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18-6-30 13:22
《(綜漫)性轉拯救世界》作者：路人小透明【完結】
文案：
當性轉肯主任遭遇戀愛養成系統，各個世界開始融合，於是——
十年後的冬木市被花花佔領，英靈和阿飄混雜，肯主任表示這都是些什麼鬼！
在雞飛狗跳之中，金髮碧眼的傲嬌禦姐誤打誤撞地攻（bao)略(hu)了世界。
攻略目標：各個世界最難攻略的男性角色。
肯妮斯：呵呵
#攻略目標總是不大對#、#攻略結局總是BE#、#好感度系統幾乎沒有存在感#
這就是一個悲劇啊，肯妮斯
本文相關
女主為肯主任的性轉，與原著性格有不同，勿拍磚。崩雷皆有，只為求君一笑
男主呆毛幸運E，1v1，攻略系統賣萌，攻略目標全部扭轉為親友or死敵結局
涉及動漫：FATE，家庭教師，夏目友人帳，k，死神等等
內容標籤：系統 情有獨鍾 家教 綜漫
搜索關鍵字：主角：肯妮斯 ┃ 配角：迪盧木多，沢田綱吉，六道骸 ┃ 其它：fate，死神，家教，k，夏目友人帳
悠于 2018-6-30 13:24
第一卷 家教 夏目 fsn
第一章
肯妮斯·艾爾梅洛伊·阿其波盧德，魔術名門家主，精通多種法術的天才魔術師，從小便被種種光環包圍著。不只是家世出身，一帆風順沒有波折的成長經歷更是其高傲性格形成的來源。同樣的，作為一名女性，與其才華一般出色的相貌也為她增色不少，即使不見笑容，常以冷漠神情對人，說話口吻不留情面……
等等！好像有哪裡不對啊——
雖然有著同樣的名字，在某個平行世界裡身為肯妮斯的魔術師，很不幸（也許？）的，性別——女。
……某種意義上有可能是個喜劇。
大背頭苦逼男變成金髮碧眼傲嬌禦姐瞬間萌了好麼！
「咳、咳咳——」
一時恍惚被水嗆到的肯妮斯扶著桌沿連聲咳嗽，水杯突然落下，在桌面晃動著直到靜止，發出的聲音稍顯得響亮。她好不容易緩了過來，瞥一眼攤在平面被灑落的液體浸濕的書頁，眉頭頓時凝緊。頓了頓，她還是抬手將滑落到胸前的金色長髮撇在身後，仍帶著略微焦慮的神色坐下，頭靠著椅背，靜靜地凝視前方淩亂的書桌。
牆壁上的掛鐘依舊平穩地晃動，肯妮斯在敲擊聲中思考。
心情有些煩躁。
本來理所應當的，「煩躁」這類情緒已經許久沒有在肯妮斯身上出現了。畢竟一切都在預料中發生，沒有什麼超出掌控，肯妮斯深符天才之名，而她自己在踐行「天才」行舉之時從不懷疑自己是否名副其實，她無需驕傲自大——卻保持著理所當然的心態，當然，高傲是定然的。
這樣的肯妮斯認為自己不會產生各種意義上的負面情緒，就連聖杯戰爭的即將到來也未讓她多加焦慮，直到……
「肯妮斯，你什麼時候可以開始考慮你的終身大事了？」
當導師的女兒半開玩笑半看熱鬧的這般對她說時，肯妮斯終於感受到了久違的……焦躁。
所謂終身大事，惡俗的鮮花、戰戰兢兢或傲慢的告白、陰魂不散的糾纏——簡直不能忍受！
顯然，肯妮斯在某一段時間深切意識到了與人親密接觸的煩悶，以及……忽略她的高傲毒舌，肯妮斯小姐尊貴的家世和美麗的外貌顯然十分具有吸引力，再加之她在魔術協會的導師工作，受到學生和意圖不明的男人們的關注不言而喻。
於是，從來沒有過愛情經歷單純得可怕（誤！）的肯妮斯頓時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不、不能忍受！！
——面對男人的莫名告白，明明是落荒而逃卻硬生生表現出冷傲不屑的肯妮斯在內心咬牙呐喊。
從暫時沒心思談情說愛被逼迫到對此心理性厭惡，肯妮斯的心情變化愈加明顯，最近的事情有些超出她的掌控——這讓她十分不滿，生活也因此受到影響。
但此刻坐在書房中的她卻稍稍松了口氣，正事在身，終於有了心情繼續準備聖杯的資料。離聖杯戰爭還有一年的時間，也許在旁人眼中此刻提前的準備略顯多餘，但對於肯妮斯來說，她永遠享受勝券在握的感覺。即使聖杯不選擇她，作為阿其波盧德的家主亦有插手最終結果的義務。
當然，她自信，聖杯不可能忽略她。
深呼一口氣，肯妮斯揉了揉太陽穴，感受到些微不適後卻仍然堅持取過桌上的古籍，在燈光下神情淡然地閱讀其中記載的文字，心緒如何無從得知。
只不過……
還是很煩躁！
……該死，為什麼非要和男人在一起呢！我——
「叮——檢測到符合要求的目標。」
「什麼人！」
肯妮斯大驚，當即想要做出反應，可是出其意料的，身體……無法動彈！
她在震驚中仍舊保持冷靜，飛速思考著這是什麼魔法禁錮以及對方魔術師的身份來意。越想越心驚，誰能毫無動靜地穿越佈滿的結界來到這裡？！但是，不容置疑的是，來者心懷好意的可能性極低……
不管肯妮斯在心中如何猜測，此時她只能僵硬地保持坐姿，聽著那個突然傳來的聲音毫無情緒波動地繼續道：「親愛的玩家，歡迎您成功綁定未來遊戲公司隨機投放的『戀愛攻略系統』，本系統橫跨數千動漫、遊戲、小說世界，挑選符合『戀愛消極』標準的玩家開始心動攻略遊戲！囊括好感度統計、戀愛參謀、推動關係發展等多種人性化功能，精彩稍後便知！」
肯妮斯：「……」
這都是什麼意思？
「特此提醒，由於本系統尚處於試玩測試階段，攻略目標挑選為：各世界具有攻略挑戰性的男性（可多選），以回饋遊戲情況。」
「……等、等等！」
不好的預感。似是突然斷電，房間內一片黑暗，就在這漆黑之中，肯妮斯咬緊牙，心中突然出現了難以言喻的驚慌。
又是——超出掌控！
她前所未有的感受到了無力。魔力無法運轉，肯妮斯第一次發現，自己對超脫掌控的事情發展竟是如此厭惡和慌忙……意外對她來說，決不能忍受！
隨著讓人煩悶的短暫沉寂，這個聲音裡似乎帶起了一絲愉悅——
「那麼，遊戲即將開始，祝玩家遊戲愉快！」
夜色的天空被幾道亮光劃破，驚雷乍起，雨聲垂落。城市被雨幕所遮掩，在漸漸的侵蝕中掩埋沉默，直到晨光初現。
沒有人知曉的空間內，一個沒有起伏的平淡聲音迴響在黑暗中，雖然無人聆聽。
「玩家：肯妮斯·艾爾梅洛伊·阿其波盧德，登陸成功。第一個世界：家庭教師，融入成功。」
******
沢田綱吉在艱難逃脫鄰居家小型犬類的狂追後——終於在遲到前一分鐘抵達學校。
「喲，廢材綱！」見到狼狽的沢田綱吉一瘸一拐地走進教室，班裡幾個習慣嘲笑他的男生一如既往地出言嘲諷。「今天又被吉娃娃撲倒了嗎？哈哈哈！」
沢田綱吉習慣地避開目光，假裝聽不見刺耳的聲音，垂頭喪氣地來到自己的座位，試圖將自己縮到毫無存在感。顯然絲毫作用也沒有。他一邊歎息著趴在桌上，為即將開始的新一天的課程苦惱，耳邊同學的交談聲嘈雜起來，山本同學周圍依舊圍著一堆人嘻嘻哈哈，京子在和女同學討論新出的蛋糕……
真好啊……
他這麼想著。
直到教室裡突然安靜下來。
高跟鞋的嗒嗒聲越來越近，最終停在了講臺上。在詭異的寂靜中，沢田綱吉顫抖著抬起頭——隨即，他看到了未來一年中的噩夢……之二！
金髮長長地披散在腰間，額發也被整齊嚴肅地梳起，新來的老師用她那明亮卻又冷漠的藍眼睛環視全班，面上沒有絲毫表情。她的目光緩緩掃過，直到，沢田綱吉痛苦而又不敢相信地發現，她正盯著自己！
然後，那張可以說得上美麗的臉上卻是露出了一個讓人驚悚的微笑。
沢田綱吉：啊啊啊啊啊啊啊這個輕蔑的表情是怎麼回事啊！！
被迫流落他鄉（？）的魔術師看著那個一臉驚恐的棕發少年——身旁浮現的字：
姓名：沢田綱吉（重要人物）
屬性：廢材
攻略難度：一星
哼，不值一提。
——她這般想著。
然而肯妮斯卻萬萬沒想到，第一次便被某個廢材狠狠打臉。
第二章
在肯妮斯於不自願的情況下從義大利瞬間降落在太平洋上的某島國後，她試圖找到把自己弄到日本的罪魁禍首，結果可想而知。肯妮斯自然不會想到這是作者惡趣味的產物，打電話/前往機場/魔法召喚等等皆是未果，她就在僵硬中被迫接受了新的設定——
肯妮斯·艾爾梅洛伊·阿其波盧德，突然來到日本並盛中學執教的年輕女教師，表面平凡無奇，溫柔可親，深受學生們的喜愛。然而真實身份卻是離開義大利散心的魔術名門家主。
注：渴望得到一份真摯的感情。
真摯的感情……
真摯的感……
真摯的……
這、這都說的是什麼東西？！！
除了名字和魔術名門家主以外全部！都不符合！
惱羞成怒（？）的肯妮斯忍住把系統設置給她的「新家」毀掉的衝動，無法掌控自己的憤怒使她前所未有的焦躁。在窄小的房間中來回踱步，心情稍微平復了些，肯妮斯終於冷哼一聲，深呼一口氣，面色冷峻地靠在唯一一張簡樸的床上。魔術師的體質比一般人要好一些，所以她現在並不覺得疲勞。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自己應當沒有處於危險之中，但仍需要保持警惕。魔術禮裝沒有被一起帶來，不過好在還可以煉製……那麼，想要離開這裡，必須要聽從之前那個聲音的要求？
肯妮斯頓時頭疼，偏偏在聖杯戰爭之前發生這種怪事，她必須要抓緊時間解決以免耽擱。大概猜到「攻略」是什麼意思以後，肯妮斯臉色先是微變，心裡莫名慌亂，但不過短短數秒她便調整好了心態，變得從容起來。她依舊是優雅高傲的阿其波盧德家主。
——這不過是為了……完成任務而已。
她秀美的眉毛蹙了蹙，內心肯定了這個想法。
不管發生什麼事，一切都會順利進行。這個突來的「意外」也會在理所當然中得到圓滿的結局，就像她過去的人生那般——
過去是這樣，未來也一定是這樣，這是神聖而不可侵犯的「人生約定」。
而她，一直這麼踐行著。
擁有目標並決定完美實現的結果便是，肯妮斯暫時拋開這段時間長久的負面情緒，微昂著頭走進來並盛中學的一間教室。她作為初中一年級a班的英語教師站在講臺上，這個班級的班主任向學生們簡單介紹了一番，與新任教師禮貌地說了幾句後便離開了，剩下一個安靜的教室。
肯妮斯暗自歎息，從魔術協會總部降靈科一級講師變成普通人學校的學科教師，雖不曾有所謂的落差感，但看著這些一臉稚氣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她還是覺得不滿。
……算了。
碧色的眸子裡閃爍出高傲的光芒，將所有人收入眼底，她微微笑了。
來這裡之前，肯妮斯尚還在猜測系統把她丟在一個普通中學裡有什麼用意，直到她真正見到了班裡的學生，才一時恍然。這個班裡共有兩個「重要人物」，一個是攻略難度一星的沢田綱吉，另一個則是攻略難度三星的山本武。其餘值得注意的還有兩個女生，雖然不是重要人物，但還是有標注在旁。
肯妮斯將這些人記在心中——雖然經過觀察也沒發現他們有什麼不同，亦或是特別，不過是極為平凡的廢材和運動少年。她這般輕鬆地想著，隨手把學生登記冊丟在辦公桌上，然而，其上鮮紅的筆跡圈在最後「沢田綱吉」的姓名旁邊，顯得格外刺眼。
「嘖，沢田綱吉……」
肯妮斯嘴角的笑意愈加擴大，纖細的手指在那鮮紅之上輕點著，末了，苗條的身影站了起來，瀟灑地抓起那疊批改完的英語試卷，在其他老師各色的目光注視下快步走出了辦公室。
——我，肯妮斯·艾爾梅洛伊·阿其波盧德，絕不容許……有一個零分的學生！
沢田綱吉，我記住你了！
氣勢洶洶地肯妮斯奔向了一年級a班的教室，身後仿佛出現了熊熊火焰！是的，不管在哪裡，肯妮斯都稱得上是一名合格的講師，不管是講解魔術還是針對普通初中生的英語教學，她都能認真且嚴格地對待，雖然上課方式……並不怎麼溫柔。於是，作為在她教授生涯中第一次遇見的另類「天才」沢田綱吉同學，讓我們為他默哀三秒鐘。
「沢田綱吉！！！」
「哎、哎——是！」
沢田綱吉這幾天一直過著痛苦而又艱辛的生活。沒錯，自從那位來自英國的漂亮女人成為他的英語教師後，沢田綱吉同學便深受她的「照顧」——因為他那幾乎全是零分的英語成績。
……所以此時他聳著腦袋在課堂上接受老師的責備顯得十分自然。
「……容我假設一下，你們是接受過系統的、正規的外語教育的初中學生。」那位女士昂著頭，用眼神俯視著他。「日本的初等教育做得很好，對此我表示贊許。但是——」
「怎麼會有人連英文字母都認不全！」
肯妮斯的眼神如刀，刺得某位少年戰戰兢兢。
她盯著沢田綱吉數秒，有些無奈卻十分嚴肅地放下手中飄紅的試卷，冷聲道：「沢田綱吉先生，我想你需要好好思考一下你的行為。」
下方響起了悉悉索索的嗤笑聲，幾名男生對著那個垂著頭的少年指指點點，又發出幾聲大笑。
很顯然，他們把沢田綱吉當做笑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肯妮斯收好自己的物品，正欲隨著下課鈴聲的響起走出教室，無意間抬頭看了一眼，卻是微微愣了愣。
頹然的少年似乎沒有聽到下課鈴的聲響，依舊縮在自己的座位上。周圍的人或談笑或玩鬧，一派熱鬧，只有這個少年被隔離在一旁，如同陷入黑暗一般。肯妮斯看不見他的表情，她遲疑了片刻，注意到那個叫做山本武的學生也望瞭望沢田綱吉的方向，似乎想站起來，但又被他身邊的人擋了回去。
「……」
她停住了腳步。
所有人的玩鬧聲頓時消失了，只有一個毫不掩飾高傲的女聲淡淡道：「沢田綱吉。」
沢田綱吉慌忙間站起，身後的椅子因為他的動作猛地倒在地上，發出極大的聲音。就在他在內心中哀嚎時，他的英語老師皺著眉頭（不知道是不是氣的）道：「你，放學以後到辦公室找我。」
沢田綱吉：q口q
然後她冷笑著丟下一句：「補習！」說罷，金色長髮在半空中劃過一個優美的弧度，她和她高跟鞋的嗒嗒聲一起離開了。
不管是何等惶恐震驚的沢田綱吉同學和其他人，肯妮斯卻是壓下了心頭浮現的一絲彆扭，輕哼一聲。
沒錯，她是為了不讓沢田綱吉成為她教育生涯中的恥辱，以及……攻略系統是時候可以開始琢磨了。
就是這樣而已——肯妮斯絕對不會承認，因為太氣憤而把那莫名其妙的系統忽略了。
旁人眼中的阿其波盧德老師依舊氣場十足。
然而，肯妮斯原本對能夠扭轉沢田綱吉的信心只持續一上午便差點被動搖。
她站在天臺上，用一種複雜的眼神遠遠看向下方的操場——某個深受關注的少年正以龜速向前挪動，卻已經被前面的人拉出老遠的距離。
肯妮斯沉默了許久。只是有些礙眼的是死皮賴臉跟在她身邊的男教師，這個煩人的傢伙一直喋喋不休，怎麼也趕不走，試圖向她討好搭訕。肯妮斯一心想著別的事情，暫時沒心思搭理他。
體力不行，智力不行，手腳不協調，不善於交際且膽小，經常被人欺負——
她的教育在開始之前就受到了嚴重阻礙，不過……沒關係。
說不定，這也能算是一次挑戰？就要看成功是否能給她帶來樂趣了。
正想著事，肯妮斯的眼神頓時變冷，瞥見一隻手伸了過來，試圖搭住她的肩頭。她終於無可忍耐，準備動手收拾這無禮的傢伙時，卻突然發生了異樣的事情。
「雲雀恭彌好感度：-10」
「雲雀恭彌好感度：-10」
肯妮斯：「……」雲雀恭彌是誰啊？
她確定沒聽說過這個人。
天臺的門被人推開了。
她似乎聽見了鋼琴的伴奏。
「什麼人——雲、雲雀同學！啊——」一聲慘叫，男人應聲倒地。而肯妮斯一動未動，緊鎖眉頭，看向那個一步一步走來的黑髮少年。
黑髮，鳳眼，相貌俊美，看起來就是個正常的少年人——忽略他手中的兇器和極為兇殘的氣勢。
他還帶著擊倒人後殘留的滿足笑意，看著她，森冷冷地開口道：「並盛中學內，禁止教師間的戀愛關係。」
肯妮斯：「……」
她被深深震驚了。
倒不是因為這位少年兇殘的行為，而是……
姓名：雲雀恭彌
屬性：凶獸（？？？）
攻略難度：？？？？？
肯妮斯：……
到底是人還是凶獸！
第三章
即使內心驚訝，肯妮斯的表情卻是沒有顯露出來真實的想法。她歪著頭看著幾個飛機頭學生緊接著走過來，小心地把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男教師拖走，走前還不忘恭恭敬敬地向雲雀恭彌鞠躬。
其中一個飛機頭用眼神示意她趕快離開——呵，怎麼可能。
她冷淡地點頭表示知道了，卻又明目張膽地打量雲雀恭彌，問道：「並盛中學允許學生毆打老師？」雙手環抱，神情囂張，肯妮斯用平常對待學生的態度對待雲雀恭彌，完全沒有覺得不妥。
不過是普通的初中生，即使身手還算不錯，又能有什麼了不起？她如此滿意地想著，再次忽略了路人飛機頭少年們瞬間扭曲及不忍的臉。凶獸什麼的，果然就是誇……
「哇哦，膽子不小。」那根將人狠狠打倒的長條形兇器被緩緩地撿起，雲雀恭彌回頭，嘴角勾起的弧度透露出猙獰（？）的光。「並盛的一切，都由我控制。」
肯妮斯的冷漠表情頓時崩了。這小孩兒是有多……才能說出這樣的話！原諒她無法在自己的詞彙庫裡選出合適的詞來形容。
由於太囧，她毫不猶豫地嘲諷道：「呵呵，不過是個中學生就敢說出這種話，還是先長高吧。」
……然而果不其然地被殺氣糊了一臉。
雲雀恭彌顯然已經被激怒了，但意外的是，他沒有立即動手把這個仇恨值已經拉到最高的女人打趴，而是眯了眯眼，渾身散發著嗜血（……）的氣息，突然道：「草食動物竟然這麼囂張，那麼，你很強？」
——我的光芒，已經耀眼到普通人都能輕易察覺的程度了麼。被發現了……真是理所應當的結果啊。
一手撩起耳邊的髮絲，肯妮斯感到了些許久違的愉悅。對自己的能力，她從來不喜歡掩飾。
「當然。」她自信中夾雜著驕傲的笑容浮現在臉上，藍色長裙的裙角被微風吹起，連帶在金髮飄搖在身後，更顯得光彩照人。肯妮斯放慢了聲速，微笑道：「學生只需要好好聽話就行了，像這樣粗魯的行為完全不——」
「雲雀恭彌好感度：+10。得到『看起來值得咬殺的肉食動物』稱號！」
她下麵的話語全部堵在了喉嚨口裡。俊美的黑髮少年笑容擴大，舉起了手中的雙拐——
「咬み殺す。」
還能不能愉快地裝逼了！
——以上是作者猜測的肯妮斯小姐心中的呐喊。
她在瞬間感受到極為強烈的危機感，就像如果不避開，下一刻就會出現十分慘烈的狀況。當然了，肯妮斯作為一個極為優秀的魔術師，反應和實力都是拔尖的，雖然沒有使用魔術禮裝進行防禦，她依舊能夠運用魔力霎時間構建出一個結界擋在身前。
至於更簡單的直接使用魔法，肯妮斯下意識就忽略了，除了不能將魔術師的存在暴露在外的原因以外——沒錯，對付一個中學生完全！不需要用魔法！
對，就是這樣，她完全可以輕輕鬆松地應付，輕輕鬆松……
「哢嚓、哢嚓——」
某「凶獸」一拐擊中結界，在猛烈的震動中，結界的表層裂出幾大條斑紋。肯妮斯那雙漂亮的藍眼睛頓時瞪得滾圓。
不、不可能！怎麼會……雲雀恭彌到底是什麼人！等等，既然是凶獸……難道！
這個少年是妖獸化身！
……想想還是不可能吧。
「哼，也不過如此……剛才是我大意了，小小的得意就讓你這麼高興麼！」肯妮斯迅速補好結界，著重強調這是大意的結果。普通人類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力氣，還有他身上的殺氣——
難道真的不是人類？
結界破碎之時，雙拐並沒有觸碰到人。雲雀恭彌毫不在意，興致似乎更顯高漲，然而，他下一刻卻猛地沖向天臺的右側，隨著一聲巨響，石塊飛濺，灰塵洋溢，一時間視線所及變得模糊不清。右側的圍欄被打出了一大塊缺口，就在缺口緊挨著的地方，肯妮斯略顯狼狽地扶著欄杆，輕微喘息著，在她的身前，銀色的屏障完全遮蓋了她的身影。屏障的另一邊，雲雀恭彌的手被水銀的觸手死死纏住，這讓他無法動彈。
戰局頓時逆轉。
擋在前面的自然就是肯妮斯的魔術禮裝「月靈髓液」。以重達140千克的水銀為載體，利用水銀的物理特性結合魔術師本人所擅長的流體操作製造而成，集攻擊、防禦、搜尋於一體。肯妮斯來到這裡後便抓緊時間重新煉製出了她的魔術禮裝——還好系統給她留了足夠的錢，不然如何弄到足夠的水銀還是個問題。她用一根試管把水銀裝好放在口袋中隨身帶著，本只是以防不備，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
雲雀恭彌的速度太快，運用其他的魔術根本來不及，魔術禮裝的運用恰得好處。魔力在周身運轉，微微發燙的感覺讓她分外激動。優雅地拍了拍沾染的灰塵，肯妮斯的指尖溫柔地覆上銀色屏障，仿佛能夠透過水銀看到另一端的情景。她低低地笑了起來：「啊……雲雀恭彌是嗎。」
完全沒有欺負中學生的罪惡感，也忽視了自己被逼得用出魔術禮裝的事實——事後消除記憶就行了，毫無疑問。
肯妮斯悠閒地整理衣著，確定領口的領結沒有歪，裙角整潔無塵，她悠悠地邁著步子繞著水銀團走了一圈，欣賞了一番學生的面部表情，在發現他除了怒意和激動（……）完全沒有緊張害怕的情緒，她頓時便不滿意了。
「為什麼不緊張，看到這一幕的你難道不覺得可怕？那我可真是小看了你，嗯？」肯妮斯對自己的仇恨值已經突破天際的情況全然不知，依舊得意地豎起一個手指，在雲雀面前晃了晃，矜持之下也難掩得意之色。
只不過，她仍舊沒有發現，被黑雲籠罩下的雲雀恭彌同樣露出了微笑。
「看來不是草食動物呢，很好。」他這般說道，「那麼就有咬殺的必要了。」
不好的預感又一次升起，在月靈髓液保護下，她暫時放心，正想著把雲雀恭彌弄暈以後消除記憶丟回去，卻忽然察覺到不對。地面在震動，水銀屏障也在震動，就在肯妮斯反應過來之前，整個水銀屏障一下子波動起來，那一面的雲雀恭彌硬生生將纏緊的水銀觸手扭曲變形，似乎就要掙脫——
「你！」
肯妮斯頭一次覺得欲哭無淚，這個雲雀恭彌真的是普通人？！
一時激動，肯妮斯忽略了一個重點：她穿著高跟鞋。
結果便是，她腳下一扭，踩到地面散落的石塊，身子便從破了大洞的天臺缺口處跌了出去。
她的表情一凝，但還算迅速地做出了反應。月靈髓液頓時縮回，化作一個巨大的水銀團將掉落的身影包裹在其中，十分完美。
對於肯妮斯來說，唯一的不完美就是……忘了把雲雀恭彌這傢伙弄出去！方才被纏著的他也牽連著被裹到了一起。肯妮斯痛苦地歎了口氣，果斷地趁他在水銀團裡無法動彈，用了一個昏眩魔法外加記憶清除讓他失去意識。
另一點只得慶倖的是，那群飛機頭少年在他們開打前便已經一溜煙跑遠了，沒人敢旁觀或者打擾，所以不需要擔心滅口……咳咳，消除記憶。
而他們落下的地方在教學樓偏僻的一側，被建築和樹木遮擋，學生們都在上課，沒有人注意到一個銀色大團子從天而降，蹦躂一下又一下，最後蹦進了草叢。
肯妮斯從草叢裡掙扎著站起來，收回魔術禮裝後，她瞥了一眼安安靜靜躺著的雲雀恭彌——沒有意識不鬧騰的他才像個正常的少年。她嚴肅地盯著雲雀恭彌看了許久，神色變化莫測，終是蹲了下去，伸出手——
各種探測魔法開始往雲雀身上扔，不是鬼魂、不是妖怪、不是使魔……
結果真的是人類？！
肯妮斯無力地雙手撐地。她的尊嚴受到了嚴重摧殘。
原來，只是一個沒有魔法脈絡的普通人都如此強大嗎？作為魔術師的我……又算什麼呢！
她在極大的打擊中恍恍惚惚，抱起了雲雀恭彌便往醫務室飄去——一手抱頭一手抱著膝蓋彎的抱法。恍恍惚惚渾渾噩噩的肯妮斯自然沒有注意到沿途正在上室外課的學生們的目光：驚訝、恐懼、不敢置信……
「麻煩你了，這孩子太……勞累了。」肯妮斯對醫務室的老師微微頷首，轉身離開，其實勞累的是她才對。被留下的醫務室老師瞪著她的背影，低頭，在看到雲雀淩亂的衣物時，整個人都在「臥槽！」。
——大消息！那個傳說中的風紀委員長被公主抱啦！對象是新來的高人氣禦姐老師！大消息……噗！
一大波風紀委員紛紛出動肅清，並盛中學即將迎來一次大震盪——遲早的事。
罪魁禍首此時還沉浸在自我厭棄之中。
肯妮斯正守著沢田綱吉背誦英語字母，對，說好的補習並不是開玩笑。對方那糾結的表情很是喜感，卻沒有娛樂到她。肯妮斯揉揉眉頭，對沢田綱吉磕磕絆絆的背誦痛苦不堪。她沒了耐心，便讓他停下，右手撐著頭，直勾勾盯著一臉慌張的少年，心情十分不好。
普通人的力量可以達到與魔術師想抗的程度，這就完全否定了肯妮斯一直以來堅信的信條。雲雀恭彌就是一個突然出現的例子。
唔……
沢田綱吉迷茫地望著她。
肯妮斯眼睛一亮。
不是這樣的！在這個世界上，像沢田綱吉這樣的人才是多數，雲雀恭彌絕對是個意外！她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忽然想起之前在時鐘塔經常收拾的學生，心情頓時大好，也不管某人被她嚇了一大跳，仁慈地揮手放他走了。
天才魔術師重新認可自己是最優秀的。
手機忽然震動起來，肯妮斯拿起一看，是一條短信在閃爍。其內容是：「與雲雀恭彌的相識」已達成，cg1已保存，玩家可隨時觀看。
下麵附送的是一張圖片。
懷中的俊美少年安靜地閉著眼，神情平和安詳，金髮女子溫柔地抱著他，眸中的湛藍與背後天空的顏色與飛揚的藍色長裙映襯。他們行走在綠茵包圍下的小路中，陽光灑落，格外美好……
肯妮斯：「噗！」
仿佛燒手一般迅速丟開手機，系統的聲音再度傳來：「雲雀恭彌已設置為攻略目標，可多選。目標好感度為：-10。」
「什麼啊……」肯妮斯略感不滿，決定把這個攻略目標忽略。作為一個成熟（自以為）的大人，就算……也不可能對初中生下手。她莫名地覺得臉上有些發燙，喝了點水冷靜之後，看了看天色，收拾東西準備回去了。
在路上，她又遇到了沢田綱吉。
霸氣地踩著高跟鞋往那只使勁吠的吉娃娃面前一站，肯妮斯成功用她輕蔑的俯視拯救了被困的沢田綱吉同學。無壓力地接受對方感激的道謝後，肯妮斯也不理他，繼續端著步子向前走。
十米、二十米、五十米……
她猛地停住腳步，轉身冷聲道：「你跟著我幹什麼？」
「啊！我、我沒有！」
肯妮斯眯眼，狠狠瞪著離她五米遠的沢田綱吉——直到他鼓起勇氣，指向肯妮斯右手方的門牌。
沢田。
肯妮斯：「……」
她的視線緩緩地移動，停在了沢田家正對面的屋子上。
十分熟悉，因為，那正是她現在的「新家」。
肯妮斯：「……呵呵。」
沢田綱吉：qaq
第四章
肯妮斯終於發現自己忘記了一個十分重要的事情。
她神色複雜地盯著眼前這幾坨形狀詭異的金屬物體——在不久前，它還被握在雲雀少年的手裡狐假虎威。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肯妮斯和雲雀打鬥——雲雀被月靈髓液纏住——兩個人從天臺跌落，被月靈髓液包裹住——拎出雲雀恭彌，收回魔術禮裝。一切行雲流水無比自然，然而……雲雀恭彌的武器還在裡面啊！
月靈髓液雖然是由水銀製成，但經過了精密的魔法轉變後，其結構產生了極大的變化，以至於可以收縮膨脹，平時收在試管中，使用時便膨脹成大塊的水銀團。被落在裡面的武器沒有這個功能，所以經過這一變化後，再放出來時成功扭曲成細小的碎渣。
「真是麻煩。」肯妮斯盤膝坐在地上，伸手撚起其中一小塊殘骸向上舉起，殘骸在指尖被緩緩轉動，對著光源看得十分清晰。這種金屬她從來沒有見過，堅固異常，構成也較為奇特，能在她的水銀猛然收縮下還能保留，讓人不敢相信。她歎了口氣，心裡卻並不如同她面上表情那般糾結，反而覺得有些愉悅。
唔，這就是不尊重師長的下場啊，小孩兒！
她哈哈大笑，手指鬆開，金屬殘骸便無力地落在地面，與其他金屬混雜在一起。肯妮斯站起身，把這些狼藉收拾掉的心思只存在一瞬就被拋開了，她略顯懶散地邁開步子，準備回臥室休息，但是，她停在了臥室門口，久久沒有推門的動作。在無聲的尷尬沉默後，她猛地回頭，表情顯現出幾分不耐，視線再度落到攤在地面上的那堆東西，卻還是氣勢洶洶地大步跨回來，盯著那堆殘骸看了看，昂首宣佈道：「哼，把這東西修好對天才肯妮斯來說再簡單不過了。勉為其難讓你看看煉金術大師的實力吧！」
沒錯，肯妮斯不僅是一個優秀的魔術師，在煉金術、降靈術上也有造詣，用來修理中學生的武器真是大材小用。她迅速考慮好需要的準備，嗯，材料就用原來的金屬，大概形狀根據記憶是這樣的，除此之外還要……
客廳的傢俱全由她拼命拖到了一邊，空出足夠的位置供她佈置，她的金髮在日光燈下跳動著，在屬於自己的領域，肯妮斯整個人都顯得閃閃發光，自信的神采飛揚在臉上。
「喂？校長，我是肯妮斯·阿其波盧德。嗯，身體不舒服，我想請兩天假……」
掛斷電話，肯妮斯露出含蓄的笑容。
對她來說，時間，非常充沛。
「完美，完美的傑作！」
不知道多晚的深夜，室內的閃爍光芒被院牆遮掩，沒有旁人發覺。肯妮斯全然不顧自己發白的臉色，驕傲地審視著自己的作品——
「光澤、堅硬程度無疑是極好的，殺傷力應當不錯，還有各種內設的道具……唔，再加上法陣試試。」
就在這個深夜，一件本身殺傷力十足、附帶內置血槽刺刀鎖鏈暗器、有結界自動護主的兇器就此誕生。
肯妮斯（驕傲臉）：「既然出自我的手，就一定要是最好的！」完全忽略了武器的主人是個初中生，還是個戰鬥力爆表的初中生。
她在滿足中撲進柔軟的床墊，身子翻了一周把被單裹圓，接著便昏昏睡去。而在另一個地方，有一些人還在受到並盛風紀委員長的殘忍摧殘。
美好的早晨，天氣晴朗，陽光明媚，安靜與祥和將人們包圍……肯妮斯晃晃悠悠地起床、洗漱，打開窗，對面沢田家砰砰的巨響大得隔層牆都聽得見。
她慢悠悠地在餐桌邊解決完簡陋的早飯，抬頭望一眼掛鐘，唔，學校快上課了。只是即使面臨遲到的風險，肯妮斯依舊沒有抓緊時間的意思——畢竟她這兩天休息不足，且魔力消耗過大，渾身沒有力氣。
而且，她的辛苦都是因為雲雀恭彌，責任當然不在自己身上。肯妮斯如此理所應當地想。
肯妮斯提著裝好新·浮萍拐的袋子，仍然慢悠悠地出門。她剛邁出家門，就隱約聽見沢田綱吉吵吵鬧鬧的聲音叫著要遲到了，接著劈劈啪啪轟隆。肯妮斯嘴角微抽不忍再聽，正在這時，忽然聽見一個稚嫩地童聲：「ciao。」
——義大利語？
她下意識地回頭，一眼看見說話的人，卻是挑了挑眉。穿著西裝的……小嬰兒？她也用義大利語回了一句，探尋的目光掃過，竟是覺得這個站在牆頭的小嬰兒格外奇怪，當然奇怪的不只是鬢角。
這麼小的嬰兒頭這麼大？等等，有一歲嗎已經可以說話了不過，看起來有些可愛啊……咳咳。肯妮斯迅速恢復冷淡的面孔。
姓名：reborn（特殊人物）
屬性：鬼畜
攻略難度：不可攻略
特殊人物啊……有意思。
不動聲色間，小嬰兒也在觀察肯妮斯，屬於嬰兒的無辜表情分外可愛，他大而漆黑的眼睛眨了眨，突然道：「魔術師肯妮斯·艾爾梅洛伊·阿其波盧德，看樣子你在日本過得不錯。」
「……你是誰！」肯妮斯的瞳孔微縮，神經頓時緊繃，做好攻擊的準備。但是她又忽然想起眼前的是個毫無攻擊力的小嬰兒，微微遲疑了一下，仍舊保持了警惕。
這裡怎麼會有人知道她的身份！來自義大利……是她猜想的那樣麼。
「reborn，是個殺手哦。」小嬰兒對她的態度似乎早有預料，壓下帽檐，表情被陰影遮掩，只聽見聲音傳到耳邊：「雇傭我的黑。党家族彭格列與阿其波盧德是同盟關係，作為未來首領的家庭教師，自然要來見你一面。」
「同盟？作為家主的我怎麼不知道黑。黨——」
「玩家請注意，您所在的世界正在與其他世界融合，出現與過去不同的變化完全是正常現象，祝您遊戲愉快！」
對方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張同盟契約，上面大大方方地印著兩個家族的家徽。
肯妮斯：「……哦，想起來了。」
小嬰兒似乎沒有看到肯妮斯那一瞬的僵硬，繼續道：「彭格列未來的十代目首領沢田綱吉是你的學生呢，九代目托我代為詢問，阿其波盧德可否願意為十代首領的訓練提供幫助。」
「沢田綱吉？」肯妮斯勉強自己忽略魔術家族為什麼要和彭格列扯上關係，毫不客氣地指出：「你確定沢田綱吉是你們未來的首領？那只能是白費力氣。」目光在對方嬌小的身軀上掃過，她皺了皺眉，「怪不得讓嬰兒來當家庭教師。」
reborn漆黑的眼裡波瀾不驚，不在意地勾起嘴角：「如何訓練就是我的工作了。」
「那麼，問題的答案呢？」
肯妮斯靜靜地與他對視，雖然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同盟感到莫名其妙，雖然是魔法世家，但也接受過正常的常識，肯妮斯對這些人的印象只有壞的方面。但是，為了家族的信譽和名聲……她冷哼道：「我不會參與你們的行動。」其他的自然默許了。
reborn看起來很是滿意，動作敏捷地跳下牆頭。而這時，慌忙間沖出家門的沢田綱吉一眼就看到了他們，在看到肯妮斯時尤為緊張，頓時沖幼小的家庭教師喊道：「reborn！你不要和老師說什麼奇怪的話啊！」
「我可什麼都沒說哦。」reborn在肯妮斯眼裡無辜的表情似乎籠上一層陰翳，「與其說這個還不如趕快去上學，蠢綱！」
拔槍，射擊。動作一氣呵成，速度之快，看得肯妮斯大吃一驚，在聽到槍響時，她下意識喝道：「你幹什麼！」可是，當她略顯緊張地側首時，表情瞬間凝固。
沢田綱吉什麼事也沒有。
reborn對她頷首，背景是裸奔的沢田綱吉同學面目猙獰，高喊著「拼死不要遲到啊啊啊啊——」地沖向學校。「合作愉快。」小嬰兒的聲音十分愉悅。
肯妮斯：「……愉快。」
——太可怕了……黑手黨……
——沢田綱吉頭上頂著的火是火系魔法嗎？
——原來彭格列首領必須裸奔！
所以我不在的這兩天內到底發生了什麼=_=
一不小心就親眼目睹了不該看的東西——雖然是個乾癟豆芽菜，肯妮斯仍舊是感覺渾身不自在。身為連男性的手都沒拉過的成年女性，她氣憤地一步一步向前移動，心裡咬牙呐喊：「真是——不知羞恥！」
男生居然還穿粉紅色草莓內褲！
她在自己的高跟鞋被大力跺壞之前抵達了學校。此時早已經到了上課時間，飛機頭風紀委員們還在校門把手。肯妮斯不是學生，自然不會有翻牆偷溜的想法，正大光明地便走了過去，在飛機頭們詭異的目光中進了校門。
永遠把持大門守著遲到學生的雲雀委員長居然不在。
之前從沒晚到過的肯妮斯自然不知道這些規矩。她直接把裝著浮萍拐的袋子丟到了失物招領處，出來拐彎，飄然而去。
路過一年a班時，肯妮斯的目光稍稍上移，正上方，某個小嬰兒沖她微笑，接著閉合了天花板。
她的眼角抽了抽，假裝沒看見。當她終於坐在辦公桌後，翻開了書，一個熟悉的聲音又一次到來。
「劇情正式開始，家庭教師世界徹底融合完畢。主世界解鎖，玩家可進行遠端聯繫，不可離開日本。」
「玩家專屬外掛正在啟動中。」
肯妮斯緩緩低頭，在她的右手背上，紅色的咒印仿佛活了一般在輪廓中流動、閃爍，泛出鮮紅的光芒。
「阿其波盧德老師，你的身體還好嗎？」
「啊，已經痊癒了，謝謝關心。」
左手捂住右手的手背，她輕輕地笑了。
第五章
「這麼說，老師是要搬家了？」
「嗯。」
肯妮斯冷淡地回道。她靠在窗邊，無聊地望著被斜陽染得霞紅的天空，小小出了會兒神，扭過頭哼道：「磨蹭什麼！寫完了？」
「啊，還沒有……」沢田綱吉掛著寬頻面淚埋頭繼續掙扎。一段時間內，只有筆尖在紙面的輕微摩擦聲。
沢田綱吉顯然比平時更不在狀態。沒過多久，肯妮斯就聽見一個怯懦的聲音試探地問她：「那個，是、是因為我家最近太……打擾到老師了嗎？實在是對不起，我——」
他有些遲疑的話音頓時被打斷了，保持著被踢飛的姿勢歪著頭倒地。「蠢綱，說話不要這麼結結巴巴！」罪魁禍首的小嬰兒還是那副無辜的表情，仿佛那一腳完全是錯覺。他詭異的大眼睛直直看著事不關己的肯妮斯，友好的打了招呼：「ciao。」
「ciao。」肯妮斯瞥了一眼捂著腫了的臉頰欲哭無淚地爬起來的沢田綱吉，見他向reborn質問的聲音依舊那麼響亮，看來是沒什麼事兒了。她搖搖頭，等他們兩人鬥完嘴（其實是沢田綱吉單方面的吵鬧），才介面道：「既然你已經有家庭教師了，以後的課後補習就暫停吧。」
沢田綱吉一愣，怔怔地望著她，嘴角動了動想要說什麼，神情一時略有些黯然了起來。肯妮斯看在眼裡，不由得皺眉：「不要做出這幅被拋棄的模樣，沢田綱吉。」
她頓了頓，被沢田綱吉可憐兮兮的眼神看得渾身不適，語氣不自知地生硬了幾分，不情不願地道：「最近有些事要做。」
「啊！恩恩。」
不知道為什麼，沢田綱吉覺得好似松了口氣。他悄悄打量著肯妮斯不耐煩的表情，心裡卻想，突然覺得老師看起來好凶的樣子，實際上……很溫柔？
……第一次幫我解圍什麼的，放學後的補習也是。
「把書收好以後就趕快消失！」這是發現沢田綱吉同學再度盯著她發呆的肯妮斯的惱怒。
沢田綱吉：「呃——是！」
難道是錯覺麼……
他趕緊收好放得亂七八糟的書本，跑到門口時又回過身。沢田綱吉雖然格外緊張，卻還是鼓起勇氣直視著肯妮斯略帶驚訝的眼睛，褐色對上藍色，平日裡充滿著怯懦的眸子裡此刻滿是光彩。他深呼吸，看著詫異的老師大聲道：「這些日子，真的很感謝阿其波德老師！」
那一刻，似乎感覺到了很強大的力量。肯妮斯不知道那是不是錯覺，只在震驚的短暫的時間後，那種感覺便消失了。沢田綱吉剛剛鼓起的勇氣未保持就泄得一乾二淨，抱著書面色微紅，小聲丟下一句：「走了啦reborn。」說完，推開門跑得飛快。
偌大的辦公室就剩下一大一小兩個人。
肯妮斯盯著門的方向許久，終是收回目光，走到屬於自己的位置坐下。她瞥了一眼站在辦公桌上擋住視線的小嬰兒，挑眉道：「還不離開麼，小嬰兒？」
reborn眨眨眼，卻不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為什麼要搬家呢？」
肯妮斯沒有立即回答，幾種說辭在心中反復斟酌，最後，她的嘴角上揚，合上眼微笑道：「我可不想每天早上都看到一個裸奔的人。」
「是嗎。」這個答案很明顯不含真實，但reborn卻沒有深究，「出於對同盟的幫助，我知道一個很合適的新住處哦。」
雙眼緩緩睜開，逐漸顯出的湛藍色中隱隱藏著深意。兩個各有心思的傢伙都溫和地對視一眼，小嬰兒推了推帽檐，笑容真切：「一個安全方便、又符合阿其波盧德家主身份的地方呢。」
他又跳到了窗臺，沖肯妮斯揮揮小手，在身影消失之前，意味深長地留下一句：「小心哦。」
肯妮斯：「……」
不好的預感頓生。
她一個人靜靜坐在被霞光侵入的空間，面部被陰影掩蓋，晦明晦暗。右手習慣性地撐著臉龐，手背深紅的印記恍若鮮活，肯妮斯歪著頭，暗暗想著什麼。
搬家是在系統提示後的決定。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咒印會提前出現，但既然已成定局，她不免得深思其深意。在聖杯開始時間的一年之前，沒有聖杯的分擔，提前召喚英靈會消耗巨大的魔力，即使是肯妮斯也無法支撐，這個咒印的出現有什麼意義？
因此，尋找一個有足夠空間、足夠安靜、遠離人群，能夠讓她研究如何改良英靈魔力供應的新住所就十分必要了。
——當然了，絕不是因為她受夠了狹小簡陋的房間，在能與家族聯繫後迅速轉移資金充盈即將告捷的錢包，再迅速買買買……
由於煉製魔法禮裝花了系統給她留的卡裡的大部分錢，肯妮斯這些日子過得格外心酸，從小生活優裕精緻典雅的大小姐已經受夠了！
咳咳。
她的思緒猛地回轉，眼神清明起來。決定把這些煩心事暫時拋在一邊兒，肯妮斯半合著眼臉，忽然扯出一個淡淡的笑：「唔……居然敢叫錯我的姓氏，真是大膽。」
就在方才，肯妮斯收到了「成就：『沢田綱吉的認可』達成。沢田綱吉好感度+20，目前好感度：20。」的提示。手機裡再次收到了另一張cg照片，肯妮斯只是隨意地掃了一眼，便收了回去。
她在無聲中被愉悅到了。
總之，肯妮斯在持續的好心情的影響下來到了新居。
這處住所還是那個小嬰兒熱情介紹的。雖然對這股熱情感覺到隱約不妥，肯妮斯在看了住處的環境後，還是堅決地定了下來——不管小嬰兒有沒有暗中搞鬼，這裡的佈置和環境都讓她滿意，至於那些小陰謀她根本不會怕。
這處宅院範圍很大，擁有寬廣的庭院和具有日本特色的典雅院落，臥室外側門打開後便是綠茵環繞，正對著由石塊圍成的小池，池畔竹葉滑落的水滴悄然使清澈的水面破碎，漣漪下池魚遊動。
偶爾嘗試一下日式的生活還算不錯。肯妮斯將其間的傢俱全換成自己習慣的，卻將屋外的景色保留，主宅中十分空曠，很適合用於她的研究。與此同時，這裡雖然離商業街不遠，卻意外的沒有人氣，除了自家和對門的大宅有人外，一片死寂——在她來之前，原來的主人也不願意住在這裡，才搬來不久就急著轉賣房子。
不過，她不在意原因就是了。
明天是週末不用上課，肯妮斯在整理好新居後，終於可以松一口氣。自己能夠用到的藏書、魔法器具都讓人從遠在大洋外的家中運送過來，肯妮斯站在被書籍器皿等等充滿了的書房，一時間有種仿如昨日的感覺，不過也只是一瞬而已。
將手裡厚實的書籍隨意地丟下，地毯將沉悶的響聲消減了大半，肯妮斯鼻樑上架起的金邊眼鏡反射出銳利的光，魔力運轉散發出的瑩瑩白光照亮了昏暗的房間。她昂起了頭，嚴謹地往後梳起的劉海有些淩亂地散落在耳邊，卻並不在意，只是喃喃自語著：「有些困難呢……不過，無所謂。」
她依舊——會完美地解決。
忙碌到肯妮斯的頭開始疼痛時，她終於決定休息片刻。從被作為實驗室的房間中出來，她踱著步子，直直穿過了蜿蜒的走廊。水流在夜色中緩緩流淌的輕柔聲音讓人心情舒暢，還有著呼呼地好似風吹過的聲音。
肯妮斯回到臥室，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坐到擺放在通向庭院的門前的躺椅上。月光來到敞開的室內，灑落陰涼，肯妮斯注視著在杯中晃動的酒液，心裡輕鬆了不少。
今夜的月色似乎不錯。她這樣想著，抬起頭來，一邊抿下一口澄亮的酒液。
「噗——」
她把那一口酒極不優雅地噴了出去。
還真是見鬼了！
是的，真的見鬼了。
朗朗月夜下，在無邊靜謐中，一團濃濃的巨大黑影遮蔽了天邊。
肯妮斯在少有的驚詫之下目瞪口呆。
目光穿過自家的院牆，她看到了數不清的黑影盤踞在對面的大宅外，哀嚎呼聲硬是逼得人毛骨悚然。
原來剛才聽到的不是風聲而是鬼叫？！
肯妮斯：「……到底是多可怕的人住在那裡啊！」
她果然被那個大頭嬰兒坑了。
悠于 2018-6-30 13:25
第六章
這麼多的怨靈聚集在一起，怪不得沒有人敢在附近久住。肯妮斯輕鬆的心情頓時煙消雲散，猛地站起身，望著前方那無法無視的陰影，眉頭皺得緊緊的。
看起來，如此大的規模並非是短時間形成的，對面那家人即使是不常回家過夜，也會被濃厚的陰氣影響，怎麼會……而且，這些怨靈只是針對著特定的人，似乎沒有禍及他人——不過，也快了。
毫無疑問的一點是，如果再沒有人解決這些逐漸壯大的魂魄，不只是被怨靈纏上的那家人，這個地方的所有人都要遭殃。肯妮斯在設置結界遮罩外界的聲音自己休息，和幫忙出手直接解決問題中猶豫，耳邊陰風呼嘯，她的臉色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不好看，最終還是面色不佳地匆匆離開臥室——任誰在準備休息時看到這一幕都會心情糟透。她匆忙地換了身衣服，直接又回到存儲她的魔法器具的房間，目光在琳琅滿目的各色器具中掃過，在其中挑出了一個看起來並不起眼的小瓶子。
本來只是帶過來備用，沒想到還真的用上了啊……
肯妮斯舉起小瓶子，放在光源處細細看了看。瓶身並不大，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的白色瓷瓶。她猛地抽手，把瓷瓶握在手心，暗想道：小嬰兒並沒有魔力，應當看不到幽靈才是，那麼，這是巧合麼?
不過，這次就算了。肯妮斯的眸中浮現出無需掩飾的厭惡。
在自己家門口，絕不容忍這些雜碎放肆!
漆黑的夜裡，真是陰暗滋生之時，人們卻在沉睡。只是，在一處未被關注的地方，有一道身影似乎在別人的家門口鬼鬼祟祟……哦不，是偵查。
肯妮斯走出自己家門後，就被一股森冷的氣息逼得皺起眉。她不愉地雙手環胸，冷冷地盯著在大宅上空盤旋的眾多陰影突然躁動起來，怨靈察覺到她身上強大的魔力，在懼怕中又分外垂涎，有幾道黑影躍躍欲試，忽然脫離了群體，化作黑光撲向肯妮斯所在的方向——然而，卻在靠近宅院圍牆的地方似是撞到了無形的牆壁，尖叫著被彈回了後方。
「原來如此，有禁制阻擋麼。」肯妮斯仿佛沒有看到先前的「危機」，絲毫不為所動，自顧自地移開視線，打量著對家宅院的外牆，心中已有了大概想法。又瞥了一眼緊閉的大門，她微微頷首：屋內一直沒有燈光，也沒有主人回來的痕跡。很好。
現在只需要想辦法進去就行了。
於是，肯妮斯在繞著圍牆走了一圈後終於開始了行動。
夜黑風高，她黑著臉爬上了陌生人家的牆頭——腳下踩著釋放後變大的月靈髓液。
兩隻手稍稍用力，腳下一空，她順勢將雙腿跨過牆壁，坐在了圍牆的上方。心裡暗暗慶倖著，還好大半夜沒有人看到她這不雅的姿勢——
「砰！」
隨著一聲巨響，肯妮斯僵著臉，在她的身後，月靈髓液迅速變形，化作水銀屏障阻擋住突然而來的攻擊。只聽見一個男聲蘊含著殺氣：「哦?入室搶劫的草食動物。」
肯妮斯只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呵呵，好巧啊。
她暗歎一聲，把身子轉過來，毫不猶豫地讓水銀把來人的手連帶武器牢牢纏住，保證其無法動彈。做完這些事情，肯妮斯打了個響指，幾朵火苗便懸浮在半空，雖然光芒不算明亮，但也足以讓人看清對方的面孔。
……果然是那個雲雀恭彌。
聽著熟悉的「雲雀恭彌好感度-10」，肯妮斯實在是不想跟這個麻煩的中學生糾纏，在他開口之前搶先道：「你的家裡晚上有一群怨靈，我受一個小嬰兒的委託來幫忙，不要誤會了。」她果斷把reborn拿出來當藉口。
出乎肯妮斯的意料，聽到這句話，雲雀恭彌看起來竟然沒有那麼生氣了：「是小嬰兒麼。」
肯妮斯：「……」
大頭嬰兒居然能馴服這只凶獸！
就在她因為雲雀恭彌稍稍放緩的情緒而略鬆口氣時，就見兇殘的中學生死死盯著她：「你這張臉，雖然沒有印象，卻格外的討厭呢。」
就像第一次見面那樣，雲雀恭彌即使在身處劣勢的情況下，仍然沒有退縮，反而渾身上下充滿了戰意。他露出了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微笑：「私闖民宅破壞風紀的傢伙，咬み殺す！」
肯妮斯：「喂！」
沒辦法，在好感度負數的情況下，根本不能和他正常的交流。肯妮斯果斷地弄昏了躍躍欲試地雲雀少年（當然還是老方法），她只想趕快解決了事情走人，至於雲雀恭彌會有什麼感想她根本不在意。
沒錯，攻略系統完全被她忽略了。
利索地跳下落到地面，肯妮斯越靠近主宅，感受到的陰邪氣息就越重。她面無表情地幹掉了又一隻膽敢撲向她的怨靈，月靈髓液將昏迷中的少年也帶了進來，放到了一邊的走廊，肯妮斯便看到了十分驚異的一幕：所有怨靈嗖一下子逃散出離他十米遠的距離，各個跑得比兔子還快，怨聲驚天陰風赫赫，卻都不敢靠近。
肯妮斯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雲雀恭彌能活蹦亂跳活到現在了。兇殘得連怨靈都不敢靠近嗎，他真是個神奇的人類！
不提這些小事，肯妮斯仰頭看了一眼她的目標們，一點也不緊張，對於降靈師來說，這都是些小嘍囉。先前準備好的白色小瓶已經被打開，強烈的魔法波動就此出現，一隻只怨靈被無情地法術禁錮後，皆被收入了這件特殊的魔法容器＂封印之皿＂內。
可是，在肯妮斯在魔術禮裝的掩護下輕鬆地釋放魔法的同時，白色小瓶不停吸納著陰影，就在陰影之中，似是閃過了一絲紅芒，瓶身微微一顫，卻又在瞬間恢復平靜。
「呼……」
肯妮斯動作很快，未過多久，上空的黑影就寥寥無幾了。
還有一隻。
怨靈呼號著在回廊中穿行，速度極快，肯妮斯跑在後面只看見殘影。私自進入他人的家中確實不妥，但事出緊急，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禁錮的咒語全部被這只在同伴中最為強大的怨靈躲過，肯妮斯暫時無可奈何。只是，在奔跑的同時，黑暗中，她的眼中卻隱隱閃現出銳利的金色，淡得幾乎無法用肉眼看見的光點從指尖悄然灑落，又在落地之時迸濺而消散。
拐過回廊，穿過重重小門，怨靈猛地向前沖去——前方就是沒有遮擋的後院。
到了！
怨靈發出喜悅的尖嘯。
然而，猛地撲向前方的陰影卻在即將突破的瞬間詭異地停頓，那一刹那，流螢般的光點仿若金色屏障，刺目光華似乎照亮了暗淡的天空。流螢在閃爍中緩緩流動，最終化作了一道道絢爛之網，怨靈在網中掙扎，尖嘯聲逐漸轉變為虛弱的哀鳴，那深重的陰影也變得模糊了起來。
即使掙扎也不能改變定局。金芒消散，它又在哀鳴聲中猛地飛出，一隻纖細的、屬於女人的靴子重重地將它踏在泥土上，緩緩碾壓著，水銀摩挲著從室內的角落回到身邊，直至靴子主人從陰影下顯出真容。
在一開始，肯妮斯就暗中聚集魔力，依靠月靈髓液探察室內大概的構造，布下結界將整個主宅包圍，最終刻意將怨靈逼向後院的出口。好歹一切順利。
她低頭掃了一眼已經模糊得不成形狀的陰影，略顯疲憊地勾起嘴角。不屑於再看，肯妮斯挪開腳，拿出了封印之皿。出乎意料的是，就在她稍有鬆懈的時候，那縮在地上顯萎靡之態的怨靈突然爆發，迴光返照般撲向肯妮斯——
與此同時，陰影被來自後方的利器擊中，一下子消散了軀體。同樣的勁風從身邊掠過，肯妮斯的眼眸微微瞪大，「你——」
雲雀恭彌，應當還在昏迷才對，怎麼醒得這麼快？
她的疑問沒有全部脫口，原本躲閃的動作在情形硬生生的轉變下一頓，身體頓時失去平衡往後栽去，手中的封印之皿無意脫手，飛去了雲雀恭彌的方向。
「等等！」肯妮斯很是倒楣地跌倒在水池子裡，但第一時間卻未在意自己的狼狽，急聲喊道。可是，雲雀恭彌已經下意識地抽飛襲來的物體——
肯妮斯的瞳孔猛然收縮。
清脆的喀嚓聲，封印之皿的瓶身突兀地出現了裂痕。
死寂的沉默下，一雙猩紅色的眼睛與它的龐大身體一起湧了出來。紅色的眼睛與肯妮斯靜靜地對視，不過一會兒，透明的波紋閃過，它徹底消失在空中。這時，數道帶著暗淡妖氣的黑影也在在場的人反應之前消失不見。
怎麼會、怎麼會這麼容易就——
不，現在不是追究原因的時候！肯妮斯咬著牙從水中站起來，順著殘餘的氣息追了過去。雲雀恭彌雖然看不到妖怪和鬼魂，但敏銳的感覺卻讓他發現了不妥，眼神變得淩厲，同樣追了去。
而最後讓他們看到的一幕是，深巷之中，夜間跌跌撞撞走在回家路上的醉漢歪倒在地，脖頸留下被獠牙穿破的痕跡，毫無生息。
兩個人的臉色都變得十分難看。
「膽敢在並盛犯下血案，不可饒恕！」
在殺人犯和單純看不順眼的人之間，顯然前者更重要。發洩地一拐打裂了牆壁，雲雀恭彌的周身都籠上一層陰暗，鳳眼裡滿是掩蓋不住的怒火。
「那麼，那是什麼。＂他的聲音充滿了森冷：＂我會將它——咬殺殆盡。」
「成就：與雲雀恭彌同行達成，雲雀恭彌好感度+10。」
「即將開啟第一個團隊副本。」
「原來如此，無意間幫了雲雀一個大忙呢。」小嬰兒壓下帽檐，看不見表情，＂雲雀那傢伙實力不錯，已經被定為十代首領的守護者之一了。他鬧的麻煩還需要作為同盟的你來解決，彭格列十分抱歉。＂
肯妮斯冷淡地道：「說笑了，我也有責任。更何況你們也解決不了。」
＂你還真是實話實說啊。那麼，彭格列會為你們提供適當的便利哦。＂
肯妮斯皺著眉看過來，果然看到的是他分外真誠的臉：「去往目的地來回由彭格列專機運送，怎麼樣，只是需要多帶一些東西而已。」
呵呵，完全不信呢。
看著小嬰兒身邊浮現的「人物屬性：腹黑鬼畜」，肯妮斯如此想到。
不過，如果沒猜錯的話，那個「東西」應該會去……那裡吧。
結果不出預料。
經過充分準備後，肯妮斯登上了彭格列提供的專機，而執著於親手咬殺罪人（其實是妖）的雲雀少年拒絕和她群聚，單獨乘坐一架飛機。
抵達目的地，肯妮斯走下飛機的第一眼就發現了鬧鬧騰騰的一群人：
＂reborn！為什麼要到這麼遠的地方遠足啊!＂
＂哈哈哈，這裡風景不錯啊，阿綱。＂
＂十代目！請讓我幫您提行李吧!＂
肯妮斯：=_=
多帶的東西，原來就是這些麼。
呵。
在千米的高空之上，肯妮斯閉上眼睛。
她做了一個夢。
幼時的她茫然地站在書房裡，腳下散落了一地的書。一隻慘白沒有血色的手輕柔地撫著她的臉，她睜開眼，一眼就望進了血紅。
「好久不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說道。
第七章
大巴車晃晃悠悠地在山路間前行。排排生長的高大樹木從長邊飛快的劃過，樹蔭投下了大片陰影，斑斕交映的光影落在前行的大巴車上，又一閃而逝。
沢田綱吉趴在閉合的車窗玻璃上，望著窗外的景色，發出了哀怨的聲音：「明明已經到了京都，為什麼偏要跑到這個偏遠的地方遠足啊……」
他身後的黑髮少年笑著拍了拍他的後背：「嘛，我們都已經來了。」
一臉凶相的白髮章魚頭少年飛快地拍開那只手，「棒球笨蛋！不許對十代目無禮！」
兩個人一個笑哈哈一個單方面跳腳，留下淚目的沢田綱吉痛苦地勸架。另一旁，女生的組合正在開心地談論著自己的話題，小孩子到處亂跑。
十分吵鬧，但卻顯得分外和諧。
「你帶他們來是瘋了麼，小嬰兒，我以為你知道我不是去玩的。」肯妮斯的話音冰冷，任何人都能聽出她的怒氣。
她坐在大巴車最末的位置，遠遠注視著前面熱鬧的眾人。掛著彭格列首領名字的廢材沢田綱吉，只會打棒球的運動少年山本武，轉學不久整天跟著廢材的不良少年獄寺隼人，還有她班上的女生京子、外校的女生三浦春，自稱小嬰兒女友的碧洋琪，再加上兩個小孩。
小嬰兒坐在她的旁邊，毫無歉意地對她道：「放心吧，阿其波盧德，別看蠢綱這個模樣，他其實可是很厲害的哦。」
「至於其他人，他們都是蠢綱未來的家族成員，有機會歷練一下也不錯嘛。」
肯妮斯扯了扯嘴角，「用這麼危險的東西當做歷練，你就不怕出意外？算了。」她稍緩的聲音再度轉冷。「與我無關。」
reborn靜靜地打量了她片刻，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道：「不想和碧洋琪她們待在一起麼，女人的話題可是很多的。」
她只是*地回了句：「不用了，謝謝。」她垂眸，視線在小嬰兒身上掃過，微微蹙眉：「你穿的——」
一身野外探險裝備打扮的reborn眨巴眨巴眼睛，「這是專門為這次遠足準備的哦。」
肯妮斯：剛剛還是西裝到底是什麼時候換的啊喂！
總之，大巴車（還有在車頂待著的某少年）最終到達了山中的一個旅館。
愛宕山旅館，身處在深山中，卻也因為不少的登山遊客而常有生意。
一群人打打鬧鬧地湧進旅館的大門，旅館老闆是一位面目慈祥的老婦人，溫和地注視著這些充滿活力的少年人，引著客人們前往自己的房間。肯妮斯卻落在最後，她站在旅館的門口，目光緩緩地落到一邊的一塊被風雨侵蝕得變形的石碑，上面畫著的生有雙翼、似人非鳥的圖案已經模糊不清。
一股強風不知從何處突然席捲而來，她在寒風中抬起頭，旅館後方的景象似乎逐漸放大，高山隱藏在迷蒙的霧氣之中，忽隱忽現。視線聚焦在稍稍垂落在目光所及的樹枝上，本該是蒼翠碧綠的嫩芽不知何時染上黃色。
開始枯萎了啊，果然，是你回來了嗎……
「阿、阿其波盧德老師？」
肯妮斯猛地回神，看向聲音的源處。沢田綱吉望著她的眼神有些疑惑，與她對上視線後，又變得軟弱起來：「那個，就只剩老師沒有進來了，我有點擔心，所以……」
「……嗯。」不知為何，肯妮斯的回應遲疑了片刻。在沢田綱吉眼中，至少她還是一如往常那般昂著下巴悠悠走來，用眼角的餘光掃了自己一眼，哼道：「終於叫對了。」
「什麼？」
「姓氏。」
回憶瞬間浮現，沢田綱吉臉色大紅，悲哀掩面。只是，他正在羞恥時，眼睛透過手指沒有遮住的縫隙，熟悉的藍色卻一下子撞入眼中。他的老師站在身前，微微彎下腰，靜靜地看著他。肯妮斯打量著這張無不透出蠢樣的臉，而後直起身子，輕輕笑道：「說話已經不再結巴了啊，沢田綱吉，你也不是無藥可救的。」
沢田綱吉一愣。
「沢田綱吉好感度：+10」
「只不過。」肯妮斯保持俯視他的姿勢，笑中又出現了熟悉的高傲：「下次說這種關心的話還是先看看自己的身高吧，小孩兒。」
沢田綱吉遭受：雷霆一擊。
他哭喪著臉目送著自家老師施施然離去，感覺格外無力。只是，在歎息的同時，沢田綱吉心中默默想著，老師果然有心事啊，一直不開心的樣子，不過……剛才應該開心起來了吧。
望了一眼方才肯妮斯所看的方向，沢田綱吉有些茫然，但隱約又感覺到了什麼。
那邊……有什麼東西？
******
「這裡只有冬天的時候客人多一些，最近的客人就只有你們呢。」老闆為他們送上茶水，笑眯眯地說道，「旅館後面有溫泉哦，不介意的話可以去泡一泡。」
5月的山區並不熱，早晨才下了雨，相反的還有些濕冷。幾名女生顯然有些心動，reborn從粉紅色長髮的女人碧洋琪身上跳下來，碧洋琪自然地帶女生們離開。幾個少年還在熱火朝天地說著話，reborn難得嚴肅的聲音響起：「說正事的時間到了，蠢綱，仔細聽著。」
三個人頓時噤聲，聽見reborn用一種輕鬆的語氣簡單地道：「我們被一個可怕的大妖怪盯上了哦，為了不被殺死，只有找到它的蹤跡就才行。」
「大妖怪！！！」
「什麼啊！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嗎？說什麼盯上我們了，reborn！」
小嬰兒面不改色：「現在，要向你們介紹一個大人物。」
「喂！這種大事說得如此簡單真的沒問題嗎？！」
手指向房間中的一個角落，三個少年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跟著轉動。「彭格列的同盟家族的家主，阿其波盧德九世！」
「哎？？？什麼——」
目光所及，肯妮斯淡然地喝著茶。彭格列十世的頭號崇拜者第一個跳起來，指著她震驚道：「這個傲慢的女人居然是同盟？」
山本武摸摸後腦勺：「老師果然好厲害的樣子啊。隼人，是老師啦老師。」
與他們不同的反應是，沢田綱吉崩潰一般地喊道：「為什麼啊，老師也是黑。党首領？！等等reborn，事情這麼危險為什麼要把京子他們和老師牽扯進來啊！噗——」
未來的十代目被家庭教師無情地踢飛了。他掙扎著抬起頭，正想說什麼，卻是忽然一頓。肯妮斯淡淡地垂下視線，道：「不是。」
「沒錯，肯妮斯·艾爾梅洛伊·阿其波盧德，來自魔術世家的天才魔術師，她可不是平凡普通的女人呢。」
無視沢田綱吉那副收到欺騙少男心破碎的表情，肯妮斯冷哼道：「那只妖怪的事情不需要你們這些初中生插手，我——」
「好了蠢綱，拼死找到那只妖怪吧！」
「噢噢噢噢啊啊啊啊啊啊啊拼死找到要傷害大家的妖怪！」
爆衫的少年冒著火撞破了旅館的牆沖了出去，留下一個人形的大坑，而擔心他的小夥伴們也跟了過去。
「……為什麼不說實話？」
「嘛，要給蠢綱一點動力啊。」
肯妮斯在沉默中站起來，「他找不到的，那個妖怪。」
「啊啊啊啊啊啊啊——找到了！」
肯妮斯：━━∑(￣□￣*|||━━
這麼簡單？！
不管是不是真的，她也跟著沖了出去。在最後，小嬰兒漆黑的大眼睛目送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樹林的包圍中，勾起了嘴角:「聽到了麼，雲雀？」
這裡只有他一個人。但是，隔壁的房間中卻有了些許動靜，只是一會兒，又恢復了沉寂。
眼中的景象在劇烈的動作下紛紛晃動，肯妮斯順著留下狼藉的痕跡追了上去。枝丫草葉落了一地，她一路追到了旅館後面的密林深處，沢田綱吉在發出聲音後竟然跑了很長的距離。心情隨著時間的推移越加沉重，她暫時沒有指責小嬰兒不顧幾人安全的心思，遠遠地，前方出現了光亮，她突破了森林的範圍，古老神社的角落已然映入眼簾。
沢田綱吉抱著神社前的石雕大喊著什麼，身旁兩個少年喘著氣和他說著話。只是一眼，肯妮斯的臉色頓變。
風！
「sio！」
魔術禮裝瞬間化作防禦狀態，將三個少年牢牢擋在後面，風化作的利刃刮在水銀屏障上沒有劃出痕跡。水銀將他們帶到肯妮斯的身後，她在看到幾人的情況後臉色更加不好，沢田綱吉的眼中不復清明，充滿了陰鬱，低著頭喃喃自語，其他兩人亦是如此。她的拳頭不自由地握緊，輕微顫動著，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又是一陣大風呼嘯而過，肯妮斯死死盯著不遠處的神社，魔術禮裝已經開啟了攻擊的模式。
「肯妮斯。」
輕柔的、溫和的聲音，好似在呼喚重要的存在。木屐輕輕地踏在泛青的石板上，白髮紅眸的妖怪穿著一身灰色的和服，含笑注視著她，黑色雙翼被收攏在身後。「肯妮斯，你能這麼快地找到我，真高興呢。」
——好久不見。
過去的記憶再一次無法控制地出現在腦海。
肯妮斯冷冷道：「你對他們做了什麼！」她明亮的眸子裡此刻只有厭惡，仿佛看到了什麼深惡痛絕的事物。
「唔，我想快點見到肯妮斯，只好設法引他們過來啦。只是一點小伎倆，你應該不會放在心上吧。」妖怪仍然溫柔地看著她，「不過是想起了一些悲哀的事情，有些痛苦而已。」
看到肯妮斯的表情，妖怪的笑容更甚，紅眸中愉悅不減：「你也是啊，多年不見，肯妮斯似乎更加悲哀了。」
「因為家世和高傲，沒有朋友的悲哀？」
肯妮斯的手微微顫抖。
「因為天分和毫無波折的順利，從來沒有對此感到快樂的悲哀？」
她的眼中出現了怒意。
「還是說，無法承擔失敗，只為了家族名譽而瘋狂的……」
妖怪從神壇走了下來，在越來越近的距離裡，能夠清楚地看到對方的神情。「這麼容易就被迷惑住，真不像你啊……」它伸出手，好像想要撫摸女子的臉龐，然而，就在這一刻，它暫態被一個飛來的東西砸飛了老遠，撞上了神社，深受歲月摧殘的建築頓時塌陷。
「居然沒有被迷惑，怎麼可能——」
肯妮斯頓時清醒。雲雀恭彌的身影緩緩出現，這個少年一直很奇怪，不僅是武力值，還有他詭異的性格。但有一點毋庸置疑，他有著比無數人更加堅不可摧的信念，並且將這個信念貫徹於自身。
這個人的心裡怎麼會有悲哀。
——他只需要將敵人咬殺就行。
這個人類……
能夠看透內心的妖怪瞪大了雙眼。月靈髓液緊接著襲來，妖怪的身軀幻化成風，在消失之前，它深深地看了眼兩個人類，最終的視線落到肯妮斯身上，低笑一聲，消失在空中。
「下次再見吧。」它這麼說道。
「嘖，逃走了麼。」黑髮的少年皺著眉，收起武器，十分不滿地砸碎了本就破爛的神社。他轉身離開時，沒有往另一邊看過來一眼。
獨自站著的女子直直望著妖怪消失的地方，緊握的雙拳中滲露出絲絲刺目的血色。
脖頸間懸掛的鏈子悄然露了出來，被鏈子穿著的戒指反射出淡淡的光芒。
是時候了，雖然有些勉強……不過，必須做到！
肯妮斯在夕陽的光輝下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魔法法陣構成五角芒星，法紋勾勒出神秘的色彩。她在耀眼的光芒中伸出了手。
「宣告！」
我所有的高傲，都來源於自身。
「汝之身聽吾之號令，吾之命與汝之劍同在——」
家族，榮譽，不過是我的附屬。
「應聖杯之召喚，若願順此意志，從其道理，汝便回應！」
怎敢用悲哀來侮辱我的驕傲！
「在此起誓：吾乃成就世間一切善行之人，吾乃背負世間一切惡行之人——」
她的長髮被風卷起，在飄揚中糾纏在一起。
「汝將為三大言靈纏身，自抑止之輪來到此處吧——」
她的眼裡烙下金色的印記。
「天秤的守護者喲！」
仿佛迷霧般的光芒緩緩散盡，從者由英靈的王座中走來，穿越了時間與空間，向自己虛弱但又堅強地站立著的禦主行禮。
「從者r遵從召喚而來，請問，您就是我的禦主嗎？」
而他的主人蒼白的臉上染上了淡淡的笑意，頷首，高傲地凝視著從者，緩緩問道：「聖杯戰爭尚未開始，你的力量可否為我所用，讓我踐行我的驕傲？」
在晚陽的餘暉下，英靈金色的眼眸中倒映出她的模樣。他低下了頭。
「是，我應承您的召喚而來。」
「必將維護您所有的驕傲。」
第八章
在很久以前，愛宕山一直流傳著一個傳說。
三千年前的時候，奉帝釋天之命來到日本弘揚佛法的大妖怪帶領著手下來到愛宕山，擔任寺院職務責任，並守護著愛宕山一帶的人。那時這一帶十分安寧繁華，人們傳習佛經，感恩且寬容，將大妖怪奉為使災難平息的神。
那便是傳說中的愛宕山太郎坊大天狗。
這一派祥和的氛圍能持續到多久呢？好像漸漸的，愛宕山上忽然變得荒蕪了起來，這附近的人們也在那時陷入了戰亂，他們請求神靈幫助，卻久久沒有得到回應。
大天狗消失了，至於它去了哪裡，已無人能夠得知……
「所以說，那只妖怪就是大天狗？」山本武聽完這段話後，頓時恍然大悟。「怪不得這麼厲害啊！」
相信科學的白毛少年還在崩潰中試圖扭曲自己的世界觀，聽到山本武的話後立馬扭頭，大聲道：「喂！那不過是傳說而已，更何況，如果是神……」他的眉頭凝起，話語一時停頓。
「它怎麼會變成現在的樣子呢？」
眾人微愣。本來沉默著的沢田綱吉忽然開口，表情有些複雜：「大天狗原本是保佑大家的神吧，現在變成兇狠的大妖怪……是發生了什麼嗎？」
是啊，發生了什麼呢。
肯妮斯默默想到。
她艱難地從矮小的茶几下挪開腿——日本的規矩真麻煩，沒有回答的意思，只是淡淡道：「好了，到此為止，剩下的是我的事。」
眼見幾名少年露出不情願的神情，肯妮斯輕蔑的眼神頓時潑下冷水：「看不到妖怪的普通人想來拖後腿麼？」
眾人：「……」心好塞。
開門，關門。獄寺隼人鬧著「十代目那個女人居然敢對你不敬」又被山本好少年笑眯眯轉移話題，沢田綱吉卻沒有注意到身邊。
不對，不會這麼順利，老師她……
而且，手上多了一枚戒指？
彭格列超直感又一次發揮效果，但他卻沒有發覺。遲疑地看向自己的家庭教師，小嬰兒依舊淡然地道：「想做什麼就做吧，蠢綱。」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暗含深意的笑。「作為彭格列未來的首領，怎麼可能會怕一個妖怪。」
肯妮斯回到自己的小房間。需要帶上的東西都已經準備好了，她把手上一枚失去光芒變得暗淡的紅寶石戒指取下隨意丟在一邊兒，又拿起一枚古樸的銀色戒指，毫不猶豫地戴在了右手的中指上，極為濃郁的魔法氣息在戒指中流動，肯妮斯略微顯得蒼白的臉色頓時好了些。低頭時目光恰好掃過手背上的咒印，在久久的注視後，她終於忍不住露出淡淡糾結的表情，撇開了頭。
通過將巨大的魔力吸納在作為媒介的魔法戒指中來供應召喚英靈的大部分魔力，肯妮斯在不確定是否成功的情況下，總算召喚出了英靈，只不過，喜悅的同時依舊出現了意外……
英靈幸運e的屬性只是讓她皺了皺眉，當肯妮斯接受了英靈的誓言，滿意地看向他的臉——
「啪！」
英靈頂著巴掌印露出了茫然無辜的表情。
肯妮斯（氣急敗壞）：「你、你！大膽！竟然對禦主下咒！」
英靈（依舊茫然）：「我並沒有……」
肯妮斯捂住胸口：「為什麼我的心跳這麼快！快給我恢復！」
英靈：「……」
回憶結束。一想到這裡，肯妮斯便格外憤怒，竟然在魔力極其微弱的情況下被一個詛咒影響，真是恥辱！
當然，她對這個英靈的印象已經十分不好了，只是情況緊張，急需要足夠的實力，所以她暫時沒空搭理。連英靈的名字都沒來得及問，肯妮斯直接下令讓他不要現身，等待自己的命令。
走出旅館，肯妮斯望著高高的山頭，心裡已經有了算計。嗯，可以先布下結界防止它逃離，再用法術……
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已經猜到它會在哪裡了嗎？」
她也不回頭，只道：「沒猜錯的話，山上的寺廟，畢竟是它以前的……小殺手，管好你帶來的人，不要——」
「不行哦。」
肯妮斯猛地轉身，就見reborn那張看起來分外拉仇恨的臉：「就在剛才，雲雀已經自己過去了呢。」
肯妮斯：「……」
「喂！！！」
我的佈置……全都廢了！
不聽話的初中生！
******
她在一片寂靜中推開了寺外殘破的大門。
門外本該茂盛蔥翠卻枯黃衰敗的樹林被嘎吱回轉的大門關在了外面，鞋底落在積滿水泊的石板上，發出的聲音總算是為這荒蕪的地方增添了一絲人氣。
沒有他人來過的痕跡。肯妮斯收回了暗自觀察的視線，前方廟宇卻敞開著，裡面唯有黑暗。然而，她毫不顧忌，直接走上去，黑暗將身體包圍，又忽然光芒大放。肯妮斯站在自己家熟悉的書房中，挑眉道：「為什麼不逃走。你在等我？」
白髮紅眼的妖怪站在走廊盡頭，道：「是呀。」他的身體大部分隱藏在陰影之中，看著逐漸走近的女子，忽然笑了：「主動走進我的幻境，肯妮斯很有勇氣啊，雖然心裡的悲哀一點沒變。」
「不要再用這種噁心的語氣和我說話。」肯妮斯歪著頭，看著一個金髮小姑娘笑著從房間裡跑出來，她們在一瞬間錯身而過。
「不喜歡重溫小時候的記憶？沒辦法啊，小時候的你比現在可愛多了。」妖怪說道。「願意幫我從封印中解放出來，一起玩耍，卻又在最後反悔再將我封印。人類都是這樣反復無常的。」
他們目光相對，肯妮斯就快要走到妖怪的身前。暗紅色的光芒在眼中微微閃動，妖怪似乎很激動，「我能看到人類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邪惡的、虛偽的、傲慢的……就連你也一樣。現在的你害怕失敗，追求名譽，傲慢自大……真是悲哀啊！」
肯妮斯緩緩地握住了它的手。妖怪注視著這雙被迷惑後浮現出純粹藍色的眼睛，微笑道：「不過沒事，作為曾經的朋友，留下來吧，就像約定的那樣……」
「現在呢。」
喃喃低語從她的口中說出。
妖怪的臉色微變。
金色的脈絡從他們手指相接的地方生起，環環纏繞住妖怪慘白顏色的手臂。肯妮斯拋去了遮罩窺探靈魂的道具：「現在呢？你能在我心中看到什麼？」
妖怪不可置信的神色顯然愉悅了她。肯妮斯緊緊抓住那支無法掙脫的手臂，在妖怪的眼中，她的眉目張揚，金芒的映襯下放聲大笑。
「也許上一次你看到的是真的。但是……我一直相信，高傲才是我的本質啊！」
「我——肯妮斯·艾爾梅洛伊·阿其波盧德！從不悲哀！白癡！」
魔法脈絡一直延續地向上攀援，肯妮斯臉上的笑容擴大。「居然是本體啊……很好。」
她對著虛假的空間大喊：「r！」
這裡所有的事物都在那一刻破碎開來，□□劃破了虛空，碎片在虛無縹緲中化作消散在空中的粉末。她的英靈於逐漸照射進來的光亮中出現，高大的身軀遮住了光芒。
與此同時，另一個人的身影也從黑暗中清晰。憑藉自己打破了幻境的黑髮少年露出了微笑。
「哇哦，找到了。」
第九章
浮萍拐和□□近乎同時向被束縛著的妖怪擊去。但就要擊中的那一刻，風的波動再度泛起，金芒脈絡覆蓋以外的軀體轉化成無形，失去了蹤跡。肯妮斯看著剩下來的這支手臂不帶血跡，緩緩地消散殆盡，月靈髓液的搜索停止，她猛地回身，對著做好攻擊準備的英靈喝道：「門口！阻止它！」
已經逼近寺廟的門口的透明波紋被猛然擋回，傳出悶聲響動。雲雀恭彌氣勢洶洶地一拐揮去，破空聲乍破，波紋劇烈的顫動起來。它重重地撞上廟內正中的佛像，年歲久遠的佛像頓時垮塌了大半，破碎的石塊和磚瓦紛紛落下，妖怪的身形在滿地狼藉中顯露。它驚詫的視線落在雲雀恭彌身上，不明白為什麼一個普通人類也能夠看到它，並有著如此可怕的實力。
——妖怪定然無法知曉，雲雀恭彌並非是「看到」了它，而是憑他可怕的直覺感覺到大概的位置。
至於實力，能夠一拐子打碎一面牆的人顯然不屬於「普通人類」的範疇中啊！
妖怪的臉終於變得猙獰，人類的相貌被紅臉長鼻的真面目取代。血色的眼眸將他們的身影深深地印刻下來，它從廢墟中站起來，手裡出現了一柄長刀。硬物碰撞的聲響在此時顯得格外的刺耳，它逼退率先攻來的雲雀恭彌，又在下一刻與□□相抵。在激烈的交鋒中，它眼角的餘光瞥到站在一旁的肯妮斯，開口低聲道：「我不會留手了，肯妮斯。」
肯妮斯單手扶著支撐房梁的柱子，不屑地冷笑道：「廢話真多。」
然而，她並非像表現出來的那般輕鬆。體內的魔力仿佛一絲絲地被硬生抽取，本就虛弱的身體便有些承受不住了，她勉強換了姿勢，由扶改為靠，也不顧渾身的不適，眼睛不眨地望著前方打鬥的景象，不禁皺起眉。
果然還是太勉強了嗎……
r受到了她的影響，魔力並不充沛，大部分實力亦是無法發揮出來，連寶具暫時都無法使用。畢竟對手是一隻修為很高的大妖怪，又經過了漫長的歲月積澱，他加上不能以普通人看待的雲雀恭彌能夠抵抗住已經很不錯了。
隨著戰局的僵持，肯妮斯的情況越加不好了。眼前變得模糊，她依舊咬牙保持身體不往下墜，而她的從者手下的動作微微停滯，目光投向了後方，卻在又一次的攻擊下重新專注。
「很擔心嗎？奇怪的靈體。」妖怪忽然問道。
「與你無關。」
英靈的槍刃刺穿了肩頭，血不止的流下。妖怪笑了，風從黑暗中生起，一群似鳥非鳥的黑影呼嘯著沖向一旁。
「你——可惡！」
英靈的金眸中浮現出冰冷的怒意。他立即回身，想要趕往禦主的身邊，然而，風阻擋了前路。滿意地欣賞著神情突然的變化，妖怪隨意地抬手，黑髮少年便被重重打飛，撞在牆壁上，嘴角出現了血色。
——來不及了？不，還有機會！
當怒吼著的英靈突破束縛後，被放出的天狗已然近在咫尺。
「轟——」
一聲巨響。就在千鈞一髮之際，火焰絢爛地跳動著，牆壁被炸彈轟出一個大洞，瘦小的人影沖了過來，得意中的妖怪大意下被來人撞出去老遠，直到裸奔的沢田綱吉繼續往前沖，將勉強站立的肯妮斯撲倒。平常笑哈哈的少年握著球棒，神色從未有過的嚴肅，一個個撲來的天狗被他打棒球似的全部抽飛，手裡抓滿炸彈的獄寺隼人叫著「十代目小心」跟著沖了進來，炸彈轟鳴的聲音頓時讓原本沉重的氛圍詭異的熱鬧起來。
肯妮斯的額角迸出憤怒的十字，在耳朵被震聾之前把趴在她身上的沢田綱吉踹開：「不是叫你們不要來湊熱鬧麼！」
從爆衫狀態恢復成廢材狀態的沢田少年滾地發出哀嚎：「啊啊啊啊我們錯了老師！但是——不來的話老師有危險怎麼辦啊！」
「……」
肯妮斯莫名地沉默了一瞬。她掙扎著撐起身子，英靈已然趕到身邊。肯妮斯忽然睜大了眼，身體微僵，瞪著將她抱起環在手臂間的從者，在晃動下躲開風刃的攻擊——他也順便拎起了沢田綱吉。當然，肯妮斯也知道此時不是糾結某些事情的時候，避開視線不看他的臉，小聲的說了幾句話後，英靈將他們放下，再度逼向了已經回復過來的大天狗。
大天狗難得地如此狼狽，它的紅臉扭曲起來。英靈持槍的身影正在放大，它瘋狂地大吼：「夠了！到此為止！」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幾步，就在長刀即將砍中英靈的胸口時，它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另一柄稍短的槍插入了妖怪的胸膛，它充血的眼珠緩緩向旁移動，槍兵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它的身後，那柄突然出現的□□早早被隱藏，直到現在才顯露真身。然而，在它側身之際，卻發現那個奇怪的靈體對他露出嘲諷的笑，他的身形頓時消散，與此同時，一雙纏繞著金色光環的手死死地按住了它。
英靈取消了實體狀態，魔力回到了肯妮斯的體內重新運轉。她將禁制凝聚在手上，順勢將受傷的妖怪狠狠地壓住，金芒與不斷洩露的黑氣交匯。黑氣在痛苦地呼聲中愈加濃郁，直至將兩個人包圍進去——再回神時，他們已陷入大天狗即將崩潰的幻境。
很多年前的愛宕山，還繁榮和平的愛宕山，與默默守護著這一切的大妖怪。
它能夠看透人心，在長久的聆聽人類的祈願後，卻漸漸有了疑惑。佛指引人類走向善道，在眾生平等中達成圓滿，完成因果輪回。剛開始還不然，但慢慢的，淳樸的期望變了味，有的人類表面虔誠，內心卻充滿陰暗，有的人類在許諾後能夠立刻違背諾言，不顧因果……它便開始動搖——直到有一天，它被貪婪的人欺騙，失去了神力，陷入了封印中久久不得光明。
它在漫長的時間中終於絕望了，吞噬同樣被封印的妖怪保證自身不會被消磨，又留了幾隻小妖怪迷惑人類，等待著脫困的時機。在這期間，它遇到了一個小女孩，傲慢、孤獨，卻又格外單純，對無意間打開封印之皿發現的它抱有好奇。他們成為了「朋友」，它告訴了她自己的曾經，誘導小女孩打開封印，卻在即將成功的時候失敗。然後呢，就在封印出現了一絲極小的破碎後，它逃了出來——最終回到了起始之地……
大妖怪靜靜地躺著，胸口的黑氣被金芒驅散，已顯頹然之色。肯妮斯俯視它，眼中遺漏出淡淡悲哀。她問道：「為什麼非要回來呢？你明明可以逃走。你也明明可以殺了我們，為什麼要留手？」
妖怪的臉重新變成了人類的模樣，它勉強勾起嘴角，「不知道啊……回來以後發現沒什麼可以在意的，還不如去死。」
「肯妮斯，你……變軟弱了啊，是受到剛才那些人類的影響嗎……有什麼，值得悲痛的呢。」
肯妮斯沉默了一會兒，在能夠看透內心的妖怪面前，即使否認也沒有用出。只是應道：「或許吧。」
她望著即將死去的妖怪，忽然開口：「喂，妖怪也有輪回嗎？」
妖怪怔怔地注視著她。
肯妮斯冷聲道：「下輩子投生成人類吧。人類就是這樣自私的生物，你這種單純的妖怪是無法體會的。」
這一次，消散的軀體化成風，卻再沒有凝聚的可能。白髮的妖怪最後邪惡地笑了：「單……純？」它低低地說，「我要詛咒你……」剩下的話音越來越低，肯妮斯的長髮垂下遮住了她的臉，看不見表情。等到一切都消散殆盡，她收回了手，跪坐在地上，深呼出一口氣。
她想起了當初的事情。為什麼會將它再度封印呢？大概是……
「如果把你放出來會傷害到別的人，我寧願你永遠不會出來！」
「大天狗明明是個很善良的妖怪啊。」
……大概是這樣的事。
黑光散盡，她又回到了破舊的寺廟。在幾個少年的驚呼聲中，肯妮斯好似脫力一般，只是最後的堅持讓她不栽倒在地。借著力站起來，肯妮斯心中想到，還有一件重要的事……
不理會旁人的目光，她慢慢地走向一邊，蹲在受傷無法動彈的黑髮少年身邊——
在兇殘的少年一拐子抽過來之前，迅速用魔法禁言，在所有人驚詫到恐懼的目光下揪住了雲雀少年的耳朵！此時的肯妮斯小姐完全沒有方才虛弱的樣子，黑著臉大聲道：「都已經14歲了還這麼任性！雲雀同學，作為並盛中學的老師，我有必要好好教育你！」
沢田綱吉等人：「喂喂喂——那可是雲雀啊啊啊！」
雲雀居然被人揪住耳朵教訓！
……這真的是現實嗎？！
然而，肯妮斯無情地無視了他們。語畢，迅速將其弄暈，經過了數次演練，手法極為熟練。
——沒錯！不能讓他有反應的機會！
……這感覺，真是，太棒了！
「雲雀恭彌好感度：-10」
「雲雀恭彌好感度：-10」
……
「攻略物件好感度已達到最低值，攻略失敗。根據玩家行為，自動轉換為『人生導師』模式，請玩家努力將任性暴力的中學生教育成正常的人類！」
肯妮斯：「……」
「ding」的大字在眼前閃爍，她在解脫的同時也莫名其妙地感覺極為不爽。
又一次挫折，又是雲雀恭彌！
不過……總算是結束了啊。
她的身體一歪，強撐的精神逐漸潰散。只是，在即將跌落在地面時，一隻手輕柔地接住了她。
沢田綱吉愣愣地望著突然出現的高大男人，眼見他抱著昏迷著的肯妮斯，往著門口走去，急忙開口道：「那個，你——」
男人停頓下腳步，微微側首，門外的陽光灑在他的黑髮上，拂過眼角，倒映出淡淡流光。金色的眼眸稍轉，男人微微笑了：「謝謝你們，方才救了我的禦主。」
這是一個極為俊美的男人。
光輝之貌，四字足矣。
他放下了槍，雙手卻抱住他的禦主。
……肯妮斯。
好久不見。
第十章
在許久的沉寂之中，肯妮斯緩緩睜開了眼睛。
四周的景象收入眼底，迷蒙的眼神逐漸變得清醒，她輕嘖一聲，拍了拍身前的書桌，桌面擺放著的佈置還是記憶中的那樣。肯妮斯淡漠地收回目光，起身毫不猶豫地離開了這個熟悉的房間。
還記得，之前應該是體力不支暈倒了。是夢？不，這是幻境。
她推開門，外面看起來明顯是自家的走廊——同時也是大天狗構造的幻境裡的同一個地方。表情不變，肯妮斯伸出手，迎著撲面而來的燈光，手背上紅色的印記仍然閃爍著，只是，在原本的印記下卻是多了一抹淡紅色的刻痕。
詛咒……嗎……
將自己的幻術能力隨隨便便地丟給她，也算是個詛咒嗎？或許也算，畢竟做夢的時候很容易陷入幻境確實比較麻煩。肯妮斯面無表情地沿著走廊往前走，前方仿佛沒有止境，陰影一直潛伏在深處，她的步伐卻絲毫沒有停頓。幻境的出口就在走廊的盡頭，隨著不斷向前，陰影也在逐漸萎縮，就在黑暗即將散去的時候，肯妮斯的腳步微頓，眉頭不經意地皺了起來。
她在黑暗中對上一雙異色的眼睛，其中那只紅色的眼睛顯得格外詭異，一個藍頭髮頂著奇怪髮型（有點像鳳梨）的少年從黑暗中走出來。帶著幾分興趣的目光停留在肯妮斯身上，這個少年俊秀的臉上帶著些許愉悅，暗含深意地笑了：「kufufufu，還以為是另一個幻術師無禮的試探，沒想到看到了有趣的事情呢。」
「雖然是幻術師的詛咒，但卻沒有惡意……真是個愚蠢的傢伙啊。」這個不請自來的傢伙自說自話，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最終停在了身前。他說出試探的話語，並暗中期待著對方激動的反應。
然而……
「廢話太多了。」這個女人只是這般無情地說道。視線只在他的眼睛上稍稍停頓，隨後抬手，魔力運轉，指尖輕彈，猝不及防的鳳梨頭少年就這樣被魔法彈進了走廊盡頭的黑暗之中——可惜沒有回音。
可想此刻的少年內心會如何刷屏。
肯妮斯（冷笑）：敢溜進她的地方就要有被收拾的覺悟！
當然了，她自然不是因為這個奇怪的少年給她一種莫名熟悉的感覺而遷怒——
姓名：六道骸（？？）
屬性：中二（隱性蘿莉控）
攻略難度：？？？？？
和某個兇殘初中生一樣詭異的屬性和攻略難度……總覺得會發生什麼不會讓人高興的事啊。
懷著一種不知道為什麼卻就是不爽的心情，肯妮斯也一腳跨進了黑暗裡，等到意識又一次清醒，再睜眼時看到的便是她在日本的房間。
風從半掩的窗戶吹進，肯妮斯在寬大的床上坐了一會兒，起身下來將兩扇窗戶全都關上，晨光也被阻擋在外。早便注意到身上的衣服並沒有換，還是在愛宕山的那一身，她在顯得有些黑暗的室內沉默了片刻，終還是前去換了身衣服，開始洗漱整理自己。
一切都完成以後，肯妮斯端坐在沙發的正中，召喚了她的從者。黑髮的英靈單膝跪在她的身前，而肯妮斯從高處俯視著他，開口道：「r,是你把我帶回來的？」
英靈恭敬地回應道：「是的。我能從禦主攜帶的寶石中吸取魔力，以此維持暫時的實體。」
肯妮斯輕哼：「還算有用。」她的目光仍然沒有收回，漫不經心地掃過英靈低垂著的頭，眼中閃過若有所思的神色。她突然伸出手，手指挑起了英靈的下巴，就在英靈一瞬間的驚詫中俯身，仔細地盯著他的臉。
「唔，這顆痣……」
肯妮斯若有所思，直起身，再看向英靈的目光中帶上了幾絲了然，「原來是凱爾特神話中的英雄，『光輝之貌』迪盧木多·奧迪那？」
然後，她就看到某英靈保持著被挑下巴的姿勢愣愣地望著她，眼睛也一時睜大，劉海垂在額前尚還在輕輕晃動，嘴微張著，整個人仿佛陷入了呆滯。
肯妮斯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的行為略顯不妥，不過，這種神似調戲人家的動作……她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你這是什麼表情r！」肯妮斯猛地站起來，面露不愉地道：「對禦主的行為有什麼不滿嗎？」
英靈——也就是迪盧木多低下了頭：「並沒有。」
顯然肯妮斯並沒有因此而開心。她皺著眉，總覺得r這傢伙好像隱瞞著什麼，這讓她十分不滿。重新坐下去，肯妮斯一言不發地打量著她的從者，卻並不能從這恭敬的姿態中看出別的什麼，她對這位傳說中的英靈還並不瞭解。
經過了長久的沉默，肯妮斯率先打破了沉寂：「r，之前我就說過，聖杯戰爭還有一年才會開始，被提前召喚的你無法實現你的願望，真的不介意麼？」說到這裡，她又微笑：「呵，當然了，即使介意，你也必須服從我的命令。」
英靈通過聖杯降臨到現世，服從召喚者的命令，為他們戰鬥以贏得聖杯戰爭的勝利，其目的也是為了同時實現自己的願望。對於r，禦主為了自己的利益提前召喚了他，服從於禦主卻無法實現心願，想必也心懷不甘吧。
肯妮斯冷漠地注視著英靈，這樣的想法一直被深信。當她正因為迪盧木多的沉默而有些不耐時，卻看見英靈抬起了頭，在看清他面上的神色時，肯妮斯一時微怔——
自從初次見面以來，第一次看見他如此認真的模樣。
「聖杯，並不是我想要的。」迪盧木多這麼說著。他金色的眼眸裡染上的堅定仿佛有灼熱的溫度，直視著她，臉龐被淡淡柔色所軟化，迪盧木多垂眸，低聲傾述：「只希望能為r盡忠，完成心願而已。」
「你——」
肯妮斯一時不知道說什麼。緊握成拳的雙手終於松了，她冷笑一聲：「是嗎，那就如你所願。「抓起之前放在沙發側的東西丟了過來，迪盧木多下意識地接住，看清楚這些是什麼東西以後，對著他的禦主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肯妮斯昂頭：「既然你那麼想盡忠，我就給你一次機會吧。」指著眼鏡，「戴上，能夠暫時消除詛咒對普通人影響。」
她的右手撐在沙發一側，托起了臉龐，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審視迪盧木多戴好眼鏡，抱著還沒拆開包裝的衣服不知所措，頓時命令道：「實體化以後穿好衣服，給我買早飯！」
是的，來到日本後的肯妮斯小姐早已厭倦了每日（親自）準備早餐的生活，既然有了英靈，在不需要戰鬥的時候，自然要合理使用了。
她滿意地頷首，對自己的想法表示充分的肯定。
戴著快占了大半張臉的黑框眼鏡，英靈終於換下了他那身深受禦主嫌棄的綠色緊身衣。穿著全身上下都是粉紅色的運動服，迪盧木多不習慣地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眼鏡，為了窩在家不知道在忙什麼的禦主，踏出了來到現世後首次以實體走入人類群體的第一步——
至於粉紅色運動服，對於從未給男性生物購買過衣物的肯妮斯來說，面不改色走進商場內的男裝促銷區，再隨手拿起一套衣服付錢走人……
已經很不容易了呢。
悠于 2018-6-30 13:33
第十一章
事實上，每一個英靈被召喚出來後，都會接受聖杯給予的現代的知識，所以，迪盧木多對陌生的世界並不陌生。雖然覺得人類衣服的顏色有些奇怪，對禦主十分順從的他還是換上了，拽著幾張紙幣有些遲疑地走上了大街——具體路線來自肯妮斯埋首在魔法器具中頭也不抬的指導：「出門往右直走拐彎朝左走十分鐘，早點回來！」
往右……直走……左轉……
迪盧木多嚴格執行，最終來到了商業街。即使是清晨的街道上也早已有了不少人，一踏入這條街道，英靈敏銳的感覺便發現了不對——一路走著，沿途遇見的中學女生們的視線一直在他身上打轉，等到他走遠，身後還不斷傳來嬉笑聲。
怎麼回事，詛咒的影響還沒有完全消失？
這是迪盧木多的第一反應。只是，極好的聽力很快讓他聽到了後方傳來的談笑聲：
「哎哎，前面那個大叔好好笑啊~粉紅色運動服？噗！」
「是的呢，還有那副老掉牙的眼鏡！哈哈哈！」
迪盧木多：「……」
很……奇怪嗎？
英靈的腳步微頓。恰好走到服裝店，他偏頭看著透明玻璃倒映出的自己，尺寸並不合適的運動服勉強穿在身上，褲腳也短了一小截，看起來很是好笑。而俊美的容顏和淚痣被眼鏡遮住，玻璃反射出的他稍稍睜大了眼，又平添了幾分呆氣。嗯，確實有些奇怪……
不過，還算不錯了。
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在路上的行人眼裡，奇怪的男人忽然笑了起來。他扶了扶眼鏡，又繼續向前走，只是，迪盧木多買早餐的過程並不順利，就在他猶豫著接下來是否需要過馬路時，眼角的餘光忽然掃到了什麼，他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淩厲。
汽車瞬間刹車的刺耳聲音在道路中響起，路旁的行人注意到一個嬌小的身影踏上了馬路，正在行走時，一輛從拐角突然殺出的汽車猶如呼嘯般沖了上去，等到司機注意到時已經來不及了，眼看著就要發生慘劇——
無法控制的汽車在即將撞上女孩的那一刻仿佛被什麼東西挑起一般，車頭向上揚起，整個車身也隨後翻了個轉，只留下呆呆地站在原地的紫發女孩。注意到這裡的行人就像開關被關閉了一瞬，再一看時，情況已然逆轉。一大群人圍了上去詢問女孩的情況，尚有人發現了那輛車的反常，暗中疑惑不已。
而在人群之中，紫發女孩的視線穿過了包圍她的人，怔怔地落到了另一邊。穿著運動服的男人剛好抵達了馬路的對面，似是察覺到了她的注視，男人回身，微微一笑。他的身影很快被人海淹沒。
「是……那個人？」等到熱心的人全部散去，紫發女孩安全地度過馬路，抱起了她的貓。被劉海遮住只留下一隻的漂亮眼眸裡浮現出一絲疑惑，她想到了剛才的怪人。這分疑惑卻並未持續多久，漸漸地，又消失在她沒有光亮的眼裡。
而此時，阻止了一次車禍的「熱心人」懷著淡淡的滿足，終於停下了腳步。
商業街盡頭的一家包子鋪嗎……就是這裡了。
迪盧木多從包子鋪老闆手中小心地接過了包子，才出籠的食物冒著熱氣，還十分燙手，但他卻並不在意，也絲毫沒有身為英靈卻要為任性的禦主買早餐的不滿。肯妮斯對吃食頗有些挑剔，只是被迫來到日本後才對食物的要求略微低了些，這家位置有些偏僻的包子鋪才出現不久，味道卻得到了不少的好評，這才勉強讓她滿意。
他的目光在身材矮小的老闆身上停頓了片刻，關注的自然不只是老闆全身上下遮得十分嚴實的打扮，這個人的身手應當不錯。包子鋪老闆隱藏在墨鏡下的眼睛也在打量他，突然說道：「買早餐嗎？」
迪盧木多微愣，卻還是應道：「是的。」
隨後，老闆用溫和的嗓音提醒了他：「現在已經快到吃午餐的時候了哦。」
迪盧木多：「……啊！」
他迅速帶著早餐往回趕，正在這時，頭頂上似乎傳來一聲屬於孩童的慘叫，接著，有什麼東西掉了下來，眼見著就要砸中他，迪盧木多下意識地避開，抬手一擊——紫色的炮筒就這樣被打到了半空，飛出去老遠。
……會出事嗎？
他望著炮筒消失在視線範圍內，心中這麼想著。最終，他還是追了上去。
然而，在英靈發現重要問題之前，他的禦主待在家中已經格外憤怒：「人呢！！」
買早餐需要這麼久？
沒用！太沒用了！
就在肯妮斯等得恨不得用令咒把某個英靈抓回來的時候，她終於開始思考，是不是詛咒的效果連魔法器具也阻擋不住，現在她的英靈被困在外面了？不可能，那可是她花了好久才……
雖是這麼想的，她的腦中卻頓時出現一個奇特的畫面：一大堆女人把英靈堵在牆角上下其手，而人高馬大的男人在女人堆裡露出驚慌委屈的表情……
這樣的畫面頓時把她嚇到了。
肯妮斯冷著臉走出家門，決定去看看情況——當然了，她只是不想委屈自己餓死在家裡。
裙角劃出極有氣勢的幅度，她無視了路中間似乎在說什麼的人群，直往著沒有人路過的街的盡頭去了。而氣勢洶洶往前走的肯妮斯在無意間抬頭，一件似是炮筒一樣的東西對著她迎面而來，來不及躲避，她便消失在蔓延開來的煙霧中。
緊跟而來的英靈看到的只剩下掉落在地面的紫色炮筒，在發現煙霧中出現的東西後，他的臉色終於變了。
一陣令人不適的暈眩過後，肯妮斯腳下終於有了實地。她眯著眼睛等待著煙霧散盡，抬眼一看，眉頭便皺了起來——因為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的人一副見了鬼似的表情。
這傢伙也確實驚詫地大叫道：「阿其波盧德老師？您的鬼魂為何會現身在此！」
肯妮斯怒視他：「韋伯·維爾維特!你在胡說什麼！」
韋伯·維爾維特，她在時鐘塔的學生，一個經常異想天開的傢伙，怎麼會看到他？
「確實是一樣的魔力波動……」沒等肯妮斯再說什麼，韋伯·維爾維特的表情卻又變得欣慰起來，隱含著悲傷，他沉聲說道：「雖然聲音和樣貌有些變化，但看起來，您在死者的世界過得不錯。」
他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肩膀：「老師，或許為了名譽參加聖杯戰爭的你並不在意，但是，我一直想告訴你，聖杯不過是一個謊言而已！」
原本想要發怒的肯妮斯怔住了。並不全是因為他的話，而是她發現對方並不是那個印象中過於自傲的學生，或者說是，這個韋伯·維爾維特更像是一個成熟的成年人。
兩人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墓園。她低頭，看到了還帶著水珠的鮮嫩花束擺放在腳邊，在她站著的地方，原本應該是一座墓碑才對。
對於發生的事，肯妮斯隱約有了察覺。
——未來，嗎。
韋伯還在繼續說著，與其說是見到故人魂魄的感慨，還不如說是對他自己的傾述：「您和您的未婚妻死後，經過了殘忍的鬥爭，聖杯戰爭也即將結束——」
「等等！」
他的話被肯妮斯莫名激動地打斷了：「未婚妻？我怎麼會有未婚妻！」
韋伯同樣詫異：「額……您和未婚妻的感情很不錯啊……」
後面的話全被肯妮斯忽略了。
怎麼可能！
難道我……
思維從「這什麼玩意兒絕對不可能」飛快轉到「以後是不是要過繼幾個家族旁系」等等，在極度震驚和痛苦之下，肯妮斯陷入了深深的恍惚。煙霧出現，她的身影再一次消失。
韋伯有些驚訝，注視著重新出現的墓碑，歎息一聲。就當他轉身準備離開時，突然想起了一些不對的地方……
為什麼覺得剛才出現的鬼魂有點……像女人呢？
經過磨練後變得分外成熟的埃爾梅羅二世閣下，在某些方面還是沒有長進啊。
回到自己時代的肯妮斯一眼便看見了她的英靈。
抓住了他的衣領往下一拉，她摘下了那副礙眼的眼鏡。藍色的眼眸湊近了英靈的面龐，由於身高的差度，男人微微彎著腰，渾身僵硬地看著在眼前放大的臉。呼吸在彼此的距離之間交錯，透過瞳孔，看到了映在其中的金色。點點的曖昧氣息漸漸地縈繞……
肯妮斯毫不留情地把某個呆滯的英靈的臉拍開，滿意地點點頭：沒錯，我絕對不可能喜歡女人！
呵呵，韋伯·維爾維特，等我回去了再好好收拾你。
還在英國的少年版某人莫名其妙一哆嗦。
她渾身輕鬆地轉身，沿著來路往回走。沒走幾步，她便不耐煩地大聲道：「r！你還想磨蹭到什麼時候？」
等到身後出現了腳步聲，肯妮斯才不滿地繼續往前走。
「買早餐這樣簡單的事都做不好！等等，你穿的這是什麼東西，噗……」
背後是逐漸升起的太陽，肯妮斯雙手環胸，挑剔地看著迪盧木多，將嘴角揚起的笑意壓下，她果斷忽視了這套衣服是自己隨手拿的，哼道：「算了，再去選一套其他的衣服吧，我可不想和你站在一起丟臉！」
「是。」
「買完就在外面吃飯，然後準備一下，還有事需要處理。」
「是。」
第十二章
這是一個平靜的小鎮，遠離了繁華的大城市，在重重山林的包圍下顯得分外安寧。列車穿過山間，窗外的景色飛一般地向後倒退，隨著一聲長長的轟鳴，列車終於緩緩減速，抵達了月臺。
月臺上並沒有多少人，所以，從列車門內走出的兩人並不顯眼。金髮碧眼的女子昂首走在前面，在她身後，男人單手拖著行李箱寸步不離——這兩個人自然就是肯妮斯和她的英靈。
「呼——」
從車站出來，肯妮斯忍不住深呼一口氣。沒有被城市的廢氣污染的小鎮擁有著清新的空氣，入眼的便是一大片青翠，綠色無處不環繞，這樣充滿生機的景象讓人的心情分外愉悅。
英靈的情緒似乎也受到了影響，仰頭看著從街邊院牆內探出頭來的幾簇火紅的花兒，輕笑道：「很美麗的城鎮呢。」
「唔，算是吧。」肯妮斯難得應了一句。來這裡的路上，她一直在想著別的事情，顯得有些失神，直到經過長時間的路途到達目的地，她才稍微收回了心思。
肯妮斯特意離開並盛去往一個偏遠的小鎮，並不是為了遊玩的。大天狗為了迷惑封印之皿的主人，在吞噬不斷被封印進來的妖怪回復實力的同時，還特意留下了幾隻小妖，封印之皿被大天狗打破後，這些虛弱的妖怪還伺機逃了出來，當初急於對付最為強大的大妖怪放過了它們，那麼現在，是時候解決了。
肯妮斯從愛宕山回來以後，當即便依照封印之皿遺留的氣息，開始追蹤逃走的妖怪。當然了，她也沒忘請假，忽略掉暫時住進醫院的兇殘少年雲雀恭彌，在reborn的友情幫助下，她帶著長達一個月的假期離開了並盛，全然不在乎雲雀少年恢復過來會有怎樣的後果。就這樣，她和她的英靈離開了並盛，先後找到了幾隻逃得並不遠的妖怪，這一次就不只是封印了，她毫不留情地將其消滅。
妖怪就是妖怪，染上鮮血後，同情這樣的情緒全然不需要——即使面對曾經有過交往的妖怪亦是如此。
從始至終，肯妮斯一直懷著這樣的心情。解決完大部分的妖怪後，她又離開了只停留了數天的地方，前往遠方——為了追蹤一隻實力頗強的妖怪。這只妖怪似乎很擅於掩藏氣息，肯妮斯的追蹤並不順利，直到妖怪的力量隨著不斷地逃竄而逐漸流逝，它的蹤跡方才明顯起來。肯妮斯來到這座小鎮的原因也就是這個，這只妖怪逃入了小鎮外的山林，也許是力量不足的緣故，它沒有再逃開。
自然，究竟是什麼原因對於肯妮斯來說，並沒有什麼意義。
她只需要找到它，並解決後患。
「啊，兩個外國人？」
「真少見啊，外國人居然會來到這裡……」
當他們走進小鎮以後，街道中來往的人便多了起來。行人們不掩飾地投來好奇的目光，大大咧咧的，卻不帶惡意的淳樸行為讓肯妮斯不禁皺眉，她略微偏過頭，掩飾住自己的不自在，卻發現原本跟在身後的迪盧木多走在了身旁，高大的身軀擋住了他人的注視。
她暗自松了口氣，面上卻絲毫不顯，盯了身旁的英靈一眼，就見他目不斜視，嚴肅得仿佛時刻在警惕周圍的變化，這才滿意地移開了視線。問了當地人路線後，他們成功到達事先預定的旅館。在來的路上，肯妮斯已經有了打算，等解決了最後這只妖怪，就在這裡休息一段時間吧，畢竟一個月的假期現在還剩一半。想要休息一陣不過是其中一個原因，更重要的是，她被英靈的那句話稍稍打動了。
這是個很美麗的城鎮啊。
一直忙碌著魔法和各種研究，肯妮斯並沒有什麼時間浪費在遊玩上，能有機會稍微休息一下，也還不錯。在聖杯戰爭開始之際，這分閒暇顯得格外難得。
女招待殷切地迎接了他們，在確定資訊以後，她略帶驚奇地打量著兩人，又一次確認道：「兩位是一個房間嗎？」
肯妮斯挑眉：「是的，有什麼問題？」英靈根本不需要房間。
「不，沒什麼。」女招待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帶著兩人來到二樓的房間，看到迪盧木多體貼地將行李箱放到一邊，又打開了窗戶通風，她的臉色微紅，露出善意的微笑：「您的丈夫真是又英俊又體貼啊。」
「什、什麼！」肯妮斯挑剔的表情瞬間凝固，不敢置信地看向女招待，她有些惱怒地道：「太無禮了！這傢伙才不是——」
「這有什麼害羞的~」女招待捂嘴偷笑，完全不理會肯妮斯的反駁，笑呵呵地告辭下樓，「有什麼需要請叫我哦。」
肯妮斯：「……」
日本人都不聽人好好說話嗎！
察覺到禦主的魔力波動，正在掛窗簾的迪盧木多詫異回頭，就看見自家禦主黑著臉瞪著他。
英靈（茫然臉）：「r，有何需要？」
粉紅色運動服早就被換掉了，化作實體的英靈充滿力量的身軀被普通人的衣物遮掩。穿上印著簡筆劃小人兒圖案的白色襯衫，搭配藍色牛仔褲，迪盧木多收回手，站在窗邊，他的表情和衣服上的圖案一樣，疑惑地挑起了眉毛。
即使戴著遮罩詛咒的眼鏡，他的相貌在光的輝映下仿佛依然不凡。
「……礙眼。」
而他的禦主在沉默後這般說道。
肯妮斯不管似乎被打擊到了的英靈，自顧自地走到窗邊，越過重重疊起的樓房，視線在落到某一處時終於停頓，久久未動。
是……妖氣。
那裡發生了什麼事呢。
她的目光銳利起來。轉身，對著迪盧木多命令道：「走吧，去看看情況！」
旅館仍然處於安靜之中。只是，外面的行人來來往往，卻沒有人發現上方的異動。英靈抱著他的禦主在各家屋頂之間飛速移動，速度奇快，無法捕捉住他們的身影。妖氣越來越濃郁，肯妮斯在半空中俯視著下方看似沒有異樣的橋面，面上閃過一絲不屑。
「r,殺了它！」
巨大的碰撞聲響在耳邊，灰塵彌漫。
然而，虛空中仿佛劃過一聲痛苦的尖叫，隨著視線範圍內景象的逐漸清晰。
棕發的少年趴在一旁，在劇烈地跑動後還在急促地喘息，在他的身前不足寸許之處，一柄紅色的□□斜插入地面，猶如血色彌漫，還帶著殘餘的力道微微地顫動著。
第十三章
襲擊人類的妖怪在瞬間被消滅，紅色□□漸漸恢復平靜，繼而幻化成光點消失不見。肯妮斯饒有興趣地看著終於緩過勁來的棕發少年，心中有了計較。
好強大的靈力。只可惜，放在沒有實力的人身上只是自尋死路罷了。
她的興趣頓時減少了一些，收回目光，也不再搭理終於有些艱難地站起來的少年，叫上英靈便往來處走去。身後突然有人叫住了她：「請、請等一下！」
肯妮斯皺眉回頭，卻看見叫住她的少年不顧自己一身的狼狽，鄭重地望著他們，臉上還有殘餘的驚慌，但仍是極為真誠地道：「如果沒有你們幫忙，我……真的十分感謝！」
少年的身旁浮現了幾行字：
姓名：夏目貴志（重要人物）
屬性：溫柔治癒
攻略難度：兩星
重要人物嗎……
肯妮斯心中微動，到底停住了腳步，淡淡地回道：「不用。」少年稍稍遲疑了一下，悄悄打量他們，有些不確定地問道：「請問，你們是……除妖師嗎？」
雖然和所知的除妖師的手段不大相同，但是，那柄突然出現的槍……只是一擊，就殺死了那只妖怪。
好強大……
「除妖師？」少年微怔，就見金髮的女子俐落地否認：「我可不是那種無趣的傢伙。」在少年疑惑的目光中，她忽然抬眼望向前方，似是自語地道：「看不出來，這裡的妖怪竟然這麼多。」
「夏目！你這傢伙——又被哪只妖怪追著跑啦！」懶散的聲音從那個方向傳來，棕發少年聞聲，面上的神色頓時放鬆了下來，正回頭準備說些什麼。他嘴角剛剛勾起的笑容還沒有完全顯現，慢吞吞踱著步子往這邊過來的招財貓話音方落，身體便在那一刻被白霧包圍，龐大的身軀從白霧中躍出，妖怪的瞳孔對上另一雙冷冽的金眸，槍身撞上利爪。
一陣烈風刮過，肯妮斯的長髮在背後肆意飛揚，她絲毫不顯慌亂地站在原地，注視著妖怪與英靈的對峙，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意外收穫啊。」
落水聲頓時驚醒了對這突來情況暫時接受不能的少年，他迅速撲到橋邊，探出頭望向下方的水面，在看到驚險的一幕時不禁叫道：「貓咪老師！！」還是那柄□□，出現在那個一身休閒裝的男人手裡，妖怪巨大的身體仿若無物，輕輕鬆松地將它擊落在河中。被激起的水花四處迸濺，本就泛黃的河面隨著激烈的動作而更加渾濁。
「請不要這樣做！」
肯妮斯側目，少年不解而又帶著憤怒的神情讓她微微蹙眉，他即使在氣憤的情況下也仍然用著敬語。她難得有些詫異：「為什麼？除掉隱藏在人類中間的妖怪不是很好麼。」
「不是的。」少年淺色的眸子裡浮現出的堅定讓她更加詫異，他搖頭，低聲道：「貓咪老師並沒有傷害人類，反而一直在保護我。」說完，他不顧肯妮斯的反應，左右觀察了一番，咬牙跑向了橋頭，從橋邊的緩坡滑到了河岸，踉踉蹌蹌地沖向了重重躺倒在河水中的妖怪。
傷痕累累的狐妖張開了眼瞳，在看到撲過來擋在身前的少年時，忍不住怒駡道：「你來幹什麼！夏目，快走開！」
少年艱難地淌過到了腰間的河水，張開雙臂抱住了妖怪的頭：「說什麼啊貓咪老師！你都傷成這樣了。」
「笨蛋！」
「真是的……」
肯妮斯：「……」
英靈身上的衣服早已在進入戰鬥後換成了熟悉的綠色緊身服。他站在橋墩上，看著下麵一人一妖的行舉，面上閃過猶豫之色，最終，手中的槍再度化作光點消失，他在心中暗歎一聲，看向了自己的禦主——果然，看到了一張氣憤至極的臉。
夏目少年和熟悉的妖怪還在沒搞清情況地吵鬧，靠不住的英靈看過來的目光中又帶著一絲懇求，肯妮斯一陣無語。是不是要自己親自動手這一想法在腦海中盤桓許久，她終於冷哼，抬手之際，網路狀的金色紋路便罩在了妖怪身上，讓它無法動彈。在夏目貴至驚慌的目光注視下，她慢悠悠地走下來，妖怪被金網拖到岸邊，發出嘶吼，肯妮斯嫌棄地望著它，幾道魔法便落在了妖怪身上。
「貓咪老師！」
少年的表情頓時變了，焦急地挪動步子想往岸邊去，卻沒想到腳下一滑，流動的水流便將他的身子卷起。眼見著就要被水沖走，少年的衣領一緊，整個人懸在空中，又在下一秒落到了實地。
擔憂的表情還殘留在臉上，他在慌忙中扭頭，便看見那個奇怪的男人沖他安撫地點點頭，再急忙將視線投向另一邊，夏目貴志一下子愣住了。
「沒有血腥味……算了。」肯妮斯擰起了一隻扭動翻滾不斷掙扎著的胖貓，嘴上喃喃道。將胖貓隨手一丟，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後，棕發少年愣愣地把它接住。
站在橋上，她自上而下地俯視著他們：「麻煩死了，我可懶得多管閒事。」英靈悄然消失，肯妮斯最後看了一眼抱著被封印了大部分妖力的妖怪的少年，突然覺得有些刺眼，收回了視線，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裡。
在原地，少年愣愣地望著那道背影逐漸不見，還有些慌神。懷裡的胖貓掙扎著從他的手臂裡冒出頭來，憤憤叫嚷道：「可惡，這兩個傢伙是什麼人啊！要不是我還沒恢復全盛的實力，絕對——」
「行了啦，貓咪老師。」夏目貴志好脾氣地安撫它。眼神漸漸飄遠，他低聲自語道：「那兩個人……」
總覺得，很奇怪啊。
肯妮斯回到旅館，心情並不算好。
她變冷的聲音在房間中迴響：「r，為什麼要違背我的命令！」
在禦主下令之前，就自己放下了武器……
「十分抱歉r。」迪盧木多低沉的嗓音傳到耳邊，他沉默了許久，在無聲的質詢下，他的回答還是帶著自身的固執：「但是，傷害無辜也並非您的本意。」
「是嗎。作為英靈的你就這麼瞭解我的想法？」肯妮斯低笑，她背著光坐在窗前，對迪盧木多的話不以為然。
時間在長久的沉默中緩緩流逝，女子的話音終於打破了沉寂：「那只妖怪的氣息就隱藏在小鎮後面的山上，今晚，就去解決了吧。」
「是。」
肯妮斯的心思或許藏得很好。但是，英靈仍舊發現了她的一絲不對勁之處。
——你的想法，我怎麼會不瞭解。
他這麼想著，將自己的身形隱藏在黑暗之中。
在另一個無人可知的空間，肯妮斯非常熟悉的聲音沒有起伏地迴響其中：「第二個世界：夏目友人帳，融入成功。」
第十四章
夜幕降臨後的森林，大雨傾盆而下。雨聲愈來愈大，在浸透土壤、滋潤生靈的同時，也掩埋了在黑暗中悄然發生之事。
水滴不停歇地紛紛落下，這裡是靠近城鎮的森林邊緣，激烈的打鬥聲被散發著淡淡螢光的結界阻擋在內，沒有驚擾到別的事物，血色悄然灑落在濕潤的土壤之上，浸染，再沉澱。
肯妮斯全身都陷入密佈的雨幕裡，濕透的長髮變得淩亂，細碎的髮絲貼著臉頰。雨水穿透了隔離聲音的結界，她抬手將額前不斷滑下的水珠揮去，心中暗道一聲麻煩。
妖怪雨女，所在之處皆會下雨。雨水不僅是大自然的恩賜，妖怪的氣息也隨著雨的清洗變得輕微，這便是肯妮斯頗費功夫才尋得它蹤跡的主要原因。到了現在，戰鬥之間的雨也惹人分外心煩。
不過，也只是有些心煩罷了。
「趕快解決吧r。」右手中指佩戴的紅寶石戒指似乎更加光亮，大量的魔力湧出，她的聲音在雨聲的抵消下仍然格外淩厲：「魔力十分充足，我允許你使用寶具。」
「遵命，我的r。」
英靈手中□□之刃環繞的封印頓時解除，槍身散發出紅芒。迪盧木多攜帶的寶具之一「破魔的紅薔薇」顯現出真身，在可以破除一切物理手段防禦的寶具面前，雨女的水幕不堪一擊。他舉起了槍，自信地微笑道：「您不會等待太久。」
水聲仿佛在那一瞬間停滯。鮮血隨著抽回的槍刃噴湧出來，妖怪白色的和服上染上了刺目的紅，猶如綻放的梅花，在白茫中跳動。肯妮斯冷眼看著雨女倒在陳舊的木屋前，血液噴灑在格子門上。她無趣地收回了目光，不再看那個還有些許生機的妖怪。
這一次的戰鬥結束得很快，快得超乎了想像。
雨女應當是有著顧忌，明知道會死，卻還是守著身後的木屋不離，這或許與它留在這裡不願意逃離的原因有關。
只不過，這都與她無關。
雨漸漸小了，肯妮斯低頭看了看自己濕透了的衣服，不滿地皺起眉頭。她正想趕緊離開這裡，身後傳來的聲音卻讓她改變了主意，猛地回頭。
「怎麼了？」
一個虛弱的男聲輕聲地問道。格子門移開了一條小小的縫，男人的手從門內伸了出來，蒼白的、沒有任何血色。癱倒在地的妖怪掙扎著向前挪動身子，拉出的長長血痕被雨沖刷得很快消失殆盡，它努力伸長了手臂握住男人的手掌。
「沒事啦。」雨女的回應也被雨聲掩埋，但是男人聽見了，在幾聲急促的咳嗽之後，格子門內，他的聲音帶著溫柔的笑意：「那，很好啊。」
握著他的纖細的手悄然鬆開。妖怪的身體融化成透明的液體，水流沿著門前的臺階緩緩流淌，最終匯入了不斷泛起漣漪的水泊之中。它的存在就這樣在靜謐之下消失了。
方才減緩的雨一時間更大了。木屋內持續了暫時的沉寂，隨後，格子門又被推開了一些，臥病在床的男人微微側過頭，向著站在雨中的來客發出了邀請。
「不介意的話，先來裡面避避雨如何？」
肯妮斯微愣，拒絕的話已經到了口邊，卻又在她看見男人灰白的面孔時又生猶豫。迪盧木多警惕的目光掃過木屋內的情景，他再看向自己的禦主，眼裡也浮現出了擔憂之色。
是陷阱嗎，還是，他僅是一個將死的男人？
最後，她聽到了自己的聲音：「那就打擾了。」
屋內火盆中的柴木燃起，驅散黑暗的同時也帶了溫暖。肯妮斯身上的衣服早已用魔法祛除了水分，如今，她坐在一間破敗的房間之中，前方是雨幕前靜靜躺著的男人。
毫無疑問，他就要死去了。死氣將他的面容蒙上一層灰色，只是，全身都被灰色侵染，唯一沒有褪色的卻是男人的眼眸，淡淡的金色與跳動的火花一樣光亮。
也一樣溫暖。
「她死了嗎？」
男人率先打破沉寂。
「死了。」肯妮斯平淡地道。她的目光落到男人異常平靜的臉上，不明所以地微微抿唇。
「果然啊……」一聲歎息。肯妮斯對他的平靜很不理解，在一段時間的沉默後，冷聲道：「你知道它是妖怪，想死麼？」
出乎意料的，她看到的卻是男人的笑：「知道，但是，妖怪也無所謂。」他將頭偏向房間內的一邊，注視著閃爍著的火花，「有時候，妖怪比人還要可靠呀。」
「即使是妖怪，我相信，它們也有感情……不然，我怎麼會活到現在呢。」
「是嗎。」
——人類與妖怪的感情嗎……
肯妮斯沒有追問這個人和雨女發生了什麼事。不知道為什麼，她近日以來常有的複雜情緒又一次出現。透過這個人，她忽然想起了大天狗。
人類與妖怪之間真的有這樣深的羈絆？
或許是因為時間過得太久，當初被利用的憤怒早已隨著時光流逝而淡去。他們曾經約定過，一起回到它曾經駐守的山頭，去看夏天的螢火蟲，冬日的飄雪，然而幼時的約定在現在看來太幼稚了，並不能算數。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當她毫不猶豫地殺死大妖怪時，心裡浮現的確實不是悲傷。
害人的妖怪可以不留情地殺死，就像曾經想過的，即使面對故友亦是如此。肯妮斯不相信妖怪與人能有羈絆，只是，現在的她內心忽然有了些動搖。
「雨停了。」
男人說道。
肯妮斯站了起來，火花被行動時掠過的風吹得危險地閃爍。在離開這裡之前，她莫名地問了一句：「你，後悔嗎？」
男人微怔，只是，他很快便微笑起來：「當然不。」
傳說，雨天，一名女子站立在雨中，如果有男子向她微笑，示意共用一把傘，那麼她便會永遠地跟著他。男子也會一直生活在潮濕的環境中，並很快死於如此嚴重的濕氣。
在這裡，他們的故事究竟發生了怎樣的變化，到底不得而知。
肯妮斯走出木屋的門，便看見她的英靈靠著潮濕的牆壁，安靜地站在屋簷下。天光乍起，黑暗在不斷褪去，他們離開了這裡，前方的城鎮逐漸從叢林中顯露。
遠遠地，忽然看見棕發少年被一群吵吵鬧鬧的小妖怪拉著往這邊奔來，見到他們，小妖們迅速躲在少年的身後，自以為小聲地說道：「夏目大人，就是他們！好可怕的人類啊，晚上突然來到這裡……」
夏目貴志在它們的叫嚷中露出無奈的表情，不著痕跡地擋住小妖們，他開始有些遲疑，卻又試探地道：「又見面了，我——」
肯妮斯挑眉：「什麼？」
少年略微有些尷尬，稍稍猶豫後，終於沉下心道：「如果可以的話，能來我家做客嗎？」顯然，他已經做好被拒絕的準備了。
「唔。」出乎意料的是，金髮女子的目光在他身後停頓了片刻，就在他忍不住要開口時，卻是應了一句：「好。」
「不好意思……哎？」
反應過來她的回答後，少年面色微紅。朝陽的淺芒灑落在同樣淺色的頭髮，他笑了：「好的……我是夏目貴志，請多指教。」
第十五章
夏目貴志，原本是一個普通的少年，卻因為自身強大的靈力能夠看見妖怪，從而陷入不少麻煩。
——這樣的人類能夠平安活到現在，也是挺不容易的了。
命好，這是肯妮斯對夏目貴志的初步印象。
「請。」夏目貴志將茶水放到了客人面前，不好意思地道：「招待簡陋了些，請不要介意。」
肯妮斯自然無所謂。她接過茶杯輕抿了一口茶水，眼角的餘光便掃到了被夏目少年嚴嚴實實摁住的某妖怪，悠悠地說了一句：「真的不用我把這只妖怪解決掉？吃得多不幹事，養來也沒用。」
「你這傢伙——」自稱斑大人的妖怪頓時怒了，撲騰著要從夏目貴志的手裡掙脫開，卻被夏目少年手疾眼快地撈回懷裡：「別這樣啊貓咪老師，肯妮斯小姐沒有惡意的。」妖怪哼哧嘟囔著，又聽他小聲補了一句，「何況你也打不過她啦。」
斑：「……」瞬間戳中痛腳。
肯妮斯旁觀夏目少年再次好言好語安撫住炸毛的妖怪，不知怎麼，表情變得有些嚴肅。正在出神時，夏目貴志問道：「之前那位先生呢？」
「啊，他回去了。」沒有坦言的意思，肯妮斯簡單地解釋道。夏目貴志點點頭：「是嗎……那，肯妮斯小姐來這裡是為了……雨女？」
肯妮斯微微合眸，應道：「沒錯，因為我的過錯，讓一些妖怪逃出了封印，所以必須再親自解決掉。」
招財貓模樣的斑沒好氣地插話道：「就是那個傢伙啊，前一陣逃進了森林，守著一個人類不知道幹什麼，一直下雨煩死了！」
夏目貴志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神情中隱隱有著些許傷感。肯妮斯敏銳地注意到，語氣有些不滿：「你在同情雨女？」
「不是同情。」少年微微垂眸，注視著茶杯中不時起伏的茶葉，「雨女應該傷害了其他人類吧，不然肯妮斯小姐也不會這樣做。」
肯妮斯凝眉，正想說什麼，便恰好對上少年溫和的目光：「對貓咪老師手下留情也是，真的十分感激。」
「我是覺得……雨女和那個人的事情很讓人感慨啊。妖怪的感情和人類也沒什麼區別，雖然有的妖怪很殘暴，但也有很單純的妖怪，即使會有危險，和他們相處起來很開心……」
奇怪的人。
明明時常被妖怪追逐，在生命危險中徘徊，仍然對傷害他的事物抱著這麼天真的想法嗎。
「夏目你這個大笨蛋！為什麼要和這個女人道謝啊！」斑不滿地打斷他的話，由於身子沒法動彈，它只能兇狠臉用爪子撓少年的腰，「笨蛋笨蛋笨蛋——有斑大人的保護，哪只不長眼的妖怪敢來騷擾你！」
「嗨嗨。」
夏目貴志習以為常地應道。雙手舉起胖貓圓滾滾的身體，他深深地、真摯地笑了：「還好有貓咪老師在呢。」
某妖怪彆扭著心滿意足不再鬧騰了。肯妮斯將他們的互動收在眼裡，心底最深處仿佛有什麼在逐漸動搖，不過，她的面上卻絲毫不顯，站起身道：「我該告辭了。」
夏目貴志驚訝道：「這麼快！」他也站了起來，表情有些糾結：「本來是我邀請肯妮斯小姐來做客的，結果自己擅自說了一些奇怪的話……」
肯妮斯靜靜地注視他稍許時間，便自然地收回了目光：「沒事，我也算有了些收穫。」
夏目貴志：「啊？」
她沒有細說的意思。在猶豫之後，兩根纖細的手指夾著一張紙片遞了過來，夏目貴志茫然地接過，就見女子無所謂地道：「我的電話。雖然我不是除妖師……唔，你的妖怪如果意圖不軌，可以找我。」
夏目貴志先是一愣，隨即，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他細心地將紙片收好，鄭重地應道：「好的。」
斑：「喂！」
妖怪張牙舞爪撲過去的身影被夏目貴志死死抓住，斑還在怒視金髮女子離開的背影，身上一松，原本增加的封印之力忽然消失，它從招財貓變成了原型。
「這傢伙，真是……」
妖怪的金眸中掠過深思。
「貓咪老師！你要把房間撐破了，快變小啦！」
未過許久，走在路上的肯妮斯聽到後面有人叫她。聞聲回頭，夏目貴志氣喘吁吁地追上來，停下步子，彎著腰緩了緩，他的臉上還帶著快速跑動後的紅暈：「今晚有一個祭典哦，肯妮斯小姐作為外國人應該沒見過吧。」他頓了頓，有些靦腆地笑道：「有興趣的話，可以一起參加。」
「……祭典？」
對上那雙泛著清冷的眸子，他不禁略顯躊躇。肯妮斯瞥見少年臉上不經意出現的失落，詭異地沉默了許久，終於勉強道：「好吧，有時間的話，我會來。」
「夏目貴志好感度：+20，目前好感度：20。」
眼見著少年重新掛起愉悅的笑容，肯妮斯目送他往回走，心裡略感不爽。
不知道為什麼，對這種人毫無辦法。
她很不情願地想起了並盛的沢田綱吉。這兩個人，在某一方面還是挺像的。
「根本無法拒絕那樣溫柔的少年啊r。」
英靈含著笑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肯妮斯：「閉嘴！」
不管怎樣，夜幕降臨之際，這座平凡的小鎮被祭典的熱鬧氣氛所籠罩。
排排燈籠掛在街道兩旁，帶來溫馨的光。在人來人往中，肯妮斯彆扭地踩著木屐，櫻花印紋的浴衣格外寬大，櫻花的顏色在燈光的映射下渲染上了臉龐。她從未穿過這種衣服，新奇之餘難免覺得古怪。
身邊，綠色條紋的浴衣被英靈穿出不同的味道，就像一個忠心的護衛，他手中提著燈籠，仍然護著禦主不讓她被人群衝撞。
這兩個異域的組合頗受到他人的矚目。在人群之中，穿著淺色浴衣的夏目貴志遠遠地沖他們揮手，正踮著腳，卻又無奈笑著被同樣來感受人類祭典的妖怪們拖走。妖怪們簇擁著他從街道旁的小路進入了森林，山路兩旁也掛起了紙燈籠，光芒照亮了前進的道路。他們在森林中的空曠處點起了篝火，與人類的祭典比鄰而伴，夏日的火熱仿佛在這一刻消散。
多麼奇特。另一邊的人類應該不會想到，就隔了一層森林的屏障，妖怪的世界同樣在慶祝夏的祭禮。
肯妮斯抬起頭，望向森林深處的幽暗。
勉強承認，妖怪與人類之間也有著所謂的羈絆。
她在燈火下勾起了淡淡的笑。
持續很長時間的複雜情緒似乎終於得到了釋然。肯妮斯從不後悔自己的行為，她這樣的人也不會懷疑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確，只是，總算可以承認他們過去的事情不算毫無意義了。
——做不到了啊……對不起，肯妮斯，我們的約定……
約定啊……
她看著瑩瑩光點從幽暗處緩緩升起，起先只是少許，隨後，似是漫天的星光傾灑而下，這裡變成了螢火之森。
還沒到夏天，看什麼螢火蟲。
果然是蠢貨妖怪。
好了，現在，趕緊從我的記憶裡消失吧！
夜色愈濃。肯妮斯無意參與進妖怪們的聚會，看了一陣，她收回目光，轉過了身，只是一眼，就對上了英靈專注的眼神。星光與螢火都倒映在眼眸中，閃過一瞬的溫柔讓肯妮斯一愣，那也許是錯覺。
她正想斥責，嘴邊的話卻不知為何停頓下來。
忽然想起了他人的話。
妖怪和人一樣，都有著感情，更何況，曾經是人的英靈呢？
******
一個月的假期已過，肯妮斯又回到了並盛。
出乎意料的，她沒有看到雲雀恭彌，就連沢田綱吉和他的跟班們都沒有看到。
直到某個嬰兒善意地提醒道：「雲雀住院了哦，蠢綱他們去探望了。」
肯妮斯的第一反應：怎麼可能？那點魔法不可能讓他昏睡一個月啊。
「啊。」reborn補充了一句，「你不在的時候，蠢綱被仇恨彭格列的傢伙盯上了，雲雀也被那傢伙重傷。」
他那大大的眼睛裡明晃晃地顯現出狡猾：「作為老師的你，不去探望一下真的好嗎？」
肯妮斯：「……」
悠于 2018-6-30 13:33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朝著一個奇特的方向發展了……
這是肯妮斯圍觀著眼前金石雷鳴的場景時不禁發出的感想。
還是熟悉的地方，只不過換了個人——她的英靈和雲雀少年，正在並盛中學的天臺上打著架，□□對上浮萍拐，一時間火花四濺，極為激烈。
然而，這兩個傢伙卻並非針鋒相對。雲雀恭彌看起來十分興奮，雖然被單方面壓制得很慘，但是越挫越勇，處於弱勢的情況讓他一門心思都放在如何打敗面前這個男人，別的什麼人什麼事全然不顧。另一方面，迪盧木多在懷著能夠肆意戰鬥的欣悅的同時，仍然不忘控制手下的力道，他在戰鬥的過程中顯得分外輕鬆，不時提醒著少年出手的技巧……
其樂融融的景象。造成的結果就是，雲雀恭彌本來針對的、迪盧木多親愛的禦主——被他們輕鬆加愉快地忽略了。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去醫院探望學生的肯妮斯撞上雲雀恭彌，在破壞醫院之前，她的英靈十分盡職地挺身而出攔下了雲雀，于沢田綱吉悲痛的阻止聲中大打出手——最終在大頭嬰兒和肯妮斯的雙重鎮壓下休止。本來是一件頭疼的事兒，但出乎意料的……問題少年雲雀恭彌居然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她的英靈身上。
「哇哦，又是一隻肉食動物嗎。」雲雀恭彌舉起了雙拐。
「如此年輕就有這樣的身手，很不錯。」迪盧木多這樣說著，□□挑起，指向了少年，「但是，想要傷害r，還要先過我這一關呢。」
他們就這樣不顧旁人地打鬥起來。
肯妮斯：「……」
reborn很自然地安慰她：「這是好事嘛，雲雀沒時間找你麻煩了。」無視掉被如此激烈的打鬥震驚得下巴差點沒掉下來的蠢綱，他同時也感歎道：「經過了六道骸的襲擊，蠢綱他們也需要長進了呢。」
六道骸？
據說這是個有著詭異髮型眼睛不對稱的憎世少年，如今已經被抓回了監獄嚴加看管。肯妮斯對她離開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並無多大興趣，只是對同盟口中的六道骸有一些熟悉的感覺，當然，也只是有一點熟悉罷了，她很快就將此人拋在腦後。
——她完全沒有想起那個侵入幻境又被她無情彈飛的鳳梨頭少年。
如此一來，時間就在相對的平淡中度過了。雖然肯妮斯沒有攻略他的意思，沢田綱吉的好感度仍然在日常中上漲了不少，從「尊敬的老師」轉變為「可以信賴的朋友（？）」
……在嘲諷中還能漲好感度，肯妮斯表示無奈。同樣的，彭格列十代首領未來的部下們與她不算熟，但也互相有些印象，最讓她意外的是雲雀恭彌，這小子對她的好感度居然回升了，雖然只有一點點，似乎是受了自家英靈的影響，具體原因不明。
在彭格列的推動下，迪盧木多成為了雲雀恭彌的陪練，大頭嬰兒表示本來為雲雀準備了另一位來自同盟家族的家庭教師，但是既然雲雀已經有選擇了那就算了吧。兩個傢伙每天下午都在學校的天臺進行戰鬥訓練，肯妮斯被迫旁觀。
關於旁觀這一點，肯妮斯曾不耐煩地讓英靈自己行動，但是，不耐的目光望過去，英靈的臉充滿鄭重：「為了保護您的安全，我不能離開您的身邊。」
肯妮斯：「雲雀恭彌那裡，你不是……」
「那個少年的能力十分出色，若是能夠教授他成長到更高的地步，定然是一件愉快的事。」迪盧木多先是微笑，顯然對那個少年的天分很是欣賞，可他的臉色忽變，嚴肅而又謹慎地注視著她：「但是，您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現在還不是聖杯戰爭，我怎麼會有危險，你想多了r！」
英靈仍舊執著地看著她。
肯妮斯：「……」
隱約有點察覺到迪盧木多對禦主的安全問題太過在意，但她卻不知道原因，只認為英靈是過於警惕了。
對肯妮斯來說，為了英靈的興趣而犧牲自己的時間，是毫無意義的。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正是值得好好放鬆、娛樂的時間，她就在英靈詫異的目光中安然坐下，一椅一桌安放在角落，肯妮斯靠著躺椅，用眼角的餘光斜視過來：「看什麼？r，為了你的任性讓禦主將時間浪費在這裡，回去好好反省。」
她轉過了視線，閉目養神。自然就沒有看到英靈站在原地，因為頭微垂而產生的陰影下，他的嘴角逐漸上揚。猛地回身，舉槍擋住雲雀恭彌的攻擊，迪盧木多抬手擊退了少年，槍刃傾向地面，隨著前進的步伐而劃出長痕。
他露出肆意的笑容：「好了，開始吧！」
隨著時間推移，外界的喧囂漸漸地無法影響到她了。
心神逐漸沉澱到黑暗之中，不知過了多久，黑暗中出現了光芒，光芒擴散，肯妮斯的神智頓時清明——
她竟然睡著了。所以，這就是夢境嗎？
夢境……這個想法在她發現了不對之處後迅速推翻了。她並沒有陷入自己的夢境，而是不受控制地、處於另一個人的視角。
「她」正在人潮中穿行。小販叫賣的聲音不斷響起，還有人們的談話聲、笑聲，嘈雜地傳入耳中。「她」處在集市之中，手裡提著採購的物品，腳步匆匆地向前走。
一路上，不時有人側目看著「她」，舉手向「她」笑著打招呼，而「她」也微笑回應。眼前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身著騎士裝束的男子面對面走來，見到「她」時發出驚喜的聲音，他們握拳寒暄，又各自踏上前路。
女人們的驚呼被拋在身後。「她」離開了熱鬧的小鎮，穿過叢林間被踩踏出的小徑，樹葉的陰影打在腳下，鳥雀的輕鳴亦是格外悅耳。即使只是「看著」，肯妮斯仍然能夠感覺到，這個人內心中難以壓抑的輕鬆和愉悅。
有種預感，前方是「她」的歸處，「她」的家園，重要的人正在等待「她」的歸來，這份期盼的心情也就情有可原。終於，樹木不斷地在身邊向後退去，沒有了遮掩，清澈湖泊的輪廓就逐漸映入眼中，靠湖的小屋安靜地佇立在前方，「她」的心中又湧起了更多的欣悅。
「她」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腳步。家園越來越清晰，舉起手中的東西，「她」微笑著說了些什麼，就在這時，有一個人背對著「她」，察覺到後面的動靜，那個人影動了，即將轉過身來——
肯妮斯就在這一刻猛然驚醒。
眼中的景象清晰起來，她側過頭，便看見一張放大了的臉。
迪盧木多沒有絲毫驚訝，稍退了些許，他低頭道：「請原諒我的無禮r，只是天色已晚，您還在睡夢之中——」
肯妮斯瞥了他一眼，眉頭微蹙。自己站起，暗淡的天色彰顯了時間的過去，在回去一路上，她都沒有出聲。
有一定幾率，有著契約關係的禦主能夠夢見英靈的過去。
這就是你的過去嗎……r。
竟然如此安寧。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日子一天天無聊地過去，肯妮斯難得地享受了挺長一段時間的清閒生活。當然，清閒也只是對於她而言，彭格列的那些小孩子卻十分忙碌。自從迪盧木多某一天路過商業街，隨手打飛了一個嗓門很大的白毛劍客，平淡便迅速被打破——
「……這裡發生了什麼？」
肯妮斯站在教學樓的入口，抬頭一望。建築物殘破的碎屑從上方掉下落在了腳邊，缺了幾個角的大樓顫巍巍地堅持不倒，幻術使得普通人無法發現其中的異樣，不明真相的學生們在教室裡端坐，全然不知往後一步就要落空。
她的目光往右，看到了靠近外邊、應當是自己的辦公室的地方，瘸了腿的辦公桌歪斜著露了半個桌面，本該安穩擺放在上面的東西全都順著傾斜的角度掉落下來。肯妮斯的視線緩緩地下移，最終停留在樓下一處堆著一大片碎屑殘渣的角落——在這廢墟中冒出了一小塊瓷片，那熟悉的顏色，熟悉的花紋，很明顯……
就是她最常用、也最喜愛的、還印著家族家徽的茶杯啊。
還有一個陰暗集結體也正望著破碎的教學樓。雲雀恭彌身上蔓延出的黑氣快把整個人都籠罩進去，對自己的學校愛得深沉（誤）的風紀委員長無法容忍學校遭到破壞，所以，他快要爆發了。
「破壞並盛建築物的人，咬殺！」
「毀了我的茶杯的人……覺悟吧！」
「雲雀恭彌好感度：+10」
異口同聲，在共同的憤怒下心有靈犀，兩個黑化的人對視一眼，又不帶感情地錯開視線，分頭行動。雲雀恭彌沖上去找到施展幻術的人算帳，肯妮斯卻調頭出了校門——大頭嬰兒曾告訴過她一些資訊，彭格列九代目養子的暗。殺部隊巴里安的首領，將與沢田綱吉進行首領地位的爭奪戰，戰鬥地點就是並盛。
所以，巴里安是嗎。
同盟家族內部的鬥爭，肯妮斯沒興趣插手，所以一直也僅僅默認讓英靈訓練雲雀。但這些人自己惹上了門——她在潛意識下偏心了自己的學生，直接認定去找巴里安的人算帳。
於是……
「什麼人！」
白色長髮的男人反應迅速地躲開突來的一擊，手裡提著的袋子顫了顫，還好沒有落手。他抬頭怒視前方，待到看清阻攔之人時臉色頓變，鐵青著臉怒喝道：「喂——又是你這個耍槍的傢伙！」
「耍槍的傢伙」看著他，皺著眉似乎想了很久，終於恍然地鬆開了眉頭：「原來是那個欺負小孩子的人嗎，欺淩弱小可不是劍士所為。」英靈手中的槍抬起，指向了穿著巴里安制服的人，微微笑道：「正好，我的禦主要找的人就是你們。」
白髮男子——也就是暗。殺部隊的劍聖斯誇羅額角蹦出十字，拔劍就欲要衝上去：「渣滓……你說什麼！」剩餘的巴里安部下拼命阻止他：「不要啊隊長！您手裡的牛排——再不會去boss會因為吃不到最愛的食物發怒的啊！」
斯誇羅更加憤怒地怒吼：「那個混帳boss！吃東西這麼挑剔真是受夠了！等等……我要先砍死這個渣滓！」
正在混亂之時，突然聽到一個女聲插了進來：「哦？最愛的食物嗎……」眾人一頓，接著就看見持槍的男子身後走出一名金髮女子，視線落在斯誇羅提著的袋子上，好似對裡面的東西頗有興趣。英靈微微側身，她的真容也就全部顯露出來。斯誇羅微愣，隨即面色不愉地喝道：「喂！你這個女人，是想挑起同盟家族之間的鬥爭麼！」
肯妮斯不奇怪他會認出她，巴里安也是彭格列的一員，有關於同盟家族的家主的情報很正常。她也不管對面一群人的想法，只手捏著下巴暗自思索。
唔，直接去找麻煩確實不好，畢竟是同盟，有損于阿其波盧德的名譽……那麼，就這樣吧。
「r。」
迪盧木多握緊了□□。巴里安眾人同時提升了警惕。
肯妮斯輕輕地將被風吹到胸前的長髮撩到身後，眸子微斂，在手背遮掩之下，她露出了一絲矜持的笑容——
「把他手裡的東西，搶過來！」
巴里安眾：「什麼——等等！」
事實證明，一個實力之強普通人無法抵抗的英靈，再加上一個手段奇特的魔術師，即使對付黑手黨也毫無壓力。
肯妮斯：「屬性是□□的傢伙也不過如此！」
大意之下被魔法放倒的白毛劍聖和他的手下們如何被暴怒的首領收拾暫且不提，肯妮斯對「巴里安全體好感度：-20」喜聞樂見，阿其波盧德家主就是這樣不肯吃虧……
她盯著擺在桌上的這一袋子，有些嫌棄地撇過臉望向自己的英靈。
而她的英靈意外地沉默了一瞬，嚴肅道：「r，請讓我來處理。」
接著，肯妮斯就被英靈熟悉地處理食材烹飪翻炒的動作驚呆了。
——我痛苦地吃了幾個月的外賣到底是為了什麼……
愚蠢的英靈！
彭格列的首領之爭最終還是以沢田綱吉的勝利告終，肯妮斯沒有去觀戰，在聽到這個結果時，她也只是一言不發地盯著沢田綱吉看了半晌，直看得他渾身冒汗，她才冷哼一聲：「本來以為你會有些進步，沒想到還是這個蠢樣。」
沢田綱吉：「……」
他乾笑兩聲，忽略掉自家家庭教師的贊同，瞅了一眼肯妮斯，小聲道：「沒辦法啊，我本來就是莫名其妙地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巴里安也是，老師你也……」
肯妮斯冷笑，他頓時轉移話題：「啊——話說，老師之前為什麼不願意來參加慶祝會啊？還有後來的很多次邀請都沒有答應……」
這話一出，意外地得到許久的沉默。沢田綱吉有些慌張，正想開口彌補時，他的家庭教師跳到了他的頭頂，突然的重壓讓他頭一沉，不禁哎喲一聲。reborn依舊嘲諷了他一句，看向不語的肯妮斯，淡淡道：「她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準備，蠢綱你就別打擾了。」
「重要的……事？」沢田綱吉愣愣地重複道。
「沒錯。」肯妮斯已然恢復了過來，她低聲又一次重複：「很重要。」
據聖杯戰爭的開始，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
聖杯選擇的參與者即將集齊，來到冬木市參與最終的博弈。而她，在留在並盛的這些時間內雖然也有準備，但對外面的發展還是沒有足夠的瞭解，變故容易滋生。
當然，這也不過是為她的成功之路添上些許麻煩罷了。
肯妮斯·艾爾梅洛伊·阿其波盧德，對自己的實力從不懷疑。
——只不過，雖然不承認，她的內心深處卻有了一絲縫隙。
當初那個將她送到未來的炮筒的來歷已經清楚了，「十年後火箭筒」，能夠將自己與十年後的自己互換五分鐘，那麼，拋去不可能的「未婚妻」，未來所見的墓碑——會是她在這次聖杯戰爭中的最後歸宿嗎？
這樣的想法潛藏不出，直到一天，同樣的炮筒迎面而來，肯妮斯稍稍遲疑後，還是沒有挪開步子。
再一次鑒定，我的想法是否正確吧。
她這樣想著，陷入了時空的隧道。
粉紅色的煙霧逐漸消散，肯妮斯在短暫的昏眩後終於睜開眼——
她站在陷入一片火海的墓園之中，視野逐漸拉遠，同樣沐浴在火焰中的城市映入眼簾。
肯妮斯的瞳孔頓縮。一道似是劍影的光影迎面劈來，劃破了空氣發出巨大的破空聲。
火海背後，一個青澀的、但明顯使用過度變得十分沙啞的少年的聲音幾乎在同時響起：「等一下！saber!」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劍影即將抵達人前。踉蹌趕來的少年看清這一幕，面上露出了茫然，卻又在瞬間擴大成悲憤——
「鏘！」
燃燒升起的煙灰被刮起的烈風吹散，火紅蔓延的槍身抵上透明的劍刃，男人銳利的眼神被火光渲染，金色中浮現沒有一絲溫暖。他在火花泛起的煙霧中站立，背後，他的禦主安然無恙。
「r，您是否無礙？」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持劍的人是一名金髮少女，毫無疑問，她也是一名英靈。她仿佛沒有聽見呼喚她的聲音，看清英靈的面孔時，藍色的眼眸中不自禁地浮現出驚詫之色。少女似是不敢置信地後退一步，握劍的手稍稍垂下，口中喃喃道：「r……你怎麼會……」
迪盧木多警惕的眼神添上一絲奇怪，他先回身查看了禦主的情況，才重新看向了金髮少女：「你手裡的劍……saber？我想我們從未見過面。」說罷，他的表情轉冷，「突然對我的r出手，我可以將這視為挑釁嗎，saber!」
然而，兩個英靈的戰鬥立馬被各自的禦主阻止。紅發少年終於跑到了saber的身邊，顧不得把氣喘勻，他便激動地看著突然出現的兩個人，有些語無倫次、卻又帶著哽咽地說道：「對不起，saber以為你們是敵人才……沒想到，真的還有倖存者！」
「……倖存者？」肯妮斯終於開口，她的目光落到周圍的火海，心中的不祥預感竟然終於得到了實現。這名紅發少年明顯是聖杯戰爭選中的禦主，但算算時間，十年後怎麼會又一次開始聖杯戰爭？她的臉色微變，壓下心頭突然生起的煩躁，徑直問道：「聖杯戰爭提前開始了？這裡是哪裡，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此話一出，迎來的卻是英靈和她的少年禦主一時的沉默。saber的承受能力顯然比她的禦主好得多，只是臉上閃過一絲悲色，便沉聲解釋道：「沒錯，這裡就是冬木市，第五次聖杯戰爭提前了，但是，就在戰鬥即將開始時，一個自稱是新世界的神的傢伙……將世界毀掉了！」
她還沉浸在悲痛之中，晃眼看見正聽她說話的一人一英靈疑似露出了看白癡的表情，怒道：「我說的都是事實！」
「……是嗎。」事情很不妙，肯妮斯皺眉，新世界的神毀滅世界……
呵，這是哪個蠢貨幹的蠢事！
「絕對不是神！」紅發少年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肯妮斯看向他，一時被他臉上決絕和憤怒的表情震到。紅發少年握緊拳頭，指間深深碰觸在隱隱發響：「傷害了這麼多人的傢伙……怎麼可能是神！」
saber面色柔和地看著他，拍拍他的肩膀。紅發少年抹去眼角不明顯的淚水，不好意思地對他們道：「對不起，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們，我……」他終於笑了，「繼續留在這裡很危險，你們跟我回——」
「等一下，士郎。」saber打斷了他，轉眼看著肯妮斯，不知為何神情有些變化，但這些變化很快被收斂。她嚴肅地道：「還未弄清另一位參戰者是否能與我們站在同一邊，就這樣決定太武斷了！」
紅發少年一愣，正要說什麼時，卻聽見一個冷厲的女聲道：「這倒不必擔心。」
肯妮斯在他們不約而同投來的目光注視下淡淡開口：「我不是這次聖杯戰爭的參與者，你們的鬥爭，與我無關。」
五分鐘……
她在他人沒有注意到的間隙臉色沉下。十年後火箭筒的效能本該只持續五分鐘，然而，五分鐘早就過去了。
所以，在不知道十年後火箭筒出了什麼狀況的情況下，她只有留在這個被「新世界的神」毀滅了的未來。
怎麼看都不是件好事。
經過路上的交流，肯妮斯瞭解到這名紅發少年名為衛宮士郎，他在聖杯戰爭開始之際無意間召喚出了英靈saber,並遭受到了另外的r的襲擊。可是，就在聖杯戰爭即將正式開啟時，冬木市忽然遭受到不明勢力的襲擊，整個城市幾乎在短短一日的時間被毀滅，普通人近乎全滅，只有擁有特殊力量的魔術師們勉強抵抗過第一波攻擊。衛宮士郎僥倖在英靈的保護下生存，但是眼前慘絕人寰的景象讓他崩潰。
聖杯戰爭遭此破壞，只得延長時間。另一名參戰者——衛宮士郎的同學遠阪凜找上來要求結盟，兩人就在衛宮士郎的家中布下結界，防止又一次的襲擊。外界隨時有著敵人來襲的危險，但是衛宮士郎仍然堅持每日出來尋找倖存者，就這樣，在崩潰之前，他終於在原本的墓園中發現了生存者——顯然他沒想到，「生存者」根本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所以，你就這麼簡單地——把他們帶回來了？」
雙馬尾少女雙手撐著桌子，緩緩地、一字一頓地問道。衛宮少年點點頭，沖她露出開心的笑容。
「……」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雙馬尾少女——也就是衛宮少年的同盟者遠阪凜憤怒地捶桌，又指著一臉討好的少年發出氣急敗壞地聲討：「還沒有弄清楚是不是敵人啊笨蛋！都告訴你多少次了，雖然聖杯戰爭暫停，但是其他的參戰者是什麼態度全都——不知道！」
衛宮士郎無奈地望著她：「不會的，他們是上一戰的參戰者，只是無意間到了這裡。」
遠阪凜捂住耳朵大喊：「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突然，她的表情僵住，放開手，見鬼似的瞪過來：「你說什麼？」
「沒錯，凜。」saber放下筷子，嚴肅地解釋道：「上一次聖杯戰爭的記憶我還保留著，那一位確實是第四次戰爭中參戰的r。」她的目光滑過靜靜守在禦主身邊的英靈，不由得在肯妮斯身上停頓，聲音一時有些迷糊：「只是……有一些地方不一樣。」
遠阪凜——大小姐還在呆滯中。
「不是很好麼，凜。」遠阪凜的英靈archer凝聚出身影，靠在角落，英靈冷漠的眼睛注視著過去的來客，開口道：「既然來自過去，這傢伙的身份很容易查到，利益不衝突的情況下，暫時不用擔心什麼。」
「可是——」
「凜。」白髮的英靈突然叫住了她，在眾人面前，他的神情出其意料地陰沉起來。
「那些傢伙又來了，沒有猜錯的話，整個日本已經不成樣子了吧。」
一陣死寂。
在他們被悲傷感染時，一直淡定吃飯的女子優雅地落筷。
「廚藝不錯，多謝款待。」被這些人目光炯炯地盯著，她便這麼說道。
士郎愣愣地點頭。
「那麼，遠阪家的現任家主。」肯妮斯略過了兩個英靈，目光掃過兩個看起來年歲便不大的少年少女，眉頭似不經意地挑了挑，沉聲問道：「除了你們，其他家族的情況如何？」
她說的其他人，自然是指魔術世家。
遠阪凜一怔，兩名女子的視線相對，她微微抿唇，對金髮女人對魔術世家的情況瞭解頗深感到些許驚訝，有些不確定地試探道：「你是誰——等等，我好像……」
肯妮斯無所謂地勾唇：「肯妮斯·艾爾梅洛伊·阿其波盧德。」說到這裡，她停了下來，面上閃過一絲不愉，微微昂首道：「在十年後，應該算是阿其波盧德前任家主吧。」
話雖如此，她卻從未承認過屬於自己「未來」的死亡結局。肯妮斯同樣不懷疑，她和她的家族會隨著時間被遺忘。
所以，她看著遠阪家現任家主，想起自己和遠阪時辰也算有些交情，出於世家的交情，她出手幫忙也不為過。
肯妮斯理所應當地看到遠阪凜面上出現震驚的表情：「什麼？！」
然後——
「不可能！肯尼斯·艾爾梅洛伊·阿其波盧德……根據資料，明明是男人啊！」
肯妮斯：「……」
「怎麼會！！！」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肯妮斯想，十年後火箭筒砸來時她沒有躲開，應當是一個讓她後悔終生的決定了。
至於原因。
在她安穩活了二十幾年之後，誰敢信誓旦旦地拍胸脯說「你明明是個男人啊！」——肯妮斯絕對會親手召喚月靈髓液抽死他。
然而……
肯妮斯·艾爾梅洛伊·阿其波盧德，穿越了十年的時間來到十年後的新都，被後人告知了殘酷的真相。
原來，這個世界的她不是肯妮斯，而是肯尼斯。遠阪凜特意找出來的阿其波盧德前任家主的「遺照」裡，一個金髮碧眼大背頭摟著紅發的美貌未婚妻，即使未婚妻神情冷淡，也阻攔不了他的滿臉笑容——當然，即使笑著，這個傢伙依舊昂頭豎眉，一如既往用眼角餘光看人。
——您和您的未婚妻感情很好……
索拉，原來是你！
……等等，同樣的表情，放在換了個性別的她臉上，怎麼覺得這麼欠揍？
當然了，性別不對和「自己」與導師的女兒是一對兒（以及顯然索拉很嫌棄「她」）的悲劇只是讓肯妮斯震撼了一會兒，畢竟她很清楚，這裡應該是一個平行世界，肯尼斯和肯妮斯並不是同一個人，另一個「她」的與她或許相似，但命運永遠不會相同。
懷著略微有些複雜的心情，肯妮斯決定聯繫她曾經的學生，韋伯·維爾維特，據遠阪凜所言，這傢伙已經成了「肯尼斯」的繼承者，成為時鐘塔的教授。世界範圍內的地區雖然遭到了襲擊，但是魔術師足有保存下來的實力，在第一輪毀滅性攻擊後，敵方不知道是否發現了他們，暫時沒有再度清掃，所以，各敵方的魔法師們彼此接到聯繫，遠阪凜和衛宮士郎的同盟也在不久前聯繫到了英國方面。
還十分稚嫩的少男少女眼巴巴地望著她通話的背影。遠阪凜剛從見到過去的人的驚訝中清醒過來，又引來了新一輪的震驚，平行世界……原來真的有嗎？衛宮士郎則是單純地松了口氣，多一個同盟總是好的。殊不知他的表情看在白髮英靈的眼裡，讓英靈的臉更黑了幾分。
如此愚蠢的表情，真想……
英靈不爽地想到。
衛宮士郎莫名感到背後一陣冷意。
不管其他人心中怎麼想，肯妮斯淡然地聯繫到英國魔法協會，再通過他們找到了韋伯。由於外界遭到破壞，電話無法使用，魔術師們只能重新用起傳聲的魔法工具。當輕微的雜音出現又消散，一個低沉的男音出現，只聽他先是停頓了片刻，才道：「阿其波盧德老師？」
「是我。」肯妮斯應道。
即使隔著遙遠的距離，看不到他的臉，但僅聽著聲音，卻也能聽到韋伯壓抑的複雜情緒。「原來如此，那一天並不是鬼魂嗎……您竟然真的來到了這裡。」他頓了頓，「然而，時機卻不太巧妙。」
肯妮斯簡單敘述了一下事情經過，尤其強調了自己的性別和平行世界，她對韋伯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個自以為是的笨蛋上面，即使不久前見過未來的他一面，心底卻仍然對這個變得格外深沉的學生很不習慣。韋伯對這種本該驚訝的事情輕而易舉地接受了，言歸正題，他們開始交流起互相的情報，一番功夫下來，有了不少的收穫。
首先，敵人的身份或許得到了確定。被襲擊地區不斷出現了身著白色制服的團體駐守，根據調查，這應當是一個名叫密魯菲奧雷的黑手黨家族的成員。
黑手黨家族——在魔術師們的潛意識中，不過是由普通人組成，對魔術師根本不會造成威脅。然而，探查的人員卻發現，這群人並非普通人，他們擁有從未見過的攻擊方式，以及神似魔法器具的武器。被困在日本的他們不知道，在西方戰場上，魔術師已與對方有了接觸，出其意料下受到重創，魔術師的存在似乎也被對方發現。
所以，危機即將到來。
「家族……」聽到這裡，肯妮斯不祥的預感更甚。若是以前，她對這所謂的家族根本不會在意，然而，在來到日本接觸了沢田綱吉等人後，她的認識逐漸改變。這群傢伙絕不是普通人，不提本就戰鬥力不遜于魔術師的雲雀恭彌，就連原本只是廢材的沢田綱吉，在彭格列的培育下也逐漸成長，其關鍵時刻的戰鬥力足以讓她震撼。果不其然，十年後出現的毀滅世界的黑。黨……實力如此強悍。
韋伯接著說道：「不過，還有一件事。密魯菲奧雷目前並未直接針對我們，他們的火力大部分集中在義大利和日本，在義大利傾滅以後，日本成為主要進攻點。另一個家族……也就是被他們襲擊的家族秘密與魔法協會取得了聯繫，那個家族——」
「彭格列，是嗎？」肯妮斯突然插口。
韋伯一愣，應道：「是這個名字沒錯……您怎麼知道？」
「在我的世界，彭格列與阿其波盧德是同盟家族。」肯妮斯淡淡道，「只不過，這個世界的彭格列就不知道了。」
肯妮斯的預感果然沒錯。能夠毀滅世界的家族，絕對和彭格列扯得上關係。聽韋伯的意思，神奇彭格列的存在他們之前全然沒有察覺，以至於突然襲擊之下受到極大的損傷……這其中，恐怕與她有關。
「您與彭格列有過接觸的話，那事情就好辦了。」韋伯沉吟片刻，接著說道：「彭格列家族願意與魔術師結盟，經過商談，對方的人會儘快趕到你們所在的地方進行聯絡。」
肯妮斯沉默稍許，終於還是應了下來。出於私心，她必須找到彭格列，問清十年後火箭筒的情況。其次，時間的法則制約讓她無法對這個世界干涉太多，但是，如果敵人自己對她下手，那就是另一種情況了。
何況，肯妮斯的直覺告訴她，對方總會找上門來。
正事說得差不多了，話題逐漸輕鬆起來。韋伯松下一口氣，沉穩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笑意：「多年後能與老師再次交談，雖然……真是意想不到。」
肯妮斯挑眉：「你對我的性別有意見？」
韋伯趕緊否認。「我也沒想到，那個韋伯·維爾維特會有如此大的成就。」她心裡亦是輕鬆了些，順著少有的好奇問道：「對了，你也是四戰的參戰者吧，這個世界的肯尼斯最後的情況你知道多少？」
皺著眉補了一句：「說實話！」
——如果時間能夠回轉，她絕對不會問出來！
因為一個偶然，肯尼斯的世界再度崩潰了。
「額……雖然當時的我沒有親眼見到，但是也有些瞭解……」
「肯尼斯·阿其波盧德先是被另一名參戰者截殺，魔法回路破壞，雙腿被廢。」
肯妮斯的眉毛跳動了一下。
「索拉·娜澤萊·索菲亞莉搶奪了未婚夫的咒印，又被同一方參戰者綁架，威脅肯尼斯命令英靈自殺r死後，兩人一同被槍殺。」
肯妮斯嘴角微抽，不禁望向了自己的英靈。
「真是可怕的愛情啊，索拉小姐竟然愛上了未婚夫的英靈。」最後，韋伯感歎了一聲：「雖然那位r確實相貌不凡，也是個實力強勁的騎士呢……」
很顯然，韋伯真心敬佩著那一位忠心耿耿的英靈。但是，他還在這邊感慨，卻不知道，遠在日本，由於傳聲器具沒有電話的保險功能——所以，這些話在場的人都聽到了。
——不小心聽到不得了的事情了會不會被滅口！
這是兩個純潔少年少女不約而同抓狂的心聲。
忽略用愧疚目光注視著r的saber和隱去身形的archer，在一開始聽到禦主應該是個男性開始，迪盧木多的臉色一直變化多樣，他那糾結之極的眼神在這一刻變成了驚慌，向著自己的禦主無助地伸出手，用他嚴肅而正直的聲音陳述道：「r，我——」
「r！！！」
也不出意外地接收到來自禦主的怒火。
高大英俊的英靈迪盧木多，他的光輝之貌讓女子傾心。然而如今，即使是處於英靈狀態的他，仍然委屈地戴著他的眼鏡。
他怒氣衝衝的禦主還沉浸在憤怒之中，全然忽略了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生氣。
就這樣，肯妮斯在衛宮士郎家住下，還好他家地方大，房間足夠。夜晚，她照例陷入夢境之中，在夢中看清四周的景象，心中暗歎。拜某只大妖怪所賜，只要魔力缺乏或是情緒波動太大，她就會在睡夢中陷入無意構造出的幻境之類，今天果然不例外。
習以為常地走在自家的長廊中，忽然，肯妮斯的腳步微頓。一種熟悉的感覺纏繞上來，她默默思索，終是冷哼一聲，四周的景象一陣波動，隨著這些波動，一個人影突然從虛空中跌落進來。
渾身的血液滑落下來，將地毯染上紅色。肯妮斯不急不緩地走上前去，停在這個人的身前一步處，她的目光微動，視線落及他鳳梨頭一般的髮型，默默回憶了片刻，終於想起來——
這傢伙，就是故意侵入她的環境，才說了一句話就被她彈飛的鳳梨頭吧！
第二十章 +番外
第二十章
看到這個滿身血的鳳梨頭身邊浮現的字，埋藏在腦海深處的記憶也被挑揀出來。
六道骸……原來就是他。
這個名字在大頭嬰兒的嘴裡出現過，就是那個當她離開並盛時，將沢田綱吉一群人（尤其是雲雀恭彌）收拾得很慘的幻術師。看著他，肯妮斯暗自沉思，她本來是突然覺察到一種熟悉的精神聯繫，心中微驚下放了那道精神力進來，只想看看究竟，這裡是她的幻境，對方即使有惡意也不能拿她怎麼樣。
眼前這個六道骸，果然與她見過的少年不同，身形拉長了不少，早已沒有青春時期的青澀，只有髮型依舊。肯妮斯的神色變化未定，她心中深思，在幻境中初遇時，因為他們的接觸而留下精神連接也有可能，但是，現在所在的是平行世界，這裡的六道骸竟然也能與她的幻境相連？
她也聽說了，這傢伙之前非常厭惡彭格列，但在後來，卻又成為了彭格列十代首領沢田綱吉的守護者——這也是她沒有在看到六道骸之際就再次把他踹出去，而是忍著不耐的原因。
這時的肯妮斯自然不知道，平行世界的六道骸各有不同，但是作為輪回之眼宿主的成年版六道骸與和她接觸過的那個一樣，輪回之眼將微妙相同的連接聯繫到了一起，才使得兩個來自不同主世界的幻術師陰差陽錯地溝通上。
就在這時候，躺倒在地上的男人忽然睜開了眼睛。異色的眼瞳中，猩紅的顏色仿佛由血液染成，瞳孔中的數位停留在了「六」，他似乎沒有察覺到右眼不斷滲出鮮血，正順著臉龐的弧度向下流淌。眼中映出一個女人的模糊樣子，又隨著她的動作逐漸清晰，六道骸低聲咳嗽，嘴角又滑下血絲，久久地，莫名地笑了出來：「kufufu，原來是你。」
肯妮斯半蹲下身，正皺著眉收回了手，對方是受到重創的精神體，治癒魔法對六道骸的作用微乎其微。她瞥了一眼六道骸，心裡還有些佩服這傢伙命挺硬，嘴裡卻道：「你應該不認識我才對。」蹙眉，見他似是要掙扎著撐起身子，頓時伸手把他剛撐起來一點的上半身拍下去：「不想死就別動！」
接收到某人忍痛的悶哼，肯妮斯的手微僵，只好不著痕跡地縮回來。她沉默地等著六道骸緩過勁兒來，見他兔子眼睛裡數位狂轉，最終還是無奈地強撐著盯著她：「咳，真是位不可愛的女士……」六道骸頓了頓，青年多年後更顯得俊美的臉上閃過陰沉，「雖然不知道這裡……為什麼會有我的精神力，咳咳，作為救命的回報……」
「小心密魯菲奧雷，被盯上的女士。」
話音落下，與藍發青年的身影一般逐漸消散，肯妮斯在沉默不言之中放開了幻境的限制，也不阻止，輕而易舉地便讓幻術師的精神離開了。
看得出來，這個男人也是極為高傲的，即使重傷瀕臨死亡，也寧願在稍加喘息後強撐著離開嗎……
勉強值得認可。
「六道骸好感度：+10」
「『與六道骸的相識』已達成，cg3已保存，玩家可隨時觀看。六道骸已設置為攻略目標，可多選。目標好感度為：10。」
肯妮斯：……
遇見這些人果然不是好事！
靜默一會兒，她的表情嚴肅了起來，心裡暗暗琢磨著什麼。
「密魯菲奧雷……」
那個毀滅世界的蠢貨麼。
肯妮斯懷著對蠢貨的憤懣度過了十年後世界的第一天。略過特殊情況下格外寒酸的用餐，第二日，結盟團體開始正式的交流討論。
在異變發生之後，遠阪凜與衛宮士郎兩名聖杯戰爭參戰者率先結盟，兩人外加各自英靈的實力不弱，但是除了勉強撐過密魯菲奧雷以及遮掩存在以外，再無餘力做些別的事情，他們一開始也想著找到其他的參戰者，商討暫時一起結盟對抗，可……
「沒有辦法。」
遠阪凜垂著頭，劉海遮住她的眼睛，也遮掩住她眼中的掙扎。
肯妮斯一直注視著她，聽到這話，皺眉追問道：「什麼？」
「berserker的禦主不知道去向，其他的參戰者根本不知道是誰……」凜瞥了一眼沉默不語的衛宮士郎，咬牙接著道，「還有一個特殊的存在，我本來以為……哼。」
她深呼一口氣，抬起頭時，眼中的迷茫全部化作了堅定：「如果真如埃爾梅羅二世所說，做出這些事的是密魯菲奧雷……那麼，我們必須儘快離開這裡！」
「因為，魔術師裡出現了背叛者。」
「聖杯戰爭的監督者，那個冒牌教父——言峰綺禮！」
那是城市還未被毀滅的最後時刻，遠阪凜帶著衛宮士郎來到了教會，本來，凜是想讓作為監督者的言峰綺禮教導士郎，那時候的她雖然態度不佳，但心中早已對自己多年來的監護人十分信任。然而，他們來到這裡時，教堂的門緊緊關閉，天空的陰沉讓四周暗淡得近乎無光。
忽然有種極為不妙的感覺，凜顧不得疑惑的士郎，用力地推開了大門——教堂內明亮的光芒一下子刺到眼中，她的心頓時懸起。
渾身都是白色的男人笑眯眯地向著面前之人伸出了手：「加入密魯菲奧雷吧，言峰君？相信你所看到的喲。」
眼角的餘光掃視到遠處門口的兩人，明明他是微笑著的，凜卻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冷意。
——綺禮……等一下，那是什麼！
她的雙眼因為震驚而睜大。
那是……翅膀？
巨大的白色羽翼收斂在男人的身後。最後一幕便是，背對著他們的神父經過長久的沉默，終於開口道：「我會由自己去判斷。」
只有一個人看到了神父沒有波瀾起伏的眼中，再無掩飾而出現的虔誠和狂熱。
接下來，兩個人消失在偌大的教堂之中，再之後，就是世界和平的終結……
「言峰綺禮？」聽完這一切，肯妮斯的心情更加沉重。這個人是四戰的倖存者之一，想來也是個優秀的魔術師，可是，言峰綺禮加入了敵人的陣營，敵人肯定早就知道魔術師的存在，想要對付他們這些隱藏著的魔術師更加容易，那為什麼……現在還沒有動手？
毫無疑問的是，事情的發展越來越糟糕了。
「就這樣吧，現在也只能先等待彭格列的人到來。」
肯妮斯注意到兩個年輕人的表情，微頓了片刻，開口強硬地打斷了他們的思緒。
大半天過去，又快到了夜晚，天色亦是暗了下來。紅發少年一直沒有說話，呆站了好久，終於往門口走去。凜一愣，趕忙上去拉住他：「衛宮同學！
你還想出去找人？不行，昨天放你出去是我大意，太危險了！」
「凜！」紅發少年突然大聲喊出她的名字，「昨天我找到了肯妮斯小姐，今天說不定也——」他嘴上這麼說著，神色卻依舊恍惚，心中早已有了隱約的答案，但他從不願意放棄尋找生者的可能。
凜仍舊不願意鬆手，怒意讓她的面龐染上些許紅暈，恨不得揪住士郎的頭髮晃醒他：「你是想去找死嗎！笨蛋！」
就在他們糾纏的時候，士郎的肩膀忽然被人輕手推開。側目一看，肯妮斯已經站在了門口，不近不遠地沖他們冷笑：「連魔術師都算不上，你出去也就只能送死了。」
士郎握緊了拳，這句話很難聽，但是，卻都是實話。這幾天他是運氣好沒有被敵人發現，再加上有saber的保護，所以沒有受傷，再這樣繼續下去，
真的只能白白送死。
只不過，他怎麼能夠安心地待在家裡？
格子門又被猛地關上。士郎快步走上前去想要把門打開，手剛剛接觸上去，就如同被刺一般甩開，淡淡金色光暈閃過，不知道什麼時候，一道結界下在了門上。
凜撲了過來，盯著結界，抓狂地捂住眼睛：「這結界……真是太奢侈了！」
士郎：「……」
門外的腳步聲不急不緩，正在逐步消失。一個聲音淡淡地穿過房門，傳到了房間之內：「算了，有大人在，這種事情怎麼可能讓你們這些小孩子來添亂。」
十六七歲，還沒有多少處理問題的經歷。她內心頗煩，只道不管到了哪裡都有人給她添麻煩，一邊想著事情，一邊準備召喚出自己的英靈。
「r。」
沒反應。
「r！」
還是沒反應。
肯妮斯：「人呢！？」
英靈難得的不盡責讓她心情更加不好，腳步聲中多了不少氣勢洶洶。還沒等到肯妮斯走到衛宮家的大門口，突然響起的巨大的轟鳴聲便讓她頓時駐足，釋放魔術禮裝，以極快的速度沖了過去——
結界之外的廢墟又燃起了熊熊烈火，在廢墟上方，她的英靈和saber都在那裡，各自的武器緊握在手中，與前方的數人對峙。
archer踩在碎了大半的巨石上，腳下的點點火苗被他緩緩碾滅。魔力凝結出的長弓高舉，弓箭的箭頭泛著寒光，對準了站在眾人之中、紅眸中倒映著憤怒火焰的男人。
「你想死麼，渣滓。」
紅衣的英靈假作驚詫：「哦？不過是靠蠻力的傢伙，竟然也敢這麼囂張。」
弓箭脫弩而去。一時間，疾風刮起了他的衣角，英靈的嘴角露出了挑釁的微笑。
「……」
這群傢伙是生怕敵人找不到他們嗎……
全都是笨蛋！
******
小番外·如果原著主任遇到性轉的自己
肯尼斯·艾爾梅洛伊·阿其波盧德，出身名門，實力強勁，未婚妻美貌無比，他就是傳說中的人生贏家。
然而，天才肯尼斯卻在本來勝券在握的聖杯戰爭中失敗，最終被衛宮切嗣暗算，痛苦地死去。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肯尼斯仍然懷著對未婚妻索拉的深愛，即使他的死亡是由索拉間接造成的。他在極大的痛楚中身體逐漸冰冷，意識沉浸在了沒有邊界的黑暗中，本來以為這就是結束，可是，不知過了多久，肯尼斯的意思竟然清醒了起來，他猛然睜開了眼睛，一個熟悉的面容頓時映入了眼簾——
「索拉！」
紅發女子應聲回頭。她還是那般冷漠的神情，看在肯尼斯的眼中，卻讓他無比地欣喜。
這難道是……神的奇跡？神啊，你察覺到我對她的愛，讓我重新見到了她！
他試探地向著她探出手，指尖微微顫動，似乎在擔心觸碰上後幻境就會破滅。就在他的手即將觸碰到女子身上時，索拉皺著眉瞪著他的手，忽然抬頭喊道：「肯妮斯，這傢伙是你親戚？」
肯尼斯一愣，正想說索拉我就是肯尼斯啊，背後便傳出一個慵懶的女聲：「誰？」
他回頭一看，兩雙相似的藍眼睛硬生生撞上，又錯開。一個人的視線落在對方的金色大背頭上，一個人的視線落到對方……頭以下腹部以上的位置。
兩個人一起臥槽臉。
肯尼斯木然地坐在自家的沙發上，與肯妮斯遙遙相望。
哦，沒錯，肯妮斯和肯尼斯。死去的肯尼斯誤入了平行世界，平行世界的阿其波盧德家主也是「他」，然而，這裡的他是個女人。
肯尼斯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悲憤地注視著自己的索拉坐在肯妮斯的旁邊，與她說說笑笑——索拉從來沒有這麼對他笑過。他面上沒有表情，高傲的肯尼斯拒絕和女性的自己交流，耳朵卻恨不得豎起來聽著兩個女人的對話，然後他就聽到索拉說：「你有孩子了？挺好啊，那傢伙對你怎麼樣？」
——什、什麼？！！！
我……我怎麼可以生、生生生孩子！
肯尼斯憤怒地站起來。
是誰？！誰這麼大膽！！
這時候，門被悄然推開了。肯尼斯飛快扭頭望過去，他的眼睛瞪得差點沒掉下來。
r——沒錯，就是他那愚蠢的英靈——掛著噁心的（誤）燦爛微笑走向了女性的自己，溫柔地和她說著什麼。他的拳頭窩得咯噔響，下意識地看向索拉，卻發現紅發女子也在無所謂地說著話，然而r一眼也沒看她。
肯尼斯頓時欣喜起來，隨後又帶著心酸的憤恨想著：你這傢伙敢居然無視索拉對你的感情簡直可惡！
這邊兒的怒火就差沒實質化。享受著噓寒問暖的肯妮斯瞥了肯尼斯一眼，果然被男性的自己蠢到，她忽然嘴角一勾，親密地對著r喊道：「親愛的~」
忽略露出受寵若驚的驚慌的r和狂笑的索拉，肯尼斯感覺到，自己內心深處有什麼東西碎掉了。
「不可能！！！」
他這麼悲憤地喊道。
然後就從噩夢中醒來了。
紅發女子正百般無聊地靠在窗邊，望著外邊的夜色。忽然間，她驚叫一聲，整個人便落到另一個人的懷中。索拉咬牙瞥過去，卻看見了未婚夫臉上悲傷而又沉重的神色，她在驚訝中忘記了掙扎。
「索拉，我……」肯尼斯感受著懷裡的溫度，終於放下心來，隨後又因為第一次如此親密的接觸而慌張地鬆開手。他深情地注視著自己最愛的女子：「我決定放棄聖杯戰爭，帶上你，我們去環遊世界吧。」
「……什麼？」
他面色陰沉地瞪著手中好不容易尋到的聖遺物，也不回答，像是觸電一般把這東西丟開了。
——滾吧可惡的r……
——我和索拉都不想看到你！
悠于 2018-6-30 13:34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紅芒與噴射而出的熊熊火焰相撞，迸濺出四散的漫天火花。半邊天空被映紅，激烈的碰撞聲近乎沒有間歇地響起，archer自高處拉開弓弦，只見箭芒劃出長長的波紋，在即將射中火焰中的男人時忽然消失。帶著火焰的子彈密集地射向空中，archer微微皺眉，躲開由憤怒火焰凝結成的子彈，於此同時，他的目標也出現在空中，火焰支撐著身體，男人臉上的疤痕似乎也隨著表情的擴大而猙獰：「去死吧，渣滓！」
火焰氣勢驚人地迎面撲來，archer暗嘖，遇到一個會飛的笨蛋真是麻煩呐，一邊靈活地躲開並拉出了距離，這種情況下不能近身與他硬抗，保有足夠的距離才是弓兵的優勢所在。不管上面的兩個傢伙打得如何天翻地覆，肯妮斯忍住吐血的衝動拼了命地補結界，而另一邊，還有一些人無所事事地大眼瞪小眼。
為首的白毛跳著腳沖著上面飄火苗的人大叫：「喂！！這是打架的時候嗎混蛋boss！」然而並沒有什麼用，該打的人繼續打，沒人搭理他。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英武的女英靈警惕地注視著前方的人，白毛劍客的大嗓門也沒有讓她的表情產生變化，忽然，saber的視線逐漸下移，她看到了——
一個偌大的……青蛙？
再往下看，頂著巨大青蛙頭套的少年面無表情地與她對視。
saber：「……」
與緊張的saber不同，迪盧木多雖然也分外關注突來者的一舉一動，但是心中已有了幾分思量。這個白毛他曾經見過，當然，他見過的是十年前的白毛——巴里安的劍聖斯誇羅，顯然，這裡的斯誇羅不認識在平行世界裡「羞辱」過自己的英靈。迪盧木多跟著肯妮斯許久，自然知道巴里安是附屬于彭格列的特殊部隊，有可能就是彭格列派來接觸的人員，然而，對方這麼不客氣地找上門來，他不免得多加防範。
至少，未能為r分憂，他的心中實在有愧。
事實上，巴里安確實是接到了彭格列首領的命令，前來冬木市與被困在此的魔術師同盟接頭。這樣的任務對暗殺部隊來說簡直輕而易舉，可是，彭格列首領在忙得團團轉的同時忽略了一個嚴肅的問題——巴里安這群人都是奇葩啊！
由於人手不夠，參與任務的人員一共只有三個：作為巴里安首領的xanxus，xanxus在哪兒他在哪兒的斯誇羅，以及巴里安霧之守護者弗蘭。後面兩個人相對來說還算正常，可是xanxus，從他十年前就能為了牛排暴打隊長來看，這傢伙的脾氣相當暴躁。
這夥人剛剛抵達冬木市的目的地不久，就大搖大擺地轟了衛宮家外邊兒的結界，又遇到察覺到動靜趕來的三個英靈，還沒說明情況，嘴巴毒的archer直接把xanxus惹怒，一時大打出手。同行的白毛根本阻止不了自家boss，只能看著他們打，事情也就因此變成這般混亂的結果……
肯妮斯沉默地望向天空，補好的結界碎了一塊兒又一塊兒，金色的光點散開來煞是好看。憤怒過後，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力，這群人她也認出來了，就是曾經和沢田綱吉搶戒指的巴里安，原來他們十年以後還是這麼可惡！
正在壓抑把上面打得火熱的笨蛋們轟下來的衝動，肯妮斯忽然蹙眉，側目看向一旁，恰好見著一張面癱臉。青蛙頭少年直直望著她，直到肯妮斯有些不耐煩以後，他才用沒有波動的聲音幽幽道：「啊，你就是救了鳳梨頭師父的人，明明不是正宗的幻術師呢。」
肯妮斯先是不言，她沉默著打量了一番這個奇怪的少年，果然感受到了幻術的痕跡。鳳梨頭，說的就是六道骸吧，這孩子是六道骸的徒弟？她的心思面上不顯，只是淡淡道：「有事？」
「me只是過來看看。」面無表情地說出這句話，青蛙頭少年歪了歪頭，「之前出了意外，沒能把快要被人抓住的鳳梨頭拖出來，沒想到他被小姐你救走了。」
肯妮斯微愣，卻是想著，六道骸的徒弟看起來沒什麼表情，實際上對他還不錯？
然後就聽見青蛙頭少年的下一句話：「鳳梨頭師父沒能死掉，真是——太可惜了。」
肯妮斯：「……」
她瞬間沒了和這小孩兒廢話的心思。這時候，肯妮斯也發現了，即使戰況再激烈，被波及到的事物根本沒有受創，表面浮現出淡得幾乎察覺不到的霧氣，隨著幾絲波動，又回歸了原本的狀態。顯然早在一開始，幻術就已經將這片區域包裹在內，肯妮斯所擔心的暴露也就可以忽略了。
這個發現讓她不由得多看了青蛙頭少年一眼。就像其他和沢田綱吉有關的人物一樣，他的身邊也有相似的注視，肯妮斯一眼也看見了他的名字：弗蘭。
和他師父一樣，青蛙頭少年弗蘭也是一名極為優秀的幻術師，這般沒有變化的表情，更像是一種情緒的隱藏，讓人捉摸不透。
這時候，跳腳的白毛忽然停止了蹦躂，扭曲的臉終於恢復了正常的兇狠，抓起響了很久都被無視的通訊器吼道：「到底什麼事！響個不停煩死人了！」
沒聽幾句，斯誇羅的表情凝固了一瞬，突然抬頭沖著xanxus喊道：「boss！密魯菲奧雷——白蘭的人來了！」
憤怒的火焰微微減弱，男人赤紅色的眼眸稍轉，目光落到白髮男人的位置：「煩死了，垃圾。」等到破壞的聲響停止，場面安靜了下來，被放開的通訊器中傳出一個略顯焦急的嗓音：「xanxus，你們在哪兒？找到他們以後趕快離開，那裡已經被——」
信號十分雜亂，話語也被干擾得模糊起來，只聽見一聲尖銳的雜音，通訊器裡傳出斷斷續續地響動，聲音便戛然而止。然而，在場的眾人已經不需要往下聽了，隔著十分遙遠的距離，陰沉的天邊已然出現了不屬於這裡的痕跡。體內的魔力一時無法控制地絮亂起來，仿佛在血管中奔騰著想要衝出身體，肯妮斯在看到天空中被雲霧遮住大體、卻仍然顯露出一角的巨大航艦時，臉色不禁大變，顧不得他人地沖進了衛宮家。
受到結界的阻擋，待在房間內的凜和士郎並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凜氣鼓鼓地盯著呆坐著的士郎，在發現他的表情一直沒有變化後，終於哼了一聲，別過頭去懶得搭理他。
她還在暗自賭氣呢，就聽見哢擦的脆響，抬眼看去，下在門上的結界竟猛然間破碎開來。房間內的兩個人還沒反應過來，身體便突然懸空，接著，疾風又從身邊刮過，整個人在極短的時間內穿過了衛宮家的院子，躍出了很遠的距離，並毫不停歇地向外遁去。
凜保持著呆滯的表情被archer抱在懷裡，等她猛地反應過來，便揪住自家英靈的衣服逼問道：「幹什麼呢archer，突然這樣子很嚇人啊！」
話音方落，她就發現了不對，archer的表情竟是無比的嚴肅，顯然沒有捉弄她的意思。同樣在緊急情況下環抱著禦主遠離衛宮家的大宅，迪盧木多遠遠望了一眼巴里安的人，xanxus被他忠心耿耿的隊長拽住硬生生拖走，而那個古怪的少年早就設下幻術溜走了。
「saber，放開我！」士郎怔怔地望著熟悉的房屋越來越遠，終於忍不住掙扎起來。他的英靈露出不贊同的神色，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冷淡地接道：「這麼積極地想回去送死，saber有你這樣的禦主真不容易。」
「……archer！」士郎咬牙，英靈的敵意從不遮掩，他已經習以為常。內心仍然在無比掙扎，手指動了動，士郎低聲道：「saber……」
「不管你怎麼說，我是不會放開你的，士郎！」saber鄭重地回道，手中的力道更重了幾分。
「不放開就算了……你好歹換個姿勢啊！」
衛宮少年在其他兩名禦主或嘲笑或同情的目光中羞恥地喊道。
saber恍然：「士郎你，不喜歡被扛著嗎？」
單純的英靈表情尤為無辜，發現了禦主的抗拒，她在撤離的過程中試圖換抗為抱，卻又得到禦主死氣沉沉地阻止：「算了就這樣吧……」
在其他兩名英靈的對比下，被自己嬌小可愛的英靈扛著逃跑——真的，很丟臉……
正義的夥伴衛宮士郎，又一次受到沉重的打擊。
英靈的速度是很快的，不出一會兒，他們就穿過城市的廢墟和幾乎毀於一旦的森林，來到寧靜的海濱。原屬於城堡的殘餘磚瓦雜亂地癱在土地上，有些被雨水侵蝕，有些又被海水推遠，散落在沙灘。
此時，一行人根本沒有為這殘破景象悲傷的時間。穿過經歷火海後只餘下焦炭的密林，在他們震驚的目光中，一道炫目的光柱從天邊落下，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景象。火焰從上方呼嘯而出，只是一瞬，巨大的光波自中心猛然擴散，狂風似乎要將周圍所有的事物都刮倒。
衛宮家所在的位置，在火焰噴出後的那一刻，只餘下濃濃的黑煙冉冉升起。
難言的沉默在眾人之間蔓延。
肯妮斯揮開迪盧木多的手，腳下踏著鬆軟的沙子，腳印重重地印在上面。她一時間聽不見別人的聲音，也看不見別的東西，直直地望著天邊。
那是，什麼力量？
竟然如此強大……
一時間，她對即將面對的敵人的重視再度加深——
但是，從未畏懼。
悄然隱藏的船隨著波浪起伏而不時移動。與第一次見到這般場景的少年魔術師們不同，白髮劍客的眼中只有深深的厭惡，他一瘸一拐地走上了甲板，對著任務目標們沒好氣地喊了一句：「不想死就趕快過來，小鬼們！」
這個地方已經徹底完了。日本範圍內，只有並盛還能殘存些許實力。
他們需要迅速回到基地。
這一夥人都不是平常人（有的還不是人），一路上有著弗蘭的幻術隱藏，他們沒有費多少功夫就來到了另一個地方。原本是一個小城的並盛，這裡的寧靜與溫馨早就被毀得一乾二淨。
肯妮斯終於踏入了彭格列暗中隱藏著的基地。原本的寂靜被不斷的腳步聲打破，她走在最前，忽然間，腳步一頓，便在控制門前停下。
英靈一如既往地站在身後，肯妮斯微微眯眼，注視著金屬製成的控制門不斷往兩旁移動。
門內的光芒傾斜過來，背著光源，棕發青年靜靜地站在那裡，嚴謹的西裝仍然被他穿出幾分溫和的味道。聽到後方的響動後，棕發青年轉過身，不著痕跡地打量過客人們，友好地伸出手：「歡迎。」
眼眸中泛著淡淡的金色，他直視著初見的客人。
「初次見面，我是沢田綱吉。」
彭格列十代首領微笑著說道。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他就是義大利黑暗之首，彭格列家族的十代首領，沢田綱吉。
由一個普通的日本初中生成長為現在這個合格的彭格列家族的首領，這一段過程想必分外艱辛。第一次見到沢田綱吉，他還是個成績差體育廢性格軟弱的普通少年。
然而，當受彭格列委託的家庭教師來到他的身邊後，沢田綱吉的變化足以讓人震驚，他在一天天地成長。
可是，真沒有想到，沢田綱吉能夠變成這樣優秀的人呐。
肯妮斯觀察著那個一直帶著和煦笑容的棕發青年，他的行舉之間皆有風度，對人對事全然不見了曾經的倉促。這樣的人雖然露出溫柔的表情，但在這種溫柔之中，仍有無法忽視的堅定。
作為首領的沢田綱吉親自領著初來乍到的魔術師們來到會議室，這個基地的空間極大，可是靜悄悄的，除了零碎的腳步聲外再無別的動靜，巴里安的人將肯妮斯他們送到後就離開了(斯誇羅：「看到這女人的臉就想動手！」肯妮斯：「……」因為巴里安全體的好感度為負）。
坐在會議室的圓桌前，兩個年輕人稍顯得有些不自在，沢田綱吉很仔細地注意到這一點，語氣刻意放緩，平靜地向他們述說面對的情況。
做出這一暴行的密魯菲奧雷，起源原本只是一個很小的家族，勢力放在整個黑暗世界中顯得不值一提。但是，這個小家族的新任家主上任後，以難以想像的速度組建起了強大的勢力，並與另一個大的家族合併，形成了現在的密魯菲奧雷。
其餘的家族勢力對這突然崛起的家族生起了警惕，但是由於近乎處於領導地位的彭格列對其沒有出手，他們也就暫時呈觀望態度。
然而就是因為這樣的放縱，密魯菲奧雷在其他人不在意的時候，發展成了極為恐怖的強大存在。混亂的開始是一次宴會的邀請，密魯菲奧雷盛情邀請各位家族首領參加他們舉辦的宴會，沒有絲毫察覺的首領們出於那一分輕視，各懷心思地來到了密魯菲奧雷——
最後，一去不復返。
除了有所謹慎的少部分家族倖存，其餘的小家族在一夜間全部被毀。本就有所懷疑的彭格列率先做出反應，聯合起同盟家族攻擊密魯菲奧雷，但出乎意料的，結果十分慘烈……
「啊，我們的武器並不是槍，而是火焰，以及以火焰作為供應能源，構造成的各種實力超凡的生物匣子。」說起慘敗的過去，沢田綱吉的聲音變得沉重，又注意到聽者茫然的神情，他停頓下來，拿出一個橙色的小匣子，手指的古樸戒指突然冒出一樶晃動的火苗。
匣子被火焰貼近便一下子敞開，再一看時，一隻亮色毛髮的小獅子低頭蹭上了沢田綱吉的手心。「這是納茲，我的匣兵器。」
看著自己的匣兵器，棕發青年的神情不禁柔和了起來。
凜和士郎一路聽下來都快要懵了，這些普通人竟然這麼厲害？
「沢田先生，火焰是什麼？」匣兵器可以理解成魔法用具，那麼沢田綱吉口中的火焰就有些奇特了。
「唔……」沢田綱吉稍微思考了一下，道：「每個人體內都有獨特屬性的火焰，我們只是能夠將火焰激發出來，其實，火焰與你們魔術師的魔力差不多。」
簡單解釋完後，他收回納茲，說到了正題：「關於密魯菲奧雷的強大實力，我必須告訴各位，我們曾經打敗了他們的六位守護者，還沒放鬆片刻，便又遭受了打擊。原來密魯菲奧雷還隱藏著底牌，六吊花……」
沢田綱吉的語氣一時間更加沉重。面對從未見過的強大的敵人，彭格列節節敗退，也無法制止密魯菲奧雷暴行，直到世界被破壞，只餘下少許人頑強地抵抗。他在幾道目光的注視下站起來，看著年輕的面孔，微微低頭：「很抱歉，我沒能阻止。」
「為什麼要道歉？」一個聲音淡淡地插口道。沢田綱吉微愣，看向說話之人時，就見一直不語的女子與他對視，眼中盡是不屑：「沢田綱吉，本以為這個世界的你成熟了不少，結果還是這個軟弱的德性。」
「把什麼事都擔在自己身上，你是聖父嗎？」
肯妮斯·艾爾梅洛伊·阿其波盧德，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過去，據說是那裡的彭格列家族的同盟，這是關於這個女人的資訊。他的微笑略微收斂，沉默著聽她接著道：「何況，即使是暫時的同盟，你也不需要和我們說得這麼詳細。」
「……沒什麼，本來就是我的過錯，讓密魯菲奧雷能夠走到這一步。」沢田綱吉頓了頓，嘴角微勾，他用柔和的眸子注視著肯妮斯，笑著道：「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阿其波盧德小姐格外親切……不小心多說了一些，還請見諒。」
同為「沢田綱吉」，這裡的他受到好感度系統的影響，對肯妮斯的好感也達到了很高的程度，雖然沢田綱吉不會因此太過信任她，但潛意識上有著些許變化。
沢田綱吉禮貌地向他們頷首：「暫時說到這裡吧，我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有什麼需要請不要客氣。」他正向著門口走去，便聽見有人遲疑地問道：「沢田先生，您是黑手黨，為什麼——」
這句話讓他的腳步停滯下來。
既然是黑手黨，為什麼還有著軟弱的同情心？為什麼對生死如此在意？
這樣的問句相似的已經聽過了不少。
沢田綱吉靜靜地回身，問話脫口而出的紅發少年直直望著他，眼中的疑惑也似曾相識。
不，這不是軟弱。他在心中如此肯定。
「因為，我並不是一個合格的首領吧。」最終，沢田綱吉還是這麼說道。「如果有了力量，你會做什麼？」他向少年提出疑問。
對這個問題，衛宮士郎毫不猶豫地道：「我想成為正義的夥伴，也一直這麼堅持，即使犧牲自己，也要努力實現這個願望！」
「是嗎……我們或許有一些相似。」
對和平的渴望，對夥伴的重視。他的希望從來沒有變過，所以，在看到親人與同伴的痛苦時，他的痛苦更加深刻。
但是。
「無意義的犧牲，我看夠了。」
上前幾步，逼近的眼眸中顯現出幾分難言的悲傷。他在渴望正義的少年耳邊嚴肅地說道：「只有足夠強大，才能保護最重要的存在。」
「加油吧，士郎。」
年輕的首領微笑著鼓勵道。
「十代目。」門邊，十年後的獄寺隼人低聲叫道。沢田綱吉重新向他們頷首，離開了會議室。
紅發少年陷入了深思。在一旁，肯妮斯將他們的互動收在眼底，沢田綱吉流露出的一絲情緒變化並沒有被她忽略。她靜默了片刻，也站了起來，走出會議室。
看來，彭格列的情況也十分糟糕呢。
她默念著沢田綱吉方才提到的敵方家族家主的名字。
白蘭……傑索。
彭格列地下基地之外，一棟廢棄高樓中，通訊器仍在敬業地工作著。
「喂，阿綱？嗯，我沒事……對了，我在路上遇到一個小女孩，順便把她帶回來啦。」
男人拄著長劍，格外輕鬆地對著通訊器說道。
在他身後，白髮的少女靜靜地蜷縮著身體，眼角晶瑩的液體滑落在髮絲間，消失不見。即使失去了意識，她的口中仍在喃喃著什麼。
「berser……ker……」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穿過長長的、沒有燈光的通道，逐漸深入到地下。一身黑衣的男人來到門前，推開門，黑暗中隱隱閃爍的光芒倒映在眼中，卻只是沉澱，點不起絲毫亮色。
「喲，綺禮。」甜膩膩的嗓音傳到耳裡，男人抬頭，即使在黑暗中，他也能看到一個人影坐在最靠裡的位置，懶散地靠著座椅，紫羅蘭顏色的眸子抬起，似是欣喜地注視著他。
白蘭·傑索，密魯菲奧雷的首領。背叛的神父平淡地嗯了一聲，走過去，目光卻落到了另一邊。
視線從新任部下的身上收回，白蘭嘴角勾起的笑容越加擴大。也順著言峰綺禮的目光看過去，他的聲音輕挑，卻也難掩愉悅：「啊~多虧了那位王呢，抓住這個大傢伙可費力啦。」
「毫無意義。」神父如此冷漠地說。白蘭沉默片刻，就聽見言峰綺禮接著道：「伊莉雅斯菲爾·馮·愛因茲貝倫，這個傢伙的禦主，作為小聖杯的存在，必須抓住她。」
「……本來只是想他抓回來研究一下嘛。」在言峰綺禮沒有感情的注視下，白蘭的笑容不變，突然拍手道：「那個可愛的小女孩嗎？啊，一不小心被我放掉了呢。」
仿佛有些愧疚，他的笑容稍緩，轉椅順著腳下的力道轉了一圈：「不要生氣哦，綺禮。我對你們這些魔術師的事情完全~不知道嘛。」
「不過，很簡單呐。」轉椅頓時停下，發出急促的驟響。白蘭仍然是笑著的，然而，微眯的眼睛悄然睜開，眼角的倒皇冠印記格外詭異：「再去抓回來就是了。」
角落的陰影之中，一個聲音恭敬地道：「是，白蘭大人。」說罷，這個隱藏著的身影暫態消失不見。
房間內，四方的燈一齊亮了。白蘭拿起放在一邊兒的袋子，手指伸進其中，捏起一塊兒柔軟潔白的棉花糖送入嘴中。他的眼睛再度眯了起來，掛起懶散的笑容，他的目光與神父的目光相疊，看向了正前方——
被層層鎖鏈束縛住身體的英雄終於動了動，他在劇烈掙扎，鎖鏈的碰擊聲響徹整個空間。接著，是巨大的嘶吼聲。
「半神……赫拉克勒斯？」密魯菲奧雷的首領發出一聲嗤笑。
他像是在欣賞什麼戲劇似的觀賞著英雄的掙扎。最終，沒什麼樂趣地側開目光。
真無聊啊……
「綺禮，你所說的那些魔術師，貌似和彭格列聯盟了喲。」
言峰綺禮不語。
「真是無趣呢，綺禮你。」白蘭輕歎道，整個身子都靠著椅背，他微昂著頭，不禁笑了：「可憐的綱吉君，彭格列已經沒有抵抗之力了吧。」
和其他的平行世界一樣，世界都會被他遊戲一般地毀掉，這裡也毫無疑問。
只是……出了一個小小的意外，真叫人在意啊。
基地中突然響起刺耳的預警長鳴。
肯妮斯足下一頓，隨後，腳下地面開始劇烈地搖晃。她眼神一凜，迅速趕去與其他人會合，所見到的便是一片慌忙的景象。
彭格列的人和同盟們聚集在通訊室，多處的紅燈亮起，沢田綱吉的臉色格外的嚴肅。
「密魯菲奧雷又一次發起了突然襲擊……該死！」獄寺隼人咬牙道，猛地看向沢田綱吉：「十代目！請讓我出戰！」
沢田綱吉搖頭道：「基地的防禦還能承受住，不要衝動，隼人。」
緊急聯絡突然響起，沢田綱吉接起後沒聽幾句，臉色一下子變了。一陣忙音，聯絡閃爍著頓時間斷，在其他人緊張的目光注視下，他深呼一口氣：「武遇襲了，必須趕緊去救援。」
「敵人是六吊花中的兩個，他還帶著一個小女孩……」
在這樣的情況下離開基地前去救援，無疑是極為危險的，可能要付出生命的代價。他面上依舊冷靜，目光掃過僅剩的幾名彭格列成員和才加入的同盟成員，心中亦是焦急。
守護者只有嵐守獄寺隼人在，其餘的幾人中，山本武正在歸來的路上，六道骸被困在復仇者監獄，藍波已被他送走，其他人不知所蹤……
太冒險，只有他去了。
「他們在哪兒？位置！」
沢田綱吉剛下定決心，聽到這話頓時皺眉。正欲出言阻止，就見肯妮斯已經召喚出英靈，男子手中的武器橫握在胸前，平添出淩厲之氣。肯妮斯淡淡道：「不想他死掉就趕快告訴我。」
「archer，你去掩護！」凜立即跟上，下令給自己的英靈。saber也顯露出身形，少女手中持劍，湛藍色的眼眸中滿是堅定：「士郎，你和凜留在這裡。敵人面前，沒有退縮的道理！」
「不要小看你的同盟啊。」在離開前的最後一刻，肯妮斯難得地露出一絲微笑。
「收拾掉那些傢伙r！」
不管怎麼說，另一個世界的山本武也算是她的學生，既然是同盟，她便順手幫個忙吧。
自飛艇傾瀉下的數不盡的炮火不斷轟擊著基地週邊的防護罩，極大的轟鳴聲一直沒有間斷，被炸起的建築殘渣與翻滾的土壤混合，向四方傾灑。穿過炮火的前陣，一直延伸至遠處遺留的建築群中，某處高樓之下，戰況也極為慘烈。
匣兵器發出慘叫，化作淡淡雨之火焰回到了匣中。十年後的山本武皺緊眉頭，嘴角止不住地湧出血液，他單膝跪在地上，只手拄著劍勉強支撐身體不倒，腳旁赫然是碎成幾塊的通訊器。
六吊花之一最強的桔梗，青綠色長卷髮的男人懸立在空中，綠色的眼睛冷漠地俯視著受到重傷的彭格列守護者，終於勾起一抹笑容。他微微側目，看著顯得格外無聊的同為六吊花的鈴蘭：「鈴蘭，把那個女孩兒帶過來。」
化作半人半魚身體的小姑娘鼓起腮幫子，有些不樂意地嘀咕著什麼，卻又迫於桔梗的威脅只得聽話。山本武握著劍柄的手猛地用力，在他身後的廢墟前，白髮少女還沒有清醒。明明是在空中，鈴蘭的身體猶如躍入水裡一般靈巧，「遊」到山本武面前，她故意吐舌，嘲諷地看了他一眼，便欲繼續向前。
桔梗的笑容還保持著。
然而，少女的身體突然一歪，身影在一瞬間從山本武的面前晃過，反應過來時，鈴蘭已經撞到了左面的圍牆上，發出一聲巨響。
與無力下墜的身體一起，灰塵撲撲地向下掉落。鈴蘭的胸前，除了散落下來的藍色髮絲，槍刃陷入胸口處，根本沒有躲避和防禦的機會，融入身體的匣子被瞬間破穿。
還在輕微顫動的槍身被一隻手熟練地握住，又輕鬆地拔出，執在手裡。傷者已然被帶到了一旁，遠離戰場。
桔梗的綠眸中閃現出冷厲之色，他將笑容收斂，看向下方。
在那裡，迪盧木多抬手，槍頭指向了懸立的男人，他輕笑著道：「你，似乎挺有本事。只敢躲在上面，不與我堂堂正正一戰？」
與此同時，後方震耳欲聾的聲響仿佛驚碎天空。
密魯菲奧雷的一艘飛艇忽然炸裂開來，化作天空中的火團。少女的金髮被突來的風吹起，她昂首望著氣勢洶洶而來的艦艇，手中透明的劍高舉，她大喝一聲，迎面沖向了漫天的敵人。
似與長劍相應，無數紅芒越過天際，宛如利刃劃開一道長痕，打破敵人的陣營，同時也掩護著saber前進。
一時間，多少火光在英靈的身前墜落，腳下綻放出了燦爛煙火。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迪盧木多攜帶的魔槍「破魔的紅薔薇」，如其名一般，是能將魔力構成的防禦無效化的鋒利□□。沢田綱吉口中的「火焰」實際上與魔力相差無幾，六吊花沒有防備地遇上了他，難免吃了一個大虧。
魔力運轉，肯妮斯將山本武帶到一邊兒，治癒魔法在不斷地生效，眼見著的皮肉傷飛快癒合，只留下道道駭人的血跡。經過十年的磨礪，單純的少年已變成成熟的劍士，下巴多了一道疤痕的山本武疑惑地看了這個陌生的女子一眼，莫名覺得她有點熟悉的感覺，仔細想來卻又沒有印象，只好抬手摸了摸後腦勺，哈哈笑道：「謝啦，沒想到居然得救了呢。」
「沒事。」肯妮斯頭也沒抬。上方的炸裂聲越來越近，她便安心起來，知道那兩個英靈已經把敵人牽制住了，這才分出心思關心起前方的局勢。
槍兵還在與六吊花之一的綠毛眼影男對峙。
桔梗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沒有了動靜的鈴蘭，少女安靜地倒在廢墟之前，胸前破開的空隙讓人心驚。他的眉頭不禁皺起，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有兩把刷子。
在鈴蘭還未反應過來之前便將她擊退——就連他自己一時大意之下都沒有發現，這樣的實力不容小覷，還有那古怪的武器……
一時流露出的情緒很快被他抹去。桔梗內心盤算著，目光越過挑釁的英靈，捕捉到隱藏在巨大石塊後的一抹金色，眼睛微眯，嘴角浮現恍然的笑意：「竟然在這裡遇到了白蘭大人的貴客，真是失敬。」
經過一時間的沉默，他對上一雙緩緩抬起、透著冷意的藍色眼眸，眼眸的主人雙手環胸，硬生生在這片荒涼的地方站出幾分凜然氣勢，丟給他一個不耐煩的眼神：「你說，貴客？」
她就這麼一字一頓地，慢慢將話語從口中磨出來：「雖然不知道白蘭·傑索是怎麼知道我的……」
「告訴那個混蛋，要想做什麼儘管過來，阿其波盧德不屑與這種人多話。」
肯妮斯與桔梗對視，也緩緩勾起唇角：「你這傢伙，站在高處是要我仰視麼？」
與被蓋過的呼喚同時進發，魔槍散發出的紅光在瞬間拉長，紫色火焰在被觸碰之時便溶解消散。桔梗的雙眼猛地睜大，雲屬性增殖而生的迅猛龍之首被一擊刺穿，殘餘的部分方未落下，迪盧木多向後揮槍，再度刺破火焰構造出的生物。
桔梗反應還算迅速地離開原處，落到地面，心中的驚訝一時難以平息。
站在禦主身前，迪盧木多顯得格外意氣風發，稍稍側首便看見女子略顯滿意的神情，他的面上亦是帶上了幾分笑意，重新看向略顯狼狽的桔梗：「對r不敬之人，我決不輕饒。」
「做的不錯r。」將迪盧木多轉頭過來時那一瞬的溫柔看在眼裡，肯妮斯似是不經意地微微凝眉。她微頓片刻，難得出言誇獎了自己的英靈，接著又俐落地無視了他，看向六吊花，柔和幾分的神色又冷了下來，直接道：「速戰速決吧。」
不管是提到的白蘭讓她疑慮，眼前這個半人半龍的怪物，實在是——太礙眼了。
被一時遺忘的山本武也在默默旁觀這場打鬥。
作為彭格列十代首領的守護者之一，他與六吊花已經有過了接觸，自然知道白蘭的手下經過了改造，身體與匣兵器相融實力倍增，已然不能用人的範疇來類比。
彭格列與密魯菲奧雷的鬥爭中，一直處於弱勢，他們對真·六吊花一時沒有辦法，以至於殘存的勢力正被逐步破壞。山本武也知道，綱早已做好最壞的打算，只是近日才發現了還有另外的一股特殊的勢力，彭格列暫時與魔法師結盟共同抵抗白蘭，對這些盟友的實力並不瞭解。所以，這就是新加入的盟友嗎？
這個持槍的男人比起六吊花來似乎更不像人啊……這是山本武觀察許久後發出的感慨。
——當然不是指外貌。
槍兵顯然更利於近身戰，桔梗看出這一點，特意與他拉開距離，雲屬性的增殖能力也稍顯得麻煩，是以迪盧木多暫時還沒辦法奈何他。迪盧木多自然也發現了，他在試圖迫使敵人靠近，然而對方早有防備，根本不中招。
一邊施展治癒魔法，肯妮斯一邊死死盯著他們——尤其是桔梗的動作，忽然間，她似是發現了什麼。
「那傢伙想要逃走。」
肯妮斯垂眼，見著某傷患的微笑，輕哼一聲表示自己知道。那個六吊花根本沒有和迪盧木多真打的意思，一直尋找著空隙準備脫身。果不其然，桔梗放出大量的火焰龍讓迪盧木多一時無暇逼近，他的身形頓時到了癱倒的藍發少女身邊，一把將她抱起，他回頭深看了這些人一眼，帶上鈴蘭飛身遠走。
「算了r，不用追了。」
迪盧木多正想追去，就聽見肯妮斯阻止道。他還帶著戰鬥未能完結的悵然，卻仍是聽了她的話，回到了肯妮斯的身邊。剛走過去，迪盧木多就聽見一個爽朗的聲音道：「你的身手真不錯啊，有空來比試一下吧？」
他聞言看去，剛剛痊癒的男人笑著沖他豎起拇指，贊許之意滿是真摯。迪盧木多也用劍，自然能看出這個人是個出色的劍士，不僅是舉止，還有獨特的氣勢，他回以笑容：「好。」
肯妮斯沒有理會這惺惺相惜的情懷，雖然不想將人放跑，但是事已至此也沒辦法了。山本武救了回來，不用擔心了，唔，好像還有個小女孩？
她的目光往周圍一掃，就發現了安靜躺著的白髮少女，正想走過去把她帶過來，上方又傳來劇烈的轟鳴聲。
「看來saber那邊差不多了，我們……」話還在說著，腳步未停，便有些許細小的帶火的碎片落到地上。
肯妮斯忽然感覺不對。
兩個幸運e和無辜的山本武同時抬起頭。
黑暗籠罩在頭頂，一艘燃火的飛艇一路垮著殘片，呼嘯著從正上方掉落下來。
肯妮斯：「……噗！」
這麼遠都能飛過來……太用力了saber!
當然了，她畢竟是魔術師，如果狂奔出去躲避那姿勢太難看了，不予選擇，又不是普通人，這種飛來橫禍完全可以解決。她冷靜地解放了魔術禮裝，水銀團擴大開來，隨時可以轉換成防禦模式。
正想著趕緊把那昏迷的小姑娘拉過來，異變突生。
掉落的巨大物體仿佛在霎時間瓦解，殘留下的紫色火焰蔓延開來，與碎屑一同散落。
建築物入口前，漫天灰塵將視線範圍內變得模糊不清。迪盧木多和山本武頓時警惕，而肯妮斯卻不由地、慢慢抿唇。
這種讓人不爽的感覺……
煙灰還未散盡，其中卻顯露出一個人的輪廓，等到他不急不緩地逐漸走近，人影方才清晰起來。
從那裡走出來，身上的衣物還未帶上一絲灰塵。黑髮男人穿著一絲不苟的黑色西裝，鳳眼微斜，似是隨意地看了過來。
毫無疑問，這是個強大的男人。
隨著他的走近，山本武率先放下了警惕，笑著沖他揚手：「喲，雲雀！你終於出現了啊。」
經歷過了十年屬性還是一如既往的「凶獸」的雲雀恭彌，目光落到面色詭異的肯妮斯身上，他在一時的默然中忽然皺眉。
一看到這個女人，就好想咬死她——好感度負數的影響太大。
十年後的雲雀恭彌確定對她毫無印象。
他很顯然比十年前成熟多了，即使如此也沒有立即動手，心中難得疑惑。就在這時，小小的痛呼響起，被掉下來的石塊在頭上打出一個包的少女終於醒了，迷迷糊糊地撐起身子，她睜開眼睛，勉強眨了眨，正好就看到一個黑髮的男人站在前面。
「……切嗣？你是切嗣嗎！」視覺還未清明，少女只看了個大概，在恍惚間叫了出來。她好不容易站起來，試探著伸出手，想要抓住那道身影
雲雀恭彌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自顧自地離開了——他甚至連山本武也不管。
少女呆站著原地，愣愣地望著他，在發現他越走越遠後，竟然踉蹌著跟了上去。
看得出來，她似乎是受了什麼刺激，神智還處於恍惚中，並不清明，只尋著下意識跟上記憶中的人。跌倒後再爬起來，少女才醒轉的身體根本受不住，她在又一次跌倒的過程中失去意識，一雙手恰好接住了嬌小的身軀。
肯妮斯僵著手把她抱住，低頭打量了一番，所發現之事讓她略有些吃驚。英靈恰到好處地把少女接了過來，見到自家禦主神色不對，亦是心中輕歎。
才看出來，這是個人造人。
愛因茲貝倫家的產物啊……手上的咒印，怎麼會弄成這樣？
與此同時，彭格列基地之中，等待著肯妮斯他們回來的十代首領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仔細地關上門，沒有開燈，這才轉身面向臥室之內，有些無奈地道：「又往這裡跑，真的沒問題嗎？」
被黑暗籠罩的房間中，一個桀驁的男聲突然傳了出來：「這是王的自由，無知的凡人。」
沢田綱吉露出說不上擔憂的苦笑。
目光所及，黑暗深處，一雙絲毫未被遮蓋的紅瞳格外駭人。
第二十五章 【修
雲雀恭彌，消失了很長時間不知蹤跡的雲之守護者出現了。
在密魯菲歐雷發起攻勢之際，他終於從隱藏著的基地離開，毫不顧忌地向著炮火聲傳來的方向而去，然而沒想到的是，到了地方以後敵人已經被收拾得差不多了。
這讓他很不滿。
「……不管怎麼說，雲雀前輩你沒事就行了。」
沢田綱吉到底還是滿心歡喜地安撫成熟版凶獸，雲守消失這麼久自然有他的想法，他在暗中動用自己的勢力探查情報，六道骸臥底時的情報也是經由他傳遞給彭格列的。
他看了看正單方面接受獄寺隼人嘲諷的山本武，友人依舊活蹦亂跳，絲毫沒有受過傷的樣子，心中的擔憂頓時放下不少。
除了留守的非戰鬥人員，守護者已經聚齊了四位，晴之守護者笹川了平在雲雀前輩到的前一刻回到了基地，巴里安的消息傳來，骸已經逃離了白蘭，暫時沒有危險，至於最幼小的守護者，沢田綱吉不希望讓他陷入這樣的危險之中。
雖然，只是能夠再見到他們，就已經讓他非常滿足了。
年輕的首領這麼想著。
「肯妮斯小姐他們呢？」沢田綱吉忽然想起，環視一圈，沒看到幫了大忙的同盟們。
話音剛落，他的雨守便很自然地介面道：「啊，他們去醫務室看那個小女孩了，似乎是熟人呐。」
熟人？
沢田綱吉還在思索著，正在進行聯絡的情報人員忽然大叫，似是被驚嚇到了一般。他快步走過去，乍眼一看，眉頭緊緊蹙起。
只見寬大的顯示幕上不時閃爍著，忽明忽暗，只有幾行字絲毫不動地停留在顯示幕中間，黑色的字體顯得深沉的同時，帶來了極為不好的感覺。
「親愛的綱吉君：
最近過得還好嗎？我可是，十分想念綱吉君呢~
期待與你的最後一次見面。
ps：不聽話的寵物經常來找綱吉君呢，真讓人困擾啊~」
署名果然是那個老「熟人」白蘭·傑索。
最後一次，見面嗎……真是滿滿的挑釁啊。
本該是無比嚴肅的事情，年輕的首領低著著頭，手指輕輕劃過顯示幕上的字跡，最終在某一排稍稍停頓，嘴角不自覺地翹起幾分。
居然把那一位稱作不聽話的寵物，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提前為他默哀。
愉悅到此為止，沢田綱吉面色一正，轉身面向自己的朋友們：「看白蘭的意思，他快要對彭格列進行最後一次總攻了。」
「已經到了這一步，別的話……不用多說。」他的目光掃過或不耐或堅定的面龐，嘴角的笑容卻是逐漸浮現：「加油吧，大家！」
另一邊，醫務室裡，白髮少女還在沉睡。
衛宮士郎他們果然認識她，同為第五次聖杯戰爭的參戰者，依莉雅斯菲爾·馮·愛因茲貝倫，她的咒印卻莫名消失，體內的魔法回路也破碎了些許，肯妮斯猜測，似乎是有人強行奪走了她的英靈。
這種粗暴的動作讓她十分不齒。做出這種事的，應該就是密魯菲歐雷的人，至於為什麼最先不連著英靈一起帶著伊莉雅，後來又重新想要帶走她，原因暫時不明。
當然，白蘭·傑索毫無疑問的是一個自大的傢伙。
看望完少女，衛宮士郎不知怎麼一直很沉默，獨自回到了房間，凜不明所以，也只好無聊地回去了。肯妮斯在與他們分開之前，卻是注意到archer望著衛宮士郎的背影，表情有些不明，接著又發現了她的目光。兩道視線對上，肯妮斯率先側目，自顧自地朝另一個方向去了，只留下archer暗自皺眉。
archer萬萬沒想到，他隱瞞的事情，那個狡猾的女人早便發現了。
archer的名字旁明明白白地打了一個括弧——衛宮士郎。
太有意思了，兩個衛宮士郎……原來是來自未來的英靈麼。
未來的衛宮士郎對過去的自己抱有殺意，「狡猾的女人」感受到了愉悅，決定靜觀其變。
肯妮斯小姐這樣的好心情一直持續至與英國的魔術師聯絡之前。
然後她在迪盧木多震驚的目光注視下捏碎了通訊器。
她未來的學生韋伯，用沉痛的聲音告訴她：「十分遺憾，您的家族受到密魯菲歐雷的襲擊，雖然家族成員沒有多少傷亡，但是，房屋遭到了嚴重破壞，您曾經的住宅受創最為嚴重，已經……」
韋伯：「老師，請務必冷靜！」
那邊瞬間沒聲了。
成熟的學生歎了口氣，默默坐下。自己的老師死而復生還變成女人，這樣的事實真讓人有些受不了……
……我的收藏、我的藏書、我的家族、我的房子！！！
不對，這裡的東西不算我的。
只是……仍然無比憤怒啊！！！
迪盧木多眼疾手快地拉住快被怒火驅使、直接沖去白蘭·傑索的老巢弄死他的禦主：「r，請不要衝動！」
金色的髮絲就在眼下晃悠。肯妮斯的身高在女人中間已經算是高的了，然而一米七二的高度也只不過剛過英靈的下巴。她猛地轉身，金髮頓時擦過他的臉，有些細微的疼痛。
只因怒意，那一雙熟悉的藍眼睛此刻更加靈動，肯妮斯本想怒斥自家不聽話的英靈，卻沒想到剛一回身，就望進了沒有遮擋的金眸裡。
不知道怎麼，就要脫口而出的字句一時咽了回去，她瞪大眼睛和他對視，詭異的氣氛讓人渾身不自在。沉默了許久，肯妮斯終於冷哼道：「你的眼鏡呢！」
「啊？」
迪盧木多一摸鼻樑，隱藏詛咒的眼鏡早就不見了。他仔細回想過去，突然發現，好像是在和六吊花開戰之前沒注意，把眼鏡不知道掉哪兒了。
英靈的呆毛頓時耷拉下來。
沉默一打破，肯妮斯瞬間有了氣勢，昂首教訓迪盧木多：「哼r，不要以為你是我的英靈就可以如此放肆！」視線往下一掃：「手！」
迪盧木多這才發現，就在不經意之間，他的手放在了女子的肩上。他慌忙間收回手，面上的神情略有些變化，而已經側開視線的肯妮斯並沒有注意到。
還是很不自在。
肯妮斯發現他們的距離太近了。纖長手指已然放在了英靈的胸膛上，就要用力將他推開，就在這時，他們不約而同地迅速扭頭，看向右側的牆壁——
就在那裡，archer悠閒地靠牆望著這倆人，見他們發現了，便露出一個友好的微笑——尤其針對怒氣再起的肯妮斯。
手指在唇前豎起，做出保密的姿勢，紅色的英靈暫態取消了實體。
「……」
「……」
肯妮斯：「archer！！！你那是什麼表情！！！」
她怒氣衝衝地向著凜的房間去了。卻不知道，背後的英靈一直注視著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拐角。
淡淡的笑意也隨之消失不見。
總而言之，就在魔術師們顯得稍微輕鬆的時候，與密魯菲歐雷的決戰即將來臨。
******
世界上，有一個地方遠離了這一切的混亂。
復仇者監獄，用於關押違反規則和罪大惡極之人的地方，遠離人間，充滿黑暗。號稱沒有任何漏洞的監獄，只在十年前被一個幻術師帶著手下逃離，除此之外再無動靜，不斷的囚犯被關押進來，再無機會回到人間。
太過寒冷，雪花還在風的呼嘯聲中漫天飛舞，將大地籠罩上厚厚一層白色。復仇者監視著這片區域的一舉一動，然而，他們卻沒有發現，雪地中悄然出現一個藍色的小點，湊近一看，偌大的青蛙頭冒了出來。
頂著青蛙頭的弗蘭少年此刻仍然面無表情。
本來想用幻術把鳳梨頭師父搬運出來，但是復仇者監獄的防禦果然夠強，即使是他這樣優秀的幻術師再加上彭格列的協助，都未能成功，如今只能再觀察一下，有沒有破綻。
六道骸的手下們也在身邊，急躁的討論聲讓人煩悶。弗蘭還是沒有任何波動地觀察著監獄的大門，一身黑的復仇者們還在那裡飄來飄去。
他打了個哈欠，再一看時，雪地上突然多了一個人。
女人。
沒有幻術遮掩。
大大咧咧地，來到了復仇者監獄的門口。
弗蘭別嘴，正要無聊地移開視線，卻發現門口巡視的復仇者竟然瞬間飛遠了——被打飛的，砸到了雪地之中，動彈不得。
在悄悄圍觀的幾個人震驚的目光中，女人取下了遮住身體的黑色斗篷。
「r喲……不會等待太久，我很快就會救出你！」
為了愛情已經失去理智的某英靈，以無人可擋的強大氣勢沖進了復仇者監獄。
悠于 2018-6-30 13:34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前幾天還在擔憂自家還泡在復仇者監獄的罐子裡的守護者，還未過多久，沢田綱吉便得知了一個好消息：六道骸被成功救出來啦！
花費了多年的時間和精力與復仇者交涉都未能成功，如今終於如願以償，總算是這段時間以來難得的好事。才出獄的六道骸身體太過虛弱，無法經受長途的移動，便沒有回到彭格列基地。但是，巴里安還是帶著人過來了——
一個剛剛出獄的男人，一個看起來很柔弱的女人。
然而，就是這個柔弱的女人一個人轟了差不多半個復仇者監獄。
據六道骸的弟子弗蘭所說，他們營救六道骸的行動本來是失敗的，但是恰好遇見這女人也在救人，正好有了方便。若是這樣簡單也就算了，問題是剛把人找到，這女人似乎又和復仇者做了交易，把逃走的犯人抓了回來。
她看穿了幻術掩飾，正準備把這些人塞回去，卻無意間得知這是彭格列的人，頓時轉了主意，跟著巴里安回到了彭格列基地。
所以，沢田綱吉略帶疑惑地接待了這兩個神秘的人。戴著眼鏡的男人一言不發地跟著沢田綱吉，對基地裡的佈置全然不感興趣，而那位擁有強大力量的女人仿佛依依不捨般緊跟著他，黑色斗篷籠在身上，只露出柔美的下巴，讓旁人無法打量。
這兩人的組合，看起來挺奇怪的。
沢田綱吉正想著要怎麼開口詢問，通道另一邊走過來幾個人，其中的紅發少年的視線望過來，頓時驚道：「葛木老師！」
男人聞聲駐足，也望了過來。英靈們的目光不約而同地射向斗篷女人。
沢田綱吉恍然，隨即露出輕鬆不少的微笑：「啊，原來都認識？那就讓你們先敘舊吧。」他還得去安撫讓人頭疼的巴里安呢。
某首領一身輕鬆地把空間留給了他們，卻不知道，這些本來應該是敵人的聖杯戰爭參戰者聚在一起，不免有些尷尬。
當然，不包括悠閒的單純是來看熱鬧的肯妮斯。
——畢竟她是「前輩」嘛。
既然兩人來到了彭格列，自然是打著結盟的主意，倒也沒了不同的立場。幾組人各占一方，葛木宗一郎——r的禦主，這是個極為嚴肅的男人，一絲不苟地坐在士郎他們的對面，與最為興奮的士郎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而他的英靈執拗地站在沙發背後，審視著這幾人。
兩個小孩兒沒什麼值得在意的，帶著的兩個英靈也不起眼，真是……
她的目光再往旁邊移動，卻是見著一個女人也饒有興趣地看著她r隱藏在黑暗下的眉毛輕挑。這個女人的水準看起來似乎還不錯，只是魔力並不充盈……這時，她又看到了女人身旁的英靈，終於有了些許驚疑。
「你就是r的禦主？」r突然問道。
其他人中止了對話，也跟著看了過來。肯妮斯瞥了一眼迪盧木多，只道：「沒錯。」她又輕輕一笑，「只不過，不是你們這一戰的r。」
r皺眉：「什麼意思？」
並不是什麼秘密，肯妮斯簡單地將情況再說了一遍，早已知情的人自然沒有什麼表現，葛木宗一郎也只是微微詫異，只有r忽然有了動作，她出現在肯妮斯的身前，語氣有些激動地問道：「穿越時空？怎麼可能！我都無法做到……從未想過的事情！」
確實，在親身經歷之前，肯妮斯也沒有想過，世上竟然有十年後火箭筒這樣神奇的工具，沒有代價，就能面向未來。除了聖杯的願望，即使是最為完善而強大的魔法，也難以改變過去與未來。真要認真考究，也十分不容易，只能看做不同世界的法則差異吧。
肯妮斯並不想說得太多，畢竟r組的底細並不清楚，只道：「具體情況可以詢問彭格列首領。」
可是，她低估了r對此的激動r幾乎無法等待，也不顧他人，便想找到沢田綱吉問清楚十年後火箭筒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的腳步聲急促，但沒有持續太久，聲音就停頓了。
只因身後有人淡淡地喚了一聲。
「r。」
r猛地回頭，原本背對著她坐著的男人站了起來，轉過身面對她。他並未在復仇者監獄待太久，身體沒受多少損傷，但作為普通人，精神虛弱了不少r忍不住走上前幾步扶住她的禦主的肩膀，微微張口，猶豫片刻還是沒有將話說出來。
每個英靈都有過存在，或是史書，或是神話，他們生前也許輝煌，死後身為英靈多有著難以釋懷的遺憾r亦是如此。
她是不幸的公主美狄亞，成為英靈後仍然想要回到故鄉，這也是參加聖杯戰爭的心願。
此時，她似乎又看到了一絲小小的希冀……
內心開始掙扎，她又看到了自己的禦主。葛木並沒有多說什麼，但r自己卻感受到了不安，最終，還是放下了。
他們來到這裡的目的，是為了聯合彭格列對付白蘭·傑索，見到其他的r是意料之外。
葛木宗一郎曾經是被培育出來的暗殺者，脫離組織後以一個普通老師的身份安靜地生活著，直到遇見被前任禦主拋棄的她。本應當是如常地參加聖杯戰爭，為禦主——也為自己實現心願，但這一切都被白蘭毀了。
禦主借住的那一家人全部死亡，聖杯戰爭中止。隨後，她的r在她佈置法陣時離開，找到了白蘭的手下報仇，只是一個普通人的他怎麼應對得了。於是，被白蘭·傑索算計，交給了復仇者——這都是復仇者的管理人告訴她的。
r與復仇者做了交易。
復仇者一方早便想要制止白蘭，然而沒有機會出手。她會幫助彭格列對付白蘭，其中包含著保護禦主的私心以外，復仇者還承諾給予她足夠的魔力，讓她能夠長久的留在現世。
是啊……這麼想著，那麼，回到過去……也沒有意義了。
她會一直留在r的身邊。
——這一切實現的前提，都在白蘭·傑索的身上。
被無視許久的人目瞪口呆地望著r和她的禦主飄然離去，那詭異的仿佛飄著粉紅的氣場讓他們不知道該說什麼。
凜僵硬地扭頭問士郎：「他們兩個，好像有點不對……」
士郎和saber一模一樣的茫然臉。
最後只有archer淡然地接了話：「這有什麼，跟他們不是一樣麼。」
幾道驚訝甚至恍然大悟的目光齊刷刷望過來，讓肯妮斯的額頭成功地蹦起十字：「凜，管好你的英靈！」
不免又是一陣熱鬧。讓十分繁忙憂慮的彭格列成員們哀歎一聲，這些魔術師真是……心太寬！
「心寬」的肯妮斯其實並沒有那麼無聊。
她已經聽說了，決戰就要開始，指不定哪一天雙方就會徹底開戰，所以，準備必須做好。一天，她正準備去詢問下敵方的情況，一個突然的消息頓時砸過來——
行動提前了。
再一問理由，她感受到了久違的無力。
作為彭格列家族內最跳脫、最激進、最不聽指揮的巴里安，終於忍耐不住，悄悄帶著人提前去偷襲密魯菲歐雷的基地。
除了巴里安的人以外，還有衛宮士郎、遠阪凜及他們的英靈，以及單獨前去的r。
肯妮斯的第一反應不是情況不妙，而是完全不用懷疑，這將會發生一個極其混亂的悲劇。
然而，不管怎麼暗恨這些人獨自行動，他們還是要去應援的。
彭格列與魔術師組合，對上密魯菲奧雷和他們未知的幫手，這場戰爭的號角終於提前吹響。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密魯菲歐雷在日本的基地之中，所有人都嚴陣待發，武器全部握在手中，基地狹長的通道內匆忙的腳步聲不絕，他們接到了首領發下的命令，都在做著作戰的準備。除此之外，基地中守備森嚴，幾乎是每一寸土地都有人專門駐守。
仿佛無懈可擊的地方，可以高枕無憂。
通白的控制門緩緩打開，密魯菲歐雷白魔咒的人從其中走出來，視線範圍內沒有任何異常，他便如常地向前走去。然而，他沒有注意到的是，從身邊一閃而過的透明波紋，有幾個入侵者以各種僵硬姿勢小心地從牆壁兩邊貼著走，終於在門落下之前躍了過去。
他們正要松一口氣時，突然聽見一個冷靜的聲音極為清楚地響起：「你們這麼小心做什麼？」
緊挨著排排站的警惕三人組抬眼一看，見青蛙頭少年大大咧咧地站在正中央，又一個守衛往這邊過來，一時緊張恨不得把他拖過來藏好。弗蘭在他們動手之前便淡定地道：「幻術不只是蒙蔽敵人的眼睛，任何事物都可以被欺騙呢。」
他繼續淡定地往前走，眼見著要與守衛面對面撞上，這讓他的同伴們更加緊張起來，瞪大眼睛注視著他——撞上了守衛，又輕輕鬆松地穿了過去。
士郎無奈地歎了口氣，與saber一起拽住頓時橫眉毛喊著「你為什麼不早說」的凜。他們一路這麼緊張地躲人是為了什麼！
毒舌少年面無表情：「笨蛋大小姐。」
「你這個——青蛙！」
「凜，弗蘭，不要爭吵！」
士郎繼續歎氣。
與禦主有著心靈感應的archer扭過了頭。他是以靈體的形態遠遠地警惕著這邊的情況，不像saber明明可以輕鬆地進去偷襲，卻還興高采烈地跟著小鬼們瞎鬧。
雖然很不想吐槽自己的禦主，但英靈還是在心裡默默念道。
一群笨蛋。
言歸正傳。少年魔術師們和英靈的潛入，在巴里安的弗蘭幻術的掩蓋下格外輕鬆，他們的目的是探查情況，找到合適的進攻路線，不知道白蘭是否在這裡，即使是激動的巴里安也要暫時按捺。
士郎還有些擔心：「這樣突然行動，沢田先生知道後會生氣吧？」
弗蘭走在前面，頭也不回地淡淡道：「無所謂，首領他大概已經猜到了。」現在應該正在準備支援。
沢田綱吉顧慮太多，即使局勢轉變，有了強大助力，也要謹慎考慮率先進攻的可能。他們巴里安的首領恰好不喜沢田綱吉這樣的磨蹭，雖然沢田綱吉沒有表露出來，但他們都知道，他對同伴的傷亡十分不忍。
那就由巴里安幫助他，去掉這分猶豫。
先遣隊十分順利地潛入到基地的內部。越到裡面，守衛的白魔咒就越多，但對他們來說沒什麼大不了。先行尋到監控室，他們很容易地迅速弄暈了裡面的人，監控室內無數顯示幕環繞在身邊，各個地點的影像顯示在其中，層層疊疊。
再解決了監控，他們的目的達到了大半。士郎一直看著這些顯示幕，在影像一瞬後化作黑影之前，他的目光掃過其中一個顯示幕，一抹藍色突然映入眼中，再想仔細看時，螢幕裡的房間門已經關了。
「怎麼了，士郎？」saber正欲離開這裡時，忽然發現他站著沒動，不由關心地問道。
「……啊，沒事。」士郎急忙走過來，笑著道：「我們走吧。」
只是晃眼一看，卻覺得，那是認識的人。
但出現在這裡……肯定不是好事。
由於不妙的感覺一直縈繞在心頭，士郎接下來的行動略有些心不在焉。其他人自然是發現了，但他自己不肯說，也沒有辦法。
大體的情況傳遞出去了，密魯菲歐雷的高層似乎不在，沒有遇到值得關注的戰力，六吊花自然也沒在。弗蘭握著通訊器，一句話還沒有說完，那邊就掛斷了，接著，腳下的地方劇烈抖動，隨著震動，巨大轟擊聲沖天響起，震耳欲聾，灰塵掉了裡面的人一身。
「那些人真是……太誇張了吧！」凜聽著這麼大的動靜，不由得說道。她顯然不知道巴里安的風格，從不知道低調的傢伙，從來都是這麼囂張。
saber皺起眉，面色變得嚴肅起來，看到無數密魯菲歐雷的人整齊地向聲音發源處趕去：「現在怎麼辦，與他們會合麼？」
情形變得混亂了，隱隱覺得不對，她一時也未發現哪裡有問題。一行人正商量著接下來的行動，弗蘭突然道：「這些人的臉色很奇怪。」
眾人一驚，匆忙打量之下，確實發現了，密魯菲歐雷的這些人臉色都不怎麼好看，透著一種死灰色，整個人仿若沒有幾分生氣。
這是什麼情況？
「他們的生命力……還有血液，被吸收了！」
只是思索片刻，凜便神情微變，顯然是想起了什麼。往四周張望了一番，她自顧自地向著一個地方跑去，剩下的同伴懷著滿心疑惑跟了上去，只見她仿佛有什麼引導，絲毫不猶豫地拐彎向前，直到來到了一個隱蔽的角落。
在這一般來說少有人注意到的狹小角落，最底端的牆面上畫著一個隱隱閃過紅芒的魔法法陣。
弗蘭蹲下，歪著頭打量著這個奇怪的圖案，士郎與他一樣，雖然已經算是魔術師，但對某些魔法知識並不瞭解。凜倒吸一口涼氣，臉色更加不好看了，與saber對視一眼，她沉聲道：「有一個可惡的傢伙運用這些魔法陣，吸收範圍內人類的生命力，時間再久一些，血液流完，這裡面的人也就完了。」
其餘人的臉色亦是微變。
「魔法陣肯定不止一個，還有其他地方……這樣惡毒的行為，不排除是有目的的魔術師做的，但也不排除，是另一位沒有露面的r。」
到了這一步，是否解決這些魔法陣，對於他們來說有些糾結。凜的目光掃過同伴的面龐，終是咬牙，抬手劃過，魔法陣靜靜地失去了效力。他們又逆著人群前進的方向，直到進入了一個寬廣的空間，那應該是基地正中，向上望去，樓層重疊著往上延伸，在本該是基地頂部的白壁之下，籠罩著血紅色的屏障，正中間的位置，一隻詭異的眼鏡微張著，鎖定在了他們所在的位置。
另一邊，巴里安已經從另一邊進入了密魯菲歐雷的基地，與他們一起的還有神秘的r。
r是故意將禦主留在彭格列基地，獨自前來的。她在一開始就沒想過讓葛木冒險，這些事情讓她來做就行了r沒心思和巴里安的人打交道，與這些人一起不過是看他們戰鬥力還算不錯，比小鬼們更靠譜，有她的掩護，完全不必擔心受到突襲。
召喚出龍牙兵清掃前路，前進十分順利r隱藏在中間，她並不適合單獨作戰，所以需要避免攻擊。打頭的巴里安釋放出匣兵器，火焰獅子率先撲向了前方，嘶吼聲釋放出極大的氣勢。
他們還在往前，作為隊長的斯誇羅接到了彭格列基地過來的聯絡，大聲說了幾句便掛斷，對著首領吼道：「沢田綱吉和他那群守護者也要行動了！」
xanxus沒回應，但肯定是聽到了。
就在他們來到一堵巨大的牆壁之前，前路斷絕，看起來似乎沒法過去r正想說什麼，然後就見幾股無比雄厚的火焰咆哮沖去，難以言喻的衝擊力將牆壁瞬間溶解，破開一個大洞。
r：「……」
她決定忽略這個細節，畢竟和這些暴躁的傢伙沒話說。牆壁後的景象逐漸顯現出來，巴里安正想進去，便聽到同行的詭異女人突然喊道：「等等！」
牆壁後是一個空曠空間，從裡面的佈置來看，似乎是基地最重要的中樞控制室。然而r在緊急之間沒有時間解釋，斗篷帶著她的身體懸在半空，直接施展瞬間契約，將魔術吟唱的時間猛地縮短。一瞬間，無數足以匹敵大魔術的光彈從她的身前發出，避開巴里安，徑直瞄準了牆壁後的一個位置。
本來只是一片空曠的地方突然閃現出波紋，被光彈接連擊中，一個如同光罩一般的透明屏障浮現端倪，緊接著，仿佛裂痕順勢蔓延開來，他們所處的地方光芒頓暗。
這只是開始。在他們來到這裡時，便已經被幻術包圍，若不是r對類似魔力的波動極為敏感，還不能發覺。幻境破滅，還不能輕鬆，腳下的地面突然向上突起，作為劍聖的斯誇羅第一個反應過來，拎起左手邊的同伴頓時躍起，其他人亦是如此。深紅色的巨大頭顱從地下撞擊探出，破壞了上層的地面，破碎的地板砸落到最下層。
「喂！！！」
斯誇羅大喝一聲，反手握起劍，帶著雨之火焰的強大劍勢擊向那突然襲來的生物，將其一下子打落，重重地陷入最下方的地面。
巴里安眾人也跟著通過破裂開的地板落到了最下層，這裡只有幾根聳立著支撐上方建築物的支柱，除此之外別無他物r懸浮在上方，驚疑不定地關注著下方的動態。
她只是一眼掃過了那個擊破地面的大個頭，人類被另一種力量改造成是人非人的怪物，只能是可悲r盯著那個與她一樣、也是披著斗篷的怪人，這就是那個幻術師。
慢慢地，女人蹙起的眉頭終於舒展，微微一笑。
******
「巴里安和士郎他們沒有消息了嗎？」
「沒有，兩邊的聯絡中斷了……不知道具體情況究竟怎麼樣。」通訊器裡傳出沢田綱吉的聲音。「那麼，肯妮斯小姐那邊呢，還好嗎？」
「目前為止沒問題，沒有被敵人發現。」
她的目光逐漸上移，沒有遮掩物，也沒有走動的守衛，密魯菲歐雷在這裡的基地週邊很安靜。白色建築物的後方，只有一個被外力破開的大洞。
可以確定巴里安是從這裡潛入的。
「還要麻煩你再去找到他們，真是抱歉，我——」
沢田綱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肯妮斯毫不留情地打斷道：「少廢話，我不過是快被這些不聽指揮的傢伙氣死了。」
沒錯，巴里安就算了，和她沒關係，問題是那兩個小笨蛋，他們的英靈竟然也跟著胡鬧！
「……好的，那就拜託你了。」沢田綱吉也算了解這位小姐的性子了，她說的什麼話只能聽一半。與密魯菲歐雷的決戰算是提前開始了，他們這邊的壓力很大，只有讓肯妮斯先進去找人。
他擔心的不是巴里安，那夥人也根本不用他擔心，更何況他們有新加入的英靈小姐一起。他只是有些擔憂魔術師那邊，他們對密魯菲歐雷的情況並不熟悉，即使有英靈保護，也可能會出問題。
和沢田綱吉簡單說幾句，肯妮斯就中斷了聯絡。她回過身，看到自己已經做好戰鬥準備、躍躍欲試的英靈，滿意地頷首，卻又突然想起了什麼，抬手捂住拽著她的衣角還微紅著臉望著迪盧木多的少女的眼睛，聲音裡添上幾分兇狠，威脅道：「現在反悔還來得及，你這樣子，小心會死哦！」
白色的小腦袋搖了搖，還是晃不開肯妮斯的手，伊莉雅不免鼓起腮幫子，看起來十分可愛的小女孩完全沒有動搖到阿其波盧德家主堅硬的心。
處於弱勢時，這個本質上是非並不分明的少女擅于依靠外表取信於他人，受挫後也沒有多少失落。
她清醒的時候，恰好巴里安等人離開基地去偷襲密魯菲歐雷，彭格列內部還有些混亂。
伊莉雅就趁著他人不注意，混出了彭格列基地，自己一個人跑到了密魯菲奧雷，如果不是被肯妮斯看到，她肯定就直接進去了。
「無論如何，我一定要進去。」伊莉雅沉默許久，終於嚴肅地說道。這樣的表情放在一個可愛的少女臉上，實在有些奇怪。
她頓了頓，用一種極為鄭重的語氣道：「berserker被他們抓走了，我必須把他帶回來！」
「我和berserker……說好了的。」
伊莉雅只有少女的外表，實際上的年齡比表面大多了。但是，她生活的環境決定了她扭曲的性格，仿若少女般天真，又有使常人震驚的冷酷。在很長的時間內，只有她的英靈berserker一直保護著她。當他們被發現，berserker為了保護她被那個人帶走時，伊莉雅頓時明白了——
berserker很重要。
她把berserker弄丟了，一定、一定要找回來。
肯妮斯深深皺眉，緩慢地移開了手。透明的淚水不由自主地從眼角滑落，少女胡亂地用衣袖擦乾眼淚，倔強地昂起了頭，語氣變得高傲起來：「我說了哦，我可以自己去，阿姨你不要多管閒事就行了。」
「唔……」肯妮斯微微歪頭，望著白髮少女自顧自往前的背影，忽然叫道：「r，把她拎回來。」
她的英靈覺察到禦主的心思，在伊莉雅反應過來之前，便善解人意地把她抱了起來。
「啊——你幹什麼！」小小少女嚇了一跳，掙扎無果，只得扭過頭憤憤地望著她。肯妮斯全然不管，悠悠走到他們身前，打量了這兩個傢伙一陣，還是不滿意地伸出一根手指，落到伊莉雅的左臉，緩緩地、輕輕地把她的頭往右轉了過來，恰好不會讓她看到迪盧木多的臉。
伊莉雅：「……」茫然地僵著頭沒動。
「很好。」肯妮斯十分自然地收手，輕笑道：「安靜地待著，不要亂動。」
「已經有幾個小鬼給我添麻煩了，我還不想再多一個。」說完，她極為瀟灑地轉身，走在了前面。
伊莉雅怔怔地轉過頭，看著金髮女子走到那一處入口前突然停下，又回身不耐煩地等著他們過來，不由得小聲道：「這個人……好奇怪。」
「請不要在意r只是不坦率，其實有時候很容易心軟。」
抱著她的英靈微笑著接道。
迪盧木多左手抱上小少女伊莉雅，右手依舊握著武器，他快步走向了還在等待著的禦主。英靈顯然很瞭解他的禦主，然而，他這次卻沒看出來，肯妮斯瞪著一大一小逐漸走近，內心十分不清爽。
……居然敢叫我阿姨，太放肆了！
某人絕不承認她已經到了被叫做阿姨的年齡了，大人的高傲讓她決定原諒這個不懂事的小女孩兒（偽）。哼，她是不想讓自己的心思白費才順手幫一把的——畢竟伊莉雅也算是被她連帶著山本武一起帶回來的。
另一部分的怒氣自然發在了英靈身上。
來到禦主身邊的迪盧木多莫名其妙地接收到禦主的瞪視——這麼一個小女孩兒你也要迷惑！笨蛋！
於是，可憐的槍兵又一次無辜中槍了。
好吧，不管怎麼說，新的組合作為第三批，成功進入了密魯菲歐雷的基地。
沿途果然有戰鬥的痕跡，而且還很激烈，看得出來是巴里安的風格，還有些許殘留的魔力，應當就是r的手筆。同時，肯妮斯也發現了，衛宮士郎他們應該沒和巴里安一起行動，這裡沒有使用幻術的跡象，弗蘭那小子應當和他們一起單獨行動，或許是先行進去探查情況。
和沢田綱吉想的一樣，肯妮斯更在意士郎他們那邊。走在基地之中，遇到的趕來的密魯菲歐雷的人也被r輕鬆解決，她邊走邊思索，同時也在關注周圍的情況。
在巴里安的前進路線的中途，肯妮斯突然停住腳步，迪盧木多自然也不會再向前走。伊莉雅有些焦急，見此忙望過來，卻看到肯妮斯面色微變，向他們這邊看過來，問道：「你們發現了什麼不對嗎？」
迪盧木多沉吟片刻，表情也有了些變化：「r，這裡似乎有一個強大的結界。」還有話沒有說完，剛才還未發現，逐漸深入以後，以英靈的敏銳感覺才發現，這裡有什麼東西，讓他頗為厭惡。
「……血？」他們正站在左右通道交接的岔路口，伊莉雅向周圍張望著，先是小聲嘀咕了一聲。有風從通道內吹了過來，其間隱約帶著什麼，伊莉雅嗅了嗅，人造人的嗅覺比常人好得多。只是一下，她的忽然臉色發白，不禁用力抓著迪盧木多的手臂，驚叫道：「是血腥味！」
肯妮斯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與迪盧木多對視一眼，她放棄繼續向前走的想法，轉向了傳來血腥味的通道，迪盧木多緊跟著趕到了她的身邊。
這麼遠都能聞到帶的血腥，再加上明顯不是密魯菲歐雷的人能夠佈置的結界，她確定這不是好事。通道之中，腳下急促地踩過地面，發出踏踏聲響，他們一刻不停歇地穿過長長的通道，許久後終於看到了盡頭，肯妮斯迅速地推開了那道門——
門外懸空的狹小空間沒有圍欄攔住，顯得十分危險。她猛地上前，下方的底層空間，幾個熟悉的人就在那裡，他們望著上方，似乎在與人對峙。視線放過去，只見四周的牆壁高高聳立，仿佛到達天際，圍成圓形的牆壁外層有著無數懸空的檯子，肯妮斯就處於其中之一。再往上看，血紅色的結界閃爍著危險的光線，魔眼位於正中，無數人的血與生命力都被其吸納。
無比震撼的場面，卻給人以不祥。就在士郎憤怒的目光所及的一個檯子上，藍發的少年笑得分外張揚，拍了拍身邊英靈的肩膀，他挑釁地俯下身子：「喲！衛宮同學，還有遠阪同學，好久不見啊。」
「間桐……慎二……」
士郎咬著牙，難以壓抑內心的憤怒，從牙縫中艱難地擠出幾個字：「你……投奔了白蘭！」
難以相信，除了言峰綺禮，他的同學間桐慎二，rider的禦主也站在了本該是敵人的那一邊。
「為什麼！！！」
「為什麼？」間桐慎二好像是聽到了什麼極為好笑的事情，挑眉道：「當然是為了好好活下去咯。白蘭大人可是個好人，對我多加關照，給我的英靈提供魔力，不站在他這邊我還能幹什麼？」
沒錯，這個結界就是為rider提供魔力的。
所有人都明白了。
「嘛，你們真的不加入密魯菲歐雷？白蘭大人可是很歡迎魔術師的啊。遠阪同學，你——」
「夠了！」遠阪凜的臉色發黑，這樣噁心、沒有底線的人……「你實在是讓我反胃！」
間桐慎二仿佛受到打擊似的連著後退幾步，捂著臉哀歎一聲：「真是的，那就沒辦法了。」他挪開手，望著下麵的眾人，露出極為詭異的笑容：「rider，給我殺了他們！嗯，那兩個女孩子就算了，嘿嘿……」
那笑容的意思，正常人都會明白。這個人因為太過自傲，完全沒看到另一邊還有人正看著他，只有他的英靈微微側首，又很快轉了回去。肯妮斯的臉已經快黑完了，她從來沒見過這樣厚顏無恥的人！
沒辦法忍耐了！
就在肯妮斯忍不住想要動手把間桐慎二剁了之前，那邊又有了動靜。一隻顫抖的手抓住了正激動的間桐慎二的褲腳，他低頭一看，早先被他推倒在地的少女掙扎著拉住了他，抬起頭，露出祈求的表情：「哥哥，請……不要這樣，衛宮前輩他……」
由於角度問題，下面的衛宮士郎他們沒有看到這個少女。在間桐慎二露面之前，他名義上的妹妹間桐櫻與他住在一起，同樣發現了這些熟人。櫻想要阻止哥哥，卻被他毫不猶豫地推開，摔倒在地上。
間桐慎二先是一愣，隨即，面色變緩，溫柔地對櫻道：「你想要救衛宮士郎？」
櫻艱難地撐起身子，聽到這句話，有些資訊地點點頭，眼中露出了希冀之色。然而，她沒有想到，間桐慎二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恐怖起來，猛地揪著少女的衣領，把她提了起來，咬牙切齒地道：「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好啊櫻，我救了你，把你帶到這裡來，你竟然還想著別的人！」間桐慎二顯然是氣極了，開始歇斯底里。櫻有些呼吸不暢，腳下已經懸空。在她無力的掙扎之下，她的「哥哥」憤怒地用力，將纖細的少女拋了出去——
沒有任何阻擋，少女纖細的身影終於被下面的人看到，她從高處無力地跌落。
瘋狂中的間桐慎二發出得意的狂笑。他沒有注意到，身邊的英靈指尖微動，悄然抬起了頭。結界之中的魔眼眨動了一下，望向了間桐慎二。
「什麼——櫻！！！」
凜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士郎的瞳孔頓時收縮，不顧阻止，他沖了過去。
人體衝刺的速度自然是比不上墜落的速度。櫻的眼睛裡失去了光亮，她的生命似乎要終結在這一刻，悲劇即將發生。
「isanguis！（沸騰吧，我的血液！）」
吟唱起充滿魔力的咒言，魔術禮裝就此發動，銀色的仿若液體的金屬物質從器皿中蔓延溢出，在魔力的趨勢下擴大、顫動，如同一張銀白色的大網，將墜落的少女包裹在其中，又化作球形，安穩落地。
在黑暗包圍上來之前，少女眼裡看到的最後一幕是，從高處飛躍而來的女人向她伸出了手，她的金髮在空中肆意地飛揚著，在見到月靈髓液成功地接住少女時，她的臉上便露出了狡黠而又欣悅的笑。
果然，成功了！
她自己沒有依託，但卻毫不擔心。
在這之前，肯妮斯竟是沒有來得及呼喚自己的英靈，身體便不由自主地用力一躍，儘量朝著那個方向撲了過去。迪盧木多驚詫地望著她的背影，眼中閃過不明的色彩，但又反應極快地跟著躍出。
與此同時，間桐慎二從瘋狂中醒悟過來，想起自己做了什麼，不免慌亂起來。然而，他只是一直往後退，根本沒有去救助櫻的意思。就在他想要繼續往後的時候，身後突然穿來一股大力，將還在驚恐中的他推了出去——就像他對待櫻那樣。
青蛙頭少年弗蘭不知何時出現在那裡，冷漠地收回腳，面無表情地對著下麵的人豎起拇指。
「救命啊！！！rider！你這個蠢女人——快來救我！」
間桐慎二陷入了無盡的驚恐。他感受到身體在無限下墜，落空感給他帶來了極大的恐懼，但是，他還是抱著希望，怒視著走到他墜落的檯子邊緣的rider，那女人慢悠悠地站著，竟然還不來救自己的禦主？！不由得大罵：「蠢貨，快過來！」
然而，出乎眾人預料，rider還是沒有動。
他的內心忽然被恐懼所充滿。一時在墜落的半空中掙扎著想要做什麼，可是，雖然他是魔術師，但學藝不精，一天只知道吃喝玩樂欺負妹妹，關鍵時刻什麼都用不出來。
正在絕望之中的間桐慎二忽然感覺身上一重，這一下讓他幾乎要吐血，並且落得更快了。迪盧木多的雙腿在他的身上借力，更加順當地來到禦主的身邊，伸手一攬便將她抱在懷裡，兩個人成功落地。
而另一邊，預想的重物落地聲卻沒有發出。
就在間桐慎二即將頭朝下落地時，一根鎖鏈悄然探來，纏住他的腳腕。間桐慎二沉默了好一陣，從生死交接之間醒悟過來，卻不感激rider救了自己一命，而是不滿地繼續罵道：「早些時候幹什麼去了！你給我等著，我要——」
「砰——」
他剩下的話音埋藏在這突然響起的撞擊聲中了。
「……」
士郎等人用詭異的目光注視著落在他們前面的rider——沒錯，就是她，剛剛把間桐慎二提起來，就毫不猶豫地一甩鏈子，將他直接糊上了牆壁。
包裹著櫻的月靈髓液打開，肯妮斯半蹲下來，打量了一番有些發愣的少女，見她沒有收到半分傷害，這才十分滿意地站起來，收回了魔術禮裝。緊接著，士郎便猛地抱住了櫻，而凜在短暫的猶豫後，也不管不顧地沖過來，也不客氣地推開士郎，抓住櫻的肩膀緊張地詢問她是否還好。身邊被關切的話語包圍，感受到了溫暖，少女的眼中終於有了些許光芒。
迪盧木多在後邊兒接住了跟著跳下來的少女伊莉雅，伊莉雅顯然對看見衛宮士郎還是很高興的，雖然還是昂著頭，表面上看不出來。
不得不承認，這是個溫馨的場面。肯妮斯站在一邊，默默地看著幾個小鬼在互相關懷，又見saber和他們一起聊得格外開心，不由得撇過頭。
都什麼時候了，這麼輕鬆真的好嗎？
真是……
算了，懶得多管。
這時候，rider——這個奇怪的英靈卻朝著被圍著的櫻走來。
saber第一時間擋在他們身前，迪盧木多也時刻警惕著rider的舉動，雖然沒感覺到敵意，但不用質疑的是，這個英靈十分危險，小心點總沒問題。
「rider，停下，你是要與我們爭鬥嗎！」saber喝道。
rider的腳步還是沒有停下，淺紫色長髮隨著她的動作不斷飄動，她的眼睛被眼罩遮住，顯得分外神秘，面部神情還是始終沒有變化。就在眾人都緊張起來，準備動手的時候，細小的聲音卻響了起來，讓他們都是一愣：「那個……rider沒有惡意。」
士郎詫異道：「櫻，你這是什麼意思？」
櫻很在意這麼多人的目光，顯得有些膽怯。但是，隨著rider的走近，她還是鼓起勇氣，抬起頭，聲音放大了一些道：「rider，其實是我的英靈。」
眾人：「什麼？！」
「櫻是我的r。」一個冷漠的女聲緊接著傳來。rider已經站在了櫻的身前，握住了她伸來的手。
經過了櫻的解釋，他們才知道，原來間桐慎二是使用了間桐家的魔術，以一個咒令為代價支撐偽臣之書轉移操控權，將rider奪了過來。也正因如此，rider並不承認這個暫代禦主，更在間桐慎二傷害了櫻以後，拒絕聽從他的命令。
「櫻。」
英靈的意思已經傳達到她的禦主的心裡。櫻的目光落在癱軟的間桐慎二那邊，遲疑片刻，又看向了士郎。少年鼓舞的表情讓她的心也柔軟起來，想到了方才發生的事情，她終於深深地點頭，向著自己的英靈微笑道：「rider，請留在我的身邊。」
不能讓哥哥，傷害衛宮前輩。
這是她最後的心願。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這次行動的收穫算是不小，拾取掉落的萌妹子櫻，還「策反」了站在敵方的英靈rider。rider重新回到了櫻的身邊，吸收人血的結界自然被她收回了。
至於被rider糊上牆壁的間桐慎二君，肯妮斯十分手癢地琢磨著怎麼收拾他，卻見士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複雜，最終這種掙扎化作了決然，撇過頭，對大家道：「不用管他……走吧。」
聽到士郎的話，凜的目光先是落到櫻的身上，隨後又猛地移開，望向了倒在牆壁下手還在抽搐的間桐慎二，厭惡之色難以掩飾，但是，她仍然沒有多說什麼。
衛宮士郎……說實話，這傢伙真的不適合作戰——太心軟。
想起他那個幼稚的「成為正義夥伴」的願望，肯妮斯落在後面，靜觀著士郎一手牽著伊莉雅一手拉著櫻，旁邊跟著saber和凜，幾個人相處的畫面無比美麗無比和諧。
「真是個深藏不露的男人呐。」
肯妮斯扭頭，便見不知何時站在她左手邊的弗蘭少年如此嚴肅地說道。她右手邊的迪盧木多微微頷首，露出你懂我懂的單純是欣賞的微笑：「少年時期的青澀情感嗎，不錯。」
肯妮斯：「……」
你們、你們兩個傢伙在想些什麼玩意兒？！！
產生共鳴的男人們（？）互相看了看。
「呐，呆毛大叔，你在羡慕嗎？」弗蘭少年率先將炮火引到英靈的身上——然後頭一沉，瞬間被肯妮斯摁住頭套鎮壓：「小鬼少廢話！」
迪盧木多一時失笑。那個詭異的稱呼不提，他不等禦主虎視眈眈的視線射過來，搖搖頭，正色道：「怎麼可能。」
肯妮斯手下一松，放過了偌大的青蛙頭，側目看過來，男人正笑著望著她，手背向上，輕輕地按上了他自己的胸口。
她忽然有種後退的衝動。
胸膛中的心跳速度莫名加快，這種奇特的狀態並非第一次，仿佛不久前還體驗過，但仍是平添陌生。奇怪，太奇怪了。
不習慣，這樣失去掌控的感覺。
所以，肯妮斯憑著衝動放冷了聲音：「r。」你在想什麼，你要……說什麼，都停止吧——她所想表達的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他沒有說話，合上眼，保持著這個姿勢微微躬身，行禮的動作將這之前的一絲柔情化作虛無。再度直起身子以後，他會恢復了平常的樣子，那樣的溫和、忠心耿耿的護衛。
心中隱約是放鬆了下來，肯妮斯也沒有再說什麼。收回視線的過程中，目光掃過迪盧木多眼角下的詛咒，只是停頓了一瞬，又飛快閃開。她側過臉，也不再搭理身旁這兩個人，向著士郎他們所在的地方自顧自地走了過去。
另一邊的幾人早已注意到還有人沒有跟上來，站在原地靜靜等待著，當然，那邊的動靜他們也看見了。
「肯妮斯小姐和r的關係好像很不錯呢。」這是士郎不明所以地看了半天發出的感歎。他想起了什麼，開始向櫻說起了他的經歷，重點介紹了後來認識的幾個朋友。
「哼哼，太天真了。」凜略帶神秘地搖頭，並拒絕接受其他人疑惑的信號。
單靠女性的直覺，她就發現了，那對組合的關係絕對不簡單！白癡衛宮同學就算了，saber喲，聰慧如你，一定也發現了對吧！
鼓勵的目光看向了嚴肅臉的少女英靈，saber依舊嚴肅地與她對視。
機智的少女凜發現自己高估了周圍這群人的情商，無力地轉移話題：「哎，說起來很奇怪呀，這麼久了，怎麼都沒有再遇到敵人？」
說完她就默了。因為恰好這時候，從通往這邊的通道中沖出了一隊白魔咒成員——伊莉雅冷酷地對她翻了個白眼。
閃爍的紅芒從空中掠過，隨著仿佛屏障般的弓箭將敵人擊退了老遠，archer的身影出現在高處的平臺上。
「是的，為什麼呢？」英靈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這些笨蛋們，手裡的弓刷足了存在感：「再磨蹭下去，我想你們就不用再出去了。」
凜：「……對不起，辛苦你了archer。」
archer一直在暗中監視著這邊的情況，與此同時，基地中另一處發生的動靜他也察覺到了，但是，這時候也不需要他來說了。腳下的地面再一次劇烈的震動，比第一次的感覺更加強烈，上方已經開始不斷落著灰塵。
「快走！這裡快塌了！」
察覺到不對，肯妮斯率先喊道。英靈的反應自然是最快的，各自帶上自己的禦主，他們以極快的速度離開了這裡——除了rider帶著櫻，archer抱著凜，saber順手帶上伊莉雅，一如既往地扛著士郎沖了出去（士郎：「saber！！」）。
作為幻術師的弗蘭不需要擔心，他在第一時間就溜走了，迪盧木多小心地帶著禦主躲開不斷塌陷的建築物，沒時間穿過來路回到原來入口的地方，他當機立斷地換了個方向，從上方突圍，單純靠武力衝破了束縛。
肯妮斯終於感覺到周圍的空氣變得清新，便知道已經從方才充滿灰塵的地方出去了。她緩緩睜開眼睛，入眼的正是r的側臉，無比鄭重的神情浮現在這張臉上，竟然更為吸引人的目光。
她最先看到的卻是那顆痣。仿佛又有些不自在，肯妮斯咬牙，絕對不承認自己有可能是被詛咒迷惑了，她換了個方向琢磨，沉思許久，終於有了些許想法——難道是她的心臟出了什麼問題？
比如心肌抽搐……
沒錯，肯定是這樣！
至於魔術師得這種病的可能性有多低，全然被肯妮斯小姐無視了。
這些煩躁的事情暫時放在一邊。迪盧木多極為敏捷地從這個頗為雄偉的基地中間躍出，肯妮斯偏頭一看，在他的身後，重疊而上的高大建築物仿佛一塊疊起的積木，失去了中間一部分，其餘部分也跟著倒下。幾乎在一瞬間坍塌覆滅，劇烈的響聲傳遞出了極遠的距離。
塵埃落定後，導致這一切發生的「罪魁禍首」站在廢墟之中，不提她的同伴被這彪悍的女人如何驚嚇r感覺十分無趣。本以為這突然出現的幻術師有幾分能耐，畢竟能讓她一時不慎，看不穿其真面目，實力應當不錯，沒想到裡面就是個空殼子。
至於另一個據說是六吊花的恐龍，在她一時不爽的遷怒下，連同巴里安老大一起把對方轟飛了——直接導致基地塌了一半。
想到這裡r心中的不滿稍微消散了些許。她還未想到接下來要做什麼，忽然察覺到了什麼，猛地抬頭——
******
「啊啦……狼毒和石榴死掉了嗎。」
白髮的男人說著手下六吊花的死訊，嘴角還是帶著笑容。他背對著透明的玻璃窗，窗外似乎有著戰鬥的場景，但卻絲毫無法影響到房間裡的人。
他靜靜地坐了一陣，終於站了起來，顯得格外輕鬆地走向了門口。他一邊走著，口中忽然說了一句：「喲~終於回來啦。」
就在這間辦公室的一個角落，本是空曠的地方，憑空出現了點點光點，光點猛增，凝聚成了人形。金發紅眸的英靈已然坐在了豪華沙發上，他翹著腿，視線沒有向那邊施捨一分，卻還是輕笑著回道：「你對王的行動有意見麼？」
他帶有深意地道：「不敢呢，只是發現吉爾君似乎……在做什麼不該做的事情。」
英靈絲毫不為所動：「你在擔心什麼，白蘭·傑索。有咒令的限制，我可沒辦法對你下手。」
「嗯，說得對喲。」白蘭唇角微勾。他腳下的步伐輕快起來，也不看向那個放肆的英靈，在離開這裡之前，留下了一句輕飄飄的話：「那麼，就麻煩吉爾君去見見你的熟人們吧~」
熟人……
呵。
仿佛聽見了什麼奇怪的話，英靈忍不住發出了嗤笑。
他終於將目光投向了白蘭離開的地方。
真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最古之王——吉爾伽美什竟然被一個人類輕視了。
若是放在十年前，這個白花花的蠢貨早就不會出現在他的眼前了。言峰綺禮，這個本來讓他有幾分興趣的傢伙居然會做出這種愚蠢的事情。
言峰綺禮將白蘭·傑索當做信仰，毅然決然地放棄了以前的一切，投奔到另一方的陣營，並使用咒令限制英靈不能殺害白蘭·傑索——因為他發現了吉爾伽美什的殺意。
這個世界是王的後花園，將其如何處置亦是王的權利，怎能容忍別的雜碎的插手。
然而，如今的王有了不少從前沒有的耐心。
他會在幕後好好地，觀賞著這一場難得的好戲。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視線範圍內，竟然出現了新的讓人震驚的事物。
不只是r，其他人自然也看到了。他們從坍塌的基地中離開，抬頭一看，就見到本該一片湛藍的天空中大半被陰影覆蓋——那是一艘巨大的飛行器。讓人驚訝的並不是它的體型大小，而是……外形是一個人的大頭，十分眼熟的白毛男人的臉，再加上他眼角下的倒皇冠標記，很顯然，這是白蘭·傑索。
如此惡趣味的設計簡直讓人無力吐槽。
然而，此時最需要關注的並不是這個。察覺到遠方傳來的動靜，肯妮斯猛地抬頭，在她震驚的目光中，飛行器的「嘴部」張開，從中投射出耀眼灼目的火焰，其中蘊含著的強大能量不言而喻。火焰朝著一個方向噴射，只是一瞬，那一處森林便仿佛憑空消失一般，無聲無息地有了一個空白的缺口。
它前進的方向是彭格列基地的所在位置。顯然，彭格列方面早已有了應對，炮火聲隔著老遠都能傳過來。到了外邊兒後，通訊器終於能夠正常工作，肯妮斯再次接到了訊息，那一方的聲音有些斷斷續續，夾雜著時而蓋過人聲的背景音。她慢慢聽著那方的人說完，不知為何，神色有些複雜，過了一陣以後，終於斷了通訊，她卻偏頭望向被森林遮蓋住的遠方，突然冷哼一聲。
肯妮斯終於發現了，自己遇見的人裡，居然有不少的笨蛋。
例如衛宮士郎。
還例如沢田綱吉。
說什麼你們幫了太多的忙已經足夠了這裡太危險還是交給我吧——之類的話。所以，不管是哪一個世界的沢田綱吉，都有這樣幾乎一模一樣的毛病，最喜歡幹的事就是把責任全攬在自己身上。
這傢伙，還是認為放任密魯菲歐雷的所作所為是他的錯麼。
已經不想說什麼「這傢伙已經無可救藥」的話了，肯妮斯自己有了決定。她向著四周打量了一番，向著跟著他們一起出來的少年少女們招招手，示意他們過來。
看著一張張迷茫的臉，肯妮斯表示很愉悅。
有英靈這樣強大的戰鬥力不用，沢田綱吉你是傻了吧！
這時候的首領隱約有了一種不妙的預感。
與自家的守護者們又一次開始鬧騰時的感覺似曾相識——所以又有人要給他搗亂了嗎……
這樣的想法也只是一閃而過。如今的他站在一片被利刃群起擊破的地面之前，腳下方才落地，西裝的下擺還在微微晃動。沢田綱吉絲毫不為所動，仍舊淡然地轉身，抬首，金甲反射出的灼目光華讓他微微感到不適，卻仍然堅持不移開視線。
沢田綱吉的嘴角還是帶著微笑，注視著那個英靈——他身上的盔甲就像發色那般耀眼。
「糟糕了啊，竟然讓您來對付我。」他有些無奈地道。
而對面的英靈——上一次聖杯戰爭最後留下的最強的archer。
「最古之王，吉爾伽美什……白蘭到底在想什麼呢？」
金髮的英靈卻不屑於回答這個愚蠢的問題。王的身後忽然閃爍出金芒，虛空中浮現出無數光暈，就在這漫天光暈之中，利刃探出，正對著沢田綱吉的所在。
「可要撐得久一點啊，凡人。」這位尊貴的王者悠閒地抬起了手，背後的光暈隨著手掌的動作而轉動。猩紅的蛇瞳微微眯起，隱藏起危險的目光，他也勾起了一抹愉悅的笑容：「不要讓本王失望，沢田綱吉。」
首領君接下來會如何痛苦，旁人便不得而知了。另一邊的肯妮斯小姐正帶著她的英靈，悄悄潛入了大頭飛行器。
飛行器的週邊有著極為強勁的炎壓，就像是難以攻破的魔力結界。但是，對於擁有破魔寶具的迪盧木多來說，突破這裡便十分簡單了。出於謹慎地考慮，進入這裡的人只有肯妮斯組和士郎組，外加一個……非要跟過來的伊莉雅少女。
她正坐在好說話的迪盧木多的背上，傲然地指手畫腳：「唔，這裡，走這邊啦！」
肯妮斯冷眼旁觀。事實上，這個人造人少女畢竟是愛因茲貝倫家族的，自然有一些特殊的手段，讓她來探查前面的情況最為合適。
即使到目前為止沒有什麼危險，她還是感覺到了不對。
太安靜了，正是因為太過平靜，才容易隱藏陰謀。這裡，更像是……密魯菲歐雷故意將他們放進來。
saber與r一直警惕著周圍的動靜，伊莉雅還好，士郎走在中間，卻讓肯妮斯覺得他有些焦躁。正準備開口詢問時，他們來到了一處黑暗而寬闊的場地，四處沒有遮擋物，仿佛來到了地下。而此時，上方忽然傳來一聲又一聲沉悶的響動，似是有什麼重物一步步地踩在上面的地板，在逐漸走近。
這聲音也確實隨著時間流逝越來越響，越來越近。
肯妮斯當即扯住了士郎，saber的身形已經消失在原地，沖向了他們進來時推開的細小入口，然而，她的速度極快，可也沒法阻止——那道門已經詭異地關上了。
透明的劍斬向看起來只是普通材質的門，但接觸的一瞬，門前湧現出一道光影屏障，將襲來的力道反彈出去，saber一時驚訝，竟被這道比發出的更強數倍的力道波及，身子便被大力彈了回去。迪盧木多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可這股力道殘餘的部分，仍讓他向後滑行很長的距離，腳下在堅硬的地面上留下長長劃痕。
實際上，這還不是最糟糕的事情。
那不斷接近的沉悶響聲終於變得清晰起來了——肯妮斯緊緊地拽著士郎，黑暗中看不清其他人的身影，但她扭頭，沖著一個方向大喊道：「r！快躲開！」即使看不見，她的直覺也能發現英靈的所在。
幾乎就在話音剛剛落下的同時，頭頂的天花板破裂了。
巨大的軀體從破碎的地方落下，帶著劇烈震動，斷裂開的石柱同樣砸到這具身體之上，可是，卻沒有給他帶來絲毫傷害。月靈髓液形成的屏障悄然散開，撲面而來的灰塵讓人幾乎想要劇烈咳嗽，肯妮斯掙扎著睜開眼睛，施展魔法讓雙目適應黑暗，這一眼望去，她心中的預感果然實現了。
她看到了一具無比強悍的身體，遠超常人的身高，給人帶來極大的壓迫感。他有一雙狂暴的，沒有理智的眼睛。
這是一個英靈。
隨後，肯妮斯又聽見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小聲地喊著：「berser……ker……」
是伊莉雅。
那麼，這個英靈就是伊莉雅被奪走的，那位狂戰士麼。
這個時候顯然不是發出聲音的好時機，因為，berserker的注意頓時被這裡傳來的動靜吸引了。
「轟——」
迪盧木多帶著伊莉雅躲開了這一擊，berserker手中的巨大武器重擊在了無人的地面上，裂縫延長的聲響在這個相對沉寂的環境中顯得格外刺耳。眼見他轉過身，又要將武器砸向迪盧木多，而迪盧木多要保護少女，不便於作戰，saber緊接著沖了上去，隨著一聲堅硬物體相撞產生的尖銳鳴叫，berserker發出憤怒的吼聲，手中的力道再度加大，無法與他硬抗的saber暗暗咬牙，也只得輕身躍出數米。
「berser……ker……」
迪盧木多微愣，只因為聽見被他護住的少女還在低聲喊著什麼。下一刻，他在詫異之間被推開，少女不回頭地向著前方跑去。與berserker的距離越來越近了，她努力地昂起頭，望著那熟悉的身軀，即使面對危險也毫不畏懼。
就像berserker曾經保護她的情形一樣。但是，這一次，berserker不認識她了……
伊莉雅的聲音終於放大，像是在憤怒地呼喚一般叫住了高大的英靈：「berserker！」
她還是不死心地向前幾步，大意間被絆了一下，好不容易穩住身子沒有摔倒，再度沒有猶豫地跑了過去。
「太危險了，不要過去！」
肯妮斯不想看到慘劇在眼前發生，可是奈何對方不聽她的話。己方的兩個英靈只得努力纏住狂戰士，不讓他攻擊到距離較近的伊莉雅。
此時肯妮斯也跑了過來，眼見著少女就在身前了，她的神情卻突然大變，猛地將少女撲倒在地，而落地之處不到半米的位置，又多了一個深深的凹陷。
差一點，她們兩個就要死一塊兒了……
肯妮斯暗歎。
沒時間說別的了，她撐起身子準備將伊莉雅帶走，手剛接觸到少女，就發現了不對。伊莉雅身上裸。露出的皮膚幾乎都有傷口，臉上，手臂上……鮮紅的顏色從傷口中滲漏出來，手臂上的血滴滴沿著指尖往下掉。
她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
悠于 2018-6-30 13:36
第三十章
以berserker職介降臨人間的英靈，以清醒的理智作為交換，得到了極為強悍的實力。
伊莉雅的英靈berserker的真實身份便是希臘神話中的英雄——半神赫拉克勒斯，本就強大的存在如今更加讓他人難以抵擋。
不能和他硬抗。
這是迪盧木多與saber的共識。力量上完全不能與berserker相抗衡，這裡又沒有遮擋物，作戰便更為困難了。
狂戰士對著伊莉雅的那一擊被躲過以後，又緊接著高舉起武器，向著她們再次砸了下來——迪盧木多擋在了肯妮斯面前，兩手橫握著槍柄，用盡全力抵住berserker的攻勢。
他的手掌已經開始發麻，腳下踩住地面，卻還是被緩慢地向後推。迪盧木多咬緊牙關，不顧自己的艱難，開口道：「r，請趕快離開，不要靠近這裡。」
肯妮斯自知情況緊急，不能再耽擱，直到直起身子時她才發現，受傷的不只是伊莉雅，她的右腿也被劃出了很長的口子，傷口頗深，只是輕輕一動就帶來了一陣難言的痛楚。即使如此，也必須要堅持，肯妮斯抱起伊莉雅，盡力加快速度遠離這裡，然而腿部受傷，想快也快不起來。
這時候，被berserker擊退的saber也重新趕回，迪盧木多已經有些撐不住了。她的目光變得淩厲起來，趁著兩個英靈陷入相持狀態，手中劍的劍勢一時更加強勁，幾乎是一瞬間，少女的身形已然出現在berserker的上方，毫不猶豫地揮劍——
狂戰士發出震天的怒吼，背後出現了一條從肩直到腰間的深深的傷口，血液潑灑在地，看起來格外淒慘。不管是saber還是其他人都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士郎從抹黑的角落裡尋著聲音跑過來，便看見肯妮斯抱住伊莉雅，一身的狼狽，他趕緊加快腳步，準備伸手扶住肯妮斯。
迪盧木多也是略微放鬆下來，他更為關心自己的禦主，轉過身，便要詢問她是否安好。saber給berserker造成的傷勢很重，按照常理，狂戰士已經不能再動彈了。可是，就在這時，他渾身的神經頓時繃緊，從無數戰鬥中鍛煉出來的直覺帶來危險的信號，迪盧木多猛地回身，抬手欲擋之際，一股大力便將他掃了出去。
……難以置信！
在他們放鬆警惕的時候，berserker的傷勢以肉眼可見的可怕速度迅速恢復了過來。這一次，他的憤怒終於被受傷點燃，掄起了武器，向著敵人揮舞過去。第一個被橫掃過來的大棒打飛的就是離得最近的迪盧木多，而saber雖然有了察覺，但還是未能及時後退，緊接著被打成老遠，撞到了最遠處的牆壁，發出一聲悶響。
在難以做出應對的短暫時間裡，銳利的風刮到了身前，眼見著berserker的武器在眼中放大，肯妮斯面色頓變。她下意識地把伊莉雅往跑來的士郎的方向一拋，隨後，背後傳來難以壓抑的劇痛，她的神智變得有些恍惚，直到後背撞到了什麼東西，痛楚擴散到全身上下，又轉為麻木。
「肯妮斯小姐！」
聽到士郎緊張的呼喊，肯妮斯勉強放大聲音：「你還不跑愣著幹什麼！」她的手還在略微顫抖，捂住了嘴，將嘴角的血痕掩蓋在手背之下。僅僅只是被刮了一下，就受了如此嚴重的傷，這個英靈的力氣真是夠大……啊……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變了不少。
至少在以前，這樣「犧牲自己為了他人」的事情她是從來沒有想過會去做的。這種沒什麼好處，反倒自己倒楣的蠢事……難道是被沢田綱吉影響了？
虧大了，真是虧大了！
阿其波盧德家主可不是能夠心甘情願吃虧的人啊！該死的berserker……必須好好收拾你！
以上，是肯妮斯小姐即使重傷沒法動彈也要在內心強調的重點。
另一邊，迪盧木多比他的禦主要好多了，畢竟英靈的體質不是普通人可比。他憂心禦主的身體無法承受巨大的魔力供應，不敢解放寶具，但是，如果再拖下去，事情恐怕會更糟糕……
然而，他不希望發生的事情貌似即將成為事實了。
可以作為戰鬥力的三個人都受了傷，餘下魔法回路破碎的伊莉雅和半吊子魔術師士郎面對狂戰士。隨著berserker的靠近，士郎帶著伊莉雅靈活地躲避他的攻擊，但是，又一次的攻擊到了面前，腳下地面重重一顫，士郎一時不慎，竟突然摔倒了。
「士郎！」saber發出驚呼，不管自己的傷勢，咬牙沖了過來。迪盧木多緊跟其後。
伊莉雅被他死死護在身下，只露出一張緊閉著眼睛的小臉。berserker已然近在咫尺，粗重的呼吸聲似乎就在耳邊響起——他毫不猶豫地再次舉起了武器。
心跳仿佛在這一刻緊張得停止了跳動。
大棒重重砸下，劃過空氣，帶來一陣激烈的勁風。就在最為驚悚的時刻，被士郎緊緊抱住的伊莉雅張開了眼睛，直視著迎面而來的陰影，淚水止不住地落下，浸濕了少年肩膀處的衣料。而她卻沒有半分恐懼，含淚大喊著英靈的名字。
「berserker！！！」
陪伴著她的英靈被別的人搶走了，如今卻還要殺死她。
好委屈，好痛苦……
真希望奇跡能夠發生。
髮絲被風撩起，臉龐也被放大的陰影所籠罩。伊莉雅突然睜大了眼睛，望著英靈手中的動作忽然停滯，就像一座靜止的高大山峰，佇立在身前。
他的口中發出痛苦的哀嚎。
強制結下的契約與潛意識裡對某一個少女的愛護開始了鬥爭，反抗令咒的代價自然是痛苦的。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berserker一頭撞向了地板，製造出了一個駭人深坑，似乎四周都戰慄了一下。
契約的魔力頓時加強，berserker的動作又一次停頓，再度望向了少女，伸手想要抓住她，但是，這個行為仍舊被強行阻止……
berserker潛意識的掙扎在這一刻到達了頂點。
沒有人注意到，有一柄十分不起眼的小刀憑空出現在了這裡，不著痕跡地紮進了英靈的身體。
這一刻，束縛他的契約沒有聲息地消失了。
「好像有些不對……」
肯妮斯被迪盧木多小心地扶了起來，雖然已經使用了治癒魔法，但一時間還是沒能迅速恢復過來。她緊蹙眉頭注視著忽然間不動的berserker，總覺得剛才似乎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時刻警惕著berserker的動作，突然間，就見他終於動了，上前一步——saber擋在了他的前面——然後，在眾人驚嚇的目光中單膝跪了下來。
肯妮斯走近才發現了到底是哪裡不對。她還是皺著眉打量了一番這個大個頭，感受到魔力的波動，過了好一陣，才道：「他和禦主的契約被中斷了，奇怪，怎麼突然……」
其餘人全然不理解她是如何在糾結這個問題。
「太好啦，伊莉雅。」
「恭喜！」
伊莉雅的表情從悲傷頓時轉變成了喜悅，抱住英靈垂下來的手臂，「berserker！你……你記起我了嗎？」她小心地問道。
英靈沒有回應她，只是將身子轉了一個方向。伊莉雅過了半晌才冷靜下來，她的表情有些變化，對著其他人有些茫然地道：「berserker他，好像是要我們……上來。」
英靈壯碩的後背極有存在感。
眾人：「……」
總之，最後演變成了一個奇怪的情景。berserker兩手抱著幸福狀的伊莉雅少女和茫然臉的士郎少年，背後露出三個腦袋——他的後背真的有這麼寬。歡樂的團聚還沒有持續多久，他們接下來的表情頓時變了。
因為berserker猛地跺腳，一用力，整個人（還有攜帶物）便沖向了上方，在原本的空洞旁又撞出一個大洞，接著毫不停歇，一路上撞破了無數面牆，打飛了無數個人，橫衝直撞地向著一個目標沖去。
「攜帶物」們：「bbbberserker你等一下！！！」
密魯菲歐雷的幕後boss白蘭才發現不對。在言峰綺禮的幫助下，他與那個捉來的英靈簽訂契約，對其強勁的實力頗為滿意，berserker一個人就足以抵上六吊花了。
他的打算是，讓berserker與偷偷潛入的小老鼠們好好敘舊，可是，剛才卻發現，手背上的咒印消失了。
怎麼回事呢？
正這麼想著，他辦公室的門也消失了。緊接著，他的瞳孔猛地收縮，不敢置信——
安穩地抓住berserker的頭髮的肯妮斯只看到一團白花花的東西砸破了玻璃，瞬間消失在天際。
與此同時，在地面作戰的彭格列人員忽然發現密魯菲歐雷的飛行器似乎出了問題，一會兒左偏，一會兒上移，繼而炸成了天邊的一朵煙花。
吉爾伽美什抬頭將那一幕收在眼裡，微笑。
沢田綱吉：「……我說，你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到底要幹什麼？」
還打不打了！
金髮王者的手裡悠閒地把玩著一把小刀，聞言，他轉過身，那把彎刀也被他收回了寶庫。
「本王可是看了一場好戲呢。」
他高傲地昂首，勉為其難地寬恕了對面的凡人對王者露出的白癡表情。
吉爾伽美什擁有的王之財寶，將世間的珍藏寶物納為己有，即使是其他英靈擁有的寶具，在他的寶庫裡也有貯存的複製品，所以，為r所有的「可破萬法之符」也在其中。
可破萬法之符，可以斬斷魔法契約的寶具。
看到了那個雜碎最後露出的表情，讓王的心情頓時愉悅了起來。
現在你會怎麼做呢。
言峰綺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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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rserker從空中跳下，落到了一處空曠的平地之間。
伊莉雅受了不少驚嚇，轉喜為氣，撲上去怒氣衝衝地捶打他的背：「berserker最討厭了！哼！」
英靈老老實實地任由她打罵。
她還在哭鬧著，目光無意間往下，手上的動作突然頓住，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berserker的身體正在消失，從雙腿開始，蔓延著光點。
失去契約以後，他馬上就要回到英靈王座了啊。
肯妮斯心裡想到。
「berserker……你等等，和我再一次簽訂契約好不好！」
少女一下子慌亂起來，抓住英靈，不停地請求道。但是，她垂下的頭卻被一隻寬厚的手輕柔地摸了摸，抬起頭，便看見一雙失去狂暴的限制而第一次清明的眼睛。
他現在才是真正的英雄，赫拉克勒斯。
berserker搖了搖頭，最後一次撫摸少女的頭，這可能是他在失去理智的那段時間，想做卻沒法做的事情。
高大的身軀便悄然化作了柔和的光，消散在了吹拂過來的風裡。
他是這次聖杯戰爭第一個回歸王座的英靈。
第三十一章
不管怎麼說，他們的目的似乎靠著berserker完成了。
肯妮斯抬頭望著天邊炸裂的飛行器，還有些不敢相信竟然如此容易——白蘭當然也沒想到。
他從一開始就錯了。言峰綺禮投奔到密魯菲歐雷，同時帶來了控制的兩個英靈，英雄王吉爾伽美什便是其一。白蘭·傑索並沒有多在意據說「無比強大」的英靈，被吉爾伽美什刻意欺瞞後這種信念更加堅定。他最大的錯誤就是太過自信，沒把這位王者放在眼裡——畢竟是被控制在手裡的工具，不是麼？
白蘭具有溝通無數平行世界的能力，與平行世界的自己聯繫，取得先進的知識和技術，密魯菲奧雷因此而崛起。但在無數個平行世界裡，白蘭·傑索都輕輕鬆松地毀滅了世界，魔術師或者是英靈從來沒有出現過，竟然只有他遇到了這些人。
就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被強行融合在了一起。
當肯妮斯·艾爾梅洛伊·阿其波盧德出現在這個世界時，白蘭立刻就發現了她，這個女人似乎就是問題所在。擁有的特殊能力讓他能夠輕易發現平行世界間的聯繫，促使兩個世界融合的節點就在阿其波盧德的身上，這個發現讓白蘭在無聊中多了幾分興趣。
因為太無聊了，他毀滅了世界，看著彭格列拼死掙扎也是種樂趣。新的樂趣出現了，他便放鬆了對彭格列的攻勢，旁觀這些人會做出什麼有趣地事情，手下某些人暗中的動作也當做閒暇的調料……
最後的結果卻是，這個新世界的中二神自己作死了，可喜可賀。
「好了，帶著伊莉雅回彭格列基地去吧。saber，他們兩個交給你了。」
肯妮斯看了看一直蹲著痛哭的白髮少女，很不想承認的是，她的心裡亦是受到了些許觸動。
伊莉雅體內的魔法回路破碎，已經無法再次與英靈簽訂契約，berserker的離開對她來說無疑是極為痛苦的事。但那又怎麼樣呢，那個英靈即使在被控制的情況下依然保護著她，在守護之後回歸英靈的王座，或許算是死亡，但曾有的回憶和感情一直沒有變過。
死亡，嗎……
肯妮斯不禁想到一些事情。
英靈和禦主之間的契約似乎總一天會斷絕，或是隨著聖杯戰爭結束而消失，或是在戰爭之中便死亡。那麼r……
忽然間對上一雙含著疑惑的眸子，肯妮斯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將目光投向了r，皺著眉毛盯著人家半晌。男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還以為有哪里弄髒了，然而卻見自家禦主臉色頓變，冷哼一聲迅速扭頭，不再搭理他了。
迪盧木多：「……」黯然失色臉。
肯妮斯如此果斷地打發其餘人回去，自然引起了不滿，可是都被無情地鎮壓了。士郎也知道，帶上他也只會拖後腿，而且伊莉雅……
少年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蹲下來抱起了伊莉雅。凜和archer在之前便過去幫沢田綱吉抵禦密魯菲歐雷的攻擊，彭格列基地那裡尚還沒有人照應，他們過去正好。
在臨走之前，他還不忘問了一句：「那肯妮斯小姐呢，不跟我們一起回去嗎？」
「不，快走。」
肯妮斯就這樣毫不留情地把他們「趕走」了。無奈地看著她，迪盧木多有些詫異地問：「r，您為何這麼著急呢？我想，他們留下來也耽誤不了什麼。」
「說得沒錯，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肯妮斯目送士郎等人離開，眉頭卻一直沒有舒展。只道：「總覺得有些古怪，不得不警惕些了r。」
「是。」
迪盧木多嚴肅應道。
這時候，遠遠地聽見更加激烈的炮火聲，各色火焰的顏色仿佛將天空都渲染成了染色盤。肯妮斯的目光投向了平地四方綿延的森林，上半部分被強光籠罩，下半部分投下陰影，視線的盡頭陷落了黑暗的泥潭。
好像，有人在示威呐。
她的視線始終沒有移動，直直望著一個方向。仿佛回應一般，嘴角勾起和緩的弧度，她微微昂起頭，率先邁開了步伐。
「走吧r，去看看是什麼人膽敢這般□□裸地挑釁。」
他們在密林中穿梭，這時候恰好是多雨的季節，因此時而踏入水泊，激起污濁的泥濘。肯妮斯一路專心觀察著周圍的動靜，並沒有多分什麼心思關注別的事情，以至於走了許久後，忽然踩到了濕滑的石板，腳下一滑，差一點臉朝下撲到泥地上——還好迪盧木多擋在了她前面。
腦袋撞進了堅硬的胸膛，她的第一反應便是迅速伸手把他推開，沒想到力氣太大，在他一時不慎之下，將男人推得倒退了兩步，一腳踩到水泊裡。
「……」
肯妮斯一時無言，她沉默地看著迪盧木多毫不在意地移開腳，再看向她時面容仍舊溫和。雙唇微啟，躊躇著想要說什麼，迪盧木多的目光卻像是壓力一般，她終究是冷下了臉，僵硬地說了一句「跟上」，撇開他便又繼續向前走去。
身後仿佛傳來一聲輕歎。他們之間的距離拉開了，接下來的路程依然保持著這樣的沉默。
算了，等……以後，再說吧。
肯妮斯垂眸，英靈還是忠誠地跟在後面，她隱約覺得氣氛有些不對，但「與自己的英靈（其實是單方面）冷戰」這樣的事實怎麼可能承認！
她懷著煩躁的心情作出了之後再說的決定。
事實上，當他們站在了森林中似是詭異留出的空地中時，肯妮斯已經沒心思想這些了。
有人正靠著粗壯的樹樁擋在前面。。
這個男人的一頭藍發攏在後面，只漏了幾縷髮絲肆意地散在額前。他悠然地側過了頭，見到他們過來，那雙紅眸頓時像是亮了起來。
隨著後背離開了倚靠，原本放在身旁的武器也握在了手中。
與迪盧木多所用的武器相同的□□。
「喲，終於來了麼。」
在肯妮斯冷厲地注視下，初次現身的、第五次聖杯戰爭中降臨的r，露出了期盼許久的微笑。
兩位r的目光都落在了對方身上。
第三十二章
兩位英靈隔著並不遠的距離對視，各自都敏銳地覺察到對方的氣勢頓變。
來者不善毫無疑問，迪盧木多不動聲色地擋在了肯妮斯的身前，手中的長、槍頓時握緊，未過多久，又悄無聲息地放鬆。他注視著藍發英靈的視線始終沒有轉移，就在這緊張的注視下，對方忽然抬起手——揮了揮。
「對面的小姐，別瞪了，眼睛要瞪出來了喲。」這傢伙果斷無視了迪盧木多，如此瀟灑地調笑道。
肯妮斯：「……」
她被這突來的一句話噎了一下，完全沒想到敵人在這個時候還能和她搭訕。緩過一口氣，肯妮斯挑眉，決定無視這個藍毛不著調的話，只是冷聲道：「你就是這次聖杯戰爭的r？引我們到這裡來有什麼目的，請說吧！」
當然，不用問就能猜到，對方可不是單純來談心的。不與他們交好，所以，這也是投奔到密魯菲歐雷一方的英靈嗎？
「哎，真是冷淡呐。」英靈摸了摸後腦勺，看似有些遺憾。他偏過頭，那雙紅眸又將前方兩人的身影收入眼底，笑容中便是帶起了幾分深意：「目的嘛，也就是和你打一場而已。」
這句話是對著迪盧木多說的。
長、槍悠悠拋起，在半空旋轉出優美弧度，又在落下時被重新握在了手中。將武器斜靠在肩頭，藍發英靈的微笑擴大了不少，昂起下巴道：「不來麼？」
「……」
迪盧木多沒有接話，對方帶起了極強的戰意，似乎真的是一個渴望肆意戰鬥的狂熱分子，但是，真正的目的尚未明瞭，還不能出手。
肯妮斯亦是疑惑。她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的地方r的禦主也沒有現身——但肯定在某一處默默觀察著這裡。幸好把士郎他們支開了，看對方的意思，就是沖著他們來的，不管怎麼都會遇到阻攔。
就在這時候，一陣狂風忽然從正前方刮來。將這一片的樹木都吹得向後搖曳，一時間枝葉碰撞產生的窸窣聲音重疊了起來，營造出詭異的氛圍。緊接著，伴隨震耳欲聾的轟鳴，半邊天空都被火焰染成了不同的顏色。
已經開始了嗎……也不知道情況如何，她還被困在這裡。
「r。」
突然聽見英靈的呼喚，肯妮斯猛地回神看過去，就見她的英靈同樣望著她，面上還帶著輕笑，可話語間卻流露出毅然的堅定。
「您可以先行一步，這裡就交給我吧。」他微笑著安撫道：「請放心，我會帶給您勝利。」
「你在胡說什麼！」
肯妮斯想也不想便拒絕了，她絕不會丟下自己的英靈獨自逃離——即使是出於魔術師的高傲。
而那位r一直旁觀著這一對主從還在爭執，搖搖頭，等了許久終於見到另一個r在禦主的耳邊悄聲說了句什麼，讓她一時愣住，這才轉過身，持槍指向了他。
藍發英靈也終於將懶散的姿勢撤下。
「我知道你，上一次聖杯戰爭中被召喚的r，提前知道了你的真名，佔據了不少優勢啊。」
他露出了胸有成竹的表情，可出乎意料的是，迪盧木多並沒有任何驚訝或是遲疑，淡然地做好隨時應戰的準備，只道：「是嗎，那可真是麻煩了。」
說出的話與實際的表現全然不同。在短暫的沉寂過後，兩個相對而立的身影幾乎在同時動了，急速運動使得疾風拂過，卷起泥沙，在空中曼舞。
近乎相似的兩柄長、槍撞擊在了一起，發出一聲銳利的響聲。
金眸與紅瞳相對，現任的r這才發現，面前的男人對著他勾起了嘴角。
「知道了我的真名，那便拿出能夠讓我承認的實力吧r！」
英靈驚訝地睜大了眼睛，聽到了這話，過了半晌，他突然大笑道：「哈哈哈！有意思！」
「迪盧木多·奧迪那，不愧是舉世無雙的勇士——」打鬥仍在繼續，兩人的速度都是極快的，在常人的肉眼無法敏銳捕捉到的瞬間，已然過了數招。而這位大笑著的英靈還在繼續說道：「既然如此，我也實在不好意思再隱瞞下去了。」
在雙槍相抵洩露出的邊角，英靈的臉上浮現出了幾分戲謔：「作為我庫·丘林的後輩，來一場盡興的戰鬥吧！小子！」
庫·丘林，與迪盧木多·奧迪那同為凱爾特神話中聞名的英雄，也是一個有著悲劇結局的人物。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遇到他。
即使是旁觀，肯妮斯的心中也在不停歇地回憶這位元英靈生前的資料，試圖從中發現他有怎樣的能力。越往下想，心情竟是越發沉重，與迪盧木多相似的高敏捷和優秀的格鬥能力，他的寶具會是——
兩個英靈現在還在單純的使用武器拼鬥，看起來不分上下，可肯妮斯知道，迪盧木多受到她魔力供應的影響，無法完全發揮原有的實力。再加之寶具只帶有雙槍，沒有他更為慣用的劍，實力又要跌落一層。
再這樣下去，他會輸。
這個認識浮現在腦中，頓時讓她緊張了起來。迪盧木多自召喚以來，第一次對上同樣作為英靈的存在。輸的下場不言而喻，肯妮斯當即做出決定——她從來不是傻戰著等結果的人。
不能插手英靈間的決鬥，不僅是有危險，還有迪盧木多，她隱約覺得，插手這兩人的戰鬥會讓他不高興。
無聊的騎士道。
那麼，就只有一個辦法了。
讓她在迪盧木多抵擋不住之前，率先找到庫·丘林的禦主，然後——幹掉他。
即使和善良單純的學生們在一起待了太久，肯妮斯還是沒有忘記，為了家族或者其他什麼，她可以毫不猶豫的做出這種決定。
當然了，這一次，她是為了勝利。
至少，英靈活蹦亂跳的對她而言是好事。
直到最後，迪盧木多便目送他的禦主留下一句「堅持住等我回來」，匆匆跑進了叢林深處。
庫·丘林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再看一眼表情複雜的迪盧木多，頓時恍然大悟，調笑道：「你的r挺不錯啊。」
迪盧木多收回視線，順著他的話回了一句：「她當然很好。」
他們再也沒有開口，心裡都清楚，最為關鍵的戰鬥，即將開始了。
「你也很好！」
庫·丘林毫不掩飾自己的欣賞，這個男人對他人的承認不分敵我，參加聖杯戰爭也只是想實現生前的願望，能夠與人痛痛快快地戰鬥一場，顯然，他沒有失望。
使用了寶具後，他體內的魔力短缺，但是，還不能結束。使用符文將魔力短暫地提升，庫·丘林目視一道淡淡的紅芒融入迪盧木多的體內，不免挑了挑眉。
迪盧木多消耗的魔力也在瞬間恢復，並比以前更為充裕——那是令咒的力量。
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肯妮斯沉默地看著右手的手背，在那裡，咒印的痕跡消散了一部分。
「以令咒之名……r，打敗他！」
最後給我活著回來。
她呼出一口氣，收回目光。還浮現著咒印的手緩緩抬起，將止不住從嘴角流下的血粗略地抹去。
看樣子，令咒也只能是聊以安慰了。
不僅是r，沒想到，她也遇到了不得了的對手了啊。
「你就是……言峰綺禮。」
沒有用疑問的語氣，肯妮斯注視著那個顯現出身形的神父，臉色也逐漸沉了下來。
另一邊，戰鬥的最後。
他們各自釋放了寶具——
庫·丘林率先沖向了迪盧木多，一槍揮出，似是直直刺向他的胸口，就在長、槍迅速回擋時，攻擊的詭異猛然變化，在地面滑行一瞬，斜掃向迪盧木多的腰間。然而，這突然的變化卻被迪盧木多發現，趁著攻勢襲來，借著抵擋的間隙槍尖上挑，左手的黃色短槍襲向咽喉，果然被對方成功抵擋，而庫·丘林恰好借著力道向前躍去。
迪盧木多稍退了一步，他身上各處都多了幾道頗深的口子。臉上滑過溫熱的液體，他抬手將劃破的傷口留出的些許血液擦去，再度看向了庫·丘林。漂浮起的灰塵漸漸散去，再一看，兩人都岔開了距離。庫·丘林微微蹙眉，低頭一看，他的右手背被劃上了一條傷痕，血流不止——在受到攻擊的一刻，迪盧木多敏銳地向躲開這一寬大的範圍，再回首時，他們兩人錯身而過，那柄短、槍悄然刺中了他。
庫·丘林落到迪盧木多身後頗遠的位置，待迪盧木多轉身之際，便看見他露出了微笑——
「到此為止了吧。」
他釋放出了刺穿死棘之槍。
意味著因果順序的逆轉的強大寶具，釋放之時，命中對方心臟的「果」已經種下，接下來，不管做出什麼抵抗，或是殺害了庫·丘林本身，這一結果都無法改變。
迪盧木多並不瞭解他的寶具，只是憑著直覺迅速躲避，然而，他卻驚詫地發現根本無法擺脫寶具運行的軌道——無形之中，似乎有什麼規則限制住了他。
「沒用的，被因果律影響，你已經逃不開了。」
耳邊傳來一聲惋惜的歎息，迪盧木多頓時明白了這一含義。
發出惋惜的r注視著那個男人被寶具穿透身體，即使如此，還不願放棄地向前邁開步伐。他搖搖頭，正想說什麼時。
血液已然灑落在了腳前。
他的瞳孔在這瞬間擴大。
庫·丘林的胸口被一柄熟悉的寶具穿過，男人染血的手正緊緊地握著它。
在刺穿死棘之槍穿破心臟時，靈核在體內破碎，瞬間爆發出來的力量讓迪盧木多以難以想像的速度，來到了庫·丘林的身前。貫穿身體的力道讓他的身體猛地向後，直至撞上了前方的樹幹。
「你真是，有必要這麼拼命嗎……」
英靈扯出苦笑，夾雜著無奈勉強地說道。
破魔的紅薔薇從手中脫落，掉在了地上。血不斷滴落，落在了紅色的槍、身上，仿佛與它融為了一體。迪盧木多卻只是一笑，沒有接話。
他差不多可以想像到肯妮斯此刻會有什麼樣的表情了。
生氣、憤怒、指責……也許還有其他的心情。
只不過，他已經不能再看到了。
就這樣吧……
期待下一次真正的再見。
第三十三章
當咒印徹底消失之際，手指上一直戴著的戒指發出一聲脆響，原本光滑的寶石表面出現了一絲細小的縫隙，又逐漸蔓延，網一般的裂痕擴散到整個表層——
肯妮斯的目光落到這上面時，寶石便在眼前破碎開來，紅而晶瑩仿若星辰的細小碎片悠然浮動，閃爍著，最終消失在土壤的縫隙。
這意味著，她與r的契約結束了。那個英靈戰敗，很不幸地沒能活下來。
……可惡！
還沒有參加聖杯戰爭，英靈便在平行世界戰死了……倒楣的、愚蠢的r啊！
似乎聖杯戰爭比起r更重要，肯妮斯也毫不懷疑地如此認為。但是，心裡忽然湧現了莫名的滋味，除了一閃而過的慌張，便是在胸口澎湃著的怒火。
這股怒火，在言峰綺禮看起來並未費力便掙脫了魔法束縛時，變得更為強烈。
「沒辦法了嗎。」男人用波瀾無驚的眼睛注視著她，也用著沒有起伏的音調說出這般冷血的話：「血統高貴的魔術師也不過如此，把你當成對手，也是我失算了。」
他往前走了幾步，一片落葉飄落了下來，在落地之時被無情地踏上，輕易碾入泥土之中。言峰綺禮，這個可怕的男人用就像注視那片落葉一般的眼神俯視著她。
「不論性別，都是個廢物啊。」
作為第四次聖杯戰爭倖存者之一，言峰綺禮無疑是個強者，然而，卻幾乎無人知道，隱藏在神父無欲無求的殼子下的，只是一個扭曲的怪物。
從他人的痛苦中得到快樂，看到死亡前的掙扎而感到愉悅，這樣的人卻是個虔誠的宗教徒，以至於輕信白蘭·傑索是「神」的化身。
只不過，言峰綺禮現在竟然開始懷疑「神」了。
他開始自己尋找愉悅。
縱容吉爾伽美什私自行動後，言峰綺禮找上了肯妮斯·阿其波盧德。可是，本以為這個特殊的存在會帶給他驚喜，卻也只能失望了。和那個慘死的肯尼斯·阿其波盧德沒什麼區別，也只有死前痛苦的掙扎能讓他有些許的興奮。
是的，就用她死亡前的痛苦來愉悅一下，彌補遺憾好了。
然而，正這麼想著，那個女人卻又努力站了起來，用充滿怒火的眼睛瞪視著他。
隨後又莫名其妙地笑了。
「呵，我再怎麼樣，也比你這個披著人皮的禽。獸好得多呢！」
沒錯，系統的備註早已暴露了他！
犀利地吐槽了對面的變態以後，肯妮斯也知道，自己的處境十分危險。以她的體術對上言峰綺禮，完全是在找死，對方一巴掌就能將她打成重傷站不起來，使用魔法攻擊，對方又能以極快的速度躲避，只要被他近身就完了……無論如何，她都處在劣勢。
但是，那又如何。
這種蔑視她的高傲的混蛋，絕對——不可能膽怯！
月靈髓液再度凝結，警惕著男人的動作，隨時可以從防禦狀態轉化為攻擊狀態。結界破碎之際，水銀瞬間席捲而上，卻在即將纏繞上言峰綺禮的雙臂時被躲開，他的指縫間持有數支黑鍵，憑藉黑鍵強硬地將水銀揮開，原地便只剩下一個殘影，真身向著肯妮斯所在的地方沖去。
肯妮斯眉頭緊蹙，揮手招出法陣，散發著瑩白光芒的法陣在身前憑空浮現，從中射出無數光刃直奔沖來的身影。言峰綺禮根本沒有躲避，僅僅用黑鍵猛地劃過，所接觸到的光刃便悄然消散。
水銀團迅速變形，向著主人的位置集結而來，肯妮斯趁著言峰綺禮腳步稍緩的時機轉移，她在樹林間穿梭，樹木的遮擋一定程度上妨礙了敵方的判斷。然而，隨著重物猛然倒地發出的陣響傳到耳邊，她才發現沿途的樹木都被砍倒，只留下參差不齊的樹樁留在原處。
罪魁禍首卻略微勾起了嘴角。
言峰綺禮靠近時，便發現逃跑中的女人換了方向，似乎想繞路返回來時的地方。水銀終於纏繞了上來，欲要將整個身體徹底包圍，然而，不知道他做了什麼，肯妮斯詫異地發現，這傢伙竟然把她的魔術禮裝劃破了？！水銀團破成了兩半，雖然能夠再次凝結，但又再次失去了阻擋敵人的機會。
她在心中暗罵一聲，再一看時，那個可怕的傢伙就要追上來了。
繞了一圈，終於又回到了原處。當雙腳踏入了起初的地方後，言峰綺禮突然一頓，自腳底往上，金色光縷纏繞而上，只是一瞬，就變化出更多的光縷，將他的身體徹底地緊緊束縛住。
在不遠處，肯妮斯稍松了口氣，不需要為英靈提供魔力後，她比起剛才有足夠的魔力，在繞圈子的同時悄然設下結界，把言峰綺禮引了過來。可是，還沒有輕鬆多久，她竟發現被綁著的神父似是笑了——
不妙的預感頓時生起。
隨後，那層層環繞的光縷被猛地掙脫開，光點還在飄揚，一個帶著強烈惡意的人影已然來到了身前。
時間的流逝似乎在這一刻變緩，慢動作一般，在危機之際，她的雙眼不禁睜大，藍眸中倒映出一張魔鬼般扭曲微笑的臉。
從未有過的劇烈疼痛從身體傳到了腦中，與此同時，腦海裡突然傳來了另一幅畫面。
一縷難以注意到的淡淡霧氣悄然縈繞。
言峰綺禮看著眼前的女人無力地向後倒下，金髮在半空中一晃而過，最終還是沾染上了塵土，亦被紅色浸染。
看了一陣，他終於無趣地收回了目光。
正欲轉身之際，男人沒有表情的臉上突然閃過一絲驚異——
他也倒了下去。
待到倒地的時候才看見，他背後應屬於心臟的位置，斜插著一柄光刃，又隨著時間推移而消失不見。
「kufufufu……你可真是狼狽啊。」
詭異的笑聲從腦海內傳來，肯妮斯的身體晃動了一下，無法支撐地半跪下來，手還有些許顫抖，勉強用出魔法治癒差點讓她送命的傷勢。等到稍微好了一些後，她憋了半晌，才不情願地哼道：「算你出現得及時，謝了。」
這個鳳梨頭自然就是她曾經在幻境中遇到的幻術師六道骸。正因為他們兩人的精神上有些聯繫，在肯妮斯最危機的時刻，精神力劇烈波動，竟然和這傢伙再度連上。六道骸借由她的身體構造了一個幻境，把言峰綺禮騙過以後，又愉快地在背後捅了他一刀。
「這只是還你的人情而已。」男人輕笑道。
借著肯妮斯的眼睛，他也能看到那一邊的情況，只見眼中的景象不斷顫動，似乎是她在勉強地站起來，一步一步地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動。
艱難地穿過樹林，視線中出現了一片空曠的場地，在這時，腳步也停下來了。
她看著血泊不斷向前蔓延，直至彙集在一棵染血的樹前，再沒了別的動作。
第三十四章
直到現在，白蘭先生才發現，故事情節的發展根本沒按照他的劇本來演。
第一個悲劇是，就像其他平行世界的他玩著玩著就把世界玩沒了，這裡的白蘭也是這麼打算的，眼瞧著事情做成了一半，彭格列的人也快要撐不住了，誰知道突然冒出來一些奇奇怪怪的傢伙。
然而，這些傢伙恰好戰鬥力爆表。
第二個悲劇是，每個平行世界的白蘭雖然都算是同一個人，但性格方面還是有些不同。沒有好朋友入江正一在，這個白蘭很不幸的是一個超級大中二，也就是略微自大了些。
白蘭很機智地拉攏了據說很有手段的神父言峰綺禮（簡單得難以相信），通過他也瞭解了不少魔術師和英靈的事情，可是，也就僅此而已了。英靈什麼的，不就是聽話的寵物麼？只要把主人掌控住就行了。
但是白蘭卻失策了，神父是個腦回路比他還古怪的人，默默圍觀不幹事。他沒把英靈當回事，結果反倒被看他不順眼的英雄王坑了一把。
實際上，白蘭的運氣實在是不好。如果他是提前幾天，或者延後幾天毀滅世界，都不會遇到這些棘手的英靈，可就是這麼巧，剛好在聖杯戰爭開始之際——
於是，他現在面臨了第三個悲劇。
這些有著恐怖戰鬥力的英靈們，和沢田綱吉手下同樣難纏的守護者一起，把密魯菲歐雷弄得雞飛狗跳。最後，他終於又一次正面對上了沢田綱吉。
與白蘭的悲劇不同的是，沢田綱吉雖然對這突然扭轉的局勢喜聞樂見，但此刻的他心中還是沉甸甸的。原因很簡單，白蘭已經徹底怒了，兩個死對頭家族的首領遙遙而立，要動手了。
年輕的首領面上絲毫沒有洩露出心裡所想，他暗自盤算著，自家基地已經有趕來的r和新加入的英靈駐守，應當是沒有問題的。守護者（以雲雀前輩為首）和巴里安全部現身，對付剩下的六吊花和密魯菲歐雷的殘餘部隊也很容易。需要關心的除了幫他拖住吉爾伽美什的幾個年輕人……還有他自己了。
為了不讓白蘭得到彭格列指環，一開始他就下令將指環全部銷毀，只使用一般的大空戒指的他無法發揮全部實力，恐怕並不敵白蘭。
但是……
「喲，綱吉君~」
對面的白髮男人用甜膩膩的嗓音打著招呼，擺擺手，臉上的表情卻是說不上的陰沉。白蘭抬眼看了看周圍，四處只有被火焰焚燒破壞後的殘餘景象，地面坑坑窪窪，時有黑煙冒出。以所站的地方為中心，擴散出一個偌大的圓形深坑，他們就站在這深坑之中。
沢田綱吉還有些喘息，原本整潔的西裝破爛了一小半，但這樣的狼狽也沒有影響到他不同於平常的強大氣勢。白蘭全身上下雖然比較完好，但臉色也是極為不好看。
「白蘭。」沢田綱吉難得冷漠地說道。「敘舊的話不用多說，我們也該做個了結了。」
這時候，白蘭笑眯眯地哦了一聲，恢復了以往的表情，然而內心怎麼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氣氛緊張起來，但還沒有急著開戰，他頗有深意的目光情不自禁地投向另一邊的遠處，沢田綱吉也跟著看過去，與白蘭的臉色微沉不同，見到那裡的場景後卻是流露出一絲笑意。
目光所及之處，一個金光閃閃的背影格外醒目，再一細看，那位言峰綺禮帶來的英靈吉爾伽美什正和幾個人對峙著，年輕的魔術師遠阪凜、趕來的衛宮士郎，還有舉著劍怒視英雄王的saber。
作為上一戰留下來的強大英靈，吉爾伽美什和saber還算是「熟人」，士郎他們見到saber如此，自然也緊張起來。所以，沢田綱吉這邊便看見吉爾伽美什像是耍他們玩一般偶爾出招，絕大部分時間都在用嘴刺激對方——事實上也確實是在耍他們玩。
簡直沒有比這還要明顯的放水了！
沢田綱吉/白蘭/archer都如此或無語或憤怒地想到。
沒錯，圍毆英雄王的隊伍裡並沒有凜的英靈archer。他表示不屑於參與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打鬧，吉爾伽美什很討厭，衛宮士郎也格外礙眼。所以，這位機智的英靈便站在高處觀察著戰場上的情況，時不時給落單的敵人補一箭什麼的。
他從高往下看著那個一團白的傢伙突然長出一對黑翅膀，和突然噴出火焰的彭格列老大打在了一起。一時間，火花四濺，那耀眼的光芒仿佛要衝到眼前一般。archer微微蹙眉，沒多久便收回了目光，可是，目光掃過某處森林的深處，他的視線稍頓，露出了一個若有所思的神情。
之前便隱約察覺到了不對，但一時沒有機會再多加關注，這時候再看，竟是發現了不同的跡象。
有兩個英靈對上了，然後，其中之一回歸王座了嗎……
那麼，那一個英靈會是誰呢？
archer暗暗想到。然而，他沒有料到的是，回歸王座並非是一個。
——那兩個幸運e的槍兵全都悲劇了。
不提正在疑惑中的archer，還有把少年少女們逗著玩的英雄王，白蘭·傑索與沢田綱吉卻還在拼命。
一直以為某「寵物」根本不用在意的白蘭被如此赤。裸裸的打臉，原本七分的怒意瞬間變成了十分，他沒空考慮言峰綺禮的去向，懶得沒有廢話，直接出手。沢田綱吉早有預料，躲過了白蘭試探性的第一擊，橙色的大空火焰在額前燃燒，仿佛映射一般，那雙棕色的眼眸也變成了火焰的顏色。兩人的火焰向前噴射而出，撞擊在了一起。
羽翼是白蘭用來展現自己遠超人類實力的象徵，由白色轉變為黑色，黑翼才是他的真正力量。兩道火焰勢均力敵地碰擊在一起，一時沒有變化，但是，白蘭的黑翼忽然化成了黑色的大手，隱藏在火焰之中，以迅猛之勢襲向了沢田綱吉。
糟糕！
沢田綱吉擁有的超直感讓他在第一時間發現了危險，然而，他卻無法做出躲避的動作，如果躲避了，對撞的火焰失去了對抗，身後不遠處的那些人都會遭到波及。
這一遲疑間，黑翼化成的大手已然從火焰中沖出，迎面而來。沢田綱吉眸色微沉，心中下定了決心，沒有慌亂地躲閃，他的匣兵器已經解放了出來，大空獅子納茲做好了進攻的準備。
頭髮被憑空而來的風向後吹動，那雙明亮的眸子也因此顯露了出來。年輕的首領咬牙，正想要加大火焰的輸送，後方忽然傳來一絲不對勁，他微微睜大了眼睛，來不及喊出什麼，腰上便被一股力道重重地拉過，身子向旁邊一歪，被拽到了一邊。而這時，白蘭的火焰沒有了抵擋，頓時呼嘯著向前撲去。
「等——」
他很是無奈，但卻沒有任何不妙的預感。果然，火焰呼嘯的過程中，在即將觸及到離這裡最近的士郎等人時，憑空顯現出幾道銳利金芒，在瞬間勾勒出魔法陣的軌跡。
金色的魔法陣閃爍出神秘光華，火焰撞擊到了法陣之上，那淡淡縈繞的光芒瞬間擴散，變得灼目耀眼，與此同時，將那強勢的火焰反彈了回去。金芒再度閃爍，這一次便悄然化作光點，消失不見。
沢田綱吉這時候才將話說出來：「肯妮斯小姐，下一次麻煩提前說一聲……」
火焰詭異地反射而來，等到一時詫異不慎被反彈到的白蘭從消失的火焰中露出臉，投來一道憤怒的目光，沢田綱吉身邊，金髮女人沒有看他，而是與白蘭的目光相對，口中似是挑釁語氣地接了一句：「你很希望還有下一次？」
沢田綱吉：「……不用了。」
勾住他腰部的條狀銀色金屬重新變成了水銀團，縮在主人腳前。沢田綱吉稍稍整理了一下衣物（雖然已經破了），很是自然地看向肯妮斯，卻發現了一些不妥，疑惑地問道：「那位r先生，沒有和你在一起嗎？」
與魔術師們認識以後，待在彭格列基地裡，他便經常看到常常與肯妮斯小姐在一起的那個男人，雖然不熟悉，但也還是有挺深的印象，知道他就是肯妮斯的英靈。這還是第一次看見，那位r先生沒有和肯妮斯在一起。
隨即，脫口而出的話卻讓他在一刻後悔了起來。
肯妮斯沉默了半晌，表情淡淡的。在沢田綱吉眼裡，比起她常有的高傲或是偶爾流露出的溫和，這種冷漠更顯得不同尋常。
沉默過後，肯妮斯很是簡短地道：「死了。」
「什麼！」
沢田綱吉一時驚詫，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然而，肯妮斯只是冷靜地抬起頭，沒有再向她解釋——這種事情，她不想和別人多說什麼。
只不過，她注視著那個罪魁禍首，冷漠的表情終於變了。
「那個傢伙，就是白蘭·傑索麼？」
第三十五章
那個女人的面容逐漸清晰起來，在眼前放大。白蘭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忽然笑道：「原來是你呀。」
肯妮斯腳步一頓，卻也沒有再往前走，無所謂地收回視線，直接把那白花花的傢伙無視了，伸手推了身邊的沢田綱吉一把，沖他昂起了下巴：「上吧！」
沢田綱吉：「……」結果還是要我上-_-|||
默了片刻，他還是很有風度地點了點頭，眼神一凜，便準備再一次擋在前面對付白蘭。誰知道之前推他的人又把他拉住了，沢田綱吉回頭，卻見肯妮斯用一種嫌棄的眼神看著他戴著的戒指，接著，影子一晃，戒指便被摘了下來，啪嘰一下扔出老遠，而他的手心裡又出現了幾枚不一樣的寶石戒指。
沢田綱吉有些驚訝地道：「這些戒指是——」
沒有記錯的話，這種式樣的戒指和肯妮斯小姐一直戴著的極為相似……他的目光掃過正在收回的纖細手指，頓時便發現了，那裡空無一物，只有佩戴久了留下的淺淺的印痕。
「本來是用來供應魔力的儲備戒指，只不過，現在已經沒有用處了。」肯妮斯最後看了一眼，便毫不猶豫地移開了目光，看向沢田綱吉：「來的路上我修改了一下，你應該能用吧。」她雖然不知道火焰屬性具體是怎麼分的，但也聽說過沢田綱吉是大空屬性，可以使用其他屬性的火焰，魔力和火焰差不多，自然不能浪費。
「啊……可以的。」沢田綱吉拿起一枚仔細打量了一番，確實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強大力量，比他使用的大空戒指更好。他沒有客氣，將戒指收下，取出一枚戴在了指間，其上果然燃起了跳躍閃爍的火焰，仿佛孕育著極為強盛的生命力。
另一邊，旁觀敵人毫不掩飾地在他面前交流溝通的白蘭終於忍不住了：「你們玩夠了嗎？」
決戰的時候還能當場升級開外掛，有沒有搞錯！
即將被胖揍的最終boss白蘭先生不淡定了，他表示抗議這種不合規矩的行為——肯妮斯小姐看也沒看他一眼。
「閉嘴等著。」她只是這麼說道。
白蘭：「……」
沢田綱吉也覺得在這個時候如此輕鬆確實不大好，迅速調試好魔法戒指·沢田綱吉專用修改版，他的臉上露出幾分輕鬆的笑容，對肯妮斯道：「肯妮斯小姐，實在感謝。」說到這裡，年輕首領向她微微頷首，再度轉身之際，那流露出來的些許柔和便瞬間發生了轉變。
一步一步地走過去，每上前一步，踏過焦黑的土壤，朝著陽光投來的方向，青年的影子也被拉長。
仿佛看到了曾經的少年。真的是經過了十年，這一次給她的感受最為深切：沢田綱吉真的，成長到這樣的地步了啊。
肯妮斯望著棕發青年的背影，心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這個念頭。只是，她表面上仍舊挑起眉，扯出一個略顯得高傲的冷笑。
于情于理，自然都不可能只讓沢田綱吉上去拼命了。
想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肯妮斯稍微感覺到了欣悅。只不過，這一少許的愉悅幾乎在暫態便被壓抑住的憤怒所吞沒。她抬頭望著飛在空中開始爭鬥的兩個人，方才拿著的東西並沒有被他人注意到，緊接著，便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手裡。
然後，好久不見差點被她忘掉的系統帶來了一大波好感度增加的提示，成功讓肯妮斯黑了臉。
送幾個戒指而已，有必要這麼感動嗎沢田綱吉！
果然這蠢貨的本質沒有任何變化。
白蘭與沢田綱吉的鬥爭沒有被其他人插手。其中一個原因便是沢田綱吉堅持讓他自己先與白蘭做決斷，這小子執拗起來沒人能改變他的決心。當然了，沢田綱吉的想法完全不被肯妮斯關心，她之所以沒有出手，也只是一直沒找到機會——兩個天上飛的靠得太近，一不小心就誤傷了。
另一方面，白蘭其實很想撇開沢田綱吉先解決掉搗亂的魔術師，然而沢田綱吉纏得太緊，一時讓他沒辦法脫身，新世界的「神」第一次有種憋屈的感覺。而這樣的感覺，在他突然發現沢田綱吉的火焰強大了數倍時更為強烈——
他在與沢田綱吉戰鬥之際還不忘抽手向著下方攻擊。
在地面的肯妮斯輕輕鬆松地躲過了襲來的火焰光柱，瀟灑地抬手揮揮，對擔憂看來的棕發青年示意無礙。
沒錯，既然不能攻擊那就算了，她總能隨手用點增益的魔術輔助吧？
以上是肯妮斯的內心想法。
上空的棕發青年總算是放心地收回了目光，再次投入戰鬥之中。他戴著肯妮斯的戒指，魔術能夠準確地定位到他的身上，得到增益的沢田綱吉的火焰比起擁有彭格列指環時還要強大，這樣充足的能量足以讓他使出正常的實力了。
被限制的實力終於得到了釋放。
如果是這之前的沢田綱吉是被拔去獠牙的獅子，那麼，現在的他重新展現出了真正的面貌。
火焰在手心凝結，隨著壓力不斷施加，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加快流轉，流轉成急速的漩渦，四散的花火和眼底的顏色一樣明亮。緊接著，這強大的氣流似是到達了極限，手心向後，一瞬間爆發而出。青年的身影在漩渦的推動下加速，身後只留下久久未散的長痕，在空中蜿蜒滑翔。
在白蘭眼裡，那道灼目的光影就要來到身前。他的臉色陰沉下來。
白蘭發出的火焰也在下一刻迎面而來，沢田綱吉仍舊沒有閃避。他的雙手緩慢地收回，上下交錯，爆發出的火焰在手掌間壓縮，在對面的攻勢似乎即將觸及到額前的髮絲時——
他在輕笑。
「零地點突破·改！」
在就要接觸到對方的火焰時，手中的大空火焰立時凝結成冰，冰晶的透明顏色並不起眼，但在接下來的瞬間，從渺小的一點開始，噴射而來的火焰被蔓延開來的冰晶所凝結。
些許碎冰掉落下來，還未到達地面，便化成了空中的霧氣。透過因為猛然炸裂而變成星星點點的冰屑，白蘭猛然看到了一雙失去了眼罩、緩緩睜開的眼睛。
三。
沢田綱吉的手心正中又一次出現了橙色的火焰。一手向前，一手在後。
無數條鎖鏈憑空閃爍出現，讓能力突然下降的白蘭無法移動。
二。
散發著淡淡光芒的弓炫被拉開了圓滿，尖銳的頂點隱隱出現的寒芒一閃而過。斗篷下，魔力的波動到此為止達到了巔峰。
察覺到上方的異樣，士郎等人不由得停下了動作。saber一眼便發現了某一件東西，驚詫的目光望向了雙手環胸的英雄王，那金閃閃的傢伙竟露出看熱鬧一般的微笑。
她頓時明白了。
月靈髓液瞬間漲大，將失去了火焰噴射依託而掉下的沢田綱吉接住。背後有水銀團墊著，棕發青年的兩手終於並在了一起。
金色的長髮隨著風張揚地飄動，肯妮斯將通訊器放下，最終沒了用出的用具輕輕跌落在泥土之上。
可以了。
一。
最後的默數被驚天而起的巨大聲響淹沒。從手中升起的火炎沒有任何阻撓的噴射而出，光柱的顏色深深地映在眼底，夾雜著隱含的光電，似是要吞噬天際。
與此同時——
在高處的archer放開了勾住弓弦的手指r的身影在光彈掠出以後又重新隱去。弓箭破開了紅色光暈，與光彈相合，仿佛劃開了半個天際。
熟悉的金色結界在士郎面前形成，將他們包裹在其中，避開了從各處碾壓而來的強大氣勢。持劍的少女屹立在呼嘯的風中，抬頭望了一眼高處，她嚴肅的臉上卻是浮現出些許笑意。
最終高舉起了手中的透明之劍。
隨後，一抹延伸出幾許高度的劍影出現在人們的面前。散發出更加奪目的劍芒，與其他的攻勢一齊劈下。
最後集齊多股力量發起的攻擊全部送到了敵人的身前。肯妮斯艱難地保持著身體不被狂風吹著，雙目也被耀眼的光芒逼得緊閉起來，不再往上面看。不知過了多長的時間，等到一切聲音都減弱了下來，只留下輕微的風聲，她才重新睜開眼，看向了前方。
其餘人的做法也與她相差無幾。
「……」
「……」
詭異的不約而同的沉默過後，肯妮斯率先做出了反應。看了一圈後，扭過頭，她淡然地說道：「果然，太浪費了嗎。」
在來這裡與沢田綱吉等人碰面的路上，她聯繫上了彭格列基地，與留守的兩個英靈搭上了線。十分厭惡白蘭的r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出手的事情，為了完成與復仇者的協議，她也必須要幹掉白蘭。至於rider，雖然這個英靈表現得一直很冷淡，但卻異常聽r的話，於是rider也加入了進來。archer那邊是由六道骸去聯繫的，他的本體就在附近，saber也很自覺地與其他英靈看齊。
最為隱蔽的（也最奇怪的）幫助者竟然是作為敵方的吉爾伽美什。
事實上，除了認識他的寶具「天之鎖」的saber，還沒人發現這傢伙暗地裡坑了白蘭一把。
吉爾伽美什所持有的天之鎖，是捕縛的對象神性越高越是增加硬度的寶具，可以說是專門對付神的鎖鏈。白蘭也算是這個世界的「神」，被天之鎖一綁，完全無法掙脫。
至於他明明早可以自己解決掉白蘭，卻硬是拖拖拖看戲的原因——
又有什麼陰謀麼，英雄王！
saber如此堅定地認為著。
其實不用吉爾伽美什的暗算，白蘭也抗不過這一合擊。肯妮斯高估了這傢伙，本以為他毀滅了世界，將彭格列打得差點全滅，還對魔術師造成極大威脅，便心生忌憚。然而，加上她和沢田綱吉，還有四個英靈（其實是五個），戰鬥力已經是極為恐怖了。
畢竟一個英靈就能輕鬆幹掉白蘭手下的幾個六吊花。
白蘭最後肯定驚呆了。
實際上不只是這個世界已經悲劇了的白蘭，其他的白蘭也紛紛驚呆了。
某平行世界，正威脅從十年前穿越而來的沢田綱吉等人的白蘭笑容一僵。
——你們是唯一沒有被毀滅的彭格列喲~
——其他平行世界的我都已經將全世界統治了……
等一下！
突然接收到某個的自己傳來的消息，有一個平行世界的白蘭竟然死了！
被沢田綱吉和一個討厭的女人還有幾個奇怪的傢伙幹掉了！
「肯妮斯·艾爾梅洛伊·阿其波盧德……」
不知道白蘭此時內心所想，十年前的沢田綱吉和他的守護者用驚恐的目光看向了他，忽然見白蘭面色扭曲，咬牙切齒地默念一個熟悉的名字，沢田綱吉頓時緊張起來：「肯妮斯老師！老師也來到了這裡嗎？」
隨後震驚的人便換成這裡的白蘭·傑索了——「啊綱吉君，今天就這樣吧，下次再見喲~」
迅速切斷聯繫，白蘭·傑索下令開始了徹頭徹尾的探查：這個女人到底是誰！魔術師躲在那裡！英靈是什麼東西！
可想而知，毫無結果。
這裡的沢田綱吉等人認識肯妮斯，但由於系統保護原著劇情的原因，來到的是沒有肯妮斯和英靈存在的平行世界，白蘭自然找不到任何資訊。
於是很不幸地，這裡的白蘭先生他又悲劇了。
被撇下的十年前彭格列眾人同樣陷入了茫然：白蘭這是在玩什麼把戲？
被突然提到的肯妮斯老師又被少年少女們漸漸地遺忘了。
視角轉回女主角肯妮斯所在的地方。
白蘭解決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氣，打完醬油出了力的英靈們各找自己的r，以r為首，消失得最快，只有最為實誠的saber調轉了劍，沖相反的方向警惕著。
這裡只剩下一個白蘭的「手下」了。
最強的英靈，英雄王吉爾伽美什！
肯妮斯也早已注意到這個特殊的英靈，吉爾伽美什失去了禦主，到現在也沒有消失，她並不覺得奇怪，細看下來他本來就是實體。怎麼會存在具有真實身體的英靈，原因她懶得顧忌，現在就只剩下一個英靈了，還是個強敵，自然要打起精神來好生對付。
顯然士郎和凜更加緊張起來，他們到後面也察覺到了，吉爾伽美什根本沒有認真。
就在肯妮斯盤算著怎麼動手的時候，沢田綱吉也被水銀團放到了地面。釋放出強大炎壓帶來了向後的推力，讓他的後背受到極大壓力，還好特殊的水銀變得柔軟，給他緩衝了不少。
他不著痕跡地揉了揉略痛的腰，輕鬆無比地看向肯妮斯，卻見她一臉嚴肅的模樣，頓時感到驚訝，以為又有敵人來臨，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後，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不用說，他立即接收到肯妮斯的瞪視。
「不用緊張。」沢田綱吉笑著擺擺手，示意他們別擔心了。他徑直沖著金色的英靈走過去，用微笑安撫住擔憂他的人，然後抬手，很是自然地打了一個招呼：「王，剛才多謝了。」
這位王者以一種傲視天下的姿勢站著，眼睛的餘光瞥到了走來的棕發青年，紅眸無所謂地轉了過來，冷哼一聲道：「又是直覺？」
沢田綱吉保持微笑：「是啊。」
彭格列的超直感就是天然的作弊器，直覺一猜一個准。他雖然沒有看到吉爾伽美什出手，但直覺就是讓他猜到了。
這兩個無論怎麼看都不應該很熟的人站在一起，直接讓其他人差點驚掉了下巴。
肯妮斯：「沢田綱吉！你們！」
「啊，我和王在之前就認識了。」沢田綱吉很爽快地承認了，實際上也沒必要遮掩。聽他這麼一說，他們才知道，原來這個金光閃閃的英靈老早就看白蘭不順眼，白蘭也管不住他，就讓他跑到了敵人這邊來，恰好遇到了沢田綱吉——
而這位性格古怪的王看沢田綱吉還意外地挺順眼的。
原因不明。
「不過是比那些無聊的凡人有意思一點而已，不要因為王的垂憐自得了，沢田綱吉。」王昂起下巴說道。態度之高傲，就連以為自己就很傲慢的肯妮斯也覺得這傢伙……
長了一張欠揍的臉啊！
「是是，實在是感謝王的垂憐。」沢田綱吉順著他的口氣說著，這接話的速度，自然的表情，一看就知他早已習慣了。
果然是因為沢田綱吉脾氣太好，所以才能夠容忍這麼一個傲慢的傢伙吧……
肯妮斯覺得自己發現了真相。
說到這裡，閒聊也差不多要結束了。
安撫了緊張的眾人，又安撫了高傲的英雄王，沢田綱吉的笑容更加溫和，對著他們道：「辛苦了，大家。這些事情終於可以結束了。」
「回彭格列基地去吧，休息一下，慶祝的晚會可以開始準備了哦。」他接著說道，看著高興的士郎帶著同樣高興的saber，和凜一起歡呼一聲，先一步離開了。在吉爾伽美什背過身時，柔和的嗓音再度響了起來：「你也來嗎？王。」
而英靈卻只是冷哼，最後看了他一眼，身影消失在眼前。
苦笑過後，沢田綱吉久久地松了口氣。
他回身，面對著夕陽落到了山巔的上方，這充滿緊張與跌宕起伏的一天終於要結束了。
看過無數次晚陽，看過無數次太陽落山前的雲霞漫天的美麗景象，卻從未有過現在這樣的感受。這種感受十分奇妙，有些難以掩飾住的欣喜，但更多的，卻是快要將整個人壓垮的疲倦。
「……肯妮斯小姐？」
正在發愣的時候，沢田綱吉忽然發現，還有一個人沒有離開，正站在他的身旁。他又掛起了笑容，側目看過去，視線便與同樣看過來的一雙眼睛對上了。
對方一直盯著他，讓沢田綱吉先有些茫然，後來終於恍然一般，拿出剩下的幾枚戒指，遞了過去：「這是還沒有使用過的，我……」
「你在開玩笑麼，沢田綱吉。」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打斷了。肯妮斯只是看了那些戒指一眼，便挪開了目光：「送過人的東西我從不收回。」
沢田綱吉有些尷尬，收回手，以他的性格也不會在意。只是，他發現肯妮斯再也沒有看他，直直望著天邊。他微愣片刻，終還是與她一起看了過去。
柔和的霞光灑落在狼藉的地面，也在仰望的眼中流下淺淺的光影。天空之下，地平線上，曾經聳立著的城市的廢墟也仿佛在閃閃發光。
都結束了啊……
死去的人不會回來，但是，只要現在開始努力，曾經的過去便不會反復。
希望，還能來得及。
沢田綱吉想起了過去，肯妮斯卻和他不同。
她突然想起了某一個晚上，和某一個英靈一起看到的情景，與現在所見到的有些相似。
不管怎麼說，事情解決了，就像她一直以來所堅信的那樣。
只是，還是有一些遺憾。
……小小的遺憾。
她冷著臉望著天空，心裡卻想著。如果能夠回到十年前，還能作為聖杯戰爭的參與者召喚英靈，她絕對會讓r知道違抗禦主命令的後果有多嚴重！
嗯r……
好像從來沒有叫過他的名字。
迪盧木多·奧迪那，太不順口了。
悠于 2018-6-30 13:36
第二卷 fate zero
第三十六章
英國，時鐘塔。
一間坐滿了人的教室之內，卻沒有任何嘈雜的聲音，學生們老老實實地端坐著，拿著筆在書上勾畫著什麼，或是抬頭注看一眼講臺上的人——他們好久不見的導師。
這位元在時鐘塔頗受歡迎的導師確實是許久沒有出現了，之前忽然請假離開了英國，前幾天又突然回來，真是符合她性格一般的任性。
女人坐在講臺前，微低下頭看著厚厚一疊的論文，耳邊的金髮垂到了臉旁，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她安靜地看了一陣，翻過了一頁，下一個學生交上來的紙頁出現在眼前。在學生的名字落款上瞟了一眼，她唇角微勾，終於有了動作——
「啪！」
所有人都被這突然傳來的響聲嚇了一跳，紛紛向聲音傳出的方向看過去，就見到他們尊敬的導師不知何時站了起來，一巴掌重重地拍在那疊論文之上。
滿意地看到學生們的表情，導師微頓片刻，昂起了頭，用那雙漂亮藍眼睛掃視著整間教室的學生。視線在某一張有些惶恐又略微顯現出希望的臉上停頓一瞬，又在下一刻移開，單手摁著紙張，她還是用著高傲的語調拉長了聲線，慢悠悠地道：「真是沒想到，我的學生中出了一個有前途的天才啊。」
一時間，教室裡仿佛炸開了鍋般傳出了竊竊私語，學生們互相打量，想要找出她口中這個「天才」，在人群中，一個突然激動起來的人便顯得有些顯眼了。這雙充滿希望的眼睛對上導師的目光，卻是忽然冷了下來，只聽她話音一轉，微笑道：「但是——」
「認為魔術成就可以不依靠血統，這種猜想未免太過天真了，韋伯·維爾維特先生。」
黑色短髮的少年坐在座位上，雙手忍不住顫抖，他感受到了導師話中的嘲諷。同學看過來的目光裡也充滿了嘲笑，顯然，他們聽懂了導師的話，也對她的話深信不疑。
一直以來，人們都堅信魔術師的能力與傳承已久的血統深有關係。通過父輩的經驗傳承，子輩的魔術越加精湛，通過各種方法增加後代的魔法回路，贏得更高的起點……這是代代相傳的魔術世家強大的原因。韋伯·維爾維特來自一個隻傳承了三代的家族，遠比不上時鐘塔內幾乎都是六代以上的、血統優良的同輩，這也導致了他深受到同學、導師的歧視。
但是，韋伯一直堅信，血統的不足可以用後期的經驗運用彌補，他也一直堅信自己有這樣的才能。交上的論文凝聚了他數年的心血，但是，就這麼被那個人否認了……
因為她是肯妮斯·艾爾梅洛伊·阿其波盧德，傳承九代的魔術世家家主，深受尊敬的魔術天才。
接下來呢，還有什麼貶低的話……
少年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希望破滅後，他按捺不住不甘的目光投向了最前方的女人，做好準備迎接她接下來的評論——然後就見那個女人舉起了他的論文，拿在手裡晃了晃：「下課後來我的辦公室一趟，維爾維特先生。」說完，邁開輕巧的步子推門而出，恰好踩著下課鈴聲的點。
她就這麼走了。
走了。
走……
和想像的不一樣啊！！那個人怎麼會沒有諷刺就放我一馬啊！！！
韋伯少年愣了，腦內劇場在瘋狂咆哮。然而，事實就是如此，他還是要懷著一顆憤懣而又緊張的心去找導師。
所有人（包括他）都認為，這是阿其波盧德導師難得仁慈了一回，稍稍給韋伯留了些面子，待他一個人的時候再狠批一頓。於是，韋伯站在了肯妮斯的面前，卻只得到了一句話。
「你，去給我收一個快遞。」她盯著桌面放著的論文，看也不看他一眼地說道。
韋伯：「哦，好……等一下！」
他的導師終於不耐煩地抬眼看他。
「那個，我——」
韋伯一時間完全混亂了，不知道先吐槽這樣一看就像上個世紀貴族的人居然也會用快遞，還是提醒一下導師你是不是該罵我了……最後，糾結的少年橫下心，決定什麼都不說，一臉虛弱地接過寫著快遞電話的紙條，又虛弱地挪動步子，準備離開這裡。
可是，他的手剛剛抵上門的把手，身後一個冷淡的聲音便喊住了他：「唔，等等。」
韋伯身子一僵，心道終於來了嗎！以勇者無畏的強大氣勢回身看去，他竟是忽然愣了愣。
他的導師還是看著桌面上的論文，手指在一行行字跡上輕輕點了點，她扭過頭望了他一眼，將少年僵硬的動作收在眼裡。沉默地打量了他片刻，她忽然勾起了嘴角，扯出一個依然帶著傲慢的笑，提高了音調道：「想法實在是天真，不過——給你一個機會，證明給我看。」
「什、什麼？」
這一次，韋伯是真的震驚了。
然而，他的導師卻沒有給他反應過來的機會，笑容頓時收起，冷淡地丟下一句「快走以後別寫這種東西煩人」就將他趕了出去。韋伯飄飄悠悠地晃了出去，一直保持著魂飛天外的飄忽狀態晃到了學院外倫敦的大街，茫然地在快遞上簽下了名字，下意識地低頭一看——看清上面寫著的什麼，他的神智瞬間清醒了。
上面寫著「貴重物品」，再往下看，幾個明晃晃的大字頓時撞進了眼裡。
聖遺物（聖杯戰爭專用）
收件人：字跡看不清楚
寄件人：伊斯坎達爾
……！！！
捧著這份奇怪的快遞，韋伯少年陷入了人生最大的迷茫。
另一邊，一天的課程結束，把自家學生耍得團團轉的肯妮斯心情很好地用餐，在她的對面坐著的紅發女人卻沒有動，探究的目光盯著她：「喂，肯妮斯，你真的用快遞把聖遺物寄過來？弄丟了怎麼辦！」
肯妮斯優雅地放下刀叉，回給對方一個無所謂的眼神：「丟了就行。」
「啊？」
跟她一起吃飯的女人正是導師的女兒索拉，兩人本來關係並不算好，只是，在肯妮斯消失又出現後，莫名其妙地多了些許交集，這才熟了起來。肯妮斯沒和她解釋什麼，她肯定不會說聖遺物是專門找給某人的，她自己的已經找到了。
在十年後的平行世界，打敗白蘭以後，彭格列便和製造十年後火箭筒的家族一起研究了一段時間，總算找到了送她回去的辦法。留下來的魔術師和英靈們後面的情況如何，就與肯妮斯無關了，畢竟，那不是她的世界。
但是，在那裡承了不少人的人情，她知道了一些原本不會知道的事情，不論如何，都會盡力去還。
例如還沒有成長起來的韋伯，在聖杯戰爭中遇到了他的英靈，從而改變了他的人生。在另一個世界，韋伯的聖遺物是通過「她」得到的，那麼，這裡再給他一個機會也不錯。畢竟，未來的埃爾梅羅二世確實是一個值得贊許的人物……
「你準備什麼時候召喚英靈？」索拉隨口問了一句。
肯妮斯沉默了一陣，道：「就這幾天吧。」她的目光往下，落到索拉的手背上，忽然莫名其妙地問：「索拉，你訂婚了吧？」
「啊？嗯。」索拉被她問得一愣，接著爽快地承認了，她和那位元訂婚的對象感情似乎不錯。她左手的無名指上多了一枚鑽石戒指，看著這枚戒指，索拉的臉微紅，移開視線落到別的地方，卻是突然挑了挑眉，調笑道：「喲，別說我了，看不出來啊肯妮斯，你也一樣啊。」
肯妮斯微怔，不著痕跡地把一枚藍寶石戒指取下來，冷哼道：「不要誤會了。」她無視了索拉躍躍欲試地表情，繼續追問：「你和你的未婚夫感情如何？」
索拉：「還不錯……等等！你問這個幹什麼？」
肯妮斯：「哦，沒什麼。」
——可以放心了！
她對索拉看上了自己的英靈這件事意外地耿耿於懷。
沒過多久，索拉便告辭了，只留下肯妮斯一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她終於坐在了床邊。一直握緊的拳頭松了開來，露出一枚表面破碎了的戒指。她深深地看了許久，又站了起來，將這沒有任何奇異、十分普通的戒指丟到了書桌的一角。
這枚戒指並沒有索拉所想的意思，作為在日本召喚r所用的聖遺物，在r戰死後，便失去了曾經的魔力與光華，變得普普通通，也沒法再次召喚英靈了。她費了不少力氣，才找到了另一件替代品。
她抱有極強的心願，務必要召喚出英靈。
但是，並不意味著，要參與聖杯戰爭。
最開始所希望得到的名譽，已經毫無意義了。
持著這樣的信念，她重新站在了召喚法陣之前。
誦念出近乎相同的咒語，法陣的光芒照映在臉上，風將長髮吹起。她的目光如月色般明亮。
就在白霧彌漫，微風纏繞之際，一個人影從霧的深處走了出來，單膝跪在她的身前。
「順應召喚而來，請問，您就是我的r嗎？」
如此熟悉。
然而，看到召喚出的英靈的那一刻，肯妮斯的眉頭卻是微微蹙起。
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第三十七章
英靈的相貌依舊是熟悉的模樣，俊美的臉上，金眸中顯現出的卻是無比的冷靜。
他正等待著r接下來的回應，可出乎意料的是，久久都沒聽到應答。稍稍遲疑了片刻，他抬起了原本微垂的頭，一眼看去，卻是發現他這一次的禦主竟一直盯著他。
r，是一名女性啊……
他稍微有些忐忑，知道眼角帶著的詛咒對女性的吸引力有多大，不免擔心起來。可是，他終於聽到的是禦主沉默許久後的質問：「迪盧木多·奧迪那？」
「是r。」
英靈回應道。他對禦主一眼便認出自己的真實身份感到驚訝，但這份驚訝還是被小心地掩藏起來，沉默不言地等候r的命令。
這麼看起來，真是一個忠誠的、聽話的英靈啊。
他的禦主如此想著，興趣寥寥地將目光收回。
風順著敞開的窗戶吹進，將純白的窗簾掀起，蕩出起伏的波浪。皎潔的月光也透過縫隙悄然探出，落到地面，灑在他們的腳前。英靈還是沉默著單膝跪在他的禦主身前，低著頭，便沒有看到女人現在是何表情。
好在沒有過多久，腳步聲不輕不重地在這間寂靜的房間中響起，肯妮斯背對著她的英靈，終於開口道：「r，聖杯戰爭即將開始，有件事我必須跟你說清楚。」
迪盧木多神情變得嚴肅起來，接著，就聽到她用冷漠的語氣說道：「我不準備參戰，和其他的r爭奪聖杯。」
「……！」迪盧木多更加驚訝起來，只以為他的r有什麼打算，忍住沒有插話。肯妮斯也不管聽者是什麼想法，繼續道：「不參戰就意味著無法讓你實現願望了r，你有什麼不滿嗎？」
她冷靜地說出這讓旁人不免覺得荒謬的事情，明知道英靈無法違抗禦主的意願，即使迪盧木多不滿也沒辦法反對，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故意問了出來。事實上，就和她所想像的那樣，忠誠的英靈只是稍微驚訝了一下，便深深地埋下頭。
「沒有……我的心願，只是希望能為r盡忠而已。」他用無比鄭重的聲音陳述著自己內心所想，「聖杯，並非我所想要的。」
——「聖杯，並不是我想要的。」
——「只希望能為r盡忠，完成心願而已。」
「……」
肯妮斯微微蹙眉，覺得這些話很是耳熟，似是很早以前就有人這麼對她說過了。然而，明明就是同一個人，為什麼給她的感覺卻格外的奇怪？
英靈順應魔術師的召喚降臨現世，參與聖杯的爭奪，降臨的卻只是英靈的投影，本體仍留在英靈王座，只等到投影戰死後回歸，將在現世的經歷供給本體翻閱。也就是說，她面前的英靈只是一個有著生前記憶的影子而已。
自然，這個影子根本就沒有以前被召喚時的記憶。
發現了這一事實以後，肯妮斯心中壓抑的煩躁突然湧起，一種想要遷怒的衝動油然而生——實際上她也確實依著衝動這麼做了。
「你可以消失了！」毫不留情地對著恭敬的英靈丟下這樣的一句話，肯妮斯抬腿，昂首挺胸地邁開步子，鞋跟與地板碰撞發出的響聲清脆，重重地仿佛踏在人的臉上。
迪盧木多茫然無辜地抬首，目光恰好捕捉到自家r不知為何怒氣衝衝的背影，迷茫地眨眨眼，忽然又見女人的腳步一頓，站在門後露出半張臉，只用一隻湛藍色的眼睛審視著他，似乎是還有什麼話要說。
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下，她的英靈嚴陣以待，時刻準備聆聽r的教誨。
肯妮斯（僵硬）：「……」
迪盧木多：嚴肅臉望過來。
「……哼！」準備說的話抵在嘴邊，頓時被她用另一句話取代了。肯妮斯眉毛一挑，冷聲問道：「你，會做飯麼？」
迪盧木多：「……」
詭異地沉默了一會兒後，英靈面帶遲疑，拿不准他的r問這個到底有什麼深層的含義，但斟酌片刻，還是誠懇地如實回答道：「十分抱歉r，作為一名騎士，我……」
他的意思很明顯，騎士的手只適合握著武器，做飯什麼的真的不在能力範圍內。
然而，騎士先生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迎來了一聲大得嚇人一跳的拍門聲。顯然他的禦主明白了他的意思，很不爽地手下用力關門，力道之大，仿佛這門板是要拍在某英靈的臉上一般。
迪盧木多·完全不知道為什麼第一天就把r得罪了·奧迪那，盯著那面還在微微顫動的門板，開始深思到底哪裡不對。在原地沉思了很久，他終於靈光一閃，想到了關鍵之處——
r她……原來是餓了，不好意思說嗎？
英靈先生覺得自己發現了真相，並善解人意地決定履行自己的承諾。
於是……
已經躺在了床上入睡了的肯妮斯突然睜開了眼睛。猛地撐起身子，她偏頭向著床邊看去，在出手弄死這個膽敢闖進她的臥室的傢伙之前，正對上黑暗中一雙神采奕奕的金眸。
就在這時，四周忽然亮了起來，在燈光的照射下，英靈將裝滿食物的託盤放到了她的床邊。肯妮斯瞪著這些還有著熱氣從中冒出的杯子和碗，又瞪向了那個自以為是的英靈——
「r，請不用擔心。」英靈俊美的臉上露出了愉悅的微笑，眼裡盛滿滿意的光亮，他帶著對禦主的體貼說道：「由於時間過晚，我沒有打擾正在休息的僕人，特意到外面尋找正在準備夜宵的人家，只取了一些回來。」
肯妮斯：「……」
完全沒發現自家r的眼神已經從疑惑變得兇狠（？）起來，迪盧木多接著道：「只不過，不妥當的一點是，我並沒有能夠在這個時代使用的貨幣，所以——」
男人的神色暗淡下來，用慚愧而飽含歉意的目光注視著他的禦主，那一分憂愁表現出他心中難掩的自責，仿佛在述說著拿了東西沒能給錢實在是為r蒙羞……
「……你！」
被這樣懇切的視線注視著，肯妮斯忍住吐血的衝動，懷著難以言喻的心情從床上爬起來，拿出錢包丟給她那不靠譜的英靈——「快給我消失！趕緊！」
她憤怒地喝道。
英靈微微一笑，迅速在肯妮斯面前消失，去解決夜宵的遺留問題了。這位正直的英靈還在心中松了口：看來，他這一次的禦主真的是一個善良的女性啊。
另一邊，再度恢復寧靜的臥室之內，善良的女性已經沒辦法為自己被打斷的睡眠、以及在異性面前的衣冠不整生氣了，她皺著眉看著迪盧木多帶回來的東西，久久地，卻是輕歎了口氣，移開了目光。
她問的那一句話不過是試探而已，沒想到輕輕鬆松地就發現了端倪，也確定了她心中隱約的猜想。兩次召喚出的r有一些不同……但是，又真的像是同一個人。
太矛盾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她一直在琢磨著這個問題。
飄忽的視線又落到了託盤上，一下子清醒了過來。肯妮斯嫌棄地繼續瞪了託盤一眼，瞪著瞪著，還是伸手把盤子取過來，放到了雙腿上。她倒是一邊走神一邊拿著勺子在湯碗裡隨意地攪著，直到往嘴裡送了一口湯水，她才精神一振。
等等……不管r是怎麼回事，對她完全沒有影響！
想這麼多真是自取煩惱啊，肯妮斯。
現在需要肯妮斯小姐關注的是，這湯太鹹了，無法入口。
可惡的r，果然盡做些無可救藥的蠢事！
她默默在心裡給無辜的r記上一筆，一邊暗罵著，又面無表情地把所有的東西都咽了下去。
然後接下來的大半夜，完全睡不著覺。
第二天，迪盧木多看到了自家黑氣壓頂的禦主出現在眼前。他很是關切地問道：「r，您昨夜沒能休息好嗎？」
肯妮斯瞥了他一眼，冷哼、扭頭、邁步，一氣呵成。只留下疑惑不解的迪盧木多默默地跟了上去。
直到肯妮斯登上了離開英國的飛機，她的英靈才又一次詢問道：「您這是，還要前往冬木市？」
日本的冬木市，便是聖杯戰爭開場之地。
這一回，肯妮斯回答了他：「是啊。」
只不過，前去的目的並非與聖杯有關。
她側目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風景，城市在眼中逐漸縮小，遠離，最終變成雲下的一點。第四次聖杯戰爭就要開始了，除了她以外，其餘被選中的人都陸續開始召喚出英靈。
不知道這邊的情況是否和平行世界相同，參戰者是否還是那些人。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未來的「肯尼斯」作為聖杯的祭品死在了另一個r的手裡，而她，不會如此愚蠢。
與此同時，在不同的地方，帶著咒印的幾人奔赴向了同一個目的地。
第三十八章
這是一座隱藏在冰雪深處的古堡，風不停地吹起飛舞的雪花，帶來遲遲沒有停歇的呼嘯聲音，城堡的落地窗外一片白茫茫的景象。透過被一層薄薄的冰霜覆蓋的窗戶，越往內深入，黑暗將其間包裹，一盞一盞的燭火安靜地熄滅。
忽然間，這片黑暗卻短暫地被驅逐了。刺目的亮光在這陰影之中閃爍了起來，在地面流轉，勾勒出巨型的圓陣，隨著咒語的力量散發而越加明亮。
男人的視線一直停留在這片光芒之中，沒有移開。體內的魔力在一瞬間流逝大半，但他的表情仍然那麼鎮靜。在他的身後，女人正關切地注視著他，及腰的白髮被突來的狂風猛地吹起，隨後，又不禁閉上眼避過狂風過後頓時擴散開的亮光。
好在未過多久，光芒逐漸暗淡了下來。睜開眼，女人臉上不免浮現出一分欣喜，快步走到男人身邊，手輕撫在他的肩頭的同時，兩人一齊看向了光芒散去後的魔法陣的中心——
準備很久以後，終於松了口氣，還帶著些許的緊張，期待……
一雙深藍的眸子率先從迷蒙的霧色中顯現。
接著，那是最為醒目的，仿佛燦爛陽光一般明亮的金髮，金髮的青年從光芒中緩步走出。
鎧甲後的披風隨意地落在地上，隨著腳步的移動輕柔遊曳。他從容不迫地邁開步伐，就像一位主君巡視自己的領地——主君的視線落到了面前之人的身上。
「順應召喚，以saber職介降臨現世。」
他微昂下巴，嘴角勾起一絲弧度。
握著腰間之劍的手指微動，輕輕點了點劍身。他的目光掃過了神色嚴肅的黑髮男人，在掠過白髮女人的時候悄然停下，眼睛微亮，繼續微笑道：「你，就是我的r嗎？」正這麼說著，一張更加冷漠的屬於男人的臉便將他的視線擋住了。
「沒錯。」這個男人用冰冷的語氣說道，「saber，你的真名我已經知道了。」
「是嗎……」
才降臨的英靈與禦主淡定地對視。
——居然是這樣的性格麼，不能讓他和愛麗接近了。
——居然是這樣的性格麼，真是可惜啊。
如果可以真想換人——
這一對主從的第一次見面，就如此默契地想到。
女人察覺到尷尬的氣氛，短暫沉默了片刻，還是好脾氣地插話道：「恭喜你，切嗣，雖然沒能召喚出那一位，但這位saber也是很厲害的英靈呢，要好好相處啊。」她自然是不願意讓男人和英靈的關係惡劣，不僅是關乎聖杯戰爭的結果，還有禦主的安全問題。
「……嗯。」被稱作切嗣的男人回看了她一眼，終是應了一聲。
即使愛麗為他們擔心，但事實還是無法改變。他已經有了預感，與這個英靈根本無法交流。不過，這也不會影響什麼，只是策劃需要做些改變了。
冷靜地在短暫時間內做好了決定，男人在轉身之前看向了英靈，金髮的青年帶著饒有興趣的笑容回望，兩個同樣強勢的男人（或者其中一人更勝一籌）最後對上了視線。
不管如何，聖杯戰爭即將開始，為了拿到各自的心願，勉強互相合作無法避免。
大家都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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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木市是一座繁榮的城市，無數普通人生活在這裡，于平凡中忙碌不已。這些人都不知道，這座城市即將悄然上演一場黑暗中的爭鬥。也正是這場戰爭遠離了平凡的生活，這裡才依舊寧靜。
市中心，最繁榮的商業街，範圍內高樓聳立，形形□□的人群擁擠前行。點綴著華美裝飾的商鋪緊貼在一起，在街道的兩邊久久佇立，這些地方自然是不缺人跡的，時不時便有衣著鮮亮的男人女人們來來往往。
就在商業街的一個角落，不怎麼起眼的地方，開著一家店面略小的咖啡店。當然，能在商業街中站住腳步，這家店的人氣還是不錯。但是，在今天這個工作日的下午，來的客人並不算多。
店內，鋼琴聲輕柔地縈繞在耳邊，營造出了一股安詳的氛圍。客人零碎地在四周坐著，細細打量一番，才能看到在最裡處，早已坐著一個人。
桌上放著的咖啡還留著余溫，並沒有淺下多少。女人所坐的位置恰好可以遠遠地看到窗外的景象，而外面的人卻看不清她。她便安靜地坐著，單手撐著臉頰，歪著頭看著翻開的書。以前嚴肅地向後梳起的劉海全都放了下來，散落著遮住了眼臉，她長長的金髮也被發帶簡單地束好，撩起鬆散的馬尾。
在旁人的眼裡，這樣的場景顯然很像是一副柔美的畫卷。然而，畫中的主人公心中所想，卻並沒有那麼美好。
這個女人自然就是來到冬木市的肯妮斯。
表面雲淡風輕，她的心中卻在以極快的速度總結近日得到的情報。
已經暴露的r裡，衛宮切嗣和小聖杯已經到了冬木市隱藏起來，和她有過交情的遠阪時臣沒有動靜，那個在十年後差點殺了他的言峰綺禮也沒有出現……韋伯先生反應有些可愛，躲躲藏藏地繞了一圈才到了日本，應該也召喚出宿命的英靈了。
根據未來的情報，她也暗中調查了這一戰應有的參戰者，果然發現作為r禦主的少年失去了蹤跡，參戰的幾人並沒有變化。這對她來說是好事，但還要更加警惕才行。
關於r曾有的疑問，為什麼她不準備爭奪聖杯，還要來到冬木市，原因很簡單。最明瞭的一點是，即使她不參戰，只要身上還有令咒，其他參戰者就不會放過她，想瞞過作為監督的教會也很困難，不如乾脆點直接過來。第二點，便是疑問。
未來的韋伯曾經告訴她，聖杯戰爭的實質比他們想像的更加麻煩，韋伯當初沒有經歷最後的聖杯爭奪便離開了，對真實的情況只瞭解大概，詢問saber，她也只是黯然，無法多說什麼。他當時還沒有察覺，只是經過了多年，才有了偶然的發現。
作為許願機器被爭奪的聖杯，肯定有什麼問題。
肯妮斯想要搞清楚到底聖杯是怎麼回事。她留下了入境記錄後，很是高調地包下當地酒店的高層，留下了入住記錄給肯定要來查的人看。這樣的行為也不奇怪，在別人眼裡，肯妮斯·艾爾梅洛伊·阿其波盧德就是這樣高調傲慢的女人。
她毫不顧忌地就在酒店設下重重禁制，收服的妖魔鬼怪也往裡面丟了一堆，務必讓有心人心中有數，認為這女人勢必要將居住地弄得極為安全。做完這些事情以後——她就搬出去了。
帶上英靈，住到了市中心商業區最繁華、人最多的地方。
然而依照正常的思路也想不到她會做出這種事。
肯妮斯(驕傲臉）：「即使要躲，也要高調地躲！」看向擔憂的某英靈，「你就是太死板了r，快去偵查！」
於是帶著對r的無奈，迪盧木多開始了偵查活動。他的禦主做了（十分簡略的）偽裝，同樣坐在咖啡店裡靜靜觀察。
看看時間，已經過了挺久了，而r還是沒有回應。肯妮斯不禁皺眉，盤算著是不是要先一步離開，本來店裡就沒多少人，一直在這裡坐著的人好像只有她……
不對，還有一個。
忽然傳來了桌面與杯底碰觸的輕響，就在肯妮斯對面的位置，輕巧地坐了一個人，將咖啡杯放在她的桌子上。面對著肯妮斯投來的冷漠視線，這名不請自來的客人絲毫不受影響，眨了眨眼睛，嘴角浮現出溫柔的笑容：「打擾了，這位小姐。」
見著被搭訕的女人面無表情，似是要站起來走人，這人繼續道：「我觀察你很久了……你看，我們的發色和眼睛都一模一樣，難道不是緣分？」
肯妮斯瞟了一眼這個金發藍眼睛的傢伙，在他的爪子摸過來之前，女人便猛地站起來，俯視著他，撚起一縷髮絲。
「很不巧，這是假髮。」
哼！這麼老舊的搭訕技術也敢用在我身上？
丟下這句話，氣勢昂昂地走人了。
男人：「……」
被丟下的男人無奈地歎息，側首注視著窗外的身影融入人群之中，搖了搖頭。
果然是時代變換嗎……
心中那一點點的遺憾很快就被抹去，他重新將目光投向另一邊的人流湧動，不自禁地輕笑起來。
竟然就這麼放心讓不聽話的英靈獨自出來誘敵啊，我的r。
不過，也正合心意。
歲月流轉，時代更替，屬於他的時間已經過去了。
但是，還是有著什麼東西，無法改變啊。
第三十九章
當r回來的時候，便看見自己的禦主神情格外輕鬆地坐在寬大沙發上。紅酒杯在手中微微晃動幾下，她的視線一直停留在面前懸空而立的光幕之上：「終於回來了啊。」
迪盧木多躬身，他沒有忙著說起正事，而是注意到r心情不錯，也微笑道：「發生了什麼好事嗎？r。」
「唔，確實是件好事。」肯妮斯的目光終於轉向了自己的英靈，嘴角忍不住勾起，笑容中帶著幾分難以掩飾的得意：「今天出門一趟，竟然遇到了意料之外的驚喜啊。」
「您的意思是？」
肯妮斯滿意地看到英靈臉上浮現的疑惑，她也不屑於賣關子，直截了當地道：「在咖啡店的時候，我遇到了一個英靈。」
迪盧木多聽完一愣，接下來的反應卻是擔憂：「行蹤暴露了？r，您是否——」
肯妮斯聞言挑眉：「太大驚小怪了r。」她迅速出言打消了r的憂慮，哼道：「那傢伙沒有發現我的身份，似乎只是過來搭訕的，我猜測也是來打探情況的吧。」
「呵，他的禦主肯定沒想到……」
肯定沒想到，自己的英靈隨便找人搭訕就能遇到另一個r——提前暴露了呢。
英靈是無法判斷出誰是聖杯戰爭的參戰者的，除非對方露出了咒印，但相反的是，其餘的r能夠看到英靈的各項數值和能力。所以，當那個金毛湊到她面前時，肯妮斯立馬就發現他的身份，心中一驚，但表面上絲毫沒有露出端倪，仔細盯了一眼記了下資料，便迅速走人了。
雖然她不打算和其他人爭鬥，但能瞭解潛在對手的底細也無不妥，多一些防備總是好的。只不過，最讓人頭疼的一點是……
這傢伙是saber啊！
一眼看到職介的時候，肯妮斯以極快地速度瞟了一眼他的頭頂——確定沒有迎風而立的呆毛，以及完全排除女扮男裝的可能，樣子也和她所認識的saber·呆毛·女——完全不相同。
saber為什麼換人了？！！！
……算了，想不出來，反正以後就知道了。
在沒有頭緒的情況下，肯妮斯乾脆放棄思考saber換人的原因了。她正為這一偶然的發現得意不已，只道肯妮斯小姐果然是被上天眷顧的天才啊，陶醉過後側目一瞥，對著嚴肅站著的英靈詢問道：「今天有發現麼？」
「啊，是的。」聽到禦主的問話，迪盧木多立即彙報外出探查到的情報。
除了不知行蹤的r的禦主，確定其餘職介的英靈都已降臨。目前為止各個禦主沒有動靜，英靈間的戰鬥也未開始。肯妮斯讓迪盧木多注意最讓她關注的言峰綺禮，據迪盧木多所說，他察覺到了assasin在暗中監視。
這一發現讓肯妮斯不禁蹙眉，她倒是聽韋伯說過，archer原來的禦主是遠阪時臣，但後來不知怎麼跟言峰綺禮湊到了一起，如今所見也確實如此，言峰綺禮的英靈是assasin。
想到那個差點幹掉她的那個恐怖的神父，再看看現在這個情報裡嚴謹得不像人的言峰綺禮，肯妮斯覺得這裡面絕對有情況。只不過，介於saber都換了一個英靈，她對來自未來的情況開始保有懷疑。
當然，現在還是只能繼續觀察。
她便守在光幕之前，透過光幕中浮現的景象觀察著夜幕即將降臨的外界。這可以不派出使魔、直接看到外面的特殊魔法還是r教的——當然是那個如願以償後異常好說話的女人，作為來自過去鼎盛時代的古魔術師r的手段挺不少。為了回到過去面臨的情形，肯妮斯做了不少的準備。
極大地方便了她的偷窺（誤）計畫……咳咳。
所以，肯妮斯和迪盧木多開始了等待。
不知道過了多久，停留在遠阪家的沉靜畫面突然有了變化，肯妮斯頓時精神大振，抬眼一看時，眼睛便被似乎要突破螢幕的漫天光芒閃瞎了。無數寶具從虛空中探出，一齊射向了結界中的一道黑影。光芒閃過，黑煙彌漫，聲音傳不到另一邊，所以肯妮斯只是皺著眉，過了一陣，重新看向了暗淡下來的光幕——
巨坑之中，暗殺者assasin的身體一點兒也沒見了。
assasin既然是暗殺者，隱藏的能力自然是很強的。看得出來，他似乎是想去偷襲遠阪宅，只是還沒靠近幾步，就被從天而降的寶具送回了英靈王座。
肯妮斯與迪盧木多對視一眼，心中對archer的實力有了些底。迪盧木多不知道的是，肯妮斯早就見過了這位傳說中的王者了，她看到過吉爾伽美什出手——那時候，他明顯是放水，真實的實力絲毫未顯。而如今，終於窺見了些許端倪，亦足以讓人心驚。
……所以，言峰綺禮就這麼簡單地退場了？
肯妮斯意識到另一件事情。她正想要仔細再看，卻突然發現，畫面中的場景一變——正中間，出現了一雙猩紅色的眼睛。
還帶著沒有掩飾的殺意，血紅雙眸的主人察覺到了暗中的窺探。
突然間對上這雙眼眸，肯妮斯仿佛感受到了冰冷的殺氣已然到了身前。然而，第一個反應卻並非膽怯，她猛地咬牙，強行切斷了魔力連接。畫面在面前消散的同時，魔力迅速流失的無力感難以忽視，深呼一口氣，站起來，肯妮斯按住迪盧木多欲要扶住她的手：「我沒事！」
即使實際上十分虛弱，肯妮斯也不願表露出弱勢——尤其是在她的英靈面前。
沒想到竟然被archer發現了……讓肯妮斯意外的是，他竟然沒有動手，也許是覺得不值得讓他出手？但只是如此，就已經讓她忌憚不已了。
「今天就到此為止了r，你還是保持警惕。」肯妮斯盤算了片刻，囑咐道。她抬眼看向迪盧木多，英靈始終保持著服從命令的姿態，並未多說什麼，但這順從的姿態卻讓她莫名覺得不大順眼。
曾經有個不聽話的傢伙經常違背她的命令，現在同一個人站在她的面前，突然聽話起來……
哼！總算學會尊重r了麼。
然而肯妮斯小姐卻完全不感到欣慰。
這些小事暫且不想。她在迪盧木多消失之前，又補了一句：「如果沒猜錯的話，明天晚上就要開始真正的戰鬥了。」
英靈聞聲看了過來，映入眼簾的便是禦主沉思著的面容。
「其他人肯定察覺到了assasin的退場……那麼，有些傢伙也該忍不住了。」
七天的時間，說長也長，說短也短。為了節約時間，探查底細的戰鬥很快就要開始。
現在的問題是……
誰，會是第一個出頭的呢？
然而，這個問題的答案很快就浮出了水面。
第二夜，臨海的一片無人倉庫街，昏暗的燈光灑落在道路正中，薰染出點點空虛。然而，這原本一直保持著的死寂卻被突來的腳步聲打破了。
腳步聲漸近，來者從黑暗中顯露出了身影。
他的身上隨意地套著盔甲，身後的披風落到了地面，隨著腳步的上前而緩慢拖行。在這裡，他的發色顯得極亮，正配上那雙同樣明亮的眼睛——而此時，這雙眼睛卻變得銳利。
掃視著空曠的周圍，他滿意地點頭：「嗯，很適合。」
隨著利器猛地刺入堅硬地面發出的尖銳聲響，那一瞬間深埋入石板中的劍身反射出淡淡白光。他顯得十分輕鬆地一手拄著劍，抬眼看著夜空下包圍著腳下空地的建築物，微笑道：「在暗處偷窺的老鼠們，敢出來與我一戰麼？」
如此囂張的挑釁！
一路上，毫不顧忌地放出強大的氣勢，直直來到這裡。或許是禦主的授意，但這個英靈的傲慢也讓人驚訝，他的行為暗示著，他絲毫不畏懼發現他的人會有什麼應對！
但是，無須懷疑的是，這種囂張做法的效果很是明顯。或明或暗關注著這一切的人都被引誘出來了。
透過暗中窺探這裡發生的一切的光幕，肯妮斯也看到了他。在她的身旁，迪盧木多同樣投來了探究的目光。
就在燈光的照射下，來者的臉也終於清晰了起來。
「竟然是他？」
肯妮斯略感驚訝，她頓時反應過來，這個英靈就是她遇見過的那個。然而，她正想對r說些什麼時，側目一看，卻後知後覺地發現了英靈此時表現出來的不對勁——
自從召喚出英靈，與他相處過頗為長久的一段時間。她也從未看到過，迪盧木多的臉上出現這種難以言喻的表情。
無比的驚詫、懷疑、難以置信……
以及，隱藏著複雜情緒的晦澀不明的目光。
他竟然，看到了意想不到會遇上的人呐。
第四十章
在看到那張臉的一瞬間，迪盧木多竟有種不熟悉的陌生感。
畢竟，這幅樣子太過青澀了。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他對這個人的印象一直是深沉的、難以捉摸的，相遇的時候那個人的年紀就已經不年輕了，雖然還是勇猛無畏，但歲月的痕跡已經讓青年走向了成熟，最後站在年輕的迪盧木多面前的，是一位年長的主君。
他帶領著迪盧木多·奧迪那成長，讓他勇敢前行，予他騎士榮光。最後，將他引上死亡的不歸之路。
「……r，你在憤怒嗎？」禦主疑惑的話音落入耳中，而迪盧木多的回答卻十分地平靜。就像平常那般謹慎地回答道：「並沒有憤怒r。」英靈注視著他新的主人，「十分幸運，這一位saber職介的真實身份，我已經猜到了。」
肯妮斯瞥了一眼畫面中的金髮青年，他依舊單手拄劍而立，站在空無一人的倉庫街的正中，發出無聲的邀約。而迪盧木多也在此時開口：「雖然與我印象中的模樣不同……但是毫無疑問，他就是我曾經的主君。」
芬恩·麥克庫爾，凱爾特神話中最著名的英雄，帶領著費奧納騎士團譜寫出傳奇的筆錄。
然而，作為費奧納騎士團成員的迪盧木多·奧迪那，曾是他忠實的部下。只因為一個錯愕的悲劇，兩個偉大的英雄背離了原本相同的道路。
他們與那位公主的糾纏也是久經流傳的故事。
從英靈的口中聽到了真相，雖然原本就有了預感，但肯妮斯還是不禁微愣。她用質詢的目光看著英靈，看到的卻還是一張平靜的臉，這讓她想說的話一時沒能出口。
即使很清楚，這傢伙心裡絕對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越是平靜，便說明隱藏在這之下的波濤愈加洶湧。
回想起神話中關於迪盧木多與芬恩的記載，還不忘捎上格蘭尼公主，肯妮斯的眉頭緊蹙。再看著光幕中金髮英靈的眼神就更加不耐煩了，她撇過頭，也不管身旁的男人此時是什麼表情，繃著臉沉默了一陣，忽然道：「你想要出去？」
迪盧木多怔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拒絕道：「不——」
「等一下。」肯妮斯冷聲打斷他的話，皺著眉盯住光幕，頭也不回地道：「想去就去，你準備一直帶著不對勁的情緒給我添亂麼！」
「r，我……」
他還想要說什麼，可這時候，又聽見自己的禦主不耐煩地抬手，指著門的方向。「愚蠢，別天真了，我可不會哄你開心！」她這麼說道，還是沒看他，話中不知為何已有了深深的煩躁。
迪盧木多一時無言。也正如肯妮斯所說，雖然很不明顯，但他的情緒已經開始不對勁了，只是沒有想到，展現的細小端倪還是被禦主察覺到了。
那個人，即使總是表現出咄咄逼人的強勢，可有些時候，卻有著極為敏銳的感覺。才相處短短幾天，他就認識到了這一點。
但是，這樣的決鬥關乎到她的計畫，讓英靈出現在外界，可能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他厭惡打破計畫的r又怎麼會答應呢？
然而，疑惑的不止是迪盧木多，那句話脫口以後，肯妮斯同樣為自己突然的草率決定焦慮不已。
這一次，也讓她清楚的認識到，自己在潛移默化中被影響得有多嚴重。除了勉強放下了對成功的執著，能夠心平氣和地接受失敗——這些好的方面，她對一些人的容忍也擴大了不少。
比如對r。她對r也太寬容了。
在這之前還沒發現，從十年後r的死去，到他再一次成為她的英靈，肯妮斯·阿其波盧德已經習慣了英靈的存在，已經沒把他當成輔助自己的工具了——雖然她從不承認。
突然發現的這一事實讓肯妮斯眼前一黑，仿佛看到了自己一個人趾高氣昂前進的光輝道路中途一轉，接下來就要走向和藹可親的友誼路線了——
絕、絕對不可以！！！
於是，在迪盧木多對禦主的包容表示感激之前，他的禦主就毫不留情地把他轟出去了。他還茫然地舉著手，臉上就差點被門板拍平。
「……」
無聲的沉默過後r先生懷著複雜的心情離開了。在比起原來的住所顯得極為狹小的房間內，肯妮斯雙手合十，心懷疑慮地做沉思狀：嗯……r算是聰明的英靈，他應該知道在不暴露我們的情況下如何做……所以，或許不需要擔心？
勉強說服自己的肯妮斯松了口氣，再度將目光投向了光幕。不再思考迪盧木多的事情，她開始眼睛不眨地關注著那一邊的情況，靜靜地等待下去。
等啊等啊等啊……
還不知道自己的真名已經暴露了的金髮英靈也在耐心地等待著。
微風從海邊吹拂過來，披風在身後輕輕飄動，青年銳利的眼神看過高大的建築物，倉庫外的吊車，不遠處的高橋。風還在吹，在場地一端的陰影之下，忽然間有了什麼細微的動靜。
英靈瞬間便發現了這一響動。
他的嘴角勾起了滿意地微笑。啊，終於來了嗎？
充滿鬥志的視線探去，而在陰影之中，一個小小的、毛茸茸的腦袋謹慎地冒出來，大半夜在外面晃悠的野犬被莫名的殺氣驚掉渾身一顫，裝腔作勢地沖著前方汪汪大叫，隨即只給人留一個瀟灑的背影，逃也似的跑遠了。
某英靈：「……」
涼風將他額前的頭髮吹起，顯露出一雙憂鬱的藍眼睛。
多麼淒涼寂寞的場景啊！
他感受到了來自死活不露面的對手們的極大惡意。
「真是時代變化了啊……」英靈抬手，憤憤不平地拔出了深入地面的劍，仰天長歎：「唉！一群作壁上觀的小人啊！你們的勇士精神都失去了嗎！」
在無人應戰的情況下，他擺著這個姿勢在空場地裡吹了一個小時的風。
然而，saber不知道的是，他真的不是一個人。
另一邊，還有兩個人待在橋上，和他一樣，吹著冷風傻兮兮地蹲了一個小時。
本來是想等著saber和別的英靈打起來但就是沒人出現——rider組的英靈不淡定了。這個大塊頭實在是不耐煩，心中對saber的話不免深有同感，他不顧自家柔弱（誤）的r的阻止，拽起禦主大吼著便沖了下來。
正好和下方的saber打了一個照面。
這樣倒好，簡略地過了幾招，身為征服王的rider對英勇的saber很是欣賞，兩個英靈一拍即合——
「劍士喲！投入我征服王伊斯坎達爾的翼下吧！等我捧起聖杯後，定將征服世界的喜悅分享於你！」
「啊，征服世界可不行呢，我的故鄉可不能讓外國人染指。」
「哦哦哦！真讓本王頭疼啊，你要什麼待遇才能投奔過來？」
「……」
「……」
暗中圍觀著事態如何發展的眾人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
這兩個傢伙是要聯合到一起毀滅世界嗎？！！
rider的禦主對此情此景瞠目結舌，想插話又不敢插。saber還在放肆大笑，臉上的笑意還未收起，他的表情忽然有了些變化，搖搖頭，遺憾地對rider道：「真可惜，我的r不滿了，下次再見吧，rider！」
看rider的表情，他也同樣感到可惜。目送金髮青年的背影消失，rider的禦主終於反應過來，跳起來指著他，手指還在顫抖：「這這這這，怎、怎麼——rider！你怎麼能讓他走掉啊！！！」
「笨蛋笨蛋笨蛋！！！」
「唉，可惜呀！下一次想要招撫就難了。」大個子英靈完全無視了禦主的指責，只道：「那個劍士可不簡單啊。今晚打不了了，回去咯！」又一次拎起哭哭啼啼的小r，牛車轟鳴如雷的聲音逐漸遠去。
而這位不簡單的劍士還行走在黑暗中。
他的r顯然無法理解英靈這般「沒有意義」的行為，只有一個組合現身了，還根本沒有動起手。雖然不滿又一個晚上被浪費了，但結果也無法逆轉，這個英靈獨立，高傲，並不完全聽從禦主的命令，只有強令他回來。
隱藏在暗處觀察的saber的禦主已經毫不猶豫地離開了，黑暗的小路拐角，他人派出的使魔也沒有蹤跡。他提著劍，聽著腳步聲不停地迴響，抬眼之際，正對上黑暗中的一雙眼睛。
短暫的似乎只有一瞬的對視過後，男人與他錯身而過。
saber同時也放下了舉起示意的左手。
他沒有回頭。在黑暗中，旁人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也就只有自己知道，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悠于 2018-6-30 13:37
第四十一章
那天晚上r獨自一人離開了肯妮斯，去解決「複雜的情緒問題」，沒過多久便回來了。不知道為什麼，肯妮斯總覺得他的問題還是沒有解決，當然，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她只確認了英靈並沒有暴露她的所在，便將這個話題告一段落了。
雖然是「私事」，但這麼放心他真的沒問題？
其實肯妮斯只不過是單純地懶得問。嗯，不開心。
這一天的夜晚就在沉默中過去了，雖然並沒有發生什麼事，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波瀾起伏就在其後，不久將會如約而至。
就懷著這樣的心情迎來了朝陽。光芒灑落大地，隨著城市的逐漸蘇醒，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事情等在後面……
出於聖杯戰爭的隱蔽性r和英靈的鬥爭一般選在夜晚進行，這一日的白天便顯得有些空閒了——然而卻並不多餘。肯妮斯早已做好了打算，得到很好的休息過後，這一個白天依舊是以收集情報度過，可是，陽光照進這間狹小房間不久，她猛地驚醒，便不得已地早起了。
意識還沒完全清醒，肯妮斯就已經開始思考接下來要先做什麼了。可是，還沒等她想明白，一個突來的響聲便讓她瞬間清醒——目光看向一個不起眼的地方，便見已經被遺忘在記憶角落的手機在輕微顫動，畫面閃爍著，顯示著來電資訊。
盯著還在顫動的手機，肯妮斯的手指動了動，卻沒有立即去接。這個手機是系統曾經贈送給她的，存有最初在日本認識的人的電話與資訊，她從十年後的世界回來以後，（十分自然地）便把這東西和許久沒有刷過存在感的系統一起遺忘了。
這個時候給她打電話的人……
肯妮斯頓了片刻，終於伸手把手機撈過來，瞥了一眼來電之人的備註，她沒有多少表情的臉上終於微微動容，挑了挑眉，隨手接了電話。
通訊剛一接通，那一頭便傳來一個極大的聲音：「肯妮斯老師！！！」聽起來這傢伙十分激動，激動得完全忘了自己這位老師是什麼性格了。
將電話從耳邊移開，拿在手能伸到的最遠距離，肯妮斯等著那邊的音量終於小了下來，由於發現沒有得到回應而發出疑惑的詢問，她才緩慢地把手機挪回來：「沢田綱吉。」
「……在！」直覺敏銳得可怕的學生君察覺到了不對，聲音中帶起了明顯的瑟縮。然而，好久不見（各種意義而言）的肯妮斯老師呵呵一聲，就「大清早這麼激動想嚇死我麼」這個問題與他深刻探討，直到沢田少年那邊傳來*被踹飛的悶響，說話的聲音變成了一個熟悉的童聲：「ciao。」
靠譜的家庭教師reborn終於上線了。
肯妮斯不想和他敘舊，對方顯然也是這麼想的。經過簡練的交流，肯妮斯才知道，原來沢田綱吉這群人也去了十年後，但與她所去的十年後世界不同，又是另一個平行世界。備註，這個平行世界沒有肯妮斯的存在。
有意思的是，大家都知道白蘭·傑索有溝通各個平行世界的自己的能力，於是，通過他們所去世界的白蘭·傑索，沢田少年得知了一個可怕的消息——他們認識的那個（重點）肯妮斯·阿其波盧德聯合一群人把白蘭幹掉了！
這無疑振奮了人心，讓沢田綱吉等人滿懷希望，經過了這樣那樣的努力終於幹掉了白蘭，回到了十年前的世界。少年少女們興高采烈地慶祝一番，悶頭睡了一覺，又聽說肯妮斯去了另一個城市沒回來，沢田綱吉在第二天早上打來了關切的電話……
肯妮斯：「所以你是在第二天才想起我的麼？」
沢田綱吉：「……這不是重點啦！ヽ(≧□≦)ノ」
「嘖。」
電話那一頭重新換成了沢田綱吉，他從玩笑中恢復過來，遲疑了片刻，在肯妮斯沒有耐心之前毅然地開口道：「那個……老師你，是要做什麼危險的事嗎？」
彭格列超直感和家庭教師隱晦的說明早已給了他答案，但是，沢田綱吉還是想問問本人——這一點受到了小嬰兒的鄙視，但卻並沒有阻止。肯妮斯莫名地頓了頓，接著用有些敷衍的語氣道：「就像你們經常玩的那種吧，嗯，相撲比賽？」
在與巴里安的決鬥時，沢田綱吉便是用「相撲比賽」為理由搪塞過不明事情的女孩們。這時候，他又沉默了下來，不知道該說什麼。肯妮斯也沒有說話，聖杯戰爭這種事沒必要跟沢田綱吉細說，reborn肯定也不會讓他參和進來。
也好在沢田綱吉沒有多說，否則，很麻煩。肯妮斯覺得，如果要對少年說「不要打擾我」之類的話，真的很麻煩。
太久的沉默，直等到她以為那邊已經掛斷了電話的時候，少年遲疑後終於堅定的話語通過無形的電波，傳到了日本的另一個地方：「那麼，老師一定要加油啊！」他乾笑兩聲，似乎覺得說的話有些不妥，踟躕片刻，又接著道：「去那邊應該不會太久吧？老師你應該還會回到並盛來……的吧？那個，好久沒看到r先生了，雲雀前輩也很想念他——哦不，到底想不想我不知道……」
他顛三倒四地說了一些廢話，連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電話另一頭的人出乎意料地沒有打斷他。直說得滿臉漲紅（緊張的），沢田綱吉捂臉，對自己的表達能力徹底絕望了，就在這時候，冷哼在耳邊響起，熟悉的女聲還是拖著傲慢的調子，悠悠地道：「行了，我可不需要你的擔心。」
「你是在懷疑同盟家族家主的實力麼？呵，就算真的是相撲比賽，也沒有絲毫問題！」
即使沒有面對面，他似乎也能想像到女人昂起下巴，用眼角餘光俯視他，高傲地說出這些話。再想像一下肯妮斯老師那副身板如果真去參加相撲比賽……嗯，畫面太美不敢看。沢田綱吉終於露出了輕鬆的微笑，在掛斷電話之前，忍不住又確定了一遍：「說好了啊，老師你一定要回來哦！」
當然是活蹦亂跳地回來了。
少年懷著忐忑的信心——這樣矛盾的情感，真誠地想著。
然而，被寄託了如此厚望的某人在聽到這話的反應卻是——
「廢話太多！」忙音響著，那邊以極快的速度掛斷了電話。
「等——」
沢田綱吉欲哭無淚，在家庭教師的打擊中蹲去了牆角。
他不知道的是，肯妮斯掛斷電話以後，把這個不起眼的手機拿在手裡看了看，皺著眉頭，遲疑了許久，還是沒講它丟到一邊兒，而是放在了床邊拉開的櫃子裡。
聖杯戰爭開始以後，煩躁的情緒一直隱藏著，連離她最近的r都沒有看出來——也有這個r並不瞭解她的原因。本是抽空與有些交情的學生隨便說說，但意外的是，積壓著的焦慮竟然消失了不少。
當然，釋然的具體原因肯妮斯表示不願探究。
回去啊……
也無所謂，並盛那個地方，很難得的比較有趣。
只要能夠堅持下去，看到這一盛宴的結局就可以了。
肯妮斯從來都不是為未來憂心忡忡的性格。
抬頭之際，看到了窗外的天空蔚藍如洗。一絲輕笑不禁在臉上浮現，此刻的她有著比之前更加強烈的信心。
信心滿滿才是阿其波盧德家主應有的樣子。
懷著信心的喜悅直到後來的某一刻才被疑惑取代。
肯妮斯再一次聽到了電話播來的聲音。在看到來電備註上寫著的「夏目」時，已經接過沢田綱吉電話的她很快便接通了通訊，那邊傳來的果然是少年溫和的嗓音：「你好，是肯妮斯小姐嗎？」
「嗯，夏目？」肯妮斯的疑惑加深。來電話的便是她在一個小鎮上認識的與妖怪關係友好的夏目貴志，當時她對夏目貴志印象頗深，這個少年在淡淡疏離下的溫柔很是難得。在離開小鎮前，她曾留給了少年自己的電話，在那之後，他們雖然沒有經常聯繫，但也偶爾會交流一下妖怪的事情，少年對妖怪的深入瞭解實際上並不多。這樣的結果便是，肯妮斯與夏目貴志的聯繫沒有斷，勉強可以算是朋友了。
這還是夏目貴志為數不多的主動打電話給她。
另一邊，夏目少年友好地客套完以後，言簡意賅地說起了打電話的原因。
「是這樣的，上一次聽您說這段時間會留在冬木市，正好，我也準備去冬木市拜訪以前關照過我的親戚……啊，貓咪老師？它鬧著非要來，現在也和我在一起啦。」
抱著胖貓的少年一邊說著電話，一邊走過街道，憑著以前的記憶繞過幾個彎兒，終於在建築物中看到了熟悉的房子。
他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微笑。摸了摸貓咪老師的頭，習以為常地忽略了妖怪呲牙咧嘴的抗議，他情不自禁地加快了步伐，向著前面的方向走去。
等到走到那家人的門前，他正準備掛電話，抬眼卻看見外門敞開著。往裡一看，快遞員正雙手舉著包裹，仰頭望著門口收快遞的巨漢——確實是巨漢沒錯。
他走過去，摁住同樣被嚇一跳的貓咪，昂頭，一臉茫然：「請問，你是……」
巨漢本是撓撓頭，低下頭來看到他，頓時精神一振！
在夏目少年震驚的目光中，他露出豪放的笑容，牙齒閃亮，驕傲地豎起了大拇指：「喲，好強大的魔力！想要成為本王的手下嗎！少年人！」
夏目貴志：「……」
「喂！你這個混蛋在說什麼啊！！！」
「rider等等等等啊啊啊啊啊啊啊！！！！」
聽到喧鬧聲，飛快從樓上沖下來的妹妹頭少年神情慌張地飛撲過來。一抬眼，就與站在門口的少年對上了視線。
在如此尷尬的氛圍之下，夏目·溫柔·貴志對他露出了安撫的笑。
「……」
另一邊，肯妮斯沉默地自己斷了通訊。
最近是怎麼了。
運氣太好了吧。
怎麼，老是有英靈送上門來呢？
呵。
第四十二章
前來拜訪親戚的夏目貴志真的沒有想到，他這單純的行為居然會扯上一堆麻煩的事情。
他想要拜訪的是一對老夫婦，雖然是外國人，但常居在日本。他們實際上只能算是夏目貴志沒有多少血緣關係的遠房親戚，在夏目年幼時，由於父母早亡而被親戚推來推去，這對善良的老夫婦得知後，很果斷地將夏目貴志從不待見他的表親家帶了回來。
夫婦二人的兒女都留在加拿大，並未在他們的身邊，所以，在寄住的期間，老人對夏目很好，這讓沒有受到多少寬待的少年十分感激，以至於與現在的叔叔阿姨離開後，每年都會趁著假期過來拜訪他們。
這一次的登門拜訪，他發現這個家裡多了兩個奇怪的傢伙。夏目貴志聽著老人高興地跟他介紹「這是我的孫子哦！」，他默默點頭，與一臉嚴肅的少年對視，心中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沒有多想，對他露出善意的微笑：「你好，我是夏目貴志，曾經受過古蘭和瑪莎的照顧，請多指教。」
「我……嗯、嗯，你好。」假扮孫子的韋伯少年十分心虛，目光遊移了一番，勉強地忽悠過去。他本來就是「偷」了肯妮斯的聖遺物悄悄來日本的，用魔術迷惑了兩位老人，讓他們以為自己是從外國回來看望他們的孫子。還以為可以蒙混過去直到聖杯戰爭結束，但是，韋伯就是沒想到，突然會有人過來拜訪——還好這傢伙沒見過老人的「孫子」！
乾脆還是再用一次魔術——
雖然感到抱歉，韋伯仍然當機立斷，準備把這個笑起來很好看的少年打暈，完全無視了那只被抱在懷裡的胖貓。但是，在他動手之前，他的英靈比他的動作還快。
手一抬，就把面露凶相的少年提走了。（韋伯：放我下來啊！！！！！qaq）
夏目貴志：「……」
這兩個人，還是覺得很奇怪呢。
很快，他將這莫名浮現出的想法拋在腦後，低頭看了看貓咪老師，卻見胖貓瞪圓了小眼睛，對著兩人離開的背影虎視眈眈。
「怎麼了？」戳了戳喵的肥臉蛋，他疑惑地問。
貓咪老師用「沒有我你怎麼辦啊凡人」這樣的眼神瞥了夏目貴志一眼，沒有回答，就只是哼哼。大妖怪的直覺告訴它，那兩個人類不簡單，尤其是那個大個頭，對方好像也發現了它，不知為何沒有動手……
哼唧，無所謂，愚蠢的夏目有本大人保護怎麼可能出事~
妖怪大人如此驕傲地想著。
然後，高傲的妖怪大人就落到了人類的手裡。夏目的倆親戚抱住它愛不釋手：「哎呀~好胖的貓！手感真不錯。」
可惡！快來救我！
貓咪老師一邊掙扎一邊瞪著某少年——還好它還記得不能說人話。
可是……
夏目貴志：「啊……你們高興就好。」微笑，默默站到了一邊。
不管某妖怪如何在愛心中奮力掙扎，少年看著這一幕，心情莫名地好了不少。正想著要在貓咪老師生氣之前把它救回來，手機忽然響了，他這才想起剛才竟然忘了電話的事情，趕緊接了：「肯妮斯小姐？不好意思，剛剛有點事……」
還沒有說多久，聽到另一邊的話，夏目貴志微微蹙眉，偏過頭，目光落到半敞開的窗戶外已經暗淡下來的天色，重複了一遍道：「晚上……不能出門？」得到肯定的答覆後，他答應了下來，但是，仍舊懷著擔憂：「這裡的夜晚會有什麼危險嗎？」
「……算是吧。不過也不用太擔心，與普通人沒有什麼關係。」肯妮斯省略了事情重點，簡略地解釋了一句。遲疑了片刻，她又道：「聽到了不對勁的聲音也別出來，管好你的貓！」
「……」
「好的，我知道了。」
沉默了一陣，他沒有深問下去。夏目貴志一直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少年，雖然不明白到底有什麼危險的事情，他還是聽話地決定不給他人添麻煩。
只是，即使不主動參與，麻煩還是要找上門來。
第三日的夜晚，聖杯戰爭戰鬥的序幕終於拉開了。在第一場對戰中出現的英靈，竟是archer與berserker。
berserker的禦主是間桐家的間桐雁夜，一個為了拯救心愛人之女自願承受蟲噬的、悲劇的人物。他對身為父親卻不在意女兒的遠阪時臣深惡痛絕，得知遠阪時臣就是archer的禦主後，一直在暗中關注著他們。直到今天發現了在外面停駐的archer，便毫無顧忌地跟蹤上去，夜幕降臨之際，在沒有普通人的地方開始了聖杯戰爭的第一戰。
archer——這位王者顯然早就發現了暗地裡的老鼠。他不屑於禦主的小心翼翼，只以自己的意願為准，要將膽敢冒犯他的雜碎解決掉。
金色的英靈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發出刺耳聲音沖過來的berserker，對方渾身散發著黑氣，盔甲遮住了全身，看不清原本的樣子。這個英靈已經被狂戰士的限制徹底侵蝕了，成為一個沒有理智的工具。
猩紅的眼眸中浮現出一絲輕蔑，英靈的身影從破碎的燈座上消失，在下一刻現身之際，他的身後佈滿了金色的光暈，在夜空中刹那蔓延。
無數利刃從中探出，隱隱地反射出銳芒。在轟鳴聲驚起的那一刻，他的唇角微微勾起。
berserker生死不明，而吉爾伽美什已經轉過了身，不再看去。
他不關心沒有威脅的螻蟻。
……
不提這一晚有多少人旁觀了archer與berserker的對決，另一邊，在客房留宿的夏目貴志安靜地躺著，閉著眼，卻一直沒有睡著。
夜裡平靜得有些可怕，貓咪老師趴在他的旁邊，時不時咂咂嘴，顯然睡得十分的好。
他不禁想起一些奇怪的事情。
來到冬木市，他就發現了，這裡沒有多少妖怪活動的跡象。當時他並沒有多麼在意，以為妖怪們只是躲在了別的地方，沒有露面。但在肯妮斯小姐的電話以後，他仔細想了想，覺得還是不對勁。
妖怪們不像是單純地躲在別的地方，更像是……不敢在這裡出現？
記得很久以前，他還在這裡的時候，妖怪雖然不多，但還是能夠看見的。可是，現在卻有了變化。
不敢說是不是錯覺。冬木市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只是，雖然感到不安，但有了肯妮斯的告誡，他沒有輕舉妄動地打算。再度閉上眼睛，準備數數羊勉強睡過去，就在這個時候，一種突然而來的冷意讓他猛地一驚，仿佛感受到極為可怕的東西，他頓時坐了起來。貓咪老師也同時被他驚醒。
夏目貴志掀開被子，走到窗戶邊上，伸出手，猶豫了一下，仍然堅持著將窗簾拉開一些。透過這些許的縫隙，他悄悄地看向外面，只是，除了昏暗燈光照射下無人的街道，他並沒有看到別的東西。
「唔，怎麼了？」貓咪跳到了他的肩頭，眯著眼睛抓住了窗簾。它也順著夏目貴志的目光看過去，卻什麼也沒發現。
夏目貴志輕呼一口氣，正說著：「沒什麼，應該是我——」話語突然一頓。
妖怪微愣，隨即，它也看到了街上突然出現的人。
原本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忽然響起了一頓一頓的腳步聲，緩慢，而又輕盈。
佝僂著身子的男人披著古怪的袍子，袍子下露出一隻乾枯的手。他的手裡還牽著一個小孩兒。
似乎是察覺到他人目光的注視，這個奇怪的男人忽然放緩了腳步，停頓下來，抬起了頭。
微凸的眼珠中映射出窗戶內只露出一絲縫隙的房間，他靜靜地看了一陣，終於，露出了逐漸擴大的笑容。
第四十三章
在夏目少年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機的時候，肯妮斯正和其他的參戰者一樣，密切關注著archer與berserker的戰鬥。
事實上，這場戰鬥並未持續多久，與其說是對決，更像是單方面的碾壓。吉爾伽美什的身影從黑暗中消失，在被轟擊後一片狼藉的地面，已經空無一物。不知道berserker是逃離了這裡還是徹底死亡，回歸了英靈的王座，但毫無疑問的一點是，第四次聖杯戰爭的berserker一對主從已經無力爭奪聖杯，提前退場了。
按理來說，archer都走了，戰鬥結束了，應該也沒有人再去關注註定的失敗者。只不過，總有人希望斬草除根，確定再無後患。
saber組的參戰者，衛宮切嗣就是這種人。
archer離開的時候，隱藏著的男人並沒有輕舉妄動。他的助手在另一處發來了資訊，表明發現了berserker的禦主間桐雁夜的所在——就在這附近的一間狹小的倉庫。
對於這個訊息，衛宮切嗣沒有表露出滿意或者高興的情緒，眼中依然是死寂般的冷靜，確定沒有人發現他後，迅速離開了窺視的樓頂。
這一次行動，他並未讓saber參與。
原因似乎很簡單。被稱作「魔術師殺手」的衛宮切嗣習慣於用各種手段解決掉目標，他適合隱藏，而他的英靈卻和他完全不同。那種人太傲慢，不會完全順從禦主的命令，實在是一個麻煩。對於麻煩，最好也是最乾脆的辦法，就是根本不讓他出現。
今天晚上由於需要助手的幫忙，他只能讓saber保護妻子。
所以，必須迅速地找到今晚的目標。
男人很快就站到了倉庫的門外。
在他來到這裡之前，周圍一直是靜悄悄的，偶爾角落裡會傳來窸窸窣窣的響聲。衛宮切嗣的目光落到門上掛著的鎖上，鐵銹將金屬的原貌侵蝕得再也看不清，好似很久都沒有人打開它了。他沒有猶豫，直接抬起了手，然而，接踵而來的落地聲出乎意料，鐵鎖在手觸碰上去的那一刻落了下來，在黑暗中發出了一聲悶響。
衛宮切嗣頓時扭頭看向了助手，卻見女人亦是皺起了眉頭，對上他的視線，顯然並不知情。
已經，被他逃了嗎。
男人心裡想著，面上的表情還是沒有變化。
他猛地推開了倉庫的門。
忽略大門轉動而產生的嘎吱刺耳的聲音，在點起的些許光亮照射下，高高堆起的紙箱前，還殘留了已變得暗紅的血跡。而原本應該待在裡面的人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
所見的情景不出所料，男人沒有絲毫留戀地收回了視線，轉身走出了倉庫……
與此同時，在冬木市的一間極為普通的居酒屋內，作為醉鬼之一的藍發青年一手抱著酒瓶，一手拽著老闆的袖子不讓他走，他已經分不出面前的人是誰了，只是單純地抓住一個人作為傾述物件，不停地抱怨著自己廢材的人生。
「你、你聽著啊，本大爺——多慘呐！可惡，嗝，可惡的老頭子，都老成那樣了，還不肯死！只讓本大爺跑腿！打雜！嗝，都是什麼事啊！」
「等等，客人你先放手——哎你這人真是！」老闆很無奈，被拽著死活不讓走，都沒法招呼生意了。只不過，雖然心裡生氣，但他還是不敢輕易得罪這個客人。這人算是熟客了，經常大晚上過來喝酒，老闆時不時被迫聽他喝醉以後廢話，對這傢伙「身為某大家族族長大兒子卻碌碌無為不受重視被弟弟和老頭子領來的妹子碾壓」的經歷聽得都要背下來了。
又折騰了一陣，已到了深夜，居酒屋的客人漸漸的只剩下藍發青年了。這位悶悶不樂的客人之前喝趴下了，睡了一覺才勉強被老闆叫起來，膽戰心驚地送出了門。看著醉鬼搖搖晃晃地在漆黑的街上晃悠，老闆歎了口氣，決定趕緊關門，最近冬木市發生了不少古怪的事情，還是小心點為妙。
這個時間，街道上理所當然的只有藍發青年一個人走著。
慢悠悠地遠離商業街，繞過民居，闖進一條漆黑的小巷。顯然，他不是第一次大半夜走這條路了。
這位懷才不遇的男子身份比老闆想像的還要奇特。沒錯，他竟然是魔術師名門家族——間桐家家主的大兒子，間桐鶴野！然而，這一聽很厲害的背景有一點小小的遺憾……就像本人所抱怨的，他完全被所有人無視了。
因為這傢伙就是個廢材，純的。
間桐鶴野大爺的憂鬱也由此而生。
發現消失好久的弟弟重新回來了還參加了聖杯戰爭——大爺不平衡了，即使知道間桐家的密謀，知道間桐雁夜去了也是死，他仍然不平衡。當然，介於這傢伙極其怕死，他也只是象徵性的不平衡了幾秒鐘，接著就照常去喝喝小酒，抱怨自己沒有前途的人生。
他一如既往地準備原路回去，也不怕晚歸被罵，畢竟他親爹都不管大爺一條去哪兒鬼混。
只不過，這一次，間桐鶴野萬萬沒想到，自己會遭遇大危機。
穿過黑暗的巷子的時候，他哼著歌，挪著步子慢慢往前走。正樂呵，突然感覺肩膀一沉，身後伸過來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肩。一個低沉的聲音悠悠地問：「你就是間桐鶴野？」
間桐鶴夜的酒瞬間被嚇醒了。
他大叫一聲，瞬間竄出幾米遠，速度之快難以想像，連頭也沒敢回，就想直接撒腿跑開。然而，還沒跑出幾步，一個人影擋在了他的前面。間桐大爺腿軟了：「你你你是人是鬼？！」
對方沒回話。這時候，身後傳來不急不緩的腳步聲，逐漸近了，眼看著就要停在他的身後——
「別別別過來！！我我我是間桐家的人！父親不會放過你們的！」他完全忽略了普通人或者鬼魂知不知道間桐家的問題。
他的身後，被威脅的人眉毛也沒皺一下。肯妮斯昂起下巴，眼神示意迪盧木多把這慫貨拎過來，對上這張明明很恐懼但硬要強行裝逼的臉，她歎了口氣，直接道：「問你些事，老實交代。」
「啊？」黑暗中看不見人的臉，間桐鶴野一聽，咦，女人的聲音！頓時不虛了，高聲道：「你誰啊？知道我是誰麼？跪下來求本大爺——」
「知道啊。」女人呵呵一笑，懶得和他廢話，一揚手：「拖過去打一頓！」
迪盧木多無奈地撇過頭，還是順從了安排。
伴隨著一陣一診啊哦喲的慘叫，肯妮斯走到了一邊。她微微垂眸，巷口些許燈光照了進來，勉強能夠看到地上安安靜靜地躺著一個人，沒有多少氣息，不知道是死是活。
暫且不說插手把他帶過來到底有沒有意義……
等到把某人揍得差不多，估摸著嚇唬得也差不多了，肯妮斯才讓r把人拎過來：「看看，這是你弟弟吧。」間桐鶴野好不容易緩過來，看到地上這個要死不活的男人被嚇了一跳，未等到他開口，又聽她道：「他是怎麼回事？」
「……什麼？」
他的目光逐漸下移，最終，落到一片血泊之上。
就在刺目的血泊中，有什麼東西在動。他看不清。
它緩慢地挪動著，從發黑的血液裡露出了全身。
間桐鶴野的臉色晦暗不明，一時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肯妮斯也沒想著立刻得到答案，她正等待著，可未過多久，原本平靜的表情忽然微變。她暫時忽略了間桐鶴野，再一次召喚出了光幕，畫面中是一個無人的房間，房間內的擺設有些淩亂，似乎是裡面的人慌慌張張地離開了。
夏目貴志和他的貓。
在與少年通了電話，知道他的所在以後，肯妮斯便暗中用了些手段，盯住了那裡。當然，不是為了監視，她是知道這孩子的體質的，總是會不自願惹上麻煩，妖怪就算了，他突然來到冬木市，指不定就因為強大的魔力柔弱的身體被盯上。另一點便是……偶然知道了rider也在那裡，一起盯著多好。
於是，以為一切妥當都在本小姐掌握之中——她放心地做自己的事情去了。雖然中間發生了意外，讓她修改了一下計畫，但發展確實都朝著好的方向。
現在，她不知道該慶倖自己有先見之明，還是無奈於又生事端（肯妮斯：怎麼老是有人給我添麻煩……算了，習慣了-_-||）。
以及，才有saber和rider送上門，下一個英靈又來了。
這一戰r的英靈，一看那樣子就知道，真不是什麼好人啊……
被變態（誤）追著跑的夏目貴志迎來了真·大危機——
夏目少年：好熟悉的感覺……
為什麼到哪兒都會這樣啊！！！
第四十四章
肯妮斯感覺有些糾結。現在這個時候，她不可能立馬離開這裡，才抓到間桐鶴野，下一次就不可能這麼順利了，而且這裡還有一個半死不活的人。如果不離開，她又十分擔心夏目少年那邊的情況。即使有妖怪在他的旁邊，她還是不放心。
畢竟那是一個強大的英靈，而且並不熟悉。
遇到這樣的情況，她也是從未想到過的。只是事到如今，也是必須得趕緊解決。只思考了很短的時間，她便做出了決定r過去找到夏目貴志，如果必須對上r，英靈與英靈才有對抗的實力。至於間桐家的事情，她自己就能解決。
一個快死了，一個打一頓就老實得要命，她一個人不能對付就太丟臉了。
在迪盧木多消失以後，肯妮斯繼續剛才要做的事情。
治癒魔術對間桐雁夜已經沒有多少作用了，這個男人虛弱的身體負擔了berserker強大的魔力，再加上在對決中落敗，他的意識徹底陷入昏迷。
他醒不過來了。
似乎是喪失了求生的本能。
肯妮斯不理解，這個人很奇怪，明明沒什麼出色的能力，卻有參加聖杯戰爭並勝利的強烈的願望，最後把自己弄成這個下場。
找到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是這樣了。肯妮斯不可能是心生同情帶他去見家人，那時候他昏迷著嘴裡還念著一個人的名字，好像是「櫻」。
肯妮斯在那時候就改變了主意。
毫無疑問，她發現了間桐雁夜身體的不對勁，對其還較為感興趣。但是，這也並非她突然插手的原因。
只是因為在不久以前，她還在十年後的世界，正為韋伯的話而深思的時候，有人對她說的話。
「去找到櫻，你就能夠知道了。」
英靈的話音還是一如既往地冷淡，他這麼說著，卻沒有看她，目光卻穿過有些遙遠的距離，落到正在微笑著的少女的身上。
肯妮斯的眼神充滿了探究:「archer，你知道什麼」
英靈面不改色地收回了目光，卻不接話，似有深意地輕哼一聲，他的身影便在原地漸漸消失了。
他是什麼意思
肯妮斯不知道。但她可以肯定，這傢伙一定知道很多事情，可他就是不說。
她也早就發現了，他並不和算是同一個人的衛宮士郎親近，連帶著作為同盟與夥伴的少女們，都保持著距離。
這樣的傢伙竟然主動找到她，說了這樣的話，真的很奇怪。
就像肯妮斯猜想的那樣，archer有私心嗎？確實有。雖然繞了圈子，但她想要知道的東西還是會知道。
區別便在於，一些人的命運是否會被改變了。
回到現在。間桐鶴野對於肯妮斯的問題，還有些酒醉的他直接就道:「這，這是我們家養的蟲子啊。」
肯妮斯皺眉:「我知道！」她頓了頓，接著問:「把蟲子養在身體裡到底有什麼用。」
間桐鶴野一聽，頓時支支吾吾起來，但只是一威脅，他就竹筒倒豆子全交代了。
肯妮斯面無表情地聽著，聽完了，冷冷地道:「還有嗎」
「沒有了……」
「哦。」
她偏過頭，似是自言自語地說道:「既然沒用了，那就——」
本來只是隨口一說詐詐他，沒想到這傢伙一聽急了，哭喊道:「別啊！！！你想知道什麼我都說！」男人眼珠子轉了轉，智商難得上線一次，「你是聖杯戰爭的參與者哈哈，你們都被騙了，我知道三大家族一起策劃的陰謀！」
等他一口氣絲毫沒有負罪感地說完，肯妮斯冷靜地問:「沒了」
「沒了！」
點點頭，肯妮斯沉吟片刻，突然又問道:「間桐雁夜還有救嗎」雖然問了一句，她心裡早有了答案。
間桐鶴野再看了他的弟弟一眼，不知道是什麼表情，總之很確定地回答沒救了。
「……行了。」瞬間打暈撂倒，清除記憶一氣呵成，做完這些事情以後，肯妮斯冷著臉呆了數秒，終於緩緩舒了口氣。她的臉色也終於變了。
完全沒想到，這意外的收穫也太大了!
原來聖杯戰爭是被人為地「創造」出來的。起初是由三大家族的聯盟，遠阪一族提供地脈，愛因茲貝倫一族製作聖杯，間桐一族開發能夠強制命令英靈的令咒系統，只為到達「根源」之地。
到達根源的祭品就是參加聖杯戰爭降臨的六個英靈。意思就是，英靈——以及為英靈現世提供魔力的魔術師，全都被蒙蔽了。
「根源」是什麼，間桐鶴野不清楚，他只是間桐家充門面的家主，只知道表面的東西，想來間桐家實際的主人全然沒有料到，這傢伙會如此簡單地把秘密洩露出去。
然而，僅僅是這一些皮毛，就已經很讓人震驚了。
震驚完了，就是難以壓抑的憤怒！
肯妮斯發現，她和其他不知情的禦主一樣，仿佛在被這些人耍著玩。
昏暗的巷子裡，肯妮斯的臉色很不好看，她徒手把昏迷的間桐鶴野拖到了一邊就不管了。雖然還是生氣，她仍然從男人拼湊成的話中察覺到了異樣。
至少是在這第四次聖杯戰爭，這三個家族絕對沒有合作。獲勝的組合只有一個，剩下的英靈或與他們的r一起成為祭品，為了爭奪勝利，這些人不可能友好地互幫互助。
不提有外人加入的愛因茲貝倫和遠阪，間桐家是由間桐雁夜出戰，而仔細想來，他根本沒有得到家族的全力幫助。間桐髒硯——這個老頭子在想什麼？放棄了，還是另有圖謀？
很大的可能是後者。
而且，想起間桐鶴野說起他們家族使用的蟲子，那些話讓肯妮斯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看看被折騰成這幅模樣的間桐雁夜，這種預感越加強烈。
她決定改變一下計畫，這已經不是她不現身就能躲過去的事情了。肯妮斯最後一次站在癱倒在地的男人身前，遲疑了一陣，還是蹲了下來，借著昏暗的光，端詳著這張死氣沉沉的臉。
男人的氣息越來越微弱，他早就對周圍的事物沒了感覺，只是，雖然失去意識，他仍然緊皺著眉，呈現出痛苦的神色。
嘴角微微顫抖，男人最後叫了一聲掛念之人的名字，他就在這個黑暗的角落靜靜地死去了。
這個人，即使在聖杯戰爭完結以後，在未來的資料上，他給後人留下的也只有一個名字。沒人知道他是怎麼失敗的，他有什麼心願，只是孤獨地死在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
如今，或許唯一可以欣慰的是，與「歷史」不同，在這裡，間桐雁夜的死並非孤寂。至少還有一個人就在旁邊，雖然是曾經的敵人。
在魔術的作用下，他的屍體緩緩地化成了光點，在黑暗中閃爍了一瞬，上升，融入了夜空之中。肯妮斯收回了手，抬頭看了一眼，接著便毫不猶豫地離開了這裡。
也許是多管閒事，不過，就算作她對這個可悲的人物基本的尊重吧。
在悄然離開之際，肯妮斯不禁想到了另一方面的事。
這就是你的用意麼，archer……
嘖，她可能真要多管閒事了。
另一邊，夏目少年終於躲到了一座森林的深處。
化成大妖怪原型的斑不滿地停在他的身邊：「你跑什麼？」它對夏目一看到那個奇怪人類就立馬逃開、還不讓它攻擊的舉動很不滿。
「不行，不能連累其他人。」夏目貴志顯然想得很多，他皺著眉，看著妖怪道：「那個人，給我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半夜出現在路中間，還牽著一個好像沒有反應的小孩兒……很危險。而且，那個人也盯上他了。
妖怪頓時不滿，這話說得，意思是覺得斑大人打不過那傢伙？然而它的不滿又被夏目貴志習以為常地安撫了（斑大人：哼！）。少年在原地躊躇了幾步，還是覺得不行，決定再往前走一段路。
抬頭望上方看，似乎還能看到樹木之上露出的城堡的一角。
這裡有人住嗎？
少年感到有些奇怪。繼續往深處走著，他埋著頭腳步加快，忽然間，突然感覺自己撞到了什麼東西，往後驚退兩步，還沒抬眼看過去，就聽到有人輕笑道：「喲，你們在幹什麼？」
斑也是一驚，它和夏目一樣，完全沒發現這人是怎麼出現的。在夏目貴志還在發愣的時候，只聽見一聲巨響，他的目光朝著聲音傳來的地方投去，就見向這邊撲來的斑被一隻手隨意地一摁，妖怪的大頭就陷進了地裡。
夏目貴志：「！！！」
他驚詫地看向面前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他的嘴角彎了彎，盯著斑大人的藍眼睛閃閃發亮：「好大一隻妖怪！」
接著，扭頭問夏目貴志：「可以吃麼？」
夏目貴志：「不可以……請不要這樣做！！！」
番外
【如果性轉主任穿越到了原著世界】
故事發生在金髮傲嬌已經成功嫖上忠犬，肯妮斯·阿其波盧德和迪盧木多·奧迪那安安穩穩地待在英國的時候。
肯妮斯在下一秒鐘就察覺到了不對。
剛剛還在自家房間裡坐著，眼前忽然一花，嗖一下瞬間就換了一個場景，速度之快，讓人瞠目。還好，已經經歷過各種奇葩事情的女主角很淡定，穿越什麼的都習慣了，所以這是哪兒？
周圍原本被煙霧模糊的景象終於清晰了。肯妮斯打量著，這才發現，這裡月明星稀，夜色正晚，她就正大光明地站在靠海的廢棄倉庫前的空地當中，冷風默默地吹來，在頭頂打了個漩兒，更顯得她孤零零地，甚是奇怪。
這裡怎麼覺得好眼熟……仔細想想，好像真有些印象，但是到底是哪裡呢？
一時間還是沒想起來，她摸著下巴思索了片刻，忽然想起了一個重點——原本在她旁邊的迪盧木多人呢？！最後一幕的情景她還記得，好像迪盧木多也被白霧包裹，或許也跟著過來了？
「肯妮斯！」正有些苦惱的時候，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她側目一看，男人的臉上還帶著殘存的擔憂，關切地握住她的手，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番，也沒發現什麼不對，終於放心了。
「咳、咳，你太誇張了。」肯妮斯臉微紅，卻還是嘴硬道：「我怎麼可能有事！」話雖然這麼說，其實她還是為沒有一秒鐘丟了個人而感到高興的。
迪盧木多微微一笑，沒有再爭辯，他心裡清楚就行了。兩個人就這麼簡單粗暴地在大庭廣眾之下無形秀起了恩愛（……），完全忽略了她們到了另一個地方這個嚴肅的問題，行為之囂張，直到終於有圍觀群眾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捂著眼睛，忍不住跳出來說：「如此輕視對手，實在是太過分了！」
「誰啊？」肯妮斯皺皺眉，很不高興地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只是一眼，她就愣住了。迪盧木多也是感到了驚訝。
身著戰甲的金髮少女冷著臉屹立在他們正前方不遠處的位置，呆毛迎風而立，她和疑似她禦主的女人或生氣或古怪的目光都盯著他們。
「就是你在挑釁？」少女的視線掃過了那個面色古怪的女人，直接落到高大的男人身上，恨其不爭的氣勢快要噴湧而出了：「吾輩已來應戰！你卻在……」
談情說愛！
自己站了很久被沒有看到！
那個英靈的身上還穿著貓咪休閒襯衫！
正直的騎士王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
真是，身為英靈，竟然這麼不嚴謹。少女絲毫不給對方解釋的時間，嚴肅地冷聲道：「那麼，你是要一戰麼，英靈！」
肯妮斯：「……」
迪盧木多：「……」
這種難以言喻的酸爽感覺。saber少女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等一下，不對……
肯妮斯隱隱有些反應過來了，這應該不是回到她曾經的過去，而是一個平行世界。唔，平行世界啊……
好像很有意思呢。
由於日子太平淡而十分無聊的某人淡定地看了自家前·英靈一眼，移開目光，正對著錯認了對手的saber組合，昂頭抬手一指：「哼！沒錯，上吧ancer！」
被無情地推出去的迪盧木多表示無奈，但是，對於肯妮斯這點小小的惡趣味，他還是可以縱容的。
他往前走了兩步，手中忽然出現了兩柄奇特的魔槍，縈繞著淡淡的紅芒。腳步繼續向前，男人穿著的普通衣物悄然變化成戰鬥的緊身服，他抬頭望著saber，那張極其俊美的臉上唇角微微勾起，黑框眼鏡下的金眸……
沒錯，這傢伙竟然還戴著眼鏡！
迪盧木多把這些看蛇精病似的眼神全都忽略不計。
罪魁禍首在後面望著他的背影滿意地點頭。嗯，很好，本小姐有義務阻止他的痣去禍害別人。
已經被這兩個奇葩震撼到了的saber不愧為王者，很快就緩了過來，將一起的女人擋在了身後，她握住了劍身透明的武器，警惕地打量著逐漸走近的英靈，卻是敏銳地察覺到他的不凡，暗中更加忌憚。
她似乎還想再說什麼，可萬萬沒想到的是，對方由於謎之原因對她的底細一清二楚，微微一笑，根本不說廢話，當即粗暴地揮槍攻了過來。
saber和圍觀的人：「……」敢按理出牌麼！嗯？
劈裡啪啦打得可激烈了，場中只有兩個女人正憂（xing）心（gao）忡（cai）忡（lie）地注視著他們。終於，兩個速度極快的身影岔開了，一時間不分上下。saber心中越來越驚訝，這個男人太古怪了，連她都差點沒能壓制住。
只不過，雖然不喜此人的作為，騎士王少女還是出言讚歎著：「你這傢伙，有兩把刷子！」說著又顯露出遺憾，只聽她道：「可惜了，你更擅長的應該是劍吧r。」
肯妮斯：「噗！」
「……多謝。」迪盧木多只能忽視來自某人又一次的惡趣味，他認真地注視著saber，沉默了片刻，突然笑道：「如你所願。」
說完，他鬆手，把兩把長、槍垂直一丟，接著……手裡又多了兩把劍。
mor·alltach（狂暴之怒）和beag·alltach（憤然之怒）。
微笑。
saber：「你——不是r嗎？！！」
多帶了兩把劍的槍兵！這算是作弊嗎！算嗎！嗎！
「唔……」看了一眼自己捂著嘴身子詭異地一抽一抽的前·r，前·槍兵先生很嚴肅地說道：「是的，我就是r。」
於是，拿著最強寶具的r爆發出了強大戰力，把一干人的下巴都快嚇掉了。另一方面，至今為止，迪盧木多的真名終於有人隱約猜到了，即使沒露出他的痣（眼鏡遮住了），畢竟有雙槍、最強的是劍術的英雄不多。
忽略第一站就遇到這種麻煩情況而心情複雜的saber的禦主。蹲在高橋上的某少年瞠目結舌，扒住rider不敢相信地吼道：「不可能啊！！！為什麼我看不到r的屬性！！！」
密室之中的遠阪時臣驚訝地詢問自己的弟子：「r是怎麼回事？」
麻婆面癱臉：「不知道。」
……
心疼，因為他壓根不是真·r啊，笑。
另一邊，有幾個人以為自己遇鬼了（誤）。
肯尼斯·男·阿其波盧德臉都扭曲了，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他抓住了自家英靈的衣服死命地搖：「到底怎麼回事？！！！那個r——還有那個女人是什麼人？！」
這一戰的真·r皺著眉，看著那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男人，試圖找出一絲不同……
然後他驚喜（？）地發現，不只是樣貌身高，竟然連寶具都是一模一樣的呢！
「……」
再看那個女人，看好戲似地站在一邊，那趾高氣昂的站姿，欠揍的表情，還有髮際線的高度……
迪盧木多單純找不同的視線落到了自己禦主……的頭頂上。
在疑惑地發現真的好相似的同時，迪盧木多先生被遷怒了。
最終的結果是，他被憤怒的禦主丟進了正在打架的場地之中。（肯尼斯：「混蛋！你在亂看什麼？還不快滾！」）
兩個r——兩個迪盧木多，就在這樣一個尷尬的情況下相遇了。
可想而知，其他圍觀群眾的心情是何等的變化莫測。
#臥槽我是被風吹得神志不清了嗎#
#阿薩辛你是不是看錯了#
balabalabala……
最後，一口老血憋著不能吐的間桐雁夜君：你們鬧哪樣啊？怎麼不打了？！我要出場！！！
未完待續~
悠于 2018-6-30 13:37
第四十五章
夏目貴志真的很擔心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對貓咪老師下手——不只是因為他表露出來的強大實力，少年隱隱有種感覺，這個男人很可怕，即使他笑得很無害。事實上也確實如此，他的直覺並沒有錯。
男人空著的另一隻手攬著夏目貴志的肩膀，語氣十分隨意地問了一句：「少年喲，你們來這裡做什麼？」
「我們……」夏目貴志很不習慣他這樣的動作，卻沒有再動，忽略這有些詭異的口氣，猶豫著開口道：「我們只是想在森林裡躲一躲，並沒有惡意的」
男人聽完，也不知心情地哦了一聲，只不過仍舊沒把手挪開，將視線從無法動彈的妖怪身上挪開，轉向了他們來時的方向，一邊開口說道：「那你們就不用走了。」語氣淡淡的，似乎有什麼深意。
夏目貴志被他嚇了一跳，渾身緊繃，差點下意識地把他推開。然而，在他做出反應之前，這古怪的男人就突然收回了手，同時也將斑放開了，「緊張什麼？我的意思是，這裡面有專門的結界，你們進不去的。」
一邊說著，他慢悠悠地走到一人一妖的前面，背對著他們，仿佛沒有察覺到後方的淺淺的敵意，他凝望著逐漸延伸過來的黑暗，卻是笑了：「正好，追著你們過來的傢伙也到了。」
夜色下的幽林迴響著風聲，在寡淡的月光照射下更顯得寂寥陰森。夏目貴志拉住了想要撲過去的斑，神色變得疑惑而又顯露出了憂慮。他聽懂了男人的話，那傢伙找到他們了嗎，這個奇怪的男人是敵是友，他會做什麼？
面對這種未知的情形，擔憂是難免的。少年沒有看到的是，察覺到漸漸逼近的危機氣息，男人臉上掛著的輕笑隨著時間推移而擴大，最後，在這個環境下顯得黯淡的藍色眼眸中，浮現出了莫名的興奮……
這股興奮一直持續到那個英靈終於現身之際。佝僂著的老者一般的英靈出現在黑暗之前，微凸的眼珠緩緩轉動，看著明顯一驚卻鼓起勇氣望著他的少年，似乎很遺憾地歎息了一聲。隨即，可怕的目光與向前走了幾步擋住少年的男人相觸，這一瞬間，他的身體突然劇烈顫抖起來，伸出枯瘦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多麼美麗的金髮啊……啊，還有那漂亮的藍色！」顫抖著的話語從他的口中說出來，讓已經拿起了劍的男人不滿地皺起了眉。他不知道這傢伙在說什麼，也沒興趣知道，直截了當地說道：「你是r？既然來了，就打一場吧！」
然而，他的躍躍欲試得到的卻是對方根本不著調的回復：「哦！你不是她……該怎麼辦呢，這麼熟悉的顏色……」
……這傢伙是神經病嗎？
以上是其他正常人的內心想法。
本來想找個對手的saber萬萬沒想到來的是一個思維不正常的英靈。他很憂傷，再一看對方綠著眼珠子盯著自己一陣看，頓時更加生氣——在r神神叨叨說了一頓莫名其妙的話，最後丟下一句「真是可惜，暫時不能對你出手」，沒什麼耐心的他徹底地怒了。
來了又不打！耍我嗎！！！？
就在saber準備直接沖上去把那傢伙胖揍一頓的時候，他剛邁出一點的腳步忽然一頓，目光掃過r身後寂靜的叢林，那裡無聲無息，沒有別的動靜，方才那一聲微弱的聲響好似並未出現過。
然而，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他硬生生把動作停下，下一刻挪開了目光，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蹙眉注視著r。那傢伙前面說了什麼他記不得了，在最後，英靈詭異地低笑了幾聲：「期待下一次正式的相遇，哦呵呵呵~」
最後一眼投給了本來被盯上的小羊羔，讓無辜的少年不禁打了個冷顫，接著，他就這麼消失了。
「夏目！」貓咪老師的急聲呼喚讓夏目貴志猛地回神，趕在被迫變成招財貓模樣的妖怪用爪子拍臉之前抓住它，他松了口氣道：「沒什麼……他好像已經走了。」
「啊啊可惡！這些傢伙絕對不是人類！」妖怪憤憤不平地抱怨著，然而，很快又被少年捂住了嘴。因為，「絕對不是人類」的其中之一已經若有所思地看了過來，火辣辣的目光停在貓咪老師身上，看得妖怪一陣炸毛。直到夏目少年詭異地沉默片刻，終於忍不住問道：「……那個，還有什麼事嗎？」沒有事的話請讓我們離開，謝謝！
夏目貴志想得很美好，然而事與願違，就當他渾身發毛試圖委婉地表達離去之意的時候，這個男人竟是嚴肅地點點頭，走過來，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頭：「嗯！正好有事需要少年你的説明啊！」
夏目少年：「……請說。」
忽然間有種不妙的預感，隨後，這種預感果然實現了。saber先生更加熱情的看著他——手裡的斑，先是低聲道：「這只妖怪跑得快嗎？」
「額……挺快的吧，但是——」
「很好！」他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滿意地豎起了拇指：「那就和我來吧！少年！」
妖怪瞬間恢復了原樣，露出了巨大的軀體，夏目貴志愣愣地站在原地，眨眨眼，他就嗖一下被拎上了妖怪的背。在他的背後，端坐著的saber極有氣勢地揮劍，大聲喝道：「走！」
「……」
「貓咪老師你別衝動啊啊啊啊啊要掉下去了！！！」
「不錯！聽我指揮，停！很好，繼續往右走！哎呀，少年你太脆弱了，這樣不行啊。」
「喂！！！」
……
這個時候，無功而返的衛宮切嗣回到了愛因茲貝倫臨海的城堡中。
可是沒過多久，他又面無表情地來到城堡前的樹林裡，看著地上多出來的一個坑（saber摁出來的），十分冷靜地問道：「saber呢？」
他的妻子愛麗絲菲爾懷著愧疚的心情，猶豫片刻，斟酌出合適的語句，才解釋道：「對不起，切嗣……原本是察覺到有人進入了樹林，saber出去探查情況，結果又遇到了r。不知道什麼原因，他就……」說道這裡，女人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
本來應該留在城堡裡保護愛麗絲菲爾（順便被監視住）的saber，樂顛顛地忽視了自己還沒回來的禦主，追著r跑了。
「……」男人沒有說話，也沒有追過去的意思，直接帶上妻子轉身回去了。
深呼吸。
假設那個不靠譜的英靈還是去幹的正事，沒有倒給他惹禍。
期盼得到聖杯創造美好未來的衛宮切嗣先生，再一次感受到了難言的憋屈……
另一邊，拋棄了（反正看不順眼乾脆不看）的r的saber先生，終於與一人一妖來到了河邊。
這一路上，他很是小心，時而走走停停，似是在尋找什麼線索，但還是沒多費什麼功夫便到了地方。已經有人等在了那裡，夏目貴志努力從男人的身後探頭，一眼看到了那兩個人，面上不禁露出欣喜之色，跳下來，向著那邊快步走過去，微笑著喊道：「肯妮斯小姐！」
肯妮斯上下打量著他，在沒發現他缺了什麼部位後，冷冷地哼了一聲，卻不回應。這讓少年有些無奈，他的視線微轉，看到了她身邊的另一個人，同樣表現出了善意地道：「啊r先生也在，好久不見！」
然而r卻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頓了頓，才說道：「……你好。」他好像不認識這個少年。
夏目貴志微愣，對r先生的反應有些疑惑。但是，沒有給他想明白的時間，身後傳來的聲音突兀地插了進來：「喲，好久不見。」
金髮男人大步走了過來，披風在身後大勢地揚起，藍色的眼眸中倒映出面前眾人的影子。
「沒記錯的話，不久前才見過一面。」迪盧木多回道。暗中，握著武器的手卻不禁緊了緊，掩飾住一時間出現的異樣。
saber笑了笑，沒有和他再搭話，而是看向了肯妮斯，表現出顯得有些誇張的驚訝：「他的r竟然是你！真是緣分呐，和我同樣發色和眸色的小姐。」
肯妮斯歪頭，冷眼瞥了瞥自家不在狀態的英靈，再將目光挪了過去：「是啊，真巧。誰能想到會有英靈不做正事，和現世的女人搭訕呢。」
saber對此根本不生氣，全當誇讚了。這些閒聊也到此為止，肯妮斯直接說道：「本來是不想讓你摻和的，沒想到出了意外，我就不多說了。」躺槍的少年抱起貓默默無言。
「如你所見r是暗中追著r過來的，雖然最後只跟在這裡，但是在這條河的河水之中，我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她蹲在河邊，輕輕捧起了略顯得暗色的水。saber問道：「有什麼？」他的目光從眼前的河水逐漸向前，移到了河水蜿蜒的上游地帶。
肯妮斯站起來，用手帕將水跡擦拭乾淨，緩緩道：「河水裡術式殘留的含量不對勁，沒猜錯的話，上游就有一個人為建造的魔術工廠。」她回過身，凝眉注視著他們：「而且，那個傢伙抓來的『材料』，很特殊。」
夏目貴志一直聽著他們的對話，雖然不明白一些術語，但還是聽懂了部分。他隱隱發現氣氛不對，再見到肯妮斯的臉色很奇怪，不禁問道：「材料……是什麼？」
他本來沒想到太多。可是，得到的回答，卻讓少年不寒而慄。
「人。」肯妮斯道。
「準確的說，都是年紀不大的小孩子。」
第四十六章
一開始，會發現這樣一個可怕的事實純屬是意外。迪盧木多奉命尋找夏目貴志，他倒是沒有直接遇上r，而是遇到了r的r——一個古怪的年輕人。
這個年輕人似乎並沒有身為聖杯戰爭參戰者的自覺，意外的格外囂張。迪盧木多起先也只是發現他帶著兩個孩子出現在深夜的街道，又詭異地消失蹤跡，此時也只是覺得有些不對勁，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加之要趕著去解救夏目貴志，迪盧木多便沒有追過去。直到看到r，驚覺方才那個年輕人與它肯定有關係，迪盧木多才沒有現身，繼續追蹤離去的r，勉強追到了河邊，接下來的事情就如後來趕來的人們所見了。
那一對主從不急著與其他的參戰者爭鬥，而是悄悄地在隱蔽的地方建起了魔術工廠……聯想起白天無聊時打開了電視，無意間看到的「冬木市兒童失蹤案」的新聞，肯妮斯的臉都黑了。她深深厭惡這種讓魔術師蒙羞的行為，對普通的小孩兒下手，根本不是腦回路正常的傢伙做得出來的事情！
「教會那邊還沒有發現這件事情。」肯妮斯皺著眉，話中不免帶著幾分不滿：「當然，等他們發現，人恐怕都要死完了。」教會除了作為聖杯戰爭的監督外，還要負責將魔術師的存在對外界隱藏r組的作為顯然違背了教會的原則，想必會下令暫停鬥爭，先行將罪者排除掉。
但是，肯妮斯卻對他們不報希望。她不想露面和其他禦主聯手，既然已經被自己發現了，那麼趁早把問題解決了什麼都好。
她用挑剔的目光注視著saber：「實在避不開，才讓你摻和進來了，但是……」眼中浮現冷意，手指遙遙指向無辜的少年和某妖怪，肯妮斯小姐簡直要氣死了：「怎麼把他們也順帶過來了！」
saber就算了，不提當時的情況，他和迪盧木多算是熟人，還看他的態度，這時候也沒有和他們翻臉相對的意思。但是！魔力挺多然而沒啥用的普通人夏目少年——即使還帶著個實力不錯的大妖怪，對他來說，仍然太過危險。
「喂！可惡的傢伙！竟然這麼小看斑大人啊啊啊——」
率先表示不滿的妖怪大人被肯妮斯不耐煩地摁住耳朵揉成了球。夏目貴志不禁失笑，他的心裡還有些忐忑，本來他確實是想早點離開，不給關心他的人添亂的，結果沒想到，遇到一個不按理出牌的人……而且那個人還很厲害，完全沒法反抗就被拖走了！
正憂傷地想著，肩膀又是一沉，偏頭一看，果然，男人大笑著拍拍少年的肩，在肯妮斯冷眼的注視下，終於嚴肅地道：「r的禦主，這樣美麗的臉上露出如此表情實在不妥……好吧，吾想說的是，這個少年十分有用！不得不帶啊。」
「……什麼用？」
「坐騎。」
「！！！」
在看到肯妮斯迪盧木多以及夏目少年本人的震驚表情後，saber先生作恍然大悟狀，愉悅一笑：「哎，我說的是他那只妖怪。」
「吾不能靈體化，跑不快，嗯。」末了，他又歡樂地補了一句。
「……」肯妮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繼而視線又轉向迪盧木多：「你確定這傢伙就是那個人？到底是我看的神話不對還是你認錯人了。」
迪盧木多：「額，也許不是神話的問題……不過能讓相識多年的我認錯也實在有些不可思議，難道是……」
圍觀的夏目少年：「噗！」拼命忍笑中。
saber（忍無可忍）：「喂！」
這些人真是！
好吧，總而言之，經過了短暫的（疑似）玩鬧，這些不搭調的甚至其中還有恩怨的人們總算達成了一致。在這種情況下肯妮斯也不放心讓夏目貴志回去了，「跑不快」的saber帶著他一起，務必保護他的安全。
然而反對意見只有一票——斑：「你們就這麼決定了有問我的意見嗎！有嗎！混蛋！！！」
讓我們為遭遇無賴英靈的妖怪大人點一根蠟燭……
他們很快便順著線索，找到了上游處的下水道口。只是站在入口處，潮濕的風吹過，就帶來了裡面滿是腥味的氣息。妖怪低下頭，很快就被這股味道熏得低聲嘶吼，巨大的原型無法通過顯得狹小的通道，它又變成了招財貓模樣，氣鼓鼓地蹲在了夏目少年的頭上。
瀟灑落地的男人向著黑暗的通道裡看了看，當然，什麼也看不到。他只是隨意地道：「就是這裡面嗎？」
「嗯。」肯妮斯皺著眉向前走了幾步，腳下踩著滿是泥濘的土地，濕噠噠的聲音很讓人心煩。就在下水道管口的深處，隱藏著一個邪惡的魔術工廠，毫無疑問，這裡暗含著魔術師的心血，防禦會格外森嚴。對手是職介為r的魔術師，即使是其他的英靈想要闖入這裡，也要深思熟慮，做好精密準備才行。
一般來說，直接闖入是不可行的——除非，是有著不可擋氣勢之人。
只不過，對於站在這裡的這幾人來說，事情已經變得十分簡單了。
直接進入了下水管道，saber最前，夏目貴志其次，肯妮斯跟在他的身後，作為壓軸的便是迪盧木多。當正前方的黑暗之中猛地突變，潛伏著的水棲魔怪在這時終於活躍了起來，無數觸手飛速地席捲而來，似乎要將侵入者在一瞬間絞成碎片——
而作為頭陣的男人感應到了這一幕時，他的神情仍舊是輕鬆的。
長靴踏著污水前行，蕩出了四濺的水花輕響。即使是在身後的人也聽到了由遠及近的破空聲響，黑暗中，他不急不緩地邁開步伐，疾風撲面而來之際，額前的短髮拂過臉頰，危機近乎抵在了面前！
與此同時，他的手終於緩緩地向後，握住了腰間懸掛的長劍。
耀眼的金色光芒便將這片黑暗狂野地驅逐了。
它從一點蔓延而出，侵蝕掉了深處的陰影。伴隨著魔怪身體破碎發出的響動，光芒閃爍之處，接連響起了哢擦崩裂聲。這一次，聲音不斷地放大，又遠去，不知道蔓延出了多深的距離，光影暗淡下來，等到身後的人能夠睜開眼看清景物，saber已經收了劍，雙手環胸正對著他們，面露微笑。
「saber先生……好厲害……」作為其中最單純的少年，夏目貴志被所見的情景震撼到了，不禁發出了讚歎。
然後就聽到了懂行的人發出的冷哼。
「是對手太弱了而已。」saber道。他的微笑又擴大了幾分，保持著如此威風的姿勢，突然說了一句：「我發現，好像出了些意外。」
「呵。」肯妮斯冷笑，「終於發現了麼！」
愚蠢！太愚蠢了！為了耍帥這種坑隊友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迪盧木多抬頭看了看下水道的上端，無奈地提醒：「所以趕緊走吧，上面快塌了。」
「哎？！」
一群人開始狂奔，背景是身後不斷塌陷的管道。
簡直悲傷。
沒錯，這裡根本不適合用大範圍群攻……
r先生如此解釋道。
只不過，該說他還是老樣子，還是即使作為曾經的夥伴，卻一直沒有真正瞭解他呢。
他將這一絲困惑暫時按在了心裡。
由於saber的群攻範圍實在略大，他們狂奔了許久才擺脫了被埋在下水道裡的悲劇——開個玩笑。越往裡走，下水道內潛伏著的魔物的數量越加增多。不知道r花了多少力氣，才把這裡變成了一個現世的魔境。
這一道防禦陣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相當麻煩的，然而，這支潛入隊伍裡的人都不是正常人。吸取教訓後，saber只能用武器一個一個地解決掉魔物，而另一個英靈也差不多，區別只有，他是兩個兩個地解決。
待在旁邊不動手的傢伙還在不耐煩地吆喝：「速度這麼慢！你們真的是英靈麼！」
對上那張不屑臉，一個不好反駁禦主，一個被戳中短板無話可說，兩個英靈繼續悲催地當著苦力。
肯妮斯當然不是純圍觀，她張著結界護住了自己和夏目貴志，同時也將外界血淋淋的景象遮罩了。胖貓趴在少年的頭上，鼻頭動了動，貓臉忽然一皺，很生動地露出嫌棄的表情：「好臭！多大的血腥味也掩蓋不了這種味道啊。」
有結界在，作為人類的兩個人比不得妖怪，他們聞不到味道。夏目貴志想像不到外面會是怎樣的場景，肯妮斯也沒想讓他看到。她沒接話，心中卻在想著別的事情。
關於r和saber。
即使現在能夠正常的相處，看起來十分和睦，但是，肯妮斯知道，那兩個人都知道，他們之間總會對上的。
為了聖杯，為了禦主，還是為了本身的淵源……
可以鬆口氣的是，現在不用想那麼多。
還有r，和間桐家的事情需要慢慢解決。
第四十七章
到底是有著強大實力的英靈，好歹還是兩個，即使動作不快，未過多久也便突破了最後的一層防禦。
雖然早已有了心理準備，眾人看到魔術工廠內部的真正情景時，亦是不由得大為震驚。當然，震驚過後，便是難以壓抑的憤怒了。
這原本是空曠的儲水地，本該只有黑暗與潮濕，但是，現在這裡又是另一幅光景。地面塗染著厚厚一層早已乾涸的血液，暗得看不清分原本的顏色，而在最外的表面之上，看得出來，不久前又灑落了新的血液。
四周雜亂地堆積著各種東西，例如傢俱，但是，也有著死去的人的身體，魔怪的哀鳴還在回蕩。直直地看過去，只有一片血紅色——好似人間地獄。
不，僅僅對於受害者來說，這已經是地獄了。看在突然闖入的來者眼裡，又是另一番情緒。
一開始，夏目貴志只看到了地面上暗淡的血跡，但窺見的這麼一點點的光景就讓他心頭一震。只是，還沒有抬眼再看向前方，視線就被陰影遮擋了，走在他前面的男人很是自然地向左挪了一步，堵住遺漏下來的角落，背對著他道：「好了，就停在這裡吧，這裡的樣子可不能讓你看到。」
「我……」栗發少年露出了略帶茫然的神情，心裡知道saber先生確實是為他好，同樣的，他也能聽出來另一個意思：這裡面的情景絕對很恐怖。
那個古怪的男人，就是在這裡對誘騙而來的孩子們下毒手的嗎……
即使沒有提供幫助的能力，少年心中的憤怒亦是升了起來。懷著這樣的心情，像是想要尋得安心一般，他看向了身旁——肯妮斯只露出了一半的側臉上，很明顯地表露出了憎惡之情。迪盧木多顯然與saber一樣，並不想讓身後的人看到不愉快的情景，但是，肯妮斯比他想像的還要冷靜。
她直接伸手將擋在前面的男人的肩膀推開些許，露出了直視前方的縫隙。目光掠過滿地的慘景，她正對上了一雙滿是瘋狂的眼睛。對方也在這一刻猛地回身，投來了探尋的視線。
被袍子包裹著的英靈就站在鮮血之中，對不請自來者發出了憤怒而又滿含失望的咆哮。
「無知的人呐！竟敢破壞吾等最偉大的藝術——不可饒恕！不可饒恕啊！」
在r的身邊，一個年輕的男人也露出了無法理解的憤恨：「竟然打斷如此莊嚴的儀式，快點懲罰他們吧，主人！」這個年輕人自然就是r的禦主雨生龍之介。清秀的臉上還殘留著方才的喜悅，然而，這分喜悅卻並不是因某些值得高興的事情而起的。
他們的手上還有著刺眼的血跡，血珠順著指尖不停地向下掉落，發出滴答滴答的極易被忽略的輕微聲響。早已失去氣息的孩子安靜地躺在地上，還算白淨的頭部往下，被完整地剝開了。
並非是單純的血淋淋的肢體，從一種詭異的角度來看，更像是一件精心處理的藝術品。可以想像，他們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何等滿足地做出這些事情來的。
r和雨生龍之介就這樣用鮮活的生命作為祭品，來滿足他們扭曲的寄望。這就是他們的藝術。
而這具沒了聲息的身體正在r的注視下悄然燃燒，失去了原本的模樣。無法阻止了，這讓努力付諸流水的兩人無比憤怒。
在這些闖入者踏入防禦陣開始爭鬥時r就已經察覺到了他們的存在。但是，那時正處於愉悅之中，這個常人難以理解其思想的英靈沒有中斷或逃離的打算，同時亦自信於防禦陣足以抵禦——可是，事情顯然沒有這麼簡單。
他的失望也很能夠理解。在r看來，這世上竟沒有幾人能夠理解他，遇到有著同樣嚮往的龍之介作為禦主確實幸運。死亡是一種藝術，將人體化作美與和諧的載體亦是不易，世人都不理解這真正的藝術！實現藝術的方式也受到了眾人的鄙夷，就像現在一樣。
「可以動手了！」
就在這時候，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打斷了r的追憶。那個用魔術燒了他的藝術品的女人撇開了頭不再看他，聲音裡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厭惡。
「這麼急？」站在最前方的金髮男人接了一句。肯妮斯輕哼，無所謂地道：「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要獨自行動，想怎麼做也與我無關，不想動手就讓開吧！」迪盧木多也看了saber一眼，武器已然向前微傾，做好了隨時戰鬥的準備。而他也猜得到，那個男人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
果不其然，就在已經格外緊張嚴肅的氣氛之下，saber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大笑了起來。直到他好不容易停了笑，卻是向前走了幾步，披風向後揚起，差點糊了身後之人一臉。而他又轉過頭看著後面的人，露出了一抹傲慢的輕笑：「好吧，吾亦是不耐煩了。」
「唔……r，你要與吾一同作戰嗎？」最後，saber這麼問道。
迪盧木多又一次與他對視，未過許久，他點點頭，鄭重地說道：「如你所願。」
或許只有他們本人才知道這一刻是何心情了。
當然，在面臨r這樣的敵人之時，他們的心中確實湧起了幾分不耐。實在是不耐煩了啊，對待這樣殘忍而又可怕的敵人，為什麼，不能早一點出場呢！
兩道身影如同利刃一般向著前方飛躍出去，瞬間消失在了原地。無數咆哮而來的魔怪一擁而上，隨著r翻動手中書冊而增多數量。其中很大部分被兩個英靈纏住，消滅，但仍有一部分沖著似乎並沒有幾分實力的兩個人去了。
危急時刻，妖怪的身形在黑漆漆的儲水箱的上方躍過，將魔怪甩在後面，爪子落下之際，亦有無數道殘影掙扎著，最終無力地消散。夏目貴志努力抓著斑背後的皮毛，這才勉強不被甩下去。
這個時候，妖怪落到了地面，又有糾纏不休的魔怪毫不畏懼地撲了上來，斑巨大的身體在這個時候顯得不夠靈活，眼見著幾隻魔怪的觸手就要繞過妖怪的利爪，觸及到上方的人類，少年咬牙，手裡握著之前從地上順來的鋼管，正想著把魔怪揮開，後腦勺突然傳來一股大力，他頓時就被後面的一隻手臉朝下地摁了下去，撞得一陣生疼。
與此同時，一道金芒蹭著他的後腦勺刮過，恰好撞到撲來的魔怪身上，將其瞬間消滅。等到剩下幾隻漏網之魚都被憤怒的斑拍扁以後，肯妮斯終於拽著夏目少年的衣領把他拉了起來，瞅了瞅：「嘖，沒事吧？」
夏目貴志摸摸鼻子，有些無奈地道：「還好……」
話還沒說完，又是臉朝下一趴，他勉強扭過頭，就瞥見肯妮斯小姐輕輕鬆松地一腳把魔怪踹飛，腳下的貓咪老師還在亂動，她還絲毫不受影響地站得很穩，怒氣衝衝地將周圍一圈的魔怪轟走——當然都是看准了那倆英靈的方向轟的。
好吧，沖當苦力的英靈先生們辛苦了。
肯妮斯暫時解決了身邊的危機後，終於得空關注別的事情。她直接看向r——目的自然是看清楚這個英靈的屬性，尋找應對的措施。然而，這一眼看過去，頓時讓她臉色微變。
r手中所持的，便是他獨有的寶具。肯妮斯之前猜測著r源源不斷地召喚魔怪，也會一直消耗自己的魔力，魔力總有限度，他與saber和r一樣，並不能支持太久。但是，通過禦主專有的看透英靈屬性與技能的能力，她卻猛地醒悟r是擁有可以特化寶具能力的英靈，他的寶具本就擁有難以想像的巨大魔力，而他只不過是任意驅使隱藏在其中的魔力而已。
這就意味著，絕對不能和他進行消耗戰。
想到這裡，肯妮斯當即喊道：「不能讓他拖延時間！」
迪盧木多第一個反應過來，他和saber原本被拖在正中，沒能立即靠近r，但事到如今，必須採取更強硬的進攻了。長、槍橫掃過去，將擋在面前的魔怪消滅，矯健的身影便以極快的速度破開包圍圈的一個口子，他也順著這個突破口，終於深入了內部。
緊接著，眼前就被幾乎蓋住前路的觸手淹沒了。此時將魔力消耗在小小魔怪身上實在有些浪費，迪盧木多開始暫時的躲避，同時也在思索著對策。突然間，他的身形一閃，出現在了側方，擁擠而來的魔怪被騰空甩起，與前方不斷湧來的魔怪砸到了一堆。也就在這一刻，耀眼的劍影劈斬而下，魔物在光芒中哀鳴消散。而迪盧木多原本站著的位置只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劍痕。
在沒有任何交流的情況下，做出這樣默契的行動的兩個男人互看了一眼，又沒有說什麼，繼續向著r進攻而去。
被魔怪擋住的r發現了情況的變化，原本憤怒的表情帶上了幾分驚慌。而他的禦主還用崇拜的目光注視著他：「就只是這樣嗎？主人！要讓這些可惡的傢伙深深地、瞭解我們的藝術，並且得到教訓才行呢！」
「啊……是的，是的！你說的沒錯，龍之介喲，我的知己！就像你說的這樣做吧，就讓他們……」
肯妮斯不知道r兩人發生的對話，但是，在不久以後，她卻發現了不對。
「那個r——他想要做什麼！」
第四十八章
他的背影被飛舞的血花遮掩，在黯淡的光線照映下若隱若現。
迪盧木多·奧迪那仍然堅定不移地邁開步伐。極高的敏捷讓他幾乎就要破開阻擋沖到r身前，猩紅的液體順著紅薔薇悄然滴落，然而，就在這一滴血與地面的水漬相融之際，巨大的衝擊力以前方一點為中心向四周迸發——英靈顯得渺小的身形頓時淹沒在了其中。
這個時刻r開始了變化。他的身體已經徹底地被黑霧包裹，隨著霧氣的湧動而散發出越加危險的氣息，這還僅僅是開始。
他的禦主站在後方，看著突然間發生的一切，年輕人的臉上浮現出的卻只有狂熱。他在大笑，舉起了雙手，欣悅地高喊著：「幹得好啊！這就是您的表演嗎？只是初見端倪，就知道會有多麼美好！」
「傲慢的『神』啊！冷酷的『神』啊！吾等將把你們從神座上拉下來！神寵愛的羔羊們！擁有與神相似身體的人們！將被吾等盡情地淩辱，撕碎！吾等叛逆者的嘲笑，將隨神之子的悲鳴敲開天國之門！」
原本散落在地的屬於無數魔怪的肉塊與r的本體粘連在一起，蠕動著形成了巨大的球體。魔力環繞形成的霧色將這逐漸擴大的球體包圍，但也絲毫不掩飾這一幕如何讓人厭惡！
只有一個人呐，他完全地被來自英靈的手段折服了。
只不過，他在單純地為難得的知己高興著，卻是忽略了自己r在魔化的時候也許刻意關注了自己的禦主，沒有讓他受到衝擊，但是，在黑霧彌漫的同時，另一道光芒便將這片區域籠罩了。
龍之介的雙眼情不自禁地睜大，高舉的手微動，似是想放下來，但在這一系列動作做出之前，他的的身體也陷入了光芒之中……接著，毫無疑問地變得無影無蹤。
一把還閃爍著光芒的長劍如利刃一般劃破了黑霧，給這地下的世界帶來更加奪目的光線。劍影將霧氣驅散開來，直直插、進了最深處，正在凝聚力量的怪物發出了慘烈的痛呼：「啊！！！是誰？！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哦哦哦哦哦！」
很顯然的是，根本沒有人搭理他。
原本陷在黑霧中的迪盧木多直接被人拽著槍拖了出來，那只手的主人還有閒心打量他幾眼，挑釁地說道：「速度挺快？」
「……」對於這樣的話，迪盧木多板著臉沒有回復，他現在沒有和人調笑的心情，抬眼望向那把劍投射的方向，忍不住皺起眉：「你的寶具就這麼丟出去，沒問題嗎？」
saber（微笑）：「完全沒問題啊。」他丟劍的動作簡單粗暴快准狠，絲毫沒有隨手把寶具一丟可能拿不回來的心疼感覺——除了這把劍「mac-a-luin」只是c級寶具、沒有真正強大能力的原因，他還有別的考量。
待在後方將一切收在眼裡的r先生的禦主——肯妮斯被這變化的形勢驚到了。從英靈陷入黑霧時莫名的慌忙到脫離危險後的松了口氣，沒有多想，迪盧木多和saber就感受到了來自後方的怒火：「都說你是幸運e了還跑那麼快做什麼！！！」
迪盧木多：「……實在抱歉r，我……」實際上並沒有怎麼受傷的迪盧木多·幸運e·奧迪那愧疚地低下了頭。
saber在一邊聽著差點笑死，迪盧木多更加無奈了，乾脆略過現在這個詭異的話題，直接提及需要關注的重點：「那麼，現在應該怎麼辦？」
「該怎麼辦呢？」saber看了一眼他的劍——劍身上的光芒已經暗淡得就要熄滅了。「吾的寶具比起其他英靈的寶具來說，並沒有什麼殺傷力……唯一的用處你肯定看到了。」
他這句話是對著肯妮斯說的。肯妮斯微微頷首，知道他的意思。saber常用的那把劍，沒有什麼特別突出的異能，速度、攻防都算平均，還有一點，就是其獨有的抗魔力。就像現在這樣，能夠短暫地抑制r的動作，當然了，時間確實夠短的……等等，他還有……
突然想到另一件事情，肯妮斯似乎明白了saber的打算。
「你們會游泳麼？」肯妮斯突然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讓在場眾人微愣。
saber的目光移了過來，與她的視線撞上。兩雙藍眼睛的主人沉默地對視，極短的時間後好似達成了什麼共識，肯妮斯率先哼了一聲，十分高冷地撇開眼看向了其他人。在這裡，兩個英靈不用說，肯妮斯小姐表示作為天才不會游泳簡直笑話，夏目貴志也沒問題……完美。
最後的目光投到這間密室的角落，懷著些許悵然的眼神變得堅決。
就在這個時候，仿佛什麼東西猛地破碎一般的炸裂聲突然從前方傳來。被清楚的黑霧終於又活躍了起來，而且，又以更加不可思議地速度向四周擴散！r以自身為主體，試圖召喚前所未有強大的魔物——
這間凝聚了兩個最為可怕的怪人的無數心血、堆積著「藝術品」的魔術工廠，在現世僅僅存留了很短的時間，就徹底地消失了。想必，那些無辜而死的幼小靈魂也在這一刻安然歸去。
只不過，現在還不是悼念的時候。
午夜，從海邊傳來的巨大聲響在廣闊的區域回蕩。水面被炸起了無數大浪，在洶湧澎湃中激蕩，一個龐大的黑影潛伏在水下，水中的陰影逐漸擴大，最終，隨著水花四濺，龐大魔怪的身形已然探出了表面。
它衝破了狹小管道的束縛，出現在深海之中，並試圖向有著無數人類居住的臨海城市前進。水波劇烈抖動，延伸出了無數深邃的漩渦，而原本清澈的海水亦被墨般的顏色染黑。
還未露出完整身體的海魔正向著前方移動——然而，就在它想要完全從水下顯露出全身之際……出乎意料的異變突然發生。
隨著波浪起伏，有一個聲音完全被水聲湮滅。話音的主人大笑道：「r喲！可不要太氣憤了，吾只是被逼無奈啊！」
海魔的行動停滯了。似乎有無數隻手抓住了它的身體，讓它無法前行——實際上，確實有人捉住了它。
同樣從海裡顯出身形，巨人如同山壁一般的軀體屹立在魔怪的身前，緩緩地伸出了手臂。
scauseway（巨人之路），屬於芬恩·麥克庫爾的ex級對軍寶具。來源於英雄生前擊敗巨人族的事例，一經使用，就會有巨人順應召喚而現身。現實地說，就是製造出固有結界召喚出強力僕從，足以輕易地困殺敵人。
在這裡使用scauseway其實並不合適。第一個原因，是需要巨大的魔力支撐。第二個原因，則是這個寶具更適合rider職介使用。
然而，第一個問題對於魔力由禦主提供的saber來說完全無所謂（衛宮切嗣：吐血），而另一方面就更簡單了。
像迪盧木多·奧迪那這樣老實的——作為r降臨現世就只帶槍不帶劍——在英靈裡真的很少。參見某用劍的弓兵和用劍的阿薩辛。
迪盧木多：呵呵。
總之saber用出這一招完全無壓力。
本該在聖杯戰爭中作為強勢插曲、掀起一場血雨腥風的海魔就這樣簡單地被收拾掉了。唯一有些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們還在海裡飄著了。
肯妮斯小姐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金髮，被迪盧木多攔腰抱住，她這時候還沒有多想什麼，怒視著坐在妖怪背上的男人：「笨蛋！發動寶具之前敢看我們一眼麼？！」
因為某人磨蹭了半天突然出手，巨人出現時掀起了巨大的風浪，直接把他們悶頭淹了。
saber仿佛沒聽懂一般掛著明媚的微笑無視了她，轉頭瞅瞅癟了的夏目貴志，抬手重重一拍：「少年喲！怎麼可以屈服在這點風浪之下呢！」
趴在貓咪老師身上的少年默默地噴出一口海水。
造成這一悲劇的罪魁禍首盤腿坐著，完全沒有從妖怪後背下來的意思。迪盧木多將肯妮斯放在岸邊，幾個人終於緩了口氣。
夏目貴志還在回味跌宕起伏的時候，不介意地望向上空，微愣道：「今晚的月色，意外地不錯啊。」
肯妮斯微微蹙眉，抬頭看了看天邊。一輪銀月高懸天際，全然沒有方才被黑雲遮掩的陰沉。
這些原本八杆子打不到一塊兒的人，也是最後一次難得地坐在了一起。
不出意外的話，明天——不對，已經是今晚了——又要面臨一大堆麻煩了。但是，現在還是可以暫時休息一下吧？
雖然，晨曦的光亮即將來臨。
第四十九章
清晨的曙光將這座沉睡著的城市喚醒，當其中的一切開始又一次復蘇之際，幾乎沒有人能夠想到，過去的這個夜晚發生了何等驚心動魄的事情。
當然，已經過去了的事不需要太多在意。
衛宮切嗣看到了他的英靈慢悠悠地推開門走進來，獨自靠著牆角，只是一開始看了他一眼。經過了短暫的仿佛死寂一般的沉默，衛宮切嗣終於開口問道：「saber，你有什麼收穫？」
「呵。」金髮英靈發出了一聲不經意的輕笑，他歪著頭，抬眼看了看自己的禦主，以一種懶洋洋的態度回復道：「幹掉了r，這算是收穫吧。不知道r你是否滿意？」
在與saber這段時間的相處之中，衛宮切嗣已經差不多地瞭解了這個英靈的德性，或許也只是他表面顯露出的性格，但也足以讓他完全無視saber的這種態度。衛宮切嗣的語調十分冷淡，聽了saber的回話，他眉頭一點兒沒皺，只是淡淡地補了一句：「是嗎？」
「你還發現了什麼事情，全部說出來。」男人直接命令道。
saber終於正視了他，然而，眼中卻浮現出淺淺的冷意。「與吾一同作戰的r，確實是吾生前的部下。」他頓了頓，軀體內咒令的魔力緩緩流動著，淡淡紅芒縈繞在身前，英靈在衛宮切嗣的沉默中掛起微笑：「想必r你，早就猜到了r的真實身份了吧。至於其他人，除了你格外關注的阿其波盧德小姐以外，就只有一隻妖怪和一個無辜的少年而已。」
衛宮切嗣沒有再說什麼，甚至連表情都沒有半分的變化，在確定saber沒有了隱瞞以後，他冷漠地點點頭，邁開步子向著門口走去。站在一旁，愛麗絲菲爾注視著他們，這個用作聖杯容器的人偶同樣有著常人一般的情感，她早已察覺到這對主從之間越來越深的裂痕，但是，現在毫無疑問地已經無法修補了。
走到門口，衛宮切嗣的腳步頓住了，在再度邁步之前，就聽到一個聲音淡漠地道：「以咒令之名，saber——」
saber猛地轉過身，面對著他。右手下意識地向後探去，卻又在半途瞬間停滯，轉而緊握成拳。他微微低著頭，便聽到自己的禦主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就在今晚，去將r殺死。」
說完這句話後，衛宮切嗣再不猶豫地向前走去。黑色風衣的衣擺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淩厲的弧線，繼而便很快消失在門前。
「saber……」包含著擔憂與愧疚的聲音從前方傳到耳邊，愛麗絲菲爾的臉上帶著幾分憂慮，對著低頭不語的英靈道：「請不要太過責怪切嗣……那個人，為了他的理想……」
正在說著，女人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可這個時候，她的話語卻被一聲突然發出的嗤笑聲打斷了。
英靈抬起頭，原本握緊的拳頭鬆開了，抬起捂住了眼睛，只露出下半張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的笑容越來越大，好像是聽到了什麼十分好笑的事情似的，在放聲大笑過後，他終於放下了手，對著驚訝的女人微笑道：「十分抱歉，愛麗絲菲爾，竟然讓你看到了這般失態的模樣。」
「不……並沒有什麼不妥。saber，你這是怎麼了？」
英靈注視著她，最為明亮的藍色眸子裡盛著滿滿的笑意。不用說，他的心情格外的好。在這樣的愉悅之下，saber微微沉吟，很是自然地解釋道：「啊，只是接收到r如此鄭重的下令，讓吾分外感動而已。」
很明顯，這話完全是他瞎掰的。
愛麗絲菲爾微愣，但也並未再說什麼。她追隨著衛宮切嗣離去，在離開的背影之後，站在門前的英靈目送著他們，等到兩個人通過了走廊的拐角，消失在視線範圍之中，他才收回了目光。
其實呢，剛才的解釋也並非完全不對呢。
saber悠悠地想著。
呵，衛宮切嗣，吾的r喲！與r的戰鬥，實際上亦是吾與他必將了結的事情啊。
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照射進狹小的空間，落到他的臉上，卻增加了些許陰影，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saber終於準備離開這裡了。清晰的腳步聲回蕩在空無一人的樓道中間，投在地面的影子逐漸拉長，而他的背影中，原本懸掛著武器的腰間只剩下了一柄劍鞘。
他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在旁人看來普通的白天的再度落下了帷幕，隨著夜色將城市籠罩，黑暗中卻又一些隱藏著的事情悄然發生。
在魔術的世界極大名望的間桐一族的大宅，就位於聖杯戰爭發起地的冬木市之內。本來，在間桐家的代表間桐雁夜死亡退場後，間桐家便不會再起什麼風浪。
但是……這一天的夜晚，卻有意料之外的事情突然發生了。
層層保護著宅院的魔法禁制和結界在無聲無息之間被人悄然通過，不請自來之人穿過了森嚴的防禦陣，終於看到了間桐家的房子。
「就是這裡麼？」一個聲音低低地自語道。
聲音的主人走進了外層的庭院，而在她之前，高大的身軀卻擋在了前面，男人的話語間充滿了不容置疑地堅定：「r，請多加小心，跟在我的後面。」
「……」
月光轉移過來，正好顯露出這兩個人的身形。肯妮斯繃著臉與她格外實誠的英靈對視，不曾想還沒撐過幾秒，英明的禦主就在這正直的目光注視下退敗了。只不過，即使知道迪盧木多是為她的安全考慮，肯妮斯還是跟在後面不滿地哼哼著：「哼，你這個不聽話的英靈！誰叫你跟來的！」
迪盧木多聽在耳裡，心裡無奈，面上卻不能表露出來。放任自己的r獨自前往危險的地方，這種事情他可無法接受。
不管怎麼說，他們總算是到達了目的地。但是，肯妮斯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原因很簡單。
正是由於一切都太順利了，如此輕而易舉地通過結界反而更顯得危險。
雖然其中亦有他們本身的原因，迪盧木多的寶具來到這裡恰好有其妙用，破魔的功效十分方便實用，再加上肯妮斯對法陣與結界的研究很深，想要找出解決的辦法也很容易。但是，她可不相信一個大家族的防禦就這麼簡單。
就像阿其波盧德家族，對外的防禦系統可有好幾層，絕不給侵入者可乘之機。
除非設計者實在大意得不可思議，另一種可能便是……坐鎮其中的人有足夠的信心，堅信他的實力能夠解決掉這些入侵者。
肯妮斯的猜測是後者。
畢竟，這裡面可是有著那個老怪物啊……嘖。
雖然有了不好對付的預感，但肯妮斯卻根本不擔心。想起白天好不容易得到的消息，她對間桐家一行便更加在意了。
能夠察覺到這一切，還要多虧archer當初的提醒——雖然實在是異常地隱晦。僅僅憑藉這一點，她也得還這個人情，想來那個狡猾的傢伙也是知道，驕傲的肯妮斯·阿其波盧德完全不可能「賴帳」。
不管他和櫻有什麼淵源……反正也只是順手之舉而已。
帶著英靈，肯妮斯便氣勢洶洶地闖進了間桐宅。當破開地下室的大門，看到那幾乎擠了一屋子的蟲子在互相的擁擠之中攢動，她腳下險些一滑，扶住了門框，手下突然用力，不自禁地掰下來一大塊木頭，碎屑掉了一地。
階梯上還零零碎碎地爬著蟲子，其中一隻緩慢地向著來者的方向挪動著，就在即將碰上去的時候，它就被一隻長靴踹了下去。
而靴子的主人面色詭異地瞪著自己的鞋，眉毛抽動著，忍住把自己也燒了的衝動，扭過頭對著牆壁，強大的魔術向著前方使出，密密麻麻的刻印蟲便在無聲中化成了灰燼。
原本深陷在蟲群的幼小少女也被迪盧木多輕輕地抱了回來。
她的身上沒有衣服遮掩，只是被肯妮斯的外套勉強裹著。在他們做出這些事情的時候，少女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始終是難以言喻的冷漠，當那雙毫無光亮的大眼睛睜開，與肯妮斯對上視線時，久久地，肯妮斯聽到她斷斷續續地問道：「你、是、誰？」
肯妮斯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目光向下，直直落到少女的胸口，她伸出了手，在手指觸到那片肌膚之前，肯妮斯才冷聲道：「變態老頭子裝夠了麼，滾！」
手指瞬間落下，從接觸之處泛出金芒，原本雙目無神的少女突然瞪大眼睛掙扎起來，可是，掙扎的動作還未持續多久，她便沒了動靜，已然在封印的作用下昏迷了。
真沒想到，那個變態居然在間桐櫻的心臟裡放了東西。肯妮斯知道，她的封印持續不了多久就會被破掉，所以，必須趕緊把那個傢伙解決掉。
在看到比預想更加恐怖的畫面後，肯妮斯面上不顯，心中卻激起了極大的震盪。她注視著櫻的目光中滿是複雜，不過，並沒有浪費時間，肯妮斯微微抿唇，看向迪盧木多。
英靈的表情和她所想的一模一樣。
呵呵，死老頭，等著我們弄死你。
悠于 2018-6-30 13:40
第五十章
間桐家族真正的掌控者——間桐髒硯，毫無疑問的是一個神秘的傢伙。他將間桐鶴野推出來當了名不符實的家主，隱藏在幕後，外界能夠收集到關於他的資料極少。肯妮斯一開始只是對間桐髒硯關於間桐雁夜的不在意而感到懷疑，後來，才發現這個老頭子很不簡單。
櫻，原本是遠阪家的次女，過繼給間桐家作為繼承者。但是，顯然遠阪時臣不會想到，他的女兒會遭到如何的對待……想到這裡，肯妮斯就忍不住冷笑。
她還不是那種同情心特別氾濫的女人，對於櫻的事情這般憤怒，更多的卻是對間桐家做出這種事的厭惡！這種通過刻印蟲吸取宿主生命力和魔力提供給施術者的手段，已不能算是正統的魔術了，何況還是對著一個五歲大的小女孩兒下手。
當然，作為同性和年長者，看到那一幕時感到幾分憐惜也不假。她曾經在十年後的世界見到過長大後的間桐櫻，雖然接觸並不多，但也發現了那是一個內向卻善良堅定的少女。
經歷了如此可怕的事情，還能變成那樣……確實很讓人佩服呢。
櫻心臟裡的算是間桐髒硯本體的蟲子暫時沒法取出，只能封印起來留著之後解決，幸運的是，在知道間桐雁夜身體的情況後，她就做了不少的準備，勉強能夠應付現在的情況了。
那麼，現在就只需要把少女帶出去了。
不過，這句話說起來十分簡單，做起來卻是有著不少難度的。想必在他們將櫻帶出地下室的時候，間桐髒硯就已經趕來了。這個深藏不露的老頭子可不好對付——當然只是一般情況下。
沒過多久，迪盧木多便抱起了昏迷的小櫻，和她一起離開了這間流露出不好感覺的地下室。走過之時帶起了微弱的風，燈檯中渾濁的燭火顫巍巍地抖動了幾下，好不容易才歸於平靜。只等到門重重地關閉之時，這裡面的火光突然全滅。
兩人的腳步很急，踏在木板上發出不由自主的嘎吱聲。微微蹙眉，肯妮斯稍微放緩了腳步，抬首看了一眼走廊外庭院上方的天空——剛才還有少許的星光月色，現在卻陰沉了一片。她不在意地收回視線，擺手示意面帶慎重的r不用多管，繼續向前走著。
原本是沿著原路返回，但越加靠近門口，不知何時蔓延而出的黑暗就將他們包圍了。四周靜悄悄的，連夜間低吟的蟲聲也消失了，這樣突然變得詭異起來的氣氛突然之間被人打破了——
「砰！」
利刃刺破了悄然探來之物的軀體，橫掃過去，直直地打破了木制的牆壁。碎片落了一地，灰塵也驚起飄散在虛空之中，肯妮斯就在這灰塵彌漫的時候轉過身，絲毫沒往那被迪盧木多挑開的蟲子身上看上一眼。
她嘴角的弧度中帶著若有若無的不屑，望著黑暗的源頭，肯妮斯率先開口，冷笑道：「間桐家的當家人，不敢露面麼？」
等了一陣，前方不遠處果然傳來了聲音，卻是聽著十分滲人的笑聲：「阿其波盧德家主，不也在半夜強行潛入別人家裡嗎……哈，還是說，這位小姐，你是特意來做客的，原諒老朽招待不周。」
對於這句含著鄙視的話，肯妮斯壓根不接，接著就聽到那蒼老的聲音繼續說道：「做客沒問題，但是，帶走我們的人就不行了。」
嘖，廢話說了一堆，還是不肯露面呐。她瞥了一眼櫻，又將視線轉了回去，突然笑道：「要說做客也沒錯，我本來只是想過來詢問間桐家主一些事情……只不過，無意間發現有無恥的傢伙虐待小孩兒，那就沒辦法當做沒看到了。」
對方要和她瞎扯，表面是似乎是不想開戰，但指不定已經在想著怎麼弄死她了，畢竟肯妮斯的身邊還站著一個英靈，間桐髒硯即使十分強大，對超越了人類極限的英靈還是有著幾分忌憚。
肯妮斯自知沒有善了的可能，何況她本來到這裡就沒有懷著好意，如願引出幕後之人以後，也懶得和他廢話，直截了當地道：「間桐家主，關於聖杯戰爭，我還有一些困惑想要向你詢問呢。」
「說笑了，現任家主是老朽的兒子才是。」間桐髒硯頓了頓，說話的語氣格外的自然，「況且，間桐家的代表間桐雁夜已經退出了，聖杯的事情為何要來詢問老朽？」
裝，你繼續裝。
肯妮斯忍住翻白眼這種不雅的衝動，她冷哼了一聲，對這個回答十分不滿。
「間桐家族就是開創聖杯戰爭的三大家族之一，你們有什麼秘密，對吧。」她的唇角勾起，指尖輕輕抵著下巴，微微歪頭，一副知道你們的秘密後得意的模樣，眼中卻浮現出探究之色。
在感受到突然爆發出的殺氣襲來之後——「根源，是什麼？」
她的聲音格外的低沉。
雖然這三大家族策劃的結果與她無關，但也實際將她牽扯了進來，關於「根源」，肯妮斯還是有幾分好奇的。
聖杯戰爭竟然有著參戰者不知道的、數代人尋求的真相，想一想，就讓被瞞著當工具用的人很不高興啊。
眼前的黑氣仿佛更加濃郁了，間桐髒硯也沒了和她多說的意思，終於撕破臉般地動了手。無數飛蟲從暗處飛出，密密麻麻地被人驅使著撲向了肯妮斯。
這種程度還不需要英靈出手。
急速撲來的蟲潮猛地撞上了身前張開的結界，一時間金芒乍閃，瑩瑩閃爍的光點飛散下來，落到腳邊時無聲無息地消失不見。抬手一揮，結界便被撤去，女子淡然地將不經意間滑落在身前的髮絲撩到後面，雙眸卻直直地看向前方，藍色之中倒映出的亮光暗淡下來，又顯現出了新的警惕。
這個老傢伙，不用想也知道，他怎麼可能就這麼點本事。還沒使出大招啊。
不管內心如何想的，她反常地掛起微笑道：「真的不說麼？話說回來，你們家族似乎還隱藏著不少事情啊。」
間桐髒硯不愧是經驗豐富的老妖怪，初始的殺氣已經收斂了，但也顯得更加危險。肯妮斯套他的話根本沒用，嘎嘎的笑了過後，他反倒自語起來：「真是奇怪，怎麼會讓外人知道呢……啊，知道了，那兩個愚蠢的傢伙……」
他說的正是他名副其實的兩個兒子。讓肯妮斯覺得奇怪的是，說起兒子，間桐髒硯的態度更像是針對不中用的棋子的厭惡——
這個傢伙，真的沒有把所謂的親人放在眼裡嗎。他收養櫻的原因也十分耐人尋味了。
只是，現在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
因為肯妮斯與此同時發現了，黑暗中一個佝僂著的人影正逐漸顯露出來。還未走近，卻有一種可怕的氣勢迎面而來。
「嘖，終於認真了嗎。」
在危機來臨之前，肯妮斯出乎意料地還有如此悠閒的心思。而她的英靈將禦主這不慌不忙的樣子看在眼裡，不禁無奈地搖搖頭：「r，這麼放鬆真的沒問題嗎？」
他單手抱住小女孩兒，這樣的姿勢自然不能如常地作戰，右手便握住紅薔薇。
「即使是r，想帶著累贅擊敗老朽，是不可能的事啊。」間桐髒硯用嘶啞的聲音說出這句話，絲毫不掩飾他的自信。
對手是個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也不知道有什麼詭異手段的老妖怪，身邊還帶著個隨時有可能被老妖怪俯身的櫻，即使有r在，想要離開恐怕也十分困難。
肯妮斯在來之前就想到了這一點。
她皺起了眉，低下頭，兩手不自禁地相握，似乎開始著急地思索著對策。顯然，間桐髒硯也理所當然地這麼認為。
但是，在肯妮斯再一次抬起來的時候，她已然伸手——扯下了遮掩住左手手背的繃帶，露出手背上的咒令紋路。
在間桐髒硯不明所以的目光注視下，她微微一笑。
「啊，我有說過，只有r在嗎？」
女子冷豔高貴地昂頭，身前突然湧現出黑氣，黑氣詭異地彌漫著，忽然出現了一個被鎧甲包裹著的人影。
他只手抓著劍，頭盔的縫隙中冒出了震懾人心的紅芒。隨著這突然出現的鎧甲騎士發出一聲尖嘯，散發著黑氣的人影便如利刃出鞘般沖向了前方。
間桐髒硯的眼睛差點沒瞪出來。
「不可能……這是——你！」
他的話音在狂戰士猛烈的攻擊下半途中斷了。
肯妮斯站在原地，遠望著英靈橫衝直撞追著間桐髒硯逐漸遠去，忽略一路上製造出了怎樣的廢墟。手背上多出的一道咒令也跟著消散了，她松了一口氣，往後退了一步，身子卻晃了晃，險些仰倒下去，背後卻及時地傳來一股力道將她攔住。
借著這股力穩住身形，肯妮斯勉強站好，扭過頭，便看見迪盧木多扶著她後背的手。
「……」
肯妮斯死死地盯著那只手，又轉眼看著男人的臉，直到兩個人都感覺渾身不自在，慌忙間移開目光。她沉默了半天，還是沒有把道謝的話說出口。
berserker是間桐雁夜的英靈，但卻在他臨死前，以一個咒令為代價暫時轉讓給了肯妮斯。她的魔力承擔兩個英靈太勉強，忍了這麼久，正好將berserker用在這裡。
和那個死去的男人的約定也不需要再提了。
驅使berserker消耗了大量魔力，讓肯妮斯再次重溫了曾經在沒有聖杯時召喚英靈的感覺。她扶著牆，正想咬牙強撐著趕緊離開這裡，眼角餘光卻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矮了下來。
「你這是在幹什麼？」肯妮斯皺眉問道。
迪盧木多蹲下來，還是只用一隻手攬著櫻，他仰起頭：「r，為了您的身體著想，請讓我背您離開吧。」
在肯妮斯面色大變，準備惡狠狠地拒絕他之前，他又懇切地補了一句：「尚且，還是趕快離開這裡為好。」
說得太有道理，讓她無言以對。
她現在的狀態，若是自己走，肯定是得拉低速度的。然而，若是再拖延下去，指不定會出什麼岔子，於是……
「哼！」
用詭異姿勢背著禦主抱著蘿莉迅速離開間桐家，辛苦了的迪盧木多果然聽到後面傳來的冷哼。
真是彆扭啊。
他有些習以為常地想著。
如果是她的話，怪不得……
靠得這麼近，兩個人想到的東西卻是不同的就是了。
只不過，卻有很深的聯繫。
第五十一章
從間桐家離開後，他們沒有回暫居的地方，而是帶著櫻去了機場。
肯妮斯沒有把間桐櫻交給遠阪時臣的打算，不提他們此時算是對手的身份會惹來什麼麻煩，櫻身體的情況也不允許再拖延下去了。
機場寬闊的場地中間，早已挺著一架私人飛機。在肯妮斯等人趁著夜色進入這裡時，已經有人等在這裡了。
「ciao。」
肯妮斯一眼瞥見一個小小的身影站在放下的梯子上，小嬰兒推了推帽檐，露出的眼睛光明正大地打量著她和迪盧木多：「喲，看起來你們挺狼狽的啊。」
由於肯妮斯小姐在外人面前無論如何都不允許自己被人背著，她在進入這裡之前就自己走路了，雖然還有些不穩當，但表面上並不明顯——只是，顯露出的這點兒端倪對於reborn來說完全沒法掩飾。
她抽了抽嘴角，似乎想要說什麼，半途又想起自己勉強算是有求於人，最終還是冷冰冰地扭頭。
對這種態度reborn表示不在意，他倒是很有禮貌地對著迪盧木多點了點頭，友好地問好。迪盧木多也很正常地回禮，但是，他的目光卻又一次地落到自己的禦主身上，內心已有想法。
「你怎麼來了，不管沢田綱吉？」沉默了一會兒，肯妮斯終於把頭扭了回來，盯著reborn挑了挑眉。
由於時間趕緊，加之彭格列的勢力比她的家族更加深入普通人的世界，派飛機送個人什麼的簡單至極，肯妮斯便省力地找到彭格列幫忙——反正這個同盟家族也是莫名其妙得到的，不用白不用。只不過，她沒有想到的是，彭格列會讓reborn過來。
被問到的人隨意地道：「只離開一晚就會出事的話，蠢綱就可以不用活著了。」嬰兒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看起來很是純潔可愛的表情看在肯妮斯眼裡，卻總覺得詭異。「至於我嘛，只是出於對同盟家族的關心，特意過來的喲。」
肯妮斯冷哼，這話誰信。reborn與她對視數秒，用真誠的語氣繼續說道：「真的哦，不信就算了。」他移開視線，看向迪盧木多抱著的少女：「你說的，就是她麼？」
「是的。」肯妮斯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眼中沒有波瀾，只道：「送她到英國就行了，會有人來接她的。」
reborn靜靜地看著間桐櫻一陣，勾唇，頗為小聲地說了一句：「說不定不會那麼麻煩呢。」
肯妮斯沒聽清：「你說什麼？」
「啊，沒什麼。」小嬰兒跳到地面，從身後的飛機裡下來不少人，小心地接過昏迷的少女，將她送了進去。地面站著的三人仰頭看著這些人的動作，等到一切就緒以後，reborn道：「好了，彭格列會保護她的安全，全程有醫務人員陪伴，不用擔心。」
肯妮斯沉默著點頭，她最後看了一眼即將啟程的飛機，淡漠地道：「欠你們一個人情。」
「是你，還是阿其波盧德？」小嬰兒狡黠地問道。
「……」她瞪了嬰兒一眼，哼道：「有區別麼！」
不管是哪一個，估計這滿肚子黑水的傢伙都不會放過的。
「嘛，別生氣，就算成以後給蠢綱幫一個忙吧。」他重新躍上了梯子，站在機艙門口，對下面的兩個人揮了揮手。
「嘖。」肯妮斯轉過身，「r，走了。」
在身後如常傳來腳步聲後，她還沒走出幾步，又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了她。
「別死了哦。」小嬰兒似是戲謔地道。
「……」
沒有回應，女人帶著她的英靈，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被烏雲遮住的半月悄悄地露出了一角，晶瑩的月華灑落在他們離去的背影前。
他們就消失在這樣的夜色之中。
彭格列家族的專機也在這個時候起飛了，逐漸升到雲層之上。reborn走過來，透過人擠人之間的縫隙，看到了被很多人圍著卻還是格外安靜的少女。
她就躺在一張佈置得十分柔軟的小床上，紫發隨意地散在枕頭的表面，那張過於柔美的小臉即使在沉睡中，也不自禁地顯露出一絲痛苦之色，眉頭也是微微蹙著。
只是，不知怎麼的，她蜷縮著的手指突然動了動。
其他人並沒有注意，只有reborn看到了這一幕。他勾了勾嘴角，露出旁人看不透的微笑，接著便不再看她了，徑直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悠閒地抿了一口咖啡。
果然，根本不需要那麼麻煩嘛。
少女在黑暗中不停地奔跑。
她知道這是夢境，然而，無論如何都無法醒來。
不像是以前重複出現的夢境，她習慣於在無盡的痛苦中模糊意識，又在夢中的世界裡繼續待在那個可怕的地下室，承受加深的恐怖。
只是，少女覺得，這一次和曾經不一樣。她還有著殘留的記憶，好像陷入黑暗之前，她確實在那個地方，但是……到底有什麼地方不一樣呢？
總之，她第一次逃離了那裡。在黑暗中奔跑，似乎前方有什麼東西吸引著她，少女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感受過的緊張和激動突然出現了，腳步無法停止，她便在疲憊的積壓之下想著……
會是什麼……真的，可以離開這裡嗎？
不知道跑了多久，就在她仿佛要支撐不下去的時候，身體忽然輕鬆了起來，就像是飄在了空中。與此同時，她看到了黑暗中悄然出現的一道門。
要推開嗎？
推開吧！
奮力推開那道沉重的門之後，她的眼前忽然一亮。層層疊疊的櫻花就見她瘦小的身影的掩埋了。
再度睜開眼時，櫻就發現，自己獨自站在櫻花樹下。前方，花瓣搖曳著落到肩膀，靜靜站在那裡的少年用異色的眼睛注視著她。
「真是個惹人憐愛的小姐啊。這麼充滿絕望的精神力，果然連我也被吸引了呢。」
站在他身旁的藍發少女附和道：「是的，骸大人。」好奇而又帶著善意的目光看向了櫻，她抿著唇，露出了略帶羞澀的笑。
藍發少年向櫻走來。櫻無措地望著他，沒法後退，依舊無神的眼中倒映出越加放大的影子。
「kufufufufu，既然如此……按照約定，就幫一個小忙吧，畢竟對於我來說也並不困難，彩虹之子的人情可是很難得的呐。」他似是在自語著什麼。
櫻花樹下，少年帶著溫柔的笑，緩緩地伸出了手，探向她的胸口。輕輕地觸碰上去，卻並不僅此而已，他的手伸入了身體之內，仿佛探入了碧水之中，只驚起了些許漣漪。
心臟的跳動似是在那一刻突然停滯了。櫻在又一次陷入昏迷之前，看到的最後一幕，便是少年異色的眼瞳裡，跳轉的數字……
她終於忍不住閉上了眼睛，久違的、沒有黑暗的溫暖將她包裹進去。在夢境之外，少女緊皺的眉也悄然松緩。
機翼劃破天際，黎明的光芒總會到來。
另一邊，已經離開機場的肯妮斯並不知曉與此同時發生的事情。她沉默地走在前面，並沒有和英靈搭話，腳步越來越快，直到腳下一趔趄，差點摔倒的時候，一隻手才從後方伸了過來，牢牢地抓住了她。
肯妮斯回頭看了他一眼，便看到迪盧木多面色嚴肅，兩個人對上視線的時候，他張了張口，竟是想說什麼，但是又憋了回去，繼續沉默不言。
當然，即使他不開口，肯妮斯還是猜到了他想說什麼。
她終於冷聲問道：「r，你想要去應戰麼？」
迪盧木多低下頭，沉默了片刻，才道：「我聽從r的命令，如果您……」
看吧，他說的，和心裡想的，完全不一致。
是的，在不久前，他們就發現了，外面有人等著。光明正大地釋放出威壓，能做出這種事的就只有saber了。看起來，他是想在今晚做個了結。
肯妮斯一言不發地盯著自己的英靈，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真的一點兒沒有生氣，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雖然說，早就發現她兩次召喚出的英靈不是同一個人了，外貌一模一樣，實力似乎也相差不多……但是，性格方面，竟還是有著微妙的不同呢。
最顯而易見的一點就是，都是同樣的願望——為現在的r盡忠。那個人仿佛真的只是單純地聽從她的命令，而現在的r，則是出於生前對於背叛了主君的執念，才許下這樣的諾言的。
他謹守著騎士道的精神，比起和r躲在暗處，更渴望一場淋漓盡致的戰鬥。這樣的迪盧木多·奧迪那，在意外之下與曾經的主君重逢，自然便動搖了。
神話記載著這兩個人的命運，生前的執念並沒有隨著歲月流逝而消散。迪盧木多·奧迪那對芬恩·麥克庫爾有著執念，芬恩又何嘗沒有？在一開始認出來對方的身份之後，他們之間的爭鬥就無法避免了。
「你是怎麼想的？」
迪盧木多一愣，他抬眼看向自己的禦主，像是沒有聽懂她的意思。而肯妮斯卻是認真地觀察著他的表情，又將話重複了一遍：「我問你r，你是怎麼想的。你，想要去麼？」
「r，我——」
「多餘的話就不用說了！」肯妮斯直接打斷了他。她雙手環胸，用眼角餘光瞥著他，英靈有些尷尬地伸了伸手，猶豫了片刻，終是又放了下來。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金眸中隱隱顯現出了毅然的神色。男人再度低下了頭，但是，這一次，他卻沒有沉默不言，而是鄭重地道：「是的，與saber一戰確實是我所希望的，但是，我更加在意r您的安危。」
「是嗎……」
肯妮斯若有所思地收回了視線。就在迪盧木多心情複雜、卻又松了口氣的時候，後背便被人用力一推，一時不慎之下，他不禁往前邁了一步，詫異地回過頭，便見他的禦主用下巴對著他，用很不耐煩的語氣說道：「既然如此，你就趕緊過去吧。」
「什麼？」迪盧木多皺眉，正想要出言拒絕，肯妮斯卻又撇過了頭，冷聲道：「別想多了，我只是被一張抑鬱的臉壞了心情而已。」
英靈不禁失笑，用「抑鬱」來形容實在是太誇張了。只不過，話雖如此，他還是在猶豫。
見他還不肯去，肯妮斯有些怒了，瞪著他，嚴肅的語氣中又帶起了警告：「還在囉嗦什麼！r，如果沒有取得勝利，你就不用回來了！」
「但是，您在這裡太過危險……」
她不屑地哼道：「你在小看我嗎？就算沒有英靈，我也是一個優秀的魔術師啊。」
這樣強烈的自信當然是有來源的。身為從者的迪盧木多自然知道自家r的底細，這個女人確實有高傲的資本。
想到這裡，迪盧木多便稍稍有些放心了。只是，隨著放鬆的心情出現的，還有頓時湧起的激動。就如肯妮斯所猜想的那樣，迪盧木多確實渴望著與芬恩的戰鬥。
平常的迪盧木多·奧迪那冷靜而又觀察細緻，對於身邊之人的變化，一般都能有所察覺。但是，這時的他處於難得的激動之中，竟是沒有發現，他的禦主此刻垂眸不言，面部籠上些許陰影。肯妮斯定定地望著前方，眼中有些出神的恍惚。
話是這麼說……實際上，雖然不想承認，但，還真的是很危險。
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一片平坦的土地上，筆直寬闊的公路向前延伸。兩邊只有電線杠偶爾地聳立著，以及一旁不停流淌的小河流。
就在這毫無遮掩物的地方，就只有橫跨了公路的一座高橋格外醒目。
如果在這裡開戰，她不能走遠，尋找一個隱蔽的地方觀戰都十分困難。
如果真有那麼倒楣，被對方的r襲擊了……
唔，也許沒有這麼不幸吧？
雖是這麼自我安慰，但不好的預感堵在心裡，連肯妮斯自己都不相信，在r與saber開戰後，沒有人會來湊熱鬧。
在邁步之前，她不著痕跡地打量r，在看到那張臉上仿佛亮了起來一般的眼神，肯妮斯愣了愣，心中的遲疑終還是沉寂了下去。
一時衝動做出了這樣不靠譜的事情，如果真的由於這個原因失敗了，那就太丟臉了。
……罷了，說都說了，阿其波盧德家主可不是這麼膽小的人。
肯妮斯微微蹙眉，目光久久地停在那座橋上，過了半晌，她不免歎了口氣。
一切都按照計畫發展。沒過多久r就看到了站在公路正中，已經等候了許久的saber。
對方看見他出現之後，原本百無聊賴的表情頓時一換，抬手揮了揮，他瞟了一眼迪盧木多的身後，帶著幾分調笑的意味道：「終於來了啊。真意外，你那位美麗的r呢？」
迪盧木多逐漸走近，手中緊握著的雙、槍向下，利刃輕輕地劃過石油路面，留下了細小的痕跡。聽到saber的話，他不動聲色地回道：「r的行蹤不便透露，她只需等待著我將勝利帶回即可。」
「哈哈哈。」saber笑了，他方才也只是隨口一問，此刻對於迪盧木多的回應更感興趣：「就這麼有自信嗎？r——應該可以叫你迪盧木多了吧。」
迪盧木多沒有說話，當他再一次抬眼看向saber時，已然擺出了準備進攻的姿勢。紅薔薇斜擋在身前，浮現出淩厲之色的金眸中也染上些許紅色。
「這麼急，連敘舊的時間都不想給啊。」saber感慨了一句。他的手裡空空如也，沒有拿劍，就這樣隨意地站著面對著此時的對手。
「你沒有帶擅用的劍，我的寶具也丟了一把——很好。」
他站在一片空曠中微笑。當不知來處的疾風猛烈地刮過，灰塵揚起模糊了視線之際，遙遙而立的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做出了動作。
隨著鏗鏘的尖銳聲突然響起，槍與長劍猛地撞擊在一起。隔著相抵的武器，他們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出了戰意。
不知是默契還是什麼，迪盧木多沒有解放寶具，而saber也僅僅使用魔力投射出的長劍與其對抗——就像是單純的一場武力抗衡。
你想證明什麼，迪盧木多·奧迪那！
你的生命在那樣的情景下消逝了，怨恨、責怪，還是……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劍身反映出的銀光投射到男人的臉上，讓他的表情一時間顯得越加冷冽。
迪盧木多也在激烈的戰鬥之中觀察著saber。在遙遠的生前，他也曾和作為主君的芬恩·麥克庫爾進行過戰鬥，但那只是作為對練的簡單形式。沒想到，在這麼多年後的今天，他真的要與那個人一決生死。
這是即使在臨死前，他對芬恩湧起一絲怨意之時，也沒有想到過的事情。
當決鬥進入相持，在短暫的時間裡，saber的目光落到迪盧木多的臉上。
還是記憶中的年輕、俊美，而又強大。
不知為何，saber不禁地想起曾經對他湧起的嫉妒之情。
是的，嫉妒。
這種情緒也很好理解。當他成長起來的時候，自己卻逐漸老去，看到以往的意氣風發重現在另一個人身上，他的模樣就像是曾經的自己——
正處於萬分緊張之中的迪盧木多突然發現，saber莫名其妙地盯著他笑了起來。他很是疑惑地蹙眉，正猶豫著要不要說什麼時，那個人就自己開口了。
「喲，迪盧木多，看到現在的你，吾便只能感歎時間的流逝太過奇妙了。」他說出了這樣奇怪的話。
「……是的，我或許，也有這樣的感覺。」迪盧木多頓了頓，回道。
只是，你的感覺肯定和吾不同呢。
saber想到。當然，這句話並沒有出口，他嘴角的笑容很奇怪，似乎是愉悅的，卻又帶著幾分欣慰：「不知道能拖延多久，為了避免浪費時間，就在你被吾斬殺之前，最後說幾句話吧！」
「真是巧了，既然有這樣難得的機會，我也有話想說。」迪盧木多後退一步，直直地注視著saber，他原本冷靜的神情也發生了變化。帶起輕笑，男人微微俯身：「不過，即便是您，也不能阻止我向r獻上勝利的果實啊！」
他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以肉眼幾乎捕捉不到的速度沖向前去。槍劍錚鳴，火光隱現，戰鬥進入了白熱化。
「哈哈哈哈——有意思！那就讓吾看看，你究竟有多少實力吧！迪盧木多·奧迪那！」
saber忍不住大笑。
好久沒有這般熱血沸騰的感覺了，更何況，這一次的對手還是這個傢伙！
衛宮切嗣在他的身上下了兩個咒令，第一個，要求他對r知無不言，第二個，便是要他在今晚將迪盧木多斬殺。
即使是saber這樣不喜束縛的英靈，也無法抵抗咒令的威力。雖然讓他與迪盧木多一戰恰好合了他的意，但是，saber卻不願意使用將r所化的海魔一舉殲滅的寶具「巨人之路」。
這是他的高傲所不允許做出的事情。
所以，就像現在這樣。
如同未亡者之間的決鬥，僅僅憑藉刀劍，真實地……了卻生前的遺憾！
saber又一次看向了迪盧木多，他以往最為信任的部下。
意料之中，你也是這麼想的呐，迪盧木多。
死在陰謀暗算之下的你，就讓吾真正地意識到，你是怎樣一個值得吾等敬佩的存在！
夜幕下，戰鬥的激烈聲響還在繼續。今夜還算漫長。
就在他們頭頂的高橋之上，一個人將這場戰鬥的過程收入眼中。
她背靠著圍欄，在旁觀之時還不忘警惕。這並非是多餘之舉，因為，暗中的潛伏者即將顯露身形……
第五十二章
下方的戰鬥還在繼續。
saber和r，這兩個同屬於一部神話、同在一個時代的英雄，他們之間的戰鬥只能用「精彩」來形容。
不分上下的時間十分長久，久到兩個英靈都感到了難得的疲憊。saber身上已多了不少傷痕，當然，只是些不足為道的小傷。
與他差不多，迪盧木多抬手，手指將從臉上一道創口處滲出的血漬抹去，他的表情很平淡，仰頭看了看頭頂的高橋，重新望向saber時，又重新舉起了魔槍：「我想，可以速戰速決了吧。」
「呵，你在不安嗎，迪盧木多？」
持劍的男人笑著道。在戰鬥開始之際，他周身的氣勢就變得格外強硬，雖然面上還帶著輕笑，但除了這場決戰，他沒興趣關心別的事情。以至於，在發現迪盧木多似乎有分神的跡象，他便有些不耐了：「現在可不是你發呆的時候啊！」
迪盧木多反駁道：「並沒有這樣的事。」他握緊了武器，腰杆筆直，「在決戰之時出神，這種不尊重對手的行為，我是不會做的。」
「是麼。」saber頷首，神情中帶著幾分滿意。只是，他到底還是發現了迪盧木多想要速戰速決的原因，不在意地擺擺手，隨意地道：「就如你的願吧！恰巧，吾亦是如此想的。」
「那就再好不過了。」
迪盧木多道。
驚人的魔力波動出現在這裡。仿佛平地而起的兩道風暴撞擊在一起，即使看不見，無形之中製造出的狂風從中心處觸發，瞬間席捲了這一整片平坦之地。
毫無疑問，肯妮斯所在的這座大橋也在涉及的範圍之中。突來的風擊打在堅硬金屬上，發出的銳利響聲還不停歇地傳到耳邊，她只好牢牢地抓柱圍欄，迎面而來的大風讓眼睛一時無法睜開，長髮也被吹起，和裙擺一樣沒有軌跡地飄揚在空中。
——等等，好大的風！
——風聲裡，好像還有什麼別的聲音……
肯妮斯咬牙，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艱難地向前挪動了兩步，平常簡單的動作在此時顯得格外困難。重新坐了下來，有了遮擋物後，她終於可以用魔術看到下面爭鬥的場景——
與想像中一樣的狼狽。但不一樣的是，結果略顯不同。
兩個英靈就站在一地的坑窪和碎屑之中，似乎還是對峙時的樣子。只不過，細看之後才發現，其中一人手中的武器遙遙地插在頗遠處的地面之中，劍身還在微微顫動。
saber緩緩轉頭，看到了自己脫手的劍。他沉默了一陣，就在迪盧木多和圍觀的肯妮斯緊張的以為他會繼續攻擊的時候，就見他莫名其妙地大笑起來。
「哈哈哈——迪盧木多·奧迪那，你果然沒有辜負吾的期望！」
他彎著腰，兩手撐在膝蓋上，仿佛十分高興。說出這句話後，男人終於直起了身子，幾乎從未見過的神采奕奕的神情在他的臉上出現了。
迪盧木多不解道：「您這是……」他看向saber，在看清那個人渾身洋溢著的釋然開懷後，不禁微愣。
這幅模樣，即使在他生前的記憶裡也很少會出現。就像是……
他的心中突然一沉。
「喂，迪盧木多！暫時讓吾——作為曾經的主君，說出下面這些話吧。」saber忽然開口。
「在吾離開人世之前，騎士團解散之際，也曾回憶過去，便發現了你最後的詛咒，或許真的實現了。」
迪盧木多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目光注視著他。
「吾不避諱將以前的想法告知於你！」他的面容被月光照得朦朧，看不清原本的神色。「在很長的時間裡，吾確實對你有所怨恨，亦或是其他的……」saber頓了頓，嘴角抽動了幾下，有些難以開口，但遲疑過後，還是自嘲道：「說是愧疚也不為過。」
實際上，出於某些原因，芬恩·麥克庫爾是在生前成為英靈的，由於不是死後的靈魂，他作為英靈現身人間也不能靈體化。
他參加聖杯戰爭的心意或許已經完成一半了。
他們都沒有說話。
迪盧木多沉默了很久才開口：「您……並不需要感到愧疚。實際上，應該是我抱有深深的歉意。」
他能夠理解主君的心情，出於他的背叛，有憤恨之情毫無意外，但是……
「請您相信，即使……我也並沒有任何詛咒的想法。」話語在齒間斟酌，最終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只是，說出來之後，他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似乎有什麼積壓多年的東西一下子破碎，消散了。
saber挑了挑眉，定定地打量了他幾眼，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可不要以為這是對你道歉了！哼，吾只是為了名正言順地打敗你，直白地陳述而已。」
「啊。」迪盧木多也笑了，「當然不會。」
他再度緊握住武器，在最後的進攻開始之前，認真而又嚴肅地道：「開始吧！」
saber仍舊沒有慌亂地站在那裡。當那道身影即將抵達身前時，他才有了極其微小的動作。
微微頷首，緊接著，魔力真正的噴湧而出——
「scauseway！」
也不知過了多久，隨著仿佛要照亮天際的光芒暗淡下去，終於顯露出了中心處的兩道身影。
鮮血如同潑灑一般地流淌下來，將路面的深色染上了更豔麗的色彩。即使在受到重創的情況下，他仍舊緊握著武器，而在槍刃深深刺入的那一頭，是另一個人的身體。
「您……沒有使出全力啊……」
迪盧木多低聲道。血從嘴角流了下來，他卻還是固執地帶著輕笑。
「沒辦法，之前用過一次，消耗太大，不然，你現在可沒法再這麼對吾說話了呢。」一邊說著，saber的視線往下，落到了自己的肩頭。那裡也不止地流著血，一柄黃色的短槍將他的肩頭貫穿了。
——必滅的黃薔薇。
屬於迪盧木多·奧迪那的寶具，能夠造成無法癒合傷害的詛咒之槍。
現在的情況是，兩方都收到了頗重的傷害，勝負還需再分。
「真是個頑強的男人呐，迪盧木多。」saber抱怨道：「老老實實地回歸王座不好嗎？」
迪盧木多拽住黃薔薇，一時用力，將其拔了出來。聽到saber的話，他低笑道：那可不行啊，我的r還在等待……」
然而，話還沒有說完，意外卻在這時候發生了。
迪盧木多的動作硬生生地停滯。槍聲突兀的響起，緊接著，劇烈的炸裂聲從身後傳來，仿佛要刺穿耳膜。猛地回頭，他的神情頓變，繼而眼中浮現出壓抑不住的憤怒。
一個熟悉的聲音若有若無地呼喚著他：「r……」
迪盧木多毫不猶豫地中斷了戰鬥，下一瞬間，咒令便帶著他的身形消失在了原地。而另一邊，saber猛地抬頭，望向頭頂的那座正在不斷塌陷的橋樑，俊朗的面龐一下子籠上了陰翳。
「衛宮——切嗣！！！」
好心情頓時被破壞了的主君陰沉著臉，即使喊出這個讓人厭惡的名字也無法緩解。他捂著無法癒合的傷口，遙望著事發之處，咬牙不語。
肯妮斯在敵人襲擊之前就察覺到了危機。
機車轟鳴而來的聲音似是在一瞬間由遠及近，她轉過身，被這動作帶起的髮絲還再半空中晃動，視線範圍內就出現了一個黑色的人影。
駕車而來的男人在極為短暫的時間裡與她對上視線，冰冷的目光在女人的身體上一閃而過——他的手裡拿著槍，電光火石之際，扳機就輕易地扣下了。
然而，這顆襲來的子彈卻在即將擊中她時停了下來。閃爍著金屬光澤的水銀組成了屏障，抵擋下外來的攻擊，水銀層的背後，肯妮斯的臉色說不上好看。
該說果然如此麼……衛宮切嗣，這個被稱作魔術師殺手的男人，果然找來了。
只看魔術師殺手這個稱呼，就知道這個男人不是什麼好應付的對手。想要殺死一個魔術師也不容易，所以，除了魔術，他更喜歡不擇手段地通過各種傾向於普通人常用的途徑暗殺，讓人防不勝防。
對待作為聖杯競爭者的其他的r，衛宮切嗣自然更不可能手軟。還好肯妮斯一開始就防著他，沒有慌忙間中招。
在看到那個男人仍舊不死心，果斷地拋下車走到了橋頭，肯妮斯微微蹙眉，最後瞥了一眼還在酣戰的那兩個英靈，她很快收回了目光，做好防禦的準備。
機槍的掃射全被魔術禮裝的防禦形態擋了下來，等到一個階段告一段落後，水銀稍稍散開，她便看到了衛宮切嗣將機關槍丟到了地上，換了另一把武器。
——他的魔術禮裝，好像是……
在衛宮切嗣有所動作之前，肯妮斯就毫不猶豫地開始了攻擊。水銀團按照她的命令隨意變化形狀，襲向了那個男人，但是卻被他敏捷地躲開了。
肯妮斯沒有放棄，繼續攻擊向他，只是這次的進攻效果並不明顯。衛宮切嗣顯然更想與她近身對抗，這般駕駛竟是讓她想起了十年後和言峰綺禮的戰鬥——那真不是什麼美好的記憶。
兩位禦主之間的戰鬥還未分出高下，肯妮斯看著不斷躲閃月靈髓液的攻勢、還在她的魔術攻擊下無法脫身的衛宮切嗣，嘴角不禁帶起一絲輕笑。
她的笑容卻被對方捕捉到了。一時間，那雙漆黑的眼睛看了過來，隱隱透露出不祥的光彩。
肯妮斯突然有種不妙的感覺。
就在月靈髓液抽打過去，卻落空打在地面之際，在她的眼中，那道身影忽然以難以想像的速度移動，下一刻便出現在近前。他已經丟下了槍，手中取而代之的，是一柄閃著銀光的匕首——正向著面前刺來。
屏障在千鈞一髮之際立起，將衛宮切嗣擊退出很遠，但是，還未放鬆一刻——
她的眼睛便不由得睜大。
那個男人就站在橋頭的位置，向她露出了一個冷冷的微笑。
驚天動地的轟鳴聲幾乎將橋上的人震倒。她腳下踩著的地面突然間抖動不平，又在還未反應過來之時猛地向下陷落。
「你——」
憤怒的話語還未說出口，這一次，是她所站之處的下方發出了炸裂聲響。火光在眼前竄動，忍著劇痛召來月靈髓液保護住全身，緊接著，包裹著她的水銀團開始了下墜。未過多久，重物落地的巨響在周圍響起，翻天覆地式的暈眩過後，水銀團似是與其他的碎物落到了水裡，沉浮著被激流沖走。
在下墜的那一刻，肯妮斯下意識地使用了咒令。伴隨著疼痛，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在旁人不停的呼喚中睜開了眼睛。
「咳、咳咳……你是r？等一下——你怎麼了！」
當陷入昏迷後停止了對魔術禮裝的魔力供應，她的身體沉入水底，順應召喚來到禦主身邊的英靈便將她托出了水面。肯妮斯的臉色慘白，勉強靠在河邊的沙地上，她才發現r身周的河水泛紅，他的情況更加不好。
迪盧木多染血的半邊身子泡在水裡，濕漉漉的頭髮貼在臉上，這是從未有過的狼狽。然而，即使如此，他還是強撐著將禦主推上岸。
「十分抱歉r……我辜負了您的期望，也未能在第一時間趕到……」
「別說了！」
肯妮斯強硬地打斷道。不知道為什麼，一種似曾相識的驚慌壓在了心口，忽然間，她反應了過來，正想要拼命地使用治癒魔術，卻被迪盧木多阻止了。
「不用浪費魔力了。」迪盧木多用包容的眼神注視著她，「請原諒我，沒能為您帶來勝利……」
肯妮斯愣了愣，她抓著r的手，全未察覺自己用了多大的力道：「r，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你想違背禦主的命令嗎！」
英靈沒有接話。水面下的身體開始消散，他話音間的停頓也越來越長。最終，輕輕俯下了身子，在他已經說不出話的禦主耳邊說了一句……
夜幕之下，英靈所化的光點隨風散去。
被留下的人怔怔地望著夜空，血肉模糊了的腿部傳來的痛楚也無法吸引她的注意。接檔而來的不安和惱怒快將她壓垮了。
一時間，似乎想到了很多事情。
對自己的天真的悔意、對衛宮切嗣的怨恨、或許會有的死亡……其他還有什麼都無關緊要了。
眼臉逐漸合攏，在徹底陷入黑暗之前，肯妮斯又看到了不該出現在這裡的東西。
……assassin
呵呵，言峰綺禮。
真是，倒楣的事情湊到一起了。
******
「嗶——發現玩家出現死亡跡象，緊急安全系統啟動！傳送開始——」
冬木市又迎來了一個寧靜的清晨。
同樣是美好的一天。
騎士矯健的身影穿梭在山林之間，他沐浴著明媚陽光，金子般的顏色就像他的眼眸，飛揚著熠熠神采。
他在深林中捕獵。不久後，就是主君與公主的婚宴，忠誠的騎士決定為這一樂事尋來慶賀的食材。於是，他脫離了騎士團的同伴，追尋著一隻麋鹿踏入了之前未曾深入之境——未想到的是，他竟然在這裡迷失了道路。
原本興奮的神情逐漸變為謹慎，他警惕著周圍的響動，正猶豫著接下來應該往何處走，方才追蹤著的獵物卻又出現在眼前，它在前方的樹木後一閃而過。
騎士的心中閃過思慮，最終還是追了上去。
腳步聲將這座叢林中的動物都驚醒了似的，他聽到了悅耳的鳥鳴，好似清亮歌聲包圍，這讓他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輕鬆的微笑。
繼續向前行去，也不知到了哪裡。直到他邁過地上隆起的樹根，伸手掀開了垂下的寬大葉片，抬眼看去的那一刻，眼前被蒙上了一層薄薄的螢光。
在那繁茂樹蔭之下，他看到了一個人。
她安靜地背靠著樹樁，垂下的金髮遮住了臉。被風垂落的葉子鋪滿了一地，還有不少蓋在了女人的身上，其間好似長有火紅的花。
待他走近之後才發現，那並不是花，而是染上的血跡。騎士皺眉，掃視了周圍一番，試圖找出些許痕跡。然而，就在這時候，他的衣角忽然被拉住了。
急忙回頭，卻見一隻幾乎沒有血色的手拉住他，往上看，正對上一雙半睜開的迷蒙的眼睛。
「……r？」
他的眉頭皺得更緊。就在他開口之前，一個低得差點兒聽不見的聲音傳到了耳畔。
「趕快，帶我離開這裡。」
「r……」
第三卷 凱爾特神話
第五十三章
年輕的騎士陷入了迷茫。
她認錯人了嗎？
他這般想著。
拽著衣角的屬於女人的手終於落下了。他一驚，彎下腰，抬手小心地向前探去，卻在即將觸及的時候停了下來。
不知所起的微風吹拂而過，花葉悄然掠起，他聽到窸窣的回聲在這片密林裡迴響。這個時候，騎士突然發現，眼前的金髮也隨著風輕輕地飄動，顯露出了原來被遮住的臉——如同透明一般的蒼白，冰冷。
但，這一絲脆弱卻更襯托出她的美麗。
女人半睜著的眼早已合上了。
幽靜祥和的森林，林間似是沉睡的女人，落葉將她隱蔽，晨光將她喚醒……
就好像一幅畫。
看到這一幕時，他的心中仿佛受到了莫名的觸動。
不能拒絕陷入逆境的女士的請求，這是騎士的準則。沒有再多想，他將女人抱了起來，隨著動作，落葉輕巧地灑落在青草的碧綠中。
踏著濕潤的土壤，他的背影消失在樹木的枝葉之後。
幸運的是，他並沒有在森林裡迷失太久，就遇到了前來尋找他的同伴。
只是，還沒和同伴說笑繼續，對方便看到了另一個不該出現的人，表情由關切變為了戲謔，調笑道：「喲，迪盧木多，看不出來，你是去幽會啊！這個姑娘是誰？」
面對同伴的玩笑，騎士流露出了幾分無奈，但是並沒有無所適從，他對這樣的玩笑已經習以為常了。他只是如常地回道：「別說笑了，我只是在森林裡遇見這位受傷的姑娘，恰好伸出援手罷了。」
「是嘛……」同伴笑得意味深長，又道：「那你的臉怎麼紅了？」
「什——」騎士一愣，慌忙間想要辯解，卻突然反應過來對方是在逗他，頓時面色一正，格外嚴肅地道：「狩獵只能到此為止了，我們需要加快腳步，讓傷者得到及時的治療才行！」說著，腳步加快。
身後的人在說些什麼，他也聽不清了，背對人後，只莫名地覺得臉上一陣發燙。
等到穿過了樹林，終於迎來了外界更加明亮的光，安置好了傷者後，騎士急匆匆地行走在城市的道路之中。街邊吆喝的小販，和藹可親的長者，來往的行人，在與他錯身而過前，幾乎沒有遺漏地，他們都向他露出善意的微笑。
騎士也回以燦爛的笑容。
高大英俊，善良而又強大……年輕的英雄——迪盧木多·奧迪那，此時的他還是這麼英姿勃發。
沒有意外的話，他的輝煌還會繼續下去。
肯妮斯一睜眼，就看到了房頂發黑的木板。
由於頭還有些暈，她發呆了好一陣，才醒悟自己現在身處於何等簡陋的環境。
狹小的用木板圍成的房間，單一地放著一張木頭床——就是她躺著的這張。床邊擺著矮小的木桌，桌面上除了幾個還有缺口的碗以外，就沒別的東西了，更不用說房間裡常擺著的裝飾品。
「……」
花了一秒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作為阿其波盧德家族繼承人養尊處優地長大、在並盛和冬木市時最差的住處都比這裡好——的肯妮斯小姐，十分艱難地認清了這個事實。
瞥了一眼身上明顯不屬於自己的衣服，她又看到自己受傷的右腿，很好，被裹成了厚厚一團。
冷靜，肯妮斯！
在擠出少得可憐的魔力施展治癒魔法勉強治好了腿，她面無表情地倒在*的床上，開始理清思路。
第一，她是在低估了衛宮切嗣的無恥程度下差點被炸死，掉進河裡好不容易上了岸，又被更加無恥的言峰綺禮補刀。沒想到她一開始就被誤導了，assasin根本沒有死，她做的那些事應該都暴露了。
第二，被言峰綺禮補刀後，胸口處應當是多了一個口子……
理到這裡，肯妮斯坐了起來，立馬發現了不對，除了腳上的傷，其他地方根本沒有任何受傷的疼痛感覺，連痕跡也沒有。至於原因……好吧，沉思許久無果，暫時不想了。
第三，她先前意識不清，仿佛看到了r……應該是錯覺，那傢伙，已經回英靈王座去了。總不可能，她無意間第三次召喚出英靈了吧？
說起來，她和r這一對主從，還真是夠倒楣的。
一想到這件事情，肯妮斯原本就不好的心情便越加糟糕了。她的目光沒有焦點地落在那張木桌上，自己正想著事情，突然間，從不遠處傳來了一個很小的聲音：「那個……醒了嗎？」
肯妮斯抬眼看了過去，卻是發現，說話的人是一個看起來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穿著有些舊了的長裙，略顯瑟縮地站在門口，正小心翼翼地看著她。
「……嗯。」肯妮斯頓了頓，察覺到小姑娘似乎很怕她的樣子，勉強緩和情緒，道：「這是你的家？謝謝你們的收留，我會報答的。」
沒想到的是，小姑娘一聽便連忙搖頭，又瞅了她一眼，小聲道：「不用……我，我們……」實在說不下去了，她憋紅了臉，著急得跺腳，磨蹭了很久，才像是突然想起來一般急聲問：「您——餓不餓？」
在看到對方微微蹙眉時，她害羞的臉色不由得變了，低頭更加躊躇地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在並不長久的沉默後，卻聽見那位客人緩和了聲音：「好像有一些。」
小姑娘猛地抬頭，就見她的嘴角帶著微笑，親切地問：「可以，麻煩你嗎？」
「當然！」
於是，在主人熱情的招待下，肯妮斯解決掉了醒後的第一餐。嗯……味道有點奇怪。
借著這個機會，肯妮斯開始套話，無比順利地從小姑娘的口中得知了一些重要的資訊。這些資訊，在一開始給了她不少希望之後，又一棍子把她打懵了。
據說，她現在所在的是一個叫做塔拉的地方，高尚的騎士意外發現了受傷的她，便將她安置在小姑娘家養傷。
據說，這裡即將舉行一件盛事，尊貴的公主將與一位偉大的英雄成婚，婚宴就在半個月後舉行。
據說，那位發現他的騎士正是……
迪盧木多·奧迪那。
肯妮斯：「……我需要冷靜一下。」
冷靜……怎麼可能冷靜啊！！！
外表沉穩，內心恍惚，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話，她保持著溫和又不失疏離的態度支開了小姑娘，得到了獨處的空間。
面無表情了數秒，死機了的肯妮斯小姐直挺挺地躺在木板床上思考人生。
實際上，任誰在發現自己昏迷後穿越時空換了個地點都不會淡定。對於她來說，本來就是魔術師，也有到十年後世界的經歷，接受這個事實並不困難。
問題是，穿越後被不久前剛剛死掉的英靈（注：還活著的）撿走，還即將圍觀到某個耳熟能詳的事件，就足以讓她很不淡定了。
以及，莫名其妙就能聽懂還會說古愛爾蘭語這一點，完全不需要在意了。
……果然，一切都是衛宮切嗣的錯！
還有言峰綺禮！這傢伙絕對是她的剋星！
某兩人感覺到了一股惡意油然而生。
當然，肯妮斯畢竟不是小孩兒了，作為成熟的大人，她安然（怨念）地接受事實，開始默默盤算著現在如何是好。只是挺屍了許久，始終沒有頭緒，越想越煩躁的她終於忍不住破壞了自己的形象，抓起枕頭，摁在自己的臉上——
哢噠的開門聲恰好在這個時候響起。
「……」
來者和做出這種幼稚行為的某人一起陷入了沉默。
「咳，感覺好些了嗎？」經過無比的尷尬後，還是剛進來的那人先一步開口。
肯妮斯僵著手把枕頭拿開，一點一點、緩緩地挪著身子，不動聲色地坐了起來，仰頭，努力挽回自己優雅高貴的形象：「謝謝，還行。」
她的目光也順勢落到了來人的身上。
果然是他。樣貌幾乎沒什麼變化，對於肯妮斯來說，不過是同一個人換了一身衣服。只是，打量的視線轉移到另一處，卻是突然一頓。
——迪盧木多·奧迪那……幸運e……
肯妮斯突然想起了早被自己遺忘的系統，這個r不是她的英靈，所以能夠看到重要人物都有的備註了？這麼一來，她也隱約猜到，自己莫名其妙來到這裡，說不定就是系統做的。
好吧，也算是幫了大忙。
她光明正大地發著呆，卻不料被對方察覺到，下意識地偏頭，卻又發現她並沒有盯著眼角下的痣，松了口氣的同時，視線一轉，落到他自己身後的門，男人這才恍然大悟。遲疑了片刻，他才貿然地道：「抱歉，進屋前我曾敲過門，但是意外的沒有得到回應，以為出了什麼事，才……」
肯妮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失笑道：「沒什麼，是我在想一些事情，沒有聽到敲門聲。」
迪盧木多仍舊用愧疚的眼神看著她，讓肯妮斯十分不習慣。出於一種複雜的心情，她猶豫了一下，見他似乎沒有繼續說什麼的意思，才說出了表達謝意的話：「是你救了我？萬分感謝……」
當然，騎士先生想不到的是，這個面帶笑容向他述說感謝之言的女人內心的真實想法是：哼，作為我的英靈——未來的也算！救助自己的禦主這種事居然需要我道謝！
默默記下一筆賬。
「向需要幫助的女士伸出援手，這是我應當做的。」不知情的正直騎士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還希望你不要責怪我的冒昧。」
「啊，怎麼會。」
「……」
「……」
兩個人之間某種意義上的初次對話，竟然就這麼簡單地……
冷場了。
第五十四章
尷尬，太尷尬了。
肯妮斯從沒有遇到比這還尷尬的事情，她之前怎麼沒發現r這麼不會說話？剛想開口讓他坐下，別傻兮兮地拄在門口，但是，話到了嘴邊，又被她生生咽下了……
這房間裡根本沒椅子！能坐哪兒？床上麼！
哼哼，想都別想！
還好當事人根本沒想到這一點，老老實實地站在門口，迪盧木多也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只是，此時躊躇的他心裡卻有著些許自己都沒發現的欣慰。
或許也算不得是欣慰……不過是覺得，很久沒有遇到，看清他的臉後沒有表現得尤其狂熱的女子了。說出這樣的話似乎有些得寸進尺，但對於擁有讓女子傾心的詛咒淚痣的迪盧木多·奧迪那來說，突然得到的輕鬆便顯得格外難得。
想到這裡，他抬眼看向了那名女子，映入眼中的仍然是她沒什麼血色的面龐。不同的是，那張臉上有了生機的靈動，她輕輕靠著枕頭，目光微垂，當察覺到騎士投來的目光後，終於抬頭看了過來。
之前還沒注意到，她有一雙格外湛藍的眼睛。
我得打破沉默才行。
迪盧木多想到。
他明明有著不少話可以說的，比如問她怎麼會一個人出現在森林裡，為什麼想要他帶她離開之類的，可是，不知道怎麼的，一句話脫口而出：「你……想出去看看嗎？」
肯妮斯一愣，下意識看向了自己的被裹成一團的腿。迪盧木多也立即反應過來，頓時大為羞愧，正想補救的時候，卻聽見肯妮斯道：「好啊。」
「……什麼？」他以為自己聽錯了，然而，說出這句話的人竟是認真的。
雖然不知道迪盧木多為何會提出這種不合適的建議，但肯妮斯表示，她勉強可以善解人意地滿足他——實際上是自己本來就想出去看看。
「不行，方才是我沒有注意，傷口還沒有痊癒吧？」迪盧木多沒有多想，立即駁回。他覺得自己幹了一件很不妥的事情，含著歉意的神情浮現在臉上，他張了張口，正想再說些什麼，卻又一次頓住了。「你——額……」
說了這麼久，竟然沒有自我介紹……
這個表情卻是成功地把旁人愉悅到了。只聽著一聲輕笑，初次會面的女人勾起了唇角。
「肯妮斯·阿其波盧德，實際上，我的傷已經無礙了，恰好想出去透透氣呢。」提高了音調，她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姿態中帶著幾分顯而易見的自信與高傲。此後，她又似笑非笑地問道：「你呢，騎士先生？」
「……失禮了。」騎士先生難免顯露出慚愧的神色。收斂了表情，他重新掛起有禮的微笑，微微躬身，對貿然邀約的女士道：「我是迪盧木多·奧迪那。請原諒我的冒昧，阿其波盧德小姐。」
「你是否願意由我陪伴，遊覽這座城鎮呢？」
他正為自己的行為內心忐忑。由於一時莫名衝動，他沒有細想就下意識地說錯了話，確實，還未熟識，就提出這樣的邀請，還是在女士不方便的情況下，這實在是有些突兀了。
好在，對方並不介意。
得到肯定的答覆後，騎士悄悄松了口氣。
他能夠感受到，阿其波盧德小姐無形中流露出的對自己的信任，雖然不知道原因……但只是這一點，就足以讓他不自主地高興起來了。
然而，迪盧木多沒有注意到的是，阿其波盧德小姐淺淺笑意的遮蓋之下，還掩藏著一些複雜的情緒。
肯妮斯目送騎士暫時離開，那個背影異常的眼熟。久久地，她輕歎了口氣，隨即，更為真實的笑容出現了。
就當做初次見面吧，迪盧木多·奧迪那。不管怎麼說，這個傢伙的身上還是有著一直未變的東西啊。
……比如幸運e。
咳咳！
事實證明，不管是活人還是英靈的迪盧木多都極為靠譜，他在外邊兒晃悠了一圈，給肯妮斯帶回來一根長木棍，權當做拐杖，稍粗的一頭被布料包好，以防有凸處磨了手。
雖然肯妮斯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裝還是得裝一陣。直到真正地走出去，她才發現——這就是個錯誤！
拄著棍子走在街上簡直不能更蠢！
說是城鎮，但定然與後世不同，這裡相比起來更加簡陋，房子由木頭和柳條紮成，頂部蓋著厚厚一層茅草。街道不寬，但也是縱橫交錯，不少人行走其中，他們的衣飾也是極有特點。金屬器裝飾運用在了街邊懸掛的裝飾、騎士手中的武器等等，棕葉與回紋點綴在居民的衣擺裙角，別具一格。
肯妮斯對這陌生的環境適應良好，盯著無數詭異的視線正大光明地觀察。迪盧木多有所考量，只帶她到近處逛一逛，沒有走多遠，但是，遇到的人卻不少。
一路上打招呼的人挺多的，肯妮斯沒在意，直等到突然間被一些熱情的大叔大媽圍住才發覺不對，只聽一個看起來和迪盧木多很熟悉的中年人哈哈笑道：「迪盧木多，第一次看到你陪著姑娘出來散步啊。」
「就是！終於開竅啦？」
到了外面，迪盧木多便顯得分外活躍開朗。被這麼調侃著，他一點兒也沒動容，只是鄭重地解釋道：「你們誤會了，根本沒有那回事。」說著，回頭看了看肯妮斯的表情，見她沒有表露出不滿，便向她露出一個微笑。
他這麼一看，頓時讓那些熱心長輩注意到了肯妮斯，一眼瞧見拐杖，大家皆露出恍然的神色，其中一人拍拍茫然的騎士的肩，說話的語氣意味深長：「小夥子，年輕氣盛很正常，但要注意節制喲！」
「啊？什麼意思……等、等等！」
肯妮斯：「……」
這種無辜中槍的憋屈感覺……怒！
「等你的婚宴哦！哈哈哈哈哈——」
幸運的是，在她爆發之前，這些壞心的傢伙便一哄而散了。迪盧木多尷尬地伸著手，指頭動了動，徒留淒涼。
默了一陣，他轉身：「實在抱歉，請不要將那些話放在心上……」
肯妮斯僵著臉：「呵呵，好。」
兩個人之間剛緩和不久的氣氛頓時冷硬了。一路大部分時間就只有迪盧木多說話，另一個人偶爾附和幾句，好不容易閒逛完，肯妮斯突然道：「可以回去了。」
迪盧木多一頓，停下腳步，歉道：「累了嗎？竟然讓傷者走了這麼久，是我考慮不周。」
「不。」出乎意料的，肯妮斯冷哼一聲，瞥了一眼周圍：「再不離開，我就要被嫉妒的目光燒死了。」
罪魁禍首：「……」
不用說，那些目光全是來自愛慕著他的女人們的。
兩個人幾乎是落荒而逃。
終於又重新回到通往暫居小木屋的田間小路，肯妮斯走在前面，無意間瞥見田間沒有多少作物，眉頭微蹙，但是也沒有說什麼，他們還在簡單地閒聊。聊著聊著，後面的男人頓了頓，說起另一件事：「阿其波盧德小姐，不是這裡的人吧？」
肯妮斯腳步稍滯，很快又恢復正常：「嗯，算是來自很遠的地方吧。」
「我想也是。」他低聲說了一句。一前一後地走著，迪盧木多注視著女子的背影，眼中閃過探究之色，又是一陣沉默後，他道：「所以，你想要我帶你離開，就是為了回到故鄉嗎？」
猛地回頭，映入眼簾的是騎士嚴肅的面容。
「我無法拒絕身處逆境的女士的請求，請放心地暫且在此休整，為了實現承諾，我自會向主君請罪。」
他就像在宣告誓約一般，說出這樣的諾言。保持了一段適當的距離，迪盧木多微微頷首，他看著肯妮斯，肅穆過後又露出了歡笑，仿佛將眼中的神采點亮。他向女子告別，高大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視野中。
「……」
在原地呆站了一陣，消化完那段話，肯妮斯才如夢初醒地挪著步子回到了木屋。她怎麼不記得自己提了什麼要求？等等這不是重點，他的意思是……
兩人離開不久就是芬恩與公主的婚宴=錯過婚宴=避開格蘭尼！
不愧是天才啊我自己！無意間都能做出這麼完美的事情！
肯妮斯為自己的機智驕傲一分鐘。
心情突然變好，肯妮斯回到木屋後還有興趣和小姑娘聊天，也就知道了她叫做貝拉，和迪盧木多挺熟，由於長輩在外，經常受到騎士的照顧。小姑娘說，這裡的人都知道，迪盧木多是個正直高尚的男人。
……好吧。
肯妮斯不經意地歪了歪頭，這個評價確實沒錯，但是，那傢伙是正直過頭了。
所以才這麼倒楣，嘖嘖嘖。
正發著呆，她又聽到貝拉試探地問道：「小姐，你、你……」
「嗯？」
「……你是貴族嗎？」
這個疑問讓她有些驚訝。肯妮斯猶豫了許久，忽然笑著道：「為什麼要問這個？」
「沒、沒什麼……我——我去做飯。」
貝拉局促地站起來，連忙中斷了談話。而留下的肯妮斯卻微微蹙眉，目光有些飄遠。
說起來，來到這裡，即使她是魔術世家阿其波盧德家族的家主，名副其實的魔術界的貴族，現在也什麼都不是了。
但是，有一些東西刻在骨子裡，無論身在何處，高傲與自信都將支撐著她度過任何難關。
唔……至於這個小姑娘的態度，難道也是被r那傢伙迷惑了？
哼！禽獸！
另一邊，「禽獸」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噴嚏。端坐在他面前的男人投來關切的目光：「迪盧木多？」
「十分抱歉，主君，原諒我的失禮。」騎士單膝跪下，低下了頭：「實不相瞞，屬下有一件事需要得到您的寬容……」
悠于 2018-6-30 13:41
第五十五章
「說出來吧，迪盧木多。」主君說：「如果可行，我將答應你的要求。」
迪盧木多低著頭，謹慎地斟酌語句：「我在打獵的途中偶遇一名受傷的女子，順應她的請求，送她回到遙遠的故鄉。」
頓了頓，他又道：「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大膽的猜測。」主君表現出了饒有興趣，讓騎士繼續說下去。「她或許是意外流落於此的德魯伊。」
德魯伊，是在社會上受到極高崇敬的存在，也是精通占卜、曆法、醫學等等的教士，實際上，擁有與自然相融能力的他們更是出色的巫師。
「有何根據？」
迪盧木多將自己的猜測娓娓道來。
突然出現在森林深處的受傷女子，被落葉保護，對本地沒有瞭解……以及，最重要的是，她頗深的傷痊癒的時間實在太快。再加之德魯伊原本幾乎都由女子擔任，這一切都隱隱帶給他啟示。
不過，與其說是他發現的，倒更像她本來就沒想隱藏吧……
迪盧木多想到那個人對自己的態度，明面上似乎都保持著距離，但不知是否是錯覺，他覺得，她並不想掩飾自己。
這種無意間流露出的信任讓騎士十分感動。
能夠抵禦愛情詛咒的魔力，果然也是因為她是德魯伊吧。迪盧木多想著，心裡突然有了些莫名的喜悅。只是此時正在主君面前請罪，他慌忙沉靜下來，俯首等待主君——費奧納騎士團團長，芬恩·麥克庫爾的決斷。
芬恩對聽說的這一切十分驚訝，他對德魯伊自然不陌生，對這些奇特的存在也有好奇，加之本就是大方之人，只是沉吟了片刻，便爽快地答應道：「既然如此，吾亦找不出阻止你的理由了。」
末了，他又隨意地問了一句：「你們的目的地是？」
沒想到的是，迪盧木多一噎。他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忘了問。
「哈哈哈哈哈！問也沒問就答應了嗎！」芬恩拍手大笑，好似頭一次看到屬下這麼尷尬的模樣：「迪盧木多，你就這麼心急？好吧，成全你們，明天就趕緊離開吧！」
迪盧木多：「不是那種事，主君您怎麼和他們一樣……不，完全沒必要那麼急……」
「沒什麼不妥。」他的主君對他頗為賞識，一直以來的態度都很和藹，這一次也不例外，大手一揮，直接把他的抗議擋了回去。當然，其中不乏惡趣味的因素在。
迪盧木多默了一陣，只得低聲道：「您的婚宴就在不久之後，錯過這等盛事，實在讓我內心愧疚。」
芬恩對此表示無所謂：「心意到了就行。想必你肯定準備好了賀禮吧，迪盧木多？」
「當然！」年輕人忍不住笑了。
兩人簡略地聊了一陣後，迪盧木多便退下了。
只不過，在他離開之前，又被芬恩叫住了：「等一下。」
迪盧木多轉身。
「婚宴後，騎士團會在這裡停駐幾年，你無需擔心。」隨著年歲增長越發威嚴的主君注視著騎士，「你這一去，正好可以完成一個長期任務。迪盧木多，我也只相信你可以做到。」
迪盧木多頓時嚴肅起來，仔細聆聽。得知這個任務的具體內容後，經由短暫的沉吟，自信的光彩又浮現在他的臉上：「是！定不負您的期望！」
他接下來如常參加訓練不表。暗中尋思著怎麼趕緊把r拐走的女主角萬萬沒想到，她莫名其妙被當做了當地很出名的存在。
好吧，巫師和魔術師其實差不多，勉強可以算是。然而，要是讓肯妮斯知道迪盧木多的內心想法，指不定會如何惱羞成怒——笨蛋！肯妮斯小姐只是習慣性地把你當成英靈，全心全意信任什麼的……（扭頭）哼！
腦補過多是病！
本來以為還要在這裡磨蹭一段時間，肯妮斯還盤算著等迪盧木多下一次來的時候，要怎麼催促他趕緊離開，沒想到他第二天就來了。登門進來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們可以走了。」
「……啊？」這是正戳著一顆烤土豆略顯糾結的肯妮斯。
在得知他的效率這麼快、已經準備好出發了，肯妮斯嘴角抽了抽，很快掩飾住自己的無語，乾脆把土豆撚起來塞給他：「這麼急，不會耽誤你的事情嗎？」假惺惺假惺惺，巴不得快點走。
捧著一顆土豆的男人呆愣愣地低頭，看了一會兒，又臉色不變地抬起頭來：「沒事，已經得到了允許。」他的金眸裡顯現出淡淡的笑意，「何況，你也急著回去吧？」
肯妮斯：「……嗯。」
迪盧木多問：「那麼，阿其波盧德小姐……你的家鄉在哪裡呢？」
肯妮斯張了張口，正想毫不猶豫地說英國，可又突然反應過來，這個時候英國還沒建立呢。再一想，現在她連自己算英格蘭人還是愛爾蘭人還是……都不知道！
以及，雖然看過凱爾特神話，但也只是知道大概，畢竟她的重點是研究魔術，也就導致了對於那時候的風俗習慣時間地點並不熟悉——這種事怎麼可以承認呢！
沒辦法，糾結了很久之後，她只得垂眸，低聲道：「……我想，先去艾希雅海看看。」
迪盧木多微愣，將她的表情收入眼底，似是想到了什麼。他點了點頭，只笑道：「好。」
接下來的事情，就沒有什麼值得多說了。肯妮斯根本沒有可以收拾的東西，格外輕鬆地跟去見了芬恩·麥克庫爾和騎士團的其他人一面，就接著上路了。
貝拉小姑娘站在小屋前，目送著他們沿路離去，直到人影已經消失在眼前，也還是沒有挪動腳步。
說不上是因為對她多有關照的騎士的離別而不舍，她只是覺得，迪盧木多·奧迪那，那個世間女子的心上人，似乎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最脆弱不過少女心啊。
肯妮斯的心情很不錯。離塔拉越遠，渾身越輕鬆，她還有心思將之前看到的芬恩的臉和saber作對比，暗暗表示果然是同一個人啊，雖然蒼老了許多，但大概輪廓還在
……想起saber又突然不爽了。
此時，他們正在馬車上顛簸。駕車的人自然是迪盧木多，肯妮斯百般無聊地坐在後面，無法吐槽這等簡陋的交通工具，只能看著四周晃過的風景發呆。
雖說要去艾希雅海，但實際上她根本沒想好到底怎麼辦。這個名字，還是由神話中迪盧木多與格蘭尼私奔時的記錄想起的。
——他們在庫拉·凱恩·阿密德山的一個山洞中暫居的時候，迪盧木多遇見了來自艾希雅海的三王和他們的手下。
艾希雅海，根據後世的研究，就是今天的英吉利海峽。
這裡到艾希雅海的距離極遠，他們將向東前行，肯妮斯也有其他的打算，這個世界有的不止是強大的戰士，還有巫師和神明，無數淩駕人間的仙境，說不定能找到離開的方法呢。
只不過才開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嗯，就是這樣，完美的策略！
完美……
不！簡直無法忍受了！
從未感受過如此……粗糙的趕路方式，肯妮斯小姐差點被顛暈了。
於是，當迪盧木多回頭的時候，就看到她死死拽住他的衣角，臉色很不好看，但卻緊抿著唇，一言不發地盯著他。
「堅持一下，再前面有一條河流，我們可以在那裡休息。」迪盧木多放慢了前進的速度，出言安慰道。
肯妮斯點頭，鬆開手後，又僵硬地坐了回去。好歹在快要忍不住用魔術給馬車加速的時候，蜿蜒的河流已經近在眼前了。
只是，迪盧木多遠遠地望見那裡，一點喜色還未保持多久，便被凝重取代。他停下了馬車，卻不讓肯妮斯下來，自己站在前方，凝神觀察河邊的人。
那是一群手持盾牌和槍劍的戰士。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戰士們也察覺到後方的動靜，發現有人來了。其中幾人轉頭看過來，可是，迪盧木多看到的卻不是警惕的神情——
而是驚恐和絕望。
第五十六章
迪盧木多察覺到了不對。不只是因為那些人臉上奇怪的表情，他還在空氣中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肯妮斯見他拿起了武器，似乎想嚮往河岸的淺灘走去，不由地皺眉道：「等等，別過去。」雖然沒有直接看到外面是什麼情形，但肯妮斯能夠感覺到一種極為古怪的氣息，前面似乎有什麼不好的東西。
但是，想想也知道，騎士先生不可能就此甘休。「那些人似乎需要幫助。」他一邊說著，一邊邁開了步伐，只把女人留在了安全區域。
「……」默默磨牙，她放棄了拽他回來的想法，當然，老老實實在這兒坐著不動也是不可能的。肯妮斯悄悄使用魔術，足以讓她輕鬆看清遠方的情景，然而，這一看，卻讓她面色微變！
河岸的淺灘之中，竟有一地的狼藉。生前的鎧甲和武器散落了一地，大部分都只找得到破碎的殘片，這些死去的人大多面目全非，血水將支離破碎的屍體淹沒了大半。
最恐怖的還不止如此。一個頭髮散亂的高個女人正出現在那裡，她就站在血水之中，用一雙火紅的眼睛瞪視著面前的戰士們。
那是多麼可怕的眼睛啊！仿佛血一般的顏色，照映著一張張驚恐的面容，即使是手持武器的戰士也在這樣的目光下膽戰心驚。
女人發現了走來的迪盧木多，她通紅的眼珠轉了轉，在所有人的驚訝中發出嘶啞的笑聲：「哦呵呵呵，又來了一個罪孽深重的男人。」
她的笑聲尖厲恐怖，讓他們幾乎魂飛魄散。迪盧木多終於走了過來，他一眼便看到女子腳下的那片血色，眉頭皺起，看著她問道：「你是誰？想要對這些無辜的人做什麼？」
「我？」女人道：「我是幽靈女王摩麗甘，有人叫我河灘上的洗濯女子。我在愛爾蘭任何一條溪水河流旁出現，洗去男人們身上所有的血腥和罪惡。」
遠遠地聽到這裡，肯妮斯思索了片刻，終於想起了這個女子的資訊。據說，河流和小溪在這個時代亦是不詳的象徵，河灘上的洗濯女子會在河岸出現，強行攔下路過的戰士，在他們之中隨意選出數人與同伴爭鬥。在做出戲耍似的選擇之前，她的腳下便堆著戰鬥中死去之人的屍骨，戰士將在屍體間發現自己。
也就是說，這個女子是厄運的象徵，被她選中的人將會與同伴自相殘殺。
……這麼快就遇到了如此倒楣的事，才走多遠呐迪盧木多！！！
肯妮斯對幸運e徹底絕望了。她發現，似乎自己也挺倒楣的（終於被你發現啦！）……
說起來，看到的這一幕和傳說中的場景相差無幾，也就是說……
最好別讓幽靈女王抬起手。
因為她總覺得迪盧木多可能會中槍——不，絕對會的！
女人原本要抬起的乾瘦手臂緩緩放了下來，她瞪著眼睛打量著迪盧木多，忽然叫道：「你可不是一般人呐！年輕的騎士，你又是何人，為何要打斷我的選擇儀式？」
「我叫迪盧木多·奧迪那。」迪盧木多回答道。他仔細觀察著死者有些模糊的面容，再看了看那些無法離開的戰士，眉頭輕挑，似是發現了什麼。「我自塔拉而來，路過此地，發現他們的恐懼，特地伸出援手。」
「哦！我知道你——安格斯的養子，世間女子的心上人。」幽靈女王發出了感歎，但是，她很快便憤怒地說道：「即使是你，迪盧木多·奧迪那，也無法阻止這些男人死去！」
迪盧木多道：「我可以讓他們避免爭鬥。」
在女神怨恨的目光注視下，他轉身正對著圍攏過來的戰士，向他們提出決鬥。
迪盧木多手握著長、槍，他的槍刃包著粗布，使利刃無法將人創傷。即使如此，他還是輕鬆地將這些戰士一個個地打倒，對手在他的留手下只傷了慣用的手臂，其他並無大礙。
很顯然，戰士握著武器的手臂收了傷，就無法戰鬥了。做完這些事情後，迪盧木多又看向了河灘上的洗濯女子：「看在他們都無法戰鬥的份上，請手下留情吧，寬容的女神。」
顯現在他們面前的女子只是幽靈女王無數個化身之一，並不具備原身強大的力量，但是，卻仍有著特殊的手段。
在事情被攪合後產生的極大憤怒的催使下，一隻枯瘦幹細的手氣勢洶洶地抓向了迪盧木多，但卻被他敏捷的躲過了。
女神的眼珠子更紅了，仿佛噴湧著被冒犯的怒火。在迪盧木多躲開她動作的那一瞬間，有一縷暗沉的黑氣從她的手中冒了出來，飄向了迪盧木多。
這一微小的變化僅僅在幾乎是一刹那的時間內發生，迪盧木多完全沒有注意，當他的腳尖落到地上，正面著立于血泊中的女神時，那抹黑氣已經徹底潛入他的右手裡了。
此時的他還沒意識到自己被暗算了一把，反倒意外地看到幽靈女王的化身尖厲地笑了幾聲，隱隱透露出詭異的氣息，而她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最後用略帶得意的眼神瞥了迪盧木多一眼，接著便變成了一隻渾身烏黑的鳥，揮舞翅膀騰飛遠去。
看到這一切，有些緊張的騎士終於松了口氣。在女神離去以後，地上的血肉都在頃刻間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露出了其下毫無痕跡的沙地。
這時候，轉危為安的戰士們也露出了激動的表情。其中一位明顯是領頭人的強壯男人走了過來，向迪盧木多表達謝意。迪盧木多微笑著與他閒聊，從他的口中得知，這些人來自與本國交好的鄰國，前往塔拉正是為了慶賀即將開始的盛宴。
「那可真是巧了。」迪盧木多很是高興地說道：「沒想到，竟然無意間幫助了我們的客人。」
首領臉色有些不好看，當然，只是因為他受傷的手臂。他仍然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對恩人許下諾言：「熱心的騎士，我將向你的君主再度表達謝意，並且，回到祖國後，也會在那裡傳頌你的勇敢。」
「那些事情大可不必。」迪盧木多擺擺手，與遠道而來的客人們告別。他重新回到了馬車前，正想說些什麼：「我們——」
「哼！」
一直留在這裡的女人瞧見他過來，竟然橫眉冷對。
迪盧木多：「……」
他還是第一次遭到女性如此對待，略有些受傷。
當然，騎士先生可沒有玻璃心。只是意想不到地愣了愣，他小心地觀察了一下肯妮斯的臉色，發現已經沒有之前那麼發白了，但還是體貼地道：「已經沒事了，我們就在這裡休息吧。」
萬萬沒想到的是，肯妮斯小姐嘴角微抽，瞥了他一眼，已經不想再說什麼了。才發生了那種詭異的事情，還圍觀到一地的血和屍體，竟然還能面不改色地提出在這裡休息？
她坐著沒動，視線還沒從迪盧木多的身上收回來。正想轉移視線時，她的眉頭忽然蹙起，上下看了看，最終將目光落到他的右手臂上，沒過多久就察覺出了異樣。
這傢伙，該說他倒楣呢，還是愚蠢呢？
果然還是後者吧。愚蠢的英靈——不對，愚蠢的騎士！
迪盧木多站在原地，不明白她為什麼一直看著自己的手，難道還有沒去掉的汙跡？正思索著，他就聽到女人慢吞吞地道：「唔，你繞過來，坐在那裡別動。」
雖然不明白原因，但他遲疑了一陣，還是照做了，只不過，放下武器後，卻是坐在木板的另一邊，離了肯妮斯老遠。
「……」
肯妮斯深呼吸，忍住忍住忍住……也不再要求他靠近一些，自己主動把男人的右手抓過來，差點拽得他的身子向前一撲，在筆尖幾乎要觸及到女人的肩頭時，空著的左手恰巧撐住了身體，沒往前栽。
不過，即使如此，他也不禁感到一陣忐忑。還想立馬直起身子，卻在做出動作之前又被拉了一把，迪盧木多只得作罷。
他單獨的一隻手維持身體的平衡，還要撇頭避免自己冒犯到對方，保持著這個彆扭的姿勢，即使是迪盧木多也覺得格外艱難。感受到肌膚傳來的極為微小的觸感，也不知怎麼的，正直的騎士突然覺得臉上發燙——隨後又為自己莫名的想法而自我譴責，強行保持冷靜。
騎士先生還沒煎熬多久，就感覺到細膩的觸感消失了，手也被放開。他以常人難以達到的速度坐回了原處，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右手，還是沒發現什麼不對，不禁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你沒有感覺到之前手臂很沉重，現在輕鬆了不少嗎？」肯妮斯抿唇，與他對視了好一陣才說了出來。頓了頓，她將視線移了開，「被那個女人暗算了都沒發現，哼。」
迪盧木多微驚，他兩手攥了攥拳，回想起之前，終是發現了些許端倪。在與眾多戰士打鬥過後，他確實是突然感覺到右手格外的沉，但也只認為那是戰鬥的原因，沒有多想。
那麼，現在他就知道肯妮斯之前的舉動有何意義了。
「十分感謝，如果沒有你的幫助，我恐怕會失去揮劍的力氣呢。」他笑著說，眼角彎了彎，騎士不禁流露出小小的喜悅。
他重新坐到了駕車的位置，對著身後的人道：「既然不想停留，那麼我們就抓緊時間趕路吧。沒有記錯的話，前面就有一個可以落腳的小鎮。」
兩旁的景象還在悠悠地向後移動，他還在想著另一件事情。
頭一次發現，這位阿其波盧德小姐，與自己單方面的想像並不一樣啊。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竟一點兒也未感到失落。
第五十七章
經過了這麼一段插曲，原本兩人單獨上路時產生的隔閡便悄然被打破了，氣氛稍微好了一些。
只是，剛開始沉默了好一陣，迪盧木多便突然聽到身後的女人開口道：「你……沒有什麼要問的？」
由於男人背對著她，肯妮斯自然看不到他微微勾起的唇角：「是指那特殊的能力？如果是這件事，我要為之前便冒昧進行的揣測道歉。畢竟，德魯伊的身份確實不便向陌生人表露呢。」
迪盧木多為女人終於願意袒露身份而高興，並表示理解。
然而……
肯妮斯：「額——」
德魯伊……
這傢伙又腦補了什麼==
沒錯，她剛才確實用了魔術，也有考慮到這個世界類似魔術的手段並不少見，巫師的地位亦是頗高。結果，沒想到她還沒把藉口說出來，迪盧木多就自己想通了。
好吧……至少德魯伊比巫婆好聽多了。
身份問題解決，渾身輕鬆。又經歷了長時間的顛簸，肯妮斯再度不耐煩了，毫不客氣地戳戳迪盧木多：「我們接下來要去哪兒？」
得到騎士早有計劃的回答：「從小鎮離開後，我們就可以抵達都柏洛森林，沿著邊緣向東出發了。」
「哦……」
不過，怎麼覺得那個森林的名字有些熟悉呢？
只不過，關於那個森林的名字的問題，肯妮斯還沒有來得及仔細回憶，很快就被迫中止了。
她已經沒心思想別的了。
作為人生贏家，肯妮斯小姐在聖杯戰爭失禮瀕死後，又一次迎來了大危機。
與騎士一同出行，在對方除了英勇以外格外有禮的情況下，似乎是件很輕鬆愉快的事情。在沒有路過城鎮的時候，他們只能露宿野外，在山洞中過夜。迪盧木多自覺地坐在最外處的洞口，將大部分的空間留了出來，而肯妮斯雖然十分不喜歡這樣的環境，但好在她能夠強行去適應，什麼話都沒有說，倒是迪盧木多時常欲言又止。
因為經常在野外生活過夜，迪盧木多打獵燒烤很有一手，而且，經由他手指觸碰過的烤肉都會出現淡淡的蜂蜜味，吃起來倒還不錯。
但是！
總不能每天都吃烤肉吧！老是一個味兒會吐的！
就在這樣的悲傷之下，他們終於到達了都柏洛森林的邊緣。
即使是站在最外層的位置，從這裡看去，也能感受到這片森林的寬廣，兩邊似乎沒有止境地延伸開去，看不到盡頭。肯妮斯粗略地打量了一番後，卻是注意到，在森林的週邊還高高地立著不少籬笆，應當是刻意為阻擋外人的進入而為的，上面還纏繞著荊棘。
迪盧木多也沒有進入這裡面的意思，他注意到肯妮斯的視線，便開口解釋道：「這座森林裡駐守著一個強壯的巨人，他拒絕任何費奧納騎士在此地狩獵。」
「我們不需要進入森林，不出意外的話，只需要往前再走一段時間，就能看到通往下一座城市的路——」
肯妮斯無所謂地點頭，正想著怎麼還是覺得很耳熟呢，臉上忽然感覺到了一點濕潤，她詫異地抬手摸了摸，卻是水跡。
迪盧木多話音剛剛落下，一陣雷聲乍起，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抬頭，便看見了烏雲湧動而起，黑壓壓地出現在頭頂。起先是一滴一滴的雨水零散地落下，幾乎沒過多久，雨幕便如潑般蓋了下來。
迪盧木多：「……」
肯妮斯：「……」
兩個人都被這神一般的運氣驚呆了！
好吧，現在雨越來越大，還帶著行李，也不好再往前走了。迪盧木多猶豫了一下，對肯妮斯道：「不如，我們就暫時在森林裡躲一下雨吧。」
肯妮斯道：「巨人不是不歡迎費奧納的騎士麼？」
「不在裡面狩獵，應該沒什麼問題。」迪盧木多也不確定，但他畢竟不是不懂變通的人，笑了笑，很樂觀地說：「詢問之後如果還是不被允許，我們再走也不遲。」
繞過籬笆，邁入這座森林之後，便幾乎淋不到雨水。樹木生的高大，枝繁葉茂，寬大的葉子密密地擠在一起，恰好將從天而降的雨幕遮擋住了。
當然，這也不能將雨全部擋住，還是有雨滴順著葉面向下流淌，繼而滑落到地面。因為之前掉進河裡的不好經歷，肯妮斯很不喜歡被雨淋濕的感覺，她走在迪盧木多的身旁，眉頭緊緊皺著。
其實很想奢侈地設置一個結界擋雨，但很不幸的是，她倒是想，可沒魔力用出來啊！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是如此，突然來到西元三世紀的愛爾蘭後，肯妮斯全身的魔力就只剩下一點兒了，即使每天以龜速緩慢恢復，但到現在為止，還是只能用一些類似治癒魔術這樣的小魔術。
所以說，肯妮斯小姐引以為傲的實力——暫時離她遠去了。
呵呵。
正感到無比煩躁的時候，身旁的男人卻不往前走了，她眨眨眼，終於感覺到頭頂落下來的濕潤已經消失了好一陣。
肯妮斯詫異地看向迪盧木多。他比肯妮斯高出半個頭，很是自然地抬起手，擋在了她的頭頂上方。
迪盧木多發現了肯妮斯的心情似乎不好，所以刻意停了下來。他的金眸裡顯露出擔憂，用柔和的目光注視著她：「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他以為肯妮斯是因為被雨淋到了身體不適。
「你——」
肯妮斯突然語凝。她愣愣地和迪盧木多對視半晌，猛地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做出如此犯傻的舉動，嘴角動了動，還是沒說出什麼來。最後，也只是迅速偏頭，大步繼續向前走了。
只留下一頭霧水的騎士先生呆舉著手臂，還沒反應過來。
好吧，這次輪到他趕緊跟上去了。
預料之中的是，森林裡的巨人密切關注著這裡的一切。他們還沒有前進多久，一個低沉而又如雷般轟鳴的聲音便突然響起：「站住！那個騎士，你們為何要砍倒籬笆，貿然進入這裡？」
巨人的聲音中顯示出了他的高度警惕。對此，迪盧木多並未擔心，在他看來，他們並未違背規則在此狩獵，不過是被迫進來躲避而已，便高聲道：「在此看守的巨人呐！請你放心，我們並未心懷惡意，只是想進來躲雨，歇歇腳罷了。」
那個聲音似是由遠處而來，聽起來陰沉不定。在得到迪盧木多的回復後，巨人仍舊沒有顯露身形，在短暫的沉默後，他又傳出話來：「告訴我你們的身份！」
迪盧木多稍稍遲疑，最終還是爽快地道：「我是迪盧木多·奧迪那，帶著我保護著的同伴。」
末了，他又補充了一句：「我知道你的規矩！費奧納騎士團的成員不能在此狩獵，事實上，我們也並未觸犯這條規則，請你——」
「費奧納！！！」
然而，迪盧木多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突如其來的怒吼打斷了。詫異之間，他迅速握住了劍，擋在了肯妮斯的身前。
而與此同時，隨著地動山搖般的響動，樹木被大力推倒，有一個小山似的身軀從森林深處走了出來。巨人用銅鈴一樣的大眼瞪視著下方的兩個人，喘著粗氣，發出了無比憤怒的聲音——
「偷取果實的人類！竟然還敢出現在這裡！！！」
巨人拎著巨棍，一步一步地向著正前走來。
……這是什麼發展？！！
眼尖地瞧見迪盧木多站著沒動，似乎還想解釋什麼。肯妮斯險些吐血，一把拽住他的手直接拖走。
「阿其波盧德小姐，你的力氣——」
關注的重點都錯了吧！
肯妮斯：「快給我解釋一下，這是什麼情況！！！」
迪盧木多：「……不知道。」
肯妮斯：「……」
兩人一同陷入了糾結的沉默。
第五十八章
還沒跑出幾步，就變成了迪盧木多在前面拉著肯妮斯。他的速度自然是極快的，即使多拽了一個人，也沒遜色多少。
然而，就當他們快要甩掉巨人的時候，身後忽然掠過一陣狂風，迪盧木多的臉色頓時微變，他猛地駐足，身影一晃，便敏捷地拉著女人躍到了一邊。
幾乎就在同時，巨棒從後方被投擲過來，砸到了他們原本所在的地方，製造出了一個令人膽戰心驚的大坑，一時間灰塵四起。
看樣子，這傢伙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而且，巨人似乎是想把他們逼向不熟悉的森林內部。
肯妮斯心中想著，煩躁的同時還在緊張地思考對策，沒費多少時間，在躲避的同時，她看向迪盧木多，用極快的語速說道：「必須想辦法把他攔下來才行。」
「我也是這麼想的。」迪盧木多道。他沒再躲避，站在原地，嚴肅地注視著正在逼近的巨人，「但是，平常的武器似乎並不能抵擋住他。」雖是這麼說著，迪盧木多仍舊做出了決定，將包裹拋在地上，他便握著劍迎面沖向了巨人。
「等——」
肯妮斯咬牙，拾起被丟到濕地上的包裹也跟了上去。她的速度比起迪盧木多自然顯得格外緩慢，以至於等她匆忙趕到前面開始爭鬥的地方時，騎士正處於格外危險的處境。
來自深海的巨人是一個特殊的種族，除了生來的高大壯碩外，他們往往還有無比神力，以及有著極高防禦力的身體。
巨人揮舞著巨棒，狠狠地向迪盧木多砸去，但是，除了一地的坑窪外再並沒有別的痕跡。迪盧木多靈敏地躲過了每一道大力的攻擊，他的速度讓由於體型過大而略顯笨拙的巨人無能為力，不由得發出憤怒的吼聲：「可惡的小蟲子啊！」
迪盧木多微微蹙眉，在巨大的武器再度砸下來的時候，他沒有再躲，而是舉起了手中持的盾，強行接下了重重一擊。
那碰擊產生的巨響讓肯妮斯聽著差點滑倒。她也顧不上渾身又被雨淋濕了，目光掃過，直直向被掃出的平地看去——踩著濕潤的土壤，迪盧木多滑出了很長一段距離，但仍是安好地扛著盾牌，沒什麼大礙。
除了肯妮斯以外，他顯露出的這麼大的力氣也讓巨人感到驚訝，只不過，驚訝過後，巨人更加不耐煩起來。迪盧木多趕緊道：「請不要衝動，果實的事情，你誤會了，我們是第一次靠近這裡！」
「我可沒有說是你們。」巨人不屑地說道。
迪盧木多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既然不是，那為什麼會這麼對待他們？
這個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一天前，有人來到了都柏洛森林，竟然設計將看守果樹的我迷昏！」巨人說起便掩飾不了悔恨，他用銅鈴大眼俯視著迪盧木多，從鼻孔呼出了粗氣，甕聲道：「那個狡猾的混蛋就是費奧納的人！竟敢如此愚弄我——怪就怪你騎士團的同伴吧！」
說完，他根本不理會迪盧木多的爭辯，再度咆哮著舉起巨棒。迪盧木多無奈，自知已經無法再說服他了，只得繼續這場沒有意義、但極為危險的爭鬥——這個巨人滿懷著惡意，是真心想要殺死他的。
肯妮斯將這一切看在眼裡，比起迪盧木多相對的鎮定，她卻有些緊張，同時更加希望自己的魔力迅速恢復。只是，現在想這些也沒用，她仔細地觀察戰況，便發現了一個嚴峻的問題：迪盧木多的武器無法傷害到巨人分毫。
顯然，迪盧木多早就發現了這個問題。但在這種情況下，他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憑藉武器抵抗巨人的攻擊。
時間拖得越久，對迪盧木多來說越不利。雨下得更大，模糊了他們的視線，原本就濕潤的土地也越來越滑。
緊張的戰鬥還在繼續，巨人的耐心顯然就快到了極限，他瞪紅了眼，對迪盧木多恨極，頓時又毫不猶豫地揮舞下了巨大的武器。
然而，迪盧木多等的就是他在急躁之時顯露的一些漏洞。
雨幕之中，那道身影如同利箭一般躍出，躲開了攻擊，同時向前跨步而去。他就要衝到巨人的身前，可是，這時意外再次出現了——
就在不久前，地上早已積起了不少水窪，浸泡著柔軟的泥土。迪盧木多一時沒注意地面的變化，竟然一腳踩到了水窪之中，腳下頓時一滑。
雖然只是滑了個趔趄，但耽誤的這少許時間內，巨人已然察覺了他的舉動，頓時大喜地高舉起手臂，巨物的陰影已然籠罩上了騎士的頭頂！
他的表情一時間晦暗不明。
那銳利的風聲仿佛已經劃破了天際，即將到耳邊之時，處於危機中的男人仍然不放棄地握緊了盾與劍，然而，就在下一瞬間，他的神色又一次發生了改變——
因為，巨人略顯誇張的動作，就在這一刻停滯了。
突然之間，隱約閃爍著晶瑩光芒的網憑空出現，纏繞在巨人的手臂之上。巨人頓時大驚，握著武器的手被那金網緊緊套住，隨即，又有一股大力沿著網路傳來，竟是將他的手拉得向後移動。
「什麼？！」巨人大叫著，被震驚驅使著轉過頭，看向後方。在看清拽著網的那一頭的人時，臉上的表情暫態凝固了。
打一開始，他就把與迪盧木多的另一個同伴忽略了。畢竟，在他看來，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而已，沒有警惕的必要。但現在看來，他確實是猜錯了。
比起剛開始還想講道理的騎士先生，這位同伴才是最麻煩的。要不是她能力沒恢復，現在就不會只是關鍵時刻偷襲一把，而是早就想著用各種手段幹掉他了。
所以，感到有些遺憾的肯妮斯小姐對巨人微微一笑，突然放開了好不容易弄出來的魔力化成的網。
巨人不知道她在笑什麼，倒是猛然間向後退了一步。但是沒關係，另一個人已經回過神來，趁機把握住了機會。
迪盧木多丟下了盾和武器，空手撲上去，抱住了巨人。在巨人的猝不及防下，迪盧木多用盡了全身氣力將巨人舉起，又重重扔向地面。
巨人大驚，下意識地放開了手中的巨棒。而迪盧木多等待的就是這個。
迪盧木多撿起了被丟棄的巨棒，狠狠地砸向巨人的腦袋，因為，只有他的武器才能殺死自己。
很快，迪盧木多就殺死了巨人。對於這個結果，迪盧木多雖然不滿意，但也沒法避免，因為如果不殺死他，他便不會放過他們。
迪盧木多如今想的更多的是，那個偷取果實的人到底是誰。按理來說，不可能是費奧納的成員，因為，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應當留在塔拉城，為主君的婚禮歡慶。那麼，是否是有人冒名栽贓呢？
在沒有任何線索的情況下，他根本得不到正確的答案，也只能暫且作罷了。男人將染血的巨棒丟到了地上，彎下腰撿起自己的東西之後，便抬眼看到了站在樹下的肯妮斯。
他對肯妮斯的出手並不驚訝，卻是感到一陣輕鬆。朝那邊走去，很快，迪盧木多又發現，肯妮斯竟是皺著眉盯著他——的臉。
迪盧木多愣了愣，在臉上摸了一把，看到淡淡的血跡後頓時了然，那是巨人的血。繼而，他不禁有些尷尬。本來被雨水沖刷過後，血跡並不明顯，但還是有不乾淨的地方。
此時，下了很長時間的雨漸漸停了。他停下腳步，正想著怎麼清理，有什麼東西被人丟了過來，迪盧木多下意識地接過，低頭一看，竟是被揉成一團還有些濕的藍色的布料。
他記起來，這應該是初次見到那個人時，她穿著的衣物。
原本這身衣服破了不少，換洗下來後並沒有什麼用，但肯妮斯還是將之一起帶上了，畢竟不是這個年代的東西，引出什麼意外可不好。沒想到的是，她出於嫌棄的心情，在包裡翻了翻，把衣服撕開了一邊，正好丟給迪盧木多擦臉了。
迪盧木多猶豫地看著她，想要說什麼，卻見肯妮斯更加嫌棄地轉移了視線，只道：「快點！」
「……好。」他只是呆了一下，便順從的接受了。
簡單地清理完自己後，迪盧木多走了過來，看到她也是被淋得很狼狽的模樣，再抬頭看了看烏雲散去後已經暗下來的天空，沉吟片刻，便道：「今天就在這裡過一晚吧，正好，我們可以在巨人的木屋裡度過夜晚。」
肯妮斯表現得勉為其難地答應了。實際上，她也和迪盧木多想到了一塊兒去了，自然不會拒絕。
昂首挺胸走在這座在巨人的守護下格外安寧的森林裡，肯妮斯小姐完全沒有想到，這還沒過多久，她就忍不住暴露了傲嬌的本性……
然而騎士先生表示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笑。
第五十九章
迪盧木多帶著她來到了森林的中心，他們並沒有迷失方向，因為，最中心有一個格外醒目的標誌。
那是一顆極為高聳的大樹，比周圍的樹木都要高出一截，且樹幹更為粗壯。肯妮斯站在下面，仰望著這棵樹，卻是看到在枝葉之中還隱藏著不少果實。隨後，她驚喜的發現，這棵樹的果實蘊含著豐富的魔力，完全可以讓她加快恢復的速度。
「那是羅汶樹的果實，據說可以讓人返老還童，永遠年輕。」迪盧木多也了過來，抬頭向上看，「巨人武士賽爾班就是奉命看守這些神奇的果實，沒想到……」
還沒說完呢，他就看到肯妮斯早已經坐到了最下方的樹幹上，還在繼續向上攀。她沒聽到迪盧木多的話，伸手取下好幾個果實，再原路下來，坐到最開始的樹幹上。
直到這時，她才低頭看了他一眼，拿起一顆果子晃了晃，無所謂地問：「吃麼？」說著，直接丟了一個下去。
迪盧木多哭笑不得地接住。他站在樹下，仰望著坐在樹幹上的女人，她垂在身後的金髮還有些濕潤。
「這裡有不少動物，我可以——」他建議著。
「不要！絕對不吃烤肉！」被建議的人想也不想地立馬拒絕。她垂下藍得清亮的眸子注視著他，似乎很是不滿，但頓了頓，又補充道：「我吃果子就行，你隨意！」
「好吧，那，我也一樣。」騎士只好妥協了。
他們就這樣將無數人夢寐以求的神奇之物當做晚餐解決掉了。迪盧木多感歎了一句：「若是被別人看到，指不定會指責我們暴殄天物呢，這可是能夠讓人返老還童的神奇果實啊。」
「等等！」
迪盧木多投去疑惑的目光。
「你是說，返老還童……？」
「是的，有什麼問題嗎？」迪盧木多表示不解。
肯妮斯：「不、不，我的意思是，很好。」
然而，她啃果子的動作卻一下子僵住了。
直到提起能夠讓人返老還童的果實，肯妮斯才終於想起了重要的事情。
怪不得她之前覺得這森林的名字耳熟！
原來，這就是迪盧木多與格蘭尼私奔生涯之末，他們隱居的地方啊！
公主想要吃到被巨人守護的神奇果實，迪盧木多被迫與其爭鬥，殺死了巨人，給妻子採摘漿果，她從此永葆青春……
某人頓時覺得胃好痛。
巨人居住的木屋也在森林的中心，位於一條小溪旁，對於暫居在這裡的人來說，顯得格外方便。
夜幕終於降臨，小屋裡生起了篝火，點點的火星緩緩飄起，帶來光亮的同時也給屋內添上了不少暖意。還沒到睡覺的時候，兩人便坐在火旁閒聊，迪盧木多正好說起了來之前芬恩交給他的任務，對此，他還帶有一些歉意地道：「本來可以直接前往艾希雅海的，為了完成主君的命令，恐怕需要在路上耽誤一陣。或者，讓我先送你離開……」
肯妮斯搖搖頭，趕緊打斷道：「沒什麼，一起去吧。」當然沒什麼了，她根本不著急。只是，既然迪盧木多提到了，她還是頗有些好奇地問：「你說的任務，是要做什麼？」
「你可還記得，這附近的田地都顯得頗為荒蕪嗎？」迪盧木多沒有直接解釋，而是先提到了別的事情。
肯妮斯仔細一想，事實確實如此。還在塔拉的時候，她跟著迪盧木多去城市逛了逛，回來的路上就發現小路旁的田地裡並沒有多少種植的作物，只是，當時的她並沒有將這一幕放在心裡，可迪盧木多這麼一提起，難道有什麼問題？
男人隨手撿起放在身邊的一些木頭丟進火堆裡，他注視著跳動的火苗，明亮的光照在臉上，更顯示出嚴肅的神情：「從最該耕作的時候開始，直到現在，人們發現土地越加貧瘠，但不論是水源還是土壤本身，一切都和以往相同，找不出任何原因。主君告訴我，是掌管農業的神明發生了意外，所以我要找到那位元神明，問清情況。」
芬恩·麥克庫爾只需要抿一抿自己的手指，就能知道過去發生的事，所以肯妮斯並不懷疑他的消息真實性，顯然，迪盧木多也是極為信任自己的主君的。
但是。「神居住的地方，你一個普通人能找到？」肯妮斯有些懷疑，而且，她對芬恩讓迪盧木多一個人做這種事很是不滿，不出事還好，如果真的惹上麻煩，凡人是無法戰勝神明的。
只不過對於這個問題，迪盧木多顯然也考慮過了，此時的他十分輕鬆地回道：「只靠我當然很困難，只是，在臨走之前，我就得到了養父的提示。」
肯妮斯：「……好吧。」無言以對。
「說起來，下一個目的地還是一座森林呢。」迪盧木多微微笑著，在有目標的情況下，他一直是極有鬥志和積極的。
「唔，叫什麼？」
肯妮斯本來只是隨口一問，隨後，就聽到迪盧木多道：「就叫『兩個帳篷之森林』。」
肯妮斯：「咳、咳咳！」
迪盧木多被驚到，站起身想要走過來，但被肯妮斯揮手阻止了：「沒事。」他怔了怔，緩緩地坐了回去。只是，他莫名地覺得肯妮斯看著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好像想到什麼驚悚的事情一樣。
實際上，肯妮斯小姐確實被嚇到了。
先是都柏洛森林，再是兩個帳篷之森林，最後他們還要去艾希雅海——
這不就是神話裡迪盧木多和格蘭尼公主私奔的路線嗎！！！
只不過是倒著來的。
肯定要排除迪盧木多故意而為的可能（但是她還是瞪了無辜的迪盧木多一眼），那麼，就只能說是歷史的必然軌跡無法扭曲了嗎？
同一個地點，換了一個人，發生的事情也不一樣。
她本以為破壞了迪盧木多與格蘭尼的相遇會造成不好的後果，迪盧木多·奧迪那的傳奇記載有近乎一半都是私奔之路上與芬恩派來的人的對抗，若是從根本上發生了改變，她開始忐忑，這個人是否還會有她所知的英名？
但是，如今看來，這個猜想似乎並不準確。或許，這一個迪盧木多·奧迪那沒了命運中唯一的污點，會有更加神奇的際遇呢？
到底會變得如何，只有日後才能得知了。
肯妮斯暗暗松了口氣。
「阿其波盧德小姐——」
「等一下！」
迪盧木多疑惑地看向肯妮斯。卻是意外地發現，女人歪著頭，火光的映襯下顯得柔軟了幾分的面容帶笑，她矜持而又不掩高傲地瞥了他一眼，微微提高了音調：「現在開始，允許你稱呼我的名字。」
迪盧木多似是愣了片刻。
「這是我的榮幸。」
騎士站起身子，複又半跪下來，他抬頭望著女人，眸子裡似乎閃爍著明亮的光：「我，迪盧木多·奧迪那，在此以騎士之名許下承諾，定將護你周全。」
肯妮斯真沒想到他突然做出如此鄭重的舉動，嘴角動了動，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然而，迪盧木多的笑容更加燦爛。
「如果可以，也請直呼我的名字吧，肯妮斯小姐。」騎士如此真誠地說道。
「……」
意外的是，久久沒得到回復，迪盧木多的表情一時有些變化。他鬆開了緊握的拳頭，話語中不免遺憾：「是我冒昧了，請別放在心上……」
「不。」肯妮斯終於開口。她收回了略顯複雜的目光，有些不自然地道：「你這個動作太誇張了，迪盧木多！」
迪盧木多重新露出了微笑，坐回了原處。
他不知道的是，肯妮斯方才之所以發愣，卻是忽然想起一件事。
在迪盧木多第一次戰死的時候，她就想起來，自己從來沒有叫過英靈的名字。第二次召喚出r，仍然沒有硬下心叫出口。
直到那個男人又一次回歸英靈王座了。
或許，可以嘗試著改變一下。
她暗自想著。
——嘖，反正現在這傢伙不知道！
以上才是真實原因。
悠于 2018-6-30 13:43
第六十章
她是掌管生產的女神，分娩的婦女向她祈禱，亦掌管牲畜的泌乳。她也是醫神和詩歌與工藝之神，她擅長占卜預言，深受人們的尊敬和愛戴。她將斗篷垂在陽光的照射之中，便使食物的產量倍增……
初春節的護佑女神布麗吉特，她為新春伊始後的豐收帶來庇護。
迪盧木多所要尋找的神明就是布麗吉特女神。
在愛爾蘭，這位女神便是最受推崇的神明之一。說起她，就不能不提初春節，每年二月初旬，各國國王就會在塔拉聚集，舉辦各種宗教儀式和節日慶典，國家之間簽訂和平契約，共同慶祝舊年逝去及新年伊始。布麗吉特女神也要在這段時間內施下祝福，以保證未來的收穫豐盛。
以往，每年的初春節都是如期舉辦，圓滿結尾，農業生產也一如既往地順利，但是，今年不知為何卻出了意外。
迪盧木多奉命尋找女神，在養父愛神安格斯的指引下，他來到了兩個帳篷之森林——哦，還順帶了一位心情格外複雜的小姐。
如果不是沒有應該有的追兵，一路上這麼悠閒，她都快以為自己是替代了格蘭尼在和某人私奔了——肯妮斯如此說道。
迪盧木多：「……什麼？」
肯妮斯（惡狠狠）：「你聽錯了！」
騎士先生很自覺地閉口不言。
這頗長的一段時間的（各種折騰的）相處，他已經完全瞭解了肯妮斯小姐的性格，當然，這個年代的人不知道什麼叫做「傲嬌」，迪盧木多只是單純地覺得她不像自己遇見過的女人們那樣柔弱，反而十分強勢，可內心卻仍有柔軟的地方——
很可愛。
他這麼想著，臉上不自禁地露出了淺淺的笑。
另一邊，一眼瞥見他在傻笑的肯妮斯嫌棄地移開了目光。
好吧，現在言歸正傳。
這兩個人此時便走在兩個帳篷之森林中。在目前看來，除了奇怪的名字，這座森林似乎並沒有什麼值得在意的地方。
「那個女神在那裡？」走了一陣，肯妮斯便忍不住問道。
迪盧木多前進的腳步頓下，他抬頭看了看四周的參天大樹，樹幹交錯，只透下了幾縷細細的光柱，竟給人一種遮天蔽日的感覺。
「說起十分慚愧。」他又看向了肯妮斯，神情中帶著些許的無奈，「實際上，我並不知道女神所在的具體位置。」
肯妮斯：「……」
「不過，我想會有指引我們前進的存在的。」迪盧木多一點兒也不沮喪，相反，他仍舊信心十足，顯得極為樂觀。
……完全不想和他說話。
肯妮斯對這傢伙的積極向上早有領悟，已經生不出打擊他的興趣了。何況有一點需要說明的是，他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類似情況了，但結果卻差不多——處於神話的世界中，一切事情都不能用常理來解釋。
比如這次。
迪盧木多繼續向前探路，他們只發現了動物在這裡活動的痕跡，草叢裡時不時冒出小動物的腦袋，深林中的生物或明或暗地窺探著貿然進入這裡的陌生來者。
越往裡走，黑暗的顏色就越來越濃。兩人都有些緊張，提起了警惕關注周圍偶爾會傳出的動靜。
突然間，肯妮斯聽到前方傳來的一聲脆響，視線頓時便落到了聲音發出的地方，在看清那裡是什麼東西後，她有些愣了。
迪盧木多比她的反應快一些，不過，脫手而出的槍刃落入土壤之中，根本沒有刺中隱藏在草叢中的生物。出乎意料的是，那東西自己出來了，將身形顯現在人類的視線範圍之內。
先看到的是一雙瑩瑩泛著陰森光芒的動物的眼睛，隨後，它悄然從草叢中邁出一步，露出了腦袋，接著才是強壯的軀體。
迪盧木多看清了，這是一隻獵犬。
這只獵犬有著狼一般的身形，它極通人性，仿佛在確認一般，用綠色的眼眸看了看迪盧木多和肯妮斯，竟然在下一刻轉過了身，靈巧地向黑暗中躍去。
「就是它嗎？」迪盧木多自語了一句，臉上終於流露出滿意之色。眼看著獵犬即將消失在黑霧之中，他趕緊叫上肯妮斯，兩人一齊跟著跑過去。
獵犬的速度很快，他們也不能放慢腳步。魔術師的體質比一般人好不少，所以即使長時間的跑動，肯妮斯也能跟上，但由於光線太暗，她一時不察，便被顯露在地表的藤蔓絆了一下。迪盧木多及時扶住她，他猶豫了一下，乾脆拉住了肯妮斯的手，牽著她繼續前行。
「你……」
他們在樹木之間穿行。風將劉海吹得飄向兩旁，長髮也在半空搖曳，在顛簸的路程中，肯妮斯瞥向了兩人握住的手，慌忙間移開，又落到男人離得很近的後背上。
迪盧木多自然看不到，身後的女人用怎樣糾結的眼神瞪了他許久，張了張口，憋了半晌，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在神話中，很多時候，獵犬往往象徵著引領的使者。
迪盧木多的眼神很好，緊隨著獵犬的蹤跡，也不知道跑了有多久，他們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道亮光——似乎正是前方的出口！
在一瞬間從亮光中沖出，兩人的眼前便豁然開朗。
仿佛是隱藏在人世間的仙境。
一眼望去，盡是一片花海。顏色各異的嬌嫩花朵遍佈了整片山坡和穀底，沐浴在陽光下，花瓣上晶瑩的露水反射出絢爛金芒。當風起之時，花海便在風聲的陪伴下肆意起伏著，演奏出別樣的歌曲。
「這裡是……彼世？」肯妮斯看著這一切，忽然想起了什麼。
迪盧木多也沉浸在所見到的美景之中，聽到肯妮斯的話，他微笑著道：「是的。彼世是神明、仙女與未轉世靈魂居住的仙境，據說，可以通過水路和小橋到達那裡，只不過，在精靈的帶領下也能抵達彼世。」
傳說中的彼世並非只有一處，每一處的環境都不相同。迪盧木多曾和騎士團的成員進入仙境中作戰，仙境便是「彼世」之一。
顯而易見的是，這裡，就是布麗吉特女神所在的「彼世」。
他們成功到達了目的地。
第六十一章
花海似是沒有邊境地向四面延展，然而，就在目光能夠涉及到的地方，兩人看到了位於這一片花的海洋中的小小湖泊。
沒有支流注入，小湖的水依然清澈充盈，照映出湛藍的天色。就在湖泊的旁邊，有一棟一眼看去並不起眼的木屋，數不清的搖曳的花兒將其環繞著。
「走吧。」
傳到耳邊的聲音頓時把肯妮斯飄忽的意識拉了回來。她一瞬間略有些茫然的神情被迪盧木多發現了，他完全沒有想到這傢伙是在糾結「彼世」算不算固有結界，不由笑道：「肯妮斯也和我一樣，被這裡的美景吸引了嗎？」
肯妮斯瞥了他一眼，瞬間被騎士先生身上仿佛正散發出的光芒逼退，無力地「……嗯。」
不知道為什麼，迪盧木多似乎很高興，他不由得笑道：「我想也是。不過，我們現在還有事情要做呢。」
從黑暗中離開後，騎士就順勢放開了手，兩人此時表現得也很是自然。穿過花海，他們很容易地便來到了小木屋的門前，只是，遠遠地，肯妮斯便敏銳地發現，門並沒有關上，而是輕掩著，露出一條狹小的縫隙。
迪盧木多走上前，禮貌地敲敲門，他的力道把握得很好，敲門的聲音足夠提醒裡面的主人，又不至於太過響亮。然而，就在這不輕不重的敲擊下，門板卻突然發生了轉移。
緩緩地，伴隨著嘎吱輕響，門移到了一側。外界的光照射了進去，落到地面，光暈在逐漸推移。
坐在窗邊的女神就在這時抬眼，用碧綠色的眸子注視向他們。
她的金髮垂到了腳踝，頭頂的花環還在微風的吹拂下稍稍顫動著。就好像早已經預料到兩個人的到來似的，女神張開了口——
「歡迎你們，遠道而來的客人。如果想要述說來意，尚且不需要了。」
女神光潔的面容之上隱隱浮現些許憂慮。
「因為，我早已得知。」
事情原本按照預想那般發展，但走到一半，莫名其妙地出現了轉折……
肯妮斯此時正坐在椅子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眼前這位美麗的女神。
活生生的神明就在前面，原諒她並沒有畏懼之心。當然，迪盧木多也一樣，他正不卑不亢地與布麗吉特女神對話。
其中的原因很簡單。迪盧木多·奧迪那的養父也是神明，他本身亦是有一顆無畏無懼之心。至於肯妮斯……她可不是這個時代的人，高傲的魔術師對神明根本沒什麼敬畏的概念。
好在布麗吉特沒有在意這些事情。就像她所說的那樣，女神對兩人的來意心知肚明。在迪盧木多開口之前，她便直截了當地道：「我失去了斗篷。」
「斗篷？」
迪盧木多與肯妮斯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驚訝。
肯妮斯對布麗吉特的斗篷有印象，記得這是一樣頗為神奇的物件，女神將斗篷放置在陽光的照射之中，就能庇佑豐收……
「原來如此。」迪盧木多的臉上閃過若有所思的神色，他直接問道：「尊敬的女神，你知道斗篷丟失的地方嗎？」
女神的話音依舊沒有多少波瀾，但這一個簡單的詞語聽到他人的耳中，卻足以震撼。
她將目光投到了浮蕩的花海，只是短短一瞬，又收了回來。
「冥海。」
「！！！」
從布麗吉特的小木屋走出來後，他們又站在了花叢之中。
與之前略帶激動和略松一口氣不同，此時的人的心情卻變得更為沉重。經過了短暫的沉默，肯妮斯抬眼一看，在看到男人似乎有些鬱悶的表情時頓時挑眉：「喂，你是受到打擊了麼！」當迪盧木多望過來的那一刻，她又轉過了視線，冷哼似地道：「這可不像你，lan……迪盧木多。」
「啊……也並不完全如此。」迪盧木多微愣過後，他看著肯妮斯，嘴角勾起淺淺的笑容，但很顯然，這並不是真切的欣悅：「其實是還想到了別的事情啊。」
肯妮斯敷衍地嗯了一聲，心中卻是不然。冥海，單從名字就能看出其深意，與希臘神話中的冥河有些相同。
愛爾蘭神話中的死神多恩居住在冥界，他在人間的住宅便位於愛爾蘭海岸的西南部。死神在薩溫節吹起號角，吸引死後漂泊的靈魂聚集在海邊，由此度過大海抵達冥界。
冥海就是有著無數黑影浮現與哀嚎的海洋，沒有生者渡過這片海域，也沒有人試圖經由冥海前往死者的境地，由於冥神與陸地神明的無形制衡，即使是同為神明的存在也不願意靠近那裡。在偶然路過冥海之時，布麗吉特的斗篷無意間飄落到了海水之中，並瞬息間消失不見，女神不能進入冥界，也就造成了人間的意外。
這就意味著……迪盧木多需要完成的任務難度又增加了不少。
「剛來到這裡的時候，我突然有了一個想法……」迪盧木多接著說道。他自然發現了女人的不以為然，只是並沒有生氣。他又注視著眼前這美麗的景色，眼中似乎湧現出了些許渴望，但女人並沒有發現。
「唔，什麼想法？」
肯妮斯順口問了一句，可迪盧木多沉默了一陣，轉身正面著她，面容上的異色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略微的無奈。他勾了勾唇，卻歎息道：「不能說出來，因為可能沒辦法實現。」
肯妮斯一愣，在她皺眉準備追問之前，迪盧木多的情緒又高昂了起來。他上前走幾步，回頭看她：「目的地又一次需要更改了，我……很抱歉。」
在猶豫的一瞬後，站在花海中的騎士向著他的同伴伸出了手。
「但是，肯妮斯小姐，你還願意與我同行嗎？」
雖然很難承認，但，這一刻，內心深處仿佛有什麼被猛地觸動了。
「……哼！」
磨磨蹭蹭了好一陣，女人「唰——」一下換了一個冷豔高貴的表情，撇過頭，用眼角餘光瞥著騎士先生，似是不屑地道：「有你這樣的護衛真是麻煩！行吧，那什麼冥海去一次也無礙！」
完全忽略了其中的危險性。
說完，她又很勉強地補了一句：「只是因為你挺有用的，不要多想！」
由於心情變化，某人的反應過度了，幸好從同伴變成免費保鏢的迪盧木多完全不在意，反倒是笑容更加燦爛，那一瞬間。男人的俊美面容看在另一個人的眼中，像是在發光。
「那真是太好了。」迪盧木多高興地說道，「那麼，我們再度啟程吧。」
——以及，請原諒我的自私。
當兩位外來者離開了彼世之後，這片獨立仙境又恢復了平靜。
女神依然坐在窗邊，望著窗外的花兒輕輕晃動。
保持同一個姿勢未動，仿佛過了很久，她終於將目光收回，落到了木屋敞開的門上。
布麗吉特曾經是一位德魯伊。
擁有占卜與預知能力的女神，她的目光透過已經無人的場景，看到了之前便發現了的變化。
預定的命運竟然在不久前發生了偏移，這一切，究竟有何深意……
第六十二章
又是一場被狂風驟雨席捲的風暴。
漫無邊際的烏雲壓頂，徹底吞噬了邊角洩露出的一絲光亮。濃墨般的海水呼嘯著碾壓過來，沖刷向了海中凸起的殘破礁石，這未曾停歇的巨大響聲仿佛是來自深海之境的悲號。
這片海域亦是從未停歇過震天的激蕩。理所當然的，這裡幾乎沒有出現人跡，人們的路途紛紛遠離此處，只因為，冥海之名早已深入人心，就如同海中的淒厲尖嘯，暗示著潛伏著的無窮危機。
然而，這一日，當風暴如約而至的期間，竟出現了古怪的一幕。就像是一瞬間的暫停，一艘小船悄然紮進了海浪之中，又在下一刻沒入不見。
接踵而來的浪花終於撲了上來，終於將方才那微不足道的痕跡湮滅了……
事實上，冥神所居住的地方也可以說成是名為冥界的「彼世」。
迪盧木多·奧迪那此刻正站在陌生而又充滿危險——對於普通人類而言——的暗沉土地之上。
雖然成功地到達了本以為難以抵達的地方，但男人的臉上卻並沒有表露出任何的欣喜，反而無形間展現的些許鬱色更加明顯。
他握著劍，焦急著張望著四周——沒有來時的海域，也沒有熟悉的景象……同時，也失去了同伴的蹤跡！
年輕的騎士似乎就快被突然傾軋上來的慌張與悔恨壓垮了。
他與同行之人一同乘船渡海，不知道為什麼，僅在水浪拍擊上來模糊了視線的短暫時間過後，原本就在身邊的人就莫名其妙地失去了蹤影。
——不可能是掉進了海水裡。
迪盧木多肯定這一點。因為那時候，他一直關注著女人的境況，況且，面對自然之力，擁有特殊能力的人也不會如同普通人那般無能為力。
怎麼會呢，到底發生了什麼意外？
「什麼人！」
突然間傳來的尖聲喝問終於打斷了男人急促間的思路。
迪盧木多的目光在遠處隱藏在荒蕪山間，還閃爍著淡淡螢光的宮殿掃過。
……是在那裡嗎？
不過，錯了也沒關係。
暫態有了粗略的想法，騎士頷首，緊接著，他終於移開了視線，看向了發現了外來者而來的巡視者。
當腳下微動，伴隨著極為微小的風聲刮過，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劍身一晃而過。
應當就是他們做的手腳吧。
迪盧木多微微抿唇，收回了武器。重新望向前方的黑暗區域，他邁開堅定的腳步，繼續向前行——
然而，他探尋的路途之中毫無疑問不乏困難的阻礙。
存于幽冥的精靈躲藏在四周的寂靜之中，對著貿然的闖入者發出警示的尖叫：「大膽的人啊，安格斯之子！再往前踏出一步，後果不堪設想。」
「我不會停下步伐。」迪盧木多絲毫沒有猶豫地回道。他揮劍斬破了自腳底纏繞上來的荊棘，破碎的枝幹悄然落地，尖刺埋入土地，騎士隨即踏過了一地的狼藉。
沒想到的是，更加艱難的困境接踵而來。沒走多遠，迪盧木多看到了一條溪流。
這條溪流看起來似乎並無不妥，只除了在河道中緩緩流淌的溪水的顏色竟是深黑，帶著濃稠的感覺，平添幾分詭異。就在這裡，一個被黑霧包圍的身影突然出現，幽靈女神在下一刻露出了真容。她用通紅的眼眸瞪著迪盧木多，不可思議而又不甘地叫道：「那個沒用的傢伙，竟然沒能派上用處，真的讓你找到了這裡！」
迪盧木多認出了她，出現在面前的就是之前與他有過糾紛的河邊的女神。蹙起眉，他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頓時追問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會讓可惡的人類進入冥界……」
女神根本沒有理會迪盧木多的疑問。她低聲嘀咕著什麼，迪盧木多聽不清，只見她深深看了他一眼，被黑髮胡亂遮擋下的臉上透露出不明的神情——黑霧再度圍攏，迪盧木多詫異地向前走出一步，卻未能來得及阻止，那個奇怪的女神就如同來時一般突然地離去了。
男人拳頭握緊，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他在原地呆站了稍許時間，就像猛地醒悟一般，又邁開了步子，只是，這次的速度比較剛才加快了更多。
在奔跑的過程中，迪盧木多仍然在思考。零散的線索仿佛在此時被拼湊在一起，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些許不妥：在森林中遇到深海巨人時隱約發現了一絲熟悉的氣息，有人借用了費奧納騎士的名號盜走了果實……
以及，來到冥界後的這一路上幾乎沒有遭遇強大阻擾！
即使不知道原因……
他的心仍舊一下子沉了下來。
前進的速度更快，迪盧木多已經能夠看到黑暗森林後高大建築的外牆，由石頭建造而成的城牆高聳，抬頭也無法望到最上方，依然是黑的色調，迎面而來的壓迫感覺讓人近乎窒息。
然而迪盧木多並未關注到這一切。他沒有多想，徑直來到了最外層鑲嵌著的巨門之前，深呼一口氣，便要運足力氣直接推門——
他的表情已是極為嚴肅。
出乎意料的是，他感覺還沒用上幾分力，門就輕而易舉地開了。十分迅速地向後挪動，隨即，傳來了一聲悶響。
迪盧木多：「……咦？」
他頓時呆了。
「笨蛋！！！」
門後頂著一臉紅印子的肯妮斯小姐大為惱怒，順手一拍，某人呆愣愣地沒躲，同樣被糊了一臉。
「等一下——這是怎麼回事？」騎士先生可憐兮兮地捂著額頭，還不忘打量了她好幾遍，完全沒預料到這一神轉折。肯妮斯瞥了他一眼，還是沒理他，只抬手丟過來一個東西，迪盧木多敏捷接過，一看，竟是一件斗篷。
不用說他也猜到了，這就是布麗吉特女神遺失的斗篷。
所以迪盧木多更加疑惑了。
「不用再問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事。」肯妮斯猶豫了一陣，轉開視線後才緩緩開口。她向前走了幾步，身後的巨門在緩慢地移動下終於關閉，她當然能發現迪盧木多的欲言又止，但是，仍舊沒有解釋的打算，兩個人就這麼詭異地陷入沉默。
「……那麼，我們就先離開這裡吧。」
最先打破沉寂的還是迪盧木多。
「斗篷已經找回，就沒有必要再待下去了。」他對上女人詫異的目光，好脾氣地笑了笑，雖然覺得莫名其妙，但仍舊沒有追問下去。
明顯有些心虛的女人略有些慌亂地點頭。就像一場鬧劇一般，他們原路返回，亦是一路沉默，直到回到了最開始登陸的地方，原本的陸地此刻竟然回復成了濱海，肯妮斯站在山崖上，與迪盧木多面面相覷。
「……這要怎麼回去？」
迪盧木多很認真地思索著：「我想，應該和來時一樣吧。」
肯妮斯：「啊？」
還沒反應過來，手臂就被拽住了，緊接著看到了某人帶著燦爛微笑的俊臉……
「喂！！！」
撲通撲通——
不久後的某片海域，兩個從海底撲騰上來的人狼狽地冒出頭來。
一貫注意形象的肯妮斯小姐感覺自己快瘋了！
無力地瞪著招呼也不打就抓著她跳下海的愚蠢男人：「你這傢伙……絕對是在報復我吧！」
騎士用正直且無辜的眼神注視著她：「相信我，並沒有這個意思。」
肯妮斯：「呵呵！」
她還在暗中磨牙的時候，便又聽到了一個夾雜著笑意的聲音：「不要生氣了，請原諒我吧。」
「哼！」
迪盧木多搖搖頭，很無奈的樣子。他抓著濕透了的斗篷，舉到眼前看了看，忍不住露出欣慰的表情。
「有了這個，今年的初春節又能得到祝福了呢。」他感慨道。
「初春節……挺好的。」
對於這個時代最為重要的節日，肯妮斯自然不陌生。
「是的。」迪盧木多歡快地應了一聲。頓了頓，他再度開口：「沒想到，都過了這麼長的時間了，又一年的初春節即將開始……」
他們是在去年的初春節後離開的，其間繞了好久的路，差不多耗了一年的時間。肯妮斯也覺得驚訝，這時候，迪盧木多的聲音傳了過來，話語間好像有著些許遲疑，卻又不分明。
「肯妮斯小姐，不急的話，你是否能接受我的邀請，一同參加節日的慶典呢？」
肯妮斯一時愣住了。
第一反應竟是想著，她去英吉利海峽看一眼的路程居然如此艱難曲折……不對，這不是重點！
她需要琢磨一下迪盧木多到底是什麼意思——
只是，即使心裡想著雖然真的不急也不能暴露出端倪，但在那個人看過來的同時，他的金眸仿佛與水面潾潾的波紋一般閃閃發亮。
肯妮斯腦中劃過了無數條想法，在得出正確且理智的結論之前，她已經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語氣淡淡的，簡略地說道：「好。」
……糟了！
第六十三章
在所有人的期盼中，初春的第一縷晨光終於降臨到了人間。
歡慶的氣氛於塔拉的中心擴展而出，人們聚集在了一起，向布麗吉特女神獻上祭品，祈禱新年的豐收。去年並不如意的收成並未讓虔誠的人失去信心，雖不知原因，但他們仍然滿懷期望，承載著祈禱的風吹起，將拂過大地。
白天的慶典並不隆重，大家都知道，最值得等待的盛典便在夜晚，這就導致了，晚間城鎮中心不寬的街道都人山人海。
肯妮斯也正位在這片熱情之中。她皺著眉，對過於熱鬧的地方並不喜愛，何況這裡完全擠不進去了！肯妮斯其實有種想一走了之的衝動，但還是忍了好久，直到最後，才乾脆退後幾步，離開了人群，一個人站在沒什麼光亮的街角。
她的臉上早就有了些許急躁，審視的視線在前方的人來人往中來回掃過，可惜還是沒有找到目標，不免更加不耐煩了。在原地踱著步子轉著圈子，好似等了很久很久，肯妮斯的目光一轉，終於瞅見了人群中那格外顯眼的身影。
顯眼——當然顯眼了！畢竟走到哪兒都會被一大波愛慕眼神盯上的傢伙真不多。
於是，等到騎士先生艱難地擺脫小姐們熱情的糾纏來到角落的時候，一眼就瞧見了某人毫不掩飾的嫌棄表情——他噎了一下，還是果斷地忽略掉這個細節，抬手揮了揮，走過去歉道：「久等了，路上的人太多，所以耽誤了一陣……」
肯妮斯哼了一聲，勉為其難地表示原諒他了。回到塔拉後，迪盧木多需要先回去覆命，兩人約好了晚上在路口碰面，只是，讓人等候許久的意外卻也難以避免。
「你的……任務總算是完成了？」
現在站著的位置並不好，四周過於嘈雜的背景音幾乎要將對話聲淹沒，為了不傻站著陷入尷尬，肯妮斯不得不放大音量，憋出一個明顯多餘的話題。
「啊，當然！」迪盧木多不禁笑了，「只是，對於主君的誇獎我卻不能承受，因為並未出多少力，斗篷還是肯妮斯帶回來的呢。」
肯妮斯瞥了他一眼：「你也挺辛苦的。」這一眼看過去，卻是讓她發現了男人身上與往常不一樣的地方，頓時忍不住表露出詫異。
男人顯然是換了一身衣服才過來的，原本穿著的已經不整潔了。他沒有穿出門在外時經常見到的鎧甲，而是換上了平時訓練時的衣物，沒了厚厚一層的鎧甲，便顯露出頗為幹練的訓練服下屬于勇士的強壯身軀。
肯妮斯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面前之人作為英靈時的打扮，和現在就很像。同樣修身，結實的肌肉中隱藏著極為雄厚的力量，似是蓄勢待發——
這是在想什麼呢？！
肯妮斯小姐突然發現，自己仿佛有哪裡不對……然而卻死活想不出到底是哪裡不對。
臉色詭異地有了些變化，她像是被火燎了一般迅速扭頭挪開視線。
也不知道迪盧木多有沒有發現這個小異常，過了一陣，他的聲音才傳到女人的耳邊：「不喜歡這裡嗎？」
「……還好。」肯妮斯愣了愣，也說不出假話，含糊地回了一句。猶豫了一番，她回頭看他，本以為會看到一張不免失望的臉，可結果卻並不相同。
迪盧木多竟是露出略鬆口氣的神情，他抿了抿唇，勾出一個含蓄的微笑，提議道：「我們換一個地方吧。」
肯妮斯早就不想待在這裡，於是很乾脆地答應了。剛剛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又有一大群人湧了過來，擁擠在一起，兩個人頓時就被人潮蓋過了。
在一開始，肯妮斯突然感到莫名的慌張。她擠在人群中，由於沒法用太大的力氣，竟是沒能脫離出來，只能順著人潮向前推移。
「迪盧木多！」
她咬牙，忍不住大喊一聲，但聲音淹沒在周圍的說笑談話聲裡，聽得並不真切。
正被焦急驅使著試圖向後退去時，肯妮斯突然感覺到手上一緊，一股強硬卻有分寸的力道順著接觸的地方蔓延上來，牽引著她向人潮前行的反方向邁步。
她稍稍昂起頭，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騎士的手臂從人與人間的縫隙中探過來，準確地握住女人的手腕。
他們小心翼翼地挪動步伐，不斷與人擦肩而過。掛在房檐下的金屬飾品碰擊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輕響，火光打在後背，只留下地面拉長的影子。
好像只是一晃神的時間，肯妮斯就發現兩人已經遠離了繁華的街道，在狹長的小道間穿梭。對這些偏僻的路線，迪盧木多顯得格外熟悉，他加快了步伐，離開城鎮的範圍，將肯妮斯帶到另一個地方。
又是一片森林。
只不過，這是他們曾經到過的地方。
從林前的小木屋走過，肯妮斯的眼中就流露出少許的疑惑。她跟著迪盧木多走進了森林，又隨他在本就廣闊的林間繞來繞去，總給人一種要迷路了的感覺……
還好，他們最終並沒有迷路，走了一陣，肯妮斯便發現身前的人止住了腳步，抬首望著前方，聲音裡還有喜悅躍動：「就是這裡了，還好沒有記錯。」
「哦。」
她也跟著抬起頭看過去。
入眼的是一棵粗大的樹木。幾人環抱的樹樁佇立在土壤之中，積極地向上伸展，樹枝也肆意地向著四周延伸，仿佛遮天蔽日，葉與葉簇擁著，投映在腳下的陰影也在晃動。
肯妮斯覺得這裡似乎有些熟悉，但並沒有什麼具體的印象，只有迪盧木多記得，這就是他初次遇見身邊之人的地方。
他率先走上前，抓住樹枝，稍稍用力便撐著身子跨坐到了上面。又垂眸，一手舉著照亮的火把，對下方疑惑的女人伸出了另一隻手臂：「來，我們上去。」
這傢伙是要幹什麼？
肯妮斯對騎士先生神神秘秘的態度感到頗為不滿，故意無視了他伸過來的手，自己動手撐了上去，隨即也懶得等他，搶先繼續往上攀。
迪盧木多無奈地收回手，緊跟在後面，心裡想著，雖然知道那個人不需要他的説明，但還是下意識地做出這些事情呢。
兩個人很快就到了樹頂。當坐到了最頂端的樹幹上，抬眼之際，肯妮斯還沒來得及開口，她的視野便被耀眼的光芒填滿了。
火光，漫天的火光，在古老城市的中心升起，將半邊天空染得火紅，宛如夕陽映襯下的晚霞飛舞。屬於初春節的夜間盛典終於開始，人們架起了篝火，流螢一般的點點星芒升上天際，閃爍，複又隨風散去。
多麼美麗的場景呐。
來自未來的魔術師也無法否認。
「真美。」
不知何時，騎士也坐到了她的身邊，發出同樣的感慨，這一次，肯妮斯難得附和了他。
遠離了喧鬧的兩人就這樣望著遠處縮小了的城鎮，偶爾一言一語地說著話。迪盧木多說起了他們曾經冒險的經歷，最後，又說到另一件一直沒問出來的事情，他頓了頓，終於道：「肯妮斯，你準備什麼時候再次啟程？」
沒想到的是，這話一出，得到的卻是壓抑的沉默。只等到很久以後，被問到的人才沒好氣地道：「啟什麼程，不去了！」
迪盧木多（大驚）：「啊！」
「本來只是想去那裡看一看而已，結果拖了這麼久，沒興趣。」肯妮斯輕哼，「再加上，我的家鄉太遠，回不去了。」
這也算是實話，原本她是打算去尋找回到自己世界的辦法的，但是，已經得到了答案，沒必要再瞎折騰了……
想到這裡，肯妮斯更加沒好氣地瞪著一臉不知是詫異還是惋惜的迪盧木多。裝！我可不信你沒察覺到不對！
實際上，迪盧木多確實早就有了發現，但他很體貼地沒有多問，對於這件事，他的心情反而輕鬆了下來——這當然不能讓女人發現。
他先是出言安慰，隨後又真誠地發出讓肯妮斯留在塔拉的邀請，這正合某人之意，肯妮斯彆扭了半天就答應了。兩個心懷鬼胎（誤！）的人又不鹹不淡地扯了一陣，直到夜幕越加深沉。
「肯妮斯小姐。」
騎士再度叫住她。肯妮斯還在出神，聞言，看過去，便看到了他在晃動火光的照耀下顯得無比莊重的神情。
「本以為你要離開的，今天差點沒有做好準備……還好，現在總算是有機會了。」他一字一頓地說著，說到一半，自己竟也不禁展顏一笑。
肯妮斯猛地睜大眼睛，她整個人僵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迪盧木多空出的那只握緊的手緩緩張開，伸到身前，露出藏在裡面的小小的戒指。
這是一枚材質很普通的戒指，鑲嵌的寶石卻是湛藍色的，仿佛晴日的天空。
「這是我無意間發現的，很喜歡，就買了下來。」男人抬眼與她對視，金眸中浮現出了淡淡笑意，他在心中默想道，其實，他是覺得這枚戒指的藍寶石很像她的眼睛。
燃燒著的木棒被風吹滅了，只餘下閃動的火星。迪盧木多發現自己似乎從來沒有現在這樣緊張過，他直直伸著手，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但在他勉強壓抑住失望之色說出挽回的話之前，手裡的戒指竟然一下子被人搶了過去。黑暗中看不到表情，所以，他就只能聽到肯妮斯刻意提高音調的話音：「看在你這麼用心的份上，我收下了。」
迪盧木多先是微怔，隨後，喜悅重新在臉上浮現：「嗯，你不介意就好。」
肯妮斯的手一抖，險些把戒指丟下去，她不自然地輕咳一聲，將戒指塞在了口袋裡。感受到了堅硬的觸感，她撇過臉，忍不住低聲說了一句：「……本來就是我的東西。」
「什麼是你的東西？」迪盧木多耳朵挺好。
「沒什麼！」
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想要站起來，然而，很不幸地忘了他們這是在樹幹上坐著，於是——腳下一空，連帶著迅速反應過來撈人反被連累的迪盧木多，兩個幸運e就這麼丟臉地跌下去了。
「……」
「……」
好在迪盧木多的身手太棒，在落地之前借力了一把，接住肯妮斯，避免了臉朝下撲地的命運。肯妮斯的臉都黑完了，還好夜色正濃，根本看不清。
在尷尬的短暫沉默過後，一聲忍不住的輕笑打破了沉寂，肯妮斯瞪過去，某人瞬間閉嘴，只是嘴角的弧度仍舊不減。
「不要生氣。」他好言好語地安撫，可對方不說話，繼續生悶氣。
真是無奈啊……
騎士先生默默歎息。這回，他沒有採取語言安慰，而是悄悄地、慢慢地握住女人的手心。在被甩開爪子之前，他再一次開口：「肯妮斯小姐。」
肯妮斯：「說！」
「唔……請原諒我的冒昧。」
他的手沒有被甩開了，所以，即使看不清面容，騎士仍舊堅定地望著她：「你願意，留下來嗎？」
肯妮斯挑眉：「不是已經說了嗎，我會留在塔拉。」
「……不僅是這個意思。」他稍稍頓了頓，笑意難以壓制，眼中仿佛倒映著星光。
「我想問的是，你願意——」
遠處的光亮突然間擴散，隨即，更大的喧鬧聲傳來，回音在整片森林裡傳響，被蓋過的話語悠悠地飄遠……
就在近前，隱隱地仍有火光在閃爍。
肯妮斯：「……喂，火星還沒滅你就把木棒丟下來幹嘛！」
充作火把的木棒被主人遺忘了，於是險些引發一個悲劇。在手忙腳亂地滅火的過程之中，好像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大概，並不是壞事呢。
第六十四章
時光似乎未曾在那個人在身上刻下任何印記。
這是男人踏入密林中央，看到站在湖邊在那道熟悉背影在突來的感慨。
他走了過去，嘴角不禁勾出淺淺的笑意，與此同時，那人好像早就察覺到了他的到來，轉過身，他便看到了一雙清澈的藍眼睛。
「再晚一點，你就不用回來了。」
雖然是抱怨的語氣，但男人很明顯地發現她並沒有生氣。不過，他還是溫和地解釋道：「回來的路上遇到了騎士團的朋友，和他們多聊了幾句——等急了嗎？」
「哼，我可沒有等你！」女人瞥了他一眼，自然發現了他手裡拎著的食材。輕哼一聲，她乾脆俐落地轉身向前走。
而這個叫做迪盧木多·奧迪那的男人，他用縱容的目光注視著妻子步履輕鬆地走進湖邊的小木屋，臉上的表情一直未變。反倒是在緊跟上前的過程中，也許出於感慨，他難得地回想起一些往事。
大概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他與肯尼斯進入了一處「彼世」，女神的住處就位於花海，湖畔，真的恍如仙境。那時的迪盧木多突然萌生了一個在當時難以實現的想法，與身邊的人一起，他們的住處也要如此……
只是，他的願望現在實現了。這真的，是一件幸運的事。
迪盧木多已經開始想像著，去年播種在周圍的花的種子，等到春天，會開放出怎樣在美麗了。
思緒很快便被輕微的合門聲打斷，男人連忙加快了腳步。
騎士先生正在熟練地處理食材，肯妮斯習以為常地坐在一邊，一手托腮，歪著頭看他忙忙碌碌。勉強可以算作默契吧，一時間，她也想到了曾經的事情——不過與迪盧木多想到的完全不同就是了。
不能否認的是，時間過得太快了，讓人難以置信。
某一年初春節的末尾，騎士先生嚴肅地向來歷不明的小姐表達愛慕之情，不知怎麼，被觸動的小姐輕易地接受了他的求婚（「那只是一時大意被他鑽了空子而已！」某人氣急敗壞地狡辯道）。當然，這不過是一段插曲，最為關鍵的是，只有肯妮斯知道，屬於迪盧木多·奧迪那的「命運」，已經徹底改變了。
迪盧木多一直追隨著他的主君，在費奧納騎士團的眾多勇士之中，他的光芒亦無人能夠掩蓋。
相比于與公主私奔、多年來深受猜忌流離在外的傳說相比，芬恩欣賞他，同伴信任他，敵人畏懼他，在數年之間，迪盧木多創造了比「命運」裡更多的傳奇故事。最後，他向芬恩提出暫時隱居的請求，若騎士團面臨強大的敵人，他還將歸來。
迪盧木多一直如同少年輕狂時那般意氣風發。當然，經歷了無數次磨礪，他越加成熟。除了沒有孩子這個遺憾以外，這個男人的人生堪稱完美無缺——他自己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從未感到不滿。
他期望並相信著，這樣的日子還將繼續下去。
——然而，至少從現在開始，這已經是無法實現的事情了。
夜晚，原本持續著的寂靜忽然被若有若無的動靜打破。
迪盧木多從睡夢中驚醒。
一連幾天的晚上，這樣的響動都會出現，他已經無法忍受住挑釁，準備出門查看究竟。迪盧木多起身，他沒有取出最為擅長的劍，而是拿上了雙槍。只是，他剛剛走到門前，就驚訝地發現門口早有一個人等在了那裡。
「肯妮斯？」迪盧木多疑惑地叫出她的名字。由於過於黯淡的光線，他並沒有看到女人此刻異常冷淡的表情。
肯妮斯直接問：「你要去找那發出聲音的東西嗎，迪盧木多？」
迪盧木多壓下了疑問，鄭重地道：「沒錯。」他上前一步，抬手輕輕地搭住她的肩，「不要擔心，我只是去看一看。如果由於我的疏忽，讓隱藏在附近的傢伙傷害到你，那將讓我無法承受。」
他這麼說著，語氣一如既往地柔和。
「是嗎……」
肯妮斯的聲音很低，迪盧木多差點沒聽清。他笑了笑，等待著妻子側身讓開前進的道路，心中除了警惕，更多了一種堅毅。
騎士推開了門，走出幾步，卻突然倒下了。
在昏迷的最後一瞬，他的臉上滿是驚異。
肯妮斯接住他，將他放到了床上。她順便點起了燈火，借著並不明亮的光，最後一次打量著這個男人。悲傷暫時醞釀不出，因為她早就做好了準備，如今只是順應計畫而已，於是，便想到了一些奇怪在事情，比如好不容易把他從幸運e刷到了c，做飯終於不會燒房子了……什麼的。
這一切確實在預料之中，只是迪盧木多不知道。
在這個存在神明的世界，她來自不同時間的身份被系統隱藏，但是，迪盧木多的命運改變了，掌管命定生死的冥王便隱約地發現了問題。在冥界的時候，加之系統提示，肯妮斯總算知道了一件事。
就像來時一樣，只有死亡才能夠送她回到原本的世界。
呵呵，死回去就行了。
說得簡單！
實際上，肯妮斯也算是死過一次了，她根本不怕死，何況「死」了就能回去。若是以前，她絕對立刻自殺，方便又迅速，但是——迪盧木多以後就會倒楣了。
迪盧木多應有的悲劇裡，第一個也是最為遺憾的悲劇已然避開，可是，還有一個致命打擊潛伏著。
那就是傳說中，讓迪盧木多·奧迪那死亡的詛咒的野豬。這一次，不是芬恩的陰謀，而是冥神刻意的引導了。幽靈女神誘導迪盧木多來到巨人看守著的森林，卻沒能害死他，在久久的沉寂後，她終於找到另一個辦法。
野豬被施下殺死迪盧木多的詛咒，要將他帶向死亡之路，這種詛咒連迪盧木多身為神明的養父都無法解除。
只有一個方法。詛咒需要收走一個人的生命，那麼，她就強行地、讓它換一個人就是了。
嘖嘖嘖，肯妮斯小姐絕對不是喜歡犧牲自己的人呐。她不可能拋下家族呆在這裡，所以，一不小心等了這麼久，給那傢伙收拾最後的爛攤子，也就不算是浪費了。
她心裡確實是這麼想的。只不過，瞧了瞧那個倒楣的男人此時顯得格外平靜的臉，肯妮斯莫名有些不爽。
算了……
這個愚蠢的、倒楣的r，算是為了她這個r死掉了兩次，那麼，阿其波盧德家主也不反對做些事算作回報——真的只是回報嗎？答案很明顯，但是，她絕不可能說出來的。
迪盧木多忘記了，他一直忍不住憂慮的人其實並不柔弱。現在，這個流落在過去的魔術丟下了他。
她一步步地，走進了黑暗的森林。
「迪盧木多·奧迪那，他是安格斯之子，世間女子的心上人！他的英勇機智就如俊美的面容一般為人傳誦。」
「他闖入仙宮，斬落三千勇士的首級。他取下由巨人看守的神奇果實，潛入冥界奪回帶來豐收的斗篷……他在危機四伏之際挺身而出，拯救面臨崩潰的騎士團，接替芬恩，帶領勇士們挽回王國散亂——」
「……愛神詢問不再年輕的英雄：『你的人生是否還有遺憾？』
英雄沉默了許久，沒有回答。
他回到始終居住著的家，握著劍和早逝的妻子留下的戒指，坐在門前一片的花海中，在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落之際，靈魂回歸另一個仙境。」
「遺憾……嗎。」
他來到了英靈王座。
但是，這裡已經有了一個名為「迪盧木多·奧迪那」的英靈。
他這才明白，自己是另一條出現偏移的命運軌跡中存在的人，也是無數個世界中唯一一個特殊的迪盧木多·奧迪那。
之後，他同樣留在了英靈王座，只是與另一個自己互相知曉對方的存在，卻並未見面。所有召喚「迪盧木多·奧迪那」的人，都只能召喚出另一個人，他便一直坐在王座上，太冷清了，於是偶爾會回想起生前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已然不知道過了多少歲月，他突然感應到了召喚。
怎麼可能？
他感到驚訝，同時，一種隱約的預感在心頭湧動。
或許，只有一個人能夠召喚到他。
這麼想著，王座上端坐的英靈終於站起了身。他的金眸不起波瀾，倒映著自己的投影淡淡地，消散在空曠而又冷清的宮殿內。
悠于 2018-6-30 13:45
後續
有心人都知道，魔術世家——阿其波盧德家族，這段時間頗為混亂。
原因很簡單。他們家族的家主參加了聖杯戰爭，但卻失蹤了，過了許久都沒有消息。
都知道肯妮斯·艾爾梅洛伊·阿其波盧德是個天才，也是個很高傲的女人，明裡暗裡討厭她、或是針對阿其波盧德的人不少，這一次，聽說這傢伙出了事，有些人很高興。
說是失蹤，難道大家不知道在那種戰爭裡失蹤意味著什麼嗎？顯然不可能。阿其波盧德家族的人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失去家主的慌亂就此開始。
很多人冷眼旁觀這個家族陷入困境，就等著什麼時候頹然不振——然而，他們的期望卻落空了。
因為，這個時候，那個肯妮斯·阿其波盧德又回來了。
是的。她一身狼狽地從當初掉下去的那條河裡走上岸，回到了家族。
沒有提任何關於聖杯、關於英靈的事，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阿其波盧德家主都沒有在外界露面。
實際上，和那些不明真相的人的猜測不同，肯妮斯並沒有一直傻待在家族。在處理完爛攤子後，她便一個人出去散心了，當然，誰都沒告訴。
終於從那個時代死了回來，肯妮斯除了有些不習慣外，另一個明顯的後遺症便是，對曾經很是在意的東西失去興趣了。
比如聖杯。
當初，她參加聖杯戰爭的目的僅僅是為自己和家族帶來名望，雖然在之間遇到了某些事，讓她的想法略微改變，但根本還是為了維護她的高傲，也是為了證明自己。但是，那十幾年沖刷掉的不僅是記憶，還有別的東西。
聖杯戰爭的結果她沒怎麼關注，回到英國後，倒是聽別人簡單提過幾句。據說有個參戰者很倒楣，他的英靈在戰死消失之前還坑了他一把，把聖杯毀了。這一屆聖杯戰爭無疾而終，除了死了幾個人外沒有任何結果。
聽說她那個學生運氣很好沒有死掉，肯妮斯便沒興趣再管這件事了。她暫時不想待在英國，乾脆又回了日本，先去並盛看了看，毫不留情地打擊了以為她死了哭得很傷心的沢田綱吉。後來得知她原本送走的間桐櫻留在了並盛，由彭格列照顧著，肯妮斯也去看了她一次，在暗處看到小少女拉著白頭發的不良少年走在街頭，那張原本死氣沉沉的臉上重新出現了笑容，她愣了愣，最終沒有提出把間桐櫻帶走的話。
反正只是還人情，那小女孩待在這裡挺好的，那就行了。
最後，也不知是怎麼想的，肯妮斯來到了一座小鎮。就是夏目貴志所在的那座極為普通的小鎮。
說來也巧，就像她當初來的時候那樣，夏日的慶典又在這裡舉行了。
提著紙燈籠的孩子在人群的縫隙中跑來跑去，隨著行人走動，掛在店鋪門前的風鈴輕輕飄起，發出陣陣清脆的聲音。肯妮斯走在漫是穿著浴衣的行人的狹小街道中，逆著人群前進的方向，她的身影顯得格外突出。
肯妮斯沒有關注那些疑惑的目光，她想了想，走上了路邊延伸出的一條小道，直通向鎮子旁的小樹林。
這一條路她曾經走過，所以找得並不困難。沿路走了一陣，她終於停住教主，側目看了一眼身旁這顆並不起眼的樹木，半晌，才收回目光。
她就站在這裡待了好一陣。
那天晚上r還在，她就和他好像就是站在這裡看螢火。
肯妮斯昂頭，前面是一片黑暗，並沒有半點的光亮。她悻悻地收回目光，乾脆無聊地想著事。
也不知道那傢伙發現她死掉後是什麼心情。
唔……
突然有點心虛——很快被肯妮斯小姐果斷忽視了。
實在是沒有事做，她對著什麼都沒有的草地發了好一陣的呆，才終於有了動作。從貼身的口袋裡取出了一枚戒指，肯妮斯微微眯眼，借著暗淡的月光打量著它。戒指在手指間轉了幾圈，她猶豫了一下，放下手，卻沒有將戒指收回去，而是緩緩地將它握在了手心。
背靠著樹，在很久的沉寂過後，肯妮斯握著戒指，眼睛沒有看自己的手，十分隨意地念著。
「宣告。」
她的聲音很小，幾乎聽不清。
「汝之身聽吾之號令，吾之命與汝之劍同在。」
「應聖杯之召喚，若願順此意志，從其道理，汝便回應。」
「在此起誓：吾乃成就世間一切善行之人，吾乃背負世間一切惡行之人——」
風似乎大了，吹打在臉上竟有些疼。肯妮斯絲毫沒有在意，她的語氣沒什麼變化，因為早知道沒有結果，就像是隨口一說。然而，即使如此，在念到最後的時候，聲音中卻也帶上了些許的起伏。
「汝將為三大言靈纏身，自抑止之輪來到此處吧——」
「天平的守護者喲！」
尾音在空曠的林間迴響，傳蕩了許久，也只有風聲應和。
「……哼。」
肯妮斯面上的神色未變，默了一陣，她把戒指收好，後背與冰冷的樹幹上分開，轉過身，便想原路返回了。
然而，剛向前走了幾步，她沒注意，竟是突然撞上了什麼東西。驚訝之下，肯妮斯下意識地想要將擋路的東西推開，可是，手剛剛探出去，就遇到了阻擋。
她的手被屬於另一個人的手掌緊緊握住。
隔著極近的距離，肯妮斯猛地抬頭，她的目光就撞進了那個人的眼裡。
這一刻，她差點以為自己並沒有離開那個年代。
持續的沉默。只等到很久以後，語氣很奇怪的聲音才響了起來。
「你——」
男人期待著她的第一句話會是什麼，不過，他顯然要失望了。
「魔法陣呢！」
「什麼？」
「……沒有魔法陣，怎麼可能召喚出英靈！」
本來是很激動的時刻，她的話卻讓英靈不禁失笑。
「還有。」趁這個機會，肯妮斯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退後一步，用審視的目光掃視站在身前的男人。
確實是一模一樣的臉，而且，似乎……也是同一個人。
「你還漏了一句話呢r！」
英靈好不容易明白了她的意思。
由於是通過兩人之間的羈絆和這一次召喚建立契約，依照自己的意願、以本體降臨的英靈並不需要魔法陣的引導。但是，對於這個要求，他並沒有拒絕。
就在這座森林的角落，英靈穿越了時間與空間，向著自己的禦主、也是心愛的人，深深地行禮。
他單膝跪地，用低沉的嗓音鄭重地說道：「從者r遵從召喚而來，請問，您就是我的禦主嗎？」
而他的主人蒼白的臉上染上了淡淡的笑意。
頷首，高傲地凝視著從者，她問道：「現在並沒有聖杯戰爭，我亦沒有特殊的需要。」
「那麼r，你的力量可否為我所用，讓我踐行我的驕傲？」
不知何時，點點的螢火四處飄揚。英靈金色的眼眸中倒映出她的模樣。
他低下了頭。
「是，我應承您的召喚而來。」
「必將維護您所有的驕傲。」
他想，他已經再沒有遺憾了。
******
某個獨立空間。
「糟了，我們選擇的第一個試玩者居然幾乎沒有使用過遊戲系統……測試無法進行了，老闆，現在該怎麼辦？需要清檔嗎？
被詢問的人瞥了一眼顯示幕中的影像，沉吟片刻，卻是揮了揮手：「算了，就這樣吧。玩家也算是通過我們的系統找到真愛的，清檔拆情侶太造孽。」
測試人員點頭，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等了一會兒，這個人摸了摸下巴，做出一個新的決定：「把戀愛養成系統的遊戲模式修改一下，既然攻略不行，那就根據這個玩家的經驗，弄成同伴轉愛人的模式吧！」
「啊？」什麼又要改？！
老闆悠悠走遠，留下工作人員們焦頭爛額。直到突然間，有人大叫：「嚴重bug！！天呐，這些世界怎麼會自行毀滅？！」
外界的修補已經沒法挽回了，為了不丟掉工作，他們必須在老闆發現之前找到解決辦法——
「等等，找個人進入那些世界去修補bug不就行了？」有人機智地想到。
好主意！但是找誰呢？
這個時候，救星出現了。
「姓名。」這是聲音淡定內心激動的幕後人員。
「衛宮士子。」
一片黑暗中，紅發少女略帶忐忑地回答道。此時的她對未來一無所知。
此後，便是另一個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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