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17-9-8 19:08
《(綜)男主富江總在搞事情》作者：陣蒼【完結+番外】
文案：
本文原名《[綜]男主是富江》
1.
男主是富江，日常搞事情，熱愛拆CP。
女主是石心，日常懟男主，職業組CP。
2.
男主是性轉後的富江，終極瑪麗蘇體質，在攻略角色的路上百戰百勝。
直到他接下一個新任務：攻略【石心】。
#論能撩遍全世界，就是撩不動女主是種什麼感覺#
——為什麼撩不動？
——因為女主是【無愛者】。
男女主屬性：
石心♀：冷漠聖母不懂愛
富江♂：心機綠茶還病嬌
Aromantic無愛者：極少或者無法感受到他人的浪漫吸引力，並不缺乏與人的感情交流，只是沒有產生浪漫情節去發展一段戀情的本能需要。
——出自《除了異雙同性戀，還有11種性向》
PS：副CP無數，作者熱愛各種神奇冷CP，內含性轉、GL，會在每卷第一章注明，雷者慎。
內容標籤： 網王 綜漫 家教 性別轉換
搜索關鍵字：主角：石心 ┃ 配角： ┃ 其它：性別轉換，快穿
悠于 2017-9-8 19:13
第1章 楔子
「你知道這城裡有什麼玩意兒嗎？這個他媽的都市叢林臭濫汙裡有什麼，你可知道？有八百萬種死法。」
——《八百萬種死法》勞倫斯•布洛克
*
人終有一死，有的人死得轟轟烈烈，有的人死得悄無聲息，還有的人死得有點可笑。
比如石心。
199x年2月25日在Z國Z市福利院前的草叢中被發現，於是將這一天定為她的新生日。
201x年2月25日在R國東京的便利店前被一塊從天而降的石頭砸中後腦勺導致大出血，理論上，這一天會成為她的死亡日。
是的，理論上。
*
「如果順著這個『萬人敵』系統的道路走下去，你會成為世界公敵被這個位面所剿滅，除非，你能得到足夠的愛。」
「——成為愛神。」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又名
1.「818那些年作者萌過的冷CP」
2.「自割大腿肉合集」
3.「原本想要嫖富江但可能會因為女主角的性格變成富江嫖女主角」。
【一】 現世：原創CP
第2章 膽小鬼（1）
賓川杏，冰帝大學部運動醫學系大一學生，空手部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曾于高中蟬聯全國空手道大賽冠軍三年之久。
這樣的人生贏家正面臨著可以在BBS上發帖尋求安慰的悲慘遭遇——情人節告白前一天，卻在打工地點發現暗戀物件立山淳和一位陌生美少女約會。
如果現在上網發個帖：「為了給暗戀的男生送情人節禮物於是特意打工結果巧克力都買好了，卻遇上他和其他女生約會該怎麼破」，她相信帖子下面一定會有一群人為她排隊點蠟。
她打工的地方是一家奇怪的女僕咖啡廳，因為店長的特殊愛好，服務員都是清一色的黑白色傳統英式女僕長裙，「典雅且威嚴」是錄用的基本標準，毫無一點粉紅萌系氣息，用某些客人的描述就是「比起賣萌系女僕更像是會冷著臉削你的女管家」。
服務員的年齡基本上都是30+，這也是店長的特別要求，因為他認為「年輕小姑娘是駕馭不了這種威嚴氣概的」，卻少見地為賓川杏破了例。
「沒關係，雖然年齡不夠，但小杏的臉就能夠不怒自威啊！」
這種原因，只會讓她感受到心塞，完全沒有任何被誇獎的愉快感。
賓川杏很明白，托自己那張萬年面癱臉的福，她永遠駕馭不了那種輕飄飄的軟妹風，所以只有默默在威風凜凜的路上越走越遠。
鍾愛空手道的她從未覺得這種氣勢有什麼不好，直到她意識到自己喜歡上小一歲的竹馬。
「喜歡的類型啊，比我小的、長頭髮、喜歡烹飪和貓的溫柔女孩子。」
聽到這個問題的高大少年笑了起來，像只可愛的大貓，對採訪他的校園記者回答道。
那時候的賓川杏，一頭男孩子氣的超短髮，黑暗料理宗師，喜歡貓卻老是被貓咬，從來沒被人說過溫柔。
拿著修改了一遍又一遍的情書，默默地離開。
現在的賓川杏，頭髮已然及肩，捏出的飯團終於不會殺人，喜歡貓還是不被貓喜歡，依舊沒被人說過溫柔。
拿著做了一次又一次的巧克力，看著立山淳對面那位纖細又夢幻、連粉色調的衣服都能穿出秀逸感的美少女，默默地走到後廚。
今天後廚值班的是石心，一個靠著泡了一手好茶而成為本店咖啡師的怪人。
同樣是冰帝學生，她和石心都屬於格格不入的另類，她靠著強悍的運動成績和煞氣以平民的身份成功在冰帝從國中一路直升到大學，而石心則是少見的轉學生，憑藉全優的學習成績從Z國轉入冰帝高中。
原本她們倆沒有多少交集，直到高二的時候，賓川杏去弓道部找人，第一次見到石心。
她正在射箭。
在冰帝空手道社那樣弱肉強食的環境裡，賓川杏自認早已無所畏懼，但看到那個場景後，她才明白，那只是「自以為」罷了。
她徹底被少女射箭時的氣勢壓制，與以往遇到的那種純粹為了降服對手的殺氣不同，石心的氣沒有任何目的性的，只是純粹又冰冷，毫無感情的一擊必中。
賓川杏想起師父說過的話：「無論是為了名為了利，甚至是為了道，只要還有目的，那還是人類，一旦那個人的招式沒有任何目的，不再是手段，招式本身就是目的時——」
「要麼是個瘋子，要麼就是個聖人。」
那時候被大部分人以「凶獸」的名義孤立的她才感受到，原來總是被他人畏懼的自己，還算是個正常人。
於是賓川杏得到了有生以來第一個友人。
雖然偶爾這個友人，會有點……毒舌。
比如現在。
「怎麼，失戀了？」
一語中的。
賓川杏捂住自己的小心臟，欲哭無淚，抬眼看自己的好友。
石心穿著一件V領的白襯衫，黑色高腰牛仔褲，外面圍了件黑色的圍裙，紮高的馬尾，額發一如既往有點亂，整個人看起來一股子陰鬱，卻又帶著英氣。
賓川杏一直疑惑，是不是所有的文學系學生都自帶這種陰沉沉的出世感，但後來看見好幾個真•文學系軟妹子後，她才領悟到，這是石心自身的問題。
和她這種外表面癱內心脆弱的偽面癱不同，雖然石心沒有長得像她這樣嚴肅，但日常都是一副過於平靜的模樣。
至少目前為止，她沒看見她出現驚訝的樣子，無論眼前出現什麼，有時候看見石心站在那裡，她都懷疑對方是不是要立地成佛了。
可惜這個佛一點都不好心。
「我看見你家小竹馬了，身邊坐著一個美少女。」
又是一箭，賓川杏忍不住嘀咕道：「你是故意的吧。」
石心的聲音帶上了笑意：「是。」
她被噎住，決定閉嘴，看著石心泡茶。
流暢的動作毫不拖泥帶水，茶葉的清香俘獲住賓川杏的思維，靜謐得仿佛一切都能渡過。
嫉妒、不甘、痛苦。
「……還是不行。」少女捂住眼睛，喃喃道。
太相配了，那個女孩子和淳。
他在對她笑，賓川杏悲哀地想道，有多久了，淳沒有這樣開心地對她展露笑顏。
這樣子的挫敗感，大概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當她意識到自己喜歡上比自己小還有一張比自己還清秀的臉的竹馬時，當時一度陷入「難道我喜歡女生」「這算正太控嗎」的混亂。
後來到了高中，淳的個子一下子竄上了一米八，臉的輪廓也越發硬朗後，她才發現自己喜歡的至始至終只是立川淳這個人罷了。
——「他討厭茶。」
小小的男孩子比她還矮一個頭，偷偷喝了她杯子裡的茶，精緻的臉皺成一團：「杏姐姐，我討厭這個啦，太哭了。」
她哭笑不得：「那你還偷喝。」
男孩子一臉認真：「因為杏姐姐很喜歡嘛。」
——「他討厭燙。」
少年的身高已然和她平齊，長長的睫毛垂下，認真地將熱食吹涼。
她看他那樣實在太麻煩，於是自告奮勇用扇子扇涼，店家老闆笑著說：「小朋友，你家姐姐可真好啊。」
她有些開心，卻看見少年的笑容隱去。
「她不是我姐姐。」
——「他討厭……我。」
淳升入高中部後，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是：「我不喜歡當你的弟弟。」
賓川杏握住杯子，低著頭，茫然道：「我也不喜歡啊。」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他們只剩下這樣脆弱的聯繫了，倘若不是她的母親和立山夫人是閨蜜，他們之間怎麼會有交集。
當歲月將幼時未曾顧慮的天塹劃在她和他中間時，她才意識到，賓川杏和立山淳的緣分有多麼淺薄。
而所有準備好的孤注一擲，在她看見他和那名少女的時候，驟然破碎。
賓川杏不喜歡當立山淳的姐姐，但更不喜歡，與他成為陌路人。
「阿心……」
她下意識地向眼前人問道：「你想吃巧克力嗎？」
為了外面那個人，用打工買來的高級材料親手做的巧克力，還有一個他最喜歡的球星簽名的足球。
足球的話，下次生日送吧。
可這巧克力她實在送不出去了，乾脆就給好友了吧。
石心看著她：「巧克力？」
賓川杏撇開眼，有點不敢直視友人的雙眸，那雙眸子是少見的深灰色，有點接近石頭，給人一種無機質的冷漠感，所以如果撒謊的話，總覺得會直接戳中自己：「嗯，最近不是流行做什麼友人之間的友誼巧克力嗎？」
「這樣啊，」石心沒問多餘的事情，「那就給我吧。」
賓川杏松了口氣，把巧克力遞出去時，卻看見少女低下頭的瞬間，白襯衫上有血紅色滲出。
她腦子一陣嗡嗡作響，一個箭步拉住友人，張口結舌：「阿心、你受傷了？」
好大一灘血耶！
身為運動醫學部的學生，她迅速開始檢查石心的傷口，提心吊膽看了半天，卻發現可能流血的後腦勺什麼傷口都沒有，背上也沒有傷口，她拿開友人脖子上掛著的石綠色無線戴式耳機，脖子上也沒有傷口。
賓川杏一臉迷惑，一直沉默著任她檢查的石心開口道：「不是我的血。」
難、難道是仇殺？
石心敲了敲她的頭，嘴角微微上揚：「我最近的課題是推理小說，閑著沒事在家想琢磨一下屍體的心情，於是專門去外面買了人造血，結果太沉浸於研究，忘了今天有打工，看著快遲到了，只好急急忙忙衣服都沒換就來了。」
原來如此，賓川杏松了口氣，知道自家好友的性格，一旦沉浸於某些奇奇怪怪的文學研究裡，就會脫離不了。
雖然這血未免太逼真，不過只要不是受傷或捲入什麼奇怪的事件裡就好。
畢竟石心哪裡都好，就是運氣不太好，賓川杏自與她交好之後，經常看著她一臉冷靜地被狗追、被貓咬、被鳥屎砸中、吃飯吃出螺絲釘，簡直是另一種意義上的「世界寵兒」。
石心拿著巧克力問道：「想喝熱巧克力嗎？」
賓川杏看著那塊耗費了自己無數心血的巧克力，咬了咬牙道：「好。」
比起被拒絕後扔進垃圾桶，自己喝掉總還是好的結果。
石心點了點頭，拿著巧克力進了烹飪室。
賓川杏站在燈光明亮的後廚裡，深深吸了口氣，抓了抓頭髮。
好的，心情收拾得差不多了，等一下出去的時候，可以假裝還是那個嚴肅的鄰居姐姐了。
所有不為人知的甜蜜和酸澀都被她嚴格地封進心井，寧死也不肯令其重見天日。
沒過多久，石心就端了杯熱巧克力出來：「你嘗嘗？」
她死死盯著那杯巧克力，壯士扼腕般喝了一口。
「好苦——」她還來不及抱怨，就被綿綿苦味之下那股清甜給征服。
甜蜜得讓人，想哭。
可惜，她連淚水都流不出來，只有那些多餘的記憶瞬間再度湧出。
第一次見到淳時，以為是可愛的小女孩，結結巴巴地把最喜歡的糖果送給他。
第一次打架，是因為幼稚園小霸王欺負他，那時候淳哭哭啼啼地扯著被老師罰站的她說道：「淳以後要當杏姐姐的新娘。」
第一次意識到那個孩子不再是跟在身後的「淳弟弟」，是青春期的時候，原本還嬌小可愛老是被認成女孩子被男生騷擾的淳，總被她護在身後的淳，突然間身高就竄到一米八幾。
原本因為身材而在初中的足球部被排擠的立山淳，一下子大放異彩，最終成為冰帝足球部王牌，與此同時，他被掩蓋的所有優點都為人所知了，眉清目秀、成績優異、性格開朗、家世良好。
他身邊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偶爾去找他，賓川杏也會因為那層層包圍止步。
於是淳開始抱怨：「杏為什麼最近都不來找我了？」
已經明白自己心意的她不知道如何向竹馬解釋心裡的複雜情緒，唯有一次次地糊弄過去。
然後，發生了那件事。
那個從小到大一直欺負淳的藤原龍也跑來空手道社向她挑釁，她實在忍受不了旁人對淳的污蔑，於是一時腦熱應下了挑戰。
贏得頗為艱辛，畢竟那小子好歹也是空手道社男子部的新秀。
「道歉。」
賓川杏壓制住身下的少年，一字一頓道。
藤原龍也笑了笑，不知為何惡意滿滿：「我才不要。」
她抿著嘴，有些生氣：「說好的。」她贏了，他就不去騷擾淳。
他定定地看了她半晌，目光莫名讓她想移開：「我對立山那小子沒興趣啦，不過——」
有人的腳步聲傳來，賓川杏本想起身，卻被藤原龍也縛住。
「——我說得沒錯吧，立山淳那傢伙，就是個只敢躲在你背後的膽•小•鬼。」
她看見淳打開門，俊秀的臉上毫無表情。
他們開始了漫長的冷戰。
立山淳單方面的，拒絕賓川杏的靠近。
一次又一次，她也累了。
反正被貓討厭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就當她這麼多年的青春都成了廉價貓糧——反正有了更好的飼主，所以也不需要了吧。
無數情緒上湧，以至於少女無力抵抗，只能舉手投降。
第3章 膽小鬼（2）
石心說道：「你打算一直蹲在後廚偷懶嗎，老闆會扣工資喲。」
賓川杏悶悶道：「我知道啦，馬上出去。」
「噢——順便跟暗戀對象和情敵打個招呼？」
賓川杏手一滑，杯子掉下之際，卻被石心穩穩接住，她張口結舌：「你、你怎麼知道？」她發誓，這段暗戀她誰都沒說過。
石心把杯子放在桌上，冷靜道：「見過你和你竹馬的相處模樣後，我又不瞎。」
賓川杏羞恥得想把自己埋進去：「這麼明顯嗎？」難道其實淳早就知道了，今天是來和自己攤牌的？
石心看了眼陷入自嘲情緒的少女：「放心好了，雖然對我而言很明顯，但對別人而言不一定。」
賓川杏才想起好友對他人情緒掌控的恐怖程度，不禁松了口氣，乾脆道：「對，我喜歡他，但今天看見他……有女朋友了，所以打算放棄。」
「女朋友？」石心挑眉，「他們哪裡像男女朋友了？」
「他們很相配不是嗎！？」
「只是你一廂情願這麼覺得罷了，實際上在我看來，你的竹馬和那個女生從頭到尾連個身體接觸都沒有，神色比起戀愛中毫無理智的感覺，更像是在進行協商，剛剛我問過去給他們點單的小夏，她說全程兩人都十分客氣，客套過頭以至於僵硬。」
「可是……」賓川杏有些動搖，實際上，她只是看見淳和另一個女生進來後就沒心情再看一眼就逃走了。
石心的話如同她的弓箭一樣，毫不留情，卻又每靶必中：「你只是想退縮罷了。」
賓川杏向來不服輸，面色一頓，氣勢也起來了：「我怎麼可能退縮？」
「那你為什麼連問都不敢問，就把原本該給他的巧克力轉交他人？」
完全被看穿的她啞口無言，喃喃道：「因為……」
「因為害怕。」
少女的聲音不疾不徐，沒有絲毫苦口婆心和自以為是，只是平靜地陳述一個事實，卻讓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所有的自卑、躊躇，都只是因為，你對失敗的害怕已經超過了你對他的愛慕。」
「作為空手道部長的你，從未畏懼在賽場上輸掉，你的原則是輸了再贏回來就是，因為你愛著空手道，絕不會因為失敗而拒絕繼續。」
「那你對立山淳呢？」
「——你能做到，即便失敗，也要將這份愛傳遞給他嗎。」
賓川杏一直以為，一旦她把自己的愛表達出來，就喪失掉作為淳的青梅的資格，也變相地為淳增加壓力。
所以她想，自己的所有忍耐，都不過是為了淳好。
卻從未想過，原來只是因為自己是個膽小鬼罷了。
真是，難堪啊。
賓川杏死死咬住下唇，吸了口氣，對石心鄭重其事地鞠躬：「謝謝。」
她明白了，從頭到尾，這場戀情最大的阻礙都不是所謂的「她不配」，而是，「她不敢」。
如同道場上一樣威風凜凜的少女拉開門，準備離開後廚。
「接住。」她回頭，精准地接住來物，定睛一看，分明是本以為已變成熱可哥的那盒巧克力。
石心看著她，舉起一杯茶，微笑道：「祝武運昌隆。」
賓川杏情不自禁笑了起來，端正容顏上總是無法融化的堅冰，此刻因為那笑顏，融化成溫暖的□□，正如那枝頭杏花般綻放開來：「當然。」
少女昂首挺胸，向自己追尋的未來走去。
*
安靜下來的後廚燈光明亮，又整潔。
石心慢吞吞地清洗完杯子，然後坐在屬於自己的位置上，心中默念【系統面板】。
一個簡陋的暗色調面板出現她面前。
【目標CP：立山淳×賓川杏】
【相性度：78（心心相印）】
【CP好感度：
立山淳：100
賓川杏：100】
不知道是不是該可憐一下立山學弟，剛剛杏的好感度好幾次跌到60以下，要不是她眼疾手快一錘子下去敲醒好友，估計那個看起來爽朗的傲嬌少年只能抱著足球哭了。
她敲了敲檯面，一陣歡呼聲從外面傳來，看來告白成功了呢。
不過杏都這麼主動，要是立山君還敢傲嬌的話，乾脆還是孤獨終生比較好^-^
那種近乎熱烈的情感襲上心來，石心知道，這是名為【愛】的心情，只要目標CP的好感度同時達到100、任務完成之時，這種情緒就會進入她心中。
【任務成功，愛能+10】
【見習愛神『石心』升2級，目前等級為lv10】
【萬人敵『石心』降1級，目前等級為lv99（世界公敵）】
石心苦笑了下，好吧，總比一開始獲得系統時的位元面之敵身份要來得好吧。
她在心中默念【呼叫引路人。】
【指令收到——】
一個棕發綠眼的小女孩出現在半空中，身著綠袍，衣飾古樸，與她天真活潑的氣質極不相稱。
一開口，那種滿滿的元氣感就朝著石心湧來：「親愛的攻略者，恭喜你，成功脫離位面之敵身份~」
「謝謝，伊可，」石心笑了笑，「我想申請開啟副本系統。」
名為伊可的引路人歪了歪頭：「欸，雖然滿了10級就能開副本是沒錯啦，但會不會太急了點，一般攻略者都是20級以上才進入副本的喲？」
石心：「但是新手保護已經結束了，如果我繼續待在現世，會被世界精神出於自保程式消滅吧。」
伊可拍了拍手，天真道：「對哦，我都忘了這事~」
自從石心綁定萬人敵系統後，初始級別就是lv100（位面公敵），除非將級別降到70（人類公敵），否則她就會直接被規則消滅。
而降級只能通過開啟愛神系統，得到人類的愛能才行。
不過嘛……
小女孩撅了撅嘴：「成為愛神的路線那麼多，像那種讓全世界的人都愛上自己多爽啊！」她最近以引路人的身份下載了一堆瑪麗蘇小說，看得可開心了，心裡一陣發癢，恨不得讓麾下唯一管轄的攻略者趕快成為新任瑪麗蘇，走上人生巔峰，氣死某個老是嘲笑她的倒楣萬人敵系統的自戀狂。
偏偏石心瀕死與她簽訂契約之際，毫不猶豫選擇獲取某一對CP兩情相悅時產生的愛能。
聽聞此言，石心皺眉：「我做不到。」
愛無能這麼多年，她並沒打算治。
伊可還是不甘心，繼續問道：「就算你不愛攻略物件也沒關係啊，只要根據我制定的路線，讓物件愛上你就行了，我有一個特別自戀的同行，他的攻略者就是這樣，甚至連路線都不需要走，直接初始魅力值和顏值加到Max，就算大腦空空，照樣一堆男男女女為她要死要活。」當然，這也導致某些糟糕的結果。
石心笑得溫和，說出的話卻不溫和：「這樣的行為和欺詐有什麼區別，雖然我不明白什麼是情愛，但正因為這樣，我更不想去欺騙那些能產生這樣情感的人。」
伊可茫然：「我不理解，比起去同情那些最多被騙個感情的人，你可是快被位面弄死了耶，為什麼還要選擇別人？」
石心摸了摸她的頭，心下微歎，她隱約察覺到了，自稱「伊可」的系統引路人，本質上與人類的差異，雖然具備某些人類的常識，但那種異質的天真感，還是彰顯了其不同：「因為，人心是很寶貴的。」
她不知道是在對非人的系統，還是在對自己說：「所以，我才想好好保護啊。」
——作為【怪物】。
**
「好啦，我就不為難你了，」伊可嘟了嘟嘴，還是接受了自家攻略者選擇的道路，不就是撮合CP嘛，「反正你升級那麼快，不過二十天就升上了10級，看來你還挺擅長忽悠人的。」
「那麼，如你所願~」
【攻略者『石心』副本系統已開通。】
【注意事項如下：
1.本系統需要選擇位元面、paro、世界、時間點、CP，然後副本會給予相應難度值的任務。
2.進入系統後，攻略者系統自帶的buff會消除，所以難度會上升喲。
3.不同副本有相應的規則，請認真遵循。
4.A級以上任務失敗可能會導致攻略者被困在副本裡喲，請謹慎選擇。】
paro？
發現新詞，石心有些好奇，那個paro選項上目前顯示的是【現世paro】，拉下選項一看，什麼ABO、SP、人魚、哨兵嚮導之類的。
paro本身是parody的簡寫，有拙劣的模仿、滑稽的模仿詩文等含義，她若有所思，以前做過同人志的調研，一些同人作者在借用某些特殊設定的時候會在文前著名是某某paro的設定。
她問伊可：「這個paro是什麼？」
伊可答道：「一個位面有無數的世界，而這些世界因為處於同一個位面，就像在同一棵樹上的枝幹一樣，有千絲萬縷的聯繫，而為了讓攻略者對不同類的世界有直觀印象，副本系統會使用paro簡單進行分類。」
「比如你所處的世界，就屬於【科技paro】。」
「你將意識移到paro選項上，就能得到該paro的詳解。」
石心照做，果然一些關於現世的基本常識湧入腦中。
好有趣，她原本平靜的雙眸起了波瀾。
不過現在得先把副本任務選好才行，壓下蠢蠢欲動的探索欲望，她將心神轉到選擇上去。
位元面選項是灰色，她現在的等級是無法跨位元面的，所以pass。
paro選項第一個副本她暫時不想動，依舊維持【科技paro】。
掃了一眼CP選項，清一色的60左右相性度，得到的任務也是溫吞的EF級。
「沒多少動力啊。」她自言自語道。
那麼能作出選擇的只有時間點了。
將時間點調到五年後，CP選項陡然從剛剛的淡粉色變成了深粉色，她挑眉，相性度越高，顏色越深，看來是有相性度上70的CP。
手指一劃，一堆卡牌立在她面前，如同遊戲一樣，卡牌上能看見每個CP的簡要資訊，以及兩人之間的相性度，只有相性度達到60以上才能被作為CP撮合。
每兩張卡牌被線連起來，那線有些是紅色，有些是白色，顏色越淺，對應的兩張卡牌上的人的好感度越低，而相應的任務難度越大。
——獎勵也更豐厚。
石心掃了一眼，突然看見一個標注著「A級」難度的任務，在一堆DEF裡顯得格外顯眼，她難得有些好奇，可能是科技paro的原因，大部分CP所面對的難題都不至於到達B級以上的難度。
她點擊任務和人物簡介，微微皺眉。
越前龍馬。
龍崎櫻乃。
兩人都就讀于冰帝大學部。
相性度89，越前龍馬的好感度是75，龍崎櫻乃的好感度是70。
相性度和好感度都達到了60以上，明顯的兩情相悅狀態，但任務難度卻是B+，這顯然是異常狀態。
但就是這樣，她才——好奇啊。
石心骨子裡有股好奇心，那種看起來普普通通，內在卻曲徑通幽的東西最令她著迷，於是毫不猶豫選擇了這個任務。
伊可皺了皺眉，露出不解的模樣：「這個任務啊，有點……」
石心：「很難？」
伊可搖頭：「不是，這對CP的任務懸掛蠻久了，一直沒人接，看起來也不算難啊，資訊裡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為什麼難度會在B以上。」
石心笑起來，深灰色的眸中有亮光閃爍：「那不是很有趣嗎。」
*
「喂，好像有人接了那個任務。」
「哪一個？」
「就是被富江占住的那個任務啊。」
「臥槽，誰那麼牛叉，敢和富江搶攻略目標？」
「……好像不是走攻略單角色路子的攻略者，是個修見習愛神的新人。」
「難度更大了好嗎！？」
「ta知不知道只要是富江呆的副本，如果完成不了任務，就不能離開副本嗎。」
「我估計是不知道的。」
「可憐的新人。」
「不過富江為什麼會在那種小任務副本裡呆這麼久？」
「誰知道，不是說她在上一個任務被攻略目標重傷了嗎，估計是在養傷吧。」
「欸……」
*
【親愛的攻略者『石心』。】
【歡迎進入任務副本。】
【二】 副本：現代5年後paro,CP:龍櫻
第4章 癡人說夢（1）
作者有話要說：
主CP：越前龍馬×龍崎櫻乃
副CP：跡部景吾×手塚國香♀（手塚國光性轉）
「你有夢想嗎？」
冰帝大學部入學的第一年，校長在入學儀式上慷慨激昂夢想的重要性。
小阪田朋香偷偷附耳向認真聽講的龍崎櫻乃吐槽道：「校長的夢想難道是治好禿頂嗎？」
她聽聞此言，差點沒當眾笑出聲，畢竟臺上一本正經的中年男性頭上的地中海相當顯眼。
等滿是雞湯的校長發言結束後，華麗麗的學生會長上臺，不客氣地拿著說道：「愚民們，夢想這個東西，不屬於凡人，你們還是認認真真過好自己平凡的一生就好。」
熟悉的響指從話筒裡擴散而出，不客氣地打破了原本還蠢蠢欲動的新生妄念。
「跡部學長啊啊啊啊！」小阪田朋香捂住粉紅色的雙頰，激動得差點跳起來，「他不是去德國做交流生了嗎，怎麼今天會來！？」
龍崎櫻乃輕笑道：「因為手塚學姐回國了啊，他們今年準備參加溫網混雙比賽。」
小阪田朋香瞪大眼：「真的假的，這麼年輕就去國際大賽。」
龍崎櫻乃搖了搖頭，認真道：「跡部學長世界排名第10，手塚學姐世界排名第7，完全足夠了，實際上不少職業評論家爭論他們為什麼不參加單打比賽，但是……」她看著臺上囂張的華麗男子，輕聲道，「並肩作戰的感覺，更好吧。」
小阪田朋香倒沒聽到她之後說的話，沮喪道：「感覺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
「對。」她雙手交叉，置於腹部，臉上的笑容依舊溫柔。
「那龍馬大人豈不是更厲害了，」小阪田朋香突然興致勃勃.起來，「世界第6耶，還是最年輕的美網冠軍。」
「——還有富江大人，嗚，怪不得我們學校超多人萌這一對，好吧，雖然我不是腐女，也得承認兩個人站一起的確很養眼。」
胃部一陣酸痛湧上，龍崎櫻乃死死壓住那痛意，眨了眨澀苦的雙眸，緩慢道：「是啊。」
跡部景吾已經離開，留下一地尖叫和討論。
她看著黯淡下來的演講台和擦著汗露出窘迫笑容的校長，自言自語道。
「有。」
剛剛回了男朋友短信的小阪田朋香疑惑道：「嗯？」
陡然暗下來的大禮堂裡，龍崎櫻乃說道：「我有夢想。」
雖然，不過是癡人說夢罷了。
*
「龍崎同學，沒事吧？」一瓶礦泉水遞過來。
剛剛吐完，腦裡還一片空白，她盯著對方看了半天，將少年看得手足無措後，才啞聲道：「謝謝了，安達同學。」
安達翔太露出害羞的笑容，溫柔道：「沒關係，第一次上解剖課都是這樣的。」
「這樣啊，」龍崎櫻乃扯出個虛弱的微笑，盡可能保持溫和的表情，「我一直都很怕上生物解剖的實驗課。」
那種生命在手中被肢解的感覺，非常恐怖。
安達翔太有些疑惑：「欸，既然如此，龍崎同學為什麼要選擇運動醫學專業？」冰帝醫學部全國都是數一數二，其中的運動醫學更是王牌中的王牌，培養體系也非常嚴苛。
酒紅發色的少女喝了口礦泉水，下意識地按著胃部，才回答道：「因為夢想啊。」
安達翔太的目光一下子溫柔起來：「我明白，我一直想成為最好的醫生，繼承家裡的醫院。」他有些踟躕，既害怕少女聽到他的家世露出如其他異性一樣的勢利模樣，又希望她能對自己另眼相待。
可惜，龍崎櫻乃只是愣了愣，苦笑起來：「不一樣。」
他疑惑地看著她的神情，落寞得如同失去水分的花朵。
她最終還是沒回答少年，哪裡不一樣。
但結束一天的繁重學業後，龍崎櫻乃寫著下星期需要交的實驗報告時，盯著各種變數，重重歎了口氣。
她活動了下酸痛的脖子，毫無形象地癱在椅子裡。
去買租房傢俱的時候，她一眼就瞧中了這把椅子，又寬又大，就算是長手長腳的少年坐上去也綽綽有餘。
但等她要死要活把它搬上沒有電梯的五樓時，才想到一個事實，那個身高早已超過自己太多的少年，並不會來到這個破舊的租房。
人沒有夢想不會死，但有了妄求，卻會活得比死還痛苦。
龍崎櫻乃的眼光掠過她最喜歡的作者信世的代表作《庸者》，想起開篇的那句話，她早已倒背如流：「蠢貨不痛苦，天才不痛苦，痛苦的是那些一邊抱怨一邊沉淪的庸者。」
MSN的提示聲響起，她一個激靈，迅速跳起來，往電腦那邊跑去，大腿正好撞上桌角，痛得她面色發青，但還是急忙打開資訊。
【卡魯賓：在嗎？】
龍崎櫻乃抿起嘴，笑了起來，顯出兩個酒窩。
她輕快地敲擊著鍵盤，向那邊的越前龍馬發出回應。
【櫻花：在^-^】
【卡魯賓：哦，我回國了，大概會來冰帝。】
【卡魯賓：猴子山大王讓我指導一下。】
龍崎櫻乃差點笑出聲，果然是龍馬君，完全沒有謙虛的習慣，跡部學長看見了一定會生氣吧。
【櫻花：龍馬君也會參加溫網嗎？】
【卡魯賓：會。】
溫網的話，每年在英國倫敦舉辦呢，她想了想自己的獎學金和存款，歎了口氣，不知道最近有時間打工沒。
【卡魯賓：專業忙嗎？】
【櫻花：還好，就是英語需要惡補一下。】
【卡魯賓：你英語一直很好吧。】
被誇獎了，她高興地咬了咬下唇。
【卡魯賓：雖然是啞巴英語。】
【櫻花：……】
她瞬間回憶起國中每次遇到外國人的時候，就會求助一旁的越前龍馬，然後他每次都會一邊說著「還差得遠呢」，一邊給對方指路。
【卡魯賓：需要輔導嗎？】
【櫻花：如果龍馬君有時間的話^-^】
還來不及感到開心，螢幕上出現的那行字就把她的少女心擊沉。
【卡魯賓：不過富江那小子的英語更好，他的詞彙量很豐富，乾脆讓他來教你。】
電腦發出的微光照在龍崎櫻乃的臉上，她努力不讓自己露出苦笑，輕輕呼出口氣，一手捂住腹部，另一隻手打下回復。
【櫻花：富江君也回國了？】
【卡魯賓：對啦，那傢伙說想念我家的貓了。】
龍崎櫻乃眨了眨眼，大腦遲鈍成漿糊，只能憑著本能來扮演那個乖巧的「龍崎姑娘」。
【櫻花：這樣啊，但會不會太麻煩富江君了？】
她和他完全說不上相互幫忙的關係。
【卡魯賓：他就在我旁邊，說了OK，反正他閑著沒事幹。】
【櫻花：那就麻煩富江君了。】
【卡魯賓：沒關係喲，為櫻乃醬這樣可愛的女孩子服務是我的榮幸*^O^*】
她停下敲擊的動作，盯著螢幕上那行字。
可愛的顏文字，此刻像某種嘲弄一樣，幻化為那名漂亮得不似人的黑髮少年曾對她說過的話：「櫻乃醬，你知道什麼叫自知之明嗎？」
【櫻花：嗯，好的。】
【櫻花：我還有報告要趕。】
【卡魯賓：哦，別管富江那傢伙，剛剛又搶我的電腦。】
【卡魯賓：晚安。】
【櫻花：晚安。】
打下最後兩個字，龍崎櫻乃終於卸掉了那副微笑的盔甲，捂住腹部，俯身在桌上。
冰冷的桌面清醒著她的頭腦，卻清醒不了她那個可憐又可悲的夢想。
少女在只有她一人的房中，輕聲喃喃道。
「好痛啊。」
第5章 癡人說夢（2）
對於龍崎櫻乃，大部分人都會說：「她是個溫柔的女孩子。」
但有時候，她很討厭自己這種性格，因為溫柔這個形容詞總與善解人意聯繫在一起，而太瞭解他人的感受也就意味著，龍崎櫻乃總在扮演一個被需要的角色，而不是她自己。
——雖然平凡如她，並不清楚自己是怎樣的存在。
在安達翔太以「櫻乃應該會喜歡」的理由約她到咖啡廳的時候，龍崎櫻乃一瞬間就察覺到了，這名異性正在對自己釋放某種訊息，與求偶、荷爾蒙、性吸引有關。
但她不會因為有出色的異性表示好感而開心，只會感到坐立不安，連甜膩的可哥都拯救不了這種惶恐感。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開始害怕別人的善意和喜歡。
因為那不值得，往一個已經碎掉的杯子裡灌水，多麼浪費。
龍崎櫻乃在和安達翔太打了半天太極後，最終決定拼著被人說「自作多情」的可能性，也不打算浪費一個人寶貴的心意：「安達同學，我並沒有在大學期間談戀愛的打算。」雖然大學之後也不會談。
安達翔太聽聞此言，笑了起來。
那笑聲未免誇張，讓龍崎櫻乃頓時想把自己埋進可哥淹死。
安達翔太眼淚都飆了出來：「哈哈、哈櫻乃是第一個，在第一次約會就直接拒絕我的人呢。」
龍崎櫻乃的臉紅得快燒開了。
安達翔太咳嗽了一下，好歹恢復了往日那種遊刃有餘的紳士模樣，微笑道：「櫻乃知道約會文化嗎？」
龍崎櫻乃搖頭。
安達翔太笑了笑：「我大一出去交換了一年，發現在西方社會裡有約會文化，男女約會時只要沒有彼此確定『我愛你』『我喜歡你』，那麼就還是在dating，不是男女朋友，而是在考察對方是不是適合做我的伴侶。」
「然後dating到什麼時候呢，我想獨佔你，你也想獨佔我，想要共同度過餘生，那麼才能算是戀愛，」他說話是少年人裡少見的沉穩，語氣裡帶著徐徐誘導的意味：「只有這樣的相處之後，所做的決定才是負責的，而不是說，我必須喜歡你，你必須喜歡我，我們才能約會，這不是對感情認真，相反，我認為只是在賭博。」
龍崎櫻乃沉默了下，說道：「是的，這很好。」
安達翔太挑眉：「只是不適合你？」
龍崎櫻乃搖頭：「不，」少女酒紅色的瞳孔直視眼前的男生，平靜地發出詢問，「但就算是dating，會選擇的物件也肯定是有理由的吧，那麼安達君為什麼會選擇我呢？」
安達翔太愣了愣，沒想到被反問了，反倒有些開心：「因為櫻乃和我很像啊。」
他仿佛只是在說一個有趣的事情一樣，愉快道：「都在妄求求而不得的東西。」
這話語實在刺耳，龍崎櫻乃一動不動看著少年的嘴唇上下扇動，吐露的話語卻如同寒刀：「我高中也是青學的喲，有看過櫻乃的那篇情書。」
寒意順著脊背湧上大腦，龍崎櫻乃卻冷靜下來了，面無表情道：「那又怎樣，估計我們這一屆，十個青學學生裡有八個都看過那篇情書。」
可笑又糟糕的蹩腳情書像是個笑話一樣，被人張貼在報告欄上，任來往的學生嬉笑打量。
無論她撕多少次，都總會有新的紙張烙印上原本只可能出現在她日記裡的話語，再度出現在報告欄上。
直到她再也不寫日記為止。
直到她開始和越前龍馬保持距離為止。
龍崎櫻乃的所有愛慕，被赤.裸裸剖開展示在大庭廣眾之下，唯一能覺得慶倖的大概是，那個人沒把龍馬君的存在暴露出來。
所以，眾人皆知她求而不得，但會殃及龍馬君身上的流言蜚語畢竟只是猜測，只要她閉上嘴不肯說，就不會讓他也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笑柄。
安達翔太收起那副虛偽的笑容，打量著眼前這個姑娘，像在引誘著什麼：「你不想報復回去？」
龍崎櫻乃看著杯中的可哥，非常冷靜道：「安達君，想要報復他的是你吧。」
她突然想起來了，混沌的歲月裡，跟在川上富江身後肥胖的少年嬉笑著把她的網球拍扔進垃圾桶裡。
啊，對了，那人的確是姓安達的樣子。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當年的走狗現在想要反咬主人，但她毫無興趣，反正川上富江奇特的魅力除了引來大批的追隨者之外，還有不少神經病。
安達翔太驚訝道：「哎哎，真難得，你還記得我。」
龍崎櫻乃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把手裡的飲料潑到對面的人身上，那段糟糕的歲月裡留在她記憶裡的人越來越少，因為人為了自保總是試圖想一些美好的事情。
她冷靜地想道，你看，她現在已經可以對著那個人的追隨者，非常冷靜。
——而不是大聲尖叫。
安達翔太徹底收起了那副紳士樣，骨子裡的惡劣一展無遺：「哎呀，我都瘦了這麼多，龍崎姑娘還認得出啊。」
他撩了撩自己的頭髮：「也對，當年每天貼情書的我也算和你很有緣分……」
龍崎櫻乃直接站起來，把剩下的可哥倒在他頭上。
她看著黑色的液體毀了那張虛偽的笑臉，心裡只有滿滿的噁心。
安達翔太抹了下臉，倒沒生氣，還特別愜意道：「喂，說真的，龍崎姑娘，要不要考慮和我一起報復我們親愛的富江大人呀，我手上可有他的不少黑料。」
龍崎櫻乃拿起自己的書，朝他笑了笑，一如既往溫柔體貼：「別噁心人了，你想狗咬狗，就自己去。」別想拿她當炮灰。
安達翔太難得被噎到，緩了一下才說道：「櫻乃醬現在的心理好黑暗了，萬一我真的是想替你討回公道呢？」
當年紮著雙股辮的少女，現在變成了及肩長髮，任由微風拂起髮絲，頭也不回地向外面走去：「因為我有自知之明。」
會站在她身旁的，永遠只有那個人。
*
一出咖啡廳，朋香的電話就來了：「喂喂，櫻乃，今天晚上要不要去聯誼啊？」
她皺起眉，剛才的談話引起的不適還未消去，胃部上騰的噁心感讓她對那種毫無意義的聯誼會下意識排斥：「不好意思啊，朋香，我今晚有報告要趕。」
朋香大呼小叫道：「拜託，你是打算把你那篇報告寫成世界名著嗎，下個星期才交，需要這麼認真嗎？」
龍崎櫻乃嘴角浮起苦笑：「你知道，我上次考砸了，得靠平時成績把分拉上去。」要不然就拿不到獎學金了。
朋香嘀咕道：「拜託，你占你們專業第一名這麼久了，讓一下又不會死。」
龍崎櫻乃沒和好友探討這種涉及學習態度的觀念，因為她知道，兩人在這方面的看法相差甚遠，朋香認為享受生活才是第一位，而她只想盡可能靠近那個走得太遠的少年。
哪怕差距已經變成了恐怖的天塹。
被拒絕太多次聯誼的朋香抱怨道：「你每天不是忙實驗就是忙報告，像是拼了命一樣，為了個什麼啊，難道每年都拿專業第一的話，最後的獎勵是跡部大人還是龍馬……」她突然止了聲音。
往日活潑過了頭的少女在長時間的停頓後，顫著聲音，小心翼翼問道：「櫻乃，你該不會還喜歡龍馬大人吧？」
「沒有。」她看著腳下移動的螞蟻，平靜回答。
「那你為什麼不找個男朋友？」
她有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輕鬆愉快起來：「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年網球部那麼多王子殿下，早就把我們這種粉絲的眼光提高太多了好嗎。」
單純的朋香沒多想，覺得這個理由很合理：「唉，也對，天啊光是回想一下王子大人們的顏，我就覺得跟男朋友說話都想給他蒙上臉了，免得我腦子一昏，覺得他太醜就分手。」
朋香最後總結道：「不娶何撩啊，王子們。」
龍崎櫻乃微笑染上眉梢，瞳孔裡卻沒有光，只是重複好友的話：「對，不娶何撩。」
為什麼不想談戀愛呢？
因為她早已深陷一場愛戀。
只有她一個人的愛戀。
*「我喜歡你，
無論春夏秋冬，
無論颳風下雨，
天天我都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帶*號處出自微博上@東鄰治癒家po的一本少兒讀物，一份來自少兒讀物的狗糧
《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我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
我喜歡你，
當我說鬼故事的時候，
你居然比我還緊張；
當我說笑話的時候，
你的笑聲比我更響亮。
我喜歡你，
當我傷心的時候，
你會靜靜地陪在我身旁；
當我成功的時候，
你會高興地為我鼓掌。
我喜歡你，
我們常常坐在石椅上談天說笑，
也常常一起追趕跑跳。
我們常常躲在樹叢裡學貓叫，
也常常一起摘野花拔野草。
我喜歡你，
跟你在一起，
每件事情都變得特別有趣。
如果有一天，
你不喜歡我了，
日子一定會過得很寂寞。
我喜歡你，
無論春夏秋冬，
無論颳風下雨，
天天我都喜歡你。」
悠于 2017-9-8 19:14
第6章 癡人說夢（3）
龍崎櫻乃本打算去圖書館時，手機「滴」了一聲，一看是帶她實驗的學姐賓川杏發來的短信。
【賓川杏：「櫻乃，老師說報告的主題要改，大部分組員都還沒開題，所以都同意了，你怎麼想？」】
只剩一個總結就可以完成報告的龍崎櫻乃磨蹭了會兒手機，苦笑了一下。
【龍崎櫻乃：^-^好啊，我也就寫了個開頭。】
【賓川杏：→_→那還好，幸好老師提前一個星期通知，一般也沒人會這麼早就寫啦。】
【龍崎櫻乃：嗯嗯，新主題麻煩學姐發我郵箱吧。】
【賓川杏：瞭解~櫻乃今天不去參加晚上的聯誼嗎？】
【龍崎櫻乃：咦，連學姐都知道今天有聯誼？】
【賓川杏：哈哈哈，這次聯誼是川上學弟組織的啊，那傢伙一回來就這麼大陣勢。】
龍崎櫻乃修改了無數次婉拒的話語，可現在報告是不能用來當擋箭牌了。
【龍崎櫻乃：最近報了一個英語線上班，今天要做作業QVQ】
龍崎櫻乃心虛地看了下周圍，決定等下一回租房，就把那個貴得要命的線上班給報了。
【賓川杏：……】
【賓川杏：櫻乃啊，你太拼了吧。】
被以認真嚴謹負責著稱的賓川學姐這麼一說，龍崎櫻乃整個人都快羞愧致死了。
【賓川杏：其實不需要這樣，你已經很好了啊。】
【龍崎櫻乃：^-^誒嘿，其實除了作業外，我還打算去買信世大人的《庸者》新版，回家好好欣賞下（害羞捂臉）】
【賓川杏：→_→哇，你這個信世癡漢粉，要不要這麼誇張，當年你手抄《庸者》已經震撼到我了。】
【龍崎櫻乃：我突然想起來了，學姐，你答應我的信世簽名呢= =】
【賓川杏：←_←這個，今天天氣不錯、好啦，等她……等我下次遇到你家信世大大的時候，讓她簽名給你，絕對真版！】
【龍崎櫻乃：謝謝學姐啦~\\(≧▽≦)/~】
總算把聯誼問題含糊過去，雖然她還真的蠻期待信世的《庸者》新版，聽說這一次的裝幀最符合作者本人的想法。
她又看了眼學姐的短信，笑了起來。
【已經很好了啊。】
對，是很好，她現在已經能算得上「普通」的優秀了吧，就像她國中的時候在校內比賽拿的第三名一樣。
但是，還不夠啊。
多麼害怕啊，這些不堪一擊的優秀，輕輕一推，就能徹底毀掉。
就像她國中一直努力地打網球，最後卻因為傷痛退出網球賽，連地區賽都沒參加過。
連站在網球部裡，看別人揮散汗水，都成了痛苦。
她一直知道，自己永遠都成不了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名。
無論是在哪裡，永遠都是中流，不上不下，尷尬地立在那些光芒四射的人中央。
自知之明這種東西，她也是有的啊。
但是，但是……
不願意啊，不願意徹底連看著他的權利都失去。
無聊的日常，無聊的人，有時候龍崎櫻乃也會想，可能是她的國中太繽紛多彩了，以至於她之後的人生對比起來形同黑白。
特別是她喜歡的那個少年啊，從不氣餒，從不妥協，驕傲地望著前方，喜歡上這樣的人後，又如何能說服自己向這個平庸的世界妥協呢。
她曾妄想過，自己是有才能的，能和那個人站上同一個舞臺，看到同樣的風景，甚至在青春期時悄悄躲在被窩裡為了遙遠的領獎詞輾轉反側，直到真正的現實來臨，幻夢被打破後，她才懂得，何為人生。
見過如此轟轟烈烈的人生後，如何才能直面，自己將會平庸而死這樣的命運呢。
她喜歡的作者說「死生終始將為晝夜」，她卻做不到那樣的泰然自若。
龍崎櫻乃覺得，死在泥濘中和死在陽光下，終究是不一樣的。
但她總覺得，在越前龍馬朝著他應去的光芒禹禹獨行之際，她正在往下沉去。
所以，正如那些糟糕記憶力的嘲弄一樣，她和他終究不是同路人吧。
——那她和誰是呢？
還是說她永遠只能當路人，因為這就是她生來既定的角色定位。
少女走進路邊的書店，外面是《庸者》的海報，一群童話風格的白羊端著一個盤子，上面是一個黑羊的頭顱，白羊們都在笑，黑羊也在笑，笑得眼眶留下血色淚水。
打開那簡潔又詭譎的裝幀，第一頁上異國字體躍然而上，她不懂中文，卻明白這字端正得像印刷一樣，毫無人的氣息。
那是信世的親筆題字，旁邊有日文翻譯。
【歌德：「你就是你，你無法逃脫你自己。」】
*
抱著書，龍崎櫻乃朝喜歡的公園走去。
專業群裡正處於暴動狀態，眾人為了富江回國的消息狂歡，即便他只在冰帝大學部呆了一年就轉去美國的大學，也足夠他那動人心魄的美麗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川上富江有種魔力，讓無論男女都為他瘋狂。
哪怕，他是個魔鬼。
群裡有人不知道說到什麼，突然談論起川上富江和越前龍馬的關係。
強強聯合。
相愛相殺。
美少年之戀。
還附送了今天他們回國的頭條資訊上的照片，川上富江正親密地攬著越前龍馬的肩膀在說什麼，越前龍馬則皺起眉頭回應著。
【A：「哇哇哇哇越前君，傲嬌受大好！」】
【B：「LS逆我CP，來戰喲。」】
【C：「不不不，明明富江x我才是正道！」】
平淡無奇的生活像得到了上天的恩賜般，一下子變得色彩斑斕。
但這恩賜，對於龍崎櫻乃來說，鮮豔得過了頭。
所以當她看見偏遠小公園裡，往日的專屬位置上已經有人的時候，心情更低落了。
難道這就是「屋臨落雨偏漏雨」？
沮喪地找了另一個位置坐下，正好可以看見那個坐在她最喜歡位置的人，是一個年輕女子，大概和她一個年齡，身材高挑，接近一米七，黑色高馬尾，掛著灰綠色的無線頭戴式耳機。
身著灰色機車服和白襯衫，奇怪的搭配卻與女子冷漠的氣質合襯，就是和她現在做的事情不太一致。
——女子正在喂流浪貓。
而且非常有趣的是，當她把貓糧拿在手上的時候，沒有一隻貓肯吃，唯有她把貓糧放在地上，退離貓的視角，才有貓來吃。
龍崎櫻乃看著那人重複這種笨拙的喂貓辦法，終於忍不住說：「我來幫你吧。」
「謝謝了。」女子抬起頭朝她微笑道，深灰色眸中平靜無波，如同一塊石頭。
「我叫龍崎櫻乃。」
「石心。」
「你也是冰帝的學生嗎？」
「對。」
「大一？大二？」
「畢業了。」
「……欸，是學姐呢，但你看起來和我一個年齡耶。」
「看起來罷了。」
「我是運動醫學系的。」
「嗯，文學系。」
「那你知道信世嗎？」龍崎櫻乃搖了搖自家大大的作品，興奮地推薦道。
「知道，」自稱石心的女子朝她微笑了下，「那是我的筆名。」
……
龍崎櫻乃：「欸欸欸欸欸！」
作者有話要說：
路遇大大的小迷妹，和「我剛知道五年後的我成了小說家」的年輕版大大。
第7章 癡人說夢（4）
求助，遇到自己最喜歡的本命作者該怎麼辦，你甚至還在替她喂貓！
龍崎櫻乃腦中飄過一堆堆彈幕，但現實裡，只會呆呆地和剛剛表明身份的石心面面相覷。
直到石心的手機響了起來，這尷尬的沉默才被打破，她看見女子似乎猶豫了一下，才有些不習慣地打開手機看了一眼。
然後轉頭對少女問道：「今天冰帝有聯誼？」
龍崎櫻乃睜大眼：「您都知道了？」就算富江的魔力很大，也不至於變成全市狂歡吧。
石心解釋道：「我朋友讓我去圍觀學弟，她和你一個專業。」
龍崎櫻乃腦中靈光一閃：「難道是賓川學姐？」
石心點頭：「對，賓川杏。」
龍崎櫻乃不禁感慨這也太巧了，怪不得學.姐說能拿到信世的親筆簽名，不過現在……
她迅速拿出筆和新書來，一臉期待地看向石心：「請問，能替我簽個名嗎，我喜歡您的小說很久了……」
石心面色有些微妙，思索了一下，才拿過筆簽了名。
那字太端正，石橫金劃，比起手寫字，更像印刷出來的。
龍崎櫻乃還殘留的疑惑瞬間被驅散了，果然是信世啊，她心滿意足地將書放進包裡，好奇道：「您會去聯誼嗎？」
「不會，」石心任由一隻貓憤怒地咬自己的手指，平靜道，「那裡不適合我，我也不喜歡。」
吃飽喝足的流浪貓們愉快地露出肚皮，躺在公園裡，顯得愜意。
龍崎櫻乃看著女子冷漠的側臉，不禁想起那句話，喃喃道：「要麼孤獨，要麼庸俗。」
石心：「你喜歡叔本華？」
龍崎櫻乃臉紅起來：「因為您特別喜歡用他的話。」
石心又一次露出微妙的表情，慢吞吞說道：「哦，可能是那個時候，看了他的書，有所感觸吧。」她頓了頓，解釋道，「但我不去的聯誼原因是我不適合人群。」
龍崎櫻乃笑彎了眼睛，覺得會這樣平靜說出自己不適合人群的人，果真是信世呢。
「我害怕人群，但我不敢說，」少女情不自禁說道，「因為太奇怪了吧，明明大家都是好人。」
石心看著她，深灰色的雙眸仿佛能看到她內心最深處，平靜的述說如同那料峭的文字般扣進龍崎櫻乃的心扉：「『所有人都沒有錯，所以錯的是我』，你是這樣認為的。」
沒有責備和批判，女子的話語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罷了。
龍崎櫻乃看著陽光一點點暗下來，和她那些無處可訴的陰霾一樣。
世界開始模糊起來，她看著自己最喜歡的作者，如同在看一面鏡子。
遇到高中欺負自己的人時，龍崎櫻乃沒有哭。
看到憧憬的人和討厭的人關係親密的照片時，龍崎櫻乃沒有哭。
被好友關懷無望的感情時，龍崎櫻乃沒有哭。
但是，對上眼前人沒有評價、沒有同情、沒有鄙夷的目光時，她的淚水突然決堤。
「是。」
「我就是這樣。」
「因為連喜歡他這件事本身，就是個錯誤啊。」
*
這是龍崎櫻乃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哭，以至於石心冷靜地為她擦乾淚水，問她想吃什麼的時候，她下意識就說道：「壽司。」
完全沒有平時看人眼色、客客氣氣的樣子，龍崎櫻乃被自己的不客氣嚇了一跳，她想，真奇怪啊，好像所有的偽裝在喜歡的作者面前都自動掉了色。
可能是因為，眼前這個人，無論她做出怎樣的舉動，都面不改色吧。
信世的文字總是冷靜又溫柔，冷靜的是她只寫世間百態，從不摻雜過度的情感，溫柔的是明明寫的那些人事物可憐又可悲，她卻從不評判。
龍崎櫻乃想自己在石心眼裡就是那百態之一，她不會評價她，自然也不會嘲笑她。
於是龍崎櫻乃帶石心去了她大學最喜歡的壽司店。
「因為這家店，有點像我以前的一個學長家開的壽司店，」她頓了頓，出乎意料地，也平靜異常地把更深層次的原因說了出來，「龍馬君很喜歡，所以我也喜歡。」
石心點了點頭，把菜單給她。
龍崎櫻乃歪頭：「你不點？」
石心：「我沒有特別喜歡的。」也沒有特別討厭的。
龍崎櫻乃點完餐，看著與喧嘩的壽司店格格不入的女子，突兀地問道：「那麼對於您來說，什麼是幸福呢？」
這是她的困惑。
大一時曾有學長向櫻乃告白，朋香勸她接受，「櫻乃，我希望你幸福。」
但她不懂，是什麼樣的幸福誘.惑，才需要一個人和另一個只是泛泛之交的人交往。
那時候，總是看起來天真過頭、做著各種王子夢的朋香難得的表情肅穆：「櫻乃啊，所謂幸福就是老鷹捉小雞，兔子吃胡蘿蔔，羊不會吃肉，狼不會吃草，還有——越前龍馬不會喜歡龍崎櫻乃。」
那樣殘忍又現實的話語，卻源自友人發自內心的擔憂。
龍崎櫻乃是知道的，自己的做法很傻氣，為了一個遙不可及的人，而放棄認識另一個人的可能。
可她想自己還是做不到，龍崎櫻乃的心太小了，喜歡上一個人，就無法放其他人進來。
最後她鄭重拒絕了學長。
面對這樣突然高深起來的問題，石心依舊沒有多大的反應，看著正熟練地捏著壽司的師傅，說道：「用叔本華的話來說，人的幸福全在於無拘束地施展人的突出才能。」
龍崎櫻乃低聲道：「那如果沒有才能呢？」
什麼都沒有的話，該怎麼辦？
石心看了她一眼，嘴角浮起笑容：「那就以平庸的方式去渡過這一生，庸者之生，在於知己之庸，還有——」
她的話音未完，一陣嘈雜響起，大量的學生湧.入。
石心輕挑眉，看著原本認真聆聽的龍崎櫻乃面色開始發白，她掃過進來的人，目光沉沉定住。
看來原因是領頭進來的那人。
——男，黑髮黑眸，眼角稍微上揚，左眼角下有顆痣，用銀色發帶壓住將劉海上梳，露出光潔的額頭和精緻得非人的五官，與那顯得絕美的五官不同，他擁著一副一米八五以上的精悍體格，長期運動和天賦塑就的黃金比例。
你可以在他身上找到你需要的一切關於美的幻想，他一進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
他朝石心和龍崎櫻乃這邊走來，嘴角含笑，聲音如同天籟，對於名為龍崎櫻乃的少女來說卻可能更像惡魔：「哎呀~是櫻乃姑娘啊，真的是好久不見了，龍馬和我可是相當想念你呢。」
——川上富江。
龍崎櫻乃默念著他的名字，閉了閉眼，看見其他或熟悉或陌生的冰帝學生把目光紛紛投向自己，寒意一點點從背部爬升。
然後就在她準備好接受來自川上富江的暗諷之際，有人站了起來，隔開了外界對她的一切評判。
身材高挑的女子，左手插兜，立在酒紅發色少女和黑髮男子之間，明明表情是正常可言的笑容，那雙眼卻如同無機質的岩石一般，對於眼前極致的美色毫無動容，她朝男子伸出右手：「久仰了，川上學弟，我是石心。」
作者有話要說：
石心：哦，你就是富江，那我準備開懟了。
富江：……
第8章 癡人說夢（5）
這樣明顯的對峙讓原本嘈雜的壽司店裡一片安靜，川上富江的存在感不容置疑，但容貌遜于他的石心立於他身前，卻也沒落下風。
石心冷靜地看著自己的系統面板上來自引路人的警告。
伊可：【注意，其他攻略者出現！】
伊可：【攻略者名為「川上富江」，是我一個自戀狂同事麾下的最強攻略者，對方級別相當高，不建議正面對抗。】
伊可：【……QVQ好吧既然你都懟上去了，當我沒說。】
川上富江看了她許久，審視的目光像要把她裡裡外外搜刮一遍似的，才象徵性地握了下她伸出的手，並迅速收回，顯得矜貴不可攀。
「你好啊，石學姐？」他輕笑了下，玉石般的聲音魅惑意味十足，「早有耳聞，冰帝文學系畢業的知名小說家。」
暫用了五年後的自己肉身的石心聞言頓了頓，其實她也沒想到，五年後的自己會真的把那篇戲言之作發表出來，還成了小說家。
果然是時過境遷，心境不同了。
「不敢當，」她坐到龍崎櫻乃的旁邊，正好為少女擋住其他人的打量，「知名運動員川上學弟，我早有耳聞。」
雖然她也是不久前被五年後的好友賓川杏科普的這位學弟，當時她已隱隱有所察覺，現下一見面，經由引路人檢驗，徹底明確了對方的身份。
攻略者。
而且，和她這樣通過撮合CP來獲取愛能的攻略者不同，對方走的應該是掠取目標人物愛能的路子。
那麼，他在越前龍馬和龍崎櫻乃之間扮演的什麼角色呢？
石心敲了敲桌面，察覺到身後龍崎櫻乃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她的衣角，聲音細微：「信世大人，要不我們換家店吧。」
她微側頭，看見她眼中的惶然，心底了然。
無論如何，石心重新對上川上富江的視線，看來這個攻略者是個不容小覷的障礙。
「怎麼堵在門口？」少年清亮的聲線響起，伴隨人群又一次高.潮到來的是——
——「越前君來了！」
石心看向走進店裡的少年，周圍人紛紛為他讓出道路，如同摩西分海一樣。
說是少年，實際上他介入少年和青年之間，墨綠發之下是琥珀瞳的貓眼，眼角上吊，顯得傲氣十足。
他向石心走來，看的卻顯然不是她。
越前龍馬，這個世界的大氣運者。
一邊這樣估量著，石心一邊朝這位元目標之一的少年露出微笑。
而川上富江顯然笑得更加溫柔了，一下子從剛剛的高貴天使范變成了軟糯的鄰家少年，朝越前龍馬揮著手，然後在對方看過來的時候，臉微微一紅，引起旁觀的女生小小尖叫「富江大人臉紅了耶！」「果然是真愛，好萌啊！」
石心微挑眉，看著富江連個害羞都要找准角度的行為，難得有些無語。
可惜目標人物不解風情。
越前龍馬駐足，敷衍地頷了下首算是打招呼，淩厲的眼風直接掠過川上富江和石心，貓瞳像盯緊獵物一樣，注視著酒紅發色的少女，他輕哼一聲，一個箭步走到石心背後，扯了扯瞬間僵硬的龍崎櫻乃的發尾，「真難看。」
石心：……
川上富江：……
石心看了眼川上富江顯得虛假的笑臉，露出一個真情實意的微笑：「小孩子，都這樣。」
於是川上富江笑得更假了。
龍崎櫻乃硬生生被越前龍馬從暗處揪了出來，然後被許久不見的少年數落了髮型問題，一臉茫然。
「為什麼不繼續紮辮子了？」他才不管旁人的眼光，抓到感興趣的事情一定要問個明白才滿意。
龍崎櫻乃小聲回答道：「學習太忙，沒時間。」
「醜，」越前龍馬卷起她的發梢，「看起來好老。」
「這、這樣啊。」龍崎櫻乃手足無措。
那場景看起來就像是大貓在欺負小奶狗。
石心抽了抽嘴角，微妙地想道，這個世界的大氣運者好幼稚，可是看著雙方上升的好感度，她決定保持沉默。
照這個模式，多相處一段時間，輕輕鬆松就可以HE了。
可惜，另一個攻略者顯然沒打算放棄攻略大氣運者。
「龍馬君真過分，見了老同學就不管我了？」輕挑的尾音滿滿的委屈，聽到這樣撩人又可憐的話語，圍觀的群眾裡一些人輕輕騷動著，似乎在為了越前忽略富江感到不滿。
石心皺眉，看著川上富江絕美的側臉，只覺得……
【白蓮花】
【綠茶吊】
面前陡然出現兩行大字，要不是淡定如石心，估計能被嚇一跳。
石心：……
石心在腦內回復伊可：【你今天怎麼有時間來看我出任務？】
伊可：【……呵呵，畢竟是那個死自戀狂的攻略者，我不放心，剛剛去查了一下富江的資訊，這個攻略者——至少就我目前掌握的資訊來說，一直是以女性形態出現，攻略目標無數，魅惑值非常非常高，而且是無差別攻擊，即便是攻略者也無法免疫，雖然不知道在這個世界裡他為什麼是男性，但你一定要小心，他特別喜歡利用其它攻略者來作為踏板，擅長玩弄人心。】
石心想了想：【但我沒感受到被魅惑，難道這個技能要主動觸發嗎？】
伊可：【……】
伊可：【我怎麼忘了，你一個無愛者對這種技能完全免疫。】
那邊廂，越前龍馬聽聞富江的話語，只是皺了皺眉，回道：「哦。」
然後就沒有下文了。
石心抽了抽嘴角，突然覺得名為富江的攻略者有點倒楣，對方顯然是我行我素不為旁人所動的類型，偏偏看富江這樣子，除了直接魅惑對方和扇動周圍人，好像也沒其他方法了。
——有點無聊啊。
但是掃過那些癡癡看著富江的旁人，已經不少人為了富江的神色而憤怒，她想了想，對尚處於混亂狀態的龍崎櫻乃道：「要出去走走嗎？」先把小姑娘帶離這個可能會狂亂的地方最好。
大部分人就算不知道，但下意識也不會對大氣運者出手，但小姑娘就不一樣了，富江魅惑的那些人指不定就會出於洩憤的原因向她下手。
她想起龍崎櫻乃對富江的畏懼，若有所思，可能這種欺淩，早已經發生了。
龍崎櫻乃早就被突然出現的越前龍馬，和他毫不顧忌的親密舉動嚇蒙了，整個人處於「我是誰我在哪裡我將去往何方」的懵逼狀態。
此刻一聽信世大人的話，簡直如同天籟之音。
「好、好的！」她結結巴巴對許久不見的心上人說道，「我、我要和學姐去散步了，龍馬君趕快去吃飯，早點休息吧。」
越前龍馬不悅地看著她，貓眼上挑：「喂，龍崎，我這麼久才回來一次，你要和別人一起走？」
作為「別人」的石心：……
龍崎櫻乃有些心軟，像被從來都獨來獨往的黑貓親近了一下，受寵若驚：「可是，」她看了眼越來越多的人，苦笑著輕聲道：「我已經吃飽了。」
還是過不了那個坎，她害怕站在他身邊，讓他一起被異樣的眼光打量。
越前龍馬壓了壓帽檐，聲音難得低落：「隨便你。」
於是石心成功將失魂落魄的龍崎小姑娘帶離壽司店。
龍崎櫻乃跟在她身後，喃喃道：「如果我更勇敢一點就好了。」
石心想起臨走之前川上富江勝利的微笑，輕聲道：「你已經很勇敢了。」
——所以接下來，只要由騎士把魔女打敗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騎士：石心
魔女：富江
→_→
第9章 癡人說夢（6）
清晨接到賓川杏的來電時，石心正在練習弓道。
這個世界的石心在冰帝附近安置了房屋，位置不錯，裝修風格是她偏愛的簡潔，還有獨立的弓道場。
她不禁感慨，看來自己的稿費足夠豐厚。
這個世界的她沒有被高空墜物砸死，所以也並非攻略者。
在這種情況下，作為攻略者的她穿越進副本裡，使用的是「暫時接管肉身」，在任務期間，作為本體意識的石心會暫時性休眠，直到她完成任務離開，系統就會注入相應的記憶給本體。
所以她想盡可能快點完成任務，畢竟這種取代他人的感覺，實在不好。
伊可：【嘛，因為這個世界有你的存在，所以這個方法最方便，畢竟你的等級不夠，所以沒辦法直接肉身穿越。】
新手攻略者石心表示，等級低真是處處為難。
接起響個不停的電話，她輕聲道；「喂？」
「阿心你見到富江學弟啦？」五年後的賓川杏似乎開朗了不少。
她不禁微笑：「嗯，昨天和一個學妹去吃飯，正好遇到了。」
「是不是特別帥！特別美！性格特別好！」
前兩項毋庸置疑，最後一項……石心覺得自己的眼睛沒瞎，「怎麼，打算放棄小竹馬向學弟出手？」
賓川杏被噎了一下：「你可別告訴淳，我有段時間不是迷不破尚嗎，結果被淳知道了，當時他那個臉色唰的一下就黑了。」
「你跟他說『你難道沒有喜歡的明星嗎』。」
賓川杏哼唧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我當時也生氣了，就這樣問他，結果他說『我只喜歡你』。」
石心冷靜地回想了一下立山淳的各項屬性數值，噢，對了，這個看起來開朗的學弟病嬌值蠻高的。
和賓川杏瞎扯了一會，她掛掉電話。
伊可的聲音響起：【啦啦啦，我的資訊收集完畢啦，哎哎你可要快點升級，不然作為引路人的我還要特意去現場收集資料，一般攻略者都會直接使用系統自帶的資訊中心哎。】
石心：【我得先保證別因為任務失敗死掉，再談其他的。】
伊可：【……也對。】
資料就像檔案傳輸一樣傳送到她腦中，石心閉上眼，開始一點點把這些資訊歸類。
川上富江，xx年進入青春學園國中部就讀國一，一入部就與當時的越前龍馬相識，並且同時破格成為正選，在全國裡表現相當優異，被譽為「網球天使」。
容貌絕美，成績優異，擁護者無數，過於完美而引發了不少愛慕者之間因為競爭而導致的流血事件，這樣的體質卻引來更多人的同情。
性格方面，擁護者的言論如下：
1.「川上同學溫柔又體貼，無論是對誰都會微笑。」
2.「富江是最完美的人，無論是他柔順的頭髮還是完美的聲音，啊啊我可以為他而死。」
3.「富江同學好可憐，老是被些奇奇怪怪的人纏上，他明明只想安靜地打網球，我知道，他是個如此單純的少年。」
……
也有反面評價如下，不過評價者中有不少失蹤或者發瘋，所以評價的客觀標準有待商榷：
1.「那個惡魔啊啊啊啊啊啊去死去死去死吧！」
2.「如果不是他，我這麼會做那種事情，都是他的錯！」
3.「那種噁心的東西為什麼會存在……這個世界已經快滅亡了吧，沒錯，錯的不是我，是世界。」
……
石心睜開眼，自言自語道：「看來是個不好相與的攻略者。」
雖然第一次見面，她就明確了，這個人對於所見的一切都抱有惡意，以及強烈的表現欲。
他自負於自己的美貌，每一個動作都要保證最好的姿態，也因此，從頭到尾只是演著獨角戲，從來沒把人放在眼裡。
玩弄人心嗎？
她掩去眼底的厭惡，從道場乾淨的地上站起身來。
「我最討厭的類型呢。」
*
豪華賓館裡。
絕美的少年站在鏡子裡，撫摸著自己完美無缺的臉，眼神迷離，笑容魅惑。
就在例行的自我讚美結束之際，川上富江突然說道：「我討厭那個女人。」
純潔的天使在四下無人之際，口中吐露的卻是不折不扣的惡言：「為什麼任務限制必須是作為『攻略者』的石心，長得那麼醜，性格也不好。」
富江的引路人納西索斯是個銀髮金眸的小男孩，擁有不遜于他的容顏，卻更為古典美，直接道：「如果沒有限制，最後的任務獎勵怎麼可能讓瀕死的你重生？」
川上富江的臉色扭曲了下，憤恨出現在他臉上，要不是因為在上一個任務世界裡重傷到那種程度，他怎麼可能接下這種任務？
拿到任務後，他迅速進入副本裡，還為了能有效攻略目標人物【石心】，不得不變成臭烘烘的男人。
——當然，畢竟是富江，就算是男性，也依舊是最美麗的存在。
卻被引路人納西索斯告知，這個世界的石心非攻略者，所以不是目標人物。
害得他只有暫時先接了這個副本裡的任務，畢竟獎勵還算豐厚，偏偏作為大氣運者的越前龍馬一直攻略不下來。
結果今天正主來了，哈。
他想起那個女人沒有絲毫動搖的眼神，心頭一陣煩躁。
他不夠美嗎？
顯然，並非如此。
就在剛才，這個豪華賓館的主人為了他的一眼，不惜一路從地毯那頭爬過來，親吻他的腳呢。
他對著鏡子綻放出一個笑容，剛剛還純潔的天使，瞬間變成了墮落的惡魔。
卻依舊美麗得讓人想要瘋狂佔有。
「只要有這張臉，攻略一個普通的新人攻略者，不過是手到擒來的事情罷了。」
川上富江傲慢地抬了抬下巴，自言自語道：「雖然，那個女人是我討厭的類型。」
就是不知道當她被攻略後，匍匐在地的樣子會有多糟糕。
如此想像了一番，他倒是被取悅到，覺得這個任務也有點趣味了。
作者有話要說：
石心：呵呵。
第10章 癡人說夢（7）
今天是她和他負責值日。
夕陽微醺之下，少女的臉龐被曬得紅彤彤的，正踮起腳尖努力地擦著黑板。
長長的辮子隨著動作甩來帥去，他心裡一陣發揚，下意識走過去，搶過黑板擦擦了起來，還不忘嘲弄一下，「龍崎，你的身高上了高中後還真是一釐米都沒變。」
少女頓了頓，有些氣惱地鼓起臉，讓他想戳一戳，「龍馬君，你不能因為自己長到一米八，就忘記當年和我差不多高的時候了吧。」
語畢，她大概是懊惱和人發生爭執，於是又悶著頭跑去整理講臺。
「哦——」他拉長聲音，帶著少年特有的惡質，轉身扯了扯她的辮子，輕輕的力道，像貓咪不開心主人的冷落時，突然躥過去輕咬你一口。
被少年拉辮子不是一回兩回了，她躲了幾下沒躲過，歎了口氣：「隨你吧。」
她酒紅色的雙眸裡滿是溫柔，落在少年的眼裡，就像某種誘惑的訊息。
「喂，」他的聲音開始沙啞，喉嚨吞咽了下口水，「龍崎，是不是我做什麼，你都會說隨你啊——」
於是他圈住她，貓瞳鎖住少女，看著自己的臉龐在她的眸中越放越大——
——「喵~」
貓叫聲和肚子上的沉重將熟睡中的少年從美夢中驚醒。
越前龍馬捂住雙眼，咬牙切齒道：「卡•魯•賓！」
「你這傢伙，故意的吧！？」他將自家的肥貓從肚子上拿下去，低聲吼道。
卡魯賓搖著尾巴，也不介意主人的起床氣，慢悠悠地在床上打了個滾。
越前龍馬「嘖」了一聲，翻身下床，一下拉開窗簾，清晨的朝陽映入眼中，那顏色鮮活又美麗。
「太紅了，暗點比較好。」他嘀咕了一聲，又想起了未竟的夢裡，那雙酒紅眸中流轉的光華。
明明沒有喝芬達，但甜意依舊在少年的心中沸騰。
他右手托腮，耳尖微紅，自言自語道：「今天去找她吧。」
*
【越前龍馬好感度+3，目前好感度：82】
坐在五年前自己打工過的咖啡廳裡，石心喝了一口紅茶，看著穿著黑色女僕裝的龍崎櫻乃，難得無語了一下。
少年心果然深不可測，一大清早就加好感度，難道是因為不為人知的生理反應？
下意識在心裡開起車的石心，面色依舊冷淡。
從她的視角看過去，龍崎櫻乃打開手機，看見來信人後，露出驚喜的模樣。
認認真真回復了一會兒，才開心地向她走來，腳步都輕快了不少：「信世大人，龍馬君等下要來。」她想了下，認真道，「不知道我們店有沒有和芬達一個味道的飲品？」
芬達味咖啡嗎？店長聽了會哭的。
不過，清晨約會啊，還挺迫不及待的啊，石心暗自為越前龍馬點贊，小少年很主動嘛。
這樣的話，她就可以把主要心思放在對付富江身上了。
一身運動裝的越前龍馬出現在咖啡廳的時候，引起了小小的騷動，要不是這家咖啡廳吸引的客人大部分都是悶騷型，石心估摸那些小姑娘能直接撲上去。
她看了眼徑直走向龍崎櫻乃的少年，大致也能推測出小姑娘們的想法。
畢竟，高傲不可攀的大貓為你一個人折腰的場景，光是想一想就能滿足人類的虛榮心。
可惜，光是虛榮心，是不夠得到大貓的垂憐啊。
又是一陣騷動聲，石心抬起頭，意料之中地對上川上富江魔魅的雙眸。
——畢竟，虎視眈眈的魔女在這裡。
不過今天魔女大人沒有一如既往站到王子的身邊，反而朝著一人獨坐的騎士走來，拉開椅背坐下來。
那笑容美麗又炫目：「早上好。」
石心扯了扯嘴角：「早上好。」
他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看來你不太歡迎我，因為我成了你的任務阻礙？」
乾脆俐落進入主題的態度可以引起大部分人的好感。
不過石心只是看著杯中的紅茶，不置可否。
於是川上富江歪了歪頭，神情天真無辜：「但是，畢竟同為攻略者，你也能諒解我吧，要是任務失敗的話，可是沒辦法離開副本呢。」
——同樣的境遇有助於拉近距離。
「越前君一直對我的好感度沒破50，可真是讓我挫敗呀，」川上富江上半身向女子微微傾斜，恰好在一個不讓人反感的範圍內，一陣迷人的幽香傳來，「要不，我們合作一下，等我攻略了越前君之後甩了他，再替你撮合他和龍崎姑娘，如何？」
——適當示弱是減少警惕心的好方法。
這種交易在攻略者之間並不少見，畢竟攻略者某種意義上已經超脫於世界了，所以這些目標人物再怎麼重要，也不過是任務物件罷了。
只要能完成任務，獲取更多的經驗值來升級，從而保證自己的利益，那麼採取的手段如何都無所謂。
畢竟，這世界上的其他人再怎麼重要，能有自己重要嗎？
石心把茶杯輕輕擱在茶碟上：「我不會把人當做手段。」
富江挑眉：「嗯？」
石心看了看窗外，路人們行色匆匆，「他們永遠是目的。」
富江不太明白她的話中含義，只能大概推測出此人不願意和自己合作，假笑道：「所以，道不同不相為謀了？」
「嗯。」
他在心底暗嗤了一聲，所以他才覺得攻略這種高道德值的人物是件麻煩的事情，必須要成為他們可以拋卻偽善的理由才行。
既然通過合作拉近距離來展示「純潔無暇」的一面不太可能了，那麼就反其道而行之吧，富江注視著依舊沒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女人，冷漠地想道，既然初始好感度就很低，那麼乾脆先讓這種好感度降為負值，然後英雄救美或者在最低點剖開心胸告白好了。
一般情況下都能讓好感度飆升，反正人心就是這麼簡單，一直討厭的物件實際上對自己情根深種，無論男女都會喜歡這種征服的快感。
他睨了一眼那邊的越前龍馬和龍崎櫻乃，就算攻略不了這個世界的大氣運者，但是讓這兩人永遠無法在一起，還是輕而易舉。
仿佛被那惡意的目光驚醒，龍崎櫻乃朝這邊看來，川上富江輕輕一笑，滿意地看見少女臉色陡然變白。
——只要讓這個女人，卑微到永遠不敢靠近越前龍馬就好了。
他站起身來，高大的體格投下的陰影籠罩住石心，臉上的神色卸下那種刻意的偽裝後，顯得分外傲慢：「呐，不知道如果我毀掉你的任務後，你還會這樣平靜嗎？」
石心終於抬起眼看他，目光幽深：「你可以試一試。」
*
川上富江攤了攤手，表情閒適，準備走過去打擾一下發展正好的少年少女。
石心倒沒攔他，雙手抱胸，一副看戲模樣。
然後就在石心估量著川上富江的下一步會如何，川上富江思考著怎樣最高效地打破良好氛圍時，意外出現了。
一名身著廚師服的男子突然沖了過來，手裡還拿著水果刀，雙眼發紅，面色紅潤得不正常：「富、富江大人，您還記得我嗎！？」
驀然被攔住的富江皺起眉來，努力維持對外的營業笑容：「請問，你是？」
「啊啊啊富江大人您依舊如此美貌，我為了您被酒店辭退也在所不惜，但是、但是——」男子提高了聲音，「我還是做不出你所希望的最美味的咖啡，那一定是材料的原因！請讓我取一點您的血吧！」
刀鋒朝著川上富江襲來，他眯起眼，只是一瞬間就決定不躲開，啊啦，雖然越前龍馬對他的好感度只有45，但好歹是隊友，看在他受傷的模樣，只要再加上教練的施壓，這個假期足夠讓越前龍馬耗在他的病房裡了。
於是他的表情變得驚恐，如同每一個面對瘋狂愛慕者的可憐人一樣，只能呆立著等悲劇發生。
但劇情並沒有如他所料。
因為一個杯子非常準確地擊中了襲擊者的手腕，力度恰好震飛刀刃，尚熱的茶水潑了男子一手。
「啊啊啊啊，是誰，是誰！」男子像被激怒的公牛，似乎是在惱怒無法取得心怡人的血液。
「是我。」隨著那冷漠無機質的女聲響起，才有人注意到，身著襯衣的女子不知何時已經繞到男子的背後，冷靜地將託盤猛地砸下去，正中他的後腦勺。
沉悶的砸擊聲響起，持刀男子應聲倒下。
原本還喧鬧不堪的人群驀然寂靜。
石心將鐵制託盤放回原位，看著臉上的表情還沒來得及變化的川上富江，輕笑了聲：「這麼怕啊，川上學弟，需要我將你抱到醫務室看一看你脆弱的心理有沒有受傷嗎？」
她一步步走近他，毫無波動的眸中終於有了情緒。
——像在看一個小丑。
「的確是出乎意料，不過這樣的手段，真無趣啊。」
*
川上富江，年齡不詳，攻略人物無數，玩弄人心無數，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自己真他媽的冤枉。
作者有話要說：
【「人是目的，永遠不可把人用做手段」，康得的道德哲學。】
每次寫石心和富江互懟，我就特別……開心（括弧笑）
PS：感謝判別士扔了1個地雷
PPS：最近比較忙，如果沒有回復那一定是作者君處於狗帶狀態了→_→
悠于 2017-9-8 19:16
第11章 癡人說夢（8）
雖然川上富江毫髮無損，但幾乎是石心輕聲懟完他的刹那，他就面色發白，身體一軟，姿態優美地倒在了地上。
石心；……
呵呵，她敢發誓，這個男人暈倒之前還給了她挑釁的一眼。
一個一米八幾的世界級運動健將擁有這麼脆弱的心理，這種設定不會太違和了嗎！？
但顯然被富江迷住的人們是沒有邏輯的，他倒下後十秒，就有三男兩女沖過來，以哭喪般的聲量哀嚎起來。
「不、富江君，你沒事吧！」
「天啊，那個窮凶極惡的男人，都是他的錯！」
「怎麼辦，怎麼可以讓富江大人躺在這樣冰冷的地上，會凍壞他的嬌軀的！」
石心簡直不忍直視這場鬧劇，但當其中一個女生尖叫著指向越前龍馬的時候，她才察覺到富江的意圖。
「越前君，富江大人為了你才來的，你卻置之不理，太過分了吧！？」
簡直是——
教科書般的無理取鬧，這種莫名其妙的理論，她好像只在某本三流言情小說裡女主昏倒後，男配指責男主的情節裡看過。
揉了揉額頭，她見越前龍馬皺了皺眉，低聲對龍崎櫻乃說了什麼，然後走了過來。
「先把他移到椅子上……」越前龍馬正準備打個電話給醫院。
結果一個胸肌發達、看起來在練拳擊的男生以不遜于那個女生的音量咆哮起來：「怎麼可以讓受傷的富江大人蜷在冰冷的椅子上！？」
「……」日天日地，在賽場上無往不勝的越前龍馬一陣無語，所以他才不想過來，天知道為什麼川上那小子完全無病無傷，他那些親友團也能要死要活。
煩躁地抓了抓頭髮，所以他才一直想對川上敬而遠之，偏偏每次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巧合遇上，對方又似乎沒做什麼壞事，對自己特別熱情，然後就莫名其妙背上了「富江好友」的稱號。
可惜失去理智的親友團並沒有感受到越前龍馬日了狗的表情內涵，而是理直氣壯道：「希望越前你能對得起富江大人的另眼相待，還不快抱著富江大人去醫務室。」
越前龍馬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對方：「你覺得我抱得起他？」
他和川上的身高體重都差不多好嗎，而且他連龍崎都沒抱過！？
肌肉男繼續咆哮：「你這是愛不夠，看我的！」
他抱住躺在地上的富江，一個用力……
……沒起來。
越前龍馬：= =
石心：→_→
好久沒見到這樣富江風格的不講理場景了，龍崎櫻乃發了會兒呆，才反應過來，從櫃檯後走出去：「我是運動醫學專業的學生，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替川上君看一看。」
她不希望龍馬君繼續被這些人為難。
「那你不快點來，你是不是不希望富江君醒過來！」一個哭泣的女生對她吼道。
龍崎櫻乃倒沒理會她的惡劣態度，或者說是習以為常了，她一直覺得迷上富江的人隨著迷戀程度加深，就會病得越來越重。
她走過去的時候，被越前一把抓住手腕。
龍崎櫻乃不解地看他：「怎麼了？」
越前龍馬皺眉，薄唇緊緊抿起：「別去，那種態度，憑什麼。」
龍崎櫻乃搖了下手腕，笑了笑：「沒關係啦，畢竟是龍馬君的朋友。」
在她輕輕掙脫他的手後，越前龍馬有些無力地壓了壓帽檐，只覺得自己鬆開的手掌裡仿佛什麼都握不住。
【龍崎櫻乃好感度+4，目前好感度：77】
伊可：【真奇怪，剛剛哪一點足夠刷這個女孩的好感度啦？】
石心難得沒回復引路人的吐槽。
她看著少女面上的微笑，如同自衛的面具一樣掛在表皮。
——為什麼會好感度上升？
——因為，哪怕只是一點，越前龍馬為她感到不甘心，她就甘心了。
石心：【系統的好感度是不是有參考系？】
伊可：【欸，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石心：【雖然不知道怎麼把所謂的好感數值化，但是它是把人自身作為參考吧。】
伊可：【我翻一下系統指南……唔，對的，好感值數值化其中參考的主要對象是『人物』自己的情緒。】
所以說，一個愛人勝過愛己的人和一個愛己勝過愛人的人之間的好感度即便是同等值，實際上付出也完全不同。
愛情裡經常會出現的權力不平衡，就源於如此，即便兩人都是在自己的角度付出到100%，但實際上依舊是不對等的。
所以龍崎櫻乃的好感度77和越前龍馬的好感度82，是完全不一樣的。
也許是性格，也許是遭遇。
但無論如何，她觀察了這麼久，不得不說，龍崎櫻乃對於越前龍馬，愛得太卑微了。
小心翼翼地如履薄冰著，隨時做好粉身碎骨的準備。
她隱約猜到川上富江做了些什麼，摧毀一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讓她覺得自己一無所是。
是的，如果只是為了完成任務，那她完全可以製造契機，英雄救美、雙向告白、情敵……如她所想，只要制住富江，那麼這對CP之間的好感度可以很快就刷滿100。
但是，那有什麼意義呢？
不同等的100分。
不同等的感情。
就算走到白頭，也是一個人在藏著傷口努力微笑的結果。
所以——
她對她的引路人說道：【伊可，我有多少時間完成這個任務？】
伊可：【你想幹什麼，最多一個月哦，你的等級不夠，不能停留太久。】
石心：【嗯，時間夠了。】
龍崎櫻乃好脾氣地診斷了半天，尷尬地發現，川上富江完全沒有半點問題。
她完全可以想像，如果她拆穿這個謊言，那麼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這些親友團會直接掀翻樓頂說她「居心叵測」。
正左右為難之際，石心的聲音響起：「我打電話給最近的醫院了，十分鐘之內能趕到。」
女子走過來，蹲下，對幾個正準備咆哮的親友團豎起食指靠在唇邊，一臉嚴肅：「你們這樣大聲吼，不怕震到病人嗎？」
親友團們迅速閉上嘴。
她慢條斯理道：「而且，讓越前學弟和龍崎學妹這樣的外行人來動可憐的川上學弟，真的好嗎？」
「要知道人體這麼脆弱，要是一不小心傷到川上學弟精貴的身體就麻煩了。」
「所以，還是乖乖等專業人士來比較好噢。」
語畢，她朝那個還躁動的肌肉男誠懇道：「這位朋友，你瞧，那個襲擊川上學弟的男人還在地上呢，你不快點把他送去警察局嗎，免得他又對川上學弟出手。」
肌肉男恍然大悟，一臉信服。
剩下的人也覺得剛剛那番話合情合理，於是也不管興師問罪了，都翹首以待救護車的到來。
等解決了這一系列的事情後，她一隻手插兜，另一隻手將龍崎櫻乃拉走。
摸了摸她的頭：「去安撫一下大貓。」
龍崎櫻乃愣了愣，「龍馬君生氣了？」
為什麼？
石心有些好笑，倒沒點明：「畢竟是貓。」
龍崎櫻乃若有所思，急急忙忙走到正在踩地板、扒拉自己帽子的高大少年身旁，拉住他的衣擺，柔聲說道：「川上君沒事的，別擔心。」
越前龍馬「嘁」了一聲，扯了扯她的發梢，貓瞳瞪起，「以後有人欺負你，你就欺負回去。」管他是什麼富江窮江的粉絲！？
「沒人欺負我啊，」龍崎櫻乃笑著搖頭，像在看鄰居家那只驕傲的黑貓一樣，「只是幫個忙而已。」
這種程度罷了，她也沒覺得有多受傷。
越前龍馬煩躁地卷著手中的酒紅色發尾，向來信奉實力至上、根本不需要所謂情商的他，直覺知道有哪些地方不對，就像他直覺知道高中時期龍崎的處境不好一樣。
但他好像除了傻不拉幾地守在她旁邊，看她哭之外，就什麼都做不到了。
石心看著陷入僵持而不自知的兩人，微微歎息。
輕扣桌面，引起兩人注意。
她笑了笑，「小姑娘，我想去後廚看一看，能帶我參觀一下嗎？」
越前龍馬挑高眉梢，有些不快。
但聽聞大大發言，龍崎櫻乃迅速進入迷妹模式，「好的~」
這樣歡快的回答把佔有欲作祟的大貓氣到，但看見她又雙手合十做拜託狀，「龍馬君，能拜託你看一下這裡嗎，馬上就好！」
於是越前龍馬壓低了下帽檐，不甘心地擺了擺手：「切，隨便你。」
*
走到後廚後，龍崎櫻乃還來不及開始介紹。
就看見石心對她笑了笑，雙眸微微彎起，十分溫柔的樣子。
空曠整潔的後廚裡，她聽到最喜歡的作者說道：「既然名為越前龍馬的夢想讓你這麼痛苦的話，乾脆就放棄吧。」
——「我來幫你，獲得幸福。」
作者有話要說：
富江：我就這樣下線了？
石心：誰讓你要玩這種古早小言的手段？
富江：哼，你懂什麼，這是適當展現我脆弱的一面，引起目標人物憐惜。
石心：我不想憐惜一米八的嬌花。
富江：……
（還沒從自己是絕世美少女的角色裡抽身出來的富江♂）
第12章 庸者之生（1）
幸福，多麼誘人又美麗的字眼。
以至於龍崎櫻乃怔然了一會兒，才一個九十度鞠躬，誠懇地說道：「非常感謝您的好意，但請容我拒絕。」
石心的神情依舊溫和得漠然：「可以給我一個理由嗎？」
酒紅發色的少女唇角上揚，「因為，不是所有夢想都會使人幸福啊。」
「這個理由，」石心頓了頓，音調少有的染上愉快的色彩，「我接受。」
*
和龍崎櫻乃告別之後，石心輕車熟路地從後門的小巷離開咖啡廳。
【等•一•下，你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大概是剛剛的場景實在太震撼，伊可終於忍不住實體化在自己的攻略者面前，反正除了石心之外，其他人也看不見她，於是也不顧形象，大聲嚷嚷道。
石心回答道：【字面意思。】
浮在半空中的小女孩正好懸于她的右手旁：【你要給龍崎櫻乃幸福？喂喂喂，難道你要NTR越前龍馬嗎？】
這種任務做到一半突然想要拆起CP的行為可是一點都不像石心的作風耶，雖然想想還蠻帶感的，但是……
她幸災樂禍道：【人家小姑娘可是很鄭重地拒絕了你喲。】
石心彎起嘴角，沒有如伊可所願那樣面色不豫，依舊是那副沉著過頭的模樣：【很正常，小姑娘是不會因為自己不幸而放棄越前龍馬的。】
伊可吐槽道：【那你說那句話幹什麼？】
【這個嘛，】石心眯著眼，眸光溢彩，卻說的是另一個話題，【一般來說，狹義的情愛是指某人對於『我』而言有性和浪漫吸引力，但是我從來沒有這樣的欲求。】
伊可雙手環胸：【這點我的確該誇一誇，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能看著富江還沒一丁點動搖的新手攻略者。】
石心聳肩，【富江的確很美，但再美的人，對於我來說，就像在看一副絕世名畫，畫很美，可我只想觀賞，不想佔有。】
伊可撇嘴道：【就人類的一些社會標準來講，你這樣很不正常。】
對於這種評價，石心很坦然地接受了：【我知道，所以我才對龍崎櫻乃感興趣啊。】
【她把越前龍馬看做是一種憧憬，】駐足于馬路前，女子總是如石頭般無瀾的雙眸少見地有了神采，【我的理性無法模擬出，把另一個人當做夢想是怎樣的感覺？】
話題變得有點快，引路人頓了一下，才答道：【你作為人類都不明白，我這麼可能明白啦！】
人行的標誌亮起，石心走到中間時，小女孩總是元氣的聲音才有些低落地響起：【大概就是，你明知他永遠不會看向你，但還是情不自禁去追逐他。】
石心若有所思：【聽起來像被命運女神作弄了一樣，我記得希臘神話裡，命運三女神之一的拉克西絲就是閉著眼睛的，她用抽籤來決定人的命運，表現一種無常感。】
伊可有些氣惱：【什麼抽籤啦，不要說得這麼像遊戲好嗎！？那是拉克西絲大人的神職所在！】
石心走到馬路對面，不動聲色道：【噢，我畢竟是人類，不太理解這方面。】
抬起小下巴，伊可傲嬌地說道：【哼，所以人類就是這樣，以渺小生命的私欲來揣測神明，還要讓神明背負起自己的命運。】
石心笑了笑：【嗯，聽起來是很無理取鬧。】
她微笑著默念了下自家引路人的名字。
——伊可。
——Echo。
棕發綠眸的小女孩眨了眨如同森林一般美麗的雙眸，疑惑道：【你叫我？】
黑髮灰眸的女子長身玉立，微微垂眸：【突然覺得你的名字，很美。】
【嗯哼，就算你這樣說好話，我也得把話題扳回正道來！】伊可氣衝衝道，【所以說你到底想做什麼啦。】
終於走到搭乘公車的地方，石心才慢悠悠道【因為她現在已經把自己逼到絕路裡，斷了所有後路去追尋所謂的夢想。】
【但如果只是這樣，是不夠的。】
【雖然這樣的執著令人感到愉快，但是，沒有懷疑的信仰有可能只是隨波逐流。】
【我要讓龍崎櫻乃懷疑自己，懷疑自己的夢想。】
伊可的表情複雜起來，【我覺得，你蠻有病的。】
【不過，就算這樣，龍崎櫻乃她已經拒絕了——】
【——她拒絕的是，僅僅因為自己不幸就放棄追逐投身幸福的權利，】石心上了車，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瞳中映出疲于生計的人們，【但，如果，她的執拗會給憧憬之人帶來麻煩呢？】
沉默了一會兒，仿佛明白了什麼的小女孩才緩慢說道：【你真的，有病。】
石心：【嗯，我知道啊。】
伊可瞪著眼看她，覺得石心最奇怪的一點，就在於她無比自然地接受自己是個異類這樣的事實。
完全沒有疑慮、畏懼和痛苦。
小女孩歎了口氣，神情如同古老雕塑般肅穆：【你的道德值原本就極高，再加上不具備最私有的欲望，那你知道，你這樣的情況最後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嗎？】
石心歪了歪頭：【對人類個體來說，最好的境況是不曾出生，只有聖人般的自我否定才能賦予生命價值。】
早已瞭解自家攻略者的文青本質，伊可一瞬間就從神識裡搜索出這句話的來源，噢，又是該死的叔本華。
——這個一輩子都在懟黑格爾，養了只狗都要取名叫「絕對精神」的悲觀主義哲學家。
伊可：【你們人類的某些想法，真是奇怪得要命。】
聽聞此言，撐著下巴看街景的石心想道，她還以為，作為一個希臘神話的神明會很喜歡這種悲劇腔調呢。
作者有話要說：
石心：^-^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脫了馬甲的伊可（echo）女神→_→
第13章 庸者之生（2）
「龍馬君今天沒有訓練嗎？」完成上午的值班任務後，龍崎櫻乃換下女僕裝，穿上便服陪著越前龍馬在冰帝附近散步。
「倒時差。」越前龍馬打了個呵欠，思量著去哪裡解決午餐，他倒是無所謂，不過看著身旁少女秀美的臉龐，食指輕摳臉頰，嘖，還是找個安靜點的地方吧。
身高差導致的步距差讓龍崎櫻乃走得有點急，然後敏銳如她不一會兒就發現，越前龍馬的腳步放緩了，兩條大長腿慢悠悠地晃蕩，硬生生讓自己的步伐配合上她的速度。
她抬頭輕窺他的表情，還是那副八百年不改的「天王老子都沒我吊」，無論面對再怎麼強大的敵人，也要配合著那句「你還早著呢」氣死對方。
但是，很可愛啊。
就像總是不肯吃貓糧、自己捉魚吃的大貓，在主人氣餒的時候，突然用尾巴卷了一下她的腳踝的那種心動感。
這樣好的天氣，連天上毫無特色的雲彩都白得美麗。
「喂，龍崎，」越前龍馬突然說道，「這次還是在三浦神社嗎？」
龍崎櫻乃被這問題打得措手不及，「欸、欸，龍馬君想去求籤？」
「U17、美網……」越前龍馬笑起來帶著點少年氣的惡劣，他抬了抬下巴，如同一隻高傲的貓咪，「嗯哼，你以為用匿名信把護身符寄給我，我就不知道了？」
這麼多年，他怎麼可能不認識她的字跡，要不是害怕她面薄害羞，早就在MSN上揭穿了。
但是——
「今年的呢？」少年毫不客氣討要起溫網的護身符。
龍崎櫻乃虛咳了一聲，竟不知道該真的把那個早就求好的護身符給他，抑或是……
沒得到想要回應的越前龍馬皺起眉，突然駐足站在樹蔭下，一把拉住龍崎櫻乃的手，虛虛圈入懷裡，俯下身，近乎壓迫地俯首看她的眼睛：「龍崎，半途而廢可不是個好習慣。」
那貓瞳在陽光親吻下閃閃發亮，漂亮得讓人無法抗拒，於是龍崎櫻乃就這樣哆哆嗦嗦地在這樣神似不良少年打劫的場面裡，將放在錢夾最內層的護身符給了他。
她腦子始終沒轉過來，哪有人這麼理所應當要護身符的。
但如果是龍馬君，好像又是特別正常的事情。
少年看了眼護身符，撇嘴：「還是求事業的？」
不然還能是求什麼？
龍崎櫻乃怔了一下，思考起難道求平安比較好，畢竟她一直覺得他們那群人打的網球都特別危險。
越前龍馬哼了一聲，將護身符塞進外衣口袋裡，拉上口袋拉鍊，然後特別自然地抓住她的手，就這樣往前走。
濕熱的大手牽著她，不知道是誰的熱度更高一點，龍崎櫻乃覺得自己整個人快燒起來了，一陣恍惚。
只記得看著陽光跳躍在他身上，仿佛叼住小魚幹的貓一樣，搖了搖尾巴。
她扶額輕笑，覺得自己真是個徹頭徹尾無藥可救的貓奴。
*
川上富江住在哪間病房裡？
石心覺得自己根本不需要問那個一臉警惕拒絕回答一切富江相關問題並且恨不得高呼三聲「富江大人萬歲」的前臺，因為那個水泄不通如同超市，外面還有人席地而坐的豪華病房，毫無疑問就是他的病房。
自從遇到富江後，平時總是怠工的引路人最近時不時都要出來展現一下存在感，此刻伊可就將自己縮小到10cm左右，蹲在石心的肩上自顧自吐槽：【喂喂喂，你確定要送百合花？】
石心面色不改地胡說八道：【象徵純潔無暇的花不是和川上君很配嗎？】
態度之誠懇，讓伊可不禁翻起了白眼：【騙鬼啦，明明是因為花店只有百合花了。】
醫院附近的花店差不多快被富江的擁簇者承包，玫瑰什麼的早就傾銷完了，只剩下這束懨懨的百合。
石心歪了下頭，【實際上我比較想送他另一種，可惜沒有。】
伊可好奇道：【什麼花？】
石心：【豬籠草。】
伊可：【……】
當石心走過那些眼神狂熱如同朝聖的人時，就像看見了被香味吸引落入捕蟲籠的蟲類一樣，可憐又可悲。
無視那些打量的目光，她敲了敲房間門，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富江大人現在不會見你們這些賤民的，滾開！」
女子平靜地說道：「這樣啊，我明白了。」正欲離開，房間裡好像有人說了句話，她微挑眉，然後就看見門把手轉動，門開了，一個面容端正、此刻雙眼卻充血的青年男子嫉妒地看了她一眼，道：「富江大人讓你進去。」
外面有人擁了過來，口中呼喊著那個對他們來說象徵一切欲求的名字：「啊啊啊富江大人，請讓我看一眼您美麗的容貌！」
然後青年男子皺眉，揮了揮手，一群黑衣男人過來，把那些試圖擠進來的人帶走。
「進來啊，」那個可以魅惑眾生的聲音響起，「石心學姐。」
這樣子的主動邀請，對信徒們無疑是莫大的殊榮，可那毫無信仰的承榮之人只是微微頷首，說了句「叨擾了」，便面無表情地踏入了他們的聖域。
*
一進病房，石心就發現伊可消失了，她瞥了眼掛在自己脖子上作為系統實體的耳機，沒有進行詢問。
病房裡，青年男子自稱安達和也，是這個醫院的繼承人，「當然，在下也是富江大人最忠實的愛慕者！」
並沒興趣聽他滔滔不絕地描述對富江的愛，石心看了眼那穿著病人服、卻容光煥發得沒有絲毫生病跡象的川上富江，將百合花束象徵性地遞了遞：「祝早日康復。」這句話真是昧著良心在說。
花束剛剛遞過去，一名美貌的護士就十分緊張地接住，似乎很怕這看起來就不上檔次的花污染了富江的眼睛。
石心倒不在意對方的態度，應該說，她對於大部分人都是這樣的態度，只要別觸及底線，寬宏大量得如同聖母瑪利亞。
「月子，把花給我。」川上富江微笑了下，神情溫柔，如同最聖潔的天使，對著護士道，「畢竟是學姐的心意。」
「聽聞百合花是耶穌作為禮物贈與信徒的，所以它有個含義是『和你在一起如同天堂一般』，」他輕笑起來，面容微微羞澀，「學姐真是費心了。」
石心：……
厲害了這撩人功夫，石心表示，要是個正常人，估計能為這種不動聲色的回護動心不已。
「原來富江大人喜歡百合花！」
「我真是太遲鈍了！」
「——馬上為您獻上最美的百合花！」
幾乎是富江說完這番話的同時，月子和安達和也就像聽聞天音般，爭先恐後地沖出去買百合花了。
病房裡頓時只剩下她和富江兩人。
川上富江直接把剛剛還珍惜不已的花扔在桌子上，漫不經心道：「有何貴幹？」
「探望一下脆弱的學弟。」重音在脆弱上。
被擠兌的富江抬起線條精緻的下巴：「噢——不喜歡脆弱美少年的設定？」他倒起了興趣，感覺上，好像這女人對他剛剛溫柔假面的表演也興趣缺缺。
不是沒有人看穿過他，但那又如何，至少在他用這張臉演出他們中意的【角色】時，就算知道受騙，也心甘情願。
可是，這個女人從頭到尾不為所動，連個驚豔的表情都沒有。
無趣得像塊石頭一樣。
石心回答：「不喜歡也不討厭。」
富江皺眉，問道：「病嬌？傲嬌？冰山？忠犬？」他眯起眼，「只要你喜歡，我都能滿足你。」
石心沒猜透這句話的用意，這是在試圖□□她？目的是避免她破壞攻略越前龍馬的任務？
「我不想要，」她說，「所以你別給。」
被拒絕了的富江面色發黑，吊起眼梢：「我樂意。」真是塊石頭。
石心聳了聳肩，既然自己已經勸阻過了，那麼對方硬要撞上來，她也不介意銼一下他的銳氣。
川上富江心情不太好，自傲如他，少有被拒絕的時候，倘若是大氣運者這樣的特殊存在還好，但偏偏拒絕他的不過是一個沒什麼特殊的新手攻略者。
於是惡念上來，他迫不及待想看眼前人勃然變色的模樣：「越前君一直沒來看我呢。」
「所以？」石心看著他。
他的笑容越來越大，如同墨水渲染開來一樣：「嘛，雖然善解人意如我，是不會打擾越前君和龍崎姑娘的戀情發展的，但是……」他頓了頓，刻意加了重音，「就是我的仰慕者可非常生氣啊，畢竟，我是這麼重視越前君這個『朋友』。」
石心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的雙眼，深灰色的眼眸有著無機質的漠然，在那雙眼裡，川上富江看不到任何情緒以及欲望，只有一片空曠。
他被那雙眼睛心煩意亂，恨不得把它們掏出來，扔在地上踩成泥才能解氣。
只有兩人的病房裡，女子的聲音響起，「你這樣做，真的能完成任務嗎？」
川上富江似笑非笑：「你這是在關心我？」
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石心繼續道：「看樣子，比起攻略越前龍馬這件事，你對於如何阻礙我更感興趣。」
被說中意圖的川上富江：……
石心站起身來，俯視著眼前的少年道：「如果是這樣的話，你想做什麼，我奉陪，但別牽扯到其他人身上。」
這話可真是無私啊，川上富江扯了扯嘴角，典型的正義之士發言嘛，但也因為這樣，他突然想讓這個女人墮落了，墮落到無可救藥的地步才好。
「這我可不能保證，」他鬆開病人服最上面的三顆扣子，露出光滑的胸膛，「畢竟誰知道，凡人會因為信仰作出什麼事呢。」
石心往外走去，沒回頭，「那你可以試一試，我保證——」
「——你要是弄髒了其他人，我就讓你進垃圾堆。」
那口氣完全不是挑釁的模樣，單純是陳述一個事實，卻更加點燃川上富江的怒火，他抓起百合花直接扔過去，可動作太慢，只擊中了關上的房門。
「哈，」他咬了咬牙，【納索西斯，你剛剛怎麼不出來？】
【我在偵測對方的系統，】銀髮金眸的引路人從放在桌上的銀色發帶裡現身，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攻略者，你的目的是攻略石心，不是和她成為仇敵。】
川上富江嗤笑出聲：【怎麼，好感值還沒跌負？】
引路人皺眉：【石心好感值：10】
看來還不夠啊，川上富江扯了扯衣領，舔了下嘴唇，【放心好了。】
反正多的是時間，只要他完成不了任務，「萬人迷」系統特性就會讓這個副本一直持續下去，他一定會把這個敢用看垃圾的目光看他的女人，踩到地獄去。
至於攻略越前龍馬的那個任務嘛，反正一開始就是個「零食」，再加上耗了這麼久，他也的確不耐煩了。
所以，好好當作踏腳石利用一下吧。
作者有話要說：
越前龍馬：╭(╯^╰)╮喵。
龍崎櫻乃：好、好萌。
*
注意：富江不會是「雖然看起來壞但內心存善」的設定，基本上維持原著裡那種自私自利、傲慢、自戀的惡人形象，所以毫無疑問本文最大反派boss就是富江了→_→
第14章 庸者之生（3）
跟著體力充沛的越前龍馬散了太久的步，龍崎櫻乃有些疲憊，下午回到租房複習了功課後，草草吃了晚飯，她正準備洗漱完後早點睡覺。
正是晚上八點，一個電話打來，看到手機螢幕顯示的是安達翔太時，龍崎櫻乃一瞬間想把手機扔進抽屜裡假裝聽不見。
可惜手機鈴聲鍥而不捨，她歎了口氣，接通電話：「您好。」
「龍崎同學，」安達翔太的語氣再度回歸那種刻意的紳士腔調，「你最好看一下學校的論壇喲？」
龍崎櫻乃皺眉，心裡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什麼事？」
「你和越前君散步的照片掛在首頁，」那邊人的語氣滿是幸災樂禍，「發佈者是富江大人的忠實粉絲。」
龍崎櫻乃立刻打開電腦，進入冰帝學校的論壇，果不其然，論壇已經被刷屏了。
「富江暈倒，摯友越前龍馬竟為了旁人置之不理？」
「越前龍馬一生黑，富江大人為他暈倒了，他還在和女生約會！」
「818越前龍馬的黑料。」
「早就知道越前龍馬是個渣男了，一直都是富江君主動，他享受卻從不回報！」
……
抿著唇，她點入最多回復的那個帖子，從第一樓到第五十樓，都是富江粉在表示憤怒，偶爾有其他觀點，也迅速被淹沒或者鎮壓。
最後到第二頁的時候，有人開始提議「讓越前龍馬知道一下厲害」，不少富江粉以恐怖的熱情迅速進行留言，直到看到有激進的富江粉絲要去越前龍馬家潑油漆的時候，她抓起外套就往外跑。
安達翔太在手機那頭喋喋不休道：「雖然跡部會長已經緊急控場了，但是你明白的啊，富江大人的魔力有多可怕。」
龍崎櫻乃握緊手機，對，她的確比誰都明白。
如果說普通偶像的粉絲就算有偏激粉也是少數的話，那麼川上富江的擁護者裡只有瘋子，他們沒有理智，狂熱得如同邪教教徒，將富江的一切作為信仰，只要富江稍微流露一點對某人的不滿，那些人的報復完全是毫無理智、不能以正常人度量的。
「櫻乃醬好歹感謝一下我啊~」
「你想要什麼？」
「唉，櫻乃醬，別這麼心理陰暗啊，就沒想過我心怡於你，無私奉獻嗎？」
「……我不知道你想得到什麼，但是，隔岸觀火，也說不定會燒到自己身上去。」她掛掉電話，上了計程車。
電話那頭的安達翔太露出古怪的笑容，對著屋中另一個存在歎了口氣，「沒辦法，她不上當呢。」
說實話，一開始在大學遇到龍崎櫻乃的時候，他是有想過追求這個女孩的，畢竟這種類型的女人很適合作為妻子嘛。
但是，不久前，他就改變主意了。
「果然，您才是最棒的。」
少年的雙眼赤紅，表情狂熱地以詠歎調讚美道。
*
天色已暗，但往日安靜的寺廟前卻聚集著一群人，龍崎櫻乃看見了警車停在一旁，心頭一緊。
有圍觀的人竊竊私語：「出什麼事了？」
「好像是有群年輕人往越前家的門口潑油漆，還扔了燃.燒.瓶。」
「天啊，沒傷到人吧。」
「沒有，不過他們家惹到什麼人了嗎？」
「不是有個越前龍馬的網球運動員是他家兒子嘛，難不成是比賽糾葛。」
「不是吧，運動員還會惹上這種事？」
「嘖嘖嘖，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運動圈也不清白啦，什麼賭球啊之類的，都髒得很。」
「也對，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其實龍崎同學很假啦，我以前也是被她騙了才和她做朋友的。」
——「龍崎同學，為什麼全班那麼多同學，只有你一個人說自己被欺負了，沒有一個人給你作證，你自己好好想想。」
——「龍崎啊，有點自以為是吧，好端端的學生誰會惹上這些事啊，說到底，一個巴掌拍不響。」
「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就在那裡肆意猜測的人才更齷齪吧。」
少女的聲線本是溫柔至極，此刻卻冷得如寒冰一般，說完之後，她懶得去看那些八卦者的神色，頭也不回往前走。
聊八卦的人大多一臉訕訕，但也不乏其中某些人繼續嘀咕：「可要是沒問題，這麼多運動員，幹嘛就扔他家呢。」
因為遇上了瘋狗啊，龍崎櫻乃握緊手中的手機，酒紅色的雙眸如同冰封一樣，冰下是燃燒的火焰。
原本掛著「越前」二字的名牌被潑上了血色油漆，染紅了她的眼眶，燃.燒.瓶把木門燒黑了三分之二。
巨大的「去死」橫在門中央，刺眼得龍崎櫻乃忍不住咬住下唇。
——和當年寫在她更衣櫃上的那兩個字一模一樣。
她站在門口，看著越前南次郎摟著越前倫子的肩膀在說什麼，往日總是不著調的表情是難得的肅穆，卻又極溫柔地抹去女人眼底的淚水。
越前倫子似乎平復了情緒，拿出手機打電話，隱約有「上訴」「對，監控錄影」等字眼傳來。
龍崎櫻乃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不是該進去，她有些焦急，因為越前龍馬不在的樣子，手機震了震，她煩躁地打開，卻在看見來信後近乎窒息。
「哎呀，怎麼辦，要是我不阻止的話，越前君說不定也會像你一樣賽前負傷，永遠上不了賽場了喲？by富江。」
短信上附了一張照片，抱著卡魯賓的高大少年正匆匆往回趕，沒注意到身後有一輛黑色轎車。
如墜冰窟，龍崎櫻乃腦子一片轟鳴，顫抖著回復道：「你想我做什麼，別動龍馬君。」
那邊回復極快：「嘛，櫻乃醬，我一開始就說了喲，人要有自知之明——」
「——既然是垃圾，就要乖乖待在垃圾堆裡喲。」
她眨了眨眼睛，眼眶乾澀，迅速回復道：「我知道了，我絕對不會接近龍馬君了。」
「Bingo，還有不要恨我噢，要恨……就去恨你親愛的石心學姐吧~」
龍崎櫻乃心下一窒，往外走去，匆忙打字：「請不要找石心學姐的麻煩，我和她並不是關係親密的朋友。」
「噗，別自以為是啦，櫻乃醬，你才是被捲入遊戲的可憐蟲哦。」
那些輕蔑的字眼完全引不起她的情緒變動，原本想再次確認富江是否會對石心學姐出手的時候，短信又來了。
「現在，離開那裡，我可是沒多少耐心的哦？」
「欸，是櫻乃小姑娘嗎？」
女人溫柔的音調在背後響起，龍崎櫻乃渾身一僵，想也沒想，悶著頭朝越前夫婦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後拔腿就跑。
越前倫子不由驚訝：「小姑娘怎麼了？」
越前南次郎抓了抓頭髮，「估計是來看龍馬那臭小子的，他還沒回來？」
越前倫子微微蹙眉：「我打個電話給他吧，大晚上了，我們這邊又偏，小姑娘一個人太危險了。」
「喵~」懶洋洋的貓叫聲響起。
「我回來了，」越前龍馬一眼看見了門口的慘況，和跡部傳給他的圖片一樣，「嘖。」
「龍馬，」越前倫子這才松了口氣，「小姑娘剛剛來了，但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跑走了。」
越前龍馬頓時皺起眉來：「她往哪個方向走了？」把卡魯賓甩給老頭子，他頭也不回地母親指的那個方向追去，一邊跑，一邊掏出手機給她打電話。
「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他繼續打電話，心底難得有些慌張，猴子山大王剛剛告誡他，要小心富江那些神經病粉絲對龍崎櫻乃出手。
「媽的。」
越前龍馬難得爆了聲粗，想起論壇上那些瘋子的污言穢語，他咬了咬牙，繼續向前跑。
*
不知名的馬路上車輛只有兩三輛，龍崎櫻乃呆呆地站了一會兒，打電話給石心，聲音有哭腔：「信世大人，對不起，對不起……」
如果不是她的話，龍馬君和信世大人怎麼會牽扯進來。
「沒關係，」那溫柔的聲音不是從手機，而是從背後傳來，「我在這裡。」
龍崎櫻乃轉過身，看見正從一個巷子裡出來的石心，比起疑惑，更多的是安心，淚水瞬間奪眶：「如果……如果可以的話，我能反悔，接受您的提議嗎？」
那段被污蔑被嘲諷的日子再度攫住她的心神，不也是這樣嗎，從一個莫名其妙的謠言開始，所有的惡念以恐怖的速度發酵。
她不希望他也這樣。
光芒落入泥潭。
——一定是她的錯。
掛斷的手機再度響起，她木然地接通，聽到越前龍馬焦急的聲音：「喂，龍崎，你現在在哪裡？」
她抹掉淚水，將哽咽變成平靜，回復道：「我在回家的路上，遇到石心學姐了。」
那邊仿佛松了口氣，「那就好，你和學姐一起走吧……論壇上的事情，你別管，我會解決的。」
「對不起，」她抑制很久，才把泣聲收住，「對不起。」
「喂，你為什麼要說對不起，這些事情，要道歉也該是那些瘋子和川上來道歉，」越前龍馬難得溫柔道，「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什麼都別想。」
「好的。」龍崎櫻乃掛掉了電話，抬眼看著朝她走來的石心，恍惚的視線沒有注意到對方白襯衫上的污漬和血跡。
一直靠系統隱身跟在她後面的石心瞥了眼巷子，裡面有一堆剛剛清理好一直尾隨小姑娘的【垃圾】，以小姑娘現在的精神狀況，原本打好腹稿的理由完全不需要。
不得不說，富江這一招很厲害，沒有什麼把曾對受害者用過的手段再一次用在她在意的人身上更具備毀滅性。
厲害得，她想將箭射進他的腦子裡。
龍崎櫻乃雙眸沒有神采，像在溺於無盡夢魘的苦者一樣，不停呢喃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曾以為被遺忘的情景不停地包圍她，光是想想那些事情會出現在龍馬君身上，她就如同被淩遲般痛苦。
石心歎了口氣：「你沒辦法，沒辦法不去想，『如果沒有我的話，他就不會被殃及』。」
——典型的受到欺淩之後的創傷後應激障礙（ PTSD）。
很多人不懂也不明白欺淩對一個人的毀滅性，仗著所謂的善意喋喋不休「如果你當時堅強一點反擊回去，就不會受到這樣的欺負啦」。
但這不是善，只是進一步的惡罷了，掐住被欺淩者的喉嚨，讓他們堅強。
所以，他們只會更痛苦，更自責。
更何況，龍崎櫻乃遇上的是無解的瘋子。
石心閉了閉眼，努力抑制住對富江的殺意，對龍崎櫻乃伸出手：「別怕，我在這裡。」
龍崎櫻乃仰起頭，女子冷淡的容顏沒有絲毫度量他人的欲望，無悲無喜。
看著她，就像凡人看著佛祖為了救世垂下的蛛絲。
於是，她終於抓住那手，似乎只要這樣做之後，前方就是不再有痛苦的未來一樣。
第15章 庸者之生（4）
龍崎櫻乃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了高中時，參加集訓基本上不怎麼留在學校的越前龍馬回來，看見她一個人吃著簡易的午餐，於是一聲不吭，陪著她一起吃。
那時候越前龍馬已經抽條，因為長身體，吃得多，卻老是說「你吃得太少了吧」，然後把母親手制的便當分她一半。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該說「啊，其實媽媽做的便當很豐盛」嗎？只不過，被同班同學弄髒了。
飯團撒在地上，做成心狀的雞蛋餅被踩爛。
她也曾求助，老師一開始還會警告那些人，但是在那些人並沒有實施會留下痕跡的身體暴力後，不斷處理同樣事件的老師開始不耐煩：「龍崎同學，是你太脆弱了，如果以後出了社會還是這樣子嬌氣可是不行的啊。」
父親工作繁忙卻依舊會逗她笑，母親溫柔又善良，一輩子都沒見過陰霾。
這樣幸福的兩人，她不願意他們為自己擔憂。
就如他人所說，她沒有流血，所以沒有傷害。
只是她，太脆弱了。
她看見少年身上因為追尋夢想烙下的傷痕，有時候訓練太累吃著吃著睡過去的臉。
怎麼願意用這樣卑下的俗事，髒了他。
於是，她一直微笑。
但是，也竊喜著，為他的溫柔。
只要他不受傷，只要他一帆風順，就算站在泥潭裡，她仿佛也生了翅膀一樣。
——可是你知道嗎，伊卡洛斯的翅膀靠近了太陽，會融化，最後墜入大海。
——屍骨無存。
*
夢醒了。
她睜開眼，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風格簡潔、黑白為主的房間。
穿好衣服，發現房中獨立衛生間，裡面貼心地放有一次性洗漱用品，龍崎櫻乃沉默地對著鏡子擦乾淨自己的淚痕，腦中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想地完成每天的洗漱後，隨著本能走出門。
朝陽方升，鳥鳴聲起，她走下樓，空無一人。
然後她聽到了箭射中靶的聲音，一次又一次，沒有停歇，每一次都無比沉穩，沒有絲毫動搖。
。
下意識往那邊走去，一個古樸的道場映入眼中，光可鑒人的道場上，女子拉弓搭箭，卻引而不發。
在等待什麼。
時機？
角度？
風？
她茫然地想道。
直到女子將弓拉滿，放開，箭靶紅心應弦而中。
黑髮女子對於這樣的精准沒有欣喜，早已習慣的模樣。
因為她放手之際，就是一擊必中之際。
她開口，冷水激石般的聲線在清冷的道場上顯得分外合拍：「你來了。」
龍崎櫻乃清醒過來，呢喃道：「是的。」
——她來了。
為了，一個正確的幸福。
從夢中醒來了。
*
「你先去吃飯，」石心擦了下汗水，「我等會過來，餐廳就在樓下，抱歉，我不怎麼吃和式早餐，所以只有粥或麵包牛奶。」
「不，是我叨擾了，那您先修整一下吧。」禮節周全的少女鞠了一躬，「昨天麻煩您了。」
「不麻煩啊，小姑娘。」石心輕笑，有些無奈。
石心不挑食，但對早餐一定要粥加鹹菜的執念倒是十年如一日。
雖然她高中就因為資助人的要求轉校來了R國，但骨子還是偏愛清粥小菜，所以雖然她的廚藝只會煮粥，但也足夠她撐過早餐了，鹹菜還是托自己某Z國好友人肉背過來的。
她洗漱完後，看著正在十分斯文地咬吐司的小姑娘，拉開椅子坐在，「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龍崎櫻乃點頭：「很好吃。」而且可能是顧慮到她的口味，吐司醬鹹甜都有，牛奶是熱過的，為了避免冷卻，放在保溫杯裡，真的是非常溫柔呢。
石心笑了笑：「那就好。」
兩人都不是特別善談之人，沉默著吃早餐，倒也不尷尬。
直到那晨曦眷念餐廳，龍崎櫻乃看著端坐在椅子上的石心，開了口。
「您說希望我獲得幸福，那麼，要怎麼做呢？」
石心看著她的眼睛，即便那裡現在空無一物：「第一步，你自知，我知你。」
「如果不介意我的話，我可以跟在你身邊去上上課嗎，我想瞭解一下小姑娘。」
龍崎櫻乃認真地說道：「當然沒問題，那我去要一張旁聽證。」
「旁聽證我有。」貌似五年後的自己特別喜歡到處蹭課，留了不少名校的聽課證，其中就有母校的。
龍崎櫻乃點了點頭，無意識地再度陷入思緒，這是往日善解人意的她極少出現的狀態。
石心看著晨曦下少女毫無生氣的雙眸，不由抿起了唇。
【……富江是不死之身。】出現在她肩上的伊可歎了口氣。
【哦，】石心說道，【我沒打算殺他。】
騙神啦，伊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身上的殺氣都快刺到她了好嗎，也是奇怪，石心的武力值89左右，在人類裡武力值算相當高了，但只要沒超過100，那便依舊是「人類」，可她居然能發出這樣強大的殺氣，真是奇葩。
說實話，她和石心相處時間也不算少了，再加上作為系統的便利，知道她幼年所遭受的苦難完全是苦情戲翻版，但她似乎從頭到尾，對別人加諸於自己的傷害都無動於衷，反倒是對其他人遭受的傷害，有著近乎恐怖的憤怒。
總覺得，她是不需要擔心自家攻略者因為「萬人敵」系統成為滅世者，卻要擔心她哪一天抱著炸彈捨身救世吧。
【那有什麼封印他的方法嗎？】富江就像一個不□□，不過炸彈炸死別人後會自滅，他卻能依舊完好無損。
【……】伊可沉默了下，吞吞吐吐道，【許可權不足。】
石心看了她一眼：【我一直想問一件事，引路人的許可權是不是和其麾下的攻略者等級成正比。】
伊可瞪眼：【是又如何？】
石心：【所以，你其實只有我一個攻略者吧。】
伊可：【……你、你怎麼知道！？」】
【因為只要我許可權無法查閱的東西，你也查閱不了啊。】石心歎氣。
她很久之前就察覺到自己遇上了一個剛剛上任的新手系統引路人，只不過一直不說罷了。
石心：【沒關係，我們共同進步。】她思考了一下，【那我可以用自己的方法封住富江嗎？】
伊可一臉茫然：【你現在完全沒技能，怎麼封印？】
石心用筷子把心狀雞蛋一分為二，微笑道：【首先，我要先看看他的不死，是怎麼個不死法。】
作者有話要說：
石心：求死不能，也是不死。
悠于 2017-9-8 19:17
第16章 庸者之生（5）
從昨晚開始，小阪田朋香的手機快被短信郵件撐爆了，各路人馬紛紛登場，問她龍崎櫻乃和越前龍馬到底什麼關係？
只需關注一下校園頭版，她就瞬間下了決心。
——只能是【同學】！
否則她家櫻乃會被川上那夥人撕了好嗎！？
耐心向一些人解釋了一下後，對方的窮追不捨把她徹底弄生氣了。
什麼叫做「他們一定只是朋友吧，畢竟龍崎同學和越前大人完全不配啊！」
不配個頭啊，難道你們這些渣渣更配嗎！？
你們有不顧其他人眼光沖進賽場只為了給越前大人包紮傷口嗎！
你們有五年如一日認認真真看越前大人的每一場比賽嗎！
你們有那麼期待可能和他站上同一個賽場，卻因為傷痛敗退嗎！
你們有……
因為一個人被欺淩，卻死也不肯開口說他的名字嗎。
小阪田朋香不敢打電話給櫻乃，因為她害怕，她無謂的關心只會讓那個溫柔過頭的少女花費心思反過來安慰她。
就像當年一樣。
小阪田朋香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高中跟著換工作的父母去了其他縣念書，以至於長遠的距離，忽略了友人的遭遇。
因為，龍崎櫻乃怎麼可能會抱怨。
所以，當那天，小阪田朋香特別開心地拿著給櫻乃加油的扇子，卻看著她一瘸一拐地在一片噓聲裡離場。
那個時候，櫻乃看著她來了，笑得特別開心。
她卻哭得不成樣。
憑什麼啊——
——不過只是喜歡上一個人罷了，憑什麼，那些人憑什麼啊。
櫻乃最後還是什麼都沒告訴她，看起來文文弱弱的，但她知道實際上她比誰都倔強。
她不知道櫻乃在保護誰，在害怕誰。
只知道作為朋友，她盡可能地想讓櫻乃開心，所以，她不希望櫻乃繼續喜歡越前大人。
雖然越前大人很好，但是比起這個，更希望櫻乃可以喜歡上讓她開心的人。
所以，小阪田朋香比誰都害怕龍崎櫻乃繼續喜歡越前龍馬。
惡狠狠拉黑了好幾個對自家好友惡語相向的醜丫頭，躊躇了半天，給櫻乃發了個資訊，小心翼翼試探她的反應。
那邊回復蠻快，似乎一切無礙，甚至還有心情安慰她。
小阪田朋香覺得自己想哭，她在睡意裡迷迷糊糊想著，大概是因為櫻乃從來都不哭吧。
第二天，小阪田朋香頂著一雙腫眼上了學，今天是公共大課，醫學倫理學，講課的老師是個不愛剃鬍子的老男人，顏值不夠清醒她大腦，所以她一般都蹲最後排睡覺。
但是，今天她要坐第三排，因為櫻乃會坐那裡。
小阪田朋香不傻，知道這些謠言的後果，更何況，她作為一個追星族，對富江親衛隊的惡劣程度耳聞已久。
若說之前與她無關，她可以無視那些傳言還當一下顏粉的話，那麼既然現在已經把櫻乃牽扯進來了，就勢必要做好黑死對方的準備。
她握著拳頭，想像著如何戰勝那些混蛋，走進教室後，卻發現坐了不少人的教室一片安靜。
「欸，」她嘀咕道，「老師不是還沒來嗎。」
準確在第三排中央找到好友時，她發現好友身邊有一個不認識的女子。
白襯衫加灰色短款機車服，奇怪的搭配。
她湊近了看，正對上對方那雙深灰色的雙眸，不由自主立起正來，繃直了背部。
「朋香？」龍崎櫻乃見了朋友，笑道，「今天怎麼打算坐前排了？」
小阪田朋香撅嘴道：「因為我的績點岌岌可危啊。」她看了眼那女子，發現她對她笑了笑，明明看起來蠻溫和，但總有種沒有人氣兒的感覺。
落座後，龍崎櫻乃給她介紹道：「這位是石心學姐，就是那個我超級喜歡的信世大人噢。」
小阪田朋香倒是知道好友有一個鍾情已久的小說家，「欸，那豈不是已經畢業了。」她記得這位「信世」上過冰帝校報。
石心說道：「給新書找下靈感，所以來母校逛逛。」
「噢噢。」小阪田朋香沒多問，心思都在如何委婉地問櫻乃昨天的情況上，她看了看周圍，不禁驚訝，除了她們三人之外，周圍人都有志一同隔了一排坐，生生變出個隔離圈。
好奇怪，小阪田朋香想道，難道冰帝學子一下子感悟了「好好學習，不傳謠言」的人生格言？
小阪田朋香和龍崎櫻乃不知道的是，的確有不少人試圖靠近昨晚的頭條中心，但幾乎只是靠近一米，就像被什麼東西刺中一樣，徹骨的寒意升騰而起，簡直像中了邪一樣。
八卦誠可貴，生命價更高。
所以，一來二去，大家都乖乖地遠離這古怪的源頭了。
石心垂眸，聽著少女們一問一答。
果然，這樣就安靜多了。
她現在沒辦法使用系統技能，所以只能用自己的老辦法。
也不算難，只要把自己圈定範圍以外的所有人，都當作箭靶就好了。
她的老師、同時也是資助人說，只要她這樣做，除了某些特別的人之外，基本上還存在危機意識的人，就會自覺避開鋒芒。
「趨利避害，是本能。」
*
小阪田朋香本以為石心會是個寡言的人，實際上，對方雖然不算活潑，但說話都很有趣。
幾番交談下來，彼此都熟絡了不少。
石心突然問道：「那麼可以問一下，朋香學妹認為小姑娘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小阪田朋香一愣，眨了眨眼睛。
石心微笑：「唔，實際上我想把小姑娘當作新書的主角，所以……」
小阪田朋香看了眼自家好友，見她微微頷首，才放心大膽開始說道：「溫柔體貼善良成績優異……」她認真道，「櫻乃沒什麼不好。」
「所以，」一向直來直往的少女難得卡詞，想了半天，才沮喪道，「所以，才不好啊。」
哪有人能總是微笑呢？
哪有人能總是沒關係呢？
只是不給旁人看罷了。
龍崎櫻乃動了動唇：「朋香……」
小阪田朋香看她：「你要是喜歡越前大人，就去追吧，那些唱衰的話，都是我嫉妒你啦。」
騙子。
龍崎櫻乃無奈地彎起嘴角，她比誰都知道，朋香雖然看起來老是不滿男友，實際上比誰都喜歡他。
她果然還是，讓朋友擔心了啊。
交談在大鬍子老師進來後截然而止。
那老師連學生都沒看，也沒有點名的打算，直接開始上課，「我們從倫理學史講起吧。」
小阪田朋香發出哀嚎聲，一聽就好無聊。
龍崎櫻乃用筆敲了敲她的額頭後，拿出筆記本，準備記筆記。
石心把準備好的白紙拿出來，雖然最主要的目的肯定不是聽課，但既然聽了，就要認真聽。
而且，她還蠻感興趣的。
倫理學的老師說話慢條斯理，半節課下來，將教室裡一半人都催眠了。
「近代道德哲學史的主題裡，道德與宗教是一個重要的話題。」
「其中，奥古斯丁提出一個觀點，適度的愛建造的是上帝之城，而過度的愛建造的是塵世之城。」
伊可不知何時現身，不客氣地評價道：【無聊。】
石心倒覺得很有趣，因為塵世中人，大多掌控不了愛的力度。
石心：【我曾看過一本倫理學方面的書，裡面認為撒旦之罪在於過度地為他所愛的或他希望好過的人謀求幸福，但撒旦沒有所愛之人，所以自然，他所謀求的幸福指向歸根到底是為了自己。】
伊可輕哼一聲：【撒旦那小子，太傲慢了，雖然吾也不喜耶和華，但他也不是什麼好貨。】
石心笑：【難道是因為撒旦象徵強欲？強欲之人大多傲慢。】
伊可坐在桌上：【強欲的人不僅傲慢，還自戀。】
石心：【如同水仙花一樣。】
伊可轉過頭死死盯住她：【你……】
石心歪了歪頭：【怎麼了嗎？】
伊可皺了皺眉，想了想自己從頭到尾都沒透露過什麼啊，大概是太敏感了點：【沒什麼，反正我討厭這種人。】
【我挺好奇的，】石心托腮，【為什麼他們會對某些東西抱有如此強大的執念？】
【是嗎，那富江呢？】伊可幸災樂禍地看著攻略者下意識「嘖」了一聲。
石心少見地明確表示：【我討厭他。】
那種理所應當把所有人都看做草芥的態度，讓她不快。
因為人是多麼多麼多麼有趣的生物啊。
多情又寡欲、悲觀又激情、忠誠又刻薄。
身為對立矛盾體存在，沒有一種庸俗相似，也沒有一種孤獨相同。
光是活著，就很美麗。
身為一個盡職的引路人，當然，一小部分也是對自家攻略者的好奇心，伊可問道：【你跟著龍崎櫻乃到底想做要什麼？】
石心看了眼認真聽課的少女：【我想要知道，為什麼。】
【她為什麼會喜歡越前龍馬？】
【她為什麼會認為那是幸福？】
【還有，龍崎櫻乃，除去那些種種痛苦、不幸、現實後，到底一開始想要追求的是什麼？】
【我想要知道。】
【所以，】她歎了口氣，【不擇手段，也要把那個東西控制住啊。】
伊可：【那個東西……是富江？】
石心微笑：【你說他不是個東西，也可以。】
伊可：【……你要怎麼做？】
說實話，石心其實也拿不准。
目前已知川上富江的資訊，lv99的攻略者，不死之身，魅力值max，熱愛操縱別人，從不親身上陣。
之前系統偵測的時候，他的武力值是80，伊可警告過，對於高級攻略者來說，除非是武者，否則武力值並不可靠，畢竟有低級以上的技能就可以碾壓武力值90左右的人類強者了。
除非武力值突破130，才有和普通技能擁有者一戰的能力。
武力值要過130啊，石心歎了口氣，也不是不行，但稍微有點麻煩呢。
不過還有一個必須確認的事情，【如果我對富江出手，他的引路人會對我進行攻擊嗎？】
【不能，】伊可聳肩，【就像你和富江打起來，我頂多也只能進行輔助，因為一旦引路人加入戰鬥，對位面穩定性會造成極大的危害。】
【當然，你可以放寬心，只要我出現的地方，富江的引路人肯定不會出現啦。】
石心挑眉：【我可以問下為什麼嗎？】
伊可撇開頭：【不能。】
好吧，那現在問題還是集中在技能問題上。
【技能啊……】她頭疼地打開系統面板裡的技能頁面，就算最初級的系統技能兌換都需要100點愛能。
也就是說，如杏和立山淳那樣的CP需要HE十對才行，問題是，她停留的時間只剩下二十幾天了，也就是平均兩天攻略一對CP。
——還要保證副本任務本身順利完成。
石心閉了閉眼，她可不認為富江會讓她正常地完成這個任務，既然如此，就按「不正常」的來好了。
手指劃過一個初級系統技能，她問道：【伊可，有沒有什麼能臨時性獲得技能的方法。】
伊可捧著自己的小臉，沒多想就答道：【有啊，在副本裡，可以抵押所有生命值來獲取一個低級技能，目的是讓攻略者更高效地完成任務，但是……喂，等等，你想幹什麼，這個抵押可是和你們的高利貸差不多哦，不僅有時間限制，而且一旦副本任務失敗，你就直接game over了好嗎！？】
【你現在拿生命值來抵押，得到的也只是系統固有技能比如自帶空間、副本資訊、時間暫停之類的雞肋，任務時間還會直接縮短到三天！】完全不划算。
石心解開袖口的扣子，笑得人畜無害：【沒辦法，我也想正常點，可惜……】
伊可瞪了她半晌，才憋著氣道：【隨便你，反正你死了，我再找個攻略者就行了，哼。】
【那你選吧，哪一個技能？】
當攻略者把手指向那個低級技能的時候，引路人第一個反應是【……】
為什麼會是這個著名的雞肋技能啊？
她想投訴神王，可以換一個正常點的攻略者嗎！？
作者有話要說：
石心：「我是一個不正常的好人^-^」
富江：「我是一個正常的壞人╭(╯^╰)╮」
*
伊可：「有我沒你，有你沒我╭(╯^╰)╮」
納西索斯：「……」
*
PS：一直忘了提醒各位，石心所在的現世，是沒有《富江》這本漫畫的：）
第17章 庸者之生（6）
下課時分，當那位氣勢如虹的高年級學姐沖進來時，各位昏昏欲睡的學子均是一震，噢噢噢，終於來了，富江親衛隊vs龍崎櫻乃嗎！？
可惜，他們的願望落空了，因為這位學姐直接一把抱住石心，「你這傢伙啊啊啊，來冰帝都不來找我！？」
石心：「……杏，你想勒死我嗎？」
賓川杏：「勾搭學妹拋棄好友的人不要討饒！」
龍崎櫻乃弱弱地打斷這樣轟轟烈烈的重逢場面，「賓川學姐……」
賓川杏挑眉，放開石心，「噢噢噢，原來如此，你勾搭的是你的忠實粉絲啊，怪不得。」
不過，重點不是這個，她抱住石心，用一張正直的臉擠眉弄眼道：「誒嘿，有要緊事，出去說？」
石心苦笑：「好好好。」小姑娘現在身邊跟著朋友，應該沒問題，所以她打了個招呼，跟五年後的友人走到走廊。
走到走廊盡頭，賓川杏雙手抱胸，一臉嚴肅，正準備說話。
石心先發制人：「你覺得櫻乃小姑娘怎麼樣？」
賓川杏想了下：「欸，我家boss超中意她好嗎，說她不僅勤奮、而且有毅力，對運動方面也很熟悉，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只要她願意，無論她想留本校還是出國，boss都會給她推薦信。」
「這樣啊。」
「要我說的話，大概就是學霸如此努力，學渣學姐簌簌發抖啊。」
「噗。」
賓川杏覺得不太對，想問問題的是她好嗎，於是努力正了正臉色：「聽說你和富江學弟正面衝突了？」
石心點頭，「對。」
賓川杏看著她一臉風輕雲淡的樣子，無奈道：「你可能不清楚，富江學弟本人是很好啦，但是他家親衛隊和愛慕者都太恐怖了，雖然你已經畢業，但要是遇上個瘋子，那可是咬人不判刑的。」
石心似笑非笑：「只是愛慕者恐怖？」
賓川杏一臉莫名：「是啊。」
石心：「我倒覺得富江本人更恐怖吧。」
賓川杏嘀咕了一聲：「你怎麼和淳一個看法。」她正準備說什麼，卻突然面色一變，朝著石心做口型，「阿心，後面，後面……」
這就是傳說中背後說人小話總會被撞破的場景嗎，石心撓了下後腦勺，轉過身去，正好看見雙手抱胸的川上富江和跟班兩人。
兩個高大男性穿著冰帝運動服，臉上各種青紫紅腫，握緊拳頭，看著她如同看仇人一樣。
石心思考了一下，噢噢，這不就是昨天想要堵櫻乃小姑娘沒堵成，反倒被她截胡揍成豬頭的傢伙之二嗎。
看著情況險惡，賓川杏毫不猶豫挺身而出，「喂喂喂，這是要幹什麼，學弟們，冰帝哪條校規允許你們對學姐不敬了？」
川上富江輕笑，笑得賓川杏哪怕努力無視那容顏，也情不自禁臉一紅，特別是那雙美麗的黑眸如此誠摯地看著她，「是這樣的，賓川學姐，我的兩個朋友因為太擔心我了，一不小心和石心學姐起了衝突，所以我特地讓他們來給學姐道歉。」
賓川杏有點暈乎，氣勢軟了下來：「這樣啊……」
川上富江的態度十分真摯，轉向石心，鞠了一躬，神情滿是歉意：「真的非常抱歉，是我沒跟他們說清楚，實際上我和龍崎姑娘也是朋友，那天是我太心急了，所以一不注意，」他抬眼，白皙的臉紅霞微漾，「居然當著這麼多人暈過去了，後面的事情也不太清楚，真的是太抱歉了。」
語畢，他又鞠了一躬。
他身後兩個大男人頓時淚流滿面，都不停勸慰，「不不不，富江大人，都是我們太衝動了！是我們的錯，怎麼能讓您道歉呢！」
賓川杏不由感到棘手，畢竟對方態度一誠懇起來，她就不禁心軟，看了一眼石心。
「既然如此，」石心勾起嘴角，「讓這兩位罪魁禍首去學生會那裡拿個處分吧，畢竟跟蹤同學意圖施暴可不是什麼好事。」
「富江學弟如此負責的一個人，想必不會拒絕這樣正當的處罰吧？」她和抬起頭的富江對視。
川上富江皮笑肉不笑道：「呵呵，學姐的提議很好。」
立在兩人中間無限尷尬的賓川杏迅速表示：「既然如此，我帶著他們去學生會吧，免得半路跑了。」
兩個男生握拳，大聲道：「只要是富江大人的命令，我們必將執行。」
賓川杏差點想翻白眼，怎麼像宣誓一樣。
待到賓川杏帶著兩個人離開後，石心才恢復到面無表情，「洗腦得不錯。」作為幕後指使人洗白的道具，簡直不能太成功。
川上富江斜倚在牆上，單手插兜，羞澀學弟的表像蕩然無存：「一般般，想必更癡迷於我的粉絲，你還沒看過。」他頗為自得。
石心笑了笑，溫和道：「我對耍猴戲的人和猴子都不感興趣。」
耍猴戲的富江：「……」
仔細想一下，他好像和這個女人的語言交鋒就沒贏過，寫小說的都這麼會耍嘴皮子嗎？
「呵呵，」川上富江撩了下頭髮，單手撐牆，利用身高完美地形成壁咚姿勢，「噢，看你對龍崎櫻乃的保護程度，你就是那種熱衷於保護弱者的人吧？」
他研究了石心的基本資訊，文藝青年、作家、孤兒、優等生，這些標籤整合下來，再加上這個女人的高道德值，說明她是個好奇心強烈的理想主義者，並且同理心強，雖然欲望值低得可怕，並且有個所謂「無愛者」的稱號，但那又如何？
他連一些聖僧、聖徒都攻略得下來，更何況一個普通人。
只要挑起欲望，他就能成為她所有的欲求來源。
自得於往日戰績的川上富江沒有注意到，本來有人來去的走廊，現在已經只剩下他和石心兩人。
光照在他們腳下，沒有倒影。
「那樣乏味的女人，跟隨其後，不會覺得無聊嗎？」他俯身，讓自己完美的聲音在最近的距離於她耳邊響起，「我可是比她有趣千萬倍啊。」
美色當前，石心心裡毫無波動，甚至想笑：「是嗎，但是可能對我這樣的俗人來說，她比你有趣得多。」
拉住富江的衣領扯到自己高度，這樣曖昧的舉動由她來做，卻帶著股隨時準備勒死富江的氣勢，「比如你那些下三濫的手段，真的是讓我很生氣啊。」
你生氣又能如何，富江本來想笑，卻在對方不停加大力氣後變色，她的手卡住他的脖頸，無論他怎麼試圖掙扎都無能為力。
急切地運用意識打開系統，他臉色發青地發現攻略目標的武力值從89瞬間飆升到150。
怎麼可能！？
要知道以他現在內核重傷、高中技能凍結的情況，敢和作為攻略者的石心正面衝突，依仗的無外乎對方的等級不過是lv10，沒有得到中級以上技能的權利。
——還有武力值尚處於人類範圍。
怎麼可能……
但別說是他了，就是藏匿于耳機中的伊可都大驚失色：【你怎麼做到的！？】
瞬間改變武力值這種高級技能，一個普通人類怎麼可能做到，作為綁定她的系統本身都沒監測到欸，想起自己之前科普石心「你只能算人類裡面的強者」，就覺得對方真是太過分了，說好的彼此信任呢！？
石心難得有些心虛：【獨家秘技，外傳我會被老師殺掉的。】畢竟她以為「釋放」之後頂多武力值增加到99，沒想到會爆那麼多。
估計是因為她已經一年沒用過「釋放」了，所以作為「弓」的身體蓄積了足夠的力量，足夠這一次的「箭」比往時更銳利。
沒錯，「釋放」這個技能，就是一種蓄力，和弓道一個道理，你拉的弓越滿，射出的箭越快越遠。
而當她釋放的時候，作為「箭」的狀態下，速度、力量、耐力會成倍增加，如果不出意外，石心覺得現在的自己可以正面抗下一輛時速100的汽車。
可惜，這種狀態只能持續半小時，不過看目前的情況也夠了。
大腦缺氧的情況下，富江已經開始眼睛充血。
腦中一閃，對了，技能緊急逃脫，這個雞肋技能還能用。
【您正處於其他攻略者的空間裡，無法使用。】
靠！
川上富江只能緊急求助納西索斯。
然而——
【您所呼叫的引路人忙，暫時無法回應，請稍等……】
——納西索斯你這個混蛋啊啊啊啊！
伊可提醒石心，對方使用一次低級技能，【奇怪，怎麼只是低級技能，不過正好和你現在的技能級別一樣，所以無法逃脫。】
石心歎了口氣道：「我可是為了開通這個系統空間，硬是把自己的所有生命值壓上去了啊。」
「哈，」川上富江的表情扭曲，「你不要命了？」要知道這種做法，除非能篤定完成任務，誰都不會用，更何況為了那些垃圾技能。
石心微笑，加大力道：「活著，不有趣的話，就沒必要了啊。」
窒息的感覺越來越強，他看著她的雙眼，那裡空無一物。
寒意突上心頭，他自恃這女人道德值極高，所以一直不怕報復。
但是——
「啊啊，我沒告訴你嗎，我所有的耐心都只給予【人】喲，」石心笑了起來，「但是，你已經不是【人】了吧。」
如她所見，就在川上富江瀕死之際，突然有不少傷口出現。
不，不應該稱之為傷口，那是人臉，有著美麗容顏的人臉，有男性也有女性，但都有著與富江極為相似的容顏。
「嘖。」這樣的場景讓她好奇心起，沒注意到富江的脖子上也出現了人臉，反倒被咬了一口。
手一松，川上富江一下子趁機脫離鉗制，喘著氣坐到地上。
石心看了眼被咬出血的手掌，慢條斯理地掏出紙擦乾淨，「看來我要收回前言，作為怪物，你還挺有趣的。」
川上富江赤紅了眼，俊美的容顏因為身上大大小小的人臉顯得格外可怖，「你居然敢說我是怪物！」
石心蹲下，微笑：「難道不是嗎？」
川上富江也不顧其他的，撲過來試圖進行攻擊，可惜他本來攻擊技能就少，大部分技能都與魅惑人心有關，而重傷之後，沒有恢復使用權限的他現在唯一能倚靠的就是肉身。
若是常態之下，武力值相當還有一戰的可能性，但現在，完全是石心單方面的碾壓。
石心直接一拳揍在他的腹部，順手一個肘擊擊中他的脖子，趁著他意識未明，錮住他的半身壓制在地。
她對那些人臉相當好奇，特別是當人臉開始說話的時候。
噢，是有意識的啊。
「可惡。」那個女人坐在他的腰上，把他的手別在後方，川上富江只能喘著氣，來抑制□□出現的痛苦。
要不是，當初受到的重傷，他怎麼可能變成現在的模樣，作為所有富江的本體，就算情緒激動或者受傷，他的身上理應是不會新的富江，因為，他是特別的。
他的下巴被抬起，眼睛正對上那雙石灰色的雙眸。
他聽見聖人的聲音響起，卻比惡魔還要冷漠：「因為放你出去會很麻煩，所以，暫時就留在這裡面吧。」
「——我會好好招待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石心：「開心嗎？」
富江：「**……&……%！」
石心：「聽起來很開心呢^-^」
第18章 庸者之生（7）
雖然說了要好好招待富江，但實際上石心也沒做什麼事情，只不過打暈一直掙扎的對方，然後用準備好的鋼筋繩索綁起來罷了。
伊可：「你背包裡都裝了些什麼啊？」而且這綁人的手法嫺熟得細思極恐。
石心微笑：「有備無患，半小時後我的武力值會降回去。」
伊可：「……原來有時效，虧我還激動半天，以為你一下子突破人類界限了呢。」
看著被五花大綁的川上富江，在空間裡飛來飛去的伊可吐槽道：「這也太弱了吧，lv99就這點水準？」
一個lv99的攻略者，在她家lv10的攻略者面前毫無還手之力，要不是現在許可權不夠，伊可絕對能在引路人論壇上連發十帖嘲笑那個自戀狂。
富江昏過去後，那些人臉依舊在尖叫，石心只覺得有趣，戳了戳其中一個人臉的鼻子：「是不太正常。」
伊可冷靜下來：「難不成是裝的？」
石心搖了搖頭：「富江不是藏拙的人。」
「那就是有其他原因咯，」伊可若有所思，「比如受傷、異常狀態等。」
啊啊啊，所以級別低就是麻煩，連對手的資訊都沒法得到！
看著在只有八立方米的空間裡不停轉悠的小蘿莉，石心情不自禁笑了起來，「沒關係，走一步算一步。」
「不過，他不死的表現方式真有趣啊。」
伊可看見女子的微笑，一陣寒意湧上心頭。
*
龍崎櫻乃有點坐立不安，畢竟信世大人在下半節課裡沒有回到教室。
直到收到和下課鈴一起到來的短信，她才安心。
【石心：「抱歉，和朋友說了一些事，耽擱了，我現在在樓下閱覽室。」】
【櫻乃：「好的\\\\(^o^)/~我馬上下來。」】
收好書，她側頭詢問了一下朋香的安排。
「欸，你要去找石心學姐？」朋香撅嘴，「好吧，石心學姐感覺是比我更有震懾力啦，絕對可以隔離閒雜人等。」
龍崎櫻乃覺得好笑，「你一起來嗎，在閱覽室。」
一聽到閱覽室，朋香頓時沒心情了：「不，接受了那麼久摧殘，我要去吃個甜點安撫一下受傷的心靈。」
龍崎櫻乃戳了戳她的臉：「那我走啦。」
朋香擺了擺手：「嗯，拜。」
走出教室後，投注於身上的目光明顯更多了，龍崎櫻乃抿了抿唇，努力讓自己別去聽那些悉悉索索的小聲議論。
——「就是她呀。」
——「龍崎櫻乃，和越前龍馬在一起的那個。」
——「聽說越前為了她甩了富江？」
——「不會吧，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好嗎。」
——「不信你看，越前家被憤怒的富江粉投了燃.燒.瓶，還寫了『去死』。」
——「哇嗚，要不要這樣。」
——「越前眼光不行啊，好土的女人。」
抱緊書，龍崎櫻乃疾步走過謠言。
一個人立在她面前，她歎了口氣，抱著「該來的總會來」的想法抬起頭，卻發現攔住她的是山崎學長。
不禁有些尷尬，因為對方曾向自己告白過。
山崎學長朝她苦笑了一下，端正的臉上滿是苦澀：「我大概明白，龍崎學妹為什麼拒絕我了……」他深吸口氣，誠懇地說道，「但我覺得你們不適合。」
莫名其妙被攔住說「不合適」的龍崎櫻乃抽了抽嘴角：「……」
山崎學長趁勝追擊：「因為……生存方式不一樣？越前學弟感覺就是天才型玩家，龍崎學妹是努力家，如果在一起，不會很有落差感嗎？」
「比如像你喜歡的作家信世那樣，」他頓了頓，有些酸澀道，「年紀輕輕就拿到了xx大獎，而且出的書都銷量和口碑極好，寫點文章就可以買房買車了，哪像我們這些凡人，一輩子要庸碌多久啊。」
「我們勞心勞肺在實驗室忙碌那麼久，還及不上她電腦前打幾個字。」
龍崎櫻乃抱緊了書，卸下臉上慣有的微笑，直視眼前因為嫉妒顯得可憐的男人，道：「並不輕鬆啊，就像我們做一個實驗會經歷無數失敗，無數次重複枯燥資料一樣，寫作也是這樣哦，從來沒有什麼一蹴而就的小說啊，取材也不是輕輕鬆松，時刻得把寫作的事情掛在心上才行。所以，請不要用這樣的語氣，去談論另一個人的工作。」
山崎學長一向覺得龍崎櫻乃是個溫柔的女孩，基本上不會反駁別人的觀點，這也是他喜歡她的地方，突然被這樣駁斥，不禁羞怒：「……嗨，櫻乃學妹還是這麼認真啊，」他向來不喜歡別人忤逆他的觀點，說話聲音提高了，「不過難道你不也是這樣認為，就算我們這些傢伙怎麼努力，也達不到這樣的高度？」
「就算達不到……」
「算了，不和你這種小女生爭，我也只是好心提醒你別做什麼灰姑娘的美夢」山崎不耐煩，單方面為別人打上標籤後，看了看表，「時間快到了，我先走了。」
龍崎櫻乃抿了抿唇，臉上一片漠然，從某方面而言，她很瞭解山崎學長這類人，你和他爭論是沒有用的，他只接受對自己有利的說法。
其實，她平時會因為別人觀點不同，就去爭執，比起溫柔，這種態度更多的是漠然，並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去耗費心思——但是今天不同。
龍崎櫻乃真的很不喜歡，對方以這樣的語氣輕飄飄地就把另一個人的努力裝飾成「輕而易舉」。
沒有什麼東西是輕而易舉的。
天才也好，庸人也好。
大家想要得到什麼，都必須去做才行。
不能因為天才跑的速度更快，就否認他們也在跑吧。
山崎學長氣衝衝地走過走廊，在他的想法裡，他是一個明智又現實，溫柔地為少女解惑的角色，但被那種冷靜的語氣一說，頓時覺得龍崎櫻乃和那些庸俗的女人沒兩樣。
不都是看臉和能力嗎？
庸俗！
轉身走了幾步的時候，擦身而過一個女子，有聲音不大不小掠過，「真可憐。」
這評價顯然是針對他，山崎被那話中的輕蔑意味激得怒火沖天，正準備停下來好好教育一下這人，卻在對視上那雙眼睛後，寸步難行。
不知名的刺痛讓他差點雙腿一軟，癱在地上。
然後他聽見那女子輕笑，毫不掩飾的憐憫。
女子走了過去，他的顫抖依舊無法停歇。
山崎抹了把冷汗，像背後有怪物一樣，撐著腿軟往外疾走，「媽的，那是個什麼東西。」
龍崎櫻乃看著朝自己走來的石心，有些尷尬：「信世大人……」突然懊惱起自己的口拙，若是其他更厲害的粉絲，一定能把非議者罵個狗血淋頭吧。
石心看了她一眼，笑著摸她的頭。
真的是，很溫柔啊。
她大概明白，為什麼會喜歡這個小姑娘了。
即便追不上，也不會去詆毀他人的努力。
也不會把對方捧上神壇，以此來為自己的懶惰找藉口。
所以說，生存方式嗎？
的確，看起來截然不同啊。
至少——
表面如此。
石心看著滿是愧疚的小姑娘，喟歎道：「無論怎麼看，一天下來，結合各方面的評價，你都很優秀啊。」
雖然被喜歡的作者誇獎萬分開心，但龍崎櫻乃還是下意識道：「但是，這不過是平庸的優秀罷了。」
石心看她：「你在和誰比？」
龍崎櫻乃：「……」
石心敲了敲她的頭：「一個平凡的小說家是不會把自己和列夫托爾斯泰這些人比較的。」她頓了頓，「你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平庸嗎？」
龍崎櫻乃發了會兒呆，這個問題她從未想過，只是覺得自己的優秀浮於表面，看似很厲害，實際上無比脆弱，誰都可以替代。
「你的那個山崎學長，才是真正的平庸。」毫不猶豫吐出毒液的女子依舊面不改色，「你對那個山崎學長熟悉嗎？」
龍崎櫻乃思考了一下：「他是我的直系學長。」
石心瞥了眼系統面板，剛剛那男人的簡況還在上面。
真是個一目了然的傢伙，完美的例子。
「你覺得他如何？」
「山崎學長，雖然……但我個人覺得他的才能決不能算平庸，他很聰明，反應也很快。」就是不聽別人的建議，所以和他相處起來會有種被強行壓制的感覺。
石心笑了笑，「你知道嗎，他才叫做平庸的優秀。」
什麼是平庸呢？
「xx是天才，所以能做到是理所應當，我就不行啦。」
「xxx家裡很有錢，所以才可以得到獎盃，我就不行啦。」
一次、兩次、三次……
無數次在挑戰面前退縮，無數次努力到一半嫌苦嫌累，於是就把「我肯定達不到這個目標」作為藉口，感慨起老天爺不公平。
但，一次都沒做完。
永遠有無窮無盡的理由，總是拿現實做藉口，但實際上看到的現實不過是經過自己濾鏡後的東西。
能夠成為你藉口、理由的東西就是現實，沒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就是虛假。
活著，只是活著。
最後用僅是活著的人生，去衡量其他人，力圖讓別人和你活成一樣，才是「正常」。
這就是平庸。
走廊外正好可以看見運動場，冰帝很重視運動團體的發展，所以可以看見無數正值青春的少年少女在烈陽之下揮灑著汗水。
「現在運動場上的一百人裡，只有十個人可以站上領獎臺的話，你會覺得剩下的人平庸嗎？」
「不會，」龍崎櫻乃皺眉，「就算是在某種運動上無法與其他人比肩，也不代表他/她平庸啊。」
石心失笑：「你不是看得很清楚嘛。」
龍崎櫻乃臉紅起來：「可是……」
石心：「別對自己太嚴苛啊，小姑娘，你知道嗎，才華這東西是很過分的，它在如運動這樣的領域裡，需要年輕的身體來做底子，一旦你沒在最好的時候開始，那麼即便付出最大的努力，也可能達不到那個最高的水準。」
「但有時候呢，它是很狡猾的，就在你決定『啊我一輩子就這樣了』的時候，又突然狠狠甩你一巴掌，讓你發現『就差那一步我就可以跨過去』，因為誰知道命運之神會在何時何處讓你的才能開花呢？」
「三歲、十三歲、二十三歲、三十三歲……還是到死亡之前？甚至是你死之後，才會有一群後人蜂擁而至，讚美你無與倫比超越時代的才華。」
「沒有人會知道——所以，你要拿這不確定的東西來確定你的人生嗎？」
「但是，」龍崎櫻乃第一次如此急切地打斷石心的話語，「如果什麼都得不到，如果什麼都沒有，那麼我憑什麼來確認我的路是正確的？」
「所以，真正的問題是這個吧，」石心摸了摸小姑娘的頭，溫柔地說道，「你害怕的不是平庸，而是害怕努力一無所獲之後，如何面對別人的目光。」
龍崎櫻乃唇角浮起苦笑，「我知道，我這樣的想法是懦弱不堪，」她閉了下眼睛，腦海裡浮現出越前龍馬的身影，「我很羡慕，真的很羡慕那些可以不畏別人眼光做自己的人，但我不行，如何都不行。」
害怕被嘲笑，害怕堅持到最後，卻因為命運的玩笑，一無所有。
就像瘸著腳走出網球場的時候，滿場的嘲笑，像是無情的宣判。
——可憐人。
「所以，如果一開始就說自己不行的話，就一定，一定不會那麼痛苦了吧。」
石心看著少女，明明是如此脆弱的生命……
「但是，你明明是這樣想的，做的卻完全是兩回事啊，」她無奈道，「如果一個人真的認為自己不行的話，會還那麼認真地做好每件事嗎？」
她正色道，對視上少女躲避的雙眸，溫和又堅定將逃避真相的小姑娘拉了出來：「你覺得，一個庸人，會像你這樣生活嗎？」
龍崎櫻乃呢喃道：「不都是這樣嗎……」一個得過且過的人生。
石心毫不留情地指出：「你得過且過的方法也認真過了頭吧。」
真是個傻小孩——
「小姑娘，所以說你不是『庸人』。」
「就算你自認為在『才能』上是個凡人，但心啊，這種懸而懸乎的東西上，你絕對是『卓越』的。」
「我不希望你把自己跟某些無趣的傢伙相提並論。」
「所以，」那雙石灰色眸中的漣漪溫柔至極，「小姑娘，我們來賭一把吧，依你的努力，你可以作為『凡人』走到什麼地步。」
「我知道，你會很厲害，因為哪怕是在泥潭裡，你也不會認為泥潭就是全世界，你看得見天空。」
作者有話要說：
叮——您的人生導師「石心」已上線。
第19章 庸者之生（8）
完全被誇得暈暈乎乎的龍崎櫻乃走在路上，像突然掉進米缸的倉鼠一樣不知所措。
一邊質疑自己真的有這麼好嗎，一邊又情不自禁去相信那人所說的話。
要不是信世大人突然說有事情先行離開了，龍崎櫻乃一定會忍不住在她面前幸福地打個滾。
可能是信世大人的鼓勵增加了她的好運吧，路上遇到了仰慕已久的老師，對方不僅準確叫出了自己的名字，還在其他老師面前誇獎自己。
在那之後，手機短信聲響起，是學生會的通知，通知自己拿到了今年的獎學金。
幸福得不太對勁，那些糟糕的東西，好像真的只留在昨天。
這就是幸福嗎？
陽光之下，仿佛沒有任何傷感一樣。
看著旁人嬉笑打鬧路過，她眯起眼，自己是不是也該嘗試一下新的生活方式？
龍崎櫻乃打了個電話給小阪田朋香：「今天有聯誼嗎？」
小阪田朋香：「有啊，但櫻乃你不會去吧，畢竟你已經有……」
龍崎櫻乃：「我想去。」
小阪田朋香：「？？？？」
風吹過少女的長髮，她的語氣篤定：「我想嘗試一下。」
小阪田朋香：「……好，我替你畫個美美的妝，做好漂亮的髮型！」對不起啦龍馬大人，果然還是朋友的意願為上！
聽著好友元氣十足的聲音，龍崎櫻乃微笑，她不能老是依賴強大又可靠的信世大人啊，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能借由信世大人給予的勇氣，踏出自己定下的狹的圈子。
*
在小粉絲心裡強大又可靠的石心現在無比糾結，伊可一直在刷屏：【臥槽臥槽臥槽石心你快給我進系統空間！】
無奈之下，只能和龍崎櫻乃暫時分別，拐進女廁所，上鎖隔間，進了自己的系統空間。
剛一進去，她就覺得腳下好像踩到什麼東西。
「痛痛痛！」
石心抬起腳，那是一張生了腳的人臉，赫然是富江的面容。
拎起那張臉，她看了眼依舊被捆得好好的富江，對方已經醒來，正破口大駡：「你這個賤人，去死！」
石心沒管他，問捂住眼睛的伊可：「什麼情況？」
伊可一見她就迅速撲過來，看見她居然徒手拎著那張奇怪的人臉，哇哇大叫道：「快把那噁心玩意丟開啦！」
川上富江轉移炮火：「你說誰噁心呢，小屁孩！」
伊可翻了個白眼：「就是你啊，那些人臉長身上就夠噁心了，居然還能爬出來！？」光是想想剛剛看見的畫面，她就神胃翻騰，差點沒忍住一個神光劈下去、消滅此等妖孽了！納西索斯這傢伙腦子有坑啊，好歹是【美神】，居然麾下有這樣的怪物！？
爬出來？
石心挑眉，提溜著叫痛的人臉走過去，蹲下，從機車服裡掏出瑞士軍刀。
伊可：「…………你哪來的？」
石心：「隨身攜帶，有備無患。」
一邊說話，她一邊打開刀刃，對準富江肩上一個人臉。
川上富江毛骨悚然：「你、你要幹什麼？」
石心笑了笑：「一個小實驗。」
隱隱有點覺悟的伊可迅速捂住眼睛背對他們，那種眼睛沒笑意的笑容，一看就知道她家攻略者要犯病了。
果不其然，川上富江的慘叫聲響起，此起彼伏，連知道這傢伙是個人渣的伊可都不禁心生些許憐憫。
不知道自己的變態度在引路人心裡直線上升的石心摸了摸鼻子，她刀尖剛下去還沒來得及做什麼，他肩膀上的那張人臉就自己尖叫著從肩膀扯裂掉了下來，並且迅速黏在地上。
左手拿起剛剛得到的人臉，右手抓住之前的人臉，她思考了一下，自言自語道：「難道這就是不死？」
通過不知名的方法，從A個體上分裂新的A來？
她甩了甩兩張人臉，悠悠道：「你這種不死的方法，不太高級啊。」很顯然，新生的富江沒有眼前這個富江的記憶嘛。
川上富江狠狠看著她：「哈，你之前被我脖子上的人臉咬過吧，那你知道嗎，只要你沾上我的血，你的身體就會成為新的富江的繁殖基地。」
石心頓時覺得有趣起來，「噢？」她看了眼自己的手掌，沒發現異常啊。
伊可「靠」了一聲，臉都灰了，「因為你把生命值抵押給系統了，所以三天內是無異常情況的啊啊啊啊啊。」
「哦，」石心聳了聳肩，「那兩天后再說吧。」
不過，她看了眼左右手已經從「痛痛痛」發展到「賤人，放人家下來」的人臉，一個富江就夠麻煩了，再來兩個……
她摸了摸下巴，「要怎麼弄死這兩個東西呢？」
川上富江幸災樂禍地看著她，他怎麼可能會告訴她消滅分.身要用火呢，雖然對於本體的他來說，普通的火已經不足為懼，而且分.身一多起來，有百害而無一利，但能看見這個臭女人吃癟，他寧可力量被分走！
伊可無精打采地提議：「水淹？雷劈？」
石心嘀咕了一聲：「根據老祖宗的智慧，沒什麼東西，是不能吃——」
她看著勃然變色的伊可和富江，咳嗽了幾下，「——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大部分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遊的，都可以通過烤、蒸、炒、煮解決。」
伊可裹緊了自己的小衣裳：「……」
川上富江恨不得裝死過去：「……」連他身上的人臉都不敢說話了，都乖乖地閉上嘴。
事實證明，老祖宗的智慧的確是無窮的。
這是石心用在學校超市買的簡易小火爐烤死兩張人臉後的感想。
神王啊，怪不得您嚴令禁止我們招惹華夏神系。
這是伊可看到人臉被翻來覆去烤死後的感想。
……
川上富江，他沒有感想。
作者有話要說：
龍崎櫻乃：「信世大人又溫柔又可靠！」
伊可：「我要緩緩。」
富江：「去他媽的高道德值，騙個鬼啊！」
*
【私設1】
納西索斯屬於【美神】，這個不是希臘神話裡的，屬於作者私設的演繹設定w
【私設2】
作為本體的富江（本文男主）和作為□□的富江是不一樣的，首先，本體富江不會因為情緒波動、受傷等狀況而分裂新的富江，因為那會減少本體的力量。
其次，本體富江不會因為普通火焰而死亡。
但是，因為現在的本體富江（♂）是異常情況，所以，第一個設定現在暫時凍結，第二個設定依舊運行，也就是他不會因為一把火就掛掉。
→_→其他的私設嘛，就讓石心慢慢研究♂給你們看吧~
第20章 庸者之生（9）
「欸，龍崎同學居然來了啊~」
「真難得，大忙人也會來聯誼？」
「龍崎同學，今天很好看耶。」
在「神之手（自稱）」小阪田朋香一下午的忙碌後，往日毫無修飾的酒紅色長髮下端被燙卷，使得龍崎櫻乃比起平日的穩重，更多了女人味，而精緻的妝容則將為本就秀麗的容顏增色了少女的俏麗感，搭配背上綁帶小心機的小黑裙，讓人眼前一亮。
用小阪田朋香的話來說，就是「讓那些瞎子們大吃一驚」的超棒造型！
事實證明，小阪田朋香大大雖然大多時候不靠譜，但在擅長的領域還是足夠權威的，至少面對精心裝扮後的龍崎櫻乃，大家的態度的確是熱情了不少。
畢竟都是冰帝的同學，所以小阪田朋香將龍崎櫻乃介紹給其他人後，就先去唱歌了。
不太熟悉的面容和寒暄讓龍崎櫻乃下意識擺出對外用的笑容，她的性格本就是不容易引起敵意的類型，再加上人都是耿直的視覺動物，一個長得好看脾氣又好的姑娘融入群體之中並不困難。
聯誼的主題無外乎那些，無關緊要，浮於表面，要足夠俏皮，才不會讓人覺得你古板。
哪怕是並不好笑的事情，在所有人都笑的時候，你也不得不扯起嘴角跟著一起笑。
龍崎櫻乃想自己的確很適合這種環境，她習慣於笑，因為笑可以掩蓋心虛，掩蓋茫然，掩蓋一切。
而這裡，大家都一樣，無所謂的笑著，無所謂的歡樂，似乎誰都沒有困難，因此格外幸福。
她是善於傾聽的類型，無論說話者是誰，都會認真聽對方說完，因此幾番交談下來，得到了不少人的好感，但鑒於之前和話題人物扯在一起，她依舊無可避免受到了刁難。
不過龍崎櫻乃也不生氣，可以回答的就坦然地回答，這樣的態度反倒讓提問者感到不好意思。
直到話筒傳到旁桌，該那邊的人唱歌了，突然有人發難。
「聽說龍崎同學高中也是青學的呢？」說話的女生打扮得很漂亮，指甲尖塗了紅色指甲油，在昏暗的燈光下如同沾了血。
龍崎櫻乃看清她的容顏後，睫毛輕顫了一下，「對。」
女生笑得格外嫵媚：「那乾脆來一首青學校歌吧？」
這主意提得詭異並且莫名其妙，畢竟該你們桌了，你卻點名要其他桌的人唱歌，其他人面面相覷。
但女生名為瀨戶香，算得上冰帝的風雲人物，聯誼會裡一半人是她的擁護者，再加上她的四個朋友嘻嘻哈哈地起哄，所以沒人敢出頭。
只有小阪田朋香說道：「我初中也是青學的，要唱就一起唱唄。」
瀨戶香看她，嗤笑了一聲。
這態度未免囂張了點，小阪田朋香擰著眉開始想掐，卻被龍崎櫻乃拉住了。
KTV裡哪有青學校歌，於是龍崎櫻乃笑了一下，拿起話筒開始清唱：「風兒吹過的綠色山丘，坐落著青春台的學園。清澈的英和之泉中，湧動著自由的精神，好似在每個人血液中流淌……」
那些詞句她都記在心中，隔了兩三年再次唱起來，依舊流暢。
青學網球場上的一切隨之復蘇。
每次跑步時總是想著手塚部長佈置的最後一圈什麼時候能跑完，冰帝那個背景飄玫瑰花的跡部學長又來惹部長生氣了。
隔壁男網的比賽還是那麼可怕，不二學長的球技名字好風雅，菊丸學長蹦蹦跳跳精力充沛得讓人羡慕，河村學長家的壽司似乎更好吃了……
還有,打出外旋發球的越前龍馬，捏住鼻子喝乾汁的越前龍馬，因為部活時間找她說話被手塚部長懲罰去跑圈的越前龍馬，國語考試時坐她後排呼呼大睡的越前龍馬。
滿滿當當，充斥了她整個青春。
她親愛的夢想啊。
她曾很想唱這首歌。
——站在比賽之後的獎臺上，和網球部的隊友們。
可是，這個機會，被那些人毀掉了。
最後一個詞唱完後，龍崎櫻乃站了起來，依舊拿著話筒，臉上是如春風一般的微笑。
「都在啊，」她環視了一下周圍，「瀨戶香、井上太和、大野弘一、森高花、神尾玲子。」
溫柔地將這些名字一個個念完，少女笑得更開心了，「怎麼，高中的時候，沒毀掉我，你們似乎耿耿於懷啊。」
「在我的衣櫃門上寫『去死』還不夠嗎？」
「帶領全班同學孤立我還不夠嗎？」
「把我的課桌搬到焚燒爐還不夠嗎？」
「——噢，對了，在全網地區賽前打傷我的膝蓋還不夠嗎？」
包廂裡一片安靜，其他人都不約而同看向那五個被點名的人，開始竊竊私語。
然後，在眾人注視之下，龍崎櫻乃走到瀨戶香身前，狠狠甩了那個依舊維持著高傲嘴臉的人一巴掌。
瀨戶香還沒從當年做過的醜事被翻出來的惱怒裡回過神來，被甩了一巴掌後，第一反應是尖叫：「你敢打我！？」
「敢啊，」龍崎櫻乃定定看著她，酒紅色的雙眸如同燃燒的烈火，反手一巴掌再次落上那張臉，清脆響亮，「還你的，還有一件事我當年沒告訴你，該去死的不是我，是你們和你們的主人川上富江。」
瀨戶香聞言，印著巴掌的臉上扭曲起來，尖尖的指甲往龍崎櫻乃身上抓去。
她沒抓到，因為一隻手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瀨戶香還來不及大聲謾駡，看清楚手的主人後，卻瞬間白了臉：「越、越前君。」
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越前龍馬，一言不發，手上的力道卻讓剛剛還趾高氣昂的瀨戶香哀聲連連。
他像是沾染了什麼病菌一樣甩掉那手腕，拉起龍崎櫻乃往外走。
走出去後，越前龍馬啞聲對龍崎櫻乃說了一句話，「在外面等我。」然後壓低帽檐，關上門。
龍崎櫻乃站在走廊上，一臉怔然，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這樣的表情。
比第一次輸了比賽，更加痛苦。
包廂隔音很不錯，什麼都聽不見，等了五分鐘後，她實在是心慌，於是悄悄把門打開一條縫。
啤酒瓶砸在地上的聲音響起，混合男男女女的哭泣和求饒聲。
「對不起！對不起！當時我們是聽了富江大人的話才這樣做的！」
「請原諒我……」
「我當年只是不懂事！」
她聽到少年冷漠的聲音響起，「去死。」
重物撞擊到人的身上，哀嚎如同臨死的羔羊。
血的味道依舊，那麼難聞。
「不要打了，越前君，」龍崎櫻乃想自己真是作嘔的噁心，明明是那麼好的機會啊，把這些人渣踩下去，但她還是走了進去，「走吧。」
越前龍馬抬眼看她，眼底的赤色依舊。
她走了過去，拉住他的手，那些溫柔的偽裝褪去，顯得無比疲憊：「走吧。」
其他人依舊安靜地，一動不動，似乎都被眼前的暴力嚇懵了。
龍崎櫻乃走到一半時，突然停了下來，對一個戴眼鏡畏畏縮縮躲在沙發旁的男生伸出手，「請把手機給我。」
男生的眼神躲閃：「憑、憑什麼……」
越前龍馬意識到什麼，臉色一黑，長腿一邁，戾氣未散的他此刻準備直接一腳踹過去。
龍崎櫻乃捏了捏他的手掌，成功讓野獸停止暴力的舉動。
她看那男生的臉，平靜地說道：「就憑，當年你撒謊被這群人欺負關在體育室裡，所以我才去的啊，山口同學。」
名為山口的男生瞬間，感受到包廂其他人移到他身上的目光，輕蔑、厭惡、噁心，甚至有人低聲說了一句「人渣」。
他顫抖著手，把手機交了出去。
龍崎櫻乃還沒來得及拿到去刪除山口剛剛拍下的視頻，就被越前龍馬搶過去踩爛。
她無語了一下，就被少年直接拉著離開包廂。
他們一路走著，仿佛前方什麼都沒有，沒有目標、沒有旁人，只剩下他們兩人，於是不停前進，不能停下。
因為一旦停下——
「為什麼，什麼都不說？」
他終於停下，終於問了出來。
龍崎櫻乃看著他的手，一點一點掙了出來。
「因為沒什麼大不了的。」
路燈下，少女的容顏被照得冰冷，沒有生機。
為什麼會那麼冷呢？
越前龍馬盯著她的雙眸，心裡想著，明明是溫暖的紅色，
他將她的發撥到耳旁，呢喃道：「沒什麼大不了？」
貓瞳在光下亮得可怕，越前龍馬溫熱的氣息逐漸靠近，龍崎櫻乃茫然地感受到唇上不屬於自己的熱度，和被啃噬的疼痛。
她聽見他說：「那我喜歡你，也是沒什麼大不了嗎？」
悠于 2017-9-8 19:18
第21章 知己之庸（1）
【越前龍馬好感度：+18，面前好感度：100】
【龍崎櫻乃好感度：-10，目前好感度：67】
石心：……………………
她皺著眉，戴著塑膠手套的手把刀子從富江身上扯出來，順手拎起一張新掉落的人臉丟進一旁燃燒的爐火去。
才一個晚上，會出么蛾子的罪魁禍首還在她手裡，怎麼就突然變這樣了呢？
石心表示很無奈，一方到達好感度100是很好，呃，另一方……至少沒徹底跌下60，她還是高興一下吧→_→。
川上富江嗤笑了一聲，依舊維持五花大綁的模樣，不過已經換了根新繩子。
她瞥了他一眼，知道他的系統也得到了好感度增減的資訊。
「所以我才讓你和我合作，哈，菜鳥攻略者——當然，現在是絕無可能了！」富江的臉扭曲著，「就憑你敢在我這具美麗的肉身上做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我這輩子都不會和你合作的。」
「你就等著兩天后任務失敗，死無葬身之地吧！」
石心看了他一眼，聳肩，她並沒有打算和他合作啊。
從隨身包裡拿出自己的手賬，她開始記錄。
「針對富江分.身，冰凍、水淹、淩遲等手段無效，面前只有火可以消滅。」
昨天晚上她澆了川上富江一身汽油後點火，然後他沒燒起來，反倒是替他把身上的人臉都燒死了，現在的富江身上的人臉只剩下一處，是她剛剛用小刀捅出來的。
「川上富江本體，火無效。」
她之前將富江的血滴在一束花上，那花瞬間成為新的富江的繁殖場所，原本美麗的玫瑰枯萎，花的頂端長出了一顆富江的人頭。
「富江本體和分.身的血都有強行寄生在其他生物體上的能力，並且以其為營養基料分裂出新的富江。」
伊可早就回自己的引路人空間了，白著臉表示沒研究完之前別找她來圍觀現場，用她的話來說：「臥槽，這麼噁心的玩意兒，你還能繼續看啊啊啊，簡直就是你們人類的恐怖片！！！」
川上富江在分.身被燒死之後，力量恢復了不少，可惜燒的人對他的好感度為負，所以力量沒有像以前那樣增加得多，因為只有當分.身被其愛慕者殺掉時，本體得到的力量才會成倍增長。
但被折騰了這麼久，他不吝於用最惡毒的話來進行挑釁對方，可惜石心一直不為所動。
「哈，看來連你的引路人都拒絕和你為伍了，真是個披著聖人皮的『怪物』，連偽善的小人都比你正常吧！」他的嘴角扭曲，眼神瘋狂，「你這樣的傢伙，最後一定會被全世界厭惡，一個人死在陰暗的地方。」
「人總會死的，」石心合起手賬，理智地回復道，「死在陽光下和死在陰暗裡有什麼區別嗎？」
「所以說你是怪物啊，你怎麼懂……」
「就算是怪物又如何？」女子第一次露出不解的表情，「我知道自己不正常，那又怎樣？既然這個世界創造了我，那麼我就有存在的意義——」
所以她至始至終認為自己生存的意義不是糾結石心為什麼是個「怪物」，而是作為「怪物」的石心存在在這個世界是為了什麼？
「——而且你也是怪物吧。」
「我才不是！」聲音瞬間拔高的川上富江，臉上甚至因為高昂的情緒裂開口，再度出現人臉，仿佛在嘲笑他的自欺欺人。
他雙目赤紅，如同惡鬼，「我才不是怪物！我是富江！我是最美麗的人，是上天的傑作，你這種怪物憑什麼和我相提並論！」
是的，憑什麼？
憑什麼，她就可以這樣簡單就接納作為怪物的自我。
憑•什•麼？
嫉妒如同毒蛇纏繞他的心中，比起之前任何時候，他都要更加憎恨著眼前這人。
如果接受作為怪物的自身是如此容易的事情，那麼，他/她這麼多年的自我認知，到底算什麼！？
如果不堅持自己是高人一等的存在，那麼川上富江難道要比那些所謂正常的人類更加低一等嗎！？
所以，他必然不是怪物，不是病，而是比那些庸俗的人類更為高級的生物。
對於處理人臉早已有經驗的石心點燃打火機，一點點把那些人臉燒死，然後看著它們結疤、脫落，再次變得如同之前的那樣潔白無瑕。
她看著對方依舊死死瞪著自己，仿佛脫離桎梏的下一秒，就能直接把她撲倒咬死一樣。
石心對著眼前這個存在，難得出現一絲愧疚之情，她這是無意間戳了痛腳？
不過想了想，現在的情況也的確很麻煩，原本打算直接將川上富江抹殺掉的，但如果殺不死，甚至會因為她的行為產生更多的「富江」呢？
石心對虐待毫無興趣，雖然她的行為在旁人眼裡，大概是最窮凶極惡的虐待狂了，但她至始至終唯一的目的就是乾淨俐落地解決掉富江。
即便是對於【厭惡】的物件，她的情緒除了儘快清理，也並沒有多餘的其他想法了。
自小，她的老師教會她的都是，對於【人】保持仁慈，對【非人】圈定範圍，過度有害便要完全清理，她照著做了二十幾年，卻也未曾想過會遇到無法清理的有害物該怎麼辦，所以，一瞬間，石心陷入了一定的茫然狀態。
她被教導善是行善除惡，卻只能通過理性來判斷，因為她天生就無法學習什麼是愛，什麼是恨。
除惡是清除川上富江，避免更多的人受害。
行善是確保眼前每一個存在不受傷害。
思考了一下，石心確定她一定會抹殺富江，但這並不等於她要傷害他，所以她只需要對他以慣例態度就可以了。
她歎了口氣，猶豫了一下後還是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那黑髮柔順得不像人類所有。
「好吧，你不是怪物，」石心頓了頓，才慢吞吞道，「你是一個奇跡。」
魅惑能力max，受傷和情緒激動後會無限分裂，相當於自體生殖，分.身除了火其他都不怕，本體基本上什麼都不怕，雖然武力值略渣。
於是她默默在心底加了一句話，恐怖片既視感的奇跡產物。
這種勉勉強強的安慰讓富江悶哼了一聲，撇過頭沒理這個完全不懂溫柔為何物的女人，惡狠狠地決定把剛剛的「淩遲致死」換成「五馬分屍」。
不過他沒有躲過她的手，再次轉過頭，他看到她的臉上，比之前多了點溫柔。
無論他的外貌是什麼樣子，完美無缺還是醜陋不堪，這個女人除了說過「有趣」之外，就沒有其他反應了。
反倒會因為他剛剛歇斯底里的吼聲，變了神情。
真是個奇怪的女人，所以他才討厭她。
*
【櫻乃：「信世大人今天會來學校嗎？」】
【石心：「對不起，今天稍微有點其他事……怎麼，出了什麼事情讓你心情不好嗎？」】
【櫻乃：「啊，沒事的。」】
只是有些事情，想問一問信世大人。
原本打出的詢問，最終還是刪除了，恢復了日常裝扮的龍崎櫻乃捂住臉，歎了口氣，不能總是依賴信世大人啊。
昨天的事情如同一場夢，但她不知道算美夢還是噩夢，只知道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很樂意夢見那樣的場景。
但是，現在她卻是不知所措，就像一直高額標價買不起的名貓，突然從寵物店跑出來，要和她一個供不起貓糧的窮人浪跡天涯。
於是龍崎櫻乃昨天被吻後的第一個反應是——拔腿就跑，可能是她臨時潛力爆發，最終居然成功跑贏了一名世界級運動員。
跑回家後失眠一晚上，拒接那人的一切電話和短信，把自己埋進被窩裡，中午飯都是吃的速食麵。
本來打算在租屋頹廢一整天，結果下午的時候，學生會的短信要求龍崎櫻乃本人到學生會長室確認獎學金相關的事項，她才不得不從昏暗的房間裡出來。
扯著頭髮，也沒管髮型如何，龍崎櫻乃看著小阪田朋香發來的資訊，是詢問她出去之後的事情。
「越前大人是不是告白了！？」
好友的直覺敏感得她甘拜下風，卻無力回應。
啊啊啊啊，就讓她逃避一下現實吧！
龍崎櫻乃縮進殼裡，大腦空白地走到裝飾華麗的學生會長辦公室，大腦空白地敲門後沒有回應，大腦空白地推開門，然後正好目擊金色短髮的男子把茶褐色長髮的女子壓倒在辦公桌上，各種資料散了一地。
「對、對不起，打擾了！」龍崎櫻乃想也沒想關上門，腿有些軟。
目擊了跡部學長對手塚部長的騷擾現場，她一定會死得很慘。
QAQ所以，人的大腦果然不能隨隨便便就空白！
作者有話要說：
1.
關於跡部的發色，因為我是漫畫黨，所以參照的是許斐剛大大的插畫，和動畫有出入（動畫裡是紫灰色）。
2.
原著裡的富江就特別討厭別人說她是怪物、疾病，和石心的態度截然相反，因為石心所持的態度就是「不正常的存在是有意義的」，所以很自然地接納了自我，這是富江所不具備的。
然後石心的態度就是她以後和富江的日常，她的目的是從存在意義上抹殺【川上富江】，但她的態度是會像對待其他生物一樣對待他，因為在她的世界觀裡是不存在因恨/怒這種情緒進行報復的，要麼【殺掉】，要麼【守護】，所以說是「冷漠的聖母」嘛。
→_→主旨即「溫柔地宰掉你」，態度歸態度，還是會宰掉你。
第22章 知己之庸（2）
「嘖，別打我的臉啊。」依稀可以聽男子的抱怨，往日華麗得不近人情的嗓音現在染上了委屈，倒多了幾分俗世味。
然後門開了，龍崎櫻乃看著前部長理了理襯衫領，白皙的面容上有尷尬的紅暈，「抱歉，龍崎學妹，進來吧。」
龍崎櫻乃進去的時候，整個人處於恍惚狀，那個部長耶，那個手塚國香部長耶，居然……
……一定是跡部學長的錯！
對，沒錯，一切都是跡部學長的錯，一定是他帶壞了她們嚴謹正直，穿襯衫都一定要扣到最上面的手塚部長！
所以今天的部長連扣子沒扣齊，以至於她一個不小心看到了某些不該看的吻痕。
TAT
龍崎櫻乃再一次覺得自己會被滅口。
同手同腳、渾身僵硬地走進學生會長室，龍崎櫻乃和手塚國香面面相覷，兩人都因為剛才的情況不知所措，唯有罪魁禍首跡部景吾把大長腿翹上辦公桌，一臉理所應當的樣子：「龍崎同學，推門前先敲門是必要禮儀。」
「……」明明有敲門但是顯然沒被門內忙碌的兩人聽到，但龍崎櫻乃反射性就感受到了無形的壓迫，「對不起。」
於是跡部景吾朝手塚國香抬了抬下巴，「你看，問題可不在本大爺。」
手塚國香推了推眼鏡，用資料夾狠擊了一下那礙眼的長腿：「是嗎，但在我這裡，不守紀律的人絕不能饒恕。」
特別是守不住下半身，分不清楚場合的傢伙。
跡部景吾「嘖」了一聲，把腿放下來，單手托腮，淚痣襯得那海藍色的眸色.誘惑力十足，不過可惜他的荷爾蒙對空間裡的兩位異性沒有絲毫作用。
手塚國香是自帶對跡部景吾免疫能力max，龍崎櫻乃則是徹頭徹尾的「貓瞳最高」派。
手塚國香俯身將散落的檔撿起，將其中一份交給龍崎櫻乃：「你需要填的是第一份和第三份檔。」
龍崎櫻乃大概翻了翻，心裡有些奇怪，因為這些檔她曾填過，當時一個學生會秘書告訴她只需要填一次即可。
不過雖然不解，她還是出於對部長的信任，翻出包裡的黑筆開始填起來。
她努力不去注意辦公桌那邊的動靜。
就算跡部景吾說了一句：「國香，你內衣扣沒扣好。」
龍崎櫻乃瞬間感到辦公室裡飄起了雪花，寒意陣陣，她差點把自己的性別寫錯。
真是的——
所以龍崎櫻乃才曾經覺得很奇怪啊，為什麼像手塚部長這樣嚴于律己的人，會和跡部學長這樣浪得飛起的人談戀愛呢？完全不合拍的樣子。
直到有一天去看他們兩人的雙打比賽，那是在德國，當時母親帶她去進行畢業旅行，她順路去了手塚部長留學的大學，然後得知跡部學長也在那裡。
沒有什麼比一場比賽，更能看出雙打者之間的默契了。
而跡部景吾和手塚國香擁有著截然相反的網球風格，卻出乎意料能完美組合，因為他們是太多年的老對手，清楚地知道彼此的弱點和優點，從而能最快速地去彌補對方並發揮彼此的長處。
無論是勝利還是失敗，他們始終站在一起，迎接一切鮮花和責難。
她從那時起就憧憬著，那樣相互扶持的愛情。
自卑洶湧而至，所以龍崎櫻乃逃避著昨日的一切，因為她不知道自己能給越前龍馬什麼。
壞掉的一廂情願的愛情？
填完最後一行字，那邊廂的兩人倒是開始認真辦公，雖然手塚國香並不是冰帝的學生，但時不時被迫替某人辦公，倒也熟悉了不少必要程式。
龍崎櫻乃將檔放到桌上，「那麼，兩位前輩，我可以先走了嗎？」
跡部景吾大爺狀地擺了擺手，手塚國香頷首示意。
龍崎櫻乃正松了口氣，覺得總算要離開這個單身狗不能待的領域之際，跡部景吾突然叫住她：「溫網決賽，你會去看吧。」
龍崎櫻乃：？？？
溫網還沒開賽啊？
手塚國香無語地看了他一眼，跡部景吾才反應過來，很霸道地說道：「反正沒有本大爺當對手，越前那小子進決賽應該沒問題。」
聞言，龍崎櫻乃頓了頓：「不會去。」
跡部景吾和手塚國香同時問道：「為什麼？」
龍崎櫻乃回過頭，認真地說道：「沒錢。」
跡部景吾難得被噎了一下：「我記得上次美網賽，有越前出場的你一次不落啊。」
龍崎櫻乃：「所以現在沒錢了。」
跡部景吾：「……」
手塚國香彎起嘴角。
跡部景吾俊臉發黑：「很好笑嗎，看本大爺無話可說。」
手塚國香撫了撫眼鏡，沒管他，對龍崎櫻乃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以前青學女子網球部部長的名義請你去。」
「如果你還願意把我當部長的話，希望你能接受。」
龍崎櫻乃發了下呆，才苦笑道：「其實獎學金，足夠了。」冰帝歷來財大氣粗，再加上她時不時會做家教，報酬也頗為豐厚，她又沒多少用錢的地方，基本上都存了起來。
她差不多知道今天這個填表的目的了，真是……
很擅長抓她的心思啊，龍馬君。
歎了口氣，轉身走回來，龍崎櫻乃對手塚國香說道：「如果不介意，手塚學姐願意和我談一談嗎？」
手塚國香毫不猶豫道：「好。」隨即她就對跡部景吾說道，「景吾，你先出去。」
跡部景吾瞪大眼：「喂喂，這是本大爺的辦公室好嗎！？」
手塚國香看著他，面色不改：「暫借一下，你先出去。」
跡部景吾皺了皺鼻子，「哼」了兩聲表達內心的不快後，在走出去前一秒，突然回轉身來，在手塚國香的唇部咬了一口，然後迅速關上門。
手塚國香：「……」
她擦了擦唇部，面無表情看著自家滿臉通紅的學妹，「先坐下吧。」
龍崎櫻乃假裝自己剛剛在四處看風景，咳嗽了下，把話題拋出來：「您記得當年有一次回國來青學嗎，那個時候……正好是地區賽，」她摸了下自己的膝蓋，吸了口氣，繼續問道：「您為什麼會讓我放棄網球呢？」
手塚國香沉默了一下，「因為你受傷了。」
龍崎櫻乃深吸口氣，說道：「但是您受過的傷，比我更重。」
手塚國香搖頭：「……不一樣。」
仿佛被擊到什麼地方一樣，一向態度溫和的龍崎櫻乃突然激動起來：「哪一點不一樣呢！？」
她就是因為想知道，到底哪一點不一樣？
一直讓她困擾的就是，她連這一點是什麼都不知道。
手塚國香看著她，沒有因為她突然的情緒失控而變了臉色，一如既往的平靜，雙眸裡滿是堅定：「龍崎，我喜歡網球，喜歡到可以不後悔，哪怕現在的傷痛會為以後烙下無可避免的痛苦，我也可以保證自己不後悔。」
「因為，至始至終，哪怕是最痛苦的時候，我打網球都會覺得快樂。」
「但是，龍崎，那時候的你，打網球快樂嗎？」
她一直很尊重龍崎教練，所以龍崎櫻乃對她來說，無疑是妹妹一樣的存在，也正在因為這樣，在意識到那時候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時，才更加難受。
所以，她唯一一次利用自己在青學的威信，對一系列參與者進行了學校方面的警告和處分。
但是，傷害已經造成了。
繼續留在那裡，除了讓龍崎櫻乃繼續痛苦下去，接受各色人等的異樣眼光之外，沒有任何好處。
龍崎櫻乃看著她，怔怔地說道：「一點都不快樂，很難受。」
因為對網球的憎惡。
因為對富江的憎惡。
因為對——自己的憎惡。
第23章 知己之庸（3）
氣氛一下子變得沉重起來，不擅處理這種情況的手塚國香推了推眼鏡，突然說道：「我一個小時後有一場挑戰賽，要去看嗎？」
龍崎櫻乃抬頭看她，緩緩頷首。
所以，被趕出自己辦公室的學生會長倚在門旁等了十分鐘，門打開時，出現的不只是自己的戀人，還有跟在其後的小女生。
他挑眉：「怎麼？」
手塚國香抓起他的手錶，指了指錶盤：「還有五十分鐘，和川崎同學的比賽要開始了。」
她看他的眼睛，表情一如既往淡然，跡部景吾卻難得有點不自在，摸了摸自己的淚痣：「那個瘋女人，你不理她就得了。」
手塚國香眉眼裡都是認真：「我會全力以赴，畢竟，」褐發女子拿出發圈紮起長髮，狹長的眼裡是細碎的堅冰，「只要贏了這場比賽，她就不會繼續騷擾你了。」
努力使自己在這對情侶的光圈裡隱形的龍崎櫻乃聞言，情不自禁看了眼跡部景吾。
騷擾？
跡部景吾咳嗽了一聲，不知道該為自家戀人無與倫比的責任感開心，還是該為了自己的被保護角色找回點場子，「我只是沒和一介女流計較罷了。」
手塚國香不置可否，沒在旁人面前揭穿他的黑歷史。
作為追求者，川崎學妹雖然性格神經質了一點，但家世、外貌、運動能力都算得上頂級。
但重點是，那位川崎學妹曾在美網賽期間試圖從五星級酒店外部入侵跡部景吾的房間，把跡部大爺憋屈得穿了一件浴袍跑到她的房間才躲過一劫。
手塚國香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我一直覺得川崎學妹和你很像。」
跡部景吾露出一臉被噎住的表情：「臥槽，本大爺哪裡像她那樣不講道理了！？」
然後他在手塚國香的面癱臉上成功得到了「難道你居然覺得自己講道理」的訊息。
跡部景吾：「……」
龍崎櫻乃把視線移到外面的景色，硬生生把笑意憋回肚子裡。
*
川崎華子，冰帝大學部女子網球部現任部長，網球世界女子排名三十三，龍崎櫻乃用手機查到了這些簡單的訊息。
當跡塚兩人進場的時候，周圍已經聚集起不少冰帝的學生，不過和往日拿出生命來為冰帝運動員呐喊的氣勢不同，不少學生都一言不發，安靜如雞。
周圍完全沒出現冰帝特產的歡呼呐喊聲，大家的表情格外凝重。
手塚國香換好運動裝，戴上護肘，「冰帝的學生現在不流行加油示威了？」要知道，當年和跡部的那次非正規比賽，都有驚人的加油示威後援團。
跡部景吾從鼻子哼了一聲：「他們敢？」
沒錯，原本以川崎華子的聲望，就算湊不齊當年跡部那種恐怖的後援勢力，至少百來人是綽綽有餘的。
可惜跡部會長一聲令下，誰敢給「外校友人」手塚國香喝倒彩，誰就別想繼續在冰帝待了，於是所有人只能默默地當起了文明觀眾。
這是濫用職權！
明明你當年和手塚國香比賽的時候，可是糾集大批人馬加油示威！
現在成了男女朋友了就突然變得無比紳士了！
大部分知情人都在心裡怒吼，卻不敢真去虎嘴上拔毛。
手塚國香看了眼跡部景吾，他正摸著淚痣大言不慚冰帝的新風氣，知道對方肯定私下裡用了些手段。
她不禁搖頭，算了，這些事情她一般隨他去，反正就算再重現當年盛景，她也不會輸。
龍崎櫻乃站在她旁邊，看著女子認真地做好所有準備活動。
好像她認識的運動員大多都這樣，如手塚國香這般嚴謹的也好，如越前龍馬那樣張狂的也好，一旦上了賽場，就都會如同戰士，比誰都充分準備，比誰都全力以赴。
在他們那裡，沒有得過且過，燃燒一切，只為了賽場上那幾個小時。
無論輸贏，燃盡為止。
*
開賽前，明明是作為挑戰者的一方，但川崎華子卻姍姍來遲，她身著冰帝運動服，超短裙下是修長的大腿，頭髮高高豎起，容貌豔麗，網球拍往天上一指，一群男生迅速立正集合，齊聲呐喊：「川崎華子，冰帝最美，您的球拍所指之處，就是我們的心所向！」
手塚國香抽了下嘴角，再一次感到微妙的熟悉感。
她對川崎華子並沒有特別大的惡感，除了覺得這個學妹眼光有點奇特之外。
畢竟，她以為，自己的眼睛已經算瞎得有點厲害了。
就在心裡一如既往不動聲色吐槽的時候，她聽到了觀眾席傳來一陣陣歡呼。
——不好的預感。
果然，她回過頭，看著跡部景吾披著外套朝自己走來，萬眾矚目之下，給了她一個擁抱。
雖然點到為止，但已經足夠觀眾席各位八卦群眾們非常懂地吹起口哨了。
殊不知這看似親密的擁抱之間，兩人的對話並不像普通情侶那般甜膩，反而有著微妙的火藥味。
手塚國香毫不留情地說道：「如果不是因為你，她怎麼可能纏著我非要比一場。」
跡部景吾：「你未婚夫太華麗了沒辦法。」
手塚國香推開他，扯了下嘴角：「……如果我贏了，你繞體育場跑一百圈。」
跡部景吾挑高眉梢，張狂地說道：「看來本大爺要做好跑圈前的熱身運動了。」
手塚國香沒反駁他，兩人的態度雖然不同，但對於手塚國香會獲勝這個事實，似乎都沒有任何疑慮。
一直重點關注對面兩人態度的川崎華子被氣得半死。
「手塚國香，我一定會打敗你，」她用球拍指向褐發女子，趾高氣昂道，「贏得跡部大人的心。」
走向教練席的跡部景吾不華麗地翻了個白眼。
手塚國香捏了捏球拍，一言不發地看向裁判。
哨聲響起，「比賽開始！」
發球方是川崎華子，她看起來是喧嘩的類型，但打出的球出乎意料地樸實。
一般來說，在她先聲奪人的出場方式奠定基礎印象，然後比賽開場卻又打出意外普通的球後，對手一般都會放鬆警惕，認為其名不副實，直到打到中場時，她那種普通卻毫不出錯的球風卻能完美地慢慢扳回局面。
再加上她擁有恐怖的個人體力，在局勢進入拉鋸戰，對手的精力耗費殆盡後，以扎實的技術取得勝利，簡單來說——
跡部景吾評價道：「一點都不華麗的戰術。」
——但很有效。
可惜她遇上的是手塚國香，從頭到尾，都不會因為對手的任何外在之物而產生多餘波動的人。
褐發女子將拍頭放低，以右腳為軸心，姿勢優美地將球擊回。
龍崎櫻乃：「零式削球。」
她的話音剛落，只見那球落地後便奇異地不再反彈，落回網的方向。
「15:0。」
開場不利，川崎華子面色有點不好，她認真研究過手塚國香的所有比賽，自然瞭解對方的各種絕技。
但瞭解歸瞭解，等真的進行實戰的時候，才感受到其真實的威力。
更何況，從剛剛開始，這個女人就沒有離開過那個位置。
——「手塚領域」。
「嘖，」跡部景吾皺眉，「還是那麼認真。」
話雖這麼說，他旁邊架起的攝像機依舊忠實地記下了這場比賽。
龍崎櫻乃無語地看著旁邊一大堆扛著攝像機看起來無比專業的黑衣男子，這陣仗未免過了頭。
看在是手塚國香的學妹份上，跡部景吾好心解釋道：「作為職業運動員，任何一場比賽都要作為素材記錄下來，反復進行比較，得出自己的常犯錯誤和優勢，方便進行矯正和提高。」
「那女人，」他抬了抬下巴，「以前用的方法太傻了，一場比賽後，光憑記憶和紙質記錄哪裡行？」跡部財閥家的繼承人高傲地表示，「既然現在成為了本大爺的搭檔，自然有更先進科學的方法了。」雖然一部分作為運動資料分析，另一部分會理所應當成為他的私藏。
龍崎櫻乃覺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視線再度回到場上，川崎華子變換了球風，開始不停地打短球，想要迫使手塚國香上網，可惜還是躲不過手塚領域。
球經過手塚國香的迴旋後，像受了某種引力一樣，回到她的拍下，然後以令人戰慄的精確落到川崎華子左邊線角落。
無論看多少次，龍崎櫻乃都覺得，這是多麼美麗的強大。
無數精雕細琢和汗水錘煉出來的技術，綻放出來的那一瞬間，足以奪人心魄。
所以……
是不一樣的啊。
哨聲響起，目前的局勢是手塚國香壓倒性的優勢。
觀眾席上的人們不敢大聲喧嘩，竊竊私語著：「喂，排名只有二十幾位的差距，但怎麼看起來實力相差那麼多？」
「畢竟是那個手塚，排名不能決定一切。」
「不愧是跡部學長選中的女人，還是那麼強得可怕。」
「你們不知道嗎，當年如果不是手塚學姐的手傷復發，和跡部學長的那場比賽，跡部學長會輸。」
「臥槽，不是吧！？」
「這還是人嗎？」
旁人眼光從來不在手塚國香的視野裡，只要上了賽場，她的眼裡就只有對手和網球。
但對川崎華子這樣的人來說，沒有什麼比自己被作為弱者忽視更讓她氣惱了。
總是這樣，總是這樣，因為樸實的球風被嘲笑。
哪怕是贏過對手之後，依舊得不到應有的尊重，反而總是有人說「就差一點點，要不是川崎運氣好，我是絕不會輸的」。
開什麼玩笑，贏就是贏，輸就是輸。
憑什麼，就因為輸給的是她，就有資格把輸的理由說得輕輕鬆松啊。
「更多地，更多地——把視線放在我身上啊！」她低聲道。
如果她能耀眼一點，那一定就會不一樣了吧。
所以她多麼地崇拜跡部大人啊。
天生的寵兒。
如果成為他的伴侶，就一定能無條件地為萬人所矚目了。
可是，偏偏跡部大人選擇的是這樣一個女人！
完全不華麗的女人，那種球她也能打得出啊，除了比她的技術更精湛一點，還有哪一處值得跡部大人看得上！？
明明她更出眾不是嗎！？
手塚國香微微皺眉，對手的情緒很明顯已經失控了，連基礎的控球都屢次失敗。
正在她這樣想的時候，到了川崎華子的發球局。
川崎華子抬起頭的時候，雙眼已經發紅了，她抬高球，然後狠狠扣殺下來。
作為瘋狂追求者，川崎華子一直試圖模仿跡部景吾的絕技之一「破滅的圓舞曲」，卻因為控球精度不夠，所以一直沒成功，此刻又是神智失常的時候，准度更是完全不夠。
沒擊中拍柄，反而球向手塚國香的肩膀擊去。
她畢竟是世界級別的選手，扣殺力度絕對是足夠的，就算手塚國香一瞬間反應過來，偏移了角度，但還是被打中肩膀，身體歪了一下，半跪下去。
跡部景吾瞬間從教練席上站起來，外套從肩上落下也沒管，氣勢洶洶地走向賽場。
這樣的行為理應被禁止，但裁判是大學部的學生，怎麼可能不認識跡部景吾，所以含著哨子一臉不知所措。
就在跡部景吾踏入賽場前，手塚國香捂住肩膀站起身，沒回頭，帶汗的臉上沒有表情：「景吾，別過來，退回去，比賽還沒結束。」
還真是該死的熟悉話語，當年她和他比賽的那一次，肩膀受傷的時候，也是這樣和她的隊友說的。
跡部景吾咬牙看著那個背影，終究還是後退了。
狠狠瞪了一眼對面那個臉色發白的瘋狗，他回到教練席，踹了一腳長椅，才坐下。
第24章 知己之庸（4）
跡部景吾坐下後，看見酒紅發色的小姑娘抱著一個醫務箱站在原地，朝他說道：「跡部學長，等到中場的時候，我能給手塚部長簡單進行包紮一下嗎？」她解釋道，「雖然手塚部長的肩膀治癒了一段時間，但是人體某個部位一旦有過損傷，那個部位舊傷復發的可能性就會增強，何況剛剛那一球擊中的是肩關節，加上如此大強度的運動，復發可能性會上升。」
她冷靜地說道：「等一下請給部長儘快結束比賽的建議。」
跡部景吾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突然問道：「你怎麼知道國香的肩膀治癒了。」
龍崎櫻乃茫然道：「這是部長的傷啊，我肯定會關注。」所以她入學後還加入過一個以運動員肩肘傷為課題的研究小組。
「越前那小子的舊傷位置？」跡部景吾拋出一個問題。
「眼部，右下膝蓋和腳踝。」下意識回答出來，龍崎櫻乃頓時閉了嘴。
跡部景吾打了個響指，嗤笑了一聲。
他的目光依舊在場上，看著似乎完全沒受那一擊的影響的手塚國香，「所以她才中意你。」
龍崎櫻乃沒說話，有些茫然地看向場上，部長中意她嗎？
中場的時候，手塚國香回到教練席，面對的就是雙手抱胸一臉興師問罪的跡部景吾，為了避免被進行「跡部大爺式」的嘲諷系關心，她迅速回答道：「我避開了，只是小傷。」
跡部景吾蹙眉看她，嗤笑了一聲：「我眼睛還沒瞎。」
好吧，瞞不過，她推著眼鏡，看著已經坐在長椅上，用非常乖巧的目光注視自己的小姑娘，歎著氣走了過去。
事實證明，手塚部長口中的小傷，顯然和普通人意義上的小傷不太一樣，龍崎櫻乃只是簡單檢查了一下，就大致明白了。
被撞擊處腫了起來，雖然沒有錯位，但是按壓的時候，能聽到手塚國香下意識悶哼了一聲。
如果，龍崎櫻乃現在面前是一個陌生的運動員，那麼她的首要建議是馬上退場，不要繼續。
但是……
她眼前的人是手塚國香。
她開始進行包紮和固定，聲音發悶，「無論我說什麼，您還是會繼續？」
「嗯。」清淡的聲音沒有起伏。
「……這只是一場挑戰賽。」她說著，像在激怒眼前人一樣。
但是手塚只是摸了摸她的頭，「我知道，可我不想輸。」
「就因為這樣？」她看著她，笑得像哭一樣。
「是啊。」手塚很難得地笑了，眉眼疏朗，「如果是櫻乃，一定能明白的。」
她看著她上場，經過跡部景吾的時候，輕輕以拳擊了一下他的胸膛，他抓住她的手，面色變了幾次，最後還是只說了一句話：「給你十五分鐘。」
十五分鐘後，就算是她再怎麼要求，他也會強制停止這場無謂的比賽。
但是，就像跡部景吾有多了解手塚國香一樣，手塚國香同樣瞭解他，「我盡力，但是一開始是為了你，現在，」她看向自己的對手，「是為了讓一個好種子別埋沒掉啊。」
跡部景吾沒說話，目送她遠去。
比賽重新開始的刹那，龍崎櫻乃捂住眼睛，呢喃道：「我才不明白。」
這對某些人來說不過是一個運動罷了，但對他們而言，卻絕非如此。
從學生時代這些人就這樣，可能還要更早一點，比如越前龍馬那種三歲就開始打球的人。
一直都這樣著，不是輸就是贏，在沒有止境的戰鬥裡掙扎向前走，不死不休。
*
川崎華子從打中手塚國香的肩膀後就一直神思恍惚，她雖然虛榮，但作為運動員基本的自尊還是有的。
現在是手塚國香的發球局，她輕拋起球，一記發球出去，球落地後沒有反彈，滾動在地上。
輕取一分。
是「零式發球」，川崎華子怔怔地看著那球，這一招對手臂的負擔十分大。
「對不起……」話真的說出口，她才發現並不是那麼難以道出，「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瞄準肩膀。」
手塚國香對她說道：「我知道，如果感到歉意，就全力以赴進行這場比賽吧，」女子的神情認真，一動不動看著她，「你很強，我不希望你抱著半吊子的心態結束。」
——你很強。
川崎華子眨了眨眼，突然覺得眼睛有點痛，仿佛雨滴入眼中，多餘的水分湧出來，落入賽場上，無人可見。
她擦了擦臉，握緊了球拍，對視上手塚國香的雙眼，那裡沒有嘲笑，只有戰意。
她說道：「好的。」
哪怕一點都不華麗，也沒關係。
她希望，能在這個強大的對手面前，展現自己最強的一面，這無關虛榮，而是作為運動員的川崎華子的自尊。
*
「手塚國香vs川崎華子，6:0，手塚國香獲勝。」
龍崎櫻乃站在教練席，抱著醫藥箱，看著手塚國香握了握川崎華子的手，然後川崎華子鄭重地向她鞠了一躬。
手塚國香搖頭，對她說了一些話後準備回到教練席，結果被早就等得不耐煩的跡部景吾直接打橫抱帶走，目的地應該是冰帝附近的私人醫院。
龍崎櫻乃看著兩人的背影，不禁笑了起來。
她沒有離開，直到人們走空，空曠的網球場上只剩她一個人。
站上川崎華子的位置，龍崎櫻乃望向手塚國香曾站立的那邊。
完全可以想像出川崎華子的內心活動——
*對面的那個人太強了，那是一種能超越一切的強。
頭頂突然傳來一個女聲：「是一場很棒的比賽。」
依舊是那樣無波動的語氣，龍崎櫻乃嘴角泛起無奈的笑容，「信世大人，您每次都正好出現呢。」簡直像上天派來的使者一樣。
「原來現在對小姑娘是正好的時間啊。」石心說道。
龍崎櫻乃看不知何時出現在觀眾席第一排的石心，「是的。」
她站在曾熟悉的網球場上，仰頭看向天空。
一如當年，她看著越前龍馬眼睛受傷，腦子一熱沖進去為他包紮傷口的時候。
嘈雜的觀眾，各人的態度，但她看見他依舊只是執拗地看著自己，雙目中是亮得可怕的戰意。
【「喂，這麼點傷，你們未免太大驚小怪了。」】
【「讓你久等了，跡部，我們來一決勝負吧。」】
【「是的，沒關係，繼續比賽。」】
【「還沒完啊。」】
她曾經比誰都害怕再度站上賽場，但今天重新踏入，卻不再害怕了。
「站在這裡，原來人會這樣的渺小。」
但是，就因為這樣，才不禁著迷啊。
看著一群人用短暫的渺小的可盡的一生，去觸及那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哪怕跌落雲間，也要一步步再度攀登回去。
「不一樣，」她自言自語道，「卻是可理解。」
龍崎櫻乃看向自己的手，那裡未來會去接觸最熱的血，去連通那些沸騰著的無限未來。
一點點握緊手心，龍崎櫻乃終於笑了出來，毫無陰霾，如同以前那樣的笑容。
*龜兔賽跑裡，烏龜跑贏兔子，是因為兔子偷懶了，但如果兔子拼命跑的話，烏龜該怎麼辦呢？
「信世大人，我現在有了一個答案，您願意聽聽嗎？」
石心看著微笑的少女，情不自禁勾起嘴角：「當然，願聞其詳。」
作者有話要說：
【】裡從上到下出自原著裡的角色臺詞：
1.越前
2.手塚
3.不二
4.河村
*原著裡對手塚部長的評價w
*龜兔：知乎裡的一個問題，一直想要用自己的方式解答它。
這一章是我很喜歡的一章，也是櫻乃姑娘真正的找到自己的一章。
我說過，櫻乃小姑娘把越前當作「夢想」，一方面肯定有男女之情的意味，但另一方面，正如我這一章所寫的。
是夢想。
第25章 行己之樂（1）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上線的冷CP矚目：觀月初×不二周美♀，沒錯我就是萌這對冷CP啊啊啊，自割大腿肉太多年（捂臉哭泣）】
我不知道哪種情況更糟：不瞭解自我但很快樂，還是實現理想但感到孤獨。
――丹尼爾•凱斯《獻給阿爾吉儂的花束》
*
咖啡廳裡。
龍崎櫻乃：「叔本華說『無人能脫離自身個性』，信世大人是怎麼想的呢？」
石心：「這個我不贊同，因為個性同樣來源於環境，無論是物理意義上還是文化意義上的環境，而環境是瞬息萬變的，所以個性不會一成不變，我的觀點是，人的一生不是在追尋潛藏於心的本我，而是不停地創造本我。
叔本華的這種看法，決定了他是一個悲觀的命運論者。
但對我來說，命運論最大的問題在於，你如何證明那個所謂『命運』是正確無誤的命運呢？
神諭？天啟？靈感？你怎麼保證那不是你自己幻想和創生的藉口？
也就是命運論者如何證明那個命運不是他/她自己給自己生造出來的產物。」
龍崎櫻乃歪了歪頭：「我以為您很喜歡他。」
石心：「我喜歡他悲觀得尖銳的氣質，不代表我贊同他的一切觀點，」她笑著搖頭，「要說的話，我還喜歡尼采啊。」
「那您知道我為什麼喜歡龍馬君嗎？」龍崎櫻乃用勺子把泡沫往下壓。
石心搖頭，她可以推測，但那永遠是出於理性的，所以她才會好奇，那種把另一個人當成夢想是什麼原因。
龍崎櫻乃：「一開始，是羡慕吧，像龍馬君那樣有一個明確的目標是怎樣的感覺，哪怕在旁人眼裡顯得另類也要繼續那個目標是怎樣的感覺，我覺得，那樣的龍馬君非常令人心動。」
那時候的感情青春又甜蜜，懵懵懂懂，但可以昂首挺胸，羞澀卻不會自卑。
「後來，」她看向窗外，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川上富江出現了。」
所有引以為豪的東西被毀掉，你曾自認為優秀的一切，在絕對的蠱惑面前毫無抵抗之力，光是看著那樣的非人存在，就感到了絕望。
「我開始害怕直視自己，想要的、不想要的、開心的、痛苦的，只要不去看它們的話，似乎就不會被察覺，被人毀掉。」
捂住雙耳，遮住雙眼，假裝沒有欲求，假裝沒有期待。
因為才能平庸，所以她的前路沒有選擇，只能選擇作為庸人渡過一生——這樣自卑的想法背後，實際上不過是畏懼變化罷了。
她躲在不變的既定安全領域裡，看著憧憬之人，自我安慰那是不可接觸的，所以選擇遠離才是現實的選擇。
但偏偏，自欺欺人到最後，只會讓她陷入更多的自厭自棄中。
石心喝了口熱可哥，「你曾問過我，人如果沒有才能該怎麼辦，當時的話我沒說完。」
她平靜道：「那就以平庸的方式去渡過這一生，庸者之生，在於知己之庸，還有在那之後——行己之樂。」
「同樣認為人生就是悲劇，但尼采卻和叔本華相反，他認為人應當直視生命的苦難，在對命運的抗爭中得到生命的意義，享受生命的歡樂。」
「所以，」女子攤開手，「接受自己平凡的事實，和要不要放棄追尋夢想，是兩回事。」
龍崎櫻乃情不自禁笑道：「但是您說讓我放棄名為越前龍馬的夢想。」
嘴角跟著彎起，石心坦然自己的小小詭計：「算是個另類的激將法吧，因為你從來沒看過其他選擇，低著頭自顧自往前走，這樣的執拗，一不小心就變成了自欺欺人。」
「你執著於你和他的才能差別，你執著於你這樣的平凡是不可能幸福的。」
「所以我讓你放棄，所以我帶著你去感受，就算是所謂的平凡也擁有的幸福。」
「現在，真正的選擇來了。」
——「你選哪一條路？」
龍崎櫻乃看著眼前的女子：「您讓我明白一件事，兔子不痛苦，烏龜不痛苦，但作為擁有兔子心的烏龜是很痛苦的。」
石心雙手抱胸，直截了當道：「所以你可以選擇不要這顆心，把自己偽裝成烏龜就好了。」
龍崎櫻乃終於不再低下頭，而是直視她的雙眼，堅定地看著她：「可是啊，擁有它我很開心。」
「哪怕可能一輩子，我都追不上兔子的腳步——」
「——但是，因為這顆心，我看得見啊，他們站立的那裡，有多麼廣闊。」
「所以，我就這樣一直追下去好了，以自己的速度往前趕。」
她笑起來有小小的酒窩，「我當初是靠著直覺選擇運動醫學的，現在想清楚了，我會選擇這條路，是因為不想再體會無能為力的糟糕感覺。
每當那些人出現傷痛的時候，就像美麗的寶石出現了裂痕。
可能有些人會選擇丟棄，選擇更好看的其他的寶石，但我卻想修復它們，因為每一塊寶石都是經過無數雕琢才變得奪目的，所以，我不想看到它們蒙塵。」
石心笑著看她，神情溫柔：「我很高興你的選擇。」
龍崎櫻乃撓了撓頭：「唔，感覺我浪費了您的這麼久的時間，還是回到了原地。」
石心搖頭：「怎麼會是原地，你已經走了很遠啦，況且時間用在有趣的人身上才有意義啊。」
龍崎櫻乃難得被人評價有趣，害羞起來：「呃，我覺得我很無趣，而且特別愚笨。」
石心：「這世界上，聰明人何其多，反而顯得愚人之珍貴，所以，與其和流於平庸的聰明人交往，不如與特立獨行的愚人同行。」
她輕輕摸了摸小姑娘的頭，眼神溫柔：「你很有趣啊，小姑娘。」
「我小時候聽龜兔賽跑的時候就在想，」感受到女子的溫柔，龍崎櫻乃好心情地彎起眼角，帶了點少女的促狹，「一隻烏龜，為什麼不在水裡遊，反而要去和兔子在陸地上賽跑呢。」
石心認真道：「可能是因為它是陸龜，沒辦法游泳。」
語畢，兩人面面相覷，龍崎櫻乃「噗」地一聲笑了出來，石心也少見地笑出了聲。
兩人都是少有時間笑得如此誇張的類型，至少等龍崎櫻乃捂住肚子接通電話的時候，她的聲音還處於顫抖階段：「喂？」
那邊的聲音頓了頓，微微發啞：「你哭了？」
龍崎櫻乃擦去剛剛笑出來的淚水，懵了一下，「呃，龍馬君？」似乎讓他誤會了什麼，她正準備解釋一下。
只聽越前龍馬沉著聲音說道：「我向川上提出了挑戰，明天下午，冰帝體育館。」
被這個消息砸中，龍崎櫻乃頓時瞪大眼，「哈！？」
越前龍馬緩緩說道：「我想不出其他方法，所以只能做這些，如果你明天……」他少見地踟躕了一下，「當然，你不想來的話，也沒關係。」
真的是，笨拙得要命啊，龍馬君。
龍崎櫻乃溫柔了神色，「我會來的，謝謝你啊，龍馬君。」
「……不要說謝謝。」
龍崎櫻乃有些好笑，「嗯」了一聲，「那麼，拜託你了。」
「好。」那邊的聲音頓了頓，才輕聲道，「對不起。」
掛掉電話後，龍崎櫻乃怔了下，龍馬君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一個手機被放置在她眼底，是石心，她不明就裡地看了眼那手機的螢幕。
《職業網球月刊》首頁截圖，「越前龍馬向川上富江提出挑戰，傳說中的密友內訌有何隱情！？」
龍崎櫻乃：……
石心搖了搖手機：「不止這個，各大運動論壇和運動期刊首頁都有關於越前龍馬挑戰川上富江的報導，還有視頻。」
龍崎櫻乃迅速搜索視頻，很好，熱搜前幾位元，她都不需要使用關鍵字了，直接就能看到。
視頻裡的少年依舊一副冷淡的模樣，被採訪記者詢問為何挑戰川上富江，是否與溫網大賽有關時，表示了否定：「這樣一個濫用自己的影響力來欺淩他人的人渣，我對他是否有作為運動員的資格表示懷疑。」
記者一臉被大八卦擊中的懵逼表情：「人渣……請問越前君，是私人恩怨嗎？」
「私人恩怨，當然算，」越前龍馬冷笑道，「但因為我好歹有作為運動員的自尊，做不來像他那樣下作的事情，既然如此，不如用網球來解決。」
「如果他輸了，他理應公開向他曾欺淩的人們道歉。」
採訪記者問：「如果你輸了呢？」
越前龍馬壓了壓帽檐，嗤笑了一聲，「我會退出網球界。」
明明說的是退出網球界，但石心覺得那嗤笑聲裡分明是「老子怎麼可能會輸」的嘲諷感。
但龍崎櫻乃驀地瞪大眼，站起身來：「退、退出？」
石心摸了摸下巴，慢條斯理地分析道：「嗯，籌碼夠大才能把聲勢造出來，這樣不對稱的籌碼，會讓越前龍馬作為挑戰者不會顯得太咄咄逼人，避免被川上富江背後的造勢者翻盤。
「不過短短半天內，能夠在紙質、網路等地方把挑戰的熱度造出來，很厲害嘛。」
並且這視頻裡每句話都異常刁鑽啊，同時聰明地沒有把龍崎櫻乃的名字點出來，石心粗粗流覽了一下那些評論，發現不少熱評都是以「我朋友xxx當年被富江欺淩的真相」，而且不是單純的編撰，點名資訊擺明證據，迅速就把欺淩的事實揭露出來，完美地堵住了正義路人的嘴。
看來，川上富江那小子作的孽終於迴圈了回來。
龍崎櫻乃捂住額頭，艱難道：「我大概猜到龍馬君找了誰幫忙。」
「誰？」石心挑眉。
龍崎櫻乃歎了口氣：「觀月初前輩。」
*
結束電話後，越前龍馬看了下眼前正在品紅茶的男子，壓了下帽檐，才彆扭地道謝道：「麻煩您了，觀月前輩。」
幕後黑手——啊不對，正義的使者觀月初放下茶杯，卷著自己的劉海，眯起眼：「越前君，我幫你也是有條件的。」
越前龍馬很上道地表示：「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觀月初咳嗽了一聲，臉微紅：「周美她最近還好嗎？」
越前龍馬：……
墨綠發色的少年面無表情地想道，這個問題真是有夠難的，作為男朋友又是資訊達人的你都不知道，他怎麼可能知道OB的學姐最近如何啊。
觀月初顯然沒打算從他那裡得到答案，非常流暢地開始自言自語：「作為女朋友，把自己男朋友的所有訊息拉黑不是超級過分嗎！？」
越前龍馬抽搐了一下嘴角，「你又惹不二學姐生氣了？」
不不不，應該是又又又又又——
反正他和觀月初這個外校前輩熟起來的原因，就是每次觀月初作死被拉黑後，求助手塚國香這樣堅定站在好友那邊的面癱冰山無望後，於是順手找了越前龍馬，結果遲鈍的越前龍馬就被當作槍使，還撞鬼地成功了n次。
惹得最後不二周美拍著越前龍馬的肩膀表示，「龍馬君啊，你這樣子，很容易孤獨終生還不知道原因的。」
觀月初雙手交握，表情凝重：「但這次我絕對是沒錯的那方！」
面前的人畢竟才幫了他，於是越前龍馬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把平時的嘲諷臉露出來，保持面癱不動搖，敷衍道：「嗯嗯。」
觀月初激動地說道：「你不覺得比起男朋友弟弟更重要這種思想太奇怪了嗎！？」
又又又又又是這個原因啊。
越前龍馬望天，鬼才知道勒，龍崎又沒有弟弟。
*
「總之，」龍崎櫻乃揉了揉額頭，「現在的重點已經不是誰給龍馬君出的主意了，而是川上富江會不會答應吧。」
石心斬釘截鐵道：「會。」
龍崎櫻乃好奇道：「為什麼？」信世大人的語氣如此篤定，想必一定有原因。
石心笑道：「這可是當著那麼多人落富江的面子啊，他怎麼可能按捺得住，如果他會冷處理的話，就不是富江了。」
「更何況——」背著光，她深灰色的雙眸變得黑沉，「他現在就算不想接受，也不得不接受啊。」
龍崎櫻乃茫然地點頭，不明白那個「不得不」的含義。
笑了笑，石心看向只有她能看到的系統面板。
【龍崎櫻乃好感度：95】
【距離生命值清零還有：1天】
嗯，很好。
悠于 2017-9-8 19:19
第26章 行己之樂（2）
龍崎櫻乃一直對石心有著莫名的信任，既然石心說富江會接受挑戰，她就覺得這件事一定會成真。
果不其然，川上富江晚上就發視頻回應了挑戰，背景房間是簡潔的黑白兩色，他臉上平日虛偽的笑容蕩然無存，只餘漠然的漫不經心：「我接受挑戰。」
總覺得哪裡不太對。
入睡前，昏昏沉沉間，龍崎櫻乃腦中浮現一個念頭，那個房間有點像信世大人家呢。
*
第二天的冰帝體育館，人聲鼎沸。
要不是跡部景吾出動了自家保鏢進行秩序維持，光是越前龍馬和川上富江各自的後援團，在開賽前就能先打起來了。
跡部景吾不由抱怨道：「真是不華麗，好好的假期，為什麼我們非得耗到這個地方？」
手塚國香看了他一眼，面色冷淡：「畢竟是後輩，理解一下。」
跡部景吾「哼」了一聲，不情不願地撇頭，「他又不是我的後輩。」
感受到身旁人的彆扭，手塚國香淡定地摸了摸他的頭，「是我的後輩，我的錯，麻煩你了。」
得到安撫的跡部景吾背後瞬間開起了玫瑰花，撩起劉海，得意地說道：「既然如此，你是不是該獎勵一下我？」
手塚國香無奈道：「好。」
旁邊負責安保的保鏢推了推墨鏡，覺得今天的陽光好閃。
*
此刻的休息室裡，龍崎櫻乃看了眼閉目養神的越前龍馬，「龍馬君……」
越前龍馬用鼻音道：「嗯？」
其實她想問很多，比如說，龍馬君為什麼要挑戰川上富江？龍馬君為什麼要道歉？
但是現在，比起這些疑問，還是其他事情更重要。
她走近少年，俯首注視他的臉龐，溫柔地說道：「請加油。」
越前龍馬沒睜眼，耳尖發紅，悶悶地回答道：「當然。」
在入場哨聲響起之際，他突然睜眼，站起身來，卷起她的發梢，認真地看著她：「頭髮會留長嗎？」
龍崎櫻乃笑眯眯道：「現在不會。」
越前龍馬撇嘴，「好吧。」
壓下帽檐，少年轉身時，運動外套的下擺隨風而動，「其實你現在的髮型也蠻好看的。」
龍崎櫻乃情不自禁笑出了聲：「噗——嗯，謝謝龍馬君的誇獎。」
越前龍馬瞪了她一眼，貓眼裡有著傲嬌的羞澀，然後朝著場中走去。
龍崎櫻乃背著醫藥箱，跟在他身後。
光與人聲一同湧來，無論何時，賽場的氣氛都會令人沸騰。
龍崎櫻乃將醫藥箱放在長椅上，自己也坐了下來，看著場上相對而立的兩人。
川上富江依舊美得驚心，龍崎櫻乃現在卻能直視他的存在了。
抬眼看了下觀眾席，在幾近滿座的情況下，還能夠讓周圍人生生空出一排，只有信世大人才辦得到呢。
石心朝她頷首，她微笑著揮了揮手。
川上富江隨著她的動作往那邊看去，面色不由發黑，不顧形象地「嘖」了一聲。
越前龍馬皺眉看向他，兩人對視的時候，川上富江嗤笑了一聲，「就為了她？」
那種輕蔑的語氣實在令他火大，越前龍馬冷聲向裁判道：「開始吧。」
*
【龍崎櫻乃好感度+3，目前好感度：98】
伊可：【噢噢噢噢噢噢噢——就差2分，就差2分！】
石心：【嗯，就差臨門一腳了。】
她看向場上的戰況，出乎意料，沒想到富江還挺強的，現在和越前龍馬處於平手狀態。
伊可握緊拳，咬牙切齒道：【這傢伙用了技能！】
石心看她：【什麼技能？】
伊可撅嘴：【是愛神系統的一個系統技能，叫『複製模式』，你知道遊戲的外掛吧，操作者不需要動手，只要使用軟體，遊戲角色就會自動進行攻擊，就和這個差不多，而且比遊戲裡的外掛更方便一點，這種技能可以複製目標人物的絕技。】
石心挑眉：【這種技能對攻略者無效？】否則富江怎麼沒用到她身上？
伊可點頭：【除非修到高級，否則對攻略者是沒有作用的，】她嘀咕道，【怎麼一個lv99的攻略者，就沒拿得出手的高級技能呢。】
石心若有所思，可能並不是沒有，而是……不能用。
伊可繼續嘟囔道：【不過加上富江的魅惑，這場比賽，有點懸啊。】
*
「15:0。」
越前龍馬皺眉，剛剛那個球，他明明是打在底線前，裁判卻把分判給了川上富江。
不只是這個球，之前好幾次，裁判都做了微妙的不公正判定。
壓了壓帽檐，打了網球職業賽這麼多年，他也不是沒遇到過黑哨，不過……
又一記淩厲的發球過去，猴子山大王親自選定的場地和裁判，理應是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他突然想起，某一個對手隊伍的運動員的抱怨：「每一次和富江打球，所有裁判都像瞎了眼睛一樣。」
似乎是感受到越前龍馬的注視，川上富江嘴角上揚，絕美的臉上是不再偽裝的惡意笑容：「越前君，你是贏不了的噢。」
就算是這個世界的大氣運者又如何，低位面的存在註定是沒有自由的。
既然那個女人敢威脅他接受挑戰，那他就接受，然後把越前龍馬打個落花流水不就行了。
他傲慢地說道：「如果越前君認輸的話？」
回復他的只有三個字：「想得美。」
川上富江面色發黑，決定給眼前這個小子一個教訓，讓他在自己最自傲的領域一敗塗地，最好是永無再起之日。
使用「複製模式」後的他現在和越前龍馬擁有同樣的天賦、同樣的絕技，甚至連肉體在這段時間內都擁有同樣的體力和力量，再加上他的體質施加給裁判的魅惑。
怎麼可能會輸？
抬眼和觀眾席上的石心對視，他得意地想道。
*
眼看著比賽進入僵持，甚至朝著富江有利的方向發展，伊可急得團團轉：【喂喂喂，心心，我們就這樣坐著看？】
石心雙手抱胸，平靜道：【不然呢，我上去揍富江一頓？】
伊可眼前一亮：【可以啊。】
石心抽了抽嘴角：【這能增加小姑娘對越前龍馬的好感度？】
伊可想了想，好像並不能，頓時沮喪得縮成一團。
石心安慰她道：【別急，萬一有特殊情況呢——】語畢，石心就看見一個礦泉水瓶子朝著越前龍馬砸去。
石心：……
伊可：……
石心忍不住捂臉，所以說她不能考驗自己突破地心的幸運值，果然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第27章 行己之樂（3）
雖然安保人員瞬間制服了扔礦泉水瓶的男子，但在被壓走前，男子還不甘心地大聲吼道：「為了富江大人！去死吧，越前龍馬！我安達和也一定會捍衛富江大人到底！我才是最愛富江大人的！」
聽聞此言，越前龍馬的後援團差點忍不住擼起袖子揍上去了，對於川上富江的惡感到達最高峰。
開玩笑，有這種惡意傷人的瘋狂粉絲，偶像本身能清白到哪裡去？
不少人都聯想起這次挑戰賽的起因，紛紛議論起來。
「別說，我看那個安達瘋起來的樣子，欸，我覺得越前龍馬在視頻裡說的該是真的吧？」
「我以前是富江粉，但最近總覺得我根本不知道為什麼粉他，現在出了這種事，哇，還是脫粉保平安。」
「好噁心啊，這種傷人的行為。」
石心皺眉，低聲道：【不太對勁。】
伊可歪頭看她：【什麼？】
石心看著場上：【富江的魅惑力是不是下降了。】
伊可眨了眨眼：【欸？】
石心沒解釋，陷入了思考。
那個安達和也顯然不是富江指使的，因為現下這種情況出現自己的親衛隊傷人事件，對慣常裝無辜的富江百害而無一利，雖然他智商不高，但還沒傻到這種程度，更何況從昨天到入場前，為了避免他逃跑，他一直在她的視線範圍內，並沒有聯繫安達和也的機會。
那麼就是——原本的俘虜現在不聽話了？
還有她之前觀察過富江的粉絲，都狂熱得毫無邏輯，剛剛一些人能如此簡單地恢復正常狀態，實在是奇怪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就是不知道，這妖又是何方神聖了。
*
礦泉水瓶砸中的是越前龍馬的右額，他現在眼前一陣發黑，暫時回到教練席休息。
龍崎櫻乃急忙上前，查看他的額頭，紅腫沒流血，但不排除腦震盪的可能性。
越前龍馬嘀咕了一聲：「看不清楚。」
龍崎櫻乃小心翼翼地抬高他的上頜，「有充血感嗎？」
越前龍馬抓住她的手指，挪到太陽穴，「揉一下。」
龍崎櫻乃哭笑不得，但依言照做，「如果真的看不清……」
「放心好了，至少沒有幸村前輩的『五感剝奪』厲害，」越前龍馬感受到她的氣息，雖然現在眼前一片黑，還是安心下來，抱怨道，「真丟人。」
適當的按摩讓暫時性的失明慢慢消退，龍崎櫻乃看著他睜開眼，琥珀色的貓瞳一如既往靈動，終於松了口氣，笑得眼睛濕潤：「才不是呢，龍馬君是最帥氣的。」
少年把他的鴨舌帽戴在少女頭上：「哼。」耳朵微微發紅。
看著他再次拿起球拍，如果是以前，龍崎櫻乃一定會阻止他，但是現在，她站在原地，說道：「龍馬君，一定會贏的。」
沒有戴鴨舌帽的越前龍馬顯得更加張狂，他朝她笑道：「當然。」
*
重新上場的越前龍馬並沒有因為受傷而有所停滯，反倒是川上富江不知為何屢屢失手。
不，不應該說是失手。
而是裁判正常了。
川上富江咬牙，心知不對勁。
一開始魅惑力有誤，是石心出現的那一次，那個瘋狂求愛的廚師，他那個時候沒在意，只以為是另一個攻略者造成的異常。
但現在想想看，失控就是差不多那個時候開始了。
——受到【富江】魅惑之人，會因為欲望失控，最終試圖將【富江】分屍。
這是魅惑力的副作用，但僅僅只針對作為他能力增值來源的分體們。
因為他需要愛，特別是極端的愛能，所以他給他的分體們的魅惑力都賜予了這樣的副作用，保證他們是被滿懷愛意地殺死，從而讓作為本體的他得到足夠的愛能。
但是，這種副作用，不存在於他身上。
因為真正的「萬人迷」系統是綁定於他身上的，他規定分體的一切，卻不受這些規定束縛。
所以，他可以讓被魅惑的物件無比馴服，不會有絲毫傷害、反抗、違逆他的心思。
直到現在，一切都不對勁了。
背後一寒，川上富江猛地看向觀眾席，最後一排站著一個男子，和剛剛被抓走的安達和也長得有七分像，赫然是安達翔太。
重點不是這個曾是他麾下走狗之徒，而是他身邊所站的人。
川上富江瞳孔放大，「不可能。」
複製的技能依舊在，但因為出現了異常，川上富江的精神力開始無法集中在比賽上。
但問題是，他面對是越前龍馬這種會在比賽裡迅速成長的恐怖選手。
以至於越前龍馬每進步一點，川上富江就只能跟著複製過去，但到底是慢了一步。
畢竟，他從未把網球放在眼裡，一切靠著技能解決。
所以失去裁判的偏判給他帶來的時間差，完完全全面對這個世界的大氣運者時，川上富江還是落了下風。
「6:4，越前龍馬勝。」
在穿著騷包，完全不知道自己曾被蠱惑的裁判用話筒宣佈越前龍馬獲勝之時，越前龍馬拿過話筒，對川上富江說道：「道歉。」
從他話音落下之際，觀眾席也有聲音響起，「道歉！」
「道歉！」
「道歉！」
川上富江咬著牙，拿過話筒，皮笑肉不笑，「非常抱歉，」既然讓他這麼丟人，怎麼可能不拖個人下水，「龍崎櫻乃同學，當年年少我不懂事……」他腦中閃過無數讓龍崎櫻乃陷入輿論漩渦的法子，可還來不及施展，話筒被越前龍馬搶了過來。
少年的聲音冷靜又堅定：「在這裡，我也向龍崎櫻乃道個歉，我喜歡你，沒有保護好你，很抱歉。」
語畢，他跑到教練席，拉著還在發愣的龍崎櫻乃直接跑路了。
留下跡部景吾面對整個沸騰起來的體育館，捂住額頭：「臥槽，這臭小子。」
手塚國香推了推眼鏡：「畢竟是後輩，理解一下。」
*
「龍馬君。」
「叫龍馬，」越前龍馬理直氣壯道。
龍崎櫻乃不由覺得好笑，道：「龍馬，現在的樣子好醜。」還綁著她剛剛給他消腫用的白布。
「……」越前龍馬沉默了一下，「龍崎，我告白後你的膽子就變大了嘛？」
龍崎櫻乃笑眯眯道：「龍馬也可以叫我櫻乃。
越前龍馬聞言有些臉紅，頭撇過一邊：「櫻、乃……」
走到一個步行道旁，龍崎櫻乃走上了臺階，確保自己可以和他平視後，摸了摸他的頭：「我想這樣做很久了。」
越前龍馬鼓了股臉：「喂，所以，剛剛……」的答覆呢！？
龍崎櫻乃沒做聲，又捏了把他的臉。
越前龍馬瞬間瞪大眼：喵喵喵喵！
龍崎櫻乃慢條斯理道：「我會去看溫網的，我可是存了很久的錢，龍馬別輸啊。」
「我會練好英語。」
「我會變成最好的運動醫學專家。」
少女望向遠方，一點點述說她對未來的勾畫，雙眼閃閃發光。
越前龍馬看著她的模樣，不禁想觸摸那仿佛有暗火燃燒的眼睛。
然後他看見她俯首，直視他的眼睛，「還有，最後，我會繼續一個夢想。」
越前龍馬輕聲道：「什麼夢想？」
龍崎櫻乃笑了起來，眉間拋開了一切顧忌，只有坦然：「我喜歡你這件事。」
從尚早的青春開始，一直駛向未知的未來，她會一直把這個夢做到最後。
「你傻啊，不是已經實現了嗎。」她的夢想壓了下帽檐，遮住發紅的眼眶，聲音微啞地說道。
他抱住她的時候，她再一次看見了那片天空。
——遼闊得讓人想哭。
作者有話要說：
BGM：《Home》王詩安
Well I've seen the aurora lights
我曾看過美麗的極光
I passed out in Shibuya at night
也曾迷失在夜晚的澀穀
I broke my arm yea but now it's fine
曾經遍體鱗傷，但現在完好如初
I keep moving on and on
我不斷的向前尋找自己
And I've had a broke
我曾經傷透了心
Put it back together, watched it fall apart
慢慢的拼湊起來，又看著它碎落一地
I started over from the start
一再的從頭開始
I keep moving on and on
我不斷的向前尋找自己
So tell me what it means when
告訴我這代表什麼？
Everything I see is grey and I 't believe
眼前的一切都是失去了色彩，我不敢置信
I'm just going through the motions
只能不斷的經歷這些過程
Hoping to feel something
希望能找到些什麼
Cause baby life is tired when you're on the road
親愛的，在人生的道路上，或許令人疲憊
There's lots of pretty faces that I don't know
卻有許多未知的精彩旅程
I could have a million people at my show
可以讓你我的人生更加璀璨
I'd rather e home
但我要找到我自己
Now time is flying fast and I'm getting old
然而時光飛逝，我們漸漸長大
Don't wanure forth into the unknown
已不想在未知的世界繼續冒險
I'd be too afraid to be all alone
更害怕最後什麼都沒有
I'd rather e home
所以我要找到自己
第28章 變故
【目標CP：越前龍馬×龍崎櫻乃】
【相性度：89（情深似海）】
【CP好感度：
越前龍馬：100
龍崎櫻乃：100】
【副本A級任務成功，成功等級鑒定為S級，愛能+100，獎勵「大還丹x3」，技能點+1。】
【見習愛神『石心』升7級，目前等級為lv17。】
【萬人敵『石心』降1級，目前等級為lv98（世界公敵）。】
【副本生命值抵押任務成功，成功等級鑒定為B級，生命值恢復正常，獎勵技能「系統空間（初級）」。】
一種溫暖得落淚的情感席捲心上，石心閉上眼，平靜了一會兒，才重新睜開眼，她想她會繼續「愛神」的道路，和每一次完成任務得到愛能時，得到的心理慰藉也有關係吧。
石心知道，自己對於【愛】這種未知的感情存有好奇心，正是因為自己無法擁有，才會想知道那是何物。
正沉浸這愉悅的感懷之中，手背忽地一痛。
她不禁「嘶」了一聲，抬眼看向自己的手背，不由一愣，傷口裂開的痛感處赫然出現了一張人臉。
——富江。
噢，差點忘了，她之前被那傢伙脖子上的分體咬了一口。
所以說，副本任務狀態解除後，這就是真正的後果？
原本開心于任務圓滿完成的伊可頓時大叫起來：【啊啊啊啊啊啊什麼鬼啊啊啊啊，為什麼這噁心玩意兒會出現在你手上！】
石心撓了撓後腦勺，為了避免旁人的目光，在體育館附近找了個洗手間進去。
關上隔門，她拿出打火機就往上燒，火燒到那張人臉時，肌膚和人臉感受的是同樣的痛感，她冷靜地聽著人臉發出慘叫，直到在火焰灼燒中消失，最終化作黑炭。
不過相應的，她的手背也驀然多了個開裂的傷口，焦黑一片，看起來慘烈無比。
石心正準備拿點紙巾卷起來，遮掩一下，伊可卻突然開腔：【用大還丹。】
石心看她：【大還丹？】
剛剛才得到的獎勵品，因為手傷就使用，未免奢侈了吧。
雖然不解，但石心還是在心裡默念「獎勵」，一個類似遊戲倉庫的3D介面出現她面前，一個個小格子均勻排列開來。
灰色的都是尚未開發的獎勵格，而有了顏色的獎勵格是已經獲得的獎勵。
前面的格子裝了之前的一些獎勵，大多是「殘存的天使羽毛」等連伊可都不知道能幹什麼的東西，最新的格子裡放著一個古色古香的藥瓶，瓶上寫著「大還丹」，她觸碰了一下。
腦中瞬間浮現幾行字。
【大還丹
類型：消耗品
級別：A級
主要作用：恢復肉身的一切異常狀態，可恢復一部分精神異常狀態】
A級？石心之前得到的獎勵都是D級以下，她思索了一下，覺得和這一次的任務成功等級達到S級，本身又是A級任務有關。
石心問道：【只有三顆，確定要用？】
伊可歎了口氣：【不是因為你的手傷啦，你不是馬上要結束副本回現世了嗎，如果不用大還丹的話，你一出副本可就是妥妥的「世界公敵」，不光是人類，只要是你那個世界的生物非生物，都會竭盡全力弄死你。】
石心：【……這和位面公敵有什麼區別嗎？】
伊可翻了個白眼：【位面公敵指的是，這個位面其他世界的生物跨世界也會來弄死你。】
石心捂臉，這還真是無比榮幸的待遇啊。
伊可解釋道：【大還丹雖然沒辦法徹底把你的系統屬性給治好，但是應該可以抑制半年時間的屬性。】
石心果斷拿出大還丹服下一顆，然後看見系統狀態從【世界公敵】變成了【兩個月以內，變成運氣ex的普通人】。
石心：……
伊可：……
伊可：【我錯了，萬人敵系統果然不該以常理揣測，它就是個坑啊啊啊啊，A級藥品居然只能撐兩個月！？】
她這樣激動，石心反而冷靜下來了，【至少還能撐兩個月。】
伊可抹了把臉：【那大還丹用完了怎麼辦？】
石心聳肩：【大不了我就不停接副本任務待系統空間裡。】
伊可捶手：【好主意！這樣你還可以快速升級！】
只是開了個玩笑的石心：【……】
不，她覺得自己也需要休一下假好嗎！？
看來要多獲取免除萬人敵狀態的藥物了。
總算解決了任務，伊可伸了個懶腰，興致勃勃道：【現在我們做什麼？根據規則，你有三小時停留時間。】
是去和任務物件談談人生？還是在這個世界轉悠轉悠？
石心摸了摸下巴，微笑道：【那就去抓富江吧。】
伊可瞪大眼睛：【欸！？】
*
雖然已經做了簡單處理，但龍崎櫻乃仍然擔心越前龍馬的傷勢，於是帶他去了附近的醫院進行檢查。
在外面等候的時候，手機響起，螢幕上的「安達翔太」讓龍崎櫻乃思考起自己為什麼還沒拉黑這個人。
毫不猶豫掛斷，準備拉黑之際，一個短信進來。
【櫻乃醬，不想知道富江大人的真正秘密嗎？】
【不想。】龍崎櫻乃抿唇，不知為何，那個所謂的秘密讓她感到不安。
又一個電話打來，龍崎櫻乃凝視那螢幕一會兒，看了眼還在裡面檢查的少年，轉彎到了一個寂靜處接通電話。
安達翔太志得意滿的聲音響起：「櫻乃醬現在心情如何？」
龍崎櫻乃沒說話，他也不介意，以愉悅得油膩的腔調說道：「我可是超級開心呢~」
「那個愚蠢的哥哥終於消失了！」
「櫻乃醬，我很明白你現在的心情喲，終於得到求而不得的東西的愉悅感！」
「因為我也是同樣得到了神的愛！多麼令人感動。」
前言不搭後語，簡直有病。
她譏誚道：「這麼說，你家主人現在處於低谷，你還很開心了？」
安達翔太嘻嘻笑了起來，笑聲裡帶著神經質：「我的主人啊，現在可不是那個富江大人了。」
龍崎櫻乃皺眉，不好的預感升騰而起。
安達翔太興奮地說道：「我說過我手上有那個富江大人的黑料吧，其中最大的一個秘密是他進入青學之前的事情呐。」
「——其實富江大人有一個雙胞胎妹妹喲。」
龍崎櫻乃心想，這算什麼黑料，卻被他接下來的話打亂了心神。
「而且和他一樣，妹妹也叫做富江，甚至連長相都十分相似，」安達翔太拖長了聲音，惡意滿滿，「然後在富江大人進入青學前一個月，她消失了。」
「沒有人知道她去哪裡了，他們又沒有父母，所以富江大人沒打算找的話，她的失蹤就成了徹頭徹尾的懸案。」
腦中浮現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龍崎櫻乃穩住聲線，盡可能冷靜地說道：「你想說什麼？」
安達翔太的聲音突然變得懷念起來，呢喃道：「我從小就一直喜歡富江大人啊，一直跟著他。」
「像最忠心的狗一樣，但是富江大人依舊更中意我那個該死的哥哥呢。」
「那天，我偷偷跟在富江大人身後，所以我看見了喲，富江大人殺死了他的妹妹。」
「命令哥哥將死去的她分屍裝進行李袋，丟進廢棄倉庫裡，燒得一乾二淨。」
「那時候我好羡慕啊，為什麼不讓我來做呢，明明我解剖的技術不比哥哥差啊。」
龍崎櫻乃退了一步，把背抵在牆上維持平衡，喃喃道：「……瘋了。」
那聲音裡的狂熱和神經質完全不似偽裝，無論她信與不信，不得不說，電話裡的男人已經完全瘋了。
安達翔太笑嘻嘻道：「是啊，瘋了。」
龍崎櫻乃穩住心神：「你不是喜歡他嗎，那為什麼現在要告訴我這件事？」
安達翔太輕聲道：「但是他不喜歡我啊，所以我選擇了另一個喜歡我的富江大人。」至於告知龍崎櫻乃嘛，只是一個鋪墊，讓真正的富江大人回到塵世的前奏罷了。
但是正如他親愛的神明所言，這個世界上只需要她一個富江啊，所以另一個富江大人，只能……
讓他消失了。
作者有話要說：
開心嗎
石心：……又來一個（扶額）。
富江（♂）：臥槽臥槽臥槽臥槽！？
第29章 另一個富（1）
冰帝體育館寬敞的休息室裡現在只有川上富江一人，他想起剛剛在眾人面前道歉的場景，青筋暴起，把毛巾摔到地上。
「可惡。」他面容扭曲，怒火沖天地想道，要不是石心硬逼他比賽，他怎麼會受此大辱。
他沒錯，都是石心的錯！
【難道不是你輕敵了嗎？】空氣出現波動，久違的引路人納西索斯出現在半空之中，一如既往美得神聖。
川上富江挑眉看他，左眼下的淚痣顯得妖媚，【喲，終於願意現身了？】
他被石心困住的時候，向這個引路人求助那麼多次，可沒一條有過回應。
不過嘛，川上富江倒不驚訝，他是徹頭徹尾的自私自利之徒，自然也認為這世上根本不存在會無原則救你的人。
更何況他和納西索斯之間從一開始就是利益關係。
納西索斯沒理會他的嘲諷，冷笑了一聲：【只有伊可那樣的蠢貨，才會像得到什麼稀世珍寶一樣傻乎乎地守著一個攻略者，每天大驚小怪地在她身邊轉悠。】
川上富江以食指輕觸唇間，這話聽起來怎麼有點酸呢。
不過沒等他深思，納西索斯接下來的話就把思路引到了川上富江現在真正要面對的難題上去：【當時你身穿過來的時候我就提醒過你，要麼忍住和這個世界的富江和睦共處，要麼就讓她死得乾乾淨淨。】
【現在她沒死乾淨，重新復活，那死的估計就是你了。】
川上富江抿唇，最終還是抑制不住本性的傲慢：【不過區區一個分體……】
【你以為你現在還是占絕對優勢的本體嗎？】納西索斯毫不留情地警告道，【我說過，你現在唯一的優勢在於萬人迷系統持有者的身份，所以你還可以繼續『進化』，但除此之外，你已經沒有之前對分體的絕對壓制能力了。】
【更何況，你對石心的攻略任務如果遲遲沒有進展的話，我不介意重新選個富江當作攻略者，代替成為新的本體。】
指甲掐入掌心，川上富江在將自己掐出血之前，才想起他現在一旦情緒激烈就會產生新的分體，導致力量削弱的糟糕情況。
成為本體太多年，他都快忘記這種束手束腳的感覺了。
可惡——
川上富江咬牙切齒道：【我能殺她第一次，就能殺她第二次。】
【我可不認為現在的你辦得到，要知道你接的副本任務已經失敗了，】納西索斯冷漠道，【你現在的魅惑力會受到分體的影響，說明你的傷越來越重了，以至於本體屬性都受到了影響，所以魅惑力失衡，大幅度下降。】
這才是對川上富江而言最糟糕的事情，一旦失去賴以為生的魅惑能力，技能凍結的他可沒辦法對付被那個富江誘惑的俘虜來們。
川上富江：【那怎麼辦？】
沒有魅惑能力，光靠他自己？
不可能。
納西索斯深深看了他一眼：【你可以向你的目標人物求助。】
川上富江面色發青：【石心？】
納西索斯：【她道德值那麼高，不至於見死不救。】正好也可以讓川上富江去接近她。
道德值高？
呸！
川上富江想起那女人拿著小刀面無表情割傷他的樣子，心頭一寒，嚷嚷道：【那女人是個徹頭徹尾的怪物，要是落在她手上，我不知道會被折磨成什麼樣子。】
納西索斯不耐煩地指明兩條路：【要麼被這個副本的角色困住，一輩子不死，但也一輩子被那個富江壓制住，成為她的手下敗將，要麼跟著目標石心走，你自己選。】
輸給另一個自己？
更別提想想以後出現在大眾面前，所有人都會把目光都投向另一個富江，卻忽略他這個至高無上的本體的場景了。
這簡直比淩遲他還要恐怖。
倒不如在石心手下忍耐一頓時間，趁機攻略她完成任務後，再度恢復以前的力量，回歸以往沒有拘束的本體狀態。
川上富江咬牙權衡利弊之後，最終點頭。
納西索斯得到滿意的答覆，準備進一步提示，突然蹙了下眉，喃喃道：【正好，來了。】
男孩的身影驀然消失，川上富江正不解其意，卻聽到了腳步聲。
嘖，既然納西索斯會突然離開，那麼來的人就不是那個富江了……
敲門聲起，不輕不重，極有規律。
川上富江撩起劉海，確保自己的盛世美顏完全顯露出來，迅速掛上魅惑眾生的笑容後，打開門，正對上石心的雙眸。
眸中映出他的容顏，卻投不出任何漣漪。
那種被忽視的不快感再度湧上心頭，他咬牙忍下去，繼續維持笑容，「請進。」
石心上下打量著他，就在川上富江心頭惱怒，恨不得直接把門摔到她臉上之際，才施施然進門。
他思量著各種各樣的方法讓石心帶他離開這個副本，卻糟糕地發現，如果沒有魅惑的能力，他竟無法可施。
*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休息室裡，兩人面面相覷。
看著眼前人閃爍不停的眼神，石心正疑惑這傢伙又要搞什麼么蛾子，思索著乾脆直接動手打暈他拖進系統空間好了。
結果還沒來得及動手，川上富江突然深呼口氣，猛地拉住她的手，一臉誠懇地表示，「請讓我進你的系統空間吧。」
石心：「……」
這可真是有趣的發展。
於是，她同樣一臉誠懇地表示：「川上學弟難道終於感悟到自己是個禍害，願意自毀來保護世界了？」
川上富江捏緊了她的手，皮笑肉不笑道：「您說得對，為了世界和平，我希望您能監管一下我•這•個•禍•害——」
「——親愛的聖人小姐。」
石心笑著眯起眼，眸光冷冽：「當然沒問題——」
「——尊敬的禍害先生。」
*
如果說川上富江突然良心自明，於是決定自裁以謝天下，那石心是絕對不可能相信的。
既然如此，能夠讓他委曲求全為她所拘的原因無外乎是有其他威脅，且這個威脅危險的程度比她還大。
畢竟，兩害相權取其輕。
石心倒無所謂被他利用，反正只要最後達到的結果是一樣的就好。
雖然他們的目的完全不同。
富江需要一個避難所，她需要抓富江入甕，避免他繼續在這個世界為非作歹，所以最好把他塞進系統空間裡進行監視。
系統介面裡顯示，距離她離開這個世界還剩下2小時44分鐘，所以石心決定速戰速決。
就在她打開背包，把鋼筋繩抖出來的時候，川上富江緊急叫停：「喂喂喂，我都自願進去了，你居然還要綁我？」還講不講人權了！？
石心微笑道：「我怕你回了現世就跑啊。」
被說中心思的川上富江語塞：「……」
憋著口氣，他告訴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假笑道：「好吧，如果能讓你安心的話。」聲音裡帶上股委屈勁兒，引人憐惜。
但目標物件石心無動於衷，乾脆俐落地開始進行捆綁大業。
就在最後打結之際，她的手機鈴聲響起，於是石心一隻腳踩住線頭，一隻手掏出手機。
看了看螢幕，是小姑娘。
她接通了電話，龍崎櫻乃的聲音有些急切：「信世大人，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石心挑眉：「嗯。」另一隻空閒的手捂住想要發言的富江的嘴，警告地瞥了他一眼。
龍崎櫻乃踟躕了一下，才說道：「雖然聽起來有點不可思議，但我實在不知道該告訴誰這件事情，剛剛，安達翔太，啊，就是我的一個同學，他曾是川上富江的親衛隊。
「他跟我說川上富江有一個雙胞胎妹妹，他還親眼目睹富江殺掉了自己的妹妹，」她的情緒有點亂，語速偏快，「安達翔太的精神狀態有點糟糕，所以我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信世大人，我該報警嗎？」
被川上富江殺掉的雙胞胎妹妹？
石心單手捏住川上富江的下巴，對視上他躲閃的眼睛，譏誚地翹起嘴角。
怪不得。
作為一名弓道高手，石心的五感異常靈敏，當那紛雜的腳步聲和粗重的呼吸聲慢慢聚集起來之際，她已然察覺到了。
石心歎了口氣，對手機那頭的龍崎櫻乃說道：「小姑娘，報警吧，地址是冰帝體育館xxxx休息室，有十三人聚眾施暴，」為避免小姑娘擔心，她加了一句，「這件事你別參與進來，讓員警解決。」
沒多做解釋，石心掛斷電話的瞬間，休息室的門被猛地踹開。
蜂擁而入的男性們拿著棒球棒、木棍和刀，外表、身高均不相同，唯一的相似處就是那癲狂如魔的神態，石心一腳把被綁成球的川上富江踹到長椅下面，順手把空球筐倒立起來罩住他。
甩出瑞士軍刀的刀刃後，灰眸女子反手扣住刀柄，冷聲道：「你還真是會給我惹事啊，川上富江。」
作者有話要說：
石心：呵呵，我其實更想看著他被人群毆。
作者：然後毆出成千上萬的新富江圍住你：）
富江×n：石心石心石心石心石心……！
石心：……（對準作者拉弓）
第30章 另一個富（2）
就在石心準備進行搶攻之際，那些看起來躁動不安的暴徒們卻沒進行攻擊，反倒有志一同分開來，為一名黑色長髮的美貌女子讓路。
女子從人群中間緩緩走來，她有著讓人癡狂的美貌，黑髮黑眸，稍微上揚的眼角下有顆痣，一瞥一笑都足以魅惑人心。
一眼掃去，石心就完全篤定，此人便是川上富江所謂的雙胞胎妹妹【富江】了。
儼然是川上富江的女性版本。
只見她掩嘴輕笑，聲音嬌媚，對著石心眨了眨眼，說道：「這位姐姐，能否讓我和兄長大人一敘舊情呢？」
態度倒是意外的好，於是石心單手把長椅下的川上富江拖過來，「當然沒問題。」
處於五花大綁狀態的川上富江臭著一張臉，被迫以這樣可笑的姿態正面迎上自己的仇敵。
果不其然遭到了嘲笑，不過富江只是虛偽地輕笑了一聲，另一個熟人卻笑得張狂：「富江大人，沒想到您也有這樣落魄的時候啊。」
如同領頭人一樣站在前排的男子赫然正是安達翔太，川上富江斜睨他一眼，嗤笑道：「區區一個下僕，也有資格說話啊，」他抬著下巴，對富江說道，「看來就算搶了個俘虜過去，你也沒馴養好啊，妹•妹。」
安達翔太的臉色漲得如同豬肝，額間青筋暴出，往前走了幾步，「你！」
「翔太，回去，」富江按了按自己的淚痣，女人味十足地笑道，「當然呢，人家這樣柔弱的女子可比不上您馭下有術呢，哎呀哎呀，那個親手分屍人家的和也哥哥現在可還在審訊中呢。」
川上富江冷笑了一聲：「我又不止他一個俘虜。」
聞言，富江嘲諷道：「也對，只要是兄長大人在的地方，哪裡會缺忠心的奴僕呢，只要您想要，什麼人都能成為您的俘虜啊，」她磨蹭自己的食指，輕描淡寫道，「就算您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也一樣。」
黑髮女子突然轉向一直置身事外的石心，歪著頭嫵媚一笑，「姐姐知道嗎，我家兄長大人是在某一天突然就出現在我家裡的。」
石心挑眉，沒說話，因為這個富江看起來並不需要聽眾，即便她沉默以對，也依舊自言自語道：「然後理所應當地成了我的雙胞胎哥哥。」
「嘛，雖然我也是個孤兒，但莫名其妙多了個哥哥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她對他的一切無從得知，但他卻能得到她的所有記憶。
——因為他是【本體】。
所以她只能匍匐在地，任由原本所有的關注力都集中在他身上。
不嫉妒？
怎麼可能，她可是富江啊！
即便內心知道這是必須服從的【本體】，可嫉恨還是讓她輕易起了殺心，富江摸了摸自己的淚痣，「畢竟，這世上，只需要一個富江就夠了。」
「可惜，那時候的哥哥比人家更有魅力呢，輕輕鬆松就將安達和也蠱惑住，把我分屍燒掉了，可惜那個倉庫潮濕，人家燒到最後還剩一根指頭。」
雖然倉庫的營養不夠，導致她無法完全重生。
但她很有耐心，一直等著，等著，等著。
在潮濕裡，在老鼠的屍體裡，在蟲子的窸窣裡。
等著重返這個世界。
然後等待了那麼久，終於有一個迷途者進入了倉庫。
——安達翔太。
察覺到富江的目光，安達翔太露出癡迷的笑容，她朝他露出妖媚的笑容，滿意地看著他的眼睛紅得更厲害了。
雖然是個蠢貨，但是就利用價值來說，可是相當高呢。
富江撫摸過修養了一段時間後，重新煥發美麗的容顏，嬌聲道：「親愛的兄長大人，為了這一天，我可真的是等太久了啊。」
這樣漫長的述說之後，作為罪魁禍首的川上富江面色一如既往，聲音裡帶著屬於上位者的冷漠：「別自以為是了，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分體罷了。」
當然，這一次他的確是輕忽了，在以為這個世界的富江死掉後，就沒再做過多關注，畢竟那麼多的位面，那麼多的世界，要是每一個富江他都花費心思去同步記憶，那他早就累死了。
聽聞此言，女子眼裡的恨意和嫉妒都沸騰起來：「哎呀呀，您現在這種情況，還擺什麼所謂本體的架子呢，連我的魅惑力都比您高了吧，不過，既然您是本體，那麼就多為我創造一些同類好了，我一個人可寂寞得要死啊。」
——她會一刀一刀，在他身上割下肉來，讓他變成繁殖富江的肉芽怪物。
川上富江咬牙道：「你可以試一試。」狠話說得流利無比，但他還是下意識往石心那邊靠了靠。
石心瞥了他一眼，沒興趣吐槽這個自作自受的傢伙。
富江嫵媚一笑，朝石心輕聲道：「那麼，姐姐是誰？」
「石心。」
「他的仰慕者？」
「不是。」
「那你為什麼要保護他？」
「他是我的監管對象。」
富江拖長了聲音：「這樣啊。」
「而且，」石心望向川上富江，「你想成為新富江的繁殖地嗎？」
川上富江咬牙切齒：「當•然•不•想！」
石心：「那就行。」
於是她把刀刃對上富江，平靜道：「離開，或者被我打敗？」
富江眯起眼：「姐姐要與我為敵？」
石心搖頭：「我沒站在他那邊，也不是你的敵人，但我也不能讓你動他。」
說實話，本來還期待這個富江有什麼辦法弄死川上富江呢，但看來她也無能為力。
而且那個產生更多的富江的念頭，石心表示無法接受。
目前為止，兩個富江就讓她看到了這種個體的可怕性，【富江】引發人類的欲望以至於失去理性，產生無數瘋狂的後果，如果再繁殖下去，她只能想到潘朵拉之盒開啟後的人間地獄。
嘖，得不償失，還是把川上富江監控起來更好一些。
富江見拉攏石心無效後，輕輕揮了揮手，曼聲道：「那就麻煩各位殺死這個姐姐後，把兄長大人交給我吧。」
以安達翔太為首的十二人齊聲道：「遵命，富江大人！」
為了獲取富江的青睞，俘虜們都如墮魔怔，拿著棍棒朝石心襲來。
石心手持匕首作為格擋鐵器的工具，空手對準沖得最近的一人，一個寸拳擊中太陽穴，輕取一人。
匕首順著攻勢，以刀背劃過第二人的咽喉，暫時性的斷息，但不會致死。
對於僅僅攻擊她而未傷害他人的人類，她的一切攻擊行為都以不致死為標準。
背後有鐵棒襲來，石心以半身為軸，側踢其下半身，趁著對方痛得蹲下，肘擊上後腦勺，第三人。
就在此刻，川上富江尖叫道：「石心！！！！！！」
她瞥了那邊一眼，無奈地發現安達翔太正拿著燃.燒.瓶朝川上富江丟過去。
麻煩死了，明明這樣想道，但攻擊模式的石心，身體遠遠比大腦行動更快。
跳踢擊倒眼前的一人後，她抱住長椅下的川上富江一個翻身。
「嘶。」燃.燒.瓶正中她背部，石心悶哼了一聲，反手脫掉燃起來的機車服。
雖然她的反應極快，但背部還是灼燒到了，幸好休息室裡有用來增加摩擦力的細沙，她直接抓住沙盆往自己背部倒上去，才止住火。
背部一陣劇痛，石心沒管自己是幾級燒傷，眼前川上富江的處境更麻煩一點。
看來即便那個富江下的命令是先殺死她，但是最終目的還是要抓住川上富江。
石心估量了一下，沒看見川上富江複雜的表情，順手把一旁的空球筐拉過來，提起他就往裡扔。
他還沒從剛剛被石心護住的震驚裡恢復過來，現在被突然扔進球筐裡，仍然一臉懵逼。
石心現在可沒有時間管他的嬌弱內心情緒，看著虎視眈眈的其他人，眯起眼來。
短時間解決了三個人後，其他九人的神情也開始忌憚起她。
其中四個人交換了一下眼神，拿著棍棒同時沖來。
見此態此狀，一個有趣的計畫瞬間入腦，石心的眸中劃過笑意，猛地一腳把球筐往那四人方向踹去。
球筐下面帶滑輪，再加上一個接近一米九的男性的體重，沖勢極大。
沖來的四人因為這情況愣在半路，被魅惑的大腦裡因為命令衝突而停機了。
是要先去殺掉石心，還是先把這個朝他們沖來的川上富江抓住呢？
川上富江可不管這些，朝著踹他的女人怒吼道：「石心你這個混蛋女人啊啊啊啊啊啊！」
他果然還是要和她勢不兩立！
悠于 2017-9-8 19:20
第31章 另一個富（3）
就在川上富江臉色慘白，眼睜睜看著那四個男人的棍棒離他的絕世美顏越來越近的時候，石心俯身沖了過來，單手撐住球筐，利用旋轉的力量，半空一個掃腿過去，正中圍上來的四人胸膛。
七人解決。
「很有效。」石心對坐在球筐裡的川上富江笑了笑，難得地語氣溫和。
川上富江抽了抽嘴角：「什麼有效……」他有很不好的預感。
話音未落，他再度被踢向另外五人那邊。
……靠靠靠，這是把他當擋箭牌還是當餌啊！？
安達翔太見川上富江被推過來，猶豫了一下，看了眼雙手抱胸矗立在後方的富江，發現她完全沒注意自己，正頗有興致地看著將其他人一一擊倒的石心，手按住唇部輕笑，眼神熠熠發光，完全看不出是在注視一個敵人。
那是感興趣的模樣。
他情不自禁咬緊後槽牙，看著石心用一記側踢完美地了結第十一個人後，朝自己走來。
握緊拿燃.燒.瓶的手，他知道自己是無法打敗眼前人的，怯意浮上心頭，下意識退了一步，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把原本擋在身後的富江露了出來。
石心停下腳步，深深看了他一眼。
安達翔太被那目光看得心頭一緊，下意識垂眼避開。
「嘻，」在這種情況下，黑髮女子卻依舊輕笑著，還撥開安達翔太，直接走向石心，一個媚眼拋過去，「姐姐你好厲害呢，要不要考慮跟我啊。」
只是一個眼神，瞬間從純潔無暇白蓮女神變成了妖媚勾人女妖精。
可惜她魅惑的對象是石心。
石心冷靜地表示：「你的勾引對我無效。」
富江的笑容僵了僵，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簡單粗暴點出來的人：「……」
即便剛剛被石心折騰得想指天罵地，但看見分體僵住的表情，川上富江還是想仰天長笑。
石心這個木頭連對他都沒有感覺，更何況區區一個分體？
呵呵，想得美。
富江眯起眼，手指點了點臉頰：「既然你不受魅惑，又對這個男人沒有好感，那你為什麼還要救他？」
石心：「他不想成為繁殖的養料。」如果不能致川上富江於死地，那麼行為就沒有意義。
富江笑了起來，「這樣啊，因為他不想，你就要救他？」她的嘴角扭曲，「可我也不想死啊，他要燒死我的時候，你怎麼不也救救我呢。」
看了她一眼，石心認真說道：「如果我在，我同樣會救你。」
富江愣了愣，收起了笑容：「你好奇怪。」
石心無動於衷，冷靜地回應：「謝謝。」
富江舔了舔下唇，真是，越來越想要了啊。
「我可是比兄長大人要溫柔得多喲？」
川上富江一聽就炸了，這當他的面挖牆腳，以為他死了嗎！？
他皮笑肉不笑：「喂，石心，比起這種一燒就掛掉的女人，還是怎麼都死不掉的我更好吧。」
石心扶額：「……」這種事情有什麼好比較的。
同時被兩個絕世美人爭奪，石心卻只覺得頭痛。
美則美矣，可惜都是致命毒物。
但這樣想的估計只有她，至少被自認為喜歡自己的富江忽略的安達翔太就無比嫉妒這樣的待遇。
不過是一個普通女人，憑什麼可以同時得到兩位富江大人的青睞？
而且，就連這個富江大人……居然也因為石心無視了他！
每次都這樣，那個富江大人也好，這個富江大人也罷，總是把他放在最末尾。
安達翔太死死握住燃.燒.瓶，臉上滿是嫉妒而起的瘋狂。
*
就在富江端著一副溫柔小意的模樣，試圖以情動人進一步引誘眼前的女人時，卻被人突然勒住脖子。
濃重的喘息聲傳來，是安達翔太。
真是麻煩，富江蹙眉。
安達翔太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青筋從他的眼旁延伸出去，「您為什麼要拋棄我去勾引那個女人？我明明對您這麼虔誠！」
聞言，富江和川上富江不約而同發出嗤笑聲，惹得安達翔太眼睛更紅了。
侍奉兩個神的信徒，虔誠？
雖然這種時候虛與委蛇是必要的，但富江還是忍不住譏諷道：「你當年可是眼睜睜看著我被燒死的啊，我還向你求助過，你可是充耳不聞呢，安達君。」
安達翔太顫抖了一下，才大聲吼道：「那時候我也沒辦法啊！」
沒辦法，什麼沒辦法？
富江冷笑，因為川上富江比她更有魅力？
所以現在她的魅惑力強于川上富江了，他就有辦法背叛、反水去咬以前的主人了。
真是噁心啊。
女子的黑眸鎖定站在前方，看起來對這反水現場無動於衷的灰眸女子，少見地露出羡慕的樣子。
真好啊，為什麼只有兄長大人，才能得到這樣的人呢。
——她也好想要啊。
川上富江倒是樂見其成，愉快地火上澆油：「翔太啊，我看我妹妹可沒那麼鐘意你的樣子啊。」現在還在盯著石心呢，他心頭不快，只覺得自己的獵物被其他人盯上，像吃了蒼蠅一樣。
石心看了他一眼，眼中暗含警告。
川上富江收了收幸災樂禍的表情。
「富江大人，您是愛我的，」安達翔太不敢去看富江的臉色，陷於自我欺騙裡，自言自語道，「所以就在另一個富江大人面前，來進行我們以死亡連結的愛的結合吧。」
他勒住她的脖子，退到他放置燃.燒.瓶的地方，一共二十三個瓶子，他單手打碎瓶口，將裡面的汽油一點點澆上兩人的身體。
富江一動不動，看著石心不知道在想什麼。
石心垂下眼瞼，舔了舔後槽牙。
這樣的情況，其實很符合她的目的，畢竟富江這樣的生物……不需要太多。
第32章 另一個富（4）
可是，石心按了按鼻樑，想起黑髮女子的眼神，不禁煩躁起來，這個富江和那個富江真的完全一模一樣嗎。
不是性別，而是其他方面。
僅就現有資訊，現在的這個女性富江，才是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的真正富江，川上富江是穿越來這個世界的攻略者。
並且川上富江試圖毀掉原世界的富江將其頂替，就這意義上來說，這個富江完全是攻略者行為下的受害者。
背後的燒傷依舊在痛，石心的面色平靜，僅僅是因為習慣罷了。
但即便如此，還是會痛。
哪怕是怪物，還是會痛。
石心閉眼，心想自己真是該死的愛多管閒事。
*
安達翔太因為太興奮，抖著手，打火機點了幾次才點燃。
可惜殉情大業卻在小刀擊中他的手腕時出現了中斷，劇痛傳來，他慘叫一聲，打火機從手上掉下。
已然近身的石心抓住打火機踩住，確認沒有起火後，寒聲道：「低頭。」
富江聞言乖乖側頭，聽到淩厲的風聲在耳邊掠過，安達翔太被一擊高位踢正中面部，倒了下來。
川上富江完全沒反應過來，看著石心把富江拉住後，才大聲嚷嚷道：「石心你發什麼瘋！？」臥槽憑什麼啊，這個女人對他就橫眉冷對，對這個分體倒溫柔起來！
石心沒理他，看著富江：「我說過，我也會救你。」
富江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明明沒被我魅惑，卻還是要救我？」
石心沉默了一下，才說道：「我原本想殺了你，」汽油味嗆入鼻中，她抬眼看眼前的女子，「你到目前為止，除了川上富江以外，有沒有利用你的體質去迫害其他無辜之人？」安達翔太那種不算。
富江眨了眨眼，嬉笑道：「人家倒是想做做壞事啊，可惜我複生到現在才這麼短時間，可沒有機會呢。」
石心輕歎一聲，她隱隱知道了，大約這兩個富江，對於掠奪別人的東西，都有本能的執念。
但是川上富江已經將本能付諸於行動，所以她可以沒有顧慮地宰了他，但是眼前人……
她是否要因為可能發生的事情來毀滅一個生物。
川上富江看著石心思考的模樣，正咬牙切齒著對方的區別對待，突然計上心頭，笑了起來，「你是不是擔心你走後，這個分體繼續在這個世界興風作浪啊？」
石心看了他一眼，坦誠道：「對。」
川上富江眼珠子一轉，「既然如此，作為你救了我的獎勵，我送你一種藥吧。」
石心看他：「什麼藥？」
「【一諾千金】，」川上富江笑得惡意滿滿，「你規定諾言和違背諾言後的懲罰，讓她服下，一旦她違背諾言，就會受到懲罰。」
他話音剛落，金色的丹藥瓶就出現在半空中，石心接過後，系統面板自動顯示了使用方式和規則，看來川上富江沒說謊。
石心看著富江：「我不殺你，但你必須接受這個。」
富江摸了摸自己的淚痣，嬌聲道：「好呀。」
許下「不可傷害任何無辜之人，否則自燃而亡」的諾言後，石心看著富江服下，系統面板出現【結諾成功】的字眼。
服下丹藥後的富江更加溫順了，嬌聲道：「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石心頷首：「你說。」
富江歪頭：「您和兄長大人是一樣的嗎？」
石心愣了愣，意識到她的意思是他們都非這個世界的人，於是點頭。
富江點了點自己的唇，笑了起來：「所以說，您離開後，這個世界依舊會有石心？」
石心挑眉：「是。」
富江露出曖昧的微笑：「那她和您一樣嗎？」
石心不解：「差不多。」除了不是攻略者之外。
富江鞠了一躬：「那謝謝了。」
石心有些懵，不明白她在謝什麼。
倒是川上富江猜出來了，冷哼了一聲，正待說什麼，卻被打開系統空間的石心一腳踹了進去。
打開系統面板後，石心選擇了【交還身體】和【任務期間肉身受到的一切損害轉移回穿越者本體】後，聽到了警笛響起的聲音，唔，還是不要讓五年後的普通人石心一醒來就面對這樣尷尬的場景吧。
她打算離開體育館，先回到家裡，再選擇離開這個世界。
石心走前，看了眼站站立於這樣亂糟糟的場景的富江，依舊美得出奇，「你好自為之。」
富江對她綻開罌粟花般的笑容：「當然。」
*
眼皮子沉沉的，平日裡這個時間段，她應該起床進行力量訓練了。
可是今天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些困，倒不是肉身，更像靈魂睡了很久，如今醒來時難免犯困。
嗯，起床後要做些什麼呢，對了，昨天她路過體育館看見人聚眾鬥毆，於是讓龍崎小姑娘報了警，不知道後續如何了。
無論如何，她打了個呵欠，想著把新書簽名版送一本給龍崎小姑娘壓壓驚。
身體依舊沉重得好像壓了一個人一樣。
腦子正浮過這樣的想法，她突然打了個激靈，不對，這感覺，是真的壓了一個人！
石心猛地睜開眼。
晨曦從沒拉好的窗簾裡傾瀉而入，落在身上人的臉龐上，如同柔光，美得不似人類。
是個擁有絕美容顏的少女，正理所應當壓在她身上，並且對她綻放出一個柔美的笑容：「您醒了啊。」
「……」石心冷靜道，「你是？」
「川上富江，」少女的手指按上石心的唇，眼角挑起媚意，「您的愛人。」
石心：「……」
石心，女，單身24年的知名小說家，此刻在自家臥床上，看著驀然出現的「愛人」，覺得自己可能還沒睡醒。
作者有話要說：
富江（女）：人家才不想傷害那些無趣的人呢，人家只想勾引你啊，姐姐。
不知不覺坑了自己一把的年輕版攻略者石心，和不知不覺被自己坑了一把的五年後普通人石心。
————————
下一卷是現世卷，主打川上富江一邊作死一邊試圖攻略石心的日常（？）。
還有各種少女漫、少年漫串場
【私設：關於記憶同步問題】
1.萬人迷系統相當於主機，其他分體相當於分機，分機的資訊會上傳到主機上去儲存起來，然後作為系統持有者的富江選擇是否同步這個分體的記憶。
2.理論意義上，川上富江是可以把所有分體的記憶都同步的，不過他現在的精神力（Lv99）支撐不了這樣龐大的記憶體，所以只能選擇性同步。
3.如果是個謹慎的人，那麼只要還在這個世界，就會繼續同步分體，但是川上富江的本質性傲慢導致了他認為他已經解決了這個世界的富江後，就不需要再繼續關注手下敗將，甚至不會去確認對方是否完全死亡，所以會被分體打個措手不及。
【三】現世:日常,多CP
第33章 回到現世
意識融入肉身，短暫的眩暈過去後，石心抬眼，她身體所處之地依舊是穿越之前的咖啡廳後廚。
打開手機看了下時間，是五年前，她是14:23離開的，現在時間依舊沒變，看來在她進入副本後，時間暫停了。
背部的燒傷感驟起，石心快步走進旁邊的休息室，打開自己的櫃子，裡面有醫務箱和備用的黑衛衣。
抱著醫務箱進入洗手間隔間，她脫下襯衫，簡要處理了一下傷口後包紮好，穿上衛衣後，她思考了一下，將醫務箱和帶血的襯衫直接打開空間扔了進去。
「臥槽，這什麼玩意！我的臉！」
聽到川上富江的痛呼聲，石心咳了一聲，假裝沒聽到，果斷關上空間。
再度回到後廚，她掃了一眼，有新的訂單，是藍山咖啡。
石心撓了撓後腦勺，作為一個絕不做咖啡害人的咖啡師，她果斷按下桌上方的按鈕。
後廚的門打開，一名身著管家衣飾、六十歲左右的老者進來，見到她後先行了個禮。
他留著寸頭，體格高大，左臉有一道疤痕，面容兇惡，說話卻非常文雅：「石小姐，有人點咖啡？」
石心點頭，「是的，麻煩您了，草壁先生。」
「不，」穿上圍裙，開始泡咖啡的草壁虎兵搖頭，滿懷歉意，「其實您作為股東，完全沒必要做這些事，是我一直沒找到中意的咖啡師。」
畢竟能泡出他心目中符合這家店的咖啡的咖啡師，實在是太少了，但絕不將就是草壁虎兵六十多年來的信念。
可對於注資幫助他渡過本店難關的好心小姑娘，還要麻煩對方客串咖啡師，他就實在於心不安了。
石心擺手，「應該說我這樣糟糕的手藝，您居然願意接受，才真的是抱歉了。」她當時投資，也不過是因為弓道大賽的獎金無處可用。
草壁虎兵嚴肅道：「因為您泡的茶可是無上的美味。」
石心摸了摸鼻子：「可這家店是咖啡廳啊。」
「……」草壁虎兵沉默了一會兒，實在沒辦法昧著良心說石心泡的咖啡好喝。
那畢竟是，可以直接把他喝暈過去的「神物」。
「杏呢？」石心問道。
草壁虎兵一邊磨豆，一邊笑道：「我給她放假了，交到了男朋友，好歹要去約會一下嘛。」
石心聞言輕笑，「對。」
草壁虎兵看了眼她，「不知道石小姐有沒有打算呢？」
沒想到會被問到感情問題，石心頓了頓，才緩慢道：「沒打算。」免得害人害己。
草壁虎兵歎了口氣，原本想把並盛老家的侄子草壁哲矢介紹給石小姐的。
雖然哲矢年齡比石小姐小一點，髮型比較奇怪，但他的臉老成，而且性格也好，現在就讀並盛高中，還是風紀委員呢。
草壁店長在哀歎一頓好姻緣的結束，石心卻在思考怎麼解決川上富江。
乾脆就這樣把他一直關在空間裡好了，她暗自想道。
*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晚飯是咖啡廳提供的簡餐，石心打包帶了一份番茄意面走。
順路去一家診所進行了專業治療，等她回到家裡已經是傍晚了。
她提著飯盒進入了自己的空間裡。
沾血的襯衫、醫務盒還有之前副本裡帶出來的黑色背包都四散開來。
而依舊是被綁狀態的川上富江正平躺在空間裡，完全沒有任何形象可言，見她進來了，嚷嚷道：「喂喂，我的飯呢？還有，你綁太緊了，我快痛死了！」
石心蹲下身來，把打包盒放在地上，看著他：「好好坐著。」
川上富江翻了個白眼，才慢吞吞坐起來，抱怨道：「拜託，難道我在這個空間裡待這麼久，連打個滾都不可以了。」
石心抽搐了一下嘴角，原來你還在我的空間裡打滾啊。
她有些無語：「你倒是注意一下形象。」好歹在其他人面前都一副端著的樣子，怎麼在她面前就直接放飛自我了。
川上富江哼了一聲，「我都被綁成這樣了，還注意個屁形象。」
很好，髒話都飆出來了。
石心瞅了一眼他的手腕，的確已經泛青了。
「喂，我現在被困在你的空間裡可沒辦法出去，你乾脆把繩子解了，我保證乖乖的好不好？」川上富江請求人還是很有技巧的，眨著眼睛，一張俊美皺起來，委屈得可愛。
可惜石心看都沒看他一眼，自顧自打開塑膠袋。
嘖，真是拋媚眼給瞎子看，川上富江憤憤地想道。
既然如此，他眼珠子一轉，這倒是個刷親密值的好機會。
「好吧，不解開就不解開，那我現在可沒辦法吃東西，不如你喂我？」
餵飯什麼的，絕對是拉近關係的好方法，他側了下身子，思考等下哪個角度能讓石心看到他最美的一面。
聞言，石心停下拆包的動作，突然拉過川上富江，一言不發開始解綁。
川上富江：……
明明被解開束縛了，但是他怎麼一點兒都不開心呢！？
石心把意面和叉子遞給他，面無表情：「自己吃。」她乾脆盤腿坐在他正對面。
川上富江氣鼓鼓地看她一眼，拿起叉子，十分優雅地吃了一口意面後，面色大變：「這意面！」
看他那表情，石心還以為面裡有毒，但那的確只是一份正常的意面。
結果川上富江緊接著的話讓她無言以對：「太難吃了！」
「有嗎？」石心看了一眼，確定這是草壁先生做的面，沒有被掉包，是咖啡廳招牌簡餐之一，顧客們都認為味道極好。
川上富江放下飯盒，橫眉怒眼：「這意面一吃就知道不是手制的，而且面不帶芯，要知道義大利面有沒有煮好的標準就是面中間有沒有小白芯……」
「哦，」石心平靜道，「那你會做嗎？」
川上富江氣勢洶洶地說道：「我怎麼可能會做，油煙會傷害我嬌嫩的皮膚耶！」
石心點了點頭：「那好吧，如果你不喜歡吃又不會做，那只能餓著了，」她拿起飯盒，「反正你又不會餓死。」
川上富江憋屈道：「但不吃，我還是會餓啊！」
石心：「那你就吃。」
川上富江：「可是我嬌貴的舌頭怎麼可以吃這種粗製濫造的東西！」
石心：「那你自己做。」
川上富江：「……」
石心冷靜道：「別指望我會替你帶那種高等級的外賣，要麼吃這個，要麼你自己做。」
川上富江憋紅了臉，才咬牙切齒道：「我•吃。」
石心把飯盒遞給他，看著他低頭壯士扼腕般吞咽下意面。
還來不及吐槽吃個面而已，搞得這麼悲壯，她就看見川上富江居然吃哭了。
淚珠從那雙迷人的眼中掉落，如同藝術品一樣讓凡人心碎，恨不得替他承擔一切苦難。
但石心只覺得無語。
吃個飯而已。
她扒了下頭髮，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吧，那你下次想吃什麼。」石心只能緩和了表情，盡可能溫柔地問道。
眼角仍帶淚，川上富江抬起俊臉，可憐兮兮地說道：「我要吃米其林法式大餐。」
石心：「……」
「必須指定主廚，提前三個月預定——」
「——閉嘴」石心面無表情，雙手抱胸。
她徹底確定一件事情，那就是川上富江絕對是個得寸進尺的傢伙。
石心冷漠道：「再抱怨明天讓你吃米其林輪胎。」
川上富江磨著口中的麵條，惡狠狠地想道，等到你喜歡我的那一天，我絕對要你獻上這世間美食跪著求我吃！
第34章 撞破私情
無視川上富江對於她「不人道待遇」的各種控訴，石心扯開繩子準備再一次綁住他。
結果一見她拿起繩子，川上富江瞬間就紅了眼。
雖然知道這哭泣難免帶上了演技，但石心按了按額角，還是過不了正常狀態下本性裡的保護欲那關，於是沒有繼續綁他。
見她不上綁了，川上富江刹那間就收起眼淚。
石心連吐槽都懶得吐了，反正她可沒辦法哄住一個動不動就哭的七尺大漢。
把醫務箱放在地上，她說道：「手伸出來。」
黑髮少年一臉警惕，「你又要對我的肉體做什麼？」
石心面無表情：「測試一下你的癒合能力。」
川上富江腦中頓時飛過一系列人體實驗，漂亮的臉蛋上滿是驚悚。
石心不容拒絕地拉過他的手，觀察了一下那綁痕，她記得上一次在空間裡燒完分體之後，他的傷口癒合得相當快，但這一次的綁痕卻褪得挺慢的。
皺了皺眉，她打開醫務箱，取出藥膏，塗了上去。
那藥膏清涼，塗上去後他明顯瑟縮了下，顫顫巍巍道：「喂，你塗的是什麼？」
石心頭也不抬，「毒.藥。」
塗完藥膏後，女子就收起自己的醫務箱和襯衫離開了系統空間，只留下川上富江緊張地看著自己的手腕半晌，才緊張地聞了下藥膏。
一股奇怪的藥味。
他眨了眨眼，發現原本因為長期捆綁而造成的酸痛慢慢松緩。
黑髮少年垂下眼瞼，嘀咕道：「騙子。」
*
將襯衫上的血跡處打上肥皂後放在盆裡，石心又將醫務箱裡的東西整理了一遍。
走動的時候背部的燒傷還在痛，她歎了口氣，決定換種方法轉移注意力。
對了，她這次任務還拿到了一個技能點。
石心打開系統面板裡的技能欄，一眼看過去，好吧，只有系統初級技能可以使用一個技能點兌換。
摸了摸鼻子，她感受到了赤貧的悲哀。
但一個個技能看過去，石心發現，「居然沒有一個攻擊技能？」
她不禁覺得腦袋有點痛，驀然想起伊可一開始慫恿她成為愛神時的推銷語——「愛神只要用愛感化你的敵人就好了！」
她那時候還想著這種理念和她的老師一模一樣嘛，現在看看技能，才發現還是有本質上的差異。
【用愛去感化私敵，但對於公敵，遵循道義武力剿滅。】
她修的武道，除了揚善行義，還要除惡務盡。
歎了口氣，石心覺得提升武力值這種事情，還是靠她自己好了。
她對比了系統技能之間的優劣性價比之後，最終選擇兌換的是名為【愛神之眼（初級）】的系統技能。
【愛神之眼（初級）兌換成功，是否進入技能使用新手指引？】
【是。】
【請開啟您的系統本體。】
系統本體？
石心這才想起一直掛在脖子上的耳機，這東西她幾乎沒用過。
似乎是感應到她的疑惑，系統面板上迅速出現了開啟方法。
【攻略者『石心』系統本體開啟方法如下：將本體戴上。】
……突然覺得自己很蠢的石心抽搐了下嘴角，將耳機戴上。
掛耳式耳機掩蓋住雙耳的瞬間，她眼中的世界瞬間變成黑白兩色，像是處於黑白電影裡一樣。
【附近是否有生命體？】
隔壁202的住戶算嗎，她下意識朝牆看去，然後發現牆體仍然在，但她的眼裡卻能看到一團白霧形成的人體。
上面懸浮著一行字，【町田由希，好感度：90】
石心眨了眨眼，也就是說，她現在可以看到隔壁房間的人的資訊。
【請用意識進一步查看。】
她照辦之後，【町田由希】的名字上浮現了【基本資訊】。
【町田由希：】
【央崎大學大一學生，前隆北高中籃球部經理，性格認真，不擅表達內心】
【CP：現與隆北高中籃球部隊長成瀨翔交往中。】
如果只是這樣，那一個技能點未免用得不值。
石心摸了摸鼻子，突然發現在一片黑白裡，【町田由希】的心臟處還連著四五根紅線，其中一根紅線最粗，並且在紅線開端有一個「？」號。
系統面板浮起解釋。
【紅線：代表此人物相性度超過60的CP線，紅線越粗相性度越高，如果沒有，說明該人物並無CP線】
【？：出現在一根紅線開端，說明該人物已經和CP物件接觸，但是出現了一定的問題不能HE，是作為愛神見習生的您可以接下的任務哦~】
【桃心：當紅線開端變成桃心的時候，說明您的任務已經圓滿完成。】
【×：很遺憾，任務失敗。】
【O：出現在一根紅線開端，說明該CP不需要外力也能HE。】
石心覺得自己越來越像月老了，不過不知道，這個【愛神之眼】能用到她自己身上嗎，正這樣想著，眼前所見突然多出一面鏡子來。
裡面的人赫然是她自身，她挑眉，看著那心臟處。
——空無一物。
也就是說她是沒有CP線的。
果然啊，她不覺得遺憾，反倒有果然如此的覺悟。
正這樣想的時候，名為【町田由希】的白霧旁邊突然多了另一團高大的白霧，她瞅了瞅，【成瀨翔，好感度：95】，是町田由希的CP對象。
不過這兩人好感度都挺高的，為什麼還需要外力？
那個「？」真的不應該是「O」嗎？
她疑惑地想道。
然後聽到隔壁一陣聲音響起，她看過去。
【町田由希，好感度+5】
【町田由希，好感度+2】
咳咳，看那兩團白霧的姿勢，似乎是在做些小情侶的事情呢，石心尷尬地想道，那就不需要她出手，馬上就要互訴衷情happy ending了吧。
正準備關閉【愛神之眼】，免得變成偷窺狂，她突然聽到有急促的聲音響起。
【町田由希，好感度-10】
【町田由希，好感度-5】
欸——
女方好感度一直在降，出了什麼事？
石心打開房門，剛剛走出門外，就看見一個頂著【宇佐三麻美】的姓名的黑髮及肩女子一邊捂臉「啊啊啊啊這個對單身狗不友好的世界啊啊啊」一邊沖到203去。
呃，好像是203的宇佐三小姐？看來生命體在【愛神之眼】裡還是有顏色的嘛。
不過她是受了什麼刺激嗎？
石心疑惑地往左邊走了幾步，才發現202的門沒關。
於是她轉頭，正對上一個棕發的高大少年將一名褐發女子壓在玄關處的場景，在黑白世界裡十分顯眼。
……她大概知道宇佐三小姐為什麼嚎哭了。
「麻煩關下門。」頂著【成瀨翔】的姓名的少年對她冷靜道。
石心看了眼臉紅到快爆炸的【町田由希】，決定在她的好感度降到臨界點之前，拯救這對CP，緊急關上門。
就在關上門的瞬間，她的面前出現【偵測到任務：撮合成瀨翔×町田由希，任務級別C，是否接受？】
所以說，原本好好即將HE的一對情侶，因為她撞破現場引發好感度急降。
不知為何，突然想起自己服用完大還丹後所謂ex幸運值的普通人身份，石心不由捂住臉，滿心懺悔地接下任務。
作者有話要說：
CP是《盛氣淩人》成瀨翔×町田由希（BG）
*
《盛氣淩人》裡面那位姓【宇佐三】的黑髮妹子叫什麼，我至今不知道，只能自己給她取個名字了Orz
PS：本卷會出現蠻多的少女漫，又名「吃我安利私貨」卷。
第35章 色.誘
思考著如何撮合新任務的物件，石心順手把襯衫洗乾淨。
——但是總覺得有什麼忘記了。
就在準備洗漱前，石心才想起來川上富江的清潔問題。
所以她現在不僅要管他的一日三餐，還要管他的清潔，怎麼跟養了只貓一樣。
就是這貓未免太不可愛。
石心的思維開始發散開來，聽說傳說中的瑪麗蘇n年不洗澡，身體也能散發出香氣來。
想一想還……挺有趣的。
不過算了，萬一川上富江的能力削弱到沒辦法自體產香呢。
從剛剛的綁痕消退速度可以看出，雖然不知曉他身上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但石心估摸著只要把他再關上一段時間，他的能力會削弱得更快。
削弱到他失去分裂能力的時候，就可以直接讓他進入死亡狀態了。
所以現在出於人道主義，至少要保證好他的一日三餐和洗漱問題，同時也是為了避免那傢伙一見她就哭哭啼啼。
於是石心拿了桶熱水進入空間。
川上富江一見她出現就迅速站起身來，「做什麼？」
石心瞥他一眼，確認他沒鬧出什麼么蛾子來後，說道：「你不洗澡嗎？」
川上富江愣了愣，迅速直起身，抬了抬下巴：「就這一桶水？」
石心：「洗完不夠我再去外面打。」
看石心完全沒有放他出去的打算，川上富江撇了撇嘴，說道：「好吧。」
說完就毫不客氣地開始脫衣服。
在他麻利地脫了上衣，準備脫褲子的時候，石心才反應過來，直接把毛巾丟他身上，轉身離開空間。
川上富江嘖了一聲，自我欣賞了一會自己作為男性依舊完美的身材後，自言自語道：「切，沒眼光。」
*
一個小時後，石心看了看鐘，覺得就算速度再怎麼慢，也應該洗好了，於是走進空間，準備回收水桶。
結果一踏進，就看見川上富江全.裸著橫躺在地上。
她駐足。
眼前這具肉身毫無贅肉，肌肉分佈均勻有致，充分體現了雄性之美，卻又因為那絕美的面孔，柔和了攻擊性。
世人皆論，絕世美人大多兼具兩.性之美。
可以這樣評價川上富江的外貌，他如同一個夢境，可以彰顯你渴求的關於美的所有幻想。
但同時，也能輕易勾起人類對於佔有美的最深欲求。
正如帶著神賜予的禮物降臨的潘朵拉一樣，帶來美麗，也帶來了惡，卻在最後，將希望關在盒子裡。
石心走向那欲望的化身，蹲下身，對上那雙可以將人拉入深淵的黑眸，說道：「你不冷嗎？」
她問這句話的神態非常認真，川上富江卻覺得自己被侮辱了，雙眸燃起熊熊火焰：「你就只有這一個感想？」
石心看著他，無奈地說道：「不然呢。」
川上富江：「難道我不美嗎！？」
石心認真說道：「你當然很美。」雖然不喜此人，但她的審美觀還是線上的。
聞言，川上富江得意道：「那你喜歡我嗎？」
石心：「不。」
川上富江瞪大眼，「你都覺得我美了，為什麼不喜歡我！？」看了眼她的好感度，沒錯，依舊是-10，所以她的確沒撒謊，他覺得委屈又奇怪。
石心疑惑道：「我覺得你美是出於客觀評價，這和我喜不喜歡你有什麼必然聯繫嗎？」
川上富江比她更疑惑：「難道不是覺得我美就會愛上我了嗎？」
大約因為這時候的川上富江是真心在提問，石心竟然覺得對方有那麼一點純真的可愛了，解釋道：「打個比方，這世上有很多美麗的花朵，我知道它們很美，卻不代表我會喜歡每一朵。」
「就算喜歡，也不一定佔有。」
川上富江更不解了，「只要喜歡，就搶過來啊。」
太奇怪了，他對於喜歡的東西，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都一定會搶過來。
石心挑眉：「就算有主了？」
川上富江驚訝道：「有主了更好啊，搶過來不是更體現我有魅力了嗎？」
石心：……
聞言後石心倒不生氣，只是平靜道：「所以你看，我們的三觀差距太大了，我是不可能會喜歡你的。」
這個喜歡單指友情之間的喜歡，至於所謂愛情，她覺得就算是和她三觀完全合拍的人，也不可能會讓她產生這樣的情緒。
川上富江一臉震驚，「三觀算個什麼，只要臉好看就行了嘛。」
他以前也勾引過所謂的十世善人，照樣在無惡不作的情況下成功攻略了對方，還讓對方入了魔。
石心看他：「但前提是，你的顏值要讓我產生可以顛覆理智的荷爾蒙。」
川上富江鼓起臉，難得地思考起來。
在石心帶著雜物出去之前，他問她，「那你喜歡什麼屬性的人物？」
石心笑了笑，「好人。」
川上富江：「……」
*
「好人——」川上富江平躺在空間裡，嘟囔道，「這什麼鬼屬性啊？」
是要讓他當白蓮花？
楚楚可憐最好永遠處於被陷害地步以至於最終讓任務物件英雄救美滿足保護欲？
【所以你和她相處了一天，好感度依舊為負值？】
納西索斯依舊神出鬼沒，川上富江翻了個白眼，【拜託，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一無技能，二來魅惑力對她無效，三無外在加持，你想我做什麼增加好感？】
納西索斯皺眉：【你當年新手任務沒有技能不也上來了？】
川上富江挑眉看他：【因為我刷臉啊。】
得到技能點後便不停地提高魅惑值，再加上操控人心的技能，攻略人物輕而易舉。
更別說到了後來，得到了【那個技能】後，只需要等著分體被極致的愛意殺死後就能得到愛能。
納西索斯無語了下：【那你現在……】靠內涵？向來毒舌的引路人竟然也無言以對。
川上富江慢悠悠道：【不過你要是讓我從系統空間裡出去，那我倒是有方法完成攻略。】
納西索斯道：【引路人干預攻略者的任務是違規的。】
川上富江嗤笑道：【喲，您什麼時候會在意規則了？】他這位引路人可沒外表看起來那麼守規矩。
納西索斯冷笑：【你拿不出足夠的理由說服我，我憑什麼要違規操作？】
摸了摸下巴，川上富江說道：【既然我的顏值不起作用了，那麼只有先拿回技能，更何況我的癒合力和魅惑力下降得這麼快，你總得讓我在外面接點任務來恢復一下吧。】
【而且——沒有權勢、地位，要怎麼攻略她？】
川上富江勾起嘴角：【人嘛，愛上一個人無外乎那些理由，臉、地位、錢，就算是所謂感情，難道不也是圖對方對自己好？說到底，所有的愛情，終歸是人作為動物本性的利己主義。】
【臉不起作用，我就試試其他方向。】
納西索斯思考，至少川上富江在攻略任務上的百戰百勝，的確是給他的話語帶來了可信度。
川上富江趁熱打鐵：【而且，她現在已經見過我最糟糕的一面了，如果不給點時間緩衝，並且改頭換面重新出現，那她對我的印象永遠只會停留在五花大綁的時候！】
納西索斯看了他一眼：【你的智商終於上線了。】
川上富江嘖了一聲。
實際上他當然明白，適當示弱是很好的提升好感度方法，在作為初級攻略者的時候，他也不是沒忍氣吞聲過。
但成了高級攻略者這麼多年後，那些小心翼翼的時間都差不多忘光了。
這些年來，就算是重傷之後，他的魅惑力也讓他的處境依舊順風順水，直到遇到石心。
既然對方對他的魅惑力免疫，那麼他也只有屈尊用一下凡人的方法來攻略她了。
不過……
即便如此，他也死都不想繼續待在這個狹小空間裡。
開什麼玩笑，在這裡除了面對石心那波瀾不驚毫無動容的臉外，什麼仰慕嫉妒愛慕的目光都沒有！
他需要關注，需要他人的執念，需要他人的愛，需要踩在別人的身上來證明自己是高人一等的存在。
對於川上富江這種以他人的注意力作為動力來源的人，這地方簡直比泥潭還陰暗！
【好吧，那我帶你離開這裡，但既然如此，離開之後，你最好立即著手進行攻略，別耗時間給那些小魚小蝦，你要知道，你的傷，其他人的愛能只能短暫癒合，真正要完全癒合，必須是石心的『心』。】納西索斯警告道。
川上富江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
石心漱口漱到一半，突然聽到來自引路人伊可的一聲尖叫：【心心心心心心心！】
牙刷還叼在口中，她用意念回道：【怎麼了？】
伊可嗷嗷叫道：【納西索斯把富江從空間裡偷渡出來了！】
石心被嗆了一下，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聽到陽臺外面傳來一陣大笑。
她拿著漱口杯和牙刷跑到陽臺上，正好看見川上富江半浮在空中，朝她擺了擺手：「喂，石心，想不到吧，我出來了。」
石心面無表情看著他，眼神幽幽。
川上富江更得意了，「呵呵呵呵呵，你現在可沒辦法抓住我了。」
石心吸了口氣，直接一個杯子砸過去，以她的準頭，杯子正中富江的額頭，痛得他嗷嗷大叫。
黑髮少年抓著杯子，齜牙咧嘴地嚷嚷道：「你居然敢傷我的臉！？」
石心思考了半刻，回過身去拿掛在牆上的弓箭。
川上富江見她那架勢，心裡還忌憚她的武力，於是叫了一句「你等著瞧」，就消失在半空中。
拿著弓箭的石心看著空無一人的外面，「嘖」了一聲，還來不及退回去，就聽見陽臺隔壁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她僵了僵，才意識到，她的旁邊是有兩戶住戶的。
202的町田由希探出頭，看了她一眼，猶豫地打了聲招呼：「您好。」因為緊張而繃緊的面容之下，是刷屏的「好厲害為什麼能浮在半空難道是什麼電視節目的藝人嗎」彈幕。
203的宇佐三麻美則發出了悲鳴聲：「啊啊啊啊為什麼和我一層的妹子們的男朋友都這麼帥！」
201的石心撫了撫額，無力地說道：「……很抱歉。」
作者有話要說：
富江：我美嗎？
石心：美。
富江：那你愛我嗎？
石心：美拒。
*
發現別人發的卡都是「你是個好人，可我們不適合」，只有石心發的是「你不是個好人，所以我們不適合」。
PS：感謝中二之神的地雷×1
悠于 2017-9-8 19:21
第36章 陽臺和鄰居
這樣詭異的氛圍之下，石心依舊保持著平靜，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剛剛那個人，腦子有點問題。」
出於體貼，町田由希並未追問，面無表情地頷首道：「原來如此，辛苦你了。」
宇佐三麻美把身子探出來，明明擁有一張冷酷美人的臉，卻一直碎碎念道：「長著那張臉的話，就算是個傻子也能接受啊。」
聞言，石心咳嗽了一聲，「我叫石心，201的住戶，冰帝大學大一學生。」
原本被鄰居看到和成瀨翔的親密場景是件格外尷尬的事情，但在目睹了對方遇到的更加奇怪的場景後，町田由希竟微妙地升起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情，大約是因為兩人的男朋友都很幼稚的樣子：「你好，我是町田由希，202的住戶，央崎大學大一學生。」
醉意還未消除，宇佐三麻美見旁邊陽臺的兩人已經開始交換姓名了，特別激動地翻過陽臺，站在陽臺外的邊沿上，說道：「嗚嗚嗚嗚你們也理一下我嘛嗚嗚嗚……人家也是央崎大學的喲，我叫宇佐三麻美，你們可以叫我小麻美。」
離她最近的町田由希見她搖搖欲墜地站在陽臺外緣，急忙跑過去說道：「宇佐三同學，冷靜點，把上半身收回去，保持平衡！」
黑髮美人哭得更厲害了，「我才不要把胸收回去，為什麼要歧視平胸！不是說貧乳是萌點嗎！混蛋！」
町田由希由衷感受到了面對醉漢的無力，只能努力板著臉安慰對方，「這樣很危險的，你回陽臺好不好，我們慢慢聊？」
宇佐三麻美抽了抽鼻子，可憐巴巴地抬起頭,「但是，我的鞋跟卡住了。」
町田由希：……
褐發女子深吸口氣，作為前•管理一群怪胎的籃球部經理的本能，下意識開始找起解決的方法，她看了眼宇佐三麻美所處的地方，位置不僅窄而且短，如果她也站上去，可能會更加危險。
但是看著宇佐三麻美的腿都開始顫了，她扶額思考了下，反正她們的樓層是第二樓，掉下去也不會受傷太重，如此一想，她就擼起袖子準備過去救援。
町田由希還沒爬上陽臺，石心就阻止了她，「等一下，町田同學。」
灰眸女子很冷靜地問道：「宇佐三同學，你鑰匙在身上嗎？」
宇佐三麻美眨了眨眼，渾渾噩噩的大腦終於清醒了一瞬，她喝得醉醺醺的爬回家，連鞋都沒換呢，鑰匙還放在外套裡，「在身上喲。」
石心說道：「扔給町田同學，我們到你房間把你拉回來，行嗎？」
風吹過腿，穿著高跟鞋站在邊緣上抖得像帕金森的宇佐三麻美這時候哪裡還會計較什麼陌生人問題，要是一失腳滑下去，才是真的出大問題了。
她急忙把鑰匙扔給一臉恍然大悟的町田由希。
町田由希一接住鑰匙，就往外面跑去。
等她到203的門口，正好和走過來的石心正面迎上。
這時候也不管什麼尷不尷尬了，兩人微微頷首，就打開門沖進去。
宇佐三麻美早已被風吹得醉意丟了一大半，現在站在邊緣欲哭無淚，她倒是想自己爬回去，但是她的高跟鞋的鞋跟正好卡在邊緣縫裡，她試圖抬抬腳，就一陣重心不穩。
寒風凜冽她的心，簡直比聯誼失敗還冷。
直到町田由希的聲音響起，「宇佐三同學，你把手往後，先抓住我的手。」
顫巍巍地把手伸過去，在感受人體的溫暖時，宇佐三麻美差點想高歌「哈利路亞」了。
石心見町田由希抓牢了宇佐三麻美的手，「你抓緊她，先別動，」然後在町田由希疑惑的目光裡走近陽臺，雙手一用力，抓住宇佐三麻美的肩膀直接提起就往後拉。
於是宇佐三麻美只覺得有個人提著她直接懸空帶離邊緣，最後成功拖回陽臺。
成功落地的宇佐三麻美：「？？？？」
臥槽難道她突然變輕了？她好歹也是有[嗶——]公斤的人耶！
目睹了石心徒手提起一個成年女子的壯舉的町田由希表情都裂開了，「……好、好厲害。」
石心拍了拍一臉懵逼的宇佐三麻美的肩膀，「還好嗎？」
宇佐三麻美抖了抖，「很好——非常對不起啊啊啊啊啊啊。」酒醒大半的她恨不得抱著兩人的大腿哭號來表達歉意。
石心擺了擺手，「沒關係。」
町田由希嚴肅道：「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下一次請不要做這樣危險的事情了。」
宇佐三麻美面對眼前兩人，有一種面對自家慈愛的父親和嚴厲的母親的錯覺，於是她猛地點頭，「一定，一定，我絕對不喝這麼多酒了。」
假酒不禁傷身還害命啊。
這場讓人哭笑不得的鬧劇總算完結，町田由希臨走前用抹布把剛剛闖進來時留下的腳印擦乾淨後，才和石心一起離開。
她一邊皺著眉往外走，一邊思考著要不要煮點醒酒湯給宇佐三麻美，可能是因為這位同級生實在太不靠譜了，以至於她有種面對高中社團那群大齡兒童的錯覺。
石心看她嚴肅思考的樣子，輕笑道：「町田同學還真是負責啊。」
突然被陌生人這樣說，町田由希因為緊張，下意識的表情更無情緒了，看起來就像在生氣一樣，「不，你過譽了。」她只是做了該做的事情而已。
灰眸女子用手背掩去嘴角的彎起，「我只是實話實說。」
看著對方的表情崩得更緊了，她才放過不習慣被誇獎的鄰居，「那麼，晚安了。」
「晚安。」町田由希說道。
*
回到屋裡，石心打了個呵欠，還真是波瀾起伏的一天。
【我覺得，比起這種小事，你還是該在意一下跑路的川上富江吧！！！！】伊可雙手抱胸，出現在玄關，一臉氣呼呼的樣子，【納西索斯那個混蛋，居然敢違規操作，我要去上告神王！】
石心莫名其妙想起小學生的「我要告老師」發言，噗地一聲笑出來。
伊可瞪大眼：【你居然還笑得出來！？】
石心聳了聳肩，走到洗漱台，繼續漱口，【不然呢，難道要我為了富江哭嗎。】
伊可翻了翻白眼，一點不在乎自己的神象，【總不能放任富江那怪物在外面肆虐吧。】
作為長年生存於擁有一堆奇奇怪怪生物的希臘神系的神，她也算博文廣知了，但對於那種自體分裂得噁心哭的怪物，她還是第一次見。
——不會是納西索斯那貨自己搞出來的吧。
她抖了抖，嘀咕道：【就算要弄不死之身，也不需要弄這樣子的啊。】
石心用意念回答道，【可能是從阿喀琉斯那裡吸取了經驗？】
伊可點頭點到一半，才突然抬頭瞪大眼，【你……】
石心擦乾淨嘴，笑了笑：【納西索斯、伊可，我覺得這資訊夠多了。】
希臘神話裡，被譽為最俊美的男子納西索斯拒絕了山中仙女伊可（echo）的愛慕之情，導致她悲傷過度，身體消失，只留聲于穀中回蕩，而被觸怒的眾神懲罰納西索斯，令其愛上自己的水中倒影，最終因為溺水而死。
伊可鼓起臉，忿忿不平道：【都是那個自戀狂的錯！】她莫名其妙就掉了馬甲。
實際上很久之前就扒掉她馬甲的石心咳嗽了一下，難得好奇道：【所以……】
伊可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怎麼？】
原本想要探尋一下神話真實的石心看著引路人周身隱約閃現的青色氣場，微笑著轉移了話題：【但是現在作為神明的引路人插手進來了，那我要怎麼抓住富江？】
這也的確是個問題。
伊可歎了口氣，雖說她的確是能上報神王，但是——
她不甘心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想到上報之後，會得到的「噢你們又糾纏在一起了」的八卦眼神，她就要自爆了！
可如果讓她也違規操作的話，愛神系統她根本許可權不夠，違規也沒有作用，至於萬人敵系統——
——總不能為了個川上富江直接毀天滅地吧！
看著伊可頭痛的樣子，石心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沒關係，總有辦法的】
【而且你不覺得奇怪嗎，川上富江跑出來第一件事不是攻擊我。】而是在那裡犯蠢。
聽聞此言，伊可托著下巴，若有所思，【是耶，就算武力值不如你，但總有點其他手段吧。】川上富江可絕對不是什麼以德報怨的聖人。
石心說道：【可能性一，他不能使用，可能性二，他對我有顧忌。】
伊可：【顧忌什麼？】
石心聳肩：【不知道。】
【總之，情況沒那麼糟糕，】石心冷靜地說道，【無論他想幹什麼，他那樣高調的人，是不可能一直隱藏在暗地裡。】
只要川上富江還會出現，她就總會抓住他。
作者有話要說：
富江：「來抓我啊，抓住我就讓你嘿嘿嘿~」
石心：「……滾。」
第37章 電車
雖然昨晚發生了一堆事情，但一大早石心還是按著習慣六點起床進行力量訓練，七點開始每日弓道功課，八點吃完早餐，搭著電車去學校。
川上富江的事情暫且放到一邊，在最新的任務裡，町田由希的性格昨天接觸了一下，應當是一個相當負責任的人。
而昨晚有一面之緣的成瀨翔，外表和屬性看起來都是與她相反的類型，不過具體如何，還需要進一步接觸。
這是石心的習慣，即便已經通過系統得到了對方的屬性和基本資訊，但對於人物本身，她還是傾向於當面交流之後再進行行動。
因為她覺得屬性這東西有點像標籤，可以讓你大概瞭解一個方向，卻不能全信。
即便是兩個同樣具有冰山屬性的人，實際上也是完全不同的，有的人冷漠是為了自保，有的人冷漠則是因為自傲。
一旦輕易將人劃到一個標籤裡去，就會下意識地出現一種局外人的高高在上感，自認為自己已經掌握了一切，這是非常愚蠢的態度。
一群少年上了車，嬉笑打鬧著，石心坐在椅子上戴上了耳機，世界刹那變得黑白，只剩下人是彩色。
她一言不發的時候，外表上的疏離感更加強烈了，以至於哪怕車廂擁擠，身旁人也不敢往她這邊挪動。
少年們都穿著冰帝運動服，拿起網球拍大聲嚷嚷，時不時還要揮舞一下，激情異常地高談闊論，是那種小團體聚集起來後常會出現的飛揚跋扈。
「不愧是跡部學長，聽說連國家隊都邀請他加入！」
「畢竟是我們冰帝網球部的正選。」
「噢，對了，你們聽說沒，那個越前龍馬……」
熟悉的名字出現了不少，石心皺眉，正準備起身阻止這群丟臉的學弟。
——「那個，請不要在車廂揮舞球拍，會打擾其他人的。」
少女的聲音柔軟，卻很堅定。
石心怔了怔，看向那熟悉又陌生的女孩。
黑體字在她上方顯著地標明了【龍崎櫻乃】四個大字。
應該說，是五年前的龍崎櫻乃，還帶著小女生的嬰兒肥，酒紅色的雙眸澄澈。
被人這樣一說，少年們倒是有所收斂，但還是有人為了面子說了句，「哼，這是冰帝的地盤，打擾到又怎樣？」
因為這電車最後一站就是冰帝，所以基本上坐車的人都以冰帝學生為主，因此一直有人笑稱是「冰帝牌電車」。
龍崎櫻乃正準備爭論，卻被旁邊坐的同伴拉住。
一聲嗤笑響起，拉住她的人懶洋洋地說道：「什麼時候，冰帝連電車都要包車了？」
石心抬眼看去，仍顯得稚嫩的越前龍馬背著網球拍，神態是和五年後一模一樣的倨傲。
正面打臉痛得讓人尷尬，一個少年頓時站了起來，兇狠地說道：「你誰啊你！？」
越前龍馬挑起眉梢，「越前龍馬。」
冰帝網球部的少年們：「……」
越前龍馬看了他們一眼：「咦，你們是冰帝網球部的？上次全國賽沒見過你們啊。」
並不是正選的少年們：「……」
原本趾高氣昂的一群人瞬間焉了下去，越前龍馬達到讓他們閉嘴的目的後，重新坐回龍崎櫻乃身邊。
看見龍崎櫻乃抱著網球拍抿嘴笑，他挑起貓瞳，扯她的辮子，嘀咕道：「笑什麼？」
龍崎櫻乃眨了眨眼睛，壓了下他的帽子，「就覺得龍馬君噎人的功夫越來越厲害了。」
越前龍馬努了努嘴，「還不是被U17那群傢伙訓練出來的。」
「那龍馬君有被欺負嗎？」龍崎櫻乃擔心道。
越前龍馬似笑非笑：「要是我被欺負了，你要替我欺負回來嗎？」
龍崎櫻乃握緊球拍，認真道：「我替你向未成年人保護協會投訴。」
越前龍馬：「……」
龍崎櫻乃見他一臉無語，「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越前龍馬這才發現自己被揶揄了，氣呼呼地把她的兩條辮子攪到一起。
龍崎櫻乃還沒抱怨他的幼稚行為，突然感到一束目光。
她往目光投來處看去，是一名黑髮女子，明明是端正的面容，卻帶著無機質的冷漠感，配上那雙黑眸，整個人散發出一種陰鬱的英氣。
但不知為何，她卻覺得，這人一定很溫柔。
「你認識的人？」越前龍馬也發現了那人，問道。
龍崎櫻乃茫然地搖了搖頭，正在思考自己的交際情況，電車突然急刹車。
衝力讓她往旁邊的車杆撞去，越前龍馬反應極快地拉住她，將她拖入自己的懷裡。
少年的氣息盈滿她的鼻尖，以至於龍崎櫻乃的大腦完全一片空白，只剩下那近乎熱烈的溫度。
*
少年少女擁抱的場景如畫一般，惹得石心會心一笑。
她看兩人的好感度一路上漲，而【龍崎櫻乃】和【越前龍馬】的紅線開端都是【O】，沒有出現【？】。
也就是說，他們之間只需要時間，就能沒有意外地成為一對佳侶了。
真好，石心想道。
【哎——已經遇上了啊，】伊可元氣十足的聲音從耳機裡傳來，不過這一次她沒有現出本體來，【你選了愛神之眼，嘛，也行，這個技能在系統初級裡算比較有用的。】
石心：【果然，沒有富江，他們之間就不會出現問題。】
伊可：【廢話，富江完全是把校園青春愛情故事變成社會新聞了好嗎！？不過呢，】她頓了頓，得意洋洋道，【其實你撮合一對cp後，對cp是有後續影響的喲。】
石心挑眉：【嗯？我以前在現世撮合cp怎麼沒感受到？】
伊可：【同一個世界的影響會沒那麼明顯，但是如果你撮合A世界的這個cp後，又在B世界遇到這個cp，會發現他們之間HE的可能性變大了。】
石心思考：【噢？這倒是有趣，難道我撮合同一個cp越多次，他們HE的可能性就越大？】
伊可：【可以這麼說。】
冰帝站已經到了，人們陸續下車，越前龍馬牽起龍崎櫻乃的手，把帽子戴在她頭上，蓋住她通紅的臉，施施然地走下車。
伊可好奇道：【你要撮合他們嗎？】
石心搖頭：【他們已經不需要我了。】
清晨的陽光映在灰瞳裡柔和了色彩，她輕笑著自言自語道：「我很高興。」
作者有話要說：
五年前龍櫻（純正無富江污染，酸酸甜甜青春小甜品）
*
完全被無視的冰帝少年團們：QAQ為什麼我們不僅要當反派，還要被塞一口狗糧啦！
石心：因為你們在公共場所大聲喧嘩。
第38章 轉校生
明亮寬敞的冰帝學生會辦公室裡, 現在卻是一陣陣低氣壓。
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鏡, 看著一直煩躁地走來走去的跡部景吾，再一次感慨起異國戀的艱辛。
「不就是手塚她沒在一分鐘內回復你郵件，至於這樣嗎？」冰帝天才表示了不解，拜託, 作為備戰各種職業聯賽的網球運動員, 因為忙碌而忘記回一次郵件也算正常吧。
跡部景吾抓了抓頭髮, 自戀如他，難得沒有管自己的髮型, 「你懂什麼, 那女人每次郵件都是秒回, 」他嘖了一聲, 喃喃道, 「聽說德.國最近治安不好。」
忍足侑士有些無語，「不是我說，你也太——」
有人敲門，兩人對視了一眼, 迅速整理好儀態，恢復冰帝正副會長的威嚴。
跡部景吾清了清喉嚨，說道：「請進。」
推門而入的是一名穿著西裝的年輕男子, 他傾身為後面的兩人開路。
一前一後進來的兩人裡, 其中一人大約三十五歲左右，是跡部景吾很熟悉的人——上杉智，冰帝董事之一, 可惜名不副實，所有的智力都加在沾花惹草上面去了，聽說還鬧出過人命，不過他家在政界和商界勢力都大，所以把事情壓下去了。
跡部景吾對這個草包噁心得要命，要不是被父親警告「對待敵人，沒有能夠徹底擊潰的把握之前要學會按兵不動」，他早就想把這貨從董事的位置上彈劾下去了。
上杉智身高只有一米七左右，所以露出了走在其後比他高一個頭的另一人的容顏，惹得忍足侑士吹了聲口哨。
那是名完美詮釋何為絕世美少年的人。
跡部景吾一開始也被那容顏晃了眼，不過他定力極佳，瞬間就恢復過來，掛起笑容，「不知道上杉董事有何指教？」
身旁陪著美人的上杉智今天意氣風發，「這位是川上富江，我準備收養的小孩，我想讓他明天就轉到高中部，放心，我已經和校長說了，你以後多照顧下富江。」
跡部景吾皺眉，壓下心裡的不虞，「原來如此。」
安靜站在一旁的川上富江突然出聲，聲音清亮優美，他拉了拉上杉智的衣袖，歪著頭說道：「請問……上杉先生，我可以參觀一下冰帝高中部嗎？」
美少年羞澀局促的模樣大大取悅了上杉智，於是他大手一揮，說道：「跡部啊，你帶他去看看高中部，我等下開完董事會就來接他。」
跡部景吾：「……」媽的智障。
跡部景吾看了眼露出幸災樂禍模樣的忍足侑士，浮起虛偽的笑容，「要不讓副會長帶川上去逛一逛吧，他對我們學校是最瞭解的。」
上杉智看了看手錶，揮揮手，不在意道：「也行。」
他摸了摸川上富江的手，眯起眼笑，「那富江啊，等下再見。」
川上富江乖乖地點了點頭。
突然背鍋的忍足侑士：「……」
*
「忍足同學是副會長嗎，應該很忙的吧，會不會太麻煩您了？」從忍足侑士的角度看來，川上富江的表情內疚中又帶著崇拜，完美地滿足了雄性的自尊心。
雖然對方也是男性，但是他的顏值完全已經超越了性別，以至於往往會忘記他的特徵，只記得【川上富江】的美麗。
即便莫名其妙背上了一個鍋，可是出於對美人的紳士風度，忍足侑士還是很樂於做陪同參觀的嚮導，畢竟作為看起來很花心的單身狗，他又不像跡部景吾那樣自帶CP，「當然不會，不知道川上同學轉入的是哪一級？」
川上富江臉色微紅：「高三A班。」
高三轉校，還是冰帝最好的班級，忍足侑士維持紳士微笑，並沒有吐槽那位元董事不合邏輯的行為。
「那你不需要對我用敬語，我現在高二，是你的學弟。」
聞言，黑髮少年頓時一愣，雙頰飛霞，結結巴巴道：「抱、抱歉！」
忍足侑士總有種逗弄小白兔的感覺，不得不說，他見過的美人不少，但美成川上富江這樣的確是獨一無二了。
就連他偶爾也會因為少年的一瞥一笑失了神，也怪不得那位上杉董事會衝動地想要收他為養子了。
不過想想上杉董事的那些傳言，他不禁對這個看起來天真又羞澀的學長產生憐惜之情，不動聲色地提醒道：「不知道川上學長覺得上杉董事如何？」
「上杉先生是個大好人，」川上富江臉上滿滿都是無知少年對成熟男性的憧憬，「不僅幫我還了父母欠下的高利貸，還讓我有機會繼續上學，我一定會努力學習報答他的。」
從他的字裡行間，忍足侑士感受到一種經受世事摧殘依舊對世界飽含善意的純粹，心頭不由湧現出保護欲，思考著要如何側擊旁敲告知他上杉智的不軌之心。
正好走到冰帝引以為豪的體育場，操場上足球部正在進行訓練賽。
忍足侑士順勢介紹起冰帝作為運動豪強的身份，滔滔不絕到他都覺得自己可以去參加口才比賽了。
「冰帝足球部在去年取得了全國第一的好成績，現在足球部的王牌是立山淳，沒錯，就是紅隊裡最活躍的那一個，」他看了眼場上的情景，不由腹誹，今天的王牌也怕是活躍得過了頭，完全是壓著藍隊在踢。
川上富江眨著眼睛點頭，一臉羡慕，「真好啊。」
忍足侑士想起他的身世，不由腦補出因為債務而休學以至於退出社團的悲傷往事，雖說川上富江的臉十分精緻，但體格方面……呃，以前應該也是運動社團的吧。
他繼續介紹道：「藍隊裡現在持球的是二號攻擊手藤原龍也，嘛，這小子是個刺頭——」
話音未落，場上原本正準備射門的藤原龍也不知為何腳一歪，一腳射到教練席上去了。
忍足侑士撫了撫眼鏡，憂心起來，就連網球部成員的他都知道這名隊員的腳力之強勁，「糟糕了，」嘟囔了一聲，他對川上富江說道，「我去看看。」
川上富江也一臉擔心，「我也一起去吧。」
忍足侑士頓時心頭熨帖，你瞧，人美又心善，多讓人喜愛的少年啊。
兩人趕到操場邊緣的時候，卻沒看見有人受傷的樣子，忍足侑士隨意拉了一個觀眾，問道：「請問，剛剛不是有人把球踢到教練席去了嗎？」
那個觀眾顯然認識忍足侑士，「副會長啊，嘿，不知道龍也那小子腦子哪根筋搭錯了，幸好有人接住了他的球，所以沒人受傷。」
忍足侑士挑眉，「接住了？是你們那個最強守門員。」
據說全國範圍內能接住藤原龍也一球的守門員都少得可憐，本校只有作為全國頂級守門員的隊長才能做得到。
那人一邊搖頭，一邊露出微妙的表情，「當然不是，隊長今天休息，是大學部的一名弓道部學姐。」
「誰？」弓道部學姐，忍足侑士摸了摸鼻子，不會是……那位吧。
回答的學生露出畏懼的神色，「是石心學姐，她直接徒手接住龍也的球。」
忍足侑士覺得牙疼起來，果然，先不論大學部的學生為什麼會來高中部，單論這位石心學姐的傳聞，就夠讓人頭疼了。
當然，對方雖然和外號「凶獸」的賓川學姐是好友，但聽說脾氣還算不錯，是個講道理的人，只能希望藤原那小子別是故意挑釁就好。
「現在什麼情況？」
學生撓了撓後腦勺，尷尬道：「賓川學姐直接沖上去把藤原龍也撂倒了，石心學姐正在阻止她。」
忍足侑士：「……」
他突然不想去管這事了，和那個賓川杏正面對上絕對會掛掉的好嗎！？
作為青蔥少年，他還想活著脫離單身狗的身份啊！
突然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他一看，發現川上富江走近了，頭微微往□□，一臉好奇地問道：「是石心學姐？」
這樣近的距離，忍足侑士先是一愣，一股幽香侵入鼻尖，惹得腦部一麻，他渾渾噩噩地想道，川上學長這高度，起碼有一米八三吧。
理性慢慢脫離掌控後，平時克制的話語也真心實意起來：「石心學姐，冰帝弓道第一人啊，從高中一直到大學，只要參加弓道聯賽，個人賽都是妥妥的第一名，」他驚訝道，「你認識她？」
川上富江眯起眼，依舊是小白兔一樣的好奇模樣，有點被戳穿的小羞澀，「對……學姐這麼厲害，冰帝的學生一定很崇拜她吧。」
忍足侑士想起當年國三時跟在高中部前輩後面去看弓道比賽的時候，那位學姐一出場，四周靜得連針掉都能聽見，然後黑髮女子長身而立，拉弓射箭的瞬間，他敏銳的五官感受到無比恐怖的殺氣。
沒有欲求，純粹為了毀滅。
所以背地裡石心學姐有個外號，叫做「殺神」，雖然她幾乎不惹事，每天三點一線規規矩矩，從來沒對人出過手，但不知為何，大家都有志一同地認為她絕對是幹過人道毀滅的事情。
大概是……野性的直覺？
硬要說的話，包括他在內的所有人都覺得石心是個好人，因為她尊師重道、友愛同學，但同時，本能性地也知道，她和自己不是同路人。
——或者說，根本不是同類。
背後說人壞話到底不太好，於是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鏡，敷衍過去，「大家都很憧憬她。」當然憧憬歸憧憬，不敢接近也是真的。
倒是沒想到川上學長會和她認識，兩個人完全畫風不和嘛。
川上富江垂下眼瞼，輕聲道：「這樣啊。」
旁人看不見的角度，他勾起嘴角，無聲地嘲諷。
——說到底，你也不過是個被人孤立的怪物罷了，石心。
作者有話要說：
替石心想了很多外號「人型自走炮臺」「人間兇器」之類的，覺得不夠酷炫（中二），所以乾脆叫「殺神」。
開不開心！
石心：……………………（仿佛遇上個智障）
富江：哈哈哈哈哈哈
*
原創人物：上杉智
第39章 石心和富
現在擺在冰帝副會長忍足侑士的面前有兩個選項。
選項A：假裝什麼都沒發生, 帶著美人學長繼續輕鬆愉快地逛校園, 談笑風生。
選項B：直面慘澹的現實，拼死去阻止凶獸學姐的惡行，一不小心進了醫院。
最後思來想去，還是冰帝副會長的責任心占了上風。
於是, 忍足侑士和川上富江說了一下, 本來是打算讓他找個地方先休息一下。
結果黑髮少年聞言, 小心翼翼地說道：「既然石心學姐在那裡，我也想去和她打聲招呼。」
忍足侑士不由打量了一下他, 覺得這位學長真是勇氣可嘉, 「你們是……」
川上富江咬了咬下唇, 眼神溫柔似水, 「石心學姐幫過我很多忙。」
忍足侑士多麼聰明的人, 迅速從他的神態中瞭解到兩人之間關係肯定非比尋常，不然一定不會用這樣曖昧又懷念的語氣。
要不是現在時機不對，冰帝天才一定會旁擊側敲出這兩人到底是個什麼關係。
畢竟，一個是身世可憐、慘遭變態大叔窺伺的絕世美少年, 另一個是獨來獨往氣勢逼人的弓道第一人。
簡直比跡部景吾和手塚國香的畫風還要更迥異，可惜他還沒來得及開啟腦內小劇場，就已經到了教練席。
忍足侑士原本已經做好了藤原龍也被打得不成人樣的準備了, 哪知道對方除了臉黑了些, 並沒有多餘的損傷。
撫了下眼鏡，他看了眼這位冰帝足球部攻擊手的表情。
收回前言，不是黑了些, 這臉色分明是被氣得發青了。
藤原龍也坐在座位上，看著被立山淳抱著安撫的賓川杏，「哼」了一聲：「小白臉。」
原本在石心的阻止後，又在立山淳的溫言相勸之下逐漸冷靜下來的賓川杏一聽，面容一肅，「藤原，你什麼意思？」
藤原龍也掏了掏耳朵，漫不經心道：「字面意思咯，只敢躲在杏姐姐背後的小白臉。」
賓川杏捏了捏拳頭，表情冷下來。
被蔑稱的立山淳笑了笑，用那張陽光明朗的笑顏說出的話卻淬了毒：「總比連告白都不敢的膽小鬼好。」
藤原龍也驀地站起身來，罵了句：「靠。」
賓川杏茫然地想了想，問道：「等一下，誰要告白？」
藤原龍也「嘖」了一聲，把臉撇開。
面容端正的少女看著藤原龍也漲紅的臉，腦中浮現一個不可思議的結論：「難道，藤原你老是挑釁我的原因——」
藤原龍也臉更紅了。
「——是因為你喜歡淳？」賓川杏吞吞吐吐地說出自己的猜想。
忍足侑士聞言，簡直不忍心看藤原龍也的表情，這也太慘烈了。
果不其然，他撇過頭的瞬間聽到藤原龍也的怒吼：「誰他媽的喜歡那個心機變態男了！？」
「猜錯歸猜錯，你幹嘛罵淳！？」
「你傻啊，老子喜歡你好嗎！？」
「……」
「……」
暴起的一男一女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
藤原龍也抓了抓頭髮，煩躁道：「也好，總算是說出來了，」他嗤笑了聲，指了指賓川杏旁邊的立山淳，「你知不知道你這個純潔無辜的竹馬，背著你做了多少見不得光的事情。」
賓川杏凍結的大腦裡還沒掏出如何拒絕人的方法，就被這個消息打得一懵，正準備詢問的時候，卻被一把撈進熟悉的懷裡。
她愣了一下，抬起頭，正好看見立山淳沒有笑意的表情。
這是很難得的事情，畢竟立山淳一直是個微笑待人的陽光少年。
現在立山淳面無表情的樣子，讓她恍惚間想起了最早遇見他的時候，他還是個如同人偶般可愛卻陰沉的小男孩。
——「杏姐姐只能和我一個人玩。」
「杏是我一個人的，」立山淳笑了一聲，然後溫柔地親了親她的手腕，雙眸沉沉，「對吧，杏？」
那眸中沉澱的暗意讓賓川杏下意識地點頭，這樣的回應換來少年親昵地蹭了蹭臉。
她恍惚間覺得哪裡不對，但看著那雙眼睛，卻怎麼都問不出口。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圍觀了這樣的三角修羅場的忍足侑士表示，立山淳這小子切開來絕對是黑的，看來他是不用擔心足球部今年全國賽能不能續寫去年的輝煌了。
嗯，有這樣一個骨子裡黑不溜秋的王牌，他對足球部的信心大漲啊。
但這樣的情感糾纏就不在他的管理範圍了，反正沒發生流血事件就好。
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鏡，正準備帶著川上富江離開這裡，卻驀然發現黑髮美少年沒在身邊，而是去了一個角落。
他疑惑地想了想，欸，難道這位川上學長在冰帝足球部有熟人……
當看見川上富江對面的人時，忍足侑士覺得要是在漫畫裡，自己的眼鏡估計就慢慢裂開了。
那雙手抱胸、神色冷漠的女子，赫然就是石心。
忍足侑士走近了一些，覺得這兩人之間的氛圍有點不對，比起敘舊，更像是在對峙。
好奇心實在抓心撓肺，他忍不住又靠近了些。
然後，迎接他的是鋪天蓋地般的恐怖殺氣。
「哢嚓——」忍足侑士顫抖著發現自己的眼鏡右上角多了條裂縫。
作為全國級別的運動員，他的抗壓能力自然是絕佳的，但前提是面對正常的競技型氣勢，而石心散發出來的殺氣，無論如何，只讓他覺得心臟被凍結般喘不過氣來。
發覺他的到來後，石心抬眼看了他一眼，殺氣收攏，忍足侑士頓時鬆弛下來，覺得自己如去了一遭地獄後重返人間。
石心說道：「有事嗎，忍足學弟？」
忍足侑士吞了下口水，出於保護柔弱美人的紳士心理，「請、請問，石學姐，是在和川上學長敘舊嗎？」
如果是在單方面威脅的話，他一定會努力救出川上富江的。
打量了他兩眼，石心蹙眉，「你認識他？」
忍足侑士說道：「川上學長是剛來的轉學生，我正在帶他熟悉環境。」
聽到轉學生的字眼，石心轉頭看川上富江，嗤笑了一聲，「轉學生？」
忍足侑士還來不及解釋什麼，原本一臉瑟縮的川上富江就咬著下唇可憐兮兮地說道：「石學姐，你是在生氣嗎？」
豎起耳朵，忍足侑士覺得，嗯，是他的錯覺嗎，怎麼聽起來像是男朋友在向生氣的女朋友求和呢。
石心露出牙疼的樣子，「富江，你又想搞……」什麼么蛾子。
她話還沒說完，川上富江就一個九十度標準鞠躬下來。
石心：……
川上富江頭也沒抬，往日清亮的聲音顯得有些悶，「石學姐，對不起，不告而別是我的錯。」
忍足侑士倒吸一口涼氣，不告而別？
聽起來……好有料的樣子！
川上富江：「我覺得我實在不能麻煩你了。」
石心面無表情：「你跑了我會更麻煩。」
川上富江站直身體，一臉誠懇地說道：「但是我一直留在你家，還讓你提供一日三餐，這使我覺得十分愧疚。」
川上富江和石心的對話，處處充滿可供遐思的空間，讓忍足侑士的腦內劇場瘋狂旋轉起來。
狹小破爛的租房裡，只有兩人的空間，柔弱無力的美少年和殺氣十足的女子。
面對這樣的說法，石心只回了兩個字：「呵呵。」
「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一直照顧失去父母後的我，保護我，」川上富江依舊溫柔地說道，眼中含著淚水，「但是，我不想讓你捲入我父母惹下的債務糾紛裡，更不希望躲在你的保護之下什麼都不做，所以我才會離開你。」
忍足侑士忍不住拿下自己的眼鏡，擦了擦鏡片，多麼美好的少年啊，為了讓保護自己的人不被牽連，寧可獨自一個人離開。
然後忍足侑士聽到石心說了一句異國語言，四個音節，鏗鏘有力。
他想道，難道是什麼宣誓的話？
川上富江也聽不懂石心說的什麼，但這不妨礙這個深情的少年繼續他的訴說：「可是，現在沒關係了，我在外面打工的時候遇上了上杉先生，他是個好人，不僅收我為養子，還替我還清了高利貸。」
他的眼睛含淚，臉龐微揚，仿佛帶著無限的祈求，「所以，石學姐，你現在願意原諒我嗎？」
聞言，忍足侑士本來想說上杉智那貨圖謀不軌，但現在這個氣氛，他還是決定保持沉默。
「——好、好感人！」
「很不錯啊小子，看起來這麼弱，沒想到還是有骨氣嘛！」
不知道在旁邊聽了多久的賓川杏和藤原龍也都紅了眼睛，不約而同對沉默的石心說道：「原諒他吧。」
站在一旁的立山淳皺了皺眉，沒有參與進去。
忍足侑士更是恨不得自己上陣了，可惜一看見石心的神情，想起剛剛承受的那驚人殺氣，他還是只有委婉說道：「石心學姐，川上學長的道歉這麼真摯，你不如就原諒了他吧。」
石心雙手抱胸，面無表情掃了他們一眼，突然把手放下來，笑了起來，「可以啊，既然要原諒的話，那不如川上學弟和我單•獨•聊•聊？」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一起起立給富江大大的表演鼓掌2333
忍足侑士：「我只有一個問題，為什麼本章只有我一個人散發著單身狗的清香？」
PS：石心說的話是，「媽的智障。」
第40章 惡人
石心的確是沒想到, 上完課之後被賓川杏拉到高中部看她家小竹馬的比賽, 居然還能遇到富江這傢伙。
但更沒想到的是，富江還敢來她面前玩上這一出？
聽了一通真情表白，石心內心卻毫無波動，甚至想笑。
不過既然要玩, 她就奉陪到底。
緊了緊手指, 石心皮笑肉不笑：「怎麼啦, 川上學弟，我保•護•你這麼久, 你難道還怕我對你做什麼？」
川上富江臉色僵了僵, 才想起什麼似的迅速說道：「當然沒問題, 我很樂意與學姐相處, 」他眨了眨眼睛, 一派無辜的樣子，「但是快要中午了，上杉先生要來接我了，學姐願意下次再和我聊聊嗎？」
語畢, 他求助般看向忍足侑士，「忍足君，上杉先生、嗯, 不太喜歡我遲到。」
少年的話裡行間, 是近乎無奈的懇求。
忍足侑士頓時保護欲爆棚，「沒關係，我馬上帶你去會議室那邊, 我知道近路。」
川上富江一臉感激地抓住他的手，「真是太謝謝了。」
忍足侑士又一次聞到那股幽香，不由大腦遲鈍，「沒、沒關係，這是我的榮幸。」
於是成功得到外援的川上富江滿臉歉意地對石心說道：「對不起，石心學姐，我也很想繼續和你在一起聊一聊我們的過去，」他幽幽歎了口氣，「但是我不想惹上杉先生生氣，真是抱歉了。」
說著對不起，但那垂眸的瞬間，石心可不覺得那熟悉的欠揍神情是在道歉。
石心挑眉，冷靜道：「原來如此啊，那有機會我們一定要單獨敘敘舊啊，川上學弟。」
川上富江笑得格外真摯：「當然啦，石心學姐。」
石心：「呵呵。」
有種不要跑啊，渣滓，她用眼神說道。
川上富江：「呵呵。」
不跑當我傻啊，混蛋，他用眼神回道。
就在忍足侑士帶著川上富江走到球場外延之際，他突然回轉身，讓川上富江站在原地等了一下。
然後冰帝的天才獨自回到教練席，對石心嚴肅地說道：「石心學姐，收養川上學長的那個上杉智絕對是不安好心，他以前就打著收養的旗號做了不少齷齪事，不過他家勢力很大，所以壓了下去，但是你一定要保護好川上學長，」想起川上富江那純潔的眼神，他不由歎息道，「川上學長的過去已經如此悲慘，我希望他不要再遭遇這樣的黑暗了。」
「……」石心看了他半晌，突然拍了拍忍足侑士的肩膀，一臉憐憫，「有一句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忍足侑士受寵若驚：「請說？」
石心歎了口氣，「你是個好人，就是眼睛度數太高。」眼神不好。
忍足侑士：？？？？
這算是歧視近視眼的發言嗎？
一邊這樣想著，他一邊滿臉懵逼地離開教練席。
*
總算聯繫上了身在德國的手塚國香，得知對方是手機沒電後，跡部景吾表示了各種不滿，並趁機讓在異國他鄉的女子簽下各種不平等條約，才心情極好地掛斷了電話。
於是等忍足侑士一進學生會長辦公室，就感受到滿屋子的玫瑰花香。
很好，至少會長大人心情不錯，於是忍足侑士說了句，「我先把川上學長交到你手上，國中網球部那邊的學弟有事情找我去。」
交到？
跡部景吾撩了撩劉海，一臉古怪，怎麼才一上午的時候，忍足這小子搞得像托孤一樣，他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忍足侑士離開前，斟酌了很久，才對川上富江說道：「川上學長，你最好不要在上杉董事面前提起石心學姐。」
川上富江茫然地說道：「好的。」
忍足侑士歎了口氣，無法向這個純潔的少年解釋上杉智的不軌之心，他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戀戀不捨地離開美少年，繼續履行自己副會長的職責。
只剩下兩人的學生會長辦公室裡，跡部景吾一開始就沒打算開啟什麼無聊的社交談話。
但川上富江卻羞澀地問道：「聽說跡部同學是網球部部長？」
跡部景吾：「嗯。」
他翻開一本網球雜誌，上面是介紹世界女子網球姐冉冉升起的新星手塚國香。
嘁，拍這種硬照，那個女人居然還是一副面癱臉，一點都不華麗。
他想起以前自己抱怨過「作為本大爺的女朋友，你也太樸素了吧！」
然後被女子一句「作為我的男朋友，你也太騷包了」噎到不行。
也只有手塚國香才能一句話成功制住跡部景吾。
雖然反應冷淡，但川上富江並未放棄搭話，而是踟躕道：「其實我以前也打網球，不知道還有機會進網球部嗎？」
跡部景吾看了他一眼，「學長可以等到進入大學部之後再入網球部。」
跡部景吾的語氣如此漠然，普通人都會畏難而退，可川上富江仿佛沒察覺到似的，依然微笑道：「這樣啊，那我能去旁觀一下你們的訓練嗎，聽說跡部君很厲害呢！」
川上富江的讚美十分真摯，一般人聽到後一定會倍感熨帖。
但跡部景吾是誰？
作為跡部集團的繼承人，他從小到大身邊狂蜂浪蝶無數，以至於對他人的行為相當敏感，只是一瞬間，就察覺到對方是在勾引自己。
嘖。
自戀如跡部大爺，並沒有覺得多驚訝，只不過暗自腹誹那位冰帝董事真是腦子被美色給拱了。
還清高可憐的窮學生？一接觸就知道，這絕對是個欲求深重的傢伙。
當然了，他跡部景吾不是手塚國香那樣的寡欲者，權力、金錢、勝利都是他享受人生的方式。
可這種虛偽得不敢以真面目示外的人，他向來是厭煩至極。
就在一人熱情，另一人冷漠的尬聊已經進行不下去的時候，上杉智總算在秘書開道之下登場。
「哎呀，真是辛苦跡部你了，」相貌平庸的男子笑眯眯地拉住川上富江的手，輕拍了下，「富江還不快點跟學弟道謝。」
川上富江害羞地笑了笑，「今天麻煩跡部學弟了。」
跡部景吾漫不經心道：「主要是忍足的功勞。」
沒有得到想像中旁人對於絕世美少年陪伴在側的嫉妒，上杉智臉色不太好，但鑒於冰帝財閥的勢力，還是虛偽笑道：「那就這樣吧，我們先走了。」
跡部景吾抬眼，做了個手勢，「慢走。」他也覺得煩了，懶得掛上社交笑容，反正惹事就惹事，跡部大爺沒興趣和這兩個人虛與委蛇了。
如此無禮的態度，上杉智深吸口氣，拉著川上富江離開這個讓人討厭的學生會長室。
*
黑色的豪華轎車上面，上杉智嘴角帶笑，試圖作出風流的模樣，卻畫虎不成反類犬，顯得猥瑣不堪，「富江啊，今天在學校開心嗎？」
川上富江乖巧地點頭，「很開心，忍足同學非常盡心呢。」
上杉智哼了一聲，廢話，他上杉的命令，一個小小副會長罷了，怎麼敢不盡心去做，不過那個副會長長得也挺不錯的嘛。
可惜了，忍足家也不是能輕易下手的。
不過嘛，現在他有了川上富江這樣的美少年，倒也沒必要去找其他貨色了。
似乎完全沒注意到中年男子的噁心笑容，川上富江繼續說道：「而且我還遇到了石心學姐，」他垂下眼瞼，雙頰微紅，「沒想到她也是冰帝的學生，真是有緣。」
上杉智頓了頓，看著美少年一副心有所屬的模樣，不動聲色地問道：「噢，那個石心是？」
川上富江害羞道：「之前幫過我的學姐，我一直住在她家裡，後來那些高利貸的人……唉，我不想牽連她，所以搬出來，但是她對我那麼好，我想回報她，所以才去那種地方打工，」他咬了咬下唇，不安又感激地飛快看了一眼上杉智，「幸好上杉先生您救了我，我才沒有被……」
咬了咬牙，沒想到還有個這樣的學姐，上杉智笑得自認為很溫柔，「畢竟富江這樣可愛的孩子，我也不忍心你淪落到那種地步。」
中年男子磨蹭了一下食指，倒是沒有料到，這個還沒搞到手的美少年居然心有所屬了。
不過那又如何？他之前的那個寵物還有個相愛多年的青梅呢，他不照樣也玩到了嗎，雖然看見了富江之後，他就迅速讓人把那個寵物處理掉了。
說到底，這種下民，就算玩死了，只要他上杉智一聲令下，下面那些人也能馬上清理乾淨，不留一點痕跡。
乾脆就用上一次的方法好了，一個女人而已，想要讓她崩潰自殺的方法簡單至極。
川上富江正好奇地看著外面的街景，上杉智見狀滑動手機螢幕，給一個私家偵探發了資訊，讓其查查「石心」，看背後有沒有什麼勢力。
如果只是一介平民——
上杉智瞥了眼身邊那張傾國傾城的容顏，咽了咽口水。
為了得到川上富江，讓區區一個平民消失在這個世上算得了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忍足侑士：「學長，為了你和學姐的幸福，不要讓那個變態大叔知道學姐的存在！」
富江：「你說得好有道理。」轉頭喜滋滋地賣了石心。
石心：「呵呵。」
悠于 2017-9-8 19:22
第41章 立山淳
「阿心, 那個川上學弟是……」
石心看了眼一臉「你有對象了居然沒告訴我」的賓川杏, 笑了笑，「將死之人。」
「……」賓川杏感受到對方一身的煞氣，瞬間把少女心收起，光是好友散發出來的氣勢就說明那個人有多讓她不喜。
唔, 雖然阿心絕對不會遷怒於別人, 但不作死就不會死這種人生哲理她還是明白的。
「那傢伙暫且不論——」石心眯起眼上下打量賓川杏和她身後的兩人, 「你不解決下你的問題？」
賓川杏捂臉，「你就不能讓我逃避一下嗎？」
石心微笑：「你確定？逃到後面面對的就不只是這種言語上的尷尬了。」
語畢, 她瞥了一眼立山淳, 病嬌度增得未免太快。
賓川杏撓了撓後腦勺, 歎了口氣, 轉身拍了下立山淳, 「淳，你等我一下，我和藤原說清楚。」
立山淳驀地抓住她的手臂，表情不太好, 「我不要。」
賓川杏看著他，有些懵，「我不走遠, 就在旁邊跟他說清楚。」
立山淳抿了抿唇, 重複道：「我不要。」
都已經做好被拒絕準備的藤原龍也表示無語，「喂，立山淳你煩不煩啊？」
沒管外人的言語, 立山淳依舊只是死死抓住賓川杏，「我不想你和他說話。」
藤原龍也嗤笑，提高音量，「你是怕那些事情被我捅出來吧。」
聞言，賓川杏皺起眉，發覺立山淳抓住她的力氣越發大了。
場面僵持不下，最後還是由看不過眼的石心打破，她直接一個箭步上前，扣住立山淳的穴道，迫使他脫手後，對賓川杏說道：「去吧。」
賓川杏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要解決主要矛盾。
她轉身之際，立山淳眼中的暗意瞬間變得濃稠，太過黑暗以至於無法化開。
石心低聲說道：「我不是杏，如果你現在發瘋的話，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立山淳捏緊拳頭，面無表情看著眼前的女子。
生物本能告訴他，對方比自己強大無數倍的存在。
但是——
他抬眼，眼睛裡有血絲，「不要，擋在我和杏中間。」
石心眯了眯眼，突然收起了殺氣，整個人平靜下來。
遭遇富江後，沒來得及轉換模式，她剛剛的行為對【人】來說太激進了。
就在立山淳越過她準備走過去的時候，石心說了一句話，「如果你想維持這段感情，你就必須克制。」
立山淳駐足，咬牙。
石心沒管他的表情，繼續說道：「杏可以包容你的佔有欲，但前提是你不能打著佔有欲的旗號去傷害別人，你應該知道，她有多討厭這種行為。」
「她現在不過是在逃避罷了，總有一天是要面對的，要是你的行為太突破底線的話，那你們兩人註定走不下去。」
立山淳笑出聲，聲線微壓，「底線啊，總是這樣，我為什麼要在意其他人，明明是他們想要在我這裡搶走杏！」
都一樣。
無論是藤原龍也、石心，還是空手道社員，甚至是賓川家，都這樣，像層層的蛛絲，纏繞在他的杏身上，奪去她的目光，她的話語，以及她的愛。
【淳，你這樣是不對的，好孩子要學會和別人分享。】
但是，憑什麼？
他努力得到的東西，他用盡一切守護的東西，要和那些完全不懂珍惜的人分享？
他們配嗎？
「你們配嗎？」少年的神情扭曲，嗤笑道，「大家一邊害怕杏，一邊又向杏索取。」
「既然是你們給她披上『凶獸』的外皮，就不要假惺惺地來接近她。」
不想付出就想得到，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被劃分到「你們」的領域裡，石心並未生氣，她冷靜地說道：「你不需要其他人參與你的生活，但是杏需要。」
「杏的性格你明白，她至今秉持的武道就是以武守衛他人，那是貫穿她性格本質的道，你打算讓她放棄？」
立山淳咬了下後槽牙，「我會讓杏明白，那些人虛偽懦弱，根本不值得。」
「……」石心深深看了他一眼，「這就是你做的事情。」或者說，藤原龍也握住的把柄。
好，至少還在【人】的範圍內。
「既然接近的人圖謀不軌，那你的行為無可置疑，」石心平靜道，「但如果對方是真心實意呢？」
立山淳沉默。
「總會出現這種情況的，不是嗎，除非你把杏囚禁在只有你們兩個人的地方。」
聞言，少年的雙眸閃了閃，很明顯是對這個提議動心了。
見狀，石心笑了笑，輕飄飄地說道：「如果這就是你自以為是的喜歡，那也太廉價了。」
立山淳看著她，眼神陰厲，「你什麼意思？」被說是變態也好有病也好，他都無所謂，反正不過是無趣的社會評價罷了，但是被質疑他對杏的愛，毫無疑問是觸到了他的逆鱗。
石心冷漠地說道：「難道不是嗎？就算是扭曲杏的性格，無視她的意願，也要滿足自己的獨佔欲，這樣的行為能被稱之為愛？」
「不過是你個人的獨佔欲罷了，」她嘲諷地笑了笑，「如果只是純粹為了滿足自己的獨佔欲的話，那麼就算不是杏也可以吧，憑你的條件，完全找得到願意徹底依附於你、一輩子圍著你轉的人。」
「閉嘴，你懂什麼，」立山淳低吼道，「不是杏的話就不行。」
他想要的不是玩具也不是寵物，而是賓川杏這個人本身。
她保護他的時候，她站在賽場的時候，她對自己微笑的時候——
還有，她的目光不在他身上的時候。
就算是那樣的嫉妒和痛苦，也因為是她帶來的，而顯得美好。
女子無機質的聲音一點點滲入。
「決定你行為的是你的目的，也就是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如果你自己不想清楚為什麼非杏不可的話，那麼誰都幫不了你。」石心歎息道，「愛的確會產生獨佔欲，但卻不只是獨佔欲。」
語畢，她讓開路，對迷茫的少年說道：「去吧。」
第42章 修羅場
賓川杏走到藤原龍也面前就是一個鞠躬, 「抱歉——」
「——等等, 」藤原龍也做了個手勢，緊急暫停，「我不介意你拒絕我的告白，反正一開始也沒指望你會答應, 但是至少你要聽我說一下。」
桀驁不馴的少年扒了一下自己的劉海, 表情是少見的糾結：「你不知道吧, 其實你在冰帝仰慕者挺多的。」
賓川杏表示：「……怎麼可能，開玩笑吧？」
至今為止, 她正兒八經的朋友只有石心一個, 其他人都或多或少隔著一層距離, 她雖然不算感情細膩敏感, 但也能感受到旁人對她的畏懼。
看著她面色驚奇, 藤原龍也乾脆攤開來說了，「我一開始也不知道那小子做的事情，結果老子當年準備跟你告白的前一天，就被立山淳堵門口警告了。」
「嘖, 那小子直接拿我的把柄威脅我，後來我才從其他人那裡知道他不是第一次幹這回事了。」
能夠十幾年如一日的硬生生在賓川杏和其他人之間隔出段真空距離來，藤原龍也雖然甘拜下風, 但也覺得這未免太變態了點。
賓川杏聞言, 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抱歉。」
「哈？」藤原龍也挑眉看她。
她抬眼看向藤原龍也，鄭重其事地說道：「我為淳做的事情, 向你道歉。」
藤原龍也垂手皺眉，情不自禁提高了音量，「搞笑吧，你幹嘛要因為他而道歉？」
依舊板著那張嚴肅過頭的臉，賓川杏說道：「因為淳是為了我才做這種事情。」
「啊？」藤原龍也無語了半天，才不甘心地說道，「你對他還真是容忍過了頭。」
賓川杏搖頭，認真道：「你不說的話，我都沒意識到啊，其實不是我在容忍淳，而是他在一直忍耐吧。」
藤原龍也表情複雜地說道：「你不覺得那傢伙，太奇怪了嗎？」
賓川杏想，那些行為大概在其他人眼裡，的確是無可救藥的病態了。
可是……
終究沒有解釋，她只是笑了笑，「那不正好嗎，敢和我這只凶獸待在一起的傢伙，本來就不會特別正常吧。」
藤原龍也臉頓時漲得通紅，因為這個外號，就從他那裡開始叫的，「對不起。」
賓川杏搖頭，「沒關係。」
就算沒有這個名字，也是一樣的。
一開始的確是會孤獨，因為遠強於同齡人的體能，被取了無數奇奇怪怪的別名，無論怎麼努力都擠不到學校的圈子裡去。
父親以她的才能為傲，也因此比誰都嚴厲，她絕不能流露出一絲于武道無益的脆弱情緒，就連母親的溫柔都會被父親責備是「軟弱心志之物」。
直到遇到淳之前，她的世界只有空手道和自己。
直到遇到淳之後，她的世界才多了另一個人。
賓川杏對眼前的少年說道：「謝謝你能喜歡我，但是很抱歉，我沒辦法接受你的心意。」
藤原龍也抓了抓頭髮，哼了一聲，撇過頭去，「哦。」
他轉身往外走，揮了揮手，聲音帶著嘶啞：「再見。」
「再見。」少女的聲音從後傳來。
認真得讓人發笑——
但她那笨拙的溫柔，終究不屬於他。
*
等賓川杏回到教練席的時候，只有立山淳站在原地。
少年身形修長，眉清目秀，看她的時候，眸色深不見底，「我以為杏不會回來了。」
賓川杏不由愕然：「怎麼可能？」
立山淳輕笑了一聲，突然問道：「杏喜歡我嗎？」
告白之後，賓川杏從不回避自己的心意，直接說道：「喜歡。」
立山淳繼續追問：「那杏喜歡藤原龍也嗎？」
賓川杏搖頭：「不喜歡。」
直截了當，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的猶豫。
這就是，他喜歡的杏啊。
「哈——看吧，就算杏已經這麼直接地告訴我了，我還是沒辦法心安。」立山淳即便咬著牙，也依舊在笑，這已經成為了他的習慣。
他總希望在她面前，像個正常人一樣。
因為他無可避免地會去想，是否會有哪一天，杏最終還是選擇一個普通人，而不是病態如他。
就像無數次，心理醫生告訴他的，他無可救藥的控制欲和獨佔欲，只會把他人推得更遠。
聞言，賓川杏一步步走近他，與他正面相對。
「小一的時候，我的同桌後來不敢和我坐一起，是因為你嗎？」
「因為她在背後說你有暴力傾向。」
「什麼啊，我當年可是因為她被高年級的學姐欺負，才和人打架的。」
「國二的時候，隔壁社社長原本和我關係不錯，後來引咎辭職了，是因為你？」
「他開盤賭賽，因為你一定會贏，為了讓你不上場，在老師那裡造謠你欺淩他人，想讓你退賽。」
賓川杏消化了一下這些資訊，才說道：「嘖，我身邊怎麼都一堆奇葩。」
立山淳輕聲道：「因為杏很厲害，所以會有很多人想要接近你。」同時利用你。
「你不告訴我……是怕我受傷？」賓川杏看著他問道。
立山淳沒看她的雙眼，沉默不語。
這樣彆扭的樣子，賓川杏不由歎息，真的是，別讓她這種四肢發達的傢伙猜心啊。
苦笑了聲，賓川杏說道：「我們定下一個約定吧，如果我身上有什麼事情讓你覺得不開心的話，就告訴我。」
「如果你難過，我也會難過。」
哪怕是這樣的愛語，由她說出來，也更像是戰場上鏗鏘有力的發言。
「我們已經是戀人了吧，那麼對我來說，戀人就是意味著一起面對難關的人。」
「所以，請再信任我一點。」
終於再度直視她的雙眼，立山淳突然想起石心離開前說的話。
「你可能會覺得絕望，甚至想著最後乾脆禁錮杏，就可以不需要擔心。」
「但比起那種強制性的在一起，現在能夠和她一起走在陽光下，不是更幸福嗎？」
那是多麼瑣碎又卑微的幸福啊。
可他終究還是俗世中人。
哪怕是懷抱著扭曲的情感，依舊希望能得到她的愛。
少年傾身抱住自己的戀人，啞聲說道：「好。」
*
走在離開學校的路上，石心難得的茫然，以局外人的姿態，她的確向立山淳作出最合適的勸諫。
但，局外人終究是局外人。
本以為撮合CP之後，就不需要擔心他們之間的情況，可是今天看來，依舊還是會有摩擦，或者說是性格決定的隔閡？
這難道就是相性值的體現嗎，她按了按鼻樑，有些不知所措。
愛可以消除一切惡，但依舊會帶來痛苦。
真的是，無法理解啊。
搭上電車，她準備回家，偌大的車廂裡只有寥寥幾人。
大腦渾渾噩噩，直到聽著車站名響起，「央崎大學站到了，請下車的乘客……」
眨了眨眼睛，石心突然決定下車。
至於為什麼——
——現在的她也說不清楚。
在理性無法控制事情走向的時候，最好的方法是行動起來。
她現在的任務是撮合成瀨翔和町田由希，所以儘早著手瞭解目標的性格最好。
石心這樣想著，快步走出車站，然後聽見自己的肚子「咕」地響了一聲。
石心：「……」
抹了把臉，她面無表情往車站旁邊的便利店走去，還是先解決午餐再說。
一走進去，石心就看見收銀員的正臉。
褐發，眉頭微皺，因為緊張而面癱的習慣。
赫然是她的目標人物以及鄰居，町田由希。
石心頓了頓腳步，覺得自己的運氣還算不錯，不過瞥了一眼對方驟然尷尬的神色，她決定先不去搭訕。
走到售貨架上，先挑了一瓶烏龍茶，又在冰凍室裡拿了麻婆豆腐的盒飯後，石心再度走向收銀台，思考著第一句話要說什麼。
你好，町田同學，真是有緣？
你好，町田同學，在打工嗎？
但當她看見收銀台的情況時，就發現自己的糾結沒有意義了。
收銀台目前的情況是，兩男一女。
其中一名穿著西式校服的是成瀨翔，另一名則是穿著立領校服的黑髮少年，看起來也是運動系。
兩人都拿著烏龍茶站在櫃檯，互不相讓。
黑髮少年說道：「給我排隊，卷毛。」*
成瀨翔針鋒相對，「吵死了，面癱。」*
又是修羅場啊。
石心看了看自己手裡的烏龍茶，開始思考起她的幸運值來。
正在此時，一名穿著店員服的高大男子從休息室出來，對滿臉無奈的町田由希說道：「町田同學，顧客開始變少了，店長讓你進來休息——」*
男子嘴角有顆痣，俊容笑起來不自覺有些輕浮的意味，他看見收銀台的情況，「欸」了一聲後，指著黑髮少年說道：「這不是町田同學的男友君嗎？」*
町田由希一臉懵逼：「？？？」
正牌男友成瀨翔：「……」
圍觀群眾石心：「……」
氣氛一瞬間凝結，唯有黑髮少年的臉瞬間爆紅，連忙擺手：「不、不不不其實我並不、是！」
石心扶額，很好，兩男一女修羅場再加上一個大型KY嗎？
她的幸運值，果真是妙不可言。
作者有話要說：
句子後帶*的是原著臺詞。
沒錯，石心的幸運值ex主要體現在她會遇到很多修羅場
→_→寫完立山淳和賓川杏這一對後，感悟到我果然寫病嬌就很順手，但是立山畢竟是人類範圍內的病嬌，所以要控制住自己發病的腦洞，所以只能到時候由富江大大來完美體現病嬌的極致了（微笑）
第43章 懟
成瀨翔的表情黑了下來, 氣氛頓時陷入尷尬, 但男店員仍不自知，還在讓氣氛更尷尬，「我覺得男友君和町田同學很配呢。」
他笑嘻嘻地評價道：「兩個人看起來都是認真的人耶。」
比起普通的ky，更可怕的是, 似乎沒有惡意、說起來話還有那麼點道理的ky。
在局勢快滑向更糟糕的境地之前, 石心單刀直入地插話道：「您好, 可以讓一讓嗎，我這邊需要結帳。」
修羅場的四人紛紛看向她。
於是她微微皺眉, 看起來有些不悅地說道：「我等很久了。」
石心冷臉的模樣讓其他三人都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 唯有町田由希謹記自己的職責, 接過女子手中的烏龍茶和盒飯, 滿臉歉意道：「很抱歉, 讓您久等了。」
石心這才做出看見她的模樣，「咦，町田同學？」
這種情況下相遇，町田由希不由尷尬道：「是的, 石心同學。」
石心勾了勾嘴角，看了眼成瀨翔，「和男朋友的感情真好, 」女子的語氣帶上點揶揄, 「打工還要查勤啊？」
聽聞此言，成瀨翔的表情好了點，挑眉說道：「這不是為了避免由希前輩被奇怪的人纏上嘛。」
町田由希無語地看他一眼, 對站在一旁的黑髮少年說道：「袴田同學是在附近訓練的吧。」
言下之意是成瀨你想太多。
名為袴田靜的少年臉紅得不成樣，拿著飲料思考了半天自己的託辭，卻突然看見站在便利店外正對自己擠眉弄眼的隊員們，頓時炸了毛，結結巴巴說道：「對、我們還有訓練，那我先走了！」
語畢，他拔腿就跑。
「你的烏龍茶！」町田由希看著他留下的烏龍茶，喊了一聲，卻惹得落荒而逃的少年跑得更快了。
成瀨翔拿過她手裡的烏龍茶，似笑非笑，「是你的烏龍茶才對∼」
町田由希聽出他的意有所指，咳了一聲，把加熱完的盒飯遞給石心。
這時候才意識到什麼的男店員恍然大悟，語調浮誇地說道：「原來如此，這位才是町田同學的正牌男友啊。」
為什麼硬要把岔開的話題再度拉回來呢！？
就算是町田由希也忍不住腹誹，怎麼有人能夠看不懂氣氛到這種程度。
她有點火氣上來，連往日的傲嬌都忘了，直接道：「諏訪同學，我只有一個男朋友，就是你眼前這位成瀨翔，謝謝。」
成瀨翔聽她這樣爽快的承認，心情頓時晴朗，覺得眼前這個輕浮的諏訪也沒那麼礙眼了。
可惜下一秒，諏訪就笑嘻嘻道：「抱歉抱歉，我這個人性格有點直，只是覺得你們看起來……」
這次町田由希和成瀨翔的臉一起黑了，看起來怎樣，你倒是說啊！？
「町田同學，」石心突然說道，「你覺得麻婆豆腐辣嗎？」
町田由希愣了愣，「抱歉，我沒吃過，看上去挺辣的。」
石心慢條斯理地說道：「實際上在川菜裡不算辣喲，只是看上去罷了，所以說光靠眼睛是沒辦法嘗出味道的，得親自吃下去才有發言權啊。」
「相不相配這種事情，外人還是謹言慎行比較好呢，」她笑了笑，看了眼諏訪，「抱歉，我這個人性格比較直，說話不喜歡拐彎抹角。」
被自己剛剛說的話這樣直接有力地回擊，諏訪能說什麼呢，只能維持微笑，「沒什麼，這位女士說得很有道理。」
石心很有禮貌地說道：「謝謝誇獎。」
語畢，拿著盒飯去飲食區吃飯了。
町田由希看著離開的女子，從內心深處有一種崇拜感冉冉升起。
這樣漫不經心的懟人是怎麼做到的，而且聽起來循循誘導如同導師在做人如果你不聽噢那你顯然無藥可救了謝謝。
不得不說，真的是太！爽！了！
好想問問這位石心同學有沒有開班授課傳授懟人方法啊啊啊！
*
一口麻婆豆腐下去，果然，很甜。
作為辣党，石心不禁深深地歎了口氣，果然，下一次還是需要老o媽來拯救她的味覺啊。
但畢竟是異國他鄉，她又是只要能飽腹、黑暗料理都能吞下去的類型，所以三下五除二吃完了飯，一口烏龍茶將不正宗的味道咽下肚。
有人在她身旁坐下，她側頭一看，是町田由希。
褐發女子板著臉放了一瓶茶飲料在桌上，看起來像來興師問罪的，實際上一開口，「剛才麻煩你了，這是謝禮。」
「不用謝，我只是需要結個賬而已，」石心笑了笑，「快下班了？」
町田由希說道：「嗯。」
石心：「咦，不和男朋友一起走？」
町田由希咳了一聲，但看著石心毫無芥蒂的樣子，似乎完全沒有因為之前目睹她和成瀨翔的親密場面感到尷尬。
也對，這位可是能超淡定地將宇佐三小姐徒手拉上來的強人啊。
這讓她松了一口氣，「他還有事，我讓他先走了。」
「這樣。」石心沒有多問，收拾了一下桌上的垃圾放進垃圾箱裡。
町田由希卻猶豫了一下，緩慢問道：「石心同學，剛剛說光靠眼睛是沒辦法判斷的，那麼要靠什麼才行呢？」
石心面不改色地說道：「行為言語邏輯特徵心理語言需求偏向……」
町田由希被一大堆名詞砸中，露出茫然的表情。
「開玩笑的，」石心笑了笑，「就算擁有神賜的本領，把所有感情數值化，也依舊會無所適從。」
她思考了一下，「硬要說的話，果然還是心吧。」
町田由希咬了咬下唇，「就是因為這樣，才沒辦法啊。」
她習慣於用舊有的經驗去判斷事情的發展，但遇上成瀨翔之後，那些經驗通通被推翻。
新世界誕生的同時，又是如此地岌岌可危，讓她不知道該怎麼去保護它。
石心撐著頭看她的表情，「我說的心可不止是包含思想，硬要說的話是，心隨意動，意動行從，光是想的話，一輩子都走不出自己的死胡同，要想和其他人聯繫在一起，還要靠行啊。」
町田由希苦笑道：「我就是怕做從未做過的事情。」
因為他在這段感情裡顯得遊刃有餘，所以每一次她又作出笨拙的舉動時，就會陷於無限的自我厭棄中。
這樣糾結的心理，在她執著於自己戰無不勝的角色偽裝下，竟無處可訴。
因為在意，所以笨拙，因為笨拙，所以自厭。
石心坦誠道：「我沒談過戀愛，所以不太明白這種感覺，但僅就理論來上說，你這種情緒在戀愛過程裡是正常的。」
町田由希看著她，一臉認真，「真的嗎？」
難道不是因為她本身的問題？
石心繼續說道：「就像動物世界裡一樣，動物為了得到配偶權，必須要展現出最好的一面，一旦自己失去羽毛或者角斷掉，就有會失去配偶的可能，從而失去繁殖遺傳基因的可能。」
「你看，繁殖這樣的生存任務無法完成，你覺得會不會沮喪？」
町田由希：「……」
她目瞪口呆。
糟、糟糕，她怎麼突然覺得，自己這些小情緒好正常好有邏輯！
「而且你是只想在自己的配偶面前表現得好一點，」石心一本正經地說道，「比起我認識的一個想要全世界的人類愛上自己的人來說，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町田由希吞了吞口水，顫抖著聲音發言道：「那個人想要成為世界級的明星？」
石心挑眉，回答道：「不。」
他只是想要成為讓所有人為之瘋狂的欲望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懟ky的正確方法##不好意思噢，人家是個有話直說的人#
叮，不理解少女心的忽悠大師石心上線。
*
順帶說一下麻婆豆腐，作者是重慶人，所以真的不覺得它辣，而且日本的麻婆豆腐還會更甜一點orz
但是我一個大學同學來重慶這邊一看它就覺得辣，於是就看著菜名點了水煮肉片，以為是清水煮肉片2333
最後水煮肉片上來後，她對著滿盆的海椒流下了淚水。
#下次點菜記得問下店員辣不辣##雖然川渝的店員每次都會告訴你不是很辣#
第44章 善良的轉學生
常有人說學校是個縮小版的社會, 既然如此, 那麼有光明的地方必定就有黑暗，草木叢生之地必有蠅蟲滋生。
冰帝也不例外，其高中部後是一片茂盛的樹林，甚至說是小森林也不誇張, 這樣豪華的手筆, 也只有這所豪門私立學校能夠給得出。
但原本是供以學生在繁重學習之餘散步緩解壓力的地方, 卻成了不少青春期少年約定俗成私下解決齷齪的地方。
今天此地，也正在上演一些私人問題的「解決」過程。
上月毅叼了根煙, 他是冰帝式的不良少年, 除了不良慣例的擅長打架脾氣暴躁之外, 也有著上流世家出身特有的狡猾, 懂得在規則面前粉飾太平, 所以就算惹事，也不會砸冰帝招牌，再加上他在冰帝裡都算得上優裕的家世，也不和學生會正面衝突, 所以老師們都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樣長久發展下來，已經隱隱有了冰帝不良頭子的地位。
染了一頭顯眼的白金發色，體格強健的上月毅懶洋洋地弓著腰, 煙叼在口中, 卻未點燃。
誰讓他家青梅鈴村真紀的鼻子簡直比狗還靈，當然要是他敢在她面前這樣抱怨的話，絕對會死得很慘。
你瞧, 就這麼奇怪，明明五個鈴村真紀都打不過一個上月毅，但是他就是拿她沒辦法。
所以，當有人對讓你束手束腳的傢伙肆意出手的時候，適當的回擊也是理所應當的吧。
手下幾個人已經把穿著校服的目標打得連悶哼都沒聲了。
當然了，會在上月毅手下混這麼久，也都是聰明人，出手都是不對臉上揍，而是往人體最痛的幾個地方招呼，又不致死，是報復最好的手法。
把煙一點點捏碎，金髮少年蹲在那不長眼的人面前，慢條斯理地說道：「看樣子說人話你是不會明白了，那現在身體力行之後，懂了不，離真紀遠點，否則下一次，可就不止是這樣了，那個什麼叫來著？」
他皺眉，仿佛真的想不起眼前人的名字似的。
旁邊的手下紛紛發出嘲笑聲。
有個人笑道：「頭兒，這傢伙叫吉野信。」
名為吉野信的少年臉上沒有一點傷，長了一張英俊的臉，蒼白的臉上一雙眸子極黑，帶著偏執的意味，喘著氣說道：「你這樣對我是沒用的，我和真紀是真心相愛的，我才不會因為你這種——」
上月毅直接踩上他的腹部，一用力，讓腳下人痛得發不出聲。
平時吊兒郎當的笑容完全隱去，他雙手插兜，一臉譏誚，「喲，誰不知道你的德行呢，還真當自己是情聖了。」
就在這場一面倒的暴行繼續之時，有風吹過。
所有人有志一同看向前方，如同電影情節一樣的場面出現在他們面前，明明已經是櫻謝之後的時節，不知從哪裡而來的櫻花飄落，點點墜入泥土，櫻花狂亂的香氣瞬間卷席眾人的感官。
與這奇妙景觀同時出現的是一名身著冰帝校服的黑髮黑眸少年。
當他的臉映入眼簾時，你簡直無法相信這世間有如此絕色。
鴉黑的髮絲光滑亮麗，讓你想起最華美的綢緞，銀白發帶箍下，露出光潔的額頭，這世間黑眸之人多不勝數，但墨若寒星奪人心魄的卻只有眼前人。
並非所謂的病弱美少年，眼前人擁有修長有力的體格，如同古希臘諸神鍾愛的美少年那樣，肌肉骨骼完美得不可思議。
他是照耀萬物的太陽，一旦你直面他，就會被他所灼傷，但你失去他，卻又會失去一切光和溫度，墜入無底地獄。
於是你不由自主地相信，若能親吻他行過之蔭，就是是死也不足惜。
當他開口時，炫目的音色讓人屏息，聞者失去自我判定，只有他的話語落在心裡，成為行為的動力。
他說：「請住手。」
於是上月毅不自覺地移開了腳。
他說：「你們這樣太過分了。」
施暴者們都紛紛覺得自己是背負十字架的罪人，耶和華說他們有罪，於是便是無可辯駁的原罪。
他走來，所有人的目光為他所動。
他俯身，拿出潔白的手帕擦了擦吉野信的臉，憐憫在他臉上閃爍著聖潔的光，「這位同學，我帶你去醫務室吧。」
抓住那雙美得驚心動魄的手，吉野信頓時覺得如有神力相助，他是為這世界選中的人。
剛剛被暴力壓制的卑微離他而去，他跟在少年的背後，覺得前方是天堂，而這人，是他的神明。
直到兩人離開視線許久，其他人還在為美色所俘虜時，上月毅的眼神清醒過來，他掏出根煙，捏碎扔掉，一臉煩躁，「媽的，老子是撞邪了嗎？」
居然看一個男人入了迷。
手機響起，是某人的專屬的鈴聲，他漂浮的心再度落回胸腔裡，接通電話：「喂，真紀，對，我警告了那個垃圾。」
「我說過，這事情我自己解決。」鈴村真紀說道。
他歎了口氣，看起來輕浮的臉上出現無可奈何的表情，「難不成還真讓你拿著弓箭去毆人啊，拜託，你好歹是個資優生，暴脾氣能不能收一下。」
他又拿出根煙叼上，「要是那傢伙再來騷擾你……」
鈴村真紀只說了一句話，卻讓冰帝第一不良少年的煙落在地上，「我昨天已經成功邀請石心學姐來擔任弓道部顧問。」
上月毅摸了摸鼻子，最終擠出句話，「……厲害了，我的小真紀。」
*
在醫務室裡被醫生簡單包紮後，吉野信拖著遍體鱗傷的身體，依舊自告奮勇要為少年帶路。
自稱川上富江的少年連連搖頭，「可是，你的傷……」
多麼善良的人啊。
吉野信感受到無比的溫暖，那甚至比對真紀的情感還要炙熱。
啊，真紀，對了，真紀。
腦中剛剛浮現起真愛的模樣，他就被川上富江溫柔的話語誘惑走注意力，「那麼就麻煩你了，吉野同學，我是轉校生，今天轉入高三A班。」
吉野信一愣，心頭又迅速浮上欣喜，「我也是高三A班的，這真是太巧了。」
難道這就是上天註定的緣分？
讓他因為真紀的花心受到重創之際，又與命中之人相遇。
曾經為鈴村真紀沸騰的心，現在正為川上富江所吸引。
吉野信自我唾棄。
不，他是一個多麼癡情的男子，怎麼會如此庸俗地被美色.誘惑呢。
行過走廊之際，有風拂過，川上富江朝他回眸一笑，突然靠近他，輕輕撚去他發上的櫻花，「呐，是櫻花，真美呢。」
癡癡地看著那張精緻如神造的面容，吉野信想道，沒錯，他一定是因為富江那溫柔的內心才產生了愛慕之意。
啊，這也是無可奈何的啊。
比起可有可無的庸俗之輩，當天賜之人降臨的時候，勇敢面對自己內心才是愛情的真諦啊。
沒錯，吉野信這一刻非常確定，川上富江正是他命中註定之人。
——也是應當與他真心相愛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在其他人面前，富江大大還是很蘇的：）
*
富江：「怎麼哪裡都有你？」
石心：「這是我想說的話。」
第45章 石前輩
【吉野信：】
【冰帝高三A班, 攝影社社長】
【氣運值：80】
【家境：吉野集團獨生子】
【性格：偏執、自我中心】
【好感度：95】
川上富江勾起嘴角, 露出滿意的笑容。
果不其然，對他來說，攻略這種程度的角色完全是小菜一碟，甚至都不需要刻意去製造事件。
在對方最糟糕的時候伸出援手, 再配上他的絕世容顏, 就足以把好感度刷高了。
哪像石心那女人, 簡直就是塊石頭！
昨天除了刷高上杉智的好感度之外，川上富江還順手攻略了幾個氣運值在60左右的初級氣運者, 得到了一些愛能值。
當然對lv99的他來說, 這點愛能值轉化的經驗對於升級沒多少作用, 所以乾脆利用技能轉化為魅惑值, 好歹是把之前下降掉的魅惑值重新升高了。
之前他想破頭都不明白, 魅惑值怎麼會無預警地下降？
當然，直接原因肯定是他的傷勢加重，但為什麼會加重？是因為另一個富江的出現？還是因為之前被石心綁在空間裡？
結果，昨晚查看進度的納西索斯告知他, 居然是因為石心對他的好感值跌到0以下！？
他咬牙切齒地問納西索斯，「你不早說，石心的好感度下降會對我產生影響？」
納西索斯卻比他的臉更黑, 「我怎麼可能知道, 你以為這個SSS任務像那些E級任務，還會有任務說明？你以前攻略S級任務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吧, 一般S級以上的任務，系統就已經無法給出詳細的解釋了，攻略者自憑本事來完成。」
川上富江憤怒地說道：「但以前的任務對象好感值降到0以下，也沒對我有影響啊！」
納西索斯嗤笑道：「你以前被神重傷過？」
川上富江無言以對。
「這個分析還是系統排除其他一切因素之後得出的，」納西索斯一臉冷漠地說道，「你最好動作快點，不然連我都不知道，在這個任務你還有什麼其他限制。」
川上富江憋屈了半天，唯有吞下不快。
這下子他也不拿喬了，正兒八經開始思考怎麼攻略石心這個人物。
根據經驗，首先他必須要把魅惑值提升回最高處。
再然後，社會地位要足夠高這不用說，乞丐和國王誰更容易討人歡心毋庸置疑。
最後，有無數的仰慕者卻唯獨對她一個人另眼相待，這樣的對待能讓被攻略的角色感到自己是獨一無二的。
沒有人比富江更瞭解，【獨特】的魅力了。
就像他的存在一樣。
從川上富江進如高三A班的教室後，所有人的目光便集中在他身上。
這樣的場景太過熟悉，他嘴角輕輕上揚，眼瞼下垂。
原本因為轉學生遲到而生氣的老師正呆呆地看著他。
川上富江內心毫無波動，表情做得卻是十足真摯，「非常抱歉，冰帝實在是太大了，所以我迷路了。」
聞言，旁邊的吉野信搶答道：「不、不是，」他看了一眼第一排坐著的面若冰霜的美人，義正言辭道，「川上君是為了救被校園暴力困擾的我才遲到的！」
吉野信作為攝影師社長，成績優異，家世也好，聽聞此言，老師一愣，嚴肅起來，「這是怎麼一回事？」
吉野信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鈴村真紀，歎息道：「是……G班的人。」
老師皺眉，眾所周知，G班學生都是群不求上進的混混，偏偏能進冰帝的人家世都相當好，而且他們到底沒惹出什麼大亂子，所以他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都惹到他任職的班上了，要是輕輕放過，那可就太打臉了。
能在冰帝當老師，本身大多有幾把刷子，也不至於因為權勢就屈膝，「是誰，為了什麼？」
鈴村真紀咬牙看著裝模作樣的吉野信，鋼筆都快被捏爛了，這個神經病變態真是會裝，所以她一開始才沒告訴上月毅那個大笨蛋。
旁觀的川上富江覺得好笑，這種伎倆他用得不知道多熟練，自然知道吉野信想要幹什麼，無外乎打擊競爭者。
瞥了一眼台下坐的女子，典型的大和撫子美人。
隨意打開她的基本資訊，【鈴村真紀】，冰帝高中部弓道社社長，噢，和剛剛那個氣運值90的【上月毅】是青梅竹馬啊，這倒是個麻煩的障礙了，他還蠻中意【上月毅】這個高級氣運者的。
要不要助吉野信一臂之力呢，川上富江想道。
直到他掃過她的人際關係一欄，憧憬並交好的學姐——
——【石心】
還真是哪裡都有你。
川上富江迅速估量了一下，要是他拆散石心熟識的學妹的情緣後，石心對他的好感度會下降的程度……
嘖。
他記得石心對他的好感度跌破0，就是因為那個龍崎櫻乃。
所以，如果讓石心誤會是他指使吉野信這貨出手的話，那可就麻煩了。
心裡刷著「麻煩死了麻煩死了」的彈幕，但川上富江臉上的表情依舊是純潔無辜的，「那個……老師，請問一下我該坐哪裡呢？」
正在詢問的老師一愣，如果是普通的學生，貿貿然打斷他的話，作為老資格並且在這個學校有相當地位的他肯定會很生氣，但是，不知為何，眼前人的一舉一動，讓他竟然覺得「因為是這個人的話所以沒關係」。
川上富江一說話，包括吉野信在內的所有人的注意力再一次集中在他的身上。
當他在老師的指引下坐到自己的位置後，吉野信早已忘記為上月毅和鈴村真紀上眼藥的事情了，癡癡地跟在他身後，甚至搶了另一個同學的位置。
那個同學不敢惹吉野信，所以忍氣吞聲下來讓了位置。
但是全班人都沒功夫注意這些細節。
因為，這些人看著川上富江，一切思緒為他所動
他們會在意他的一切，一句話的用詞，說話的語氣，一瞥一笑，並且因為他的一舉一動陷入無盡的渴求裡。
他是所有人的中心，所有人的目光因他轉動。
他是黑色的太陽，向萬物輻射欲望之光。
吉野信看著身旁之人，心頭的欲望無限澎湃，可惜攝像機沒在身邊，手機也被該死的上月毅砸壞了，不然的話，他一定會如往日一樣，記錄下愛人的一瞥一笑。
真是，太可惜了。
*
一下課，就有一群人圍上來向川上富江搭訕提問。
比如為什麼臨時轉學？
川上富江一臉落寞地用他編撰好的身世來掩蓋種種不合理，激發了在場大多數人的同情，即便少數人有質疑，也被其他人「天啊你的心理有多陰暗」的眼神堵了回去。
然後是社團的人來邀請。
「我是籃球社隊長，川上君有一米八五以上吧，有沒有興趣打籃球？」
查看了一下來詢問者的氣運值，初級氣運者，一般般。
川上富江實際上對籃球、網球等都沒什麼興趣，熱血和汗水全是他討厭的東西，除非為了攻略相應的氣運者，否則他才不會自找苦受。
於是他微笑，「抱歉，我已經有想加入的社團了。」
插花、音樂、茶藝、圍棋之類的，既可以提升逼格，而且他的複製模式也可以保證他不需要特別大量的訓練，就能完美創作一個天才的光環。
大多數的世人比起努力家，更喜歡輕輕鬆松的天才。
就在這時，吉野信突然插了一句話，「川上君，要不要嘗試一下弓道社？」他舔了舔下唇，吞了下口水，「如果是川上君的話，一定很適合這項美麗的運動。」
來邀請的籃球社隊長看著吉野信，端正的臉上露出嫌惡的表情，「吉野，你還在做那種事啊。」
可能非社團人員不知道，但他們這些運動圈的人都清楚吉野信這傢伙在弓道社對鈴村真紀幹過的事情，完全就是變態STK，還跑去到處宣稱鈴村和他兩情相悅。
吉野信沒管無關緊要的人，眼睛裡帶著血絲看著他的愛人，等待一個回答。
川上富江聽到弓道社，輕咬了下食指尖，突然間綻放出一個與他純潔氣質完全不符的靡麗笑容。
「弓道社啊，聽起來還蠻有趣的。」
*
鈴村真紀快要氣爆了，雖然作為大家閨秀的修養讓她努力把真實的怒氣掩蓋住，但是一想起吉野信那個變態得意洋洋的笑容，她就完全無法忍受。
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自說自話而且變態下流的神經病呢！？
她真的好想一箭射中這貨的腦子，帶他去天際看看這個世界有多大！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
而且還把魔手伸向轉學生了，天啊，想想看川上君柔弱又天真的模樣，怎麼可能逃脫他的誘騙！
這可怎麼辦，所以當知道吉野信打著參觀社團的名義帶著川上富江去弓道社後，她立刻往弓道社趕去。
作為現任弓道社社長，鈴村真紀清楚通往弓道社的便捷小路，所以在他們之前就趕到了道場門口。
總之，無論如何，她一定要為了弓道社諸位以及轉學生的安危，把吉野信這個變態驅逐出去。
可是……
該怎麼做呢？
陷入無可名狀的憂心裡，鈴村真紀打開道場的門。
重重的聲音響起，一箭入靶。
完美的正中紅心，毫無動搖。
如此清冽動人的弓道，只有——
「石前輩！」
鈴村真紀仿佛看到救星一樣，也不管不顧自己作為鈴村家小姐的形象了，快步跑上去，眼睛裡滿是憧憬，雙手交握：「您這麼快就到了！」
她還以為起碼要到下午的社團活動時，石前輩才會來呢。
灰眸女子放下弓，朝她笑了笑，「最近不太忙，所以就來練練手。」
鈴村真紀快活得完全沒有平日裡穩重的模樣，說著弓道社最近的新成員，以及這一次全國賽取得的成績。
石心側耳傾聽，語氣平靜道：「你這次個人賽發揮失常了。」
鈴村真紀頓時焉了下去，背著手，聲音有些委屈，「我真的很努力了……」
可是，偏偏在決賽前遇到那種事情，害得她一夜沒睡好，就算上月毅那傢伙一直守在她床邊，她也禁不住地害怕。
害怕自己在房間裡的一舉一動，都被吉野信那個變態一覽無遺。
光是想想，就無比噁心。
石心看著她，溫和道：「我沒在責怪你，我從上月那裡知道詳情了。」
鈴村真紀臉頓時就白了，上月毅那個口無遮攔的大笨蛋！
「你別怪他，他知道你請我來後，就估摸你沒辦法把真相說出來，所以乾脆當了壞人，和我說清楚了，」石心搖頭輕笑，「不愧是這麼多年的青梅竹馬，上月學弟真夠瞭解你的。」
鈴村真紀咬著下唇，踢了下地，嘀咕道：「所以每次都會被他氣死，」少女鼓了鼓臉，「等石前輩遇上這樣的人就會明白，氣得人簡直都想咬他一口了。」
石心挑眉，「啊，我倒是沒有氣得想咬一口的人，只有——」
道場的門又一次被拉開。
「——決定要清理的東西。」
她的話音剛落，就看見兩個人出現在門口。
看著來人，鈴村真紀輕聲對石心說道：「左邊那個就是吉野信，右邊……是我們班新來的轉學生，名字是川上富江。」
石心勾起嘴角，和那老熟人隔空對視，「我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富江：呵呵。
石心：呵。
悠于 2017-9-8 19:24
第46章 富式尬撩第一式
「吉野信那個傢伙啊, 就是個弓道控的變態。」
「以前弓道社的社員或多或少都被他騷擾過, 不過他沒露出馬腳，也沒有能夠明確指明是他偷拍的證據，然後這火燒到接任社長的真紀身上。」
「那傢伙整個就瘋了一樣，不停地短信、電話騷擾真紀, 最後發展到敢收買鈴村家的下人放針孔攝像頭的程度。」
「您可能不知道鈴村家的情況, 腐朽的老派作風, 出了這種事情，第一個受到責罰的反而會是被騷擾的真紀, 哈, 就是這樣沒道理。」
「吉野家那邊我會兜著, 您只要別弄死, 其他隨意。」
上月毅的陳述還在耳邊, 石心手拿著自己的弓，一步步走向川上富江和吉野信。
「你的品位，真夠糟的。」她瞥了一眼拿著攝像機渾身都在顫抖的吉野信，對川上富江說道。
川上富江稍微離顫得像得了帕金森的吉野信遠了一點, 情不自禁露出嫌棄的模樣。
這傢伙也太不經嚇了，不就是被那股非人的殺氣集火了嗎？
但終究還有攻略任務在身，他的本性只暴露了一瞬間, 就通過表情管理恢復了小白兔的人設。
於是黑髮美少年歪著頭, 笑容甜美，近乎撒嬌地說道：「那麼，石心學姐可以提升一下我的品位啊。」
這是在反擊嗎？
石心思考了一下, 按照常理，在她嘲諷過去之後，這時候川上富江說的每句話應該都帶有惡意。
不過今天的惡意怎麼有點膩味呢？
看著他側頭的姿態，那完美角度下呈現的刻意誘惑，石心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好好的撩人角度因為她的退後被打亂，川上富江眯起眼，皮笑肉不笑地往前走了一步，「我對弓道很感興趣呢，學姐。」
態度之誠懇，讓石心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才低聲說道：「你想攻略弓道社的誰。」她的語氣篤定。
川上富江又往前走了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越發近了，之前這種距離的時候，基本上都是他被綁著，石心俯視他的姿勢。
這時候他突然感受到身高187cm的優點了，剛剛變成男身時，他對這個身高很不滿意，因為他自認為就算變成男性，也應該是嬌弱清秀型的美少年。
事實證明，這身高還挺不錯的。
至少和石心近距離接觸的時候，接近20cm的身高差讓他可以佔據優勢地位。
特別是，能夠俯視眼前這女人的感覺真是太！爽！了！
他的視線朝下，正好可以看見她灰色的眸子看著他，那股無機質的漠然感一如既往地礙眼。
川上富江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下意識舔了舔後槽牙，真想讓這個女人露出癡迷的神色。
於是他又湊近了點，這時他才發現石心的膚色也挺白的，但和他那種白玉般完美的膚色不同，而是一種頹敗的蒼白。
五官稱不上醜陋，卻與秀麗扯不上聯繫，銳利如劍，讓人心生寒意。
他嘲弄地想道，這女人一定沒有男人緣，他勾引過那麼多男性，自然知道大部分普通男性的審美觀基本上就是柔若扶柳楚楚可憐那一款，最好還傻一點、沒多少主見，方便展露只有對比弱者才能突出的雄性優勢。
就算是精英男性，也不會看上石心，為什麼呢，因為精英大多敏銳，自然能察覺出那種異類感。
瞧瞧她現在的神情就知曉了，面部一旦沒有表情，嘴角下扯之後，呈現出的就是完完全全的漠然。
一旦進入進攻模式，就是一股出鞘的英氣，只不過這劍光在冰裡浸過，寒徹人心。
人會喜歡人，圖的不就是同類之間的溫暖嗎，誰會腦子發熱去暖一把沒有溫度的利器？
又不是不求回報的聖人。
原本川上富江打的就是迅速拉近距離後，讓對方意識到自己美貌的舉措，這種撩人的手段他以前看不上眼，但是現在用起來也是得心應手。
雖然他完全沒意識到，他和石心之間的距離已經過於近到並非安全距離了。
就在距離只剩下5cm的時候，石心突然眼角上挑，猛地扯住他的衣領往下拉，將距離拉近到極短，彼此都能數清楚對方眼睫毛了。
她的神色依舊冷冽，確保自己能和川上富江的雙眸對視上後，低聲道：「你又想玩什麼花樣？」
灰眸裡倒映出他的模樣，川上富江因為這過近的距離沒在自己掌握範圍內，愣了愣。
對方的氣息溫熱，縈繞在他臉上，薄唇血色微淡，一看就知道沒塗唇彩。
他吞了下口水。
不對，他吞口水幹嘛！？
混沌的大腦才反應過來，川上富江迅速把頭往後仰，聲音發緊，「你、你靠這麼近幹什麼？」
石心無語了一下，誠實地說出真相：「……是你先靠近的。」
川上富江「嘖」了一聲，「那你站在原地就行了啊。」
那些撩妹手冊上可沒說過妹會扯著漢子的衣領靠上來啊。
身為一朵撩遍漢子無敵手的前白蓮花，他覺得她這樣真是太不矜持了！
懂不懂男性喜歡進攻而不是被動的本性啊！
聞言，石心挑眉，鬆開他的衣領。
她的攻擊本能讓她在川上富江靠近的瞬間，就迅速做出進攻的反應，可是他除了盯著她之外並沒有其他多餘的動作。
嘖，要不是旁邊有人，她早就打暈他扔空間裡去了，哪裡還在這裡聽他唧唧歪歪。
川上富江用手背掩嘴，不知在想什麼，眼神轉了轉。
然後，他突然俯過身來，在石心的耳邊吹了口氣。
耳畔濕熱，有暖風進入裡面。
這種感覺實在太奇怪，讓石心不習慣。
於是她一隻手抓住川上富江的頭，直接往外摁去。
川上富江「嘶」了一聲，捂住自己的頭，瞪著她，不可思議地發現這女人的好感度居然仍然沒變。
依舊是冷酷的-10。
難道是他方法用錯了？
於是川上富江迅速轉頭回眸，對門旁的吉野信溫柔一笑。
毫無意外得到癡迷的眼神。
哦，對男性沒問題。
他又轉向鈴村真紀的方向，對著那位一臉懵逼的少女勾起一抹邪氣的笑意。
鈴村真紀被那笑容打個正著，頓時面紅耳赤。
嗯，對女性沒問題。
他再次轉回目標人物，然後迎上了石心看神經病的表情。
石心：「……你受什麼刺激了？」
川上富江剛剛掛上的笑容頓時抽搐起來。
你才受刺激了！？
你是冷感嗎，被他這麼美的人撩，居然還是一臉冷漠！？
看著川上富江明明一口白牙都咬緊了，還要維持完美表情的樣子，石心忍不住後退了一步，這簡直比他受傷後的樣子還要恐怖片。
不過，她思考了一下，剛剛那舉動，難道是在……撩她？
但是這不合邏輯啊，石心皺眉打開系統面板，查看對方的好感度。
【川上富江，好感度：5】
等等，一般人在被綁進小黑屋裡進行各種切割實驗後，好感度依舊會為正嗎？
再聯繫一下他鍥而不捨的撩人行為，石心抽搐了一下嘴角，他莫非是得了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一想到眼前人居然對自己有好感，她情不自禁又後退了一步。
川上富江怎麼可能沒看出石心一臉嫌棄的模樣，默默磨了下牙，告訴自己要冷靜不能炸，假笑道：「要不學姐給我示範一下弓道動作？」
「我對學姐的弓道可是仰慕已久呢。」
呵呵，他就不信了，堂堂富江還撩不動區區一個人類！
今天不把好感度拉上正值，他就把名字倒過來寫！
原本還在思考對策的石心聞言眯眼，磨蹭著自己的弓。
對她的弓道感興趣？
呵。
那就讓他看看好了，正好順手把那個吉野信一起警告了。
旁邊一直假裝自己是壁畫的鈴村真紀聽到兩人的對話，尷尬地看了看天花板。
唔，原本敬愛的前輩和轉學生之間的曖昧氣氛就夠她吃驚了，現在川上君還表示對前輩的弓道感興趣，雖然對普通弓道社社員來說，這樣的話聽起來很讓人開心。
但是，石心前輩的弓道……
鈴村真紀摸了摸鼻子，她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一個石心前輩的愛慕者來看弓道社的表演時，硬生生被嚇哭了。
作者有話要說：
石心好感度：-10
川上富江好感度：5
*
尬撩現場（鼓掌）。
其實要換普通人的話，絕世美少年（重點）迅速接近然後吹氣，還是很撩的。
但……石心……富江大大保重。
*
不過其實富江對石心的異類感概括得很準確，因為畢竟是同類（某種意義）。
*
PS：雖然我覺得應該不會有人誤會，但我還是說明一下，富江的三觀絕不代表作者的三觀→_→
第47章 吉野信
「其實弓箭本身很簡單, 無外乎舉弓、開弓、後拉、射箭四個動作, 但弓道不同，有所謂射法八節，指的是射箭的八個程式，用足、胴造、備弓、起弓、拉弓、會、離、殘心、倒弓, 以這種程式的方法教學, 使得弓道傳承更加方便有效。」
石心瞥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川上富江, 和拿著攝像機喘粗氣的吉野信。
呵呵。
她捏了捏弓，微笑道：「那我先示範一下吧。」
明亮整潔的弓道道場裡, 空氣的微塵在陽光照射下折射出粉粒狀。
石心以挺拔的姿勢站立著, 取弦上弓之後, 舉起弓來, 緩慢地將弦拉到與視線水準的位置。
她的眼睛始終直視前方的靶子, 但已然空茫的識海裡卻以驚人的視角將整個弓道場納入其中。
鈴村真紀認真觀察動作的模樣。
川上富江不甚感興趣神遊天外的模樣。
還有——
吉野信雙眼通紅幾近癡狂的模樣。
如同野獸，沒有絲毫自覺自製的理性，純粹靠著本能行動，又在犯錯之後恢復人的偽裝, 以可笑的理由來自我辯解。
川上富江感受到了視線，沒有任何情緒的觀察。
他皺眉，表情嚴肅起來, 好歹穿過這麼多世界, 他見過和攻略過的強者數不勝數，但是在一個低魔無異能的世界裡，僅靠自己的力量達到這種程度的自我控制識海。
未免也驚人得不正常了。
就在他思量的時候, 聽到旁邊有人低聲喃喃。
「好細的腰。」
「身體弧度好棒。」
「雖然胸不夠大，但這種纖細感也很好。」
——是吉野信。
噁心感驀然上湧，川上富江斜睨了他一眼，被那張本來稱得上英俊的臉上此刻滿是獸.欲的神色惹得心情煩躁。
男人就是麻煩，只知道用下半身思考。
川上富江嘲諷地想道，連怪物都敢意淫，膽子真夠肥的，他扯了扯自己的衣領，突然間開始期待吉野信的下場了。
石心看著一切，卻又什麼都沒看著。
人有七情，喜、怒、憂、思、悲、恐、驚。
七情太過者傷，就會成為射箭七障。
弓拉到最開，她看著靶，【看】著人，心中毫無波瀾。
既然靶已然在心，那麼為什麼還會有情呢？
只要射中，就夠了。
川上富江似乎感知到什麼似的，眯起眼，舔了舔牙。
弓道場裡沒有風，但那陣戰慄的冷感刺得他不快。
雖然主要目標不是他，但也是夠糟糕的觀感了。
時間仿佛過了很久，又仿佛只是須臾一瞬。
石心終於鬆開持箭的手。
箭正中靶心。
不知何處的風吹過，不正常的氣息凝結在一點，濃稠的殺意噴薄而出。
正中目標。
站立在一旁完全沒察覺到暗波洶湧的鈴村真紀喃喃道：「凡射，前手如推泰山，後手如握虎尾。」
前推泰山，發如虎尾的射箭之藝，在石心手裡發揮得淋漓盡致。
她還來不及讚美這無與倫比的射道，就被突然倒下的吉野信嚇了一跳。
出什麼事了！？
重物撞擊地面的聲音並未讓另外兩人感到驚訝。
石心的呼吸依舊平穩，手收回腰際，將看向靶的視線收回，倒弓回歸正位。
她轉身，走過跪倒在地的吉野信旁，對川上富江說道：「如何？」
川上富江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個蜷縮成一團發出慘叫聲的男子，將視線轉回石心，「非•常•有•趣。」
或許是因為對吉野信的惡感太強，現在見他被石心的殺氣正中，慘不忍睹的模樣，居然快意非常了。
就和他偶爾露出本來面目後，看著那些男人們驚恐的表情一樣，帶著惡意的愉悅感。
不過嘛……
川上富江似笑非笑，壓低聲音說道：「你猜猜吉野信對你的好感度？」
石心瞥了一眼系統面板。
【吉野信，好感度：100】
【吉野信，好感度：-100】
【吉野信，好感度：100】
……
好感度以驚人的幅度來回波動，石心微挑眉，「還真是頑固的欲望。」
「你也好好感動一下啊，對弓道癡狂成這樣的傢伙，也是少見吧。」川上富江雙手插兜，完全無視掙扎的俘虜，閑閑地發言道。
「呵，」石心嗤笑一聲，「他癡的可不是弓道本身，而是他欲望扭曲後的弓道。」
不是只要打著愛的旗號，就能被原諒一切所作所為的。
「你帶來的人，你自己帶走。」石心抬了抬下巴，示意川上富江。
川上富江捏住鼻子，他剛剛就從吉野信那裡聞到一股味道，嫌惡地說道：「我才不要，你都把這傢伙嚇尿了。」原本興起的攻略熱情早已一點不剩了。
不過要真的把這貨留在這裡，他接下來對石心的攻略行動也會受影響，畢竟在惡臭裡，再怎麼曖昧的舉止也浪漫不起來了。
於是他一臉不耐地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弓道部，馬上。」
極短時間裡，兩個黑衣壯漢就進入弓道社把吉野信抬了出去。
鈴村真紀已經被發生的一系列事情震驚得大腦空白，只剩下一個感想，哈哈哈哈吉野信這個變態哈哈哈哈嚇尿了哈哈哈哈哈哈。
臥槽，對了，她剛剛居然沒錄下來！
還來不及自我唾棄，她就見石心走到長椅旁邊，拿出一個攝像機看了一會兒後，取出儲存卡，走過來拿給她。
鈴村真紀張大嘴，「這……這難道是？」
石心微笑，「嗯，高清版本，錄得很好。」
鈴村真紀眨了眨眼，眼眶有點濕潤，突然一下子沖進石心懷裡，抱住她嗚咽道：「謝謝學姐。」
石心溫柔地摸了下她的頭，「這是我應該做的，你可是我看好的後輩啊，」她說道，「把這個交給上月，他知道該怎麼處理。」
鈴村真紀眼睛閃閃發亮，拿著存儲卡，「好的，我馬上去。」
看著後輩難得不顧形象的活潑模樣，石心輕笑了一聲。
雖然這個僅只是個小保險罷了，畢竟，吉野信看起來，可不是單純的變態。
但是，今天的一箭如果能把他的注意力從真紀身上引開，也不失為一個好結果。
那麼，接下來——
「你怎麼還不走？」
川上富江見閒雜人等都走光了，終於把僅剩的虛偽假面也卸下了，笑得異常妖嬈，「當然是為了讓石心學姐對我進行新手指導啊~」
嘖，這女人真是區別待遇，剛剛對那女生笑得滿面春風，一對上他就是凜冽寒雪了。
石心被那蕩漾的語氣惹得嘴角抽搐，「那好，你先做基本訓練吧。」
川上富江挑眉，「嗯？」
石心對他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每天跑步，舉啞鈴，射箭基本動作，三個月後再上射箭場。」
川上富江：「……」
川上富江：「呵呵，石心學姐說笑了，那不是純新人做的嗎，我好歹也是打過網球的人，對•吧？」
石心嗤笑了一聲，「確定是你打過網球，不是你的技能打過網球？」
在副本裡壓制川上富江的時候，她就覺得這傢伙真的是空有優秀的身體素質，反應力還不及普通人，完全不知道怎麼正確應用肌肉。
被說中的川上富江「嘖」了一聲，拜託，真讓他大太陽下還做力量訓練之類，他怎麼可能受得了，能讓技能解決的東西，幹嘛還要傻乎乎地自己上？
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石心說道：「所以你沒了技能，就一無所有了。」
真•現在只有初級技能可以用•攻略者•川上富江咬著牙，憋氣道：「那您現在不如教教我啊。」
媽的，學會後，他第一個使用物件就是她！
石心像看傻子一樣看他，「我幹嘛教你。」
川上富江無語了一下，突然靈機一動，笑了起來，「吉野信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吧。」
石心眯起眼看他。
川上富江得意洋洋道：「我可以幫你攻略他，拿到你需要的所有東西，然後你是要送他上天還是送他進監獄，都輕而易舉噢。」
他話音剛落。
石心就發現吉野信對自己的好感度在無限的來回旋轉後，停在了【100】的位置，於是她勾起嘴角嘲諷道：「看來不用你了，那傢伙對我的好感度100了。」
川上富江沉默了一下，面色詭異地看向她，「但是我這邊的系統顯示，他對我的好感度也是100。」
石心：「……」
川上富江：「……」
在兩人少見的同時沉默中，一個共識在彼此之間緩緩達成。
——人類，真是個神奇的物種。
作者有話要說：
射法八節出自「全日本弓道連盟」的官方定論。
……如果作者早上沒更新，那一定是因為昨晚修仙去了，睡過頭orz
第48章 第一次親密接觸
吉野信醒來後, 發現自己正置身於學校醫務室裡, 他起身看了看周圍，卻只看見醫務室的老師。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喃喃道：「我怎麼了？」
老師鬍子拉碴，叼著根煙, 閑閑道：「你暈倒了, 被兩個人抬到醫務室裡來的。」
吉野信眼睛一亮, 篤定地說道：「是川上君和石心學姐嗎？」
啊，沒錯, 一定是的, 一定是他們倆看著他暈倒後, 無比擔心地將他帶來了醫務室。
他溫柔絕美的川上君和弓之女神石心學姐。
怎麼辦呢, 他的暈倒一定讓他們擔心了吧, 真是太不應該了！
老師頭也沒抬，玩著手機遊戲打破吉野信的幻想：「不，是兩個黑衣壯漢。」
吉野信：「……」
對了，他分明聽到了川上君打電話的聲音, 是的，一定是他們兩人太柔弱了，沒辦法把他一個大男生搬來, 所以向其他人求助了吧。
想起川上富江純潔無辜的絕美臉蛋, 他的心就是一蕩。
又想起石心無與倫比的弓道英姿，他的心又是一漾。
一邊是柔美動人的朱砂痣，一邊是清冷凜冽的白月光。
如此兩人都對他情有獨鍾, 這可如何是好。
看著這位嚇尿的男同學長籲短歎滿臉癡漢的樣子，中年男教師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往外挪了挪。
他在心頭嘀咕道，這莫不是被嚇得發病了？
哎呀，那位石心同學每次一發威，他這裡就多出一堆奇奇怪怪的病人。
*
莫名其妙「被」對人情有獨鍾的石心和川上富江兩人正在弓道道場裡大眼瞪小眼。
最後石心看了眼周圍，沒有人，她把弓放在長椅上，順手把道場門關上，捏著手指開始向川上富江接近。
川上富江還沒來得及回憶起網路上盛傳的撩妹姿勢呢，就被她的動作驚得立馬往外跑，「臥槽你又想打昏我關小黑屋！」
石心：「……」
雖然他的話說得也沒多大錯，但總覺得哪裡不對。
她難得多想，一個箭步沖上去，直接一個掃堂腿下來，掃得川上富江腿下一滑，往石心的方向撲去。
眼看著石心舉起右手準備給自己一個手刀，聯想起在小黑屋裡的日子，川上富江也不管什麼形象了，抱住石心的腰，將自己蜷縮成一坨球，依靠本身的重量，硬生生將愣住的石心壓住了。
他們現在的姿勢未免奇怪，接近一米九身高的男生可憐兮兮地縮成一團，兩隻手死死握住身下女生的腰。
這樣無賴的打法，讓石心出現了短暫的懵逼，看著掛在自己腰上的川上富江，湧現出一種無語的情緒。
川上富江這邊的思維就活泛得多了。
應該說的是，他現在因為拼死一搏的激動感，大腦正處於過熱狀態。
以至於思維完全分叉到其他的地方去了，比如說，佔據他腦內最中心位置的不是如何逃脫石心的魔爪，而是對手中腰肢的感慨。
——出乎意料地細。
單手可握是誇張的形容，而且那種單手可握的腰，未免也可怕了點。
反正石心的腰，他一雙手握上去正好。
隔著衣料，手掌下的腹肌緊實，隨著身下人的氣息起伏，貼緊他的掌心。
她的腰線是真的流線型，不過和她的人一樣，讓人起不了盈盈一握的憐惜心理。
哪像他的女體一樣，腰肢柔軟纖細，充分滿足男性的欲望。
川上富江想，她這腰就算折過去，也不會擔心會折斷這樣的可笑事情吧。
他也沒想過為什麼要折，就是下意識想試一試，於是石心眨了眨眼，突然發現身上黑髮少年一臉恍惚地起了身。
她挑眉，不動聲色地看著他，這是有什麼新招嗎？
還來不及估量對方可能在她沒觀察的地方得到了什麼新技能，她就覺得小腿被人捉住，然後下半身被對折上去。
石心：「？？？」
川上富江發了下呆，嘀咕了聲：「沒想到真的可以對折耶。」
男上女下，女子的小腿被握住往上提，大腿貼住腰側，承現完美的W形。
禁欲主義者•石心這才意識到現在的姿勢有多麼糟糕，她抽搐了下嘴角，雙腿一用力，掙脫出來後，直接大腿夾住川上富江的腰，憑藉反彈力成功將上下位置逆轉過來。
她坐在川上富江的胯上，俯下身看著他，一字一頓道：「你想做什麼？」
女上男下的姿勢，她又壓了下來，川上富江可以清晰地感覺到撲面而來的屬於石心的味道。
和他自帶的誘惑體香不同，石心身上只有一股清冽的氣息。
他胡思亂想道，這個女人絕對不用香波，甚至連護膚品都沒擦。
弓道服是種奇妙的服裝，包得嚴嚴實實不可侵犯，卻又帶著點禁欲過頭反而想撕開的暗惑感。
這種服裝穿在石心身上卻是再合適不過了，沒得到回應的她滿臉疑惑地撐起上半身，襟領處勾勒出恰到好處的弧度，更加凸顯了修長而細的腰肢。
——可惡。
川上富江以手掩臉，撇過頭去沒說話。
石心皺起眉，身子又往前動了一下。
川上富江終於忍不住了，憋紅了臉，連日常那種矯揉造作的語氣都忘掉了，低聲吼道：「別動！」
石心不耐煩地捏住他的下巴，直視他的眼睛，手指間的薄繭弄得他有些癢，「哈？」
「都說了別動！」因為太緊張了，川上富江的聲音不由破了調。
灰眸女子完全不理解他突然激動起來的反應，無意識往下挪了挪，然後只覺得屁股下面擱到了一塊硬物。
鑰匙？
不對，鑰匙會這麼粗長嗎？
她直起身子，聽到底下人喘了口氣，發出悶哼聲，尾音粘稠又性感。
排除所有邏輯不通的選項後，最終剩下的是看似不可能卻最有可能的原因。
石心面無表情地說道：「你該不會是勃.起了吧？」
川上富江：「……」
川上富江：「啊啊啊啊啊閉嘴吧你啊啊啊啊啊啊！」
這絕對是他活了這麼多年最羞恥的一件事情！
天知道川上富江變成男人後，最煩的便是每天晨起後的生理反應，這讓他覺得自己和那些污穢的泥猴沒什麼區別。
他可是萬人追逐的的欲望本身，怎麼可能將其他存在作為欲望之源呢！
不過在副本和現世的日子裡，這種生理反應並沒有為了某特定人士而出現，所以他也不由得意，特別是看著其他男性被自己撩撥起可悲的本能後求而不得的模樣。
當然他也會勾引女性，但不少人試圖更進一步的時候，每次川上富江都忍不住對比對方和自己女體時的模樣優劣，半點比不上的自然沒戲，而有那麼一兩處比他好看的點的女人又讓他情不自禁心生嫉妒。
至於被撩撥起性.欲？那更是不可能。
川上富江堅信，無論是哪具身體，他始終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而現在，他的自信被打破了——被一個胸不大腰夠細臉沒他好看但氣味特別的女人。
他居然就因為剛剛那些無趣的動作就該死地勃！起！了！
啊啊啊啊啊啊去死吧石心去死吧石心去死吧！
川上富江的表情太過猙獰，再加上石心少見面對這樣的狀態，於是思考了一下，翻身從他身上下來，勸慰道：「這種生理現象是正常的。」
川上富江捂住下半身，咬牙切齒道：「才！不！正！常！」
石心摸了摸後腦勺，難得地尷尬，要知道在她心裡，川上富江實際上一直是個沒有性別的標誌，因為無論是他的言行舉止甚至思維模式，都處於一種混沌的無性別狀態。
甚至有時候，她覺得自己面對的是一名女性。
石心歎了口氣，將自己的外套丟給他，「算了，今天不抓你了，你先去衛生間解決問題吧。」
川上富江接過外套系到腰間，擋住那凸起，磨著牙道：「怎麼解決？」
石心一臉懵逼，「你不知道？」
川上富江耳朵都紅透了，「這種齷齪的事情我怎麼可能知道！？」早上每次他都等著那玩意兒自動消腫好嗎！
石心：「……」
石心又歎了口氣，「手機搜『男性自.慰的方法』。」
川上富江瞪著她，「你不教我？」
石心已經完全習慣他的無理取鬧了，「那是你的生殖器，又不是我的。」
川上富江有些委屈地看了她一眼，弓著身體挪出門，最後離開前還色厲內荏地拋下一句「我記住這件事了！」
石心雙手抱胸，無言以對。
這種丟人的事情有什麼好記的，所以為什麼這傢伙只有在做壞事的時候智商線上？
這真是個讓石心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富江的性經驗，私設的是，分體女性性經驗豐富，所以本體下載記憶的時候對女性性經驗很瞭解，但鑒於他的性別意識還沒轉換過來→_→所以男性性經驗肯定沒有（。）
第49章 偶遇
町田由希站在電車裡, 心情煩躁。
進入大學後的事情比她想像的多, 比如莫名其妙被拉去當籃球隊的臨時經理，而且又在那裡和諏訪相遇。
她倒是尷尬，對方卻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
只是偶爾會誇她：「町田同學真是厲害啊，完全是專業級的經理。」
每次他說完後, 其他隊員都會起哄讓她留下來, 繼續當籃球部經理。
這讓本來就不是自己情願來的她覺得有一種被挾持的感覺, 於是今天終於鄭重其事回復了他們「並沒有在大學當經理」的打算。
本以為這事情就算過去了，結果因為忘記拿校卡臨時回去的時候, 聽見一群人嬉鬧。
「不就是個經理嗎, 拽什麼拽？」
「哈哈, 你沒看見她那鄭重其事的樣子, 搞得場面好尷尬, 我差點笑出來。」
「拜託，這種性格說好聽點是認真，實話實說就是迂。」
「我最煩這種女生了，一看就知道是老處女的臉。」
然後她實在聽不下去了, 直接離開。
町田由希看著車窗上的倒影，覺得自己非常可笑。
說起來，當年成為隆北籃球部經理的原因也格外幼稚, 僅僅是為了接近喜歡的學長罷了。
不是沒有人說過, 她的性格太執拗，要做的事情八頭牛都拉不回來。
小時候被奶奶誇獎自己是個「認真的孩子」，只覺得開心又自豪, 到後來時日漸長，才意識到，一直只有「認真」可取的小孩是多麼可憐。
今天把一堆球衣洗完晾乾了，她的手臂還在酸，握電車拉環都有點吃力。
正在此時，一個急刹車。
町田由希還沒從朦朧裡恢復清醒，手用不上力，腳下一滑，身體往後仰去。
她閉上眼，只有一個想法——「死定了」。
然而她觸及的並非是冰冷的地面，而是一個人的懷抱。
和成瀨翔高熱的溫度不同，這個人的懷抱微冷，卻有力。
町田由希睜眼，映入眼簾的是石心的臉。
她對她笑了笑，「沒事吧，町田同學。」
＊
雖然町田由希再三強調自己沒問題了，但是事實證明，她的黴運今天很集中，剛剛急刹車的時候右腳扭到了。
於是她得到了一個正兒八經的公主抱，而且是從車站一路抱回家啊啊啊啊啊。
町田由希震驚得面無表情，石心平靜得面無表情。
於是守株待兔在出租屋樓下的成瀨翔就看見一個面癱臉的女子抱著他面癱臉的女友快步走來。
成瀨翔：「……」
町田由希看見他：「……」
石心發現成瀨翔後，點了點頭，「町田同學腳扭到了。」
成瀨翔：「麻煩您了，」他下意識用了敬語，「接下來我送由希前輩回去吧。」
石心當然沒意見，很爽快地人歸原主。
剩下成瀨翔和町田由希面面相覷。
成瀨翔想了想，覺得不能輸，於是把重新站在地面上的町田由希公主抱起來。
町田由希：「……你在比什麼啊。」
成瀨翔嚴肅臉：「你那鄰居男友力太強了，我怕哪天你覺得不需要男朋友，有鄰居就夠了。」
町田由希被逗得發笑，故作認真道：「嗯嗯，我的確覺得石心同學更帥一點。」
成瀨翔見她笑了，放下心來，「過分！由希學姐是要見異思遷嗎？」
他故意做出的委屈臉讓町田由希一陣心軟，心情好了不少，「想太多，石心同學的男朋友可是個超級美少年呢。」就是有點奇怪，半夜浮空在外。
＊
石心心情頗好，因為小情侶之間愛意綿綿，好感度升得也快。
直到晚飯時。
今天石心的晚餐是微波爐加熱的米飯，清水煮黃瓜，拌上老乾媽。
就在她風卷雲殘般解決掉晚餐時，一個短信進來。
她隨手打開。
「法式大餐全圖.jpg。」
「鵝肝.jpg。」
……
精緻的美食和絕美的美人分外相配，讓人食欲大開。
前提是那美人不是川上富江。
沒多想那貨怎麼拿到她的手機號碼的，石心「呵呵」了一聲後，冷靜將那號碼拉黑。
於是這邊晌，川上富江還在思考短信內容是要懟過去解氣，還是要展現「我現在過的日子可是高端大氣上檔次快來勾搭我」的一面比較好呢。
想了半天，他決定先打個電話過去，不管怎樣，光是短信總感覺不過癮。
結果，他發現自己被拉黑了。
川上富江：……
川上富江：！！！
石心收了手機，然後聽到陽臺傳來「哐」的一聲，她眯起眼，隨手拿起水果刀，往外走去。
難道是川上富江？
等她看見在隔壁陽臺上搖搖晃晃振臂高呼的褐發女子時，少見的一臉懵逼。
等等……
這什麼情況？
石心默默打開系統面板，看著町田由希的好感度發起了呆。
來個人告訴她，就一個晚飯的時間，為什麼任務物件接近100的好感度就降到了70？
石心：一臉懵逼.jpg
第50章 性格論
不過町田由希即便喝醉了, 也沒到宇佐三麻美那種亂爬陽臺的程度, 而是不停在自己的陽臺轉圈，偶爾還吼一聲「對不起我性格不好吃你家大米啦！」
石心：「……」
性格嚴謹如町田同學，喝醉後都會大變樣，所以她才滴酒不沾。
把刀放下後, 默默聽了一會兒少女的叨叨絮絮, 石心結合語境判斷, 看來是和成瀨翔吵了一架。
但只是吵架，應當不至於會降這麼多好感度, 一般來說, 好感度升降大概有一個範圍值。
0到10是正常波動, 10到20屬於比較大的口角了, 超過20以上的好感度下降, 則可能涉及一方覺得感情無望，以及，觀念上的不合。
這世間絕無兩個三觀完全一模一樣的人，所以當遇人遇事出現分歧的時候, 就必然會有摩擦。
無論是夫妻之間，父母與子女之間，朋友之間, 這些分歧都是無可避免的。
常有人說, 為了感情融洽，一段感情裡必定有一個人讓步。
但是，當你發現不斷的讓步、忍耐之後, 得到的依舊是無盡的責難和更苛刻的要求呢？
歸根結底，最可怕的不是分歧本身，而是你在分歧中感受到的絕望。
你無法改變對方，正如對方無法改變你。
這應該才是真正的痛苦吧。
同時也是她無法理解的地方，人為什麼就算彼此接近會受傷，還是忍不住想要去愛呢？
石心歎了口氣，提高聲量，「町田同學，還好嗎？」
隔壁陽臺的聲音停了一會兒，町田由希顫抖著的聲音響起，「還、還好，石同學……你……」
石心：「如果我說我什麼都沒聽到，你信嗎？」
町田由希：「……不信，」她頓了頓，「不過石同學的話，沒關係。」
晚風吹過，今晚無星無月。
町田由希的聲音疲憊：「石同學，會和親近的人起爭執嗎？」
石心思考了一會兒，親近的人啊，杏沒有過，老師和另一個友人倒是有過，「當然會。」
町田由希：「這樣啊。」
她抱著膝蓋席地而坐，看著黑黝黝的天空，果然，就是石同學這樣的人，也無法避免爭執呢。
「會很累嗎？」她情不自禁問道。
累？
那倒不會。
石心坦誠道：「我們之間的世界觀差異非常大，所以與其說爭執，不如說是在……瞭解對方？」她回憶起和老師的幾次爭論，「因為我們都深知，我們是無法爭贏對方的，就算贏了，也是沒有意義的。」
「沒有意義？」町田由希疑惑道，她第一次聽說爭執沒有意義，「為什麼？」
「我們從來不會對小事產生分歧，那種事情一般都是最優選解決掉，」石心平靜道，「只有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們不得不爭，但爭到最後，除了更深刻地認識到我們之間的差異性外，並沒有得到其他結果。」
町田由希猶豫道：「差異性，是指性格上的嗎？」
石心思考了一下，「可以這麼說。」
町田由希喃喃道：「可是，假如其中一個人的性格的確不太好，那要怎麼辦？」
她和成瀨翔今天吵了一架，是因為之前那個求她去大學男籃部任臨時經理的高中校友，一不小心跟成瀨翔說溜了嘴。
成瀨翔很生氣，一開始町田由希僅僅認為是她又和諏訪接觸的原因，直到他說了一句，「由希前輩為什麼總是執著于町田經理這個身份？我真的很討厭這一點。」
她一下子就炸了。
町田由希知道當時自己的狀況真的很糟糕，完全無法控制情緒。
就像是撐了那麼久，希望可以得到一個擁抱時，卻被狠狠刺了一刀一樣。
以至於現在冷靜下來後，她十分後悔，卻無論如何也無法道歉。
不是沒被人說過「不懂變通」「認真過頭」「模範經理」，但是，是成瀨翔說的，才更讓她不能接受吧。
那些穩定不移的觀念，現在搖搖欲墜。
町田由希不禁再一次質疑自己，「我大概真的是性格有問題吧。」
就像央崎那群男籃隊員所說，註定孤獨一生的性格。
石心的聲音再度傳來，卻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町田同學覺得我的性格如何？」
町田由希誠懇道：「很好。」
是真的很好，果斷又冷靜，和她強裝出來的鎮定不同，這個人是真的底氣在身。
感覺什麼事都難不了石心，同時，也感覺什麼事都無法動搖她。
石心輕笑了一聲，「噗，那是因為我們還不熟，如果熟悉了，你就會明白吧。」
女子自然而然地說道：「我就是所謂註定孤獨一生的性格。」
被說中心聲的町田由希屏住呼吸。
石心繼續悠悠然道：「從小到大，他人的評價無外乎是性格奇怪啊，不正常啊，怪物啊，我都習慣了。」
町田由希猶豫地問道：「這個要怎麼習慣？不會看不開嗎？」她就看不開，情不自禁陷入「我難道真的不正常」的死胡同。
石心摸了摸鼻子，「完全能夠看開嗎？其實一開始也不是，偶爾也會困惑，我這麼奇怪嗎，這麼討厭嗎。」
「難道我這樣的性格會傷害誰嗎？所以不禁小心翼翼，害怕真的傷害了別人怎麼辦。」
比起被人傷害，傷害別人更讓她感到切實的痛苦。
風終於停下，石心平靜地說道：「直到我的老師告訴我，像個怪物一樣活著，也是一種活法。」
「我接納了這個說法，自欺欺人也好，欺騙世人也好，但我活成了石心的活法，」她笑了笑，「所以你看，總歸是這樣的，我們都不可避免有自己的個性，所以自然而然也有自己的活法。」
「不要去判定別人的性格優劣，也不用因為他人說『你的性格不好』就不安。」
「不用模仿誰，也不用向誰低頭。」
町田由希捏了捏褲子，「就算這個人，是真的為你好？」
她知道的，成瀨翔的意思是讓她不要老是為了無關緊要的人奔波，那樣的確是傻得無可救藥。
石心沉默了一下，才緩慢道：「你知道嗎，有時候，你做蠢事不是性格問題，而是你走入了誤區。」
「你劃定了區域，因為『我是町田由希』，所以我必須做這件事，如果不做的話——」
「——我就不再是町田由希了。」町田由希顫抖著聲音，呢喃道。
她終於意識到，成瀨翔的話，和那些籃球部白癡的話是不一樣的。
他從來沒有否定她的努力，他只是在憤怒於她無止境地把自己放在「町田經理」的範本裡，抽身不出。
町田由希抽了抽鼻子，「我是笨蛋嗎？」
一定是的。
她突然想起，她一開始是為了學長進入籃球部，最後留下，卻是因為成為經理之後，被需要的感覺。
和作為長女在家的付出不同，她在籃球部的每一場付出，刻下的都是屬於「町田由希」的印記。
這讓她覺得，自己不再是在弟妹玩鬧打破杯子後，只能壓抑著沉默收拾最喜歡的禮物的碎片的長姐，而是真正的町田由希。
所以，她走不出，將自己困在裡面，哪怕她已經不是隆北的町田經理了。
「認真也會，負責也好，這些性格本身是絕對的優點，但也有使用範圍啊，」石心說道，「對該認真的人認真，該負責的人負責，會更好。」
町田由希吐出口氣，突然覺得好像輕鬆了不少，「是啊，我當隆北經理是因為隆北那些傢伙值得我的認真，我也該磨煉一下自己的眼光了。」
她站起身來，朝著石心鞠了一躬，「非常感謝您。」
石心：「……我們是同級生。」
町田由希這才想起，頗為尷尬，但沒辦法，她怎麼都感受不到對方和自己同齡。
石心笑了笑，「去跟人道個歉？」
町田由希這才想起，對，是該去和成瀨翔道歉，她雖然比較彆扭，但該認錯的時候，還是很率直地承認自己錯誤的。
看著急急忙忙跑房間的褐發女子，石心看著系統面板，放下心來。
無論如何，升回87的好感度了。
見習愛神稍微覺得有點頭疼，那麼問題來了，如何讓好感度100呢？
作為男女朋友，普通的約會肯定不夠。
盡可能特別一點？
注孤生•石心陷入了沉思。
*
位於市中心的高級公寓裡，外面是本來由上杉智派來的保鏢，現在早已被川上富江攻略完畢，成為他的俘虜。
【您的魅惑值：100】
川上富江看了眼自己角色面板，露出滿意的笑容。
雖然攻略物件的氣運值都不算高等，但量多還是能抵上缺口，把他之前下降的魅惑值補回來。
可惜的是，他魅惑滿值的時候，石心都完全不受影響。
所以，川上富江不得不開始惡補普通人類適用的《撩妹100法聖經》。
「1.在和妹子不熟之前，千萬不要隨意動手動腳，只會被人舉報性騷擾。」
川上富江：「……」
原本因為百撩百中的戰績，川上富江對這本書還帶了點高高在上的態度，但現在不知為何他覺得膝蓋有點痛。
「2.你以為通過打擊對方來獲取關注度，就會讓對方覺得你特別嗎？不，妹子只會覺得你有病。」
日常懟石心的川上富江覺得又是一箭戳過來。
難得面容嚴肅地看完一遍後，川上富江才發現這本書的最後一頁列出了本書適用人群。
【日常尬撩、注孤生的男性們。】
川上富江：……………………
他想撕書。
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我們一輩子最大的問題就是如何跟自己和解。
承認我是這樣的一個人，肯定自己。
悠于 2017-9-8 19:25
第51章 失控（1）
川上富江進入冰帝的第二天, 富江熱潮已經完全卷席了整個冰帝高中部, 無數人對川上富江一見鍾情，陷入無以言表的狂熱之中。
他習以為常的同時，也對這種滋味無比迷戀。
沒錯，那種半吊子的迷戀和愛慕, 完全及不上真真正正的癡狂。
對他川上富江, 世界的奇跡的愛, 怎麼能夠如此膚淺呢！？
那本該死的《撩妹聖經》早已被他摒棄，別開玩笑了。
注孤生？
呵呵, 他這樣的美人怎麼可能沒有人喜歡！？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撩人功夫一樣, 半天下來, 川上富江沒管對方氣運值如何, 一口氣接了十個人的任務, 並且通通完成。
而且不只是那些任務物件，幾乎高中部所有人都陷入了他的魅惑之中。
被點燃的狂熱，以至於讓他本人都有些吃不消。
總覺得有點脫離掌控之外。
川上富江終於擺脫俘虜的追逐之後，獨自一人走向弓道部。
雖然任務得到的愛能值對現在的他而言連塞牙縫都不夠, 倒是拿了一些技能點還算有用。
可惜，他現在能看進眼的技能哪一個不是初級就需要100個技能點來換的？
就在他思考著，要不要賭一下自己的幸運值拿這些技能點去開技能寶箱的時候, 吉野信出現了。
「川上……噢, 不，富江，你今天怎麼了？」吉野信的眼睛黏在川上富江的臉上沒法離開, 「一直不和我說話。」
僅僅只是一天，他親愛的朱砂痣更美了。
這難道……
對，一定是為了他，愛情的滋潤，讓富江美得無與倫比！
川上富江皺眉看他，講真，像這種好感度已經上了100的攻略目標，對他來說已經沒用了，除非有其他地位金錢上的利用價值。
吉野信的利用價值倒算高，但是，這個傢伙實在是讓他不快。
就像是魚子醬裡的蒼蠅一樣，讓他倒胃口。
窺視他的任務目標不說，還想著坐享齊人之福？
呵呵，川上富江摸了下眼角的淚痣，笑得真心實意，「因為沒什麼好說的啊。」
說實話，那些所謂的聊天，基本上都是吉野信一個人的自言自語，他除了報以微笑之外，可是什麼都沒說。
無趣之極。
吉野信深呼口氣，今天川上富江一直找其他人聊天的樣子實在是讓他不快，身為他吉野信的愛人，這種做法未免太不檢點了。
哪像石心一樣端莊，只對他一個人另眼相待。
不過看著川上富江的臉，他實在不忍苛責，溫柔道：「我知道，你是因為我和石心學姐的關係感到不高興，但是你要明白，作為吉野家唯一的繼承人，我這樣也是不得已的。」
唉，要讓川上富江明白寬容的道理才行呀，不然以後老是吃醋怎麼辦。
川上富江：「……」
「哈，」黑髮少年笑了起來，豔麗的容顏如花盛開，「吉野信，你啊，真的是喜歡自欺欺人呀。」
和石心的關係？腦補到這種程度還真是可笑至極。
獵物被蒼蠅窺伺的感覺讓他打心眼兒裡覺得不快，也懶得繼續演什麼無趣的小白兔了。
川上富江完全任由自己的惡意蔓延而出，「吉野家唯一的繼承人？別自欺欺人了，吉野本家對你的才能和性格早已不滿了，你也知道吧，要不是現在把繼承權交給你可愛的妹妹會引起股東不安，你早就從這個繼承人的位置下來了。」
「讓我猜猜，是不是只要妹妹年滿十八，就正式剝奪你的繼承權呢？」
「哎呀，這可不太好，你這些年仗著繼承人的身份騷擾了不少家世不錯的女生吧，一旦那些人發現你不過是個空殼之後，當時忍氣吞聲的仇恨一定會完完全全回贈給你吧。」
「真是可——憐啊，」黑髮少年笑得肆意，「變態？不不不，這只是你渴望自己與眾不同的表現方式罷了，因為你是這樣的平庸無趣，甚至連當我的狗，我都不需要呢。」
吉野信捏緊拳頭，看著眼前的絕美少年，如同看著惡魔一樣，「你、怎麼……」
不不不——
——他才是吉野家的繼承人！
他是這樣的才華橫溢，他是這樣的獨一無二！
沒錯沒錯沒錯沒錯沒錯沒錯——
川上富江嗤笑了一聲，同類相斥這句話對他來說無比適用。
他認為世界圍著他轉，自然就留不了吉野信這樣同樣自我中心的傢伙。
他抬步向外走，聽到吉野信吼道：「富江，你這樣對我，會後悔的，我會去找石心學姐……」
媽的。
川上富江情不自禁罵了一句他曾經不屑的髒話，在大腦動起來之前，手先動了。
他直接掐住吉野信的脖子，把對方提了起來。
這舉動，出乎意料讓川上富江覺得愉快。
手臂的肌肉讓他可以輕而易舉完成這個動作，沸騰的大腦叫囂著暴力的滋味。
一直把川上富江當作柔弱菟絲花的吉野信在這樣驚人的力量之下，突然意識到眼前人和自己之間的力量差距。
187cm的身高。
完美的肌肉。
這是一個強壯而有力的男性。
他是發了什麼瘋，才會覺得他柔弱又可憐？
川上富江看著吉野信驚恐的模樣，一下子明白為什麼有些人會熱衷於暴力了。
那是讓人暢快的壓倒性強大，可以輕易威嚇住那些不長眼的打你的目標主意的傢伙。
吉野信顫抖著，臉色發青。
川上富江覺得手有點累，於是把他甩了出去。
吉野信被砸到牆上後落地，爬不起來。
川上富江嬉笑道：「去死吧。」
沒再管這個小角色的死活，他合攏自己的拳頭，第一次感受到了這具身體的力量。
真的是，非常棒啊。
要是，可以用在石心那個女人身上，不知道該有多麼地——
——令人愉悅。
他轉身朝弓道部走去之際，沒有聽到背後人的喃喃自語。
「你這樣對我，會後悔的。」
吉野信的雙眼赤紅，神色癲狂。
*
雖說吉野信那邊的問題暫時性的解決了，但是石心還是不放心，於是下午上完課，依舊背著自己的弓箭去了高中部。
剛剛踏入校園，就聽到有小女生尖叫著說道：「富江學長太帥了，我想為他去死！」
緊接著就是一陣贊同聲。
石心：「……」
石心皺著眉，發現高中部的校園裡赤紅雙眼面色癡狂的人不在少數。
簡直像得了什麼傳染病一樣。
是富江的魅惑能力嗎？
但是在副本裡，也不至於到這種程度，難道富江的魅惑值又上升了？
石心思考著，往弓道部走去，中途差點撞上一個人。
是個女生，戴著眼鏡，被撞了也沒有反應，蹲在地上不知道在說什麼。
石心將她拉起來，她依舊像置身夢境一樣，自言自語道：「我好愛富江大人啊，好愛、好愛、啊啊啊啊好想殺死他殺死他殺死他！」
石心想都沒想，當機立斷把她擊暈，抱去了醫務室。
一路上她的面色都不太好。
特別是看著那些都像得了富江病重症的路人後，更是眉頭緊鎖。
這與其說是富江的魅惑值上升……
不如說是失控了。
石心將人放在醫務室之後，背著自己的訓練用弓箭，抄近路趕往川上富江的班上。
川上富江不在班裡，而且更糟糕的是，正有一群人為了能坐在他的鄰座，大打出手。
鈴村真紀正在阻止，她是少有保持清醒的人之一。
石心一言不發，直接放倒那群失控的人，對鈴村真紀說道：「富江呢？」
鈴村真紀瞪大眼睛，對著殺氣騰騰的學姐結巴道：「應、應該是在弓道部。」
她的話音剛落，班上人就開始呢喃「富江大人在弓道部！」「弓道部弓道部原來是弓道部！」「我愛富江大人啊啊啊啊！」「想要富江大人、殺了他愛他！」。
鈴村真紀的大腦一片空白，看著平日裡無比正常的精英學生們像吸了毒一樣，面容猙獰地朝外跑去。
石心「嘖」了一聲，抓住她的手，把她帶離班上，「去和上月匯合，找個安全的地方待著後聯繫保安，別和那些眼睛變紅的傢伙提富江。」
這種完全喪屍既視感的狀況讓鈴村真紀一臉懵逼，「這是什麼情況啊？」
石心將弓拿出來，冷靜道：「他們只是發病了。」
名為「富江」的病。
「我去清理病原體。」石心語畢，直接翻身跳窗。
鈴村真紀這才清醒過來，「前輩、這是五樓——」
她看見石心以弓卡牆作支撐點，輕鬆滑到地面，毫髮無損。
鈴村真紀呢喃道：「好帥啊，不愧是前輩。」
*
弓道部離教學樓不遠，而且石心現在完全不顧他人視線，直接以非人的速度和動作徒手爬上六樓。
這對於她來說，更節省時間。
在她看見弓道社訓練室前聚集的人群時，心頭不禁感到不妙。
……不能讓這些人對富江出手。
光是想一想，富江被肢解後，出現更多的富江的情況，她就知道會有多糟糕。
現在頂多是一個學校的事故，如果無數新富江誕生後，可以想像，那絕對會是人間地獄。
這些都是被蠱惑的無辜學生，她又沒辦法真的下重手。
最好的解決方法，無外乎是讓富江進入她的系統空間，隔絕掉那個讓人頭疼的魅惑能力。
但是富江真的在弓道部裡嗎？
她思考了一會兒，突然想起富江昨天的短信。
迅速拿出手機，將黑名單的電話拖出來，石心打電話過去。
第一次沒人接。
石心吸了口氣，繼續一邊觀察人群動向，一邊打電話。
第三次終於有人接了。
川上富江那拿腔作調的聲音剛剛響起，石心就直接說道：「你在弓道部？」
川上富江「哼」一聲，「是又如何。」
石心放下心，「鎖門，別出來，外面一群你的俘虜。」
川上富江愣了愣，「什麼意思？」
石心嗤笑了一聲，「你的魅惑失控了，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川上富江沉默了一下，才突然說道：「那些人現在什麼情況？」
石心：「雙目赤紅，表情癲狂，想要殺你。」
她在電話裡聽到了鎖門的聲音，然後瞥了眼人群，似乎也有人意識到了門被上鎖，頓時如同石入水中，激起無數水花。
「是富江大人！」
「我聞到了富江大人的味道！」
「啊啊啊啊富江大人讓我看看你啊啊啊啊啊啊！」
電話那邊的川上富江頓了很長一段時間，才火氣十足地說道：「沒錯，我的魅惑力失控了，你想怎樣？」
說到失控二字的時候，他簡直是咬牙切齒。
「我不會讓他們動你。」石心平靜道。
「……」那邊安靜了一會兒，清了清喉嚨，「咳，你該不會……」
石心繼續說道：「所以我進去，你進我的系統空間。」
川上富江頓時炸了：「你又想關我小黑屋！我不會答應這個請求的！」
石心挑眉，說道：「這不是請求，只是陳述。」
語畢，她直接掛斷電話。
既然川上富江沒得意洋洋地表示這是他的傑作，那麼說明這件事也在他的意料之外，同時也說明，他沒辦法控制現在的形勢，那麼強制讓他停下魅惑是不可能的了。
只能採取最原始的隔離病原體的方法。
至於他願不願意被她關進系統空間？
她並不在意。
第52章 失控（2）
弓道部裡。
川上富江聽著外面各種抓門、呐喊、低吼的聲音, 深吸口氣, 絕美的臉一陣扭曲。
他最近真是流年不利！
他就是把自己下降的魅惑值重新加回去而已，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種情況！？
川上富江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不甘心地看著技能面板上那個可以避免魅惑值太高反噬的【臣服】技能，可惜的是, 這個讓他可以大肆發揚瑪麗蘇光環還不用擔心像分體一樣被分屍的高級技能, 處於凍結狀態。
但是即便如此, 這種突然爆發的情緒也不正常，應該說……
都是石心的錯啊啊啊啊啊啊！
剛剛納西索斯那個不盡職的引路人針對現在的情況只說了一句話。
【SSS級任務, 自行探索。】
靠, 他除了感受到石心穩如磐石的-10好感度給他帶來的各種黴運之外, 什麼都沒探索到好嗎！？
於是當石心翻窗進來的時候, 只看見絕世美少年齜牙裂縫的表情。
石心：「……你想用顏藝擊退外面的人嗎？」
川上富江迅速恢復高貴冷豔臉, 「哼。」
開始有人撞門了，石心皺眉，看來這病的程度越來越深了。
她看了眼川上富江，「進空間。」
哪知他突然反悔, 「我不要。」
石心「嘖」了一聲，直接一腿掃過去，卻出乎意料, 川上富江一下子躲開了。
她不禁挑眉, 喲，厲害了，反應力有進步嘛。
川上富江見她臉上出現驚訝, 不禁得意道：「哼哼，我可不會束手就擒。」
石心捏了捏手指，思考了一下，「那你想要什麼？」
她倒不介意打他一頓，但是在撞擊門的力度越來越強的情況下，儘快解決問題才是正道。
川上富江看著她，一臉警惕，「先說好，我可不是被你抓進去的。」
石心看著出現縫隙的門，皺眉，「所以？」
川上富江大概也明白現在的處境，沒有玩花樣，迅速說道：「你必須先吃【一諾千金】，許諾安全之後就放我出去。」
「你智商一下子上線，我還真不習慣。」石心眯了眯眼，平靜道。
川上富江磨了磨牙，「就說你願不願意，否則大不了來個全東京級別的富江大□□，反正我又不會死。」
石心：「……」想想都覺得噁心。
撞門的力度越來越大，石心果斷道：「藥給我。」
吞下藥，許下帶川上富江到達安全地段後就要把他放出來的諾言後，川上富江才乖乖進入她的系統空間。
門恰好被撞開，於是那些瘋狂的愛慕者們就眼睜睜看著川上富江消失在虛空裡。
「富江大人啊啊啊啊啊——」
一些人朝石心的方向奔來，面部猙獰，「把富江大人還給我！」
麻煩。
石心拿弓卡住沖到最前面的高大男子，然後把他當作炮彈，直接把後面的人撞開，轉身一個助跑，跳窗而出。
懸空的瞬間，她依舊以弓作為支撐點，控制速度順著牆安全落地。
可能是川上富江進入空間後，魅惑力漸漸減弱。
見石心跳窗之後，一些原本想要跳下來的學生你推我讓了半天，突然有人尖叫道：「跳下去會死的！」
石心看了眼他們，確認這些被蠱惑的學生沒有跳下來的想法後，才離開。
*
現在的情況，她必須盡可能遠離人群，石心思量了一下，改變方向，決定到小森林裡面去。
在裡面待上一段時間後，解決掉富江的魅惑問題後再出來。
石心本以為起碼要進入森林深處後，才會符合一諾千金的諾言。
哪知道剛剛踏入小森林週邊，她就被控制住，打開系統面板，把川上富江放出來。
石心不禁皺眉，這個安全判定也太水了。
川上富江見周圍已經沒有閒雜人等了，一下子就放下心來，平日裡的傲慢再度出現，「雖然你的態度不好，但鑒於你好歹救了我，想要什麼？」
他點了點自己的唇，低笑道：「一個吻？」
石心抽了抽嘴角，「那東西你自己留著吧，」她雙手抱胸，「你就不能少作點死嗎？」
川上富江翻了個白眼，「我哪裡知道那些人會突然暴走，除了攻略幾個小角色之外，我可什麼都沒做。」
他現在是束手束腳，要是做過了頭，石心那好感度又降，讓他更倒楣了怎麼辦？
石心有些無語，「我真的不明白，你這樣費盡心思去欺騙掠取別人的愛能，是為了什麼？」
川上富江聳了聳肩，自然而然地說道：「當然是為了成為神啊，淩駕於凡夫俗子之上，受萬事萬物的愛戴，這是我必然的宿命啊！」
如果不比其他人更美，那他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呢。
石心聞言，抿了抿唇，她往前走了一步。
川上富江往後退了一步，警惕道：「你又想對我幹什麼？」
石心「嘖」了一聲，「……你覺得現在安全了？」
川上富江：「只要你不過來，我就很安全！」
看她肌肉都崩起來的樣子，別以為他不知道，這個女人一定又想趁機把他關小黑屋。
「是嗎——」石心猛地往前一撲。
川上富江迅速閃開，成功讓她撲空，得意洋洋道：「我可是聽你的話，努力提高反應力——」
「砰！」
子彈擊中肉體的聲音響起。
疼痛箍住身體神經，川上富江低頭，看著自己的心臟，那裡有一個彈孔，血不停往外流。
原本打算把他撲倒在地，避免富江受傷的石心，只覺得眼前的傢伙真的是不作死不能活。
這時候展現你的反應力幹什麼，找死嗎！？
又是一槍，這次命中的是腿。
「好、好痛啊。」川上富江歪著頭，喃喃道。
石心看著已然開始出現人臉的傷口，面色不虞地戴上手套避免被咬後，又聽到汽車撞擊樹幹的聲音。
時速200的越野車。
……光是用槍還不夠，還要來親自確認生死麼，看來對富江是恨之入骨啊。
「富江，進空間。」石心抓住川上富江的手，打開空間。
沒有回應，她有不好的預感，回過頭。
川上富江拉著她的手，眼睛完全變成漆黑。
無論是眼白還是瞳孔，都是黑色。
完全不正常的狀態。
川上富江突然笑了起來，「嘻嘻嘻嘻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聲音癲狂，已然失去往日的腔調，如同野獸受傷時爆發的怒吼，卻又有著比那更粘稠的——
惡意。
車輪摩擦地面的聲音越來越近。
石心卻少見地愣在原地，因為在她的面前，從川上富江的心臟處，流出來的不是血，而是肉塊。
那些肉塊仿佛觸角般延展而出，裹住川上富江的下半身。
不停地流出，不停地纏繞。
最後，在川上富江胸口以下的位置，肉塊凝結成蛇一樣的下身。
石心往後退了一步。
川上富江睜開眼睛，朝她笑了起來。
肉塊的縫隙，無數人臉刹那間出現。
同時發出笑聲，「嘻嘻嘻嘻——」
*
擊中了！
吉野信放下自己心愛的□□，舔了舔唇瓣，一腳油門踩下去。
他現在早已喪失神智，只有無盡的怒火，以及想要殺死川上富江的極致佔有欲。
富江大人是他一個人的！
就算是死也只能由他親手殺死！
殺死他殺死他殺死他殺死他殺死他殺死——
「砰！」
車子的前輪突然無法動了，像被什麼東西纏住了一樣。
慣性讓吉野信整個人往前撲去，他踩下刹車，刺耳的聲音響起。
他喘了口氣，估計是陷坑了。
吉野信罵了一句後，換擋想要後退，卻發現車子完全動不了。
天空不知為何暗了下來，此時本應是下午陽光最燦爛的時候。
吉野信煩躁地看了眼前面，有一棵巨大無比的樹。
「可惡。」
無論他怎麼踩油門，車子依舊紋絲不動，他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盤。
不經意抬眼，那棵樹好像離他越來越近了。
吉野信揉了揉眼睛，吞了下口水，癲狂的神色慢慢被恐懼佔領。
不，那不是樹。
隨著距離越發近，他能清楚地看到，那粗壯的「樹幹」分明是活物，扭動著他的方向行進。
吉野信拿起□□，手卻一直在抖。
當他可以看清楚樹幹上的疤痕時，他終於忍不住打開車門，連滾帶爬而出。
那不是樹！
那是富江！
應該說，那些樹幹上的東西都是富江的臉，有一些還伸展出身體來，樹幹如同被無數個活著的富江扭曲著重疊在一起。
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
只跑出一步，吉野信就覺得自己的腳被纏住了，整個人被不知名的東西倒吊起來。
「啊啊啊啊啊！」
他尖叫著，直到到達一定高度後，突然一頓。
一個悅耳的聲音響起，「原來是你啊。」
這個聲音太過熟悉，赫然是川上富江。
吉野信睜開眼，看到的是他終其一生也無法忘記的噩夢。
川上富江的臉依舊絕美如初，但他的胸口以下，卻已經非人型。
而是裹成一圈又一圈的肉塊，每一個肉塊凸出都有人臉。
——和川上富江一模一樣的人臉。
那些肉塊將川上富江支撐起來，如同蛇一樣站立著。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對這恐怖場景發自本能的畏懼。
吉野信尖叫了一聲，拿起手中的□□慌亂地射擊。
可惜，被子彈擊中的川上富江沒有絲毫反應，那傷口裂開後，變成了又一個人臉。
原本還在找尋著什麼的黑髮怪物眯起眼，舔著下唇，聲音低啞又甜膩，「原來就是你這個渣滓擊中我的心臟的啊，既然如此，在沒找到那個女人前，就先玩玩你好了。」
第53章 失控（3）
吉野信淒厲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川上富江不想讓他早死, 畢竟就算沒了理智，但潛意識裡還是知道這傢伙傷了自己寶貴的肉身。
倘若讓這個罪魁禍首這麼容易死了，豈不是太便宜他了。
於是川上富江用尾巴卷起吉野信甩向高空，接住後, 又再甩上去。
吉野信算是徹底體驗了一下連續高空直線拋物的「美好」感受, 再加上眼前川上富江這種可怖的外表對心理的拷問, 最終實在撐不下去，乾脆雙眼一翻, 暈了過去。
見吉野信已經快奄奄一息了, 川上富江只覺索然無味, 一臉無聊地將他隨處往森林裡一甩。
只剩下獸.欲的空曠大腦裡, 比起這個完全沒什麼作用的人類, 另一個跑得又快、臨走前還不忘給他一箭的女人更讓他感興趣。
大量分體的生成使得川上富江覺得饑餓無比，沒有理智的意識裡早已把石心是他的任務物件這件事拋到九霄雲外，只記得那不見的女人身上有一股極其美味的味道。
只要吃掉她，就可以使得他饑餓的【心】滿足。
蛇形的怪物拖著他恐怖的身軀, 慢慢向森林外挪動。
必須，找到那個女人才行。
*
石心閉著眼，全身的氣息隱蔽起來, 整個人與森林的氣合為一體。
她一動不動, 哪怕是川上富江路過她藏身的樹洞時，她也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平靜得如同一塊真正的石頭。
直到確定川上富江離她有一段距離後，石心才從樹洞出來, 飛奔到那無人的越野車旁。
鑰匙沒取下來，還能使用。
汽油箱裡是滿油的，可是問題來了，沒有火。
腦中浮過無數相關知識，石心突然想起來一個電影的場面。
雖然那是一部劇情一言難盡的飆車大片，但開頭男主角飆著車頭著火的老舊雪佛蘭跑過豪車的場景實在讓她印象深刻，於是看完電影后，石心還專門查詢了一下其中原理，倒沒想到現在居然派上了用場。
石心打開引擎蓋，很好，是漩渦增壓器。
她拿出自己的鑰匙，取下鑰匙圈，找到執行器連接增壓器的管子，把鑰匙圈掛上去。
然後上車啟動車輛，往川上富江的方向開去。
引擎和車輪碾過樹幹的聲音轟隆作響，石心的表情依舊冷靜。
因為她在等待。
車轉了個彎，視野一下子開闊起來。
石心看著四周東倒西歪的樹木，估計富江心情不快，乾脆將擋路的樹木連根拔起。
而她所尋找的目標，正在這條「人」為道路的盡頭。
那蛇般的軀體正昂首站立著，川上富江「桀桀」笑道：「原來你在這裡啊。」
——「找到你了。」
這是兩人不約而同的想法。
川上富江一臉輕蔑地看著越野車，「你以為這種東西能傷到我？」
石心沒說話，一腳油門轟到底，在引擎聲音最大之際，手往下一伸，拔掉一根管子。
原本已經超高速的車猛地加速到極致。
目前市面上使用漩渦增壓器的車型，在全油門的時候廢氣旁通閥沒有關死，只有一部分流過渦輪。
而她現在做的事情就是拔掉執行器連接增壓器的管子，讓這個廢氣旁通閥關死，使得所有廢氣流過渦輪，從而壓力大增。
在這種情況下全油門前進，只有一種後果。
——引擎起火。
整個車頭被火焰籠罩的瞬間，石心毫不猶豫地跳車。
在兩種動力混合加速之下，著火的越野車以驚人的速度朝川上富江沖去。
但還不夠。
石心迅速拿出背後的弓箭，拉弓射箭，正中後面汽油箱的位置。
汽油洩露，車頭起火，兩兩相加之後，得到的便是一聲——「嘭！」
越野車在撞上川上富江的同時爆炸了。
因為石心離得遠，再加上她迅速俯身趴地的行為，所以汽車爆炸並沒有給她帶來傷害。
她抹掉臉上的泥土，拿著弓箭，等著爆炸完畢後，才小心接近。
火依舊在燒，伴隨著無數哀嚎聲響起，那些詭異有生命的肉塊化為了灰。
石心面無表情地走到燃燒物的中間。
失去分體後的川上富江，本體恢復了以往的姿態，但雙眸依舊是不正常的黑色，在熊熊的火焰裡嬉笑。
「嘻嘻嘻嘻！」
「我多美啊多美啊多美啊——」
「——好香，」他聽到石心的腳步聲，猛然回過頭，一動不動盯著她，「你身上有一股很香的味道。」
好餓。
好餓。
好餓。
石心看著如同幼獸一樣的川上富江，皺著眉舉起弓箭。
四周的分體已經全部燒成了灰燼，看似恢復正常的川上富江歪著頭，眨了下眼睛，「我好餓啊，能不能，吃掉你呢？」
語畢，他那心臟的傷口處，再度湧現出噁心的肉塊來。
看來只是燒掉分體並沒有作用，石心冷靜地想道，只要本體還在，那個傷口就會源源不斷產生新的分體，出現又一次異變。
選擇一，殺掉本體，但現在的她沒能力做到。
那麼只剩下另一種選擇。
就在那肉塊再度包圍川上富江的下半身之際，石心一個俯衝上去，左手用弓弦卡住富江的嘴，右手虛空一伸拿出大還丹直接塞進他的嘴裡去。
然後在肉塊卷住她的腳之前，一腳踩上去，借力一蹬，直接翻出四米之外。
她落地後，看向川上富江。
吞下大還丹的黑髮少年捂住喉嚨，一臉迷茫，「嗯？」
突然，一道白光從他的心臟處發出，心臟的傷口開始癒合，那些肉塊失去來源，掉在地上。
肉塊不再攀附在川上富江的身上，而是變成分體，掙扎著長出四肢。
卻被石心一腳踹向還在餘下還在燃燒的火堆，尖叫著化為灰燼。
等到所有分體完全化為灰燼後，川上富江身上的白光才熄滅。
他看著自己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我……怎麼了？」
石心觀察他的神色，的確沒有半分虛假的疑惑，這是失憶了？
「你被吉野信射中了心臟，然後就異變了。」
川上富江聽到異變，頓了頓，臉色不太好，「吉野信那個傢伙……」去死吧！
石心沒管他的表情，「應該還活著。」
川上富江憋住氣，看了她一眼，「你讓我恢復的？」
石心點頭，「嗯。」
川上富江抿了抿嘴，不甘不願道：「哦。」
他有些不甘心，又微妙地有些開心，但在打開系統面板的瞬間，那複雜的情緒立刻被怒火取代，「你這個女人到底對我做了什麼啊啊啊啊！」
為什麼他莫名其妙就降了5級！
整整5級耶！
石心思考了一下，認真說道：「用著火的汽車撞你吧。」
川上富江：「……」
啊啊啊啊他想跟這個女人打一架！
作者有話要說： 然而你打不過：）
那個引擎起火的方法參考的是《速8》開頭飆車那段，雖然原影片的目的不是為了起火而是為了加速→_→
覺得劇情一言難盡大概是因為前女友死得忒慘了，感覺那妹子的存在就是為了把男主角的兒子弄出來一樣（捂臉）搞得我萌了一會兒女反派×前女友：）
第54章 緋聞
現在是上課時間, 但作為優等生雲集的三年A班此刻卻有不少空位。
簡直就像在做夢, 鈴村真紀撐著腦袋想道，昨天那些突然瘋狂起來的同學有的待在冰帝附屬醫院裡留院觀察，有的被接回家裡由家庭醫生看護。
據權威人士宣稱，應當是高中部集體食物中毒造成的癔症。
但這對倖存者鈴村真紀來說, 並非重點。
真正讓她驚訝的是, 吉野信那個變態居然敢私藏槍支, 並且意圖對川上富江行兇，要不是石前輩路見不平, 後果不堪設想。
學生會處理這件事的人說, 吉野信不僅開了槍還引爆了越野車, 完全是喪心病狂了。
怪不得上杉家會直接按刑事案件來起訴他, 不過讓鈴村真紀驚訝的是, 吉野家並沒有包庇吉野信的打算，很乾脆地將其交了出來。
就算吉野家依附於上杉家，她也沒想到對方能對繼承人這樣冷漠，但是想一想吉野信被警.察帶走時的樣子, 她又覺得，吉野家的做法很正常。
畢竟，哪一個上流世家, 都不允許自己家的繼承人是個嘴裡不停念著「怪物」的瘋子。
這下子鈴村真紀總算完全放下心了, 倒有心思去關注一下本次事件的一些花邊。
比如說，石前輩和川上君之間不得不說的那些事情。
鈴村真紀發誓，她也是無意中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的。
那是在忍足副會長來收集證言的時候, 她問了下石前輩有沒有受傷。
結果忍足侑士先是唏噓了一下石前輩非人類的程度之後，「石心學姐果然和川上學長關係很好啊。」
鈴村真紀瞪大眼，「欸！？」
她都不知道……不過想一想在弓道部的時候，川上君湊到石前輩耳邊親昵說話的樣子，她又覺得自己仿佛get到了些什麼。
忍足侑士之後的話更是驗證了她的猜想，「唉，川上君不是父母都去世了嗎，石心學姐收留了他一段時間，但是因為父母欠下的高利貸，他不忍心讓石心學姐因此受到騷擾，所以不辭而別。」
「然後在打工的時候遇到了上杉董事，成為了上杉家的養子。」
鈴村真紀聞言一陣唏噓。
不過這樣少女心的漫畫情節，萬萬沒想到會在石前輩身上出現啊。
那這一次石前輩不顧自身安危救下了川上富江，是不是意味著在她心裡，川上君也是很重要的呢。
這樣一想，石前輩和川上君之間，完全是兩情相悅嘛。
事實證明，不止她一個人這樣想。
至少忍足副會長一圈下來，幾乎整個高中部的人都知道了石心和川上富江之間有不可告人的親密關係。
*
上午沒課，於是待在出租屋的石心完全不知道自己和富江的各種緋聞正在冰帝校園裡風傳。
伊可：【累死我了，這陣仗也太大了點吧，又是魅惑失控又是車輛爆炸，你們是在拍大片嗎，反正下一次搞的事再大點，我可沒辦法把記憶修正過來。】
石心躺在自己的臥室裡，閉著眼，【辛苦了。】
伊可聳了聳肩，【對了，你怎麼沒抓住富江？】
石心冷漠道：【我被威脅了。】
伊可一臉好奇，【欸欸欸怎麼威脅的！】
石心：【他說我要是敢關他，他就戳自己的心臟再來次異變。】
伊可：【……好清奇的威脅手段。】
石心沒作聲，雖然手段奇怪，但不得不說很奏效，她身上只剩一顆大還丹，要是真的再來幾次，她沒有把握能像這次一樣把對外損失降到最小值，所以只能作罷。
果然，現在的她還是太弱小了。
石心打開系統面板，查看著任務好感度進程。
只差臨門一腳了。
揉了揉太陽穴，她打開手機，搜索起「情侶最佳約會方式」。
趁著富江那傢伙躲到上杉家的時候，趁早把任務結束掉。
最好能拿到技能點，因為她需要一些更有效的技能。
*
上杉家。
裝飾華美的臥室裡，黑髮少年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氣息微弱。
上杉智一副心痛的模樣，對做完檢查的家庭醫生吼道：「為什麼富江還沒醒過來！」
家庭醫生回答道：「富江少爺的身體並無大礙，之所以一直昏迷，應當是心理上受了刺激。」
上杉智聞言，生氣地背著手踱步，看著那張絕美的臉蛋蒼白，如同白蓮花一樣楚楚可憐，他向來自詡憐香惜玉，再加上一直把吉野家當作上杉家的狗，現在狗咬了他的寵物，自然是怒不可遏。
居然敢對他的人出手，簡直就沒把他放在眼裡。
要不是看在吉野家道歉還算誠懇，罪魁禍首又成了那副鬼樣子，他怎麼可能放過對方！
家庭醫生離開後，上杉智癡迷地看著睡美人的容顏。
多麼美啊，就算現在病容的樣子，也是美得不可方物。
只有這樣的人才配得上他上杉智。
似乎現在的川上富江，要比之前更美了。
這讓上杉智心中的愛意澎湃，只想讓這個美少年成為他最引以為豪的寵物。
還來不及揩油，突然有人敲門。
上杉智皺眉，「誰？」
是他的秘書，「上杉先生，有一些事情。」
聞言，上杉智只能戀戀不捨地走出門。
「什麼事？」上杉智不快道。
秘書恭敬地將這一次事件的調查結果交給了他。
整個高中部都陷入不知名的癔症，並且都喊著「富江」的名字。
秘書說道：「在下認為，」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富江少爺身上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上杉智揮了揮手，不在乎道：「這樣的絕世美人，引起窺伺是正常的。」
秘書踟躕道：「可到這種程度，是不是太過頭了。」
上杉智聞言看了下那些學生的照片，微微蹙眉，似乎是有點不對。
比起是對美人的追逐，更像是喪屍對活人的捕獵。
就在他心裡起了懷疑之際，一陣幽香傳來。
秘書突然直起身來，臉上一片恍惚。
上杉智回頭一看，只穿了一身白色簡潔睡衣的黑髮美少年不知何時醒來了，來到他的身旁，即便面容憔悴，卻依然美麗如初。
他身上那陣陣的幽香卷走了所有人的神智，只看見他的一瞥一笑，見他眉頭一皺，就恨不得跪下舔他的腳，讓他開心起來。
川上富江的聲音沙啞，強撐著病體，努力說道：「天啊，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倘若是因為我，同學們才如此痛苦，那該如何是好？」
他微微垂眸，眼淚欲滴。
上杉智和秘書的理性早就飛到九霄雲外了，剛剛那些理智的想法被拋之腦後，腦中只有讓美人別傷心的念頭。
上杉智急忙說道：「是這些小屁孩自己不懂事，和你有什麼關係！你這樣的好孩子，就是太在乎別人了。」
川上富江歎息道：「我也沒想到吉野同學會是那個樣子，真是非常的愧疚。」
上杉智上一聽，怒氣上來，「那個小鬼簡直沒有理智！」
「唉，」川上富江柔弱一笑，說道，「要不是石心學姐恰好路過救了我，我現在恐怕早就……」
中年男子聽到石心的名字，不由皺起眉，又看見少年一臉懷春的表情，心情更不好，可為了掩蓋自己齷齪的欲望，還是端著長輩的模樣，「那你找個機會謝謝人家。」
上杉智對秘書說道：「把那份文件給我。」
秘書聞言，急急忙忙把一份檔遞給上杉智。
上杉智笑得自以為親切，實際上貪婪帶來的猥瑣之意在臉上表露無遺，「對了，收養的程式已經辦好了，你現在就是上杉家的一員了。」
為了把慷慨養父的角色扮演好，上杉智還給了川上富江一張黑卡，順勢摸著那雙柔滑的手，說道：「這裡面就是你以後的零花錢了，儘管用。」
川上富江一臉愧疚，「您真的太破費了，我會打工的，不需要……」
「你這孩子啊，就是太善良了，現在你已經是上杉家的一員了，哪裡需要你打工呢，」上杉智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指磨蹭著那完美的肩線，「我作為你的養父，只希望你好好對待自己。」以後乖乖伺候他。
上杉智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暗光，當然，如果富江不願意的話，他也多的是方法讓他屈服。
川上富江感激地說道：「我明白了，那上杉先生，我下午去學校找石心學姐，請她吃飯好了。」
上杉智「呵呵」笑了下，一臉慈愛，「那當然沒問題，記得早點回來。」
枉他今天還準備了燭光晚餐，想要試探一下小寵物呢。
石心嗎，看來要抓緊時間解決掉這個沒有背景的小角色了。
*
當石心上完下午第一節課的時候，只覺得今天有不少人在看她。
難道是因為昨天的爆炸事故？
她也沒多想，直到賓川杏暗搓搓地傳來一張小紙條。
「聽說你和川上學弟一見鍾情二見定情三見許了終身？」
石心：「……」
她揮筆寫了一行字。
於是賓川杏以及周圍八卦群眾興致勃勃地打開紙條一看。
「我和他不熟。」
眾人先是默了默，隨即議論紛紛。
「這種話一看就是在敷衍人！」
「沒錯沒錯，難道是私下交往，不願讓外人知道？」
「為什麼要私下……」
「唉，一定是因為川上學弟現在成了上杉家的養子，兩人之間產生了差距，為了不被上杉家發現，所以只能否認彼此的感情。」
「天啊，好虐！」
「不過上杉家嘛，老派世家都那個樣，會收養川上學弟都是件大事情了。」
有人看了眼周圍，低聲道：「你們不知道，本家會允許上杉董事收養川上學弟，是因為……嗯，他好像那啥。」
賓川杏眨了眨眼，嚴肅道：「不孕不育？」
那人聳了聳肩，「咳，當然只是傳聞。」
不過會這麼快速地收養一名平民，並且想一想上杉智好幾次婚約都被女方單方面解除的傳聞，大家都不約而同露出「我懂」的表情。
石心抽了抽嘴角，突然覺得自己靈敏的五感此刻分外麻煩，比如說，那些奇奇怪怪的八卦一字不落地進了耳裡。
而下一秒，她才知道，真正的大.麻煩是怎樣。
因為一個渾厚高昂可以震動整個喧鬧教室的男聲吼道：「石心同學，川上富江找你！」
第55章 晚餐
石心背起包就往外走。
很好, 既然獵物要自己送上門來, 她就不客氣地收下了。
哪知剛剛離開座位，背後就傳來一聲，「阿心，加油！」
回過頭去, 賓川杏正一臉嚴肅地為她鼓勁。
石心無語地掃了一眼教室, 把一些正豎起耳朵的圍觀人士看得紛紛低頭玩手機。
殊不知那些人雖不敢像賓川杏一樣光明正大地參與石心的八卦, 但也暗搓搓在聯繫群裡各種放飛自我。
【「噢噢噢噢噢噢噢今天BBS的頭條確定！」】
【「那年那月那雨天，我曾在雨夜裡與你相遇相依, 最後卻被無常世事分離。」】
【「絕世美少年含淚別愛人, 冰山學姐無奈地下情, 其中隱情竟與豪門世家隱秘有關！」】
【「XX廣告部需要你們。」】
【「臥槽, 冷酷無情弓道第一人×人美心善軟萌小學弟, 這對CP我站了！」】
【「突然幻肢一硬，就想出個本了：）」】
【「難道沒有醫學部的同仁想和我一起去偷上杉董事的身體檢查嗎，我們要理智八卦！」】
【「嚶嚶嚶為什麼我就沒有收留一個絕世美少年的運氣啦QAQ」】
【「LS想太多，你就算收留了川上學弟, 你有能夠正面肛高利貸和上杉家的能力嗎→_→」】
【「你說得好有道理。」】
【「好有道理+1」】
【「好有道理+100」】
【「我連把一米八七美少年抬回家的力氣都沒有，戰鬥力為負的死宅只能蹲坐看大神秀恩愛_(:зゝ∠)_」】
【「你們這麼一說，我突然發現雨天救美男這種瑪麗蘇情節的前提是, 女主角要有能把人高馬大的美男拖回家的武力值啊= =」】
石心歎了口氣, 決定把那些充滿了奇奇怪怪情緒的目光無視掉。
她倒沒感受到惡意，但總覺得他們笑得太微妙了。
直到某一天，石心才知道, 有一種微妙的笑容，叫做CP粉的癡漢笑。
*
離開教室，走廊上的人更多，石心一眼就看見那個雙手插兜、四處散播荷爾蒙的黑髮少年。
川上富江見她來了，笑意盎然，他的聲音不高不低，正好能讓其他人聽到，「石心學姐，謝謝你昨天的出手相助，有時間與我共進晚餐嗎？」
石心還來不及回答，就聽見有人小聲說道：「答應答應答應答應！」
「吃完晚餐就可以順便開個房、啊，你掐我幹什麼！」
「不要汙，要純潔，明明晚餐之後可以去散個步看看電影什麼的懂不懂情趣！？」
「難道不是晚餐的時候在甜點裡放戒指然後小提琴聲起就可以單膝跪地求婚嗎！」
石心：「……」
她終於感受到哪點不對勁了，為什麼在這些人眼裡，她和川上富江的關係為什麼會和開房情趣求婚聯繫在一起？
打出生以來就和緋聞絕緣的石心拉住川上富江的手臂，「跟我走。」
川上富江瞥了眼她的手，似笑非笑，任由她拉著走，「好啊。」
石心只覺得在眾目睽睽之下和川上富江站在一起，無疑是增加緋聞的可信度。
但是卻沒料到，她扯著川上富江離開的行為，在其他人眼裡卻是他們倆關係親密的證據了。
畢竟，對於CP粉來說——
「同框就是糖，對視就是一見鍾情，牽手就是定情之舉。」
而且川上富江那毫不掙扎任由她帶走的模樣，更加堅定了走廊圍觀群眾的想法。
石心和川上富江之間的關係一定不！單！純！
*
莫名其妙就被不單純的石心和內心深處早就不單純的川上富江站在沒有人的階梯教室裡，兩相對峙中。
石心挑眉說道：「共進晚餐？」
川上富江聳肩道：「你好歹也救了我，」雖然也打算撞死他，「看在你那顆大還丹的份上，請你吃頓高等級的大餐。」
石心思考了一下，「好。」
憋了一肚子理由的川上富江頓時卡殼，「哈？」
他都想了各種各樣的理由和威脅手段，萬萬沒想到，這女人就這樣直接答應了。
他忍不住問道：「你就這樣答應了，為什麼？」
不會又想關他小黑屋吧，哼，她要是敢這麼做，他就是拼著掉級的準備也要再插自己心臟一刀。
石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直接說道：「因為我想盡可能和你待久一點。」
方便監視他的一舉一動，防止他又跑去破壞別人的姻緣。
畢竟她現在只剩下一顆大還丹，又沒辦法用其他方法解決異形態，所以沒辦法關小黑屋，就把自己變成小黑屋好了。
川上富江被她的直球砸得頭昏腦花，結巴道：「你、你什麼意思！？」
石心看著他陡然變紅的臉，不懂剛剛的話裡有什麼需要羞澀的，「字面意思。」
什麼嘛，這個女人看起來木訥又無趣，沒想到說起話來還挺會取悅人的。
川上富江努力把翹起的嘴角壓下去，嗯哼，看來他的攻略進展還不錯嘛。
不知道她的好感度漲了多少，川上富江得意洋洋地打開系統面板查看【石心】的好感值。
【石心對您的好感值：-10】
川上富江：「……」
川上富江深吸口氣，思考起自己的系統壞掉的可能性。
嗯，沒錯，一定是這樣，系統故障造成的好感度延遲。
石心看著他的臉色變幻多端，「喂，不是要去吃飯嗎？」
川上富江從深思裡抬眼看她，理了理自己的衣領，沒錯，今天的晚餐才是重頭戲，他一定要用一次華麗的晚餐，征服這個女人！
好感度為負什麼的，一點都不！重！要！
*
有人說要征服一個人首先要征服他/她的胃。
有人說世間唯愛和美食不可辜負。
有人說食色性也。
但對於川上富江來說，單單只是好吃的食物，不足以讓他另眼相待。
一頓美味的餐點，不僅味道要好，而且價格必須高昂，食材理應珍貴，餐廳最好是預約制，主廚應當有地位。
只有這樣的一日三餐，才配得上他的身份。
比如這家亞洲排名前三的餐廳，就完美符合了他的要求。
主廚曾上過《紐約時報》的獨家報導，餐廳每天只做一頓晚餐，需要提前三個月預約，餐廳裝飾由著名設計師設計，充滿了先鋒藝術感，與其新奇的招牌菜相得益彰。
所以川上富江很滿意。
與石心面對面坐下，在昏暗的燈光下，他不動聲色地說道：「本來理應是預約不上的，但我和主廚一見如故，對方決定破例為我做一頓晚餐。」
【1.要自然地向女方展現你的財力/地位。】
石心將菜單交給他，「那你點單吧。」
川上富江：「喔？難道你沒吃過這種餐？」他心下暗爽，滿是因為在這方面扳回一城的得意之情，雖然他其實也是第一次在這家店用餐，但既然貴，應該就和他以前吃的各種正統菜差不多。
石心不在意地直白道，「沒吃過。」
川上富江正準備好好嘲諷一下她的孤陋寡聞，但一想到那負值的好感度，硬生生把懟人的話咽了回去，微笑道：「沒關係，其實你點一道自己喜歡的就好。」
石心想了想，「那就『速食麵』吧。」
川上富江抽嘴角，「這家店怎麼可能會有……」
石心用手指點了點功能表，上面一行字，赫然是「速食麵」。
川上富江微微一笑，心裡暗罵，居然真的有速食麵！這麼平民的食物對得起這家店的招牌嗎！？
但當那道「速食麵」上來後，兩人才明白，高級餐廳的速食麵，果然不簡單。
白色的方形餐盤裡，左邊擺放著一個精緻的小瓷碗，青釉蜿蜒出優美的山水，充滿了東方□□，碗裡是醬色的湯汁，而右邊卻在類似醫院手術用擱盤裡放著小剪刀和針筒，針筒裡是白色的固體，一雙玉制的筷子放置在盤前。
左邊古韻十足，右邊頗具科技感。
川上富江只看出那個碗和筷子一定都很貴，但是，這種進餐方法太不高貴了吧，簡直幼稚到不行。
完全不符合他最近才購入的那本《吸引女性的技巧》裡的第二條！
【2.約會不要去太low的地方，越高級越好，最好是讓對方手足無措，這時候你就能展現你成熟男性的一面，讓對方產生依賴。】
主廚介紹道：「請用針筒把麵條打入這碗牛肉湯裡，可以用剪刀修剪長度。」
石心從剛剛的百般無聊裡抽身，完全無視了川上富江蹙額的樣子，興致勃勃地用針筒把面打入湯裡。
主廚輕輕拍手，一陣電子鼓響起，緊接著是悠揚的笛聲。
「這是『速食麵』的靈感來源，強烈的節奏感裡包含著古老的樂器，既不會喧賓奪主，又具備了現代感，」主廚激動地說道，「非常完美地展現了過去和現在的相依相存，從而成為了新的藝術。」
【3.展現你豐富的學識，智商的魅力是強有力的！】
川上富江：「……」
石心吃了口麵條，聽主廚繼續說道：「其實這道菜我本來想取名為『視界融合』，但很多人反對，就只好變成了『速食麵』，明明還是『視界融合』比較好吧？」
主廚大約五十歲左右，一番話裡卻有著天真的委屈。
旁邊的服務員暗自在心底吐槽，如果真的叫那什麼融合，估計大部分客人都不會點這道菜了吧。
分享完自己的創意後，主廚一臉期待地看向川上富江，期待得到評語。
川上富江微笑，希望自己的美貌可以敷衍過這個問題。
石心擦了擦嘴，說道：「伽達默爾？」
主廚眼睛一亮，轉向她，「對對對，沒錯！」
石心覺得有趣，「所以這道菜體現的是作為理解者的你對於牛肉麵的表現，你的視界和傳統視界不斷融合後，形成了新的視界，」她想起這碗面的滋味，的確是古樸的美味，卻因為分子料理的結合，讓那種古樸帶著更卓越的風味，「而這種視界又變成了新傳統，開啟了新的理解。」
這種融合並非將兩種視界徹底同化，而只是一部分的重疊，而形成的新視界則帶來了新的可能性。
「真是非常有趣。」石心交握雙手，微笑著讚美道。
主廚猛地握住她的手，眼睛閃閃發亮，「對，你感受到了我的所有靈感，啊，真是太棒了，這位女士……」
川上富江狠狠咬了口嘴裡的麵條，面無表情地聽著這個老頭子對石心的真心讚美。
和主廚認識的是他。
預約餐廳的是他。
等會兒刷卡的是他。
呵呵，憑什麼現在欣賞的目光卻落在石心這個女人身上啊啊啊啊！
氣衝衝地吃著那討厭的速食麵，川上富江不自覺露出委屈的神情。
石心瞥了他一眼，對還在滔滔不絕其他創意菜的主廚道：「與其由您親自介紹，不如讓我們自行感受。」
主廚這才從狂熱的廚藝創造之中醒轉，啊，糟糕。
身為來自浪漫之國的廚師，他看著臉色不太好的少年，心頭一緊，噢，他一定是破壞了一對小情侶的相處時間，真是太不應該了。
於是主廚慈愛地看了眼這對郎貌女才的天合之作，紳士地告退了。
石心把視線放回還在攪麵條的川上富江，說道：「你再攪下去，面就膩了。」
川上富江哼了一聲，「反正那針管又不好用。」
什麼創意菜，怎麼擠都擠不長，害得他碗裡的麵條全部一截一截的。
他氣鼓鼓的樣子讓石心想起一種名為河豚的生物，「把針筒給我。」
川上富江很利索把針筒和碗遞給她。
在麵條終於呈現它應有的姿態之後，川上富江突然說道：「好吃嗎？」
石心說道：「好吃。」
川上富江眨了眨眼，「那你喂我。」
石心頓了頓，看他，「為什麼？」
川上富江一本正經道：「因為預約這頓飯的是我，所以你難道不該感謝一下讓你吃上美食的富江大人嗎。」
石心點了點頭，拿起他的筷子把麵條卷起來。
川上富江見她居然這麼聽自己的話，立馬驕傲得尾巴翹了起來，「沒錯沒錯，就是這樣——」
然後一大卷麵條被塞入他的嘴裡，堵住了他剩下的話。
石心面無表情道：「多吃面，少廢話。」
川上富江口中塞著麵條，口齒不清地抗議道：「唔唔！」
你這個沒有浪漫細胞的混蛋女人！
悠于 2017-9-8 19:26
第56章 後續節目
川上富江本來還計畫了不少後續節目, 比如在觀景臺上一起看看星空聊聊天, 再一起喝個酒，酒精催發一下石心那石頭腦子，指不定就突然間迸發出熱情來了。
可惜吃完晚餐後，石心發現時間不早了, 便果斷拒絕他的邀請。
川上富江大抵也摸清了石心的性格, 知道她不願意做的事情, 誰都沒辦法動搖。
他「嘖」了一聲，終究還是沒耍手段。
上杉家的司機將石心送到她家前, 石心站在樓下, 準備等川上富江離開後再上樓。
川上富江眼中掠過複雜的色彩。
拋去傲慢的慣性思維之後, 他其實也清楚, 這個女人的溫柔是無差別的本能反應。
就算是對於他, 也是一視同仁。
異形態時的記憶零零散散，但旁人的情緒，他倒記得一清二楚，比如吉野信恐懼到極致的表情和「怪物」的定論。
正如他早年任務失敗後, 本體被迫分裂出分體時的醜陋模樣，尖叫和謾駡從來都是如影隨形。
直到川上富江變得強大，學會如何去征服這些庸俗的世人之後, 就再也沒有這種情況了。
倒是沒想到, 臨到現在，他還感受了一下弱小時所受的恥辱。
那種狀態的川上富江，連他自己都覺得噁心。
所以, 石心的態度冷靜得過分了。
似乎從頭到尾，無論他什麼樣子，美還是醜，石心都是那副死樣子。
簡直是塊頑石。
雖然只要有機會，她就會殺掉他或者禁錮他。
但在無法消滅名為富江的存在時，她就會自然而然地切換回那種虛偽的溫柔狀態。
比起偽善更讓川上富江覺得噁心，明明是和他一樣的怪物，卻披著理性的外皮。
他不甘心。
都是怪物，憑什麼？
當他不得不屈服於那些下民的看法，扮演他們喜愛的角色才能獲得愛慕時，她卻能我行我素地活著。
川上富江嗤笑，如果他是傲慢的話，那她自我中心到極致，又好得到哪裡去？
車開之前，川上富江突然搖下窗，對石心說道：「如果我再約你，你還是會答應吧。」
石心頷首。
川上富江笑了笑，「為了和我獨處？」
石心一動不動地看他，「你應該知道，為什麼。」
川上富江咬了咬牙，關窗，讓司機離開。
翻出系統面板，好感度依舊-10。
川上富江「嘖」了一聲，垂下眼瞼。
執著於獨處是因為這意味著他的注意力只會放在石心身上，所以沒有精力去勾引其他人吧。
用那個女人的話，就是去「傷害無辜的人」。
鴉羽的眼睫毛微微扇動，黑髮少年露出詭譎的笑容，既然如此，那如果他傷害的是——
當之無愧的惡人呢？
*
上杉宅裡燈火輝煌，川上富江抵達宅中後，才發現上杉智正在舉辦一個私人的小型聚會。
他迅速換上社交性的微笑，在一眾人的驚豔目光裡，乖巧地由上杉智引薦給各位上流人物。
「富江君真是個懂事的孩子，哪像我家那個猴子，夜不歸宿，皮得要死。」
「這就是富江君啊，真不愧是上杉先生的養子，果真是一表人才，上杉先生好眼光。」
眾人都很給上杉智面子，紛紛稱讚川上富江。
「哎呀哎呀，這樣俊的孩子，怪不得上杉先生力排眾議也要收養了。」
這話就十分微妙了，在座人莫不是人精，自然聽出了其中諷刺意味。
說這話的貴婦見大家望她，笑得不慌不忙，「就是覺得之前上杉先生想要收養的那麼多孩子，就只有富江君真正入了戶籍呢，一定是富江君有過人之處。」
話裡行間，滿是嘲諷。
川上富江看向這個敢對上杉智出言不遜的女子，面容豔麗，連眼角的細紋帶著威嚴。
上杉智聞言，笑了笑，似乎不太在意地說道：「道明寺夫人，您也知道，我們這種家族，要收養一個孩子，畢竟是需要各方面考察的，之前那些孩子也算優秀，但到底不適合上杉家嘛，我一看見富江君，就知道緣分來了，這就和司君的妻子一樣，您不也是對那個出身貧寒的女子另眼相待嗎？」
圈子誰人不知，道明寺家的女主人和她的兒媳不對付，大家面面相覷，到底不敢多嘴，即便上杉智不是上杉家的繼承人，但是上杉家和道明寺家的矛盾，他們也不敢插手。
名為道明寺楓的女人正是鼎鼎大名的道明寺家現任女主人，聽了上杉智的一番話後，卻沒有如他所料發怒，反而輕笑一聲，說道：「您這麼說就不對了，司和杉菜也算同甘共苦才兩情相悅，日久見人心，我自然對這個兒媳也有了感情，就像您說的那樣，我們這樣的家族啊，哪能短短幾天就讓一個外人進入家族，人品這東西需要時間來看，當然了，除非看中的不是人品？」她以手掩嘴，「啊呀，那我就不清楚其中奧妙了，畢竟我們道明寺家，向來最看重一個人的品行。」
川上富江短短兩天就被正式收養的事情在圈子裡引起了不小波瀾，就連上杉家內部都頗有爭議，再加上道明寺楓這番明嘲暗諷，不少人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微笑。
雖然是受了上杉智的邀請，但實際上大部分人都是給上杉家一個面子，誰都不是傻子，上杉智的那些醜聞當然都知道，自然心知肚明他迫不及待收養這個絕世美少年圖的是什麼。
就算上流社會藏汙納垢的不在少數，但這種桃色性質的收養，卻也讓這些人覺得荒謬。
上杉智被這樣當眾下了面子，臉一陣青一陣紅。
雖然上杉家和道明寺家一個從政一個從商，也算勢均力敵，但道明寺楓在道明寺家的地位比他在上杉家的地位要高出不少，他就算被這樣嘲諷，也只能壓住火，維持住表面的笑意打哈哈過去。
川上富江將這些暗潮湧動收入眼底，沒有進去攪混水，難得地扮演起壁花。
這些往日裡對他來說如魚得水的社交場合，此刻卻顯得無趣了。
他想道，要是在這裡他突然變成異形態，這些誇誇其談的人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報警？叫安保？四處逃竄？嚇得淚流滿面？
他突然想起晚餐時，那個女人平靜的臉。
如果是她的話，估計會直接面不改色地拿起蠟燭往他身上燒。
看著氣氛不太好，川上富江也懶得賠笑了，反正他勾引上杉智又不是圖那少得可憐的任務經驗值。
上杉智的臉面和他川上富江可沒有關係。
回房間的轉角，川上富江遇上了上杉智的秘書。
掛起對外營業微笑示意後，他正準備進自己的房間，秘書叫住他。
川上富江回過頭，看見這位秘書一臉踟躕，磨蹭了一會兒，欲言又止。
於是川上富江挑眉，突然展露出一個完美展現他的魅惑力的笑容，「請問有什麼事嗎？」
秘書被俘獲住，喃喃道：「我、我只是想說，您一定不要惹怒上杉先生，特別是不要讓他知道您有女朋友，渡部君就是因為這樣，他的女朋友才被……」
秘書突然清醒過來，慌忙走下樓。
川上富江眯起眼，渡部君？
他輕笑出聲，哎呀，看來這個上杉智還真是沒有魅力啊，必須要用下三濫的手段才留得住人。
不過，越是人渣，越好。
*
石心回到家，打開電腦，繼續昨天對於約會事項的研究。
根據各種愛情小說、漫畫、電影，夏日最佳約會方式，莫過於煙火大會。
而冰帝的夏季煙花祭在全國學校裡都十分有名，恰好在三天后開始，她以前不喜歡這樣喧嘩的聚會，所以從未去過。
外校生需要門票入內，石心已經拿了兩張票，決定等明早遇上町田由希之後，就邀請她。
掃過之前搜索的各種約會事項，她的目光突然停留在其中一項。
【有什麼可以和女朋友安安靜靜單獨相處一下午也不無聊的約會專案嗎？】
【答案：在家看電影，可以根據你選擇的電影，決定你們會不會上本壘。】
忽略那個本壘，石心倒是覺得這個提議不錯，明天是週六，要是富江那傢伙在校外到處搞破壞就麻煩了。
於是她果斷發了個短信過去：「明天來我家看電影。」
那邊回復極快，「噢，什麼電影？」
石心眨了眨眼睛，抬起頭，正好看見自己書架上的一本書，當機立斷，「《咒怨》。」
川上富江回復道：「好。」
這邊廂石心覺得任務完成，乾脆結束對話。
另一邊的川上富江倒是看著《咒怨》兩個字，陷入了沉思。
嗯，一個男人邀請一個女人到家裡去看恐怖片，那一定是心懷不軌。
但是，一個冷心冷肺的女人發出這樣的邀請——
川上富江覺得，難道石心是在威脅他？
再搞事，就讓你變成《咒怨》女主角？
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他可不想變成滿臉血的醜女人。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恐怖漫畫的女主角♂還敢嫌棄另一個恐怖片的女主角→_→
【私設】
冰帝煙花祭
第57章 電影
早上把煙花祭的門票交給町田由希後, 石心先去租了《咒怨》第一部, 路過超市，決定順手買一些零食。
雖然她對零食興趣缺缺，但之前那個看電影的提議裡有說明邀請的人要盡可能完善觀影體驗。
【我要巧克力！】正在挑選的時候，她的腦海裡突然出現伊可的聲音。
石心挑眉, 以意識回復道：【怎麼突然上線了？】
【誰讓我感受到了納西索斯的氣息啊啊啊, 心心你居然邀請富江一起看電影！？】伊可表示了內心的抓狂, 開什麼玩笑！這簡直就是公開投敵！
伊可語氣驚悚地問道：【難道你終於抵不過富江的魅惑拜倒在他的牛仔褲下了！】
石心無語了一下，【我只是想要盡可能控制他的行動。】
伊可癟嘴, 【就這樣？】這理由真是簡明易懂, 以至於她還有點小遺憾。
石心抽了抽嘴角, 【你希望還有什麼原因？】
伊可咳嗽道：【比如說感受到富江妖豔賤貨外表下的單純本質, 萌生了『他真是清純不做作』的好感。】
石心：【……】她不禁頓了頓, 說道，【你最近看了不少狗血電視劇。】
伊可：【誒嘿。】
清純不做作啊。
石心輕笑，那倒是川上富江最喜歡扮演的角色。
雖然從某種角度來說，他的確是天真, 就像潘朵拉的好奇心一樣，無自知的殘忍。
拿起一瓶水，石心突然對伊可說道：【你覺得潘朵拉有罪嗎？】
聽到這個問題, 伊可的聲音顯得平靜, 【當一切由命運決定，那誰都無罪。】
石心若有所思，【但如何肯定, 那是你的命運呢。】
平素裡軟軟的蘿莉音此刻冷漠又銳利，【無數個世界，無數個重複，你永遠走不出去的時候。】
【你保留一切記憶，你想避開一切輪回，但最終，所有殊途，終會同歸。】
【那就是命運。】
普羅米修士終究會盜取神火。
潘朵拉會無數次把希望關進盒子。
俄狄浦斯會重複弑父娶母的悲劇。
石心想，那對於川上富江來說，命運是什麼呢？
*
原本約好的時間是下午，結果石心剛回到出租屋不久，川上富江就敲響了她家的門。
看著白襯衫加西裝褲的川上富江，石心表示，「你不熱嗎？」
今天可是上了30度。
川上富江翻了個白眼，「熱死了。」
要不是為了在旁人眼裡保持美少年就算高溫也清爽無汗的形象，他才不會穿這麼多。
一走進來，川上富江就很自來熟地打開了空調，癱在沙發上。
石心也沒管他，關上門窗，防止冷氣跑出去。
川上富江癱了一會兒後，對石心說道：「不是要看《咒怨》嗎？」
石心：「現在？」
川上富江看著她，「嗯。」
於是石心把碟片放入電視機。
嗯，陽光太璀璨，一點兒都沒有恐怖片的氛圍。
川上富江思考了片刻，翻身站起，跑去把窗簾通通放下來。
窗簾很厚實，遮光效果相當好，完美地呈現了密閉空間的效果。
再配上《咒怨》的影片音樂響起，簡直是完美！
川上富江得意洋洋地趴在抱枕，因為嫌熱，乾脆把襯衫都解開了。
看著他有直接裸上半身的打算，石心警告道：「不准脫。」
川上富江睨她一眼，上挑的眼角滿是誘惑，「難道你怕自己把持不住？」
石心冷笑道：「我怕我的拳頭把持不住。」
看了眼她的手，川上富江乖乖裹緊了他的襯衫。
╭(╯^╰)╮哼，不懂得欣賞的女人。
電影一開始，石心就完全把注意力放到電視機上，徹底無視了騷姿弄首的川上富江。
她沒看過《咒怨》的電影，只看過大石介原著的小說。
所謂「咒怨」，在日本詭談裡，指的是含怨而死者下的詛咒，在他/她生前的地方經久不散，大石介以此為主題寫成小說，而其電影版則成為了經典的恐怖電影。
她很喜歡原著那種陰沉又淒厲的文風，加上開端伽椰子本人異質的情感導向，更讓她著迷。
情深不壽，熾情則焚。
電影拍得相當不錯，至少讓川上富江從一開始的嫌棄臉到默默把襯衫扣齊，到最後因為伽椰子和俊雄滿臉血的鏡頭尖叫著死死摟住石心的頭，整個人如同無尾熊一樣掛在她身上。
這樣親密接觸下，石心內心毫無波動，唯一的想法是，這傢伙的肺活量真好，尖叫這麼久就不累嗎……
而川上富江看著陰冷的光打在她面無表情的臉上，也在暗自腹誹，作為一個女人你難道就完全不怕嗎不怕嗎！？
他猜就算這個女人穿到《咒怨》的世界裡，估計還是一臉「我看著你們慢慢玩」的面癱臉。
石心對上他的眼睛，確認他是真的因為影片上的場面感到不適，疑惑道：「你真的覺得很可怕？」就異形而言，是個伽椰子都比不過富江吧。
川上富江露出嫌棄臉，「不是可怕，是醜！」
光是想到電影裡那些死得那麼醜的人，他就覺得噁心怕了。
他絕對絕對絕對不要成那種樣子！
川上富江的表情實在太豐富，在電影結束後依舊死死摟住石心不肯放。
石心決定還是進行一下對話，避免他摟得更緊，「觀後感？」
川上富江看著她的眼睛，發了下呆，才意識到她的問題是什麼，故作輕蔑道：「太蠢了。」
石心意味深長地看了眼他，「真難得。」你居然會覺得別人蠢。
川上富江調整了一下姿勢，方便他直接把頭擱在她身上，理直氣壯道：「本來就是，我才不會像這些傢伙一樣死在那麼陰暗的地方！」
石心挑眉，「噢？」
川上富江，「就算是死，也要是一場盛大華麗的表演，讓所有人永遠記住我的美我的惡。」
他從來不避諱自己的願望——
想要被很多很多人喜歡。
想要萬眾矚目。
石心看著片尾，「那豈不是意味著你一輩子要為別人而活。」
「為別人的喜歡和討厭而提心吊膽，為別人的在意和不在意輾轉反側，但是就算是你，也永遠不知道人心下一秒會是什麼樣子。」
「不會覺得累嗎？」
她認真地發問。
川上富江聽著她的聲音，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說道：「不會，我是因此而活。」
石心突然伸出手，拍了拍他的頭，「我明白了。」
這是他選擇的命運。
川上富江在她掙脫自己的桎梏時，只覺懷中一空，心情低落下去，於是無意識問道：「那你呢，為了什麼而活？」
石心看他，輕聲說道：「我想有一天，能為了這個世界而死。」
川上富江眨了眨眼，哼笑了一聲，「還真是聖人的發言。」
*
人生哲學問題除了研究「我是誰」，還要研究「今天中午吃什麼」。
廚藝•只會煮粥•石心看著廚藝為0的川上富江，果斷決定點外賣。
但是，時刻預備著刷好感值的川上富江立馬否決了吃外賣的想法。
「我來做飯！」他壯士扼腕般說道。
石心：「……你不用勉強。」她很擔心自己家廚房的安危。
事實證明，為了撩人的川上富江的決心不可動搖。
於是石心只能看著他擼起袖子，一臉要大幹一場的模樣。
「這是鹽？」
「不，那是糖。」
「這紅油是什麼？」
「放下我的珍藏老O媽。」這可是她讓Z國友人人肉背過來的。
看著川上富江故作鎮定的模樣，石心雙手抱胸，歎了口氣，決定一開始還是走簡單路線比較穩妥。
「今天喝粥吧，」石心抓了抓頭髮，指揮道：「淘米會嗎！？」
川上富江得意洋洋道：「當然會。」
於是石心眼睜睜看著一半的米被他淘到水槽裡去。
川上富江還一臉「我很厲害」的模樣，石心只能假裝沒看見，繼續說道：「加水到電鍋第四格刻度線。」
「插上插座，點煮粥，好，就這樣，到時間就可以了。」
川上富江操作完後，驚訝道：「這麼簡單？」
「……」石心冷靜說道，「嗯。」
再難點她也不會，而且她比較擔心廚房安全。
於是川上富江興致勃勃地看著她從冰箱裡拿出一小包東西，「這是什麼？」
石心剪開包裝，倒入碗裡，「榨菜。」
川上富江眨了眨眼睛，「看起來和醃菜有點像。」
石心說道：「是醃菜的一種。」
等到粥煮好了後，川上富江盛好一碗粥，然後開始用手機自拍，將那碗粥配上他的盛世美顏，各種角度取景。
石心抽了抽嘴角，沒管他。
卻不料川上富江乘著她轉身的時候，暗搓搓把她也照了進來，並配上「第一次做飯」的文字發上社交網路。
不到一會兒，就有人點贊留言。
各種盛讚他具有廚藝天賦，川上富江被捧得飄飄欲仙。
於是問石心道：「我是不是在廚藝上很有天賦！」
石心看著他那副「快來誇我」的樣子，只能把吐槽的話收了回去，她向來不喜歡打擊別人的積極性，硬邦邦說道：「還不錯。」
然後這一句「還不錯」，在川上富江大腦裡，差不多相當於「你是天賦絕頂的絕世天才」了。
所以川上富江一邊喝著自己親手做的粥，一邊決定回去練習一下，他這樣聰明的人怎麼會被小小的廚房雜務難住呢。
石心看著他尾巴快翹上天的樣子，難得覺得好笑，簡直就是個被家長誇獎的小孩。
於是當川上富江自告奮勇洗碗的時候，就聽到了久違【好感度+0.1】的系統音。
臥槽！
臥槽！
臥槽！
原來好感度還能0.1的加啊，川上富江表示，這個女人倒是別那麼吝嗇啊啊啊，多加點好感度會死嗎會死嗎！？
不過四捨五入好感度+0.1就相當於好感度100了！
川上富江更加堅定了一定要學好廚藝的想法！
早知道石心這個女人好這口，他早就去遠月學園了好嗎！？
*
上杉智皺眉看著社交網路裡川上富江發的照片，其中一個女子的背影相當扎眼。
這就是那個石心？
一個Z國孤兒，由一名Z國老師資助來到R國，因為弓道資質絕佳入讀冰帝。
無權無勢無貌，對上杉智來說，是平時絕不會放進眼裡的螻蟻。
現在居然敢染指他看上的人？
上杉智輕輕敲著桌面，打了個電話。
電話被接通，隱約可以聽到「別打了求求你們」的女子哀求聲。
上杉智說道：「山口，這裡有個新活，接嗎？」
男人的聲音粗啞，「哪一種，廢物利用還是處理垃圾？」
上杉智眯起眼點燃煙，「處理垃圾。」
「什麼手段？」
「隨便你們，怎麼弄都行，讓她別再出現在我的新寵眼前就行。」
「瞭解。」
上杉智掛斷電話，站在自己的辦公室窗前，俯瞰高樓之下的庸碌行人們。
他便是那龐然大物，一隻手就能碾死這些不長眼的螞蟻們。
蚍蜉撼樹，螻蟻噬象，終歸是小人物的自欺欺人罷了。
可憐。
真可憐。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富江看起來是很傲慢，但實際上，他/她在掠奪他人的愛慕的時候，就已經意味著他/她同時也困於他人的評判之中，哪怕他/她自帶瑪麗蘇體質也一樣。
從這種角度來說，石心要比他自我中心得多。
第58章 煙花祭（1）
夏日、煙花、浴衣。
在表白心意拉近距離的環境排名裡向來穩居top3, 可惜的是, 顯然不止町田由稀有這種想法。
參觀冰帝煙花祭的人不是一般的多，有不少對這個貴族學校感興趣的外校學生，和沖著「煙花之王」來的遊客，當然也包括了準備告白或者趁機放鬆的本校學生們。
於是當町田由希低著頭醞釀了一會兒話語, 再抬起頭的時候, 自家男友成瀨翔已經被一群狂奔著去搶觀賞煙花最佳位置的人沖走了。
町田由希：「……」
町田由希一臉懵逼地站在原地, 等等，說好的一定會在喧鬧人群裡也給男女主一個互訴衷腸的空地的少女漫畫定律呢！？
她不禁扶額, 掏出手機打電話, 結果成瀨翔的手機卻一直沒人接。
打了五次後, 才有一個陌生的男聲響起, 「喂, 您好，這裡是冰帝失物招領處，您是這個手機的主人嗎？」
町田由希頭隱隱作痛，只能先跑去失物招領處把成瀨翔的手機拿回來。
等再次返回原地時, 人群已經換了一波。
町田由希對冰帝不熟悉，只能抱著成瀨翔可能去觀賞地等她的僥倖，朝那邊走去。
越走人越多, 若是平日裡, 成瀨翔突出的身高可以讓她迅速鎖定目標，可是今天超過一米八的男性不知為何相當多。
該誇讚一下冰帝不愧是運動豪強嗎？
町田由希在人群裡四處張望，突然捕捉到一抹棕色, 心頭一喜撲了過去，「成瀨！」
「哎，這位漂亮的小姐姐好主動啊。」身材高大的少年顯然不是成瀨翔。
町田由希迅速放手，一邊後退，一邊道歉，「抱歉，我認錯人了。」
可惜少年的幾個同伴迅速堵住了她的退路，少年嬉皮笑臉道：「別這樣嘛，小姐姐，將錯就錯一起玩一下啊。」
町田由希面無表情地想道，沒想到這種搭訕定番居然會落在她身上。
一般這種情況下，男主角都會英勇登場。
「——你們在做什麼？」
町田由希聽到那冷冽的女聲，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女子拉到背後。
她看著突然出現的石心，努力把悸動的少女心壓回去，不不不，她可不能對不起成瀨！
可是看著立在自己身前的石心，還是不得不說一句，這種被人護住的感覺實在太暖了。
原本圍住町田由希的男生們一見石心，臉刷的就變白了，不約而同後退一步，鞠躬說道：「前輩好！」
這樣平均身高一米八以上的男生同時鞠躬的場景引來路人的驚奇目光，石心卻已經習以為常，直接說道：「高中部的弓道社成員什麼時候懈怠成這樣子了？」
帶頭的少年看著周圍同伴都不停給他打眼色，苦著臉站出來說道：「不不不其實是我單身太多年，一見這麼漂亮的小姐姐就控制不住我自己了。」雖然丟臉了點，但總被石心前輩盯住往死裡訓練要好吧。
町田由希抽搐了一下嘴角，這樣直白的誇獎，她怎麼只覺得詭異。
石心嗤笑了一聲，少年們通通渾身一顫，她慢條斯理地說道：「既然如此，明天的訓練我會好好鍛煉一下你們的自控能力。」
町田由希被她拉住往外走，回頭看見那群弓道部少年一起捂住頭蹲下哀嚎。
這一定就是所謂的領導力了吧，町田由希一臉嚴肅地想道。
石心一邊帶著她在人群裡穿梭，一邊說道：「和成瀨翔走散了？」
町田由希：「對。」
石心冷靜地說道：「我可以帶你找到他。」
町田由希眼前一亮，「真的嗎，非常感謝。」
石心擺了擺手，戴上了一副無線式耳機。
町田由希雖然不明白這有何用意，但還是跟在她身後走。
石心像是前方有指引一樣，沒有絲毫猶豫地往前走。
町田由希一臉懵逼地跟在她後面，就感覺遠離了喧嘩的人群，然後停在一棵樹下。
看著站在樹下，不停打轉的棕發少年，町田由希頓時松了口氣，疾步上去，「成瀨，你這個傢伙！」
還來不及抱怨他居然手機丟了的大意舉動，就被等待許久的成瀨翔壓入懷中。
「喂，放開！」町田由希這才想起背後還有石心，於是努力從他的懷裡揚起頭。
結果成瀨翔這個平素裡沒有禮貌的傢伙卻認真地對石心說道：「非常感謝您。」難得地用上了敬語。
町田由希也急忙說道：「麻煩你了，石心同學。」
石心微笑著朝他們倆擺了擺手，「沒關係。」便施施然轉身離開。
成瀨翔松了口氣，對被錮在自己懷裡的町田由希說道：「那麼由希前輩，邀請我來看煙花，是想說什麼？」
町田由希看著他的臉，鼓起勇氣，說道：「成瀨……」
*
站在無人的小巷裡，石心戴著耳機，世界一片黑白。
大約十分鐘後，系統面板上出現了新的任務進程。
【目標CP：成瀨翔×町田由希】
【相性度：85（情深似海）】
【CP好感度：
成瀨翔：100
町田由希：100】
【現世C級任務成功，成功等級鑒定為A級，愛能+40，技能點+1。】
【見習愛神『石心』升3級，目前等級為lv20。】
【萬人敵『石心』無降級，目前等級為lv98（世界公敵）。】
【您已經滿20級。】
【技能抽獎系統啟動。】
【資訊收集中心啟動。】
石心看著新出現的兩個功能，點開。
【技能抽獎系統：需要消耗1個技能點，單純看運氣，可能抽到各種奇奇怪怪的技能。】
【資訊收集中心：可以收集S級以下的任務資訊，您的系統等級越高，收集的資料越完整。】
石心思考了一下，決定回去慢慢研究這兩個新功能。
結果剛剛走到大路上，就看見一個女生蹲在地上。
石心駐足停下，問她，「你還好嗎，需要我帶你去醫務室嗎？」
女生抬起頭，淚眼婆娑地說道：「嗚、嗚說好的，帶我去看、煙火嗚結果只是個整蠱遊戲啊……」
「那個騙你的人叫什麼？」石心皺眉，問道。
女生滿臉淚水地回答道：「啊、為什麼要問這個，他叫山田……」
石心與她對視，認真說道：「別擔心，你紅線那頭的人不是他，那個山田只不過是你人生路上一塊絆腳石罷了，踢到草叢裡就可以了。」
女生被她的說法逗得笑起來，「真的嗎？」
石心笑了笑，把她拉起來，「嗯。」
初起的煙花聲下，她對她說道：「想看煙花的話，我帶你去吧。」
*
冰帝煙花祭的觀賞台主要在湖邊，而實際上最好的位置莫過於四個湖心亭，但並不對外開放，只有冰帝內部一些「特權人士」才能獨佔這些好地方。
川上富江坐在湖心亭裡，桌上是一些精緻的高級日式點心，上杉智正在為他倒酒。
這在熟悉上杉智的人眼裡簡直不可思議，畢竟上杉智對於寵物的態度，向來是不把對方當人看的。
川上富江卻不意外，一個已經被他攻略的人，就算讓對方跪下來舔他的腳也是輕而易舉的。
不過現在的他可沒這種心情。
不需要擁擠，不需要炎熱裡和別人摩肩擦踵，就能看見美麗的煙花，這樣的特權很不錯，但他只覺得無聊。
一種從內到外的提不起任何興致攫住川上富江的心神，煙花也好，美酒也好，美食也好，這些東西他在無數次穿越歷程裡都得到過最好的體驗。
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現在的他連說話的欲望都沒有。
就像是西瓜缺了最好吃的那一塊一樣，索然無味。
上杉智倒是借酒助興，各種誇誇其談。
談他的生意價值。
談他的家世背景。
談他的人脈社交。
這種聽起來非常高大上的自誇自賣，往往是忽略了最大的問題——
——那麼，作為上杉智這個人本身，到底是如何呢？
川上富江磨蹭著酒杯，似笑非笑，系統早已給了他最佳答案。
就人而言，上杉智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但偏偏他幸運地降臨在上杉家，於是有了依仗的廢物，就變成了完全的人渣。
他最喜歡打著收養或資助的旗號，將一些品學兼優、面貌精緻的少年少女拉入深淵。
摧毀對方的自尊，讓那些孩子匍匐在地，成為沒有自我的人寵。
然後玩夠了後，再賣到外地去，使得他們一輩子走不出魔窟，從而沒有後顧之憂。
他有錢又有權，對象選的都是無權無勢的平民，哪怕有父母親屬報警，也被無窮無盡的威脅壓垮。
當然，這一切與川上富江無關。
他可不關心別人的死活，就算是個要毀天滅世的大魔頭，他也不會傻不拉幾替天行道。
但是，石心那個女人一定無法忍受上杉智的存在。
何止是不能忍受，如果是她的話，大概會一秒鐘將他人道毀滅。
可問題就在於這一點。
川上富江舔著自己的下唇，就公平性而言，如果只是讓上杉智這樣簡單地死去，一定不是個公平的結局吧。
石心是沒辦法折磨一個人的。
川上富江很清楚這一點，畢竟他被關在小黑屋裡，石心唯一的目的就是【殺死】他，而不是【折磨】他。
上杉智跟他打了聲招呼，說要去接待一位舊友。
川上富江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敷衍地回了聲好。
他看著湖邊，人潮擁擠，每當有煙花綻放，就一群人尖叫。
簡直可笑，不過是虛幻的景色罷了。
他匆匆掃過人群，突然停了下來。
在明滅變幻中，他清楚地看到了石心。
他想，一定是因為這個女人太突出了。
否則，他怎麼可能會在這麼多人裡，一眼就看見了她。
沒想到她居然會喜歡看煙花。
川上富江「嘁」了一聲，早知道就約她一起看煙花了。
還來不及盤算什麼，川上富江的目光就凝固住。
他看見，石心低頭對一個又矮又胖的女生說了句什麼，然後就一把將那個該死的胖子抱起，讓她坐在自己的肩上。
真是一副溫馨又動人的場景。
「哢嚓。」
川上富江只覺掌心一疼，才發現自己把酒杯捏碎了，碎屑□□肉裡，出了血。
不在意地用紙巾擦乾，他站起身來，對秘書說道：「我出去一下。」
秘書愣了愣，說道：「可是……」但觸及黑髮少年滿是寒意的目光後，他就迅速把「上杉先生可能會不開心」的下文咽了回去。
等到川上富江離開後，他才拍了拍胸口，嘀咕道：「富江少爺最近不太對勁啊。」
不久之前，富江少爺還讓他覺得嬌柔得仿佛易碎品一樣，但是這幾天，時不時就能從他身上感受到越來越強的進攻性。
就是不知道這種轉變是好是壞，秘書心底有些不安。
作者有話要說：
富江：我也想舉高高！
石心：你太重了。
富江：那我舉高高你。
石心：我拒絕。
第59章 煙花祭（2）
上杉智一路上聽著所謂舊友們的恭維。
「聽說上杉兄這次的新歡長得比明星還要好看。」
「不愧是上杉先生, 眼光就是好啊！」
「嗨, 當然了，級別這樣高的美人才配得上上杉兄的身份嘛。」
上杉智不禁飄飄然起來，沒錯，富江這樣的絕世美人, 也只有他這樣的上等人才能佔有。
他心情舒爽之下, 乾脆帶著他們回到涼亭。
正準備在這群人面前好好秀一下自己的寵物, 上杉智卻發現川上富江沒在涼亭，於是臉一下子黑了下來, 朝秘書吼道：「人呢？」
秘書戰戰兢兢地回答道：「富江少爺說他出去一下, 」他猶豫了一下, 「好像是看到了熟人。」
熟人？
哪門子的熟人比得了他上杉智重要？
這樣當眾沒了面子, 上杉智生氣地吼道：「還不快讓人去找他！」
看來他對川上富江太過容忍, 才讓他現在膽子這麼大了，是該好好教育一下了。
周圍人看見上杉智扭曲的表情，都默默為那個名為「川上富江」的美少年哀悼。
*
綻放之際，萬眾矚目, 墜落之時，無人投眼。
只要是煙花，就註定會消逝。
燃燒夜空, 僅僅為了一瞬間的美, 之後就是無聲無息的墜落。
煙花也好，櫻花也罷，石心覺得日本人總是喜歡這樣易逝哀豔的美麗。
就像少年漫少女漫的主角大多是十五六歲的孩子一樣, 永遠長不大的彼得潘，哪怕把世界拱手相讓給他們，似乎也是愉快的。
所以不死不滅的怪物，擁有一張永葆青春的美麗面孔，人們便會輕易原諒了他的驕縱任性傲慢不堪。
石心看著那五光十色的絢爛場面，卻聯想起另一個存在。
因為是永不墜落的煙花，所以才會引誘人墮入欲望的深淵吧。
「好棒啊，」坐在石心肩頭的少女讚歎道，然後局促地看著她，「學姐，您可以將我放下來了。」
被一把提到女子肩上的時候，她完全是蒙住了，女子的身材看起來纖細，實際上穩得不行。
少女知道自己的體重，是那種會被班上男生嘲笑「胖子」的程度，但女子卻輕而易舉地承受了她的重量。
讓她一瞬間以為自己成了一朵輕飄飄的雲。
她們這樣的舉動在人群裡十分顯眼，她聽到旁邊有女生向自己的男朋友撒嬌，「我也想這樣看煙花啦。」
男生不耐煩地說道：「拜託，你這個體重，我抱都抱不起來好嗎！」
女生一下子急了，「難不成你力氣還不如一個女的嗎？」
男生翻了個白眼，「那是石心學姐好嗎，我要是力氣有她一半大，我直接進網球部正選了。」
少女是外校生，聽到石心兩個字，暗自記入心底。
不過即便如此，在看了一會兒煙花後，她還是覺得心裡不安，於是想要下來。
石心沒有勉強她，輕輕抱著她，從肩頭放到地面。
少女抿著嘴，說道：「真的很謝謝你。」
她第一次覺得，就算她還是個愛哭的胖子也沒關係，你看，這世界有那種閑著沒事幹耍她玩的白癡，也有石心學姐這樣的好心人。
所以，她幹嘛要為那些不好的事情哭呢，真是浪費青春。
時間已經有點晚了，石心問她，「你不是本校生吧，需要趕電車嗎？」
少女如夢初醒，看著周圍密不透風的人群，露出苦瓜臉，「糟糕了……」
石心笑了笑，「沒關係，我帶你出去。」
她牽住少女的手，抬頭往上看，煙花不停地沖上天空，盡情綻放著短暫的美麗。
石心的視線往下移，然後頓住，在她視野裡突兀出現的黑髮少年，顯得狼狽不堪。
他嘗試了好幾次移動，卻最終只能挫敗地停留在原地。
川上富江周圍的人顯然已經陷入了某種迷亂，將他重重包圍住。
仿佛察覺到石心的視線，他也看過來。
煙花在那雙眼中倒映出絢麗的光。
石心微微蹙眉，不明白川上富江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不過她還有其他事情要做，牽住少女的手，她正準備轉身離開。
臨轉身之前，她下意識朝那邊瞥了一眼，卻發現他依舊在原地。
一動不動。
真奇怪，石心想道。
*
川上富江第一時間就發現那女人看見了他。
總共看了他十三秒鐘，然後就毫不猶豫地帶著那個胖子離開了。
川上富江渾身僵硬著，複雜的滋味隨著煙花一起在心裡炸開。
那個胖女人哪裡比他好？
眼睛、鼻子、嘴巴、身材？
明明無論用標準來衡量，都是他更好，那為什麼，她會對另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溫柔？
不，他譏誚地想道，對於石心來說，只分為兩種人，需要清除的害蟲，和需要呵護的花朵。
只要沒有觸及她的底線，那麼她對誰都是同樣的溫柔。
一視同仁的，礙眼的，殘酷的——
——溫柔。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在這些地方會輸給某個人。
因為他應所有人對美的欲望而生。
最美的臉。
最美的身體。
有了這些後，他就理所應當被加冕為王。
他的所有自信來自於對美的評判，他的所有傲慢源於人們的愛慕。
但是，當那個人無視了這一切後，名為【川上富江】的存在，還剩下什麼呢。
心裡像失去了什麼，又像填入了什麼。
他站在人群裡，周圍喧嘩又熱鬧，心裡卻一片空曠。
依然有人不停偷窺他的容顏，有人趁著擁擠假意觸碰他。
以這個世界的標準而言，他依舊是美的。
卻沒有意義。
煙花再度升上天空，四分五裂到死為止，只是為了短暫的美麗。
但是，沒有意義。
——「那豈不是意味著你一輩子要為別人而活。」
不是別人，而是無數的庸人。
隨遇而安，隨波逐流，永遠被牽著鼻子走的那些人。
他不是為他們而活，而是他們為他而活。
只要人類這個群體還在壯大，他就永遠不需要擔心沒有人愛他。
他玩弄世人，直到他即將擺脫凡胎之際，神明降臨了。
【你永遠成為不了愛神。】
將他重傷的那個神明，冷酷地說道。
他曾無比憎惡這個定論。
但是，這一瞬間，他突然覺得沒有意義。
為了成為神，重複著一次又一次，無趣地偽裝，無趣地被愛。
說到底，世人愛的都是自己，而他只要成為他們自戀的投射對象即可。
川上富江恨不得全世界都愛自己，卻不肯給出一點愛。
因為，當試圖脫離自我旋轉的中心時，他一定會失去引力，被吞噬殆盡。
所以，快停下。
快停下。
煙花喧嘩得他喘不過氣，惡意盤旋在他心裡。
左邊的那對情侶，看起來恩愛異常，實際上只需要輕輕一推，就可以將看似堅固的情誼破壞掉，愛侶成怨侶，倒是出好戲。
右邊的一家三口，備受寵愛的小女兒和溫柔的父母，而要是讓可愛的小公主變成無人關懷的小乞丐，該是多麼愉快啊。
所以啊，這些礙眼的幸福之人都給他下地獄好了，永遠活在無邊的憎惡、自厭、痛苦裡。
沒有人可以比他川上富江更幸福。
他應該站在泥潭之上，看著所有人掙扎，然後施施然垂下一根蛛絲，嘲笑那些為了這無稽的希望面目全非的人們。
煙花又一次綻放，他的理智已經斷開。
惡意衝破柵欄，川上富江嘴角的笑意扭曲，雙眸漆黑無光，他朝前伸出左手。
突然，一個人抓住了他的右手。
和他的身體溫度相比，這個人手心的溫度偏低，手上有繭，磨得他的手微微發癢。
川上富江僵在原地。
煙花的聲音還是那麼吵，他卻清楚地聽到了那個熟悉得可惡的女聲，「走。」
有蛛絲垂下。
輕易就可以斬斷，一轉眼就會消失。
川上富江卻還是不管不顧地抓緊了那只手，他抿唇，回過頭，對上那雙灰眸。
在五光十色的點染下，依舊冷漠如初。
什麼都浸染不了。
什麼都弄髒不了。
他嘴角翹起，不知是在嘲諷誰，「為什麼？」
石心挑眉，「你看我的時候，一臉想出去的樣子。」
川上富江握緊她的手，說道：「是。」
他的確是想讓這個女人帶他出去。
就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川上富江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拖到身前來。
石心一臉疑惑，卻沒有掙扎。
煙花又一次綻放，還是那般平平無奇。
但是她的體溫傳來時，這無趣的煙花都顯得可愛了。
他附下身，貼著她的耳畔說道：「那就拜託你，帶我走吧。」
*
似乎快進入煙花祭的壓軸了，人群越發擁擠，為了帶著一個大型拖油瓶成功走出去，石心不得不戴上耳機，進入【愛神之眼】模式，這樣可以方便地找出人與人之間的縫隙。
雖然一直沒辦法遮罩各種好感度有些麻煩，害得她滿眼都是紅線和上升的好感度。
川上富江的手握得有點緊，死死貼在她身後走，像是生怕被拋下的幼獸一樣。
他突然將臉對著她，用口型說道：「喂，馬上就是『煙花之王』，你不看看嗎？」
熱氣吹得她微微皺眉，抬起頭，正好是那最美麗的煙花綻放之際。
先是冰藍色的煙花上升，組成花苞，隨後一點點變大，盛開出玫瑰的形狀。
被煙花佔據的漆黑夜空下，川上富江朝她笑著，「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少年的笑容肆無忌憚，眼角上挑，連眉梢都被笑意佔據。
人群的讚美和煙花的轟鳴聲包圍了他們兩人。
石心怔怔地看著川上富江，一片黑白世界裡，他身上絢麗的色彩，比起她抬頭看到的白色玫瑰，要更像煙花。
最大的一朵煙花綻放開來，佔據了整個天空。
所有人都在看煙花，而她的視線卻固定在他的頭頂。
【川上富江：好感度+20】
【川上富江對您的好感度：80】
石心想，她的眼睛可能出了點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石心：「我恐怕是開了個假技能。」
第60章 開幕（1）
陡然發現原本應當不死不休的物件對自己的好感度如此之高, 石心不禁陷入了沉默。
她想說些什麼, 卻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該說些什麼。
於是只能拽住川上富江的手，帶他離開喧鬧的人群。
一走出人群，石心迅速放開，準備收回手, 卻被身後的人拉住。
川上富江又往前走了一步, 牽住她的手, 十指緊緊扣住。
他的眼睛看向其他地方，耳畔攀上紅霞。
石心茫然地想道, 這是什麼新劇情嗎？
她覺得自己有點不懂現在的發展。
從那80的好感度開始, 事情就隱隱有了脫軌的預兆。
如果可以的話, 她更希望這是川上富江的新招數。
石心低頭的瞬間, 感到川上富江的目光移過來。
於是她抬頭, 瞬間捕捉到他的雙眸。
一觸之下，她抿了抿唇，移開目光。
那雙黑眸裡蘊含著陌生又熟悉的感情。
她從未擁有的——
她只能在旁人眼裡所見的——
名為「愛意」的情緒。
她一直以為川上富江和她一樣，在愛這方面, 天生枯竭。
若富江能夠愛人，且那愛意獻予他人，她倒是會欣慰。
但當物件是自己的時候, 石心的心裡只有愧疚。
她只知道, 不能放任事情繼續下去。
所以她必須要和川上富江保持距離。
石心不是沒有遇到過對自己報以愛意之人，但她總會在察覺到對方那與友情、親情迥然的感情萌芽之際，乾脆俐落地將其斬斷。
因為那是無法得到回應的感情, 只會給對方帶來傷害。
她可以冷靜地抹殺川上富江的存在，卻無法忽略他作為個體的感情。
所以，在他受到傷害之前，必須要割斷這段感情。
石心掙脫川上富江的手。
川上富江原本微微翹起的嘴角變得平直，眸色變深。
石心往旁走了一步，與他對視，「無論我做了什麼，不要誤會，我最終的目的都是抹殺你。」
所以，不要把好感投注於她。
那些隱藏於冰下的東西被完完全全揭開。
他們之間真實存在的關係被徹底擺在明面。
聞言，川上富江歪著頭看她，眸光閃爍。
石心以為他會諷刺她「異想天開」，但是川上富江卻只輕笑了一聲，「我知道。」
川上富江伸出手，用大拇指觸碰她的嘴角，曖昧地蹭了蹭，「既然你這樣坦白，那我也直說了，和那些雜魚不同，你才是我真正的任務目標。」
他摩挲她的唇，呢喃道：「而且——」
「——這個任務我絕對不會失敗。」
也不允許失敗。
石心面無表情地打開他的手，川上富江收回手，倒沒有繼續糾纏，聳了聳肩，「那麼，明天見。」
石心沉默地看著他離開。
她想，任務已經完成，是時間進入下一個副本了。
無論如何，必須盡可能在可以控制他的活動的情況下，遠離他。
石心皺眉，這可是個麻煩事。
不，應該說川上富江整個人都是個大麻煩。
＊
離開石心的視線後，川上富江親了親自己的大拇指，心情是扭曲的愉悅。
接下來，她會怎麼做呢？
得知她是他的真正任務後？
悲憫世人的聖者不願可憐是羔羊陷於無望之愛中，所以進行驅逐是自然而然的。
「但這可不行啊。」
川上富江舔了舔自己的下唇，他才不會給她劃清界限的機會。
不過這可有點傷腦筋，有沒有什麼讓她不得不留在他身邊的好方法呢？
威脅沒有用。
利誘沒有用。
「富江少爺。」
他的思緒被打斷，挑眉看著朝他跑來的一眾上杉家保鏢。
差點兒忘了，還有上杉智這個炮灰。
不過，還不夠。
素材有了，但是缺少調味品。
川上富江順從地跟在保鏢後面回到涼亭。
迎面而來的是一個杯子，他側身閃開。
隨後聽到上杉智一聲怒吼，「富江！」
川上富江斂去不耐煩的神色，低眉順眼道：「非常抱歉，上杉先生。」
上杉智見他如此爽快地認錯，況且又得到富江這樣的絕色一臉順從的樣子，怒氣頓時降了不少。
不過在自己一群朋友面前，到底是要點面子的。
於是說道：「聽說你去見朋友了？」
他按捺住怒氣，想著既然是富江的朋友，品質應該不會落他的面子。
川上富江抬眼，笑了起來。
他那樣的容顏，露出如此愉快的笑容，讓涼亭中所有人都不自覺沉迷。
他說道：「對啊，我去見我的女朋友了。」
女朋友三個字闖入上杉智渾噩的大腦裡，如同燎原之火，讓他整個人燃燒起來了。
富江居然敢……
居然敢！
他仿佛可以感受到四周人看他的眼神已經帶上了幾分憐憫。
可笑，他上杉智還需要同情！？
當真是奇恥大辱。
正如那個該死的渡邊一樣，作為寵物居然敢和他頂嘴。
還敢和那個賤女人見面！
都一樣！
都一樣！
都一樣！
都不過是下賤的垃圾罷了，居然敢違逆他上杉智的旨意！
「很好！」上杉智咬牙切齒地說道，「很好！」
面容平淡無奇的中年男子此刻神色扭曲如同惡鬼，「我會讓你後悔的。」
川上富江似笑非笑，任由上杉智命令保鏢將他帶走，搜走他的聯絡工具，毫無抵抗。
保鏢們看他的眼神充滿憐憫，他們都跟了上杉智很長一段時間，自然知道上杉智的手段。
這一幕也似曾相識。
無知的少年告訴收養者自己有了女友，以為會得到長輩的支援，結果面對的卻是地獄一樣的後果。
一位保鏢上車後對川上富江說道：「您最好順從一點。」
這是他能提供的最大幫助了，畢竟，能在上杉智手下討生活的早已沒了良知。
川上富江閉上眼，沒有理會。
保鏢討了個沒趣，安靜下來，想著到底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不知世事艱辛黑暗。
川上富江看似在閉目養神，實際上打開了系統面板。
他可不會因為上杉智的威脅煩惱，這種瑣碎小事完全沒有佔領他大腦的資格。
手指劃過他收藏的各類寶物，但那些曾讓他引以為豪的東西，現在卻顯得沒有意義。
因為它們中沒有一樣，對他的計畫有用。
他可不認為，石心會因為一顆舉世無雙的鑽石就對他另眼相待。
無聊之下，川上富江乾脆玩起了【技能抽獎】。
這算是高等級攻略者的奢侈遊戲。
他也不急，一點一點地慢慢抽。
【恭喜您抽中「夜視技能（可交換）」。】
【恭喜您抽中「永不迷路技能（可交換）」。】
【恭喜您抽中「金錢運大增技能（不可交換）」。】
……
最後一個技能點了，對著一堆廢物技能，川上富江暗自撇嘴，最後抽了一次。
技能顯現之際，川上富江舔了舔後槽牙。
看來，他果然是上天偏愛之人。
真的是……沒有比這個更適合的技能了。
他的餌已經製作完美，就等著好戲開幕。
＊
「嘟嘟嘟——」
電話接起，男人說道：「上杉董事，怎麼？」
「老規矩，明天把那個叫石心的女人帶過來。」
男人點煙，「聽說她身手不錯……」
「你們帶武器，我會加錢。」
男人舔了舔後槽牙，「槍.也行？」
上杉智頓了頓，猶豫了一會兒，說道：「記得消音。」
男人訕笑道：「放心放心，我就試一試收到的貨。」
上杉智笑道：「這種有骨氣的平民，你可以和手下先玩玩，把骨頭敲碎了再帶過來。」
男人滿是傷痕的臉上閃過淫.欲，把煙摁滅，說道：「我保證，明天讓她剩口氣去看您的小寵物被調.教的場面。」
悠于 2017-9-8 19:28
第61章 開幕（2）
石心拿著前天租的影片, 走出房門準備去還的時候, 正好遇上下樓的町田由希。
兩人一起走到岔路口之際，町田由希邀請她一起吃飯。
石心正欲答應，突然頓住，笑了笑, 「今天有點事情。」
町田由希也不勉強, 「那下次吧。」
石心頷首, 然後說道：「你先走吧，對了, 你能幫我還一下這個影片嗎？」
町田由希當然答應了, 接過影片, 道別之後徑直離開。
待到她的身影融入不遠處的正馬路, 石心往右邊的巷口走去, 那是個廢棄的巷子。
腳步聲跟在她身後，一開始就沒打算隱瞞自己的存在。
一共六個人，步態穩健，全部是訓練有素的練家子。
待到合適的位置, 石心駐足，轉過身來。
領頭的是一名一米九的寸頭壯漢，臉上傷痕累累, 穿著黑色背心, 左膀右臂上都是刺青。
他身後那群人，雖然衣著不同，但挽起的衣袖下, 都有十分相似的刺青。
張牙舞爪的劣質刺青，硬生生把Z國高貴的龍變得淫邪低劣。
石心瞥過系統面板上的資料簡介，大致知道這個名為【山口正雄】的打手因何而來了。
上杉家的私人打手。
川上富江又想玩什麼？
不過山口正雄接下來的話，卻出乎了她的意料，「石小姐啊，上杉董事邀請你去和富江少爺敘敘舊。」
石心不動聲色道：「敘舊？這是富江的意思？」
山口正雄笑出聲，像聽了什麼笑話一樣，「富江少爺現在可能沒辦法有意思了，畢竟你要明白，說到底，做主的還是上杉董事嘛。」
所以這些小年輕啊，就是不知好歹，乖乖當個寵物就好了，偏偏要尋求真愛。
不過這也給他們這些亡命之徒帶來不少錢和樂子嘛。
他身後的男人們訕笑，眼神渾濁不堪，都把這當作一次小小的外快。
石心眯起眼，左腳往後傾，整個人作出攻擊的姿態。
山口正雄倒也沒輕敵，在上杉智下令之後，就查清楚了石心的資料。
的確，就武力值而言，這算他遇到過相當棘手的任務物件了。
甚至比得上他還是雇傭軍的時候遇到的那些武道高手。
但是，就算是武道高手又如何。
他嗤笑了一聲，沒有絲毫猶豫掏出手槍上膛。
到底是躲不過子彈的肉身。
對面女子擁有一雙冷靜的灰眸，讓山口正雄想起上杉智上一個寵物的情人，他感慨地說道：「可惜了，那個叫什麼月子的……」
一個小嘍囉笑了起來，「保送東大的那個高材生啊，」他伸出舌頭，如同鬣狗，「味道可真不錯。」
「拍了不少好照片，多虧了上杉先生，才能玩這麼高品質的女人。」
「說得對哈哈哈，我弄她前，那死女人還敢咬我，我他媽一生氣就卸了她的下巴。」
「不是更方便玩了嗎？」
山口正雄挑了挑眉，突然感到一陣凜冽的殺氣。
勾起笑容，這才對嘛。
他有些興奮，他新到的愛槍對著一個沒有殺氣的武者開出第一槍可太可惜了。
「玩？」石心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平靜道，「很開心？」
山口正雄歪了歪頭，露出一個惡質的笑容，「當然，你要明白，這個世界畢竟是弱肉強食的。」
無論是擁有資本的上杉智，還是擁有暴力的他們，本來就理所應當踩在那些弱者的身上。
石心看著眼前這群人，天生的身體優勢加上後天的訓練讓他們足以佔據暴力的制高點，以至於他們可以高歌「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
女子突然笑了起來，急促又嘶啞，「既然你們認為弱肉強食是天理的話——」
「——我就如你們所願好了。」
那灰眸抬起來的瞬間，山口正雄的戰鬥本能讓他迅速開槍。
事實證明，他豐富的戰鬥經驗救了他一次。
但是，只是一次罷了，延緩他死亡的一擊。
第一個人喉嚨被扭斷的時候，山口正雄的槍口硝煙還未散去。
不可能，這種速度。
山口正雄腦中的弦繃緊，這已經與武道、槍支無關了。
在第二個人胸口裂開，心臟破腔而出的時候，山口正雄直接往那道殘影開槍。
可是太慢了，除了在自己手下的身上多開了口外，連石心的衣角都沒擊中。
媽的。
在一個又一個人倒下後，他整個人都處於戰慄之中。
上杉智那個傻逼，給他的資料完全不是一回事情！
什麼弓道大師！？
這個女人根本不需要弓！
汗水一點一滴落下，明明是鬣狗圍獵食物的處境，但現在的山口正雄卻知道，他對付的不是一種生物。
你可以殺死一個武道高手。
你可以槍擊一隻兇猛野獸。
但是，你不能殺死——
——武器本身。
山口正雄最後一顆子彈想要留給自己，但是他開槍的瞬間，子彈穿過太陽穴之前，那奪取了他手下生命的手輕輕鬆松取出了他的心臟。
他倒在地上，聽到那個怪物說道：「正如你們所說，弱肉強食，天經地義。」
第62章 中場
把這六具屍體扔進空間裡, 石心站在原地。
她剛剛使用了「釋放」, 距離狀態結束還剩下25分鐘。
這一次「釋放」之後，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巔峰又突破了一層。
石心打開自己的系統面板，她的武力值現在是160，比起上一次釋放之後的150, 整整上升了10點。
難道系統攻略者等級上升, 會對武力值產生影響？
但想一想川上富江, 等級這麼高，武力值也低得出乎她的意料。
那麼就是她本身體質的改變？
比如說, 之前副本裡服用的大還丹。
沒有多加思考, 畢竟剛剛系統得到的簡要資訊, 讓她直接抹殺掉了山口正雄等人。
但是, 太簡要了。
她抿了抿唇, 第一次打開【資訊收集中心】。
【是否選擇獲取山口正雄的詳細資料？】
【是。】
無數資料一瞬間湧入腦海之中，石心卻完全無視了初次使用該程式的眩暈，而是一股腦沉入那些觸目驚心的資訊之中。
【山口正雄】
前雇傭兵，靠販賣人口起家, 負責在東南亞地區搜尋「素材」，進行調.教後販賣至其他國家，依靠上杉家在政界的勢力肆無忌憚。
1.199x年3月, 拐賣一共21名女性和12名兒童, 其中年齡最小者僅6歲，運往T國紅燈區，期間為了摧毀被拐賣者的意志, 進行輪.奸、注射毒品，其中6人注射毒品過量致死。
2.199x年10月，與xx孤兒院進行交易，共獲男女幼童12名，反抗者被施以燙灼、電擊，其中3人被強.奸致死。
3.200x年2月，與上杉智接洽，為他提供3名少年玩樂，在上杉智失去興趣後，將半殘廢的一人賣給器官移植黑市，另外兩人賣給紅燈區。
4.200x年3月，應上杉智要求，對一名國中生進行調.教，期間因為一名手下過度暴力，對方死亡。
……
冰冷的數字和精確的描述，仿佛這些事情只不過是一段普普通通的對於人類生命過程的記錄罷了。
但揭開的卻是這個世界面紗的一角，往下看去，下麵是無窮無盡的深淵。
石心看著自己的手，就在剛剛，她結束了這群「人」的生命。
從生到死，三秒鐘，是最乾淨俐落不會產生多餘痛苦的死亡方式。
——「老師，死亡可以抵消一切孽債嗎？」
——「當然不可以。」
她喃喃道：「不可以啊。」
怎麼可以呢，就這樣，簡單地讓這些人死去。
這是，不公平的【抹殺】。
一報還一報，所以，孽還未除盡。
石心站在幽暗的小巷裡，灰眸裡沒有一絲感情，她低語道：「老師，教教我啊。」
對待這樣披著人皮的渣滓，要如何才能清理殆盡呢。
老師溫和卻又冷酷的話語再度浮現在腦海裡。
「你不存在所謂心慈手軟的情緒，自然也不存在所謂暴虐無道的本能。」
「只要是高級捕獵者，都會有天生的玩弄獵物的本能，只不過對於人來說，可以使用理性來抑制罷了。」
「而你沒有。」
「虐待、肆玩、折磨，這些對你來說都是無意義的行為。」
「但是你還是在尋求意義，即便——無心無情。」
「而我教給你的一切『正道』只是恰好成為了你維持意義所在的程式。」
一旦程式崩壞，意義就不存在了。
但同時，無法執行程式，那也是程式錯誤。
——「你終會面臨這樣的選擇。」
*
昏暗的房間裡，巨大的螢屏上，正播放著一段影片。
一個少女被綁在凳子上，頭垂下，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好的地方，一眼就可知她剛剛承受了何等非人的虐待。
她身邊，一群光著身子的男人們抽著煙，嬉笑著，裸.露的下.體白濁滴落，偶爾有人走過去，把煙頭按在少女的肩上，少女一動不動，仿佛已經完全沒有知覺。
直到門打開，一個全身赤.裸的中年男子拉著一根繩子進來，繩子那端連的是一個項圈，套在一名四肢著地的少年脖子上。
中年男子抬起頭，赫然就是上杉智的臉，他掛著詭譎的笑容，似乎神智已經癲狂。
他提起鎖鏈，讓低著頭的少年被迫仰起頭，「俊夫啊，這可是你的老熟人，不好好看一下？」
名為俊夫的少年面無表情，只有緊縮的瞳孔和摳進掌心的指甲，揭示著他內心的憤怒。
上杉智「嘎嘎」笑了起來，如同一隻肥碩的烏鴉，扯著少年坐到專用的位置上，對那些男人下令道：「來，給渡邊君表演一下。」
渡邊俊夫聽聞，面色大變，猛地撲上去，卻因為鎖鏈的原因，無法靠近少女，他嘶吼道：「不，月子——」
接下來的場景足以令每一個心中尚存良知的人憤怒，而影片的觀賞者川上富江卻一臉無趣地看著眼前的螢幕，如果不是因為他正被綁在椅子上，那麼他可能還會摳一下指甲表示一下自己無聊的心情。
「富江君覺得這個片子如何啊？」上杉智只穿了件浴袍，養尊處優的身體因為長期浸於酒色，顯得虛弱，骨子裡透出股不堪的味道。
他哈哈笑了起來，眼睛發紅，「我可是很滿意啊，兩小無猜的青梅在眼前被肆意玩弄，於是小俊夫不得不為她那條苟延殘喘的賤命屈服在我的腳下，成為乖乖聽話的玩具，真是可愛啊。」
他回味了一下那段愉快的時光，然後捧起川上富江的下巴，一邊撫摸一邊說道：「當然，有了富江君，我自然就不需要那個寵物了，但是，富江君真是太不乖了，居然敢違逆我的話！」
他猛地掐住川上富江的脖子，「所以，我也讓勾引富江君的那個賤女人嘗一嘗這種滋味好不好？」
明明被掐住了脖子，川上富江卻笑了起來，漫不經心地說道：「這事你問我沒用，得問她才行。」
他話音剛落，正對面的牆壁應聲而裂。
仿佛遭遇了什麼巨大的外力一樣，一個洞開在牆面，光照進來，有人從外走進來。
腳步輕而無聲，至少等上杉智被人掐住脖子單手提起來之前，才意識到什麼似的，全身顫抖起來，「不、不可能！」
看見來人，即便脖子上還殘留著中年男人噁心的汗漬，但川上富江依舊愉快地笑道：「本來以為你會殺氣騰騰地登場呢，沒想到倒是出乎意料地冷靜。」
他看著石心的眼睛，舔了舔嘴角。
——冷靜得已經不是往日的「石心」了。
但是正因如此，才更加地有趣啊。
上杉智以為自己會被掐死，但石心在看著他的臉變青後，突然鬆手。
上杉智落在地上，反應過來後，不顧形象地往外爬去。
石心扯斷綁住川上富江的繩子，一腳踩住上杉智的背脊，將他綁了個嚴嚴實實後，丟進系統空間。
螢幕上，那個影片依然在迴圈播放，石心抬頭看著，一言不發。
川上富江第一次沒有關注自己身上的紅痕，而是目不轉睛地看著石心，問道：「怎麼，不殺了他？」
一直看著不遠處的螢幕的石心像是才發現他一樣，轉過頭盯著他，開口，聲音嘶啞得可怕，「不夠。」
那雙眼睛已經完全失去人的氣息，灰色如同石料，什麼光都透不進去。
和石心對視上的時候，川上富江整個人都戰慄起來。
作為生物本能的畏懼和作為怪物的欣喜交織在一起，他興奮得大腦像過了電一樣，沒錯，就是這樣，就是這個表情。
隱藏在那溫柔虛假之下，真實的她。
果然才是最棒的。
而只有他才能看見她的這一面的事實，無疑是讓他更加愉悅。
人所欲求之物，從來都是被其視為善的東西，哪怕是極惡之徒，那也是他的「善」。
所以不奇怪，每當他發現這個女人身上更多的善時，他對她的欲求就會愈發強烈，佔有一切好的東西，已然是他的本能。
黑髮少年喘了口氣，用誘惑般的語氣緩緩說道：「那麼，我來幫幫你吧。」
幫你解決這個小小的問題。
幫你撕裂那無謂的理性。
然後——
——你會和我一起永遠沉入深淵。
第63章 終幕
「幫？」石心依舊用正常的語氣詢問道。
好像剛剛殺死六個人並且得知其罪孽之後, 並未對她有一絲影響。
川上富江輕言細語道：「你瞧, 上杉智這樣的人渣，光是死掉是遠遠不夠清除他犯下的罪……」
石心篤定地說道：「你一開始就知道他的真面目。」
川上富江不否定，「是的。」
石心：「你想利用我？」
川上富江歪了歪頭，「噢？難道依照你的公正, 他不是該下地獄的那類人嗎？我只是為你提供了一個正確的目標罷了。」
「如果是照這個世界的法律的話, 你一輩子都找不到他那些證據, 但只需要我輕輕勾一下手，他所有理智構成的欲望就分離解析了, 自然而然, 你也能把完全本能暴露的他解決掉, 不是嗎？」
「你不是喜歡好人嗎？」川上富江認真地說道, 「所以我才這樣做啊。」
石心平靜道：「所以你想讓我依照法律來制裁他。」
川上富江輕笑了聲, 「不不不，僅僅是這樣，完全不夠吧。」
他可愛的無法折磨任何生物的聖人啊。
他親愛的公正到即將自我崩潰的聖人啊。
惡之花拋出了誘餌，以甜蜜的聲音勸誘道：「我這裡有一個可以交換給你的技能, 你會很喜歡的。」
他打開系統面板，向石心展示一個技能。
技能圖案是一把血色的長弓和黑色的箭，因為川上富江將技能詳細內容共用的原因, 石心可以清楚地看見這個技能的應用範圍以及用處。
的確是, 沒有比這個更適合的制裁了。
「你想要什麼？」石心閉了閉眼，才緩慢問道。
川上富江看著她，眼神勾人, 「你的愛。」
「不可能。」
川上富江倒沒生氣，他也沒打算就靠一個技能就獲得她的心，於是假意道：「要不用【一諾千金】起誓，你必須保護我，我受的傷以十倍加於你身上如何？」
石心毫不猶豫道：「好。」
「……」川上富江咬了咬牙，因為她的果斷心情不虞，「我才不要。」
石心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他鼓了下臉頰，把一開始就想好的交換條件拋出來，「每次使用這個技能之前，你必須吻我一次，」他想了想，補充道，「而且不能把技能用在我身上。」
石心皺了皺眉，用這種無關緊要的要求來交換一個高級技能？
算了，反正他們的腦回路從來不一樣。
她頷首，「好。」
川上富江眼睛一亮，立馬掏出【一諾千金】的藥遞給她。
石心吞下藥起誓，這次他也沒精力玩多餘的花樣，很乾脆地把技能交換給他。
一得到技能，石心就開始研究技能使用方法。
川上富江興致勃勃地等待著馬上到來的初吻，結果他還沒反應過來，石心就拉過他的頭親了上去。
石心的嘴唇冰冷，川上富江卻感到從內而外的灼熱沸騰起來。
三秒鐘。
不能在第一次就太放肆，於是他強按下自己的欲望，但還是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唇瓣。
石心頓了頓，迅速把他的頭掰向另一邊，結束了這個短暫的親吻。
川上富江遺憾地咂了咂嘴，想道，早知道就規定一定要是舌吻那種程度的深吻。
石心可沒精力管他滿腦子的黃色廢料，該走的程式走完後，原本灰色的技能有了顏色。
她將意識浸入，一瞬間，手中多了一把血紅色的長弓和黑箭。
「可以了。」她呢喃道。
*
上杉智從不知名的空間掉出來時，整個人都嚇癱了。
山口正雄等人的屍體讓他清楚地瞭解到自己現在的處境，眼前這個女人絕非善類。
他一看見名為石心的女子朝著他舉起弓箭，就情不自禁尿了出來，抖著求饒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這裡有保險箱的密碼所以請……」
「饒過我」三個字尚未送出喉嚨，黑箭就沒入了他的心臟。
上杉智只覺一陣撕裂靈魂般的痛苦從心臟蔓延到全身上下，他怎麼可能受得住，痛得恨不得馬上去死，卻仍然存留五感。
直到眼前一黑，徹底痛暈過去。
「……」
人聲嘈雜，上杉智的手指微動。
「這&*……！」
吵死了。
一群賤民。
上杉智聽到一個熟悉得要命的聲音響起。
「這就是你們找來的玩具？看起來一般般嘛。」
「上杉先生別急，玩具嘛，要調.教起來才有趣呢。」
這段對話分外熟悉，上杉智緩慢地睜開眼，啊啊，沒錯，他這樣高貴的人物怎麼會這麼容易死去呢，剛剛的場景一定只是個噩夢。
腳步聲慢慢走近，他突然感到不對勁，手和腳都掙不開，好像被綁住了一樣。
正在他想要吼那個膽敢對上杉家成員的自己不敬的人之際，一記重重的鞭子抽到了他的臉上。
疼痛只停留了一瞬，然後以十倍疊加起來，蔓延到他全身去。
「誰！」他睜開眼，怒吼道，「誰居然敢打我！？」
然後他看見了一張臉。
平平無奇的五官、滿是獸.欲的雙眼和扭曲的笑容。
那正是上杉智。
十年前，不，要更年輕的上杉智。
「怎麼會……」他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被綁在一個十字架上，四周是一群黑衣壯漢，牆上掛滿了各種刑具和調.教用品。
這場景熟悉又陌生。
當年輕的上杉智又一次舉起滿是倒刺的鞭子時，他哀求道：「不、不不我是十年後的你啊住手、啊啊啊啊啊——」
另一個上杉智完全無視了他的哀嚎，將鞭子抽到他的下.體上，面容猙獰，「不過區區一個賤民，居然膽敢拒絕我！」
被痛昏過去的上杉智再度醒來時，看見另一個自己拿著烙鐵走來時，才記起來，這是他第一次調.教性.奴的場景。
他顫抖著，瞪大眼睛。
曾經的施暴者當然知道這之後種種的暴行將會如何到來，於是他發出不可置信的尖叫，「不！」
但是，在場者聽到他的尖叫聲，只是發出嘲弄之後，再度進行施虐。
正如他對那些他認為的賤民所做過的事情一樣，一遍又一遍，完美地再現。
直到死為止——
——也仍然不能擺脫。
*
【極罪輪回（高級）】
【使用者要求：道德值90以上。】
【使用物件要求：道德值0以下。】
【方法：用輪回弓將判罪箭射入罪人的核。】
【結果：根據罪人的孽氣，將會為其靈魂製造幻境，不停將他/她/它的罪孽返還其身，永生永世，直到罪孽洗盡為止。】
*
「速報，上杉家三子上杉智於自宅內心肌梗塞而死！」
「據稱其屍身上並無外傷，但面部表情極其驚恐，似乎目睹了十分恐怖的場景。」
「警.察對其養子F君進行審訊，得到了更為驚人的資訊，作為政治世家的三子，上杉智竟與人口販賣組織有私下交易，並利用職權庇護其惡行，而F君也因為發現了上杉智的醜惡事蹟之後試圖向外界揭露，結果被喪心病狂的上杉智關了起來。」
「目前警方已于上杉智自宅裡搜出非法槍支、毒品以及違法錄影帶等，而上杉家至今仍未表態，引起了選民極大的不滿，東京等各地已經開始對於此事的反對示威遊.行，之後事態，我們將繼續關注。」
「速報，某地下非法集市于一周前被不知名人士搗毀，警方已經進入現場，請連線現場……」
路過的電視都在播報相關事宜。
穿著黑色衛衣，戴著鴨舌帽和口罩的男子佝僂著背從電器店走過去，他不停地把帽檐壓低，惶惶不安地看著周圍。
哪怕把從那個暗無天日的地獄裡拯救出來的灰眸女子告訴他，山口正雄已經死了。
「以他的罪孽，差不多就是永生永世不能超生。」自稱石心的女人這樣告訴他。
但他不敢信。
在被上杉智丟給山口正雄進行處理之後，他就被賣到一個地下交易所，不停地被人踐踏。
但他已經無所謂了，早就在月子被他連累的時候，連向神祈禱都為他所厭憎。
他放棄了祈禱，苟延殘喘著，只為了遙不可及的可能性。
哪怕一點點的奇跡也好，希望月子能夠活得好好的。
直到石心出現，他終於從無盡的地獄裡擺脫。
卻在醫院恢復肉體的傷口之後，看著窗外的陽光，想要去死。
人多奇怪啊，活得不堪的時候生命力無比頑強，終於返回人世之際，卻喪失了活下去的勇氣。
在他第一次想要自殺的時候，石心來了，給了他一個位址。
「這是她的位址。」
他接過那張紙，離開了醫院。
哪怕現在的他已經不正常到完全不敢見光，不敢直視別人——因為他害怕，自己的骯髒和不堪倒映在他人的眼中。
但是，他還是想看看她。
換乘了三次電車，距離目的地越來越近了。
有人從他身邊路過，「欸，你知道這一次法律系第一名嗎？」
「啊，你說的是武田月子吧。」
他停下腳步。
「我告訴你呀，那個女人整過容，全身上下都整過！」
「哇，要不要這麼厲害，什麼時候當律師還要看臉了。」
「誰知道呢，指不定想走什麼捷徑唄。」
——「俊夫，我以後想當律師。」
——「為什麼？」
——「因為律師可是高收入群體耶，我以後賺了錢……就勉為其難地養你好啦。」
他的聲帶早已破損，無法高聲說話，只能發出醜陋的低吼，「才不是！」
說話的兩人被他嚇一跳，看了他一眼後，嚇得迅速離開，「有病吧……」
因為強迫發聲，他的咽喉一陣疼痛，但他卻如同行屍走肉般，一步步走向那個地方。
他站在老舊的租樓下，原本修長的身形因為長期的折磨佝僂著，仿佛在隱藏自己的存在。
他不敢去。
本來就是因他而起的災難，才會讓月子受到那樣的傷害。
他不能去。
後退了一步後，他似乎明白了什麼，跌跌撞撞往來時的路走去。
*
武田月子拎著盒飯往回走，天色陰暗，據說今天沒有太陽。
還剩下一條馬路的距離，她就到自己的租房了。
馬路兩邊沒多少人，她看著對面發起了呆。
有一個穿著黑色衛衣，遮得嚴嚴實實的男人。
看起來應該蠻年輕的，卻佝僂著身子。
真想一掌拍上去，讓他昂首挺胸。
武田月子笑了笑，覺得自己這個想法真是奇怪。
可能是對面的人讓她有種熟悉的感覺。
熟悉得……要命。
比如，緊張的時候，不停踢地面的動作。
武田月子愣了愣，人行綠燈亮起後，突然扔下盒飯沖了過去。
那個男人見她跑過來，拔腿就跑。
他似乎身上有傷，跌跌撞撞的。
武田月子眼睛一酸，喊道：「俊夫！」
男子撞到了旁邊的雜物，停了下來，「……」
武田月子不敢再追他，害怕他又撞上其他東西受傷，只能看著他的背影，「我……不知道。」
「不知道怎麼救你。」
「也不知道怎麼救我。」
他們活著就如同螻蟻，巨人輕輕一腳，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甚至連呐喊，都無人聽見。
她顫抖著聲音，一字一頓地說道：「但是啊，如果我什麼都不做，徹底如那人渣所願，從此活在陰暗處，惶惶不可終日——」
「——我才不願意啊。」
「哪怕往上爬到最後，我所呐喊的，也不過是只能讓他們髒了鞋底的卑微語言，但是，我還是會向上爬的。」
她對他說道：「所以你要活下去啊。」
她從不祈求神明，只是在最痛苦的時候，告訴自己，還有一個人在黑暗裡等著她。
所以她才會繼續活下去。
太陽出來了。
曾以「渡邊俊夫」的名字活在光明之下，又被人硬生生抹去存在的男子顫抖著手把兜帽和口罩取下，轉過身來，那張原本英俊的臉上現在是各種不堪的傷痕。
他嘶啞著聲音說道：「月、子。」
武田月子擦乾淚水，笑著道：「嗯，我在。」
我在這裡。
從今以後，我和你，都會一直在陽光底下活著。
第64章 進入第二個副本
Z國某大學。
一個穿著披著改良漢服式紗衣的少女正在往樓上走, 內搭的白色吊帶和黑色短褲讓她身上多了幾分青春氣息。
有學生見她提著一大包東西, 問道：「喲，常暮笙，買這麼多老O媽你是準備搞批發嗎？」
名為常暮笙的少女脾氣不錯，笑道：「不是不是, 給朋友寄的禮物。」
那學生咧嘴, 這禮物可真別致, 莫非是個老O媽愛好者。
常暮笙走到一個辦公室前，規規矩矩地敲了敲辦公室的門。
「小常, 進來吧。」
聞言, 她推門而入, 隨手關上門後, 偽裝出來的平易近人一下子卸掉了, 把手上的東西放到桌上後，直接撲倒在沙發，整個人癱了下去。
辦公桌後，正在批改作業的短髮女子頓了頓筆, 挑眉道：「小常同學，注意形象。」
常暮笙擺了擺手，「別別別, 祖師爺, 就讓我癱一下，我剛剛出完任務回來。」
女子轉了下筆，「又是哪個世界的天漏了？」
常暮笙聽出她語氣中的打趣意味, 不禁齜了齜牙。
神界有六個主要派別，【開疆者】、【補天者】、【顛覆者】、【宿命者】、【行客】、【滅世者】。
如果用人類的語言類比，就像寫書，開疆者是最開始搞設定的那個人，補天者負責修補設定，而顛覆者是覺得設定不夠好要推翻重來，宿命者則是覺得顛覆者推翻的理由不正確於是反對推翻的，行客則是圍觀的吃瓜路人，啊，滅世者嘛，就是腦子有坑硬要把你的文檔刪除的那些傻叉。
其中最累的就是補天者，有句話說得好，開疆一時爽，補天補斷腸。
常暮笙抽了抽嘴角，「祖師爺啊，您不能因為自己投身顛覆者事業，就這樣對你可憐的徒孫好嗎。」
是的，雖然眼前名為「段情」的女子的確是她成神之前所拜山門的祖師爺，但她們所屬的神派並不一樣。
不過實際上，除了滅世者那群傻叉之外，各個神派之間的關係除了日常互懟一下，還是沒多少深仇大恨的。
常暮笙看了眼那包老O媽，懶散地問道：「石小心的劫還沒渡完？」
段情一向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配上那副金絲眼鏡，看起來極其親和，「你當這渡命劫是開玩笑呢，就算我的學生和無情道的契合度高得驚人，也不可能短短一年裡就破了這劫。」
常暮笙「嘁」了一聲，「不是我說，祖師爺，您別是偷懶吧，把咱們神系的預備役暗搓搓丟給希臘那邊的小傢伙培養？」
而且，還讓一個修無情道的武修弄去當愛神！？
她竟然不知道從哪裡吐槽起比較好。
段情摸了摸鼻子，「這又不是我選的，我記得伊可小朋友擔當的不是個萬人敵系統嗎，誰知道小石要反其道而行之去做愛神。」
常暮笙一臉不信地看著自家祖師爺，「別開玩笑了，我就不信您沒算到這一步，您搞這一出，小心哪天宙斯大大用小拳拳打你喲。」
段情「呵呵」道：「要不是你們補天者那邊的大能硬要給我派任務，我能忙得連教學生都沒時間了嗎？而且小常啊，你這輩分有點亂呵，叫我祖師爺，叫小石全名？」
常暮笙翻了個白眼，「得了吧，要真較真起輩分來，」她扳起手指算了算，「嘖，那輩分得累死我。」畢竟段情是她山門的創立人，這算起來石心的輩分也忒高了。
段情也就打個趣，到了他們這種階段，什麼名分輩分早已是浮雲。
段情：「你提著一大包老O媽做什麼？」
常暮笙：「這不是給石小心送東西嗎？她好好一個辣黨，在R國得餓死。」
段情挑眉，「你再等等，現在我們倆都不能和她見面。」她和常暮笙身上的世界線都太多了，一旦和石心見面，就會影響命劫的判斷。
常暮笙歎了口氣，算了，只能快遞過去，啊過海關真的好麻煩。
她順手掐指算了算石心最近的運道，不禁嘖了一聲，「不是吧，石小心這黴運……」
要不是現在石心還沒擺脫凡胎肉身，經不住天機洩露，她真想一個郵件發過去。
——小心身邊豬隊友！
*
身處臥室的石心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難道是感冒了？
一張潔白的手帕遞過來，石心看了眼川上富江，道了聲謝。
不過等她搓完鼻涕，準備拿去洗的時候，川上富江微笑著拖住手帕。
石心：「……你要做什麼？」
川上富江眨了眨眼，「這是我的手帕。」
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
石心抽了抽嘴角，「我洗乾淨再還你。」
川上富江一臉嚴肅，「不用了，這樣就可以了。」
石心看著他隨時準備把那張手帕搶過來的樣子，堅定地回絕了這個提議。
別開玩笑了，自從上一次看見他把她擦完汗的紙巾保存進空間後，她就對富江的腦回路不抱希望了。
而且，想一想這傢伙剛剛的提議，石心更想歎氣了。
「如果你不讓我跟著你一起去副本，那我說不定一閑下來，就會搞一下小破壞呢。」
石心面無表情地想道，乾脆把這個傢伙塞小黑屋好了。
背後有人靠近，石心一個肘擊過去，川上富江發出小聲的痛呼，一臉委屈道：「痛！」
石心大跨步遠離他，「那你就離我遠點。」
川上富江歪著頭，「你剛才是不是想把我塞進小黑屋啊，」他笑嘻嘻道，「其實我也不介意，但是你必須承諾要每天來看看我抱抱我，啊，當然還要親親我，和我一起睡才行。」
如此一想，被囚禁也是不錯的事情。
石心聞言，「呵呵。」
這種事情，她拒絕。
不過她想了想，帶川上富江去副本也好，畢竟萬一在副本遇上需要使用【極罪輪回】的時候，還需要這個傢伙。
川上富江看著她蹙眉的樣子，知道她陷入了思考，腳步放輕，一點點走近她。
這一周來，為了技能的使用，石心和他親吻了不少次。
但是，不夠呢。
一開始他還因為這樣的親密愉快，但當發現那個女人完全不為所動的時候，又陷入了不滿中，這種無法引起她心緒波動的親密只是表面的接近罷了。
遠遠不夠。
想要的是，熱烈到可以讓那雙眼裡的理智破碎，只剩下虛無的親吻。
他環住她的腰身，感受她身體一僵，在被過肩摔之前，說道：「要不我們組個隊？」
石心皺眉，「組隊？」
川上富江磨蹭她的腰線，心不在焉道：「就像那些網路遊戲一樣，攻略者之間也可以組隊，」他有意頓了頓，才說到重點，「嘛，雖然到時候級別越高那一方，分到的經驗值越少就是了。」
沒錯，他可不是什麼默默奉獻的類型。
他就是要把他做的所有事情擺在她面前，示弱也好，邀功也好，讓她心生愧疚。
石心思考了一下，這樣的確更方便一點，於是同意了組隊的說法。
如果是川上富江的隊長，那麼副本主要由他的系統偏向決定，反之，則根據石心來定。
川上富江倒是痛快地把隊長位置交給了石心，畢竟他本身主線任務就是石心，副本對他來說毫無作用。
石心照他所說向他發出組隊請求，等他一通過，就發現系統面板旁邊出現了川上富江的標誌，可以簡要看到他的生命值、級別還有——好感度。
所以她這些天到底做了什麼，讓這傢伙好感度升到【85】了，石心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川上富江哀怨地看著那【-8.9】的好感度，敢情交換了一個技能，又親了這麼多次，也沒成功轉負為正。
不過他轉念一想，之前只增加了0.1的好感度，這一次可是增加了1點好感度耶，那下一次豈不就是10了，如此一想，他頓時振作起來。
就在他打算進一步誘勸之際，一個清泉般悅耳的聲音在他腦中響起，【富江，我是讓你攻略石心，為什麼現在快被攻略的反而是你？】
許久未現身的納西索斯面色不好，也沒管另一個攻略者在場，直接實體化。
石心見一名面容美麗的男孩突然浮現在半空，猜到是川上富江的引路人。
也就是那位希臘第一美少年納西索斯？
眼看著納西索斯和川上富江處於對峙狀態，石心掙脫出川上富江的懷抱，走到一邊去。
她想道，說起來，伊可最近不知道去哪了——
——【心心，哈哈哈哈哈哈你居然破20級了抱歉噢最近沉迷遊戲不能自拔所以忘了給你慶祝了~】
伴隨女孩元氣十足的聲音而至的是她的現身，並且給了石心一個大大的擁抱，【只要滿了20級就可以身穿啦是不是很開心！】
石心沉默了下，「謝謝，不過……」
伊可眨了眨眼，疑惑道：「不過什麼？」
「呵。」
伊可一聽到那嘲弄聲，原本擁住石心的手緊了緊，迅速轉過身，飛了起來，怒指嘲笑者，「臥槽，自戀狂！」
納西索斯雙手抱胸，「喲，好久不見，小結巴。」
伊可頓時就怒了，「你、你才結巴結巴結巴結巴！」
納西索斯「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伊可直接炸了，擼起袖子撞了上去。
石心想道，難道這就是之前伊可說的他們倆不會一起出現的原因？
因為一見面就互掐？
卻不料伊可緊急停了下來，轉過頭看向石心的方向，面色發白，「完了完了……」
石心有些奇怪，她今天關了窗子，為什麼還會有風吹進來。
她轉頭，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從離她最近的牆面緩緩浮現，一股巨大的吸力猛地拽住她往里拉。
那完全是一瞬間發生的事情，石心被吸入漩渦，還有川上富江緊跟著跳了進去。
伊可對著納西索斯咬牙切齒道：「都是你的錯啊啊啊啊啊！」
男孩沒有反駁，沉默著看著她消失在空中，才隱去自己的身影。
——「這是你必須背負的詛咒，納西索斯。」
他低聲呢喃道：「我才不要。」
*
【親愛的攻略者『石心』和『川上富江』。】
【歡迎進入被詛咒的任務副本《咒怨》。】
【因為副本的特殊設置，你們將會強制性地得到以下任務。】
【隊伍任務：讓川又伽椰子的幸福值達到100。】
【附加任務：根據伽椰子的願望，攻略者『石心』必須撮合小林俊介×川又伽椰子的CP。】
【只有兩個任務都完成，副本才算攻略成功，若隊伍任務失敗，組隊者同時受罰，若附加任務失敗，任務者受罰。】
石心揉了揉太陽穴，看著任務旁邊S級的標誌，第一次感受到何為神仙打架，凡人倒楣。
特別是一起穿過來的川上富江朝她露出微笑的時候，她突然有種微妙地坑了自己的感覺。
嗯——這傢伙，應該不會拖後腿吧。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咒怨》副本，注意事項。
1.伽椰子性轉♂
2.一個非常重要的劇透，雖然石心的任務是撮合小林俊介×伽椰子，但實際上CP是伽椰子♂×綠川真奈美
*
段情：石心老師，顛覆者，耍劍的。
常暮笙：補天者，吹笙的。
倆人都是原創人物，常暮笙在《前輩》那本性轉同人裡出現過，段情可以參照我《腦洞集》no.52的腦洞。
沒錯，石心作為一個不知道自己修的是無情道的愛神預備役，有一個到處斬情絲的老師：）
段情：小石同學，開不開心？
常暮笙：石小心，驚不驚喜？
伊可：對不起QAQ
石心：= =
【四】被詛咒的副本：現代恐怖paro,伽椰子的幸福
第65章 真奈美的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避雷事項
1.CP：性轉伽椰子（♂）×綠川真奈美（♀）
2.主要參考大石圭原著的小說版《咒怨》第一部，與電影版有一定出入。
3.不黑小林俊介。
[1]出自《咒怨》小說版。
不記得從哪時開始, 大概在很久很久以前吧。
當我靠近時, 人們便停止談話，不再嬉笑。
為什麼會這樣呢？
我不知道。
不管怎麼努力去想，還是不明白。[1]
*
「嗚——」
綠川真奈美在上小學的第一天迷路了。
原本應當是家裡保姆送她去上學，但是因為那個女人實在太聒噪了, 一直在和旁邊家裡的阿姨喋喋不休, 所以她偷跑了出來。
她很不喜歡這個女人, 每次都是兩幅面孔，對著媽咪時老實, 轉過頭就和外面的八婆各種傳謠, 而且別以為她不知道, 這個女人總穿著暴露地在她爹地面前晃悠是為了什麼。
媽咪工作忙, 所以她一定要好好捍衛這個家才行。
不過她雖然早慧, 但畢竟才上小學，本打算以「怠忽職守」作為理由開掉對方，結果走著走著，好像真的迷路了。
四周的建築看起來都一模一樣。
直到她走到一間偏歐式的獨棟時, 實在走不動了，蹲下身，忍不住小聲地啜泣起來。
嗚, 早知道就不要走這麼遠了。
綠川真奈美不停抹著淚水, 直到一個陰影籠罩住她。
她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抬起頭。
一個白色連衣裙的小女孩站在獨棟洋房門前，正一動不動看著她。
因為媽咪是時裝雜誌的主編, 所以綠川真奈美自小就是個不折不扣的顏控。
她看見女孩子的臉，第一個反應就是沒有缺點。
媽咪經常說某個模特雖然五官有瑕疵，但是瑕疵帶來的特點會成為獨具一格的美。
但是眼前的女孩子不一樣，她娟秀的臉龐幾乎沒有缺點，卻不是會讓人眼睛一亮的美人。
可能是因為她看起來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吧。
一直被她用那雙黑得驚人的眼睛看著，綠川真奈美有些害羞地擦乾臉上的淚水。
她可是個小淑女呢，怎麼可以在別人面前一臉髒兮兮的呢。
綠川真奈美拍了拍腿上的泥土，確認自己沒有太糟糕後，才邁著步子靠近洋房的門，小聲說道：「你好，請問你們家有電話嗎？我迷路了，想跟家裡說一聲。」
看著女孩依舊盯著她不放，她以為對方不信自己，於是努力地表明自己的身份值得信任，「我叫真奈美，正準備上小學——」
「綠川真奈美。」女孩終於開口，聲音細弱，卻帶著微妙的意味。
綠川真奈美歪了歪頭，好奇地說道：「欸，你認識我嗎？」
女孩垂下眼，嘴角的弧度詭譎，「當然。」
綠川真奈美茫然地看著她，確認自己的記憶裡真的沒有對這個女孩的印象，不過她不擅長記人，所以指不定是幼稚園的同學，她卻忘了呢，於是滿懷愧疚地說道：「唔，你叫什麼名字呀？」
女孩定定看著她，整個人在陰影裡顯得無比陰森，與站在光下的綠川真奈美截然不同。
她啟唇，一字一句，仿佛要把自己的姓名刻進眼前人心底一樣，「我叫川又伽椰子。」
綠川真奈美笑了起來，她有一雙漂亮的杏眼，眼型圓圓如同杏仁，笑起來無比燦爛，她拍著手，說道：「我知道喲，伽椰子的名字是出自伽倻琴對不對！我以前聽過伽倻琴的演奏噢，我家爹地說伽倻琴表現力十足，能夠表達人內心最柔和的情感，」她皺了皺鼻子，「真好耶，你爸爸媽媽給你取這個名字，一定是超用心。」
哪像她家，給她取名真奈美居然是因為爹地媽咪最喜歡的模特叫真奈美！
還在糾結自己的名字呢，綠川真奈美突然感到臉上一陣冰冷，才發現是川又伽椰子把手放在她的臉上。
日照偏移，陰影籠罩住兩個小女孩。
綠川真奈美聽到川又伽椰子說：「真溫暖。」
所以從認識川又伽椰子那一天起，她就知道了，自己這個朋友，有那麼一點奇怪。
*
「真奈美，今天要不要一起去聯誼？」
「沒時間喲，聯誼什麼的還是算了吧。」
十五歲的綠川真奈美頭也不回地拒絕了同學的邀約，開什麼玩笑，兩次拉她去聯誼都讓她付錢，就算她兼職當模特報酬豐厚，那賺來的錢也不是白給外人的好嗎！？
她當然知道，這般不給面子的回絕後，那個同學絕對會跟人傳「別看綠川同學那樣，實際上性格可糟糕啦」。
但那又怎樣？
綠川真奈美翻了個白眼，她又不是能夠讓所有人都喜歡的福澤諭吉，而且說不定還有人更愛美元呢，你看，萬能的金錢都不是人人愛，所以，想要所有人都喜歡你，那也太累了。
而且沒有其他朋友也沒關係——
綠川真奈美快步走到約好的書吧裡，走進小包廂裡，看見白色連衣裙的黑髮女子，露出個燦爛的笑容。
——反正，她還有伽椰子嘛。
撲住正在看書的川又伽椰子，她開始抱怨道：「為什麼不坐靠窗的位置啦，今天陽光這麼好，曬下太陽多舒服。」
川又伽椰子沒有推開她，而是用冰冷的手指從綠川真奈美的臉上遊弋到她的後頸部，聲音是和普通女生不同的低啞，「我討厭陽光。」
順勢躺在她大腿上的綠川真奈美看著對方那蒼白的肌膚，又對比了一下自己因為老是出外景接近蜜色的膚色，扁嘴道：「可惡，我和你已經從一個色號的差距變成了三個色號了。」
不知道為什麼，伽椰子總是很喜歡摸她的後頸部。
一開始她還會感到一陣汗毛豎起的寒意，現在倒是習慣了，就把這歸於伽椰子的眾多怪癖之一，反正熱起來的時候，涼涼的還蠻舒服的。
她哼哼唧唧地像露出肚皮的小奶狗，小聲抱怨道：「最近要去參加X高中部的入學考，啊啊，快累死了，為什麼那麼難啊！？」
川又伽椰子輕聲道：「X中的偏差值很高。」
綠川真奈美鼓了鼓臉，「也對，不過我考它是因為它家校服最好看，而且超多美人！」
川又伽椰子頓了下，原本輕輕的撫弄加重了力道，「如果覺得累的話，乾脆先停下兼職吧。」
綠川真奈美皺眉，歎了口氣，「我一開始也是這麼打算的，但是吧，」她蹭了蹭伽椰子的手臂，眼睛閃閃發亮，「我跟你說喲，雜誌社新請來的學生模特超級無敵旋風霹靂帥啊啊啊啊！」
「藝名叫什麼來著，噢噢，富江，對，就是富江。」
綠川真奈美一說起美人就停不下來，「那臉，那身材，而且還有腹肌喲，嘖嘖嘖，簡直就是……下次我帶你看他！」
她一臉期待地看著伽椰子，意圖對方能夠一起分享自己的樂趣。
川又伽椰子垂下頭，半長的黑髮籠住她的表情，只聽見一聲低低的「好」。
她的手指卷著綠川真奈美的發梢，與口中贊同的話語不同，那垂下的眼瞼擋住的目光陰暗無比。
*
看著蜷縮在他身前，將頭擱在他大腿上安然入睡的女人，川又伽椰的神色陰沉。
真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他的手指從那張精緻得讓人作嘔的臉上一點點遊動，停留在塗了唇彩的嘴唇上，想起同班男生拿著雜誌封面說著「真奈美的嘴唇真棒啊，一看就很適合接吻」。
他的面色染上陰霾，居然還要繼續做這種兼職，難道被一群用下半身思考的雄性生物意淫很開心嗎？
真是個不知廉恥的女人。
表情晦澀不定，川又伽椰用手抓住綠川真奈美修長的脖子。
乾脆就這樣掐死她好了。
而且在她死之前，告訴她一切，讓這張無憂無慮的臉上出現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是川又伽椰。
也是重生而來的川又伽椰子。
在上一世，他曾作為女子，眼睜睜看著綠川真奈美勾引走初戀的小林俊介，於是死心轉而和一個名為佐伯剛雄的男人結婚，卻在幼子俊雄上小學時，再次與小林相遇，然而這時候的綠川真奈美已經和小林結婚了。
她嫉妒又不甘，卻無可奈何。
就在這時候，佐伯剛雄懷疑她和小林俊介有染，殘忍地殺死了她。
她死後成了怨鬼，在失去理智的佐伯剛雄為了報復小林又去殺了身懷六甲的綠川真奈美後，才將佐伯剛雄殺死。
化身怨鬼的她看著躺在血泊裡、被剖開腹部的綠川真奈美時，感受到了無上的滿足。
沒錯，怎麼可以只有她一個人這麼不幸呢。
作為讓她——讓伽椰子不幸的根源，綠川真奈美也必須陪著她去死才行。
自那之後，她殺了無數人。
都是些幸福得讓人憎惡的人。
直到某一天，她突然重生了。
多可笑，曾經手無縛雞之力、誰也傷害不了的伽椰子沒有重生的機會。
但是，手上沾滿鮮血的怨鬼卻重生了。
再一次作為嬰兒從母親體內誕生的伽椰子變成了男性。
這對她——他來說，並不是什麼大事。
啊，重來一生你會做什麼？
當然是奪取你曾失去的摯愛，以及報復掠奪者。
所以他國中時和父母要求去了男校，成功地接近了小林俊介，並且成為了關係不錯的友人。
而為了避免綠川真奈美這個女人阻礙他的愛情，所以他不得不繼續扮演從小學一起玩到現在的好「閨蜜」，隨時掐斷真奈美這個女人和小林見面的可能性。
只不過早期還好，沒有發育的川又伽椰身體瘦弱，聲音尖細，穿上女式連衣裙就是個完美的小女孩。
但自從升入國二後，該死的生理發育起來，不僅身高猛漲，而且聲音也進入了變聲期。
現在穿上白色連衣裙，已經有人會說「欸這個女生看起來有點……像男人」。
幸好綠川真奈美這個女人遲鈍得可笑，居然到現在都沒察覺到。
他又想起她口中那個名為「富江」的模特，不禁煩躁起來，這個女人真是除了看臉完全不用腦子。
像那種靠露肉來換取金錢的男模，也不嫌髒。
他生氣地按住她的後頸，盯住那張熟睡的容顏。
要不是——
要不是因為這個女人還有點用處，他早就掐死她了。
悠于 2017-9-8 19:29
第66章 名為富的男模
她蜷縮成一團, 粉紅色的睡裙因為糟糕的睡姿而撩到大腿上面, 與特意曬出的蜜色肌膚不同，大腿以上的地方依舊是她本來的雪白膚色。
和他蒼白陰鬱的肌膚不同，那是血液迴圈正常之下，透著粉潤的肌膚。
他順著膝蓋往上撫摸, 和平時克制的輕撫不同, 因為是在這種狀態下, 似夢非夢間，無關緊要的顧慮也就完全拋開。
——她不會發現的。
睡裙因為外力被撩到胸部下面, 隱約可以看見那雪白渾圓的下半部分。
他的動作頓了頓, 手掌心在柔軟的腰肢上來回撫摸, 遲疑著是否要更進一步。
「唔、冷……」少女嘟囔了一聲, 閉著眼睛尋覓熱源, 卻只碰到一團冰冷，冷得她一顫，大腦從睡夢中清醒過來。
茫然地睜開眼，自己的臥室一片漆黑, 什麼都沒有。
綠川真奈美揉了揉眼睛，疲倦地想道，她又做奇怪的夢了。
還是說像媽咪說的那樣, 因為在生長期, 所以出現了「鬼壓床」的狀態。
管它的呢，她快困死了。
明天下午和伽椰子約好一起去看富江君的拍攝。
等著少女再度闔上雙眼，半亮的天光透窗而入, 隱約間可以看見一團人型黑霧徘徊在她的床前。
他猶豫了片刻，還是將掉落在地上的涼被拿起，蓋回少女的身上。
有一股引力開始拉扯他，他模糊間知道自己該回去了。
但還是跪在床邊，撥開她的髮絲，一如既往親了親後頸。
柔軟的肌膚，以及溫熱的觸感，無一不昭示著生命的活力。
讓他著迷。
黑霧一瞬間暴漲，然後又在天光乍現之際，驀然消失。
*
他醒了過來。
不，準確來說，是回到了「川又伽椰」的肉身。
川又伽椰掀開被子，看見床單上白濁的粘液，臉色瞬間黑了下來。
「嘖。」
他翻身下床，將床單抽出來順手丟到髒衣簍裡。
他的臥室裡有洗浴間，脫掉睡衣後，開始洗澡。
冷水打在身上，讓川又伽椰總算清醒了不少。
煩躁再度湧上心頭。
重生之後，他依舊保有不少鬼的習性，比如討厭陽光和高溫，還有午夜時容易離魂。
一開始他以為憑自己的執念，魂魄在離體後，會出現在小林俊介的身邊。
卻不料離魂之後，總是不受控地來到綠川真奈美的房間。
況且，他雖然能在魂魄回歸身體後知曉離魂時的所作所為，卻無法控制離魂時的自主行為。
少女的馨香依舊縈繞在躁動的靈魂深處，川又伽椰抿了抿唇，將那些該死的妄念湮沒在冷水之中。
把髒掉的床單丟進盆裡浸泡，川又伽椰擦乾半長的頭髮和身體，站在鏡子前。
鏡中的少年瘦削，陰鬱的表情讓一張姣好的面容冰冷且漠然，雌雄莫辯的五官已經慢慢有了棱角分明的跡象。
這是川又伽椰子，也是川又伽椰。
「滴——」
手機短信的聲音響起，打斷了他的沉思。
會在這種時候給他發短信的只有一個人。
——綠川真奈美。
嘖。
撇了撇嘴，他不甘不願地打開了短信。
「伽椰子，我們一起去吃早餐吧，我發現一家超級好吃的早餐店喲，去吃吧去吃吧~」
真是任性又傲慢的女人。
不想一想，萬一他今天要在家吃飯呢？也只有像綠川真奈美這樣幸福的傢伙才會毫無顧忌地對別人進行要求吧。
暗自腹誹的川又伽椰完全忘記了，他曾告訴過她，他的父母將會外出近三個月。
而他對自己的身體帶著消極的心理，三餐合成一餐來進食是常事，所以綠川真奈美總是以各種理由邀請他吃飯，意圖糾正這不良的進食習慣。
這也是為什麼川又家夫婦對於綠川真奈美這個女孩子相當放心的原因，或者說，他們對其還帶著愧疚感。
在發現自家兒子穿著女裝以女生的身份成為另一個女孩子的好友時，川又家夫婦陷入了茫然。
他們都是開明的人，即便川又伽椰真的有女裝的癖好，也能接受。
但奇怪的是，川又伽椰在其他人面前都是中規中矩的男裝，除了那頭半長髮之外，完全是個普通的少年，但每次和綠川真奈美見面，又要換上白色連衣裙，扮作女孩子的模樣。
這讓川又家夫婦百思不得其解，但礙於川又伽椰的警告，無法將事實告知給綠川真奈美。
最後只能維持這奇妙的平衡到現在。
川又夫人到底是覺得不安，在詢問自家兒子對真奈美抱有什麼想法時，得到了「我有喜歡的男性，叫做小林俊介」的答案。
雖然答非所問，但是她倒安心了不少，至少有了男性的愛慕之人，就能保證自己的兒子不是假借「閨蜜」的名義揩油的色狼了。
於是在川又伽椰要為了那個小林俊介進男校時，川又夫婦也大加支持。
但直到現在，他們仍然不明白，為什麼川又伽椰要在綠川真奈美面前維持「川又伽椰子」的假像。
殊不知，這是個連川又伽椰自身都不清楚的難題。
他想，或許是只有用這種方法，他才能留住「川又伽椰子」尚存的印記吧。
抱怨歸抱怨，川又伽椰最後還是應了約。
拉開衣櫃，左邊是清一色的白色連衣裙，款式都是樸素寬鬆款，而右邊掛著西式校服，還有男式襯衫和T恤。
最上面那一層，則是些稀奇古怪的掛飾，大多是綠川真奈美送給他的。
他哼了一聲，臥室裡還有好幾個相冊，裡面全都是真奈美拍的各種奇奇怪怪的照片。
像是流浪貓的背影、冬季公車上呵氣後遺留的水珠、夏日落在樹梢漸變的光影。
全都是真奈美一時興起後的失敗之作，他保留著預備以後隨時可以嘲笑她在攝影上的無能。
在前世，真奈美和小林因為是教育學系的同學才熟悉的，所以這一世，他盡可能地灌輸真奈美「你不適合當老師」「你要做你喜歡的事情」，以至於真奈美將興趣轉移到模特和攝影上去
拿起一條白色連衣裙，他正準備穿上，突然想起綠川真奈美對那個男模的癡迷。
腹肌。
他看了下自己的腹部，「嘖」了一聲。
這種男性為了求偶才會秀出來的東西……
有什麼值得著迷的！？
把連衣裙重新掛回衣櫃，他隨手抽了件衛衣和長褲穿上。
這套衣服偏中性化，所以讓川又伽椰看起來沒有那麼像女孩子，甚至多了分少年的英氣。
他有些猶豫，又有些期待。
實際上……就算被真奈美那個女人發現他是男生也無所謂。
反正他待在她身邊，只是為了阻礙她遇見小林罷了。
乘電車到達約好的地點，川又伽椰進了店，卻沒看見人。
他眼睛掃過窗邊，一個一身藏藍色水手服、紮著深灰色雙馬尾的少女正朝他招手。
抽了抽嘴角，川又伽椰走了過去，打量了一下綠川真奈美的裝扮後，吐槽道：「你染髮了？」
綠川真奈美笑嘻嘻道：「是假髮啦假髮。」
川又伽椰：「這不是你們學校的校服吧。」他記得她就讀的中學是西式校服。
綠川真奈美撅嘴，「這個不是校服啦，」她歪了歪頭，思考著要如何和友人解釋什麼是「jk制服愛好者」，「總之，好不好看！」她特意跳下椅子，旋轉一圈炫給他看，像是要求糖果的小女孩。
川又伽椰看著四周投來的目光，特別是某些年輕男性的不軌眼神，臉頓時黑了下來，把她按回椅子上，硬邦邦說道：「不好看。」
綠川真奈美覺得自己的品位被質疑了，很不滿地說道：「騙人，你看看，這條裙子的皺褶打得又鋒利又好，前開的變形襟做得也非常合適，恰好可以突出胸前的線條——」
「——安靜。」川又伽椰黑著臉將她面前擺的早餐三明治切下一塊，用叉子塞到她嘴裡去。
綠川真奈美嚼著三明治，一臉無辜地看著他。
川又伽椰突然有點懷念前世那個矯揉造作的綠川真奈美了，看來他對這個女人的本性引導做得有點太完美了。
不過一想到這個女人以後會用虛偽的微笑以及精緻的妝容去討好另一個男人，他就覺得，還是要縱容她的一切，進一步地讓她本性畢露比較好。
於是彆彆扭扭地說道：「也不算太奇怪，挺好看的。」
綠川真奈美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口齒不清道：「伽椰子這樣也很好看，最近想走中性風嗎？」
川又伽椰餵食的動作頓了頓，眼神複雜，居然還是……把他看作女孩子啊。
他心不在焉地看著她嘴角的醬料，說道：「老是穿白裙，有點膩了。」
綠川真奈美眼睛一亮，說道：「等會兒看完拍攝，我們去逛街吧，我給你挑小裙子！」
川又伽椰面無表情地將蔬菜塞進那張喋喋不休的嘴裡，暗自想道，他才不需要那些花裡胡哨的洛麗塔風連衣裙！
*
進入《Pink！》雜誌的攝影棚前，綠川真奈美先跟負責人打了個招呼。
她的母親綠川裡奈早年曾任《Pink！》的主編，後來從這個少女系雜誌升到更上一級的《Color！》去了，但是原本的人際關係還在。
特別是在綠川真奈美現在兼職《Pink！》學生模特之後，時不時來串個門，和這裡的工作人員都相當熟悉。
她得到許可後，就拖著一臉陰沉的川又伽椰偷偷坐在拍攝場地旁的椅子上。
今天的主題是「勾人心弦的惡魔系男子」，佈景偏暗色，地上散落著血色紅心，一個白色的浴缸擺在最中央，一名高大的少年躺在裡面，玫瑰花瓣掩蓋住他的下半身，露出精悍的上身。
他的五官完美無缺，美得超越性別，身體卻具有雄性的攻擊性，這樣的反差結合起來，完全將整個拍攝場地的人誘惑住。
如同惡魔一般。
作為一個顏控，綠川真奈美完全陷入了這場誘惑，「太棒了，我覺得他一定超適合A家新出的惡魔裝嗷嗷嗷！」
川又伽椰「嘖」了一聲，面色遊移不定，看著她雙頰緋紅地拿著手機在那裡準備拍照，突然伸手捂住她的雙眼。
正在關掉閃光的綠川真奈美被他的動作嚇到，一不注意就按下了拍照鍵。
「哢——嚓！」
綠川真奈美：「……」
綠川真奈美：QAQ
她拿開那雙擋住她看美人的手後，果不其然，因為手機的聲響，工作人員甚至包括富江都在往她們這邊看。
綠川真奈美紅著臉道歉，「抱歉抱歉，我們馬上出去。」
工作人員都認識她，也沒生氣，善意地笑了笑。
倒是富江看了她們一眼，表情帶上了些詭異。
川又伽椰被綠川真奈美拖了出去，看著她氣鼓鼓的模樣，他的臉色也不怎麼好。
綠川真奈美叉著腰，「為什麼要突然蒙我眼睛啊，嚇我一跳！」
川又伽椰撇開臉，沒說話。
綠川真奈美看他那副拒絕說話的樣子，歎了口氣，拉住他的手，說道：「如果你不喜歡這種場合，你就跟我說嘛。」她家閨蜜哪裡都好，就是太不會拒絕別人的請求了。
這可是很容易吃虧的性格欸。
川又伽椰抿了抿唇，突然聽到一陣騷動聲。
原來是因為拍攝結束了，那個名為富江的男模直接裸著上半身就出來了。
他站起來的時候，川又伽椰才意識到對方身高的威懾力。
這就是女性下意識會對高大男性產生好感的原因嗎？因為更容易給予自己力量感？
川又伽椰不禁皺起眉來。
看著那人走過來，他下意識把綠川真奈美扯到身後，卻因為身高不夠，無法遮住她，感到了切實的挫敗。
雖然比起前世嬌小的體型，現在的他已經一米六五了，但是這往日裡還算合適的身高，現在讓他產生了相當強烈的不甘心。
他決定了，回家後每天喝牛奶。
男模越走越近，那股強烈的荷爾蒙簡直能把人拖入欲望的深淵。
可川又伽椰只感受到一股同類的氣息，源自那種發自心底的惡意。
要不是在對方的身上並未感受到怨氣，他還以為這也是個厲鬼轉世。
但即便並非厲鬼，也足夠他警惕了。
少年駐足在他和真奈美面前，輕笑道：「呀，真是出乎意料——」
川又伽椰不禁繃起身體，下意識就要放出怨氣。
一件黑色皮質外套以迅猛的力道砸上男子的頭，將他端著的高姿態徹底打破。
綠川真奈美扒住川又伽椰的手臂，探出頭，好奇地張望是哪路大神，能對著那張俊臉如此鐵石心腸。
扔衣服的是一名高挑的黑髮少女，穿著X中學國中部的西式制服，原本高雅大小姐式的校服穿在她身上，硬是襯出了股凜冽的英氣。
「把衣服穿上。」少女用警告的語氣對富江說道。
綠川真奈美眨了眨眼睛，看向那個在工作人員口中高貴不可攀的富江。
結果對方笑了笑，完全忽略了在場的另外兩人，快步上前雙手抱住少女，用甜得膩人的語氣說道：「好啊，那你替我穿吧，寶貝。」
作者有話要說：
伽椰：呵呵，真奈美你眼睛看哪呢？
真奈美：///-///美、美人！
富江：寶貝=3=你看我的腹肌好不好看！
石心：喂，警察局嗎，這裡有人裸奔耍流氓。
第67章 川上•搞事•富
看著裸.露著上半身, 渾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快來摸我」的騷氣的川上富江, 石心毫不猶豫把他按進外套裡，「自己穿。」
自從穿越到這個副本以來，她就盡可能和川上富江保持距離，別開玩笑了, 好感度已經85了, 她可沒有一點要讓他的好感度上100的想法。
不過讓她放心的是, 雖然川上富江越來越騷氣，但和她曾見過的同樣好感度達到85的感情濃度相比, 只能說他仍然處於「我這樣優秀的人喜歡你你是不是很開心」的自戀領域。
打個比方, 如果說原本的富江劃分人群是以「全世界最美的我」為中心, 那麼現在的他, 大概就是在自己的宇宙中心旁邊加了個以他為中心轉悠的小星球, 名為「全世界最美的我好感度85的人」。
簡而言之，現在富江最愛的人還是他自己，這也是讓她松了口氣的地方。
因為石心對自己的情感傾向心知肚明，正因如此, 她無論出於什麼考量都不會接受川上富江的感情。
要是川上富江真的對她完全動心了，她的行為就和欺騙感情是一個性質。
無論如何，石心轉頭看向一旁的兩人, 總算是找到了接近任務目標的機會。
但是現在的情況, 實在讓她有些頭疼。
一開始她還認為，這個副本好歹是她熟悉的小說，至少是搶佔了資訊的優先權。
萬萬沒想到, 使用系統得到的資訊是這個世界並不存在女性川又伽椰子，只存在作為男性的川又伽椰。
石心歎了口氣，好吧，其實性轉她都無所謂了。
但是看著川又伽椰出生以來的世界線簡介，她陷入長久的沉默。
原版《咒怨》裡，川又伽椰子喜歡的是小林俊介，但是小林俊介對她無意，而是和綠川真奈美兩情相悅最後結婚。
也就是說，綠川真奈美和川又伽椰子是情敵。
——雖然只是川又伽椰子單方面的判定，因為原著裡綠川真奈美對川又伽椰子只有個「不太熟的同學」的印象。
石心微妙地想道，但是這個世界的川又伽椰在小學一年級就和綠川真奈美成為了朋友。
【川又伽椰的好感度】
【對綠川真奈美：87】
【對小林俊介：67】
……
她恐怕是看了本假《咒怨》。
劇情發展得如此脫軌，以至於石心覺得心略累。
以至於她都沒注意到，川上富江在穿上外套後直接從背後抱住她，將頭擱在她肩上，一副沒有骨頭的無賴樣。
綠川真奈美作為一隻圍觀的單身狗，覺得自己受到了暴擊QAQ
嗷嗚，不過小惡魔見到本命後變成搖尾巴各種求抱抱求舔舔的大狗也超級萌！
她已經控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動的拍攝欲了，不禁戳了戳擋在身前的川又伽椰。
川又伽椰沒理她，一動不動。
她瞪了他一眼，癟了下嘴，踢踏著鞋子跑出去，對川上富江鞠了一躬，笑眯眯說道：「富江君，你好，我是綠川真奈美，也是《Pink!》的學生模特，」她指了指川又伽椰，說道，「她是我的朋友，川又伽椰子。」
川上富江和石心聞言，同時挑眉。
「伽椰子」？
川上富江看了眼川又伽椰，又瞥她一眼，懶洋洋地說道：「哦。」
川又伽椰「嘖」了一聲。
綠川真奈美轉頭對旁邊的石心說道：「這位是？」
石心朝她頷首，「我叫石心。」
川上富江乾脆俐落地補充道道：「我女朋友。」
石心給了他一肘，「不，我們只是同學。」
綠川真奈美露出「我明白」的表情，同學嘛，曖昧期關係的最佳理由。
綠川真奈美摸了摸鼻子，「唔，其實是這樣的，我業餘愛好是攝影，能夠請富江君當一下模特嗎，當然了，我肯定會付和雜誌社一樣的報酬。」
川上富江對於任務目標之外的人可沒興趣搞好關係，本來想一口拒絕的，但是看見旁邊川又伽椰糟糕的臉色，嗯，正好，讓這個偏移主線的傢伙把那好感度降一降，乖乖地去和小林俊介搞基就行了。
搞破壞的心一上來，他的惡趣味就壓抑不住了，把剛剛裹好的外套打開，捏住綠川真奈美的下巴，靠近她的臉露出誘人的笑容，「那真奈美醬是想和我單獨相處嗎？」
他話音剛落，瞬間僵硬的綠川真奈美就被川又伽椰一把扯開，一股強大的怨氣直沖川上富江面門。
川上富江暗罵一聲「靠」，系統資訊可沒告訴他，川又伽椰還有這能力。
避無可避之際，他被人踹到一邊，恰好避開那股陰冷無比的怨氣。
川上富江背上出了陣冷汗，也沒什麼多餘的小心思了，爬起來後想也不想就躲在剛剛踹他的石心身後，用隊伍頻道吐槽道：【我靠( ‵o′)凸他到底是人是鬼啊！？】
石心盯住眼前的川又伽椰，【是人，但是可以操控怨氣。】
——能夠放出怨氣的川又伽椰。
這明明是已經死後成為冤鬼的川又伽椰子才能做到的事情，卻出現在了尚還為人的川又伽椰身上。
——被詛咒的副本。
——S級任務。
石心歎了口氣，果然不能完全依賴系統的資訊提示啊。
不過富江這傢伙，還真是……
本來就是他們這一方的舉止不當，石心想也沒想，直接壓住剛剛搞事的川上富江的頭，對一臉陰鬱不定的川又伽椰說道：「抱歉，我這個同學的舉動太輕佻了，」她寒聲說道，「富江，道歉。」
川上富江鼓了股臉頰，卻礙于石心冷冽的一眼，只能乖乖道歉，「抱歉抱歉。」
嘶，那一腳踹得可真猛，他想，石心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川又伽椰看著石心，比起那個只會裸上半身的輕浮男，他更忌憚眼前這個黑髮少女。
從她恰好讓同伴偏離怨氣攻擊路線的動作可以知道，這個女人能夠看到他的怨氣。
上輩子做了那麼久的厲鬼，他也遇到過陰陽師這樣的職業，裡面有半桶水的神棍，自然也有真能看見鬼怪並且予以祛除的人。
要不是他在鬼宅裡佔據地理優勢，差點就被一個厲害的陰陽師弄得魂飛魄散了。
而這個名為石心的女人身上的氣，和那個陰陽師非常類似。
兩相對峙之下，最後是從僵直狀態裡恢復的綠川真奈美扯住川又伽椰的袖子，咳嗽了一聲，說道：「既然如此，那還是算了吧，」邀請個模特還莫名其妙被調戲了一下，她也覺得一臉懵逼，但到底不願柔弱的友人為了自己和別人起衝突，「伽椰子，我們走吧。」
川又伽椰看見她局促的神情，終究沒繼續攻擊，雖然知道真奈美看不見那些無形的怨氣，但普通人到底是經受不住怨氣侵蝕。
臨走之前，他陰鬱地看了眼川上富江，決定等真奈美不在場的時候，再慢慢以咒怨折磨他。
川上富江打了個寒顫，抱怨道：「我就捏個下巴而已，至於嗎！」
石心毫不猶豫又踹了他一腳，「這種未經同意的身體接觸，就是性騷擾，」莫名其妙被歸於性騷擾者的同伴，她簡直心塞到極致，「而且你沒發現綠川真奈美的身體僵住了嗎？」
川上富江不解，「喂喂喂，我長得這麼美——」
「——看資訊中心，」石心說道，「因為之前我們主要關注的是川又伽椰和小林俊介，所以沒看綠川真奈美的主要資訊，她曾在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和川又伽椰一起遇到過戀童癖變態，幸好路過的大人報警，將那個變態送入警.察局，後來那個人當天晚上死於心臟病發。」
和石心關注的綠川真奈美曾留下的心理陰影不同，川上富江的重點在於，「猝死？」
石心看了他一眼，「嗯。」
「不會是川又伽椰做的吧。」川上富江糾結道，他雖然不會死，但是會痛啊！
石心知道他在想什麼，一語雙關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川又伽椰還算是為民除害了。」
川上富江表示心塞，「就算是這樣，他的幸福值也降得太快了點。」
天知道他只是想讓川又伽椰對綠川真奈美的好感值下降罷了，鬼知道為什麼川又伽椰原本是85的幸福值一下子降到了65，完全是直線型下落。
石心冷靜地說道：「不，其實幸福值下降最快的時候是在綠川真奈美向你提出邀約的瞬間，之後你性騷擾的時候，並沒有出現波動。」
川上富江覺得自己是擺不脫性騷擾的罪名了，自暴自棄道：「好吧。」
石心繼續分析道：「僅根據原著和現有資訊分析的話，川又伽椰是個很沒有安全感且悲觀的人。」
她還記得原著裡有這樣一個非常精闢的評價，「老是認為自己是世界最不幸的人，將這個責任推給其他人，認為自己有權力殺死所有幸福過著日子的人，她是這樣的女人」。
「因此伽椰子——伽椰，在對某人產生好感之後，就意味著不停的自我懷疑，ta是否同樣喜歡自己？是否和他一樣也抱有無可比擬的佔有欲？這些對他來說都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他在試圖控制綠川真奈美的時候，應該也同樣期望綠川真奈美控制他。」
「所以在綠川真奈美對他人抱有興趣的時候，他的幸福值就會大幅度下降。」石心總結道。
川上富江眨了眨眼，不解道：「他想要控制那個女人我倒是可以理解，但為什麼還想要對方反過來控制他？」
這完全不合理啊，喜歡的東西當然要佔有，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但是為什麼想要被喜歡的東西佔有？這不是很煩人嗎？
石心雙手抱胸，挑了挑眉，「他那種戀愛觀當然不太正常，」看著川上富江猛點頭，她冷靜地說道，「不過你的標準也不正常。」
不過是截然相反的不正常罷了。
應該說，川又伽椰好歹還是不管對自己還是對喜歡的人都是同一套標準，但是川上富江不同，他對自己和對喜歡的人完全是雙重標準。
就像小孩子一樣，他可以佔有喜歡的玩具的每一分每一秒，但是要讓他永遠只玩一個玩具，那顯然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說，我喜歡你這件事是你的榮幸，你必須為我所擁有，卻不能擁有這樣完美的我。
身為他目前好感對象的石心情不自禁拍了拍川上富江的頭，憐憫地想道，還真是徹頭徹尾的自戀啊。
川上富江被她的眼神看得彆扭，下意識扯開了話題，「對了，你剛剛聽到綠川真奈美叫川又伽椰『伽椰子』了嗎？」
石心：「聽到了，而且她向你介紹他的時候，用的是女性的『她』。」
川上富江摸了摸下巴，「這事資訊中心也沒說呢……」
「你指的是？」
川上富江笑得有幾分惡意，「川又伽椰該不會是以女性的身份接近的綠川真奈美吧。」
石心若有所思，結合那少年身上的怨氣，總覺得川又伽椰不單單是川又伽椰。
和她猜測川又伽椰身份的思路不同，川上富江想的是，要是讓綠川真奈美知道川又伽椰是個男的，那就有趣了。
石心看著他惡意滿滿的笑容，警告道：「別忘了，撇開我的單獨任務不論，要是沒辦法讓川又伽椰的幸福值滿100，你也會受懲罰。」
川上富江微笑道：「放心啦，我才不會把我們自己坑進去。」
但坑一下別人，還是沒問題的。
作者有話要說：
石心：有這貨拖後腿，我大概是這輩子都別想完成任務了。
川上•不搞事不舒服•富江：搞事！搞事！搞事！
*
【私設•好感度】
可以見第11章，好感度的數值化是有參考系的，主要參考的是人物自身的情感，所以即便一個愛人勝過愛己的人和一個愛己勝過愛人的人，對某一個人的好感度是同等值，但實際上付出也完全不同。
而好感度突破100之後，實際上好感度在這之後依舊會增加，但系統已經無法計算這以上的好感度了，因為好感度超過100，意味著你對某人的喜歡已經沒有參考系了，他/她是獨一無二的你目前為止情感的最高峰。
PS：以富江自己的標準而言，他會覺得他現在對於石心已經是情深似海了。
第68章 女裝少年的正確修養
拉著綠川真奈美的手腕, 川又伽椰陰沉著臉, 大步走出雜誌社，雖然極力收斂住身上的怨氣，但還是有一部分外泄。
「伽椰子……」綠川真奈美扯了扯他的袖子，說道, 「我已經沒事了啦。」
見川又伽椰沒看她, 她只能歎息道：「伽椰子這麼好看, 別老是臭著一張臉啊。」
瞥她一眼，川又伽椰無視了她的俏皮話, 冷聲道：「既然害怕, 就離那種人遠一點。」
綠川真奈美表示很無辜, 明明川上富江對外人設都是高貴冷豔, 誰知道會突然發病。
她鼓了鼓臉, 反抓住他的手，說道：「對不起啦，讓你擔心了。」
川又伽椰撇開臉，耳朵發紅, 「我才沒有擔心！」
綠川真奈美假裝沒看到他害羞的表情，畢竟還是要給好友一點面子嘛。
不過，伽椰子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呢。
當年發生那件事後, 她一度對男性產生排斥心理, 連父親都不敢接近。
那個時候只有伽椰子在身邊陪伴她。
唔，就是那教科書版本的傲嬌性格有點棘手。
「嗯——這就很麻煩了，看來那個攝影大賽只能另外找人了, 」等升學考結束後，綠川真奈美就要準備一次攝影大賽了，原本是想邀請川上富江來參加，現在看來，還是算了，她提議道，「要不伽椰子當我的模特吧。」
川又伽椰哼了一聲，說道：「你不是只拍美人的嗎？」
綠川真奈美眨著眼睛，乾淨利索地打了一發直球，「伽椰子就是美人啊。」
川又伽椰抿了抿唇，無論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都沒人誇過他好看，他早已接受這個現實了。
綠川真奈美卻耿直地誇道：「伽椰子的腰比我細，腿又長又直，五官也沒有瑕疵，唔，就是老是低著頭啦，你倒是抬起頭來看看我啊。」
川又伽椰對別人的情緒很敏感，自然知道她是真心在誇獎自己，轉過頭，彆扭地說道：「……明明連我沒穿連衣裙都沒察覺到。」
啊咧，這是在撒嬌嗎？
綠川真奈美抱住他的手臂，「才不是，我知道啊。」
川又伽椰感受到那貼緊自己的柔軟身體，有些不自然地捏了捏手指，「所以我還是穿連衣裙比較好？」
綠川真奈美想了想，「唔，其實說實話，那件白色連衣裙和你今天穿的衣服都不好看。」
川又伽椰：「……」他的臉色刷地黑下來。
綠川真奈美一看他臉色不好，機警地拖住了他，「我早就想說了，就算你不化妝我沒辦法安利你，至少在裝扮上還是聽一聽模特真奈美的意見嘛，所以我們一起去逛街吧。」
川又伽椰：「哼，你不會嫌我丟人嗎，」他的語氣陰鬱下來，「還是說，是為了襯托你的好看，才帶我出去的。」
綠川真奈美聞言，氣鼓鼓地叉腰，認真說道：「才不丟人，為了變得好看而努力的人，都是會越來越美的。」
「誰都沒有資格阻止一個人想要追尋美。」
「更何況，伽椰子本來就很好看。」
「但是，要把自己好看的那一部分凸顯出來的，畢竟吧，像富江那種批塊破抹布還像藝術品的人畢竟是少數嘛。」
聽到富江兩個字，川又伽椰原本好轉的心情又低落下來了。
但在綠川真奈美撒嬌賣萌耍賴一整套施展下來，還是不甘不願地陪她去逛街了。
不過當被拉進一家粉紅蕾絲裝飾的lo裙專賣店時，川又伽椰內心是拒絕的。
無論是現在的他，還是前世的伽椰子，都不喜歡這種花裡胡哨的裙子好嗎！？
綠川真奈美拿著裙子比了比他的身高，歎息道：「伽椰又長高了耶，原本看好的幾款小裙子估計都不適合了。」
看著那些蕾絲點綴、粉粉嫩嫩的裙子，川又伽椰不禁松了口氣。
但綠川真奈美顯然沒打算這麼容易就放過他，握著拳頭鬥志高昂地說道：「沒關係，甜lo風不行，我們走哥特或者Classic也行啊！」
語畢，指向另一家裝飾偏暗色的lo裙店說道：「走吧，伽椰子！」
川又伽椰：「……」
一入店，綠川真奈美就完全陷入了某種不為人知的狂熱中。
「噢噢噢，新款的芭蕾元素很不錯嘛，印花很有feel的樣子！」
「這一件的話會更襯腰細，雖然伽椰子平胸，但沒關係，你瘦啊！」
川又伽椰覺得拯救一下自己，掃了一眼滿是印花的裙子後，果斷抽出一件看起來分外樸素的黑裙，「這一件。」
綠川真奈美眼前一亮，「女巫！」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這一件的話是棉麻質地，用毛邊處理，所以下面的裙擺有一種很自然的感覺。
最重要的是，和伽椰子的氣質很搭。
川又伽椰見她肯定，松了口氣，在綠川真奈美的催促下進了更衣室。
逛了這麼久，綠川真奈美也有點累了，找了個椅子坐下來。
抬起頭，正好和一個熟悉的面孔對上眼。
——飯阪惠美。
今天這運氣可真糟糕。
飯阪惠美穿了一件哥特風格的裙子，長睫毛、血色紅唇，可愛中帶著妖豔。
她看見綠川真奈美，雙手抱胸，「好久不見啊，」她假意轉頭四處看，「哎呀，你那個跟班呢，當作綠葉襯完就踹了？」
綠川真奈美「呵呵」了一聲，說道：「你牙齒上沾口紅了。」
飯阪惠美臉刷的一下紅了起來，咬牙切齒道：「綠川真奈美，你這個表裡不一的賤人！」
綠川真奈美掏了掏耳朵，「謝謝誇獎，你這麼表裡如一的沒教養，我可不想學。」
飯阪惠美嗆不過她，脖子漲得通紅，尖聲道：「總比你好，居然和川又伽椰那種變態當朋友！」
綠川真奈美站起來，在這個年齡的女生裡算得上高挑的身材讓她極具氣勢，神色冷了下來，「飯阪惠美，你的嘴是吃了大便吧。」
飯阪惠美氣得夠嗆，不過一想到她從男朋友那裡得知他們學校有個「川又伽椰」的消息，她又心生得意，所以說綠川真奈美就這樣一直被瞞在鼓裡和一個穿女裝的變態當朋友？
哈，真搞笑。
她滿心的惡意還來不及說出，就被一道冰冷的目光凍住。
仿佛有寒氣從腳底一直蔓延上心頭，完全將她急於脫口而出的話語冰封。
穿著女巫式黑裙的川又伽椰站在對面，披散著半長的黑髮，蒼白的臉上，那雙沒有光的黑眸顯得滲人至極。
像是要被什麼東西纏住一樣，飯阪惠美終於忍不住大聲尖叫起來，在旁人驚奇的目光裡落荒而逃。
綠川真奈美一臉懵逼地看著她的背影，回過頭發現了川又伽椰，笑了笑，「這傢伙不會是見鬼了吧。」
川又伽椰收斂了怨氣，沒說話。
綠川真奈美笑眯眯地走過去，上下打量後說道：「嗯嗯，這件很適合你！」
收腰收得也相當好呢，綠川真奈美一把握住他的腰，羡慕地說道：「真的好細啊。」
川又伽椰僵在原地，感受到她手掌的熱度，一直溫熱進他的心裡。
他明明不習慣，但又因為眷念那溫度而不願讓她放手，只能悶聲說道：「那就這件吧。」
綠川真奈美聞言笑了起來，那笑容晃得他目眩。
雖然穿什麼樣的裙子無所謂，但是如果她喜歡的話，這裙子似乎也變得可愛了一點。
川又伽椰垂眸，嘴角微微上翹。
他心情不錯，就饒那個飯阪惠美一命吧，讓她做幾個月噩夢就行了。
*
逛了一天回到家，綠川真奈美直接癱在臥室的床上。
最後是在母親的催促之下，才慢吞吞卸妝洗漱完畢，又看了會兒電視，眨眼間就到了十一點多了。
為了保證肌膚狀態良好，她只能念念不舍地爬上了床，關燈調手機鬧鐘時，卻發現之前有個陌生人給她發了短信。
「真奈美醬，我是富江，我接受你的模特邀請了，明天約個地方見面吧？」
呵呵。
綠川真奈美好歹也是校花級人物，大風大浪見過不少，這種典型「我要撩你」的資訊她一眼就能明瞭，頓時對川上富江的印象下跌了無數個點。
明明已經有一個身材高挑氣勢非凡的女朋友了，居然還幹這檔子事。
呵呵，還是拉黑吧。
就在她準備拉黑的時候，川上富江又一個短信發過來。
「啊，差點忘了，順便可以聊一下伽椰子的小秘密喲，但如果真奈美醬不願意跟我聊的話，我就只有告訴『她』的其他朋友了噢~」
綠川真奈美的手指頓了頓，黑暗之中，手機發出的光照得她的臉色發白。
敲下回信，「好，約在哪裡見。」
那邊回復極快，「明天下午兩點，xxx餐廳。」
「我明白了，會去的。」
綠川真奈美將手機放在床頭櫃，將自己裹進被子。
她天性樂觀，不一會兒就想通了，反正坐在大庭廣眾下，不怕那個富江搞事。
待到少女的呼吸聲變得平緩。
一個黑影才漸漸變濃，出現在她旁邊。
極輕的嘶啞響起，卻無法被凡人的雙耳捕捉。
【說好的，離那個傢伙遠一點。】
【你又不聽話了，真奈美。】
第69章 螳螂捕蟬
這是一家主打簡餐的餐廳, 裝修風格清新, 每個卡座以樹狀牆隔開。
川又伽椰選擇在距離川上富江和綠川真奈美最近的卡座坐下，一身白色連衣裙並沒有讓他陰鬱的氣場減弱，反而嚇跑了來遞功能表的服務員。
他看了眼放在桌上的檸檬水，嗤笑了聲。
沒錯, 這才是他在旁人那裡的正常待遇。
父母也好, 同學也好, 都會下意識地避開他。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他與人的距離總是一如既往。
曾經還作為伽椰子的時候「她」困惑過, 後來經歷無數痛苦之後, 成為厲鬼的伽椰子就把那困惑變成了嫉妒和怨恨。
——如真奈美這樣天生的寵兒, 多麼幸運啊。
父母珍愛, 同學仰慕, 朋友交心。
他從小待在她身邊，也曾想過偽裝成「綠川真奈美」的樣子，因為只要這樣就能得到小林的歡心和其他人的喜愛了吧。
可終究是做不到。
川又伽椰始終想不通，真奈美為什麼能不顧別人的眼光, 想要笑就笑，想要哭就哭。
活得肆意又爽快，如同春日清晨的第一縷陽光。
他是知道的, 自己一直眷念綠川真奈美身上的溫暖。
就像是見不得光的植物, 小心翼翼地汲取從瓦漏間微微洩露的光，一旦靠得太近，就害怕灼傷, 但要徹底離開，又害怕再度墜入寒冰。
所以，他告訴自己。
他一點都不喜歡她，只是在利用她罷了。
那麼，當這利用的權利都即將被無關緊要之人剝奪掉的話，該當如何？
僅有一牆之隔，兩人的談話聲傳入耳中。
那個男模的聲音還是輕佻得讓他噁心，「真奈美醬的臉色很不好呢？」
「川上君，有什麼話趕快說吧。」綠川真奈美的語氣難得的凝重。
川上富江慢條斯理地說道：「嘛，那麼，真奈美醬知道你親愛的閨蜜——川又伽椰子是個男人嗎？」他輕笑了聲，「還是個喜歡穿女裝的男人呢。」
暗意充斥著川又伽椰的眼睛，玻璃杯的水開始出現漩渦。
他聽見那個男人將他那些不看見人的陰暗心思一點點剝離，展現在真奈美面前。
「我猜他一直瞞著你吧，不覺得噁心嗎，每天牽手擁抱的好朋友，卻抱著雄性齷齪的心理呢，這樣想的話，被瞞在鼓裡的真奈美醬真是好•可•憐啊~」
綠川真奈美沒有說話。
川又伽椰的眼睛徹底被黑色佔據，連正常人擁有的眼白都被染上黑色。
濃厚的怨氣徘徊，就等著他一聲令下，就會將那個該死的男人絞殺入咒怨的地獄裡去。
怨氣凝聚成尖刀，即將穿透牆面，向川上富江襲去之際。
一道凜冽的殺氣凝成牆面，硬生生將尖刀折斷。
他的喉嚨裡發出輕聲的嘶吼，如同準備攻擊前的野獸，看著出現在眼前的黑髮少女。
名為石心的少女阻止了厲鬼的攻擊後，卻沒打算與川又伽椰相鬥，而是對他說道：「不要急於一時，至少聽綠川同學把話說完。」
川又伽椰咬住自己的舌尖，恨意盤旋著，要不是勝算不大，他早就讓這兩個外人一起被咒怨，相互殘殺而死。
要不是……
要不是因為他們的出現，真奈美怎麼會知道……
他的大腦早已被恨意蒙蔽。
以至於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會如此害怕真奈美不喜歡自己。
他身處地獄太久了，孤獨一人太久了，以至於當好不容易得到一絲溫暖的時候，只能假裝不在意地死死將其握在手心裡。
殺氣和怨氣處於膠著狀態，石心無意對他下殺手，只是將他困在原地。
川又伽椰咬著牙，聽見真奈美的聲音響起。
不要說。
拜託。
真奈美，不要——
——不要討厭我。
不要——丟下我。
他聽見她平靜地說道：「我知道。」
大腦瞬間空白。
*
少女凝重地說完三個字後，仿佛解脫了一樣，語氣變得輕鬆起來，「我知道伽椰子是男生啊，一直都知道。」
原本還施施然喝著咖啡的川上富江被嗆住，咳嗽了好一會兒，才從嘴裡擠出話來，「呵呵，你確定不是自我安慰？」
開什麼玩笑！？
早就知道了！？
綠川真奈美聳了聳肩，「拜託，伽椰子露出的破綻那麼多！」
「首先是喉結，其次是小學升國中，我就算再怎麼大條，也能從其他人那裡知道好朋友去的是男校吧。」
她露出一個元氣十足的笑容，「況且小二的時候，我就發現伽椰子上的是男廁所啦！」
川上富江內傷了一會兒，咬著牙繼續意圖搞破壞，「那你一直不說，難道是想看著川又伽椰出糗？」
綠川真奈美上下打量著川上富江，露出個嘲諷的笑容，「我覺得啊，川上君一定沒有好朋友吧。」
被戳心的川上富江：「……」
呵呵，他才不需要朋友這種無聊的東西，只要有俘虜和石心就夠了！
綠川真奈美覺得自己對面坐的好像是加強版的飯阪惠美一樣，「我從來不覺得伽椰子喜歡穿女裝是什麼大事情，難道一個人的生理性別就決定了他的心理性別嗎？」
「綠川家的家教就是要尊重朋友的選擇，只要伽椰子認為自己是伽椰子而不是伽椰的話，那我就用對待伽椰子的方法對待『她』，說到底，無論是『川又伽椰子』還是『川又伽椰』，都是我綠川真奈美的朋友。」
當然她也曾在得知友人真實性別後茫然過，於是跑回家詢問母親，「為什麼伽椰子明明是個男生，卻還要穿連衣裙，用女生的方式說話呢？」
母親對她說，「那可能是因為伽椰子雖然有一個男孩子的身體，卻有一個女孩子的靈魂吧。」
「那不是很痛苦嗎？」年幼的真奈美問道。
母親摸了摸她的頭，溫柔地說道：「所以，真奈美要把伽椰子當作女孩子來看待喲。」
從那時起她就下定決心，伽椰子的秘密由她來保護。
無論是掐滅一些人對伽椰子的竊竊私語，還是威脅那些想要欺負伽椰子的學生，作為一名校園偶像，她做得輕車熟路。
綠川真奈美雙手抱胸，對川上富江說道：「總而言之，無論我家伽椰子穿的是女裝還是男裝，都跟川上君你沒什麼關係吧？」
川上富江嘴角扭曲，等等，這和他預想好的事態不一樣啊！
可惡！
現在的國中女生心胸都這麼寬廣嗎！？
他磨了磨牙，說道：「那你知道川又伽椰的心上人是誰嗎？」
綠川真奈美愣了愣，這她的確不太清楚，伽椰子不喜歡談論這方面的事情，所以她也尊重他。
川上富江終於發現了漏洞，迫不及待地說道：「那個男人的名字叫做小林——」
一道無比銳利的氣刃斬破川上富江的頭髮，也斬斷了他即將說出的名字。
黑髮少年身上原本升騰而起的氣焰瞬間焉了，因為這殺氣實在太熟悉，赫然是由石心所出。
我靠( ‵o′)凸
川上富江一臉糾結地看向隔壁卡座，如果沒猜錯的話，那裡坐的人絕對就是石心。
原本以為能瞞過石心私下搞事，萬萬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這掐時機掐得太妙，以至於川上富江迅速就明白過來，石心這女人早就在旁邊候著了，一直隱忍不發只是為了讓他把該說的話說了，而不該說的就直接一刀過來讓他閉嘴！！！！
太過分了！
一下子安靜如雞、只能暗自在心底腹誹的川上富江不知道，坐在旁邊座位的不只是石心，還有剛剛聽完全程，正準備沖出去的川又伽椰。
石心看著從一臉青黑變成滿臉通紅的川又伽椰，挑眉，輕聲說道：「很開心？」
川又伽椰抿了抿唇，還是說道：「要是你那個該死的男朋友沒有說那些多餘的話，會更好。」
石心看著他急速上升的好感度和幸福值，不置可否，「你很喜歡她。」
川又伽椰當然知道她指的是誰，咬了咬唇，彆扭地說道：「才不是。」
他只是……把她當作還不錯的朋友，他喜歡的是小林俊介，他自我催眠道。
石心站起身來，向川上富江那邊走去之前，意味深長地對他說道：「不要因為無意義的驕傲逞一時之快。」
川又伽椰撇開臉，握緊拳頭，一言不發。
作者有話要說：
石心：呵呵，聽說你們想搞事？
真奈美：沒關係，伽椰子，就算你是跨性別者，你依舊是我最好的閨蜜！
第70章 鈍感味狗糧
抬眼看見突然出現的石心, 綠川真奈美嚇了一大跳。
和別人的男朋友兩人共處……
這種修羅場情況下, 她腦子裡的第一反應是，「請別誤會，石心同學，我們只是……」
肯定不能把伽椰子的事情說出來, 一時間她能想到的所有理由都卡了殼。
幸好石心只是笑了笑, 對她寬容地說道：「我知道, 是富江他想對你的朋友伽椰子做不好的事情，我在這裡向你道個歉。」
綠川真奈美為她的明事理感激萬分的同時, 不由感慨真是好女人都被渣男坑了。
石心轉過頭, 對川上富江說道：「走吧。」
語氣倒比對著綠川真奈美還要冷漠一點。
川上富江撇了撇嘴, 滿腹牢騷想要說, 但還是站起身來乖乖跟在石心背後離開。
綠川真奈美剛剛松了口氣, 就看見熟悉的白色連衣裙出現在自己面前，那口氣又提了回去，直接把她嗆到，「咳、咳咳伽、伽椰子！？」
川又伽椰傾過身, 動作僵硬地為她拍了拍後背。
綠川真奈美憋了半天，才說出一句，「你聽見了多少？」
川又伽椰說道：「全部。」
綠川真奈美「嗷」了一聲, 把臉埋進手掌裡。
這算什麼, 公開羞恥處刑play嗎！？
突然感覺到川又伽椰戳了戳她，她抬起頭，看見一臉彆扭的好友咬著下唇輕聲對她說道：「謝謝。」
平時陰鬱的蒼白臉色, 現下被紅霞染上緋色。
綠川真奈美眨了眨眼睛，綻放出一個真心的笑容，「我們可是朋友耶！」
川又伽椰聞言，表情變得複雜，心裡開心的同時又有些微妙的不快，他把那些不快拋在腦後，視為與朋友交心後的不適應，畢竟對方前世還曾是自己的情敵。
嗯，沒錯，他和真奈美現在是朋友。
只是朋友。
*
回到現在的住宅之後，憋了一肚子話的川上富江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迫不及待地開始抱怨，「我明明是為了你好！」
當然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無聊了，想找點樂子。
反正他只是說出真相罷了，又沒有幹以前那種威脅欺淩的事情，難不成這樣程度的搞事都不行？
川上富江鼓著臉，覺得這好人的標準未免太苛刻了點。
石心揉了揉額頭，說道：「謝謝你的好意，但我還是選擇優先考慮川又伽椰的幸福值任務，況且在他本人和綠川真奈美相性值、好感度這樣高的情況下，我會選擇撮合他和綠川真奈美。」
川上富江瞪大眼，「你瘋了，如果這樣做，你的單獨任務會失敗的你懂嗎！？」
石心平靜地說道：「如果你站在我的角度來看，應該會明白我的選擇，你要是真的為了我好，請尊重我的選擇。」
川上富江憤憤不平地說道：「站在你的角度——那種捨己為人的自我犧牲精神，我可一點都不明白！」
咬了咬牙，他思前想後，為了打消她的念頭，決定還是把這種特殊副本的懲罰說出來，「你是新手，所以不懂，這種高級別的特殊副本任務，一旦失敗，可不是簡簡單單的掉級懲罰，」他有些不自在的頓了頓，才繼續說道，「這種級別的懲罰會根據你本質裡最排斥的東西，來給予你懲罰措施。」
石心看著他，問道：「你失敗過？」
川上富江一臉複雜地看著她，「你以為我一開始就是現在這種怪物樣子嗎？」他嗤笑了一聲，難得地自嘲道，「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狀態，可不是我想要的啊。」
當時的他因為前期的攻略者任務做得太順，以至於在特別副本裡得意忘形，最後失敗，得到了伴隨他至今的「病態」身體。
他想要成為獨一無二的存在，所以失敗的懲罰就是讓他不再是唯一。
即便最後他把這種懲罰扭轉成了升級的優勢，也依舊是梗在他心頭的一根刺。
沒想到是這樣的原因，石心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輕聲說道：「抱歉。」
溫順地用臉蹭了蹭她的手，川上富江哼唧出鼻音來，「所以說，你就聽我的話好不好，你想想，要是懲罰是讓你變成六親不認心狠手辣的反社會大boss怎麼辦？」
石心笑了笑，輕快地說道：「那你到時候就殺了我吧。」
川上富江臉皺成一堆，「這難度太高了，我一個負責美美美的攻略者可打不過你。」
石心搖頭，表情再度認真起來，「總之，我們現在以小組任務的完成為主，你就不要去打擾綠川同學了。」
川上富江知道他們倆誰都說服不了對方，決定先假裝妥協，「好——吧。」
既然要讓川又伽椰那個臭小鬼的幸福值上100，那只要把那幸福值建立在對小林俊介的好感度上面就行了嘛。
當時和石心一起看完《咒怨》，那些血腥情節不論，但川上富江記得為川又伽椰子會和佐伯剛雄那個醜不拉幾的大叔在一起的原因，就是因為「被需要」了嘛。
那只要讓川又伽椰感受到小林俊介需要自己，再推波助瀾一下，HE是分分鐘的事情。
而且這會是川又伽椰自己的選擇，總可以堵住石心的嘴了吧。
石心看著他的表情，知道這傢伙絕對是在敷衍自己。
深吸口氣，她面無表情地說道：「我還是把你弄進系統空間吧。」
川上富江聞言，迅速做發誓狀，義正言辭道：「我這一次絕對不會對綠川真奈美那女人出手！」
石心眯起眼，思考了半晌，決定還是放在外面，隨時注意這傢伙的動向比較好。
畢竟系統空間也不能完全防住川上富江，有那個納西索斯在，指不定他哪天就跑出來了。
到時候把他逼急了，從搞小事變成搞大事就麻煩了。
見她沒動手，川上富江眼睛轉了轉，一下子把站在原地的石心撲在沙發上，抱住她蹭了蹭。
石心感到身上壓了個大型生物，毛茸茸的腦袋在那裡動來動去，她把手放上去，那髮絲柔軟順滑，摸起來相當舒服。
她倒沒有被佔便宜的自覺，把這樣的動作定位在和寵物嬉戲的程度上。
川上富江則本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理，手一直摸著最喜歡的腰部，下巴擱在她肩上，整個上半身都趴在她身上。
這些日子明裡暗裡的接觸下來，他清楚地認識到，石心對她自身的不在意程度，就算是對她抱有惡意的行為，只要不涉及到他人的安危，她都不會在意。
換而言之，人都有一個避害的安全距離，而石心沒有。
不知道是自恃強大還是因為鈍感，他這樣明顯的揩油行為，石心從來沒有特別的抗拒，當然，也沒有回應。
這讓川上富江在拉近距離得到滿足的同時，也感到了焦慮，既然他可以這樣靠近她，是不是也意味著其他人也能被容忍這樣的行為？
他一口咬上石心的肩頭，聽到少女一聲悶哼，那咬傷處出了血，他用舌頭一點點舔幹。
他期待石心生氣的樣子，卻只聽見那平靜的聲音問道：「你咬傷我，會讓我的傷口出現『富江』嗎？」
川上富江泄了氣，一邊舔舐，一邊口齒不清地回答道：「不會，你現在和我組隊了，我調整了規則，不會讓『病』傳染到你身上的。」
他的所有物上面有他的痕跡就夠了，怎麼可能讓其他的分體誕生自她身上。
他可不會允許其他的富江染指她。
石心難得聽見他把自己的體質稱為「病」，挑了挑眉，「你怎麼了？」
川上富江抬眼看著她，癟嘴道：「你不會讓其他人也在你身上蹭來蹭去吧。」
想想這個女人對綠川真奈美也好，對之前那個什麼櫻乃也好，甚至對一個路人女，都是一副縱容的樣子，他不禁覺得心塞得要命。
如果她能只對他一個人溫柔就好了。
石心無語了一下，滿懷深意地看著川上富江，說道：「能厚臉皮到像你這樣子的畢竟是少數。」
應該說，她可以控制距離到讓其他人感到舒適的程度，可一旦對方意圖更進一步，就會被她也無法壓制的氣傷到。
所以人們會本能性地遠離她，就算可能與她交好，也踏入不了更深的層次。
這是現在的她所無法避免的，畢竟她還沒達到可以將氣收放自如的程度。
從這種角度來說，川上富江也是個奇才，可以無視她身上的殺氣，整個人無賴地掛在她身上也完全沒有影響。
石心想道，可能是因為他已經自我中心到鈍感的地步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富江：她真鈍感。
石心：他真鈍感。
這是一個鈍感味的狗糧_(:зゝ∠)_
悠于 2017-9-8 19:30
第71章 小林俊介
綠川真奈美最近有點反常, 這體現在她總是上課上到一半就滿臉糾結唉聲歎氣的樣子, 惹得任課老師告訴她不需要擔心升學考，只要維持現在的成績一定沒問題。
友人上田希子最瞭解她，直接詢問她到底是怎麼了。
幽幽歎了口氣後，綠川真奈美問道：「希子啊, 如果你有了喜歡的人, 會告訴我嗎？」
上田希子點頭, 毫不猶豫道：「當然會。」
綠川真奈美得到肯定的回答後，鼓了鼓臉頰, 「那有沒有會偷偷不告訴我的情況？」
上田希子是個面容豔麗的美人, 用塗著指甲油的手指卷了卷自己的發梢, 「嗯——除非我釣不上對方, 自然不會告訴你, 太丟臉。」
綠川真奈美無語了一下，才說道：「這樣啊。」
換算到伽椰子身上，難道是因為伽椰子覺得和對方交往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就把苦澀的戀情放在心裡, 誰都不告訴，這樣默默地暗戀對方。
啊啊啊，糟糕這種暗戀設定超級符合伽椰子的性格耶！
但是不會太慘烈了點嗎？
綠川真奈美支起腦袋, 無奈地想道, 倒是和她商量下嘛，那個叫小林XX的男人，萬一是個渣男怎麼辦？
如果不是的話, 那她就……幫幫伽椰子吧。
把髮絲勾回耳畔，綠川真奈美露出個溫柔的笑容，畢竟只要伽椰子開心就好了嘛。
反正就算多了個男朋友，伽椰子也不會拋下她——
——應該？
上田希子看著友人一會兒悲一會喜，變幻多端的表情，微挑眉，這丫頭難道有心上人了？
這種我喜歡的人有了喜歡的人的複雜表情，嘖嘖嘖。
「希子啊，你認識A校的人嗎？」綠川真奈美說道。
上田希子看了眼她，「你那個伽椰子在的精英男校？」
綠川真奈美點頭。
上田希子悠然道：「我有三個前男友在那裡，你是要哪個年齡段的消息？」
厲害了我的希子。
綠川真奈美忍不住露出牙疼的表情，「你不會連小學生都下過手吧？」
上田希子敲了敲她的頭，獰笑道：「你想哪兒去了，是國中、高中、大學好嗎！？」
綠川真奈美乖乖任她敲，說道：「你就問問，唔，國中部有沒有一個姓『小林』的，和伽椰子玩得好的人。」
上田希子一聽到「伽椰子」的名字，頓時撇了撇嘴，「又是為了你那個『閨蜜』啊。」
雖然她只見過川又伽椰幾次，但基本印象就是陰鬱，嘛，雖然她也吃憂鬱美少年這款，但是那傢伙身上的陰暗氣場太銳利了點，她可沒有勇氣和他深入交往。
看著綠川真奈美的臉，上田希子無奈地想道，也只有真奈美才能忍受得了吧。
她直接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喂，是我，你知道國中部一個姓小林的男生嗎？和川又伽椰走得近的。」
「哈，認識啊，是什麼樣的人？」
「性格不錯，身高長相呢？」
那邊人說了什麼，惹得上田希子翻了個白眼，「不不不，我對這種性格不錯的好男人沒興趣，只是替朋友問問。」
又說了一會兒話，上田希子似乎有點不耐煩，直接把電話掛了。
綠川真奈美眨著眼睛，一臉期待地等著她的消息。
上田希子看著她那雙漂亮的杏眼眨來眨去，忍不住就捏著她的臉頰肉往外扯，「小林俊介，國三A班，身高172cm，長相端正，成績不錯，性格溫和，有點老好人，沒有什麼腳踏三隻船的黑歷史，目測連初戀都沒交出去。」
綠川真奈美心情複雜，「他和……伽椰子關係很好嗎？」
上田希子看著她，似笑非笑，「如果把你除外，算是和川又那傢伙關係最好的吧。」
當然這只是個相對概念，和正常人說的朋友定義還有很長一截距離。
綠川真奈美有點心不在焉，「這樣啊，對了，之前那些想要欺負伽椰子的笨蛋呢？」
上田希子揉亂她的頭髮，無奈地說道：「你還真把自己當他媽媽了嗎，這事兒都要管，」拜託，那個川又看起來完全不像是會任由別人欺負的小可憐啊，「要我說，川又身上挺邪門的，那幾個人要麼食物中毒，要麼被高空墜物砸傷，都慘得不行。」
女子的話中意有所指，「你不覺得嗎？發生在川又伽椰身上的這種事情不是一次兩次了吧。」
綠川真奈美抿了抿唇，輕聲說道：「那難道要讓伽椰子坐著被欺負嗎？」
上田希子愣了愣，才說道：「這倒也是哎。」
看著綠川真奈美有些生氣的模樣。
上田希子只能無奈地點了點她的額頭，提醒道：「總之，我只是想告訴你，僅僅作為朋友，你已經介入太深了嗎？」
「想方設法替他隱瞞真實性別，替他暗中解決欺負者，現在還要關心他的感情生活，做朋友到這個程度已經越軌了。」
「除非，你喜歡川又伽椰？」
喜歡嗎？
綠川真奈美有些茫然地想起少年穿著不合身的白色連衣裙的樣子。
總是安靜待在她身邊。
笨拙地付出卻不肯承認。
明明渴求他人的親密但又畏懼向前走一步。
被需要時刹那間出現的幸福表情。
綠川真奈美支起下巴，沒否認，只是笑了笑，帶了點無奈，「但是伽椰子不喜歡我啊。」
上田希子狠狠拍上她的肩頭，皺眉說道：「所以你就打算成全他和另一個男人？」
綠川真奈美沉默了很久，才說道：「我會問伽椰子本人的意向，如果他真的喜歡小林俊介的話——」
「——我會放棄。」
綠川真奈美會繼續做川又伽椰最好的朋友。
上田希子歎了口氣，「最後一個問題。」
她嚴肅地說道：「你喜歡川又，到底算百合還是異性戀？」
綠川真奈美：「……」
上田希子進一步追問道：「你既然喜歡他，那肯定是有性衝動的吧，有做過相關的春夢吧，那到底夢的是和女性的他OOXX，還是有JJ的他OOXX？」
綠川真奈美：「……」
她憋了很長一口氣，才抽搐著嘴角說道：「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春夢，」她咳嗽了聲，「我時不時會夢到伽椰子咬我的脖子。」
上田希子露出詭異的笑容，「吸血鬼play」
綠川真奈美頭痛地看著眼前這個汙女，總不能告訴對方，實際上夢裡不過就是伽椰子一邊咬她一邊摸她？
唔，比起吸血鬼什麼的，那些真實過頭的夢境更像是——鬼壓床吧。
*
小林俊介昨天在網上交到一個朋友，對方和他一樣，對文學感興趣，是個開朗的女生，ID名叫做「真奈美」。
他在論壇上第一眼看見她的相片時，就怦然心動了。
大大的杏眼笑起來無比燦爛，讓青春期的男孩嘗到了戀愛的滋味。
因為真奈美太熱情的原因，他們已經互相交換了郵寄地址。
真奈美雖然偶爾會有點小任性，但也是可愛的。
而且對文學方面的造詣很深，小林俊介看著昨天的郵件裡，她說自己最喜歡的書是三島由紀夫的《天人五衰》，感受到了一陣挫敗。
雖然久聞三島大名，但這本書他只看了開頭，就看不下去了。
撓了撓後腦勺，小林俊介決定求助於同為文學社的川又伽椰。
畢竟川又君看的書可比他多得多。
他和鄰座的川又伽椰算是說得上話的同學，但也僅止於這個關係了。
川又伽椰身上有股隔離外人的氣場，不僅敢在管理嚴格的男校裡我行我素留半長髮，而且被高年級學長叫出去後能夠毫髮無損地回來，聽說之後那些學長還都進了醫院。
這讓小林俊介有些畏懼他，再加上川又伽椰雖然對他不至於像其他人那樣冷漠，但也沒有特別熟絡。
所以倆人關係也就不遠不近，因為同是文學社成員，能說得上話而已。
「川又君，你看過《天人五衰》嗎？」
川又伽椰抬眼看向小林俊介，點了點頭。
小林俊介松了口氣，問道：「是這樣的，真奈美她……」他頓了頓，有些懊惱，怎麼直接把自己的網友ID說了出來，正想解釋真奈美的身份時，卻看見川又伽椰臉色刷地變黑。
小林俊介雞皮疙瘩起了一聲，只聽見川又伽椰冷聲問道：「真奈美？」
小林俊介不明所以，因為他身上狠厲的氣勢，結結巴巴道：「是我、我一個網友。」
川又伽椰收了戾氣，面無表情，「哦。」
不敢再繼續問下去的小林俊介灰溜溜跑回自己的座位。
卻沒看見身後半長髮的少年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表情捉摸不定。
上體育課時，川又伽椰看著小林俊介把手機放進櫃子裡。
等著所有人離開後，鬼氣從川又伽椰的身上透出，櫃門被打開，他拿出小林俊介的手機，輕而易舉地解鎖。
正好一個新郵件過來。
「俊介桑=V=你真的好博學喲~(@^_^@)~，有時間能見個面嗎？\\(^o^)/~From真奈美。」
川又伽椰握緊了手機，這個「真奈美」的頭像他相當熟悉，赫然就是綠川真奈美的臉。
為什麼真奈美會在網上認識小林？
或者說，整個日本的線民何其之多，偏偏倆人就這麼巧相遇了。
他告訴自己，這個郵箱不是真奈美的慣用郵箱，說明這不一定就是真奈美。
萬一是其他人呢？
但是……
如果就是真奈美的話，那是不是說明，哪怕他盡一切努力隔開綠川真奈美和小林俊介，也沒有辦法阻止兩人相遇和——相愛。
川又伽椰深深喘了口氣，才從窒息感裡脫離出來。
他握緊拳頭，暗意在眸中洶湧。
無論如何，絕對不能讓真奈美和小林見面。
作者有話要說：
富江搞事日常1/1√
富江：我可沒有對綠川真奈美出手噢=V=石心心我是不是很守承諾快給我一個舉高高！
石心：……
石心舉起川上富江就是一個迴旋投。
PS：上田希子是原創人物=3=
第72章 親愛的摯友
這是川上富江第三次試圖看《天人五衰》——鬼才三島由紀夫的臨終之作。
第一頁, 寫海。
第二頁, 寫輪船。
第三頁……
他把書合起來，蓋在臉上，喃喃道：「什麼鬼啊。」
一隻手將書拿起，重見光明後, 他看到石心的臉, 癟嘴道：「你的口味好奇怪。」
沒有接觸到任務物件的時候, 石心在X中的圖書館借了一堆書，他看著那些理論性學術研究的書就頭昏, 翻來翻去, 最後石心遞給他這本書, 說是很契合他的氣質。
所以川上富江就喜滋滋地拿來看了, 順手給那個什麼小林俊介發的郵件裡寫上最喜歡這本書, 畢竟要勾引這種文青，還是需要點裝叉資本的。
果不其然，用這書裝完叉之後，小林俊介的態度更加熱絡了。
——雖然他現在都沒把這本書看完。
最討厭裝叉到一半失敗的川上富江鼓著臉, 耿直地選擇了場外求助。
反正，之前在論壇上以「真奈美」的ID勾搭小林俊介時，回復那些文學理論的內容基本上就是他直接問的石心。
「這本書到底講的是什麼？」川上富江歪著頭看眼前的女人。
石心拿起書, 將褶皺撫平, 表情是和對著川上富江不同的溫柔，「兩個認為自己是與眾不同的惡的可憐人，一個自滅失敗, 另一個被否定了幻想。」
川上富江見自己被忽略了，很不開心，一隻腿勾住石心的腰，一用力，讓她倒入自己的懷裡。
石心確保書的安全後，才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川上富江忿忿道：「哦——那你推薦這本書的原因是？」
翻開書，石心找到其中一頁之後，遞給他看。
川上富江看見她手指指向的那一大段文字，齜了齜牙。
他素來不喜歡看書，但鑒於是這女人的推薦，還是耐著性子看了下來。
「這個世界上不存在不幸的專利，正如不存在幸福的專利。既沒有悲劇，也沒有天才。」
「你的信念和美夢的根基全是荒謬的。如果世上真有什麼天生特別美特別惡等天生與眾不同的存在，造物主是不會聽之任之的。造物主肯定將那種存在斬草除根，使其成為人們的深刻教訓，讓人們牢牢地記住這個世上根本沒產生什麼『得天獨厚』的人物。」
川上富江抬眼，正對上石心的眼睛。
他寒聲說道：「你什麼意思？」
這是在諷刺他？
石心笑了起來，把書放下，「不覺得很有趣嗎？」
川上富江抓住她的手，眼神暗沉，「不覺得。」
簡直是如鯁在喉。
石心沒有掙開，任由他壓上來，拍了拍他的頭，卻是極溫和的語氣，「你有看到阿透出現的那裡嗎？」
川上富江咬住她的手指，上面還有股紙墨味，含糊不清道：「噢，那個自戀中二病。」
石心露出詭異的笑容，「我覺得他和你很像。」
原本舔舐的動作停下，黑髮少年含住她指尖的繭就咬了下去。
面對這點痛覺，石心無動於衷，繼續說道：「『這個十六歲的少年，確信自己根本不屬於這個人世。屬於這個人世的只有半身，另一半則屬於幽暗，黛藍的領域。因此，這個世界不存在任何約束自己的法律，自己只要做出受制於人世的樣子即可，哪個國家有束縛天使的法律呢？』 」
這是《天人五衰》裡對阿透這個少年的描述。
他認為自己是與眾不同的天生之惡，所以蔑視世人。
川上富江僵了僵，抿了下唇，嘟囔道：「這傢伙最後結局怎樣？」
石心微笑道：「為了證明自己的存在是真實的輪回之物，他試圖自殺，卻失敗了，最後雙眼失明，身邊只剩下與他結婚的瘋女。」
川上富江表情扭曲地看著她，這女人絕對是故意的！
他生氣地捏住她的下巴，親了上去。
她的唇瓣微涼，唇色淺薄，和她本人一樣，明明灰淡，卻上不了多餘的顏色。
川上富江沒什麼吻技，純粹靠著本能來磨蹭，偶爾還用牙齒輕咬上去。
他們之間的親吻不止一次兩次了，可大多是出於石心的技能需求。
他一時興起的吻讓石心愣了愣，不過也沒阻止。
她無法理解這種唇齒相交的意義，通過粘膜接觸來證明兩人之間的信任感？
但是……
只見川上富江親到一半，突然從她身上跳起來，不顧形象，弓著身子就跑到衛生間裡去。
已經不止一次遇到這種場景了，石心只是疑惑這傢伙怎麼就學不乖，當然如果他是想要提升自己擼的手法那她也無話可說。
她起身，走到衛生間外敲了敲門，說道：「需要我給你網購個飛機杯嗎？」
一陣低喘之後，傳來的是川上富江難得惱羞成怒的吼聲，「不！需！要！」
*
還剩三天就要升學考了，綠川真奈美和川又伽椰的閨蜜小聚很應景地變成了學習探討小會。
綠川真奈美擅長國文和英語，對物理苦手，所以每次抓瞎的時候就要求助於成績優異且已經確定直升高中部的川又伽椰。
川又伽椰雖然每次都會毒舌一下她，但即便是重複講同一個問題兩三次，也依舊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她看著少年的側顏，發起了愣。
最近伽椰子穿的都是她之前給他挑的那條女巫裙，配上他本身的氣質，將女巫的那種神秘幽深表現得淋漓盡致。
合身又得體的衣裙，配上高挑的身材，以及處於青春期的少年雌雄莫辯的姣好容顏，讓不少人頻頻回眸。
唔，她的眼光果然很好。
就是那麼多人看她家伽椰子，果然還是會有獨佔欲作祟後的小小不滿啊。
真奈美，心胸開闊點，她暗暗告誡自己，要努力發掘伽椰子閃閃發亮的一面才行。
既然喜歡他的話，就要讓被他更多的人喜歡才好啊。
與其暗地裡偷偷獨佔一個人，她還是希望伽椰子能夠明白，這個世界上會有很多很多人喜歡他，所以他絕不是孤獨一個人。
他那麼好，她希望全世界都知道。
川又伽椰感受到綠川真奈美時不時的發呆，心下一陣煩躁，那些描寫女性細膩心情的小說裡常常寫一個少女懷春時，總會不自覺地出現間歇性的神遊天外。
而這種時候，出現在她腦海中的往往就是她的心上人。
手下一用力，鋼筆的筆尖戳穿了紙張，黑墨淹染上白紙的一端。
他想到小林俊介這幾天喋喋不休「真奈美」有多麼善解人意，多麼溫柔，多麼可愛……
廢話，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越是相處，他越是明白。
曾作為伽椰子時猜想的種種陰暗面，都從未出現在真奈美的身上。
她為眾人所愛，同樣也把愛意回饋給眾人。
他嫉妒這種特質的同時，也無可避免地為其吸引。
受那溫暖所渡後，已經無法再拱手讓人。
開始不希望她對別人笑，對別人好。
每每有人窺伺她的好時，他就像是自己珍藏的寶物，被擺在大庭廣眾之下，任人褻玩一樣，不快至極。
就算是小林俊介也不行。
一旦想著小林俊介抱著奪取的態度接近真奈美時，他心中的憤怒就無法遏制。
就算不是真奈美，以小林的條件，也能找到其他心儀的女孩子吧，既然如此，就不要搶走她。
無論前世今生，川又伽椰都只有這一個摯友啊。
與其讓全世界都看見她的好，他還是更想要把她鎖進小小的密碼箱，密碼只有他一個人知道就好了。
她那麼好，他希望只有他知道。
少女的聲音響起，「伽椰子，我就問問你，如果你不想說也行，」綠川真奈美少見地吞吞吐吐，「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川又伽椰捏緊了筆，「嗯。」
綠川真奈美笑了笑，聲音有些顫，說道：「欸，是叫『小林俊介』吧。」
川又伽椰沒有看她的表情，定定看著紙面。
他說道：「你認識他？」
綠川真奈美抿了下唇，「唔，只是聽過……」
只•是•聽•過•嗎？
他嘲諷地勾起嘴角。
川上富江只說了「小林」的姓，她卻能馬上就得到他的全名。
甚至在網上成為友人，孜孜不倦要和小林相約出來見面？
還真是上心啊。
川又伽椰依舊沒有看她，笑了一聲，一字一頓道：「是啊，我很喜歡小林俊介。」
他側過身來，看見少女刹那間變白的臉色，一陣酸澀的快意湧上喉頭，讓他繼續說道：「所以，真奈美會幫我的吧。」
因為你是這樣善解人意的好孩子，所以，一定不會去搶奪好友的心上人。
既然如此，那就幫幫我吧。
——親愛的摯友。
作者有話要說：
沙發：這種奇怪的狗糧我才不想吃QAQ
恭喜富江大大的男性自擼技能進一步提高（×
感謝富江大大這次搞事成功（√
第73章 雨
綠川真奈美看著川又伽椰, 笑了笑, 輕聲說道：「好啊。」
她努力做出開朗的模樣，「既然如此，那個小林喜歡什麼樣的人，我替你參謀一下吧？」
川又伽椰抬眼看她, 淡淡說道：「活力十足, 喜歡色彩鮮豔的著裝, 愛喝優酪乳，有很多朋友, 校園偶像——」
「——和我完全相反的人。」
和你一模一樣。
綠川真奈美注視著川又伽椰的雙眼, 澀意湧上眼, 她怔怔地問道：「伽椰子, 說的該不會是我吧。」
這樣可笑的猜想, 在他緩慢的點頭後成了真。
歪了歪頭，川又伽椰勾起一個嘲諷的微笑，「所以，真奈美只要不背著我去見他, 就沒問題了。」
心臟一瞬間被他的話語攫住，少女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摯友，啞聲道：「我一次都沒見過那個小林俊介。」
「……」川又伽椰沒說話, 那是因為他的刻意阻擾啊。
綠川真奈美提高音量, 「所以呢，你看著我啊，」她俯過身去, 抓住川又伽椰的衣領，憤怒地說道，「你就為了一個我從沒見過的人這樣看我？我他媽的怎麼知道那個小林俊介喜歡誰！？」
這樣咄咄逼人的姿態，她從未在這個重要的好友面前展現，現在卻是盛怒之下，什麼形象都顧不得了。
川又伽椰低著頭，看著她的手指，因為極大力，指節都泛白了，他喃喃道：「但是我知道啊。」
知道只要你們相遇，只要你們認識，你的眼中就不會再容下別人了。
他將手覆上，冰冷的手掌觸及她的溫度，灼熱得能讓他溺死在其中，現在卻只能用著力將她的手指掰開。
溫暖剝離，只剩下寒意滯留。
川又伽椰捧住綠川真奈美的臉，對上那雙他喜歡至極的眼眸，輕聲道：「所以啊，真奈美，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和小林見面的。」
哪怕那是你註定的幸福。
綠川真奈美定定地看著他半晌，驀地推開他，站了起來。
「我明白了，」她笑了笑，眼底卻難得沒有任何笑意，一字一頓道，「既然那個小林這麼重要的話，為了不打擾你的戀情，我們以後也不要見面了吧。」
少女拿起了包，一眼都沒留給這名不久前還能開心擁抱的友人，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昂首挺胸走出咖啡廳後，綠川真奈美咬著牙疾走在行人匆匆的路上。
她從未想過，這種事情會發生在她和伽椰子身上。
就為了個男人？
還是她素不相識的男人？
她就被莫名其妙定了罪。
現在想來，川又伽椰之所以一直不願告訴她有了心儀之人，就是害怕她對小林俊介產生好奇心吧。
真是可笑得要命。
她那些小心翼翼的愛慕，在他對另一個人的偏執心意前，不堪一擊。
綠川真奈美抬眼看向天空，仿佛為她低落的心情注解一樣，烏雲以她出來的咖啡廳為中心，向著四方蔓延開來。
「糟糕，」她喃喃道，「要下雨了。」
事實證明，人倒楣的時候，連老天爺都要和你作對。
她還沒找到躲雨的地方，傾盆大雨徑直落下。
綠川真奈美一臉懵逼地想道，臥槽，她今天的妝容不防水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這樣接二連三的打擊實在讓真奈美這樣積極向上的人都忍不住大聲咆哮起來，惹得一些行人好奇地看了眼她，然而都不約而同轉過頭去。
綠川真奈美默默地抹了把臉，手指上都是黑糊糊的東西，很好，眼線肯定花了。
可惡，她新買的小裙子。
可惡，她花了一個早上才給自己做好的髮型。
可惡……
為什麼她這麼好看，伽椰子這個大笨蛋還要去喜歡個完全不喜歡他的臭男人呢？
抽了抽鼻子，綠川真奈美蹲下身來，突然就想乾脆坐在地上不走了。
無能為力的沮喪感徹底打落了她的自信心。
自信滿滿的真奈美。
永遠精緻的真奈美。
積極向上的真奈美。
這些對外示人的面具，只有在伽椰子身邊，才能卸下。
那是糟糕、悲傷、醜醜的真奈美唯一的棲身之地。
——現在也沒了。
雨突然停了。
綠川真奈美愣了愣，仰頭看了看上方，才發現是有人為她撐起了傘。
與那雙獨特的灰眸對視時，她情不自禁地緊張起來，「謝、謝謝了，石心桑。」
拿著滿滿一口袋的塑膠袋，一看就知道是購物回來的石心將袋子掛在傘柄上後，用空出的一隻手把綠川真奈美拉了起來。
她把塑膠袋裡的濕紙巾遞給綠川真奈美，「擦一擦。」
綠川真奈美抽了抽鼻子，乖乖擦起了臉。
石心看著下得越來越大的雨，問了聲，「有地方去嗎？」
綠川真奈美現在不想回家，抿了抿唇，不知道該作何回答。
石心平靜道：「那願意來我家坐一下嗎？」
這人明明和自己是同齡人，卻有著超脫年齡的沉穩。
綠川真奈美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好的。」
*
King size的床上，堆滿了各種各樣的衣服。
無論是騷氣十足的夜店風，還是高貴優雅的紳士派，都能在川上富江的衣櫃裡找到。
就和川上富江完全不理解為什麼做個副本石心還要乖乖上學認真看書一樣，石心也完全不理解為什麼做個副本川上富江也要把住宅裡原本貧瘠的衣櫃填得滿滿當當。
並且因為自己的衣櫃裝不夠，還理所應當地佔領了石心的衣櫃。
但川上富江理直氣壯地表示，他要時刻保證他的顏值不會因為普通的裝束拖後腿。
比如現在，一個完美的晚餐，就需要用他的絕世容顏來襯托，才對得起他對這份晚餐付出的血汗。
畢竟，他現在可是做了兩人餐的大廚啊。
一般來說，他會戴著一次性手套煮完粥，再戴上防護面具炒個雞蛋。
川上富江想起自己在廚藝上的天賦，不禁沾沾自喜，萬萬沒想到，炒個雞蛋，他居然從未把廚房燒掉過！
這說明他在廚藝上面的功夫進度還是很喜人的。
而且石心會把他煮的東西全部吃下去，哪怕是炒糊了的雞蛋。
這讓他不禁自信于石心對他的愛。
至於那個該死的好感度，嗯，他已經不關心了，那東西畢竟是個相對的不準確數值，還是憑自己的感覺比較准。
沒錯，石心一定已經很喜歡他了。
否則怎麼會對他這麼好！
嗯哼，看在她這樣的態度上，他才會不辭辛苦地繼續勾引那個無趣的小林。
雖然川又伽椰的好感度還沒降，但至少綠川真奈美的好感度降了，這也算是曲線救國。
整理好著裝，用定型水簡單做了個髮型後，川上富江噴了點香水。
這種香水和他本來的體香非常接近。
本來完美如他是不用香水的，但！是！
每次在石心身上蹭來蹭去後，再聞她身上的味道，居然完全沒染上他的一丁點香味！
這讓他大為不快，就跟每次做好標記後卻發現下一秒標記就自動消退的野獸一樣，琢磨著如何保持標記的長久性。
於是他決定噴點香水加深自己的味道。
等石心一回來，他就不停地蹭她的脖子和手腕，就不信留不了味！
指針正好對準下午六點。
開門聲剛剛響起，川上富江就急忙從臥室裡走出來。
然後穩住人設，一手插兜，意氣軒昂地邁著國際男模級別的臺步朝玄關走去。
那些騷包的話還沒脫口而出，川上富江就見一個落水狗一樣的少女站在玄關處，髒兮兮的臉茫然地看著他。
他皺起眉，這個一看就沒卸完妝的醜女人是誰啊？
有點眼熟，不就是那個什麼綠川——
「綠川真奈美，我邀請她來家裡吃晚餐，」石心把塑膠袋遞給一臉懵逼的川上富江，拍了拍他的肩膀，「來者即是客，好好招待。」
語畢，就牽著換好鞋的綠川真奈美走了進去。
川上富江看著石心剛剛還對著他的漠然臉，在對向綠川真奈美時瞬間變得溫柔起來。
而且還替那個醜女人撩起耳邊的發！？
川上•撩遍世界無敵手•富江，那一瞬間仿佛聽到了青青雨滴落在草地上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孽債迴旋的富江大大（。）
仿佛聞到了NTR的味道→_→
富江：我的頭頂有點綠。
第74章 晚餐時分
川上富江面無表情地坐在椅子上。
川上富江面無表情地看著石心遞給綠川真奈美乾淨的毛巾。
川上富江面無表情地看著石心將綠川真奈美換下來的衣服放進洗衣機裡清洗後烘乾。
真是細膩又體貼, 周到得讓他牙癢癢。
即便石心一進來就讓他先吃飯, 但川上富江依舊維持著自己倔強的人設，雙手抱胸，緊盯著兩個女人的一舉一動。
時刻準備著阻礙一些過度親密的舉止出現。
比如當綠川真奈美洗澡完後穿著烘乾後還帶著熱氣的裙子坐在沙發上時，石心站了起來, 拿著幹毛巾走到她身後, 很自然地為其擦起了頭髮。
川上富江頓時臉就黑了。
臥槽, 擦頭髮這種事情不是他的專屬待遇嗎！？
還有，那個綠什麼的女人, 臉紅什麼！？
心中的腹誹能寫個咆哮帖了, 但川上富江深諳「綠茶」人設多年, 明白這種時候一定要展現他寬容大方的正宮氣場。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洗手間裡拿出吹風機, 黑髮少年對著綠川真奈美露出一個虛偽的笑容, 「這個更好吧。」
殊不知他自以為平靜的語氣，那酸氣簡直能熏翻人了。
綠川真奈美明顯感受到對方身上的怨念，顫巍巍地接過吹風機，覺得自己現在渾身上下發著高亮的光, 俗稱電燈泡。
把梳子遞給少女後，石心瞥了一眼川上富江。
川上富江馬上挺起胸膛，自信滿滿地看著她。
他可沒有把外人帶進家裡, 他現在底氣十足！
結果石心走過來, 按住他的肩膀，低聲說道：「你最好解釋一下，為什麼川又伽椰的幸福度會下降這麼大的幅度, 還有，真奈美對他的好感度為什麼也跟著下降？」
聞言，川上富江僵硬了一下，心虛地假裝四處看風景之餘，還不忘討伐石心的見異思遷，「你居然都叫她真奈美了！」
石心眯起眼，沒有打算和他討論這種無意義的話題，直截了當道：「你做的？」
川上富江轉了轉眼睛，決定不說話，反正這種事情嘛，不承認就對了。
石心似笑非笑，「你知道嗎，一旦你保持沉默，十有八.九就是參合這件事。」
畢竟以川上富江得寸進尺的性格，如果是她誤解了他，絕對會跳起來反駁。
被說中套路的黑髮少年露出懊惱的臉色。
畢竟家裡還有個普通人，石心沒打算現在算帳，而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先吃飯吧。」
言下之意，等會兒再秋後算帳。
川上富江頓時萎靡不振了。
吹幹頭髮的綠川真奈美看著飯桌上的氣氛，覺得分外尷尬。
特別是在石心乘了碗粥給她後，她明顯感受到川上富江的眼神更加犀利了。
石心見她局促不安的樣子，笑了笑，「抱歉，我們晚上一般吃得比較簡單。」
綠川真奈美急忙說道：「不不不，是我打擾了。」
旁邊的川上富江嗤笑了一聲。
石心微笑著在飯桌下麵踹了他一腳。
川上富江悶哼一聲，一臉委屈。
他辛辛苦苦做的飯可不是給外人吃的！
混蛋石心！
花心大蘿蔔！
石心被他那怨念十足的眼神盯得有些無奈，把一塊雞蛋夾到他碗裡，「看你的碗。」
川上富江這才傲嬌地甩了甩頭，吃起飯來。
綠川真奈美覺得自己身上的光更亮了。
嚶，失戀之後還要當電燈泡，這待遇可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吃完飯後，綠川真奈美擼起袖子自告奮勇地想要洗碗。
石心擺了擺手，「不用……」
川上富江拿著碗筷路過，陰陽怪氣地補了一句，「有洗碗機。」
綠川真奈美：「……」
這就很尷尬了。
眼看著川上富江身上的怨念快實體化了，而外面的雨也終於停了下來，綠川真奈美松了口氣，對石心說道：「啊，有點晚了，我還是先回家了，」她鞠了一躬，「真是打擾你們了。」
石心沒有過多挽留，站起身來，「我送你。」
川上富江也站了起來，準備跟在石心後面，卻得到了她一個輕瞥。
那眼神裡暗含警告。
於是他只能委屈地坐回原位，眼巴巴看著石心送綠川真奈美出去。
呵呵，突然覺得整個世界都綠了呢：）
*
幾乎是走到樓底的瞬間，石心就皺起眉，靈敏的五感讓她馬上察覺到那股厚重的怨氣。
她抬眼看向一個方向，搖了搖頭。
綠川真奈美歪著頭看她，「怎麼了嗎？」
石心微笑道：「沒事，我送你回家吧。」
綠川真奈美連忙擺手，「不用了，我打個車就好。」
這邊計程車還算好打，而石心送著綠川真奈美上了計程車，等車走遠後，滯留在原地。
傍晚時分，逢魔遇鬼。
她回轉身來，朝怨氣最集中的方向看去，「既然不放心的話，幹嘛要讓她獨自一人跑出來？」
撐著黑傘的川又伽椰站在不遠處，蒼白的肌膚在黑裙襯托下毫無血色，「與你無關。」
石心聳了聳肩，「是嗎？」
想起綠川真奈美在她家裡時，一直不太好的身體狀況，她提醒道：「我不理解你是怎麼想的，但既然在意的話，就不要去傷害自己重要的人。」
川又伽椰的聲音嘶啞，他在這裡站了很久。
在真奈美說「不要再見面」後，他覺得體內的怨氣完全無法控制，四處彌漫，咆哮著到處亂竄。
潛意識告訴他，絕不能以那種狀態去接近真奈美，真奈美會被怨氣徹底撕碎的，所以只能維持一個安全的距離，一直跟在她的身後。
直到那場雨下完後，他才能像以前那樣把怨氣控制在一個正常值。
稍微冷靜下來後，川又伽椰心情不若剛剛在咖啡廳那樣偏激了，低聲喃喃道：「我……只是想讓她繼續在身邊。」
「用傷害的方式？」石心歎了口氣，果然不應該對恐怖片女主角的情商報以希望啊，「你是為什麼喜歡她，因為她很幸福？因為她很快樂？」
川又伽椰沉默。
「既然如此的話，就好好保護她。」石心勸誡道。
川又伽椰握緊了拳頭，依舊沒說話。
黑氣再度籠罩他的身體，無聲地隱於黑暗之中。
石心皺了皺眉，川又伽椰身上的陰氣越來越重，以至於他越來越不像人類。
等感應到他徹底離開後，她才察覺到不對，明明怨氣的源頭已經離開，為什麼這附近沾染的怨氣卻依舊沒有散開？
一般情況下，怨氣之源離開之後，天地陽氣便會自動中和這些剩下的怨氣，調和到正常狀態。
她走到怨氣最盛之處，是一處水窪。
「難道是雨？」石心低聲喃喃道。
她抬頭看天，之前還烏雲密佈的天空，此刻方顯出黃昏黯色。
正如她的殺氣可以凝為武器一樣，只要怨氣足夠厚重，也能化形。
不過，能夠影響天氣並且化作雨的怨氣？
那必然是無比龐大的。
那可不是單純一個人能夠聚集起來的，除非，其中不只是川又伽椰本人的怨氣，還有無數其他人的怨氣。
而一個普通人，能夠擁有如此龐大的怨氣嗎？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
川又伽椰，不只是川又伽椰。
「這可糟糕了啊。」她喃喃自語道。
*
綠川真奈美從上了計程車之後，就覺得一陣陣寒意湧上心頭。
她彎下腰，感覺自己的腹部像是填入了什麼東西一樣，又重又痛。
大腦渾渾噩噩，數次出現嘔吐的欲望，被她硬壓下來。
好奇怪。
難道是感冒了嗎？
她捏緊自己的包，覺得計程車開得有點快，努力甩了甩頭。
司機從後視鏡看了眼她，擔心地問道：「小姑娘，你臉色好差啊，需要送你去醫院不？」
綠川真奈美搖了搖頭，虛弱道：「可能是淋了雨，有點感冒，不用去醫院，謝謝了。」
司機大叔聞言也不再勸，加快速度往目的地趕去。
綠川真奈美掏出錢付給司機後，剛剛打開車門，踩到地面，一陣劇痛從肚子傳來。
痛得她完全失去了平衡，整個人往前倒去。
正在綠川真奈美想著「完了，臉著地」的時候，她墜入一團輕飄飄的東西裡。
她迷迷糊糊地想道，欸，這是什麼呢？
有人擁住了她，手指按住她的後頸，一陣冰冷。
啊啊，是伽椰子呢……
一下子就安心下來，少女徹底陷入沉睡中。
擁住綠川真奈美的川又伽椰對著司機點了點頭，就將她抱起進了屋。
司機大叔這才放下心來，還好，有這小姑娘的姐姐在，應該是沒問題的。
等到他把車開離路口時，才猛地想起來，欸，剛剛他一直盯著那個方向，明明是沒有人的啊。
所以，那個黑裙子的女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手臂上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他暗自嘀咕道：「不會是……見鬼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司機大叔：我怕是見了個鬼_(:зゝ∠)_
第75章 失控
本來, 川又伽椰的打算是把綠川真奈美交給綠川家夫婦後, 就直接離開。
畢竟他現在身上的怨氣還不穩定，不宜與她接觸過多。
但是按了一會兒門鈴後，才發現綠川家夫婦不在家。
看著懷裡少女沒有血色的臉，少年蹙了下眉, 乾脆用了怨氣直接移動到她的臥室裡。
剛入臥室, 綠川真奈美突然攥緊他的衣服, 發白的嘴唇喃喃道：「好、好冷。」
川又伽椰將她放在床上，以手試了試她額頭上的溫度。
因為身帶怨氣的原因, 他的體溫遠比正常人低。
但現在, 真奈美身上的體溫卻比他還要低。
這顯然是不正常的現象。
給真奈美換上睡衣後, 他拿起棉被給她蓋上, 緊接著打開了臥室裡的暖氣。
溫度不斷攀升, 他覺得有點熱，隨手打開領口的扣子，露出修長的脖子。
川又伽椰俯身查看真奈美的狀態，發現她依然在發抖。
不, 他皺眉，心生不妙。
不是發抖，而是真奈美整個人正處於一種不正常的痙攣狀態。
「好痛、好痛！」少女突然尖叫了一聲。
川又伽椰只能抓住她四處亂動的手, 避免她抓傷到自身。
少女一直不停扭動, 似乎在躲避什麼怪物似的。
他看見黑色的怨氣在她的體內竄動，讓她痛得弓起身子，小聲抽泣道：「不、不要殺我, 我的孩子、杏樹、杏……」
聞言，川又伽椰不禁僵住了。
陷入夢魘裡的少女口中所說的名字，是前世的綠川真奈美給尚未出生的女兒取的名字。
杏樹。
他那時剛剛化為厲鬼，跟隨在佐伯剛雄身後，看著他用殘忍的方式剖開綠川真奈美的肚子，將那已經成型的女嬰摔在地上。
怎麼會……
他死死抱住真奈美，心下一片惶恐。
難道是怨氣的原因？
川又伽椰咬了咬舌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或者說是他的怨氣附著在真奈美身上，導致了她現在正身處於前世的綠川真奈美死前的那段回憶裡？
對了，他最大的攻擊手段，就是把陷入怨氣裡的人，拖入那些痛苦經歷裡。
看著那些人痛苦的模樣，他嫉妒其幸福的心才會平靜。
可是——
看著真奈美無意識地撫摸著那因為怨氣充塞、一點點鼓起的肚子，小聲啜泣的樣子。
川又伽椰顫抖著手，撫摸她緊閉的雙眸。
為什麼，會讓真奈美遭受這樣的事情？
他明明已經在怨氣失控的時候，盡可能遠離了她啊！
怎麼辦？
怎麼辦？
怎麼辦？
川又伽椰成為厲鬼後，從來只會將人拉入痛苦的深淵，卻不曾學過如何拯救他人。
而彼時那些無可救藥的怨恨，此刻卻將重要的人置於地獄裡。
真奈美的肚子越來越大，那是怨氣在寄宿者的體內膨脹。
一旦怨氣徹底佔領真奈美的身體，她就會陷在那段記憶裡無法脫離。
必須想辦法，把怨氣引出來。
對，引出來！
得到解決方法後，川又伽椰捧住綠川真奈美的臉，表情是少有的溫柔。
他喃喃道：「沒關係，真奈美，別怕……」
少年傾下身，輕輕吻住了少女的唇。
幾乎是他吻上她的瞬間，一股陰寒的怨氣就凍住了他的呼吸。
但川又伽椰沒有管那麼多。
他是這些怨氣的本源，所以在新宿主和本源之間，怨氣自然會選擇本源。
怨氣從真奈美那邊傳遞過來，連同那些痛苦的記憶。
原本幸福的生活，在一個中年男性闖入後徹底崩壞，懷孕的女人努力求救，卻無人聽到。
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被殺死的困惑，和無法保護自己的孩子的悲痛交織在一起。
身體被毆打。
腹部被切開。
那個惡魔輕薄的話語湧入耳畔，血不停流出去，窒息的咽喉最終也沒來得及吐露那個熟悉的名字。
——「俊介，救救我。」
置身於那記憶裡的川又伽椰心臟被猛地攫住。
無論是川又伽椰，還是川又伽椰子，都至始至終認為，這世上唯有他的痛苦最為不幸。
沉湎於「啊，為什麼這世上只有我一個人如此可憐」的怨恨之中，不停地去詛咒那些幸福的人。
卻從未料想過，有一天，他會為了另一個人的不幸嘗到數以百計的痛苦。
他的真奈美啊，一點點在絕望中死去的真奈美。
即便她在向其他人求救，他也無法用狹隘的嫉妒去挾持她。
那畢竟是他曾袖手旁觀甚至於感到快意的過去。
腹部的怨氣最為陰沉，甚至隱約有嬰兒的啼哭聲。
川又伽椰知道，那是小林俊介和真奈美未出世的孩子。
手指下意識地收緊，以至於已經略微好轉的綠川真奈美因為吃痛，輕輕呻.吟了一聲。
他抿了抿唇，手指放輕了力度的同時，卻用舌頭撬開她的唇，有些粗暴地卷住了她的舌頭。
逐漸溫熱的軟舌溫順地任由他研磨，明明是為了吸走怨氣的粘膜接觸，卻因為他的動作，帶上了幾分旖旎。
而為了更方便唇齒相交，川又伽椰乾脆將少女抱了起來，擱在自己的大腿上。
仍然處於夢魘狀態的綠川真奈美，無力地任由他擺弄。
他一邊親吻，一邊將手指探入衣物，撫摸著漸漸變小的腹部。
少女體內的怨氣越來越少，但他卻有點控制不住了。
低喘著啃噬她嬌嫩的唇，下半身某些生理現象讓川又伽椰的大腦如同沸騰了一樣。
想要更多——
「嗚。」
細弱的呻.吟讓他猛然從情.欲裡掙脫出來，看著她依舊皺起的眉頭，他的眼神一下子溫柔下來。
——但是，不行。
至少，現在還不行。
那種單方面的交合毫無意義，他想要的，至始至終，都是她的心。
是啊，川又伽椰喜歡綠川真奈美。
所以，才會因為她的痛苦而痛苦。
所以，才會因為她的幸福而幸福。
所以，才會因為畏懼而害怕承認自己喜歡她這件事。
等到最後一絲怨氣都吸食乾淨後，川又伽椰努力維持著僅有的理智，戀戀不捨地移開唇。
他摸了摸綠川真奈美恢復正常體溫的臉頰，親了下她的眼角，說道：「對不起啊，真奈美。」
如果他能更勇敢一點就好了，就不會傷害她了。
為了避免自己痛苦，所以就搶先去刺傷自己喜歡的人，川又伽椰第一次意識到自己這樣的做法是多麼的懦弱不堪。
「對不起啊，被這樣糟糕的我喜歡。」
但是，即便如此。
他果然還是沒辦法放手。
「嘖！」剛剛強行引入的怨氣只安靜了一會兒，就因為他的心緒失控開始在川又伽椰的體內橫衝直撞起來。
他只覺得眼前一黑，無數記憶湧入腦中，差點站不穩。
撐住一旁的櫃子，少年強硬地將怨氣壓回體內。
不能讓這些齷齪的東西再度入侵真奈美的身體了，在沒有把這些怨氣徹底壓制住之前，他不能待在真奈美身邊。
他甩了甩頭，讓自己清醒了一點。
轉頭看了眼床上已經平靜下來的綠川真奈美，川又伽椰輕聲道：「晚安。」
黑霧籠罩了他的身軀，散開之際，此處再無少年的蹤跡。
悠于 2017-9-8 19:31
第76章 前奏
如果說有什麼度日如年的特殊時期的話, 一定就是傳說中慘無人道的考試日了。
即便不羈如上田希子, 也還是在升學考的日子裡，卸掉了花哨的指甲油，正正經經穿上了校服。
倒是好學生的綠川真奈美一直不在狀態，要不是看著她一進考場, 精神就自覺地集中起來, 上田希子一定會忍不住上去給這傻孩子一腳。
為了個女裝大佬, 至於嗎至於嗎至於嗎！？
眼看著綠川真奈美連吃個飯團都是神遊天外，上田希子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還沒來得及說什麼, 忽然之間, 一聲「砰」的巨響乍然響起。
一個高空墜落的花盆就在她們不遠處砸向地面, 四分五裂, 泥土到處飛濺。
綠川真奈美和上田希子同時站起身來, 面面相覷。
上田希子反應極快，抬起頭，叉著腰罵道：「誰啊！？」
她只看見一個女生往下看了看，隨即慌慌張張跑離。
看來不是意外, 少女的表情不禁帶上點狠辣，「喲，這是畏罪潛逃啊。」
綠川真奈美知道她的脾氣, 拍了拍肩膀, 說道：「還有一場考試。」
考完了再解決。
知道她的言下之意，上田希子點了點頭。
綠川真奈美看了眼花盆墜落的地點，又對比了一下剛剛那個女生所在的位置, 偏離得有點遠啊。
她抬頭看天，這兩天都是陰天，到處彌漫著密不透風的暗意，讓她一直身體發冷，連衣服都多穿了幾件。
「希望明天是個晴天。」她低聲呢喃道。
*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那個女人、可恨啊啊啊啊！
——為什麼只有她那麼幸福！
——殺了她殺了她！
女生的面孔滿是黑氣，她逃到拐角處，還沒來得及完成下一步的攻擊動作，就被一道猛烈的殺氣困住。
「啊啊啊啊啊！」她尖叫起來，寄宿在她身上的黑氣猛地四處逃竄，卻無處可躲。
一隻手正中女生的後頸部，伴隨著清冽的氣進入，將那股黑氣逼出其體內。
石心扶住暈倒的女生，微微皺眉。
幸好為了穩妥起見，她一直在綠川真奈美附近，才避免了那個花盆的事故。
倒是沒想到，還有其他沾染川又伽椰子怨氣的人。
看來那怨氣化作的雨，的確會入侵人體。
而有多少人淋了那場帶怨氣的雨？
光是想想，她就頭痛。
一陣冰冷的刺痛突然從手掌傳來，石心看向自己的手。
之前被她殺氣完全隔絕的怨氣，現在居然有了反噬的能力。
她的手現在已經被那怨氣浸黑，腦中閃現過一卷卷畫面。
被毆打的白衣女子。
張狂笑的中年男性。
虐殺到死為止的單方面施暴。
死不瞑目的女子，那股怨氣浸到心裡。
「殺掉他殺掉他殺掉他殺掉他——」
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不幸啊啊啊啊啊啊啊！
都去死好了去死去死去死！
石心閉了閉眼，用自己體內的氣將這股怨氣硬生生逼了出去，並在那黑氣出現在半空的瞬間，用殺氣包圍住，徹底絞殺乾淨。
她的臉色不太好，抿了抿唇，將懷中的女生送到醫務室後，找了個洗手間進入系統空間。
看著蹲在那裡裝蘑菇的川上富江，石心走過去，說道：「反省完沒有？」
川上富江撇了撇嘴，嘀咕道：「我又沒錯。」
石心揉了揉額頭，懶得和他計較，說道：「川又伽椰就是川又伽椰子，那個被佐伯剛雄殺死後成為怨鬼的伽椰子。」
川上富江：「……」
臥槽！？
什麼情況！？
石心看著他的眼神，知道這傢伙是的確不知情，純粹靠本能在搞事，無奈道：「我昨天不是說過嗎，川又伽椰肯定不只是他本身。」
川上富江抽了抽嘴角，「但你也沒說他就是川又伽椰子啊！」
石心聳了聳肩，「我也是剛剛才發現的，他之前身上的怨氣比較弱，一直被我的氣自動隔開，所以我感知不到。」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直到不久前，那股怨氣增強了，即便是附著於他人身上，也能透過怨氣向寄宿者傳遞本源的記憶。」
「而根據那份記憶，可以確定，川又伽椰就是川又伽椰子。」
至於為什麼怨氣會增強，石心瞥了眼川上富江。
聽聞此言，川上富江整個人都不好了。
如果只是川又伽椰，這任務不過就是讓一個女裝陰沉少年戀愛罷了！？
但是重生版伽椰子！？
川上富江聯想起電影裡那張陰氣的血臉，在心裡破口大駡，讓那個已經完全黑到骨子裡的川又伽椰子幸福！？
開什麼玩笑啊啊啊啊啊啊！
那個神經病女鬼可是無差別搞死人的！
俊臉徹底青了下來，川上富江想著之前川又伽椰那麼高的幸福值，卻硬生生因為自己插了一腳直線下落，恨不得去撞牆。
早知道如此，死也不能破壞他和綠川那啥的感情啊。
大不了就讓小林進去搞個3P也好！
但是現在……
川上富江欲哭無淚，「怎麼破？」
石心揉了揉額頭，說道：「先找到川又伽椰再說。」
「至於你，」灰眸女子露出個和善的笑容，「先給我在小黑屋裡好好反省一下。」
川上富江：QAQ
*
「欸，川又君呢？」考完試後，一個男生問小林俊介。
小林俊介看著自己的手機，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他這幾天請假。」
詢問的男生露出豔羨的表情，「直升高中部就是好啊。」
「嗯」了一聲，小林俊介心不在焉地想，真奈美最近都沒回復他，是因為他之前說錯了什麼嗎？
那個男生看著他一直看手機，笑嘻嘻道：「喂，俊介，交女朋友啦？」
聞言，小林俊介摸了摸後腦勺，神情有些羞澀，「也不完全是吧。」
應該說是有好感，但絕對還沒到那一步。
他歎了口氣，「就是有點奇怪，之前還聊得好好的，這幾天突然沒消息了。」
男生挑眉，摸了摸下巴，「該不會和我們一個年級，最近也忙著升學考？」
小林俊介點了點頭，覺得的確是有這個可能，倒是安心了不少。
男生看他那樣子，露出八卦的笑容，慫恿他，「我倒是看看那女生的照片，能把俊介君迷成這樣？」
雖然覺得有點不太好，但礙于對方的熱情，小林俊介還是把真奈美髮的自拍給了他看。
照片上的少女五官精緻，一雙漂亮的杏眼笑起來無比燦爛。
男生看見照片上嬌俏可人的少女，羡慕之餘，又覺得有些眼熟，想了半天，突然說道：「欸，這不是綠川真奈美嗎！？」
小林俊介眼睛一亮，激動道：「你認識？」
拍了下自己的胸膛，男生說道：「我以前的小學同學，咱班班花好嗎！？」
小林俊介問道：「那你知道她現在在哪個學校嗎？」
「國中在A校，聽說現在在考X中，應該今天下午就考完吧，」男生笑著用手肘碰了碰小林俊介，「眼光不錯啊，嘿，看你這樣子，還沒表白吧，要不要明天去A校看看，正好是考完後，指不定人家考完後心情一放鬆就答應你了呢？」
小林俊介臉紅了一下，其實他也沒想這麼多，與其是想交往，不如是好奇。
但是男生這麼一說，他倒是覺得或許真的該去看看。
正好他們的考試今天也結束了。
要不，明天就去A校見見這位網友吧？
小林俊介想道。
*
黑暗之中。
龐大的怨氣中央矗立著一名少年，他全身赤.裸，蒼白的肌膚在無邊的黑暗裡無比顯眼。
他低垂頭顱，如同被獻祭的羔羊，黑氣聚集成股，侵蝕著作為人的氣息。
無盡的痛苦回憶裡，他不再是「川又伽椰」，而是「川又伽椰子」。
寂寞地抱著黑貓的伽椰子。
沒有一個人願意靠近的伽椰子。
初次戀上小林俊介的伽椰子。
看著小林俊介與真奈美相戀的伽椰子。
失去父母後未曾流淚的伽椰子。
第一次被人需要於是和並不愛的男人佐伯剛雄結婚的伽椰子。
生下俊雄的伽椰子。
再次遇見小林俊介的伽椰子。
被以為自己出軌後暴怒的佐伯剛雄虐殺掉的伽椰子。
從生到死，至始至終都沒有人愛，也不會愛人的伽椰子。
孤獨又可悲，懷抱著自哀自怨死去，最終變成無可救藥的厲鬼。
陷入無盡的殺戮之中。
幸福的一家三口，殺掉。
幸福的小女孩，殺掉。
幸福的小男孩，殺掉。
幸福的年輕女人，殺掉。
幸福的年輕男人，殺掉。
……
血腥味在屋裡蔓延，他的臉上都是血，表情是詭異的面具一樣的微笑。
就這樣死去就好了。
他想道。
反正，「伽椰子」是不被需要的。
所以啊，才會拉著那些幸福的人一起下地獄。
「——滴。」
短信聲響起。
那是川又伽椰給綠川真奈美設置的專用鈴聲，他的手指動了動，翹起的嘴唇下彎，變成一個茫然的表情。
是……
真奈美。
手指觸碰到螢幕，有難言的溫度從冰冷的機身傳來，血腥味減輕了點。
他的眼睛沒有動，大腦裡卻能清晰地浮現短信。
「我考完了，雖然仍然很生氣很生氣很生氣很生氣，但是至少明天，還是見見面吧。」
光在黑暗裡閃爍著。
被鬼氣浸染的少年瞳孔出現了一絲光。
他低聲說道：「好。」
我來見你。
真奈美。
作者有話要說：
真•修羅場預警。
富江：臥槽這次絕對不是我的問題啊！！！！！
石心：……臉伸過來，讓我揍一下。
富江：嚶QAQ
第77章 間奏（1）
位於街角的一家蛋糕店裡。
上午的生意向來一般般, 店長要接小孩吃午餐, 所以早就走了，服務員打了個哈欠，準備暗地裡偷個懶。
結果睡意還未湧上，他就被淩亂的風鈴聲叫醒。
唉, 看來是有客人。
揉了揉眼睛, 服務員睜開眼, 卻被驟然出現在收銀台前的黑髮少年嚇了一跳。
臥槽，這小鬼走路完全沒有聲音嗎！？
將半長頭髮紮成低馬尾的少年上衣穿著白襯衫, 下面是格子西裝褲。
大多人穿這種偏英倫風的衣服, 都或多或少有一股雅致感, 但穿在他身上偏偏給人一種頹廢貴族的感覺。
雖然一頭半長髮, 臉長得也是傑尼斯系的精緻, 但服務員依舊能從輪廓和走姿看出對方的性別。
就是那氣質太陰鬱了，讓他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特別是在溫馨的燈光下，這般陰鬱的少年顯得格格不入。
服務員摸了摸手臂，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不太對啊，這個時節怎麼會覺得冷呢。
不過出於職業態度，他還是笑臉迎了上去, 「請問, 您需要哪一款蛋糕呢？」
「送人。」少年的聲音嘶啞，像壞掉的電視機一樣。
服務員琢磨著，送父母？送朋友？送愛人？呃, 還是說更悲傷點，送給自己？
少年掃了一眼那些造型可愛又少女的蛋糕，突然頓住，指向一個地方，「就這個，麻煩給我包起來。」
看到他中意的那款蛋糕，服務員的表情有些微妙，那個蛋糕是本店店長的惡趣味，靈感來源是他家三歲孩子創作的幼稚園畫，一般會看上這款蛋糕的人……大多有顆童心。
瞥了眼少年，他表示，這小鬼怎麼都不像有童心吧。
蛋糕以黑巧克力做底，上面用橘色奶油畫了一個扭曲的太陽。
實際上，服務員一直暗暗吐槽，為什麼明明是童趣畫，由店長做成蛋糕後，竟然有一股詭異的黑.童.話感。
對方要了卡片和紙，寫了賀言。
服務員稍微掠到一眼，似乎是祝福一位叫做「真奈美」的女性考試順利。
哎呀呀，對了對了，最近是升學考呢。
他不禁搖頭，羡慕地想道，現在的年輕人還真是浪漫。
作為過來人的服務員搖頭晃腦地為蛋糕包裝好，綁上粉紅色綢帶。
希望這小少年的戀情順利吧。
*
川又伽椰走在路上。
怨氣環繞在他身上，稍微五感敏感點的路人都會紛紛遠離他。
他早已習慣這種眼光。
畏懼又疏離，看著異類的目光。
因為是不被需要的『伽椰子』。
但是，沒關係啊，他現在是川又伽椰。
所以，他是被需要的。
因為，真奈美，你是需要『川又伽椰』的。
對吧？
*
上田希子看著綠川真奈美一會兒理著頭髮，一會兒補個唇釉，一會兒又拍點粉。
她晾著還沒幹的指甲油，情不自禁地吐槽道：「真奈美，難道你是要去覲見什麼王子殿下嗎？」她翻了個白眼，「不就是要和那個伽椰子見個面嗎？」
至於這般坐立不安嗎？
把粉底放回包中，綠川真奈美平日元氣十足的聲音現在有點疲憊，「你不會明白的啦，希子。」
上田希子挑眉，眉眼豔麗，話語更犀利，「搞得像要準備告白一樣。」
聞言，綠川真奈美的身體頓時僵了僵。
喲——
上田希子這下是真驚訝了，「喂，你還真要告白啊？」
川又是個女裝大佬這事暫且不論，但是，「那個伽椰子不是有喜歡的人了嗎？」
綠川真奈美沒接話。
過了一會兒，她才輕聲道：「最後一次，我想試試。」
歎了口氣，上田希子揉了揉她的頭，起身離開，「好了好了，我不打擾你，可要是那個傢伙敢對你做什麼的話，記得直接上腳。」
綠川真奈美「噗」地一聲笑了起來。
升學考之後，大家都約好地點去外面聚餐，所以上田希子離開後，教室裡面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望向窗外，天氣一如昨天的陰沉，暗得壓抑人心。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傳來，綠川真奈美猛地提起心來，緊張地捏住裙擺，向門口張望。
她第N次在心裡排練起等會兒見到川又伽椰後該說的話。
首先，她要告訴伽椰子，她對他那天的話很生氣。
其次，必須嚴肅說明她對勞什子的小林俊介毫無興趣。
最後……
告白。
嗯，完美，少女握了握拳，自我誇獎道。
門被推開的刹那，綠川真奈美看向來者，卻在看清楚其面容後，原本期待又緊張的心情瞬間低落。
進來的是一個不認識的少年。
少年的表情有些羞澀，在看見她之後，眼前一亮，「請問，你就是真奈美嗎？」
一個對她表現出熟稔態度的陌生人，綠川真奈美挑了挑眉，難道又是她的粉絲？
昨天下午到今天，不知道多少本校外校的粉絲向她表白心意，她也習以為常了，點頭，「對。」
少年的眼神更亮了，快步走過來，駐足在她面前，結結巴巴地說道：「你好，我就是『林中人』。」
綠川真奈美歪了歪頭，露出不解的神態，什麼林中人，這少年父母取的名字也太奇怪了吧。
少年見她無動於衷，似乎有些失望，撓了撓後腦勺後，說道：「呃，就是……嗯，你好，我是小林俊介，那個和你在論壇上聊文學的男生。」
「等等！」聽到熟悉的名字，綠川真奈美不顧禮節，直接用手指向他，瞪大眼睛，「你就是小林俊介！」
小林俊介一臉懵逼，怎麼真奈美的反應和他想像中有點不一樣，「是、是啊。」
綠川真奈美握緊拳頭，警惕道：「你來做什麼？」
小林俊介疑惑地走近了點，「呃，我就是想來看看你。」
看什麼看？
綠川真奈美眯起眼，腦中風起雲湧，難道是伽椰子讓他來的？
來幹什麼？
坦白？
示威？
她整個人都炸了起來，喂，這也太過分了吧！
沒發現她的表情變幻莫測，小林俊介繼續說道：「其實，我看見真奈美才發現，我們是不是以前見過，總覺得真奈美——」
「——很眼熟呢。」
他揉了揉自家的額頭，原本清明的雙眼變得有點朦朧，「真、真奈美？」
怎麼突然有點冷呢？
他不知道，此刻在他身上驀然出現了一股煙霧狀的黑氣，把他環繞在其中。
突然出現的寒冷讓小林俊介陷入了短暫的意識不明。
而旁觀的綠川真奈美則被這樣的場景震驚了，畢竟，無論是誰看見一個人被一股奇怪的黑霧吞沒都會覺得驚奇好嗎！？
這是什麼鬼啊？
就在她為了這超現實的發展感到目瞪口呆之際，一個嘶啞的聲音乍然響起。
「真——奈——美。」
如同是壞掉電視機的播放一樣，那聲音極其奇怪。
綠川真奈美卻迅速反應過來，朝著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伽椰子？」
不知何時出現在教室裡的川又伽椰，正一動不動看著她，身上的黑氣如潮湧動。
原本欣喜的綠川真奈美看著那從他身上湧出的黑氣，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困住小林俊介的詭異霧氣正是來自自家好友的身上。
她打了個寒顫，看向川又伽椰，才發現平時熟悉的友人身上詭譎的變化。
少年的眼睛已經沒有眼白，完全由墨色佔領，原本就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而不知原理的黑霧將他身體的三分之二籠罩，只有臉龐若隱若現，光是看著他，就能感到一股徹骨的寒意。
只要是還正常的人類，都會明白，眼前的川又伽椰已經不屬於同類了。
因為他身上那種血腥的怨氣，足以讓每個人心生畏懼。
綠川真奈美整個人都蒙住了，這是……在拍電影？
她無措的表情落入川又伽椰的眼裡，讓他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也是，他的樣子，有多麼的不堪，不是早就心知肚明瞭嗎？
但即便如此——
他伸出手，仿佛在祈求一個不可能的奇跡一樣，對她說道：「真奈美，過來我這邊。」
好不好？
第78章 間奏（2）
川又伽椰的手有著不正常的蒼白, 血管在那肌膚下清晰可見。
他的身上, 那不知為何物的黑氣潮湧，如同渲染的墨意一般，已經蔓延到了指尖。
似乎只要握上這雙手，下一秒就會被拖入無底的深淵。
這並不是什麼騎士拯救公主的浪漫戲碼, 更像是一場驚悚戲的開端。
綠川真奈美看著他的手, 怔了好一會兒。
對於聰明人來說, 此時此刻的正確做法是轉身就跑。
但是綠川真奈美覺得，自己可能沒那麼聰明。
她在他的注視下, 走了過去, 緩緩伸出了手。
就和第一次見面時一樣, 綠川真奈美對著鐵門那邊的奇怪小女孩, 伸出了手。
然後在握住他的手的時候, 她看見少年黯淡下來的眼神再度亮了起來，便不可思議地在這樣詭異的情景裡升起一股滿足感。
綠川真奈美清了清喉嚨，說道：「我現在過來了。」
「是。」川又伽椰死死抓住她的手，就像抓住自己最後的救贖一樣, 啞聲回答道。
綠川真奈美搖了搖兩人相扣的手，空著的手指蹭了蹭自己的臉，無奈地說道：「唔, 那你可以放掉那個什麼小林了吧……」她情不自禁吐槽道, 「那不是你喜歡的人嗎？」
川又伽椰頓了頓，小聲道：「不是。」
綠川真奈美突然覺得小林俊介有點倒楣了……
在她譴責的目光下，再加上被接納自己現在真實狀態後的欣喜之情, 讓川又伽椰毫不猶豫地將怨氣解開。
但在怨氣解開的瞬間，異變突生。
清醒過來的小林俊介睜開眼，原本的黑眸變成一片赤紅，他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嘶吼，以不屬於人類的身姿，猛地向最近的綠川真奈美撲過去。
川又伽椰迅速反應過來，將綠川真奈美拉到身後，直接以怨氣作為盾，正面扛住小林俊介的攻擊。
可那成型的盾卻只擋住了小林俊介的一擊，就突然散開，驀然變成煙霧狀進入他的身體。
獲得新的怨氣的小林俊介，面部顯得更加猙獰了，用怨毒的目光看著川又伽椰，開口後的聲音卻是嘶啞的成年男性聲線，「憑什麼、你殺了我們，還想一個人幸福，憑什麼、啊——」
血從他的五官流出，顯得可怖，「川又伽椰子，憑什麼，你以為把我們拖入地獄後，還能一個人好好活著嗎？」
他的聲音和語氣都顯然不屬於少年人的小林俊介，更不屬於未曾經歷苦難的小林俊介。
川又伽椰抿了抿唇，說道：「小林……君？」
不是這一世的小林俊介，而是前世死去的小林俊介。
小林俊介的目光滿是怨恨，他突然咆哮道：「要不是因為你的丈夫，真奈美怎麼會死！？」
語畢，他對躲在川又伽椰身後的綠川真奈美笑了笑，看起來無比溫柔，「真奈美，過來這邊，我才是你的丈夫，你身前這個人……噢，不對，他就是個惡鬼，殺了無數人的惡鬼！」
綠川真奈美陷入了不可名狀的茫然中，這些話語中的信息量太大，以至於她只能靠本能躲在川又伽椰後面。
得不到回應的小林俊介發出「桀桀」的笑聲，黑氣猛然暴漲，「沒關係……沒關係我會替我們的杏樹報仇的……」
已經無需贅言，眼前人顯然是那個小林俊介，經由怨氣俯身的鬼。
——也是，他犯下的罪孽之一。
川又伽椰閉了閉眼，低聲對綠川真奈美說了句，「抱住我。」
被川又伽椰抱起騰空的瞬間，綠川真奈美下意識地抱住他的脖子。
然後眼睜睜看著小林俊介撲過來的瞬間，四周的黑氣驟然裹住她和川又伽椰。
一陣天昏地暗後，在川又伽椰懷裡的綠川真奈美，腦子裡面只有一個念頭：以後路過神社，一定要進去好好拜一拜。
*
上田希子吹了吹手上的指甲油，滿意地笑了笑，「總算是幹了，嗯，完美！」
她理了下頭髮，一邊哼著歌，一邊朝教室的方向走去。
說到底，她心裡還是有點不放心。
嗯，偷偷地看一眼真奈美那邊的情況，要是氣氛好的話，她就撤離，氣氛不好的話，她就……
尚未想好解決方案，上田希子便聽到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來。
她眨了眨眼睛，欸，什麼情況？
抬眼的瞬間，卻發現一個渾身發著黑氣的陌生少年朝她奔來——
——而且，滿臉都是血！
上田希子：？？？？？
什麼情況？拍恐怖片？
無論如何，先跑吧！
結果，她還沒來得及轉身跑開，一股陰寒的氣息撲面而來，凍得她腳下一滑，摔了一跤。
臥槽！？
上田希子暗自罵了一聲，只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覺得自己今天可能是要game over了。
鼓起勇氣，她翻身起來，正好和那雙詭異的紅眸對上眼。
上田希子吞了下口水，「喂、你最好冷靜點。」
少年歪了歪頭，明明和她同齡的臉龐，發出的聲音卻如同成年人一樣，「你、是……誰？」
眼看著他一臉血污，準備朝她伸出手的樣子，上田希子心下一緊，腳下生風，直接一腳踹了上去。
K•O。
正中目標。
因為今天是返校日，學校寬限國三生可以穿私服入校，而上田希子為了配合自己的裙裝，穿的是一雙7cm的細高跟涼鞋，這樣一腳跟上去，只要是個雄性生物，絕對都會下半身痛成狗。
少年雙手捂住下半身，直接跪了下去。
上田希子看著他無比痛苦的表情，心底升起一點愧疚的意味，「抱……歉？」
「——那邊的同學，沒事吧？」
一個女聲響起，上田希子抬頭看向那邊，一名黑髮灰眸的少女正朝她跑來。
無法解釋現在情況的上田希子咳嗽了一聲，看了眼在地上翻滾的少年，吞吞吐吐地說道：「我沒事。」但這個同學貌似有點事。
以驚人的速度跑到現場的黑髮少女看著這情況，沉默了下，突然掏出一個手銬。
上田希子一臉警惕，「就算我防衛過度，也不需要銬這東西吧。」
少女朝她笑了笑，表情溫柔，「是這樣的，目前學校出現了一種不知原因的病，只要身上出現這種黑氣的學生都會有無法自控的過激行為，為了避免他們傷害自己或別人，最好將他們銬住。」
上田希子總覺得哪裡不太對的樣子，少女見狀，直接把手銬和鑰匙給了她，囑咐道：「如果他出現攻擊的行為，請一定要銬上去，否則……」
「……會怎樣？」上田希子好奇道。
少女指了指窗外，平靜道：「會像喪屍圍城。」
上田希子走到窗邊，被下面那一片黑震住，定睛一看，那都是些身上帶著黑氣的學生，並且都如野獸般怒吼著什麼。
吼聲隱隱約約透過來，她打開窗，清晰地聽到他們的聲音。
「——伽椰子。」
那些人，都滿懷怨恨地說著這同一個名字。
上田希子迅速關上窗，冷靜地做了個決定，她直接將那少年拖進教室裡，乾脆俐落將其銬在講臺柱旁。
她一邊銬，一邊對尚存意識的少年說道：「同學啊，你現在只是腦子有點不太清楚，要是因此犯罪就不好了對吧，所以為了你的大好青春，先銬一銬。」
原本打算掙扎的少年看了眼她身後的那名灰眸少女，只能憋屈地放棄掙扎。
上田希子銬完後，有些擔心地問少女，「就這種物理手段，沒問題？」
她又不傻，這種詭異的場景，肯定不只是犯病，但對方既然沒有害她的意思，那麼心知肚明就好。
少女笑了笑，「沒問題，這是特製的，但是，在手銬恢復銀色前，不要打開喲。」
果不其然，雙手被銬住的少年，身上的黑氣瞬間消散，頭一歪，直接昏了過去，而原本是銀制的手銬一下子變得漆黑。
見了此景，上田希子正松了口氣，再回頭想說什麼的時候，卻發現少女已經不在原地了。
她盤腿坐在原地，眨了眨眼。
這算是遇了鬼，還是見了仙？
*
石心縱身一躍，入了那鬼氣縈繞的人群中。
對於只是被怨氣纏身、並無厲鬼附身的學生，她一個手刀劈暈過去後，直接把殺氣注入其體內，硬生生把怨氣逼出來。
幸好雖然學校裡的怨氣看起來濃厚，實際上真正鬼上身的只有小林俊介一人。
「喂，石心——」川上富江的聲音傳來，在二樓，他探出身子說道，「這上面已經沒有怨氣了。」
石心招了招手，「下來，我們去找川又伽椰。」
川上富江直接從二樓翻窗跳下來，成功落地後，得意洋洋道：「怎麼樣，我給你兌換的『捉鬼銬』是不是很好用？」
石心沒有猶豫，乾脆地點頭，「對。」
川上富江正準備吹噓一下，就聽石心說道：「就是太少了，只有三個。」
撇了撇嘴，川上富江委屈地說道：「如果是在我正常的狀態下，這種東西，想兌換多少個，就能兌換多少個。」
他哀怨地看了眼這個讓他沒辦法正常的狠心女人。
沒有注意到他豐富的表情，石心分析道：「我的殺氣對鬼太強橫了，所以只能用捉鬼銬，既然數量不夠，那麼一個個制住鬼上身的人肯定不行了。」
她殺氣的本質是正陽之氣，對上陰偏中性的怨氣只要控制得好，就不至於傷人，但對於純陰的鬼不管怎樣都會造成致命傷，所以鬼上身的人只能用捉鬼銬制住。
川上富江一臉不解，「我不懂耶，你為什麼連鬼都要顧慮這麼多？」
石心搖了搖頭，「若是純粹的傷人厲鬼，那自然無需多慮，但是，」她歎了口氣，「他們都是枉死之人。」
僅僅因川又伽椰子的嫉妒心就成為了亡靈，何其無辜。
川上富江聞言，頓了頓，斟酌道：「喂，你找到了川又伽椰子後，要做什麼？」
石心沒回頭看他，聲音一如既往地平靜無波，「自然是解決掉怨氣之源。」
第79章 間奏（3）
不正常的烏雲密佈之下, 城市裡的空氣完全透不過氣來。
雖然川上富江的五感不及石心的靈敏, 但也能感受到那漫天的怨氣。
天與地之間，怨氣無孔不入，覆蓋住方圓百里，似乎要遮住一切光明。
川上富江站在原地, 對石心說道：「就算你解決掉這怨氣的後果是我們困在這個副本裡？」
石心沉默了一下, 「對。」
嗤笑了聲, 川上富江自嘲地想道，很好, 他現在差不多可以把握住這個瘋女人的思維了。
他原本還帶了點嬉鬧的表情收斂起來, 難得認真, 「那我拒絕, 我可不會跟著你發瘋。」
雖然在他遇過的這麼多人中, 石心的確算是好感度最高的了，但是，那又如何？
川上富江是不可能為了一個人就放棄自己無限風光的未來的。
絕對，不可能。
黑髮少年往後退了一步, 冷聲說道：「就算這個世界被怨氣籠罩又怎樣？反正不是我的錯吧，那些人又不是我殺的！」他聲音滿是抱怨，「既然如此, 我憑什麼要為了別人的錯誤破壞我自己的任務！？」
石心看了他一眼, 川上富江縮了一下，緊接著就梗著脖子道：「總之，我絕對不會放棄這個任務！」
灰眸女子的手動了動, 時刻注意著她的動向的川上富江下意識就後退了一步，結巴道：「你、你要幹什麼，又想關我？」
哇，這女人該不會是想乾脆把他關進空間裡，等幹掉川又伽椰再放出來。
太過分了吧！
卻不料石心挑了挑眉，並沒有動手，對於他的控訴，意外溫和地回應道：「你說得對，所以我不會要求你跟我一起走，因為這是你的自由。」
語畢，她頭也不回就朝前走去。
和預想中的反應不同，川上富江硬生生被噎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忿忿說道：「既然如此，從現在開始到結局，我們就分道揚鑣，各憑本事吧。」
聞言，石心回過頭，朝他笑了笑，「好。」
*
綠川真奈美睜開眼，便發現自己和川又伽椰所在地已經是川又家宅邸了。
唔，就是在這陰天之下，平時算得上溫馨的宅邸看起來比平時更加老舊了一點。
已經經歷了太多超現實，現在的她反而冷靜了不少，發現異樣後，就戳了戳川又伽椰的肩膀，示意對方把自己放下。
落地後，綠川真奈美皺了皺眉，「伽椰子，你不覺得你們家……有點不對嗎？」
陰風慘慘之下，平素本來就偏暗色調的川又家似乎更加驚悚了。
川又伽椰聽她這麼一說，思考了一下，拉住她的手，說道：「我們去神社。」
厲害了，伽椰子。
綠川真奈美用佩服的目光看著他，雖然不知道伽椰子到底算妖還是鬼，但無論是哪一種都不屬於可以大搖大擺進神社的身份吧。
黑霧籠罩住兩人，川又伽椰還沒開始驅使怨氣進行瞬移，一陣巨大的吸力就朝他們湧來，他心知不妙，急忙看向綠川真奈美的方向，卻在一瞬間陷入了黑暗。
待到恢復意識，他才發現自己正站在屋子的玄關水泥地上。
川又伽椰看向周圍，屋子裡昏暗無光，目所能及之處，只有一瓶乾枯的花。
他的父母雖然經常外出，但每次回來都會帶不少伴手禮，再加上綠川真奈美時不時送的小禮物，所以川又宅裡有不少奇怪又溫馨的裝飾品。
但是，現在什麼都沒有。
這裡是川又家，卻又不是川又家。
或者應該說是，上一世，『她』和佐伯剛雄結婚生子後川又家。
這熟悉得噁心的景色，讓川又伽椰下意識就往後退去，卻發現身體並不受他所控制。
他的嘴巴一張一合，發出的聲音和他平時低啞的男聲不同，而是無精打采的女聲。
不是川又伽椰在說話，而是「川又伽椰子」在說話，「她」說道：「我回來了。」
「回來啦！」一個嘶啞的男聲響起。
這聲音剛一入耳，川又伽椰的身體就猛然僵直，不由自主抬起頭，滿是憎惡地看向那個該死的傢伙。
名為佐伯剛雄的男人頭髮稀疏，身材已然走形，是隨處可見的中年大叔。
接下來的場景如同翻拍的劣質影片一樣，不過他就是那置身其中的丑角。
「你沒回公司啊？檢查的結果如何？」
「嗯……那個啊……伽椰子，我有些話要跟你說，上來一下好嗎？」
說什麼？
川又伽椰譏誚地想道，一個少精症患者的妄想劇場？
但他依舊被.操縱著露出微笑，「有話要說？什麼話？是什麼啦？好事？」
當然是好事，雙腿一步步挪上樓梯，川又伽椰在心底嗤笑那時候可憐的自己，居然會滿心歡喜地迎上這個即將殺死自己的男人，是多麼可悲啊。
果不其然，當他走上佐伯剛雄所在的樓梯時，佐伯剛雄一下子變了臉色，露出惡魔一樣的表情，突然踢向他的胸部中央，直接讓川又伽椰從樓上摔了下去。
腰部、背部、後腦勺一陣陣劇痛，「川又伽椰子」暈了過去，川又伽椰卻依舊保持意識，感受著佐伯剛雄不停地毆打和踹踢。
那疼痛已經無法影響他的思緒，每一次讓那些被自己殺死的人陷入這地獄時，他就會看著這場景一次次重演，已經近乎麻木，甚至會從那些人的痛苦表情裡感受到快感。
但是，就算是麻木了痛覺。
卻依舊，會覺得無比憤怒。
憑什麼只有他一個人這麼可憐？
他也曾虔誠祈求上帝，也曾以為受神垂憐，但不過短短幾載，那微小的幸福就成為了置他於死地的厄運。
但是，看看那些幸福的羊群啊，絲毫不知曾有一隻同類，被另一頭野獸撕咬致死。
憑什麼——
——憑什麼這個世界就是有人什麼都不做都會幸福，而他無論怎麼努力，都只會在不幸的深淵裡越陷越深。
川又伽椰的胸腔裡只剩下仇恨，隨著地上「川又伽椰子」越發低弱的呼吸聲，他的魂體上，汙血越發厚重。
一股血霧從他的身上迸發而出，直沖天際。
*
從這裡到達川又宅只有一條街的距離，石心卻寸步難行。
密密麻麻的人群聚集在川又宅附近，與在學校不同的是，這裡的人全都是鬼上身。
搖了搖頭，看著已然失去理性的人群，石心從空間裡掏出自己的弓箭，朝著週邊最薄弱的地方俯衝過去。
殺氣會對這些人的魂體造成不可扭轉的傷害，所以她打算用蠻力開路。
可沒想到，感知到她身上的陽氣，那些鬼非但沒有退後，反而如飛蛾般撲來。
「她還活著、好過分，我也想活著。」
「就我一個人這麼不幸，不公平……」
這些鬼裡，男女老少皆有，血在他們身上滲出，顯得無比悲慘。
就像是趨光的飛蛾般，不停朝著她撲來。
石心「嘖」了一聲，躲過一個鬼的撕咬後，直接用弓猛地一掃。
但鬼上身後的人並沒有因為這樣的攻擊就倒地，只是輕微地晃了晃，就再度站起。
簡直是和喪屍有得一拼，石心閉了閉眼，再度睜開眼時，她身上的氣已經完全改變。
——【釋放】。
開啟【釋放】狀態後，力量成倍增加的石心總算可以一次性擊倒鬼了，卻還是因為過於密集的鬼群，在路上耗費了一定的時間。
總算是到達了川又宅，石心還未來得及鬆口氣，就看見一陣血霧從那屋頂上升騰而起。
沖天的怨氣從那血霧裡傳來。
嘖。
她心知不妙，以弓作刃，用殺氣斬下去，將那環繞川又宅的結界打開一個口。
正在此時，一股風從身後傳來，石心本能性地往旁一躲，躲過了那道巨力，卻被隨之到來的陰冷之氣擊中，硬生生被撞進了結界的缺口。
背部正中鐵門，那荊棘般的鋸齒陷入肉裡，石心悶哼了一聲。
她抬眼，那剛剛才闖過來的街道上躺著無數昏迷的人，所以那攻擊之人——
——不，那並非人類之軀。
而是由無數怨靈組成的巨大靈體，大約四層樓高，沒有五官的面容上是血色的霧，來源應該就是川又宅屋頂上的血霧。
石心從地上站起，與靈體相對而立。
恐怖的陰怨源源不斷從這巨靈身上傳來，似乎沒有止境。
而石心的釋放狀態已經結束了，就在剛剛，恢復了「人類」之軀。
這可有點糟糕啊，她握了握手指，冷靜地想道。
不過既然如此，就再來一次好了。
她的脊背繃起，如同一把弓，凜冽的龐大殺氣重新複歸她的身上。
——第二次釋放，開啟。
朝那怨靈彎了彎手指，石心平靜地說道：「來吧。」
第80章 間奏（4）
話音剛落, 怨靈發出嘶吼聲, 一拳砸了下來，卻是落了空。
即便背部的傷口不停流著血，石心依舊以驚人的速度躲過那一拳，並順著怨靈的手臂奔至其頸部, 手上聚力, 狠狠劈了下來。
釋放狀態下, 她的一擊堪比重型卡車的撞擊。
怨靈的手臂被斬斷，它怒吼著用另一隻手試圖抓住石心, 卻跟不上她的速度。
石心一邊躲避那攻擊, 一邊尋找機會給怨靈的核心重創。
如無意外, 它的核心就是紅霧聚集處。
那紅霧集中在怨靈的心臟處, 於是她從肩上跳下, 在短短一瞬裡，對準心臟擊出最大力度的一拳。
被擊中的核心承受不住，裂開無數細縫。
巨大的怨氣從中升起，直直湧向石心的方向, 她躲避不及，被黑氣徹底籠罩住。
之前被她殺氣完全隔絕的怨氣，現在居然有了反噬的力量。
她整個人浸入怨氣中, 腦裡閃現過一卷卷畫面。
被毆打的白衣女子。
張狂笑的中年男性。
虐殺到死為止。
死不瞑目的女子, 那股怨氣浸到心裡。
「殺掉他殺掉他殺掉他殺掉他——」
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不幸啊啊啊啊啊啊啊！
都去死好了去死去死去死！
這是川又伽椰子的怨氣。
石心甩了甩頭，用自己的氣硬生生迎上去，一點點將那股怨氣逼出去。
正在此刻, 又是一股紅霧沖天而出，但比起剛剛血一樣的紅，此刻的紅霧已經凝結成黑，直接貫入怨靈心臟處。
那裂縫的核心再度修復，怨靈仰天咆哮起來，對準石心所在的位置，一拳打了下去。
困于怨氣中的石心無法脫離，只能硬生生受了這一拳，口中一甜，嘔出黑色的血塊。
糟糕。
石心咳嗽出更多的血來，只覺一直包裹身體的殺氣慢慢消散。
不太妙啊，她苦笑。
釋放的時間縮短了，果然，不能連續使用釋放啊。
如果再來一次，她的身體會直接崩潰掉吧。
她的視線有些潰散，應該是腦震盪了。
只察覺到怨靈再度舉起手臂，似乎是準備再來一拳。
風聲掠過，那一拳下去後，並沒有打中目標。
怨靈沒有五官的面部四處轉動後，卻發現四周空無一物。
而僅與它相隔一扇門的距離的川又宅中，花園噴泉的背面，空氣波動之後，一名絕美的黑髮少年正抱著怨靈欲殺死的目標落地。
陡然出現的川上富江看著懷裡傷痕累累的少女，譏誚地說道：「你以為自己是不死之身嗎？」
側過頭看了眼那龐大的怨靈，他冷笑了聲，「你看，你要拯救的就是——這個？」
「你手下留情，他們可打算置你於死地……」
石心擦乾淨嘴角的血，啞聲道：「謝謝了，放我下來吧。」
川上富江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提高了聲音，「你還打算去！？」
他近乎急切地說道：「只要帶走川又伽椰就可以了，只要讓他幸福任務就算完成了啊，我們根本沒有必要管這個世界其他人的死活！」
「我們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他喘了口氣，「我不是在開玩笑，我這次真的是為了你好，你為什麼就……」
石心搖了搖頭，「——不是，不是為了我好。」
即便是身受重傷，她依舊平靜得近乎冷酷，「站在你的角度是正確的事情，但站在我的角度是錯誤的事情。」
「所以，你的為我好，對我來說是無法接受的錯誤。」
「就像我無法理解你的想法一樣，你也是一樣，無法理解我的想法。」
「因為我們是不一樣的。」
川上富江咬了咬牙，看著她的雙眸，那種空曠的灰色，依舊什麼都無法染上，他聲音有些顫抖，「可是、你明明和我一樣才是啊，我們不是……都是被這個世界所排斥的怪物嗎」
他明明抱住了她，卻發現什麼都抓不住。
他那麼喜歡她，就是因為她是他遇到過的這麼多人裡，最像他的「人」。
——因為他們都沒有【心】。
既然如此，旁人死活又與己何干？
她應該是能理解他的啊。
與他的眼睛對視，石心沉默了一下，「的確啊，我們是一樣的怪物，」她又笑了笑，指了下他的胸口，「但這裡，就算同樣是沒有【心】的怪物，也是截然不同的。」
才不是。
他想這樣反駁，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川上富江怔怔地看著她掙開自己的懷抱。
看著那女人渾身是血，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看著那種刺人的殺氣再度從她身上傳來，卻是以她的生命為代價。
他後退了一步，「哈」的一聲笑了出來，彎下腰，笑到後來，才發現自己滿臉都是淚。
「怪物。」
川上富江捂住自己的臉，說道。
*
「川又伽椰子」因為全身的疼痛發出哀泣聲，但毆打她的佐伯剛雄已經沒有絲毫理智，猛踢她的肚子，抓住她的頭往牆上撞。
他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拿出刀捅進女人的腹部，鮮血從她的口中大口吐出。
她的掙扎在力量懸殊下毫無作用，反而引起了佐伯剛雄更加的憤怒，他罵道：「水性楊花的女人！」
一拳揮向女人已經傷痕累累的臉，被打中的「川又伽椰子」脖子以扭曲的姿態往旁仰去，血噴在連衣裙上，那上面早已佈滿了變黑的汙血。
只需再等一會兒，「川又伽椰子」就會徹底死去。
川又伽椰感受著肉身傳來的痛苦，嘴角卻上揚著，神態詭譎。
沒錯，沒錯，沒錯。
就是這樣，無人阻止「她」的死亡。
「我之所以這麼不幸，是因為沒有人接受我的愛。」
所以他恨著，那些被接納的人，那些被愛的人，那些拒絕接受他的人。
緊接著，他就會化為厲鬼。
殺死佐伯剛雄。
殺死小林俊介。
殺死村上柑菜。
殺死北田洋。
殺死德永和美。
……
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
瘋狂的殺意從川又伽椰的靈體上傳出，那血霧早已凝結到近黑的程度，不停地往天上沖去。
他看著佐伯剛雄舉起手中的刀，準備給「川又伽椰子」最後一擊。
來吧。
來吧。
來吧。
他會獲得力量，變得強大——
——「砰！」
花瓶從二樓砸下，準確地命中了佐伯剛雄的後腦勺。
巨大的衝擊讓他的後腦勺直接凹了下去，中年男人痛叫了一聲，身體直直倒了下去。
在佐伯剛雄癱軟在地後，二樓才傳來腳步聲，先是小心翼翼，後來就是略顯淩亂的步伐。
下樓之人赫然就是綠川真奈美。
不，應該說是成熟版的綠川真奈美，她挺著懷孕的大肚子，臉色慘白。
不敢看被自己用花瓶砸中後腦勺的男人，綠川真奈美努力將地上喪失意識的白衣女子拖了出來。
她喘了口氣，用手探了下女子的呼吸，卻在看清楚女子的臉後，瞪大了眼睛，「伽、伽椰子？」
川又伽椰看著她的神情，啊，是現在的真奈美。
和他一樣，困於前世的身體裡。
他情不自禁想要摸摸她的臉頰，卻發現自己動不了。
原本怨恨的心情，現在是近乎痛苦的甜蜜。
怎麼可以這樣呢，真奈美，為什麼能夠……就這樣出現在他面前。
如果，那時候，更早遇到你的話，是不是就不會出現那麼多不幸了。
啊啊，真奈美。
他的，真奈美。
綠川真奈美努力為「川又伽椰子」擦乾臉上的鮮血，手一直在顫抖。
天啊，怎麼會有人，對另一個人作出這樣殘忍的事情？
這是夢境嗎？
醒來後發現自己年長了十多歲不說，還大著肚子，綠川真奈美唯有忍著滿腹的孕期不適，慢慢挪步到房間外，結果就發現了一個中年男性在對另一個女性進行施暴。
情急之下，她直接把二樓的花瓶對準那個人渣就砸了下去。
但她沒想到，這個被打得不成人樣的可憐女人居然和川又伽椰長得一模一樣。
她的大腦一團雜亂，只能撕開自己的外套，盡可能將女人身上的血止住。
不、不行，必須打電話報警！
正在此時，女人的手指挪動了一下，綠川真奈美看著她睜開眼，嘴巴動了一下。
她想說什麼嗎？
綠川真奈美正打算俯下身之際，脖子卻突然被一隻手掐住，整個人被提了起來。
「該死的、該死的女人——」惡魔般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綠川真奈美掙扎著看見那人的臉，不由自主顫抖了起來。
本該暈過去的佐伯剛雄的臉上都是血，後腦勺凹進去一塊，原本中等的身材膨脹起來，變成詭異的肉塊。
他獰笑著，已經完全沒有了人類的模樣，「——去死吧！」
悠于 2017-9-8 19:33
第81章 尾奏（1）
川上富江覺得, 自己大概是瘋了。
若非如此, 他怎麼可能會自己往自己的心口插把刀呢？
劇痛從胸口傳來，他的表情瞬間慘白。
痛死了。
川上富江咬牙切齒地想道，要是轉變不了那個形態的話，就TM虧大了。
但到底如了他所願, 那些噁心的分.身從傷口裡湧出來, 成為肉塊附著在他的身體上, 組成蛇一樣的下半身。
一些肉塊上出現了新的富江，「咯咯」的笑聲吵得川上富江翻了個白眼。
笑個毛啊, 吵死了。
雖然對這樣詭異的形態百般嫌棄, 但眼看著那怨靈趁著石心半空滯力的時候攻擊, 他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川上富江直接一尾巴甩了過去, 正中怨靈的背部, 直接打得它跪下。
石心回頭看見了異形態的川上富江，愣了愣，說道：「你怎麼……」
川上富江撇了撇嘴，「我可是往自己胸口捅了一刀, 」他抱怨道，「痛死了。」
一邊說著話，他一邊用尾巴卷起石塊朝怨靈那邊扔去。
石心心情有點複雜, 斟酌地說道：「你這樣扔是沒用的。」
她體力有點不支了, 趁著怨靈被石塊打中，落在川上富江身旁，撐著膝蓋, 喘了口氣，「你之前和我打的時候不是挺能幹的嗎？」
川上富江瞪大眼睛，振振有詞地說道：「當時我全憑本能來的啊！」
敢情你只有搞事的時候才會戰鬥力max啊，石心撫了撫額頭，「……用你的這個尾巴攻擊。」
正好怨靈沖了過來，川上富江扭腰就是尾巴一卷，正好卷住怨靈的雙腿，讓其動彈不得。
「幹得漂亮！」石心讚美道。
川上富江得意洋洋地挑高眉毛，還來不及自誇，就感到怨靈不斷掙扎的力道對他的尾巴的殘害，不禁「嘶」的一聲。
痛死他了！
他只聽見石心接著說道：「撐住。」
川上富江：「哈！？」
石心趁機順勢沖上去，雙腿一蹬，攀上怨靈的半身，直接以手指做爪，硬生生掏出了那紅霧構成的心臟。
她退回原地，看著怨靈的胸口只剩下一個黑洞。
失去內核，怨靈一下子沒了動力，呆愣在原地。
兩人還沒來得及鬆口氣。
天空那本來弱了幾分的紅霧驟然大增。
怨靈發出痛苦的低吼。
「真——真奈美！」
那紅霧灌入怨靈的心臟中，石心只覺得灼熱從手掌傳來的同時，一股巨大的吸力從怨靈胸口的方向襲來。
她用另一隻手插入地面，卻還是抵不過這已然不屬於自然範圍的吸力，整個人直接被吸入怨靈那空洞的胸口。
「靠！」來不及反應，川上富江乾脆用尾巴卷住她，一起被吸了進去。
*
綠川真奈美被佐伯剛雄甩到地上。
身上滿是肉塊蠕動的中年男子獰笑道：「喲，你就是小林俊介的妻子吧！」
綠川真奈美咬了咬牙，完全不明白這個男人在說什麼，「我和小林俊介不熟。」
佐伯剛雄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裡，「伽椰子、這個賤女人，居然敢背著我跟那個小林……那個賤女人！」
他的雙眼赤紅，肉塊疊在身體上，噁心得如同一隻巨蟲，「你倒是長得挺不錯的嘛，小林俊介那個傢伙還真是有豔福。」
綠川真奈美覺得和這種家暴男完全沒話可說，只能往後挪動，眼睛搜尋可以當武器的東西。
不知為何，她身上並沒有手機，所以連報警都做不到。
佐伯剛雄走上來，抓住她的頭髮，正想像對伽椰子一樣，抓著頭就往牆上撞。
他最恨這種看起來精明能幹的女性，明明不過是個女人罷了，就該像伽椰子一樣，怎麼蹂.躪都乖乖聽話才對。
而不是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他的手還沒抓住，綠川真奈美猛地站了起來，抓起落在一旁的刀就朝他的眼睛刺去。
小時候遇到變態後，她就報了個防身術的班，所以她深知，在沒辦法拼力量的時候，就要趁其不備，先刺要害。
其中眼睛最為致命。
可惜只刺中了一隻眼睛，綠川真奈美畢竟忽略了自己現在是個孕婦，體力大不如平時。
不過看著佐伯剛雄捂著眼睛，歇斯底里的模樣，她的心裡滿是快意。
佐伯剛雄徹底被激怒了，一巴掌就把綠川真奈美扇到一邊去。
綠川真奈美捂著肚子，看著他打算又一腳踹過去，想也沒想，又是一刀，捅的是膝蓋。
「——可惡啊啊啊啊啊！」
「賤女人賤女人賤女人！」
佐伯剛雄看見綠川真奈美明明被打得半邊臉腫了起來，還是那副不屑一顧的模樣，頓時想起來在遇到伽椰子之前，那些女人也是這樣的表情。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
他要殺了她，把她的肚子剖開，把她的皮剝下來！
那肉塊伴隨著他怒火，逐漸覆蓋了他的全身，直到一個巨大的醜惡肉蟲出現在原地。
綠川真奈美已經沒有力氣了，看著那完全不屬於現實的生物，露出苦笑。
肉蟲挪動過來，依舊有著人一樣的四肢，它的手化為了利刃，對準了女人的腹部。
「伽椰子……」那刀下來之際，綠川真奈美低聲呢喃道，「伽椰子。」
身處川又伽椰子的身體內的川又伽椰，努力地操控著這幅肉身，但除了從「川又伽椰子」那裡感受到對佐伯剛雄的畏懼之外，什麼都做不到。
他只能痛苦地看著佐伯剛雄對綠川真奈美施暴。
第一刀，剖開腹部。
第二刀，挖出嬰兒。
血從綠川真奈美的下半身流出，看起來無比淒厲。
川又伽椰近乎撕心裂肺地吼道：「真奈美！」
誰都好。
救救她。
「川又伽椰子」說道。
救救她。
救救她。
川又伽椰說道。
——如果這世上真的有神存在的話，救救她吧。
佐伯剛雄把已經成型的嬰兒托起，嘻笑著說道：「咦，看來是個女嬰啊——」
嬰兒突然落在地上，他疑惑地想，為什麼，他的手臂會一起掉下去呢？
啊啊，對了，是有人、有人斬斷了他的手！
他暴怒道：「是誰！」
回應他的不是人聲，而是無數道凜冽至極的殺氣。
比任何刀都要鋒利，直接將那肉蟲斬成了無數段。
佐伯剛雄蠕動著，僅剩的頭顱說著「好痛啊」的時候，卻被一個人的腳踩中。
他挪動眼珠，看見一名黑髮灰眸的少女，渾身是血地看著他。
「賤……」
污言穢語尚未脫口而出，他的嘴巴就被直接踩爆。
石心面無表情地掠過肉塊，快速移動到綠川真奈美的身邊，掏出大還丹給尚存一息的她服下。
從二樓躍下的川上富江看著大還丹慢慢修復綠川真奈美的樣子，皺了皺眉，「有這藥，你幹嘛不自己服下，」他思考了一下，眼睛一亮，「難道你有不少大還丹？」
石心看了他一眼，說道：「不，這是最後一顆。」
她本以為川上富江會非常不快地表示「那沒有大還丹，我等會兒怎麼恢復原狀」，結果他提高了聲音吼道：「那你怎麼辦！？」
石心愣了愣，「我暫時還不會死。」
川上富江氣得鼻子都歪了，他才不信這女人的話，他又不是不知道，這個女人完全就沒把自己的身體放在心上。
而且什麼叫暫時不會死！？
難道你等會兒就要死了嗎！？
石心抱起綠川真奈美，準備將其放入系統空間慢慢修復，卻發現【特殊副本人物，無法放入系統空間】。
她不禁「嘖」了一聲，卻突然被川上富江的尾巴戳了戳，她回頭，「怎麼？」
川上富江吞了下口水，「我說……你聽到樓上有什麼聲音沒？」
一陣陣異物蠕動的聲音在二樓傳來，川上富江聽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卻見石心還一副淡然的模樣，只以為她已經胸有成竹。
石心皺了皺眉，抬眼看向二樓，她將綠川真奈美抱起，對川上富江說道：「我現在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了。」
就連剛剛和川上富江對話，也是看的唇語。
嗯，大概再過幾分鐘，她的眼睛也會慢慢失明。
直到身體機能徹底崩壞為止，沒關係，還能撐一下。
川上富江愣住，看著她把那女人塞入自己懷裡，「啊？」
石心聳了聳肩，「過度釋放的副作用，」她拿著弓，「你保護好她。」
川上富江本打算說「關我屁事」，但異形態下靈敏的感官讓他一陣寒毛豎起，想也沒想，直接尾巴卷起石心就往一旁滾去。
他躲開的同時，一團團噁心的肉塊從二樓掉下來。
「伽椰子、賤女人！」
「賤女人！」
「殺了伽椰子！」
那些肉塊迅速在黑氣的環繞下，迅速膨脹，生出四肢五官，最後變成了佐伯剛雄的模樣。
看著一大群辣眼睛的禿頂中年大叔包圍住他們，川上富江情不自禁地罵了句，「艸，醜哭我！」
石心抽了抽嘴角，竟無言以對。
第82章 尾奏（2）
可能是因為一大群的佐伯剛雄實在太挑戰川上富江的審美底線了, 他的攻擊越發犀利, 簡直是以螺旋槳的速度掃蕩完了周圍一圈的肉塊。
石心拉開弓，對待這種渣滓，她不需要手下留情，壓抑許久的殺氣凝聚成巨大無比的箭, 從一樓到二樓一路轟過去, 剛剛還成群的佐伯剛雄們, 此刻連肉渣都不剩。
可還未喘口氣，比上一次更多的肉塊就源源不斷地從二樓掉下。
「這算什麼？」川上富江抱怨道, 「難道殺一次, 分.身就越多嗎！？」
石心表情詭異起來, 「跟你的體質有點像。」
川上富江：「……」
川上富江下半身立起來, 想要咆哮的話卻因為旁邊一陣痛苦的呻.吟被打斷。
是綠川真奈美, 雖然她身上的傷已經在大還丹的修復下好得差不多了，卻依舊沒有醒過來。
她無意識地呻.吟著「好痛、不要過來」，面色慘白，明顯是陷於夢魘之中。
石心按了下女人死死護住腹部的手, 一瞬間，陰寒的怨氣襲來。
她皺了皺眉，看著自己發黑的手指, 看來綠川真奈美身上的異狀和她肚中的嬰兒有關。
從某種意義來說, 綠川真奈美現在也處於鬼上身的狀態。
屋子裡的陰氣越來越重，這一次出現的肉塊更加多了，幾乎是堆滿了整個屋子, 看得人不寒而慄。
川上富江一邊把那些噁心的東西一尾巴扇爛，一邊罵道：「這要打到什麼時候？」
他活了這麼多年，就連被神追殺的時候都沒這麼累好嗎！？
抱怨到一半，石心突然抓過他，親了親。
川上富江眨了眨眼，欸，這算是戰場慰問？
卻看見她手中弓箭變成了血紅色，他不禁撇了撇嘴，對了，還有「極罪輪回」這個技能嘛。
不過為什麼心情這麼糾結呢，川上富江摸了摸嘴，憂傷地想道。
石心搭弓，對準二樓尚存的肉塊，一箭射了過去。
川上富江期待地看著結果，但是——
什麼都沒出現。
他驚訝道：「怎麼回事？」這可是個高級技能好嗎！？
石心喘了口氣，自言自語道：「看來，本體不在這裡。」只是分.身的肉塊，沒辦法發動「極罪輪回」。
就在這時，綠川真奈美身上的黑氣越發厚重了。
「喂，我們乾脆先躲進系統空間裡休息一下吧。」川上富江喊道。
剛剛石心又用了一次殺氣掃蕩那些肉塊，這時候的她視力已經開始模模糊糊了，所以完全不知道川上富江在說什麼。
她抬眼往他那邊看去，只看見川上富江卷著奇怪的下半身，似乎準備朝她這邊走來。
他身後的陰影裡，突然生出一個巨大的頭顱，赫然是佐伯剛雄的頭。
頭顱張開嘴，準備朝川上富江咬下去。
「趴下——」
石心一腳將川上富江掃到旁邊地上，用弓卡住頭顱的嘴部。
川上富江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見到一雙巨大的手從陰影裡伸出來，一下子握住了石心，將其塞進那張嘴裡。
他想也沒想，直接一尾巴打中那頭，卻是紋絲不動。
耳中已經聽不到那女人的呼吸聲，川上富江咬著牙，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做無能為力。
這樣下去，她會死的。
川上富江咬了咬牙，又一次將刀捅進了自己的心臟。
他的身形又擴大了一倍，朝佐伯剛雄沖去之際，他自言自語道：「你要是敢死，信不信我以後專門到處破壞情侶。」
*
石心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看不見。
怨氣源源不斷湧入她的體內，無數聲音在她耳邊竊竊私語。
——我好可憐啊，如果不是xxx，我一定會幸福的。
——都是因為xx，所以我才會這麼不幸。
——殺掉他們好了，這樣子，就沒有人比我更幸福了。
石心睜開眼，眼前什麼都沒有，只有黑暗。
然後大腦突然被塞入一大堆影像，幸福的一家三口，開朗的義工，勤勞的小店店長……
他們臉上洋溢著幸福又充實的微笑，直到死亡降臨。
——這些人都被這個宅邸的怨靈伽椰子所殺，從此陷入無盡的怨恨之中。
但是，這不是源頭。
哪怕充斥在大腦裡的恨意足以讓一個正常人發瘋，但她依舊冷靜地想道。
還要，再往前一點。
如她所願，時間再度向前走去，是伽椰子死于佐伯剛雄手裡的記憶。
石心歪了歪頭，沒有……她想尋求的東西。
雖然現在的她也不知道，她在找什麼。
是什麼呢？
伽椰子和佐伯剛雄結婚。
伽椰子暗戀小林俊介。
伽椰子……
記憶的影像驟然卡住，停留在伽椰子抱著一隻黑貓，站在川又宅前。
她看起來只有七八歲的模樣，面色蒼白，一動不動，似乎在等什麼一樣。
找到了。
石心搖搖晃晃走了過去，她身上的黑氣將這泛黃的記憶渲染出詭異的氣氛。
小女孩對她說道：「你是來找我的嗎？」
稚嫩的聲音裡滿是期待。
石心看著她，緩慢地搖頭。
小女孩的表情僵住，最後變成了冷漠，「也對，反正、沒有人需要……」
「……有人需要你，」石心難得打斷別人的話，「只是你因為害怕，躲起來了。」
小女孩漲紅了臉，憤怒地說道：「我才不會！」
石心看著她，冷漠道：「會哦，你就是這樣，不是嗎？既想要被愛，又不想承擔風險。」
「一直等著，另一個人來救你，」她頓了頓，臉上閃過諷刺，「但是，憑什麼？」
「就像你喜歡小林俊介一樣，只是不停地跟蹤，妄想，嫉妒，除此之外呢？這些舉動，除了滿足你一個人的幻想之外，還剩下什麼呢？」
伽椰子尖叫道：「我之所以這麼不幸，一定是因為別人奪走了我的幸福——」
石心冷酷無情地對幼年的伽椰子說道：「不，現在的你，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變得不幸了，你依舊會是最不幸的那個人。」
「閉嘴！」伽椰子捂住耳朵，「閉嘴！才不是，只要那些幸福的人都死了……我一定會、變得幸福。」
她會被佐伯剛雄殺死，就是因為綠川真奈美奪走了小林俊介！
所以都是綠川真奈美的——
【不是。】
一個少年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真奈美才沒有錯。】
哪怕是捂住耳朵也沒有用，因為這個聲音來自她自己。
就像壞掉的影片修復完整一樣，隨著心裡那個聲音的出現，那些不該存在的記憶一點點浮現。
初次見面時，伸出手的綠川真奈美。
為了「他」和別人吵起來的綠川真奈美。
遇到壞人後，不敢與其他人接觸，只是跟在「他」身後的綠川真奈美。
……
伽椰子喃喃道：「但是，這是『川又伽椰』，不是我。」
石心說道：「不，一直都是你，不是嗎？」
「陪著綠川真奈美長大的是你，與她共同度過時間的是你，」石心頓了頓，「同樣，置她於不顧的人也是你。」
「而你害怕的，也是你。」
伽椰子怔怔地說道：「我害怕我？」
「我一直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你的怨氣是讓被詛咒的人陷於你被佐伯剛雄殺死的記憶裡，」石心平靜道，「現在想來，是因為你的內心認為，佐伯剛雄是這世間最可怕的東西。」
「你認為自己，一輩子都無法打敗他。」
所以，身處伽椰子的怨氣之中，外人是永遠無法擊潰佐伯剛雄的。
因為那個佐伯剛雄，不只是「佐伯剛雄」的鬼魂，還是伽椰子內心深處一切恐懼的集合體。
伽椰子死死咬住下唇，那種切骨的寒意攫住她的思維。
石心卻只是輕描淡寫地說道：「但是，你已經殺了他。」
聞言，伽椰子茫然地看著她，「什麼意思？」
石心笑了笑，冷靜地說道：「難道你忘了嗎？佐伯剛雄，早就死了。」
「在你成為厲鬼後，就殺掉了佐伯剛雄。」
伽椰子捂住頭，是這樣嗎？
她想道，她已經殺掉了佐伯剛雄……
是啊，但是為什麼，會忘掉了呢？
為什麼——
啊啊，是了。
因為在殺掉佐伯剛雄之前，她第一個殺掉的人是，小林俊介。
伽椰子似哭非哭，是的，看見她那樣噁心的模樣後大叫「不要過來」「我不認識你」的小林俊介，讓她原本滿是哀求的心情，變成了徹底的怨恨和憤怒。
所以，她殺死了他。
「我、應該是喜歡他的啊，」伽椰子喃喃道，「為什麼會，殺掉小林，為什麼……」
不需要他人的回應，她內心深處的川又伽椰就告訴了自己答案。
【因為那不是喜歡。】
只是單方面的幻想，幻想一個需要伽椰子的人存在，所以當發現那個寄予幻想的人並不需要她的時候，她就殺了他。
佐伯剛雄不需要伽椰子。
小林俊介不需要伽椰子。
很多人都不需要伽椰子。
只有——
——真奈美。
會在那樣醜陋的伽椰子面前停留，伸出手來，保護她。
石心猛地咳嗽起來，以手掩嘴，不知道手上都是血污。
她早已經看不清前方，只剩下模模糊糊的輪廓，說道：「你想真奈美一輩子活在夢魘之中嗎？」
伽椰子的身形慢慢抽長，直到「她」重新站起來，已經是少年的模樣。
怨氣不停地往他身上聚集，形成巨大的漩渦。
她——他說道：「不。」
黑暗因為怨氣的減少而慢慢褪去，四周的景象化為川又宅邸。
川又伽椰看見佐伯剛雄那噁心的巨顱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他的手中正握住昏迷的綠川真奈美。
另一邊，一條詭異的巨型蛇身人頭男朝石心撲了過去，石心一動不動，但川上富江倒是緊急刹車了，把變大的尾巴盤好，碎碎念道：「臥槽你沒事吧那個噁心頭有沒有咬你？」
聽不到他在說什麼，石心乾脆摸上他的下巴，問道：「綠川真奈美呢？」
川上富江頓時僵住，呃，鬼知道他看見石心被吞進去後，光顧著不停鏟那個佐伯剛雄了，哪管得了閒雜人等的死活。
察覺到他的心虛，石心皺了皺眉。
正在這時，巨大的爆破聲從川又伽椰那邊傳來，川上富江「臥槽」了一聲，抱住依舊沒什麼反應的石心往一旁躲去。
看見場中的情景後，川上富江內心充滿了吃瓜路人的幸災樂禍。
巨大化的佐伯剛雄直接被川又伽椰的怨氣轟掉了一半身子。
他原本攥在手上的綠川真奈美落入少年的懷抱。
確認綠川真奈美身上沒有多餘傷口後，川又伽椰松了口氣。
佐伯剛雄嘶吼著，那些肉塊出現在他的傷口上，試圖恢復如初。
川又伽椰嗤笑了一聲，身上的怨氣直接吞噬掉了肉塊，他冷聲道：「你還真以為，這些怨氣是受你所控嗎？」
無法支撐巨大化的怨氣所需，佐伯剛雄漸漸縮小，最後變成了那個最初的中年男性。
他滿臉扭曲地說道：「伽椰子你這個婊子！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
憑什麼，明明是這個女人給他戴了綠帽子，他殺了她不是天經地義的嗎，他卻死掉了！
這完全是不公平的事情！
所以老天為了補償他，讓他一直藏在伽椰子的意識裡吸收伽椰子殺死之人的怨氣，沒錯，就像她生前是他的奴隸一樣，就算是死後成為厲鬼又如何，不還是為他所用嗎！？
川又伽椰看著那張熟悉得作嘔的面孔，冷漠地說道：「不是噢，我沒有和小林私通，從一開始，俊雄就是你的孩子。」
佐伯剛雄扭曲著表情，「你這個賤.女.人，現在想要祈求我的原諒，早就晚了！」
「哈，」川又伽椰譏誚地說道，「也是啊，一開始你需要的就不是川又伽椰子，而是一個順服的玩物罷了。」
這個男人連查證和詢問都不曾有過，就憑著自我臆測就可以判定「她」的生死。
「她」那時候，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就這樣自我欺騙地活著，告訴自己「沒關係只要這個人需要她就好」，就這樣把自己的一生交給了另一個完全不瞭解的男人。
多麼可悲。
是的，不是任何人奪走了川又伽椰子的幸福。
——而是由「她」自己親手種下的不幸。
川又伽椰抱緊綠川真奈美，用怨氣在她身上覆蓋了一層避免傷害的保護罩。
但是現在不是了。
並不是只要有個人需要他就可以滿足，如果不是綠川真奈美的話，就不行。
只要是她就好，就算她不需要他，他也會保護她。
因為這份喜歡，不再是自我反射出的虛假，而是真實的存在。
他愛她。
所以，他才想被她需要。
川又伽椰溫柔地笑了笑，舉起手，對佐伯剛雄輕聲說道：「所以，永別了。」
佐伯剛雄仿佛感知到了什麼，臉變得煞白，剛剛還耀武揚威的表情一下子軟弱下來，他哀求道：「不不不伽椰子，放過我，」他想起什麼似的，急忙說道，「我需要你——」
「——轟！」
無比龐大的怨氣朝他襲去，無數怨靈咆哮著吞噬掉這一切悲劇的源頭。
直到那裡再也沒有任何渣滓存在，川又伽椰才平靜地說道：「但我不需要你。」
*
校園裡。
第一個醒來的學生一臉茫然地看著周圍，今天不是聚會嗎？
怎麼大家都躺在操場上。
醒來的人越來越多，都在詢問現狀。
樓上的教室裡。
上田希子被下面的嘈雜吵醒了，揉了揉眼睛。
第一反應是看向小林俊介的方向，然後發現那個原本發了瘋一樣的少年現在正睜著眼睛，安靜地看著天空。
她吞了下口水，小心翼翼道：「喂，這位同學，你的病……好了？」
小林俊介看向她，點了點頭，「是的，」他轉向那烏雲漸漸散去的天空，自言自語道，「做了一場奇怪的夢啊。」
*
怨氣已經完全將川又宅破壞掉，幾乎成了廢墟。
少年小心翼翼地抱著懷裡恢復到原本模樣的少女，輕聲喚道：「真奈美？」
沒有得到回應，他心裡一陣慌亂。
突然，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
「媽媽。」
川又伽椰怔住，抬起頭，看向前方。
那是一個小男孩，懷裡抱著一個小女嬰。
他的喉嚨發堵，努力發出聲來，「俊、俊雄？」
俊雄看著他，露出一個笑容，「媽媽，」他摸了摸小女嬰的頭，「這是杏樹噢。」
川又伽椰點頭，眼眶已經濕潤。
遮天蔽日的怨氣慢慢消散，隨著第一道天光破開雲層，原本昏暗的大地慢慢變亮。
俊雄和杏樹的身體一點點透明，川又伽椰卻無法上前，因為他們早已應該過上新的人生，而不是困在無休止的怨恨裡。
直到消失前，他聽到俊雄說道：「媽媽，要幸福哦。」
川又伽椰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如果他能更負責一點，如果他能更堅強一點。
溫熱的手指觸及他的眼下，少女沙啞的聲音響起，「伽椰子，你怎麼哭了？」
川又伽椰抱住蘇醒的綠川真奈美，語無倫次地說道：「真奈美、對不起，都是我，對不起……」
綠川真奈美一邊拍著他的肩膀，一邊溫柔地笑道：「沒關係，我在這裡。」
在陽光照耀之下，怨氣如同霧一般升騰起來。
慢慢地漂浮在兩人的周圍，就如同川又伽椰很久之前，所見的那景色一樣。
——說不定……到目前為止的不幸，從現在開始都會被今後的幸福給彌補起來、我是如此認為的。（1）
川又伽椰撫摸著綠川真奈美的臉頰，想道。
但是，現在，他已經不需要莫須有的上帝來賜予幸福了。
作者有話要說：
（1）出自《咒怨》第一部結尾，原文如下。
說不定……到目前為止的不幸，從現在開始都會被今後的幸福給彌補起來、我是如此認為的。
說不定這世界真的有上帝的存在，注意著幸福有沒有公平的分給每個人……現在，上帝或許也在哪裡看著如此的我 ——
凝視從冬季的湖泊所浮起的霧氣，我是如此的想著。
*
番外的車預計明晚開在我的微博裡，微博名是@陣蒼。
PS：因為我以前開車的車站主要是在popo，所以風格、呃，某些妹子應該明白，我這次努力含蓄點。
第83章 餘音
廢墟之中, 人臉蛇身的怪物抱著少女, 掃去地上的渣滓後，小心翼翼地將其放在平地上。
男女主已然幸福相擁，陽光再度普照大地。
川上富江卻沒有任何表情，他伸出手, 擦去石心臉上的灰燼和汙血。
但哪怕他再輕的動作, 都讓那已然崩潰的機體表面出現了龜裂狀的痕跡, 血一點點滲透出來。
他不敢再去觸碰她，內心一片茫然。
為什麼還不醒呢？
明明這個副本已經成功了, 她所在意的那些人也已經幸福了啊。
「喂, 石心, 任務完成了哦。」
聽不到一點呼吸聲, 川上富江只能不停告訴自己, 一定是他的聽覺出了問題。
【親愛的攻略者『石心』和『川上富江』。】
【川又伽椰子的幸福值達到100，隊伍任務已完成。】
【副本S級任務成功，成功等級鑒定為SS級，愛能+1000, 獎勵「大還丹x10」，技能點+10。】
川上富江聽到獎勵的時候，迅速取出大還丹, 輕輕地將其放入石心的口中。
但那丹藥沒有化入少女的口中, 反而返回了系統。
【注意，大還丹的使用物件生命值已歸零，無法使用。】
怎麼可能呢？
這個女人怎麼可能……就這麼簡單地死去了。
對了, 她可跟那些普通人不同，川上富江想道。
他不停地重複剛剛的動作，試圖將她服用大還丹。
【注意，大還丹的使用物件生命值已歸零，無法使用。】
【注意，大還丹的使用物件生命值已歸零，無法使用。】
……
「閉嘴！」
川上富江吼道。
他喘了口氣，卻不敢去觸碰她現在脆弱的肉身。
「她可是石心……」他喃喃自語道，「怎麼會死呢。」
川上富江一動不動地看著地上毫無生機的石心。
一定還有方法的。
一定……
他查看自己的系統清單，那些黑掉的治癒技能仿現在佛在嘲笑他的無能，因為自身的不死，所以他也極少需要治療的藥物。
往日使用的魅惑技能，此刻毫無作用。
絕望籠罩了川上富江，他第一次感受到作為【富江】的無能為力。
當然，他可以將自己身體的一部分移植給石心，然後石心的肉身就會被富江的意志佔據，完美地「活」過來。
但那樣子的石心是沒有意義的，那已經不是石心。
就算是【富江】，也無法取代【石心】的存在。
多可笑，他到了現在，才有勇氣承認，眼前的女人在他的世界裡——
——是獨一無二的。
平素裡偽裝的悲傷隨時都可以上演，此刻卻變得無比滑稽。
川上富江嗤笑了一聲，突然變得冷靜起來。
他對著她說道：「沒關係啊，反正就算你死了，我也不會怎樣的……」
「乾脆就去殺了綠川真奈美好了，」他輕鬆地說道，「然後再折磨一下川又伽椰。」
那些讓她在意的人，通通都死掉好了。
惡意在他心裡膨脹，讓他比任何時候，都厭憎世界。
「你想成為英雄後死去，」他輕笑著說道，「我才不會如你所願。」
詭譎的蛇身立起來，川上富江絕美的面容掛上了愉悅的表情，與周身散發出的糜爛氣息截然相反。
那個噁心的系統聲突然響起。
【因為川又伽椰×綠川真奈美的CP已經HE，所以判定附加任務失敗。】
【攻略者『石心』將獲得懲罰『諾亞的詛咒』。】
【懲罰即刻生效。】
伴隨冰冷的系統提示聲落下，原本已經判定生命值歸零的少女突然有了微弱的呼吸。
蛇身頓住，川上富江心頭湧起一陣狂喜，急忙俯身查看她的情況。
對了，大還丹。
川上富江再度拿出大還丹，放入石心的口中。
接觸到他的手指之際，石心突然動了動，猛地睜開眼，卻不再是她往日的灰眸。
金色的豎瞳立於眼中，瞳孔之外包括虹膜和眼白的地方都變成了一片漆黑。
——那是沒有任何光的黑。
川上富江只覺得手上一陣劇痛，待到反應過來，才發現連同大還丹在內，他的整個手掌，都被石心撕裂吞了下去。
石心吞下那血肉，面上沒有一絲動容。
川上富江怔怔地看著她，花了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喂，你吞了我的血肉，會變成新的富江的寄生體。」
但石心的身體沒有一絲變化，她只是擦乾嘴角的血絲後，一點點舔乾淨，然後舔到一半，突然用牙齒撕裂自己的手指吞下。
沒有任何咀嚼，她直接將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吞了下去。
吃完後，她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得可怕，「好餓。」
*
【諾亞的詛咒，詳細介紹】
位面100的地球，經歷過三次世界末日。
第一次末日，喪屍肆虐，人類社會崩壞，倖存的人類最後異變成以喪屍為食物的新人類，自稱【諾亞】，得以進入新紀元。
第二次末日，人類滅族。
千年之後，異位面的黑暗生物殖民地球，人類文明被發掘，某位血族科學家試圖復活人類作為食物。
在失敗了無數次後，他們成功復活了第一個能夠適應如今地球環境的人類。
但不幸的是，他們復活的並非是第一次末日之前的古人類，而是第一次末日之後的新人類。
——同時，這群新人類也是第二次末日真正的原因。
他們無所不殺，無所不食，與恐怖的強欲相得益彰的是驚人的個體力量，
洋洋得意的血族不知道他們復活的是一群已經進化到食物鏈極致的【諾亞】，甚至有些諾亞會改變自己的血液來引誘血族從而反過來捕獵血族。
而被復活的諾亞人因為復活過程中基因的缺失，本就淡薄的理性已經消失殆盡，幾乎都是為吃而活的人形怪物，從而成為了毀滅黑暗生物的獵食者。
黑暗生物全滅後，諾亞人吞噬接下來的生物，直到地球上再無一點生機。
殘存的諾亞開始如同第二次末日那樣進行自相殘殺，互相吞食。
最後一名諾亞吞食了天地，使得世界重歸混沌，最終自食而亡。
【成為諾亞之後，你將會擁有恐怖的力量——】
【——以及，生生不息、永遠折磨你的無盡欲求。】
作者有話要說：
1.川又伽椰×綠川真奈美的肉見微博@陣蒼
不要說本章短小，畢竟番外3000多字的肉好嗎= =
2.不爆popo作者名，因為我那邊早就棄號不寫了，而且我害羞→_→
3.諾亞是原創私設。
最後，三百五十六度旋轉求收藏作者，只需進入專欄，點擊【收藏作者】，你們就可以收穫一個腦洞大的可愛（神經病）作者！
【五】現世:神欲
第84章 幸平餐館（1）
好餓
好餓
好餓。
她站在空無一人的地球上, 四周只剩下砂土, 目所能及之處，沒有一點生機。
因為她吃掉了一切。
即便如此，還是不夠。
還有什麼能吃呢？
噢，對了——
——還有她自己。
*
201的租房裡一片黑暗, 所有窗簾都被拉上, 避免外人看見房裡無比奇怪的進餐場景。
餐桌、茶几包括地上都是一堆剛到的外賣。
外賣的味道不算差, 若是以前，石心從不會挑剔, 但現在的她能清楚地分辨食物是好是壞。
若是只能飽腹, 卻減緩不了那胃部的灼燒, 就並非【美食】, 反之, 能短暫地冷卻那食欲者，則是當之無愧的佳餚。
石心一言不發，以近乎恐怖的速度吃完碗裡的拉麵後，連同外賣的塑膠碗一起吞下。
【心心, 你……真的沒事嗎？】伊可坐在她身旁，一臉憂慮，【真的是太抱歉了, 都是因為我, 你才會中『諾亞的詛咒』，】她抓了抓頭髮，【只要我和納西索斯同時出現, 就會發生各種倒楣事，結果我當時居然沒注意到他。】
【不是你的錯，是我沒有完成單獨任務，】石心又拿起一杯優酪乳，以意識回復道，【出於我自身的原因，我選擇了放棄那個任務，會被詛咒也是理所應當。】
伊可看著她，表情複雜，【你這樣子把所有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我一點兒都不高興！】
聞言，石心愣了愣，【……抱歉？】
這樣茫然的道歉，伊可只能跺腳，【算了，我會想辦法讓你消除這個詛咒的，】她憂心忡忡地問道，【你現在身體感覺如何？】
石心思考了一下，回答道：【非常餓，無論何時都想要進食。】
【我嘗試了克制，但是……】少女的灰眸暗了下來，【在第一天的時候，我試著十二小時不進食，結果出現了半小時的無意識狀態，等我醒過來時，已經晚了。】
伊可小心翼翼道：【那半小時，你吃了什麼？】
石心面無表情地回答道：【為了避免意外，當時我特意去了一個廢棄的工廠，醒來後，才發現我把工廠的廢鐵和廢油差不多吃光了。】
【……臥槽，】伊可喃喃道，【這簡直是鐵胃啊。】
石心繼續說道：【所以，為了避免反噬，我現在盡可能用食物來維持清醒，】她的表情有點複雜，【要知道，我剛剛受到詛咒醒來時，發現自己在吃富江的分.身。】
伊可目瞪口呆，【富、富江？】
石心歎了口氣，【一開始應該是我強行吞食他的肉，後來他可能是為了避免被我完全吞掉，就分裂了新的分.身給我吃。】
伊可吞了下口水，【所以，就是這個原因，你對他的好感度上升到10？】
石心怔了一下，【應……該是吧，】她皺了皺眉，【畢竟是我有愧於他。】
伊可搓了搓臉，嘟囔道：【我怎麼覺得，富江那傢伙還挺開心的。】
小女孩看了眼周圍的外賣，【不過，你這樣的食量，確定不會破產？】
食物開支已經快接近以往十倍的石心陷入了沉默。
伊可摸了摸下巴，說道：【要不你和富江談一談，乾脆他來提供你分.身作為食物？反正他是不死之身嘛。】
元氣十足的女神提出如此暗黑的建議時，依舊是一臉的天真無邪。
石心：【……】
她搖頭，【我拒絕。】
伊可眨了眨眼，【那你怎麼辦？】
石心冷靜地說道：【大不了我專門去吃污染物，還可以為保護環境做貢獻。】
伊可震驚地看著她，【居然還能這樣！石心心，你真的是個天才！】
石心笑了笑，沒說話。
其實可以撐下去的食用物很多，比如一些死不足惜的人渣、廢棄污染物等等，但她真正擔心的是，不知何時會出現的「諾亞」狀態。
潛伏於她心中，那如影隨形的暴虐和強欲，僅次於食欲。
這樣的自己如同定時炸.彈，不知何時就會對人類產生危害，所以石心也想過自我抹殺。
但是失敗了。
受到詛咒後的身體遠比之前的她強勁無數倍，刀槍無效，水火不侵，哪怕是子彈的傷都只能停留在皮膚表層，隨後三秒內恢復如常。
她自身的殺氣也沒有任何作用，而在試圖自我毀滅失敗後，她只能盡可能地克制自身。
唯有自知，才能自律。
而她對於諾亞除了詳細介紹裡的吞天食地毀滅位面的事蹟外，一無所知，就連伊可都表示，這屬於後人類時期的產物，且因為位面已崩塌，所以在神知裡都屬於空白的一族。
石心只能自己去嘗試，她現在已經發現，在物質裡，那些鋼鐵、水泥都可以飽腹，但是只能放緩【饑餓】，卻並不能減輕【欲望】。
必須是讓舌蕾感到戰慄的【食物】才能讓她保有理智的時間延長，而這種食物要麼是在調味上取勝，比如正常的美食佳餚，要麼在——材料上取勝，比如精神力高的生物。
而她目前吃過的食物裡，最為美味的，就是富江。
想一想，還真是諷刺至極。
歎了口氣，石心決定吃完這些外賣後，等下再去附近的幸平餐廳進食，畢竟那家店長的手藝上佳，絕倫的美味可以降低她沸騰的食欲。
而且，她皺了皺眉，不知道為何，回到現世後的這些日子裡，川上富江居然去了這家店打工。
真是，太奇怪了。
*
幸平創真覺得有點苦惱，因為最近這些日子裡，幸平餐館多了個學徒，而且還是個廚藝方面的純新人！
在老爹幸平城一郎一意孤行要收下這名叫做川上富江的學徒時，他表示了深刻的不解。
抽了口煙，幸平城一郎一臉滄桑地說道：「幸平啊，你要知道，這是個看臉的世道。」
幸平創真撇了撇嘴角，雖然川上富江的確長得比明星還好看，但什麼時候廚子也需要顏值了？
還沒等到他吐槽，幸平城一郎就摸了摸他的頭，說道：「開玩笑的，我收他當學徒，是因為他有一顆將自己全部的料理奉獻給重要之人的心。」
「而成為好廚師的秘訣就是……遇到一位能讓自己由衷地把自己的全部料理都奉獻給她的女人。」
幸平創真若有所思，摸了摸下巴後，卻毫不客氣地落了自家老爸的面子，「可是，老爹，石心姐什麼都吃啊。」
沒錯，川上富江的女朋友——石心，可是位連他和老爹做的黑暗料理都能面無表情吃光光的奇女子！
而且她男朋友前期的失敗之作，更是通通進了她的肚子裡。
要不是川上富江進步極快，他都懷疑這個人是不是為了幹掉自己的女朋友才刻意作出殺人料理的。
畢竟那種毀滅味蕾的玩意，是真的會死人好嗎！？
幸平城一郎此刻竟無言以對，畢竟他第一次見到石心時，就被其可怕的食量所震驚，只能咳嗽了一聲，為自己的徒弟正下名，「但是，富江現在完全是以超人一般的速度進步嘛，說明他還是很在意石心的食用感受的。」
確實，現在的川上富江在廚藝上的功力，連幸平創真都感受到了壓力。
幸平創真下了斷論，「所以說，富江當廚師的原因，就是為了可以光明正大地投喂石心姐吧。」
「——啊嚏！」
川上富江皺了皺鼻子，不知是哪個傢伙在背後八卦他。
不過管它的呢，現在的他可正把精力放在另一件事情上，那就是——磨煉廚藝。
為什麼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他如今要幹這種滿是油煙的活兒呢？
當然是，因為，那個可惡的女人。
本來川上富江還覺得，諾亞這種體質簡直是太太太太——合他心意了。
畢竟他因為石心的毫無欲求，憋屈了一次又一次，現在簡直是歡欣鼓舞好嗎！？
你瞧，單單是人類的食物，肯定沒辦法滿足諾亞化的石心，而以她的性格又絕無可能去大規模獵食人類，也不可能為了填補食欲，把其他生物吃到滅種。
所以能滿足她無窮無盡的食欲只有誰？
當然是擁有數之不盡的分.身的川上富江大人啊！
想一想，無法克制自己食欲的石心皺著眉吃他的肉的情景，他整個人都要高.潮了。
但可惜的是，他還是太小看她的自製力了。
居然寧可吃廢鐵都不再吃他的肉！
開什麼玩笑，明明眼白都黑了，瞳孔都金了，居然還能克制住欲望。
啊啊啊啊，可惡可惡可惡！
這個女人要不要這麼頑強啊，那該死的理智到底要怎樣才能徹底摧毀！？
所以，當察覺到石心對於美食的渴求後，他迅速改變了單純的引誘方針。
如果僅僅是他的血肉還不能讓她喪失理智的話，再加上高超的廚藝加工後呢？
想起石心最近吃他做的菜後露出的「居然還真的味道不錯」的糾結表情，川上富江露出愉快的笑容。
事實證明，他做好事往往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但是，做壞事嘛，進度簡直就如坐火箭般地上升。
他會先用高超的廚藝俘獲她的味蕾，再慢慢加入他的血肉做調料，讓她無意識地以他身體的一部分為食。
直到，她再沒辦法離開他為止。
所以從某方面來說，幸平城一郎的確沒有看錯川上富江作為廚師的理想。
他也的的確確是在向一個女人奉獻自己的一切料理——
——畢竟，他將自己都已經奉上餐盤。
第85章 幸平餐館（2）
「幸平」餐館的營業時間結束, 幸平父子在外面收拾碗筷。
川上富江對那些無意義的雜務毫無興趣, 一門心思放在練習顛勺上面，他就算體質遠勝常人，專心某件事時智商也完全足夠，但是畢竟在廚藝上面是個徹頭徹尾的門外漢, 所以這樣單調的練習是無法避免的。
從來只會用【複製】來搞定一切技能的他沒有思考, 為什麼自己這一次居然會親力親為。
偶爾轉過這個念頭, 他也只是模糊地覺得，那些複製出的技能, 並不是【川上富江】本人的東西, 也就是說他在用【別人】的東西來飼喂石心。
光是想想, 都覺得超級不爽。
她應該吃下的是完全由川上富江來製作、川上富江來提供的食物, 而不是經由他人之手的東西。
這會讓他的心裡升起一種所有物被玷污的憤怒感。
突然, 空氣一陣波動，一位銀髮金眸的小男孩出現在他眼前。
川上富江翻了翻眼皮，沒打算理這位神出鬼沒的引路人。
納西索斯環視了一下四周後，說道：【你還真是盡心盡力地取悅那個石心啊。】
聽出他話語中的譏誚, 川上富江似笑非笑，【噢——我這麼努力地完成任務，你難道不應該感到開心點？】
納西索斯「呵呵」了一聲, 【開心？因為這麼多年以來, 我終於見證了你的好感度第一次到100？】
【還是在任務物件石心的好感度只有你的十分之一的情況下，】美麗的神明毫不留情地指出，【我是讓你攻略石心, 不是讓你被石心攻略！】
任務物件的攻略進度遙遙無期，倒是自己的好感度蹭蹭上漲，在富江身上出現這種詭異的情況還實屬第一次。
他不禁想吐槽，富江你作為自戀自我中心任性傲慢的首席攻略者的自尊心呢！？
川上富江不耐煩道：【那又如何，反正這個任務又沒規定我的好感度不能到100，】他頓了頓，得意洋洋道，【而且石心心對我的好感度可是上了10，總比之前一直的負值好啊！】
納西索斯面無表情地說道：【哦，那你知道嗎，石心對於這個世界上大部分生物的好感度是60。】你連平均值都沒上，得意個鬼啊！
【……】川上富江臉綠了一半。
不過川上富江到底是川上富江，很快就調整過來，自言自語道：【這可不行，我必須要在這些渣渣裡面脫穎而出。】
納西索斯欣慰地想道，這個傢伙到底還是有作為攻略者的自尊心嘛。
川上富江握了握拳，說道：【既然如此，我更要讓她對我的血肉癡迷才行！】
納西索斯：【……】
銀髮正太的臉上發黑，被川上富江的話噎得無言以對。
很好，他終於知道川上富江的好感度破100後是什麼樣子了。
比起普通的戀愛腦更可怕的東西，是自戀者的戀愛腦。
納西索斯抽了抽嘴角，【沒想到你現在倒是學會捨己為人了。】
這種割肉贈人的慷慨行為，怎麼看都不適合富江的人設。
川上富江把飯勺放在一旁，【加個限定詞，我只對石心捨身。】
其他人，別說肉了，就是讓他掉根頭髮絲都需要淩遲才能解恨。
納西索斯冷漠地說道：【你沒發現嗎，你已經為了她改變太多了，】他笑了笑，似乎想起什麼似的，語氣難得的溫柔，【當你為了某個特定的人改變自己的時候，就意味著她對你的無可取代了。】
【我希望，你別忘記自己的首要任務。】
看著引路人臉上的表情，川上富江意味深長地說道：【那你呢？我一直很奇怪，為什麼我必須攻略的是『系統擁有者』石心，而普通人石心就不行，這樣的條件附加完全是本末倒置吧。】
【簡直就像是在說，重點不是石心這個人，而是她擁有的系統——】
【——納西索斯，你敢說你不是因為私心才發佈的這個任務？】
聞言，納西索斯眯起眼，身上的神壓隱隱作動，直到川上富江的表情蒼白，他才收回神力，冷漠地說道：【你只需要知道這個任務對你有利即可。】
川上富江壓抑住本能的恐懼，喘了口氣，露出個嘲諷的笑容：【哈，你也很可悲啊，如果沒有所謂任務作為理由，就沒辦法靠近她了嗎？】
納西索斯嗤笑道：【你懂什麼？】
【就算你的肉身變得再強大，你至始至終還是個人類啊，】男孩憐憫地看向川上富江，【雖然我是你的引路人，但我必須承認那位『神』的判定的正確，你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成為愛神的。】
【所以，還是乖乖完成任務，苟延殘喘下去吧。】
引路人消失在空氣裡，川上富江抿唇，狠狠踹了一腳牆面。
「無論哪個神，都去死好了。」
他的表情幾近猙獰。
——他一定會成為愛神，將那些俯瞰人類的神明一個個拉下神壇。
川上富江心情正不好，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喧嘩聲。
脫掉圍裙，他舔了舔後槽牙。
乾脆去找找樂子，畢竟，沒有什麼比看見別人倒楣更讓他舒心的了。
*
幸平創真可不認為現在的狀況讓人舒心。
畢竟營業時間才過不久，就有一個自稱「峰之崎」、隸屬於城市生活規劃公司的女人來到幸平餐館，說是想收購幸平餐館的地皮，打算蓋一座勞什子的都市型公寓。
一直夢想繼承自家餐館的幸平創真自然拒絕了對方，「請回，我們不打算把這家店關了。」
話音未落，就見那個原本還氣勢淩人的女性露出驚豔的模樣。
好吧，幸平創真摸了摸鼻子，回頭一看，果然，是川上富江從後廚出來了。
那張仿佛為神所愛的容顏散發著驚人的魅力，他一出現，好像連整個狹小的餐廳都金碧輝煌了一樣。
就如同從普通的平民食堂一下子轉移到舉世聞名的高級餐廳裡——
——以上當然不是幸平創真的想法，而是峰之崎女士的內心頌歌。
峰之崎從未見過這樣美麗的男性，簡直比她經手過的最美麗的建築物還要美，而且身上沒有一絲人造的匠氣，而是混成天然的神來之筆。
當他開口後，那天籟之音直達她的心靈深處，「請問，這位小姐，有什麼事情嗎？」
剛剛還盛氣淩人的禦姐露出癡迷的笑容，把原本準備遞給幸平創真作為震懾的名片，毫不猶豫轉遞給川上富江，「這位……同學，有興趣加入我們公司嗎？」
幸平創真：……
等等，這位大姐，你們不是搞建築規劃的嗎！？專業不對口好嗎！？
他看向她身後，期望那些看起來無比正經的黑衣大漢及時勸阻她的異想天開。
卻不料，她身後的黑衣手下聞言，紛紛點頭，臉上還都帶著少女系的害羞粉。
幸平創真：→_→
很好，這是全部被川上的美色所惑了。
他心中有股淡淡的憂傷，感覺沒怎麼出場就結束戲份了。
川上富江笑了笑，「很抱歉，我現在是『幸平』的學徒。」
峰之崎目光炯炯，「你這樣的美玉，怎麼能身處污穢的煙火氣中！」
川上富江搖頭，又幸福又憂傷地說道：「因為我喜歡的人愛好美食，所以我希望能給她奉上最好的食物。」
聞言，峰之崎滿腹感動，猛然氣勢洶洶地指向幸平創真，「我決定了，既然您想要學習廚藝，那我就買下這個餐館，為您裝修出這個世界上最棒的餐廳！」
「『幸平』餐館，」她掏出一張卡，拍在桌子上，「我買了！」
幸平創真：……
赤發少年被急轉直下的劇情弄得一臉懵逼，臥槽，還能這樣玩？
最後還是要買他家餐館？
幸平城一郎看著這局勢，歎了口氣，「這樣吧，美麗的女士，你明天來我們這裡點一道菜，吃完後再評判『幸平』是不是最棒的餐廳。」
這個意思是，這個店長居然認為自己的餐館算最棒的餐廳？
峰之崎還沒來得及嘲諷，川上富江就挑眉笑道：「這位是我的師父，我認為他是世上最好的廚師。」畢竟是大氣運者，在廚師領域裡取得世界級成就輕而易舉。
峰之崎迅速轉移話鋒，「那好吧，就這樣說定了。」
她羞澀地對川上富江說道：「我一定會將您從這下流的地方解救出來，為您找到更好的餐廳的。」
轉過臉，她戴上墨鏡，氣勢非凡地帶領一眾小弟離開餐館。
在走出「幸平」一條街的距離時，峰之崎對手下說道：「你們應該明白吧，我從不打無準備的仗，」她冷笑了一聲，「所以明天……你們要讓那家『幸平』沒有能做菜的機會。」
比如，毀掉所有食材。
志得意滿的峰之崎沒有注意到，街道的對面，一名灰眸女子駐足，看了她們一行人一眼。
不過，今晚的風怎麼冷颼颼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疑惑地想道，。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麼藥王沒有為富江的美色所惑，當然是因為他的真愛是廚藝→_→
畢竟我一直覺得奇怪，在滿屏無論俊男美女都露過肉的《食戟》裡，幸平創真面對露肉場面都是一副「哈哈哈」或者「= =」，連個害羞和驚訝都沒有（。）
就算是宇宙直男也不應該是這個風格吧（抹臉），這更像是性冷淡（閉嘴）。
所以本卷不搞藥王的cp。
悠于 2017-9-8 19:39
第86章 幸平餐館（3）
石心走進「幸平」時, 聞到了一股極奇怪的味道。
比以前更加靈敏的嗅覺讓她迅速判別出, 這是花生醬和……魷魚須。
唔，貌似是烤魷魚須上面淋上了花生醬。
還真是，有創意。
沒有特意遮掩自己的氣息，因此石心一進門就被人察覺到了。
幸平創真端著盤子, 正試圖勸誘自己老爹和川上富江嘗嘗他的「新作」, 可惜這倆人都精得要命, 紛紛要求「你先吃一口試試」。
這可是讓他自己難吃到笑的傑作，他怎麼忍心一個人獨享呢╮(╯▽╰)╭
於是見石心來了, 他頓時眼前一亮, 迅速轉移目標, 「嘿嘿」一笑說道：「石心姐, 要不要吃點小零食啊~」
嗯, 雖然會吃哭女學生，但也算小零食嘛。
雖然早就從那香味裡察覺到其中的怪異，但石心仍然點了點頭，說道：「好。」
幸平創真把盤子遞給她, 石心拿起一根魷魚須，一口咬了下去。
魷魚須很美味，花生醬很美味, 但當那黏糊糊的醬塗在須上炙烤後, 就格外奇葩了。
是的，對於普通人的味覺而言，這簡直就是場無與倫比的災難。
就像你戴著草帽唱著歌, 正在蔚藍無比的海邊海釣時，突然魚竿一動，本以為釣上來一條肥美的海魚，但扯上來一看——
——卻是一只有著花生一樣的上半身，魷魚一樣下半身的蠕動生物。
你頓時覺得噁心他媽給你開了門，噁心到了家。
可，那是普通人的味覺感觸。
對於現在的石心來說，她的「味蕾」最直觀的體驗來源就是【生命力】。
料理搭配的生命力，食材本身的生命力，只要這兩樣足夠，那就是對「諾亞」來說就是無上的美味。
因此她吃完了一盤花生醬魷魚須後，很滿足地讚歎道：「非常美味，活力十足。」
畢竟那種蠕動生物在噁心程度上也相當有生命力呢。
幸平創真看著石心毫無偽裝、格外誠懇的表情，捂著臉蹲下，「啊啊啊啊我又輸了！」
這是怎樣厲害的味覺，連他都扛不住的黑暗料理，石心姐又又又又一如既往地擊潰了！
站在一旁的幸平城一郎摸了摸下巴，不錯不錯，等會兒把他壓箱底的草莓醬小魚幹也拿出來給小石心嘗一嘗吧。
就在幸平兩父子，一人抱頭思考人生，另一人思考新的黑暗料理時，一杯飲品被放在石心所坐位置的桌上。
石心看了眼笑眯眯的川上富江，對方壓著嗓子，以溫柔的腔調說道：「要不要嘗嘗我新調製的『玫瑰露』？」
精美的玻璃杯裡，玫瑰花露被用冰模特地凍成了玫瑰花狀，澆上檸檬汁，枚紅色由淺到深，顯露出十足的層次之美。
和他本人一樣，富江的料理也無論何時都在強調美感的重要性。
石心挑了下眉，對於川上富江這種行為不置可否。
畢竟，每次她吃完其他人做的菜之後，他就會一臉假笑，溫柔過了頭地為她奉上一道吃食。
這傢伙真的是，越來越奇怪了。
歎了口氣，石心沒有拒絕。
反正現在的她又不存在吃飽這種狀態，所以只要是食物，基本上來者不拒。
在川上富江熱烈的目光下，灰眸女子喝了一口玫瑰露，剛剛進入口中，一股奇異的花香就順著口腔佔領了她整個感官，過於強烈，以至於她感到一陣目眩，直到檸檬酸漸起，才緩和了一下。
那應當是玫瑰露的香氣，但是石心皺了皺眉，玫瑰會香到這種妖異的程度嗎？
不待她提問，在一旁的幸平創真就摸了摸鼻子，說了句，「厲害了，川上，你用的什麼玫瑰露啊，這香味好濃烈。」
簡直快成玫瑰炸.彈了。
其實，如果是其他人做的這道飲品，那依照幸平創真的好奇心，絕對會上前要求嘗一嘗。
但……無比敏銳的直覺告訴他，只要他敢吃川上專門為石心姐做的菜，那他絕對會直接狗帶。
川上富江笑而不語，看著石心皺眉猶豫的樣子，附身在她耳邊輕聲道：「這可是我為了你特調的飲品，不喝完嗎？」
他的聲音暗啞魅惑，石心從他越發接近的距離裡，清楚地聞到了一股誘人的味道。
甜如蜂蜜的血液，扎實有彈性的肉質，還有——其中澎湃的生命力。
該死。
石心抓住杯子，一口將剩下的玫瑰露咽了下去，喉嚨裡沸騰的熱意被短暫地澆滅。
她想，可能是因為這杯玫瑰露的味道，與川上富江的血味有些微的相似之處。
川上富江看著石心迅速冷卻下來的神情，不禁舔了舔後槽牙，一雙黑眸亮得驚人。
啊啊，什麼時候，才能讓這個女人，再一次失控呢？
那淺薄的唇色已經沾染上了玫瑰露的顏色，有著剝離的紅潤，在她冷漠的容顏上顯得格格不入。
她總是不適合灰調以外的其他色彩。
川上富江一陣心癢難搔，乾脆捏住石心的下巴，俯身吻了上去。
石心不避不讓，任由川上富江一點點舔舐掉她唇上的汁水。
直到她餘光看見幸平創真一臉「我的狗眼被閃瞎了」的怨念表情，才扯了扯川上富江的頭髮，示意對方注意場合。
川上富江「嘖」了一聲，站起身，不滿地看了幸平創真一眼。
被瞪了一眼的幸平創真無辜地表示，這年頭的單身狗果然是沒有人權的→_→
幸平城一郎假裝四處看風景，哎呀呀，現在的小年輕真是熱情如火。
石心咳嗽了一聲，問道：「我剛剛進來的時候，遇到一群黑衣人，出什麼事了嗎？」
幸平創真摸了摸後腦勺，把之前發生的事情告知了她。
聞言，石心挑眉看向川上富江，以她對富江的瞭解，這傢伙會特意從後廚出來，絕對是為了煽風助火。
幸平創真雙手抱胸，嚴肅地說道：「賭上『幸平』的名義，我一定會做出讓那位女士滿意的美食！」
對於自家兒子的發誓，幸平城一郎笑了笑，轉臉對川上富江說道：「富江，你明天要不要也做道菜，就當是出師考試？」
幸平創真一臉懵逼，等等，這麼快就出師了？
川上富江皺眉，哂笑道：「恐怕就算我做最普通的食物，那位女士看在我的臉上，也會直接打滿分吧。」
幸平城一郎聳了聳肩，「當然，考官不只是那位女士，」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一旁的石心，「包括我，還有小石心，如何？」
突然被指定成考官的石心倒沒意見，點了點頭，說道：「我無所謂，好像很有趣的樣子。」
聽聞她這麼說，川上富江咋了下舌，不甘願地答應了。
其實能不能出師他完全不在意，不過，既然如此，川上富江看了眼石心，那他也稍微努力一下吧。
當然，給幸平城一郎和那個女人的食物都會是正常的普通食材，只有給石心的那份美食，會由特別的「食材」加工而來。
幸平城一郎瞥見川上富江完全不遮掩的狂熱眼神，想起這小子對著其他人時的無所謂，還真是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啊。
他不禁叼著煙搖了搖頭，他收的這個徒弟，可以說有著驚人的天賦，不僅能近乎完美地複製出看過一遍的技術，還有足夠的耐心將其化為己用。
但是嘛，唯一的缺點同時也是最大的優點便是，川上富江一切料理的原動力都來自于石心。
也就是說，川上富江對於別人的評價毫無興趣，作為一個廚師來說，這可是相當傲慢的態度啊。
不過，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會收他為徒。
嘛，畢竟只有這樣才會有趣啊。
幸平城一郎惡趣味地笑了起來。
*
淩晨三點，幸平餐館的周圍一片漆黑，人們早已沉入夢鄉。
夜黑風高無人時，正好給了不軌之徒可趁之機。
四個黑衣男子開車停到餐館的後門，其中一人熟練地用鉗子弄斷鎖鏈後，再用鐵絲撬開門鎖。
門被撬開，領頭帶著餘下三人進入後廚。
領頭的人先進入食材區，往後招了招手，「把這些、還有那些蔬菜全部掃到地上踩爛，」他打開冰箱，掃了一臉，「對了，還有冰箱裡的肉……」
「……噢？肉要怎麼辦？」
「全部扔掉？」領頭摸了摸後腦勺，嘀咕道：「感覺好浪費。」
「嗯，我也覺得。」
語畢，他才察覺到，問話的人並非同行的三位男性。
因為，這是個女人的聲音。
脊背一陣寒顫上來，他回過頭，只看見原本還生龍活虎的其他三人，早已經被撂倒在地。
就在他轉身這短短一瞬裡，悄無聲息地將三個人擊倒，這樣的身手絕非常人。
靠，遇上硬茬兒了！
領頭心裡暗罵道。
門外的月光隱約透入屋中，他只看見那女人有一雙灰眸。
拿起別在腰間的警棍，還沒來得及進行攻擊，卻發現那女人不見了。
什、什麼情況？
他這是見鬼了嗎？
一臉恐懼的男人在被打暈前，只聽見對方輕聲說道：「不要浪費食物，你知道——」
「——這個世界上有多少吃不飽的人嗎？」
作者有話要說：
石心：比如我= =
第87章 幸平餐館（4）
等到峰之崎帶著一眾手下再一次踏入「幸平餐館」時, 就看見四個黑衣大漢被綁在椅子上, 一臉生無可戀。
峰之崎的表情頓時難看起來，畢竟是自己的下屬，在做壞事的時候被抓個正著，簡直是當面打她的臉。
一身黑西裝的女人狠狠瞪了這些傢伙一眼,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黑衣大漢們內心覺得很崩潰, 他們哪知道, 三更半夜，後廚裡居然還有個強得不像人的女人坐鎮啊。
瞥了眼坐在一旁吃著草莓醬小魚幹的灰眸女子, 四個壯漢情不自禁地瑟瑟發抖。
QAQ為什麼要把他們綁在這個凶獸旁邊啦, 他們好想回家找媽媽嚶嚶嚶！
峰之崎到底經歷了這麼多風風雨雨, 迅速冷靜了下來, 「哎呀, 這麼大陣仗做什麼，說好的做一道讓我心服口服的菜呢？」
幸平創真皮笑肉不笑，「當然了，顧客是上帝, 大姐您想吃什麼？」
大姐•峰之崎「呵呵」了一聲，餘光卻瞥向旁邊的川上富江。
啊啊，她美麗的少年啊, 歷經一夜的洗禮後, 還是那樣美麗動人以及……
欸，等等！
少年身邊坐的那個女人是誰！
居然敢理所應當地接受少年的服侍！
峰之崎的目光頓時犀利起來了，她熊熊的怒火通過目光傳遞到對方身上。
女子抬起頭, 看向她。
觸及她的雙眸後，峰之崎原本挺直的脊背不自覺彎了下去。
這、這個女人，氣勢還蠻強的。
幸平創真從峰之崎的視線看去，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他指了指那女人，說道：「哎呀，大姐，給你介紹下，這位是川上的女朋友石心。」
本以為是修羅場的套路，結果原本強勢的峰之崎咳嗽了一聲，轉移了話題，「這樣啊，那我先點道菜吧。」
幸平創真：嘖嘖嘖，這大姐氣勢不行啊→_→
峰之崎思考了一下，說道：「既然如此，我的要求是一道肉嫩多汁的葷菜，必須要比六本木的霜降牛排還要鮮美濃郁。」
她可不信，這家小店有這麼高級的食材。
幸平創真挑了挑眉，「那好，敬請期待。」
他進廚房後，峰之崎試圖向川上富江搭訕，卻被打太極一樣擋了回去，再加上他身旁的石心存在感實在太強，最終無功而返。
不過得知等會兒川上富江也要做菜後，她心思基本上都在等會兒如何盛讚美少年的廚藝之上了。
直到幸平創真端出一盤脆皮烤肉。
驚人的香氣撲面而來，峰之崎吞了吞口水，吃了一塊肉——
——不，這不是肉。
這是肉汁炸.彈！
幸平創真介紹道：「這是我用土豆和厚培根做的仿『脆皮烤肉』。」
居然是「仿」肉！？
峰之崎感到不可思議，僅僅是培根和土豆這樣低劣的食材，怎麼可能作出這樣超越霜降牛排的美味葷菜！
但是絕倫的肉汁讓她無力思考，不僅僅是她，經由嗅覺的引誘，她身後的手下也不禁跟著吃了一口，紛紛沉醉在肉汁的魅力之下。
最後，看著空空如也的餐盤，挑剔的女人向這美食投了降，「……我承認，這家店的確有存在的價值。」
到底還是不甘心美少年即將離她遠去，峰之崎表示，「我能留下來嘗嘗富江君的出師菜嗎？」
幸平創真聳了聳肩，「你問富江。」
川上富江眼皮都沒抬，既不否定，也不肯定。
站起來身來，他轉頭問石心，「很想吃那小子的菜？」
剛剛那盤肉端出來的時候，他明顯感受到石心表情稍微變了變。
輕哼一聲，他親了親石心的手指，說道：「不准吃，你只能吃我做的菜。」
躺槍的幸平創真表示，喂喂喂，居然這種事情都能嫉妒，不愧是醋王川上君。
石心挑了挑眉，說道：「已經沒有了。」
幸平創真「嘿嘿」一笑，「其實廚房還有……」剩下的。
然後他就被川上富江殺氣騰騰地瞪了一眼。
好吧，為了避免被套麻袋，幸平創真決定閉嘴。
理論上，幸平城一郎並沒有給川上富江的出師菜限制範圍，所以當川上富江端出來兩份牛排時，石心挑了挑眉。
比起香氣更濃厚的是川上富江身上那股如同孔雀開屏般的雄性氣息。
非常隨意地將牛排給了一旁的幸平城一郎後，他一轉頭，表情一瞬間從原本的興趣缺缺迅速轉換到眉眼含情，將牛排放在石心的桌上，他自然而然地靠著她坐下，「我替你切肉。」
一旁自己切肉的幸平城一郎抽了抽眼角。
翻了個白眼後，他切下一塊肉，放入嘴中。
幸平城一郎眯起眼，這不是牛排。
而是做成牛排樣子的牛肉餅，真是有趣，因為創真那小子做了「仿烤肉」，所以富江小鬼就做這道「仿牛排」？
五分熟，煎得恰到好處，厚度滿滿，一口咬下去，肉汁在舌尖跳動，並且有乳酪和羅勒的香氣一同增加了肉質的純美。
肉食所獨具的微妙罪惡感變成了一種虛幻的甘甜，如同遠古那條蛇在耳邊竊竊私語，吃下去，你就能得到一切。
「覺得如何？」
幸平城一郎滿腹的感想在發現川上富江這句話問的是石心後，被硬生生壓了下去。
喂，富江小鬼，你師父在這邊好嗎！？出師菜難道不該問問他的感想嗎！？
石心只吃了一塊，表情微妙，撇開臉，似乎有些抗拒的樣子。
川上富江神情低落下來，「不好吃？」
石心不忍心將他人精心製作的食物糟蹋，唯有張嘴，繼續讓他投食，「不，很美味。」
少年潔白無瑕的手指執著精美的銀叉，將那美味的肉送入她的口中。
非常美味。
甘甜可口，還帶著血絲。
石心將肉吞咽下，閉上眼，那股引誘力十足的香氣越發濃烈了，不只是牛肉餅本身，還有餵食的那個人身上無與倫比的香氣。
餓意一瞬間上湧，她死死咬住自己的舌頭，將其強壓下去。
每吃掉一塊肉，短暫的滿足和潛藏的餓意都同時出現在腦海裡。
與她隱忍的表情不同，川上富江的笑意愈發濃厚。
沒錯，就是這種神情。
一切感官為他所動，一切自製力都用來壓抑對他迸發的欲求。
她在渴求他。
——正如他渴求她一樣。
幸平城一郎沒管那個古怪的徒弟，嗯，畢竟就算是他，要把那邊兩位小年輕從兩人小世界裡拖出來也夠費勁的。
所以他將剩下的牛肉餅分給幸平創真和峰之崎嘗了嘗，峰之崎如獲聖物，嘗了一口後就開始進入「太棒了」的無腦讚歎裡。
他對幸平創真說道：「有什麼感想沒？」
吃下肉的瞬間，幸平創真就歎了口氣，「我輸了。」
幸平城一郎笑了笑，「輸在哪裡？」
幸平創真摸了摸後腦勺，一臉嚴肅狀，「缺個女朋友？」
幸平城一郎作勢要抽他，少年笑了笑，才正兒八經說道：「我只想著要作出客人覺得美味的食材，因此處於一種被動的地位，是客人在挑選我，而不是我主動去將對方的味覺勾過來。」
「要說的話，川上這道菜最大的優點就是進攻性.吧，」幸平創真雙手抱胸，分析道，「調動食材本身、火候、調料三管齊下，無所不用其極地去將自己的目標俘獲。」
「我輸得心服口服。」
幸平城一郎摸了摸他的頭，欣慰道：「你長大了。」
*
等到峰之崎一行人離開後，幸平城一郎招來川上富江和幸平創真兩人，說道：「首先，富江，你今天這道菜已經通過了出師測試，所以你可以出師了。」
川上富江微微鞠躬，「謝謝您這些日子的照顧。」
幸平城一郎對兩人說道：「然後，還有件事，我打算歇業兩三年。」
幸平創真頓時炸了，「什麼！？」
幸平城一郎摸了摸鼻子，「要去幫以前的同伴做些事，可能比較忙，」他頓了頓，說道，「所以，我就問下你們，想去上叫做『遠月學園』的廚師學校嗎？」
幸平創真皺起眉來，正準備反駁。
川上富江卻說道：「如果您同意的話，我當然沒問題，但是我已經在冰帝學院就讀高三了，可以轉校過去嗎？」
幸平城一郎點了點頭，「我知道你的情況，只要你同意，轉校可以搞定，當然轉學考試你必須參加。」
川上富江頷首，「這是自然，我一定會努力的。」
幸平城一郎挑了挑眉，在心裡腹誹，下次你說「努力」的時候，別只動表情，眼神更有力點好嗎？
幸平創真被這樣一打斷，原本的反駁一下子沒氣了，冷卻下來後，問道：「那學校是做什麼的？」
幸平城一郎笑了笑，「是我以前就讀的高中，」他的語氣輕鬆愉快，「那裡是日本首屈一指的廚師學校——」
「——是畢業率低於10%的超級菁英學校。」
「……」幸平創真面無表情地說道，「老爹，你原來也上過學啊。」
還是這種聽起來很高大上的學校！？
歎了口氣，幸平創真還是決定去，不就是個學校嗎，難不成還能吃掉他？
就在這時，川上富江突然「嘖」了一聲，幸平創真回過頭去，才發現石心正在默默地吃一盤烤肉，咦，不就是他放在廚房剩下的肉嗎，因為有些糊，所以沒有裝盤。
看著川上富江黑成鍋底的表情，剛才輸掉的赤發少年不禁有種微妙的勝利感，於是他走過去，對石心說道：「石心姐，下次見面，只要你願意，我隨時可以做菜給你吃。」
石心吞咽下最後一塊肉，放下刀叉，摸了摸少年的頭，「嗯，我很期待。」
幸平創真感受到她的鼓勵，笑了起來。
圍觀的幸平城一郎，看見川上富江站在一旁，獰笑著掰斷一把叉子。
嘖嘖嘖，讓你不分場合秀恩愛，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麼富江做的不是牛排，而是牛肉餅，因為這樣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給石心的那一份牛肉餅裡混……嗯，他自己的肉：）
第88章 紅燒肉
遠月學園•三年級宿舍
經歷了一天的魔鬼訓練後, 三年級宿舍裡, 兩個女生正在閒聊。
A敷著面膜，一邊塗指甲油一邊說道：「今年的新生都了不得啊……」
原本還癱在床上的B一聽到八卦，迅速來了精神，眉飛色舞道：「那是當然！一年生裡面, 不但有一入校就進了十傑的繪裡奈大小姐, 還有個那什麼在入學典禮上大放厥詞, 還敢跟四宮主廚對戰食戟，最終平手的紅頭髮小鬼, 叫什麼來著？」
A懶洋洋說道：「幸平創真啦, 小創真嘛~」
「不過不止是這兩位吧, 今年的一年級可是人才濟濟啊。」她低頭查看自己有沒有塗出界, 繼續說道。
B翻了個白眼, 「咱們學校哪一年不是一堆『精英』紮堆？」
畢竟是日本首屈一指的料理學校，最不缺的就是家世手藝都好的精英了。
A搖了搖手指，「精英嘛，是可以培訓出來的, 」她歎了口氣，幽幽說道，「但天才就不一樣了。」
B的表情複雜起來, 想起今天在課堂上得到滿分的那個少年, 跟著一起歎了口氣，「也對啦，比如富江君那種。」
兩人對視一眼, 忍不住開始大肆鞭撻起這位「富江君」。
「臥槽，顏值爆表，長得非人類的好看就夠了，為什麼廚藝還這麼好！」
「你知道嗎，富江君在轉學生考試裡面，拿到的是！滿！分！而且當時的考官裡有三個是十傑喂！」
「啊啊啊，之後他就開始一路碾壓我們這些渣渣！」
「嚶嚶嚶，還有還有，顏好廚藝好就算了，居然還是個現充！」
「我跟你說，小創真的發言再怎麼囂張，至少還是和廚藝相關啊！富江君在入學典禮上洋洋灑灑說一大堆，『我做菜從開始到最後，至始至終都是為了我喜歡的人』『我希望她每天都能吃到極致的美味』，什麼鬼啊，這種虐狗宣言，差評！」
A氣喘吁吁了半天，最後說道：「噢，對了，好像富江君不住校吧？」
A和B對視了一下，想起今天上午川上富江在便當課裡取得滿分時，對老師說的「因為每天都要給女朋友做便當，所以做得比較熟練」。
夜晚的宿舍裡，傳來一陣怒吼，「燒死現充！！！！」
*
因為下午有考試，所以石心難得出了門，雖然考試期間，她一直忍了半天，才沒把自己的卷子吞下去。
考完後，她一邊吞著超大份飯團，一邊和賓川杏打了招呼後，坐車回到了家。
還沒打開門，石心就聞到了一股醇厚的香味，舔了舔嘴唇，唔，是紅燒肉。
她進入自己的租房，就看見少年正在那狹小的廚房裡忙碌。
「我回來了。」石心說道。
川上富江關掉火，脫掉圍裙，回過身去，就是個加速猛撲上去。
簡直就像只大型犬。
石心沒有躲開，冷靜地接住了這只體型巨大的犬類，問道：「今天沒課？」
川上富江嗅著她身上的味道，確定沒有蹭上其他人的味道後，才含糊地說道：「我第一個通過考試，所以直接回來了。」
石心歎了口氣，勸道：「為什麼不住宿，從遠月到這裡很遠。」
川上富江舔了舔她的唇角，眨了眨眼，「是不是對我的憐惜之情大起？」
整個人被高大少年圈住的女子面無表情地說道：「不，我只是覺得你這樣效率太低了。」
川上富江撇了撇嘴角，「沒關係啦，反正我之前兌換了『瞬移』技能，嗖的一下就回來了。」
石心看了看他，無奈道：「你這樣浪費技能點，沒問題嗎？」
「沒關係啦，」川上富江抱住她的腰不撒手，「反正那麼少技能點，對現在的我來說基本沒多少用處。」
蹭了下她，少年的眼睛閃閃發亮，「吃飯嗎？」
石心沒有猶豫，點頭表示贊同。
端上來的超大份紅燒肉和一盆米飯，一看就是照顧石心的食量。
看著泛著油光，無比誘人的紅燒肉，少女默默轉身進入廚房，安定地拿出了——老O媽。
川上富江：「……」
「等等，你難道還要蘸醬？」
石心思考了一下，委婉地說道：「你做的菜都很好吃，但是，其實對我來說，不夠辣。」
她的表情少見的嚴肅，「當然，紅燒肉蘸醬入不了味，所以我一般是把飯拌得夠辣後，一口飯一口肉。」
非常下飯。
可惜的是，老O媽存貨不夠了，啊，不知道常暮笙最近來不來日本，真想求個代購。
川上富江抽了抽嘴角，很好，看來他不得不去學川菜了。
她吃飯的速度極快，卻很節制地為他留了合適的量。
輕笑了一聲，川上富江只象徵性地吃了足夠熱量的食物後，就止了筷。
撐頭看著她。
啊啊，都已經是這樣的體質了，卻還是會去體諒別人——
——真是，可惡得可愛。
紅燒肉的肉塊燉煮得恰到好處，醬汁粘稠，最美味的莫過於那酥軟的肥肉，入味到極致，綿軟可口。
更讓石心安心的是，這一次並沒有出現以前那種越吃越餓的情況，是非常妥帖的飽腹欲。
她之前也懷疑過，富江是否在食物里加了些什麼東西，但現在看來，可能只是她對「諾亞」體質本身不太瞭解罷了。
心裡的愧疚在川上富江為她端來一杯冰鎮過的梅酒後達到頂峰，這樣體貼的服務，實在讓石心覺得受之有愧。
她喝了一小口酒，酸甜可口的梅酒恰好將肥膩化解掉，使得美味更上一層樓。
川上富江笑得一臉溫柔，身上仿佛散發著無私奉獻的聖光，心理活動卻黑得能結塊了。
自從石心有所警覺後，他就極少往菜品裡面添加自己的血肉了，反正他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觀察她何時放下警惕，再趁虛而入。
比如現在。
可能連石心自己都不知道，她對酒精極其敏感，只喝小半杯酒，臉就會變得紅潤起來。
那蒼白的面色染上紅緋後，實在是讓他想要做點什麼。
「石心。」他輕聲喚道。
石心轉過頭，疑惑道：「怎麼了？」
川上富江輕笑了一聲，坐在她身旁，捧住她的臉，親了上去。
他的唇極軟，會讓人聯想起棉花糖，曖昧的甜味誘人至極，讓她不禁想撕咬回去。
但是，不行。
石心垂眼，安靜地任由他動作，免得自己一不小心反而把他吞吃下去。
一開始只是溫柔地在唇部磨蹭，但不過一會兒，川上富江就開始急躁了，捏住她的下巴，舌頭探入她的唇間，從裡到外細緻地慢慢舔舐起來。
在自己的舌頭接觸到她的舌頭時，他發覺石心明顯顫了一顫。
川上富江看著她隱忍的模樣，知道這已經觸及她的敏感點，讓她的食欲上湧了。
比起簡單的情.欲，這種撩撥起她的本能的結果更讓他感到滿足，一股從尾椎骨起來的戰慄感席捲他的身體。
這樣的親吻實在太危險，石心到底是忍不住了，推開川上富江，皺眉說道：「你到底想要什麼？」
無論是早已破100的好感度，還是極盡誘惑的行為，甚至是無微不至的照顧。
都讓她越來越看不懂川上富江了。
從邏輯到心理，他就像沉入某種黑色的粘稠裡，用不知名的語言索求著什麼。
川上富江舔了舔她的眼睛，聲音甜膩異常，「我想要什麼？當然是——你的心啦。」
他的語氣輕鬆愉快，卻不像是開玩笑。
石心抿下唇，對他說道：「我知道，我是你的任務物件，但是——」
「——不是我不想給你，而是沒辦法給你。」
她認真地說道：「所以你不要這樣對我好，太……吃虧了。」
聞言，川上富江卻並沒有生氣，聳了聳肩，很坦率地說道：「沒關係啊，得到你的愧疚，也不錯。」
石心正想說什麼，被他打斷，「你看，至少你對我愧疚後，你對我的好感度也上升了啊，」他笑嘻嘻說道，「嘛，既然如此，你就可憐可憐我啊，我可是只有攻略你才能恢復傷勢呢。」
他的語氣輕鬆，似乎只是在說一個輕飄飄的建議，並無什麼執念在內。
看著他的雙眼，那裡並沒有如她曾見過的那些摯愛一樣灼熱的情緒，只是暗沉又曖昧。
漫不經心又帶點挑逗。
如同稚童在遊玩，天真地邀請一個玩伴同行。
猶豫了一下，石心歎了口氣，摸了摸他的頭，「我明白了，我會配合你的。」
只要他沒有動心，就好。
眼睛閃著不知名的光，川上富江又親了上去，手也趁機解開她的襯衫，手指在那鍛煉得纖細不失力度的腰肢徘徊，慢慢向上摸去。
他的聲音低啞，「嗯，你乖乖的，我會讓你很快樂的——」
【——富江，我要和石心的系統談一下。】
銀髮金眸的男孩出現在半空，面無表情地說道。
川上富江：「……」
他停住動作，迅速地為石心重新穿上襯衫後，面色早已黑成鍋底，咬牙切齒道：「納西索斯，你怎麼不！去！死！」
作者有話要說：
一腳急刹踩下去。
石心：幹得漂亮。
富江：靠靠靠！(#‵′)靠！
第89章 納西索斯和伊可
納西索斯挑了挑眉, 俊美的臉上滿是茫然, 似乎是完全不理解川上富江的暴走，疑惑道：「你們可以繼續，我只想和伊可談談。」
談個鬼啊談！
額頭上青筋暴起，川上富江擼起袖子, 磨著牙, 「繼續個P啊, 你以為是遊戲存檔嗎！？」
納西索斯聳肩，理所應當道：「既然你們不繼續了, 那我可以和伊可說話了嗎？」
這話他是對著石心說的。
被打斷了剛才的行為後, 石心的心情反而放鬆了不少, 點了點頭, 向自己的引路人發信：【納西索斯想和你談談。】
伊可的回信相當快：【不談, 我可不想再開個時空亂流出來。】
石心把她的回復告知納西索斯，惹來男孩一聲咋舌。
皺了皺眉，納西索斯思考了一下，說道：「那這樣吧, 不用當面說，你負責當傳話筒就行了。」
他的態度倒不居高臨下，只是不給人考慮的空間罷了。
純然的理所應當。
石心倒無所謂, 頷首表示贊同。
旁邊的川上富江可不同意了, 拔高音量，嚷嚷道：「憑什麼啊，納西索斯, 她可不是你麾下的攻略者！」
納西索斯奇怪地看了一眼他，「我知道啊，那又如何？」
川上富江「呵呵」了一聲，「你還是真是仗著自己的臉，自我中心得要命，」他譏諷道，「怪不得那個伊可不願意和你見面，怕是被你這種性格惹煩了。」
納西索斯眯起眼，顯然動了怒，身上的氣場一瞬間凜冽起來。
眼前，一個超•自我中心•自戀狂嘲諷另一個自戀之神過於自我中心的場面，竟讓石心無言以對。
恰好，她給伊可的發信有了回復。
伊可：【……心心啊，你不需要答應這種無理取鬧的條件。】
【納西索斯那貨，就是個不懂看氣氛、自我中心、自戀到極致的大ky啊啊啊啊啊啊！】
【你懂嗎，諸神稱讚他的美麗時，那傢伙會直接來一句「我知道」，完全不顧對方的立場，簡直就是談話殺手！】
仿佛感受到了伊可字裡行間的悲憤，石心思考了一下，【那你要拒絕和他的交談嗎？】
伊可頓了頓：【要不，你問問他想談什麼？】
於是石心照實傳話。
她的問題打斷了正準備對川上富江使用神力的納西索斯，原本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銀髮男孩表情閃過一絲不自然，他清了清喉嚨，說道：「我就想問問她，最近還好嗎？」
石心：……
她還以為是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關乎神界未來的哲學性命題。
川上富江躲在石心背後，聽到納西索斯的話後，毫無顧忌地嘲笑道：「哈哈哈哈哈哈納西索斯你以為自己在演什麼久別重逢的狗血言情劇嗎，你是不是還要問一下對方有沒有結婚生子，丈夫對她好不好啊哈哈哈哈？」
納西索斯「呵呵」一笑，直接一道神力繞過石心劈向目標。
對於川上富江這種自己作死的情況，石心很淡定地看見他被神力拘束住，痛得嗷嗷直叫，「嚶嚶嚶石心心快來救我！」
石心微笑，「乖，自己作的孽，自己承擔。」
川上富江：QAQ
總算沒有了搞事精在旁搗亂，納西索斯乾脆單刀直入，直接對石心說道：「你告訴她，」他深吸口氣，臉色微紅，「我會讓她自由的。」
語氣帶著滿滿的自信。
石心得到伊可的回信後，表情有點奇怪，但是看著納西索斯期待的表情，還是只能面無表情地回復道：「伊可說……」
「『沒有你在，我會更自由。』」
語畢，她直接用手捂住川上富江的嘴，避免這傢伙又口出惡言，火上澆油。
卻不料，納西索斯聽聞此言後，只是頷首，平靜地說道：「這樣啊。」
他沒再多言，消失在半空中。
石心移開手，不出所料，聽到川上富江喋喋不休的抱怨，「石心心，你太過分了，居然不准我說話！」
她看他，眼神暗含警告，「別煽風點火。」
川上富江聳了聳肩，破開減弱的神力，從拘禁裡恢復自由，哼笑了一聲，「就算我沒說話，你家系統的回復也足夠納西索斯那傢伙內心狂暴了吧。」
石心沒說話，的確，與那冷靜的表面不同，她剛剛感受到一股近乎暴戾的煞氣。
看向系統面板，伊可早已中斷交談。
她揉了揉額頭，覺得頗為無奈。
這種神和神之間的愛恨情仇，難道也歸她管嗎？
肩上一重，石心斜眼看去，川上富江又一次掛上她的身上，黏黏糊糊地蹭來蹭去，「可惡，納西索斯居然敢壞我好事，」他挑眉，「不過，看來他和你那個叫伊可的系統有一堆恩怨情仇嘛~」
石心看了眼他，斟酌道：「呃，你難道不知道？」
川上富江一臉莫名其妙，「知道什麼？」
石心的表情複雜起來，說道：「根據希臘神話，山中仙女伊可對希臘最俊美的少年納西索斯一見鍾情，但是納西索斯拒絕了包括她在內的所有人，伊可十分傷心，最終日漸消瘦，直到身體消失，只留下聲音在山谷中回蕩。」
「憤怒的眾神決定詛咒納西索斯，於是某一天納西索斯在水中看見自己的倒影，並且對『他』一見傾心，可他永遠無法觸及自己的愛人，所以最終他絕望了，跳入水中，溺水而亡，化身為水仙花。」
「當然這畢竟是後人的記載，現實肯定會有出入，」石心冷靜地說道，「但至少可以從中得出一個結論，伊可和納西索斯之間的情況很複雜。」
川上富江若有所思，「這樣啊……」
既然納西索斯敢打擾他的好事，那他也該禮尚往來一下吧。
石心看他一眼，「好歹是你自己的引路人，你都不清楚對方的身份嗎？」
川上富江嬉笑道：「和我有什麼關係？」
石心似笑非笑，「噢，那你知道眾神給予納西索斯的詛咒嗎？」
川上富江挑眉，說道：「是什麼？」
石心看著眼前擁有無與倫比的美貌的少年，一字一頓道：「『你會愛上別人，卻不能以被愛作為回報』。」
眯起眼，黑髮少年俯身親了親眼前這冷漠女人的唇，低聲說道：「真是令我戰慄的警告啊。」
就在氣氛一觸即發之際，一道短促的鈴聲響了起來，石心推開川上富江，去陽臺查看郵件。
「To：石小心
過段時間我要來日本玩，順路給你帶點老O媽，別太感激我啦~
From：你可親可愛的暮笙小姐姐。」
石心有些驚訝，不過心裡倒蠻開心，她和這位神出鬼沒的學姐關係一向不錯，雖然對方一直糾結于她們之間的輩分。
回了個「好」字後，她抽了抽鼻子，一股誘人的香味從廚房傳來。
無奈地笑了笑，石心知道川上富江又在用美食誘惑她了。
雖然這招對於現在的她來說，的確是很管用。
走進屋裡後，川上富江對她說道：「石心心，要不要嘗一嘗我明天比賽用的新菜？」
石心怔了怔，「比賽？」
川上富江笑了笑，風輕雲淡道：「是啊，我們學校有個什麼『食戟』的活動嘛，我準備用來拿到那個十傑的位置。」
「聽說十傑權力很大呢，只要和料理有關，可以動用強大的資金來獲取各種各樣的調料、原材料……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他輕笑，「所以，我很想取得這個席位。」
——為了你。
哪怕他沒有說出原因，但是當石心吃下第一口菜的時候，非常清楚地聽到了這個聲音。
——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她垂眸，沒有說話。
吃完這道菜後，石心對川上富江說道：「那我明天，去觀戰吧。」
作者有話要說：
食戟的話，我站黑木場涼×愛麗絲，畢竟狂犬×大小姐的cp是我的慣例（？）愛好。
另外也吃葉山亮×潤，畢竟葉山從頭到尾都是「一切為了潤」2333
但是本卷的cp還是納西索斯×伊可，其他cp屬於我會私心加戲
第90章 薙切愛麗絲和黑木場涼
一大清早, 川上富江就以驚人的熱情準備了一大包食物。
石心看著那盒豪華得可怕的便當, 頭痛起來，「我只是去觀戰，又不是野炊。」
川上富江理所應當地說道：「萬一你臨時餓了怎麼辦？難道要去啃遠月裡的樹嗎？」
被戳中痛腳的石心無言以對。
不過她還是嚴正拒絕了川上富江的同行邀請，笑得那麼真情實意, 一看就有詐。
等他離開, 石心完成了日常鍛煉後, 獨自前往遠月學園。
作為日本頂尖的料理學校，遠月學園著名的食戟之戰向來對外開放, 而只要有觀看食戟的邀請函, 就能進入學園。
把富江給的邀請函交給警衛過目後, 石心很快就通過了檢查。
因為川上富江和那名叫做「久我照紀」的學生的食戟戰時間是下午, 所以石心決定先在這個美食王國好好逛一下。
至於富江那邊——
——「到了嗎？」
——「沒迷路嗎？」
——「我在做麵食喲, 要不要來看看~」
——「要是看見奇怪的紅發小矮子，要假裝沒看見喲！」
完全是無間隔的短信騷擾。
石心深吸口氣，面無表情地發了個「好好上課，再發短信, 揍你」的回復後，把總算安靜下來的手機放回包裡。
遠月學園的面積甚至比冰帝還大，因為是料理學校, 石心還見到了不少養殖場、果蔬園, 點綴在典雅的建築風格中，顯得格外有趣。
當然，也格外能引起她的食欲。
捂住已經開始抗議的胃部, 石心找到一個在樹蔭之下的長椅，隱蔽性不錯，至少可以避免路人圍觀她的狼吞虎嚥。
坐下後，看著不遠處綠草成蔭，鳥啼聲婉轉於耳邊，她的心情也隨之愉快起來。
直到打開特製便當後，石心對著那滿載「愛心」的便當沉默了一下。
各種各樣顏色的心狀飯團組成一個色彩斑斕的心狀便當，撲面而來一股騷包感。
石心抽了抽嘴角，好吧，不談外觀，至少聞起來，味道是不錯的。
拿起一個做成愛心狀的鮪魚飯團，她正準備一口咬下去。
「——所以，為什麼不拒絕啊！」
一個悅耳的女聲傳來，仿佛在質問什麼。
咬著飯團，石心無奈地想道，她現在的耳力是越來越好了，這差不多兩百米開外的對談，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如臨現場。
緊接著，一個沒精打采的低沉男聲說道：「啊啊，都說了，小姐，我根本不知道那個女人給我的是什麼啊？」
「騙人！那一看就知道是情書！」女生的音量提高了，「粉紅色的耶，怎麼可能不是情書！？」
「哦。」
「哦個頭啊，快去拒絕！」
「為什麼？」男生問道，原本懶散的語氣帶上點認真。
「什、什麼為什麼？」女生似乎沒預料到對方會反問回來，聲音不禁帶上了緊張感。
男生一字一頓道：「為什麼小姐讓我去拒絕，我就要拒絕呢——」他拉長了聲音，「畢竟，我也有權利交個女朋友之類的吧。」
哇嗚，石心又咬了口飯團，她這個外人都感受到了男方看似平靜的態度下，步步緊逼的氣勢。
嗯，這是在希望對方給出明確的態度吧，就是不知道女方會有何反應？
交談聲沉寂了一會兒，隨即因為女生瞬間暴起的情緒再度開啟，「開什麼玩笑！涼君是我的隨從吧！怎麼可以和別人交往！？」
「那難道要我和小姐在一起嗎？」
「開、開什麼玩笑，怎麼可能啊啊啊啊啊！」少女的聲音因為激動甚至劈了叉。
石心挑了挑眉，噢，這掩飾害羞時專用的語氣，看起來不是男方的一廂情願啊。
有希望，男同學，這時候就該單刀直入攻略傲嬌——
「也對啦，」男生嗤笑了聲，「小姐的話，想要的肯定是那種華而不實的王子殿下吧。」
石心情不自禁捂住臉。
不不不不，這個時候，絕對不能挑釁啊大兄弟！
果不其然，女孩子一下子炸得更厲害，色厲內荏地說道：「那當然，我才對涼君這種粗魯的傢伙不感興趣呢！」
她氣呼呼地加了一句，「和涼君不一樣，王子殿下才不會這樣呢？」
石心歎了口氣，完了，火上澆油，不知道她現在出去……好吧，這種情況下，陌生的第三人出現，情況只會更糟糕。
那位涼君硬邦邦地說道：「說到底，根本就沒有王子殿下這種東西，只有小姐才會幼稚地把這種幻想的人物當真。」
「才、才不是，《花O夢》裡面就有啊！」
「哦，那現實中呢？」
女生糾結了一下，緩慢說道：「塔克米君……」
「啊啊，需要我替小姐去說一聲嗎？」男生語氣平靜，「畢竟小姐條件這麼好，指不定對方就答應了。」
「才不需要呢！他不算！我重新想，」女生「唔」了好一會兒，才突然說道，「富江學長！沒錯，富江學長就是！」
聞言，石心差點被飯團噎住。
富江？
華而不實倒是準確，但是王子殿下？
石心抽了抽嘴角，她覺得那傢伙更像是壞心眼的魔女吧。
*
看著黑木場涼一臉「啊我就知道小姐說不出人選來」的閒適表情，薙切愛麗絲瞬間就怒了，雖然和川上富江完全不熟，但不妨礙她拉出來作為擋箭牌。
黑木場涼歎了口氣，「富江學長可是有女朋友的喲。」
薙切愛麗絲抿了抿唇，彆扭道：「我單戀！」
雖然聽起來特別悲慘，但自尊心作祟，她只能硬撐下去。
黑髮少年摸了摸後腦勺，似乎對這種無意義的爭吵喪失了興趣，攤手說道：「隨便你。」
隨便你個……頭啊！
霧氣開始在薙切愛麗絲的眸中蔓延，她看見黑木場涼似乎要說什麼，抿了抿唇，大聲說道：「涼君大笨蛋！和你的海鮮過一輩子去吧！」
語畢，銀髮少女轉身就跑，捂住耳朵不肯聽後面人的話。
涼君這個笨蛋海鮮控！
明明是她的隨從，卻越來越壞心眼了。
嗚，為什麼繪裡奈的秘書子就那麼溫柔，她家狗狗除了毒舌就是毒舌。
可惡可惡可惡！
事實證明，一路狂奔不看路的結果就是，薙切愛麗絲大小姐差點上演了一出慘烈的平地摔。
幸好一個路人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讓她在臉著地前成功躲過一劫。
自恃名門風範的薙切愛麗絲在接連遭受打擊後，終於忍不住「嗚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那個路人似乎被她毫不顧忌形象的哭法震驚了，愣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說道：「要不要，吃個飯團？」
薙切愛麗絲看了眼那飯盒，嗯，賣相不錯，看起來屬於上等，那個櫻花葉做底的青色飯團很不錯的樣子，就是分量太多了，顯得不夠高雅。
即便還在哭，但大腦還是下意識地分析出食物的等級，薙切愛麗絲抽了抽鼻子，對眼前的灰眸女子說道：「那就謝謝你了。」
接過紙巾，薙切愛麗絲姿態優雅地坐在長椅上，在接過飯團前，很自覺地自我介紹起來，「你好喲，我是薙切愛麗絲，」她歪了歪頭，因為淚水浸染過雙眸，看起來有朦朧的美感，「就是那個薙切啦~」
女子思考了一下，才回復道：「你好，我是石心，是來觀看貴校的食戟比賽。」
噢，外校生啊，那怪不得聽到薙切的時候沒多大反應，薙切愛麗絲諒解地點了點頭。
小小的咬了一口飯團，為那瞬間填滿口腔的櫻花香氣陶醉，薙切愛麗絲不禁讚歎了聲，「好吃！」她的眼睛閃閃發亮，「這是你做的嗎？」
石心搖了搖頭，「不是，」她發了下呆，「是我的……同居人做的。」
薙切愛麗絲掩嘴嘻嘻笑了起來，「同居人啊，男朋友嗎，誒嘿，廚藝很好嘛，遠月的學生？」
她又一口咬下去，卻為突然灼燒起來的味覺驚住，居然、在這麼春意盎然的料理中間，放了辣椒！
但並不是那種令人不快的辛辣，而是熱烈又濃厚，如同夏日陽光一樣的辣味。
「噢噢噢，原來如此，是代表了春夏交界點的料理啊。」薙切愛麗絲嘖嘖稱奇，還真是大膽的料理手法，畢竟要把柔美和爽烈同時糅合在一個簡單的飯團裡，需要料理人對辛香料的嚴格把控，一不注意就成了渾然一體的辛辣。
薙切愛麗絲露出深思的表情，這樣的料理水準，肯定不是什麼無名之輩，她好奇道：「能不能問一下料理者的名字？」
石心咳嗽了一聲，說道：「川上富江。」
薙切愛麗絲：「……」
QAQ咩咩咩咩？
銀髮少女憋紅了一張臉，雖然她剛剛誇口富江學長是她的暗戀對象，但哪知道才不過一會兒就正面遭遇了對方的女朋友啦。
嗷嗚，就算剛剛說那話的時候離石心有一大段距離，所以她應該聽不到，可是……
……還是好丟人啊啊啊啊！
薙切愛麗絲迅速讓自己鎮定下來，說道：「噢，我也知道富江學長，您的眼光真好，你們兩人真是太配了！」語畢，她還豎起大拇指，努力讓自己的稱讚裡的真心更加具體一點。
石心摸了摸鼻子，含糊地「嗯」了一聲。
薙切愛麗絲如坐針氈，都是涼君的錯啦，要不是他，她哪會逞強……
她一口把剩下的飯團吞下去，忿忿不平道：「涼君大笨蛋！」
石心笑了笑，遞了一瓶未開封的礦泉水給她，溫聲道：「這麼生氣？」
抱怨物件只有繪裡奈和涼的薙切愛麗絲頓時有了精神，誰讓前者只會嘲諷她被自己的隨從牽著鼻子走，後者嘛，哼，他們現在在冷戰╭(╯^╰)╮
她鼓著臉頰，說道：「越來越壞心眼了，每次吵架都超~~~~級壞心眼！」
「嗯？」石心挑了挑眉，「那為什麼吵起來呢？」
薙切愛麗絲抿了抿嘴，聲音變小，語氣不甘心，「因為涼君作為我的隨從，居然有人告白，而且，他竟然沒有拒絕！」
簡直就是叛主的行為，應該處以辣椒極刑！
基本上知道內情的石心摸了摸鼻子，「但是也沒答應吧。」
薙切愛麗絲稍微軟了一下，「也對啦。」
石心看著不遠處的風景，笑了笑，說道：「不過是一個沒有回應的告白，就生氣到這種程度，如此看來，愛麗絲還真是喜歡那位涼君啊。」
作者有話要說：
石心（慈祥臉）：啊，小孩子們的愛情，真可愛。
悠于 2017-9-8 19:40
第91章 天真
「喜歡？」薙切愛麗絲撅嘴想了一會兒, 說道, 「從主人的角度來說，的確是很喜歡喲~」
畢竟是她親手撿回來的狗狗，還是她一點點餵養長大的。
少女雙手環胸，自顧自點頭, 沒錯沒錯, 就是這種感覺, 「石心心有沒有養過狗狗？就是這種感覺噢，突然發現家養的狗接受其他人的投喂。」
「就會超•級•不•爽！」
少女完全不認為自己的發言有什麼問題, 這種天真之下隱含的殘酷, 讓石心覺得似曾相識。
石心喃喃道：「還真是小孩子一樣的獨佔欲。」
「才不是小孩子啦, 」薙切愛麗絲捧著臉, 笑嘻嘻道, 「雖然很無理，不過因為愛麗絲很可愛∼所以，沒關係的啦。」
倒是很有這方面的自覺嘛，石心輕笑, 跟富江那傢伙的自負還是有點差別的。
所以建立在這種關係之下，少女接下來的抱怨就相當有趣了。
「十四歲以前，明明抱著涼君睡覺, 他也不會掙扎的, 現在不一樣啦，哪怕是一張床上，也要劃條線, 禁止靠近，」薙切愛麗絲鼓了鼓臉頰，「這算什麼嘛，我是病菌嗎？」
「反正就算這樣的話，你也會裝睡撒嬌越線吧。」石心冷靜地指出。
「Bingo！」薙切愛麗絲笑嘻嘻道，「石心心好聰明啊~」
石心揉了揉太陽穴，因為這一招，富江屢試不爽。
雖然她劃界的原因是不習慣和其他人親密，但如果是那位「涼君」的話，石心歎了口氣，「這個時期的少年人，差不多也到思春期了吧，所以，還是要諒解一下喲。」
薙切愛麗絲以手撐下巴，癟嘴道：「這個我明白的啊，但還真是……」
「……無趣啊，生理衝動這種東西，」少女冷漠地抱怨道，「說到底，不過是以繁殖為最終目的罷了。」
「為了種群的延續，所以產生了性.交的快感，以此來引誘個體與個體之間的交.媾，意義到底在哪裡呢？」
石心情不自禁笑了起來，溫聲說道：「沒有意義。」
「本來就是沒有意義的，嚴格來說，並不存在一個神說過，人類必然要永恆延續下去，更何況，就算是依照人類社會本身的意義標準，也不是所有人的繁殖都有意義可言。」
所以這還真是大問題呢，石心摸了摸下巴，連她自身都感受不到該有的意義，又怎麼可能去告知他人呢。
薙切愛麗絲歪了歪頭，看著石心，「唔，我還以為你會說，『既然沒有意義，就在人類的延續裡尋找意義』。」
石心挑眉，「噢，誰對你說過？」
「母親大人啦~」薙切愛麗絲思考了一下，「雖然很積極向上啦，但果然很無趣。」
「所以涼君居然也會被這樣的東西所困擾？」她似乎感到了不解，可也露出了諒解的表情，「好啦好啦，如果是這種生理上無可解的情況，我勉強就寬容一下吧~」
啊，這句話。
——就算石心心你性冷淡也沒關係喲，反正我來負責性高.潮就好了嘛。
雖然方向截然不同，但真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石心大腦放空了一下，下意識地回應少女的話題，「生理上也可解，你可以給狗絕育。」
語畢，她才瞬間恢復神智，試圖補救。
薙切愛麗絲卻一下子眼睛發亮起來，「原來還有這一招嗎！」
哇嗚，石心看了眼不遠處的那棵樹，突然覺得非常對不起那位涼君。
她異常冷靜地否定道：「不，我覺得如果你這麼做了，你家隨從會直接離家出走。」
這種幼稚的威脅，對薙切愛麗絲卻相當有作用。
薙切愛麗絲一下子冷靜下來，「那還是算了。」
石心松了口氣，啊，不行了，這種和另一個富江對話的錯覺，還是換個話題吧，「如果那位元涼君以自己隨從的身份要求你拒絕告白，或者不能和別人交往，你會答應嗎？」
「會啊。」薙切愛麗絲毫不猶豫說道。
她本來就對這種東西不太感興趣，而且……
「噢噢，原來如此，」她一臉get了什麼的樣子，「所以說，涼君鬧彆扭的點在這裡！因為作為主人的我看起來似乎對戀愛產生了興趣，所以他感到了不公平！」
就和狗狗會因為主人有了其他的狗狗後會產生攻擊心理一樣，因為覺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脅嘛。
薙切愛麗絲點了點頭，覺得發現了新大陸，「沒錯，就是這樣，」她自信心滿滿地說道：「嘛，真是的，涼君還是小孩子嘛，居然在這種小事上和我較勁。」
不過沒關係，她理解這種彆扭的自尊心。
心情一下子晴朗起來的銀髮少女抓住石心的手，笑嘻嘻道：「為了感謝你的開導，我請你吃午餐吧，」她拍了拍自己豐滿的胸脯，「由我下廚喲~」
石心從發愣裡回過神來，看著眼前這位和富江有著不少相似點的少女，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頭。
雖然某種意義上來說，那種天真的殘酷感格外一致，但仍然有所不同。
比如，至少薙切愛麗絲不雙重標準。
臨走前，她又看了眼不遠處那棵樹，表情不自覺糾結起來。
算了，石心覺得，現在的她連自己都開導不了。
要是再腦中一白，冒出句「絕育」來，恐怕是要糟。
待到兩人離開後，一個黑髮少年從樹上挑了下來。
打了個呵欠後，他低聲抱怨道：「別開玩笑了，誰是小孩子啊，明明小姐你才幼稚得要命吧。」
不過，絕育這種概念，黑木場涼看了眼自己的褲襠，面無表情地想道，一定要儘早在小姐心裡抹殺掉。
*
幸平創真心情有點憂傷，為什麼大家都無法理解奶油鹹魚這樣的創意呢？
想起極星寮眾人紛紛避讓的樣子，他內心充斥著無以名狀的寂寞。
這種時候，就無比想念石心姐啊。
歎著氣，幸平創真打開料理教室的門，卻發現已經有人在了。
欸，今天不是沒課嗎？
他定睛一看，噢，薙切愛麗絲、黑木場涼還有……
那氣吞山河的進食行為，那平靜無波的表情，赫然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黑暗美食試用物件（×）——石心姐。
薙切愛麗絲正在和半路插.進來的黑木場涼就便當製作進行爭論，「別開玩笑了，分量太多，只會顯得我的料理一點兒都沒品位！」
戴著頭巾的黑木場涼語氣可沒平時那麼無害，直截了當道：「品位這種花哨的東西，只會讓料理完全沒有進攻性，」他指向一旁進食的石心，說道，「你看，她已經吃了小姐你做的十盒便當，仍然沒有一點滿足的表情，這說明了什麼？」
薙切愛麗絲被噎了一下，又迅速振作起來，「哼，但是吃完了涼君的三份海鮮飯，石心心的瞳孔也沒有一點動搖啊！」她抬了抬下巴，「至少吃我的便當時，她有一瞬間露出了笑容吧。」
仍在吃東西的石心：「……」
唔，她是不是該說一下，其實他們做的料理都很好吃。
就在她下意識把龍蝦殼一起吞下去的時候，察覺到有另一個人的氣息出現。
還是個熟人。
果不其然，趁著薙切愛麗絲和黑木場涼繼續爭吵之際，一個赤發少年暗搓搓地進入料理教室，挪動到石心旁邊。
少年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好久不見啦，石心姐。」
石心挑了挑眉，「嗯，好久不見了，創真君。」
她看了眼他手上的食物，還真是極具「藝術感」的鹹魚幹。
幸平創真獻寶似的把盒子裡的鹹魚幹遞給石心，「石心姐，這種普通的食物完——全不帶感對吧，來嘗嘗我的新料理吧~」
剛剛吃完第四份海鮮飯的石心點了點頭，拿起鹹魚幹塞進嘴裡。
幸平創真信心滿滿地說道：「你看，是不是完全可以吊打他們倆的……」
石心指了指他的身後。
幸平創真笑容僵了僵，回過頭去，看見薙切愛麗絲和黑木場涼兩人正抱胸站在他身後，不禁摸了摸鼻子，「嗨？」
薙切愛麗絲露出一個黑氣十足的笑容，「呵呵，吊打？」
黑木場涼拿起磨刀石，一言不發就開始磨刀。
「臥槽，你們冷靜一下！」
「居然用那種噁心的鹹魚幹來鄙視我的便當，罪無可赦！」
「小姐，這把刀更利一點。」
「靠靠靠，黑木場涼你這是助紂為虐知道嗎？」
「不，這是為了美食的正義。」
吃下鹹魚後的石心，只覺得腦中出現了一副鹹魚呐喊的圖案，當真是生命力十足。
不過，這個學校的料理還真是有趣啊。
她少見地湧現出一股滿足感，正準備喝口茶之際，突然一陣惡寒從背後升起。
抬頭往料理教室的玻璃窗看去，一張俊美無儔的面孔正貼在玻璃上，靜靜地看著她。
「咳咳咳——！」
被茶水嗆住的石心猛地咳嗽起來，腦中只有一個念頭。
等等，為什麼富江會在這裡!？
還有，他幹嘛一副目擊NTR現場的哀怨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
石心心會脫口而出「絕育」，當然是因為……日有所思夜有所夢→_→
富江：嚶嚶嚶我一個人滿足不了你嗎嚶嚶嚶
石心：……= =
第92章 辛辣禮贊（1）
石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整盒鹹魚幹吞了下去, 這樣強悍的舉動讓正在打鬧的其餘三人都停了下來。
薙切愛麗絲：「厲害了……」
黑木場涼：→_→
幸平創真：「不愧是石心姐！」
然後情不自禁拍手讚歎的幸平創真就看見灰眸女子打開教室門, 向外面說道：「進來，別貼在玻璃上。」
他這才發現，料理教室窗上正貼著一個驚悚的面孔。
就算是絕世美少年，整個貼上來, 也很恐怖的好嗎？
薙切愛麗絲被嚇得尖叫一聲, 像貓一樣直接掛在黑木場涼身上, 「那是個……什麼啊啊啊啊！？」
黑木場涼冷靜地說道：「應該是個人。」
在石心的催促下，那人終於從玻璃上下來。
等到對方走進教室時, 薙切愛麗絲才發現, 那個詭異的人臉擁有者居然是個身材高大、面容俊美的少年。
雖然美少年現在正毫無形象地摟住石心的脖子, 幽怨地說道：「石心心, 說好的只能吃我一個人的料理呢？」
「並沒有說好, 」哪怕身上掛著個巨型掛件，石心走起路來也沒有任何吃力的樣子，「我會餓。」
美少年繼續嚶嚶嚶地說道：「那我就在家裡不停喂飽你好了。」
石心無奈地說道：「你會累。」
眼看著這個糟糕的對話還有繼續下去的趨勢，幸平創真硬著頭皮打了個招呼, 「好久不見啊，富江學長。」
川上富江瞥他一眼，目光陰鬱, 如同看著隔壁老王一樣, 「呵呵，我覺得不夠久。」最好永遠別見。
聽出言外之意的幸平創真只能假裝四處看風景。
聞言，掛在黑木場涼身上的薙切愛麗絲卻大叫起來, 「等一下，你就是富江學長！？」
川上富江回頭看她，「對。」
薙切愛麗絲憋紅了臉，說好的王子殿下呢，之前遠看的時候明明蠻端正優雅的啊，怎麼近距離一看，這畫風陡然就崩壞起來了！
仿佛感知到了薙切愛麗絲內心的腹誹，黑木場涼輕笑道：「嗯……單戀、王子殿下……」
薙切愛麗絲瞬間撲上去捂住他的嘴，卻因為放開手，差點從他身上滑下來。
黑木場涼眼疾手快抓住她的腰，把她整個人抱起來，才避免大小姐直接摔到地上。
薙切愛麗絲鼓著臉，氣勢洶洶地低聲道：「不准說！」
被捂住嘴的黑木場涼想了想，突然用舌頭舔了舔她的掌心。
薙切愛麗絲：「！！！」
濡濕的觸感讓她瞬間放開手，瞪大眼，「你幹嘛！？」
黑木場涼用懶散的語氣說道：「嗯，你剛剛用了楓糖？不過飯團裡加這個很奇怪吧？」
「是啊，」薙切愛麗絲注意力一下子轉移走了，「嘛，我是為了調和芥末的沖味……」
幸平創真看了一眼那邊的「嚶嚶嚶難道我不夠好嗎為什麼要吃別人的料理」的狗血劇場，和這邊的無意識主僕情深閃光彈，寂寞地抱緊了自己的料理箱。
果然，這個世上，只有無盡的料理荒野才能陪伴他到老：）
*
下午•食戟會場。
燈光、煙霧甚至還有美少女主持，遠月學園的食戟對戰，總是讓人熱血沸騰。
更何況這一次的對戰主題還如此具有話題性——「遠月神秘轉學生•第一美少年vs十傑」。
久我照紀看著那個標題，表示了不滿，「開什麼玩笑，為什麼那個富江的頭銜這麼多，我就寫個十傑？」
紀之國甯寧扶了扶眼鏡，冷漠地吐槽道：「或者你想再加個十傑最矮男性的標籤？」
久我照紀氣得牙癢，但因為對戰方上臺，只能化作咬牙切齒，氣鼓鼓地走到自己的料理台。
果不其然，聽到了一陣歡呼聲，他還沒來得及沉迷於自己的人氣，就聽到原本尖叫他名字的女生們紛紛改弦易張，開始叫起川上富江的名字。
他抬眼看向對手，「靠，為什麼那傢伙出場還自帶打光啊！？」
川上富江一上臺，無論男女，在光照到他臉上的時候，都發出震天的尖叫聲，甚至有人直接暈了過去。
不過他的表情不太好，畢竟不但目睹了「石心心吃第三、四、五者的料理」現場。
而！且！原本應該和石心心兩人獨處的幸福時間，也在銀髮女、死魚眼、紅毛小矮子的跳來跳去裡化為烏有。
直到現在，那三個傢伙居然還敢跟著一起來觀戰了！
他惡狠狠看向那個由他親手操控、應該是除了石心所在地之外前後兩排都是空位的絕佳觀戰位置，此刻卻是石心坐在最中間，左邊是幸平創真，右邊是薙切愛麗絲，再右右邊是黑木場涼。
可惡啊啊啊啊！
大概是察覺到他的目光，石心朝他頷首，川上富江臉上的表情尚未明朗起來，就看見那個銀髮女自來熟地抱住了石心的胳膊。
呵呵一笑，他腳下一踏，地板裂開一條縫。
正好上前的久我照紀目睹了此景，默默地把預計好的挑釁用詞咽了回去。
看起來，這個叫富江的轉學生，不太好惹啊。
觀眾臺上，黑木場涼拉開薙切愛麗絲的手，懶洋洋地說道：「小姐，你再摟下去，估計富江學長就要殺人了。」
「這樣啊，」薙切愛麗絲歪了歪頭，露出個狡黠的笑容，「沒關係，石心心會保護人家的啦~」
她本準備又撲去抱石心的手臂，卻被對方摸了摸頭，拒絕了，「會讓富江分心的。」
薙切愛麗絲撅嘴道：「那是因為富江學長太~小家子氣了~」
黑木場涼麵無表情地吐槽道：「難道不是因為小姐上午試圖給石心學姐投喂，但是被富江學長要求對決，結果輸在了速度上，現在才一門心思找他的茬嗎？」
薙切愛麗絲哼了一聲，「那是因為我本來就不擅長快手菜！」
當然不擅長歸不擅長，在面對川上富江呈上的品質完美的料理時，她還是坦蕩地認輸了——
——但是事後找茬又是另一回事情嘛。
鼓了鼓臉頰，薙切愛麗絲表示，「為什麼富江學長這樣的人會有那樣的廚藝呢？」
不是她說，川上富江這類人她見過不少，聰明歸聰明，但是往往過度沉迷於自我中，極少有人能夠走得出來。
幸平創真伸了個懶腰，說道：「大概是因為……執念吧。」
——把自己的所有料理獻給某一個人的偏執。
「叮！」
比賽的鈴聲響起，本次料理的主題被放出。
「辣。」
「噢，」薙切愛麗絲托腮，「看來這個題目更偏向於那邊的十傑吧？」
一直安靜觀看的石心輕聲問道：「久我照紀？他很擅長這個？」
薙切愛麗絲笑嘻嘻道：「久我照紀，高中部二年級，十傑第八席，擅長的是Z國菜品喲~」
石心挑了挑眉，「魯、川、粵、蘇、閩、浙、湘、徽，他屬於哪個菜系的廚師？」
「欸！」薙切愛麗絲恍然大悟，「對耶，石心心是Z國人啊，那富江學長一定也很擅長Z國菜吧？」
石心思考了一下，「富江擅長的是粵菜和蘇菜，前者究鮮，後者清甜。」
薙切愛麗絲摸了摸下巴，「久我學長擅長的是川菜，我記得是以辛辣著稱吧。」
「……」石心沉默了一下，才說道，「這樣的話，富江會輸吧。」
不，這麼淡定地判定自家男友的失敗好嗎？
就連幸平創真都忍不住說道：「說不定……會贏呢？」還是給點信心啦，石心姐。
石心眨了眨眼睛，「但是比賽的主題不是比誰的菜品更辣嗎，」她歎了口氣，「富江做的菜都不夠辣啊。」
薙切愛麗絲：「……」
幸平創真：「……」
黑木場涼冷靜地說道：「不是，辣只是對菜品的味道要求，不是比誰的菜更辣。」
石心松了口氣，「那就好。」
薙切愛麗絲好奇道：「石心心嗜辣嗎？」
石心認真地說道：「如果有條件，希望每一頓飯都足夠辣。」
「說起來，」幸平創真摸了摸鼻子，「石心姐的確是超能吃辣欸。」
雖然他認為石心姐的胃是黑洞一樣的存在，區區辣味何足掛齒，不過好歹相處了一段時間，對方對於辣味的偏好還是很明顯的。
咦，難道就因為這種事，川上才找了十傑裡擅長辛辣川菜的人挑戰？
他雙手抱胸，認真想道，應該……不會吧？
場上一陣喧囂，久我照紀已經開始著手準備料理了，而川上富江毫不顧忌他人的目光，溜達到石心所在的觀眾席下麵。
騷氣十足地給了石心一個飛吻後，他才走回自己的料理台，開始進行比賽。
早已習慣對方不分場合的騷包行為，石心依舊面無表情。
倒是圍觀三人面色各異，最終薙切愛麗絲忍不住說道：「石心心，富江學長在你面前的時候，一直都這個樣嗎？」
好歹是前•王子殿下，她可是聽說川上富江超級高貴冷豔範的好嗎，嘛，雖然上午的時候就已經形象崩壞了不少，但現在……王子個鬼啦，哪裡來的騷包粘不拉幾大型犬啊！？
「嘶，」銀髮少女露出牙疼的表情，「談戀愛後，大家都會變成富江學長這種甜膩的巧克力感嗎？」
「甜膩的巧克力？」石心笑了笑。
就算本來就不是戀愛這種美好的情感，可與其把富江比作巧克力，她搖了搖頭，說道：「明明是老麻抄手吧。」
「老麻抄手？」薙切愛麗絲呆了呆，完全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種比喻。
石心一臉嚴肅道：「一不注意嗆到氣管裡，就會死人的食物。」
雖然，她覺得很好吃。
作者有話要說：
選小久我作為食戟對手的原因……
就是為了給我大川渝菜系瘋狂打call!
老麻抄手分微麻、中麻、老麻，反正我不敢挑戰地道的老麻，因為如果吃的時候不注意，嗆到氣管是真的會……掛。
PS：辛辣禮贊是借用了《食戟》原著章節名喲~
第93章 辛辣禮贊（2）
聽到比賽主題的瞬間, 久我照紀就情不自禁吹了聲口哨, 辣可是他的拿手好戲。
去拿食材的時候，他看見川上富江對那個做作的主持人說了些什麼，然後主持人愣了愣，詢問了旁邊的食戟相關工作人員。
「……是的, 請稍等一會兒, 工作人員會將那個食材給你。」
噢？申請額外食材嗎？
久我照紀看了眼食材區, 因為主題是辣，所以備用了各種各樣的辣椒。
辣子雞？水煮肉片？或者說他的拿手菜, 麻婆豆腐？
久我照紀眼睛移到一種綠色長辣椒上面, 噢, 這尖椒的成色很不錯嘛。
他有了主意, 乾脆就做小炒肉吧。
這道菜本身極簡單, 可以說是入門級的川菜，但和麻婆豆腐一樣，越是所謂看似簡單的料理，越考驗廚師的功力。
特別是在去腥這一步上, 不少人以為有了辣味做底，就能壓過肉腥味，因此在去腥上面馬虎, 導致最後的成品總有股不正的味道。
久我照紀眼疾手快, 挑了一塊分層均勻、色澤油潤的五花肉，接下來是辣味的重點，他做辣這麼多年, 自然挑選辣椒是行家。
這時候分出心神到川上富江那邊去，才發現一名工作人員戴著白手套，將一個玻璃罎子放在他的料理臺上去。
他不禁挑眉，喲，原來這傢伙也打算做川菜。
這是要和他正面懟啊？
看不出來，明明長了張小白臉，卻很有血性的樣子嘛！
觀眾席上。
幸平創真興致勃勃地問道：「欸，那個玻璃壇裡放的是什麼？」
石心說道：「是泡椒。」
「泡椒是什麼？」黑木場涼問道。
薙切愛麗絲搖了搖食指，說道：「泡椒是川菜特有的調味料，主要材料是各種辣椒，配料是花椒、八角、鹽，放在泡菜壇裡，加入涼開水後，再密封好，等醃制成熟就能作為調料了。」
在座的三位廚師都沒怎麼用過這種材料，因此都在猜川上富江準備做什麼。
薙切愛麗絲表示：「唔，泡椒的話，我倒是吃過泡椒魚~」她吐了吐舌頭，「但是太甜了。」
而且味道超超超超——級奇怪！害得她喝了一堆礦泉水都沒從那種奇怪的味道緩過來！
石心表情有了少見的波動，一臉震驚地看著少女，「甜、為什麼會甜？」
薙切愛麗絲茫然地會看她，「因為……加了藍莓醬吧？」
藍莓醬？
泡椒魚？
石心揉了揉額頭，問道：「你是在哪裡吃的？」
薙切愛麗絲：「A國的中國城。」
石心捂臉，「如果是正常的泡椒魚，應該是辣味為主，一般會加點白糖，但主要作用是提鮮，不會喧賓奪主到整道菜都是甜味。」
明白了自己吃的是「改良版」的泡椒味後，薙切愛麗絲頓時來了精神，「欸，那說明我還是可以期待一下富江學長的料理了~」
幸平創真看著場上的料理對決，「但是，他們兩人都沒選魚，都選了豬肉。」
「豬肉嗎，」黑木場涼說道，「既然食材同類，那麼拼的就是辣味了。」
薙切愛麗絲捧住臉，閒適地科普道：「辣味實際上是一種疼痛，並非是味覺，我們在實用辣椒時，它含有的辣椒素刺激細胞，從而在大腦皮層形成了如灼燒般的刺激感。」
幸平創真點了點頭，「怪不得上次我把『巧克力印度椒』給其他人吃的時候，他們會直接辣哭。」
想想看，原本以為吃巧克力棒，結果一口下去，辛辣直沖大腦，簡直就是種「享受」。
薙切愛麗絲：「……」
黑木場涼：「……」
薙切愛麗絲：「你的朋友脾氣可真好。」
要是有人敢給她吃那種玩意，她還是讓涼君打死對方算了。
就在閒聊時，場上兩位廚師的料理都差不多進入了尾聲。
石心突然說道：「是魚香肉絲。」
幸平創真這才意識到，石心剛剛一臉淡漠的樣子，原來是在看富江的料理在做什麼。
嘛，川上，看來你也不是一頭熱。
他正不知為何有種欣慰的感覺，就被石心下面的話震驚到，「但是，富江的魚香肉絲只做過一次。」
幸平創真：「欸？」
石心接著說道：「雖然我吃完了，」她一臉嚴肅地判定，「可是那份魚香肉絲的味道，大概就和創真君的『巧克力印度椒』、愛麗絲吃過的『藍莓醬泡椒魚』一個水準。」
不知為何，幸平創真覺得自己的膝蓋中了一槍。
薙切愛麗絲掩嘴，靠在黑木場涼的手上，小聲道：「不，別讓我回憶起那道菜。」
黑木場涼平靜地說道：「啊，蠻有膽量的。」
畢竟是將曾經的失敗品擺到食戟的舞臺上。
對戰的兩人同時結束料理製作。
評委首先品嘗的是久我照紀的菜品。
「小炒肉？」戴著黑框眼鏡的男子一臉和善，他是遠月負責教授中餐的教師，曾在Z國一流酒店進修。
中餐講究色香味俱全，首先看外表，久我照紀的刀工相當好，去皮後的五花肉順著文裡切成恰到好處的薄片，尖椒被斜切成段，更加方便入味。
其次是火候，肉片肥膩的那層在中火翻炒裡縮小，此刻的肉片金黃透明，誘人至極。
他夾起一塊肉，嘗了一口。
五花肉炒得相當妙，帶著一點焦脆，增加了口感的複雜，辣味接觸口腔之際，就霸道地佔據了一切感官。
薑蔥也好、大蒜也罷，一切調料在這直接的辣味面前，都成了添香的配角。
沒錯，這個舞臺上，只有辣才是唯一的主角，它是一切的主宰！
評委們都被這純正又直接的辣擊中了，完全停不下來。
「好想來份白米飯！」
「沒錯，最好還來杯啤酒。」
「啊，這明明這麼辣，為什麼還停不下來！」
久我照紀雙手抱胸，瞥了眼川上富江，卻發現這傢伙完全沒有看評委席，非常光明正大地看向他對面的觀眾席。
久我照紀：「…………」
呵呵，這簡直比正面挑釁還讓他想打人。
就在久我照紀磨牙之際，總算停下來的評委擦了擦嘴，讓川上富江呈上菜品。
目睹那道料理的時候，久我照紀皺了皺眉，「魚香肉絲？」
這道菜……
黑框眼鏡的評委也挑了挑眉，「魚香肉絲，這道菜可有點難。」
麻婆豆腐和魚香肉絲，都是考驗一名川菜廚師是否稱職的料理。
不過前者考的是能否把一道簡單的料理辣得地道，後者考的卻是能不能把辣味複雜化。
也因如此，可以說一份魚香肉絲的味道只有兩種可能，好吃得你無法自製，或者——難吃得你想報復廚師。
這份魚香肉絲的外表還是很過關的，對得起它製作者的顏值。
味道嘛，他撫了撫眼鏡，看了眼一臉無聊的川上富江，決定還是遵守自己的評委道德，吃了一口。
吃下第一口時，三位評委不約而同「唔」了一聲。
第一位說話的評委喃喃道：「……在跳舞。」
主持人早已習慣食戟評委的各種描述和表現，微笑道：「可以具體描……」
黑框眼鏡的評委迅速說道：「沒錯就是在跳舞剁碎的泡椒大人是主舞但他並未因自己的美麗就剝奪了其他舞伴的存在感糖醋是最棒soulmate他們相依相偎成為了一道美麗的風景線鹽一如既往壓陣但她那淡雅的風姿為主舞增色的同時也展現了自身的美還有醬油……」
主持人：「……」
幸好最後一位評委用的是人話來評價，「簡而言之，這道菜的每一種調料，都恰到好處。」
「你們知道為什麼辣在料理裡佔據了十分重要的地位嗎？」
「僅僅是辣椒素的刺激？當然不。」
「因為它是種相當奇妙的調料，通過傷害味覺來得到自己的存在感，卻也使得味覺更加敏感，食用者就能享受到食物更為豐厚的味道。」
他看向久我照紀，「久我君的『小炒肉』味道相當正，辣味在你這道料理裡是當之無愧的主角，但是，」他搖了搖頭，「也因如此，未免顯得單一。」
評委指向川上富江的料理，說道：「可是在這道菜裡，泡椒雖然突出，但並非完全地蓋住了其他味道，而是和其餘的調理共同構成了更加複雜的味道。」
「但即便它已經不是純粹的辣，卻成了更上一層的複合辣味。」
「他的菜裡，沒有誰是真正的配角，一切食材都將自己發揮得淋漓盡致。」
「所以，我認為這場食戟，是川上富江勝利。」
顯然，另外兩位評委也贊成他的話，在自己引以為豪的辣味上失敗，久我照紀自然不甘，走上前去，和那位自己熟悉的中餐老師對視，「老師，給我吃一口？」
黑框眼鏡的男子苦了下臉，最後還是在少年炯炯有神的眼睛下認輸，將自己的那份魚香肉絲讓了出去。
久我照紀皺著眉，一口下去。
首先襲上味覺的是——
辣？
不對，不是辣？
應該是甜……
也不對，甜裡有醋的酸。
這到底該怎麼描述呢？
——魚香味。
對。
本該由烹飪魚引出來的香氣，在這道菜裡，卻只由香料就能組合而成。
辣、甜、酸、鹹，一旦其中一道味過多或過少，就會毀掉這道菜，讓其成為「四不像」。
可是，料理者很好地把握了度，使得四味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成為了一個全新的味道。
的確是，比他那種單調的辣味更有韻味。
他研究了這麼久的辣，不知不覺中，太拘泥于「正宗」了，卻忘記了川菜本身對於辣的探究從未止步于單一的辣味。
久我照紀揉亂自己的額發，「嘖」了一聲，毫無疑問，他輸了。
在三位評委的評價出來後，主持人宣佈了川上富江的勝利，「相應的，勝者會得到『十傑』席位。」
久我照紀吸了口氣，認真思考了一下，等一下是要走大度讓位風，還是走中二不言敗風。
他抬眼望觀眾席，紀之國甯寧推了推眼鏡，正對他嘲諷一笑。
久我照紀擼起袖子，咬牙切齒，真是太丟人了，啊啊啊，他完全能想到對方等會兒的嘲諷。
「接下來，請川上君說一下……」主持人的聲音突然頓了頓，「欸，川、川上君？」
久我照紀看過去，發現川上富江直接走到主持人身邊，拿過話筒，說道：「我贏了。」
他指向觀眾席，「所以，石心心你看，我都贏了擅長川菜的十傑，說明什麼？」
久我照紀一臉懵逼，說明什麼？還有石心心是誰？哪個廚神.的名字嗎？
川上富江得意洋洋地說道：「說明遠月裡做川菜最好吃的現在是我啦，所以石心心你只能吃我做的菜！」
語畢，他把話筒丟到主持人懷裡，以驚人的速度奔向目標觀眾席。
「石心心我是不是很棒！？」
「不是十傑的你們不要坐在我家心心身邊！」
「石心心……」
久我照紀：「……」
他僵硬著臉看向坐在上面的紀之國甯寧，指了指那邊，咬著牙說道：「我特麼就輸給了他？」
紀之國甯寧撫了撫眼鏡，難得沒有直接諷刺回去，斟酌了一下語氣，說道：「你懂的，廚藝越好，性格……越怪。」
久我照紀捂住胸膛，吸氣，呼氣。
對，他不能生氣，他要大度——
「石心心求抱抱求舉高高！」
——個鬼啊！
久我照紀第一次感受到「被一個奇葩贏了是種什麼體驗」。
「我！絕！對！要！贏！回！來！」他怒吼道。
眼看著少年心中的料理之火熊熊燃起，紀之國甯寧抽了抽嘴角，這也算是個好事情……吧。
第94章 主人與犬
雖然完全能理解川上富江在贏了之後異常興奮的心情, 但石心覺得, 他現在顯然是興奮過頭的狀態。
整個人撲在她身上，一邊蹭來蹭去，一邊還有時間和幸平創真打嘴炮，「哼, 現在是我更厲害了~」
萬萬沒想到他還真的是因為石心才去挑戰久我照紀, 幸平創真抽了抽嘴角, 「不過，你為什麼選擇做『魚香肉絲』？」
他還挺好奇的, 畢竟聽評委所言, 這道菜屬於川菜裡比較複雜的菜之一。
川上富江本來懶得回答, 但是石心摸了摸他的頭, 問道：「我也很好奇。」
他頓時笑了起來, 眉目間滿是小得意，「因為我最近在練這道菜啊，」他抓住她的手，蹭了蹭她的手掌心, 委屈地說道，「誰讓你第一次吃我做的魚香肉絲時，一臉嫌棄的模樣。」
就連吃幸平創真的黑暗料理時, 這女人都沒有動容！
所以他一氣之下, 每天暗搓搓地練習這道菜，總算是達到連他自己苛刻的味蕾都可以接受的程度，再經過評委的試菜, 現在就可以自信滿滿地做給她吃了，「石心心，餓了吧~等下我就做給你吃喲~」
看著他期待的樣子，黑眸裡仿佛盛滿了星辰，石心不禁輕笑道：「好啊，我很期待。」
得到了肯定後，川上富江還沒開心起來呢，就聽幸平創真說道：「誒嘿，我也很期待。」
圍觀的薙切愛麗絲和黑木場涼一起點頭，「對。」
川上富江有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離開的時候，那三個該死的跟屁蟲非常自然地跟在他和石心的身後。
川上富江：「……」
他轉過頭來，咬著牙說道：「你們知道什麼叫做看氣氛嗎！？」
薙切愛麗絲歪了歪頭，對著黑木場涼說道：「欸，我們有做什麼嗎，只不過是~路~過罷了。」
黑木場涼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對，只不過是恰好同路。」
幸平創真則光明正大地說道：「哈哈哈沒關係啦，反正川上就算在一堆人在場的情況下也能黏著石心姐不放的。」
川上富江：「呵呵。」
他情不自禁擼起袖子想揍人，卻突然停了下來，露出一個微妙的笑容，「既然如此，等會兒來個比賽吧，輸的人——」
薙切愛麗絲：「——離石心心遠一點？」
幸平創真：「——不准再和石心姐待在一起。」
黑木場涼毒舌地補了一句，「我倒無所謂，但是如果你輸了呢？」
川上富江：「……」他轉過頭，撲進石心的懷裡，靠在她的胸前使勁蹭，「嚶嚶嚶這群傢伙太討人厭了！」
石心摸了摸他的頭，對三個小朋友說道：「稍微對他溫柔點，」她補充，「當然，不需要太溫柔了，他很容易得寸進尺。」
聽起來如同在科普怎麼和奇珍異獸相處。
聞言，川上富江抗議道：「那三個傢伙溫不溫柔無所謂，但你倒是再對我溫柔一些啊。」
圍觀的幸平創真深刻意識到，為什麼石心會說這傢伙容易得寸進尺了，完全是給三分顏色，富江就能開起一家染料廠。
*
一到料理教室，抱著剷除石心身邊害蟲的想法，川上富江難得積極地進行了挑戰。
因為薙切愛麗絲之前和他比賽過，所以被黑木場涼、幸平創真表示「要公平競爭」後，被迫排到最後，現在只能氣鼓鼓地看著他們對決。
心塞之餘，薙切愛麗絲非常自動地尋求石心的治癒。
「嗚~太過分了，涼君這個料理大笨蛋。」她坐在石心身邊，鼓著臉抱怨。
明明創真君插隊的舉動更直白吧，石心揉了揉她的腦袋，笑而不語。
哪怕正在和幸平創真進行料理對決，但川上富江依然不放過任何一個阻礙其他人接近石心的機會，「那個紅眼睛的女人，離我家石心遠一點！五米……噢不，十米開外最好！」
薙切愛麗絲翻了個白眼，哼了一聲，直接趴在石心肩上不動，無視了某人的碎碎念。
真是奇怪，普通人能夠忍受川上富江嗎？
薙切愛麗絲不由好奇石心的想法。
在這麼近的距離下，她和石心對視上時，無法從那雙灰眸裡找到一點波瀾，甚至在面對她明顯到無禮的打量時，也依舊是寬容得可怕。
真是個，極有度量的人啊。
薙切愛麗絲眨了眨眼睛，問道：「這樣程度的佔有欲，不會覺得太不正常了嗎？」
石心挑了挑眉，將她亂掉的頭髮順回耳際，說道：「的確是不正常。」
「——因為我無法回報他應得的東西，所以出於公平，我會給他權利這樣做。」
「那石心心喜歡富江學長嗎？」薙切愛麗絲輕聲說道。
愣了愣，石心重複了一遍對方的話，「喜歡？」
就算不能【愛】，但她對於喜歡還是有所定義的，最起碼的是，要看見某人某事就產生一種愉快感。
可是不一樣啊，石心歎息道：「不是喔，我對他……是一種幾乎窒息的感覺。」
懊惱又痛苦，滿是愧疚和自責。
薙切愛麗絲茫然地說道：「但是既然在戀愛，不該是像漫畫上說的，非常甜蜜嗎？」
一見鍾情、怦然心動……呈現出的味道酸甜又可口，總歸是種甜點。
她捧著臉，但是，聽石心的描述，總覺得一點兒都不甜。
更像是在贖罪。
石心笑了笑，「就算存在佔有和被佔有的關係，但也不一定是在戀愛。」
況且她和川上富江本就不是那樣愉快的關係，硬要說的話，一切親密和佔有——
——更像是怪物之間的互食。
薙切愛麗絲深深地歎了口氣，「啊啊，真是麻煩的東西，我果然還是不想戀愛啊。」
聞言，石心直截了當地說道：「那就不戀愛。」
「就算不戀愛，」她朝少女笑道，「愛麗絲也還是愛麗絲。」
唔，這句話真不錯。
薙切愛麗絲歪了歪頭，看著石心，「既然如此，石心心完全不需要退讓噢。」
站起身來，銀髮赤眸的少女認真說道：「雖然嚴於律己寬以待人是很好的品格，但是也不要對自己太苛刻了啊。」
「石心心是個大好人，就是因為這樣，才應該活得更自由一點嘛。」
看著少女朝料理台那邊走去，石心撐住下巴，輕聲道：「苛刻嗎？」
並沒有苛刻啊。
因為她對自身的衡量裡，永遠只有0和100。
無論如何努力，也找不到實現中間值的方法。
不是不願意，而是無能為力。
*
「哈哈哈哈富江你終於輸了哈哈哈哈！」幸平創真給黑木場涼投下勝利的一票後，笑了起來。
川上富江表情不太好，他目前的戰況是贏了幸平創真一場，卻輸給了黑木場涼。
哼了一聲，他對幸平創真說道：「那目前說來，你的廚藝要比黑木場涼的差咯。」
幸平創真「嘶」了一聲，覺得膝蓋中了一槍，擼起袖子，「來來來，黑木場咱們比一場。」
黑木場涼取下頭巾後，恢復了日常懶散的樣子，吐槽道：「你難道不是應該再和川上學長對決一次贏回來，才是正確的方式嗎？」
川上富江咋了下舌，可惡，挑撥離間失敗了。
擦乾手後，黑木場涼轉身，正好抓住在偷吃他們對決料理的薙切愛麗絲。
抓了抓頭髮，少年癱著一雙死魚眼，說道：「小姐，好吃嗎？」
即便偷吃，也光明正大得分外優雅的薙切愛麗絲表示，「嗯，這份鰻魚飯的調料還不錯，不過選的魚質不行啊，涼君的眼光退步了？」
黑木場涼聳了聳肩，「沒辦法，條件所限，只能用冰凍魚。」
薙切愛麗絲一邊吃，一邊含糊地挑剔道：「米飯略硬了點。」
黑木場涼乾脆坐在她旁邊，方便給她遞紙巾擦去嘴角的醬汁。
吃完了一碗鰻魚飯後，薙切愛麗絲看著俯身過來自然而然替她擦嘴的少年，眨了眨眼睛。
明明是狗，卻像狼一樣，既不搖尾巴，也不粘人，只有極少的時候，才會低下頭顱舔舔她的手。
真是傲慢的傢伙啊。
可誰讓他是她薙切愛麗絲的狗狗呢，作為一個稱職的主人，她可是相當大度呢。
當然，大度歸大度，該說清楚還是要說。
「涼君，我決定了，你絕對絕對絕對不能談戀愛噢，要是你的戀愛對象是富江學長這樣的類型，我可是會哭的——」
薙切愛麗絲認真地說道：「——真的會哭噢！」
雖然說的內容幼稚了些，但她的態度相當鄭重，於是黑木場涼也收起了那副懶洋洋的模樣，眼角上挑，說道：「我可以答應小姐，但是，既然主人不允許隨從有其他的伴侶，」他一字一頓地說出在心底存在許久的話語，「那麼隨從有資格這樣要求主人嗎？」
聞言，薙切愛麗絲突然往前湊了，捧住黑髮少年的臉，興致勃勃地看著他的眼睛，「噢噢，真難得，涼君居然也會這麼直接要求我呢~」
她看見他不習慣的模樣，笑著彎起了眼，「嘛，還真是傲慢的想法呢，但如果是涼君的話，就恩准你有這個資格吧。」
畢竟，誰讓一直游離在外的狗狗，露出了渴求的表情呢。
聽到了想要的回答後，少年下意識彎了彎嘴角，卻又在發現自己的表情變化後，迅速抿平唇線。
薙切愛麗絲不禁笑出聲，捏了下他的臉頰後，趁著他沒反應過來跑到另一邊的料理台去，對著愣住的黑木場涼狡黠一笑，「我家涼君真~可~愛~」
還是一如既往地天真，完全是由著性子在玩，黑木場涼這樣想道。
但是，因為是他家小姐，所以只能是他來縱容。
第95章 允許
那邊的料理比賽在薙切愛麗絲加入後又一次如火如荼地展開來, 但因為這個料理教室缺少大小姐需要的高級材料, 所以黑木場涼很自覺地去了隔壁的教室借食材。
拿著借到的食材走出來時，他看見靠在牆邊的石心。
顯然，對方是在等他。
他和石心並不熟悉，除了對她說的那個「絕育」的詞印象深刻之外。
黑木場涼只聽石心說道：「可以問個問題嗎？」
他挑眉, 「可以。」
「在一段關係裡, 有一方無關喜歡, 只是陪伴，」灰眸女子斟酌著字句, 緩慢地陳述問題, 「這樣子, 對於另一個抱有愛意的人來說, 公平嗎？」
啊啊, 黑木場涼摸了摸鼻子，沒想到他有朝一日也能被諮詢戀愛方面的事情。
撓了撓後腦勺，他直白地說道：「我可不覺得這世上存在絕對的公平，反正對我來說, 只要能達到目的就好了。」
「愛意這東西嘛，」少年嗤笑了一聲，「反正我心懷的也不是偶像劇裡所謂——溫柔的戀心。」
黑髮少年看向另一個方向, 靈敏的嗅覺可以清楚地聞到料理的煙火氣。
「想要撕碎她, 這種心態本來就不溫柔。」
所以說他是狂犬，他也不否認。
但為什麼會壓抑住那蠢蠢欲動的肆虐欲望呢，因為, 從一開始，就是為了抓住那雙手，才生出的佔有欲啊。
——和她一起的話，可以看到更廣闊的世界。
所以，在沒有人入侵領地之際，他就能收起獠牙，安靜地做一隻家犬。
「我是不懂其他人的戀愛，」黑木場涼說道，「反正我的話，能給出的就是這樣的東西。」
語畢，少年拿著材料往回走去。
吐出氣，石心靠在牆邊，看著光影打在地上的樣子。
「能給出的東西啊，」她不自覺彎了彎嘴角，「我的確是鑽了牛角尖。」
*
最後，料理教室的管理員都跑來趕人了，川上富江才總算從無盡輪回的料理比賽裡解脫出來。
另外三人離開後，他整個人靠在石心身上，待到四周無人之際，就果斷使用瞬移技能帶著她回到租房裡。
一到家裡，川上富江立刻如同沒了骨頭的軟泥，趴在石心的背上，不滿地抱怨道，「真是一群料理瘋子！」
端詳了下他的臉，石心扯了一張濕紙巾給他擦去粘上的油漬，說道：「你看起來很開心。」
見她語氣溫柔，向來抓住一切時機揩油的川上富江親了親她的唇，小聲說道：「才不開心。」
「噢？」石心挑了挑眉，「但如果是你，不開心的話會直接走人吧。」
被說中心思的川上富江癟了癟嘴，好吧，以他的性格，的確是不會忍耐，但是……
「石心心，如果你以為有了料理作為興趣後，我就會喜歡你少一點，那你可是大錯特錯了。」
「我會一直一直一直一直喜歡你……」
石心哭笑不得，「是是是，我又沒說不準你喜歡。」
川上富江愣了愣，猛地把石心抱起來，「你再說一遍！」
坐在他的臂彎裡，石心茫然地說道：「我沒說不準你喜歡——」
「——那你現在就是允許啦？」少年忍不住笑了起來，露出一口大白牙，傻得完全沒有平日裡做作的高貴樣子，像是被天上掉的餡餅砸中一樣。
「我允許你啊，」石心不禁歎了口氣，「這一點我一直沒否認吧。」
她到底有多可怕，以至於他會覺得她連這都拒絕。
川上富江看著她，上挑的眼角滿含笑意，「我一直都想說了，你啊，那麼多戀愛理論，說到底還是理論派啊。」
一點點靠近她，他的目光灼熱，如同在巡視自己的領土。
他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撫摸著她的臉龐，與那溫柔動作不同的是，他以狂熱的語氣繼續自己的宣言。
「你現在是在容忍我，對吧？」
石心一動不動，看著他，「對。」
但，如果僅僅是指容忍的話，她的範圍相當寬泛。
似乎是看懂了她的疑惑，川上富江愉悅地笑了起來，「那你會容忍其他人來愛你嗎？」
「不會，」石心果斷地說道，「因為對方一定會受傷。」
所以她會直接拒絕，然後一般人得到拒絕後就會退卻。
「那我呢？」川上富江笑嘻嘻道，「難道你不擔心我受傷？」
石心無奈地抿唇，「也只有你才會這樣，無論怎樣拒絕，都不死心地靠近。」
「而且，說實話，我現在對你的承受力很有信心。」
「真過分的說法……」明明是抱怨的語氣，但他的眼睛依舊在笑，「所以你看，你對大部分人都溫柔得要命，哪怕自毀，也不願意毀人，可以說完全是聖人一樣的態度。」
「但是，我不一樣的，」川上富江以少見的嚴肅態度說道，「你可以毀掉我，可以傷害我，甚至可以殺掉我。」
那喟歎的聲音有著混成天然的誘惑，如同蛇在引誘夏娃。
「我是你苛刻底線上唯一的例外，所以說——」
「——川上富江對石心來說，是特別的。」
即便這個「特別」，一開始是建立殺意之上。
但那又如何，他向來是結果主義者。
石心整個人都僵住了。
「你動搖了。」她聽見他啞聲笑道。
是的，他沒說錯。
她的確是動搖了。
就如同他所言，與其她是允許「川上富江」，不如說是允許她自己。
0是毀滅，100是守護。
但川上富江是無法毀滅的中間值，所以嚴格執行命令的中樞第一次有了灰色地帶。
石心不禁撇過頭，這是她和他對視以來第一次有這樣明顯逃避的舉動，「……所以，這樣你就滿足了？」
看著她微紅的耳畔，川上富江死死按捺住自己咬上去的衝動，現在可不能太得意忘形，「當然不可能，只能說是糖果一樣的小獎勵，要想讓我徹底滿足，這點甜頭可不夠啊。」
他有意嚼弄字眼，撒嬌的同時又宣告著更進一步的欲求。
當真是聰明又……得寸進尺。
「噗，」石心不禁笑了起來，「突然覺得你也有可愛的地方啊。」
「什麼叫突然！」他抗議道，「我一直很可愛！」
不過感受到她的態度軟化之際，川上富江也趁機就著抱她的姿勢，把臉蹭進她的懷裡，小聲嘟囔道：「你可不要突然又把許可收回去，做人要誠信喲，石心心。」
石心摸著他的頭，那柔順得不可思議的髮絲在她的手指滑過，完美得如同藝術品，但一旦放置在其他生物之上，又會變成無比可怕的寄生物。
她比誰都明白，這是一個怎樣的存在，視他人若草芥，將無辜者送入深淵，就算掩去一切欲望的痕跡，他曾犯下的罪孽也不能洗去。
所以，她沒有資格替那些受害者說出「原諒」二字。
那是不被允許的【惡言】。
可是啊，這樣一個美麗和恐怖的集合體，現在卻如同幼童般，尋求一個承諾。
【人心是很寶貴的——】
哪怕是怪物的空殼裡，生長而出的似人之心。
【——所以，她才想好好保護啊。】
她蒙住他的眼睛，俯身在他耳邊說道：「直到我能完全殺死你為止，我會一直陪著你。」
「我無法給予其他，只能將我自身的時間回饋於你。」
這也是，她所允許的。
川上富江的身體顫了顫，石心移開手，看見他的臉紅得驚人。
她沉默了一下，伸手探他的額頭，很燙。
黑髮少年一動不動，任由她動作，眼睛亮得可怕，他喘息著說道：「你、有看我的好感度嗎？」
石心愣了愣，打開系統面板，回復道：「一直是100，怎麼了……」
她被他死死箍在懷裡，聽見他低聲說道：「那就麻煩了，你現在肯定沒辦法知道吧。」
他親了親她的嘴唇，和平時那種黏糊的親密不同，溫柔得笨拙，「你剛剛那些話，讓我有多麼高興。」
簡直就像天空一瞬間「砰」地炸開來那樣，從大腦到心臟，都幸福超載，以至於無法言語。
曾有的花言巧語虛情假意在此刻成為幼稚的笑話，竟沒有一個詞語和一個舉動能夠讓他把沸騰的情緒完整地表達給她。
只有可笑地抱住她，就像小孩子在佔有自己心愛事物時，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將其努力抓在手裡，藏在背後，死也不肯讓出去。
川上發現，他這樣貪婪的人，也居然會因為一個小小的承諾，突然間失去一切欲望。
不。
應該說，他的欲望完全集中在這個女人身上。
所以。
還不夠。
只是這樣的距離，明明上一秒的狂喜還未褪去，但他又開始渴求進一步的佔有。
終於鬆開手，川上富江親吻上石心的心臟處，低聲呢喃道：「我會得到你的一切。」
用盡他的所有。
作者有話要說：
BGM《臆病者ラプソディー》
月も星もいらない
繁星皎月我都不需要
君が欲しい
我只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