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17-10-28 00:13
《(網王)我有一個喜歡的人》作者：白菜【完結】
文案：
我有一個喜歡的人，他既優秀又勇敢。
所以，我也想要更優秀，想要更勇敢，想要更漂亮……
梔子花開，又到畢業季，突然想到，我們也曾因為想多看一眼某個人，而不停的從其他班的教室門口路過；
在校園轉來轉去，只為一次偶遇都算不上的擦肩而過；
也曾為了某個人，想變成更好的人。
突然有了寫篇文的想法，少女為了喜歡的人不斷努力奮鬥著，沒有亂七八糟的曖昧，沒有巨大的狗血，只是簡簡單單的喜歡著。
當然，如果有什麼不合理的地方，就當老阿姨寫青春文的必然吧，哈哈哈哈……
立海文，女主不認識其他學校的王子也沒有任何糾葛，當然也沒穿成任何王子的親戚……
最後，男主是幸村。
內容標籤： 網王 少年漫
搜索關鍵字：主角：五十嵐星，幸村精市 ┃ 配角：水野早紀 ┃ 其它：網王，青春
悠于 2017-10-28 00:15
第一章
「星，考試的榜單出來了，去不去看？」早紀從前座轉過頭來，升上國中我們還能在一個班，也算是很有緣分了。
從試卷裡抬起頭，我露出有些忐忑笑容，「去。」
整個年級的排名榜單不算短，按照我和早紀的成績，從第三張或者第四張榜單看起來會比較快，早紀很明白自己的實力，直接就往中間擠。
我躊蹴了一下，心裡的某個念頭佔據了上風，稍微調轉了角度，擠到第一張榜單的地方，使勁抬頭往上看。從最上方看下來，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看到了那個閃閃發光的名字。
嘴角忍不住的高高揚起，還是那麼厲害！
「星。」早紀很顯然已經找到了我們兩個的名字，她朝我大力的揮著手，「這邊。」
「來了。」我擠回她身邊，換來了好幾道不滿的視線，我回以抱歉的笑容，「怎麼樣？」
「不好不壞。」早紀指著第四張榜單靠前的位置，「我們差不多。」
我抬頭，五十嵐星的名字和水野早紀相差不多，都在第四張榜單的頂部，我轉頭望瞭望第一張榜單，感覺隔著兩張榜單像隔著天際，忍不住輕歎了聲。
早紀拉著我把位置讓給其他人，「怎麼了？你考得不差啊，我記得比上次起碼進步了十名。」
「差得遠，」我抿唇，「我在想，我什麼時候才能上第一張榜單。」
早紀眼珠子轉了轉，隨即露出了然的笑容，清脆的笑聲裡沒什麼嘲笑的意味，倒是多了些戲謔，「那你可得打敗這些人，」她手指劃過第二三張榜單，然後雙手拉出一條長長的線條，「我們和第一張榜單的距離，有差不多這麼大，這裡可是立海大。」
「我知道。」我悶聲道。
我知道這裡是立海大，神奈川縣最好的學校之一。
作為立海大的附屬學校，從國中到高中全部稱為立海大附屬中學，不但在大學入學考試上有突出的表現，還在包括棒球、壘球、網球等項目中，都在全國比賽中取得過非常優異的成績，這種競爭精神當然也體現在學業上。
我和早紀是小學同學，國中進入立海大附屬，同樣被分到D組，兩個都不算特別熱愛學習的好孩子，成績自然不好也不壞，在整個年級裡大概能排到中等偏上的水準。
回到教室，我重新拿起剛才放下的試卷，這張卷子是今天的任務，快完成了。
最後一堂課是自習，並沒有老師到堂，教室裡微微有些喧鬧，才經過一場考試，大家都放鬆了些。
集中精力在試題上，時間過得很快，隨著鈴聲響起，教室裡驀地熱鬧起來，我看了看只剩最後一道，卻有些難的題目，決定把這道題做完再走。
「星，放學了。」早紀敲了敲我的桌子，「今天沒有社團活動，回家吧。」
「等等我，最後一道題了。」我頭也不抬。
「那你快點。」早紀叮囑了聲，便不再說話了。
時間流逝，教室裡逐漸安靜下來，等到值日的同學也離開後，安靜變成了寂靜，我換了好幾種方法嘗試，都解不出這道題目，有些焦躁的扔下筆，我歎了口氣。
「還沒做出來？」一直在前面安靜看書的早紀轉過頭來。
「嗯，有點難。」我揉了揉鼻樑。
「做不出來就算了吧，明天問老師。」早紀開始收拾東西，「時間不早了，快走吧。」
我將卷子塞進書包，「我晚上回去再試試。」
「你也太拼了。」早紀笑著朝我擠了擠眼睛，「是不是看到榜單受刺激了。」
我提起書包和她並肩走出教室，「老實說，是有點受刺激，他也太優秀了。」我喜歡的人啊，實在太優秀了。
早紀早就知道我指的是誰，不過，今天她卻沒有笑我，而是心有戚戚焉的點了點頭，「確實太優秀了，你剛一直在做試卷沒聽到班裡的傳言罷，剛才大家都在議論紛紛。」
「什麼傳言？」我好奇問道。
「今天除了成績榜單之外，網球社還公佈了今年參加關東大賽的正選名單，你猜你喜歡的那個怎樣？」
我眼睛鋥亮，「正選！」
「你已經知道了？」早紀奇怪的看看我，「剛剛做題沒專心？」
「沒有，猜的，」我笑臉盈盈，「他那麼厲害，就算是一年級，也會成為是網球部的正選的。」
「所以我說，」早紀像模像樣的歎了口氣，「也太優秀了點，如果是其他人，我早就鼓勵你去追了。」
我握著書包帶子的手緊了緊，「早紀，我想去報個週末補習班。」
早紀有些同情的點頭，「去吧，也不知道喜歡上這麼優秀的人，是你的幸運還是不幸。」
我輕歎了聲，「總有個努力的方向吧。」心裡的感覺有些複雜，就像是剛成熟的櫻桃，每顆都透著水靈靈的新鮮，小心翼翼的捏起一顆放進嘴裡，卻是酸多過於甜。
不吃嗎？
捨不得。
那就想點其他辦法吧，比如，醃成櫻桃醬。
立海大的網球社，在關東大賽上表現優異，每場比賽我都拖著早紀去加油。
早紀對網球沒有絲毫興趣，不過她參加了攝影社，能拍些照片回去還是挺高興的。
取得關東大賽勝利那天，我高興拉著早紀轉了好幾個圈，直把她轉得頭暈，「停下來，停下來。」
我嘿嘿笑著放開她，「拿到冠軍了耶，真的好棒。」
早紀揉著額頭，「我知道很棒，但是又不是你拿了第一名。」
「雖然不是我，但還是很高興啊。」在球場上奔跑的少年，奪目的身姿，比太陽還要耀眼，雖然我也很喜歡他平日裡看起來溫和的樣子，但更欣賞他站到球場上的，將一切握於掌控中的自信。
「真不知道你高興個什麼勁，」早紀恨鐵不成鋼的戳我的額頭，「你不覺得他離你更遙遠了嗎？一年級的天才正選，成績又好，運動又棒，長得還好看。」
原本飛揚的心情，像是被當頭一盆涼水澆下來，我上揚的嘴角慢慢撇下來，不出聲的用腳底蹭了蹭地面。
早紀無奈，「放棄吧？」
我搖了搖頭。
「真不想放棄？」
我點點頭。
「那站好讓我看看。」
我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按照她說的站直。
「笑給我看看。」
我咧嘴笑了笑，覺得不夠燦爛，又笑得露出八顆牙齒。
第二章
「停，別笑了，」早紀手劃出大大的叉，「笑得兔牙都露出來了。」
我忙一把捂住嘴，「我這不是兔牙，只是有點前凸，至少，至少沒有兔牙這麼大。」
早紀揮了揮手，沒理會我的解釋，「除了牙之外，皮膚也不夠白嫩，五官……算了這個不去整容暫時沒辦法，好在還不算醜，」她說著往下打量，「身材稍微有點胖。」
「這是圓潤。」我反駁。
「誰叫你喜歡吃，」早紀搖了搖頭，「個子也不算高，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特長。你喜歡那個不但拿到了關東大賽的冠軍，就外貌來說也沒得挑啊。」
被說得我都快要哭了，我撇著嘴看她，「難道我就沒一點好的地方嗎？」
「成績最近到是進步了些，能爬上第三張榜單的末尾了，但你喜歡的那個，可是在第一張前十名的位置啊。」早紀仰天長歎，「這樣你都還不想放棄？」
確實，差距好大啊！
我蹲下抱住膝蓋，沒有認真比較還不知道，這麼認真比較起來……
早紀陪著我蹲了下來，「星？沒事吧？我是不是說得太過分了？」
「沒，你說的都是實話。」就是因為是實話，所以才分外沮喪。
「那……」
「讓我想一分鐘。」
雖然有些不解，早紀還是點了點頭，站起來，不出聲的陪著我。
我咬緊下唇，半晌，我猛地抬起頭來看她，「我決定了！」
早紀被嚇了一跳，「決定什麼了？」
「我想清楚了，我還是不想就這麼放棄。」因為，是真的真的很喜歡，一想到要放棄要忘記要遠離，就心臟被什麼東西抽了下，陣陣的發痛。
「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拍拍裙子站起來，鼓足勇氣，打起精神，「我有幾個計畫。」
「怎麼樣？」一出門，早紀就迎了上來。
我嘴角顫了顫，露出像哭一樣的笑容，「醫生說，上下得拔四顆牙。」
早紀拉住我的手，小聲驚呼，「四顆？」
我點頭，「我剛看到旁邊那個人拔牙了，」忍不住的，我咽了口口水，「醫生用錘子在敲。」
早紀嚇得咧了咧嘴，「那，那你還拔不拔？」
「拔！」我答得乾淨俐落，既然都已經決定要戴牙套修正牙齒了，那伸頭縮頭反正都是一錘子。
因為左邊右邊都得拔，所以先拔左邊上下兩顆，再拔右邊上下兩顆。
看我緊張的躺在哪裡，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在幫忙準備的護士姐姐笑著安慰我道，「別擔心，打了麻藥就不會疼的。」
我點點頭，「嗯嗯。」
「沒事的，沒事的，修正了牙齒不但牙齒嘴唇都好看了，連臉也會變小哦。」護士姐姐笑得漂亮極了。
「真的？」我覺得我好像充滿了力量。
「騙你的。」
「……」怎麼會有這麼壞心的護士姐姐。
被拔了左邊上下兩顆牙後，我只能暫時用右邊牙費力的吃飯。
早紀看著我吃便當的樣子，總覺得她比我還疼。
「還好啦，沒你想的那麼嚴重。」我咽下一口飯，說話的時候感覺有點漏風。
早紀搖了搖頭，「你到底喜歡他什麼啊，總不會是看了一場校內排位的比賽就這麼喜歡吧？你們都沒說過話。」
我手裡的筷子戳著便當的飯，「其實，說過一次話。」
「什麼？」早紀差點跳起來，「怎麼沒聽你說過，是在校內排位賽之前？難怪你突然要去看比賽。快和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那個……」我繼續戳，實在有點不太想說，那天第一次見到他的景象，我不想和人分享，連早紀……也不想。
早紀哼哼了兩聲，從兜裡掏出一張照片，「我好容易從攝影社的前輩那里弄來的，前輩是想用這張照片刊登在校報上，我好說歹說才換下來，本來想安慰你缺了牙的心情，不過現在嘛？」
「咦？什麼照片？」我好奇的探頭。
早紀翻過來照片，上面拍的正是關東大賽的決賽，拿著球拍跑動的少年，眼神淩厲，神情專注，實在是抓拍得再好不過一張照片了。
「哇！」我伸手想接。
早紀猛地抬高手，「星醬……」
「好吧，其實也沒什麼，不過你別笑哦，」我縮回手，抓了抓頭髮，「還記得在校內排位賽的前兩天，那天正好輪到我值日，你有事先走嗎？」
早紀偏頭思考了下，「不記得了。」
我擺了擺手，「那不重要，那天我值日，老師又叫我幫忙搬了下東西，等回去的時候，已經有點晚了。」
那天換好鞋子走出教學樓的時候，正好是晚霞漫天，天邊的火燒雲變化著形狀，氣象萬千。
瑰麗的奇景讓我的腳步也輕快了不少，黃昏的校園已然回歸寂靜，除了自己的腳步聲，幾乎沒有其他聲音，偶爾這樣安靜和孤獨，讓人不由自主的沉醉。我腳步放慢，充分享受春日拂面而來的風，帶著微涼的香氣。
轉過一個彎，立海大那幾顆漂亮的櫻花樹映入眼簾，我腳步頓了頓，隨即驚喜的加快。正是春櫻爛漫時，櫻花飛舞的黃昏，美得宛如流動的畫卷。
走近了才發現樹下已經站了一個人，我走得有些急，掃了一眼發現並不認識也沒留意，然後，就在眼睛亂瞟的時候，腳下踢到可能是樹根的東西，隨著一聲驚叫……
「哈哈哈哈，你就這麼摔在了別人面前？」早紀笑得前僕後仰。
我一隻手捂臉，「不止，還是五體投地的姿勢……」現在想想，都覺得丟臉丟到家了。
「然後呢？」早紀好奇的笑問。
「然後啊，不止你笑了。」我歎口氣。
大概姿勢實在太神奇了，聽到聲音轉過頭來的少年，在怔了下後，也笑出聲來。
我鼻子手臂膝蓋都火辣辣的痛，聽到笑聲難免又痛又怒，「誰在笑？」從地上爬起來，我仰頭問道。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還未變聲的少年，聲音清嫩得如同第一場春雨後的初筍，在我面前俯下身，他溫聲問道，「你還好吧？」
少年清秀的臉，在落櫻黃昏的襯托下，好看得不可思議，風揚起他的發梢，如同一場頑皮的遊戲，他就這麼直直的看著我，眼睛裡似乎還倒映著我狼狽的樣子。
我完全無視了自己的慘狀，就這麼以半趴在地上的姿勢，看愣了。
「你……」少年似乎遲疑了下，還是指了指自己鼻子的地方，「要不要去保健室？」
我伸手一摸，一手的鼻血。
第三章
「哈哈哈哈哈哈……」早紀就差沒笑得在地上打滾了，「你竟然看人看到流鼻血。」
「絕對不是！」我斬釘截鐵的否認，「是摔的。」
「怪不得你從來不提。」早紀揉著笑痛得肚子，「太好笑了，估計你一定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這種印象還不如沒有吧。」我瞪她一眼，「說好不笑的。」
「實在沒忍住，後來怎麼樣？」
「哪有什麼後來，」我大聲歎氣，「看到那一手血之後，我立刻以最快速度爬起來就跑了，還嫌不夠丟人嗎？」摔在面前就算了，還抹出一臉血，後來我在水池邊摸出鏡子來看時，都覺得實在慘不忍睹。
早紀露出一副請節哀的表情，「有印象總比沒印象好。」
「別提了。」我捂住額頭。
「好吧，」早紀攤開手，「你也不是一般的慘，後來呢？」
「那天我看到他背著網球包，就猜他是網球社的，拖你去看的時候，正好趕上校內排位賽，之後你都知道了啊。」
那個看起來有些纖弱的少年，哪怕是面對著比自己還大的學長，也絲毫不缺乏自信和驕傲。站在球場上的時候，耀眼得其他東西似乎都失去了顏色。漸漸的，眼睛裡只能看得到一個人的存在，漸漸的，好像能聽到心臟砰砰跳動的聲音。
然後，我戀愛了啊。
如果說第一次見面只是些許的好奇和興趣，那麼這一次，是真正的心動。
我就這麼，喜歡上一個人。
平生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的感覺，就像第一口蛋糕的滋味，輕輕一抿，就能甜到心底。
「醒醒。」早紀的手在我眼前揮了揮，「別做白日夢了。」
我擋開她的手，「我沒做白日夢，好啦，拿來吧。」我朝她攤開手。
「什麼？」
「別裝傻，照片。」
早紀把照片交到我手裡，「準備放在哪裡？」
我看著照片嘿嘿傻笑著，不想回答她這個問題。
在經歷了只能用右邊牙齒吃飯一周後，我又換到了用左邊吃飯，再然後，我再也不敢咧嘴笑了，只能捂著嘴笑，因為不但會露出上面兩個洞，還會露出閃閃發光的牙套。
緊接著，是下一個計畫。
「真的好漂亮。」
我們兩人死趴在芭蕾教室的玻璃上，邊望邊感歎道。
「星你真的要學這個？」換了間教室，早紀指著正在做基礎訓練的人，「看起來好難。」
「要，」我眼睛死死的瞪著，「有氣質還能變得身材好，而且，說不定鍛煉後我還能長高點。老師不是說我們差不多進入青春期，我覺得我還有希望。」
「堅持得下來嗎？」
我回頭笑，忘記自己戴著閃閃發光的牙套，「不試試又怎麼知道呢？」
「那我還是算了。」早紀想溜。
「不行不准留下我一個人。」我死死的拖住她，「說好陪我學的。」
被我使勁拖著，早紀好歹和我一起報了名。老師拿了緊身衣和軟底鞋給我們，又指給我們初級班的教室。我們兩人換好衣服，相互嘲笑了幾句，才扭扭捏捏走到教室門口。
推開教室門，教室裡的人都望了過來。
我和早紀望了一眼，尷尬得不得了。
初級班的，看起來都是國小的學生，我們兩個杵在門口，看起來尤其……巨大。
兩人硬著頭皮走進教室，老師倒是看起來很溫柔，給我們兩人指了個位置，讓我們先和其他人一起熱身。
教室裡其他人正兩個人一組，相互幫忙做柔軟動作。
我看看好像不太難，「我先試試，你幫我，然後我們再換。」
早紀沒有異議，我學著那些小朋友的姿勢，腿張開坐下成八字形，身體努力向前趴，接著，早紀也像其他組的另一個那樣，雙手用力往我背上一使勁。
「啊——」我的芭蕾課程，就是從一聲慘叫開始的。
第一堂課過得慘烈，早紀大概是有了心理陰影，死活不再去受那個罪了。
我好說歹說怎麼都不管用，只好自己去了。
看著我的樣子，早紀那傢伙還很開心的朝我揮了揮手，「快點學好了跳舞給我看啊。」
我看天花板，「還跳舞呢，光基礎動作搞不好都要學好幾個月，才能穿足尖鞋。」
於是早紀笑得更開心了些。
因為開始學習比其他同學都要遲，只能更加努力，所以那段時間，我走路都走八字形，下樓梯得早紀扶。
「看你的樣子真是受罪，還好我沒去。」早紀使勁拽我的胳膊。
「痛並快樂著啊。」我歎氣。
早紀甩了個白眼給我。
七月關東大賽，八月便是全國大賽，我和早紀便約了去東京繼續給立海大加油。
「早紀，早紀。」JR站口，我拍了下早紀的肩。
她轉頭，嚇了一跳，「你，你這是什麼打扮。」
我將墨鏡頂到頭頂，又將口罩拉下來，「太陽太大了，你不是說我有點黑，我要白回來。」
「可是你這個樣子，真的很像變態。」早紀鄙視我的裝束。
「我還有帽子呢，等下如果是露天網球場一定要戴上。」我得意洋洋。
「……我能不和你去看比賽嗎？」
「哎呀，」我攬住她的肩膀，「要有強大的內心，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跌倒吧。」
「我看你的樣子才是要跌倒。」
「怎麼會？」我睜眼說瞎話，「我這個裝扮怎麼會跌倒。」
「你就不怕被他看到啊？」
「放心，比賽的時候，除了網球，他看不到其他。」這點我還是很有自信的。
「小心長痱子。」
「不怕我耐熱。」
雖然不情不願，但到底多年友情占了上風，早紀還是和包得像麻風病人的我看完了全部比賽。立海大拿到了冠軍，這次，我依然很高興，但卻沒有像上次那樣傻樂，雖然是暑假，但我的舞蹈課程和補習班將時間占得滿滿的，對了，還有一周得去一次牙醫那裡調整牙套。
在學習課程和芭蕾課程中間連軸轉，日子過得很快。
暑假一晃而過，很快到了開學的日子。
第四章
就算開學了，我和他依然很難碰到，我是D組，他是C組，聽起來不遠，但其實並不在一層樓，所以碰到的機會實在少之又少。
有時候實在想見得不得了了，我就拉著早紀假裝從C班門口路過，偶爾，會看到那個分外熟悉的身影，那樣簡直可以開心一節課。看不到的時候，也是會沮喪得夠嗆。
看我的樣子實在可憐，早紀又開始幫我想主意，「要不然，想想辦法先認識認識他吧，至少混個臉熟啊。」
我可憐兮兮的手撐著頭看向早紀，「我當然也想啊，可是你說他忘記我們第一次見面那個時候的事了嗎？」
「也許匆忙之間，沒看清楚臉？」早紀不太負責任的道。
「你覺得可能嗎？」
早紀歪頭，「又是灰又是鼻血，或許真的沒看清。」
「……你真的是在安慰我嗎？」
「哈哈，我再幫你想想辦法。」
「早紀你真好，」我哼唧了兩聲，「對了，上次去東京看全國大賽時看到的那個畫展就是這周，你要陪我去嗎？」
早紀頭搖成撥浪鼓，「我對美術一點興趣也沒有，倒是你什麼時候對美術有興趣了？」
「我也看不懂，」我答得很誠實，「但這次是中國當代畫家的畫展，所以我想去看看。」
「你對中國還真是有興趣耶。」
我偏頭，「說不定，我上輩子就是中國人。」
早紀回了我一個白眼，「不過，你確定要去的話，就幫我帶上次看到的那個小筆記本啊。」
「那個封面顏色很素淡的？」
「對，就是那個，只有巴掌大那個。」
「好。」
因為週六要上補習班，所以我周日特意起了大早，天氣已經開始轉涼，陰天沒有太陽的日子，我終於可以暫時告別我的墨鏡口罩，只戴帽子就行了。
買個麵包一路啃到JR站，我拍拍手正準備刷卡進站，突然，眼前一閃而過的人影讓我心臟漏跳一拍。
他也來坐JR？
幾乎是沒有經過大腦的，我匆匆進站，跟上那個熟悉的人影。
腳踏上樓梯，我終於稍微醒過神來，等等我好像是要去東京，不能跟著別人走啊。
發熱的腦袋降了些溫下來，我左右望瞭望，發現並沒有走錯，這個月臺是東京方向，三步並兩步從樓梯上跑下來，正看到東京方向的列車進站，他正好跨了上去。
我以十幾年來從未有過的敏捷穿過月臺，一個箭步跳了上列車，剛站穩便開始左右張望。
在我眼中，他非常顯眼，就算是滾滾人流中也能一眼望出來，更何況車廂裡人並不算特別多，幾乎是在瞬間我就確定了人的位置。
前面幾排已經稀稀拉拉坐了些人，而最後兩排相對的位置還空著，他選了邊坐下。我深吸了口氣，摸摸自己的頭髮確定好好的綁著沒有亂飛，又刨了兩把劉海，才控制著儘量用正常的步伐走到他坐的那裡，然後，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感覺到有人坐到對面，他下意識抬頭看了眼，我露出禮貌的微笑，於是他也有禮的點了點頭，之後便重新低下頭去，我這才看清，他腿上攤開的是一本書，可惜是什麼書我這個角度看得並不清楚。
算來也是陌生人，並不好盯著人家看，所以我也只是看了眼就轉頭去看窗外了。
從神奈川到東京的風景，我看得早已熟悉，但我還是目不轉睛的死死盯著，因為我怕稍微有不專心，眼神就會像有自主意識一樣瞟到旁邊。人家正在認真的看書，我總不能厚著臉皮去搭訕吧，再說……我也不知道說什麼。
嗨，我是立海大三年D組的五十嵐星？
好吧，蠢死了。
這一次，到東京的時間，過得尤其快，聽到到站提醒的時候，我還沒差點沒反應過來。
從JR上下來，我認准方向走得飛快，生怕一不小心，又去尋找那個熟悉的人影。我是好學生，不是跟蹤狂。
到了東京，人流便開始洶湧起來，我擠上車，握住扶手，嘴角忍不住高高揚起，今天，是很幸運的一天呢。
美術館人並不算多，在門口拿到了這次展覽的宣傳資料，我邊翻看邊在館內尋找展覽的地方。
就像早紀說過的，我對美術類的東西確實興趣不大，這個美術館還是第一次來，在比想像中大得多的地方轉了半圈後，我發現，似乎走錯展廳了，這邊展覽的是西洋繪畫畫展。
我看著展館門口油畫主題的大型海報，揉了揉額頭，正好眼睛餘光掃到有人經過，我立刻轉頭，「你好，冒昧打擾下，我想請問……」
隨著我聲音轉過頭來的人，有張熟悉的清秀面孔，恰好就是來東京這一路坐在我對面的人。
我說了一半話就這麼卡在喉嚨裡，他似乎也認出我來，嘴角上揚露出禮貌的笑容，「真巧，你也來看畫展。」
「是啊，好巧。」我咧嘴笑。
「你剛才想問什麼？」少年的聲音帶著溫和，還是如上次般悅耳。
「我是想問這個，」我舉起手裡的宣傳資料，「這個展館怎麼走？」
他目光掃過我手裡的資料，看起來比我熟悉這個美術館得多，所以他轉身，給我指出了正確的路線，「這個展館是在另一邊，從這裡走出去左轉直走就到了。」
「啊，謝謝你，我對這裡不太熟悉。」
「不用客氣。」他朝我點點頭，轉身走進這邊展館。
我極力保持著不要同手同腳，正常得有些僵硬的姿勢走出好遠，才抱緊資料，露出燦爛的笑容，看來，今天不僅僅是幸運的一天，而是超級幸運的一天。
愉快的心情，就像冬天最冷的時候被塞了杯熱可哥，我蹦蹦跳跳的沖進了正確的展館，在看了一圈下來後，我終於發現，我完全沒注意看畫，全都一個勁的傻樂了。
扶著牆壁，我沮喪了兩秒鐘，又重新挪回一副畫前，準備認真的看。
很漂亮的畫，雖然畫家我完全不認識，但就這麼看著，就覺得十分的好看。
這是一副水彩畫，色彩並不特別濃豔，沒有人物的正面，只有兩個背影一起望著眼前的風景。
看得久了，我思緒有些恍惚，兩個人這麼和諧的在一起，分享的，也是同樣映入眼中的景色吧。如果，我努力一點，再努力一點，是不是能夠有一天，也和他分享同樣的風景呢？
第五章
我抬手，手指在空中虛虛的劃過那副畫，喃喃著開口，「倘若我心中的山水，你眼中都看到……」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有人好奇的問道。
大概，我看得太過於專心，並沒有發現什麼時候有人站在了我身後，聽到問話，我才驚覺自己說的並不是日語，偏過頭，正對上一雙波光粼粼的眼睛。像著魔一般，我用日語再次重複了我剛說的話，「倘若我心中的山水，你眼中都看到。」
四目相對，一時怔愣，我驀地驚覺過來對人說了什麼，「啊，不是，我是在說這副畫。」
他失笑，語氣從容，「我知道。」
我捂著發燙的雙頰，簡直恨不得有個地洞能鑽進去。
但很可惜，美術館並不存在地洞這種東西，所以我只能堅強的面對，哼唧出一句，「你問得太巧了。」
「所以你答得太不巧了？」
我捂著臉的手差點換去捂胸口，這種答話，讓人好有一種一箭正中胸口的感覺啊。我是不是喜歡上一個不得了的人了啊？
不過，雖然這麼說了，他也沒有讓我繼續尷尬下去的意思，微微笑著朝我伸出手，「立海大附屬，一年C組，幸村精市。」
少年的笑容，如同微風吹走臉上的熱意，我終於恢復了正常，「我知道，今年的全國大賽，我也有去加油，」頓了頓，我伸出手與他回握，「同樣是立海大附屬，一年是D組，五十嵐星。」
微一握便放開了手，幸村笑得溫和，溫和中帶著種說不出的意味，「我也知道。」
什麼意思，我不解的望向他。
他笑問，「上次受的傷好了嗎？」
我猛地伸手捂住鼻子，「你竟然還記得。」
「看來你也沒忘啊。」幸村答得，總覺得意味深長，少年，你才十幾歲，這樣真的好嗎？
「能不能請你忘了。」我是真的想不記得了啊，如果能倒帶重來就好了。
看來，幸村似乎並沒有為難我這個才認識的人的意思，所以我這麼提了，他也順勢點頭，「好吧，我會努力的。」
「如果你忘了，我就勉強原諒你嘲笑我了。」
「抱歉，真的不是故意的，」少年真誠的道歉，那雙眼睛認真看人的時候，總讓人覺得什麼事都能原諒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摔得如此……奇特。」
我翻了翻眼睛，「好吧，不管是不是，我都當成誇獎收下了。」
幸村笑了出來，「那就請當成誇獎收下吧。」
我也跟著笑了，還有的些許尷尬，就這麼融化在了笑聲當中。
「那邊的畫展你已經開完了？」可想而知，我到底在這幅畫面前站了多久。
「嗯，當時看到你手裡的宣傳資料，臨時決定過來看看這邊。」邊走邊欣賞畫作，幸村是真的在欣賞，我則真的是打個醬油。
在一副畫前面，幸村停下腳步，他看著畫的樣子，要我形容的話，是眼中有光，「這副畫的構圖真是巧妙。」
我看了看，「確實很漂亮，其他的，我也看不懂。」
大概沒想到我是這麼回答的，幸村有些驚訝的轉頭。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對美術的瞭解僅限於美術課。」
「那你還專程從神奈川跑到東京來看畫展？」
我笑，「你看的是畫展，我看的是情懷。」
「情懷？」
「中國情懷。」我背著雙手，看向牆上的畫作，這次展出的是當代畫家的畫，如果是博物館展出古代文物畫作，我會更高興的。
「五十嵐同學……有中國情結？」
「可以這麼說，」我嘴角微微翹起，笑出懷念的味道，「我上輩子一定是中國人。」
幸村搖頭失笑。
雖然確實不太懂美術，但幸村偶爾說，我也認真的聽，氣氛並不算尷尬，畫展逛完，我們在美術館前分開，他還有其他事要做，我則要去給早紀買筆記本。
幸虧我一直記得，不然大概會被早紀罵重色輕友。
重色啊……
我一蹦三尺高，摸出電話來，「喂喂，早紀嗎？你猜我今天在美術館碰到誰了？」
甜蜜的心情，興奮得似乎已經不需要翅膀，就能飛翔在空中。
「這算是星醬你終於轉運了一次？」午休時間，我和早紀在操場邊找了棵稍微偏僻點的大樹底坐下。
「也許是冥冥中神看我太努力了，而給的機會。」就算已經過了一天，談起這件事的時候，我相信我也是眼睛閃閃發光。
對於我玩笑般的話，早紀手上剛摘下的嫩草直指向我的額頭，「什麼時候這麼臉大了？」
「這是樂觀。」我從她手裡搶下小草，在指尖把玩著，「喜歡上那麼一個人，如果不樂觀點，大概會在陰暗的角落裡哭死吧。」
「你又不是蘑菇，什麼陰暗的角落。」早紀嘲笑我。
我手撐著頭，做了個蘑菇的姿勢，「我是一顆蘑菇，什麼時候才能成熟呢？」
早紀笑得說不出話來，我也被自己的犯傻弄得笑了出來。
「好了，蘑菇君，」早紀終於笑完了，她屈肘撞了我下，「也許你的運氣真的到了。」
「什麼意思？」我立刻提起精神。
早紀湊到我耳邊，壓抑興奮悄聲道，「我聽攝影社的前輩，就是上次給我照片那個前輩，前輩說，據說幸村同學在學校喜歡去的地方有天臺哦。」
我刷的抬起頭來，直直看向學校的屋頂。
早紀沖我挑挑眉毛，「要不要去偶遇啊，蘑菇君？」
「當然要！」
「不在陰暗的角落等成熟了？」
「只要是植物都需要陽光雨露啊。」我厚著臉皮胡說八道。
早紀獰笑著湊了過來，「讓我捏下這臉皮能厚到什麼程度？」
我捂著臉假裝驚恐的退後，「饒了我吧，早紀大人，繞了我吧。」
「那你這周陪我去看攝影展。」
「去去去。」我忙不迭點頭。
「是週六，你補習班……」
「請假請假！」
「好吧，饒了你了。」早紀收回手，笑得眉眼彎彎。青春的味道，除了愛情，還有友情啊！
悠于 2017-10-28 00:16
第六章
「雖然這麼說，但午休時間連著去天臺呆了一周了，連半個人影都沒看到啊。」我有氣無力的趴在課桌上。
「難道是前輩的消息不實？」早紀也有些洩氣。
「其他還好，就是現在這個天氣有點冷了。」秋風漸起，我們已經換了冬季校服，天臺上待久了，吹風有點冷。
早紀安慰的拍拍我的頭，「還去嗎？」
我伸出一隻手，在抽屜了掏了半晌，掏出一條大大的圍巾堆在桌上。
早紀朝我豎起大拇指。
這邊沒有任何進展，芭蕾課程倒是進展得不錯，在努力了好幾個月之後，老師終於允許我換上足尖鞋了，於是，噩夢開始了。
「哇，你這是怎麼了？」早紀慌忙攙住我，「腳扭到了？」
「不是，指甲裂開了，」我盡力把重心放到腳後跟，「老師說過一段時間習慣就會好很多。」
「嚴不嚴重？」
「沒事，」我裝模作樣的歎口氣，「任何美麗的藝術，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啊。」
早紀翻了個白眼給我，「付出這麼多，值不值得啊？你已經多久沒和我一起逛街，看電影了，不是芭蕾課，就是補習班。稍微有個休息時間，還得去看牙科。」
我愣下才反應過來早紀說的是什麼，微微笑了笑，「不是的，其實是無關的，我自己也想要變得更好。」
世界上沒有什麼得到是不需要付出的，想要更優秀，就得更努力。
「啊啊，看你這個樣子，我也想要更努力一點了，你說我要不要報個專門的班去學攝影啊。或者，學點美術基礎？」早紀半攙半拖著我上樓梯。
「可以啊，」我簡直是驚喜了，「以前一直叫你去你都不願意的。」我想了想，「那我們來做個約定吧，如果你能堅持到本學期末的話，我們就去吃湯豆腐懷石吧，我請客。」
早紀瞪大眼睛，「你爸媽最近增加了你的零花錢？」
「沒，」我笑，「不過你也說了我最近都沒逛街看電影出去吃東西花錢，再堅持到學期末的話，應該就夠了。」
「星，早紀最喜歡你了！」
「哎呀別感動，可得堅持下去才行啊，別像芭蕾課程，就陪我去了一節課。」
早紀忙不迭搖頭，「這次不會了，」頓了頓，她歎口氣，「我也想偷懶啊，可是看到你的樣子，總覺得如果不做點什麼的話，會被你遠遠拋在後面啊。」
「我是不會丟下你的。」
「這種話，還是留著說給那誰聽吧。」
「我也想啊，但還沒機會。」
「我發現你越發厚顏無恥了。」
「那我該說你越發有眼光了？」
於是親愛的早紀同學丟給我一個懶得理你的眼神。
我以為，腳上的傷只是小問題，為了跟上進度，一時掉以輕心，在還沒完全癒合的情況又穿上足尖鞋練習，結果，竟然越發嚴重了。
「午休的時候我陪你去保健室看看吧。」早紀看我換鞋的時候痛得齜牙咧嘴，有些不忍心的建議道。
我想了想，「去看看吧。」可不能諱疾忌醫，我才十幾歲，可不想因為小小的失誤和不精心引發什麼嚴重的後果。
「有點化膿，沒什麼大礙，我挑破之後重新包紮下，過段時間就會好了，不過要記得按時來換藥哦。」溫柔的校醫老師姓加藤，她在檢查過我的腳之後道。
我連忙道謝，「謝謝加藤老師。」
「不用謝，五十嵐同學是吧？努力是好事，但也要適度。」輕柔的聲音帶著嚴肅的意味，我雖然坐在床上，也是半鞠躬感謝，「嗨。」
加藤老師的動作很輕，但整個過程……實在是一言難盡，等全部弄完的時候，不但是我松了口氣，連帶著一直握著我手的早紀都放鬆了許多。
「好了，包紮好了。」
大概有點強迫症的加藤老師將我受傷的左右兩個指頭包紮成對稱的樣子，我新奇的動了動腳後跟，覺得實在有趣，就是估計這個樣子塞不進剛才的鞋子了。
早紀看著我動腳的樣子噗嗤一聲樂了，「我去給你找雙拖鞋，順便拿午飯的便當過來，你就在這裡等我吧。」
「早紀大好人。」
我雙手比劃出大大的桃心。
早紀離開後，我靠坐在保健室的床上，正和溫柔的加藤老師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門口突然傳來清澈的男聲，「老師，麻煩您快來看看。」
熟悉的聲音讓我驀地抬頭，就見幸村和另一個滿臉嚴肅的男生正一邊一人攙扶著一個滿臉痛苦，一隻腿上鮮血淋漓的男同學。那位滿臉嚴肅的男生我也在球場上見過，那張讓人印象深刻的臉——真田弦一郎。
「快把他放下來。」加藤老師立刻迎了上去，「放這邊。」她指著我旁邊的床位道。
三人按照加藤老師的指示轉身的時候，我正好和幸村打了個照面，現在也不是招呼的時候，所以我只是點了點頭，他回了我同樣有禮的頷首。
攙扶著那位看起來有些倒楣的男生坐下，加藤老師蹲下邊檢查邊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剛才下樓梯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那個男生痛得抽氣，還是幸村代為答道。
「怎麼會這麼不小心，」加藤老師檢查過之後。松了一口氣，「還好沒有摔到骨頭，上點藥就好了。」
老師的動作很快，拿出東西便開始清洗傷口，大概，那滋味實在有點不好受，加藤老師碰一下，他就大大的抽聲氣，加藤老師開始還更加小心的樣子，最後忍無可忍，「振作一點，你還是男生，剛才人家女生我把她腳上化膿的水泡都挑破了，她都一聲沒吭。」
隨著加藤老師指著的方向，三雙眼睛都望了過來。
被幾個人同時這麼盯著，我也覺得很有壓力，「那個，我只是比較能忍。」話一出口，我覺得更尷尬了。
加藤老師首先笑出聲來，幸村嘴角翹起，清澈的聲音如同一泓清泉，「五十嵐同學很勇敢。」認真的話語，就像陽光，雖然並不熾烈，卻能照進人心底深處。
被真誠的誇獎，也要好好的道謝，所以我也揚起唇來，笑得猶如看到枝頭第一朵的早櫻，「幸村同學，謝謝。」
第七章
「你們兩個認識啊。」加藤老師重新開始手上的動作，很快便包紮好了，這次那個男生連半聲都沒哼，乖乖的憋著。而真田同學，則在教育了他一句之後，嚴肅的看著他，似乎只要他再出一聲，就會進行更嚴厲的批評。總覺得他能忍著，並不是因為加藤老師的話，而是因為這位淩厲的眼神。
「嗯，認識。」幸村答了加藤老師一句，加藤老師也只是隨意問問，給男生包紮好之後便開始收拾東西，「好了，你們可以扶他回去了，過兩天傷口結痂就好了。」
話音剛落，保健室的電話便響了起來，加藤老師轉身接起電話，「喂。」
還是和來時一樣，真田和幸村一人一邊扶起人，幸村朝我這邊望瞭望，我笑著朝他揮手道別，他點點頭。
「好，我立刻過來。」加藤老師掛斷電話，皺起眉頭，喊住已經走到門口那三人，「那個和五十嵐同學認識的同學，請等一下。」
三人停下腳步，幸村帶著疑問回頭，「老師？」
我有些驚訝，有些不解。
「我現在有點急事要去處理，能不能麻煩你幫我照看一下五十嵐同學，她朋友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加藤老師臉上有些焦急，卻還是溫聲請求道。
「啊，沒關係，加藤老師您去忙就好，我一個人可以的。」我只是有點小傷，還不到殘廢的程度。
「不行，」溫柔的老師想也不想的拒絕我，「你現在連杯水都不好倒。」說完，便看向幸村。
「稍等，」幸村溫和的答了一句，叫了聲另一邊的真田，「真田，你一個人可以？」
真田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可以。」然後以不容拒絕的表情，給那個男生換了個姿勢，自己一個人扶住他。
幸村順勢放開那個男生，重新走進保健室，「老師，我會照看好五十嵐同學的。」
「那就謝謝你啦。」加藤老師往包裡收拾了幾樣東西，匆匆離開了，剩下我和幸村兩人。
感覺有些不好意思，我挪了挪身體，「那個，幸村同學，你有事可以先走，我一個人沒問題的。」
幸村在我旁邊那張床上坐了下來，「不用擔心，我沒有其他很急的事，」他笑了笑，反過來安慰我，「況且我答應了老師，五十嵐同學好好坐著休息就好。」
話說到這裡，我也不需要再矯情，「那就麻煩幸村同學了。」
「並沒有什麼麻煩，五十嵐同學不用太客氣的，」他溫聲答道，視線隨即轉移到我受傷的腳上，「你這傷是？」
「跳舞的時候不小心弄傷的。」
「五十嵐同學是學習芭蕾？」聰明的幸村精市立刻猜出了事情的緣由。
「嗯，」我點頭，「學習的時間不長，才開始換足尖鞋，結果一不小心，就搞成這樣了。」
幸村不贊同的搖頭，「雖然我對舞蹈並不太瞭解，但身體是基礎，自己重要的身體，要好好愛惜才行。」
少年的勸誡，帶著並不拐彎抹角的誠懇，善意的提醒沒有多餘的修飾，但能認真聽的話，一定比任何委婉的用詞更清楚明白。
「我會的，」我直視幸村的眼睛，對於別人的好心，就算不是我喜歡的人，也要回報以同樣的善意，「老師也和我說，想要長久的跳下去的話，一定珍惜愛護自己的身體。」我頗有些不好意思的揚唇而笑，「雖然現在說還有些過早，但我想要好好的跳下去。」
幸村嘴角流露出溫潤如水的笑容，「五十嵐同學看起來很喜歡跳舞？」
「是的，」我雙手十指交握，眼神似乎透過白牆，看到遠方，「起初只是因為其他原因開始，但認真的學習之後，就越來越喜歡，老師說舞蹈的美，其實是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從痛苦掙扎中得來，雖然我沒有掙扎過，」我偏頭，沖認真傾聽的少年眨眨眼睛，指指自己的腳趾頭，「但我也算痛苦了，傷好了再去跳的話，應該會美很多吧。」
幸村怔了下，隨即再次漾開笑意，清透的笑容，連嘴角上揚的弧線都十分完美，笑彎的眼眸裡滿是愉悅，「美不美我不知道，不過連受傷都能找到理由自得其樂的人，估計離痛苦或者掙扎很遙遠吧。」
「自得其樂也並不代表不痛，只是無論如何都要面對，總能選擇面對的方式吧。」我笑容燦爛，剛笑了下，又覺得不對，忙伸手捂著嘴笑，不要忘記了，五十嵐星，笑出一口閃亮的牙套可不是面對心上人的正確方式啊。
「星，便當和拖鞋我拿回來了。」左右手各提著只口袋的早紀，在看到我抬頭和幸村同時回頭的樣子，就這麼愣住了。
幸村柔和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清爽，「看來是五十嵐同學的朋友回來了，」他說著站起身來，「那我就先告辭了。」
不等我開口說什麼，早紀反應迅速的將手裡的袋子一放，「啊，遭了，我忘記拿水杯了！」說完轉身就跑，風風火火的姿勢，比之前加藤老師有急事的樣子還不遑多讓。
於是幸村道別的話剛出口，又只剩了我們兩人在場，這樣的情況，幸村也愣了下，隨即露出有趣的笑容，示意我看向自己坐著的床邊的櫃子，「我覺得，你需要給你朋友打個電話。」
我轉頭，櫃子上兩個一模一樣的保溫杯正似乎裂開嘴，朝我露出笑容。我下意識的摸了摸制服的口袋，然後露出慘然的表情，「完了，手機在儲物櫃裡。」
真.神.助攻水野早紀小姐，選了個爛到無比的藉口。
「那就只有等待了，」幸村雖然覺得有趣，但並沒有看笑話的意思，他重新坐了下來，「希望你朋友會很快意識到這點。」
「她會的，」我下意識維護早紀好友，「早紀平時反應很敏銳，看她拍的照片就知道了，她很能抓住一瞬間的美。」雖然她現在的照片還談不上多少技術，經常出現對焦等問題，但我覺得這些都是可以學習改進的，她那種天賦，讓我深信不疑她以後能拍出讓人驚豔的照片。
「五十嵐同學和朋友感情真好。」
「從小一起長大的，」我笑，「幸村同學和真田同學，還有柳同學看起來感情也很好，在看關東大賽的時候就這麼覺得了。」
幸村眼底湧動著篤信，「我信任他們。」頓了頓，「五十嵐同學關東大賽也去看了，那是對網球也有興趣嗎？全國大賽看的人還比較多，關東大賽特意去看比賽的人並不算多。」
好敏銳的觀察力，「覺得挺有意思的，而且看到所有人都很努力的樣子，感覺很受感染。」
總不能說，因為想要看喜歡的人，所以才每場都去的吧。
但是，是真的想要看到啊，那麼優秀的人，站在球場上與平日裡的溫和秀美完全不同，那種淩厲那種氣勢，因為完全壓倒性的優勢而自然流露出的全然自信和掌控力，感覺在拿起球拍的時刻，便成為球場中的王者，君臨天下。
所以，才毫不猶豫的想要開始改變自己，想要更加優秀，否則，站在面前連開口的勇氣都不會有。
我抬頭，直視眼前少年，「明年，立海大會更強吧。」
「立海大是最強的。」並沒有絲毫提高的聲音淡淡的，卻帶著從容不迫的自信，撫開少年溫和的表像，瞬間露出些許的霸道和強勢，在國中網球界，他就是獨一無二的王。
喜歡上這麼一個人，又怎麼能，怎麼敢，不更加努力？
第八章
我被早紀拖著講了保健室裡偶遇幸村的事，早紀歎口氣，古怪的看我一眼，「中國那句柳樹的話是怎麼說的來著，什麼無心有心的，就和你現在的情況差不多。」
「你是想說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聽我提多了中國的俗語，早紀也記得了不少。
「對對，就是這句，」早紀攤開手比手指頭，「你看你在天臺等了多久，一次都沒遇到過，去保健室反而遇到了。或許，這真的是緣分？」
「有些緣分，也要自己努力，才能抓在手裡的，」我輕握了下拳頭，「早紀，我想向他道謝，你說我帶點什麼東西好？」
「咦？這麼主動？」早紀趴在我的肩頭。
我笑靨如花，「不主動點，豈不是辜負這次緣分。」
「那帶自己做的餅幹什麼的吧，既有誠意，又不會太誇張。」
我眼前一亮，「好主意，不過他打網球不知道會不會特別注意飲食，不做太甜的，做全麥的吧，又香又實用。」
早紀胡亂點頭，「聽起來是很美好，你會做嗎？」
我尷尬的笑，「我可以學。」
「那我和你一起做吧，我也想送點給前輩，他幫了我不少忙。」
「前輩？」我狐疑的看向她，「哪個前輩。」
「就是上次給我照片和透露天臺情報的杉上前輩，他人很不錯的，平時很溫和，但在攝影方面，態度卻很專業。」早紀少女的眼睛似乎有星光在閃動，我覺得，我好像發現了什麼。
「你那是什麼表情？」早紀推了我一把。
「沒事，那就定在週末的下午，可以嗎？」
「好，你到我家來吧。」
我和早紀雖然算不上什麼十指不沾陽春水，但我們兩人都是獨女，平日做飯也是基本全靠媽媽，所以雖然找好了教程，也實驗了好幾次才做出成品來。
「我覺得，烤餅乾比解數學題還難。」我咬了一口成品，卻發現裡面還有點夾生，頓時欲哭無淚。
早紀也嘗了塊，立刻呸呸的吐掉了，「怎麼會這樣？時間，過程，應該沒什麼遺漏啊。」
「不知道，我們再重新來一遍吧。」
再來一遍，這次是烤焦了，最後還是將我們兩人「趕」出廚房的水野媽媽請回來壓陣，才解決這個世紀難題，還被溫柔的水野媽媽笑了好一陣。
帶著餅乾到學校，我卻遲疑了，「會不會太刻意了啊。」總覺得，因為這樣的事慎重的道謝就算了，還送餅乾的話，是不是有點？
早紀也有點猶豫，「你這麼一說，確實有點……」
我將拿出來的餅乾又塞進制服包裡，「見機行事吧，如果有機會就送，就不特意去班上叫人了。」
早紀將我放在椅子背後的圍巾取下來塞給我，「去天臺撞撞運氣吧，說不定呢？」
「試試！」我圍好圍巾，捧出便當盒，「希望今天風不會很大。」
「不會……吧。」早紀用目送壯士的目光目送我。
打開天臺的大門走出去半步，撲面而來的大風給了我狠狠一擊。
我手忙腳亂的把頭髮從臉上撫開，這麼大的風，沒人會來上面吃便當吧，除了我這種居心不良的。
那麼，回去？
只猶豫了兩秒鐘，我乾脆放棄了最初的打算，將便當盒放到天臺大門的後面，帶上門，走進風中。
風很大，吹拂在臉上，和柔軟的春風完全不同，而是偏冷的涼寒。我趴到天臺邊緣，任由頭髮胡亂飛舞，閉上眼睛享受這一刻的寂靜和孤單。
我欲乘風，誰與協同。
良久，到我臉上都被吹得有些麻木了，我才吃吃的笑著，準備轉回教室，剛走到天臺的門口，大門突然被人從裡面推開了，下一刻，我和拿著便當盒的幸村同學，來了正面的臉對臉。
本來已經完全沒有期待的事，就這麼發生在眼前，我眨了眨眼睛，鎮定無比的伸手壓住亂舞的頭髮，目光掃過少年手裡的便當盒子，不但有他自己的，還有我放在門口的，「今天風太大，不適合在外面吃午餐。」
幸村莞爾，「我剛還在想，誰把便當盒扔在門後面。五十嵐同學是先把東西放下，自己去探查敵情嗎？」
我肅容點頭，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是啊，敵人太過於強大，我方只能暫時技術性轉移。」
幸村配合著露出遺憾的表情，「轉移也是通向勝利的一種方式。」他說著退了兩步，讓出路來。
我跨進門裡面，反手關上天臺門，突然安靜下來的空氣讓人松了口氣，幸村遞過我的便當盒，「這下不用去廣播社尋找失主了，」頓了頓，「五十嵐同學腳上的傷好了嗎？」
「謝謝關心，已經不太痛了，老師說恢復得很好。」我接過盒子，「也謝謝你沒有一腳踩在便當盒上，」我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不然午飯就只剩下福利社的麵包了。」
「五十嵐同學的午飯很穩當。」幸村被我的道謝逗樂了。
「可是吃飯的地方不穩當了。」我依依不捨的回頭看了眼天臺門，如果不是大風的意外，接下來會不會有意外美好的發展，「要找到這麼安靜人少的用餐地點可不容易。」
幸村有些遲疑，「我倒是知道一個地方……」
「真的嗎？」我猛地轉頭，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看著他。
這麼懇切的眼神，拒絕的話連幸村也會有愧疚感吧，所以他點了點頭，對我道，「跟我來。」
幸村帶我去的地方，是園藝社的花房背後，玻璃暖房巧妙的擋住了風，使得這裡形成了一個既遮風避雨，又不會顯得昏暗的好地方。
「這裡真不錯。」我左右望瞭望，「我都不知道學校還有這樣一個地方。」
「這裡除了園藝社的人，很少有其他人過來，我偶爾會過來吃飯。」幸村看起來對這個地方非常熟悉，很快就找到了地方招呼我坐下。
我在他對面也坐了下去，「幸村同學怎麼找到這裡的，你應該沒有參加園藝社吧？」
「我不是園藝社的，但是對園藝很有興趣。」
「所以幸村同學的愛好是美術和園藝嗎？」我打開便當盒子，真是……溫和文藝的愛好，和球場上的淩厲霸氣完全相反，但又意外的合適呢。
第九章
「是的，」幸村面容秀美柔和，不刺目不張揚的溫和卻透著自信，「那五十嵐同學的愛好是舞蹈和……中國？聽你提過中國情懷，讓人印象深刻。」
「其實我更偏好古文化，除了古中國，我也喜歡古埃及，」談到喜歡的事，人總會顯得分外神采奕奕，我把便當盒放到膝蓋上，左右手各拿一隻筷子，雙手在胸前交叉做了一個古埃及文化中常見的姿勢，「太陽神拉，每天從尼羅河東岸升起又從西岸按落下，埃及的母親河尼羅河幾千萬年來不變的流淌，孕育出了埃及絢爛輝煌的文化。讚美我偉大的母親河……」還沒說完，我自己繃不住笑了。
幸村也是淺笑，藍紫色的半卷髮柔軟的貼在耳際，無聲的溫柔，「那不是還有古巴比倫和古印度？」
我搖頭，「我對古巴比倫瞭解不多，至於古印度，我不太喜歡古印度把人分為三六九等的文化。」
思維敏捷的幸村，立刻明白我的意思，「是指印度的種姓制度。」
「嗯，而且，雖然印度的文化也很迷人，但我對於他們一條河什麼都洗有心理陰影，」我扳著手指頭一個一個數，「既要神聖的沐浴，也要丟棄屍體，既飲用，又排泄，難道他們不怕喝到奇怪的東西嗎？」話音剛落，就見對面的幸村拿著筷子有點遲疑的樣子，我驀地反應過來在吃飯時候說這些似乎有點……
「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說恒河的，只是說到這裡，順便就忍不住說了下。」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沒關係，五十嵐同學不用道歉的，我也聽到了很有趣的東西。」幸村並不太介意的道，少年精緻的眉眼間疏朗開闊，雖然在球場上自信強勢，但其實他並非小氣的人，「每個人說到自己喜歡的東西難免會這樣。」
「那幸村同學說到喜歡的也會這樣嗎？」我指指園藝社的玻璃花房，「園藝社好像把裡面打理得很好，就算快到冬天看起來也是生機盎然的樣子。」
「如果再過半個月來，會更漂亮。」
「會有什麼花開嗎？」
「五十嵐同學可以到時候來看看。」
「幸村同學真不是園藝社的隱藏社員嗎？」我懷疑的看著他。
「不是，我只加入了網球社。就像五十嵐同學也不是歷史協會的會員吧。」
隨意聊著天，時間過得很快，我看看時間不早了，便站起來告辭，「今天謝謝幸村同學，帶我找到一個好地方，」話說到這裡，突然間福至心靈，我從包裡摸出小小的一包餅乾，「還有上次的事，這個，就當做謝禮吧，我自己做的餅乾，沒有加糖，就算是運動後吃也沒關係。」
幸村也站了起來，我說得大大方方，他也一點都不扭捏，接過我手裡的餅乾，回我一個笑容，「那麼這一次，該換我說謝謝了。」
我笑著朝他擺了擺手。
除了我之外，早紀的餅乾也順利送了出去，那位傳說中的杉上前輩甚至回贈了一本攝影方面的書籍。
於是我看到早紀的攝影課程勁頭更足了，看看這學期末已經快到了，對於我錢包的不保有種開心又憂鬱的預感。
不過，我已經沒有精力擔心那麼多了，舞蹈課的課程任務更重了，我也要面臨學期末的考試，努力了好幾個月，放棄玩耍的機會，我也想能有所收穫。
昏天暗地的複習佔據了除了舞蹈課程外的全部課餘時間，我連每天的柔軟練習都邊背著英文單詞，我的狀態，也感染了早紀，整整一個月，她連最喜歡的電影也沒去看。
這樣的氛圍中，終於迎來了期末考。
最後一科考完，卷子交上去之後，我看著露出各種歡快笑臉，相約春假出去玩的同學們，懶洋洋的趴在課桌上一動也不想動。
心情慢慢沉澱下來，突然之間，我很想見到一個人。
「星，走不走？」早紀收拾好東西轉頭問道。
我陡然坐起，「早紀你先走，我還有點事。」將東西胡亂塞進書包裡，我抓了書包就跑。
「哎？星？這傢伙跑這麼快。」身後傳來早紀的抱怨聲，我充耳不聞，腳步快得似乎要喘不過氣來，胸口裡的心臟似乎就要這麼跳了出來，就當是好好應對期末考試的獎勵，雖然我完全沒想過，真的見到人要說什麼，但此時、此刻，這樣的心情已經無法阻止。
三步並兩步跑上樓，我走到一年C組的門口，教室裡，空蕩蕩的，也是，好容易考完了期末考，當然是各忙各的事去了。
我失笑，失望的情緒將腳步壓得重重的，慢慢從樓梯上踱下來，我低著頭換好鞋子。雖然極力想要自己不那麼在意，明明知道見到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但不可抑制的，沉甸甸的心緒還是洶湧而來。
慢慢逛著走到校門口，我腳步略一遲疑，轉了方向，園藝社的花房，有人建議我半個月後去看看的，但學習到沒日沒夜的忘我，我大概，已經錯過花開的時候了吧。
繞過大樓，玻璃的建築物已經赫然在望，站在花房門口正和一個不認識男生交談的人……
我的嘴角，慢慢向上拉升，就算知道自己不適合露齒大笑，也是止不住的越笑越燦爛，瞬間的心情，如同陽光破開烏雲，在雲間反射出萬道霞光。
腳步只停頓了片刻，便再次加快，到最後幾乎是小跑著到了花房門口。
「幸村同學。」我已經將大笑調整成微笑，只是其中歡樂的味道，卻是擋也擋不住的。
其實那兩人已經看到我了，幸村有些奇怪問道，「五十嵐同學跑這麼快，是有什麼急事嗎？」
「沒，最近忙著期末考，我忘記了你提過的那個建議，害怕錯過了花開的時候。」
「你們兩個都沒有錯過。」站在幸村旁邊的那個男生好脾氣的笑著，「這次花開的時間預計晚了。」
我看向男生領帶上的校徽，非常不好意思的低頭，「學長你好。」
「這是園藝社的森村學長。」幸村在一旁介紹道。
「森村學長，我是一年D組的五十嵐星。」
第十章
「不用太客氣了，到這個時候還想來看花的就只有你們兩個了。」森村學長看起來是個非常隨和的人，他打開花房的門，「進去吧。」
「森村學長，謝謝你了。」幸村道謝，我也跟著微微低頭。
「幸村你還是這麼客氣，」森村歉意的笑笑，「我還有點事，你們看完出來的時候把門帶上就可以了。」
「好。」
森村離開後，我跟著幸村跨進花房，「森村學長看起來真是隨和，喜歡花草的人都比較溫和麼？」
「森村學長的花種得很好，園藝是一件很需要耐心和韌性的事，」幸村侃侃而談，「一顆種子從發芽生長到成熟，都需要精心的照顧，如果是性格急躁的人，大概會不太容易做好園藝的。」
「所以，不急不躁，不慌不忙，園藝享受的是一種寧靜嗎？」我看著花房裡被照顧得很認真的花花草草，心底湧上一種情緒，「感覺上，期待自己種植的花開，似乎是一種幸福的心情。」我轉頭，對著幸村揚起唇角，「讓我也想試試呢。」
「那就試試，」幸村溫和的話裡有種堅定，「光想是沒有用的，還是要自己動手去做，才能體會得到。」
我毫不遲疑的點頭，「好，不過，我對園藝一竅不通。」
「沒關係，」幸村說了幾種花草的名字，「才開始的話，這幾種比較合適，耐旱好養活。」
對於不太熟悉的東西，我聽過就忘，只重複了他說的一兩種，就不記得其他了，「抱歉啊，有點記不住。」
「你不熟悉是這樣的，熟悉就好了，」幸村也是很有行動力的人，「如果等下你也有空的話，我可以陪你去看看。」
我驚喜，「真的嗎？那就太感謝幸村同學了。」
「就當上次餅乾的回禮。」幸村說完，指著花房的一個角落，「看那裡。」
隨著他手指的方向轉頭，瞬間，我連聲音都放輕了，「那是……蘭花？」
似乎明白我的感受，幸村的聲音很是輕柔，「是的，蘭花特別嬌貴，對溫度濕度還有各方面的要求都很高，要培育出這些蘭花可不容易。」
我緊緊的盯著那些開得正好花朵，雖然知道很難打理，但看著那嬌嫩的花朵，微微的，似乎顫動在人的心尖上，莫名的就想起那首很多很多年沒沒聽到過的歌，「朝朝頻顧惜，夜夜不相忘。」
「嗯？又是中文，這句又是什麼意思？」
「就是說蘭花這種植物，要每日每日好好對待，才能依願開放啊。」
「的確如此，這幾株蘭花應該花費了很多的心血吧。」
靜靜的欣賞了一會兒蘭花，我們兩人走出花房關好門，又轉向花店。從花店買好種子出來，我抱著幾個小花盆，「幸村同學，真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才好。」我想了想，「不然，我請你吃飯吧。」
「只是一點小事，」夕陽在少年臉上染上一抹霞暉，「吃飯就不用了，真要謝的話，如果下次有合適的展覽，也推薦給我吧。」
「好的，沒問題。」我答得又甜又脆。
順利交換了手機號碼，回去的路上，踏著日漸落山的夕陽，我唇邊始終掛著不落的笑容。
將種子好好種下，我看著窗臺上一溜花盆微笑，原來種植植物的心情真的都是滿滿的都是期待。期待發芽，期待花開，為了這一場花開，付出再多的心血，也是值得的。
春假的時候，每天好好照顧著我的花，偶爾有不懂的地方我也問問幸村。到春假結束之後，我順利地升入國中二年級，我和幸村精市的關係也終於從某某同學變成了能夠直接稱呼姓名的朋友。
新學期伊始，總會有許多變動，比如現在，我們D組的班長早間理紗又在敲黑板。
「大家靜一靜，」隨著班裡吵鬧的聲音小了，早間班長的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班上的校園美化員上學期末已經提出了辭職。現在我們班要選出新的美化員，有沒有哪一位同學自願擔當的？」
班長的視線掃過，所有人都自覺不自覺地低下頭，不想讓班長看到自己。
也可以理解，校園美化員，名字很好聽，其實也就是種花種草的工作，實在沒有幾個人喜歡。
「沒有人自願嗎？那麼我要點名啦。」對於班上同學的態度，早間班長絲毫不為所動。
我遲疑了片刻，緩緩的舉起一隻手來。
「五十嵐同學願意嗎？太好了，那其他同學有沒有意見？我數三下，三，二，一。很好，沒有人有意見，全員通過。」似乎是怕我反悔似的，早間班長以迅雷不及掩耳敲定了美化員的人選。
聽到班長一錘定音，不少人露出松了口氣的表情，我簡直有些哭笑不得，不過，如果是兩個月前，我大概也是不願意的話，有時間的話，我寧願做點其他事情。
學校新就任的美化委員很快召開了第一次會議，我按照會議的時間地點，提前來到開會的地方。
「咦，幸村？」走進會議室，我有些驚訝。
「五十嵐？」幸村也有些不解，「我記得D組的美化員不是你啊。」
「麻生同學辭職了，所以從這學期開始就換成我來擔任了，」我掃了眼他手裡厚厚的一疊的企劃書，「你就是新就任的學校美化委員？」
「沒錯，請多關照。」幸村笑得很有誠意，我卻莫名覺得有點冷，難道是因為早春的關係？
開始會議後，幸村將新的企劃書發給我們，「這一學期我想開展一個活動，企劃書已經發到大家手裡，請認真閱讀，如果有什麼意見可以在開會的時候提出來。」
我低頭看手上的企劃書——多種花……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是幸村提出來的就可以接受，而且，很這麼溫柔的活動，感覺很適合他呢。
「同意。」大概並不是每個人都心甘情願來擔任美化員的，所以很快就有人在企劃書都沒翻完之前便表態了。
「沒有意見。」
「是啊，這個活動挺好的。」陸陸續續的，也有人發表自己的看法，估計想的是沒有意見的話這個會就會早些結束了。
幸村笑了，非常好看的笑容，好看得有些驚心，「大家都沒什麼意見嗎？」
悠于 2017-10-28 00:16
第十一章
不等其他人說話，會議室的門被人猛地推開，身著立海大網球部外套的人驚慌失措的大叫，「部長，部長不好了，有個一年級的來網球社鬧事，已經打敗好幾個三年的正選了。」
來人話說得嚴重，幸村卻連眉毛都沒動一下，甚至沒有提高聲音，「前田，現在是在會議中，太失禮了。」
「抱歉，部長。」來人立刻立正道歉。
幸村這才站起身來，有些歉意的道，「各位，我先離開一會兒，請稍等片刻。」
立海大網球社去年全國大賽冠軍的名頭非常響亮，所以也沒什麼人有異議，幸村跟著網球社的人離開了，雖然說著稍等片刻，但他離開的時間比想像中還要長。
看著已經漸漸落山的太陽，先是幾個三年級的男生，然後其他人也開始陸陸續續的離開，到最後是幾個一年級的女生滿臉歉意的對我說，「學姐，能不能請你幫我們向幸村學長請假，我們實在還有事。」
我點頭，「好的，我會幫你們轉達的。」
「謝謝學姐。」
幾個學妹感激的離開了，我等來等去，實在有些無聊，手裡的企劃書已經翻來翻去看了好幾遍了，從書包裡掏出習題集，我開始認真地做了起來。
思想集中，便不覺得時間過得很快，直到，在一道我覺得頗難的數學題上卡住了。
「不行，還是不行，輔助線畫在這裡好像也是不對的。到底要在哪裡才正確呢？」我喃喃自語。
「試試C點和D點之間。」溫潤的嗓音在頭頂響起。
我微微轉頭，就見幸村正微微俯身，看著我手裡的習題本提醒道。
「讓我試試。」按照他說的方法做好了輔助線，突然之間思維就這麼豁然開朗，剛才怎麼也想不到題目就這樣迎刃而解，「解開了！果然人的思維有時候有慣性，雖然說著換一個角度，其實還是按照最開始的想法。」
「下次試試換一道題解解看，或許會有新的思路。」幸村望了一圈已經空無一人的會議室，「其他人都離開了？」
「嗯，他們好像有其他事要忙，讓我代為請假。」
「我知道了。」
我想了想，「一年級幾個學妹看起來是真的有事，等到最後才走的。」
「你不用替他們解釋，我知道的。」已經黯淡下來的天色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幸村的表情比平時還要顯得更為溫柔一些。
有一種奇怪的預感湧上來，「你不會生氣了吧？」
幸村微微笑了，「我不生氣呀，下次會議的時候，我還有好些事情要交代他們做呢。」夕陽的映襯下，少年笑得美得像一幅畫。這樣的笑容下，我心裡柔軟成一片，輕易的掉以輕心，覺得應該不會有什麼事了。
而真正等到下一次會議，按照離開的先後迅速幫助園藝社搬出多少的花盆，進行美化校園的活動時，我才深刻的瞭解道，招惹到一個幸村精市，是多麼不明智的後果。
「你沒生氣就好，」我快速的收拾起書包，「網球社的問題解決了？」
「嗯，」幸村目光閃動，「有一個很有潛力的新生來網球部，我、真田和柳都和他好好談過了，」他揚出一抹微笑，帶著部長和前輩的欣慰，「相信以後他就會記住了。」
明明就是很普通很正常的部長話語，我卻總覺得有哪裡不對，但細細深究，好像又沒有哪裡不對。
「怎麼了？看你皺著眉頭想得很辛苦的樣子。」
「沒事，」我鬆開眉頭，「我們也快離開吧，時間不早了。」
「好。」
夕陽將兩人的背影無限拉長。
「五十嵐很努力呢，剛才都還在努力做習題。」
「我的目標，可是學年末能達到年紀前五十名呢。」每三十名一張榜單，我現在已經是第三張榜單前面的位置，第二張，也不是遙不可及。
「上學期末考了多少名。」
「六十四名。」
「那再努力下，應該就可以達成目標了。」
「是啊，可是我的數學實在太苦手了，在語文上多出的分也無法彌補數學上的差距呀。」我握拳揮了揮，「不過我會更加努力的。」
「呵呵，加油。」
雖然是答應了幸村有合適的展覽的話會通知他，但是合適的展覽也不是那麼容易碰到的，一直到春櫻落了，我才在偶然間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展覽。
手裡的宣傳資料做得非常出色，上面醒目的字體寫著：山水之間——中國古代山水畫展。
想了想，我將畫展的名字輸到手機短信裡面，發送給幸村，詢問他有沒有興趣。
回復來得很快，「聽起來不錯，我一個朋友也挺有興趣，想要一起去。」
啊啊，是哪個被驢踢的朋友啊。
雖然在心底咬牙切齒了，我還是答道，「很好啊，人多的話才熱鬧。」。
於是順利的定下了行程。
「早紀，親愛的早紀，你就陪我去吧。」我趴在早紀的桌上雙手合十請求道。
「我才不去，你是去約會，我跟著去幹嘛。」早紀少女埋頭在手上的攝影雜誌裡，對我的請求無動於衷。
我忙搖頭，「不是約會啦，他還有朋友要一起去，到時候他們兩個關係更好一些的話，我就只剩一個人了，你就陪我去唄。」我故意說得可憐兮兮。
「這樣……」早紀有些動搖。
我暗暗的勾了勾唇，「我有多餘的票哦，你要不要約上杉上學長，喜歡攝影的人，說不定對美術也有興趣呢。」我還沒見過那位傳說中的杉上學長呢。
一擊即中，「好吧，我問問杉上學長有空沒有。」
於是，又搞定兩位。
本來很是期待的兩人約會變成五人出遊，感覺也挺不錯的。
周日的早上，我起了大早，然後開始折騰。
「星，」媽媽敲開房門，「哎呀已經起來了啊，這是，」她開著我攤在床上的衣裙，愣了下後笑問，「今天是要去約會嗎？」
「不是啦，約了朋友一起去看展覽。」我下意識的反駁。
「嗯，只是普通朋友的話，有需要把這些衣服都翻出來嗎？」媽媽笑話我。
「哎呀，媽媽快別說了，來幫我看看穿什麼衣服好。」
媽媽聞言笑得格外柔和，她按著我在床邊坐下，「你們這個年紀的小姑娘穿什麼都好看，只要不胡亂打扮都可愛極了。當然如果要去約會的話，有時候一點小小的改變也會給人亮眼的感覺哦，」媽媽邊說著邊挑選出需要的東西，「一條可愛的發帶，兩顆漂亮的夾子。」她的手在我頭髮裡溫柔穿梭著，「不需要濃妝豔抹，你的笑容就是最好的妝點。」
「看，是不是很可愛。」完成之後，媽媽叫我轉過身對著鏡子笑道。我看著鏡子裡小姑娘，眼睛因為期待和愉悅而閃閃發亮，翹起因為健康而紅潤的唇，笑容裡滿滿的都是青春的味道。
五十嵐星，十四歲，正是含苞待放的花季。
第十二章
「哇，媽媽，你以前在學校一定很受歡迎。」我手輕輕摸過頭髮。
媽媽豎起手指頭，「當然，你媽媽我以前可是應援團之花，不然又怎麼能夠追到你校園偶像的爸爸呢？」
「咦？媽媽當年是你追爸爸？爸爸還是校園偶像？」真是看不出來，爸爸在我眼中一直都是疼愛女兒的蠢爸爸形象。
「你爸爸以前運動很好，很受歡迎的。」媽媽笑著給我挑出一條連衣裙，「以前啊，我總覺得星醬你還太小，現在看來你也慢慢長大啦？有交往物件一定要告訴媽媽，給你把把關嘍。」
「現在真的沒有啦。」
「好好，」媽媽拍拍我的頭，「玩得開心點啊。」
約了在JR站口見面，我到的時候幸村和他的朋友已經到了。他身邊站的男生，我一眼就認了出來，是網球部的柳蓮二。
相互介紹之後，早紀他們也到了。我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杉上學長，那是一個個子有點高，身材有點消瘦的男生，笑起來的時候，眼底和笑容一樣溫暖，我大概可以明白為什麼早紀在提到他的時候有些古怪了。
展覽的規模比我想像的還要盛大，一行人走進展廳，我忍不住驚歎，佈置得古香古色，真漂亮。
「這個佈置真好，可惜不能拍照。」早紀遺憾的說道。
「閃光燈會對文物有損害的。」經常去博物館，我對這點很清楚。
「水野你看這裡。」杉上學長雙手框了個相機鏡頭的樣子，一句就讓早紀放開挽著我的手，跑到他身邊去了。
我挑了挑眉，看起來，似乎有點什麼哦，那麼，讓我也來當一回神助攻吧，「各位，如果走散的話，就在出口那邊等吧。」
有陸續的回復傳來，我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早紀好友認真看著杉上學長指的方向，連頭也沒回，就答應了一句的樣子，「真是的……」
「真是什麼？」帶著雲淡風輕般笑容的幸村少年，總覺得有種什麼他都看在眼中的感覺。
「沒什麼，攝影少年少女的世界我們不懂。」我隨意找了理由，「我們去看畫吧，從哪邊看起？」
「似乎是按照年代順序來排展的。」柳同學指著一塊展板，「從這裡看過去沒錯。」
整個展館分了好幾個區域，果然如柳蓮二說的那樣是按照時間順訊來排列的，每個區域都有單獨的展板介紹，展板上有中日文簡介。
第一個展區就是魏晉南北朝。
三人慢慢看過去，我終於明白了幸村說那句他的朋友對這個感興趣是怎麼回事兒。柳同學對於古典文化相當精通，雖然國情不同，但是兩國文化一脈相承，也有不少共通的地方。我對繪畫沒有什麼認識，但是我知道的中國古代知識，比他們兩人都豐富，所以還能接得上話，偶爾還可以發散一下思維，科普下文化背景。幸村的專長，不是古典文化，但是對繪畫最有研究。三個人一路走來，竟也說的和諧。
到出口的時候，早紀和杉上學長還沒出來，在等他們兩人的時候，話題不可抑制的發生了偏轉。
「柳同學歷史成績一定很好。」對那些歷史事件如數家珍的樣子。
幸村笑，「柳各科成績都很好。」
「咦？真的嗎？我其他還好，就是數學最是苦手了。我也沒什麼好主意，後來我就想了一個辦法，用一個單獨的筆記本把老師所講的所有例題都抄下來，然後背下來，在做不出來題的時候，就用這些例題一道一道往上套，」我笑咪咪的，開了個玩笑，「總有一款適合你。」
這句話一出口，沒什麼同學愛的幸村首先笑出來，連柳也是莞爾。
我瞪他們兩個，「別笑啊，這個方法笨是笨了一點，但是我上次數學小考有點進步啊。」雖然只進行了五分，好像也沒什麼值得驕傲的，沒辦法，每次都陣亡在後兩道大題上。
雖然叫他們別笑，我自己也憋不住笑了出來，等早紀和杉上學長出來的時候，大家都嘻嘻哈哈說得有趣。
展覽真的很棒，和大家一起去看也很棒，所以我本來以為週末一起出去看展覽已經是最好的了，沒想到第二天竟然接到了幸村的電話，開口第一句話就讓人驚喜，「有好消息哦。」
春日的午後，少年清透的聲音柔和得如同一陣帶著花香的風，聽得人如同在最熱的夏日，喝下一杯冰涼的可樂，透心的清涼。
「什麼好消息？」我嘴角不由得掛上最是柔和的笑容。
「我問過柳了，他願意幫你補習數學。你什麼時候有時間？」
這已經不只是好消息了，而是驚喜了，「真的嗎？那周日的時候可以嗎？我週六要上補習班。」
「好，我和他商量一下，定下時間和你說。」
「嗯嗯，」我在電話這邊拼命點頭，也不管對方看不看得到，「那地點呢？我家也可以，但是就是怕柳同學會有顧慮。」不太熟的話，請人去家裡不太好。
「去我家吧，正好我也可以一起複習。」
我差點給幸村發上一大疊好人卡了，好在想到好人卡的意義，及時止住了，最後訂的時間是周日下午。
實在該感謝他們兩人，又想不出來其他辦法，最後還是帶上了上次那種餅乾，不管怎麼說，這種餅乾運動少年也是可以吃的吧。
想到要去某人家裡，週六的晚上，還一個人在床上傻笑著，翻來滾去的睡不著，好在第二天早上起來沒有黑眼圈。
按照地址找到幸村家，我按下門鈴，心底莫名的緊張。
來的時候，我一直在想，到底是怎樣的父母才能生出像幸村那樣的兒子，直到幸村阿姨給我打開屋門的時候我才發現，任何想像都不及真人的萬一。
幸村應該長得比較像媽媽。但那種似乎被神所眷顧的容貌，在幸村阿姨的身上體現得尤其明顯。歲月沉澱在她身上的，是不變的優雅。那種氣質，是會讓我這個年紀的不管男生女生都會手忙腳亂一翻的。
第十三章
「幸村阿姨你好，我是幸村的同學，五十嵐星。」我極力有禮的問好。
幸村阿姨給了我一個溫柔的笑容，「你好，五十嵐是吧，精市提過了，快請進來。」
我把餅乾遞給幸村阿姨，「這是我自己做的，請不要嫌棄。」
「怎麼會嫌棄。」幸村阿姨接過餅乾，「果然還是女孩子最可愛了，還沒有女孩子到家裡來找過精市呢。」
我心臟差點漏跳一拍，不過想想大概是又腦補了，所以我只笑著沒說話，在玄關處換好了鞋子，幸村阿姨已經站到樓梯下，「精市，朋友來了哦。」
隨著腳步聲，很快有熟悉的人出現在了樓梯口，「五十嵐來了，上來吧。」
我爬上樓，被引到屋中，走進屋門，我略一環視屋子，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這個房間的佈置，難怪阿姨說很少有女生來啦，因為會讓人幻滅嗎？幸村君。」
幸村大大方方坐下，沒有絲毫不好意思的感覺，似乎把房間裡佈置得稍顯女性化，被人嘲笑了，也不能讓他有絲毫惱羞成怒，「這是媽媽的愛好。」慢慢的，他唇邊浮現出一抹笑意，「只是，五十嵐同學與其擔心我的房間，不如稍微擔心自己的數學吧，距離下次數學小考，時間也沒剩多少了。」
完全反駁不了，真要說起來，從第一次在畫前認識開始，我就沒哪次能說得贏他的，難道下次要試試胡攪蠻纏？
咧了咧嘴，我乖乖的在桌邊坐了下來，拿出數學課本，筆記本和參考書。
拿出東西來的時候，柳蓮二也到了，我這才見識到了這位柳同學的邏輯思維能力，而且，速讀的能力非常驚人。
只翻看了下我的筆記本和參考書，就能瞭解到我的數學程度，很快就能制定出相應的複習計畫，除此之外，在講解題目的時候，我還在草稿紙上驗算，他已經心算出了結果。
如果不是時機完全不對，我真的只有獻上膝蓋來表達我的驚訝之情了。
也難怪幸村會幫我詢問他，我感覺，下周小考如果不能進步個十來分都對不起他們兩個。不過，大概我的腦袋裡就差名為數學的那根弦，雖然有了柳蓮二的幫助，我也沒覺得我的數學小考有多少進步。
「好了，今天把這些搬出去就可以解散了。」幸村笑眯眯的指揮著從那次之後就十分聽話的各班美化員，從園藝社的花房裡往外搬花盆，「男生動作快一點，幫一下女生的忙。」
這是這次「多種花」活動的主力之一，已經結出花苞了，再過幾天就會開花了，幸村準備把這些都搬到天臺，建一個屋頂花園，到時候花開的話，在校園也是靚麗的風景。
我將最後一盆花放好，以不引人注意的方式準備開溜。
才走兩步，肩膀就被人拍了下，我轉頭，就對上幸村正笑得春風拂面的臉，「小考成績出來了吧？」
「我對不起你們，」我哭喪著一張臉，「雖然你和柳同學已經盡力幫忙了，但我和數學大概真的是今生無緣，要知道，強扭的瓜不甜……」
我的一通胡說八道讓幸村的笑容裡多了些無奈，「所以準備放棄了？」
「當然不是，」我奇怪的看向他，「就算瓜不甜也得要澆水啊，不然到最後說不定連瓜子都沒有。」因為不是天才，所以只能相信勤能補拙，雖然，也太拙了點……
幸村的笑容轉為滿意，讓人有大大的松了口氣的感覺，「我發現你胡說八道的能力倒是快開花結果了。」
「那結出來的果子，也會散發著名為幽默的香甜氣味吧。」我看看時間，「我先走了，時間不早了我舞蹈課要遲到了。」
「好。」
我瀟灑的朝他揮了揮手。
已經開始進入夏季，天氣也開始不穩定起來，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還是豔陽高照，下午快放學的時候，一陣陣大風刮過，下午開始上課時還掛在天空中的太陽被烏雲遮了個結實，不等下課鈴響，傾盆大雨嘩啦啦落下。
教學樓門口被大雨攔了不少人，也包括我。
早紀去參加社團活動，我參加的社團，會長一向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現在還沒倒閉也全靠著有些混學分人的支撐，所以今天也沒有社團活動，當然沒帶傘的我也理所當然的被大雨攔下了。
「這樣的大雨，還是幼苗的我們，哪裡經得起摧殘呢。」不知道哪個班上的同學，大聲的感歎了句，立刻引發一系列的歎氣聲和哄笑身，我也跟著想笑，突然腦袋裡靈光一閃，遭了，昨天從花房裡搬出來的那些花。
看了看外面的大雨，感受了下溫度，我一咬牙，將書包塞到儲物櫃中，直接沖進雨幕裡。
園藝社的花房理所當然的關閉著，不過沒有開門也無所謂，搬到花房後面風雨就小了。
嬌弱的花苞，在風雨的摧殘中努力的不被吹落離開枝頭，我看得心疼，心疼花苞，更心疼某個人的心血。不由得，我加快了腳步，然而真正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一步邁快了，腳踩到不知什麼地方猛地向前滑倒，膝蓋反射性前屈，單膝跪在地上，疼得我直皺眉。
「你在這裡幹什麼？」被人拉著手臂從地上拽起來，少年經常帶著笑意的聲音，揉入了怒火，在狂風驟雨裡被迫加大的音量，有種威壓撲面而來。
我才不怕他，轉頭，我用空著那只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笑臉盈盈，「來和你做同樣的事，別吼我了，快來幫忙。」大概是從網球社那邊趕過來的，他還穿著正選的球服，濕漉漉的頭髮搭在額前，正好有雨滴延著頭髮滑落，不顯得狼狽，卻是驚人的豔色。
知道現在也不是多說話的時候，幸村放開我，開始搬花盆，有了人幫忙，速度便快上很多，好在搬動的地方並不遠，花盆也不大，終於在兩人一起努力下，將花盆都搬到了花房後面。
第十四章
「終於搬完了。」我將纏繞得亂七八糟的頭髮往後面扒拉，做完了事的滿足感湧了上來。剛動了下，膝蓋上突然就是一疼，「嘶——」剛才活動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放鬆下來，反而覺得痛了，我下意識的伸手想去揉。
然後，被人擋住了，「坐下。」幸村精市溫和的聲音裡帶著一種冷，我怔了下，乖乖的按照他說的坐了下來，「你生氣了？」不是上次開會時那種溫和的腹黑感，而是難得直接流露出的情緒。
「痛的話剛剛為什麼不說。」幸村在我面前蹲了下來，我幾乎是下意識的往後縮。
「不要動。」他攔住了我的動作。
訕笑著，我想要解釋，「那個，摔得其實不是很重。」我也低頭看膝蓋，因為大雨的關係，那裡已經被沖刷乾淨，現在沒有了雨水的沖刷，被劃破的傷口又開始緩緩滲出鮮血來，看起來青腫了一塊，略微有點淒慘。
「這也是五十嵐同學的能忍？」幸村並沒有聽我的解釋，而是帶著些許的怒意，反問了一句。
已經好久沒有被叫同學的我心臟縮了縮，還是試圖露出散發著善意的笑容，「真的是不小心，摔得也不嚴重，回去擦藥就好了，嚴重的話我剛才就停下了，我並不是那種任性起來就不管不顧的人，我記得你和老師的提醒的，」想了想，我又道，「還有你想啊，這些花是我們……這麼多人的心血，你特意跑來，也是捨不得浪費這些心血吧。」
對於我誠懇的解釋，某人的臉終於有了放晴的樣子，「還是要去保健室看看。」他說著，就著半蹲在我面前的姿勢轉過身去，「上來。」
「啊？」我真正的愣住了兩秒鐘，直到少年回頭看我，我才動作迅速的趴了上去。
雖然看起來並不強壯，但其實一直練習網球的手臂意外的有力，微一使勁便將我托了起來。
我趴在他背上，手扶在他肩上，臉上早已紅暈滿面，小小聲的開口，「我會不會很重？」些許的擔心，源於漸漸加快的心跳，還是第一次和喜歡的人這麼接觸，除了手足無措，還有暗暗的，湧動的心緒。
「不會重。」這次回答的聲音，重新有了笑意。
「騙人，」眩暈的感覺一陣陣從心底湧上來，我已經開始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雖然我看起來瘦了不少，但其實學跳舞的人身上也有很多肌肉的。」
「現在想起來自己是學跳舞的人了？」因為趴在他背上，所以他笑的時候，笑聲似乎直接能從身體的接觸感覺道，「這可是未來芭蕾舞者的腳，千萬不能大意。」少年的背，還顯得有些纖細，並不算特別的寬厚，但穩穩當當的背著我，就算是在風雨之中，也溫暖得不可思議。
我眼眶有些發熱，一手環住他的肩，一手前伸到他額前，努力的也想為他遮擋住更多的風雨，「那這可是未來網球選手的身體，也千萬不能大意。」
姿勢的變動，引發他並不嚴厲卻帶著關心的呵斥，「小心些，別又摔下來了。」
「怎麼會，我平衡感很好的。」我略微帶著不滿的答道。
「你的平衡感現在有用？」
「當然有用啊，趴也會趴得很穩當的。」天啊，我在說什麼啊。
果然，這樣無厘頭的答話，風雨中，也引得幸村笑出聲來。
「喂，你這樣笑我很沒面子。」就算萬分不善的嘟囔，手還是一直穩穩的舉在那裡。
「那種東西，不是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摔得滿臉鼻血的時候就已經丟光了？」
「幸村精市！」我真的憤怒了。
「嗯？」帶著笑意的聲音，在用鼻音哼出這個音時，有種撒嬌般的柔軟感。
我才冒出一點的怒氣就這麼消融了，真正的熟了之後才發現，他的玩笑其實更多的指向『自己人』，「你這樣嘲笑少女的失誤，會傷害柔嫩的少女心的，留下永久的傷痕怎麼辦？」
「不會的。」他答得很是肯定。
「怎麼不會？」
「不會的，」他再一次肯定道，聲音裡是全然的自信，將一切盡在掌握中的自信，「五十嵐星既不是小氣的人，也不是因為小挫折而停滯不前的人，不會缺乏看向前方的勇敢。」
「……」一句話，被我含在了嘴裡。
「什麼？」很明顯，耳聰目明的幸村精市也有沒聽清楚的時候。
「我是說，保健室到了。」我趁著他放我下來的當口，湊近他耳邊，小聲但真誠的道，「謝謝。」
其實，我想說的不是這句，但那句話，只會說給自己聽：呐，你這樣，會讓星很喜歡，很喜歡你的。
雖然淋了雨又摔了一跤，但身體素質一直很好，所以我連個噴嚏都沒打。某人更厲害，第二天仍然神采奕奕的跑去網球社訓練，讓人不禁感歎，運動少年什麼的，就是身體好啊。
這兩天心情尤其好，所以大清早到教室時，我還掛著滿臉笑容，直到，早紀神色奇怪的跑了進來。
「早紀，你怎麼了？」我奇怪的問道。
「沒事，手被劃破了點皮。」早紀擠出笑容來。
我皺起眉頭，伸手去拉她的手，「怎麼會劃破皮的，嚴不嚴重，我陪你去保健室吧。」
「真的沒事，只是開儲物櫃的時候不小心劃破的，馬上上課了，我自己去上點藥就行了，你不用陪我了。」早紀掙開我的手，一陣風似的卷走了。
我眉頭鎖得更緊，早紀少女的樣子太奇怪了，以前她絕不會這麼敷衍我，而且開儲物櫃怎麼會劃破手？
等早紀從保健室回來，下課後我一臉嚴肅的將凳子拉到她的桌邊。
看到我難得露出這種神情，早紀臉上的笑容有些尷尬。
「是不是有人在欺負你？」校園欺淩事件，雖然我聽說過，但還從來沒遇到過。
早紀神色有些漂移。
「難道對我還不能說實話？」我有些憤怒了，「到底是不是？」
見我發怒，早紀點了點頭，然後迅速的低下。
我這次是出離憤怒了，「是誰做的，你心裡有沒有譜？」
早紀咬了咬唇，「真的沒事，過幾天他們覺得無趣，也就不玩兒了。」
我狠狠的一巴掌拍在桌上，「不行，一定要讓兇手受到懲罰！」
早紀忙拉住我的手，「星，你聽我的，這件事情我可以自己處理的。」
「可是……」
她拉著我的手，軟軟的哀求，「我真的可以的，好不好？好不好？」
我被她晃得頭暈，「好好好。」
雖然表面是答應了，但我並沒有就這麼死心，早紀我太瞭解她了，她才不是那種軟弱可欺的人，這件事，一定有古怪。
欺負了早紀的人，我不會就這麼算了。
第二天清早，我特意起了大早，就埋伏在儲物櫃旁邊，準備看到底是誰在欺負早紀。第一天沒有任何異常，第二天也沒有任何異常，但是第三天，有人動了。
第十五章
這天早上，我靠在儲物櫃旁邊的牆壁昏昏欲睡的當口，有人鬼鬼祟祟的拿著一包東西，走近早紀的儲物櫃。
我猛地驚覺，一步竄了出去，「你是誰，你要幹什麼？」
見我從櫃子旁邊出來，那人反應也是迅速，幾乎是瞬間就將她手裡那包東西往我一扔，然後轉身就忘後跑去。
我完全沒想到，那裡麵包著的東西是大包的蟑螂，看著鋪天蓋地向我襲來的蟑螂。我想就算是再鎮定的女生也只能大叫一聲向後躲去，一邊躲還一邊死命的拍身體，生怕有一個蟑螂飛到了自己的身上。
在盥洗室認認真真的檢查了三遍，確認自己頭髮裡衣服裡沒有一隻死蟑螂後我才回到了教室，只是，連我自己也覺得自己臉色十分難看。
倒是早紀少女，已經恢復了活潑，「星醬，昨天說好的，這幾天媽媽都沒有空給我做便當，我們去學校食堂吃你還記得吧？」
我僵著一張臉點了點頭。
這天上午，我一直在想那個女生到底是誰，因為太過於匆忙，我只看隱約清楚了那人的臉，但要從立海大國中部三個年級中找出一個人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正想得頭疼，終於到了中午吃飯的時間。
雖然打好了飯菜，但我想到早上那堆死蟑螂，實在沒有吃飯的欲望，說話早紀少女你到底招惹誰了啊，能收集這麼多死蟑螂絕對不容易的！
再一次將筷子放下，我抬頭看向也已經疑惑的看向我的早紀，單刀直入，「早紀，今天早上我看到是誰往你的儲物櫃裡塞東西了。」
「咦？」早紀驀地瞪大眼睛，「你怎麼會看到？」
「我特意起了大早，想看看是誰做的，今天早上她竟然拿了一包死蟑螂往你的儲物櫃裡塞，結果看到我就把那一包死蟑螂向我扔了過來。我覺得……」
話未說完，就見一個女生在路過早紀的時候，狠狠的撞在她的手肘上，看到我們兩人抬頭看她，她還裝模作樣的眨了眨眼睛，「哎呀，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因為才見過，所以印象深刻，我猛地站起來，「是你，你就是今天早上那個往早紀的儲物櫃裡塞死蟑螂的人。」
那女生臉色一變，還是鎮定的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今天早上都看到了，你還想狡辯。」我疾言厲色。
「我懶得聽你在這裡鬼扯，撒謊的女人就好好的，和不要臉的女人一起吃飯吧，希望你們的飯菜裡面沒有死蟑螂哦。」她笑出滿臉惡意。
我是忍無可忍，順手抄起自己的味增湯就潑了過去。
「啊——」，那女生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尖叫聲，那碗味增湯從她的頭頂潑下，在她的校服上留下了油膩的汙跡，她的頭髮滴滴答答掉落的，都是湯裡的內容。
她的尖叫聲立刻引來了在食堂吃飯的一半以上人的注意，我只瞪了她一眼，就差點忍不住笑出來。
很快，就有人快速過來了，嚴肅的問話聲響起，「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我收斂了笑容，轉頭帶著風紀委員標誌的真田正向這邊走來，而他的身邊那個有著精巧的半卷髮少年，帶著雲淡風輕般溫和的表情，不是幸村精市又是誰。我差點臉上掛不住，實在不想讓他看到我這樣撒潑的樣子。
「風紀委員，她向我的身上潑味增湯。」那個女生立刻指著我道。
我立刻瞪起眼睛，「你還真是惡人先告狀，你怎麼不說你往早紀的儲物櫃裡塞蟑螂呢？」
「胡說八道，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說話。」
「好了，不要在這裡吵了，你們都跟我到風紀委員室來。」真田的威懾力還是挺驚人的，我和那個女生對瞪了一眼，都跟上了真田，而早紀一直緊緊的挽著我的手。
風紀委員室，我和那個女生再次開始大眼瞪小眼，如果不是顧忌著地方，大概會撕上一場。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真田黑著一張臉，「一個一個說，不要吵，先說自己的姓名，」他指向那個女生，「你先開始。」
那個女生回了我一個得意的眼神，才開口道，「我是二年F班的井上玲子，我剛吃完飯，在路過她們兩個的桌邊時，不小心撞了那個女生一下，我明明都道歉了，」她指著早紀，「但是她，」她又指向我，「站起來就潑了我一碗味增湯。」
我簡直被井上玲子顛倒黑白的能力氣樂了，不過卻還是壓抑下心情，用儘量平穩的口吻說道，「我是二年D組的五十嵐星，這是同樣D組的水野早紀，我前幾天發現有人在欺負我朋友，往她的儲物櫃裡放些不好的東西，於是我這幾天早上都在儲物櫃那邊守著想看看到底是誰，今天早上，這位井上玲子，」我掃了她一眼，「就在我面前，往我朋友的儲物櫃裡塞死蟑螂，見到我過去喝問，她就把蟑螂扔我身上。剛才也是，她故意撞了早紀，我質問她早上的事，她還罵我們不要臉的女人和撒謊的女人，我氣不過，才往她身上潑味增湯的。」
「你胡說八道，我才沒有欺負你朋友，沒有證據的事你也亂說，我要告到學校教導處去！」井上玲子大聲吼道。
「教導處，去就去，誰怕誰？」
就當我們兩人爭吵起來的當口，真田忍無可忍，「住口！」
被他一吼，我們兩人再次閉嘴。
正當屋內的空氣，緊繃得不得了似，幸村開口了，清澈的聲音，如同春日裡的風吹散了一室陰霾，「兩位都請不要爭執了，這件小事我看還是不要鬧到學校去比較好，」他說著，先轉頭看向井上玲子，笑容溫和，「井上同學，如果五十嵐同學堅持你欺負了人，就算沒有證據，也總會有些不懷好意的人聽信謠言，」只一句話，井上玲子的臉色就變了，幸村這才轉向我，同樣溫聲細語，「五十嵐同學，你堅持井上同學欺負了水野同學，也沒有證據吧。」
我黯然搖了搖頭，死蟑螂早就扔垃圾桶了，就算沒扔，也不能證明什麼。
幸村滿意的點頭，「既然如此，這件事情，就由五十嵐同學好好的向井上同學道歉，然後再由風紀委員來處理五十嵐同學的過失，井上同學，你看這樣處理可以嗎？」
他轉頭溫聲問道，卻也並非全然的溫柔，帶著些許的壓力，長期居於上位者所特有的壓迫，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同意他的話。
果然，井上玲子立刻同意了，「好啊，只要她向我鞠躬道歉，再由風紀委員處罰，這件事情就算了，不然我一定要告到學校教導處去，反正食堂的人都可以給我作證。我可沒有做錯什麼，是她先向我潑味增湯的。」
「那五十嵐同學呢？」
悠于 2017-10-28 00:17
第十六章
我倔脾氣上來，想也不想的拒絕，「我沒做錯，我不向她道歉。」
井上玲子立刻幸災樂禍，「不道歉可以呀，那麼我們就學校教導處見。」
「五十嵐同學，」第一次的，幸村在我面前沉下臉色，「潑味增湯這件事情是你違反校規，我希望你立刻向井上同學道歉。」我從未見過他如此疾言厲色的樣子，如果是其他人來說，或許我也會想要先退一步。但是越是他說，我越就是不想這麼做，盯著他的眼睛，我一個字一個字說得清楚，「我、不、道、歉。」
「五十嵐星！現在立刻道歉！」撕開少年溫柔的面具，強勢霸道的內在展露無遺，就這麼居高臨下的看著，也給人強大的壓迫感。
我死死瞪著他，半步也不想退。
我不退，有人退了，一直拉著我手的早紀，突然放開我的手，「井上同學，我替星向你道歉。」早紀邊說著邊鞠躬下去。
看到早紀的動作，我顧不得再賭什麼氣了，忙一把拉住她，「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承擔。」說完，我轉向井上玲子，「對不起。」九十度的躬，直直的鞠了下去，剛還倔強著不服輸的眼底，隱隱約約有酸澀彌漫了上來。
在聽到真田關於抄寫校規的處罰後，井上玲子帶著勝利的笑容離開了，辦公室裡只剩下我們四人，氣氛一時尷尬。
幸村歎了口氣，對著我道，「你跟我來一下，我有話和你說。」
我撇頭，當沒聽見。
當然，其實幸村並不是只會溫柔勸說的人，隱藏在柔和的笑意下，是強勢的作風，見我扭頭，他直接伸手，拖了我就走，「真田，人我帶走了。」
已經處理完的風紀委員對於這樣並沒有意見，我匆忙之中掃了一眼早紀，總覺得她表情滿是自求多福的祝願。
雖然被拉著走，但我也做不出來你放開我你快點放開我然後撒潑打滾使勁掙扎這種事，心底不忿抽了兩下手沒抽動之後，一直被帶到天臺，才被放開。
低著頭，我看著自己腳尖不語。
我裝死，於是只能幸村開口，「你……」
不等他開口說話，我突然往地上一蹲，放聲哭了出來。
「你別哭呀，我相信你說的話是真的。」頭頂上想起少年有些手足無措的聲音，剛剛掌控全場的氣勢全無。
我哭聲絲毫沒有停滯的意思。
「我剛才先讓你向她道歉是有理由的。」就算再怎麼厲害，畢竟也只是十四歲的少年，大概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他的解釋也有些蒼白無力，和平日的遊刃有餘完全不同。
「我知道。」帶著哭腔，我哽咽了好幾聲才說出話來，其實早就已經想清楚了，幸村之所以堅持要我道歉的理由，不管怎麼說，我確實在眾目睽睽之下違反了校規，在我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她欺負了早紀的情況下，如果去學校教導處，是對我很不利的。
「你知道你就別哭了呀，這件事情我會想辦法調查清楚的，還你一個清白。」蹲到我面前，幸村認真的保證道。
「我不清白，我潑她味增湯了。」我帶著哭腔悶聲道。
「噗嗤……」哪怕是非常的不合時宜，幸村還是笑出聲來。
於是我哭得更大聲了。
「我不是故意笑出來的，你就別哭了好嗎？如果你生我氣就對我發脾氣好了，不要哭了。」
我悶悶的道，「那可以揍你嗎？」少年猶豫了一下，帶著點苦惱道，「我們還是換一個方法吧。」
那就只好繼續哭了，雖然，已經沒什麼眼淚，只剩下哭聲還在了，被人這麼哄著，剛剛那種十分委屈的勁頭已經消了下去。現在還在哭……只不過是因為想要撒嬌。
「好吧，除了揍我之外。」無奈的歎氣。
「……」
「嗯？」
「沒想好。」
「那等你想好了再說，現在可以不哭了嗎？」
說到這般地步，我也漸漸收了哭聲，只是，還不太想從手臂裡抬起頭來。
「不抬頭，難道不憋氣嗎？」
我緩緩的，像是試探新世界的小動物一樣，豎著耳朵，警惕著眼睛，從手臂抬起頭來。
少年笑著遞來一張紙巾，「擦擦吧。」
我一把搶過，背過身擦擦臉又擤擤鼻子，等下被看到眼淚和鼻涕齊飛就丟人了。
擦乾淨臉，我轉過頭，惡狠狠的先下下手為強，「不准笑出來。」
哭紅的鼻子眼睛大概實在很有笑果，所以幸村雖然沒有真的笑出聲來，嘴角還是浮現出笑意，「哭夠了？現在可以談談了？」
「嗯。」發洩過一通，我現在的心情奇異的平緩了下來。
「我是真的沒想到，你竟然會一碗味增湯就這麼潑了過去，」幸村的聲音裡滿滿都是無奈，然後有一絲不期然的趣味露了出來，「井上同學離開的時候，頭髮上還掛著一塊海帶。」
我望天，我也看到了，但我為什麼要說，不過你為什麼也不說，你這個惡趣味的人。
「但不管怎麼說，」幸村正色道，「當眾做這種事是不可取的，特別在井上同學做出什麼還不可證實的情況下。而且這種人證物證俱在的違反校規的情況，就算真的能夠證明井上同學有對同學做出欺淩的行為，你同樣要受到處罰，以暴制暴並不是解決問題的正確方式。」
我知道他說得都對，所以只是默默的聽著，沒有反駁，等他說完，才道，「畢竟我也違反了校規。」
「沒錯，」幸村神態自信，自然而然的將一切盡在掌握中，「學校不會對風紀委員處罰過的事重複處罰，所以把這兩件事分開來處理最好。」
「所以都怪那碗手滑的味增湯？」
幸村精市輕輕地笑著，少年的笑容純淨和美，說出的話卻和笑容並沒有半點關係，「就算不用當眾潑味噌湯這種方式，也會有其他方式讓井上同學明白道理的。」
明白道理？
突然就這麼想起，在一個黃昏，他也是帶著這樣的笑容和我說，我們都和新入社的學弟談過了，以後他會記住的。
已經進入夏天的天氣，我還是止不住背後涼了涼。
幸村精市，我好像真的喜歡的是一個不得了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jj又抽了，我又回復不了評論了，所以這裡統一回復大家。
1、因為ww是2000年前開始連載的，而且開始就是三年級，所以故事的時間默認比現在落後20年左右，所以沒有監控……
2、找到蟑螂也沒用，不能證明是誰扔在那裡的，完全可以被人反咬一口，另外，幸村本來打算先處理的就不是這個事。
3、感謝大家的喜歡，後面我會更努力，也請一直支持哦~
第十七章
雖然幸村承諾過很快就會查出事情的真相，但我怎麼也沒想到會這麼快。
兩天后，我和早紀再一次站在風紀委員室的時候，我都還有種做夢的感覺。
但畢竟不是做夢，有個一年級的學弟和另一個三年級的學姐，同時能證明自己曾在儲物櫃前看到過井上玲子往裡面放東西，而很顯然，那個櫃子並不是她自己的。那位學姐甚至進一步指出，她看清楚井上玲子放的是死老鼠。
「你胡說，我根本就沒放過死老鼠。」人在激動起來的情況，就容易失言，尤其才是十幾歲的年紀，衝動起來，就容易口不擇言，「我怎麼可能有死老鼠。」
「所以事情的重點並不是井上同學沒有往裡面放過東西，而是沒有放過死老鼠嗎？」幸村的聲音，在這一刻聽起來有種冷漠的味道，同時帶著宣判，「還不想承認嗎？井上同學？」
一直看起來很有道理的井上玲子，臉色煞白的低下了頭。
事情既然已經清楚，欺淩同學絕對不是一碗味增湯的過錯可比的，於是——道歉認錯，檢討書，抄寫校規，還要加上通報批評。
風紀委員的處罰很公正，井上玲子卻在聽到最後一條的時候崩潰了，她哇的聲哭了出來，「求求你，不要通報，不要通報，其他怎麼處罰我都可以，不要通報。」
她的哭聲淒慘，我微微偏轉頭不去看，開口的，卻是早紀，「真田同學，如果我原諒她的話，能不能不通報批評？」
因為當事人的求情，這條處罰被改成了其他，井上玲子向早紀鞠躬道歉的時候，比我對她鞠躬的時候誠懇多了。
只是，我實在不解為什麼早紀要這麼做。
向真田和幸村道謝後，我們兩人從風紀委員室出來，我也不說話，只是用我正義的目光去譴責她。
早紀終於繃不住了，「其實這件事我早該告訴你的，只是，我實在不知道怎麼說。」
「到底怎麼回事？」總覺得這件事沒有表面這麼簡單，為什麼井上要這麼做，原因絕對不會是她在風紀委員室堅持的看不慣早紀而已。
「其實，是因為杉上學長，」早紀臉上飛起兩朵紅雲，「你知道杉上學長升入三年級後就成為了攝影社的會長，井上玲子一直喜歡學長，但學長……」早紀聲如蚊呐，我連蒙帶猜的聽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說的是，「杉上學長向我告白了。」
我，我震驚了。
雖然在看展覽的時候已經感覺出些苗頭，但我真沒想到，杉上學長動作這麼快，與之比較起來，喜歡一個人這麼久還處於暗戀狀態的我……簡直弱爆了！
「那你答應他了？」我總覺得聲音有點飄忽。
「還沒有，」早紀搖頭，「如果要答應的話，一定要有好好在一起的覺悟，所以，我要想清楚再回答。」
這次，我笑了出來，我家好友，是個好姑娘呢，「那你慢慢想好哦。」
「嗯，而且，這件事還和你有關。」
「和我有關？」我聲音高了一個八度不止，「和我有什麼關係？」
「因為我向學長打聽過幸村同學的事，還要過照片，杉上學長以為我喜歡幸村同學，情急之下我失口了，所以他現在知道是你了。」早紀聲音黯了下去，「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告訴你。但是星你放心，學長會保守秘密的。」
我揉了揉額頭，「算了，知道就知道了吧。」都已經知道了，我還能殺人滅口不成。
「你不生氣？」
「生氣。」
「……星。」
「哎，你別哭給我看啊，我不生氣還不行嗎？」
還沒等早紀想明白，我這邊有兩件非常好的事情發生了。
週一的早上，我放下書包，笑眯眯的戳了早紀少女的肩膀，「早紀。」
「怎麼了？」她轉頭。
我伸出兩個手指頭，「兩個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處於現在這種狀況的少女非常敏感，她露出興奮的笑容，手比出大大的桃心，「難道是那個？你喜歡的那個？」
「我也想，很可惜不是，」我攤開了手，「第一個好消息是，我芭蕾終於升入高級班，可以開始學習舞劇的舞蹈了。」
「哇，恭喜，那不是很快就可以跳給我看了。」
「期待吧期待吧。」我鼻子差點要翹上天了。
「那另一個好消息呢？」
我不說話，只是沖她使勁笑，露出八顆牙齒的那種，早紀先是迷糊，然後終於恍然大悟，「你的牙套……」
「是的，摘下來了，現在牙齒看起來很整齊了吧。」
「我看看，我看看。」早紀強迫我張開嘴，認真觀察了下，「牙齒現在看起來好整齊了，而且好像也白了點。」
「看出來了啊？我順便做了醫生推薦的美白。」
「效果不錯啊，我也想去做。」
「痛哦。」
「那算了。」實在的好友。
「少女啊，要不怕疼痛，不認輸的向著前方奔跑啊，勝利就在地平線的那一端。」我手搭上她肩膀。
早紀很不文雅的翻了個白眼給我，然後，「其實，我也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我偏頭看她，她湊到我耳邊，輕聲道，「我準備答應他了。」
雖然沒有明說，但我們都明白，這個他到底是誰，我亮了眼睛，「恭喜！」
「還沒告訴他，等確定好了，再和你說。」早紀的笑容三分羞澀三分歡喜，戀愛中的人啊，比平日還美上幾分。
正當我們兩人說話間，早見班長將「球技大會」幾個字寫到了黑板上，然後敲了敲黑板，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等班上恢復了秩序，早間班上才滿意的繼續道，「今年的球技大會還是和去年一樣，隨機抽取要參加的項目，如果抽到本社團的球類的話就再次重新抽。有沒有問題，各位？」稀稀拉拉的回答聲響起，「沒有——」
「沒有的話就開始抽籤吧。」早見班長示意體育委員抱上抽籤箱。
「早紀，你想抽到什麼？」
「什麼都好，反正我對所有球類都一視同仁，體育成績我已經不抱希望了。你呢？」
「羽毛球吧。反正別抽到籃球，我可是能把三步上籃說成三步跨欄的人啊。」還記得上次上體育課老師教籃球基礎的時候，我一激動就這麼回答了，這個口誤引得全班哈哈大笑，感覺簡直是太丟人了。
很快就輪到了我們兩人，早紀抽到的是乒乓球，我打開抽到的紙條一看，咦？網球？
早紀伸頭看了我抽的紙條，一個勁眉飛色舞的朝我使眼色，我合上紙條，自認為笑得十分溫柔，「不知道杉上學長乒乓球打得如何。」
於是，一擊KO。
第十八章
既然抽到了網球，這麼好的機會我怎麼會放過，連小早紀都戀愛了。
所以，就著上次幸村答應的機會，我將紙條遞到網球部長的眼皮底下，「幸村君，好男人兌現承諾的時候到了。」
幸村接過看了看，笑容如同春風拂面，「原來五十嵐抽到的是網球啊。」
「是啊，可惜我雖然瞭解網球的基本規則，但真的完全不會，所以只能來麻煩你了。」我笑嘻嘻的背著手，「你抽到了什麼？」我好奇的問道。
「板球。」
「不錯啊，加油。」
他笑得極有自信，「我會的。」邊說著邊揚了揚剛才我遞給他的紙條，「準備什麼時候開始？」
「你答應啦？」雖然知道他多半會同意的，但真正聽到結果還是有些驚喜。
「如果不兌現的話，總覺得會變成壞人呢，」幸村半是無奈的搖頭歎氣，「我還真不想做個壞人，只不過，」收斂了神情，他的笑容沒有達到眼底，「我從來教過初學者，我的訓練要求是很嚴格的。」
「看出來了，可怕的網球部長加教練。不過沒事，總不會比我那個魔鬼老師還可怕吧，再來一次再來一次再來一次……」上高級班之後就換了老師，比起以前還會呵斥我們的老師，這位老師一向是溫柔一刀，從不發脾氣，也不罵人，她只會一句，再來一次，就恰好這個再來一次，比任何疾言厲色更可怕，「所以放心吧，我有思想準備的。而且讓去年拿到全國冠軍的人做我的教練，怎麼也要拿出萬分的努力才行啊。」
幸村點頭，定下時間，「你週六要上補習班的話，就本周日下午吧，網球部周日上午有訓練。」
「周日還有訓練？」你們網球社全年無休嗎？
幸村答得理所當然，「備戰關東大賽。」
「那會影響到你們備戰嗎？如果有影響就算了？」如果真有影響的話，我還是去找其他人好了，實在不行，我還可以自己揣摩……我好歹也是看過全國大賽的人！雖然我完全不知道有什麼用。
「沒事，我不會答應做不到的事。」對於網球，幸村極有自信，立于國中網球界頂端的人，並不只是隨便說說。
「那行，不過是不是要先去體育用品商店，我還沒有球拍呢。」球技大賽或者在學校倒是可以借用學校的球拍，但可帶不出學校。
「只是參加球技大會，不介意的話，我有以前用過球拍。」
「當然不介意，簡直是意外之喜，節約下來的零花錢就請你吃飯吧。」
幸村笑眯眯的答應了，「好。」
雖然當時我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衫上學長真的會一點乒乓球，不多，但教教完全生手的早紀是夠了，早紀都這麼努力，我當然也要加油。
因為只是參加球技大會，我也沒有特別去買網球裙，只是體育課的運動服就好。綁上頭帶，我就差沒在帶子上寫上加油幾個字了。
特意按約定的時間早到了半個小時，等幸村到的時候我已經做完了熱身運動，出了一層薄薄的汗，全身都拉伸開了。
「教練，我做完熱身運動了。」我舉手示意。
因為週末也要訓練的關係，幸村一身立海大的正選隊服，嗯……很運動。好吧我實在找不出形容詞來誇獎這身土黃色的衣服，就算是穿在幸村身上，雖然也並不難看。
不過去年從關東大賽看到全國大賽，其他學校隊服也差不多，就只有東京的冰帝學院的隊服在一眾人之中顯得尤其突出的好看。
「很好，」幸村點點頭，從網球包裡取出一塊網球拍，「這是我國小高年級的時候使用的球拍，輕重應該比較適合你用。」
我接過拍子，雖然看了很多場網球比賽，但我還是第一次拿正式的球拍，感覺就像第一次從老師手裡接過足尖鞋，有些新奇的左右轉著。
「握拍的姿勢不對，對於網球來說，正確的姿勢非常重要，」幸村指點我手的動作，「初學的話，最好使用東方式握拍，像這樣……」
我按照他做的示範握住球拍。
「接下來是揮拍的動作，反手擊球比正手擊球更難把握，儘量使用正手擊球。」
我點頭表示理解，在做了半個小時的揮拍訓練後，幸村叫了停，「你身體的協調性很好，接下來試試發球。」他講解了幾個要點後，示範了一個完美的發球姿勢，「看明白了嗎？」
「看是看明白了，不過自己做出來可能會不一樣，讓我試試。」
拿過一個網球，我按照幸村的動作，把球往上拋，然後揮拍……
球呢？
我看著完全沒打到掉到地上的球，不知道擺出什麼表情比較合適，或許，再來一個？
於是我非常自覺的又拿了一個球，然後再拿一個，再一個，終於，球拍順利的擊打到球，但打到是打到了，大力擊打的後果，是球根本不管我的想像，自顧自的飛到場外。
「不要停，重新來，注意球的落點，打到場外就完全沒有意義了。」某人自動進入魔鬼教練模式，站在場邊面無表情的指揮道，強大的壓迫感，讓我無比自覺的把所有球都打了出去，然後又全部撿回來再來一次再來一次再來一次……
幸好，我在舞蹈課上也已經習慣了，第一次學習與其扭扭捏捏，不如放開手腳，做出來總比委委縮縮的，不敢做要強。不知道發了多少個球，魔鬼教練終於暫時放過了我，「休息一會兒。」
不管怎麼說，聽到休息這種字眼，總讓人心情愉悅。
我跑到場邊，對他笑笑，放下拍子喝水擦汗。
「手臂感覺怎麼樣？」教練是非常合格的教練，看我放下水杯，便開口問道，「你是初學，第一次最好不要訓練過量，不然傷到手臂就得不償失了。」
我動了動手臂，又轉了轉手腕，「手臂還好，手腕有點酸。」
第十九章
幸村了然，隨即從網球包裡掏出一副護腕遞了過來，「是洗乾淨的，只是普通護腕。」
「啊，謝謝，」我接過，隨即表達了疑惑，「不過只是普通護腕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戴的是不普通的？」我指著他手腕上的黑色腕套問道。
幸村取下手上的一隻黑色護腕，遞給我，我接過的時候，手裡的重量帶得手幾乎一沉，「這麼重？」
「這是訓練重量用的。」幸村重新戴了回去，「網球部的正選每個人都要戴。」
我點點頭，戴上他給我的普通護腕，「網球部要求真嚴格。」大概是我見過，紀律最嚴格的隊伍了。
「這只是普通要求，這樣的要求都不能達成的話，今年怎麼能在全國大賽上實現兩連霸。」幸村答得很平淡，但就是這種平淡，有一種無可比擬的自信，不是盲目的樂觀自大，而是平時付出多少汗水，才能擁有的立於全國最高賽場上都毫不動搖的信心。
「一定能贏的。」我全然相信的肯定道。
對於這種信任的語氣，幸村微微笑了起來，帶著些許真實的愉悅，「我的護腕你用起來可能大了一點，還是買副合適的比較好。」
「你手腕看起來也不粗啊？」少年的線條，甚至稱得上纖細秀美。
幸村伸出手來，我將手放到他旁邊比較了下，「還是要粗一點。」因為舞蹈課和長期合理飲食，我終於擺脫了以前被早紀形容為圓潤的身材，這麼和他比起來還是要細一些，果然長得看起來再纖細，男生骨架還是天生比女生要大啊。
「這是應當的，如果手真的瘦到不合理的程度，怎麼打得出有力的球。」幸村手臂輕握拳放在我眼前，看起來肌理分明，蘊含著不容忽視的力量。
我突然想起，我在比賽中看到過的，他將對面高他半個頭的，又強壯得多的男生打得沒有任何還手之力的樣子。
「你還是適合站在網球場上。」突如其來的感歎讓幸村不解的蹙眉，「嗯？」
「沒什麼，教練，休息得差不多了，繼續嗎？」我轉了轉手腕上的護腕，嘴角止不住的上翹，讓人打從人心底泛出味道，是再精緻的蛋糕，都不能比擬的甜美。
似乎並沒有追問的意思，幸村點頭，「發球就練習到這裡，你覺得，網球比賽中能贏的關鍵是什麼？」
我想了想，「將對方每個球都打回去，還有打出對方接不到的球。」
「沒錯，如果能控制得住網球，你就是贏的那方。球技大賽都不是什麼專業的選手，只要把球打回到對方場地就行了，」幸村在牆上畫了一個圈，「試著每次回擊都把球打到這個地方。」
「這個圈會不會有點小？」我雙手比劃了一下圈的大小，「我覺得我可能打不進去。」
「儘量向著圓圈靠攏就可以了。」
當然說起來比較容易，做起話就是，一二……哎呀球飛了，一二三……哎呀，球又飛了，沒有哪一個是打到圓圈裡面的。越是打不到，就越想打到，漸漸的，精力越來越集中，眼中只看得到那個黃色的小球，直到，打入圈中。
我手撐著膝蓋，累得一個勁的喘氣，也不知道打了多久，手臂漸漸有酸軟的感覺傳來。
「好了，今天就到這裡了。」幸村叫了停，「再打下去你的手臂要受傷了，你先每天試著練習控球，下次我們試試對打，我來陪練。」
我抬頭，露出大大的笑容，「我現在總算知道，每次都那麼精准的控球有多不容易了，」而比賽中的幸村精市，就能完全做到，「請你來做我這樣一個完全初學者的教練，簡直都不是大材小用，完全是大才微小用了。哎，莫名的有一種很對不起你的感覺。」
幸村挑眉，隨即唇邊露出一抹笑容，「覺得對不起我的話，就贏吧。」
覺得對不起的話，就贏吧，球技大會上場前，我腦海裡一直迴響著這樣的話，握著幸村的球拍，站在球場上的時候，好像明白了那種，不願意輸的心情。
站在這裡，就想贏！
握緊球拍，我必將全力以赴。
「對不起，還是輸了。」雖然已經極力壓抑了，說話的聲音也尚算平靜。但我的喉嚨裡無可避免的，仍然就有些哽咽。
一直到決賽都非常順利，我不是專業網球選手，其他人也足夠業餘，好歹我還有人專門指導過，每天也有抽點時間來練習下，很多人是球拍都握不對，所以雖然有兩場碰到稍微打得好點的對手，打的比較辛苦，但還是順利的贏得了半決賽。然後，在決勝中遇到了強勁的對手，根本沒有任何招架之力，從頭一直輸到尾。
不甘心，很不甘心，但是也要承認失敗。
「和你比賽那個我見過，以前國小的時候和我在同一個網球俱樂部學過網球，後來不知道為什麼沒有繼續打了。」幸村淡淡的道。
我疑惑的抬頭看了看幸村雲淡風輕的臉，隨即搖了搖頭，「算了，輸了就是輸了，輸了就要認，如果輸了也不斷的給找藉口的話，估計永遠不會進步吧。」
其實有時候，輸贏不單是和別人，也是和自己，不斷看到自己的不足，不斷的挑戰自我，戰勝自己，才能看得到前方，連輸了都不肯承認而給自己找藉口的話，那就只能停滯不前了。
所以輸了，我也要認。
幸村露出笑容，正待說什麼，我眼睛突然一眨，眨下兩顆明晃晃的淚珠，「雖然話是這麼說，但輸了還是不開心啊。」
某人的表情不知道叫不叫哭笑不得，「話說得大氣，卻又說哭就哭。」
「可是，可是……」我伸手擦眼淚，可是你幫我訓練，又借了我拍子，我卻連球技大會都贏不了。
「不要哭了，」幸村手伸到我腦後，輕輕一扯，系在腦後的發帶便掉了下來，我驚愕的看向他，忘記了哭，他笑了笑，將頭帶往額頭上一系，「馬上就是板球比賽了，我一定會贏。」斬釘截鐵的語氣，少年的眼底，是橫掃一切的自信和強勢。
這樣的氣勢下，我不甘示弱的擦乾淨眼淚，嘴角極力上揚出最美的曲線，「加油，一定要贏。」
幸村精市的會贏，不只是說說而已。
就算拿的不是網球拍，也把對面的人打得潰不成軍。我蹦著跳著，使勁給他加油，比參加全國大賽的時候加油得還要賣力。
這個時候，我們拼命揮灑的，不但是淚水，汗水，還有我們一直努力，絕不想要後悔的青春。
第二十章
球技大賽結束，也快到放暑假的時候，中午早紀跑去和新上任沒多久的男友吃便當去了，我就和其他同學說說笑笑到食堂去吃飯。
剛走到食堂門口，身後突然傳來大喊聲，「五十嵐同學，請等一等。」
我腳步停下，疑惑的回頭，就見一位從未見過的三年級學長，幾步跑到我面前。我不解的偏頭，「學長，有什麼事嗎？」
那位學長站到我面前，氣勢恢宏的開口，「我是三年A組的大野健太郎。」
「大野學長，你好……」除此之外，我還能說啥，我還從沒見過這麼跑到面前來做自我介紹的。
似乎給自己鼓了鼓勁，大野健太郎低頭直直的看著我，大聲，真的是大聲道，「五十嵐星，我喜歡你！」
瞬間，還鬧哄哄的食堂門口好像寂靜了一秒鐘，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我過度震驚引發的錯覺，我只覺得腦袋哄的聲炸了，我被人表白，被人表白……在食堂門口。
剛和我一起的同學，嘻嘻哈哈的推著我，「五十嵐，快點答覆人家。」
我環顧四周，都是等待著看熱鬧的人，而我眼前的少年，正使勁的瞪著我，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喜歡我，而是要用目光殺死我。
如果，在這裡拒絕別人的話，他也實在太丟臉了吧。
在內心歎了口氣，「你們先去吃飯，」我和同學們說了句，「那個，大野學長，你請跟我來一下。」說完，也不等其他人反應，我快速離開，好在，那位看起來很有氣勢的學長反應也還迅速，立刻跟了上來。
走到操場邊，我才松下一口氣，停步轉身，隨著我的動作，大野健太郎也停下腳步，「那個……」
「大野學長，」我朝他深深的一躬鞠下去，「很感謝你喜歡我，但是真的很抱歉，我不能回應你。」
「那個，你不用抱歉的。」大野健太郎手足無措的樣子，「我知道我今天說得很突兀，你又不認識我，我就跑來表白，我也沒要求你立刻答應，只是，只是……」只是半天，他也同樣鞠躬，「請你來看我的比賽？」
啥？
我怎麼覺得我好像跟不上他的思路？
抬起頭，我莫名其妙的望著他，「什麼比賽？」
大野健太郎直起身，「我是棒球部的成員，這週末的比賽，是關東大賽的決賽，這是至關重要的比賽，我希望你能來看比賽。」
「我對棒球完全不瞭解，所以大野學長，抱歉啊。」如果從一開始就打算拒絕的話，就不要給別人希望，而且，這個週末，網球部的關東大賽也要開始了。
我拒絕得堅定，但大野健太郎也並沒有放棄，「請放心，我是不會誤會的，但這場比賽非常重要，這是我們棒球社稱霸全國的第一步，請務必前來。」他目光帶著真摯的懇求，看著這樣的目光，讓人覺得拒絕的話實在有點太殘忍，但是……
我狠了狠心，「抱歉，大野學長……」
「只是一場比賽，比賽之後，我絕不會糾纏五十嵐同學！」大野健太郎再次道。
「……」良心在向我抗議，表白已經拒絕了別人了，說到這個程度再不答應的話，總覺得有些不安，「那好吧，我會去加油的。」
「謝謝你，五十嵐同學。」大野健太郎非常非常誠懇的道了謝。
隨便在食堂吃了點後，我回到了教室，然後發現，謠言的速度，傳播得真是驚人。
我才坐下沒多久，起碼有三個人明裡暗裡來問結果了，我這才發現，棒球社在立海大，是不弱於網球部的存在。同樣曾獲得過全國冠軍，是今年關東大賽的種子選手隊，而大野健太郎，作為棒球部正選的一員，同樣很受矚目。
「星醬，我聽說了，」連去和男朋友吃飯的早紀都知道了，她眼中閃爍的光芒我太熟悉了，那就叫八卦和有趣，「真是太熱情了，竟然當眾告白。」
我揉了揉額頭，「早紀少女，其他人就算了，你激動什麼？」
「因為你一鳴驚人啊，竟然一下就來了這個大的。」
「我寧願不來。」被不認識的人在大庭廣眾之下告白，除了驚悚，還是驚悚。
「那你怎麼答覆的。」
「當然是拒絕啊，」我瞪了她一眼，「還能怎樣？」
「沒有，好可惜啊，這麼熱情的，」早紀在交了男朋友之後，總覺得染上些『壞習慣』，比如現在，她就笑眯眯的歎氣，「可惜你拒絕了。」
看她笑，我也笑了，越是這種時候越是笑得溫和，「你這麼可惜，杉上學長知道嗎？」
「哎呀，我也就是隨便說說，星醬你按照自己的意志來就好。」
哼，笑話我。
本來，我還有些擔心流言，不過下午，一件大事，讓我再無顧慮。
立海大一年一度，國中高中大學聯合祭奠——海原祭，就要拉開序幕。
所以，我們早間班長激動了，「各位，按照投票的結果，這次海原祭我們D組就決定是話劇表演了，」也不知道她打哪裡來的消息，「C組也已經決定是話劇，他們演《小美人魚》，我們絕對不能輸給他們！」
最後定下的話劇是《羅密歐與茱麗葉》，然後是投票決定主角人選，我對這個實在沒什麼期待，國小的時候，我也從沒演過主角，所以也沒怎麼認真聽。
直到，班長宣佈主角人選，「選在宣佈，羅密歐：相川光，茱麗葉：五十嵐星，凱普萊特：川島雄一……」
「我？」我有些不敢置信拉了拉早紀，「我好像聽到了我的名字？」
「沒錯就是你。」早紀很肯定的道。
「可是怎麼會是我？」投票選主角這種事，從來就沒有落到過我的頭上，「國小到現在，我一次都沒被選到過。」
「我倒覺得很正常，」早紀捏了把我的臉，「你說的是以前的你。星，你沒發現嗎，你變了好多，成績變好了。還有，因為跳舞的關係，你的背總挺得很直，給人很自信的感覺，身材比例也好，還有，牙套摘下來後，就不再捂著嘴笑了，微笑都少了，一笑就很燦爛，而且，你好像長高了一點。」
我比出一點的姿勢，「你發現了啊，只有一點點。」
早紀忍不住又捏了把我的臉，「你沒發現？現在有男生偷看你了，所以我一點都不奇怪你會被大野學長告白。」
悠于 2017-10-28 00:17
第二十一章
去上舞蹈課的路上，我腦袋裡還轉著早紀的話，我真的變了那麼多嗎？
從包裡摸出鏡子來，對著鏡子笑了下，我翻了個白眼，把鏡子塞回書包裡，果然是好友眼裡出美人，我果斷覺得早紀肯定是太誇獎我了。
高級班的舞蹈課，還是那麼兇殘……
「很好，非常好，就算音樂結束了，我沒叫停，也要保持住舞姿，我不希望音樂一完結就散成一片。」老師邊說邊在教室裡巡視，隨意檢查我們的後背，腰，手臂，然後檢查到我時，皺起眉頭，「你腿抖什麼？」
我還保持著下巴微抬的姿勢，聞言厚著臉皮道，「老師，這是肌肉的自主運動，我已經盡力控制了，但它自己要動我沒辦法。」
瞬間教室裡響起一片笑聲，我認真的當沒聽到。
「大家不要笑，」還是老師解了圍，「什麼亂七八糟的肌肉自主運動，如果是不能抑制的肌肉顫動，那這是用力的關係，如果跳躍的時候，肌肉過度緊張，就容易造成這樣。」老師拍拍手，「好了，大家放鬆休息下，然後我們一個一個來跳上次學的新動作，五十嵐你先來。」
我正拿起毛巾擦汗，聞言苦下張臉，「又是我？」
每次都是我第一個跳，倒不是說有什麼特別不好，只是……老師你好歹也換換其他人嘛。
「老師喜歡你。」有同學偷笑著接道。
老師溫溫柔柔一笑，「沒錯我確實喜歡學新動作時的五十嵐，班上只有她敢不管對不對，記不記得動作都放開手腳去跳。」
班上的笑聲一下大了，我摸摸鼻子，「老師你是在表揚我吧。」
「我是在表揚你啊，」老師示意大家圍過來，「和日本舞的內斂不同，芭蕾是外展的藝術，學好芭蕾，就要拋卻你們平時的羞澀，將身體都伸展開。」老師伸展了下手臂，「就像你們現在學的天鵝湖，從少女到天鵝，從天鵝到少女，都是身體的外展開始的，明白了嗎？」
「嗨。」同學們的回答聲清澈響亮。
「好了，休息好了我放音樂了，五十嵐到中間來。」
我走到教室中間，擺好姿勢……
下課時間，我擦著汗走出教室，迎面對上的溫和俊雅的臉，卻嚇得我手裡的毛巾都掉了，「幸村？」
「我有那麼可怕嗎？毛巾都嚇掉了。」溫暖的燈光下，少年的秀雅的臉好看極了，至於問話的內容就有點……我忙撿起毛巾，轉移話題，「不是可怕，是嚇了一跳，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勉強算是接受我的解釋，幸村放過了我，「剛好有事到這附近，想到你曾提過在這裡上課，就順道過來看看。」
我挑眉，順道過來看看啊，那，「好看嗎？」
幸村點頭，「還不錯，雖然我對芭蕾瞭解很少，但看五十嵐跳得很快樂的樣子。一直知道你是學芭蕾的，但真正看到才有直觀的瞭解。」
「是啊是啊，我真的是學芭蕾的啊，」我忍著翻眼睛看天花板的衝動，「你什麼時候來的？」
「不久，就在有人大聲說肌肉的自主運動的時候，沒有音樂，正好聽得很清楚。」他覺得有趣的時候，就會眼神閃亮。
我恨不得把頭捂進毛巾裡，「能當沒聽到嗎？幸村君？」
幸村精市笑而不語。
「幸村桑？幸村教練？讓人尊敬的幸村部長？流芳千古的幸村大人？」
「等等，我如果不答應的話，是不是很快就要永垂不朽了？」幸村開口打斷我逐漸升級的話。
我笑出聲來，反應快捷無論，和幸村說話，總是讓人充滿了愉快，「你等我一下，我去換衣服。」被看到穿緊身衣什麼的，感覺……羞恥度還是好高啊，雖然平時上課的時候完全不覺得，但如果對方是幸村的話，突然覺得臉上有些發燙，好在反正運動後也是滿臉紅暈。
「去吧，我等你。」幸村溫和的道。
我扭頭就走，這句話……讓人充滿了期待啊。
剛走進更衣室，就被一堆妹子圍住了，「五十嵐，那是你男朋友嗎？好帥啊。」
「是啊，難怪藏得這麼深。」
「你們什麼時候開始交往的？」
「那不是我男朋友啊。」我被逼到門上靠著，有些冷汗，果然不愧是校園人氣王嗎？那張臉拿到哪裡都是這樣的效果。
「騙人，不是男朋友會特意來等你嗎？」根本沒人相信我的解釋。
「他順路？」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為什麼啊。
妹子們嘰嘰喳喳不肯放過我，我好容易才殺出重圍，「讓你久等了。」
「沒有等很久，我們走吧。」
月正當空，街上五光十色的霓虹燈把路面映照得光怪陸離，我伸了個懶腰，雖然每次都累，但上完課之後，總有種特別的愉快感，讓我在下次想要偷懶的時候能夠堅持。
「網球部長，這周就要開始關東大賽了吧？」我笑問。
「沒錯，我希望能贏得乾淨俐落。」燈光撒在少年的臉上，同樣的光線，他就似乎比別人更得厚愛一般，自信溫和的臉，比流光溢彩的燈，還要耀眼。
「嗯，加油。」我握了握拳頭，沒有辦法去加油，總覺得很是遺憾，雖然多半都看不到幸村上場。
「五十嵐也會去加油吧？」幸村微微偏頭，以一種理所應當的語氣問道。
「可能，去不了……有些事……」我語氣有些遲疑，「不過我下一場一定會去加油的。」
「是要去看棒球社的關東大賽決賽吧。」仍然是了然一切的神情，我嚇了一跳，「你怎麼知道？」
「今天中午發生的事，整個學校都傳遍了，再稍微聯想一下，不難猜到。」幸村說話的語氣非常淡，淡得聽不出什麼情緒。
「……補償。」
「嗯？」
「拒絕別人的補償。」如果是幸村的話，我一點都不想讓他誤會，我轉頭認真的看向他鳶尾花一般色澤的眼睛，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了。
第二十二章
「我準備去告白。」我的宣告聲，讓很久沒和我一起吃飯的早紀差點將飯噴了出來，「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準備去告白啊，你有那麼驚訝嗎？」我差點被她反嚇一跳。
早紀使勁點頭，「有，你突然這麼說，真的很嚇人啊。」她放下便當，湊了過來，「快說，怎麼有這種想法。」
「因為突然覺得，如果不好好表達的話，心意是沒辦法傳到別人的心裡的，」我雙手合十，眼睛大概因為將要發生的事閃閃發光，「喜歡一個人，就想要好好的告訴他啊。」我不害怕面對，不恐懼失敗，我只是想要好好的告訴他，有個傻瓜啊，那麼那麼喜歡他。
「早就該這麼做了！」早紀狠狠的拍在我肩膀上，「準備什麼時候去？」
「關東大賽勝利後吧。」
「好，加油啊。」
我剛準備笑，手機的提示音突然響了，我打開來看了看。
大約是看我表情有些怪異，早紀疑問道，「有什麼事嗎？」
「是幸村，說放學後來找我，有事要麻煩我。」我有些奇怪的關上手機資訊，他能有什麼事麻煩我？
「哦~」早紀怪腔怪調的拖長了語氣，「那還不快去。」
「可是，別人說的是放學後。」
「那有什麼關係，反正現在你有空，去吧去吧，飛奔去見心上人吧，少女。」
我抿唇一笑，將便當盒丟給她後，真的如早紀所說，快速的跑了起來，跑快一點，再跑快一點，生命裡，有多少時間能浪費在等待裡。
跑到二年C組門口的時候，我手撐在膝蓋喘了好幾口氣才緩過來，覺得自己特別傻，但傻得又忍不住想微笑。
站直身體，我走到教室的後門，就見了兩個男生走了出來，我忙叫住人，「同學你好，我想找一下幸村同學，」不等我問的那個人答話，和他一起出來的另外一個男生插口道，「你找幸村？我剛看到他往那個方向去了，應該還沒有走遠。」他指了個方向。
「好的，謝謝你。」
道謝之後，我按照他指的方向走去，走得有點遠了，還是沒見人，可我一點都不急，仍然繼續走著，走到走廊的盡頭，是應急樓梯，防火門反常的打開著，應該是有人進去了。
我進去剛走了兩步，就聽到有人混合著緊張和溫柔的聲音響起，「幸村學長，我喜歡你。」
我腳步驀地一頓，哎呀，好像聽到什麼不得了的話了。按照禮貌來說，我這個時候應該轉過身離開回避的，但是有什麼讓我的腳步釘在那裡，動也動不了。
片刻的沉默後，就聽見熟悉的男聲，帶著熟悉的溫和婉拒道，「謝謝你，學妹，但我不能接受。」
一陣靜默，女生在開口時便帶哭腔，但仍是鍥而不捨的道，「那我可以冒昧請問一下，學長現在有喜歡的人嗎？」
回答仍然是溫潤的，卻堅定，「抱歉，這是很私人的問題。」
「那D組的五十嵐學姐呢？你們正在交往嗎？」頓了頓，「對，對不起，我知道，我不該問這麼私人的問題，但是我真的已經注視學長很久很久了。如果是學姐的話，我就可以死心了。」
遙遙的，似乎聽到了一聲歎息，當然也有可能是我的錯覺，「我和五十嵐是好朋友。」
「那也就是說我還有希望嗎？」
「抱歉，我無法承諾沒有辦法達成的事。」
我輕輕的，開始倒著往後退，一步兩步三步，轉身就跑，不發出一點聲音，從來不知道，我的動作也能如此敏捷，從這裡跑回教室，只花去了短短的時間。
下午的課，雖然一直告訴自己要集中精力，但手裡雖然記著筆記，總覺得其實並不太能理解老師說的，唯一的辦法，就只有不停的抄寫。
看著我似乎很繁忙，早紀也沒有多問什麼，直到，放學後。
「星，星。」
我茫然的抬頭，「啊？」
早紀笑，「你也太專心了吧，我問你今天要不要去部活？」
「今天，好像不需要去。」我淡心無常的答道。
早紀終於覺得不對，「星，你怎麼了？難道是中午你去找他的時候，出了什麼事嗎？」
「沒出什麼事，」我搖了搖頭，「只是，我聽到有人向他告白，那個學妹大概看到我們走得有點近，也問我了。他說，」我哽咽了一下，喉嚨好像有什麼東西堵住了，還是嘗試著把這句話說完了，「他說我們是好朋友。」
「星……」早紀臉色立變，她看起來難過極了，我都怕她會替我哭出來。
「沒事，這樣也挺好的，早點知道總比跑去告白被拒絕來得好，那真的尷尬得朋友都做不成了。」我嘗試著提起嘴角，試圖安慰早紀，也安慰自己，只是說著說著，臉上有什麼冰涼的東西滑下。
「星，你別哭啊，」早紀慌了手腳，說話都帶著哭腔，「我們不喜歡他了，不喜歡了好不好？」
不喜歡啊，那麼那麼多的喜歡，喜歡到大概很多很多年後，我都會記得，我曾經喜歡過這樣一個少年，怎麼能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呢。
「五十嵐，有人找。」聽到後面傳來的聲音，我下意識回頭，就見教室的後門口，有人正對著我露出熟悉的笑容，陽光跳動在他的頭髮上，歲月正好。我愣了下，抬手就擦了擦臉，嘴角上揚出笑容，「來了，等我一下。」
我回頭向早紀，「應該是上午說過要我幫忙的事。」我說著欲起身，早紀拉住我的手臂，朝我搖了搖頭，我拍拍她的手臂，「沒事，你忘了，我一向能忍，而且，就算不論其他，他也幫了我很多，人家又完全沒做錯什麼，我回報，也是應該的。」
一句話，說得平靜，早紀卻紅了一雙眼睛，眼淚已經搖搖欲墜。
「別哭，讓杉上學長看到了，還以為我欺負你呢。」我開了句玩笑，放開她的手，終於笑了出來，「我真的沒事，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啊，總不能因為自己很喜歡，就強迫別人的想法吧，再沒有這麼霸道的事了。」
所以，要笑啊五十嵐星，不能哭得像人家傷害了我似的。
第二十三章
「找我什麼事？」我笑得宛如平常，「網球部長？」
幸村卻沒什麼笑意，「你剛剛……在哭？」
「沒事，朋友說了個笑話，眼淚都笑出來了。」我揉了揉眼睛，依然笑得很燦爛，「無所不能的部長大人，有什麼事需要我效勞的。」
幸村打量了我下，大概確實看不出什麼端倪，才春風一笑，「確實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嗯，你說，只要我能幫忙的。」我大方點頭。
「這次我們C組排練的話劇是《小美人魚》，你知道對吧？」幸村笑問。
「我聽說了，結果我們折騰的早間班長說怎麼也不要輸給你們呢。」我無奈的笑，「不過她負責腳本和企劃，總有種生命不休，折騰不止的感覺。」
「我也聽說了，是《羅密歐與茱麗葉》對吧？我很期待效果。」幸村笑得百花燦爛，我早就知道，越是笑得好看的時候，越是他可怕的時候，現在這齣戲和我息息相關，所以我立刻警惕起來，「效果應該也就普通而已。」
幸村笑而不語。
我實在玩不過他，只好轉移話題，「說起來你到底找我什麼事？」
「是話劇的事，」幸村笑道，「小美人魚才從人魚變成人的時候，為了表現美人魚的痛苦，我希望你能教教我們班的人魚公主，墊起腳尖來跳舞。她沒什麼舞蹈基礎，也不需要太難，只需要幾個連貫的動作，能表現人物感情就行了。」
我恍然，「難怪你昨晚來圍觀我跳舞，還說有什麼直觀的印象，」幸好，現在醒悟，還不晚，「不過你們班是你負責腳本和企劃？」
幸村點頭，「還有演出。」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王子你好。」
幸村溫和的笑，「茱麗葉雖然不是公主，也是貴族家的小姐。」
「……你連這個都知道了啊，昨天下午才宣佈的。」早就知道不該嘲笑他的。
「所以我才說，我很期待效果。」
我訕笑了陣蒙混過去，「你先把音樂告訴我，我回去想想，你們什麼時候排練？如果我們班不排練的話，我就可以過來。」
「不急，你慢慢想，現在我只有個大概的構思，等開始排練要等到全國大賽勝利後了。」
我挑眉，「這麼肯定全國大賽會贏？」
「當然，」他答得理所當然，天經地義，「你也會來加油吧？」
我學著他的口氣，「當然。」
「其實我並不想去。」我趴在課桌上，有氣無力，那時答應得倒是沒過大腦，現在想起來……
「那你幹嘛答應，」早紀簡直是恨鐵不成鋼的戳我額頭，「答應幫他們班就算了，你也說了他幫過你很多忙，連比賽加油都答應了，你當初怎麼陷進去的不記得了？還想再來一次？」
「可是那種情況下，根本無法拒絕嘛。」我連連躲避那根手指頭，「你說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沒辦法，」早紀瞪了我一眼，看到我眼巴巴的看著她，到底還是心軟，「我和彬要去拍照，你就跟著我們，我會隨時提醒你的。」杉上彬，早紀的男友。
「早紀你真好，我會儘量不閃亮的，請就當我是熄掉的燈泡吧。」
「你啊！」
雖然只是答應了陪我去看網球比賽，但本周的棒球賽，早紀他們也陪我去了。我們剛走進舉行比賽的場地，就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跑了過來，大概是注意入口很久，「五十嵐同學，你來了啊！」大野健太郎的笑容明亮。
「大野學長，加油。」我做了個握拳的姿勢。
「謝謝，要不要去休息區，那邊人比較少。」他指著球員親友團的地方。
「不用了，我和朋友一起就行了。」我笑著婉拒。
看他有些沮喪的樣子，我又扯起嘴角來笑了笑，「大野學長，要贏哦。」
大野健太郎猛地抬頭，「我們一定會贏的，請五十嵐同學好好看著。」然後，就充滿力量的跑走了。
早紀和杉上學長一直在旁邊看著，見到大野學長回到其他隊員那裡。早紀才拉住我和我說悄悄話，「感覺是個不錯的人耶。」
「嗯。」單純的熱血少年，讓人一眼就看到底，但就是那種熱情的樣子，讓人打心底覺得很青春很熱血。
「這才是運動少年該有的樣子吧，」早紀笑，「不像某些人，雖然看起來很溫和的一個人，但其實……」
「早紀。」我不贊同的搖頭，「他也是很好的人。」
「我沒說他不好。」早紀跺腳，「你能不要使勁幫他說話嗎，麻煩將你的視線移開，也看看其他人好嗎？」
「暫時……看不到。」眼中心底有那麼一個人的存在，又怎麼還會看到其他人。
早紀鼓起來的氣，到底泄了下去，「算了，慢慢總會好的，去看比賽吧。」
「好。」
雖然說是看比賽，但我真的……看不懂。
早紀少女和我一樣呢，連得分規則都搞不清楚，本來我們還指望杉上君的，結果，他無奈的攤開手，朝我們搖了搖頭，「我對運動不在行，而且體育課並沒有選修棒球。」
於是我三人，就這麼盯著場裡可能很激烈的比賽，發呆。
「星，你覺得還有多久？」早紀和杉上學長小聲交談了片刻後，又轉向我。
「可能，快完了吧。」我指著記分牌，「目前是我們領先，但我不知道領先幾分比賽算完，還是要打足多少時間。」
「哦。」早紀長長的歎氣。
直到，場內響起歡呼聲。
「完了？」早紀猛地站了起來。
「我覺得，應該還沒有。」我指著並沒有離場的運動員方向。
於是，繼續等待。到比賽真的完結，看著唱中相互擁抱慶賀的少年們，我拍拍裙子站起來，「我們走吧。」
「不去恭喜嗎？」早紀指了指那邊。
「不用了。」既然給不了希望，就一點都不要，否則，便不是溫柔，而是殘忍了。
第二十四章
「不能去食堂，不能去屋頂，早紀又去和男朋友吃飯了，」我拿著便當盒在校園裡轉悠，「我到底要到哪裡去吃便當呢，難道去操場邊？可是有點曬啊。」
漫無目的的走著，直到眼前出現熟悉的建築物——園藝社的花房。
我苦笑，還真是，連自欺欺人都做不到啊。
搖了搖頭，我轉身離開，才走幾步，猝不及防之間，便撞進了一雙笑意盈盈的紫色眸子，「這麼快就離開，是便當吃完了？」
「還沒，沒找到地方，都太曬了。」我抬手擋住眼睛。
幸村笑得溫和，陽光對他總是格外關愛般，夏日的豔陽，也不能使他的笑容失色，「花房後面有遮陽的地方，你忘記了？」
「有嗎？」我瞪大眼睛，也不知道會不會顯得有點刻意，「我都沒太注意。」
「走吧，在這種地方這麼粗心。」幸村笑著邁步，我只能扭頭跟上，「關東大賽第一場比賽如何，贏了嗎？」
「贏了，」幸村笑得分外溫柔，「不過第一場比賽都打得這麼不乾脆，果然還是缺乏訓練。」
總覺得問了這種話有些對不起網球部的諸位的感覺，是錯覺吧。
「棒球比賽怎麼樣？」幸村偏頭看過來，溫潤秀美的側顏，睫毛顯得特別的長，連陽光似乎都能在上面起舞。
我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不太肯定的道，「應該……挺不錯的吧。」
「應該挺不錯？你不是在現場看了比賽？」幸村疑惑，「聽說網球部這一次蟬聯了關東大賽冠軍。」
我訕笑，「對於完全看不懂棒球比賽的我來說，要怎麼向你講解比賽的精彩。」
幸村嘴角流瀉出笑意，似乎嚼著些許的得意，「所以，果然還是網球比較有趣嗎？」
「是啊，部長大人，」我歎笑，「就某種層面上來說，網球部完勝。」並不是棒球不好，棒球很好，打棒球的少年也很好，但對於心有所屬的人來說，早就站在了偏向的位置。
本來還有些緊繃的心情，漸漸放鬆了下來，我早就發現了，雖然鬥嘴的話從來沒贏過，但幸村其實是個親和力很強的人，和他相處起來，輕鬆又愉快，這才是除了喜歡之外，我願意和他相處的原因。
到吃完便當告別，我望著少年挺直背脊的背影，突然笑了，笑得淚盈於睫。
不勉強自己，不否認自己的感情，發自內心深處的，最真實的感情。
雖然我並沒有看到關東大賽的開場，但之後的每一場都按約定去了，還有認真的加油，只是我一喊出常勝立海大，早紀就轉過頭來對我呵呵的冷笑。
我只好閉上嘴，安靜的坐下看球，其實，早紀根本不需要擔心，立海大的新正選們，優勢保持得非常明顯，在關東大賽上可以說是所向披靡，幾乎沒有什麼需要幸村上場的時間，所以大部分時間，他就披著外套，坐在教練的位置上，帶著一種讓人無法靠近的氣質指揮著整個比賽。
高高在上，不可匹敵。
我實在喜歡慘了他，就算到了現在，看到他的背影，還是忍不住會心動，但是……
彎下腰，我緊緊的捂住胸口，雖然心動，但更多的是纏綿的心痛，甚至，還有種無法言喻的怨恨，我這麼這麼喜歡你，你怎能沒有回應。
「怎麼了？星，不舒服嗎？」早紀有些驚慌的將我扶了起來，連杉上學長都關心的望了過來。
「不，沒事，我深刻反思。」
「反思什麼？」
「從不恰當的角度思考導致怨恨的原因。」
「什麼？」
「哈哈，沒事，真的沒事。」負面情緒無可避免，但就算如此，也要身在黑暗，心向光明。
關東大賽優勝，全國大賽優勝！
立海大的網球部，像在締造神話一樣，創造出兩連霸的奇跡，看著頒獎典禮，我真心為幸村感到高興，但去年那種想要歡呼，想要慶祝的心情，卻再也一去不復返了。
「走吧。」早紀拉住我，「你答應的，已經做到了。」
「嗯。」
關東大賽連著全國大賽，身為網球部長，身負立海大兩連霸的重任，可想而知幸村精市有多忙，在我眼中比任何人都耀眼的人，也是比因為任何人都更努力吧。
其實真正要不見到一個人，比要見到一個人，容易多了。到全國大賽獲得優勝，除了在球場上，我已經一個多月沒見到人了。
再次碰面，如此的猝不及防。
在學校的走廊上，似乎一抬頭，就看見少年精緻的臉，正帶著溫和的表情，側頭和身邊的真田風紀委員長說著什麼。
見了人，我反射性的揚起笑容，「幸村……」正要恭喜他拿到全國冠軍，錯身而過的瞬間，連真田都看了我一眼，幸村精市像完全不認識我這個人似的，腳步沒有任何停頓，笑意盈盈的從我身邊走了過去。
我完全怔住了，說了一半的話就這麼尷尬的卡在那裡，下一刻，如同冰水當頭澆下，我從心底泛出涼來。
身體如同有自我意識一般，動作快得超乎尋常的轉身，跑了兩步追上人，伸手就拉住背後的校服，大概使的勁有點大，連紮在褲子裡的襯衣下擺都拉了出來。
被人拉住衣服，幸村回頭，不是溫和的笑容，如同在球場上所看到的，高高在上，淩厲的一瞥。
對上這樣的眼神，手下意識的放鬆，突然之間，就覺得委屈，眼睛一閉一開之間，淚水毫無阻礙的落了下來。
我低頭，溺水般的感覺湧了上來，快要窒息一樣，模模糊糊中，似乎聽到有人歎氣，「真田，你先去，我一會兒就過去。」
有人離開的腳步聲，片刻後，潔白的紙巾被人遞到眼前，「又不是我把你校服扯掉了，你哭什麼？」
原本還哭得風生水起，聽到這句話，突然想到剛才被我把校服下擺都扯出來的場景。幸村精市，平時衣服總是很整齊很乾淨，就算經常運動，也不會出現邋遢的情況，至於現在……
快速瞥了一眼，眼前的人，校服襯衣後擺半拖在外面，大概在走廊上也不可能伸手去整理。
於是忍不住的，破涕為笑，哽咽了兩聲才說出完整的話來，「你拽我校服你就是耍流氓。」
「那現在是誰拽校服耍流氓？」
「不知道，反正不是我。」難道我還要答是我耍流氓嗎？
第二十五章
幸村被我耍賴的回答逗笑了，紙巾向前遞了遞，「反正不是你的五十嵐同學，你到底是準備哭還是準備笑。」
「一邊哭一邊笑，不可以嗎？」拽過紙巾擦一擦眼睛，我頑強的繼續耍賴。
「可以，」幸村笑得溫和，像是十分贊同我的話，「只要你臉部神經能夠協調得過來。」
「我協調得過來，」我嘴硬了句，雖然連自己都快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然後，突然想到我為什麼伸手去拽人衣服，抬起頭，我用目光譴責他，「說起來是誰的錯啊，剛才幹嘛裝不認識我？」於是，我一時失控。
聞言，本來還笑著的幸村部長收斂了笑意，雙手在胸前交叉，氣場全開的淩厲，「裝不認識的人是誰？從關東大賽開始到全國大賽，說好來加油卻失約的人是誰？」
「我去了啊，每場都有去加油。」我振振有詞，卻有莫名的心虛感湧了上來，這種心虛感是怎麼回事？難道是網球部長氣勢太足了？
幸村淡淡的瞥了我一眼，不淩厲，卻是十足的壓迫感，「每場都有去，怎麼不來球員休息區，我一場都沒看到過人，」加重的音調，我差點沒忍住低頭，「連水野我都看到過。」
那是因為早紀他們有時候還需要前後找好的攝影位置，我就只需要縮在角落假裝自己是個蘑菇。而且立海大去年拿到全國冠軍的關係，從關東大賽開始每場比賽觀看加油的人都不少，稍微坐得偏僻一點，從球員休息區要找到一個人，除非非常刻意去找，否則絕對不是那麼容易看到的。
「那不是怕打擾你嗎？」心虛，心虛……
「呵呵，是嗎，」幸村嘴角一揚笑了，笑得如同春回大地，「我覺得，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談談？我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不不不，我才不要和你好好談談，我可沒忘記你網球社的後輩被你談談的結果。
「你還要參加部活吧，真田同學還在等你，我就不打擾你了，我也要去上舞蹈課了。」我邊說著邊試圖往後退。
「跑得掉？」不輕不重的問話聲響起。
我腳步頓了頓，哭喪著臉，「幸村大人，是我不對啦，就當欠你一次，你要怎麼樣嘛？」
幸村微笑，「還沒想好，等想好再告訴你，」幸村答的這句話，莫名的有熟悉感，「對了，話劇排練開始了，等我通知你具體時間。」
「好好好。」我小雞啄米一樣點頭，轉身跑了。
海原祭準備工作的開始，意味著我不但得依約去C組教小美人魚，還有我們本班的話劇。在去C組之前，我先拿到了我們班驚悚的《羅密歐與茱麗葉》的劇本。
「班長，你是不是給錯了，我拿到的是羅密歐的臺詞本啊。」我翻來翻去怎麼都覺得不對，對面演羅密歐的相川也是點頭。雖然臺詞本每個人都一樣，但不知道為什麼這本早間班長特意用有顏色的筆標注過。
其實在知道要演茱麗葉之後，正好怕閑下來的話會胡思亂想，我不但多報了個短期的補習班，開始下學期要學內容的預習，還把《羅密歐與茱麗葉》中幾段茱麗葉的經典臺詞都背了下來，所以一眼就看出不同。
「沒錯，只是普通的《羅密歐與茱麗葉》太平淡了，所以這次我決定——反串，五十嵐，由你來演羅密歐，相川，你來演茱麗葉，所有人，都給我保守秘密，我們班到時候要一鳴驚人。」
「……」班長，你真心覺得不是一鳴驚嚇人嗎？我不該說你生命不休，折騰不止的，求放過！
「我要被早間班長折騰死了。」校門外的小咖啡屋裡，我把書包往凳子上一放，在早紀的旁邊坐下。
本來她和杉上學長本來正在討論什麼，見我到了，有些不自然的把照片往自己身前收了收，「排練完了啊。」
我點了點頭，「你們在看什麼照片？」當電燈泡當久了，我和杉上學長也熟悉了起來。
杉上彬溫柔的笑了笑，「我們在選早紀參加攝影大賽的照片。」
「攝影大賽？」我驚喜，「好厲害，選了什麼照片？我看看。」
早紀沉默了下，我恍然，難怪剛才那種動作，是……網球部的照片吧。
「沒事，」我微微笑著，將髮絲壓到耳後，「你們也別介意，以後只當尋常。」不需要特意的回避或者其他，我管不了自己的心，在他面前，容不得忽視，受不了委屈，他又確實當我是好友，根本無法完全撇清關係。
杉上彬聞言，安慰的拍拍早紀的肩膀，「來看看選出的照片。」
因為這段時間一直陪我看比賽的關係，早紀網球部的照片拍得很多，他們兩人在我沒來的時候，已經選出了五張照片，都是網球部比賽的照片。
雖然我不懂攝影，但這五張照片，感覺真的都抓拍得特別好，有雙打中兩人的配合，有回擊時神情的肅穆，最後一張……我將最後一張單獨拿了出來。
那個分外熟悉的少年，正高高躍起，進行一次扣殺，陽光慷慨的將光線撒落在他身上，讓他全身猶如披著一層金光。大概是已經打了一會兒了，他額頭上帶著汗水，眼神專注的盯著黃色的小球時，眼底是不容錯認的自信，還有，對於勝利的執著，在那裡，他就是掌控一切的王。
「星？」早紀的聲音，有點小心翼翼的。
「拍得真好。」那種定格在瞬間的美，似乎能透過照片撲面而來，我放下照片推了過去，「早紀你的人物抓拍實在太棒了，這是哪個時候？」
「這個啊。」早紀把那張照片拿起來就塞到一堆照片當中，「不記得了，誰知道呢。」
「全國大賽最後一場比賽。」杉上彬搖了搖頭，代替賭氣的早紀少女解釋道，「他很適合站在球場上。」
早紀立刻瞪了自己的男朋友一眼。
「啊，別這樣。」我伸手，摸了摸早紀的頭，「他確實很適合球場。」
早紀洩氣似的又瞪了我一眼，「反正不選這張照片。」
「其實沒關係的。」
「反正就是不要，又不是沒有其他好照片，」早紀一拍桌子，「我就這麼決定了，你們兩個有什麼異議嗎？」
面對偶爾女王起來的早紀少女，我和杉上彬只能點頭贊同她的意見了。
悠于 2017-10-28 00:18
第二十六章
班裡的話劇排練，非常艱難的展開，我每次看到相川同學念茱麗葉的臺詞，都起一身雞皮疙瘩。他也不是不好看，被投票選出來演羅密歐，相川光可以稱得上是美少年，但再是美少年，也是少年，詠歎著茱麗葉的少女臺詞，我每次都極力憋著不笑，而估計我念羅密歐臺詞也一樣違和，所以我覺得其實相川同學也在忍笑。
「好了，今天就排練到這裡，你們兩個主角，回去之後好好背背臺詞，還有，不准再笑場，」早間班長推了推眼鏡，「否則，我覺得多加臺詞有利於維持你們的情緒。」
我和相川相視一眼，苦笑，看來，是被威脅了啊。
自己班的排練結束了，今天和幸村約好去C組，我提著書包，有些磨蹭，就算，明明知道該怎樣才是最好的，但心底不能抑制的雀躍仍然讓我清晰的明白自己的心情。還有，每次短信聯繫時，心底的忐忑。
「應該不會得心臟病吧。」我試著嘲笑自己，果然感覺好上了不少。
到達排練地點的時候，首先聽到的是一個女聲，「我才不要跳舞，我平衡感這麼差，萬一在舞臺上摔倒了怎麼辦？你還讓我踮起腳尖！」少女似乎進入了一種狀態，自顧自的握著拳念叨，「一定會摔倒的，一定會摔倒……」
「不會的，只是幾個簡單的動作。」溫和的聲音帶著點無奈，「我請了人來教你。」
「啊！幸村大魔王請的人一定是很可怕的人，我不要！」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清脆的笑聲引來眾人的視線，我就勢朝幸村揮了揮手，「我來打擾了。」
「五十嵐來了啊，」幸村溫柔的笑容裡染上愉悅，「來給你介紹我們班的小美人魚，綠川愛同學。綠川同學，這位是我請來教你的五十嵐星。」
剛出聲念叨的少女已經轉頭看向我，見我笑望向她，她愣了下，然後蹦了過來，「你是D組的五十嵐，我知道你，幸村君原來是請了你來幫忙啊。」
「是啊，」我大方笑道，「請了我這個可怕的人。」
「啊啊，抱歉，」少女低頭，「請不要介意。」
「我不介意，」我笑得燦爛，「綠川同學不需要道歉的。」我會很溫和的再來一次，再來一次的。
綠川抬起頭，口無遮攔的道，「長相不算特別漂亮，但氣質不差，笑容滿分，難怪大野學長喜歡你！」
我嘴角掛著的笑容停滯了半秒鐘，正準備笑著岔開話題，就聽到幸村溫和的聲音響起，「看綠川同學這麼有自信的樣子，或許應該延長跳舞的時間。」
綠川愛臉色立刻垮了下來，就差沒抱頭哀嚎了，「不要啊。」
幸村笑得溫柔，「五十嵐，那綠川同學就交給你了。」
我笑笑，必出OK的手勢。
雖然綠川愛叫得很凶，但其實一進入狀態，是個非常認真的少女。確實如她所說，她平衡感真的不算好，但能狠得下心使勁練習，動作又不是太難的情況下，進步還是很明顯。
而且，她之所以一見面就如此口無遮攔，其實確實是因為是個非常直爽的女生，相處起來，感覺還不錯。
只是熟悉起來之後，有些問話直接得讓人手足無措，「五十嵐，為什麼你好像並不太喜歡別人提起大野學長？」停下休息的時候，她不解的問道，「你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能被人這麼熱情的當眾表白，不是很滿足一個女孩子的虛榮心嗎？」
我肅容，「綠川，我只回答這一次，也請你以後都不要問了，這樣一再的提起，其實對於表白的人來說，是很失禮的事。」
「有什麼好失禮的？既然敢當眾提出，那就要會做好遭到拒絕的準備。」我和大野健太郎並沒有了下文，被拒絕了肯定是不爭的事實。
我搖頭，「喜歡一個人，不是應該受到嘲笑或者責罰的事，就算不能接受心意，也要感激這份溫柔。」
綠川愛怔了下，隨即猛地給了我一個擁抱。
「綠川？」我嚇了一跳。
她放開我，「五十嵐，你實在是個很好很溫柔的人！」
被她這麼一說，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沒有你說的那麼好啦。」
綠川愛認真的點頭，「真的，只不過你這樣的好人，怎麼會和幸村大魔王是好朋友？」
再次聽到這個稱呼，我忍不住笑了，「你為什麼叫他幸村大魔王？」
「我告訴你哦，我有個住在同一條街，小我一歲的青梅竹馬，他也是網球部的，你不知道，幸村大魔王在訓練的時候多可怕。」綠川壓低了聲音，像透露秘密一樣告知給我。
我忍笑忍得肚子都痛了，正準備說點什麼來緩和這種感覺，就聽見溫和的男聲傳入耳中，「我也不知道，我在低年級的學弟心目中這麼可怕。」
我和綠川同時抬頭，就見現任網球部部長，幸村大魔王正笑得好像天使，「綠川同學的鄰居，應該是切原吧，原來他這麼怕我啊，看來身為部長，我確實還有些不足之處，我會和他好好談談。」
早已經深有體會的我立刻明白了好好談談的意思，單純的綠川同學卻還很高興，「幸村君，你能這麼想就對了。」
我默默的在心底為這對『單純』的青梅竹馬點上了蠟燭。
「那麼綠川同學可以去排練了嗎？」幸村笑，「其他人已經準備好了。」
「好。」綠川愛同學高興的沖了過去，很快進入排練狀態。
「她演得很好，」我看著排練中的綠川愛笑道，雖然平時看起來單純直爽，但只要一進入狀態，就演得很投入，「難怪會選擇她來演小美人魚，你們的舞臺劇一定會成功。」我看過幸村精市的王子，溫和高貴，風度翩翩，一定會大獲歡迎。
幸村回了我一個笑容，「我也很期待你們的羅密歐與茱麗葉。」
「謝謝。」真心不要期待了好嗎，早間班長把我和相川劇本交換了還讓我們保密，我實在不想看到到時候的慘狀。
好吧，我突然覺得該被點蠟燭的，是我才對。
正在心底給自己和相川點上蠟燭，手機突然響了，我摸出來看了看，隨即接通電話，「早紀？」
電話那頭少女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哭腔。
「什麼？」我臉色驀變，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引來幸村詫異的視線，我回了個抱歉的手勢，「我馬上過來。」
掛斷電話，「抱歉，我現在有急事必須立刻走。」
「出什麼事了嗎？」幸村體貼的問道。
「是我朋友，她要參加攝影大賽的照片丟失了。」匆匆和幸村解釋了一句後，我趕向出事的地點——攝影社的活動室。
第二十七章
我到的時候，杉上學長正在安慰哭得一塌糊塗的早紀。
「到底怎麼回事？」我走過去拍拍早紀的肩膀，她回過頭來，給了我一張哭泣的臉。
看到她抽抽噎噎說不出話來，失去一貫溫柔表情的杉上學長代替她給我解釋道，「所有攝影社的參賽照片都放在活動室裡，明天就是上交的最後期限，我準備最後統計整理一下，沒想到，早紀的作品不見了。」
我皺起眉頭，「底片呢？重新洗不行嗎？」
杉上學長搖頭，「為了防止作弊，是連底片一起上交的，所以，連底片也丟失了。」
我走來走去，突然靈光一閃，「實在不行，就重新拍吧，明天上交，今天重新拍不行嗎？」
兩人驚了下，隨即認真思考起這種可能性來，片刻後，杉上學長再次搖頭，「早紀擅長的是拍攝人物動作的特寫，而且越是熟悉的，她越能拍出好的效果來，現在哪裡去找合適的人物重新拍。」
我沉吟了片刻，「網球社怎麼樣，聽幸村說，就算放假了，他們也還在訓練。」
聽了我的想法，早紀終於不哭了，她一把抓住我，「不行。」
「可是還有其他辦法嗎？」我拍拍她的手，這可是我一路走來，最重要的好友，如果是為了她的事，我願意去低頭。
早紀看了看我，然後，再次放聲哭了出來，「不准去，如果非要你去求他，我寧願不參加比賽。」
「沒事，沒事。」我坐到她旁邊，掏出紙巾塞給她，「反正以前我求他的事也不止一件兩件了，也不差這一件。」
「不行，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早紀哽咽著道，「我不許你去。」
「我不去，難道讓杉上君去麼？」我揉了揉額頭，「我其實是無所謂啦，但杉上君並不認識幸村吧，這樣貿然的去，估計幸村也不會同意的。」
「可是……」
「真的沒事，別想太多，」我展顏，乾淨俐落的彈在她的額頭，開玩笑道，「雖然不是你的王子，但早紀公主，為了你，我也願意赴湯蹈火。」
「我不要你赴湯蹈火。」被我的樣子逗笑，早紀終於停下抽泣。
「五十嵐，會不會太勉強了？」杉上學長也有些遲疑。
「我也不知道，」我站起來，「不管如何，總得去試試吧，如果試都不試，以後回想起來一定不會甘心的。」
「好吧，那謝謝你。」
「不用謝我，照顧好早紀，我去試試。」
「星。」
我回頭，笑，「不成功的話，等會我們兩人就一起抱頭痛哭吧。」
再次走到排練地點的時候，幸村已經離開了，問了綠川才知道他回去了網球部。
我轉道網球部，離得還有段距離，都能聽到擊球的聲音，砰砰的像我加快的心跳。站在網球場外，我竭力張望，其實這裡我來得並不多，除了一年級的時候來看過排位賽，後來一直很忙，既沒有時間，也不好意思總來看別人練習。
更何況，我從不打擾訓練時的幸村，所以，突然站在這裡，莫名的有彆扭的感覺湧上來。
默默給自己鼓了鼓氣，我隨便叫了個離得近的不認識的網球部部員，「同學，那位同學。」
那人轉過頭來，見我使勁招手，他走近護網，「有什麼事嗎？」
「那個，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叫一下你們部長，我有急事。」
「幸村部長？」
「是的，我真的有急事。」雙手合十，我誠懇的道。
「那……好吧。你確定你有急事啊，別是無聊的小事，不然打擾訓練，我一定會被懲罰的。」那位同學還不放心的再三叮囑道。
「真的是急事，放心吧，你可以和他說，是五十嵐星找他。」
「五十嵐？」我轉頭，身披外套的網球部部長，正有些驚詫的樣子望向我。
我咬了咬唇，「幸村，你能出來一下嗎？我有急事。」
雖然有些疑惑，但他還是跨出了球場，「到底怎麼了？」
我沉默了片刻，然後，直接就是一個九十度的躬，鞠了下去。「雖然這不合規定，但是請你通融。」
「什麼不合規定？先說清楚。」
我站直身體，一五一十將事情說了出來，「所以，能不能讓早紀進球場拍幾張照片，她真的，真的非常努力。」自從那次開始之後，早紀的攝影學習班就沒有停過，後來還加上了美術基礎。現在也是一有時間就學習新的攝影技術，認真的程度絕不亞於我學習芭蕾。
「這確實不合規定，立海大的網球社部活時間，沒有特別原因，都不會允許人進入球場拍照的，」幸村淡淡的話音響起，我心底一沉，雖然知道很可能是這樣的結果，但還是覺得有寒氣從腳底一直湧上來。頓了頓，幸村繼續道，「不過，如果是部活結束之後，有人願意進行額外的練習賽，那麼拍幾張照片，也沒什麼。」
我猛地抬頭，就見立海大網球部的王，唇邊正緩緩揚起一抹笑容，不深，不淺，恰到好處得美不勝收。
「謝謝你！」我再次鞠躬感謝，「那我去叫人了。」
幸村點頭。
「他答應了？他真的答應了？」早紀問了三次後，還不放心的確認。
「他真的真的答應了，」我再一次重複，「所以走快一點，趁著杉上君去拿膠捲的時間，你還可以多觀察一下，錯失這個機會，你等下哭我可不會安慰你。」
「我才不會哭。」早紀嘀咕了一句，隨即又奇怪的看了我一眼。
「怎麼了？」我被她看得莫名其妙。
早紀邊走邊湊到我耳邊，「他真的不喜歡你麼？」
我心底一緊，隨即漾出笑容來，「不是這樣的。」
早紀不解。
「不關喜不喜歡，他都會同意的。」
早紀更迷茫的樣子。
我笑得如花綻放，「他其實是個很好的人，以前不是很熟的時候，都會説明我，同時也有很感性的一面，對於努力的人，要好好的尊重這種想法，就算不是熟人，也會認真對待的。」
說完轉頭，就見早紀正用你沒救了的表情看著我，我忍不住戳了她額頭一下，「那是什麼表情，你該為我高興啊，我喜歡上的人，是個非常值得我喜歡的人。」
早紀躲開我的手指頭，「你這樣下去，什麼時候能夠從他那裡畢業啊？」
「我也不知道……」或許，在他明確的說出喜歡上誰的那一天吧？也或者，有一天我忍不住說了，然後被拒絕的時候。
第二十八章
拍攝進行得很順利，幸村不知道和網球部的正選說了什麼，在部活結束之後，有好幾個人留了下來。
結束之後，杉上學長陪著早紀挨個鞠躬感謝。
我嘴角一直止不住上揚著，這樣的場面，總讓人莫名的感動。
「很感動？」幸村站到我旁邊。
「嗯，」我點了點頭，認真的看向他，「雖然這句話說過很多次了，但是仍然要說——謝謝你。」
幸村同樣轉頭，少年比我高一點，偏頭看我的時候，尤其顯得專注，傍晚的風微微拂過，似乎還夾雜著夏日的草木之香，吹起他比一年時顯得稍微長了一些的頭髮，在空中劃出美妙的弧線，「五十嵐每次都慎重的道謝，不會太過生疏了嗎。」
「不是，」我搖頭，「如果不好好的說出來，別人又怎麼能知道感激的心意呢。」我忽然想到什麼，手捂住嘴心底一動。
「怎麼了？」幸村感覺非常敏銳，我神色稍有變化，他就看了出來。
「不，沒事，我想到一件無關的事。」我笑了笑，「杉上君家本身是經營照相館的，現在就要去把照片洗出來，你要一起去看看效果嗎？」
「好，我也想要看看，網球部的部員被人拍出來，是什麼樣的效果。」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心意這種東西，不好好的表達出來的話，別人又怎麼會知道呢？
就算跌得遍體鱗傷，不努力過不嘗試過的話，以後想起來，也會後悔的。
在杉上學長家的照相館等候沖洗照片的時候，我乾脆拿出了補習班的作業，順便將課本扔給了幸村，「沒有其他書籍，你就將就一下吧。」總不能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等著。
幸村接過掃了一眼，「你在預習下學期的功課？」
我翻開參考書，「趁著假期報了個補習班，先把知識梳理一下，下學期會輕鬆很多，笨鳥要學會先飛啊。」總不能說為了防止自己矯情，所以把所有休息時間都填得滿滿的吧，雖然可能沒這事，補習班還是得報。
「我記得，上次期末考，五十嵐的名次是三十九名，」幸村翻開書，「這樣也算笨鳥？」
「因為，飛得比較早？」我一本正經的開玩笑。
幸村笑了，漂亮的笑容如同沾染了清晨露水的百合花，「在這樣飛下去，其他鳥會哭的。」
「哪有那麼容易，」我手撐著頭，「越是努力到後面，越會發現飛在前面的鳥，不但有天賦，而且也很努力。」你在努力的時候，別人也在努力，開始還會覺得進步很容易，越是前進，越是困難，伸出一根手指頭來晃了晃，「這應該就叫，你憑什麼不努力吧？就像你們網球部，一年年的拿全國冠軍，但就連假期也會加緊訓練不放鬆一樣。」
幸村手指頭敲了敲桌面，「如果只是拿到一年兩年全國冠軍就滿足的話，鬆懈下來很快就會被其他學校網球部超越，不斷制定新的目標，才能不斷的進步。立海大的目標，是全國三連霸。」網球部的部長，說這樣的話，不是因為盲目的自大，而是基於實力基礎上的自信，耀眼的方式是無可匹敵的氣勢。
我微微笑著聽著，笑了一會兒，笑容卻變了味道，忍不住咧開嘴笑得燦爛，「雖然這樣的目標是很棒，但總覺得……」
「總覺得什麼？」
「就像打倒了別人一次，兩次，然後還要繼續打倒三次，幸村君的身後，大概跟了一連串其他網球部怨恨的目光吧。」我做了個幽怨的表情。
「五十嵐說的，是那種背後靈嗎？」幸村同學笑得饒有深意，「說起來，你聽過立海大校園奇談嗎？其中有一個就是關於背後靈的……」
「停。」我雙手劃了個大大的叉，「不要講故事，我要做作業。」
「好吧，」幸村並沒有堅持，「你做作業吧。」
我忙低頭，做用心狀，暗暗在心底給自己擦了擦冷汗，這種校園奇談聽起來是很有趣，但有的真的很嚇人，比如我曾聽人說過的紅衣學姐……我什麼都沒想！
因為是新知識的學習，所以補習班老師佈置的作業其實並不算難，花費了一些時間後，我便完成了作業。大大的伸了個懶腰，我開始收拾東西。
「學業寫完了？」低頭看書的幸村也抬起頭來。
「嗯，寫完了，」我看了看時間，「他們還沒出來？」
「還沒有。」
「那估計還要等一忽兒。」我手撐著頭。
幸村合上書，「無聊的話，我繼續講剛才的故事吧。」
我背脊一僵，隨即義正言辭的開口，「我對鬼故事沒有任何興趣。」
「這是在害怕？」幸村笑得春風拂面，帶著了然，「原來你怕鬼？」
「我就是怕鬼怎麼了，」我乾淨俐落的承認，「你難道不怕嗎？」
「不怕，」幸村的笑容裡有種叫趣味的東西，「如果真的有，我還想要看看到底是哪種？是電影裡的會爬出來，還是書裡的會附身。」
這時候，天色早已經全黑了，幸村的聲音壓得有些低，坐在相館的外間，視線往旁邊掃過的時候，有不少人的照片，在光線並不太明亮的地方，就像注視著你。
我渾身抖了抖，忙雙手使勁搓自己手臂，「幸村大人，我們換個話題吧。」
「好吧，」幸村話到半句，突然臉色驀變，「五十嵐，你背後……」
本來就在緊張間，又聽他這麼一說，我再也承受不住壓力，伴隨著一聲尖叫，我以一種大無畏的姿勢爬過桌子，直接撲進少年的懷抱。
大概絕沒想到，我竟然能在瞬間爬過桌子撲過來，幸村被我撲到的時候下意識的後仰，但很快便撐住了，片刻的沉默後，清亮的笑聲打破沉寂，我猛地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放開他，訕笑從桌子上往後退。
退下來之後，我臉上燙得都可以煎雞蛋了，但物極必反，不好意思到深處我突然反應過來，「你幹嘛嚇我？」
幸村笑容難得燦爛，「我也沒想到你反應這麼大，我完全被你臉上那種一往無前的氣勢震住了。」
「我又不是衝鋒陷陣，你敢換個形容詞嗎？」
「餓虎撲食？」
「你是食嗎幸村君？」
「老虎餓極了是要吃人的，從這個角度來說也沒錯。只是五十嵐未免也承認得太快了。」
我恨得牙癢癢又拿這個看起來秀麗溫和的少年沒辦法，從來鬥嘴都沒贏過，可惡，可惡！
「你讓我一次會死嗎？」
他認真思考了下，「不會死，但會不高興。」
「幸村精市大混蛋！」我抽出坐墊就扔了過去。但立于國中網球界頂端的人又怎麼會這麼容易被我打到，他動作敏捷的接過墊子，做了個扔過來的姿勢。
「不要啊！」我抱頭大叫。
第二十九章
「你們，玩得很開心嘛。」早紀幽幽的聲音響起。
我忙放下手來，「早紀，照片洗出來了？」
早紀走過來在桌邊坐下，她身後跟著杉上學長，兩個人臉色都不算好。
意識到什麼，我和幸村對望一眼，還是由我開口，「怎麼了？照片有什麼問題嗎？」
早紀捂住臉，杉上學長歎了口氣，「照片都沖洗出來了，但效果並不算特別好，至少，沒有上次那些好。」
我收斂了神色，「那怎麼辦？」
早紀堅強的抬起頭來，「用上次選剩下的吧。」
杉上學長皺著眉，也點了點頭。
我胡亂抓了抓頭髮，「要不要，再拍一次？」
早紀也不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她眼睛一亮，隨即又搖頭，「現在這個時間到哪裡去找人來拍？」
「我有個主意，」幸村溫和的聲音插了進來，「如果要找被拍攝的人的話，我有個人選。」
三雙眼睛望了過去。
被人這麼看著，幸村也是不慌不忙，他抬手，指了過來，「拍五十嵐怎麼樣？」
「我？」我反手指向自己，幾乎是下意識的開口，「我又不怎麼會打網球。」也就是上次球技大賽那個水準，而且之後再也沒有練習過，估計連那點水準也沒有了。
「不是打網球，」幸村從容不迫的解釋道，「如果只是抓拍人物動作的話，五十嵐也可以，她是學芭蕾的。」
早紀聽得表情漸漸興奮起來，「對啊，我怎麼忘記了，星你是學跳舞的，拍得好的話，一定很好看。」
杉上學長也加入思考，「拍舞蹈動作的話，可以內景拍攝，如果能借到舞蹈教室最好，不行的話相館也可以將就，只要光線掌握得好，也不一定就會比外景差。」
「怎麼樣，五十嵐，要不要試試？」幸村笑意盈盈。
「星。」早紀轉過來，做了個拜託的姿勢，「我會把你拍得很漂亮的。」
「唔……」我沉吟。
「星醬！」
「我想，我需要一條好看的裙子。」
「萬歲！」早紀首先歡呼起來。
既然已經決定了，大家就開始分頭準備，我先給芭蕾學校的老師打了電話，聽我說明情況後，老師慷慨的借出了教室，還開玩笑似的說，如果得獎的話，也算是給舞蹈學校做宣傳了。
聽到借到教室的消息，所有人都很高興，立刻兵分兩路，早紀陪我回家拿裙子，順便借鑰匙，幸村幫杉上學長搬各種燈。
「拿到了嗎？」我家門口，焦急等待的早紀一見我出來就迎上來問道。
我給她展示了下背上背著的收納袋，「像不像你的反光板？」
「噗，確實很像，是什麼樣的裙子？」
「等下你就知道了，這可是爸爸媽媽今年送我的生日禮物。」
「好，那我們快走。」
「嗯，我報備了說晚了就直接住你家，你可別說漏嘴了。」
「我也說了住你家，你也別說漏了。」
好吧，不愧是好友。
趕到芭蕾教室的時候，杉上學長和幸村已經在等候了，把攝影用的燈搬到教室，早紀推我趕緊去換衣服鞋子。
「換好了嗎？」守在門口，著急的早紀好友一個勁的催促。
「馬上……」你當我能三秒鐘換衣嗎？
過了一會兒。
「好了嗎？」不耐煩程度明顯提高了的早紀少女。
「好了。」
「那快出來我看看啊。」
我打開更衣室的房門。
「哇，好漂亮。」早紀驚呼。
「謝謝。」
早紀調皮的眨眨眼睛，「我指的是叔叔阿姨給你買的衣服。」
我無比淡定的溫和笑，「我知道。」
「別這麼笑，」早紀撲上來捏我的臉，「很像在教室幫忙的那個誰。」
我拍開她的手，開始穿舞鞋，「我這麼燦爛的笑容，哪裡像了。」
「這麼一說的話，確實也不是很像。」
「對吧？」
早紀一本正經，「沒他笑得好看。」
我挑眉，我家好友還是學不乖啊，「你覺得男生會覺得和女生比笑得好看還贏會是誇獎。」
「為什麼不？」
「那我也去誇獎誇獎杉上君。」
「……還是星你笑得好看。」
「我知道。」
「討厭你。」
「沒事，你喜歡杉上君就行。」
「星！」
「哈哈，別氣了，我換好鞋子了，不過我得先熱身，不然等下容易拉傷。」
「行，我也得去看看燈光。」
走進教室的時候，燈光已經打好，不過早紀還需要按照自己的想法調試，杉上學長也有他的想法和建議。攝影少年少女一旦進入討論狀態，就看不到別人，哪怕我和幸村這麼大兩個人杵在這裡。
我笑了笑，開始做熱身的動作，等我差不多做完的時候，早紀那邊也完成了，「星，好了沒有，好了就站到中間去，我要試光。」
「好了。」我遲疑了下，走到早紀身邊，和她咬了幾句耳朵。
早紀點了點頭，「好了，麻煩先生們都到外面去等著吧，這裡就留給我和星。」
「早紀……」杉上學長還待說什麼，早紀搖了搖頭，「我知道的，彬，但是，我想要靠自己的能力。」
杉上學長點了點頭，轉身離開教室，我則朝安靜的等在一邊的幸村扮了個鬼臉，他搖頭笑了笑，比了個加油的手勢，同樣轉身離開了。
「好了，無關人員清場完畢，」早紀轉過頭，拿著相機對我獰笑，「我們開始吧。」
突然覺得，背後有點涼是怎麼回事。
進入工作狀態的早紀，真要形容的話，也是和我舞蹈老師有一拼的兇殘，再來一次再來一次再來一次……
雖然只要求我跳簡短的片段，但為了能有好效果，她不斷的調整著相機的角度，要求我把這些片段再來一次再來一次再來一次。
開始，我還有意識的微笑，或者把動作做得更標準美觀，拍到最後我都不知道拍了多久，兩盞大燈的照射下，溫度很高，衣服早就打濕了，雖然因為顏色和裝飾的關係看不出來，但到早紀說可以之前，我意識都空白成一片，她一說完可以，我就著半跪在地上的姿勢，感覺就想直接栽倒算了。
早紀也累得直喘氣，看起來比我好不了多少，她直接一屁股坐到教室的地板上，有氣無力的叫道，「外面的人，進來幫個忙。」
隨著她的聲音魚貫而入的兩人，杉上學長一見早紀的情況，立刻上前幾步扶起她，「早紀。」
「還好嗎？」一隻手指修長的手，遞到我面前，我下意識揚頭，燈還沒關，在少年背後形成逆光的效果，他表情溫和，夾雜著幾分關心，在背光效果裡顯得近乎深紫色的眼睛，如同有光華流轉，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我將手放入他的掌心，只要他伸出手，我就不會有絲毫的遲疑。
「啪——」相機的聲音，讓我和幸村同時轉過頭去，就見少女正頑皮的笑，爛漫天真，「花絮。」
第三十章
換完衣服收拾好東西出來，已經非常非常晚了，街上清淨極了，我一個勁的直打呵欠。
將所有東西都送回相館，早紀看起來也累得很，卻強打起精神來說道，「星，你和幸村同學都先回去吧，剩下的有我和彬就可以了。」
我搖頭笑，「既然都這樣了，我也想要看看照片的效果啊。」而且都和爸爸媽媽說了晚了住早紀家，現在回去不是找抽嗎？
想了想，我轉頭看向幸村，「不然幸村你先回去吧，時間真的太晚了。」
幸村也是搖頭，他的臉上，倒看不出多少困倦，「我的提議，我也想看看照出來的效果，不然就算回去，也無法安心。」
杉上學長微笑著一錘定音，「既然都不回去，那我們立刻就去沖洗照片，看看效果吧。」
「嗨。」
又重新坐回桌子前，我這次真的沒有再做作業的任何興趣，而且書包也在剛才扔回家了，我頭放在手掌上，趴在桌上，累得連話都不想說。
「很累？」幸村坐在桌子的另一邊。
我勉強晃了晃腦袋算是點頭。
「要不要趴著睡會兒？」
我抬起手來揉了揉額頭，「估計睡不著，就這麼呆著有點難受，隨便說點什麼吧。」身體很疲倦，精神卻很亢奮，就算閉上眼，也睡不著。
「說什麼，」幸村手撐著頭，看起來精神比我好很多，「繼續剛才的鬼故事？」
「別，」我嘴角微翹，「實在害怕不動了，說點別的吧，你說，我聽。」
看我懶洋洋說話有氣無力，又不肯閉上眼睛休息的樣子，幸村想了想，從網球包裡拿出一本書，隨意翻著，「讀書給你聽？」
「好，別讀數學書就好。」我半是玩笑著道。
幸村嘴角流露出笑意來，「這種時候都念念不忘數學，也算是一種對數學的執念？」
「是啊是啊，他極力的奔向遠方，我死死的拖著他的衣服不放手。」
「看來，拽衣服的執念還遠在對數學的執念之上。」理所當然想起什麼的幸村笑望了我一眼，我當然也想了起來，嘴角越翹越高，「喂，嘲笑我的同時，也要看到自己的形象啊。」這算是，衣衫不整？
「拽衣服的人並不是我。」幸村義正言辭的指出，我還沒來得及反駁，幸村自己搖了搖頭，「算了，不提這個，還是讀書吧。」
雖然已經很沒力氣了，我還是有些驚訝的看了他一眼，幸村精市耶，那個幸村耶，竟然會主動讓步。
「那是什麼表情。」幸村笑眯眯的一眼瞥過來，哪怕是相館裡溫和的燈光也讓人感覺壓力倍增。
我小幅度的搖頭，平時精力充沛的時候就沒贏過，現在還是乖乖裝死吧。
幸村部長大人滿意了，他重新捧起手上的書，少年溫和如風的聲音，靜靜的在空氣中流淌，「白色的月，照著幽林；離披的葉，時吐輕音……」
是詩集？
對現代詩並沒有什麼瞭解，我孤陋寡聞得不知道他讀的是什麼詩歌，但頭頂的昏黃燈光溫柔的灑在少年認真的臉上，他輕輕的讀著，聲音並大，卻每個字都清晰的傳入耳中，引發耳膜的陣陣顫動。
我漸漸閉上眼睛，仍由如歌的聲音在耳邊，在心間流淌，詩歌詩歌，要好好的讀出來，才能如歌一般啊。
幸村一首接一首的讀下去，我似乎已經完全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意識逐漸模糊，睡意不可抑制的襲來，朦朦朧朧之中，肩頭上有輕微的重量搭落，溫暖的感覺隨之而來。
很安心的感覺湧了上來，我幾乎是在瞬間進入了夢鄉。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佔據視線一角的，是立海大正選外套的黃。
慢慢坐起來，我的意識逐漸清醒，身上搭著的，是幸村的外套。
「醒了？」清澈溫和的聲音傳來，我抬手揉眼睛，「嗯，我睡了多久？」
「沒有多久，不到一個小時。」幸村還拿著入睡前讀給我聽的那本書，輕聲回答道。
「衣服？」
「你披著吧，接近天亮的時候溫度比較低。」
我點點頭，「感覺像睡了很久。」我想站起來，一動之下，從右腳腳底湧上的酸麻感讓我動作驀地僵住了，「腳麻了，果然還是不能趴著睡啊。」我欲哭無淚，也沒別的辦法，只能強忍著等那股最難受的感覺過去。
「一會兒就好了，」幸村合上書安慰道，「他們應該也快出來了。」
我點點頭，雖然睡著的姿勢並不太舒服，但休息過之後，思維重算有重新復活的趨勢，「哎呀。」突然想到一個重要問題，我捂臉一聲驚呼。
「怎麼了？」幸村不解的望了過來。
「等等，那好像是我的照片。」
幸村失笑，「那當然是你的照片，你現在才反應過來，未免花的時間也太長了點。」
本來累到麻木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麼，但現在突然這麼一想，感覺很擔心，「會不會很奇怪啊。」
「你不是對水野同學的拍照技術有信心。」
「是啊，但是我對自己的臉沒信心。」早就聽早紀說過，照片很容易將人物『壓扁』，而且每個人不是每個角度都好看，也是需要挑角度的，如果不是對自己的長相極有自信，難免會忐忑。
幸村笑得春花燦爛，「我還第一次聽人這麼理所當然的說對自己的臉沒信心，你平時不是這麼沒自信的人啊。」
「那不一樣，」我摸了摸自己的臉，「活的總會比較好看嘛，不然怎麼會有生香活色這種說法呢。」
幸村側過臉，笑到說不出話來。
「有那麼好笑嗎？」我繃著臉做嚴肅狀。
幸村誠實的點頭，「嗯。」
少年的臉，柔和精緻，雖然不會被人錯認為女孩子，但笑起來的時候，尤其好看，突然就想到早紀說過的，他笑起來比你好看的話來，我再也繃不住，跟著笑出聲來。
我喜歡的這個人啊，確實笑起來十分好看。
悠于 2017-10-28 00:18
第三十一章
又說笑了一會兒，隨著房門的聲音，早紀首先跑了出來。
「怎麼樣……」我站起身，話未說完，就被沖過來的早紀少女抱了個滿懷，「星！」
我愣了下，隨即笑了出來，「這麼說效果不錯咯？」
早紀放開我，滿臉的興奮，「是非常好，果然還是熟悉的人拍起來比較有感覺，快來看看我和彬選出來的照片。」她拉著我坐下，將手裡的照片在桌上攤開，我好奇的湊過去看了看，「哇！這是我？」
「怎麼樣，我的技術不錯吧？」早紀的聲音洋洋自得。
照片中的少女，動作優美的舒展著四肢，或蹙眉或微笑，逆光的效果，在她身上似乎形成了淡淡的光暈，讓人一眼看去就覺得十分美好。
「超級棒啊早紀，」我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除了不太像本人之外，哪裡都很完美。」
早紀好氣又好笑的瞪了我一眼，「說得好像我拍的是另一個人似的。」說完也不再理我，而是轉向另一邊同樣在看照片的幸村，「幸村君覺得如何？」
「很漂亮。」幸村笑著贊道。
「像她本人嗎？」早紀指著我問道。
幸村的微笑，溫和從容，「本來就是一個人，不存在像不像的問題。」
早紀滿意的點頭，她站到杉上君身邊，兩人對望一眼，自然而然的默契，伸出手，十指相扣，兩人便形成一種別人都無法介入的氣場，相視一笑，兩人轉向我和幸村，同時鞠躬，「感謝兩位。」
「啊。」我驚得手足無措，忙伸手去拉早紀，「我們兩個你還客氣什麼。」
早紀就著我的手直起腰來，「就算是好友，也真的要誠心的道謝啊。你不在意是你的事，但我感謝是我必須要做的事。」
「嗯。」我揚起燦爛的笑臉，我家好友可是真的是好孩子呢。
早紀對著我笑了笑，隨即看向幸村，「幸村君，今天也謝謝你了。」
「不用謝，其實並沒有幫上多少忙，」幸村笑著擺手，「能有好結果就好了。」
「那最後還要麻煩幸村君，」早紀笑著眨了眨眼睛，「我家好友，就麻煩幸村君送回家了，雖然天已經快亮了，但總覺得還不太安全。」
幸村笑了，帶著種承諾的堅定，「我會平安的把五十嵐送回家的。」
「嗯嗯，請你稍微等一下，」早紀點了點頭，然後把我拉到一邊，「我有東西給你。」
「什麼啊？」我茫然。
她拉著我背過身，偷偷的從包裡摸出一張照片遞了過來，「收好哦。」
我低頭看了一眼，隨即雙頰泛紅，接過就塞進包裡，隨即有些疑惑，「你不是一直贊成我放棄嗎？」剛剛為什麼還幫我，還給我這張照片，說是花絮，但其實拍得十分完美，微笑著俯身伸手的少年，和將手搭在他手中的少女，對望的瞬間，好看得如詩似歌。
早紀意有所指的掃了一眼我的肩膀，「我贊成有什麼用，你自己都那樣。」
我順著她的眼光，看到自己還披著的，立海大的正選外套，瞬間，本來就有些熱的臉頰溫度再次升高，「那個，剛才不小心睡著了，他可能怕我著涼。」
「不用跟我解釋，」早紀掃了我一眼，使勁拍在我的後背，「去吧，少女，去你想去的地方。」
我想去的地方。
順著早紀的力道，我回頭，幸村已經背好了網球包，站在門口等著我，打開屋門，他面朝門外，有禮的性格讓他絕不會催促我。
忽然之間，心變得很柔軟很柔軟，清晨的風拂過臉龐，在心湖泛起漣漪，心之所向，身之所往。
我心指向的方向，從來都只有一個。
提步，我向著門口走去，聽到腳步聲，幸村回過頭來，晨光初曉，少年嘴角逐漸展露的微笑，輕柔得如同天邊的雲。
毫不猶豫的，我跨出屋門，和他並肩而立，抬起頭，回他一抹最純淨最美好的笑容。
我見青山多嫵媚，望青山見我亦如是。
早紀的照片順利的交了上去，剩下能做的，就是等待結果，在等待之中，一年中最受期待的，立海大初等部、高等部和大學部聯合祭奠——海原祭正式拉開序幕。
我們是D組，幸村他們是C組，我們班舞臺劇的表演，正好排在他們後面。
本來我還想著要圍觀他們班上的《小美人魚》的，不管怎麼說，我也算是指導過綠川吧，還有，我挺期待看幸村的樣子的。
結果，早間班長說我和相川的妝容髮型衣服最麻煩，要提前準備，所以C組的話劇還沒開始正式上演的時候，就把我們拉去換衣服化妝。
好在負責照相的早紀答應我會給我多拍幾張照片。
「那個，就算你們在我鞋子裡塞再多增高墊，我也不可能比相川還高的。」換好衣服，我撫額無力的看著使勁往我鞋子裡塞增高墊的同學們，「你們再塞的話，我連腳都塞不進去了。」
「沒事，這個鞋子專門做大了的，相川本來就只比你高8釐米，」一旁淡定指揮的早間班長推了推眼鏡，「他裙子長，赤腳上就行了，你有3釐米的鞋子，再加上4釐米的增高墊，1釐米的身高差，在舞臺上根本不是事。實在不行，還可以把你的假髮梳得更高一點。」
「……最後一點我就當沒聽到吧，班長你也不想要一個頭髮飛起的羅密歐吧。」
「好了，別抱怨了，小原過來了，快轉過去準備化妝，然後戴假髮穿鞋子，我先去看看相川那邊怎麼樣了，回來的時候希望已經有個羅密歐在等我了。」
「嗨。」
負責化妝的小原同學一個勁的拿著畫刷在我臉上掃著，我強忍著或想打噴嚏或想抓一把哪裡的衝動，上舞臺演少年啊，希望別被下面笑得演不下去。
思維無限的在發散，直到最後打上一層定妝粉，小原解下給我圍在脖子上的大方巾，「好了，睜開眼睛看我。」
我按照她的指示睜開眼睛。
她滿意的點頭，將假髮扣了上來，又是一陣調整，等終於讓我抬頭的時候，她拍了兩下手，眼底流露出讚賞來，「五十嵐，我覺得早間班長讓你演羅密歐絕對是正確的決定。」
「你這是在誇獎我嗎？」我咧嘴。
她笑著指向我側對的化妝鏡，「不信，自己看看。」
我轉頭，看向鏡子裡，然後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鏡子的『少年』，也隨之瞪大了眼睛。
第三十二章
「準備得怎麼樣了？」早間班長推開化妝間的屋門。
小原轉頭笑，「班長，來看看我們班的羅密歐。」她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轉過身。
我站起來，轉頭對向早間班長，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班長的眼鏡反射過一陣光芒，「很好，小原，我剛看了茱麗葉的妝，也畫得很好，這次如果我們獲獎，你絕對是其中出力最大的人之一。」
「哈哈，謝謝班長。」小原將鞋子遞到我面前，「別忘了這個。」
「忘不了，」早間班長上下掃了我一眼，「不然這麼矮的羅密歐，站在茱麗葉身旁就不是相配，是好笑了。」
「……」班長你打擊到我了。
「這個鞋子塞了增高墊未免也不太穩當了吧。」我小心翼翼的動著雙腳，第一次覺得要保持平衡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沒事，你可是學芭蕾的，」早間班長拍拍我的肩膀，「用腳尖跳舞都沒問題，更何況只是塞了增高墊的鞋子。」
「芭蕾也是在平地上跳啊，你們塞的增高墊只有後半部分，我整個人感覺在向前栽。」我有點無力，「不如我們試試把假髮梳高。」
「我相信你可以的。」班長根本就不理我，「走吧小原，其他人的妝我讓他們自己畫得差不多了，不過還需要你最後確定。」
「好。」於是小原同學愉快的跟班長手挽手奔向遠方了，我扶著牆壁，欲哭無淚，沒辦法了，只能多適應下了，希望等下在舞臺上別向前撲倒了。
走出化粧室，我關上房門，一個勁的運氣，加油，五十嵐星，你可以的。
「同學，請問下你們班的五十嵐星……」有人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溫和的熟悉嗓音在背後響起。
我下意識的扭頭轉身，腳下本來就不穩當，太大力的後果，陡然間失去了平衡，直衝衝的向一旁倒去。
「小心。」少年的手臂，環過我的肩膀，後效的阻止了我摔個鼻青臉腫的悲劇，不過也在這麼瞬間，四目相對。
就算是反應快捷無倫，被稱為國中網球界的神之子的少年，也是怔愣了下，「五十嵐？」
「……是啊，王子殿下。」就算現在擋臉也來不及了，反正等下也會被看到，雖然有些不好意思，我還是十分乾脆的破罐子破摔對著應該是剛從舞臺上下來，還沒來得及換下衣服的幸村揮了揮手。
幸村放開我，相當有趣的上下打量我的扮相，嘴角上揚出好看的弧線，「難怪每次說到你們班話劇的時候表情都那麼怪異，原來不是茱麗葉，是羅密歐啊。」
「很高興娛樂了你啊。」我撇撇嘴，開始扶著牆壁試著走穩。
「看背影完全沒認出來，」幸村笑眯眯的跟著我，「戴了假髮化了妝，身高呢？」
「你看我現在的姿勢就知道了，他們往我鞋子裡塞太多增高墊了。」漸漸適應了之後，好像增高墊也不是那麼不可以接受，到時候小心一點就行了，果然有時候平衡感不錯也是強項。
幸村笑得越發高興，「竟然完全不會顯得怪異，很適合你。」
「雖然是誇獎，怎麼感覺沒什麼好開心的呢。」我翻了翻眼睛，「作為回報，我也想看看幸村你穿女裝戴假髮演公主的樣子，估計也很適合你。」說著，我眼睛不由自主的溜向旁邊，秀美纖細的少年，穿著王子的繁複的襯衣，俊秀貴氣，風度翩翩，如果穿公主的衣服的話……
幸村的笑容好看極了，「可是就算墊了這麼多，五十嵐身高也沒有我高，比王子還高的公主的話，站在一起真的會好看嗎？」
「這個嘛……」我笑了笑，突然轉身站到他面前，一手握住他的手，一手撫上胸口，「姑娘，憑著這一輪皎潔的月亮，它的銀光塗染著這些果樹的梢端，我發誓……」
夏日的斜陽，調皮的在空氣中跳躍出細碎的光斑，低頭看我的少年，嘴角牽起的笑意還未消散，眼底卻有些驚愕的色澤。
我再也憋不住，放開幸村的手，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難得啊，竟然看到一向溫和從容的幸村這樣的表情。
「五十嵐，五十嵐……馬上就要開演了，你跑到哪裡去了？」幸村身後，早間班長的聲音響起。
我忙忍了笑意，「班長，我在這裡。」我說著，對著恢復平日淡笑模樣的幸村，「我先過去了。」
幸村笑點頭，「去吧，在舞臺上注意，可千萬……別摔倒在茱麗葉面前了。」
「……」我差點平地摔下去。
在後臺，我終於見到了被化妝成茱麗葉的相川，濃妝掩蓋了少年略顯硬朗的輪廓，不仔細看的話，還挺美的。
因為只是學校表演的話劇，所以整個劇情被壓縮了不少，真正在場上的時間並不多，我和相川都發揮了本身百分百的努力，我壓低了聲音，他放柔了聲音，總算顯得並不那麼怪異，順利的把整部劇拖了下來，還好也沒在舞臺上摔倒。
早間班長把反串這件事，放到了最後宣佈，果然引起了台下的喧嘩聲。
她滿意的走下臺，「好了，大家都表現得不錯，估計獲勝者就在我們班和C班之間產生了，努力到現在，不管贏了還是輸了都不重要了，大家換衣服準備慶祝吧。」
整個後臺瞬間一片歡呼。
雖然穿戴衣服花了不少時間，但其實脫起來快得很，迅速換好校服，我將臉上的妝容擦乾淨，終於恢復了本來面貌。
走出更衣室，其他同學已經陸陸續續換好衣服離開後臺，我躊躇了下，卻沒有跟著其他人離開回班上，而是轉向舞臺的方向。
「五十嵐，還不走嗎？」有同學關心的問道。
「馬上就走。」我答了句，很快就拐到舞臺邊上，舞臺上的道具已經被收拾一空，下面觀看的人流也已經完全散去，我站在舞臺旁邊，有些發呆。
當然並不是說演羅密歐不有趣，但是……
第三十三章
「哎——」深深的歎了口氣。
「五十嵐。」
隨著聲音回頭，剛還有些鬱悶的心情像被清風吹散，「你怎麼還沒走。」
「你不也沒走，」已經換回校服的幸村走到我旁邊，「我剛看了話劇，恭喜表演成功。」
「謝謝。」我視線轉回舞臺。
「發生什麼事了嗎？」幸村對於別人的情緒相當敏銳，「你看起來並不是很高興。」
「沒事，大概是中了一種中二期少年少女經常會中的，叫做矯情的毒吧。」我攤開手來無奈歎笑。
「嗯？」幸村和人說話的時候，總是十分有禮的注視著別人的眼睛，在這樣眼神的注視下，便什麼謊都不想撒了。
「其實也沒什麼，」我摸了摸鼻子，「就是演羅密歐雖然很有趣，但最開始懷有期待是茱麗葉吧，」我不無歎氣，「我可是將茱麗葉的經典臺詞都背了下來啊，可惜最後早間班長決定反串。」
幸村有些詫異，「你將臺詞都背了下來嗎？」
「是啊，」我伸展了下身體，「不過算了，留點遺憾，或許以後回想起來記憶更深刻呢。」我無奈的笑笑，「我先回班上去了。」
「等一下。」
我不解的回頭。
幸村抓過我的手，沒有任何解釋，甚至是有些強勢的，將我拉到空無一人的舞臺上。
「幸村？」我被他的舉動弄懵了。
幸村也不多說，站到舞臺中央，放開我，他退後幾步，朝我伸出一隻手，詠歎調般的語氣在舞臺上響起，「姑娘，憑著這一輪皎潔的月亮，它的銀光塗染著這些果樹的梢端，我發誓—— 」
我漸漸瞪大眼睛，這是《羅密歐與茱麗葉》中的……
不敢置信的捂住嘴，我完全忘了要怎麼接下去，只覺得在那一瞬間，少年抬頭看我的時候，所有其他的一切，全部黯然失色到成為了他的背景，除了眼眶的酸澀和怦然亂跳的心臟，再也感受不到其他。
我站在那裡發愣，幸村也不催促，只是遞到我眼前的那只手，修長，堅定。
深吸了兩口氣，我放下捂嘴的動作，手自然而然的向他回伸，目光流轉，十四歲，我和茱麗葉一樣，都是內心滿懷愛戀的少女，「啊！不要指著月亮起誓，它是變化無常的，每個月都有盈虧圓缺；你要是指著它起誓，也許你的愛情也會像它一樣無常。」
幸村眼波流轉，似乎帶著些許期待，些許遲疑，「那麼我指著什麼起誓呢？ 」
我搖頭，「不用起誓吧，或者要是你願意的話，就憑著你優美的自身起誓，那是我所崇拜的偶像，我一定會相信你的。」
「要是我的出自深心的愛情……」
「好，別起誓啦。我雖然，雖然……」我雖然了半天，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抱歉，排練的時候我就喜歡笑場。」其實，也不算笑場，只是那句我雖然喜歡你，怎麼也無法就這麼脫口而出。
幸村搖頭，恢復了往日的笑容，「我也只記得這兩三句，再往下接，我也不記得了。」
「咦？完全看不出來啊，看起來非常熟練的樣子。」我有點不敢相信。
「是真的，我只是看過劇本和話劇而已。」幸村笑著解釋道。
「不管怎麼說，」我背著手後退，臉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今天要怎麼感謝你？」
幸村表情溫和的跟著我的腳步，「五十嵐今年的海外研修準備去哪裡？」
「法國，」我雖然有些不解，還是轉過身和幸村肩並肩往外走，邊走邊答道，「我去年去了中國，今年就打算去法國了。」
「我們網球部準備去中國，」少年笑得宛如花開，「教我說中文吧，也不需要能說多少，至少要會問好吧。」
「你要去中國啊？」啊！好可惜，如果不是我去年過去了，真的想要一起去，「中文的話，要說「你好。」。」
就算是幸村，第一次說，也完全不在調上。
我要怎麼才能忍著不笑出來，太難了，所以我只能使勁翻白眼。
「臉扭曲了，別憋了，笑出來吧。」幸村笑得遠比平日還要溫柔，善解人意得讓人發抖。
我雙手揉了揉臉頰，「不是笑，這是不由自主的神經抽動。」
「看起來很嚴重的樣子，要不要去保健室？」溫和的網球部長，認真的建議道。
「是抽動又不是抽筋，不需要去保健室的，」努力改變話題，「其實，去中國的話，還要準備歡迎會上的節目哦。」富有中國特色的，第一次見面的招待就是大家一起開聯歡會吧。
「五十嵐去年表演的什麼？」
「用中文朗誦《滿江紅》。」想到幸村可能並不是很瞭解，我大概解釋了下。
「這麼慷慨悲壯的詩歌。」幸村笑得溫雅，「五十嵐的話，應該更適合朗誦風格清麗一點的吧。」
「類似『深染櫻花色，花衣引舊思。雖然花落後，猶似盛開時。』這種嗎？」我隨意引用了一首和歌，「你這麼說起來，我倒是想到一首。」
「一首什麼？」
我偏頭，認真的望進那雙在我眼中無人可及的眼睛，聲聲漫漫，千絲萬縷，全是情思纏繞，「你見，或者不見我，我就在那裡，不悲不喜，」我退開幾步，眼睛直直的望著，沒有移開分毫，「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裡，不來不去，」嘴角漾開笑容，「你愛，或者不愛我，愛就在那裡，不增不減，」我朝他伸出雙手，「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裡，不舍不棄，」我笑著，張開雙手，「來我的懷裡，或者，讓我住進你的心裡。默然，相愛；寂靜，歡喜。」
幸村一直保持著笑容聽我讀完，才挑眉問道，「這首是什麼意思？」
「啊，意思就是親愛的朋友，在你離別遠行之際，祝你一路平安。」我睜著眼睛胡說八道，就是吃定你聽不懂，如果你聽得懂，我……我還就真的不敢念了。
「原來是這個意思，」幸村點點頭，「那我也讀這個吧，在歡迎會上。」
我心臟差點沒停跳一拍。
第三十四章
好說歹說，扯了一大堆有的沒的，總算讓幸村打消了這個奇怪的念頭，回到班上之後，我抹了抹額頭上並不存在的冷汗，網球部長大人，實在是個不得了的人呢。
「羅密歐回來了。」剛走進教室，伴隨著一句歡呼聲，班上歡聲雷動。
早間班長說的慶祝會已經開始了，看到相川被一群人圍在中間的慘狀，我剛踏進教室的一隻腳反射性就想收回來，但是，這個時候，哪裡來跑得掉。
我只能被拖入班上的狂歡之中。
海原祭結束，雖然我們班上夠努力了，但C班也不是沒用心，所以最後評分以微小的劣勢輸給C班之後，大家也沒什麼特別不開心的。
就像早間班長說的，努力到現在，不管贏了還是輸了其實都不重要了。
海原祭的結束也意味著新學期的開始，又是一陣忙亂，等重新適應了開學的節奏後，那次早紀的照片被偷的事件，身為攝影社的社長，杉上學長也查出了結果。
我陪著早紀來到風紀委員室的時候，突然覺得，好像來這裡的頻率實在有點高。
敲開房間門，裡面的場景讓我愣了下。
真田風紀委員長在，幸村也在，還有杉上學長，除此之外，被幾人圍著的是個面容很陌生的男同學。
「你是……富野同學？」很明顯，早紀認識這位元。
「是誰啊？」我拉了下早紀。
「是攝影社的社員，同一年級的富野同學，」早紀顯然的吃驚，「難道，是富野同學你幹的？怎麼會？明明平時是很親切的一個人啊。」
「出於嫉妒吧。」杉上學長伸手摟過早紀肩膀，「這次推薦參賽的照片中，並沒有富野的作品。」
「怎麼會……」早紀有些無措。
聽到早紀的聲音，本來一直低著頭的富野突然抬頭，「我不是嫉妒，不是！」
「那是什麼？」杉上學長保護性的攬著早紀，「如果不是出於嫉妒，那你為什麼偷早紀的照片。」
早紀歎了聲氣，「走吧，彬，星，事實既然已經清楚了，風紀委員長會做出合理的懲罰的。」善良的少女，大概實在不想聽到別人承認嫉妒這種醜惡的心理。
看到早紀的樣子，原本就有些激動的富野手抖個不停，「我，我喜歡你！」
一句話，讓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望了過去。
像是怕炸彈炸得還不夠似的，富野垂下頭，看不清表情，話還在繼續，「我喜歡你水野，但是你那麼優秀，我比不上，所以……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說到最後，已經開始語無倫次，「你和杉上學長那麼相配，他也很優秀，我只是，只是想讓你更接近我一點……」
早紀從震驚裡清醒過來，她抓著杉上學長的手也在顫抖。
我皺起眉頭，完全不能理解這種思路，「所以，你偷早紀的照片，想要她和你一樣，」我緩了口氣，還是決定換個不那麼難聽的詞，「不優秀？」
富野點了點頭。
從未收到過這種衝擊的早紀轉身，將臉埋入杉上學長的懷中，渾身微微發抖。
我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喜歡是不對的，喜歡一個人絕不是要把對方也拖到泥沼裡，而是為對方的優秀高興，並努力成為更好更優秀的人，這樣才有站在對方身邊也不自慚形穢的自信。」
本來就在崩潰邊緣的人，聽到我這句話，完全崩潰了，他失控的猛地抬頭，狠狠的瞪我，「我知道你，我知道你，五十嵐星，你這種人懂什麼？成績又好，又被選出來當主角，什麼事都手到擒來的人怎麼會懂我們這種人的心理？」
惡狠狠的眼睛，讓我下意識的退了半步，才剛動，就見一個並不寬厚的背影，擋在了我面前，而看起來兇狠的富野已經被風紀委員一巴掌扇到地上。
盯著地上的人，幸村的聲音是我從未聽過的冷厲，「富野同學，在風紀委員室還不能好好說話，就請到學校教導處吧。」
在幸村強勢淩厲的氣勢下，富野捂著自己的臉，突然之間，哇的哭了出來。
我從未見過一個男生在面前哭得如此淒慘，突然之間，覺得他有些可憐，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我伸手，拍拍幸村肩膀，他轉頭，帶著還來不及收拾的嚇人的眼神，我卻只覺得溫暖，回他一個安慰的笑容，不出聲的道，「我沒事。」
如同寒冰融化，春日到來，幸村揚唇微笑，化解了嚴寒，如三月拂過楊柳的風。
朝幸村點點頭，我從他背後跨出來，走到富野面前，幸村體貼的沒有攔我，只是跟在我身邊，一步之遙，有任何事可以隨時反應的距離。
在富野身前蹲下，「既然知道不優秀，為什麼不努力去改變？」
等待了半晌，就在我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才哽咽著開口，「你怎麼知道我沒努力過？」
「我就是知道！」我打斷他的話，「你有過連續三個月每天晚上都被餓醒的經歷嗎？你有過累得眼睛都睜不開還要去上補習班的經歷嗎？你有過別人都在玩耍你還在上芭蕾課的經驗嗎？沒有的話，那就是你還不夠努力，只看得到別人光鮮的一面，你又怎麼知道這些外表的優秀，都是私底下付出多少努力得來的。就像早紀，你只看得到她的照片拍得好，你見過她努力上美術班，上攝影課的樣子嗎？」
雖然說是人生若只如初見，但若真的是初見時的樣子，我又怎麼敢無所畏懼的去喜歡。
也許心靈美是最重要的，是若不是通過優秀的外在表現出來，又從哪裡比較心靈的美好呢。
我不懂別人的喜歡，我的喜歡，就是要更努力，就是要更優秀，就算不能站到和喜歡的人同樣的高度，也要努力伸手，去觸碰更高的山峰。
「你的意思是，只要足夠努力，就一定能得到回報嗎？」富野被我說得也不哭了，他抬起哭得稀裡嘩啦的臉看了我下，認真的問道。
我看了看他，又轉頭看了看抱著早紀細聲安慰的杉上學長，認真比較了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不是，」我搖了搖頭，「我想要告訴你的，恰好就是，有時候不管怎麼努力，或許都不會有任何回報，因為有些事，不是努力就可以達成，比如感情。我們每個人都可以選擇，也要容許對方選擇，這是你的權利，也是別人的權利。」
富野露出奇怪的神情，「那努力有什麼用？」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笑了，笑出陽光燦爛，「每個人努力的目的和理由都不相同，我的不一定適用你的，你的也不一定和我相同。」
第三十五章
感覺話已經說完，我拍拍裙子站了起來，想了想還是掏出紙巾遞給富野，「是男人就乾脆一點接受懲罰然後去道歉吧，哭得稀裡嘩啦的樣子太難看了。」
看著富野接過紙巾，我笑著讓開路來，他擦了擦臉，開始向早紀和杉上學長那邊挪動，杉上學長一臉警惕的望著他。
我別過臉偷笑。
「五十嵐。」幸村的聲音透徹透亮。
「嗯？」我轉頭。
「連續三個月每天晚上都被餓醒，為什麼會被餓醒？」
我倒抽一口涼氣，遭了，好像說得太激動了，不小心把自己的黑歷史都爆出來了，「哈哈，沒有，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才開始學習芭蕾的時候，覺得自己和班上的同學格格不入，下決心一定要瘦下來，在取得媽媽的同意後，每天晚上只吃水煮青菜，加上舞蹈基礎的訓練，連續三個月，把爸爸媽媽心疼得夠嗆，但也終於回復了少女纖細的身材。
幸村並沒有追究這個問題，而是換了個更難回答的，「你說每個人都有努力的理由，那五十嵐你這麼努力的理由是什麼？」他掩唇，像在思索什麼，「雖然印象已經不是很深刻了，但我第一次見到你摔得一臉血的時候，和現在的你相比，好像真的有了很大的差別。」他抬眸看我，眼底有著認真，「這麼大的改變，恐怕不僅僅是一點努力，那麼你努力的理由，到底是什麼？」
「我……」我靜靜的回視他，瞬間，真田訓誡富野的聲音，還有其他一切聲音，都在我耳邊消失了，我眼睛裡只看得到一個人，耳邊只聽得到一個人的聲音，有什麼話，就差脫口而出。
但是，我再怎麼想說什麼，也不會在風紀委員室。
所以，我偏過頭，「我當然有我自己的理由，不過卻不能告訴你。」
「這樣啊……」少年清澈的聲音，似乎蒙上了陰影般失望。
我又怎麼捨得他有一丁點的失望，「啊，不是不想告訴你，這個說起來有點複雜，我還沒想好要怎麼說，等我想好再告訴你。」
笑容重新綻放，幸村點頭，「好，我等你。」
解決了早紀照片丟失的事情，這天體育課後，我和班上幾個同學被老師留了下來。
「全國首屆國中交誼舞大賽？那是什麼比賽？」我和幾個同學面面相覷。
「老師的意思是讓我們參加比賽嗎？可是我不會跳交誼舞。」男同學松本開口問道，其他人立刻點頭附和。
「我知道你們不會，不過沒關係，所有人都不會，放學後到禮堂集合，會有老師教你們。」老師解釋道。
「所有人是什麼意思？」我也很茫然。
「這次是校內選拔，二三年級所有班上選出來的學生，都要參加這次訓練選拔，選出選手之後，就會代表立海大參加神奈川縣的比賽。好了，等你們去了，會有專門的老師給你們說明的。」老師大概是解釋過很多次了，只大概說明後，就揮手讓我們離開了。
雖然帶著滿頭霧水，我們幾人還是按照老師的說明放學後到了禮堂。
禮堂裡人聲鼎沸，已經來了不少人，果然二年級三年級的人都有，剛走進去沒多久，禮堂的廣播就響了起來，「現在所有人，男生在左，女生在右，每排八個人，迅速列隊。」
一陣慌亂之後，所有人都站好了，我大概掃了一眼，每排八個人，男女生都有四排，那就是六十四個人。
站好之後，老師的說明再次開始，「我想大家都很疑惑，這次比賽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就由我來為大家說明。全國首屆國中交誼舞大賽，分為個人舞和集體舞，集體舞要求六對以上，不論是集體舞還是個人舞，參賽的舞種，其中華爾滋是必選曲目，另一種從倫巴、恰恰、慢四、探戈中選擇。我想大家都沒接觸過交誼舞，不過沒關係，國中開設交誼舞社團的學校少之又少，得到通知的大部分學校都和我們立海大一樣，所以，從現在開始，希望大家貫徹立海大的精神努力學習，兩個星期後，我們進行第一次淘汰選拔，從現有的三十二對中選出十六對，再過一個星期，進行第二次淘汰，選出前八對，最後再進行最後的決賽選拔，決定出賽集體舞的六對和個人舞的三對，以上，還有什麼問題嗎？」
大家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有問題嗎？」老師再一次問道。
「沒有。」這次總算安靜下來齊聲答道。
「好了，既然沒有問題的話，現在開始自由配對，因為是跳交誼舞，所以熟悉或者默契的搭檔比較好哦。」
一句話，兩邊的陣型瞬間亂了，我也跟著轉頭，看向男生那邊，幸村的話，多半也會出現在這裡，視線裡，剛出現熟悉的身影，立刻，就被一個高大的人影遮住了。
我驚訝的瞪起眼睛，「大野……學長……」
大野健太郎露出和突然沖到我面前的行動力毫不相配的靦腆笑容，「五十嵐同學，做我的舞伴吧。」
「可是……」我想要和幸村跳，但面對結結實實擋在眼前的一個人，我連其他人都看不到，難不成要推開他？
他一把抓住我的雙手，充滿熱力，「我們一定會贏得選拔賽的。」
我使勁抽手，卻沒抽動，「能不能先放開我？」
剛還閃亮著的人，瞬間黯淡了，「五十嵐同學，連做我的舞伴都不願意嗎？真的有那麼討厭我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能不能先放開我。」
「那就是願意咯？你答應了，太好了。」大野健太郎又重新綻開笑容。
我忍無可忍，無需再忍，一腳就踩在大野健太郎的腳背上，「先放開我！」
「啊。」大野健太郎抱著腳蹲了下去，於是正好露出幸村抬起手，大概正準備拍大野學長肩膀的，然後拍空的驚愕表情。
「幸村？」
一抹笑意在幸村唇邊怒放，「我本來準備讓大野學長放開你的，沒想到你出腳這麼快。」
我把踩人的那只腳，往另一隻腳後面縮了縮。
悠于 2017-10-28 00:19
第三十六章
「同學們，決定好你們的舞伴了嗎？決定了就在我這裡來登記。」老師的聲音，適時響起。
原本還抱腳蹲在地上的大野健太郎猛地站起來，拉住我的手就舉了起來，第一個大聲喊道，「大野健太郎，五十嵐星。」
我驚詫莫名的看著他的動作，老師已經登記了下來，「很好，其他人呢？」
於是陸陸續續有其他人的聲音響起。
「我什麼時候答應的？」我簡直要憤怒了。
「就在剛才啊，你說不是那個意思，不就是答應的意思。」大野健太郎無辜的道。
「你……」如果我現在揍他的話，會不會被捉到風紀委員室？
「五十嵐。」透亮的聲音讓我下意識向著幸村的方向轉頭，只見他對我微微搖了搖頭，堅定的視線瞬間安撫了我的怒氣，知道現在完全不是亂發脾氣的時候。我朝他點點頭，他轉身去尋找自己的舞伴了，我才回過頭，對著大野健太郎咬牙切齒的道，「大野學長，我們要加油！」木已成舟，我雖然生氣，卻做不出故意跳得不好的事。
「萬歲！」
很快所有的人都配對登記好了，按照老師的要求重新站好。
「很好，現在你們都選好自己的舞伴了，那麼我們就從最簡單的慢四開始，我先教動作。」
平心而論，慢四的動作真的算得上簡單了，我學了兩遍就完全學會了，但是大野健太郎……好吧，適合打棒球的少年大概真的不適合跳舞，他的節奏完全是混亂的，動作也僵得像手腳都綁著棍子。
「對不起，我好像又錯了。」大野健太郎不好意思的道歉。
「沒事，我們重新來過。」
老師教完了基本動作後，自由練習時間，就開始不斷重複這樣的對話。
到後來，兩人一起練習完全演變成了單一指導式，我從跳女生的舞步，演變到會跳男生的舞步，再到能指導男生的舞步，也不過花了兩天的時間。
負擔兩個人的練習量，有時候真的累到不行，但看到大野學長認真得近乎執著的樣子，卻又覺得一切都可以接受了。
無論如何，認真努力的人，都應該被尊重。
兩個星期後，老師教完了四種自選舞步，也到了第一次淘汰賽的時候，第一次選拔採取的是隨意選擇自選舞種的方式。
其實我在看過大野健太郎第一次跳恰恰之後，就放棄了和他配合其他三種舞蹈，兩個星期來，一直練習慢四，在選拔賽的時候，竟然以差不多墊底的名次，沒有被淘汰掉。
我摸摸下巴看大野學長，這傢伙，不會是有幸運女神眷顧吧。
「怎麼了？」大野奇怪的打量自己。
「沒什麼，下一次選拔，我們也要加油。」
「當然，我們一定會贏的。」熱血的少年大聲的吼道，引來了不少視線，我偷偷撇過頭，裝作不認識他，嘴角卻彎了起來，說不定，我該對他稍微有點信心。
才稍微覺得該對大野學長有點信心，第二天的學習，就給我了重重一擊。
第二天開始學習的，是華爾滋，華爾滋，也稱圓舞。自從開始跳，我覺得我悲劇了。
因為華爾滋是以旋轉為主的舞蹈，所以對於跳起舞來平衡能力欠佳的棒球少年來說，特別難，於是……
「哎呀。」
「對不起，踩到你腳了。」
「沒事，繼續吧。」我深呼吸。
「哎呀。」
「對不起，又踩到你腳了。」
「沒事，繼續吧。」我覺得我活不到選拔賽了。
就這麼踩踩踩，竟然讓我順利的活到了選拔賽前日。
大概因為明天就是最後一次選拔，所以大家的練習都分外專心，大野學長也很努力，但在我覺得，是太努力了……
練習結束之後，我立在原地沒有動。
「五十嵐，還不走嗎？」大野學長奇怪的看著我。
「你先走吧，我站在這裡，思考人生。」我嚴肅的伸出一根手指頭。
「啊？什麼？」
「哈哈，沒事，你先走先走，我過一會兒再走。」
「那明天……」
「明天我們都加油。」我笑著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好。」
大野學長帶著滿足的笑容離開了，等到所有人都離開之後，我一口氣松下來，強忍著鑽心的疼痛，盡力用後腳跟著地，一瘸一拐的走到觀眾席坐下。
脫鞋子的時候，我痛得直冒冷汗，到兩隻腳都露了出來，我才倒抽一口涼氣，隨即苦笑，「我就說嘛，大野學長你也太努力了點。」
努力的踩我的腳，踩到腳指頭都青紫了。
「這是怎麼回事？」
我驀的回頭，就見藍紫色頭髮的少年，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到我背後，收斂起笑容，少年清透的眼眸染上怒容。我下意識就要把腳往校服裙子裡面縮，然後才發現因為舞蹈旋轉動作很多，我穿的是運動服，好吧就算是校服，那麼短的裙子我腳也縮不進去。
「沒事，就是被踩了幾腳而已。」我訕笑著企圖蒙混過關。
但能這麼輕易讓我混過去他就不是幸村精市了，幾步走到我面前蹲下，「是大野學長踩的？」
於是我只能坐好，「真的沒什麼，明天就是選拔賽了，大野學長大概太緊張了。」一緊張，就更加使勁的踩我，加上前幾天踩的，這樣的結果我一點都不奇怪。
幸村就著半蹲的姿勢抬起頭，眼底的怒火在彌散，「你打算就這麼瞞著一直跳下去？不要忘記了，你可是學芭蕾的。」
「可是，既然都走到這裡了，我也不想放棄啊。」我低頭，懇切的看著他，「大野學長雖然跳得不好，但是他一直很認真很努力的想要贏，我尊重他的努力，所以只要還有可能，我就打算跳下去。」
「那你也應該告訴他，」幸村聲音不大，他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我，壓倒性的氣勢撲面而來，「既然搭檔跳舞，不是應該一起解決問題，就像網球上的雙打，是兩個人配合，而不是誰一直遷就誰。」
「幸村大人，我和你沒仇吧。」我苦笑。
「什麼意思？」幸村皺眉。
「我們是跳交誼舞不是打網球，告訴他的話，我這雙腳真的要保不住了。」告訴他，他就會更緊張，這種事一緊張起來，我的雙腳到結束的時候，還能健在嗎？
第三十七章
幸村怔了下，「那你也不能就這麼一個人忍著。」
不忍著還能怎麼辦？踩回去嗎？
把想要脫口而出的話吞了回去，我抬眼看了眼明顯怒氣未消的神之子，想了想，乾脆伸手，抓住他校服外衣的下擺，可憐巴巴的看向他，「部長大人，現在受傷的是我，你看我的腳，我本來就夠可憐了，你就不能不要衝我發火嗎？」
「你先放開我的衣服。」總覺得這句話氣勢說得不是那麼足了，我乾脆再接再厲，「部長大人，幸村部長，幸村君~」
幸村無奈的揉額頭，「用正常語氣說話。」
聽他的意思，已經不生氣了，我嘿嘿笑著放開他被我揉得皺巴巴的可憐下擺，還好已經換秋冬季校服了，不然不知道襯衫的悲劇會不會重演。不過，我突然覺得，好像突然領悟了什麼關於對付立海大網球部部長，不得了的絕招了呢。
看我在那裡傻笑，幸村歎了口氣，重新背對著我蹲了下來，「來，帶你去保健室。」
所謂一回生二回熟，我高高的答應了聲，還不忘騰出一隻手提起鞋子，才趴到他背上，「好了。」
比起上一次的生澀悸動，再一次趴在少年的背上，少了幾分生硬，多了熟稔，但悸動的心依然。
「這是第二次了。」我笑著道。
「如果你不要那麼頻繁的受傷就不會了。」這種時候，部長大人也不忘教育我。
「那我寧願更加頻繁點。」一句話，被我咬在嘴裡，換成了另一句，「你覺得加藤老師還會記得我們兩個嗎？」
幸村終於笑了，如果沒有那麼一點溫柔的幸災樂禍就更好了，「我希望她沒忘記。」
我撇了撇嘴，我也沒忘記上次被加藤老師教育的場景，「幸村君，沒有同情心這一點可不好。」
「自討苦吃。」幸村訓了我一句，聲音卻溫和得可以，於是我又重新得意起來，「部長大人，你想想，如果在網球比賽的時候，真田同學或者柳同學的手臂受傷了，還要堅持比賽，你會不會同意。」
沉默了片刻，幸村還是不屑於撒謊，「會，為了立海大三連霸，有些犧牲是值得的。」
「雖然無法和你們相比，但是……一樣的，我也是一樣的。」我手臂放在他肩上，再把我自己的下巴擱了上去，我輕聲喃喃著道。
夕陽，將校園內的一切都染上美麗的色澤，少年背著我的身影，也同樣被披上了霞光，我看著地上斜長的影子，嘴角止不住的揚起，如果，能一直一直就這樣，該有多好。
就算去了保健室，加藤老師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不過是敷上消腫而已，再拿了點藥回去擦，也就這樣了。
不過擦了藥之後，我第二天早上起來還是覺得好多了，總覺得撐過選拔賽完全不是問題。
然後，就是第二次選拔。
「五十嵐，我有點緊張。」在準備的時候，大野學長看起來臉色有點不太好，「等會兒我忘了舞步怎麼辦？」
我一陣好笑，當初站在我面前非要當我舞伴的一往無前呢？
「沒事，我不會忘記舞步的，如果不記得了，就跟著我跳好了。」
「那我等會兒踩到你的腳怎麼辦？」
「沒事，我會裝作沒踩到的。」
「那我……」
我打斷他的話，「學長，振作啊，一再說一定要贏的人是誰？」
「對，」單純的大野學長被鼓起了士氣，「我們一定要贏。」
雖然有時候，少年的夢想是美好的，但實在……天賦有限，或者說，他的天賦在棒球而不是在跳交誼舞上，慢四跳熟悉了還稍微好點，在華爾滋上連接好幾個錯誤，我雖然努力的掩飾了，但老師也不是瞎子，估計這次被淘汰的可能性很大。
「對不起，五十嵐，是我拖累了你。」大野學長也知道自己的弱點，剛一跳完，他就沮喪著一張臉道歉。
我笑著拍拍他的肩膀，「我們是舞伴啊，有什麼拖累不拖累的，沒有跳好，我們兩個都有責任。」雖然在此之前我會盡力去做去贏，但如果輸了，也要認。就算心情談不上多美好，但我也不會輕易落淚，或者說，除了對著一個人。
「可是……」
「都結束啦學長，只要努力到最後，輸贏都無所謂了。」我再一次安慰道。
等其他組終於跳完，發表的時候到了。
「在公佈名單之前，我在此說明，這次的評分並不是以一對的形式，而是以單人分開來評分，所以進入最後選拔的八位男生是：幸村精市，小田一郎……女生是：酒井優，藤原加奈……五十嵐星。請所有入選的同學站到前面來，我們要重新分配舞伴，其他同學感謝你們的參與。」
「太好了，五十嵐，恭喜你。」大野學長首先反應過來。
「可是，大野學長……」我第一個反應並不是開心，而是大野健太郎沒有入選。
「有什麼好可是，你什麼都好，就是不乾脆。」大野學長推了我一把，差點把沒有防備的我推一個踉蹌，「快去吧。」
「那你？」我回頭看他。
他笑眯眯的朝我揮了揮手，「我沒事，我確實不適合跳這個，不過我會來幫你加油的，快去吧。」
我點點頭，雖然有點遲疑，還是按照老師的話走到前面。
其他人陸續離開，老師才重新開口，「相信被選出來的各位，都是精英，我廢話也不多說，因為你們有些人的舞伴被淘汰了，所以現在請你們重新選擇舞伴，相信跳了這麼一段時間，誰跳得怎麼樣大家心裡都有數了，所以這次選擇還是以自願為主，畢竟，跳交誼舞有默契是最好的。」
老師說著，笑眯眯的做了個請的姿勢。
我還有點不再狀態，一直努力想贏的大野學長被淘汰了，直到，一隻手伸到我面前，我抬頭，正對上少年秀美精緻的臉，帶著從容自信的笑容，目不轉睛的看著我。
第三十八章
只要他伸出手，我願意跟隨他到天涯海角，幾乎沒有任何遲疑和猶豫，我將自己的手放了進去。
身體下意識的反應，我阻止不了，但回過神來，還是皺起眉來。
不知為何，總覺得現在就和新舞伴歡快的跳起來的話，有點對不起大野學長。
這種奇怪的認知，心底的疑慮，直接反應到我的動作上，所以，第一次嘗試和幸村精市搭檔，卻並不怎麼順利，雖然還不到踩他腳的地步，但離配合默契確實還有段相當的距離。
「你今天練習不專心。」老師宣佈解散之後，幸村開口，淡淡的道，「我看過你和大野學長跳舞，一直都是你在帶領著他跳，你不應該跳成這樣的。」
「我……抱歉。」別看幸村平時也是很溫文的樣子，其實做事一直很踏實很認真，被他這麼說，我沒有任何藉口。
「還在想大野學長被淘汰的事？」幸村敏銳的問道。
我點點頭，「嗯，總覺得，有點對不起他。」
幸村的聲音，溫和卻從不失堅定，「你沒有做錯什麼，用不著自責，有些責任是一定要背負的，但也不需要把並不是自己的責任強加給自己。如果，你沒有陪他努力到最後，那麼你確實是對不起他，但你並沒有這麼做，就算腳受傷了，也並沒有放棄。大野學長因為自己被淘汰責怪你了嗎？」
「沒有，」我偏頭，「你說的我都知道，但就是因為他沒有，還恭喜我，心裡總覺得……」甩了甩頭，我抬頭，盡力重新笑了出來，「沒事，就算有時候負面情緒難免，我會自己調整的。」
認真想想的話，就算對大野學長懷有愧疚，我也想要繼續下去吧。
「嗯，振作起來，」幸村笑了，漂亮極了的笑容，「這可是我們第一次一起參加比賽。」
「這麼說起來，確實！」我愣了愣，突然反應過來，這還是我和幸村第一次搭檔，搞不好還是最後一次，我們不同組，他打網球，我跳芭蕾，也根本扯不到一起。或許，國中的時候，也就這麼一次機會一起努力。
漸漸的，我心底的迷茫散去，拂去塵埃，重新露出堅定。
「那麼，加油？」少年眉梢眼角都盈滿了笑意，認真的說著加油的時候，眼底的光芒燦爛得夕陽都失去了顏色。
我握拳，眼中也一定閃耀著希望，「加油。」不過，突然想起一件事，「這麼說起來，你之前那個舞伴呢？」
幸村示意我看一個方向，「那邊的藤原同學，之前和我搭檔似乎是因為和男友鬧了彆扭，後來和好之後聽到可以選擇舞伴，立刻就和我解散了。」
我隨著他示意的方向，看到兩個正親密湊在一起說什麼的少男少女，同情的拍拍幸村的肩膀，「沒事，就算被拋棄了，我也會撿走你的。」
幸村純屬被氣樂了，「所以我要謝謝五十嵐同學？」
「哎呀不用謝也沒關係啦。」我得意洋洋的偏過臉。
然後，額頭被不輕不重的招呼了。
第二天，卻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大野學長說中午休息時間約我到天臺。」我奇怪的看著手機裡的資訊，「還讓我站到水塔後面，到底是什麼事？」
早紀趴在我的課桌上，「不會是告白吧？」
我翻了個白眼，「你忘記食堂了。」
「對哦，他已經告白過了，那他找你幹嘛，又不說清楚，神神秘秘的，還讓站到特定的地點，」早紀開始發散思維，「不會是給你預備了什麼驚喜吧？」
「你確定不是驚嚇？那可是大野學長。」
「有道理，」早紀心有戚戚焉，「那你去不去？」
「去，畢竟我們搭檔過，結果卻這樣，如果是要談這件事，我也應該去。」
「那你注意安全啊。」早紀不放心的叮囑。
「……你想太多了，少女。」
按照約定時間來到天臺，上面空無一人，我繞著水塔轉了兩圈，都沒發現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大野學長到底是要幹什麼啊？」最後還是按照他說的站到水塔後面，我越來越覺得莫名其妙，正想摸出手機發個短信詢問下，有人打開天臺門的聲音傳來，我停下動作。
「大野學長讓我到這裡來是有什麼事？」
清透溫和的熟悉嗓音，是幸村，我手裡拿著的手機差點掉下去，忙一把抓穩了。
「你現在是五十嵐的舞伴吧。」大野健太郎說話一向單刀直入。
「是。」幸村也答得毫不猶豫。
片刻的停頓後，大野學長像是鼓足了勇氣的聲音，「你不准喜歡她！」
幸村的聲音有些冷了下來，「大野學長這是什麼意思？」
「就，就是她長得那麼可愛，舞跳得又好，不准你在跳舞的時候趁機對她做什麼！我已經對她告白了，我不准你喜歡她！」
我能從天臺直接栽下去嗎？什麼叫在跳舞的時候趁機做什麼？
「大野學長不覺得這麼做太過分了嗎？」冷得如同浸入了冰水的聲音，「就算你已經對五十嵐告白了，但你並不是她男朋友，對我說這種話，且不說你並沒有這個權利，你想過你這樣做，會給五十嵐帶來多大的困擾嗎？什麼時候我喜歡什麼人這種想法，成為了能夠隨意支配他人行動的利器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大野的聲音也大了起來。
然後幸村並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不管是什麼意思，大野學長說出這種話對五十嵐來說，實在太失禮了。特別，是在享受過別人的溫柔以待的時候。」
「什麼溫柔？」
「大野學長不知道吧，在選拔賽之前，五十嵐的腳，被大野學長踩到青紫淤血，她完全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如果不是恰好被我撞到，這件事就會成為永遠的秘密。被這樣好好對待的大野學長，不應該更加珍惜這份心意嗎。」
「我，我不知道這件事。」聲音弱了下去，甚至有些慌亂。
「不管知不知道，我希望大野學長以後都不要再做類似的事情，否則的話……」幸村壓低了聲音，我並不能聽到他說了什麼，「那麼，大野學長，我就先告辭了。」雖然說得很禮貌，但其實似乎並沒有等人同意的意思，腳步聲徑直遠離，直到天臺門關上的聲音響起，我才腳一軟，滑倒在地。
「出來吧。」長久的沉默後，大野的聲音響起。
我從水塔背後轉了出來。
「本來，是想讓你來看我厲害的一面，他們說，女生就喜歡這種男生，沒想到，」大野的聲音裡滿是苦澀，「似乎看到丟人的一面了。」
我搖了搖頭，雖然很不合時宜，大概，我也應該感謝給你出這種餿主意的人吧。
「你喜歡那傢伙吧？」大野突然的一句，讓我瞪大了眼睛。
「不用驚訝，總是注視著你的我，也能看到你視線的方向，」大野輕聲承諾，「放心吧，我不會告訴其他人的。」
我嘴角上揚，「謝謝你，大野學長。」
「不用謝，」大野苦笑搖頭，「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那傢伙……我好像輸了。」
嘴角上揚的弧度漸漸增大，甚至是不能抑制的明媚，當然啊，我喜歡的，是個很棒很棒的人啊！
第三十九章
踏著輕快的步伐回到教室，我滿面笑容的樣子幾乎是立刻引起了早紀好友的關注。
「你也笑得太奇怪了吧。」早紀帶著些不懷好意看了我一眼，「不會是大野學長真的做了什麼給了你驚喜，你準備變心了吧。」
心情甚好，我也不想和她計較，笑嘻嘻的坐下，我雙手撐頭，邊想邊笑。
「別做夢了，少女，」早紀手在我面前揮了揮，「快點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不告訴你。」我嘻嘻笑道。
早紀根本懶得理會我，從書包裡掏啊掏，掏出一張照片，「本來準備給你的。」她將照片遞到我眼前，讓我看清楚，「差點忘記還有這個了。」
是那張選掉的照片，全國大賽最後一場球時的幸村。
我驚喜伸手想拿，早紀手往後一收，「說不說？」
「好好，我說，我說。」我招手讓她湊近了點，輕聲細語，將天臺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向她道出，然後總結道，「他真的是個很棒很優秀的人。」
早紀手撐頭看我，「也很維護你。」
「就算是其他人，他也會的。」
早紀瞥我，「你在睜著眼說瞎話嗎？」
「不是的，」我哈哈大笑，「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覺得他好，並不是指他維護我，而是覺得他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一個人。」好到我不知道該用什麼形容詞來形容，好到讓我覺得，能認識他，喜歡上他，真好。
「這是實話？」早紀揚了揚她手裡的照片。
「唔……」
「星醬。」
我捂住燙得厲害的臉，「好吧我其實很高興他維護我。」我甚至差點沒忍住去問大野學長幸村最後對他說了什麼。
「你沒救了。」早紀甩了我個白眼，把照片塞給來，「拿去拿去，免得我看到你們兩就糟心。」
「等等別糟心了。」我抓住早紀的胳膊，「那個，我是想說……」
「想說什麼啊，別吞吞吐吐的。」
「我是說，我想要再努力一次。」
早紀開始並沒有聽懂，「你不是一直在努力嗎……咦？等等，你難道是想要去……」
看她明白了，我忍著微微湧上的羞澀點頭，「我打算比賽結束之後就說，所以，要開始學做巧克力了。」
「你既然都決定了，那我也只能給你加油了。」早紀比了個加油的手勢，「不過這次怎麼這麼果斷了？」
「我覺得……」這次，是真正的霞染雙頰，「我覺得，他可能已經知道了。」但是，卻並沒有阻止我的靠近，甚至可以說，總會在適當的時候有所回應。
「什麼？」早紀聲音猛地提高。
「小聲小聲，」我拉她，「別那麼大聲。」
「你怎麼知道的？」早紀湊過來，很感興趣的問道。
「感覺，你說是少女的直覺也好，人的第六感也罷，我就是這麼覺得。」幸村精市，敏銳得幾乎能立刻察覺別人心情的人，真的會一點都感覺不到我的心意嗎？況且有時候，我並未努力掩飾。
「哦~」早紀呵呵笑著，「既然都知道了，你還打算慎重其事的說？」
「嗯，」我點了點頭，「感覺啊，也許啊，都不能掩蓋，心意只有真正的表達出來才能確定，才不會讓人誤會惹人遐想啊。」
「那你加油，」早紀拍拍我的肩膀，「如果失敗的話，我給你提供肩膀和紙巾。」
「你就不能想點好的？」我好氣又好笑。
「你們兩個也太久了，我實在提不起當初的那種心情了。」
「這叫慎重。」
難得犀利一次的早紀少女呵呵不語。
不管早紀怎麼說，我的好心情仍舊在延續，一直保持到放學後的交誼舞練習中。
「今天你好像特別高興。」幸村的舞步比大野學長熟練多了，偶爾在跳舞的時候聊天也不會影響。
我就著他的手轉了個圈，「看出來了啊，確實很高興。」
幸村笑問，「發生了什麼很好的事情嗎？」
「嗯，因為我發現，我做了一件很對很對的事情。」
幸村的眼中有疑問，我卻完全沒有解釋的意思，轉了一個圈，又是一圈，雖然沒有裙擺飛揚，但心情和笑容隨風飛舞，在心上人的懷裡起舞，也是極好看的吧。
最後的選拔賽比我想像的還要順利，慢慢磨合之後，對於完全能跟上我的舞步，甚至能肩負起領舞任務的幸村，我終於不用在跳舞的時候連帶著提心吊膽。
或者說，因為這份喜歡和信任的心情，他讓人安心，使人放心，讓我能夠按照自己的想法，隨意的去跳。
所以當老師宣佈最後參加比賽的人當中有我們兩個時，我並不是很驚訝，卻很高興，能夠和他一起努力一次，比任何獎勵，都還要誘人。
全國首屆國中交誼舞大賽，神奈川縣預選賽，終於拉開序幕。
換好衣服鞋子，我卻發現我的舞伴不見了。
左右張望了下，我在一群少年的圍繞中發現了幸村的身影，再仔細一看，原來是網球部的各位，估計是來給部長加油的。
「幸村。」因為這段時間的鍛煉，我踩著高跟鞋也能走得穩當。
幸村聞聲轉頭，「準備好了？」正式的西裝其實和立海大的冬季校服相差並不算特別大，他穿起來都很好看。
「嗯。」我整理著手腕上的裝飾，「網球部的各位來給你加油？」我轉向最熟悉的柳和真田，先打了招呼，然後對著其他人微笑。
「是的。」在少年的圍繞中，幸村笑得特別溫暖，簡單的介紹後，真田朝幸村點頭，「比賽快開始了，那我們就先去觀眾席。」
「好。」幸村微笑點頭。
比賽時間越發迫近，我開始有點緊張，似乎，好像，這還是我第一次參加這種比賽。
「部長大人，你參加網球比賽會不會緊張？」我伸指頭戳了戳我的舞伴。
「會，」幸村側頭，柔軟微卷的頭髮貼在臉頰邊，無聲的溫柔，「我也是會緊張的。」
「騙人，」我噓他，「每次都只會看到你坐在教練席，這個樣子。」我雙手抱胸做嚴肅狀，卻怎麼也做不出神之子的氣勢。
「那好吧，參加這個比賽，我比參加網球比賽緊張，」幸村笑眯眯的道，「我們一樣一樣。」
「謝謝你的安慰。」好像確實被安慰到了。
「那麼，準備好了嗎？」幸村朝我伸出手，我深吸一口氣，輕輕的搭了上去，露出上臺標準的笑容。
第四十章
先是集體舞，後是個人舞，幾場舞跳下來並不特別激烈，我雖然已經跳到臉頰紅撲撲的，但其實並不算很累。
「五十嵐，幸村君，我也來加油了哦。」C組的綠川愛笑眯眯的向我揮手。
「綠川也來了啊。」我有些驚喜。
「剛你們的表現我都看到了，跳得真棒，果然不愧是五十嵐，」綠川湊過來，「又溫柔跳舞又棒的五十嵐，要不我介紹我哥哥給你認識吧，他也是立海大附屬的，不過是高等部的。」
我寒毛都立了起來，我還沒告白呢，你別『陷害』我，忙不迭擺手，「不不不，其實我沒你說的那麼好，」我扳著手指頭細數自己的缺點，「嘴巴有點壞，脾氣有點急，一發起脾氣來就不管不顧，還很倔。」
她懷疑的看著我，幸村因為我的自黑噗嗤笑出聲來，「沒錯，在風紀委員室當著真田的面就和我吵了起來。」
我瞥他一眼，「幸村君，能不當面拆臺嗎？」
「可是我看五十嵐君自己拆自己的台拆得很高興啊，我就只好捧場。」幸村的笑容很柔和，柔和得人背後發涼。
單純的綠川愛立刻當真啊，「啊，這樣啊，那還是算了吧，我想要個溫柔的哥哥的女朋友。」
對於她立刻的倒戈，我簡直是哭笑不得，不過不管怎麼說，這一節也算是岔過去了。
評委的分數出來得並不慢，先出來的是集體舞，立海大拿到亞軍，順利挺進關東大賽，三對個人舞選手也表現出色，全部進入了關東大賽，而且，我和幸村的排名還不錯。
「多少名？」恰好攝影大賽去領獎的早紀沒能來看比賽，對了差點忘了說，她拿到了關東地區的一等獎，為此我還慷慨的貢獻出我的錢包請了她和杉上學長一頓懷石料理，讓錢包在瞬間瘦身成功。
「第二名。」我得意洋洋的伸出兩根指頭，「老師也讚譽有加哦，畢竟才搭檔不到兩個星期。」
「這麼得意。」早紀笑著拍了拍我的指頭。
「意義不同嘛，」我收回手，「馬上就是關東大賽，你要來給我加油哦。」
「當然，我會給你拍得很漂亮的。」早紀最近對攝影自信滿滿，「說起來有信心進入全國大賽嗎？」
「估計困難，」我誠實的搖頭，「老師說，交誼舞的話，大部分的好手都集中在關東了，特別是東京幾個私立學校，比如冰帝。」我記得，他們網球也不錯，去年就拿到了關東大賽亞軍，「我畢竟不是學交誼舞的，比起其他更業餘的稍微好點，但對於專業的，就實在有點不夠看了。」
「不管怎麼說，都要全力以赴啊。」
「嗨，早紀部長。」
緊接著縣預選賽，全國首屆國中交誼舞大賽，關東地區大賽也順利的落下了帷幕。
立海大集體舞止步關東大賽，想想也可以理解，畢竟才訓練只有那麼短短一個月，而我和幸村，也不知道是發揮超常還是運氣超好，竟然拿到了全國大賽的門票。但當老師詢問我們是否有加強訓練，在全國大賽上更進一步的時候。我們兩人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拒絕，對於幸村來說，網球才是第一位，如果佔用更多時間，是極其不明智的，而對於我來說，我得到一個消息，一個關於芭蕾公演的消息。
秋風漸起，時間已經邁入十月，立海大的海外研修開始，幸村要去中國先出發，在他還在中國沒回來的時候，我則去了法國，而等我從法國回來，我帶回一盒巧克力。
「早紀少女，來看看，」我將兩盒巧克力一字排開，「左邊是我自己做的，右邊是我從法國帶回來的，送哪個？」
早紀好友的目光從左邊稍顯樸素的包裝滑動到右邊看起來就精緻的盒子，「如果要拼盡全力賭上一把，就送你自己做的，如果要給自己留條後路，就送法國帶回來的。」
「為什麼啊？」我沒明白過來。
「如果他拒絕的話，就說是從法國帶回來的手信唄。」早紀給了我一個你很笨的眼神，「這樣至少面子上圓過去了。」
「……有道理，」我狀似驚訝的看著她，「水野早紀同學，我現在才發現你真聰明耶。」
「我一直都很聰明，只是你很笨的沒發現。」早紀捧住自己的臉，「快點選，你都拖多久了。」
「這次不會再拖了。」我沉吟了下，拿起左邊的巧克力，「就決定是這個了。」
「星醬，我就喜歡你這種勇往直前的勇氣。」早紀給了我一個擁抱。
我回抱了她下，「我相信你也不會選右邊的。」
選好了巧克力，那麼就只剩要送巧克力的人。
掏出手機，我找到幸村的名字，發送資訊，「下午放學後，有事找你，等你部活結束。」
幸村沒多久便回復了過來，「可以，在哪裡等？」
我剛打出學校，又回刪掉，上次準備告白就是在學校，還是另外選個地方吉利一點，「車站吧，我在車站等你。」
「好，正好我也有事找你。」
今天我們那個混學分的社團也有活動，不過同樣早早的結束了，我圍好圍巾，開始向車站進發，一路上，忐忑不安的心情越發強烈。我好像想了很多，也有可能什麼都沒想，到車站的時候，我還有點恍惚。
看看時間還早，我從書包裡掏出MP3，我得找點事混下時間，不然得把自己緊張死。
靠在柱子上，戴好耳機，我按下播放鍵，優美的旋律傳入耳中，
「光る海にかすむ船は，さよならの汽笛のこします，ゆるい阪を おりてゆけば，夏いろの風に，」
緩緩閉上眼睛，心情漸漸平復，我嘴角揚起一點弧度。
「逢えるかしら，私の愛 それはメロディー，たかく ひくく うたうの，私の愛それはかもめ，たかく ひくく飛ぶの，」
我從不曾猶豫，也不曾彷徨，我的心意，只指向一個人，一個地方。
「夕陽のなか，呼んでみたら，やさしいあなたに逢えるかしら……」
夕陽溫暖柔和的餘霞之下，我只盡力，等待著一個人。
歌詞大意：航向輝光汪洋的暮靄之舟，鳴響離別的汽笛，若登上緩緩長坡，是否能見夏色暖風。我的愛、是一曲旋律，高唱低吟，我的愛、是一羽孤鷗，高飛低翔。若在夕陽漸濃中呼喚，是否能與溫柔的你相見。
悠于 2017-10-28 00:19
第四十一章
等待的時間，總是溫柔又漫長，等耳邊響起少年們的談笑聲的時候，我抬起頭，就見一群身背網球包的少年正向我走來，目光匆匆掃過，沒有見到我等待的人，頭下意識轉得更厲害，然後在離開那群人幾步之遙的後面，我看到那個有著藍紫色頭髮的少年。
他落在人群之後，嘴角掛著溫柔的笑靨，微微帶著捲曲的頭髮，柔順的貼著耳際，在夕陽昏黃的光線下，少年恍如從很遙遠的地方，向著我一步步走來。
我扯下耳塞，就這麼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察覺到我的視線，他微微偏轉頭看向我，腳步似乎加快了些許，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直到，他停在我面前，一步之遙。
車站的雜音，在瞬間消失，我就像陷入一個美妙的夢中，被瑰麗的奇景所吸引，我輕啟唇，「我……」
只出口一個音節，本來微笑站立的人，卻像被人按下了靜止鍵，在瞬間闔上那雙清透的雙眸，向前倒去。
我猛地瞪大眼睛，本能的上前半步，接住了他滑倒的身體。
少年的體重並不像看起來那般輕，雖然看上去瘦弱纖細，但常年鍛煉的身體異常的結實，驀地倒下來，就算我已經接了滿懷，還是不可抑制的被帶著，跪倒在地。
「真田！」我大聲叫道，根本不管聲音滿是淒厲。
這邊的動靜，讓剛越過我的那群少年回過頭來，我轉頭，就見看起來最是穩重可靠的風紀委員長失態的大叫道，「幸村？快叫救護車！」
下一刻，所有的聲音一齊湧入耳中，卻又顯得那麼不真實。
我被一群少年圍了起來，不停的有人喊著幸村的名字，甚至有人伸手，似乎試圖扶起整個人倒在我身上的幸村。
「不准動！」我惡狠狠的瞪著伸手過來的人，眼神散發著從未有過的淩厲，「現在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不准亂動他。」
伸過來的手頓住了，然後收了回去，我這才收回眼神，微偏頭，幸村毫無血色的臉就靠在我的肩頭。心臟的部分，抽痛得厲害，還有種懸在空中，毫無著落的空蕩感。
我看到過很多時候的他，自信的強勢的生氣的溫柔的，但不管什麼樣子，總是生機勃勃，從來沒有見過他臉色蒼白，緊閉著眼睛，毫無知覺的躺著的樣子。
手無意識的收緊，就像護著整個世界，我輕輕的，帶著顫音開口，「振作點，你可是國中網球界的神之子啊，怎麼會輸在這種地方。」
時間的流轉，已經失去了意義，直到救護車到來，醫生從我手中接過幸村放在擔架上。
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不知道嚴不嚴重，但就這麼突然倒地的樣子，嚇到了所有人，所以一直到醫院都顯得格外沉重。
「真田君，聯繫幸村的父母了嗎？」等候在急救室外，我突然開口問道。
「已經聯繫了，很快就會趕過來了。」
我點了點頭，又重新望著那扇門發呆。
有些快的腳步，打破了寂靜，幸村阿姨溫和柔美的臉上，流露出擔憂來。網球部的其他成員看來也認識幸村阿姨，見到來了人，都點頭行禮。
幸村阿姨客氣的點了點頭，雖然有些焦急，但還是極力保持著聲音的穩定，「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網球部的諸位向著我望了過來，連帶著幸村阿姨也看了過來，「五十嵐？」他們走在前面，當時發生了什麼事，估計也只有我最清楚。
我上前兩步，開始儘量穩定的陳述，「當時是在車站，本來我有事和幸村說，但一句話都還沒來得及出口，他就，就這麼倒了下來。」那一瞬間，仿佛整個身體的血液都凍結了。
下一刻，一個溫柔的懷抱將我圈了起來，幸村阿姨的聲音帶著安撫的堅定，「嚇壞了吧，放心，精市一定不會有事的。」
顫抖，從手指尖一直蔓延到全身，直到此時，直到此刻，我才敢讓心底的恐懼流露出來，我真的好怕好怕，但是我不敢怕，我就怕恐懼成真。
急救室的門打開，醫生走了出來，所有人立刻圍了上去。
「放心吧，病人沒有生命危險。」
隨著這句話，我咬著牙，不出聲的哭了出來。
沒有生命危險，但仍然病得不輕的幸村精市，正式開始住院生涯。
放學後，我有時間就會往醫院跑，但幸村的病房在探視時間總是很熱鬧，不是同學，就是網球部的各位，根本連多說兩句話都很難辦到。
在第三次撞到網球部的各位後，我終於發現了一點問題。
沒有生命危險，但仍然病得不輕的幸村精市，正式開始住院生涯。
放學後，我有時間就會往醫院跑，但幸村的病房在探視時間總是很熱鬧，不是同學，就是網球部的各位，根本連多說兩句話都很難辦到。
在第三次撞到網球部的各位後，我終於發現了一點問題。
探視時間就快結束，網球部的諸位起身告辭，我特意慢了半步，悄悄問幸村，「部長大人，我沒得罪過你們部那位頭髮卷卷的切原同學吧？」怎麼總覺得他好像瞪我了。
「切原？」幸村神情中帶著了然，「放心，沒事的。」
我懷疑的看了他一眼，他回我溫和的微笑，這事到此為止的笑容，揮手告別後，我快跑幾步追上網球部的各位。
「柳君，柳。」我叫住柳蓮二，曲線救國，我也可以打聽打聽。
「五十嵐？有什麼事嗎？」清雅有禮的少年有些奇怪的停下腳步。
我又重複了下剛問過幸村的問題，雖然幸村說過沒事肯定就不會有事，但也不能阻擋我洶湧的好奇心，關於自己的事，總有資格知道吧。
「沒什麼大事，不用去管他，切原還太不成熟了，」柳蓮二倒是回答我了，「那天在車站，你嚇到他了。」
我？嚇？到？他？了？
我不敢置信的自己指向自己，「我嚇到切原同學？怎麼可能。」
柳回了我一個怎麼不可能的表情，提示我道，「那天切原準備伸手去扶幸村。」
我恍然，「我瞪他了。」那天的印象非常模糊，除了倒在我懷裡的人。
柳點頭，「幸村也發現了，我和真田會處理這件事的。」
所以，我是嚇唬了網球部部員還去詢問網球部部長，他的部員為什麼瞪我嗎？
呵呵……
第四十二章
不管怎麼說，生活還在繼續，這天舞蹈課程結束後，老師沒有讓我們下課，而是把我們集中起來。
「相信大家也或多或少得到消息了，這次校慶，按照慣例我們會舉行芭蕾公演，」老師笑眯眯的解釋道，「這次公演的劇碼是《天鵝湖》。」
一句話，惹得大家議論紛紛。
老師拍了兩下手，所有人才重新安靜下來，「在公演之前，我們會對每個角色進行甄選，大家可以自由報名，想跳奧傑塔可以，想跳奧吉利婭可以，想跳四小天鵝也可以，當然王子惡魔都沒問題。」
教室裡一陣竊笑。
老師又拍拍手，「不過報名跳主角的幾位，要從報名開始，每天都來接受老師的特別訓練，直到甄選，有問題嗎？」
「老師，什麼時候甄選？」我舉手。
「具體時間還沒定，到時候會通知。」老師答道，「如果沒有其他問題就下課，下節課大家可以把自己想跳的角色報給我。」
「謝謝老師。」
下課後，大家邊換衣服邊湊在一起嘰嘰咋咋。
「五十嵐，你想跳什麼？」也有同學問到我。
「你呢？」我反問道。
「我還沒想好，不過你報什麼我就不和你報一樣的，我跳得沒你好。」她笑得一臉羞澀。
我做了個鬼臉，「老師可是表揚過好多次你的睡美人。」
「哎呀，不要管這個，你到底想跳什麼？」
我想了想，「可能，白天鵝吧。」既然機會難得，當然要跳最好的……好吧，反正試一試又不會掉塊皮。
既然選擇了要跳白天鵝，那麼從下節課開始，就要為甄選做準備了，也就意味著，我課後的時間大概都會被芭蕾課程佔據，所以，這個周日我特意起了大早，一到探視時間我就進去，我就不信了，周日的大清早還有人去看幸村。
果然，選擇這個時間是無比正確的決定，我站到幸村病房門口的時候，沒有聽到裡面有任何人的聲音。
偷偷比出勝利的V字型，我敲了敲虛掩的病房門。
「請進。」熟悉的溫柔聲音。
推開房門，抬頭望過來的少年沐浴在晨光中，臉上少了健康的紅暈，顯得蒼白了不少。我看得心痛極了，嘴角卻上揚出最完美的弧線，伸手揮了揮，我玩笑著道，「搭檔，我來看你了。」
幸村露出有些驚喜的表情，「五十嵐，怎麼這麼早？」
「你這裡太熱鬧了，來看你跟你說話都得排隊，」我找了位置坐下，「我總要找個人少的時間插隊。」
幸村笑，「太誇張了。」
我靜靜的看著他笑，收斂起氣勢，他看起來就像個普通的秀美少年，沒有絲毫攻擊性，但我寧願他恢復以前的樣子，就算鬥嘴從來都贏不了也無所謂。
「這麼早過來，吃早飯了嗎？」幸村笑了片刻，關心的問道。
「我看起來像那種偷懶到為了多睡五分鐘而不吃早飯的人嗎？」我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我可是一日三餐都非常重視的人。」
「通俗的說，就是喜歡吃？」幸村的思維依然敏捷。
我挑眉，「這叫合理飲食。」
「所以連續三個月被餓醒？」
我相當大氣的一揮手，「圓球不適合跳芭蕾舞，至少也要麵條才行。」
幸村驚詫的看向我，「我假設，你這兩個形容詞，都是在形容你自己？」
「是啊，」我大方點頭，「所以幸村君，你現在可以笑了。」
也不知道是我的笑話還是別的原因娛樂了他，幸村真的笑了起來，笑得多了，連臉上都染了一絲紅暈。於是我也跟著滿意的笑了起來，看他有精神的樣子，也不枉費我這麼早過來娛樂自己了。
笑夠了，幸村朝我伸出手。
「幹嘛？」我不解的看著他的動作。
「禮物呢？五十嵐探望病人不帶探病禮物嗎？」他笑臉盈盈的看我。
「我說，」我無力的撫額，「有親自向人家要探病禮物的病人嗎？」
「為什麼不能有？」幸村答得理所當然，「其他同學都有帶，只有五十嵐從第一次探病到現在，一次都沒有給我帶過。」
「少年……你這是在撒嬌嗎？」這樣的幸村精市，讓人很難招架啊，雖然平時都已經夠難了，但偶爾露出孩子氣的時候，我怕下一個進醫院的人是我，因為心動過速。
「嗯？」少年嘴角的笑意不變，眼底卻漸漸開始凝聚一種東西，「撒嬌？看來五十嵐和我對於這個詞的定義完全不同，或許我們可以好好談談。」
「……是我在撒嬌。」所謂識時務為俊傑，我才不和病人一般見識。
幸村以手撐頭，似乎覺得有趣般笑著，「撒嬌嗎？那讓我看看。」
我瞪他，「撒潑看不看？」
「也行啊，反正住院也挺無聊的。」立海大的網球部長處驚不變的本事之高，絕對不是吾輩能比的。
「算了，在醫院撒潑我估計會被醫生毫不猶豫的扔出去。」我嘟囔了一句，「下次給你帶禮物來。」
幸村倒是輕易的放過了我，他笑著點頭，「好。」
「不過要過一段時間了。」
「為什麼？」
我有些不好意思，「因為要開始甄選的特訓了，雖然不知道能不能行，但我已經決定報名的角色了。」
幸村怔了怔，隨即笑開，「是芭蕾公演？」
「嗯，」我點頭，「校慶特別公演《天鵝湖》，我想跳白天鵝。」
「這是五十嵐第一次公演吧？什麼時候可以看到？」
「要先通過甄選啊，」我更不好意思了，「如果落選了可就沒得看了。」
「一定可以的，」幸村笑得自信從容，「我看過你跳舞，很好看。」
「哈哈，如果真如你所說，到時候請你坐特等席。」被喜歡的人表揚，我臉有些發燙，雖然好像那種表揚就來自交情而非看過我正式跳舞，「等公演的時候，你應該已經出院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幸村笑，「等我出院，正好看你的公演，所以，甄選要加油。」
我臉上掙扎了下。
「怎麼了？」
「說你也要加油住院好像不太合適，所以還是說你也要加油努力好起來吧。」
少年笑過之後，慎重的點頭。「我會的。」
第四十三章
又陪他聊了會天，看看早上的探視時間差不多，我起身告辭，「那麼，我就先走了。」
「好，」幸村突然道，「對了，差點忘記了，你上次在車站等我是有什麼事？」
「這事啊，不急，等你病好後再說吧。」我就是再流氓，也沒辦法跑到醫院來對病人說什麼吧，不過他這麼說我也想起來了，「說起來你找我幹嘛？」
「也不急，等我出院吧。」少年垂眸，睫毛在臉上落下陰影。
「幸村。」
「嗯？」他不解的抬頭。
「幸村精市。」
「嗯？」
我漾出大大的笑容，「要好好加油哦！」
幸村精市，回了我一個非常美好的笑容。
「禮物，禮物……」我沒頭腦的在自己房間裡轉來轉去，「送點什麼好呢？」
站到窗臺邊，我看著窗臺上的鬱鬱蔥蔥，突然靈光一閃，雖然這裡的花已經有不少都換過了，但確實還有當時幸村陪我去買的種子種出來的花存活了下來，我沒辦法的話，就讓花來陪伴他吧。
挑來選去，我選了盆不是最好看，也不是最貴重的，卻看起來長得最健康，準備一大早帶到醫院，在上課時間之前的話，應該可以吧……
「大叔，真的不能通融嗎？」我抱著小花盆，眼巴巴的看著醫院守門的門衛大叔。
「不行，還沒到醫院的探視時間。」
「可是，大叔，我等下要上課，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就進去一會兒就出來。」我低頭，再次懇切的請求到。
「你可以下課再來探望你的朋友。」守門的大叔鐵面無私。
我抬頭，感覺臉上的表情有些慘烈，「可是，等我下課了，馬上又要接著上舞蹈課，根本沒有探視時間。」
守門的大叔還是面無表情的樣子。
我露出最懇切的表情，再次請求，「大叔，我就只進去一會兒，馬上就出來。」
「不行。」
拒絕的話，讓心底一陣發涼。
知道說得再多也沒有意義，我抱著花盆離開，沿著醫院外牆，我踢踢踏踏的走著。然後就這麼突然之間，靈光湧現。
又沿著外牆跑了段，找到個人煙稀少的地方，我猙獰的笑著，使勁將垃圾桶拉到外牆下麵，踩到垃圾桶上，我先把小花盆放到圍牆上，然後，是我自己。
五十嵐星，十四歲，有了人生中第一次翻牆經歷。
清晨的醫院，顯得分外的安靜，我像做賊一樣踮起腳尖，前後張望著，生怕被人發現趕出去。
終於走到那間病房外的時候，我覺得我心臟跳動的聲音大得整個醫院都知道了，將手裡的花盆放下，我用最竭誠的態度，祈願他身體健康。
「小姑娘，現在還不是探視時間吧。」側後方有冷淡的男聲響起。
我渾身抖了抖，露出最可憐兮兮的表情轉頭，第一個湧上的念頭不是慘了被捉了，而是千萬不能讓幸村知道。
這樣的時刻，我奇異的理解了那位井上同學不想被通報的心情。
「坐吧。」被帶到醫生辦公室，那位看起來冷靜自持的醫生給我指了位置。
現在我哪敢大大咧咧，掃了一眼醫生胸前的名牌，我儘量把態度放到誠懇，好好的鞠躬道歉，「永井醫生，對不起。」
「先坐吧，」永井醫生不置可否，他看了看我的校服，「立海大的學生？」
「立海大附屬國中部，五十嵐星。」我按照他的指示乖乖坐下了，只是坐得端正。
永井醫生點點頭，「那個病房的人是——幸村精市，是你男朋友？」
「不是，不是。」我連連擺手。
他奇怪的看著我，「不是你大清早的翻牆進來，就為了在他病房門口放一盆花？」
我臉漲得通紅，喃喃著道，「也不是那麼回事……」
「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永井醫生雙手交叉放在桌上，好整以暇的看著我，「我想我有權利得知事情的真相，如果確實情有可原，或許不需要通知學校來解決這件事。」
雖然永井醫生已經給出了最好的解決方法，我還是有點踟躕。
永井醫生並沒有催促我，而是靜靜的看著我，他的氣勢並不太壓迫人，但這種平和中的壓力，反而讓人能夠暢所欲言。
箭在弦上，我咬了咬牙，慢慢開始敘述。
故事並不驚心動魄，也不扣人心弦，點點滴滴，全是少女心事。
永井醫生一直沒打斷我，直到我把並不長的故事說完。
「所以，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永井醫生總結性的問道。
我想了想，認真搖頭，「不能這麼說，如果把一切都歸結到不知情的別人身上，那不就相當於強迫別人承擔不屬於自己的責任一樣嗎。我不喜歡那句所謂的我為你怎麼怎麼樣，所以你要怎麼怎麼樣。自己做的事，不管怎麼樣，都是自己下的決定吧。」
永井醫生點了點頭，「你可以走了。」
「啊？」
「我說，你可以走了，你上午不需要上學嗎？」
我猛地反應過來，提起自己的書包，再次鞠躬，「謝謝您。」直起身來，我並沒有像他說的立刻離開，而是有些猶豫，「那個，您不會告訴其他人吧？」
永井醫生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我對少男少女的無聊糾葛沒興趣。不過，」他抬頭看了我一眼，「你做了這麼多，卻連告訴他的勇氣都沒有嗎？」
「不是的，」我有些羞澀，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認真的道，「我只是，想要親口告訴他而已。」
踏上電鐵，我先是止不住嘴角的上揚，然後逐漸演變成大笑，翻牆翻牆，我真的幹了。
這種事，就算十年後二十年後回想起來，也會覺得很好笑吧。
雖然緊趕慢趕，但到底還是耽誤了一些時間，我的第一堂課就這麼遲到了，好在老師看在我平時表現良好的份上，並沒有怎麼為難我，而是接受了我的藉口。
當然，這樣的藉口，根本擋不住早紀好友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心。
「快說，幹什麼去了。」下課後，早紀做了個掐脖子的手勢，「不然，哼哼。」
「我就不能真的是睡過頭了嗎？」從小一起長大就這點不好，什麼都太熟悉了，想瞞都瞞不過。
「我會相信？」
「好吧，」我朝她招了招手，她湊過來，「其實今早……」
「你也太，太……」早紀聽完我的話，太了半天沒找出合適的形容詞，最後終於憋出一句，「你這個戀愛也談得太不同尋常了。」
「你和杉上君不也是，」我瞥了她一眼，「又是井上，又是富野的。」
「我可沒去爬醫院的牆。」
「一時衝動。」我趴到課桌上。
「那給你時間思考，你不會去了？」
「……會吧。」
早紀轉過頭不理會我了，我笑了笑，振作起精神，開始認真學習，幸村肯定也在努力治病，我可不能輸給他啊。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日本的禮儀中看望病人是不能帶花盆的，額，不過看在是小文文的份上，大家就請不要大意的忽略這一點吧~
第四十四章
午休時間，我剛吃完便當，手機短信提示音便響了起來。
打開一看，是幸村發來的，只有一個問句，「生命之花？」
我笑眯眯的回資訊，「是啊，雖然並不真的能開花，但是頑強的生命之姿，非常讓人讚歎呢。」
一句資訊回過去，電話鈴聲卻響了，我有些奇怪，「喂？」
少年的笑聲，清晰的順著電話傳入耳中，「果然是五十嵐送的，今早來巡房的護士小姐把花盆帶進來的時候，我還疑惑了下，到底是誰送來又不留卡片。」
不留卡片，不留卡片……
我才沒有那麼粗心，我明明好好的寫了卡片，只是還沒來得及拿出來就被永井醫生捉住了，所以那張卡片現在還好好的躺在我的書包裡而已。雖然在心底想了大段的話，但事實上我只是對著電話輕笑了聲，「就算不留，你也知道了不是嗎？」
「確定不是粗心大意到忘記了？」
「這是相信幸村君你的聰明才智啊。」雖然知道對面的人看不見，我仍然笑彎了眼睛。
「那換個問題，」幸村笑道，「今早這盆綠蘿，是怎麼在還未到探視時間，就出現在我病房門口的？」
「這個啊，昨天晚上我向神許了個願，讓這盆生機勃勃的綠蘿代替我去看望幸村同學吧，他一定能被這樣盎然的生機感染的，然後今天早上起來善良的神就完成了一個少女心願。」我說得一本正經。
「能把這種聽起來就不可能的話說得這麼理所當然像事實一樣，也只有五十嵐了。」
「人生的樂趣啊。」我假意歎了口氣，「聽你的聲音，今天也有很精神，這樣我就放心了。」
「嗯，醫生有了新的治療方案，可能會進行手術。」幸村波瀾不驚的道，「不過還沒有最後決定。」
「手術？」我倒抽氣，「會有危險嗎？」
「不會，」他的聲音重新帶上笑意，「我還等著出院去看五十嵐的首場公演呢。」
我慎重的點頭，「我們都加油。」人生的重要戰役，大抵都是要孤軍奮戰的，沒有誰能幫得了誰，但是，卻可以溫柔的陪伴和鼓勵。
「好，」幸村也答得認真，「永井醫生的醫術很值得信賴。」
我心臟好像漏跳一拍，「永井醫生？」
「是啊，我沒提過嗎？他是我的主治醫生。」
「嗯嗯，你說他值得信賴的話，就相信他吧，上課時間快到了，我要去準備了，下次聊。」
「好的，再見。」
「拜。」
「總覺得他好像知道了什麼，翻牆什麼的。」放學後，我有氣無力的趴在課桌上，完全不想去部活。
早紀聳肩，「知道很正常啊，那盆花又不會真的從天而降。」
「我少女的臉面啊。」我雙手捂臉。
「那種東西，不是早就在摔到幸村君面前的時候，或者潑味增湯的時候，或者在風紀委員室和他對杠的時候就沒有了嗎？」早紀不以為然。
我放下手，驚詫，「我竟然做了這麼多丟臉的事。」
早紀一根筆戳在我額頭，「是！啊！」
我拍開她的手，「那好吧，那也沒什麼好在意的了。」
早紀連白眼都懶得翻我了，「我已經不想感歎你厚臉皮了。」
「不需要啊，人以群分嘛。」我嘿嘿直笑。
「絕交！」
「我錯了。」
說笑了兩句，我歎了口氣，「好了不開玩笑了，我有點擔心。」
「幸村君說的那個手術？」
「嗯。」
「不會有事的，他可是立于國中網球界頂端的人，那麼強悍，每次看到那個6-0，就覺得好可怕。」早紀安慰的拍拍我的肩膀，一路陪著我走過來，她也相當瞭解幸村溫雅的外表下，強大的內心。
「嗯！不會有事的！」我握了握拳，雖然擔心難免，但我得更樂觀更堅強更勇敢，不然，我都會羞於提起那句一直想對他說的話吧。
甄選的特別訓練，進行得很順利，時間無聲劃過，夏季的來臨，也意味著國中網球大賽將要拉開序幕，幸村還在醫院，我也沒有時間去加油，所以我在關東大賽開始之前，自己的部活結束之後，難得的來到網球場，提前給他們加油。
就算幸村不在，網球部的訓練依舊嚴格，看起來所有人都很認真很努力，真田副部長果然是個很負責任的人。
這樣的話，一定會贏的，幸村也會很高興的，為了立海大三連霸。
看看網球社部活進行得差不多，我舞蹈課也要遲到了，我提起書包準備離開，卻意外的碰到一個人。
「真田君？」我有些驚訝的看著眼前嚴肅的風紀委員長。
他朝我點點頭，「你來看網球部訓練？」
「嗯嗯，因為關東大賽沒辦法去加油，所以提前來加油。」我笑著雙手握拳做了個加油的姿勢，「加油哦！」
「我們一定會贏，」看起來老成持重，但其實相當熱血的副部長，這句話大概說過很多遍了，所以分外熟練，「就算幸村不在，立海大的三連霸也沒有死角。」
我愣了下，隨即露出溫柔的笑容來，這句話，不但是給自己的責任和壓力，也是給缺席之人的承諾吧。
和真田道別之後，我笑眯眯的伸了個懶腰，真好啊，讓我也感覺燃燒起來了，不要輸給他們啊，星！
今天的課程，感覺特別的有動力，下課後，有些意外的被老師留了下來。
「老師？」我有些不解，「是找我有什麼事嗎？」
「今天跳得很棒哦，」老師笑著誇獎了我一句，「是發生什麼特別好的事了嗎？」
「嗯，看到其他人也很努力的樣子，感覺不想輸給他們，」我看著她，目光灼灼，「我還可以跳得更好。」
老師笑開，「很好，看到你這個樣子，讓我覺得老師們的決定是正確的。」
「決定？」
「沒錯，從明天開始，課程結束後，你和男生班的森田留下來，進行雙人舞的特別訓練。」老師笑眯眯的宣佈，好像說的不是一個大消息，而只是普通的話一般。
「您的意思是？」我握著毛巾的手，在微微顫抖。
「保密哦，」老師笑著朝我眨了眨眼睛，「甄選的時候加油。」
「是！」我帶著不可抑制的笑容深深鞠躬下去。
強壓著心緒離開，我走在路上，越走越快，然後忍不住的，大叫著將包拋向空中，五十嵐星的人生第一次公演，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第四十五章
「真的嗎？」早紀猛地站起身來。
我忙拉她坐下，「小聲，小聲，其他同學都在看了。」
早紀重新坐下來，確實壓抑不住的滿臉興奮，「是真的？」
我使勁點頭，「真的真的，」
「白天鵝？奧傑塔公主？女主角？」早紀每問一句話，我就跟著點一次頭，「對。」老師的態度已經很明確的說明了，只要甄選不出意外的話，就是我和森田了。
「太棒了！」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早紀還是替我歡呼了聲，然後在看到我只是保持微笑的樣子，「你很奇怪啊，怎麼都不激動啊？」她誇張的歎氣，「你真的是我認識的星醬嗎？」
我挑挑眉，「昨晚已經激動過了。」比你還激動，像瘋子一樣把包扔向半空中。
早紀笑著捏我的臉，「奧傑塔公主，你要去告訴你的幸村王子嗎？」
「暫時保密，等甄選會後再說。」這下，我可以正大光明的請他來看演出了，「而且，他現在還不是我的王子。」雖然，我無比的希望有一天他能夠成為我的王子，我一個人的，王子殿下。
「……你，會不會被什麼詛咒了啊，每逢告白必出事。」早紀胡亂猜測道。
我嘴角抽了抽，「怎麼可能，碰巧罷了，下次一定不會了。」
「你還真是越挫越勇啊。」
我比了個V字型，「一往無前。」
早紀拍拍我的肩膀，用一種請節哀的口氣道，「那麼，請加油。」
「這種加油就不用說了，」我戳戳她的額頭，「說起來，公演你和杉上君肯定會來吧？我給你們留招待票。」
早紀拍胸口保證，「當然，而且我和彬會把你拍得很漂亮的，就像你和幸村君參加關東大賽時一樣。」
我豎起大拇指，「相信你們。」確實，當時看到那些照片的時候，可是讓我驚喜了好久，連幸村都說抓拍得十分好，然後溫和的，十分溫和的，從我拿走了不少。
「所以這次甄選後，換我請你吃料理？」
「不是懷石別請哦。」
她好氣又好笑，「放心吧。」
森田的舞跳得很棒，我們兩個的配合度也逐漸在磨合中越發提高，而立海大也在關東大賽上，一路奏響凱歌，一切都順利得不可思議。
「星，你最近能吃了不少啊？」早紀看著我吃飯的動作，咧了咧嘴。
我一邊往嘴裡填最後一點食物，一邊口齒還算清楚的道，「嗯，體力消耗太多了，只能從食物來補充。」每天都覺得自己快掛掉，第二天竟然還健在，還能繼續跳，真不可思議。
早紀正準備說什麼，我的電話突然響了，做了個抱歉的手勢，我摸出電話來看了看，笑容止也止不住，是幸村。
「恭喜網球部在關東大賽上連戰連捷，哈哈，全國大賽也會一樣順利的。我？我這邊也很順利，就快甄選了，我也很有幹勁呢。你那邊呢？嗯嗯，手術時間確定了啊？什麼時候？啊，沒事，我在算日子，和關東大賽決賽是同一天？聽說對手好像是青春學園，真田柳他們的話，不會有問題的。好，好，那就先這樣，拜拜。」
保持著笑容接完電話，之後，我嘴角的笑容漸漸落了下來，我低頭，盯著手機，發呆。
每當事情開始順利的時候，似乎總有些什麼，會給你當頭一棒。
「怎麼了？星？」剛有意識的避開了一會兒的早紀轉了回來，推了推我。
我抬頭，有些茫然，「幸村手術的時間訂了，和關東大賽決賽同一天，也……和甄選同一天。」
「什麼？！」早紀的驚叫聲，讓我回過神來，我心底逐漸堅定，收好手機，「明天中午，我要去趟醫院。」
早紀疑惑了，「去醫院？可是中午不是探視時間啊。」
「我也不是去探視病人。」永井醫生，久違了。
第二天中午，我站到了醫院門口，握緊了書包帶子，給自己鼓足了勇氣，邁步走了進去。
「是你啊。」永井醫生看來還對我有點印象，「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永井醫生您好，」我先鞠躬問好，才進入正題，「我聽幸村說，您是他的主治醫生，所以我想來問問他的病。」一直都是聽幸村說，他說得那麼輕描淡寫，我……並不太相信。
「病人的情況，按規定是不可以透露給家屬之外的其他人。」永井醫生推了推眼鏡，淡淡的道。
「永井醫生，」我眼巴巴的望著他，「不能通融嗎？」
「不能通融。」
「永井醫生，」我雙手合十懇求道，「我真的真的很擔心，不管聽到什麼，我都會守口如瓶的。」
考慮了半晌，看起來冷淡，其實人很好的永井醫生松了口，「好吧，勉強算你是三分之一個家屬吧，這樣就算告訴你也不算不和規定。」
「為什麼是三分之一？」我莫名其妙。
「女朋友算一半。」永井醫生淡淡的回答道。
「……」醫生你其實是腹黑吧，感覺好心塞。
從醫院出來，正午的日光，晃眼得厲害，我仰頭直視太陽，只片刻便被刺激得淚流滿面，恍惚之中，永井醫生的話，似乎還迴響在耳邊。
他說，幸村君的手術成功率非常低。
他說，就算手術成功了，他也很有可能再也無法打網球了。
他說，幸村君還不知道，所以請你保密。
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啊？！我雙手漸漸握緊，直到感覺到無比的疼痛，但，都比不上心底那種痛得好像要窒息的感覺。
幸村精市，立海大網球部部長兼教練，站在國中網球界的頂端，被稱被神之子的人。
在正式比賽中從不曾輸過，那種掌控全場的自信強勢，隱藏在之下的，是對網球深深的愛吧。連杉上學長也說，幸村精市真的很適合站在球場上。
這樣的，這樣的人，怎麼會不能再打網球？
我慢慢的蹲下身，將頭埋進手臂裡，哭得聲嘶力竭。
悠于 2017-10-28 00:20
第四十六章
大概哭得太過用力了，下午上課的時候，我頭還是暈的，早紀一直很擔心，卻也體貼的沒有多問，直到放學，她才小心翼翼的拉著我，「星？」
我大概是笑了笑，「我已經決定好了，甄選，我不去了。」從醫院出來，我就已經下定了決心，既然決定了，我就不會再動搖。
早紀有些著急，「可是星，你努力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才能跳主角。」
「我都知道，」沒有人比我自己，還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少，可是……就算去了，我也無心跳舞吧，人生中第一次的，感覺到讓人絕望的可怕，在這種絕望面前，其他所有事，都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公演以後還會有，但是……」我搖了搖頭，「不，沒有但是，手術一定會順利的。」我不需要見證，我只需要親眼看著，親耳聽著這個好消息。
早紀抱住我，「好，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我都支持你。」
「謝謝你。」好友。
7月27日，關東大賽決賽，同時也是幸村手術的日子。
大清早，我就來到了醫院，然後在醫院門口，有些意外，卻似乎又在意料之中的碰到了已經等候在那裡的早紀和杉上君。
「早紀，杉上君，」我抱了下早紀，又朝杉上君點了點頭，「你們怎麼來了？」
兩人對視一眼，杉上朝早紀點點頭，便由早紀開口，「你來陪他，我們來陪你。不管發生什麼事，你會陪他到最後吧，我們也一樣，陪你到最後。」
「放心吧，絕對不會有事的。」我早已經擦乾了眼淚，乾澀的眼睛裡，恍如在燃燒，無所動搖的堅定，「這場和疾病的比賽，他一定會贏，他可是從未輸過的神之子。」
神之子，被神所眷顧的少年，又怎麼會，輸在這樣一場戰役當中。
早紀紅了眼眶，卻和我一樣堅定，「嗯，你這麼相信他，他一定會贏的。」
進入手術室之前，我們見了幸村最後一面，先是拼死拼活在關東大賽上早退趕來的網球部諸位，然後，是我，我笑，第一次笑得如此柔情似水，但，水滴石穿，也是從未改變的堅定，「你答應過我的，要來看我的首場公演，不能失約哦。」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比賽最後一場晚到的真田也趕了過來，所有人焦急的等待著，時間，像被無限拉長，或者無限放慢，我腦袋裡恍恍惚惚，好像想了很多東西，也似乎什麼都沒想。這樣的狀態，直到，手術室的燈熄滅。
「手術很成功，諸位放心吧。」永井醫生摘下口罩，我第一次看到他微笑的樣子，「病人還在麻醉昏迷中，暫時不能接待訪客，除了家屬之外，請其他人三日後前來探訪。家屬到這邊來，」永井醫生將家屬領到一邊，「長時間陷入全麻狀態會影響神經，所以等下病人出來後，請盡力呼喚病人，另外……」
永井醫生的聲音越來越小，我已經無力去聽，只是捂住臉，不能抑制的顫抖。
「星？星！」我抬頭，就見早紀臉色是我從未見過的嚴肅，「現在不是給你激動的時候，走吧。」見我抬頭，她二話不說，將我從凳子上拖起來。
「去哪裡？」我還沒回過神來。
「你的甄選。」早紀不由分說開始拖著我向外走。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吧。」我回頭看醫院的鐘，這個時間，早已經開始了，就算現在趕過去，也來不及了。
早紀轉頭，笑得咬牙切齒，卻明媚得如同照入陰霾中的陽光，「就像你說的，不試試看的話，怎麼會甘心？」
杉上君站在早紀旁邊，適時亮出駕照，「才考到手的，今天一早，我特意借了爸爸的車。」
我愣了下，隨即展顏，「好，我們走。」
朝網球部的各位點點頭匆匆道別之後，我反手拽了早紀就跑，努力的嘗試，不為其他，就為不辜負你們的深情厚誼。
他們，早就準備好了吧，只要還有一絲希望，就不讓我放棄。我嘴角高高的揚起，老天待我何其優待，遇到一個摯友，碰到一個能傾盡全力去喜歡的人，這樣的青春年華，無悔。
杉上君將車開得飛快，然後在芭蕾教室的那棟樓前停了下來，「你們先去，我去停車。」
打開車門跳下來，早紀拉著我就跑，一直跑到甄選的教室前，朝著站在門口，拿著名簿的老師使勁揮手，「老師，老師，這裡還有一個參加白天鵝甄選的。」
老師驚訝的看了過來，「五十嵐？」
我和早紀跑到她面前，止不住的喘息。
老師搖了搖頭，「就算你現在趕過來了，但是白天鵝的甄選已經結束了，現在裡面正在進行黑天鵝的甄選。」她說了，歎了口氣，「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因為什麼事耽誤了，但是……」她眼底的失望，擋都擋不住。
早紀拉著我的手，一下松了開來，連喘氣聲似乎都低了下去。
我咬了咬牙，「老師，我現在報名參加黑天鵝的甄選可以嗎？」
老師驚訝的看著我，遲疑了下，「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並沒有練習過黑天鵝啊。」
「我想試試。」我答得斬釘截鐵，「黑天鵝所有的舞步我都會。」
「好，那你快去準備吧，我給你排在最後一個。」
「謝謝老師。」
「星？」早紀拉住我，「沒問題嗎？」
「不知道，」我誠實的答了一句，想了想，從包裡掏出一條發帶，系在了額頭上，雖然，這樣和芭蕾極度不相稱，「但是，幸村都沒有放棄，那麼不到最後，我也不想放棄。所以，給我加油就好。」
早紀使勁握了握我的手，「加油。」
「那我去準備了。」我放開早紀的手。
「等一等，」早紀上前一步，湊到我耳邊，悄聲的說，「我真的覺得，幸村不喜歡你的話，他真的是個笨蛋。」
我笑，同樣在她耳邊輕聲，「那我寧願他是個健康的大笨蛋。」
第四十七章
在教室裡的時間，比想像中還要長。
等我走出教室的時候，門外一直等候的早紀和杉上君都圍了過來。
「星，怎麼樣？」早紀焦急的問道。
我低頭，盯著自己的舞裙，只有我一個人，是穿著白色的tutu裙，來跳黑天鵝的吧，雖然也不是很正式的舞裙。
早紀大大的抽了口氣，「沒關係，就算沒選上也沒關係，你本來準備的就是白天鵝，選不上黑天鵝很正常。」
我緩緩抬頭，嘴角越揚越高，露出燦爛至極的笑容，「八月十四日，五十嵐星人生第一次公演。」
「哇！」早紀拉著我連蹦帶跳，笑完了，突然醒悟過來，「那你剛才還嚇我們。」
「也沒有，」我不好意思的取下頭上的發帶，「老師其實也很猶豫，不然也不會耽誤這麼久，剛也留我下來多說了一會兒，畢竟我的動作實在有些比不上一直練習的，不過，我的定點旋轉是最穩的。」我驕傲的抬了抬下巴，所以平衡感好的人也有優勢啊。
「不管怎麼說，能選上實在是太好了。」早紀笑道，杉上君也表達了恭喜，道謝之後，我還要留下來繼續練習，他們兩人便道別離開了。
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這幾天除了重新開始練習黑天鵝之外，我還做了一件事，把我自己家翻了個底朝天，又去早紀家折騰了一番，連杉上君家都沒有放過，等終於到了幸村可以允許探望的時候，我的慶祝手術成功小禮物也做好了。
「早紀好友，拜託了。」我嚴肅的道。
「你可以等下課啊。」早紀無力的揉自己的頭髮。
「晚上要練習，馬上就快要公演了，再翹課老師會宰了我，而且，下課後網球部的各位也會去了。」我可實在不想去紮堆。
「好吧，不過你小心點啊。」
「看我的吧。」
下午才開始上體育課沒有兩分鐘，早紀突然舉手，「老師，五十嵐她肚子痛。」
我彎著腰，雙手使勁捂著肚子，痛苦的咬緊了嘴唇。
「怎麼了？沒事吧？」老師關切的走了過來。
「老師，我扶她去保健室。」早紀道。
「好，快去吧。」對於從來就是好學生的我和早紀，老師根本就沒有絲毫懷疑，所以我們兩人順利的離開了操場。
「接下來，就拜託了。」我偷偷從儲物櫃裡拿出書包。
「放心吧，等會兒我就去說保健室的老師讓你回家休息了，不過你也注意點，別被捉住了啊。」
「我會注意的，走了。」提起書包，我儘量以不引人注意的方式潛出了學校。
「咦？不讓任何人探望？」我抱著東西，不敢置信的望著護士小姐，「為什麼啊？」
「抱歉，這是病人自己提出的。」護士小姐無奈的搖頭。
「真的誰都不見嗎？」
護士小姐點了點頭。
「這樣啊……」皺著眉頭離開，我站在醫院大樓外，抬頭盯著病房的方向，不應該啊，明明手術都成功了，為什麼會拒絕所有人探望？
等等！
我記得永井醫生曾說過，就算手術成功了，也有可能再也無法打網球了，難道，幸村知道了？
瞬間一股涼氣從腳底湧了上來，我手腳在大夏天也變得冰涼，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完全不敢想像幸村會如何。
不行！我一定得去看看！
可是，我又進去不了。
我看著病房的方向，然後，目光漸漸開始漂移，應該，可以的吧？沒問題的吧？從後面的話，不會引人注意的，只要我動作快點，看起來也不是特別高，而且，因為是從體育課直接跑出來的，我也沒穿校服短裙，天時地利人和……
低頭看了看懷裡抱著的東西，我轉為堅定，考驗你芭蕾舞者實力的時刻到了，五十嵐星，你能行的！
雖然我也不懂，跳芭蕾和翻窗有什麼直接關係……
窗外的光，柔和的打在幸村的臉上，一動不動的少年，美的像一幅靜止的畫。
因為是直接打算從窗戶進去的，所以幾乎是猝不及防的，和看著窗外的人來了個臉對臉。熟悉的溫柔已經不見影蹤，取下表像的面具，少年的眼中是來不及收拾起來的冷厲，犀利的目光如炬，望進人的心底，讓人打心底泛出森寒，而這樣壓迫性的目光中，又隱隱帶了著水色，絕望痛苦的水色。
……總覺得這樣的幸村好可怕，我重新爬回去當沒來過可以不？
當然，這樣的想法只是一閃而莫，那種隱約的水色鎖住了我的步伐。而且，想在現任網球部的王面前逃跑，好吧我還沒那麼自大。因為在我看到他的時候，他也看到了我，只不過大概從未想過會有人以這種方式出場，所以幸村也愣了下，才怒道，「你不要命了？這裡不是一樓，還不快進來。」
我從窗戶翻了進去，突然有種自己不是少女，而是翻少女窗戶的採花賊的荒謬感。
腳踏到地上，饒是我也松了口氣，拍拍胸口，我轉向看起來壓迫感十足的網球部長，露出帶著討好意味的笑容來，「幸村君……」
幸村精市靠坐在床邊，到現在也沒離開過分毫，但他就這麼坐著，冷冷的看著我，「為什麼要翻窗戶？」
「因為被攔在外面了，」早就料到他會生氣，只是沒想到看起來這麼可怕，我忙把東西掏出來頂缸，「我是來送康復禮物的，馬上就走。」遞到幸村面前，他沒有接，我繼續笑，「看看吧，我做了很久呢。」
幸村還是沒有伸手，就這麼看著我，目光森冷，我被看得有點尷尬，乾脆自己翻開來攤在他手邊，「有些是早紀拍的，有的是杉上學長，還有些是我，只不過我拍的很少。這是一年級的關東大會，全國大賽，這是領獎的時候，這是二年級的，這是今年的……」
「你翻窗進來，就為了給我這個？」幸村終於開口了，一句話，冷得讓我心臟漏跳了幾拍，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幸村，或者說，從未曾想過他會以這樣的態度來對待我，所以，一時之間，我愣住了，連一句話都回不出來。
幸村伸手，猛地一掀相冊，精心準備的禮物，就在這麼一揮之下，直接撞到牆角，落在地上，如此簡單的一個動作，卻像耗盡了他的力氣，少年的手，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顫抖著。我捂住嘴，渾身如同墜入冰窟之中。
「給我看這種東西，」幸村冷得如同冬日疾風的聲音，「難道永井醫生沒有和你說過，我再也不能打網球了。」
第四十八章
病房裡一陣靜默，甚至死寂。
我深吸了口氣，強壓下喉嚨湧上的哽咽，用最冷靜的聲音開口，「我是聽永井醫生說過，就算手術成功了，你也可能再也無法打網球了。」
幾不可見的，僵硬得如同雕塑的人，輕輕顫抖了下。
我站在病床邊，心疼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少年的臉，就算是冰冷的樣子，也是掩不住的俊秀，帶著還未曾恢復的蒼白消瘦，纖細的背脊，卻倔強的不肯向命運低頭。什麼國中網球界的神之子，什麼立海大三連霸的責任，通通給我見鬼去吧。
幸村精市，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就算精神再強悍，也會不堪承受這樣的壓力吧。
「但是永井醫生也說了，手術的成功率非常低，」我到他面前，蹲下，手伸出握住他的手，這雙手我握過很多次，修長優美，帶著常年握網球拍產生的薄繭，現在卻顯得有些無力，所以我也只是輕輕地握著，「但是，手術也成功了不是嗎？永井醫生說的可能，並不是絕對啊，」我嘗試著露出微笑來，「現在就算讓你放棄，你也捨不得吧，捨不得的話，為什麼不再試試努力呢？」
幸村無動於衷的回視我，「努力？說得輕鬆，但連你自己也說過，有些事就算努力了，也不會有任何回報。」
……我自己說的話，能吞回去嗎？
「如果你都不去嘗試，又怎麼知道不可能呢，」我目光溫和，卻堅定，「我相信你的手術能夠成功，這一次，我也相信你可以的。」有些奇跡，只要相信，就會發生。
下一刻，幸村連我的手一起揮開，「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也不需要你的憐憫，你什麼都不知道，你說你相信我，不過是因為你……」
被甩開手，我心底抽痛，更多的是茫然，「因為我什麼？」突然之間，如同醍醐灌頂一般，我恍然大悟，驀地站起身，我退了兩步，手開始不可抑制的顫抖，雙手緊緊地交握在一起，才能不至於抖得厲害，我看向那個話說了一半，卻偏過頭仍然不願意出口傷人的少年，出口的每一個字，都顯得艱難，「你果然早就知道了。」我的聲音裡有些自嘲，「是不是，像個笨蛋一樣？」
咬了好幾次牙，我才稍微停止顫抖，「算了，無所謂了，」走到牆角拾起相冊，拍拍上面的灰塵，「我確實什麼都不知道，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的人，不是自己的話，安慰也好，相信也罷，怎麼樣都帶著旁觀者的輕描淡寫吧，」將相冊的封面撫平，我捏著相冊，用的勁大了，也會痛，「但是，說要相信，就算不是因為……」喜歡兩個字，被咬在嘴裡，刻在心上，我將相冊放回床頭櫃上，「那個笨蛋的相信，一旦認准了方向，就無論如何絕不會動搖的。所以，」那天說過的話，我想再說一次給他聽，「振作點啊，幸村精市，手術都成功了，又怎麼能輸在這裡。」
說完，我轉身就跑，在呆下去，我怕強忍了許久的淚水，會在最後潰不成堤。
我是來探病的，怎麼能在病人面前，做這種哭哭啼啼的事。
「咦？是你？」剛關上病房門，就被護士小姐捉住了，「剛剛不是說過了禁止探望嗎？你這小姑娘從哪裡混進去的？」
我極力露出歉意的笑容，真的是笑容。
「喂，你別哭啊，我沒罵你啊，行了行了，我不說了你快走吧，下次別這樣了。」
不管悲傷也好，高興也好，時間總不會停留，每天都努力準備公演的事，累到思維都空白了，也不會再胡思亂想了。
公演前兩天，我被老師單獨留了下來。
「五十嵐，你最近，是遇到什麼事了嗎？」溫柔的老師有點猶豫的輕聲問道。
「老師怎麼這麼問？」我不解。
「你最近的舞跳起來，總是很激動。」老師歎氣，「內心的波動，反映在我們的動作上，比說任何話都要誠實。」
「我……」咬了咬唇，「抱歉老師，我明天一定不會這樣的。」
「你能注意就好，馬上就要公演了，要加油啊！」
「嗨！」
換好衣服出來，我從包裡掏出一張公演的特別招待票，這是學校特意給每個參演的人準備的，我也有好幾張，給了爸爸媽媽早紀杉上君，剩下的一張，本來是準備留給答應要來看我公演的人的。
輕輕將招待票撕成兩半，聽柳說，他被真田揍了，但也恢復了平時的樣子，幸村精市，現在也一定沒有放棄，努力的複建吧。
就算不能邀請他來看，但是，我也完全不想公演有任何的失敗。
「五十嵐，準備好了沒？」平日總是溫柔的老師今天看起來也焦急多了，連聲音都大了不少。
「準備好了。」我從更衣室裡出來，「換好衣服了，也已經做好熱身運動了。」
老師上下打量了我下，幫我理了理頭上黑色的羽毛頭飾，「等奧傑塔這一場跳完就要換你上場了，記住，要冷靜，你的定點旋轉非常棒，好好跳，一定能成為整場舞劇最精彩的部分。」
我重重的點頭。
「惡魔，惡魔準備好了嗎？快點來帶走你的黑天鵝公主。」
伸吸一口氣，我將手搭在跳惡魔的同學手中，黑天鵝，登場。
王子的選妃宴會，被惡魔帶來的，偽裝成奧傑塔的奧吉利婭，誘惑著王子，挑戰著王子的愛情。
四分之三拍，悠長的雙人舞，王子的心產生了動搖。看清王子的內心，黑天鵝大膽的，最具衝擊力的大旋轉，王子被完全征服，宣佈了自己的新娘是奧吉利婭。
黑天鵝，大獲全勝。
從舞臺上下來，我還沒來得及喘口氣，老師和同學們已經圍了過來。
「很棒的大旋轉，看起來沒有絲毫搖晃哦。」老師首先笑著道。
「五十嵐，你聽這個掌聲，大成功耶。」
「是啊，看著王子的眼神也很好，看起來超大膽耶。」有同學補充。
我噗嗤笑了出來，姑且也當時讚美吧，「謝謝大家。」
「好了好了，去休息等著謝幕吧，」老師敲敲我的頭，然後又開始大聲，「奧傑塔，奧傑塔在哪裡，快準備最後一幕。」
第四十九章
我笑著搖頭，看最後一幕已經拉開序幕，便站在台邊看了一會兒，正準備轉回休息室，就聽到跳四小天鵝的同學在幕布後使勁朝我招手，「五十嵐，五十嵐，快過來。」
「怎麼了？」我疑惑的走了過去，湊近一看，才發現在舞臺和後臺之間的間隙，幕布後面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能看到觀眾席。
「你快來看，那是不是你那個啊，」她們看起來很興奮，「你那個也來看表演了啊，之前怎麼問你都不肯說，現在看你還怎麼狡辯，坐那幾排的，都是特別招待票哦。」
「我哪個？」我心臟漏跳一拍，能讓她們這麼激動的，絕不是我爸爸媽媽好友什麼的，只有曾經來過舞蹈教室一次，影響卻很深遠的幸村精市。
因為舞臺上的光線更強烈，所以我適應了好一會兒才看清楚觀眾席的方向，按照她們說的方向搜尋了好一會兒，然後，猛地瞪大眼睛，那藍紫色的半卷髮，隱約可見的秀麗容顏，不是應該正在醫院的某人，又是誰？
如果不是時間地點都不對，我大概會失聲叫出來，但我現在能做的，只是轉身就跑，偷偷從後臺溜到秘密頻道，再跑到觀眾席的地方。
剛準備推開安全門，突然意識到自己這身打扮，如果這麼一推門，肯定相當的引人注意。
我嘴角抽了抽，乾淨俐落的俯下身，推開安全門，像做賊一樣張望著溜了進去，這幾排都是特別招待席，雖然剛已經看到了爸爸媽媽坐在更前面的位置，但千萬別引起騷動讓他們看到了，不然我完全無法解釋啊！
幸村精市！你給我等著！
又氣又急，好容易湊到座位的地方，我乾脆四肢著地，以一種儘量不引人注意的姿勢挪動，從一群人的腳前爬過，我收穫了無數詫異的目光，好在還在表演中，多數人也就是看我一眼就罷了。我也是欲哭無淚，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剛還在舞臺上的黑天鵝現在會來爬過道。
管他的，反正光線黯淡，他們也看不清楚，而且他們的注意力現在應該在舞臺上的白天鵝身上。
終於爬到少年的腿邊，他敏銳的似乎意識到什麼，瞬間低下頭來，就見我趴在地上，正沖他做出殺雞抹脖子的動作。
「你……」幸村有些驚訝的瞪大眼睛，彎下腰正待開口，我抓住他的手就往安全門的方向拖，拖了兩下發現行動不便，便又放開自己爬，邊爬還邊回頭，想到自己姿勢之怪異，我的怒火熊熊燃燒，幸村精市，你好樣的！
好在那個誰並沒有當做看不到，而是以從未有過的溫順，俯身跟隨著我的動作走了出來。
走出安全門，我抓著幸村的手腕就跑，跑過一個樓梯轉角，直到確定這裡非常安全且絕不會影響舞臺上的演出，我才放開他的手，深呼吸，轉身，叉腰，一系列動作流暢至極，「幸村精市！你怎麼在這裡？」
少年裡面還穿著醫院的病員服，只外面罩了外套，對上我的臉，他笑的如同三月拂面而過的微風，還有種理所當然的語氣，「不是五十嵐邀請我來看首場演出的嗎，還特意提醒我不要失約，我只是好好的按照約定過來了。」
「我說的是出院後，你出院了嗎？出院了嗎？」我恨不得剖開他腦袋看看裡面到底裝的是什麼，完全忽略了發生上次的事之後，就算他出院了，我也不會邀請他來看公演這個事實了，「有點病人的自覺好嗎？」我抱住頭，「天啊，我一定會被永井醫生殺掉的，搞不好還會被做成標本。」
因為實在太震驚太急太怒了，我腦袋混亂開始胡言亂語。
「不會的。」幸村溫和的臉上恢復了從容不迫，「永井醫生其實是很溫柔的一個人，而且他很喜歡你的。」
「不對，這不是重點。」我總算稍微恢復了理智，「重點是你竟然從醫院偷溜，你還沒完全康復好不好，萬一在路上……」我說著，不由得打了個冷戰，那天可怕的記憶重新回爐，那瞬間，世界似乎失去了顏色。
「冷靜下來，」幸村手搭上我的肩膀，「不用擔心，我做事情從不會一時衝動，真田陪我過來的。」
「那真田君呢？」我怎麼沒看到人。
「因為只有一張票，所以他在外面等我。」幸村露出春風拂面的微笑來，難得沒有任何遲疑的，我問什麼就回答什麼。
總覺得真田挺可憐的，不過，「你怎麼會有票？」那張票我明明都撕了。
「水野給我的。」
「我也只給了早紀兩張，她和杉上君。」我看著幸村笑而不語的樣子，突然明白了什麼，所以，早紀只好一個人來看演出了嗎？是說幸村大人你是怎麼從我家好友手上拿到票的啊，我捂住額頭，簡直不想去想他到底和早紀說了什麼。
「好了，現在公演也看得差不多了，快回醫院吧。」我打定主意，準備不管他說什麼，都立刻把他拖出去交給真田。
「為什麼不和我說？」少年的聲音有些無奈的歎息。
「說什麼？」本來準備付諸於行動的我愣了一下，完全沒跟上他的思路。
「甄選的時間，就是我動手術那天，」幸村出人意料的拉開我捂著額頭的手，直視我的眼睛，「為什麼不告訴我？」
「那個啊……」清澈透亮的眼睛，幾乎讓我無所遁形，我微微偏頭，避開他的凝視，「沒什麼好說的。」
「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輕聲的問道，幸村的聲音特別的溫和，溫和得近乎溫柔。
你不知道的事？我背脊猛地一僵。
你不知道我為了什麼而努力，你不知道為什麼那盆綠蘿會出現，你不知道我書包裡曾藏了一盒巧克力，你也不知道在聽到你有可能再也無法打網球的時候，我那麼絕望的失聲痛哭過……
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第五十章
眼睛酸澀得有些厲害，我卻強忍著，掙開他的手，用最平靜的語氣，「哪有這麼多我知道你不知道的事，」不行啊星，說過的不能把自己的決定推卸到別人頭上，不管是做了什麼，都是自己的決定，所以，絕不能陷入自哀自怨的深淵，深吸一口氣，我轉回頭來直視他，努力的話，一樣能笑到陽光燦爛，春日晴好，「再說了，跳奧吉利婭也不錯啊，老師也說了，」我豎起大拇指，「我的黑天鵝很棒。」
「確實很棒，」幸村微笑，和我的笑容不同，他的笑容就像月光，溫柔卻不清冷，怡人卻不涼薄，「跳完的時候，劇場裡的掌聲非常洪亮。雖然我並不是很懂芭蕾，但也看得出來動作非常流暢優美，而且，最後的旋轉掀起了□□。」
我抬起下巴，露出驕傲的小模樣，「那是那是。」心底有點小小的得意，不可抑制的湧了上來，難得聽到幸村這麼誇獎我，當然要毫不猶豫的接受下來，謙虛什麼的，就讓我得意十分鐘再去撿回來吧。
「不過，有一點不太好。」幸村正色道。
我愣了下，「哪裡不好？」
「看著王子的樣子，太過於專注了。」幸村答得雲淡風輕，卻不經意流露出些許霸道來。
「不會啊，」我下意識的解釋，完全沒有理解他說這句話的意思，「真正專注盯著王子的應該是跳白天鵝的時候，因為那才是對王子有感情的，黑天鵝的話，對王子又沒有什麼真的感情，所以應該是挑逗誘惑的，雖然，」不好意思的咳了兩聲，「老師對於我能夠擺出誘惑的表情什麼的已經絕望了。」這個要把握好，對於我的歲數來說，估計還得再過幾年。
幸村失笑，隨即還挺認真的點了點頭，「這樣說來的話，跳黑天鵝確實也不錯。」
我正要為他終於贊同了我表示滿意，突然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除了我們像著奇怪方向發展的對話，還有就是，「等等，我差點被你繞暈了，你該回醫院了。」病人就該在醫院好好休息。
這一次，幸村竟表示了同意，「確實該回去了，不過在此之前……」他頓了頓。
我偏頭，「嗯？」
「五十嵐。」清透的聲音突然再次響起。
我更不解，「嗯？」
「星。」
突如其來的稱呼，讓我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見幸村遞過來一個像是本子的東西，我這才發現這是他一直拿在手裡的，「初次登臺的禮物。」
「啊，謝謝。」我剛想問的話就這樣被打斷了，下意識的道謝接過，然後有些好奇，「這是什麼？」
說問著，邊伸手想拆，才一動，卻出乎意料的被摁住了，幸村溫和的道，「等下再拆吧。」
「是什麼啊這麼神秘。」我抿嘴笑了，完全沒反應過來自己再一次被繞暈帶歪了。
幸村並沒有回答，「好像聽到掌聲了，那邊是結束了嗎？」
我側頭，果然就聽到隱隱約約的，有掌聲傳來，「好像結束了，」我猛地反應過來，「遭了，老師說讓我要一起謝幕的。」
「那快去吧。」幸村輕輕推了我一把，「首次登臺，怎麼也要好好謝幕才是。」
「等等，那你呢？」
「我該回醫院去了，怎麼也不會讓永井醫生把你做成標本的。」幸村帶著一絲好笑道。
我也笑出聲來，「那好吧，那我過去了。」我覺得我再不過去就是老師要把我做成標本了。
幸村點點頭。
我抱起本子準備離開，剛邁步。
「星。」
我不解回頭，日光正好，從窗戶透過來，正撒落在少年的臉上，連笑容都看著透明了起來，「公演結束了就不需要每天特訓了吧，有空給我帶盆花吧，一盆綠蘿放在病房裡，她也太孤單了。」
只是小事，所以我想也沒想，毫不猶豫的點頭，「好，明天給你帶來。」
跑著沖向後臺，我立刻被捲入演出成功的熱情當中，晚上和老師同學們吃完慶功宴，又回來和爸爸媽媽慶祝了一會兒，我才累到不行的爬去洗澡上床。
剛躺上床，我又坐起來，幸村給我的東西，我還沒拆。
光腳跳到桌邊，我翻出那個本子一樣的東西，拆開，裡面果然是一個本子。
跳回床上，我將床燈調亮，翻開本子，定睛一看，下一刻，我猛地合上本子，臉上瞬間升起的熱度，估計可以直接煎雞蛋了。
拍了拍胸口，重新做好心理建設，我盤腿坐好，再次翻開本子，強忍著羞澀，壓抑著欣喜，認真的翻看。
這是一個畫本，所有畫的主題只有一個——五十嵐星。
各種神態各種動作，串聯出一個完整的五十嵐星。
這些畫，有些只是很簡單的鉛筆素描，有些則是認真的水彩畫，但不管是什麼樣的，那種畫畫之人溫柔而繾綣的筆觸，簡直可以直接從畫裡感覺得出來。
就算我並不懂畫畫，我也可以看出，如果，沒有被畫話之人熟悉到刻入心底的話，是畫不出這麼多生動美好的畫的。
伸出手，我撫過一張水彩畫，畫中的少女靠在車站的牆上，正轉過頭來露出微笑，那樣的笑容，就好像她在瞬間，擁抱住了整個世界。
「真是笨蛋。」我伸手指戳戳畫中的少女，「這麼看人的話，難怪會被人發現啊，不過，」手撐在膝蓋上，我緩緩的，露出和畫中少女同樣的微笑，「連這種地方也比我快一步不肯認輸的感覺，我該說果然不愧是幸村精市麼？但是，」我指著本子，自認為頗有氣勢的道，「在醫院對我說那種話，我可還沒有原諒你。」
剛說完，又不可抑制的笑出聲來。
「大笨蛋，」我舉著畫本，向後倒入床上，「做這麼浪漫的事，會把人寵壞的吧。」
下一刻，我抱著本子，不可抑制的躺在床上滾來滾去，除了傻笑，我做不出其他任何反應，而笑聲裡，滿滿都是幸福的味道。
悠于 2017-10-28 00:20
第五十一章
「早紀！」第二天早上，我給了我家好友緊緊的擁抱，「謝謝你。」
芭蕾的特訓結束了，於是假期補習班又替代了上來，這次我死活拽上了我家好友。
「放開放開，你想捂死我啊。」早紀拍我的手臂，「看你的樣子，已經得手了？」
「什麼得手，太難聽了。」我放開她，捂住自己的臉，嘴角卻是止也止不住的笑意。
「那你想怎麼形容，終於摘到那朵覬覦了快三年的花？」早紀扮了個鬼臉。
我忍不住噴笑，「別用花形容男生啊。」雖然幸村精市確實是容貌精緻秀雅，但是這樣我會想笑，「不過你怎麼知道的？」
早紀晃了晃手指頭，「這一次幸村君都主動找到我了，我還不能肯定嗎？」
「那你也不告訴我，我當時看到他的時候嚇死了好嗎？」真的，差點心臟嚇停一拍。
早紀掃我一眼，「我怎麼會把他想給你的驚喜提前說出來，這樣不但得罪他，說不定連你也怨我。」
「不會的，」我摟了她的肩膀，「我絕不會怨恨你的。」
「甜言蜜語留給那個誰聽，」早紀揮了揮手，「現在，我要去找我家彬了，可憐的彬，昨天都沒能陪我看演出。」
我笑彎眼睛，「你去找誰我都沒意見，不過，你說了今天杉上君有事去了東京，你確定你要轉道去東京？」
「你和幸村精市一起去死吧！」早紀拿起課本開始像揮蒼蠅那樣亂揮。
我邊躲閃之余邊不忘給她助興，「啊啊，早紀大人饒命啊。」
補習班下課後，我抱著那盆被早紀少女嘲笑了很久的花，轉道醫院，然後，原本莫名有些忐忑的心情，在醫院門口，全部轉為不可思議。
「大野學長，井上？」如果不是抱著花盆，我真想伸手揉一揉眼睛，看是不是眼睛花了，我竟然看到了大野學長和井上玲子手牽手在一起？
「五十嵐，」大野學長有些不好意思的打招呼，「你是來看幸村的吧，我們也是，聽說他得了很嚴重的病。」
你這消息來源還有點滯後啊，「手術成功，已經沒事了。」
「那就太好了。」大野學長笑出一臉燦爛，「是吧？玲子？」
井上玲子哼唧了兩聲，那是那副不討喜的樣子，「也就是說網球部的全國大賽還是有可能三連霸咯，」她翻了眼睛，「好容易關東大賽輸了的。」
我瞪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大野學長已經開口制止，「玲子！不要胡說！」
井上玲子撇撇嘴，不再說什麼了。
我簡直是大開眼界，真是不服氣都不行，嘴巴那麼壞的井上玲子，竟然會因為單純的大野學長一句話而閉嘴，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嗎？
「說起來，你們兩人是怎麼認識的啊？」帶他們走向幸村病房的時候，我完全無法抑制洶湧的好奇心。
「在關東大賽上認識的，我們兩個都去給網球部加油。」大野學長笑道。
井上翻白眼，「與其說是加油，不如說想看看沒有討厭的部長在，網球部會不會輸吧。」
「玲子！」
「嗨，嗨，我不說。」井上習慣性的應答。
我簡直連撫額的力氣都沒有了，所以你們兩個是組成了立海大網球部常輸小組，進而產生了友情，然後把友情昇華到了愛情這樣嗎？不過，你們也發展得太快了，關東大賽到現在才多久的時間？
說起來，其實早紀和杉上君也是挺迅速的。
所以說，這才是少男少女們談戀愛該有的速度嗎？
有種強烈的心塞感是怎麼回事？
推開病房門的時候，幸村正坐在床邊看書，聽到聲音抬頭，在看到我們三個這麼奇怪的組合後，鎮定如他，也愣了下。
不過好在畢竟部長大人還是很強大的，只片刻就回過神來，有禮的招呼起客人。雖然說是來看望幸村的，但大野學長和幸村根本就不熟，更不用說完全不像來探病的井上玲子了，所以也就隨意客套了兩句，大野學長拉起井上就跑，搞得好像有什麼妖怪在追一樣。
我簡直目瞪口呆的看著事情的發展，這樣的神轉折，真的好？
一隻手，在我面前揮了揮，隨即映入眼簾的，是少年溫雅的笑臉，「回神了嗎？」
「我實在沒想到，大野學長竟然和井上在一起了！」我忍不住再一次感歎。
「這是好事啊，該恭喜他們。」幸村笑得真的像很開心，「大野學長終於有女朋友了。」
「我只是感歎，緣分太奇妙了，真正緣分到了，擋也擋不住，」我手撐著頭繼續歎道。
幸村笑著歎氣，「與其不停的感歎別人的緣分，不如想想自己的。」
「自己的……」忽然之間，想到昨天的時候，收到一本畫本，不可避免的，頰染霞暉，連話好像都抖不利索了，「那個，那個啊……昨天的那個禮物，我，」一咬牙，說了出來，「我很喜歡。」
大概，沒有想到我說的這麼直接這麼突然，幸村微微偏頭，仔細看去，還能看見少年的耳後，有淡淡的紅暈彌漫上來。
我轉頭看向櫃子，除了撲通撲通的心跳聲，什麼也想不到，什麼也聽不到。
良久，或者是片刻，有清晰的問話聲響起，「那麼，你的答覆是？」
「答，答覆，什麼答覆，」我結結巴巴，「你又沒有問我，我答覆什麼？」
被扶著肩膀，半是強迫的轉過頭來，正對上一雙波光粼粼的藍紫色雙眸，他看著我的眼睛，很認真的問我，「星，我們交往吧？」
他這麼認真的問了，所以，我也很認真很認真的點下頭去，「好。」
然後，我真的看到了一朵盛開的花，面容清秀精緻的少年，笑起來的時候，就像一朵勝放的，美到極致的花。
突然的，我就想起剛認識他的時候，我說過的那句話，倘若我心中的山水，你眼中都看到，你，真的都看到了，是嗎？
第五十二章
幸村的複建進行得非常辛苦，也非常順利，連永井醫生都讚歎他強大的恢復力。
鑒於，咳，我現在算得上是半個家屬了，所以永井醫生絲毫沒有隱瞞我幸村的情況，每天在去探望幸村前或後，我必定去永井醫生的辦公室打個轉。畢竟，我從不去看他複健，所以真實情況怎樣，還有能比主治醫生更清楚的嗎？
「你們不是都交往了嗎？你為什麼不去陪著他複健，反正正是暑假期間，你也有時間。」永井醫生終於對我不耐煩了，「你去陪著不就什麼都知道了。」
「精市他害羞。」我笑眯眯的對著永井醫生的冷臉，熟悉之後，才知道幸村說的有多正確，永井醫生可溫柔了，就是表情比較有迷惑性。
「我說過了，我對你們少男少女的無聊把戲沒興趣，不要來煩我了！」永井醫生忍無可忍。
「明天絕對就不來了。」我舉手發誓。
永井醫生一張病歷沖著我的臉就拍了過來，「明天他都出院了，你還來幹什麼？」
我手忙腳亂的接住，「永井醫生，這可是少女最重要的臉面，拍出問題了怎麼辦？」
永井醫生冷笑，「我可以當你的主治醫生。」
我偷偷吐舌頭，低頭看病歷，不再去挑釁他了。半晌，我連猜帶蒙的看完，恭敬的將病歷遞了回去，「永井醫生，謝謝您。」
永井醫生低頭寫東西，哼了一聲作為回答。
我將病歷放回他桌上，提起書包告辭，就算他的態度再冷淡，也不能阻止我的好心情，因為明天，幸村就要出院了，而且看病歷的樣子，他恢復得很非常好。
果然，幸村精市啊，就像為了創造奇異存在著的一樣。
「嗨，我來了。」從病房外伸了顆頭進去，我笑得陽光明媚，「今天感覺怎麼樣？」
幸村轉頭，笑意回蕩在眼底，「很好，」頓了頓，「看到星之後，更好。」
帶著半分羞澀，我笑得又甜又脆，「明天出院會尤其好。」交往之後才發現，一旦接受了事實，他的進步完全是一日千里，偶爾說出的話做出的事簡直會把人寵上天。
「我很期待明天。」幸村直言不諱，看得出，他真的一點都不喜歡醫院，雖然，他不曾抱怨過什麼，這一點想起來，讓人心疼。
「明天出院就要恢復訓練了吧。」我背著手踱進來，「全國大賽就快要開始了。」
「是的，」說起網球，幸村的神色連我都想要吃醋，「耽誤了不少時間，全國大賽，立海大絕不能輸，」他抬眼，輕輕吐出一個發音，「青學。」
炎熱的夏日，我也忍不住抖了下。
「怎麼了？是空調開得太冷了嗎？」幸村問道。
「沒有，」我在他的床邊坐了下來，「才出院就進行高強度的訓練，我有點擔心。」
幸村嘴角現出一抹微笑，「不用擔心，我有分寸的。」
我摸了摸鼻子，「嗯，我知道，不過那天的情況太嚇人了，我是一朝被蛇咬。」與其在心裡擔心，不如大大方方的表達，心意，也要靠語言來傳達吧。
下一刻，我被人圈住，壓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少年身上，還帶著沐浴後清新的味道，應該是複健之後才清洗過的，和身上的味道同樣清澈的聲音，在頭頂流淌，「那天，嚇到你了。」第一次的擁抱，滿滿的都是心跳和清爽的味道。
我伸手，環住他的腰，「知道嚇到我的話，下次絕對不要再這樣了。」再來一次，我不保證會不會被嚇瘋掉。
「嗯。」
「不要嗯，你保證。」我撒嬌耍賴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知道這樣總會被接受後，人總會更加肆無忌憚。
聲音裡帶上笑意，「我保證，」頓了頓，「說起來，那天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你說等我出院告訴我的。」
我從他懷裡抬頭，「你也說有事找我的，你先說什麼事。」
「我已經說了啊。」幸村溫和的臉顯得特別無辜。
「什麼時候說的？我怎麼沒有印象？」我皺眉思索，然後搖頭，「絕對沒有說。」
「已經說了，」幸村笑，「在你首次公演後的第二天。」
那天？
我想了想，瞬間臉上染上紅霞，那一天，他對我說，我們交往吧，「那我也說了，也是在那一天。」
「你那天只說了好。」幸村這一次，似乎並不打算放過我。
「怎麼會？我前前後後說了不少話。」瞪大眼睛反駁。
「有一句話和這件事有關嗎？」
「幸村君，不要那麼斤斤計較，反正大概意思就那樣，你猜也猜出來了。」我企圖混過去，但是我忘了，沒有哪一次，我的蒙混過關成功過。
「那是兩回事，」幸村溫和的臉上帶著堅持，突然又像想到什麼似的，「剛提到全國大賽，去年的全國大賽，我記得，有人好像說欠我一次。」
「這種事你竟然都還記得？」我都忘得乾淨了。
幸村偏頭，微微對我一笑，「有用的東西當然要記得，特別是在講道理的時候。」
我寒毛都快立起來了，「其實，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星，我在聽。」
「巧克力啦，」我望天花板，「一盒我自己做的巧克力。」後來，放在書包太久都化掉了，最後只能扔掉了。
幸村笑意盈盈的朝我伸出手。
立刻理解了他的意思，「沒有，真的沒有，海鹽口味的很難做成功的，」不是鹹了就是淡了，「而且用的海鹽還是我從法國帶回來的，已經沒剩多少了。」
「有什麼不一樣嗎？」幸村好奇的問道。
「法國蓋朗德「鹽之花」，據說口味柔美清澈，帶有一抹奇異的紫羅蘭香氣，雖然我嘗來嘗去除了咸之外完全沒嘗出所謂的紫羅蘭香氣。」不過，那個時候在法國看到，很輕易就想起了幸村，所以才特意買的。
幸村溫和的表情帶著惋惜，「我還沒有收到過巧克力呢。」
「騙人，」我瞥他，「情人節的時候，我可記得校刊評選出的校園人氣王。」
「沒騙你，」他漂亮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看著我，「我從來沒有收到過女朋友送的巧克力，每年情人節的時候，網球部不少人都可以收到呢。」
「……」一發入魂，我除了表示，「好吧回去做給你鹹了淡了你都得吃光。」這句話之外，還能說出什麼來呢。
第五十三章
雖然說了回去就做巧克力，但我真的已經很久沒做了，又不想浪費，所以當晚還是先做了些別的巧克力練習了下，第二天等精市出院了，晚上回去才開始正式製作海鹽口味的。
今天他已經出院的話，明天就會恢復部活了，正好補習班下課後等他部活結束，當做慶祝的禮物吧。
我笑眯眯的往裡面撒海鹽。
上完補習班趕到學校網球場外的時候，我有些驚訝看著裡面進行的比賽，這個，是正在進行練習賽嗎？真田對戰的人我怎麼不認識？但是，似乎有點印象，在哪裡看到過呢？
算了，想不起來。
正打算放棄思索，幸村披著很久沒見過的立海大正選外套出現了，我嘴角微微揚起，真是……好久沒見過這個樣子的他了，雖然立海大正選隊服我從沒覺得好看過，但這麼看著，好像也不耐嘛。
正帶著笑容，目不轉睛的盯著人看，就見幸村徑直走到網球場邊，手動了幾下，原本掛著的球網就這麼落在了地上，他走到中間，然後……一腳踩在上面。
就算隔得遠聽不到他們的對話，但我的小心肝還是很不爭氣的撲通跳了幾下，雖然平時溫和的樣子也很好，但球場上強勢霸道的部長，也讓人心動啊，不管什麼樣子的幸村精市，我都喜歡。
看到他們開始日常訓練，我找了個偏僻有樹蔭的地方，坐下慢慢的等，現在的等待，不再帶有緊張，但期待的心情，不會有絲毫改變，卻如同陳釀的酒，越陳越香。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網球部的部活終於結束了，看著部員陸陸續續離開，我站起來拍拍裙子，走向球場的出入口。又等了不長的時間，才看到網球部的正選出來，之前在參加交誼舞比賽的時候已經打過照面，在幸村住院這段時間，來來回回也見過不少次了，總算掛了個臉熟，正想露出有禮的微笑，就見幸村也走了出來，於是，有禮的微笑在瞬間變成了甜笑。
暑假期間除了網球部，其他不少運動社團也有活動，但像我這樣穿著普通衣服的並不太多，也算顯眼，動態視力卓越的網球部長，很快就看到了我，他停下和柳正在進行的對話，朝我招了招手，「星，過來一下。」
我有些疑惑，還是按照他說的走了過去。
大概幸村的動作確實有些奇怪，其他正選紛紛停下腳步望了過來，其中不乏興趣盎然的視線。
「還沒有給大家正式介紹過。」幸村微笑著和我並肩而立，一副準備向立海大的其他正選介紹樣子。
我有些懵了，不是早就介紹過了嗎？
正疑惑間，就聽到幸村溫和的聲音繼續著，帶著慎重，「這位是我女友，五十嵐星。」
如果不是時間地點通通不對，我大概會驚呆掉，但是幸村這麼認真的說了，所以我也只是愣了一下，隨即露出最是溫雅有禮的笑容朝網球部的各位點頭致意，然後，把其他人各色的表情收入眼中。
在真田說著太鬆懈了，柳和柳生說著恭喜，仁王拍著幸村的肩膀說不愧是部長，丸井好奇的打量我，桑原露出笑容來的亂七八糟之中，只有切原同學，好像呆住了。
到了後來，我才在綠川口中得知了真相，據說，切原同學說，幸村大魔王找了個和他一樣可怕的女朋友。我聽得很愉快，所以也將這種愉快分享給了男友，就這樣。
和網球部的諸位告別之後，我終於恢復了正常，邊走路邊捂著臉一個勁的念叨，「幹嘛這麼正式的介紹，我一點準備都沒有啊。」
幸村溫和的笑問，「要準備什麼？」
「雖然我也不知道，但準備一下至少看起來會好點吧。」
「不需要，」幸村側頭，紫色的眸中只容得下我一個人般，「星平時這樣，就已經很好了。」微頓了頓，「或者說，難道你不希望我說出來？」
羞澀和甜蜜，同時湧上來，我感動得微微偏頭，「不是，我只是沒想到，你會當著大家的面說。」
「為什麼不說？」幸村停下腳步，笑得自信從容，「我不喜歡遮遮掩掩，也不喜歡敷衍了事，」他雙手抱胸，身上還披著正選外套，風揚起衣擺的時候，是無人能及的自信強勢，「我喜歡一個人，就要讓她能在陽光下，堂堂正正站在我的身邊。」
我靜靜看著他，心跳快得，好像要從胸腔裡蹦出來一樣，這個少年，總會讓你覺得，你跋涉過千山萬水，攀爬過奇峰險峻，千辛萬苦才來到他的身邊，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何曾有幸，遇上這樣一個人，喜歡上這樣一個人，和這樣一個人在一起。
嘴角緩緩上揚，我朝幸村招了招手，示意他低下頭。
他果然按我說的，微微彎腰低頭，我湊上去，一個淺淺的吻，落在他的臉頰，輕輕碰觸之後便飛快的退開。
抿嘴笑看他的時候，還能看到他臉上慢慢湧上的紅暈。俊秀的臉上，染上豔色的時候，是難以形容的美麗奇景。
「你臉紅了。」難得有嘲笑幸村的機會，我當然不會放過，於是毫不留情的指出，也不管自己臉上溫度有多高。
在球場上異常強勢的部長大人輕咳了聲，「你看錯了。」
「我沒看錯，我視力很好。」我指著自己的眼睛嚴肅道。
指向自己眼睛的手，被人緊握住，順勢一拉，突如其來無限拉近的距離，讓我驀地瞪大眼睛，直到，眼中只映入一個人的身影。
少年低頭，緩緩的湊近，唇上的柔軟的感覺一觸即分，快得幾乎感覺不到其他，我完完全全的呆住了，整個思維仿佛停頓了般，風很輕，夕陽很柔和，但這些，都比不上那一個淡若清風的吻。
而做這一切的人，帶著盈盈的笑意，毫不客氣的指出，「你臉紅了。」
我愣了下，然後，看著眼前眼底染上得色的少年，伸出拉住他臉頰邊柔軟的半卷髮，我使勁，拉！
幸村精市，大混蛋！
第五十四章
幸村出院沒有幾天，全國大賽就像是迫不及待般，拉開了序幕。
這一次，我終於可以毫無顧忌的使勁加油了，雖然一直到決賽，我都沒撈到一個為新出爐的男朋友加油的機會，除了半決賽的故意放水，其他全部以乾淨俐落的方式贏了。
感覺就像是宿命一般，關東大賽的決賽是和青學，全國大賽的決賽又是。
關係到立海大是否能三連霸的關鍵一場，連我都開始緊張起來，雖然並不是不相信網球部的實力，多多少少，我也知道這群少年有多優秀，但精市，才出院二十多天，就要進行全國最高級別的比賽。
他和我說過，這次決賽，他會上場，單打一。
早早的來到網球場，全國比賽的決賽場地，看起來比以前任何一場都要宏偉壯觀。
早紀和杉上君作為一點都不緊張，只是來觀賽加拍照的人，還沒達到場地，我一個人進入球場，遠遠的看去，立海大的諸位已經到了，正在做簡單的熱身運動。
我笑眯眯的背著手晃了過去，不想再多給幸村多半分的壓力，我臉上的表情，極力維持在正常的愉悅上。
「精市。」看到幸村對部員的談話告一段落，我才揮手打招呼，順著我的聲音回頭，肅容的網球部長，放軟了表情，站到球員休息區的邊上，「今天到得真早。」
「最後一場了啊，」我手仍背在背後，「如果再不努力點加油，到時候某人再小心眼的不理我怎麼辦？」
幸村啼笑皆非，「你確定不是倒打一耙？」
不想跟他鬥嘴，我只是笑了笑，然後眨了眨眼睛，極力笑得溫柔一點，「精市，你把頭低下來點。」
剛還氣勢強橫的網球部長，聞言竟然有些遲疑。
看他下意識的反應，我愣了下，隨即竟然有瞬間的後悔，難道上次真的扯得太痛了？不應該啊，我怎麼捨得對他下狠手，當時半是洩憤，也半是因為覬覦那兩縷頭髮很久了，每次看到那麼柔軟的貼在臉頰上的時候，都手癢的想伸手去拉下。
不是扯得太痛了，那就是故意做出來給我看的。
想明白之後，我又好氣又好笑，瞥了他一眼，「幸村君~」我都笑得這般溫柔了，你還不把頭低下來，別怪我……心狠手辣。
像是懂了我無聲的威脅，幸村無奈的歎氣，手撐在膝蓋上，微微蹲了下來。
突然之間，心底變得很柔軟，好像輕輕一碰，有一種叫柔情的東西滿溢。我帶著微笑，伸手將他額頭上的頭帶摘了下來，不等他驚訝，又將一直拿在背後的新頭帶給他戴上，「等等別動，好了。」
「這是？」幸村站直身體，有些驚訝的伸手摸了摸。
「幸運女神的祝福，我特意有拿去神社拜過哦。」我笑嘻嘻的道，「而且保證和你用的是同一款，絕對不會因為換了新款不舒服。」
「呵，」幸村微微一笑，在炎熱的夏日，比撲面而來的風還要清透涼爽，他手一伸，單手將圈住我的肩膀，低頭在耳邊，輕輕的道，「等打贏了這場球，我們去約會吧。」
話說完，他便放開我，我則回給他大大的笑容，「好。」
重新回到場地中的幸村，收斂起溫和的表情，恢復了他部長兼教練的神態，無可比擬的自信和強勢。
我卻仍然帶著笑容，趴在欄杆上，抬起頭來，享受夏日清晨舒爽的風。
整個網球場，逐漸熱鬧起來，應援團，觀戰的觀眾，我甚至還看到其他學校網球部的部員，逐漸把空蕩蕩的觀眾席填滿。
「星。」早紀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我回頭，就見早紀和杉上君連袂而來，我笑著揮手，「這邊，這邊。」
「比賽還沒開始吧。」兩人走到我旁邊，早紀問道。
「還沒有，球員應該馬上要入場了，」我指向場地的另一邊，「那邊是青學的，聽說在關東大賽決賽上打敗真田的，是一個一年級的正選。」
「一年紀？」早紀驚訝的睜大眼睛，「打敗真田君，那得有多天才，是哪一個，快指給我看看。」
「我也不知道，不過一年級應該是最矮那個吧。」我不負責任的介紹道。
「看不清楚，棒球帽擋住臉了。」早紀下了結論。
「一會兒就會看到了，」我雙手抱胸，「按照他的實力，應該是單打一吧，很有可能，會和精市正面對上。」
「他能贏？」早紀笑嘻嘻的看著我嚴肅的樣子，「好了，別擺出那麼可怕的臉，你什麼時候見你家幸村君輸過，就算是打敗了真田君的人，也不可能打敗他的。」
我稍微放鬆了些，「那倒也是。」從來不曾輸過的幸村精市，連那樣的疾病都能打敗，我就安心的看著他，在全國大賽上，率領著立海大實現三連霸吧。
全國大賽決賽第一場，就是真田對上青學的部長。
「總覺得這兩個往球場一站，」早紀忍不住吐槽，「全國國中網球錦標賽決賽，就瞬間變成全國高中，不對，全國大學網球錦標賽了。」
「迷之年齡，也是實力的一種？」我攤開手，「不過你不覺得，真田副部長雖然看起來很穩重老成，但一開始打球，就意外的熱血。」
早紀點頭，「還不停的出言挑釁，這種時候，才有符合年齡的感覺吧。」
「你們……」杉上君有些無力，「真的是來加油的嗎？」
我和早紀相視一笑，沒辦法習慣了，從一年級的關東大賽就開始不停的看，那個時候我們兩個又都是屬於網球不認識我們，我們也不認識網球的人，最多只能看懂比分，如果不天馬行空的聊聊天，只看著黃色的小球飛來飛去，我們兩個也會無聊啊。
第一場，立海大就打得異常辛苦，真田的實力，在立海大網球部絕對屬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感覺青學那個部長也不差，甚至，更勝一籌。最後雖然勝了，但總覺得是慘勝，看真田幾乎倒在地上爬不起來的樣子，我就直皺眉，沒來由的想起我以前問過幸村的話，如果真田或者柳受傷了，但必須完成比賽呢。
不由得將視線轉向那個在教練場地就座的人，他背對著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紋絲不動的背影，堅定如磐石。
我慢慢閉了閉眼睛，總聽你說要達成立海大三連霸，但道路之崎嶇難行，我現在，也才僅僅窺視到一丁點而已。
第五十五章
雙打二的勝利，讓我和早紀又接著振奮起來。
「單打二也勝利的話，這場比賽就結束了。」早紀握了握拳。
「單打二，是仁王。」球場上的欺詐師，應該，會贏吧。
但連續的，單打二，雙打一，連被譽為全國最強雙打的丸井和桑原都輸了。
「青學那邊是開掛了嗎？」早紀憤憤不平，「那什麼什麼雙打我聽都沒聽過，突然就冒出來比丸井和桑原還強，這是在開玩笑嗎？」
我拍拍她的手，到這個地步，我反而已經完全冷靜下來，「精市快上場了。」他一定會贏。
然後，半分鐘後，換我了，「這是在開玩笑嗎？這是全國比賽的賽場，那個遠山那個誰是哪裡冒出來的？青學那邊的外掛登場嗎？」
「冷靜下來，」於是換早紀拍我的肩膀，「冷靜下來，你家幸村君完勝了，連口氣都沒多喘。」
深呼吸兩口氣，我將各種情緒都壓了下去，「我已經冷靜下來了，青學那邊那個誰，也該出場了吧。」
「看，在那邊。」早紀指著一個方向道。
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就是那個看起來很矮小的小個子？」
「應該就是他了，很挑釁的眼神哦。」早紀舉起相機來拍了一張。
「我會好好看著的。」閉了閉眼睛，我認真的道。
「嗯。」
幸村的網球，仍然是準確得可怕，不賣弄技巧，不炫耀花俏，他只是扎扎實實一球一球的，把所有球都打回去而已。
還記得，他以前教我打網球的時候，就問過我，對於要贏得一場比賽，什麼最重要的，我回答的是，把所有球都打回去和打出對手接不到的球。他現在做的，就是精確的把對手不管打出什麼樣的球，都打回去。
「好耶，3—0了。」早紀開始歡呼，「果然不愧是神之子，對面那個小孩看起來雖然也很厲害，但怎麼也贏不了的吧。」
「嗯嗯。」我握緊雙拳，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比賽場地，二十多天前，連對我做個揮手的動作都困難的人，現在就站在全國大賽的賽場上，威風凜凜。秀雅的少年，展現給所有人的，是強橫到無論對手是誰，都一定能贏的實力和決心。
握著球拍站在球場上，他就是當之無愧的神之子。
每個人都看到你強勁的實力，但到底有多艱難，經歷過多少痛苦、絕望，你才能站在這裡，我看著球場上揮灑自如的人，突然的，淚流滿面。
我的神之子，我為你驕傲。
「星，你哭什麼啊？馬上就4—0了要贏了啊。」早紀不解的問道。
「沒事，我是高興的。」我笑著擦了擦眼淚，「看到他能這麼打網球，我真的很高興。」
「你啊。」早紀無奈的歎了口氣，「無可救藥。」
我嘿嘿笑了兩聲，難得的不想反駁，現在繼續看球才是最重要的，不過……
皺起眉頭，「早紀，杉上君，你們看那邊那個叫越前的小孩，他看起來好像不太對了。」
「確實，他怎麼閉起眼睛了？而且也不往正確的地方跑了，啊，摔了一跤也沒反應。」
「他的教練哭了。」杉上君最是冷靜，他指著青學那邊的教練席道，「閉上眼睛，可能是因為看不到，不往正確的地方跑，摔了一跤也沒反應可能是因為聽不到也感覺不到了。」
「五感消失了？」我和早紀面面相覷。
「是幸村的網球？」早紀不敢置信的問道，「我從來沒見過他這麼打球，星你見過嗎？」
我搖頭，「沒有，我只知道他被稱為神之子是因為他的網球技術，不管什麼絕招對他都沒有用，不管球出現在哪裡都能打回去，這樣會使得跟他對打過的人慢慢產生一種絕望的感覺，所以才被稱為神之子。」
「那就是最近才出現的咯？」早紀猜測道。
我思忖著，然後慢慢，捂住嘴，沒有經歷過痛苦絕望的人，無法體會那種痛苦絕望，更不要說將那種暗無天日，絕望的痛苦融入網球之中，現在對手所經歷的，只是他所投射影像的萬分之一吧。
在醫院的時候，他到底是過著怎樣的日子。到底是經歷過怎樣的疼痛，怎樣的絕望……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反反復複的，心底只出現這一句話，如果，那個時候，我能更……世界上，本就沒有如果，所以，我只是心疼，很心疼他。
「那個越前得分了。」早紀驚呼，「啊，又得分了。」
「幸村的節奏被打亂了，他不應該像這樣接不到球的，」杉上君搖頭，「就像你們兩個說的，青學今年是開掛了吧，到4—0的地步了，那個小個子突然像開玩笑一樣成長起來。」
「他是超級賽亞人嗎？還會變身？」早紀不滿的跺腳。
我壓下喉頭翻滾的哽咽，「不管他是什麼，精市都還在努力，不到最後一刻，他不會放棄的。」
痛苦過絕望過，也努力過滿懷希望過，無關輸贏，也一定是到最後都不放棄的決心。
「輸了。」早紀喃喃著道。
「嗯。」我趴在欄杆上，沒有看歡呼著沖進場，將越前拋向天空的青學眾人，只看得到那個在球網前站立著，等待和越前最後禮貌握手的人，「你說我現在罵人的話，會不會顯得太失禮了？」
「你要去罵青學的？」早紀一把抱住我，「不要啊，青學那邊的人看起來那麼可怕，萬一他們再變個身什麼的怎麼辦？」
「別逗我笑了，我沒事。」我拍拍早紀的背，示意她放開我，「我又不是那個最難過的人。」
「網球部的諸位，會很難過嗎？」早紀低聲問道，她甚至都沒特意提起幸村。
「會，」我答得毫不遲疑，「但你看，」我指向微微挑起唇角，和越前握手的人，不是微笑，勝是微笑，「那才是幸村精市。」
絕不是輸不起的怨恨，也不是接受不了的悲哀，看清自己的不足，不斷向著自己的極限挑戰，就算跌倒過，也會以更強悍的姿勢站起來，才是我所相信的幸村精市啊。
還有，立刻就圍過的，網球部的諸位，哭得稀裡嘩啦的切原同學，遞上毛巾的真田副部長……
「好了，我就不當你們的電燈泡了。」我扯了扯嘴角，「我也得去等人了。」
雖然還有什麼見鬼的頒獎典禮，但懶得留在這場地裡憋氣，我還是出去吹吹風吧。
「那，」早紀點點頭，「明天見？」
我終於笑出來，「明天見。」
悠于 2017-10-28 00:21
第五十六章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還很是擔心啊。」
在球場外約定的地方找了個臺階坐下，我手撐著頭，皺眉思考重大問題。作為女友和最大的支持者，我一定要保持住最好的表情。
但是……什麼才是最好的表情啊？
思來想去都覺得不對，我從包裡摸出小鏡子，開始對著鏡子開始齜牙咧嘴。
不能太傷感，也不能笑得太燦爛，不能讓人感覺好像有同情，但如果無動於衷好像也說不過去，還是要笑，只是這個笑容的尺度要好好把握。
臉上表情扭來扭去，我覺得我嘴角都快抽筋了。
「呵呵……」身後清透的笑聲，讓我背脊一僵，我緩緩回頭，就見穿著立海大正選隊服的紫發少年，正低頭，似是頗為覺得有趣的笑望著我。
「精市？你什麼時候來的？」我站起身，悄悄把鏡子收到背後。
「剛到一會，就在星對著鏡子擺出笑臉的時候。」
我嚴肅的裝作沒聽到，「頒獎典禮結束了？」
「嗯，結束了。」
一句話問出口，我就後悔得想吞回去，所謂的頒獎典禮，就是這屆的冠軍，在最後接過獎旗的儀式，這種儀式，這種儀式……
臉色幾乎是不由自主的黯淡下來，然後，被人輕輕彈在額頭，「這是什麼表情，不是有好好準備笑給我看嗎？」
我捂住額頭看他。
少年站在比我高一步的階梯上，背上背著網球袋，以晴空和白雲為背景，清淡的聲音，帶著不會過於偏執的堅定，「我不會執著於一場比賽的失敗，這次輸了，下次努力贏回來就好。越前龍馬，作為我的對手，我尊重他在被我剝奪五感後還能站起來繼續打球的執著。」聲音頓了頓，雖然談不上苦澀，但總比平靜多了一分緊繃，「只是，星特意為我準備的頭帶……」
「我很感動，」我打斷他未出口的話，「不對，我很驕傲，」我仰起頭，將所有在球場上感覺到的所有感動，通通展現在他面前，「比賽開始前，我一直都很擔心你的身體，但當我看到你以那種姿態站在球場上，拼盡全力去打一場球，」我高高揚起嘴角，帶著前所未有的熱力，陽光的熱力，「我為你驕傲。」
全心全意的信任，一往無前的熱情，還有無人能及的自豪驕傲。
五十嵐星對於幸村精市，給出的全部都是，傾其所有的百分之兩百。
「星。」幸村回望著我，眼底如同凝聚起風暴般，還不等我看清真相，他伸手，將我摁進他的懷裡，少年的手臂結實有力，牢牢的抱著，像是擁抱著非常珍貴的寶貝一般。
這樣的心意，幾乎可以透過接觸的身體，直接傳遞過來一般，我伸手回抱住他，才打過一場大汗淋漓的激烈球賽，就算看起來纖細秀美如幸村精市，這樣的懷抱，絕對稱不上是清爽乾淨，但我緊緊的抱著，半分都不想放手。
等終於被放開的時候，我臉色微紅，興致卻頗好的拉了幸村的手，「下次，我們也去打網球吧。」
幸村失笑，「你還記得怎麼打嗎？」
「應該……記得吧。」我眼神有點漂移，一年前的球技大賽，我也是有好好練習過的，雖然，確實是一年前，「哎呀，反正也不需要能打到專業級別，至少，下次給你加油的時候更能看得懂啊。」
「也好，全國大賽後，網球社也要慢慢準備交給切原了，正好，我有空。」幸村臉上還帶著盈盈的笑意，稍微動了下被我拉住的手，兩人的姿勢立刻變成了十指相扣，被他的小動作甜到心底的時候，我也忽略了我有空三個字所蘊含的深層含義。
「走吧，要打網球的話，要先去給你買球拍。」幸村牽起我的手，向著車站的方向走去。
「買球拍也算是約會嗎？」
「星覺得呢？」
「太敷衍了，幸村君，至少要好好問自己的女友想去哪裡吧。」
「那星想去哪裡？」頗為認真的口吻。
「去奈良看小鹿。」我眼睛閃閃發光。
「好，找個時間一起去。」
「那精市想去哪裡？」我投桃報李。
「富士急樂園吧。」
「咦？遊樂園？總覺得你會說想去美術館什麼的。」
「裡面有高達主題館，我想去看看。」
想起來，曾聽他提起過，喜歡高達，「遊樂園的話我也喜歡，不過，」我做了個手勢，「各種過山車還可以嘗試下，鬼屋就不用叫我了。」我可是記得富士急有好多世界第一的翻滾過山車項目，還有很可怕的鬼屋。
「不用害怕，我在這裡。」
我瞥他，「就算繞暈我，我也不會去鬼屋的，對於恐懼的執著，是可以超越一切的。」
幸村偏頭笑，看他笑的樣子，我也忍不住笑了，「正好是暑假，全國大賽也結束了，不補習班和舞蹈課的時候，可以出去玩咯！」我高興的揮了揮拳頭。
「你忘了還有海原祭。」
「海原祭也挺好玩的啊，說起來你們班今年準備做什麼？」
「好像是茶屋，」幸村笑，「網球社今年應該會準備話劇表演吧，我有了個想法。」
「什麼想法？」
「去年你們班不是反串的《羅密歐與茱麗葉》嗎？今天，就讓切原去演灰姑娘吧。」幸村笑得春意融融，我卻默默的為要穿裙子的切原同學點了蠟燭，「那王子殿下呢？」
「不是還有真田。」幸村答得理所當然。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有沒有覺得真田和青學的部長有迷之相似感？」
「手塚？」幸村溫和的開口，「你想說的是，成迷的年齡感？」
我笑得說話都斷斷續續，「因為真田和那個手塚部長都太嚴肅了，不過那個部長球打得好像真的很好，可以把球都吸引到自己周圍什麼的，感覺好省力。」
「不要在我面前誇獎其他人哦。」幸村笑眯眯的道。
「為什麼啊？」你又不是小氣的人。
「嗯，我會吃醋。」
「唔……」我轉過臉，雖然聽到這種話是會覺得很甜啦，但是這樣說得大大方方的，幸村精市果然是個不得了的人。
但是，我就是如此如此的喜歡這個人。
重新回轉頭，我笑望向幸村，他帶著笑意回望，四目相對，自然有其他人介入不了的溶溶心意流轉其間。
或許，執手同行，一路上還會有很多很多的艱難險阻，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在最好的年華，我喜歡上一個最好的人。
THE END
cynthia1568 2017-10-28 22:46
謝謝大大分享~
這篇好棒~母雞推!!!
女主努力為了自己暗戀的人，努力的變好~真的好棒~~
文章沒有很大的起伏，卻甜在心裡
fxp51224 2017-10-30 10:15
喜歡這篇❤❤
暖暖的文女主也描繪的很好
氷華 2018-2-9 11:11
喜歡一個人不是佔有
那只是無謂的獨佔欲
星的愛戀
透過她的努力一步步實現
當然
現實中不會有那麼美好的愛情
努力也不一定會被看到
但是星的作為仍讓我們帶有一絲幻想
喜歡可以很痛苦
也可以很快樂
希望每個人都能有屬於自己快樂的愛情
yannesxox 2019-6-21 22:21
喜歡這樣的故事，沒有金手指，為了喜歡的人而努力，
努力向前追趕，成為別人眼中的優秀的人
沒有我這樣努力所以你一定要喜歡我
沒有把自己努力過的事說出來爭取感動分數
而是為喜歡的人默默付出
完全是青春呀青春呀
楓緋纓 2019-7-2 10:36
很好看
精市大概也是看到星的執著
才振作起來的
但總歸是精市和星在一起了
沫沁 2019-12-21 07:02
美好的青春 美好的年華 成為更好的自己
寫得非常的好 青澀的戀愛 很憧憬 也很喜歡
雪晴 2020-4-24 11:58
一篇甜到心裡的文 好喜歡好喜歡∼果然是主上大人∼女主寫得很不錯∼寫得跟主上的性格很像∼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