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18-6-3 17:31
《(綜漫)女主她傾亂世人》作者：情詩與海【完結】
文案：
【儘管這一切都卑劣、危險、根本無望，我仍然沉醉在我自選的天堂裡——天堂的穹空佈滿地獄之火的顏色——但仍然是天堂】
女主穿越成為性轉的各類人氣角色，由此產生的一系列故事。
文筆有保證，劇情有保證，歡迎入坑。
紳士現場，無限翻車。
世界順序：黑籃、黑街、刀劍、鬼燈、家教
內容標籤： 綜漫 少女漫 少年漫 爽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七海花散裡 ┃ 配角：彩虹戰隊，刀子精，鬼燈，黑手黨 ┃ 其它：綜漫
悠于 2018-6-3 17:37
第1章 傲骨成沙（一）
「人心的愛yu，根自本性，其源也遠。能令人沾惹六塵的嗜欲雖然不少，舍而棄之，是可以辦到的。唯有愛欲，不論老幼賢愚，莫不為其所惑，不能了斷。」
你是我不能了斷的欲，你只能選擇我。
————
開學季與櫻花雨向來都會不期而遇，背著新書包、穿著嶄新的校服穿過紛飛的粉色花瓣和透明的日光，其美好感將會使大部分學生忘記即將來臨的開學測驗。
除此之外最引人注目的大概就是社團納新了，社團活動向來都是學校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剛升入中學的少年少女們都在憧憬著以往在電視裡和漫畫中看到的社團故事。不同於從前的小打小鬧，到了高中這個地步，那些社團活動可是都有著全國級別的大賽的。
如果說成績和升學代表著他們的人生的話，那麼社團活動，可以說代表著他們的青春了。
綠間真太郎沉靜著表情走在人流中，他的頭髮向來梳得服服帖帖，衣服也整潔到一絲不苟，再配上他的黑框眼鏡，總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感覺。拜這所賜，一路走來，敢於對他搭訕的社團並不多。轉過一個彎後不巧看到了初等部時期的學長諏訪部，他正坐在將棋社的位置，抓耳撓腮，滿頭大汗。
看起來是遇到了麻煩。
「真太郎！」諏訪部看到他後眼睛一亮，出聲叫道，「真的是太巧了！」
在諏訪部飛快的描述下，綠間真太郎大致瞭解了究竟發生了什麼。諏訪部所遇到的情況，大致可以被稱為「踢館」，但幸運的是對方只是個一回生而已，如果能借此機會將對方收入社團的話，那麼這結局就堪稱完美了。
綠間真太郎的將棋水準是很不錯的，或者說，他比較擅長一切與佈局相關的事物。而不巧的是，諏訪部知道這一點。
「所以說，就拜託你了，真太郎！」諏訪部雙手合十，一個大老爺們兒擺出女孩子的賣萌模樣，真是令人非常的受不了。
——所以說，這就是「不巧」的意思。
然後綠間真太郎看向了在那邊安靜坐著的赤發少女。
赤色的頭髮和紅色的眼眸看起來並不熱烈，反而有種清冷的意味，她的面容極為精緻，身材也很單薄，但脊樑卻挺得筆直。或者說，她有種高貴矜奢的氣質，可以在人群中被一眼發現的那種。
擊敗了將棋社主力的，就是她嗎？
隱隱約約的，綠間真太郎感覺她有些面熟，但卻忘了自己在什麼時候見過她了。
當綠間真太郎坐到少女對面的時候，少女只是抬起眼眸淡淡看了他一眼，她啟唇，聲音和緩，「你不是將棋社的人。」
居然一眼就被看了出來，綠間真太郎稍微感覺有些不好意思，但少女卻一言不發地以淺蔥玉指執子落了一步，直接開局。
儘管擁有者漂亮的外表，但少女的棋風卻冷冽的很，加上綠間真太郎稍微有些走神，片刻後就被殺得片甲不留。
「你不專心。」少女淡淡說道，而後直接以不容拒絕的口吻說，「再來一局。」
無從反駁，也沒有反駁的想法，綠間真太郎頷首將棋子歸位，思維集中。
兩人在棋盤上廝殺得慘烈，一邊的諏訪部已經為兩人精湛的技藝而驚歎連連，少女冷眸橫掃，諏訪部被其氣勢所懾，立刻乖乖閉上了嘴，安靜如雞。
有機會。綠間真太郎抬手落了一子，聲音沉穩，「王死，絕殺。」
贏了！諏訪部幾乎要歡呼出來。
「死地而後生——詰み。」少女終於勾起了唇角，她的微笑讓她整張臉都明豔了起來，刹那的風華讓人無法直視，而後她一字一頓地說道，「王永遠只有一個。你輸了。」
這話若是尋常人說的話也只是棋盤之上的意思了，但綠間真太郎看著少女如帝王般凜然的氣質卻發覺，這大概就是一語雙關。
「是你贏了。」綠間真太郎這話說的真心實意。
「自然。」少女沒有任何謙和地應道，而後直接起身，拂去身上的花瓣，向他伸出手，卻是一句誇讚的話，「水準不錯。」
「盡人事而已。」綠間一邊說著，一邊對她伸出手，「綠間真太郎。」
「我知道你的名字。」少女和他短暫的握手，她的體溫比起常人來說似乎有些低了，那種微涼的感覺長久地殘餘在他的掌心，讓他有點心裡發癢。
「我是赤司征十姬。」
她說的是「我是」，不是「我叫」，似乎她的名字理所當然被所有人都知道一般。但的確……是這樣的。綠間真太郎終於想起自己從哪裡看到過這個少女了，早在初中時期，有個名字牢牢佔據著全市第一的位置，他看到過少女的照片，照片上的少女是薔薇紅的長髮，笑容溫和。現在的她氣質過分冷冽，讓他沒有在第一時間認出她來。
說完這句話後少女似乎不打算繼續就這個話題談下去了，而是直接背起一旁的書包，向將棋社外面走去，同時還很自然地說了句，「跟上。」
綠間真太郎也就跟了上去。
「誒誒誒誒？」留下諏訪部一人，先是茫然，然後是淚流滿面。
原本打算把這個學妹拉入社團的，結果反倒連事先預定的學弟也給跑了……這是個什麼事啊……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嗎？
赤司征十雞：……
綠米真太郎：……
_(:з」∠)_
七海花散裡成為赤司征十郎——或者說赤司征十姬已經整整一年了，她很快便適應了赤司的身份，而且將她應該做的一切事情都完成得遊刃有餘。
這得歸功於她本身沒有任何記憶了，她只知道自己叫七海花散裡，除此之外她直接繼承了赤司所有的記憶，也直接獲取了這個名為《黑子的籃球》世界的全部「劇情」，但眼下她所在的世界與那個世界卻有著一些不同的。
當然，其中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她本人了。
除此之外，直接有個聲音告訴她，她需要將大致劇情走完，但是整體的設定已經不是少年漫了，而是披著少年漫的小O文。
所以說，那是什麼鬼？她嘴角抽搐地這樣問心底的聲音。
【所謂小O文，就是一個人愛你的時候會想著啪啪啪，恨你的時候也會啪啪啪，生氣的時候會啪啪啪，開心的時候也會啪啪啪。】
……那麼，這有什麼區別麼？
【嗯……力度不同？】
神TM力度不同。
七海一臉血地這樣想到。
算了算了，自己可是赤司征十……姬，大總攻赤司。這些設定應該影響不到自己，將劇情擺正好好地完成任務就可以了，問題不大。
不久之後，她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
當然，那是後話。
眼下她正帶著綠間真太郎走到籃球社的位置，拿了兩張表後隨手遞給綠間真太郎一張。
綠間微微皺眉後也接過了表，籃球社嗎？她是想報啦啦隊還是經理位置？等他接過她的表後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了，對方的報名職位赫然寫著：籃球部正式選手。
「赤司……？」他帶著疑問，看向在那邊站著的少女。
「這個疑問的表情，有點太礙眼了，綠間。」
這時風吹了起來，櫻花淩亂地在飛舞在空中，在陽光中投下了斑斑薄薄的影子。少女的雙手插在兜裡，校服飛揚，看起來優雅非常，卻又帶著張狂的感覺。
「我說了，我認識你。——那認識，源於籃球。」
若這是一部動畫的話，想必此時BGM已經響起了，旁白會這樣說，少年與少女，在那一天完成的命運的交匯，從此他們一同踏上了制霸全國的道路。
可現在，七海腦海裡所出現的聲音，卻是這樣的。
【綠間真太郎線正式開啟，提示，當應攻略物件攻略進度平均達到50%後開啟隨機修羅場模式，當平均進度達到80%後進入終極對決模式。】
她可以假裝沒聽到嗎？
【終極對決模式，即性轉本人會降臨這個世界，你需要他親口認可你，才算完成了本世界的任務。】
意思是，她未來會和真正的赤司征十郎面對面嗎？
【正確。】
……真是令人絕望的未來。
那時的她並不知道，更加絕望的其實是修羅場模式。
第2章 傲骨成沙（二）
「各位老師，各位同學，大家上午好。我是本屆一回生的新生代表赤司征十姬……」
帶著清冷意味的女聲，萬眾矚目的臺上那纖細的身影，低垂的眸子投下一片美好的陰影，姣好到過分的五官。櫻花飄飛間，她的身形似乎也隨著那輕柔的空氣而朦朧了起來，她優雅地頷首，伴隨著得體的肢體語言，進行著新生代表的演講。
柔風習習，陽光和煦。天上沒有亂雲，一目的晴空使人心裡暢快，可灰崎祥吾此時卻感覺非常不爽。
他盯著臺上少女近乎完美的舉止，微眯的冷灰色眸子裡瀉出近乎於野獸般的侵略性來，隨後他嘴角扯開個弧度，冷哼了一聲，「裝得真像。」
「啊，這就是這次升學考試的第一名赤司啊，長得可真好看，我還以為她會是那種戴著眼鏡的沉悶女人呢！」
「聽說她還是大家族的繼承人……」
「哎，她的氣質也超級好啦！」
身邊這些議論聲灰崎祥吾按理說應該習以為常的，可不知怎麼他卻感覺不耐煩極了。——其實也不是知道的，為什麼會感覺暴躁，灰崎祥吾是心知肚明的。正因為這樣，他才更加感到不快了。
「不過是個平胸女人而已。」灰崎祥吾像是為了打消心裡的念頭，故意用極其惡劣的口吻說道，「……不過大腿還挺白的，哼。」
那些准不良少年們安靜了一秒，隨後壓低聲音不約而同發出了心照不宣的愉悅笑聲，灰崎祥吾也得意地笑著，暫時忘記了自己剛剛的不快。
_(:з」∠)_
七海從臺上下來的時候，迎接她的當然是如潮的掌聲和同學們敬佩的目光。她簡單地朝眾人點頭致意，隨後便走到了自己班級的隊伍裡，她和綠間真太郎正巧是一個班，因為昨日的交集，他們此刻也略微的熟悉起來了。
「書。」綠間真太郎簡單地說道。
「多謝。」她頷首，從容接過綠間遞來的書，方才她上臺時，正是他幫忙拿著她的書。此間默契已不必多言，自從那局將棋以來兩人便建立起奇妙的聯繫來。
頂著周圍人的各異的目光，她和綠間又說了幾句話，而後兩人便開始認真聽開學典禮中接下來的冗長致辭。即使只是例行公事，事實上很多學生已經昏昏欲睡了，但她的後背依然筆直，神情依然專注。旁邊的綠間真太郎亦然，兩人看起來與周圍人格格不入，但兩人之間自有一番和諧的氣息。
而後，她便感受到一股不可忽視的目光。
她略微轉過頭，看到了人群中的灰崎祥吾。他略微有些淩亂的灰色頭髮遮住了他的半個眼睛，但碎發下的眼睛卻滿是淩厲的獸性，那目光是毫無禮貌的，帶著一種囂張的、肆無忌憚的侵略性，令人毛骨悚然、神經緊繃。
他們對視，她的目光依舊清冷，而他的眼神越發的露骨。
半晌，他勾唇，冷笑了聲，而後舔了舔自己的大拇指，那動作被他做起來無端有了邪意的淫mi，隨後他收回目光，轉而和周圍的學生交談起來。
「認識？」旁邊傳來綠間真太郎的聲音，他不露聲色地將一切都收在眼底，而後出聲詢問。
「國中時候認識。」她卻並沒收回目光，「他籃球打得不錯。」
「原來如此。」綠間真太郎恍然。
她當然沒把完整的話說出來。
灰崎祥吾不僅籃球打得不錯，而且床/上技術也很好。
_(:з」∠)_
結束開學典禮後已是中午時分，隨同著隊伍將大部分東西送回教室。七海低頭整理著有些淩亂的書桌，而後一道影子將她的身體完全覆蓋。
她抬起頭，看到綠間真太郎正站在他的課桌前。
他的左手上拿著一個英語詞典，右手則扶了下自己的黑框眼鏡。按理說戴眼鏡的少年一般都是溫和的，文質彬彬的，對於綠間真太郎來說看，文質彬彬倒是勉強符合，但他絕不能說是溫和。連鏡片都阻擋不了目光之中的清冷，再加上那一絲不苟、近乎於強迫症的性格，一般人還真是消受不起。
「赤司，要一起去吃午飯嗎？我請客，作為賠禮。」他直截了當地說出了自己的來意，沒有絲毫迂回。
「什麼賠禮？」她抬頭看向比她高很多的少年，問道。
「我答應了諏訪部學長給他你的聯繫方式。」綠間真太郎說道，「真的是非常失禮。」
「的確很失禮。」她淡淡地說完後便低下頭繼續開始整理課桌，將綠間真太郎直接晾到了一邊。
課本，幾種語言的詞典，金融雜誌，文具……鉛筆盒不見了，她微微皺眉正要翻一旁的袋子，但視線中卻突然出現了那個玩意兒，握著鉛筆盒的是少年乾淨而修長的手指，很好看。
她抬起頭，看到綠間還在原地，並且開始幫她整理東西。
她沒有道謝，而是接過他手中的鉛筆盒，表情淡淡。
大概過了二十分鐘左右她終於整理好了自己的東西，然後她起身 ，說道，「走吧。」
綠間真太郎卻頓了一下，說道，「你原諒我了嗎？赤司。」
「沒有。」她直接說道，「僅僅一頓飯，是無法讓我原諒你的，綠間。」
綠間的眸中閃過了然，隨後他說道，「真的是太失禮了，赤司，所以請允許我在這一個學期請你吃午飯以做賠罪吧。」
她勾了勾唇，說道，「好啊。」
吃午飯當然不是重點了，重點是交流感情啊。
兩人一同前往了食堂，剛進入食堂她便看到了一個高大的黑皮少年沖著綠間招手，綠間冷淡地點頭後便無視了那個傢伙。
「認識？」她看了眼那邊的少年，大概是青峰大輝吧，畢竟他的膚色，以及旁邊的幼馴染桃井五月還是很好認的。
「籃球打得不錯。」綠間真太郎隨口說道。
兩人微怔了一下，然後才發覺上午時她剛說過這樣的話。
綠間的眼裡出現了笑意，而她同樣也露出了難得的微笑。
「吃些什麼？我去打飯。」
「湯豆腐，」她說道，「其他隨意。」
午餐時兩人都遵循了食不語的原則，學校的第一天是沒有課程安排的，下午時候兩人便一起行動處理了一些雜物，互相也覺察出了對方的性子頗合自己口味。或者與其說是性格對口，不如說是有著同等的優秀，儘管隱隱約約七海壓過綠間一頭，但並沒有做出盛氣淩人的姿態來。
不久便是黃昏，和綠間真太郎相處的時間過得非常快也非常輕鬆。
「那麼，我先走了。」綠間真太郎說道，「你也早些回去，赤司。」
「好。」她點頭，而後將目光重新移到手中之書上。她打算看完這篇政治經濟學角度的文章再回家，但作者的某些觀點非常有趣，也很耐琢磨，所以等她將雜誌合上的時候，已是暮色四襲。
走廊裡的燈大多滅了，走到鞋櫃處時四周已一片漆黑。她拿出手機按了手電筒功能鍵，打算借著光芒找到自己的鞋櫃，但那刺眼的光芒亮起的一刹那，她卻看到了角落裡站著的灰發的不良少年。
「哼——」灰發少年地笑了一聲直接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腕，其用力程度足以讓大多數女生哭喊出來。
手機落地的聲音在一片寂靜中非常清晰，似乎宣告著某項暴行的開始。
她蹙眉左手成拳直接打了過去，對方硬生生挨下她的攻擊後發出了悶哼，而後握住她另外的手腕狠狠砸向了牆面，如此，她兩隻手都被對方按到了冰涼的牆壁上，是被束縛的姿勢。
手機的燈滅了，房間裡陷入一片令人不安的黑暗。
面前的男性在低笑著，他的笑聲滿是屬於不良少年的惡劣感，侵略性極強，並且很容易讓人想到「卑鄙下流」這樣的詞來。黑暗中能看到他灰色的眼睛，像是野獸，張狂而凶戾。
他掌心的溫度灼燙得嚇人，但在這樣的環境下很能挑動起莫名的情yu氣氛來。
而後她就感覺自己的小腹被什麼頂住了。
下一秒，她毫不猶豫抬起腿向那裡踹去。
對方不得不放開她躲開這可怕的攻擊，因這動作他的灰發更加淩亂，黑暗中他的眼睛似在發著令人不安的光，而另一光源則是他的銀質耳釘。
「你還真捨得踢啊。」他的低沉沙啞的聲音裡帶著滿滿的惡意，「我記得上次那傢伙還讓你欲罷不能呢。」
「沒事，你的手指也很舒服。」她面不改色地說道，「——灰崎祥吾。」
緩慢的，赤發少女叫出了灰發少年的名字。
她清冷卻淡然的眸子對上他狂肆逼人的眼。
燦爛的紅和沉鬱的灰交織了，於是一起陷入黑夜的沼澤中，深深墮落。
第3章 傲骨成沙（三）
暴躁。
不安感。
胸腔之中鼓動的汩汩□□。
撕裂。撕裂。撕裂。撕裂。將她撕裂。
——
灰崎祥吾記得他第一次見赤司是在某個秋日的下午，彼時盛極一時的夏天將秋日的陰影置於旋轉的日晷之上，風掠過整座城市掀起落葉紛舞的盛宴時，所有人才意識到秋天來了。
里爾克在《秋日》裡寫，誰此時沒有房子，就不必建造，誰此時孤獨，就永遠孤獨。灰崎祥吾向來是獨來獨往的狼，即使在某段時期會有一起狂歡的狐朋狗友，可最終他還是孤身一人走過黎明和黃昏，眼神玩世不恭，猶帶幾分輕蔑意味。
他走到平日裡習慣去的街頭籃球場打算虐菜，卻發現已經被人敏足先登了。
紅色的馬尾隨著大幅度的動作而高高揚起，碎發遮掩下的同色眸子流光溢彩。在面對比自己高一大截的防守隊員時以手臂左右晃動的漂亮假動作成功騙過對手，而後唇角微勾帶球過人，對方徒勞地伸出手，卻只觸摸到了她發梢的末端。
歐洲步。他當然知道赤發少女這手帶球上籃動作的名稱了。不得不說由她做出來挺帥的，也很吸引人。
灰崎祥吾舔了下拇指直接不守規矩地走進籃球場地，而後把少女對面的一個人直接丟了出去。少女對於他的動作只是略略一挑眉，但並未說什麼。周圍人是早知道灰崎祥吾的性子的，所以只能忍氣吞聲讓比賽繼續進行下去了。
灰崎祥吾在此之前從未遇到過這麼強悍的對手。
少女無論是基本功還是技巧都即為出色，她的運球重心低且平穩，雖然並沒有炫技，但在刹那間所爆發出的速度和精湛技術都令他心驚不已。
灰崎祥吾不得不承認，他不如這個少女。
她的若有似無的輕笑，她紅色的長髮，她眉宇之間的優雅。
秋日黃昏熱烈的光線打在她的身上，她仿佛逐漸遠去，又仿佛就在他身邊，或者說，那抹燦爛的紅色幾乎無處不在。
灰崎祥吾咒駡了一聲，才發現他已經完全陷入了她的節奏中。於是他握住籃球，忽的向少女用力擲去，這一擲若是真中了受傷是難免的。少女敏捷地側身躲過籃球的襲擊，然後皺眉看向他。
「一對一，敢麼？」灰崎祥吾露出挑釁的笑，「輸了你就當我女人。」
他說說的「女人」當然不是什麼純潔的稱呼，他僅僅是以此來侮辱少女罷了。
可他沒想到的是，少女直接回答道「好啊。」分明只是淡淡的話語，但配上她的氣質卻有種讓人產生種莫名的畏懼感，而後少女看著他，說道，「你輸了的話，就當我的狗好了。」
秋日和煦溫暖的金色陽光環繞在她周身，她露出了溫和的優雅的笑，但她的紅眸裡此刻卻毫無笑意。
她是認真的。
灰崎祥吾兀得就明白了這一點。
在看到少女內斂威壓的可怕眼神後灰崎祥吾其實就心中一突了，但是他的驕傲不允許他就此退縮，所以……他就輸了_(:з」∠)_.
於是，接下來是他難以回首的屈辱史……長達三個月之久。
_(:з」∠)_
「你隨時隨地發qing這一點，還真的沒有什麼改變。」七海冷淡地說道。
「哈……既然你這麼瞭解我，」灰崎祥吾走近她，手按上了她身後的牆壁，「那麼，想必也知道我現在多想上你。」
聽了如此粗魯之語她卻並沒有動，甚至連眼神也沒眨一下。
這樣的表現讓灰崎祥吾心底的陰霾更深，他的手按上了她的腰際，而後掀開校服直接摸了上去但下一秒他卻聽到了她的聲音。
「放開。」
第一次的聲音很平淡。
灰崎祥吾變本加厲地用手指勾上了她的內（情詩是好孩子）衣帶並且輕巧地解開。
「放開。」
她說了第二遍，那平靜的聲音下壓抑著可怕的威勢，那雙紅色的眸子瞬間迸發的銳利之色讓他身體僵硬，他發現自己幾乎無法動彈。
——天帝之眼。
她直接推開他，他身體脫力般滑倒坐在地上。
「沒用的男人，」她看了他一眼，說道，「也只配做一條狗了。」
——
暴躁。憤怒。
記憶深處的屈辱回憶。
她帶著溫和的笑容在陽光中向他揮手，「灰崎君！這裡。」
他陪她站在頂樓上俯視整座城市，她淡淡地念了句「高處不勝寒」，隨後露出了勢在必得的笑——「可那寒冷，卻也是種無上的享受。」
她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撓過他的下巴，然後將他脖子上的項圈用力拽住，看著他咳嗽不已的樣子，慢慢露出笑容，「乖。狗就要有狗的樣子。」
忽冷忽熱。若即若離。有時他都要懷疑她是不是雙重人格了。
赤司與灰崎祥吾相遇的那段時間正好處於她人生的巨變期，灰崎祥吾的感覺沒錯，她的確是雙重人格。而且那段時間她的兩個人格處於不可控階段，在混亂演繹到極致的時候，最終的審判來臨。
——她的母親去世了。
那夜她一身雨水來到他門前。
「你不是一直對我懷有邪念麼。現在，我賜予你這個機會。」
他們發生了一切可以發生的事，並且接下來的一個星期他們幾乎都黏在房間裡。他記得她的軀體，她的呼吸，她的暗色的眼睛。
一個星期後她離開了灰崎祥吾家，也徹底離開了他的生活。從此很多年後他再也沒有見到她，直到今天上午的新生代表演講。直到那時。
——
暴躁。
不安感。
胸腔之中鼓動的汩汩□□。
撕裂。撕裂。撕裂。撕裂。將她撕裂。
灰崎祥吾懷著如此的惡意，嘴角斜挑，「你忘了自己在一條狗身下qiu歡的樣子了麼？」
七海離開的腳步一頓，她翻開書包從裡面拿了一把剪刀，然後俯下身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臉，說道：
「我改變主意了，果然剪掉比較好呢。」
「我親愛的，灰崎君。」
第4章 傲骨成沙（四）
最終七海還是沒把灰崎祥吾給【……】了，在她再次以天帝之眼讓對方身體暫時無法動彈時，從遠及近的聊天聲打斷了她的動作。她遺憾地收回剪刀，在灰崎祥吾略帶驚恐的注視下帶著溫和的笑意，說道：「真是可惜呢，灰崎君。」
「真是的，我怎麼知道我把鑰匙給落下了。」
「阿大你真的是太粗心了啊，害得我還得陪你過來一趟。」
「囉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五月！」
緊接著門就被打開了，房間裡的畫面多多少少有些詭異。優等少女和不良少年同處一室，一般會讓人聯想起校園欺淩這類的詞語來，可眼下坐在地上一臉劫後餘生表情的卻是男方，而女方則閑閑地收拾著書包，並且心情頗好地說了句，「晚上好，兩位。」
進來的是青峰大輝和桃井五月，他倆同時認出了眼前的少女。
「啊！你是全校第一的赤司征十姬！」這是桃井五月。
「啊！你是綠間的女人！」這是青峰大輝。
兩人幾乎同時出聲，然後又對視了一眼，再次同時出聲：
「咦？你還是個優等生啊？」這是青峰大輝。
「啊？赤司原來是綠間君的女朋友嗎？」這是桃井五月。
看起來真像一對兒活寶。
七海不由地笑了笑，而後謙和有禮地說道，「過贊了，這位同學，我只是恰好擅長學習而已。另外，我和綠間只是普通朋友，而且正好處於同一社團。」
赤司征十郎無意是個很有魅力的人，他頗有城府，氣勢不凡，冷靜且心思縝密。高貴出身下，卻能內斂自持、不驕不躁。帝光時期的第一人格平易近人，自然親和，可以說是最完美的司令官。而第二人格則淩厲而強勢，是為勝利而生的化身。
去扮演這樣的人當然是很困難的，所以七海乾脆放任自己融入了赤司的記憶中，很多時候她都無法自持，只是順從自己的感覺說出那些話而已。
如同此刻，面對灰崎祥吾時的態度完全消失，她彬彬有禮地與青峰大輝、桃井五月問候、溝通，如同一個很光明向上的謙和有禮的超級優等生一樣。灰崎祥吾在一旁沉默著，目睹了一切。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她也不屑去思考他的想法。
相互自我介紹之後便提出同行回家，在踏出房間之門時她暫回眸，對著表情有些複雜的灰崎祥吾說道，「灰崎，我報了籃球社，想必你知道應該怎麼做。」
灰崎祥吾的表情在有些暗淡的燈光中模糊不清，她也沒等他的回答，而是與青峰、桃井一同離開。
倒是青峰大輝聽到她的那句話露出了頗感興趣的表情，「你也和五月那個傢伙一樣報了籃球部經理的位置嗎？」
「什麼叫做『五月那個傢伙』啊！」桃井五月說道。
「青峰，你這句話稍微有些失禮了。」她平平淡淡地說道，聲音是溫和的，但卻隱約有著不可抗拒的力量。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眼神，便讓人不由的心中微震。
青峰大輝飾性地抓了抓腦袋，說道，「沒事啦……這不是表示親昵的說法嘛。」
「阿大的回應太狡猾了。」聽到青峰大輝的話，桃井五月笑了起來，顯然，她是接受了青峰的這個說法。
青峰大輝乾笑了幾聲，算是回應。
「經理的話……我不是的，我報的是普通成員，也就以正式選手為目標在奮鬥著。」七海說道。
這次青峰大輝和桃井五月一起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誒誒誒？赤司居然要報球員嗎？」
「你？正式選手？」
「明天下午一對一如何？」見他們這樣，七海索性直截了當地說道，而後她低笑了聲，「敢麼？青峰。」
「好啊！」青峰大輝爽快地應道，然後他說道，「有賭約嗎？」
「啊！阿大你居然這樣欺負女孩子！」桃井五月揮舞著拳頭說道。
「請不要這樣說，桃井同學，我們是在認真把彼此視為對手的。」七海說道。
「對嘛對嘛，所以有點無傷大雅的賭約也沒什麼不好的啊……賭約是什麼好呢？是最新的寫真集，還是……啊啊……真是有些苦惱……」
聽著自己幼馴染的話，桃井五月深感無力，她不由得有些生氣，於是甩開青峰大輝加快了步伐，一個人走到了最前面。
「那麼，將桃井故意氣走後，青峰你要對我說什麼？」七海說道。
「嘶……居然被你看出來了。」青峰大輝壓低了聲音說道，「如果我贏了，告訴我你和灰崎那個傢伙的真正關係，如何？」
她俶爾抬眸看向他。
「我們進來的時候你的內衣帶是開著的吧……哼哼，那種事我隔著衣服一眼就能看出來了，我可是有著充分的經驗的，所以別想騙我。」
「你太狂妄了。青峰。」她慢慢地說道，「上一次，我和人一對一的時候，我讓那個人成為了我的狗。現在，你想重蹈覆轍麼？」
「終於褪下優等生的面具了麼？赤司。」青峰大輝此刻的笑容有些危險。
但笑得更加危險的卻是七海花散裡，她赤色的眸子容在路燈的映照下顯得幽深難測，有著萬千奢華詞彙都難以形容的高貴氣質，但卻並沒有糅雜的做作，反倒有些清冷的意味。
「你錯了，青峰。」
少女揚起精緻的下頜說出淡漠的字句。
「我，可是優等生中的優等生。」
赤司是最強的，無論在哪個領域 。
這句話，毋庸置疑。
_(:з」∠)_
當桃井五月消了氣重新回到青峰大輝和七海身邊時，才發現兩人之間的氣氛比起方才來說有所不同。
「誒？怎麼了嗎？」桃井五月想了想，覺得自己找到了原因，所以她問道，「赤司你的賭約是什麼呀？」
「是勝利本身吧。」七海想了下，說道，「勝利本身已經可以帶給我足夠的樂趣了，其他的一切都無關緊要。」
「啊，這說法真不錯，我對你越來越感興趣了，赤司。」青峰大輝說道。
「與之相反，我對你越來越沒興趣了，青峰。」七海看了一眼青峰，說道，「所以明天的對決稍微拿出點本事來，讓我對你刮目相看吧。」
之後的氣氛稍微有點劍拔弩張，但卻是一種很良性的競爭氛圍。他們圍繞著籃球聊了好一會兒，直到到了該分手的地方。三人相互告別，說了「明天見」。
除卻單獨相處時青峰的那句話，其實整段同行的旅程都能用同學間的友好相處這種詞語來概括。
可正是因為那句話，一切前提也就不存在了。
嘖。麻煩。
七海花散裡一邊抱著這樣的想法，一邊撥通了司機的電話。
「我在淺草路口。」
她上學放學其實都有專車接送的，所以並不存在順路一說。這次如此，只是為了提前接觸自己的部員罷了。
第5章 傲骨成沙（五）
夜晚。赤司宅。浴室。
七海花散裡褪下全身的衣服，面無表情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赤色的碎發，冷淡的表情，異色雙瞳，以及近乎于完美的軀體。
她閉上眼睛，調整著自己的思維。
現在還不是時候，劇情還沒有到了那個時候，現在的她應該是謙和有禮的赤司，而不是後來那個只為勝利而生的赤司。她閉上眼，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不行，現在還不行。
原來灰崎祥吾對自己造成的影響比想像中的要大，她想到，所以她今晚才那樣挑釁了青峰大輝。這大概是個隱患吧，不過，無所謂了。無論怎樣奇跡的時代都會出現，而她，將會是奇跡時代的領導者，獨一無二的赤司。
再次睜開眼時她的臉上已帶了若有似無的微笑，而她的雙瞳已變成了往常的赤紅色。
「我叫七海花散裡。」
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說道。
「現在，我是赤司征十姬。」
腳伸入浴缸之中，裡面的水立刻蔓延出來一部分。隨後她整個身體緩慢地浸入其中，白霧繚繞間她闔眼假寐，思緒卻悄然蔓延到萬里之外。
_(:з」∠)_
清晨。赤司宅。客廳。
典雅大方的房間，主色調是金色和紅色，雕刻簡單大氣卻又無比精緻的木制傢俱，暗紅色的沙發坐上去非常舒適。沙發上方掛著一幅金框油畫，油畫主體是綠色，和一旁的大葉園藝盆栽交相輝映。
「早上好，父親。」
「早上好，征十姬。」
如出一轍的沉穩問候，伴隨著優雅的頷首和視線短暫的相接，七海目不斜視地穿過客廳，而赤司征臣依舊閱讀著手中的報紙。在七海將手放在門把手上的時候，赤司征臣終於說了第二句話：
「你報了籃球部。」
應該是疑問的語氣的，但是他卻以篤定的口吻說出來的。
「您是在向我炫耀您的情報能力嗎？」她停下腳步，淡淡說道，「——父親大人。」
「你太失禮了，征十姬。」赤司征臣將報紙放在桌子上，看著自己女兒的背影，冷然說道。
「我們都知道所謂『禮』不過是冠冕堂皇的裝飾品罷了，如果不以利益和勝利作為目標的話，再多的裝飾也是徒勞。」她轉過身來看向赤司征臣，她的眸子裡流淌過夕陽盛大落幕時的光澤，看起來美麗而危險的感覺，而後她唇角揚起極為淺淡的笑，「但父親您執意做此要求的話——請寬恕我的失禮。」
淺淡的笑，眼底的諷意。
赤司征臣眼裡掠過了然，他倒是並沒有發火也沒有繼續指責，而是說道，「你這表情可不是道歉該有的表情，怎麼，還對聯姻有所不滿麼？」
「我不需要任何聯姻來確保以後的地位，因為我會給赤司家帶來所需要一切。」她一字一頓地說道，說完後她半轉過身，「那麼父親，我先去晨練了。請允許我的失陪。」
赤司征臣看著少女的背影，同色的赤眸裡滿是晦澀。
跑步。俯臥撐。器械鍛煉。最後沖澡 。
換上校服後將赤色頭髮梳得整齊得體，下餐廳吃早餐的同時將最新的股市消息看了一遍，在出門前叫來英裔管家拿走了囑咐的報表，隨後和赤司征臣道別，出門，坐入專車中，在車上將報表略略地掃了一下，然後打算在午休期著重研究，但在這短暫的時間內所得到的情報已經讓她可以將股市上的方針進行微調了。
這樣的快節奏在踏入校園的一刹那便被打破了，陽光彈著慵懶的音符在腳邊溜過，櫻花瓣在每個人臉上投下溫柔的陰影，學生時代的天真爛漫飄灑在校園的每一個角落裡……
「你這畏畏縮縮還是不是個男人啊！哈哈哈我猜他一定不是啦——要不把他衣服扒了看一看？」
一大早的校園欺淩事件……對不起，容她收回剛剛那句「學生時代的天真爛漫」……
順著聲音看過去，不巧便看到了一隻不良少年灰崎祥吾。
「誒？排名第一的優等生赤司征十姬？」
「哈哈，看這樣子是想『樂於助人』啊。」
「果然不愧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呢。」
耳邊是吵吵嚷嚷的聲音，她微微皺了下眉，在心底裡歎了口氣，「我說——」
灰崎祥吾抬眼看向她，他淩亂的黑髮堪堪遮住他的半個眼睛，而他冷灰色的瞳仁裡翻滾的暗色，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到的。
周圍的不良少年被他氣勢所懾而後退了幾步，只有對面的七海花散裡依舊帶著優雅得體的，屬於貴族優等生的微笑，說道，「給我個面子，如何？」
面子果實能力——發動！①
真的是無比礙眼的從容微笑啊。真是很擅長演戲，這個女人。灰崎祥吾遮掩在碎發下的灰眸慢慢收斂起那黑暗來。礙眼得他想把她的一切都撕裂開。
而在其他人看來，灰崎祥吾在看到七海花散裡後便停止了霸淩的行為。他與她的視線短暫的接觸了一下後他垂下了眼，然後以淡淡的口吻宣佈道，「沒意思了。」說完後他便將煙掐滅丟到一旁，率先離開了那幫不良少年。顯然他是他們的領頭，所以在灰崎祥吾離開後，那幾個少年面面相覷了一會兒，被她瞪了一眼後便一哄而散。
「……麻煩的傢伙。」七海花散裡看著灰崎祥吾離開的背影，低語道，「不過，一切還在掌握中，只要確保主線劇情順利進行下去，就可以了。」
「……囂張的女人。」灰崎祥吾將雙手插在兜裡，弓著身體向教學樓走去，他的銀耳釘泛著冷光，「真以為她可以掌控一切麼？」
仿佛命運的交匯，一種冥冥之中的力量讓兩人的思緒纏繞在一起，但他們的判斷，卻是基於本身驕傲的、截然相反的結論。
七海花散裡收回目光，帝光的女生校服裙子略微短了些，她並不喜歡這種過分女性化的打扮，所以在開學第一天便和學校申請了男裝。她是在母親去世之後剪的頭髮，再配上這套男裝後顯示出幾分英姿颯爽的感覺來。她的眉宇本就繚繞著淡淡的清冷，所以似乎更加的令人難以接近。
此時碧空澄澈，陽光清淺，櫻花肆意飛舞在校園的每個角落。
在櫻花雨中走向教室的少女，其中性氣質和過分精緻的面容，以及有關這少女的種種傳言，讓她成為無數人眼中的風景。
赤司女神的稱號，也在悄然傳播著。
_(:з」∠)_
再晚一些的時候下起了雨，出門時碰到了青峰大輝，他瞅了眼七海花散裡，問道，「要一起麼？赤司。」
他說這話時大大咧咧的，似乎沒有考慮到對方拒絕的可能性。
然後七海花散裡搖頭，說不必了，隨後便一個人走進了雨中。
怪人。青峰大輝在心裡想到，然後自己撐著傘向外面走去。然後他在廣場上再次看到了少女，這次她身邊多了個人。
綠間真太郎，正在給她撐傘。
不知怎麼的，青峰大輝感覺有些不舒服。
悠于 2018-6-3 17:37
第6章 傲骨成沙（六）
文學課，加繆的《鼠疫》。四人一組討論中。
「世界上的罪惡差不多都是由愚昧無知造成的。」綠間真太郎說這話時眼鏡正巧閃著光，看起來就像江戶川柯南似的，七海花散裡甚至懷疑下一秒他就會指著自己說「所以真相只有一個，兇手就是你赤司征十姬。」
不過這就是個奇怪的腦洞罷了，即使七海真殺人了員警和偵探也一定不會追到她身上的，她肯定會有著精細的佈局，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和替她認罪的手下。
咳——這僅僅是開個玩笑而已。
七海花散裡怎麼會那麼黑呢？
應該……暫時……不會……發生那樣的事吧……？
江戶川柯南一般眼鏡閃光是為了耍帥，而綠間真太郎眼鏡閃光當然不是為了耍帥，事實上那是因為七海花散裡無聊之下用自己鉛筆盒裡的小鏡子照到了綠間的臉。在發現自己做了不符合赤司身份的動作後七海花散裡立刻正襟危坐，假裝剛剛的只是一個小小的意外。
在發表完關於「罪惡」的看法後，綠間環視了小組裡的所與人，那掩在黑框鏡片後的清冷目光讓不少人有點僵硬，七海花散裡覺得，綠間剛剛那句話可以理解為：「傻逼即罪惡。」
「我認為罪惡是天生的。」另個女生說道，「但是通過良好的後天教育，可以矯正過來。」
這倒是一種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說法，只可惜赤司征十姬不是社會主義接班人，她是帝國主義接班人。
在聽完小組成員的意見後，綠間真太郎直接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七海，而後說道，「赤司，你怎麼看？」
七海微微地笑了笑，說道，「這世界上總是好人比壞人多的。」
這話看似與他們正在討論的問題無關，可綠間真太郎的深綠眸子裡卻閃過了然，而後他頷首說道，「可這並沒有什麼用。」
「是的。重要的是結果，而不是你是個怎樣的人，這只是弱者的聊以自wei罷了。」七海帶著和煦的微笑，說出不近人情的話語，「所以我認為，弱小即是罪。當然愚昧也是弱小的一種。」
綠間真太郎的眼裡也掠過極輕的笑意，「很狡猾的回答，赤司。」
「善於總結他人的意見也是一項重要的能力。」七海說道，「大漢開國皇帝在謀略方面不比臣下張良、陳平，在打仗方面，不比韓信、彭越，在治國方面不比蕭何，然他深諳禦人之道，遂開闢一代盛世王朝。」
「那麼赤司，希望成為這樣的人嗎？」綠間真太郎說道。
「王應該是最強的。」七海依舊溫和著聲音，但她的目光卻變得逐漸冷硬了起來，「無論是謀略、治國還是戰爭都應該站在萬人之上，這才是真正的王。劉邦後日因怕臣下反噬而行過河拆橋之舉，作為一個王者，未免貽笑大方。」
「那赤司你為什麼剛剛又誇了那個異國皇帝啊。」組裡一個男生說道。
「笑談罷了。」七海勾了勾唇，說道，「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啊，不愧是赤司同學，感覺是很遠大的志向啊。」那個同學說道。
七海搖頭失笑。
這只是種心態罷了，怎麼能稱得上志向。把這種心態放在任何一個領域，想必都會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吧。
直到遇到少年漫的主角為止（……）。
隨想至此，七海頓時覺得自己淪為一個苦逼的反派。
認真地做課堂作業，將討論結果交給老師後沒有意外地得到了S的成績。午休時和綠間真太郎一起用餐，繼續說起《鼠疫》的事情來。
「要瞭解一個城市，比較方便的途徑不外乎打聽那裡的人們怎麼工作，怎麼相愛，又怎麼死去。這個，你怎麼看？赤司。」綠間真太郎問道。
「我可能是更偏向於看這個城市的人的夢想吧。」七海花散裡說道。
「你是指，瞭解一個城市，應該看這裡的人的夢想嗎。」綠間推了下眼鏡，「稍微有些讓我感到意外的回答。」
「我覺得這是個很普通的答案。」七海說道。
「不，我本來還以為更哲學一些的。」綠間說道。
「我不喜歡哲學。」七海搖了搖頭，說道，「不可否認的是他們卻是很有魅力，但正因為如此，哲學家的東西會干擾我的思維。」
「原來如此。」綠間頷首，「你真的是在徹頭徹尾貫徹著你的王道啊，赤司。」
「王道？」七海花散裡歪了歪頭，笑了，「想不到從你口中能聽到這樣中二的詞。」
「中二……赤司是這樣認為的嗎？」
「因為現在，不是可以稱王的時代了啊。」七海沒直接回答他的話，而是若有所指地說道。
綠間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七海。
「……正因如此，才有趣啊。」七海的臉上再次出現淡淡的微笑，她的赤色的眼眸裡似有粲然的金色掠過，但只有那一刹那，綠間真太郎怔了一下，認為自己大概是看錯了。「對嗎，真太郎。」
突兀的改變了稱呼，但卻在此種交談下顯得順理成章。
「——是。」綠間回應道。
「那麼，真太郎你呢？」她帶著那種安撫人心的微笑看向綠間真太郎，但他的心裡卻開始叫囂著逃離她。
【危險。】
陽光照在她臉上，她的紅眸裡閃爍著水晶、泥沙和星辰糅雜混合起來的光。很美。
【這少女很危險。】
她瑩白如玉的手指交叉於桌上，他並不知道她這麼好看的手是怎麼打籃球的。
【離開這裡。】
她清冷的氣息一點點暖了下來，唇角泛著微笑。
【極度危險——】
綠間握著筷子的手指微微地繃緊了，而後他掩飾性地推了下眼鏡，僵硬地轉移了話題，「午休時間快結束了，赤司，我們稍微加快點速度吧。」
「也對，現在說這個太早了些。」七海花散裡將餐盒放到一邊，笑了，「突然沒胃口了，我去外面等你，綠間。」
稱呼，又變回去了。
「好……」綠間也不知道此時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總之，他這樣應道。
當拿破崙站在阿帕夫峰上對著蒼茫天涯說我是世界之王時，沒有士兵會反駁他。
當傑克站在泰坦尼克號的船頭上對著無盡大海說我是世界之王時，蘿絲只會覺得他是個很有意思的男人。
而當某個少年站在操場上大喊我是世界之王，所有人就會覺得這是個二貨。
做他人做不到的事，所以才能說他人不能說的話。
「所以說，這不是中二。」七海花散裡歪了歪頭，唇角一勾，「這是說話得體。」
也是神他媽說話得體了（作者語）。
第7章 傲骨成沙（七）
下午便是常規的課了，中途老師出去時教室裡稍微有些吵鬧，七海走上台敲了敲桌子說了句「安靜」，有些人對於她這個新上任的班長稍微有些不滿，但在接觸到她的眼神後便收斂了自己。
她的眼裡有著令人驚異的漂亮紅色，但此時卻宛若染血的夕陽。
她微笑著，帶著淡淡的警告看向他們。
於是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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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回來後看到乖巧看書的學生們還誇獎了幾句，七海並未邀功而只是沉默著繼續上課，此番從容表現啊，讓好幾個學生多看了她一眼。
印象，就是這樣逐漸被改變著。一點一滴，最終匯成大河，百川到海，海平面上隨烈日一起上升的王座……又會有何人立于上方呢？
下午的課結束的很快，綠間真太郎在課間對著前排的七海花散裡說道，「我放學後得去辦公室一趟。」
七海花散裡是班長，綠間真太郎是數學課代表來著。
「嗯。那我等一會兒你。」七海花散裡說道。
「勞煩。」
「無妨。」
簡單的對話，雖然用了敬語，但彼此眼神的刹那交流，卻足以說明了一切。
七海和綠間的默契，就是這樣逐漸培養起來的。
結果放學後綠間真太郎這一去就是近半個小時，等他快步回到教室時七海已經將國文作業完成了。
「抱歉，久等了。」綠間真太郎說道。
「沒事。」她起身將作業放到了書包中，然後對著他的桌子揚了揚下巴，說道，「我自作主張把你的書包收拾好了。」
「謝謝。」綠間真太郎頷首，而後微頓，繼續說道，「不過真的很抱歉，社團要遲到了。」
「對於有著不可抗力參與的事情就不用道歉了。」七海花散裡笑了下，「比如地震，洪水，還有老師。」
「真是不合格優等生的說法啊。」綠間真太郎也笑了，跟著調侃了一句。
雖然說的輕巧，但是社團活動第一天就遲到，他倆還是遭到了虹村修造隊長嚴厲的批評，兩人低頭虛心受教。而且批評內容稍微有那麼點奇怪，而且若有所悟地樣子。應該是被誤會了，畢竟七海和綠間性別不同而且雙雙來遲的緣故，被虹村修造隊長以為是因談物件而遲到。綠間真太郎想說什麼，但七海卻握了下他的手，以示安撫。
挽救了他們的是灰崎祥吾。
雖然拯救的方式有點那啥——
只見他大大咧咧地從外面走進籃球館，一臉不耐煩的表情：「這裡就是籃球部吧，我是新來的灰崎祥吾。」
這仇恨拉的，嘖嘖嘖。
「你遲到了。」虹村修造的臉黑得簡直和墨汁一個樣。
灰崎祥吾依舊擺著吊兒郎當的表情，「就是遲到了而已。」
這態度讓虹村修造當場炸了。
「你真的想加籃球隊？」
「啊，是啊。」
緊接著出乎所有新人意料，灰崎祥吾直接挨了虹村修造隊長的鐵拳。
「喂——你TM——」
「砰——」
緊接著又是一拳。
灰崎祥吾捂著肚子倒在地上，虹村修造隊長長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既然想加籃球部，就拿出點誠意來。」
所以說，挨揍也是誠意的一種嗎……
新人瑟瑟發抖中。
連綠間真太郎也抽了下嘴角，可能是在慶倖剛剛乖乖認錯吧。
具體入部流程就不做贅述了，進行了簡單的體能測試後，這一屆新生表面上的資料最好的是青峰大輝，接著是綠間真太郎，然後是灰崎祥吾，七海花散裡的資料排在中等偏上，但這已經令眾人驚訝了。
連綠間真太郎都挑了下眉。
「有這麼令人驚訝的嗎？」七海無奈地說道。
「是有一點。」綠間真太郎說道。
「啊哈，看不出來，你還挺有料的嘛，赤司。」青峰大輝大大咧咧地走過來，抬手準備拍七海的肩膀。
七海不露聲色地躲開青峰大輝的手，然後說道，「你這句話太失禮了，青峰。」
「又被你說教了。」青峰倒也不以為意，「抱歉啊，在球場上我容易忘掉其他人的性別的。」
「我倒希望如此。」七海抬眼，淡淡地說道。
「你這眼神，不錯嘛。」青峰微微眯起了眼。
「還輪不到你來評價，青峰大輝。」七海說道，「別忘了約定。」
「好啊，輸了別哭。」青峰說道，「不然五月又該說我欺負女孩子了。」
「只會稱口舌之利的傢伙，希望你身體和你的嘴一樣厲害。」七海說道。
青峰大輝頓時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寂靜了片刻。
七海臉黑了，「真太郎，幫我揍他。」
綠間真太郎：「咳……」
「哦，忘了你非尚武之人。」七海對著一旁的灰崎祥吾叫了聲，「祥吾。」
「幹嘛？」灰崎祥吾雖然一臉的不耐煩，但還是走了過來。
「關門。」七海說道。
灰崎祥吾：？？？
「放小灰。」七海繼續說道。
灰崎祥吾：「赤司你妹……」
*
接下來便是新人和老人的組隊練習了，是根據身體素質來平均分組的，所以我們幾個並沒有被分在一個組中，眼下紫原敦還沒有出現，黃瀨涼太也應該是高二時才加入籃球部的，反倒是七海花散裡和存在感極低的黑子哲也被分到了一組。
在開始第一節比賽時七海花散裡並沒有特別招呼黑子哲也，她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打著比賽，而且也習慣性的有所保留。虹村修造隊長隊長和籃球隊教練也在關注著這邊的對抗，畢竟七海花散裡的身體素質還挺不錯的。
新人對抗老人，一般來說是老人這邊有著絕對性優勢的，但在今天，卻被完全逆轉了。
「哇——扣籃！那個大黑個又得分了！」
「這種打法簡直太暴力了，他以為他是奧尼爾嗎？」
「犯規——他不是帶球撞人了嗎？」
「啊，剛剛他稍微後退了一步，沒犯規。看起來他挺粗中有細的啊。」
「這個新生的打法很聰明，不過看起來他更中意三分球。」
「他的準頭的確很不錯，不過戴眼鏡的話，不會影響發揮嗎？」
「應該提議他買一個專用的運動眼鏡，不過運動眼鏡真的是太醜了。」
「男人要什麼好看？」
「雖然是個女性，但是身體素質居然也這麼好，而且各種技巧用的很嫺熟啊。」
「她就是赤司家的那個小姐啊，聽說入學成績排全市第一呢。」
「有希望進一軍嗎？隊長。」
「看看持久力吧。」
議論，分析。目光挨個掃過三個籃球場，虹村修造桀驁的眉宇間已褪去了方才的戾氣。
今年的確有很多好苗子。
第8章 傲骨成沙（八）
靈活的變向後同側帶球突破，七海花散裡的速度並不快——她在壓制著自己的力道，她的爆發力當然很優秀，但畢竟是一隻雌性生物，所以在持久力上有所欠缺，為此，她必須在前期要壓抑住自己的爆發衝動。
雖然速度並不快，但是在時機上把握得堪稱完美，角度也非常刁鑽。在成功突破兩人的防守後她的身形又猛地一滯，以漂亮的假動作躲開另一人的蓋帽，最後成功投籃。
「漂亮。」一旁的虹村修造隊長讚歎了一聲。
「我覺得她打得雖然好，但是不如那個叫青峰的大個子。」副隊長井上說道。
「她還沒爆發力量。」虹村修造說完後又贊了一句，「真的挺不錯的。」
中場結束後青峰、綠間和灰崎所在的隊伍已經壓過了老隊員所在的隊伍，而七海這邊只是分數持平，表面上看起來，七海所在的隊伍是弱於青峰、綠間兩隊的。
但那只是表面上罷了。
中場休息期，用礦泉水往腦袋上一澆，而後用毛巾將頭髮草草擦乾，幾乎大半個球館的球員都在做著這樣的事。
「下半場戰術由我來佈置，你們有疑問嗎？」七海花散裡沒這麼做，否則的話迎接她的大概就是所謂的濕身……她只是抱著籃球，對著臨時隊員們淡淡說道。
她的實力已經征服了臨時隊員們，所以大部分人都沒有異議，只有一兩個嘀咕了兩句，但也表面上服從了大眾。
「和彥，下半場你別搶球權，儘量把球交出去，你的命中率比較低，但是防守很棒，記得多用腳去卡對方進攻的方向。綠川，你別總拿出街頭籃球那一套，多餘動作太多，儘量化繁為簡，你基本功不是很好，容易把自己繞進去。不過在突破時你做的很不錯，繼續保持……」七海花散裡將每個人都點評了一遍，隨後看向角落裡的黑子哲也，「這位同學，你是叫黑子哲也吧？」
「是。」藍發少年點頭。
「嗯，我希望下半場你可以一直呆在賽場上，不用投籃，只需要傳球，一直傳球，把球給我和綠川，知道了嗎？」七海花散裡說道。
「知道了。」黑子哲也輕聲說道。
「那麼，大家還有什麼疑問嗎？」七海花散裡說道。
「那麼赤司，你負責哪一塊兒？」和彥問道。
這話有點接近挑釁了，所有人都靜了靜，而後將目光移向赤發少女。
七海花散裡環視了眾人，彼時她的目光似烈火一般將所有人的鬥志點燃，「我？我自然是負責……帶領你們走向勝利了。」
「哦——！！！」
「必勝！！！」
「必勝！！！」
疊起的雙手，揮灑的汗水，必勝的口號。
籃球場上的青春啊。
下半場，七海花散裡所在的隊伍全面爆發。
臨時隊伍的進攻威脅其實蠻低的，但防守端做的卻頗為不錯。當然，這「低」是建立在七海花散裡有所保留的基礎上，而下半場比賽，她從隊友手中拿到大量球權後，命中率達到了無比駭人的地步。
最終，比賽以93比76結束。
而其他隊伍的比分基本是相黏的，上半場那些老隊員們被新人打得有些懵逼，但下半場依靠經驗成功地將自己的節奏給帶了回來，新隊員的隊伍裡，最後獲勝的只有青峰和七海花散裡所在的隊伍。
其中，青峰是險勝，七海花散裡是完勝。
沒辦法啊。七海花散裡聳了聳肩想到。畢竟她這個隊伍裡可是有兩名奇跡的世代的。
「真的很厲害啊！」副隊長井上看著正在和新隊員們聊天的七海花散裡，對虹村修造感慨道。
「那份統率力，確實很厲害。」虹村修造點頭道。
不得不說，虹村隊長的洞察力真的很驚人。
而另一邊，七海花散裡，青峰大輝，綠間真太郎和灰崎祥吾這四個最亮眼的新人正聚在一起聊天，因為比賽上展示的強大氣場，所以大部分新人都給他們自覺地讓了位置，也沒去不討好地搭訕。
「你不行啊，綠間，居然輸給了那種傢伙。」青峰大輝笑著說道。
「就好像你贏得很輕鬆一樣。」七海花散裡見不得綠間受欺負，於是她直接踢了青峰的小腿一下，「現在這裡已經隱隱作痛了吧。」
「嘶——」青峰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你現在應該去找經理做肌肉按摩。」綠間真太郎一板一眼地說道。
「而不是在這裡繼續對著我們裝X。」灰崎祥吾緊接著說道。
「同上。」七海說道。
「喂你們……」
「我可不想和個半殘廢的傢伙待會兒單挑。」七海繼續說道。
「好吧，好吧。你們一起嗎？」青峰無奈地聳了聳肩，說道。
「那就一起吧。」七海說道。
其他兩人也沒有異議。
「不過赤司，你還真的很不錯啊，居然能拉開那麼多分。」青峰招呼自己的幼馴染桃井五月過來給他按摩小腿，然後說道。
青峰大輝所在隊伍的勝利幾乎是他拼盡全力而取得的，他過於壓榨了自己的身體，以至於現在稍微有些支撐不住，簡單來說就是——
「你太亂來了，青峰。」七海搖了搖頭，說道，「我能贏還有個很重要的因素。」
「什麼因素啊？」
七海對著一旁的藍發少年招了下手，示意他過來，然後說道，「黑子哲也。」
青峰大輝：「哇他一直在這裡嗎？」
灰崎祥吾：「嚇老子一跳。」
綠間真太郎：「……存在感居然這麼低嗎？如果是在球場的話……」
「就可以隨心所欲地去看女孩子們了吧。」灰崎祥吾說道。
七海花散裡斜了他一眼，灰崎祥吾差點咳嗽出聲。
「你們好，」黑子哲也一本正經用很書面的敬語說道，「我的名字是黑子哲也，很高興見到你們。」
「什麼啊，居然是這麼乖巧的類型。」灰崎祥吾說了一句，伸手就去捏黑子哲也的胳膊，「這麼細，稍微用力一下就會被折斷吧。」
七海花散裡打掉灰崎祥吾的手，心情頗好地說道，「別動我的黑子小天使。」
「黑子小天使……」灰崎祥吾抽了下嘴角，「這是什麼噁心的稱呼。」
「羡慕的話我也可以叫你我的忠……」犬。
「征十姬！」
然而未完的話語卻被灰崎祥吾打斷了，他冷灰色的眼裡陰晴未定，過了好久他才平靜下來。
青峰是個粗線條的，但綠間卻意外地看了灰崎祥吾一眼。
直接稱呼她為征十姬嗎？
「好了，是我錯了好不好。」七海花散裡笑了下，越過綠間真太郎探過身體摸了下灰崎祥吾的頭，「別生氣啊，祥吾。」
灰崎祥吾拍掉了七海的手，但也破天荒的沒說什麼。
他們的相處方式好像又回到了很久之前。
但是七海花散裡能看到他藏在眼底的畏懼。
青峰哈哈哈地說道赤司你和灰崎關係挺不錯啊，黑子哲也只是睜著水藍色的眼睛看著這一切，綠間垂下眸子，不知為啥感覺心裡稍微有些不舒服。
灰崎祥吾嗎……的確是個全能型的選手啊。
第9章 傲骨成沙（九）
【礙眼。礙眼。礙眼。礙眼。】
嫉妒和憤怒燃燒在胸腔之中。
【僅僅是個一年級新生罷了，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浪川狠狠地盯著那邊談笑的幾人，眼裡充斥著陰霾。
混蛋混蛋，居然還敢笑得那麼開心——！
【真的是太礙眼了。去死吧。去死好了。】
不過是仗著自己有天賦，在比賽中居然一點情面都不留，對前輩居然還這麼囂張！
而且居然還有一個女人，她以為這是什麼地方？簡直是太兒戲了啊。
浪川看著站在那裡說說笑笑的幾人，握緊手中的籃球，然後用力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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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峰，你打得太僵硬了，你該多用一下腦子的。」綠間真太郎說道。
「所以說青峰，偶爾也要動一下大腦啊，總感覺這個方面即使是祥吾都比你做得好的說。」七海花散裡也跟著說道。
「真是的，又被赤司你說教了。」青峰大輝砸了咂嘴，說道，「這一點我也知道啊，可有時在球場上控制不住自己，而且對方本來就是不用大腦就能戰勝的類型。」
「太過分了啊，這話。」七海花散裡雖然這樣說著，但也不由地笑了起來。
「對學長們說這樣的話稍微有些失禮了，」綠間真太郎說道，「而且，你也只是險勝而已。」
「對啊，隊友太不給力了嘛。」青峰說道，「如果是和赤司、綠間、灰崎你們的話，肯定會碾壓啦。」
「那就比比看誰先加入一軍啊。」灰崎祥吾扯了下嘴角，說道。
凜冽的風聲自腦後傳來，因為他們所站的是一個半圓而正好背對著浪川的位置，所以浪川扔籃球時並沒有被他們所看到。等到綠間真太郎看到挾裹著兇猛氣流的籃球後，已經來不及阻止了。
「小心！」
「赤司——」
然後是「嘭」的一聲。
籃球砸中的是灰崎祥吾的手臂，在那一刻挨七海花散裡最近的灰崎祥吾，在千鈞一髮之際將她推開。
如果是普通世界的話也還好了，但這畢竟是頗為不科學的籃球少年番。儘管這裡的籃球比不上隔壁的殺人網球，但如果將其作為傷人的兇器的話，所造成的後果可以說是不堪設想的。
剛剛，浪川瞄準的是七海花散裡的頭。
那邊青峰大輝已經扶起了灰崎祥吾，灰崎祥吾的臉色很不好看，左手按在他的右臂上，顯然是受了傷。
七海花散裡被灰崎祥吾一推，失去重心向前跌去，直接跌倒在綠間真太郎的身上。綠間反應慢了一拍而後將她扶起，手掌略微相碰，七海花散裡垂下眸子，倒了聲謝。
「你這混蛋，是想打架嗎？！」
性子最爆裂的青峰大輝大步流星地向那個叫浪川的學長那邊走去，臉色難看。
「哈？這位學弟你這麼激動幹什麼？」浪川說道，「我只是剛剛失手了而已，但打架的話可是會被開除出籃球部的哦。」
青峰大輝的臉沉了下來。
「這樣也沒關係嗎？」浪川的嘴角裂開了令人生厭的燦爛笑容。
「你——！！！」青峰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
那邊的青峰和浪川在對峙，而這邊七海花散裡則到了灰崎祥吾身邊低聲詢問他胳膊的事，灰崎祥吾一臉不耐地說沒事。
「過來。」七海花散裡的聲音雖然是平靜的，但有著不可違抗的力度。
灰崎祥吾頗為不情願地跟在了七海花散裡身邊，然後被她拉到了籃球場邊的長椅邊。
「喂，你——」
「閉嘴。」
依舊是平靜的，卻不容拒絕的口吻。而那邊七海花散裡直接拉著灰崎祥吾走到長椅邊並按著他坐在了上面。她此時表情雖然和往常相仿，但是紅色的眸子裡有冰冷的火焰在燃燒著。
「脫掉上衣。」她說道。
「沒事。」
「我說，脫掉上衣。」她淡淡看了他一眼，再次說道。
於是灰崎祥吾立刻慫了，乖乖照做……
手臂上是有一大片淤青的，如果剛剛這顆籃球砸到的是七海花散裡的腦袋的話，後果大概真的是不堪設想了。七海花散裡拒絕了一旁的經理，而是自己打開醫藥箱找出酒精和棉簽，幫他仔細地消毒。來回擦拭了幾遍後，她問道，「有灼熱感麼？」
「你問的是哪裡？」灰崎祥吾勾了下唇角，問道。
七海花散裡抬眼看了他一眼，她這次的目光沒有清冷也沒有傲氣，這一瞥也沒有什麼威嚴，反而充滿了風情，接著她帶著笑意說道，「別汙了，這是學校。」
灰崎祥吾就好像很多某點文的男主角一樣，此時心中一蕩。
那一眼讓他的心癢癢的，他一下子覺得自己的下面好像要起反應了……他在心裡說了句臥槽。現在穿的是那種運動褲，如果真硬起來了會被所有人都發現的，這可就太丟臉了。幸好七海花散裡在說完這話後便拿著一旁的暖壺去倒水了，這給了他緩和心情的時間。
白色的毛巾吸足了水分，然後再輕輕擰乾。這種日常的事情由七海花散裡做出來稍微有一點違和，但一想到這是為自己而做的，灰崎祥吾就感覺有些得意。
然後她用毛巾按在了他的淤青處。
「嘶——怎麼是熱的？」
「你的淤青太嚴重了，所以不能用冷敷。先用熱敷緩解一段時間，等明天再冷敷。」七海花散裡說道。
七海花散裡和灰崎祥吾在這邊進行著傷勢處理，青峰還在和浪川對峙，浪川把青峰氣得夠嗆，青峰幾乎大吵大嚷了起來。
他們的吵鬧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不一會兒副隊長井上便帶著一個正選隊員向他們走來。
「吵吵什麼？注意秩序！」井上的聲音充滿了威嚴。
綠間真太郎走了上去，以良好的口才和沉穩的態度，言簡意賅地複述了剛剛發生的事，他的敘述方式非常有技巧，在最後，他說道，「其實我們是很願意相信浪川前輩是無心之失的，但浪川前輩身為二軍的王牌，連籃球都能這麼隨便的脫手並且砸到我們，這真的是令人一言難盡。」
「浪川，他說的是真的嗎？」井上問道。
「我就是手滑了而已。」浪川嘴硬道。
浪川是個什麼性子的傢伙，副隊長井上也是知道的，但浪川本身實力不錯，很可能在這學期拿到一軍的位置，所以很多時候井上也不太好處理他的事。但今天，這行為真的是太惡劣了。
於是這邊也開始了爭辯。
「那邊似乎吵起來了，我先去看看。」七海花散裡對灰崎祥吾說道。
「怎麼，連句謝謝都沒有？」灰崎祥吾挑了挑眉，說道。
「你是需要『謝謝』的人麼？」七海花散裡問道。
「嘛，我更希望其他方面的感謝了，比如——」刻意壓低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曖昧。
「後天老地方見。」七海花散裡打斷了他的話，直接說道。
「為什麼不是今晚？」灰崎祥吾嘴角勾起肆意弧度。
「怕你胳膊真廢了。」七海花散裡說。
「下麵沒廢。」灰崎祥吾用頑劣的口吻說道。
「我之前就說了，」七海花散裡面不改色地接道，「我更喜歡你的手。」
「不繼續裝好學生了？」灰崎祥吾說道。
「我這叫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七海花散裡這樣道貌岸然地說完後便轉身走向了綠間真太郎那邊。
第10章 傲骨成沙（十）
井上副隊長清了清嗓子，正要說什麼時，一道女聲插了進來。
「井上副隊，給你們添麻煩了。我可以說兩句話嗎？」她乾脆利索地鞠躬，先道了個歉。
「赤司征十姬？」井上楞了一下，「你說。」
「我申請用私人方式解決。」七海花散裡說道。
「什麼私人方式？」
「一對一。」
「代價？」
「下跪，道歉。」
「誰？」
「兩個人都是。」
面對眾人各異的視線，七海花散裡依舊帶著和煦的微笑，平靜地說道，「無論誰是失敗者，都需要向勝利者下跪道歉。如何？」
這……未免也太不給自己留退路了吧。
赤司征十姬的身份大部分人是知道的，而且是個女孩子，下跪道歉什麼的……簡直是太……她太衝動了吧。
看起來，她的確很生氣啊。
綠間真太郎則聽到了自己內心的歎息。
很生氣嗎……或者是，她要借此立威了嗎……
「赤司，雖然你是受害者，但籃球部有籃球部的規定。」井上搖了搖頭，說道。
「這樣啊，那就打擾了，井上副隊。」七海花散裡頷首，也沒露出其他表情來。
「這不是挺有意思的麼？讓他們1V1吧。」
一個聲音突兀地出現。
披著帝光外套的少年……或者可以用青年來形容，冷峻的面容，本來是狹長的鳳眸，但上挑的眼角和淩厲的視線卻讓他毫無女性化的感覺。他大踏步向這裡走來，外套隨著他的步伐而飛揚起來，氣勢凜然。
帝光籃球部的王牌，NO.1的大前鋒，高中籃壇赫赫有名的存在。
被不少女生津津樂道的校園男神，英俊的相貌和可怕的氣勢並行。
帝光籃球部當之無愧的隊長——
虹村修造。
「隊長！」
「隊長下午好！」
「虹村隊長！」
「你來了，虹村。」
面對著眾人的問候，虹村修造只是不置可否地點頭，然後他很自然地站到了井上副隊身前的一個側位，正對著七海花散裡，而後用頗有氣勢的目光看向她，「你說，你要和浪川1V1。」
「是的，虹村隊長。」七海花散裡說道。
「如果你輸了呢？」虹村修造問道。
七海花散裡沒有回答，她只是微微地笑了，那笑在日光下如同盛開的豔色之花，綺麗而濃豔。
虹村修造從她的一笑之中似乎已得到了答案，然後他點頭，說道，「開始吧。」
後來有人這樣描述：
如果說歡迎賽，她只是小試牛刀的話，那麼接下來的1V1，她向整個帝光籃球部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其後，這場名為赤司的紅色風暴將會席捲整個帝光，繼而席捲全國的高中賽場。
彼時，人們會用崇拜的聲音說出她的名號，敬畏的聲音提起她的名字——
奇跡世代的王，赤司征十姬。
_(:з」∠)_
「和彥，你怎麼看？」
「雖然赤司很厲害啦，但浪川畢竟是快進入一軍的前輩，我看有點懸。」
「赤司的身體素質明顯不如浪川。」
「這局很麻煩。」
「那個女孩兒在想什麼啊。」
「如果失敗了，想必會聲名狼藉吧。」
第一顆球，球權在浪川身上。
閃電般的突破，空中的碰撞，憑藉身體力量將少女狠狠擠開。浪川的身體素質的確比高一的七海花散裡要好，七海花散裡知道自己最大的弱點是在空中，而浪川巧妙地利用了這一點，成功得到了拿下了第一顆球，拿到了開門紅。
.「唉，果然啊虹村，這一點凡是有經驗的人都能看得出來。」旁觀的井上說道。
用強壯的身體強吃對手，在一些人看來是有些勝之不武的。但勝利就是勝利，浪川嘴角露出絕對反派的低劣笑容，說道，「小心點啊學妹，別吃一顆鴨蛋，你的嘴這麼小，吃不下的。」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垃圾話了，大概屬於X騷擾級別的了。
七海花散裡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剛剛也不是她大意，不得不說浪川的確有點手段，他的水準已經接近一軍了，怪不得會說這種大話。
「赤司有些危險了，浪川的身體素質即使在一軍也是能排得上號的。」
「嗯，赤司的身體素質只能算是不錯，而且畢竟是個女孩子。」
「只能看她如何用技術來取勝了。」虹村修造這樣總結道。
第二顆球。七海花散裡的基本功極好，直接以提前換球的基礎動作便將浪川的重心挪走，隨後輕鬆突破放手，拿下一分。球從指尖而出的時候她感覺自己的狀態又回來了，手感正好。
第三顆球。浪川熟練地背身向後擠靠，企圖故技重施用力量來壓過對方。旁觀的新生都罵了句卑鄙，但令大部分人意外的是，七海花散裡居然沒有被擠開，反而穩穩地站著繼續防守。
而浪川故技重施地直接背身強打，想用力量將七海花散裡擠開。但後背回來的力量讓他有點驚訝，她的力量居然那麼強？浪川心裡暗罵了一句，直接選擇了全力，果然將七海花散裡頂到了一邊。他心中一喜立刻回身投球，出手稍微有點柔軟了，畢竟剛剛用了全力所以現在有些使不上力來，但沒關係，那個女人已經被他撞開了……
但下一秒，他的視線卻被一條白皙的手臂所佔據。
籃球館內，甚至說，整個世界似乎都靜了下來。
「啪。」
寂靜。
「——嘭。」
這是籃球落在地上的空洞聲。
蓋帽。
居然是蓋帽。
「蓋帽！！！」
「Block shot！」
「哇哦！超酷！」
「浪川那個傢伙居然吃了新生的一記火鍋哈哈哈哈……」
「哇——浪川那個傢伙居然被一個新生蓋帽了！」
「天呐！完美的蓋帽！」
「這個新生不錯啊。」
「豈止是不錯，對上她你有幾份把握？」
「呵呵呵……」
「先是假裝被浪川撞開，實則找機會封球麼？真是好手段，」虹村修造點頭道。
浪川的表情當然是震驚的，完成蓋帽的少女只是將有些淩亂的碎發繞到腦後，即使此刻周圍盡是一片讚歎之聲。
「真太郎，」她平靜地說道，「幫我撿球。」
若是其他人大概會覺得有點吩咐小弟的意思，但驕傲的綠間真太郎只是從容點頭，而後走到球場那邊把球撿起，扔給七海花散裡。
七海花散裡接住球，臉上依舊是和煦的笑，「浪川學長，我們繼續。」
悠于 2018-6-3 17:38
第11章 傲骨成沙（十一）
第四顆球。漂亮的運球讓浪川沒有任何斷球的機會，而後以純粹的速度直接掠過他，浪川借著視線問題搞了個小動作重新回到七海花散裡身前，七海花散裡索性來了個後仰式跳投，姿勢標準，籃球以漂亮的弧度墜入籃筐，賊帥。
第五顆球。突破被攔，浪川並沒有利用好自己臂展上的優勢，她的睫毛低垂下優美的陰影，再得一分。
所有人都能看出來浪川已經完全不在狀態了。畢竟吃了那麼狠的一個蓋帽，心理素質差的人可能直接就不想打了。最後的比分，被定格在1-4。五顆球，浪川只拿了一顆。
七海花散裡將球拋給一旁的經理，而後說道，「第一顆球讓給你，是我對前輩的致敬。」
七海花散裡這句話更打臉了，想著自己那時的垃圾話，浪川的心裡滿是羞怒。
不少高一學生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來，灰崎祥吾直接吹了聲口哨，說道，「履行約定吧，浪~川~學~長~」
履行約定？
對著這個少女跪下來承認自己的錯誤？
「羞怒」中的「羞」已經消失了，浪川此時只剩下了「怒」。
也對，讓他這樣的人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是非常困難的事。
「沒關係，」說這話的是七海花散裡。
眾人立刻都看向了她。
此時她的嗓音柔軟的就好像冬雪初融的新泉一樣，帶著點未褪的清冷，但依舊柔和，「那只是一個稍微有些過分點的玩笑罷了，畢竟浪川學長是前輩啊。對吧，學長？」
居然這樣寬容嗎？
浪川有了種怪怪的感覺，於是他的憤怒逐漸平息了下來，然後含糊地「嗯」了一聲。
「所以，就麻煩浪川學長你向祥吾道歉啦，畢竟受傷的是他，這樣可以嗎？祥吾。」
灰崎祥吾看了七海花散裡一眼，說道，「隨便你了。」
從下跪道歉變成普通道歉，浪川自然是松了一口氣。
而且……也多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赤司征十姬嗎……不僅技術很好，而且人好像還不錯的樣子……
「感覺她是個挺不錯的人啊。」
「的確，很寬容，而且籃球打得超炫。」
「寬容麼。」虹村修造看了一眼被眾星拱月的少女，的確，識大體，技藝高超，有領導力，或者說是……心機頗深。但在她出色的外表和和煦笑容的感染下，很多人想必會心悅臣服吧。
作為對手來說是頗為可怕的人。
幸虧，赤司她是籃球部的一員啊。
_(:з」∠)_
因為這個打岔，七海花散裡和青峰大輝的1V1便泡湯了，不過眼下眾人也沒心思再看一場1V1了。社團活動結束後幾人便坐了赤司家的車一起去了一員，灰崎祥吾起初不願意，但卻被青峰和綠間直接架著拖進了車裡。
比較幸運的是，接受了全面檢查後，所有的檢查結果都指向了灰崎祥吾身體健康的這個事實。眾人明顯都松了口氣，灰崎祥吾臉上的不耐煩也逐漸消失了，看起來被大家感染了。
「一起去吃飯吧！」青峰大輝站在醫院門口提議道，「吃烤肉好了！五月，赤司，綠間，灰崎再加上我，正好五個人。」
「……還有我，青峰君。」水藍頭髮的少年探頭說道。
「噗你一直都在嗎黑子！」
於是乎，青峰被眾人嘲笑了個徹底。
赤司家的司機將他們送到烤肉店後，七海花散裡就打發他先回去了。
滋滋的烤肉，縈繞的香氣，滲入肉片的美味醬汁和佐料，一咬，汁水溢出。這家烤肉店真的相當不錯，連綠間都提議說，以後大家可以來這裡聚餐。
期間熱熱鬧鬧的，大家都有著共同的興趣，所以在此之前雖然不是很熟，但氣氛也很快地變得非常熱烈。
籃球少年們充分發揮出大胃王的風采來，灰崎祥吾因為手臂受傷所以一時搶不到肉片，便直接將筷子伸向了那側的黑子哲也。
接著斜插入一雙筷子以刁鑽角度後來者居上，將灰崎祥吾的筷子打開。灰崎祥吾見狀，一個假動作企圖虛晃過去，但沒想到持筷者七海花散裡憑藉天帝之眼完全不吃這套假動作，她向來可以捕捉一切細微的信號，所以她在那一瞬間又完成變向將灰崎祥吾的筷子攔截下來，已然密不透風的防守。
「別欺負我家黑子小天使。」七海花散裡慢條斯理地說道。
灰崎想了下和七海的慘烈單挑記錄，於是立刻轉變了進攻方式。
「我手臂疼。」他說道，「搶不到肉。」
「哦。」七海說道。
「要不你給我夾肉好不好？」灰崎祥吾說道。
「不好。」七海說道。
「我是為救你而受傷的。」灰崎祥吾繼續說道。
「這種賣乖有一次就夠了，而且你這不良少年的外表，說這話一點說服力都沒。」七海說道。
「我餓。」灰崎祥吾打了個直球。
「我把筷子折斷放進你的喉嚨裡，你就不餓了。」七海認真地說道。
「噗……」
「咳咳咳……」
「哈哈哈哈哈……」
灰崎祥吾抽了抽嘴角，一秒變回了從前的樣子。果然溫柔的赤司只是個幻覺。他在心裡想到。
_(:з」∠)_
【不可描述】
她從床上支起身體看向另一旁點了煙的灰崎祥吾，而後探過身體來把他的煙拿走，掐滅。
「胳膊還痛嗎？」她問道。
「還好。」灰崎祥吾對她伸出手，企圖把她按在懷裡繼續溫存一番，結果她紋絲不動。
算了，啪啪啪後窩在懷裡溫存什麼的，果然赤司是做不出來的。
「真累。」她從床上起來隨意隨意披了一旁的帝光外套，是灰崎的外套，所以衣服的下擺一直延伸到她的大腿處，但下面卻是光溜溜的，裡面也是……這樣一想灰崎感覺自己又有了點反應。
七海花散裡走到窗戶前看著外面的夜色，又喃喃了句，「想睡覺，然後明天不想上學了。」
「那就今晚別回去了。」灰崎祥吾說道。
「認真的？」七海花散裡轉過身來，似笑非笑地說道。
「……」灰崎祥吾沒說話。
「感覺你不應該這麼弱氣啊。」七海花散裡繼續說道。
「你是指今天你利用我收買人心的事嗎？」灰崎祥吾說道。
「這可真是失禮的說法。祥吾。」七海說道。
「反正我在你心中和他們根本不能相比吧，所以怎麼對我也沒關係麼。」灰崎祥吾說道。
「正因為如此，你才是獨一無二的啊。」七海花散裡走到灰崎祥吾面前，此時灰崎祥吾是坐在床上的，所以她俯下身將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隨著這動作敞開的衣服裡美好的景色一覽無餘，「畢竟，你可是見證了我的一切啊。」
混帳的說法。
灰崎祥吾惡狠狠地在心裡說道。
但同時，他知道他抵抗不了她。
第12章 傲骨成沙（十二）
早起，晨練。
經過昨天的對抗賽，七海感覺自己的身體素質隱隱約約有了些許提高。她覺得有點好笑，這就好像NPC遊戲的升級一樣。在進行平時有些吃力的鍛煉時她感覺完成得非常輕鬆，所以她立刻便及時調整了訓練方式，以便於切合自己的當前身體水準。
沐浴，換衣。
潔白的毛巾擦拭過堪稱完美的軀體，將上面附著的晶瑩水珠吸附其中。將身體乳均勻地塗抹在皮膚上，她用吹風機將頭髮吹幹，而後將衣服一件件穿好。
下樓，用餐。
和父親赤司征臣照例打了招呼，不鹹不淡地說了幾句股票上的事。在拿起叉子時發現了赤司征臣的目光有些不對，她抬眼看去，赤司征臣放下手中的報紙，淡淡地說道，「征十姬，你的脖子。」
她頷首，招呼女僕拿來了鏡子，近距離仔細觀察。白嫩的脖頸上有著一片淡淡的紅色痕跡，是灰崎祥吾的吻痕。
「創可貼。」她將鏡子放下，對著女僕說道。
女僕鞠躬，而後轉身離開。
「和誰？」赤司征臣問道。
「和您無關。」七海淡淡地說道。
赤司征臣的目光陡然變得充滿了威嚴，「赤司征十姬。」
「父親大人。」她的聲音毫無恭敬。
「我不希望你成為赤司家的恥辱。」赤司征臣的話語裡充滿了冷酷的意味。
「我也不希望赤司家成為我人生的污點。」她冷笑地說道。
目光對視，赤司征臣將水杯「砰」地放在了桌子上，周圍的僕人噤若寒蟬。
「訂婚儀式於下個月進行。」他冷冰冰地說道。
這是一個交易。
訂婚，他就不會管七海花散裡的私生活。
七海花散裡沉默了幾秒，還是低了頭，「好的，父親大人。」
交易，達成了。
這時先前的女僕將創可貼送來了，赤司征臣的臉上重新浮現出慈父式的微笑來，他拿著創可貼親手給七海花散裡貼在脖子上，然後撫摸著她的頭髮，說道，「我知道，你們年輕人容易衝動，也比較張揚。但無論做什麼事，也得有個分寸，你要知道，赤司家永遠是你的後盾。」
是後盾，也是牢籠。
但既然生在了赤司家，既然一直在使用著赤司家的資源和特權，那麼承擔家族的責任，也是應該的。
她是七海花散裡。
她現在是赤司征十姬。
——未婚夫神谷順一。
赤司征臣的目光可以說是非常溫柔了，七海花散裡卻突然感受到了從喉嚨深處產生的嘔吐欲wang，她握緊椅子強行將那感覺壓了下去，指關節隱隱泛白。
赤司征臣似覺察到什麼，抬眼看向她，不輕不重地說了句，「不可以懷yun。」
「我知道的。父親大人。」
她垂下眸子，一字一頓地說道。
低調的黑色加長轎車於帝光高校門前停下，身穿制服的司機下車將門拉開，七海花散裡優雅地下車，同時接過司機手中的書包，「勞煩您了，浩史先生。」
「為小姐服務是我的榮幸。」浩史說道。
這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的，但赤司的家世在學校被瘋狂傳了幾天後如今也逐漸平息下來。一個人若是比大部分人優秀一點的話會招致很多嫉妒，但如果優秀太多的話，那麼連「嫉妒」和「羡慕」這種感情也會沒有的，轉而只是仰望。
赤司征十姬，對於帝光來說，就是這樣的存在。
「早上好赤司班長。」
「早上好啊赤司。」
「早。」
一路走來滿是打招呼的同學，雖然這才是開學的第四天，但是學校裡的大部分人都認識她了。她對外展現的形象用關鍵字來形容大概是謙和有禮，再配以她的優秀，所以她的人氣可是非常高的。
一路和同學們點頭問好，先來到儲物間換鞋，正巧碰到了青峰大輝和桃井五月。
「早啊赤司。」
「早上好，赤司~」
「早，青峰，五月。」七海花散裡也笑著問好，而後用鑰匙打開儲物櫃，裡面有著寥落的幾封情書，她將它們折疊好放進書包裡。
青峰正倚在儲物櫃上看著她，「情書居然這麼少啊，連五月那個傢伙也比你多呢。」
「阿大你在說什麼啊！」桃井五月直接給了她幼馴染一拳。
「用數量去衡量情書的價值沒什麼意義。」七海花散裡搖了搖頭，說道，「每一封情書都是寄託著寄信者的心意的，所以即使只有一封，那也是被認可的表現，是值得開心的事。」
「你又來……」青峰大輝打了個哈欠，顯然對這樣的話並不感冒。
「赤司你說的很棒啊！」桃井五月則這樣說道，「我知道啦，下次我一定好好把它們都看完。」
情書比桃井五月少，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顏值來說七海花散裡可能更高一些，但是她更偏向中性一點，桃井五月則是非常女人的那種，而且……童顏巨r？是這麼說的？
七海花散裡卻算是個平胸妹子……不過幸虧是平胸，不然的話打籃球會很不方便，可能導致犯規——
「裁判，她帶球撞人！」
對不起，突然就汙了起來。
這樣來看，隔壁的網球專場時，她的性轉角色大概也會平胸吧……這樣想著七海花散裡稍微有點憂鬱，神明大人，跪求下一部別體育番了……
除此之外，那就是赤司征十姬實在是太優秀了。
她雖然謙和有禮，但和大和撫子的溫柔不同，她那被溫和所草草掩蓋的驕傲所有人都能看得到。
而昨天差點讓籃球部的浪川下跪道歉的事傳得也很快，雖說後來她選擇了原諒，但其過程已經是非常驚險了。
「那麼，我就先去教室了。再會，青峰，五月。」
「中午見啦，赤司。」
短暫的會面，約好了中午一起吃飯，來到教室後自然又是一堆招呼，穿過人群她看到了坐在那裡看書的綠間真太郎，他自然不會像其他同學一樣組動的熱情問好，事實上她走進教室的時候，綠間真太郎只是投來淡淡的一瞥，隨後又將視線移到了書上。
待她在他前面的座位入座後，綠間真太郎才第一次說話，「早上好，赤司。」
「早上好，綠間。」七海花散裡說道。
然後綠間從她身後給她遞來一本雜誌，她伸手接過，綠間說道，「第五篇，13頁，《將棋與人文文化》，這篇文章不錯。」
「好。」她點頭，「我待會兒就看。」
上午的時間過得很快，七海花散裡對人文類的學科並不如理科類的擅長，但付之於更多的努力後，取得高評價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帝光的午飯時間很短，所幸的是食堂夠大，不需要排隊。七海花散裡和綠間真太郎的二人世界也徹底被破壞了，但和這群活潑過頭的傢伙們在一起，感覺也是挺不錯的。
說起活潑來，黃瀨涼太，也應該提前接觸一下了。
第13章 傲骨成沙（十三）
用完午飯後七海花散裡便到了天臺上打算睡一會兒，昨晚和灰崎祥吾折騰得太晚了，所以眼下稍微有些犯困。綠間也跟了上來，不過他沒有睡覺，而是坐下來開始看書。
枕著自己的胳膊，用校服將腦袋蓋住。拜男版校服所賜，七海花散裡可以自由自在地擺各種姿勢而不擔心走光問題。
綠間則在一旁的陰涼處低頭看書，微風吹過，天臺的少年和少女，晴空萬里，陽光燦爛。
青春啊。
掐著時間將這章看完後，綠間看了一眼腕表，一點二十，該去教室了。
「赤司。」他出聲叫到。
那邊沒反應。
「赤司。」他提高了聲音。
依舊沒有反應。
居然睡得這麼沉嗎？綠間不得不走過去拍了下她的肩膀，然後放輕了聲音，「該去上學了，赤司。」
少女將頭上蓋著的校服扯掉，因為剛醒的緣故所以她此刻的眼神稍微有點呆萌。她揉了揉眼角的淚水，然後打了個哈欠，「好困啊……以後晚上一定早點休息。」
接著她一隻手整理了下有些淩亂的紅色短髮，另一隻手則撐到地面上，想要起來。稍微有點渾身無力，所以她乾脆將手伸向了綠間，「搭把手。」
綠間握住了她的手，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這動作稍稍有些曖昧，綠間不期然看到了她敞開的領口，還有白嫩脖頸上的創可貼。
那個創可貼綠間其實從早上就注意到了，但是他沒有貿然去詢問，雖然眼下看起來他們關係親密，但其實不過只是認識了四天而已。她的脖子在昨晚飯後告別時還好好的，受傷只能是回家後的事了，所以直接詢問的話……有些失禮。
七海花散裡注意到了他的視線，她鬆開綠間的手，用手指略微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頸，而後說道，「很在意這個嗎？」
「有一點。」既然心思被道破，綠間也就直接說開了。
「現在還不方便說這個，以後會告訴你真相的。」七海花散裡微微地笑了。
那種危險的感覺再次佔據了綠間真太郎的內心，他略微有些疑惑地看著面前的少女，實在不懂為什麼又會產生這種感覺。
「赤司。」他躊躇了片刻，叫道。
「嗯。」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麼？綠間真太郎想這樣問。可下一秒他又將這個問題咽進了肚子裡。赤司能有什麼目的啊，她已經是如此的優秀了。
「那麼，去上課吧。」
「好。」
從天臺上歸來的少年和少女，清冷的綠發少年，帶著淡淡微笑的赤發少女。少女說了什麼，身材高大的少年略微俯下身來傾聽。
很青春的畫面。
但印在一些人的眼中，卻是說不出的礙眼。
灰崎祥吾將腳下的易開罐踢得遠遠的，然後扯開了嘴角，「下午出去打遊戲吧，別上課了，我請客。」
「好嘞！」身邊的不良少年們發出歡呼。
_(:з」∠)_
下午的時候有學生會的學長們過來進行宣講，並沒有多少天花亂墜的描述，只是平鋪直敘罷了。與前幾天的社團納新相比，其熱情程度簡直天上地下。
直接來說，學生會的這位澤城學長擺出一副「愛進不進，不進拉倒」的大爺模樣。但是在日本國內，學生會其權力之大，是大部分人都想進去的。
「那麼，高一新生進去就只能完成基礎工作嗎？」一個同學舉手問道。
「是。」澤城學長說道。
雖說是基礎工作，但實際上就是打雜吧。
底下已經有學生低聲抱怨了起來。
「安靜。」澤城學長用手叩了叩桌子，淡淡地說道，「即使是基礎工作，但學生會也不是想進就能進的，希望你們在提交申請時量力而行。」
這話就是相當的不近人情了，但在他擺出這樣的姿態後底下人反倒安靜了下來。
「另外，誰是班長？」澤城學長說道。
「我是。」七海花散裡說道。
「赤司征十姬？」
「是我。」
「嗯，」澤城學長點頭，「你免試，在明天午休時將A班的申請表統一交到學生會辦公室來。」
「好。」她點頭，神色如常，也沒有道謝。
澤城學長又說了幾句話後便留下一遝表格離開了，台下的人議論紛紛，不過倒是沒有對七海花散裡免初試有什麼意見。
「綠間，你有什麼打算？」七海花散裡問道。
「暫時沒有考慮過學生會的問題。」綠間真太郎回答道。
「加入學生會吧。」七海說道，「過來幫我。」
綠間當然知道她的意思。
沉默片刻後，他點頭，說道，「好。」
所以說，最後，仍然是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從此他們的命運，大概就交織在了一起吧。
那紅色和綠色相伴的身影，是帝光三年來不曾變過的美麗風景。有關青春，有關回憶，有關……愛情。
_(:з」∠)_
下午三點半放學，收拾好的東西後，社團活動四點準時開始。副隊長井上宣讀了籃球部對於新生的安排，昨日歡迎賽裡表現良好的一些新生單獨組成一個隊，隊長暫時為七海花散裡，副隊長為青峰大輝。
所有人都沒意見，畢竟昨天七海花散裡的隊伍完勝，而青峰所在的隊伍也險勝了老選手的隊伍。
除此之外綠間真太郎、灰崎祥吾、和彥和綠川也被選入了這個隊伍，籃球部那邊並沒有注意到黑子哲也，宣讀名單時七海花散裡找了一圈，直到動用了天帝之眼才發現了黑子的位置。
黑子依舊是平時的表情，也看不出其他情緒來。
注意到七海的視線，黑子哲也轉過頭來，然後對著她略微地笑了笑。
七海猶豫了下。
需要現在和井上副隊長說黑子的事嗎？如果她提出來的話，井上副隊應該會和虹村隊長或者武內教練說的。這樣做的弊端也很明顯，剛當上臨時隊長便憑自己的職權而提出這樣的要求。
但是……
七海垂下眸子。
還不是時候。
等等看。等自己獲得更大的權力。等自己將其他人攻略的更深一些。
【你有一些急功近利了，花散裡。】
系統的聲音突然出現了。
這樣不好嗎？
【無所謂好不好的，這都是你選擇的，所有的路都是路，走下去就可以了。】
這話，太肆無忌憚了，系統。
【那又有什麼可忌憚的？花散裡。你真以為你是赤司？】
……也是。多謝提醒。
【你知道就好，如果你安安分分的話，我這邊可是會很苦惱的。】
你是讓我加快攻略進度嗎？
【正解。】
我覺得已經挺快了吧。
【知道一個詞叫不擇手段麼？下yao，灌酒，偶遇，製造災禍。】
需要到那種程度嗎？
【你以為呢？】
……瞭解了。
【知道就好，你是要腳踏多隻船的，到後來需要攻略全員，這本身已經是不擇手段了，如果你繼續用常規手段的話，被分屍也說不定哦。】
好的。我知道了。
這次，我是徹徹底底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麼了。
保證劇情發展，然後，不擇手段的攻略。
第14章 傲骨成沙（十四）
一個月後。
對著鏡子仔仔細細地描眉，略微將眼線勾了一下，她遲疑片刻，眼角處刷了點點赤色眼影。七海花散裡並不常化彩妝，但在日本女生化妝上學已經不僅僅是種習慣，而是禮儀了所以她一般情況下只是簡單地打理一下。她的底子本來就很好，事實上，她精緻的五官已經暗暗讓很多女生羡慕了。
桃井五月也在私底下和七海花散裡說過，這麼好的底子居然不好好打扮，真的是太可惜了。
對此七海花散裡不置可否，而且是相當的不置可否。七海花散裡不好好打扮——這種說法就太可笑了。用瑪麗蘇一些的口吻說，她的便裝都是私人管家精心搭配過的，只不過不是甜美少女型的風格罷了。
「女性的美麗不是通過男性展現出來的，五月。」她曾這樣說道，「有再多男性喜歡你也不及有一個合適的人和你□□。」
「那麼赤司，」桃井五月眨了眨眼，湊過去說道，「你比較喜歡誰呀？」
「啊？」
「綠間、灰崎他們，你更喜歡誰啊？」沒看出桃井五月居然有這樣八卦的潛質，不過似乎乙女向的同人裡，原作女角色不是變成心機婊就是變成八卦的助攻物件啊……比起前者，桃井五月這種八卦的OOC，七海花散裡覺得可以接受。
這種時候應該怎麼回答？
七海花散裡不露聲色地翻了個白眼，說道，「我更喜歡青峰。」
桃井五月「啊」了一聲。
回憶結束。
畫完妝後便是早餐時間了，下樓後意外地看到了正在看報紙的赤司征臣。
「父親大人，早上好，您從歐洲回來了啊。」她說道。
「早上好，征十姬。」赤司征臣說道，「那邊的事暫時告一段落，收尾工作遠端操控也沒關係。」
「您是指和大輔公司與比裡家的三方協議嗎？」七海花散裡說道。
赤司征臣依舊看著報紙，七海花散裡注意到他戴了副金絲框眼鏡，而後他說道，「接下來的收尾工作，征十姬有興趣接手嗎？」
「有興趣。」七海花散裡沒有猶豫直接應道，「但是我需要小野家那邊出一個人。」
「一個人沒有自信麼？」赤司征臣說道。
「從我個人角度出發是沒問題的，但從比裡那邊來說恐怕不大得體。」七海花散裡說道。
「可以。」赤司征臣說道，「不過，小野家不必出人，你和順一那個孩子一起去吧，他在歐洲那邊已經露過臉了。」
神穀順一，赤司征十姬名義上的未婚夫。
訂婚儀式將于高一結束後舉行，這是之前就確定好的事。
「那麼，神谷先生是以神谷家繼承人的身份而和我一起的麼？」七海花散裡問道。
「不是，是以赤司家未來女婿的身份。」赤司征臣說道。
七海花散裡微頓了下，「這樣的話對於神谷先生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吧，他會同意麼？」
「這就得取決於你了，我的女兒。」赤司征臣將報紙放在了桌子上，結婚戒指在他的無名指上熠熠發光，而後他摘下眼鏡，說道，「訂婚儀式已經不滿一年了，我希望你們可以每個月都出去溝通一下感情。具體事情我和你神谷叔叔已經提過了，這週末你和順一那個孩子去北海道一起放鬆一下吧。」
所以說，這要靠她自己的魅力了啊。
不過居然還有未婚夫，還不是劇情人物，這就令人很不爽了。
七海花散裡表面上頷首應了，內心則腹誹不已。
「此外，你在投資一個叫黃瀨涼太的藝人麼？」赤司征臣說道。
「是的。」七海花散裡說道，「有什麼問題麼？父親。」
「赤司家雖然沒有涉足娛樂圈，但在那邊也是能說上話的。」赤司征臣點頭道，「如果你想和模特玩玩兒也可以，不過最好別在這個時期搞出緋聞來。」
哇。好開明的父親大人啊！
——開明個鬼啦！
即使有著赤司的殼，七海花散裡仍然被赤司這話差點給嗆著，在赤司征臣的眼裡自己居然已經如此的放蕩不羈了麼……還是學生來著，就開始……咋說，按照赤司征臣的意思，就是B養小白臉？而且最可怕的是赤司征臣居然提出要以家族勢力協助她……
哇。這是父愛麼？
——父愛個鬼啊！
七海花散裡沒有掩飾自己的情緒，事實上她差點把牛奶給噴出來，而後她說道，「父親，我暫時沒有和黃瀨涼太發展其他關係的想法。我的確挺看好他的，他是我的同學，你也知道，以及，他籃球水準不錯。」
「我記得，他不是籃球社的。」赤司征臣說道。
果然啊，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赤司征臣的監視下啊。
「他的籃球水準會很不錯，我看好他。」七海花散裡壓抑下心中的其他想法，用有點淡漠的口吻說道，「學校方面我自己來就可以了，父親大人。」
接下來的早餐自然是沒滋沒味的，吃完早餐後重新塗抹了唇膏，而後上車，前往學校。今天七海花散裡打扮的原因是學生會的第一輪競選，在學生會的納新活動中她自然是順利入選。
在日本，學生會或者是生徙會的權力是非常大的，它是由戰後美軍佔領時期，為了能讓日本人從小熟悉民主主義的行事規則而主持設立的，從某種程度上來看是學生時代的政治參與、社區運營等事務的預演。
這一點上，日本初高中學生會從根本上和大部分國家不同。
很多動漫裡所描述的學生會勢力雖然有些誇張，但絕對是有著現實依據的。
饒是七海花散裡，去競選學生會，也不是水到渠成的事。
「早上好，赤司。」
「早上好，綠間。」
將第一節課所需要的東西收拾好後，七海花散裡轉過上身將一本不薄不厚的書放到了綠間桌子上，「這本，推薦給你。」
「《The Crowd:A study of the popular Mind》？」綠間看了書名後楞了一下，「是群眾心理學的那部著作麼？」
「是，國內普遍將它翻譯為『烏合之眾』，」七海花散裡說道，「與《狂熱分子》、《群氓（meng）之族》一起，被稱作群眾心理學必看的三部曲。」
「群meng之族？哪個meng？」
「流mang的meng。」七海花散裡說道。②
綠間沉默了一秒，「你這個解釋……」
「你可以按照流氓的意思來理解。」七海花散裡調侃了一句，「烏合之眾的核心思想就是，一群有才幹的人聚集在一起就成了烏合之眾。」
「我怎麼覺得赤司你若有所指？」綠間也跟著開起了玩笑，「下一句莫非是，『這是因為他們沒有合格的領導者』？」
「我還不至於這麼不擇手段。」七海花散裡笑了，「總的來說看完後，有那麼一陣子我感覺周圍的人都是傻X。
「咳。」綠間輕咳了聲，「淑女形象，赤司。」
「保持這種想法整整一天后，我才發現最大的傻X是我本人。」七海花散裡從容地接道。
「你這自黑……」綠間真太郎搖了搖頭，說道，「你可以直接說，你從中明白了需要尊重每一個人，即使他是個傻X。」
「綠間，你也爆粗了。」七海花散裡笑著說道。
這種感覺真的很不錯。
第15章 傲骨成沙（十五）
「現在宣佈教練的通知，一個月後進行選拔賽，正式選拔二軍成員。」
這天剛來籃球部，井上副隊長就宣佈了這樣一條重磅新聞。
七海花散裡因為學生會二次選拔的緣故便遲到了，不過事先她已經和綠間說過了，讓他幫忙請個假。等她背著書包走進籃球館的時候，正好看到大家議論紛紛的樣子。
井上副隊長也沒阻止大家的議論，良性的競爭和緊迫的氛圍有利於整體水準的上升，他當然是知道的。
當然，這是建立在有秩序的基礎上的。
「井上副隊，抱歉，我遲到了。」走進籃球場後，七海花散裡先和井上打了個招呼。
「沒關係，綠間君和我提過了，」井上副隊點了下頭，「學生會面試如何了？赤司桑。」
「托您的福，一切都很順利。」七海花散裡說道。
簡單的交談後她便歸隊了，青峰大輝和她解釋了一個月後選拔賽的消息。她略微愣了下，然後恍然。雖然乍看不合理，但考慮到這屆新生的整體素質，兩個月升二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事實上，它完全可行。
接著井上副隊又簡單地點評了一下這段時間以來各人的表現，對七海花散裡他們幾個自然是讚譽有加。虹村修造隊長並沒有參加會議，一般情況下這種事情都是井上副隊代他去說的。
簡單來說，在新生們看來，虹村修造隊長無比高冷。
社團活動結束後，高一的部員們攛掇著一起吃飯，這是自開學來最大的一次聚餐了活動了，綠間真太郎似乎有些不太願意，但在看到七海花散裡打電話給管家安排飯店後，也就應了下來。
聚餐是在赤司家名下的一個飯店進行的，當侍者俯身行禮說，「赤司小姐，一切都準備好了，請進」的時候，有幾個學生的表情有些難以言喻。
「哇，真像電視上的一樣啊。」
「生在大家族真的是太幸福了！」
此等低級瑪麗蘇的描寫暫時就進行到這裡，在落座的時候綠間真太郎很自然地坐在了她的右邊，而她的左邊一時間沒人去坐。
不是說她沒人氣，而是因為氣場過大吧，很容易給人以高不可攀之感，況且是這樣的場合，沒有人敢貿然坐在她身邊。
「祥吾。」七海花散裡很自然地說道，「坐我身邊。」
灰崎祥吾本來跟著青峰大輝坐到一邊去了，聽到這話後便在眾目睽睽下起身，穿過人群，坐到了七海花散裡身邊。
「喂。你這未免也太……」面對著各異的視線，灰崎祥吾低聲說道。
「坐我身邊有問題麼。」七海花散裡看了他一眼，「小灰。」
「這什麼破稱呼，你還真把我當狗了麼？」灰崎祥吾皺著眉說道。
七海花散裡笑了下，隨後便轉身和綠間說起了話。
聚餐時自然是非常熱鬧的，可口的食物和精美的甜點，期間飯店還贈送了一些酒水。大家都或多或少喝了一些酒，七海花散裡也不例外。
如果是籃球部的官方活動的話，肯定是不會喝酒的，但既然是私底下的，所以喝點酒也沒關係。
況且，這本來就是七海花散裡授意的。
自系統提醒後她便明白了一些事，酒後亂X什麼的，順勢攻略一波，豈不妙哉。
一邊懷揣著這樣的想法，她和周圍人談笑著。
幾杯酒下肚，話語間便多了幾分女子神態。若是在場有其他女性大概會覺得稍微七海花散裡此時有點居心不良，畢竟在這方面女性對女性感覺非常靈敏，但只可惜，這裡只有一幫籃球少年們。
況且七海花散裡本來就居心不良。
垂下眸子低笑著和灰崎祥吾說話，而後感受到一股不容忽視的視線。
……有點熱烈啊，是誰呢，青峰大輝麼。
她側頭看過去，發覺居然是綠間真太郎。
哎呀。沒想到綠間居然有這麼一面啊。
「真太郎……？」七海花散裡此時的聲音稍微有些低沉了，尾音上揚帶著點撓人的意味。
「赤司。」綠間的聲音很穩，仿佛剛剛那種目光只是七海花散裡的錯覺一般。
「有打算和我說些什麼嗎？」七海花散裡揚了下唇，說道。
「你希望我和你說什麼？」綠間真太郎的態度依舊沉穩。
「一些比較適合這個時候說的話——」七海花散裡兀得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她能看到他平光鏡上折射的她的面容，綺麗的赤色，與其說是薔薇色，不如說是更接近彼岸花的顏色。此時的七海花散裡只能用那盛開於地獄的妖豔花朵來形容，而另一個關鍵字則是，危險。
綠間真太郎的呼吸稍微有些急促了。
七海花散裡的指尖觸碰到了他的肩膀，然後她轉而一笑，接著說道，「比如，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說完後她便用另一隻手舉起酒杯，皓腕偏轉間光線如陰柔的花朵般在她白皙的手臂上綻放，而那酒液也在杯盞中晃蕩，震碎了那琥珀流光。
「Cheers（乾杯）.」
她帶著笑意，緩緩地說道。
「For our friendship（敬我們的友誼）.」
一旁的灰崎祥吾發出響亮的笑聲。
綠間真太郎握著酒杯的手驀地收緊，而後他慢慢舉起酒杯，和七海花散裡的酒杯碰撞。
「Cheers.」
平光鏡被頭頂的水晶燈照耀得一片雪白，七海花散裡看不到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他的唇形一張一合。
「For my king.」
誒……？
七海花散裡歪了歪頭，繼而笑意微斂，「你的心意，我收到了，真太郎。」
「以後，會一直保持這個稱呼麼？」
「會啊。」她薔薇色的眸子裡滌蕩著醉人的光彩，而後她微微揚起唇角，說道，「畢竟你可是我最重要的夥伴呢，真太郎。」
若是此刻有旁白的話，大概會說這樣的句子：
觥籌交錯的晚宴，少年從此對少女許下一生的誓言，從此他們攜手並進，風雨同舟，共創一個時代的輝煌。
直至輝煌落幕，夢醒花凋，方知……
「盡人事，知天命……我便是天命。」
「而阻擋在我面前的人，即使是父母也絕對不會原諒。」
「留不得……」
擋我者，
——留不得。
悠于 2018-6-3 17:38
第16章 傲骨成沙（十六）
聚餐結束時已是近九點了，打招呼告別，各回各家。七海花散裡本來打算和青峰大輝單獨相處一會兒的，結果在她和青峰一起踏出飯館的時候，綠間也跟了上來，灰崎祥吾本來也打算跟上去的，結果看了一會兒幾人的背影後，自己冷笑了聲，而後便轉身離開了。
高聳入雲的大樓若從空中來看的話排列得並不那麼整齊有序，像鋼鐵鑄造的森林一般，有種無機質的冷漠。風從街道上吹過，帶來後工業化渾濁的空氣。正是夜晚，所以每一棟高樓的窗戶裡都亮著各色的燈光，那燈光一般都是冷色調的。遠遠地看過去，卻稍微感到了一些溫馨的感覺。
普通的家庭，應該是怎麼樣的呢？
七海花散裡想起席間同學們有說過「生在有錢人家真的是太好了」的話。
她微微搖了搖頭，然後露出了笑容。
「怎麼了？」注意到七海花散裡莫名的微笑，綠間真太郎問道。
「只是突然在想普通家庭應該是什麼樣的。」她回答。
「該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青峰大輝在一旁說道。
「……啊，」被搶了話，綠間張了張嘴，而後說道，「的確，就是這個意思。」
「雖然乍聽毫無道理，但仔細想一想還是挺正確的。」七海笑了下，說道，「完全不像青峰的風格啊。」
「那我應該是什麼風格，啊？」
「胸大無腦的風格吧。」七海說道。
「喂赤司，你這算是人身攻擊麼？」青峰大輝說道，「而且大胸的妹子怎麼惹你了啊，用得著說這樣歧視的話嗎？」
喔……胸大無腦這個詞日語裡沒有，具體是怎麼一個片語你們自行腦補吧。
「還是說——」青峰大輝瞟了眼七海花散裡的胸部，「你是在嫉妒嗎？」
「——青峰。」綠間真太郎的聲音裡帶著點警告。
「嫉妒倒是沒有，」七海花散裡挺從容地說道，「應該是比較慶倖吧，如果我真的是那種大胸妹子的話，那麼就沒法打籃球了。」
聽到這樣心平氣和的理智解釋，綠間真太郎反倒怔了下，而後目光變得柔和了下來。
「沒辦法打籃球的話可以幹點其他事啊？」青峰這話絕對是帶著點調笑意味的。
「真的麼？」七海花散裡依舊沒有生氣，她斜瞥過去，「穿著漂亮長裙的我和打籃球的我，你會選擇哪一個？」
「啊啊，這樣說來的確是。」青峰大輝也收斂起那些多餘的表情，認真地說道，「赤司最適合的果然還是打籃球啊。」
英姿颯爽，紅眸似深海，一起一落盡是王者風範。
是的，在球場上的赤司征十姬才是最美麗的。
七海花散裡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一點，所以她才沒有故作少女打扮，才會直截了當地選擇中性的搭配。
另一旁的綠間真太郎也頷首，表示同意。
路邊出現了街頭籃球場，旁邊有一個鐵制的標誌牌，上面用塑膠紙貼了紅色、藍色和白□□塊組成的LOGO，但是塑膠紙的下半部分卻被人撕掉了，沒有了最關鍵的部分。
冷藍色路燈的照耀下，籃球場多多少少有些冷清。
「對了，」青峰大輝停下了腳步，「要一對一麼？」
「現在嗎？」七海花散裡問道。
「嗯。」青峰點頭。
「好啊。」七海花散裡說道，「那真太郎你？」
「我在旁邊看著就好。」綠間真太郎說道。
於是幾人便翻過欄杆，籃球場的門是鎖著的，青峰大輝直接爬上了鐵絲牆，而後對著七海花散裡伸出了手，七海花散裡無視了青峰的手，也乾脆利索地爬了上去，綠間歎了口氣，也跟著動手爬爬爬。
翻越了鐵絲牆後青峰和七海花散裡便開始了簡單的熱身，結果綠間接到了家裡的電話，必須先回去了。無奈之下綠間只好告別，又爬出了鐵絲牆（……）。
「啊，剛剛喝了酒所以現在有點燥，萬一下手重了別怪我啊。」
「打球而已……你說的也太可怕了。」
七海花散裡將外套脫了丟到一旁的欄杆上，說道。
「沒辦法，你看著稍微有點單薄。」青峰大輝從書包裡把籃球拿出來，說道，「之後必須得增重吧。」
「嗯，是有這個打算。」七海花散裡說道。
體重對於籃球運動員來說是非常重要的，雖然不能說一定是越重越好，但像七海花散裡這樣的，顯然是太輕了。
「女孩子不都對體重很看重麼？」青峰大輝說道。
「你不是說你會在賽場上忘掉對方的性別麼？」七海花散裡反問道。
「啊，是呢。」青峰大輝嘴角咧開一個堪稱猙獰的笑，而後他將球丟給七海花散裡，說道，「開始吧，讓我好好幹死你。」
「這垃圾話，毫無品味。」七海花散裡低語道，下一秒瞬間加速，青峰大輝的大腦當然來不及反應，讓他做出阻攔動作的是他的身體記憶，即使拉開了一定距離，但那依舊在他的封蓋範圍內，所以青峰大輝對此並不慌張，反而將那猙獰的笑延續了下去：
「只有這種程度，可不行啊，赤司隊長。」
「匹夫之勇。」七海花散裡冷笑了聲，直接全力以赴五檔起步殺入內線，居然是超暴力的突破方式。
開玩笑，當她只會玩弄技巧麼？她可是赤司，是為勝利而生的赤司。
成功突破後籃球瞬間出手，沉穩落入框中。她淡淡地說出接下來的話語，「——不足為懼。」
「不錯嘛。」青峰接到球後說道，他眸間似有灼熱刺眼的閃電掠過，「都讓我興奮起來了。」
「是麼。」側身擋住對方的正面強突，七海花散裡壓低重心，目光冷冽，「如果輸球會讓你興奮的話，我大概會讓你興奮到停不下來的，青峰。」
本以為七海花散裡的動態對抗可能不行，但真正與她對上才發現她各方面強到可怕。
若青峰大輝像浪川一樣取巧地使用樸實的背身強打，七海花散裡估計會覺得對方很棘手，但因為他的托大，所以才造成了眼下一邊倒的局面。
微微揚起的赤色頭髮劃過他的臉頰，紅眸在同色系碎發的掩映下閃爍著攝人心魂的鋒銳寒光。
青峰大輝微怔了下。
七海花散裡的球權，因為速度放慢了的緣故所以她也進行了背身，她背身地腳步非常扎實，直接以腰臀部位貼到了青峰的身上。
下一秒，她微愣了一下。①
「……還繼續麼？」她問道。
「繼續。」青峰咬牙切齒地說道。
……身體有反應了啊。七海花散裡稍微有些走神，突破慢了一點，青峰直接躍起長臂高高舉起，居然是蓋帽。
果然，面對青峰這個傢伙，不能有絲毫放鬆啊。
滯空姿勢來不及調整，她微頓下打算回身製造個犯規，但青峰的彈跳力卻出乎她的意料，結果……
「彭——」
頗為慘烈的聲音。
更為慘烈的是被青峰直接壓在身下的七海花散裡，那一刻她後背痛得都要失去知覺了。幸虧最後一秒調整了姿勢，不然的話被這麼噸位的男人從空中撲倒，鐵定是要受傷。
「喂，你這是犯規了吧，這顆球……」
七海花散裡說了一半後就微妙地中止了她的話，因為她的小腹感被某個非常不明的堅硬玩意兒抵住了。
「所以說，打剛剛那顆球時你就一直硬著麼？」
最後，七海花散裡這樣說道。
第17章 傲骨成沙（十七）
青峰大輝砸了咂嘴，卻並沒有從她身上起來，反而問起另外一個問題來：
「灰崎祥吾與你什麼關係啊？」
這個問題正是兩個月前他們說好的，如果七海花散裡一對一輸了的話，她就回答他。
「你輸了。」七海花散裡這樣說道，顯然不打算進行回答。
「問題是我很想知道啊。」青峰大輝說道，「好奇得我都ying了。」
…………
「你這話未免也太工口了些。」七海花散裡用手直接按上青峰大輝的臉，把他湊過來的腦袋推開。
「這有什麼關係嘛。」不愧是青峰，臉皮夠厚，從各個層面來說都是。
「好奇心會害死貓。你知道麼。」她冷冷地看過去。
「貓有九條命啊……」他也不知道在感慨什麼，「斷了一條尾巴還有八條呢。」
……明顯就不是一個故事吧，九尾的不是狐狸麼？怎麼又成貓了。算了，如果對方是青峰的話，說出啥話也不會意外吧。
「人也有三條腿，」七海花散裡說道，「斷一條還剩兩條。」
她說這話時很認真，她赤色的眼眸似有著鎏金的邊角，當你浸泡在她的紅眸時，你會感覺周遭的其他聲音都褪去了，只剩下她，只有她。她美好的唇形在一張一合著，吐露的卻是令人不寒而慄的話語：「對吧，大輝。」
「……真是相當的不近人情啊。」青峰大輝說道。
「那就勞煩你做一些配稱得上人類的事情吧。」
「喂喂，你這突然上升到了人身攻擊啊赤司。」他說道。
「如果你再不從我身上起來，我所做的就不僅僅是口頭上的人身攻擊了，青峰。」七海花散裡說道。
「好吧，好吧。」青峰大輝一邊這樣說著一邊從地上起來，七海花散裡的後背稍微有些疼痛，青峰抬眼看了下她，「我幫你看一下？」
「成。」她說道。
倒也沒有矯情，畢竟發生這種事後立刻檢查一下身體是正常的事。
七海花散裡坐在一旁的長椅上，因為身高的緣故，所以青峰只能半跪下來而後從後面撩起她的衣服，他的手指在她後背摸索著擠壓著，帶來些許痛意，但也有了點奇怪的感覺。
他手上的溫度過高了些。
「似乎沒什麼問題，」青峰說道，「有一點淤青。」
「嗯。」她點頭。
他的手指的動作作者就不寫了，因為神說脖子以下的地方自動打馬賽克，所以你們就將就著自己想一下吧。
她的身體不禁顫抖了一下。
「你有談女朋友的打算麼？」七海花散裡轉移了主題，問道。
「沒。那你有談男朋友的打算麼？」
「暫時沒有，等大學吧。」
這也是非常日常的問答了，未曾想到青峰突然發出了低沉的笑聲，他的語氣有些曖昧，「所以說，灰崎和你果然是火包友吧。」
……似乎稍微有點小看青峰了啊，也是，他雖然外表粗獷，但他絕對不是個傻子，也不是個好蒙混過去的傢伙。通過如此漫不經心的日常問答，已然得出這樣「不日常」的結論。
火包友嗎？……也算是吧。
若是換做其他女生，面臨這種情況估計會有所慌亂吧，但七海花散裡只是抬了下眸，淡淡地說道，「哦。」
僅僅是「哦」。
連個「那又怎麼樣」都沒有。
「我說，赤司。」身後的聲音再次低沉了下來，有點擇人而噬的危險感。
「嗯。」
「你就一點危機感都沒有麼。」青峰大輝說道。
「我應該有什麼危機感？」七海花散裡反問道。
「我可是個男人。」青峰大輝一邊這樣說著，一邊把自己的手從她的衣服裡抽了出來。而後他一隻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另一隻手則從她背後伸了過來，按到了她鎖骨的位置。
這是一個桎梏的姿勢。
危險感一點點從他灼熱的指尖滲透進她的皮膚裡，繼而蔓延到她的全身。
「那又如何？」她聽到自己……或者是赤司這樣淡淡地說，「怎麼，你還能在這裡把我強（喵）bao了不成？」
青峰大輝用力程度猛地增大了，然後他開始低低地笑。他的笑聲有種不符合這個年齡的性感，不是那種帶著紅酒一樣的優雅醉人，而是如同空曠荒漠那狂野的烈風一般，也可以於某個山谷洞穴低回婉轉的溫柔，但那溫柔卻帶著撕裂柔軟nei壁的殘忍意味。
「浪笑什麼？」七海花散裡卻打開他的手，直接說道。
青峰大輝卻沒有再說什麼，他就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將她的衣服整理好，而後很正經地談起了剛剛一對一的情況來。
這個傢伙，有點危險啊。七海花散裡看了一眼爽朗笑著的青峰大輝，心裡想到。
時至今日和七海花散裡交集比較深的幾個少年。
灰崎祥吾對她的感情自不必多說，淡淡的畏懼，厭惡，喜歡，甚至還帶著點對她過去的憐惜。當然，其中yu（喵）望占了個決定性的因素。
綠間真太郎的話當然沒有那種欲（喵）wang，儘管他已經動心了。他所看到的七海花散裡完全是她對外展示的女神形象，只不過在綠間真太郎面前，她把女神這個概念偏轉成了女王。青峰大輝知道這一點，他有時會對綠間真太郎產生憐憫，但有時他也會想，一無所知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嘛嘛。反正這種太複雜的問題他是不會思考的啦。
其他人可能在做某件事之前會瞻前顧後，仔細思索，但是他不會，一般情況下他都是想做就去做了。
灰崎祥吾是在被動承受著赤司征十姬的人格分裂，綠間只看到了赤司征十姬光輝燦爛的一面，而青峰大輝看到了赤司征十姬隱藏的部分……但是，他並不在意。
眼下，她對於他來說是隊長，是個很不錯的對手。這方面的興趣壓過了「她是一個有意思的女人」這部分的興趣，所以即使他有時會有一些小動作，但他在大體上依舊會承認她這個隊長，對她其他方面近乎於視而不見。
如果有一天，他對她身為女人的興趣大於了他對籃球的興趣，那麼，等待她的將會是什麼？就只有青峰大輝本人才知道了。
「你，不打算說些什麼嗎？」
從鐵絲網上爬下來，七海花散裡看著前面的青峰大輝，問道。
「哈？赤司你希望我說什麼嗎？」青峰大輝扭過頭來，說道。
「沒有。」
七海花散裡微微地笑了，她此時眸中的粲然紅色就仿佛玻璃展櫃裡的蝴蝶，飽滿鮮豔的雙翼但卻被定格了時間，仔細看來，那每一寸綻放的紋理所縈繞的無上藝術，卻彌漫著如黑暗般叵測的死亡味道。
「這樣就很好，大輝。」
她眨了眨眼，露出個攝人心魄的笑。
——
第18章 傲骨成沙（十八）
學生會內部會議。
「關於這個職務，我提議由綠間真太郎來擔任。」
會議室正中間擺放著一張可供三十個人同時使用的長桌子，桌子上是非常講究的水漆，其色澤飽滿，強調了木紋特有的美感，並且是令人舒服的啞光。
桌子旁是黑色的真皮座椅，椅背很高，正常人坐上去，從後面看的話，是無法看到那人的身影的。
此時會議桌前坐滿了人，他們姿勢各異，但表情卻是一樣的嚴肅，而且面前統統擺著一厚疊檔。
在進行關於執行委員會的提議時，七海花散裡直接這樣說道。
「我記得，綠間和赤司是同班吧。」監察會的櫻井不懷好意地說道。
「是。」七海花散裡卻似乎沒看出他暗含的意思一樣，甚至還補充了句，「他是我的副班長。」
「……你是認真的嗎？赤司。」櫻井微愣了一下，說道。
「所以正因為如此，我才知道他的才幹。」七海花散裡無視了櫻井的話，繼續說道，「而且畢竟是要給我配副手，所以自己的人使喚著也方便些。」
監察會的副長孝宏幾乎要拍案而起了，「赤司，你這是拉幫結派！」
「那又如何？」七海花散裡看了孝宏一眼，淡淡地說道，「這是主席團的事，澤城會長還沒有發話，您又是在激動什麼？孝宏學長，櫻井學長。」
澤城會長，正是之前到一班進行學生會方面宣講的那個高冷學長，當時他還是副會長來著，但在這學期第二個月時的學生會換屆選舉，他成為三年級最大的贏家。
七海花散裡能加入主席團和澤城學長有著直接的聯繫，澤城學長對她的欣賞是整個學生會都知道的事，且不說先破格提拔，每次他對她說話時都會柔和了眼神，這也是大家能夠看到的事。
「赤司，」澤城推了下眼鏡，說道，「你對學長太失禮了。」
七海花散裡頷首，而後說道，「抱歉，兩位學長。」
雖然她這樣說了，但是櫻井和孝宏心底的陰霾卻更深了。
這明擺著是在袒護她。
果不其然，澤城繼續說道，「既然是有識之士，那麼便讓他試一試吧。有關一年級學園祭的整體策劃書，請下個月之前由你和他共同完成遞交給主席團，可以嗎？」
「這根本不是懲罰，是獎勵吧。」櫻井那邊念叨了一句。
「另外，這段時間剝奪你主席團成員的身份，赤司征十姬，你可有異議？」澤城學長繼續說道。
這一句話讓周圍人都靜了下來。
「沒有異議。」七海花散裡點頭，說道。
「好了。會議繼續進行。」澤城學長扣了扣桌子，而後說道。
「既然會議繼續進行，那就請這位一年級的班長先出去吧？」孝宏說道。
「我請求旁聽。」七海花散裡說道。
「以什麼身份？」櫻井明擺著是刁難了。
七海花散裡環視了一圈，而後一字一頓地說道，「一年級首席。」
這話……就稍微有點張揚了。
不少學生會成員本來蠢蠢欲動，想要落井下石或雪中送炭來著，未曾想到七海花散裡居然直接來了這麼霸氣的一句話。
一年級首席。
這是個非官方的稱呼，大概可以理解為一年級的第一，這個第一可指的不僅僅是學習成績，而是各方面的第一。
家世。相貌。品德。學習成績。能力。
大家挨個數過去，發覺，赤司征十姬……居然真的能擔當得起一年級首席的名號。
會議，繼續進行。
_(:з」∠)_
接到球的瞬間擺出標準的姿勢，雙膝略微彎曲而身體下蹲，腰部卻是筆直的。身體向前傾的同時赤色的眼眸平靜無波地直視著面前的綠間真太郎，看似是普通的姿勢，但對方卻幾乎要起了冷汗。
教科書般的三威脅姿勢吧。所謂的三威脅，就是球員在擺出這個造型的時候，就等於做好了：傳球、投籃和運球突破三個動作的起手姿勢。
會突破麼？從哪兒突破？還是傳球？青峰現在在哪個位置？接連的疑問纏繞在綠間的大腦裡，但他最後所能依賴的唯有自己下意識的反應。
傳球……有些奇怪的位置……並沒有料到……可下一秒，一道藍色的身影完成了球的變向，空中接力，青峰灌籃。
在綠間腦袋上得分的感覺非常棒，青峰大笑著從空中落下，而後和一旁的黑子哲也擊掌。
「逐漸能體會到了吧，我為什麼這麼看重黑子。」七海花散裡說道。
「啊，的確驚人。」綠間真太郎說道，「但比其他，最驚人的該是你才對，赤司。」
「說什麼呢。」七海花散裡笑了笑，「繼續吧。」
又打了幾顆球後，七海花散裡卻突然變了臉色。她低低的罵了句「該死」，而後直接拽住了一旁綠間真太郎的手臂。
「怎麼了？」綠間問道。
「抱我。」七海花散裡說道。
綠間楞了一下，然後照做了。
「不是這樣抱，是抱起來那種。」七海花散裡說道。
綠間真太郎這次沒猶豫，直接將她公主抱了起來。
「抱緊一點。」她再次用命令的口吻說道。
……繼續照做。
「怎麼了？」綠間問道。
七海花散裡遲疑了一下，而後儘量用平靜的聲音說道，「……生理期。」
綠間真太郎的手略微地抖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提前了……總之，先帶我到更衣室吧。」七海花散裡說道。
他們的動作已經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青峰大輝直接跑過來問怎麼了是受傷了麼，綠間神色有些不自然，七海花散裡倒是挺淡定地扯了個理由讓青峰離開了。
在眾目睽睽之下進了七海花散裡的更衣室，七海花散裡立刻從綠間懷中下來，頓了一下，說道，「不好意思，弄髒你的衣服了。」
「……沒事。」綠間輕咳了一聲，說道，「那個，接下來我該怎麼幫你？」
「幫我叫一下五月，問她有沒有帶……」七海花散裡遲疑了一下，儘管披著赤司的皮，可她芯裡真的是一隻少女來著。
那邊綠間的臉也有點紅。
「……總之，告訴她我的情況就行了。」她低聲地說道。
「好的……」綠間真太郎幾乎有點落荒而逃的意思。
第19章 傲骨成沙（十九）
「我聽說，你為了確保我在學生會的名額，被會長從主席團除名了。」
「啊，居然都演變成了這樣誇張的謠言啊。」
面對綠間真太郎的問題，七海花散裡無奈地搖了搖頭，繼而說道：「沒關係，只是暫時除名而已，並且有了新的任務，關於學園祭的策劃，我還打算晚一點和你說來著。」
「給你添麻煩了。」綠間說道。
「這是應該的，畢竟是我讓你加學生會的，所以，我需要對你負責。」七海花散裡微笑著，說道。
綠間躊躇了片刻，而後繼續說道，「那個，沒關係了麼？」
「什麼？」
看著七海花散裡迷惑的表情，綠間僵硬了片刻，也沒說出什麼來。反倒是七海花散裡恍然，而後失笑，「沒什麼的，這是正常的生理現象。」
「可是，你說……提前了。」
「啊，偶爾也會有這樣的情況，」七海花散裡說道，「好啦，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吧。如果不是綠間你的話，我會覺得對方問這種問題是別有用心啊。」
「沒有，我……」
「我知道哦，綠間。」
少女對著他露出柔和的微笑。
「——我知道的。」
綠間真太郎的目光接觸到她如櫻花般柔軟的唇瓣時微微一頓，而後他收回目光。
不，她根本就不知道。
他在心裡這樣緩慢地想到。
至於為什麼會提前？大概是上次和灰崎祥吾X之後吃了藥的緣故吧。現在的話，灰崎那邊可以放一放了，反正他到二年級就沒用了，對於黃瀨涼太的接觸還是挺順利的，他早就知道赤司征十姬的名字了，對於自己會被這個帝光女神贊助的事，黃瀨涼太還是頗有些意外的。
她也就順著赤司征臣的思路來了，金錢贊助，掩在官方會面下若有似無的撩撥話語，她看起來真的像個去娛樂圈尋樂子的貴族大小姐。只是，這大小姐身上的氣場委實過強了些。
黃昏的逢魔時刻，金烏墜地之處是一片濃郁而燦爛的金紅色，那迷幻的色澤向外擴散出去，一圈圈變淺，整個天空也被染成深淺不一的橙紅色，而層雲如同眼翳一般攀附其上。
飄落的櫻花在透明的空氣中顯得唯美而輕靈。
少年和少女並肩而行。
緘默中散發的朦朧香氣。
他們也並未交談，只是並肩的那份姿態，便如沉默卻清雅的櫻花一般，足夠醉人。
很美的畫面啊，若是拍下來放到雜誌的封面，可以用「青春」這個標題了。
在校門口站著的虹村修造看著這一幕，回想起下午在籃球館裡，他們的擁抱來。
嘖。麻煩。
_(:з」∠)_
這時，並肩的兩人已注意到那邊的虹村修造。虹村修造的外表是略微帶了點痞意的，但他總是繃起來的表情讓他較其他人而言更多了威嚴感。
「虹村隊長。」綠間真太郎說道。
「隊長。」七海花散裡也問候道。
在這裡看到虹村修造是有些令人意外的，而且這幅姿態，是在等他們當中的某個人嗎？
夕陽的暖光照在虹村修造的身上，但他鋒利的邊緣卻沒有絲毫被柔和的意思，他不置可否地點頭，而後直接看向了七海花散裡，「赤司，你跟我來一下。」
這樣的情形，換作任何一個人來說這話七海花散裡估計都不會答應了，但對方畢竟是虹村修造，所以她向著綠間真太郎看去，「綠間，那就在這裡告別吧，明天見。」
「明天見，赤司。」綠間真太郎說道。
和虹村修造一道走在離開學校的主幹道上，難免會碰到不少熟悉的同學，他們紛紛投來比較微妙的目光。虹村修造依舊冷淡著表情，七海花散裡打定主意，他不開口的話她也不開口。
過了許久，虹村修造才率先開口了。
「傷勢如何了。」
七海花散裡「啊」了一聲，說道，「不是傷……」頓了下，她說道，「這幾天都不能訓練了。」
虹村修造沉默了幾秒，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以後大概這個時候都會請假訓練。」七海花散裡也挺冷靜地這樣說道，末了，她補充了一句，「每個月。」
「嗯。」顯然這個時期的虹村修造比綠間真太郎要沉穩很多，面對這樣的話他只是點頭，然後說道，「所以一開始，石田教練提出提拔你時，我是反對的。」
「因為性別麼？」她問道。
「是。」他說道。
櫻花氤氳著日光，緩慢地在風中落下，有軌電車穿梭在花瓣雨中。
「我還以為，發現我的是你。」七海花散裡笑了笑，說道，「隊長。」
「你不需要人特意去發現，你本身已足夠耀眼了。」虹村修造說道。
「過獎。」七海花散裡說道，「隊長，今天找我的目的不是為了誇我吧？」
「嗯。大概是要委以重任什麼的……」
「……誒？不是說隊長您是反對的麼？」
「所以說，那是最初。」虹村修造說道，「而你現在，打動了我。」
他在說話的時候旁邊列車隆隆地駛過，透過窗戶能看到同他聲音一樣溫暖的陽光。
【虹村修造攻略進度30%。】
30%的話，果然不是她所需要的那種感動吧。
要不，現在試探一下？
她猶豫了片刻，卻想起了他剛剛所說的性別方面的話，所以便壓下了內心的想法。
七海花散裡的選擇當然是正確的，如果她現在多此一舉地問一句「隊長，是怎樣的打動呢？」諸如此類的話，虹村修造的攻略進度可能會上升，但是她以後，絕對不會成為帝光籃球隊的隊長了。
「下次請換一個詞，隊長。」她這樣說道。
「好的，是我疏忽了。」虹村修造說道。
【虹村修造攻略進度25%】
下降了呀。這也是難免的。但如果想要長期發展的話，這又是必走之路。
「所以，是怎樣的重任？」
「在一個星期後的選拔賽後，我會當眾推舉你為副隊長。」虹村修造說道。
橘色的陽光流淌在湖面上，不能用「熠熠發光」這樣過度誇大的詞語來形容。整個湖面被被晚霞浸染，由淺淺的鵝黃過度到深邃卻柔和的暗紅。橋墩浸泡在水中，影子被風吹亂，呈現出微暗的色澤，但卻被陽光照耀得不甚清晰。
「稍微有些被嚇到了。」七海花散裡側了側頭，說道。
「你在學生會所做之事，在各部和社團之間都傳遍了。」虹村修造說道。
「……讓我當副隊長，莫非是給我撐腰嗎？」七海花散裡一時有些意外。
「啊，本來就有類似的想法的，你的能力絕對達到了那個層次。」虹村修造說道。
這還真是有給她撐腰的意思啊。
七海花散裡的表情過於意外，所以虹村修造看了她一眼，破天荒地又說了一句，「畢竟，你是籃球部的人。」
哇這就……在攻略之前就被他攻略了啊。
「知道啦。」七海花散裡露出挺真情實意的笑容的，「謝謝你，隊長！」
「……囉嗦。」他將目光重新投向河面，「這是我和教練的共同決定。」
嘛……稍微有點矜持呀~
第20章 傲骨成沙（二十）
「赤司小姐，是在走神嗎？」
男性溫和的嗓音包裹著濃郁的咖啡香在耳畔響起，七海花散裡眨了眨眼，才發覺自己已沉默了太久，而Con Panna espresso上厚厚的奶油也讓自己攪拌成了稀稀拉拉的樣子。隔著咖啡螺旋狀的白色蒸汽，她看到黃瀨涼太那英俊到過分的臉龐。
「……稍微有一點累了。」她回答道。
「但是今晚還有宴會要參加吧？」黃瀨涼太這樣說道，而後探過身子握上她手中的勺子，牽引著輕抿了一口她的咖啡，「有點涼了，換一杯吧。」
「給我省點錢啊。」七海花散裡無奈地說道。
「不要。」黃瀨涼太促狹地笑了下，然後叫來服務生，「來一杯Double espresso。」
「……你擅自決定了什麼啊。」七海花散裡更無奈了，「Con Panna espresso，please.」
Con Panna espresso是一種比較經典且有親和力的濃縮咖啡，其復古感贏得了很多人的追捧，但必須要說的是，它對於很多人來說，只是一款功夫咖啡的入手品類。
而黃瀨涼太鍾愛的Double espresso則是一種非常帶勁兒的種類，可以說是獨屬於男性的。雖然看起來表面如同王子一般，但他內心卻格外的狂野啊。
「那Macchiato吧。」黃瀨涼太說道。
Macchiato……比起中性的Con Panna espresso來說，Macchiato代表著女性了。
這是一次交鋒呀。
最後，服務生新上的咖啡是Macchiato。
「你還真是固執啊。黃瀨。」七海花散裡說道，「就這麼想要改變我的習慣嗎？」
「因為不知不覺和赤司小姐已經認識近四個月了，但是卻感覺自己沒有在赤司小姐身邊留下絲毫印記啊。」黃瀨涼太說道。
「哦……？那你想留下什麼印記？」七海花散裡問道。
時間過得很快，自成為黃瀨涼太的最大金主後，已經過了四個月了。而在這四個月中七海花散裡成功保住了學生會主席團成員的位置，同時也在一片驚訝的注視下接任了籃球部副隊長的職務。
「咦。是我的錯覺嗎。」黃瀨涼太說道，「赤司小姐，是有著令我想歪了的言外之意嗎？」
「不然呢？」七海花散裡覺得火候差不多了，老老實實當了這麼久的投資人，也該收點利息了。於是她直接露出別有深意的笑來，「外界對於我和你的傳言可甚囂塵上啊。」
「讓我有些困擾。」黃瀨涼太說道。
七海花散裡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你是認真的麼？」
「是啊，會對我的工作產生一些干擾。」黃瀨涼太說道。
「這樣對你的金主說話真的好麼？」
「因為沒與赤司小姐您發生過實質關係卻飽受這樣的流言，所有多多少少感覺有些虧了。」黃瀨涼太說道，「而且赤司小姐你，資助我的一大目的就是這個吧？您與您的未婚夫不和麼？」
「問得太多了啊，黃瀨。」出乎意料的洞察力，但卻不是現在的七海花散裡需要的，她故意曲解了黃瀨涼太的意思，說道，「那麼，和你發生實質性的關係的話，你就會將我們的合作繼續維持下去嗎？」
「……您還真是說了令人驚訝的言論。」黃瀨涼太略微睜大了眼。
「有那麼令人驚訝嗎？」七海花散裡順勢說道，「今晚留下來？」
「有點過頭了啊，赤司小姐。」黃瀨涼太說道。
「是顧忌于我同學的身份麼？」七海花散裡直接拎了重點。
「是。」黃瀨涼太也就爽快地承認了，「畢竟赤司小姐在學校名氣很大，所以我怕惹上麻煩。」
「說起名氣，你的名氣也不小啊，黃瀨。」
據說平行世界裡的黃瀨都很好被攻略，或者說他們都是直接倒貼女主的粘著系。但顯然這個世界的黃瀨並不是這樣，七海花散裡抬眸看了對面笑意滿滿的金髮男子，想到，啊，標準的外熱內冷啊。
這幾句對話，太過無情了些。
黃瀨眨了下眼，「赤司小姐，過獎了，現在的我只是個靠您資助才能繼續生存下去的小模特啊。」
「這樣對待一個女性，黃瀨不覺得有些失禮了嗎？」七海花散裡說道。
「您希望我把您當做女性來看待嗎？」黃瀨涼太反問道。
「你這話，讓我會感覺你很好相處的。」七海花散裡說道。
「我本來就很好相處。」黃瀨涼太忽的站起身來，從咖啡桌上放探過身體來接近她，此時如果從另個角度來看他們就好像正在接吻一樣，而是事實上黃瀨涼太的確在做著親密的姿勢，他的手指摩擦了下她的面龐，在下頜處微微一頓，而後很挑逗的勾了一下，接著他壓低了重心，在她耳畔說道「……比如說，這樣嗎？小赤。」
「請更多一些。」七海花散裡說道。
「喂喂。」黃瀨涼太苦笑著坐了回去，「赤司小姐，我是賣藝不賣身的啊。」
「我倒以為這兩全其美。」七海花散裡說道。
黃瀨涼太在調（喵喵喵情詩是好孩子）情方面的確很有一手，被他觸摸過的地方已經有了些許的灼熱感，而且她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脖頸部位微微的發麻，身體也緊跟著興奮了起來。
於是七海花散裡用毫不掩飾的，帶著Y望的貪婪目光看向黃瀨涼太。
黃瀨涼太和她對視了好一會兒，然後他搖了搖頭，說道，「時間到了，赤司小姐，該出發了。」
「好。」七海花散裡暫且收回了那侵略性極強的目光。
如果性別逆轉，這大概會是個很糟糕的故事。
漂亮的女模特被投資人提出潛（喵喵喵情詩是好孩子）規則，在她屢次說了拒絕的話後，投資人居然直接用這樣糟糕的眼神看著她，而且所說的內容更加的露gu。
然而性別錯了的話……就有點微妙的蛋疼感了。
接下來就是宴會了，挽著黃瀨涼太的手臂走進宴會大廳時，雖然不至於整個大廳都寂靜片刻，但很多人確實停下了交談，將目光投向了穿著得體長裙的赤發少女。
「歡迎您的到來，赤司小姐。」宴會主人迎了上來，一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對著一個小姑娘點頭哈腰的場景一般時候只能在電影上看到，而今卻直接出現在了黃瀨涼太面前，所以他饒有興趣地看著。
「晚上好，彰先生。」七海花散裡點頭。
寒暄了片刻，那位彰先生直到最後才和黃瀨涼太說了一句話，而且是敷衍意味極濃的那種，「啊，這位就是黃瀨先生吧，果然像雜誌上一樣帥氣呢。」
從宴會主人那裡離開後黃瀨兩天低聲對七海花散裡說道，「他會看青春戀愛雜誌？」
「他那種人會把雜誌分為兩類，」七海花散裡說道，「財經雜誌和非財經雜誌。」
「……很有道理。」黃瀨涼太笑了。
七海花散裡看了黃瀨涼太一眼，「你對我還真是沒有絲毫的好奇心啊。」
「啊啊，真是過分的指責。」黃瀨涼太說道。
「如果是正常人，這種時候會順勢問我是怎麼分雜誌的吧？」七海花散裡說道。
「那麼，赤司小姐，是怎麼分雜誌的呢？」黃瀨涼太順著她的話說道。
「兩種雜誌，封面是黃瀨雜誌，以及封面不是黃瀨的雜誌。」七海花散裡說道。
對，就是這麼的撩。
悠于 2018-6-3 17:38
第21章 傲骨成沙（二十一）
「兩種雜誌，封面是黃瀨雜誌，以及封面不是黃瀨的雜誌。」七海花散裡說道。
對，就是這麼的撩。
黃瀨眨了眨眼。
「是不是很動人的情話？」七海花散裡帶著笑意問道。
「從投資商嘴裡聽到這話，我該是不寒而慄才對吧。」黃瀨涼太半真半假地說道。
七海花散裡正要說什麼，但看到某個來人後，她面色變了下，一句非常不雅的「臥槽」脫口而出。
黃瀨涼太：「？？？」
「我爹。」七海花散裡低聲說道。
「臥槽。」黃瀨涼太也說了這麼一句。
黃瀨涼太順著七海花散裡的目光看了過去，紅發，黑色西服，冷峻淡漠的非凡氣質，然後脖子上頂著的那顆腦袋，在金融雜誌上出現的頻率比黃瀨涼太在青春戀愛雜誌上出現的頻率都高。但二者的含金量卻可不是同日而語的。
——赤司家當代家主，赤司征臣。
如果說宴會的主人彰先生剛剛對著七海花散裡是點頭哈腰的話，此時他恨不得四肢匍匐著來歡迎赤司征臣了。
「還有就是……」七海花散裡看了眼赤司征臣身邊的兩人，目光在其中一個青年身上頓了下。
「是？」黃瀨涼太問道。
「我未婚夫，神谷家的繼承人，神谷順一。」
黃瀨涼太：………………這是捉jian來了嗎？
「我現在跑還來得及嗎？」黃瀨涼太認認真真問道。
「你太有自覺了吧。」七海花散裡意外地說道。
「是啊。」黃瀨涼太已經不露聲色地鬆開了七海花散裡的手，緊接著他就絕望地看到赤司征臣和那個神谷少爺直接走向了這裡。
「父親。」七海花散裡頷首問候。
「征十姬。」赤司征臣也點了下頭。
「晚上好呀，征十姬。」神穀順一倒是笑眯眯的模樣，「我今天下午剛到日本，聽說晚上你會來彰先生這邊，所以便匆匆忙忙趕過來見你了，而且門口偶遇了赤司叔叔，所以說我和你真的是很有緣分呀。」
「晚上好，順一。」七海花散裡也笑了下，說道，「德國那邊的事情還順利嗎？」
「超級不順利啊。」神穀順一說這話時依舊笑眯眯的，「所以我回日本搬救兵了。」
「嗯，那份建設規劃策劃書那邊通過了麼？」她問道。
「關於地質方面的勘測有點問題。」神穀說道。
「好的，這邊我可以聯繫幾個國內的專家……」
「那邊想要歐盟的專家啊。」神穀說道。
「是我疏忽了，那邊的排外我早該想到的。」七海花散裡頓了下，「這樣，我回去將R先生的電話給你，你告訴他這是赤司征十姬本人的請求就好。以及策劃書後期備案政府審核的部分，我和真田家通一下氣，以他們在政壇的影響力，估計會在這個月內搞定這件事。」
「能暫時越過那邊的那個什麼鬼的生態協會？」
「我的目的就是這個。」
乾脆俐落地交談，並沒有未婚夫妻之間應有的曖昧感，他們此時只是商場上的合作夥伴的感覺。黃瀨涼太在一旁默不作聲的聽著，企圖將自己當做一個背景牆。
「那麼，明晚征十姬有約嗎？」神穀問道。
「社團結束後是六點半，到學校門口接我。」七海花散裡說道。
「好的，那麼明天能陪我一整晚嗎？」神穀繼續問道。
「當著我爸的面說這話，也太失禮了吧，順一。」七海花散裡搖了搖頭，說道。
「哈哈哈~只是開了個小玩笑而已。那邊有很多事情需要重新確認一下，我一個人稍微有些吃力的說。而且征十姬你，最近在股票那邊也遇到些麻煩事吧。趁此機會一起解決了就好，而且，」神穀露出了很得體的微笑，說道，「和征十姬一起熬夜工作，我會非常期待啊。」
「所以說，我們的第十九次約會再次以加班工作為主要內容嗎？」七海花散裡調侃了一句。
「還有神穀家的特供咖啡以及室內游泳池。」神穀笑著補充道。
七海花散裡扭頭看向一旁的赤司征臣，「爸爸，他又向我炫耀他家的游泳池，我們也挖一個好不好？」
「可以。」赤司征臣看起來好像寵溺自己獨女的普通父親一樣，他摸了摸七海花散裡的頭，和顏悅色地說道，「不過現在庭院那邊的規劃不太好再建泳池了，或者近期你可以去北海道物色一棟別墅，就當做你今年的生日禮物了。」
「又是北海道啊，爸爸你真喜歡北海道……」
黃瀨涼太直接被無視，也樂得清閒自在。
然後——
「這位，就是涼太吧。」
「……您好，赤司先生。」黃瀨涼太乾巴巴地說道。
接下來應該是什麼？黃瀨涼太忍不住想到。據說是傳說中的給你一百萬，離我女兒遠一點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會毫不猶豫地拿錢走人的，這是個發家致富的好途徑呀……
「真是不錯的孩子，」赤司征臣說道，「比雜誌上的還要更好看一些。」
黃瀨涼太：……你在逗我嗎。
「對了，聽說你正在參加校園模特大賽麼？」像是不經意間提起似的，赤司征臣這樣說道。
「啊，是這樣的。」黃瀨涼太眸色微微暗下，說道。
「像你這麼優秀的孩子應該直接拿冠軍才對，」赤司征臣說完後看了下七海花散裡，「征十姬，有為他運作一下麼？」
「稍微有些麻煩畢竟我不能直接插手最後的投票。」七海花散裡說道。
「沒事。」赤司征臣說道，「我和美雪夫人打個招呼。」
黃瀨涼太僵住了。
這，什麼情況……
而本應該如臨大敵的神穀順一也只是笑吟吟地看著他們，連臉色都沒變。
貴圈真亂……黃瀨涼太在心中說道。
「……我還以為你爸和你未婚夫會對我做些什麼。」之後，黃瀨涼太說道。
「啊，沒和你說過，我未婚夫包（喵喵喵情詩是好孩子）養……咳，我是說投資了一個女模特和兩個女演員啊，我只投資了你一個，他們還有啥不滿的？」七海花散裡說道。
貴圈真亂。
黃瀨涼太再次在心中重複了一遍。
——
第22章 傲骨成沙（二十二）
紫原敦抱著自己坐在籃球館的角落裡，往嘴裡一根一根塞著美味棒。他紫色的長髮淩亂的披散下來，遮住了大半個面龐，從眼中偶然洩露出的陰暗氣息，令所有人都退避三舍。
「他不需要訓練嗎……」和彥小聲說道，「待會兒虹村隊長過來的話絕對會生氣的吧。」
「是啊，而且場館裡不能吃東西吧。」綠川也跟著竊竊私語說道。
「要不你過去勸勸新人？」和彥說道。
「才不要啦……你沒看到剛剛浪川學長勸這個大個子時被他直接丟出去的樣子了嗎？」
「而且連灰崎都不敢對他做什麼啊！」
紫原敦，上個星期由副隊長赤司征十姬推舉進入籃球部，僅僅一個星期便破格提拔進入二軍的天才。異于常人的可怕身高和狂暴的球風，讓他瞬間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很多人擔心他會是個和灰崎祥吾一樣的刺頭兒，所幸的是他似乎是個沉悶乖巧的學生。
但這個印象在他將一個說赤司壞話的男學生直接從場館這邊丟到那邊後……徹底破碎了。
原來，那帶著沉悶的乖巧只是針對赤司征十姬的。
「所以，他今天又怎麼了啊……」井上苦惱地拽著自己的頭髮，「待會兒虹村隊長就回來了啊啊啊啊……」
「好像是副隊在交流賽時不帶他出去，所以他很失落。」和彥說道。
「居然是這樣的理由嗎？他以為他還是幾歲的小孩子啊？」井上也來了脾氣。
正在這時——
「副隊回來啦！」
「帝光大勝！」
「喔喔喔——」
隨著籃球場館門口的一陣喧鬧，熙熙攘攘的隊員們自覺的從中間分開一條路，交流隊成員從中間走來。青峰大輝，灰崎祥吾，綠間真太郎……為首的，是將帝光外套披在肩上的清冷少女，赤司征十姬。
與此同時，井上看到紫原敦抬起了頭，眼睛兀得亮了起來。
*
畢竟是第一次以領隊身份外出比賽，所以七海花散裡心裡還是挺激動的，對手同樣是一家豪強高中的籃球隊，但帝光最終還是取得了勝利——並且是以帝光二隊的身份。沐浴在眾人崇拜的目光中，七海花散裡看向周圍，學長們早已習慣了，但青峰、綠間和灰崎的表情都帶著難以壓抑的興奮。
籃球啊。勝利啊。
……感覺，真的是相當的不錯。
期間灰崎有違背一些規定，雖然七海花散裡沒有當場指出來，但已經打定主意回去後一定給予應有的懲罰。從體育館凱旋歸來後，迎接他們的當然是全體籃球部的成員了。
寒暄，問候，致意，道謝，場面話。
應付完這些後七海花散裡用目光環繞了一周，最終發現了在角落裡坐著的紫原敦。而後，她直接向那邊走去。
「副隊，他一直沒訓練，而且把浪川學長給丟了出去。」
「就是稍微有些棘手，你知道的，他的個子……」
七海花散裡點頭，腳下的動作未停，她一直走到紫原敦面前，紫原敦抬起眼看了她一下，接著又開始嘎吱嘎吱吃自己的美味棒。
似乎是在生氣。
七海低著頭審視了他一會兒，他依舊不理不睬地坐著吃東西。
周圍人都捏了一把冷汗。
七海花散裡直接俯下身，把他身邊放著的美味棒盒子拿到手中，然後對著一旁的和彥說道，「丟垃圾桶裡。」
……
……
和彥拿著美味棒盒子，戰戰慄栗地看著站起來的紫原敦，此時他身上散發著野獸一般駭人的氣勢，被他盯著的感覺就好像被某種食肉型怪物的兇狠眼神注視著一樣，然後低沉的充滿威脅的聲音自他的口中吐出，「……敢那麼做的話，捏爆你哦。」
和彥因為這可怕的氣勢而差點坐在地上。
與此同時，紫原敦向和彥伸出了手。
另一隻手擋住了他的去路。
比起紫原敦來說，這手腕可以說是非常纖細了，仿佛他一用力就可以折斷似的……
「敦。」手腕的主人，也就是七海花散裡淡淡地說道，「你要，違抗我嗎？」
紫原敦遲疑著，慢慢放下了自己的手。
「拿出去，丟掉。」七海花散裡又重複了一遍。
「好，好……」和彥立刻拔腿就跑。
「籃球館內不能吃無關的零食。這是規定。」七海花散裡重新看向紫原敦，她的聲音很沉穩，似沒有被他可怕的氣勢影響半分，「沒有訓練，罪加一等。」
紫原敦垂著頭，長髮遮住了他的臉，看不清他此刻是什麼表情。
但周圍人已經開始了騷動。
與紫原敦相比，站在他對面的七海花散裡真的是太纖細了。
有的人甚至開始想，如果紫原敦暴走的話該怎麼辦？先攔住他嗎？然後救下赤司副隊？
青峰、綠間和灰崎已經從人群中走出，站在了七海花散裡身後。
赤發少女看起來直接無視了周遭所有環境，而後她說道，「罰你到操場上跑二十圈。以及灰崎祥吾，比賽時違背規定，同樣二十圈。現在立刻執行。」
「啊啊，還真是麻煩……」灰崎祥吾在那邊抱怨道。
而紫原敦依舊低著頭，七海花散裡向前走了步，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用手摸上了他的頭。
周圍人嚇得快飛起來了。
接著七海花散裡就像是安撫大型動物一樣撫摸了他的頭髮，說道，「去吧，以後要聽話。」
「喔……」紫原敦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而後穿過人群，走向體育館外。
灰崎祥吾嘖了一聲，也跟著走了出去。
接著便炸開了窩。
「啊，我剛剛真的要被嚇死了！」
「那種氣勢太可怕了，真的會被殺掉吧！」
「你聽到他說了嗎？他真的說了『捏爆你』這樣可怕的臺詞……」
「幸虧有赤司副隊啊，不然的話誰能管的了他啊。」
「不過赤司副隊真的太厲害了，居然敢搶他的零食。」
「赤司副隊……」
聽著各異的議論聲，七海花散裡略微歎了口氣。
#我的隊員們都是問題兒童怎麼破#
似乎其他世界的紫原敦很容易便被攻略了啊，從系統輸送過來的一些資料告訴了她這一點。一般來說女主角只需要用美味棒便能收買他，而後紫原敦便開始了類似於巨嬰的若干表現。
然而，這個世界的紫原敦並不是這樣。
七海花散裡事先調查過紫原敦，並且得知了一個有意思的事。
有個叫觀月彌生的姑娘喜歡紫原敦，想要追求他，於是開始了日常投喂美味棒的生活。這麼過了一個多月後，在某個下午她鼓起勇氣去籃球館找紫原敦，並且遠遠揮著手露出可愛的笑容說道，「下午好，敦。」
這時，歷史性的一刻出現了。
紫原敦抓了抓長髮，茫然地說道，「你是哪位元，我們認識嗎？」
觀月彌生：……………我去年買了個表！
這是一件多麼虐的事情啊。
七海花散裡根本不用去想，如果自己做了同樣的事，得到的也會是同樣的答案。
於是七海花散裡就另闢蹊徑地幹了一件事：
那時，她沒有投喂，而是拿走了紫原敦的美味棒。
第23章 傲骨成沙（二十三）
小赤很厲害啊，所以我會聽小赤的話。
如果小赤不厲害了的話，就得還清之前欠我的東西了。
光是美味棒還不夠吧……捏爆她嗎？啊啊，這樣對待好吃的東西也不太好啦……關起來嗎？對於好吃的東西不想給別人看到啊……
那麼，破壞掉，讓其他人對她沒興趣了，這樣就好了吧？
——
她沒有投喂，而是拿走了紫原敦的美味棒。
那一刻紫原敦就炸了，直接閃電般地出手，七海花散裡憑藉良好的反射神經避開了他的第一擊，而後在他第二次攻擊來臨之前說道，「我們來打個賭吧，如果你贏了，我就送你兩盒相同的美味棒。」
打賭內容當然是籃球了。
紫原敦對著自己的籃球還是有著接近極端的自信的。
於是定下了這樣的約定：他贏得一分，七海花散裡給他買一盒美味棒，他屬一顆球，七海花散裡吃掉他的一根美味棒。
怎麼看也是他賺便宜。
可是一對一的九顆球，他直接輸掉了前五顆。
他看著自己的美味棒一根一根被七海花散裡吃掉，那種宛若淩遲的感覺令他控制不住自己。於是在下一顆球的碰撞中，他直接擠開了她，暴虐地扣籃。籃筐發出劇烈的聲響，仿佛下一刻就會壞掉似的，他從空中落下，眼神宛若遠古洪荒的凶獸一般可怕。而後他一步一步走到被撞倒的少女面前，半跪下來，用手臂按住她肩膀，說道，「這顆球我贏了。」
七海花散裡眨了眨眼，說道，「帶球撞人，你犯規了。」
那一刻，他產生一種將眼前的少女撕裂的衝動。
後來是怎麼發展的呢？
天帝之眼，同樣可怕的氣勢，紅瞳之中所蘊含熾熱風暴。
她讓紫原敦意識到了她近乎于不可超越的強大。
「輸掉的感覺怎麼樣呢？」
她撿起地上的籃球。
「來加入籃球部吧，我是副隊長。」
她將他剩下的美味棒拿走，當著他的面嘎吱嘎吱地吃掉。
「我叫赤司征十姬，好好記住我的名字。」
紫原敦沉默著，只說了一句話：「為什麼不是隊長？」
這句話暗藏的意思她當然懂。
少女歪了歪頭，繼而露出微笑來：
「歡迎加入籃球部哦，敦。」
以上，就是七海花散裡收服紫原敦的初步經歷了。
其實，紫原本來就是慕強（？）或者屈服強者，真正能讓紫原敦聽話的在一開始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比他強。①
_(:з」∠)_
馴獸法則啊。
紫原敦應該是奇跡時代中最思維單純的一個了，但如果說他是個孩童的話，他的個頭也過大了些。而且有句話，正是因為天真，所以才殘酷。雖然有時會用「野獸」這個詞來形容青峰，但青峰只是有著野獸的力量和兇悍氣質，奇跡時代中最接近野獸的——包括性格也是的——是紫原敦。
對付這樣的人，不能簡單地用「困難」和「容易」來形容。
一旦馴服的話他會沒有原則地去聽七海花散裡的指令，但是……野獸，有時也會反噬的啊。
以假動作使井上的重心左移，而後右腳重心轉移到內側的同時向左側邁出。赤色的短髮輕揚間她瞳色的眸子滌蕩的陽光。
「學長，判斷失誤了哦。」
珠玉般清脆的聲音還未墜地，她左手推球至右腿前側，迅速突破超越了防守者，而後瞬間完成了投籃動作。
「——嘩。」
籃球落入框中。
「砰——」
最後的絕殺，無人接球。
七海花散裡所帶的隊伍，再次在內部對抗賽中取得了勝利。
七海，紫原，黑子哲也，綠川，浪川。
綠間，青峰，灰崎祥吾，井上，和彥。
97比91.
——還不夠。
七海花散裡一邊帶著和煦的微笑一邊和臨時隊友擊掌，但卻在和紫原敦擊掌的時候順便摸了下他的頭。
一六九和兩米一的身高差。
若是普通女生一米六九的話，已經算是蠻高的了，但是在這球場上卻顯得有些嬌小，特別是，對方是兩米一的可怕海拔時。
稍微有些不協調，就好像一個幼獸在挑撥猛獸一樣。
但實際上，可能是恰好相反的。
還不夠啊。她將紫原淩亂的頭髮略微梳理了一下，而後想到。
赤司。赤司家的繼承人。
政治聯姻。身不由己。利益。家族利益。
籃球。維持劇情。勝利。副隊長。隊長。
她必須是最強的，她一定得是最強的。
她已經走上了這條路，她不知道是對是錯，但她必須往前一直走，已經無法回頭了。
那麼，她就一定會是最強的。
她梳理紫原頭髮的手指一頓，紫原敦抬起眼略帶慵懶的看向她，聲音散漫，「呐，小赤……」
她上一次聽「呐」這個詞時，還是個很嗲的少女說的……但是被紫原敦說出來，卻毫無違和感……Σ( ° △°|||)︴
「怎麼了？敦。」她說道。
「剛剛你的氣息，改變了啊。」他按上了她在他頭上的手，他的手掌寬厚而有力，掌心的溫度比起平常人來說略微高了些，順著她的手背滲了進去，挑逗著她的神經。
「是嗎。」她試著抽回手，但對方過分的用力了，所以她沒能成功地獲得自主權。
「好像是更可口了。」紫原敦說道，與此同時他不僅僅是按著她的手了，而是收緊，握住。
這是什麼意思呢？
掌心的熱度。男孩子的手。以及他注視著她的視線。
「比起美味棒呢？」她帶著笑意，緩緩問道。
「為什麼要這樣問啊。」他說道。
「我以為你的世界裡只有美味棒和非美味棒。」她說道。
「啊，再怎麼說，小赤是人，美味棒是零食，還是非常不一樣的吧。」他說道。
無比正常的回答啊。
「所以呢？」她問道。
「如果小赤不如美味棒重要的話，」他依舊是懶洋洋的表情，但話語中的意思就很令人不寒而慄了，「那我可能早就把小赤捏爆了呀。」
訓練的休息期，半躺在長椅上的紫發少年和幫他梳理長髮的赤發少女。
和諧到礙眼的畫面。
要不是知道紫原敦的大致性格，這一幕估計會令很多人當場炸了吧。
「與其說是副隊長，不如說是養大型寵物啊。」連青峰大輝都這樣說道。
綠間真太郎倒是從容，儘管他心裡稍微有那麼點芥蒂，但既然已經決定了成為她的左膀右臂，那麼這種事以後大概會更多的。不過，他也不至於為她又收服了一個人而感到開心了……他還沒寬宏大量的這種程度。
對此感到最難以忍受的是灰崎祥吾。
他在不遠處看著手指相握的兩人，然後走過去，直接丟過去一顆籃球。籃球的速度並不快，比起挑釁來說更像一個普通的招呼。聽到了身後的風聲，但是七海花散裡並沒有回頭，她甚至連眼睛都沒多眨一下，而是繼續和紫原敦說這話：
「下次別說這樣恐怖的話了啊，敦。」
而紫原敦一邊嘟囔著「好吧」，一邊伸出手，接下來那顆籃球。
又是這種默契。
灰崎祥吾感覺更煩躁了。
「灰崎。」紫原敦看了他一眼，將籃球反擲回去，這回可不是普普通通的扔了，那籃球裹著堪稱可怕的氣流，以玄幻運動番特有的姿態襲向灰崎祥吾。灰崎祥吾不得不停滯了思緒認真地接下這顆球，而後感覺到了手掌在隱隱陣痛。
這傢伙，因為被打擾了，所以生氣了麼？
「來玩兒一玩兒？」灰崎祥吾臉上出現玩世不恭的笑，他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七海花散裡，而後盯著紫原敦，慢慢地說道，「……敦？」
紫原敦卻沒有回應灰崎祥吾的這個挑釁，而是看向了七海花散裡。
「想去就去吧。」七海花散裡已經收回了自己的手，這樣說道。
「嗯。」紫原敦從長椅上起來，走向灰崎祥吾。
「真乖啊。」灰崎祥吾帶著滿滿的惡意說道，「就像一條狗一樣。」
紫原敦的步伐停了停，他思索了片刻，慢慢地說道，「這個，應該是罵人的意思嗎？」
灰崎祥吾還沒說話，七海花散裡就笑出聲來：
「這個的話，他大概是對你表示嫉妒的意思吧。」
第24章 傲骨成沙（二十四）
虛空善於容物，胸中所浮現湧動出來的種種虛妄欲求，大概是因為心不存在吧。①
_(:з」∠)_
【憎恨。】
在看到她走出來的時候瞬間將她反手制住，發洩暴怒似的將她用力地壓在牆上，能夠感覺到她的軀體因疼痛而繃直。
【癡迷。】
親吻著她的#¥%¥#¥%¥#%%¥¥留下一小片一小片譬如紅梅的痕跡。
【厭惡。】
看著她依舊平靜的眸子，將手指伸入她的嘴裡肆意的攪動，看到她因不舒服而朦朧的眼，在抽出手指的時候，開心地聽著她帶著幹嘔的咳嗽聲。
【憐惜。】
她纖細的軀體承受了太多東西，他記得那晚她滿身雨水地推開他的門，她記得他比哭還憂傷的微笑。
【回憶。】
他記得她當時是如何發出那麼好聽的聲音的，他記得她在他shenxia的模樣。他記得她濕潤的¥#%%，她顫抖地絞緊他的那份無上愉悅。
所有這一切，統統都化為了——
情（喵喵喵情詩是好孩子）欲。
*
因為學生會的緣故所以又晚了些，等七海花散裡離開學生會教室後夜幕已經降臨了。事先和綠間說好了，所以他並沒有等他。當她將教室門上鎖後，卻遭到了突如其來的襲擊。
在這種情況下她並不使上力來，或者說她在力量方面的外掛，僅限於籃球場上。離開籃球場後她也就是一般的力氣，這一點她也沒辦法。按照系統的說法是，如果把那身體素質延續到日常生活中，恐怕她都無法正常生活了。
她想也是。
本想直截了當地做些什麼，但是在感受到對方身上熟悉的氣息後她卻放鬆了警惕。
灰崎祥吾。
所以說，果然是在嫉妒啊。
她就這樣不聲不響地承受著他所有的不可描述，之後等待著他接下來的動作。但沒想到他居然會那麼的激動，直接地把不可描述往肯定被封的事態發展了。
「祥吾。」她抓住他的手，說道，「夠了。」
「這種事，怎麼可能夠？」黑暗中他銀灰色的眼睛似乎在發著光，野獸一般的，侵略性十足的那種眸光。
與此同時，他的手指更深了。
她閉了閉眼，正思索著應該怎樣回應，但那邊卻響起了腳步聲。
她看了灰崎祥吾一眼，灰崎祥吾依舊沒有放開她，反而更肆無忌憚地深入了手指，而且借著視角擋在了她身前。
稍微的，有些過分了。
來的人居然是虹村修造。灰崎祥吾明顯意外了下，然後七海花散裡淡淡地說道，「冷靜一點了麼？」
他默不作聲地後退一步，七海花散裡低頭將自己的衣服整理好，拉鍊拉上的聲音在黑暗中挺清晰的。虹村修造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在離他們幾米遠的地方默不作聲地看著他們，那拉鍊的聲音想必也聽到了。
「打擾你們了？」
虹村修造這樣問道。
「暫時沒有。」七海花散裡聳了聳肩說道，「反倒是幫了大忙了，隊長。」
早在下午部活的時候，七海花散裡便和虹村修造約了晚飯，大概還要談一些隊裡的事情，所以他現在出現在這裡其實是在她預料之內的。
不過，她沒有料到灰崎祥吾居然會直接做出如此舉動就是了……這和系統所說的設定有關嗎？明顯的有點崩了。
這樣說著她越過灰崎祥吾，但步子卻稍微有些不穩，她遲疑了下，輕呼出一口氣，而後閉了閉眼，而後握緊了拳頭，又鬆開。
這動作落入了兩位男性的眼中，他們自然知道這代表著什麼。
——她有了感覺。
黑暗而狹小的走廊，漂亮的女孩兒，正值血氣方剛年齡的少年……
這場景，嘖嘖嘖。
七海花散裡立刻聽到了屬於虹村修造和灰崎祥吾攻略進度上漲的系統通告。
看起來都有點肉食性動物的感覺啊。
不過此刻，確實有了那麼點微妙的背德感。
略微急促的呼吸，從兩邊傳來。
這……
七海花散裡遲疑了一下，才想起了系統很久之前說過了一句話。
這是個rou文的設定，會強制rou文。
……等等，這現在可是三個人啊？系統你突然來個強制rou文，這合適嗎？
【合適啊。】
合適個鳥。
【三個人發生這種關係的話，共同守護一個秘密會讓你們的感情升溫很快啊。】
這就是你說的不擇手段嗎……
【那就這樣吧？不反對吧？如果你同意的話我就開始了。】
怎、怎麼開始？
【他們會喪失理智。】
……喂！
【那麼，今晚玩得愉快。】
系統這句話一說完，她看到那倆貨的眼睛瞬間變成了紅色……這還帶變身的麼？
停下。
【確定？】
確定。
【氣場不錯。】
哦。
【那麼作為懲罰，臨時頒佈一個任務。】
嗯。
【一個月內把虹村修造騙上床。】
……好的。
【那我先匿了。】
你去哪兒？系統。
【隔壁觀月彌生叫我去肝刀劍，有事叫我。】
……好的。②
然後下一秒，他們的眼睛恢復了原本的顏色。
剛剛的記憶還有嗎？
「隊長，我們先走吧？」七海花散裡率先開口說道。
虹村修造低頭看了她一會兒，她的眼裡的帶著山巒之巔黎明前的赤紅霞澤，那種紅不是柔和的薔薇色，也不是淒厲的血色，而是屬於赤司家的，獨一無二的紅色。
她亦注視著他，虹村修造在打籃球前是個混混，這她是知道的。籃球對他的影響非常大，或者說那份隊長的責任對他的改變非常大。
他有正義感，但他的經歷也讓他能容得下那些苟且之事，但方才和灰崎祥吾的親昵姿態被他看了去，這會有怎樣的後果……她看著他，思索著。
「走吧。」率先收回目光的是虹村修造。
看起來很從容來著，果然剛剛失控時沒有記憶吧。
七海花散裡想到，而後點頭。
兩人並肩向外面走去，在經過灰崎祥吾時，虹村修造說了句，「明天見，灰崎。」
「……明天見。」灰崎祥吾低著頭，碎發遮住了他的眼，也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
這估摸著有黑化趨勢啊，七海花散裡想到，哪天得單獨約出來安撫一下了。
至於現在最重要的？
跟在虹村修造身後，七海花散裡步履輕盈。
現在最重要的當然是攻略了這個高冷的隊長啦！
第25章 傲骨成沙（二十五）
喜怒不定。
妄念叢生。
得失之心難以放下。①
_(:з」∠)_
外面下雨了。
七海花散裡沒有帶傘，虹村修造把自己的傘給了她，而後去校門口拿了把共用雨傘。依舊是並排走著，簡單的交談，最終選定了在籃球部習慣去的烤肉店裡用餐。
兩人一起坐進籃球部習慣去的那家烤肉店，可這樣不僅沒有消除那種單獨出去的感覺，而且更增加了那麼一點浮想聯翩的味道。
這就有點弄巧成拙了。
不知道其他人有沒有這樣的感覺，和不同的人去相同的地方，因為地方相同，所以更能感覺到自己身邊的那個人是不同的。
「隊長，想說什麼？」七海花散裡打破沉默，率先問道。
「你先說說吧。」虹村修造也從容接了主動權，說道。
「嗯……」她看著牛肉在鐵板上滋啦滋啦的烤著，想了下，說道，「我和灰崎祥吾在之前就認識。」
「你是在解釋什麼？」虹村修造問道。
「解釋剛剛你所看到的。」七海花散裡說道。
「我不在意原因。」虹村修造淡淡地說道。
「我知道，」七海花散裡點了下頭，「但是被尊重的前輩看到這樣的行為，所以我下意識就想多解釋一下。」
「即使以後輩的立場，這樣的解釋就行了麼。」他抬起眼淡淡地說了一句，帶著點呵斥的意味。
「……對不起，隊長。」她低下頭，說道。
「你知道我對你的期待嗎？」虹村修造說道。
「……我知道，那也是我自己的期待。」她說。
「嘖。所以我一開始就不應該批准你的入部申請的。」
……這句話，稍微有些嚴重了。
七海花散裡讓自己的眼睛裡浮現出受傷的神色來。
「您指的是我的性別嗎？」
「是。」虹村修造並未對她的「受傷」評論什麼，而是繼續說道，「而且，你是個很漂亮的姑娘，你也應該足夠聰明。」
這招對虹村修造沒用啊。
「懂了。」七海花散裡立刻收斂起多餘的表情，而後冷靜地點頭，說道，「我不會和任何一個隊員交往的。」
「你能體會我的意思，這一點很好。」虹村修造的表情終於緩和了一些。
「隊長。」七海花散裡叫了他一聲後又閉上了嘴，顯然是欲言又止。
虹村修造直接無視了她的未出口的話，而後繼續說道，「嗯，這樣的平衡難以保持。所以我不主張讓女性加入籃球隊，畢竟很多衍生的麻煩事，但你足夠優秀，我對你也有很大的期望。這一點你能夠做到嗎？ 」
「平衡？」七海花散裡臉上的表情有些難以言喻，「隊長，您是指……」
「隊裡對你有心思的不止一個兩個。」虹村修造直截了當地說道，「也就是因為你是副隊了，如果你是經理，現在早亂套了。……或者說，你沒有發覺這一點麼？」
七海花散裡這次沉默了很久，她將一塊肉片蘸醬放入口中咀嚼，好一會兒後才說道，「……現在，知道了。」
「是沒有意識到性別不同麼？」虹村修造說道。
「沒有那麼誇張，但我的確是只將他們當作同伴的。」七海花散裡斟酌著說道。
虹村修造真的是挺可怕的，其洞察力已經讓她略微起了冷汗。
「灰崎祥吾。」他說道。
……果然，要提他了。
「我和他以前就發生過關係。」七海花散裡直接這樣說道，「當時我正遭受劇變，一時難以自持，就利用了他想要暫時脫離那個世界。」
這話是半真半假的。
「後來再次見面，我心中難免有愧，所以……」七海花散裡後面的話沒說下去，但她知道虹村修造明白她想表達的意思，「是我錯了。」
「嗯。」虹村修造說道。
一時間又沉默了下來。
烤肉的滋啦聲。外面的雨聲。
「……略微有些麻煩，畢竟那平衡有些難以維持。」她垂眸說道。
「是的，而且最近，紫原敦將這平衡弄得有些不穩定，想必，」虹村修造隔著煙霧對她擲過來一瞥，「灰崎今天之舉，就是出於此吧。」
哥你開掛了嗎……
「我想是的。」七海花散裡乾脆利索地應了一句，也沒解釋，「所以，我想即便是我，即便以後有意識地維護平衡，也挺麻煩的。而且我不希望我把過多的精力放在上面，我太忙了。」
「你有未婚夫這類的麼？」虹村修造問道。
七海花散裡在第一時間體會到了虹村修造的言外之意，說道，「有的，但那邊和我的關係只能是一般，如果私人方面請他幫忙的話會需要付出一定的利益的，以及……」她頓了下，「聯姻的未婚夫，可以擋住他們的想法嗎？」
這個年齡的少年，正是叛逆的時候吧。
喜歡的女孩被迫聯姻什麼的……反而會起到反作用吧。
「……也是。」虹村修造點頭。
他也立刻意會了這一點。
那麼接下來，好像可以攻略一發了。
「不過還有一個方法，畢竟隊長，您現在是籃球部的權威。」七海花散裡頓了一下，這樣說道。
「哦？」虹村修造放下筷子，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你是指那個麼？」
「是的，對外宣佈我和隊長正在交往，這樣的話就沒問題了。」七海花散裡說道。
「那你那邊方便麼？」虹村修造問道，「畢竟是大家族。」
「暫時來說是方便的，」七海花散裡說道，「等到了合適時候我們結束這段關係就可以了。」
燈光照在她的臉上，她的眸子裡的光很美，像是萬千星辰劃過浩瀚的銀河一般，隨後沉入那甜美的幻想中。而她眼角微挑的時候，令星辰的光輝刹那流轉起來。
她很理智。
虹村修造看著她，想到。
這樣很好。
所以他點頭，說道，「可以。」
城市的雨夜，淅淅瀝瀝，泛著灰紫色的天空和在燈下呈現出陰沉暗綠色的大樓。大樓頂端的看板在雨中模糊不清，白色的燈光似乎被流水沖散了，連同上面的「Shopping」大字一起渲染出一大片迷蒙的白光。
他們站在屋簷下，虹村修造低頭看了她一眼，「我送你回去還是你自己回去？」
「……那隊長您送一下我？」她說道。
「可以。」虹村修造說道，「需要換個稱呼麼？」
「您是說我直接叫您修造嗎？」七海花散裡問道。
「你自己決定就好。」虹村修造將共用雨傘擱到旁邊的共用處，然後將自己的傘撐開，「進來吧。」
「修造……稍微有點不習慣，我還是叫您隊長吧。」她鑽進虹村修造的傘內，然後朝他那邊靠了靠，「沒想到您居然會這麼用心。」
「不然會瞞不過那幫傢伙吧。」虹村修造說道。
「嗯，也是。那您稱呼我為征十姬吧。」她說道。
虹村修造點頭，「可以。」
「那麼，明天早上要過來接我上學嗎？」她繼續問道。
「在校門口見吧。」虹村修造說道，「然後可以去操場上跑圈。」
「……誒？」
「嗯？」
雨淅淅瀝瀝的下著，隔著雨水看外面的行人是模糊的，像虛化了的鏡頭。
而他們靠的很近。
「……啊，我是習慣早上在家裡晨練的。那我改在學校好了。」七海花散裡說道。
「嗯。」虹村修造說道，「靠過來點，雨要淋到了。」
「……好。」
雨水聚集在傘面上，滾落下來，連成線，似破碎的玻璃珠，垂落下來。
……稍微有些溫暖。
七海花散裡慢慢地想到，然後她側過頭去看眉宇冷清的虹村修造。
啊，有了點戀愛的感覺。
悠于 2018-6-3 17:39
第26章 傲骨成沙（二十六）
過分重視高尚行為，結果反而會變成對罪惡簡潔而有力的褒揚。
因為那樣會讓人猜想，高尚行為是如此的可貴，只因它寥若晨星，所以狠心和冷漠才是人類行為更經常的動力。
——阿爾貝•加繆《鼠疫》
昨天下了整整一夜的雨，早晨便難免有幾分涼意。
昨晚和管家已經說了以後不在家吃早餐的事了，所以她眼下只是簡單的洗漱後，便坐車到了學校門口。看了眼手錶，是與虹村修造約定的時間。
恰到好處。以後按照這個時間來就可以了。
「早上好，隊長。」
「早上好，征十姬。」
並肩而行的兩人，倒是並沒有目光變得柔和或者滿臉戀愛中的表情，但同行本身已經足以成為一道風景了。當然也是有著交談的，大多與籃球有關，有時也說一兩句學生會的事情。
這個點學校的人並不多，所以看到他們的同學很少。
然後就是一起晨練了，跑圈，器材訓練。兩人的計畫並不一樣，也沒有強求，而是各練各的。虹村修造期間好像想把上衣脫掉，但是看了眼七海花散裡後，微頓了一下，便作罷了。
接著是沖澡。只有這一大早的，學校的澡堂才不會排隊。七海花散裡的速度當然比虹村修造要慢，等她出來的時候虹村修造已經倚在走廊上看著手機等著她了，他的頭髮是半幹的，沒有擦乾淨。
七海花散裡走到虹村修造面前，仰起臉看向他，「我好了，隊長。」
「嗯。」虹村修造收回手機，而後說道，「去餐廳吧。」
「好。」七海花散裡點頭。
依舊是同行，現在已經是正常的時間了，所以學校裡的人有不少。認識七海花散裡和虹村修造的人當然非常非常多，但兩人本就是一個部的，所以這同行也沒有引起多少流言來。
吃飯時兩人都沒說話，七海花散裡一直吧唧吧唧地按著手機，虹村修造瞟了她一眼，看到手機螢幕上滿是金融資訊，所以也就沒說什麼。吃完飯後虹村修造讓她在門口等他，而他將兩人的餐盤碗筷還了回去。
好像是很合格的男朋友樣子啊。
他也繞了個圈將她先送到了一年級的教室門口，而後說道，「午餐你一般和誰一起？」
「二軍。」她說道。
「我一般和一軍一起。」虹村修造說道，「今天我去你那邊吧。」
「好。」七海花散裡思索了片刻，說道，「一三我去你那裡，二四你去我這邊，週五的話就隨意一些。」
虹村修造頓了一下，看向她，眼睛裡帶了點笑意，「還真是個給男朋友空間的合格女朋友。」
咦？隊長居然在開玩笑？
七海花散裡眨了眨眼，「所以，要告別吻嗎？我的男朋友。」
虹村修造看了她一眼，而後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臥……臥槽……被摸頭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被男性摸頭，真的。
心底裡突然升騰上一種奇怪的感覺，有依戀，有那啥，還有那啥那啥等不可描繪的……
【噗。】
怎、怎麼了？
【沒想到你居然是一隻摸頭控。】
……這種事她也不知道啊！
但是該死的覺得好舒服啊嗚嗚嗚……
「怎麼了？」頭頂上方傳來虹村修造的聲音。
「啊。」七海花散裡努力調節著自己的表情，說道，「第一次被這樣對待，所以稍微有些意外。」
「做過頭了嗎？」虹村修造微微皺了下眉，「抱歉，下次我會注意的。」
「沒事。」她微微撇過頭，「只是摸頭稍微有點……」
「知道了，我會注意的。」虹村修造點頭，而後說道，「中午餐廳見。」
「好的，隊長。」
門口的親昵當然被不少同學看到了，當七海花散裡走進教室的時候，發現教室裡的氣氛有點點微妙。
「班長。」有大膽的女生已經出聲問道，「你和虹村前輩是在交往了嗎？」
不少視線飄了過來。
「你猜。」七海花散裡心情頗好地走到自己座位上，而後和身後看書的綠間真太郎說了句「早上好」。
綠間也沉穩地回了一句「早上好」，表情依舊挺冷靜的，可能是因為七海花散裡那個回答太模棱兩可了，所以他撐得很穩吧。
「誒？班長你就告訴我嘛……」那名叫宮惠的女生繼續說道，「我同桌是虹村前輩的粉，你不說的話她的心會一直不上不下的啦。」
「宮惠你夠啦！」宮惠的同桌打了她一拳。
「我還以為班長在和籃球部的紫原在交往呢，上次去籃球部圍觀時看到他們之間的氣氛好好啊。」又一個女生說道。
眼看著早自修變成了自己的八卦大會，七海花散裡頗有些無奈。她敲了敲桌子，說道，「安靜，別聊天了，都看書吧。」
「不看不看，除非班長你告訴我們真相！」
平時乖巧的學生們都鬧騰了起來，七海花散裡歎了口氣，嘛，第一人格表現的太和善了嗎？是不是該把第二人格放出來溜一溜？
「好了，我現在的確在和虹村隊長交往。」七海花散裡說道，「籃球部的其他同學只是我的同伴而已，所以大家請不要再繼續這樣議論了，會給我和我的朋友們帶來困擾的。」
「哇——」
「虹村前輩——」
「噢噢噢居然是真的！」
興奮者有之，難過者有之，無動於衷的，當然也有。
於是赤司征十姬和虹村修造開始交往的消息在一上午便傳遍了全校。
課間七海花散裡和綠間真太郎搭話了，他看起來表現得很正常，只是早上沒有給她推書或者推文章。
今天上午的文學課，他們總算學完了《鼠疫》的最後一章。照例是小組討論時間，綠間說道，「真正的不幸，是習慣絕望的處境，比絕望的處境本身還要糟糕。」
「啊，我還以為綠間更推崇盡人事這類的話。」一個同學說道，顯然綠間的性子大家也是瞭解的。
「嗯，理論上是這樣的。」綠間推了推眼鏡，黑框眼鏡讓他看起來略微的有些古板且不近人情，但又和他的氣質巧妙的搭配在了一起，形成了獨屬於綠間真太郎的特殊感覺。
「所以，這是有感而發嗎？」七海花散裡笑了下，若有所指地說道。
綠間看了她很久，然後慢慢地點了點頭。
其他人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啞謎，小組內的氣氛沉默了一會兒，接著又開始正常討論了。
他居然點頭了啊。
七海花散裡非常意外。
本以為他會把那份感情繼續瞞下去的，沒想到居然直接表露了出來……接下來，綠間是要做什麼事了嗎？
稍微，有些期待啊。
【你確定你要期待嗎？】
嗯。
【別忘了這是rou文設定哦。】
……喂！
第27章 傲骨成沙（二十七）
我愛你，我是個怪物。但我愛你。我卑鄙無恥，我蠻橫殘忍，等等等等。但是我愛你。我愛你。
——納博科夫 《洛麗塔》
*
二軍的那些人已經多多少少地聽到了他們交往的消息，但沒有從本人口中得到確認，所以大多都只是存在疑問而已。可是中午慣例去餐廳吃飯時，在看到虹村修造的身影後，不少人的目光都變了。
「等了很久嗎？隊長。」七海花散裡倒是神色如常地打了個招呼。
稍微放下了心……還是「隊長」這樣的稱呼啊。
「沒事，征十姬。」
……征十姬嗎。這個稱呼。
暗下的眸子，眸底深處劃過的悄然暗影。
和籃球隊隊長微笑交談的赤發少女的身影，她眼角眉梢的笑意，她微微上揚的唇角，她溫和有禮卻帶著親昵的話語。
此時她的一切看起來都無比的礙眼。
礙眼。礙眼。礙眼。
如果，這幅美麗的姿態不是為自己而綻放的話，那再嬌豔迷人的花朵，也沒有觀賞的價值了。把它折斷，泡在消毒液裡，榨幹，壓平，做成標本，好好保存起來。
聽起來多麼美好啊。這種感覺。
*
「中午好，各位。」和七海花散裡打了招呼後，虹村修造隨即轉向她身後的二軍們，而後他勾了勾唇，說道。
「中午好，隊長。」
「中午好，頭兒。」
看似平常的問候，但他們眼裡所承載的東西，他們目光裡的未曾掩飾的探究、甚至是挑釁……虹村修造又豈能看不出來？
這樣看來，似乎只有綠間真太郎要好一些啊。最起碼沒有露出那樣露骨的眼神來……虹村修造想到。
一場午飯吃的是索然無味，大家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聊天。這倒也不是全是七海花散裡戀情的緣故，試想一下，如果有一個高年級的學長，並且是你社團的上司，再加一個並且，他還充滿威嚴，略高冷，嚴厲，這麼個性子——和你坐在一起吃飯，你能High的起來嗎？
另一方面，七海花散裡和虹村修造倒也沒有特地去秀恩愛，或者說，讓他們秀也秀不出來。即使真是情侶了，這樣淡然的相處也比較合七海花散裡的口味。
飯後，七海花散裡想了下，說道，「我要去一趟圖書館，綠……」而後她頓了一下，繼續說，「隊長，一起去嗎？」
——故意的啊。
七海花散裡說完後笑眯眯地想，啊，這種感覺稍微有點棒啊。
她的臨時改口是所有人都能看出來的。
綠間真太郎默不作聲，青峰大輝咬著筷子沒說話，灰崎祥吾哂笑，甚至露出了些許愉悅的表情，而虹村修造則簡單點頭。
「那就去吧。」
綠間真太郎捏著筷子的手指微微一頓。
青峰大輝瞥了他一眼，而後笑了出來，「嘛，就一起去唄，五月那個傢伙也拜託我幫忙借書了，對吧，綠間？」
——青峰大輝。
虹村修造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而後收回目光。
似乎，比想像的還要麻煩。
有些古老的圖書館，這個時候難免門庭冷落，黑色的底子，金色的三個字，圖書館。下面則是紅色的布，以白字寫著新到的雜誌名。
亮著燈，那種冷白色的節能燈管，穿著白色襯衫的少年站在書架前翻著書，他的後背筆直，碎發遮住了他的側顏，但那輪廓線條看起來凜冽而好看。
虹村修造的顏值，有點高呀。
雖然自己說著要來圖書館，但等到了圖書館後她卻沒有去找書，而是一直盯著虹村修造看。虹村修造起初無視了她的目光，直到把手中的書翻到第十頁後，他終於側過頭來看向她，略略挑眉。
「……隊長。」她叫了一聲。
「嗯。」
「換一種視角後，才發現我之前做的真是太差勁了。」她輕聲說道。
嘛。這話未免也太假惺惺了些。她說完後在心中這樣想到。這樣的局面，不正是自己一手操縱的麼？
可以說，眼下的情形，略微有了點修羅場的味道啊。
「居然連青峰也……。」她繼續輕聲補充道。
「嗯。」虹村修造依舊是淡淡地應道。
他應該早看出來了，與其說是深沉，不如說是淡定過頭了啊。
果然，不愧是虹村修造啊。
而且那個「早」，如今看來，絕對要比她想像的要早。
所以，他才能接受這看似荒謬的提議吧。
既然如此淡定的話，加上點柔情攻勢？七海花散裡一邊這樣想到，一邊垂下眸子，露出些許黯然，「感覺稍微有些……啊……」
突如其來的力量將她撞到了書架上，後背稍微有些疼痛。虹村修造直接將她桎梏在了手臂中，是很曖昧的姿勢，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男性的氣息幾乎將她整個人包圍住。那種帶有侵略感的動作讓她下意識的渾身緊繃，她必須全神貫注才能壓抑住自己反抗的yu wang。
「別動。」虹村修造低下頭，聲音嚴肅，「他們在看著。」
「……那就繼續做些什麼？」她說道。
虹村修造略微低下頭來，說道，「這種程度的，可以接受嗎？」
「嗯。」她說道，「……請繼續吧。」
於是他俯下身，吻上了她的唇。
清冷的氣息一點點變得熾熱，他的吻很溫柔，和他本人一點都不像，但是很動人。她抓住他的襯衫配合著這一吻，她也閉上了眼，顯然是非常投入。
他們的接吻並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虹村修造先放開了她，她也沒有留戀，而是乾脆利索地離開了他的唇畔。
「他們還在看嗎？」一吻結束，她抓著他的衣服，小聲說道。
「是。」他回應道。
「……究竟是要幹什麼啊。」她輕聲抱怨了一句，想了下，而後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他的心跳聲很沉穩，沒有被那一吻而改變。
他也很自然地抱住了她，一般來說，情侶在接吻後溫存，是很正常的事。
不久後，被注視著的感覺終於消失了。
七海花散裡埋在他懷裡，悶悶地笑了聲，說道，「隊長，我們的約定裡，有沒有關於假戲真做部分？」
「抱歉。」虹村修造倒是很淡定地放開她，「剛剛冒犯了。」
「沒事。」她說道，「能親到全校女生的夢中情人，是我賺到了。」
虹村修造笑了下，沒說話。
「不過今晚部活估計才是真正的修羅場吧，」七海花散裡說道，「接下來，還得繼續麻煩隊長您了。」
已經可以預見了吧……
——下午籃球部正式活動時的修羅場。
第28章 傲骨成沙（二十八）
儘管這一切都卑劣、危險、根本無望，我仍然沉醉在我自選的天堂裡——天堂的穹空佈滿地獄之火的顏色——但仍然是天堂。
——納博科夫《洛麗塔》
下午是數學大課，因為過於擅長這個科目，再加上最近的事情比較多，所以七海花散裡放任自己走神了。
外面是有些陰鬱的雨天，與其說是灰色調，不如說是黑色調比較好……雨水淅淅瀝瀝地下著，墨雲遮住了所有光線，學校浸泡在冰涼的雨水中。窗前暗綠的葉片上，褐色的蝸牛在緩慢爬行著。
她注視著蝸牛爬到葉片的中間，而後聽到老師叫了她的名字。
「赤司。」
她眨了下眼站起來，那略帶迷蒙的眼神卻還未及時收回……總的來說，一看就是在走神。
數學老師反倒愣了下，而後她柔軟了聲音，說道，「現在黑板上的這道題，赤司同學可以解答一下嗎？」
數學老師現在也挺後悔的，早知道叫赤司征十姬之前看一下她有沒有認真聽課了。她雖然不是那種諂媚沒底線的人，但她也知道有些人是不能招惹的，也不能給臉色看的——而赤司征十姬，無疑是所有特權學生中的翹楚。如果赤司征十姬當眾出醜……她估計也會倒楣的吧。
七海花散裡倒沒想這麼多，看起來老師剛剛已經把解題方法給提示過了，她拿起粉筆思考了下，然後飛速地開始寫字。
「這個解法……是高等數學嗎？」老師愣了下，說道。
七海花散裡頓了一下，「啊，不好意思，老師。」
……果然走神走得太厲害了。囧之。
結果不經意間又刷了一發時髦值。
而且這麼蘇的劇情是什麼鬼啊……
有驚無險地度過了數學課，課間時候和綠間真太郎去走廊上轉了轉，透了透氣。聊了些籃球，也聊了些下雨天的事。
「不是很喜歡雨天。」她說道。
「我也是。」綠間說道。
「我還以為你會喜歡的。」她看向綠間。
「嗯？」
「因為是綠嘛……就是綠油油的……不都喜歡水嗎？」她說道。
綠間真太郎：「……你這解釋。」
……突如其來的冷笑話。
=__=
*
下午放學，和綠間一起撐著傘前往了籃球部。在走進體育場之前綠間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臂，她回過頭看向他，少年逆光而立，綠色的眸子裡深邃無波，配上他的身高，略微的產生了一些壓迫感。
他拉住了她，卻一言不發。
他們對視了幾秒，七海花散裡淡淡地看著他，他的手上愈發的用力了。
七海花散裡另一隻手握著的傘傾斜了，雨水落在她的發上，身上，她的眸子閃著清淩淩的光，已經可以用漠然來形容了。
綠間真太郎動了下唇，「抱歉。」他這樣說道，然後鬆開了手。
七海花散裡沒有像往常一樣用溫和的微笑安撫，也沒有得體地說「沒關係」，而是繼續用審視的目光看了他一會兒，她的傘始終沒有再立起來，而後她丟下一句「走吧」便率先離開。
綠間真太郎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她見他沒有跟上也沒有等他，而是淡漠著表情，徑直自行離開。
對於交往的特大新聞/謠言，籃球部的很多人也非常好奇，但畢竟虹村修造積威已久，而七海花散裡的副隊權威也不容撼動，所以真的有所表現的，只有一年級的那幾個二軍成員了。
未來的奇跡時代。
——以及，她需要攻略的物件。
「小赤你怎麼濕淋淋的啊。」紫原敦走過來，將自己脖子上的毛巾拿下來準備給她擦頭，可手指觸到她的頭髮後卻又啊了一聲，「忘了小赤你有潔癖了，我去給你找新毛巾來。」
「不用了。」她笑了笑，接過紫原敦的毛巾，將自己的頭髮草草擦乾。
「小赤被我的氣味所環繞的感覺真棒呀。」紫原敦說道。
「是嗎？」七海花散裡神色如常地聞了聞毛巾，上面有著香皂的味道，挺乾淨的感覺，「沒有多少味道啊。」
「的確有點淡了。」紫原敦略微俯下身來，「嘛……想要小赤身上多一點我的味道，更多一點，最好從內到外都是。」
雖然說這這樣糟糕的話，但他的眼神依舊清澈。
或者說，他沒意識到自己究竟說了什麼。
他只是在本能的說出自己的想法而已。
「這可不行。」七海花散裡笑著推開他，「我是人類，不是零食。讓讓，我去換衣服了。」
「……好吧。」紫原敦也沒再繼續說什麼，而是給她讓開了位置。
七海花散裡是擁有個單獨的更衣室的，換好了運動內衣，然後穿上運動服，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沉思了好一會兒才推開門，出去和大家一起進行熱身活動。
今天是教練所安排的分組對抗，分別將他們幾個打亂分到了不同的隊伍裡。而令不少人意外的是，露面不多的虹村修造也參與了今天的比賽。
能和虹村修造交手，是令不少人都非常興奮的事實。
然後不久後，那興奮就變成了痛苦。
——沒有人是抖M，沒有人在被虐之後還能保持那種興奮的。
幾場下來，保持全勝記錄的就只有七海花散裡和虹村修造了，而最後一場，正是在他們兩隊之間展開。不少人都很期待地看著這場對決，可七海花散裡卻直接沒有上場。
「消耗得有些過頭了，」她一邊用毛巾擦著額頭上、脖子上的汗水，一邊解釋道，「再打下去我估計就會趴下了。」
表面上看的確是這樣的，但七海花散裡知道自己如果爆個種，其實還是能打下去的。她這樣做，是為了給虹村修造繼續造勢。
半場二十分鐘的比賽，七海花散裡最終只上了十分鐘不到，所以最終的勝利者當然是虹村修造。
無可爭議的結果，即使人才輩出，即使天才橫行，但虹村修造依舊是籃球部永遠的NO.1.
賽後當然是鼓勵和批評了，他言簡意賅地評論了今天下午的比賽結果，底下的人都認真地聽著，連一個做小動作的都沒有。另一邊，七海花散裡抱著雙臂看著這一幕，然後想到，哇，這個威望無敵了。
「最後，我想和大家說一件私事。」虹村修造說道，而後他看向檯子那邊的七海花散裡，說道，「征十姬，過來一下。」
「嗯。」七海花散裡點頭，走到虹村修造身邊。
底下立刻起了騷動。
「從上午以來學校裡便有了這樣的傳聞，想必你們也聽到了，今天的訓練很多人都心不在焉，這一點希望你們不要再犯。」雖然是很淡的口吻，但他的目光卻令不少人都發起了抖，「另外，傳聞是真的。」
……呀，居然直接公開了說啊。
「昨天部活結束後，我和赤司副隊表白了。」虹村修造說這話的口吻就好像是在念書一樣……一點情緒波動都沒。
……咦？說的是他向她表白啊。
……這麼體貼的嗎？
「赤司副隊答應了我，於是從今天我們正式開始交往。以上是全部的經過。雖然這是私事，但我在和教練談過後覺得有必要對大家正式公開一下，赤司副隊的能力有目共睹，我們不希望因為和我交往就認為她是憑藉其他方面而獲得這個職務的。」
這說法簡直是相當的體貼了。
「征十姬，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麼？」虹村修造看向七海花散裡，依舊是公事公辦的口吻。
「補充的啊……」虹村修造雖然說得比較少，但其實已經把想表達的東西都說出來了，再說下去就未免太中二露骨了，七海花散裡頓了一下，然後微笑說道，「承蒙隊長厚愛，我會做好應盡之事的，無論是副隊的職務還是身為女朋友所做的事……此外，」她笑得略微有些俏皮，「各位經理們，如果有對隊長有心思的暫時請收起來啊，他已經名草有主了。」
猝不及防的賣萌和狗糧。
但她所表達的意思不僅僅是這個。
雖然看似在警告著姑娘們，但其實，她是對那些少年說的。
或者說，她是給虹村修造看的。
果然，虹村修造看了她一眼，是滿意的眼神。
「那麼訓練繼續，七點後解散。」
最後，虹村修造這樣說道。
*
灰崎祥吾將籃球暴躁地丟到地上，然後說道，「隊長，我今天想提前回去。」
「不行。」虹村修造淡淡地說道。
灰崎祥吾握緊拳頭，不甘地看了他一眼。
綠間真太郎於三分線外出手投球，一顆又一顆，精准得可怕，一聲聲落網，仿佛在宣洩著什麼。
那邊發出「彭——」的劇烈聲響，青峰大輝無比暴力地完成扣籃，他此時眼底裡燃燒著暴虐的火焰，其氣勢幾乎令周圍的人不敢防禦。
紫原敦懶洋洋地坐在椅子上，嘴裡念叨著「突然提不起幹勁啊……」
虹村修造在那邊和教練說了幾句話，隨後將場上的所有情況都攬入眼底。
哼。他倒要看看今天失態的還會有誰。
第29章 傲骨成沙（二十九）
別哭了，我很抱歉，你一定要明白，我很抱歉騙你這麼多，但生活就是如此。
——《洛麗塔》
接下來的時間裡，籃球館裡彌漫著一種莫名的暴躁感，那種感覺甚至影響到了每一個部員，直到教練吹了口哨，虹村修造站在所有人面前淡淡地宣佈，「接下來訓練取消，每人到操場上跑十圈。」
現在外面是下著雨的。
雖然是夏天，但這場雨持續了太久，難免有些淒冷的感覺。七海花散裡把虹村修造的帽子戴走了，正在領頭跑著。操場邊上教練正在和虹村修造說著什麼，虹村修造也沒有看向操場，而是和教練專心討論事情。
雨讓一切變得安靜，跑步的聲音，鞋子踩進積水裡的聲音，被雨聲阻隔的氣息。七海花散裡將帽檐壓低了些，因她是領頭人的緣故，看不到其他的部員，而其他人也只是沉默地跑著，所以感覺好像整個操場上只有她一人一樣。
另外就是一直在和教練交談，沒有向她看一眼的虹村修造。
沒有人對這突如其來的指令抱怨，虹村修造的威信是一部分原因，七海花散裡領頭跑圈同樣是一部分原因。
十圈之後教練把所有人都召集起來，說了今天部活結束，大家明天見這樣的話。而後專門點了幾人的名字，說這幾人要加強體能訓練。
被點名的有七海花散裡。
七海花散裡想了下，自己的確可以開始增重了。至於增到多少，大概是一百……咳咳，這種事我們還是別明著說了，大家知道這個意思就成。
增重意味著鍛煉也得跟上來，那麼每天放學後，再加大一些訓練量吧。她這樣想到。
原地解散後大部分人都立刻回體育館去換濕淋淋的衣服了，七海花散裡則走到虹村修造面前，說道，「我再跑幾圈，要不你先回去吧？隊長。」
「我陪你。」虹村修造說道。
「也好。」七海花散裡將手伸向自己的帽子，「這個還你。」
「不用了，你帶著吧。」虹村修造一邊說著一邊從操場邊避雨的大遮陽傘裡走出來，「你頭髮的顏色很好看，被淋濕了就不好了。」
「哇隊長你男友力max啊。」七海花散裡笑眯眯地說道。
虹村修造和教練又說了幾句後便開始陪七海花散裡跑圈，剩餘的籃球隊員也不乏有打趣起哄的。
此後的一段時間裡，他們都會在部活後定期到這裡跑圈。
「總覺得有些過頭啊，壓抑過頭的話，會反彈吧。」
七海花散裡自言自語道。
但系統沒有回答。
嘎吱嘎吱吃午飯中。
虹村修造注視著七海花散裡，他的眼神有點微妙。
「怎麼了，隊長？」她問道。
「沒什麼。」虹村修造說道，頓了下，他繼續說，「只是覺得你是我見過的飯量最好的女生。」
「……喂。」她當時就無語了，「隊長你這話有點過分了啊。」
「我這是在誇你。」虹村修造說道。
「你真直男。」七海花散裡說道，然後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腳。
「……一頓飯而已，你們這狗糧撒的。」井上在旁邊抱怨了一句。
而一年級的幾個則默默地扒飯中。
貌似十分孤立的行為習慣，但內在一定存在著必然的聯繫。所有淩亂的，瑣碎的事件，都可以用不同的範本來形容概括。她這樣認為。
將虹村修造騙上床其實並不是很困難，但七海花散裡想讓這段假裝情侶的關係持續得更久一些，所以必須要很巧妙地佈局才行。
雖然有些對不起虹村修造，但這個世界上誰有對得起誰呢？
她轉動著咖啡裡的湯勺，漫不經心地說道，「我很抱歉欺騙你那麼多，但生活就是如此。」
「《洛麗塔》？」黃瀨涼太問道。
「是啊。」她說道。
「a班已經上到《洛麗塔》這個章節了啊，」黃瀨涼太說道，「我們還在上《鼠疫》呢。」
「你以前讀過嗎？」
「你是說洛麗塔？」
「嗯，感覺你應該讀過。」
咖啡店的氛圍總是很好的，那種情調和光線能夠輕易勾起人心中的某些東西。而且七海花散裡知道，黃瀨涼太不可能對她不為所動。
「赤司小姐啊。」黃瀨涼太帶著無奈的笑意感慨道，「您究竟對我存在著怎樣單方面的誤解啊。」
「你是指一廂情願認為你是怎樣的人嗎？」午後的陽光懶洋洋的，透過臨街的落地玻璃灑進咖啡館中，她的臉上有流離光影，婆娑樹影，隨風顫動，看得他心裡有些發癢。
「如果不是的話，您認為我是怎樣的人？」黃瀨涼太問道。
赤發的少女沉吟片刻，說道，「拔吊無情？」
黃瀨涼太差點把咖啡給噴了出來。
「你這個反應有點太大了吧。」七海花散裡繼續說道，「雖然涼太你一直表現的好像很得體，但這恰恰是最不得體的——至少在我看來如此。」
黃瀨涼太一邊咳嗽著一邊用紙巾擦拭了自己的唇角。
「看到涼太你的第一眼，我就覺得你是那種啪啪啪後我們還能開開心心勾肩搭背做好哥們兒的類型。」她說道。
「……您這是在期待什麼嗎？」
「我當然在期待了啊。」
她唇角的弧度恣意張揚了曖昧的浪漫氣息：「我可是很期待被拔吊無情啊。」
「我聽說，您和籃球部的虹村前輩交往了。」
「啊。那個啊。」她漫不經心地說道，「那是假的。」
「哦呀？可真是令人意外。」黃瀨涼太挑了挑眉，說道，「如果流傳出去的話，想必會天翻地覆吧。」
「你也過分戀愛主義了，黃瀨。」她搖了搖頭說道。
「有嗎？」他說道。
「僅僅是男女關係而已，犯不著用『天翻地覆』這樣的詞來形容吧。」她說道。
「有嗎？」
「嘛，怎麼說，雖然我對赤司小姐您並沒有那種情感，但以您的魅力……」他勾了勾唇，露出好看的笑容，「而且，如果不會天翻地覆的話，您又為何和籃球部的虹村學長假扮情侶？」
「如果我們真的是情侶呢？」七海花散裡說道。
「那您為什麼和我說。」他忽的壓低了聲音，露出曖昧的笑，「莫非是……」
「啊，說不定我是在挑逗你呢，就像我常常做的那樣。黃瀨。」
「……您可真是。」他歎息道，陽光落在他金棕色的眸中，但他的眸子卻沒有任何光芒，可以稱得上幽深，或者幽暗。
「你忍耐的表情，真不錯。」七海花散裡的手指描過他漂亮精緻的五官，「都這樣了，你就不表示一下麼？」
「表示什麼？」他問道。
「你說呢？」她將話語權拋給他。
「其實我剛剛在想，如果今晚你讓我留下來，我不會拒絕。」黃瀨涼太認真地說道。
「哈哈哈哈……你想的美。」七海花散裡一邊這樣笑著一邊說道，「我晚上有事，我先走了，回見。」
說完後她毫不留戀地起身，叫了服務生將卡遞給對方。
「……赤司。」身後傳來黃瀨涼太的聲音，有點低，也有點沉。
「嗯？」她略微回過頭來看向他。
他背對著陽光坐著，逆光的暗影讓他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他眸子裡閃爍的光卻不是陽光，而是另一種令很多人都會感覺不寒而慄的光。
「別讓我真的喜歡上你啊。」
他慢慢地說道。
「這樣對我和你都不好。」
法國人這樣評價咖啡：
「濃黑如惡魔、滾燙如地獄、清純似天使、甜蜜象愛情。」
喜歡喝咖啡的黃瀨涼太，此刻的樣子，大概也像這樣一樣吧。
第30章 傲骨成沙（三十）
良好的連續變向能力讓她很輕鬆地向前交叉了六步, 手向斜前移的同時她的眼底劃過暗色波瀾, 假動作逼真有效, 而後猛然起動, 迅速連貫, 與此同時她用不運球的手抵住了對方，成功地完成了一次漂亮的同側步持球突破。
在中樞腳離地前, 球已脫手, 穩穩當當地正中籃筐。
得分。
防守失敗的青峰大輝主動撿起球來, 並將球拋給七海花散裡。
「還要再來嗎？」七海花散裡帶著笑意說出了沒有留情的話語，「我覺得已經沒必要了。」
「嗯。」青峰大輝悶悶地應了一聲, 在剛剛這場一對一中，他被同樣的招式擊敗了整整四次。一個彪形大漢（？）露出努力思考的表情, 乍看來說還有些萌的。
七海花散裡的笑意更深，而後她說道, 「我先去換鞋, 然後去操場上跑圈。」
七海花散裡打籃球時的運動鞋, 和跑步時使用的，並不是同一款。
進了更衣室後, 她將上衣脫掉，打算把運動內衣重新穿一下, 之前她穿的稍微有些緊了。她的胸部似乎又進入了發育期，這對於她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黃瀨涼太這條線終於有了新進展, 那個傢伙應該是奇跡時代中最難攻略的吧, 雖然應該是最容易睡的一個。
至於灰崎祥吾。
……他。
七海花散裡垂下眸子, 用手指按上自己的suo gu。他是這個世界自己的第一個男人，或者說也是自己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男人。她以為自己會對他有留戀或者其他情感，但她發現，想起他的時候，她腦海裡僅僅是如何攻略，如何讓他交付真心。
她再一次意識到自己是沒有感情的。
……系統？
你是說我有感情嗎？
……好的。
儘管她現在認為這個毫無必要，但系統既然這樣說了，她也便這樣應了。
然後門被砰地一聲撞開了，緊接著是青峰大輝興奮的聲音——
「我想到了！赤司，我剛剛應該——」
這是何等的狗血。
半果狀態的少女，完美的胴體，身體起伏的優美弧線。大汗淋漓的少年，驚愕睜大的眼睛，將這世間最美好的風景攬於眼中。
七海花散裡倒是挺淡定的，她用手臂遮住胸，然後冷靜地說道，「你先出去一下，待會兒我們繼續討論。」
青峰大輝用力呼吸了幾下，而後「啪」地一聲重重地關上了門。
那我是應該尖叫嗎？
笨拙。你在說我嗎？
我說你。等一下啊。我哪裡笨拙了？
好。
我以為最糟糕的攻略方式是假裝迷上他和他上chuang後又被他拋棄。
啊……這樣可以嗎？
但是他也對我動心了啊。
夠了啊。
大致懂了一點，但是其他方面還是……
好的。
*
自青峰大輝撞到她換衣服後，青峰線推進得就格外快。
原本，青峰大輝對她的女性身份就頗有興趣的。如今自己好友綠間似陷入單戀中，而且七海花散裡自和虹村修造交往後便不怎麼動用自己副隊的威勢了，所以，青峰大輝對七海花散裡「女性」一面的興趣，逐漸大於了對她「副隊長」一面的興趣。
黃瀨線成功破冰，等待時機把他睡了就可以了。
此外其他線也均有推進，不過大家都看起來有點要黑化的徵兆。
在這樣的背景下，這一年的高中籃球聯賽，開始了。
一軍的全體隊員和替補，再加上七海花散裡本人，是這次帝光出征的陣容。而籃球競技月的這段時間，七海花散裡與未來的奇跡時代們自然是聚少離多。
「臥槽！帝光這個小個子pg是誰啊？一年級的新面孔嗎？球風未免也太完美了吧！」
「聽說好像是他們的新任副隊，是個女生。」
「帝光年年出變態啊。」
七海花散裡在隊裡位置是控球後衛，這是一個特別需要大局觀的位置。她也並沒有像普通選手一樣在第一次上場時怯場，事實上她在第二節上場的幾分鐘後，便對隊友比了個要球的手勢。
看到這一幕，帝光的教練在場邊微微點了點頭。
她是個很穩定的控球後衛，她的組織能力極強，她的在場可以讓所有球員的能力得以提高，或者說，更容易發揮出自己的真正水準。可以說，她是個天生的領袖型球員。
不過，她的進攻yu wang稍微有些太強了。
「赤司，第三節繼續上場，體力能跟得上嗎？」中場休息，教練問道。
「沒問題。」七海花散裡接過經理遞來的毛巾將汗潦草擦乾，而後說道，「濕毛巾，謝謝。」
那邊的經理立刻送來了溫水蘸濕的毛巾。
帝光的比賽向來引起的關注度都是極高的，因為她不在首發陣容裡，所以一開始的放校歌、介紹球員的流程中並沒有她。在中場休息期間，解說抓緊時間介紹對著觀眾介紹了一下她，赤司征十姬，帝光新任的女副隊長，控球後衛。在沒有取得足夠榮譽之前，也只能這樣介紹了。
說起球員出場。
當年公牛隊的喬丹是這樣出場的，全場熄燈，喬丹會獨自一人躺在最中間，兩個體能師在旁邊給他按肩膀，按腿，接著一片漆黑中會有一道光束打在他的身上，主持人會充滿激情的介紹道：
nba歷史上最偉大的後衛。
1次全明星mvp，
2次常規賽mvp，
3次nba怎能決賽mvp，
……
偉大的23號，「飛人」邁克爾•喬丹。
他每次出場時主持人光介紹他的榮譽就要花費好幾分鐘，但全場的球迷卻絲毫不會厭倦，此等裝x程度，已經碾壓了一般小說吧……
眼下在dj介紹了七海花散裡的身份後，她在第三節上場時贏得了剛圈粉的觀眾們的掌聲和歡呼。
虹村修造在打完一節後便被換下了場，再加上教練的指示，所以此時的帝光是以七海花散裡為核心來組織進攻的。七海花散裡也打得非常輕鬆，前兩節已經拉開了近20分的差距，她可以說是沒有絲毫的壓力。
教練這個時候讓她打滿全節，當然是包含著栽培的意思的。
這個她當然懂。
一般情況下，帝光打比賽都是有所保留的，算是給對方籃球隊一個面子。但今天，教練卻說道：「隨著心意打，赤司，全力以赴就好。」
所以她這場打得非常認真，幾乎拿出了所有實力在打。既然帝光傾斜資源捧她，那她就炫給他們看。
「帝光這是……瘋了麼？」
「完全打破了潛規則啊。」
「這個新人簡直太可怕了……」
「毫無保留……不過讓一個一年級球員有保留，也太難看了吧。」
最後是完完全全的碾壓局，知道潛規則的都搖頭歎息，感慨帝光為了栽培他們的副隊真是下了功夫。不知道的潛規則的只會以為赤司征十姬天縱奇才，帶領著帝光完成一場單方面的屠殺賽。
一時赤司征十姬之名，傳遍高中籃壇。
在結束哨聲響起之前，正在中場運球的七海花散裡將手中的籃球隨意往籃筐那邊一丟，然後轉身向場外走去。
接著觀眾席上發出倒吸冷氣的聲音。
球居然進了。
七海花散裡也有點意外，剛剛她真的是隨手來著。
……這樣可怕的獎勵，以後還是不要了吧。
「千葉體育館今天是屬於你的。」一軍的井上笑著對她說道，「赤司副隊。」
「是各位前輩太寵我了。」七海笑了笑，接過經理遞來的礦泉水，直接從頭上澆了下去。
「打得很棒。」教練顯然也心情極好。
「請不要這樣說了，我只是借了大家的勢而已。」她說道。
正在這時，解說富有激情的聲音響徹了整個體育館：
「整個本州今夜都會因她而瘋狂！讓我們記住這個名字！赤司征十姬！記住她！我們可能見證了一個傳奇的開始——來自帝光的9號後衛！」
處於各種目光的交織處，七海花散裡倒是依舊從容，那邊虹村修造走到她身邊，將帝光校服直接披在她已經濕透了的短袖上。
「我是不是很棒啊，隊長。」
「你一直都很棒。」
對其他人都是謙和態度，而唯獨對他撒了個嬌。
她抬起眸子來對他一笑，他低著頭看著她，目光也柔和了不少。
劈裡啪啦的拍照聲一直沒有斷過。
*
帝光獲勝的新聞次日便在學生報上看到了，關於赤司征十姬大篇幅的報導，場內外的照片，其中有一張照片正是虹村修造給她披上外套的那幕，兩人目光的對視，眼底可見的柔和。
「啊。赤司那個傢伙越來越厲害了呢。」青峰大輝說道，「好像要把我們遠遠甩開了一樣。」
「……切。」灰崎祥吾直接把球往那邊一扔，「沒意思。我先走了。」
「還有訓練，灰崎。」綠間真太郎說道。
灰崎假裝沒聽見，頭也不回地直接離開了。
經過那一次的事件後紫原敦倒是乖巧了很多，雖然一臉的不高興，但還是認認真真地做著訓練。
而綠間久久地看著那張照片，棕綠色的眸子幽深難測。
「喂。綠間。來一對一吧。」青峰大輝在一旁說道。
他抬起頭，看向青峰大輝。
青峰大輝楞了一下，「你這一臉想要殺人的表情是怎麼一回事啊？」
殺人的表情麼？
綠間真太郎閉了閉眼，然後涼涼地笑。
「大概，如你所見吧，青峰。」
悠于 2018-6-3 17:39
第31章 傲骨成沙（三十一）
他把姑娘的一隻手牢牢銬在牆上, 不讓她吃東西。在她身旁是一把大刀, 前方是精美的飯食。假如她想要進食, 就必須切斷自己的手脫身, 否則將活活餓死。
——《索多瑪120天》
為了慶祝這個開門紅，教練特意給籃球部放了一天假, 大家都在賓館裡睡了一上午, 然後下午在一隊二年級學長龍太郎的提議下，一群人去了海邊。
七海花散裡隨大流也穿了泳裝, 不過她並沒有下水的想法，所以身上的防曬衣一直沒有脫。若隱若現的女體, 堪稱完美的比例，漂亮的弧線。籃球場上的她以凜冽風霜修飾了柔和眉眼, 而此時褪去了那淩厲的氣勢，不看她雙眸的話，就會感覺她只是個普通的漂亮女生而已。
虹村修造和井上談了幾句, 然後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向隨教練一起走來的赤發少女。如果她願意的話, 她當然會很漂亮，或者說可以漂亮得驚人。但虹村修造知道, 她向來要的不是漂亮，而是得體。
虹村修造以前看到過赤司征十姬的一張照片，來自于某個金融雜誌。那是開學後不久的事，社團還沒開始篩選正式成員, 一年級裡最出名的兩人, 來自財閥世家的赤司征十姬, 以及在女生中頗有人氣的模特黃瀨涼太。
他出身普通，也是個直男，所以他對那兩人都不感興趣。
和他交好的一些男生們有不少對此感興趣的，他們相互交流了赤司征十姬的資訊，不可避免的，虹村修造聽到不少相關的內容，並且看到了那張照片。
背景是赤司家的豪宅，留著紅色長髮的少女用指尖摩擦著小洋傘，唇畔是明麗的櫻花粉笑容。豔麗的玫瑰搖曳生姿，簇擁著她的裙擺。的確很美。
而在旁邊用加粗的字體寫道：
赤司征十姬，投資場上初露崢嶸。
是的，虹村修造在她加入籃球部之前，就知道她了。後來在審閱新成員的名單時，看到赤司征十姬的名字後他挑了下眉，原本打算直接劃掉的，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沒有必要在這個人身上花太多心思。
他最初是怎麼看待她的呢？
最初，他對她連看法都沒有，是根本沒有放在心上的那種。
因為他覺得，他們兩人是不可能有交集的。
直到，他親眼看到她是如何打球的。
她依舊很漂亮，但是遠不及雜誌上那副譬如公主的模樣。
她的球風多變，能夠輕鬆在進攻端和防守端中找准自己的位置。那場比賽勝利後周圍人都在歡呼，只有勝利的締造者，她本人淡淡地看著外面的夕陽，她的目光裡折映著淡薄的亮光。
統率極強，技術過硬，且寵辱不驚。
——是大才。
後來，他是這樣看待她的。
值得培養，需要好好觀察一段時間，看看她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現在呢？
他看到她向他走來，她周身環繞著陽光，她眼底亦蕩漾著暖陽，他此時卻突然想起了幾個月前他第一次看到的她的照片。
他想起來，那同樣是夕陽，穹宇緩慢墜落的黃昏，靜謐無聲的籠罩於四合。
只是一心為了籃球嗎？……怎麼可能啊。畢竟，她對那些少年們，沒有直截了當地當面拒絕過。
他果然，不喜歡這種大小姐。
*
突兀的提示聲讓七海花散裡僵硬了步伐，這還是她第一次碰到這樣的事情。
「征十姬。」虹村修造的聲音讓她回過神來，她認真地看著他，他的神色還是往常一樣，眉宇之間依舊帶著清冷。虹村修造最初以智將的身份而出名，但後來他身體素質的爆炸性增長讓很多人忘記了他最初的名號，只有比較老的一批球員，才會偶爾恐懼的想起他表情冷漠地下達著將對方最後希望扼殺的可怕指令。
她認認真真看著他，直到他身邊的井上咳嗽出聲來。
「副隊，你這眼神也太可怕了些，好像當場要把隊長吃掉哈哈哈哈哈……」
「啊，抱歉，稍微有些失禮了。」她這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然後笑著說道，並且說了個葷段子（……），「第一次看到隊長泳裝的樣子，所以我有點把持不住。」
「得得得，我先去那邊了，你們慢慢把持。」井上這樣說道，然後直接溜走。
待井上走後，七海花散裡的心已經平靜下來了，虹村修造一直沒說話，也沒對她那句狀似調戲的話發表什麼意見。七海花散裡想了下，直接提議道，「我們在海邊走走吧。」
虹村修造點頭，「好。」
沿著海邊的沙灘上散步，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七海花散裡都故意說了一些令人誤會的話，或者是曖昧暗示的話，但虹村修造卻毫無反應，攻略進度也沒有絲毫上漲，甚至於，還下降到了45%。
她感覺有些暴躁。
計畫被打亂了。
時間也只剩下了三天。
既然如此的話。她閉上眼。做了最後的決定。
當晚，燒烤，喝酒。
酒後亂x這種東西，基本上只要是女方真的想亂的話，執行難度非常的小。看著已經醉倒過去的虹村修造，七海花散裡沒有猶豫，解開他的衣服，用舌頭讓它變大，然後直接坐了上去。隔著黑夜她看著他，他一直沒有醒過來，這也省了很多麻煩。她這樣冷漠地想到。
都已經做了，就不要問這種話了吧。
系統沒有繼續出聲。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一睜眼便注意到了虹村修造的視線。他站在床邊，上身沒有穿衣服，只穿著長褲，低著頭注視著她。
是一直在看她嗎？
「隊長，早上……」
「我最初以為灰崎祥吾的事是個意外。」虹村修造突然說道。
她的心咯噔了一下。
「但看起來好像不是。」他說完後居然沖她笑了笑，那笑不包含任何感情。他將她地下的衣服一件件撿起，整理乾淨，給她放在床上。
做完這些事後他淡淡地說道，「準備出去吃早餐吧，不然就要錯過回帝光的車了。赤司副隊。」
在他轉身離開之前，她叫住了他：「隊長！」
虹村修造停下腳步，「啊，這件事我也有錯。所以，需要我為你負責嗎？」
「不是……那個只是意外……」她阻止著語言，想要說什麼。
「意外。不錯的理由。」他說道。
不可以繼續下去了——不能這樣——停止——！！！
是她太小看虹村修造了。
身為智將的他終究是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結果在這樣的情況下她還強行地睡了他，一次意外可能是意外，但多次意外肯定不是真正的意外。
該死。果然，系統說的很對，她真的還很稚嫩嗎？
在被虹村修造否定的那刻，七海花散裡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和赤司征十郎分離開了。原本的赤司征十姬是赤司征十郎的大體性格再加上點七海花散裡本身的性格混合而成，而此刻，她清楚地感覺到，屬於赤司的理智在一點點消失著，七海花散裡的性格佔據了她腦海的大部分。
這種事說來玄妙，但對於七海花散裡來說，卻是非常可怕的情況。
停下，停下啊——
她用力地抓緊床單，然後緩慢地說道，「……對不起。」
虹村修造皺著眉看著她，注視著她的表情很久，然後說道，「情侶身份可以繼續演下去，其他，你好自為之。」
這次，他離開的時候再也沒有回過頭。
會失敗會失敗任務真的可能會失敗失敗失敗失敗失敗失敗失敗失敗失敗失敗失敗失敗失敗失敗失敗失敗失敗失敗失敗失敗失敗失敗失敗失敗失敗失敗失敗失敗失敗失敗失敗失敗……
七海花散裡閉上眼，臉上卻出現了猙獰的笑容。
「失敗這種事——我決不允許。」
第32章 傲骨成沙（三十二）
你在斑駁的陽光下每移動一步, 都似在我卑劣的身體內最yin秘、最敏gan的弦上撥響一聲。
——《洛麗塔》
七海花散裡和虹村修造關係的轉變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的, 雖然他們依舊像以前一樣一起晨練, 一起吃午飯, 但他們眉宇間卻再沒有了之前的柔和, 那種默契感也憑空消失了。
大概是情侶之間吵架了？
有些人這麼猜測。
但兩人看起來都是很理智的類型，不像那種無理取鬧的, 或者可能是, 因為太驕傲, 所以誰都不會向誰低頭？連教練有次都對虹村修造提了這事。虹村修造思考了很久，很認真地和教練說他疏忽了, 然後道了歉。
接下來，他們仿佛和好了。
雖然早上不一起晨練了, 但是一起午飯的習慣還是持續著。虹村修造依舊看起來非常體貼而且很有男友力……這樣的他，也更可怕了。
離他們最近的那些人卻知道, 他們的關係事實上是越來越差了。
「會分手嗎？」某一天的二隊聚餐中, 青峰大輝突然這樣問道。
當時大家都在熱熱鬧鬧地吃烤肉, 青峰大輝說完這句話後所有人都靜了片刻，而後以頗為誇張的姿態重新開始吵鬧。
有點假。
不過是很好玩兒的反應。
「哎。」她搖了搖頭, 歎氣道，「想不到大家這麼不關心副隊的戀情啊。」
這話也假的不能再假了。
正因為太過關心所以才這樣的。
拙劣的, 或者說毫不用心的粗糙掩飾。隨著她和虹村修造關係的惡化，這些人表面功夫做的越來越少了, 甚至於今天青峰大輝直接帶著興致盎然的表情, 這樣問, 你們，會分手嗎？
而她所做的，只是在上面添了一把火。
「那你希望我們怎麼關心你的戀情啊？」青峰大輝說道，「再說，估計有人有其他意見吧，對吧？紫原。」
正在往嘴裡塞肉的紫原的含糊不清地說道，「嗯……啊，不想讓小赤繼續談戀愛。」
「那你想讓他屬於你嗎？」青峰大輝繼續說道。
這句話說得，幾道涼涼的目光直接射向他本人了。
「小赤不會屬於某個人的。」紫原敦將肉咽下去，認認真真地說道，「應該是我屬於小赤。」
「嘛，還真是了不起的表白。」灰崎祥吾扯了扯嘴角，說道，「要不要我轉告給虹村隊長啊？」
結果沒人接他的話。
事實上提起虹村修造後，場面上的氣氛頓時冷了幾分，就連青峰大輝臉上的笑容，都是冷了下來。
唯獨七海花散裡依舊是溫和的笑。
但那溫和的笑在灰崎祥吾看來比那些人臉上涼薄的笑更加可怕，而且事實也的確如此。
「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啊，敦。」她伸手撫摸了他略帶淩亂的紫色長髮，並且將他一縷發別到了耳後。是很親昵的動作，但兩人之間沒有曖昧的氛圍。
其他人只是不露聲色地看著。
「啊啊，所以說，小赤是屬於大家的，這就好了啊。」原本這種時候紫原只是乖巧地由她撫摸，但今天他卻一反常態地握住了她的手腕，而後繼續說道，「答應我好不好，小赤。」
「屬於大家的。」
這句話帶著一種厚積薄發的曖昧，如同一場積澱了一個夏天的暴雨。
在暴雨來臨之前空氣總是沉悶而停滯，難以呼吸，那濁色的墨雲一點點鋪滿整個蒼穹，天空看起來黯淡且慘然。然後，雲會越來越低，會越來越重，讓人壓抑得喘不上氣來。接著，伴隨著隆隆雷聲，閃電劃破冷酷的黑色天幕，大片暴雨隨之傾瀉而下，帶著壓抑了整個夏天的瘋狂。
宣洩不滿。
宣洩憤恨。
宣洩……
yu 望。
而此時，在場所有少年的心裡，兀得升騰起這樣的暗雲來。
少女接下來回答什麼已經不重要了，他們看著她笑著和紫原敦又說了什麼話。話語內容雖然進了他們的耳朵但並沒有進入他們的心中，因為他們的心已經被更多的東西填滿了。
——她不會屬於任何人。
——這一點，他們承認。
——但是，她卻是可以屬於大家的。
是的，是大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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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擾，我進來了。」
像是平常那樣在敲門得到了應許聲後，綠間真太郎推開學生會會長室的大門。他正準備對澤城會長問好時，卻發現桌子後的椅子上坐著的是正向他頷首的赤發少女。
不知為何空調沒有開，所以空氣略微的沉悶而zao熱，窗戶也是緊閉著的，現在辦公室裡的環境當真可以用差來形容了。
但少女卻好像一無所知似得的，重新將目光移向檔，「請等我一下。」
「好的。」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現在出現在這裡，而且坐在一個此時的她不應該坐的位置上。但綠間真太郎並沒有出聲，他環繞了旁邊一圈，而後看到了那邊桌上的一盤殘局。
是將旗。
在棋盤上的木塊以遒勁有力的字跡作為身份的代表，在這一方網格世界裡彼此廝殺直至覆滅。這無疑是很激烈的戰鬥，兵車前行，刀劍鏗鏘之聲隱隱回蕩耳畔，他輕而易舉地就認出了哪一方屬於赤司。
棋盤上的她向來殺伐果斷，毫不猶豫的拋棄無用的旗子，決然到令人心驚。每每看起來都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但站到最後得以稱王的，穹下唯她。
另一邊棋藝同樣不俗，或者從側面來說，和她廝殺得這般慘烈的，當然可以證明那人的水準了。
會長辦公室。殘局。赤司。
另一名棋手是誰。身份顯而易見。1
「光是看著沒什麼意思吧，來一局，如何？」那邊的赤發少女不知何時已經看完了檔，在辦公桌後這樣說道。
「不用了吧……」
「——哦？」
「並非你的對手，所以不自量力地挑戰還是不需要了吧。」
「你太嚴謹了，真太郎。」
少女起身，她眉宇之間是張揚的熾烈火焰。
「過來。陪我下棋。」
她用的是「陪」這種說法，而且她並沒有起身去那邊，而是再次在那裡坐了下來。綠間便將棋盤搬到她面前的桌子上去，然後他聽到了她的聲音。
「幫我開窗。」
「好的。」
窗戶拉開，新鮮的空氣湧了進來，或許已經習慣了那渾濁的感覺，所以這新鮮且微涼的氣體進入肺部時，綠間真太郎居然會覺得有些刺痛。
「為什麼一直關著窗戶？」
「在認真思考一些事。」
綠間沉默了一下，推了推眼鏡說道，「我以為，好一些的外部環境才能讓思考得以順暢進行。」
「萬事沒有絕對。」她說道，「譬如刺痛能讓人更集中精神，身處惡劣條件亦可以讓人思維敏捷。」
「那麼現在是不需要思考了嗎？」綠間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啊，因為真太郎你來了。」她也挺自然地回答了一句。
過分動人的說法啊。
兩人開始一邊閒聊一邊下棋，真的是以放鬆的方式。
「啊。」綠間淡淡地應了一聲。
房間裡重歸寂靜。
「那麼，我記得我欠你一個問題的答案。」她說道。
綠間真太郎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安靜地落子。過了好久，他才慢慢地說道，「創可貼下面的，是那時的我無法觸及的東西嗎？」
「是。」她的紅色眸子裡仿佛淬著包含薔薇暗香的致命毒液，「那麼現在，你想要知道嗎？」
「——不想。」綠間真太郎毫不猶豫地說道。
陽光照了進來，驅散了她獨身一人時滿室的空寂寥落。綠間沒有任何思考便讓自己憑本能回答了這個問題，他知道越是思考，他越會猶豫。然後，少女肆意的笑容在他深綠的瞳仁中定格：
「你在逃避。」
少女眸中翻滾著某種情緒，並不複雜，反而非常單一。但綠間真太郎卻發現在自己識別不出這種情感來，不過 ，這也並不妨礙他對她此時的行為產生應有的認知。
「你在害怕。」
少女繼續說道，她繞過桌子走到他面前俯視著他，隨後慢慢彎下腰來，摘掉了他的眼鏡。
對於綠間來說，摘掉他眼鏡無疑是個侵犯性極強的動作。他動了下身體，略帶掩飾性地叫道，「……副隊。」
「不否認嗎？真太郎。」
「因為您所說的，是事實。」
「你不需要擔心什麼，我就在這裡，不會離開。」她勾了勾唇，繼續說道，「如果我要離開也沒人能攔得住我。所以，擔心是沒有必要的。」
「還真是冷酷的安慰。」綠間說道。
「那麼換一種說法。站在我身邊，不需要有任何恐懼，我們的前方必將是勝利。……如何？」
「……我知道。」綠間沉默了片刻，「那麼，創可貼下面的究竟是什麼？」
「我覺得你已經猜出來了吧。」她握住綠間的手，牽引著他撫上自己纖細而美好的脖頸，而後說道，「是wen痕。」
「誰的？」
「二軍的某個人的……至於是誰。」
赤發少女歪了歪頭，說道：
「來猜猜看啊。」
第33章 傲骨成沙（三十三）
我知道有人是愛我的, 但我好像缺乏愛人的能力。
——太宰治 《人間失格》
綠間真太郎什麼都沒有說。
大概是沒有去猜吧, 或者說他其實是猜了, 但只是沒有說出來而已。
無論哪一個, 對於她來說都是無所謂的。他的緘默不語本身就是一種姿態或者一種象徵, 而她已經從他的沉默中得到了讓她滿意的答案。
當然，她和他的那盤棋也是無果而終, 她將棋子隨意擲到一邊, 直接破壞了規則。
「規則之外的勝利, 你會去追求嗎？」彼時，戴著黑框眼鏡的少年認認真真地詢問。
「會啊。」白皙的手指旋轉著棋子, 她漫不經心地答，「哪怕這規則是我親手所破壞。」
說完後她將棋子隨意丟在棋盤裡, 將本來混亂的棋局弄得更淩亂不堪。綠間真太郎頷首表示明白，而後認認真真地開始整理桌面, 七海花散裡在一旁看著自己最得力的副手, 表情冷淡。
她與綠間真太郎第一次見面時是清冷的表情, 其後她在眾人面前皆是謙和有禮的完美模樣。但與綠間單獨相處時，她很多時候又會擺出原來的姿態, 是的，這就是特殊對待吧。
綠間真太郎知道, 那樣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他和她之間已經不用那種表面的禮節和虛與委蛇了。
那天，在綠間真太郎來之前, 七海花散裡確實和澤城會長進行了一番長談。澤城會長問起她很多事來, 關於學生會和籃球部之間的協調, 關於她的時間安排問題，甚至是關於她現在傳的沸沸揚揚的戀情。
如果從這些角度來說，她在學生會繼續出任高職，是並不合理的事情。
但是——
「我以為凡事沒有絕對。」屋內雖然光線暗淡，但少女的眸子裡卻有著金紅色的火焰，似夜雨和驟風都難以遏制黃金焰心蔓延開來的熾熱溫度，甚至有反被其制約的隱隱姿態。而後少女以那令人無法抗拒的目光直視著他，緩慢說道，「而且，優秀可以彌補一切。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最優秀的。」
彼時激昂的全國聯賽余溫未退，眼前這個赤發少女的聲望確實已經達到了一種讓他這個會長都感到驚異的地步。結局是任何人都無法質疑的勝利，而她的名字也被反復提及著。
優秀。
當然是無可爭議的優秀。
就如同帝光籃球部輝煌的勝利一般。
「那麼，虹村部長畢業後呢？」澤城屈起手指扣著桌面，問道。
「分手。」她赤色的發映照在陽光下，投入視野時帶著不可避免的模糊感，那紅色已經成為了某個象徵。甚至於澤城在學校視頻網站的彈幕上，都看到有人發著同色的文字，並笑稱這是「赤司色」1。
她說「分手」二字時沒有猶豫，不過倒也不至於帶了輕描淡寫的味道。
乾脆俐落，理智至上，卻沒有上升到渣女的程度。
——無懈可擊。
交匯著的視線，毫無保留的四目相對。
沒有晦暗，也沒有陽光。
只是，僅僅出於理智而這樣說道——
「畢竟，我已經有未婚夫了。」
聽到這樣的答案，澤城並未終止對視，而是撇了下嘴角，說道：「他知道？」
「知道。」
這答案也是他意料之中的。
「那可真不幸。」他說道，「不過也挺幸運的。」
「會長……？」
「無事。」澤城起身說道，以平靜的口吻提出建議，「來下棋吧。」
「——好。」
結果那場棋只下了一半澤城便有事出去了，方才毫不留情的互相屠戮在離了棋盤後又變成了滿滿的信任，臨走之前他狀似無意地將剩餘的檔託付給了她，說出了讓她批改的言辭。
而她脊樑筆挺，認認真真地應了下來。
澤城學長這行為意味著什麼，她當然知道。
無論是籃球部還是學生會，她升遷得都很快，如果感情上的事也這麼順利就好了。七海花散裡意猶未盡地這樣想到。
之後，綠間真太郎便敲門進來了。
進行了一些簡單的交談，將綠間的心態往她所需要的地方引導。畢竟，她最終的目的也像紫原敦說的那樣——屬於所有人。
她可不想讓綠間成為一個障礙。
之後兩人便一起前往籃球部，開始社團的日常活動了。
這些小事便不一一贅述。
_(:3」∠)_
一對一。
青峰大輝。
面對七海花散裡，青峰大輝並沒有選擇花哨的技術，在以前1v1的慘痛經歷中，他早就知道在她面前玩技術就是自取其辱。
不過當然也不能完全不用技術，在往內線擠的同時他的腳步上還是頗有技術含量的。他試圖去尋找一個平衡點，他知道如果找准了這個平衡點，他才有可能擊敗她。
他也許有一天會找到，但並不是今天。
所以他又輸了。
青峰大輝是那種爆發流 對抗流的選手，其實對抗性訓練的話，紫原敦更適合她。但在七海花散裡把紫原敦虐了後，他說什麼都不肯和她1v1了。
被強拉著1v1的青峰大輝對此欲哭無淚，一連多少天看紫原敦的眼神都是充滿怨念的。
這是個悲傷的故事，請允許我做一個哈哈哈的表情。
「不打了。」
又是一局結束。
青峰大輝撿起那邊的籃球，嘟囔了一句：「我要去按摩一下小腿。」
七海花散裡卻意猶未盡。
「征十姬。」
身後突然傳來虹村修造的聲音。
「隊長！」
「隊長下午好！」
「隊長。」
隨著眾人的問候聲，她轉過身去。虹村修造將手中的籃球拋給她，然後嘴角扯開一個笑容，帶著一些冰冷的痞意，「來玩玩兒？」
周圍立刻寂靜了片刻。
七海花散裡——或者說赤司征十姬的名聲，現在高中籃壇已經變得非常大了。今年的全國聯賽，她一直參與到了決賽中，並且場場都打出了mvp的資料。這給了媒體很大的炒作空間，而帝光教練面對記者，也頗為豪氣地說，赤司征十姬的水準已經達到了頂尖，她現在在新生代的高中球員中沒有對手，或者說，她最低限度也能打出虹村修造在一年級時的數據來。
而教練的言下之意很簡單，那就是沒關係，儘管吹，帝光和赤司征十姬都hold住。
於是就當真吹得一發不可收拾了。
所以，七海花散裡在一年級中的聲望，甚至要比虹村修造還要高。
關於誰是籃球部的第一人，眼下已經開始有了隱隱的爭論。
而現在，兩人已經開始了1v1。
精神壓力很大。
變向瞬間殺到籃下，但對方的防守卻如影隨形，完全甩不掉。
三分投籃，未中，籃板球。
兩人同時沖向內線，她的速度更快點，起跳。
然而，對方的彈跳力、臂展等加起來的綜合空中對抗能力，讓她在有所準備的情況下仍吃了一驚。
虹村修造在這個時期可以算是高中籃壇的最強者，沒有之一。
她知道自己全面開花是在高二時期，這個時期的她除非央求系統開動外掛，不然的話應該不是對方的對手。
可是她不想輸。
無論是赤司還是七海花散裡都不想輸。
虹村修造空中搶到籃板後沒有落地，而是直接單手劈扣。
一個人的空中接力。
堪稱完美。
如果在nba中肯定會被評為十佳球的表現。
「嘭——」
「哇——」
「虹村隊長！！！」
「隊長好酷！」
她垂下眸子，握緊了拳頭。
她想贏。她想贏。她想贏。
系統的聲音響起。
她沒有說話，而是深呼吸，沒有理會系統的話，直接踏入內線，開始防守第二顆球。
因為身體素質不是最頂尖的，所以七海花散裡的單防只能算是不錯，遠遠比不上自己的協防能力。
虹村修造的下盤太穩了，幾次撞擊後她感覺自己居然有些站不穩。這在頂尖的對抗中當然是致命的，所以這顆球，她又輸掉了。
5顆球已經打完了，可還在繼續著。
現在是6比3
虹村修造六顆球，她三顆。
用腳步和力量不停地擠壓著她的空間，虹村修造把所有理論上的東西都轉化為了實際的完美操作。她感覺自己的缺陷幾乎被無限放大，在一次對抗因為踉蹌而坐倒在地上。
虹村修造並未直接進攻，而是將籃球夾在手臂下，而後對她伸出一隻手，嘴角向上揚起渲染著陽光，「沒事吧？征十姬。」
像是個很合格的男朋友。
但是他的眼神卻是冷酷的，沒有任何感情的。
他說著賽場上不應該說的話，但是卻做著賽場上一直做的事。
這就好像種挑釁，或者說警告。
她垂下眸子，過了幾秒後才握上他的手，說道，「沒事。修造。」
這場比賽最終打了10顆球，最後一顆她打出一記暴扣來，但已經挽回不了什麼了。
她輸了。
最後一記扣籃因為過於勉強，所以落地的時候她並未站穩，但好歹也是得了一顆球。
虹村修造再次對她伸出了手，她卻當著眾人的面打開了他的手，然後自己站了起來。
「隊長。」她說道，「我有些累了，可以先回教室休息一會兒嗎？」
「好。」虹村修造點頭，「等會兒我，我送你回家。」
「嗯。」
她垂下眸子，在一片寂靜中轉身走向更衣室。
她輸了。
她居然輸了。
虹村修造在用比賽告訴她，這個籃球部是他說了算的。
第34章 傲骨成沙（三十四）
亞蘭候伯-格裡耶認為：「凡事被禁止的都是令人興奮的」。——《索多瑪120天》
輸了……啊。
嗯。我輸了。
……你想表達什麼？
我知道啊。
我知道, 公平從一開始就是不存在的。幸和不幸由人評說, 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接受，但至少, 現在這個世界只有一個赤司, 那就是我。
我知道。
我不想輸。
你所給我的一切。
我一無所有。
一切這種東西……不需要你給, 我自己會去拿的。
——如果，我有興趣的話。
*
七海花散裡在教室裡坐了好一會兒, 她注視著天邊的夕陽，注視著黑夜一點點將光芒蠶食掉, 直到瞳仁底部都佈滿了那濃郁的血紅後，她才閉上眼, 讓被光明灼傷的刺痛傳遞到神經中樞。
勝利是會習慣的。
失敗永遠不會習慣。
雖然對於一般人來說二者應該是反過來說的。
但是。但是。
她垂眸翻開上午未看完的套表, 然後拿起一旁的筆, 讓自己的思緒沉澱下來。
那邊活動快結束了，她提前換了衣服, 然後帶著書包去了鞋櫃室。開門，看到灰崎祥吾正站在那裡。
倒是大大方方, 沒有遮掩的樣子。
「呦，下午好, 征十姬。」
他的咬字帶著幾分不善的意味, 而且故作誇張的拖長了尾音。
「你在等我？」
她自動忽略了他的表情, 而是這樣說道。
「是啊。我一直在等你。」
耐心被耗得差不多了，一直以來被迫旁觀也讓他僅有的點溫情消磨殆盡。他隨意地披著帝光校服，輕佻的揚起眉毛向她走來，舌尖抵住上齒，挑釁與色y並行的那麼一個微笑。
「因為等不到，所以自己就來了。」
這話若有所指。
「這是我認識你以來你說過的最有水準的話了。」她說道。
他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來，指骨收攏握拳，而後一拳打在她身後的櫃子上。劇烈的聲音久久回蕩在昏暗逼仄的房間裡，他的眼底浸著灰色的陰鷙。
「有恃無恐啊你？嗯——？」
對方眼底肆意滋生的狂暴情緒讓她產生了些許危機感，她以指尖抵住他靠過來的胸膛，而後說道，「你想要什麼？」
聽到她的話後，灰崎祥吾喉間劃過的低沉的笑。
「你這是在挖隊長的牆角啊。」她搖著頭，說道。
但是語氣卻沒有變。
於是灰崎祥吾直接觸摸了她的臉，見她沒有拒絕後便吻了上去。一遍又一遍，她的唇，她的脖頸，suo gu……
背德感。
狹小的黑暗房間。
兩個人。
呼吸。呼吸。呼吸。
他的體溫。手指上的繭子。
狂野的熱情。
「你和隊長那是怎麼了。」他含糊不清地說道，「是他不能滿足你麼？」
「啊。」七海花散裡仰起脖子承受著他的熱情，慢慢地說道，「是啊。確實不能滿足我。」
灰崎祥吾冷灰色的瞳仁裡兀得釋放出野獸一般的光澤。
*
等他們一起從鞋櫃室裡走出來後，一眼就看到了倚在牆邊的虹村修造。
啊。這就……
虹村修造的目光穿透了黑暗，就這樣直直地注視著兩人。
灰崎祥吾當然會稍微有些不自在了。
「隊長。」七海花散裡只是輕輕地叫了他一聲，走到他面前。如果不看她略帶淩亂的頭髮和紅腫的唇，她的表情就仿佛只是偶爾碰到灰崎祥吾一樣。「是在等我回去嗎？」
「是。」虹村修造看著她，說道，「我送你回家。」
灰崎祥吾原本僅僅是搞不懂她此刻的態度，這次他連虹村修造的態度也搞不懂了。但畢竟眼下虹村修造還是他的隊長，所以他頭大如鬥地說道，「喂，我說……」
「明天見，灰崎。」虹村修造打斷了他的話，說道。
這一幕似曾相識。
好像那一晚他也是這麼和他說的。
而後第二天，她就成了他的女朋友。
那明天呢？會發生什麼事？
灰崎祥吾看著他們的背影，看起來還是非常和諧，甚至說非常般配的那種。
但是。
明明知道了他剛對他女朋友做了那種事，結果卻無動於衷麼。
*
七海花散裡其實是擔心虹村修造說什麼的，但他什麼都沒說。他就仿佛沒看出她和灰崎祥吾發生過什麼一樣，事實上那非常明顯，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來。
兩人並肩走出校門，有偶爾碰到幾個還沒回家的同學，在看到他們後都紛紛打招呼，還說了類似「模範情侶」的話。
模範情侶。好嘲諷啊。
「明天下午淺草高中那邊會來人交流，具體的事石田教練和你說了麼？」他第一次開口，說的卻是籃球部的事。
「嗯。我已經安排好了，讓三軍的人去接待，交流賽的話也是由三軍來進行，不過我將綠間調成了臨時隊長。」她說道。
「可以。」虹村修造點頭，「中午把活動流程給我一份。」
「好的。隊長。」她說道。
穿過走廊，夏天夜晚的風有點涼啊。她想到。
「學生會最近如何？」
「打算高二接替會長職務。」
她也沒有隱瞞，直接說道：
「最近一直受澤城會長栽培。」
「籃球部呢？」他問道。
「一樣。」她說道，「打算在隊長離開之後接替職務。」
「嗯。」
虹村修造這樣應了一聲後就沒有繼續說話了，於是回去的時候一路無言，她坐在虹村修造的自行車後座上。熟悉的路，他的後背，還有滿天星斗。
頗有些初戀的感覺，挺浪漫的。
「隊長？」
「嗯。」
她懷揣著惡意問道，「你喜歡我嗎？」
「喜歡。」他淡淡地回答。
她想也是。
這麼優秀這麼漂亮，而且都發生關係了，一點喜歡都沒有那就有問題了。
「不過我想，比起喜歡，你應該更討厭我一些？」
她繼續說道。
這次他沒有回答。
「到了。」過了一會兒後，他這樣說道，然後停下了車。
她從後座上輕巧地跳下，然後說道，「謝謝你送我回來，隊長。」
「嗯。」他點頭，調轉車頭準備離開。
「等一下。」她出聲叫道，然後走到他旁邊，靠近，在他唇角輕輕一吻，「明天見，修造。」
他垂下眸子，沒擺出拒絕的姿勢，也沒擺出接受的模樣，只是說了句「明天見」便騎車離開了。
目送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路燈下，七海花散裡轉過頭，看到赤司征臣在二樓的陽臺上看著她。她歪了歪頭，對他露出笑容，然後走了進去。
「晚上好，父親。」
「晚上好，征十姬。」
「看起來您的休假會持續得更久一些嗎？」她說道。
「嗯。」赤司征臣說道，「那個孩子，就是籃球部部長嗎？也是你的男朋友？」
「是啊。」她點頭，而後說道，「最準確的答案應該是他是我通向籃球部部長的最大障礙。不過，關於這件事，我想請父親幫我個忙……」
第35章 傲骨成沙（三十五）
夏天。學園祭。
當然是熱熱鬧鬧的場面了, 一年級這邊在七海花散裡的規劃下分成了很規整的幾個模組, 在入口處可以購買代金券, 因為裡面是不用現金交易的, 統統使用代金券的。然後，在學園祭結束以後, 各班上繳所獲得的代金券, 總額最多者便可獲得最受歡迎的稱號了。
除了以班級為單位的攤位外，各個社團也有著自己的攤位。法律社團的模擬法庭、 生物社團的動物植物研究會、柔道社的柔道表演、舞蹈社的街舞表演等等, 豐富多彩，不一而足。
籃球社作為帝光的第一大社, 每年的學園祭當然會受到諸多的關注。儘管如此，歷屆部長對此都不是特別重視, 他們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籃球本身上，事實上他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追求勝利本身而已，所謂第一大部, 所謂人氣男神, 這些只不過是區區附屬品罷了。
況且，籃球部的大家真的很忙。
所以, 每次的活動，基本都是經理們組織的。如果有需要配合的部分，再上報給部長就好。
今年經理們組織的是女僕執事的cosplay咖啡廳。
一部分漂亮的經理扮成女僕，除此之外, 虹村修造特批讓一軍的每個人都必須在咖啡廳待一段時間, 聽從經理們的指示。
於是七海花散裡不幸躺槍。
眼下未來的奇跡時代中, 加入一軍的只有她。
未來的奇跡時代雖然火得可怕，但他們畢竟現在也只是二軍選手，人氣有限。這個階段真正可以稱為人氣男神的，還是一軍的這些學長們。
不過經理們也沒膽子真給七海花散裡穿上女僕裝，和她一貫比較熟的桃井五月笑眯眯地說道，「那麼，來cosplay如何？赤司，我借來了隔壁的金閃閃套裝。」
「嗚哇，是英雄王嗎？我倒覺得赤司更接近時臣papa一些，出身名門，高貴優雅的說。」另個經理說道。
「但是赤司副隊在賽場上從容卻冷酷的樣子又很像神父大人呀！」旁邊一個經理湊過來說道。
七海花散裡：「……咳。」
「怎麼啦赤司副隊？」
「我是女的。」她耿直地說道。
……所以說為什麼都說她像男人？
於是冷場了幾秒。
最終七海花散裡還是披著金閃閃的cosplay套裝應付完了這兩個小時。
赤月之輝沿耳墜的弧線閃耀，過分精緻的面容被榮耀的金色鎧甲所裝飾，仿若烈陽澆灌的驕傲脊樑。她轉身睥睨著露出冷笑的時候，萬物沉寂，風聲緘默，唯獨她的紅瞳似血月，高懸於暗色的穹頂上，俯視眾生。
於是就是很瑪麗蘇的，一群經理讚歎地看向她。
「本王允許你們抬頭了麼。垃圾。」她應景地說了句。
然後……這些刁民們不僅抬頭了，而且都撲了上來……
「嗷嗷嗷閃閃！」
「嗷嗷嗷好可口超級可口！」
「嗷嗷嗷嗷嗷——」
……這群刁民= =
這就是傳說中的總有刁民想害朕麼。
目瞪口呆gif
_(:3」∠)_
雖然亮相時贏得了一堆好評，但下午的時候指名七海花散裡的人並不多，主要是因為她要價奇高，一般學生都負擔不起。不過不久之後籃球部有個超級帥的吉爾伽美什這樣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前來看她的人挺多的，也順勢帶了一波業績。
她坐在那裡想著其他的事，然後感覺外面吵嚷的聲音似乎過大了些。是發生什麼了麼。
「啊黃瀨涼太！」
「人氣模特！」
「真人比雜誌還要帥啊！」
緊接著，黃瀨涼太本人就這麼走了進來。
他看到裡面的七海花散裡後楞了一下，七海花散裡也有些意外。因為兩人私底下的不正當關係（……），所以黃瀨涼太在學校裡其實是專門繞開她走的，她知道。
如今這樣直接打照面，還是第一次。
但既然已經進來了，掉頭離開未免也太不禮貌了。
於是黃瀨涼太摘下帽子，露出個讓旁邊女生尖叫不已的好看笑容：「吾王，不知道鄙人有沒有榮幸和您共進一杯呢？」
桃井五月笑嘻嘻地湊過來說掏錢掏錢。
七海花散裡則歎了口氣，說道，「進來吧。你免費。」
咦？？！！
兩人認識嗎？！
無論是黃瀨涼太還是七海花散裡，都是屬於很有名氣的那類，在學校裡算是風雲人物，以一年級之身就能做到這一點，已經能讓老師都側目以待了。
以前關於兩人的配對也是存在的，但兩人好像並不認識，也沒有興趣認識對方一樣。再加上七海花散裡和虹村修造好了，所以兩人的cp支持率也就越來越低。
但今天這幅樣子，要不就是以前認識，要不就是神交已久啊……
無論哪一種可能性都能讓人燃起熊熊的八卦之火啊哈哈哈哈。
陽光，午後，咖啡館。
還有夏天。
柔軟而透明的陽光找在桌子上，窗戶是開著一部分的，所以有和煦的風透過枝椏吹了進來，讓咖啡起了點點漣漪。這裡的咖啡當然與高級會所裡的沒法比，但黃瀨涼太卻覺得沒什麼難以下嚥的。
因為對面的少女在喝著相同的咖啡。
「我聽說這邊有很不錯的coser，所以過來看看。」他首先打破沉默，說道。
「不然你就會一直在學校裡躲下去嗎？」少女紅眸因戲謔而淡化了清冷，嘴角挽起浸染陽光的弧度。
「哈哈哈哈。你說的太過分啦，小赤。」黃瀨涼太笑著說道。
「我倒覺得我說的事實。」
「如果我不躲的話，可能會給你造成困擾啊。」
「是嗎。」
聽到她這樣回答，他誇張地比劃了個表達情緒的手勢，然後五指交叉於後腦勺，接著閉上雙眼往後一靠，慵懶肆意的模樣。陽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臉廓，還有他燦爛的金色頭髮。
「啊啊，似乎一不小心又說過頭了。抱歉，赤司。」
保持著這樣的動作好一會兒後他都沒有聽到少女的回應，他張開眼看到她就坐在那裡，脊樑筆挺，下頜揚起的弧度矜持卻驕傲。
吉爾伽美什。赤司征十姬。
其實兩人，很有相像之處吧。
於是黃瀨涼太伸出了手。
他修長的手指撫上她臉龐的那刻，外面浮躁的聲音好像都遠去了。她斂眉緘默地看向他，他不為所動，而是就那樣捧著她的臉，用目光細細打磨著她精緻的五官。
過長的碎發遮掩住了他蘊含著暗光的金色眸子，他手指的溫度是她所感受過的人體能達到的最低溫度。她緊抿著唇線，她知道他要表達什麼意思，而他唇角則挑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來。
「其實小赤你，一點都不喜歡咖啡吧。」
他若有所指地繼續說道：
「常言，茶喻人生，咖啡若夢。所以呢，我最最喜歡咖啡了。小赤你，想必更熱衷於茶吧。」
「我喜歡很多東西。」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收緊手指，「但無一熱衷之物。」
「啊，還真是頗為冷酷的回答呢。」黃瀨涼太說道。
「難道你，黃瀨，不是這樣嗎？」她一邊這樣說著，一邊露出勢在必得的微笑來。
黃瀨涼太啊，天才少年，無論什麼領域似乎都能迅速到達頂點，而後失去興趣，所以，一直在換著社團。
他又在追尋著什麼呢。
黃瀨唇畔逐漸失卻了弧度，「赤司小姐。」
「既然咖啡若夢，那麼你喜歡怎樣的夢境？……目前來說。」她走到他面前，說道。
黃瀨仿佛在歎息。
斜清風而來的她的氣息，激蕩起心海的漣漪來。一圈圈擴散開來，而漣漪最中心，卻泛起了暗色的污泥。
下一秒，他反手將她推到牆上，然後吻了上去。
「有你的夢境。」
——淪陷，開始了。
悠于 2018-6-3 17:40
第36章 傲骨成沙（三十六）
我撫摸著我胸骨上的一塊刺痛, 那就是她披著秀髮的頭曾有一兩次靠在我的心房的地方。
——納博科夫《洛麗塔》
黃瀨涼太走後不久, 虹村隊長所規定的時間便到了。七海花散裡在更衣室裡迅速將衣服換下, 穿了一下午的鎧甲, 她已經被熱壞了。將耳朵上的金色耳墜摘下來後不由得感覺輕鬆了不少, 她覺得自己的耳朵被拽得好累……果然不愧是英雄王啊，全身上下都沒有破綻, 連耳朵都那麼強悍的說……= =。畢竟七海花散裡帶著的只是模擬的大耳墜, 而金閃閃帶著的是純黃金的吧, 應該賊重吧……好吧，突然間想歪了。
而且, 扮演一個動漫角色時去cos另個動漫角色，總覺得稍微有點失態。
這話在腦海裡盤旋了片刻後便被扔到一邊去了, 她隨意披了校服回到學生會中，打算去批改剩下的文件。同時兼顧多方面的事務, 她真的很忙。
眼下這個點正是學園祭最熱鬧的時候, 校內的學生, 和其他學校慕名而來的人，將帝光高中賽的滿滿當當的——這對於秩序管理無疑是很大的考驗。幸虧在此之前七海花散裡就預料到了這一點, 所以在整體規劃中，她把安全和秩序放在了重中之重上。
起初, 一些一年級的班長對此有些不滿意來著，認為她扼殺了不少的活力, 但當學園祭開始後, 他們不得不承認, 她是對的。
並且，在發生了幾起事件被迅速解決後，那種「不得不承認」，便轉變為了「打心底的佩服」。
此刻，因為人太多，七海花散裡必須耐著性子隨著人群挪步。等到回到學生會辦公室後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的事情了，她略微歎了口氣，用鑰匙打開會長辦公室的門。
該死的。都能感覺身上濕透了，那種黏糊糊的感覺真的是相當的令人不爽。
這個點應該沒人會來會長辦公室，她這樣想到。
於是，她將外套脫掉放到一邊，然後又將襯衫的扣子解開幾粒，襯衫也濕得厲害，幾乎要達到了半透明的地步。
「還真是糟糕。」
七海花散裡不由地低語了一聲。
這種時候也不適合吹空調，但讓七海花散裡再次穿過人群回教學樓那邊找備用衣服……還不如殺了她呢。
所以，先等等看吧。
將扣子開到最大，已經達到了春光乍泄的地步了。她隨手抽了抽紙將脖子上的汗水簡單擦拭了下，將黏糊糊的紙張丟到垃圾桶裡，接著坐到了會長桌子後，開始批改檔。
澤城會長將大部分文件都託付給了她，在一些重要文件旁邊有著藍色的便簽紙，上面以筆挺有力的字體寫著一些注意事項。
很貼心，也很負責。
下學期的課程安排……建議……合宿……
進入狀態後感覺四周逐漸安靜了下來。陽光從遙遠的天際燦爛地潑灑在校園上，微風帶來一絲絲清新的味道，吹動著樹葉，擊響了季節的音符，彈奏了夏日的節奏，飄飄灑灑，細細碎碎，蔓延進了心裡。
風吹動樹葉的聲音。
筆尖摩擦著紙張的聲音。
翻閱檔的聲音。
少女紅色的眸子裡是帶著疏離的溫和，眸光于深處蘊藏成幽靜的湖泊。
而後門突然被推開了。
節奏……亂掉了。
_(:3」∠)_
七海花散裡的筆尖頓了一下，而後她抬頭看向來人。
可以稱得上彪悍的體型，紫色的淩亂長髮，運動服，球鞋，手上提著的袋子……是紫原敦。
「小赤果然在這裡啊。」他帶著點懶倦這樣說道，「啊，啊，這樣好的晴天居然在工作……」
看起來紫原敦並沒有注意到她堪稱走光的模樣。
那就沒關係了吧。
……不過，本來也沒什麼關係啊。
「怎麼來這裡了。敦。」她一邊這樣說著一邊示意他坐到那邊去。平日裡他都是聽話的，但今天他卻徑直向她走過來。他的個子本來就高得可怕了，在這樣往坐著的她身邊一站，那撲面而來的侵略性身高能輕易勾起人的不安感來。
然後紫原敦沖她伸出手。
七海花散裡不知道他要幹什麼，所以伸出手想要阻止他。她握住他手的動作並未對他產生什麼影響，他帶著她的手依舊依舊向下繼續伸去，而後，他的指尖落在了她白嫩的脖頸處。
接近於騷擾的姿勢了啊。
七海花散裡眸色暗了暗。
「好白，而且好嫩。」他一邊這樣說著一邊繼續往下摸去，她閉了閉眼，沒阻止他的動作，然後他繼續說道，「就好像那種白白嫩嫩的和果子一樣。」
在紫原敦的手指撫到suo gu下方的扣子邊緣時，七海花散裡終於使了些力度握住了他的手。
「這樣可不行啊。敦。」她說道，「我可不是和果子。」
「但是小赤你和和果子一樣，都勾起了我的食欲。」紫原敦這樣說道，還咂了咂嘴。
這話從任何人口中說出來都帶著濃烈的曖昧暗示的。
唯獨從紫原敦口中，只能讓人覺得無奈。
但是，卻又有著隱隱的興奮感。
不諳世事嗎？……還是說其實是知道一切的，但依舊我行我素。
巨嬰什麼的只是玩笑之言罷了，畢竟眼前這個少年，真的是高大的可怕。或者用更直白的話來說——他的體型和相貌，能引起人的xing yu來。
對。就是這樣。
只不過，還不到時候。
「現在不可以。」
她說的是現在。沒說以後。
她知道紫原敦會注意到這一點的。
她這樣說完後把紫原敦的手拉開來，隨後將自己的扣子扣好，「好了，到底是有什麼事？」
「我是來將小赤從這堆檔裡解救出來的。」紫原敦認認真真地說道，「我們去逛那邊的攤位吧，小赤。」
「……外面太熱了。」
其實七海花散裡並不太想出去。
「而且我上衣都被汗弄濕了。」
「那你穿我的運動衫好了！」紫原敦走到一進門就丟到一邊的袋子那邊，在裡面把自己的運動衫拽了出來，「我備用的運動衫，剛剛洗過哦。」
「啊。那就這樣吧。」既然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七海花散裡也便答應了下來，「不過等下我，我把這份文件批完。」
「喔……」
七海花散裡重新開始低頭批改檔，紫原敦在直接隨意盤起修長的雙腿坐在了地面上，同時注視著那邊的赤發少女，將其與他比起來過於嬌小的身形完全的納入暗紫色的瞳仁中。這樣的注視很令他心滿意足，能讓他壓下在這裡吃零食的y望。
他知道七海花散裡是絕對不會讓他在會長辦公室裡吃零食的。
澤城會長也好，虹村隊長也好，都是她尊敬的人。
也都是紫原敦不想提起的人。
「小赤。」
「嗯。」
鋼筆在檔末尾簽上屬於赤司的名字，她沉吟片刻署上了明天的日期。
「你很喜歡虹村隊長嗎？」
「嗯。」
將檔翻到第一頁重新檢查有沒有遺漏的地方，她隨意地這樣應道。
「稍微有些在意的說。」紫原敦說道。
「啊。我知道。」她回道。
沒有任何錯誤。其實檢查也是不必的，因為經她之手的檔不會有任何錯誤。她將檔放入牛皮紙袋中暫時密封起來，而後在最上面標注了最新的編號。
「那麼，虹村隊長有吃掉過小赤嗎？」
聽到這個問題後她不由地看向那邊盤腿坐著的少年，然後唇角慢慢揚起。
是在耿耿於懷剛剛自己的拒絕啊，雖然沒有明確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但是他畢竟還是個男人呢，應該有所察覺到了吧——僅僅是朦朧的意識也好，這也足夠了。
「有啊。」
於是，她這樣回答道。
然後她看到紫原敦低下了頭，讓碎發遮住了他的眼睛。
——面無表情。
*
在批改完公文後，換上紫原敦的上衣，戴了頂帽子後壓低帽檐作為初步的偽裝，七海花散裡便和紫原敦一起去了學園祭的另一個區。
在那個區，理論上，他們沒有任何熟人。
鬼屋、美食街、特賣場、研究展示、當眾演講……
炒麵、炸雞、章魚燒、和果子、刨冰小攤子……
紫原敦並沒有像她想的那樣給嘴裡塞上滿滿的食物，和紫原敦相處越多，才越發現他根本不是系統所傳達給她的那樣，只是個單純的吃貨。
因為擔心走失所以牽起了手。
因為過於擁擠所以幾乎貼著彼此的身體。
因為吵鬧所以探到對方耳朵邊說話。
當然能說出好多理由來，來解釋她此刻接近出軌的姿態。
紛繁的櫻花遠遠看去，像一團一團粉色的薄雲，投下了一小片一小片迷離的影子。隨著微風飄落的花瓣比少女撫去鬢角髮絲的動作更加輕柔。潺潺流水逐煙霞而去，不時有輕巧的粉色小精靈落在透明的河面，被水流載著前往遠方。
「櫻花啊……」紫原敦說道。
「好看嗎？」
「好看，小赤喜歡櫻花嗎？」
「喜歡。」
「據說櫻花樹下埋著屍體哦。」她帶著調侃的口吻這樣說道。
「那多製造一些屍體放在櫻花樹下就可以了。」紫原敦說道。
「為什麼啊？」
「因為小赤你喜歡櫻花啊。」
單純到令人頭皮發麻的答案啊。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她忍不住笑了。
「我在說，我喜歡小赤。」紫發少年回過頭來，這樣說道。1
第37章 傲骨成沙（三十七）
她是個可愛的小東西, 我深知她笑容的甜美中包含罪惡, 漂亮的小嘴裡可以吐出蛇信子, 每一次擁抱都是在殺死我。但我愛她, 我就是愛她, 如果她要我的命，我就給她。
——納博科夫《洛麗塔》
學園祭的七海花散裡班裡組織了一場《竹取物語》的舞臺劇, 主要由綠間真太郎牽頭的。七海花散裡並沒有時間去排練舞臺劇, 但她卻拿出了大筆經費供班裡的同學使用, 所以一班的舞臺劇，無論是服飾還是相關道具, 都是頂尖的。
「我還以為真太郎會親自上陣。」和綠間真太郎一起坐在學校禮堂裡，等待著劇碼的開始, 七海花散裡這樣說道。
「你讓我演哪一位？」綠間真太郎問道。
「因為都是被輝夜姬拒絕的男人，所以不想飾演嗎？」七海花散裡調侃了一句。
「不是, 因為我不喜歡公主。」綠間真太郎說道。
「那你可以扮演輝夜姬她爹。」七海花散裡繼續說道。
綠間真太郎彎了彎嘴角, 沒有說什麼。
另一邊, 《竹取物語》已經開始了。
竹取物語的故事很簡單，講一位老翁在竹子中取到了一個小女孩, 起名為細竹輝夜姬。後來又五個貴族子弟向她求婚，她答應嫁給能尋得她喜愛的寶物的人。結果求婚者均遭失敗。後來, 皇帝想憑藉權勢強娶，也遭到她的拒絕。最後, 輝夜姬表明身份, 自己其實是月亮上的人, 而結局是她離開人世，重返月宮。
精美的服飾和到位的表演都讓一班的舞臺劇得到了大量的掌聲，中場休息時她和綠間難免談起剛剛所看的劇碼來。
「居然是這樣中立的視角，我還以為你會更偏向男人一些呢。」她說道。
「為什麼？」綠間問道。
「因為在我覺得男性追逐美女是正常的事，如果輝夜姬品行高潔想要自己單身一輩子，也未嘗不可。可她卻讓那幾人給她取來寶物，雖然自稱委婉的拒絕，但因為拒絕得不夠徹底，所以讓那幾人念念不忘，荒廢了整整三年的時光。」七海花散裡說道。
「可是錯不在輝夜姬，那三年是他們自願付出的吧。」綠間說道，「赤司，不喜歡輝夜姬嗎？」
「不喜歡。」七海花散裡回答。
「原因是你剛剛所說的嗎？」綠間真太郎說道。
「當然不是。」七海花散裡勾了勾唇角說道，「欺騙男人也罷，吊著皇帝胃口也罷，這些統統都沒什麼關係。我不喜歡她是因為她根本沒有與她所做之事匹配的能力。首先；看不出玉枝是偽造的；其次，不恰當的感謝方式讓那些工匠們險些送了命；接著中納言石上麻呂倒是真為這事送命了，原著所記載的，輝夜姬聞此消息深感抱歉。其實真太郎，我看到這裡就笑出了聲。」
綠間真太郎聽到她這描述，也不由地笑了。
「最後呢，便是她一邊不答應皇帝的求愛，一邊還一直和他相互通信。直到無法處理了，她便直接跑回了月亮上。」七海花散裡一邊這樣說著，一邊搖頭，「這樣的女性，既無德行，又不聰慧，你讓我如何喜歡她？」
綠間真太郎也笑了，「的確，聽起來好像就是這樣。」
「不是『好像』，是本來就是這樣。」她說道。
「那麼你呢？赤司，如果你是輝夜姬的話，會如何做？」綠間真太郎說道。
「我啊，會選擇嫁給皇帝。」七海花散裡說道。
「嗯，這倒是。」綠間說道。
「然後把皇帝弄死後自己成為一國之主。」七海花散裡繼續說道。
綠間真太郎：「……咳。」
「對吧？」七海花散裡說道。
綠間真太郎無言以對，所以只好無奈點頭，「的確是最好的選擇方法，不愧是你。」
「我覺得正常人都會這樣選。」七海花散裡說道。
「我覺得赤司你對正常人這個詞是不是有什麼誤解？」綠間真太郎說道。
「請別把傻x包括在正常人之內，綠間同學。你自己都說了，傻x即罪惡。」七海花散裡說道。
「……好。」
突如其來的崩人設，讓綠間真太郎有點把持不住。
片刻之後，話題又重新回到了正軌上。
「關於《竹取物語》……很有趣的見解。」綠間真太郎說道，「感覺很少有人會這樣說。」
「被權威蒙蔽了雙眼而已。」七海花散裡隨口說道。
「那麼你為什麼……」
此時他們已經並肩離開了禮堂，暖橘色融化在傍晚的殘紅霧靄中，天際則泛起燦爛的紫紅光芒來。那光折射在綠間真太郎的眼鏡上，那光也生成於七海花散裡的瞳仁中。
絢麗的日暮之景，雲絮散亂，宛若被殘陽燒灼得支離破碎，邊緣猶帶著熠熠火光。
「因為我就是權威。」
赤發的少女眼裡掩藏著整個蒼穹。
「——真太郎。」
*
球鞋踩踏地面發出的尖銳摩擦聲，激烈的對抗所帶來的血液倒流般的神經刺痛感，汗水濡濕了球衣，額前過長的紫色碎發遮掩住了眼睛。暴力突破進入內線，起身暴扣，對方犯規，21，罰球，進球，完美的結局。
「呼——哈——」青峰大輝喘著氣看向罰球輕鬆得分的紫原敦，出聲說了句，「紫原，你今天好認真啊。」
除了他倆，籃球場上的其他人已經東倒西歪的了。
之後，更衣室裡，紫原頭頂著一塊大毛巾坐在長椅上沉默不語，青峰則大大咧咧地把上衣脫掉，對著鏡子看著自己的肌肉。
「想吃掉她。」
紫原敦兀得說了這麼一句話。
「哈？」青峰大輝看了過去。
「小赤說，虹村隊長吃掉過她了。」紫原低著頭說道。
「啊。」青峰大輝說道，「他們是情侶，發生關係很正常吧。」
「不開心。」紫原敦悶悶地說道。
「這種事誰會開心啊，你以為窺視著副隊的只有你一個麼？」青峰大輝扯了扯嘴角，說道，「不過她居然連這種事都告訴了你啊，你們關係可真好。」
「還有灰仔也是。」紫原敦說道。
「灰崎那個傢伙原本就……」青峰大輝說到這裡後楞了一下，「你是說？」
「前幾天小赤身上灰仔的氣味很濃，很討厭。」紫原敦說道。
「你是說他們背著隊長亂搞了？」青峰大輝嘴角的弧度更大了，「這可真是個讓人驚訝的消息。」
紫原敦繼續說道，「想要讓小赤都染上我的氣息，裡裡外外都是，但是小赤不願意。」
「喂喂，你這話就有點……」
「所以，青仔，你會幫我嗎？」紫原敦抬起頭來，看向青峰大輝，認認真真地說道，「我一個人做不到，如果加上青仔你的話，就可以做到了。」
這話所包含的意思……可有點可怕。
青峰大輝穿衣服的動作一頓，他盯著紫原敦看了好一會兒，說道：「我才不要。」
這一個兩個的，都瘋了麼。
青峰大輝翻了個白眼。
此刻的他並不知道，不久的將來，最瘋的原來是他本人。
第38章 傲骨成沙（三十八）
罪惡那種缺少美德的優雅, 難道不是更加崇高？不是擁有坦白、崇高的品質, 那就勝過了美德之單調、柔軟之魅力, 所以罪惡始終比美德可取。
——《薩德》
學園祭最後一天是舞會, 青峰大輝的舞伴是桃井五月, 紫原敦沒有參加舞會，灰崎祥吾的舞伴是他班長的女朋友……或者說, 前女友, 綠間真太郎的舞伴是學生會的副會長。
七海花散裡的舞伴, 當然是虹村修造了。
但是在舞會即將開始之際，虹村修造卻接到了家裡的電話, 說家裡出了點事，需要他立刻趕回去。虹村修造道過歉後便匆匆離開了, 留下七海花散裡一個人發了會兒呆。
啊。她沒有舞伴了。
作為一年級的第一人，她可是需要領舞的。
這就, 有點糟糕了。
*
在學校的這類活動中, 黃瀨涼太向來是女生目光聚集之處, 尤其像今天的舞會，更是如此。他沒有固定舞伴, 這已經是他和他的粉絲們心照不宣的小遊戲了——
在非正式的舞會上，他不會邀請固定舞伴, 他會滿足一些女生們小小的心願。在今晚，只要你能夠將手伸到他面前做出邀請, 無論你相貌好壞, 他都不會拒絕。
女孩們用充滿嚮往的目光說道：
黃瀨君, 真的很溫柔呢。
也真的非常非常體貼啊。
他能夠看到所有女孩子，哪怕她害羞地站在角落裡握緊自己的衣角，因羞澀而不敢上前搭話；哪怕她因暴飲暴食或藥物治療的原因有著過肥胖的體重；哪怕她相貌平庸毫無氣質，黃瀨涼太都不會露出半點厭惡的表情來，他會用雜誌上那種溫柔的微笑面對她，然後說道，「小姐，不知今晚我可以擁有您的一支舞嗎？」
真的是相當的溫柔啊。
也，相當的冷酷。
他一直沒有女朋友。
哪怕有女孩子給他寫999封情書，哪怕她長得非常漂亮、家裡非常有權勢，哪怕她愛他愛得發瘋，他都會用溫柔的聲音說道，「對不起啊，我暫時沒有交往的打算。」
溫柔的黃瀨君。
冷酷的黃瀨君。
不屬於任何一個人的……黃瀨君。
但今天，似乎有什麼東西要被打破了。
黃瀨涼太正在和身邊的幾個女孩子們說著話，週邊突然傳來淺淺的驚呼聲。他順著眾人的視線看去，只見身穿禮服的赤發少女正向這邊走來。
「誒？赤司小姐？」他意外地出聲。
少女徑直走到他面前，說道，「做我舞伴。」
帶了點命令的口吻……卻還真是令人無法拒絕。
黃瀨涼太點頭，說道，「好。」
周圍的女生發出一片驚呼聲來。
理所當然的，舞會開始後，率先入場的七海花散裡和黃瀨涼太自然吸引了諸多視線。
「嗚哇——女神居然和男神在一起跳舞！」
「誒誒？虹村學長呢？」
「好像是有事就臨時走了，穿著禮服就直接跑著離開學校了呢。」
「似乎今天下午就傳言赤司和黃瀨以前認識啊，結果晚上就開始跳舞了啊。」
「哇黃瀨好帥！看得我都要硬了！」
「……上面的是誰在亂入啊！」
難得見她如此女性化的裝扮，當然是很美的，但也沒有美到讓任何男人都控制不住的地步。這源於她僅僅是美，而沒有魅惑之感。
與其說是想要，想要侵犯這類，不如說是想要把她收藏起來，關在小黑屋裡只讓自己一個人看那種。
「你在想什麼？」少女的聲音突兀響起。
「啊。」黃瀨涼太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說道，「為什麼會這樣問？」
「你的眼神有點飄。」她回答道。
「這個時候你就注意我的眼睛嗎？」黃瀨涼太勾起很風流倜儻的那種，「我還以為我其他方面更吸引人一些。」
「你身上，能吸引我的只有你的眼睛和下身。」七海花散裡說道。
「下身我可以理解，眼睛是怎麼回事？」黃瀨涼太睜大了眼。
「一般人難道不是應該反過來理解嗎？」
不是應該能理解眼睛的吸引，而不能理解下身的吸引嗎？
「……嘛。這些細節就不要在意了，赤司。」
「那麼……可以問原因嗎？」黃瀨涼太說道。
「你是說你下身吸引我的原因？」少女漫不經心地說出了令黃瀨涼太orz的話。
「……不，我是指眼睛這個方面。」
「那是因為，你除了眼睛和下身以外，全身的其他地方都在說謊啊。涼太。」少女揚起唇角，慢慢地說道，「雖然是笑著的，但你目光的溫度有點涼啊。」
「啊咧，那下次我是需要注意一點嗎？把自己的眼神變得更溫柔一些？」黃瀨涼太說道。
「你是想把我唯一喜歡你的地方改掉麼？」七海花散裡嗤笑道。
「不還有下身麼？」黃瀨涼太靠近她的耳朵，低語道，「今晚我送你回去……嗯？」
傍晚時分的櫻花美得驚人，綺麗夢幻的粉紅色大片大片的渲染了視野。枝幹上掛著橘黃色的小燈籠，光芒和花瓣交相輝映，迷離的光影共同編織成天堂墜落人間般的夢境。
花瓣紛飛中旋轉的少年和少女，同樣姣好的容貌。少年附身在少女耳畔說著什麼，此景如畫般美麗。
當然，前提是沒有聽到他們究竟在說怎樣糟糕的話語。
「只有下身就足夠了麼？黃瀨。」
「那還不夠嗎？」
「如果夠的話，你一開始的眼神又是怎麼一回事？」
「真是一種堪稱可怕的敏銳啊。赤司。」
黃瀨涼太摟住她腰的手指慢慢收緊，樹上纏繞的燈似螢火般在夜色中發著光，淺金色的光圈在他柔軟的頭髮上蔓延著，他漂亮的金棕色眼睛裡閃爍著尚未蒙塵的寶石的光。
「你真的想聽嗎？我並不想說。」
七海花散裡笑了一下，她的眼底閃爍著月白的光弧，她的聲音還是溫和的，但是帶著不可違抗的感覺，「說給我聽。」
黃瀨涼太想起他們咖啡廳的對視來，想起那一杯一杯的香濃咖啡，那隔著白色蒸汽碰撞的目光，外面呼嘯的風，某夜的冷雨，或者天邊盡數的星光，於是，月光在他眼底折射成魑魅魍魎的模樣。
「大概就是，想要把你囚禁起來只讓我一個人看到……之類的。」
「稍微有點意外的回答。」雖然這樣說著，但她的表情和平常還是一樣，「明明一直拒絕我的是你，居然突然這樣表白了。」
「這算是表白嗎？」黃瀨涼太笑了起來。
「那應該是什麼？」七海花散裡反問道。
「比如說是……宣言什麼的？」黃瀨涼太繼續說道。
「……宣言，你是認真的嗎？」七海花散裡挑了下眉，「你認為你能做到？」
她倒是沒有故意去諷刺，甚至不是某種情緒表達，而是說出了某個實情而已。
「現在的我當然說不到。」黃瀨涼太說道，「那麼，我用一生去做這件事如何？把囚禁你當做我人生的終極目標。」
七海花散裡沒有說話。
黃瀨涼太低頭看著她，但她卻沒有與她對視，而是將目光投向了其他方向。
但是黃瀨涼太卻一直用專注的，溫柔的，包裹著蜜糖的利刃一般的目光看著她，然後低語道：
「所以說，我早說了，赤司。」
「別讓我真喜歡上你，這樣對我和你都不好。」
第39章 傲骨成沙（三十九）
自然賦予他們野蠻與血腥的性格, 這就是生命的本來面目。
——《薩德》
舞曲結束。
自然是收穫了各異的視線, 七海花散裡帶著得體的微笑一直站在黃瀨涼太身邊, 未來的奇跡時代倒是都過來打了招呼, 綠間真太郎還和黃瀨涼太相互認識了一下, 桃井五月大大方方問黃瀨要了簽名，說自己的同桌很喜歡他。
黃瀨笑著給她簽了名, 然後說道, 「單單只是你的同桌喜歡我嗎？桃井同學。」
嘛。這是撩人已成習慣了嗎？
桃井五月倒是挺大方地說道, 「我也挺喜歡黃瀨君的，但是不想給黃瀨君造成困擾, 如果黃瀨君願意給我簽名的話，那麼再好不過了。」
黃瀨涼太便又給她簽了個名。
桃井五月道了謝後就興致衝衝地去找自己的同桌了, 青峰大輝雖然臉上帶著不耐煩，但也跟著桃井五月一起去了。
他們感情真好。
七海花散裡站在黃瀨涼太身邊, 看著這遠去的身影想到。
感情好啊……可那又如何。
幼馴染是很犯規的存在啊, 但說起最犯規的, 應該是七海花散裡本人才對吧。
「你的朋友比你可愛多了，小赤。」黃瀨涼太說道。
「要去追她嗎？」七海花散裡認認真真地問道。
「啊？」
七海花散裡繼續說道, 「她現在是單身，而且人挺好的, 如果你想去追她的話我可以幫你介紹。」
黃瀨涼太唇畔的笑意加深，「你……不介意嗎？」
「當然介意。」七海花散裡說道, 「我還沒睡到你呢你就歸別人了, 這豈不是相當的令我不爽？」
「……那今晚就讓你爽個夠, 如何？」
「……」七海花散裡被黃瀨涼太這句話驚到了，她略微後退一步認認真真看著自己今晚的舞伴，然後歪了下頭，「……有點令我吃驚，你不像說這話的人。」
「所以你也說了，是『不像』。」黃瀨的臉上又是那種合格的校園男神的微笑，「我究竟是怎樣的——你會像那些女生一樣有所期待嗎？」
「但是你說了，她們比我可愛。」七海花散裡說道。
「是在嫉妒嗎？」黃瀨涼太笑出聲來。
「是。」七海花散裡說道。
「我啊。」黃瀨涼太向前走了一步，他略微俯下身在七海花散裡耳畔慢慢地說話，他的聲音很溫柔，就像裹著糖果外殼的甜蜜□□一般，「最討厭那些可愛的女孩子了。……最討厭了。」
啊。
這樣的黃瀨涼太……簡直太美味了。
令她感到沉迷的並不是那甜蜜的外殼，而是那份□□綻放在舌尖上的迷醉快感。
「涼太。」於是她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正要說什麼時，身後清冷的少年聲響起。
「赤司。」
是綠間真太郎。
「真太郎。」她鬆開黃瀨涼太，轉過身，沖著這種時候依舊帶著黑框眼鏡的綠間真太郎說道，「怎麼了？」
「那邊評選出了學園祭最有人氣攤位。」綠間真太郎說道，「需要你過去看一下。」
七海花散裡略微挑了下眉，「不會是我們籃球部吧？」
「是。」綠間真太郎似乎有點想笑，「托一軍的各位前輩和赤司的福，我們獲得了最後的勝利。」
「……並不想提。」七海花散裡略微地歎了口氣。
最後是靠出賣色相獲得的勝利啊，怪不得連綠間真太郎也忍不住要笑。
「所以明年我們繼續這麼搞吧，」七海花散裡認真地說道，「明年大家應該可以晉級一軍，這樣的話……」
這次綠間真太郎笑不出來了。
反倒是黃瀨涼太笑了，「你們籃球部的顏值真高啊。」
「是啊，所以有沒有興趣加籃球部？」七海花散裡說道，「我給你開後門。」
「可是我不會打籃球啊。」黃瀨涼太說道。
「沒事，你長得好看就行。」七海花散裡誠心誠意地說道。
黃瀨涼太：「……咳。」
綠間真太郎：「……咳咳。」
七海花散裡露出意味深長地笑容，然後拍了拍兩位少年有些僵硬的肩膀，「我先去那邊看看。」接著便走了。
黃瀨涼太看著七海花散裡的背影，對綠間真太郎真心地說道，「貴部真亂。」
綠間真太郎：「呃……你聽我解釋……」
舞會結束後向來是激動人心的頒獎時刻，除了最有人氣獎以外，學生會這邊還會評出諸多獎項來。七海花散裡這邊是收穫頗豐的，因為她先替籃球部領了獎，所以在班級獎時就由綠間真太郎上臺去領了。
兩人一起在主席臺那邊接受著眾人的視線，還不時的交談幾句，看起來非常融洽默契。
接著是學園祭中最受歡迎的人。
結果最後的得主居然又是七海花散裡。
……不就是穿著金閃閃的衣服招搖了一下午麼？瑪麗蘇的光環無人能敵的意思嗎……
比較坑爹的是，這個獎項除了常規獎品外，還有個額外獎勵，也是帝光歷年以來的習俗。
最受歡迎的人，會得到當屆學生會會長的一個吻。
無論兩人是男是女是公是母。
這屆學生會會長是澤城，也算是校園男神之一，只不過有點冷。如果是其他時候被吻一下可以當是賺到了，但是在七海花散裡高調宣佈和虹村修造交往後，這就稍微有點尷尬了。
而且他們現在……大概是在冷戰中？
在眾目睽睽之下再次走上台來，澤城會長先很公事公辦地說道：「恭喜你，赤司同學。」
「謝謝您，會長。」她頷首。
澤城看了她幾秒後，忽的俯下身，對她伸出手。她頓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後將手搭了上去。
是一個挺優雅的吻手禮的。
給予了七海花散裡絕對的尊重。
「謝謝您。」七海花散裡認真地說道。
很多人都能從這個吻手禮中嗅到不同尋常的意味的。
日本本就不盛行這種禮節，如今當眾使出來，稍微有些其他意思……那是一定的。
比如，會長之位的傳承，權力的交接。
諸如此類，不一而足。
在頒獎之後七海花散裡和澤城走在最前面，身後是幾個學生會的人，包括綠間真太郎也在內。
「沒關係嗎？之前那樣。」七海花散裡問道。
「我的權威不會被那些小事而折損。」澤城聽出了七海花散裡的意思，於是這樣說道。
稍微有些霸氣。
其實她蠻喜歡澤城會長的。
剛剛那種舉動，學生會長當眾俯下身親吻一個屬下的手，的確稍微有點有失權威。
「但是總會有沒腦子的人的，他們只能看到表面。」七海花散裡說道。
「那就是你要麻煩的事了，赤司。」澤城說道，然後勾了勾唇角開了個玩笑，「反正明年我就滾蛋了。」
「……」七海花散裡微微挑起了眉。
這個意思是，要給她放權嗎？
「會不會有些太早了？畢竟明年我才高二。」七海花散裡說道。
「沒事，你有那個能力，而且，」澤城看了眼身後跟著的那些人，對著七海花散裡說道，「這屆高二的都是傻x。」
……澤城會長，你要不要這樣霸氣。
所以說，這學期澤城會長畢業後，就會將學生會會長的位置交給她嗎？老師那邊自然沒什麼問題，如果澤城會長堅持的話，學生會這邊也能勉強壓得下去。但是七海花散裡想要的可不僅僅是勉強。
看起來，這段時間得把大部分精力投入學生會了啊。
和綠間真太郎的接觸估計會變得很多吧。
還有籃球部那邊……嘖，麻煩。
說起來赤司征十郎真的很厲害啊，居然可以完美協調這麼多關係，雖然有著外掛，可七海花散裡已經感覺到有些累了。
「那麼，你有什麼想法嗎？」澤城會長說道。
「倒是有一個想法。」七海花散裡說道。
「說。」
「我要當籃球部部長。」
「原則上沒有問題，而且籃球部部長的身份對於接管學生會來說也是很大的幫助。但是虹村那邊。」
「我有辦法讓他卸任。」七海花散裡說道，「用正當的方法。」
花瓣還在飛舞著。
潔白溫潤的花瓣，鮮嫩，多汁，用手擠壓可以拈出淺粉色的汁液來。它從嫩芽開始緩慢生長，飽滿，綻放，然後在一夜之間凋零，而七海花散裡尤愛那累計數月的繁華一念頹敗的景象。
「確定？」
「確定。」
「只不過，他不會推舉我為部長。」七海花散裡說道。
澤城抬眼看了下她，「介意聊聊麼？」
「介意。」七海花散裡說道。
「嗯。」澤城點頭，學生會這邊由我來擺平，你只需要壓著籃球部就可以了。他卸任隊長之時，就是你成為籃球部部長的時候。「
「好的。」七海花散裡欠了欠身，說道，「勞煩您了，澤城會長。」
「沒有關係。」澤城說道。
兩人又走了一會兒，澤城突然開口，「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和你說過。」
「什麼？」七海花散裡說道。
「我和順一是朋友。」澤城說道。
「……神穀順一？」
「是的。就是你的未婚夫。」
……原來、如此。
第40章 傲骨成沙（四十）
我沒有必要犧牲癖好去討好神靈, 這種癖好是自然賦予我的, 抵制癖好不是會惹惱她嗎？如果自然賦予我壞的癖好, 那是因為她的本意需要。殘忍的快樂是完全自然的, 而社會卻是阻礙自然發展進程的一個不自然的結構。
——《薩德》
舞會結束後向來是部門聚餐的時間, 更何況本次學園祭籃球部摘得人氣王的桂冠。只可惜部長虹村修造不在，一軍的幾個學長又因為在咖啡屋裡幫忙而疲憊不堪, 最後居然又變成了二軍的私人聚會。
不過這也挺好的。
七海花散裡帶著二軍的一幫人走進預先定好的和氏餐廳, 這樣想到。
上世紀末風格的低矮建築, 櫻花，橋下面水流平靜, 有軌電車穿梭在粉色的花瓣雨中，美不勝收。窗外的風景已經到達了綺麗的地步了 , 七海花散裡支著下巴一直在看著外面，沒有看向二軍中的任何一個人。
「是在想虹村部長嗎？」問這話的居然是灰崎祥吾。
額。有點醋味。
「是啊。雖然最近有點不和睦, 但……」七海花散裡勾了勾唇角, 漫不經心地說道, 「畢竟，他是我的男朋友呀。」
「這種事, 在座的所有所有人非常明白吧。」青峰大輝扯了扯嘴角說道。
「恩？」七海花散裡笑著看過去，「青峰你是什麼意思？」
青峰也在笑, 但是他的目光卻好像有些兇狠，他嘴角上勾, 齒間擠出一聲頗為輕蔑的嗤笑來。
她覺得如果現在只有她和青峰大輝兩個人的話, 他就會說出了不得的話來。
「沒什麼意思啊。」青峰大輝收回目光, 懶洋洋地往旁邊的紫原敦身上一靠，說道，「真希望部裡能有個禁止談戀愛的規定啊，免得你倆整天給我們喂狗糧。」
他收回了那不符身份的侵略性，然後以同部損友的身份說了如上的話。只可惜他剛剛的目光幾乎所有人都看到了，或者說不是「可惜」，是「正好」。
「狗糧也是糧啊。」灰崎祥吾涼涼地說道，「青峰，什麼都不吃才會餓死吧。」
「你吃的挺開心啊？」青峰大輝往灰崎祥吾那邊看去，他瞬間想起了紫原敦的話——灰崎祥吾和七海花散裡私底下有所來往——這樣的認知讓他產生一種惡劣的快感，於是他繼續說道，「灰崎……」
「好了。」七海花散裡直接打斷了青峰大輝的話，她掃視了眼諸人，而後說道，「吃飯吧。」
於是大家安靜下來，開始用餐。
這頓飯吃得其實挺壓抑的。
原本二隊也就是青峰大輝和灰崎祥吾比較鬧騰，可以活躍氣氛，眼下他倆在沉默地吃飯，所以一時間居然沒人說話，搞得都不像聚餐了。
綠間真太郎清了下嗓子，說起了學園祭時的趣事。
也難為他了。
七海花散裡跟著也說了幾句，才把飯桌上的氣氛給帶動了起來。
「說起來，赤司，你的增重計畫怎麼樣了？」綠間真太郎問道。
「很順利，」七海花散裡比劃了一下指頭，「上漲到這個數了。」1
「完全看不出來啊。」青峰大輝驚歎道，「是你家秤壞了吧？」
「上個星期剛從德國進口的，不可能壞。」七海花散裡說道，「……至於為什麼看不出來，你可以理解為外掛。」
「這個體重很有含金量了。」灰崎祥吾點頭說道，「畢竟你還是個平胸。」
七海花散裡：「……」
大家頓時都笑了，青峰大會笑得很誇張，連綠間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如果從專業角度來看，灰崎祥吾這句話完全沒問題，而且說的很科學。
是啊。很科學。
……科學個頭……
七海花散裡抽了下嘴角。
這時，包廂外響起了敲門聲。
「請進。」七海花散裡說道。
那邊的其他人笑聲未停，接著一個穿著西服的少年走了進來，他的氣質有些特殊，雖然綠間真太郎肯定沒見過那張臉，但是看他時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直到那個少年帶著得體的微笑看向七海花散裡，說道，「好巧，征十姬。」……的時候，綠間才發現，他和七海花散裡很像。
「晚上好，順一。」綠間注意到七海花散裡身上的氣質也變了，她的措辭變得非常優雅，舌尖獨出抵於唇畔發出慵倦性感的低歎，「是特地過來找我的嗎？」
「是。有事情需要讓你知道。」神穀順一說道。
「那麼我先離開一會兒，各位。」七海花散裡起身說道。
「沒事，我時間緊，說完就得走了。」神穀順一說道。
「你可以讓其他人通知我。」七海花散裡說。
「這件事我想親口和你說。」神穀順一說道。
七海花散裡微頓，心下已經有了想法，「取消了？」
「是。」神穀順一頷首。
能讓神穀順一親口和她說的，暫時也只有婚約這件事了吧。
「原因。」七海花散裡表情微微冷了下來。
「我爸快死了。」神穀順一說這話時就好像在評論今晚的飯菜很難吃一樣。
「……我應該說節哀還是恭喜？」七海花散裡問道。
笑意從神穀順一的眸子裡掠過，然後他說道，「歐洲那邊那個項目已經進入尾聲了，我恐怕沒多大精力去管了，我全權委託給了dick，但是希望你能順便幫我照料一下。以及股市那邊很抱歉我不能繼續幫你了，但是我可以將cm的股份都轉移給你。所以我希望——」
「希望我等你？」七海花散裡搖了搖頭，「這話可不像你，你們家那些老頭子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我並不是最好的選擇。」
「不，我所承認的只有你一個。」神穀順一說道。
「這話說得，我還以為你喜歡上我了。」七海花散裡調侃道。
「其他人不配。」神穀順一搖了搖頭，「其實這件事是我的錯。」
「澤城是你的人？」七海花散裡突兀地問道。
「是。」神穀順一沒隱瞞，「不過他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告訴他取消的事了？」七海花散裡說道。
「是。」神穀順一說道。
「那麼，他不再是你的人了。」七海花散裡此刻心似明鏡似的。
神穀順一頓了下，直截了當地說道，「他對你說了什麼嗎？或者說——他喜歡你？」
「恐怕是的。」七海花散裡說道。
按照神穀順一的說法，澤城會長是不應該告訴她他們之間的關係的，但他卻說了，還是在他知道婚約取消的情況下。
「那真是太好了。」神穀順一笑了起來，「你要不試試美人計？」
「有什麼好處？」七海花散裡反問道，「我可沒聽過日本有個澤城家族。」
「他不姓澤城，他姓藤原。」神穀順一說道，「我希望你能站在我這邊。」
「除了股份外呢？」七海花散裡說道，「我沒看到足夠的利益。」
神穀順一沉默了片刻，脫下手中的戒指，放在了七海花散裡的手中。七海花散裡凝視著他的眼睛，明白了他的決議。
「……那麼，澤城那邊，需要我做什麼？」
「聽我指示。」
說完這四個字時神穀順一的眼裡似包含著某種森然的殺意，他本就是實業出身的，他在校的學習成績一般，是在那種典型的貴族高校裡，他從小所面對的情況比七海花散裡還要複雜，而如今他又要扛起整個家族的重任來。
但說完後神穀順一掃視了房中的諸人，然後像是這個年紀的普通少年一樣開朗的笑了起來，「征十姬，這是你的同學嗎？」
「嗯。」七海花散裡點頭，「是部裡的同伴。」
「啊，我記得，籃球部。」神穀順一想了下，「你和那個叫虹什麼的部長，在交往吧？」
「你太失禮了，順一。」七海花散裡搖了搖頭，說道，「是虹村修造。」
「嗯……那麼誰是虹村修造啊，」神穀順一挨個把他們看過去，然後目光在綠間真太郎這邊定格，「是你嗎？能和征十姬交往真的好幸運啊，都快把我羡慕死了。」
「部長現在不在這裡。」七海花散裡說道，「這位是綠間真太郎，我的副班長。」
「算了，這也不是重點。對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和你的部長男朋友分手啊？」神穀順一問道。
七海花散裡不露聲色地皺眉。
以神穀順一的洞察力，自然能夠覺察出包廂裡氣氛的不對的，所以他才沒有直接說明婚約的事，但現在這句話，就有點刻意了。
「快了。」七海花散裡很冷靜地回答道，「應該是明年夏天。」
這答案反倒令神穀順一愣了下，他眉間的戾氣散去，而後他認認真真地說道，「抱歉，我失禮了。」
「嗯。」
「那麼，我就先走了。」神穀順一說道，「對了，我碰到了黃瀨涼太，他似乎有事找你。」
「好的，我知道了。」七海花散裡點頭。
神穀順一又對著籃球部的幾位說了幾句客氣話便轉身離開。
包廂內立刻陷入一片沉默中。
剛剛她和神穀順一的互動所有人都看在了眼中，有關他們關係的猜測，還有突然竄出來成為她舞伴的黃瀨涼太，另外最讓某些人關注的卻是她的那句話：應該是明年夏天分手。
道德感？內在原因？同伴情誼？
去他的吧。
當著他們的面說出「明年夏天分手」的少女，還真是相當的有恃無恐啊。
青峰大輝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逐漸被什麼所主導了，本來對紫原敦的話嗤之以鼻的他此時已經轉變了想法。這不怪他啊，青峰大輝散漫地想到，都是她太過分了，居然用這種背德的快感來誘惑他。
所有人都在關注著其他的事，只有紫原敦問道，「小赤，剛剛的人是誰呀？」
「是神谷家的少爺。」少女說道。
沒有過多解釋。也不需要過多解釋。
神谷家的少爺離他們畢竟太遠，他們所看到的只有虹村修造。
而現在，這就夠了。
悠于 2018-6-3 17:40
第41章 傲骨成沙（四十一）
自然不在乎被叫做「邪惡」的個體, 它用仁愛的目光看待戰爭、迫害與□□。自然沒有財產, 因此偷盜不是犯罪。在謀殺和自然死亡之間也沒有任何區別, 只是生命的分子重新組合而已。
——《薩德》
溫暖的壁爐裡燃燒著火焰, 橙紅色的光芒蔓延到整個屋子中, 越靠近壁爐的地方光亮越盛，而在壁爐對面的角落卻依舊是寂靜的黑暗。壁爐旁是金色的椅子, 紅色的坐墊。前面則是一個小圓桌, 沉靜古樸。桌面上放著一杯冒著熱氣的茶, 旁邊是兩本隨意擺放的書，暗紅色的封面, 上面繪製著鑲金的花紋。
以往這樣的房間只能在電視裡看到，或者在他拍照片的佈景裡看到。
這不是黃瀨涼太第一次去其他女生家。
他從來沒有把女性帶回到家裡過, 他會選擇賓館，或者在對方的邀請下去她家oo。
七海花散裡大概是他所接觸的女性中最有權勢的一個了。她並不是最漂亮的, 黃瀨涼太知道她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他喜歡那種乖巧一些的, 懂事的，有著自我奉獻精神的小姑娘。
這樣也方便他抽身而出。
對方會很開心地把這當做一場豔遇, 或者一場美好的夢境。
那麼他呢？
他也會把這當做一個夢境嗎？
亦或是，把這當做生活的一部分？
「……是這殘缺的世界的一個組成部分吧。」
黃瀨涼太看著外面的星空慢慢說道。星河在他眼前緩慢地流淌著, 風中仿佛帶著鋼琴聲，撥弄著心弦, 裝點的夜色。
「你在發表什麼感慨？」
那邊的七海花散裡正在對著鏡子整理頭髮, 細碎的紅發貼在姣好的輪廓上, 因為剛剛的歡ai，所以此時眼角上挑出眸中不可名狀的風情。她的耳畔上帶著宛若太陽光般的簡約黃寶石耳墜，她是有耳洞的，可很少戴耳墜，平日裡總是塞著個小小的銀棒。
眼下的她有著罕見的迷人啊。
不知道有多少人見過這樣的她呢？
「沒什麼。」黃瀨涼太說完後走到七海花散裡身後從後面抱住她，然後大大方方地要求道，「再來一次吧。」
黃瀨涼太的技術棒極了，他在做的時候很注重女方的感受，這一點讓七海花散裡非常喜歡。
「那麼，你現在在想什麼？」黃瀨涼太親吻著她。
「想讓你進入我。」七海花散裡說道。
黃瀨涼太：「我的表達有誤，我是說今晚，不是此時此刻。」
七海花散裡：「今晚的想法也只有這個。」
黃瀨涼太：「只有這個嗎？」
七海花散裡：「是。」
他略微用力了些，涼涼地問道：「真的？」
「呼……騙你的。我更想要的是你的心。」她慵然的聲音掠過他的耳廓，讓他的某處頓時有了鮮明的感覺。
「是這樣啊。」黃瀨涼太的溫柔消失不見，而轉為讓她感到疼痛的粗暴。
心是很珍貴的東西，想要心的話一般需要用另一顆心來換。
如果不這樣的話，當然也可以用其他東西來換他的心了。
不過所需要的太多太多了。
她這纖細的身體……能給得起嗎？
黃瀨涼太漠然想到，而後加大了撞擊力度。
春宵……苦短。
_(:3」∠)_
第二天虹村修造請假了，他給七海花散裡發了短信。而七海花散裡事先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答案很簡單，她一直都在佈局。
虹村修造的父親患有很麻煩的病，具體是什麼病我也就不編了，你們自行體會，反正就是賊麻煩那種。
七海花散裡將虹村修造的父親虹村達央的身邊安了眼線，通過源源不斷的資料，她知道虹村達央的身體不容樂觀，如果按照他現在所接受的治療來看，他的病情遲早會惡化的。
想要讓病情好轉，必須配備更好的醫生，使用更昂貴的藥物。
但是，虹村家只是普通的工薪家庭。
虹村修造已經過早承擔起了家庭的負擔，他早在國中時候就開始在外面打工了。
這些，都是七海花散裡所知道的事。
那麼，她應該借此機會做什麼呢？
啊啊，她才不是壞人呢。
她只是在順水推舟罷了。
虹村修造請了半個月的假，他在短信裡只告訴七海花散裡這段時間不能陪她了，對籃球部的事卻隻字不提。上午時候照理是和綠間真太郎一起上學，在中午時和二軍的各位一塊兒吃飯，並告訴了他們虹村修造在這段時間都不會來學校的事。
綠間真太郎對虹村修造的狀況有些擔憂，青峰大輝也跟著說了幾句，紫原敦對此毫無興趣，甚至於，他說了這麼一句：「那最近小赤就是屬於我們的了吧」
周圍人默不作聲。
午後的光灼熱而明亮，本來該是有所困倦的，但所有人此刻卻毫無半分的困意。外面是洗練的藍天，純白的雲塊看起來非常潔淨。風掠過校園的上空，帶來更遠處夏天特有的燥熱。
而後，仿若是遠處傳來的隆隆雷聲，看似平和的表面，潔白雲絮險些顫動著墜落於地平線之上，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讓聽覺模糊。仔細聽來，那全部都是藏在內心深處黑暗的囈語。
——得到她。
——想要她。
——佔有她。
「那最近小赤就是屬於我們的了吧」
紫原敦這句看似天真的話，第一次在明面上，把虹村修造和他們對立了起來。
對立的原因當然是七海花散裡。
這算是紅顏禍水麼？
七海花散裡一邊這樣想到，一邊添了把火，「敦，這說法可不恰當，畢竟我不是美味棒。」
「我知道啊。」紫原敦說道，「讓某個人屬於我的方法，和讓零食屬於我的方法是不同的。零食的話，只要吃掉就可以了。人的話，光是吃掉還不夠。」
「紫原。」
「紫原敦。」
同時出聲的是綠間真太郎和灰崎祥吾。
綠間真太郎的聲音裡帶著警告，二隊的隊長是青峰大輝，副隊是綠間真太郎，所以這聲呵斥倒也不令人意外。
而灰崎祥吾的表情卻變了，比較閒適的閒談氛圍在被紫原敦初步破壞後，又被他接下來的話語擊得粉碎了：
「你想死麼？」
灰崎祥吾就這麼直截了當地說道，冰冷的氣息在他灰色的眼底凝滯著，他用極緩的語氣繼續說道：
「你以為你是誰啊。紫原敦。」
這話已經不是挑釁了，而是警告。
桌子上寂靜了片刻，七海花散裡恍然未聞，繼續著先前吃午飯的動作。
青峰大輝笑了起來，他的笑聲還是爽朗的，但卻沒有多少溫度，「灰崎你簡直就是一個騎士嘛，看不出來你居然有這麼一面。」
不是騎士。只不過是她的一條狗罷了。
灰崎祥吾在心底裡這樣自嘲道。
「是很騎士啊。」七海花散裡已經吃完了飯，她拿著那邊的餐巾紙擦了嘴後說道，「那我是不是該給我的騎士一些獎勵？」
青峰大輝看了她一眼，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獎勵什麼的，你不是一直在給他嗎？赤司副隊。」
這話所包含的惡意在場所有人都能聽得出來。
不過這裡面，唯獨綠間真太郎不知道青峰大輝指的是什麼。
但是他能聽出來青峰大輝肯定是在說某個不好的事情……究竟是什麼？
七海花散裡起身，把在座的所有人都淡淡地看了一遍，她沒有回青峰大輝的話，而是說道，「祥吾，和我去趟學生會。」
以往她都是叫綠間真太郎一起去的。
「好麻煩，我想去天臺睡午覺。」灰崎祥吾說道。
「那就不用來了。」七海花散裡假笑了一下，起身，「我先走了。」
灰崎祥吾抽了抽嘴角，他本來打算傲嬌一下，或者說得了便宜賣乖的，結果被七海花散裡直接頂了這麼一句。在七海花散裡毫不留戀地起身後，他當做啥都沒發生似得快步跟了上去。
綠間真太郎注視著他們的背影，一言不發。
青峰大輝看到這一幕後，用帶著笑意的聲音說道，「綠間，你很在意赤司吧。」
綠間真太郎沒有說話，而是收回了目光，「她很優秀，是個值得尊敬的人。」
「指的尊敬嗎？」青峰大輝嗤笑了一聲，「你想知道我剛剛所說的真正含義嗎？」
「不想。」綠間真太郎淡淡地說道，起身準備離開。
「我以前也不想知道，直到我發現某件事。」青峰大輝說道，「你真的不想知道嗎？」
「不想知道。」綠間真太郎又說了一遍。
「綠間，你是我們當中和她走得最近的，但其實你一點都不瞭解她。」青峰大輝說道。
綠間真太郎離開的腳步頓了一下，然後他轉過身來，淡淡地說道，「無所謂。」
這次他再也沒有回頭，而是徑直離開。
青峰大輝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然後笑了起來。
「青仔，你和綠仔無法同盟了啊。」紫原敦一邊往嘴裡塞著食物，一邊說道。
「你居然能看出我的想法啊？紫原。」
「這不是很明顯嗎？」吃著食物時紫原敦說話難免有點模糊不清，但是他話語的意思卻清晰、且可怕的很，「今天灰仔已經表明他是站在小赤身邊的，這樣的話我和你加起來還是抵不過他們，如果綠仔能來我們這邊的話就很好了。」
「能吸引他的籌碼不夠。」青峰大輝說道。
「告訴他說加入我們這邊就可以得到小赤了。」紫原敦說道。
「你不介意和其他人分享她？」青峰大輝扯了扯嘴角。
紫原敦茫然地眨了眨眼，說道，「小赤本來就是屬於大家的啊……如果不這樣的話，她就不屬於任何一個人了。」
紫原敦話裡所包含的意思讓青峰大輝興奮不已，那種隨之而來的背德快感幾乎讓他身體都要有了反應，他眸色暗下，嘴角的弧度堪稱倡狂。
「你說得對，紫原。」
第42章 傲骨成沙（四十二）
我唯一怨恨的就是我不能掏出我的洛麗塔的心, 不能把貪婪的嘴唇伸向她稚嫩的zi 宮, 她 yin 秘的心田, 她絢麗的肝臟, 她馬尾藻式的肺, 她相仿的兩瓣可愛的臀。
——納博科夫《洛麗塔》
「這是什麼？虹村修造留下來的？」
「不是他。」
「那麼，是誰？」
「你確定要用這樣的口吻繼續和我說話？」
手被按在辦公桌上, 百葉窗緊閉, 但還有斑駁光影投在他們過分緊貼的身體上。他用了力, 然後低笑道，「我知道, 平時我是你的一條狗。但現在——」他的灰色的眸子裡是陰沉翻滾的情感，「我是你的男人。」
「你真這樣認為？」
「不然呢？」他惡劣地***
「唔……」她遏制不住發出shen yin。
於是有力的撞擊。
「黃瀨涼太。」在巔峰來臨的時候, 她摟著他的脖子，在他耳畔說道, 「……黃瀨涼太。」
這場xing事結束的很快, 在學生會會長辦公室做這種事當然會有些負罪感, 但人的底線，就是這樣一步一步降低的。
灰崎祥吾將衣服整理好後, 七海花散裡才用紙巾將下麵擦乾淨。這一幕稍微有些刺激了，灰崎祥吾直接走過去給了她一個深吻, 同時身體又有了不可描述的反應。
「好了。」七海花散裡推了一下他，「幫我送一下那邊的檔, 然後把垃圾扔了, 現在可沒時間來第二次了。」
「好的。」灰崎祥吾有些不情願, 但還是放開了她。
值得一提的是接收文件的女班長看到灰崎祥吾時被嚇了個半死，還以為他專門過來挑釁了。
下午是體育課。
一班的體育課上，他們的班長和副班長向來都是眾人目光聚集的對象。而今天七海花散裡卻請了假，說腿有一些痛，想要休息一下。
綠間真太郎應付完體育課的專案後走到樹下坐著的赤發少女身邊，說道，「不舒服的話，下午的社團活動需要請假嗎？」
「暫時不需要，我得去部裡看看，畢竟現在部長不在。」七海花散裡說道。
「隊長把隊伍暫時託付給了你嗎？」綠間真太郎問道。
她遲疑了一下，然後說道，「沒有。」
綠間真太郎原本是看著那邊跑來跑去的一班同學的，聽到這話後便將目光移向了她。
「所以，我需要去一下部裡。」七海花散裡說道。
「會是誰？」綠間真太郎說道。
「一軍的其他人。」七海花散裡說道。
「他不信任你。」綠間真太郎這次是以肯定的口吻說道。
「這已經不是信任與否的問題了。」七海花散裡說道。
「的確。」綠間真太郎微微皺眉，「明明赤司你已經是副隊了，但還是做出這種安排……是，發生了什麼嗎？」
「發生了好多事。」七海花散裡說道。
綠間真太郎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不知道。」
七海花散裡明白他的意思。
除卻虹村修造外，綠間真太郎按理說應該學校裡和她私交最密切的人。班長和副班長，學生會職務，她的暗示和他承認她為「king」，以及，那若有似無的情愫。
但是她如今卻說，發生了好多事。
而這些事，他一件都不知道。
「但是，你並非一無所知。」七海花散裡說道。
「你要告訴我什麼嗎？」綠間真太郎慢慢地說道。
「你想知道嗎？」七海花散裡說道，「上一次我問你時，你說不想知道。」
「剛剛青峰也問了我同樣的問題。」綠間真太郎說道。
「你拒絕了他？」七海花散裡問道。
「是。」綠間真太郎回答。
****
「真太郎。」她拉近了距離，他聽到了他的心跳。
「你喜歡我嗎？」她問道。
……
「喜歡。」綠間真太郎很平靜的說道。
「我想也是。」七海花散裡說道。
他因這話而沉默了一會兒。
「喜歡可以，但別愛上我。」七海花散裡說道。
「為什麼？」綠間真太郎問道。
「因為我姓赤司。」七海花散裡說道。
這是她第一次在綠間真太郎面前提起自己顯赫的姓氏，但這簡單的一句，卻讓綠間真太郎有如墜冰窟的感覺。
「青峰說我一點都不懂你。」綠間真太郎說道。
「是麼。」七海花散裡依舊看著操場上的人群，而沒有看他，這樣他感覺稍微有些燥，再加上，她這句話是如此的輕描淡寫，從她柔嫩的唇瓣中迭出。
「赤司征十姬。」他不輕不重地這樣叫了一聲。
七海花散裡終於將目光移向了他，他的態度讓她的表情也略微認真了些，「那麼，你需要這份『懂得』麼？」
綠間真太郎沒有答話。
他的表情向來嚴肅，似乎總是習慣性的皺著眉，七海花散裡伸出手指略過他的眉宇，他閉上了眼，但她卻出聲道：「睜眼，看著我。」
他的睫毛很長。
「你知道我為什麼選擇你嗎？」七海花散裡近距離和他對視，說道。
「你很聰明，綠間。」她繼續說道，而且說得很慢，「所有的事情我都沒有刻意隱瞞過你，所以其實你都是知道的，關於赤司征十姬是個怎樣的人——這種事，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才對。」
創可貼下的吻痕……二軍中的某個人……與灰崎祥吾的過早相識……他們間的奇異關係……和虹村修造的突然交往……細究來不和諧的相處方式……不信任……紫原敦的話……以及——
綠間真太郎緩緩地點頭。
「想抽身而出麼？」她繼續問道。
他沒回答。
「你已經沒機會了，在你稱我為king的時候，你已別無選擇。」七海花散裡的手繞到他的腦後，然後將他的頭壓了下來，而後親吻了他的嘴唇。
綠間真太郎在下一秒就推開了她，他表情有點狼狽，「會被別人看到的。」
發生了這種事，第一反應居然是擔心被別人看到？而不是這個吻本身代表的含義嗎？
「好的，真太郎。」
七海花散裡唇畔笑容加深。
「那麼，下次在別人看不到時接吻，如何？」
綠間真太郎沒有說話，但也沒有拒絕。
於是兩人都安靜下來，一同坐在樹下。微風吹拂著樹梢，吹拂著他們的頭髮。天空藍到了晶瑩剔透的地步，白雲仿佛這塊大水晶裡的絮狀物一般。綠間真太郎張開五指遮住太陽，陽光在指縫間燦爛的閃爍。
然後他自語道：「太耀眼了啊。」
會有灼傷眼眶的感覺……可是，無法克制自己吧。
第43章 傲骨成沙（四十三）
同情弱者是對大自然最大的不敬。
——阿道夫
文學課。
《洛麗塔》的尾聲, 試比較《洛麗塔》和《鼠疫》兩部著作, 更傾向於哪一部。
照例是分組討論, 七海花散裡明顯的心不在焉, 連掩飾都沒有, 綠間真太郎本來應該是更心不在焉的一個，但總得有人對小組進行整合, 所以他便勉強自己多說了幾句。
「問題, 什麼是真正的不幸？」
同學保志說道, 「求而不得，得到的卻是自己不想要的。」
綠間真太郎對此補充了一句, 「總是能看到希望，但最後收穫的只有絕望。」
七海花散裡在那邊笑了下, 「絕望可以用收穫來形容嗎？」
綠間真太郎點頭，「嗯。絕望的確不能用收穫來形容啊。」
「我倒覺得, 用『收穫絕望』聽起來很棒呢。」七海花散裡繼續說道。
全體組員：「……」
班長你絕對是在調戲副班長吧絕對是吧？
綠間真太郎輕咳了一聲, 「總一郎, 你認為呢？」
「到手的東西飛了，這就是絕望吧。」總一郎說道。
「的確。」
「班長你是怎麼認為的啊？」保志問道。
七海花散裡說道, 「真正的不幸，是習慣絕望的處境, 比絕望的處境本身還要糟糕。」
「……聽起來好糟糕啊。」
「令人毛骨悚然的發言。」
「不過，好像有點耳熟？」
「是的。」面對小組成員的視線, 七海花散裡點頭道, 「真太郎在《鼠疫》章節的討論中, 說過相同的話。」
那邊綠間真太郎推了推眼鏡。
「現在真太郎仍然認為那是不幸嗎？」七海花散裡說道。
「不是。我認為那是一種幸運。」綠間真太郎說道。
「我認為也是。」七海花散裡說道，「不過前提是不發生在我自己身上，如果這份絕望是我賜予別人的，那還真是相當不錯的感覺。」
「哇——班長你突然好抖s呀！」總一郎笑著說道。
「虹村學長會吃不消吧哇哈哈哈……」保志也笑著接道。
在眾人的笑聲中，七海花散裡和綠間真太郎的視線短暫的交匯。
七海花散裡微微的笑了笑，綠間真太郎瞬間便移開了目光。
但是他的胸中卻湧起一股無可名狀的感覺，一種令大腦刺痛卻興奮的感覺。
他知道這是他第一次不遵守道德的界限。
但是，他發現自己居然毫無內疚感。
下午的自習課上七海花散裡在桌子上睡著了，這幾天她稍微有些疲憊了，昨晚和黃瀨涼太鬧到很晚，今天中午又和灰崎祥吾在學生會辦公室亂搞了，所以她和同桌說了一聲後，便把帝光校服蓋在頭上，枕著胳膊入睡了。
睡得並不安穩。
綠間真太郎拍了拍她的後背，小聲提議說要不要去學生會或者保健室休息。她揉了揉太陽穴，感覺腦袋疼得厲害。
保健室就算了，這個時候還是去會長辦公室偷懶吧。
於是在下半節自習課，她和綠間真太郎說了一聲，便向學生會會長辦公室走去。推門進來後發現澤城學長正坐在那邊看檔，她出聲問好，「會長，下午好。」
「下午好，赤司。」澤城會長放下手中的檔，「有什麼事嗎？」
「沒事，我腦袋有點疼，所以想找地方睡覺來著。」七海花散裡說道，「既然會長在這裡的話，我就去保健室了。」
「沒事。」澤城會長說道，「你在裡面的休息室休息吧，我把這些檔看完就走了。」
既然會長都這樣說了，七海花散裡也便答應下來。不過她故意當著澤城會長的面將帝光的外套脫下來掛到一旁的衣架上，而後刻意露出了戴著的鏈子。
鏈子上串著的是神穀家族的那枚戒指。
神穀順一將戒指給她，這含義當然非常明顯。剔除可能擁有的曖昧意思，這就是個心照不宣的交易手段。
她注意到了澤城會長的視線，她真的很願意只將澤城當做會長的，但自從從他口中聽到神穀順一的名字後，就註定她和他遲早有分道揚鑣的那天。
其實她期望那一天是在澤城會長畢業後。
但是澤城會長卻什麼都沒有說，這讓她心底裡的判斷有所失衡。
或許，是他太沉得住氣吧。
也可能是她太沉不住氣了嗎？因為澤城會長的一句話便思考了那麼多？
*
……是誰的聲音。
啊，是系統？
怎麼了？系統。
你叫……
好的，黑羽棘。突然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為什麼？
你是指，我在無關人員上耗費了太多精力麼？
怎麼可能？我覺得很順利。
無論是攻略方面還是籃球部部長方面，我都完成得差不多了啊。
你就等著看吧，黑羽棘。我會順利完成任務的。
*
被系統，或者說黑羽棘這樣提醒了後，七海花散裡也有所覺悟。的確，她畢竟不真的是赤司，她只需要完成任務就行了，不用去做一些多餘的事情。
當七海花散裡醒來的時候已經接近黃昏了。
綠間真太郎正在窗前低下頭看著她，床是靠著窗戶的，外面是被黃昏渲染的大片天空。暖色的光芒讓房間顯得曖昧不清。她從睡夢中醒來，看起來被站在床前的她嚇了一跳。
她下意識地叫出他的名字，「真太郎……」
綠間真太郎的影子很長，落在地上。
她眉目柔軟了下來，再次叫了一聲，「真太郎。」
但他依舊沒有表情地俯視著她，這動作一般情況下非常令人感到不安。
他拉近了兩人距離，她輕聲說道，「別這樣。」
但綠間卻不為所動。
七海花散裡第一次注意到，她似乎並沒有掌控一切。
第44章 傲骨成沙（四十四）
i exist, that is all, and i find it nauseating
我只是存在著, 僅此而已, 而且我覺得噁心。
——《存在與虛無》
「我可以吻你麼？赤司。」綠間真太郎說道。
七海花散裡沒有回答, 但是她在思考著，推測著綠間真太郎的心理活動。
綠間真太郎出現在這裡大概是因為放學了吧, 根據外面的陽光推測, 的確到了放學的時間。澤城會長已經走了嗎？他和綠間真太郎碰面了嗎？對了, 綠間真太郎是知道澤城會長和她有點不清不楚的關係的，畢竟那天她和神穀的談話, 二軍全體都聽到了。
可能因為剛醒來的緣故，所以她的大腦轉動得有些慢, 這個問題思考到一半的時候，她就被綠間真太郎重新按在了休息室的床上。
然後他吻了下來。
他平日裡嚴謹清冷, 即使在打籃球時也很少能燃得起來（至少在表面上是這樣）, 很多時候也難免有肢體接觸, 但他始終安然處之，似乎忘掉了她的性別。如今沒想到他居然直接做出了這種事, 沒有表白，甚至連徵兆都沒有, 就這麼直接吻了下來。
他的吻卻是有些涼薄的。
但那畢竟是一個吻。
那一刻七海花散裡甚至覺得，綠間真太郎是被系統控制了才做出這樣的事情的, 否則的話, 她為何判斷不了此刻他行為的含義？
良久唇分, 綠間真太郎把剛剛隨手丟在床上的眼鏡拿起來重新戴上，然後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得說時間不早了，該去籃球部了。
他去外面給她拿來外套，她窸窸窣窣地穿著衣服，他很有禮貌地轉過身看著窗外，很平常地說起自習課後發生的一些事情來。
就好像剛剛的吻只是個幻覺。
但那怎麼可能。
夕陽照在綠間真太郎的身上，勾勒著他修長而挺拔的輪廓。他的影子很長落在地上，像是幽深的湖，又像是一灘暗色的泥沼，恍惚間似有沉沉的鬼爪在其中招搖，但仔細看來卻又是影子而已。
——是錯覺嗎？
七海花散裡閉上眼，聽到了系統的通告聲。
——不是錯覺。
所有糟糕至極的情況其實都是有著某個前奏的，有人願傾覆世界以博取一個微笑，有人願以勝利來維繫一切無可替代的東西，有人說盡人事知天命，卻以一身的驕傲來抗爭奔波而來的命運。
就連黃瀨涼太也以帶著哂笑的認真口吻說道，把囚禁你當做我一生的目標，如何？
可悲的兒女情長，再冠以絕對可怕的理智後所造成的後果——
獰笑。不擇手段。泥沼。
恣肆。罪孽。墮落的眼。
什麼叫做黑化？
他身下幽暗的湖水，他在陽光裡露出一如既往的微笑，但眼底卻是鋪天蓋地的黑暗。
那黑暗唯獨以她纖細的軀體去承受，方可終結那一場以yu wang為名的叛亂。
但是。
不過如此。
「真太郎。」
她叫他的名字。
「赤司。」
他點頭。
「我們走吧，籃球部的大家還在等著我們。」
她對著他，露出習慣性的微笑。
他點頭。
於是兩人並肩同行，赤發的少女和綠發的少年，他從教室直接帶來了她的書包，所以她不用再回教室一趟了。
穿過光陰窸窣的走廊，穿過櫻花紛飛的小道，穿過柳枝飄拂的操場，他們在同行著，一起走向不可名狀的未來。
_(:3」∠)_
夏日。蟬鳴。籃球部。
陽光透過淺淺的雲層，叩響了仲夏時節的大門。那種屬於夏天的味道彌漫在整個人間，窗外的花壇上，一株株一朵朵，有著迎風綻放的可人風姿。風吹得過大了，花瓣落了一地。姹紫嫣紅雖沒盡付與斷井頹垣，但那一地的花香也接近了頹然的姿態。
隨淩亂花香一起，難以平息的，是來自於內心深處的躁動不安。
例行集合的時候，讓不少人意外的是，站在所有人前面的是井上，而不是七海花散裡。
換一句話說，井上，當年的副隊，虹村修造的死忠黨。
「因為隊長請假兩個星期，根據他的託付，暫時由我來接任臨時隊長一職，請大家多多指教。」井上向著全隊的人，說道。
這當然可以有很多種解釋：
比如雖說七海花散裡已經是副隊，但畢竟她只是一年級的學生，讓她來統領全隊似乎有點太過頭。
比如井上有著充分的經驗，所以接任代理隊長職務，也沒有問題。
但七海花散裡的心裡卻明白的很，關於虹村修造為什麼不把臨時隊長職務給她的真相。
或者說，虹村修造現在都想撤銷她的副隊職務，甚至於把她開除籃球部了。
只不過迫于各方壓力，他還不能這樣做。
但是，機會允許的話，那個男人，絕對會這樣做的。
七海花散裡閉了閉眼，心裡已然有了決定。
「果然是井上。」綠間真太郎在她身後說道。
「你猜到了？」她沒有回頭，而是直接問道。
「……我又不傻。」綠間真太郎說道。
她調侃性的揚了唇角，正要說什麼時紫原敦抱著球走過來了，「小赤，待會兒我想和你一組。」
這倒沒什麼關係，七海花散裡點頭，說道，「好，我和井上學長說一聲。」
結果井上不一會兒便宣佈了訓練賽分組，一軍和二軍的對抗性訓練賽，勝者將會在下周的東京都比賽中代表帝光出征。
這肯定是虹村修造的意思。
七海花散裡眸子暗下。
不愧是帝光隊長，不愧是高中籃壇第一人。
一軍臨時隊長，井上，副隊長，七海花散裡。
二軍隊長，青峰大輝，副隊長，綠間真太郎。
「抱歉了赤司，這場比賽我要拿下了。」比賽前，青峰大輝這樣說道。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七海花散裡淡淡地說道，目光和青峰身後的綠間真太郎短暫地相交，而後轉身走向了更衣室。
這會是一場艱難的比賽。
但是她絕對絕對不能輸。
虹村修造，真的是好手段。
所以說，這樣的人……
——絕不能留。
第45章 傲骨成沙（四十五）
在饑餓面前, 一切藝術諸如文學、音樂、電影都只能是虛無的可恥品。最終唯剩下一無所有的荒原, 荒蕪得連xing 愛都無能為力。如果你敢質問我們靈魂的深處, 就吃掉你。 ——《豬圈》
框中的籃球碰撞著發出聲響, 火力全開後的七海花散裡令所有人都側目不已。被突破防守的紫原敦握緊拳頭, 直到青色的血管突出來，他的沉默稍微有些過久了。青峰用胳膊捅了捅他的手臂, 示意他比賽還在繼續。
一軍vs二軍。
原本以為是不用猜想的結局, 但沒想到二軍那幾人的強大程度令人震驚。幾顆球過後, 井上不得不承認，如果沒有七海花散裡, 一軍將會輸。
熟練地搶斷，七海花散裡將球傳給浪川, 而後再打手勢要了球權。
簡直是亂來的打法。
那邊的綠間真太郎皺起了眉。
是的，承擔起一軍全部希望的七海花散裡, 此時就是在亂打。
她想要所有的球權, 她幾乎不和任何人配合, 可以說她僅僅將一軍的其他人當做傳球的工具罷了。
但不得不說，憑藉著本人過分強大的實力, 她將這種荒謬行為逐漸轉化成了一直黏著著的分數。
遠距離投籃在空中描繪出一道堪稱完美的彎弧，在擊中籃板時發出沉悶的響聲, 緊接其後的落網聲卻又無比的動聽。七海花散裡的這顆三分球為上半場的比賽畫下了終點。
46:43，一軍暫時領先三分。
紫原敦拖著有點緩慢的步伐走到長椅那邊打算補充水分, 那邊的青峰大輝鬆懈了精神, 直接席地而坐。而後冰涼的運動飲料瓶蓋貼上了他的後頸, 他被刺激得差點挑起來，回過頭，看到灰崎祥吾正沖他露出惡劣的笑，「呦，這麼激動啊，青峰。」
青峰大輝咒駡了句髒話，而後接過灰崎祥吾遞來的飲料，又嘟囔了句「謝謝」。
「這局很麻煩啊。」灰崎祥吾說道。
「的確很麻煩。」青峰大輝咕嚕咕嚕灌了半瓶水，也不管這種行為對身體好不好，他的喉結上下滾動的樣子很性感，「畢竟對手是她啊。」
「如果她輸了的話會更麻煩。」灰崎祥吾說道。
青峰大輝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是在替她說話嗎？」
「是。」灰崎祥吾也沒隱瞞，而是直接承認了。
「我以為你會更想在賽場上壓過她。」青峰大輝說道，「這裡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所以二軍才能這麼粘著一軍。」
灰崎祥吾沒說話。
被汗濕透的白底藍邊球衣緊貼著青峰大輝的脊背，那種黏膩的感覺令他非常不爽。於此借著這種負面情緒，他說道，「她是給了你多少好處啊，讓你這麼效忠她。」
灰崎祥吾罕見的沒有發火。
青峰大輝來了興趣，「那麼你告訴她，如果她和我做的話，我就把這場勝利給她。」
灰崎祥吾眼神冷了下來，直接爆了句粗口，而後揚起了自己的拳頭。
「別打架啊。」青峰大輝抬了眼皮站了起來，他的身高比灰崎祥吾要高一些，所以儘管沒有近乎居高臨下，但也是充斥著某種壓迫感的，「如果你想讓我和你禁賽的話，也行。」
灰崎祥吾冷冰冰地看了青峰大輝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那邊的不少人自然注意到了這場騷動，七海花散裡走過來問發生了什麼事，灰崎祥吾直接甩開了她的手。她又看向青峰大輝，青峰大輝聳了聳肩，露出了爽朗的笑容，「我也不知道那個傢伙是怎麼回事。」
中場休息僅僅是單純的休息而已，一軍的學長們似乎都接受不了二軍的人居然那麼厲害，井上作為隊長只是潦草地佈置了下戰術，他看了七海花散裡幾眼後欲言又止，終是沒說出什麼來。
這也不能怪一軍。
他們憑藉個人技術已經無敵了太久，至於戰術，他們已經很久都沒有運用過了。況且，一軍的核心一直都是虹村修造，而且他作為智將，向來也是戰術的佈置者。
沒了虹村修造的一軍，就好像沒了靈魂。
反觀二軍那邊，在綠間真太郎的組織下，以青峰大輝為攻堅手，打出一波又一波漂亮的攻勢來。因為國內比賽制度的不同，所以這邊協防犯規的可能性比nba那邊要小不少，所以綠間爽快的讓紫原敦和和彥兩個人去防守七海花散裡。
這樣的針對性放在任何一個高中球員上，估計都得讓他感到崩潰。
但是七海花散裡沒有。
不能力取的，就智取。
不能智取的，就力取。
無非就是這樣。
力抗兩名二軍隊員，一軍這邊也逐漸找回了狀態，所以比分一度拉開到十分。而後二軍申請換人，當水藍色頭髮的纖細少年上場時，七海花散裡聽到了自己心底的歎息聲。
青峰大輝居然把黑子哲也給找了出來。
這下，真的是麻煩了。
比分很快追平，井上叫了暫停。
面對這樣的局面，井上想要發火，但卻又無從說起，他不由自主地看向七海花散裡。七海花散裡正在那邊和桃井五月說著什麼，桃井五月手上還拿著一條白色的毛巾。
「赤司。」井上叫了一聲。
「嗯。隊長。」七海花散裡將目光投向井上。
井上感覺自己的心慢了半拍。
作為虹村修造的好友，他曾偶然聽過七海花散裡是如何用溫柔到接近粘稠的曖昧口吻一遍遍叫虹村修造為「隊長」的，如今這個稱呼被加在自己身上，自然是讓他略微恍惚了一下。
井上沒有說話，七海花散裡也沒有說，只是淡淡看著這個臨時隊長。
「你要說些什麼嗎？」井上說道。
「你是隊長。」七海花散裡說道，「應該由你來佈置戰術。」
井上輕咳了一聲，說道，「如果第三節後面的時間二軍仍然去防守赤司的話，那麼就讓他們顧此失彼，龍太郎，你需要擔負起進攻端的責任來，去正面衝擊籃筐……」
「灰崎祥吾，有些麻煩。」龍太郎說道，「而且他們也沒有顧此失彼，赤司不能完全把那兩人纏住。」
……頗為可笑的言辭，他們是人類，而不是機器人。
這是，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了七海花散裡身上嗎？
井上想要批評龍太郎，但卻悲哀的發現，自己似乎也是這樣想的。
「赤司……」井上再次說道。
「我們缺乏配合。」七海花散裡這次倒是很乾脆俐落地說道，「現在我們可以指望的是他們更換替補上場。不用防守青峰大輝和綠間真太郎，把防守端的壓力解脫出來，側重斷球和進攻。」
「這樣行麼？」
「帝光籃球部，什麼時候需要防守了？」七海花散裡環視了一眼眾人，淡淡說道，「下半場放開手腳打，告訴他們，這些小傢伙們現在想翻身做帝光體育館的主人，他們還不夠格。」
「哦哦哦——」
「萬歲！」
被激勵起來的士氣，交疊在一起的手掌。
作為始作俑者（……）的七海花散裡卻沒有露出和他人一樣的表情來，她很冷靜地看向二軍那邊。綠間真太郎正用沉穩的表情和眾人佈置戰術，氣氛和一軍完全不同。
就好像他們是一軍，而七海花散裡他們是二軍一樣。
從這方面來說，一軍已經輸了啊。
七海花散裡閉了閉眼，已經明白，帝光一軍，已經走到了盡頭。虹村修造這次的行為，真的是一舉多得。他要籃球部變得更強，同時也要剔除七海花散裡這個不確定的因素，或者說，讓她和二軍對立起來。
輸了的七海花散裡還能壓得住青峰紫原那幫人麼？
那麼，等待她的將會是什麼？
尖銳的哨聲長鳴，第三節結束。
比分依舊黏著。
「赤司，第四節要休息一下嗎？」井上問道。
「不需要。」她緊抿著嘴唇，說道。
第四節開始。
眾人體力下降得厲害，七海花散裡隨手抹去臉上的汗水，而後敏銳的捕捉到那邊的黑子哲也。陡然向左橫向滑步，之後爆發速度斷球，同時在拿到球權的瞬間將球傳給了那邊的龍太郎。
這個時候了？居然還有這這樣的速度嗎？
……果真，不愧是赤司。
不少人心裡升出這樣的想法來。
七海花散裡，現在是在拼命的榨幹自己。
一軍在她的帶領下已經火力全開了，黑子哲也一節都沒打下來便因體力不支而體現下了場。二軍的人緊跟著也紛紛墜入了疲憊的深淵，而七海花散裡的體力就好像無底洞一樣，她始終保持著與一開始相仿的速度和爆發力，為一軍繼續戰鬥。
第四節休息五分鐘後繼續上場。
俯身急速跨步將球納入掌控的範圍，天帝之眼精妙的假動作將二軍的綠川直接晃倒在地……或者說是，跪在了地上。她的眸子帶著寒冰，冰上湧動著無聲的閃電，清冷的聲音清晰準確的鑽入他的耳廓，攪動著他的思維：
「你也要和他們一起來違抗我麼？綠川。」
從容地帶球過人，躍起的同時揚腕使力完成一個空心落網的完美投籃。
「你以為，你們在防守的是誰？」
她斜睨過去，將周遭的表情納入眼底。
那邊綠川已經完全失去了鬥志。
一軍最後取得了勝利——在七海花散裡幾乎將所有非主力選手都弄得沒法打球之後。
「真是可惜啊。」青峰大輝看著七海花散裡抱著籃球走向更衣室的背影，說道。
「嗯。真是可惜。」綠間真太郎說道。
青峰大輝意外地看了綠間真太郎一眼，而後說道，「你改變主意了麼？你也看到了，她在賽場上是不可戰勝的。」
綠間真太郎推了推眼鏡，淡淡地說道，「我和你們不同。」
是的，他和他們向來不同。
如果不算那個給她留下吻hen的傢伙，他是最靠近她的那個人。
而那邊，綠間真太郎清清楚楚地看到，在七海花散裡走進更衣室不久，灰崎祥吾也敲門，走了進去。這一幕自然也被不少人看到了，但既然灰崎祥吾那麼大大方方走了進去，而且是敲了門的，大部分人都覺得這應該是要談一些正事的，沒什麼。
心裡有陰霾的，只有幾個知道他們真正關係的人。
悠于 2018-6-3 17:41
第46章 傲骨成沙（四十六）
在別人書寫歷史時拱手旁觀是一種恥辱, 誰獲勝並不重要。
——墨索里尼
頭腦中一片混亂, 七海花散裡緊蹙了眉頭, 刺痛感傳導入中樞神經。她想要伸手撫摸, 但四肢卻被生鐵一般的沉重所壓抑著, 不能動彈。
一隻手撫上了她的額角，幫她輕柔地按摩著太陽穴。
「你啊。」
恍惚間聽到有人這樣歎息。
其實能夠聽到周遭的聲響的, 但因為過度疲勞無法睜開眼睛。胸腔中有著沉沉的心跳聲, 那雙手在幫她按摩了頭部後又開始依次按摩肩膀, 腰側。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睜開眼。
她發現自己正躺在更衣室的長椅上, 頭枕著帝光的外套，有人正在幫她按摩小腿。
她挪動身體, 發現正在給自己服務的是灰崎祥吾。
「要喝水嗎？」灰崎祥吾抬起頭，問道, 他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來, 被他按摩挺舒服的。
她微微放鬆了緊繃的神經, 「是你啊，祥吾。」
「嗯。」他去那邊拿了一瓶礦泉水遞給她, 「別擔心，其他人不知道你脫力暈倒。」
她沒有接水, 「不想喝。」
灰崎祥吾也沒堅持，而是直接將水放到了一邊去。
「我失去意識多久了？」七海花散裡問道。
「二十分鐘左右。」灰崎祥吾說道。
他在那邊看到七海花散裡一反常態地直接回更衣室, 就知道她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了。整個籃球部知道七海花散裡真正水準的人, 大概只有和她從國中一直交往到高中的灰崎祥吾。所以他直接跟了過去, 替她做了掩飾。
「那還好。」七海花散裡想嘗試著起來，發現身體酸痛得厲害。
灰崎祥吾俯下身用毛巾將她額角和脖子上的汗水全部擦掉，然後說道，「你太拼了。」
「必須如此。」七海花散裡說道，「再給我按摩一遍吧。」
灰崎祥吾沒說什麼，而是開始規規矩矩地按摩。之前是沒有意識的狀態，所以倒還沒有特別的感覺。現在過分貼近的身體和他的手指，都會讓正常女性覺得有些心神不穩。
她閉著眼享受著他的服務，直到聽到他說道，「青峰和我說，你和他做，他就放水。」
「唔。」七海花散裡淺淺的應了一聲。
她的失敗是他們精神上的珍饈美味，七海花散裡從一開始就知道。
「你不想說什麼嗎？」灰崎祥吾下手重了些。
「痛。」七海花散裡輕聲抱怨了句，「輕點。」
灰崎祥吾雖然還是一臉的不耐煩，但是動作當真放輕了很多。
更衣室裡安靜了下來，途中井上敲了下門，說部活已經結束了，在看到灰崎祥吾做著經理一般做的事後他有點驚訝，但也就是有點。七海花散裡溫和地說一會兒就走，井上便告別，離開。
門重新關上。
更衣室又和外面隔絕起來。
「只可惜青峰大輝沒有那個機會。」七海花散裡突兀地說了一句，「不過讓我意外的是，你居然會和他求情嗎？」
灰崎祥吾頓了頓，到也沒有意外自己曾經的行為被七海花散裡推測出來這件事。
「所以，你們之前才差點打起來啊。」七海花散裡說到這裡後微微地笑了，「真好。」
灰崎祥吾此時已經按摩到她的小腿附近了，沉默了片刻後，他說道，「虹村那邊，怎麼辦？」
「我會讓他讓出部長位置的。」七海花散裡說道，「這個，你就不必擔心了。」
「嗯。」灰崎祥吾點頭。
「好了。」她略微整理了下頭髮，而後將衣服和鞋子穿好。灰崎倚在更衣室的牆上默不作聲地看著她的動作，她彎了彎唇，對他露出微笑來，「我們走吧。」
在體育館，未來的奇跡時代們，自然是一個都沒有離開。
七海花散裡和灰崎祥吾一起出來的時候，自然迎接了各異的視線。
她從容地走到二軍中間，而後像往常那樣揚了揚唇角，說道，「辛苦大家了，要一起去聚餐嗎？」
窗外的夕陽，紅得像血。
*
和虹村修造的博弈還在繼續著。
因為父親生病的緣故，所以他在部裡的時間越來越少了，在他不在的時候，井上執行了代理隊長的職務。所以籃球部還是被管理的井井有條的，哪怕灰崎祥吾，都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而後在某一天，學生會主席團那裡直接空降了個官方的臨時監管。從程式審批上，這也沒什麼差錯，畢竟虹村修造這已經屬於特殊情況了。
問題就是，這個來自學生會的臨時監管，一點都不懂籃球，而且在各種瞎指揮，胡亂耗費大家的精力。
一個星期下來，所有人都苦不堪言。
這個時候，就需要有人來站出來了啊。
那個人應該是誰呢？
當然是身兼數職的，無比優秀的赤司征十姬啊~~
於是當天下午，當著籃球部的面，七海花散裡和那個官方指派的臨時監管硬碰硬了一次。
她站在監管面前，在以犀利的言辭剖析了他最近的所作所為，鋒銳的氣勢攀上筆直的脊樑，而後，她下達了最後的審判：「我對澤城會長擁有你這樣的下屬感到同情。」
她說這話時，攜帶著高高在上的憐憫。
「籃球部現在沒有部長，但是副部還在這裡。所以，這位學長，請離開我的籃球部。」
「你——」
「非要我說的更明白些麼？」她的語調由激昂急劇下滑，而後以冷酷、簡單、粗暴的口吻說道：「滾出這裡，這裡不歡迎你。」
紅色和金色在眼中清晰的掠過，陽光奢侈得破碎成無數金色的粉末，飄蕩在她的四周。世界似歸於緘默，唯有監管劇烈的呼吸聲，還有他此時過分狼狽的姿態。
「你給我等著！」撂下這句狠話後，監管轉身離開。
他在學生會也算走到了盡頭了。
將他派到籃球部來自然是澤城會長的意思，同時這也是七海花散裡和澤城會長協商的結果。監管是個一無所知的可憐人，但可憐之人也必有可恨之處。如果他本身沒有問題的話，是不會被當槍使的。
於是，七海花散裡連同澤城會長，在籃球部面前演了這場好戲。
至此，七海花散裡籃球部的位置已無人可以撼動，哪怕連虹村修造都不能。
那麼，下一步，就是這樣了——
「隊長。關於你父親的病，我想和你談談。」
點擊發送，短信成功抵達。
螢幕的光芒照不亮她深邃的眼睛。
所有的商榷和情趣都是建立在可控的情況下的，如果超出那個範圍，哪怕帶著再誘人的姿態，她都會將其毫不留情的折斷。所謂談判，也只是在建立在雙方實力相仿卻又好巧不巧地站在對立面的時候，才可以發生的。弱者將如棋子般任人差遣擺佈，再利用完後隨手拋棄，卻又無可奈何。
但是，那怎麼可能是對立面呢？
七海花散裡臉上是柔和的笑意。
喜歡，愛情，這怎麼可能讓兩個人對立起來呢？
那不是對立。
——那是奴役。
她嘴角的笑容兀得擴大，已成扭曲的姿態。
電話鈴響起，虹村修造。
如狂夜之曲的前奏，一聲聲，打破寂靜。
她的狩獵。開始了。
第47章 傲骨成沙（四十七）
我只需要死幾千人就可以作為參戰方參與和談。
——墨索里尼
父親和帝光籃球部。請選擇一個吧。
從赤司征臣那裡得到了相關的援助, 七海花散裡在美國那邊聯繫到了合適的醫院和主治醫生。當然, 條件很簡單, 離開日本, 去美國吧, 親愛的大隊長。
原本是原著裡的劇情，但是就如綠間真太郎所說, 盡人事知天命, 於是, 七海花散裡就徹徹底底盡了人事。
虹村修造並沒有直接答應，但是七海花散裡想她已經知道了這場博弈的最終結局。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 虹村修造又回到了學校。校園生活繼續這樣過著，一切看起來都無比的平和, 戀人，同伴, 打球。
但所有人都知道, 這不過是個假像罷了。
夏去秋來, 冬天也悄然降臨。期末考試分擔了很多人的大部分精力，而籃球部那邊也制定了假期集訓的計畫。
今天有雪。
此時, 天空呈現出一種很奇妙的色澤來，大體有兩種顏色組成。一種是暗灰, 一種是淺灰，相近的顏色, 卻又界限分明。就這樣, 把天空分割成無數淩亂的色塊。
七海花散裡和綠間真太郎都在天臺上, 少年坐在上面的遮陽處看書，而少女則握著欄杆眺望著遠方。
而後樓梯口傳來腳步聲，綠間真太郎放下書看過去，發現來的人是虹村修造。
「虹村隊長。」他起聲叫道。
聽到綠間真太郎的聲音，七海花散裡才轉過身來，她沒有看虹村修造，而是對著綠間真太郎說道，「真太郎，回避一下。」
綠間真太郎點頭，然後看向虹村修造，「那麼，我就先告辭了，虹村隊長。」
虹村修造點頭。
白色的雪花在靜默的飄落，天臺上又恢復了安靜。
雪白的不可思議，在這灰色的世界，看起來就好像虛假的一樣。
七海花散裡先說了話，一開口卻是與這段時間所糾結的事完全不掛鉤的東西：「隊長，有沒有後悔讓我加籃球部？」
聽到這樣的問題，虹村修造將目光移向七海花散裡，沉默片刻，給出了自己的答案：「沒有。」
「我還以為你現在非常討厭我。」七海花散裡勾了勾唇，說道。
「你給我的父親提供了治療的機會，我應該感激不盡。」虹村修造緩緩地說道，「而且，無論主觀因素如何，但客觀來說，你給帝光帶來了一個無可匹敵的二軍。」
「居然這麼理智啊。」七海花散裡說道。
「那我應該如何？和那幫混小子一樣滿腦子都是你麼？」虹村修造說道。
「也沒那麼誇張啊。」七海花散裡搖了搖頭說道，「我的意思是，客觀上雖然這樣，但感情上不能接受。」
「既然客觀如此，那感情上只能接受了吧。」虹村修造以冷漠的口吻這樣說道。
「不愧是隊長你啊。」
「我也想說，不愧是赤司你啊。」
「既然隊長你都這樣說了，那我虛偽的道歉就免了。」七海花散裡說道，「已經做好決定了麼？」
「嗯。」虹村修造說道，「但我還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七海花散裡問道。
「讓灰崎祥吾離開籃球部。」虹村修造說道。
這回，輪七海花散裡皺眉了。
這段時間來通過虹村修造的觀察，他大概把部裡此時的形勢推測得差不多了。青峰紫原已站在了一處，綠間暫時保持中立，灰崎祥吾無條件執行七海花散裡的指令……這樣維持的平衡，標誌著七海花散裡能夠輕易掌控二軍的每一個關節。
然後，虹村修造說道，讓灰崎祥吾離開籃球部。
平衡被打破後會怎樣？
從七海花散裡的籃球部，變成了籃球部的七海花散裡。
還真是正中要害啊。
只不過虹村修造不知道的是，「籃球部的七海花散裡」究竟意味著怎樣慘烈的事實。他是眼光獨到，洞若觀火，但虹村修造是個傳統意義上的「好人」，有些事，他還是想像不到的。
寒冬的冷風颯颯而過，昏色的日光也照不亮陰鬱的地方。七海花散裡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答虹村修造的問題。風好像大了起來，雪片也增加了不少。灌入領口的涼風提醒著有些停滯的意識，她舒展眉宇仰頭看向蒼茫的天空。
眉間的凜然和驕傲通通都消失不見，而是轉化為一種隨遇而安的淡然，如同清淺時光。
為什麼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呢……
七海花散裡知道自己此刻只是她自己，而不是赤司。
「天變得好冷啊。」
她像是對虹村修造說，也像是在自言自語。
可是氣溫再冷，也比不上人心的冷酷吧。
*
「要喝水嗎？」
「嗯……」
黃瀨涼太拿了水從外面進來的時候，七海花散裡還懶懶地躺在床上不想動彈。
「很累麼？」他將水杯遞給她，問道。
「最近事情有點多。」七海花散裡只喝了小小的一口便將水杯重新給了黃瀨涼太。
「那抱歉啦，待會兒我溫柔點。」黃瀨涼太說道。
「……原來還有待會兒嗎？」
「那就不做了。」
「咦？這麼好說話的嗎？」七海花散裡抬眼看過去。
「不然呢？」黃瀨涼太微微地笑了，笑容帶了點危險的感覺。
「你♂懂♀的。」
「我懂。你總是把我想成奇怪的存在。」黃瀨涼太伸手就摸了上去，「既然如此，不做點奇怪的事也太對不起你的想像了。」
嘰裡咕嚕。
「……你真的是沒有一點興致嗎？」黃瀨涼太支起身體，他暗金色的眸子有點晦暗不明，纖長的睫毛打下陰影，讓他的眼神稍微有些不真切。
「啊，因為已經有點厭倦黃瀨君了。」七海花散裡用指尖抹去他額角的薄汗，動作是溫柔的，但是她的話語卻是讓人心寒的。
「……所以說這就是過氣模特慘遭金主拋棄的故事嗎？」黃瀨涼太說道，「那我出去了？」
「還硬著，沒關係麼？」七海花散裡說道。
「我說有關係你會讓我繼續做下去嗎？」黃瀨涼太說道。
「有嘗試的價值。」七海花散裡點了下嘴唇，說道。
「還是算了吧。」黃瀨涼太苦笑著退出她的身體，「於是，這個故事告訴我們要靠實力吃飯，而不能倚靠臉和身體。」
「所以，你打算怎樣靠實力吃飯呢？」七海花散裡問道。
「比如從此發憤圖強努力工作升職加薪出任ceo……」
「然後娶了我嗎？」七海花散裡說道。
「不是，擊垮赤司家，接著伸出援助之手後把你騙到我這邊來囚禁起來做不可描述之事。」黃瀨涼太說道。
「你這故事的走向不對。」七海花散裡被逗笑了。
「哪裡不對了？」黃瀨涼太說道，「現在不是就流行著這個嗎？霸道總裁愛上我之類。」
「如果那時我已經結婚了呢？」七海花散裡說道。
「人qi不是更有意思嗎？」黃瀨涼太說道。
七海花散裡笑了起來。
「用真話成功把你逗笑了，我是不是該有成就感？小赤。」黃瀨涼太的聲音是慵懶的，但卻暗藏著危機。因為靠的很近，所以能看到他的喉結因他所說的話而上下翻滾著，這種感覺……很性gan。
七海花散裡笑了笑，沒有回應，而是將目光移向了窗外。
窗外的雪下得很大，黃瀨涼太身上暖洋洋的，非常舒服。
「好大的雪啊。」
黃瀨涼太說道。
「我有個提議。」七海花散裡說道。
「什麼？」黃瀨涼太問道。
「來籃球部吧。」七海花散裡淡淡地說道。
黃瀨涼太搭在她腰側的手收緊了，「你確定嗎？」
「嗯。」七海花散裡應道。
「我記得，你很珍視籃球部的。」黃瀨涼太說道。
「是。」七海花散裡說道。
「那麼，把我放進你的世界裡……這樣好嗎？」黃瀨涼太拉近了兩人距離，幾乎是緊貼著她的耳朵說道，「我可是會趁虛而入的哦。」
「好啊。」七海花散裡直接翻了個身面對著黃瀨涼太，他們的目光相交，而後她突然笑出了聲，「那就做些什麼吧，涼太，為了讓我繼續對你保持興趣。」
「——如你所願。」
窗外夜色靜謐，雪落無聲。
第48章 傲骨成沙（四十八）
我建議你還是去打仗別去愛了。因為在戰爭裡不是死便是活。但是在愛裡, 你既死不了也活不好。
——阿道夫
壞天氣從夜間持續到了白天, 早上起來的時候七海花散裡難得撒了個嬌, 抱著旁邊的黃瀨涼太不鬆手, 說了句不想起床。
黃瀨涼太倒也很淡定地親吻了下她的額頭, 然後說道，「那就不要起了, 之後我幫你請假。」
這回應太過理智, 以至於毫無意義。
此時他們是在赤司宅裡的, 或者準確一些來說，是在七海花散裡的臥室裡。
金色和紅色為主體顏色的裝修風格, 間有綠色的植物點綴以增添些許生機，讓其看起來不那麼壓抑和厚重。桌面上擺著一盞節能檯燈, 白色的燈罩和灰色的支柱，筆直的線條和柔和的曲線結合在一起, 很有後現代藝術主義風格, 擺在這樣的房間, 稍微有些突兀了。
黃瀨涼太第一次看到那個燈時還發了個呆，直到七海花散裡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出聲作了解釋後，他才停止了那不必要的好奇——這個「不必要」, 是他在聽了她的話後，內心深處深以為然的。
七海花散裡說的是, 「這是我母親當年使用的。」
於是黃瀨涼太立刻閉上了嘴, 安靜如雞。
如果他是個單純的、一心戀慕著七海花散裡的少年, 他一定會順著這條線搭下去。或者換一個角度說，如果這是個戀愛遊戲，他是男主角，七海花散裡是可攻略女主角的話，剛剛他大概出發了這樣的cg，選擇正確的選項後將會啟動本次事件，在櫻花樹下娓娓道來曾經的故事，最後增加女主好感。
只可惜這不是那種all年齡的純純戀愛遊戲。
這是個由情詩與海寫腳本的狂暴18x暗黑遊戲。
他思維發散地想到，如果他選擇了繼續追問後，他所得到的將是一個散發著少女清香的，將過去的回憶娓娓道來的午後，而後少女就會「嘻嘻嘻嘿嘿哈哈哈」地拿出刀片和剪刀把他碎屍，然後說，「你知道的太多了哦~」接著把他的屍體埋在櫻花樹下。
……所以說戀愛遊戲嘛，是離不開櫻花樹的。
「……涼太？」
少女的聲音將他的思維拉回現實，黃瀨涼太眨了下眼，「早上好？」
「你今天好像很容易就走神了啊。」七海花散裡一邊這樣說道，一邊對著鏡子將自己的頭髮整理好。
可能因為昨晚過於滋潤（……）的緣故，所以今天的她看起來氣色格外好。首先用一個很神奇的比喻來形容她的眼睛，恰似山丹丹花開紅豔豔的那種濃豔色澤。接著頂著赤司迷們的毆打說下一句話，那綺麗的紅色能奪去人所有的想像，輕易入侵到少年的夢中。夢裡有枝條延伸著，每一片葉子都如信箋，落滿了思念，也寫盡了迷戀。
黃瀨涼太看向鏡子裡的七海花散裡，不知為何他感覺耳邊似乎響起了呼嘯的風聲。那大概是葉片墜落的聲音，如塵埃般失重……愛情，向來是能讓人卑微到塵埃裡的。
於是黃瀨涼太再一次告訴自己，這個少女有多麼危險。
所以面對少女的問題，他只是淡淡地應了一個字，「嗯。」
七海花散裡緊跟著說了一句，「在想什麼？」
「……掌控欲這麼強的嗎？」黃瀨涼太說道。
「是啊。」
她居然就這樣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黃瀨涼太手指微屈抵在自己的太陽穴上，用指腹摩擦了片刻，嗓音有些低沉，「想起了檯燈的事。」
「那你當時為何不問？」她問道。
鏡子中黃瀨涼太走到了她身後，另一隻手握緊了按上了鏡框的邊緣，然後他微微低下了頭，稍眯眼湊近了她。她看著鏡子，因為角度問題，所以看不清他此刻的眼。
「怕知道太多後被你碎屍萬段，然後埋在櫻花樹下。」
他嘴角彎了個弧度，不真不假地這樣說道。
「開玩笑。我對碎屍萬段可沒興趣。」七海花散裡說道，「而且櫻花樹下不是適合表白嗎？」
黃瀨涼太保持著這頗為曖昧的姿勢，周遭的空氣因為他近乎桎梏的姿勢而彌漫著他獨特的氣息，他上挑的眼尾似乎宣告著他此刻的心情。而後他另一隻手攬上她的腰，微微施力，低沉的聲線縈滿了她的耳朵：「這麼善良嗎？」
「因為殺人只需要一下，那麼麻煩幹什麼？」七海花散裡顯然被此刻荷爾蒙肆意流竄的黃瀨涼太吸引了，她轉過身來直接面對著他，「……而且，我更感興趣的，是折磨人的靈魂啊。」
黃瀨涼太低著頭看了她好一會兒，然後後退了一步。
「我以為你要吻我。」七海花散裡說道。
「我也以為我要吻你。」黃瀨涼太說道。
曖昧的氣氛消散了。
……稍微有些可惜的說。
「看來我們想一塊兒去了。」七海花散裡調侃了一句，「走吧，下去吃飯。」
黃瀨涼太來七海花散裡這邊過夜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本宅裡大部分僕人也知道他們的關係……咋說，這設定乍聽不妥，但接受了後發現還挺帶感的……黃瀨涼太假裝悲哀地想到，自己已經墮落至此了啊。
然後今天，兩人一前一後下樓。餐廳裡非常醒目地坐著個人，讓黃瀨涼太差點一腳踩空的人。
「早上好，父親。」那邊七海花散裡從容地問候道。
「早上好，征十姬，還有涼太。」赤司征臣放下報紙，溫和地說道。
「……早上好，赤司先生。」黃瀨涼太說完這話後就感覺自己昇華了_(:3」∠)_。
雖然來這邊過夜這麼多次，但碰到七海花散裡的父親，這還是第一次。
於是三個人的早餐就這樣開始了。
期間赤司征臣的電話響了三次，但是他看都不看的都掛掉了。他沒有在吃飯時接電話的習慣，從容不迫向來是他處事的信條。
「和學校請假吧，上午和我去一趟神穀家。」赤司征臣說道。
神穀家。黃瀨涼太當然知道那是個怎樣的家族了。
而且神谷家的少爺，是她的未婚夫吧。
「好的。父親。」七海花散裡點頭，「是神谷先生不行了麼？」
「嗯。那邊雖然沒有明確表態，但神穀裕太是個怎樣的人，你也大體知道吧。」赤司征臣說道。
「……啊，關於這一點，順一已經提前和我說過了。」七海花散裡說道，「他說家族那些老頭子有意讓他解除婚約，而且他也同意了。」
「順一是個好孩子。」赤司征臣看起來並沒有把這個資訊放在心上，而是不置可否地這麼說了句，「既然神穀家那樣也不過如此了，我打算放棄婚約。你怎麼看？」
七海花散裡沒有回答，而是將脖子上戴著鏈子拿了出來，然後把上面串著的戒指放到了桌面上。
赤司征臣眯了下眼。
「如何？」七海花散裡說這話時無疑是帶著炫耀的口吻的。
「很好。」赤司征臣點頭。
當然很好，因為七海花散裡剛剛拿出來的，是神穀家的家主戒指。
「我需要您的説明。」七海花散裡率先低了頭，說道，「我需要赤司家站在順一身邊。」
「那麼赤司家會得到什麼？」
「一個更成熟的繼承人和完美的女婿，以及我們的第一個孩子會姓赤司。」
赤司征臣注視了她一會兒，突然問道，「你和順一那個孩子，是相互喜歡著嗎？」
「沒有。」七海花散裡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那麼，你現在有喜歡的人嗎？」赤司征臣再次問道。
七海花散裡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她沉默了片刻，問道，「父親，您這句話的意思是什麼？」
「如果你選擇繼續維持這個婚約，未來你將會嫁給神穀順一，你們可能一輩子都沒有愛情，也不會風雨同舟，你們在家裡，餐桌，床上，談論的都是公司，債券，股票。」
「是的。那麼這有什麼問題嗎？」七海花散裡問道。
「因為你現在還可以選擇。」赤司征臣說道。
「……選擇，什麼？」七海花散裡一時間沒有體會到赤司征臣的意思。
「重新選擇你的人生。」赤司征臣說道，「我記得你挺喜歡那個叫灰崎的孩子的吧，還是說你的籃球部部長？如果你這樣選擇了我不會阻攔你，我會從兄長那邊過繼一個孩子過來的。」
的確很誘人。
黃瀨涼太這樣想到，然後不露聲色地將目光移向了七海花散裡。
「父親的孩子只有我一個，也只能有我一個。」七海花散裡沒有猶豫便說道，「如果之後在婚姻裡體會不到感情，掌握著巨額財富的我會在婚外尋找一些東西的。」
「金錢和權力是買不到愛情的，征十姬。」赤司征臣說道。
「愛情也換不來金錢。」七海花散裡淡淡地說道。
這次屋子裡沉默了很久。
黃瀨涼太在一旁繼續安靜如雞。
「你說的很對。」赤司征臣慢慢地點頭。
「那麼，我想我可以正常去上學了？」七海花散裡問道。
「嗯。」赤司征臣應道。
_(:3」∠)_
從赤司宅裡出來後黃瀨涼太也沒沉默，七海花散裡和父親的相處方式，他以前也見過了。今天雖然聽到了很多不該聽的，但是他們也被回避，說明還沒有到可能被分屍的情況。
……等等，他為什麼開始認真考慮被分屍的可能性了？
囧之。
「沒有什麼想問的嗎？」七海花散裡突然說道。
「……啊。」
「我知道你很想問，不用壓抑自己了。」她說道。
「好吧，那我就先問一個問題，赤司先生給了你選擇的空間吧，你就一點都沒有動搖嗎？」黃瀨涼太說道。
「你覺得他是真的那麼想的嗎？」七海花散裡淡淡地看了過去，「我還以為你會更聰明些呢，涼太。」
「你是說，那是個考驗？赤司先生其實是在……」黃瀨涼太沒有說完，他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用詞。
「是的。」七海花散裡說道，「不過他有句話說得對，金錢買不到愛情。」
「嗯。」黃瀨涼太點頭。
「但是金錢、權力、美色，這些東西卻可以喚起yu望啊。」七海花散裡看著車窗外的風景，淡淡地說道。
她所需要的，僅僅如此罷了。
第49章 傲骨成沙（四十九）
我來完成耶穌基督未盡的事業。
——阿道夫
籃球部這次的集訓是一軍和二軍一起進行的, 虹村修造並沒有參加集訓的時間, 家裡的事已經讓他幾乎心力交瘁。另一方面, 經過學生會監管那檔子事, 井上也無力維持他在籃球部中的地位了, 所以這段時間，籃球部基本是七海花散裡說了算的。
這次冬假的集訓, 自然是七海花散裡帶隊。
具體來說, 她和神穀順一那邊提前聯繫了, 預定了他名下的一家溫泉旅館，並且借著職權之便, 直接將一軍和二軍分開，並指令井上暫時帶隊一軍, 她和二軍一起訓練。
這樣才好去做非法勾當嘛。
她將電話掛掉，閱讀了最新的股票資訊。當她翻到第五頁的時候神穀順一的短信來了, 只有短短的兩個字：「搞定」。
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方便。
不過在此之前, 七海花散裡欽點了黑子哲也一起參與假期集訓。二軍的人了然於心, 但其他的人不免有些意外，或者說感到稍微的不平衡, 嫉妒於黑子哲也被選中的事實。
七海花散裡對此也沒解釋什麼，她只是在下次部活時當著所有人的面淡淡說了句「這是我的決定」, 便成功堵住了大部分人的嘴。
畢竟，她的威嚴, 是不容侵犯的。
不久後便是期末考試了, 期末考試的複習期間七海花散裡簡直忙到崩潰。從學生會到籃球部, 再到考試和考前複習，她的時間被占得滿滿的，甚至一度出現了黑眼圈。
和中國的寒暑假不同，日本學校一學年有三個學期，所以一年也有三個長假，分別是春假、暑假和冬假。高一學年的暑假一半時間被籃球部佔據了，另一半時間則被股票這類東西所拎走了。
前者是在和虹村修造相處，因為當時參與集訓的只有一軍。
後者是在和神穀順一度過，這也導致了兩人的配合越來越默契，同時那段時間的相處將他們最後一點曖昧氣息都磨沒了……神穀順一甚至懷疑，在新婚之夜時，七海花散裡會認認真真地和他說：「不好意思，神谷先生，我需要一個孩子，所以請您配合一下我，我會出讓您滿意的籌碼的。」
然後他硬著頭皮履行了責任後，七海花散裡估計會伸出手來，說，「合作愉快，順一，我們來握個手表示友好吧。下次有類似的交易我還會找你的。」
這樣的想像讓神穀順一差點瘋掉，但是轉個念頭，想像了七海花散裡溫順地趴在他肩膀上叫他「阿娜答」的樣子，神穀順一覺得自己的晚上會做噩夢的。
想到這裡後他歎了口氣，將坐在自己身上的名叫五十嵐花咲的模特推到了一邊去。
「怎麼突然沒興致了？順一。」妖嬈美麗的模特對於這種冷落自然是不依不饒的。
「想起了我未婚妻。」神穀順一說道。
「啊。」這個答案令花咲沒有想到，她楞了一下，說道，「原來神谷先生您這麼愛自己的未婚妻啊。」
因為有未婚妻，所以和她在一起時提不起興致嗎？
「不是……」神穀順一憂鬱地說道，「是想起她我就硬不起來。」
五十嵐花咲：「……」
這話她沒法接。
尷尬了幾秒後，她開口問道：「是因為她非常醜陋嗎？」
「不是。她很漂亮。」神穀順一說道，「怎麼形容……她就好像是女王，從她那裡拿走東西必須得付出代價。比如，如果你想從她那裡得到愛情，可能你需要付出自己的尊嚴。」
「尊嚴啊……」五十嵐花咲重複了一遍神穀順一的話，而後說道，「這方面的話，您也一樣啊。」
「嗯？」
「想要對您乞求愛情的話，也需要像我這樣得付出尊嚴吧。」她說道。
「哈哈哈，可是你向我尋求的是金錢吧。花咲。」神穀順一笑了起來。
「也可以有愛情啊。」五十嵐花咲點了下嘴唇，說道，「如果您愛上了我的話，金錢也會源源不斷的來呀。」
「倒是很有道理。」神穀順一被他的情人逗笑了。
「所以說，您和您的未婚妻一樣啊。」
「嗯。她需要的是臣子和忠犬，但是我卻做不到。」神穀順一說道。
「誒？那這樣的話她怎麼和其他人來往啊？就沒有過戀愛或者是其他的經歷嗎？」五十嵐花咲吃驚地問道。
「她現在過著很普通的學生生活。」神穀順一說道。
「那她周圍的人呢？那不是挺好的嗎？為什麼順一你……」
「因為那些人會終會付出代價。」神穀順一閉了閉眼，嘴角斜挑，「……我才沒那麼傻。」
傻嗎？
那些人各個都是不服輸的主，雖然見面甚少，但神穀順一通過澤城那條線也知道了一些事，澤城對那幫人的評價可是高得可怕的。神穀順一不想自降身份，但也不會自持清高。
七海花散裡在學校的所作所為，他其實是沒興趣的。
現階段，比起其他關係，他更希望和七海花散裡繼續保持這種「好哥們兒」的關係。雖然有一天也可能會發展成「我把你當哥們兒你居然想上我」這樣尷尬的局面，但至少現在對於他來說是最理想的一種狀態。
當然，如果她想做啥的話，比如繼續和虹村修造來往的話，他也不介意打個助攻。
什麼？你說綠帽子？
綠帽子帶得多了，才不至於被從天而降的什麼東西打到頭啊。
……差點信了你的邪hhhh
*
學生會會議室。下午三點。
「此前關於天皇誕生日的活動策劃，老師很不滿意。」
「那份策劃是主持的？」
「赤司。」
「那為什麼不提前和她說讓她修改？」
「赤司小姐可是個大忙人啊，不論是籃球部那邊還是她自己的事……呵呵呵，她想必早已不把我們這個小小的學生會放在眼裡了吧。」
「請注意你的言辭，櫻井學長。」戴著黑框眼睛的少年雙手交叉于桌上，身體略向前傾，姿態有著些許侵略性，他說話時帶著一種冷漠的嚴肅，鏡片下的墨綠瞳仁閃爍著不近人情的光，「重申一遍，赤司只負責了初稿，後續的策劃是由項目部那邊完成的，以及，我記得孝宏學長在此之前就說過了，這已經沒有我們宣傳委的事情了。」
「……一派胡言，我根本就沒說過這種話。」
「那孝宏學長的意思，是我為了袒護赤司而對各位學長說欺騙之語嗎？」綠間真太郎外面是穿著帝光白色的外套的，淺藍的襯衫和黑色的領帶，一絲不苟。
「本、本來就是……」
「那麼，我想問一句在座的各位學長。」只是高一年級的綠間真太郎面對眾人毫不怯場，而是冷靜的繼續說道，「如果一年級學生在學生會的年會上企圖欺騙所有主席團成員，那麼，等待他的應該是怎樣的懲罰？」
「逐出學生會，遭到整個學生會的封殺。」一個主席團成員說道。
「好的。我明白了。」綠間真太郎點頭，而後繼續看向孝巨集，「所以孝巨集學長，你現確定要向我發起這項指控嗎？如果你的這項指控成立，我將會被執行上述懲罰。」
會議室裡一時間靜了下來，沒有人能料到一貫平和的綠間真太郎居然有這樣富有侵略性的時候。
將他徹底逐出學生會？
孝宏能擔當的起來自一年級的壓力嗎？而且，他能承受起七海花散裡的怒火嗎？
他不敢。他當然不敢。
「或者是我手下那些人弄錯了些東西。」孝宏的語氣軟了下來。
主席團那邊頓時響起一片竊竊私語的聲音。
綠間真太郎是七海花散裡的人，這些大家當然知道。七海花散裡現在是學生會最煊赫的人物，如果說過去她被眾人所看重是因為她的家世和澤城學長的另眼相待的話，那麼現在這兩個因素所帶來的影響已經降到了最低，她現在為眾人所尊敬……或者說畏懼，完完全全來自於她本人的所作所為和已經取得的那些成就。
今天七海花散裡並沒有來參加會議，因為家裡有事所以就提前請假了。學生會以櫻井為首的一幫反對勢力想趁機做些什麼，卻被綠間真太郎直截了當地擋了下來，並且扳回一局。
至此，學生會中已不敢有人再看低這個來自一年級的清冷少年了。
散會後，這位在例會上吊的一比（……）的一年級新生拿出手機，看了最近的資訊後，臉部的輪廓柔和下來。
from 赤司
你那邊結束了嗎？我這邊剛完事。
我在魔法少女情詩主題遊樂場門口等你。
記得拿我的生日禮物啊。
今天是12月20日，正是她的生日。
因為一同在學生會工作，所以七海花散裡的資料綠間真太郎是看過的，自然也知道她生日的具體時間。但是隨著日期的迫近，她似乎並沒有好好過生日的徵兆，所以昨天晚上，綠間真太郎就做了個很符合他星座迷的事。
在午夜十二點給她發了生日快樂，並附加一大段關於她明年運勢的分析……
結果瞬間得到了她的回復，她直接問道，「明天下午放學後翹掉部活吧，陪我去遊樂園玩一下，好不好？」
……非常一反常態啊。
但這樣的邀請不答應就是傻子=__=。
不過，發現自己懷揣著小心思後，綠間真太郎大大方方地把小心思擺上了檯面，他問道：「還有誰？」
七海花散裡給他回了個笑眯眯的表情。
好吧，就知道從她這裡問不出什麼結果的。
第50章 傲骨成沙(五十)
每當我追溯自己的青春年華時, 那些日子就像是暴風雪之晨的白色雪花一樣, 被疾風吹得離我而去。——《洛麗塔》
當綠間真太郎走到遊樂場門口時, 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路燈下的赤發少女。
一般而言處於等候狀態的人大部分會用手機來消磨時間, 但是她沒有, 她也沒有看夜空，沒有看遊樂場, 她只是保持著平視的姿態, 嘴角微微上揚, 似乎正是在微笑著。
繁密的蕾絲如輕薄的暗夜般親吻著她的臉龐，夜空的破綻中有點點蒼白的星辰散落穹定。她將脖頸勾成優美的弧度, 似同時演繹著白天鵝的死亡和黑天鵝的重生。
這是綠間真太郎第一次看到七海花散裡穿裙子的樣子。
就仿佛穿過時光的縫隙一般，空氣的流速減緩, 光亮逐漸變暗又轉亮，周遭沒有了任何聲音, 所有也都褪去了顏色, 只有她獨有的赤色。
……點亮了, 他視野中的世界。
但那抹紅色又是如此的危險。
所以綠間真太郎遲疑著，停下了腳步。
他停下了腳步, 但她卻沒有。
事實上，七海花散裡在看到他後便直接用輕巧的步伐向他走來, 「怎麼，不敢認我了麼？」
「因為太漂亮了。」綠間真太郎說道, 然後將包裹起來的小盒子遞給她, 「生日禮物。」
「這麼油嘴滑舌, 可不像你。」七海花散裡笑著說了一句，結果禮物後放到了包裡，顯然並沒有直接拆開來的想法。
「沒有吧……」綠間真太郎說到這裡後遲疑了下，「抱歉。」
「沒事。既然你不走向我的話，那麼就由我走向你好了。真太郎。」七海花散裡一邊這樣說著一邊拉起了他的手，「畢竟，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綠間真太郎這次沒有回避。
沒有下雪，但因為前幾天的緣故所以還能見到東京的雪景。
他掌心的溫度帶著點虛幻的感覺。
她抬起頭看向夜空，群星璀璨，星雲流轉。
他握緊了她的手，力度讓她感覺到了些許疼痛。
「恩。」她聽到綠間真太郎這樣說道，「畢竟我們可是最好的朋友，所以，赤司，如果我做錯了什麼，你也會原諒我的，對吧。」
她笑彎了眼，語氣柔和，「對啊。」
冷風呼嘯而過，她飛揚的頭髮，他的衣角，以及，他們投在地上的倒影。
_(:3」∠)_
七海花散裡已經很久沒有去遊樂場了，上一次去遊樂場還是和赤司詩織一起的。在詩織去世之後赤司征臣對她的教育已經不能簡單地用嚴厲來形容了，籃球是詩織留給她的，所以她在這條路上一直堅持了下去。
——那是屬於赤司征十郎的過去。
而現在。
各色的燈光填充了冬夜的冷漠空虛，光與影交織成夢幻的詩篇，耳畔一直有各種嬉鬧的音樂聲。雖然身處遊樂園，但他們並沒有真的去玩什麼項目，僅僅是散步而已，以旁觀者的身份看著其他人遺留了一路的歡笑。
路過一家花店，老闆熱情地招呼道：「這位小哥，來給自己女朋友買一束花吧！都是現成的真花哦！」
冬天的真花啊，聽起來不錯的樣子。
綠間真太郎很沉穩地說道，「沒有，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哎呦，你們手都拉起來了，還是普通朋友啊？」老闆說道。
從花店離開後綠間真太郎突然說了句，「朋友之間不能把手嗎？」
「可以啊。」得到的自然是肯定的回答。
「嗯。」綠間真太郎點頭，「那做一些其他事也是可以了。」
……嘖，有點黑啊。
之後去坐了雲霄飛車，差點沒吐。又走了一陣後，綠間真太郎問道：「還有想玩的嗎？」
「都是小孩子。不好意思上去玩兒。」她說道。
這倒是很平常的答案了。
「那就去摩天輪吧。」他說道。
她點頭。
「今天學生會的事辛苦你了。」在排隊買票的時候，她說道。
「和彥學長……」
「嗯，他給我發短信特意道歉了。」七海花散裡笑著說了句，「你好像把他嚇了一跳啊。真太郎。」
「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綠間真太郎說道。
「其實我沒料到他們居然這麼沉不住氣。」七海花散裡說道。
「我也沒有料到。」綠間真太郎說道。
「嗯。」
「他們會這麼蠢。」他繼續說道。
七海花散裡笑出了聲。
「如果真的想做什麼，也應該放在年會上，在年會前的例會上直接拋出這麼一個有價值的砝碼……但卻用毫無技術含量的手段，簡直……」綠間真太郎沒有說完，但目光裡已經流露出深深的鄙夷了。
「真的等到年會，他們就沒有機會了。」七海花散裡勾了勾唇，「澤城會長會當眾宣佈我為下屆學生會會長。」
綠間真太郎也沒有意外這一般人聽來非常勁爆的情報，而是點頭，儒雅地說了句粗暴的臺詞：「所以，這是狗急跳牆嗎？」
「哇啊，太刻薄了真太郎。」七海花散裡說笑著說道。
兩人一起坐進了摩天輪裡，摩天輪逐漸升高，四周也安靜了下來。
外面的燈光，摩天輪裡狹小的空間。
氣氛在逐漸的改變。
七海花散裡起身握住欄杆看向外面的世界，而後綠間真太郎走到了她身後。片刻，他的雙手覆上她的手，讓修長的雙臂環上她的身體。
她的心跳慢了半拍。
他的手是溫熱的，那熱度一點點滲入她的手背中，繼而讓她全身都熱了起來。
……綠間真太郎。
她在心裡默念了他的名字，然後就聽到他說道，「轉過頭來。」
「為什麼？」她問。
「因為我想和你接吻。」他說道。
他說這話時聲音還是很平靜，帶著點平日的清冷。
七海花散裡卻不可遏制的……被他給撩到了。
於是兩人開始接吻。
這個吻不像他們之間的第一個吻一樣純潔……雖說第一個吻也不怎麼純潔。唇齒間沒有溫存只有熾圌熱燃燒的東西，那y望的火苗在頃刻間掠過瞳仁，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所以，朋友之間，做這種事，也是被允許的吧。」
她沒有說話，只是用力抓緊了他的衣服。
他輕柔的、緩慢卻又兇狠的，帶著強制意味的，繼續吻了下去。
在視線裡的，是他禁欲系的面龐和依舊冷靜的眼神。
但他的眸底卻是深深的黑暗。
叮鈴鈴……
手機鈴圌聲響起。
剛剛手機被隨手擱在座位上了。
而現在可以清晰地看到——
來電人，灰崎祥吾。
她清楚地看到，綠間真太郎那經過壓抑的情感，在瞬間爆發出來。
悠于 2018-6-3 17:42
第51章 傲骨成沙（五十一）
L'enfer, c'est les autres
他人即地獄。
——薩特
叮鈴鈴叮鈴鈴。
手機鈴聲在響著。是默認設置的那種聲音, 一點個人特色都沒有。
叮鈴鈴叮鈴鈴。
摩天輪內部的空間在他高大的體型下顯得有些逼仄, 從皮膚上滲入的, 是他體溫和熱度。
叮鈴鈴叮鈴鈴。
狹小空間裡溫度上升, 那紊亂卻沉重的呼吸和心跳的節奏相仿，肆意跳動著人的神濶經。外面的暗夜和他深沉的眼一起, 侵佔了她的全部視野。
叮鈴鈴叮鈴鈴。
此時的鈴聲已經讓她感覺吵鬧了, 這種不適感帶來的是一種脫離掌控的暴躁, 她忍不住推開他伸出手想要掛掉電話，但他卻握住了她的手腕, 阻止了她的動作。
「接吧。」綠間真太郎凝視著她，溫和地說道。
她在他的注視下, 慢慢接起了電話。
「你幹什麼去了啊，怎麼這麼慢。」灰崎祥吾的聲音通濶過手機的音響設備傳遞出來。他的聲音還像往常一樣, 帶著點不耐煩, 但也有著少年特有的輕快。
「……沒什麼。」她說道。
那邊因為她的冷淡而沉默了幾秒, 然後灰崎祥吾的語氣不那麼輕快了，「現在是在忙嗎？」
「是。」她依舊冷淡的回答, 想要快速結束這個電濶話。
此時她還被綠間真太郎環在手臂裡，他從身後抱著她, 而她在和另個男人通著電話。這樣的感覺令她感到非常不適，這修羅場階段來得太快了, 以至於她還沒有做好準備。
「那我就只說一句話好了。」灰崎祥吾說道, 「那個……副隊, 生日快樂。」
「……啊。」她其實有些意外他居然知道她的生日，「你知道啊。」
「嗯。當年那個雨夜，你找我的那天，就是你的生日吧。所以我一直都記著的。」灰崎祥吾的聲音有點苦澀，「那四十八個小時我得到了你，擁有了你，佔有了你，而後又永遠失去了你……對吧？」
如果是其他時候，灰崎祥吾說這樣的話她會有所觸動，說不定會對他更好一些，或者做出什麼承諾來。
但現在，身邊卻有一個綠間真太郎。
他所說的所有話，都被綠間真太郎真真切切地聽到了。
七海花散裡能夠感覺到綠間真太郎的手臂漸漸收緊了，那是一種讓她幾乎不能呼吸的力度。
……這特麼的修羅場模式。
「我今晚想見一下你？可以嗎？」灰崎祥吾輕聲說道。
這是多少年來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做這樣的感情流露，這可能是他做了很多的思想工作而鼓起勇氣這樣說的。
但是，傾聽者……七海花散裡卻無法回答他的問題。
綠間真太郎的手已經順著她的腰部滑了上去，七海花散裡的呼吸瞬間亂了。而後綠間真太郎將她的手按在了玻璃上，再次吻了上去。
這次的動作過分粗濶暴了些，所以手機從手指中滑落，直接掉到了地上。她想要掙扎，或者動用天帝之眼之類，但是她知道綠間真太郎不是灰崎祥吾，如果真的那樣做的話，綠間這條線算是徹底的斷掉了。
所以她閉上眼接受了這個吻，以及緊隨其後的狂濶暴圌動作。
*
另一邊灰崎祥吾沒有聽到答覆，片刻後，他聽到了重物落地的聲音。
有這麼不想回答他的問題嗎……
大概是她直接丟了手機吧。
灰崎祥吾有些不甘，也有些羞怒，但更多的是無奈和失落。
果然不行啊……他想到……自己只需要好好地做一個忠犬就可以了吧……
他一邊這樣想著，一邊準備把電話掛掉。
通話還在繼續著，耳鬢廝圌磨的聲音模模糊糊的傳了過來。
灰崎祥吾頓了一下。
還有熟悉的，低低的s吟聲。
這是什麼啊。
這又算什麼啊。
他閉上眼，他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也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他能夠感受到冰冷而粘圌稠的黑暗在他的胸腔中翻滾著，侵蝕著他的思維，奪取他的理智。
他沒有阻止它。
所以，當灰崎祥吾再次睜開眼睛時，他冷灰色的眸子裡已滿是兇狠的愛意和纏圌綿的y望。
啊。他最喜歡聽她的這種聲音了啊。
他嘴角微微揚起，漫不經心地這樣想到。
中間還有著男人的d喘聲，他點開免提，然後拿了根煙點著，眯眼傾聽著他心愛女子的美好聲音。
燥熱。
嘰裡咕嚕不可描述嘰裡咕嚕嘰裡咕嚕嘰裡咕嚕嘰裡咕嚕嘰裡咕嚕嘰裡咕嚕嘰裡咕嚕嘰裡咕嚕嘰裡咕嚕嘰裡咕嚕嘰裡咕嚕。
手機裡的聲音還在繼續著。
他心底的聲音也在咆哮著。
於是他用空餘的手拉開了自己的拉鍊，而後握了上去。
她的聲音真的很好聽啊。
灰崎祥吾在到達……………時，再一次這樣想到。
*
那情緒來的快也去得快，很快綠間真太郎便放開了她，說了句「失禮了」，接著開始整理自己淩圌亂的衣衫。
七海花散裡懷疑系統從中作梗了，但轉念一想那個傳說中的r文設定，感覺又沒什麼了。已經正常地過了近一年的普通青春戀愛劇，那r文設定也應該初顯威力了才對。
……雖然沒有人覺得這一年的經歷是普通的青春戀愛劇。
剛剛僅僅是親濶吻而已，並沒有發生其他事情，不過親濶吻的位置就咳咳咳。她的身體似乎比以前敏濶感了很多，被那樣對待簡直是完全把持不住的感覺。
所以系統，解釋一下唄？
r文女主有這樣平胸的麼？
……能做到麼？
……噗，還是算了。
再之後他們就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得繼續相處了下去，在一起吃了個冰淇淋後告別，各回各家。
經過路燈下的長椅，前面有一群小孩兒在踢球，他們笑著，鬧著，似乎永遠的無憂無慮。但是當她是小孩時卻不感覺是沒有煩惱的，而很多比她年紀大的人會覺得她不應該有煩惱。歸根到底，這樣的想法只是太過淺薄而已。但淺薄又不是錯。
沒什麼是錯誤的。
不可饒恕的是人，而不是事。
七海花散裡不由地笑了笑，然後走過了小孩、路燈和長椅。
回到家後自然是空寂的房間，將自己泡在浴缸裡後，她翻起了手濶機，打算和灰崎祥吾解釋一下。
但是，通話記錄裡，卻明明白白寫著：
灰崎祥吾呼入 19分11秒
&
這段時間以來發生了很多事，任何一件事足以戳濶穿這平和的假像，將日常生活完全傾覆，至少也有波譎雲詭、蒼黃翻覆之感，但眼下最可怕的是，所謂的日常，還在安穩地繼續著。
早上起床，將睡衣脫濶下，洗漱，並沒有化妝，然後帶了昨晚就準備好的運濶動服上車。今天的天氣不錯，看起來會是個晴天。結果到達學校後天氣卻又陰沉下來，天空之中黑色多於白色，陰沉，詭異，似被黑色顏料浸染的蒼白宣紙，每一絲紋理裡都流淌著粘圌稠的墨汁。
非常壓抑的感覺。
虹村修造正站在學校門口等著她，因為誰也沒說分手，所以兩人那種扭曲的情濶侶關係還在繼續著，並且，除了黃瀨涼太以外，沒有人知道他們是假裝情濶侶的。
不過這也沒關係了，反正那些人早已肆無忌憚了。
「早上好，隊長。」
「早上好，征十姬。」
簡單地問候，他接過她手中的書包，而後兩人並肩向體育館走去，準備開始例行的晨練。到了體育館後先換上了運濶動服，她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感覺稍微有些長了，晚上部活結束後出去剪掉吧，她這樣想到。
採擷了春日緋櫻的芬芳，燒灼了夏日熾圌熱的陽光，墜落了秋日雲淡的天空，最後，給空漠的冬日留下了豔圌麗卻荒蕪的美好回憶。
她久久看著鏡子裡自己的面容，直到虹村修造敲了更濶衣室的門。
「……征十姬？」
「嗯。隊長。」她應了一聲，而後開門。
「怎麼了？」
「沒事，想著晚上去剪頭髮。」
那邊動作頓了一下，「需要我陪你麼？」
「啊。」他還在敬業地扮演著男友的角色啊，不過這個身份現在能擋得住的只有紫原敦和青峰大輝了吧……算了，紫原敦對此可沒什麼道濶德感，那麼，就只剩下青峰大輝了。
現在如果青峰大輝也插一腳的話將會非常麻煩，所以，這身份還有必要維持下去。
七海花散裡一邊這樣想到，一邊點頭，「那麼，就麻煩隊長了。」
短暫的對話後開始晨練，先是熱身，抻腿、活動腰膝，接著循序漸進，逐步加大運濶動量。因為是一大早，所以體育館裡的溫度比較低，所以者更要注意晨練的方式了。早晨寒冷刺圌激可能誘發血管痙圌攣，據統計，每年的11月-3月是心肌梗塞的高發期。
在年輕人的身上，可能沒那麼嚴重，但會對身濶體有損傷是一定的。她晨練是為了提高身濶體素質，而不是損傷身濶體。很多事不是說做了就可以了，而是需要講究手段和方式。
所以，晨練中，熱身是非常重要的。
大概到半個小時的時候運濶動強度已經達到了頂峰，晶瑩的汗水從細膩的肌理上劃落，她咬著牙堅持了下去，直到肌肉酸痛的感覺到達了頂峰。
……
喔……
……知道了。
第52章 傲骨成沙（五十二）
「相互輕蔑卻又彼此來往 並一起自我作賤——這就是世上所謂「朋友」的真面目。」 ——《人間失格》
那邊的虹村修造看到七海花散裡逐漸停下自己的動作後, 將從剛剛起一直注視著她的目光移開了。恢復正常了嗎, 她。
接著是去洗澡。
一般來說洗澡的話需要去學校的公共澡堂, 這是個很痛苦的事——尤其是在集體的體育課之後, 排隊洗澡啥的對於一些有潔癖的人簡直是噩夢。但財大氣粗的籃球部卻是有些特權的……比如, 在旁邊的僅供一軍使用的私人浴室。
七海花散裡洗完澡，從那邊出來後, 看到虹村修造正倚在牆上等著她。他的頭髮像往常一樣沒有擦乾淨, 她略微地歎了口氣, 說道，「其實我很早之前就想和你說了。」
「什麼？」
「擦頭髮啊。隊長。」
虹村修造似沒有料到她居然會說這種話, 所以一時間沒有做出任何回應來。
七海花散裡從那邊直接扯了他的毛巾走向他，而後說道, 「低下頭來。」
虹村修造照做了。
於是她開始給他擦頭髮，她的動作很仔細, 很慢, 她的眸子是低垂著的, 這讓她看起來很溫柔。
途中進來兩個籃球部一軍的成員，他們看到這一幕後立刻嘻嘻哈哈地鑽到浴室身處了, 有個還說道，「不打擾隊長和副隊了。」
看起來是被誤會了, 或者說也不是被誤會，因為他們本來就對外宣稱是情侶關係的。
虹村修造此時已經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七海花散裡給他簡單地用毛巾擦了一會兒後便用吹風機幫他吹幹。她的柔軟的手指, 吹風機的熱度, 她線條優美的精緻下頜，還有她白嫩的脖頸。
虹村修造感覺自己內心升騰起了奇怪的想法。
就仿佛荒原裡的野火開始升騰的燃燒，黑色的煙霧自其間滋生出來，熱氣蒸騰著曖昧，那種帶著模糊的歡愉令人胸腔中湧現出乾渴的y望。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面對她時會失去理智。
他記得那天晚上看到她和灰崎祥吾發生了什麼後，那一刻他的感覺。他想不顧一切地上了他。那感覺如此的清晰，以至於他能清楚的感受到體內勃發的y望。而後就是在那天，她提出，兩人假扮情侶。
這是個理智的主意。
他一邊強迫自己遺忘當時那種感覺，一邊點頭，同意了她的建議。
但幾個月後，一切都變了。
她的手指掠過他的耳朵，他不由地抓住了她的手。
「……隊長？」
「沒事。」
虹村修造淡淡地說道。
只能是沒事吧。還能再說什麼呢？
畢竟這份溫柔來得太晚。
畢竟那y望出現得太早。
如果早一些遇到她把她困在自己的懷裡又當如何？這個問題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思考過，直到現在同樣沒有。
因為虹村修造知道自己困不住她。
無論是水性楊花還是遊戲人生，他都對此相當不齒。但這樣的詞附著在自己一直欣賞的少女身上，卻又顯得難以接受。更何況，她對自己所珍視的籃球部出手了。
無法原諒。
這是他當時的感覺。
她的手指穿插在他的發間，她清淺的呼吸聲被掩蓋在吹風機的聲音之下，她說了什麼，是籃球部的事情，又像是不真切的愛語，他沒有去聽。
有人說，少女一瞬間的眼波流轉就能燦爛少年青春的半段流年。但虹村修造從來都不是愛情至上的人，他曾經有過一段戀愛經歷，是和自己的學姐，兩人最後以分手而告終，不是因為他忍受不了對方的無理取鬧，而是因為對方因為過分無理取鬧後進而導致的自慚形穢，或者說，她意識到再怎麼鬧騰她在他心中的位置已經確定了，既不會上升，又不會下降。這讓她感到絕望，因為她要的是深深的喜歡，而不是愛情。所以，她提出了分手，而果然在她預料之中，他沒有多問什麼，只是在詢問她是否已經真正決定後，便點頭同意了。
「隊長。」
她又在這樣叫了，讓他一時都不得安寧。
他想起身吻住她惱人的嘴，但他終究沒有。
虹村修造，帝光隊長，向來和那些青澀的少年不同。
過分的成熟穩重，三思而後行，所以也曾丟失了很多東西。
一些，名為青春之物。
「下午部活結束後，我會發起過公開的投票。」
「關於什麼的？」七海花散裡問道。
「下屆籃球部部長。」虹村修造說道。
「嗯。」七海花散裡點頭。
「需要我提前恭喜你麼？」虹村修造說道。
七海花散裡收起吹風機來將它重新掛在牆上，而後勾了勾唇角，說道，「太假惺惺了吧。隊長。」
虹村修造站起來，用手拂過自己的頭髮，而後看向七海花散裡。
「應該說，您恨不得我立刻就滾出籃球部吧。」七海花散裡繼續說道。
虹村修造沒有說話。
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七海花散裡卻有些不開心了，她感覺虹村修造這態度就好像在說「那還用說？」。她沉默地披上外套，看到虹村修造拿起了她的書包。接下來就是一起吃早飯了，就像他們以前一直做的那樣。
外面的天空依舊陰沉沉的，遠處的高樓似乎都低矮萎靡了幾分。
「到時候要談談麼？」在穿過操場的時候，七海花散裡說道。
「談什麼？」虹村修造問道。
七海花散裡沒有說話。
風從身邊吹過，落葉打著旋飄落。
「好。」一陣沉默過後，虹村修造說道。
這對話加上中間微妙的沉默，若有觀眾的話大概會感覺到些許尷尬，可能會出聲抱怨這是個什麼奇怪的電視劇啊，或者抱怨說寫這個劇情的作者腦袋真的有坑啊。
但是當事人卻僅僅是發自內心的、或者說是下意識的這樣舉動罷了。
一舉一動都牽扯了太多事，所以在也由不得隨意而為了。
畢竟，大家都不是能隨便說話而不負責任的年級了。
天空是一種接近頹廢的顏色，屬於介於灰色和藍色之間的那種色彩，不過更要接近灰色一些。灰白的雲仿佛污水似的濺在本來就看起來不乾淨的蒼穹上，地平線那邊，已陷入一片更加沉鬱的色澤中。
沒有純淨的雪，也沒有燦爛的冬日暖陽。
「真是糟糕的天氣。」虹村修造抱怨了一句。
「嗯。」七海花散裡說道，「連心情都變差了不少。」
——儘管兩人都明白，胸中的鬱結並非出自天氣。
突如其來的平和相處，但是已經太晚了。兩人都意識到了這一點。
再也回不去了……雖說，他們也不曾有過什麼過去。
第53章 傲骨成沙（五十三）
信任別人很好, 但是, 不信任更好。
——墨索里尼
因為臨近考試的緣故, 大部分課程都已結束了, 上午是全部都是自習課, 大家都在安靜地看書、複習，備戰期末考。對於一班的學生來說, 掛科這種事是不可能的, 他們所追求的是在總榜上的名次。這不僅僅意味著一時的榮耀, 而且還和其他元素息息相關。
畢竟，一班可是很多豪門子弟的。
七海花散裡和綠間真太郎向來都承包第一第二的位置, 多少次下來大家都已經木然了。此時在眾人或奮筆疾書或念念有詞之時，他們一個看著籃球雜誌, 一個看著最新的股票資訊，簡直是非常的遭人恨了。
上午就這樣無趣地結束了, 在下半節課時綠間真太郎終於開始看課本了, 但七海花散裡卻又翻開了一本金融雜誌。
最近對於市場訊息掌握的太少, 前段時間神穀送給她的那支股票還因操作不當而略微貶值了一些。而且那邊還掛著個有點灰色意味的皮包公司，她這段時間需要著手調查一下具體情況, 以及分析一下，神穀順一這個舉動的真正含義。
他是不會做無用的事情的。
七海花散裡知道。
不久便是午飯時候了, 虹村修造提前發了資訊說自己和一軍吃飯，順便談一些事情, 言下之意很明顯, 今天中午就各吃各的吧。於是七海花散裡便和二軍單獨坐到了一起, 順便還叫了黑子哲也和黃瀨涼太。
這算是奇跡時代的首聚吧。
「嗨，大家好，我叫黃瀨涼太。」黃瀨涼太露出了招牌式的燦爛笑容說道，「承蒙赤司副隊邀請，下學期我會加入籃球部，和大家一起共事。」
「你不是個模特嘛。」青峰大輝說道。
「嗯嗯，是的。」
那邊氣氛不算友好，但也不能說是冷淡。七海花散裡本來以為灰崎祥吾會挑釁的，結果他沒有，反而還黃瀨涼太握了下手，還說了句「歡迎」。
……這麼溫順乖巧的嗎？
七海花散裡看向灰崎祥吾，灰崎祥吾也看了她一眼，表情沒什麼變化，目光裡也沒流露出什麼意思來。
「對了，涼太，假期時候要好好練籃球啊，爭取下學期直接升入一軍。」七海花散裡說道。
「好的好的。」黃瀨涼太笑眯眯地應了。
「下學期一軍……赤司你是認真的麼？」青峰大輝說道。
「啊，雖然這樣說有點劇透的意思，但畢竟是你們，所以我也就直說了。」七海花散裡說道，「今天隊長會投票選舉下屆部長，如果沒問題的話，下學期的隊長由我來擔任。」
綠間真太郎是早知道這個事了，所以沒什麼反應。
紫原敦對隊長這個職務沒多大概念，反正他是跟著七海花散裡來的，所以也沒有多少反應。
青峰大輝和黑子哲也都有些驚訝。
「這算是愛情的力量麼？」青峰大輝說這話時絕對帶了點嘲諷的。
「他明年去美國。」七海花散裡言簡意賅地說道。
這次輪到大部分人驚訝了，青峰大輝看了一眼紫原敦，而綠間真太郎卻看向了灰崎祥吾，灰崎祥吾什麼都沒說，只是繼續吃著午飯。
反倒是黑子哲也開口說道：「虹村隊長要轉學了嗎？」
「嗯。」七海花散裡點頭，「下學期開學我將舉行對抗賽……或者換句話說，我希望你們所有人都能晉級一軍。」
「那那些學長們……」黑子哲也說道。
「帝光籃球部以強者為尊。」七海花散裡淡淡地說道，「黑子，我對你有著很高的期望值，所以請不要讓我失望。」
「……知道了。」黑子哲也輕聲說道。
午飯就這樣結束了，午休時間七海花散裡需要去趟學生會，她本來想帶綠間一起走的，但綠間那邊卻提前準備去圖書館查閱點東西，正在猶豫之際，灰崎祥吾說道，「我和你去學生會那邊吧，如果需要幫忙的話。」
七海花散裡看了灰崎祥吾一會兒，然後點頭。
灰崎祥吾今天真的好乖啊。
其實還是需要幫忙的，這邊有些檔得搬運一下，來來回回跑了幾趟後灰崎祥吾的額上已經見了汗水。七海花散裡在那邊的自動販賣機買了瓶波子汽水，灰崎祥吾接過後熟練地開瓶，卡口的玻璃彈珠悶聲落入瓶底，而後竄出無數細小的碳酸氣泡來。
他一口氣喝掉了將近半瓶，喉結隨著咕嚕咕嚕地聲音上下翻滾，七海花散裡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腦海裡掠過不少念頭。
在午間相處的這半個小時裡，灰崎祥吾一直很沉默，幾乎是讓他幹啥他就幹啥那種。如果是從前的話七海花散裡當然感覺挺好的，但是……電話裡的聲音，他絕對是聽到了吧。
「還需要整理嗎？」灰崎祥吾問道。
「嗯。把這邊稍微再收拾一下吧。」她說道。
於是灰崎祥吾開始乖巧地、一言不發地繼續整理。
學校規定的午休時間很快結束了。
在灰崎祥吾拉開會長辦公室的門時，七海花散裡在他身後叫了一聲，「祥吾。」
「嗯。」他停下了離開的腳步，出聲應道。
「你想得到什麼？」她繼續問道。
「看你給我什麼了。」灰崎祥吾說完後便率先走出了辦公室。
這樣嗎。
她閉了閉眼，還是沒把「離開籃球部」這句話說出口。
雖然今天和虹村修造的相處看起來不錯，但她知道虹村修造是不會因為這點事而讓步的。
*
下午時候照理是部活，而後虹村修造在一片竊竊私語中宣佈了投票之事。不出意料的，除卻主動棄權的一些人以外，七海花散裡贏得了所有的有效投票。
然後便是發表演講了，這類鼓動人心的話就不必多說，在最後，七海花散裡說道，「另外，還要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以後籃球部的各項審批不用去走學生會冗長的流程了，學生會將會對籃球部出臺特別的政策。因為——」她頓了下說道，「下學期，我將接任學生會會長一職。」
曾飽受學生會之苦的籃球部成員，頓時發出熱烈的歡呼聲。
至此，七海花散在帝光，大勢已成。
「至於副隊一職，我提議由井上學長擔任，不知道大家意下如何？」七海花散裡繼續說道。
這是很微妙的平衡手段了，況且井上本來就是副隊。
眾人都沒有異議。
然而，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
「我反對。」
七海花散裡的眼睛驀地眯了起來。
說話的，是綠間真太郎。
第54章 傲骨成沙（五十四）
在上帝和世界面前, 總是強者有權利貫徹他的意志。
——阿道夫
「我反對。」
如果其他人說這話, 哪怕是青峰大輝發表反對意見, 大家都不會太過意外。畢竟青峰大輝一直都在擔任二軍隊長, 而且他的實力擺在那裡, 儘管他似乎挺聽七海花散裡的話，但他的大體性格大家都知道的。
但說這話的居然是綠間真太郎, 一向被視為七海花散裡左右手的綠間真太郎。
綠間真太郎是誰？提到他籃球部的大部分人大概會用這些關鍵字來形容：三分球投的不錯, 挺低調的, 不愛說話，和赤司關係好。而在學生會, 綠間真太郎甚至直接被視為七海花散裡的附屬品了。
所以，很多人聽到綠間真太郎說「我反對」時, 他們的第一反應是——綠間真太郎故意和七海花散裡一個□□臉，一個唱白臉, 以此來架空一軍學長的權力。
但是, 七海花散裡卻變了臉色。
她沒有掩飾這一點, 倒也不是說故意表演給其他人看以第一時間撇清嫌疑……她的確是意外了。
所以，旁觀的人立刻又覺得可能事情不是他們所想的那樣。
如果是演戲, 這心機未免也太深了些。
「原因。」七海花散裡看著綠間真太郎，淡淡地說道。
「帝光籃球部的理念是什麼？」綠間真太郎挑眉, 毫不掩飾眸中的清冷，而後他一字一頓地說道, 「是為了勝利, 還是尊老愛幼？」
這話稍微有些過分了。
部分人都皺眉看向了了他。
青峰大輝嘴角扯開笑容, 然後跟著說了句，「當然是為了勝利了。」
「是攜手共進。」七海花散裡不鹹不淡地說了句，「你想反駁這一點麼？綠間。」
「我並不想反駁您，隊長。但我覺得副隊這樣的職務應該由更強者來擔任。」綠間真太郎說道。
這話說完後，不少人便看向了青峰大輝。
事實上，在高一學生中，除了已經擔任副隊的七海花散裡以外，聲望最高的就是青峰大輝了。他在這一年來一直擔任著二軍的隊長，曾經一度將一軍壓迫到幾乎潰敗的地步。
當然那場比賽我們都知道，七海花散裡贏了。
就算雙方都明白，贏的是七海花散裡，而不是一軍。
但雙方更明白的是，除卻參與者本身以外，其他的所有人能看到的，只有勝利和失敗。
所以那場比賽一軍在外人面前依舊是不可戰勝的，儘管，他們已經喪失了身為一軍的尊嚴。
眼下，在綠間真太郎以毫不留情的犀利言辭捅破這一點的時候，大部分一軍成員——包括井上在內都低下了頭，沒有反駁。
「你也是這樣認為的麼？青峰。」七海花散裡看向青峰大輝，微抬眼時她深色的雙眸看似清澈，但卻有著風掠過的海瀾，那浪潮的內在含義究竟是什麼，青峰大輝發覺了，所以他心中不免有些凜然。
「別看我。我可沒當副隊的興趣。」青峰大輝這樣說道。
——他後退了。
一方面是迫於七海花散裡的壓力，另一方面，青峰大輝的的確確是這麼想的。當二軍隊長已經夠麻煩了，一軍副隊的話，自然會一堆事的。他的興趣是在籃球場上所向披靡，而並非沉浸在權力及其伴生的瑣碎事物中。
七海花散裡松了一口氣。
然而。
「可是，我有興趣。」綠間真太郎在眾目睽睽之下，說了這次會議上的第三句話。
虹村修造一直在旁邊看著，默不作聲。
七海花散裡感覺心中有些煩躁。
她是得按照大體劇情走的，不然的話她也不會急著當隊長了。綠間真太郎成為帝光副隊的確是劇情裡的事件，包括開除灰崎祥吾也是。可是，她不想以這樣的方式，讓劇□□件被動地發生。
這是一場博弈。
她和所謂命運之間的博弈。
如果這已經註定發生，那麼，至少要在她的掌控下發生。
所以，她閉上眼，那一刻她仿佛置身於與眾人劃分開的獨立空間，再次緩緩睜開雙眼的時候，眼中已平靜無波，所有的清澈都化作深沉，宛若海面上浮現出冰山島嶼，雖只是一角，但足以讓人心驚。
「你要違抗我麼？綠間。」
周圍人因這話而屏住了呼吸。
綠間真太郎遲疑了一下，在眾人的注視中說道：「哪怕是隊長，也沒有直接任免副隊的權力。」
「我說的是，你要違抗我麼？」
她不是以籃球部部長的身份在和綠間對話。
她是以赤司本人的身份在質問綠間，你是否要違抗我。
帶著冷意的高傲字句自她唇畔吐出，她注視著綠間真太郎，繼續說道，「你確定麼？真太郎。」
虹村修造沒有繼續旁觀下去，而是轉身走向教練的辦公室。
他知道，綠間已經輸了，今天，七海花散裡是籃球部最大的贏家。
也許是整個學校最大的贏家也說不定。
*
現在的籃球部，表面上似乎都和七海花散裡一心，但今日綠間真太郎直接打破了這其樂融融的偽裝。大凡有心人，都能從中看出些許蹊蹺之處來。
灰崎祥吾自然是唯七海花散裡馬首是瞻的，紫原敦雖看似聽話，但從不在這類事上發表意見，綠間開始爭權，青峰大輝暫時中立，井上聽虹村修造的話，一軍其他人彷徨不定。
……這就是現在的帝光籃球部。
如果，灰崎祥吾離開的話……虹村修造想到。七海花散裡縱使有驚天之才——而事實上她的確是可怕的天才——但也會孤木難支。這樣的話，她就不能繼續在籃球部中施行強權。
如果綠間真太郎能和她形成相互制衡的局面，再加上井上他們，籃球部就真真切切地穩定下來了。
而且這樣的話，七海花散裡估計也得收斂一下自身的一些行為了。
比如水性楊花這一點。
這樣對大家都好。
虹村修造樂觀地想到。
儘管虹村修造已足夠成熟穩重，沉謀研慮，但他就本質而言仍是一個好人，這讓他這想法在那幫壞人中，顯得有些單純了。
被制衡但仍需要將劇情進行下去的七海花散裡將會付出怎樣的代價，那時他並不知道。
而所謂的修羅場，也不過如此了。
「隊長。」少女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啊。」洪村虛造轉過身看向赤發少女，然後說道，「你已經是新的隊長了，就不用這麼叫我了。」
七海花散裡搖了搖頭，「我一直很尊敬隊長您的。」
「那為什麼。」虹村修造沒說完，但是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是他們第一次真正的提起那夜發生之事。
「為了勝利。」她說道。
這個答案是虹村修造完全沒有思考過的，他不禁皺起了眉，「什麼？」
「我追求一切的勝利，無論是身為籃球選手的勝利，還是身為女性的勝利。」七海花散裡說道。
這個答案其實太過牽強了。
但如果放在眼前這個少女身上的話，其實也不是不能理解。
「道德……」
「您是認真的嗎？」七海花散裡看著虹村修造，微微地笑了。
這笑很平常。
如果你和其他同學認認真真談起道德這類的事，大家雖然表面上不說什麼，但八成會笑你的迂腐。時代已經變了，現在已經不是那麼純粹的年代了。
「我是認真的。」虹村修造當然知道那微笑的含義，但他還是說道，「很認真。」
七海花散裡收起了多餘的表情。
正是因為時代已經變了，所以虹村修造這樣的人才值得尊敬。
「……所以說，我很尊敬隊長您的。」她慢慢地說道。
虹村修造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不能放棄那種勝利麼？」
「不能。」得到的自然是肯定的回答。
「為什麼會追求……女性的勝利？是有難言之隱麼？」虹村修造說道。
「是有不能說出的理由，但並非有苦難言。」七海花散裡說道，「我可不是需要同情的人，隊長。」
虹村修造苦笑了下，「我知道。」
他現在的心情真的挺複雜的。
「那麼，勝利之後呢？」他問道。
七海花散裡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的問題。
勝利之後應該幹什麼……她沒有第一時間訊問系統，她有意識控制著這一點，她不想讓自己對系統形成依賴。
她問的是自己的心。
但是她沒有得到答案，她的思維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虹村修造看出了她的茫然，但他並沒有說什麼，他的目光居然因此而柔軟了些，也不知道聯想到什麼了……
「……等那邊穩定下來了，就回國吧，隊長。」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道。
「我諮詢了那邊，至少得要兩年。」虹村修造說道。
「嗯。」七海花散裡點頭，「那我……」
「等我回去？」虹村修造微微皺眉，「這也是你追求勝利的一部分麼？」
「不是。」七海花散裡搖了搖頭，然後認認真真地說道，「到時候由你來告訴我，成功之後應該做什麼。」
兩人的目光交匯。
陽光寂靜——
「好。」
虹村修造這樣說道，同時，聽到了心底的歎息。
_(:3」∠)_
在七海花散裡宣佈部活結束後，很多人都在思考著她所說的內容，但這時的大家還沒有想到，這個會議會在帝光籃球部的歷史上具有深遠的意義。
其後短短三個月時間，奇跡時代的名號，響徹日本高中籃壇。
第55章 傲骨成沙（五十五）
鮮血推動歷史車輪前進。
——墨索里尼
所有氣勢恢宏的壯美樂章都需序曲漫長的醞釀, 只是不是所有人都有耐心去等待那最終章節, 儘管大家都知道若直接跳過等待就得到了快樂只是一時的愉悅, 而並無任何意義。
但是, 那不需要任何付出就可以得到的愉悅, 已經足夠令人嚮往的了。
*
不久後便是期末考試，七海花散裡在期間已經順利安排好了籃球部集訓之處, 虹村修造沒有來, 他將在冬假期間處理好日本的一些事, 而後和父親一起前往美國，後者將會在亞特蘭大接受七海花散裡所提供的治療。
七海花散裡感到可惜, 卻也感到慶倖。
「可惜」是人之常情，畢竟她對虹村修造的尊敬和喜歡是真的。
「慶倖」是出於內心卑劣的考慮, 如果虹村修造仍然在日本的話，那麼他的正義感將給她的攻略造成很大的麻煩。
期末考試很快就結束了, 暫時將家裡的事務安排好後, 七海花散裡準備同籃球部一起前往北海道的溫泉旅館, 但這個時候神谷家那邊傳來消息，神穀家的家主神穀哲一, 去世了。
七海花散裡只能先單獨在東京呆了一段時間，而後代表赤司家出席了神穀哲一的葬禮。因為婚約的暫時解除, 所以表面上赤司家和神穀家的關係降到了冰點，赤司征臣也不必去參加神穀哲一的葬禮。
神穀順一接任家主之位, 由他的兩個叔叔輔佐。
——這, 依舊是表面上的東西。
葬禮上神穀順一忙得很, 所以沒空和七海花散裡說話。七海花散裡也沒說什麼，只是按部就班地做了該做的事，最後只和神穀順一說了句「電話聯繫，我假期在北海道」便離開了。
接著回到東京，和虹村修造正式告別。
虹村修造離開的前一天晚上，一軍舉行了歡送會，大家起初是強作歡笑，但在虹村修造的感染下，大家也逐漸放下了那份憂傷，開始喝酒暢談。
後來酒都喝多了，不免說起一些八卦之事。
「修造，當時你突然和赤司副隊在一起了，可把我們嚇壞了。」龍太郎說道。
「你們心理素質太差。」七海花散裡難得開了個玩笑。
「啊，當時是既羡慕又慶倖啊。」浪川也補充道。
「為什麼？」
「本來以為赤司你談了物件後可以多一點女人味，更溫柔一些的。」浪川說道。
七海花散裡閑閑地看了他一眼，他立刻咳嗽了起來。
又聊了幾句後大家開始起哄說讓他們當眾親一個，虹村修造穩如泰山地坐著，臉上沒有多餘表情，七海花散裡略微的笑了下，說道，「那就來唄。」
虹村修造看向她，她的眉眼此時看起來溫潤而精緻。
虹村修造走到她面前，她抬起臉，眸子似摻滿了星光，然後她閉上了眼睛，做出了等待的姿態。
於是他捧起她的臉當著眾人的面吻了下去。
世界似乎安靜了下來。
下一秒，大家的笑鬧和嘈雜聲接連響起。
哢嚓。
有人拍了照片。
「發個推特，不介意吧兩位？」浪川搖晃著手機，說道。
「沒事。」她說道。
_(:3」∠)_
火車的車輪聲和刺耳的鳴笛聲遠去了，少年們的興致都挺高的，畢竟這是高中以來的第一次籃球部集訓——上次集訓只有一軍，而沒有他們。
這也是七海花散裡財大氣粗的個人行為了，不然那些社團，哪有給二軍集訓的經費啊。
綠間真太郎摘下自己頭頂帶著的貓咪毛絨帽，無視了一旁青峰大輝的吐槽，但他無視不了黑子哲也一直注視著他的幽幽目光，那目光太過強烈以至於黑子哲也的被動隱身技能（……）都消失掉了。
「這是今天的吉祥物。」綠間真太郎輕咳了一聲，解釋道。
黑子哲也點了點頭。
青峰大輝又忍不住說道，「所以說，為什麼是貓咪啊？」
「別看有些人表面風光，其實背地裡連只貓都沒有。」黑子哲也幽幽地說道。
青峰大輝：？？？
這次連一旁喝著可樂的灰崎祥吾也忍不住把嘴裡的飲料噴了出來。
這是什麼鬼畜的尷尬對話啊。
囧rz。
因為青峰大輝總是懶散著不作為，所以綠間真太郎拿了地圖開始尋找訂好的旅館。而前者則按起了手機，打算發個推特來炫耀一下自己到北海道集訓的事。
然後他就看到了某個照片。
他嘴角扯開笑容，而後將可樂放到嘴邊灌了一大口，那冰涼辛辣的液體在舌尖上炸裂開來，混雜著帶著二氧化碳的氣泡讓喉間升騰起不適的感覺來。
「呦，好像看到了好玩的東西。」
他這樣說道。
結果沒人鳥他，只有黑子哲也很乖巧地探過頭去看，「啊，是隊長。」
這次幾個人都看向了青峰大輝，青峰大輝也沒有故弄玄虛，而是用手指夾著自己的手機，在眾人面前來晃動了幾下。
推特的介面，用戶名浪川，最新發佈的消息，大意是送別虹村修造隊長，幾張配圖，眾人碰杯的，虹村修造單獨的，他和虹村修造的合影，一軍的合影，最後一張，是在眾人注視下接吻的虹村修造和七海花散裡。
周圍一片安靜。
「他們感情好像很好。」黑子哲也眨了下眼睛，說道。
周圍更安靜了。
紫原敦低下頭看了會兒照片，然後把嘴裡的棒棒糖嚼成了碎片，「收起來吧，青仔，不想看到這麼礙眼的東西。」
青峰大輝便收回了手機。
眾人沉默著向溫泉旅館走去，只有黑子哲也左看看右看看，有點不明所以。
剛剛那張照片似乎將一切喜悅都沖淡了。
好像只有灰崎祥吾的臉色比較正常。黑子哲也想到。
到達溫泉旅館已經是夜晚了，分配好房間後眾人便直接睡覺了，第二天不少人不約而同的賴床了……早飯時候，灰崎祥吾的手機接到一條短信。他看了眼短信後便起身，將碗筷放到了一邊，「我先出去了。」
「怎麼了？」綠間真太郎問道。
「赤司還有一個小時到，讓我去接她。」灰崎祥吾淡淡地說道。
這次，連一直對著食物埋頭苦幹的紫原敦，也看向了灰崎祥吾。
空氣裡似有看不見的弦繃緊了。
淺淡冰冷的翠，深邃狂野的藍，純淨殘忍的紫，還有漠然轉身離開他們的灰。
灰崎祥吾在拉開門後頓了下，而後回頭，嘴角勾起頑劣的弧度，「黑子哲也，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接隊長？」
悠于 2018-6-3 17:44
第56章 傲骨成沙（五十六）
如果日爾曼民族不再強大到可以浴血保衛它自己的存在的話, 它就應當滅亡。
——阿道夫
七海花散裡先坐飛機直接到的北海道, 然後又坐了火車前往了那個小鎮。火車上遇到個絮絮叨叨的大學生, 一直嘰裡咕嚕說個不停, 到最後都說出要推特帳號這類的話了。
「不好意思, 我有男朋友了。」七海花散裡誠懇地說道，「他不喜歡我和其他男性來往, 他會忍不住砍人的, 我不想讓他再進牢裡了。」
對方：「……」
不久後到達了車站, 月臺上接站的人並不是很多，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裡的灰崎祥吾和黑子哲也, 於是她看了瞟了眼依舊蠢蠢欲動的同座，於是很乾脆俐落地跑過去, 抱住他的手臂，搖晃之, 「阿娜答你過來接我了啊, 請不要砍我旁邊這個人, 我們真的就是偶然遇到的。」
灰崎祥吾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旁邊的黑子哲也眨了眨眼說道, 「不需要砍吧，這樣目標太大了。」他睜著圓圓的眼睛, 繼續補充道，「打暈了放到麻袋裡拖進東京灣沉了就行, 這樣連血跡都沒有了。」
他說這話時語氣很認真, 水色的眸子裡平靜無波, 乍看是萌，但越看越驚悚那種。
七海花散裡：「……」
灰崎祥吾：「……」
大學生：「……打擾你們了不好意思！」
這算是突如其來的降智打擊麼？
_(:3」∠)_
球以優美的弧線從綠間真太郎身邊掠過，落入青峰大輝的手中。青峰大輝向前斜跨了一步，想都沒想便起完成飛扣，落地時候和那邊的水藍頭髮少年擊掌以慶賀這新的得分。本來以為會打得更辛苦些的，青峰大輝沒想到和黑子哲也做搭檔居然能發揮出如此的效果。
「哇哦黑子，這球傳得真舒服，你如果能一直保持這樣的傳球，我會把這籃筐給扣爛的。」他由衷地說道。
「謝謝你，青峰君。」黑子哲也則規規矩矩地回應道。
「是這樣麼。」綠間真太郎推了下眼鏡，不屑睥睨了一眼大放厥詞（……）的黑大個，沒有刻意壓低或提高自己的音量，僅僅是平平淡淡地說道，「不過是兩分的扣籃而已。」接著他便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話——他在下一顆球以漂亮的三分球回敬了他們一波。
另一邊，七海花散裡一邊用毛巾擦著頭上的汗水，一邊向他們這邊走來，問道，「如何了？」
「老樣子唄，你來我往的。」青峰大輝說道。
「嗯，敦先下去，換我試試。」七海花散裡將毛巾遞給一旁的紫原敦，而後說道。
訓練繼續，在青峰大輝準備起跳投籃時，突然感覺自己運動褲的似乎被拽住了。他往下瞟了一眼，嘴角抽搐了起來。
七海花散裡借著身體卡了視角，她的小指正勾在他的褲腰上，如果他起跳投籃，這就意味著他將當場春光乍泄。
於是他乾脆利索地便停了下來，「我說隊長……您，這是幹嘛？」
七海花散裡若無其事地收回手，說道，「如果比賽中遇到這種情況，你會怎麼辦？」
「給對方一巴掌。」青峰大輝不假思索地說道。
「原因呢？」她問道。
「他想脫老子褲子了，這還不是原因麼？」青峰大輝說道。
「哦，然後你就被罰下場了。」七海花散裡說道。
青峰大輝挑了下眉，沒說什麼。
他沉默下來，七海花散裡也沒說話，只是給他思考的時間。
過了好一會兒青峰大輝搖了搖頭，也不知是什麼意思，然後叫了聲，「隊長。」
七海花散裡點頭，隨後提高了聲音，「大家都過來一下。」她一邊說著一邊和四散著訓練的眾人招了招手，示意他們過來。青峰大輝，紫原敦，綠間真太郎，黑子哲也，和彥，他們幾個把七海花散裡圍成一個圈，七海花散裡是他們當中最矮的，所以這一幕頗有幾分意趣。
「青峰，由你來解說一下剛剛發生的事。」她說道。
面對著自己的隊友，青峰大輝言簡意賅地說道：「是這樣的，隊長想脫我褲子。」
眾人：「……」
灰崎祥吾：「臥槽？」
七海花散裡輕咳了一聲，「你說詳細點。」
青峰大輝顯然也發現這樣說頗令人誤會，於是他補充了一句，「她脫我褲子是有原因的。」
眾人：「……」
「算了……」七海花散裡揉了下額頭，感覺腦袋有點疼，「我來說吧。」於是她將剛剛發生的事解釋了一遍，接著說道，「你們對此有什麼想法？」
「會有那種事嗎？」綠間真太郎微微皺起了眉。
「會，以後代表帝光出去打比賽，什麼事情都可能遇到。」七海花散裡說道。
「那種人不配打籃球。」青峰大輝說道。
「敢那樣做就捏爆他。」紫原敦也說道。
七海花散裡挑了下眉，此時正是傍晚，但她紅色的眸子卻似黎明傾斜了萬丈光河，熱烈強行被深邃所壓制，轉而成為一種讓人屏住呼吸的威嚴，「你們覺得——我叫你們來是為了聽這種答案？」
眾人都沉默下來，表情都變得認真起來。
沒有人願意和這樣的七海花散裡進行碰撞。
大家都開始認真思考。
沒有人提出告訴裁判，大家都知道，如果真的是卡視角幹這種事，這又不是nba可以幾乎三百六十度的進行重播……如果再加上客場作戰的因素的話，暫停告訴裁判是種非常幼稚的行為。
「幹拔投籃如何？」灰崎祥吾在一片沉默中率先開口，「即使是耍這種小動作，也得會把握時機吧，幹拔幾次後對方估計就覺得沒用了。」
是個挺不錯的主意。
所謂幹拔投籃是一種比較高級的跳投，利用身高和彈跳進行強行投籃。這更注重突然性——得分有時得講究天時地利，但幹拔投籃則是將天時和地利都依託在自己的身體素質和籃球水準上，所以，其起跳的速度會令對手猝不及防。
對方如果說真在準備投籃時捏住你的褲腰，那麼久不讓他看出你要投籃，就可以了。
「嗯。這個不錯，通過技術來碾壓。」七海花散裡點頭，「但如果沒到達那個層次呢？是和自己水準相仿的對手，那該如何？或者比如說黑子，你遇到這種情況會如何做？你的身體目前應該做不到幹拔的。」
黑子哲也想了想，然後認真地說道，「他應該找不到我。」
眾人：「……」這倒是。
「我有個想法。」綠間真太郎說道，「可以先請求暫停，然後去更衣室裡在裡面多穿一件緊身一些的……額……運動褲，下次在對方那樣做時直接跳投。這樣的話他的這種卑鄙手段就能被所有人都看到了。」
……不過與此同時被看到的還有他口中的緊身運動褲。
是不錯的注意，但是不少人臉上都有點微妙的笑容。
「恩，犧牲一部分自己來換取他的禁賽，也可以。」七海花散裡臉上的笑容也很微妙，讓綠間不由地輕咳了一聲。
「敦，你的想法呢？」七海花散裡看向那邊的紫原敦。
紫原敦費力地思考了好一會兒，然後說道，「假裝不小心把他身體弄傷？」
……這可以的。
這次連青峰大輝也意外地看向紫原敦，「……有點狠啊，你。」
如果真是懷揣著把對方身體弄傷的想法，可行性還是非常大的，而且所造成的後果可是不可控的。畢竟都是那些噸位身高的人，一肘子過去會發生什麼事，估計只有上帝知道了。
「不是說要讓他殘疾。」紫原敦認認真真地解釋道，「普通的受傷就可以了。」
……你這一解釋分明更可怕了吧。
眾人看向他的目光頓時更加orz了。
七海花散裡輕咳了一聲，「這也不失為一種方法，但一般來說還是儘量不要採用。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的行為，太過年輕氣盛了。」
「隊長遇到過類似的事嗎？」黑子哲也問道。
「雖然沒這麼過分，但也遇到過類似的。真正外面的籃球比賽，可不僅僅是籃球技術的對決，亂七八糟的事並不少。」七海花散裡說道。
「那麼，隊長是怎樣解決的？」黑子哲也繼續問道。
「在突破他防守時讓他跪在我腳下了，」七海花散裡和藹地說道，「然後我扶起他認認真真地告訴他，再多來幾次他的膝蓋會碎掉的。」
眾人：「……」說好的不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呢？！
似乎從眾人的表情中明白了他們想說什麼，七海花散裡繼續說道，「這不算以眼還眼，這算以眼……讓對方賠上一輩子的籃球生涯吧。」
……喂！這樣說真的沒關係嗎？
「開個玩笑。」七海花散裡溫和地說道。
……誰信你啊！而且你這微笑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說起來，隊長也遇到過這樣的事。」她繼續說道。
聽到這話，眾人終於在心中停止吐槽了。
「那虹村隊長是怎麼解決的？」綠間問道。
「突兀地把跳投改為了內線突破扣籃。」七海花散裡說道。
……大家已經想像到那場面了，絕對的美如畫。
「是的，對方被判了防守犯規，而且還被隊長撞飛了。因為表面上看起來是防守犯規，所以隊長還拿了個21的罰球。」七海花散裡說道。
果然，不愧是虹村隊長啊。
原本對一軍學長們的輕視逐漸的消失了，七海花散裡這話，算是給少年們提前打了個預防針。
「其實，正比賽時，心態是最重要的。你們打了這麼久籃球也應該知道這一點，我只比你們多了半個多學期的實戰經驗，所以這方面也就點到為止，不做過多描述了。」七海花散裡說道，「所有事情，在球場上找回公道。另外，情報也很重要。」
「是。」
「明白了。」
心裡稍微蒙上一層陰霾，但同時知道更多事情的感覺也非常好。
大家認認真真討論著籃球上的問題，氣氛很好，黑子哲也在一旁安靜地聽著，偶爾也發表一些意見。
想和大家一起打球。黑子哲也在心中這樣想到。
但其他人，內心究竟是怎麼想的呢。
外面的天色逐漸暗了下來。
但暗下來的不僅是天空。
——這是，最後的溫馨日常了吧。
第57章 傲骨成沙（五十七）
我們的鬥爭只可能有兩種結果：要麼敵人踏著我們的屍體過去, 要麼我們踏著敵人的屍體過去。 ——阿道夫
那邊的桌子上擺放這樣一個玻璃魚缸, 裡面有一株綠色的假水草, 還有兩尾游來遊去的小金魚, 看起來生機盎然。魚缸旁邊則是一個擺放在火盆上的黑色的鐵茶壺, 可以隨時煮茶喝的那種。
火盆是日本傳統的暖氣用具，也可以用來烤手和煮茶。一般是由陶器、木頭或金屬製成。此時它就發揮了後者的作用——早茶炭上擺放了叫「五德」的環形台, 再上面就是剛剛所提的鐵茶壺了。
隨著時代的發展, 生活的變化, 普通家庭很少能看到火盆了。由此可見，這家溫泉旅館還是很復古的。
但此時, 房間裡卻沒有絲毫輕鬆的意味。
「那麼，今天晚上就歸我了。」綠間真太郎打破沉默, 說道，「希望你們別來打擾。」
雖然說著「希望」兩個字, 可他的表情可表明了, 這不是「希望」, 這是「命令」。
青峰大輝對此相當的不以為然，但那也是剛剛所協商好的, 所以他只是砸了咂嘴，卻並沒有對此發表什麼意見, 而是直接順著綠間的話說道：「那明天歸我，後天歸紫原。」
在他們議論的時候, 紫原敦一直在看著外面的七海花散裡。
她坐在走廊上看著夕陽。
遠處的山巒是水墨寫意畫一般淺淡的顏色, 從上到下, 由淺至深。天空是更美麗的顏色，從玫瑰紅到淺粉再到蛋白色，那柔和的晚霞讓人不由得就心情舒暢了起來。
夕陽很美，但是對於房間裡的幾個人來說，她比夕陽更美。
而且所有人都聽過那句話。
……只是近黃昏。
在聽到青峰大輝的話後，紫原敦終於將視線移了回來，然後用清晰地聲音說道，「我要明天，青仔去後天吧。」
「好好，明晚赤司歸你，我後天。」青峰大輝對於爭這種事也沒什麼興趣，他說完後頗為惡劣的問了句，「明晚你打算對她做什麼啊？」
紫原敦依舊用剛剛那種無比清晰的聲音說道，「吃掉小赤。」
青峰大輝笑了起來。
綠間真太郎則淡淡地看了過來，目光裡浸透著冰冷。
過了好一會兒，青峰大輝終於把放肆的笑聲收斂了些許，說道，「我記得她拒絕過你一次吧？這次你能吃掉她嘛？」
青峰大輝指的是學園祭時發生的事，紫原敦和他說過，在學生會辦公室時，七海花散裡的確拒絕他了。
「那時還不是時候。」紫原敦說道。
「那現在是時候了？」青峰大輝問道。
「現在也沒到時候……但是已經好了一些了。」紫原敦說道。
「那什麼時候才到時候？」青峰大輝問道。
「就是小赤那樣認為的時候啊……啊，解釋起來好麻煩。」說完後紫原敦便抓了一大把零食往嘴裡塞去，開始嘎吱嘎吱地吃，顯然不準備繼續和青峰大輝進行這個對話了。
碰巧，青峰大輝也沒興趣繼續就這個問題進行探討了。
他天生和「探討」這個詞不沾邊，能讓他探討的大概只有巨胸部真集了。
青峰大輝不知道所謂的「時候」究竟是什麼，他其實也沒興趣知道，他對於這種不知所謂的對話已經不耐煩了。他們僅僅是相互利用而已，僅僅是出於y望而已。如果真的是愛情，那豈會心平氣和地坐在這裡安排她夜晚的分配情況？
是的，青峰大輝對於七海花散裡，此時還停留在「挺喜歡的」「感興趣」的基礎上。甚至說比起她本身，他更感興趣的是綠間真太郎和紫原敦失態的理由。
對於紫原敦，青峰大輝有所瞭解，但並沒有深入瞭解，這一點他自己也是知道的，紫原敦那高大憨厚（？？？）的外表下究竟掩藏著怎樣的獸性……這個青峰大輝僅僅是知道一些，但具體如何，卻也沒興趣去過多探討。
他當然沒興趣了。
如果他有那個興趣的話，本文的言情標籤就該改成純愛了。
咳咳。跑題。
或者說，他只是想渾水摸魚而已。即使那水本身，是他搞得渾濁不堪的——
在下午的晚飯後，青峰大輝避開七海花散裡、灰崎祥吾和黑子哲也，直接找到綠間真太郎，說要和他單獨聊聊關於七海花散裡的事。
他知道綠間真太郎不會拒絕。
是的，是青峰大輝一手促成了剛剛的會晤和上述的對話。
而具體的內容，就是關於這幾天如何分配和七海花散裡單獨相處的時間。
然後紫原敦卻直接說吃掉她。
這虛情假意的聯合中並無多少彼此的真情，畢竟競爭關係也是真真切切存在的。綠間真太郎有他的想法，青峰大輝亦有他自己的考慮，紫原敦看似懵懂，但卻自有思量的。
在聽了紫原敦的話後，綠間真太郎垂眸看著自己的掌心，突然發覺，可能紫原敦才是他們當中看得最清晰的那個。
「……不到時候，是什麼意思？」於是，綠間真太郎這樣問道。
「綠仔你居然說了這麼幼稚的話啊。」紫原敦說道。
被紫原敦說是幼稚……簡直會心一擊。
青峰大輝大笑起來。
綠間真太郎感覺自尊心相當的受挫（……），他推了推眼鏡，準備不去詢問了，而是自己思考紫原剛剛的話。
但紫原敦卻繼續說了下去，「因為小赤很強啊，比我們加起來都強，所以是不能違背她的命令的。」
他說的是虹村修造所促成的那場比賽，由七海花散裡率領的一軍，對抗他們的二軍的那場比賽。七海花散裡幾乎憑一人之力完成扭轉，最終取得了令人瞠目結舌的可怕勝利。
「所以，直到她允許才可以……就像我們之前做的那樣。」他最後說道。
綠間真太郎閉上了眼。
他這次終於明白了紫原敦的意思。
無論是灰崎祥吾的劈裡啪啦，綠間真太郎的吻，亦或是紫原敦所說的「吃掉」，其實都是在七海花散裡的允許下才能進行的。他所說的「時候」，指的也就是這一個。
原來，紫原敦還是很乖的。他所做的，只是推動現在的形勢，讓那個「時候」更早的到來。
至於七海花散裡本人在想什麼？她究竟為何這樣允許……或者說縱容他們？
沒人知道，也沒人想知道。
畢竟所有人，盯著的可都是與之不相關的骯髒之事啊。
那燦爛的赤色曾劃破黑夜勾勒出白晝絕美的輪廓，她溫和的叫他「真太郎」時後面所接的話語統統被烈火燃燒，彼時她的倩影就在漫天火光中浮現。映著錯落的星光，溢出更加璀璨奪目的血紅。
而後，在夢的荒漠裡分崩離析。
黑色的汁液注入一腔熱血中，在脈絡中，血管裡，汩汩流淌，成為植物生長所必須的養分。於是，那寬大葉片蓬勃生長著，直到遮住陽光也不停止。
綠間真太郎能夠感覺到胸腔翻滾的滾燙熱血，可他也同時也知道，那是污濁的黑色。
「我懂了。」他說道，「那麼紫原，明天你就那樣幹吧。」
「你瘋了？」青峰大輝不可思議地說道，「太不理智了吧，綠間。」
「都已經到達這個地步了，還談理智嗎？」綠間睜開眼，他深綠色的眸子似乎散發著某種綠色植物的光，而後他微微地笑了，「我現在很冷靜啊。」
豈止是冷靜，這簡直就是一種接近機械狀態的冰冷麻木。
每一根血管裡都流淌著那冰冷卻熾熱的液體。
「灰崎祥吾和我們拼命怎麼辦？」青峰大輝撇了撇嘴，說道，「他現在可是一條乖的過分的狗。」
「狗是野獸，被拋棄的話，忠犬也會變成狂犬的。」綠間真太郎說道。
「但赤司會拋棄他麼？」青峰大輝說道。
綠間真太郎平靜地說道，「她已經拋棄他了。」隨後他淡淡地說道：「虹村隊長支持她成為下任隊長的代價之一就是將灰崎祥吾開除出籃球部。」
青峰大輝暗色的眼眸劃過的暗影有著暗夜最深處凜冽刀鋒上的涼薄顏色，倘若出刀必須吸足了血液再回歸柔軟的刀鞘。或者說，青峰大輝這把刀，還沒有刀鞘。
畢竟現在，桃井五月不在他身邊。
「原來如此。」
聽了綠間真太郎接下來的那幾句話後，青峰大輝這樣說道。他的舌頭劃過口腔而後舌尖輕舔了上頜牙齒，嘴角溢出冷笑。
「不愧是她，夠理智。」
看起來虹村隊長發現了一些事，但是沒有發現所有的事。
估計沒人會知道所有的事吧。
青峰大輝這樣漫不經心地想到。
*
不知道那幾個人在裡面究竟說了些什麼，說一點都不在意肯定是假的，但七海花散裡已經能承受得起那未知等待所帶來的焦灼感了。
身旁的落下一道影子。
是黑子哲也。
「隊長。」黑子哲也叫了一聲。
「哲也。」七海花散裡也叫道。
兩人平靜地對視了一會兒，七海花散裡率先移開了目光，「和我看會兒夕陽吧。」
黑子哲也點頭，也不管她都移開視線了，僅僅是固執地點了下頭——儘管她看不到。
然後他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夕陽的光芒照在了兩人身上，黑子哲也的影子落在了她的身上。她張開五指，然後併攏，用炫耀地口吻說道，「看，我抓到了哲也你的影子哦。」
「沒有，」黑子哲也認認真真地說道，「您抓到的是自己的影子。」
「明明是你的影子吧。」七海花散裡攤開手，又抓了一次。
「在您合攏五指的刹那，你掌心承載的只有自己的影子。」黑子哲也說道。
「這麼說，無論我再如何努力去把握的話，除了自身以外，不能握住任何東西嗎？」七海花散裡說道。
黑子哲也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她的問題，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赤司君，為什麼對我這麼在意？」
「嗯？」七海花散裡轉過頭來看向水藍眸子的少年，「你能看出來？」
黑子哲也點了點頭。
「因為我看好你。」七海花散裡說道，「我認為你可以在另一層次超越現在帝光籃球部的所有人。」
黑子哲也張了張嘴，然後說道，「大家都很強，您也很強。」
「你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才能。」七海花散裡說道，「不是稀薄的存在感，我指的是其他的方面。」
黑子哲也睜著圓圓的眼睛看向她。
七海花散裡的手指放在他的肩膀上，而後在他額頭烙下了輕輕一吻。
「約定吧，哲也。」
她這樣說道。
第58章 傲骨成沙（五十八）
一個佝僂的老婦人從凱西迪酒店出來橫過馬路, 手裡抓著一個小酒瓶的瓶頸。最古老的人民。在世界各地流浪, 天涯海角, 從被俘到被俘, 在各地繁殖、死亡、出生。現在它橫在那裡, 再也不能生育了嗎。死了。衰老的女性生z器，大地的灰不溜秋的沉穴。——詹姆斯•喬伊絲《尤利西斯》
夜幕降臨後七海花散裡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中, 古樸的宅子, 微涼的木質地板, 赤腳踩上去有種奇妙的感覺。她將鞋脫掉放在門口，而後光著腳在房間裡轉了一會兒。
窗戶是圓形的, 被黑色的木頭鑲嵌了一圈，圓窗的下面有簡單黑色條紋的裝飾。這是這個房間唯一的裝飾物了, 簡單大方。過於空曠總有種極簡主義的感覺，但卻又因為實木的使用而顯得意趣盎然, 充滿禪意。
七海花散裡不禁忍不住把這個風格和家裡的做了個比較, 然後決定自己在北海道的那個別墅, 還是按照日式傳統風格來裝修吧。
——有誰還記得多年前和黃瀨涼太在某個宴會裡同老爸與未婚夫撞到的那次事件嘛？赤司征臣當時承認要送七海花散裡一棟別墅。
借著稍微有些昏暗的燈光，七海花散裡翻開了一本小說, 薩維亞諾的《蛾摩拉》，講的是那不勒斯這座罪惡之城。索多瑪和蛾摩拉, 上帝毀滅的兩座城市，原因是民風開放到了y亂的地步。
以此為書名, 可見薩維亞諾是究竟要講述一個怎樣的那不勒斯了。
*
系統？
這麼說, 我以後會涉及到黑手黨嗎？
啊, 大概是怎樣的任務？依舊是攻略嗎？
毀滅比攻略更容易吧。
為什麼？
……啊，被你發現了。我在試探你這種事。
我現在懺悔還來得及嗎？
……納尼？
這突如其來的和諧對話是怎麼回事？！
*
系統的話音剛落，外面便響起了敲門聲。
……所以說，「玩兒的愉快」，指的就是這個嗎？
饒是七海花散裡，此時也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這又是什麼鬼。
起身開了門，門外，沐浴在夜色和星光中的是綠間真太郎，這讓她略微放下了些心，但也就是略微而已。
「晚上好，」她說道，「有什麼事嗎？真太郎。」
「沒有。」綠間真太郎說道，「只是過來找你聊天。」
「那麼，請進。」七海花散裡側身，給他讓開一條通道。
「在外面吧？」綠間真太郎提議道，「夜色很好。」
七海花散裡點頭，「那就在外面好了。」
外面的夜色的確很美好，不同于東京過於喧囂的夜晚，這邊的黑夜很寧靜，透露著祥和的感覺。耳畔有陣陣蟲鳴，還有夜風拂過葉片的聲音，美好的過分了。
兩人都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七海花散裡笑著說道，「不是來找我聊天嗎？」
「啊。」綠間真太郎推了下眼鏡說道，「感覺，在這種氣氛下，就不說不知趣的話了。」
「你原本打算說不知趣的話麼？」七海花散裡斜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
「是。」綠間真太郎說道。
「既然知道是不知趣，為什麼還要說？」七海花散裡說道。
「因為想從你那裡拿走一些東西。」綠間真太郎說道。
月光勾勒出她面部的輪廓，那邊的老樹篩落了碎光於她的發梢。她眼中流離著更暗一點的光影，而後她揚唇說道，「我該做什麼評論？」
「你該仔細聽我所說的話。」綠間真太郎接道。
七海花散裡笑了，她當然不會乖乖按照綠間真太郎的話去做了，「那麼，既然你準備說不知趣的話了，那我也說一些不知趣的話好了。」
「您請說。」
「為什麼在籃球部的年終會議上反駁我？」她問道。
確實是不知趣的話了，這帶著質問口吻的話一出口，立刻將剛剛月光和夜晚一同苦心營造的氣氛統統破壞掉了。
「因為我想當副隊長。」綠間真太郎給出了一個很普通很到位的答案，也是一句非常理智以至於剝離了情感的話：「而且正如我在會上所說，我認為強者應當居高。」
「這話是沒錯，但你也應該知道，我選井上學長當副隊是為了中和兩個年級之間的矛盾。」七海花散裡說道。
「我認為那可以用其他方面來彌補。」
「比如？」
「勝利。」
這話其實是比較合七海花散裡——或者說赤司的胃口的。
也不排除這種可能性，綠間真太郎說出這樣的話，是受了她一直以來影響的緣故。
但現在，她卻不想要這種影響。
比起那點可憐微薄的友誼，現在的七海花散裡更注重的是自己的權威。
而且她也必須如此。
不然的話她估計從幾個月前就gg了……類似於18乙女向game的超可怕bad ending
「這麼說，你不聽我的話了？」七海花散裡直接的，以私人口吻這樣說道。
「不是。」綠間真太郎說到，「……請說，您需要我做什麼？」
「截止高二下半學年，忘掉副隊的位置。」七海花散裡說道。
「我知道了。」綠間真太郎點頭。
七海花散裡不知道這樣口頭的答應能維持的效力是多久，但她知道那期限不會是永遠，甚至於連帝光高中這三年都撐不下來。不過七海花散裡也知道，無論發生怎樣的事，自己始終是有著後手的。
——第二人格。
_(:3」∠)_
「外面稍微有些冷了。」七海花散裡說道。
她的意思是綠間真太郎該回去了。
但綠間真太郎卻說道，「那就去屋裡繼續說吧。」
她抬眼看向綠間真太郎，發現對方表情和往常一樣。
但有些東西是不一樣的，她知道。
一起走進房間關上門後，便被綠間真太郎拉到懷裡開始親吻。可以說是毫無徵兆——除卻系統離開時那句「今晚玩兒的愉快」。七海花散裡不可遏制的走神了。
她想起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來。
有很美好的回憶。
但最終，他們的關係被她親手推動到這個地步。
「我那麼信任你，真太郎。」她閉上眼，輕聲說道。
「是啊，你這麼信任我。」綠間真太郎一邊這樣說道，一邊拉開了她背後的拉鍊。
嘰裡咕嚕不可描述。
其實整個過程中她一直都在走神，不是故意的，就是忍不住走神那種。她想到既然綠間都這樣了，那也無需顧及他的想法了，青峰那邊的線也該收手了，還有黃瀨涼太……
指尖……。
他……。
嘰裡咕嚕。
他們都以為沒了灰崎祥吾，她算是自斷一臂，就會任籃球部擺佈。
但她其實早做了準備。
灰崎祥吾的位置，將由黃瀨涼太來接任。
無論是籃球部的位置，還是她身邊的位置。
騎士？忠犬？黃瀨涼太是什麼身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知道黃瀨涼太和灰崎祥吾一樣，都會無條件的聽她的任何指令的。
綠間真太郎當然能看出她的心不在焉來，他也沒生氣，他只是按部就班地完成所有動作，最後釋放在了外面。然後他起身從桌子上抽出幾張抽紙把她腿上的嘰裡咕嚕擦乾淨，「要去沖洗一下嗎？」他問道。
「……啊，好的。」她支起身體來，歪了歪頭，說道，「謝謝。」
「我應該的。」綠間真太郎拿起剛剛放在桌子上的眼鏡，說道。
於是轉移到了溫泉。
「剛剛……什麼感覺？」她首先問道。
「想法太多了，所以沒有體會到直接的感覺。」綠間真太郎說道，「再來一次可以嗎？」
「如果我說不呢？」她說道。
「我會停下來。」綠間真太郎說道，「我不會違背您的意思的。隊長。」
……嘖，這該死的。
於是就再來了一次。
嘰裡咕嚕不可描述中x2
如果說只是郎情妾意水到渠成的話，那發生這種事該是順理成章的。但此時卻突然跨過了所謂「朋友」的限度，他們再也不能拿所謂的友誼來粉飾彼此的關係了。萬物似已無色，唯有他深沉的綠佔據了她的眼眶，他在撞ji之間不由想到，哪怕只有這一刹那，讓她身心和視野中都是他，這已經足夠暢快了。
到最後，仍給那薔薇一般的顏色上染上了濁色。
卻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
所以，到底為什麼會答應綠間真太郎呢？
綠間線現在收手的確有點早，儘管綠間的黑化程度已經出乎意料的高了。但是，現在和綠間這樣的話，其他人倒是沒問題，唯獨對灰崎祥吾，稍微有些殘酷了。
那麼，為什麼還會答應綠間真太郎呢？
回憶——
「來做約定吧，哲也。」
她在他額頭上烙下輕輕一吻，而後說道。
「什麼約定……就像隊長您對灰崎君和綠間君做的那樣嗎？」儘管被親了一下，但黑子哲也依舊表情淡定，用剛剛那種沒有波瀾的聲音詢問。
「……嗯？你指的是？」
「啊，因為存在感比較稀薄的緣故，所以那天您在操場邊和綠間君接吻的時候，其實我就在旁邊的說。之後，我也不小心看到了好多東西。」難得黑子哲也說了這麼一堆話，然後他繼續說道，「這些，都是為了保持純粹打籃球而必須做的嗎？隊長。」
七海花散裡眸色暗下。
因為她在那一刹那就聽到了系統的通告聲。
對於黑子哲也這樣不能用常理來推測的人，黑化程度這麼高的話……
這真的是，糟糕至極了。
——同時，這也是七海花散裡沒有拒絕綠間真太郎的原因。
第59章 傲骨成沙（五十九）
我居踞碧空, 神秘如獅身女妖。如雪的靈魂與天使之羽的潔白相融, 對扭曲作態的身姿充滿厭惡。我沒有哭, 也沒有笑。
——《惡之華》
彌漫著薄霧的清晨, 因為日光的緣故所以泛著神秘的淺紫色, 彌散在這片土地上，使之有了那麼點童話的感覺。遠處是連綿起伏的山巒, 在渺遠的村落邊緣被霧抽象成暗色的影子, 山下有紅頂白牆的田園風格式小屋, 依舊影影綽綽，看不清晰。
而近處則是他們集訓的溫泉旅館, 以及籃球場了。
在剛剛的晨練中，眾人簡單地開展了個3v3的小比賽, 現在正坐在一旁，一起分析著剛剛所暴露出來的種種問題。
「綠間, 你剛剛得分率有點低啊。」青峰抱怨了一句, 「早知道這樣把球給我就好了。」
的確, 在剛剛的對抗賽中，綠間的投籃命中率比起平時低了不少。
「昨晚沒休息好。」綠間推了下眼鏡, 神色如常地說道，「今天有點腿軟。」
青峰大輝嗤笑了聲, 立刻意會了。
那邊其他人還在討論著方才的事情，所以並沒有聽到這個對話, 除了一旁乖巧坐著的黑子哲也。
「其實水準到達一定程度後, 能影響比賽局勢的因素僅僅只有一個。」七海花散裡的聲音從那邊傳來, 將這邊的怪異的氣氛破壞掉了。
「節奏。」青峰大輝隨口說了一句。
他說得沒錯。
「整體比賽需要節奏，個人單打時也需要節奏，或者說前奏。」七海花散裡說道，「接下來針對這個，分開練習試試看。」
這一點對於投籃命中率的提升其實是很有幫助的，也是七海花散裡在比賽裡發現的一個要點。即使是一個普通的幹拉或者假動作——遠算不上夢幻腳步——但做出來後就感覺渾身的細胞都被調動起來了，出手時狀態非常好。
什麼？你說為什麼只說投籃命中率？不說扣籃命中率？
……對不起，但是我還想問，你是傻子嗎？1
「啊。感覺的確有些不同了。」紫原敦在三分線外出手投籃後說道，「不過一直想著的話，反而會失誤的說。」
「別打的那麼傻啊，敦。」七海花散裡因為紫原敦這話而忍不住笑了，「這就是一種理念，也是我個人的提議，但也不要因為我本人而影響到你們個人的風格和節奏就行。」
「嗯。」綠間對此表示了贊同，「這個方法不適用於我，會擾亂我的節奏的。」
「畢竟，你本身最擅長的領域就是投籃啊。」七海花散裡說完後便走向了那邊的灰崎祥吾，然後和他說起了話。
綠間真太郎看著她的背影，沒說話。
青峰大輝走到綠間真太郎身邊，「昨晚真得手了啊？」
綠間真太郎淡淡看了青峰大輝一眼，也沒說話，而是轉身向另一邊的籃筐走去。
青峰大輝討了個沒趣。
不過如果綠間真太郎真的熱衷地和他探討起昨晚的事，他才會被嚇一跳吧。
「祥吾。」
「啊，怎麼了？」
「昨晚你去幹什麼了？」七海花散裡問道。
「啊，青峰那個傢伙拉著我看電視。」灰崎祥吾抱怨了一句，「模特走秀，不知道有啥好看的。」
「偶爾看一下陶冶情操嘛。」七海花散裡這樣說道。
青峰大輝麼？
這麼說，他們已經達成某種協定了？
七海花散裡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怎麼了？」灰崎祥吾捕捉到她神情的不對，於是這樣問道。
「沒什麼。」她下意識地就這樣說了。
「物件是我……所以你可以不用煩惱的。」灰崎祥吾的聲音突然放輕了一些，「……因為我都可以接受的。」
七海花散裡「啊」了一下，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叫了一聲，「祥吾。」
「嗯。」灰崎祥吾一直注視著她，他的目光裡有讓她想要逃避的溫度。
「謝謝你。」七海花散裡輕聲說道。
灰崎祥吾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陣子，他才說道，「該吃早餐了。」
旅館提供的早餐是蘿蔔味増湯、簡單和醃黃瓜，簡單的休息後繼續進入訓練狀態。中午是午休時間，下午大家一起去山裡轉了轉，黃昏時候拖著疲憊的身體回來，晚飯，接著就是自由活動時間了。
七海花散裡事先和大家打了個招呼，說自己先去用溫泉了。
不久之後開門聲響起，七海花散裡意外地看過去，發現紫原敦大大咧咧走了進來。
「……敦？」她略帶遲疑地叫了一聲。
紫原敦坐在了溫泉邊上，看著浸泡在溫泉裡的七海花散裡，想了好一會兒，說道，「小赤的身體比夢裡的還要漂亮。」
啊。這句話真的是太糟糕了。
七海花散裡頓時知道他是來做什麼的了。
要拒絕嗎？
算了，反正虹村修造已經走了，紫原這條線確實該收尾了。
嘰裡咕嚕不可描述中。
「最喜歡小赤了……」
低沉的聲線通過耳膜擴散到血液中鼓動著心臟，他是她經歷過的最大的人，況且昨晚因為她本人不在狀態的緣故所以綠間還是弄疼了她，再加上今天滿滿一天的訓練……下午雖然說是去山裡玩兒，但還是屬於上山修行的那類。所以此時和紫原敦發生關係，稍微有些不堪重負了。他……，字句清晰地說道：
「小赤……你喜歡我麼？」
光是忍耐那疼痛已經讓七海花散裡本來略帶煩躁的精神面臨著被感性所侵佔的局面了，聽到紫原敦這話後她更加有了負面的感覺。
所以她緊閉著雙唇，一言不發。
「為什麼不說話啊。」
紫原敦慢慢地說道，他深紫色的眸子裡光明瀕臨崩潰。
「給我說啊。」
他……那黑暗已經如同緊閉的牢籠將他的瞳仁封起。然後，他的眼睛開始閃光，那種興奮的，但是充滿著獸性的光。
「呐，小赤也是喜歡的吧……喜歡到說不出話來了吧——」
他眼裡的興奮已經接近了瘋狂，什麼東西在他的腦海裡喧嘩著，放肆著，咆哮著。從未體會過的感覺讓他的心臟幾乎要爆炸起來，所以，他……開始不顧一切地……
他……
他……咬了下去。
少女臉色蒼白如紙……
「我喜歡你啊。小赤。」
紫原敦再次輕聲說道。
——他不是什麼天真爛漫的孩子。
——他是野獸。
*
第二天七海花散裡並沒有和眾人一起訓練，吃早餐，綠間真太郎作為未來的副隊給他們進行了相關的安排。這小小的溫泉旅館這幾天究竟發生了怎樣的事，大部分人都心照不宣。
如同黑色禁曲一般纏繞在每個人心頭的陰沉y望之旋律，他們是曲中人，亦是作曲家本身。
但操控者卻另有其人。
「赤司到底怎麼了？！」終於忍受不了那奇怪的氛圍，灰崎祥吾在午飯時直接拍桌子起身，大聲說道。
青峰大輝向著紫原敦努了努嘴，「問他。」
灰崎祥吾狐疑地看向了紫原敦。
紫原敦一邊往嘴裡塞著食物，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昨天小赤流血了。」
這次，連綠間真太郎也放下筷子看了過來。
「喂喂，黑子還在這裡啊……」青峰大輝看了一眼旁邊乖乖吃飯的黑子哲也，然後說道，「不管怎麼說，你也搞過頭了啊，紫原。」
搞過頭了。
這句話包含的糟糕意味……真的是再明顯不過了。
灰崎祥吾的瞳孔劇烈的收縮，他終於明白了紫原敦的意思。
「你特麼——」驚怒，當然是驚怒，那種爆裂的情緒主宰了灰崎祥吾的大腦和心臟，他直接一拳向紫原敦打去。
紫原敦以不符合體型的速度敏捷地躲開了灰崎祥吾的攻擊，他原本打算用手掌擋下來的，但是卻發覺暴怒之下灰崎祥吾出拳的速度和力道給他產生了異樣的威脅感，所以他選擇了躲避。
「喂。」
「灰崎君，請冷靜一下，」
「灰崎！」
其他人的聲音都拋在腦後，灰崎祥吾死死盯著紫原敦，直到一個女聲響起。
「祥吾。」
是七海花散裡。
灰崎祥吾猛然回過頭，看向不知何時起站在餐廳門口的七海花散裡。
七海花散裡直接無視掉了其他人的視線，她徑直走向灰崎祥吾，然後用手指撫摸上他握緊的拳頭，將其一點點鬆開。
「好了，祥吾。」
灰崎祥吾垂下了手臂，沉默不語，過了好一會兒，他慢慢地問道，「那天是誰？紫原麼？」
「哪天？」
「你生日的那天。」
七海花散裡看了一眼綠間真太郎，對方則對她露出個不帶任何溫度的微笑來，她皺了下眉，說了實話，「是綠間。」
灰崎祥吾閉上眼，修長的五指覆蓋上自己的面龐，他開始笑，起初是普通的笑，之後轉變為那種不可遏制的大笑聲。
他就這樣用手指捂著臉，笑到全身顫抖。
令人揪心的感覺。
「我是為了什麼啊……」
他一邊大笑著，一邊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七海花散裡沒有說話。
那邊的綠間真太郎說道，「即使稍微有些早了，關於將灰崎開除出籃球部的事情，現在說出來也沒關係吧？」
這話一出口，包括灰崎祥吾在內，除了七海花散裡以外的所有人都震驚地看向了綠間真太郎。
他，居然選擇在這個時候說出來嗎？！
這次，連青峰大輝也從心底泛上了冷意。
如果可以，絕對，不與綠間這個傢伙為敵。
第60章 傲骨成沙（六十）
像食欲驚人的廚子, 我烹食我自己的心。
——夏爾p波德賴爾
「即使稍微有些早了, 關於將灰崎開除出籃球部的事情, 現在說出來也沒關係吧？」
面對著紛亂的局勢, 綠間真太郎添了一把火, 讓這個局面更加難以收場。
七海花散裡知道自己不能蒙混過去了。
「祥吾。」她當著眾人的面走近他，叫他的名字。她是穿了件簡單的振袖和服出來的, 淺色的友禪染, 金箔和刺繡印染了花鳥清雅紋路。赤紅短髮間隱約浮現銀色圓珠耳墜。難得的柔美, 難得的女性化。若是在其他時候大概會有不少人悄無聲息的去以欣賞的目光看她此時的模樣，但現在, 只可惜眾人關注的是其他方面。
而後她撫摸上他覆蓋著面容的手，這動作有些親密, 帶著些安撫的意味，然後她又輕聲叫了一遍, 「祥吾。」
她的聲音是少見的柔軟。
她的撫摸上他手背的手指也像花瓣般柔軟。
若是再暴虐一些的話, 就像將這花瓣緊緊握在手中, 讓滲出的汁液流過他的皮膚和指尖，一直滲透進他的靈魂裡。讓他心臟表面破損的紋路得以被這份溫柔填補癒合。
他的眼睛是冷灰色的, 像極了滄溟暮色。
但是他沒有動，他只是低聲問道：「綠間說的是真的麼？」
「是真的。」她的手指還是那麼柔軟, 她的聲音也還是那麼柔軟。但話語中的意思，卻是讓他連簡單的自我蒙蔽都做不到的刺骨真實。
沉默在彼此的眼裡悄然蔓延開來。
綠間真太郎能看到她眼裡的溫柔。不一樣的, 她對他是溫和, 僅僅是溫和, 但此時對灰崎祥吾的話，是溫柔。
只可惜灰崎祥吾沒有在看。
綠間真太郎感覺自己的心在悸動，在他那日伏在她身上索取的時候他都沒有過這樣的悸動。她的眸波就好像摻雜了罌粟的烈酒，聞之便可令人微醺。
他突然意識到，他得到過她了。
哪怕只是在她絞緊他時她眸子裡一瞬間的失神。
但現在回憶起那個時刻，綠間真太郎卻只感到了惆悵。
……他怎麼會做出那樣的事？
他為什麼會認為她不會喜歡上任何一個人？
她，現在在用這樣溫柔的目光看著其他人啊。
……明明，當時是他最接近她的啊？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麼？」灰崎祥吾說道，他的話語有點僵硬，也有故意做出的冷淡。
「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她說道，還是那種令人無法拒絕的柔和聲線。
周圍人都沒出聲，只是沉默的旁觀著。
這次的沉默所維持的時間比剛剛的還要長。
綠間真太郎知道，灰崎祥吾在動搖。
因為綠間真太郎他自己也在動搖。
「你到底……把我當做了什麼？」灰崎祥吾這次的聲音帶了顫抖。
於是灰暗的天空被赤色的陽光所剪碎，從鋒利切割的邊緣露出從未熄滅的火焰，他雖然在質問著，但是眼裡已經有了古老星辰所折射的熠熠光輝。
綠間真太郎知道，這次他輸了。
「你知道的。」七海花散裡說道。
……是這樣冷酷的答案啊。
灰崎祥吾自嘲地笑了笑後轉過身不再看她，「……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七海花散裡這樣說著的時候抿開了唇角，笑意攀附上眉梢，她繼續說道，「你和他們不一樣。」
「我當然知道我和他們不一樣，在你看來我始終比不上這裡站著的任何一個人對吧？」灰崎祥吾提高了聲音，他的聲音帶著深深的疲憊，「那你為什麼還那樣？為了獎勵我？讓我繼續做你的一條狗？」
「不是。」七海花散裡說道。
「總歸不會是你喜歡我吧。」灰崎祥吾嘲諷地說道，「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是。」
未曾想到，她這樣說道。
「你說什……」
「轉過身來，看著我。」這次她的聲音倒是挺平靜的，帶著命令的口吻。
灰崎祥吾轉過身來。
「低頭。」七海花散裡再次命令道。
在灰崎祥吾低下頭後七海花散裡看著他的眼睛，認認真真地說道，「你和他們不同。因為我喜歡你，灰崎祥吾。」
然後是，當著所有人的面，她親吻了他的嘴唇。
不是一觸及離的，倒也不至於是那種深吻，只是個簡簡單單觸碰，能夠感覺到雙方的柔軟後……她才後退了一步。
這個吻本身代表的含義……以及，眾人各異的視線。
「走吧。」七海花散里拉住了灰崎祥吾的手，而他則下意識地用力反握住了。感受到他的力度後她微微笑了笑，說道，「些事情想和你說。……還有綠間，你也過來一下。」
七海花散裡和灰崎祥吾率先離開了餐廳，綠間真太郎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直到黑子哲也出聲提醒：「綠間君，不過去了嗎？」綠間才點了下頭，臉色難免有些難看，也起身走了出去。
紫原敦將筷子直接捏斷了。
他的臉色非常陰沉，很可怕的那種。
青峰大輝嘖了一聲。
他明白七海花散裡此舉，讓他們這幾天的行動毫無意義了。
至少對於綠間真太郎和紫原敦如此……而他。
青峰大輝扯了扯嘴角，同時，他也明白自己渾水摸魚的行動無法進行下去了。
不渾水摸魚的話，難道要順水推舟麼？
可笑。
*
綠間真太郎找到七海花散裡和灰崎祥吾的時候兩人正說著什麼，靠的很近，看起來很親密。綠間真太郎感覺煩的厲害，甚至產生種轉身離開的想法。
所幸的是七海花散裡看到了他，並且叫住了他，「綠間。」
是「綠間」，不再是「真太郎」了。
他已經把被稱作「真太郎」的資格給親手毀掉了。
綠間真太郎突然意識到了這一點。
在當眾對灰崎祥吾進行了表白後，灰崎祥吾的攻略進度達到了90%的可怕高度，黑化進度只剩下了5%。青峰大輝和紫原敦的黑化進度分別上漲到了70%，黑子哲也的黑化進度則是55%。
而奇跡般的，綠間真太郎的黑化進度居然下降到了10%。
看起來刺激過頭了？
七海花散裡摸了下下巴，這樣想到。
這才是她剛剛出聲叫綠間真太郎一起過來的原因。
如果她想的沒錯的話，那麼這場溫泉旅館的鬧劇，就該結束了。
「你辜負了我對你的信任。」開門見山地，七海花散裡就這樣說道。
綠間真太郎沒說話。
「我知道你喜歡我，很多人都喜歡我。你也知道，無論是喜歡也罷，尊重也罷，敬畏也罷，如果我需要利用這些情感做某件事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去利用的。」七海花散裡說道。
「……是。」綠間真太郎慢慢地說道，他不由得看向另一邊的灰崎祥吾，溫泉旅館的這些事件放到最後，灰崎祥吾恐怕是最大的贏家了吧。
但這個最大的贏家，此刻似乎在傻笑……？
好吧，的確是在傻笑。
就是那種黏糊糊偶像劇裡陷入戀愛的白癡男女主角習慣性露出的那種黏糊糊笑容。
……算了。
其實以第三視角來看的話，灰崎祥吾臉上的微笑挺正常的，綠間這個評價太帶有個人的主觀色彩了。
「我很失望，你居然做出了這樣的選擇。」七海花散裡搖了搖頭，說道。
「這也是您允許的吧。」綠間真太郎說道。
「嗯。我想看看你會做到哪一步。結果。」七海花散裡聳了聳肩，「籃球，你在學生會的前途，這些加起來不如一個女人重要嗎？」
這句話很值得吐槽。
因為她口中的「一個女人」，就是她本人。
綠間真太郎沒法回答她這個問題，任何正常人都沒法回答她這個問題。
「我很意外，你們那樣做，難道不怕我把你們都開除出籃球部？」七海花散裡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沒有了我們的籃球部，不是最強的。」綠間真太郎說道。
「但是其他學校更弱。」七海花散裡說道，「學長們再加上我，已經足以橫掃高中籃球界了，所以，我還留著你們這幫人幹什麼？」
「……可是，那不是最強的陣容啊。」
「我要的只是勝利而已。」七海花散裡說道。
綠間真太郎再次無言以對，因為她這句話也是對的。
不過七海花散裡當然不會真把他們都開除了，也就是嘴上說說而已，畢竟，她是不能太過分的違背劇情發展的。
「其實，之前紫原說，那些都是被你允許的，或者說，引導。」綠間真太郎猶豫了一下，說道。
「這不符合邏輯吧。」七海花散裡說道，「我為什麼引導？」
「我不知道。但我覺得紫原的想法是正確的。」綠間真太郎說道。
原來如此。
紫原敦可向來都不是靠理智來進行判斷的。
因為這些事的確是她在引導。
但她不能承認這一點，當然不能承認這一點了。
這就稍微有些麻煩了，恐怕剛剛所發生的事並不能讓他們的想法消失掉……不過，也是有成效的，畢竟成功安撫了灰崎祥吾本人，而且綠間的黑化程度也下降了。
七海花散裡這樣想到，而後說道，「沒事了，我知道了。」
綠間猶豫了一下，叫了聲，「赤司。」
「關於怎麼處理你我還得思考一下，你先走吧。」七海花散裡看了他一眼，而後淡淡地說道，「我現在不怎麼想看到你。」
「……是。」
綠間真太郎微微附身鞠了一躬，然後轉身離開。
身後傳來七海花散裡和灰崎祥吾的交談聲來。
「雖然這麼說了，但是估計你還得離開籃球部，畢竟我和虹村修造已經談好了。」
「嗯。我知道了。」
「別擺出這幅表情啊，你也好好收收心努力學習一下吧，祥吾。」
「……你這是要盡學生會會長的責任了麼？」
「不是，這樣的話你才能考上洛山大學啊。」
「……我沒打算上那個大學，分數線太高了。」
「我打算去洛山。所以，給我好好考啊。」
已經……開始約定大學了嗎？
綠間真太郎在心中這樣想到。
悠于 2018-6-3 17:45
第61章 傲骨成沙（六十一）
「我來到世界不是為了使人們更強, 而是去利用他們的短處。」
「ich habe nicht in dieser welt, um mnner besser, sonde um die nutzung ihrer schwchen」——阿道夫
五個月後。
夏季賽。
標茶高中vs帝光高中。
「防守！防守！我們要不顧一切的防守！」標茶的教練對著運動員們大吼道, 「不要強行出手！防守的壓力會讓他們手感變冷的！這些帝光的學生僅僅是二回生而已！讓他們看看我們三回生的厲害！到時候, 才是我們出手的時候！」
帝光這邊，七海花散裡披著帝光外套, 抱著雙臂淡淡地說道, 「隨便打, 我們是最強的。」
「截至目前為止，帝光高校的籃球隊場均得分為1167, 場均籃板為481，場均助攻為283, 場均搶斷為101這都是非常優秀的成績。迄今為止似乎沒有哪個隊伍能讓他們發揮出真正的實力來，所以我們也不知道他們是否還藏拙, 或者說有什麼出其不意的招數。畢竟, 二者的差距太大了。」
簡直是毫無威脅的跳投高度, 連扣籃和防守都提不起興趣來。對方居然還是試圖做著螳臂當車的防守，紫原敦連扯嘴角露出微笑的動力都沒, 而是驟然加速，也加大了指上的力道。
「怎麼可能……這種速度……」對方驚愕的睜大的眼睛, 破碎的話語自唇間吐出：「根本無法防守……」
啊啊，似乎又把一個傢伙打擊到無法繼續打球的地步了啊。
紫原敦毫無誠意地這樣想到。
可是, 說攻堅手的話, 最打擊人的該是青峰大輝那個傢伙吧。
不過幸虧, 小赤沒有上場，不然的話對方估計連四節比賽都難以打滿了吧。
說起可怕，她才是最可怕的一個啊。
*
七海花散裡時期的帝光，完全打破了歷年來的傳統。
過去的帝光籃球部，常常在勝利確定的情況下給對手放水，使對方輸的不是很難看。
但七海花散裡時期的帝光，卻沒了這個習慣。
他們以絕對強勢的姿態，給整個高中籃壇，展示了他們的強大，也展示了他們的殘忍。
「奇跡的世代。」
媒體逐漸開始這樣稱呼他們。
而在帝光籃球部內部，完全是七海花散裡的一言堂。在高一冬假時期的溫泉事件後，灰崎祥吾離開籃球部，黃瀨涼太重新加入了。那些少年們發現比起灰崎祥吾來說，黃瀨涼太更加棘手。他不僅僅是接近無條件聽從七海花散裡的話的，看那總是熱情過分的笑，就知道他的心機絕對比灰崎祥吾要深。
不管黃瀨涼太究竟怎麼想的，但是他至少表面上，他是絕對聽灰崎祥吾的話的。
虹村修造失策了吧。
不僅如此。
七海花散裡對待他們的態度，基本和原著裡赤司的第二人格相仿的。除卻黃瀨涼太，幾乎任何人都沒法再得到以前那樣的對待了。
連普通相處尚未如此……更不要說，更加親密的姿態了。
連帶著七海花散裡也過了相當長一段清心寡欲的生活……咳咳咳。
當然，對灰崎祥吾是除外的。不過深陷於數學和英語的可怕旋渦的灰崎祥吾，暫時沒有考慮那些事的想法……是的，灰崎祥吾在痛苦地學習中，為了七海花散裡那句「一起上大學」的話。
灰崎祥吾：打遊戲不如學習，打籃球不如學習，啪啪啪不如學習。我愛學習，學習使我快樂。
……囧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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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結束。
標茶高中在第四節時就徹底放棄比賽了，倒是也沒有過分的自暴自棄，最起碼場上還有一半選手是他們一軍的人。七海花散裡覺得沒意思，如果她是標茶的教練或者隊長的話，絕對會把一軍的換下來的，這樣的比賽已經沒有意義了，出於保護的目的，真的不該讓一軍的人繼續受帝光的折磨了。
但換句話來說，換成她的話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七海花散裡伸手叫了暫停。
她在球場上的權力其實相當於教練的，事實上每次外出比賽，帝光登記的教練是石田教練沒錯，但副教練上清清楚楚寫著赤司的名字。
暫停後她換了一堆二軍三軍的替補上去陪標茶的選手玩兒，也算是磨煉一下這些新人了。比賽不久後就結束了，後期雙方連犯規都變得稀少起來——因為彼此都不怎麼防守。只有這邊帝光這邊新人走步犯規了兩次，但即使這樣，標茶那邊的運動員們都沒組織起成熟有效的進攻來。
他們看起來被打蒙了。
最後一節，可以說是全場夢遊。
比賽結束照理是雙方隊長握手，標茶的隊長滿臉的苦澀，七海花散裡則是簡簡單單地說了句，「辛苦你們了。」
這場比賽，七海花散裡只象徵性地首發出場了半節，之後便一直坐在替補位置上了。
因為根本沒必要上場。
這場比賽之後，日本國內最有權威的籃球雜誌上，特意報導了帝光籃球部：
「這是日本高中籃壇最好的時代。
我們曾喜歡過很多籃球運動員，我們見證過無數巨星的崛起，也感受過英雄遲暮的悲劇。
多少年，從幼時牙牙學語到高中，再到大學、工作，陪伴我們一路走來的可能只是我們深深喜愛的籃球。我們身邊的人在變，不變的卻只那顆承載著青春、信仰和夢想的小小球體。
而現在，我們看到的是高中籃壇的巔峰。
他們是十年一遇的天才，他們似乎生來就是為了打球，他們的存在就是為了告訴我們，什麼叫做真正的強大。
他們是帝光籃球部。
是奇跡的世代。」
*
他們強大而美麗。
他們黑暗而扭曲。
他們熱血，他們冷淡。
他們充滿夢想，他們墮落不堪。
這所有的一切，都構成了他們獨特的魅力。
在不少同人作品裡被屢屢黑化的奇跡世代們，大概就是如此模樣。
*
盪氣迴腸過去後，生活卻還是要繼續的。
結束和標茶高中的比賽後，他們在體育館外的餐廳簡單地用了晚飯，然後便坐專車準備回賓館了。
然後，七海花散裡接到了某人的國際長途。
「虹村修造」的名字在手機螢幕上閃爍著，青峰大輝瞥了一眼，然後繼續和紫原敦開始聊天。黃瀨涼太正拉著綠間真太郎說著什麼，在看到手機螢幕上電話後卻沉默了下來。
那時正是黃昏，車窗外殘陽如血。從這個角度的話正好能看到大海，夕陽下的大海，太陽在逐漸落下，餘暉在海面上閃閃發光，看起來非常美好。
正好也要打電話，所以七海花散裡乾脆讓司機停了車，和大家說了句讓他們先走後就獨自下車，一邊接通了電話，一邊單手翻越了欄杆向沙灘走去。
司機有些無措，綠間真太郎說道，「那我們先回去吧。」
「等下等下！」黃瀨涼太笑眯眯地說道，「小綠你稍微往裡面一點，我也要下車。」
於是黃瀨涼太也擠了下去。
其他人羡慕不來的，畢竟眼下帝光籃球部只有他可以這樣肆無忌憚地接近七海花散裡了。
而另一邊，七海花散裡已經走到了沙灘上。「下午好，隊長。」她對著電話這樣說道。
「我本來打算說早上好的。」虹村修造說道。
海邊的日落，漫天淩亂的雲彩邊緣被染成了醉人的紅色，而裡面則是陰翳一樣的灰色。但整體來說，稍微還是有點過分的晦暗了。
「美國那邊現在是早上啊。」她歎息般地這樣說道。
「嗯，我剛晨練完。」虹村修造說道。
「穿衣服了嗎？」她帶著笑意問道。
「沒穿上衣。」虹村修造說道，「你要看麼？」
誒。這莫非是個假隊長？
「好啊好啊。」她坐在沙灘上，眯著眼欣賞著海邊的黃昏，說道。
大海被落日染成了金色，就仿佛是一片無垠的沙漠一般，天際的色彩無疑更濃烈一些，那金色轉變為更加迷幻的赤色。
「拍好了，看你的郵箱。」虹村修造說道。
「好的好的。」
她拿了第二個手機登錄了郵箱查看，是一張照片……嗯……很耿直……虹村修造把他脫掉的上衣拍了個照，發給了她。
對的，就是衣服的照片。
——要看我沒穿的上衣嗎？
——好啊好啊。
[您已獲得上衣照片一張]
這個操作有點6
「隊長你簡直了。」她搖了搖頭說道。
虹村修造似乎在笑，「你那邊風聲好大。」
「是啊，我正在海邊呢。」七海花散裡說道。
「晚上？」
「黃昏。」
「那一定很美。」虹村修造說道。
「是啊，一望無際的，夕陽，大海。沙子是銀白色的。」
「有浪吧。」
「有，挺好看的，一波又一波的……等下，我把鞋脫了。」
窸窸窣窣。
赤腳踩在沙灘上的感覺非常好，間或有貝殼的碎片把腳心給紮一下，但也還好，並不痛。畢竟是運動員，就別指望七海花散裡整個腳丫子都白白嫩嫩了，這樣也太不切實際了。
不過說起來，之前有篇文的描寫大概是這樣的，小受脫下了沙灘褲，露出了兩瓣晶瑩剔透的、如水晶果凍般輕輕顫動的屁股。
嗯……七海花散裡突然覺得，自己的腳丫子如果是白白嫩嫩的，其實也可以接受。只要不是晶瑩剔透就好。莫非是那條沙灘褲上有毒嗎，比如蝕肉散什麼的。
——跑題。
然後七海花散裡用一隻手提著運動鞋，另一隻手拿著手機，向沙灘邊緣走去。
那邊虹村修造在聽到她說脫鞋後就沉默了下來。
七海花散裡掐指一算，感覺這是他害羞了。
第62章 傲骨成沙（六十二）
——快把燈吹滅, 別再遲疑
讓我們躲進黑暗之中
——《惡之花》
七海花散裡掐指一算, 感覺這是他害羞了。
借著她掐指算了第二次, 感覺自己剛剛的想法是在胡扯。
「就是脫個鞋, 又不是脫衣服。隊長你這麼沉默, 是害羞了麼？」
「一個人？」他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這樣問道。
七海花散裡瞅了眼馬路那邊, 黃瀨涼太不知什麼時候下了車, 正一個人坐在欄杆上, 看到她回過頭來，便向她興奮地揮手。
「在離我一個半場的距離, 還蹲著一隻黃瀨涼太。」她對著黃瀨涼太點了下頭，而後繼續說道。
「黃瀨涼太……井上和我提起過, 是個天才籃球運動員吧。」虹村修造說道。
因為七海花散裡的緣故，虹村修造比原著裡更早離開日本, 所以並沒有真正的見到黃瀨涼太的籃球。
「呦。」七海花散裡涼涼地說道, 「井上還和你說什麼了啊？大隊長。」
聽她這話, 顯然是有所誤會了。
「他還和我說他要退出籃球部了。」虹村修造也沒對七海花散裡略帶陰陽怪氣的口吻有什麼多餘的反應，而只是用方才的聲音繼續說道。
七海花散裡這次並沒有第一時間作出回應。
氣氛冷了下來。
無論他們之間表面上氣氛多融洽, 融洽到甚至帶了曖昧的感覺。但一旦觸及到籃球部，便不可斡旋了。
剛剛的對話是否只是個毫無疑義的假像？反正終究是無法調和的矛盾。直接終止就可以了？
但她的的確確聽到了系統的通告聲。
當年在徹底攤牌後攻略進度直接下降到了10%, 而後隨著時間的推移在緩慢地增長著。這回增長上去後，即使再在籃球上發生不快和矛盾, 卻再也沒有下降過了。
她對此看得一清二楚。
想必大洋彼岸的虹村修造同樣明白這一點, 儘管他沒有系統。
他此刻定是微微眯起那總是冷靜似能洞察一切的黑眸的。
畢竟他們都不是喜好閉明塞聰的人。
「你早就知道了吧。」虹村修造繼續說道。
「我掛了。」七海花散裡說道。
「確定？」虹村修造淡淡地說道。
「確定。」七海花散裡說道。
接著, 在七海花散裡之前，虹村修造先掛掉了電話。
他沒有猶豫。
還是記憶中大隊長那副冷靜到了涼薄的感覺。
真好。她意猶未盡地這樣想到。大隊長果然還是那樣的帥氣。
沒有誰是像廢物一樣任人宰割的，被輕易欺騙來的感情不是可悲，它連可悲的價值都沒有。這樣大家都智商線上的攻略，才有趣啊。
——這樣的勝利才有著追逐的價值。
即使是此時的灰崎祥吾，也沒有傫如喪狗，他向來是於暗處閃爍著肅殺幽眸的惡狼。
只不過大家都以學生的陽光外表做了潦草的修飾而已。
她注視著手機螢幕，十三秒後，螢幕暗下，倒映出她赤色的眸子。那顏色比夕陽更加深沉，但卻遠遠不及那更熱烈。
然後，七海花散裡抬起手拍了個夕陽大海的照片，快速點擊了幾下，發佈在了推特上面。
*
在看到七海花散裡放下手機後，黃瀨涼太便走了過來，語氣輕快地說道，「隊長，需要我幫忙拍照嗎？」
七海花散裡想了下，然後說道，「好啊。」
拍照之。
照片上的赤發少女坐在沙灘上，夕陽編織出綺麗的夢境，延伸著血色的光線，纏繞在她的軀體上。並不明顯地擺拍，卻因為本人氣質過好看起來像一場視覺盛宴大片一般。
黃瀨涼太的拍照技術也是不錯的，畢竟他的兼職工作總在和相機打交道。一般來說手機拍照功能都有傻瓜式的自動對焦和濾鏡渲染，黃瀨涼太特意手動調了一下資料，而且沒費多長時間就完成了這次拍攝。
拍好後，他將照片傳給七海花散裡，七海花散裡再次登錄推特，發表照片，片刻後便收到了兩條消息。
第一條來自虹村修造：黃瀨涼太拍的？你這是故意和我賭氣刺激我麼。
咳咳。的確是出於這個心理。
不然為啥專門還發了個別人拍的照片上去……
第二條來自灰崎祥吾：！！！！誰給你拍的！！
接著是無數個感嘆號刷了過去。
七海花散裡有點囧，乾脆假裝沒看見，直接把手機扔到了兜裡。「回去吧。」她說道。
「要去那邊咖啡館坐一坐嗎？」黃瀨涼太卻這樣說道，「我來體育館的路上就看上那邊的那個咖啡館了。而且我們好久都沒在一起喝咖啡了。」
這倒是。
七海花散裡走到欄杆那邊坐下，黃瀨涼太打開一包面巾紙，然後很自然地在她面前蹲下來握住她的腳踝，開始幫她擦拭腳上的泥沙。
七海花散裡把腳縮了回去。
「害羞？」黃瀨涼太調侃了一句。
「癢。」七海花散裡這樣說道，「我自己來。」
於是黃瀨涼太將面巾紙遞給了她。
簡單清理完腳上的泥沙後穿好襪子和鞋子，兩人一起翻過了欄杆走向街道對面的咖啡屋。黃瀨涼太感覺有點有意思，以前遇到這種情況時，他身邊的少女大多要求他抱她過去，而眼下身邊這位，翻欄杆的姿勢比他還要來的瀟灑……
這不能說是女神和女漢子的區別吧……畢竟細究而來，七海花散裡既是女神，也是女漢子。
然後兩人一起進了咖啡屋，找了靠邊的位置，坐下。
那種經典的老式咖啡廳，褐黃的主色調。古老的壁爐，黑鐵吊燈，略顯油膩的白色蠟燭。那種油膩是故意做出來的效果，七海花散裡還眯著眼仔細看了會兒，才做出了這個判斷的。
天花板像是船艙一樣不規格地傾斜著，牆上掛著各式各樣的小玩意兒，破損的舵，少了一隻眼睛的鳥木雕，香水瓶，還有一些五顏六色的貝殼。
確實是一家很有風味的咖啡屋。
……儘管這裡咖啡的滋味有點gg。
咳。
七海花散裡和黃瀨涼太隨意聊了些事，並不是什麼有意思的東西，只是純屬閒扯。七海花散裡抿了口咖啡，感覺稍微有些不耐煩，於是說道，「……所以，這樣的對話還要繼續進行下去嗎？」
「平和的交談不好嗎？」黃瀨涼太反問道，「你總不能天天保持著驚訝的狀態吧。」
「……我麼？」驚訝的狀態，在說她？這可真是不搭。
「或者說，我說一些有意思的笑話？」黃瀨涼太說道。
「笑話和驚訝有關係嗎？」七海花散裡說道。
「恐懼和歡笑的本質都是一樣的吧，它們的本質都是驚訝。」1黃瀨涼太說道，「總是一成不變的平淡生活會讓人喪失鬥志的啊。」
意有所指，當然是意有所指。
「你是指現在的籃球比賽嗎？」七海花散裡說道。
「差不多吧。」黃瀨涼太說道，「其實現在把大家維繫在一起的，還是你，隊長。」
可以稱得上是一種真情的流露了。
「我知道。」七海花散裡則波瀾不驚地說道。
夜幕逐漸降臨，然後居然有了暴風雨來臨的徵兆。雷電從翻滾的烏雲中咆哮而出，劈開了漆黑的夜空。
「隊長。」黃瀨涼太的聲音被淹沒在滾滾雷聲中，他好像說了什麼，但七海花散裡並沒有聽到，她能看到黃瀨涼太的唇在一張一合。
有個青春雜誌曾這樣評價這個聲名鵲起的金髮模特：
「他有著令千百少女沉醉的燦爛金色，猶如夕陽下的一株植物，帶著青草的芳香飄進少女柔軟的內心，並深深紮根。然後，在每個夢中悄然出現在她們的枕邊，訴說著青春的故事。」
「他的唇形，適合接吻。」
在那段專訪最後，這樣寫道。
七海花散裡此時不期然想起了這句話。
很多人錯把y望當做喜歡。
很多人會把喜歡和被喜歡當做輸贏的籌碼。
但七海花散裡此時卻只是覺得，黃瀨涼太適合接吻。
「最初我加入籃球部不僅僅只是為了你，我確實曾對籃球有相當的興趣，對王牌小青峰也很感興趣……」黃瀨涼太說道。
其實七海花散裡並不想聽他的這些話，他此時說的話和方才的閒扯一樣無趣——對於她而言。
「可後來我發現，籃球和其他東西一樣無趣。果然只有小赤你，才……」黃瀨涼太沒有說下去，因為他發現七海花散裡已經將目光投向外面落雨的夜空了，顯然，對於他和他所說的話是興趣索然。
「小赤，聽一下我說話嘛……」
過去七海花散裡曾認為第二人格是最後的保障，直到溫泉事件後，她突然明白。所謂第一人格第二人格其實只是同一個人的兩面而已，並沒有什麼玄乎的。她閉上眼遮住紅眸裡的粲然金色，而侯淡淡地說道，「嗯。」
「至少睜開眼看著我啊。」他說道，「不然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了。」
「睜開眼的話你就知道我想什麼了？」她忍不住笑了。
黃瀨涼太看了她好一會兒，然後慢慢地說道，「我猜，你想吻我。」
「……嗯？為什麼這樣說？」
外面的雨聲大了。
黃瀨涼太傾身靠近她，然後說道，「……因為，我想吻你啊。」
天空翻滾著黑雲，狂風在嘶吼著，大雨磅礴。
「我覺得，你也是一樣的。」
咖啡屋內，少年少女安靜地接吻。
是很美好的畫面吧。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的。
第63章 傲骨成沙（六十三）
你是來自黑暗的深淵, 還是從星辰墜落？
著了魔的命運, 狗一樣追隨你的裙子,
你隨意地播撒快樂與災難,
你統治一切卻不負任何責任。
——夏爾p波德賴爾
從咖啡廳裡出來的時候雨已經小了很多, 黃瀨涼太提前用手機約好了計程車。服務員給他們贈送了一把雨傘，黃瀨涼太微笑著說真體貼啊, 七海花散裡則完全不這樣認為。
她覺得這傘來源於他們高昂的咖啡費用以及她剛剛留下來的小費。
坐在計程車上兩人都沒說話, 車內一片寂靜。雨水滴滴答答地敲擊在玻璃上, 偶爾外面有一些沉悶的喇叭聲。外面的雨水被路燈和霓虹燈渲染得色彩斑斕。
不久後便到賓館了，黃瀨涼太先下了車, 撐開傘，然後為七海花散裡拉開了車門。七海花散裡也沒矯情地道謝, 而是握住黃瀨涼太的手臂以平衡身體，順便越過了腳下的一個小水坑。
黃瀨涼太眨了下眼, 手指溜了下去, 握住了她的手。
黃瀨涼太的手指很漂亮。
或者說他全身都很漂亮。
他是她接觸過的最漂亮的男人。
她抬眼看向他, 他歪了下頭，正要問她是不是不喜歡這樣。她卻已經鬆開了他的手。黃瀨涼太心裡歎了口氣, 但下一秒，她又握了上來。
並且是十指相扣。
黃瀨涼太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七海花散裡問道。
「我被你撩到了。」黃瀨涼太認認真真地說道。
雨落在傘上的聲音。
因為兩人共撐一傘的, 傘下的空間有些逼仄，所以其實身體的一部分是緊貼在一塊兒的。
雨聲時緊時疏, 僅僅是聽著這聲音, 心中便有了奇妙的情感。
「真神奇。我聽了你這話後, 居然沒產生糟糕的想法。」七海花散裡喃喃地說道。
「那現在有怎樣的想法？」黃瀨涼太說道。
「我發現我真的挺喜歡你的。」七海花散裡認認真真地說道。
「我和灰崎祥吾，更喜歡誰？」黃瀨涼太繼續問道。
七海花散裡笑了笑，沒回答。
「啊。看起來我是自掘墳墓了。」黃瀨涼太明白了七海花散裡的意思。
「回去要做嗎？」七海花散裡突兀來了這麼一句。
「雖然很誘人……但還是不了吧。」黃瀨涼太說道。
「累了？」
「不是。也想和你發展除床上以外的其他關係啊。」黃瀨涼太說道。
「開玩笑。」七海花散裡瞥了他一眼，抬步向賓館那邊走去，「我可是記得你當初的『人生宣言』的。」
「……求不提那個。」黃瀨涼太苦笑了一下，撐著傘快速追上七海花散裡。
兩人一邊說笑一邊走到了賓館門前，此時夜色已經降臨了，大概是八點左右。賓館前面的臺階上站著個高大的身影，他的頭髮，衣服，完全被雨淋得濕透。冰冷的雨水從他紫色的長髮上劃落，他低著頭，碎發遮掩住了他的表情。
是紫原敦。
七海花散裡挑了下眉，抬頭看向賓館三樓的房間。
窗戶上清晰倒影著一個身影，是綠間真太郎。
隔著夜色與雨幕，他們對視。
而後她收回目光，繼續扣緊黃瀨涼太的手，拉著他往賓館大門那裡走去。
在和紫原敦擦肩而過的時候，她淡淡說道，「我回來了，你現在可以回去了。」
「……哦。」紫原敦悶悶地回應了一句，然後再沒說話。他轉過身看著七海花散裡的背影，還有她和黃瀨涼太拉在一起的手。
直到七海花散裡和黃瀨涼太踏上第五節臺階時，紫原敦的下一句話才從雨中傳來：「對不起。小赤。不要生我的氣。」
於是七海花散裡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向紫原。渾身是雨的他看起來真的很狼狽，雨聲依舊淅瀝，稍微有些吵鬧了。黃瀨涼太給她撐著傘，他們身上乾燥而溫暖。另一旁是在雨中等了近兩個小時的紫原敦。
「這樣會生病。」她客觀而冷酷地說道，「我不希望你缺席下面的比賽。」
「對不起。小赤。」他又說了一遍，「不要生氣。」
「你知道我為什麼生氣嗎？」她問道。
「不知道。」紫原敦回答。
他的確不知道。
任何一個正常人其實都能得出某個答案的，即使那答案可能是錯誤的，但至少也是一種結論。但紫原敦無法想出一個結果來，那溫泉事件在其他人看來可能是荒唐至極的，居然幾個人坐下來去分配七海花散裡夜晚的歸屬……但紫原敦卻從未思考過這一點——關於這是否正確的問題。
他所理解的正確和錯誤，是遵循七海花散裡的命令，或者是違抗她的命令。
「那你向我認錯有用嗎？」七海花散裡說了句很正常的話。
「我只是想讓小赤不要生氣了。」紫原敦低下頭，像個委屈的孩子。
七海花散裡走到面前，伸手撫摸上他的臉。他臉上的溫度很涼，而且滿是雨水。「我沒生氣。」她說道。這說的是實話，她的確沒生氣，溫泉事件不過是一個矛盾集中爆發的結果而已。
而且，其實也是她一手操縱的。
什麼半推半就，什麼背叛，什麼感情。
統統都是她故意展示給他們的姿態而已。
「可是，你明明和以前不一樣了。」紫原敦任由她摸著自己的臉，他沒有去抓住她的手，也沒有做什麼其他動作，而是保持著低頭的委屈姿勢，說道。
當然不一樣了。
原來的她可以理解為赤司的第一個人格，現在做了改變後，對外的態度基本就是赤司的第二人格狀態了。
「我就是我。如果你喜歡我的話就接受我的一切吧。」她非常敷衍地說了句，然後放開紫原敦，重新走到了黃瀨涼太身邊，「走了。涼太。」
黃瀨涼太也沒有說什麼，和她一起走進了賓館。進了大廳後他說了句我去把傘給小紫，然後便出去了。結果片刻後紫原敦和他一起進來了，七海花散裡此時已經在電梯口等著他們了，見他們進來後也沒說什麼，而是後退到角落裡給他們騰開位置。
電梯三樓。
叮咚。
七海花散裡正要走出電梯，那邊突然伸出一個手臂將她攔住。是紫原敦。同時，那邊黃瀨涼太從身後摟住了她。
他們剛剛在外面又達成了什麼不為人知的交易啊。
七海花散裡淡淡地看向紫原敦，說了句，「怎麼，要造反麼？」
紫原敦遲疑著，沒有動作。
而黃瀨涼太則將電梯按到了頂樓。
七海花散裡閉了閉眼，感覺心底升騰上一股憤怒來。
第64章 傲骨成沙（六十四）
生命不允許脆弱, 勝利才是判斷善惡的唯一標準。我軍的信念是不擇手段打敗敵人。——阿道夫
雨還在下著, 瘋狂的雨線將一切都撕扯到支離破碎。從天臺上直接能看到大海, 灰濛濛的一片, 在雨幕中模糊不清。海面被雨點所擊打, 甚至能夠想像到「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 一片汪洋皆不見」這樣的壯麗詩句來。
而更多時候, 大海的表面是平靜的, 和緩的。即使大海內部存在著怎樣波濤洶湧的可怕暗流，但表面依舊無比平和。
就好像人的感情。
再次發生這樣接近暴走的事件, 七海花散裡是有心理準備的。她知道既然選擇了強硬地壓制，那麼這強硬一直持續下去遲早會出問題。但, 如果不持續下去的話，就不僅僅是「遲早」的問題了。
她也知道黃瀨涼太當年的口頭承諾只能保一時的安穩。
被黃瀨涼太和紫原敦帶到天臺上時她沒有反抗, 而是一直在思考著。等紫原敦從身後抱著她, 而黃瀨涼太從她前面吻下來的時候, 她突兀說了句非常可怕的話：「今晚想三個人一起嗎？」
「啊。」黃瀨涼太發出了不明意義的語氣詞。
「和黃仔嗎？」紫原敦鬆開了手，問道。
「你閉嘴。」她淡淡地看了眼紫原敦, 說道。
「……好的。」紫原敦低下了頭。
那邊黃瀨涼太被這樣的反轉怔了一下，他後退了一步, 拉開了他和七海花散裡的距離。
「所以呢，黃瀨涼太。」七海花散裡雙手抱於胸前, 抬眼, 褪去平日裡好學生的模樣, 眼裡攜卷著冰冷的寒流。在觸及黃瀨涼太的眼時那凜冽的光並未變得有絲毫柔軟的徵兆，她向前一步，淡淡勾唇，「給我，解釋一下你的行為。」
紫原敦似意識到了什麼，便乖巧地站在了一邊，不再出聲。
其他人做出什麼事來都無所謂的，現在籃球部裡最不能發生事故的就是黃瀨涼太。畢竟，她清清楚楚地知道，黃瀨涼太代替的是灰崎祥吾的位置，只能是灰崎祥吾的位置。
好聽點說是騎士。
難聽點說是一條狗。
而黃瀨涼太也知道這一點。
對面的少女抬頜逼近眉眼冷然，而騎士則飲下她眸間凜冽的劍光，喉間是被撕裂的疼痛。「我想試探一下隊長的底線。」他這樣作出解釋。
不出所料的，迎來的是包含怒意的話語——
「你太狂妄了。黃瀨涼太。」
這次黃瀨涼太沉默了好一會兒，接著，他聽到了更加令他感到壓抑的話。
「現在的你，無論是籃球技術，還是對我的價值，都統統比不上祥吾。這，就是我之前落下的回答。」
黃瀨涼太閉上了眼。
他知道他的確稍微有些得意忘形了，仗著她的特殊對待便有些無所顧忌了。如果這是其他地方的話她可能無所謂，但這是在籃球部，她所珍視的籃球部。所以，由不得他胡來。
那麼，為什麼要同意加入籃球部呢？
因為這是唯一能得到她的心的機會。
黃瀨涼太知道。
「可是，」黃瀨涼太說道，「隊裡的一些東西，一直放著不理會可以嗎？」
「有裂痕的盤子無法恢復原狀，不過只要還能用，維持現狀就夠了。」她淡淡地說道。
「是這樣啊……」
接著，她便下了逐客令，「你們先回去吧，我要在這裡看一會兒雨。」
待黃瀨涼太和紫原敦離開，七海花散裡看向另一邊棚頂下擺著桌椅的一隅，而後說道，「晚上好啊，哲也。」
坐在那裡看書的少年抬起頭來，認認真真地用敬語說道，「晚上好，隊長。」
_(:3」∠)_
申請籃球部成員的人越來越多了，但籃球部成員的總數卻沒見的增多多少。
帝光籃球部不需要廢物。
這是七海花散裡收人的標準。
「我需要強者，足夠強就可以，無論是心靈還是肉體。」她這樣對著石田教練說道。
「如果只考察那個的話，部裡的氛圍會有些亂吧，能行嗎？」石田教練問道。
「沒關係，因為我是最強的。」她這樣淡淡的宣稱道，「我會壓倒他們，他們會乖乖打球訓練的。教練。」
七海花散裡的確做到了給石田教練的承諾。
那年的夏季賽他們用二軍的隊員便打入了決賽，然後一軍的幾位才姍姍出場，最後當然又取得了豐碩的戰果和輝煌的勝利。
籃球部的訓練力度非常大。
對於那些高喊著「籃球是我的信仰」卻懶在地上不想動的傢伙，七海花散裡連都吝嗇用腳去踢。他們所面臨的結局自然是淘汰，桃井五月有一次吞吞吐吐地勸說七海花散裡，而後者則冷笑著說道：「信仰？信那個，還不如信我。」
桃井五月楞了一下，笑著說道，「不愧是赤司你呢，隨隨便便就能說出這麼霸氣的話來。但是，我還是覺得稍微有點太嚴厲了啊。」
「嗯。關於這一點我會再和教練進行討論的。」七海花散裡點了點頭，然後以公事公辦的口吻說道，「此外，鈴木學姐在經理首席的位置太久了，有些趕不上我的節奏，所以我希望五月你可以加把勁，在本學期末我會在總結大會上做出關於你出任經理首席的決策。」
「誒誒誒——？」
二年級的這些經理，最能幹也最有人氣的首推就是桃井五月了。三年級的現經理首席鈴木學姐，當然也很有能力，但有些話卻不能直接說出來的。
比如改朝換代這種事。
本學期末，二年級的綠間真太郎將出任副部長的位置，桃井五月將出任經理首席的位置。
這是七海花散裡之前就決定好的事。
「很驚訝嗎？」她問道，「或者說，不願意？」
「也不是，只是……」桃井五月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這樣好嗎？」
「你有這個能力。」七海花散裡說道，「你也應該知道。這不是後門。」
「可是……是不是有點枉顧其他人的意願？」
「我僅僅是為了更強大的籃球部而已。」七海花散裡說道。
「……所以說，我不喜歡赤司你這一點。」桃井五月輕聲說道。
「是討厭我嗎？」
「誒誒誒——不是啦！我沒有討厭赤司！我、我非常喜歡赤司你的！」
……稍微有點可愛。
七海花散裡感覺自己有彎了的衝動。咳咳。
「我只是對於現在的籃球部，有一些……」桃井五月的聲音低落了下來。
「現在的籃球部夠強嗎？」七海花散裡問道。
「很強。」桃井五月說道。
「嗯。」七海花散裡微笑著，拍了拍桃井五月的肩膀，說道，「所以，我負責帶領大家變強，而你負責其他方面，如何？我未來的經理首席。」
桃井五月……紅了臉。
七海花散裡在心裡說了句臥槽。
系統你認真的嗎？！
你是說她被黑泥？
……？？？
……！！！
這真是一個荒謬的世界。
不過轉念一想，那蜜桃色的甜美眸子裡溢滿黑暗的深情，好像也挺帶感的？
等等誰來挽救一下她的性向！
第65章 傲骨成沙（六十五）
為了掙得糊口的麵包
你應該像唱詩班的孩子
歌唱你從不相信的讚美詩篇
*
寂靜空曠的籃球部, 球在手掌和地板間來回跳躍, 發出空洞的聲音。
外面已是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體育館裡只亮著兩盞燈, 勉強照亮了一個半場。
青峰大輝和黑子哲也在一起加訓著, 七海花散裡坐在長椅上，看著他們一來一往的投籃。
自二年級來, 青峰大輝的球風愈發的狂暴, 每場比賽都會見到他肆無忌憚的暴扣。單看資料而言, 他是帝光的王牌，毫無疑問。
但是, 這對青峰大輝的體力造成了特別大的壓力。
青峰大輝知道這一點，所以自己常常單獨留下來加訓。久而久之, 他便和同樣在進行加訓的黑子哲也熟識了起來。
況且，連七海花散裡都說了, 「青峰, 我不希望你的個人能力既是帝光的劍, 又是帝光的漏洞。帝光應該是完美無缺的。」
的確，如果一場比賽只依靠選手個人能力來解決問題的話, 那麼對於其他人來說是一種悲哀。但是如果因為選手個人能力問題而輸掉比賽的話，至少對於現在的帝光, 是不可饒恕的。
場上，黑子哲也在試圖投籃。
他的命中率本來就低, 投籃時雙腿繃直, 典型的不自信表現。
青峰大輝做了防守, 在黑子哲也抬手的一瞬便弓身且迅速背身，將他頂在了身後。
啪。
籃板球掉落。
「黑子，你力氣太小了。」青峰大輝一邊撿起地上的籃球，一邊大笑著說道，「我還以為我在頂一個姑娘呢！」
黑子哲也認認真真看著青峰大輝。
青峰大輝還在哈哈哈。
「籃球在你手中時間過長了，」黑子哲也說道，「你犯規了，青峰君。」
「噗……」
短暫的笑鬧，青峰大輝將籃球丟給黑子哲也，然後大踏步向七海花散裡那邊走去。七海花散裡起身遞給他一瓶檸檬水，他咕嚕咕嚕地喝掉，然後將她按在座椅上，俯下身吻了下去。
黑子哲也在一旁沉默地看著，沒有說任何話。
*
學期末的會議上，綠間真太郎全票通過，成為籃球部副部長。桃井五月在七海花散裡的提議下，也出任了經理首席的位置。二年級最後一學期，帝光籃球部依舊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而內部的氣氛卻越來越壓抑。
七海花散裡對此一概不理，她的時間已經被占得滿滿的了。籃球部，學生會，家族，平日裡還要和灰崎祥吾交流感情。三年級過去得很快，任務也逐漸進入了尾聲。
七海花散裡對籃球部的掌控也是越來越低了，為了維持劇情，她不得不做出一些事來，將已經支離破碎的籃球部勉強的粘在一起。
她當然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但是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就別無選擇了。
除非她把一軍真的解散掉。
這麼些年來，籃球部的那幾位也把握住了她這個心理。
無論怎樣，她都不會解散一軍的。
就連黑子哲也，也會在比賽後，對她伸出手，要求她親吻他的額頭。可在某次她純潔的吻一下她準備離開時，他卻握住了她的手腕。
「隊長。還想要。」
他這樣說著，然後吻上了她的唇。
冰冰涼涼的。
而她從心底裡發出歎息。
這算是全完了吧。
但是即便是她，這時也有了無能為力的感覺。幸虧三年級也快結束了，去洛山的話，就可以擺脫這些傢伙們了吧。
在冬季杯勝利之後，大家一起去聚餐。七海花散裡照理說大家這一年來辛苦了，如果有什麼想法的話儘管提，結果一杯酒下肚後她就覺得視線完全模糊了。
耳邊是青峰大輝的聲音：「真的什麼想法都可以提嗎？隊長。」
她想要強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而後黃瀨涼太從她身後抱住了她，「哎呀，這樣的隊長也好可愛。」
混蛋。究竟是什麼時候這樣做的。
「青峰君，請不要在這裡做，說好去後面的房間的。」黑子哲也的聲音也響起了。
所以，下yao的是黑子哲也啊，也就是他這樣低存在感，才能做到這種事吧。
……混蛋。
……
……無所謂，即便發生了這種事，還沒有象徵著她一定會失敗。
……
正在這時，門被推開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門口，七海花散裡是懷揣著一線希望，而其他人則是意外，因為門已經事先被上鎖了。
進來的是一個陌生的人，但看起來又出奇的眼熟。
赤色的頭髮，同色的眸子，略帶清冷的面容。
像極了那邊的少女。
「初次見面，各位。」少年說道，「我是赤司征十郎，可以將那邊的女孩交給我麼？帝光籃球部的各位。」
悠于 2018-6-3 17:45
第66章 傲骨成沙（六十六）
我會讓世界記住我一千年。
——阿道夫
當七海花散裡醒來的時候, 看到的是日式建築傳統的木質屋頂。在旁邊一些的位置有兩個燈籠造型的吊燈, 上麵點了幾朵紅梅, 於褐色的枝頭凜冽的綻開著。
外面是黃昏, 窗邊站著個紅發少年。
是陌生的地方。毫無任何的印象。
她略微揉了一下太陽穴, 感覺頭有點疼得厲害。而後她從床上坐起來，身上的被子順勢滑在了腿上。片刻後暈倒前的記憶回籠, 少年們的談話聲, 還有那異樣的昏暈感。
她眸色微微暗下, 只一瞬間，她便明白了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本以為就這樣度過了帝光高中的三年, 卻沒想到到最後他們居然不聲不響搞了個大動作。
在思考這些的過程中，她也在檢查著其他的事：衣服完好, 身體也沒有不適感。然後她看向了背對著她的那個紅發少年，淺淺皺眉, 發出一個音節：「你。」
對方轉過身來, 在看到他的一瞬間七海花散裡就知道他是誰了。略帶清冷的面容, 赤發，金眸。是他。「你醒了？」他問道。
「嗯……赤司？」她的聲音終究帶了些疑問, 但她知道她的疑問其實不是針對對方的身份的。
「是我。」赤司點頭。
「啊……」
就這樣突然出現在了她面前嗎？
此時白晝將盡，外面的光暗沉沉的, 似乎要編織成一個頗為淒涼的黃昏。下著雨，雨點不停的敲打著玻璃。屋內似乎很奇妙的氛圍, 兩人應當是第一次見面, 但他們又應該是最瞭解彼此的人。
在她發出無意義的聲音之後便是一陣沉默, 只有雨落的沙沙聲，在空曠的房間裡似乎都帶了點迴響的感覺。
「你叫七海花散裡吧，叫你花散裡可以麼？」他說道，他的聲音倒是蠻溫和的，比較安撫人的那種。
「好的。」她只能這麼回答。而且奇跡般的，她確實感覺她被他安撫到了，這大概是赤司獨特的魅力，或者，與其說是魅力，不如說是能力。
他是有意安撫她的。
意識到這點後她的眸色又沉了下，轉而開始了下一話題，「……你救了我？」
赤司原本溫和的眼神逐漸變的涼薄了起來，那種目光可以讓被注視著的人從心底裡升騰上恐懼和興奮來……當然那個興奮是針對於異性的。
七海花散裡突然明白，自己平時用那種目光看那些少年們，那些少年們心裡的想法了。
光影鎖於赤紅瞳孔之中，被他注視著感覺自己沒有半分退路。她不禁挺直了背，而後聽到他輕緩地說道，「我救了你——你這樣認為嗎？」
……說錯話了。
他剛剛的溫和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了。
真的是太糟糕了。
因為剛醒而有點生銹的大腦在那刻開始了拼命的轉動，接著七海花散裡絕望的發現，系統已經將她身上屬於赤司的部分全部拿走了。她現在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第一次，她感到了恐懼。
如果面前是那些少年的話也還好，但面前卻是赤司本人。
她不是因為不瞭解赤司才害怕他的，正是因為過分瞭解和接近 ，所以她才感到了恐懼。
「不是。」她只能這樣回答，她感覺自己的心在墜入深不可測的淵穀之中。她當然不能承認她的失敗，也不能承認剛剛是他救了她。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但這樣口頭的上的否定又有多少用？會不會起到反作用？她不知道。
所幸的是，赤司沒有繼續追究這一點。
他在聽到她的否定的回答後，眼神又重新變得溫和了。但七海花散裡當然不會忘記他剛剛的那個眼神，而且畢竟，他現在的眼睛是金色的。
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房間裡是潮濕的氣味，但卻很乾淨，沒有那種與潮濕如影隨形的腐敗味道。
雨聲讓房間顯得更加安靜了。
這樣的安靜不該誕生於此刻，七海花散裡知道，她必須說些什麼，來挽救剛剛的局面。所以，她問了一開始就想問的問題：「這是哪裡？」
「兩個世界的交界處。」赤司回答。
「兩個世界？」
「你的世界，和我的世界。」
「為什麼……」
這個可以理解，在七海花散裡的世界裡赤司是個女性，而在對面赤司的世界裡，赤司是男性。所以，這是兩個世界的交界處。
七海花散裡不理解的是為什麼此時此刻，他出現在了這裡。
赤司走到床邊，微微俯下身，用指尖觸碰了她的臉。這是在沒了赤司的外掛後她第一次被異性觸碰，所以她下意識地有點慌張地後退。因為她後退的動作，赤司的指尖只撩起了她的頭髮，他也沒在意這一點，用手指拈著她同自己一模一樣的赤色髮絲，繼續說道，「因為我的世界在吞噬你的世界。」
這句話讓七海花散裡所有正在進行的思考於一瞬間停止了，或者換個詞，戛然而止。
七海花散裡當然不會忘記系統一開始所說的話：
最後，完成任務的方式是，讓赤司征十郎本人承認她是赤司。
赤司說他的世界正在吞噬她的，背後所包含的意思，非常明顯。
「你——」七海花散裡意識到了這一點，在他抽離指尖的刹那她直接抓住了他的手指不讓他離開，「你要去哪兒？」
她沒理會系統的話。
赤司看了過來，紅色和黑色在他眼中清晰的分層，被他這樣注視著很容易喪失所有的勇氣，周圍的雨聲也淡去了，緘默的世界裡只有自己逐漸加強的心跳聲。
該死。開什麼玩笑。
她在緊張什麼。她在恐懼什麼。
她能夠感覺到自己的狀態，正是如此她才感覺到了羞辱。她近乎咬牙切齒地說道，「你不承認我是赤司麼？」
「放手。」對方只是這樣平平淡淡地說道。
「我問你，承不承認我是赤司！」她繼續說道，或者說是吼道。
現在發生的一切都讓她難以接受，沒有了赤司外掛的她怎麼會是如此的無能，都無法和赤司本人進行對視麼？她厭惡這一點，憎恨這一點。這不是她，她絕對不會承認這樣的自己。
赤司沒有說第二遍放手，他的眸色更暗了，「那你說說，你憑藉什麼讓我承認你。」
「我是學生會會長，籃球部部長，也將家族事務打理得僅僅有條。」她說道。這些的確是她一直以來努力去做的。
「不是能幹到這些事就能被稱之為赤司了。」赤司說道，「即使我什麼都不做，但我仍然是赤司。」
七海花散裡明白他的意思，他說的是心態。
這一點她無法反駁。
「但是我也做了很多。」她咬了下嘴唇，「你怎麼知道我的內在不夠強大？」
「是麼。」赤司似乎被她的糾纏弄得有些不耐煩了。她還坐在床上握著他的手不放開，他便直接欺身壓了上去。她顯然是被他的動作而嚇了一跳，他半跪在床上看著身下的她，現在他的姿勢充滿了壓迫性和侵略性，然後他慢條斯理地說道，「現在，把剛剛那句話再說一遍？」
——無法回答。
她慢慢鬆開了他的手。
於是赤司起身，將他的衣服簡單地整理了一下，向門口走去。
*
系統。
只要他口頭承認我是赤司，就可以了嗎？
好的，我知道了。
……經歷了這麼多，總該有所成長吧。
……他知道我做的一切嗎？
還有我的任務嗎？
懂了。
你好好看著吧，我是不會輸的。
我知道，我是七海花散裡。赤司不會輸，可七海花散裡的字典裡，也同樣沒有「輸」這個字。
*
「赤司先生。」
在他要推門離開的時候，七海花散裡出聲了。
「其實我知道我做的很糟糕，是不配冠上您的名字的，但我的情況，您也是清楚的。」
赤司終於停下了離開的腳步，他轉過身來，看著床上坐著的少女，「是……所以，七海小姐，您的意思是？」
稱呼改變了……看起來初具成效。
「您是要回自己的世界吧，可否在接下來的時間裡讓我跟著您？我想看看怎樣才是真正的赤司。」她繼續說道。
「我沒有放棄讓您承認我——這個想法，我會認識到我自己的錯誤，然後改正，但是我不會失敗。」
少女站在他面前，認認真真地這樣說道。
「所以我在此請求，帶我走，好不好，赤司。」
拋開一切來說，她真的很優秀。
也很有魅力。
在這個世界上，最明白這一點的，其實就是赤司征十郎本人。
然後，少女看著少年微微頷首後，露出了迷人的、卻帶著點危險的嫵媚的笑容。
她不再是赤司了。
她現在只是七海花散裡。
是啊。
僅僅讓他說出承認的話語而已……拋下的赤司的身份後，她可是無所顧忌啊。
……那是什麼鬼？
……那她現在趕緊抱赤司大腿可以嗎？！
……對不起她當年一時年少輕狂。
第67章 傲骨成沙（六十七）
沼澤地, 污濁, 一個可怖的無底洞。肯定有人在那掙扎過, 就像白楊和蘆葦曾抵抗過這片沼澤然後立定, 生長，繁盛。只是那人永遠看不到了, 沉下去那刻他看到的是一片土黃的希望和絕望。
——芥川龍之介《芥川龍之介全集》
和赤司征十郎穿過那道門後是黑暗的甬道, 周遭可以說是頗具有玄幻色彩的星辰，七海花散裡和他走到盡頭, 下一秒眼前的景物一變，居然是帝光的校門口。
她身上穿著帝光的校服, 赤司也是。
赤司頓了頓，也沒有對這突兀的情景有多少詫異。七海花散裡不知道他究竟知道多少東西, 他心理承受能力有多強……但按照系統的話，系統說，赤司是無敵的。
這個評價就有點可怕了。
他們並肩站在校門口的模樣很快就吸引了諸多視線, 這主要是源于赤司在哪裡都是眾人視線焦點的緣故, 再加上他們的相貌和氣質非常接近，所以使人有了諸多猜想。
這個世界並沒有赤司征十姬, 只有赤司征十郎。
在這裡沒有人認識七海花散裡。
除了那些攻略進度達到70%以上的少年們，他們會在她來到赤司世界的一瞬間，擁有雙份記憶。
赤司看了下手錶，下午四點。「先回家。」他這樣說道, 然後向道路那邊走去。
「要坐公交嗎？」七海花散裡問道。
「現在打電話讓司機來接太慢了, 他們會過來的。」赤司解釋道。
七海花散裡自然知道他口中的「他們」指的是誰。
「現在是什麼時候？」七海花散裡快步跟了上去, 問道。
「和你那邊的時間一樣。」赤司說道，他們站到公交站牌下，這個時候也就是剛放學，看起來他直接翹掉了學生會和社團的活動。
「要畢業了？」七海花散裡敏銳地抓到了這一點。
她的時間點的話，帝光剛拿到一個全國冠軍，高考也在不久之後就來了。
「是。」赤司征十郎點頭，而後看向她，「那麼，你有什麼想法？」
七海花散裡想了下，說道，「按照你的想法來就好，赤司先生。」
赤司點頭，「既然這樣的話，那先和我一起去洛山吧。」
「嗯……等下，我去問問……我是說她。」七海花散裡本來打算說「系統」的，後來又臨時改口，但她知道赤司應該明白她在說什麼。
*
系統系統~
能幫忙安排嗎？身份什麼的。
……這麼好的嗎？都不用高考啊？空降名牌大學，這福利簡直6得飛起。
好吧……那就直接把我安排成洛山新生吧。
*
和系統溝通完後公車也來了，兩人一起上了車，赤司讓她做了靠車窗的位置。她坐下來後，說道，「弄好了……將我的身份安排成了洛山的新生。」
赤司點頭，「嗯，這段時間你最好不要主動來帝光了，聽從我的安排。」
「好的。」她頗為乖巧地回答道。
赤司似乎對她這個狀態很滿意。
大約二十分鐘後便到家了，是熟悉而陌生的房子。赤司拿著鑰匙開了鎖，示意她自便，接著他打了兩個電話，說明了今天有時先離校的情況。
女僕已經給七海花散裡倒了茶，赤司一邊打著電話，一邊看向女僕，淡淡地吩咐了句，「換成焙茶——嗯，明天會照常過來的，之後的事情還得拜託你。真太郎？不需要告訴他。」
訓練有素的女僕很快便將玉露換成了焙茶，雖然玉露是綠茶中最頂級的，但七海花散裡反倒更鍾情於焙茶一些。不過看起來，赤司征十郎本人沒有這個習慣。
他們終是不一樣的。
不過他知道她喜歡焙茶啊。
在日本，大部分綠茶都是蒸的，而焙茶則是一種經過高溫烘炒製成的茶葉。比起玉露那種高檔的茶，焙茶的原料其實等級比較低的，因為用大火炒過的緣故，所以沒有多少苦澀味，反而有種濃郁的炒香……當然不喜歡的話，會認為是難聞的煙熏味了。
換句話說，一般上流社會待客，是不會用這種茶的。
所以女僕第一時間就明白，這是他家少爺在迎合這位小姐的喜好。
七海花散裡捧著瓷杯裡的茶水喝了一小口，想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知道多少東西？」
「如果是七海小姐在這個世界所做的事的話，我所知道的幾乎可以算是一切。」他這樣說道。
「包括那些……」她指的是那些苟且之事。
「包括。」對方也第一時間意會了她的意思。
「細節？」她皺起了眉。
「我很抱歉。」雖然沒有明說，但這句話已經說明了他看到了那些細節。
「……那麼，以何種方式？」她繼續追問道。
赤司略一皺眉，起初七海花散裡以為他是因為她的接連追問而感到不快，但緊接著她發現他是在思考。「接近上帝視角的夢境。」他這樣說道。
旁邊的女僕則暗暗吃驚。
他們所說的話她完全聽不懂，但他們之間的默契卻是能看得出來的。且不言赤司少爺從不會把女孩帶回家中，剛剛那換茶明顯是迎合少女的口味來的，再加上少女這過分和赤司相像的面容。
女僕很順理成章地想到：
莫不是赤司征臣先生在外的私生女？
接著女僕瞬間覺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
「你先下去吧。」赤司抬眼看了下旁邊表情有點詭異的女僕，這樣說道。
「好的，少爺。」女僕收斂起多餘的表情，行了一禮，準備離開。
赤司的聲音從身後飄了過來，「暫時不要通知父親了。」
……居然，看穿了她的想法嗎？
女僕背後瞬間起了冷汗。
*
待女僕離開後，赤司捧杯喝了口茶，說道，「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說服父親將你收為養女。」
「不需要。」七海花散裡搖了搖頭，「我對他並沒有額外的感情。」
她這句話說得乾脆俐落，反倒讓赤司多看了她一眼。
「怎麼？」注意到赤司的眼神，她出聲詢問。
「感覺有些神奇。」赤司說道。
「啊……」她愣了下，然後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的確，雖然一直知道彼此的存在，但這樣面對面說話還是第一次，感覺很神奇。」
或者說，在這樣的交流中能夠清楚地感受到對方身上的魅力，分明是自己的一部分……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有點令人著迷？
但這時候赤司卻起身了，「還有一些事務沒處理完，要一起麼？花散裡。」
他改變了稱呼……這意味著初步的認可。
七海花散裡歪了下頭，說道，「好啊，征十郎。」
這種時候看到杆子爬上去就行了……於是順理成章的，七海花散裡也換了稱呼。
赤司指的是公司裡和一些金融上的事務，她接過赤司遞來的財務報表，拿了個筆記本坐在一旁開始記錄要緊的資料。兩人很快都進入了工作狀態，偶爾也討論幾句，能夠第一時間明白彼此所要表達的意思，思路的銜接非常好。
從前的話，讓她有這樣默契感的除卻神穀順一，便是綠間真太郎了，但後者畢竟只是學校方面和她接近，前者性格偏差過大。此時，她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一個人，而且顯然，赤司的思路更加清晰，思維廣度和深度也比她強上一線。
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外掛拿走後，她這方面以及籃球水準，肯定要下降一些的。但也不會下降太多，畢竟她自己真心學習訓練來的東西，系統沒有帶走。
此時她是在赤司的臥室，同她自己臥室佈局基本相仿。她抱著筆記本陷入沉思之中，每次她思考時喜歡在屋內走來走去。
這個問題稍微有點棘手了，七海花散裡走了幾圈後習慣性地躺在床上，閉眼思考著解決方式。
然後敲門聲響起，女僕送來了茶水。
女僕在看到七海花散裡躺在赤司的床上時顯然楞了一下，但那兩人卻似乎並未把這事放在心上。在她想拔腿就跑的時候，赤司報出幾個尺寸號碼，然後讓她去準備相應的女裝，從內衣到外套，一應俱全。
咳。胸還是那麼小。
七海花散裡有點不好意思，更多的是抑鬱和悲傷。
不過，不要赤司說這個，她差點都忘了衣服的事了。
「謝謝。」七海花散裡出聲說道。
「應該的。」赤司回道。
這時她才發現她躺在了赤司的床上，還真成習慣了……她默默地從床上起來，倒也沒道歉，這樣道歉就太刻意了些。
「另外，還有手機和手機卡。」七海花散裡和女僕說道。
額……顯然是越俎代庖了？
女僕愣了下，看向赤司。
赤司沒有看她們，而是繼續看著手中的檔，頭也不抬地說道，「以後她的話等同於我的話。」
女僕得命很快離開了。
兩人又工作了一會兒後，赤司征十郎的電話響了。他也沒顧忌七海花散裡就在旁邊，而是直接接了電話。
七海花散裡還沉浸在財務報表中，也沒聽他說了什麼。
但片刻後，赤司卻對她說道，「花散裡，找你的電話。」
「恩？」她不情願地把思維拉出來，「誰啊？」
「虹村隊長。」赤司說道。
……虹村修造嗎？
第68章 傲骨成沙（六十八）
在荒唐的狂歡那冒氣的殘餘之上,
對你的記憶, 更清晰, 更緋紅, 更迷人，
在我睜大的眼前不停地飛舞。
——《洛麗塔》
虹村修造的電話。
她想過虹村修造會說什麼, 是質問嗎？還是……
她從赤司征十郎手中接過了手機, 他們的指尖相碰，他手指的溫度還未傳遞得太遠她便縮回了手。倒也沒有特別可惜, 兩人對視，七海花散裡是微微皺著眉的, 她皺眉的樣子當然很好看。
赤司征十郎只是平平淡淡地看著她，他什麼都沒表示, 什麼都沒說，但她卻似乎感到了安心。
赤司是站在她這邊的，她知道。
「隊長。」於是, 她對著電話說道。
她想過很多問題, 但沒想到虹村修造的第一句話是：「你還好嗎？」
——意外。
意外後當然是有點感動了，甚至有了想哭的感覺。
這種感覺非常不可思議, 對於七海花散裡來說。七海花散裡唯一所經歷過的劇烈波動的情感大概就是「憤怒」了，那種失敗的感覺令她難以接受，所以她會非常憤怒。
除此之外，基本沒有。
即使是溫泉事件裡灰崎祥吾擺出那樣揪心的姿態, 她的第一反應, 其實也只是安撫他, 讓他的攻略進度繼續進行下去。
但這一次，虹村修造卻讓她有了想哭的感覺。
意識到這一點後她立刻抬頭看向赤司征十郎，赤司並沒有回避她的電話，或者認為這沒有必要。他已經返回桌後繼續開始翻看檔了，也不知道有沒有聽他們電話。
在注意到她的目光後，赤司抬起頭來，她沖著赤司略一點頭，然後開始重新和虹村修造說話。
並沒有說什麼要緊的事，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只閒談而已。虹村修造說起在美國的一些事，籃球，朋友，火神大我和冰室辰也這兩個少年，甚至還說了幾個美國小姐姐。
有些東西是想問的，但是沒問出口。
「想聯繫你，但是沒有你的電話，所以便給征十郎打了。」最後，虹村修造這樣說道，「那份記憶裡你的電話號碼同征十郎的一樣。」
「嗯。」她點頭。
是這樣啊。
不過他還真是很淡定地就接受這兩份記憶了，似乎頗為玄幻的感覺……？不過想一想那個世界裡，明明是男籃卻突然跑出個她，大家還還都很從容地就接受了……果然系統是個大坑貨。
「你手機號多少？」虹村修造問道。
「暫時還沒有……等拿到新手機後我發資訊給你吧，隊長。」她回應道。
「恩。」
打完電話後她看到赤司正看著她，她掛掉了電話後赤司說道，「我出去一趟。」
「嗯。」七海花散裡將手機還給赤司征十郎。
赤司接過手機，側身從她身邊走過，拿起衣架上的外套穿上，狀似無意地說道，「去見真太郎。」
「嗯……」她應了一聲，赤司正好走在了窗前。窗外的天空沒有雲，那漫天的星光可以稱得上璀璨了，星空之下，城市的燈光也非常燦爛。
單看面容，他其實是清秀的，同黃瀨涼太那種俊秀不同，也同青峰大輝的硬朗不同，他吸引人的在於那種氣質。他的眸子在夜色的倒映下若一片深潭，如同此刻的天空，即使再星光燦爛，也照不亮那深沉的底色。——無數少女曾在那絕望的想念中溺亡。
她再次「啊」了一聲，為他此時此刻的模樣。
「花散裡？」他叫出她的名字，「怎麼？」
「綠間找你，」她有點遲鈍地說道，「是因為我的事？」
「嗯。」他點頭。
赤司沒有多說什麼便離開了，七海花散裡看完了報表後稍微有些心神不寧。這也不能怪她，後來的奇跡時代變成什麼樣子，她當然知道。褪去赤司的身份和光環後，孑然一身她會被那些人怎麼樣……那簡直是不堪設想的事。
所以她必須抱赤司的大腿，這是真的。
一級市場裡最新發行的股票資訊，絕對的內部資料，除卻赤司征臣和赤司征十郎之外，大概不會給任何人透露這樣的資訊。而今卻很坦然地擺在了她面前……這算什麼？默契？信任？還是頗有依仗？
女僕敲門，送來了衣服，的確準備的很齊全，三套內衣，一套睡衣，兩套外裝，名門淑女的風格，若是從前的七海花散裡，一般不穿這樣過分女性化的服飾，不過現在也無所謂了。還有就是手機，和赤司征十郎同一型號的手機，只不過他是暗金色，她是玫瑰紅色。
看起來女僕已經有所意會赤司的意思了，只可惜他們真正的關係，估計誰都想不到吧。
七海花散裡道了謝，動手發了兩條短信。
她是記著他們的電話號碼的，這倒是和感情無關，是和能力有關。
第一條給虹村修造，虹村修造沒回，應該是在忙，日本這個點，他在美國那邊大概是上午時分。
第二條給灰崎祥吾，很簡單幾個字：「我的新手機號。」沒有署名，七海花散裡覺得灰崎祥吾應該能知道她是誰，如果不知道的話……也沒有必要繼續聯繫了。
灰崎祥吾第一時間回復了短信，也很簡單。
「知道了。」
三個字，稍微有些冷冰冰的感覺。
過了幾分鐘後他又發來了第二條短信：
「什麼時候見一下？」
理所當然的，能從他這兩條短信看出他內心的波動來。這樣的波動也是在合理的範圍內的，畢竟在今天之前灰崎祥吾只是原著裡那個桀驁不馴浪蕩不羈的不良少年，一天之間多了那麼多記憶，有情緒波動是正常的事。
如果是從前七海花散裡肯定毫不猶豫就說出個時間來，可現在的她卻不能那樣肆意了。囿於此時的身份，她沉默片刻，打字回道：「之後我找你，現在不是很方便。」
或者說，等她問過赤司之後才能決定這一點。
短信送達的下一秒，灰崎祥吾的電話就過來了。
這次七海花散裡倒是很冷靜地接了電話，灰崎祥吾沒有說話，她也沒有說，兩人在電話裡聽著彼此的呼吸聲，好一會兒，灰崎祥吾才叫了一聲，「……征十姬？」
「叫我花散裡吧。」她說道，「七海花散裡。」
灰崎祥吾「嗯」了一聲，卻沒有繼續說話。
她不得不率先開口，「怎麼了？」
「沒事。」灰崎祥吾說道，「就是想聽一下你的聲音。」
七海花散裡的心沉了沉。
「祥吾。」
「嗯。」
「你……。」
「花散裡？……這麼叫你稍微有點不習慣。」
「啊。」
「多叫幾下就習慣了吧。」灰崎祥吾這樣說道，然後開始一遍一遍地認真叫她：「花散裡，花散裡，花散裡。」
七海花散裡沒說話，只是聽著灰崎祥吾一遍一遍叫著她的名字。
「果然，叫多了就習慣了。」灰崎祥吾說道，「那麼，接下來。」
「嗯。」
「我喜歡你。花散裡。」他這樣說道，「很喜歡很喜歡。」
這就是代價嗎？
七海花散裡閉上眼。
「你不用回應。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他繼續說道，「擁有兩份記憶後，我終於能客觀看待一些事情了。」
七海花散裡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花散裡。」他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然後說道，「我愛你。」
依舊是沉默。
「果然，現在說這種話還是不順口。」灰崎祥吾笑了笑，然後說道，「早點休息吧，晚安，花散裡。」
說完後他就掛了電話。
他表達的方式並不激烈，而是很和緩。
但卻有著可以摧毀一切的感覺。
摧毀她或者被她摧毀。
七海花散裡能感到她的心在往下沉，就好像有個鉤子深深紮入了內壁，下麵綁著重物，狠狠的拽著，那種感覺。有尖銳的疼，也有鈍痛，還有沉重。
「我喜歡你。」她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說道，「祥吾。」
是喜歡嗎？並不知道。
但果然，認認真真說這話的時候感覺很不習慣，或者用他的話來說，很不順口。
七海花散裡知道灰崎祥吾會為了她這句喜歡而付出一切，即使他擁有兩份記憶也一樣。她當初真的把他調/教得很成功很成功。
現在的話，如果只是為了任務的話，其實可以和那些人斷關係了。因為她只需要拿下赤司就夠了，讓赤司承認她，她就可以去下個世界了。
所以最好的選擇是和那些人都斷了。
然後七海花散裡第一次發現，自己不願意以全然的理智來行事。
這個冬天東京沒有下雪，七海花散裡在臥室裡坐了好一會兒，看著赤司的備忘錄，和她如出一轍的行程，很多標紅的日子已經過了很多天了。旁邊也有一些備註，是熟悉的人名，神穀順一。
這個世界裡，赤司征十郎和神穀順一是朋友，也是合作夥伴。
……幸虧不是神谷順子小姐咳咳咳咳。
牆邊的掛鐘在滴答作響，已經十點了，赤司還沒有回來。齒輪摩擦的聲音在只有一個人的房間裡無比清晰，外邊的燈火卻還是燦爛的，形成一種鮮明的反差。
七海花散裡拿起睡衣，走入走廊那頭的浴室裡，洗澡。
思緒當然是有些混亂的。
本來就是冬天，並沒有多少暖意，睡衣稍微有些單薄了，披在因洗澡而冰涼的身體上，帶著點微弱幾不可查的溫度。
將手機隨意丟在桌子上，關燈，鑽進被子裡，放空思維，睡覺。
第69章 傲骨成沙（六十九）
這個世界沒有正義與邪惡, 沒有好與壞, 被稱為「好」的是那些實力強的人。——阿道夫
和綠間真太郎告別的時候已是深夜了, 他們的談話並不是很愉快。不如說, 如果愉快的話那才是見鬼了。這場談話是由綠間引導的，或者說赤司沒興趣去干涉過多的事, 所以只是單方面地在聽綠間真太郎說話而已。
先當然是客套了, 說了一些帝光籃球隊的事情，兩份記憶重合在一起, 綠間對赤司這個人的認識和感覺自然更深了一層。但綠間說的挺認真的，而且也動了一些感情, 所以連帶著赤司也跟著說了幾句。
之後便是闡明了來意，綠間直接說了「征十姬」的名字後, 赤司淡淡說了句，「她叫七海花散裡。」綠間真太郎沒有摸清楚赤司說這話的意思，他不知道自己為何從容接受這兩份記憶, 也不知道赤司征十姬或者說七海花散裡究竟是怎麼回事。經過一天的試探, 他已經確定了，奇跡時代全體沒有忘記她, 除此之外的其他人都不記得有過這樣一個人。
而學校也沒有任何關於她的痕跡。
只有赤司征十郎，沒有赤司征十姬。
在系統的壓制下，他並沒有想過探索其中的原因。
綠間真太郎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他比其他任何人都明白、且目標明確。
然後, 綠間真太郎和赤司說了現在的情況。
他當然不會反抗赤司, 沒有人敢直接反抗赤司。無論是這個赤司還是那個, 他只是說，奇跡時代不會放棄，那些人還盯著，包括灰崎祥吾在內。
赤司安靜地聽他說完，然後很淡然地說了一句，「她會和我一起去洛山。」
這句語氣平常的話在這裡，卻是說不出的霸氣。
簡單來說就是，直接無視了綠間的那些話，直接無視了那些人的威脅。
綠間真太郎當然因這份氣度而楞了一下。
而赤司征十郎已經準備轉身離開了。
「赤司。」綠間真太郎在他身後，叫了他的名字。
「嗯。」赤司背對著他這樣回答。
「她不是赤司，對吧？」綠間真太郎問道。
「嗯。」
「那你為什麼還要維護她？」綠間很認真地問了個很現實的問題，「這得不償失吧。」
「我和你們不同。」赤司說道，「我一開始就把她當做另一個人來看的。」
「你是說……」綠間真太郎表情有點震驚。
「我維護她不是因為她是赤司，而是因為她是七海花散裡。」赤司說道。
這話對於綠間真太郎來說，就相當的可怕了。
關於她的事情，下午時候幾個奇跡世代在一起討論過。紫原敦已經喪失了興趣，他現在只聽赤司本人的話，他已經確認過她不如赤司厲害了，所以他天真而殘酷的放下了對她的所有執念。
青峰大輝一反常態的沉默，黃瀨涼太有自己的打算，綠間真太郎無法像以前那樣再找到同盟了，所以他才想著，直接和赤司本人進行對話。
但探聽的結果卻令他震驚不已。
「我一開始就把她當做另一個人來看的。」
這句話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包含著曖昧和暗示的意味啊。
如果赤司征十郎真的從中摻一腳的話……
綠間真太郎閉上眼，不想去想這個可能性了。
不過綠間真太郎還進行了這樣的闡述，如果讓奇跡時代大家去評價哪個是真正的赤司，自然都會選擇他。但如果，在他們當中選擇一個保留在這個世界，大家會選擇她。
這樣的話算是委婉的下戰書了。
赤司看起來依舊無動於衷。
或者他答應把七海花散裡帶在身邊的時候，就早已預料到了一切。
回到家後，首先當然是洗漱了，赤司征十郎沖了個澡，，換了旁邊的睡衣後走進臥室。沒有開燈，他一邊想著事情一邊坐上床，撩開被子準備睡覺，然後，僵硬了一秒。
借著月光能夠清楚的看到赤發少女的模樣，細嫩的脖頸、鎖骨和肩膀。因為他撩開被子的動作她也睜開了眼。
當然是曖昧的場景了，或者說，這是令任何一個男性都把持不住的情況。
*
模模糊糊地睜開眼，看到的是赤司征十郎清冷的紅眸，於是她一下子醒了過來。
赤司是沒有穿上衣的，臥室裡，床上，沒開燈，月光迷蒙，此時的他看起來多多少少帶著一種侵略性，那種侵略性當然是因為性別不同而導致的，即使他可能本人並沒有這個意思。
或者說，他本人絕對沒有這個意思的。
於是她瞬間清醒過來了。
「抱歉。」七海花散裡謹慎地說了句在這種情況下絕對不會出錯的話，「我不小心習慣了——我現在就去客房裡。」
赤司看著她，沒說話，也沒點頭或者是搖頭。
黑夜中這種目光帶著無聲的壓迫和探尋。
他大概不高興了。七海花散裡這樣想到。或者是，認為自己會像對待奇跡時代那樣勾/引他麼？如果是後者的話，她這手段未免也太拙劣了些。如果她真的要行動的話，絕不會以這樣低劣的方式來進行勾/引。
這的確是太糾結的差錯了。
因為灰崎祥吾的事，她真的沒在狀態上。
但這不是理由，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她開始習慣性地厭惡起這樣不夠完美的自己來，但是片刻之後她又意識到了另一點——
她冒犯了他。
這個念頭幾乎令她渾身發涼。
她深呼吸，冷靜下來，他後退一步給她騰開空間。於是他起身，下床，穿上拖鞋，和床邊站著的清冷少年擦肩而過。
「不好意思。」她又說了一遍，然後說道，「我去讓女僕換床被子來。」
畢竟這是他的床，她剛剛還鑽進去睡了會兒。這就很囧，如果有潔癖的話絕對是受不了的。這些年，她已經習慣以最糟糕的猜想來應對可能發生的情況了，或者說在商場上，必須有這種意識。
「嗯。」他應道。
意思是同意她讓女僕換被子了。
然後七海花散裡就感覺有點不開心……如果是從前的話她大概沒有任何感覺，反而視作理所應當的行為。果然，在系統抽走「赤司」的元素後，她還是有所改變了。
不曉得某天她會不會進化個無節操的禦姐……沉思。不過說起來下一部裡她確實是無節操禦姐的設定對不起跑題了。
但也就是一點不開心了。
畢竟對方是赤司，無論被怎樣居高臨下對待都是正常的事。——她懷揣著這樣稍微有些悲觀的想法，轉動了雕刻著金色花紋的圓形門把手。
這次的確是意外，但，七海花散裡對赤司真的沒有絲毫心思麼？
哈哈哈哈當然不可能啦七海花散裡怎麼會是這麼純情可愛善良無辜的人啊。
如果可以的話，她甚至恨不得用生命來要脅讓赤司說出那句承認的話——但顯然這是不可取的，所以，七海花散裡換了種比較熟悉的方式。
攻略赤司，讓他對她心動，然後，讓他說出那句話。
但是她必須謹慎、再謹慎，當年對虹村修造還都翻船了，更何況是更為可怕的赤司？
待七海花散裡推開門準備離開的時候，赤司終於說了第一句話：「留長髮吧。」
七海花散裡停下了腳步，等待著他的下句。
但是赤司征十郎卻沒再對他這句話進行絲毫解釋，而是說道，「太晚了，去休息吧。」
「我先去找……」女僕。
「不用了。」
平平和和的語氣，卻有著令人無法違抗的氣勢。
所謂霸道總裁總是勃然大怒、聲音冰冷或者張狂大笑才能刷起自己的氣勢來，但赤司征十郎卻不然，一個普普通通的眼神，一句話，就能夠讓人寒毛聳立，就能讓人感受到那種可怕的氣勢來。
就如赤司之前對七海花散裡說的那樣，「即使我什麼都不做，我也是赤司。」
七海花散裡閉了閉眼，心裡多了幾分不甘心。
只是一句話，她就覺察到她和真正赤司的差距來。
而那邊，赤司顯然不準備把這個談話繼續下去，這樣說道：
「晚安，花散裡。」
「晚安，征十郎。」
*
清晨，按時醒來，洗漱，換衣服，下樓。僕人已經準備好了早餐，赤司征十郎正坐在那裡一邊喝牛奶一邊翻著剛送來的報紙，見她下來後他將報紙遞給她，說道，「b版。」
紅色的發尾掃過嫩白的脖頸，七海花散裡垂眸去閱讀報紙上的新聞時，其專注程度讓她多了一些堪稱驚人的魅力。
赤司征十郎看著她，直到聽到她說，「是版四的那個報導？」
一般來說都會選擇去看頭條，因為頭條大概是官方綜合評定的最重要消息。可她看了眼頭條就明白這大概又是個奪人眼球卻濫竽充數的玩意兒，在仔細審閱了每篇文章的標題後，她這樣說道。
「嗯。」赤司征十郎點頭。
花了五分鐘的時間看完了那篇報導，她忍不住笑了起來，「有意思，原來當初順一還留了那麼一手。」
「mw那邊對於神穀家本來就是雞肋。」赤司征十郎說道。
「也怪那些老傢伙們太相信順一的職業操守了，卻沒想到他是個那麼沒節操的。」她笑著說道。
赤司看起來也非常愉悅，此番舉動，直接標誌著自己的好友拿下了整個神穀家。他和神谷順一平時有不少合作的項目，這樣一來，很多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噓。」他用手指抵著唇，這樣說道，「別說出來啊。」
這當然是內部消息了，如果放出去的話會給神穀順一招致怎樣的災難，她當然知道。不過赤司此舉，開玩笑的意味更濃一些。
修長的手指，少年，還有他嘴角的弧度。
啊。稍微有點誘人。
不過自己有福消受這份誘人嘛……
想想昨晚發生的事，七海花散裡覺得，任重道遠啊。
第70章 傲骨成沙（七十）
那就讓我的心陶醉於幻象；
沉浸于你美麗的眼睛, 猶如沉浸於一個美夢,
並且在你睫毛的陰影下長眠。
——《洛麗塔》
安靜的吃飯, 只有刀叉摩擦的碰撞聲。因為有七海花散裡這個「客人」的緣故, 所以今天的早餐比平時要豐盛一些。赤司征十郎花了比往日更長的時間吃完早餐後，對著旁邊的僕人說道, 「早餐以後照常。」
「好的, 少爺。」僕人得令，點頭。
看起來完全沒有把七海花散裡當成客人啊。
「我先去學校了。」赤司起身對著那邊的鏡子最後整理著自己的著裝, 說道，「家裡的一切都向你開放。」這話其實說給旁邊的管家聽的, 然後他繼續說，「你可以看看書, 或者幫我整理一下檔。」
七海花散裡坐在那邊安靜地聽著，點頭。
從她的角度是只能看到赤司的背影的，但是通過鏡子正好可以看到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正仔細調整著深藍色的領帶。
房間裡是一片寂靜。
「花散裡。」
「嗯？」
他走到她身邊, 他的手在她頭上壓了壓。她抬起眸子注視著他, 然後他說道，「乖一點。等我回來。」
他說這話時依舊是往常的口吻, 但被那雙紅眸平靜注視的時候，卻是能夠感覺到那目光宛若紅色的絲線將心纏繞起來，隨著他尾音消弭在空氣中，絲線的一端被猛然拉緊, 用力地攥住了她柔軟的心臟。
她只能低下頭, 順從地「嗯」了一聲。
真的, 從各種意義上來說，他都太可怕了。
赤司走後不久就下起了雪，這個冬天似乎會格外漫長的樣子，特別是赤司已經很明確地說出了讓她待在家裡不要亂跑的話後。
這一天過得倒也不是非常無趣，閱讀，寫作，在後花園裡散步，和虹村修造通話，然後抽出一些時間來看了赤司房間裡的文件，並做了一些批註。
今天赤司沒有像昨天一樣提前回來，接近傍晚的時候天氣混混沌沌的，雪片讓暮色更加朦朧不清。女僕拉上的窗簾，詢問她是否現在要用晚餐。
七海花散裡當然是做了否定的回答。
不久後赤司打來電話，說晚上和部裡的人一起吃飯。
七海花散裡應了，然後讓女僕給她單獨準備了晚飯。女僕在那邊還以為她會不太喜歡在他們的注視下一個人吃飯，結果她反而習以為常似的，用餐禮儀什麼的一應俱全，神色也和之前一樣。
甚至於，女僕感覺，自己好像看到了另個赤司少爺一樣。
赤司在八點左右的時候回來了，他的身上落了些雪片。七海花散裡當時正在沙發上看書，想了下，說了句「歡迎回來」。
赤司似乎微怔了一下，然後他說道，「我回來了。」
接著就是重複昨晚的活動了，睡前他狀似無意地說道，「有和其他人聯繫嗎？」
「嗯。」七海花散裡也沒有隱瞞，而是點頭說道。
她以為赤司會問和誰聯繫了，結果赤司什麼都沒說，而是摸了摸她的頭，說道，「睡吧。」
「——好。」
_(:3」∠)_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七海花散裡逐漸習慣了在赤司家的生活。生活逐漸規律起來，但卻又有著雲淡風輕之感，七海花散裡也明確知道，這是因為赤司在庇佑她。
不過說起來，他們也真能沉得住氣啊。
黑羽棘……也就是系統不給她看赤司征十郎的攻略進度，所以她只能按照自己的感覺來。但她覺得這麼多天的相處，赤司的攻略進度應該是有一些的。
儘管，現在他依舊不會對她流露什麼情感，依舊是以全然的理智行事。正如那天的上錯床事件，換做任何一個男主角的話，那大概是個頗為浪漫曖昧的場景，但換成赤司，結果是她去另個房間，然後換了一床被子，好吧，畢竟潔癖什麼的……
誒？不過當時真的換被子了嗎？
她還沒注意到這一點。
算了，這也不是重點了。
和赤司征十郎也越來越默契，如果不是享用的資源相同的話，她甚至覺得自己會取代神穀順一在他身邊的位置，不過這也就是想一想……
她也逐漸像自己一開始所說的那樣，向赤司學習怎樣才能做好「赤司。」
「實質上，你不應該在國中時期就接觸灰崎祥吾的。」
這是個天氣晴朗的夜晚，銀輝月色灑落在沉寂的夜幕中，有風，但是並不大，即使開窗也感受不到前些天的冰冷寒意。書房裡，赤司垂眸用毛筆地練著字，說道。
「我是想……」七海花散裡聞言抬頭，她正窩在壁爐旁邊的沙發裡看書，「因為所要攻略的人有些多，所以……。」
「嗯，我懂你的意思，挨個擊破。」
「是。」七海花散裡將書放在旁邊的木制圓桌上，說道。
「你那時沒有自信？」赤司依舊在練字。
「……啊，的確有一點。」他話語的跳躍性有些強，但七海花散裡還是把握住了他的意思。
「瞭解了。」赤司寫完最後一筆，然後將筆洗乾淨收拾到一邊去，「你需要從灰崎祥吾入手，來確定你的自信，確定你的手段是否有效。」
「嗯。」七海花散裡點頭。
這的確是一方面的考慮，因為她覺得灰崎祥吾相對來說比較好攻略一些，即使當時出差錯了，之後也比較好彌補。
「其實，你的失敗從那裡已經埋下了伏筆。」他說道。
「為什麼？」七海花散裡本能的覺得有點不爽，「我是以灰崎祥吾作為制衡啊，後來你也看到了……」
「他可以保護你？」赤司打斷了她的話。
「不能。」七海花散裡說道，「沒人能保護得了我，走了這條路的我唯有自己保護自己。」說到這裡後頓了下，「嗯……也許你能保護得了。」
「是。」赤司說道。也不知道他的「是」指的是她的前半句還是後半句。
「不過其實也不是保護吧，我需要他站在我這一邊，無條件的那種。」七海花散裡繼續說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赤司說道，「但是他不是最好的人選。」
「最好的人選是紫原敦嗎？」七海花散裡問道。
「是綠間真太郎。」
啊。這個的確是。
「……嗯。我承認這一點。」七海花散裡說道。
「你應該給綠間真太郎洗腦的。」他緊接著這樣說道。頗為冷酷的口吻，沒有任何情面的，或者說道德感的……該怎麼形容，僅僅是針對攻略男性這一點，沒有任何底線地來提出行動指南。
七海花散裡被這樣的赤司給驚了一下，她做了個深呼吸，然後才說道，「我想過這個問題，但是相比較他，灰崎祥吾更好控制。」
「但是他不如綠間有用。你還是沒有自信？」赤司說道。
七海花散裡猶豫了下，以沉默作了回答。
「你認認真真去做的話，控制綠間，也是沒有問題的。」赤司說道。
七海花散裡忍不住說了句，「你對我評價這麼高嗎？」
「現在可是在批評你啊。」赤司的眼裡劃過了無奈的笑意。
「……我知道啦。」她也沒有沮喪，而是興致滿滿的應道。
看到七海花散裡這幅樣子，赤司又無奈地搖了搖頭。
「至於紫原敦，這就是你第二個失敗之處了。如果把握得當，他是一個很好控制的人，但你卻放任他和青峰走在了一起。」
「這個失誤我承認。」這也是七海花散裡當時唯一意識到自己失誤的地方，「我沒有把握住紫原敦的性格，我還以為他對那種事沒有多少興趣。」
「他畢竟也是一個男人。」赤司說道。
「這倒是……」七海花散裡窩在沙發裡將自己抱緊，說道，「看起來，我對男人的瞭解還是比較少。」
「嗯。」房間那端的赤司，聞言只是勾起唇角，一聲輕笑隨之溢出，在空氣中消弭的速度並不快。那聲音似同壁爐裡蓬勃的火焰產生了莫名的共鳴，而他的瞳仁此刻同樣燒灼如焰。
他將右手邊放著的茶水飲盡，略帶冰涼的茶水流經舌尖和喉嚨時卻詭異的牽扯出熾熱的氣息來。
「你對男人的瞭解，的確太少。花散裡。」
全心全意相信著他的少女。
努力地向他學習怎樣做「赤司」的少女。
依賴著他，被他庇佑著，遠離「可怕」的奇跡世代的少女。
可是，最可怕的，究竟是誰呢？
「征十郎，」此時對此一無所知的少女只是睜大了眼睛，他知道他此時眸底湧動著金色，但他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到。
「如果是你的話，」少女說道，「會怎麼做？」
「……你是說？如果換我是你，怎麼讓他們愛上我？」他笑了起來。
「啊……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少女歪了歪頭，擺出迷人又可恨的表情來。他很多次看到過，她就是以這幅姿態去引/誘那些少年的。
「這個問題明天再解答吧，很晚了，該睡覺了，花散裡。」
是的，該睡覺了。
今天的對話就該止於此。
今天的感情也該止於此。
他走向她，摸了摸她的頭。每晚睡覺前，每天早上出門前，他都會摸一下她的頭，這是他們表面上唯一親密的姿勢。
「好的。」少女乖巧地回答，「晚安，征十郎。」
「晚安，花散裡。」
做個好夢。我的姑娘。
他在心裡這樣說道。
或者說，繼續把這平靜的美夢繼續做下去吧。花散裡。
悠于 2018-6-3 17:47
第71章 傲骨成沙（七十一）
一個女人如果肯拿吃飯的錢用來化妝, 那麼一定有人願意請她吃飯。——阿道夫
和赤司在一起的生活很輕鬆, 七海花散裡已經逐漸適應了這個節奏, 甚至覺得就這樣一直下去也不錯。
清晨於鏡前描妝, 將昔日乖張肆意藏匿于明媚灼顏之下，眼神微漾掃過纖細脖頸, 曾經那裡有過佈滿吻痕的時候, 她種種姿態，赤司都見過的。
像赤司這樣驕傲的人……
像赤司這樣驕傲的人。
把握得當的話, 曾經那些糟糕的往事，未嘗不能成為一種助力。
畢竟連赤司本人都承認了, 如果是她認真起來的話，洗腦真太郎也不在話下。
七海花散裡覺得, 自己應該更驕傲一點，更自信一點。
今天起床比平時要早，一般情況下這時候赤司還沒有去客廳。但七海花散裡推門出來的時候, 卻看到餐桌前已經坐了一個人了, 她微微有些意外，但當那人放下報紙抬起頭的時候, 這意外就變成了更奇怪的情感了。
咳。
是的，對方是赤司征臣沒錯。
其實下意識地就要脫口「父親」了，這倒不是感情使然，而是一種習慣。畢竟那個世界裡, 七海花散裡和赤司征臣的關係遠算不上好, 比起父女, 更像是利益往來的對象。
赤司征臣是怎麼想的，那時她並沒有興趣。
「赤司先生。」七海花散裡頓了一下，這樣叫了一聲。
「嗯。是七海小姐吧。」赤司征臣沒有多餘的表情，但他卻直截了當地叫出了七海花散裡的名字，在無聲中宣告了自己的權威——就像他一直所做的那樣。「請坐。」
赤司征臣這幅樣子，七海花散裡再熟悉不過了。
簡單的一個稱呼，便包含著濃濃的警告意味。
「初次見面，請多指教。」七海花散裡斟酌了下，這樣說道。
赤司征臣點頭，微笑，然後繼續看起了報紙。
過了一會兒赤司征十郎從樓上下來了，他看到七海花散裡和赤司征臣坐在一處後挑了下眉，「早上好，父親。早上好，花散裡。」
七海花散裡謹慎地沖他微笑了一下，卻沒說多餘的話。
赤司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似得也上了餐桌，切割糕點，喝茶。赤司征臣看向他，「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赤司征臣指的當然是七海花散裡了。
突兀把女性帶回家長時間居住，這樣的行為只能用不妥當來形容。
「這是我的決定。」赤司征十郎說這話時語氣是彬彬有禮的，「父親，您要干涉麼？」
「征十郎。」赤司征臣皺起了眉，語氣帶著被冒犯的不快。他這表情已經訴說了他的選擇——干涉。
赤司征十郎放下刀叉，沉吟片刻，說道，「她和我很像，無論是外貌、習慣還是才能，如果可以，我只願意把她當做上天賜給我的瑰寶。」
如果換一個人說這話，大概就是表白了。
但說這話的人是赤司征十郎……那就意味著事情沒這麼簡單。
「但既然父親您執意如此的話。」赤司征十郎繼續說道，「情詩，替我拿一下我桌上的文件。」
名叫情詩的年輕貌美的胸大屁股翹的女僕得令後立刻上了樓，幾分鐘後她下樓將文件遞給赤司征十郎。後者將一遝材料放在桌上，說道，「關於花散裡和我的親子鑒定結果，父親需要看一下嗎？」
這次，赤司征臣深深地皺眉了。
赤司征十郎明顯是有備而來，七海花散裡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做的親子鑒定。……赤司征臣估計現在很懵逼吧，她突然非常想笑。的確，按照身體上的血緣關係，她和赤司的確可以算是親兄妹？
赤司征臣（爾康手）：征十郎你聽我解釋！我沒有做對不起你母親的事！
赤隊你這麼皮真的可以嗎……
赤司這次的確很皮。
赤司征臣現在已經開始認真思考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他縱橫商場多年，雖不能說是清心寡欲，但已經算是有名的潔身自好了。但，記憶中也是有過醉酒不省人事的時候的……
even while we sleep
「父親。」赤司征十郎提醒了一聲。
赤司征臣從思考中回過神來，七海花散裡如果真的是自己的女兒，由此會產生一系列的問題……這，暫時來說並不符合赤司家的利益。但是……
「你是叫花散裡吧。」赤司征臣的語氣緩和下來，「你是怎麼想的？」
七海花散裡其實是忍著笑的，她一邊想著赤隊你這麼坑自己父親真的好嗎？一邊低著頭乖巧地回答，「我聽征十郎的。」
現在情況很明瞭。
赤司征十郎之前也說了，如果赤司征臣不干涉他的決定的話，大家就相安無事的這樣繼續下去。所謂的相安無事自然是七海花散裡不爭取赤司家小姐的任何權利，只是跟在赤司征十郎身邊而已。
這對赤司家當然好。
但是有損於七海花散裡本人的利益。
所以，赤司征臣才問她是怎麼想的。
接著七海花散裡說她聽赤司征十郎的，這就表明如果赤司征十郎不想讓她這個「私生女」冠上赤司的姓氏，她像現在這樣就好。
赤司征十郎這樣做的巧妙之處就直接讓自己站在了一個高度上：他都這麼大方地接受「私生女」姐妹了，沒撂攤子搞陰的就不錯了，父親你就別磨磨唧唧了。
但七海花散裡還是想笑。
赤司征臣事後肯定會做一些調查，但也沒關係，有系統這個bug的輔助，七海花散裡也不怕自己所謂的身份被揭穿。但眼下赤司征臣卻從七海花散裡那一句乖巧的話中聽出了什麼來，他皺著眉又叫了一聲，「征十郎。」
「父親，我要去上學了。」赤司征十郎起身說道，「有什麼事您和花散裡直說就行。」
畢竟她身上流著赤司家的血。這是他未出口的話語。但他相信赤司征臣理解他的意思。
赤司征十郎走後不久，赤司征臣就率先開口了：
「你的母親是？」
倒是乾脆利索。
七海花散裡搖了搖頭，說道，「這一切都與她無關，這也不是現在的重點，赤司先生。」
她選擇的稱呼依舊是赤司先生，這就是她的態度。
赤司征臣仔細看著坐在對面的少女，片刻之後，直接說道：「你喜歡征十郎？」
從簡單的幾句話裡就推測出來了啊……七海花散裡說道：「是。」
幾乎任何正常的……有著父親身份的人在聽到自己的「女兒」對自己的兒子表達了這樣的感情後，估計都會感到震驚吧……可是赤司征臣臉上的表情卻沒有絲毫改變，「我不同意。」他說道。
「我知道。」七海花散裡很平靜，「我只是想待在他身邊而已。」
赤司征臣下個問題立刻就來了，「待多久？」
這句話就有點冷酷無情了。
七海花散裡思考了片刻，給出了答案，「在洛山的大學四年。大學畢業後我就會離開。」
這也是實話。
她留在赤司身邊本就是為了任務。
這個答案應該是赤司征臣可以接受的，但他繼續問道：「你的目的是什麼？」
「為什麼我要有目的？」七海花散裡反問道。
「因為你流著赤司家的血。」對方回答。
這個答案……某種意義上是對的。因為是赤司家的人，所以不可能為了愛奉獻一切。
七海花散裡沉默了片刻，斟酌了語氣，說道，「我想學習。」
「學習？」
「學習什麼是真正的赤司家的繼承人。」
「……明白了。」赤司征臣點頭，「以後，我不會管你們。」
「好的。」她說道，「謝謝您，赤司先生。」
「把握好分寸，不可以huai孕。」這話語如同刺骨的冰塊一樣，似曾相識的意思，也是似曾相識的冰冷。可對於這種話只能逼迫自己接受，如同硬生生咽下冰塊一般，那種帶著冰冷的酸澀子喉間蔓延於大腦和全身，凍到連心都開始抽搐的地步。
七海花散裡不由地想要舔舐一下自己的嗓壁，她閉上眼，想到，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這是難過嗎？還是憤怒？這是身為赤司時，自己從未體會過的情感。
或者說，身而為人的情感。
「那麼，」 七海花散裡放任著自己的情緒，說道，「不可以huai孕，和他上/床是可以的嗎？」
「你和他流著相同的血！」赤司征臣的聲音冷了下來。
「開個玩笑。赤司先生。」七海花散裡說道。
屋內安靜了下來。
片刻後，赤司征臣說道，「我指的不是征十郎，是所有人。」
「啊？」七海花散裡第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然後才明白赤司征臣剛剛說的「不可以懷孕」不是特指征十郎。
赤司征臣卻沒有繼續糾纏這個問題，而是繼續說道，「如果你需要什麼資源的話，可以和我說。」
這話稍微有點……七海花散裡想了下，很保守地說道，「嗯……征十郎會幫助我的。」
「那個孩子心思很深。」赤司征臣說道。
這話就有點推心置腹的意思了。
七海花散裡沉默。
赤司征臣覺察到了七海花散裡的懷疑，他繼續說道，「可能是幻覺吧，我覺得你有點像詩織。」
「詩織是……」
「征十郎的母親。」赤司征臣說完後微微笑了笑，「我希望你好好的。」
時下正是冬日難得的溫暖清晨，窗戶是打開著的，所以印著簡單大氣白色花紋的窗簾正在風中輕輕晃蕩著，因為過於輕柔，所以會讓人聯想到窗外藍天之上的白雲，那起伏的褶皺，正如同那乾淨的雲紋一般。
過於舒適的環境，其實很容易讓人卸下心防。
七海花散裡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說道，「……謝謝您。」
第72章 傲骨成沙（七十二）
七海花散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夜晚了。
白色的棉布窗簾, 因為空調的緣故所以輕柔地拂過桌子。桌面上有些淩亂, 不知是因為空調風和窗簾, 還是因為它的主人有些粗心。
因為中午沒有睡覺的緣故, 所以下午在看一些檔時困得厲害。她原本只是打算在桌子上趴一會兒的，結果一不小心居然就睡著了。
手臂麻了……連頭皮也有點發麻, 這一覺睡得也是夠了。
桌子的右上角擺著一盆多肉植物, 橙色的花盆，很別致。花盆旁邊則是一對泥塑的獅子, 更接近貓咪那種的，很可愛。而在書桌對面則是書櫃, 上面整齊擺著各種獎盃、證書。
都是赤司征十郎的。
這裡本來是客房的，後來固定成了七海花散裡的臥室。一開始七海花散裡在赤司臥室裡和他一起辦公的, 後來她提出改在書房，於是書房裡便新添了一張桌子。
她臥室的風格頗為雅致，同從前完全不同。七海花散裡雖然口頭說著學習赤司, 但實質上讓自己離赤司這個身份越來越遠了。只有這樣赤司才有動心的可能性, 她知道。
書桌第二層上放著的手機開始嗡嗡地振動。
她的電話號碼只有三個人知道，赤司征十郎, 虹村修造和灰崎祥吾。
手機螢幕上顯示的是灰崎祥吾的名字。
「晚上好，祥吾。」她對著手機這樣說道。
「如果我不聯繫你的話，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和我說話了？」灰崎祥吾劈頭蓋臉就來了這麼一句。
這些天來，除了第一次的聯繫外, 的確和灰崎祥吾再沒有任何交流了。倒是和虹村修造常常打電話, 兩人並沒有什麼曖昧言辭, 只是閒談，虛假的往事，被蒙蔽的現在和她口頭編造的未來。
七海花散裡頓了下，微笑著詢問，「你是在說永遠嗎？」
灰崎祥吾沒有說話。
通話安靜了好久。
外面在下雪。紛飛的雪花就仿佛天使的羽毛一般，從蒼穹而落，將整座城市的氣氛渲染得無比安和靜謐。
「我原本是想見你的。」灰崎祥吾在電話裡說到，他的聲音聽起來挺冷靜的。
「……啊。」
「我現在在你樓下。」灰崎祥吾繼續用那種冷靜的口吻說道。
「那我現在下去。」七海花散裡說道，「等我一下。」
「不用了。」灰崎祥吾說道，「我回去了。早點休息吧。花散裡。」
七海花散裡走到窗戶前，看到了路燈下的少年。
他的身影在雪中有些單薄。
*
這種感覺是什麼？
……心裡很難受。
我該怎麼做？
*
選擇追上去：觸發灰崎祥吾end本文完結。
選擇看著他離開：攻略繼續。
*
*
「如果換你的話，會怎麼做？」
「……你是說，如果換我是你，怎麼讓他們愛上我？」赤司笑了起來。
她也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奇怪，但她的確想知道答案，或者說，她想讓赤司給她提供另一種思路。
笑了一會兒後，赤司示意她坐在他對面，這意味著這將是一個比較漫長的談話。她喜歡和赤司進行長歎，只可惜赤司平時比較忙，並沒有那個時間。
「提前認識虹村隊長，和他相戀。」赤司說道。
「嗯。」七海花散裡當時選擇的是灰崎祥吾。
「接著，和神穀順一訂婚。」
「這樣的話就和隊長分手了吧。」她問道。
「嗯。而且很名正言順，他會接受的。」赤司說道。
七海花散裡點頭。
他們又說了很多，赤司的條理很清晰，目標很明確，她受益匪淺……咳咳。
「在我的預想內，最大的麻煩應該是黑子哲也。」赤司說道，「無論是攻略還是善後。」
「……黑子哲也。」七海花散裡沉默了幾秒，在黑子這裡，她已經完全把控不住局面了，籃球部就是依靠著最後那麼點可憐巴巴的聯繫在繼續運轉著，但也沒堅持到畢業，畢業之前發生了那樣可怕的事，要不是當時赤司出現，簡直了……。
她其實隱隱約約知道黑子黑起來會很可怕，但是她還沒挑戰到那個程度，所以她想了下，問道，「你有把握嗎？」
「當你開始想『把握』的時候，你就已經輸了一半了。花散裡。」赤司征十郎說道。
「啊……」
被教訓了。
七海花散裡低下頭去，看著自己的手指。
「那麼，說說吧，今天發生了什麼事？」赤司征十郎說道。
的確是有些情緒不對的，但居然被他一眼就看出來了。七海花散裡稍微有些懊惱，但既然赤司這樣直接問了，她也就回答：「……祥吾來過了。」
「灰崎祥吾嗎？」
「……這是在你的預料之內的麼？征十郎。」
赤司沒有回答，只是說道，「畢業舞會你過來參加吧。」
「帝光的畢業舞會？」七海花散裡頓了一下，問道，「當你的舞伴嗎？」
「你想當誰的？」赤司反問道，「你可以選擇。」
是很平靜的語氣，但七海花散裡覺得如果真選了別人……絕對會死掉的= =。
畢業舞會，成為赤司的舞伴啊。
然後第一次以七海花散裡的身份站在奇跡世代的面前嗎？
她知道她必須去面對這些的，但這個時候突然說這話……七海花散裡沒有任何遲疑地說道，「因為今天他來過了，所以要我做你的舞伴嗎？征十郎。」
「是。」他回答道。
赤司的心思真的太複雜了。
……好吧，她的心思其實也是蠻多的。
*
今年的冬天真的是太冷了。
將手機扔到兜裡時，灰崎祥吾這樣想到。
所有的一切都該在這個寒夜裡迎來一個了結了。
闌珊燈火，星辰隕落。
他點了根煙往家的方向走去，青煙迷蒙了他的五官，讓所有濫情的想像都模糊掉了。理性中撕扯的妄念，尼古丁再次將神經麻醉。他閉上眼，將煙在手心生生掐滅。
沒意思。
他記得她不喜歡他抽煙。
「祥吾——」
身後傳來了呼喚的女聲。
他意外地回過頭去——不是意外，應該是震驚。那個少女有多驕傲他自然是知道的，而她永遠是從容優雅的模樣。
現在，她在滿天飛雪裡，沒有任何形象的，向他奔來。
東京的雪潔淨而透徹，落在她睫毛的感覺太過純粹。他第一次見她這幅模樣，但那同樣美得驚心動魄。
「祥吾，我改變主意了。」她在他面前停下，輕喘著說道：「任務什麼的，勝利什麼的，我都不要了。我只要你。」
寂靜雪地裡猝然響起的表白。
街道那段，古老的鐘樓在雪景中就好像從童話裡直接烙印在視線裡一樣，錶盤裡內嵌著柔和的白色燈光，看起來非常的溫馨，看起來有種莫名的感動。
灰崎祥吾立刻被感動的稀裡嘩啦的。
作者覺得這個描寫非常棒。
稀裡嘩啦之後，灰崎祥吾又覺得自己這樣實在沒有男性的尊嚴，為啥她一句話就讓他忘掉了以前發生的一切？於是他冷冰冰地說道，「你以為你可以掌控一切嗎？我已經決定放棄了。」
少女臉上燦爛的笑容消失了。
灰崎祥吾心裡咯噔一下，感覺自己是不是有點說的太過分太傲嬌了。
然後她嘴角淡淡勾起。
少女眉峰如刃，紅色的眸子裡醞釀著熠熠寒光，微微上挑的眼角若出鞘之刀般浸染著冰冷的銳氣。而她的目光帶著染血般的灼熱之感。
「看清楚你是在和誰說話。灰崎祥吾。」那一刻她的紅色的眸子若烈日灼天般無法直視，且帶著十足的壓迫感。
於是灰崎祥吾沒出息的……硬了。
對的。
所謂he就是h著end啦。
*
那麼，任務怎麼辦？
君尋是？
然後呢？
為所欲為？包括和祥吾在一起嗎？
那我現在就是和他在一起了啊。所以為什麼還要成神？
我也曾為所欲為過。
是他把我拉了回來，現在我心甘情願為他放棄一切……或者說，那原本也不是屬於我的「一切」。
唯獨他不是。
謝謝你，黑羽棘。
……無所謂了。
……祝我幸福就可以了，那個「嘿嘿嘿」是什麼意思啊。
是啊，我會和征十郎說的，或者我讓赤司征臣收養我也可以啊。
你是說奇跡時代嗎？還是虹村隊長？
啊？
臥槽？！
額……還可以接受？
臥槽？？！！！
系統！！！
黑羽棘！！！
棘姐！！！！
徹底沒了聲音。
…………
qaq！！！
「怎麼了？花散裡。」灰崎祥吾敏銳的覺察到懷裡少女情緒不對，於是這樣問道。
「沒事。」七海花散裡虛弱地說道，「祥吾，我踏馬愛死你了……」
第73章 傲骨成沙（七十三）
這一年是洛山大學風起雲湧的一年。
本來就貴為籃球豪門的洛山在迎來奇跡世代的首領赤司征十郎後, 更加確立的堅不可摧的地位。而以大一之身便兼任籃球部部長和學生會會長的赤司征十郎, 在洛山大學內, 只能用「傳奇」二字來概括了。
有人已經暗地裡用洛山的「王」來這樣稱呼他了。
當然是萬眾矚目的人, 無論是成績、品行、家世還是校外活動都佔據著首席的位置，也是有朋友的, 但往往會被他身上過於強盛的光芒蓋過去。
但王並不孤高。
所有人都不能忽視的是, 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少女。
幾乎是形影不離的，一起上課, 一起吃飯，一起去圖書館。放學後他去籃球社參加活動, 她就坐在一邊的長椅上看書。她不為他加油，也不會像一些傾慕於他的籃球經理們給他遞水為他擦汗。幾次按摩, 還是他主動走到她面前讓她幫忙時才做的。
他們不像是情侶。
他們的關係似乎比情侶還要緊密。
在第一次考試放榜後，不少人驚訝的看到緊跟在赤司征十郎名字後面的，是七海花散裡, 亦是那個少女的名字。
居然優秀如斯。
微風拂過枝頭, 花瓣脫離了被禁錮的生活，放肆地撲向自由, 半日的鮮活即將被烈日剝離所有溫潤而轉為枯萎的焦黃，若是落到了河面上，花落水流紅只是于自然本身只是須臾，幾日之後它便會佈滿黴菌, 散發著惡臭, 被沖到下水道裡。
但至少此時此刻, 所感受到的是在空氣裡彌漫的櫻花清香，清澈的藍天上白雲如雪，而粉色的花瓣則被風吹散，美得不似人間。它們在以最美麗的一面迎接著它們即將而來的墮落和死亡。
少女靜靜地站在紛飛的花瓣雨中，她直視著前方，仿佛在欣賞風景，但她的瞳孔裡卻什麼都沒有。
實渕玲央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啊，花散裡醬，是在等小征嗎？」他輕快地走向她，說道。
「下午好，實渕學長。」七海花散裡並住雙腿微微鞠躬，先問候了一句，然後說道，「是在等征十郎，他在辦公室裡。」
實渕玲央不由心裡有些感慨，雖然他稱赤司為小征，但這看似親昵的稱呼背後卻毫無意義，那只是他自己的習慣而已，他們都知道，所以赤司原諒了他。
但七海花散裡卻是直接稱征十郎的，想必整個洛山，或者整個日本大學裡，都沒幾個人敢這樣稱呼他吧。
對於七海花散裡，洛山籃球部的正式選手們其實是比較熟悉的。她和赤司征十郎真的是形影不離，很少看到她一個人在學校中落單，這讓一些對她有好感的男生無從下手。……這是題外話。
這意味著，不僅七海花散裡會出現在籃球部——即使她沒有擔任任何職位，事實上她在學生會也沒擔任職務，僅僅是普通學生的身份而已——也會出現在籃球部的慶功宴，外出活動，集訓中。
按理說，她不是籃球部經理，這些活動是不該有外人參與的，可沒人敢當著赤司的面那樣說，而且她基本上除了赤司以外誰都不關心，所以和大家並沒有多少利益衝突。
部分籃球部的成員覺得，有這麼個姑娘在，也挺賞心悅目的。
不過也只敢心裡這樣想了，畢竟頭頂上有赤司這座大山壓著，雖然他們沒有明確對外公佈過關係，但他們之間不容別人插手的那感覺，除非是瞎子，不然正常人都能看得出來吧。
實渕玲央想到，的確是很神奇的女孩子，足夠優秀，但是為了赤司放棄了自己的一切，心甘情願的跟在他身邊？不過赤司身邊的位置，已經足夠榮耀了吧。
「那正巧，我也和你一起等小征吧，待會兒一起去籃球部。」實渕玲央笑著說道。
七海花散裡點頭，然後沉默。
實渕玲央站了一會兒感覺沒意思，於是開始試圖搭話：「花散裡醬，和小征認識很久了吧？」
「是。」平平淡淡地回應。
「多久了呢？」
「很久。」
這是聊天聊死的節奏啊。很尷尬。
實渕玲央抽了抽嘴角，感覺這個少女真的是太不可愛了。果然是一心撲在赤司身上嗎？
他正要繼續說什麼時，辦公室的門開了，赤司征十郎推門出來，然後沖著他略一點頭，「下午好，玲央。」接著轉向七海花散裡，「久等。」
「下午好哦小征。」實渕玲央笑眯眯地說道。
「沒事。」七海花散裡則回應道。
「你先回去吧。」赤司說道。
「……不要。」少女搖頭。
「乖。」
淡淡的一個字，但實渕玲央注意到七海花散裡的身體似乎緊繃了起來。
「……好。」她低下頭，抱著書在滿天花瓣中轉身離開。
「走吧，玲央。」赤司並沒有去看她的背影，而是毫不留戀地這樣說道。
他在生氣。
實渕玲央意識到了這一點。
是因為和老師的溝通不順利嗎？實渕玲央猜想到。
&
赤司在生氣。
七海花散裡明確的感知到了這一點。
是因為她和實渕玲央搭話了嗎？第二人格的赤司……佔有欲這麼強烈嗎？
在進入洛山大學後，她也問過赤司用不用去學生會或籃球部幫他，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不過赤司後來說，如果她想的話也可以，但那時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時機，所以她乾脆就無官一身輕了。
有時也會幫著赤司批改一些東西，他們的字跡幾乎相同，所以也不怕別人發現貓膩。她留長了頭髮，除了校服外，總是穿著名媛淑女式的長裙，和從前判若兩人。
她幾乎也沒再碰過籃球。
她現在的目標很明確，前所未有的明確——
讓赤司說出那句話，承認她是赤司的話。
即使她現在離赤司這個人越來越遠了，但某種程度上，也越來越近了。
他們有過牽手，但都是特殊的情況。儘管同吃同住，但沒有過接吻，也沒做過多少曖昧的事。
七海花散裡有時會有點莫名的不耐，但是她在強行壓制著這一點。
洛山，王和他身邊的少女。
不過所有人不知道那少女是多麼的居心叵測。
近了。離任務完成的時間近了。
隨著赤司注視她的眸子越來越深沉，她清楚地明白這一點。
那一天，就快來了。
第74章 傲骨成沙（七十四）
「洛山大學擁有一支可以在任何時候都脫帽致敬的籃球隊。」——《學生時代》
「垃圾時間？不不不, 他們沒有垃圾時間。這不是因為洛山總和對手戰到最後一刻, 而是因為他們的替補也非常帥。」——《籃球週刊》
「洛山籃球隊沒有任何弱點。」——《籃球時刻》。
「我們有理由充分相信, 這只是洛山的開始。隨著昔日奇跡世代的各奔東西, 我們也更有理由相信，這是日本大學籃壇的開始, 這必將是龍爭虎鬥的時代, 而作為觀眾，我們只需要歡呼和呐喊, 享受這視覺盛宴就可以了。」——《聚焦體壇》
「洛山讓敵人絕望，窒息；讓朋友狂喜, 呐喊。」——《大學聯合報》
一堆堆報導，不吝讚美之詞的媒體, 萬眾矚目的洛山籃球部。
*
黛千尋走進籃球館的時候已是黃昏了，他特意選擇了比較偏僻的場館，期待自己的訓練不被打擾。他對自己的實力認知清晰, 如果只是說身體素質和單方面能力的話, 他知道自己是無法進入高手雲集的一軍的。對於幫助他的赤司征十郎，雖然黛千尋性格頗為高傲, 但也像其他人一樣尊敬或者說敬畏著他。
但當他推門進來的時候，卻發現那邊休息的長椅上已經坐了一個人。
七海花散裡。
少女只是抬頭看了一眼他，微微點頭，隨後又垂下眸子開始看書。
夕陽照在她的身上, 紅色的長髮上間或散落著璀璨耀芒, 像是落滿了光的碎片似的。一粒粒細小的光之塵埃凝聚成柔和的光暈, 輕紗似得纏繞在她的周身，讓她看起來就好像一幅畫。
畢竟是籃球部的正式選手，所以黛千尋和七海花散裡接觸的機會還是比較多的，但因為他本人不善交際的性格，所以兩人的對話只是寥寥，或者可以比較直觀地說--幾乎沒有。但黛千尋知道自己對這個少女還是有點興趣的，像她那麼漂亮且優秀的少女，很難讓人不對她有些心思。但是沒有人敢表現出來，也沒有人敢付諸於行動。
畢竟，那可是赤司身邊的人啊。
所以，黛千尋的目光一觸即離，連點頭問候的回禮都沒有。
他無比清楚自己的位置，也無比清楚少女應該站的位置。
頃刻間收斂起全部多餘的心思，他開始認認真真地加訓。他今天想要練習的是後仰投籃，這是一種難度級別比較高的投籃方式，可以有效地應對盯防對手的火鍋蓋帽。但是所謂難度級別高，也是在比賽中了，這樣一個人站在籃筐下訓練，只要是合格的球員，有心的話都能成功投進去的。
來來回回投了幾次籃後，黛千尋卻有點躁。他感覺狀態不大對，雖然是投進去了，但是肯定是哪裡出錯了，但是他找不到，所以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找感覺。
這就是沒教練的弊病了。
「你這樣投籃不對。」
那邊突然響起了少女的聲音，其實是很好聽的，但因為黛千尋此時心態有點失衡，所以感到了些許的不爽。就是被外行人指責的那種不爽。於是他直接說道，「那你要不來試試？」
出乎他意料的是，少女歪頭思索了幾秒後，將手中的書合上，然後輕飄飄地說道，「好啊。」
接著她向他走過來，他不得不將手中的籃球遞向少女，心裡想著她真的會打籃球嗎？
少女並沒有第一時間接過他的籃球，而是從兜裡找出一根黑色的皮繩，將頭髮草草地綁在了一起。雖然劇烈運動會散開，但是如果僅僅是投籃的話就沒問題了。做完這個後，她才接過黛千尋手中的籃球，而黛千尋已經沒了那種不耐，甚至於沒有對少女看似怠慢的動作有絲毫不滿。
因為黛千尋看到，她接過籃球後，眼神變了。
冷硬，鋒銳，冷靜而克制。
無疑，這是個合格籃球選手的眼神。
啪，啪，啪……
她接過籃球後並沒有第一時間投籃，而是開始運球，從普通運球到胯下運球再到變速運球，她通過這個來找回熟悉的感覺。而後起身，後仰投籃，肌肉群依次發力，動作協調而順達，身體在半空彎成弓形，是絕對高難度的，教科書式的後仰投籃。
——啪。
未進，打鐵。
黛千尋看到後反而心情鎮靜了不少。這樣才比較符合正常的水準，畢竟剛剛那個後仰投籃難度係數顯然過高了。但下一秒，他卻睜圓了眼睛。
少女三步上籃，高高躍起，接住打鐵落下的籃球，直接完成一記暴扣。
單人的空中接力。
她從半空落下的時候頭繩脫落了，長髮飛揚，眼中的鋒芒逐漸褪去，轉而成為一如既往的柔和。那種落差的美帶來的感覺很容易令人亂了呼吸。
「啊，稍微有些尷尬。畢竟好久沒碰籃球了，有點手生。」她笑著將籃球拋向黛千尋，而後說道，「不過動作上問題應該不大——你之前後仰得太快了，轉移重心過早的話，容易在比賽裡摔倒的。」
「那麼……」
「你可以試試多運球，如果運球達到一流的水準，你的實力將會非常可怕。」七海花散裡這樣說道。
「隊長也說過相同的話。」黛千尋說道。
「啊，是這樣啊……也難免。」畢竟她和赤司的很多想法是同源而出的。
黛千尋沉默了幾秒後，說道，「可以幫我繼續看看麼？七海同學。」
得到的自然是同意的回復。
接下來的好一會兒黛千尋認認真真地投籃，七海花散裡認認真真地幫他糾正動作。因為此時黛千尋大三，七海花散裡大一，所以她稱他為學長的。
「……為什麼不去打籃球？」
「啊……。」她思考了一下，說道，「當初開始打籃球是為了接近征十郎，現在已經不需要了，所以就沒有再打了。」
「有些可惜。」黛千尋說道。
「可人生向來如此。」七海花散裡也覺得挺可惜的，她很喜歡在賽場上揮灑汗水的感覺，於是她說話時難免帶了幾分真誠，「有得必有失，黛學長。」
黛千尋卻沒有回應她這句話，而是直接越過肩膀看向她的後方，「隊長。」
七海花散裡轉過頭來，看到赤司征十郎逆著光站在場館門口，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征十郎。」她也叫了一聲，然後將籃球塞給黛千尋，快步走向赤司征十郎。
「千尋。」赤司看向黛千尋，兩人的目光似在半空中發生了碰撞，而後黛千尋低下頭來，再次叫了聲，「隊長。」
「嗯。」赤司淡淡應了一聲，然後伸手攬上她的腰，帶著她走了出去。
這是他第一次對她擺這麼親密的姿勢了。
七海花散裡若有所悟。
*
京都的夜晚向來繁華，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整個城市總是有著莫名的感覺。當七海花散裡推門進來的時候赤司正看著外面的夜色，房間裡沒有開燈，全憑外面的霓虹和天上的月亮，屋內是清清冷冷的暗淡光澤，赤司轉過身來的時候，那邊的霓虹燈恰好發出過分旖旎迷幻的光，打在他的側顏上，模糊了他的五官。
這樣的赤司有些陌生。
但七海花散裡還是關上了門，向他走去。
「你在生氣嗎？」她走到他面前去，這樣問道。
她和赤司的代表色都是紅色，那種紅色不是庸俗的紅，也不是那種過分魅惑的紅，可以勉強用薔薇色來形容。他的眼底裡也曾盛開過薔薇，不過而今那明豔的顏色盡數焚滅。她看到了他的目光，於是明白了問題的答案。
「……你為什麼和他說話？」他問道。
「啊。」沒有料到會聽到這樣的問題，七海花散裡的思索如何回應，但赤司卻緊接著來了下一句——
「是想繼續攻略他們嗎？」這話依舊是四平八穩的，可就是這樣，她能感受到了冷意才越濃烈。
「沒有。」她立刻這樣回答道。
他注視了她片刻，而後說道，「過來。」
沒有反抗的理由，她溫順地走了過去，走到他面前，然後微微揚起臉看向他。
「吻我。」他繼續說道，是命令的口吻。
「嗯。」她沒有猶豫，輕輕的吻了下他的唇角，然後準備離開。
但下一秒，她的腦後卻按上一隻手，然後她的頭直接被壓向他，他的動作迅速而銳利，沒有曖昧，就仿佛只是在侵略一般。她稍微有些意外，但又覺得順理成章，於是伸手勾了他的脖子，開始接吻。與其說是吻，不如說是彼此在拼命地掠奪對方。
然後他們撕扯在了一起。
這場xing事來得兇猛且猝不及防。
外面的燈光和月光在他金色的眸子裡明滅著，是第二人格的赤司啊。
她恍惚的覺得他在生氣，但不是對她生氣，疼痛和其他感覺讓她不能集中思維，但在最後一刻時她還是清晰地說了一句：「父親說不讓我懷yun。」
他掐著她的腰頓了一下，然後全部she進了她的身體裡。
*
「是想繼續攻略學長他們完成你的任務嗎？」
「……不是。」
「那為什麼會和他們接觸？按理說，你不會做任何無用的事的。」
「……我已經不再是赤司了啊。而且我以為，想接觸誰，是我的自由。」
在床上聊這種事，已經不能用簡單的沒有情/趣來形容了吧。囧之。
「嗯。是你的自由。」赤司說這話時表情很正常，「你喜歡籃球？」
「……嗯。」
「那來一軍吧。」
「不太想和那幫人在球場上相遇。」她指的是奇跡世代。
「那就替補，當陪練。」赤司說道。
「嗯。好。」七海花散裡頓了一下，然後說道，「謝謝你。」
赤司究竟在想什麼呢？
如果他真不讓她接觸任何人甚至說囚禁啥的，她也能理解。
可是現在……
想不透啊。
第75章 傲骨成沙（七十五）
快攻, 閃電般的暴扣, 力與美的結合。
抵住對方的下盤, 為隊友創造出進攻的時間。
捕捉到對方細小的動作, 快速的體前換球瞬間撕碎了對手的防線，但在突破的瞬間卻又惡劣地後退一步, 接著看到對方因重心不穩而摔倒在地上, 而後從容運球走到籃下，信手投籃。
旁邊觀戰的人都為之失語。
七海花散裡從場地裡出來後, 赤司遞給她一瓶水，說道, 「開心嗎？」
「嗯，很開心。」她笑眯眯地說道, 「不過好累啊，體力有些跟不上。」
「你太久沒有訓練的緣故。」赤司說道，「以後可以跟著我一起訓練。」
「你的強度太大了, 太虐人了。」七海花散裡搖了搖頭, 「而且說好的，我不上場比賽。」
那邊站著的根武谷永吉剛想說什麼, 就看到赤司摸了摸七海花散裡的頭，露出個寵溺的笑容，「都聽你的。」
於是根武谷永吉立刻牢牢閉上了自己的嘴。見了鬼了，他剛剛腦殘到居然想對隊長的女人發表看法嗎。
從籃球部到學生會, 從學校到商界, 赤司對七海花散裡, 與其說是溫柔，不如說是縱容來的更恰當些。洛山外出比賽時七海花散裡也會隨行，做的大多是籃球經理所做的事，但卻只為赤司一人服務的，也不會有其他一軍選手沒眼力勁地叫她過來遞水、按摩。
瞬息萬變的比賽場，來自京都大學的年輕人們努力地向開闢的帝王發出挑戰。京都的大前鋒直接憑藉強橫地力量擠開防守者，企圖在赤司頭上打出一記暴扣。然後所有人都看到赤司高高躍起，以更加可怕的力道完成了這次蓋帽，對方因巨大的衝撞而重心不穩跌落在地上。
真是一次糟糕的挑釁啊。
替補席上，七海花散裡身邊坐著的實渕玲央笑了起來，「他難道不知道赤司所防守的區域是籃球場上的禁飛區嗎？」
場地上，赤司奪走對方的球後，走到對方身邊，俯下身，冷漠地說道，「你太倡狂了。」
而後，他將籃球砸到他耳邊，那巨大磅礴的聲音就貼著對方耳朵響起，伴隨著那不可違抗的氣勢，如炸雷般竄入他的腦海，讓他眼裡的憤怒轉變為驚恐。
赤司的意志，無人膽敢違抗。
做完這個後，他轉身從容離開。
「哇哦。」實渕玲央發出一聲感歎，「這小子以後絕對會留下陰影吧。」
七海花散裡支著下巴看著賽場上霸氣外露的赤司……真的很令人欲罷不能啊。
冷酷與溫柔，威嚴和寵溺……諸多感覺夾雜在一起，換做任何一個人，大概都會動心不已的。
*
所以說系統，我當真沒有人類的心嗎？
我發現你給我最大的外掛是什麼了。
所以說，最大的外掛就是我沒有心吧。
*
親密關係只發生過那一回，也僅此而已。
那日夜如墨染，七海花散裡正在看著檔，突然若有所感，抬頭，發現赤司不知何時已經放下了手中的紙張，開始看她。
她和他對視了一會兒，她忽然說道，「你喜歡我？」
這個問題突兀且尖銳。
赤司表情未變，用溫和地聲音回答，「嗯。」
「你希望我利用你的喜歡嗎？」她變本加厲地問道。
「你覺得呢？」赤司反問道。
「我覺得都ojbk。」
「…………」
「咳咳，隨口一說。」
「何解？」赤司再次將問題拋給了她。
「如果我利用你的喜歡，你會覺得我真不愧是你看上的女孩兒。如果我不利用你的喜歡，就表明我也喜歡你，對吧。」七海花散裡這樣說道，她轉身去看外面的夜色，今晚月光很美，冷默地散發著微茫的寒光。
赤司沒有回答，但她知道他應該在微笑。
「我說對了吧。」七海花散裡自顧自地說道，「可是還不夠啊，我要你愛上我。」
「然後呢？」赤司在她身後問道。
「然後，我會威脅你，如果你說不承認我是赤司的話，我就自殺。」她自信滿滿地說道。
「但是說了後，你會離開這個世界吧。」赤司說道。
是波瀾不禁的話語，只是一句話便體現出他絕佳的洞察力和推測能力來。
「對的。」她這樣說道，「雖然都是離開，但方式不同。」
「你認為我會說麼？」赤司問道。
「會。因為喜歡是佔有，愛是奉獻。」七海花散裡轉過頭來 ，她想錯了，赤司沒有在微笑，此時的赤司是面無表情的。
「你現在這樣說，不害怕我會因此而不去愛你嗎？」赤司說道。
「愛是可以控制的嗎？」她走近赤司，露出了狡黠的笑，這一刻她仿佛變回了曾經的征十姬，但她身上卻又滿滿的只是七海花散裡的影子。
「你在對我下心理暗示啊。」赤司眼睛都沒眨一下，說道。
「是啊。」她繼續笑，「因為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愛上你的，我做不到。」
「——你該慶倖我現在是這個人格。」他深深地看著她，將她的手拉開，說道。
這句話讓她稍微有些不安了，所以她歪了下頭，問道，「為什麼？」
「如果是第一人格的話，你絕對不會得逞的。」他平靜地說道，金眸裡似有冰冷的火焰在燃燒著。
「你說的是『得逞』，所以。」
「所以我會承認。」他介面。
「……誒？」
「……愛上註定離開的人這種事，還是算了。」他說道。
「你賭不起嗎？想在真的愛上我之前就徹底掐斷這條線嗎？」她發出一連串的問題，她的聲音有些急切，她的內心其實也真的是急切的。
但赤司卻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他身邊，然後輕吻了下她的嘴唇，用一種溫和卻讓她渾身冰涼的聲音說道，「我承認你是赤司。」
混蛋。
他絕對是故意的。
雖然達成了任務，但這明明就是她輸了——！
他故意用這樣的方式讓七海花散裡一輩子記得他！
在她正要說什麼時，眼前所有的世界，頃刻間支離破碎。
——黑籃篇，完結。
——
悠于 2018-6-3 17:48
第76章 黑街少女(一)
電話在響著。
但他卻看著外面的景色, 沒有接電話的意思。
鈴鈴鈴鈴鈴鈴。
他看著外面的雨水, 整個小鎮都浸泡在那冰涼的灰色雨絲中。
沙沙沙沙沙沙。
鈴鈴鈴鈴鈴鈴。
雨水劃過玻璃的模樣就好像淚痕一樣，玻璃印出他沒有表情的臉, 他的嘴角微微下垂, 讓他看起來更加陰鷙。
紮著辮子的白金頭髮男人從外面的房間裡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他手裡還拿著一個平底鍋, 「真是的尼克，任性也要有個限度, 偶爾也幫我接一下電話嘛。」
昵稱尼克，全名nicolas的男人恍若未聞, 他曲起手指觸上玻璃。對面屋子上有幾個正在飛躍的身影，最前面被追逐的是一個長髮少女。
這樣的景象在這條街道上並不罕見。
因為這裡是黑街。神棄之地。被黑手黨牢牢統治了的地段。同時也是黃昏人種聚集之地。
「喂，你好, 這裡是便利屋, 我是瓦立克。嗯……好的，麻煩您了。誒？是今天嗎？雨天黏糊糊的啊, 真不想出去工作……哈哈，別發火嘛，這種時候您只需要加錢就可以了？我才不是奸商呢，尼克他真的討厭雨天啊。」
白金頭髮的男人對著電話這樣說道, 他的聲音很好聽, 低沉性感, 帶著久經風塵的成熟性感。
他叫瓦立克，是這家便利屋的主人。黑街的便利屋，和銀魂裡的萬事屋相仿，只要出得起錢，任何事務他們都會幫忙去辦。
然後。
「哇尼克！你居然把我的煎蛋都吃掉了——！」
那邊正在看雨的nicolas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到了瓦立克身後，用手指頭夾著他平底鍋裡的煎蛋，將其完整地塞入了嘴中。
面對著瓦立克的尖叫，nicolas依舊面無表情地看向自己的搭檔，然後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你只有在這種時候才裝聾子嗎？」瓦立克對自己的搭檔深感無力，nicolas的確是一個聾子，但他可以輕鬆地從人的口型中分辨出對方究竟在說什麼，此時他指著自己耳朵的動作……純屬賣萌了。
瓦立克想到這裡後繼續說道，「我現在再去煎一個雞蛋，下午有活幹了。」
nicolas用手語問道：什麼活？
「殺人，這條街的外來者。」瓦立克說這話時的語氣和他說要煎雞蛋沒什麼不同。
nicolas繼續用手語說道：我不喜歡雨天。
「我知道你不喜歡雨天，大家都知道你不喜歡雨天。」瓦立克笑得非常肆意，「所以這次的價格是平時的兩倍。」
nicolas面無表情看了一會兒瓦立克，然後比劃了一個手勢。
「臥槽？你要吃五個煎蛋？」瓦立克搖頭搖頭搖頭，「吃那麼多，你是野獸嗎？」
外面的雨在嘩啦嘩啦下著。
nicolas第一次露出了微笑，或者說獰笑。
他也第一次開口說話，他的聲音很沙啞，看起來他的聲帶有所破損，單純論聲線來說應該算是難聽的那種，但是更吸引人視線的是他的氣勢……
「黃昏人種，本來就是野獸。」nicolas這樣緩慢地說道。
*
子彈夾落在地上的聲音，火藥味和血腥味立刻被雨水沖散了。
瓦立克一邊撐著傘一邊進行著射擊，看起來閒庭勝步似得，未沾染絲毫污漬。
nicolas跟在他的旁邊，他沒有撐傘，他的頭上，身上，武士刀上全部都是冰涼的雨水。這讓他看起來更加陰沉了。
「尼克，你真的不要傘嗎？」
這次的任務目標太過於弱小，所以瓦立克此時完全提不起興趣來，而是對著自己的搭檔開始絮絮叨叨絮絮叨叨。
「等等你這個外套看起來有點眼熟啊——臥槽你又穿了我的外套是吧？怪不得你今天不撐傘原來是有原因的啊！我這個外套很貴的我跟你說……」
nicolas揉了揉太陽穴，而後俯下身體，整個人繃成了流線型，然後下一秒，他宛若獵豹一般奔了出去，武士刀在雨水中折射出光芒來。左邊轉彎處正要偷襲的兩名男子，頃刻人頭落地。
「f**k」瓦立克罵了一聲。
剛剛nicolas出擊時故意踩了一灘水，讓那泥水濺了瓦立克一身。
但正在這時，nicolas背對著瓦立克做了個手勢，瓦立克表情凝重了一些，他走到nicolas旁邊問道，「有黃昏人種？」
nicolas是黃昏人種，可是瓦立克卻只是普通人。
nicolas將那個手勢重複了一遍，隨後將劍入鞘，直接躍上了屋頂，向遠處跑去。那個手勢的意思是呆在這裡不要動。
風聲在耳邊呼嘯著，子彈劃破雨幕向他襲來，但卻被出鞘的武士刀輕鬆斬為兩半。
鮮血。哀鳴。
揮動著武士刀的面無表情的亞裔男子。也只能用「揮動」了，不能用「揮舞」這樣的詞。他的動作乾脆俐落，高效得可怕，他並沒有經過系統的訓練，還是實打實的真刀真槍摸索出來的招式。
而後是，從天而降的巨大鐮刀。武士刀和鐮刀相撞。鐮刀末尾還拖著長長的鎖鏈，鎖鏈彼端纏繞在一個少女的脖子上。
舉著鐮刀的高大男人看起來就像死神一般，只不過死神應該平日裡不戴眼鏡。
因為nicolas的出現，那個被束縛起來的少女借機掙脫了桎梏。
她的頭髮顏色和瓦立克的一樣。
nicolas緩慢地想到。
啊對了。是白天從屋頂上跑過的那個少女。
「謝啦，小個子。」少女一邊撫摸著自己脖子上的紅痕，一邊撿起地上的一把武士刀。
小個子嗎。nicolas本來就是亞裔人，所以比起那高大的歐洲人來說確實瘦小了些。
「不過接下來就請你讓到一邊去吧，這可是高等級黃昏人種之間的較量啊。」少女繼續說道，而後對著那邊拿著鐮刀的男人露出一個獰笑，「愛德華蒙德，給我準備好了，老子要把你先jian後殺。」
nicolas在一旁木然地退了幾步，給他們騰開了戰場，或者說騰開了先jian後殺的空間。
少女的武器同他一樣也是武士刀，但她的招式頗為華麗，如果瓦立克在這裡就會告訴他少女使用的是北辰一刀流。不過看起來，她不是鐮刀眼鏡男的對手。應該說她的力量和速度都居於上風，但似乎身體不適的樣子，發揮不出全力來。
被鐮刀擊飛後在空中調整動作，但對方的攻擊卻接踵而至。
在她身邊為她擋下必死一刀的，是剛剛那個沉默的男人。
「嘖。又被小哥你救了第二次啊。」她吐掉口中的血沫，然後說道，「你就是醫生說的援軍吧，和我一起幹掉那貨，如何？」
亞裔男人沒有說話，但卻擺出了進攻的姿勢。
「你還真不愛說話啊。」她一便這樣說道一邊站了起來，將武士刀換在了左手上，胸前的鏈子上寫著a/0的字樣，被雨水和鮮血浸染得模糊不清，「來吧哥們兒，上了。」
雖然是第一次配合，但因為使用著相同武器的緣故所以打鬥起來居然非常默契。
戰鬥過程中她想為那個沉默的小哥擋一下對方的攻擊來著，卻發現根本不需要，反而畫蛇添足了，結果又讓小哥救了她一次。
黑髮男人將她推到一邊後淡淡看了她一眼，目光裡所蘊含的意味很明顯——別搗亂。
她翻了個白眼，重新拔刀沖了上去。
最後兩人成功打倒了對方，她在原地喘著氣，然後看到了他舉起手中的劍來。
「別殺他——」她出聲喊道。但是已經晚了，他直接將他刺了個透心涼。
「臥槽。你現在殺了他我怎麼辦？我可是說了要先jian後殺的。」她碎碎念了一會兒，發現那男人無動於衷。
然後她想到個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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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黑街少女（二）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感覺全身被車碾過一樣……
她坐起來怔忡的片刻, 昨夜的記憶方才回籠。
啊……似乎把援軍給睡了。
總之, 先回醫生那裡一趟吧。
那邊的男人也坐了起來, 到現在為止她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她想了下，先說道, 「我先走了, 以後再見吧，我叫七海花散裡。」
男人點頭, 但並沒出聲。
她也不在意，即使昨晚和他滾了一晚上床單他也沒張嘴說話, 她見過的怪人多了，也不差他一個。
起身穿好衣服後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而後拉開窗子直接躍了下去。在屋頂上快速前進，十分鐘後她便站到了診所門前。她摸出鑰匙想要偷偷摸圌摸進去，結果推開門就看到那邊沙發上坐著的穿著白大褂的theo。
theo戴著黑框眼鏡, 修長的手指夾著一根煙, 張嘴就說道：「昨晚去哪兒野了？」
「之後又有人來糾纏。」她像條圌狗一樣乖巧地蹲在他身邊，說道。
「副作用呢？」theo問道。
「我把援軍給睡了。」她老老實實地回答。
「瓦立克啊。」theo點頭, 「他問你要錢了嗎？」
「那個男人叫瓦立克啊，身體很強壯的說。」她說道，「不過，為什麼要錢啊？」
「他的本職工作是牛郎。」theo漫不經心地說道。
「臥圌槽？」
那個冷面男人的本職工作是牛郎嗎？
「還挺受歡迎的。」theo繼續說道。
這世界咋了。現在的女人胃口都那麼奇怪嗎？
算了……反正他在床上的確很厲害就是了。
「以後你副作用可以去找他。」theo說道, 「我可不負責幫你解決身體問題。」
「好的, 醫生。」七海花散裡說道, 「那錢呢？雖然第一次沒給錢，但以後需要給錢的吧。」
「你讓我給你錢去睡男人？」theo扯了扯嘴角，直接拽住她的頭髮迫使她仰起臉來看他。
「因為你是我的老闆啊。」雖然被這樣對待著，但她倒是挺習以為常的。這個契約者的態度其實已經很好了，不像她從前的組織，真的是把她當狗使喚的那種。
「嘖。」他鬆開她的頭髮，她將自己的頭髮用手指簡單的整理了一下，然後伸手撫上他的臉，說道，「或者醫生你陪我睡嘛，既節省成本又方便。」
「我可不想和黃昏人種發生關係。」theo毫不留情地打開她的手，「誰知道會染上什麼病。」
「嘛嘛，真是冷酷無情的答案。」她收回手，說道。
「早知道你這麼麻煩，當初就不救你了。」theo冷淡地說道，「快去洗澡，一身男人的味道。」
「知道啦知道啦。」她一邊說著一邊伸了個懶腰往外面走去，「我待會兒去補個覺啊頭兒，昨天折騰了大半夜，午飯時再叫我。」
「沒午飯。」theo在她身後涼涼地說道。
「那我就去偷頭兒你的錢去酒吧擼串。」她說道。
「你怎麼還不死在外面？」theo惡毒地詛咒了一句。
「至少得等到三十歲再死吧。」她笑著說道，然後關上了門。
theo的說法的確很惡毒……
但正是這個「惡毒」的男人，當初把萍水相逢的她救下，幫她一起解決了原來組織的後續問題。還和這邊的黑圌幫達成了協定，成為她的契約者，收留了她這個禍害。
這就是所謂的外冷內熱嘛？
不過這「外」也太「冷」了些。
洗完澡後她穿著睡衣和拖鞋走了出去，外面有個銀髮的帥哥正和醫生說著什麼，在見到她後明顯楞了一下，應該是想歪了。
「醫生。」她沒理會那個銀髮帥哥，而是走過去拉著theo的袖子說道，「我的藥吃完啦。」
「你又濫用célébrer了？」theo看了她一眼。
「不是célébrer啦，是避圌孕藥吃完了。」她說道。
那邊的銀髮帥哥輕咳了一聲。
「沒有了。」theo冷淡地說道。
「我去！沒有藥我會死掉的！」她拉著他的袖子搖啊搖，說道，「萬一懷圌孕怎麼辦？」
或許是因為有外人在，theo的聲音突然柔和了下來，「如果懷圌孕的話就生下來好了，我可以和你一起把她撫養大。」
她楞了一下，然後叫了他的名字，「theo」
旁邊的銀髮男子此時安靜下來，看著他們。
她：「才不要，略略略。」
theo：「……滾。」
銀髮男子：「咳咳咳。」
她其實是知道theo的意思的。
黃昏人種都沒有求生欲，她也不例外。
如果有個孩子的話，她可能會善待自己的身體。
但是，她是絕對不會有孩子的。
黃昏人種這種悲慘的命運，到她這裡，就請終止吧。
*
中午的時候theo還是叫醒了她，她的睡姿相當的不雅。不雅是相對於女性來說的，從男性角度來看，一般就是可以用誘圌惑來形容了。
theo坐到了床邊，看到她鎖骨和胸口上的牙印……嘖，瓦立克這個傢伙居然這麼不憐香惜玉麼？然後他把被子直接拉開，她瞬間睜開眼，目光冰冷翻身將他壓在身下，五指併攏指甲鋒利如刀抵在他的脖頸處。
theo默默地看著她。
直到她眼裡的冰冷淡去，轉換為帶著朦朧的困意。
「啊啊，抱歉醫生……我太困了。」
「嗯。放開吧。」theo說道，「然後躺下。」
她乖乖放開了他，然後聽話地躺在了床上。他從床上起來，而後把她的睡衣往上面撩去。腰側果然是有傷口的，並且被水泡得發白。
theo開始給她處理傷口。
「不要了嘛，好痛的醫生。」她說道，「啊啊啊真的超級痛啊放著不管就可以了……我跟你說醫生，痛得我都硬了。」
theo看了她一眼，「再說下去我就給你紮一針。」
她眨了眨眼，說道，「用你的身體給我紮♂一♀針嗎？」
theo給她的回應是，直接給她紮了兩針。
用針管……= =。
她翻了個白眼，整個人癱軟下來，然後開始認真痛恨起了自己的嘴賤。
結果這直接導致了她沒法自己獨立吃午飯。
「德里寇。」theo招呼了外面那個銀髮帥哥進來，說道，「給她喂一下飯。」
「哇去，還有這麼好的待遇啊。」她驚歎道。
「當然，如果你不小心把她噎死了也沒事。」theo繼續說道。
她咳嗽出聲。
那個叫德里寇的銀髮帥哥無奈地搖了搖頭，「theo先生，您對您的女人太粗暴了。」
「我的女人？」theo扯了扯嘴角，說道，「她才不是我的女人呢。」
德里寇楞了一下。
「花散裡，告訴他你是我的什麼？」theo說道。
「我是他的優樂美。」七海花散裡認認真真地說道。
theo拔刀。
七海花散裡卒。
……
對不起跑錯片場了。
「花散裡，告訴他你是我的什麼？」theo說道。
「我是他的狗。」七海花散裡認認真真地說道。
……這麼寫還能挽回剛剛的氣氛嗎？
德里寇又愣了下，但卻知趣的沒有多問，而是開始乖乖的給她餵飯。
德里寇是個挺有耐心的人，再配上他讓人眼前一亮的好皮囊，她不禁起了各種非分之想。
「你也是黃昏人種嗎？你的牌子呢？可以給我看看嗎？我們來交換著看吧，我給你看我的牌子呀……哎呀現在手還動不了，你自己拿一下好不好？」
德里寇看著她藏在r溝裡的牌子，再次咳嗽出聲。
「花散裡。」那邊正在用著顯微鏡的theo出聲。
「恩啊？怎麼啦頭兒。」她說道。
「德里寇是蒙洛組的人。」theo說道，「以後不可以對他動手，不可以殺他，也不可以睡他。」
「喔……」她立刻喪失了興趣。
德里寇將一整碗飯喂完後便局促地坐到一邊去了，而theo則用試紙捏著一小撮粉末拿到她面前，然後說，「張嘴。」
「好的。」她聽話地張嘴，乖乖吃掉。
連問都沒問。
「這是避圌孕藥嗎？」她吃了後才問道。
「消炎藥。」theo說道，「現在黑街這邊流通的避圌孕藥都是ji女使用的，對身體傷害太大，給我一段時間，我做一些可以長期使用的。」
「沒有絕育的嗎？」她問道。
theo直接用手指彈了一下她的腦袋，「想都別想。」
「那如果我想了呢？」她說道。
「那就滾出我這裡。」theo淡淡地說道。
她意識到他是認真的，所以便乖巧地點頭，「我知道了，theo。」
我打算寫個高冷的和服少女來著
結果。。一不小心就這樣了
這麼嘴賤的女主不配穿和服（等等）所以我就沒給她穿
所以女主和黑籃時期相當的不一樣……這章的她很嘴賤，不過是個帥氣的禦姐。但還是很嘴賤（喂）
——
蒙洛組，統圌治黑街的黑手黨家族之一。所以醫生不讓七海花散裡對蒙洛組的人出手。 theo以為給她解決副作用的是瓦立克，但其實是nicolas，這是個誤會……
黃昏人種是倚靠藥物來獲得非凡力量的，沒有藥物的話他們會喪失力量，會死。藥物帶來的副作用不僅僅是短壽命，而且還包括著各種併發症狀，乃至侵蝕心智。
在黃昏人種中，最糟糕的一種是濫用藥物。
過度服用藥物可以提高自己的能力，但隨之帶來的後果，比吸毒更要可怕。
七海花散裡和nicolas都是這樣的人。
nicolas因為藥物的緣故身體的痛覺神經已經遲鈍了，但七海花散裡卻因為藥物的緣故痛覺神經比常人還要敏感的多。意思是同樣被刀子刺中，她所承受的痛苦幾乎是普通人的兩倍。
還有夢魘，以及醒著時候的混沌狀態。
這些統統都是副作用。
但七海花散裡對於自己此時的境地早已習慣。
記得醫生當時拽著她的領子問她為什麼濫用藥物，濫用藥物是活不久的。她認認真真地說道，如果不濫用藥物的話，她都活不到現在了。
因為工作的緣故，所以theo醫生和很多黃昏人種接觸過，他向來都會保持一定的距離。他雖然會幫助黃昏人種，但他是樂於助人，不是捨己為人。
能走進他生活的黃昏人種，七海花散裡還是第一個。
「……所以醫生你真的不給我錢嗎？」七海花散裡蹲在籐椅旁邊拽著theo衣角說道，「我沒錢買煙，沒錢買酒，也沒錢睡男人了。」
「免談。」theo醫生冷淡地說道。
「你不需要殺人嗎？我幫你殺人呀。」她繼續說道。
「不需要。」theo說道。
「那我去那邊接黃昏人種的兼圌職好不好？」她轉了下眼睛，說道。
「不可以。」theo說道。
「啊啊炒雞過分！給我10�幓N好……」她哀聲說道，「你這是在逼我出去賣圌身嗎……」
「沒人願意和帶狗鏈的女人發生關係的。」theo冷淡地說道。
「什麼叫做狗鏈啊！」她將自己的牌子從胸口拽出來晃晃晃，「我可是a/0級別的可怕強者啊！這可是我的榮耀！」
一旁的德里寇楞了一下。
這個少女居然是a/0等級嗎？……這麼可怕嗎？
「你濫用藥物的榮耀麼？」theo說道，「滾出這裡，別打擾我工作。」
「好的好的，我現在就滾出去……」她伸了個懶腰，然後將頭髮用橡皮筋隨意挽了起來，「我出去看能不能在地上撿到錢。」
或許是a/0級別，或許是因為少女此時的模樣有點可憐，德里寇猶豫了一下，拿出黑色的皮夾，說道，「七海小姐，我可以……」
他還沒說完手中的20歐元就被七海花散裡直接拿走了。
「呦吼！醫生你看到了嗎是他自己給我的哦！」七海花散裡笑彎了眼，「謝謝你啊可憐的小d/0」
德里寇：「用等級來叫別人太失禮了吧……」
theo冷笑出聲，「別對她抱有什麼同情，她可沒什麼道德觀念。」
「才不是呢。」七海花散裡一邊這樣說著一邊湊上去親了德里寇一下，然後拍了拍他肩膀說道，「小d/0，如果有殺人放火或者陪睡的需求的話可以來找我呦，我手機……呐呐，醫生，你給我買一個手機好不好？」
醫生給她的回應是直接丟過來一個針管。
她大笑著從門外溜走了。
離開診所後先去荼渡警官那裡打了個卡溜達了一圈，醫生和警圌察局這邊向來交好，她聽說這邊是兩方勢力相互制衡的，黑圌幫勢力，黃昏人種工會勢力。警圌察局在其中左右逢源，反黃昏人種勢力又會渾水摸魚。
其中，便利屋和theo醫生，都是赫赫有名的中立勢力。
所以theo才不允許七海花散裡接什麼私活，不過他不反對七海花散裡去警圌察去打雜賺外快。
警察局。
「那麼，這邊的事就拜託你了，七海。」茶渡警官說道。
「包在我身上啦。」七海花散裡將鈔票隨手塞入胸中的溝壑，然後對著一旁目光呆滯的科迪•巴爾夫、茶渡警官的部下說道，「怎麼？看呆了？」
「那，那個……」
七海花散裡不懷好意地靠近，「想要麼？來拿錢……哦對了，茶渡警官，這邊的女人是怎麼收費的啊？」
茶渡警官的太陽穴突突突地跳，「給我立刻離開警圌察局啦，別勾…引我的部下！」
真可惜。第一單毛遂自薦的生意做不成了。
七海花散裡吹了個口哨，扛著武士刀走出了警圌察局，胸前a/0的牌子在太陽底下熠熠發光。旁邊的行人驚恐地退散開來，而她熟視無睹，甚至旁若無人地伸了個懶腰。
啊，今天是個大晴天呢。
第78章 黑街少女（三）
灰色的天空, 陰沉的雨, 別墅莊園前的廣場上擺著一具又一具的黑色棺材。
身穿西服的男人們撐著黑色的傘, 默不作聲地站在雨中, 一手持槍，一手拿著白色的花。
七海花散裡坐在天臺的欄杆上晃動著雙腳, 德里寇則在一旁筆直地站著, 並且為她撐著傘。
雨水淅淅瀝瀝。
主持葬禮的人開始訴說逝去同伴的生平經歷，參與葬禮的成員都沒有流露出太過於悲痛的表情來, 有的是麻木，有的是淡淡的傷感, 有的則是沒有任何表情。
「這次是我的失誤。」七海花散裡低頭看著下面的葬禮，說道, 「我沒有料到對方居然有a圌級別的人。」
「……這和我們情報不足也有關係。」德里寇說道。
「是我的錯。」七海花散裡又重複了一遍，「你們付了錢，雇傭了我, 我沒殺掉對方的人, 是我的失職。」
德里寇這次沒有接話。
這個任務是三天前由theo醫生直接指派給她的，黑街的三大家族之蒙洛家族向來都是萬眾矚目的焦點。蒙洛家族實力之強悍當然毋庸置疑, 但是他唯一的缺陷就是，沒有高端戰力。
蒙洛家族族長身邊，僅僅跟著個d/0級別的德里寇而已。
所以縱使有黑街不成文的條約保護，但遇上那種不守規矩的貨——比如這次, 蒙洛家族依舊需要尋找外援。
這次他們尋找的就是theo醫生。
theo醫生擁有a圌級別的契約黃昏人——這個消息已經在黑街開始悄然流傳起來, 這個級別的人放在任何一方勢力都會引起整個黑街的洗牌來, 但幸好，theo醫生和便利屋一樣，向來保持著中立。
蒙洛家族這次的求助，其實還帶了試探的意思的。
theo醫生在權衡利弊之下，最終讓七海花散裡和蒙洛家族一併離開了，theo醫生要的是人情，所以沒收錢……但七海花散裡卻從德里寇這裡壓榨了不少錢，她甚至給自己買了個手機。
本以為沒什麼問題的，但沒想到對手居然也有著a圌級別的可怕存在。在七海花散裡被一個b/0纏上時，那個a/3級別的黃昏人種直接偷襲了蒙洛家族的總部，使後者造成了挺大的傷亡。
所以，才有了一開始的那一幕。
「七海小姐，boss想見您。」身後傳來蒙洛家族成員的聲音。
「不見。」七海花散裡淡淡地說道。
「可是……」
「我從一開始說了，和我達成雇傭關係的只有德里寇你一個人。」她說完後便翻身越過欄杆，長髮在空中飛揚，她以漂亮而帥氣的姿勢落地。隨後在眾人的視線中向葬禮儀式中心走去，而後隨手拿走一個蒙洛成員手中的百合花，然後放在了其中的一個少年的屍體上面。
昨天，這個少年還笑嘻嘻地叫她七海姐的。
然後她穿過人群，人群紛紛給她讓開一條路。昨夜的混戰中，她是如何殘忍的殺戮的，大家都看到了，所以眼下對於她的態度，更多是敬畏。
「七海小姐！」德里寇也從樓上下來了，「你要去哪兒？」
「我喜歡雨天。」她卻答非所問。
雨水淋在她的身上，讓德里克一上午的撐傘成為了無用功，然後她冷冰冰地說出了接下來的話：「因為雨天適合殺人，能夠很快把血的味道沖洗乾淨。」
*
不計較後果的決定。
失去理智的戰鬥或者說是殺戮。
徹底放開自己，全憑感情用事。
疼痛。疼痛。疼痛。
這樣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這是，名為赤司時從未體會過的感覺。
她逐步能體會到系統的用意了，在這裡她誰都不是，她只是七海花散裡。她可以隨便笑，可以隨便哭，可以放縱一切，可以不顧後果。
刀鋒揚起，頭顱墜落地面。
她嘴角裂開可怖的笑。
這樣的感覺，真他圌媽爽。
她將隨身攜帶的藥物全部吃掉，過量服用導致她此刻的力量近乎暴走……後遺症？管他呢。思考這些幹什麼。她現在只想把那幫挑釁她的傢伙們都幹掉。
當她走出滿是屍體的小巷子時身體是搖搖晃晃的，因為過度使用力量所以有些脫力，當然更麻煩的是副作用。此時她已經感覺到副作用炸裂的感覺了，她手指顫抖地摸出手機來，撥通了theo醫生給她的，瓦立克的電話。
「喂，你好，這裡是便利屋……」
聲音似乎有些不對，但既然是醫生的話他是不可能搞錯電話的。所以她直截了當地報了她的位址——她現在已經雙圌腿哆嗦到沒法走路了——最後她說道，是theo醫生給的電話，theo告訴她他是牛郎。
那邊沉默了會兒，然後嘟囔了句什麼，接著說等下，馬上就到。
_(:3」∠)_
瓦立克在小的時候是那種精緻到眉目如畫的少年，他的相貌隨了妓女母親的模樣，稍微有些女性化，線條柔和，孔雀藍的眸子似蘊含圌著萬千星辰。父親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虐圌待一直伴隨著他走過了童年，那天父親直接用煙頭燙瞎了他的左眼。他被按在冰冷的地板上滿是恐懼和絕望，然後對著半開的門伸出顫抖的手。
那時nicolas蜷縮在一邊，震驚地看著這一幕。
之後，nicolas在一個雨夜殺了他的全家。
那年瓦立克12歲。
兩人一起流浪到黑街，在黑街他們遇到了很多人，荼渡警官，蒙洛組長，theo黑醫，這些人都挺照顧他們的，但他們也不能完全依賴那些人生存。
因為是黃昏人種的原因，所以nicolas一直在受著歧視和虐圌待，也找不到工作。瓦立克13歲那年開始進入j院幹活，為了維持兩人的生存。他很受年長女性的歡迎，如果你以為那些女人僅僅和少年一起說話談心就再天真不過了。瓦立克什麼都做過，這是實話，喪失人格的，出賣自尊的，為了生存他什麼都做過。
兩人再年長一些後，nicolas的實力越來越強了，當他晉級為b等級的時候，他們徹底在黑街擁有了一席之地。瓦立克暫時辭掉了j院的工作，但是依舊和以前的老主顧們保持著聯繫。他開了這家便利店，開始接各式各樣的私活。
荼渡警官、theo醫生和蒙洛老大他們同樣還很照顧瓦立克、nicolas和他們的便利店，有時也會介紹一些生意來……
「所以說，醫生居然開始給我介紹牛郎方面的生意了麼？」瓦立克難得吐了個槽，和nicolas說了一聲自己出去工作。nicolas悶悶地在地上做著俯臥撐，木然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開始上上下下……
nicolas不喜歡雨天，每到雨天他就提不起絲毫的幹勁來。
「喂！你的搭檔要出去為生計而奔波了！你就沒有一點表示嗎！」瓦立克頗為不爽地說道。
nicolas終於有了表示，他把那邊的筷子隨手向瓦立克擲去。瓦立克說了句「f**k」閃身躲了過去，然後筷子深深圌插進了牆裡。接著nicolas做了個手勢，意思是「別動我的外套」。
……剛剛瓦立克的確想偷偷摸圌摸穿上nicolas的外套出去來著。
「我昨天的外套還沒洗啊，搭檔你忍心讓我穿著血腥氣的外套去見那位可愛的小姐嘛？」瓦立克說道。
nicolas沉默了幾秒，才明白瓦立克要穿著他的衣服去見「顧客」。
接著他沖瓦立克丟了第二根筷子。
瓦立克一身冷汗地再次閃過。
雖然在普通人中身手不錯，但是nicolas如果真的認真的話，瓦立克估計立馬就會gg掉。
「雖然是雨天也不至於這樣吧，搭檔你今天怎麼這麼暴躁？」
nicolas認認真真思考了一會兒，然後用手勢比劃，「不知道。」
不知道怎麼回事，反正就是心裡暴躁啊。
瓦立克翻了個白眼，說了句今晚不回來了，然後撐傘離開。
——
nicolas感到不爽是因為第六感。
因為女主要和瓦立克23335
——
七海花散裡此時神志相當的不正常了，因為副作用的緣故所以她的視線都被大片的黑暗所剝奪。模模糊糊聽到了一個人的聲音，她下意識扣上武士刀，但卻聞到了熟悉的味道。黃昏人種的嗅覺都非常靈敏的，所以很多人才會把他們胸前掛著的表示身份的牌子稱為狗鏈。
……也是很糟糕的一種說法了。
雨還在下著，她全身已經濕透了。雖然黃昏人種體質很好，但那種溫度被剝奪的感覺卻是頗為不好受的。來的人歎了口氣，然後將一個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她聽到他在說，「去你那裡嗎？」
這讓她稍微清醒了一下。
如果真去theo那裡，黑心醫生絕對會殺了她的……於是她撥浪鼓似的搖頭，說道，「去你那邊，去便利店吧。」
對方帶著體溫的衣服披在她身上，挺大的外套，很溫暖的感覺。她有點眷戀地伸手摸上他的身體，找到他的手，然後緊緊握住。
「你的眼睛……」
她眼睛的確現在是看不到的。
「沒事，明天就好了。」她說道，然後整個人倚在了他的身上。
咦……身高怎麼回事……？
_(:3」∠)_
瓦立克其實沒有把女人帶回便利屋的習慣。
但是在黑街這種地方，向來都會肆無忌憚地衝擊著一個人的底線。
不過最近來說，最能衝擊瓦立克底線的就是，那天nicolas把女人帶回便利屋的事情了……
咳咳。
於是在聽到少女這樣說後，他便伸手攬上了少女的腰部。
不可描述的一夜。
次日。
七海花散裡睜開眼後一臉懵逼。
床上的那個男人是誰啊。
其實她不至於認錯人的，但昨天偏偏瓦立克穿了nicolas的外套，再加上她相信theo給的電話，所以就那啥那啥了。
七海花散裡把對方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拎起來丟到一邊去，對方因為她頗為粗暴的動作也醒了過來。他的藍眼睛很漂亮，然後他笑眯眯地說道，「早上好啊，小姐。」
「早上好。」七海花散裡說道，然後她在一秒後說了第二句話，「你誰啊？」
對方頗為無語的看著她，「如您所見，和您共度一夜的男人。」
「哦。我看出來了。」她動了一下圌身體，然後感受到了體內的某個東西，接著她又說了句，「也感覺出來了。」
對方悶笑了一下，「我先出來了？」
「好的。」她從善如流地分開一些讓他更方便出來，然後她又說了句，「所以說你誰啊？」
「……瓦立克。」對方無奈地回答，「昨晚是您給我打的電話啊。」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七海花散裡說道，「……等等，這條街上有幾個瓦立克啊？」
「三個。」對方回答，「一個是街邊賣煙圌草的大爺，一個是蒙洛家的小鬼，另個就是我了。」
「真是見了鬼了。」七海花散裡嘟囔了一聲，想不通這是怎麼回事，然後光著身體從床上起來，將地上散落的衣服挑挑揀揀，順便幫他也隨手整理了一下。
「謝謝。」瓦立克也開始窸窸窣窣地穿衣服。
「多少錢？」七海花散裡摸圌到了自己錢包，然後隨口問道。
瓦立克報了個價格。
「我去你這價格有點高啊！」七海花散裡驚悚地看著瓦立克說道，「我殺了一晚上人也就這個價格啊！」
瓦立克輕咳了一下。
他昨晚自然發現少女身上的狗牌了。
「……看你也是個勞動人，要不給你便宜點？」瓦立克說道。
七海花散裡沉思。
然後突然出離的憤怒。
「就按原價好了！我可是榮耀的a/0級別！這點小錢而已！」
說完後她補充了一句，「那個，順便贈送個早餐唄。」
瓦立克快笑死了。
「好啊，不過我搭檔在，他不太好說話。」瓦立克這樣說道。
「知道了知道了。」七海花散裡一邊這樣說道，一邊走到瓦立克身邊，把長髮撩到前邊去，「幫我拉一下拉鍊。」
滋拉一聲。
挺好聽的。
特別是給這樣漂亮的少女服務。
瓦立克心裡這樣想到。
接著七海花散裡推開了門，向一樓的客廳走去。
然後。
「臥圌槽見了鬼了！！！」
樓下傳來少女的咆哮聲。
瓦立克皺了下眉，心裡想著她不是和nicolas起了衝突吧，連忙走出房間一看。
接著。
「臥圌槽搭檔你和她認識？？？」
這對於便利店來說，是一個無比尷尬的清晨。
_(:3」∠)_
第79章 黑街少女（四）
哀嚎的男人, 鮮血, 斷掉的指甲。
瓦立克玩弄著小刀大大咧咧地蹲在那邊, 一手撐著下巴, 懶洋洋地說道，「有什麼想和我說的話嗎？」
「老子你全家——！」被圌逼供的顯然也是個漢子, 直接大吼了一聲。
「抱歉啊, 我全家只有我一個了。」瓦立克表情絲毫未動，依舊是慵懶的模樣, 「所以這句話是無效的，我也沒興趣和你發生點超出友誼之外的事情……話說我們也沒友誼吧。」
說完後他站了起來, 伸了個懶腰，然後一腳踩上了男人的背, 表情冷了下來，「不說的話就把你全身的筋都挨個挑斷撒上蜂蜜後把你丟到螞蟻窩邊哦。」
「……你真是惡趣味，瓦立克。」陰影裡, 少女抱著武士刀, 坐在牆上，淡淡地說道。
「啊, 你是說太殘忍了嗎？」瓦立克又恢復了那副表情，沖著那邊拋去個飛吻，「花散裡醬？」
「不是，蜂蜜太貴了。」七海花散裡從牆上跳了下來, 「太浪費了, 所以讓我來吧。」
「好啊, 七海小姐，請。」瓦立克做了個彬彬有禮的「請」的姿勢，還別說，他動作很標準，也很優雅。
七海花散裡走到那個男人旁邊，先用和瓦立克似的用腳踩了兩下，然後自言自語道，「一般情況下這種姿勢我就走圌光了吧。」
瓦立克聽著冷汗都快下來了，這是逼供嗎這是福利吧？
「開個玩笑。」七海花散裡說道，然後她踢了踢那個男人，「你就招了嘛，我還等著去找醫生呢。乖，聽話。」
男人緊緊閉上嘴，不再說話。
瓦立克已經開始徹底地旁觀了。
七海花散裡把男人拽起來，然後說道，「瓦立克，借一下你的槍，是金屬的那個槍哦，不是那種♀槍。」
「兩個槍都可以隨便借的。」瓦立克笑著把手圌槍拋了過去。
這兩個人很從容地就開了個車。
七海花散裡接住手圌槍，直接抵住了男人的下圌身，「從哪兒開始呢？還是，沒事兒，應該不疼的，因為你會失去知覺。」
瓦立克輕咳了一聲。
「對了，瓦立克，你應該認識人圌妖店的人吧，待會兒給這位先生介紹一個唄，也算解決了他下半生的就業問題了。」七海花散裡繼續說道。
「既然是可愛的花散裡醬的要求，那我就答應下來了，儘管我不太喜歡人圌妖店的那些傢伙們。」瓦立克說道。
被圌逼供的男人冷汗都下來了。
他們倆是認真的吧絕對是認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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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從白圌嫩的肌膚上流淌下來，飛揚的塵土掩蓋了濃厚的腥味。她用指尖擦拭於唇畔舔掉，其間惑人的姿態足以讓任何一個男人把持不住。而後她向著瓦立克眨了眨眼，那挺直的脊樑柔軟下來，可以稱之為激情和y望的東西因為她此時過分純潔的興奮而略微緩和下來，但卻只是緩和而已，更多的東西注入了他的心中。
等待著某天的……
瓦立克知道這一點，他又不是純真無知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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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後，七海花散裡和瓦立克神清氣爽地走出小巷子。瓦立克手上的血跡已經在屍體的衣服上擦拭乾淨了，而七海花散裡只有武士刀沾了血，回去定期保修就可以。
「每次和花散裡醬合作，都感覺很愉快啊。」瓦立克說道。
「那就多分給我點錢唄。」七海花散裡務實地說道。
「花散裡醬還是這麼的不可愛。」瓦立克搖頭，說道。
「沒辦法啊，醫生又不給我錢，我靠打零工拿的錢真的是太少了。和你不一樣，你還有副業……我這邊為了副作用還得倒貼錢。」七海花散裡無奈地說道。
自從知道瓦立克和nicolas的關係後，七海花散裡便不找他們任何一個人發圌生圌關圌系了。轉而在副作用的時候去找j院的少年解決，可是，那也是要掏錢的……
瓦立克頓了頓，沒接話。
他知道七海花散裡有所芥蒂，她畢竟是外面的人，和道德淪喪的黑街人不同。
「你現在要去那邊嗎？」瓦立克問道。
「嗯。」七海花散裡說道，「頭有點暈，似乎動用能力又過多了。」
「我和你一起去吧，我找j院的老闆娘有點事。」瓦立克說道。
「喔。」七海花散裡顯然是興致缺缺。
瓦立克對於那家j院當然非常熟悉，因為他從小就在那裡長大的，當瓦立克和七海花散裡一起走進去的時候大廳安靜了片刻。七海花散裡挺熟練地去找她平時找的那個少年了，在她走後，那些j女們開始了竊竊私語。
「啊，又是那個帶狗牌的女人啊。」
「andy真可憐，要和黃昏人種那種野獸上/床。」
「真噁心啊，不能禁止他們進這家店麼？」
瓦立克挑了下眉走過去，一拳打在說這話的女人身後的牆上。牆上出現了裂縫，血也從他的指尖滑落。畢竟他只是個普通人。
「如果你下次當著我的面再敢把這麼沒品的話講出口，就在你的兩腿中間，再給你開一個大洞。不想的話，就給我閉嘴。你這賤圌人。」1
這時候的瓦立克並不是正劇開始時那個30的沉穩慵懶大叔，20的瓦立克還有著年輕人的張圌狂性格。
他充滿殺意的低沉聲音出口，所有人都噤若寒蟬。
——
女主刑訊的部分臺詞其實是瓦立克說的。
1這句話是原著裡的原臺詞。
衛生棉絮，繃帶，消毒水，剪刀，還有幾顆染血的子彈。
theo一絲不苟地在為nicolas處理傷口，瓦立克站在門外倚牆抽著煙，而七海花散裡則在一邊認認真真地學習theo的手法。
「真不懂為什麼又一身狼狽地來見我了。」theo用剪刀將繃帶剪斷，然後打了個結，「你要想死的話我現在就可以給你打一針，不過你得說服瓦立克在你死了後把你的屍體交給我以做研究。」
nicolas沉默地點頭，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七海花散裡在一旁支著下巴看著nicolas，此時nicolas是赤果著上身的，肌肉賊棒棒。她也曾觸摸那結實的，有著令人發熱觸感的軀體。使用了黃昏人種的能力後，他的體溫一般會升高——這個男人就連體溫都帶著侵略性，她當時這樣想過。
擁抱他的感覺就像抱著一團烈火。
不是熱烈而充滿希望的那種光明之火，而是更晦暗一些的，類似於毀滅一切——當然也包括自己的，那種火焰。
比起前者，後者的溫度和危險性，顯然更高。
七海花散裡沉默著，想著這些不著邊際的事情。
她一反常態的無言讓theo有些意外，醫生一邊熟練地給傷口進行著消毒——沒有麻藥——一邊說道，「真稀奇，我以為你會像上次對德里寇受傷一樣發出譏笑的。」
上次蒙洛家的德里寇受傷了，還是為救她受傷的——雖然她不需要。結果到theo醫生這邊來的時候，她一直哈哈哈個不停，後來theo知道德里寇受傷的原因後，忍無可忍地沖嬉皮笑臉的她丟了個針筒。
「你還真是一點良心都沒有啊，花散裡。」theo醫生當時這樣評價道。
「還好？」她聳了聳肩說，「反正德里寇又沒死。」
「沒死就可以？」theo挑眉問道。
她認真思考了一下，說道，「死了也沒事吧。」這是實話，反正是黃昏人種的說。
接著，theo伸出手指彈了她腦門一下，很用力的那種。她感覺到了硬生生的頭痛，而且感覺自己身為a/0的尊嚴被嚴重的褻瀆了，所以她直接蹦起來，「你想死嗎theo？！當心我噬主！」
「哦。」theo冷淡地說道。
好吧，他贏了。
關於德里寇的回憶結束。
而現在面對受傷的nicolas，七海花散裡卻罕見的沒有說任何嘲諷的話，以她的性子說出什麼話來都不會讓人意外，唯獨沉默這一點，不在theo的預料之內。
「畢竟nicolas先生是為我擋了一槍。」七海花散裡解釋道。
「這是差別待遇麼？」theo問道，他指的是對德里寇的嘲笑。
「德里寇和nicolas先生不同。」她搖了搖頭說道。
此時nicolas是側著身看著窗外的，所以看不到他們的唇語，這意味著他並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話。theo醫生不知道她是不是因為這一點，所以才如此的肆無忌憚的。
不過七海花散裡向來沒有顧忌。
外面的街道上路人稀少，陽光倒是頗為燦爛的樣子，明媚到有種這裡不是黑街的錯覺。瓦立克一直站在門口抽著煙，好像沒聽見她和theo醫生的對話似的，也是保持著罕見的沉默。
「因為德里寇被我嘲笑了會生氣，所以我才那樣做的。」七海花散裡說道。
「找存在感的小孩子。」theo不以為然地評價道。
的確是有這樣的感覺。
「嘲笑nicolas先生的話他不會生氣，或者說請他去死之類的話他也不會生氣的。」七海花散裡也沒把theo的話放在心上，而是笑了笑，繼續說道。
「哦。我是不是該順著你的思路問句為什麼？」theo醫生的話語帶著漫不經心的嘲諷意味，尾音拖著長腔，他唇角微勾，如果是抖m的話估計會立刻被他戳中吧。
七海花散裡假裝自己聽到了他的「為什麼」，於是她解釋道，「他和我一樣。」
「和你一樣急著去死？」theo嘴上依舊不留情面。
「德里寇的冷是對外的，他其實對自己可以在蒙洛家效力是感到驕傲的，他有自己的人生目標，如果可以，他會努力的活下去。」七海花散裡繼續說道。
「嗯。這倒是。」theo的語氣緩和了些，他對德里寇的印象向來好。
「nicolas先生的冷是對內的。其實是針對自身的。」七海花散裡看著nicolas的側臉，說道，「所以誰也拯救不了他，正如誰也拯救不了我，因為我們……」
「不值得拯救？」theo問道。
「對。我們不值得拯救。」七海花散裡說道。
theo什麼都沒說，七海花散裡還以為他會繼續罵她呢。不過他處理傷口的速度變快了，幾乎達到了粗暴的地步，而後他將剪刀往桌上一丟，說道，「剩下的你來包紮吧。」
此時消毒之類已經都做好了，只剩下包紮了。
七海花散裡從桌子上拿起繃帶來，側頭看向theo，「你生氣了嗎？醫生。」
「沒有。」theo冷淡地說道。
「那是什麼？」她追問道。
「只是更加確定了你的無可救藥而已。」theo淡淡地說道。
她「啊」了一聲，對他露出個很虛偽的笑容，theo卻沒有去看她，而是摘下滿是血的醫用手套，去那邊的塑膠盆裡洗手。這邊，七海花散裡開始幫著nicolas處理傷口。她的醫療手法，用「一般」來形容都是抬舉她了，如果是普通人被她這樣包紮傷口，估計會死去活來地嚎叫吧。
幸虧對方是nicolas。
在手指觸碰到他的腰部時，她的手腕被他握住了。
她抬起頭，看到nicolas正端詳著她的面容。
汗水順著他的脖頸和鎖骨往下面滑，陽光在他黑瞳中飄搖著，一明一滅。與瓦立克、德里寇這些出名的美男子相比，nicolas的相貌真的一般，但是他身上卻有一種致命的，帶著殺伐氣質的冷酷的性圌感。
她遲疑地看著他，發現自己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
「接下來不用包紮了。」他沙啞地說道，接著比劃了個簡單的手語，意思是他先回去了。
「恩。」她點頭後又遲疑了一下，接著決定遵循自己內心的y望，「我晚一點過去找你。」
她是當著瓦立克和theo的面這樣說的，她話裡隱藏的意思，大家都是明白的。
第80章 黑街少女（五）
七海花散裡喜歡nicolas先生。
那種喜歡源於他的身體, 也源於他的靈魂。
初見時的並肩戰鬥, 之後的纏圌綿悱惻, 再然後同行完成任務, 便更多了幾分其他意味。那是個強大而沉默的男人，正如七海花散裡所說, 德里寇的冷漠向外, 而nicolas的冷漠則是向內的。
也許多年後會有個小女孩兒說nicolas先生是個溫柔的人，但七海花散裡不會承認這一點。因為nicolas的溫柔只可能向外, 但從不對自己憐憫半分。
某一天，在他斬殺完敵人, 逆光向她走來的時候。她看到他身上的血跡和他嘴角張圌狂的笑意，他眼裡的冰冷鋒銳的殺氣未褪, 他的武士刀垂在地面，在不住地往地上淌血。
那是七海花散裡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喜歡上了這個男人。
於是她走過去摟住他的脖子, 送上一個頗為熱辣的吻。
那時, nicolas沒有拒絕也沒有接受，只是任憑她的索取。
但不久之後, 追溯到上次便利店來theo診所醫治後，nicolas就開始躲著七海花散裡了。
超，級，不, 爽。
*
滴答。滴答。滴答。
沙沙沙。
外面在下雨。
黑街所處的地區向來都是多雨的, 黴菌和腐圌敗的味道幾乎存在於每個角落裡, 再加上血腥氣，da麻的味道，成為黑街獨特的一種氣味。而生活在這裡的人大多都習慣了。無論是空氣，人，還是某處的響起的槍聲和呻y聲，都無時無刻地提醒著所有人，這裡是黑街，混亂的，沒有法律的黑街。
乾淨的皮鞋踩過地上的雨水，theo一手拿著雨傘，一手閒適地插在兜裡。他身上向來有一種屬於醫生的獨特氣質，像他永遠不離身的白大衣一樣——事實上那樣的白大褂他有好多件。當然不能用乾淨和純粹來形容，因為黑街沒有那樣的人。
此時他正站在一個石碑前，雨水順著他的傘尖滑落。他拿出兜裡的手，給自己點了根煙，然後對著旁邊撐著傘的七海花散裡說道，「走吧。」
「她是誰？」七海花散裡卻沒有動。
「我的一個病人。」theo說道。
「但是她死了，你果然是庸醫。」七海花散裡說道。
「嗯。」theo淡淡地說道，也沒出言反駁。
「你在難過啊。」七海花散裡卻好像發現新大陸似的探到theo面前，然後露出一個過分燦爛惡劣的笑容，「我抓到了你的弱點了？」
「沒有。」theo沒有生氣，說道。
「她漂亮嗎？你們發生過關係嗎？她是怎麼死的啊？」七海花散裡發出一連串的問題。
「不漂亮。發生過。自殺。」theo說道。
「哇哦。」七海花散裡繞著他轉了幾圈，就好像圍觀稀奇動物似的。
真的，她此時的動作和表情已經不能用一般的惡劣來形容了。可她依舊帶著那樣的笑容，問道，「我這個反應，你會介意嗎？」
「會。」theo說道。
「真好。」七海花散裡由衷地說道。
theo沒有對她的話做出回應，而是直接向黑街深處走去。七海花散裡小跑幾步跟了上去，自顧自地說道，「我最害怕的是你既不喜歡我也不討厭我，對我毫無感覺，我想引起你的注意，你明白嗎theo，無論是愛還是憎恨，只要是你的情感，我都接受。」
「你這樣的行為，會讓別人把你推得更遠。」theo緩慢地說道。
他們之間難得有這樣正經的對話。
「可你不是普通人啊，theo」七海花散裡說道。
「我是普通人。」theo說道。
「但是你知道我不會背叛你，直到死，你唯一擁有的只有你這一身的醫術，還有我。」七海花散裡說道。
theo沒說話，顯然是默認。
「如果你是個很厲害很冷酷的人，你會直接拋棄其中的一項，因為只要有其中的一項你就能在黑街立足生存下去。但你是個普通人，所以你哪個都拋棄不了。」七海花散裡說道。
「難得聽你說這麼有腦子的話。」theo彎了彎唇角，說道。
「我還以為是智慧超群，神仙說話。」七海花散裡說道。
「你這句話就夠神的。」theo說道。
又被嘲諷了。
但她笑嘻嘻地收回傘，然後過去和他擠一把傘。他在力量上當然不是她的對手，所以大半個身體都被雨淋到了。而她則笑眯眯地說道，「啊，和醫生你共撐一傘好幸福啊。」
theo醫生給了她一個白眼。
回到診所後兩人的衣服都濕了，theo先去浴圌室洗澡。也不能算是浴圌室，是和臥室一起的，由簾子隔開那種。七海花散裡在外面換衣服，然後突然問道，「你喜歡她啊？」
浴圌室裡只有水聲。
過了一會兒，她見theo不回答，就換了一個問題，「她得了什麼病？」
通過剛剛theo的口氣，她知道那個女人不是受傷死的，而的的確確是病。
「重度失眠症，毒圌癮，花癡症，lesch-nyhan綜合症。」
「……後面那兩個是什麼？」七海花散裡頓時覺得自己有些太無知了。
「性y亢進，以及習慣性自毀容貌。lesch-nyhan綜合症的患者很少能活到20歲以後。」
「她死的時候多大？」
「16歲。」
「……你也能下的去手。」
浴圌室裡一片安靜，過了很久後，theo淡漠的聲音響起，「能。」
「啊拉。你在生氣，你其實在難過吧？」七海花散裡一邊說著一邊拉開了浴圌室的簾子。
「你話太多了。」theo冷冷地說道。
「那就用什麼塞住我的嘴，好嗎？」七海花散裡一邊這樣說著，一邊暗示性地舔圌了舔嘴唇。
theo的目光陡然深沉下來，他按住她的頭讓她跪倒在他的腳下，她也配合地張開了嘴，然後被他塞滿。
他的動作多多少少有些粗暴了。
外面的雨還在下著，淅淅瀝瀝，冷得可怕。
theo坐在床上，看著窗外的雨，點了根煙。七海花散裡從身後將他抱住，然後喃喃地說道，「基本上，我從未在非副作用的時候和人做這種事。」
雨聲可以釋放很多濫情式的想像。
雨聲讓周圍的環境變的更寧靜。
讓心變得更柔軟。
「我知道。」theo說道，同時他，他握了握她搭在他胸前的手。
「對不起。」她輕聲說道，「我不該那麼刺圌激你的。」
「你是這麼有良心的人麼？」theo搖頭，說道。
「偶爾也會有。」她說道，「……看心情吧。」
「那你現在心情如何？」
「不知道。如果非要說的話，大概是如願以償？畢竟我窺視theo你的身體很久了。」
theo無奈地揚了揚唇角，沒說話。
「真公平，我喜歡nicolas先生，你喜歡那個女孩兒，但nicolas最重要的是瓦立克，我最重要的是你，那個女孩兒已經死去了。而且nicolas先生明確開始躲著我了。」
「是，的確是黑街式的公平。」
她用力地往theo的懷裡縮了縮，「theo，我好冷。」
theo吻了下她的額頭，將她更抱緊了些。
他們能做的也只有這個了。
「沒用的棋子，也終將會被黑圌幫丟掉的吧。」
瓦立克雙手插入兜裡，低頭看著他腳下匍匐著發抖的男人。他既沒抽煙，也沒露出平時那慵然的模樣，他此時的表情有些冷，比nicolas殺人時還可怕上幾分。
「那麼是否，我現在就該給你解脫了。」
瓦立克舉起槍的時候，從高空落下的少女直接將他手圌槍打飛出去，而後對方站到那人前面，說道，「瓦立克，這個人我要了。」
「呀勒，這可有點麻煩了呢花散裡醬。」瓦立克從地上撿起手圌槍，說道，「這可是茶渡警官點名要的人啊。」
「你就說他死了。」七海花散裡乾脆俐落地說道。
「便利屋對顧客從不說謊。」瓦立克說道。
「我不想殺掉你，瓦立克。」七海花散裡認真地說道，「但你繼續說下去的話，只有死。」
而後是身後突如其來的風聲和毛圌骨圌悚圌然的殺氣。
七海花散裡一個側身躲開可怕的斬擊，鋒銳的武士刀驟然刺破粘圌稠空氣讓氣溫驀地轉為砭人肌膚的酷寒，光影斑駁的虹膜倒映出來者的身影，黑色的外衣隨風揚起，嘴角撕裂的笑意和眼底駭人的殺氣。
是nicolas先生。
這還是兩個月來他們的第一次碰面。
「嘿，搭檔，冷靜。」瓦立克做了個手勢讓nicolas停下來，然後他快步走到七海花散裡面前，說道，「聽著，我不想和你為敵，便利屋也不想，你知道的，便利屋不與任何人為敵。」
「我要他。」七海花散裡用劍指了下那邊快要失禁的黑圌幫男人，說道。
「你為何這麼執著于黑圌幫的過去？你這樣會給自己惹麻煩的。 」瓦立克說道。
「我不怕麻煩。」七海花散裡說道。
「你也會給theo惹麻煩的。」瓦立克改口說道。
「我已經是他最大的麻煩了。」她假笑了一下，「所以再多麻煩也沒關係了。」
「你是想……」
「對，我就是這麼想的。」七海花散裡繼續假笑道，「我知道我會面對什麼，所以你他圌媽可以現在給我讓開嗎？」
「正因為如此，所以我他圌媽現在才不讓開。」瓦立克的表情很不好看。
七海花散裡給他的回應是北辰一刀流裡的拔刀術。
nicolas在第一時間擋住了她的刀，然後兩人開始劈裡啪啦地打架。瓦立克注視了一會兒他們纏鬥的身影，然後將槍直接移向那裡趴著的男人。
開圌槍。嘭。
血濺了他一臉。
「瓦立克，你這是在找死。」七海花散裡壓抑著駭人殺氣的聲音隨之響起。
nicolas緊隨其後。
「讓開。」瓦立克說道，但那卻是針對擋在自己面前的nicolas說的。
nicolas猶豫了一下，深深看了瓦立克一眼，然後移開步子，讓他直面著一身冷冽的少女。
七海花散裡走到他面前，冷笑道，「你以為我真不會殺了你？」
「你會嗎？」瓦立克說道，「我認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你以為——」
瓦立克忽然拉近兩人的距離，在第三者看來他們擺出了很親密的姿勢，就像是情侶一樣的額頭相抵，但瓦立克說出來的卻是：「你忍心讓你的nicolas先生傷心麼？他只有我。」
七海花散裡怔了怔。
瓦立克用手攬住她的腰讓兩人靠的更近，然後他在她耳畔烙下吻，「而且現在殺了我不符合你的利益，身為黃昏人種，你該有這種最基本的判斷能力。」
七海花散裡推開他，此時她臉上的殺氣已經全部消失了，她搖了搖頭，說道，「瓦立克，我不喜歡你認真的樣子。」
他認真起來太冷酷了。
「我也不喜歡你對我認真的樣子。」瓦立克彎了彎唇角，說道。
七海花散裡失落地笑了一下，然後轉身向黑街深處走去。
「我和尼克都很歡迎你來便利屋玩兒，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瓦立克在她身後說道。剩下的內容去群裡找。群號在文案上。
悠于 2018-6-3 17:48
第81章 黑街少女（六）
清晨, 灰藍色的殘夢在空中緩慢存留, 太陽光正在將它們逐漸消弭。無盡的天風從小鎮上空掠過, 奔赴向蒼茫的遠方, 而遠方的風比遠方更遠。
瓦立克拿著書坐在門前的臺階上，思緒不寧。
「啪。」
書脫離指尖墜落到了地上, 一旁正在吃著食物的貓咪「喵」了一聲, 抬起頭看向失態的男人。
眼睛的傷口疼得厲害。瓦立克將眼罩扯掉，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那些過去。鮮血。午夜的鐘聲。哀鳴。家暴。名為父親的男人是如何用煙頭將自己的眼睛弄瞎。
眼角餘光瞥見茶杯在悠然地冒著熱氣。
他半轉身看過去, 七海花散裡將熱茶遞給他，而後挨著他坐了下來。
「明明最後是我好慘的啊, 結果你擺出這幅萎靡不振的樣子是幹什麼，瓦立克。」她說道。
瓦立克喝了一大口茶, 表情有點陰鬱，「昨晚做惡夢了。」
「……你是在嘲諷我嗎？」七海花散裡頓了一下，扣上劍柄, 慢吞吞地說道。
「不是, 可能是和你在一起花光了我所有的運氣吧，所以接下來我就開始做惡夢了。」瓦立克笑了笑, 張口就說出撩人的話來。
「不愧是j院當年的頭牌瓦立克，說話夠騷。」七海花散裡鬆開劍柄，說道。
「不愧是黑幫當年的嗜血殺手花散裡，說話夠狠。」
七海花散裡看了他一眼, 「你害怕我拖累你們, 所以讓nicolas先生離我遠一點嗎？」
「你發現了啊。」瓦立克說道。
「我又不是傻子。」七海花散裡撇了撇嘴說道。
瓦立克往旁邊靠去, 直接枕在了七海花散裡的腿上，而她換了一下姿勢讓他枕得更舒服一些。二樓，nicolas正站在窗前看著陽光下的黑街，當然，從他的角度，看他們也是一覽無餘的。
「我和尼克一起長大的。」
「嗯。」
「他的內心非常封閉，沒人能走入他的內心。」瓦立克說道。
「包括你？」七海花散裡問道。
「包括我。」瓦立克說道。
「現在也是？」七海花散裡問道。
「逐漸地在改變，但他依舊認為我和蒙洛家所做的是無用功。」瓦立克說道。
「你是他的主人，」七海花散裡慢慢地說道，「黑幫那邊普遍認為，nicolas先生是你的狗。」
「他是我的朋友。」瓦立克說。
「你怎樣看待你們關係的——這對於所有事來說都不會起到任何改變作用，你應該知道。」七海花散裡說道。
「我知道。所以我才想讓你離他遠一點。」瓦立克說，「因為我用了十年的時間來改變這一點，但是你卻可以用一晚上讓他重新變成十年前的他。」
「那為什麼昨天你沒有強硬讓我離開？如果你用強的話，我和nicolas先生都會聽你的話。」七海花散裡說道，「畢竟你和theo……你知道的。」
「我理智，但並非冷酷。」瓦立克苦笑著說道。
「nicolas先生他……那意味著什麼？」
「他很久之前，很久很久之前就沒有活著的欲望了。我命令他活下去，我找到很多藥劑來強迫他維持他的生命，他的副作用越來越強，所感受到的痛苦也越來越深。」瓦立克說這話時面無表情，「我知道他曾憎恨過這個世界，但現在他對一切都無所謂了，痛苦他會去承受，我對他的感情他也會去承受，這些對於他都習以為常或者木然。這都是我造成的後果。」
七海花散裡明白了瓦立克的意思。
「你覺得，我會改變他。」她說道。
「是的。」瓦立克說道，「你會讓他有了新的欲望。」
「……不是生的欲望。」
「嗯，是對死亡的欲望。」
「……明白了。」七海花散裡輕聲說道。
「我是個自私的人。尼克當初殺了我全家之後準備自殺時，我給他的命令是不准死，要受盡折磨之後再去死。」瓦立克閉上眼，說道，「至於我的答案，如果一旦有了答案，一切就……」
要走上終點了吧。
但是他沒有說完這句話，因為七海花散裡俯下身吻上了他。
七海花散裡吻得很用心，一遍又一遍。等到雙方的體溫都略微失控後 ，她才住手。但瓦立克卻直接攬上了她的腰將她抱起，向樓上的房間走去。
在二樓目睹了一切的nicolas依舊保持著面無表情的模樣，外面的陽光很好，過分得燦爛了。樓下的貓還在搖著尾巴吃著貓糧，臺階上放著一杯書和一杯茶，風吹亂了書頁。
nicolas看著封皮上的《羅密歐與茱麗葉》字樣，然後用手語緩緩的比劃了幾下。
他記得多年前瓦立克興致衝衝給他教這個手語時，說道，「呐尼克醬，以後遇到喜歡的女孩子，就可以這樣做哦。」
另一邊瓦立克的臥室裡。
瓦立克將她放在床上後，說道，「沒關係嗎？你的nicolas先生一直在看你。」
「啊……我知道。」她說道，「但你不是想讓我離他遠一些嗎？」
「我說了，我自己都沒有答案啊。」他說道。
「……我也沒有，我還打算由你決定的。」她輕聲說道。
「你對自己的人生就這麼不負責嗎？」
「我的人生還值得負責嗎……都無所謂的吧，倒是你，瓦立克，你是正常人，這樣隨性下去是不可以的吧。」
「……都無所謂吧。」他重複了一遍她剛剛的某個詞語。
「但是這十年來，你不是一直在為此奮鬥嗎？」七海花散裡睜大眼睛問他。
「……那又如何？」他說道。
「你這樣會讓那些努力都白費的。」
「那又如何？」
他說了第二遍。
「你個混蛋。 」七海花散裡詛咒了一聲。
瓦立克悶悶地笑了，「你現在應該推開我，去找尼克。」
「然後呢？」
「你可以和他在一起。」
「反正我倆遲早會死。」
「但至少你們會擁有一段幸福的時光。」
「擁有了……那又如何？」她說道，很顯然是在回敬他。
「有幸福的時光，就很好啊。」瓦立克說道。
「為什麼？」她又問道。
「因為大家都是這麼認為的。」瓦立克說道。
「所以說，是為什麼啊。」她喃喃說道。
瓦立克卻突然暴躁了起來，他捏著她的脖子把她按到床上，粗暴地說道，「因為你他媽還沒死，我他媽也沒死，所以我們需要找些有意義的事來做，有意義的，你明白嗎——」
啊。七海花散裡感覺自己的心隨著瓦立克的話而緩緩跳動了起來。
「給我一個孩子吧。」
於是，她這樣說道。
——
寫完這章後才發現黑街篇有些晦澀了。不知道大家能不能體會到這種感覺。算了情詩是壞孩子，請不要學我。生活還是充滿愛的，世界是充滿希望的。不要絕望，也不要對一切都無所謂。
theo當時從黑幫手裡保下七海花散裡，其實有著諸多隱患的。這樣的隱患對於黃昏人種來說還算可以接受，但是對於身為普通人的theo，可能是滅頂之災。
七海花散裡知道這一點。
但她也知道，被動只是承受，而主動卻是要付出很多的。
比方說她這條生命。
那天瓦立克問她為什麼要執著于黑幫的過去，然後她說，她是theo最大的麻煩。其話語所包含的意思很明確，她已經準備好以一己之身去對待那邊整個黑幫勢力，無論輸贏，無論死生，都將迎來一個了斷。
當然，theo已經被排除到了局面外。
原本以為這樣平靜美好的生活還能維持一段時間，可theo的遇襲，卻令她徹底下了決心。
「身為醫生如今卻躺在病床上，嘖嘖嘖黑醫你的樣子現在太難看了。」七海花散裡坐在病床上，對著躺著的theo吊兒郎當地說道。
一旁的德里寇忍不住說道，「七海小姐，您說得太過分了，畢竟theo先生是被您以前的黑幫所傷的。」
theo遇襲的時候七海花散裡正在警察局那邊執行任務，若不是蒙洛組及時出手相助，那麼theo會連躺在病床上的機會都沒有。
此時，theo正在接受蒙洛家族的治療。
「我知道啊。」七海花散裡臉上的笑容依舊燦爛過頭，「所以他一開始就不應該救我啊，現在落到這種地步，就是活該嘛。」
theo閉上了眼睛，沒說話。
德里寇的臉色有些難看，他是個正常人，也是個好人。
七海花散裡沖著他勾了勾唇角，然後轉身向外面走去。
「站住。」theo說了第一句話。
「為什麼？」七海花散裡問道。
「我是你的主人。」theo說道。
「你太弱了，也不給我錢，跟著你一點意思都沒，我要去換個主人。」七海花散裡說道。
「但你現在還沒換，只要你還在黑街一天，我就是你的主人。」theo說道。
刀刃衍生的冰冷氣流匍匐於她的足間，細膩肌膚瞬間凸出的青筋暴動沸騰的殺意。日光搖曳著凋零于她冷然的瞳孔，武士刀出鞘之際刹那晦暗入眸。
德里寇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以槍架住她的這一突襲，「你瘋了麼？七海小姐！」他震驚地出聲，「你是要殺掉你的主人麼？」
「theo，你忘了我以前說的話嗎？」她一字一頓，緩慢說道，「小心我噬主。」
說完這句話後她翻手再次揮出一斬，空氣爆鳴聲紊亂發出刺耳的尖鳴，德里寇直接被擊飛得撞在牆上。
a/0對d/0的差距，根本不需要用大腦去思考。
她冷笑著靠近病床上的theo，伸手掐住掐住他的脖子將他從床上拖起來，他在咳嗽著。她靠近他，冷笑著低語，「別妨礙老子，聽懂了沒。」
說完後她將他扔到床上，毫不留情地轉身離開。
真期待theo在之後聽到她和黑幫火拼而死掉的消息後，不會動用太過感情去追念她。
就像去追念那個曾經的病人一樣。
*
選擇題。
黑街he任務結束。
七海花散裡和黑幫同歸於盡，任務繼續進行。
*
七海花散裡死了。
蒙洛家族吞併了城外七零八落的黑幫，成了最大的贏家。
theo當然從她的死亡中也明白了那日她是故意讓他放下一些東西，徹底忘掉她當然是不可能的，theo知道從那時起，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就超過了身邊在世的所有人。
但他畢竟也知道，她不想讓他那樣。
所以他連墓碑都沒有幫她立起來。
有時雨天也會懷念，也會點燃一根煙在窗前看著黑街特有的陰鬱的天空。他有時覺得，一回頭就能看到那個笑容燦爛到肆意的少女正大大咧咧坐在地上。
但是他回過頭，看到的只是空寂的診所。
今天的黑醫，以後的黑醫，也終究是孤身一人。
在之後，他收養了一個叫妮娜的孩子。和她完全相反。妮娜乖巧，可愛，懂事，性格溫順。但他不知道為何總在妮娜身上看到她的影子。便利屋的那兩個人也很喜歡妮娜，nicolas對妮娜的溫柔程度更出乎他的意料。
還真是感情無處宣洩了啊。
他點了一根煙，注視著外面的雨水，這樣想到。
*
與黑幫的一戰中便利屋選擇站在了她這邊，用瓦立克的話來說，「我保護自己的女兒有錯嗎？」
這句話一出口，一旁蒙洛家族前來助陣的人用微妙的眼神看著瓦立克：「瓦立克你居然好這口？這種play……我真趕不上現在年輕人的思維了……」
瓦立克抽了一下嘴角，說道，「我是說花散裡醬肚裡的孩子，不是花散裡醬。」
那一戰當然是以黑幫的覆滅為結局，如果他們不覆滅這也he不了了。在剷除這個障礙後，瓦立克想要帶七海花散裡離開黑街，他覺得這裡實在不適合小孩成長。
其實這麼多年來他有時也想過離開這裡，可在這裡住的習慣了，而且有太多羈絆和事情放不下。
如今有了孩子……一切都一邊去吧，孩子最重要。
七海花散裡稍微有些不願意，她捨不得theo。但是theo直接拿走了她的狗牌，並讓她在普通世界好好隱瞞自己的身份，說自己會定期去那邊看她的。
於是七海花散裡、瓦立克和nicolas三人便離開了黑街，便利屋正式搬遷。
她並沒有和瓦立克登記結婚，不久後孩子出生了，居然是雙胞胎。兄長是普通人，但妹妹卻是黃昏人種。她多多少少有點失望，她其實很希望孩子都是普通人的。
七海花散裡和瓦立克根本談不上愛情，兩人可能就是喜歡而已。瓦立克知道七海花散裡喜歡的是nicolas，瓦立克也知道nicolas喜歡七海花散裡，但他不知道nicolas知不知道這一點。
他知道七海花散裡選擇他是因為他是普通人，這樣的話孩子就有一半幾率成為普通人。如果是nicolas的話，大概不會同意給她孩子的。
孩子是羈絆。是需要全心全意付出的存在。
七海花散裡半跪下來抱住自己的兒子和女兒時也會想起自己曾經的經歷來，她可能會經歷很多世界，遇到很多人，優秀的，天才的，有魅力的。
但她感覺，至少此時，她抱住了她的全世界。
「媽媽，爸爸告訴我我以後要好好保護妹妹。」liam說道。
「哥哥只是普通人啦，好弱的，以後還是我保護哥哥好了。連尼克叔叔都誇我刀法很好呢！」olivia反駁道。
「刀劍不能解決所有問題，」liam認認真真地說道，「我會用書本來保護妹妹的。」
「都說了我不需要你保護。」olivia說道，「看我一劍刺穿你的書啦傻瓜哥哥！」
她在一邊看著開始打鬧的孩子們，笑得有些無奈。
第82章 親吻刀鋒（一）
時代向來在禦風而行, 即使再英武的勇士都無法握住歷史的鎖鏈, 都會逐漸在飛卷的烽煙和蓬勃的火焰中被燃燒成灰燼。有人隨歷史的浪潮而去, 有人卻書寫下自己的名字, 被後人稱之為偉大。
秦時明月漢時關，高懸於島國上空的明月見證了千百年來的浩瀚時光。大海也曾倒映出淬煉的金火, 神靈與凡俗刀刃相交, 所綻放出的傲人光輝折射出偉岸的身影來。
他們以刀身斬斷塵世。
他們以狂欲鑄就輝煌。
他們適合出現在血與戰火的背景下，他們也可於月下對酌, 道一段風雅俳句，他們亦可被欲望和黑暗蒙蔽雙眼, 以嶙峋的骨刺和晦暗的眸子作為墮落的注腳。
他們是刀劍。
他們是付喪神。
這裡是本丸。
——歡迎來到，刀劍亂舞的世界。
&
傳說中非常和諧的本丸會被人稱為花丸。
故事發生的這座本丸是個很和諧的本丸, 審神者運籌帷幄、性格大氣，其優秀程度讓刀男評價的話，幾乎要超過他們的原主。
刀男們的練度普遍都很高, 能得到這樣一位審神者他們都非常開心, 所以都在很努力地去戰鬥，審神者也很珍惜刀劍們, 所以本丸形成一種很良性的氛圍。
至於這座本丸為什麼沒被叫做花丸，大概是因為審神者是個男的。
——開個玩笑。
花丸本是日本俗語，是小學老師在成績優秀學生的考卷上畫上花型的圖案，也表示有未來前景的（男）孩子的意思。
但有一天, 毫無徵兆的, 所有刀劍突然出現了暗墮的氣息。
刀劍們都非常慌亂, 這種暗墮毫無徵兆，所以他們紛紛找上了審神者，向他彙報情況。審神者凝神思索，然後表示，他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是他會盡可能挽救每一把刀劍的。
在審神者的安撫下，大家逐漸放下心來。本丸表面上恢復了日常生活，但有些東西不一樣了，那是肯定的。
為了繼續效忠這樣的主上，所有付喪神都知道，他們會為此而拋棄一切。
&
日常鍛刀。
光芒中首先浮現的是壓切長穀部的刀紋——黑田家和織田家紋共同融合起來的刀紋。
負責鍛刀的燭臺切光忠倒也沒有過分失望，因為他和壓切長穀部關係挺不錯的，本丸雖然已經有了一把長穀部，但對於第二把長穀部，他還是歡迎的。
正在這時，審神者走入了鍛刀室。
「是長谷部先生啊。」審神者說道。
「主上，」燭臺切光忠行禮，「是長穀部。」
光芒逐漸褪去，清朗的聲音響起——
「我名為壓切長穀部。只要是主的命令，無論什麼都為您完成。」
啊，是長穀部那熟悉的……台……詞……？
燭臺切光忠的目光呆滯了一秒。
那聲音分明來自於女性。
神父裝……呃……修女裝……配色倒是一樣，長髮，淺紫色眼睛。
對方單膝跪地，將本體刀舉起，虔誠地說道，「主上，請接收我的忠誠！」
審神者和燭臺切光忠面面相覷了幾秒，而後他握住對方的本體刀，說道，「……我接受。」
於是，當天的歡迎宴會中。
刀男們竊竊私語。
「真的是長穀部殿？」
「看她看主上如癡如醉的眼神……」
「是鍛刀時發生問題了嗎？」
「會不會是一個陰謀？以前從未發生過這種事。」
「那麼，歡迎長穀部♀加入我們本丸的大家庭。」審神者舉起酒杯說道，「按照我們本丸的規矩，每一個新來的付喪神都可以任意提一個要求，我會盡力滿足你的——在這之後，就需要將所有的忠誠，都託付給我了。」
眾人或懷疑、或揣測、或冷眼看著首座的女孩紙，只見對方將酒杯「啪」的一聲放在桌子上，猛然抬頭，用紫色的眸子深深注視著審神者，然後說道，「請主上，從今天開始實行輪流寢當番制度！」
眾人：「……」
「對方肯定是長穀部沒錯。」
「這麼癡漢果然是長穀部殿吧……」
「呵呵呵呵我之前就覺得長穀部對主上感情不純了……」
主座上的審神者，差點把酒給噴出來。
是壓切長穀部本人，沒錯了。
&
這個女版的壓切長穀部，是七海花散裡沒錯了。
從黑街世界出來後她沉睡了好久好久，系統……或者說黑羽棘告訴她，她在那個世界裡的共情現象產生得太嚴重了，這樣不利於任務繼續進行，所以就直接讓她沉睡了一段時間。等她從漫長的黑暗中醒來後，從前的那些事已經忘得七七八八了。
接著，她便被黑羽棘送到了刀劍亂舞的世界。在這裡她成了女版的長穀部，不過這個本丸還有另一把長穀部。
同時，系統頒佈了本個世界的任務，非常簡單，賊簡單。
七海花散裡覺得這個任務真的是太簡單了，簡單到事出反常必有妖的地步。在離開鍛刀室和燭臺切光忠短暫交談的過程中，她得知了審神者是一位多麼優秀的男性的事實，同時似乎最近有一些事情在困擾著付喪神們，但燭臺切光忠沒有明說，她也沒有直接去問。
通過燭臺切光忠所言，七海花散裡得知審神者似乎毫無問題。
儘管他的優秀在人類這個群體中已經稱得上出類拔萃了，但他畢竟還是個人類，還有著七情六欲。
這個身體無論是相貌還是戰鬥力都是很不錯的，再加上長穀部本來的性格……七海花散裡覺得，要拿下審神者並不是多麼困難的事。
但她並不知道的是，在慶功宴結束的當天，付喪神們都獲得了某個提示。
夜如墨染。
暗夜籠罩了本丸的每一個角落。
包括，付喪神們的心。
——
第83章 親吻刀鋒（二）
怎麼冷酷卻仍然美麗 得不到的從來矜貴身處劣勢如何不攻心計 流露敬畏試探美的法規
——《白玫瑰》
「噔。」
逐鹿輕響, 讓寂靜的空氣更顯清幽。
庭院內的竹筒因注滿了水而自然下垂至空筒處, 複又因為杠杆原理翹頭恢復方才的平衡, 尾部與撞石輕輕擊打, 清脆的聲響便盈滿了和室。
七海花散裡從睡夢中醒來時，首先感到的是淺淺的頭痛。是宿醉啊, 昨晚的慶功宴被灌了太多酒, 所以到後來直接睡死了過去。她默然想到。
從床上支起身體，第一眼看到的, 是跪坐在榻邊的淡紫眼眸的付喪神。
是本丸的另一把壓切長穀部。
他在用一種她看不懂的目光注視著她。……難道在她剛剛睡覺的時候他就一直這樣注視著她嗎？
他們本是同一把刀，這樣對視著似乎都能感受到來自靈魂的振鳴。正位與逆位交錯間, 壓切長穀部的使命淌入他們的血液中，但下一秒, 他卻單方面的切斷了這種聯繫。
「你醒了。」壓切長穀部收回那種目光，冷淡地說道，「主上讓你去找他。」
「嗯。」七海花散裡沒有去探究長穀部的敵意, 或許是因為他認為長穀部只需要一振就可以了？亦或者他對她是個女性而感到不滿？
「抱歉, 」七海花散裡也坐正了身體，被單從她身上自然而然地滑落, 她昨夜沒有脫衣，也沒人給她脫過衣服，所以眼下一身的酒臭味，「請允許我更衣。」
「我在外面等你。」壓切長穀部點頭, 依舊是平平淡淡的口氣, 然後他起身、推門出去。
她知道他的潛臺詞是, 別讓他等太久。
換過衣服後使用神力將自己的塵世軀殼從內到外清掃了一遍，她推門出去，對著櫻花樹下的壓切長穀部說道，「勞煩，久等。」
粉白色的櫻花似春日不合時宜的皎潔霜雪，他的視線在落英處停留了片刻，而後轉向她，微微一點頭，隨後漠然向那邊走去。
她抬腿跟了上去，兩人一前一後穿過大半個本丸，她忍不住問了句，「為什麼？」
「你以後會知道。」壓切長穀部沒有停頓，這樣說道。
她問的是為什麼這麼冷淡。
她知道壓切長穀部明白她的意思，但她卻不明白壓切長穀部的意思。昨晚發生了什麼嗎？截止她醉倒之前，一切都還好好的，大家看起來都很熱情。
七海花散裡並不想直接去問系統。
她有她的驕傲。
所幸的是審神者似乎和昨天沒什麼不同，壓切長穀部告辭後審神者先讓她隨意坐下，他說並不習慣跪坐，所以便讓付喪神們鼓搗了幾把椅子出來。
「現在還頭疼嗎？」審神者溫和地詢問道。
「還好，稍微有點。」
「比另一個長谷部先生來說，長谷部小姐的酒量似乎更差一些。」審神者說道。
「嗯。」她點頭，然後說道，「叫我壓切就可以。」
「這樣可以嗎？」審神者反問道，「據我所知，長谷部先生並不喜歡『壓切』這個名字。」
「我並不介意著一點。」七海花散裡搖頭，說道，「我以這個名字而自豪著。」
審神者露出意外的表情來，「啊，不會覺得太暴力嗎？畢竟你是個女孩子。」
正在這時，敲門聲響了。
「請進。」審神者說道。
進來的是燭臺切光忠，他為他們端來泡好的茶水，而且微笑著說道，「我特意找鶯丸殿拿的茶葉，他心疼到差點拔刀。」
審神者也笑了，「辛苦你了，燭臺切先生。」
七海花散裡在旁邊默不作聲地看著。
是很合格的審神者吧，和刀劍之間的關係，看起來相當的好。
茶葉在杯中翻滾，沉澱，茶水由淡變濃，馨香四溢。茶裡藏河，茶中有山。而一杯飲下，便是萬水千山。
唇齒一片清香，她沒有回味，接著審神者的問題回答道：
「僅僅是性別而已，其實刀劍本就是沒有性別的存在。」說到這裡後她沒有遲疑地繼續說了下去，「無論是壓切也罷，殺人鬼也罷，對於刀劍來說，都是可以稱之為讚譽的。對吧，燭臺切。」
長穀部和燭臺切的關係本來就挺好的，所以七海花散裡這個反問並不突兀。
「的確是這樣，沒錯。」燭臺切光忠在一旁欣然地說道，「雖然刀劍的唯一價值不僅僅殺人，但那的確是種無上的讚譽。」
「嗯……」審神者似在沉吟思考這個問題，畢竟付喪神雖然擁有人類的外表，但和人類真的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種族。越接觸久了，越會發現這一點。然後他想了下，說道，「不過比起長谷部先生來說，壓切小姐的戾氣好像更重一些？」
七海花散裡略一挑眉，說道，「您是在責怪我嗎？主上。」
「不是。」審神者說道，「因為，太過剛強的刀劍是容易被折斷的。」
她皺了下眉，說道，「如果是主上親手折斷的話……」
「啊，我並沒有這個意思，壓切小姐。」審神者說道。
「我是指，您的手指在觸碰我刀身的一瞬間，我將會激動到不能自已，哪怕是就此折斷也…… 」七海花散裡說到這裡時露出了無比激動的表情，她用閃著光的眼睛看向審神者。或者直接說，無比癡漢的目光。
審神者輕咳了一聲。
那邊燭臺切光忠笑了起來，「真是有些麻煩了啊，癡漢這一點，比長穀部那個傢伙更甚。」
「燭臺切，即使你這樣說，主上的左右手位置也是我的。」七海花散裡說道。
「好好好，不跟你爭。」燭臺切光忠頗為無奈地說道。
審神者又和她說了一些本丸日常的事務，在問她還有什麼疑問時，她遲疑了一下，說道，「那個，主上，另一把長穀部似乎對我有敵意？」
審神者露出茫然的神色，「啊？……需要我幫忙調節一下嗎？」
「這種小事就不麻煩主上了。」她立刻說道。
「本來打算讓長谷部先生帶著壓切小姐你轉一下本丸的，那麼……燭臺切先生，拜託你了。」審神者說道。
「樂意效勞，主上。」燭臺切光忠說道。
而一旁的七海花散裡笑著對戴著眼罩的金眸付喪神說道，「你我之間的話，我就不向你道謝了。」她一邊說著一邊舉起拳頭。
燭臺切光忠楞了一秒，然後舉起拳頭和她碰了一下。
啊。果然是壓切長穀部本人啊。
他這麼想的。
臥槽，感覺好奇怪，為了不暗墮就要去上了自己兄弟嗎？！好吧，雖然這個兄弟是個性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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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兩人離開房間後，審神者關上門和窗戶。眸子中的黑色褪去了所有的情感，不是冷漠，而是虛無。他並沒有穿和服，而是黑色的神父長袍。十字架在他胸前閃著光芒，隨著他拉上窗簾的動作而黯淡下來。
「燭臺切殿看起來真的是一臉糾結啊。主上。」房間角落裡出現的修長身影，黑色的披風和微揚的唇角，源氏的重寶，髭切。
「畢竟他和長谷部先生一直是好友，在獲得那樣的指令後，有所失態是預料之中的事。」審神者從容地說道，房間裡的溫度因髭切的出現而降低了很多，審神者卻好像沒有察覺，但當他端起茶杯的時候，卻發現杯子的茶水已經凝結成了冰塊。
「哦呀，真是不好意思，主上。」髭切一邊毫無誠意地說道，一邊向審神者走去。
「你打算殺死我麼？」審神者淡淡地看過去。
髭切身上的溫度很低很低，按照這個感覺，他接近審神者後，審神者估計就會因為低溫而立刻死掉吧。
髭切停下了腳步。
「倒是你，膝丸先生可能因為過於擔心你，而貿然對壓切小姐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審神者說道。
「所以啊，您指的是，我需要在我那傻弟弟之前，先對壓切做不可挽回的事情了？」髭切帶著微笑，緩緩說道。
「我什麼都沒說。」審神者說道。
「言峰綺禮。」髭切忽的隱去笑容，一字一頓問道，「你接手這個本丸，究竟為了什麼？」
審神者——也就是被稱為言峰綺禮的男人，注視著面前的付喪神。
謊言藏身於刀影之中，金紅的眸子倒映著墮落的榮光。
然後言峰綺禮慢慢揚起了唇角，露出一個不包含任何感情的，空洞的，可怕的微笑。
「為了愉♂悅。」
——
第84章 親吻刀鋒（三）
穿過竹籬笆、燈籠與水缽共同點綴的庭院, 和風園林裡特有的枯山水景致映入眼簾, 是文雅而獨有韻味的裝飾, 足以顯示出此間主人的品味。這個事實令七海花散裡不由地揚起了唇角：
「主上, 是怎樣的人呢？」
「是個很優秀的人類。」燭臺切光忠慎重地說道，「我們都為身為主上的刀劍而感到自豪著。」
「這話未免太過空泛, 燭臺切。」七海花散裡說道。
「他具有你所想像的一切人類可能具有的美德。」燭臺切光忠說道。
七海花散裡微愣了一下, 然後點頭。
……未免也太完美了吧？
按照燭臺切光忠的說法，審神者簡直完美到了虛假的地步。不同於主控到盲目的長穀部, 燭臺切光忠說這話的可信度還是比較高的，如果她真是長穀部本人, 對這話肯定沒什麼疑問。
但只可惜，她是個冒牌貨。
「這邊是露天溫泉, 如果主上使用溫泉時會在門口掛牌子。以後壓切你用的時候，也可以掛上牌子。」
「這邊是洗衣房……以及，那邊那兩只是歌仙殿和山姥切殿。」
「這邊是馬棚……以及, 再這樣下去就有人說作者湊字數了, 所以就先到這裡吧。」
燭臺切光忠蠻熱情地這樣介紹道，他看起來真把她當做兄弟來看待了。七海花散裡這樣想到。那麼她也調整一下對他的態度好了。畢竟在這裡她的任務就是攻略審神者, 和其他刀劍無關。
但是，如果能和其他刀劍建立良好的關係，也是不錯的選擇。
「這裡是練習場。」
刀劍碰撞的鏗鏘聲，颯颯風聲伴隨著碎夢之刃折射圌出驚豔瞳孔的寒光, 水藍頭髮的付喪神迎面而來的斬擊似與太陽同行, 黑色長髮的高大付喪神則反手格擋, 下盤沉穩，如高居神祗之座一般。
「昨晚應該見過的，一期殿，和太郎殿。」燭臺切光忠介紹道。
正在切磋的太郎收刀，簡單寒暄。
「中午好，燭臺切殿，長穀部殿。」
但一期一振卻微笑著扣上劍柄，示意道，「要試試看嗎？長穀部殿。」
她也沒推脫，直接拔刀入內，說道，「叫我壓切即可。」
刀劍交錯，他金色的眼眸似溫熙的日光，但淌入她脖頸弧線時卻有著如蛆附骨的森冷寒意。劍刃肆無忌憚的抒發著主人的狂暴之氣，她突然意識到，這是本丸第二把對她有敵意的刀劍。
第一把是另一振壓切長穀部。
七海花散裡吃力地格擋住對方如狂風暴雨般的斬擊，太郎太刀只是旁觀，一旁燭臺切光忠有點焦急，但是刀劍有刀劍自己的驕傲，所以他沒有貿然去阻止。
持續的大力讓刀劍幾乎脫手，但是鬆手是不可能的……除非把她的手指根根斬斷。一個踉蹌從後栽倒在地，一期一振欺身上前，半跪在地上，執劍指著她的咽喉。
這動作看起來既曖昧，又危險。
「你的刀在迷惘。」七海花散裡看著一期一振，說道。
「但是你輸了。」一期一振臉上帶著殺意的冰冷未褪，一字一頓說道。
「贏了練度為零的我，可不是值得天下一振驕傲的事。」七海花散裡說道。
「這與驕傲無關。」一期一振看了她一會兒，幾秒後定定地說道。接著他起身結束這個半壓著她的姿勢，轉身走向那邊的太郎，「太郎殿，我們繼續。」
一旁的燭臺切光忠對七海花散裡伸出了手，她握住他的手，然後被他帶了起來。
「我們去田地那邊看看吧。」燭臺切光忠這樣轉移了話題。
遠處山巒負墨，淌下了一泉的青綠。
兩人向著那邊並肩走去。
「燭臺切。」
「嗯？」
她突然湊近對方，問道，「他為什麼對我這麼冷淡？」
「額那個，那個。」她突如其來的靠近顯然令燭臺切光忠有些猝不及防，他後退了一步，說道，「可能是因為你是女性？」
「是這樣嗎。」七海花散裡讓自己露出失落的表情來。
燭臺切光忠就像某點小說裡的男主一樣心中一蕩心中一痛心中各種一劈裡啪啦，然後他說道，「壓切，你是很尊敬一期殿的吧。」
「是啊。」她說道，「畢竟是天下一振。」
燭臺切光忠沉默幾秒，而後說道，「對不起……的確有一些事情瞞著你，但是我不能說。」
她聽此話後反而露出了頗為爽朗的笑容，「沒關係，燭臺切，我一直把你當兄弟。」
燭臺切光忠：「……」對不起我沒救了她把我當兄弟我居然想上了她！
「怎麼了？燭臺切？」
燭臺切光忠克制住自己吐血的衝動，「咳……我先去找一期殿說一下，具體還得請主上……」
「好的，既然是主上的意思，那我就沒什麼問題了。」七海花散裡立刻說道。
……果然不愧是壓切長穀部啊。
但是被這樣對待了也會稍微有點寂寞。燭臺切光忠歎了口氣。兄弟也好，同伴也罷，在長穀部的眼中是統統比不上主上的。
說句不好聽的，如果審神者讓長穀部殺掉他，她恐怕也會毫不猶豫地立刻動手吧。
如果七海花散裡本人聽到燭臺切光忠的心聲的話，肯定會這樣說：
這不是不好聽的。
——而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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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目送燭臺切光忠離開後，七海花散裡打算先回自己的房間。轉了個彎後，看到了獨坐在回廊裡品茗的鶯丸。
恰好起風。是微風。他身上的氣質很獨特，使人忍不住就擅作主張地平靜下來那種。
「鶯丸殿。」她出聲。
「請坐，壓切殿。」鶯丸淺笑頷首。
正襟危坐於旁側，鶯丸抬手給她倒茶，她連忙以手相護杯盞以示禮節，但在他們指尖不經意觸碰的時候，他卻又停下了動作，讓這份觸碰停留得更久遠一些。
遠處的驚鹿竹撞擊之聲也未曾驚擾眼下這份安寧。
「……鶯丸殿？」她遲疑地叫了一聲，也沒有故作姿態地縮回手去。
鶯丸卻突然輕歎了一聲，將杯盞直接丟擲到一邊去。伴隨著茶壺破碎的聲音，是四溢的茶香。
「說起來……是你喝了我的茶吧？」他說道。
鶯丸指的是在審神者房間裡的茶葉。
「嗯。」七海花散裡點頭。
「我只有最後一些了，結果被燭臺切那個傢伙拿走後給你了。」鶯丸說道。
「……咳，我聽說了。」七海花散裡遲疑了一下，坐直了身體說道，「深感抱歉。」
但鶯丸卻握住了她的手腕，在她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他壓倒在臺階上。腰部被迫向後折去，背緊貼著冰涼的石階，接著，鶯丸的吻就到了。
不同于他人的清雅，他的吻卻侵略性極強。舌尖肆意探索著她的口腔內部，茶香被迫分享給味蕾。她被迫承受著這一切，驚愕地睜大眼睛：
「鶯丸……殿？」
然後她聽到了鶯丸的聲音，依舊是方才那樣的聲線，但卻沾染了低沉曖昧的情圌欲意味。
「……果然是好味道。」
——
第85章 親吻刀鋒（四）
遠處蒼山負雪, 明燭天南, 天雲一線被日光閃耀成異色。近處則是粉圌白色的櫻花漫如煙霞, 花瓣隨風紛紛揚揚地彌散, 輕舞飛揚，這詞雖然似乎被用爛了, 但看到這一幕盛景, 還是不由想到了這個詞彙。
櫻花下的鶯丸看起來清雅恬淡，他眸間深綠仿若螢螢之光匯合於神代之地。他面廓有著柔和卻冰冷無情的棱角, 是暖色系的發色和眸色，但仔細看來, 只是一片蒼然的寒意。
「……可以解釋一下嗎？鶯丸殿。」七海花散裡看著鶯丸，緩慢地說道。
「抱歉。情不自禁。」鶯丸說道。
「您是在戲弄我麼？」她的聲音也冷了下來。
這是什麼不負責任的解釋啊。
但鶯丸卻笑了, 「初來就與四花太刀相處不好的話，長穀部殿，您覺得主上會開心麼？」
他翠色眼眸溫潤如玉映入她的眼中, 但話語之間的威脅她卻了然於心。她連「叫我壓切」都懶得去說, 直接硬圌邦圌邦頂了一句，「我知道了。」
*
果然提到主上是有用的。
鶯丸看向面前的女子, 心下沉吟。他此番舉動當然不是所謂的情不自禁，且不說這千百年來時間磨礪下的沉穩性格，但說這「情不自禁」的「情」字，便很值得懷疑了。
——刀劍有情嗎？
所以說, 他此番舉動, 只是在試探而已。
而後他就聽到紫眸女子淡淡說了句, 「恕我失禮」，接著拂袖而去。
試探的結果，和三日月宗近想的一樣啊。
鶯丸抿了口冷掉的茶水，澀然的味道入侵舌尖，帶來非常不適的感覺。但有時難喝的茶葉，也別有一番風味啊。
*
壓切長穀部和一期一振的冷淡。
燭臺切光忠的欲言又止。
而鶯丸的舉動當然是矛盾集中爆發的點了。
回到自己房間後，七海花散裡凝神靜圌坐，開始思索這兩天所見的人，所發生的事。
一堆線索串聯在一起，但終是無果。
待黃昏時候，燭臺切光忠過來叫她一起出去吃飯。付喪神其實是不用像人類一樣用餐的，但是這座本丸的蔬菜和食物都是由靈力構成的，這也是日常補充靈力的一種方式，可以緩解審神者身上的壓力。
在燭臺切光忠的牽頭下，晚飯是和壓切長穀部、鶴丸國永一桌的。其實織田組還有個宗三左文字的，但是他和小夜與江雪坐在一塊兒，燭臺切光忠也沒有叫他過來。
燭臺切此舉很容易理解了，他想讓七海花散裡儘快融入本丸中，首先當然是從以前就認識的幾個同僚開始接觸了。
壓切長穀部沒有一味擺著一張冷臉，鶴丸國永倒是嘻嘻哈哈地和燭臺切與她聊了起來。不過這樣的話，壓切長穀部的沉默便顯得突兀起來，但那兩人似乎直接無視了這一點，越過他繼續和她聊天。
他們對於一切都了然於心的吧。她想到。
「……所以那次長谷部掉進了我挖的坑裡面。」鶴丸大笑著總結道。
「你怎麼不說之後長谷部向主上推薦了你陪同處理公務的事？」燭臺切光忠毫不留情地戳了他的老底。
「簡直不堪回首……」鶴丸臉上笑眯眯，心裡哭唧唧。
晚餐伴隨著眾人的笑聲而結束，一直沉默不言的壓切長穀部在末尾突然說道，「主上說，明天下午你會隨同隊伍一起出征。」
「嗯。」她頷首，倒也沒露出多少意外的表情。
「誒？」旁邊的鶴丸國永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但壓切長穀部說完這句話後便沉默不言了。
燭臺切光忠笑著說道，「真希望和壓切你能一個隊啊。」
「但明天下午的話，的確是一隊出征的時間。 」鶴丸國永說道。
「一隊成員都是本丸練度最高的付喪神，新來的付喪神一般都會被編入一隊以快速提高練度的。」燭臺切光忠解釋道，「這個你需要理解一下，儘管我們以前也在不停地戰鬥，但是獲得人身的戰鬥和從前的有所不同。」
除此之外，審神者召喚出來的付喪神們並不能發揮所有的力量，直到練度達到100後才能發揮理論上所擁有的全部力量——即，真正的神靈力量。
但因為時之政圌府的壓制，刀劍的練度最高只能達到99，而且政圌府那邊只開放了部分短刀和打刀的極化。
這也是難免的事，站在政圌府的角度上，自然不希望刀劍力量太大，以至於反噬審神者。
「明白了。」七海花散裡也明白這一茬，然後她點頭，繼而詢問，「一隊的成員都有誰？」
「太郎殿，笑面殿，膝丸殿，我，隊長是山姥切殿。」 燭臺切光忠充分發揮了好兄弟的職能（……），對著她科普道。
隊長是山姥切國廣啊，那麼山姥切國廣大概是審神者的初始刀吧。
「啊，」她也跟著順理成章地說道，「我還以為膝丸殿和髭切殿會在同一隊。」
飯桌上的氣氛冷了下來，安靜了片刻。
不止是安靜，而是接近壓抑的那種。
幾人臉上的笑容都消失了。
良久，燭臺切光忠才慎重而緩慢地說道，「壓切，以後絕對不要在膝丸殿面前提髭切殿。」
七海花散裡下意識地想問為什麼，可看幾人臉上的凝重神色，知道自己問了也不會得到答案。
昨晚的歡迎宴裡，髭切是不在場的。
但是她同一時間也明白，如果知道髭切的現狀，她的疑惑大概能解開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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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疏的星光遁入層疊的暗色烏雲中，昏暗的蒼穹勾勒出壓抑的天際線。當膝丸踏入地下室的時候，他身上沾染的夜露頃刻間凝成了冰粒。
他不由地呼出一口氣來，感覺地下室的溫度幾乎達到了呵氣成霜的地步。
皮靴和石質臺階摩擦碰撞的聲音在此空間裡非常清晰，似乎都帶了隱隱的回聲，但地下室深處，卻有著其他更加可怖的聲音。
如同野獸在低低的咆哮，以及咕嚕咕嚕的聲音。
簡單來說，很像恐怖片裡森林裡的配樂。
膝丸深吸了一口氣，走入了最底層。
兩點紅光如同鬼火一般在黑暗裡搖曳著，下一秒紅光突兀逼近，刀劍鋒利的氣流撕扯著黑暗，過快的速度讓膝丸刹那間聞到了死神在他脖頸處烙下親吻時那腐朽的氣味。
但下一秒，鐵鍊嘩啦繃緊的聲音。
以及在他身前強制停下的刀。
襲圌擊者發出低低的咆哮聲，因為鎖鏈的捆綁而暴躁不安。借著微薄的月光膝丸看清了對方的面容，方才那兩點紅光就是對方的眼睛。
金色的鬈髮和俊秀的面容，以及，狂亂的表情。
「兄長……」
膝丸小聲地叫道，同時對髭切伸出手去。
髭切再次發出低低的咆哮聲，衣下似有什麼要隱隱破骨而出。他的腿上，手腕上，腰上都綁著被鮮血浸染的冰冷鐵鍊。
膝丸走進他，他此時顯然依舊是神志不清的狀態。直接一隻手按住膝丸的肩膀，然後咬了上去。他的牙齒很鋒利，所以輕而易舉地撕開了他的衣服，刺穿了他的皮膚，開始大口大口吮圌吸他的鮮血。
膝丸則用帶著黑色手套的手撫摸著髭切的頭髮，一下，一下。然後他低聲說：「兄長……我一定會，一定會讓你恢復正常的……所以。等我。」
——
悠于 2018-6-3 17:48
第86章 親吻刀鋒（五）
天空淒美如祭壇
夕陽在凝結的血泊中沉默
——夏爾•皮埃爾•波德賴爾
今天下了一天的雨, 暗沉沉的上午在雨水中轉變為頗為淒涼的日中, 當七海花散裡午睡醒來的時候, 她聽到了雨點不停敲打著窗櫺的聲音。
早餐照例和織田組的人一起吃的, 上午她正在準備出征的事宜時——或者直接說，換出征服的時候——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七海花散裡起身開門, 發現外面撐著傘的居然是三日月宗近。
「三日月殿, 請進。」她微愣了下，然後行了一禮。
沒有一把刀會在三日月宗近面前擺驕傲姿態的, 他的名氣、力量和美麗都為他在這座本丸贏得了足夠的尊敬。
入座，奉茶, 儘管看起來頗為隨性，但他的舉手頓足還是一等一的優雅。也許這種優雅已經銘刻進了他的骨子裡。
七海花散裡想到, 這樣直面相對，才更能體會出三日月宗近身上的魅力來，那種魅力不是隔著螢幕或者文字就能體會到的。
「三日月殿, 是有什麼事嗎？」七海花散裡率先問道。
「哈哈哈, 連閒聊的機會都不給我嗎？這麼著急就要切入正題啊。」三日月宗近笑著說道，「果然我這樣的老頭子不討人喜歡啊。」
「沒有這樣的事。」她略微有些窘迫地說道。
「是嗎。」
三日月宗近喝了口茶, 姿態是無可挑剔的風雅動人，他指尖拂過杯盞的模樣幾乎可以讓任何一個少女甘心化作他手中之物，以一生的期待得他一時的垂憐。這樣淡淡地說完後他便沒有繼續說話，一時間房間裡只有空曠的雨聲。
如果是壓切長穀部本人的話, 此時應該有些不安的。因為正如鶯丸所說, 主上在聽到她和四花太刀相處不好會感到不高興——換成五花的稀有太刀, 就更是如此了。而壓切長穀部會非常害怕主上可能對他不高興這個猜想。
所以說到底，還是繞不過主上。
想到這裡，七海花散裡也象徵性地露出不安的表情來，然後她假裝遲疑了一下，說道，「三日月殿……」
恩……閒聊是吧？
於是她頗為生硬地進行了一個轉折，「您早餐吃了什麼？」
「哈哈哈。」三日月宗近給她的回應是非常具有他自己風格的笑聲。
好吧。這個閒聊很尷尬。因為她說了後才想起來，早餐都是統一供應的，這意味著大家吃的都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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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我好像變蠢了，是錯覺嗎？
我…………
我…………
是這樣嗎？瞭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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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切小姐真是個可愛的孩子。」杯盞暫停于三日月宗近面前方寸之處，他眸含新月，微笑著迭出這麼一句話來。
「……已經是百年的刀劍了，所以談不上可愛吧。」她有點尷尬地說道。
「可愛和年齡無關啊。」 三日月宗近放下茶杯，居然在桌子那端探過身體摸了摸她的頭。
臥、臥圌槽……她對摸頭毫無抵抗力啊……！
接著三日月宗近說道，「是主上讓我來向你轉告一下這次出征推遲的通知，具體來說改到了明天上午，聽神樂鈴集合就好。」
「啊，好的。」她頗為木訥地點了點頭，然後說道，「碰巧我也不知道這個出征服怎麼穿戴……」
這個是真的，她剛剛正在研究怎麼穿……身為赤司的時候，她所穿的禮服向來都是那種歐式的，在黑街世界時更是現代裝束，所以沒有接觸這種衣服的機會。——說是偏西方風的，但偏偏也有和風元素。
「啊，這樣啊。」三日月宗近點了點頭，「我一向也比較苦手穿衣服的事情，脫衣服的話倒是可以……」
「那個，您剛剛說了什麼嗎？」七海花散裡感覺這世界有點玄幻。
「我說我可以脫衣服啊。」他認認真真地解釋道，「就好像從家裡去某地的話會迷路，但反過來回家的話就很少會迷路了一樣。或者稍微暴力一點也沒關係，畢竟衣服也只是一種替代品。」
……居然是如此正經的在解釋。
……問題是這句話怎麼解釋還是都很汙啊！而且他說了暴力撕扯衣服的話吧！絕對說了吧！= =！
七海花散裡不由地抽了抽嘴角，「那個，請進行下一個話題吧，三日月殿。」
「嗯。那麼壓切你可以去問一下長穀部怎麼穿出陣裝，畢竟你們是共體的說。」他點頭，然後給出個很正統的提議。
「……好的。」雖說她並不想聽他的話了= =。
接著又喝了一會兒茶，七海花散裡這邊的茶葉是燭臺切光忠送來的，燭臺切光忠說這一茬的茶葉還沒有採摘，所以就先把他的藏茶分了她一半。
之後，在三日月宗近的邀請下，她來到平安京老刀的庭院裡。
是頗為古樸典雅的庭院，一眼望去盡是池塘。其實也不能說是池塘，因為他們這邊的房屋都是建在水上的。房屋由木制的水上長廊作為道路和橋連結在一起，在對面的岸上種著兩棵櫻花樹，一大一小，在陰雨中是難得的亮色。
三日月宗近回房間裡取了清酒和吃食，白色的瓷盤上擺放著的小烘餅看起來非常可口。兩人坐在回廊中看著外面的雨景，愜意到飛起。
偶爾體會一下這樣的感覺也不錯啊。
「壓切你能成為我們的同僚，我們其實都感覺很開心。」三日月宗近這樣說道。
「因為我的性別嗎……？」
「不光是。每次迎來一位元同伴，我們都會很開心。再加上壓切你的特殊性，讓我會覺得……我們的本丸，真是被幸圌運之神眷顧著的啊。」
漫天的陰鬱色彩似乎都因他這一笑而煙消雲散，但很久之後，七海花散裡才知道，不是他驅散了那些黑暗，而是他的眼眸，將那黑暗都吸收進了他的身體內部。
同化，醞釀，蟄伏……而後，以一場比這陰雨更加狂亂墮落的姿態——爆發出來。
當然，那是以後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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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丸。會議室。
審神者坐於首位，一旁是山姥切國廣，另一邊是太郎太刀。他面前是一張黑色岩石砌成的案幾，上面是一個同色的香爐，香爐裡的香靜靜地燃燒著，整個房間顯得幽寂、清淨、平和。
這個會議是瞞著七海花散裡進行的，所以審神者特意派遣了非常信任的三日月宗近去纏住她。
會議的主要內容當然是怎樣用七海花散裡解決暗墮問題。
膝丸率先提出強行讓七海花散裡配合大家的治療，如果七海花散裡不從的話就動用武力壓制。
「如果她因此而仇恨本丸呢？」小夜左文字問道。
「她練度為0」膝丸若有所指。
眾人都沒有說話，髭切是本丸唯一已經暗墮的刀，他們也知道髭切被審神者囚禁在地下室裡了，膝丸如此偏激，也是有原因的。
片刻後，審神者率先打破沉默，「……我不同意。」
「您難道要為了她放棄我們所有人嗎？」台下立刻響起了反駁的聲音。
審神者又沉默了幾秒後，緩緩說道，「她是我的刀，你們也是我的刀。為了救多個人而殺死少數人這種問題……只要是人類就無法做出選擇。因為生命不能用數量來衡量。我希望你們能明白這一點。」
「……主上，您的話語讓我非常敬佩，但是您需要知道，鶯丸殿已經初步進行了嘗試，我們基本可以確定了，只有她才能讓我們停止暗墮。您也必須正視、且承認這一點。」一期一振說道。
他身後站著整個粟田口，他必須肩負起這個責任來。
他沒有退路。
他知道哪怕是自己碎刀，他也要讓他的弟弟們繼續活下去。
「還有一種方法。」第一排的壓切長穀部閉了閉眼，說道，「刀解獲得大量材料，然後利用這些材料再次鍛造出相同的刀，然後觀察對方是否也會出現暗墮氣息。」
聽了壓切長穀部這話，有不少付喪神的臉色並不好看。
「那麼誰第一個自願進行刀解？」小狐丸毫不客氣地問道。
「我。」壓切長穀部接道。
這次沒人說話了。
「我不同意。」做出這個決斷的還是審神者，他閉了閉眼，雖然表面上還是嚴肅的，但他嘴角卻不由揚起了無人察覺的細小弧度，「……我提議，必須在壓切自願的前提下，你們才可以進行……咳……我是說交融神力。」
「自願？」這次率先反駁的是燭臺切光忠，他皺著眉說道，「如果壓切知道真相的話，她一定會為了主上而選擇向所有刀派獻身的。」
「不太可能吧……？」審神者愣了一下，說道。
「她會的。」第一排座位上淡紫眸子的付喪神說道，「畢竟她是壓切長穀部。」
「那麼，追加一條，所有人都不允許告訴她真相。」審神者說道。
這次，連他身後的太郎太刀都頗為不贊同的皺起了眉，「主上，付喪神不是人類，不需要以人類的道德觀……」
「這是我的決定。」審神者打斷了太郎的話，與此同時審神者身上的氣勢微微改變了，他黑眸逐漸釋放出某種令在座刀男都有點心驚的鋒芒來，然後他一字一頓地說道，「這也是來自審神者的命令。」
「謹遵主命。」
這次，所有付喪神起身，行禮道。
審神者微微頷首，「勞煩你們了。」
然後他意猶未盡地想到，啊，只有這樣才有趣呀。
當初他獲得聖杯後對聖杯許願了愉悅，然後被送到了這個世界裡。一年的時間已經讓他對審神者這個職業喪失興趣了，可正在這時，刀劍們的暗墮開始了。
這讓他重新提起了興趣。
而後是壓切長穀部和她所謂的攻略任務。
他既是操盤人也是劇中人，所以，就讓他把這個局面搞得更混亂一些吧。
這樣才有趣不是嗎？
「那如果有人不遵循呢？」
「碎刀。」審神者回答道。
碎刀？當然不會了。他只是為了讓他們做了壞事後不要告訴他罷了。
另一邊，三日月宗近看著不勝酒力而伏在回廊上睡著的七海花散裡，眸色深沉。
第87章 親吻刀鋒（六）
既然行動與夢想在這個塵世不可能連袂
我心甘情願離開這個世界
不能仗劍而生只能中劍而死
——《惡之華》
酒精迅速麻痹大腦的同時也將整個神經系統紊亂掉了, 模糊到幾近飄飄欲仙的感覺讓七海花散裡不由地合上了眼睛。
朦朧中的雨聲逐漸變大, 冰涼的溫度落在自己的額上, 鼻尖, 唇畔。而後是由遠及近的震天喊殺聲，男人迎風站在山丘之上看著下面交戰的雙方, 砍殺到現在已經毫無章法, 只是在拼命地從對方身上往下撕一塊兒肉而已。到最後，牙齒, 指甲都成了武器。
這樣的戰鬥已經沒有絲毫榮譽可言了。
但那殘酷的景象卻令名為織田信長的男人血脈僨張。
年少時粗狂莽撞我行我素，不修邊幅的外表下一次哪能這匡正天下的熊熊野心。
「匡正天下？當如何？」
「以殺止殺。」
以壓切長穀部之名伴他所向披靡, 無人敢捋其鋒，而後, 卻又隨意將她送給臣下。
金暉逝去，殘陽吊掛在古老枯枝上。她聽到了來自內心深處的聲音，如雨點般, 一聲聲, 鑽入她靈魂內裡。
效忠主上效忠效忠效忠是她活著的意義贈人也罷折刃也罷效忠效忠只需要效忠就可以了主上是唯一的意義……
那聲音逐漸變小又變大，是嘈雜的, 神經質的低語。她從夢中睜開眼的時候雨聲還在繼續著，她幾乎要從那雨聲中也幻聽出那兩個字了。
七海花散裡感覺頭痛得厲害。
她從回廊上支起身體，那邊三日月宗近依舊在不露聲色地飲茶，旁邊還多了個小狐丸。
「做惡夢了嗎？」三日月宗近問道。
而那邊小狐丸則對著她微微點了下頭, 「壓切。」
「嗯……」七海花散裡揉了揉太陽穴, 然後也出聲, 「小狐丸殿……？」感覺自己的話語不是很得體，她又補充了句，「不好意思。」
七海花散裡感覺自己的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感覺有什麼東西似乎有些不對，但是一時又抓不住重點。
這是壓切長穀部本人的意志在影響她嗎？
其實真相很簡單，付喪神們接近她，和她交融神力，從她身上抽離她的力量，這對她是有副作用了。具體表現為，她會逐漸喪失屬於七海花散裡的人格，被那些神力們逐漸轉化為真正的壓切長穀部。
七海花散裡現在當然不知道這一點，她中午突然做那樣的夢也是源於鶯丸昨日的唐突。昨日鶯丸只是親吻，沒有做更多的事，目的是略微獲取些許微薄的神力以做實驗。
所以，七海花散裡只是做了個夢而已。
但現在的她當然不知道這一茬，她不消片刻便將夢暫時驅逐出了腦海，而後回答了三日月宗近的問題，「嗯……是夢到一些以前的事。」
三日月宗近點頭，沒有多問。
壓切長穀部的從前大家都是有個大致估計的，那可是和「美好的回憶」掛不上鉤的。
當著三日月宗近的面入睡，並且還讓小狐丸看到了自己睡著的姿態。七海花散裡應該感覺不好意思，且覺得有些失禮的。她站起來將身上披著的衣服還給了小狐丸，後者將外套披給她後，直接露出了健壯的胳膊。
「那麼我就先回去了……啊……」準備告辭來著，結果頭重腳輕。
馬德這是什麼鬼畜的酒量啊？！
小狐丸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她歪倒在他寬闊的胸膛上，耳畔是男性而有力而沉穩的呼吸，「失禮了。」他說道。
其實更失禮的是七海花散裡，她自己都覺得特麼的搞得她好像故意在投懷送抱一樣，但現在腳是真的軟掉了。
「……沒事。」她只好這麼說道。
那怎麼辦？事到如今難道還讓他們抱回去或者背回去？！這被其他刀劍看到了豈不是搞大發了？？
小狐丸將她身體扶正，沉吟了片刻，說道，「如果身體不適的話，壓切殿您可以今天在我的房間裡歇息。我和三日月在一起就好，他的房間比較大。」
「那麼麻煩您了。」她點頭。
*
小狐丸其實應該是個侵略性極強的付喪神，通過他周圌身澎湃不息的神力就能覺察出來。但是他表面卻是彬彬有禮的，這樣的反差構成了他獨特的魅力，讓七海花散裡不禁想要做些什麼而看到他真正的模樣。
而且明明，外面還是這麼狂野的嘛。
也可以說如果他是個人類的話，他大概是個荷爾蒙極強的男人了。
小狐丸將七海花散裡送到她的房間後，還給她倒了杯茶，並且說了有事隔壁叫他的話。很體貼。她喝了半杯茶後便委婉地表示想要繼續休息的意思，小狐丸便很得體地道了晚安，推門出去了。
在榻上閉上眼，被子上難免有著小狐丸殘存的神力。七海花散裡雖然知道有點不妥，但畢竟刀劍不是人類，所以她便把一點奇怪的心思壓了下去。
畢竟她的任務只是攻略審神者而已。
至於其他的……隨他們去吧。
*
次日一大早神樂鈴便響了。
七海花散裡此時正一臉鬱悶地和自己的出陣服奮戰著，小狐丸敲門的時候她說了句「請進」。此時她雖然衣裳淩圌亂，但該包裹的地方都包裹住了，也沒啥大礙。
小狐丸看到她這幅模樣後微愣了一下，然後立刻明白了她現在的情況，接著他說道，「需要我幫您穿衣嗎？壓切殿。」
「啊？」
「一般三日月的衣服都是我或者鶴丸幫忙穿的，」小狐丸說道，「所以對這種事我比較有經驗，如果壓切殿覺得不太合適的話，恕我失禮多言了……。」
「咳……勞煩您了。」她有點尷尬地說道。
修長的手指拉住左右前襟向前伸展，同時另一隻手繞到後面輕撫她的背部，讓衣料平整地貼身。這動作讓第三者看來大概曖昧無比，特別是此時他的呼吸正好吐在她的耳畔……而後是腰部，仿佛被他環抱著，她的身體不由地有點顫抖。
小狐丸發覺了這一點後，動作更加的嚴謹，儘量不去觸碰她的身體。
還真是非常紳士的感覺啊。
她不由地這樣想到。
最後將衣帶幫忙系好，小狐丸笑著說道，「出征順利，壓切小姐。」
「謝謝您，小狐丸殿。」七海花散裡真誠地說道。
「嗯，回來後我們一起喝茶吧。」小狐丸繼續說道。
……咳。這個flag。
「好的。」七海花散裡乾巴巴地說道。
——
第88章 親吻刀鋒（七）
她只能向煉獄的深處,
親手堆積懲罰自己的柴薪。
——《惡之華》
這日天氣正好, 即使是清晨, 但陽光已經有了熾熱的感覺, 想必，午後的時候更是讓人感到難捱吧。七海花散裡走到集合的廣場, 遠遠便聽到了燭臺切光忠爽朗的笑聲：
「哈哈哈, 我們要去的時段正好是秋天啊，完美避暑。」
「即使身上還是很熱, 血也能讓人冷靜下來吧。」太郎則說了一句頗為恐怖的話。
「我倒是覺得血能讓我全身燃燒起來欲罷不能……」笑面青江說道，「啊, 這就是我和神刀的差別嗎？」
「不，我覺得你和神刀的差別不在全身燃燒起來, 而是在於『欲罷不能』這個詞。」七海花散裡走入廣場，隨口吐了個槽。
「啊，壓切！」燭臺切光忠抬手招呼了一下。
「嗨, 哥們兒。」七海花散裡也招呼了一聲。
緊接著她看到燭臺切光忠的表情僵住了, 其他刀男表情各異，笑面青江甚至笑出了聲。
神馬鬼？七海花散裡歪了下頭, 莫非是用詞過於現代的緣故？「怎麼了？」她直接看向表現最誇張的笑面青江。
「沒有，我只是覺得壓切殿和燭臺切的感情真好。」笑面青江大笑著說道。
「是啊，雖然不是一個刀派，但是我一直將他視為自己的兄弟。」她頗為贊同地點頭, 「而且他還不和我爭主上左右手的位置, 這真的是太好了。」
周圍人都用奇妙的目光看向了戴著眼罩的金眸男子。……可能是同情？
「……山姥切隊長, 」燭臺切光忠用一種生硬而糟糕的方式轉移了這個話題，「有什麼需要對新人囑咐的嗎？」
那邊沉默不言的山姥切國廣聞言略微抬起頭來，露出掩在白色兜帽下的眸子，他的五官精緻到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像個毫無生氣的漂亮人偶似的。
「壓切長穀部。」
在他向她走來時，斗篷隨風揚起，清冷的氣息沿著它飄落的軌跡篩落了斑駁碎光。
「雖然我只是一介仿品，但畢竟身為隊長……所以，在意見向左的時候，請無條件的聽從我的指令。」
山姥切國廣說這話時是抬著頭的，日光照在他驕傲筆挺的脊樑上，他的聲音是有些低沉的，雖然是打刀之身，但卻有著令人側目的氣勢。
「此外，雖然主上的要求是第一次出征以保命為主，但是我期望你可以儘快適應戰鬥的節奏，我們是一隊，本丸最強的隊伍，一隊需要的是並肩作戰的隊友，而不是蹭經驗的拖油瓶。」
燭臺切光忠告訴過七海花散裡，山姥切國廣是審神者的初始刀，這意味著他是追隨審神者最久的刀劍，同時也是受審神者影響最深的刀劍。
「——這些，你可以做到嗎？」
山姥切國廣於她面前站定，嚴肅地說道。
「可以。」七海花散裡說道，「不如說是求之不得，為主上戰鬥流血可是我最高的心願。」
這話說得非常漂亮，而且也發自壓切長穀部的內心。
「很好。」山姥切國廣微微點頭，然後他伸出手，說道，「歡迎加入一隊。」
這禮節，大概也是隨了審神者了。
「謝謝。」她點頭，握手。
正在這時，壓切長穀部推門出來，說道，「還有十分鐘開啟，大家耐心等待一下。」
山姥切國廣對著壓切長穀部點了點頭，然後去那邊和膝丸說話去了。燭臺切光忠湊了過來聞了聞，然後冒出一句話，「你身上咋有小狐丸的味道？」
其實不是氣味的味道，而是神力的味道。
「昨夜不勝酒力，所以在小狐丸殿的屋子裡休息了。」七海花散裡也沒有多此一舉的隱瞞，而是微微壓低了聲音說道。
「你們發生了什麼嗎？」燭臺切光忠問道。
關注重點因該是這個嗎= =？
「……我們應該發生什麼嗎？」她頗為無語地問道。
「咳。」燭臺切光忠顯然發現了自己剛剛的話有些不得體，於是乾巴巴地說了句，「沒事。」然後更乾巴巴地補充道，「因為你是我的好兄弟，所以我很關心你。」說完這句後他想自戳雙目，什麼鬼啊，為啥他現在能夠無比順暢地說出這麼尷尬的話了啊。
「喔。」七海花散裡點頭，頗為豪邁地拍了拍燭臺切光忠的肩膀，然後說道，「我也把你當做最好的兄弟的！」
燭臺切光忠：我有一句mmp不知該不該講。
&
森林鬱鬱蔥蔥，深處隱隱傳來野獸的咆哮聲，和風聲、蟲鳴鳥叫聲混合在一起，形成森林裡特有的混合聲。
從中落地後，山姥切國廣聽過狐之助的報告，然後率先說道，「按照平時的習慣進行分組，然後將這片森林先簡單探索一下，然後在那邊的山峰處集合。」
「嗯，這次因為壓切殿的緣故，主上特意選擇了難度比較低的時間段，所以即使遇上大批時間溯行軍，問題也應該不大。」狐之助說道。
山姥切國廣點頭，「為了以防萬一，遇到特殊情況向空中發射紅色煙火即可。」
眾人紛紛應了後，山姥切國廣繼續說道，「太郎、笑面一組，壓切、膝丸一組，燭臺切照例和我一組。分四個方向進行探索，儘量天黑前集合，你們有問題嗎？」
「沒問題。」笑面青江率先說道。
「等下。」燭臺切光忠出聲，「壓切可以和我一組嗎？」
「嗯？」山姥切國廣看了過來。
「喂，我說，燭臺切。」那邊的膝丸一張口就是濃濃的戾氣，「你覺得我保護不好新人？」
燭臺切光忠皺眉，「你……」
「所以，要來試試麼？」膝丸挑釁地笑了起來，露出了他兩顆小小的虎牙，與此同時他的手已經扣上了劍柄。
「呀勒呀勒，別這麼激動嘛。」笑面青江笑著插嘴道，「聽隊長的安排啊。」
這短暫的插曲並沒有引起多大的波瀾，因為山姥切國廣在笑面青江打了原湯後就直接以隊長身份下令了，「壓切和燭臺切一起，膝丸跟著我。」
膝丸哼笑了聲，也不知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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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丸此舉，眾人都知道他打的什麼心思。
燭臺切光忠和隊長提出那樣的請求無疑是在保護七海花散裡，山姥切國廣最終遵循了主上的意思，因為他們都知道，看膝丸現在的狀態，他是絕對會對主上的命令有所違背的。
至少，現在這個規定還不能被打破。
那麼，現在擺在他們面前的就是這樣的問題：
為了更好的效忠主上，為了自己同刀派的兄弟們，他們會做到什麼程度？
會傷害同僚嗎？
會、違抗主上的命令嗎？
——
第89章 親吻刀鋒（八）
本丸。
因為過分的燥熱所以天空已接近了灰藍色, 雲倒是還像往昔一樣白, 但卻無法中和天空那黯淡的色調了。
短刀們在樹蔭下趴著, 口頭抱怨著說讓主上把時間改成秋天, 一旁的鯰尾笑著安撫著短刀們，一抬頭就看到了屋簷的陰影下站著的骨喰。
鯰尾微愣了下, 快步走到骨喰身邊。他的四周溫度以非常明顯的速度迅速下滑著, 鯰尾沒有在意這個，而是拉起骨喰的手, 說道，「感覺好些了嗎？」
骨喰沉默地搖了搖頭。
「要我出去陪你走一走嗎？」鯰尾輕快地說道, 「今天陽光很好呐！」
骨喰抬起頭看了看天空，接著又看向了某個方向。
鯰尾知道了他的意思, 即使開朗如他，此時聲音也不由得低沉下來了，「稍微再忍耐一下吧, 一期哥在和其他刀派的人開會, 他們會儘快行動起來的。」——骨喰剛剛所看的方向，正是他們會議召開的方向。
骨喰搖了搖頭。
「沒關係, 相信一期哥吧，他從來沒有讓我們失望過。」鯰尾笑著說道。
「不是。」骨喰終於第一次開口，他的聲音很低沉，像是午夜低回的海潮, 將萬物都溺死在冰冷的深淵中, 「那件事, 我想，自己去做。」
鯰尾藤四郎變了臉色。
&
森林裡可見度是極低的，樹木會形成讓目光無法穿透的屏障。在這樣的森林裡行走並不是容易的，地面潮圌濕的落葉層下面，經常會是腐爛的木頭或者是軟滑的泥漿，一腳踩下去的感覺簡直過分的酸爽。
七海花散裡第三次黑著臉把腳從一堆不可描述之物裡拔圌出來後，燭臺切光忠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壓切，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跟在我的身後。」
「……喔。」她悶悶地應了一聲，而後隨手拔刀將樹枝上纏繞的毒蛇斬成兩段，接著她用刀劍從蛇屍中挑出一物，放入了隨身帶著的袋子中。
注意到燭臺切光忠疑問的目光，七海花散裡微笑著解釋道，「蛇膽，壯圌陽。」
燭臺切光忠沉默了一秒，咳嗽著問道，「你收集這個幹什麼？」
接著七海花散裡用溫柔的聲音說道，「給主上寢當番時用。」
燭臺切光忠：……可以的，這波很長穀部。
所以說，他們這一幫付喪神們的最大情敵是他們敬愛的主上嗎？想想壓切長穀部對主上的執著，他就覺得壓力好大。
*
當時間溯行軍竄出來的時候七海花散裡正將第五個蛇膽往袋子裡丟，然後她在用刀擋住高速槍和將蛇膽放入袋子中選擇了後者。
燭臺切無奈的替她擋下了這次襲圌擊，戰鬥時他一貫爽朗的笑容終於消失不見了，那微微下滑唇線似冷酷彎刀一般，性圌感，迷人，在旋身乾淨俐落地將另一把短刀擊碎後，他在看向她時嘴角又揚了起來，「別玩了，幹活了啊，壓切。」
這個男人真的挺迷人的。
爽朗，蠢萌，性圌感於一身。重點是外表還很好看。真可惜他不是攻略對象之一。
「明白了，另外，這不是遊戲。」
短暫的這樣說道後，七海花散裡已然進入了戰鬥狀態。她的唇角勒開恣睢張圌狂，屬於長穀部的狂犬氣質肆意迸發出來，向前躍斬的時候裙擺揚開了高傲凜冽的弧度。
長穀部的機動是他羡慕不來的，燭臺切光忠這樣想到。
接著他就聽到對方冰冷的聲音：
「打擾主上壯圌陽者，殺無赦。」
燭臺切光忠：？？？
說好的熱血沸騰的為歷史而戰呢？！
長穀部你這樣真的沒關係嗎？！
……
拋去那鬼畜的作戰理由，兩人第一次並肩戰鬥的結局還算完美。其中一大部分原因是，審神者顧及七海花散裡，所以選擇了難度適中的歷史階段。並且這次的作戰目標也非常簡單，戰局一點都不複雜，只需要清理這片森林就可以了，完全是為了讓七海花散裡練練手。
順便一提，作為隊長的山姥切國廣也沒有反對。說到底，一隊還是遷就了新人。
到戰鬥末尾，燭臺切光忠又為她擋下一次頗為兇險的襲圌擊。
「你真照顧我。」七海花散裡看著燭臺切光忠擋在她身前的背影，說道。
「啊，因為你是我的……」兄弟。
燭臺切光忠的話說了半句就被七海花散裡打斷了：
「燭臺切。」
「啊？」燭臺切發出疑問的聲音。
七海花散裡走到他面前，靠近他，此時她的淡紫色的眸子裡織著沉沉的黃昏色，然後她一字一頓地問道，「你們，究竟瞞了我什麼事？」
「啊？」燭臺切光忠發出了同剛剛一模一樣的疑問聲……顯得，有點蠢萌。
七海花散裡反手將刀入了鞘，這動作由她做出來優雅而美麗，身後漫天的緋紅勾勒出她的身形來，她的掌心依舊扣著刀柄，話語步步緊逼：「膝丸是怎麼回事。」
燭臺切光忠吞咽了下口水。
他當然知道膝丸是怎麼回事了，但他知道自己現在最好是別說出來。
但是的但是，他知道自己不僅需要為整個本丸考慮，也需要為自己考慮。他的神力被污染的程度在本丸裡算是適中的，污染最輕的是太郎、山伏國廣和數珠丸恒次這類的刀，污染最重的……當然是已經暗墮了的髭切。
每過一天，燭臺切光忠就感覺自己的污染程度在逐漸加深著，他知道自己必須某一天做出選擇來，儘管他並不希望是今天，是此時此刻。
面對自己的好兄弟，他真下不去手。
但現在，她接近了他，他突然意識到哇她真的是個女性。她的睫毛很長，淡紫色的眸子讓他想起了雨後精緻豔圌麗的花圃，而她眉梢半挑旋出的無形淩厲刀刃，因為練度差別過大的緣故，劃在他心間時沒有疼痛，只有點癢癢的感覺。
就是瘙圌癢。那個什麼，你們懂。
於是燭臺切光忠輕咳了聲，說道：「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他的想法其實很好理解，直接啪肯定接受不了。但是如果是初步親吻的話，他可以測試一下七海花散裡對神力的淨化功能，依次作為告訴她部分真相的籌碼，親吻是個比較折中的方法，然而……
……
……
……
七海花散裡用看白圌癡的目光看了一眼燭臺切光忠，轉身就走。
燭臺切光忠原地停留了幾秒。
臥圌槽瑪德他對自己的兄弟說了什麼低俗的話？！
目瞪狗呆gif
第90章 親吻刀鋒（九）
他流動的不是血液, 而是忘川的綠水。
——《惡之花》
血色的殘陽將大片天空也浸染成那不詳的顏色, 遠處的群山宛若魔鬼的黑色的投影, 樹木淩亂, 陰森而詭異。
在約定的位置集合後，大家已經不像初臨這個時代時那般衣著整潔了, 不過也沒人在意這一點, 除了燭臺切光忠摘掉自己身上的落葉，小聲嘟囔了句「這樣就不帥氣了」。
但七海花散裡知道燭臺切光忠只是隨意一說, 他所認為的真正帥氣，是以刀殺敵, 讓鮮血肆意濺在身上和臉上的瞬間吧。
嘛……作為刀劍來說，飲血的感覺的確令人欲罷不能啊。而且習慣於以本體切割柔軟的肉體的話, 即便化作人形，對於血濺在身上這種事也不會介意，甚至有時會故意那麼做。
接著眾人開始給隊長彙報各自的情況, 從膝丸口中得知, 源頭是在東南方，於是結合狐之助的情報, 山姥切國廣做出了明天一起去東南方的決定。
「距離完全天黑還有二十九分四十八秒，在此之前大家可以先幹一些零散的活。」狐之助蹲在山姥切國廣腳邊，說道，「藥研殿拜託了採摘草藥的事, 以及這種石頭——」
說到這裡時它打開了投影, 為眾人釋放出草藥和石頭的圖片來。
「喔喔, 我還想去打點東西吃。」笑面青江說道，「還有活啊。」
「好久都沒做這種零碎的活了。」燭臺切光忠一臉懷念地說道，「當初咱幾個剛完成特化後，狐之助就帶著我們跑來跑去收集物資。」
啊，看起來這次還是因為她的緣故啊。
七海花散裡想到。
「嗯。當年還有兄長。」膝丸在一旁說道。
氣氛立刻冷了下來。
膝丸環視了一眼眾人，大部分付喪神都皺了皺眉。七海花散裡也跟著膝丸看了遍眾人，但這次眾人居然都躲避了她的目光。
風吹過，葉子沉甸甸地往下墜落，聽起來就好像一聲聲的歎息。
狐之助的聲音響起：「還有二十五分三十一秒徹底天黑。」
……好吧，一秒打破了剛剛那沉悶的氛圍。
「優先采藥，想要打獵也可以，明天中午之前完成清理溯行軍的任務，我們還有一下午的時間來幹那些瑣事。」山姥切國廣乾脆俐落地說道，「現在先解散，不過別走太遠。」
「那我去打點野味吃可以嗎？」笑面青江還惦記著他的野味。
「口腹之欲。」太郎閉上眼，神情高貴。
付喪神其實不用吃人類食物的，這還真是口腹之欲而已。
然後七海花散裡說道，「我想去洗澡。」
於是太郎睜開了眼。
笑面青江：「呵呵呵你說我是口腹之欲，你現在是啥欲？」
很尷尬。出現了略微的冷場。
接著笑面青江繼續懟到，「我這最起碼是飽暖思yin欲，太郎殿你那算啥……1
「咳……」七海花散裡咳嗽了一聲打斷了笑面青江的話，然後問道，「你們來的時候，看到哪裡有湖嗎？」
「我們來的那條路上還真有個湖。」笑面青江開口說道。
太郎看向七海花散裡，問道，「需要我的陪同嗎？」
太郎和笑面青江是一組的，如果笑面青江去打獵的話，那麼按理說就是由他帶著七海花散裡去那邊的。
「哦也，太郎殿偶爾也把這種機會讓給我嘛~畢竟我對那個的需求可是大於您的啊。」笑面青江說道。
她抽了抽嘴角，和一旁的燭臺切光忠咬耳朵道，「笑面殿一直這樣麼？」
「啊？」燭臺切光忠沒有反應過來。
「什麼『那個』需求啊，他總是在說這麼曖昧的話嗎？而且我那天似乎也聽到在比試時他說了『把你的身體託付給我吧』，並且對方還是山伏殿。」七海花散裡說道。
「啊。」燭臺切光忠明白了七海花散裡的話，於是他下意識地解釋道，「雖然笑面偶爾會故意說曖昧的話，但放心吧，我覺得這次他是真心的。」
放心？？！！！
放心個鬼啊……
「燭臺切？」七海花散裡都想去拍他的腦袋了，「你在走什麼神？」
燭臺切光忠下意識地說了第二句話，「我在想我想去陪你洗澡。」剛說完這句話，他就覺得背後涼颼颼的，一抬頭，就看到一雙充斥著殺氣的淡紫眸子。「哈哈哈……」他尷尬地笑著，說道，「我們是好兄弟嘛好兄弟就該一起洗澡，哈哈哈。」
就是相當乾巴巴的語氣了。
「真下流。」太郎太刀高貴出塵地點評道。
就連笑面青江都說刀，「最起碼我是光明正大地提了出來，燭臺切你這個藉口，找的未免也太猥瑣了些。」
膝丸這回居然也湊了熱鬧，「既然這麼說了，人人都是有機會的吧？」
這什麼傻白甜的劇情？這些人多少年也沒見過女人……哦不，女刀了嗎？？？
好吧，他們的確這輩子也沒見過女刀來著……
想到這裡，她頗為不耐煩地說了句：「都對我的身體這麼好奇嗎？要現在看看我的本體刀嗎？」
眾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時間只要風吹過樹梢的聲音。
笑面青江勉強地笑了一下，「壓切你……真是豪爽。」
沉默……
&
系統，這意味著啥？
我勒個去。
&
噗。
雖然心裡在吐血，但她表面上還裝出從容淡定的樣子，「既然你們沒了這個好奇心，這種事還是別爭了。」
「好了。」山姥切國廣以隊長的身份說道。果然是隊長靠得住啊，她這樣想到。緊接著就聽到山姥切國廣說道，「就這樣決定了，我陪壓切去。」
「……隊長你以權謀私啊！」
這群人人設都崩了。
七海花散裡面無表情地想到。
溜了溜了。自己洗澡去。
&
本丸。
「我們現在知道的資訊有以下幾點：一，親吻可以暫時讓暗墮進度停下來，但我們尚未得知怎樣淨化已經污染的神力。二，同刀派之間是相連的，鶯丸殿不僅自己的暗墮進度暫時停止了，連大包平殿的也是。三，我們需要儘快確定交/合給我們帶來的益處。」
「首先是針對第二點，我提議每個刀派出一人即可，不然太多付喪神同時對壓切出手，會太混亂的。」
「同意。」
「附議。」
「附議。」
「青江派選擇笑面青江。」
「古備前，鶯丸。」
「粟田口一期一振。」
「崛川派山伏國廣，哢哢哢。」
「……」
「……山伏殿我覺得你可以等山姥切回來後再商量一下。」
「貧僧將不畏懼任何修行和考驗！哢哢哢。」
這就很囧。為崛川的未來擔憂……
「……其實我不太明白，像我和安定這樣沒有刀派的怎麼辦？」加州清光出聲問道，「我們必須單獨來算嗎？」
「這的確是個問題，」壓切長穀部略一皺眉，也說道，「比如燭臺切，雖然是長船，但本丸裡的長船派只有他一人。」
「所以，第四個問題，」三日月宗近出聲說道，「為什麼，同一刀派的人都會因此停止暗墮，本質來說，即使同一刀派，但其實神力上是沒有任何聯繫的。」
「是不是可以這樣聯想，」鶴丸國永眨了眨眼，說道，「說不定新撰組的各位只要有一個付喪神成功了，大家都會停止暗墮？」
「值得一試。」三日月宗近頷首。
「那麼三條家呢？出誰？」壓切長穀部問道。
「我已經出手了哦。」小狐丸笑眯眯地說道。
「……原來三條家出手的是小狐丸殿嗎？」一期一振意外地說道，「我還以為三日月殿的吸引力更大一些。」
「感覺壓切會是肉食系的女孩啊。」小狐丸說到這裡後，看向那邊的長穀部，「我和三日月，你更喜歡誰啊？」
長穀部：「你是變態嗎？」
小狐丸搖頭：「我是說，如果你是女孩子，你會喜歡哪一個啊？」
小狐丸這句話給了大家靈感，於是不少人都熱切地看向長穀部，說出諸如「如果你是女孩子會喜歡我嗎？」「你喜歡哪類型的男人啊？」這類的問題。
長穀部無比頭大，他直接吼了一聲，「如果我是女人，我肯定會最喜歡主上啊！」
眾人一片安靜。
他們終於想起了，他們忽視了什麼。
壓切長穀部，可是徹頭徹尾的主控。
若性別不同的話……
所以，他們最大的對手，是主上本人啊。
_(:3」∠)_暗墮了算了。
悠于 2018-6-3 17:49
第91章 親吻刀鋒（十）
我們必須時刻保持殘酷和狂熱, 直至死亡。
——阿道夫
最後陪同七海花散裡的是笑面青江。
七海花散裡在湖裡洗澡, 而笑面青江背對著湖站在樹上, 眺望著遠方的明月。
夜風撥圌弄了他的衣衫, 深藍色的軍裝配以黑色的長靴，金色的鎧甲, 從左肩上方垂下來的鎖鏈和穗子, 筆挺而嚴謹的裝束，但因為身上的白披風而多了幾分風流之感。
但事實上, 那白布學名應該是『白裝束』，於日語裡指的是神社的法事服裝或者死人的壽衣。第一次聽時, 難免有些不寒而慄。笑面青江向來與人和善，雖言詞屢有曖昧, 但卻是個情商極高的傢伙——這也算是一種反差了。
冰冷的湖水順著指縫淌過肌膚，七海花散裡洗澡時難免將目光投向樹上的付喪神，對方一直沒有回頭, 也沒說什麼無禮之詞, 倒是令她有點意外。
「啊，一直盯著我看, 是要聊一下嗎？壓切。」笑面青江背對著她說道。
看起來能夠感受得到她的視線啊。
她這樣想到，然後問道，「怎麼在這個時候聊天？」
「喔，因為不聊點什麼的話, 我就會滿腦子想著回過頭來偷看一下。」笑面青江說道。
「……你這是威脅我嗎？」她微微皺眉, 說道。
「 這種事談不上威脅吧。」未曾想到笑面青江直接補充了這麼一句, 「我沒那麼猥瑣。」
「耶？」她發出疑問的聲音來。
他無奈地笑了，「你似乎對我有些誤解啊。壓切。」
聽到笑面青江那麼說，七海花散裡也明白了一些東西，然後說道，「看起來我的確對你有所誤解。」
笑面青江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答她的話。
七海花散裡也沒再說什麼，而是認認真真地繼續洗澡。
淙淙的流水聲，湖水真的很冰，很冷，讓她想起了壓切長穀部被鍛煉時的那種感覺。
淬火焰而生，又以冰泉澆鑄。熾圌熱和冰寒纏繞成劍芯永不熄滅的焰火，試以星月，飛光射天。沉醉，眨眼，而今便是百年之身。
然後笑面青江開口了：
「雖然會說令人誤會的話，但請知道，畢竟，我可是以神刀為目標在戰鬥著的。壓切小姐。 」
笑面青江說的很認真，語氣是難得的嚴肅，使人忍不住就對他尊敬起來。
七海花散裡想了想，也認認真真地詢問了心中的疑惑，「那為什麼會爭奪這個？我是指，送我過來洗澡，並且，還說了其他更加過分的言詞。」
「不得已而為之。」笑面青江背對著她搖了搖頭，而後問道：「不知壓切小姐有成人之美的想法嗎？ 」
「如果是成人之美那就算了，我沒有為主上之外的男人犧牲自己的打算。」七海花散裡果斷拒絕了。
「果然。」笑面青江笑了起來，沒再繼續說話。
森林裡的夜晚讓一切都有著表面上的平靜，潺潺的溪流將月光下清澈的泛著銀光的冷水注入湖泊中，夜風拂過湖面和她的軀體，而遠處的松濤聲帶來些許渺遠的想像。
突兀出現的黑暗氣息和怪物是兩人都沒有預料到的。
只能用各種糟糕詞彙來形容的可怕怪物們——其外表接近人形大概是他們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地方了。暴露在嘴唇外的尖銳牙齒，扁平的無關，屬於眼睛的地方深深凹陷下去，釋放著野獸一樣的紅光。
七海花散裡心裡罵了一句，伸手準備從虛空中拔圌出自己的本體刀來。但先動手的是笑面青江，他修長的手指扣上劍柄的樣子很帥，但更帥的是他淩空而來的斬擊。
是時間溯行軍的大太刀先對湖中的她動手的，但笑面青江卻以精妙的角度後來者居上，兵器碰撞自然發出穿雲裂石之聲。而白色的氣流則化作淩圌亂的風刃向四周不分敵我的切割過去，他的衣服上出現了口子，他的臉也被劃傷，其實不必受傷的，因為他直接擋在了她的身前，所以才會被割傷。
戰鬥起來還有令人意外的紳士的一面。
「居然打擾到我和壓切的二人世界啊，送你們去更極樂的世界享受，如何——？」
壓低的語調帶著點漫不經心的性圌感意味，他嘴角上揚，劍招更快了幾分。
這種時候遭遇敵人簡直尷尬得要死，幸好笑面青江的身手足夠敏捷，才以一敵多，將對方統統斬殺。
戰鬥結束後她也迅速將衣服穿好了，不過難免濕淋淋的，因為剛剛的戰鬥波及了湖水，將旁邊掛著的衣服淋濕了。而笑面青江則將劍入鞘，笑著走向她，說道，「如何感謝我啊，壓切。」
他說這話時不是玩笑，她看得出來。
所以，七海花散裡倒直截了當地問道，「你想如何？」
看樣子如果不是過分的要求，她就都答應了。
「親一下？」笑面青江說道。
「您是認真的嗎？」七海花散裡皺起了眉，這是什麼荒謬的要求啊。
「我是認真的。」笑面青江很坦然地說道：「事先聲明，其實我對此事並無興趣，也沒有猥褻的想法。 」
七海花散裡想了好一會兒，只能得出這麼個結論：「是修行？」
「可以這樣理解。」笑面青江點頭，「哦對了，是嘴唇，不是臉。」
七海花散裡沉默了幾秒後，用手按上了笑面青江圌的肩膀，然後說道，「閉眼。」
笑面青江閉上了眼，片刻後，唇齒相依。
「好了麼？」七海花散裡含糊地問道。
「等下……」笑面青江說道，「我想多感受一點你的神力。」
接下來，吻就變得有些過分了。
&
本丸。會議室。
一直閉著眼的數珠丸恒次突然睜開了眼，周圍人也都看向他。
「數珠丸殿，你的神力……」
「是。暗墮終止了。」數珠丸恒次點頭，然後又閉上了眼，「看起來笑面得手了。」
數珠丸恒次本來暗墮程度就極低，所以對於他來說，現在的狀態已經非常理想了，這意味著數珠丸恒次已經成為了這場裡的第一個贏家。
感慨者有之，羡慕者有之，嫉妒者……當然更多了。
一時間屋內付喪神們臉色各異。
一室的人心浮動。
第92章 親吻刀鋒（十一）
靠不住的南方, 你以為這裡沒有冬天, 但是你忘記自己身上就帶著冬天。
——安吉拉•卡特《焚舟紀》
遠處的山綠意內斂, 有積雪如同潺圌潺之歌, 從雲端唱到山麓1，一路蔓延到看不見的地方。山坡和萬葉櫻阻隔的視線, 又被漫天的白雲牽扯, 有飛鳥振翅丈量藍天的高度，一聲清鳴, 震碎了略帶渾濁的空氣，使人神清氣爽。
斂去諸多想法, 七海花散裡呷了一口杯中的茶，垂眸不再看遠處的風景 。
任務是昨夜完成的, 並沒有多少波折，最後一戰裡她受了輕傷，笑面青江該是奉命保護她的——畢竟是脅差和打刀的關係——但後者最後卻沒有寸步不離跟在她身邊。
她對此倒是沒有多少想法, 受傷是很正常的事, 而其他刀劍顯然也是這樣想的，即使看起來最她的燭臺切光忠也一樣。
畢竟是刀劍, 畢竟是付喪神，畢竟不是人類。
用人類思維去思考他們，可是會出錯的。
倘若這錯誤再加上更無法迴旋的設定和可怕背景，小錯終成大錯, 而後, 便是所謂的萬劫不復了。
這次出征受傷的自然只有七海花散裡一個。
面對微微皺著眉的審神者, 七海花散裡說出了長穀部應該說的合格臺詞：「請不要為我擔心，主上，為您受傷是我的榮幸。」
審神者似乎有些生氣，所以有點強硬地說道，「為我受傷是你的榮幸，那為我去死呢？」
「這是我最理想的歸宿。」七海花散裡毫不猶豫地說道。
忠犬，或者可以用愚忠來形容。
就如長穀部的臺詞：「雖然和你無冤無仇，但既然是主上的命令，那麼，受死吧。」以及「只要是主的命令，無論什麼都為您完成。」其中所包含的近乎於背德的三觀……仔細挖掘來，可是令人毛圌骨圌悚圌然的。
「聽好了，壓切小姐。」審神者輕輕地歎氣他眉峰略略上挑暗泄圌了心中的波瀾，雖然沒有多少動作，但是她知道他對她這樣感覺有些無奈。片刻後，他伸手將她的本體刀握於掌心，開始用神力為她進行手入，接著他說道，「死亡這種事，以後請不要再提了。你的價值在於為我而活著，留在我身邊……你懂嗎？」
七海花散裡注視著審神者，付喪神的外表本就是完美無缺的，若只是同性也就罷了，可偏偏多出個女刀來……她能覺察出來審神者因為她的目光而有些不適，然後她拿捏著那個尺度，說道，「主上，您的意思是，希望我陪在您身邊嗎？」
這話稍微有一點點曖昧，但恰到好處。
「我希望你……好吧，我希望你能好好活著，陪在我身邊。」審神者說道。
「我知道了，主上。」她頷首。
「活著才是最重要的，」審神者說這話時微笑了起來，不知為何他的眸子總是沉沉的暗色，仿佛陽光都照不進去似的，不過此時那黑瞳中倒是有著淡薄亮光的，而後他認認真真地說道，「哪怕付出任何代價，也好好地在我身邊活下去。這是命令。」
「謹遵主命。」她毫不猶豫地單膝跪地，說道。
審神者真是很溫柔的人啊。七海花散裡這樣想到。
在經歷了黑籃世界那些黑化和修羅場後，她對於只攻略溫柔的審神者一人——這樣的任務，都有了感激的感覺了。
*
「哪怕付出任何代價，也好好地在我身邊活下去。這是命令。」
這意味著什麼呢？
這意味著哪怕她被付喪神們做了各種各樣的事，哪怕她遇到了屈辱和淩虐，她也必須「好好活下去」，因為這是審神者的命令。
什麼是「好好活下去」？
這是否意味著要粉飾太平呢？
這樣的分析已經如同關於欲圌望的妄想，但那份答案就在眼前甚至說唾手可得，只是需要那麼點時間，來進行罪惡的發酵。
真是太愉悅了啊……
審神者言峰綺禮，來回撫摸著壓切長穀部的劍身，這樣想到。
*
回歸喝茶。
七海花散裡的思緒一時間有些飄遠，在吃主人之茶時這樣難免有幾分失禮的，但更多的其實是些許的不適感。她對於小狐丸還是有些好感的，但這些好感並不能支撐得起她單獨抽圌出一下午時間陪他喝茶來。
或者說，她認為這稍微有點太親密了。
那邊小狐丸的聲音飄了過來，「有些不習慣的話，需要我叫鶯丸過來一起喝茶嗎？他那裡是有些好茶葉的。」
小狐丸看出了她的「不習慣」，所以說了個很好的解決方式，那就是再叫一個人。叫其他人也就罷了，可他提的偏偏是鶯丸。
七海花散裡遲疑了一下，沒有在第一時間說出拒絕的話來。
小狐丸抬眼看了下她，「怎麼，是和鶯丸發生了什麼嗎？」
「沒有發生什麼。」她說這話時聲音還是染了幾分涼薄，然後她抬手想要以喝茶來掩飾此時的表情，可杯子移至唇邊才發覺，茶水已經見底了。
小狐丸輕輕鬆松以指尖將她的手腕壓了下去，連帶著杯子也被迫落到身側的回廊上，而後他提起茶壺為她倒滿了茶水，在清澈的茶水聲中說道，「那麼看起來，是鶯丸做了失禮的事吧。」
僅憑三言兩語和她的神色就能得出如此的結論，狐本善智，狂野的外表和紳士的舉止後，又顯示出絕佳的洞察力來。眼前這個男人，似乎過分的完美了些。
但那完美又不是同三日月宗近一樣的不可褻瀆，不會給人敬而遠之的感覺。反而，無論是小狐丸充滿誘圌惑力的肌肉和體型，還是他周圌身蓬勃的熾圌熱神力，都會讓人想要接近，是褻玩的那種接近。或者被他褻玩。
被三日月宗近的眸子所看著，心裡會一片平靜。
被小狐丸的紅瞳所注視著，會從心裡升騰上欲圌望來。
真的是、真的是難以抵抗的男人啊。
七海花散裡心中發出喟歎來。
她沒有回答小狐丸的問題，她以為小狐丸會繼續追問，但他拋出那句話後卻又什麼都沒說，而是繼續安安靜靜地喝起茶來。
這次，她反倒是楞了一下，「不繼續問嗎？」
「既然在喝茶，就不說不知趣的話了吧。」小狐丸說道。
她微怔。
小狐丸這傢伙還可以更完美一些嗎？能不能不要這麼撩人……。好吧，其實小狐丸只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說了自己應該說的而已，是她有點沒把持住的，誰叫小狐丸太有魅力了呢？
「小狐丸殿。」她叫了他一聲，然後感覺應該說些什麼，於是她說道，「今日天氣真好。」
「是啊。」小狐丸突然笑了出來，「立起來了喔，壓切。」
七海花散裡順著小狐丸的視線看向自己的茶杯，有茶梗在清綠的茶水中穩穩地立了起來。
「是吉兆啊。」
日光下的小狐丸銀髮燦爛，裸圌露的胸膛和肌肉讓他看起來像個慵然的野獸一般，然後他對她笑著說道：
「所以，最近多出去走走吧，說不定能碰到幸圌運的事呢。」
她眨了眨眼，順從自己的心意，說道，「我倒覺得，能和小狐丸殿在這裡品茶，就是我的幸圌運了。」
「是這樣嗎？」小狐丸抬手喝茶，微微垂下了頭。他的長髮雖是白銀這種優雅的顏色，但他卻總是有著張狂感的。此時碎發將他的紅瞳略微遮住了些，暗影悄然覆蓋。然後他輕緩地說道，「那真的是太好了。」
似覺察到他此時氣質不對，七海花散裡看放下杯子看過去。
卻見小狐丸對她揚起唇角，那唇線攜綻著鋒芒和桀驁，回廊遮去了部分陽光，所以他的面容和身體也被燦爛的光明和沉寂的黑暗分割開來，給他的氣質平添凜冽。
「我也覺得，能和壓切在這裡喝茶，真是再幸運不過的事了。」
幸運？幸與不幸由人評說罷了。
畢竟，他們的幸運，就是她的不幸。
露出了獠牙的付喪神，以及，尚不得知真相的少女。
今天的本丸，依舊陽光燦爛著。
第93章 親吻刀鋒（十二）
自負、愛yu、懷疑——三千年來, 所有罪惡均源於此三者, 所有德行或也因此三者而生。——《河童》
和小狐丸告別時已是黃昏, 七海花散裡走過曲折的回廊, 轉到幽僻的小路上。不久後居然飄起了下雨，然後她才發現, 似乎剛剛少轉了個一個圈。
這也難怪, 小狐丸和三日月他們所住之處太過於曲徑通幽了（話說曲徑通幽這個詞有點猥瑣），以至於容易迷路……不過既然已經從那個庭院裡出來了, 繼續走下去就可以了吧。
七海花散裡這樣想到。
四周都是樹，鬱鬱蔥蔥的, 因為此時已經沒了陽光的緣故，所以略顯陰森。樹的一角是有木質的屋子的, 她正捉摸圌著是先避避雨，還是一鼓作氣回房間再說。
但緊接著，她就無法去思考這個問題了。
雨中的身形和瞳孔裡篆刻的冰冷, 晦暗落入眸間, 銀色短髮的少年從樹林中走出，說道, 「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壓切……殿。」
骨喰藤四郎。
他此時身上的氣息完全稱不上友好。
「什麼忙？」她的手指扣上劍柄，她知道只出過一次任務的自己不會是極化完畢的骨喰藤四郎的對手，但她想不到他對她拔刀的理由。
但下一秒, 對方卻拔刀了。
刀刃衍生的寒意纏繞上她的手指, 神力將雨幕衝撞撕潰, 紊亂的氣流發出近乎刺耳的尖鳴來。刀刃碰撞，她後退幾步，「為什麼？」
但骨喰藤四郎卻一言不發地繼續進攻。
該死。她在心中罵了一聲。只好且戰且退，她也不敢把自己的後背貿然暴圌露給對方。
對方說的幫忙莫非是傳說中的借她項上人頭一用嗎？見了鬼了。
攻擊攻擊攻擊。
混圌蛋——
刀刃劃破皮膚時候帶來凜冽的陣痛，周圍的溫度不知道何時起降低了不少，她呼出的白霧幾乎要凝成雪絮。
「你為什麼要殺我？」她架住他再一次的斬擊，問道。
「沒有……殺。」他的啞聲撕圌裂了冷空氣，他的眸子裡似乎有著黑色的火焰，然後他說道，「只是希望你接下來乖一點。」
「你要讓我圌幹什麼？」她問道。
但他的斬擊卻又來了。
根本無法溝通。
該死的練度。該死的能力封圌鎖。手臂被劃傷，腿也被刺傷，對方甚至精巧的用刀鋒劃過了她的手腕，讓她握不住自己的本體刀。
刀落地的聲音很清晰。
「再刺得深一點的話，一會兒就無法反圌抗了吧……」她聽到對方這樣自語道，接著，他走到她面前，舉起了手中的脅差。
接著是刀劍碰撞的聲音。
「哈。居然被人敏足先登了嗎？」
是膝丸。
骨喰藤四郎依舊面無表情，然後開始一言不發地攻擊膝丸。
面對骨喰的攻勢，膝丸顯得遊刃有餘，他一邊隨手招架著，一邊說道，「你這樣，你的一期哥可是會困擾的。」
骨喰藤四郎的身形停滯了一下，但進攻的姿態卻越發的狂放了。他的手腕旋出漂亮的圓弧，直接以毫無防備的姿態繼續發狠地進攻。
面對這樣的攻勢膝丸也認真了些，他的招式大開大合頗為霸道，勁風將他青色的頭發狂肆的吹拂，逐漸銳利的殺念刹那間環繞劍鋒似招來了灼烈的熾火，下一秒，他直接下了狠手。
「夠了啊。」膝丸一擊將骨喰撞於樹上，而後他以手壓著他，用刀抵著他的太陽穴，說道，「身為弟圌弟，可別總給兄長找麻煩。」
「別碰我。」骨喰冷冰冰地說了句，同時握緊了手中的刀，似要不管不顧地再次發動反擊。
膝丸用膝蓋直接給了骨喰一下，在骨喰因疼痛而下意識蜷縮起來的時候，他語氣蠻橫地拽著他的領子說道，「再有下次，就像對待土蜘蛛的腦袋一樣，把你的身圌體刺穿如何？」說完後他便鬆開骨喰，再沒看他一眼。
七海花散裡這時已經撿起來自己的本體刀，她舔圌了下手腕上的血痕，見膝丸那邊完圌事了，於是說了句，「多謝你的出手，膝丸殿。」
膝丸沒有理會她的道謝，而是上下打量了她一會兒，問道，「你受傷了？」
「是。」七海花散裡回答道。
「和我過來。」膝丸說道，然後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我回去自己……」
她還沒說完膝丸就回過頭看了她一眼，那個眼神沒有溫度，像極了他剛剛和骨喰藤四郎戰鬥時的眼神。
她心中咯噔了一下，然後跟了上去。
跟著膝丸轉了個圈後，和他一起進了一個庭院。她想著這應該是源氏兄弟所住的地方，接著她就聽到膝丸問道，「你知道這是哪兒嗎？」
「是你的房間？」七海花散裡猜測道。
「是我兄長的房間。」膝丸說道，然後他側身做了個「請」的動作。
七海花散裡不知道他為啥帶她到這裡來，可能是給她處理傷口？因為同是一隊成員就要相親相愛嗎……= =？不過她在聽到膝丸說起髭切的事時，還當真有些驚訝的。
畢竟燭臺切光忠告誡過她，不要在膝丸面前提髭切的事了。
進了房間後在案前坐下，她身上的傷口基本已經不冒血了，但是他看起來卻沒有替她療傷的打算，而是過去給她倒了杯水，看著她喝下去後，居然聊起了天：
「我和我兄長的感情很好，他是主上的第一把太刀，所以他的實力一貫都是我們當中最強的。」膝丸說道。
「嗯。」七海花散裡點頭，她現在不想貿然發表任何言圌論。不過不知為何，稍微感覺有點犯困了。
「我願意為兄長做任何事，無論是原則、道圌德還是說自己的命，這些都是無所謂的事。」膝丸繼續說道。
她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然後覺得自己有些失禮，便立刻補充道：「我明白您的意思，膝丸殿，我對主上也是這樣。」
「你能明白嗎？那真的是太好了。」膝丸露圌出了笑容，他笑得很陽光。
但七海花散裡卻再也支撐不住搖搖欲墜的精神了……。
*
以為自己獲救了麼？
只可惜無論是他還是骨喰藤四郎可都是懷揣著不明意味的餓狼。
膝丸看著伏圌在案上的七海花散裡，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把她視為同圌僚、視為長穀部。本丸的長穀部只有一振，而他已經贏得了他的尊敬。所以他所承認的長穀部也只有他。
至於怎樣看她？他強圌迫自己把她看作一個工具。他知道感情誤事，兄長屢次薄涼之語其實也是在提點他，刀劍應當無情，褪了絕對的冷酷理智後等待的唯有毀滅一途。畢竟刀劍的任務就是斬殺，或者被斬殺。僅此而已。
他已把所有感情都交給了兄長，所以對她可以努力地做到無情。
她並沒有第一時間走過去對她行非禮之事，而是看著窗外的雨發了一會兒呆。
曾經的一隊，那些並肩作戰的回憶還是非常美好的。
髭切雖然是資歷最深的太刀，但當了幾次隊長後便被燭臺切和青江瘋狂吐槽，髭切的任性令所有一隊的付喪神都非常無語，類似於「啊看這波人好不爽啊，我覺得他們要改變曆圌史，我們要不把他們砍了吧」這種指令，連太郎都忍不住額角爆了十字路口。
幾次類似的事圌件後，審神者哭笑不得地將打刀實力最強的山姥切國廣固定成了一隊的隊長。順便一提的是，山姥切國廣是追隨審神者時間最長的刀，而第二長的便是髭切了。
其實膝丸能在一隊取得固定的席位，是與髭切有關的。且不說他們連擊之技起到了11＞2的效果，事實上髭切曾直接在審神者面前，表露過希望和膝丸待在一個隊的想法。
髭切的想法審神者不得不考慮，於是練度超過髭切的小狐丸，就這樣慘烈的被丟到了二隊。
那時的膝丸……讓其他人評價的話，是一個跟在髭切身邊的活潑少年。整天大聲嚷嚷的不是xxx是膝丸，打架時也憑藉著高機動性沖到最前面，嘴裡歐拉歐拉地喊，砍起人也有著莫名的狂氣。
然後呢？突然一切都變了。
被污染的神力，然後是……暗墮的髭切。
善良的審神者並未將髭切碎刀，而是將他關入地圌下室保護了起來，並且給了膝丸一個月看一次的特圌權。
多麼仁慈的主上啊，賜予了兄長可以重生的機會。
所以，所以，道圌德也罷，原則也罷，都是無所謂的。原文走群。
他起身，閉了閉眼，然後將她抱到除此之外最引人注目的大概就是社團納新了，社團活動向來都是學校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剛升入中學的少年少女們都在憧憬著以往在電視裡和漫畫中看到的社團故事。不同於從前的小打小鬧，到了高中這個地步，那些社團活動可是都有著全國級別的大賽的。
這樣來來回圌回四次，幸虧七海花散裡是昏迷狀態，不然的話這真的是徹頭徹尾的折磨了。
這樣可以讓神力的污染暫時停止，這是從鶯丸那裡得知的消息。
那麼接下來，就要進行下一步了。
綠間真太郎沉靜著表情走在人流中，他的頭髮向來梳得服服帖帖，衣服也整潔到一絲不苟，再配上他的黑框眼鏡，總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感覺。拜這所賜，一路走來，敢於對他搭訕的社團並不多。轉過一個彎後不巧看到了初等部時期的學長諏訪部，他正坐在將棋社的位置，抓耳撓腮，滿頭大汗。
開學季與櫻花雨向來都會不期而遇，背著新書包、穿著嶄新的校服穿過紛飛的粉色花瓣和透明的日光，其美好感將會使大部分學生忘記即將來臨的開學測驗。
——
沉思。
其實髭切好可愛啊好可愛啊好可愛啊相當可愛啊對吧對吧！ 企圖轉移你們的注意力。xd
膝丸對骨喰：「再有下次，就像對待土蜘蛛的腦袋一樣，把你的身圌體刺穿如何？」
想歪gif。
強者可能是蹂圌躪道圌德。弱者可能是在蒙受道圌德的愛圌撫。遭受道圌德迫圌害的常常是強弱之間的人。 ——芥川龍之介
正在這時，門被推開了。
來人面對屋內的景象似乎早有預料，所以並沒有露圌出意外的表情，他只是站在門口平平淡淡地說道，「你違背了主上的意願，她不是自願的。」
膝丸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他的手指描過床圌上女子的面容，而後他才看向門口站著的人，說道，「長穀部，你要一起來嗎？」
壓切長穀部怔住了。
誘圌惑，這是赤果果的誘圌惑。
然後膝丸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長穀部，你應該是除卻兄長以外，暗墮程度最深的一個了吧。」
壓切長穀部閉上了眼，久久無言。
外面的雨聲越來越大。
&
每振刀暗墮程度都不相同，審神者曾和眾付喪神開圌會探討過這個問題，最後包括付喪神們本人都不得不承認，心裡黑圌暗越多的，內心漏洞越大的，相對來說神力被污染的進度就會越快。
髭切本就是個白切黑的，一隊和他相處多的付喪神們都知道他是個多麼令人gg的人，他突飛猛進的暗墮雖然感覺有點蹊蹺，但眾人圌大多是可惜和唇亡齒寒之感。
當然付喪神們不知道的是，髭切的快速暗墮有著他們尊敬的主上的功勞。作為跟隨審神者言峰綺禮最早的刀劍之一，山姥切國廣的忠誠是帶著死板的，他發現有不對之處也不會深究，但髭切不會。事實上髭切的忠誠本身就是令人懷疑的，他的忠誠更像是強行加在他身上的那樣。所以，對於審神者的部分蹊蹺之處，他會選擇去探索。
越是探索，越是心驚……到最後，言峰綺禮把他推了一把，直接促進了他的暗墮。
與此同時，髭切也知道了言峰綺禮大概是怎樣的人了。
但是他現在已經沒法回頭了。
那時髭切也笑著對膝丸說道，「啊，膝丸，我似乎玩過頭了呢。」
膝丸沉浸在髭切叫對他名字的快樂中，卻沒有發現髭切眼中的暗影。
而後當天夜裡審神者那邊傳來消息。
——髭切暗墮。
那夜暴雨。
雨總是這樣。鐫刻成一種記憶，瓢潑成一種災圌難。
與膝丸交好的付喪神們，特別是一隊的戰友們，很擔心膝丸的心態因此遭到影響，而導致神力被污染的進度加深。但出乎他們意料的是膝丸的神力只是略微被污染了些許，當時連太郎都擔心地問膝丸感覺如何，膝丸回答道：
「沒關係的，我不會因此暗墮的。兄長現在需要我，為了兄長的這份需要，我是絕對、絕對會堅持下去的。」
每天夜裡血與火的夢境，殺圌戮，背叛，源氏兄弟的相互殘殺，保皇派，臣民……有那麼好一陣子，膝丸幾乎放棄了睡眠，與此同時，他戰鬥起來戾氣越發的重了。
這，是壓切長穀部所知道的事情。
如果說髭切的暗墮是正常事的話，那麼壓切長穀部的神力污染程度就要出乎很多人意料了。一般擁有堅定信念的付喪神是不會被這麼快污染的，例如非常尊敬主上的山姥切國廣就是如此。
但事實上壓切長谷部所效忠的並非真正的主上，他所忠誠的只是主上這個位置而已。無論是誰在上面都可以，無論對方讓他如何都是無所謂的事。
哪怕背德，哪怕殺圌害弱小，哪怕褻圌瀆神靈，哪怕傷害無辜。
壓切長穀部，統統會去做。
然而。真的是那樣嗎？
就如壓切長穀部會像現在的審神者抱怨前任主人織田信長的事一樣，他完全也可能向下一任審神者抱怨現在審神者的事。
他的忠誠是愚忠。
他的忠誠不包含任何他自己的情感。
所以說，他會禁止自己對審神者產生多餘的情感，為了確保他這份忠誠。
但現在的審神者卻太優秀了。
這就是矛盾的開始。
情感和理智激烈的交鋒，壓切長穀部本人甚至對此沒有多少察覺。他沉穩而智慧，但他卻無法解釋自己這份焦躁的內心，以及自己正在逐漸走向暗墮的事實。
不可以。為何會這樣。我明明是最忠誠的。主上的左右手只能是我。我要效忠主上。不可以暗墮。暗墮就是背叛。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會是這樣。我要效忠主上。為了主上。為了效忠。
所以我需要——
他淡紫色的眸子猛然間暗了下來，籠上了一層可怖的陰影。
是的，一切都是為了效忠主上。
&
「長穀部，你要一起來嗎？」
壓切長穀部幾乎就要答應下來了，他發現了自己的猶豫，在他發現自己在猶豫後，他同時也發現他再也不能欺圌騙自己了。
總有一天，他需要做出一個選擇來。
繼續麻木的遵循主命。
還是選擇效忠這個完美的主上。
良久，他下定了決心，這次……就先這樣吧。如果有下次的話，他就……。
「我不會違背主命的。」壓切長穀部說道，「同樣，違背主命的人也無法原諒。」
「哦？你要告訴主上，然後將我碎刀麼。」膝丸說道。
「我要帶走她。」壓切長穀部答非所問，但他這話已經暗藏了否定的否定的回答。
「她即使逃過這次，也未必能逃過下一次，莫非你要貼身保護她？」膝丸頗為不客氣地說道。
壓切長穀部終於皺著眉看向了膝丸，他不得不承認膝丸真的變了。於是，壓切長穀部也非常強圌硬地說道，「這是我自己的事。」
「哼。果然是這樣嗎？所以我才尊敬你。也。討厭你。」膝丸將自己的衣服披好，而後說道，「拔刀吧，長穀部。」
「你要和我刀刃相向麼？」壓切長穀部挑圌起了眉。
「你擅闖我源氏的地盤，還想帶走我的戰利品，雖然兄長如今不再在，但你也必須給我留下一點東西啊——」膝丸用刀指了指外面的庭院，冷冷說道。
「一隊的成員麼？」長穀部也冷笑出聲，「我早就想討教討教了。」
於是兩人一同走入庭院之中，身形被暴雨淹沒。
——
我流本丸，均是我自己的理解，不接受拍磚和ooc說法。
其實說我刀男ooc的，我也是醉了，每個本丸的刀情況都不同，而且本來刀男的官方設定只有寥寥幾語，大家真的全靠腦補了。
他們只是過招，不動真格，而且無論輸贏長穀部是肯定能夠帶走花散裡的，因為他身上還有著主命的光環。
戀愛這種東西，就是語言上對性圌欲的美化。
——芥川龍之介
這個夢似曾相識。
從內到外的熱度，炎熱和灼燒，身圌體被滾圌燙的氣體包裹起來。火焰在吞噬著精鋼和玉鋼鑄造的身圌體，火焰翻滾著成為惡圌鬼的模樣。
血色的眼眸最後化作一團粘圌稠的液圌體順著刀鋒流了下來，她聽到他在嘶吼。
「忠誠於主上……忠誠……忠誠……」
似有喉圌嚨被扼住的感覺，那窒圌息感掩住口鼻，每次胸膛的振動都帶來灼圌熱的撕圌裂刺痛感。七海花散裡從夢中醒來時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喘氣，她不自覺撫圌摸圌著自己的喉圌嚨，一切正常，窗外的雨聲依舊淅淅瀝瀝。
然後，她的目光便移向了窗邊站著的男人。
他穿著時那種司祭平服的長袍，或者直接來說就是聖職人員的裝束，暗金色的聖帶自然的垂落，帶著不可侵犯的神聖氣息。
雖為打刀，但卻贏得了本丸所有人的尊敬。即使大家都已認主，但不會像他那樣忘我地交付自己的所有……因為做不到，所以才尊敬吧。
壓切長穀部。
她想。作為同體，他們本該是最親圌密的的夥伴，但究竟發生了什麼呢？
「你醒了。」壓切長穀部背對著她說道，他的聲音在雨聲中稍微有些不真切。
「嗯。」從床圌上坐起後，她才覺得自己頭痛欲裂，與此同時一種疲憊感自身圌體圌內部出現，帶著一陣陣的抽痛，挑圌撥著她的神圌經。她環顧了四周，發現這應該是壓切長穀部的房間，然後她問道，「我怎麼在這裡？」
「這就要問你自己了。」他依舊沒回頭，而是看著窗外的夜色，說道。
她沉默了片刻，回憶著之前所發生的事，言簡意賅地總結道，「骨喰襲圌擊了我，膝丸救了我，然後我暈倒了，接著我出現在了這裡。」說到這裡後她注意到了某件事，於是她出聲道，「那杯水。」
「嗯。」對方還是平平淡淡的語氣。
的確是膝丸給她的那杯水出了問題。是膝丸故意那麼做的嗎？
雖然知道壓切長穀部不會說，但七海花散裡還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問道，「為什麼？」
他們為什麼會做那樣的事？
果然，壓切長穀部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轉過身，走到了床邊。她這才發現他的身上有著大片的血跡，而且他的頭上，衣服上，都是雨水。
「是膝丸……」她用手指去觸圌摸圌他的身圌體，感受著傷口上的神力殘餘。
他後退了一步躲開了她的觸圌碰，然後帶著一種莫名的表情看著她，「你認為我救了你嗎？」
壓切長穀部本就衣著莊重，氣質沉穩。此時紫色長袍內的白色禮服襯衫上有著鮮豔的血跡，這給他添加了莫名的狂氣，同樣也讓他此時看起來更加不近人情。
七海花散裡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你會選擇相信誰？」壓切長穀部在追問著，「我？膝丸？燭臺切？小狐丸？」
這幾個人名令她心中有點涼，壓切長穀部一直在注視著她嗎？這些交集，他從何處得知的？
七海花散裡自然不知道這幫付喪神們其實早就沆瀣一氣的事了。
外面的雨聲時緊時疏，此時讓人心中有了莫名的躁動不安。
七海花散裡直視著壓切長穀部的眼，說道，「你問的這個問題，對於你來說毫無意義。」
「是啊。」壓切長穀部說道，「但你以為你是誰？你真以為你是壓切長穀部？」他說到這裡時冷笑出聲，外面的雨幕融入一片黑圌暗中，因為房間裡沒有點燈，所以能看到他淡紫色的眸子似在發著光，但那冷漠氣息似乎都要溢出來一樣。然後他繼續說道，「本丸的壓切長穀部只有我一個，主上的左右手只有我一個。」
不知從何處來的憤怒情緒頃刻間主圌宰了她的神志，她幾乎是爆喝出聲，「荒唐——！」而後她繼續說道，「說這話的你本身就不是合格的壓切長穀部了。」
他俯下圌身來手指按上她身側的牆壁，眉間銳氣和眼中的陰鷙清晰可見，「我的合格與否用不著你來判斷，還未特化的小姑娘。」
在聽到這帶有侮辱意味的話語後，七海花散裡反倒平靜下來，此時她的身圌體看起來就好像被禁圌錮在他的手臂裡一般，但是她此時，臉上的表情卻是帶著驕傲的：
「那麼，我也回答你剛剛的那個問題。
無論是你、膝丸還是燭臺切，你們的話，我統統不相信。
我只相信主上。」
那雙淡紫眸子即使冰冷的雨夜裡也堅定傲然，那份壓切長穀部式驕傲似入了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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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丸知道自己向來都不是冷靜的人。
他記得多年圌前的一個雨夜裡他和壓切長穀部被時間溯行軍圍起來的場景，那一戰讓壓切長穀部大傷元氣跌出一軍，直到九個月後才恢復過來，但那時他已經喪失了繼續帶在一軍的資格。
鮮血，黑色的氣流，肌肉虯結的怪獸，當時間溯行軍的大太刀握緊手中之刃的時候都能聽到刀柄的呻圌吟，刀鋒上氤氳著同他眼球一樣可怖的紅芒。
那時他們該退縮，那時他們該戰略轉移的。
然後他聽到壓切長穀部低語說為了主上。
膝丸發現他那時想到的竟然不是主上，也不是兄長，而是這份渴望戰鬥的熱情。
他知道自己向來都不是冷靜的人。
他也知道看似沉穩的壓切長谷部其實是最狂圌熱的一個。
那老舊而熟悉的場景曾一遍遍在他夢中重演，刀鋒切割肉圌體的聲音居然如此的令人暢快。他和長谷部於包圍圈中背抵著背，然後他聽到了長穀部的聲音：「我們不會輸。」
「我們只會死。」他說道。
但這樣的死亡正是每個付喪神所追求的死亡。
果不其然，長穀部的身圌體開始發圌抖，他知道那是因為興圌奮。「為主上而死」這個概念讓他興圌奮到不能自已。於是膝丸說道，「上吧，長穀部。」
壓低重心俯衝向對方，四周的景物在他視線之外變得模糊而扭曲成某種荒謬畫作的背景，這源於他過快的速度。那風聲肆意撕扯著他的聽覺，這感覺讓他如癡如醉，所以他的嘴角有著恣圌意的弧度。
於是他們握緊手中的刀沖向對方，殺出一條血路，為了付喪神的榮耀，也為了再次回到那人身邊。
長穀部的主上。
和他的兄長。
那一戰，他中傷，長穀部重傷。
不久，長穀部退出一軍，笑面青江正式成為一軍的隊員。
與長穀部這一戰其實是在他預料之內的，就如那日他們雨夜圍困他想起的是兄長而不是審神者一般，倘若這二者站在了對立面上，他知道自己會如何處理。
膝丸知道自己不是理智的人，但他至少也知道自己的感情是偏袒哪一方的。
他願意為審神者而死，但是他願意為髭切而活著。
所以。
——沒有下次了，壓切長穀部。
第94章 親吻刀鋒（十三）
人間五十年、下天のうちを比ぶれば夢幻の如くなり。一度生を享け、滅せぬもののあるべきか(人生五十年與下天之住人相比猶如一場夢境一生享盡豈有不滅之理)
——織田信長
雨水輕輕輕柔地扣擊著屋上的瓦片和庭院裡的梧桐樹, 兩者發出的不同聲響交織在一起, 過分美好的氛圍很容易讓人卸下心防, 尤其是在認認真真吐露了心中所想之事後。
窗戶是開著的, 壓切長穀部去房間那端點了燈。
火焰在燈光裡一跳一跳的，庭院裡的風雨似乎更大了些, 將沉靜的夜也擾亂了。七海花散裡追隨著男人的身影, 注視著他身上大片的血漬，而後說道, 「你要療傷嗎？」
「你要替我療傷？」他脫下了手套，將燈芯挑到一邊去, 側面對著她，說道。
「既然客觀上你為我受了傷, 那麼分你一部分神力為你療傷是理所應當的事。」七海花散裡說道。
「如何做？」壓切長穀部問道。
七海花散裡楞了一下，「同體之間本就可以互傳神力吧，不過你現在把我和你的聯繫切斷了, 你可以解開試試。」
「好。」壓切長穀部點頭。
然後七海花散裡清晰地感覺到她和他之間的聯繫瞬間變得緊密了, 而且順著那聯繫傳遞過來的感覺……空的，虛無, 空無一物，冰冷的觸感，還有更加陰暗的……
「……這是什麼？」她問出了聲。
壓切長穀部不快地說道，「你要試探我的內心？」
「並無此意。」她說道。與此同時, 她意識到這是他從一開始就切斷他們之間聯繫的原因, 的確, 情感共振這種事，放在性別不同的兩個人身上有點太奇怪了。
他點頭，接受了她的道歉。
於是七海花散裡閉上眼，用手接觸了對方的身體，然後開始灌輸神力。但是神力卻被看不見的障礙所阻擋了，就仿佛是有一個牆壁一般，直接將兩人的神力阻隔開來。
「怎麼？」注意到她皺眉，壓切長穀部問道。
「不知道怎麼回事。」她把遇到的情況給壓切長穀部說了一遍，說完後她又直接說道，「那就試試其他方式吧，我不會欠你人情的。」
「啊。」
「那麼，你喜歡哪個位置？」七海花散裡一邊說著一邊從床上坐起來，「手腕還是脖子，你喜歡哪裡？」
「你喜歡哪裡？」壓切長穀部反問道。
「我喜歡男性的脖子和鎖骨。」她說道，「啊……好的，我懂你的意思了。」既然她和他同是壓切長穀部，那麼喜好應該是相同的吧。這樣想著，她把自己的頭髮撩起，然後用指甲劃破了她脖頸的側面。
「——請用。」
她這樣說道。
壓切長穀部走到她面前，然後俯下圌身。她這才發現這個姿勢稍微有些曖昧了，也許她該站起來的——但是他已經一條腿半跪在床上，另一隻手也按上了她的肩膀，接著，冰涼的唇壓上了她的脖頸。
有些刺痛，但還可以忍受，神力卻是有些稀薄了，為什麼血液裡所包含的神力那麼少？她有些費力的思考著。但對方的身體似乎很缺少神力，所以她源源不斷地失血著。
雨還在繼續著，剛剛長谷部已經關了窗戶，所以現在雨點均勻地敲打著窗櫺上，而且還有著奇怪的汩圌汩聲響，不是血，而是外面所傳來的聲音。後來她聽說長穀部院子設計的並不是很合理，所以有時雨下的多了後，水會漫上臺階來，但是壓切長穀部本人對此並不在意，用燭臺切光忠的話來說：「主上的屋子沒事的話，他那個傢伙哪怕被水淹了也會無所謂的吧。」
「等等……」七海花散裡出聲道，再這樣下去她估計自己頭頂上要多個輕傷的debuff了。
「等不了了。抱歉。」他這樣說著，然後將她壓在了床上，然後吻上了她的唇。
因為最近老被封所以你們可以自動腦補一下這個吻是多麼的熱辣而不可描述，順便和高審粑粑說一聲這裡他們只是接吻了沒幹啥。
神力被掠奪的感覺無比清晰，雖然稍微有些不滿對方的動作，但她知道畢竟付喪神和人類不同，所以她也就放下了心中的一點忿然。和對方的共情還在繼續著，她能夠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神力通過唇齒之間傳遞到對方體內後在逐漸淨化著那陰鬱的氣息。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手被用力按在了……頗為粗暴的，她的思維也被迫中止，強行拉回rou體的感官上。窗外的雨聲模糊了，只有呼吸聲，和接吻時所發出的聲音。
過了很久，他才放開她。
他的表情帶著明顯的克制，他從床上緩緩起來，與此同時他身上的傷口在快速痊癒著。其實付喪神自身也能使用神力療傷，只不過所付出的神力代價太大，所以一般來說都由審神者進行手入。
因為長穀部和膝丸本是私底下爭鬥，並不想讓審神者知道，所以他才只是使用自己神力療傷，再得到七海花散裡的神力補充後，身體恢復的速度就堪比手入了。
接著壓切長穀部再次乾脆利索地切斷了兩人的聯繫。
她還沉浸在剛剛那個吻中回不過神來，轉念間那冰冷的氣息從周圌身一掃而空。她下意識看向壓切長穀部，但對方還是一開始的模樣。有點冷淡，但看起來沉穩而莊重。
但是有什麼不同了。絕對的。
「我先回去了。」她潦草地說道，從床上起來，略微整理了一下有點淩圌亂的衣著，然後道了聲，「晚安。」便匆匆離去。
壓切長穀部沒有阻攔，而是回憶著剛剛神力注入他身體的感覺。
暗墮還未正式終止。
應該是他神力被污染的程度比較深吧，所以即使吻了那麼長時間，還沒有完全中止暗墮的進度，更別談淨化神力了。
所以可以得出一個這樣的結論來，暗墮程度深的人，所需要的次數和時間都是不同的。無論是吻還是交圌合。
另一邊，七海花散裡在大雨中敲響了審神者的門。
面對著來開門的、表情驚訝的審神者，七海花散裡深吸了一口氣，慎重地說道，「主上，我有事想要稟告……壓切長穀部，可能暗墮了。」
第95章 親吻刀鋒（十四）
要使複雜的人生簡單化, 除暴力之外沒有別的辦法。
——《侏儒的話》
整個本丸都浸泡在冰涼的夜雨中。
審神者的庭院並不是很大, 如果就大小這一點, 還比不上三條家的地盤。庭院內的也不是櫻花樹, 而是一棵梨樹。
聽說每到結果時節，粟田口家的短刀們會在笑面青江的帶領下成群結隊的過來偷梨子吃, 接下來的場景一般是, 審神者坐在回廊前，無奈地看著一期一振追殺教壞自家弟弟的笑面青江。
當然此時還沒有結梨子, 只是梨花而已。雨點敲打著窗戶，臺階, 雨中有著梨花的幽香。
七海花散裡渾身濕漉漉地敲響審神者的門，說了長穀部暗墮的話後, 對方卻頗有些尷尬地「啊」了一聲，然後說，「這個……」
看起來他之前就知道了啊。七海花散裡想到。
顯然審神者露出的些許尷尬表情表明了他的內疚, 同體暗墮這種事理應告訴她的, 但是他卻隱瞞了下來，似乎不太合適。接著審神者說道, 「先進來吧，你都濕了。」
「喔。」她點了下頭，但是卻沒有挪窩，「主上你是在挑逗我嗎？」
審神者楞了一下, 「怎麼……」接著他迅速反應過來了, 「……壓切小姐, 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是啊。」她有點心不在焉地走入審神者的房間裡，然後說了句，「如果是挑逗的意思的話，該是您進來，而不是我進來。」
審神者在她身後瘋狂咳嗽。
「主上，如果身體不適的話請允許我幫您沐浴更衣……」
「我們還是聊聊長穀部的事情吧。」
面對非常明顯的岔開話題，七海花散裡也從容接受了，「主上您早就知道長穀部神力被污染的事了嗎？」
「啊，是的。」審神者點頭，然後說道，「其實……」
「真不愧是主上啊！」她握緊拳頭大聲稱讚道。
「壓切小姐你……？？？」
「嗯，主上，我在！」
這是什麼破對話。如果審神者是個普通的男審神者，大概會這麼想吧。兩人對視，七海花散裡目光閃亮，而審神者則尷尬地移開了目光。——這是正常人都會有的反應。
「所以說主上你好厲害。」七海花散裡說道。
「……那個『所以說』是從那裡哪裡溜出來的啊。」審神者無奈地說道。
「從我的心裡，從我的靈魂深處。」七海花散裡此時完全化作長穀部進入主吹模式。
審神者頓時露出了介於蛋疼和這莫非是個傻吊之間的微妙表情，但他知道，如果他說出來的話，八成會有下面這樣的對話。
「主上您怎麼了主上？」
「我蛋疼。」
「啊，主上您莫非是在暗示我嗎？這樣的要求……既然是主上的話我很樂意為主上而效勞！啊啊啊好羞澀……所以主上您是希望我用手還是用嘴……」
審神者：？？？壓切小姐你走遠點我們有話好好說……！！！
這樣可怕的對話真的會出現的……。
審神者就再次僵硬地轉移了話題，「其實我有些困擾。」
果然，對方也跟著他的思路走了，「那麼，主上是需要一些建議嗎？」
七海花散裡並不知道付喪神全部暗墮的真相，她僅僅以為出現神力污染的只有壓切長穀部一個，所以才能說出如上、如下的話來。
「如果壓切小姐有好的建議的話，」審神者點頭，「不妨一說。」
七海花散裡注視著審神者黑色的雙眸，然後她一字一頓地說道，「碎刀。」
審神者楞了一下，「那可是你的同體。」
同體的關係，應該比兄弟之間更為親密的吧。
「正因為是同體，正因為同是壓切長穀部，所以他才能原諒我為主上擔心的想法。」七海花散裡說道，「被污染後，暗墮後是可能會傷害主上的，這一點我們都知道。」
這是壓切長穀部最本質的想法。
七海花散裡所提出「碎刀」的建議，真的是基於壓切長穀部內心的訴求，所以才這樣說的。
審神者深深地注視著她，從第一次見審神者時就覺得他的眼睛很特殊，這次和她對視，她感覺他的眼睛就像夜空，不是那種安詳的寧靜，而是更死寂一些的，似乎可以將萬物的悲鳴都吞沒的那種安靜。
應該是錯覺吧……
然後審神者搖頭，歎氣，「還真不習慣你們啊，你和長穀部這一點。」
這種可怕的效忠，大部分人都無法習慣吧。
聽到這帶著指責的話語，她低落地垂下了頭。
「對不起，我傷到你了嗎？壓切小姐。」隨即，審神者有些不安地問道。
「是的，主上。」她輕聲說道，「您說這種話，是在否認我們存在的意義。」
「……抱歉。」審神者這話絕對是充滿歉意的，她能聽得出來。
讓主上為自己道歉這種事，真的是太罪惡了。所以七海花散裡抬起頭來，說道，「今晚寢當番吧！」
審神者：「啊？」
「主上！請讓我服侍您更衣睡覺吧！」她一邊說著一邊興奮地向對方走去。
「等等等等壓切小姐——」
「作為審神者，被付喪神服務是必要的。否則您就是在否定我存在的意義了！」
「喂= =你這絕對是在順著杆向上爬吧！」
「給我個杆我不爬那我要杆幹嘛？還能緩解我什麼需求嗎？」她反問道，「我以為主上您給我杆就是為了讓我向上爬的。」
「……咳。不管怎麼說，用杆緩解需求什麼的，未免也太……」
「喔！」七海花散裡恍然大悟地停了下來，「如果您是指那個的話，我的全身心都是屬於主上的，所以我是不會用杆來自我緩解需求的。」
……
……
……
審神者一臉挫敗地看向她。
她目光閃亮（其實是癡圌漢）地看向審神者。
「對不起，當我什麼都沒有說吧。以及壓切小姐您存在的本身就代表了一切，所以您不需要特地為我做什麼，姑且戰鬥便是。」
「明白了，主上。」她低下頭對審神者行了個禮，語氣也正經了起來，「那麼長穀部的事……」
「我會想辦法挽回他的。」審神者說道，「我不會放棄每一把刀劍。」
「瞭解了，」她略微遲疑了下，「其實我覺得，作為同體，我可能有辦法淨化他的神力。」
「真的嗎？那實在是太好了！」
審神者此時的欣喜多多少少是流於表面的，他的黑眸裡帶著些許嘲諷，但七海花散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所以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還需要一些測試。不過，如果主上您是真心想讓長穀部回來的話，我絕對會滿足您的願望的。」她堅定地說道。
「那麼，這件事就全權委託給你了，壓切小姐。」
「是的，主上。……此外，如果可以的話，我能執行一次寢當番嗎？」她問道。
「為何如此執著此事？」審神者微微皺眉。
「請縱容我些微的任性，到時候我會向您說明原因的，非常抱歉，主上。」她單膝跪地，說道。
「好吧。」
這次再也無法拒絕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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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從七海花散裡的角度，還是「壓切小姐」的角度來說，都是非常想要執行寢當番的。不可以崩人設，所以七海花散裡對審神者的追求只能像這樣打直球了。今天的對話看似放飛自我、逗比，但其實也是她對審神者底線的一種試探。
如果對方真是像情詩一樣信口拈來的老司機的話，那麼就有些麻煩了，但幸好，對方不是。
這樣，她才能夠執行接下來的計畫。
——只可惜，她不知道的是，她所看到的一切，付喪神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審神者言峰綺禮在演戲而已。
言峰綺禮：啊~一本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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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霏微淒冷。
粟田口庭院的主室裡滿是雨水帶來的寒氣。
一期一振坐在主位上，骨喰和鯰尾站在房間中，鯰尾扶著骨喰，過了好一會兒，叫了聲，「一期哥。」
「我之前說過，不要擅自行動。」一期一振說道。
「對不起，一期哥。」鯰尾藤四郎說道，「我沒有阻攔骨喰，是我的錯。」
「……你就打算一直讓鯰尾護著你麼？」一期一振皺起了眉。
骨喰抬起頭看向一期一振，然後慢慢低下了頭，「……對不起，一期哥。」
「知道錯了就回好好反省一下吧。」一期一振閉上了眼，說道。
鯰尾向著一期一振微微欠了下圌身，然後想要扶著骨喰回去，但骨喰卻甩開了鯰尾的手，一個人離開了房間。
「一期哥。」鯰尾擔心地叫了一聲。
一期一振從主座上下來，他的表情帶著些倦意，「沒事，交給我就好……」
「可是大家都很擔心你。」鯰尾猶豫了一下，說道，「一期哥要不你先別用神力幫大家淨化了，這樣你的身體會吃不消的。」
「沒關係。我是兄長，是粟田口家主，這些都是應該的。」一期一振摸了摸鯰尾的頭，然後表情略微冷淡了些，「膝丸是麼。即使骨喰有錯在先，但是你傷栗田口家的人，就不應該了。」
外面的雨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