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18-6-7 01:13
《(火影)無法觸及之人[寧天]》作者:雲者不言【完結】短篇。
文案:
日向寧次感覺到了來自世界森森的惡意。
被那個連基礎忍具都不會使用的傢伙一扇子拍飛,醒來後慘遭圍觀不說,還被告知這個世界的他已經死了。
寧次:……開什麼玩笑!
PS.
月讀寧次,性格會與現實世界寧次有部分出入。
現實寧次後期會出場。
PPS.
新開了微博,歡迎大家來微博找我玩→雲者不言
內容標籤: 火影 靈魂轉換 情有獨鍾 少年漫
搜索關鍵字:主角:日向寧次,天天 ┃ 配角:日向雛田,漩渦鳴人 ┃ 其它:寧天
悠于 2018-6-7 01:14
chapter.1
作者有話要說:
說在前面。
在動畫和劇場版設定裡,月讀世界的寧次和原著寧次不太一樣。簡單來說,月讀寧次是個內衣偷窺狂。
當然原著的男神寧次也會出場的。
能接受的話,就讓我們開始吧~
第一章
月讀世界。
日向寧次今天經歷了一件很可怕的事。
一切還是得從他那個連基礎忍具都不會使用的笨蛋隊友說起。
靜謐的午後,容貌清俊的少年斜倚在街邊樹下。陽光穿過疊疊葉片,在乾淨的白衣投下星星點點的光斑。
陽光與美少年,這副畫面本該是極為美好的。
如果忽略他眼部暴起的青筋。
沒錯,日向寧次今天也在利用白眼光明正大地偷窺內衣。
……也不是完全的光明正大。他也得小心提防著,要是被雛田大小姐看到了,免不了被打得血肉模糊。那爆丫頭力氣可不是蓋的,一點女人味兒都沒有,怪不得總是追不到面麻。
說起女人味兒……木葉女忍身上好像都不怎麼有。
——為什麼都是清一色的運動內衣啊啊啊!!!
日向寧次內心咆哮。
悲劇就發生在那一刻。
街邊閃現一個紮著丸子頭,拿著把大扇子的身影。
「讓開!讓開啊!」
一個本該利用忍具的忍者反倒像被忍具給操控了,手忙腳亂,跌跌撞撞地沖來,不停驚慌尖叫。
寧次嘴角一抽。
天天那個傢伙,一點使用忍具的天賦都沒有,還偏偏就愛折騰!
如果只是把她自己身上搞得渾身是傷倒沒什麼,關鍵,不久前的忍界大戰,她不知從哪兒撿到了據說是六道仙人寶具之一的芭蕉扇。
這下完了。
一個超級強大的忍具,再加上一個愛搗鼓的忍具廢,後果就是木葉時不時爆發的小型風暴。
「寧次——」
慌張的叫喊倏然拉近——
寧次猛然回神,雪白的瞳孔驟縮!
一點反應的時間都沒給他,寧次就這樣被芭蕉扇的狂風掀起,化為天邊一顆新星。
寧次:「……」
總有一天,他會被這個忍具廢給坑死的!
***
現實世界。
第四次忍界大戰兩年後,多災多難的忍者世界又迎來了來自月球的親切問候,所幸漩渦鳴人等人成功化解了危機。
而月球使者還有件不可沒的功勞。
——助攻了鳴人和雛田。
兩位新人在今天舉行了婚禮。
婚禮按流程一步步進行著。身著白無垢、頭戴百合花的日向雛田恬靜地微笑,白皙的面龐漾著羞赧的薄紅,漩渦鳴人則掛著大大咧咧的笑。
台下,不知是誰高聲起哄了一聲:「親一個!」
該言語起到了星火燎原的效果。
「大英雄,別害羞!」
「親一個!親一個!」
雛田的臉越來越紅。
「我,我說……」鳴人撓撓後腦勺,面上略微不自然。望著充滿期待的人群,他咽了咽口水,伸手拉過雛田。
……嘛,反正也不是什麼辦不到的事。
過了心裡那一關後,鳴人立刻坦然了許多。
雛田順從地閉上了眼睛。
笑得一臉猥瑣的眾人紛紛屏息凝視,瞪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生怕錯過了哪個細節。
他們看著鳴人捧起雛田的臉頰,動作生澀卻不失溫柔。
兩人越湊越近……
眾人的眼睛越睜越大……
砰——
轟——
「臥槽!」
「怎麼回事?!」
「敵襲?!」
像是隕石墜地,正好砸在了鳴人和雛田身邊,頓時煙塵乍起,鋪天蓋地。
迷霧中,鳴人伸出手臂將雛田護在身後,警惕地盯著前方。
台下,六代目火影旗木卡凱西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
要真是敵襲,這個敵人也真是……不僅會挑對手,更會挑時間。
找死!
五大國的忍者此刻前所未有的同心。
——居然讓他們沒能看到最後一幕!豈可修!
就在這樣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氛圍中,鳴人飽含震驚的大嗓門響徹雲霄。
「寧次?!」
***
人群議論紛紛。
木葉的同期和老師們心照不宣地圍上去,適當隔開了無關人群。同時走上前的還有日向族人。
「嘶——」
好痛。
「那個傢伙……」這麼強大的力量卻不知該怎麼使用,簡直就跟蠻橫的野獸一樣!
蜘蛛網狀裂開的土坑中,寧次半坐起來,齜牙咧嘴地揉著被摔疼的肩背。
看清周圍情形後,他的表情凝滯了。
怎麼回事?
木葉今天有人舉辦婚禮嗎?他怎麼不知道?
「寧次?你真的是寧次嗎?!」
一個幾分眼熟的金髮傢伙沖過來,緊緊抓著他的雙臂,力氣大得驚人,讓寧次感覺像是被鐵鉗牢牢鉗制。
偏偏那個男人還渾然不覺,滿臉的難以置信,渾身因過分的激動而輕顫,幾近語無倫次,「不、不可能!你,你怎麼會……你不是已經死了嗎?難道說……」
寧次忍無可忍地拍開了他,沒好氣道:「你才死了!」
但是……
他環視一周,發現看著他的人的眼神都和剛剛那人別無二致。
震驚,懷念,明明很激動卻又充溢著矛盾的悲哀。
寧次心裡微微一動。
什麼啊,這種看著死人的表情……
「甯次尼桑……」一個顫抖的女音傳來。
寧次虎軀一震,僵硬地望過去。
這個聲音……
金髮男人身後,出現了一個紫發白眸的少女。從精緻的妝容和纖塵不染的白無垢可以得知,她便是這場婚禮的女主角。
寧次一陣眩暈,腦海裡只剩兩個字。
完了。
打斷了雛田大小姐的婚禮,這妥妥是要死的節奏啊!聽聽,雛田大小姐居然都叫他甯次哥哥了,連聲音都在顫抖!這表明她已經被氣到神志不清了啊!
「雛田大小姐……」甯次嘴角抽搐,扯起一抹硬邦邦的笑,「實在是太好了,終於能和麵麻在一起了!恭喜你!」
雛田豔紅的唇瓣抖了抖,最後卻什麼都沒說,默默垂下纖長的眼睫。同時,恢復冷靜的鳴人皺起眉心,摸著下巴若有所思,「面麻?」
他望向人群之中的春野櫻,對方點了點頭。
鳴人開了口:「你剛剛說了面麻,難道你——」
「來自月讀世界。」
伴隨著輕柔甜美的女音,穿著旗袍的纖長身影從人群後方走上前來。
鳴人納悶,「你也去過月讀世界?」
「宇智波斑施展無限月讀時,可能因為我身上帶著六道忍具,所以並沒有墜入夢境,而是去了月讀世界,還保持了一段時間的清醒。」天天一邊解釋,一邊瞥了一眼驚愕的寧次。
……不會錯的。
即使再怎麼相似,他也不是寧次。
她比誰都明白,寧次已經死了。
與此同時,寧次也在觀察這個異世界的隊友。
總感覺不太一樣?
他認識的天天,虎頭蛇尾,身上大大小小被忍具割裂的口子。這個人的氣息要平靜溫和些,並且暴露在外的皮膚光潔細膩,沒有傷口。
面對著寧次探究的視線,天天忽然想起了什麼,雙臂環抱在胸前,側過身子,然後狠狠瞪著他。
寧次:「……」
好吧雖然他經常那樣做,還當面指責過天天穿的運動內衣太老土,但他現在真的沒在做那樣的事!
不止是天天,周圍的人都和他印象中不太一樣。從外表上看,似乎比他所在的、剛剛經歷了四戰世界的人還要大個兩歲。
「寧次!」
推著凱老師的輪椅,李歷經千辛萬苦總算從人障後擠了進來。他也同前面幾人一樣,看著寧次的圓眸裡水光蕩漾。
像是經歷了生離死別,因命運眷顧終得以重逢,此刻心緒千言萬語也道不盡,任何言語與苦澀翻湧的心潮相比都顯蒼白,最終能做的只不過最無力的相顧無言。
凱的表情與李別無二致。
寧次頭皮一陣過電般的發麻。
媽呀,他是對李和凱老師幹過什麼傷天害理慘無人道的事嗎,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著自己!
李忍了又忍,還是流下兩行寬面淚。他狠狠吸了吸鼻子,終於,哽咽著說出了一句話,卻讓在場的人都摸不著頭腦,「你說臂力比體力更重要……我,我認真聽了你的建議……我和凱老師都送了啞鈴。」
寧次白眼一翻,「我什麼時候給你提過這種建議?」
不要什麼帽子都往他頭上扣好嗎。
「啊?」
「李,」天天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人不是寧次。」
她將平行世界的事簡單解釋了一下。
李聽完後,總算平靜了些許。他認真看了看抱臂站在一旁的寧次,揚起了毫無芥蒂的燦爛笑容。
「哈哈,不管來自哪個世界,那都是寧次啊!」
天天微微一怔,然後垂下眼簾,極輕地嘀咕了一句:「才不一樣……」
婚禮男主角也笑了起來,「不管怎樣,寧次,你能來參加我和雛田的婚禮,我很高興。」
他的身邊,雛田點了點頭,輕聲道:「謝謝你,甯次尼桑。」
這些人怎麼回事?
月讀世界的寧次並沒有做出捨身救妹&妹夫的舉動,所以對他們這種充滿感動的反應並不理解。不過既然是人家大喜的日子,還是該助興,「祝賀你們,雛田大小姐,面麻君。」
「是鳴人啦我說!」
「好吧,鳴人。」
見敘舊敘得差不多了,卡凱西便出來主持大局,他旁邊還有神色略顯複雜的日向日足。
「既然問題已經弄明白了,現在得想想解決辦法了各位。」卡凱西道,「能穿越時空間的東西,只有六道仙人的輪回眼了。」
鳴人此刻異常靈光,「佐助——」
可惜,即使是他大喜的日子,佐助還是沒有出現。
卡凱西點頭,「我會派人去尋找佐助,把他帶回木葉。」
「卡凱西老師,」春野櫻開口道,「尋找佐助的任務就交給我吧。」說話的同時,她不自覺攥緊了手裡的字條。
鳴人眼尖地發現了,「我說,小櫻,你手裡拿的是什麼啊?」
小櫻動作一頓,想了想,還是把字條塞給了鳴人。
鳴人一頭霧水地展開字條,困惑的表情漸漸被釋懷的笑容所取代,「什麼啊,佐助那個傢伙……」
明明都到木葉附近了,還不來看看他。
他狐疑地盯著小櫻,故作不滿地撇嘴:「既然是道賀的,佐助為什麼給你卻不給我啊小櫻?」
小櫻:「……」
「嘿嘿,」井野湊過去,給了小櫻一肘子,「從實招來哦。」
小櫻臉上一紅,「什麼都沒有啦!可惡,鳴人——」
「咳,咳。」卡凱西輕咳兩聲打斷了幾人,同意了小櫻之前的提議,「那麼小櫻,尋找佐助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是!」
宇智波佐助可以利用輪回眼穿梭在各個時空中,找到他不是普通忍者能輕易辦到的事。最適合的人,除了鳴人,也就是小櫻了。
「在佐助回來前的這段時間……」卡凱西微微一笑,「寧次君,作為木葉的英雄,就請好好享受在木葉的日子吧,日足大人會為你安排好一切的。」
chapter.2
第二章
在木葉待了幾天,寧次大概弄清了這個世界的寧次身上發生的事。
不由得打心底佩服這個世界的日向寧次。
少年,牛逼啊!
不過……要是這樣的事發生在他身上……
寧次略一思索,果斷搖頭。
——怎麼想都覺得匪夷所思好嗎!雛田那個暴力潑辣的傢伙,實力可是日向這一代最強,哪兒還用的著他保護?!
不嫌他拖後腿已經是萬幸了!
「寧次?」李困惑的聲音從寧次身側傳來,「怎麼了?」
「沒事。」
想起和李此行的目的地,寧次心中再次充滿驚奇,不由得再次開口詢問:「天天那傢伙開的忍具店?你確定?」
難道不該是破銅爛鐵回收站?
李點點頭。今天是天天的忍具店開業的日子,大家都過去幫忙了。
他愣愣地問道:「這很奇怪嗎寧次,天天本來就是武器大師,論忍具的使用誰也比不過她。」
李適當地給寧次普及了天天的厲害之處。
寧次撇撇嘴。即使知道兩個天天不一樣,但長久的印象已根深蒂固,無法在短時間內扭轉。
李猜到了一些:「難道那個世界的天天,在忍具使用方面沒那麼厲害?」
豈止不厲害!
甯次拍了拍李的肩膀,心痛地歎息:「那個世界的你……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這個年紀。」
李保持張著嘴的姿勢,愣住了。
寧次輕笑一聲,靜靜地凝視前方的道路,意味不明地說道:「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感覺這個世界的天天……對我似乎有些疏離?」
寧次疑惑道:「她和我的關係不好嗎?」
木葉同期的十二忍關係都很好,在此基礎上,小班內部三人的關係又會更近一層。
就像他和天天、李的關係總要比其他人更親近些一樣。
但這裡的天天似乎不是那樣。
她對他表現出了對同伴應有的友好和善意,但也僅止於此。那是對待其他同期的態度,而不是對待共同出生入死的同伴的態度。
寧次可能沒那個已經死去的少年那麼穩重靠譜,但一些潛在的心性還是相通的。
李失笑,「怎麼可能,她和寧次的關係可是最好的啊!」
「是麼……」
想像不出來。
在那個世界,要是和天天關係好的話,首先就要做好被紮成刺蝟的覺悟。
……他還想多活幾年。
寧次決定先不追究這個問題。他摸了摸下巴,不懷好意地湊近李,清亮的白眼上上下下打量著對方,「對了,不知道……這裡的你有沒有那個癖好?」
「誒,是那個世界我的事嗎?」李好奇地睜大了眼睛。
什麼癖好?
寧次賤賤地笑著,薄唇一張一合,一個個巨大的信息量接連傳進李的大腦,從小就純得不能再純的孩子瞬間懵逼了。
反應過來後,李直接炸成了一隻紅透的大蝦,耳朵和鼻腔狂噴熱氣,「我,我我我怎麼可能做那種事?!」
偷內衣?!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個世界的自己是怎麼想的?!
啊啊啊簡直是奇恥大辱啊啊啊!!!
氣得勞資八門遁甲都要開了!
「……」反應居然這麼大?寧次瞅著快要原地爆炸的李,輕哼了一聲。
他還沒告訴對方,李從A杯到H杯的內衣和配套內褲應有盡有,比女孩的衣櫃還要豐富多彩,甚至還自己穿在身上向他炫耀的事。
這下知道是自己是變態了?
呃……感覺這話從自己嘴裡說出來怪怪的?
寧次恰當地閉了嘴。
***
「李,寧次。」
忍具店裡忙得不可開交的天天,一轉眼就看到李捧著自己支離破碎的心,一臉生無可戀。
天天:「……」
難得一見啊,幹勁滿滿的李這副模樣。
她用眼神詢問寧次:李怎麼了?
寧次吹了個口哨,聳聳肩,雙手往外一攤。
天天更加困惑,「難道是凱老師出了什麼事?」
李蔫蔫地搖頭。
由於李遭受的打擊實在過大,整個人從頭到腳籠罩著灰敗的陰影,做事也提不起幹勁。天天實在看不下去,沒多久就打發他回去了。
忙完店裡的事,日已西斜。
「喂,這個掛在這裡可以嗎……天天?」
寧次一扭頭,發現天天趴在玻璃櫥櫃上睡著了。
店門半敞,陽光斜射,店內蒙上了一層融融的暖金色。少女半張臉都埋在臂彎間,細密的睫毛投下兩彎陰影,白皙的皮膚暈染上陽光的顏色,勾勒柔美的輪廓給人一種半透明的錯覺。
就像一張沉澱在陳舊年月裡的老照片,又似歲月洪流中亙古不變的一角。
讓人不忍打擾。
寧次忽然有些……為這個世界的日向寧次沒能看到長大後的天天感到遺憾。
同時,他似乎看到了這個女孩一直坐在那個位置,或正襟危坐,或懶散支腮。門外風起雲湧,行人如織,店裡的少女卻始終保持著相同的幾個姿勢,獨自一人,日復一日。
像是兩個世界。
她懶洋洋地喃喃。
「太和平了,都沒什麼生意。」
「好無聊啊。」
「要是能再一起修煉就好了……」
畫面一轉,到了一處狼藉的曠野,像是剛剛經受了戰火的摧殘。身後傳來李和凱老師吵鬧的聲音,天天在前面慢吞吞地走著,看上去有些無精打采。
他們一起往某個方向行進著,四下再無他人。
他在中間,卻似乎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日向寧次心底沒由來一陣微小的慌張。
——這是誰的視角?為什麼他們都沒看到他?
前方的天天突然抬起了手。寧次不知道她在幹什麼,從他的位置看去,只能看到折起的肘部。
這時,哽咽的抱怨像是一陣風,輕輕飄了過來。
「為什麼留下我一個人啊……」
「我絕不原諒你……」
「寧次。」
「……」寧次心底有個地方忽然一陣細而尖的痛楚,像是有人拿尖針戳到了心頭最柔弱的部分,又苦又澀的電流躥過四肢百骸。
鬼使神差地,他放輕腳步走過去,慢慢伸出手。
那個聲音,說著毫不原諒,卻沒有絲毫怨恨。
寧次看著自己的手從陰影裡出來,來到陽光下,被染上金色。然後輕輕地放在那團盤在頭頂的棕色丸子上。
琥珀般的眸子倏然睜開,兩人的視線短暫地交匯了幾秒。
天天眼中還殘留著些許睡意,淺紅的唇瓣微顫,發出了一聲夢囈似的呢喃:「寧次……?」
很快,她的視線恢復了清明。
同時,寧次渾身一個激靈,他觸電般縮回手,猛地往後退了好幾步,「我……」
——他根本不知道剛才是怎麼回事!
就像短暫地失去了意識,反應過來後,便是眼前這一幕了。
鬼上身了嗎!
天天沒說什麼,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抱歉啊寧次,這段時間都在張羅店裡的事,一不留神就睡著了……」她左右打量了一下,「已經結束了?」
寧次點頭。
「非常感謝。」天天禮貌地說道,「作為回報,我請你吃高級料亭那家鯡魚蕎麥面,怎麼樣?」
寧次沒有回答,空氣似乎凝滯了幾秒,「天天,你跟我說話,一直都是這麼客氣嗎?」站在陽光照不到的暗處,他的身影被罩上一層使人看不真切的陰影。
天天沒想到寧次會突然這麼問,明顯一愣。
……當然不一樣。
她和寧次可是最要好的同伴,早已不存在那些束手束腳的禮節。
他們可以在訓練累了的時候大喇喇地在草坪躺下,可以完全信任地喝下對方遞過來的水,也會在對方遇到危險時,第一個沖過去。
可是那個寧次已經死了。
「……抱歉,是我唐突了。」寧次有些不明白心中這種酸溜溜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剛才的發問一半也是它造成的衝動。他略帶躲閃地挪開視線,卻不經意地瞥見了玻璃櫃裡一個護額。
之前天天趴在上面睡覺,所以視線被暫時擋住了。
很陳舊的護額,一看就不知被佩戴了多少年,鐵片上交錯著深淺的劃痕,光澤早已不在。黑布條上還有深色的印跡,大概是乾涸的血跡吧。
注意到了寧次的視線,天天慢慢打開玻璃櫃門,從黑色絨墊上拿起護額。
寧次輕不可見地蹙起眉頭,猶豫幾番後,問道:「這個護額……是我的嗎?」
護額靜靜躺在天天手裡,破爛的布條從掌心兩邊垂下。
它散發著一種,多年後引爆一團微酸記憶的氣息。
天天沒有說話,只是垂眸看著,用大拇指輕輕摩挲著鐵片。深深淺淺的劃痕在指尖留下清晰的觸感,就像在提醒曾經一同走過的歲月真的不是夢一場。
她動作和眼神都和此時的陽光一樣溫柔,寧次分明看見了她眸子深處那一抹不舍和依賴。
天天性格樂觀率真,屬於女孩裡較少有心事的一類,有時也會掩藏一些個人的小秘密。
可是卻有一個秘密,她埋藏到自己也沒發現。
半晌。
「不是你的。」
她緩緩說道。
「是寧次的。」
chapter.3
第三章
「嚴格意義上來講,我也是寧次。」
片刻的沉寂後,寧次將視線緊鎖在天天身上,語氣和態度難得的認真,瑩潤的白瞳也因此帶上了幾分冷意,「我們是同一個人,只是映射到不同世界的不同人格。」
為什麼總是要糾結這個問題。
來到這個世界過後,幾乎所有人都潛移默化地把他當成了寧次,他也淋漓盡致地享受了一番四戰英雄的待遇。並非想爭占他人功勞,而是打心底就覺得這沒什麼不對。
正如他所言,自己就是寧次,只是人格不同罷了。
除了天天。
她可不這麼認為。
真讓人不爽。
寧次微微眯起眼睛,向前傾身,離站在玻璃櫃另一側的天天越來越近。眼眶周圍,使用瞳力的脈絡隱隱浮現。
「喂,我說,」帶著顯而易見的不正經,寧次把手臂搭到了天天肩膀上,慢慢拉近兩人的距離。天天不躲開也不反抗,靜靜地看著他。
甯次戲謔地勾起嘴角,「你該不會是喜歡我吧?」
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卻沒有絲毫令人繾綣心動的氛圍。一個促狹,一個冷靜,連空氣似乎都降了好幾度。
「不然……」寧次的笑容漸漸擴大,「你為什麼還留著我的護額?」
兵荒馬亂的戰場上,當所有人都怒吼著奔向十尾的時候,她在甯次尚有餘溫的屍體身邊、在滾滾塵埃和斑斑血跡中拾起這塊冰冷的護額,又緊攥在手心時,心裡是怎麼想的……
然後,她咬緊牙關,投給遠處的十尾一個飽含憤怒和悲痛的眼神,將握得微溫的護額放在忍具袋裡,和眾人一同奔去。
「天天,我來買忍具……啊抱歉,打擾了。」
可憐的未來七代目火影還跨進忍具店不到半步,就連忙轉身退了出來,只留給天天一個金色的後腦勺。
天天不為所動地抬起手,四指併攏,在肩膀上一掃,用類似於拂灰塵的動作不輕不重地攆下了寧次的豬蹄。寧次看著與自己距離極近的瑩潤紅唇微微翕動,不由自主地凝神,等待她的話語。
「變態。」
「……哈?」
「偷窺狂。」
「……什麼?」
天天說著,走到另一個櫃子前,開始往忍具包裡裝卷軸。
「騷包。」
「……」
「自戀狂。」
「……」
日向寧次,十八歲,第N次,撩妹失敗。
片刻的怔愣過後,寧次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這有啥,雛田大人的教訓可比這犀利恐怖得多了,還自帶拳頭的那種。見天天有條不紊地收拾東西,寧次不解地發問:「你要幹什麼?」
天天將沉甸甸的忍具包掛到腰後,檢查了一番,「帶你去一個地方。」
「村裡?」
「村裡。」
「在村裡,你還帶著這麼多忍具……」甯次精明地指出,「我會懷疑你要趁機謀殺我。」
「怎麼會。」天天終於抬起頭,意味深長地一笑,「我可打不過寧次。」
是嗎?
看來天天也沒有李說的那麼厲害嘛。
也是,他認識的那個天天完全就是個忍具廢,估計這個天天也不咋地。
半個時辰後,寧次為自己膚淺的想法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停!停!」
「天天!」
「別打了!」
說是想讓他幫忙修煉,其實就是寧次單方面的挨揍罷了。
寧次扶著雙膝氣喘吁吁,白色的衣衫上好幾道被劃開的口子,以他為圓心,周圍散落著各式各樣寒光閃閃的忍具。
見鬼,這個天天居然這麼厲害!
動起真格來完全不輸給雛田大人嘛,早知道剛才就不去招惹她了。
差點兒被紮成刺蝟。
天天站在不遠處的樹枝上,姿勢從容,左手拿著的卷軸散開,一直垂到樹下。待寧次休息得差不多之後,她將卷軸慢慢卷好,放回忍具袋裡,又拿出新的卷軸。
日向寧次虎軀一震。
還、還來啊……
還好一個卷軸的忍具數量不算多,這個寧次好歹也是有一部分功底的,配合柔拳步法堪堪可以躲過。
數量再多點就逃不過日向刺蝟的命運了。
「我幫寧次修煉的時候,這些東西根本沾不到一點他的衣袖。」
當寧次手忙腳亂地旋轉跳躍,被自己的長髮糊一臉時,忍具風暴外,天天的聲音響起,甜美的嗓音裡不知為何帶上了幾分清冷,令人想起冰天雪地裡紛飛的砂糖般的細雪。
寧次忙著躲避,來不及回答天天。當他透過忍具的空隙望到天天的動作時,雙眸不由得一瞪。
天天半蹲在地,左右手分別扶著一個卷軸。寧次雖然沒見識過這招,但通過白眼看到查克拉流動後,能判斷出——
這妥妥是要放大招的節奏啊!
「雙升龍!」
細密的利刃如驟雨雨腳般落下,寧次抱頭鼠竄,慘叫聲不絕於耳,「住手啊天天,我、我再也不偷看你穿的內衣行了吧!」反正也沒什麼好看的。
「……」攻勢更猛烈了。
「那只要你跟我告白,我馬上就答應你,行了吧?」
天天急了,「……誰要跟你告白啊?!」
完了,躲不過去了。
李說得果然沒錯,這個天天在忍具運用方面太厲害了,認真起來的攻擊他完全躲不過。
寧次早已力竭,無法躲避直沖向自己腦門、心臟等致命處的寒刃,只能眼睜睜看著,心底湧起一陣悲涼——
自己沒有死在慘烈的第四次忍界大戰,也沒有掛在雛田大小姐的拳頭之下,最後竟是在天天的忍具下翹了辮子。
說出來會被那群傢伙笑死的吧。
所有的忍具在刺中寧次的前一刻,險險停在了半空。
下一刻,這些忍具便順著反彈回去的力道,歪七扭八地砸向源頭——天天。
雙升龍裡每個忍具都連接了極細的鋼線,可以按照天天的意願行動。但如果猛然收回了強勢的攻擊,就會造成反噬。
就像多年前中忍考試天天和手鞠那次對戰一樣。
「天天!」寧次心中一緊,急忙朝天天沖過去。
幾趟攻擊下來,寧次除了衣服被劃破幾處外沒別的事,倒是天天,跌落在忍具之中,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她捂著手臂,鮮血從指縫間滲出,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格外刺目。
甯次心裡突然沒由來地一陣憤怒,「你做什麼傻事?」
「不這樣做,你會死的。」天天倒還平靜,她示意寧次,「忍具包裡有藥和繃帶。」
寧次依言蹲下身,默不作聲地為她包紮,眉宇間染上一層暗色。
他在生氣。
氣天天的一意孤行,氣她做這種不顧自身的傻事,更是氣自己。
寧次第一次恨自己能力不足。
——為什麼躲不開!
在這之前,寧次從沒考慮過這方面的問題。他的實力在同期中還算過得去,宗家與分家關係良好,雛田大小姐強大果決,是個完美的繼承人。而他,只要按分家慣例,守護雛田大小姐就好。
其實說到底,還是天天自作自受罷了,自己已經表示不行了,她卻還要使出雙升龍。
……雖然不知道她在較什麼勁。
「你怎麼不用回天?」
天天這句話就像點燃炸藥的星火,讓寧次心裡那些煩躁憋悶一下子炸開了!
「你是白癡嗎天天!我難道沒有告訴過你嗎?!」寧次低吼道,「那種宗家才會的東西,我怎麼可能會?!」
而且就算宗家破格教他,他也不可能學會。
回天這一招實在是太難了!
從古至今,宗家會這招的人屈指可數。
天天似乎被他吼懵了,又好像是被寧次的話狠戳到了哪根心弦,她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微微睜大眼睛,半晌,才垂下眸子,「是……」
她輕輕地歎息,「是啊……」
回天是日向宗家才會的東西……
然後兩人都沒了聲音。
寧次繼續為天天止血包紮,看著那些傷痕,他終究還是心軟了下來,「抱歉。」他道歉道,「剛才是我不對。」
天天默默地搖了搖頭。
傷口太多,好幾處較深的傷口還在腿上,看來得去醫院處理了。寧次丟掉繃帶,不顧天天的拒絕,將她背起來,朝醫院的方向走去。
還好這個木葉的佈局和他的世界一樣。
天色漸暗,安靜的樹林裡只剩腳步聲回蕩,顯得更加空寂。
「能講講他的事嗎?」寧次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想了想,補充了一句,「你認識的那個寧次。」
「他……很厲害。我的忍具完全近不了他的身。」天天停了一下,接著道,「寧次還是同期裡最早當上上忍的人。」
聞言,寧次有些驚訝,「比面麻……鳴人還早嗎?」
「嗯。」
寧次大概猜了出來,「他會回天……對吧?」
趴在寧次背上,天天將腦袋埋得更低,聲音帶上了喑啞沉悶,「……嗯。」
那可寧次身備超人天賦,再加上和自己日夜不斷修煉、努力多年的成果啊!
天天輕不可聞地歎息,語氣裡有作為同伴的自豪、開心,卻也暗藏著幾分難以望其項背的酸楚。
——「他是我永遠追隨卻無法觸及之人。」
她確實沒想過寧次會躲不開。
果然……還是不一樣啊。
天天閉眸,掩藏住眼底那抹濕潤。
其實她何嘗不想相信,相信眼前這個和寧次有著一模一樣相貌的人,就是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少年。這樣,第三班可以再回到過去。
可是她騙不了自己。
因為……
人怎麼可能會認錯自己喜歡的人呢。
chapter.4
第四章
或許是因為在樹林中待了一段時間,趴在寧次背上,天天聞到了對方身上沾染的草木和陽光的氣息。
陌生的少年身上,是熟悉的氣息。
就讓她暫時墜入夢境吧。
那麼一小會兒……就好。
第一次近距離聞見這個氣息,是什麼時候呢……
***
那時,第三班才剛剛成立。
面對李「即使不會忍術,也要成為了不起的忍者」一番不知天高地厚的話語,寧次毫不顧忌地給對方潑了一大盆夾帶著冰碴子的冷水,第三班第一次聚會不歡而散。那之後,李就像牛皮糖一樣賴上了寧次,卻逃不過被打翻在地狗啃泥的命運。
李可謂越戰越勇,尤其是經由凱老師指點後。不斷的切磋中,他的實力也在飛升。
寧次也不是固步自封的人。在又一次的較量中,觀戰的天天清楚地看到寧次腳心一轉——
跟那套八卦掌法截然不同、從未見過的招式。
可在施術過程中似乎出了問題。寧次那一向自負冷靜的笑容淡了下去,眉心微微擰起,腳步亂了一瞬。
好機會!
李敏銳地抓住破綻,一腳踢去——
「這樣就想打敗我……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李。」
「什麼?」
寧次側身輕巧地躲過,八卦六十四掌迅捷到只見幻影,如細密的鼓點般砸到來不及防備的李身上。
李身體往後飛去,再重重地落到地面。
甯次臉上微冷的笑容一如既往,好像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李真是不長教訓!」奔過去查看李傷勢前,天天禁不住歎氣,「他怎麼可能贏得過甯次,甯次可是天才。」
雖然愛徒再次被打趴下了,奇怪的是,凱並沒有流露出失望或是擔憂,反倒自信滿滿地笑了起來,「吊車尾努力的話,也是可以超越天才的哦,天天。」
放到現在,經歷了四戰的天天也許能理解凱的一番話,但過去的天天並不能。她奇怪地瞥了凱一眼,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跑過去扶起了李。
「我先走了。」
留下這句冷淡的話語,寧次的身影漸行漸遠。
望著寧次的背影,天天心裡有些納悶。
——今天的寧次好像有點奇怪?
之前那一招是怎麼回事,沒能成功嗎?
感覺寧次心情不是很好,而且面對李「下次我一定會打敗你」的宣戰,也沒有半點反應。
……雖然平時也沒啥反應就是了。
天天的困惑在幾日後的得到了解答。
彼時她正抱著一堆新買的忍具,興致勃勃地朝著樹林深處的小訓練場走去。原本少有人來的訓練場這時卻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回天!」
查克拉帶起的風拂過,吹動幾縷髮絲,臉上一陣沁涼。
這個由高速旋轉而成的查克拉罩壁沒有持續多久,像是被人強行打破一般,冰藍色的查克拉驟然消散。慣性作用,寧次趔趄了幾步才穩住身形,漆黑的發尾和翻飛的白色衣袖交織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再落下。
「天天。」
寧次淡淡出聲。
「啊……寧次,」天天回神,忽然感覺有幾分尷尬,打聲招呼後連忙帶入一個正經的話題,「這是新的招式?」
「嗯。」
天天將一大口袋的卷軸和忍具放到旁邊的木樁上,「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問題?」
寧次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著自己掌心,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少年的手掌從虛握到緊緊攥成拳。
「剛才我聽到了,這一招叫回天是吧,」天天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抱歉我不是故意偷聽的……有什麼我能幫上的地方嗎?」
她左右看了看,奇怪地發現寧次身邊空無一物,「記錄這個忍術的卷軸呢?」
連寧次學起來都吃力的忍術,再怎麼也是A以上的級別。一般這樣的忍術都會有卷軸記錄,以便後人學習。
沉默片刻,寧次突然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嗤笑,「沒有。」
天天詫異,「沒有?」
甯次左腳往前踏出一步,身子前傾,手臂抬起,從容地擺出了使用回天的架勢,動作的同時平靜地說道:「轉動時的步法和掌法,每變換一個角度需要釋放的不同的查克拉量,怎樣控制從穴道放出的查克拉,速度的控制,查克拉的走向……這些,都沒有。」
——那要怎麼學?!
這句話脫口而出的前一刻,天天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看著寧次嚴肅到幾乎冰封的臉色,險險住了嘴。
天天那時的想法和月讀寧次不謀而合。
不可能學會的吧……
「……要不去問問凱老師?」天天艱澀地提議道。
「……他不會懂的。」寧次在儘量保持冷靜,但有心之人還是能隱隱聽出那份咬牙切齒,像是風平浪靜的水面之下的暗流。
他嘲諷道。
「這可是——日向家的秘術。」
疾風驟起。
對命運不甘的少年,身影再次隱沒在查克拉壁之後。
作為隊友,要是對彼此的情況不略知個一二,那就太說不過去了。天天確實從凱老師口中得知了部分寧次身世的事,但也僅限於「略知一二」的程度。
宗家的秘術,不會傳授給分家的寧次。
但天天能看出,寧次已經把這招領悟得差不多了,離成功只差最後一點,也是最難的一步。
真是了不起啊。
寧次停下了動作,新一輪的嘗試再次以失敗告終。草屑紛飛,他腳下的地面全是高速摩擦產生的深色痕跡。
天天忍不住開了口:「……光這樣傻轉圈可不行。」
說著,她在一旁木樁上的口袋裡翻翻找找,故意不對上寧次的視線,「讓我幫你吧。」
寧次眼角微不可見地一抽,冷漠的面龐有了輕微的開裂趨勢,「你說誰在傻轉圈?」
「我用忍具攻擊你,你用回天防禦,」天天不理會他的問話,從口袋裡拿出苦無,十指插入圓環,輕巧熟練地揮動,「多些緊迫感,說不定就能成功呢。」
危機當前,人的潛能更容易被激發。
天天凝視著寧次,表面上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心裡其實緊張得像是被一雙手緊緊攥住。
畢竟和寧次分到同一班還沒幾天。
因為俊氣的外表,早在忍校時,日向寧次就在女生中具備超高的人氣,和之後低一屆的宇智波佐助不相上下。即使什麼也沒做,也能在男生中引起一陣嫉憤之音。
也因過分的自傲和乖戾,使得他就像高嶺之花,山巔之雪,令眾女生望而卻步。
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是個很好的人。這樣的評價也是在天天和他長久的相處後才逐漸領悟的。
天天此時接近寧次的目的與那些女生截然不同,也確實沒有別的想法。
想幫助他的心情,是真心的。
可還是會緊張呢。就像你即使不花癡男神,可當與男神面對面時,還是會有些不自在。
片刻後,寧次挪開了視線,淡淡地說道。
「……麻煩你了。」
天天不由自主地睜大了眼睛,那一刻的心情大概與撥開層雲見月明無異。笑容從心底一直蕩漾到了臉上,再如接觸到第一抹陽光的花兒一樣綻開。
「是!」
chapter.5
第五章
這樣的特訓持續了好一段時日。
或許是因為有個樂觀開朗的女孩在身邊,雖然離完全學會回天尚有距離,但寧次像之前那樣一個人生悶氣的時候總歸少了很多。
當李得知寧次和天天兩個人在樹林裡悄悄地做高難度特訓時(用李自己的話講),頓時義憤填膺,憤懣與鬥志迸發,拉著凱老師整日進行熱火朝天又不堪入目的訓練。而對於這樣的發展形勢,作為老師的凱也喜聞樂見。
「天天,寧次就拜託你了。」
天天立即應下,只差沒拍著胸脯保證了,「放心吧,凱老師。」
一旁,寧次無奈扶額,「拜託……」
這都什麼跟什麼,把他當成小孩了嗎。
與剛開始的拘謹不同,天天開始逐漸地瞭解寧次——只是稍微冷漠了一點,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難以接近嘛。
甚至像這樣開玩笑時,也不會說什麼。
凱點點頭,「有天天在寧次身邊,我就放心了。這下我也能專心地幫助李修煉了。」
天天秒變死魚眼,不快地吐槽:「這是在找藉口吧凱老師,這麼明顯的偏心真的好嗎?」
「啊哈哈……」
自然而又註定的,除了班級任務外,這樣兩兩行動的時候越來越多。
同樣註定的,是天天窺見了白眼的秘密。
天天是有幾分功底的忍者,再加上寧次沒有刻意隱瞞,長久的朝夕相處後自然能察覺。對此,天天很躊躇,畢竟問對方「你的眼睛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是一種很失禮的行為。
「你發現了吧。」
疑問的話語,肯定的語氣。
某日修煉的間歇,寧次接過天天遞過來的手帕擦拭汗水時,主動提及了這個問題。
「啊?」
「白眼的秘密。」
甯次微微勾唇,眼瞳內不易察覺的柔和一閃而過,「畢竟你不是什麼藏得住心事的人。」
天天叉腰,鼓起腮幫子,「真是的,這樣說很失禮啊寧次。」
甯次沒有理會她的小脾氣,繼續淡淡地說著:「分家的白眼有一個……」
「角豆麻袋!寧次!」
天天突然抬起手掌,橫在寧次面前,制止了他接下來的話語,「這是不能輕易告訴別人的事吧!」
寧次微微一怔。
確實是這樣。
天天正色道:「致命的弱點的話,果然還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吧。」
「分家的白眼,有一塊從第一胸椎正後方擴散開來的死角。」
「……喂。」
「沒關係,」寧次停下朝訓練場中央走去的腳步,偏過頭,說道,「我們是同伴。」
他扭回頭,繼續往前走去。
「繼續吧,天天。」
日向寧次和宇智波佐助一樣,有著吸引人的外表,酷酷的性格。但與宇智波佐助不同的是,他從始至終都在乎第三班的每一個人,以及這個團體。
雖然很少言表。
例如,面對洛克李接二連三不知好歹的挑釁,寧次雖表現得不耐煩,卻次次都陪他過了招。
雖然嘴上不肯饒過李,但刻薄的話語對李這樣性格的人來說,更是一種激勵吧!
正值正午,天天和寧次坐在訓練場旁的木樁上,一人抱著一個便當盒。
對此,寧次一開始是抗拒的,在他看來不過是幾顆兵糧丸就能解決的事,奈何天天不願意,其美名曰:「對於高強度的訓練,適時補充體能也是必須的」,「你不吃的話我一個人也不好意思吃」,「你是不是嫌棄我做的便當味道不好」。
說到底,麻煩天天這樣日日夜夜地陪自己修煉,寧次心裡也有些過意不去。所以對於天天的行為,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一來二去,倒也這麼習慣了。
……畢竟比起只能起到補充營養作用的兵糧丸,熱乎乎的便當確實美味許多。
當天天說出自己關於李的想法後,寧次不為所動。
「錯覺。」他平淡道,「吊車尾無論如何都是無法超越天才的。」
他凝視著未知的方向,一字一頓地說道。
「這·是·命·運。」
天天忿忿不平地將叉子深深戳進香軟的厚蛋燒裡。
又來了!
——只要努力就能改變,不過是白日做夢。人的命運在出生時便註定了。
對於寧次的這番宿命論,天天並沒有思考太多。之所以每每李輸掉後都去奚落他,更多是看得心累,想要遍體鱗傷的李早點放棄。
甯次是當之無愧的天才,實力無人能及,李當然打不過他。
不過,既然如此,那寧次你又為什麼執著地想要學習回天呢。
難道不也是想對宗家和分家的命運進行抗爭嗎。
甯次,其實你心底也存在著矛盾的吧……
天天並沒有將自己的想法說出口。她更多的,是扮演一個傾聽者的角色。
天天隱隱有感覺,會有那麼一個人,用一種強勢且不容置疑的方式,打開寧次這個心結。
這會比她的千言萬語更有力。
「嘛,嘛,別說這個了。」
天天坐在木樁上,雙手撐在身側,歡快地微晃著身子,「總吃這種便當都有些膩了,我們明天換換口味吧!你想吃什麼?說起來,我還不知道寧次愛吃什麼呢。」
寧次凝視她片刻,瑩潤的白瞳裡些許無奈,「你要是能把這些精力用在修煉上,你也能變得更強,天天。」
人小鬼大。
天天吐了吐舌頭,從木樁上跳下去收拾便當盒,順便在寧次看不到的地方沖他比了個鬼臉。
「……我能看到的,天天。」
天天渾身一僵。
哦,對了,忘記這傢伙後面也有眼睛了。
「既然寧次不說,那就沒辦法了,」天天裝模作樣地歎息,「明天只好吃南瓜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聞言,寧次身體出現了瞬間的僵硬。
嘿嘿。
天天眼裡閃爍著狡黠的光澤,得寸進尺地說道:「乾脆做個南瓜全席好啦!南瓜飯,南瓜湯,南瓜糕……啊咧寧次,你怎麼了?」
寧次艱難道:「……沒事。」
光是想想這一整盒金燦燦的玩意兒,他都要吐了好嗎!
天天不知道他愛吃什麼,卻知道他最討厭南瓜。
***
在這之前的某次午餐,不經意間被發現了。天天收拾便當盒時,看著裡面絲毫沒被動過的南瓜糕,愣住了,「你不愛吃這個?」
寧次點點頭,看著天天苦惱地盯著那幾塊南瓜糕,意外地感覺有些局促。
果然還是不太好吧。
「天天,你把盒子……」給我。
正當寧次想要強行咽下反胃的衝動,以一種從容就義的姿態吞下那幾塊南瓜糕時,女孩的聲音響起,一如既往的輕快,「真是,以後記得提前告訴我一聲。你還有什麼不愛吃的東西沒?」
寧次搖搖頭。
「浪費糧食可不好。」
天天端著寧次的便當盒,拿起南瓜糕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非常不嫌棄。
寧次在心裡無奈扶額。
這傢伙,是不是跟李和凱老師待久了,神經都變得有些大條了……
他輕咳一聲。為了不去在意臉上過高的溫度,寧次少見刻意地胡亂猜想著。
白眼餘光瞥見了眯起眼睛、吃得滿臉幸福的天天。
寧次心裡微微一動。
對了,好像聽說天天是孤兒來著……
***
時間回到現在。
在那之後,他的食物裡就再也沒出現過南瓜。可現在,天天竟說要做一便當盒的南瓜!
被打敗了……
寧次在心裡無可奈何地歎息一聲。
「鯡魚……」
「什麼?」
天天還蹲在木樁後,聞言站起身,雙手支在膝蓋上,彎腰湊過去,正好貼在寧次肩臂旁的位置。
「鯡魚蕎麥面。」
說著,寧次將視線從前方訓練場上收回,下意識在交談的時候去與對方對視。
他微微低下頭,正好撞進一雙明亮的琥珀色眼眸中。
「……」兩人同時噤了音。
……好近。
近到他能從這雙澄澈的眼眸中,望到自己的影子。
纖長的黑髮,通透的白眸。
卻是分家人!
永遠無法學會回天的分家,永遠只是宗家傀儡的分家,永遠無法掌控自己命運的分家。掩藏在護額下的印記,像是命運對他巨大的嘲弄。
父親大人……
心中深處的仇恨,像是蠢蠢欲動的黑泥,一有機會就洶湧迸發,企圖突破脆弱心理防線。
「寧次……」
「寧次……」
「寧次?」
天天的聲音。
甯次的思緒被拽回。
對方眼裡有顯而易見的擔憂。
將她的眼眸都染成了溫暖的暖褐色,夕陽一樣。
是啊,天天一直陪在他身邊,幫助他學習回天呢……
雖然不至於撫平所有創傷,但寧次或多或少還是感到了慰藉。
然後——
他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維持這個低頭望過去的姿勢已經很久了。
就像忍校時,那些春心萌動的同期們大聲朗讀出的言情小說裡,深情地凝視著女主、隨時準備吻下去的男主。
只差沒捧著對方的臉了!
「!!!」
寧次臉頰躥起一陣熱度。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兩人都不自在地往相反的方向扭過了頭,臉上飄過薄紅。
「好、好啊。」
天天直起身,站在寧次身後,雖然極力平靜,但語氣裡仍存在能聽出的慌張。
「那明天就吃鯡魚蕎麥面好啦!」
悠于 2018-6-7 01:14
chapter.6
第六章
若是放在全忍界和平共處的四戰後,這樣兩口子在樹林裡一同修煉的日子還是挺滋潤的。但在幾年前,忍界還處於爾虞我詐的動盪之中,像這樣其他忍村的忍者或是叛忍偷偷潛入木葉襲擊的情況時有發生。
「天天!小心!」
「寧次!」
後來再厲害,現在的寧次和天天也只是連中忍考試邊兒都沒摸到的下忍。
好在對方也因此有些輕敵,沒有立即置二人於死地。但他們也漸漸體力不支,喘著氣,警惕地盯著停在樹枝上居高臨下的敵人,對方護額上雲隱的標誌格外刺目。
正當寧次想讓天天先離開,去找村裡的上忍時,敵人喑啞難聽的聲音響起,「聽說有日向家的人在這裡修煉,就過來看一看。」對方輕鬆地玩著苦無,神情裡滿是輕蔑,像是看到路邊隨處可見的野草,「結果只是分家的一個小子,不是宗家的大小姐啊。」
「分家的白眼,死了就沒了,沒什麼價值。」對方若無其事地感慨道。對別人深埋心底不可磨滅的創傷,以嘮午後家常的形式說出。
寧次皺眉,一言不發。天天憤怒地跺腳,「可惡!雲隱的混蛋!」
「真是的,害我白跑一趟。」雲忍對兩人的怒火視而不見,自顧自地歎氣,「雖然沒用,但已經被你們知道我的存在了,所以……」他臉色驟變,殺氣迸裂,「去死吧——」
雲忍的苦無與天天的忍具在半空相撞,接連發出清脆的撞擊聲。伴隨著一陣窸窣聲,隱藏在中的雲忍真身被打落。
和天天比拼忍具的雲忍只是個分/身。
他這才發現,擋在小姑娘身前的白眼小子也是個分/身。
「即使是分家的白眼,也能看清你的真身。」
只有影分身才會有查克拉穴道,分/身是沒有的。
位於雲忍上方、同對方一同落下,寧次伸展手臂,擺出了柔拳陣勢。
柔拳法·八卦六十四掌。
呯!
煙塵彌漫。雲忍被擊落在地,狠狠砸出一個大坑。
「寧次!」天天連忙跑過去。
寧次從雲忍身上緩緩站起身,「沒事了,天天。」
天天長舒一口氣,「太好了……」
突然,一隻傷痕累累的手像是毒蛇,死死纏上了寧次腳踝。「小鬼,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受傷趴在地,雲忍嘶啞地吐著毒信子,「這下,你們躲不開了。」
他一半是故意被發現的。
因為柔拳只能近身攻擊,要先把小鬼從小姑娘身邊支開。
既然奉命奪取白眼,肯定也事先獲取了情報。
雖然這個小鬼的實力確實他的出乎意料。
雲忍猛地拉開衣襟,衣服內側貼滿了符咒。
糟糕!
天天率先認了出來,大驚失色,「是忍具符!」
一使用查克拉觸發,裡面的忍具便會自動彈出。
這麼近的距離下,是躲不開的,更何況寧次還被禁錮著腳踝。
電光火石的刹那,時空間好像突然靜止了,周圍的景物淡去,無數畫面走馬燈般從寧次腦海中飛速掠過。
最後,是父親離去前——他當時還不知道此次離去究竟有什麼含義。父親摸著他的腦袋,刻入心扉的遺憾不小心從眼底劃過。
【寧次,你要變強,變得比任何人都強。】
【要是你生在宗家就好了……】
甯次目光驟然堅毅。
必須得用那招了——
必須做到!
在自己變得更強,能找宗家報仇之前——
絕對不可以死去!
「寧次!」
「回天!」
高速旋轉形成的查克拉壁。日向一族最強防禦,八卦掌·回天。
忍具悉數被擋住。在急速的轉動力下,雲忍被甩開,重重地撞在一棵樹幹上,滿臉不可置信。
根據情報,日向分家的人不可能會這一招!
他擦了擦嘴角的鮮血。自己已身受重傷,不管怎樣,還是先撤退,再等雷影大人的下一步指示吧。
一轉臉,雲忍只覺眼前劃過兩道綠色的風。
「雙重木葉旋風!」
……他好像被樹林裡的不明生物襲擊了。
雲忍白眼一翻,徹底暈了過去。
「太好了寧次!」成功化解危機,再加上看到甯次完美地使出了回天,興奮過頭的天天撲到對方身上,「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學會的!」
她相信寧次,甚至到了有些盲目的程度。
「甯次可是天才!」
過近的距離,少年身上乾淨的草木氣息第一次完完整整地飄入鼻腔。
很好聞。
恬淡的,是能讓人心平靜下來的味道。
喂,天天,太近了……
幾乎從未和人有過這樣的親密接觸,寧次極不習慣,卻奇怪地發現自己心裡並不反感。他僵硬地想要推開對方,實際的動作卻只是手指抬了抬。
天才一詞,對現在的寧次而言,更像是一種諷刺。
他若是天才,怎會被日向可憎的命運禁錮了生死。他若是天才,怎會看著宗家眼睜睜葬送了父親的生命。
但他知道,天天並沒有惡意。
只是單純地、完全地信任自己。
「嗯……」寧次輕不可聞的話語像是一陣微風,「謝謝你。」
謝謝你,始終如此相信我。
保持著臉上的笑容,天天鬆開了手。
「看到天天放的信號彈,我和李就趕緊過來了。」凱和李走了過來,「沒事吧,寧次,天天?」
凱忙著盡老師關懷部下的職責,而同樣擁有野獸般直覺的李則發現,他最在意的、也是最大的對手日向甯次,今天似乎有些不太一樣?
其實寧次看上去與平常無異,仍舊跟誰欠他錢一樣冷著個臉,但周身的氣場似乎少了些鋒銳,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柔和。
是發生什麼好事了嗎?
說起來,剛剛的寧次也有些奇怪。在鬢邊長長黑髮的遮掩下,微紅的耳尖若隱若現。
單純的西瓜頭少年將這僅僅定義為自己看錯了。
感知到了李直白的視線,寧次投來輕飄飄的一瞥,隨後冷淡地挪開了視線。
被對方的態度挑撥,李決意道:「決一勝負吧,寧次!」
「哈?又來了……」天天扶著額頭,無奈地長歎。放在平時她還會默默為李加油鼓勁,但現在她不得不提醒一句,「寧次已經學會回天了哦,李。」
她都能想像李不斷撞上回天再不斷被彈飛的悲慘場景了。
聞言,李不甘心地咬牙,「……果然,不愧是寧次嗎。」
凱安撫性地拍了拍愛徒的肩膀,「今天就先算了,李,你跟我一起去把這個忍者交給火影大人。」
「凱老師……」
凱豎起大拇指,亮出大白牙,鼓勵道:「別忘了我們還有約定啊。」
幫助李打敗寧次,打敗所有人,成為最強的體術忍者。
凱抓著雲忍的腳踝,毫不憐惜地將對方以後腦勺著地的姿勢拖走。
看著冒著圈圈眼的雲忍,寧次目光暗沉。
分家又怎麼樣,宗家家主的性命不也是靠他父親換來的嗎!
下次——
一定要給這些看不起分家的人好看!
分神之際,因為打鬥而松垮的護額綁帶的結徹底鬆開,護額順著黑髮滑下,最後掉落在地,發出一聲沉悶的響。
在寧次有所動作之前,一隻白淨的手就已經把護額撿起,「寧次,」拍掉灰塵,把護額遞過去,天天第一次見到了寧次額頭上與常人不同的地方,她微微驚愕,「你……」
寧次下意識抬手就要去碰這個印記,爾後反應過來,手臂在半空定住,又像無事發生般放下。
「沒什麼好看的。」
一個罪惡而又可悲的符號而已。
天天懵懂地歪了歪頭,表情明顯不解,寧次幾乎都能看的她心裡簇擁著冒出一個個困惑的泡泡了。
他其實不喜歡做自揭傷疤的事,但……如果天天想要問什麼,他還是會選擇告訴她吧。
那些泡泡啪嗒啪嗒自行碎滅,重歸於一片善解人意的溫暖。天天什麼都沒問,只是將護額還給了他。
寧次把護額系上。
這時,他意識到一件事——回天已經完成了。
也就是說,之後的日子,他可以不再和天天這樣一起修煉了。
頭腦再好用,也想不通非理性的事。寧次不明白自己此刻究竟是什麼心情,非要定義的話,大概就是「奇怪」吧。
在這樣的情感驅使下,寧次不由自主地開了口。
「天天。」
「嗯?」
剛叫出天天名字時,寧次就後悔了。可話已出口,他只得硬著頭皮再繼續說下去。
「以後還能麻煩你幫忙修煉嗎?」
寧次斟酌著用詞,天天專注地等待著,那雙眼睛凝視著他,這讓寧次有一種微妙的緊張感。
「回天可能還需要再進一步提升……」
天天一眨眼睛,下一刻,笑容如同被釋放出籠一樣撲出來,「當然沒問題!」她笑道,「畢竟我就是負責掩護,幫助甯次和李的嘛。」
陽光照在她臉上,微微刺目。就像冰雪被陽光曬得微融,折射出明亮的光。
「而且……」天天誇張地歎氣,死魚眼狀盯著兩個已經變得很小的背影,「我可不想插到那兩人之間!」
發現自己遺忘了重要的事,凱突然轉過身,差點兒讓天天以為他聽到自己說話了。
「喂!寧次,天天——」
凱扯著嗓子喊道。
「想不想參加今年的中忍考試?」
……
後來,命運完全變了。
中忍考試、木葉摧毀、「曉」,第四次忍界大戰……敵人和戰爭像雙力道強大到無從反抗的手,推著他們前進,無暇顧及其他。
兩人同時選擇了緘默。
其中幼稚的原因是,再聰明的人,也無法猜出喜歡之人心思。同時,他們又都是成熟理智的人,懂得為這朵火苗罩上燈罩,使它變成一盞溫暖的燈,而不至於演變成燎原之火。
所有的一切,都以同伴間關懷的形式表現出來。
你助我修煉,我護你安全。
和平之後,或許還能將這些深埋的東西拿出來,拂去灰塵,好好地理一理。然而力量至上的世界,那些情愫,終究只是微不足道的東西。
chapter.7
第七章
天天睜開眼睛。
入目是白色的天花板,空氣中彌漫著不大好聞的消毒水味。
醫院?
正想著,雪白的視野中多了一個明晃晃的西瓜頭,「你醒了,天天。」
「李,」天天起身,坐到床邊,發現李身後還有坐在輪椅上的凱老師,以及病床另一邊的人,「……寧次?」
「你身上的傷已經包紮好了,」寧次解釋道,「我看你睡得很熟,就跟醫忍借了一張床。」
「你這幾天一直在忙忍具店的事,聽寧次說還和他切磋了一場。有幹勁是好事,不過也不用著急,」凱說道,「你的青春還很長呢!」
天天:「……」
從凱老師口中聽到這種話總感覺很微妙。
「戰爭結束,好像大家都有些懈怠了,」李思忖道,「那天我看到鹿丸和手鞠一起逛街。」
「那不叫逛街,是約會。」天天忍不住吐槽。
「鹿丸連個手裡劍都射不中了,」李說道,「要是天天的話,肯定百發百中……天天?」
看天天神色恍惚,李有些擔憂。
天天扯出笑容,「我沒事。」她垂下眼簾,小聲說道,「我夢到了寧次。」
「寧次?」李指著病床另一邊的少年,納悶道,「不就在那兒嗎。」
不知為何,寧次看上去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天天一怔,略帶苦澀地扯了扯嘴角,對這個話題選擇緘默。
「其實大家實力有所下降並不是壞事,說明忍界現在很和平,不需要再像以前一樣全力以赴,」凱說道,「可是日常訓練不能懈怠啊,李。」
「是,凱老師!」
「走吧,李。」
「是,凱老師!」
聒噪的二人走後,病房重歸寂靜。寧次看上去有心事,反常的沉默。天天收拾了一下,準備離開。
「你夢到了你們一起學習回天的時候吧。」她身後,寧次突然開了口。
「我也夢到了,守在你旁邊睡著的時候。」面對著天天充滿驚異的視線,寧次聳肩,苦惱地說道,「你別問我怎麼回事,我也不太清楚。」
說著,二人走出病房。
少了戰爭後,醫院的熱度直線下降。整條走廊彌漫著空寂的鬼氣,只偶爾一兩個醫忍或病患的身影閃過,連溫度似乎都下降了好幾個度。
「你醒過來之前,我聽李講了四戰的事。」甯次語氣可怕的平靜,「寧次死在十尾的扡插之術下,當時雛田大小姐、鳴人、李……幾乎所有人都在哭。」
——可是,你為什麼無動於衷?
【當時啊,天天好像想要安慰我,說了一聲「李……」然後就什麼都沒說了。】李的原話是這樣。西瓜頭男子撓撓腦袋,無意間說出了心裡話,【我還以為天天會比我更傷心呢,她和寧次那麼要好。】
——可是,你為什麼不為他流淚?
無波無瀾的話語在此刻與步步緊逼的拷問無異。從月讀世界來的寧次,心裡翻湧著憤怒和不解,還有揪心般的疼痛。或是因為他在的世界太和平了,他不懂,就是不懂。
——既然你們都喜歡彼此,為什麼致死也不願說出?
寧次心裡還有洶湧的酸意。
對,他是在吃醋。
走在稍前位置的天天,回過頭,一言不發地望過來。
走廊裡光線昏暗,模糊了對方的神色,在那雙始終明媚的棕眸裡投下一層晦暗的死灰。
【無法用眼淚表達出來的悲傷。】
寧次腦海裡突然浮現出這幾個字。
他第一次見天天這個模樣。
因為天天始終是樂觀、積極的存在,即使抿直了嘴角,眼裡的光芒也堅毅明亮。
這樣的人抹去所有表情之後,真的很可怕。
應該只是周圍場景造成的錯覺吧……
天天收回視線,只留下淡淡的一句話,「我也希望自己能哭出來。」
一塊鏽跡斑斑的護額在寧次眼前一閃而過。
回想起夢中學習回天的場景,那個甯次其實有一句話說錯了。
天天也是藏得住心事的人呢。
學習回天啊……
從穴道中放出查克拉是很難控制的,即使是上忍,也只能做到從手、腳或身體的某一部分放出。但那個寧次卻能從全身釋放出查克拉,單憑這股力量就能徹底封住對手的攻擊。
媲美五代目風影的絕對防禦。
「我確實和他不一樣啊,天天……」望著天天走遠的背影,寧次輕聲呢喃。
自己是做不到的。
***
七月七是一個特殊的日子。
標誌之一,就是美女單身老闆娘的忍具店內男性顧客數量激增。天天年輕貌美,實力強大,又在兩年前的大戰中立了功,周圍有這樣一群蠢蠢欲動的人在也不奇怪。
寧次抱著雙臂,背倚在角落的櫃上,緊盯著眼前的一幕,渾身低氣壓籠罩。
「天天姑娘,還請告知這個手裡劍的使用方法。」
「這是最基礎的手裡劍,第一堂忍具課就學過。要是不會,你可以回忍校重讀了。」
「啊,老闆娘,可不可以幫我包紮一下,我被這個苦無劃到了。」
「……還請你去找醫忍。」
甯次眉頭擰成了麻花,眼睛周圍青筋暴起。
那個傢伙,滾開,誰允許你離她這麼近了?!
寧次忍不住邁出腳步,走到天天身邊。
「幹什麼,你這個冒牌貨。」男忍沒好氣道。
「你說什麼?!」
不得不說被那雙佈滿青筋的白眼瞪著還是挺駭人的,不久,那些男忍者陸續知趣地離去。
「一個個都什麼品味,怎麼喜歡你這種愛穿運動內衣、毫無性感可言的傢伙。」
天天懶得跟他計較。
寧次緊擰的眉頭卻沒有鬆開,猶豫幾番後,他問道:「喂,天天……你該不會是想結婚了吧?」
正在喝茶的天天差點一口水噴出來,一邊咳嗽一邊無語地看著他。
寧次有板有眼地算起了賬,「你看,雛田大小姐和鳴人的婚禮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鹿丸和手鞠、佐井和井野正在熱戀,李也在籌備婚禮了,而且……」
寧次歪了歪頭,思忖道:「春野櫻去找宇智波佐助,過了這麼久都還沒回來,估計路上發生什麼不可描述的事了吧。話說,你們這裡的春野櫻是喜歡宇智波佐助的吧?」
「你怎麼知道?」
「她談起佐助時的眼神,就和我那個世界的小櫻看到面麻時的眼神一樣。」寧次繼續說道,「我聽鳴人講過,這個世界的佐助性格挺高冷的,估計就和麵麻一樣。但他卻沒有排斥春野櫻的靠近,應該對這個姑娘也是心懷好感的。」
寧次越說越神采飛揚,來到這裡後有所收斂的一面再次暴露了出來,「可惜她就是胸前料有點不夠……你想想,孤男寡女,互有好感,荒郊野外,擦槍走火,就算最後抱個娃回來也不是不可能……」
天天目瞪口呆。
寧次險險住了嘴。
完了。
在月讀世界浪慣了,習慣性地說出來了。
#在心儀的人面前說了很粗魯的話,怎麼挽回形象,急,線上等#
***
發生那件事後,寧次一連幾天都沒去忍具店,但絕對不承認自己是在躲著天天。
他表示只是想靜靜。
除了天天和李外,甯次常找的人便是鳴人。這個世界的「面麻」意外地好相處,而且雛田小大姐簡直溫柔體貼到讓寧次虎目含淚。
活了十八歲,第一次體會到了兄妹愛!
「我說啊,寧次,你怎麼不去找天天了?」
「唔,這個嘛……」
鳴人在八卦方面有狐狸般敏銳的直覺,「難不成是吵架了?」
「咳、咳咳……」杯裡的茶水升騰起淡淡的霧氣,煙霧背後,寧次表情掠過一絲尷尬,「不是。」
「天天人很好的,你好好和她說說,她不會生你氣的。」鳴人安慰道。雛田的身影出現在紙門邊,微微頷首,鳴人站起身,「要一起去南賀川放水燈嗎,寧次?」
今天是盂蘭盆節。
第四次忍界大戰過去兩年有餘,五大國忍者以慘痛的代價、血淋淋的犧牲換來了當今的和平。
夜晚的南賀川。
平日裡安靜的河邊此刻擠滿了人,火光搖曳,燈影幢幢,橘色的光暈染著人們思念的面龐。星星點點的水燈和天燈,遠遠望去,如同飛舞在漆黑夜幕中的螢火蟲。
鳴人和雛田各拿著一盞水燈,並肩走到河邊,蹲下身子。
水面波光粼粼,折射出蕩漾的火光。
「甯次哥哥——」紫發的少女微低下頭,耳邊一縷秀髮無聲滑落。
什麼事?
寧次剛想回答,卻聽雛田繼續說道:「我和鳴人君結婚了,現在很幸福。大家,也都過得很好……」
「花火現在越來越強了,父親大人說,她是除了你之外最完美繼承了日向天賦的人。或許假以時日,就能代替我幫助父親守護日向了。但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我並不後悔。」說著,少女柔情婉轉地看向旁邊已經成長為男人的丈夫,相視一笑。
站在背後,第無數次吃狗糧的寧次,聽著這樣的話語,不知為何,突然頭皮發麻,沁人的涼意從指尖、腳底開始蔓延,心臟被凍結,身體的溫度似乎都在降低。
兩人並未發覺。他們只是蹲跪在河邊,閉眸,雙手合十,虔誠而專注地向為了保護自己而失去生命的親人表達最深切的謝意,即使這樣也不足以訴說千分之一。
也能理解,這並不是可以分心的事。
「現在的忍界很和平。因為哥哥,現在日向宗家和分家關係也好了很多。鳴人君說,等他當上火影,一定會實現諾言,廢除日向的家族制度,不管遇到多大困難。我也會幫忙的。」少女嗓音柔柔地說著,一字一句都是那麼情真意切,令人歎惋,「要是你也能看看就好了……謝謝你,甯次哥哥……」
說到這裡時,雛田聲音裡已經帶上了哽咽,白潤的眸中氤氳起水霧。
鳴人對寧次的感情不比雛田來得少,但男人之間一向不用說太多。他只是默默凝視著水燈,像是在燈火中看到了一幀幀往事。
半晌,他用已經成熟的男音說道:「謝謝你,寧次。」
兩人身後,寧次往後退了一步,再退一步。
他迷惘無措地四處張望。
周圍都是在緬懷已經逝世的親人或同伴的人。一向冷硬堅強的木葉忍者此時此刻才卸下偽裝,流露出最真摯的感情。
其中不乏日向族人。晦暗的火光下,月讀世界來的寧次看著他們翕動的唇瓣,似乎都在說兩個字,寧次。
甯次甯次寧次……
他們冷淡的白眼,似乎穿透了自己,在看別的什麼人。
甯次甯次寧次……
燈火融成一片,黑暗的世界天旋地轉。
他與周圍格格不入。
寧次猛地轉身,力道太大,導致全身一個趔趄。身形還未穩住,寧次就跌跌撞撞地離開了,慌亂的腳步踢開一把細小的河灘石。
小石子濺起,又落回地面,發出一陣細碎的聲響。看上去就和剛開始並無區別。
漩渦鳴人回過頭,奇怪地發現同行之人已不見。
「……寧次呢?」
寧次飛快地跑著,逃離河岸,穿過樹林,又狂奔在空寂的街道上。
一盞盞路燈灑下蒼白的光,他的身影忽明忽暗。
突然間,像是有人用重錘狠狠往他心臟敲下!寧次全身猛地抽搐,雙腿一軟,趕緊扶著路邊的牆,險險沒有栽倒在地。
髮絲汗濕黏在臉側,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喉嚨刀割般疼痛,翻湧起血腥的氣息。
寧次兩眼空調地看著前方昏暗的街道。
死了。
這個世界的寧次已經死了。
所有人都明白。
忍具店男忍者半開玩笑的話語,在此刻尤為清晰——
冒牌貨。
這個世界,終究不是他的世界。
chapter.8
第八章
夜深。
空落落的街道回蕩著夏蟲的鳴音,寧次看著緊閉的忍具店大門。
這個時候大家都已經睡下了。
他繞著圍牆走著,來到了忍具店後方。他知道忍具店背後有個小院子,還有倉庫和日常起居室。
靜默片刻,甯次將查克拉集中在腳掌,輕輕鬆松地翻過院牆。
這種事他沒少幹過,不過翻的是日向家的牆。以前院子另一邊都會有一個潑辣的堂妹,他腳還沒落地她的拳頭就已經過來了。然而此時什麼都沒發生,院子裡靜悄悄的。
寧次突然發現自己在思念曾經的生活。
他放輕腳步,從庭院走上木質回廊,硬是像貓一樣沒發出半點聲響。
他朝著天天臥室的方向走去,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吸引住了。
倒不是什麼旖旎的念頭,只是某種怪力亂神般的東西,指引他往前走去,一步,又一步。
天天臥室房門緊閉,沒有燈光透出,看樣子已經睡下。
夜風微涼,月光在門前的廊簷下淌出一片冷色,風鈴不時撞擊出兩聲清脆的叮鈴。一位白衣少年靜佇于此。他的身影呈現出詭譎的半透明,游離不定,猶如被風吹皺的湖面的倒影,又像是隨時會消散在空氣中。
寧次苦笑了一聲。
「果然是你。」
少年回過頭。
黑髮輕拂,白衣翩翩。
兩個寧次。
明明相貌別無二致,然而他的氣質卻與月讀世界的寧次截然不同,如清晨安靜綻放初荷,樹丫上最乾淨的新雪。纖塵不染的眸子,光芒溫潤沉靜。
這個人應該還是堅定、冷靜、不屈的,只是在這樣一個令人黯然神傷的日子,他看上去不免多了幾分淡淡的憂傷和陰鬱。
畢竟是已死之人。
盂蘭盆節,又稱鬼節,在這一天,已故的亡靈會返回世間。
月讀寧次對這樣的說法一直是將信將疑的。這次是他第一次親眼目睹,估計也是唯一一次。而且他能看見的,只有亡靈寧次一人。
畢竟他們都是寧次。
一切都說得通了。為什麼他時不時會窺見這個世界寧次視角的記憶,並感同身受。為什麼盂蘭盆節將近,他的心悸感越來越重。
都是世界線交織導致的錯亂。
一個世界存在兩個相同的靈魂,是會出亂子的。
「終於和你見面了。」
月讀世界的寧次往前走去,臉上帶著淺淺的釋然的笑。
真是個厲害的傢伙呢。
「我知道天天為什麼喜歡你了。」
完全……比不上啊……
沒有不甘,反而是一種心甘情願認輸後的暢快,非常輕鬆。
月讀寧次自認為如此,可是不受控制地,眼角還是會有酸澀感。
真是失敗啊,你這個從異世界來的傢伙!
自認為受到了這個世界所有人的認同,結果不過是沾了眼前這人的光。自認為和天天關係要好,結果卻得不到對方一個注視。甚至此時,被這個寧次打敗得體無完膚,低入塵埃。
月讀寧次在心中苦笑。
他是真的對天天動了心。
寧次通透的眼神靜靜地凝視他片刻,最後扭回頭,繼續望著緊閉的紙門。似乎想要透過這張薄薄的紙看到裡面的人。
「不進去嗎?」月讀寧次問道。
寧次沉默地伸出手,蒼白的手掌卻直接穿透了紙門。才進去一點,就被什麼力道給彈回來了。
月讀寧次明白了——
他打不開那道門。
一扇再單薄不過的紙門,卻隔著一個天塹般的距離,生與死。
寧次收回了手。
所以他選擇的是,每年這個時候都在門外靜靜站一會兒,然後離開。明明是兩個互相牽掛的人,卻一個在裡面,一個在外面。
而且就算這道門打開了,天天也看不到他。
月讀寧次想到天天一個人守在忍具店,做著無果的等待,想到這兩個人明明都在努力去看彼此,視線卻無法交集。即使知道熱愛忍具的她樂在其中,但月讀寧次的心還是像被一雙手強行撕開了道口子,劇烈的疼痛,伴隨著一陣無力的氣急敗壞。
「用我的身體吧!」
他大聲說道。
寧次望過來,眼裡閃過一絲驚愕。
「用我的身體。」月讀寧次重複了一遍,呼吸急促地說著,「用啊!就今天一晚,不會有事的!以後就沒機會了!你不是也很想見見她嗎!你難道不想跟她說點什麼嗎?!那些來不及說出的——」
「……謝謝。」
月讀寧次聽到了一聲極輕的聲音。
……這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
還沒來得及作反應,月讀寧次驟感疾風撲面,隨即被一股重重的大力往後彈出。身體變得如羽毛般輕盈,或許此時應該稱為靈體了。
他甚至可以透過自己的手指看到灑滿月光的木質地板。
他抬起頭,看到了前方的「自己」——這個世界、真正的寧次。
對方沖他小幅度頷首,表示謝意,隨後伸出手。
拉開了門。
毫無阻礙。
接下來就不要再打擾他們了……
想著,月讀寧次腳尖輕點地面,身體向後騰空而起,飛出庭院,隨著自己的意願漂浮在木葉上空。
成為靈體的月讀寧次,同樣能看到其他靈體。一看嚇一跳,天上懸掛著巨大的圓月,撒下皎潔清輝,數不清的忍者亡靈身披月光飛來飛去。雖然這樣來比喻冷血的忍者不太恰當,但他們此刻看起來確實就像月下忙碌的精靈。
不過,雖然數量很多,但卻無法給人以熱鬧之感。
月讀寧次並沒有什麼想見的人,便漫無目的地飄蕩在空中。
他看到這個世界的紅老師抱著一個四歲左右的卷髮女孩,站在陽臺上眺望夜空,神色是一種近乎安詳的寧靜。她身邊站著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亡靈,男人站在女人和孩子身邊,與她安靜地注視著同一方向,像是新生一代「玉」最虔誠的守護者。
他看到一個戴著狐狸面具的暗部在執行任務,從飛舞的紫色長髮和身形來看,是位女性。有一個病懨懨疑似腎虛的亡靈男子一直跟在她身邊。
他看到火影辦公室燈火通明,第六代火影這個時候還在兢兢業業地處理檔。窗外的陰影裡飄著兩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和少女,悄悄地往火影室裡探頭探腦。明知活人看不見自己,可他們的動作裡還是透露著一種做賊心虛感,意外地可愛。
「卡凱西那個笨蛋,一天到晚就在辦公室裡傻坐著,我看他遲早得老年癡呆!」
「噗~話雖這麼說,可帶土還是很關心卡凱西的吧。」
「誰會關心那個笨蛋!」
「你看啊,帶土,卡凱西這麼忙,可還是抽空去樓頂給我們放了天燈呢。」褐色短髮的女孩一如既往地努力調和兩人關係,刺蝟頭男孩不服氣地撇撇嘴,正想說些什麼,突然間,坐在辦公桌前的六代火影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回過頭來。
刺蝟頭男孩嚇得發出一聲短促的音節,連忙拉著女孩蹲下。女孩臉上浮現無奈又包容的笑。不過幾秒,男孩也反應了過來,意識到自己這樣的行為太蠢了,裝模作樣地咳嗽幾聲,兩人又重新站起身來。
這下兩人真被嚇了一跳。
第六代火影不知何時已經走到窗邊,安安靜靜地望著窗外。
「卡凱西……」野原琳輕聲喃喃。手伸進窗玻璃半個指節,就再也進不去。
看出了琳的低落,帶土眼睛轉了轉,想法設法活躍氣氛,「看好了,琳。」
「?」
「哇——」帶土拉下眼皮,扯開嘴角,沖裡面的卡凱西比了個大大的鬼臉。
卡卡西面無表情。
琳笑出了聲。
帶土來了勁兒,又輪番換了好幾個欠揍的表情。
笨蛋卡凱西,你也有今天啊!
可不管帶土表情多麼挑釁,卡凱西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色彩。他耷拉著一雙死魚眼,面罩遮去了大部分表情。
他只能看到漂浮在夜空、星星般的天燈,以及自己無精打采的臉。
帶土,琳……
你們現在在哪裡……過得好嗎……
……
「站住,柱間!」
底下一陣嘈雜,只見兩位老祖宗的身影從街道風風火火地跑過。
「來戰!」
「我不想和你打,斑!」初代火影聲嘶力竭地叫嚷著,「好不容易回趟木葉,我只想好好看看。這可是我們的村子啊!」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想要勸解一心只想跟自己打架的好友,奈何對方並不買帳。
「這是你的村子,不是我的!」宇智波斑惡狠狠地說道,在撒丫子狂奔的千手柱間身後緊追不放,「我也等這一天好久了,能回到木葉與你一決勝負!」
「我不打!」初代火影的心聲「不小心」從嘴邊滑落,「反正不管打多少次,你都贏不了我。」
宇智波斑殺氣爆棚,「千手柱間!」
「斑!」
兩位老祖宗的身影跑遠了,空氣中還回蕩著他們深情且高音量的彼此呼喚。
基情滿滿。
他們呼嘯而過的街邊,一個醉醺醺的金髮女子仰躺在長凳上。她醉得滿面潮紅,口齒不清地嘟囔著。
一雙木屐出現在長凳邊。
「真是,綱手又醉成這樣了。」無可奈何的大叔音響起。
他抬眼望去。
這條路通向村口,他當然記得。那天,他就是和綱手在這裡分別的。
這一離,即是永別。
唉,綱手啊……
沉默地注視著對方的睡顏。這張臉他看了很多年,從那年他們和大蛇丸一同分到袁飛老師那班起。這個人,他也用了一生去守護。
他試探著伸出手,似乎想替綱手撩開一縷落到嘴裡的髮絲。天不怕地不怕的自來也還是在半路中止了動作。
他歎息一聲,隨後變成了嬉皮笑臉的樣子。
「我知道你在想我啦,綱手。」自來也非常自戀地說道,「不用擔心我,我在那邊過得很好。《親熱天堂》在淨土也賣得很火,每天都有很多美女陪在我身邊,嘿嘿嘿……」
不過即使這樣說,你也只會不屑一顧吧。
可能是堅硬的長凳睡著實在不舒服,半夢半醒中,綱手皺著眉頭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吐出了幾個音節:「自來也……」
自來也虎軀一震!
眼前一亮!
這種情況,難道是……
綱手其實一直對自己心存愛意,準備酒後吐真言了?!
聽到就是賺到啊!
保持著賤兮兮的笑容,自來也凝神等待著。
只聽綱手接著大罵:「八嘎——」
自來也:「……」
「自來也大人。」
一個平靜無瀾的聲音響起,將自來也從黑線狀態中解救了出來。
「啊,是鼬啊。」自來也轉眸打量了對方幾下,心下明瞭,「佐助今年又沒在村裡?」
答案不用說了,不然宇智波鼬也不會跟個孤魂野鬼似的在大街上晃。哦不對,他們現在就是孤魂野鬼。
宇智波鼬看上去並不介懷,「他會回來的。」
「鳴人都結婚了。你家佐助要是再到處亂晃,小心宇智波絕後!」自來也故意不懷好意地說道,「浪子,該收收心了。」說這話時,他的視線從熟睡的綱手身上飄過,帶著不易察覺的深情。
可要是因這樣的話語動搖起來,就不是宇智波鼬了。
他遊刃有餘地說著:「今年的水燈上多了一個名字。」同時在記憶中搜尋起來,「……春野櫻。」
自來也明白了。他笑道:「看來宇智波後繼有人了。」
宇智波鼬閉眸,淡淡一笑。
發自內心的欣慰和輕鬆。
……
原來生者為死者點燃燭火照亮道路,死者也同樣會用自己的方式回到生者身邊。
chapter.9
第九章
寧次走進了房間。
他後知後覺地想到,這樣做是不太理智了,不符合自己一貫的作風。已死之人不該再去干擾世間人們正常的生活。
可這個機會實在太難得了!
他們每年僅有一次機會返回人間,看得到那些人卻無法觸碰,聽得到他們的話語無法交流,眼睜睜看著他們表達對自己的思念卻無能為力。
太過悲哀。
房間裡一片昏暗,女孩輕而均勻的呼吸聲回蕩。寧次並沒有往裡再多走,準備在天天身邊守一會兒就離開。
但這時,天天已經醒了過來。
雖然和平會使人懈怠,但忍者最基本的警覺還在。
她一邊裝睡,一邊伸手悄悄探向枕頭下的苦無。
幾乎是寧次轉身剛挪開腳步的同時,那把苦無就朝他飛了過來。
寧次心下一驚,連忙側身躲過。
借此機會,天天在黑暗中一個翻滾,抓起櫃子裡的卷軸展開!
後續的攻擊不斷襲來,寧次只好開口:「是我,天天。」
光線不好導致視物不明,只能用聲音提醒對方了。
槍林彈雨般的攻擊總算停止。
天天一顆懸到嗓子眼的心臟驟然落下,然後幾乎要翻出日向的白眼了。
這個時候,她是該沖上去扇這人一巴掌呢,還是冷靜地問有何貴幹?
不,她現在最應該慶倖自己穿著睡衣,該遮的地方都遮得嚴嚴實實。
——平日裡用白眼偷窺,耍耍嘴皮子也就算了,這傢伙居然還幹出夜闖女生房間這種事了?!
是月讀世界太和平,導致那裡的人都這麼開放嗎?
見寧次站在原地不動,天天不悅地走過去,「喂,我說你——」
她忽然失了音。
她看清了這個人。
……寧次?
不,不是寧次。
不對,不是月讀世界那個寧次,而是,而是……
她認識的那個寧次。
可是,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
天天瞳孔因為情緒波動驟然放大,「寧……次……」
隨後她又像想要認清現實一樣使勁搖了搖頭。
寧次靜靜地看著她。這個時候他並不需要說什麼。
即使告訴自己無數次「寧次已經死了」,可最後天天還是被自己的直覺打敗,「真的……是寧次?」
這次,寧次點了點頭。
「怎麼……可能……」這句話說到最後,突然帶上了哭腔。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當看著這個人站在眼前,白衣如舊,眉眼一如既往,那種歷經磨礪之後沉靜堅定的氣場裹挾著曾經朝夕相處的日日夜夜、曾經一起修煉、第三班一同出生入死的記憶撲來,突然就再也忍不住。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寧次已經不在了啊。
是夢嗎,是幻術嗎?
夢早該醒了,幻術也早就解開了。
天天伸出手,指尖微顫。她抓住了寧次的手臂,平整的衣袖上頓時多了道道皺褶,並且還有越抓越多、越抓越緊的趨勢,甯次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是有溫度的。
天天破涕為笑。
可是笑得越開心,眼裡卻流得更多。
真糟糕,太過感傷實在不適合她啊。
寧次抬起手臂,無聲地將她擁入懷中,下巴枕在對方頭頂,閉上眼睛。一系列動作很輕柔,什麼話都沒說。
除卻同伴意義上互幫互助的時候,這是他們的第一個擁抱。
天天深吸一口氣,慢慢平靜下來。
「你回來了。」
「嗯。」
只限今晚。
***
寧次記得,自己彌留之際,竟在生靈塗炭的大地之上看到一隻展翅高飛的鳥兒。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覺,但那時他已沒力氣再思考。
父親,我做到了嗎……
死後的世界一片漆黑,不知多遠的遠方隱約有一點微光。摸不清方向的他只能朝這裡走去。
漸漸近了。
是一叢篝火,還有他的父親。
不用回頭,日向日差也知道來人是誰。
甯次好像聽見自己父親一聲歎息,「你也到這個時候了嗎……」
寧次指尖動了動。一向強大可靠的少年也許只有在面對敬仰愛戴的父親時,才會有這種微妙的無措感。
「如果可以,我其實願意再等你久一些。」
寧次艱澀地開了口:「父親……」
「但是,」日向日差突然加重了語氣,打斷了他的話。同時回過頭來,甯次清楚地看到了對方臉上自豪的笑,「我為你感到驕傲,寧次。」
那時寧次的心情是少有的張狂的愉悅。
也不枉他最後衝破牢籠翱翔了一次。
……
「……然後父親就帶著我去了那個世界。」
兩人並肩坐在廊簷下,看著夜間的庭院景觀,上方是廣闊的夜空。甯次其實不太擅長講述故事,但天天表示很感興趣,所以他在盡力組織語言,「自來也大人也在那裡。他還悶悶不樂的,說怎麼打仗都沒人把他召喚回去,就算那個人是大蛇丸也行啊!」
因為四戰,淨土大部分人都被召喚回了現世。
但自來也因屍體石沉大海,無法獲取基因,所以直到最後也沒有出現。
「後來大家都陸續回到了淨土,最後歷代火影和六道仙人一同到達,告訴我們戰爭結束了。」
天天也在講。她告訴了寧次大戰後的事。卡凱西老師當上了火影,她的頭號勁敵手鞠果然和鹿丸談起了戀愛,有一個從月球來的傢伙牛逼轟轟地想要毀滅地球,還有……
鳴人和雛田結婚了。
「你看過他們了嗎?」天天問道。
寧次點了點頭。
在來之前,他就去看望了鳴人和雛田,李,凱老師,日向……最後才來到這裡。
寧次輕聲說:「雛田很努力。」
談及此處,天天一拍巴掌!有個問題一定要問!
「讓李送啞鈴作為結婚禮物,也是你的主意?」
「……不是。」寧次一口否決,面癱臉出現了輕微抽搐,「那是李自己做夢胡思亂想的。」
為什麼要把這個鍋丟給他,這和他的高冷人設一點兒都不符好嗎!李自己是個二貨居然也把他夢得這麼逗逼!
天天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們聊了很久。
談到日常的趣聞軼事時便一同笑起來,說到奇怪的事件時甚至開始像曾經一樣分析起前因後果,羅列出種種執行方案。
「李居然建議我愛羅去跳桑巴,我愛羅甚至還認真考慮了一下!奇拉比也冒了出來,各種火上澆油,真是頭疼死了!」
大戰之後大家身上都冒出了奇奇怪怪的屬性嗎,她一張嘴都要吐槽不過來了!
想像著那一幕幕可怕的場景,寧次扶額。
歡聲笑語過後,空氣又重歸寂靜。兩人都沒再開口,只剩草叢裡夏蟲的私語和驚鹿清脆的敲擊聲。
時間在一分一秒流逝。
「寧次,你不怨我嗎?」天天忽然意味不明地說道,她指了指自己,嘴角的笑容帶上了一絲苦澀,「你死的時候,我一滴眼淚都沒流。」
哭不出來。寧次死亡的消息像是迎面一個巨大的鐵錘,瞬間就將她擊懵。
什麼都忘了。
忘了哭泣,忘了呼吸,甚至忘了表達自己當時的感情。她頭腦一片空白地站在原地,直到被李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喚回一絲思緒,卻也只能呆呆地呢喃出一個音節,「李……」,之後再說不出話。
「可我總覺得你沒死,你還在第三班,還在我們身邊……」
拂曉的第一道光線無情地劃破了夜空。
該走了。
寧次站起身。
「天天。」
「什麼?」
「我一直在和你們並肩作戰。」
「!!!」
寧次一甩衣袖,轉身,大步流星地往回廊盡頭走去。
越是這個時候,就越要做得乾淨俐落。
忍者總會習慣性地隱藏自己的情緒。
沒走兩步,他的衣角就被一股力道拉住了。天天還坐在走廊上,往旁斜側著身子,一手撐在地板上,另一隻手往前伸直拽住了他。
由於寧次已經站在了走廊上,這樣說話很吃力,他只好順著天天的力道往回走兩步,蹲下身子,與天天視線差不多平行,「還有什麼事嗎?」
天天咬咬唇瓣,然後眼神堅定地開了口:「寧次,我不知道現在說這些是否正確,或許並不合時宜,但我擔心以後再沒機會。
「四戰時,鳴人有句話我記得很清楚——再也不要為該做而沒做的事後悔。
「甯次,其實……
「有一句話我一直想告訴你。
「我……」
寧次突然說:「我知道。」
「什麼?」
「我一直都知道。」
說著,寧次笑了起來。與之前那種驕矜淡然的微笑不同,這是一張十分溫柔的笑臉,眼裡掩藏的深情翻湧了片刻,在清晨的薄陽下,足以讓人心神動盪。
任誰被這樣的少年愛著,一定是非常幸運的吧。
但此刻他眼中已經有人了。
塞得滿滿的,都是一個披散著棕發,驚異地瞪大著眸子的女孩。
天天震驚地發現寧次挑起自己下巴,俊秀的面龐越來越近。她能感受到他微涼指尖的觸感,以及越來越近的呼吸。
等、等等!
他他他他想幹嘛——
甯、寧次,你你你……
這個羽毛般的輕吻最終只是落在了額頭。
天天:「……」
什麼啊……
「是嘛?」她撇撇嘴,「我還以為我藏得很好呢。」
居然說「一直都知道」。
寧次輕笑,「我說過你不是擅長藏心事的類型。」
天天表示不服。
其實原因出在寧次自己身上。
因為總會習慣性地看向自己喜歡的女孩啊。
沒辦法,會在意啊。
寧次轉身離開。這次再沒人阻擋他。
他沒法否認,剛才他的視線確實是在那淺紅的唇瓣上流轉了一秒。
然而……
以前是不會,現在是不能。
寧次身影消失在拐角的前一刻,天天的聲音響起。
「你每年都會來嗎?」
「……」
「我會等你。」
每年都會。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天天打著哈欠,走回了房間,準備睡個回籠覺。
寧次,慢走,不送。
chapter.10
第十章
日上三竿,天天打著哈欠從後院走到忍具店。店門已經敞開,幫忙看店的寧次坐在櫃檯後,托著腮,百無賴聊地翻著一本書。
見天天走出來,他提醒了一個雙方都心知肚明的事實,「他走了。」
「我知道。」
「……我也要走了。」踟躕了一下,寧次繼續說道,「今天早上鳴人告訴我,佐助回村了。」
就在盂蘭盆節的後一天,亡靈們離開的下一刻。
說著,他合上手裡的書。
聽說除了忍者五大國之類還有更廣闊的世界,這本書就是從那些地方傳過來的,上面盡是些繁複的中文,讓人看得一知半解。
當他關上書前,看到的最後一句話是——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
天天捧著花束往慰靈碑林的方向走去。
隨著距離的拉近,一個高大的金髮男子身影也逐漸清晰。墓碑前已經先放上了一束雪白的百合,花瓣和嫩葉上綴滿朝露。
聽見腳步聲,鳴人回頭,「天天。」他率先打了招呼,「來看寧次嗎?」
天天點頭,將手裡的花放在旁邊,「雛田沒和你一起來?」
「她回日向陪花火修煉了,晚些時候會和日向族人一起過來。」
「這樣啊……」
之後似乎就沒什麼好說的了。一個人的話,或許還會對死者說些袒露心跡的話,但兩個人就只有把話先留住了。英雄的墓碑會有人定時來打理,也不需要他們多費功夫。
沉默片刻,天天說道:「聽說佐助回來了。」
提及此,鳴人眼角眉梢忍不住帶上了一絲欣喜,嘴裡卻在抱怨:「那個傢伙,居然盂蘭盆節過了才趕回來,要是鼬回來了沒看到他,多可惜啊。」
天天啞然失笑,脫口道:「這種事你也……信……」說著,她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眼神也暗沉了幾分。
對啊,這種事……
昨晚她不是才經歷過嗎。
好在鳴人並未發覺她的異樣,自顧自地說著:「對啊,我總感覺他們會回來呢!好色仙人肯定在看我之前會先去找綱手婆婆,哼,畢竟他就是個超級大色狼!帶土應該也會去找卡凱西老師吧。初代大叔和宇智波斑總感覺會隨時打起來呢。嗯……也不知道父親和母親看到我結婚了開不開心……」
要是那些淨土的人還沒離開,聽到鳴人的話,指定會驚出一身冷汗——
這娃的直覺太准了吧!
天天除了保持著僵硬的笑,想不出第二種應對方法。
「哈哈,都是我亂猜的……」發覺話題扯遠了,鳴人撓著後腦勺笑著打哈哈,「你知道我最怕鬼了。你記不記得曾經我們一起執行的那個任務,你,我,還有——」
天天接話:「寧次。」
那是中忍考試不久後的事。李因為腿傷嚴重住院,某次任務鳴人就填補了李的空缺。只是一聽到任務與鬧鬼事件有關,他一張臉立刻嚇得慘白。
那鬼,自然是一些心懷不軌的人查克拉的傑作。
任務全程,鳴人全身抖如篩子,倒是她和寧次一臉淡定。
真是遙遠的回憶啊……
「說起來,今早我問寧次想什麼時候走,他說隨時可以。」鳴人有些困惑,他還以為寧次會多玩一段時間,「和佐助、卡凱西老師商量後,時間定在了今天下午三點。」
天天說道:「……我還以為你們都把他當成【寧次】,不準備送人回去了。」
好像除了她,所有人都把從那個世界來的傢伙當成了真正的寧次,和他聊著本該和真正的寧次聊的話題,甚至還讓他享受著四戰英雄的待遇。
「怎麼可能,」鳴人矢口否認。他看著刻著「日向寧次」字樣的墓碑,純淨的藍眸裡閃過一幀幀畫面。
寧次擋在了他身前。
粗大的樹枝紮穿了寧次的身體。
鮮血濺落在他臉頰,燙得熾人,仿佛灼燒。
「那種事,我不會弄錯的。」
鳴人的聲音有些低沉。
對這個從另外的世界來的甯次的好意,更像是一種補償。
***
下午三點,火影樓頂。
在場的人除了第六代火影、第七班、第三班,還有奈良鹿丸和日向日足。
「那,我走了。」
簡單的告別後,寧次走到了空地中央、宇智波佐助面前。
風吹過,撩起佐助稍長的劉海,露出了一隻蘊含著無窮無盡力量的眼睛,只消輕輕一瞥,就足以令人膽戰心驚。
啊啊,不管是之前天天使用的忍具,還是現在這雙輪回眼,都是六道老頭子的東西啊。
真是個愛搞事的老頭。
胡思亂想著,精神被強行入侵的異樣感突然擊中了寧次,「什麼?!」
不是說好送他回去的嗎?
全身動彈不得,想像中的強烈掙扎最後也不過是艱難地動了動眼球,望向第六代火影。用影子束縛術的奈良鹿丸撓撓頭,一臉「啊啊為什麼要我做這種事的表情」。
「抱歉,寧次君,」卡凱西主動解答了寧次的困惑,面罩嘴唇的地方輕輕翕動,「在臨走之前,必須要先消除你的記憶才行。」
當頭一棒!
「這種事……」
這種事,怎麼可以!
寧次咬緊牙關,臉色發白。被強行抹去記憶的感覺並不好受,就像有一隻蟲子在慢慢地啃噬著腦部神經,留下不可控制的空白和空虛感。
「因為如果提前告訴了你,寧次君一定會想辦法不被控制吧。」卡凱西其實也不太樂意做這樣的事,只是職責所在,「月讀世界的時間線比我們這裡晚上兩年,如果讓知道這兩年會發生什麼事的寧次君回去,難免會影響原來的世界。」
他輕歎一聲,「抱歉啊……」
之後卡凱西類似於「佐助會將你傳回月讀世界你離開時的時間點」的話語,寧次已經沒心思聽了,頭腦裡瘋狂地叫囂著——
不要!
不想忘記!
這次奇遇,這個殘酷卻美好的世界所有一切,李、凱老師、鳴人、雛田……還有,天天……
寧次奮力抗爭著。洛克李已經兩眼淚汪汪,泣不成聲。天天抿白了唇瓣挪開視線。其他人臉上都或多或少有些不忍。
可月讀世界的日向寧次終究只是個和平世界遊手好閒的花花公子,怎能匹敵歷經坎坷擁有六道之眼的宇智波佐助。
輪回眼的力量不容抗拒!
然後,寧次就失去了意識。
最後的感覺,就像身體在不斷地下墜,耳邊風聲呼嘯,四周的景物不斷後退。
奇怪……
……
「寧次!寧次!」
焦急的叫喊聲逐漸拉回甯次的思緒。他睜開眼,視線完全清晰之前,看到了紮著丸子頭的女孩子的輪廓。迷迷糊糊中,他似乎看到了另一張臉,和她幾乎一模一樣,卻更成熟更精緻一些。
他伸出手,剛想去觸碰,那張臉就自動消散了。
寧次無力地長歎一聲。
無法觸及之人啊……
是天天嗎?
不對……
究竟,是誰呢……
「寧次!」
這下,寧次的意識才完全回籠。他眨眨眼,視線徹底清晰過來。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大樹下。
見他清醒過來,天天拍著胸口長舒了一口氣,「太好了。」
「天天?」寧次坐起身,「發生了什麼?」
天天不好意思地撓撓臉頰,「我操縱不好忍具,你被我的扇子扇飛了。我追著跑過來,就發現你暈倒在這棵樹下。」
「你不是忍具大師嗎?」寧次不加思考地說道。
兩人同時一怔。
「雖然很樂意聽寧次你這樣誇我,可事實是——」天天頭疼地說道,「我的忍具術糟透了!」
是嗎?
他究竟為什麼,會有天天忍具很厲害這個想法呢。
從忍校時就和這個傢伙在一起,她是個十足的忍具廢他又不是不知道!
寧次奇怪地緊盯著天天許久,倒是看得人妹子不自在起來,「怎、怎麼了嗎,寧次?」
總感覺哪裡不對……
寧次扶額,歎息,「我好像忘了什麼……」
若是寧次還保留著記憶,定會明白原著天天剛看到自己時的心情——眼前的人明明一模一樣,卻又不是自己喜歡的那個人了。
究竟怎麼回事……
算了,不管了。
寧次站起身,往前走去。
「你去哪兒?」背後,天天問道。
「去找雛田大小姐。」
「為什麼突然要去找她?」
寧次腳步一頓,喃喃自語:「……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他忽然笑了一下,吹了聲口哨,恢復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只是……」
「突然就想學學回天了。」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寧天短篇完結啦!讓大家久等了,抱歉拖得有點久。
★作者專欄,以後還會繼續寫動漫同人,寶貝們可以的話點個收藏吧,十分感謝。
★下一篇準備開《族長失戀了怎麼辦》,大家想要追一追的,推薦先看《文豪野犬》。目前漫畫連載了六十多話,動畫出了兩季,一共二十四集,不多,很快就能追完。畫風很棒,裡面的人物都很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