,史老太太看著史鼐這個樣子,就知道他並沒有將自己的話放在心上,她很是灰心喪氣,「老二,你莫忘了你大哥是怎麼死的!當初我裝作不知情,只是因為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想你也不是有意的。可是現在看來,我錯了!是我錯了!」
    史老太太揮揮手,「你們都下去吧!不必再來了。」
    史鼐的脾氣也上來了,他刷的站了起來,「既然如此,老太太還是早些歇著吧!」然後低頭對周圍伺候的人說道:「你們務必好生伺候老太太!」然後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王氏擦擦眼淚,嘆了口氣,也追了出去。
    史湘雪怯生生的走到史老太太跟前,「祖母,雪兒,雪兒不想嫁!」
    作者有話要說:  史老太太眼中含著淚,「不嫁,我們雪兒不嫁!」史湘雪鋪在史老太太懷裡大哭了起來。史梓仁也紅了眼眶,站在一邊。他雖然也不想妹妹出嫁,可是看著父親已經鐵了心的樣子,他不知道祖母還能有什麼辦法。
    第二天,史梓仁就知道了史老太太的法子了。
    史梓仁迷迷糊糊中被驚醒了,他坐起來一看,他的乳嬤嬤正一臉驚慌的衝了進來,「大少爺,老太太她,她,她去了!」
    史梓仁一下子清醒了,他掀開被子跳下床,連鞋都不曾穿,就這麼往外跑去,直跑到老太太的屋子里,看見老太太穿著整齊,躺在那裡,看上去面色如生,旁邊的冬至趴在床邊上,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史梓仁愣在當場,祖母她,真的就這麼去了?
    史鼐和王氏得到消息也匆匆趕了過來,推開愣在那裡的史梓仁,往床邊跑去。史鼐顫顫巍巍的伸出右手在老太太的鼻下探了探,渾身一震!怒吼道:「昨晚到底是誰伺候老太太的,為什麼會這樣!」
    一個丫鬟戰戰兢兢的跪在那裡,頭趴在的地上,說道:「昨晚老太太吃了些東西,又吩咐我們打水洗漱,還換了衣裳,後來又吩咐只要冬至姐姐一個人伺候,我們不敢多說什麼,就在門外伺候了。一更時分,屋子里熄了燈,冬至姐姐出來吩咐說老太太已經歇下了,讓我們將廊上點的燈籠熄掉兩盞。今兒一早,如意姐姐見老太太還不醒,叫冬至姐姐,也沒人應,便進去看看情況,誰知道就看到老太太已經,已經」
    後面的話,小丫鬟不敢說了。

  ☆、第77章

史梓仁明白,老太太這是在用自己的命作為代價,企圖力輓狂瀾。老太太這一去,父親和三叔勢必要丁憂守孝,湘雪的婚事也就此擱置。三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誰知道這三年之間會發生什麼事呢!說不定到時候褚位已定,史家就可以不必牽扯進去了。
    可是想到這一切的史梓仁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他站在父親身後,只覺得從前那個偉岸高大的身影此時卻顯得那麼猥瑣粗鄙!雖然知道這樣不對,可史梓仁就是壓抑不住內心對父親的鄙夷!
    都是因為他,若不是他野心太大,妄圖以兒女的婚事攀附富貴,將史家拉到萬丈深淵的邊緣,老太太又怎麼會一死來為史家求得喘息之機!
    生平第一次,史梓仁痛恨自己是父親的兒子!周圍一片混亂,父親的怒吼聲和母親的痛哭聲充斥在他耳邊,可是史梓仁腦子里卻一片清明,他想起很多以前不曾留意過的細節,大伯父的死,父親對大妹妹的態度,祖母昨晚說過的話,史梓仁知道,他似乎離真相又近了一步。
    「大哥哥,大哥哥!」史梓仁聽到妹妹的聲音,看了過去,只見史湘雪艱難的抱著三弟史梓智,怯生生的看著自己,三弟的乳母緊張的跟在身後。
    「怎麼了?」史梓仁伸手將史梓智接了過來,史梓智抱著他的脖子,一句話也不敢說。史梓仁帶著弟妹退到一邊,看把戲似的看著父親在那裡咆哮發瘋!
    「大哥哥,我害怕!祖母她,她是不是為了雪兒才」史湘雪含著眼淚,緊緊的摟著大哥哥的胳膊。
    「雪兒別害怕,大哥哥在呢!你記著,三弟也記著,祖母是為了我們,也是為了史家,不管過了多久,咱們都要記住祖母素日的教誨,也要記住父親今日的瘋狂!」史梓仁看著滿屋子亂砸亂扔發洩心中不滿的史鼐,眼中的鄙夷之色大盛。
    王氏一邊拿帕子捂著臉哭泣,一邊擔心的看著丈夫在那裡發瘋,可是不小心卻恰好看到了兒子眼裡的不屑和鄙夷。剎那間,王氏差點忘記了呼吸,她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兒子和夫君之間起了嫌隙,這是她早就預料到的場面,可是這一天真的到來了,她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史鼐將屋子里能砸的都砸了,此時氣喘吁吁的坐在了床頭,他忽的抬起頭看著床上面目如生,彷彿只是睡著了的史老太太一眼,「母親,您既然已經幫了我一次,為何不幫我第二次?兒子一心想重現昔日祖上的風光,兒子一心都是為了史家,可您為何要這麼做?為什麼!」
    只可惜,史老太太現在已經無法回答他的話了。
    史老太太的死和史鼐史鼑丁憂的折子是在一個月後到了京城的。彼時,史湘雲經過深思熟慮,以及種種分析利害,答應了鳳禮。鳳禮剛剛在聖上面前請旨賜婚。聖上原本有些猶豫,可看到陪在兒子身邊的寶貝弟弟的眼神示意時,還是答應了。
    其實聖上對史家以及有些不滿了,原本看在史家主動還清了國庫欠款的份上,他給了史家一個機會,可誰知道,此舉竟讓史家進入了兒子們的視線。老大和老二一個拉攏一個,這是在妄圖染指兵權了啊!史鼐史鼑那兩個混帳膽子也大,面對老大老二的招攬居然接了!哼!首鼠兩端,他以為是兒戲嘛!
    所以當老十三說要娶史家長女的時候,他其實是不大願意的。可是無奈阿平來當說客,面對弟弟的那雙單純真摯的眼睛,他真的說不出個不字來,只好答應了。好在十三要娶的是史鼏的女兒,史鼐、史鼑的事牽扯不到她,也算還不錯吧!
    鳳禮可沒工夫理會自家父皇複雜的心理變化,他喜滋滋的看著聖上,「父皇,您看什麼時候頒旨合適?」
    聖上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明日早朝!」
    鳳禮還想再說些什麼,鳳平看出了皇兄的不耐煩,板著臉上說道:「皇兄,我們先走了,皇兄您忙吧!」說完拉著鳳禮就走。
    聖上張著嘴,很想輓留一下,他可是很想和弟弟好好說會話的,無奈他家寶貝弟弟打小就是這麼個脾氣,只有老十三這個沒臉沒皮的人可以和他說道一起去。當然了,聖上是絕對不會承認,他其實是有些羨慕老十三的。
    第二日早朝時,聖上頒了賜婚旨,鳳平喜滋滋的領旨謝恩了,林如海作為史湘雲的義父,也代為謝恩了。
    當天中午,聖上便收到了史鼐兄弟倆丁憂的折子,隨之一起來的,還有史老太太死亡的□□!這下子,聖上連最後那點子不甘都沒有了。
    「這史老太太倒是個有決斷的,只可惜啊,養的兒子都不聽話!聽話的兒子還早早的死了!」聖上看著手裡的密折,笑道。這樣一來,老十三這樁婚事還算誤打誤撞的挺完美!史家那姑娘身份勉強配得上,聽說打小是由史老太太撫養長大的,和史鼐史鼏牽扯不大,這樣一來,日後若是要動史家,也方便些。無論如何,史鼐史鼑兄弟倆既然動了心思,那麼日後就別想再染指兵權了,老實在金陵待著吧!
    聖上隨即在折子上朱批,准允史鼐史鼑在金陵老家丁憂守孝。
    史湘雲得知史老太太去世的消息時正在賈家接受賈家諸人的恭賀,雖然安郡王是個無寵無勢的皇子,可人家畢竟是個郡王,史湘雲日後就是郡王妃了。她可是除了元春黛玉外四大家族嫁的最好的一個了。賈家得知這個消息,能不高興嘛!
    因此,一大早,賈母就讓王熙鳳將史湘雲和林黛玉接了回來。林黛玉不大願意去賈家,因此隨便找了個理由推脫了。來的只有史湘雲一個。
    賈母對林黛玉不來雖然有些不滿,可史湘雲來了,她也算達到目的了。當下便拉著史湘雲在懷裡,心肝肉的叫了起來。史湘雲見邢王二人都在,李紈熙鳳也陪著,底下坐著三春姐妹,東府的尤氏和胡氏也笑著作陪。好在賈家這回還算知事,沒讓賈寶玉出來。因此,史湘雲心情好了些。
    三春陪坐一側,除了惜春尚幼,迎春和探春看向史湘雲的眼神里滿是羨慕,她們都不曾想到,原來雲妹妹也會有這樣的福氣,成為郡王妃。姊妹中,大姐姐就不必說了,原就是最尊貴的一個人,其次就是林妹妹了,如今又多了個雲妹妹!寶姐姐將來是要嫁給寶玉的,雖說比不上林妹妹和雲妹妹,但也不差了。老太太太太們那麼疼愛寶玉,寶玉又是那樣一個惜花憐草的性子,想來,寶姐姐日後也不會差。
    反倒是她們,到如今依舊無甚消息。前幾次,老太太玩笑間說了要璉二嫂子帶著她們多出去走動走動,當時她們還竊喜,老太太終於想起她們了。可誰知道,過後竟一點動靜都沒有。也不見老太太再提起這件事了。迎春倒也罷了,原本就性子怯懦,有什麼事也只藏在心裡,而探春則不然,心中憤憤不平,臉上未免也帶出來了些。
    「雲妹妹好福氣,林姑父對雲妹妹可真好。」探春笑著說道,她顯然以為這門親事是林如海促成的。
    賈母眉心微蹙,「你小人兒家家的,知道什麼,這可是聖上下旨賜婚的,管你林姑父什麼事!你林姑父雖好,可史家一門雙侯,也不差些什麼。」探丫頭到底年輕,沈不住氣!還需歷練些日子。
    探春臉上一紅,低頭不語。
    王夫人見狀,微微一笑,然後抿唇不語。王熙鳳見了,卻笑著說道:「三妹妹這是羨慕雲妹妹嗎?三妹妹不必羨慕,你也會有這一日的。只是老祖宗捨不得你們,所以才多留你們些日子。老祖宗也真是的,有句話叫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您捨不得妹妹們嫁到人家受苦,可妹妹們不一定領情呢!」
    這話說的,三春當即站起來連說不敢。尤其是探春,若是這話傳出去了,一個恨嫁的帽子肯定要扣在自己頭上!那可不是說著玩的。
    尤氏見了,眼珠子轉了轉,笑著站了起來,「你這個鳳辣子,知道你是要逗老太太開心,平白無故拿姑奶奶們說笑做什麼!滿嘴胡沁!姑娘們,我幫你們抓住她,你們趕緊來撕她的嘴,看她日後還敢不敢胡說了!」說著從身後抱著王熙鳳,將她的雙手困了起來。
    賈母見狀,笑著點點頭,「你們大嫂子說的很是,你們趕緊去。」
    三春見了,方才上前去,在王熙鳳身上撓了起來,惜春年紀小,直接上前去撕王熙鳳的嘴,「二嫂子盡會欺負人!明兒讓老太太早早的給巧姐兒而找個婆家,看你高興不?」
    大家混鬧一通,方才的話才算被遮掩了過去。
    史湘雲也跟著大流一起笑,可是心裡卻有些疑惑,按說以往,王熙鳳就算玩笑,也不會這樣肆無忌憚啊,方才就差指著探春的鼻子說她恨嫁了。到底怎麼了呢?史湘雲忽然看到王夫人,她的臉上閃過一絲陰冷。
    作者有話要說:  是了。史湘雲想起來了,探春可是得罪過王夫人的,還得罪的很徹底。只是彼時探春自己並不知道她得罪了王夫人,還以為自己取得了王夫人的歡心,為此還沾沾自喜呢!只是不知道,現在的探春,明白過來沒有。
    事實上,探春早就明白過來了。玩笑過後,三春的衣衫都有些亂了,丫頭婆子們服侍著三春到屏風後洗漱淨面。
    探春從屏風後出來時,王夫人正笑著和王熙鳳說著些什麼,看到探春出來了,二人忙止住話音,王熙鳳笑呵呵的說道:「好妹妹,方才是我糊塗了,你可千萬別和我計較啊!」說著作勢欲拜下去。
    探春忙笑著扶了王熙鳳的手,「二嫂子說什麼呢!不過大家姊妹之間玩笑罷了,哪裡還當真了呢!」
    賈母在上面笑的很是滿意,「對,三丫頭說的有禮。只是鳳丫頭啊,姊妹之間玩笑也要有個分寸,未出閣的姑娘們可是嬌客呢!」
    王熙鳳心中一稟,臉上卻笑的溫婉,「是老太太。」
    恰在此時,鴛鴦急匆匆的走了進來,「老太太,史大姑娘,方才二老爺派人來說,史家老太太去了,兩位史侯爺都上了請求丁憂的折子,聖上已經准了,讓兩位侯爺回金陵老家丁憂守孝呢!」
    史湘雲一下子站了起來,「你說什麼!」

  ☆、第78章

鴛鴦的話一說出口,不光是史湘雲,就連賈母王夫人等也是大吃一驚,四大家族向來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史家一門雙侯,榮耀的不光是史家,賈家、王家甚至元春都受益良多。如今好端端的突然要丁憂在家?這件事未免也太過突然了。
    賈母氣急,「到底是何緣故?你二老爺呢?」
    鴛鴦急道:「二老爺此時還在衙門裡,他一得到消息,就立刻讓賴大總管回府報信。」
    「那就讓賴大進來!」
    「是!」
    賈母急的不得了,明明出京前還是好好的,怎麼好端端的就去了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賈母有心問一問湘雲,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可是看著史湘雲也是一臉震驚,明顯還沒反應過來的樣子,賈母便知道,史湘雲也是不知內情的。
    賴大總管匆匆走了進來,隔著屏風跪下,賈母急道:「到底怎麼回事?」
    賴大總管也很無奈,「奴才也不清楚。二老爺只命人傳話出來,說史家老太太去世了,史家二位侯爺上丁憂折子,聖上已經准了。如今命單田、權威二位老爺代替史家兩位侯爺的職位,明旨已經發下去了。二老爺讓奴才回來告訴老太太一聲。具體怎麼回事奴才真的不知道啊!」
    賈母急的不行,卻又沒有別的辦法,「你快去,看二老爺什麼時候回來,他若回來了,你讓他立刻到我這兒來。」
    賴大總管應下,急匆匆的去了。
    賈母嘆了口氣,轉身看見史湘雲臉色煞白站在那裡,心疼的摟著她道:「我的兒!你別怕!有老祖宗在呢啊!別怕!別怕!」
    王夫人也跟著說道:「橫竪史大姑娘還小,聖上的旨意也是等大姑娘及笄後再成親,三年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沒事的。只是,史家二位侯爺回金陵的話,那大姑娘可怎麼辦呢?難道也跟著一起回金陵嗎?」
    賈母瞪大眼睛,「回什麼金陵,我還沒死呢!再不濟,還有她義父呢!漪瀾院她住著不是挺好的,依舊讓雲丫頭住在那!」
    王夫人也是這個意思,眼看著史家兩個侯爺如今都丁憂在家,三年過後,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樣子呢!當然要將史湘雲捏在手心畢竟好啊!「我也是這個意思呢!大姑娘從小是跟史家老太太一起長大的,史家老太太走前,又是親手將大姑娘交給老太太的。大姑娘安心和老太太一起住著吧!」
    按理說史湘雲是要回金陵老家守孝才是,可是她也知道賈家是不可能放她離開的。此時的史湘雲也沒心思去計較賈母和王夫人的小心思,她滿腦子都是史老太太的死。不比旁人不知內情,她卻大概猜到史老太太的死因了。聯繫之前義父說的那些事,史湘雲猜測,老太太必是知道了二叔三叔的籌謀,為了不讓史家參與其中,老太太才不惜一死,來為史家留一絲餘地。
    雖然這樣一來,二叔三叔的苦心籌謀難免落空,可是也只有這樣才能保的史家平安。太子他們之所以拉攏史家,無非是看中了二叔三叔手裡的兵權,如今二叔三叔丁憂在家,他們自然不會再費心拉攏!而自己又成了安郡王妃,這樣一來,史家地位尷尬,想必就算是太子他們,也不會放心,這樣一來,也就沒有拉攏史家的必要了。
    祖母她,的確聰明。就算她當時並不知道聖上賜婚一事。可在當時看來,她一死,的確解決了很多麻煩!
    想到這裡,史湘雲嘆了口氣,祖母她為了史家,真的什麼事都願意做啊!想起往昔祖母的音容笑貌,史湘雲紅了眼眶,眼淚也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賈母見史湘雲哭了,總算舒了口氣,史家如今除了雲丫頭,算是已經廢了。雲丫頭必須要好好的才行。就算還要等三年才能大婚,可她畢竟是板上釘釘的郡王妃。史家小一輩的幾個孩子,論未來,未必比得上雲丫頭。而雲丫頭又是打小就是由她的老嫂子教養大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自己方才還擔心,她會傷心過度呢。
    如今,能哭出來就好了。
    「哭吧哭吧!哭出來就好了。你祖母素日里最心疼你,她若是知道你如今有了好的歸宿,在天之靈也能放心了。」賈母將史湘雲摟在懷裡,心疼的說道。史湘雲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當下侍立之人,無不掩面皆泣。
    史湘雲哭累了,在賈母懷裡睡著了。賈母命鴛鴦等人好生服侍著史湘雲歇著,三春等人也早就回去了。賈母見賈政依舊不回來,皺著眉毛等在那裡。王夫人見了,也只好陪在一邊。
    王熙鳳和李紈也肅然立著,不敢說一句話。
    等到天都黑了,鴛鴦帶著人進來點了燈,才傳來賈政已經回府的消息。賈母原本精神萎靡,靠在榻上打盹,聽到賈政回來了,也打起精神坐了起來。
    「兒子給老太太請安,老太太怎麼還沒休息?」賈政一回府就聽說老太太一直等著二老爺,連衣裳都來不及換,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不必多禮,你快起來。說,到底怎麼回事?史家老太太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沒了!聖上和安郡王對此是個什麼看法?」賈母忙問道。
    王夫人和邢夫人這才明白老太太為何這樣擔心,原來是這樣啊!史湘雲襁褓之中就沒了父母,這樣身世的人難免為那些世家大族所不喜。雖然聽說這樁婚事是安郡王主動向聖上要求的,可是如今她又沒了祖母,賈母不免擔心聖上和安郡王對此會頗有微詞,對這樁婚事會有什麼影響。
    賈政不明白這些彎彎繞,只老實的回道說:「史家老太太是三月初三日沒的,因路上耽擱了些日子,消息傳到京城才慢了些。聖上對此倒並沒有什麼話,倒是安郡王和兒子說了許多,態度和煦,只大多是些勸慰的話。只是兒子聽安郡王的意思,似乎是不希望史家姪女兒回金陵守孝。兒子和如海商量了一下,也覺得史家姪女兒不要回金陵的比較好。」
    賈母哦了一聲,探身問道:「林姑爺怎麼說?」
    「如海兄說,按照以往的慣例,史家兩位表兄這樣的情況是可以奪情處理,不一定非要丁憂在家的。可聖上這麼快就准了兩位表兄的折子,且安排好了接任的人選,可見史家兩位表兄一定是做了什麼惹怒了聖上的事。雖然目前聖上和安郡王對這樁婚事沒什麼看法,可若是史家姪女兒也一起回了金陵,如海兄擔心,她會被史家兩位表叔波及,會使得聖上不喜。「賈政如實說道。
    賈母點點頭,「林姑爺說的,和我想的差不多。我也是這樣想的。不管怎麼說,史家守孝三年,三年後是什麼光景沒人知道。你兩位表弟的前途未可知,倒不如雲丫頭,現成的郡王妃擺在這。雖說安郡王沒什麼權勢,可若是拉攏得當。對咱們家和娘娘也是一個助力啊!」
    賈政點頭稱是。
    賈母嘆了口氣,「還是那句話,到了哪一步,再說哪一步的話。或許三年後史家和我們想的不一樣呢!所以,咱們該做的還是要做。明兒讓璉兒跑一趟金陵,幫著料理些事情。等史家在金陵安頓好了再回來。」
    「老太太說的很是,就是平常親戚間,這樣做也是應該的。」賈政跟著說道。
    王熙鳳不免有些著急,聽這意思,賈璉這一去,沒幾個月工夫不能回來。自己和賈璉只有巧姐兒一個孩子,自己這些日子,請醫延脈的,好容易調理好了身子,只希望能再得一子,如今算盤又要落空了。
    賈母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心中大定,此時也有了心情打趣王熙鳳,「只是委屈了鳳丫頭,讓你們小夫妻又要分別這些日子了。」
    王熙鳳紅了臉,「老太太說的這是什麼話。能為老太太老爺太太們出力,是璉兒的福氣。我們只有高興的份,哪裡會在乎這些。老太太說的好像我就這麼不中用一樣。」
    這話說的大家都笑了。
    史湘雲原本在哭累了,不知不覺睡著了。可迷迷糊糊之間,她卻恰好聽到了賈母她們的談話。祖母的死於他們來說不過是史家少了一份助力,她們的言辭之間,更多的是在乎賈家的利益有沒有受到損害。世態炎涼,人情冷暖。果真不錯啊!
    史湘雲卻不想留在京城,一來,她想好好看看二叔企圖落空後是怎樣一副嘴臉,二來,她也想趁這個機會,瞭解一下當初父親死亡的真相。當初的事估計除了二叔三叔,再沒有人知道的更清楚了。三來,她不希望成為賈家爭權奪利的工具!
    只是,連義父都不希望自己回去,她首先要做的,還是和義父商量好才行。
    沒幾日,史湘雲打聽清楚了,今日正好是林如海休沐的日子,她便和賈母說了一聲,帶著人去了林家。
    作者有話要說:  「你的意思是說,你想回金陵守孝?」林如海蹙眉道。
    「義父,我知道您擔心的是什麼,只是我也有我的堅持。我希望能從二叔口中得知老太太的死因,我更希望能借此調查當初我父親死亡的真相!史家除了老太太,我在乎的不多。既然老太太如今不在了,該知道的,我也想知道。我還打算趁這個機會去張家看看。或許他們知道些什麼。」史湘雲沒有隱瞞,將自己的打算如實說出。
    「你就不擔心你的婚事有變?」林如海問道。
    「如果要變的話,我留在京城一樣會變。這只關乎他的心,和時間、地點沒有任何關係。」史湘雲堅定的說道。
    「說得好!變與不變,只在乎人心,和其他無關!」鳳禮忽然從屏風後繞了出來。林如海嘆了口氣,「這可不是我的主意啊。與我無關。」

 

ga1105 2017-5-6 07:22

 ☆、第79章

鳳禮笑嘻嘻的說道:「的確和林大人無關,是我想知道你的想法,所以才拜託林大人的。」然後他正色向林如海拱手道:「不知可否請林大人先避一避,我有話和史大姑娘說。」
    林如海不妨他提出這樣的要求,頓時有些為難,看向史湘雲。史湘雲微微沈吟片刻,便點了點頭,她也想知道鳳禮想說些什麼。
    林如海見狀,便走了出去。
    鳳禮見屋子里沒有別人了,有心上前幾步,卻又怕唐突了佳人。話說,這還是他和史家姑娘第一次單獨相處啊,「你似乎瘦了些?可是這幾日傷心過頭了?」
    史湘雲在腦子里轉過很多個念頭,想著鳳禮第一句話會說些什麼,可是任憑她怎麼想,也想不到他會說這個。一時之間史湘雲也不知該回些什麼!
    鳳禮見狀,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傷心老太太的死。可是也要注意身子啊!至於你想做的那些,其實我都可以告訴你,我是真的不覺得你有那個必要回金陵一趟。」
    史湘雲蹙眉,「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知道些什麼?我家老太太到底是怎麼死的?」
    鳳禮緊張的看著她,「我告訴你沒問題,可是你可別太激動啊!這畢竟都是過去的事了。史鼐史鼑在父皇那也留了案底,以後沒好日子過,你可別犯傻!」
    史湘雲點點頭,「你說的我都知道,我不會做什麼的,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老太太對我不薄,若不是她,我也沒有現在的好日子過。還有我父親,身為人子,我想我有義務得知他真實的死因!」
    鳳禮嘆了口氣,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如實告訴了她,「其實你父親當初只是身受重傷,私縱叛首的人也不是你父親,而是你二叔。你父親的傷甚至是為了救你二叔而傷的。只是你父親太過仁善,放了他一馬。而你二叔見機行事,將你父親的心腹一一斬殺,趁著你父親受傷昏迷不醒的機會,將私縱叛首的罪名推到你父親身上!為了斬草除根,他不給你父親請醫熬藥,活活熬死了你父親。你三叔倒是有所懷疑,可被你二叔這麼一蠱惑,功名利祿的誘惑大於骨肉親情,也就順水推舟的默認了。」鳳禮說到這裡,覺得有些口渴,砸了咂嘴,史湘雲面色凝重,但卻給他倒了杯冷茶。
    鳳禮一口氣喝完,然後接著說道:「你父親死後,你二叔和三叔趁機將功勞攬到自己身上,將所有罪責推到你父親身上。然後又散盡大半家財,活動關係,將爵位承襲了下來。你三叔其實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攀附上了方貴妃一脈,要不然史家怎麼會一門雙侯!父皇那時候其實也是被方貴妃等人迷惑了,雖然知道這裡面的不對勁,但見身為一家主母的老太太都沒有說話,父皇自然懶得管這些閒事,又有方貴妃等人說情,便順水推舟的封侯了。之後的事你應該都知道了。」
    史湘雲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不知道和這個有沒有聯繫?「我母親呢?她的死有沒有什麼問題?」母親的死太奇怪了,前一天晚上還好端端的帶著自己參觀庫房,怎麼第二天就傳來了死訊!
    鳳禮此時卻有些奇怪,他搪塞道:「不說這些了。說說你家老太太的死吧!」
    殊不知他這樣躲閃的態度反而讓史湘雲起了疑,「到底怎麼回事,你說啊!」
    鳳禮見她態度堅決,想了想,她知道也沒什麼壞處,總好比她什麼都不知道,一味的為史老太太傷心的好。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只是可憐她了,仇人都是自己的血脈親人。她若知道了真相,不知怎麼傷心難過呢!
    「好吧,我告訴你,但是你答應我,不能傷心難過!」
    「你說。」史湘雲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可是她卻仍想著親耳聽到真相。
    「你母親其實不是自裁,是被人迷暈了,將白鍛繞在頸子上,吊死的!」鳳禮不敢看史湘雲的眼睛,低聲說道。
    史湘雲身子一晃,艱難的說道:「是老太太嗎?」
    鳳禮點點頭,史湘雲的眼淚刷的一下就留了出來,她顫抖著問道:「到底是為什麼?我母親活著並不會礙著她什麼啊!」史湘雲只覺得此時心亂如麻,她不知道真相竟這樣不堪,老太太其實是殺死母親的直接兇手?她是該恨她的!可是回想起這些年來老太太對自己的疼愛呵護,史湘雲又覺得提不起來力氣恨她!
    鳳禮猶豫道:「這一點我也不是很明白。不過按我的揣測,似乎是跟你父親有關。其實當初史家老太太給你父親看中的是當時戶部尚書的嫡幼女,偏你父親偶然的機會見了你母親一面,然後死活求得老太爺允准,娶了你母親。你父親和你母親的夫妻關係極為和睦,我猜,當時你父親身死,老太太為了保全家族裝作什麼都不知情的樣子,其實心裡對你父親還是很愧疚的,所以她是不是想著成全你父親對你母親的一片情意,所以才這樣做的。」
    史湘雲只覺得萬分荒唐,可是想起年幼時老太太睡夢中偶爾的只言片語,她又不得不相信這樣的結論。因為以老太太的性子,是真的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的。
    可是,她的父親母親何其無辜?為何要為了別人的野心付出了生命?命運何其不公!史湘雲不免有些憤懣起來!
    「這次老太太的死,還是為了史家。你二叔三叔一邊攀附太子,一邊攀附二哥,首鼠兩端,試圖左右逢源。史老太太其實是精明的,她知道無力輓回什麼,但卻以生命為代價,將史家從懸崖邊上拉了回來。父皇看在史老太太還算精明的份上,樂意給她這份面子,所以,史鼐史鼑兄弟倆的仕途應該到此為止了。史家未來如何,就看你家那幾個兄弟是不是有才之人了。」鳳禮接著說道,他滿懷擔憂的看了史湘雲一眼,「我知道你心裡的不平和憤怒,只是逝者已矣,我不希望你一直生活在仇恨之中。且老太太素來最看重的就是史家,如今史家兄弟沒了前途,我想這也是另一種無形的懲罰吧!你要看開些。」
    史湘雲慘然一笑,「你說的我都明白,可是說的容易做起來難。最起碼,我現在做不到。」她心裡現在其實很複雜,對史老太太,她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來對待她。恨她,她做不到,原諒她,她也做不到。此時此刻,她心亂如麻。
    鳳禮嘆了口氣,這種生恩養恩之間的選擇,的確很難選!一時間他想到了曾看過的一本小說,裡面那個有名的倒霉蛋楊康,他也是在生恩養恩之間無法選擇,走錯了路,最後落得個淒慘而終的下場。想到這,他小聲的嘀咕了一句,「希望你不要是第二個楊康啊!」
    這句話聲音雖輕,可卻被史湘雲聽了進去。只是,此時的她無心考慮這些,只是腦子里本能的反應,楊康和自己有什麼關係,一個是射雕,一個是紅樓,兩者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好吧!
    不對,楊康!史湘雲忽的想起了這個人物的生平,忽然腦子里清明起來。是啊,自己不是楊康,這裡沒有人逼著她非要在生恩養恩之間選擇,說她涼薄也好,說她自私也好,死去的人已經死了,活著的人還要繼續活著。老太太那裡,她不會再糾結了,她雖然對父親的死視而不見,雖然害死了自己的母親,可是這麼多年她對自己的養育之恩也是存在的。如今她已經不在了,再糾結那些又有什麼用呢!
    只是,二叔三叔那邊,如果有機會能洗刷父親的冤屈,她會毫不猶豫的去做。養大她的是老太太,至於二叔三叔,自己做的孽,自己要償還!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這句話不是說著玩玩的。
    史湘雲想到這,眼神變得堅定起來,她直直的看向鳳禮,「若是我想揭開我父親當年枉死的真相,機會有多大?」
    鳳禮不妨史湘雲這樣說,愣了愣,方才說道:「你是認真的嗎?」
    史湘雲點點頭,「當然!老太太,就算了,她雖是我母親死亡的元兇,可畢竟是她一手將我帶大。且如今她已經死了,我無法也不能對她做些什麼。至於她和我母親之間的恩怨,若死後有知的話,讓她們自己解決去吧!可是我父親的冤屈,我不能不查!事實上,若我父親不死,之後的事情都不會發生。既然做錯了事情,就要承擔後果。誰都不能有例外。」
    鳳禮思索了片刻,然後說道:「實話跟你說吧,機會不大。你別急,你聽我慢慢說。事實上我也並不贊成你揭開當年的真相,或者說不是現在。最起碼要等到新君登基之後,或許還有這個可能!一則,年深日久,當年那件事的痕跡早就被抹乾淨了,想要追查線索很困難。二則,就算你能找到一些線索,可是你別忘了,當初是誰出面落實這件事的,是方貴妃的人。聖上對方貴妃心懷愧疚,對二哥也寵愛有加。你若要查清當年的真相,父皇在位的時候是不可能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說到這裡,鳳禮停了停,認真看了看史湘雲的臉色,見她聽的認真,方才繼續說道:「再者說了,我想,儘管史家這一門雙侯來的並不榮耀,很多人心中其實也猜到了一些,可是涉及到利益問題,他們都不會想讓你查清楚這件事的。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你要有耐心,這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事。」
    史湘雲的眼睛卻晶晶亮,她笑了,「你說的我都明白。可是這些都不是問題。沒有線索,不怕。事情既然是人做的,就鐵定會留下線索,只要我用心,就一定能找到些蛛絲馬跡。現在不是合適的時機,也沒關係,我可以等!我還年輕,我可以用一輩子的時間來慢慢等!想來,我總會等到那一天的到來。」
    鳳禮見她這樣堅決,有些頭疼,可暗地裡也松了口氣,說實話,讓她有個念想在心裡也是件好事,省的她想剛才那樣。一想起方才史湘雲臉上那生不如死的神情,鳳禮就覺得一陣後怕。如今這樣,她有了盼頭,或許就能想開了。

  ☆、第80章

史湘雲得到了還算滿意的回答,又和林黛玉見面聊了一會兒,才算是徹底打消了回金陵的打算。當天晚上,她就歇在了林家。賈母得知後,想著湘雲素日里和玉兒好,玉兒若能寬解一二,也是件好事,省的她老是傷心,弄壞了身子可就不好了。因此不但不生氣,還傳話說讓史湘雲若是高興的話,在林家多住些日子也是可以的。
    史家的那些糾葛並沒有告訴林黛玉,而林黛玉本就感懷史湘雲的身世,如今史湘雲連唯一可以依靠的血親都沒有了,林黛玉對她更是憐愛不已。史湘雲見到林黛玉的一剎那,嚇了一跳,只見她雙目紅腫,面泛淚光,比自己這個當事人還要傷心。看到自己,一句「雲妹妹」剛一說出口,眼淚就刷刷的往下直流。
    史湘雲總算見識到了林妹妹的哭功,也大概能明白,所謂的淚盡而亡是怎麼回事了。太能哭了,就算女人是水做的,這樣也著實有點誇張。史湘雲滿腦子的思緒頓時被林妹妹的眼淚給衝走了。
    「好了林姐姐,你別哭了,這樣哭很容易傷身子的。好了好了,事情還沒那麼糟,我還有你們呢!你們不會不管我的對不對?好了好了,別哭了。」史湘雲用一種無奈但是卻有甜蜜的語氣說道,能被林妹妹這樣惦記著,她其實還是蠻高興的。
    林黛玉哽咽著說道:「雲妹妹,你,你別傷心,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史湘雲笑了,她的運氣其實並不是很差是吧,雖然有著那樣奇葩的家人,可是也收穫了這樣沒有血緣關係,卻比親人還親的家人。「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的。我也會一直陪著你的。」
    姐妹二人互相摟在一起,靜靜的感受著彼此的心跳,沒有多餘的語言,沒有多餘的動作,彷彿這樣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身後,谷雨和沁竹幾個不約而同的都松了口氣,尤其是沁竹她們,什麼法子都試過了,就是勸不住姑娘,嬤嬤們也無計可施,還是雲姑娘有法子,姑娘見了她,總算不哭了。
    沁竹她們悄悄的走了出去,掩上房門。文音看了看,問道:「小寒呢?」
    清明嘆了口氣,「她姐姐就是老太太跟前的冬至姐姐,冬至姐姐忠義,跟著老太太一起去了,她老子娘當場就倒了,來送信的是她哥哥,姑娘知道小寒的心思,便讓她家去了。到時候,看她是繼續跟著姑娘,還是想跟著她老子娘以及哥哥去金陵。唉,她老子娘素來最疼愛的就是兩個女兒,連兒子們都退了一射之地。如今冬至姐姐去了,雖說二太太感其忠義,賞了一百兩銀子於她家,可人都不在了,要銀子有何用?如今她們家就小寒一個姑娘,估計捨不得放她一個人在這邊吧!」
    沁竹也跟著嘆了口氣,「都說世事無常,果真如此,素日里咱們那樣要好,還曾戲言等姑娘們出閣後如何如何,誰能想到會有今日呢!」
    谷雨也點點頭,「誰說不是呢!」
    大家都以為小寒這次會在家裡多待幾日,誰曾想,當天傍晚,小寒就回來了。她神色匆匆,不理會清明谷雨等人的噓寒問暖,只急著問姑娘在哪!立夏見了,忙指明湘雲所在,小寒神色匆匆的去了。
    一見到史湘雲,小寒就跪在了地上,「姑娘,求你救救我爹爹媽媽!」
    史湘雲好容易勸住了林黛玉,兩人正在吃著梗米粥,誰知道小寒突然出現,一出現就口吐驚人之語!
    史湘雲忙放下手裡的碗筷,拿帕子擦了擦嘴,「你快起來,到底怎麼回事?不是放你家去了嗎?你趕緊起來說話!」
    小寒連磕了好幾個頭,磕的額頭都紅了,「姑娘,我姐姐跟著老太太一起去了,侯爺不知怎麼的,竟遷怒到我老子娘身上去了。原本侯爺是打算在路上隨便找了個藉口將我老子娘一家子人都賣了。幸好我姐姐素日里與人為善,老太太院子里一個負責打掃院子的婆子受過我姐姐的恩惠,讓她男人攆上我哥哥,將這件事告訴了我哥哥。我哥哥急的要命,可他一個人又不敢調頭回去找侯爺理論,只好裝作不知情的樣子。我今兒家去,剛和哥哥說了沒幾句話,就有人上來敲門,哥哥從門縫里看去,發現壓根不認識那些人。哥哥唬的拉著我就跑,後來我們躲在茅房後的草堆里,哥哥才有空將這事告訴了我,讓我趕緊回來向姑娘求救。求求姑娘,救救我一家子吧!」
    史湘雲猛地站了起來,「竟有這樣的事!他到底想做什麼!」史湘雲急的團團轉,「你哥哥如今在哪?」
    小寒哭著說道:「哥哥為了讓我來給姑娘報信,他引開了那些人,現在也不知道哥哥到底怎麼樣了。」
    林黛玉也大吃一驚,「光天化日之下,這些人竟敢這樣無禮!雲兒,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史湘雲和林黛玉平日里再有謀算,也不過是個閨閣少女,哪經歷過這樣的事,一時都有些慌了。最後還是蔣嬤嬤發話了,「姑娘們且不必著急。先讓林管家帶些人去小寒姑娘說的地方去看一看,先找到人再說,至於小寒姑娘的其他家人,還是等老爺回來後再一起商量。」
    史湘雲冷靜下來,「蔣嬤嬤說得對,都聽蔣嬤嬤的!」林黛玉也點了點頭。
    立時就有人將林管家找了來,林平聽蔣嬤嬤將事情經過這麼一說,也不多話,立刻應了,「只是,還得麻煩那位小寒姑娘跟著我們一起,畢竟我們也沒見過她哥哥不是?」
    屏風後的史湘雲立刻看向小寒,小寒直點頭,表示自己願意去這一趟。史湘雲點頭道:「那小寒你就跟著林管家去這一趟,放心,會沒事的。」
    等林管家和小寒走後,史湘雲想了想,走到書桌前,提筆寫了一封信,然後交給了李嬤嬤,「嬤嬤,你想法子,替我將這封信送給安郡王。」
    林黛玉咬著唇問道:「雲兒,你是想讓安郡王幫忙嗎?」
    史湘雲點點頭,「是啊,除了他,我想不到別人。」
    林黛玉何其聰明,當下就猜到了一些,其實這件事本事就透著些不尋常。老太太去了,冬至忠義,跟著老太太一起去了,到地下也要繼續伺候老太太,這對史家來說,本是件值得誇耀的事,可是史侯爺的態度卻很讓人懷疑!或許史老太太的死並不簡單。可是雲兒不說,想來定是有什麼苦衷吧!
    想到這,林黛玉更是對史湘雲心疼了幾分。「要不要請齊王殿下也來幫忙?」
    史湘雲苦笑著搖頭,「我看不用了。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我估摸著小寒一家早就不知道被賣到哪去了。他之所以放小寒哥哥進京,怕是也想著將小寒也一起打發掉。」老太太這一死,二叔所有的如意算盤都落了空,想來二叔定是會惱羞成怒的。冬至也是想到這一點,所以才毅然決然的跟著老太太一起去了。她或許以為,只要自己死了,應該不會牽連家人吧!哪知道二叔無處發洩心中的不滿,最後還是牽連到了她的家人。
    林黛玉也跟著嘆了口氣,「這又是何必呢!一家子骨肉,何苦如此呢!」
    史湘雲聽這話音,知道林黛玉是猜到了什麼,但是卻信任自己,所以才一句話也不多問。「我如今也只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希望一切還來得及吧!」畢竟冬至姐姐對自己不薄,小寒又是打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她也不想小寒和自己一樣,骨肉分離!
    鳳禮接到史湘雲的信後,有些激動,也有些無奈,激動的是她有難題的時候主動向自己求助,沒拿自己當外人,可無奈的是,他一無權無寵的王爺,能做的也有限,且如今大哥二哥鬧得不可開交,其他哥哥們也烏眼雞似的你盯著我,我防著你,他若貿然派人出京,說不定就會被哥哥們盯上。再者自己手上雖然有幾個人,可是能用的沒幾個。唉,這件事最後還是得求助皇叔。
    反正兩家關係這樣親近,想必皇叔不會拒絕的是吧!鳳禮樂觀的想著,拿著書信準備去隔壁皇叔家串門。可是剛一腳跨出房門,他忽然想了起來,轉頭回到書桌前,拿起紙筆將信摘抄了下來,然後將原信放在了書架上的一個木匣內,這可是她給自己的第一封信,自己可得好好收藏啊!可不能隨便讓人看到,皇叔也不行!
    鳳平看到鳳禮上門,就知道他准沒好事。果然,他嬉皮笑臉的掏出一封信,遞給了自己,「呵呵,皇叔,你未來小姨子有麻煩了,請你出手幫個忙啊!」
    鳳平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小姨子就是你王妃。你王妃有了麻煩,不正是你表現的時候嗎?找我做什麼!又不是我王妃出了事!」
    鳳禮笑著說道:「看皇叔你說的,這不就見外了嗎?我王妃和你王妃是什麼關係,皇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此時就住在林府,說不定她寫這封信的時候,你王妃就在邊上看著呢!而你我之間的關係她們也知道,若是皇叔你不肯幫忙的話,不知道林家姑娘會怎麼想你呢!」
    作者有話要說:  鳳平氣急,他就知道鳳禮這張嘴能說會道,明明是他為了避嫌,又或者是手裡無人可用,可從他嘴裡說出來反倒是為了自己好一般!「行了,我心裡有數。」若不是知道她為了史家姑娘傷心不已,他才懶得操這個心呢!
    鳳禮陪著笑,「皇叔,你看這史家姑娘挺著急的,是不是快點比較好啊!」
    鳳平白了他一眼,將信打開看了看,一看這熟悉的字跡,他不由得翻了個白眼,真是夠可以的,連字跡也不許別人看嗎?有本事你把她藏一輩子!哼!
    鳳平一目十行的看了信,蹙眉,「這件事有點難度,山高水長的,若是那等狠心的,等我的人找到史家人之後,那家人說不定已經屍骨無存了。明知道這樣的後果,還多這些事做什麼!」
    鳳禮一副這你就不懂了的樣子,「女兒家都是這樣,有時候明知道結果,可還是抱有一絲希望,期待著能有奇跡發生。皇叔,這個時候,咱們做男人的,不要試圖和她們講道理,因為她們不會聽的。我們要做的是陪著她們一起去努力,去等待。這麼說吧,其實她們在乎的不是結果,而是那個過程,你和她一起努力,一起期待的過程!這麼說皇叔你明白嗎?」

  ☆、第81章

鳳平很想說我不懂,可是不可否認的是,他竟覺得鳳禮說的好些挺有道理的樣子。「你就胡說去吧!我這就讓人去看看。有消息我會告訴你的。」
    鳳禮看到鳳平口是心非的樣子,得意的笑了,論把妹的本事,皇叔你還是多跟我學學吧!包你受用無窮!
    等到林如海回來後,林管家也帶著人回來了,小寒沒有跟著一起回來,林平神情凝重,「我們在小寒姑娘說的地方周圍找了許久,在東北方向一裡外的水溝裡,找到了她兄長的屍體,表面上沒有任何傷口,從周圍的痕跡來看,像是失足落水的樣子。」
    雖然林平這樣說,可在場的人都知道,小寒的哥哥絕對不可能是失足落水。
    史湘雲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臉色煞白,林黛玉擔憂的看著她,又看向林如海,「爹爹,你說該怎麼辦啊?他們竟這樣大膽,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這樣的事情!爹爹,你說他們家其他人現在怎麼樣了?」
    林如海嘆了口氣,林黛玉此時也明白了,估計是凶多吉少!
    史湘雲心裡一片茫然,二叔他瘋了!竟然連這樣的事都做出來了!冬至一家何其無辜,為何要牽連她們?他這是有恃無恐,還是絕望下的最後發洩?
    「或許事情沒有大家想的那麼嚴重。我們仔細查看了周圍的痕跡,小寒姑娘的兄長似乎是被人在後面追著,而那條水溝的溝岸因為連日陰雨,變得有些濕滑,我想,他或許是因為太緊張,慌亂之中,一腳踩空落水的。這裡畢竟是天子腳下,我想那些人還不至於這麼明目張膽!」林平想了想說道。
    林如海也跟著點了點頭,「林平說的有理。其實這幾日我也在想,史鼐這個人,野心是有的,可是沒有和野心足以匹配的能力和膽量,他不像是這樣喪心病狂的人。咱們且耐心等待便是。」
    史湘雲咬著唇,現在她在怎麼著急也是於事無補,只能耐心等待了。
    小寒一直沒回來,守著哥哥的屍體哭的傷心欲絕,史湘雲便叫清明帶了些東西給小寒送去,並將已經托人去找她父母的事告訴了小寒,小寒激動的跪在地上連磕了好幾個頭。
    清明嘆了口氣,「姑娘說了,一定會盡力找到你老子娘她們的。找到後,若是你們願意脫籍離開,姑娘就給你們一筆銀子放你們離開,若是不想走,你們一家子跟著姑娘也是可以的。」
    小寒流著眼淚點點頭,她很感謝姑娘願意出手幫她們。像她們這樣的家生子,就算侯爺真的發賣了她們一家,也是理所應當的。如今,只希望爹娘嫂子她們都平安無事。
    遙遠的西南,古道邊,史梓仁騎在馬上,看著地上跪著的那一家子人,微微嘆了口氣,「你們走吧!你們不是還有個女兒在大妹妹那兒嗎?你們去找她吧!大妹妹仁厚,她那裡想來是個好去處。若是不願意再為人奴僕,這是你們的身契,你們去官府脫籍,自己尋摸個營生,好生過日子去吧!這裡有些銀子,你們路上用吧!」
    小寒的爹,一個五十來歲老實巴交的漢子跪在地上,虔誠的磕了個頭,「多謝大爺,奴才一家子一輩子都念著大爺的恩情!」
    史梓仁嘲諷的一笑,恩情?什麼恩情?她們一家子能有今天之禍,都是托自己父親的福,自己不過是對他們一家心存愧疚,再加上對父親的遷怒有些不滿,所以才在父親將他們一家子發賣的時候,出手將他們買了下來。
    「不必多說了,有因必有果,是我們史家對不起你們。你們走吧!」史梓仁掉轉馬頭,準備趕上史家的隊伍。
    史梓仁走後,小寒的爹看著馬蹄揚起的塵土嘆了口氣,身後,小寒的娘懷裡抱著二兒子家的小孫子,問道:「他爹,我們現在怎麼辦?」
    小寒的爹姜老漢一輩子老實巴交慣了,只知道埋頭為主家乾活,從不理會其他,因此平平安安的活到現在,誰知道臨了臨了,大女兒死了,自己一家子還被侯爺隨便找了個理由給賣了!
    「爹娘,咱們當然要去京城了,要不朗兒他爹可怎麼辦?」說話的是小寒的大嫂李氏,她嫁進來五年了,給他們家生了一男一女,又是長嫂,說話也有底氣,因此搶先開口了。自從她男人走後,她就一直心神不寧,這種感覺在侯爺忽然發賣了自己一家後更甚了,連著好幾夜,她都從噩夢中驚醒了過來,嚇得渾身冷汗!
    「我也想爹了。」二兒媳蘇氏懷裡抱著的小女孩花兒也怯生生的說道。蘇氏低頭哄了幾句。
    姜老漢點了點頭,「恩,咱們直接去京城。老二,你去,看看能不能買到馬車,咱們這一大家子人,你媳婦身上還有孩子,不買輛馬車不行!雖然咱們家歷年積攢的家業沒了,可大爺仁厚,給了咱們這麼些銀子,足夠了。」
    小寒的娘也心疼的看著神色懨懨的孫子孫女們,又看到老二媳婦懷裡還抱著孫女,急道:「來,花兒,奶奶抱啊,讓你二嬸歇歇,你二嬸肚子里有小妹妹呢!」
    花兒摟緊了蘇氏的脖子,扭著身子,「嗯!就要嬸子抱。」
    蘇氏憨厚的笑了笑,「娘,沒事,才兩個月呢,抱一會兒沒事的。我也喜歡花兒呢,希望小妹妹和花兒一樣漂亮才好呢!」
    李氏也不是那種不分好歹的人,她一手抱著兒子朗兒,一手將蘇氏手裡的兩個包袱搶了過來,「弟妹,這個包袱我幫你拿吧!」
    蘇氏知道大嫂是心疼自己,感激的衝著李氏笑了笑。
    姜老漢見一家子和睦,心裡好受了許多,雖然大女兒死了,自己一家子又被主家發賣了,可只要一家子老小平安和睦,比什麼都強!
    史鼐騎在馬上,看著兒子的身影慢慢出現,黑著一張臉,騎馬迎了上去,「你去哪裡了?為什麼不和我說一聲?你知道整個隊伍都停下來等你一個人嗎?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萬一出了什麼事可怎麼辦?」
    史梓仁徑直從他身邊騎了過去,連個眼神都沒留給他。
    史梓仁來到母親王氏的馬車邊上,馬車車簾被掀開了,王氏擔憂的看了過來,「仁兒,你去哪兒了?」
    史湘雪的臉也從旁邊露了出來,「大哥哥,你去哪兒了?母親擔心死了!」
    史梓仁安撫的笑了笑,「沒事,我有點私事去處理了一下,讓母親擔憂了。」
    史鼐在不遠處氣的直喘氣,母親死了,自己一直以來的籌謀鑽營功虧一簣,一腔怒火無處發洩,只能發賣了幾家伺候過母親的下人。而兒子自從母親死後對自己一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現在還為了發賣下人的事給自己臉色看,竟私底下拿錢將那一家子又買了回來,還貼補了一筆錢!他以為他能瞞得過自己嗎?不就是因為那家人有個女兒在湘雲那裡當差嗎?要不別人家怎麼不見他出手?
    說來說去,都是那個死丫頭的錯!她當初怎麼不和她的死鬼爹一起去死呢!說來也是,那藥怎麼突然就沒效果了呢!明明自己為了保險起見,隔一段時間就給她下藥,為什麼竟沒效果呢!
    想到這,史鼐狐疑的看了馬車上的王氏一眼,應該不是她吧!她應該不知情的啊!算了,如今說這些又有什麼用,還是先回金陵安頓下來,再圖後事吧!
    「既然大爺回來了,那麼就繼續上路吧!」史鼐虎著臉吩咐道,然後策馬上前。
    史梓仁看著他的背影,嗤笑一聲,然後也跟了上去。
    馬車里的王氏看著這對父子,悲從中來,抱著沈沈睡著的幼子,痛哭的閉上了眼睛。史湘雪坐在一邊,怯生生的問道:「母親,你怎麼了?」
    王氏睜開眼睛,看著可憐兮兮的女兒,這些事情,終究是連累了孩子們!若是以往,我的雪兒哪裡會這麼規矩的說話,早就撲上來了。「沒事,母親只是有些累了,雪兒,你累了嗎?若是累了,就趴在母親懷裡睡一會兒吧!路上辛苦著呢,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找到地方借宿。」
    史湘雪眼前一亮,準備撲過去的,可是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看了看王氏懷裡的弟弟,搖了搖頭,「不用了,母親,我不累,母親累了就歇一會吧!」
    王氏看著這樣懂事的女兒,心中一嘆,若是以前,自己看她這樣懂事,不知會多開心,可是現在,除了傷心就是傷心。唉!侯爺汲汲營營了半輩子,到底為了什麼啊!最後落得個父子離心的,值得嗎?
    同樣的疑問在史鼑和薛氏的身上也在上演,只是薛氏不同王氏,她是直截了當的和史鼑吵了起來,「早就跟你說了,不要參與奪嫡,不要參與奪嫡,咱們好好的在西北待著不是挺好的嗎?現在好了,丁憂三年,三年後誰知道又是什麼樣子。咱們的嵐兒怎麼辦?義兒、禮兒又怎麼辦?你怎麼那麼糊塗啊!」
    作者有話要說:  史鼑沈著一張臉,他也沒想到會是這樣,明明一切都很小心的不是嗎?想到這,他有些憤怒,都怪二哥,行事太過激進了些。既然已經將老太太接到了身邊,那麼就更應該小心謹慎才是啊!老太太多精明的一個人啊,稍有不慎,就瞞不住她啊!
    現在好了,老太太以死相逼,自己和二哥丁憂在家,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費了。偏生妻子還在這不依不饒。
    「我不也是為了這個家嗎?我是嫡幼子,家裡的爵位輪不到我,我若不四處鑽營,以後孩子們怎麼辦?」史鼑忍無可忍,終於爆發了。
    「為了這個家?呵呵呵,真是好笑,你若真是為了這個家,為何不和我商量商量?我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嗎?當初為了爵位繼承,你散盡家財,我可說過一句?老太太分明說過,要你們勤勤懇懇,不要參與奪嫡,可你偏不聽!說到底,你只是為了你自己,你和你二哥骨子裡都是一樣自私自利的人!」薛氏瞪大眼睛說道。
    「夠了!」隨著史鼑的怒吼聲一起響起的還有一個響亮的巴掌聲。
    薛氏捂著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史鼑,成親這麼多年,他這還是第一次打她!旁邊的三個孩子嚇得縮在一起,史湘嵐儘管害怕,可還是將兩個弟弟護在懷裡。

 

ga1105 2017-5-6 07:22

 ☆、第82章

打完之後,史鼑也不大敢相信自己竟真的出手打了薛氏,他臉上又是後悔,又是驚訝,試圖上前去拉著薛氏的手,被薛氏躲開了,「你沒事吧?打的嚴重嗎?要不要找大夫看看?是我魯莽了。」
    薛氏捂著臉,冷冷的看著史鼑,一言不發。
    史鼑見薛氏這樣,有些不知所措,跺了跺腳,竟轉身揚長而去。
    史湘嵐和弟弟們見父親走了,方才松開彼此的手,向母親身邊跑去,「娘,你沒事吧!嬤嬤,快拿冰塊來啊!「史湘嵐見薛氏的臉都腫了起來,又急又怕,大聲的叫道。
    史梓義、史梓禮年紀尚小,看到母親挨打了,只會哭泣,「娘,娘!」
    薛氏看著孩子們,這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她將三個孩子攬在懷裡,哭的聲嘶力竭,旁邊的丫鬟嬤嬤們急的不得了,卻怎麼也勸不住。
    相比於史鼐史鼑兩家縈繞不去的悲傷,想開了的史湘雲這邊在林黛玉的陪伴下,倒是好了不少。賈母等了數日,覺得差不多了,又見安郡王府對史湘雲不減熱情,經常送東送西,心中稍安,便讓王熙鳳上門接史湘雲和林黛玉過府。
    林黛玉本來不打算去的,可是不放心史湘雲一個人,和林如海商量了後,便和史湘雲一起去了。
    王熙鳳原本以為只能接到史湘雲一個人的,因為往日也曾想著接林黛玉過府玩玩的,都未能成行,誰知道林黛玉今日竟然真的來了,想來回去的時候,老太太一定會很高興的。王熙鳳這樣想著,臉上的笑容真摯了不少。
    「呦,林妹妹今日也來了啊!這可真是功勞一件啊!老太太知道了,定會賞我的!」王熙鳳笑著說道,然後殷勤的扶著林史二人上轎。
    剛踏進榮慶堂的大門,王熙鳳就笑著說道:「老太太,今兒你可要好好賞我啊!我今兒可是把您的心肝兒們都請了過來,老太太您瞧?」
    賈母一看,史湘雲和林黛玉都來了,不由得興奮的站了起來,「好好好!賞賞賞!鴛鴦,打開我庫房的門,讓你們二奶奶自己挑去!」然後一手拉著一個,拉著她們坐下,先是上下打量一番,滿意的點了點頭,「到底是自己家裡自在些,玉兒臉色愈發的好了,雲丫頭倒是瘦了些,想必這些日子太傷心了吧!人死不能復生,你好好的,你家老太太才能放心。」
    史湘雲點點頭,「我知道的老祖宗,我會好好的。您放心吧!」她也不會再為了賈家的態度而難過了,人和人之間的相處,講的是緣分。有的人,看重的是情,比如林黛玉,而有的人,看重的則是利益,比如賈母這些。如今她也看開了,最起碼現在自己對賈家還是有利可圖的狀態。
    「漪瀾院我一直給你們留著呢,既然來了,多的是時間相處,你們先回漪瀾院休息一會兒,待會來陪老祖宗用飯。你姐妹們待會也來。」賈母笑著說道,然後又想起什麼似的,問道:「寶玉呢?」
    王夫人臉上有些尷尬,「寶玉,他,他去薛家了,今兒是寶丫頭的生日,因是小生日,薛姨媽也不想驚動人,打算自家親戚坐在一起隨便吃頓飯就心裡。薛姨媽一早就派人來接了,我原也打算過去的,只是聽說林姑娘和史大姑娘要來,我便讓寶玉過去了。老太太若是惦記寶玉,我使人喚他回來便是。」
    賈母微微一笑,「罷了,既然是寶丫頭的生日,寶玉去也無妨,畢竟,她們還是表姐弟啊!親戚之間往來也是常有的事。只是薛姨太太也是,寶丫頭生日也是喜事一件啊,怎麼也不和我們說一聲,是怕我們過去吃酒嗎?」
    林黛玉和史湘雲相視一笑,史湘雲笑道:「來了這麼些年,我們竟從不知道今兒個竟是寶姐姐的生日!薛姨媽也太謹慎了些。既然知道了,我們也不能當做不知情。只是我如今尚在孝期,也不好親自過去恭賀寶姐姐的生日。待會我讓立夏姐姐收拾些賀禮,若是鳳姐姐待會要過去的話,勞煩鳳姐姐幫我帶過去吧!」
    林黛玉也笑著說道:「我也是這個意思呢!本來應該親自去的,只是我不放心雲兒一個人,也只好麻煩鳳姐姐了。」
    王熙鳳一拍大腿,「哎呦,都怪你們。姨媽也沒請我,我也不知道今兒個是寶釵妹妹的生日,原本還打算裝糊塗混過去算了的,誰知道偏你們又讓我帶賀禮過去。哎呦,看來今天又要破財了!」
    大家被王熙鳳的作態哄的哈哈大笑,賈母剛喝了口茶,聽了這話當下噴了出去,咳個不停,鴛鴦忍著笑,上前去拍著賈母的背,幫她順氣。
    賈母邊笑邊拿手指著王熙鳳,「好你個小氣的鳳辣子,竟是掉在了錢眼裡了。你王家給你的陪嫁少了嗎?還是說咱們賈家短你吃穿了,竟這樣小氣起來。鴛鴦,去我的庫房,你家璉二奶奶的賀禮我來出,省的她再貧嘴!」
    王熙鳳聽了也不惱,她知道賈母明著是在說自己,實際上卻是在指責二太太,原因她也清楚,前些日子,宮里太監出來要錢,偏那日自己不在,賬上又一時支不到錢,下人們找到王夫人跟前,王夫人也推說沒有銀子,最後竟求到了老太太跟前,最後還是老太太出了這個銀子才了了。
    「那敢情好,又省了一筆。旁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是個愛錢的,老太太若嫌錢多,儘管給我,我再不嫌棄的。」王熙鳳伸著雙手說道。
    林黛玉也忍俊不禁,「鳳姐姐雖然愛錢,但勝在一個夠坦誠!」
    賈母笑了,「我還不知道她嗎?她素來最孝順我,你們不在,也只有她能逗我開心一下了。」
    大家都笑了,只有王夫人臉上有些不自然,只是她城府頗深,只是微微一笑,便又恢復了往日的沈默。
    回到漪瀾院中,看著熟悉的環境,史湘雲嘆了口氣,「唉,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這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穩定下來!」
    林黛玉促狹的笑了,「怎麼?雲妹妹這是想嫁人了?」
    史湘雲愣了愣,然後反應過來,嫁人後不就穩定了嗎?自然不需要在寄人籬下了。她也不矯情,微抬著下巴,「姐姐說對了,只可惜,長幼有序,就算要嫁人,也得是姐姐先嫁才行吧!」
    林黛玉紅了臉,「好端端的,怎麼又扯到我身上來了。」然後,扭頭走進了內室,這個話題到底沒有繼續下去。
    史湘雲笑的得意,跟我這個現代人比臉皮,林妹妹你還是差了點啊!
    到了吃飯的時候,依舊是熙鳳布菜,李紈捧著,邢、王兩位夫人倒是並不見蹤影,賈母見史湘雲詫異的眼神,笑著說道:「我讓你二舅母去薛家了,她們自家親戚,多走動走動也無妨。」
    史湘雲看著桌上正經吃飯的只有三個人,可桌子上卻擺了滿滿當當二十八道菜,賈母見了,指著一盤火腿鮮筍湯說道,「這個寶玉愛吃,給寶玉送過去吧!還有那個酒釀清蒸鴨子和胭脂鵝脯,都給寶玉端去。」
    琥珀愣了愣,寶玉可是在薛家用飯啊,難道這些菜送到薛家去嗎?
    鴛鴦見狀,趕緊給琥珀使了個眼色,琥珀反應過來,命小丫頭子拿來食盒,將這三道菜放進食盒里,然後親自送去了。
    史湘雲嘴角噙笑,知道賈母這是在給薛家臉色看呢!說是自家親戚,可你看誰在自家親戚家吃飯,家裡還送菜過去的。這明擺著是擔心寶玉在薛家吃不好,給薛家臉色看呢!
    史湘雲低頭喝了一口建蓮紅棗湯,心裡嘀咕道,看樣子,這段時間,賈家又發生了不少事情啊!
    果然,當琥珀說明來意,將那三道菜端上來的時候,薛姨媽和王夫人的臉色果然好看的緊,薛姨媽還好些,只微微沈著臉,王夫人氣的筷子都拿不住了,薛寶釵再有涵養,此時也漲紅了臉,桌上只有賈寶玉一人天真無知的高興道:「到底是老太太心疼我,我昨兒個跟老太太請安的時候,說起我想吃這個火腿鮮筍湯來著,老太太今兒就給我送來了。太太,姨媽,寶姐姐,你們也嘗嘗。寶姐姐,我記得你愛吃這道胭脂鵝脯,你嘗一嘗啊!」
    薛寶釵一口老血含在嘴裡,差點沒當場噴出來,賈寶玉你是傻子嗎?你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嗎?老太太這是在明晃晃的打我們薛家的臉呢,怎麼你認為這是老太太心疼你的表現呢!你到底有沒有點腦子啊!
    薛姨媽心裡也清楚,雖然生氣,可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硬著頭皮也要走下去。再說老太太一向不喜歡薛家,她們也是知道的。如今只看誰能熬得過誰吧!「是啊,老太太最心疼寶玉了,連點吃的也記著寶玉,姐姐,這是寶玉的福氣啊!」
    王夫人被薛姨媽這麼一提醒,也想起了現在是什麼場合,琥珀還在邊上看著呢,忙強裝笑臉,「是,妹妹說的是!」
    作者有話要說:  王夫人笑著對琥珀說道:「多謝老太太惦記了,你回去和老太太說一聲,就說寶玉也謝謝老太太了。」
    賈寶玉天真的點著頭,「是啊,琥珀姐姐,回去幫我和老太太說一聲,這道鮮筍湯很好喝,我很喜歡,多謝老太太了!」
    琥珀笑著應了,然後便先回去了。
    回去時,賈母剛吃完,正在和林史二人說笑,見琥珀回來了,便笑著問道:「如何?那幾道菜寶玉可喜歡?吃著如何?」
    琥珀笑著說道:「回老太太的話,寶二爺吃著很香呢,寶二爺還說到底是老太太心疼他,他正惦記著這口呢!」
    賈母得意的笑了。

  ☆、第83章

當天晚上,史湘雲和林黛玉睡在一張床上,林黛玉老老實實的將胳膊放在被子里,史湘雲卻嫌熱的慌,將兩只胳膊放在了外面,正無意識的拿手指繞著頭髮。林黛玉見了,嘆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連素來苛刻的王嬤嬤也沒能將史湘雲的這個毛病掰過來,看來,是沒法子了。
    「林姐姐,你在這住幾天還是盡快回去吧!」史湘雲想起今日賈母和王夫人婆媳兩的交鋒,說道。
    林黛玉也想回去,這裡畢竟沒有家裡舒服,可她不放心史湘雲一個人,「我回去了,你怎麼辦?」
    史湘雲笑著翻了個身子,面朝著林黛玉的方向,「怕什麼,橫竪我現在在守孝,又有著未來郡王妃的身份,她們如今且奉承我呢!不會有事的。再說了,義父一個人在家,你放心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忙起來便不分白天黑夜的樣子。」
    林黛玉有些猶豫了,可是還是遲疑的問道:「可是,你一個人真的沒事嗎?你不會一個人悄悄躲起來哭吧?」
    史湘雲啞然失笑,「快別胡思亂想了,有什麼好哭的。後兒你就家去吧!傳信讓林管家來接你。最近還是不要讓義父在賈家出現的比較好。義父才到吏部,一切都從頭開始,事情多著呢,哪有時間管二老爺的事。再說了,二老爺在工部員外郎的任上做了這麼多年,就算想換個地方,早點遲點又有什麼關係呢!」
    「你個促狹鬼,說什麼呢!也不怕隔牆有耳!」林黛玉氣的伸出手來在她臉上擰了一下。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還不行嘛!」史湘雲趕緊求饒。
    兩個人鬧成一團,沁竹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姑娘們,時間不早了,還是早點歇著吧,要不明兒眼圈又該黑了。」
    兩個人停下動作,黑夜裡相視一笑,這才乖乖的各自睡去。
    而與此同時的西南某處,史鼐也得知了聖上下旨賜婚史湘雲和安郡王的事,他大驚失色,不明白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怎麼會攀上這樣的好事!郡王妃啊,他之前都不曾想過的啊,難道是老太□□排的?怪不得之前死活不將史湘雲一起帶過來呢!
    驛站房間內,史鼐氣急敗壞的來回走著,「老太太著實太偏心了些,既然有這樣的門路,為何不給湘雪,偏要給那個無父無母的孤女!」
    王氏懷裡抱著史梓智,史梓仁和史湘雪分別站在王氏兩側,幾個人冷眼旁觀,看著史鼐宛如小丑一般的表現。
    史鼐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發現沒有一個人附和自己的話,不由得氣急,「你們這是怎麼了?為何一句話不說?難道我說錯了不成?明明湘雪才是保齡侯長女,可外面人人都稱呼她為史家大姑娘!哼!老太太偏心的很呢!」
    王氏在史鼐說話的時候,拿手捂住了懷中幼子的耳朵,聽到史鼐這樣的話也不反駁,只小聲的哼著曲,哄著幼子睡覺。
    史湘雪瑟縮的往母親身後躲了躲,這些日子以來,她越發的畏懼父親了,明明之前父親不是這樣的啊,為什麼現在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史梓仁不屑的冷哼了一聲,「如果老太太真的有這個本事,對方就不會是安郡王了。」
    史鼐吼道:「你知道什麼!老太太一心想著平穩,平穩,殊不知,富貴險中求,雖說史家如今一門雙侯,看上去富貴無比,可實際上呢,還清了國庫的欠銀後,咱們家就只剩個空囊了!若想長長久久的富貴下去,當然要搏一搏了!我和你三叔都想好了,各自支持一方,將來無論哪一方上位,都能保的史家一脈平安。可如今,卻都被老太太給毀了!她怎麼就那麼糊塗呢!」
    史梓仁還欲再說,王氏輕輕咳嗽了一聲,微微搖頭,示意他不要再爭辯下去了。於是,母子幾人又繼續沈默著。
    史鼐見無人附和自己,氣的不行,卻又不好再發火,畢竟現在夫妻、父子已然離心,再大吵大鬧,只會漸行漸遠。罷了,她們遲早會明白自己的苦心的。
    史鼐這樣勸著自己,然後轉身出去了,他想要和那些驛站的小吏們打好關係,別小看了這些最底層的官吏們,說不定他們才是消息最靈通的人。他要多打聽一下京里的局勢,好為日後的起復做準備!
    史鼐走後,王氏才輕聲說道:「日後不要再和你父親爭辯了,他如今已經走火入魔了。你和他說再多,他也聽不進去的。」
    史梓仁瞪紅了雙眼,雙手握拳,好半天才放了下來,「是,我知道了。」
    王氏嘆了口氣,愛憐的看了懷中的幼子一眼,「如今你父親已經是這樣了,母親不得不為你們的將來打算。你父親和你三叔自以為聰明絕頂,殊不知這個世上沒什麼能瞞的過別人的,他們的所謀所求,未必瞞得過聖上。若是聖上真的知道了,那我們家」王氏抬起頭來,眼神複雜的看著長子,「仁兒,委屈你了。」
    史梓仁眼眶一紅,差點落下淚來,他哽咽著說道:「母親!」
    王氏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史梓仁的肩膀,她本想摸摸兒子的頭來著,可抬手的瞬間卻發現不知不覺間長子已經長這麼高了,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她已經夠不到兒子的頭了,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也不必沮喪,我原本也擔心這個來著。可是現在卻不擔心了,聖上雖惱了史家,可卻沒牽連到你大妹妹,你大妹妹如今是板上釘釘的郡王妃。安郡王雖然無權無寵,可他畢竟是皇子,如今又是郡王,且和齊王殿下交好。說不定,咱們家日後還要指著你大妹妹呢!」
    史梓仁也想到了這一層,他抬起頭來,「母親的意思是?」
    王氏笑了,將靠過來的史湘雪攬在了懷裡,「幸好當初我沒聽你父親的話,也沒攔著你們和雲丫頭交好,日後你們的前程,少不得要落在你大妹妹身上!只是,你們也要注意些,你父親如今還沒到走投無路山窮水盡的地步,一旦他到了那個地步,未必不會將注意打到你大妹妹身上。你們要切記,到時候,不管你父親和你們說什麼,你們都不許聽他的話!知道嗎?」
    史湘雪老實的點點頭,「我知道了母親。」
    史梓仁卻倔強的說道:「母親放心吧,兒子不必靠著大妹妹,也必能出人頭地,給母親爭光!」
    王氏搖著頭笑了,「我的兒,你是我的兒子,母親自然相信你有這個本事,可以憑著自己的能力出人頭地,可是我的兒,事情沒這樣簡單。你如今已經長大了,該讓你知道的事母親日後會一一讓你知道。現在,你只需明白一點,母親是不會害你的。」
    史梓仁很想堅持說不,可是看著母親疲憊的眼神,他說不出口。只能沈默的點點頭。
    王氏見狀,笑了,「既然你們已經知道了大妹妹的喜事,可以書信一封寄給雲丫頭,你們姊妹之間就算日後不住在一起,平常也可以書信往來嘛。以前咱們遠在雲貴,書信不方便,等到咱們回到金陵之後,就可以經常給你大姐姐寫信了,湘雪,你高興嗎?」
    史湘雪點點頭,眼睛里是不可言喻的喜悅和興奮,「只是,母親,大姐姐不和我們一起住在金陵嗎?那她住哪?」
    王氏嘆了口氣,「你大姐姐十有**是不會回金陵的。就算她想回金陵,估計賈家的老姑太太也不會答應的。」雲丫頭如今是郡王妃,賈家老姑太太那樣勢利的人,怎麼會答應讓雲丫頭脫離她的掌控,回金陵守孝呢。
    史湘雪咬著唇,「那我以後經常給大姐姐寫信。好長時間沒見到大姐姐了,也不知大姐姐如今長得多高了。」
    王氏笑著將史湘雪摟在懷裡,心中嘆道,我的雪兒,我不求你日後能和你大姐姐一般富貴榮華,只要你能順利逃了這門婚事,日後找一個家境殷實,人品厚道的人過日子,為娘的心也可以放下了。
    史梓仁看著眼前這一幕,心裡萬分複雜,他將眼神投向窗外,看著窗外那彎明月,想起小時候八月十五,和老太太還有大妹妹她們一起在家中賞月時的情景,明明才過去幾年,可仇回想起來,竟像已經過去半輩子那樣久。
    史梓仁想到這,哂笑了一聲。最不被父親和三叔看好的大妹妹如今成了郡王妃,父親嫉恨成這樣,不知道三叔知道了,會是個什麼表情?可惜啊,不能親眼看見,否則的話,那畫面一定很有趣。
    事實上,那畫面的確有趣。最起碼,在薛氏和幾個孩子眼中是這樣的。
    他們也是夜間在驛站投宿的時候才知道這件事的,史鼑當場就黑了臉,不顧驛臣吐沫橫飛的大說特說,「要不怎麼說史家大姑娘福澤深厚呢,下旨賜婚的第二日,史家丁憂的折子就遞了上去,隨著一起去的,還有史家老太太病亡的消息,你說這要是早一天,估摸著這樁婚事就成不了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薛氏看著史鼑的臉色,輕笑一聲,「這樣說來,這史家姑娘倒真是挺走運的啊!」
    那驛臣笑了一聲,「誰說不是呢!聽說那安郡王對史家姑娘可上心的很那!這一定是史家姑娘早亡的父母在天上保佑她呢,要不然好端端的怎麼修到這一樁好婚事的!」
    史鼑黑了臉,「夠了!你下去吧!」
    那驛臣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然後帶上門走了。身後一個小吏這才松了口氣,「大人,您知道他是誰嗎?」
    驛臣沒好氣的說道:「誰啊?」
    小吏陪著笑道:「他就是您口中那位史家姑娘的三叔,忠靖侯史鼑史侯爺!」
    驛臣深吸一口氣,不可置信的看向那小吏,隨即吁了口氣,「原來是他啊!這有什麼,不過是個丁憂在家的侯爺罷了,怕什麼!難不成他還能怎麼樣嘛!走!」

  ☆、第84章

那驛臣和小吏其實並沒走遠,所以他們的話被屋子里的史鼑聽了個正著,史鼑氣的七竅生煙,不住口的說道:「虎落平陽被犬欺,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如今,連個不入流的驛臣也敢給我臉色看了!真是氣死我了!」
    薛氏嗤笑一聲,難得看他,直接抱著小兒子對大兒子說道:「今晚母親和你們一起睡啊。嵐兒,讓乳母陪你一起睡吧!」
    說著,母子幾人就下去了。
    留下史鼑一個人,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黑,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最後只能狠狠的用拳頭在桌子上錘了一下。自從那天,他情緒失控當著孩子們的面打了薛氏一巴掌後,情況就是這樣了,從那天起,薛氏母子幾人就將自己當成了空氣,從不和自己說一句話,吃飯睡覺都避開自己,自己就像個孤家寡人一樣。
    可是這一切都是自己作的,能怪誰呢!
    史鼑坐在桌前,看著空蕩蕩的屋子,無奈的笑了。若是,時間能倒回的話,不知道他還會不會打那一巴掌!
    「吱呀」門忽然被打開了,一個丫鬟端著酒菜進來了,她見屋子里只有史鼑一個人,薛氏和姑娘少爺都不在,眼中光芒一現,嬌聲道:「侯爺,飯菜來了,奴婢見這酒還不錯,就自作主張給侯爺端來了。侯爺,請用吧!」
    隔壁,薛氏身邊的丫鬟一直留心著這邊的動靜,聽到這,不由得急了,她焦急的看向薛氏,「太太,那個賤蹄子竟敢這麼做!太太,奴婢替您收拾了她去!」
    薛氏抱著小兒子,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拍著,聞言笑了笑,「急什麼!他若有心,收拾了這一個,還有別的,你收拾的過來嘛!他若沒這個心,咱們又多這個事做什麼!隨他去吧!」
    那丫鬟見薛氏這樣,急得不行,卻又不敢說些什麼,只留心聽著隔壁的動靜。只聽得啪的一聲,隨之而來的一陣噼里啪啦碗碟落地的聲音,史鼑的怒吼聲在黑夜中分外明顯,「你個賤人,爺是你隨便能碰的嘛!人呢,都死到哪去了!還不快把她給我拖出去!」
    薛氏聽到這動靜,嘴角揚起一個弧度,拍著兒子的手越發輕柔起來。總算他還沒壞到心裡!
    史鼑一陣發作之後,下人們很快將被踢得口吐鮮血的丫鬟拖了出去,又將地上收拾乾淨了。史鼑氣呼呼的站在遠處,側耳聽著隔壁的動靜,隔壁安靜的很,史鼑有些心灰意冷,自己都這樣了,她還是不肯搭理自己嗎?不過打了她一巴掌,有那麼嚴重嗎?
    京城裡,史湘雲收到了史梓仁和史湘雪的來信。史湘雲有些詫異,從前,她們之間的關係還算不錯,尤其是湘雪,小時候一直是她的跟屁蟲,當初和二叔離開的時候,湘雪還很是哭了好一陣子。後來她們去了西南,一開始的時候,湘雪還有信過來,可是時間長了,小孩子忘性大,再加上她在當地估計有了新的玩伴和朋友,漸漸的信也就少了。而史梓仁,不會專門給自己寫信,通常是在給老太太信里,問候自己幾句。如今猛不丁的來了信,看樣子字數還不少,倒讓史湘雲覺得而有些奇怪了。
    可是打開信後,史湘雲明白了些什麼。史梓仁的信中,詳細描述了老太太去世的前因後果,以及這段時間來史鼐的表現,字裡行間充滿了疑問和痛恨,而史湘雪的信則更多的是恐懼和茫然,對父親突然轉變的恐懼,對未知生活的茫然。
    史湘雲大概明白了,史梓仁和史湘雪這是在修復她們之間的關係。想來,這事二叔是不知情的,估計是二嬸的意思吧!
    史湘雲放下信,嘆了口氣,儘管之前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設,可真的事到臨頭了,她還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些。儘管她知道,二叔做的事情和大哥哥他們無關,甚至從某一方面來說大哥哥和湘雪也是受害者。可心裡還是有些不自在。
    立夏站在一邊,心裡有些著急,她想了想,還是開口勸道:「姑娘,奴婢雖然不知道姑娘為何煩惱,可是到底一筆寫不出兩個史字,若沒有史家,姑娘也沒那個機會指婚給安郡王。雖然侯爺某些方面可能做的不對,可侯爺是侯爺,大爺是大爺,您將來就算貴為郡王妃,可還是需要娘家扶持的,大爺就不必說了,姑娘自小和大爺在一起長大,大爺是什麼性子姑娘是清楚的,最是正經的一個人,讀書又刻苦,將來就算是科舉出仕,也不是不行的。還有二姑娘三姑娘她們,小時候和姑娘感情也極好的。侯爺姑娘是指望不上了,他不想著從姑娘身上佔些好處就算不錯了。姑娘能依仗的也就是在這些姊妹了。郡王爺沒有母族依仗,孤家寡人一個,姑娘你若再沒個父母親族依仗,將來若沒什麼事還好,一旦有什麼事,到時候連個幫忙說話的人都沒有。就算林大人是姑娘的義父,可人家還有林姑娘這個親生女兒要看顧呢,哪能事事處處都想著姑娘。您說是不是?」
    史湘雲不妨立夏能說出這番話,其實立夏說的本沒有錯,字字句句都是為了她著想,史湘雲也不是那種不識好歹的人,「立夏姐姐,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只是,我心裡過不去那個坎。一想到老太太我就!嗨!不說了。」
    史湘雲看著立夏一臉的擔心,知道她是為了自己好,左右一時半會還見不到面,等到將來能見面的時候,說不定自己到時候就能看開了。史湘雲這樣想著,坐到了書桌前,開始寫信了。
    史湘雲正寫著信,忽然外面一陣喧嘩。立夏剛要出去看看,谷雨興衝衝的跑了進來,「姑娘,姑娘出大事了!」
    史湘雲一驚,手一頓,墨水滴在了紙上,頓時渲染了一大片。立夏瞪了谷雨一眼,嗔道:「做什麼大驚小怪的,一點規矩都沒有!」
    史湘雲擱下筆,「算了算了,左右我現在也不知道該寫些什麼,晚上再寫吧!谷雨,你說,到底出什麼大事了?」順便將那紙揉成一團,扔在了紙簍里。
    谷雨見姑娘並沒有怪罪自己,衝立夏吐了吐舌頭,然後賊兮兮的說道:「姑娘,寶二爺對寶姑娘動手動腳的,被二老爺撞了個正著,寶姑娘羞的當場就暈了過去。二老爺當場發了大火,將寶玉綁在板凳上一頓毒打。老太太和二太太得知消息趕過去時,寶玉都口吐白沫暈了過去,聽說都見血了。二太太哭天喊地的,老太太嚷嚷著要回金陵。二老爺此時正忙著給老太太請罪呢!」
    史湘雲眼前一亮,有熱鬧可以看,還愣在這裡做什麼。抬腿便要去。
    立夏無奈的嘆了口氣,忙拉住史湘雲,「姑娘要去做什麼?寶二爺挨打,傷的又是那種地方,姑娘一個訂了親的女兒家,又不是嫡親的姊妹,姑娘去做什麼!姑娘若是不放心,奴婢替您去一趟看看便是。」
    史湘雲一聽也是,「好吧,你趕緊去,看看到底什麼情況,回來仔細說與我聽。」
    谷雨也是個喜歡看熱鬧的主,「姑娘,我也去我也去。」說著便往外跑去。
    立夏急了,「這丫頭真是,你好歹帶些丸藥過去,空白著手去,好聽呢!」然後急匆匆的去了東偏房,拿了些清熱解毒的丸藥去了。
    立夏和谷雨這一去,兩個時辰才回來。
    谷雨喝了口茶,便搶著要說話,立夏知道她口齒伶俐,又見史湘雲一臉的迫不及待,便笑著讓谷雨先說了。
    「姑娘不知道,今兒個寶姑娘來給老太太、太太請安,順便進園子來看看姊妹們,恰好太太有東西要給寶二爺,便讓寶姑娘順便帶了去。寶姑娘去了怡紅院,沒找到寶二爺,就將東西丟下了,順便去園子里逛去了。誰知道,在東北角的沁芳溪邊上撞見了寶二爺。寶二爺那時候正在讀書,後來聽說,寶二爺讀的根本不是什麼正經書,而是什麼貴妃艷史之類的□□。看到寶姑娘來,寶二爺便拉著寶姑娘一起看。不知怎麼的,寶二爺便對著寶姑娘動手動腳起來,寶姑娘自是不從的,可顧著面子,不好聲張,兩個人便拉拉扯扯起來。不知怎麼回事,二老爺竟從那裡經過,恰好看到這一幕,當時就氣的不行!寶姑娘見被二老爺撞到了,羞憤難當,當場就暈了過去。二老爺命人將寶姑娘抬到了大奶奶處,然後命人將寶二爺捆到了前院,一陣毒打,等到老太太和二太太得到消息趕到的時候,據說寶二爺已經暈死過去了。奴婢也留心看了看,打的的確挺重的。」
    史湘雲搖搖頭,心想這叫什麼事啊!賈寶玉這人也真是的,也要好好管教管教了。真是色膽包天啊,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輕薄人!薛寶釵也是的,一個人不帶就在園子里亂逛!這下遭殃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奴婢回來的時候,聽說老太太正在和二太太商議將婚事提前的事。」立夏笑眯眯的又補充了一句。
    這大觀園可不是什麼不透風的牆,沒准這事早就傳到外面去了,還是早點讓他們成親的比較好,也省的人家說嘴。
    賈母此次也真是後悔了,因為對這樁婚事不滿意,所以她一直壓著不讓寶玉和寶釵完婚,如今出了這事,賈母心裡很不是滋味,後悔之余,對薛寶釵則更為不喜了,若不是她不自重,一個丫鬟不帶就去找了寶玉,寶玉也不會一時情動,做出這樣的事來。
    王夫人雖然也有些遷怒寶釵,可更的注意力則是放在了賈政為什麼會在那個時間出現在那個地點的問題上。因著女兒、姪女兒、兒媳婦都住在園子里,所以賈政為了避嫌,鮮少踏足大觀園,偶爾進去一次也是事先打過招呼,免得丫鬟婆子們衝撞了的!為什麼這次竟這樣巧!這裡面少不得那個賤婦的手段。

  

ga1105 2017-5-6 07:23

☆、第85章

當晚,王夫人拖著疲憊的身子從大觀園回來,周瑞家的神神秘秘的走了進來,進來後一句話也不說,只站在那,拿眼睛看著王夫人。王夫人慢條斯理的喝著茶,彩雲心領神會,帶著人出去了。
    周瑞家的見屋子里沒了旁人,方才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去,在王夫人耳邊小聲的說了幾句。
    王夫人眉毛一竪,眼神犀利,「果真?」
    周瑞家的點點頭,「是伺候趙姨娘的丫鬟雀兒親口說的,今兒個下午寶二爺挨打之後,她親耳聽到趙姨娘一個人在屋子里得意的笑,還說什麼叫你欺負環兒,報應來了吧!該!」
    王夫人深吸了一口氣,之前環兒和小丫頭子們玩棋耍賴,恰好被寶玉撞見了,寶玉見他上不得台面的樣子,訓了他幾句。自己知道後也訓斥了幾句。做哥哥的教訓弟弟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沒曾想趙姨娘居然敢心懷不滿,還借機生事!
    「只是,她一個姨娘,常年不到園子里去,手裡又沒幾個銀子,她是如何知道寶玉的蹤跡的?」
    周瑞家的急道:「我的好太太,您怎麼忘了三姑娘呢!她可是趙姨娘肚子里爬出來的,又是住在園子里的,寶二爺每日的蹤跡,她可是清楚的很啊!」
    「你的意思是說三丫頭和趙姨娘勾結?不會吧!她可沒這麼大的膽子啊!」王夫人疑惑道,她對探春的心思還是有幾分瞭解的。
    「奴婢的意思不是說三姑娘和趙姨娘勾結,可若是趙姨娘再言語中套話呢?奴婢可聽說這段時間,趙姨娘可沒少往三姑娘的秋爽齋去啊!三姑娘是向著太太的沒錯,可架不住她是趙姨娘生的,難不成趙姨娘上門她還能避而不見不成?三姑娘的秋爽齋又不是什麼銅牆鐵壁,保不准有幾個眼皮子淺的和趙姨娘說上幾句。趙姨娘這不就知道寶二爺的行蹤了嗎?」周瑞家的繼續說道。
    「哼!我看,她就是太閒了。」王夫人垂下眼皮,將所有算計藏在眼底。
    周瑞家的見王夫人心中有數了,便不再說話了。
    第二日,王夫人便讓人捧了一堆料子送進趙姨娘的屋子里,說是給二老爺做下一季的衣裳,趕著穿,讓趙姨娘做精細些。
    趙姨娘本以為可以從中佔些便宜,誰知道布料都是事先算好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時間又緊,趙姨娘只好罵罵咧咧的趕工去了,再沒時間在外面亂晃了。
    又過了幾天,賈政問賈環功課的時候,賈環不但答不上來,還不小心打碎了賈政最喜歡的硯台,氣的賈政狠狠抽了賈環一頓。趙姨娘氣急敗壞,想著要去找賈政訴苦,無奈衣裳又沒做完,二太太那邊催得緊,只好邊哭著心疼賈環,邊繼續做衣裳!
    只是做的再多,也無法彌補賈寶玉**上受到的傷害,此次賈政真的是氣恨了,打的尤其厲害,都已經過去六七天了,賈寶玉挨打的部位還是疼的厲害,稍微一動,就冷汗直流,將賈母王夫人一乾人等心疼的不得了,天天都要往怡紅院跑了四五趟才能放心。
    三春等知道寶玉的性子,喜鬧不喜靜,如今被打的下不來床,肯定悶壞了,因此日日都來探望,坐在床邊陪寶玉說話,直等到夜色降臨才會離去。尤其是探春,她也私下裡猜測此番二哥哥挨打是因為趙姨娘挑唆的緣故,再加上王夫人很快便借著做衣裳的理由將趙姨娘拘在屋子里不讓出來,更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因此內心愧疚的很,每日在寶玉床前端茶倒水,殷勤的很,連麝月等人的活也搶了去。
    賈寶玉雖然挨了打,可換來了姐妹們的日夜陪伴,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起來,甚至覺得這頓打沒有白挨。只是偶爾有些遺憾,林妹妹和雲妹妹只派了人前來探望,竟不曾親至。真是美中不足啊!
    只是這絲遺憾,很快便被腦子里旖旎的畫面抹去了。他想到那日寶姐姐含羞帶怯的模樣,宛如一朵盛開的牡丹花那般嬌艷欲滴,她羞紅了臉,閉著眼睛躺在自己懷裡,一副任君採擷的模樣,真是動人極了!唉,要是可以早點娶到寶姐姐就好了,那樣的話,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一親芳澤了!
    賈寶玉趴在床上胡思亂想著,忽然意識到某些地方不對勁。如果是以前,他想到方才那些畫面,別的不說,他的小弟弟肯定會竪起來行禮的,可是這次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難道是被打壞了?
    賈寶玉唬了一跳,不會吧!會不會是被打的狠了,現在還沒感覺啊!
    關係到幸福問題,賈寶玉不敢馬虎,他叫來麝月,在麝月耳邊說了幾句,麝月紅著臉搖頭,不肯答應。賈寶玉還要再說,麝月羞紅了臉,「寶二爺,不行的,被太太知道了,會殺了奴婢的。」
    「哎呀我的好姐姐,如今只有你我二人,你不說我不說,別人如何知道?好姐姐,求求你了。我怕我那裡真的出了問題,到時候太太生氣,姐姐們還是要倒霉的。就當幫我試上一試。若好了,我也能放心,若真的不好了,也是我的命吧!」賈寶玉臉上露出傷心欲絕的樣子。
    麝月低著頭想了又想,罷了,只是用手幫二爺試一試罷了,並不算違背了二太太的意思,且自己是寶二爺跟前的大丫鬟,若是寶二爺真的哪裡不好了,早些發現,早些治療,說不定二太太那裡還能記自己一功呢!再者,寶二爺待人溫柔和煦,寶姑娘又是個賢惠大方的,自己也不是襲人那等不知羞恥的人,說不定日後自己的前程就應在這上面呢!如今幫二爺一幫,應該也可以的吧!
    麝月想到這,害羞的點了點頭,賈寶玉大喜,忙在麝月耳邊輕語幾聲,指點麝月該怎麼做。麝月羞紅了臉,伸出手,從被下探了進去,又往里去了些,似乎握住了什麼東西。
    賈寶玉渾身一震,似是被抓住了要害,一陣快感從脊梁後竄了上來。賈寶玉喉嚨里發出一陣舒適的呻*吟聲。麝月感覺到手裡握著的那個東西似乎變大了,嚇了一跳,趕緊松開手。
    賈寶玉正在興頭上,哪裡肯答應。忙拉著麝月的手好姐姐好姐姐的說了幾百遍,終於哄得麝月答應了。
    麝月的臉紅的快要滴出血來一樣,她含羞帶怯的看了寶玉一眼,重新將手伸進被子,探了進去,握住那個讓她面紅耳赤的東西,然後在賈寶玉的指點下動了起來。
    賈寶玉時不時的發出舒服的呻*吟聲,間或伴隨著「輕一點,慢一點」等指點聲。
    等到賈寶玉終於在麝月的手裡釋放出來的時候,他終於幸福的重新趴在了枕上,麝月羞紅了臉,將手收了回來,拿了桌上的一盞茶水,去屏風後洗了手,然後才紅著臉在床邊坐了下來。
    「二爺,如今可放心了?」好半天,麝月才從嘴裡冒出了這一句。
    幸福問題可以放心了,欲*望又得到了滿足,賈寶玉此時覺得人生再無遺憾了,他笑著拉著麝月的手說道:「好姐姐,方才你做的棒極了,我都快快活死了!」
    「別胡說!」麝月忙拿手掩住賈寶玉的嘴巴,「什麼活啊死的,盡胡說,若是被太太知道了,死幾個我也不夠賠的!」
    賈寶玉將麝月的手拿了下來,握在手心裡,「好姐姐,你對我的好,我都知道,你放心,我日後必不負了你。往後,咱們日日夜夜在一處吧!」然後又在麝月耳邊說了幾句。
    麝月紅了臉,嗔道:「二爺,你說什麼呢!當心太太知道。」
    賈寶玉嬉笑道:「這算什麼,我知道太太的忌諱,可你想想,咱們這樣,又不算違了太太的意思,還能讓自己快活,何樂而不為呢?今兒天晚了,等明兒晚上,我再伺候你一回,包你會喜歡這樣的感覺。好姐姐,你就應了我吧!好姐姐!」賈寶玉邊說,手已經伸到了麝月的衣擺下,順著肌膚往上滑去。
    麝月只覺得一陣心搖神蕩,差點連魂魄都飛了出去,她心知這樣下去不好,忙推開寶玉的手,匆忙的整理著衣衫,「明晚的事明晚再說,二爺,時間不早了,快些歇著吧!」
    賈寶玉見麝月已有些意動,衝著她曖昧的笑了,方才心滿意足的睡下了。
    麝月替他攏好被角,放下床帳,這才回到屋角的榻上,安撫著自己快要跳出來的心。黑暗裡,麝月的眼神慢慢變得堅定起來,這不是她想要的路,她不能落得和襲人一樣的下場。她和襲人不一樣,她是家生子,爹娘早就為她打算好了,她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等待著寶二爺大婚,那時才是她的出頭之日。
    她可不會像襲人那樣傻,以為在二奶奶進門之前把持住寶玉,就可以高枕無憂。自古以來,但凡正室進門前就得寵的妾室沒一個好下場,多半都會成為正室立威的對象。襲人若現在還在的話,想來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麝月心想,她才不要成為寶二奶奶殺雞儆猴的對象!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天,賈寶玉一整天都有些魂不守捨,害的賈母和王夫人還以為他又痛了,抱著他心肝肉兒的哭了一頓,又將賈政叫來,好一頓罵!
    賈政見到賈母這樣傷心,又看老妻這些日子又憔悴了許多的樣子,心裡也有些後悔,背著人時很是長吁短嘆了一陣子。
    到了晚上,賈寶玉一反白天的萎靡不振,精神振奮的很,眼睛亮的都可以當燈用了。他趴在床上,用期待的眼神等著麝月的到來。
    可讓他意外的是,等來的不是麝月,而是史湘雲身邊的清明。
    「清明姐姐,你怎麼來了?」賈寶玉雖然有些懊惱,可來的人是雲妹妹身邊的人,是不是代表雲妹妹也一樣惦記著自己啊!想到這,賈寶玉不由得開始得意起來。
    「姑娘聽說寶二爺嫌藥味道難聞,便讓我給二爺送來了這個。這是花想容師傅提煉出來的金銀花露,舀一勺,用開水化開,清熱解毒,味道又好。二爺不妨試一試?」清明笑著說道。
    賈寶玉眼前一亮,「果真嗎?」忙讓碧痕去衝一碗來嘗嘗味道。

  ☆、第86章

碧痕照著清明說的法子調制了一碗,賈寶玉就著碧痕的手喝了一口,臉上閃過一抹喜色,「恩,味道真不錯。好巧妙的心思啊!」說著示意碧痕繼續餵。
    等到一碗喝了下去,賈寶玉只覺得渾身舒暢,就連那個疼痛難忍的部位似乎也好了些。「果真是好東西,替我多謝雲妹妹了。難為她惦記著我。」
    清明卻揚起嘴角,「說來也不怕二爺你生氣,其實這個金銀花露是姑娘為寶姑娘準備的,寶姑娘自家去後就病了,我們姑娘本打算親自過去探望寶姑娘的,又怕寶姑娘臉上撐不住,所以便想著送點什麼東西好。恰好花想容送上了這金銀花露,清熱解毒最好不過了。姑娘便命立夏姐姐給寶姑娘送了一瓶去。後來又想著,既給了寶姑娘,若不給二爺你,怕有人知道了不高興,便讓我給二爺送來了。」
    賈寶玉聽了,不但沒有不高興,反而覺得有些臉紅,「清明姐姐說的是,我哪裡能和寶姐姐相比呢!我不過一鬚眉濁物,如何比得了清清靜靜的女兒家!對了,方才姐姐說寶姐姐病了?什麼病?嚴重嗎?」
    清明有些哭笑不得,「二爺果真不知道嗎?寶姑娘的病都是為了二爺你,可這些日子,二爺你卻不聞不問,著實讓人有些心寒。」
    賈寶玉急了,作勢欲爬起來,唬的碧痕忙按住他,「我的好二爺,當心你身上的傷!」然後又焦急的看著清明,「我的好姐姐,好端端的你又和二爺說這些做什麼!你沒看二爺如今還在養傷嗎?」
    清明站了起來,鄙夷的看了碧痕一眼,「我做什麼和二爺說這些?橫竪和我沒多大關係,我只是傳達我們姑娘的意思吧!我們姑娘這是在為寶姑娘抱不平呢!二爺可知道嗎?貴府打算和薛家提前舉辦婚事了,可二老爺似乎不大願意的樣子。如今發生了那樣的事,一大半的責任都在二爺你身上,可二爺你一點表現都沒有,平白讓寶姑娘承擔這些,寶姑娘如今病的朗朗倒,偏貴府在婚事上還不松口!二爺這是打算逼死寶姑娘嗎?我話已經帶到了,就不多說了,告辭!」
    說著就揚長而去。
    碧痕看著她的背影,氣的渾身亂顫,「這主子還沒當上王妃呢,她就擺上譜了!也不看看她是什麼身份,就是雲姑娘也不敢這麼和二爺說話呢!她算老幾!不過和我一樣,都是伺候人的奴婢!她得意什麼啊!二爺你說是不是?二爺,二爺!」碧痕看著賈寶玉傻呆呆的樣子,慌了,說話間都帶上了哭音。
    碧痕唬的剛要出去喊人,賈寶玉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雲妹妹說的對,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寶姐姐!」
    麝月本打算今晚讓碧痕伺候寶玉的,可聽到這動靜,也顧不得其他了,忙走了進來,看到這幅情景,嚇了一跳,「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二爺怎麼哭了?」
    碧痕忙將事情經過說給麝月聽了,麝月聽後,哭笑不得,「我的好二爺,雲姑娘也是一片好意,只是寶姑娘那裡,我已經讓人去看過了。寶姑娘也知道,不是二爺無情無義,實在是二爺現在走不開。」
    賈寶玉抽噎道:「果真嗎?」
    麝月點點頭,「當然了,我是讓四兒去的。二爺若不相信我,不如讓四兒進來問一聲。」
    賈寶玉搖搖頭,「不必了,我自是相信你的。」然後長嘆一聲,「不過雲妹妹說的也對,這件事歸根結底都是我的錯,我是個男人,自然應該有所擔當,明兒我就和老太太說,我要和寶姐姐成親,這樣的話,就沒人再說三道四了吧!」
    麝月心中一喜,碧痕倒是變了臉色,剛想說些什麼,麝月已經先說話了,「這才是正理呢!咱們這院子里早就該有個二奶奶管著呢,省的那些小丫頭子們一個個削尖了腦袋四處亂竄!」
    賈寶玉見自己的話得到認同,心中一喜,又看見碧痕臉色難看,不由得不喜起來,「碧痕,你下去吧,讓你麝月姐姐伺候就行了。」
    碧痕和其他小丫頭心思一樣,她們沒本事阻止寶二奶奶進門,只想著在寶二奶奶進門之前能把持住寶玉。可惜的是,前面有個襲人,現在有個麝月,都將寶玉把持的嚴嚴實實的。那襲人就算了,其身不正,說出去也打嘴,可偏偏這麝月,一臉的正經,從不私下裡和寶玉勾扯什麼,卻偏偏投了二太太的意。二太太素來厭惡丫頭們勾引爺們,雖然人在園子里,可她的耳目心神都在寶玉身邊呢!一來二往的,誰都不敢和寶玉有什麼越距的行為。
    如今好容易有這樣的機會,寶玉挨了打,整個怡紅院鬧得人仰馬翻,好容易松懈了些,她還想著今晚能和二爺有個近距離接觸的機會呢!可二爺好端端的怎麼就惡了自己呢!
    碧痕還想分辨幾句,見賈寶玉臉色不好,麝月又連連給自己使眼色,眼眶一紅,跺了跺腳,掀著簾子跑了出去。
    賈寶玉抬著頭,氣的拍著床,「你看看她,居然還跟我使上性子了!一個個的,都反了天了!明兒告訴林大娘,讓她好好整頓整頓!」
    麝月忙坐在床邊,軟言勸道:「二爺,你今兒個是怎麼了?往日里你不是常說,女兒家是水做的,天生的嬌貴些,男兒家的應該多謙讓尊重些。怎麼今兒個倒和碧痕計較起來了。碧痕她小孩子心性,難免耍些脾氣,二爺讓讓她就是了。何苦找林大娘呢?若此事撕羅出去了,碧痕鐵定是不能留下了,到時候還不知會被發落到哪個犄角耷拉的地方去呢,你忍心嗎?」
    麝月的這番話戳中了賈寶玉的心思,他趴在床上不說話了。方才他也是話趕話才那樣說的,平時他都捨不得對她們大聲說話,哪裡會攆他們走。只是清明的話太過厲害,他一時接受不了,所以才會失態的。
    「麝月姐姐,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賈寶玉此時也沒了別的心思,拉著麝月的手茫然的問道。他一向以惜花人自詡,如今乍然聽到一朵嬌花因為自己的緣故正在經受風吹雨打,心裡如何能接收得了。
    麝月伺候了賈寶玉這麼些年,早就將賈寶玉的性子摸了個七七八八,知道他現在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時候,忙勸道:「聖人還有三分錯呢!做人哪能十全十美。寶姑娘的事那是二爺不知道,現在二爺知道了,主動出來承擔,那便是十分有擔當的人了。好了,二爺,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明兒見了老太太、太太,二爺主動將自己心裡想的事說出來就是了。寶姑娘不會怪二爺的。」
    賈寶玉在麝月的安慰下慢慢拋開了那些心事,睡著了。
    第二日,賈母和王夫人一大早就來了怡紅院,看望賈寶玉,賈寶玉在賈母懷裡撒了會子嬌,提了一大堆要求,賈母都笑眯眯的一一應了,賈寶玉見賈母和王夫人心情還不錯,便鼓起勇氣說道:「老太太,太太,我想盡快娶寶姐姐過門。」
    賈母和王夫人近日也在位這事發愁,她們的意思也是想盡快安排寶玉成親,畢竟寶玉一天天大了,身邊又沒安排個通房丫頭什麼的,之前的襲人還被她們發落了。可是賈政偏咬緊牙關,認為薛家家教有問題,不大贊成這門親事。雖然推不掉,可是能往後拖就往後拖。
    對此王夫人氣的牙癢癢,薛寶釵是王家的外孫女,是自己的姨姪女,說她家教有問題,豈不是在指責王家,指責自己嗎?她一門心思的想要促成這門婚事,可是賈母看賈政態度那麼堅決,漸漸的也有些動搖了。她一向不大喜歡薛寶釵,對這門婚事也不是很看重,之所以還想著讓他們成親,無非是為了元春的面子著想。可賈政是這樣的態度,賈母漸漸的也鬆動起來。
    如今,寶玉竟然主動提出要成親,王夫人喜出望外,賈母卻有些意外,「寶玉,你為何想起來要成親?」
    賈寶玉低著頭,「之前是我莽撞了,衝撞了寶姐姐。可無論如何,寶姐姐的名聲已經受損了,我和寶姐姐之間本就有婚約,如今我們家遲遲不作態,對寶姐姐不公平。就是外人知道了,對咱們家也不好。大姐姐在宮里也不容易,我這個做弟弟的,非但不能幫到她,如果還因為我連累了大姐姐的名聲,那就十分不好了。」
    賈母一聽到宮里的元春,立刻心就偏了一半,再加上寶玉這番作態,頓時心疼感動的不行!「我的兒,還是你想著你大姐姐。你家老爺糊塗了。這門親事本就是娘娘的意思,咱們家遲遲沒有表示,外人知道了,還不知該怎麼看輕你大姐姐呢!她堂堂一個貴妃,說的話,自己家人都不聽,那旁人如何看待你大姐姐!還是我的寶玉聰明!仁義,厚道!」
    作者有話要說:  賈母想了想,在王夫人期待的眼神里說道:「這事就這麼辦了。你去安排人,和薛家商量商量,該怎麼來就怎麼來!你老爺那裡我去說去!都是當祖父的人了,還沒有我的寶玉聰明!我看他是讀書讀傻了!」
    王夫人差點喜極而泣,忙點頭應了,轉身看著賈寶玉的眼神溫和極了,到底是我的寶玉,關鍵時候還是和我站在一起。
    薛家那邊得到消息時,情況和王夫人也差不多。薛姨媽摟著寶釵差點沒哭出來,只嘴裡喃喃的念叨著:「我的兒,苦盡甘來,苦盡甘來!沒事了沒事了!啊!」說道最後,心裡感慨萬千,最後還是哭了出來。
    薛寶釵這些日子臥床不起,一半是羞愧,一半是害怕。羞的是,光天化日之下發生那樣的事竟被自己未來的公公看見了,害怕的是自己的婚事會因此有變。畢竟自己一個人不帶和賈寶玉孤男寡女待在一起這本身就是錯處。
    因此,這些日子以來,她魂不守捨,以淚洗面,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冷香丸不知吃了多少,竟一點效果都沒有。今天若不是周瑞家的親自來道喜,她估計就不成了。

  ☆、第87章

漪瀾院裡,清明有些不解的問著史湘雲,「姑娘好好的為何要幫那寶姑娘?」
    史湘雲正在抄經書,聽後也沒說話,只是微微一笑,「不過是有些物傷其類罷了!發生這樣的事,其實最委屈的就是寶姐姐了,可惜寶姐姐家沒有一個能為她出頭的人,唯一的哥哥還是個混不吝的,若她父親尚在,我想賈家也不敢這樣明目張膽的怠慢她吧!」
    說到這裡,史湘雲嘆了口氣,「希望這樣可以使她如願以償吧!」
    事實證明,賈母的行動力還是很立竿見影的,很快,賈薛兩家便商定好了成親的日子,賈政即使心有不滿,可是賈母的一番話,讓他明白了自己的確做錯了。是啊,自己怎麼一時糊塗了,打算反悔,寶玉和薛家的婚事可是娘娘親自指定的啊!若是自己悔婚,豈不是將娘娘的面子往地上踩嘛!
    想到這些,賈政覺得有些不大自在,便對王夫人對婚事大張大辦甚至某些地方越過了規矩的舉動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視而不見了。
    可是問題又來了,寶玉快要成親了,可作為姐姐的迎春目前還待字閨中,無人問津!長幼有序,總不能做弟弟都成親了,這當姐姐的還待字閨中吧?
    賈母這下才真正犯愁了,離兩家商定好的日子還有三個月,這三個月到哪去給迎春找一門門當戶對的婚事啊!邢夫人就別指望了,王夫人如今忙著籌備寶玉的婚事,現成的理由擺在那,自然不會插手。賈母年紀又大了,素日里懶得外出走動,李紈是個寡婦,更別指望了。剩下一個王熙鳳,原本是最合適的,無奈最近她身子不爽,躺在床上養病呢!
    一時之間,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而迎春也漸漸的沈默起來。看著府里為了寶玉的婚事鬧得沸沸揚揚,迎春一開始還有所期待,想著長幼有序,長輩們定是商量好自己的婚事才議定寶玉的婚事的。可是時間長了,一點動靜都沒有,迎春漸漸明白了,是自己想多了,根本沒有人將自己的事放在心上。
    雖然早就認清了這個事實,自己有父有母有兄有嫂,可是全都等同於無。可真的發生這樣的事情時,迎春還是非常失望。
    這一來二去的,迎春心思郁結,竟病倒了。於是請醫延脈,又鬧了一陣子。
    這一日,賈母看到了前來給自己請安的史湘雲,忽的想了起來,老嫂子不是把她的婚事托付給了林姑爺嗎?結果雲丫頭成了郡王妃。若是將迎春的婚事也托付給林姑爺,王妃是不指望了,迎春那性子就算有那個福氣,家裡人也不放心啊!但什麼側妃、庶妃或許還是有可能的啊!
    賈母這也是病急亂投醫了。若是以前,她肯定不會這樣做的。可是現在,問題擺在眼前,她急了,所以真的不管不顧的寫了封信送去林家。
    林如海看到這封信的時候,真的有些哭笑不得。史湘雲那是因為她父母雙亡,且又是自己的義女,所以史老太太的拜託還情有可原。可賈迎春父母尚在,最不濟還有兄嫂,什麼時候輪到自己這個姑父做主了?老太太這不是難為人嗎?
    林如海嘆了口氣,搖搖頭,賈家行事越來越沒章法了,唉,但願他們不要連累了我的玉兒才好啊。林如海有些擔心,可是轉念一想,玉兒將來是齊王妃,除非賈家敢謀逆,否則的話,估計牽連不到玉兒的身上。
    林如海有心推了這件事,只是想起玉兒曾經說過的,這個賈迎春的處境著實有些可憐,都是清白無辜的女兒家,別到時候讓父兄連累了才好。林如海有心幫上一幫,便將自己之前為玉兒留心的人選想了幾個出來,可以作為備選。只是,這些人選大多是家世清寒,不知道能不能入了自己那位大舅子的眼啊!
    林如海自嘲的笑了笑,然後提筆給賈母寫了封信,大概意思就是迎春姪女父母兄長尚在,自己這個做姑父的實在不敢妄自做主,不過自己倒是有幾個好人選,都是舉人出身,家世雖然寒微了些,可人品才幹都是不錯的,來年科舉想是能有個好出息。然後將人選寫了下來。
    賈母看到信後,雖然不大滿意,可時間緊急,迫在眉睫,還是早點將迎春嫁出去的好,更何況,迎春的性子也太軟弱了些,想來那些高門大戶也不適合她,或許那些寒門小戶的生活才適合她。
    賈母想了想,便將賈赦、賈政兩家子都叫了來,將林如海的信給賈赦、賈政看過了。然後問道:「你們的意思呢?」
    賈政率先點頭道:「如海的提議很好。家世門第都不重要,人品才幹才是最重要的。如海的這幾個人選我細細看來,都是挺不錯的。可以考慮。當然了,還要看大哥的意思。」
    賈赦倒有些不滿意,雖然他素日里不是很在乎迎春這個庶女,可到底是自己女兒,他也才曾對她有過指望的,憑什麼二房的女兒能成貴妃,而自己的女兒則要嫁給一個寒門小戶的舉人!就算不能為妃,最起碼也要在錢、權之間選一個吧!總不能一個都撈不到啊!
    當然了,這些心思賈赦是不會說出來的。他自有法子表達自己的不滿。
    「好雖好,可到底家世太寒微了些。迎春再怎麼說也是國公府的小姐,貴妃娘娘的妹妹,真嫁給一個寒門小戶的舉人,人家背地裡還不知道怎麼說嘴啊!還以為我們國公府已經敗落了,或是以為娘娘已經失寵了呢!」
    「你滿嘴胡唚什麼!」賈母板著臉怒道,只是心裡也被賈赦的話影響了。
    王夫人最先一個響應,但凡牽涉到元春和寶玉的事她總是反應的很快。「大老爺說的很是。咱們這樣的人家,雖說不在乎那幾個錢,可臉面還是要的。雖說二丫頭的性子軟糯,咱們是體諒二丫頭才給她說一個寒門小戶,免得日後起了紛爭她不知如何自處,可到底外人不知情啊!還以為咱們家拿庶女不當數呢!」
    邢夫人也點頭說道:「是啊!二丫頭也是咱們國公府的姑娘,沒的大姑娘可以當皇妃,二姑娘卻要嫁給個窮舉人,外面不知道的,還以為二房在打壓大房呢!」
    「不會說話就給我閉嘴!胡說什麼!」賈赦瞪了邢氏一眼,心道你自己就是寒門小戶出身,還好意思看不起別人。
    邢夫人悻悻然的閉嘴了。而賈政和王夫人臉上都有些不大自在。
    賈母被他們這麼一說,也有些動搖了,「罷了,那就算了吧!只是,二丫頭的婚事你們到底有沒有個打算?寶玉還有三個月就成親了,總不能越過二丫頭吧?」
    賈赦暗地裡翻了個白眼,真這麼在乎長幼有序的話,當初商議婚期的時候怎麼沒想起這茬來?賈赦其實也是個混不吝的主,他笑呵呵的說道:「我們哪有老太太見識多呢!二丫頭的事就交給老太太做主吧!橫竪嫁妝什麼的都是公中出,到時候我再添補些就是了,快得很!只要人選定下來就好了。」
    賈母氣急,但對這個長子也有些無奈。她轉頭看向王氏,「老二家的,你的意思呢?」
    王夫人哪裡會惹這個麻煩上身,再說她如今忙的很呢,也沒時間啊!便搖頭道:「媳婦最近的確沒什麼時間。寶玉的婚事要準備的多著呢!」
    王熙鳳臉色蒼白的坐在凳子上,她最是喜歡搬權弄勢的,如今病了這麼些日子,此時見這樣的事,有心賣弄自己的才幹便笑著說道:「其實二妹妹的事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老爺太太們既然想給二妹妹找個門當戶對的婚事,可是二妹妹的性子擺在那,不怕老爺太太生氣,二妹妹的性子說的好聽些,是溫柔和善,說難聽些,便是軟弱了。這樣的性子,高門大戶或者宗婦、長媳一類的,咱們二妹妹是不合適的。倒不如,咱們將標準稍微放低一些,在門當戶對的那些人家裡,挑一個性情平庸的庶子,這樣一來,門第相配,說出去也好聽,二來,於二妹妹也是最合適不過的。老爺太太們認為呢?」
    賈母略思索了下,覺得可行,便看向賈赦,賈赦想了想,不得不承認王熙鳳說的有道理,橫竪是個庶女罷了,難道還真指望她飛上枝頭啊!於是便點了點頭。
    賈母見賈赦同意了,便忽略了邢夫人的意見,直接將此事交給了王熙鳳,「既如此,這件事就交給你吧!人選你來定,最後跟我說一聲便好了。」
    王熙鳳其實病還沒好全,今兒個實在是強撐著病體來的,可賈母將這樣的事越過了兩位太太,直接交給了王熙鳳,王熙鳳自覺臉上有了光,更有精神了,「是,我一定辦的漂漂亮亮的!」
    回去後,王熙鳳立刻癱倒在炕上,平兒又是心疼又是責怪,「我的好奶奶,你這又是何苦呢?身子還沒養好,做什麼又要去作死啊!二姑娘的事,大老爺大太太都不插手,二奶奶你做什麼衝到前面去啊!這件事辦的好還罷了,辦的不好,說不定又要落埋怨!何苦來哉呢!」
    作者有話要說:  王熙鳳瞥了她一眼,「你知道什麼啊!如今我地位尷尬,寶玉一娶親,管家的事會交給誰還不知道呢!我不趁這個機會好好表現表現,旁人大概會忘了我是誰了!再者說了,這件事有什麼難的,就算不好了,以二姑娘的性子難道還會抱怨什麼嗎?這件事簡單的很,二姑娘再不濟也是國公府的小姐,多得是妄圖攀附的人呢!價高者得罷了!」
    平兒聽了一陣心驚,聽二奶奶這意思,似乎只要對方給的好處合適,就將二姑娘徐給誰似的。心裡不由得可憐起二姑娘來,堂堂國公府的千金小姐,父母兄嫂個個皆不將她放在心上,就連終身大事也是如此。唉,只希望菩薩保佑,保佑二姑娘能找個好人家吧!

  

ga1105 2017-5-6 07:23

☆、第88章

賈府從來沒有什麼秘密,因此不過一轉眼的工夫,闔府上下都知道二姑娘要議親了。漪瀾院裡足不出戶抄寫經書一副守孝模樣的史湘雲也聽聞了此事。
    「姑娘,老太太將此事交給了璉二奶奶,璉二奶奶那樣的性子,會給二姑娘找個什麼樣的人家啊!」谷雨站在旁邊幫史湘雲磨墨,嘴裡絮絮叨叨的說著。
    王嬤嬤蹙眉走了進來,「谷雨,姑娘是在抄寫佛經,你在旁邊說這些做什麼,沒的褻瀆了菩薩!再說了,咱們是客居在此,賈府姑娘們的婚配事宜,與咱們又有何干系?」
    王嬤嬤向來規矩嚴,谷雨立刻不敢吭聲,低著頭站在了一邊。
    王嬤嬤眼神示意谷雨出去,然後走到史湘雲身邊,「姑娘,你不要聽谷雨胡說。二姑娘的事再不堪,我們也不能說些什麼。」
    史湘雲擱下筆,笑道:「嬤嬤放心,我知道的。也不會去做些什麼的。」即使自己是未來的郡王妃,也沒插手親戚家姊妹婚事的道理,若是元春還差不多,只是元春的性子,哪裡會理會迎春。
    再者說了,賈迎春的婚事再差,還能差得過原著中的中山狼嗎?只是賈迎春那性子,只希望王熙鳳能稍微有點良心,不要給她找一個太差的婚事。
    王熙鳳這次倒還真的用了心,她動用娘家的關係,尋摸了一個各方面都還不錯的人選。對方是威遠侯的庶子,其生母是威遠侯夫人的陪嫁丫鬟,生下他之後就難產去了,因此他是威遠侯夫人撫養長大的。因為其生產時難產,他在母親肚子里耽擱了些時間,因此腦子便有些不大靈光,如今十七八歲的人了,還和五六歲的孩子一般。
    好在威遠侯夫人還算不錯,憐憫他生而喪母,腦子又不大靈光,因此對他十分照顧,一應待遇供應和嫡子無虞。等他長大後,又細心為他挑選婚事。他雖然腦子不大好,可威遠侯夫人教養的十分好,性情憨厚耿直。威遠侯夫人怕女方性子太強,對他不好。因此一心想在功勳之家找一個性情溫和的人。
    而王熙鳳也不管對方如何,只看家世門第相當,便覺得是個很不錯的人選。王熙鳳和威遠侯夫人經王子騰夫人搭線,一拍即合,都覺得這是天作之合,再合適不過了!
    王熙鳳舌燦蓮花,當即就哄的威遠侯夫人喜悅不已,只等著回去告訴賈母一聲,兩家就正式結親!
    當晚,王熙鳳回去後,恰好三春並史湘雲都在賈母跟前說話,王熙鳳笑容滿面的走了進去,「二姑娘大喜,老太太大喜!我這裡給老太太和二姑娘賀喜了!」
    賈迎春原本端坐在一旁當壁花,看著三妹妹和雲妹妹你一言我一語的哄著老太太高興,沒曾想王熙鳳一進來就先給自己道喜。賈迎春愣了愣,然後猛然想起這喜從何來,頓時羞紅了臉。害羞的同時,內心還有些小小的期待,不知道二嫂子這‘喜’對自己來說到底是不是真的‘喜’。
    賈母也心中一動,「鳳丫頭,喜從何來?」
    王熙鳳只站在那不說話,笑盈盈的拿眼看著三春並湘雲,賈母心領神會,吩咐道:「今日就先說到這,你們先回去吧!雲丫頭留下。」
    史湘雲不明所以,留她做什麼,要留也是留迎春才對吧!
    賈母卻笑著說道:「她們三個都是未定親的姑娘家,這樣的場合不適合她們在場。只是,到底事關你二姐姐,你們素日一向要好,你留下來聽聽也是應該的。」
    賈迎春頓時將希冀的目光投向史湘雲,雖說閨訓如此,可事關終身,她哪裡會不在意呢!
    史湘雲迎向迎春的目光,想了想,還是留了下來。在迎春的婚事上,她雖然不能做主,可好歹可以旁聽,知道對方是什麼樣的人,也好讓迎春提前有個準備。
    王熙鳳對賈母留下史湘雲絲毫也不在意,因為她知道,這門親事不管是老太太還是大老爺都會答應的。所以就算史湘雲在場,也不會改變什麼。再說了,雲妹妹也不是那種自以為是、多管閒事的人。
    沒一會人,賈赦邢氏、賈政王氏分別趕了過來,賈母見人都到齊了,便笑著說道:「到底喜從何來,這會子可以說了吧?」
    王熙鳳笑呵呵的說道:「老太太可別嫌我賣關子,只是人齊了一起說了不是更好,省的我多說幾次,浪費口水。」
    賈母嗔道:「好了好了,都說了不許賣關子,還跟我瞎扯!快說,仔細我大耳光子打你!」
    王熙鳳忙笑著說道:「是是是,我這就仔仔細細的告訴老太太,老爺太太們這喜從何來!二妹妹的親事老太太不是交給我了嗎?我四處托人,終於被我尋摸到一個門當戶對的好人選了,老太太知道是誰嗎?」
    賈母假作生氣的瞪著她,王熙鳳笑著說道:「是威遠侯府的五公子,嬸嬸今日擺宴,我和那威遠侯夫人恰好都在席上,席間說起二妹妹的婚事,威遠侯夫人主動提起的,說她家一個庶子也到了成親的年紀,只是那庶子性情憨厚,怕娶了個母老虎受她磋磨,因此想找一個性情溫和的姑娘。我一聽,這不就是專門為二姑娘準備的嗎?所以便將二妹妹的情況這麼一說,威遠侯夫人當即就動了心,非逼著我當初答應這門親事。我連忙推辭,說要問過老太太老爺太太們的意見才能答應。威遠侯夫人說了,他雖然是庶子,可生母生他時難產而亡,從小是在威遠侯夫人身邊長大的,和幾位嫡兄弟的關係都很不錯。威遠侯夫人說了,因為不放心五公子,即使將來五公子成親了,也不會將他們這一房分出去,威遠侯府隨他們住到什麼時候都成!且五公子成親,除了公中該有的,威遠侯夫人還有私房贈送,保他和二妹妹一生無憂!」
    這番話一說出來,賈母和賈赦哪有不願意的!威遠侯可是皇后娘娘的親兄長,頗得聖上信任,能和威遠侯府攀上親,就算對方只是庶子,可迎春也不過是個庶女罷了。這門親事,嚴格說來,還是賈府高攀了。
    「好好好!我看可行!真是四角俱全的大好事啊!璉兒媳婦很不錯!」賈赦笑的見牙不見眼,生平第一次誇獎王熙鳳。
    王熙鳳雖然不稀罕賈赦的誇獎,可還是感覺挺自豪的。
    可史湘雲卻覺得那麼不對勁,不是她說話刻薄,若真有這樣好的人選,京中閨秀那麼多,輪也輪不到賈迎春啊,更何況,賈府的情況誰人不知,那些高門大戶壓根不會選擇這樣的岳家啊!
    王夫人問出了史湘雲的疑問,「天底下果真有這樣好的事?莫不是那位五公子有什麼不足吧?」
    賈母一聽,愣了愣,是啊,威遠侯府的其他幾位公子,她們素日里也有所耳聞,只有這位五公子,從來沒聽說過。「是啊,鳳丫頭,這裡面可有什麼隱情?你老實說,可不要瞞著啊!」
    王熙鳳神色未變,笑盈盈的說道:「到底是老太太,瞞不過您。是,您猜的不錯,那位五公子是有些不足,他出生的時候,是難產,在娘胎里耽擱了些時間,因此腦子便不大靈光,如今十六七歲的人了,性子還和五六歲的小孩子一樣。這一點,威遠侯夫人並不曾隱瞞,早就如實告訴我了。只是我一想,若那五公子不是有這個毛病,以他的條件,這樁婚事怎麼也不會輪到我家二姑娘啊!這世上哪有那麼十全十美的事啊。我倒覺得,這樁婚事挺不錯的,門第相當,那五公子自幼是威遠侯夫人撫養長大的,據說是個心情憨厚的,就是因為太憨厚了,所以威遠侯夫人才想找一個性情柔順的姑娘,夫妻兩個相敬如賓,和和睦睦,這也是佳話啊!當然了,這只是我的一點子淺薄意見,具體這樁婚事成與不成,還是得由老太太和老爺們做主。」
    說完,王熙鳳便恭敬的站在了一邊。
    史湘雲心道原來如此,怪不得呢!原來對方是個傻子,可是她看著賈母等人的神色,心裡卻如墜冰窖一般冰冷。怪不得王熙鳳這麼有恃無恐,原來她早就猜中了賈母她們的心思,只要能為賈家帶來利益,嫁給一個傻子又有什麼關係?
    果然,賈母臉上絲毫不以為意,只是面子上該裝的還是要裝一裝的,她凝眉道:「老大,迎春是你的閨女,這件事由你做主吧!你說成就成,你說不成就不成!」
    賈赦笑道:「成!有什麼不能成的!對方可是威遠侯府啊!能和威遠侯攀上親,不管是咱們賈家還是宮里娘娘處,都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古語有雲,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迎丫頭自幼錦衣玉食的嬌養大,也到了她為家族出力的時候了。且那五公子不過是有些傻罷了,這樣也好,迎丫頭的性子懦弱不堪,許這樣的婚事才適合她。我這個當老爺的就做主了,這門親事我答應了。」
    作者有話要說:  賈赦都答應了,旁人哪還會說別的。王夫人本來就不高興賈迎春得了這門好的一樁婚事,只是後來聽說對方是個傻子,且對元春有益,頓時就將那絲不滿拋在了腦後。賈政原本不大情願的,對方畢竟是個傻子,和個傻子攀親,說出去也面上無光,可二丫頭到底不是自己生的,大哥都同意了,他這個做叔叔的,又有何話好說。
    賈母見狀,心中滿意,可表面上還故意說道:「唉,只是到底對方是個???唉,委屈了二丫頭!」
    王熙鳳笑道:「老太太既然覺得委屈了二妹妹,不妨在嫁妝上補償二妹妹些。那威遠侯夫人可說了,若這門親事成了,別的不說,聘禮就有一萬兩。二妹妹若依舊按公中老例,我怕有些不大妥當。」
    賈府規矩,庶女出閣滿天了是一萬兩銀子了事,可對方是威遠侯府,若嫁妝少了,未免難看。賈母略一沈吟,「這樣吧,我做主,二丫頭出閣,除公中的一萬兩以外,我再出一萬兩。」
    賈赦見狀,想起迎春日後能給自己帶來的好處,難得大方了一會,「既如此,我也出五千兩給迎丫頭添妝!」
    王夫人在賈政的眼神示意下,肉疼的說道:「我也出三千兩吧!不多,也是我們的心意。」

  
☆、第89章

賈母滿意的點點頭,王熙鳳見狀,笑道:「既如此,我這個做嫂嫂的也湊個趣,湊個整數,我也出兩千兩吧!」
    賈母聞言很是高興,「這就對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二丫頭若在婆家站住了腳,對咱們也是有益的。這樣,這三萬兩銀票明兒就都交給鳳丫頭,你務必要替我辦的風風光光,體體面面的才好。有什麼要的,就儘管開庫房拿!」
    王熙鳳得意的一笑,她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是,請老太太放心。」
    從頭到尾,史湘雲一句話也沒說,和原著中一樣,賈迎春還是因為一點利益就被親人給賣了,只是這次賣的價格更高,買家相對來說也更好罷了。只是,相比於中山狼孫紹祖,這個威遠侯五公子真的要好一些嗎?
    帶著這樣的疑問,史湘雲回到了漪瀾院,遠遠的,就看見迎春身邊的司棋正在那邊等著。看到史湘雲回來了,司棋迎了上去,「雲姑娘?」
    史湘雲臉色有些複雜,她知道司棋來的目的,她微微嘆了口氣,「進去再說吧!」
    司棋看著史湘雲的臉色,激動的心情猛地平靜下來,看這樣子,莫非二奶奶給姑娘找的婚事有問題嗎?
    幾人進去後,清明上了茶,史湘雲端著茶杯喝了一口,看著司棋緊張的眼神,史湘雲說道:「對方是威遠侯府五公子,雖說是個庶子,但據說從小在嫡母身邊長大,待遇和嫡子無疑。」
    司棋臉上閃過一抹喜色,果真如此的話,那這門親事很不錯啊,可雲姑娘為何是這樣的臉色。司棋不會自以為是的認為史湘雲是在嫉妒她們姑娘,可雲姑娘到底是為了什麼不高興啊!
    史湘雲想了又想,到底還是忍不住說了,「對方樣樣都好,只是據說出生時難產,傷了腦子,因此」
    史湘雲剩下的話沒有多說,可司棋煞白的臉色還是說明瞭一切,她們姑娘這是要嫁給一個傻子嗎?
    史湘雲嘆了口氣,「大老爺已經同意了這門親事,老太太那也答應了。還說出了公中的一萬兩銀子外,老太太額外給了一萬兩,大老爺給了五千兩,二老爺給了三千兩,鳳姐姐也給了兩千兩,老太太還說了,務必要鳳姐姐將嫁妝辦的體面風光。」
    司棋蒼白著臉,「多謝雲姑娘,我先回去了。」再多的嫁妝又有什麼用,對方可是個傻子啊! 司棋踉踉蹌蹌的回去了。史湘雲看著她的背影,無奈的嘆了口氣。
    谷雨蒼白著臉,「姑娘,這門婚事就這麼定下了?二姑娘真的要嫁給一個傻子嗎?」
    史湘雲沒有說話,王嬤嬤卻厲聲道:「好了,不許再說了。今晚的事,不許你們私下裡議論,更不許往外說。聽到了嗎?」
    谷雨瑟縮了一下,低下了頭,不敢再多說一句。
    王嬤嬤接著勸道:「奴婢知道姑娘心裡不好受,可恕奴婢多嘴,二姑娘有今日之果,非一日之因,姑娘多想無益。」
    史湘雲點點頭,「我心裡明白的,只是,嬤嬤,我心裡還是有些不得勁。」她是無父無母,無人給她做主,好在還有個林如海,可賈迎春呢,有父有母,有兄有嫂,可結果卻比自己還不如。這可真是一言難盡啊!
    王嬤嬤見了,眼中閃過一絲無奈,接著勸道:「姑娘放心。這個五公子奴婢聽人提起過,雖腦子不甚靈光,可性子卻是好的,溫和端厚,二姑娘已然如此,再差也差不到哪去了。嫁給五公子,說不定還是她的運氣呢!」
    史湘雲不知道王嬤嬤說的是真是假,不過也只能這樣想了。咦,對了,鳳梨酥他應該知道吧,不如讓他幫自己查查?也不知道他最近這些日子在做什麼,好幾日沒音訊了。
    史湘雲想著,趁王嬤嬤不在的時候給鳳梨酥寫封信吧。
    王嬤嬤哪裡猜不出史湘雲的心思,只是她一直裝作視而不見罷了。規矩是要講的,可規矩也是人定的。若是為了姑娘日後好,她也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沒看見!
    第二日,王夫人將王熙鳳叫道了自己屋子里,裝模作樣的將銀票遞給王熙鳳,「喏,這是那三千里銀票。你收下吧!」
    王熙鳳哪裡不知道自己這位姑媽的性子,平白無故拿她三千兩銀子,過後她不知要想法子從自己這裡拿去多少呢!忙笑著推了回去,「太太說什麼呢!哪裡用得著太太的銀子,二妹妹的嫁妝,我心裡有數呢!銀子夠使了,用不著太太的銀子。」
    王夫人聽了,臉上這才有了笑容,「這樣啊,那我便先收下了,若不夠的時候,你再來拿吧!」
    王熙鳳笑著應了,二人又說了會子話,周瑞家的便來回報事情,王熙鳳見狀便先走了。等回到自己的小院,賈赦那邊派人送銀票來了,王熙鳳一數,只有三千兩,她冷冷一笑,心道果然如此。
    平兒將銀票收好,愁道:「奶奶,二太太那邊三千兩沒有,大老爺這又少了兩千兩,如此銀子夠使嗎?」
    王熙鳳絲毫不在意,「這有什麼不夠的。你別擔心,我心中有數,就算嫁妝再豐厚些也花不了這麼些銀子啊,頂天一萬五千兩就夠了。嫁妝這些東西,田畝、鋪子這些是大頭,雖說都是公中的,可到底有些不夠看,還得花銀子再買,估計七八千兩應該差不多了。再有就是陪嫁的傢具首飾四季衣裳等等,這些東西咱們家庫房裡堆了滿滿幾庫房呢,傢具重新上漆,首飾和布料撿些能用的就是了,不夠的話外面再去買,這個四千兩銀子也應該夠了。其餘的瑣碎東西,一兩千兩應該夠了。最後再給二姑娘一千兩銀子的壓箱底,足夠了!到時候,再把威遠侯府的聘禮全部填上去,保證好看體面的緊!」
    平兒聽得目瞪口呆,這麼著,二奶奶平白無故就賺了七八千兩啊!這也太過分了吧!
    王熙鳳蹙眉,「得了,日後若她過得好了,說不定還能幫襯著巧姐兒些,罷了,就給她三千兩銀子壓箱底吧!」
    平兒笑了笑,您還真大方啊!
    王熙鳳並不在乎別人如何看她,如今的她,只一門心思想著如何在將此事辦的體面風光的前提下多賺些銀子。
    榮慶堂內,賈母破天荒的第一次將賈迎春拉到自己身邊坐下,親熱的說著話。賈迎春原本應該感到受寵若驚的,可是此時她的心亂成一團,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讓自己在合適的時間露出合適的表情。
    賈母見狀,微微蹙眉,二丫頭還是太年輕了些,不大懂事,別說對方是個傻子,就是對方是個性命垂危的半死人,只要是於家族有利,她也該主動答應啊!想到這,賈母將那份親熱收回了三分。偏賈迎春還不自知,只一味沈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坐在下首的賈探春見了,微微低頭,掩去了眼底的那抹不屑,二姐姐也真是的,事已至此,家中人不會為了她的一點子傷心就改變主意,既然如此,倒不如把握住這個機會,為自己多爭取一點。光在這裡傷心有什麼用!
    只是不屑過後,是兔死狐悲的同病相憐,長輩們既然可以為了利益無視二姐姐的終身幸福,那麼將來也會為了利益將自己送出去!自己必須要想想法子。可是,自己又有什麼法子呢!這麼些日子,她也算看明白了,闔府上下,只有大姐姐和寶玉是老太太和太太心尖上的人,就連林姐姐和雲妹妹恐怕也比她們不過,自己就更別提了。
    可是,難道自己就這樣認命不成嗎?把自己交給未知的命運,期待長輩們心中或許根本不存在的憐憫?
    賈探春眼中燃燒著熊熊烈火,無論如何,她都要試一試!就算衝個頭破血流,也不能讓自己和二姐姐一樣的下場!
    想到這,賈探春抬頭往外看了一眼,心道,這個家裡,或許只有那個自己一向看不起的生母趙姨娘才能幫到自己。賈探春又看了一眼坐在邊上看起來慈眉善目的王夫人一眼,這個女人的心就是鐵做的,不,比鐵還要黑!自己不認生母,奉承迎合了她這麼多年,還是無法打動她的心,既然如此,那麼自己就要另辟蹊徑了。自己不會再傻傻將所有籌碼都放在她身上了。
    賈探春眼中的欲*望之火雖然濃烈,但是還算低調,最起碼,除了一直暗中注意著她的史湘雲外,沒別人發現。史湘雲自從知道賈迎春的命運之後,就一直在觀察著賈探春,她想知道,有了賈迎春的例子擺在前面,賈探春會怎麼做?是甘願為家族犧牲自己,還是會奮起一搏?
    看樣子,兩者之間,賈探春選擇了後者。就是不知道她到底會怎麼做了。
    賈母又說了一陣子,見賈迎春依舊是魂不守色的樣子,也沒了興趣,便藉口累了,讓她們都散了。
    賈迎春茫然的站在原地,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的都自顧自的走了,欲哭無淚,最後,只能如往常一般,低下了頭。
    作者有話要說:  史湘雲並沒有插手賈迎春的事,在她看來,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賈迎春的悲劇根本原因在於她自身的性格,若她自己不立起來,別人怎麼幫也是不行的。只是,賈迎春身邊的幾個丫鬟倒還挺有性格的,尤其是那個司棋,若是有他們的幫助,或許賈迎春日後的日子會好過一點。
    史湘雲想了想,悄悄向谷雨招了招手,在谷雨耳邊說了幾句話。谷雨笑著點點頭,然後下去找賈家的小姐妹們說話去了。
    沒幾日,就聽說二姑娘身邊的司棋自請回家嫁人,嫁的就是她的娘家表兄弟,婚後,她們夫妻二人會作為二姑娘的陪房一起嫁入威遠侯府。
    史湘雲聽到這個消息,笑了笑,有司棋在,想來賈迎春的悲劇又少了一些。等到迎春成親的時候,她再給她送上一份厚厚的添妝。作為一個旁觀者,她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姑娘,小寒的老子娘找到了!」立夏急匆匆的走了過來,一看見史湘雲就興奮的說道。

  ☆、第90章

「什麼?找到了?在哪?」史湘雲一直記掛著這件事,連忙問道。
    立夏氣喘吁吁地說道:「是齊王殿下和安郡王的人馬在回京的路上找到的,據說,侯爺原本打算將他們一家就在當地給賣了的,是大爺將他們贖了回來,並給了他們一筆銀子,讓他們進京來投靠您。只是小寒一家子忒老實了些,路上露了行跡,被人搶光了所有的錢財,差點流落街頭,好在被齊王殿下和安郡王的人找到了,這才帶了他們回京。如今,已經送他們和小寒團聚了。」
    史湘雲聽了,這才放心了,「這就好,有沒有人受傷?」
    立夏搖搖頭,「姑娘放心,並無人受傷,只是幾個孩子受了些罪,小寒大哥家的小子受了風寒,別的都還好。」
    史湘雲嘆了口氣,「唉,若是她們知道了小寒大哥的事還不知要怎麼傷心呢!尤其是她大嫂一家子,孤兒寡母的!你去拿些銀子,再添些衣裳和吃的,嗨,索性我放你幾天假,你帶些人,幫小寒一家子先安頓下來再說。小寒的大哥遲遲沒有發喪,也不是一回事。好歹等他們安頓好了再說,若是他們另有打算,你也回來和我說一聲,能幫的,盡量幫吧!」
    立夏點點頭,也輕輕嘆了口氣。
    立夏到的時候,姜家正哭成一團,小寒的大嫂李氏聽到男人去了的消息後當即就暈了過去,她懷裡的朗兒差點被扔到地上,幸虧小寒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侄兒。小寒的娘也差點暈過去,可看著女兒蒼白瘦弱的小臉,和哇哇大哭的孫子,小寒的娘到底忍住了。
    立夏看著眼前的情況,嘆了口氣,還是小寒眼尖,看到了立夏,她抱著抽抽噎噎的朗兒走了上來,「立夏姐姐怎麼來了?可是姑娘有什麼吩咐?」
    立夏就這小寒的手看了看那個孩子,那孩子瑟縮的往小寒的懷裡縮了縮,立夏嘆了口氣,「姑娘不放心你,讓我來看看,幫你們安頓下來,順便問問,你們有什麼打算?姑娘說了,你們若有別的打算,儘管說,姑娘能幫的,一定幫你們!」
    小寒有些為難,看著身後的一家子,「多謝姑娘好意,只是我們家現在亂成一團,我也不知道我爹娘到底是什麼意思。我是想一輩子跟著姑娘的,可是我做不了我爹娘的主啊!」
    立夏點點頭,「我知道,你放心,姑娘給了我幾天假,讓我帶著人先幫著你們安頓下來,不管怎麼說,死者還是要先入土為安的。你好生勸著你爹娘些吧!」
    小寒感激的看著立夏,「立夏姐姐,你替我多謝姑娘。」
    立夏點點頭,看了看周邊的環境,心裡盤算了一下,留下幾個人幫著姜家安排相關事宜,自己帶著些人去置辦東西去了。
    過了幾日,立夏帶著小寒回來了,小寒一看到史湘雲就給她跪下了,「多謝姑娘!多謝姑娘!」
    史湘雲連忙將她扶了起來,看著小寒消瘦的身子,史湘雲微微蹙眉,「家裡都安頓好了?日後怎麼辦你們可有個主意?」
    小寒眼底閃過一絲為難,姑娘幫了他們家這麼多,可如今要說的話實在是不好意思說出口,可是沒辦法,嫂子說了,她不想自己的孩子再為人奴婢,任人打罵了。這是嫂子唯一的條件,若是爹娘不答應,她就要帶著朗兒和花兒回娘家,爹娘已經沒了哥哥,如何再捨得離開孫子孫女,沒辦法,只好答應了嫂子。好在他們一家子的身契大爺都還了回來,只要去官府里消籍就好了,唯有自己的身契,還在姑娘這裡。
    史湘雲見小寒的樣子,便猜到了一些,笑道:「是不是你爹娘有什麼打算?如果有,儘管說!」
    小寒猶豫了半天,還是咬咬牙說了,末了抹著眼淚說道:「奴婢知道這樣對不住姑娘,奴婢爹娘做事不厚道,可是她們實在是怕啊!害怕哪一天再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沒了!奴婢也捨不得離開姑娘,可是我姐姐已經沒了,我爹娘實在捨不得我,只能厚著臉皮來求姑娘了。要多少銀子我爹娘都給。」說完捂著臉嗚嗚哭著。
    史湘雲很是無奈,趕緊示意立夏過去幫小寒擦著眼淚,然後讓王嬤嬤將小寒的身契找來,「要什麼銀子呢!咱們這麼多年的感情,哪裡還要你的贖身銀子!再說了,一家子骨肉團聚乃是好事,有什麼值得哭的呢!只是日後你們有什麼打算嗎?做什麼營生呢?」
    小寒沒想到姑娘這麼容易就將身契給了自己,感動的無以復加,又聽到姑娘這麼問,抽泣道:「我爹娘說京城裡貴人多,保不齊哪天就得罪了人還不知道。不如回老家去,買上幾畝田,老實過日子算了。」
    史湘雲點點頭,「這倒也是個法子,只是你家裡銀子夠使嗎?」
    小寒感激的看著史湘雲,「雖說大爺給的那些銀子被搶了,可奴婢這些年來還有不少積蓄,姑娘又仁厚,每每給奴婢們的賞賜都是最多的,夠使了。」
    史湘雲想了想,抬頭看了王嬤嬤一眼,王嬤嬤點點頭,轉身去了,然後出來時,手裡拿了一個包袱,史湘雲接了過來,塞到小寒懷裡,「你服侍了我一場,也不能讓你沒了著落。這裡面是我不穿的幾件衣裳,還有一些舊首飾,再有就是還有三百兩銀票,其中一百兩,當做是給你大嫂的,她一個婦道人家,既然決定為了孩子留下來,手裡沒有銀子如何能行,還有一百兩,給你爹娘,不要怕花錢,找個鏢局護送你們一家子回去,然後多置些田地,好生過日子吧!最後這一百兩,你自己留作私房,不許告訴別人。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日後回去了,就要靠著父母兄嫂過日子了,知道你們家庭和睦,可是你若將來出門子,手裡沒銀子可怎麼好!記著,千萬不許告訴別人啊!」
    史湘雲說完還不放心,抽出一張銀票,左看看右看看,將自己頭上一根空心的銀簪子拔了下來,然後將銀票捲成細細的長條,塞了進去,再把銀簪子插在小寒的頭上,左右端詳了一下,笑著說道:「幸虧我如今在守孝,若是平時戴的那些金玉,估計你也保不住,這下好了。這根簪子你可千萬收好了!日後若有需要,這根簪子還能換些錢呢!」
    小寒感動的淚眼汪汪,她沒想到姑娘不但一分銀子沒收,反而給了她這麼多銀子,她想起懷裡揣著的沒機會拿出來的散碎銀子,那是全家人湊出來的,給自己的贖身錢,可如今不但沒用出去,反而還拿回來這麼多。
    小寒抱著包袱跪在地上,一連磕了好幾個頭,「姑娘的大恩大德,小寒這輩子是報不了了,下輩子小寒一定給姑娘當牛做馬!」
    史湘雲笑著搖搖頭,「不必了,你趕緊回去吧!你爹娘肯定還等著你呢!日後一家子在一起,好好過日子吧!若遇上難處了,儘管來找我。能幫的我一定幫你。」
    小寒哭著點點頭,抱著包袱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史湘雲看著小寒的背影,嘆了口氣,沒說什麼,余光里看到立夏和清明谷雨幾個人圍在一起嘰嘰咕咕的,心裡也知道她們幾個一向交好,小寒如今要走了,立夏她們幾個肯定會有所表示的,當下笑了笑,便進去抄經了。
    小寒走的事原本只是件小事,史湘雲自己個都沒放在心上。可當天晚上,她陪賈母用完飯後閒話家常的時候,王熙鳳卻忽然笑著說道:「咱們家幾個姑娘啊,就屬林妹妹和雲妹妹最心軟,尤其是雲妹妹!我聽說你身邊一個伺候的小丫頭贖身家去了?還是個家生子呢!雲妹妹倒好,不但放了人家一家子走,還白白貼補了好幾百兩銀子。雲妹妹啊,不是我說你,當主子的,可不能心太善,當心那些下人日後騎到你頭上來!」
    史湘雲頭也沒抬,只拿茶杯蓋撥弄著茶杯里的茶葉,好半天才慢條斯理的說道:「小寒一家子雖是家生子,可到底不一樣的。冬至姐姐忠義,跟著老太太一起去了,代替我們這些做子孫的繼續伺候老太太。就衝這一點,我給再多也是應該的。」
    王熙鳳被史湘雲堵了回來,臉色有些難看,這段時間,她指點江山,赫赫揚揚,又找到了當初才管家時那威風八面的感覺,被一乾丫鬟婆子捧著難免有些忘乎所以,因此聽到小寒的事後動了心思,覺得史湘雲為人太過慈善,長此以往不是個法子,自己若指點幾招,將來她也能念著自己的好,哪想到就這麼被史湘雲堵了回來。
    賈母瞥了王熙鳳一眼,說道:「二丫頭的事情準備的怎麼樣了?威遠侯府那邊怎麼說的?」
    王熙鳳一愣,立刻反應過來賈母這是借著威遠侯府的名義在點自己呢!史湘雲畢竟是未來的安郡王妃,別說那是她自家的事,別人做不了主,就算是要做主,也輪不到自己啊!
    作者有話要說:  王熙鳳立刻就偃旗息鼓了,臉上陪著笑,說道:「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和威遠侯夫人也商量好了,再過幾日,十六就是個好日子,到時候就正式下聘禮。」
    賈母點點頭,「你抓些緊,趕緊安排好二丫頭的事。可千萬不能耽誤了寶玉成親,這可是大事。」
    王熙鳳聽到寶玉成親四個字便不大高興,原因無他,寶玉成親的事自己半點也沒插上手,王夫人把持的嚴嚴的,自己因為病著,被王夫人收回了管家的事情,如今自己病好了,王夫人卻半點也沒提將管家權交給自己,看樣子自己猜的是正確的,她真的打算等寶釵進門就將管家權交給寶釵呢!
    明明大房才是襲爵之人,可自己夫妻倆在這府里卻連個寶玉都不如!覬覦已久的管家權也給了別人,這讓王熙鳳如何甘心!
    只是王熙鳳到底有些城府,臉上並不曾表露出來,依舊談笑風生,奉承的賈母高興不已。又想著自己方才的話有些冒失了,言語中也對史湘雲表露了些歉意。
    史湘雲壓根不在乎王熙鳳是如何想的,微微一笑,便不管了。她如今煩惱的是,鳳梨酥這次幫了自己,自己是不是該有所表示啊!

  

ga1105 2017-5-6 07:23

☆、第91章

其實史湘雲和鳳禮賜婚之後一直有書信往來,這本不是個秘密,王嬤嬤她們也都知道的,對此也統一採取了視而不見的態度。鳳禮在信中經常嚷嚷著,要史湘雲送他個定情信物,比如香囊、荷包什麼的。對此,史湘雲一直是置之不理的,腦子里也在嘀咕這人之前是不是看電視劇長大的,怎麼這麼‘天真’呢?還香囊荷包,書信往來已經很離譜了好不好?當然了,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其實不想動這個手,嫌累。
    可是這一遭,史湘雲還真的想要親自動手做一個荷包送給鳳禮算了。小寒家的事,她其實很放在心上的。當初若不是冬至姐姐,她也不會那麼快在老太太跟前站住腳。她心裡一直惦記著冬至姐姐的這份恩情呢。更別說還有小寒這麼多年的陪伴了。小寒一家能平安,她真的挺感激鳳禮的。
    史湘雲想了又想,還是決定給鳳禮左一個荷包算了。
    挑好布料,選好花樣,史湘雲在燈下開始縫製荷包。在魏嬤嬤的精心□□下,史湘雲的針線工夫不錯,雖然這些年她鮮少親自動手,可手底下的工夫也沒撂下,不過一晚上的時間,荷包已經做好了。
    史湘雲看著新鮮出爐的荷包,又開始犯愁了,荷包是做好了,可該怎麼給鳳禮送去呢!私相授受是不大可能的,自己現在還在孝期,若是做出這樣的事來,被人知道了可不得了。說到底,還是要經過嬤嬤們的手。
    史湘雲這樣想著,讓人將魏嬤嬤請了來。如此這般這麼一說,魏嬤嬤笑著答應了。
    也不知怎麼回事,看著魏嬤嬤那笑眯眯的眼睛,史湘雲神使鬼差的補充了一句,「嬤嬤,我是為了謝謝他幫我找到小寒她家人!」這話一說出口,史湘雲就意識到不對了,這不是欲蓋彌彰嗎?果然魏嬤嬤笑的更開心了,一臉你什麼都不用說,我都懂的表情。
    史湘雲有些懊惱,自己這是怎麼了,胡說什麼啊!眼見魏嬤嬤已經誤會了,她還是什麼都不說了吧!省的越描越黑。
    魏嬤嬤笑呵呵的將荷包小心的收好,然後又拉著史湘雲細細問了她的飲食起居,這是她每日必問的功課,史湘雲對這個一手撫養自己長大的嬤嬤也很尊敬,沒有絲毫不耐煩,一一回答了。魏嬤嬤得到了滿意的答案,才心滿意足的走了。
    說來也巧,魏嬤嬤去的時候,鳳禮剛風塵僕僕的回來了,原來太上皇近年來一直纏綿病榻,精神不是很好,一日里總有七八個時辰是睡著的。前幾日不知怎麼的,做了個夢,說是夢到□□皇帝說家裡漏雨,醒來後非嚷著讓鳳平回關外祖陵去看看。
    聖上見太上皇如今病歪歪的樣子,反倒是將之前壓在心裡對父親的敬愛之情重新撿了起來,聽聞老父親有這樣的要求,又是事關祖陵,當即就答應了。
    鳳平聽說後二話不說也答應了,只是提出一條,要老十三陪自己一起去。鳳禮最近也挺煩的,大哥二哥不知哪根筋不對了,難得的兄友弟恭起來,拉著他們這些弟弟們重敘兄弟情,今兒老大請客了,明兒老二也要請。他左右為難,哪一個都不敢得罪,愁得頭髮都快白了,最後沒辦法,天天躲皇叔府里避難。
    鳳平嘴上很是鄙夷唾棄了鳳禮一番,可到底還是大發慈悲,救他出苦海了,雖然只是暫時的,可到底也能清淨幾天啊。
    鳳平鳳禮回了關外,好生忙活了些日子,今兒才回來。沒想到這才一回府,就有驚喜上門了。
    魏嬤嬤笑眯眯的打量著眼前這個稍顯狼狽的郡王爺,恩,不錯,相貌堂堂,身份高貴,眼神清亮,果真是咱們姑娘的良配。「姑娘說了,小寒的事多謝王爺費心,她如今在孝期,也不好親自登門和王爺道謝,便自己做了個小玩意,王爺不要嫌棄。」
    鳳禮打開盒子一看,眼睛就離不開了,裡面是一個繡著雄鷹展翅的荷包,「這是她親手做的?」鳳禮的聲音提高了些。
    魏嬤嬤很知道如何為自己姑娘表功,當即笑著說道:「是呢!從布料到花樣,全都是我們姑娘自己選的呢!不知道王爺喜不喜歡?若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儘管說。」
    鳳禮喜不自勝,「滿意,很滿意,勞煩嬤嬤回去告訴她一聲,辛苦她了!」鳳禮捧著這個荷包激動的差點要飛出來了,親手做的啊,以前社會那麼發達,什麼東西都能買到,哪裡會有女孩子親手做這個啊,就算到了這裡,自己的東西不少,荷包香囊什麼的也有,可那都是宮女做的,這可是第一個單純為自己做的啊!
    鳳禮捧著荷包,有些飄飄然,他突然不想回府了,他捧著荷包又竄到了隔壁。
    鳳平正準備沐浴更衣,一路風塵,他已經忍了很久了。可剛脫了衣裳,下人就回稟說安郡王爺來了,鳳平皺著眉毛,這傢伙,又哪根筋不對了!「讓人上茶,讓他在外面候著!」
    鳳平褪下衣裳,方才一隻腳踏入浴池,伴隨著急匆匆的腳步聲,浴室的門便被人推開了,「皇叔,皇叔!」
    鳳平猛地坐在浴池里,黑著臉盯著來人,「你最好有什麼要緊的事,否則的話!」最好四個字是他咬牙切齒的從牙縫里說出來的!
    鳳禮壓根不畏懼鳳平的黑臉和威脅,他小心翼翼的蹲在池子邊上,將那荷包遞到鳳平眼前,「皇叔,你看看,這是史姑娘親手為我做的!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收到姑娘親手給我做的荷包呢!你看看這針腳,這繡功,多好啊!」
    鳳平皺著眉,不想承認有那麼一瞬間,他其實還滿嫉妒十三的,自己為何就沒收到過林姑娘親手做的東西呢!只是,十三臉上的炫耀得意看著真的很礙眼啊!
    鳳平忽的伸出手來,「真那麼好嗎?拿來我細看看!」作勢要去拿荷包。
    鳳禮哪裡肯讓他碰,立刻往回收,鳳平伸出胳膊想要去搶,鳳禮忙往外躲,卻不防腳下一滑,整個人往後一倒,跌進了浴池里。鳳禮使勁伸著右手,好在荷包沒有弄濕,可他整個人卻全浸在水里。他索性將荷包珍而重之的遞給趕過來的小廝收好,將身上的衣裳脫了,好好洗個澡算了。
    鳳平卻嫌棄的看了他一眼,轉身起來,接過衣服披上,「好好的一池水,被你給弄臟了。這裡讓給你,我去換地方沐浴!」說完轉身就走了。
    鳳禮也不以為意,自在的在浴池里游了起來,半晌後他愜意的趴在池壁,問道:「哎,小安子,你說爺在府里也弄個浴池怎麼樣?她會不會喜歡啊?」說不定以後還能鴛鴦戲水呢!
    小安子愁眉苦臉的蹲在邊上,雙手還捧著那個荷包,「爺,您說好就好。爺,您的衣裳方才送來了,您洗好了就且上來吧!」這到底是齊王府,王爺您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自在啊,奴才身為一個下人都覺得不大合適。
    鳳禮卻自在的很,「急什麼?這池子可真舒服,比浴桶可舒服多了。不行,明兒爺在府里也修上一個!冬天的時候在池子里泡泡多舒服啊!」還是皇叔會享福!
    等鳳平重新換了個地方洗好澡,換好衣裳後,鳳禮還沒出來。鳳平捧著茶杯,皺著眉頭,「去問問,怎麼還不出來,真把這兒當他自己家了啊!」鳳平再一次懊惱當初自己怎麼心軟,讓他把王府按在自己隔壁了!真應該把他攆的遠遠的才好。難不成日後自己娶了王妃,她還整日往自己王府跑嗎?
    鳳平沒有想到的是,等他和林黛玉成親後,事情卻來了個大反轉,不是鳳禮整日往他府里跑,而是林黛玉整日往鳳禮府里跑,惹得鳳平苦惱不已,不明白,十三那個王府也沒什麼新穎之處,和自己王府比,不就多了個史湘雲嘛!惹得黛兒整日往他哪裡跑!
    等鳳禮施施然出來後,鳳平已經喝了三杯茶了,看見他出來,鳳平冷哼了一聲,「總算捨得出來了?我還以為你淹死了呢!」
    鳳禮走了過來,見鳳平看過來的時候,還得意的挺了挺腰桿,好讓鳳平將他腰上掛著的荷包看的更仔細些,「皇叔這說的什麼話!咱們倆誰跟誰啊!對了皇叔,侄兒有件事要麻煩你啊,呵呵呵,您那浴池是誰修的?告訴侄兒一聲,侄兒也讓人修一個,這樣的話,以後就不必老是麻煩皇叔了。」
    鳳平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心道:「 就算沒有浴池的事,你來我府里還少了?」只是還是告訴了他,「內務府一個姓趙的管事主辦的,你找他去吧!」
    鳳禮興奮的從凳子上跳了起來,「得了!我這就去!」
    「站住!」鳳平叫住他,「你忘了內務府這些日子忙著給十四他們建府?你現在去豈不是討人嫌嗎?算了,我府上的丁健,當初是跟著趙管事一起的。我把他借給你,省的白跑一趟。」
    鳳禮愣了愣,十四的生母劉賢妃挺得父皇喜歡的,得了,自己還是識趣點比較好。
    鳳平見狀,心中稍安,還好,十三還是有優點的,他的優點就是聽話。
    作者有話要說:  史湘雲將荷包送出去後,就不去想這個事了。賈迎春的婚期定的很緊,就定在下個月初二,滿打滿算,也只有將將一個月的時間了。因此王熙鳳越發忙了起來,整個賈府也為二姑娘出閣的事忙的不可開交。
    這一晚,史湘雲去了賈迎春的綴錦樓。這些日子,賈迎春經過司棋等人的開解,已經好了許多,對這門婚事也不再那麼茫然了。雖然嫁給個傻子她有些不大樂意,可日子再壞還能壞的過如今嗎?
    史湘雲來的時候,賈迎春正坐在燈下繡蓋頭,時間緊急,她的嫁衣來不及自己做了,只能自己繡個蓋頭意思意思了。
    蓋頭上繡的是龍鳳呈祥,只可惜,自己這一輩子大概也不知道龍鳳呈祥是什麼感覺了吧!賈迎春看著手裡的蓋頭,傻呆呆的想著,連繡橘進來也沒察覺到。

  ☆、第92章

「姑娘,姑娘!史大姑娘來了。」繡橘細聲細氣的喚道。
    賈迎春醒過神來,見史湘雲已經站在自己面前了,正低著頭看著桌上的蓋頭,賈迎春羞得滿臉通紅,連忙拿帕子蓋上,結結巴巴的說道:「雲,雲妹妹來了啊,快坐,蓮花,倒茶來!」
    史湘雲見她這樣,知道賈迎春的性子,笑了笑,坐在了邊上。賈迎春見史湘雲不再追問那蓋頭的事,悄悄的松了口氣。
    「雲妹妹怎麼有空來?」賈迎春輕笑著問道。
    史湘雲笑了笑,「我是來給二姐姐添妝的。」
    「添妝?」賈迎春不解,「雲妹妹不是已經添過妝了嗎?」
    史湘雲莞爾一笑,「那只是明面上的,這是我私底下給二姐姐的一點子心意。二姐姐收下吧!」史湘雲遞過去一個荷包。
    賈迎春似乎明白了什麼,搖搖頭,將荷包退了回去,「我不能要。雲妹妹,我知道你是好意,只是我的嫁妝已經夠多了,二嫂子還說給我三千兩銀子壓箱底,再加上那些鋪子莊子的,足夠我使了。你比我更需要這些,雲妹妹還是自己留著吧!」賈迎春的態度很堅決。
    這倒讓史湘雲高看了賈迎春一眼,她一直以為賈迎春是個懦弱無能的人,可現在看來,不是她懦弱,而是她有自知之明,知道在這個家裡,沒人會在乎她的想法,也沒人會為她做主,久而久之,她索性就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說了。
    「沒有人會嫌銀子多,多留些銀子傍身也是好的。雖說你嫁過去不用管家理事,可以依附著父兄過日子,可將來呢,難不成日後還要靠著侄子過日子。你們總有獨門獨戶過日子的那天,到那個時候,這銀子可就重要了。至於我,二姐姐自是不用擔心的。」史湘雲笑著說道。
    繡橘聽了心中一動,史大姑娘說的有道理,二奶奶給姑娘置辦的那份嫁妝,單子她們也看過了,明面上看去還挺不錯的,可二奶奶的性子可是雁過拔毛的,她們也不大放心,所以便讓潘又安家的,也就是嫁出去的司棋悄悄出去打聽了一下,結果和她們猜的差不多。鋪子都是些偏僻位置的鋪子,生意也不是很好,田地和莊子倒也罷了,橫竪她們也不懂這些。
    在繡橘等人看來,她們姑娘也不是那種會做生意的人,既然無法錢生錢,倒不如將錢老老實實攥在手心裡,這才放心。因此,繡橘在賈迎春身後輕輕拽了拽她的衣裳,示意賈迎春收下。
    繡橘的心思,賈迎春也猜到了一些,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她也知道,繡橘滿心滿眼都是為了自己好,因此也不忍心責怪她。
    史湘雲見狀,倒是放心了不少,雖然賈迎春是個軟和的,可好歹司棋繡橘都是精明的,且對賈迎春忠心的很。「二姐姐就收下吧!大家姐妹一場,再推辭,可就見外了。」
    賈迎春見話說到這份上,只好紅著臉收下了。
    史湘雲又坐著說了會子話,見夜色深了,方才告辭離去。她走的時候,恰好和賈探春撞了個正著。史湘雲微微一笑,點頭示意過後,便走了。
    賈探春回過頭去,看著史湘雲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微微蹙眉,這麼晚了,她來這裡做什麼?賈探春想不明白,帶著疑問進了綴錦樓。
    自從賈迎春的婚事敲定後,賈探春的心情尤為複雜,一方面是兔死狐悲的自憐自憫,另一方面又有些隱隱的自得,對方雖然身份高,可畢竟是個傻子,這樣的婚事,再好看也只是虛有其表而已!將來自己的婚事一定不會比二姐姐的差。可有時候,看著府里熱熱鬧鬧的為二姐姐籌備嫁妝,自己心裡也有些酸澀和惶恐,不知道將來輪到自己的時候,嫁妝會不會也和二姐姐一樣豐厚。除非自己要嫁的人出身和威遠侯府差不多,否則的話,府里應該不會為自己花費這麼多吧!
    帶著這樣的心思,賈探春這些日子一直睡不好,今晚也是如此,遲遲無法入睡,侍書回稟說二姑娘的綴錦樓燈一直是亮著的,賈探春便想著來看看二姐姐。誰知道竟在門口遇到了雲妹妹!
    「二姐姐!」賈探春一腳踏進去,就看到賈迎春正在燈下垂淚,見到自己進來了,忙拿帕子拭淚,繡橘還悄悄的將什麼東西收進了懷裡,看著像是荷包的樣子。
    賈迎春打開荷包一看,裡面是一張五百兩的銀票,她正在和繡橘感慨,別看史湘雲素日里大大咧咧,直來直去的樣子,原來私下裡竟是這樣細心周到的一個人,這五百兩銀子可不是個小數目啊。說著說著,賈迎春就哭了。繡橘正在勸著,賈探春就進來了。
    賈迎春拿帕子擦乾淨眼淚,迎了出來,「這大晚上的,三妹妹怎麼來了?快做,蓮花,上茶!」
    賈探春笑著坐了下來,仔細打量著賈迎春,「好好的,二姐姐怎麼哭了?方才我進來時正好撞見雲妹妹了,可是雲妹妹說什麼話惹惱了二姐姐。二姐姐別見怪,雲妹妹向來如此,說話大大咧咧,她也是有口無心。若是雲妹妹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對,我替她向二姐姐道歉。」
    不知怎麼的,賈迎春聽了這話,心裡卻有些不舒服起來。不光是她,連繡橘也是如此,繡橘忍不住開口道:「三姑娘誤會了,史大姑娘並沒有說什麼不合適的話,也並沒有惹惱我們姑娘。我們姑娘哭,那是感動的。」
    賈探春眼中光芒一閃,「哦?感動的?雲妹妹做了什麼讓人感動的事了,讓二姐姐哭成這樣?」
    繡橘想了想,到底忍住了脫口而出的話,史大姑娘是一片好心,她可不能說出去給史大姑娘添麻煩。二姑娘出嫁,史大姑娘除了姊妹間正常的添妝外,還額外給了五百兩。到時候三姑娘四姑娘出嫁的時候呢?寶二爺成親呢?一人五百兩,那史大姑娘平白無故得花出去多少錢啊!史大姑娘的身世可憐,這銀子也不是天上掛下來的,她肯給姑娘,無非是可憐姑娘無人做主,無人依仗而已。三姑娘生母尚在,還是得寵的姨娘,還有個弟弟依靠,比二姑娘處境可好多了。
    繡橘想的挺多的,無奈她家主子是個沒什麼心眼的,或者說她有心眼也不會用在自家姐妹身上。繡橘就擔心自家姑娘不小心說漏了嘴,給史大姑娘招來麻煩。
    好在賈迎春這次沒讓繡橘失望,她微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卻很好的掩飾了自己,讓賈探春無法從她的臉上探知她內心的真實情緒,「沒什麼,我只是有些畏懼將來在侯府的生活,雲妹妹陪我說了好些話,開解我,我覺得心裡好受多了。想著雲妹妹不經常和我們一起玩樂,我還以為她不喜歡我呢!現在想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賈探春壓根不相信賈迎春的話,方才她的話問出口後,繡橘一臉緊張的樣子,以為她沒看見嗎?想瞞著不告訴我,也要你這綴錦樓能守得住秘密才行!只是她心裡這樣想著,臉上卻不露分毫,「原來如此,是我說錯話了。二姐姐,眼看著婚期將近,你這一走,我們姐妹將來不知道還有沒有相聚的日子了。」
    賈迎春忙笑道:「三妹妹說的是哪裡話。就算我出閣了,我們姐妹還是能相聚的,你怎麼這樣說呢!」
    賈探春自嘲的一笑,「是了,我忘記了,咱們家姑娘金貴,等閒不輕易出閣,恐怕將來二姐姐孩子都滿地跑了,我還待字閨中呢!」賈探春這話一說出口,賈迎春和繡橘的臉色都變了,就連賈探春身後的侍書臉色也變了。
    侍書心裡為自家姑娘著急著,府里人誰不知道,威遠侯五公子是個傻子,二姑娘嫁過去就等於守過寡,能不能圓房都兩說,哪裡來的孩子。姑娘這不是往二姑娘傷口處戳刀嗎?姑娘向來聰慧,怎麼今日說出這樣的傻話來了!
    賈探春看著對面主僕兩人的臉色,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她本意不是這樣的,她本來是打算來向迎春示弱,借機點明自己在府里的處境尷尬,好讓迎春對自己心軟。無論如何,迎春要嫁的是侯府,威遠侯夫人聽說對二姐姐十分滿意,有著這樣一層關係,自己將來或許能借上力。可是不知怎麼回事,話一說出口,就成了這個意思。
    「二姐姐,我不是這個意思,是我說錯話了,二姐姐,你大人有大量,原諒我這一遭吧!」賈探春立刻緊張的拉著迎春的手說道。
    賈迎春卻輕輕掙開了探春的手,臉上雖然已經帶著笑,可眼神卻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三妹妹說笑了。我不會在意的。夜深了,三妹妹還是回去歇著吧,明日還要早起給老太太請安呢,別誤了時辰。蓮花,你打著燈籠,送三姑娘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賈探春見狀,知道今晚的事無法輓回,只能先回去再說,好在二姐姐心軟,明日自己再好好給二姐姐陪個不是,她定不會生氣的。
    只是回去的路上,賈探春也有些懊惱,自己怎麼就說出那樣的話來呢,平白惹惱了二姐姐。只是二姐姐也未免太小性了,自己不過隨口一說,她竟真的生氣了。這件婚事又不是自己給定下的,她要生氣,也不該生自己的氣啊!這還沒嫁到侯府呢,就開始擺少奶奶的威風了嗎?幸好她嫁的是個傻子,若是個正常人,還不知她要怎麼顯擺呢!
    賈探春氣惱的想到,回去後歇下不提。
    而綴錦樓內,賈迎春趴在桌上哭個不停,繡橘等人急的團團轉,卻不知該如何勸解,心中將三姑娘怪了又怪,好容易二姑娘自己個緩過彎來了,她又來提!真不知道她安的是什麼心!就這麼見不得二姑娘好嗎?有本事,她別和我們姑娘比,她和大姑娘比啊!

  ☆、第93章

繡橘想了半天,方才勸道:「姑娘,你別傷心了。這樁婚事的利害關係,咱們不都分析過了嗎?橫竪姑娘現在的處境已經這樣了,再壞,還能壞到哪裡去?姑娘為何要三姑娘的話放在心上,三姑娘的心思姑娘難道還不明白嗎?一方面她對姑娘能找到這樣門第的婚事既嫉妒又不屑,另一方面,她也想著將來能從姑娘這裡得利,好給自己謀利。所以才會說出這樣的酸話來。若姑娘真的當真了,反而如了三姑娘的意了。姑娘如今怎麼反而糊塗了呢?」
    賈迎春聽了這話,方才慢慢止住淚意,好半天才停住了哭聲,「你說的對,是我糊塗了。」是啊,再壞又能壞到哪裡去呢!能離了這裡,還能帶走繡橘司棋她們,已經是意外之喜了,自己還奢求什麼呢!只是三妹妹的話,著實讓她難過,她大概明白,窮其一生,自己也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了吧!
    賈迎春擦乾淨眼淚,抬頭看去,屋子里只有繡橘一人,她想了想,「三妹妹一向聰慧,定是不相信我的說辭,好在方才雲妹妹來的時候,屋子里只有你我二人,這件事千萬別和第三個人說。雲妹妹好心好意對我,我不能再給她惹麻煩了。」
    繡橘點點頭,「放心吧,姑娘,我知道的。姑娘,夜深了,先歇息吧!小心明兒眼瞘了,老太太會說的。」
    賈迎春點點頭,在繡橘的服侍下睡了。
    賈迎春和史湘雲都不曾將今天晚上的事放在心上,她們也以為探春也是如此,哪知道探春使人打聽不出來之後,竟直接當著賈母的面問了出來。
    「雲妹妹,那天晚上你去二姐姐那裡說了什麼,竟惹得二姐姐哭了一場。我原本想哄哄二姐姐的,結果我笨嘴拙舌的不會說話,又得罪了二姐姐,二姐姐,你不會生我的氣吧!」賈探春一臉愧疚表情。可心裡到底是不是愧疚就無人可知了。
    賈迎春面色有些僵硬,可還是強扯出一個笑容來,「三妹妹不必掛在心上,我不曾生氣。」
    賈探春立刻一臉感動的說道:「二姐姐不生氣就好,我還以為二姐姐和我生分了呢!就是呢,我們姐妹這麼多年,怎麼會因為一點小事就生分了呢!對了,雲妹妹,你還沒說,那天晚上到底和二姐姐說什麼了?」賈探春又將話題扯到了史湘雲身上。
    史湘雲微微冷哼一聲,抬頭看了賈探春一眼,「怎麼?侍書、翠墨沒有打探出來嗎?三姐姐親自出馬了嗎?只是,我去找二姐姐做什麼,是我和二姐姐之間的事,和三妹妹又有什麼關係?我不懂三妹妹你為何一定要打探清楚?谷雨是性格直率有話直說,可那天晚上的事情谷雨並不知曉,所以啊,三妹妹還是讓翠墨不要再來找谷雨了。不知道的事,你讓她怎麼說?」
    賈探春的臉色立刻變了,她之所以故意當著賈母的面問,就是篤定史湘雲當著賈母的面不敢翻臉,哪曾想史湘雲不但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還直接反將了回來。賈探春不敢去看上首賈母和王夫人的臉色,尷尬的說道:「雲妹妹說笑了,我哪有讓侍書翠墨打探什麼,你誤會了。」
    「哦!是誤會啊!那就好,要不然我還以為我做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惹得三姐姐你這樣關注呢!」史湘雲這時候反而笑了起來,只是那笑容明眼人一看就不是真心的。
    「好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三丫頭你也安分些,如今府里為了二丫頭和寶玉的事忙的不可開交,你身邊的人既然這樣閒,那麼就撥幾個人到外面伺候吧!侍書、翠墨明兒就去針線房,等事情了了,再回去。寶玉成親的荷包還差不少,三丫頭這些日子就不必出園子了,好生待在秋爽齋幫著繡荷包吧!」賈母發話了。
    賈探春面色一白,卻不敢說些什麼,低頭應了。不管是二姐姐還是二哥哥的婚事,家裡肯定會來很多人,她早就想好了,到時候好生表現一番,讓大家知道賈家三姑娘的存在,這樣的話,就算太太不帶著自己出去交際,別人也能知道自己,到時候自己的婚事也能稍微順利一些。可現在老太太一句話,自己的如意算盤就此落空了。
    賈探春不敢埋怨老太太,只能將怒火轉移到史湘雲身上。她不過就想要史湘雲一個隱晦的承諾,承諾會一視同仁。她不在乎雲妹妹給了二姐姐什麼東西,她要的不過是史湘雲的一個態度,大家都是姨娘生的,甚至二姐姐還不如自己,憑什麼雲妹妹對二姐姐就勝過自己!
    她要的很簡單,就是史湘雲的一句話而已。為什麼她竟這樣不留情面的對待自己!賈探春滿心惱怒,因此就忽略了王夫人的臉色。
    王夫人不屑的看著自己的這個庶女,往日里見她還算聰明,只是,到底是趙姨娘那個上不得台面的賤婦生的,骨子裡一樣的愚昧無知!她那些小心眼以為自己不知道嗎?覺得自己這個嫡母討好不上,開始轉頭生母的懷抱了?只可惜,趙姨娘那個賤人知道什麼,聽她的話,能有什麼好!
    哼!現在寶玉的事要緊,等寶玉的事了了,我再抽出手來收拾你們!王夫人再次鄙夷的看了賈探春一眼,不屑的想到。
    所有人走了之後,史湘雲留了下來,賈迎春張口預言,可是當著賈母的面她又什麼都不敢說,最後只能丟下一個擔憂的眼神,方才離去。
    沒等賈母開口,史湘雲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全都說了出來,「我不過是看在素日姐妹情分上,又覺得二姐姐的性子可惹人憐一些,所以私下裡貼補了一些。可三姐姐這不依不饒的樣子算什麼!我自己的東西,我想給誰就給誰,什麼時候輪得到她來為我安排?」
    賈母一見史湘雲這有什麼說什麼的樣子,就笑了,雲丫頭還還是這樣心知口快,「好,老祖宗知道,這次是三丫頭不對,到底是小婦養的,眼皮子太淺了些。其實大家姐妹這麼多年,難道還能虧待了誰不成?偏生她這樣。真是!」
    史湘雲見賈母這樣說,知道她隱晦的意思是什麼,便笑了,只是到底沒有承諾什麼。畢竟自己不是聖母,不會平白無故把責任往身上背,也不會自不量力的妄圖負責誰的人生。她只會在能力範圍之內,偶爾幫一把的。當然了,這也是要看心情的!
    賈母見史湘雲沒有應承,也沒生氣,畢竟史湘雲的性格擺在那,賈母只當史湘雲答應了,日後若有什麼她看不過去的事,她自然是會出手的。
    史湘雲又陪著賈母說了會子話,便回去了。一回去便看到迎春身邊的蓮花在哪裡候著,見史湘雲回來了,蓮花迎了上去,「雲姑娘!」
    史湘雲笑了,「我沒事,告訴你家姑娘,讓她不要擔心。」
    蓮花過來就是為了等這句話,見史湘雲這樣說,便放心的回去了。
    立夏跟在史湘雲身邊,好奇的問道:「姑娘,您說三姑娘這是為了什麼啊?」
    史湘雲淡淡的笑了,「她現在就如同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撞。她如今討好嫡母無望,生母又是那樣粗鄙的性子,二姐姐的例子擺在眼前,她迫切想做些什麼來確保自己的將來。可是她一閨閣女子,見識畢竟有限,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所以才會這樣。」
    立夏半知半解,「所以她在老太太跟前問姑娘,是想逼姑娘表態嗎?她是真想姑娘幫她嗎?可她之前的態度不是這樣啊!」
    史湘雲抿嘴一笑,「之前不是還沒到時候嗎?之前她一心討好二太太,以為討好了嫡母便萬事無憂。當時她唯二太太之命是從,二太太喜歡誰,她便捧著誰,比如寶姐姐。現在不一樣了,她知道無論她怎麼討好,二太太都不會把她當回事,所以她現在要自謀出路了。」
    立夏撇撇嘴,「這麼一說,三姑娘其實還蠻可憐的。」
    史湘雲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什麼可憐,若說起可憐,二姐姐不可憐嗎?四妹妹不可憐嗎?林姐姐和我從某些方面來說也很可憐啊!其實你發現沒有,相比於我們,三姐姐的情況好很多了不是嗎?她有生母,有弟弟。光這一點來說已經比我們強很多了。可誰也沒像她那樣啊!」
    立夏想了想,的確是這樣沒錯,二姑娘雖然父母尚在,可在府里就跟個隱形人似的,四姑娘雖有兄嫂,可兄嫂將她丟在東府里不聞不問,她們家姑娘就更別說了,父母都不在了,若不是那時老太太還在,估計日子也好過不到哪裡去,還有林姑娘、寶姑娘也是如此。唯有三姑娘,父母尚在,二老爺雖然不大理會內宅之事,可趙姨娘可不是個吃素的啊!底下還有個弟弟賈環,雖說資質不好,可到底是個男兒。認真說起來,三姑娘的境況比誰都好。可就算是這樣,三姑娘還是心有不足。
    這算不算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作者有話要說:  賈探春回到秋爽齋之後,面無表情的坐在那裡。侍書和翠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半天侍書才上前說道:「姑娘,林大娘方才來過了,命我們午後就去針線房。」侍書期待的看著賈探春,她們跟在姑娘身邊,是名副其實的副小姐,如今被貶到針線房,會遭遇什麼誰都知道。她們都希望三姑娘能力輓狂瀾,幫她們躲過這一劫。
    可這事是賈母發話的,賈探春也無能為力。她微微嘆了口氣,「這次是我對你們不住,好在只有幾個月的時間而已。等二哥哥和寶姐姐大婚後,我立刻讓你們回來。」
    侍書和翠墨聽了這話有些失望,可她們也知道三姑娘的性子,她既然這麼說了,那麼事情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可是,她們一向高高在上慣了,如今要到針線房受人管束,看人白眼,這落差,實在不是每個人都能習慣的。
    賈探春見了,也知道她們的心思,她安慰道:「你們放心,你們是我的人,稍後我親自送你們去針線房,若真有人敢給你們臉色看,你們去告訴我,我若不在,就告訴趙姨娘那邊的人,定會有人給你們出頭,不會讓人白白欺負你們的!」
    侍書和翠墨聽了這話,稍稍放心了些。

  

ga1105 2017-5-6 07:24

☆、第94章

沒一會兒,林之孝家的過來領人的時候,探春果然當著林之孝家的面好生交代了一番,還打算親自送侍書和翠墨過去。林之孝家的見了忙勸道:「三姑娘的意思,我知道了,姑娘放心,有三姑娘的交代,二位姑娘在針線房必不會受什麼委屈。」
    侍書和翠墨聽了林之孝家的話,放心了些,也不敢真讓探春送她們過去,否則的話,落到趙姨娘耳朵里,還不知要鬧出什麼來呢!便勸道:「是啊!姑娘,有林大娘的話您就放心吧!等忙完了這陣子,奴婢們再回來伺候姑娘。」
    賈探春點點頭,轉頭看向林之孝家的,「林大娘,侍書和翠墨我就交給您了。」
    林之孝家的心中暗暗叫苦,三姑娘可不是好糊弄的,尤其後面還有個趙姨娘虎視眈眈,這兩個小蹄子若真在針線房受了委屈,難免趙姨娘不會找上自己。得了,自己這是領回去兩個祖宗啊!
    賈探春送走了侍書和翠墨,開始閉門不出,一心一意的繡著荷包。賈母冷眼旁觀了一段時間,覺得她的表現還算令人滿意,最重要的是迎春出閣的日子到了,探春若不在場,未免讓人說閒話。賈母便開了口,提前解了禁,只是侍書和翠墨還是沒有被放出來。
    賈探春解禁的當天晚上,趙姨娘便悄悄的來了。
    因為侍書和翠墨不在,賈探春很有點不習慣,好在她素日積威很深,就算她此前觸怒了老太太,底下的丫鬟們並不敢做妖,還算聽話。
    「姨娘坐吧,上茶。姨娘怎麼這個時候來了?老爺呢?環兒現在在做什麼呢?」幾日不見,賈探春的面容稍顯憔悴。
    「三姑娘臉色不大好,可是丫頭婆子們伺候的不好?」趙姨娘心疼的說道,邊說邊拿眼睛掃著旁邊侍立的丫頭們,唬的那幾個小丫頭個個驚駭不已,忙低頭不語。
    賈探春無奈的移開視線,雖然暗地裡不停的說服自己,在這個家裡,唯一真心想要自己好的人就只有趙姨娘了,可是每每和趙姨娘在一起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發自內心的鄙夷唾棄,鄙夷趙姨娘的言行粗鄙,唾棄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生母!
    「姨娘!」
    「好好好,我不說了。只是三姑娘,你是主子,底下人若伺候的不周到,儘管發落了,千萬別委屈了自己!」說到這,趙姨娘狠厲的瞪了那幾個丫鬟一眼,別以為她沒看見,方才進來的時候,三丫頭坐在那裡,旁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哼,敢怠慢三丫頭,就是和我趙姨娘作對!
    賈探春見狀,無奈的嘆了口氣,「姨娘,你還沒說,你今晚怎麼會來?老爺呢?」
    趙姨娘無所謂的哼了一聲,「你忘了,今兒個是初一,老爺在太太那呢!環兒已經睡下了,你放心,我來之前都打點好了,沒人會告訴她的!」然後,趙姨娘又緊張的說道,「三姑娘,你不要怪這次我沒有在老爺面前為你說話。你要知道,老爺素日里最聽老太太的話,這次是老太太發話讓你禁足的,我若在老爺跟前說些什麼,難免不會讓老爺厭惡了你。」
    「你說的我都知道。」賈探春不耐煩的打斷了趙姨娘的話,「姨娘來還有別的事嗎?」
    趙姨娘見探春這樣的態度,心有些涼,可想著這個女兒打一出生就離開自己身邊,這麼多年了,自己想親近也親近不了,只能遠遠的看著她,如今好容易女兒肯和自己親近了,罷了,態度冷淡些就冷待些吧!
    「我是想告訴你,最近安靜些,如今闔府上下都在為了二姑娘和寶玉的事忙的不可開交,你若再鬧出什麼事,難免不會讓老太太和老爺又厭了你。我知道姑娘的心思,只是三姑娘,你這樣的身份,如何能為自己做主!到頭來,還是要太太出面!你放心,雖然你的婚事最後是要太太出面為你做主,雖然我不能出面為你相看!」趙姨娘哽咽著說出這兩句話,「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盲婚啞嫁的,但凡太太提出的人選,我都會讓你舅舅出去查清楚的,有一點半點不好,我死都不會讓婚事成了的!」
    賈探春聽了趙姨娘的話,頗有些動容,她低下頭,好半晌才說道:「我知道了。謝謝你!」
    趙姨娘紅著眼眶,她十月懷胎九死一生生下來一天沒養過的女兒在謝謝她,這一刻,她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傷心。要怪,就怪自己身為妾室,無法讓女兒光明正大的叫自己一聲母親,也無法出面為女兒挑選婚事。這才使得女兒如此驚惶不安,生怕自己會像貨物一樣被嫡母發落出去。
    「時間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對了,日後我會找個好時機和老爺說這件事的。既然太太那邊走不通,老太太又不願意伸手,或許老爺那裡會是個好出路。」
    老爺?賈探春心中一動,她自然知道老爺對趙姨娘的寵愛,要不然太太手段那樣厲害,趙姨娘還能生出自己和環兒,這其中若沒有老爺的保護,這是不可能的事。雖然不大明白老爺為何寵愛出身、氣質都無法和太太相比的姨娘,可賈探春也知道,姨娘必定有自己的手段和方法,只是,「姨娘可要小心啊,當心觸怒了老爺。」
    相比於自己的婚事,顯而易見的是趙姨娘更為重要。賈探春比誰都知道,有個得寵的姨娘對自己來說意味著什麼。
    趙姨娘聽到女兒話語里的關懷,心中一酸,眼淚差點掉了下來。她忙用帕子擦乾淨眼淚,笑著說道:「你放心,我知道輕重的。」對於如何對付賈政,這一點趙姨娘可謂經驗豐富的很,比應對女兒容易多了。賈政是個假正經,表面上嚴厲方正,可實際上呢,他年幼時的性子和寶玉也差不了多少。自己伺候了他二十多年,早就把他的性子摸得透透的,自然知道什麼時候說什麼話。
    賈探春送走了趙姨娘,坐在窗前,心中稍安,姨娘說得對,自己再怎麼折騰,還是繞不過太太這一關,與其惹怒了太太,倒不如聽姨娘的話,先等著吧!太太再厲害,還能厲害過老爺去,只要姨娘說動了老爺,太太又能拿自己有什麼法子。
    對於趙姨娘能說動賈政這件事,賈探春絲毫不懷疑。畢竟如果沒有賈政的庇護,在賈府,趙姨娘這樣作死的性格是不可能活到今天的。
    因此,賈探春放心的歇息去了。
    再次回到眾人視線里的賈探春,爽朗大方,溫婉可親,和前段時間的尖酸苛刻完全是兩個樣子。史湘雲對此表示很驚奇。而賈迎春因為出閣的日子近了,也沒有其他心思理會這些。只有賈惜春,上下打探了賈探春一番,然後撇撇嘴,自己玩自己的去了。
    賈探春面對眾人的冷待絲毫不以為意,嘴角的弧度都沒有絲毫改變,依舊笑得燦爛,端坐在賈母和王夫人身邊。賈母對此倒是滿意的點了點頭,給了探春一個贊許的眼神。而王夫人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自顧自的盤算著寶玉大婚還缺些什麼。
    在很多人的期待中,賈迎春出閣的日子來了。從幾日前,賈府就張紅掛彩,紅綢遍布,喜氣洋洋,尤其是在賢德妃賞了些東西後,這份喜氣更加濃厚了。
    史湘雲因為尚在孝期,因此這些日子一直躲在漪瀾院中,並不曾出來。在熱鬧的賈府中,漪瀾院仿若世外桃源一般,寧靜安逸。
    直到林黛玉的到來,才打破了這一室靜謐。
    「雲妹妹!」
    「林姐姐!你怎麼來了?」史湘雲聽到林黛玉的聲音,還以為是自己幻聽了呢,抬頭一看,果真是林黛玉倚門而立,俏生生的看著自己微笑。她忙放下手中的畫筆,驚喜的迎了上去。「看我這記性,你也是來送二姐姐出閣的?」
    兩個人輓著手,在桌邊坐下,立夏笑呵呵的送了兩杯茶和點心上來,林黛玉摸著史湘雲的手,覺得有些涼,又看了看史湘雲的衣著,皺眉道:「你作死呢!只穿這麼點?王嬤嬤也不管管你?」說著抬頭讓立夏給史湘雲加幾件衣裳。
    立夏笑嘻嘻的捧著衣裳過來,服侍著史湘雲穿上,「多虧林姑娘呢,我們姑娘如今主意大了,任憑我們怎麼說,她也不聽呢!」
    史湘雲在林黛玉嗔怪的眼神中不好意思的笑了,「你聽立夏胡說,哪有這樣的事,方才我想畫畫,怕穿多了衣裳不方便。」
    林黛玉四處看了看,「看樣子,你的日子過得還不錯,這我就放心了。雖說你在信中一直說你很好你很好,可沒親眼見到,我總是疑心你是故意說些好話安慰我呢!如今親眼見了,我才真的放心了。」
    史湘雲有些感動,這些日子,二人雖然不在一起,可卻一直有著書信往來,感情依舊如故。「林姐姐放心啦,我是那種會委屈自己的人嗎?」
    林黛玉忽的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不是就最好。」
    姐妹二人相視一笑,氣氛無比融洽.尤其是在奉賈母的命前來陪伴的賈探春和賈惜春眼裡,的確是這樣沒錯。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這樣的場合,養病許久的賈寶玉如何能缺席。這些日子,他已經不止一次的表達了對於二姐姐出嫁的不滿和不捨,無奈無論他怎麼撒嬌耍潑,這次都沒人理他。畢竟對方可是威遠侯府,就是賈母和王夫人也不會為了滿足寶玉一時的胡鬧而得罪這門姻親的。
    所以賈寶玉很不高興,他不高興的行為就表現在,這些日子,他時時刻刻的膩在賈迎春身邊,表達著自己的不捨。也因為這樣,所以林黛玉一來,只在賈母跟前待了一會,聽聞寶玉要來,就立刻提出要去漪瀾院看望湘雲。
    賈母無奈,只好命探春、迎春去漪瀾院陪伴林黛玉。探春和惜春二人欣然領命,一個是想要和林黛玉打好關係,一個是不耐煩待在人多的地方,樂的找個清淨的地方休息。

  ☆、第95章

「三妹妹,四妹妹,你們怎麼來了?」史湘雲笑著說道。
    賈探春和賈惜春相繼走了進來,沒等賈探春說話,賈惜春先不耐煩的說道:「外面太吵了,正好老太太讓我和三姐姐過來陪林姐姐說話,我便過來躲清靜了。」
    賈探春尷尬的看了惜春一眼,然後說道:「是老太太讓我們過來陪林姐姐說話的。二哥哥就是那性子,林姐姐別見怪。」
    林黛玉笑了笑,「怎麼會呢!我不過是惦記雲妹妹,又喜歡清靜,所以才來這的。三妹妹四妹妹快請坐吧!」
    史湘雲也笑著說道:「是啊!立夏,將小廚房新做的豌豆黃端上來,還有三妹妹愛吃的桂花糕和四妹妹愛吃的棗泥山藥糕都端上來,再有端幾碗燕窩來。」
    立夏笑著應了。
    惜春坐在林黛玉身邊,不滿的嘟著嘴,「二姐姐出閣,我們也幫不上什麼忙,老太太屋子里人來人往的,煩死了,還是這裡清靜,還有好吃的。」
    林黛玉莞爾一笑,「喜歡吃的話,就多吃一點,你雲姐姐管夠!」
    賈探春也拋開了那些小心思,四個人坐在一起,說說笑笑,很是愉快。等到鴛鴦前來找她們的時候,四個人圍著桌上的一副古畫,你一言我一語,說的興起。
    「老太太還擔心姑娘們在這裡委屈了,讓我過來看看,可缺什麼。現在好了,老太太可以放心了。」
    「鴛鴦姐姐怎麼來了?快請坐吧!」史湘雲忙站起來說道。
    「不了,前面忙著呢!只是老太太不放心姑娘們,讓我過來看看。如今看到姑娘們都好,老太太也能放心了。老太太說了,今兒來的親戚多,林姑娘就罷了,請三姑娘四姑娘到前頭去陪各位夫人們說說話。」鴛鴦笑嘻嘻的說道,在看到賈探春眼中燃起的光芒時笑了,心道也不知道娘娘在信中到底說了什麼,竟使得老太太肯為三姑娘費心,竟然連二太太也同意了。莫不是三姑娘的運道來了?
    賈探春的確是高興的,她不明白為何老太太會來這一出,而二太太竟然也沒有制止,可她知道,這是自己的機會。
    賈惜春則是有些不耐煩,她情願留在這裡陪林姐姐和雲姐姐說笑,可是老太太的話她不能不聽,便耷拉著臉跟在探春後面,一起去了。
    史湘雲和林黛玉看著這姐妹二人截然不同的態度,笑了,「聽說前些日子你和三妹妹起衝突了?」林黛玉含笑倚在窗前,兩只手攪著帕子玩。
    史湘雲笑嘻嘻的湊到她跟前,「什麼衝突啊,不過是我可憐二姐姐,額外給二姐姐添妝,恰好被她看見了,她也不知怎麼回事,私底下找人打聽這件事。我就奇怪了,我的東西,我想給誰便給誰,什麼時候輪到她做主了?」
    林黛玉沒好氣的在她腰間掐了一下,「你啊,你和她鬥什麼氣!她也罷了,那趙姨娘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呢!你這些日子可給我小心著些!」
    史湘雲得意的笑了,她之所以這樣做,當然是有依仗才會如此的,趙姨娘當然不是省油的燈,她明面上無法對自己做什麼,賈政再偏心她,也不會對自己這個未來的郡王妃、賈府的依靠之一做什麼的,可趙姨娘在賈府經營了這麼多年,手段自然不容小覷。這不,她身上久久未見的黑色污漬又開始出現了。
    林黛玉見史湘雲這樣的神色,知道她未將自己的話放在心上,不由得蹙眉道:「雲兒,我知道你有獨門秘方可以解毒,可是自古以來,害人之法防不勝防,倘若你一時大意了,可怎麼好?有道是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那趙姨娘可不就是後者嗎?」
    史湘雲被林黛玉的當頭棒喝驚醒了,是啊,前世的自己不就是死在這上面的嗎?自己是不怕毒,不怕藥,可是若是人家用那簡單粗暴的手段呢?自己可怎麼防範。自己還是大意了,或者說自己這段時間順風順水,太過得意了,所以才會這般松懈。
    「林姐姐,我知道了,這次是我大意了,以後我會注意的。」史湘雲鄭重的握著林黛玉的手保證道。
    林黛玉見她這樣說,便知道她是真的放在心上了,心裡松了口氣,「這便好了。對了前些日子,你是不是送了個荷包給安郡王?」
    史湘雲看到林黛玉眼裡的打趣,有些不好意思,避開她的視線,顧左右而言他,「哎呀,肚子有些餓了,林姐姐,咱們吃什麼好呢?我有些想吃牛肉面了。」說著,想掙開林黛玉的手往前走去。
    林黛玉哪裡肯放開,拉著她的手說道:「別轉移話題,給我老實交代!」說實話,她已經被鳳平明裡暗裡的明示暗示了許多回了,讓自己也給他做一個荷包。自己哪裡肯,再說上頭還有父親盯著呢,她也不敢啊!如今逮到了罪魁禍首哪裡肯輕易放過。
    「都是你呢,給安郡王做了個荷包,結果他成日里在他跟前顯擺,害的我」後面的話林黛玉沒好意思說出來,只是那眼神和微紅的臉頰出賣了她的想法。
    「呵呵呵,我只是感謝他替我找到小寒家人。再說了,我也沒別的好給他的,給錢,他應該不缺,給東西,他估計也不稀罕吧!想來想去,就做了個荷包。」史湘雲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林黛玉看了她一眼,「據說他可寶貝那個荷包呢,等閒都不許人隨便碰的,成日掛在身上。雲兒,你聽了心中可高興?」
    史湘雲卻回過頭看著她,直看得林黛玉不好意思起來,上下打量著自己,「怎麼了?哪裡不對嗎?你這樣盯著我是什麼意思?」
    史湘雲笑嘻嘻的問道:「你和那個他走得挺近的啊,怎麼他什麼事都告訴你啊?莫非你們?」史湘雲拖長了尾音說道。
    哪知道林黛玉並不在意,她白了史湘雲一眼,「怎麼,就許你們鴻雁傳書,不許我們書信往來嗎?爹爹可不是那種在意封建禮教的人。再說了,眼看著我及笄的日子越來越近」最後的幾句話,林黛玉到底沒好意思說出來。
    史湘雲想想也是,「是哦,先是二姐姐,再來是寶玉,之後估計就是你了。唉,時間過得好快啊。」
    林黛玉笑了,「我進京那年彷彿就是昨天的事一般,那時候的我,可想不到會有今天,雲妹妹,我是真心感謝你的,如果沒有你,我估計不會有現在的好日子過吧!」
    史湘雲卻有些不好意思,「林姐姐,你別這樣說。我這個人吧,親緣不濟,但好在還有你這個好姐妹,關心我的人也不少,其實這樣就夠了。林姐姐,過去的事咱們都不提了,以後的日子才是要緊的。咱們倆都要好好的才行!」
    林黛玉點點頭,「你說的很是。雲兒長大了呢!」
    史湘雲黑線了,話說林姐姐你為何會發出這樣的感慨?你只比我兩歲好吧?
    迎春出閣後,林黛玉並沒有回去,而是在漪瀾院又住了幾日,直到迎春回門後,才回去了。因為之前對五公子的猜測,因此迎春回門的那一日,人很是齊全,大家都想看一看,傳說中的‘傻子’到底是真是假。
    史湘雲和林黛玉也不例外。這一日,史湘雲和林黛玉早早的來到賈母房內,和探春、惜春一起躲在屏風後,等著賈迎春和那位五公子到來。
    好容易等到丫鬟回稟說二姑奶奶和二姑爺來了,屏風後的幾個人眼前一亮,不約而同的往前湊了湊,從屏風邊上悄悄往外看去。
    只見賈迎春一身婦人裝扮走了進來,從臉色上看,一切都挺好的。賈迎春走了幾步,見身後人沒有跟上來,忙含著歉意對賈母等人點了點頭,轉身走了幾步,輕輕拉了一個人進來了。
    傳聞中的五公子露面了。史湘雲細細看去,那位五公子長得還算俊秀,雖比不上寶玉那般,可也是很不錯的了。表面上看去,和常人並無什麼不同,只表情似有些不滿,微微嘟著唇,一臉的不高興。
    賈迎春拉著他的手,低頭輕聲哄了幾句,似是保證了什麼,那五公子才心情好轉了些,溫順的站在了賈迎春的身邊。
    二人身後跟了好些丫鬟婆子,除了迎春的陪嫁丫鬟外,還有好幾個陌生面孔,看樣子應該是伺候五公子的,其中一個頗有些身份的嬤嬤看到賈迎春哄好了五公子,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然後又用慈愛的眼神看著五公子,應該是五公子的乳母之類的吧!
    賈迎春拉著五公子的手給賈母和賈赦邢夫人等行禮,五公子的禮行的不倫不類,可是在場的人沒一個敢指責他,都報以溫和包容的笑容。
    行禮後,賈母忙命人看座。賈迎春又拉著五公子坐下,繡橘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拿出一碟子點心,放在五公子面前。那乳母又轉身從丫鬟捧著的食盒里端出一碗牛乳來,放在五公子面前,五公子臉上帶著天真滿足的笑容,開始吃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吃完了點心,五公子有些不耐煩了,看著外面有些躍躍欲試的樣子,賈迎春拿帕子幫他踩了擦嘴,忙讓繡橘和那乳母帶著五公子去園子里逛逛。賈母見狀,便讓寶玉和賈蘭陪著他們一起去了。
    五公子一走,賈赦和賈政也走了,他們今日來不過是擺個態度,一個傻子而已,寶玉和賈蘭陪著一起玩就是了,難不成讓他們也陪著?
    賈赦賈政走了,屋子里的氣氛立刻就輕鬆起來,林黛玉等人也從屏風後繞了出來,賈母招手示意迎春在自己身邊坐下,然後打量著迎春的臉色,方才問道:「這幾日過得如何?你婆婆待你好嗎?妯娌們好相處嗎?姑爺呢?」
    賈迎春臉上是久違的輕鬆愉悅,「老太太放心,孫女一切都好。我婆婆對我很好,嫂子們對我也很好,他也很好。我一切都好。」
    眾人見賈迎春臉上的笑容不像是假裝的,有人放心,有人高興,也有人心中不忿。

  ☆、第96章

王夫人就是那心中不忿的一個,她原以為迎春就算能有天大的福氣嫁入侯府,也沒那個福氣享樂。不過是個庶子媳婦罷了,上頭一個嫡母婆婆,還有那些出身世家豪門的嫂子小姑子們,嫁的夫婿還是個傻子,迎春新婚之夜獨守空房,之後又要像哄孩子一樣的哄著自己的夫婿,今天三朝回門的時候,她應該滿臉疲憊,傷心懊惱,和大家抱怨傾訴才對啊!如今這是什麼情況?
    王夫人以為迎春是在強顏歡笑,便假意抹著眼淚說道:「二丫頭,如今屋子里沒有外人,有什麼委屈你就實話實說吧!說出來心裡也好受些!」
    眾人一愣,賈迎春也愣住了,賈母眉頭緊鎖,剛要說些什麼,王熙鳳笑著說道:‘二太太這意思是嫌棄我和我嬸子這媒做的不好,坑了二姑娘是嗎?」
    王夫人愣了愣,方才想起來,迎春的婚事做媒的除了鳳丫頭,還有自己的娘家嫂子,自己在府里作威作福這麼多年,王家和兄長可是自己的依仗之一,自己可不能不小心言語得罪了自家嫂子啊。她慌忙解釋道:「鳳丫頭怎麼說話呢!我不過是關心則亂罷了!二丫頭從小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我看她就和娘娘寶玉沒什麼區別,如今我不過多問幾句罷了。」
    史湘雲和林黛玉坐在邊上,聞言史湘雲小聲的說道:「說的好聽,那之前也沒見她反對過啊!」
    林黛玉忍著笑,手卻在看不見的地方捏了捏史湘雲的手,示意她不要出聲。
    場上氣氛有些尷尬,賈母凝眉不語,邢夫人則樂的看王家人內訌,李紈不在,探春也不願意摻和進去,惜春是寧府的人,自然更不會多事。林黛玉和史湘雲是外人,也不好多嘴。唯有迎春,她生性不願多事,再加上她在威遠侯府過得的確不錯,今日又是她三朝回門的好日子,她真的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惹來紛爭。她不願意去惡意揣測二太太說那話的意思,也不願意去爭論二嫂子到底是不是真心對待自己的。再她看來,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已經夠多的了。
    「老太太,太太,二嫂子,我真的挺好的。婆婆待我雖然比不上親生女兒,可也差不了多少了,嫂子們和夫君關係很好,因此愛屋及烏,對我也很親熱,幾個侄兒姪女也很親近我和夫君。夫君雖然智力不是很好,可是性情溫和,如同孩童般單純天真,率直的可愛。和他相處,我也覺得很輕鬆。我現在過得真的挺好的,老太太,太太,二嫂子還有姐妹們,你們真的不用替我擔心。」迎春說這話的時候,渾身散髮著輕鬆愉悅的氣息,臉上的笑容真摯,一切的一切表面,她說的話的確是真的。
    賈母欣慰的一笑,「人要懂得惜福,你婆家人對你好一分,你就要加倍的對你夫君好。凡事有得必有失,人要知足才會常樂!記住了嗎?」
    賈迎春慎重的點點頭,「我記住了!」
    王夫人的臉色頓時不大好看起來,正在此時,門外一陣喧鬧聲,沒一會兒,五公子掀開簾子跑了進來,也不看別人,拉著迎春的手就往外跑。迎春忙拉住他,柔聲勸了幾句,五公子雖然不滿,但仍耐著性子等在那裡。
    賈迎春回頭不好意思的說道:「老太太,夫君他每天這個時候都要睡一會,要我在旁邊給他讀書,您看?」
    賈母見狀,哪有不同意的理。且看到迎春在短短幾天內就掌握了五公子的作息時間,心中更是欣慰不已,忙說道:「你帶他去吧,之前你住過的屋子我還給你留著呢,就是簡陋了些,不知道姑爺能不能適應?」
    賈迎春笑著回頭看了面露不耐的五公子一眼,說道:「無妨,他不擇床的!」
    賈迎春帶著人走後,賈探春等人看了看,也跟賈母告辭了,賈母知道她們小姐妹之間方才沒說上話,肯定要找個機會說說話的,便點頭答應了。
    探春等人走後,王夫人藉口還有事要處理,也要走,賈母卻叫住了她,「你先坐下。鳳丫頭和老大家的先出去吧!」一句話就阻住了邢夫人留下來看熱鬧的路。
    王熙鳳心中閃過一絲得意,只是面上不顯,對著賈母行了禮便出去了。邢夫人也磨磨蹭蹭的出去了。
    賈母見屋子里沒有其他人了,方才黑著臉,說道:「你瞧瞧你說的那是什麼話?你這話若是在議親的時候說,我還敬你真心疼愛這幾個丫頭!可現在迎丫頭都嫁人了,你還說這些做什麼!迎丫頭在威遠侯府過的好,對賈家和娘娘來說有利無害,你怎麼就轉不過這個彎呢!先前藉口忙著寶玉的事,對迎丫頭的事不聞不問,如今迎丫頭三朝回門,你又是這個態度。各人自有各人的命數,娘娘那樣的富貴,豈是迎丫頭可以比的,你怎麼就想不開呢!」
    賈母的話正好戳中王夫人的痛處,她紅著臉,低頭不語。
    賈母看她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不滿,可是想到過些時候就是寶玉大婚的日子,實在不適合在這樣的日子給王夫人臉色好,便忍住了,「好了,你回去好好想想。想不清楚,待會用午膳的時候就別過來了。」
    王夫人眼中閃過一絲嫉恨,可嘴上卻老實的說道:「是,媳婦知道了。」
    王夫人從賈母處離開,剛走出院門,便長長的吐了口氣,真不知道這老妖精到底什麼時候才死!自己到底還要忍耐多久才能真正在這個家裡當家作主,說一不二!王夫人氣憤填膺,她顯然已經忘記了,當初隱忍和元春的交代。又或許是這麼長時間以來,賈母對她的忍讓讓她有些忘乎所以,忘記了當初發生的事情吧!
    賈探春等人來到迎春舊年的居所外,只見丫鬟婆子都等在外面,便知道此時進去不方便,於是便在旁邊的廂房內。
    等到五公子睡著後,賈迎春才能抽身出來,「三妹妹、四妹妹,林妹妹、雲妹妹,你們來了。真是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或許是還沒從方才的情境中完全抽身出來,賈迎春渾身縈繞著母性的光環,襯得她的面容越發柔和了。
    賈探春卻有些為迎春抱不平,「二姐姐,你這幾日一向如此嗎?都是這麼照顧他的?」這哪裡是夫妻,分明是母子、姐弟,二姐姐這也太委屈了。
    賈迎春笑著坐了下來,喝了杯茶,「恩,我已經習慣了,其實他很好哄的,雖然行文舉止、思維方式都像個孩子,可是卻是那種聽話懂事的孩子,就和寶玉那會子差不多,不過他可不像寶玉,記得那會子寶玉睡覺非要可人姐姐抱在懷裡哄著抖著才行。」說完笑了起來。
    探春等人雖然那時候還小,不一定記得了,可賈寶玉一直到八歲前都是這個德行,所以迎春這麼一說,她們都笑了。
    賈迎春看著林黛玉和史湘雲,前者送來了兩套價值不菲的首飾,後者更直接些,給了自己最需要的銀子,對她們,賈迎春是充滿感激的。「其實我現在過得真的很好,比以前過得都好。每天什麼都不用想,什麼也不用擔心,這樣的日子其實蠻好的。他雖然和常人有些不一樣,可是和他在一起,很輕鬆,很舒服,他會讓你忘記外面紛紛擾擾的一切。我想,這也是他那些嫡兄弟們喜歡和他說話的原因吧!我在威遠侯府的日子真的蠻好的,婆婆已經答應我了,等將來,她會在嫡兄那邊過繼一個庶子到我們名下,婆婆還將府里隔壁的一座宅子買了下來,說好了,等公公婆婆百年之後,我們就搬進去住,把牆打通了,這樣的話,雖說是兩家,可依舊住在一起,彼此間也有個照應!」
    迎春說起這話的時候,臉上洋溢的是幸福滿足的微笑,史湘雲和林黛玉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放心了,二姐姐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況且知足者常樂,二姐姐的未來應該不用擔心了。
    可是賈探春還是有些不滿,二姐姐就是太懦弱了,居然就這樣認命了!不過,想起迎春的性格,賈探春也有些釋然了,二姐姐這性子,除了認命,還能怎麼著!
    只是,人各有命,二姐姐或許滿足於這樣的生活和人生,可自己不會!自己絕不會嫁給這樣一個男人,哪怕對方給的生活再優渥,再富足也不可以。
    賈探春的眼睛里閃著耀眼的光芒。賈迎春見了,心中微微嘆氣,心比天高又能如何,到最後還是要認命!不過,三妹妹不比自己,或許她最後也會和自己不一樣的吧!不過,這些不是她能操心的事,她如今的生活得來不易,她要好好珍惜才行。
    賈迎春走後,史湘雲長嘆一聲,「都說禍兮福之所倚,二姐姐這應該就是這樣吧!只希望二姐姐日後能否極泰來。」
    林黛玉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會的,一定會的。」
    作者有話要說:  林黛玉忽的又想起什麼來,叮囑道:「我看三妹妹的眼神有些不大對,你小心著些,別再和她起衝突。」
    史湘雲點點頭,「我知道的,其實她最近已經收斂了不少,要不然老太太也不會讓她出來的。只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又開始了。許是二姐姐的婚事刺激了她吧!」
    林黛玉點點頭,「我估計也是。唉,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別人的事我們也管不了那許多。我明日就該回去了,你要不要和我回去住些日子?」
    史湘雲搖搖頭,「還是不要了,我懶得折騰了,沒事,反正過不了多久就是寶玉成親的日子,到時候你不是還要過來嘛!到時候我再跟你一起回去就是了。」
    林黛玉本來因為史湘雲的拒絕有些傷心,可聽了史湘雲的這話,立刻高興起來,是啊!若是現在回去的話,沒住多久就又要回來了。還是雲兒聰明!
    「好,就這麼說好了啊!」

 

ga1105 2017-5-6 07:24

 ☆、第97章

賈迎春的婚事過後,賈府上下以更大的熱情和更多的人力物力投入到了下一場婚事的準備中去,畢竟賈寶玉和賈迎春在賈府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語!王夫人忙的熱火朝天,甚至為此摒棄前嫌,將王熙鳳重新拎出來幫忙打理家務,可王熙鳳此時卻沒什麼心情,她得到消息,說賈璉之所以還在金陵盤桓連唯一妹妹的婚事都沒有趕回來的原因,不是史家有事幫忙,而是他在金陵包養了個小寡婦,如今二人正如膠似漆,好的很,所以才藉口史家還沒安頓好,不肯回來。
    王熙鳳雖然極愛權柄,可她更在乎的是賈璉。如今賈璉的心都被人勾走了,她要管家權又有什麼用。再說了,為寶玉娶媳婦,她跟著急什麼,倒不如想個法子,如何兵不血刃的解決了那個□□才好!
    王熙鳳便假借身子不適,婉拒了管家的事宜。王夫人原以為自己提出來後王熙鳳便會欣然應允,誰知道她竟然敢拿喬,一怒之下,王夫人當著賈母的面將此事說了出來,言語中頗有些指責王熙鳳借病躲懶或是對寶玉婚事有所不滿。
    可王熙鳳是什麼人啊,走一步想三步的主,她早在拒絕王夫人時就想好了在賈母跟前的說詞。等王夫人一說完,王熙鳳就拍著胸口叫屈,將自己的委屈、理由說了出來,末了還為王夫人指了條明路!
    「老太太你素來心疼我,我和璉兒成親這麼些年了,只有巧姐兒一個寶貝,我自己也覺得愧對賈家。如今我也想開了,千好萬好,不如懷中有可抱。我如今就想著調理好身子,好給老太太再添個大胖重孫子!」說著王熙鳳還裝模作樣的抹起了眼淚。
    賈母對王熙鳳還有幾分真心的,當即就心軟了,「阿彌陀佛!鳳丫頭,你這麼說可見你是真的明白了。女兒家還是子嗣要緊!我一直也擔心這個來著,只是你素來要強,我怕說了反而不好,如今你想明白了最好!好,我做主了,你好生調理身子,什麼都不必管了。」
    王夫人急道:「這如何是好!鳳姐兒不管,珠兒媳婦又是寡婦,這樣的喜事不能出面,我一個人兩只手,又上了年紀,寶玉成親又是大事,我一個人實在應付不來啊!老太太,總不能委屈了寶玉吧!」
    王熙鳳暗自翻了個白眼,寶玉難不成是寶貝不成?闔府里就不能委屈他嗎?只是心中這樣吐槽,可臉上卻帶著笑,「太太如何糊塗了,現成的幫手現在不用,將來留著便宜了旁人嗎?」
    王夫人沈著臉問道,「你說的是誰?」
    王熙鳳笑著站在賈探春身後,兩只手搭在探春身上,笑道:「還能有誰,當然是三妹妹了!論人品、論才貌、論才幹,三妹妹都是咱們家姑娘中出類拔萃的,且三妹妹日後總是要出閣的,早些學會這些,於日後也有利不是。二妹妹那會子,實在是她性格使然,要不然我也會這麼說的。等過幾年,四妹妹大了,也要讓她學著管家理事。總不能咱們家姑娘出嫁後被人說連管家的事都不會吧?老太太您說,是不是這個理?」王熙鳳邊說邊得意的看了王夫人一眼,別以為你做的隱晦我就不知道,我可得到消息了,那小寡婦背後可有周瑞的影子呢!哼!誰不知道周瑞一家子是二太太的心腹,這裡面若沒有二太太的手段,誰信啊!你敢動我的東西,我就戳你的心肝!
    王夫人一聽要抬舉探春,臉都黑了,只是很快鎮靜下來,「三丫頭雖好,到底年輕些。更何況,我想著女兒家就只有這些年能松快松快,許了人出了閣就再也沒這樣的時光了,所以還是算了吧!」
    賈探春如何肯放過這樣能證明自己價值,顯擺自己才幹的機會,當下就激動的站起來道:「我不怕辛苦!能為老太太和太太們做些什麼,我不怕辛苦!」
    賈母點點頭,欣慰的看著王熙鳳,「鳳丫頭說的很有道理。這件事就這麼辦吧!這些日子,就讓三丫頭幫著你一起管家,四丫頭你也一起跟著,就算出不了什麼主意,旁邊看著聽著也是好的。咱們家的姑娘,可不能什麼都不會!唉!原先你們敏姑姑在家的時候,再忙,管家理事的時候,我也都帶著她的,你們敏姑姑十歲時就單獨管事了,先是針線房,再是廚房,妥當妥帖,再無不是之處。你們大姐姐當初也是這樣過來的。這才是大家族教養女兒的道理。只是如今我老了,精力有所不及,一時竟忘了這些,該打該打!」
    一番話說的王夫人面紅耳赤,無言以對,誰不知道老太太已經久不管家理事,這些年都是二太太管家,賈母這話表面上是在自責,實際上卻是在指責王夫人!偏偏王夫人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駁的話。
    原本這個時候,不是王熙鳳出來活躍氣氛,便是賈探春出來轉移話題,偏今兒個這兩個人一個都不開口,於是氣氛就這樣沈默起來。
    王夫人的臉上做燒,愈發抬不起頭來,恨不得地上立刻有個地洞可以鑽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賈寶玉忽然一路小跑跑了進來,手裡還握著一支燦爛的桃花,「老祖宗,你看這桃花開的多好啊!」
    王夫人聽到賈寶玉的聲音,幾乎要落下淚來,寶玉啊!你可算來啊!
    隨著賈寶玉的到來,場上的氣氛一下子緩和了,賈母摟著賈寶玉笑的合不攏嘴,王熙鳳看著賈母的臉色一疊聲的奉承著,誇獎著寶玉的孝順和眼光,又說這桃花多麼多麼好看,眾人七嘴八舌,這才將方才的話題揭了過去。
    可饒是這樣,王夫人回去後,才發現裡面的襯衣都被汗濕了。她越想越覺得難堪,她都是五十多的人了,也早早的當了祖母,可如今還要當著小輩的面受這樣的屈辱,這樣的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啊!想到這,王夫人趕緊打起精神,去了後面的佛堂,念經上香,祈禱菩薩保佑,元春早日誕下皇嗣,保佑老太太早點去死,保佑寶玉有大出息,保佑自己可以當家作主。
    至於菩薩會不會答應她的要求,那就只有菩薩知道了。
    而這邊,賈探春從賈母處出來後,心情那叫一個興奮,她好容易壓抑住滿心的激動之情,往回走去,路上看到林之孝家的,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悄悄轉身,想要進去和賈母說一聲。恰好和王熙鳳迎面撞上,「三妹妹有什麼事嗎?」
    賈探春笑著說道:「二嫂子,我是想問問老太太,侍書和翠墨被安排到針線房做事,不知如今是否忙完了,她們能不能回來了?」因為今兒個能被安排管家,是托了王熙鳳的福,雖然不知道二嫂子這樣做的原因,可她對王熙鳳的態度尊敬了不少。
    王熙鳳自然也感覺出來了,自然樂得投桃報李,「這有什麼好問的,老太太正和寶玉說笑呢,你不必說了。正好,林之孝家的,就說我的話,三姑娘日後要管家,身邊沒人不行,讓侍書和翠墨仍舊回秋爽齋服侍三姑娘去。」
    王熙鳳雖然不再管家了,可余威猶在,因此林之孝家的忙點頭應了,說待會就將侍書翠墨二位姑娘送回去。
    探春也笑了。她現在可算是初次嘗到權利的好處了。不說別的,那些丫鬟婆子們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往日里她們何曾會這樣?果然,嫡庶有別,可是在絕對的權利面前,這些都不再是問題。
    賈探春似乎找到了以後的方向!她轉身看向王夫人的正院,嘴角微微上揚。然後努力裝作平常的樣子,回了大觀園。
    賈探春果真不愧曹公一個敏字,雖然是頭遭管家,可處理起事情來居然也是頭頭是道井井有條,不光如此,連王夫人一脈隱晦的刁難也鎮靜的應付了過去,還著實提了幾個興除利弊的法子。一時之間,府里人人都誇,三姑娘聰慧過人。
    趙姨娘更是得意的不得了,將那是金子在哪都發光的話來來回回說了多少遍,就連賈政,也在趙姨娘的枕頭風吹拂之下,難得的當著王夫人的面誇獎了探春幾句,將探春激動的臉通紅,心道果真親生的就是親生的,自己奉承了嫡母那麼多年,也沒見嫡母在老爺跟前說自己的好,趙姨娘雖然粗鄙些,可沒想到老爺就吃這一套!
    王夫人恨得牙都快咬碎了,可是當著賈政的面卻仍舊要裝出一副大度賢良的樣子來,笑呵呵的附和著。
    史湘雲聽到谷雨嘰嘰喳喳的說著最近賈府的八卦,不由得笑了笑,賈探春有了變化了,只是不知道這變化是好是壞罷了。不過不管怎麼變,賈探春對於成為人上人的渴望都不會變,只是不知道,這輩子,賈探春還會不會是那個結局了。
    作者有話要說:  「姑娘,二太太身邊的周姐姐來了,說有事和姑娘商量!」立夏掀開簾子走進來,說道,臉上還帶著一絲疑惑。
    「周姐姐?她有什麼事和我商量?」史湘雲納悶道,她和周瑞家的可沒什麼交集,好端端的,她來找自己做什麼。
    等聽到周瑞家的道明瞭來意,史湘雲頗有些哭笑不得,原來王夫人讓周瑞家的過來說,寶玉成親,新房擺設還缺一些,庫房裡的那些不是款式舊了,就是不合適擺在新房裡。王夫人聽說史湘雲名下有個當鋪,想看看裡面有沒有合適的物件,借來擺擺,等寶玉成親後就還。
    周瑞家的一說,不光是史湘雲,就連身後站著的立夏、清明等都笑了。大家誰不知道,這東西一旦借出去,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難不成她還真會還不成?不過是看史湘雲年紀小,以為好糊弄罷了。
    只是,這樣膚淺的手段果真是王夫人使得嗎?史湘雲心中一動,忽的問道:「這果真是二太太的意思嘛?」
    好長時間沒和大家交流了,當然,大家的留言我都有看啊!這段時間以來,再次體驗了家有baby的生活,為了讓弟妹坐好月子,baby晚上都是跟著我媽睡得,再加上我女兒喜歡弟弟,這些日子一直吵著睡在我媽這。於是,一夜醒來好幾次,衝奶粉換尿布,有時候我媽累極了我還要帶著baby睡。我家小侄子睡覺喜歡枕著人的胳膊睡,我家女兒小時候也是這樣睡的。可已經好久沒有這樣體驗的我,真的感覺有些累啊!睡不好覺啊!白天要接送女兒上下學,哄她吃飯睡覺,小侄子換尿布要打水洗屁屁,搽油(這裡推薦給大家一個秘方,或許大家都知道了。呵呵,baby紅屁股的話,將麻油放在鍋里蒸,一杯麻油蒸到四分之一的樣子,baby洗完屁屁後搽一點,紅屁股就沒有了!有效的很!)總之,一個字形容我現在的生活,忙!不過忙也挺快樂的,我很喜歡小孩子,我女兒那時候脾氣那麼壞,整天哭我都忍了,更何況我小侄子那麼乖,脾氣不要太好啊!

  ☆、第98章

周瑞家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她眼神有些躲閃,「當然是太太的意思了,難道我還能騙姑娘不成嗎?」
    史湘雲嗤笑一聲,「既如此,我便去問問二太太,到底喜歡什麼!」說著作勢欲站起來,周瑞家的果然慌了,「二太太早就交代好了,這件事讓我去做就好了,只要史大姑娘說一聲,我去挑些東西,實在不必麻煩二太太了。」
    周瑞家的這樣一說,史湘雲便明白了,這件事根本不是王夫人的手筆,就說嘛,王夫人再蠢,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的。是了,聽說周瑞家的女婿,那個叫什麼冷子興的就開著什麼古董鋪子,許是王夫人想要周瑞家的出點血,周瑞家的捨不得,便打起了自己的主意。
    史湘雲捧著茶杯,笑了,「周姐姐這是做什麼,你要借東西,我總得問明白了二太太到底想要借什麼吧!就算是二太太將此事全權委託給周姐姐,可總得跟我交代幾句吧!我名下是有幾間當鋪,裡面也收了不少好東西,可這東西怎麼借,借多長時間,借多少,二太太總得有個話吧,總不能周姐姐說什麼就是什麼吧!這裡頭要是出了什麼問題,我找誰說去呢!立夏,你去二太太那裡,去討二太太的主意。」
    周瑞家的一聽找二太太,立刻慌了,「史大姑娘如果不方便,那就算了。我再想別的法子去了。不必驚動二太太,真的不用!」說著忙起身告辭。
    史湘雲看著她的背影,冷哼一聲,果真是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做主子的膽大包天,放利子錢包攬訴訟,視人命如草芥,做奴才的也是膽子大的不得了,居然將主意打到了自己頭上,若自己真是那種沒心機,或是臉皮子薄的人,說不定真的能被周瑞家的得逞了。
    「姑娘,這周瑞家的也太過分了些,咱們要不要告訴老太太和太太?」立夏皺著眉說道,「也不必刻意去說,和老太太聊天的時候偶爾透露幾句就好了。省的她下次再膽大包天,還敢打姑娘的主意。」
    若是以前,說不定史湘雲真的會這麼做,可林黛玉的話提醒了她,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周瑞家的雖然是個奴婢,可她在賈府經營這麼多年,又是二太太的心腹,這樣的人還是不要輕易開罪的好。只是雖然自己可能已經無意中開罪了人家。不過還是不要再進一步的好。
    周瑞家的回去後很是忐忑了一陣子,她怕史大姑娘不依不饒的將此事捅了出去,到時候自己可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不說別的,二太太那關自己就過不了!一時又暗恨自己脂油蒙了心,竟然做出這樣的事來,一時又怪史大姑娘架子太大,竟然這樣不給二太太面子。可忐忑了幾日,發現不管是二太太那,還是老太太那,風平浪靜,史大姑娘那邊也是如此,再見面時,絲毫沒有任何異樣,便知道史湘雲並沒有將此事捅出去,放心之余,也對前些日子的驚慌不安有些不屑。
    史大姑娘身份再高貴,嫁的再好,也改變不了她還小的事實,畢竟打小沒有父母教養,沒那麼多花花腸子,這事若是換了三姑娘,肯定眨眼之間就給自己挖了好幾個坑了!
    不行,不能再耽擱了,這些日子,二太太看自己的眼神越來越不耐煩了,還是趕緊的,讓女婿送些好東西來吧!橫竪那家古董鋪子就是二太太的本錢開的,這些年自家在裡面也賺了不少錢。因著二太太的放手不管,自家也差點真以為那鋪子是自己家的了。也是自己糊塗了。
    還有就是三姑娘的事,也不知道三姑娘是怎麼做到的,又或許真的有什麼高人在背後支招,自己暗地裡給三姑娘使了那麼多絆子,沒想到都沒有難倒三姑娘!真是奇了!難不成三姑娘真是那雞窩里的金鳳凰,天生不凡?
    周瑞家的忙搖搖頭,將這個念頭趕出腦外,管她是不是什麼金鳳凰,只要二太太不答應,就算她真是什麼金鳳凰,二太太也有法子將她變成落毛的雞!三姑娘且慢慢得意吧!現在是寶二爺成親的事擋著,二太太暫且抽不出手來收拾你,等到二太太出手時,有你受用的。到時候再看看你那位上不得台盤的姨娘能不能幫到你!
    這一場小風波很快便消失無影了。在眾人熱火朝天的忙活中,寶玉和寶釵大婚的日子終於來了,前面的一系列複雜繁冗的手續就不說了。直說成親這一日,一大早賈家就忙活開了,唯有賈寶玉還在酣睡,眾人捨不得也不敢吵醒他。直到時間快到了,才由麝月柔聲將賈寶玉哄醒了。洗漱過後,賈寶玉穿成一個紅包子的模樣,騎上馬迎親去了。
    薛家,薛寶釵激動的一夜不曾安睡,她有喜有憂,心情複雜的很。喜得是自己終身有了著落,憂的是哥哥不成器,自己這一出嫁,將來薛家還不知會怎麼樣。可是轉念一想,自己若是把持住了寶玉,坐穩了寶二奶奶的位子,將來還愁賈家不扶持薛家嗎?可是她又想著畢竟賈家襲爵的是大房,她嫁的是二房嫡次子,若是將來兩房分家,二房分出府去,自己就成了五品員外郎的嫡次子媳婦,說出去又算什麼呢!
    然後又想著,有姨媽在,應該不會坐視這樣的事情發生的。姨媽的手段,可是連媽媽都敬畏的。只是,之前她是姨媽,自己是外甥女,自然不一樣,可日後她成了婆婆,自己成了兒媳婦,又是一個樣子了。姨媽在老太太跟前是什麼樣,珠大嫂子在姨媽跟前又是什麼樣,自己可都是看在眼裡的。
    只是,千百年來,女人都是這麼過來的,千年的媳婦熬成婆,她怎麼忘了這句話呢!自己少不得也要從這上面過來。其實姨媽那個人還是很好哄的。雖然自古以來,婆媳就是冤家,可認真追究起來,不過是為了一個人罷了。當婆婆的唯恐兒子的心被媳婦攏了去,所以才會處處看媳婦不順眼。可是,若你怠慢了她兒子,她心裡也是會不舒服的。這其中的度,自己要拿捏清楚。橫竪自己從來志不在閨房之中,和寶玉的相處也多有心得,想來應該可以應付得來吧!
    哎呀,自己這是在想什麼啊!這些東西豈是一個大家閨秀該想的!真是羞死人了。黑暗中,薛寶釵臉燒得通紅,不禁雙手捂著臉,試圖給滾熱的臉降降溫。
    薛寶釵趕緊轉移心神想些別的,她薛寶釵不是一個沈溺於兒女情長的女子,她想要的,從來不是這些。等她嫁給了寶玉,就成了林妹妹名正言順的表嫂,這份關係一定要維繫好!這些年來,她留心看著,賈史王薛四大家,竟都比不上林家蒸蒸日上,且林妹妹又成了齊王妃,這關係若處好了的話,將來對自己也是有利的。她可不是姨媽那種短視的人,以為出了個賢德妃就萬事大吉了。
    當然了,還有雲妹妹。雖然安郡王並不受寵,可幾十年河東,幾十年河西,做人還是要謹慎點,誰知道天上那朵雲彩會下雨呢!八面玲瓏,左右逢源總是沒錯的。還有三妹妹四妹妹,若是和二姐姐一眼,嫁的好了,對賈家也是個助益啊!
    薛寶釵想來想去,想的很遠很遠,一夜都不曾安睡,第二天一早,薛姨媽來看時,嚇了一跳,「我的兒,你一夜都沒睡嗎?瞧你這眼下烏黑的。我的兒,你別怕,賈家離的又近,婆婆又是你的親姨媽,寶玉性子又軟和,沒什麼好擔心啊!」
    薛寶釵見薛姨媽誤會了,也不解釋什麼,只笑了笑說道:「我只是擔心我這一走,哥哥素日又不著家。媽一個人在家難免寂寞些,媽還說早日給哥哥找門親事吧!這樣的話,有嫂子陪著,也省的媽一個人。」
    薛寶釵素來貼心,如今要出閣了,還惦記著家裡,薛姨媽不禁老淚縱橫,「我的兒啊!」說著抱著寶釵哭了起來。
    薛蟠在窗外聽到了這話,嚷著說道:「妹妹你別掛心,媽你也別傷心,明兒我就給媽找個媳婦來孝敬您!」
    薛寶釵聽了這話反而被氣笑了,「哥哥可少說幾句吧!」
    薛蟠也不生氣,呵呵笑道:「媽還是別落淚了,這大喜的日子,趕緊給妹妹裝扮起來吧,一會親戚朋友們可就上門了。」
    薛姨媽擦擦眼淚,嗔道:「總算說了句能入耳的話!」然後擦擦眼淚,幫薛寶釵穿戴打扮起來。
    因為薛家和賈家離得太近,不過一條街的距離,而王夫人又想著將婚事辦的熱熱鬧鬧的,因此吩咐迎親的隊伍吹吹打打的繞了半個京城,才去了薛家,那場面,熱鬧的緊。只是旁觀的那些人中,未免有些心酸嫉妒之輩說什麼不過隔著一堵牆,幾步路的事,鬧這麼大場面做什麼。
    當然了,這些都是嫉妒腹誹之言,也傳不到當事人的耳朵里去。
    作者有話要說:  賈元春為了這樁婚事也著實破費了一番,在自己的庫房裡挑了半天,只可惜啊,這庫房裡頭,大多是王夫人送進來的東西,聖上對自己寵愛一般,自己得到的賞賜雖然也有,不過並不什麼精品,自己唯一的弟弟大婚,元春實在不想將就。
    元春看了半天,一個拿得出手的東西都沒有,不由得有些意興闌珊,自己這個貴妃只是面上好看,可內里的好處一件都沒有。如今連弟弟大婚也沒有什麼像樣的東西賞賜,自己這個貴妃做的還有什麼意思呢!
    幸好抱琴知道她的心思,四下里看了看,勸道:「娘娘莫傷心,娘娘只管挑一些寓意好的東西賞下去,都是娘娘的一片心意,難不成還有人嫌棄好與不好嗎?比如這個玉如意,這個送子觀音,都是挺不錯的。」
    賈元春聽後,點點頭,讓抱琴將方才說的那幾樣挑出來,準備寶玉大婚那日賞下去。
    抱琴應了,然後扶著元春說道:「娘娘歇一歇吧,奴婢煮了點紅糖水,娘娘喝了後去休息吧!」
    賈元春有些懊惱,原本昨日聖上打算留宿鳳藻宮的,誰知道自己的小日子突然來了,平白錯過這個機會不說,她恐怕聖上因此厭棄了她。雖然知道不至於如此,可小日子一來,就是喜歡胡思亂想!唉!好煩啊!

  ☆、第99章

賈寶玉今天的心情不可謂不好,他騎著高頭大馬,笑容滿面的繞了大半個京城,將花轎抬回了家。
    寶玉成親後,原本王夫人打算借這個機會將寶玉從園子里挪出來,可賈寶玉聽說後,打死也不願意搬出園子,甚至說出來若讓自己搬出來他就不成親了的話。賈母聽聞,便發話說讓他婚後仍住在園子里。
    王夫人猛地反應過來,若一直讓寶玉住在園子里,那麼這園子日後是不是就是寶玉的了?有了這個念頭,當下王夫人也不再執著讓寶玉搬出來了。賈政說起的時候,她就將這事往賈母身上一推,只說是賈母答應的。賈政雖然生氣,可是他可不敢違逆賈母的意思。
    賈寶玉直接將花轎抬到了怡紅院中,寶釵聽鶯兒這麼一說,微微蹙眉,寶玉都要成親了,怎麼還住在園子里,園子里女眷這麼多,說出去像什麼話啊!老爺太太也不管管嗎?太太一向不是最反對寶玉住在園子里的嗎?
    寶釵心裡嘀咕著,可面上絲毫不顯,端莊穩重的聽著喜娘的吩咐,拜完天地,然後端坐在床上,等著寶玉來揭蓋頭。
    第二日直到日上三竿,賈寶玉和薛寶釵還沒有出現。
    賈母已經等了好長時間,只是她絲毫沒有不耐煩,反而笑的合不攏嘴,小夫妻親熱些才好,這樣才能早日抱上重孫子!
    賈赦早就等的不耐煩了,若不是賈母在場,他早就抬腿走人了,邢夫人也是一臉的不滿,這寶玉怎麼回事,一個小輩成親,卻讓一家子長輩在這裡等他。真是不知好歹。
    對面的賈政王夫人臉色也很不好看,賈政純粹是氣的,這小兔崽子是怎麼回事?他身邊的丫鬟也不提醒他嗎?還有薛家的,先前老是誇她懂事大方,如今看來,這裡面水分很大啊!哪家懂事的新媳婦會這麼做!
    王夫人心中也十分不滿,她想著原以為這寶釵是個好的,沒想到也是個狐媚子,成親頭一天,就勾的寶玉起不來床,這樣下去,寶玉的身子可怎麼受得了!妹妹成日家說寶釵端莊穩重,就是這麼端莊穩重的嗎?
    下首坐著的探春迎春黛玉湘雲四下里看了看,不由得搖搖頭。史湘雲小聲說道:「有什麼好生氣的,平日里寶玉起來的也不必這個早啊!」
    惜春年紀小,聞言沒忍住,笑了出來。探春忙扯了扯她的衣袖,惜春扁了扁嘴,到底忍住了笑意。
    林黛玉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你就少說幾句吧!東西收拾好了沒有?昨兒個鬧了一晚上,我也沒顧得上問你。」
    史湘雲移開視線,「差不多了吧!嘿嘿嘿!」
    林黛玉忍不住在她手上輕輕掐了一把,「你昨兒個又沒出來,鬧什麼鬧了一晚上?成日家就知道玩!」
    旁邊惜春羨慕的說道:「雲姐姐要去林姐姐家玩嗎?我也想去。」
    林黛玉笑著說道:「好啊,若是老太太同意的話,你和我們一起去。三妹妹要不要一起?」
    探春矜持的抿嘴笑了,「我就不去了,最近事忙,四妹妹也真是的,老太太讓你跟著一起管家,偏你坐不住。」
    惜春撇撇嘴,「管家有什麼好的。整日里坐在那裡,聽著她們雞毛蒜皮的說來說去,一點意思都沒有,有這個時間,我還不如多畫幾幅畫呢!」
    史湘雲笑著點點頭,「四妹妹說的好,四妹妹的畫是極好的,將來於這一道上苦心鑽研,說不定將來還能成為大家呢!」
    惜春聽了很是得意,心中頓生知己之感,拉著史湘雲的手嘰嘰喳喳的說著些書畫知識,林黛玉也時不時的發表些自己的看法,三個人挺能自得其樂的。
    賈探春也不生氣,迎著王夫人善惡不明的目光,挺直了腰桿,臉上是矜持淡然的笑容。
    過了好一會子,賈寶玉和薛寶釵才姍姍來遲。薛寶釵紅著臉,保持著落後寶玉半個身子的距離,進來了。她其實也想早些起來的,可是實在是太累了,鶯兒喊了半天,愣是一點反應沒有。實在是昨晚上寶玉鬧得太厲害了些。
    許是賈寶玉之前被憋得太厲害了些,如今好容易解了禁,自然要好好折騰一場。他沒想到寶釵是初次承歡,身子受不受得了,而寶釵因為矜持和害羞,再加上想好好籠絡住寶玉,因此只一味咬著牙強忍著。故而兩個人直折騰到天快亮才歇下。
    臨歇下之前,寶釵還再三叮囑鶯兒,讓她明兒一早一定要叫醒自己。鶯兒答應了,薛寶釵才拖著酸疼疲憊的身子沈沈睡去。她以為以自己的自制力,應該可以醒來的。哪知道,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鶯兒為了叫醒寶釵,使了很多法子,又不敢鬧出太大動靜,吵醒了賈寶玉。好容易沾冷水潑醒了寶釵,寶釵剛要坐起來,被賈寶玉攔腰一抱,又跌了回去。「急什麼,還早著呢!老太太不會怪罪我們的,再睡一會吧!」
    薛寶釵迷迷糊糊的,竟又睡下了。
    等她再次清醒,發現天已經大亮,太陽都升的老高,她整個人被嚇出了一身冷汗,徹底清醒了。趕緊起床洗漱,等她準備出發的時候,發現賈寶玉仍舊沈沈睡著,旁邊的麝月等人急的一身汗,卻死活叫不醒他。
    薛寶釵當場哭出來的心都有了,可是她不敢。她只能打起精神,親自上前去,半勸半哄,好容易將賈寶玉哄的起了床,讓麝月等人服侍他去洗漱更衣,低頭一看,自己剛換好的衣裳已經皺的怕死人了。沒辦法,只好再去換一身衣裳。
    所以,她們才會來的這麼遲。
    賈母絲毫不在意,笑呵呵的看著二人行禮敬茶,等行禮完畢,賈母和賈赦夫婦、賈政夫婦給了見面禮,然後是探春等給哥哥嫂子見禮,黛玉湘雲此時已經避了出去,薛寶釵也給了探春惜春見面禮。
    結束後,賈赦首先揚長而去,邢夫人隨後也皮笑肉不笑的告辭了,賈政冷哼一聲,拂袖而去。王夫人雖留了下來,可臉上卻不是很好看。
    賈寶玉見賈政走了,來了精神,湊到賈母跟前,「老太太,成親好累啊,我都困死了,一起來就來了,連早飯都未曾吃呢!」
    賈母一聽心疼了,「什麼?連早飯都不曾吃!鴛鴦,趕緊的,讓小廚房隨便做些什麼端上來,別餓壞了我的寶玉。」說著嗔怪的看了薛寶釵一眼,身為妻子,竟然連夫君都不曾服侍好,真是失職!
    薛寶釵何等聰慧,自然察覺到了賈母的態度,心中不禁黯然,她也不想這樣的啊!
    等賈寶玉吃完了早飯,賈政派人將他叫了過去,賈寶玉很不情願,直向賈母看去,賈母也知道賈政這是有話要囑咐他,因此哄了他去了。
    賈寶玉走後,史湘雲和林黛玉才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兩人和薛寶釵見了禮。薛寶釵剛打起精神想和二人好生攀談一會兒,王夫人發話了,「寶玉家的,今兒個早上是怎麼回事啊?成親頭一天,怎麼來的這樣遲?寶玉連早飯還不曾用,你是怎麼服侍夫君的?」
    薛寶釵先是沒反應過來寶玉家的是在叫自己,後來才明白了,她臉色一白,低著頭,「太太,都是媳婦的不是。」
    王夫人還要再說,賈母皺眉說道:「好了,你要管教兒媳婦,回你院子管教去,大喜的日子,我可不耐煩聽這些。」
    王夫人忙住了嘴,只淡淡看了薛寶釵一眼,不再說話了。
    賈探春看了看案上擺著的鐘擺,見時間快到了,便笑著站起來說道:「老太太,太太,時間到了,我先去了。二嫂子也去了金陵,好多事我也不清楚,沒什麼頭緒,正好找家裡的老人兒問一問呢!」
    賈母笑著點點頭,「三丫頭做的很不錯,我聽賴婆子說了。你好好乾,回頭我有賞。倒是璉兒,忒不懂事了些,我成日家就說他啊,一旦離了鳳丫頭就要生事,果真不錯,竟做出這樣的事,還要鳳丫頭去幫他收拾爛攤子!真是不知所謂。連寶玉的婚事都錯過了。等璉兒回來,非告訴他老子,讓他老子抽他一頓!」
    探春得王熙鳳助益不少,此時也樂的為王熙鳳說話,因此笑著說道:「老太太心疼璉二哥哥的心和寶二哥哥是一樣的,我只怕老太太現在這樣說,等大老爺打過之後,又要心疼了。說不定到時候還排揎到鳳姐姐身上去。我勸老太太還是免了吧!」
    賈母樂呵呵的笑了,拿手指點了點探春的額頭,「就你伶俐。好了,快去忙吧!這裡有你四妹妹她們就好了。」
    探春這才笑盈盈的去了。
    王夫人幾乎將一口銀牙咬碎,她想了想,這時候還不是和寶釵計較的時候,得趕緊扶寶釵上位,將這管家權奪回來,到時候再管教寶釵也不遲!不能再讓那小賤蹄子再囂張下去了。想到這,王夫人笑著說道:「那老太太我也先下去了,還有些事要叮囑寶玉媳婦呢!」
    賈母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王夫人帶著薛寶釵回到榮禧堂,自己先坐下了,沒有王夫人的話,薛寶釵是不敢坐的,只站在王夫人邊上。金釧兒上了兩杯茶,薛寶釵親自捧著一盞茶,端給了王夫人。王夫人從薛寶釵手裡接了過來,只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薛寶釵便知道王夫人這是有話要說了,忙端正姿態,準備聆聽王夫人的教誨。
    薛寶釵以為王夫人要追究早上的事,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準備迎接王夫人的責罵,誰知王夫人竟半句沒提早上的事,只問道:「聽你母親說,你素日在家的時候也是管家的,是嗎?」
    薛寶釵心裡揣摩著王夫人這話的意思,忽的心中一動,想起母親打聽來的事,近日賈府是三妹妹管家,念及三妹妹和姨媽的關係,薛寶釵明白了些,便斟酌著開口,「回太太的話,不過是媽媽身子不好,我幫著打理一下而已。」
    王夫人點點頭,「我如今也大了,你大嫂子是寡居之人,鳳丫頭一向身子又不大好,近日家務竟讓你三妹妹一待字閨中的女孩兒管著,實在有些不大像話。女兒家也只有這幾年日子無憂無慮的,如何忍心讓她被這些繁務所累?她雖然不是親生的,可也是我養大的,眼看著她一天天的大了,也該說人家的時候了,還能有幾日松快日子過呢!所以我想著,只能委屈你了,你心裡先有些準備,好隨時接手管家事宜。」

 

ga1105 2017-5-6 07:25

 ☆、第100章

薛寶釵聽了這話絲毫不意外,她早知道王夫人的打算,因此也並不矯情,只應道:「是,都聽太太的。」
    王夫人滿意的點點頭,然後說起早上的事,「你也太糊塗了些,今天是什麼日子,如何能讓一屋子長輩等你們?傳出去沒得讓人笑話咱們家沒有家教!」
    薛寶釵羞得面紅耳赤,一句話也不敢說,只低著頭,眼中含著淚。
    王夫人見了她這樣,反倒心軟了幾分,「我也知道,寶玉是個什麼性子,你也未必勸的了他。這一次也就罷了,日後不許再這樣了。沒得讓人笑話我們王家女兒。」
    薛寶釵紅著臉,含淚點了點頭,「太太教訓的是,媳婦知道了。」
    王夫人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坐下吧!陪我說會子話,對了,你早上也沒吃吧,金釧兒,拿些點心來。你先墊一墊,待會還要去服侍老太太用膳。咱們家的規矩,未出閣的姑娘家格外尊貴些,我也是這麼過來的。」
    薛寶釵站了起來,感激的說道:「多謝太太提點,也是我上輩子的福氣,才能修到太太這樣體貼的婆婆,太太經過的事比我多,日後我若有什麼不懂的地方,還請太太多教教我才是。」
    王夫人滿意的笑了,「快坐下吧,站了一上午了,也不嫌累的慌。」然後想起什麼似的,問道:「彩雲,派人去外書房那候著,若寶玉出來了,讓他立刻到我這來。仔細著些,若老爺生氣了,立刻使人告訴老太太去。」
    彩雲應聲去了。
    王夫人這才苦惱的看著薛寶釵,「你是不知道,今兒早上這一遭,老爺肯定氣壞了!說不定又要教訓寶玉呢!」
    薛寶釵笑著勸道:「太太不必擔心,二爺是太太的孩子,也是老爺的孩子。老爺生氣,也是對二爺寄予厚望的緣故,老爺豈有不疼他的道理。只是有句話說的好,母愛如水,細膩溫潤,父愛如山,厚重無語,老爺也是疼愛二爺的,只是面上不好帶出來罷了。再者,今兒老太太那麼高興,又是好日子,老爺再生氣,也不會在今日責打二爺的。太太放心吧!」
    王夫人被薛寶釵這麼一說,心情好了不少,婆媳二人說說笑笑,直等到一刻鐘後,賈寶玉才垂頭喪氣的走了進來。一看見王夫人滿面慈愛的看著自己,立刻覺得委屈了,口裡稱著「太太」,然後快走幾步,一頭砸進王夫人的懷裡。
    王夫人見他進來後看都沒看寶釵一眼,一心只想著自己,更是高興了,摟著寶玉心肝肉的叫個不停,「我的兒,這是怎麼了?是不是你老爺又說你了?」
    賈寶玉點點頭,「太太,老爺說讓我主動和老太太說,要搬到園子外面來住,說要看著我讀書。」
    王夫人愣了愣,然後慈愛的摸著賈寶玉的臉問道:「我的兒,你實話告訴太太,你願不願意搬出園子來住?若是願意你就和老太太去說,若是不願意,就直說。」
    賈寶玉怎麼可能想搬出園子,忙搖著頭。
    王夫人見了,笑著說道:「若你真的不願意,那麼就和老太太說去。老太太疼你,不會為難你的。」
    賈寶玉半信半疑,「太太,我這樣說,老太太會不會不高興?」
    王夫人笑了,「老太太那樣喜歡你,怎麼會不高興呢!你去吧!」賈寶玉聽了,高興的跳了起來,掀開簾子就跑。
    薛寶釵心中只覺得滋味難辨,「太太,這?」
    王夫人心情很好,所以並沒有吝嗇言語,反而細心給薛寶釵解釋起來,「大觀園本就是為了貴妃省親而建,也是貴妃娘娘的意思,才讓你們進去住著的。三丫頭四丫頭將來總是要出閣的,那麼大一個園子,你們若不住著,空著可惜了了。」說完,還頗有深意的看了寶釵一眼。
    薛寶釵頓時明白了王夫人的意思,原來如此。她就說嘛,姨媽一向嫌園子里女孩子多,不喜寶玉住在裡面,如今怎麼反倒肯了。原來是為了這個。這園子當初修建的時候,傾盡了兩府之力,不但佔了寧國府的花園子,就連大老爺的院子也佔了不少,花費銀錢無數。貴妃幸過之後,便是姊妹們一起住著,至於這園子具體的歸屬,府里一直沒有提過。看姨媽這意思,是想這園子住著住著,就成了二房的了。
    薛寶釵心中很有些為難,要說她對大觀園沒意思,這也是假的,可是若為了一個園子,耽誤了寶玉的前程,那麼豈不是得不償失。可是看著王夫人這樣子,薛寶釵便明白,這話今日是說不成的。罷了罷了,只好日後好生規勸寶玉罷了。
    這邊王夫人寶二奶奶婆媳倆達成共識,那邊賈探春在忐忑了幾日後,發現王夫人這邊並沒有什麼動靜,心中松了一口氣,以為暫時無虞了。誰知道,忽的有一天,當著賈母和賈政的面,王夫人突然說道:「三丫頭管家也有些日子了,雖說女兒家該學些管家理事的事,可到底閨中時光珍貴,本該最是無憂無慮的,之前因一時無人,才讓三丫頭忙了這些日子,我心中很是心疼。再者,三丫頭年紀也一日日的大了,也該說親了。這當頭,再傳出她管家的事來,沒得讓人說嘴,以為咱們家沒人,讓一個清清靜靜的女兒家勞累!如今既然寶玉已經成親,不如就讓寶玉媳婦管家吧!老太太說呢?」
    賈探春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亦緊張的看向賈母。
    賈母沈吟片刻,看了看一臉緊張的探春,又看了看一臉淡然的薛寶釵,兩者之間高下立現,然後才點點頭說道:「你說的也有道理。既如此,明兒起,便讓寶玉媳婦管家吧!三丫頭好生歇上幾日。只是,今日你既然說到了三丫頭的婚事,我就將此事交給你了!原本我是打算繼續讓鳳丫頭尋摸的,可偏偏璉兒出了事,鳳丫頭不在家,只能繼續勞煩你了。」
    王夫人笑的慈靄無比,「我原是三丫頭的嫡母,這是應當的。」
    這件事便就這麼定了,志得意滿的賈探春瞬間便被奪了管家權,這讓她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費了。可是她對此卻無可奈何。王夫人的話不僅說的在理,且話里話外還拿她的親事拿捏她,賈探春只能忍氣吞聲,聽之任之。
    從賈母處出來後,賈政本欲回書房去,卻被王夫人叫住了,「老爺,既然今兒個已經說了,不如趁這個機會,坐下來商量商量三丫頭的事吧!」
    賈政想了想,便點頭去了。
    一時王夫人和賈政分別坐下,薛寶釵站在王夫人身邊端茶倒水,王夫人看著薛寶釵站著,而賈探春卻坐在那,便讓薛寶釵在寶玉身邊坐下了。「既是說三丫頭的親事,不如讓姨娘也來吧!畢竟是姨娘的女兒,也聽聽姨娘的意思。」
    賈探春眼前一亮,姨娘在的話,她心中也有些底了。
    可賈政卻蹙眉道:「你是嫡母,她的親事你做主便是,讓她來做什麼!她能知道什麼?」
    王夫人臉上閃過一絲笑容,她素知賈政的性格,故意這樣說的,也省的日後趙姨娘鬧出來。「既如此,那便我們商量吧!不知老爺對此可有什麼要求?我也好按老爺的意思打聽人選。」
    賈政卻道:「人品門第一概有限,就是家裡窮些也無法,最主要的是人要上進,不要像這個小畜生一般不學無術便好。」
    王夫人皺眉,「老爺若這般說,我心中也有數了。只是一般的勳貴子弟,懂事知禮的也有,只是大多都是嫡出,三丫頭人品才貌都是好的,只到底是庶出。恐那樣的人家不一定瞧得上。」
    說道庶出二字時,王夫人看了賈探春一眼,見她臉上一白,嗤笑了一聲。
    賈政也知道這個事實,嘆道:「既如此,那便在那些寒門學子中挑一個上進知禮的吧!將來科舉出身,許更有前途。一時的清寒並不算什麼,只圖日後罷了。」最後這兩句話明顯是對賈探春說的。
    賈探春臉色微白,心中複雜,寒門學子,科舉出身?談何容易,那麼多學子,最後熬出頭的又有幾個?她其實是不情願的,只是說出這話的是老爺,她便不能反駁,否則就是不知好歹!為今之計,只有在嫁妝上多多爭取了。若是像二姐姐一般,自己將來憑著嫁妝,也能過上好日子啊!
    王夫人如何不知道賈探春的想法,只微微一笑,很快,你便會知道,有些事不是你想如何便如何的。慢慢等著吧!
    「老爺既這樣說,那我便派人留意了。定會給三丫頭選一個好的。」
    「恩,你選好之後,將人選告訴我一聲,我看過之後,再做定奪。」到底是愛妾所生的女兒,賈政額外關注了些,淡淡看了探春一眼,和王夫人說道。
    王夫人點點頭,「知道了,老爺。」你看過又如何,這裡面的彎彎繞,豈是你一個大老爺們能知道的。就是我做了手段,你也未必看得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從王夫人這裡出來,賈探春徑直回了園子里。當天晚上,一個身影摸黑去了趙姨娘處,在趙姨娘處耽擱了許久,方才離開。
    「如何?姨娘怎麼說?」探春急切的問道。
    「姨娘說,她知道了,既然老爺開口了,此事斷沒有更改的可能!她會讓舅老爺留意落第的秀才,從中找一個身家清白,前途可為的人。姨娘說了,讓姑娘這些日子多到老太太跟前奉承,老太太說一句,頂的上二太太說十句。」翠墨殷勤的說道。
    賈探春嘆了口氣,她早知道會是如此,只不過想著如果姨娘能說服老爺改主意就好了。想來姨娘是瞭解老爺的,要不然也不會說出這番話來的。其實這樣也好,若真嫁到那高門大戶去,自己的身份匹配的也只有庶子,或者為人側室。自己已經吃夠了庶出的哭,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和自己一樣。

  ☆、第101章

賈探春被奪了管家權的事史湘雲是幾天後才知道的,彼時她正和林黛玉在花園裡看著惜春畫畫,畫里的牡丹栩栩如生。忽的聽聞賈家三姑娘使人送了封帖子來,忙命人拿了進來。
    原來是探春邀請林黛玉、史湘雲參加詩社。
    「咦,三妹妹不是管著家嗎?如何有時間起什麼詩社?」史湘雲詫異的問道。
    賈惜春將手裡的帖子翻來覆去看了看,「我聽入畫說了,似乎是二太太在老太太跟前說了,讓寶二嫂子管家。老太太同意了。她這不就有時間了?」
    「原來是這樣啊!」史湘雲和林黛玉相視一笑,「林姐姐,你要去嗎?」
    沒等林黛玉說話,賈惜春便笑著說道:「得了吧!二哥哥的性子誰不知道啊,若真起了這詩社,別人不說,他第一個就要參加的。可他如今都已經是成了親的人了,如何還能在我們堆里鬧?橫竪我是不參加的。別說參加詩社了,我都不想回園子里住了。趕明兒我直接讓嫂子給我在外面找個庵堂住著算了。」
    「你小孩子家家的,盡胡說!」林黛玉嗔道,「如何就到了住庵堂的地步了?」
    惜春扁著嘴,「林姐姐你不知道,二哥哥成親後本該搬到園外居住,如今竟還在園子里住著,我之前不懂就罷了,如今既然知道這於禮不合,怎麼還能繼續住在園子里?雖說還有我哥哥處,可是東府比園子還不如呢!這世上我也不知道哪裡還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胡說!」史湘雲知道惜春的心思,心知她說的也有道理,只是不能慣她這心思,「你以為那庵堂也是什麼乾淨的地方嗎?說出來不怕嚇死你!你也別問我是怎麼知道的,明兒讓李嬤嬤跟你好生聊上幾句,你便知道這裡面的污穢不堪處了!」
    惜春被嚇得小臉蒼白,直問道:「果然如此嗎?」
    林黛玉白了史湘雲一眼,「你和她說這些做什麼?」然後軟言勸慰道:「就算你不想在園子里住,又不想回東府里住,大可以隨便找個理由仍舊回老太太院子里住去。何必說這喪氣話。至於你雲姐姐說的,雖嚴重了些,可也確有其事,明兒讓李嬤嬤再跟你細說說。以後斷不可有這樣的心思。」
    賈惜春嘟著嘴,好歹暫時熄了那心思。
    「既這麼說,咱們便都不去了吧!只是,該怎麼跟三姐姐說呢?」史湘雲說道,「我倒有個現成的藉口,我身上還帶著孝呢。」
    林黛玉笑道:「這有什麼,我自有法子,好了好了,咱們不說這個了,我有些餓了,咱們去亭子里用點點心吧!」
    賈惜春一聽到點心,頓時將那點子心思拋諸腦外了。「好啊好啊!」先起身跟了去。
    林黛玉和史湘雲相視一笑,也跟了一起去了。
    賈探春低迷幾日,便重新又活躍起來,在她看來,既然事情已經再無更改的可能,那麼不如多為自己爭取些助力。薛寶釵能想到的事,她自然也能想到。她想了許久,才想出這個法子,林姐姐和雲妹妹素來喜歡談詩論畫,想來她們定會喜歡的。
    可誰知道,一個兩個的,竟都寫了帖子來回了。寶姐姐如此,林姐姐和雲妹妹也是如此。賈探春不解其意,拿著帖子看了半天才醒悟過來,暗悔自己怎麼糊塗了。二哥哥那性子,這樣的事怎麼會錯過,若是以前,那也罷了。可如今二哥哥都成親了。為了避嫌,林姐姐和雲妹妹如何肯和二爺共處一室,參加什麼詩社!
    賈探春懊惱不已,覺得自己失策了,後悔了半日便也丟開了,另想別的主意罷了。
    薛寶釵聽鶯兒回報說已經將帖子給了三姑娘,笑了笑,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隨即站起身來,繞過屏風,來到書桌前,「二爺,看了這會子書了,也該歇一歇了!」說著抬眼看了看寶玉手裡拿著的書。
    賈寶玉聽得薛寶釵的話,忙將手裡的書藏了起來,抬頭呵呵看著薛寶釵。雖然藏得及時,薛寶釵眼尖,早就看到了,見是本《古文觀止》,心中微微一嘆,只愛看這些閒書,四書五經這類的正經書碰都不肯碰,這樣時間長了,如何是好。
    「好姐姐,三妹妹找你什麼事啊?」賈寶玉涎著臉問道,「若有什麼好玩的了別落下我啊!」
    薛寶釵見桌上亂成一團,忙收拾起來。見寶玉問了,笑著回道:「沒什麼事,不過閒話幾句罷了。」詩社的事她是絕對不敢和寶玉說的,以他的性子,知道這樣的事哪有不參與的道理。三妹妹一時糊塗罷了,她是斷不敢這樣糊塗的。
    「四妹妹去了林妹妹家,怎麼還不家來?雲妹妹也是,好些日子沒見,她們也不回來,寶姐姐,明兒我們去接她們回來吧!」賈寶玉笑道。
    薛寶釵笑著搖搖頭,「四妹妹難得松快些,何不讓她多住些日子,到時候,雲妹妹會和四妹妹一起家來的。你向來體恤姊妹們,如今怎麼反到忘了?好了,時間也不早了,咱們該去太太那了,昨兒不是答應了太太,今兒個要在太太屋裡吃飯的嗎?太太肯定等著我們呢!」
    薛寶釵成功的轉移了賈寶玉的注意力,「急什麼,換身衣裳去。麝月,秋紋,服侍二爺換衣裳吧!」
    麝月和秋紋簇擁著寶玉去了後頭換衣裳去了,鶯兒也帶著人服侍著薛寶釵換了衣裳。然後丫鬟婆子們簇擁著賈寶玉和薛寶釵夫妻倆去了王夫人處。
    王夫人見了賈寶玉,笑的合不攏嘴,摟著寶玉便噓寒問暖起來,一時問昨夜歇的如何,一時又問早上吃了什麼,賈寶玉呵呵直笑,薛寶釵站在旁邊,一一回答了。王夫人見她答的及時而又詳盡,心中滿意,覺得寶釵照顧寶玉還算盡心,又看著寶玉近來氣色頗好,又於自己親近了許多,對寶釵又滿意了許多。
    「快坐下吧,和老太太說過了嗎?別讓老太太到處找你們。」
    「太太放心,早上給老太太請安時已經和老太太說過了,說好了,晚飯陪老太太用飯。老太太還誇寶玉有孝心呢!」薛寶釵笑著說道。
    王夫人點點頭,「寶玉,餓了吧?金釧,彩雲,快擺飯吧!」
    少頃,飯菜齊備,王夫人和寶玉坐下,薛寶釵站在邊上,幫著二人布菜,殷勤周到,無微不至,王夫人見了,又滿意了不少,等王夫人和賈寶玉吃好了,王夫人拿帕子擦擦嘴說道:「你也坐下吃吧!」
    薛寶釵笑著應了,然後坐下,就著桌上的殘羹剩菜,用了些。彼時,賈寶玉已經在王夫人的拍哄下睡了。薛寶釵見了,便服侍著王夫人睡下了,自己也不曾睡下,只坐在寶玉床邊上,拿著拂塵驅趕蚊蟲,做足了賢妻的樣子。
    原本閉著眼睛的王夫人忽然睜開了眼睛,見此情狀,滿意的點點頭,寶釵還是很不錯的,雖然管著家,可也沒有因此忽視了寶玉,照顧寶玉也是無微不至,體貼周到。管家也是游刃有餘,且人也穩重端莊,不比三丫頭,還沒怎麼了,架子倒是擺的挺足的。不錯!
    薛寶釵看到鶯兒隱晦的眼神提示,微微頷首,等到背後那股子視線消失了,薛寶釵才松了口氣。鶯兒悄聲道:「奶奶,您也歪一會子吧!」她心疼的幫寶釵捶著肩膀,「您卯時一刻就起了,忙到現在也沒歇一會子,如今趁二爺和太太都睡下了,您也歇一歇吧!」
    薛寶釵嘆了口氣,搖搖頭道:「罷了,我就在這邊歪一會,你給我錘一錘吧!警醒些,若是看著太太和二爺要醒了,趕緊叫醒我。」薛寶釵看著鶯兒臉上心疼的樣子,無奈的笑了,「你省著些吧!沒的讓人看見了,知道的說你心疼我,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個什麼輕狂樣子呢!誰家做媳婦的不都是這麼過來的?當初我媽才進門的時候是什麼樣子,你娘又不是不知道!」
    鶯兒紅著眼眶,「我只是心疼奶奶嘛!」
    「好了,不說了,有這個時間,不如讓我多睡一會兒。」薛寶釵立刻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鶯兒見狀,只好跪坐在邊上,幫薛寶釵錘著腿。心中還在為寶釵抱不平。別人都以為姑娘這個寶二奶奶當得很輕鬆,可又有誰知道,姑娘為此付出了多少,不但要管理家務,還要服侍好二爺,間或還要在老太太、太太跟前湊趣。姑娘一日只能是睡上兩三個時辰,常常是伺候二爺睡下後,還要拖著疲憊的身子起來看賬本,每天卯時剛過就起床。也幸虧姑娘身子底子好,若換了旁人,恐怕早就累垮了。
    這寶二奶奶的位子,果然不好當啊!鶯兒苦中作樂的想著,不知道太太知道了,會不會後悔當日的決定。可是想到薛家如今的情況,鶯兒苦笑了,就算太太知道了,也無計可施,反而會勸姑娘忍耐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對薛寶釵還算滿意,所以王夫人將手中一部分的權利放給了薛寶釵,這可不同於以往王熙鳳、賈探春管家時的情形,說是管家,其實和跑腿的沒什麼區別,公中的賬本子、庫房鑰匙都在王夫人跟前,王熙鳳她們要幹什麼都得經過王夫人的同意。如今王夫人直接將針線房這一塊交給了薛寶釵,說好了,全權由薛寶釵裁奪,不必問她的意思。
    雖是這麼說,可聰明如薛寶釵,自然知道該怎麼做,最起碼一開始這些日子,她是不會真正做什麼的,總得等到王夫人全然放心了才行啊!
    也因此,王夫人對薛寶釵總算更滿意了幾分,覺得到底是自己看中的媳婦人選,就是比旁人聽話些!兒媳婦嘛,要那些高門大戶的女子有什麼用,聽話溫順就好。
    如今王夫人看薛寶釵是哪哪都滿意,只除了一點,她至今還未曾有孕!

  ☆、第102章

這一日,大家在賈母跟前湊趣,因新婚不久,寶釵穿著一身大紅色繡著同色牡丹的裙子,人群中格外顯眼。她言笑晏晏,周旋在眾人之間,既熱情周到,又不會讓你有受到冷落之感,只看場上這麼多人,她都一一照顧到了,便知道她的手段了。雖然之前的王熙鳳也是如此,可王熙鳳為人太張揚了些,不必薛寶釵,潤物細無聲,眾人對她的觀感就比先前的王熙鳳好了許多。
    看到這,史湘雲有些為王熙鳳擔憂起來,等王熙鳳回來後,看到以往屬於她的榮光如今都披在另一個人身上,不知道她會不會後悔啊!雖說對一個女人來說,沒什麼比丈夫更重要的,可王熙鳳不是一般的女人啊!
    唉,估計到時候有的鬧騰了。
    「雲妹妹,怎麼了?是不是這點心不合你的口味?我忘了,這是廚房新改良的口味,有些甜膩。雲妹妹一向是喜歡酸辣口味的點心!恰好,昨兒個我媽給我送了些東西來,其中就有一種小酥餅,裡面似乎放了一種野菜,叫什麼梅乾菜吧!味道有些辣,我嘗了一口就放下了,估計雲妹妹你應該喜歡吃,不如嘗一嘗?」薛寶釵笑容滿面的問道。
    史湘雲心中一動,梅乾菜?莫非是後世很有名的黃山燒餅?這時候就有了嗎?她立即點點頭,「謝謝二嫂子!」
    薛寶釵放心了,笑著讓鶯兒回去拿去了。「不知道林妹妹喜不喜歡這個?雲妹妹你瞭解林妹妹的口味,若她也喜歡,我也讓人送一份去林府。」
    史湘雲感嘆於薛寶釵的機靈,笑著說道:「許是會喜歡的,林姐姐雖然喜歡清淡的,可偶爾換換口味也是可以的。若還多,二嫂子送去一份也無妨。」
    薛寶釵笑著點點頭,「既如此,我就放心了。四妹妹可要嘗一嘗?」
    賈惜春好奇的問道:「那什麼酥餅很難得嗎?好吃不好吃?」
    薛寶釵笑著說道:「據說是徽州那邊的東西,我哥哥也只送了兩匣子過來,我進了些給老太太、太太,她們都不是很喜歡。你二哥哥也不喜歡這個味道。」
    賈惜春嘟著嘴,「我知道,二哥哥和老太太一眼,喜歡吃甜的。」
    薛寶釵笑了,說道:「你若喜歡吃,我讓鶯兒多拿些來。」
    那邊王夫人招手示意薛寶釵過去,薛寶釵點點頭,又扭頭對著史湘雲和賈惜春歉意的一笑,往王夫人身邊走去,笑著問道:「太太找我有事?」
    王夫人看到賈母的眼神真看過來,笑著問道:「沒什麼特別的事,不過是看你和你雲妹妹她們說的熱鬧,叫你過來問問。」
    賈母也點點頭,「是呢,你們說什麼呢,我看連四丫頭也感興趣呢!」
    薛寶釵立刻笑著解釋道:「沒有什麼。我看雲妹妹點心用的不香,想是那點心不合雲妹妹的胃口,想起我媽前些日子讓人送來的點心,辣辣的,估摸著雲妹妹會喜歡,就讓鶯兒回去拿了些來。四妹妹聽見了,也想吃呢!」
    賈母哦了一聲,「什麼點心?怎麼不送些來與我嘗嘗?」
    薛寶釵笑著說道:「就是前兒晚上進給老太太的那個,小小的,像蟹殼一樣的燒餅!老太太嫌它太硬了,只看了看便沒用了。後來賞給鴛鴦姐姐她們了。若老太太感興趣,待會鶯兒拿來的時候,老太太再嘗嘗!」
    賈母這才想起來,是有這麼回事,「原來是那個!是我誤會你了,我就說嘛,寶玉媳婦這麼孝順,怎麼會忘了我呢!」然後又笑道:「待會子拿來了,拿一塊來我嘗嘗。」
    王夫人見賈母誇獎薛寶釵,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老太太若想吃,我那裡還有呢!也是寶玉媳婦孝敬的,我只吃了一塊,嫌它味道重,裡面又有肉,怕衝撞了菩薩,便沒吃呢!待會我便讓彩雲給您送過去。」
    薛寶釵笑道:「太太就別和媳婦爭了!太太都孝敬了老太太那麼些年,也該輪到媳婦孝敬了。」
    賈母笑的合不攏嘴,「寶玉媳婦說的很是,你如今也是當婆婆的人了,也該享享兒媳婦的福了。親家太太將女兒教的很好啊!」說著目光投向坐在一邊的薛姨媽,「不是我誇她,寶玉媳婦真是個可人疼的,闔家上下就沒有說她不好的,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記掛著我和她太太!親家太太教的好女兒啊!」
    薛姨媽坐在王夫人身邊,一臉端莊的笑容,聽了賈母的話,忙謙虛道:「老太太不嫌棄她粗苯!能修到這樣好的婆家,是她的福氣!」
    那邊賈探春聽了這話,眼中晦澀莫名,不過隨即掛上笑容,一副側耳傾聽的模樣。論本事,她是比不上寶姐姐,不,是如今的寶二奶奶!這沒什麼好不好意思承認的。只是,這寶二奶奶未必那麼好當。她可是知道,如今的二哥哥,恐怕正在書房內和碧痕好著呢!就是不知道,以賢良淑德著稱的寶二奶奶,知道這一事實後會是什麼表情。再有就是,二哥哥和鳳姐姐就要回來了,一山不容二虎,她很期待,璉二奶奶和寶二奶奶之間的戰爭,會是誰贏誰輸!
    一時,鶯兒將那點心端了上來,史湘雲細看時,其形狀宛如蟹殼一般,層多而薄,外形厚,一口咬上去,香、甜、辣、酥、脆,回味無窮。而且,相比於後世用烤箱烤出來的,還是現在用木炭火焙烤後的更入味些。史湘雲立刻便愛上了這味道,「恩,好吃!我喜歡!」
    賈惜春見了,咽了咽口水,伸手拿了一個,「我也要嘗一嘗!」吃了一個之後,只覺得也就那樣,沒雲姐姐表現的那般好吃啊!
    史湘雲笑眯眯的說道:「許是你我口味不一樣吧!」
    賈母見了史湘雲這般模樣,嘴饞的很,笑眯眯的說道:「寶玉媳婦,快拿一塊來我嘗嘗。」
    薛寶釵見了,笑盈盈的拿帕子托了一塊遞到賈母嘴邊上,賈母就著寶釵的手咬了一口,嘗了嘗,「恩,味道的確不錯,怨不得雲丫頭那般模樣!再嘗嘗!」賈母就著寶釵的手吃了一塊,還要再吃。寶釵忙勸道:「老太太,這東西雖好,可不能多吃,裡面可是加了肥膘肉呢!吃多了可不好。」
    薛姨媽也勸道:「老太太若真喜歡,我明兒讓蟠兒再去跑一趟,給老太太多帶些來。」
    王夫人也勸道:「是呢!」
    賈母嘆了口氣,「唉!年紀大了,就這點不好,什麼都不能多吃。我若是年輕個十幾歲,一定和雲丫頭一般多吃幾塊。看看,說話的這會子工夫,雲丫頭吃了三塊了吧?你也不許多吃,當心肚子疼!」賈母假意唬道。
    史湘雲伸向盤子里的手忽的頓住了,「老祖宗!老祖宗眼神這麼好做什麼?我不過貪吃了些,竟被老祖宗看了個正著。」
    賈母很享受史湘雲的撒嬌,笑呵呵的不說話。薛寶釵笑著過來摟著史湘雲的肩膀,「老太太說的是,雲妹妹你聽話些。我那裡還有,待會就送一份去漪瀾院,再送一份去林妹妹那裡。你若日後還想吃,我讓哥哥再弄些來。」
    賈母點點頭,忽的說道:「對了,送些去給寶玉。我們娘兒們在這裡熱鬧,寶玉一個人在書房讀書,怪可憐見的。琥珀,你去,送些給寶玉嘗嘗,就說我的話,讓他也松快些,別逼得太緊。當心身子。」
    琥珀笑盈盈的去了,賈探春見狀,向侍書使了個眼色,侍書立刻低著頭,轉身出去了。在外面,她看見趙姨娘身邊的丫鬟小吉祥,見左右無人,招手示意小吉祥前來,在她耳邊低語了幾聲,小吉祥點點頭,立刻飛奔了出去。侍書站在原地笑了笑,方才悄悄進去了。
    屋子里依舊歡聲笑語,喜氣洋洋。
    侍書悄悄在探春身邊站好,輕輕拉了拉探春的衣袖,探春心下明白,臉上的笑容更甚,期待著待會到來的好戲。
    沒一會兒,琥珀紅著臉走了進來,也沒多說什麼,只說東西已經給二爺送去了,賈母待要細問究竟,琥珀便紅著臉不肯多說。賈母心知這裡頭有什麼不對,可當著眾人的面,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好讓琥珀先下去了。
    王夫人和薛寶釵也察覺到了什麼,王夫人凝眉看向薛寶釵,薛寶釵心裡一愣,忽的想起了什麼,滿心酸澀,可是看到王夫人的表情,還是輕輕搖搖頭,只在王夫人耳邊說了句,「今日麝月跟在我身邊,二爺身邊伺候的是秋紋、碧痕。」
    王夫人一聽,立刻明白了是什麼意思,剛要說話,只聽到趙姨娘喳喳呼呼的聲音傳來,「可了不得了,了不得了!這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這樣的事,真是了不得了!」
    王夫人面色鐵青,剛要說話,賈母便先怒了,「這是什麼場合,由得她一個姨娘放肆!還不快給我攆出去!」
    賈母的話一說出口,賈探春面色蒼白,賈母就這麼看不起姨娘嗎?姨娘還生了自己和環兒呢!然後探春心裡便是一陣害怕,若賈母果真不曾將自己和環兒放在心上,那麼姨娘這麼一鬧,若惹怒了老太太,那可怎生是好!
    作者有話要說:  可人還沒靠近趙姨娘,趙姨娘便咋咋呼呼的進來了,「可了不得了,老太太,光天化日之下,寶玉竟拉著丫鬟在書房裡胡混起來,寶二爺這新婚才三個月吧?竟這樣荒唐,以我說寶二奶奶也該分清主次,管家理事雖然重要,可還是伺候好寶玉才是最要緊的吧!這不,寶二奶奶只顧著在老太太、太太跟前奉承,惹得寶玉乾出這樣荒唐的事來。唉!若是老爺知道了,還不知要怎樣生氣呢!」
    早在趙姨娘說出書房、胡混等字的時候,李紈就帶著湘雲、探春、惜春避到了抱夏內,實在是趙姨娘這話太粗俗,未出閣的姑娘們聽了不好。

ga1105 2017-5-6 07:25

  ☆、第103章

薛寶釵聽了趙姨娘的話,滿面通紅,一半是羞,一半是惱,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就是不肯落下來。薛姨媽見了心疼不已,忙走過去拉著寶釵的手讓她坐在身邊。
    賈母怒道:「還不快堵住她的嘴!誰讓她到處亂晃的!上不得台面的賤婦!快,攆出去!以後我這院子,不許她踏進來!」
    後面賈探春的臉色唰的一下白了,老太太竟這般不給她面子嗎?
    早已有幾個僕婦上前去把趙姨娘抓住,隨便拿了塊擦地的抹布堵住了她的嘴,將她扭了出去。賈探春從窗戶邊看見,眼都直了,她似乎察覺到屋子里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畢竟,趙姨娘可是自己的生母啊,如今就當著自己的面被人這樣磋磨!這讓她如何自處!
    賈探春紅了眼眶,姨娘雖然不堪,到底生了自己和環兒,老太太就這點面子都不給她嗎?今天這樣一來,日後讓姨娘如何在賈家立足?讓底下人如何看待自己和環兒。
    賈探春全然忘了,若不是她一時興起,想看寶玉和太太的笑話,事情如何會發展到這一步?
    賈母氣的直喘氣,王夫人也氣的不行,可還是要打起精神安慰賈母。賈母搖搖頭,推開王夫人的手,指著琥珀問道:「你給我如實說,寶玉到底在書房裡做什麼?」
    琥珀跪在地上,雖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可琥珀還是感到一陣陣的寒意襲來,她不敢抬頭去看老太太和二太太的臉色,只能抽噎著將自己看到的事說了出來,「奴婢去怡紅院的時候,院子里並沒有其他人,奴婢想著許是外面玩去了,便自己去了二爺的書房。奴婢剛靠近書房,便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奴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有些害怕,便打算回來。趙姨娘帶著人不知怎麼的突然出現在奴婢身後,也聽到了那聲音,趙姨娘不由分說,便要闖進去看,還非拉著奴婢一起闖了進去,就看到寶二爺和碧痕、秋紋,正,正,正在行那夫妻之事!」琥珀閉著眼睛將話說了出來,然後就伏在地上大氣不敢出。
    賈母面色鐵青,王夫人也氣的差點暈過去,薛姨媽摟著寶釵,眼淚刷的往下直流,「這算怎麼回事啊!她們才成親多久啊,就算要納妾,納通房,也得徵得寶釵同意,由釵兒來安排吧!這傳出去,我們釵兒還怎麼做人啊!」
    王夫人氣的說不出來話,她也怪寶釵沒有打理好怡紅院,結果惹出這樣醜事來。可是看寶釵在薛姨媽懷裡無聲抽噎的樣子,又覺得可憐,寶玉無辜,寶釵也未必有心,畢竟,哪個女人願意看到自己的夫君寵愛別的女人,定是那起子賤婦,和趙姨娘當初一樣,齷齪下流的東西!平白勾引壞了我的寶玉。
    「老太太,還是讓寶玉搬出園子來吧!我西邊那院子如今空著在,那裡地方大,又敞亮,讓寶玉搬到那裡住,我也好就近管著他,省的他再鬧出些事來!若是老爺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場風波。」王夫人垂淚道。
    賈母點點頭,「你說的很有理。索性讓三丫頭和珠兒媳婦都搬出來吧!還回原來的地方住著。寶玉身邊的丫鬟,除了麝月、鶯兒兩個,其他的都換了,人你親自挑!鴛鴦,你去二門外候著,若二老爺回來了,讓他馬上到我這裡來,這件事我親自和他說!至於趙姨娘,這麼不懂規矩,先送到莊子上學學規矩,等規矩學好了再回來!」
    後面的賈探春聽到這話,一下子暈倒在侍書懷裡,侍書嚇壞了,忙扶著探春,求救似的看向李紈等,「大奶奶,這」
    李紈看她可憐,忙輕輕走到外間,「老太太,太太,趙姨娘畢竟是生養過的,這般安排是不是有些不妥,老爺若問起來,老太太也不好交代啊!」
    賈母一愣,方才想起來探春,王夫人聽了,也說道:「珠兒媳婦說的很是。老太太,還是算了吧!」
    賈母聽了,哼了一聲,「我知道你們的意思,怕得罪你們老爺!哼!你們怕,我可不怕!就說我的話,趙姨娘染了疫病,直接送到莊子上養病去。什麼時候病好了,再送回來!你們老爺若不高興,讓他直接和我說!」
    這樣的安排正中王夫人下懷,王夫人面上不顯,可心裡卻暢快極了!讓你設計我兒!我的寶玉豈是你們這起子小人可以陷害的!這才是第一步呢,日後咱們慢慢看吧!
    賈探春悠悠醒轉,就聽到了這麼一個噩耗,侍書死死的掐著她的人中,這次總算沒有又暈過去。侍書輕聲在探春耳邊說道:「姑娘,好歹是去養病,總比學規矩要好聽的多。姑娘,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還是想著怎麼和老爺說,盡快將姨娘接回來的好。」
    賈探春微微喘氣,只輕聲說了一句,「是我害了她!」聲音很輕,連侍書也是勉強才能聽到。更別說旁人了。
    史湘雲站在不遠處,和惜春並肩看著這一幕,惜春忽然說了句,「何苦來呢!害人終害己!」
    史湘雲聞言詫異的看著她,小聲說道:「可不許瞎說。」
    惜春搖搖頭,卻沒有再說話了。史湘雲見了,拉著她往角落里走了走,「你說話也不避諱著些,人多口雜的,萬一讓她知道是你說漏的,豈不是會恨上你?那個人也不是傻子,你我能猜到的,她自然也會知道。這件事你且看吧,沒完呢!」
    賈惜春笑了一聲,「好姐姐,我知道了。不過是一時感慨罷了!」
    史湘雲輕輕輓著她的手,「好了,這樣的場合不適合我們,我們還是回避吧!去我哪兒還是去你哪兒?」
    賈惜春想了想,「還是去漪瀾院吧,我哪裡不方便。」史湘雲想了想,的確是這樣,賈惜春如今找了個理由搬回賈母的院子住了,是有些不大方便。
    「好吧,咱們回去吧!眼看著林姐姐的及笄禮快到了,咱們想想該給林姐姐送什麼禮物的好。我想著親手給林姐姐做件衣裳,你幫我看看什麼花樣合適?」史湘雲笑著說道,兩個人輓著手帶著人出去了。
    賈探春坐在椅子上,在侍書的服侍下喝著茶,耳旁聽著史湘雲和賈惜春的話,苦澀的笑了,是了,再過幾個月,就是林姐姐的及笄禮了。林家嫡長女,未來的齊王妃,她的及笄禮想必非常盛大,可只比她小幾個月的自己,到現在為止,都沒人提起過及笄禮的事,如今,姨娘又被落了個這樣大的面子,自己和環兒在這個家裡還有什麼地位嗎?
    賈探春正想著,忽然翠墨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姑娘,你快回去看看吧!怡紅院正鬧成一團,碧痕、秋紋幾個都被林大娘帶著人拉了出去,正鬧著呢!碧痕、秋紋的娘和姑姑沒法子,竟求到姑娘跟前來了,我說我們姑娘自己還有事忙呢,且如今管家的又不是我們姑娘,哪裡能管的了這些。再者,林大娘的也說了,讓咱們也回去收拾收拾,今兒個就搬出來呢,姑娘,您看?」
    賈探春嘆了口氣,「侍書,我這裡沒什麼事了,你先和翠墨回去,先將鋪蓋等要緊東西收拾了。弄墨,你帶著些人,將咱們今晚住的地方收拾出來。罷了,我親自回去收拾。」賈探春知道,越是這個時候,她越要冷靜,不能讓那些人看了笑話。碧痕秋紋的家人,未必猜不到今兒個趙姨娘是如何出現的,她們求到自己跟前,無非是在給自己下眼藥,讓二嫂子猜疑到自己頭上!
    賈探春想到這裡,嗤笑了一聲,姨娘和自己的關係,盡人皆知,是自己糊塗了,為了賭一時之氣,讓姨娘將這件事鬧開了,本以為不過是落了太太和寶兒嫂子的面子,大家說笑幾句就過去了,誰知道,竟惹得老太太大發雷霆。姨娘也是,不過讓她想法子將此事捅破,她那樣大張旗鼓做什麼,竟還闖進老太太的院子?真是不知深淺!
    賈探春此時忘記了,如果不是她的話,趙姨娘未必會這麼做!趙姨娘一片慈母心腸,到如今,反而落得個裡外不是人!
    賈探春帶著人往園子里走去,迎面卻看見賈環跑了過來,見了賈探春,也不說話,只拿仇恨的眼神等著她。然後想起什麼似的,轉身就跑。
    賈探春忙叫住他,「站住!你如今往哪裡去?」他那是什麼眼神?真是不明白,同樣的父母,怎麼環兒和自己一點相像之處都沒有!若環兒有二哥哥一半聰慧,自己和姨娘也不會落入這樣尷尬的境地。
    只是賈探春也不想想,若賈環真的成了有出息之人,那她們母子三人還能安然活著嗎?凡事有因必有果,有得必有失。
    賈環哼了一聲,事到如今,三姐姐還依舊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看的他就火大,「三姐姐如今可是心滿意足了?既落了太太和二哥哥的面子,又發落了姨娘,如今沒人拖三姐姐後退了,三姐姐高興了吧?哦,不對,還有一個我!三姐姐要不要想個法子,把我也發落到莊子上去!這樣的話,就沒人再說三姐姐是庶出了!」
    作者有話要說:  賈探春不妨賈環竟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愣在那裡,等反應過來時,不由得氣的面紅耳赤,一巴掌打了過去,「誰叫你說出這樣的話來的!你讀的書都讀到哪裡去了!」
    賈環捂著被打的臉,臉上也不惱,他和姨娘不一樣,姨娘對三姐姐還有期待,所以才會三姐姐對她好上一點,她便什麼都肯為三姐姐做。而他不一樣,他對三姐姐從來沒有期待,所以這會子竟也不生氣,反而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三姐姐也不必生氣,你我原就不是一路人。如今這樣也好,從此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誰也比理會誰!」賈環捂著臉冷冷一笑,然後轉身離開了。
    賈探春愣愣的站在那裡,茫然的看著賈環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第104章

賈家的事鬧得再不可開交,也終有落幕的一日。期間,賈家的丫鬟們來了個大換血,但凡長得漂亮妖嬈些的、又或是性子太過伶俐的,都被打發了出去,尤其是賈寶玉身邊,如今只留下麝月一人,王夫人又親自挑了幾個老實敦厚有餘,相貌不足的丫鬟過去。賈寶玉雖不喜,卻不敢反駁,只好低著腦袋無聲的抗議著。
    賈寶玉發現,日子和以前不大一樣了,不僅那些漂亮的活潑的姊妹們不見了,他也被挪到了園子外頭,住在老爺太太隔壁,老爺一有空閒,就過來盯著自己讀書。太太往日還心疼自己身子孱弱,怕自己受不了苦,如今竟一句話也不肯多說,只每日讓寶姐姐盯著自己吃些補品。
    這樣暗無天日的日子一過就是幾個月,期間不但沒有任何人為自己說好話,就連一向心疼自己的老祖宗也是如此,雖心疼自己瘦了,可讓自己不要讀書的話卻從來不說了,只吩咐著人給自己吃補品!
    好容易明兒就是林妹妹的及笄禮了,賈寶玉滿心以為自己可以松快松快了。他昨兒個可是聽老太太說了,老太太和太太們都是要去的。他連給林妹妹的禮物都準備好了,直花了他一個多月的時間呢!
    鶯兒看著賈寶玉書房的燈又亮了,皺著眉問道:「麝月姐姐,二爺又一個人在書房裡?他到底在忙些什麼啊?」
    麝月看了看正在燈下做針線的寶釵一眼,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二爺神秘的很,這些日子都不肯讓我們近前伺候呢!」
    寶釵抬起頭來,「麝月,你去廚下看看,給二爺燉的燕窩可好了?若好了的話,趕緊端進去,讓二爺喝了。」
    麝月知道,這是二奶奶有話和鶯兒說的意思,便恭順的點頭下去了。她就是這點好,不該問的話從來不多問,不該管的事也從來不去多管,這不,襲人晴雯她們都走了,只有自己留下來了。
    「二奶奶,寶二爺是不是又躲在書房裡忙著他那幅畫?送給林姑娘的那副?二爺難道不知道,明兒那場合二爺是去不了的嗎?再者說了,現在二爺每日要讀書,晚上又要溫書,又要忙著那幅畫,他都多久沒和二奶奶您在一起了?太太的臉色一日比一日難看,說的話也一日比一日明顯,昨兒個那意思,都差沒指著奶奶的鼻子問您怎麼還不曾有孕了!奶奶您也不管管?」鶯兒低聲說道,端了杯茶遞了過去。
    寶釵笑而不語,放下手裡的針線,端起茶碗,卻像想起什麼似的,掀開茶杯看了看,然後笑著說道:「鶯兒,把這茶換成溫水,從今兒起,我不用茶,只和溫水就好了。」
    鶯兒應了一聲,端著茶杯就往外走,走了幾步,卻停了下來,然後猛地轉身,壓抑著滿腔的驚喜,「二奶奶,您是不是,是不是?」後面的話她不敢說出口,只拿眼睛看著寶釵的腹部。
    薛寶釵笑了笑,沒有說話,也沒有點頭,只拿手溫柔的撫摸著自己的腹部。鶯兒見狀,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立刻驚喜地笑了,「奶奶,這麼晚了,您還不去歇著,在這裡苦熬著做什麼!不行,明兒還是趕緊去請大夫來把脈吧!要不然每天晚上二爺熬到什麼時辰,你就熬到什麼時辰,這可不行!」
    薛寶釵搖搖頭,「明兒不行,明兒是什麼日子你忘了?我可不能在林妹妹的好日子裡頭搶了她的風頭。還是過幾日再說吧!」如今不是做姑娘那會子,那會子,自己是賈家的親戚,就是言行間搶足了賈家姑娘們的風頭也沒關係,可如今不行了。無數的事實告訴自己,做姑娘和做人媳婦,區別那是很大的。
    鶯兒也不是個糊塗人,這麼一想也明白了,點點頭,「奶奶說的很是,只是,奶奶就算等,也不必太認真,只裝裝樣子便是。奶奶到這榻上來歪著,我拿張毯子給奶奶蓋著,晚上燈暗,奶奶當心眼睛。明兒給咱們家太太送個信吧?」
    薛寶釵依舊搖頭,「還是不要了,媽的性子我知道,最是瞞不住事的。若是知道了,必定鬧出來讓人人都知道了,還是低調些吧!等過幾天再一起說也是一樣的。」
    鶯兒笑容滿面,她向來和姑娘是一條心,如今姑娘又有了身孕,二奶奶的位置穩穩當當,她自然是高興的!
    可事情卻往往不盡如人意,薛寶釵本想瞞著有孕的消息,過幾日再說的,可是在林黛玉的及笄禮上,當她面前上了一道紅燒魚的時候,還在感慨林黛玉及笄禮的盛大隆重的薛寶釵被魚腥味這麼一衝,竟當場吐了出來。
    王夫人也是有過孕的人,看到這樣如何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高興壞了,忙張羅著請太醫過來看看。賈母雖然也喜歡,可也知道如今這是在林府,今日是林家嫡長女及笄的日子,不說別的,齊王殿下親自道賀,宮里從聖上起,各宮娘娘都送來賀禮,你如何能這般張揚著要請太醫呢!就算是寶釵真的有孕了,也不合適啊!你到底是來賀喜的,還是來搶風頭的!
    賈母立刻出言阻止了王夫人,薛寶釵也忍著不適,勸著王夫人,「太太不必著急,想是我昨日吃壞了肚子,才會這樣,真是不好意思,讓大家掃興了。」
    王夫人還欲再說,薛寶釵忙低聲勸道:「太太,齊王可還在外頭坐著呢!」
    王夫人立刻想起這裡頭的避諱來,方才坐下,可心裡還是有些不高興,你林黛玉及笄是大事,難不成我的寶玉有後了就不是大事嗎?看到寶釵還站著在,她忙說道:「好了,都是自家親戚,沒人怪你,鶯兒,還不快扶著你家奶奶去後頭換身衣裳,收拾一下。」
    薛寶釵蒼白著臉,歉意的對林黛玉笑了笑,心中懊惱不已,方才那麼一瞬,大家的臉色都不是很好,想來,大家都會誤以為她是故意的了!真是,早知如此,早上就不該和二爺置氣,連早膳都沒用就出來了。方才被魚腥味那麼一衝,胃里難受的緊,才會當場吐出來!真是,好容易這些日子和林妹妹拉好了關係!
    鶯兒扶著薛寶釵在林府丫鬟的指引下,去了一間偏廂,丫鬟們端清水,服侍著薛寶釵漱口洗漱,鶯兒又服侍著薛寶釵換了衣裳,邊說道:「都是二爺的不是,二爺不能來和奶奶有什麼關係,他不敢和老太太太太們鬧,也不敢和老爺鬧,就知道和奶奶置氣!」
    薛寶釵忙說道:「你快住嘴吧!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就是在咱們家,也由不得你這樣胡說啊!」
    鶯兒咬著唇,一臉的憤憤不平,手裡的動作卻不停。
    薛寶釵嘆了口氣,「好了,如今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還是想著晚間回去的時候,如何和老太太交代吧!今兒個可是林妹妹的好日子呢!家去的時候,別忘了收拾些東西送給林妹妹,好歹描補描補。記得,東西厚重些。」
    鶯兒點點頭,「知道了奶奶。」
    果然,回賈府後的第一件事,王夫人便讓賈璉親去請了太醫過來。賈璉因為在金陵和一個小寡婦糾纏,誰知道,那小寡婦外頭竟然有人,一日,賈璉竟被人堵在了小寡婦的床上。因著對方是金陵當地的一霸,連官府都不大買賬,賈璉又不敢明目張膽的打出榮國府的旗號,因此被對方囚禁起來,叫天無方叫地無門!好容易讓來旺家來送信,希望可以救自己出苦海。
    誰知道是來人了沒錯,來的竟然是自己家的胭脂虎!王熙鳳找自己叔父借了一隊侍衛,直接打上門去,將賈璉救了出來,然後又找了好些人週轉,和對方握手言和。
    只可憐賈璉吃了不少苦,對方雖然事後描補了些,賠了不少錢財,可那些錢財都落在了王熙鳳手裡。王熙鳳恨那小寡婦至極,不知說了什麼,對方竟將那小寡婦交給了王熙鳳,王熙鳳面上不顯,對那小寡婦和顏悅色,甚至說要帶她一起回京城,納為二房,可私底下卻用足了手段,不過幾日,就將那小寡婦磋磨的面無人色,最後竟趁著夜深人靜,一根麻繩吊死了自己。
    賈璉對那小寡婦也恨的牙癢癢,可後來小寡婦死了,賈璉看著她的樣子,想起了昔日他們在一起時的纏綿快活,竟將對她的厭惡忘記了些,又加上一路上王熙鳳對他冷嘲熱諷、不聞不問。兩相對比,賈璉的心頓時又偏了小寡婦幾分,著實為那小寡婦的死落了幾滴淚。讓王熙鳳知道後,又是一陣鬧騰。
    等回到京里,賈璉才知道自己的苦日子還沒到頭,寶玉已經大婚,老太太發話了,將管家之權交給了寶玉媳婦。王熙鳳回來,一切已經成了定局。且寶二奶奶行事溫和,待人寬厚,諸人都說璉二奶奶有所不及。這讓原本就很失落的王熙鳳愈發不滿了,將全部矛頭指向了賈璉,整日家說道:「若不是你在外面胡混,我何至於趕過去救你,如今被人釜底抽薪,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作者有話要說:  賈璉耳朵都起繭了,也不曾放在心裡,只因為王熙鳳素日管家的時候,油水不少,可自己一分落不著,橫竪現在自己的差事沒變,往日的油水也還在,他才無所謂呢!
    這不,王夫人讓賈璉去請太醫,賈璉正不樂意待在家裡,他懶得見王熙鳳那張怨婦臉,技不如人,就得甘拜下風知不知道?又沒那個膽子去和老太太、太太鬧,整日家使臉色給爺看,出息!
    等到太醫過來,隔著紗帳一把脈,起身恭賀道:「恭喜恭喜,貴府二奶奶這是有喜了!」
    太醫的話一說出口,別人倒也罷了,王夫人先念起佛來,「阿彌陀佛,菩薩保佑!」看著薛寶釵的眼神就跟看著尊金佛似的,虔誠的很。「你也是,既有了身孕,今日這場合,人多事雜的,萬一衝撞了可怎麼好?」王夫人嗔道。
    薛寶釵卻在太醫走後,由鶯兒扶著起身,緩緩跪在了賈母跟前。王夫人愣了,「你這是做什麼?」

  ☆、第105章

薛寶釵輕輕磕了個頭,方才抬起頭說道:「老太太,孫媳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有兩日不曾換洗,可也知道,今日是林妹妹的好日子,原打算過幾日再請大夫來看的。可今日早起的時候,和二爺拌了幾句嘴,早飯也不曾吃。方才在席上,那魚腥味一衝,方才忍不住的。孫媳真的不是有意的。」
    鶯兒也跪在地上連磕了幾個響頭,「老太太,二奶奶說的是實話來著。奴婢昨晚上就勸二奶奶,子嗣要緊,讓二奶奶早些請大夫來看看。可二奶奶說,明兒是林姑娘一輩子一次的好日子,她可不能搶了林姑娘的風頭,還是過幾日再說吧!今兒早上,二奶奶的確和二爺拌了幾句嘴,連早飯也不曾用。老太太不信,可以去問麝月姐姐,去問平安、如意幾個。」
    賈母這才放緩了神色,示意李紈將薛寶釵扶起來,「你真沒有這個心就好。你也知道,這是你林妹妹一輩子才有一次的好日子,雖則對咱們家來說,子嗣也是大事,可到底不能因此損了親戚之間的情分。你今日鬧了這麼一出,落在別人眼裡,還以為我們賈家見不得林家好呢!連這點子風頭都要搶。就算你林妹妹不介意,可你林姑父呢?林家宗族呢?你林姑父的那些至交好友呢?」
    薛寶釵自然也明白這些,否則就不會如此懊惱了。
    賈母見她神情不似作偽,到底心裡放心了些,「如今之計,讓鳳丫頭跑一趟,補一份禮去林家,好好說和說和。至於你有孕的事,咱們家人知道就算了,對外還是不要宣揚了吧!一則,還是為了不搶這個風頭,二則,民間也有個習俗,胎兒未滿三月之前,不便告訴外人,省的到時候有什麼變數不好交代。你的意思呢?」
    王夫人頓時不高興了,憑什麼自己的孫子要給林家丫頭讓路?可薛寶釵早已經恭順的點了頭,「是,都按老太太的意思。」
    賈母也看到了王夫人的臉色,見薛寶釵這樣說,欣慰的想到,總算有一個懂事的。「既如此,就這樣辦吧!你也累了,快回去歇著吧!讓廚房給你做些吃的,可憐見的,這一天,總共也沒吃上什麼東西。鴛鴦,你去告訴璉兒,讓他打點好太醫,先不要對外說。」
    王夫人氣鼓鼓的帶著薛寶釵回去了,好歹她還記著薛寶釵有孕在身,放慢了腳步,等回到屋子里,趕緊讓人扶著寶釵坐下,又吩咐人上燕窩,等薛寶釵吃上了,方才不滿的嗔道:「你也是,有孕乃是天大的事,憑什麼委屈自己迎合別人?再者說了,你是榮國府的寶二奶奶,你有孕,和她又有什麼干系?老太太也是糊塗了,竟還說讓你先不要說出去!這是什麼道理!」
    薛寶釵聽了這話,忙放下手中的碗勺,王夫人見狀,怕餓壞她肚子里自己的金孫,忙說道:「哎呀,咱們娘兒們說話,你那麼見外做什麼。先吃著,有什麼話吃飽了再說,我那裡還有好些舅太太送來的血燕,待會你全帶回去,讓鶯兒每天早晚燉給你吃。這東西,最補人了。寶玉那若要吃,我這裡另有白燕給他吃。這血燕你自己吃,不許給他。」
    這可是破天荒的頭一遭啊!以前在王夫人眼裡心裡,賈寶玉是排第一個的,不管是什麼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總先是寶玉,然後再是旁人。可如今王夫人這態度,著實讓薛寶釵有些受寵若驚。她忙聽王夫人的話,將那碗燕窩先喝掉了,又用了幾塊點心,方覺得一直翻滾的胃里好受了些許。
    「方才聽你說,早起時和寶玉拌了幾句嘴,到底為了什麼事啊?」王夫人看著寶釵放下了碗筷,方才問道。
    薛寶釵不好意思的說道:「並沒有什麼事。不過是二爺知道今天不能去林妹妹家,所以惱了,我也不知怎麼的,也氣上了,所以就和二爺拌了幾句嘴。都是我不好,二爺就是那樣的性子,我該讓讓他的。」
    王夫人笑了,「你不知道,這有孕的婦人啊,脾氣就是古怪,我那時懷珠兒和寶玉的時候就是這樣,稍有點小事就火冒三丈,倒是懷娘娘的時候,安靜些。可見,你這一胎一定是個小子。往後,寶玉若再惹你生氣,你別搭理他,使人來和我說,我來教訓他!你有著身孕,可不能動氣。」
    薛寶釵忙點頭應了,同時心中也在納罕,王夫人這到底是怎麼了。只是心裡雖然如此想,可到底還是跟王夫人解釋了一番,她這位婆婆心眼有多小,她可是再清楚不過的。「老太太那麼做也是為了咱們家好,林妹妹及笄後不久就該成親了,彼時她可就是雙俸親王妃了。咱們兩家既有這樣的情分在,那更得好好維繫了。和林家好,對咱們家,對娘娘也是有好處的。今兒個畢竟是林妹妹一輩子才有一次的大事,我在今天爆出有孕的消息,豈不是搶了林妹妹的風頭。我如今是賈家的寶二奶奶,是林妹妹的表嫂,和她一個閨閣女子搶這個風頭做什麼,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王夫人欣慰的笑了,「我的兒,還是你懂事。你如今有了身孕,凡事要當心些,好在如今是你自己管著家,也能放心些。只是一應的飲食起居,都要十分留意,尤其是入口的東西,更得慎之又慎。我這兒也就罷了,就是老太太那,你都要十分當心,可千萬記住了。晚上也不許老陪著寶玉熬夜了,他看他的,你歇你的,身子要緊。」
    薛寶釵心中的怪異感更甚了,她忽的想起一件事來,「太太,我如今既然有了身孕,就不能再伺候二爺了,您看是不是要挑個人伺候二爺,我看麝月就很不錯,老實又敦厚。太太說呢?」
    王夫人臉上的笑容更甚,「我成日家說你是個賢惠的,比鳳丫頭好了不知多少,今日一見果然不錯!你肯主動提出這個來,更說明瞭你是個賢良人。其實男人慣常就是三妻四妾,你看咱們府里,哪一個不是如此!咱們是正室,既當了正室就要有容人的雅量,她們不過是侍妾一類的人,是在咱們不方便的時候,替咱們服侍夫君的人,橫竪連命都捏在咱們手心裡,怕什麼!只是,老太太的意思,等滿三個月後才許對外透露,既如此,先將麝月的月例銀子提上來,等到你有孕的消息放出去後,再正式提她為通房,等日後嫡長子落了地,再解了她的藥,等生下個一男半女的,再提成妾室吧!」洋洋灑灑說了半日,又怕寶釵吃醋,又解釋了一通。
    「好在麝月也是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她是什麼樣的人你我也清楚,不像那等刁鑽作怪的人,有她幫著你,我也能放心些。我如今通共就寶玉一個,他好了,你我才能好,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薛寶釵微微一笑,「太太說的我都明白。太太也是知道我的,不是那種愛拈酸吃醋的人,要不然的話,今天也不會主動提起這個了。太太放心,有麝月幫著照顧二爺,我放心的很。」
    王夫人欣慰的點點頭,「好了,說了這會子話,你也累了,先回去歇著吧!彩雲,那血燕可收拾好了,給二奶奶帶回去。」
    薛寶釵站起身來,笑著說道:「偏了太太的好東西了。」
    王夫人笑容滿面,「這說的什麼話,我的孫子,這都是應當應份的。明兒不必一早起來請安了,到了時辰去老太太那裡坐坐就好。」
    薛寶釵一一應了,婆媳兩都很默契的沒有提起管家的事,在她們看來,好容易將管家權拿了回來,如今再送回去,不是傻嗎?反正鳳丫頭當初懷巧姐兒的時候,不也照常管家嘛!
    只是薛寶釵心中一直有個疑慮,王夫人的態度實在太熱情狠了,她總覺得王夫人是想做些什麼。
    這個疑問,不光薛寶釵有,別人也有,比如周瑞家的,仗著身份就直接問了,「聽說太太把舅太太送來的那些血燕都給了二奶奶?哎呦,果真是親姨媽啊,天底下哪裡找這麼好的婆婆去啊!」
    王夫人笑了,「你知道什麼!她如今肚子里懷著的事我的金孫,給她吃,就是給我的金孫吃。這個道理我還是明白的。」
    周瑞家的服侍了王夫人這麼長時間,自然對王夫人的脾氣秉性有所瞭解,她立刻猜到了些什麼,「太太的意思是想將二奶奶的孩子抱過來養?」
    王夫人瞥了她一眼,冷笑一聲,「老太太能將孫子孫女抱到身邊撫養,我如何就不能?更何況,寶玉和寶丫頭的孩子,論血緣關係跟我更親密些,不比蘭兒命硬。寶玉都這麼大了,我也看明白了些,他於讀書科舉一道上有限,且到底是老太太撫養大的,跟老太太也親。不比這個孩子,既是我的親孫子,也是我一手撫養大的,必定跟我一條心!這樣我才能放心呢!」
    作者有話要說:  周瑞家的笑了笑,奉承道:「您說的很是。想來寶兒奶奶還年輕,未必知道怎麼帶孩子,再者寶二爺還要讀書,若添個孩子,若吵到二爺了也不好。還是太太心善,體恤晚輩。寶二奶奶定能體恤太太的這份心。」
    王夫人壓根不將薛寶釵的反應放在心裡,想當初,老太太抱走她的元春、寶玉的時候,何曾問過她的意見?身為婆婆的,將孫子養在膝下不是應該的嘛!
    周瑞家的又奉承了王夫人一會兒,見時間不早了,便退下了。
    因著寶釵會做人,將周瑞家的奉承的很好,周瑞家的想了想,還是想法子偷偷給鶯兒遞了個信,將王夫人有意抱養她孩子的事透露了。讓寶釵提前有個準備。
    鶯兒得知後,大驚失色,本想著現在就告訴奶奶,偏寶二爺知道寶釵有孕,且將麝月提為通房的事,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一直在寶釵跟前獻殷勤。鶯兒一直不得空。

 

ga1105 2017-5-6 07:25

 ☆、第106章

好容易將賈寶玉送到了麝月的房裡,滿室人煙散去,薛寶釵總算可以歇一歇了。剛在榻上靠一會兒,鶯兒沈著臉進來了。「二奶奶,方才周大娘使人傳話來了。說二太太」後面幾句小聲的附在薛寶釵耳邊說了。完了後鶯兒急道:「二奶奶,你說,這可怎麼辦啊!」
    薛寶釵臉色一白,好半天才喘勻了氣,說道:「這有什麼,這也是常有的事。」
    鶯兒急道:「奶奶,您怎麼不急啊!若少爺日後和您不親近,可怎麼辦啊?」
    薛寶釵笑了,「鶯兒,你忘了我哥哥當初是怎麼從祖母那回到媽身邊來的嗎?我既然能將孩子送出去,自然能將孩子抱回來。再者說了,他是我肚子里生出來的,自然會跟我親,也只能跟我親!他是我這輩子唯一的指望了!」
    鶯兒聽薛寶釵這話說的淒涼,疑惑道:「奶奶,你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為何說這樣的喪氣話呢?」
    薛寶釵自嘲的笑了,「你還不明白嗎?二爺他就是個付不起的阿斗!與其指望他科舉出身,給我掙個誥命,還不如和大嫂子一樣,指望孩子呢!其實有時候,我真恨不得和大嫂子換一換!」
    「二奶奶別說了!」鶯兒嚇得上前去捂著薛寶釵的嘴,嗔道,「二奶奶,這話也是能隨便說的嗎?隔牆有耳啊!鶯兒知道奶奶委屈,可奶奶往日不經常說嗎,誰家媳婦都是這麼熬過來的。當初二太太進門,不也是如此嗎?如今一步步的成了二太太!奶奶日後也定能這樣的。奶奶千萬不要再說這些喪氣話了啊!」
    薛寶釵此時也冷靜下來了,她嘆了口氣,摸了摸肚子,「許真是懷了這個寶貝鬧的,這樣的話竟也脫口而出了。真是糊塗了。」然後輓著鶯兒的手說道,「鶯兒,多謝你。等我在賈府站穩了腳跟,就給你挑門好親事,風風光光的將你嫁出去!」
    說的鶯兒紅了臉,羞道:「鶯兒不想嫁,我就想一輩子服侍奶奶!」
    薛寶釵笑了笑,並沒有將鶯兒的話放在心上,「好了,我也累了,早些歇了吧!這一日鬧騰的!」
    與此同時的林府,史湘雲和林黛玉二人也在議論著這件事,「林姐姐,你說寶姐姐那樣不會真的是有孕了吧?她不會真那麼糊塗吧?」
    林黛玉手裡正把玩著一柄鳳平送來的玉如意,據說是前朝的古物,她笑著搖搖頭,「依我看未必。我看寶姐姐哦不,現在該稱呼二嫂子了,她的神情頗有些意外,應該不是有心的。」
    史湘雲不屑的說道:「有心也好,無意也罷!總之,你的及笄禮被她搶了一半的風頭!」
    林黛玉倒是豁達的很,如今她老父尚在,又有親密姐妹,婚姻一事也算稱心,再不像之前那樣斤斤計較了。「這又算什麼,不過是個及笄禮罷了!」說著依舊低頭把玩著玉如意。
    史湘雲忽的促狹的一笑,「是了,幸虧是及笄禮,若是過幾日齊王府送聘禮的時候,她再來這麼一出,那就不好了!是這個理吧?」
    林黛玉惱了,「我撕了你的嘴,看你還胡說,什麼送聘禮!」說著放下手裡的如意想要衝上前去,史湘雲忙躲開,兩個人繞著桌子來回躲閃著,笑鬧聲不斷。
    屋外,林如海原本有些沈重的心情,聽了這笑聲也松快了不少。原來齊王鳳平今兒個來的時候,話里話外竟說了內務府已經擇定了好幾個日子,聖上親自挑了一個好的,滿打滿算離林黛玉出閣也就只有兩個多月的時間了。林如海一聽腦子里嗡的一聲,再聽不進去別的話了。
    自己的掌上明珠,唯一的寶貝女兒,竟這樣快就是別人家的了?林如海的慈父心腸發作,差點沒當場哭出來,好歹忍住了。
    晚間,賓客散去,林府重又恢復平靜。林如海這才想著女兒即將出嫁,多看幾眼是幾眼吧!誰知走到女兒的院子里,聽到女兒清脆的歡笑聲,林如海的愁緒徹底被衝散了。罷了罷了,只要玉兒好好的,早點出閣就早點出閣吧!
    林如海又在院子里站了一會兒,聽見屋裡兩個女孩兒湊到一起,嘰嘰喳喳的說笑個不停,欣慰的笑了。又聽了一會兒,方才回去歇著了。
    史湘雲氣喘吁吁的趴在桌子上,舉著上手投降,「好了好了,我認輸了,不玩了不玩了!哎呦,我差點喘不過氣來了。」
    林黛玉抓到她,到底在她臉頰上輕輕擰了一下才罷,「你還是這麼個性子不改,將來嫁人了,我看你可怎麼辦?」
    史湘雲笑呵呵的說道:「什麼怎麼辦?橫竪我是沒有親婆婆在上頭的,不比林姐姐你,齊王殿下可是太上皇和皇太后的心頭肉啊!雖說太上皇如今抱病,可還有個皇太后呢!林姐姐你還是擔心你日後如何孝順親婆婆吧!」
    林黛玉方坐下,被史湘雲的話氣得又站了起來,手伸過去就要抓史湘雲,「好你個作死的,又來打趣我!你且等著吧!看我怎麼收拾你!」
    史湘雲忙跳開,嘴裡還促狹的說道:「哎呦,這還沒成親呢,就開始擺嬸嬸的譜了!」
    這下可被林黛玉抓住話柄了,「嬸嬸?我是你哪門子嬸嬸?哎呦,有人春心動了,想早日成親了是吧?看樣子,人安郡王這些日子的殷勤沒白獻啊!」
    史湘雲得意的說道:「這算什麼,比不上齊王殿下細心周到,溫柔體貼啊!」
    姊妹兩個忽的相視一笑,林黛玉笑道:「好了好了,我們倆也別五十步笑百步了。快坐下吧!我有好些日子不曾和你好生說話了,有很多話要問你呢!」
    史湘雲俏皮的吐了吐舌頭,「林姐姐有話儘管說,我肯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林黛玉拉著史湘雲兩人上了床,林黛玉是南邊人,不喜歡睡炕,因此睡得一直是南邊的拔步床,好在屋子里鋪了地龍,床邊還攏了個火盆,因此屋子里並不冷。
    「你叔叔他們可曾有信來?」林黛玉問道。
    史湘雲笑了笑,「不曾,倒是雪兒妹妹她們有信來。林姐姐放心,該盡的禮數我都盡了,怕他們銀錢週轉不開,我還特意命奶哥哥送了一千兩銀票去呢!」
    林黛玉白了她一眼,「你是故意的吧?他們還缺這銀子?」
    「我知道他們是不缺銀子,他們那樣會鑽營的人,如何會少了銀子,不過是盡我的一份心罷了。老太太當初走得時候,給我留了不少東西,權當是還給他們吧!」史湘雲冷笑一聲,說道。
    「逝者已矣,就別想那麼多了。哎,你說,二嫂子有孕,二太太會不會給二哥哥納妾?」林黛玉轉移話題道。
    「這還用說,肯定啦!天底下的婆婆都一樣,見不得兒子和媳婦好。就算二嫂子是二太太的姨甥女又如何,成了親,就是兒媳婦!我再想的是,如今二嫂子有孕,這管家權會交給誰呢?鳳嫂子還是三姐姐?」史湘雲晃著腦袋說道。
    「難不成就不許寶二嫂子自己管著?我可聽說當初鳳嫂子懷巧姐兒的時候,依舊幫著太太管家呢!」林黛玉笑著說道。
    史湘雲想了想,好像真是這麼回事,「還真有這個可能。二太太好容易將管家權收了回來,怎麼肯輕易再送回去!我只是可憐鳳嫂子,霸王似的一個人,對二太太又是真心一片,誰知道末了竟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林黛玉嘆了口氣,「原也是她糊塗了。好在,鳳嫂子的性子是最吃不得虧的,這裡吃了虧,轉過頭那裡描補回來。其實,她如今沒了管家權也好,總算能歇一歇,好生調理身子,早日替璉二哥生個兒子才好。」
    看著史湘雲好奇的眼神,林黛玉忙解釋道:「不是我有男女之偏見,只是璉二哥的性子你我也知道幾分,鳳嫂子如果再沒有子嗣,時間長了,我怕事情有變。當初我孤身一人進京的時候,心中忐忑不安,幸好身邊有你這個妹妹陪伴,鳳姐姐對我也算不錯,不管她是為了我這個人還是為了奉承老太太,我心裡領她這個情,所以,看她如今這樣,我也著實為她擔心幾分。希望她早些想開吧!」
    史湘雲想起王熙鳳這個人,也跟著嘆了口氣,「姐姐若真的這般擔心鳳姐姐,不如想個法子提醒鳳姐姐幾句。」
    林黛玉嘆了口氣,「我何曾沒有提醒過了,只是她聽不進去。」
    史湘雲好奇了,「姐姐是如何說的?我想鳳嫂子也不是那種不分好賴的人,姐姐說的都是為了她好,她怎麼會不聽呢!」
    「我是讓沁竹想法子給平兒姐姐遞了個口信,讓平兒姐姐勸勸鳳姐姐的。可不知怎麼回事,鳳姐姐過後還是一如既往的行事,可見她並沒有將我的話放在心上!」林黛玉說道。
    平兒?史湘雲卻想起了很多後世紅學家的一些說法,「我的好姐姐,你怎麼托給平兒了?就算平兒是鳳姐姐的陪嫁,兩個人關係那樣好,可你看府里鳳姐姐的名聲壞成那樣,而平兒,上上下下,竟沒一個說她一句不好的。這裡面的關竅難道你看不透嗎?」
    作者有話要說:  林黛玉一下愣住了,她從未想過這些,「你是說?」
    「是啊!平兒這是踩著她主子的名聲往上爬呢!雖則她如今只是個通房丫頭,可若有朝一日,鳳姐姐犯了事,她未必沒有被扶正的可能。」史湘雲想著,高鶚續寫的結局中,平兒不就被賈璉扶了正嗎?
    林黛玉一下子沈默了,史湘雲見狀,知道她一時轉不過彎來,便勸道:「我這也是我的猜測。其實並不是所有主僕都如鳳姐姐和平兒一樣,你身邊的文音、沁竹,我身邊的立夏、清明幾個就很好,你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嘛!其實,你換個角度來想,許是鳳姐姐素日里太過嚴厲苛刻的緣故,所以連她身邊的人都跟她不是一條心,這也是鳳姐姐自己的原因,你別往心裡去。」

  ☆、第107章

史湘雲又勸了林黛玉一會子,林黛玉方才展顏,史湘雲又道:「你若真放心不下鳳姐姐,明兒我回去後,親自幫你勸勸她,這下你可放心了?」
    林黛玉笑了,「急著做什麼,好容易來了,還不多住些日子,我收了好些梅花,咱們做花醬吃如何?」
    史湘雲白了她一眼,「我還不是為了讓你心安嗎?花醬有什麼好吃的,我新得了本書,上面記了好些美食方子,我給你抄了一本,明兒我教你做。洗手作羹湯,也是一種情趣嘛!不過,你做的第一道菜,還是先給義父嘗嘗才行,要不,我怕義父會吃醋的!」
    林黛玉紅了臉,「就你會說話!說來也是,咱們閨閣之中,有人喜琴,有人喜畫,有人擅字,有人女紅好,唯有你奇怪些,喜歡鑽研這些。」
    史湘雲有些得意,「口腹之欲誰不喜歡?有本事,明兒我做的好吃的,你別吃。」
    林黛玉素知史湘雲於廚藝一道頗有些天分,經常鑽研出一些美味的吃食,林黛玉雖對吃的不是很在意,可有好吃的,她也不會輕易放過,當下bibiabian便拉著史湘雲將那好妹妹叫了好幾遍。史湘雲方才笑著應了。
    姐妹兩湊在一起,彷彿有說不盡的悄悄話,最後還是文音見時間不早了,過來勸了勸,兩個人才歇下了。
    史湘雲在林家安生住了好些日子,直到賈母派人來接,方才回去了。回去後,在賈母處史湘雲並沒有看到王熙鳳,便問了一句,「鳳姐姐怎麼不見?」
    頓了一頓過後,薛寶釵臉上的尷尬之色一閃而過,方才說道:「二嫂子有孕在身,只是胎像不好,所以老太太讓二嫂子在家安心養胎呢!」
    賈母喜氣洋洋的說道:「是啊!前兒才查出來的,已經滿四個月了!鳳丫頭知禮,說這些不過是小事,不讓張揚。所以才沒有告訴親戚們。那丫頭著實大膽,都有身孕了,還敢到處亂跑!氣的我把璉兒也罵了一頓,若不是他惹出來的糊塗賬,豈能害的鳳丫頭一路操勞,胎氣不穩。他若再敢惹鳳姐兒生氣,我讓他老子揍他!」
    邢夫人也笑容滿面的說道:「璉兒那孩子就該老太太這樣管他,我們說再多都不管用。現在總算好了,也是即將有兒子的人了,總算收斂了些。現如今,等閒不肯出門,只在家陪著鳳姐兒呢!」
    史湘雲一聽這話,「太醫看過了,是個男胎嗎?」
    邢夫人嘴邊的笑容都快盛不下了,「是啊!先後請了三位太醫,都說這一胎肯定是個兒子!阿彌托福,璉兒總算有後了。這都是托了老太太的佛啊!」
    賈母也一直掛心王熙鳳的子嗣問題,現如今王熙鳳有了身孕,又是個男胎,她如何不高興,立刻發話,讓王熙鳳萬事不理,只管安心養胎。是以,同樣有身孕的薛寶釵還在伺候著,而王熙鳳卻能躲在院子里養胎。
    「那太好了,待會我親自去給鳳姐姐道喜。」說著,史湘雲給了立夏一個眼神,立夏點頭示意明白了,轉身下去讓人給林府送信去了。
    「好好好,鳳丫頭向來喜歡熱鬧,如今養胎,估計也憋悶的很,你去陪她說說話也好。」賈母笑容滿面的說道,「我這裡還有老舅太太早上才派人送來的上好的血燕,你順帶給鳳丫頭送去。她如今正適合吃這個。」然後看了看侍立在王夫人身邊的薛寶釵,笑著說道:「你也有了身孕,你回去的時候,也帶一些回去。」
    一直臉色不大好的王夫人這才面色好轉不少,帶了些得意的神情說道:「不用了,我那裡還有些血燕,是我娘家嫂子送來的,給寶丫頭吃盡夠了。那些還是留給鳳丫頭吃吧!」
    邢夫人笑了,「二太太說笑呢!舅太太送來的是舅太太的,老太太給的是老太太,這是老太太對孫媳婦的心意。更何況,舅太太上次送來的血燕璉兒媳婦也有,畢竟,璉兒媳婦也是舅太太的親姪女啊!」你得意什麼,你姓王,鳳丫頭也姓王,你有的,鳳丫頭自然也有,有什麼好得意的。
    王夫人漲得臉通紅,好容易才緩和過來,強笑道:「大太太說的是。如此,寶丫頭你就多謝謝老太太吧!」
    薛寶釵臉色不變,笑盈盈的上前謝道:「多謝老太太惦記。」
    史湘雲看著眼前這一幕,忽然覺得自己這些天不在賈府,賈府到底發生了多少事啊!大房二房之間的矛盾已經這麼突出了嗎?在賈母跟前也不收斂幾分,賈母竟也視而不見嗎?
    史湘雲回頭看了看谷雨,谷雨俏皮的笑了笑,然後雙手握拳,表示自己收到了。然後悄悄溜出去找自己的小姐妹聊天去了。
    史湘雲從賈母這裡出來後,就去了王熙鳳的院子。平兒早就得到消息迎了出來,「雲姑娘來了,二奶奶正等著呢!」
    史湘雲將賈母給的血燕遞給了平兒,「喏,這是老太太給的。這是我的一點子心意,那是我替林姐姐送的。鳳姐姐別嫌棄就好了。這樣的好事也不說一聲,害的我都沒提前準備。」
    平兒笑著說道:「其實我們奶奶也不知道,她的葵水一向不大准,都是生巧姐兒時落下的病根,加上她仗著年輕,不知道保養,所以才會如此。葵水一連四個月都沒來,也不曾想到是有喜,還以為是有病呢。若不是我催著,她還不肯請太醫。」
    說話間,史湘雲等已經進了內室,王熙鳳正靠在床上,陪著巧姐兒翻花繩玩。平兒左右看了看,「咦?二爺呢?方才出去的時候他不還在的嗎?」
    王熙鳳笑道:「聽見雲妹妹要來,去偏房了。誰耐煩整天看著他!」話雖如此說,可臉上的笑容卻不是這麼一回事。
    王熙鳳示意乳母將巧姐兒抱到隔壁玩去,然後拉著史湘雲在自己身邊坐下,「你和林妹妹的好意,我都知道,我也領了你們的情。你們放心,我也不是那種傻子,過河拆橋的事我也做過不少,定不會讓自己也落得那樣的下場!日子還長著呢,慢慢看吧!」
    史湘雲有些目瞪口呆,合著自己和林黛玉白擔心了,別看人家目不識丁,可人家這麼多年也不是白混的,人心中早有丘壑。再看看平兒,在邊上也是一副微笑模樣。史湘雲自嘲的想,看樣子,後世那些紅學家說的也不是那麼准啊,最起碼,這平兒,對王熙鳳還是很忠心的,這樣的事王熙鳳不瞞著她,她也不瞞著王熙鳳,這對主僕,倒也算得上是相得益彰了吧!
    「鳳姐姐既這麼說,我和林姐姐也就放心了。說句不怕你惱的話,前兒林姐姐和我還為你擔心著呢!林姐姐說了她一直記著才進京時鳳姐姐對她的好,因此眼看這些日子賈府的情況,很擔心鳳姐姐你一時糊塗,走錯了路。如今看來,是我們多慮了。鳳姐姐心中有數就好。」史湘雲笑著說道。
    王熙鳳也有些感動,這些日子,因為管家權徹底落入二房手中,自己白忙活一場,結果什麼也沒落著,她也算見識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雖然心中有數,到底也覺得有些心涼,好在林妹妹和雲妹妹還算有些良心,她一把抓住史湘雲的手,「好妹妹,你放心,我也算經歷過事的人了,以後的路怎麼走,我心裡有數。你和林妹妹都是好的,當然了,二妹妹也還算不錯。總比那小婦養的東西好多了。」
    史湘雲就呵呵了。
    陪著王熙鳳說笑了一會兒,史湘雲便告辭了。王熙鳳和平兒苦留她用晚飯,史湘雲婉拒了,直說有些累,等洗三滿月的時候,再好生吃上一頓。說的王熙鳳和平兒都樂了。
    史湘雲走後,王熙鳳靠在榻上,忽的嘆了口氣。
    「好好的,又嘆什麼氣,別愁壞了我兒子!」賈璉一手抱著巧姐兒,一手掀開簾子走了進來。巧姐兒摟著爹爹的脖子,笑的燦爛,看見王熙鳳,便張開小手要抱。
    王熙鳳如今哪敢抱她,只好讓賈璉將巧姐兒放在自己身邊玩耍,然後才挖苦道:「我是笑你們賈家,總算沒爛透了,還有幾門子好親戚!」
    賈璉也不生氣,掀開袍子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平兒端了杯熱茶上來,然後站在床邊上張開雙手說道:「姐兒,跟我去吃糖蒸酥酪好不好?」
    巧姐兒慣常和平兒處慣了的,見狀,便笑嘻嘻的張開手,讓平兒抱著她去桌子上吃酥酪去了。
    「你如今有孕在身,想這些做什麼!你肚子里懷的,可是我們榮國府的長房長孫,可不是蘭兒可以比擬的。有了他,我們還有什麼好愁的。」賈璉笑著說道。
    王熙鳳白了他一眼,「你知道什麼!」可話雖這樣說,她還是摸著肚子說道:「既為了這個孩子,那麼該做的也該做了。我以前拿著府里的月例銀子在外面放利,這件事你給我收拾乾淨了吧!別瞪著我,我也是為了我們這個家,總不能我管家還讓我往里貼銀子吧!我總得為以後著想吧!現在有了他,我的心也算定了一半了,放利的事自然不能再乾了。現在輪到你出力了。」
    作者有話要說:  賈璉坐在原地運了半天的氣,可看著王熙鳳微微凸起的肚子,一肚子的火氣沒地方發洩,最後只能拍膝長嘆,「你真真是我命里的天魔星!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那些東西在哪,還不快給我拿出來!」
    王熙鳳得意的笑了,「平兒,快去。」
    平兒笑著將手裡的勺子遞給乳母,讓乳母接著餵巧姐兒,然後笑著走到賈璉身邊,「二爺別惱,奶奶也是為了咱們這個家。大房在府里地位尷尬,奶奶也是為了大房的利益著想。橫竪那些銀子,最後也是花在咱們哥兒姐兒身上!」
    賈璉的性子本就軟和,現在被嬌妻美妾這麼一說,哪有半點火氣,直笑著說道:「你們主僕二人一條心,我是說不過你們的。唉!只能認命了,為你們的事善後了!」
    然後帶著人將那兩箱子借據全都抬走了,帶著心腹一一收回本金,利息什麼的,有則罷,沒有則算了,將所有痕跡全部打掃乾淨了。

  ☆、第108章

漪瀾院裡,史湘雲正梳洗妥當後,坐在榻上一邊嗑著瓜子,一邊聽著谷雨說話。
    谷雨激動的滿面通紅,手舞足蹈的比劃著,「姑娘你不知道,原先寶二奶奶有孕,二太太高興的跟什麼似的,當著大太太和璉二奶奶的面,要這個給那個的,還說什麼有身孕的人,要好生歇著,又說府里久未聽到嬰孩的啼哭聲了,如今竟有些緊張什麼的。誰知道,那一日,二太太又當著老太太的面,說起寶二奶奶的身孕,忽然璉二奶奶竟暈倒在了平兒姐姐身上。大夫來一看,竟說是有孕了。老太太又驚又喜,二太太偏還說會不會是大夫診錯了,讓找個太醫來看看。大太太當場就生氣了,可璉二奶奶卻說,二太太說的很是,於是又讓璉二爺找了相熟的張太醫來,最擅長婦嬰一道了,過來把脈一看,也說是有孕,說是有四個月了,還說是個男胎!這可把大家高興壞了,大老爺據說當場就砸壞了最心愛的一把扇子,璉二爺還哭了呢。璉二奶奶又說一個太醫不保險,索性多找幾個太醫來看看。於是璉二爺又找了幾個太醫過來,都說是個男胎。老太太高興壞了,當初就讓鴛鴦姐姐開了庫房,選了好幾樣寶貝,讓人抬進了璉二奶奶的院子。據說二太太當場眼都直了。二太太也不想想,寶二奶奶有孕是喜事,可璉二奶奶的肚子那是寶二奶奶能比的嗎?璉二奶奶肚子里懷的那可是正經八百的長房長孫啊!將來的襲爵之人啊!寶二奶奶肚子里的那個呢,不過是個五品員外郎的嫡次子的長子,認真說起來,連蘭哥兒都不如,不過因著老太太喜歡寶二爺,所以大家才格外尊重些罷了。」
    谷雨嘰里呱啦說了一大堆,史湘雲卻好奇的問道:「怎麼?如今府里也有這樣的說法了?」
    谷雨這才反應過來,「好像是啊!以前沒聽人提起過這個。如今府里竟鋪天蓋地都是這樣的說法,而二太太竟無法反駁,因為事實如此嘛!大家漸漸的也就默認了,璉二奶奶的肚子,比寶兒奶奶的肚子更尊貴些的說法。而老太太那邊,竟也沒反對,所以大家就都這樣認為了。」
    史湘雲笑了,「是了,畢竟鳳姐姐肚子里的可確定是個男胎了,而寶姐姐肚子里的是男是女還不一定,月份又比鳳姐姐的小了三個月。再者,老太太固然最疼愛寶玉,可如今二房出了個娘娘,想來寶玉的前程有靠,老太太也就放心了。至於寶姐姐的孩子,雖然老太太也疼愛,可相比於寶玉來說,恐怕要打些折扣吧!最重要的是,老太太心裡還是知道的,一旦她不在了,府里當家作主的還是大老爺。只是,老太太什麼時候想明白的呢!」
    谷雨不明白史湘雲的意思,只歪著腦袋看著自家姑娘,「還有呢,姑娘要聽嗎?」
    史湘雲連連點頭,「繼續說!」
    谷雨得到鼓勵,立刻眉飛色舞的說道:「還有就是三姑娘的事。寶二奶奶之前,不是三姑娘管這家嗎?後來三姑娘的管家權被奪了,趙姨娘還因為寶玉和丫鬟的事趙姨娘被攆到了莊子上,三姑娘一段時間就偃旗息鼓了。後來寶二奶奶有孕的事傳了出來,而趙姨娘也被二老爺找了個理由接了回來,三姑娘就又抖了起來。有一日,二老爺忽的在老太太跟前說,寶玉媳婦既然有孕,就該安生養胎,管家的事還是另找人來管著。先前三丫頭就管的很好,再不濟,璉兒媳婦之前管的也挺好的。二太太慌的臉都白了,最後還是老太太發話還是讓寶二奶奶繼續管著。二太太氣的不得了,背後一查,原來這話是趙姨娘在二老爺跟前挑唆的。可二太太也不是吃素的啊,沒幾天,府里就傳的沸沸揚揚的,二太太給三姑娘看中了一個落第的秀才,這原本倒也沒什麼,可小道消息說那秀才雖然今年才二十歲,可家中老父老母尚在,兄弟姐妹六七個,窮是肯定的,兄弟姐妹六個供應他一個!十四歲就中了秀才,三年前考了一次,落了第。三姑娘聽了這個,哪裡肯依,挑唆著趙姨娘在二老爺跟前哭訴了一陣,二老爺去和二太太理論,結果二太太拿了幾張那秀才的文章給二老爺看了,二老爺看了連聲稱贊,說那秀才有真才實學,文章寫得很有見地,此次科舉必中的。轉過身,反而去勸了趙姨娘,說二太太於這門親事上盡了心,那秀才不錯,是個有前途的,三丫頭嫁給他定有後福。趙姨娘和三姑娘如今正發愁呢!」
    史湘雲聽得目瞪口呆,「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
    谷雨得意的說道,「這可是趙姨娘身邊的小吉祥親口跟我說的,千真萬確!如今,二太太見二老爺頗有些意動,已經派人遞話給那秀才家了,只等著今年科舉結束,不管中舉與否都來上門提親。」
    史湘雲咽了咽口水,「不會吧?真的假的?那秀才家到底怎麼回事啊?」
    谷雨嘆了口氣,「其實趙姨娘得到消息後就讓她娘家兄弟去調查了,那秀才是有些真才實學的,就是京郊人士,打小就得了個天才的美譽,十五歲就中了秀才。不過他們家窮也是真窮,他是幼子,上頭有三個哥哥、三個姐姐,一家子都是老實巴交的人,好容易得了個聰明的孩子,認識的人都說他於念書一路上很有些門道,因此一家子都傾舉家之力供養他一人。他兄姐們都各自成親嫁人了,這些都也罷了,本也不算什麼,大不了日後分家便是。只是,壞就壞在這處,據說那秀才是個極為孝順、重視家庭親人之人,早就放話了,日後絕不分家。您想啊,窮,不怕,橫竪有三姑娘的嫁妝,沒出息,也不怕,還有賈家這個外家提攜呢。怕就怕,對方是個愚孝之人。那三姑娘一個堂堂的公侯千金日後就要和農婦草莽為伴了。別說三姑娘不情願了,就連趙姨娘也不肯答應啊!趙姨娘在二老爺跟前很是鬧了一番,甚至說,她寧願三姑娘嫁給豪門大戶為妾,也不願意將三姑娘嫁於農家!而二老爺問起三姑娘是不是贊同趙姨娘的話時,三姑娘竟默認了。」
    這下子史湘雲真是大跌眼鏡啊,賈探春素來以庶出身份為恥,如今竟也改了主意?果真是時移世易啊!「看來,咱們不在的這些日子,賈家真的發生了很多事情啊!」
    谷雨贊同的點點頭,「是呢!賈家這些八卦,可比外頭那些精彩多了。姑娘,你還想聽什麼,明兒我再去打聽!」
    立夏走了進來,嗔道:「打聽什麼,也不看看都什麼時候了,還不伺候姑娘歇著?一回來連人影都不見,成日家東打聽,西打聽的。說了這麼長時間,口不幹嗎?」
    谷雨不好意思的笑了,史湘雲說道:「你說她做什麼,我喜歡聽呢!明兒你再去打聽打聽啊!」
    谷雨一聽,喜滋滋的看了立夏一眼,然後傲嬌的撇過頭,轉身跑下去了。
    立夏哭笑不得,「姑娘你看看這小蹄子是要翻天了啊!」
    史湘雲笑著說道:「你管她做什麼,她年紀還小呢!」
    「姑娘就成日里慣著她吧!」立夏笑呵呵的服侍史湘雲漱了口,然後說道,「姑娘,夜深了,您也快歇著吧!有什麼話明兒再說吧!」
    史湘雲意猶未盡的睡下了。
    第二日,史湘雲前去給賈母請安的時候,竟意外的發現王熙鳳和薛寶釵這兩個孕婦都出現了。只是不同的是,王熙鳳挺著大肚子坐在賈母身邊,而薛寶釵卻依舊站在王夫人身側。
    「呦,今兒個是怎麼了?這麼齊整?」史湘雲笑呵呵的給賈母等人請安,完後坐在惜春身邊說道。
    賈母笑著說道:「鳳丫頭孝心虔,非要來給我請安,我說你挺著大肚子,過來做什麼,她非不聽!」
    王熙鳳笑了,「昨兒得了老祖宗那樣的好東西,今兒個不親自過來給老祖宗請安,我於心不安啊!再者說了,自己家裡,還能出什麼事嗎?誰有那個膽子不成!倒是老祖宗也讓寶釵妹妹坐著吧,她也懷著身子呢!」
    賈母還沒說什麼,王夫人先笑了,「不必了,寶丫頭胡打海摔慣了的,不過略站站,受得住!誰家媳婦不是這麼過來的!」
    薛寶釵臉上的笑容連弧度都不曾變過。
    王熙鳳冷笑了一聲,「是啊,寶釵妹妹年紀輕,身子底子好,不像我。我啊,現在想明白了,千好萬好,不如自己的身體好,老祖宗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賈母點點頭,拍了拍王熙鳳的手,然後對薛寶釵說道:「聽你二嫂子的,不要仗著年輕,不拿身體當回事,你這二嫂子就是如此,她這可是經驗之談啊!快坐下吧!」
    薛寶釵為難的看了王夫人一眼,王夫人雖然生氣,可還是微微點頭,薛寶釵方才坐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史湘雲看著賈府大房和二房之間若隱若現的爭鋒,以及賈母笑呵呵的作壁上觀,忽然覺得後世那些紅學家說的實在太對了,這賈母才是賈府最聰明的人啊!她架空大房,抬舉二房,其實都是為了鞏固自己在賈府獨一無二的地位。只是原著中,沒有這麼多變數,二房聲威日盛,賈母避之不及,所以才會保不住林黛玉,默認了金玉良緣。
    可是現在,出現了這麼多的變數,大房二房之間一直以來的平衡被打破,賈母也開始相應的調整計劃了。或許在賈母心裡,賈寶玉未必有她認為的那麼重要吧!最起碼,在和自己的切身利益相比起來。

 

ga1105 2017-5-6 07:26

 ☆、第109章

從賈母處出來,王熙鳳笑著和史湘雲告別之後,跟著邢夫人後面回去了,她如今,已經從原來的小院子里搬了出來,搬回了賈赦那邊。又跟在邢夫人身後曲意奉承,邢夫人本就是個沒什麼心眼的人,只是環境使然罷了。她沒有夫君的愛重,膝下也沒有孩子,自己又是小門小戶出身的,言行舉止經常被人比下去了,因此才會將銀錢看的那麼重。
    而王熙鳳一旦伏低做小的討好人,那絕對沒有她拿不下的人。一個月沒到,邢夫人的心就向王熙鳳靠攏了。而一貫驕奢淫逸的賈赦,對這樣的狀況,竟然神奇的沈默了,或者說是視而不見。至於賈璉,他現在正滿世界的幫王熙鳳收拾爛攤子,哪有空理會這些啊!
    薛寶釵跟在王夫人身後,還打算和史湘雲寒暄幾句的,可看著王夫人陰沈的臉色,薛寶釵微微嘆了口氣,歉意的看了史湘雲一眼,跟著回去了。
    王夫人沈著臉,一路疾走,薛寶釵一手扶著鶯兒,一手摸著肚子,跟的艱難。旁邊伺候的人看的心驚,可看著王夫人的臉色,卻沒一個人敢說上幾句。
    好容易到了,薛寶釵暗自松了口氣,剛掀著裙角想要進去,誰知道一個茶杯就飛了出來,嚇得鶯兒趕緊以身擋在薛寶釵身前。薛寶釵也嚇得臉色蒼白,好在那茶杯擦著鶯兒的身子飛了出去,碰碎在地上,清脆的聲音響起,落在薛寶釵心裡,卻如同擂鼓一般,讓她原本就驚慌不定的心愈發慌亂起來。
    偏王夫人還在裡間發著脾氣,「欺人太甚!賤人竟敢如此!」
    薛寶釵終於忍不住了,軟軟的癱倒在了鶯兒懷裡。鶯兒嚇得臉色蒼白,一把摟住薛寶釵癱倒的身子,口中大呼:「奶奶,你怎麼了?來人啊!快來人啊!」
    王夫人原本還在發火,屋子里的丫鬟也個個噤若寒蟬,誰知道聽到鶯兒的呼聲,王夫人怒了,大步走到外間,口中還說著:「怎麼回事?還有沒有規矩了?這是什麼地方,由得你這樣大呼小叫嗎?」
    王夫人的話剛說完,就看到薛寶釵軟到在鶯兒懷裡,登時想起寶釵還有孕在身,大驚失色,「快,快去請太醫啊!還愣在這裡做什麼!快,將二奶奶抬到榻上去!」
    幾個力氣大的嬤嬤上前去,將薛寶釵抱了起來,抬到了榻上,鶯兒便哭便跟在旁邊,擔心無比。
    王夫人見薛寶釵被抬到了榻上,雙目緊閉,面無人色,連嘴唇也發紫,唬的心跳加快,捂著胸口的位置坐在了椅子上,金釧兒趕緊上去,一疊聲的說道:「彩雲,快將天王保心丹拿來!」
    王夫人此時的心神都在寶釵的肚子上,哪裡顧得上這些,彩雲將天王保心丹拿來後,王夫人一口吞下,連水都沒用,等好些了,方才急著說道:「快,掐人中,掐人中!」
    鶯兒聽了,方才記起還有這個急救法子,忙伸出手去,閉著眼睛狠狠在寶釵的人中上掐了一下,見沒什麼反應,又掐了好幾下,直掐的見了血,薛寶釵方才悠悠醒轉。
    王夫人見她醒了,提到半空里的心終於放下了,這會子看去,臉上也有了血色,總不像方才那般嚇人了,王夫人這才哭道:「我的兒,你這是要嚇死我啊!你若有個好歹,讓我怎麼跟你母親交代!」
    薛寶釵眼中的鄙夷之色一閃而過,可還裝作一副感動的模樣,「都是媳婦的不是,讓太太跟著擔心了。」
    「太太,大夫來了!」彩霞急匆匆的掀開簾子進來了。
    「什麼大夫?不是說讓請太醫的嗎?」王夫人蹙眉道。
    「璉二爺不在家,奴婢去找寶二爺,麝月姐姐說,寶二爺一大早也出門了,說是去北靜王府去了。奴婢沒法子,只好讓二門外的小廝去請大夫了。這是保安堂的方大夫,據說很有名的,醫術很高的。」彩霞囁嚅著說道。
    王夫人還要說些什麼,可到底是孫子重要,便皺眉說道:「既如此,就他吧!鶯兒,快給你們奶奶收拾一下,大夫馬上就過來診脈。」
    等到大夫把過脈,開了藥之後,榮禧堂這邊總算才安靜下來。二房的鬧騰自然也傳到大房耳朵里去了,樂的賈赦邢氏中午多吃了幾碗飯,就是王熙鳳也高興的扶著平兒的手在院子里轉了好幾圈。
    史湘雲知道消息後倒是輕輕嘆了口氣,賈惜春不解的問道:「雲姐姐,好好的,你為什麼嘆氣?為了她嗎?」賈惜春往榮禧堂的方向看了看,然後嗤笑道:「這也是她該得的。一樣都是有身孕的人,二嫂子如今就想開了,萬事不管,只一心安胎為要,連給老太太請安都是走個意思帳,可偏偏人寶二奶奶孝心虔,能力強,不但管著家,就連請安也是第一個,府里上下說起寶二奶奶,誰不誇贊啊!」
    史湘雲失笑,「怎麼感覺你的話里,對她有很多怨念啊!」
    賈惜春嘆了口氣,「也不是什麼怨念吧!就是有些看不上她的做法,本來嘛,她還是寶姐姐的時候,就喜歡拔尖,明明只是親戚家寄居的姑娘,偏表現的比我們這些正經八百的賈府姑娘還要尊貴的樣子,我就不大看的上她!人林姐姐好歹還有賈家的血脈,她算什麼!不過是二太太的外甥女罷了。和我們賈家有什麼關係!如今成了名正言順的寶二奶奶,底氣就更足了,動不動就擺出一副嫂子的模樣教訓人。我正經八百的嫂子也不會這樣教訓我呢!她算什麼!昨兒個見到我,還拉著我說了好一番話,什麼女兒家要以針線女紅為主啦,畫畫什麼的,只是怡情之物,不可太過痴迷!真是的,我畫畫關她什麼事,就算我用的東西多,那也是我哥哥給我的,又沒動用公中的,她急什麼!」
    史湘雲呵呵了,「她也是好意呢!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處世方法,她只是忽略了這一點。」看著賈惜春依舊不滿的嘟著嘴,史湘雲笑著說道:「好了好了,別生氣了。中午咱們吃鍋子吧好不好?莊子上送來了新鮮的羊肉和魚,我讓她們切成薄薄的片狀,再備些魚丸、蔬菜,咱們吃**辣的鍋子吧!」
    賈惜春一聽來了興趣,「好啊好啊,我喜歡吃藕片,還有菇子,還有年糕,可得給我多準備點。」
    史湘雲笑道:「放心,少不了你的。」
    「哎,若是林姐姐也在就好了,吃鍋子就要人多才熱鬧!」賈惜春忽然感嘆道。
    「哎呀,既如此,我也來湊個熱鬧好不好啊?」賈探春的聲音忽然響起,人也出現在了屋子里,身後是谷雨一臉尷尬的站在那裡。
    史湘雲沈了臉,「三姐姐好規矩呢,見別人屋子前也不知道先讓人通報一聲。」
    賈探春臉上的尷尬一閃而過,隨即揚起笑臉,「雲妹妹說什麼呢!咱們姐妹之間,說這些不就見外了嘛!方才我聽四妹妹說吃什麼鍋子?莫非雲妹妹中午要吃鍋子嗎?哎呀,我也正好饞了,不知雲妹妹可給姐姐這面子?」
    賈探春如此厚著臉皮,史湘雲反而不知該如何說了,畢竟人家也是賈家的姑娘,自己說起來,也是寄居在此的,怎麼也不好真不給她臉啊!
    「既如此,三姐姐就一起吧!」史湘雲話一說完,賈惜春就要發作,史湘雲忙拉住了賈惜春,賈惜春不滿的嘟了嘟嘴。
    午飯時,因為有賈探春的存在,史湘雲和賈惜春都有些放不開,尤其是賈惜春,平時她可是最活躍的一個,一會吃這個一會要那個的,如今只是一句話都不說,要不是她下手夾菜的速度依舊那麼快,史湘雲還以為她胃口不佳呢。
    賈探春倒是熱情的很,頗有些反客為主的樣子,「來,雲妹妹,吃這個,這羊肉最是鮮嫩了。四妹妹,你不是最喜歡吃藕片嗎?這個好了,我幫你夾啊!」
    一頓尷尬的午飯用過之後,賈探春還不肯走,一直賴在那裡說東說西,一會說這個好看,一會說那個不錯的。史湘雲見狀,哪裡還不知道賈探春這是有話要說,看她雖然強撐著說話,可耳朵根都紅了,可見她也是有些羞意的,罷了,罷了,到底她們年幼時也好過一場,雖說如今大了,各自有了各自的人生,但還是聽聽她有什麼話要說吧!
    史湘雲這樣想著,便讓入畫先服侍惜春去午睡了,如今惜春一個月倒是有大半個月是歇在這漪瀾院的。然後又讓伺候的人都出去了。賈探春見狀,也讓侍書等人出去了。
    「三妹妹,如今這屋子里只有你我二人,有什麼話,你可以放心說了。」
    賈探春見史湘雲這樣,便知道,自己的心思都被史湘雲看透了,她索性也不矯情了,「雲妹妹既這樣說,那我就開門見山了。我來,是想請雲妹妹幫我一個忙,如果雲妹妹肯幫我,那麼下輩子我為雲妹妹做牛做馬報答你的大恩大德。」
    作者有話要說:  史湘雲一聽這話不對,立刻便想要喚人進來,賈探春這話,明顯是打算坑自己嗎?自己雖運道不錯,遇上了同類,成了郡王妃,可安郡王不過是個無甚地位的閒散宗室,她這個還沒過門的郡王妃能做什麼。再說了,就算她能做什麼,她憑什麼要這麼做啊!難道誰稀罕你賈探春當牛做馬不成!
    賈探春見狀,立刻先人一步,跪了下來,「我知道我這樣是為難雲妹妹了,可我也是沒法子啊!我一個女兒家,出嫁就是第二次投胎。第一次投胎我已經輸人一步,成了庶出,這第二次投胎,無論如何我也不能將就了。二太太給我找的人家,但凡是真的,哪怕再窮,再寒微,有了希望,我也是樂意的。可事實不是這樣!」說著,賈探春終於無奈的哭了出來。
    史湘雲見她跪下,忙讓到邊上去了,也不敢叫人進來。若是讓人看見,人賈府正經八百的姑娘,跪在自己跟前,還以為自己仗勢欺人呢!

  ☆、第110章

史湘雲無奈的嘆了口氣,只覺得自己真是腦子進了水,為何要給她說話的機會呢!心軟真是個病,害死人啊!
    賈探春見狀,忙繼續說道:「趙國基親自去查過的,那秀才雖有些真才實學,可許是自幼嬌慣壞了,和寶玉一樣,身上很有些說不出口的毛病,據說,和他的幾個嫂子都有些不乾不淨。他的三個姐姐一直拖到二十出頭才嫁人,嫁的也是些鰥夫老朽,據說也是因為他!他一直拖著不肯成親,就是想找一門貴女,好提攜他的前程!雲妹妹,你說,這樣的人,我如何敢嫁?」
    史湘雲有些好奇,「這樣的**,你舅舅是如何知道的?再者,他幾個哥哥也願意?」這綠帽子可不是誰都願意帶的。
    賈探春一聽這話,立刻抬頭道:「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趙國基去他老家查問的,查了很久,最後還是他大嫂娘家的一個侄子說漏了嘴,趙國基又找了他姐姐嫁過去的人家,他大姐嫁了個鰥夫,喝了酒好打人,他大姐不堪其罪,吊死了,臨死前將這事告訴了她家隔壁的一個老嬤嬤。趙國基花了十兩銀子,那嬤嬤才說出來的。至於他哥哥們,哼!還不是想著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他們一家子祖上幾輩子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好容易出了個能念書的秀才,如今都指望著他,哪裡敢說什麼!再者,這些男人的心思還不好猜嗎?不過是個女人,不滿意了,可以休了再娶,如何敢為這個得罪了全家唯一的指望!」
    史湘雲微微嘆氣,「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麼?」
    賈探春適時露出一抹羞澀,「我想請雲妹妹修書一封,請史侯爺上門提親!」
    史湘雲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現了幻聽,她再次問道:「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楚,你要我做什麼?」
    賈探春羞澀卻勇敢的抬起頭來,「我想請雲妹妹修書一封,請史侯爺上門提親!」
    史湘雲確定不是自己幻聽了,而是賈探春在異想天開,「提親,為誰?我家大哥哥和三妹妹你嗎?」
    賈探春目光堅定執著,「是!我除了身為庶出,其餘的,我並不覺得我比別人差什麼,無論是主持中饋還是交際應酬,我都可以勝任。唯一差的就是身份。不過,這一點也不是不可以彌補。我可以讓老爺將我記在太太名下,充作嫡女,這樣的話,貴妃親妹,榮國府嫡女,身份上也足以匹配史家。雲妹妹,此事與你也並非全無好處。女兒家在婆家立足,除了子嗣就是娘家。雲妹妹自幼養在史家老太太身邊,與史侯爺關係並不親近,雲妹妹又無嫡親兄弟姐妹,雖認了個義父,可林姑父心裡,更在乎的應該是林姐姐,雲妹妹雖賜婚安郡王,可處境堪憂啊!若雲妹妹玉成此事,史家會成為雲妹妹最堅定的支持者,有了史家、賈家的支持,雲妹妹這個郡王妃的位子才能固若金湯啊!雲妹妹,這是件雙贏的事,何樂而不為呢?」
    史湘雲怒極反笑,「三姐姐的如意算盤打的真好。只是,三姐姐憑什麼認為我二叔二嬸會聽我的話,答應這門門不當戶不對的親事,將史家冢婦的位子交給你?」
    賈探春聽到門不當戶不對這幾個字的時候,臉色一白,她也知道,自己有些痴心妄想了,可是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把握最大的辦法,她原本有七成把握可以說服雲妹妹,可雲妹妹這麼一說,賈探春便知道自己想錯了。
    「更何況,如果我的話對二叔二嬸真的那麼有影響力,那我又何必擔心婚後史家不會支持我呢!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啊三姐姐?」史湘雲笑著問道。
    賈探春發現自己竟無力反駁這一點。是啊,若是史湘雲的話真的那麼管用,豈不是說明史家很看重史湘雲的嗎?那自己說服史湘雲的話豈不成了空話?
    史湘雲嘆了口氣,「三妹妹既有如此聰明才智,應該知道,婚姻大事,自古以來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一個當妹妹的,如何插手哥哥的婚事。更何況,史家冢婦的位子關係重大,我大哥哥又是二叔二嬸的嫡長子,他的婚事,二叔二嬸肯定早有打算,因此,我的話未必管用。其實三妹妹既然知道二太太給你準備的婚事不妥,為何不想法子透露給二老爺知道,我想,這才是最直接的解決辦法!」說到底,她還是有些心軟,賈探春的確很可憐,雖然這可憐其實和自己無關。
    賈探春聽到史湘雲說這話,便知道自己的打算落空了,好在史湘雲的話還算給她留了些餘地。
    「三姐姐,地上涼,還是先起來吧!」史湘雲將賈探春扶了起來。「我也知道三妹妹的處境,只是,方才我說的話,還是有些道理的,三妹妹不妨好好想想,與其自己折騰,倒不如將此事交給老爺決定!我相信,二老爺不會那麼糊塗的!」
    原著中賈探春是被南安太妃認為義女,以郡主的身份遠嫁番邦和親去了。婚姻生活幸不幸福史湘雲並不知道,只是在身份問題上極為敏感的賈探春,應該感到一定程度的滿足了吧!只是不知道現在,早已經面目全非的紅樓世界里,賈探春還能不能有此機遇了。
    賈探春點點頭,「多謝雲妹妹,我實在很慚愧!」
    「三姐姐哪裡話,自家姐妹,何必見外。三姐姐的妝花了,我讓丫鬟打水給三姐姐淨面?」 史湘雲試探性的問道。
    賈探春笑道:「既如此,麻煩雲妹妹了。」
    史湘雲松了口氣,連忙揚聲叫人送水進來。
    好容易送走了賈探春,史湘雲哭笑不得的嘆了口氣,趴在桌子上發呆。忽然,有人搗了搗她,「雲姐姐,三姐姐過來說什麼了?你這樣的表情?」
    史湘雲抬頭看了一眼,「四妹妹,是你啊!你怎麼來了?」
    賈惜春趴在史湘雲跟前,「別轉移話題,我問你話呢!三姐姐到底來做什麼的,你怎麼這樣的表情啊?她是不是說什麼讓你為難的事了?」
    史湘雲看著賈惜春,忽然想起來,賈惜春最後的結局是出家當了尼姑吧!好好的一個姑娘家,最後落得個青燈古佛的下場,雖說這輩子賈惜春經過自己和林姐姐的好言規勸,對佛道不那麼執著了。可是她的婚事該怎麼辦啊!
    「四妹妹,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將來要怎麼辦啊?」史湘雲忽然問道。
    「將來?你是說嫁人嗎?我沒想過嫁人啊,嫁人有什麼好玩的!哼,伺候一家老小,說不定還落不到好,我才不乾呢!我都想好了,誰要逼我嫁人,我就把頭髮絞了當姑子去,你和林姐姐常說外面的庵堂不乾淨,那麼我就在家裡置個佛堂,這樣的話也沒人管我,多自在啊!」賈惜春興致勃勃的說道。
    史湘雲目瞪口呆,「四妹妹,你開玩笑的吧!」
    賈惜春看著史湘雲一臉驚恐,笑了,「哈哈哈!雲姐姐,看把你嚇的,我跟你說著玩的呢!我啊,不像三姐姐那樣心大,我都跟我哥哥說了,我的要求很簡單,挑一個無父無母的秀才,嫁過去又不用伺候公婆小姑子什麼的,多自在啊!我的嫁妝,足夠我過日子的了。」
    史湘雲好奇的說道:「呵呵呵,原來你還有這樣的心思呢,珍大哥哥也願意?」
    賈惜春哼了一聲,「是我嫁人還是他嫁人!他若不樂意,我就絞了頭髮做穀子,看誰怕誰!」
    「好端端的,又胡說!」史湘雲嗔道,「你還小呢,慢慢挑啊,肯定能給你挑到和你心意的人選。」
    賈惜春笑呵呵的說道:「我知道,現在急的是三姐姐!三姐姐只比林姐姐小幾個月吧,林姐姐及笄的日子那麼盛大,出閣的日子也近在眼前,而三姐姐及笄的日子也快到了,府里到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二太太是不會幫三姐姐說話的,寶姐姐一向和二太太站在一起,估計也不會說,鳳姐姐如今忙著安胎,就更別提了。至於老太太,呵呵呵,她一向是不把我們放在心上的。三姐姐的及笄禮說不定就這麼混過去了。不過,三姐姐現在也沒時間想這些吧!」
    史湘雲嘆了口氣,「你也別這麼說,她也是可憐。」
    賈惜春聳了聳眉毛,不置可否。「其實二姐姐當初和三姐姐情況也差不多,不過她勝在有個好嫂子,鳳姐姐給二姐姐找的那門親事,雖然有著這樣那樣的不足,可對於二姐姐來說,這或許是最好的選擇,二姐姐現在的日子過得多好啊,二姐夫雖然心智有損,可勝在人質樸單純。你憐憫三姐姐,殊不知,如果換成三姐姐,絕不會答應這樣的婚事,就算答應了,也不會將日子過得這麼好,這就是人和人之間的區別吧!」
    史湘雲想了想,好像的確是那麼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  賈惜春又說道:「所以,以後三姐姐的事,雲姐姐你還是少管!三姐姐有姨娘幫著,再加上她自己又自詡聰明過人,且看著吧,此事且沒完呢!」
    史湘雲嘆了口氣,和古人玩心眼,自己的確玩不過。還是算了吧!
    「你說的是,以後我還是少和她接觸吧!只是,若她還像這次一樣,不請自入,我也沒辦法啊!總不能在門口寫塊牌子上面寫著三姑娘和狗不得入內吧!那她不得恨死我啊!」
    賈惜春捂著肚子哈哈笑了起來,「雲姐姐,你也太促狹了吧!三姑娘和狗不得入內,虧你想得出來!」
    史湘雲不知道自己這話哪裡好笑了,詫異的看著賈惜春笑的前仰後合。這些古人的笑點也太低了,怪不得常常鳳姐的一句話她們就笑的前仰後合,若不是自己走的不是這個路線,將那些相聲小品一說,她們還不得樂死啊!

  ☆、第111章

史湘雲想了想,覺得還是避出去的比較好,於是便和賈母說了一聲,搬去林家住了幾天。恰好內務府擇了幾個好日子,聖上知道齊王的心意,特意挑了一個最近的日子,五月初八,那一日是個極好的日子,諸事皆宜。當然了,也適宜嫁娶。
    這聖旨一下,林如海心裡便有些不得勁了,寶貝女兒才初初長成,便要嫁人了,這讓他一時無法接受。林黛玉原本羞怯忐忑的心,在看到老父親這般不捨的神態後,忽地平靜下來了,隨即湧上心頭的是即將離別的不捨。
    一時間,林府因為這主僕倆的情緒也沈靜下來了,眼看著好日子越來越近,下人們看著也不像啊,正著急呢,恰好史湘雲來了,大家立刻將期待的眼神投向史湘雲。
    史湘雲聽著林安將來龍去脈這麼一說,很有些哭笑不得,她點點頭,「我先去看看林姐姐,義父晚間回來了,我再去看看義父。」
    史湘雲徑直去了林黛玉的院子,林黛玉正在院子里對著一株桃花垂淚,沁竹、聞言站在旁邊,滿臉無奈。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室宜家。這樣美好的事情,林姐姐這是在哭什麼呢?」史湘雲悄悄走到林黛玉身後,猛地拍了拍林黛玉的肩膀,笑著說道。
    林黛玉被嚇了一跳,也忘了哭,氣的轉過身在史湘雲身上拍了一下,「你這蹄子,忒促狹了些,我在這裡正傷心呢,你倒好,不說來安慰我,反而來嚇我!」
    史湘雲摟著林黛玉的肩膀,笑嘻嘻的說道:「好姐姐,別生氣了,我這不是想逗你開心嗎?哎呦,離你的好日子越來越近了,可我看你府上怎麼一點喜氣都沒有啊!方才我來的時候,林管家他們看我的眼神,就跟看救星沒什麼區別,我說林姐姐,你們到底這鬧得是哪一出啊!」
    林黛玉有些詫異,她這幾天一直沈浸在即將出嫁拋下老父一人在家的自責、自怨的複雜情緒中,一時還沒發現周圍人的情緒變化。此時,她聽史湘雲這麼說,忙抬頭看著沁竹、文音等人,沁竹文音等適時點點頭,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來。
    沁竹說道:「雲姑娘說的很是,姑娘,你不知道,這幾日,老爺和姑娘心情不好,害的府里其他人也不敢面露喜色。」
    史湘雲笑著說道:「其實這本是喜事,你就嫁在京城,離義父那麼近,什麼時候想義父了,就回來看看,我想齊王殿下應該不會在意的吧!總比那些遠嫁他鄉,經年不得一見的人好多了吧!何必作此姿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林家對聖上的聖旨有所不滿呢!」
    林黛玉咬著唇,「你明知道不是這回事,我只是,只是有些捨不得爹爹罷了。你不知道,聖旨來的那一天,我看著父親的臉色,心裡實在不好受,爹爹已經年過半百了,膝下就我一個人,我如今一旦出嫁,父親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我一想到這個,心裡就難過的很!」
    史湘雲嘆了口氣,「話是這樣說沒錯,可如今不是還沒出嫁嗎?這就傷心上了?倒不如好好珍惜現在和義父相處的日子,這些眼淚啊,還是等到你出嫁的那天再流吧!再說就算你真的出嫁了,齊王府離林府不過隔了三條街的距離,坐車一盞茶的工夫就到了,這有什麼好難過的!」
    林黛玉想想也是,離自己出嫁還有幾個月呢,自己這樣算怎麼回事啊,倒不如趁現在多和爹爹相處些日子呢!「雲妹妹說的很是,是我自誤了。只是爹爹那邊,我實在是」
    史湘雲笑著說道:「解鈴還須系鈴人,義父之所以會如此,還不是因為捨不得林姐姐你,等到義父晚間回來的時候,林姐姐不如親自下廚做些小菜,好好陪義父喝一杯,和義父說說心裡話,讓義父安安心。」
    林黛玉點著頭,然後臉上綻開笑容,「真是多虧了雲妹妹指點迷津呢!若不是你,我還要這樣下去,白白浪費了和爹爹相處的時間。」
    史湘雲笑了,「你和義父都是聰明人,現在不過是當局者迷罷了。」
    林黛玉心情由悲轉喜,當下拉著史湘雲的手說笑,兩個人談天說地起來。
    到了晚間,林黛玉果真親自下廚做的幾道小菜和一壺酒,請了林如海到了自己的院子,父女倆在暖閣內,月下對飲,互訴心聲。林如海幾杯酒下肚,說起了林黛玉從小到大的事情,說到動情處,不禁雙眼含淚,說的話也語無倫次起來,「為父最後悔的事就是當年送你來京城,以至於我父女分別這些年。好容易為父有了補償你的機會,可這才多長時間,你就要成為別人家的人了。說起來,這些往事歷歷在目,彷彿昨日發生的一樣!好像昨日你才蹣跚學步,牙牙學語,如今你就要嫁人了!如果你母親在的話,今日也一定傷心極了!」
    林黛玉本就是個感性的人,此時早已經哭的泣不成聲。
    林如海舉起袖子先幫林黛玉拭淚,繼續說道:「當初你出生的時候,我和你母親喜不自禁,按照江南那邊的風俗,你滿月的那日,我和你母親親自在園中的梅花樹下埋了十八罈子酒,原想著等到你十八歲出閣的時候,將那些酒挖出來待客的。沒想到,如今不過才過了十五年,這些酒就要重見天日了。」
    林黛玉抽泣道:「那,那些酒,不是埋在姑蘇老宅子里嗎?」
    林如海笑著說道:「我兒婚事定的那日,我就讓人把那酒挖了出來,埋在了園子里那棵梅花樹下,喏,就是你書房前的那棵!等你成親的那日,爹親自把那酒挖出來,酒香四溢,定會讓旁人羨慕死!」林如海臉上帶著笑,可眼中不捨的淚水卻那麼明顯。
    林黛玉早已經哭的抬不起頭來了。就連躲在不遠處的史湘雲聽了林如海的話也不禁紅了眼眶,她曾在網上看過有關女兒紅的說法,原以為不過是訛傳,沒想到還真有這樣的說法。相傳,古時南邊人生下女兒後,滿月時都會釀些黃酒埋在樹下,等到女兒出閣時挖出來待客,就叫做女兒紅。若女兒沒有出閣就夭折了,那些酒也會被挖出來,不過就成了花雕。這不光是酒,更承載了父母對女兒的愛!
    能被父母這樣疼愛的人是幸福的。史湘雲紅著眼眶想到,忽然也沒有了繼續聽下去的心情,轉身從小路悄悄離開了。她原本怕酒菜不夠,做了幾道小菜打算送過來的,可是看著林如海和林黛玉父女之間氣氛真好,她實在不好意思去打擾,便躲在了那邊。
    史湘雲一個人來到林府最西邊的花園裡,靠在一棵梨樹下,抬頭看著滿樹潔白的梨花,嘆了口氣,其實,方才那一剎那,她是有些嫉妒林黛玉的,不為別的,只為了她的父母對她的那份愛!
    其實兩輩子史湘雲都是個父母緣很薄的人,上輩子她五歲不到,就父母雙亡,她是跟著爺爺長大的,等到她大學畢業工作後沒多久,爺爺似乎是放心了,也很快就去世了。這輩子還沒出生,父親就不在了,沒多久,母親也死了。唉!
    其實兩輩子的父母都不可謂不愛她,上輩子父母死於工地上的意外事故,送到醫院的時候,還有口氣,據說臨死前一直在叫自己的名字。這輩子的父母就更別說了!自己還沒出生,就連嫁妝什麼的都考慮到了。如果他們活著,史湘雲相信,他們一定會很疼愛自己的!
    或許是自己太矯情了吧!現在的日子其實過得多好啊!史湘雲自嘲的笑了。
    「發生什麼事了嗎?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又哭又笑的?」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史湘雲嚇了一跳,可轉身後看到的這個人讓史湘雲很有翻白眼的衝動,他怎麼突然冒了出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是怎麼進來的?」史湘雲看著鳳禮的身後,不遠處是一堵牆,她狐疑道:「你該不會是翻牆進來的吧?」說完有些防備的看著他,大晚上的不睡覺,翻人家牆,他這是什麼毛病啊!
    鳳禮笑著說道:「我前兒才從南邊回來,哦,我是去看我舅舅了。從南邊買了些東西想要送給你,只是今兒送去賈府的時候,人說你不在,我想著你一定是在這兒呢!所以晚上想著來碰碰運氣!呵呵呵,沒想到我運氣這樣好,竟真碰上你了。」
    史湘雲撇撇嘴,「哼,果真如此嗎?我倒是覺得你不想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啊!還不知是怎麼練出來的呢!」
    鳳禮呵呵笑著,顧左右而言他,「喏,這是我送給你的簪子,我替你帶上吧!」說著從袖子里掏出一支簪子上前幾步就想給史湘雲戴上,史湘雲本能的想要後退幾步躲閃過去,鳳禮卻說道:「別動!」
    史湘雲怕驚動了旁人,只好站在那裡,仍憑鳳禮笨拙的將一支簪子插在自己頭上。他的動作並不熟練,似乎是在比劃著插在哪裡才好看,好幾次都扯到了自己的頭髮,扯得頭皮都疼。
    作者有話要說:  好容易鳳禮折騰好了,他後退幾步,借著月色看了看,滿意的點點頭,「恩,好看!簪子好看,你也好看!」
    沒等史湘雲臉紅,鳳禮便又後退了幾步,「好了,東西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其他的東西,我都送到賈府了,李嬤嬤親自收著的,你回去就可以看到了,如果你喜歡的話讓人跟我說一聲,我下次還給你帶。」
    說完,鳳禮就幾步跨到了牆邊上,利落的翻上了牆,甚至還坐在牆上回頭向史湘雲揮了揮手,然後才利落的跳了下去。
    那牆雖不是很高,但也有一米七左右的高度,他就這麼一躍!嚇得史湘雲臉色都白了。

 

ga1105 2017-5-6 07:26

 ☆、第112章

鳳禮走後,史湘雲按捺住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的心臟,也顧不上方才心裡那股子酸澀,匆匆回了屋子。
    立夏正在外間的燈下做著針線,看到史湘雲急匆匆的走了進來,話也沒說一句就掀開簾子進了裡間,吃了一驚,剛準備放下針線進去瞧瞧這是怎麼了,裡間史湘雲的聲音響起,「立夏,去給我砌杯熱茶來。方才在園子里有些冷。」
    立夏雖有些狐疑,姑娘不是給林姑娘她們送菜去了嗎?怎麼這樣回來了?可是轉念一想,許是姑娘見到林老爺和林姑娘父女情深,一時傷及自身,偷偷躲在哪裡傷心了吧!她不想讓自己看見,所以才會支開自己的吧!
    這樣想著,立夏便沒有執意進去了。
    屋子里,史湘雲坐在梳妝台前,帶著幾分羞澀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其實是看著自己頭上的那支簪子。他許是第一次給人戴簪子吧,簪子插得歪了,地方也不大對,戴在頭上稍顯有些突兀。史湘雲將那簪子拔了下來,拿在手裡細細把玩。
    這是一支小葉紫檀做成的木簪子,簪子本身並無什麼花紋,只刻成了一朵芍藥模樣,手藝看起來有些生疏,似乎不是什麼名家之作。莫非是他自己刻的?
    史湘雲腦子里忽然冒出這個可能,隨後心頭湧上一陣甜蜜。兩世為人,身邊的追求者無數,各色各樣的禮物也算收了不少,但這樣用心的禮物應該是第一次吧!這個鳳梨酥也不是全無可取之處啊!
    因著鳳禮的這份禮物,史湘雲的心情好了不少,史湘雲手裡把玩著簪子,直等到聽到外間傳來動靜方才鄭重的將簪子收到了首飾盒最下面的抽屜里。
    「姑娘,奴婢將那些小菜送了過去,林姑娘和林老爺看著已經好些了,林姑娘還問起姑娘呢,奴婢說姑娘已經歇下了。」立夏笑著掀開簾子走進來,彷彿方才史湘雲的失態她並不曾親眼見到一般。
    史湘雲知道立夏是誤會了,但也不好解釋什麼,又感動於立夏的周到,只好點點頭,「恩,既如此,咱們也歇了吧!」
    立夏見史湘雲情緒好轉,心中稍定,然後服侍著史湘雲洗漱更衣,又親眼見史湘雲合上雙目,方才掖好被角,垂下床帳,又滅了兩盞燈,只留下一盞燈,以備史湘雲夜裡起夜。
    史湘雲聽到外面沒了動靜,又耐心等了片刻,她知道立夏的習慣,待會肯定要過來看看自己睡著了沒有的。果然,過了一刻鐘的樣子,立夏輕輕掀開床帳的一角,見史湘雲沒有動靜,可見是睡著了,她也放心了。打了個呵欠,也自去歇下了。
    這下外面是真的沒有動靜了。史湘雲放心了,便進去了空間。空間早已經收拾妥當了,雖然說是妥當,其實不過是將東西分門別類擺在了一起。她先喝了幾口靈泉,又解下衣衫,痛痛快快的泡了個澡。
    起來後,史湘雲看著還有小塊空地,想著自己要不要種些什麼東西,比如水果啊,蔬菜什麼的,可是也就是想想,如果說上輩子的她還有可能,可這輩子養尊處優的她實在不耐煩自己親自動手了。再說了,現在的瓜果蔬菜什麼的,也是純天然無污染的,不比後世那些加了許多亂七八糟添加劑的東西,史湘雲想,還是吃現成的算了。
    史湘雲今天來空間,實在是有事要做。來往而不往非禮也,鳳禮既然送了這麼一份用心的禮物,她也要找一份禮物回報。她會的不過是些針線女紅,這樣的東西,鳳禮也收了不少,還是算了吧!她記得,父親當初留給自己的東西里,似乎有一把匕首。她瞧著還不錯,只是向來不在這些東西上用心,故此也沒放在心上。
    不是說男人都喜歡這些冷兵器嗎?那把匕首瞧著也不是凡品,估計鳳禮應該會喜歡的!放在哪兒呢?史湘雲歪著腦袋回憶著。
    找了好半天,史湘雲才算找到。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攜著那把匕首出了空間,將它塞在自己的枕頭底下,這下子終於沒了心事,放心睡覺去了。
    第二日,清明笑呵呵的來了,「姑娘,安郡王送了好些東西來,姑娘不在,李嬤嬤便收下了,嬤嬤讓奴婢將禮單給姑娘送來過目。」
    史湘雲點點頭,「你放在那兒吧!對了,我昨兒翻東西,找到一把匕首,瞧著還不錯,應該是件古物,你拿去,讓嬤嬤再收拾幾件東西,當做回禮,給安郡王府送去吧!」
    立夏有些好奇的看著史湘雲從首飾盒里拿出一把匕首來,那匕首是哪來的,姑娘什麼時候放進去的,她怎麼不知道啊!看來自己還是不夠細心啊!
    清明慎重的點點頭,然後捧著那把匕首回去了,和李嬤嬤將史湘雲的話這麼一說,李嬤嬤雖然不明白好端端的送匕首做什麼,可看那匕首不似凡物,又想著安郡王畢竟是個男人,或許男人會喜歡這樣的禮物吧!李嬤嬤便將那匕首放進了木匣內,讓人親自送去安郡王府上了。
    鳳禮的好心情持續了很久,準確的說,從昨夜回府後,他嘴角上揚的弧度就一直沒變過,就連睡著了也是如此。這樣的好心情隨著史家人的到來,又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鳳禮的眼睛,從那把匕首出現後就再也沒離開過,匆匆送走了史家的人,他急切的拿著那把匕首,溜進了隔壁的齊王府。
    「皇叔,皇叔,你快來看,這是不是傳說中的清剛!《典論》:魏太子丕,造百辟匕首三,其一理似堅冰,名曰清剛;其二曜似朝日,名曰揚文,其三狀似龍文,名曰龍鱗。你看這一把,是不是清剛?」
    還沒踏進書房,鳳禮就激動的嚷道。
    鳳平筆下一歪,一副快完成的寫意山水就這麼毀了,鳳平深呼吸了幾次,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看到鳳禮進來了,直接將毛筆扔了過去。
    鳳禮趕緊閃了開來,也不惱,笑嘻嘻的說道:「皇叔你別生氣啊,你快來看看,這是不是傳說中的清剛?」
    鳳平怒目而視,「什麼清剛清柔的,我一副畫就這麼被你毀了!」
    「不就是一副畫嗎?有什麼好在意的,皇叔,你快來看看這把匕首,是史家姑娘送我的禮物。」鳳禮激動的將匕首湊到鳳平跟前。
    鳳平接過匕首,仔細看了看,鞘和匕首不是一對,似是後來新配的。他拔出匕首一看,一股森冷之氣襲來,他仔細看了看,點點頭,將匕首還給了鳳禮,「你猜的沒錯,應該是清剛沒錯。」
    鳳禮捧著匕首,笑的合不攏嘴,「哈哈哈!果然如此!太好了。」他心裡美極了,居然有此意外收穫。
    鳳平卻忽然說道:「這樣的寶貝,史家姑娘是如何有的?」
    鳳禮愣了愣,「許是她祖母給她的吧!又或者是她父親留給她的?」
    鳳平笑了,「匕首這樣的東西,就算她祖母有,也應該給從武的史鼐、史鼑吧!留給她做什麼!如果是她父親留下的,倒還有些可能。只是,據我所知,當初史鼏死後不久,他的私庫一夜之間空空如也,裡面所有的東西都不翼而飛。有傳言說是史鼏死後顯靈,帶走了所有的財產,以防被弟弟們揮霍。也有傳言說,其實是史鼐史鼑瓜分了史鼏的財產,只是為了掩人耳目,所以才說東西不翼而飛。只是到底真相如何,除了當事人,沒人知情。」
    「那時候她才多大,她哪裡知道這些。她現在有的,應該都是她祖母留下來的吧!嗨,橫竪我們兩日後餓不死!」鳳禮向來粗心大意,在這些事上不經心,因此無所謂的說道。
    鳳平怒了,「那日後若有了子嗣呢?男婚女嫁,一來一去,這要多少銀子你知道嗎?」
    鳳禮樂了,「皇叔你生哪門子氣嗎?你忘了,我是宗室,我兒子女兒成親,宗人府要出銀子的,到時候,我這個做父親的,有多少給多少罷了。唉,皇叔你這樣的思想是不對的,授人以漁不如授人以漁!咱們能活多久,還能為他們安排好一切嗎?只要教會他們該會的,以後日子過得如何,得靠他們自己,我們又不能保他們一生!」
    鳳平冷哼一聲,「你不說你就是懶!」其實他心裡,也對鳳禮的話有了那麼一絲絲認同。只是,他才不會說出來呢,平白讓那傢伙驕傲!
    「唉!還是皇叔你好啊!再過幾個月就可以抱得美人歸了,不像我,還要再等兩年!」鳳禮忽然感慨道。
    鳳平聽了這話,戳中了開心事,嘴角微微上揚,整個人也柔和了許多,鳳禮竊笑,什麼嘛,只要提到這件事,皇叔就高興!果真是陷在愛情里的人啊!不過自己比起皇叔來說,好像也沒好到哪裡去啊!不過是個匕首,自己就高興成這樣,除了因為匕首本身,更多的原因還不是因為這匕首是她送給自己的嗎!
    只是,自己成親的日子還遙遙無期,想到這,鳳禮就有些沮喪。
    作者有話要說:  林黛玉因為昨兒個晚上耽擱的有些晚,今兒起的便有些遲。當她看到史湘雲的時候,很有些不好意思,她也是個心思細膩之人,昨天晚上,立夏前來送菜的時候,她便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這些小菜一看就知道出自雲妹妹之手,可是送來的人卻是立夏。林黛玉當時便想著,是不是雲妹妹見到自己和爹爹之間的相處,一時傷及自身,所以才沒有來。
    可她看著史湘雲的時候,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史湘雲言笑晏晏,談笑自如,並沒有什麼不對,林黛玉有些疑惑了,難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第113章

史湘雲也察覺到了林黛玉隱隱約約的打量,只是她沒放在心上。在她看來,昨夜的那些情緒不過是曇花一現,一時感觸罷了!她笑著說道:「林姐姐在做什麼,睡到現在才起,也不餓嗎?想吃什麼?」
    林黛玉笑著說道:「我不是很餓,許是餓過頭了吧!有粥嗎?給我盛碗粥吧!」
    史湘雲又勸著林黛玉吃了兩個生煎包子才罷了,「別管早上什麼時候起,早膳都是一定要吃的,這樣對身體好。長期不吃早飯的人,身體不好。」
    林黛玉聽著史湘雲的話,放心了,雲妹妹還是和以前一樣。史湘雲原本是用過早膳的,可看著林黛玉吃的挺香的,忍不住又吃了兩個生煎包子,然後嚷著肚子漲得慌,在花園裡走了幾個來回才好了些。
    回來時,只見立夏一臉笑容,而沁竹也曖昧的衝著史湘雲笑個不停,史湘雲很是莫名其妙,立夏上前來說道:「姑娘,安郡王府又送東西來了。這次是直接送到這兒來的。對了姑娘,送東西來的嬤嬤還沒走,姑娘要不要見一見?」
    林黛玉也打趣的看著史湘雲,史湘雲有些不自在,看著林黛玉道:「看什麼看,我就不信齊王府的人還少來了?」然後對立夏說道:「不必見了,難為她跑這一趟,賞她個厚封吧!」
    立夏笑著應了,史湘雲和林黛玉二人進屋後翻看著送來的東西,都是些常見的東西,筆墨紙硯、布料首飾什麼的。史湘雲小聲嘀咕道:「都是些俗物,一點子新意都沒有。」
    史湘雲聲音極小,偏林黛玉耳朵尖,聽到了,笑著說道:「什麼禮物才叫有誠意呢?還是說安郡王送了什麼有誠意的禮物嗎?雲妹妹何必那樣小氣,說來聽聽嘛!」
    史湘雲也不甘示弱,只笑著說道:「我也不知道什麼叫有誠意的禮物,許是林姐姐見識過,還請林姐姐多指教指教!比如說上次某人送的一副月下美人看書圖,我覺得就很有誠意,林姐姐以為呢?」齊王送畫的事她還是聽鳳禮說的,正好此時拿出來打趣林黛玉。
    可是讓史湘雲意外的是,林黛玉卻沒有像以往一樣臉紅害羞,只笑眯眯的看著史湘雲,「你別又想著禍水東移,我現在可不吃你這一套了!」
    史湘雲拉著林黛玉往里走了幾步,立夏等識趣的沒有靠近,史湘雲悄悄在林黛玉耳邊說了幾句,林黛玉拿帕子捂著嘴笑了,「真的假的?看樣子,趕明兒我還得提醒管家幾句,讓他將家裡的圍牆都加高幾分,否則的話,還不定哪天又冒出一個登徒子來!畢竟你還要過幾年才能出嫁呢!也不行,不止咱們家,賈家的圍牆也要加高,你說呢?」
    史湘雲切了一聲,「光加高有什麼用,還得在上面加點碎瓷片什麼的,這樣的話,就算他功夫再好,也不行!」
    林黛玉欽佩的看著她,又一臉驚恐狀,「最毒婦人心!果然不錯!」
    姐妹二人互相看著對方,同時笑了出來。
    「好妹妹!他既有這樣的心待你,我也能放心了。也算他有眼光,知道你的好!」林黛玉氣喘吁吁的說道,「我總記著你待我的情分,也希望咱們姐妹都能好好的。他那個人我還是放心的,爹爹也說了他好。唯有你,我一直記掛著,安郡王其人雖然吊兒郎當,可連他都說不出安郡王的壞處,可見其人也還是不錯的。只有一點,我總擔心他對你不是真心,是為了別的緣故。如今,見他待你這樣,我也能放心了。雲妹妹,我知道你心裡存著事,只是我總想著,人活一世,要做到不忘初心。你要記著,你早逝的父母,關心你的親人們,還有我們,都希望你能好好的。」林黛玉真誠的看著史湘雲說道。
    史湘雲眼眶有些濕潤,她知道,以林黛玉敏感聰慧的程度,自己這麼久以來的心理變化,她不可能察覺不到,可是林黛玉卻沒有直接問出來,而是默默的關心著自己。其實她也承認,林黛玉說的話很有道理,可是有些事,不是想忘就可以忘記,也不是裝作沒發生過,它就真的沒發生過。
    「我知道的,林姐姐,你放心吧!我心裡有數的。」
    林黛玉聽史湘雲這麼一說,便知道她其實還沒有釋懷,只是,這事到底事關雲妹妹的父母,雲妹妹難以釋懷也是應該的。事實上,不光是雲妹妹,就是昨晚自己聽到爹爹說起史家的事後,也的確難以釋懷!唉!可憐的雲妹妹!怎麼就攤上這樣的親人了呢!
    經此一事後,姐妹二人的感情愈發的和睦,史湘雲在林家一直住到四月初,才被賈母派人接了回去。因為賈探春要定親了。
    這一消息石破天驚,史湘雲和林黛玉面面相覷,這些日子,她們壓根沒聽到什麼風聲啊,好端端的,怎麼就定親了呢!
    史湘雲想了想,「林姐姐,我先回去瞧瞧,有什麼事再打發人來告訴你,你就別去了。大婚的日子就快了,要準備的東西還多著呢!心意到了就好了。」
    林黛玉知道史湘雲說的話在理,便點頭答應了,不管賈探春其人怎麼樣,林黛玉還是有些擔心她。不知道二太太到底給她定了門什麼樣的親事。
    史湘雲匆匆回到賈府,直接去了榮慶堂,她知道,這個時候,大家一定都在賈母處湊趣呢!進去後,史湘雲看到所有人都在,臉上帶著笑容,「老祖宗,這樣好的事情也不早點叫我回來啊!」
    賈母看到史湘雲,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雲丫頭回來了啊!你還好意思說,在你林姐姐家住的都樂不思蜀了吧!林家的事忙的如何了?可需要人幫忙?林家沒有主婦,內里的事情都靠你林姐姐一個人,如何能行?偏偏鳳丫頭和寶丫頭有有了身孕,又不能去幫忙。唉!」
    史湘雲坐在賈母身邊,笑著說道:「老祖宗別擔心,林姐姐能幹著呢!更何況,齊王殿下又從太后宮里請了幾個嬤嬤幫忙,一應事務都安排的妥妥當當,老祖宗就放心吧!對了,聽來接我的嬤嬤說,三姐姐大喜了?我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老祖宗,快告訴我吧!」
    史湘雲的話一說完,便看到底下坐著的賈探春一臉矜持的笑了,而其他人臉上雖然也帶著笑,可那笑容,卻讓史湘雲無端覺得有股寒意冒了出來。
    賈母笑道:「這也是你三妹妹的福氣到了。慎郡王妃親自上門提親,說的是嫡三子和你三妹妹!這可不是福氣到了嗎?」
    慎郡王的嫡三子?史湘雲在腦子里迅速過了一遍,慎郡王的父親乃是太上皇的弟弟,初封魏王,輪到慎郡王的時候,就降級襲爵,封為慎郡王。慎郡王為人小心謹慎,外間鮮少有關於慎郡王府的傳聞。
    不過按這些外在條件來說,慎郡王嫡三子匹配賈探春是綽綽有餘,更可以說是賈探春高攀了。只是自古以來,都是高門嫁女,低門娶婦,且這樁婚事又是慎郡王妃親自上門求娶的,因此,若那慎郡王嫡三子沒什麼不妥,這樁婚事還真稱得上是天作之合了。
    「三姐姐大喜了!」史湘雲笑著對賈探春說道。
    賈探春自覺即將嫁入王府,前程雖比不上旁人,可在賈家姐妹中已經算是佼佼者了,最起碼,比二姐迎春好多了。加之見到史湘雲就想起不久之前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的樣子,雖聽了她的話,找老爺出面解決了那個秀才,可到底覺得丟臉。可是史湘雲以後的地位只會比自己高,日後婚後交際不免還要奉承著她,是以,賈探春對史湘雲的態度有些複雜,「多謝雲妹妹。」
    史湘雲留心看著王夫人和薛寶釵的神色,只見王夫人臉上淡淡的,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不惱怒也不高興,就那麼淡淡的。薛寶釵的神色也差不多,又看著旁人,只邢夫人臉上微微帶了些嫉妒不滿,但在王熙鳳的示意之下,也稍微收斂了些。再看看王熙鳳臉上仿若洞悉一切的笑容,史湘雲便知道,這樁婚事肯定有什麼異常。或者,她並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麼美好!
    大家在一起又說笑了一會兒,史湘雲更加深了這個念頭。因為每每提起這樁婚事,總會有人迅速的岔開話題,或者只說些大喜、福氣之類的話,對別的根本只字不談。史湘雲看著賈探春故作矜持的笑臉,心中只疑惑,賈探春一向聰明,不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這裡面的玄機,或者她知道,卻因為這樁婚事帶給她的榮耀,而故意視而不見!
    史湘雲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有秘密不知道,她會急死的。可是她也知道,這樣的大事,讓谷雨去打聽是打聽不出什麼的。她想了想,準備親自去問王熙鳳,她肯定知道。
    從賈母處回來後,史湘雲便跟在了王熙鳳身後,王熙鳳瞭然的一笑,微微頷首,史湘雲便湊了過去,和平兒一左一右的扶著王熙鳳往回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王熙鳳的肚子已經很大了,走起路來也十分費勁,可饒是如此,她還是每日都要扶著平兒的手,來回走上一兩個時辰,以防生產時沒有力氣。三個人走在前面,丫鬟嬤嬤們跟在後面。
    史湘雲看了看,周圍沒有旁人,只有一個平兒。事到如今,她也不去想平兒究竟是忠是奸,反正她們主僕樂於這樣的相處方式,管她呢!「鳳姐姐,你告訴我,三姐姐的這樁婚事到底有沒有問題啊?你告訴我,我保證不和任何人說!」
    王熙鳳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呵呵,就算你跟她說,估計也來不及了。慎郡王府過幾日就來下聘禮了!」
    史湘雲瞪大了眼睛,「這麼快?」
    王熙鳳笑著瞥了她一眼,「你說呢!」

  ☆、第114章

史湘雲又接著問道:「鳳姐姐,你還沒告訴我實話呢!到底怎麼回事啊?」
    王熙鳳無奈的笑了,「你啊,真是孩子氣。這樣的事,你想著知道做什麼呢!四妹妹一直惦記著你呢,不過前兒她嫂子接她回東府去了,知道你回來了,她下午估計就回來了!」
    史湘雲拉長了聲音:「鳳姐姐~~~」
    王熙鳳被她打敗了,小聲說道:「好了好了,我實話跟你說吧!其實這件事我原本也是不知情的,慎郡王妃來府上提親的時候,我也是嚇了一跳,只是本能的覺著這件事不妥。後來還是你璉二哥在外面托人打聽了,理國公家的二太太的姪女兒的表舅媽是慎郡王妃的娘家表姐,據說,這慎郡王的嫡三子啊,一生下來就是個體弱多病的,慎郡王妃一直憐憫這個兒子,在婚事上面不肯委屈了兒子,因此放出風聲去要給兒子選親。不知怎麼回事,咱們的這位三姑娘竟入了慎郡王妃的眼,引得慎郡王妃親自上門求親。」
    史湘雲瞪大了眼睛,「鳳姐姐的意思,是這裡面有問題?」
    王熙鳳笑了,「還是雲妹妹機靈,知道輕重。我只笑那人,絞盡腦汁,以為攀上了門好親事,殊不知,那位三公子不足月而生,生來體弱,一直臥病在床,也多虧了慎郡王府家大業大的,有足夠的銀子,天天人參雪蓮的吊著,這才活到今日。那慎郡王妃出身武家,閨閣中就很有些殺伐決斷。她之所以要為兒子娶親,就是想衝喜呢!你想想,既說是衝喜,好了則罷,若是衝不好,三妹妹以後的日子,那可就難說了!」
    史湘雲深吸了一口氣,問道:「那這件事,老太太她們知道嗎?二老爺呢?」
    王熙鳳笑道:「老太太肯定是知道的,這些事再瞞不住她老人家的。二老爺應該也是知道的,不過知道的清不清楚、祥不詳細我就不知道了。哦,大太太是不知情的。」
    史湘雲接著問道:「那三妹妹自己呢?知不知情?」
    王熙鳳瞥了她一眼,「知情又如何?不知情又如何?要知道,這件事是二老爺拍板定下的。二老爺已經擢升為工部主事了。更何況,這樁婚事本就是三妹妹自己謀求來的。又不是誰逼著她做的。」
    史湘雲嘆了口氣,「我就不明白了,三妹妹養在深閨,慎郡王妃是如何知道她的!」
    王熙鳳笑了,「這就要問咱們的三妹妹了!前些時候,二太太不是給三妹妹挑了門親事嘛!三妹妹嫌人家家世寒微,配不上她公侯小姐的身份,便想法子說服了二老爺,退了這門親事。至於慎郡王府,是趙姨娘的兄弟不知打那打聽到慎郡王府在位三公子說親,便告訴了趙姨娘。 三姑娘不知使了什麼法子,買通了個法華寺的大師,而慎郡王妃又是法華寺的常客,因此此事便就這麼成了!為了這個,聽說三姑娘暗地裡托侍書的家人變賣了好些個首飾,就連趙姨娘也賣了不少首飾呢!而那趙國基聽說發了一筆財,回鄉下買房子置地去了。」
    史湘雲聽了這話,無奈的搖頭,真是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賈探春只痴迷於王府權勢,卻忘了富貴得來的哪有這麼容易!唉!希望她日後不會後悔吧!
    賈迎春在知道這件事後,還特意帶著五公子拉了一趟,五公子依舊是一副懵懂兒童的模樣,可和賈迎春之間卻多了些什麼不一樣的感覺,以前讓丫鬟婆子哄著他出去玩便跟著去了,如今竟是一步都不肯離開迎春身邊,緊緊拉著賈迎春的手,不肯松開。而迎春身邊也多了幾個陌生的嬤嬤,一臉緊張的盯著五公子。
    賈迎春紅著臉,小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五公子聞言欣喜的抬起頭,伸出右手小拇指,「拉鈎,不許騙人!騙人的是小狗!」
    賈迎春笑著點點頭,五公子這才在奶娘丫鬟的陪伴下去花園裡摘花玩去了。
    賈迎春迎著眾人好奇的眼神,害羞的低下了頭,最後還是繡橘笑著給大家道喜了,「老太太,太太,我們奶奶有喜了!」
    賈母大喜,「真的嗎?果真有喜了?」
    邢夫人和王熙鳳也面有喜色,只王夫人微微蹙眉,「不是說二姑爺心智有些不足嗎?如何能有子嗣?」
    賈母面色一沈,不滿的瞪了王夫人一眼,她這是什麼意思?這是在威遠侯府的人跟前暗示賈府女兒的閨譽有問題嗎?沒看賈迎春身後的那幾個嬤嬤臉都黑了嗎?
    賈迎春臉色也頓時有些誒難看,然後笑著解釋道:「夫君他雖然心智有些不足,可也不是不能人道。」因在座的都是一家人,賈迎春忍著羞意道:「原本是大爺家的松哥兒胡鬧,給夫君喝了一碗鹿血,結果,就」
    眾人紛紛點頭,原來如此。
    賈迎春紅著臉繼續說道:「我也是那時才知道,原來夫君只是心智有些不足,這方面是沒問題的。上個月我便沒有換洗,我也不敢瞞著,便悄悄告訴了婆婆,婆婆大喜,立時便請了太醫,太醫一看,果然有了。我公公婆婆都高興壞了。只是擔心夫君不知道輕重,怕傷了我,便讓嬤嬤看著我!」
    賈母欣慰的笑道:「果然是大喜事!不管是男是女,有了自己的骨肉,你也算終身有靠了!」
    賈迎春臉上閃耀著幸福的光芒,「孫女這也是多虧了老太太和太太,還有嫂子們的福,才有了今日。」
    王熙鳳笑著說道:「這也是二妹妹你性子好,若換了旁人,恐也不會這樣!你也不必謝我們,只幾個月後,抱著我的好外甥來好好給我親香親香就好!」
    眾人哈哈笑了。
    賈迎春看了看,「三妹妹怎麼不見?我聽聞三妹妹的事,還沒跟三妹妹道喜呢?」
    賈母笑了,「你三妹妹過幾日就要下聘了,正在房裡埋頭繡嫁妝呢!你們姐妹一場,她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你多教教她!」賈母想著,三丫頭以後的日子,和二丫頭沒什麼區別,只是二丫頭苦盡甘來,希望三丫頭能多和二丫頭學學。不要毀了慎郡王府這門親才好。三丫頭這不就熬出頭了嗎!
    賈迎春聽了大喜,知道賈母這是允許自己和三妹妹私底下說話的意思,想著自己得來的只言片語,賈迎春想著,看在素日姐妹的情分上,自己還是要私底下提醒三妹妹一句。若是三妹妹知道倒也罷了,若是不知道,還是要從長計議才好。畢竟事關三妹妹的終身幸福。
    只是,賈探春領不領這個情,則是賈迎春沒有想到的。
    「二姐姐怎麼有空來?怎麼不在家陪著二姐夫?」賈探春看到賈迎春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賈迎春眉心微蹙,她總感覺三妹妹這話似乎另有所指,不過,眼下重要的不是這個,「三妹妹,聽說慎郡王府前來提親了?」
    賈探春聽後矜持的笑了,她自以為這門婚事比二姐姐的好上百倍不止,只是她自詡現在姐妹間身份有所不同,二姐姐不過嫁給了個侯門庶子,自己則是王府嫡子,這兩者如何能比。再者,二姐姐嫁的又是那樣一個人,還是不要給二姐姐添堵了。
    「是。二姐姐坐吧,侍書,上茶。」
    賈迎春一把抓住賈探春的手,四下里看了看,小聲說道:「三妹妹,這樁婚事你不能答應!」
    賈探春的眼睛尖利的看向賈迎春,「二姐姐這是何意?二姐姐自己覓得如意郎君,就不許妹妹我喜得良緣嗎?」
    賈迎春聽了這話,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三妹妹,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都是為了你好,你不知道,那慎郡王三公子他!」
    「慎郡王三公子如何,還輪不到姐姐說三道四!自古以來,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兩家已交換過庚帖,慎郡王府擇日就來下聘,二姐姐這時候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是看妹妹嫁的門第比二姐姐高,二姐姐心中不快嗎?」賈探春厲聲道。
    賈迎春委屈的眼眶都紅了,「三妹妹你為何會如此誤解我?我都是為了你好。慎郡王的三公子生來體弱多病,我是怕」
    賈探春打斷了她的話,「體弱多病又如何,二姐姐你嫁給個傻子不是也過得挺好的嗎?呵呵,這樣的話二姐姐還是少說幾句吧!我又不傻,不會因為二姐姐幾句話就斷了我的好姻緣!老祖宗總說我不如二姐姐性子寬厚,讓我多跟你學學。我想著,二姐姐嫁給個傻子,都能將日子過得這樣好,我總不能比二姐姐差了去。二姐姐還是放心吧!」
    賈迎春就是性子再寬厚,被賈探春這樣指著鼻子罵也要生氣了,更何況,她話里話外,傻子來傻子去的,很明顯沒將自己放在眼裡!罷了罷了,好心當成了驢肝肺,就當自己白來這一趟了!
    作者有話要說:  賈迎春擦擦眼淚,「既如此,就當我今兒白來了。三妹妹既聽不進我的話,以後也別怪我沒提醒過你。三妹妹擅自珍重吧!」
    說完,賈迎春就出去了。
    賈探春看著賈迎春的背影,冷笑了一聲。侍書站在她身後,猶疑道:「姑娘,我看二姑娘不像是那種無的放矢的人,要不要讓趙舅爺去查一查?」
    賈探春搖搖頭,「沒那個必要。慎郡王府原本就不是我能攀附上的,如今好容易定了下來,我若動作太大,被慎郡王府察覺了,就不好了。就算二姐姐說的是真的那又如何,王府這樣的富貴人家,難道連個病人都養不好嗎?」
    侍書囁嚅道:「我只是怕委屈了姑娘。」
    賈探春嗤笑道:「委屈?我又什麼好委屈的!一個五品員外郎的庶女,能嫁入郡王府當嫡子媳婦,這是多麼大的榮耀!我怎麼會委屈!我不委屈!」
    最後一句話說的尤其鄭重,似是在說服侍書,也像是在說服自己!

 

ga1105 2017-5-6 07:27

 ☆、第115章

賈迎春一片好意,卻碰了一鼻子灰,因此臉上便有些不大好看,恰好又被從花園捧著幾支梨花回來的五公子看在眼裡。
    五公子雖心智有損,可自古以來傻子都有些敏感,尤其是對於在乎的人的喜怒,五公子一眼便看出賈迎春哭過了,他拋下手裡的梨花,衝了過去,拉著賈迎春的手,問道:「姐姐,眼紅紅?打她!」
    五公子的話雖然語無倫次,可賈迎春卻聽懂了,他的意思是說自己哭了,誰欺負自己的,他去打她!賈迎春破涕為笑,忙掩飾了過去,「沒有,方才被風吹的,眯了眼。並沒有人欺負我,你去哪裡玩了?看這一身的泥。繡橘,快去帶爺下去換身衣裳。我去老太太處等你們。」
    走了這許久,賈迎春覺得有些累了。
    繡橘便應了,帶著五公子去了賈迎春舊日的住處換衣裳。
    賈迎春雖這麼說,可五公子卻不信,但他知道,嬤嬤說了,姐姐這些日子不舒服,不可以讓姐姐操心。所以等賈迎春走後,五公子拉著繡橘的手,說道:「你說!誰?」
    繡橘又是好笑又是好氣,姑爺雖然有些傻,可對姑娘卻是好的不得了,見不得姑娘受委屈,當然了,這也是姑娘拿真心換來的。素日里在侯府中,誰要是對姑娘不敬,背地裡五公子總要捉弄了回去,偏侯爺和夫人總護著五公子。這樣其實也不是不好,最起碼,在侯府里無人敢對姑娘不敬。
    可這裡是賈府,三姑娘日後又是要嫁到郡王府去的,若是得罪了三姑娘到也罷了,就怕得罪了慎郡王,恐怕到時候侯爺和夫人也護不住五公子吧!
    只是若是不說吧,三姑娘說話那樣氣人,她一個當丫鬟的都看不過去了。自家姑娘一片好心,冒著得罪老太太的危險來提醒她,她反而這樣說話,果真是好心沒好報。
    五公子見繡橘猶豫著不肯說,越發認定迎姐姐是受委屈了,母親說過,自己是男人,要保護好迎姐姐,有人欺負迎姐姐,他要為迎姐姐出頭!「你,快說!」
    繡橘見狀,只好小聲的說道:「並不是旁人,是府里的三姑娘。也不是什麼大事,只不過是言語中有些不當,奶奶一時有些傷心而已,並沒有什麼事。爺,這裡不是侯府,咱不鬧了好不好?」
    五公子眼珠子轉了轉,母親說了,有什麼事,她擔著。所以五兒不怕!繡橘見五公子不再追問了,倒也松了口氣,便拉著五公子去換衣裳去了。誰知道繡橘拿著衣裳出來後,五公子竟不見了蹤影。
    好在五公子身邊的嬤嬤跟著去了,否則的話繡橘還不得急死。
    那五公子直接讓人帶著他去了賈探春的住處,也不讓人通報,直接闖了進去。賈探春唬的站了起來,「你是誰啊?怎麼敢擅闖女兒家的閨房?來人啦,將他轟出去!」
    誰知道那五公子徑直衝到賈探春跟前,手一揚,似是拋了什麼東西在賈探春身上,然後一溜煙的跑了,跟在身後的嬤嬤忙上前賠笑:「真是不好意思,我家爺是府上的二姑爺,我們爺小孩子性情,許是見三姑娘今兒一身翠綠的衣裳很是喜歡,所以才會這樣,三姑娘你大人有大量,請不要和我們爺計較!」
    賈探春氣的面紅耳赤,聽了嬤嬤的話,原來是那個傻子啊!和個傻子計較,傳出去,也太跌份了!賈探春只好自認倒霉,「原來是二姐夫,既然你們知道二姐夫是小孩子性情,就該看好了他。這才倒也罷了,下次若是衝撞了旁人,可怎麼收拾!」
    那嬤嬤笑著直點頭,「是,還是三姑娘仁厚!多謝三姑娘!」然後忙下去了。
    片刻後,身後傳來一聲尖叫聲,「姑娘,你身上有蟲子!」隨之而來的就是賈探春那尖利的叫聲,啊的一聲響徹雲霄,驚動了半個賈府。
    賈母看著地上跪著邊哭邊說的翠墨,又看看坐在迎春邊上一臉乖巧,滿臉天真的五公子,哭笑不得,「好了,二姑爺是什麼性子你們姑娘又不是不知道,更何苦,人家嬤嬤不是道過歉了嗎?不就是幾個蟲子嗎?取下來不就完了嗎?好了好了,你趕緊回去吧!」
    翠墨聽了老太太這樣說,知道老太太是不會替自家姑娘做主的了,只好回去問過姑娘去了。剛走到門外,鴛鴦叫住了她, 「二姑爺小孩子性情,不過和你們姑娘鬧著玩的,讓你們姑娘不要當真,別傳的到處都是,尤其是不該知道的人!若是鬧出些什麼事來,影響你們姑娘的前程可就不好了。三姑娘是聰明人,應該明白老太太的意思。」
    翠墨回去後,將這話和賈探春一說,賈探春氣的臉色發白,她剛剛洗漱過,此時頭髮還是濕的,侍書正拿著毛巾幫她擦頭髮。賈探春氣的一拍桌子,「真是可惡!難道慎郡王府還比不上威遠侯府嗎?他不過是個庶子,還是個傻子!老太太竟也這般護著他!難道當慎郡王府是死的嗎?」
    賈探春人還沒出嫁,已經拿自己不當是慎郡王府的外人了。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賈母看來,她這個慎郡王府的嫡子媳婦,未必比得上賈迎春這個威遠侯府的庶子媳婦有價值!最起碼,賈迎春現在在威遠侯府已經站住了腳,聽聞威遠侯府上上下下都很是喜歡這個安分守己的五奶奶,尤其是威遠侯世子夫人,出門每回提及必是一頓誇。在她看來,白養著五弟一家子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五弟妹是個安分不生事的,便是養著他們一輩子也是無妨的,橫竪威遠侯府有這個財力!賈迎春的表現,著實讓世子夫人放心了不少。
    而賈探春呢,不提也罷!
    更何況,慎郡王府雖然是郡王府,可論起聖寵來,未必比得上威遠侯府。兩相權衡之下,賈母自然偏向賈迎春了。
    賈迎春聽了五公子的事跡後,又好笑又好氣,忙站起來說道:「老太太勿怪。我們爺他就是這個性子,他也不是有心的。待會我去向三妹妹賠個禮吧!」
    賈母笑著說道:「大家姐妹之間,有什麼好賠禮的,不必了,三丫頭也不是那種小性子的人。無妨!」
    王夫人聽到賈探春吃了虧,心中也喜悅非常,只是臉上沒有表現出來,她淡笑道:「老太太說的是,二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倒是史湘雲聽了五公子的壯舉後,笑的不得了,賈探春這虧是吃定了,且還有苦難言。五公子心智有損,像個孩子一樣,難不成你還要和個孩子計較嗎?
    果然,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賈探春那邊也沒什麼動靜了。
    回去的路上,賈迎春看著歪在身邊的五公子笑了,「下次可不許這樣了,知道嗎?若真惹出了禍來,母親也未必保得了你!」
    五公子嘿嘿傻笑了幾聲,然後說道:「欺負,你,該打!」
    賈迎春又好氣又好笑,同時心中還帶著淡淡的喜悅,嗔道:「傻子!」
    五公子也不以為意,笑呵呵的又往賈迎春身邊湊了湊,迎姐姐雖然也叫自己傻子,可是他卻不像聽別人叫時那樣憤怒,反而心裡甜滋滋的,這到底是為什麼呢,明兒問母親去!
    賈府中,賈惜春聽到這一出鬧劇,直笑的直不起腰來,史湘雲已然為了這事笑過一次了,可現在想想,還是覺得好笑。
    「咱們這位二姐夫真是好樣的!三姐姐這才叫有苦說不出吧!該!讓她一副自以為比別人高貴的樣子,這下好了吧!只是可惜,當時我竟不在場,若是我親眼看到三姐姐分寸大亂的樣子,該有多好啊!」賈惜春趴在桌上說道,又嚷著肚子疼,讓入畫給她揉一揉。
    史湘雲搖搖頭,「這些日子,你可別再招惹她了,慎郡王府就要來下聘了,如今她啊,正在勁頭上,你讓著她些啊!」
    賈惜春扁扁嘴,「分明她比我還大些,偏還要我讓著她!二姐姐那時候也沒她這麼作啊!」
    說起賈迎春,史湘雲反而笑了,「再也想不到,二姐姐還能有今日,可見老天爺是長了眼睛的!」
    賈惜春點點頭,「是啊!你說二姐姐這一胎是男是女,我希望是個兒子。雲姐姐你別這樣看著我,不是我重男輕女,實在是這個世道,對女兒太過苛刻,還是個兒子好些。你看鳳姐姐,自從確認肚子里懷的是個男胎後,整個人都不一樣了。何況二姐姐的情況,也的確需要一個兒子。」
    史湘雲笑了,四妹妹說的很是,這個世道本就是如此,對女人總是有諸多束縛限制。就算是21世紀的文明社會,性別歧視依舊存在,女人在社會上,依舊會存在這樣那樣的束縛,比如就業,比如家務等等。只是,這是千百年來封建思想的殘餘,更是大家心裡根深蒂固的存在,想要改變,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不過總比現在要好的多了。以後,或許還會更好。
    作者有話要說:  沒過幾日,三月十六,乃是個好日子,慎郡王府送來了聘禮,滿滿當當的堆了一個院子,賈探春在屋裡聽到丫鬟們的來回回報,說郡王府的聘禮有什麼什麼,眼中的笑意滿的都快要溢出來了。和慎郡王府相比,當初威遠侯府的聘禮壓根算不上什麼!
    賈探春看著鏡子里明媚燦爛的女子,笑了,她知道,這些聘禮能有一半給自己充作嫁妝就不錯了,可就算如此,自己的嫁妝也比二姐姐當初的嫁妝好多了。她可不像二姐姐那般無能,任人克扣自己的嫁妝!已經有了一個很美好的開始,對於以後,賈探春信心滿滿!她會過得比任何人都好!

  ☆、第116章

賈探春的婚事一如賈探春所料,辦的熱鬧而又盛大,慎郡王府送來的那些聘禮,王夫人竟意外的只留下三分之一,其餘的全都給了探春做陪嫁。賈政倒是很有些感動,說王夫人有慈母之心。賈探春心中狐疑,可是後來看到王夫人和薛寶釵給自己的添妝都出自慎郡王府的聘禮中時,心裡微微哂笑,原來如此!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自己終於要離開這個地方了,重新走向一個更大的舞台!
    賈探春穿著大紅的嫁衣,看著鏡子里鮮艷明媚的自己,得意的笑了。身後傳來侍書的聲音,「姑娘,姨娘來了!」
    賈探春眉心微蹙,她來做什麼?隨後想了起來,是了,姨娘的身份,明兒是不能出現的,也只有趁這個夜色過來看看了。「讓姨娘進來吧,好生伺候著。」她能有今天,趙姨娘功不可沒,她可不是那種卸磨殺驢的人。
    趙姨娘紅著眼眶進來了,看見賈探春身上耀眼的大紅嫁衣,趙姨娘心中一痛,隨即高興起來,好歹三姑娘她是為人正室,不像自己一樣,連子女都不能光明長大的叫一聲母親!想到這,趙姨娘低頭擦了擦眼淚。
    賈探春看到趙姨娘哭,心中沒來由的有些不高興,明兒就是自己大喜的日子了,她哭什麼哭!真喪氣!
    心裡雖然這麼想,可臉上,賈探春卻一臉溫和的問道:「好端端的,姨娘哭什麼呢!」她可不會在這個時候得罪趙姨娘,要知道,女子出嫁後,娘家的支持也是很重要的呢!
    趙姨娘聞言抬起頭來,勉強笑了笑,「三姑娘,按說明兒是你大喜的日子,這些話我本不該說的,可不知怎麼回事,我這心裡老是不踏實,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一樣。三姑娘你洗香香,太太她如何這般安靜?之前她給姑娘挑的事什麼親事?可見她用心險惡,可如今卻一點動靜沒有,我這心裡實在是不安極了。」
    賈探春卻自負的笑了,「姨娘別擔心!太太倒是想動手腳,可是她又從何動起呢?這門婚事,從頭到尾,她半點插手的機會都沒有,就連嫁妝,不也是老爺親自過問的嗎?姨娘你多慮了!」
    趙姨娘聽後,心中的擔憂不但分毫未減,反而增添了幾分,可是看著賈探春幸福喜悅的樣子,趙姨娘將剩下的話咽了回去,低頭從衣服里掏了個荷包出來,「三姑娘,你出嫁,我也沒有什麼好給你的。這是我的一點積蓄,你帶著吧!王府是個富貴地方,你帶著,打賞下人也是可以的。」
    賈探春臉上這才有了些許動容,她是知道姨娘的,能在太太的眼皮子底下存下這些銀子不容易,更何況她的嫁妝豐厚的很,光壓箱底的銀子就有四五千兩,如何將這些放在眼裡。她推了回去,「姨娘,這銀子我不能要,你留著吧!還有環兒呢!」
    趙姨娘又給推了回去,「環兒是男子,將來家產多多少少總有他的一份,你就不一樣了,嫁出去的姑娘,身邊還是多留些銀子傍身才好。只可惜我不是太太,手裡也沒多少私房,貼補不了多少,只有這些了。你千萬留著。」
    賈探春聽了這話,只好將荷包收下了,只心中打定主意,等日後環兒成親,還給環兒就是了。只是此時志得意滿的她萬萬沒有想到,世事變遷,在不久的將來,她走投無路的時候,這荷包里的銀子竟成了她唯一的指望,她也終於憑著這些散碎銀子,等來了希望。
    當然了,這些都是後話。此時的賈探春只是不想辜負了趙姨娘的一番心意,因此勉強將銀子收了。
    趙姨娘又細細囑咐了一些話,不過都是些夫妻相處之道,賈探春雖不耐煩,但卻耐心聽了,這樣的話,原本該是太太囑咐的,可看樣子,今晚太太是不會來了。而且在夫妻相處一道上,恐怕太太拍馬也比不上姨娘吧!雖然姨娘的身份,稱不上妻。
    趙姨娘說了好一會子,見時間不早了,怕耽誤賈探春休息,方才帶著滿腹心事回去了。留下賈探春站在鏡子前,滿足而又自得的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第二天是賈探春出閣的日子,趙姨娘因為身份原因,不能出面,只能躲在屋子里,可她不放心,便讓賈環一遍遍的來回跑,說著外面的情況。賈環雖然不喜歡探春,可是看著姨娘這樣,也只能認命的來回跑。
    「姨娘,慎郡王府迎親的人來了!」賈環的聲音傳來。
    趙姨娘正急的團團轉,聽了這話,驚喜的迎了上去,「果真嗎?你可看到你姐夫了?相貌如何?身子怎樣?」
    賈環跑了許多趟,口渴的很,偏趙姨娘只顧著拉著他問東問西,賈環不耐煩的嚷道:「我都餓死了,先給我口水喝!」
    趙姨娘忙倒了杯冷茶遞過去,賈環看了一眼,有些嫌棄,趙姨娘催到:「快些喝吧!我都急死了,你偏在這裡磨蹭!」
    賈環將冷茶一飲而盡,方才說道:「我看到了,那人長相不錯,雖比不上寶二哥,身子雖孱弱了些,可人家是騎馬來的,都能騎馬了,身子應該沒什麼大事吧!文採還不錯,二哥哥出的幾個對子都對上了。別的我就不知情了。」
    「阿彌陀佛!菩薩保佑!」這門親事來的太過容易,趙姨娘一直懸著心,直到現在,提著的一顆心才算放下了。「希望你三姐姐夫妻和睦,一切順利就好了!我得趕緊去菩薩前拜拜,希望菩薩保佑你三姐姐一切順遂!」說完,趙姨娘就趕緊往裡間走了,自從探春議親開始,趙姨娘也在裡間供了個菩薩。
    賈環翻了個白眼,嘟囔道:「平時不燒香,臨時抱佛腳!菩薩肯理你才怪!」只是這話不敢讓姨娘聽見,自從三姐姐開始議親後,姨娘就跟瘋魔了似的。他可不敢惹她。還是出去瞧熱鬧吧!
    當天晚上,賓客散去,王夫人稍顯疲憊的坐在椅子上,看著薛寶釵還欲站著,忙說道:「都什麼時候了,還講這些規矩做什麼,快坐下來吧!鶯兒,給你主子倒碗熱熱的□□來。」
    薛寶釵笑著說道:「多謝太太。太太今日可累了?」
    王夫人冷笑了一聲,「這會子,她應該已經知道了吧!哼!上不台盤的賤東西,我元兒都不曾享受到的東西,憑她也配!削尖了腦門想攀權附貴,哼!殊不知這權貴哪有那麼好攀的!這可是她自己作的,與我可無關!老爺再不能怪到我頭上來吧!」
    薛寶釵笑了,「三妹妹到底年輕,不識好歹,太太一片好心,她卻辜負了太太。太太不必放在心上,路是她自己選的,與人無尤。」其實在薛寶釵看來,賈探春空有志氣,卻沒有與之匹配的眼光。其實那秀才真是個不錯的人選,雖說之前的事齷蹉了些,可那秀才家世寒微,能娶到賈探春絕對是高攀,家裡又窮,說不定還要指望著賈探春的嫁妝過日子,一家子肯定要將她供起來的。再加上賈探春自己的手段,假以時日,這一家子包括秀才在內,還不都是她的囊中之物。那秀才又是個有真才實學的,在賈府的提攜下,將來科舉做官,給賈探春掙個誥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偏賈探春眼大心高,不肯屈就。自己攀了這門婚事,殊不知,那慎郡王府的三公子早已經病入膏肓,藥石無效,只等著衝喜將他衝好呢!說不定,連今晚都熬不過去呢!
    到時候,三妹妹就要倒霉了!真是可惜了了!薛寶釵惋惜的想到。
    事實證明,薛寶釵想的的確沒錯,這一日不到三更,賈家上下鬧了一天,剛睡下沒多久,就被人敲開了門,「你說到底怎麼了?」王夫人披著衣服看著地上跪著的婆子,這不是賈探春的陪房嗎!
    「太太,老爺!」那婆子看著披著衣裳匆匆趕來的賈政和趙姨娘,眼淚流了出來,「三姑爺他,他去了!」
    趙姨娘大駭,「你胡說什麼!三姑爺今兒不還親自來迎親的嗎?如何就去了!到底怎麼回事!」
    王夫人看了趙姨娘一眼,沒有說話。賈政皺了皺眉頭,「到底怎麼回事?你說清楚!」
    那婆子跪在地上,連磕了幾個頭,「今兒來迎親的不是三爺,是庶出的五爺。和三姑奶奶拜天地的也不是三爺,是喜婆抱著公雞和三姑奶奶拜天地的。等入了洞房我們才知道,床上躺著的那個才是三爺。三姑奶奶雖然氣惱,可已經拜了天地,成了夫妻,三姑奶奶便想著好生照顧三爺,可誰知道,二更不到,三爺就斷了氣!」
    趙姨娘聽了這話,直接白眼一翻暈倒在了地上。
    賈政也是大驚,看向王夫人,「怎麼會這樣?不是說三姑爺只是身子有些弱嗎?」洞房之夜直接死了,這身子可不是有一點弱,而是十分弱啊!
    王夫人冷笑一聲,「老爺何故看著我,這件事我可不知情。三丫頭的婚事,從頭到尾我可一點都沒插手,都是老爺和三丫頭自己定的。如今出了事,老爺如何反倒來問我?」
    作者有話要說:  賈政詞窮了,趙姨娘這個時候悠悠醒轉,眼淚如泉水一般噴湧而出,「老爺,你救救三姑娘吧!」
    得到消息匆匆趕來的賈母喝道:「胡說什麼!天地都拜了,洞房也入了,三丫頭就是慎郡王府的人了!什麼救,怎麼救!老二,你可別糊塗了。」
    賈政忙上前攙扶道:「怎麼竟驚動了母親?這大冷的天,母親有話吩咐兒子去就是了,如何能親自來呢!快,進屋暖和暖和!」王夫人也走了過來,二人一左一右扶著賈母進了王夫人的屋子。

  ☆、第117章

賈母漏夜走來,就算身上披了大毛衣裳,可還是凍得手腳冰涼,賈政和王夫人扶著賈母在炕上坐下,又忙命人絞了熱熱的帕子,給賈母擦了擦臉和手。鴛鴦往被子里塞了個才灌好的湯婆子,又往手爐里塞了幾塊炭,將手爐放在賈母懷裡。王夫人又命人倒了滾滾的熱茶來,賈母捧著喝了一口,方才覺得身上舒服了些。
    「到底怎麼回事?你細細的說與我聽!怎麼是你一個人前來報喪?慎郡王府的人呢?」賈母眯著眼睛問道。
    那婆子看了一眼軟倒在丫鬟身上的趙姨娘,想著姑娘的話,讓她當著趙姨娘的面說,還說別人她都不信,只信姨娘一人。那婆子便狠狠心說道:「咱們都被慎郡王府給騙了。提親的時候,慎郡王府直說三爺身子不好,可事情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原來那三爺自幼就先天體弱,這十幾年壓根沒下過床,一直都是人參雪蓮的續著命。去年冬天,三爺的身子就十分不好了,太醫說很可能熬不到今年春天了,所以慎郡王妃才急著找一門親事替三爺衝喜。不知怎麼的,就挑中了咱們家姑娘!可憐三姑娘,和只公雞拜了天地,才入洞房就成了新寡,日後可怎麼辦啊!」說著,那婆子捂著臉哭了起來。
    趙姨娘聽後,眼淚就跟泉水一般,流個不住,可她也知道,賈母在這,是沒有她說話的份的。
    聽到這裡,王夫人冷笑一聲,「這就奇了!慎郡王府是如何知道咱們家三姑娘的?甚至連三姑娘的生辰八字都知曉的一清二楚,還有那法華寺的和尚又是怎麼一回事?」
    賈政臉色閃過一絲疑惑,這些他也曾懷疑過,只是當時只顧著欣喜,忘記追問了。王夫人再次提及,賈政才想起來,是啊,三丫頭養在深閨,慎郡王府是如何知道她的,而且直接上門提親!
    趙姨娘渾身一震,她終於知道太太為何對這樁婚事從頭到尾不置一詞,原來她早就知道這裡面的問題,她一言不發,只是冷冷旁觀,然後高高在上的俯視著自己,看著自己知曉真相後的痛不欲生!
    她輸了,她也認了!可是三姑娘怎麼辦?
    想到這裡,趙姨娘從丫鬟懷裡滑了下來,跪在地上,泣道:「都是我糊塗脂油蒙了心!想著給三姑娘找一門比二姑娘還好的親事,所以我兄弟打聽到慎郡王府在為三爺擇親的時候,我讓我兄弟買通了法華寺的大師,又使人悄悄將三姑娘的生辰八字透露給了慎郡王府的管家。所以慎郡王妃才會主動上門來提親!都是我的錯,是我糊塗了,是我被富貴眯了眼,是我該死!可三姑娘是無辜的啊!老太太,老爺,太太,你們救救三姑娘吧!她才十五歲啊,大好的年華,如何能就這麼葬送了一輩子,求求你們了,救救三姑娘吧!」
    賈政有些動容,他對趙姨娘還是有些真心的,更何況,趙姨娘跟了他這麼多年,又為他生了一兒一女,服侍的又妥當。三丫頭的事的確有些可惜!他猶豫著開口道:「老太太!」
    「她一個上不得台面的人糊塗了,你也跟著糊塗了不成?這樁親事,是慎郡王府主動開口,你親口答應的,連娘娘都賞了東西,兩個人連洞房都入了,據說慎郡王府已經將三丫頭的名字上報到了宗人府。所以,不管三姑爺是生是死,三丫頭都已經是慎郡王府的人了!更何況,書上都說了,女子當從一而終。三丫頭既然已經和三姑爺拜了天地,就算三姑爺此時死了,三丫頭為三姑爺守節那也是應當應分的。你要救三丫頭?如何救?將她接回府住嗎?那你讓天下人如何看待我賈家,你讓娘娘在宮里如何立足?你忘了,娘娘是以什麼封妃的?賢孝才德!你若真將三丫頭接回來,這賢德二字豈不成了笑話!慎郡王乃是宗室,按規矩,他是君,你是臣,你如何敢向慎郡王府開這個口?」賈母一連串的問話,成功讓賈政閉上了嘴。
    趙姨娘依舊哀求的看著賈政,在這個家裡,唯一能出手幫她的,只有賈政了。可是讓她失望的是,賈政避開了她的視線。趙姨娘的心猛地沈到了谷底。
    賈母看都沒看趙姨娘一眼,問道那婆子:「你是如何過來的?慎郡王府報喪的人呢?王府可知道你來?」
    那婆子躲躲閃閃的不敢直視賈母,賈母便知道了,她厲聲道:「還不老實說,打量我如今管不到你們頭上了嗎?」
    那婆子唬的趴在了地上,「回老太太的話,慎郡王府似乎不打算立時報喪,只是將咱們姑娘和侍書姑娘等先關在了屋子里,還是翠墨姑娘看著形勢不對,讓我立刻回來報信。我也是趁人不備偷溜出來的。王府的人並不知道此事。」
    王夫人沈吟道:「老太太,不管慎郡王府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沒有立時報喪,既然王府不說,咱們也只能當做不知情。總不能讓王府質疑咱們家的規矩。三丫頭膽子也忒大了些,當初既然能越過我自己定親事,這會子出了事倒知道向家裡求救,只是,咱們如今也摸不透到底什麼情況,還是暫且按兵不動吧!等王府的人前來報喪,咱們再和王妃商量三丫頭的事吧!」
    賈母點點頭,「你說的很是。」然後看向賈政,「看到了沒有?這才是一家主婦應有的模樣,這件事你若是尊重二太太的意見,何至於如此?」
    趙姨娘卻在此時捂著臉說道:「太太既然知情,當初就應該提醒一聲的啊!」
    賈政也皺起了眉毛,懷疑的看向王夫人,是啊,這些年,一直是她在外面交際應酬,慎郡王府的事她不可能沒聽到一絲半點風聲,她既然知曉這裡面有些不妥,為何不早點說!
    薛寶釵的聲音適時響起,「姨娘這話錯了。」
    說話間,薛寶釵已經扶著鶯兒的手走了進來,賈母和王夫人見了她,臉色柔和了許多,賈母嗔道:「這樣的天,你如何能在外走動?當心身子!」
    薛寶釵先給賈母和王夫人見了禮,然後在賈母的示意下坐到了炕沿上,笑著說道:「姨娘的話錯了。當初太太為三妹妹挑選婚事,盡心盡力,考慮諸多,可選出來的人選,三妹妹和姨娘都不滿意。甚至為此被老爺指責了一番,說太太包藏禍心。阿彌托福,太太一片好心,三妹妹不領情便罷了,還這樣揣度太太的心,別說是太太了,就連我聽了,心也冷了。之後三妹妹的親事,老爺問都沒問過太太的意見,就先交換了庚帖。既然交換了庚帖,這婚事就已經成了一大半,你讓太太如何敢說!更何況,慎郡王府是什麼門第,她們家一向低調,三姑爺的事如何能讓外人知道!就算知曉一點半點,也是三姑爺自幼體弱。這一點,議親的時候,老爺不是已經知曉了嗎?當時姨娘還說,不過體弱了些,沒多大關係。就算太太有心提點,可姨娘都這樣說了,你讓太太如何說?」
    王夫人欣慰的看著寶釵,點了點頭,對賈母說道:「到底是寶玉媳婦知道我的心。其實當初我為三丫頭挑選的親事已經算不錯了。那秀才雖說私德有損,可家世門第樣樣不行,三丫頭若真嫁到他們家,他們一家子只有捧著三丫頭的份!他又有些真才實學,想往上爬,只能對三丫頭好,到時候老爺再提攜一二,三丫頭將來得個誥命也不是沒有可能!只要三丫頭有點手段,這日子只會越來越好過!哪知道三丫頭眼高心大,竟看不上這家。這也罷了,大不了多看幾家就是了。可不知道三丫頭是怎麼和老爺說的,竟讓老爺怪到我頭上來,說我包藏禍心,有意陷三丫頭於不利!我真是無話可說了!三丫頭一生下來就抱到我跟前養著,後來又被老太太接了去。我待她,和元春寶玉沒什麼區別。就這樣,還被人指責,裡外不討好。老太太你說,我如何敢再對三丫頭的事說三道四呢,豈不是上趕著被人罵嗎?」
    賈母拍拍她的手,「我知道你。這件事與你無關,俗話說的好,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這樁婚事,是趙姨娘和三丫頭自己選的,那麼如今這樣的結果,也怨不得旁人。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三丫頭既然已經出嫁,夫君死了,自當為夫君守節!若慎郡王府也是這麼個意思,那就這麼辦吧!天色晚了,寶玉媳婦,你趕緊回去歇了吧!」
    王夫人笑道:「寶玉媳婦不如就在我這邊歇了吧,省的來回跑,凍著了就不好。老太太若不嫌棄,也在我這裡歇著吧!」
    賈母搖搖頭,「我那裡被窩暖和著呢!」然後又看著賈政和趙姨娘,「今日看在三丫頭的份上,就罷了。下次再這樣沒規矩沒體統的,我可饒不了你們。」
    賈政老臉微紅,昨兒個是三丫頭出嫁,按理他應當歇在王夫人房裡的,可經不住趙姨娘的眼淚攻勢,他就歇在了趙姨娘的屋內。如今被賈母撞了個正著,不禁有些羞恥。
    作者有話要說:  王夫人親自送了賈母上了轎攆,看著轎子晃晃悠悠的去了,方才回來,賈政和趙姨娘還在,王夫人嗤笑了一聲,「天色不早了,老爺明日還要上朝,還是去姨娘屋子里歇著吧!趙姨娘,我知道你為了三丫頭的事擔心,可服侍老爺才是你的本分,別忘了規矩。」
    賈政皺了皺眉,看了王夫人一眼,拂袖走了,趙姨娘紅了眼眶,對著王夫人福了福,也跟著去了。
    王夫人這才覺得身心舒暢,看著薛寶釵笑道:「罷了,咱們娘倆也歇了吧!」
    薛寶釵笑著點點頭,「是,太太!」
頁: 1 [2] 3 4
查看完整版本: 《(紅樓)紅樓之史家有女》作者:忍者阿姨【完結+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