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18-7-22 13:10
第96章 亡國皇太后（二十六）
夜色深濃, 一輪圓月高高地掛在空中，海水深處倒映著月亮的影子，水波粼粼, 這是一副非常平靜溫柔的畫面。
然後就在月亮倒影不遠處，正在發生一場廝殺。
此處是立海深處, 快要出立海的海域邊緣, 以往這片海域就多得是海盜, 他們搶劫過往的商船，奸/淫擄掠，無惡不作，商人痛恨非常！
大齊皇朝時，海城有海軍，海軍會巡視立海海域, 海盜們就較為收斂, 然後當大齊陷入戰火紛飛時，海城的海軍要麼被調回京城, 要麼與海盜同流合污了。
在海盜最猖獗那兩年, 海上基本上看不到商船的影子，還是這兩年海城的海軍重新建立起來, 為利益所傾的商人們才敢鋌而走險，雖然危險, 但是富貴險中求，不遇上海盜，走一趟遠洋回來, 基本上就富裕一生了。
然而今夜，這支商船運氣不夠好，他們遇上了最兇殘的戈馬力海盜，裡面洋人漢人都有，他們的巢穴駐紮在海島上，立海海域上海島無數，誰知道他們隱藏在何處？
就在商船老闆絕望之時，海城的海軍以迅猛之勢插入到紛戰當中。被包圍在中間的一條商船便是這支商船隊的老闆所在，他是一個年過不惑的中年男人，此時他跪在甲板上感謝上天。
嗯，他不應該感謝上天，應該感謝海城的海軍。
隱約間還能聽到廝殺的隊伍當中有女子的聲音，夾在刀劍入肉的聲音裡，是那麼的突兀。
這陣廝殺是在半個時辰之後結束的，海軍生擒了小部分戈馬力海盜團的人，大部分是漢人，小部分是洋人，還有一部分海盜見勢不妙，把準時機逃之夭夭了。
商船老闆等了一會，才有海軍的一位軍官來與他接洽，軍官並未說什麼，只讓他們趕緊起航回海城，商船走到前面，海軍的船隻會航行在後面。
月光狡黠，水波滔滔，四周一片寂靜，偶爾幾聲海鳥的鳴叫聲傳播開來。
「夫人，我們成功了！」一位穿著海軍軍裝的女子向雲瑤敬了一禮，她的神色非常激動，她的身後是十來個同樣穿著軍裝的女子，個個臉上難掩驚喜之色，方才那場廝殺，她們也參與其中，最初讓她們殺人，她們下不了手，畢竟殺人還是需要一定的心裡承受能力，但是這樣的場面是你死我活，由不得她們矯情，要想走上這條與眾不同的路，她們就得突破這道心裡難關。
雲瑤拍了拍為首的女子的肩膀：「對，踏出了第一步，我們就成功了！」
來到海城之後，巴熊在訓練海軍，雲瑤也不想一直呆在屋子，她就開始自己組建女子海軍，由於世人觀念所知，她只招收到十一個人，不過她並不氣餒，帶著十一個人與巴熊的海軍軍人們一起訓練，今夜是這十一個女子第一次出戰。
「不過不能志得意滿，你們離真正的軍人還非常遙遠，要想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就需要我們不斷地努力，不斷地前進，只有當我們站在了高處，才有更多的話語權。」
「是，夫人，我們必定不忘您的教導！」
為首的女子與燕豐一個姓，叫燕萍，她家就是海城南區小巷子裡的人家，不過他們家上至爺爺奶奶下至父母都嚴重的重男輕女，燕萍已滿十五歲，正是花信之年，燕家打算把她嫁給同區財主家的傻兒子，燕萍不願意，從家裡跑出來，恰好看到海軍招兵的告示，旁邊的也貼著一個小告示，說招收女兵，為了擺脫困境，她想也不想就報名了。
當然十一個女孩子不是所有人都是燕萍這樣，有的女孩子是家裡實在貧困，父親早逝，母親一人撫養她們姐妹還有一個弟弟著實辛苦，知道女兵每月也有俸祿，這才報名參軍的。
船艙後面的通道裡，巴熊和他的副將等人站在陰影處，副將心底嘀嘀咕咕，巴熊直接打發他下去休息，待看到燕萍等人回了船艙，巴熊才從陰影處走出來。
月光下，一男一女站立在船頭，水面泛著波光，海風輕拂面。
「瑤瑤真棒！」巴熊這會周身的氣勢溫和，一點也不像方才與海盜廝殺時的兇殘模樣。
雲瑤白了他一眼：「你這是睜著眼說瞎話，我今晚根本沒出手好不好？」
巴熊覺得這不是白眼是媚眼，心裡正美滋滋的，暗搓搓地伸出手，然後一把摟住了雲瑤，雲瑤只是看了左肩突然多出來的大手一眼，也沒說什麼，反正晚上都睡一張床，抱一抱也沒什麼。
「瑤瑤，我實在想不出我到底忘了忘了什麼。」巴熊苦惱極了，這一年多的時間裡，他一有空閒就在努力地想，但是想得腦子一片空白，依舊什麼也想不起來。
雲瑤側頭看了他一眼，他那張國字臉，除了眉頭上揚，實在看不出他有任何苦惱。
「總會想起來的，別著急！」雲瑤眨眨眼，這假話說得非常順溜，她可不知道這傢伙什麼時候會想起來。
巴熊砸吧嘴，怎麼能不急？奈何急確實也無用！
遠遠地看到了海城的碼頭，海軍的船隻過碼頭而不入，繼續往前航行，又航行了將近兩刻鐘時間，海船來到了海軍基地。
而已成功靠岸的商船老闆原本想再一次感謝軍官的救命之恩，卻發現後面已經沒有了船隻，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海軍早已與他們分道揚鑣。
下了船，雲瑤帶著燕萍十一人回宿舍安頓，明確說了給大家兩天的假期，她們可以留在宿舍休息，也可以回家探親，叮囑完這些事情之後，雲瑤也才騎馬回府。
巴熊和雲瑤住的地方並不在海城城中心，這裡離著海軍基地較近，在海城東郊了，雲瑤騎馬只需半個時辰就到了。
等她回到府裡時，已到辰時，燕豐已經早起鍛煉，跑步、舞劍、紮馬步、晨讀。
雲瑤走進門，就聽到孩子誦讀的聲音，清脆悅耳。
一轉眼就是三年過去，六歲的燕豐比三歲的燕豐長大了許多，不單是個子高了，許多事情都已明白，想騙他可不容易。
雲瑤靜立一旁，待燕豐和小四小五小六誦讀完畢，幾個小孩子才發現廊下多出的人。
小四小五小六趕緊給雲瑤請安，雲瑤擺擺手，抱住了飛撲過來的兒子，「不錯，沒有偷懶哦。」
「媽，你回來啦！」燕豐一臉笑眯眯的樣子，往雲瑤身後看了看，沒看到巴熊，就問道：「爹呢？你們怎麼沒有一起回來？還有燕萍姐姐她們第一次實戰，結果如何？」
「你那麼多問題，我要先回答哪一個？」
燕豐立即回答：「爹呢？」
「你爹他要下午才能回來，他的公務比我忙多了。」
在雲瑤陪兒子吃早飯後，從京城寄來的信件到了，一個大包裹，她把裡面幾封信件取出來放在桌子上，把給巴熊的信件另外放一邊，她順手拆開自己的信件流覽起來。
姚掌櫃和郝掌櫃等人是慣例地彙報事情，她看過也就算了，她現在海城，京城的事情管不著，只需要兩位掌櫃好生經營繡樓和酒樓就行了。
「咦，素素要成親了。」馮若素的信件是報喜的，讓雲瑤喜出望外，她說她將在九月份再一次出嫁，這次所嫁的人是軍中一位四品將軍，他自己有兩兒一女，馮若素有兩兒一女，這一下兩人結合，膝下就四兒兩女了，不過那將軍的孩子比馮逸三兄妹年紀都大，馮若素是個聰明的女人，雲瑤不擔心她會過得不好。
九月份成親，這會才七月份，送賀禮進京還來得及，雲瑤想著，折疊好信件，重新放置手邊，拿起最後一封信件來看。
這封信是皇帝大人寄過來的，雲瑤和巴熊的信件是伍玉書和孟買平統一寄過來的，所以每逢兩人要給海城這邊寄信，他們都得跑皇宮一趟，問問皇帝陛下可有信件要寄？每一回皇帝都親自寫了信，當然雲瑤二人也回了信。
這讓皇帝身邊的一干人等羡慕嫉妒，偏偏他們不敢像巴熊和雲瑤這樣行事，他們心裡畏懼皇帝畏懼得不行。
皇帝的措辭很文雅，整篇文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訴苦，說他兒子女兒多了的煩惱，這一年多過去，皇帝又增加了一個公主一個皇子，這篇幅末尾有點苦惱的是皇后終於懷孕了，預想到未來嫡子和庶子之間的紛爭，皇帝覺得他腦袋都大了。
最後一段落是委婉地提醒，她一個女人，怎麼可以去做那麼危險的事情呢？
雲瑤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她怎麼不可以做呢？這個皇帝真的是她見過最大男子主義主意的人，不過皇帝有個優點，他看不慣歸看不慣，但是不會阻止她做事。
傍晚時分巴熊從軍隊回來，看到京城來的信件，仔細流覽過兩位弟弟的來信之後，才最後打開皇帝的信件，對於皇帝會在信裡責怪他，他早已預料到，並不會驚訝。
「瑤瑤，豐兒，等會陪你們。」說罷巴熊拿著信就進了書房，邊走邊說：「我得說說他，他這樣的思想太古板了，沒有女人哪來的男人？他不是女人生的嗎？字裡行間貶低女人，他是要否定孝慈太后麼？」
雲瑤對此見怪不怪，自從因為她，巴熊在皇帝面前露出了真面目，兩人就時常就一個觀點各持己見，當然基本上每回皇帝大人都是敗將，皇帝也很鬱悶，他就不明白，武術上他打不過也就算了，為何在嘴皮子上他依舊贏不了巴熊呢？
不到半個時辰，巴熊就回來了。
藍天白雲，夕陽掛在天邊，陣陣海風吹過。
氣候的原因，燕豐這幾個月儼然從細皮嫩肉的白包子變成古銅色的小少年，見過軍隊士兵們訓練，他自己挺滿意現在的變化，早已打定主意，一有空他也要去軍隊訓練。
「再過一段時間，等我把立海所有島嶼清理出來，你們就可以去島上度假了。」巴熊摸著下巴琢磨著海島的利用方式，他打算把立海所有的島嶼都看護起來，選擇幾個面積大，又沒有危險性的猛獸的島嶼開發出來做旅遊。
度假當然好咯，只是這不是現代社會，沒有現代化設備，島嶼要形成旅遊線，這是一個長久的發展計畫。
翌日，雲瑤再回軍隊之前，去了旁邊高家探望懷孕的邱雲，高達跟著在軍中任職，邱雲懷著身孕留在家裡安胎。
「大嫂。」看到雲瑤，邱雲立即站了起來，她正在廊下做秀活。
雲瑤趕緊把她按在了椅子上，她順勢也坐在邱雲身邊，「秀活可別多做，小心累著了眼睛。」
邱雲笑道：「是，我記著呢。有孩子了，也不敢累著。」
高達長期不在家，邱雲有孕在身，雲瑤每回回來都來與她聊一聊，關心她的心理需求，還循序漸進地引導她，任何她想做的事情都可以做，比如與衛幻靈一起在海城做生意。
雲瑤在海城的生意全都有衛幻靈和王升、高奇三人負責，當然雲瑤是當甩手掌櫃，王升和高奇不求回報，衛幻靈不行，所以只要衛幻靈掌管的生意，都有她三成幹股，七成在燕豐頭上。
回到軍中，雲瑤繼續帶領女兵訓練，其後三個月內，女兵的數量增至二十人，雖然遠遠趕不上男兵的數量，但是雲瑤並不氣餒，她有得是時間。
傍晚時分，今天訓練結束，雲瑤與女兵揮手告別，爾後回到軍營中她的住所，簡單地收拾了一下，便騎馬回府了。
正好趕上陪兒子吃晚飯，燕豐很高興，吃過晚飯後，雲瑤檢查了一下他的功課，現在燕豐的課業都是她在教導，她會佈置兩至三天的功課，讓他在接下來的時間內完成，等她回來檢查過之後，教導他不明白的地方，然後繼續佈置功課，這樣周而復始。
正經的課業檢查之後，燕豐眼巴巴地奉上幾幅畫，畫上都是府裡的人，有王升、高奇、方肇等人，小四小五小六，還有小黃貓等等，最後是雲瑤和巴熊的人物畫，小傢伙反而沒畫自己本人。
雲瑤笑道：「畫得不錯。」說著把畫攤開，仔細為他講解，怎樣著墨會達到更好的效果，還有一些顏料上怎樣應用會讓一幅畫顯得更生動。
作畫的技巧講解過後，雲瑤順勢提筆在最後一幅畫上，她和巴熊前面的位置上畫上燕豐，他和巴熊正一人提著燕豐的手，燕豐的腳是離地的，就像在蕩秋千一樣，整個畫面燕豐是卡通形象，看似與燕豐所畫的人物一樣扭曲。
燕豐才六歲多點，畫畫的水準再好，也不可能趕得上雲瑤，所以他畫的人物都有些不同程度的扭曲，正好雲瑤畫卡通的人物看似與之相合，畢竟這個時代還沒有卡通形象出現。
燕豐臉色一下子紅了，他有點羞澀，他已經是大孩子了，才沒有這麼傻兮兮的時候呢！
門口探進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雲瑤見狀，有種迷之無語之感，她實在想不通，巴熊臉上的鬍子為何長得這麼快？往往兩天過來，那鬍子就有一指那麼長了，難道是營養過剩？
「豐兒。」巴熊走到燕豐身後，一把把燕豐抱了起來，這時燕豐才發現巴熊回來了，又是高興不已。
「爹，你回來啦！」燕豐揪著巴熊的鬍子，然後指著桌子上的畫，笑嘻嘻地道：「猜猜這幅畫，全部是我的畫的麼？」
巴熊眼睛頻頻看向雲瑤，只是現在兒子為大，他一眼看過去，就分辨出來了，捏了捏燕豐的鼻子，「考我？」
雲瑤抱胸閑閑地看他們父子在她面前『秀恩愛』，最後巴熊高興地說道：「瑤瑤，後日我們帶人田安島做最後的勘察。」
現在是十月份，天氣變冷了，海邊這邊還不覺得，正好讓燕豐跟著去玩一玩。
「爹，我想去，我要去！」燕豐抱緊巴熊的脖子開始撒嬌，巴熊耐不住，故著無奈地同意了。
兩日後，雲瑤帶著燕豐登上了海船，在海軍的海船後面，還有一支五人船隊，這是海城的各大商家，其中就有衛幻靈。
海城商界多了一個女流，商人們哪有不查清她的底細的，不過大家也只知道她認識新來海城軍區任職的武成侯和燕夫人，是以在生意場上，不會出陰招對付衛幻靈，但是能不能在生意場上站穩腳跟，那就看衛幻靈的本事，他們可不會捨命陪君子！
到了田安島，巴熊和副將們帶著一干商人前往島上勘察，而雲瑤就帶著燕豐在沙灘上玩耍。
十月份的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又是在正午，燕豐脫掉鞋子就在沙灘上跑來跑去，小四小五小六三人跟在他身邊。
兩個時辰之後，上島的大部隊回來了，商人那一圈人直接坐在沙灘上，個個像跑了八百圈一樣。
衛幻靈反而是個另類，她一點也不累，與燕豐在沙灘上玩了一會，才來到雲瑤身邊，席地而坐。
「姐姐，姐夫的意思我明白，你看好這種遊玩模式麼？」衛幻靈覺得若是自家在島上修建一座度假別莊，那也未嘗不可，但是要用來做生意，可就有點勉強了，她覺著根本不會有人來。
雲瑤點頭又搖頭：「我喜歡，但是短時間內可能不見效，幾十年或者幾百年後，社會進步了，百姓家中都有閒錢了，這種遊玩模式才能盛行起來。」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不過，總要做吧，就當為自己修建一座豪華度假島嶼。」
總之，現在旅遊是有錢人家才有的消遣，不像現代社會，旅遊業發達，只有有點閒錢的人家都能去旅遊。
衛幻靈點了點頭，軍隊主張的開發島嶼，哪怕是賺不了錢，也要參與啊！巴熊為了不讓這些島嶼成為海島的巢穴，務必是要把所有海島都掌握在手中，自然就要發動商人的力量，憑他們自己，要這麼多海島做什麼？做實驗，一天炸一個？
京城，皇宮，皇帝裴琸看著手上這封信件，氣得把信紙捏成一團，片刻後他又一點一點地把信紙攤平，他在思考，他要不要繼續放任巴熊？現在他能越過他獨斷專行，未來難保不會對他對大明有巨大的威脅？想到雲瑤，他那股氣焰又消了。
成為大明海上的屏障，巴熊還是一如既往的狂妄！不過仔細思量，他說得有理！
「.....我對你的江山沒興趣，我只有燕豐這個不是血脈的兒子，江山要來也無繼承之人，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對你的皇權有任何威脅，有事咱們好好商量，親賢臣，遠佞臣，希望陛下你可得好好分辨自己身邊的忠臣、奸臣、佞臣，微臣腆為直臣......」
裴琸癟癟嘴，他要不是相信他，怎麼可能放他去海城？其實不相信他的人分明是那只熊！
海盜確實猖獗，讓百姓深惡痛絕，既然巴熊這樣自信，那他便給他這個權利。仔細思量了許久，裴琸斟酌著寫下了這封回函，不過不是從伍玉書他們傳信的管道，是朝廷秘密的管道，巴熊這封信件也是從秘密管道呈上來的，不過巴熊不耐煩用奏摺，所以才一直使用信紙。
五日後這封回函傳遞到巴熊手上，巴熊拆開一目十行地看過之後，便了然地點了點頭，心道這個皇帝還是有大氣，像是做大事的人！不過聽說朝廷最近不是很太平，他以前的有些泥腿子兄弟們一朝富裕之後，現在各自洋相盡出，巴熊估摸著到底多久裴琸會忍不住卸磨殺驢！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好\(^o^)/~
第97章 亡國皇太后（二十七）
開元七年, 大明立國已經七年了, 被大齊傷得體無完膚的百姓過上了正常的日子，這幾年風調雨順，家家戶戶留有餘糧, 有點閒錢的人還能送孩子入學。
從開元五年開始，朝廷創建的第一所女子書院在京城成立，其後各地猶如雨後春筍般地冒出來許多私人女子書院, 都是以前大齊皇宮的宮女或者嬤嬤開辦的, 她們回到民間以後, 就再也沒有回皇宮, 起初還躲躲藏藏，生怕被人知道身份，但是那五年來，大家都在觀望, 發現當朝皇帝並未秋後算帳, 於是年紀大的宮女們開始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謀生。
海城這座繁茂的城市, 因為大明海軍的盛起, 海上貿易格外地發達, 海城儼然是一個大明和大洋彼岸國家的交通樞紐。
雲瑤沒有想到會在海城看到故人，這個故人不是指的以往大齊皇宮的嬪妃, 而是宮女和嬤嬤, 而且是司馬嫣當初鳳來宮的大宮女和嬤嬤，她們是貼身伺候司馬嫣的，在那一日, 她們紛紛卷起包袱逃之夭夭，只是臨走前在鳳來宮門前磕了一個頭。
今日雲瑤帶著燕豐在衛幻靈的陪同下，遊玩兼視察商鋪，對於燕豐來說，就是他學習之餘的休閒方式，不過他的休閒方式可多了，要麼跑到海邊去釣魚，要麼跑到軍中去跟軍人一起訓練，這種逛街的方式並不常見。
燕豐跑到前面書鋪去看最近新上市的書籍，雲瑤和衛幻靈打量著這座綢緞鋪子，正要進去看看有沒有什麼新的布料，就算自家也有綢緞鋪子，但是百花開之下，別家的布料品質也不差，做生意不能閉門造車，知己知彼，才能不斷創新。
掃視了一眼四周，正要進店，旁邊十步之遠的商鋪門口，有一老一少，老的年齡在四十五歲上下，年輕的在二十五六歲上下，她們見雲瑤的目光看過去了，下一刻就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雲瑤蹙眉，衛幻靈回頭見她沒跟上，順著她的視線望去，頓時驚訝道：「童嬤嬤，惠香。」
「娘娘。」童嬤嬤和惠香幾乎是下意識就如此稱呼出聲，旁邊過往的路人被這一變故驚住了，畢竟童嬤嬤和惠香現在身份不一樣了，兩人隨大流在海城開設了一家女子書院，專門教導女子琴棋書畫規矩禮儀，兩年下來頗有成效，備受世人尊崇。
雲瑤淡淡地道：「起來吧，我已不是你們主子，不必如此。」
惠香扶著童嬤嬤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這時燕豐抱著一大摞書籍回來，小四小五小六手上抱著的書籍更多，看到燕豐，童嬤嬤和惠香又腿軟了，幾乎立時又跪了下去。
燕豐一驚，什麼情況？他今年已經十歲了，三歲前的記憶，除了他一直記掛在心底的父皇之外，別的人早已不值得他銘記於心，所以看到童嬤嬤和惠香，他根本認不出來。
「媽媽，她們是？」燕豐抱著書籍站在雲瑤身邊。
路人好奇地看著她們這一夥人，雲瑤蹙眉，歎口氣道：「今時不同往日，你們不必如此。」
惠香攙扶著童嬤嬤站起來，兩人始終低著頭，根本不敢看雲瑤和燕豐一眼。
「好啦，你們自便罷，我還有事情。」雲瑤看了她們一眼，便抬步往綢緞鋪子走去，燕豐趕緊跟上，還在詢問雲瑤有關於童嬤嬤和惠香的身份，雲瑤簡單地說了一句以前鳳來宮伺候的宮人，燕豐便不再問了，仔細回想一下，似乎還有模糊的印象，但是以前鳳來宮的宮人流動太多，沒有人長期留在他們母子身邊伺候，也就不值得他放在記憶深處。
童嬤嬤和惠香在雲瑤離開之後，趕緊離開此地了，直到下一條街之後，兩人神情才鬆懈起來。她們早已知道昔日的主子來到了海城，只是抱著僥倖的心裡，她們不會遇上，好幾年過去，一直沒有遇上，今日終究還是遇上了。
海城是童嬤嬤的老家，當初她是作為秀女選秀入宮的，不過在後宮那個吃人不眨眼的地方，她遭人陷害，臉上毀容了，再難以入皇帝的眼，只好作為宮女繼續在皇宮謀生，她能在皇宮活三十多年，憑的就是小心謹慎，既不過分諂媚嬪妃，又不輕賤宮人，她們小圈子抱團，這才平安地在後宮生存下來了。大明皇帝攻進京城的前一日，她們十幾個姐妹便一同逃離皇宮了，而出宮離京之後，一起生活了一段時間，終究分別回老家了。惠香是她的乾女兒，所以她才帶惠香回海城，回到海城第二年，童嬤嬤便為惠香挑選了一個男人嫁了，現在惠香有一兒一女，女婿孝順，一家五口人生活得相當不錯。
「娘，娘娘她，不，燕夫人她會不會記恨我們？」惠香也才二十五六歲，皇宮那段過往刻骨銘心，站在權利頂峰的人輕易就能摧毀她們現在的家庭。
童嬤嬤拍了拍惠香的手，走出腦子裡過往的記憶，「不用怕，燕夫人她並不是小心眼之人，若不然，娘不會讓小虎小香失去爹娘的。」大不了她這條老命賠給夫人和小公子。
這邊進了綢緞鋪子，衛幻靈和雲瑤各拿起一匹花哨的布，一邊說著話。
「姐姐，沒有想到童嬤嬤和惠香會在海城，她們是不是一直在海城？」略微想了一下，衛幻靈又道：「莫非海城的那家香雪海女子書院就是她們開辦的麼？」
手上這匹布是棉麻的，看起來皺皺舊舊的，這個時代棉麻製品並不是多麼貴重的布料，基本上屬於中下層百姓衣服用料，雲瑤摩挲著，在心裡與自家鋪子上的做比較。
「你長期在海城都不知情，我就更不知道了。」雲瑤笑道，兩人話鋒一轉，轉而說起別的事情了。
抱著一摞書籍的燕豐這會已經從記憶裡摳出一點有關於童嬤嬤和惠香的畫面了，是惠香給他餵飯，童嬤嬤在一旁向媽媽彙報事情的畫面，說了什麼內容，他就記不清了。
二月春風江上來，海城的風是來自海上，長年累月空氣都帶著一股乾燥。
半下午，雲瑤一行人回到海城的府邸，卻不想府裡竟然有人比他們先回來！
燕豐眼睛一亮，撒丫子往前廳跑，「爹，你回來啦！」前一步剛跨進大廳，後一步燕豐就變成啞巴了。
前廳不只是巴熊一人，還有一個金髮碧眼的洋人，艾倫•阿爾弗雷德，日不落帝國的一位三等伯爵，不過由於王室皇權的集中，伯爵顯然不像歷史上諸位伯爵那樣有權勢，現在更多的是地位的遵從。
「艾倫叔叔，你又來找衛姨？」燕豐跑到巴熊身邊抱著巴熊的胳膊，歪頭看向艾倫•阿爾弗雷德。
艾倫哈哈一笑，朝燕豐擠眉弄眼，「還是小公爺明白我的心啊！」艾倫的漢語說得很好，以前他的漢語也說得很好，口語完全沒有任何問題，但是自從他認識了衛幻靈之後，為了追求美人，在漢語上下了苦功夫，對漢語的理解能力那是蹭蹭往上升。
雲瑤和衛幻靈走到後面，聽到裡面變了腔調的話語，衛幻靈臉皮一抽，她也不知怎麼惹上這尊神經質人物，她都說了她對嫁洋人沒興趣，畢竟雙方成長環境不同，語言和生活習慣完全不同，她覺得她根本沒法與艾倫生活在一起，但是這傢伙挺鍥而不捨的，換句話說她還沒有見過這麼厚臉皮的人。
下一刻艾倫就出現在雲瑤和衛幻靈面前了，他朝兩位女士行了一個非常紳士的禮節，然後就像小狗似的搖著尾巴來到衛幻靈身邊，眉開眼笑地說道：「靈，你回來了，我等你好久啦！」
雲瑤微笑道：「歡迎艾倫伯爵。」她也不會不識趣，寒暄過後，便把空間留給艾倫和衛幻靈兩人。
雲瑤他們之所以認識艾倫，還是當年那場剿滅馬戈力海盜引來的，擒獲的一眾洋人當中，就有一位日不落帝國的貴族公子，當時日不落帝國那邊派來談判的人便是艾倫，他們是先向大明遞了國書，見過了皇帝之後，皇帝態度模棱兩可，讓洋人直接到海城找武成侯談判。
漢人讀書人當中總有一部分人留有天/朝上國的思想，認為洋人是不開化之地，為了彰顯大明的大度，他們應該以和為貴，把洋人直接放了。裴琸在心底暗暗罵了一句這群迂腐之人傻逼，面上雲淡風輕地道：「諸位的意見，朕無話可說，不過武成侯早已上奏，誰要是顯擺大度，誰就向海軍捐獻五百萬銀兩軍費，他立即放了那十幾個洋人。」
一聽五百萬，這些老大人們紛紛閉嘴，他們可不敢與武成侯去耍嘴皮子功夫，根本說不過那個大老粗，這是他們這群讀書人生平恨事，明明他們才是飽讀詩書之人，偏偏說不過那個從未上學讀過書的大老粗！
最後艾倫帶著談判團來到海城與巴熊談判，原本巴熊並不指望馬戈力海盜這十幾個人有什麼特殊的身份，想著奴役個十幾年再放了他們，但是日不落帝國的人竟然來贖人，他就猜測裡面有人身份不簡單，那就不要怪他獅子大開口了！最後那十幾個洋人，被巴熊換來了二十萬黃金。
直到贖回人，艾倫才告訴巴熊其中一人的身份，他竟然是日不落帝國一位一等公爵之子，這二十萬兩黃金就是那位公爵自己出的錢，除開那位公爵之子，其他人都是附屬連帶，直接贈送。
坦白說與艾倫做朋友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衛幻靈並不討厭他，她進去見過巴熊之後，便直接帶著艾倫走了，到外面酒樓請他吃飯去了。
和風煦煦，天色將晚，倦鳥歸途，街上行人少了一部分，但是依舊熱鬧。
衛幻靈和艾倫有說有笑地往酒樓而去，這些年她的心力都放在了做生意上面，她也跟著海船去過大洋彼岸，走過的路多了，見識的世面多了，整個人就與以往大不一樣了。
酒樓對面，暗黑處，出現了兩個人，兩人都是黑色常服，一人面容肅殺，一人頗為憤憤不平。
「將軍。」小將義憤填膺，將軍一直對這個女人念念不忘，更是多年未娶妻納妾，惦念多年的女人轉瞬卻與別的女人成雙成對。
許向廣睨了一眼下屬，靜立一旁，暗影在他臉上若隱若現。
大概一個時辰之後，衛幻靈和艾倫從酒樓離開，兩人直接前往衛幻靈的宅子，她在海城這幾年，身價豐厚，自然能買得起宅子，用得起下人了。
這座宅子只有三進，並不算豪華，但是足夠衛幻靈一人住了，偶爾雲瑤和巴熊忙公務，燕豐休閒之餘也會來此落宿，宅子裡自然有燕豐的院子，艾倫這個客人就住在招待客人的院子裡，宅子上下也都已習慣了，這個金髮碧眼的洋人還挺有趣的。
宅子大門一關，良久許向廣出聲：「走吧，回客棧。」他是向陛下請了長假來海城的，他也不知道他現在的心情是如何？為自己捨不得？還是不甘心？都有罷，但是既然她過得很好，他就沒必要再露面，給她增添不必要的麻煩。
接下來半月時間，許向廣就在暗處看衛幻靈，看她忙忙碌碌，看她成為獨當一面的女商人，看她與各界人士應對自如，直到衛幻靈乘坐上海船要離開海城一段時間，同行之人自然就是艾倫。
小將心疼將軍，然而作為局外人，感情的事情他沒有置喙的餘地，許向廣站在碼頭上遙遙地看著那艘漸漸遠去的商船，一如幾年前她從京城離開時那樣。
「走罷，該回京了。」
下午二人就坐上前往京城的商船，一路飄飄搖搖，船行得較慢，二十天后終於回到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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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熊帶著一支新軍鍛煉，從碼頭經過，不經意間就看到許向廣，等他確認確實是許向廣時，許向廣已經進了商船。
傍晚回到府裡，巴熊向雲瑤這麼一說，雲瑤也頗為驚訝地道：「許將軍，他怎會來海城？是帶著陛下秘密的旨意？」
巴熊搖頭：「不清楚，他身邊只跟著一個人，不太像是為陛下辦事。」
「難不成是來見幻靈？」雲瑤驚訝地道：「可是沒有聽幻靈說起許將軍，幻靈若是見了許將軍，必然不會隱瞞的。」
「也不知這兩人在糾結什麼，最好的時光都已過去了。」雲瑤歎息似的搖了搖頭，不過感情的事情一向不是說一就是一那話，誰也不能替當事人下決定。
燕豐從門外跑進來，拽著巴熊的手臂，「爹，馬上到六月了，我要跟你一起到軍中訓練唄！」春季和秋季，他要留在家裡讀書，六七月份，天氣炎熱，才是他盡情玩耍的時間，以前他年紀小，父母不讓他長期呆在軍中，現在他已年過十歲，身體基本長成，應該無礙了吧？
雲瑤瞪了他一眼，燕豐撓撓頭乖乖地不說話了，雲瑤無奈地道：「可以是可以，不過記得你還在長身體，不能像軍中士兵那樣進行高強度的訓練。」
巴熊默默地看了一眼燕豐，父子兩人進行心靈的對話，雲瑤癟癟嘴，別以為她不知道他們背著她在做些什麼。
燕豐生日一過，他就包袱款款地跟著巴熊駐紮軍隊了。
爆裂的太陽底下，海上風平浪靜，仿佛水都被太陽曬得懶洋洋的，午後樹蔭下，一群穿著勁裝的年輕人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午休。
燕豐也在其列，他就跟在一群大哥哥隊伍中充數，別人做俯臥撐一百個，他做五十個或者四十個，總之巴熊給他定的任務，他一步不差地完成，軍中這些大哥哥們看他這麼勤奮，也不好意思偷懶，有了他這個小小的參照物，士兵訓練的積極性就要強許多。
在燕豐進入軍中半個月後，巴熊又要帶著大部隊前往深海勘察，燕豐屁顛屁顛地跟著一起，這是他第一次碰見遠航，自然不容錯過。
立海的若干島嶼已全部在海軍的掌控當中，不過只開發出了五座海島，其他島嶼都還是處於野生狀態，大隊海船經過這些島嶼時，每艘船的領頭都會拿著望眼鏡一一觀察海島的情況，除了被開發出來的島嶼允許住人之外，其他島嶼不容許任何人類在上面生活。
現在巴熊開始把目標望向立海之外了，也就是大明之外的海域了，這勢必要與其他國家產生矛盾，以往是在自家海域上面稱王稱霸，但是到了外面，那就是武力論天下了。
夜黑風高殺人夜，海船行駛一個月之後，終於又遇上了廝殺的場面，一支明顯是海盜，一支明顯是國家武裝海軍，他們這突然冒出的一支軍隊，讓摩羅國海軍和費裡曼海盜大吃一驚，雙方都下大價錢請巴熊幫忙，鑒於他們是大明海軍，肯定不能幫助海盜，所以毋庸置疑，費裡曼海盜團被生擒了，費裡曼海盜團的成員交給摩羅國海軍，巴熊拿了一大半海盜巢穴裡面的財務便返航了。
沿途這一路把所有經過的島嶼都標注起來，以後他們的海軍會時不時往這邊走一走，沒准又能撈上一筆呢！
「你剛才跑下船了？」巴熊一巴掌拍在燕豐的小肩膀上面，他沒有用多大的力氣，雙眼虎視地看著燕豐。
燕豐身板站得筆挺，眼珠子左右躲閃，這樣熱血的場面，他好不容易遇上了，怎麼不可以參一腳？
「爹，人家是男子漢，我學了這麼久，也該實踐實踐。」小眼神躲閃著，嘴巴還極力為自己辯駁。
巴熊失笑，一把把燕豐抱起來，「我看到了，你做得很好，不過回去之後，千萬不要說漏嘴，讓你媽媽和王升知道了，我們倆都討不了好。」
燕豐吐了吐舌頭，連連點頭，他才不會自討沒趣呢！
船隊在接下來返航的一個月內，又發現了好些之前沒注意到的海島，在登陸海島之後，尤其是發現某一座海島竟然有金礦，就地面上大塊的金疙瘩的光芒在太陽底下閃瞎所有人的眼睛，巴熊當即決定他和大部分人手留在這處海島，其他人手趕緊回海城再叫來一些人來，打算把這座島據為己有。
副將帶著小部分人手和三艘船趕回海城，雲瑤問詢趕來，才知道她男人和兒子在外玩得樂不思蜀，又被金子迷了眼，根本沒回來。
副將與海軍其他將軍這麼一說，所有人都震動了，趕緊組織人手，留下一半在海城駐守，其他人都前往那座海島，現在他們海軍的軍士要充當礦工了，先把那座金礦挖了再說。
這樣一來，雲瑤直到八月中秋之前才見到這對得意洋洋的父子倆，燕豐出去這一趟，又被曬黑了幾個色號，整個就是一小黑娃，看得雲瑤直搖頭。
「好了，我也不說你了，但是耽誤了的功課得補上。」雲瑤這會就像討厭的教導主任一樣，父子兩人無法反駁。
巴熊討好地咧嘴一笑，雲瑤別開眼，方才說道：「陛下的信件到了，那處金礦，很顯然陛下已經知道，讓你們趕緊組織船隊送金進京。」
巴熊沒異議，他和海軍其他將軍都沒有任何異議，反正海軍軍費這會又齊全了，剩下的都是國庫的。
有了這座金礦的例子，海軍的勁頭前所未有地被挑了起來，他們對梭巡海域熱情高漲，其後幾年內，相繼又發現一些金礦、銀礦，讓大明其他軍種羡慕不已。
十三年過去，海城海軍儼然成為周遭國家的海上一霸之一，不管誰對上大明海軍，都要做好被撕下一層血肉的準備，巴熊也實現了他成為海上霸王的目標。
燕豐五歲那年出京之後，雲瑤和巴熊就再也未回過京城，雲瑤業已年過四十歲，巴熊快要五十歲了，皇帝陛下業已年過五十歲了，人越老就越念舊，也越容易被人蠱惑，於是皇帝一紙詔令，讓雲瑤和巴熊進京。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好\(^o^)/~
第98章 亡國皇太后（二十八）
多年未進京, 京中早已大變樣，一代新人換舊人。
航船在水面上緩緩前行，對於常年與海打交道的人來說, 水上風景雖沒有樂趣可言，但是百看不厭。
巴熊和雲瑤在甲板上釣魚, 燕豐就躲在船艙裡睡懶覺, 已經二十歲的燕豐成長為一個清雅雋逸的男子, 除了嘴唇和雙頰的酒窩，長得十足十與雲瑤現在一模一樣，每每讓王升歎息，每每此時，燕豐看著王升也挺無奈的，他認真地凝視書房牆上那副掛畫, 除了嘴唇和雙頰的酒窩, 他真的和他一點都不像。
深秋季節，花葉早已凋零, 兩岸的青山增添了一份肅穆和蕭索, 突然一片紅彤彤的景象映入眼簾。
「若是沒記錯的話，這裡應該是香山。」雲瑤詫異地抬起頭, 目光落在緩慢後退的紅楓林上，蕭條的秋季, 也唯有楓葉才是獨一無二的景致。
巴熊回顧一眼，點了點頭：「是啊，就是香山, 快到京城了。」
「其實我還是覺得在海城逍遙自在多好，回到京城，又是許多麻煩事兒，陛下有十個皇子，現在大皇子二皇子已于去年大婚，三皇子四皇子也相繼要大婚，五皇子是嫡皇子，也已十五歲了，六皇子七皇子年紀與五皇子相差不大，八皇子九皇子十皇子暫時可以忽視，就前面這七個皇子，嘖嘖，這朝堂可謂是紛爭不斷。」
「反正這火燒不到我們身上。」巴熊無所謂地說，眼瞧著魚漂在動，立即起竿，一條大魚落在了甲板上，「哈哈，這條魚新鮮，正好做烤魚給豐兒。」
雲瑤白了他一眼：「你倒是說得輕鬆，二弟三弟四弟家中，哪家沒有女孩子，而且年齡都與五皇子相差不大。」
巴熊雙手握著肥魚，聞言眉頭微皺：「確實挺煩的，幸好有弟妹在，否則老二那個蠢貨就被人給下套了。」
高達和邱雲並未一直呆在海城，五年前回京了。他們夫妻二人膝下有兩女兩兒，頭前是兩個女兒，兩個兒子尚小，不過大女兒已經成親，這個倒是不擔心，就是擔心二女兒，高菁明年開春才及笄，一家有女百家求，這本是喜事，奈何在這敏感的時期，還真算不上好事。
伍玉書和孟買平兩人膝下也有女兒，年紀也都與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相差無幾，正好是合適婚配的年齡，幸好這兩人一向心有七竅，倒是不容易被人算計。
「陛下有多少公主來著？幸好豐兒已經定親，就等明年開春後成親。」燕豐年過及冠，他是在十六歲那年訂婚的，但是姑娘比他小八歲，今年也剛剛及笄，婚期定在了明年開春。
雲瑤略微一想：「皇子有十個，公主是七個還是八個，沒細算。大公主已下降，二公主和三公主正好及笄，陛下應該在挑選駙馬，四公主五公主六公主好像分別十四歲十三歲十二歲，離她們招駙馬還有一兩年，七公主年紀更小，這個更不需要擔心了。」
燕豐伸著大懶腰從船艙走了出來，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天邊的日頭，他方才聽到父母的談話了，對於京中的情況，他也知道七八分，不過他這身份特殊，倒是不用擔心捲入奪嫡之爭當中去，也就是他爹和三個叔父手上的權利讓人眼熱。
「媽，不能讓真兒進京備嫁嗎？」才離開海城這麼幾天，他就想未婚妻阮真兒了。
雲瑤白了他一眼：「之前你怎麼沒有說通你的岳母和岳父？」
阮真兒是海城一海軍三品將領的嫡女，這姑娘從小在軍中長大，男人會的她也會，男人有些不會的，她還會，誰叫這姑娘天生力大無窮，當然也不是絕對的力大無窮，就是力氣很大，抱上兩三百斤的石頭也是輕鬆走路。
對於燕豐這從小被扭曲的審美觀來說，阮真兒就是他的九天仙女，在他十六歲那年，初次見到小小的女孩一掌就劈開了一塊大石，他震驚了，沒有想到這世上還有媲美于他爹的人，還是女子，不娶回來，怎麼對得起天賜良緣？
燕豐頓時洩氣了，懶洋洋地坐在巴熊身邊，頭靠在粗壯的臂膀上，對比一下自己，他也想要他爹這樣雄偉的身材。
「我提了，可是阮叔不答應。」
雲瑤上下打量了一番燕豐，語重心長地說道：「回京之後，可得長點腦子，被人算計了，惹得真兒傷心，媽可幫不了你。」
燕豐挑了挑眉：「只要皇帝不亂插鴛鴦譜，那我肯定沒問題。」他可是知道皇帝一直想把他女兒嫁給他，別以為他沒看過媽媽的信件，皇帝吹他女兒吹得猶如天女下凡，都是些醜八怪，怎麼可能有真兒好看！
母子倆說話的功夫，巴熊已經把魚解剖了，用清水洗得乾乾淨淨，烤架也支上了，火光炙熱地跳躍著，撒上佐料，烤魚的香氣頓時撲鼻而來。
船艙裡別的士兵默默地流口水，將軍對媳婦兒子就是太好了，總是親自下廚做美食。
「好啦，這些事情不用你們煩惱，到時候我與陛下說去，越老越多疑，霸佔著那把龍椅還真能萬歲不成？」
燕豐嘿嘿一笑，他只知道從小到大，皇帝都沒在他爹這裡占到便宜，他爹還是這麼魁梧有力，皇帝肯定不如他爹這麼有精氣神。
雲瑤聳聳肩，十多年未見皇帝，不知他到底變成什麼樣了，信件裡的人與真實的人始終有出入。
航船在申時到達京城碼頭，早有留守在齊府的下人侯在碼頭上，看到雲瑤和巴熊的身影，就立馬迎了上來。
船上東西很多，高奇和方肇幾人留下來看押運輸，雲瑤他們就先一步回府。
京城變得比以前更加繁華了，走在路上的行人腳步穩健、精神飽滿，小商販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看得出來，百姓這日子越過越好。
離開京城之前，燕豐是住在正院雲瑤房間旁邊的偏房，這回他是大男人了，不能再與父母擠在一處院子裡。
不過由於他才是齊國公，正院就讓給已經長大成人的燕豐住，雲瑤和巴熊就住在了雲水瑤中去了，這是一處優美的院子，名字還是當初巴熊取的，寓意為何，巴熊自己都說不清楚，雲瑤暗暗地琢磨，是不是混沌珠和它那朋友告訴過離邪她的本名？
休整了一晚，第二日巳時左右，三人便一同進宮面聖。燕豐長大了，不能再回避任何事情，所以以後齊府的事情都由他出面。
馬車在宮門口停下，面對著宮門左邊石碑還矗立著，在深秋的陽光下，風雨不動。
進出皇宮的人對這塊石碑已經不感興趣了，也就每三年一次的科舉，外地來的學子們對此感到好奇，會駐足流覽一遍。
燕豐站立在石碑前，腦子裡不免回憶他三歲那年中秋和大明立國第三日發生的事情，中秋那日，他睡著了，並沒有聽到媽媽和大明皇帝的交談，也就立國那一日，他全程參與了，這會還銘記於心。
「媽，天打五雷轟，是不是真的哦？」燕豐眨了眨眼，把眼裡心裡那些情緒眨掉，趕緊跟上雲瑤和巴熊的步子。
守宮門的侍衛們聞言，耳朵動了動，他們天天面對著這塊石碑，總覺得不儘然，神靈的事情太過於玄乎，他們也很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雲瑤抿唇一笑：「誰試誰知道！」
燕豐癟了癟嘴，那豈不是有生之年，他都無法見證其真實性？
巴熊眼底流轉過什麼東西，不過轉瞬就消失了，他沒有說什麼，至於真假，皇家敢試一試嗎？
禦乾宮外，禁衛軍筆直地站哨，這些侍衛已經換了好多批次人，他們都不認識巴熊，但是禁軍統領認識啊。
統領看到巴熊，眼前一亮，走上前，與巴熊對拍一掌，算是另類的打招呼。
「武成侯，你再不回來，只怕以後就只能看到老夫的骨骸了！」統領年齡比巴熊還大，現在已經快六十歲了，老了不少。
巴熊大笑：「統領大人您謙虛了，就您這體格，活過九十九不成問題嘛。」
禁軍統領沒有與巴熊久寒暄，約定私下再痛飲三杯，便向雲瑤和燕豐行禮來著，雲瑤和燕豐可不敢受他的禮，還了回去。
禦書房，裴琸的目光頻頻看向門外，他都已經聽到聲音了，結果那只熊還在與人寒暄，分明就是不想早點見他，豈有此理！
李亮已經很老了，他手底下的事情基本上都分派給徒弟做了，就算在皇帝這裡執勤，也都站不住了，今日特意來執勤，就是想看一看以往的主子。
三個身影走了進來，漸行漸近，李亮的目光非常地掃視一眼雲瑤和燕豐，然後又快速地低頭，待三人走近，便恭敬有禮地道：「請小公爺，燕夫人，武成侯進去便是，陛下已期盼多時。」
燕豐眨了眨眼，小聲地回了句：「多謝李公公。」
雲瑤和巴熊向李亮頷首一笑，然後三人才進了門，皇帝端正地坐在龍椅背後，看到雲瑤和巴熊的模樣，裴琸摸了摸臉，這會他感到深深的妒忌，他已經盡力保養了，但是為何還是比不上那只熊？他想在雲瑤的心裡一直是英俊帥氣的模樣。
裴琸愣神之際，雲瑤三人已經行完禮。
多年不見，僅是書信相通，雙方留給彼此的印象依舊是多年前的樣子，陡然見到真人，發現與多年前的人大不一樣了。
「平身。」裴琸平淡地叫起，他的目光落在了巴熊身上，巴熊朝他咧嘴一笑，滿臉的鬍子也跟著抖動，突然讓裴琸想起那些年慘不忍睹的畫面。
雲瑤早在多年前就已發現，相比于她對裴琸的吸引力，其實巴熊更甚，換句話說裴琸其實更在意巴熊，當然不是說他對巴熊有非分之想，有時候對於男人而言，朋友知己更能長久。
「嗯。」雲瑤咳嗽一聲：「陛下，您要和我夫君含情脈脈到幾時？要不我和小兒退下，給你們讓出空間？」
巴熊和裴琸幾乎同時看向雲瑤，異口同聲地說：「誰與他含情脈脈？」
原本陌生的空氣瞬間炙熱起來，裴琸不自在地擺擺手：「算了，你們都坐吧。」他看了一眼燕豐，然後高聲喚來了李亮。
「李亮，帶他出去，這裡不用他。」
燕豐一愣，什麼叫不用他？在心裡默默地反駁了兩句，不過還是跟著李亮出去了。
「嫣然，你還是那麼年輕漂亮。」裴琸酸溜溜地說道，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恰逢這幾日他風寒入體，整個人就越加蒼老憔悴。
巴熊哼了一聲，帶著譏諷的語氣說道：「陛下，別酸了，你家大業大操心得多，自然老得快！臣下想操心也沒得地兒操去。」
雲瑤心裡暗暗地吐槽，合著其實真的沒她什麼事情，早知道她何必來這一趟？
裴琸暗暗運氣，這只熊還是那麼討厭，總是破壞他在嫣然心目中的形象，要不是他老了，他非得教訓他一頓！
這方李亮帶著四五個小太監陪燕豐逛御花園，燕豐對御花園的記憶不多，李亮起初還不敢說太多，但是走到熟悉的場地，還是忍不住介紹了起來。
「這處花壇裡的牡丹花其實以前也有，它們一直都存在，以前...總是喜歡抱著小公爺在御花園賞花的。」
燕豐默默無言，事情已經過去，但是許多人還銘記於心。
「我不記得了，但是我想春天時，這裡的牡丹花開得一定很漂亮。」就算那時候皇家困窘，但是皇宮是門面，大臣非得把門面裝飾好，所以御花園的花卉都是難得一見的珍奇品種。
李亮聲音尖細，笑起來的聲音更是刺耳，「是啊，很漂亮，每年御花園百花齊放，百家爭鳴，但是都抵不過牡丹的雍容華貴。老奴年歲已大，只怕就要去見先主子和先太后娘娘了，老奴會告訴先主子和先太后娘娘，小主子過得很好，他們可以放心了。」
最後這聲音李亮說得很輕，但是燕豐聽到了，良久帶著惆悵的心情回道：「李公公，多謝您。」
「咦，那是誰？」御花園向後宮的小道上走過來一行人，為首的是兩個穿得花枝招展的少女，她們身後跟著一群宮人。
李亮看到四公主和五公主，便稍稍退後一步，向燕豐介紹兩位公主的身份。
「燕豐見過四公主、五公主。」燕豐拱手一禮，李亮又向四公主和五公主介紹燕豐。
兩位公主福身還了一禮，臉色都有些不自在，「見過齊國公。」
四公主和五公主的母妃是吳惠妃，五公主的母妃是張淑妃，兩人時常在自己母妃那裡聽到同樣的嘮叨之言。
「你父皇被宮外那個狐狸精迷住了眼，本宮怎麼也爭不過她。」時間長了，稍微長大一點的兩位公主就威逼利誘自己身邊的宮人，才知道那麼一樁往事。
聽說小公爺與他母親長得很像，現在她們看到的小公爺長得如此清雋，可見燕夫人長得如何的國色天香。
李亮不打算讓燕豐與兩位公主牽扯上關係，便行了一禮帶著燕豐離開了。
「小公爺幾時成親？」雖說是秋天了，但是御花園總少不了綠意，李亮在皇帝身邊伺候，他是知道燕豐定親了，只是不知道何時成親。
燕豐笑道：「明年三月份。」
漸漸行走著，走了一圈，最後又走回禦乾宮。
御花園那邊，四公主和五公主也無興致賞景了，兩人各自揣著心思回到母妃宮中。
吳惠妃恰好在廊下逗鳥，看到女兒回來，眼睛都不抬一下，問道：「這麼快就回來了？」吳惠妃生平恨事便是她一直生不出兒子來，只得這麼一個女兒，雖然她也疼愛女兒，但是沒有兒子，終究不美。
四公主心不在焉地道：「母妃，我方才在御花園看到了齊國公。」
吳惠妃怔楞，齊國公？片刻後反應過來，目露凶光：「那個女人回來了？」要不是那個女人，她這輩子怎麼會落到如此地步？要寵愛沒寵愛，要地位沒地位，夾在皇后和有皇子的妃嬪中間，始終低人一頭。
「應該罷，齊國公由李亮親自陪同，燕夫人應該就在禦書房面見父皇。」四公主懶懶地說道，心裡卻腹誹，有本事你去禦書房正面懟那個女人！
麟趾宮，張淑妃聽到五公主之話，怔楞著說不出來話來，這些年陛下對她們後宮的嬪妃該給的給了，但是始終給不了她們想要的東西，陛下的心只在那個女人身上，讓她們情何以堪！
「母妃，齊國公長得真好看，聽說他與燕夫人長得很像，如果燕夫人真長得與他一樣，那麼美貌傾城，難怪父皇念念不忘。」五公主托著下巴感慨，「母妃，他真的長得很好看。」
張淑妃回過神來，看著五公主，一字一句地吩咐道：「五兒，你可不能有什麼別的心思，齊國公已經定親了，別把心思放在他身上，這世上好男兒多得是，母妃會給你挑一個好的，讓他一直對你始終如一。」她在感情上失敗了，但是她女兒是公主，容不得男人背叛，所以她定要讓女兒幸福一生。
「啊，定親了啊？」五公主失望極了，聽到張淑妃叮囑的話，扁了扁嘴：「知道了，母妃。」
裴琸沒留雲瑤和巴熊，不過他獨斷地下了決定，晚上就在齊府設宴，要雲瑤和巴熊招待他，這點小要求雲瑤還是能答應他的。
待從皇宮出來，還不到晌午，高達伍玉書孟買平三家到了，三人都帶著妻兒子女，十幾口人，尤其是孩子特別多。
高達的孩子，雲瑤都見過，伍玉書和孟買平的孩子，兒子都見過，女兒沒見過。除了出嫁的姑娘，高達家三個孩子，伍玉書膝下兩兒一女，孟買平兩兒兩女。去年伍玉書和孟買平把各自的兒子派出去遊學，終點站就是海城，雲瑤和巴熊作為大伯母大伯自然要招待侄子了。
別看巴熊長得兇神惡煞的，但是可招孩子們喜歡了，這不雲瑤他們一踏進家門，幾個小子就圍了上來，這個抱著巴熊的左胳膊，那個抱著巴熊的右胳膊，還有人扯著巴熊的衣袖，高達家的兩個小子見狀，也撲上來爭搶大伯的注意力了。
燕豐一臉黑，燕豐手長腳長，三兩下把小子們扒拉出去，他自己抱著巴熊的手臂，神氣又得意地道：「搶什麼搶，這是我的爹！」
雲瑤一臉黑線，巴熊樂呵得不行：「都喜歡都喜歡，我都喜歡！我兒子是美男子，侄子也是小美男，大伯都喜歡！」
高達家的孩子基本上都遺傳至邱雲的長相，所以他們都不像高達這樣五大三粗，反而長得很娟秀好看。伍玉書和孟買平就不用說了，他們本身長相不俗，孩子長相自然也不差。
正在幾家人其樂融融之際，有人敲響了大門，守門的老頭還是賀伯，他打開門一瞧，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年輕女子，臉上帶著面紗，後面跟著兩個丫鬟一樣的女子。
「煩請老人家通報，燕清靈求見燕夫人和齊國公。」賀伯還是不明就裡，女子垂著眼眸說道：「我父親亦姓燕名諱懷，公爺是我堂兄。」
賀伯愣愣地道：「姑娘稍等，我就通報。」
大門輕輕被關上了，燕清靈垂著眼眸，思緒飄飛，她的右手不自覺地撫上了臉頰，那種被灼燒的疼痛刻骨銘心，讓她回來後一日也不敢忘。明明是他許諾愛護她一輩子，他負了她，最後讓她喪身大火之中，今生她要讓他嘗一嘗這種錐心之痛。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好\(^o^)/~
第99章 亡國皇太后（二十九）
賀伯遣人去通稟, 前廳喧囂的場面一下子就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把視線看向雲瑤和燕豐。
燕清靈？燕懷？這兩人明顯只與燕豐和雲瑤有關係，巴熊他們根本不知道誰是誰, 就連燕豐也一頭霧水，他也滿眼茫然地望著雲瑤。
雲瑤皺眉, 她記得讓燕豐背過他們燕氏的族譜。
「你沒看大齊燕氏宗譜？」她記得是厚厚一本像磚一樣的書籍, 還是王升特意找出來的, 他就怕燕豐忘了燕氏祖宗。
燕豐眨眨眼，搖頭：「咳咳，我只翻閱過皇帝譜系，宗譜懶得看。」
「燕懷，當年的璟王，我記得他與我年齡一般大小, 跟著安王爺等一眾宗室坐船逃離京城, 後來就不知道他們的蹤跡了。老璟王是你父親的堂叔，燕懷是你父親五代以內的堂兄, 若是真的, 燕清靈就是你堂妹。」
雲瑤簡單地說明了一下，吩咐小廝傳話讓燕清靈進來, 至於真假，自然由他們私底下去查實。
巴熊立馬接過話說道：「我讓人查一下真假。」燕氏宗室那群人, 他記得應該就在江南一帶，燕懷之女怎麼會無緣無故地跑到京城來？當然她會找上齊府，這是顯而易見的, 因為燕氏在京城別無他人。
說完話，巴熊帶著大人孩子們去內院花廳，前廳就留給雲瑤和燕豐見客。
燕清靈主僕三人跟著下人來到前廳，她跨進門，掃視了一眼雲瑤和燕豐，走了幾步直直地跪在了雲瑤的面前。
燕豐都被她嚇一跳，這一來就是行這麼大的禮，到底所求為何？
「清靈見過叔母，見過堂兄。」她把臉上的面紗取了下來，這是一張清純若水的面容，與她的名字極為相符合。
燕豐登時就看直了眼，雲瑤挑了挑眉，沒想到這姑娘長得如此貌美，而且就憑這張臉，他們就不需要懷疑她的身份了。
特麼的，燕豐這時候覺得好冤屈，明明他才是父皇的親生兒子，偏偏這個遠房堂妹反而長得與父皇有五六分相似。
這會算來，這血緣關係還是挺近的，燕懷的曾祖父就是燕淩的曾祖父，他們共有一個曾祖父和曾祖母，所以隔代遺傳，卻沒有想到燕清靈會與燕淩長得有幾分相似，燕豐都沒這待遇。
「你怎麼會到京城來？」雲瑤腦子裡已經腦補出了十萬字狗血故事，她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起來坐下說罷。」
燕清靈心裡苦笑，叔母和堂兄根本不關心她父母的生死，就連問都沒有問一句，她起身緩緩走到黃木椅子上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規規矩矩，一派世家貴女做派。
雲瑤暗暗觀察著，就聽到燕清靈說道：「我父親在五年前已經去世，從那以後，就是我與母親和兩房僕從過著深居淺出的日子。」
燕清靈神色悲傷，但是雲瑤卻忍不住打斷她的話：「你兄長呢？出事那年，你兄長都已七八歲了，五年前，你兄長應該早已長大成人，他一個大男人幹什麼去了，何以讓你們母女倆艱難度日？」
「我沒見過兄長，只聽父親和母親提過，每提一回，母親就哭得肝顫寸斷。兄長是在我們定居江南第三年，也就是開元三年生病去世的，母親是在之後才生下我的。」
燕氏宗族那群人，老爺們沉浸在過去的富貴榮華之中，把持著所帶的錢財坐吃山空，沒幾年錢財消耗一空，老爺們年紀大了，相繼過世，留下的年輕人，更是一無所能之輩，又放不下自尊，沒有生計，過得窮困潦倒，而且有些人還鋌而走險，與好些無賴混在一起，家業敗得更快，燕懷還算是有擔當的男兒，至少他擔起了養家糊口的重責。
「兩年前我快及笄了，母親托媒人為我相看親事，媒人不堪說媒之德，以我容貌攀附縣令之子，恰逢知府公子和一群友人到彭縣遊玩，見我受人欺負，庇佑了我，只是知府公子也不是無所求，但是他已成親，他要納我為妾，母親不想我淪落如此，第二日就帶著我逃亡京城。」
美人哭得我見猶憐，雲瑤讓丫鬟打了水，遞了一條手帕給她，待她情緒平復下來，繼續講她們母女這一路坎坷的經歷。
燕清靈母親沒等到京城就在路上病逝了，燕清靈安葬完母親，又在當地守了七七四十九日，這才繼續上京，她一個弱女子，沒有別的親戚投靠，只好厚著臉皮來投靠堂兄。她身邊的兩個丫鬟是她在路上救的，她雖然落魄了，但是忍一忍還是能拿出幾兩銀子。
最後雲瑤點了點頭：「我讓你帶你下去休息，午飯也會讓人給你送到院子裡。」說罷便讓丫鬟帶燕清靈去悠然院安置下來，其他事情以後再說。
燕清靈擦拭了一下臉上的淚痕，朝雲瑤和燕豐福身一禮，跟著丫鬟往悠然院。
花廳裡，一群孩子玩得不可開交，巴熊等人見雲瑤母子回來了，又見燕豐鄢頭耷腦的樣子，臉上都寫滿了好奇。
雲瑤忍不住一笑：「別管他，他是不滿意我生給他的這張臉。」
燕豐抬頭，眼睛睜大，湊到雲瑤面前抱緊了雲瑤，趕緊說道：「滿意，滿意得不得了，我就只是不忿，她只是一個遠房堂妹，怎麼就與父皇長得那麼像呢？」
雲瑤聳肩，燕豐憤憤不平，不一會大家都明白他在糾結什麼，於是大家都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燕豐堂妹起了好奇心。
吃過午飯，孩子們去玩耍了，結伴跑到悠然院看燕清靈去了。不一會孩子們紛紛跑回來，男孩子一臉羞澀，女孩子帶著夢幻的表情。
「那個姐姐長得好漂亮，和大伯母一樣美麗動人。」
雲瑤忍俊不禁，直接捏了捏靠著她最近的小傢伙的臉頰，「你才幾歲就懂得美麗動人？」
「大伯母，少看不起人，欣賞美的事物不分年齡大小。」小傢伙是伍玉書的小兒子，說得頭頭是道，他是所有孩子當中最追求美的人。
雲瑤感歎：「你說得對，不過大伯母很擔心你長大之後娶媳婦的問題，雖然咱們經常聽到絕世美人的傳說，但是平常生活中，其實絕世美人很少見。」
「那就不娶媳婦唄。」小傢伙鄭重至極，其他大孩子紛紛朝他翻白眼，燕豐忍不住對小傢伙側目，這是江山大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他自認為他自己已經算是奇葩了，這還有一個從小就顯示奇葩本領的人。
巴熊吩咐查實燕清靈的身份，結果要半月之後才能揭曉。在這期間，燕清靈在齊府安分守己，雲瑤和燕豐對她沒有任何惡意，也就是王升和高奇等人對她視而不見，以前宗室面對著那五大蛀臣屁都不敢放一個，逃離京城前誰也沒有想著皇宮還有一對孤兒寡母，現在燕氏宗族落魄了，這就找上門來？
燕清靈對王升幾人的態度唯有苦笑，事實上看到王升和高奇、方肇等人，她神色都恍惚了起來，她不知道今生叔母和堂兄為何會活了下來，前生叔母和堂兄在大齊滅國那一日就殉國而亡，二十多年後，她在後宮見到王升、高奇、方肇等人，那時候他們已經是後宮各個部門的總管太監，而就是他們讓投誠大明的崔明等人相繼覆滅。前世與今生相比，崔明五家的結局哪種好一點？她也說不清楚了。
雲瑤對燕清靈的身份不懷疑，就是覺得她人給她一種違和之感，一個才及笄的少女，成熟穩重不亞於三十歲的女子，她獨處時，臉上更是漠視一切的表情。
半月下來，雲瑤幾乎肯定燕清靈是有特殊來歷的人。
巴熊派人核查燕清靈的身份已經核實，燕清靈確實是燕懷的女兒，因為美貌的原因，引得知府公子覬覦，她母親無可奈何之下，不得不帶著女兒逃亡。
「媽，我總覺得那丫頭陰測測的，讓人背脊發涼。」燕豐搖著扇子，這些日子他也沒幹別的，就是在弟弟妹妹們玩遍了京城，憑他英俊的相貌迅速榮升為京城第一美男子，把之前京城五公子擠下去，獨佔鰲頭。
年輕就是這麼恣意、招搖，雲瑤對此只能會心一笑。
「不用管她，她想做任何事情都要承擔其後果。」雲瑤在腦補燕清靈以前的故事，憑她的美貌，不可能是無名氏，而她這麼執著於來京城，看來她與京城這些權貴之子牽扯不輕。
燕豐聳聳肩：「我與她聊天時，發現她對幾位皇子瞭解得不少，我還天天關注京城的消息，我都不敢說瞭解諸位皇子，她竟然瞭解得這麼透徹，真是奇怪的人！」
「哦，她都說了些什麼？」雲瑤不禁也感到好奇。
燕豐沉思片刻，就說道：「她說大皇子二皇子因為母妃身份低下，又沒有外家相靠的原因，沒有危害性，說我與大皇子二皇子相交倒是無妨，三皇子四皇子分別是孫甯妃、石瑾妃之子，外家又是朝中重臣，兩位皇子野心勃勃，讓我與他們來往時小心一些。五皇子是嫡皇子，她卻偏偏略過了，六皇子她似乎很不屑一顧，後面的皇子年紀尚小幾歲，她沒有點評。」
說罷燕豐不禁摸了摸臉頰，他看起來就像一個純良的小白兔，很好欺負麼？
「她是不是沖著皇子去的？」燕豐眨眨眼，從他與燕清靈相處的細枝末節瞭解，燕清靈是一個非常有能力的人，她斷然不會因為貧困而日子過不下去，而且憑她的智慧，她解決不了那個知府公子？
雲瑤沒有給予肯定：「也許，你不用管她，她的目的為何她總會做什麼才是。」
夜裡，雲瑤與巴熊床上夜話，「你可真是靈丹妙藥，我可是聽弟妹們說，陛下現在的情緒比以前平和許多。你不在京城的這些年，陛下被眾臣捧得都快上天了，脾氣壞，動不動就懷疑大臣有反叛之心，讓大臣膽戰心驚的。」
「誒，瑤瑤，你亂說！什麼靈丹妙藥，陛下那就是純粹欠揍，他是皇帝，臣下不敢輕易與他嗆聲，這不就是越老越獨斷專行，兒子長大了，只想著手上的權利，從未想過怎麼教導好兒子，我多敲打他幾頓，他自然就好了。」巴熊很淡定地說道，反正他又沒有兒子傳承，在皇帝和外人眼裡，他就是無欲則剛的典型。燕豐所擁有的一切都不是從他這裡獲得的，就那一棟宅子，值幾個錢？手上的權利？軍權也是沒法傳承到燕豐手上的，所以巴熊在朝中的威望極高，尤其充當滅火隊先鋒幹將。
雲瑤嗔了他一眼，巴熊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雲瑤，美滋滋地道：「瑤瑤，我中美人計了。」
「美得你，我拋媚眼了麼？」就這熊樣？不過其實看久了，也不覺得醜，轉過話題，雲瑤就提起了燕清靈的事情，「這燕清靈肯定是來搞事的，就她這美貌，跟著燕豐出去幾趟，京城所有人家都知道齊國公府有一位傾城佳人。」
「不用管她，她就算引起滿城少年公子春心萌動，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誰沒有青春年少的時候？」想當年他打鐵時，也憧憬過街尾的美貌寡婦，可惜那會他毫無資產，就連寡婦都看不上他。哼哼，時至今日，他讓寡婦高攀不起，他娶到了全天下最漂亮的女人！
這之後，燕清靈時常出去，不過京中並未有關於她的任何話題，又是一日後，燕豐帶弟弟們去參加狀元樓的賽詩會，燕清靈請纓跟隨。
年輕人有年輕人的圈子，雲瑤也並未時時關注著，只知道半月後，燕清靈成功擠進京城才女和美女行列，成為談論的焦點人物，或被人討厭，或被人傾慕，或被人喜愛。
大皇子和二皇子已成親，三皇子和四皇子婚事已定，年後成親，也就五皇子和六皇子還沒有正妃，但是男人嘛，就算正妃確定了，獵美之心不死，否則那滿後院的女人哪來的？
今年的雪下得特別遲，步入臘月大雪才紛紛揚揚地下下來了，天氣寒冷，人人都裹成了一隻熊，就這樣還覺得冷，恨不得時時呆在炕上。
燕豐被相邀出去賞梅，這次不是去京中的梅園，而是皇宮的御花園賞梅，燕清靈沒跟著一起去。巴熊去啟迪欠揍的皇帝去了，所以整個宅子裡主人家也就雲瑤和燕清靈。
「清靈丫頭，你與叔母說實話，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到底所為何？」雲瑤靠在榻上，書房的角落裡都放著火盆，榻上鋪著厚厚的毛毯，西邊的香爐燃著縷縷青煙，除了窗戶露出的一絲縫隙吹進來一絲風，整個屋子裡熱乎乎的，帶著一股清甜的香氣，燕清靈就靠在榻上另一頭。
聽到雲瑤這話，燕清靈翻書的手一頓，眼眸低垂著，好半響才聽到她的聲音。
「叔母，你相信人死而復生嗎？」燕清靈聲音輕悅，好似春風吟唱的音符，「或許其實是我做了一個夢。」
「但是這個夢太過於真實了，讓我無法釋懷。我原本也不想重蹈覆轍，帶著母親逃離彭縣，我以為我可以重新開始，但是沒有想到母親還是難逃死亡。」
所以這是重生回來，還是沒能避免母親的死亡，然後她就覺得人是逃脫不了命運，乾脆就主動攪入其中，至少自己獲得主動權。
燕清靈的話語斷斷續續，一會在前，一會在後，不過雲瑤已經拼湊出了燕清靈前世的故事大綱了。
這就是一個狗血的虐戀故事，在沒有雲瑤和燕豐的前世，燕清靈作為前朝皇室後裔，那是躲躲藏藏地活在世間，然而因為貌美，被公子哥看上，被擄進後院當小妾。卻在一年之後，公子哥全家進京，為了巴結皇子，把她送給了皇子，從此以後她與皇子開始虐戀情深的道路。後來身份被拆穿，為了留給天下百姓一個仁義的名聲，她終於在皇子的後院有了一個名分，更是得到了皇子傾心的承諾，皇子登基為帝之後，她就被封為貴妃，然而美人遲暮，不過三十來歲，皇帝就移情別戀，更是在新寵的陷害之下，要致她於死地，她喪生在一場大火當中。
沒有從叔母臉上發現任何特別的表情變化，燕清靈心裡忖度著，難道叔母真不是像她一樣回到從前改變了命運嗎？
「那麼你想報復那位皇子？就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夢，你要搭上你一輩子？」雲瑤心裡思量著，她儘量勸，勸不聽，那她無可奈何。
「姑且就當你所謂的死而復生是真的，你既然已經在那個男人身上折了一輩子，難道還打算再搭上一輩子？」雲瑤瞥了一眼燕清靈，見她雙眼迷茫，又繼續說道：「那位皇子喜歡追尋美色，這是大部分男人的天性，尤其是帝王，帝王富有天下，很難為一個女人放棄全天下的美人，這是他合格的權益。你就算再搭上一生也不見得償所願，從你的描述當中，我看不到那位皇子對你有一點真愛，我只看到你對那位皇子的念念不忘。」
燕清靈雙手捂臉，好似在思考，又好似在無聲凝噎，好半天才說道：「我想讓他嘗一嘗被我拋棄的滋味。」至於今生他並未做那樣的事情，是否公平？她考慮不了太多。
好吧，這人執念太深，雲瑤也不能干涉她的選擇。
從這之後，燕清靈就更加堂而皇之地做事了，有時候她會在大雪之下跑出去只為買一本書，但是實際上她是邂逅某位皇子去了。
而且雲瑤還發現，她自己在京中買了一些商鋪，她私底下建立了一些勢力。
「媽，清靈到底想做什麼？就憑她這白手起家的本事，何苦攪合到皇子的後院去呢？像衛姨這樣，做生意，跑遍全天下，還有美男追求，這樣多逍遙自在！」燕豐知道他堂妹本事非同一般，有點瞠目結舌，這麼厲害的女人，何苦還要遵循相夫教子那一套？她根本可以讓男人遵循相妻教子才是！
雲瑤聳聳肩：「不撞南牆不死心呐，她執念過深，只有做了某件事情，她可能才能從中走出來。」
至於那位皇子是何人，雲瑤根本不用猜想就能確定，大明現在開放、富饒，但是本質上還是儒家思想那一套，何況嫡皇子本身也很優秀，等裴琸年過六十歲時，嫡皇子年齡正好壯年，板上釘釘的下一任皇帝。燕清靈找上雲瑤和燕豐，不過是想讓路好走一些，有了燕豐妹妹這一層身份，許多事情就好辦了。
燕豐攤在長椅上，腦袋晃來晃去，眼睛突然一亮：「對了，媽，年過之後，阮叔和阮嬸，真兒就要進京了。」他有半年沒見未婚妻了，不知道那丫頭是不是把他忘了？他可是知道那丫頭的沒心沒肺，定親時，她還懷疑他的用心。
「當然要進京，他們進京備嫁嘛。」三月份的婚禮，進京不過一個來月就出嫁了，時間太少了。
雲瑤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燕豐，說道：「我可是聽說某人現在在京城頗受歡迎，備受年輕女子的青睞，竟然還有宮裡的小公主，不知道真兒進京之後，是給你一拳呢，還是給別人一拳？」
燕豐心虛地摸了摸鼻子，他就是單純地交友而已，誰叫他長得好，家世還好，受人青睞怪他咯？他可是對任何女子敬若三尺。
「媽，這要怪你把我生得這麼好，我但凡長得醜一點，就不會這麼受歡迎。」
雲瑤哧地一笑：「歪理，那你有本事自己毀容？」
「那不行，真兒還挺喜歡我這盛世美顏呢！」燕豐一攤手，傻子才自毀容顏，何況他只是在京城人氣高了點，但是人人都知道他有未婚妻，那就只能望而歎息了！
「臭美。」雲瑤彈了他額頭一下，便施施然去室外賞雪了。
外出歸來的燕清靈站在廊下看著那對母子在雪地裡玩鬧，眼裡閃過幾許動容，同樣是重回以前的人，她把人生過成了一首美好的詩賦，而她註定是要沉淪，只是這回她記得在沉淪之底留一條退路。
作者有話要說：
要收尾~\(≧▽≦)/~啦啦啦，應該只有一章還是兩章了。
第100章 亡國皇太后（三十）
阮真兒一家進京備嫁, 因為阮家世居海城，京城並未有房子，於是他們暫時住在衛幻靈的宅子裡, 衛幻靈這些年天藍海北地跑來跑去，每一個重要城市她都有置辦房產。
未婚夫妻在婚前不得相見, 燕豐撓心撓肺也沒法在外面見到阮真兒, 於是他乾脆去翻衛家的牆。
衛幻靈來到齊府沒有看到燕豐, 正奇怪呢，雲瑤呵呵一笑：「他啊，惦記真兒許久了，這會只怕應該偷偷跑到你府上去了。」
「哈哈。」衛幻靈忍不住大笑，似是想起了在海城燕豐做出的糗事，捂著肚子笑個不停。
衛幻靈年過四十歲, 因為保養得好, 又精氣神不同，整個人顯得很年輕。
雲瑤看了她一眼, 猶豫了一下, 還是問道：「你現在對許向廣是什麼感情？」這些年衛幻靈走過天藍海北，見識過大洋彼岸不同的風景, 她心境開闊，不想被拘在後院, 不想成為一個男人的附屬，於是她沒打算成親。
衛幻靈聞言沒受到任何影響，笑道：「沒什麼感情, 他現在一家人過得很好，我雖然是一個人，但是我也過得很好。」
她俏皮一笑：「姐姐放心，許向廣的事情我比你知道得更多，畢竟我時常在外面跑，中途回過京城，只是那會他不在京城，沒見著他而已。」
「那就好。」雲瑤笑道，然後轉過話題，衛幻靈提到燕清靈的事情。
「豐兒這個堂妹，我這剛回京城，就知道她的消息，她在京城可受歡迎了。」衛幻靈皺眉，論收集消息的管道，衛幻靈也很有一套。
雲瑤沒細說燕清靈的事情，如果不是她和燕豐，可能燕清靈作為前朝皇室後裔的身份還能做點文章，偏偏雲瑤和燕豐立在前頭，燕清靈的身份就不夠看了，她與一般的富戶人家女兒有什麼特別之處麼？
「不用管她，憑巴熊與陛下的交情，哪怕她讓所有皇子春心萌動，陛下也不會治罪於我們，只會訓子。」畢竟兒子這麼沒出息，陛下這個老子也很沒面子。
衛幻靈秒懂，忍住笑說：「還是姐夫厲害！」所以陛下其實不喜歡姐姐，更在乎姐夫吧？這樣想，衛幻靈又忍不住暗笑在心。
衛幻靈在齊府吃了午飯才離開，她沒有午休的習慣，這會天氣不算熱，但是比不上臘月那會那麼天寒地凍，她有心想考察一下京城的市場，便與兩個丫鬟挑京城最熱鬧的市集逛來逛去。
許向廣作為手握十萬大軍的一等將軍，又是侯爺爵位在身，作為皇帝的心腹，他現在非常受重視，有志于皇位的皇子都對他限殷勤，他的長女才不過十二歲，宮裡七皇子母妃成妃就在托娘家人旁敲側擊了，他並不想女兒與皇子牽扯到關係，但是偏偏女兒自個也喜歡上七皇子，讓他煩惱不已。
市集的行人很多，許向廣從馬上下來，牽著馬緩緩順著人潮往街尾走去，他穿的是常服，所以並未引起路人的圍觀。
突然，前方一個穿著紅裙的女人映入他的眼簾，他瞪大眼有些不敢置信，她怎麼會在京城？略微一想，燕夫人回京了，燕豐要成親了，她回來參加婚禮也是情理之中。
衛幻靈左顧右盼，倏地眼睛望進一雙熟悉又陌生的眼神裡，她微微一笑，沒覺得意外，回到京城，會再次遇上許向廣，本就是稀鬆平常之事。
「許將軍，別來無恙否？」衛幻靈穿過人群，走到離許向廣五步之隔的距離，含笑打招呼。
許將軍？熟悉又陌生的稱呼，熟悉的是所有認識他的人都叫他許將軍，陌生的是這個稱呼不該從她嘴裡說出來。
「你回京了。」縱然心裡諸多雜念，許向廣面上依舊很平靜，「旁邊就是茶樓，不趕時間一起喝杯茶？」這話出口，他才發現竟然出自他的嘴裡。
衛幻靈大方點頭：「行啊，我本就是閑得發慌之人。」
上了茶樓二樓，換來小二點了一壺茶，就衛幻靈現在的專業水準，這樓裡的茶水還真不咋樣。
坐下來之後，衛幻靈見兩個丫鬟頻頻看向旁邊桌上美味的梅花糕，不禁笑道：「你們想吃，自個點。」
兩個小丫鬟年齡並不大，也就十四五歲，衛幻靈現在就喜歡這些青蔥的女子，她身邊常年跟著伺候的都是不到二十歲的未婚女子，到了二十歲，就放出去獨當一面，或者成親之後，做另外的事情了。
許向廣的視線落在兩個小丫鬟身上，有點失神，不知道她的兒女是不是也這般大呢？
「這次回京打算待多久？」許向廣先開口了，衛幻靈把他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發現不愧是軍人，體魄就是好，雖然比不上姐夫。
聽到許向廣這話，衛幻靈笑道：「姐姐在哪裡，我就在哪裡，當然我是做生意的人，會時常出差，看姐姐和姐夫的樣子，應該會在京城待好幾年罷。」
許向廣只覺得心頭突突地跳，就聽到：「還沒恭喜大哥，我可是見過你的夫人和兒女，夫人漂亮賢慧，兒女聰明機靈。」至於妾侍，就不必特意提及。
他的心猶如被澆了一盆冷水，透心涼，喉結上下滑動，用極致的自製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讓自己露出一絲情緒。
「你沒成親？」當年她不是跟那個金毛走了嗎？
衛幻靈臉上掛著笑，不過她覺得許向廣的神情有些不對勁，沒先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道：「許大哥，你怎麼了？生病了麼？」
許向廣猛地灌了自己一杯茶水，衛幻靈覺得他的神情好奇怪，見他盯著她，她心裡毛毛的，問她成親與否？當年他們不就已經徹底了斷，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麼？
「我沒成親。」難道他是覺得他成親了，有一大家子人，他幸福了，所以他也想她幸福？畢竟就算當不成夫妻，他們也是青梅竹馬的兄妹。
「我做生意挺忙的，沒必要成親。」衛幻靈委婉地表達自己的意思，「畢竟若是成親，就沒有精力打理生意上的事情了。」
做生意的成就感比給一個男人生一堆娃更大。
許向廣心裡更冷了，接下來他都不知道與衛幻靈談了些什麼，衛幻靈可能看出他神情不對，便沒有久待，勸他回府看大夫。
「嘿嘿，衛姨，我可逮到你了。」燕豐嘴裡的話還未說完，就見許向廣轉過身來，他趕緊把剩下的話咽回去了，朝許向廣揮手：「原來是許將軍。」
衛幻靈還生怕這小王八蛋說出什麼話來，在海城時，他就對她所來往的每一個男人感到好奇，一旦知道那個男人未婚，他就迫切地推銷那個男人，一副要嫁姨媽的架勢。
「許大哥，再見。」說罷衛幻靈托著燕豐走了，邊走還邊教訓燕豐來著。
許向廣捂著胸口，喉嚨上下滑動，嘴裡嘗到一股腥味，但是他咽下去了，回頭牽著馬回沐陽侯府了。
三月春光如詩如畫，齊國公府辦了有史以來第一場婚禮，婚禮客人並不算多，但是該來的都來了。巴熊軍中的將士們，高達三人的親戚，像許向廣和金剛、韓蒼等人，不能來的也都讓夫人親自賀喜來了，而幾位皇子更是親自來道賀，累得皇帝只能從後門進。
燕豐今日神采飛揚，隨他一起去迎親的是高達伍玉書孟買平三人的兒子，還有軍中一些年輕英俊的小將，迎親隊伍的陣容可是讓圍觀的百姓津津樂道。
燕豐成親，王升跑得比雲瑤還快，而作為父母長輩，雲瑤和巴熊也做不了什麼，所有的一切都由下人做了。
衛幻靈和燕清靈負責招待女眷，巴熊帶著皇帝走了一圈，皇帝還特意多看了燕清靈幾眼，然後他被巴熊拖走了。
「你這個侄女不簡單，攪動得朕幾個兒子春心大動。」裴琸冷哼一聲，對於這樣的禍國妖女，他自然不喜歡，但是就像雲瑤想得那樣，作為一個有理智且有雄心的皇帝，他最不滿的是他的兒子輕易被美色迷了眼。
巴熊白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說：「陛下，你這話怎麼這麼酸？清靈受人喜歡這是她的魅力，她沒錯，你的兒子也沒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裴琸，五十歲的人了，已是知天命之年，換句話說就是老了。
「你這是看到人家小姑娘青春正茂心裡不舒服？不服老？老是自然規律，難不成你還真以為能萬歲？那不成王八了麼？」
裴琸握緊拳頭，他很想一拳打上那張討厭的臉，但是考慮到雙方武力值差距，他只好放棄了。
衛幻靈接到一眾女眷，笑意冉冉地引導著客人往後院來，這是她首次與沐陽侯夫人說話，沐陽侯夫人比她年輕許多，好似將將三十歲。
「還請衛夫人向燕夫人和武成侯說明，我家侯爺近來生病臥床，今日未成來道賀，待他痊癒，自來向燕夫人和武成侯賠罪。」沐陽侯夫人說得誠懇，很好的掩藏了自己的情緒，她的夫君身體一向很好，但是前不久，大夫診斷夫君心力交瘁而吐血，須得好生休養，否則與壽數有礙。
衛幻靈梳的髮髻是婦人髮髻，她原本就是嫁過人的，是以梳婦人髮髻沒有問題，在外做生意，合作夥伴也喚她一聲衛夫人。
聽到沐陽侯夫人這話，她斂下心緒，上次就看出他臉色不對，果然是生病了吧，不過看沐陽侯夫人的神情，應當無大礙。
「夫人放心，我一定轉達你的話，沐陽侯與我姐姐和姐夫也有交情，不會計較，請侯爺好生休養，身體為重。」
在花轎迎進門前，雲瑤出來向一眾夫人們賠不是，然後聽到震天的鞭炮聲，過後便是歡快的嗩呐聲，新郎迎著新娘回來了，大家便移到喜堂圍觀新人拜堂。
雲瑤和巴熊在新人進喜堂之前，端坐在高堂位置，在他們兩人中間還有一個靈位，那便是燕淩的靈位，賓客們看到之後，也只是交頭接耳議論了一句話後，便按捺住不提，畢竟這是喜事，有些話題不好在喜堂上提及。
拜堂儀式結束，天色也已完全黑了，作為皇帝不宜在宮外久待，巴熊與他喝了幾杯酒，親自送他回皇宮。
待他回府，府上的賓客都走得差不多了，留下的便都是關係特別親近的人。
雲瑤見他回來，知道他把皇帝送回皇宮了，她也松了口氣，這喜事之日，必定是繁忙不斷，這皇帝千萬不能在她府上出漏子，她可擔待不起。
亥時過後，府裡就安靜下來了，雲瑤簡單洗漱了一下，就躺上床睡覺了，今日不得閒，就她這體魄，她也覺得累得慌。
「兒子成親了，就感覺卸下了一個重擔。」安靜的空間裡想起了巴熊的聲音，他特別感觸。
雲瑤睜開眼看了他一眼，伸手扯了扯他的鬍子，「感想挺多的嘛，要不要賦詩三百首？」
「等京中這一團亂麻理順了，我們就出京去四處巡遊。」巴熊嘿嘿一笑，不提那個岔，轉過話題說道。
「那不得好多年，陛下五十歲，他的兒子們最大的也才二十歲，五皇子更是只有十五歲，這場奪嫡之戰要分出勝負，至少需要十年。」雲瑤咕噥道。
翌日，新媳婦見公婆，不過阮真兒與雲瑤和巴熊他們很熟，所以並沒有陌生不自在的感覺，小夫妻倆甜甜蜜蜜的。
一月後，阮真兒的父母回海城了，燕豐與阮真兒護送他們到碼頭。
「子安，我們以後就只能呆在京城，啥也不能做？」阮真兒發愁未來她能做的事情，海城還有女軍，而且女軍已經有了一定的人數，規模已成。
馬車緩緩行駛在官道上，燕豐知道阮真兒的話是什麼意思，他想了想說道：「不然我們找爹說一下，讓他幫忙說服陛下，讓你組建一支女軍？」
阮真兒眼睛一亮，忙不迭地點頭，有正事做就好啊，別讓她整天與別的夫人打交道，她應付不來。
就這樣在京城紛紛擾擾當中，齊府上下一心，其樂融融，時間就過得特別地快，轉眼便是兩年過去。
五月陽光充沛，齊府荷塘裡的荷葉青翠欲滴，荷花含苞待放，一群魚兒在水中游來遊去，傍晚的清風吹拂，讓人心曠神怡。
「你想好，一定要踏入那種是非地？」雲瑤瞥了一眼面前亭亭玉立的少女，相比于兩年前，燕清靈身姿亭亭，膚白貌美，一雙眼睛時常瑩滿水澤，讓人我見生憐。
雲瑤已經提前得到消息，明日陛下為燕清靈和五皇子賜婚的聖旨便會下達，這也是這兩年時間五皇子與父母抗爭的結果。
雲瑤心想皇后只怕恨死她了，畢竟她一直不喜歡她，燕清靈要當皇后的兒媳婦，只怕以後有得苦受了。
燕清靈輕輕一笑：「叔母，多謝您的關心，這本就是侄女所願。」她暫時達成了目的，她會一步一步地去實踐，當她成為他名正言順的妻子時，而且他給出了比前世更重的承諾後，他還會不會負她？今生的大環境比前世好很多，這都是拜叔母和堂兄的所賜，若是如此，他還會負她，她不會坐以待斃。
雲瑤歎道：「好吧，叔母只囑咐你一句話，多愛惜自己一點，無論什麼情況，都不要絕望，也不要把所有希望放在別人身上。」
不過她想燕清靈應該不會像前世那麼傻才是，執念消去之後，她應該能重獲新生。
九月，燕清靈從齊府出嫁，十裡紅妝，又是嫁給陛下唯一的嫡子，這樁婚事讓文武百官和百姓津津樂道，有人歡喜有人憂，新郎官就特別得意，不說燕清靈的容貌，單就是燕清靈的身份，也讓他無比的滿意。或許他的兄弟們笑他傻，燕氏也就是名聲好而已，在朝廷根本說不上話來，但是他們怎麼不想一想，再有權勢，太子之位也是父皇說了算，而父皇一直對武成侯和燕夫人另眼相看，他們之間的相處根本不是君臣，而是多年的朋友，就從這點來看，父皇對齊府也是特別的，他只要做好他這個嫡皇子應該做的，太子之位遲早是他的。
燕清靈嫁入五皇子府後，一年半便生下了一個小公子，讓京城不少人家失望，倒是皇后現在放下了那份芥蒂，與燕清靈相處得很不錯，尤其是孫子出生之後，皇后對兒媳婦更是沒得說了。
從五皇子府上喝了滿月酒歸來，阮真兒情緒有點受影響，她也就比燕清靈大一歲，但是早成親兩年，現在她都沒有生下一男半女，阮真兒有點失望，她是真心喜歡小娃娃，她想看她和燕豐的孩子長什麼樣呢！
燕豐摟著阮真兒肩膀：「你就這麼想為為夫生孩子？」
雲瑤失笑，小夫妻倆的甜言蜜語她還是別聽的好，便加快腳步先一步進了前廳，丫鬟很快就奉上茶水點心。
過一會，兩人進來，臉上都掛著甜甜的笑容。
「媽，我沒有想到清靈這麼有本事，當然我不是說她生孩子的本事，我是指的她能擺平五皇子一系的官員，五皇子後院只有她這個正妻，那些官員好似沒對她有任何怨言。」
雲瑤點頭：「嗯，我們要相信世界充滿愛，看來五皇子是真喜歡清靈，當然時間尚早，說這話為時過早。」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壞事容易發生，但是不見得好事就不能出現。
戌時正，巴熊從皇宮回來，陛下留下他一起吃了晚飯，今日是小皇孫滿月，陛下這個祖父沒親自去喝孫子的滿月酒，反而拉著巴熊在皇宮喝酒。
「做皇帝的人，總是喜歡多想，虧得是我，否則換了一個人分分鐘暴打他一頓。」巴熊當著雲瑤的面說道，他今夜有點鬱悶，因為皇帝竟然當面懟他，說他沒娶到心愛的女人，現在他兒子竟然能獲得這種幸福，讓他羡慕，羡慕過後又是濃濃的嫉妒，好想賜幾個美女給他兒子。
那會巴熊當即就嘲笑了皇帝，兩人在宮室裡角鬥了許久，輸的人喝酒，巴熊象徵性地喝了幾杯，把皇帝灌得酩酊大醉！
雲瑤聽得昏昏欲睡，她覺得這兩人才是相愛相殺，其實根本沒她啥事，那皇帝總是拿她做幌子，她也很鬱悶。
......
時間溜走，人生易老。
開元三十五年，皇帝裴琸已經六十五歲了，而就在去年這場曠日持久的太子之爭已經落下帷幕，五皇子作為嫡皇子，受到大半自詡為正統的朝臣支持，成功登上太子之位。
當然作為下一任帝王，子嗣不能少，雖然五皇子只有正妻，但是這十來年時間，燕清靈生了五位皇孫，兩位皇孫女，其中兩對龍鳳胎，於是五皇子的子嗣問題，讓大臣們無話可說。
雲瑤和巴熊已經不耐煩再呆在京城，打算出去走一走，見一見大好風光。當然雲瑤沒提前說，也禁止兒子兒媳婦向外說，若是說出去了，他們就走不了了，皇帝不會讓他們走。
元宵剛過，雖然春天已經來了，但是天氣還是很涼，尤其是早晨薄霧濃煙之際，更是平添了一份寒涼。
「奶奶，我捨不得你！」十歲的小孫女抱著雲瑤的腰，眼淚汪汪，讓雲瑤心一軟，「要不囡囡跟奶奶和爺爺一起旅行？」
另外兩個孫子就鬧了起來，「奶奶，我去，我要去。」兩個小孫子，一個七歲，一個五歲。
巴熊哈哈一笑：「好啊，只要你們捨得爹娘，就跟爺爺奶奶走罷。」
燕豐黑線，就這麼小的孩子，他哪敢放心？這不是給爹媽增添麻煩麼？
「行了，爹、媽你們趕緊走吧，再不走，陛下收到消息，你們就真走不了了。」燕豐把兒子女兒一個一個拉回來，雲瑤和巴熊一聽，趕緊上了馬車，朝兒子兒媳婦孫子孫女一揮手，馬車便往前賓士起來了。
燕豐和阮真兒帶著兒女目送馬車遠去，直到看不到影子，這才返程，只是剛走到家門口，宮裡就來人了。
燕豐捏了捏鼻子，「你們回府吧，我去宮裡面聖。」他面聖的機會不多。
果然來到皇宮之後，皇帝聽到燕豐肯定的回答，登時就氣得鬍子翹了起來，「你怎麼不攔著？不孝子！那麼大年紀了，還以為是小孩子？」
燕豐很無辜地看著皇帝，然後被皇帝揮手像趕蒼蠅一樣趕出來了。
雲瑤和巴熊在外瀟灑快活，不過每到一個地方，他們都會給皇帝寄信和寄當地的土特產。
三個月後，晴天一道霹靂，炸響在文武百官當中，開元帝打算退位給太子，他公佈這一消息之後，立馬就宣佈了退位時間，就在一個月後，五月初八日，那一日將完成新舊皇權的交替。
等雲瑤和巴熊知道這一消息之後，不禁聳聳肩，看來不久他們將迎來一個同伴。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章，這卷就完了。
下一卷是紅樓，但是涉及到所謂的三觀問題，提前給大家打一個預防針。
紅樓中的故事主線便是人到中年的賈代善（離邪）遇到真愛（雲瑤）之後，與髮妻史氏離婚鬧出來的一系列跌破京城一眾人眼球的狗血故事。
悠于 2018-7-22 13:10
第101章 亡國皇太后（三十一）
五皇子登基為帝之後,第二年便改年號為康平，一轉眼就是康平十二年，這十來年時間, 雖然上有太上皇壓著，但是太上皇常年在外旅行, 康平帝登基為帝之後, 除了最開始還有些膽戰心驚, 後來見太上皇確實不插手政事，他也就放心大膽地改革政令。就這樣十多年過去，康平帝勵精圖治，人到中年，皇權為重，終於想鬆懈下來好好享受生活。
鳳來宮, 皇后燕清靈正抱著她的孫子逗樂, 她的長子也都有二十來歲，孫子剛過周歲, 今生迄今為止, 她過得很幸福很滿足。
她已四十歲，前世她是在三十八歲那年隕逝的, 喪生在火海當中，她已經過了那道坎, 是不是今生就能得到善終？
只是她始終提著心，因為那個女人還沒有出現。
前世每三年一次選秀，那個女人早在三年前就已經過選秀進宮, 今生後宮只她一個人，皇宮從未有過選秀，所以那個女人會好好呆在老家麼？
「娘娘，小鐘子來報，陛下微服出宮去了。」宮女來報，燕清靈擺擺手示意知道了，陛下一個月總會出宮一兩次，這只是一件稀鬆平常之事。
五月的天氣，晝長夜短，傍晚時分，火燒雲燃遍了整個天際，而皇帝還未歸宮。
不知怎麼的，半下午時燕清靈總覺得心裡泛著絲絲涼意，是以就沒留孫子在宮中，派人把孫子送到兒子身邊去了，待兒子出宮父子倆一併回府。
早在三年前，大皇子就被封為太子，太子已經隨同皇帝參與政事了。不過太子並不住在皇宮，東宮依舊在宮外。
天幕黑下來，鳳來宮燭火跳動，燕清靈坐在殿中，臉色在忽明忽暗的光線下神色難辨，她已經接到消息，陛下在外被美絆住，與美人在酒樓談得興起，一時忘記回宮了。
若是別人也就罷了，就當是晚輩而已，畢竟她與他們二兒子年紀一般大小，但是偏偏是她，秦新荷。
究竟是她老了，美人遲暮？還是男人追求美的劣根性，抑或著他從來都沒有改變過，以前只是恰好隱藏住了自己的真實面目而已？
這一夜，康平帝並未回鳳來宮就寢，或許是康平帝不想吵醒燕清靈的意思，或許是他心虛。
其後幾日，康平帝都很正常，他與燕清靈相處還是如以前那般，還主動談及宮外那半日，他遇到一個有趣的女子，正好可以與他們家小二相配。
就這樣過了十來日，康平帝又在閒暇之余跑出宮，然而次次都遇上秦新荷，旁觀者清，燕清靈查得清清楚楚，秦新荷還就是沖著康平帝來的，她有一位青梅竹馬的鄰居兄長就在禁衛軍當差，大部分時間就守在宮門口，皇帝出宮與否，他一清二楚。
燕清靈自嘲，這算不算一山還比一山高，當年她也是這般偶遇康平帝的，康平帝只當與美人有緣，男人就是這麼自大，從他神色當中可以窺見，他還就是這般認為的，而且他當上皇帝十幾年，一直兢兢業業，現在也該享受一下了。
六月的驕陽還在西邊的天際未完全落下去，宮裡空氣悶熱，人也跟著躁動起來。
鳳來宮，笨重桌子轟隆一聲倒地，緊跟著便傳來了男女的爭執聲音。
「裴晉，我說了我不同意！」燕清靈一雙美目充斥著怒火看著康平帝，她的雙手攪合在一起，片刻後雙目中那種憤慨的情緒已失，恢復了平靜，前世今生她都栽在一個女人身上，不，叔母說得對，男人會變心，從根本來看，他就沒有確實把她全心全意放在心底。
燕清靈冷笑：「有我沒她，有她沒我，你別想著息事寧人，養她當外室在宮外，你與她的事情，我既然能知道，京城該知道的人家都知道。」
康平帝拽緊的拳頭松了又握緊，他盯著燕清靈的眼神飄忽，他心底確實心虛來著。
「當年，你是如何承諾於我？你說我們會如叔母和叔父一樣白頭到老，這才多久，你就想毀了諾言？」燕清靈幽幽地說道。
「朕記得。」康平帝肩膀頓時垮塌，表情更是訕訕的，躲閃著燕清靈的視線，自己懨懨地走了。
燕清靈猶如廊下被太陽暴曬過後的花朵，她挺直了背脊，站在窗戶下，看著外面院子裡的花草，還有那映入視線的一方天空。
康平帝回到禦乾宮，越想越不爽，他堂堂皇帝，何況要受一個女人挾持？他是天子，天下盡歸他所有，作為皇帝本就應該後宮三千，皇后已擁有他二十來年，還想綁著他？雖然皇后很美，還給他生下五個嫡子，個個成才，但是他都辛苦這麼多年，還不能讓他鬆快鬆快？
轉身康平帝就召見心腹大臣談心，既然大臣對他的行蹤是知道一二的，想來也不會反對他納妃才是。不成想，康平帝召見的三個大臣，聽到康平帝那話，個個拿詭異的眼神望著他。
「陛下，您既然與皇后娘娘伉儷情深，何必打破這個佳話？」太子都已成年，小皇孫都已周歲了，而且太上皇還在世，陛下納進後宮的妃嬪也純粹是浪費糧食，國庫財政緊張，真不想再多一筆支出，哪怕這筆錢很少，但是蚊子腿再少也是肉啊。
現在大明，能站在太和殿上朝的大臣都是兩朝元老，他們對太上皇發怵得很，一心想做點好事別讓太上皇盯著他們，誰耐煩盯著皇帝後宮那點破事！你要納妃怎麼不早點做？現在全天下都傳遍了康平帝與皇后伉儷情深那話，陛下親手打破這一出，讓天下百姓如何看待皇室？不知會給民間增添多少茶餘飯後的話題呢！
大臣說得很委婉，但是康平帝怒目而視：「朕從未聽說過任何一個皇帝納妃還得看皇后的臉色，皇后很好，但是這麼多年朕第一次見到這麼善解人意的姑娘，朕喜歡極了，不娶回來，難道看著她嫁給別人？」
三位大臣心底腹誹，互相看了一眼，然後齊齊說道：「這是陛下的家事，臣等無權干涉！」
康平帝被三位心腹氣得吐血，揮揮手讓他們退下，而這三位大臣離開宮門，轉身就去找太子殿下了。
太子裴弘謝過大臣告知于他，轉身就進宮找皇后去了，他看到他母后的樣子，就知道他母后早已了然。
「母后，您別傷心。」裴弘不知道怎麼安慰自己母后，哽咽著說不出話來，他不知道父皇怎麼會突然變心？這段時間父皇的行為他們幾兄妹都看在眼裡，父為子女綱常，父皇的一言一行容不得他們置喙。
燕清靈招了招手，裴弘伏在她的膝蓋上，她撫著兒子的腦袋，收斂住思緒，平靜地說：「弘兒別擔心，我與你父皇之間的事情，你們做兒女的不用管，這是我與他之間的事情，你們也管不著，以免世人說你們不孝，不論你們父皇鬧出什麼事來，你們都不許出頭。」
裴弘抬起頭看著母后，有點驚愕：「母后，您這話是什麼意思？父皇難道還會因為一個陌生的女子而不顧我們幾兄妹的感受？」
「該來的總是會來，該出現的人總是會出現。」燕清靈淡淡地說，她的視線穿透遙遠的天際，天空的紅雲仿佛另一個漫天紅光的場景。
接下來的事情發展就讓京城所有人側目，他們就不明白，原本勵精圖治的帝王為何遇上一個女人突然變成了腦殘？
秦新荷這個年約十八歲的女子也進入了所有人的視線，秦父是外放的官員，現在在任上做的不錯，調回京城任京官，妻兒子女都跟著他一起搬到京城，秦父萬萬沒有想到，回京才不過半年，他的女兒竟然會惹上如此大禍！
燕清靈向叔母去了一封信，說明她的態度和選擇，這封信似乎也有尋求雲瑤意見的意思。
雲瑤三人這段時間呆在海城，正檢閱海軍，現在已經告一段落了，接到燕清靈的書信之後，雲瑤非常驚訝。
「......她出現了，果然是宿命......」燕清靈信中掩飾不住的恍然，還說她竟然感覺不到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了，或許是今生她本就抱著目的，所以出現這種情況，她並不意外？
雲瑤折疊好信件，思考了一下，回了一封信，信件內容很簡單，那就是讓燕清靈與皇帝和離，歷史上沒有和離的皇帝和皇后，但是不代表以後沒有，燕清靈就當這個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罷。
待巴熊和太上皇回來，雲瑤把京中這事情一說，太上皇登時就一掌劈在桌子上。
「我呸，裴晉腦子進水了啊？當年他要與皇后一生一世一雙人，現在當上皇帝就想反悔？」這要是能成，當年他早就拋棄後宮那一群女人，也不會便宜給巴熊！
快到中秋了，也該回京瞧一瞧，太上皇大手一揮，起駕回京！
就在他們趕路的這段時間，康平帝因為秦新荷與皇后鬧得僵持不下的事情傳遍整個京城，正在往京城之外輻射，許多百姓紛紛不敢置信。
「陛下和皇后娘娘大婚二十幾年，夫妻伉儷情深走到現在，這段帝王神話就要這樣打破了麼？我還能相信愛情嗎？」
「相信，怎麼不相信？不是還有燕夫人和武成侯麼？兩位老人家可是成親四十多年，燕夫人沒給武成侯留下一兒半女，但是武成侯也沒有背叛燕夫人，這才是真正的愛情！」
「自古帝王多薄幸，早在之前，我就預測陛下這段姻緣會起波瀾，這不就應驗了麼？陛下他背叛了皇后娘娘。」
......
而秦新荷也一朝聞名全天下，秦父每每上班都要接受同僚異樣的目光，還有人恭喜他，以後就是皇帝的岳父了。
秦父現在有苦難言，他原本很疼愛女兒，在任上女兒嫌棄那些公子哥沒有學識，不想嫁給沒有共鳴的男子，所以婚事才一直沒有著落，現在他都不知道該拿女兒怎麼辦了，要送她出京暫避風頭，她也不幹，還一臉委屈地說她與陛下是真愛。
鳳來宮，燕清靈今日備了一桌酒席，她遣人去請皇帝，傳話的小太監帶著她一句話，她成全他們的真愛！
康平帝有些不自在，不過還是來赴宴了。
整個大殿只有燕清靈和裴晉兩人，兩人面對面坐著，桌子上的美味珍肴在兩人的對峙之下已經逐漸冷卻。
燕清靈斟了兩杯酒，她面前一杯，裴晉面前一杯。
「好歹夫妻一場，飲了此杯酒。」她執著酒杯朝裴晉，然後一飲而盡。
裴晉有點躊躇，他心底也很不好受，但是視線裡又出現那種梨花帶雨的淚眼，他深呼吸一口氣，現在全天下都知道她是他的女人了，他若是不給她一個名分，這不是逼她去死麼？何況，他還不得被天下人嘲笑？
燕清靈盯著他，見到裴晉飲盡了杯中酒，松了口氣。
她再自斟自飲一杯，然後冷笑道：「我們和離，我成全你們的真愛！」
裴晉一下子站了起來，「你瘋了？」他只是想納個美妾而已，可不是想丟了髮妻。
「我沒瘋，要我成全你們的真愛，唯有和離！」燕清靈站起身非常冷靜地說：「否則，我有一千種方法弄死你的小美人！」
「你！」裴晉指著燕清靈，這一刻他被燕清靈眼中的陰鶩嚇到了，他從未見過燕清靈會有這一面。
康平帝丟不起這人，於是這對天下最尊貴的夫妻談判又陷入僵局，而裴弘和弟弟妹妹們知道母后的決定，頓時也說不出話來，他們還以為母后有什麼好辦法，是不是能挽回父皇的心？卻不想母后是要和離！
七個人呐呐地說不出話來，還是十三歲的七公主狠狠拍了桌子一巴掌，說道：「母后做得對，已變心的男人還要回來幹嗎？」
「小七，你胡說什麼？你見過和離的皇帝和皇后麼？」四公主已經年過十七歲，她與三皇子是龍鳳胎，本來今年就要開始考慮婚事了，現在她的父母鬧出這一出，她突然不知道該做什麼，該想什麼。
六皇子趴在桌子上，悶悶地說：「我之前找舅舅，舅舅說母后做什麼決定他都支持。」他抓了抓頭髮，「我還知道母后給外祖母去信了，肯定是尋求外祖母的意見的。」
「外祖母？外祖母只會支持母后和離，她老人家說過變了心的人，不踢走還留著過年麼？」五皇子捧著臉雙眼無神，還不斷地呢喃。
裴弘這段時間一直不得展顏，眉頭緊皺，私心裡他不希望母后受委屈，母后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但是他們一家身份不一樣，帝王的婚姻豈能是說離就離？
「外祖母知道了，那皇爺爺也就知道了，這麼大的事情，皇爺爺不會不管。」裴弘歎了口氣。
二皇子三皇子一臉陰沉，很多次，兩人都想沖出去殺了那秦新荷，其實他們兩人比康平帝更早認識秦新荷，還覺得這女子長得貌美，人都有愛美之心嘛，二皇子正是要娶妻的時候了，他打算再找不到一個更加合心意的女子，秦新荷也是一個選擇，誰叫她長得貌美如花。
兄妹幾人還是歎了口氣，就算皇爺爺調和了，父皇和母后之間已經生出嫌隙，夫妻關係再難回到從前，再做夫妻又有何意義？
裴弘從宮裡出來，心不在焉之際，撞上了沐陽侯。
許向廣也有七十多歲了，早已致仕在家，康平帝和皇后的事情，他自然也知道。
「許爺爺，您怎麼一個人？」裴弘收斂心緒，往許向廣身後看了一眼，看到遠遠跟著兩個隨從，他才放心了。
許向廣摸著下巴的鬍子，眯著眼看著裴弘，朝太子拱手一禮，「太子殿下從宮裡出來？」
最後這兩人就坐在街邊的石凳上談天說地了，自然說起感情的事情，裴弘其實對他皇爺爺過去的事情很感興趣，畢竟他皇奶奶現在人老了，每回說起他皇爺爺都唉聲歎氣。
許向廣看了裴弘一眼，笑道：「我都已這把年紀了，不怕洩露太上皇的一些事情，你想知道就告訴你吧。」
裴弘洗耳恭聽，「太上皇確實對燕夫人很欣賞，也很心動，但是這份心動只占他全部心思的一兩分，他所有的心思都在江山社稷之上，太上皇若是真愛燕夫人，就不會允許燕夫人嫁給武成侯。」
裴弘一呆，仔細一琢磨，確實是這麼個理，祖父是開國皇帝，他手上的權力很大，當初還斬殺了好些功臣也沒引起朝綱大亂，脅迫燕夫人頂多留給世人一個巧取豪奪的名聲，與大明江山社稷其實並無關礙，但是祖父沒有，世人皆知他傾慕燕夫人時，他還任憑燕夫人嫁給了武成侯。
兩人說了許久，最後裴弘把跟在許向廣身後的那兩個隨從招來，讓他們送老侯爺回侯府，一大把年紀了，雖然這會日頭降下來了，但是還是有一股暑熱，他一個老人家在外溜達什麼？
許向廣看著裴弘遠去的背影，眼底一片灰暗，近日他越來越覺得身體負擔不起了，但是他還不能死，他得留到最後，因為他的一念之差，導致他現在越來越悔恨，所以他要死在她後面。
慢慢地行走在回府的路上，許向廣發散思維想了許多，突然他站住了，他拽了拽隨從：「那是不是陛下？」
隨從忙不迭地點頭：「是的，老太爺。」
許向廣摸著鬍鬚，「跟上去瞧一瞧他去何處？」
康平帝心事重重，所以他並未發覺後面跟著的人，不過他的護衛們發現了，見是許向廣，護衛們都不當一回事，就沒吱聲。
「老太爺，陛下進了秦家。」隨從低頭回話，果然就聽到老太爺的冷哼聲：「這小子怎麼把事情做到如此地步？」
「太上皇應該要回京了。」許向廣咕噥了一句，然後晃晃悠悠地回沐陽侯府了。
五日後，太上皇一行人回京，涉及到燕清靈，雲瑤和巴熊也跟著直接進了皇宮，她去鳳來宮見燕清靈，太上皇和巴熊就去禦書房見皇帝，結果皇帝根本沒在禦書房處理政事，太上皇那臉色瞬間就拉了下來。
「叔母，我只想與裴晉和離。」這次換她不要他了，燕清靈神色平靜地說：「我好似一直在等這一天的到來，當我知道秦新荷出現時，我竟然不感覺到傷心，只是有點傷感和終於來了的感覺。」
雲瑤內心吐槽，所以你等這一天的到來，就壓上了自己二十多年寶貴的年華？
「行，你要和離，我自然支持，不過你要與幾位皇子和公主說清楚，這種大事你們不與他們說清楚透徹，說不定會影響他們一生，若是他們因此患上恐婚症，你也難辭其咎。父母之間的感情是孩子的第一個寄託，別毀了孩子的一生。」
燕清靈重重地點頭，她決定待會就召孩子們來說清楚，她得想一想該怎麼說才能消除孩子們心中的惶恐不安。
低著頭思考了一下，燕清靈就有了主意，她決定把前世的事情當一場夢變幻一下告訴兒女。
一個時辰之後，雲瑤和巴熊從皇宮離開，康平帝正被太上皇訓得狗血淋頭，臉色灰敗，神情茫然。
雖然太上皇的回歸暫時管轄住了康平帝，但是某些心思起了就是不容易消融的，他自以為能瞞天過海，還想著乾脆生米煮成熟飯、瓜熟蒂落，結果這果子還不見影，就被燕清靈抓了個正著，於是接下來這對帝后的和離之路走得艱難彎曲，但是還是在第二年三月成功和離。
太上皇是被自己的蠢兒子給氣得，又有雲瑤在其中打圓場，所以燕清靈才能和離成功。鑒於燕清靈是太子等人的母親，她被太上皇授封為有史以來第一位女親王。
康平帝見事已不可挽回，歡歡喜喜地把秦新荷接進了皇宮，封為宸貴妃！
燕清靈隨後便攜著六皇子七公主遊歷天下去了，這一去便是三年未歸，然而三年後再次回京，她身邊卻多了一個金髮綠眼的洋人，這個洋人是日不落帝國的親王，他高調地遞來求親婚書，說他迎娶燕清靈做他的親王妃。
這一消息傳出，可把康平帝氣得半死，就算燕清靈只是他的前妻，但是在他心目中，他從未覺得他的前妻還能再嫁。
現在這就是赤/裸/裸地打臉，他這個皇帝反駁也不起任何作用，燕清靈同意，太子等人也無任何意見，還涉及到兩國邦交，太上皇都同意了，這樁婚事就這麼應下了，金秋十月，燕清靈和阿諾曼親王的婚禮在京城舉行，讓大明百姓津津樂道了許久。
第二年三月，康平帝被太上皇擼了皇位，直接讓太子裴弘登基為帝了。
暢芳園，康平帝退位之後與宸貴妃住在這裡，青山綠樹野花滿地，康平帝躺在躺椅上神遊天外，他怎麼會落到如此地步？
不一會，有下人來通稟，「太上皇，景親王和親王夫從外國回京來了。」
「她回來了？」康平帝立即彈跳起來，隨即又懨懨地坐了下去，他現在哪有資格去接近她，何況她都已經另覓新歡了。
宸貴妃歎了口氣，她怎麼會變成這樣？她這後半輩子就只能這樣得過且過嗎？
最後康平帝還是跑出去圍觀了前妻回京的盛況了，燕清靈和阿諾曼親王成親之後就回日不落帝國再舉辦一次婚禮，一待就是三年。
就在景親王府外，康平帝看到他前妻和那個洋人王夫有說有笑，他的兒子和女兒們都爭著搶著抱一個一歲大點金發黑眼的男孩。
康平帝眼一黑，她...她給那個金毛鬼子生了一個兒子？她那麼大的年紀了，不怕危險麼？
這邊燕清靈和阿諾曼親王以及一干兒女進了府，繼續說笑開了，哥哥姐姐們對這個最小的弟弟真是有著無限的好奇心，裴弘的兒女都比這個小弟年齡還大呢！
看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小兒子身上，燕清靈把裴弘叫到一邊，遞給了他一個玉瓶。
「把這個給你父皇服下，當初我怕他與宸貴妃生下孩子威脅你們的地位，就給他下了絕育藥，這是解藥。」
裴弘一呆，他抹了一把臉，眼眶有些濕潤，燕清靈抱了抱兒子，「好了，別做小兒姿態，事情已經過去了。」
燕清靈並不感到愧疚，若是康平帝不退位，她才不會給他服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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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多年後，也就是大明建國一百五十六年，大明已傳承六代，現在龍椅上的皇帝是第七代，年號為長豐。
大明傳承至今，經濟發達，百姓生活水準越來越高，然而朝廷積弊日久，官場貪污腐敗嚴重，若是再不拯救，這個王朝將會以摧古拉朽的姿態敗亡掉。
長豐帝十五歲登基，長豐五年，長豐帝二十歲了，立後已經推脫了好幾年，再也推脫不掉了。
朝廷一眾大臣和皇太后正在角逐皇后人選，哪成想長豐帝出外一趟，就帶回一個絕色女子，女子姓趙名甘雨，是長豐帝從江南帶回來的，他對趙甘雨一見傾心，根本不問過皇太后和大臣的意見就冊立了趙甘雨為皇后。
皇太后氣得要死，但是還得為兒子擦屁股，大臣們起先很躁動，但是不知為何，半月之後，鬧騰得最厲害的大臣竟然都歇菜了。
於是趙甘雨的皇后位置就這麼詭異地坐穩了，長豐帝自覺大臣是迫于帝王的威勢，他為此很得意。
就這樣朝臣和皇帝達成詭異的平衡，兩年後又是三年一度的科舉，朝堂呈現一批卓越之士，尤其是皇后的兄長趙青雲，在一眾閱卷官員閱卷之後，紛紛對此讚不絕口！
長豐帝很高興，大筆一揮，就把探花的位置給了他的大舅子。
「陛下，這前三甲的名次不妨您來宣佈？」一位老態龍鍾的大臣顫顫巍巍地磕頭行禮，他這話一出，許多大臣都附和。
諸位大臣你看我我看你，都帶著意味深長的神情。
長豐帝略微一思考，便答應了，這還是第一次由皇帝親自頒佈名次，顯得他這個皇帝很親民。
太和殿外，頭頂陽光熱烈，這在三月來說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三百學子紛紛候著，等待他們命運的到來！
長豐帝拿著錦帛，眼角的餘光看到身後，他回頭一看，非常奇怪，大臣們怎麼都還在太和殿內，他們難道是怕太陽的灼曬麼？他抬頭望瞭望天，陽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啊！
長豐帝搖了搖頭，不管大臣們想做什麼，他先把一甲三名宣佈了。
狀元、榜眼，這前兩名都沒毛病，長豐帝只覺得身後大臣的視線太過於灼熱了，尤其是榜眼的名次過後，馬上就是探花了。
當趙青雲的名字從長豐帝的嘴裡說出來之後，文武百官和一眾學子只看到兩道絢麗的白光閃過，轟隆轟隆，他們面前的帝王和他對面站著的趙青雲已經被劈成一塊黑炭！
場面頓時悚然安靜下來，太和殿內一位老大臣驚呼：「原來宮門口的那道石碑是真的！」
大臣們這時候才反應過來，禁衛膽子大一點，伸手探長豐帝的呼吸，大喊：「快，宣太醫，陛下還有呼吸！」
其他人探趙青雲的呼吸，大呼：「沒死，還活著！」
皇太后知道之後，跌坐在地上，呢喃道：「完了完了！」待她清醒過來，她直接沖進鳳來宮，帶著趙甘雨狠狠扇了幾巴掌，「賤人，竟然敢瞞著趙家的家世，你們分明就是蛀臣趙銳志的後人！」
趙甘雨噙著淚，渾身發抖，他們做夢都想翻身，原以為過去了一百多年，已經無人再記得那件事，原來宮門口的那道石碑竟然是真的。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因為奪嫡之爭，被發配到邊疆的先帝五皇子知道之後，直接拉著幾十萬大軍壓京，他清君側的名義非常坦然，就是要清除不信守祖宗承諾的不肖子孫。
長豐帝癱瘓在床，要好起來至少需要七八年，皇太后為了兒子安危，答應退位，只要新帝保證她們母子的生活。
新帝登基之後，以雷霆手段清理朝政，雖然不見得清除得一乾二淨，但是在百姓心目中朝廷和皇室的名聲終於回緩了。
宮門口那道石碑被世人傳得神乎其神，再也無人敢再忽視石碑上的碑文了，長豐帝用親身經歷告訴你，真的有天打五雷轟哦！大明所有姓司馬、崔、趙、婁、蔡的人家遭殃了，官府要查他們的族譜，說不出五六代來歷的，就等著被官府盯梢罷！
然而這種神乎其神的事情越是流傳，傳到最後就是一個傳說，傳說的真實性有待可考。
又是一百多年後，社會步入現代化社會，大明皇室主動退位，社會改變形制，科技、經濟高速發展，華夏步入一個嶄新的時代。
物質需求解決了，精神追求就蓬勃發展，影視娛樂發展到極致的境地，娛樂明星、演員被世人捧到一個極其高的地步。華夏各個朝代的文學作品、影視劇更是在網上犯難成災，不過有關於最後一個王朝大明王朝的影視劇卻不是很多，因為大明皇室在廣電局有人，只要是胡編亂造，抹黑祖宗形象的影視劇一律不給過。當然正劇也不是不給拍，劇本好，沒有太過於天馬行空，裴氏還會拿出家族族譜或者檔案主動配合。
然而無論什麼劇本，涉及到長豐七年的那道晴天霹靂，不往虛無飄搖、神神叨叨的事情想，那道雷霆根本沒法解釋。影視劇不好操作，網上的小說可就可勁地胡編亂造，許多人拿科學或者史書有誤，當天肯定是雷雨天氣來解釋，否則堂堂帝王怎麼會無緣無故地被雷劈？
「大哥，廣電局今兒又有人來備案要拍攝影視劇，是關於長豐帝前後三十年時間段的，很正經的言情小說，長豐帝是男一號，趙皇后是女一號，兩人為愛隱退，那道晴天雷霆卻被寫成了我們皇室欺騙世人的假像。」這位廣電局局長是裴氏老二，他之所以窩在廣電局不走，就是不想讓有些影視劇拍出來荼毒裴家人的眼睛。
「誰他媽假像啊，這是真的真的，別以為長豐帝長得好看，就隨便把高帽子掛在他頭上，還他就是被他媽保護得太好了，整個人就是個糊塗蟲才引來了被雷劈，現在倒是引得一大批小女生為他洗白。咱們承乾帝倒是成了反面人物，老子才不給他過。」裴老二氣憤極了。
裴老大邊辦公，邊聽弟弟發牢騷，聽完了之後，就說道：「那就不給他過，雖然咱們也懷疑頭頂青天的存在，但是誰叫長豐帝愚蠢的用親身經歷見證了老天爺的存在。對了，裴青那丫頭寫了一本奇幻小說，找上我看看有沒有改編成影視劇的價值，我看了，這個可以，那道晴天雷霆就可以完美解釋了嘛。現實主義不好套進去，奇幻、仙俠的不就完美了麼？」
那位買下那本言情小說的製片方欲哭無淚，一年半後，一部奇幻的電視劇橫空出世，按照歷史所呈現的完美地展現了那道晴天雷霆，網路上的討論居高不下，買下言情小說的製片方憤憤難平，在網路上抨擊廣電局的不公正。
話題被吵得很高，網友們一致要廣電局給個說法，大概五天后，廣電局的官方微博毫不介意地發表了以下言論。
——廣電局局長裴天松：別與我說不公正，裴氏還沒有死絕呢，敢抹黑承乾帝巧取豪奪一個女人，我就不給你過，哪怕你寫咱祖宗承乾帝是一個陰險小人，為了皇位汲汲營營，也比是一個『愛上弟弟的女人』強，還有書裡寫『晴天雷霆』是咱祖宗作假，純粹污蔑，咱祖宗倒是想作假啊，你告訴本局長怎麼做？晴天之下你能用現代科學手段引來雷霆，本局長算你贏了！
這條微博出來之後引起網友譁然，他們以前就隱約聽說廣電局的局長姓裴，有關大明歷史的影視劇都把關得很嚴格，其他朝代就放水，嚴重的雙標人物。
有一位網友興沖沖地留言，——局長，太/祖皇帝的那段歷史影視劇多方面發展，也沒見你們卡得這麼嚴格，也就長豐帝和承乾帝這段，你們這是扼殺創作的源泉。
一天后，局長回復了，——(☉o☉)哦，這個呀，咱家譜和日記記載，太/祖皇帝就是心儀燕夫人，可惜燕夫人不喜歡他，所乙太/祖皇帝只好忍痛割愛了，你們小說創作中倒是圓了太/祖皇帝的一個夢。至於長豐帝和承乾帝這段，沒辦法，繞不開那道雷，雷是真實的，敢說咱祖宗作假，本局長就不給過（其實本局長也好奇頭頂青天的存在，現在不都是信奉科舉嗎？封建主義要不得麼？但是這是真的，別覺得你沒見過就不存在，史書和眾多大臣日記為證）。
任性的局長讓網友們大開眼界，但是網友們也覺得局長好可愛，當然也有人打電話投訴裴天松夾帶私貨，不過最後都不了了之。領導人事情多，才沒有空閒管廣電局的事情，何況他們也不想面對眾多的裴家人，皇室雖然退出了歷史，但是人家在天/朝還擔任許多要職啊。
作者有話要說：
這卷完畢，早上好\(^o^)/~。
第102章 雲瑤VS離邪（三）
十一國慶放假, 帝都第一高中高一年級，基本上所有的班級都組織起來出去旅行，離邪所在的高一三班也不例外, 高一三班與四班合起來，這次旅行的目的地便是雲市伯牙山, 既能爬山又能遊湖。
開學一個月來, 高一新生每個班級的學生都基本上已經熟悉, 就算離邪這麼游離於世界之外的人也交到了兩個朋友，分別是他同桌和後面的同學。
高一三班約在飛機場匯合，離邪背著大背包神情愜意地靠在大廳西北角的圓柱上，閉著眼正在調動靈力修煉，他在想是不是這學可以不上了呢？這樣他就可以全心全意地修煉了，離邪忖度著, 打算十一回來之後就請長假, 最好請假到高考之前，到時候直接參加高考便是。
「誒, 離邪, 你在這裡啊，找了你半天。」同桌一巴掌拍在離邪左肩上, 下一秒右肩也搭上了一直大手。
男同學氣喘吁吁地說：「累死我了！」
同桌白了一眼男同學，就背包這麼點東西, 都能累得他像死狗一眼，他果然該減肥了。
「你該減肥了，瞧瞧我和離邪, 我們這身材多麼修長。」同桌比了比他的胳膊，再比了比男同學的胳膊，男同學的胳膊比他的大好大一圈。
離邪看了兩人一眼，不知道怎麼的想起了他與裴琸相處的事情，想到剛才說的請假一事，再看兩個同學，又有點猶豫，這是他第一次交朋友，這兩人絲毫不介意他的冷淡，頗能自找樂趣，讓他也很自在。
「你確實該減肥了。」離邪看著男同學說道：「過度的肥胖是病。」現在他們才是十六歲，他都已這麼胖，再胖下去真能要人命！
男同學沮喪道：「我也想減肥啊，但是增肥容易，減肥難啊。」他幽怨地看了一眼離邪和同桌，有這兩個瘦子做對比，男同學覺得自己受到了十二萬分的傷害！
女同學也是三五結伴在一起說話，不過隨著人數到齊，男女同學打鬧的不少，還有女同學頻頻把目光望向離邪三人。
「其實離邪長得挺帥的，冷冷的帥，就是太冷了，對誰都不搭理，尤其是女同學，要是他有離遠一絲溫和，保管比離遠更受歡迎。」
「是啊，可惜了那麼帥的一張臉，誒誒。」這位女同學捅了捅旁邊人的胳膊，壓低了聲音說道：「聽說班花拒絕了所有人的表白，還聽說班花說她喜歡離邪這樣的人，不知道是真是假？」
......
離邪懶懶地垂著眼皮，對班上同學的打量視而不見，至於班花，他並沒有覺得長得多好看，還不如他的瑤瑤，他很確定他的瑤瑤一定長得很美。
同桌和男同學捂嘴偷笑，就離邪這對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他就算知道班花欣賞他，他也無動於衷。
「嘿嘿，其實當時班花說這話時，我們就在牆另一邊，知道是誰向班花表白麼？」同桌捅了捅離邪，離邪終於看了他一眼。
男同學捂著嘴，壓低了聲音：「是離遠，你堂兄。」
離遠和離邪是堂兄弟，這在高一三班不是秘密，不過離遠比離邪受老師和同學的歡迎。
「哦，他也有被女人拒絕的時候！」離邪勾著嘴唇不懷好意地說道，他與離遠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離遠避他如瘟疫，他視離遠如無物。
十點十五分，飛機起飛，兩個小時候到達雲市機場，這已經過了十二點，同學們坐上伯牙酒店來接人的商務車便直接去了伯牙酒店，三十分鐘後，大家就在坐在伯牙酒店中餐廳大堂吃遲來的中午飯。
雲瑤和父母正在酒店的露天游泳池旁邊曬太陽，現在三人都有金丹期的修為了，不得不說在別的時空歷練，極大地鍛煉了心境，雲瑤和父母在清晨回來之後，便全都突破了，考慮到現實生活和異時空，雲中深打算近一個月內不再穿越，他們需要好好地捋一捋自己的心境。
雖然在別的時空見過了許多風景，但是他們三人當時身邊總是卻那麼一個人，所以這會一家三口便打算好好地度假。
雲家別墅在雲市西邊，伯牙山在東面，近幾天不打算走太遠，就來素有美名的伯牙山伯牙湖玩一玩。
帶著墨鏡曬著太陽，雲瑤昏昏欲睡，神識遠放，沒發現什麼有趣的事情，神識在空氣裡懶懶地飄蕩著。
突然，雲瑤啊地一聲叫了起來，並從躺椅上坐了起來，雲中深和黎清倏地摘掉墨鏡，看向女兒。
「瑤瑤，怎麼了？」雲中深和黎清面面相覷，難道這麼會時間做噩夢了麼？
雲瑤扁嘴：「離邪這會正在酒店中餐廳。」她要是出現在他的面前，他會不會認出她？不過他對她的定位功能在現實生活中好像不起作用呢。
黎清和雲中深忍住笑意，黎清更是打趣：「瑤瑤，你打算怎麼做？與他相認？」
雲瑤連連搖頭：「怎麼可能？」不過她想試探一下，他能否認出她來，於是雲瑤附在父母耳邊說了幾句話，雲中深和黎清好笑地點了點頭。
高一三班所有同學吃過午飯，然後都回房間了，有的人在房間裡休息，有的人便出來玩了，離邪和同桌、男同學擱下大包就往人多的地方去，走近一看，才發現是游泳池，同桌和男同學躍躍欲試，紛紛換上泳衣也下水了，他們沒管離邪，看離邪在泳池邊待得好好的，轉頭就紮入了水中。
雲瑤眼珠子一轉，朝離邪旁邊的座位走去，走到遮陽傘下，朝父母招招手，「爸，媽，這邊來坐。」
離邪忍不住把目光放在雲瑤身上，然後神情有點呆滯，片刻後又恢復了，然而他的視線還是落在雲瑤臉上。
這個姐姐好漂亮，比他見過的女孩子都漂亮！
雲瑤雙手叉腰，指著離邪，眉毛上揚：「小少年，是不是覺得姐姐很漂亮？」
離邪眨眨眼，沒有猶豫地點頭，黎清走過來敲了雲瑤的額頭一下，「云云，別逗弄小朋友。」
雲中深深深地看了一眼離邪，這是他們第一次接觸離邪，三個月過去了，他現在也步入修真了，看起來進展還挺快的，這都練氣三層了。
「媽，我怎麼逗弄他了？他都承認了，是不是小弟弟？」云云白了一眼離邪，離邪這會思緒挺迷惑的，她這動作都好熟悉。
離邪盯著雲瑤一言不發，他的眼睛黑瞳在旋轉，裡面好似有什麼東西，雲瑤趕緊移開視線，擰開瓶蓋喝了一口礦泉水，毛的這小子真有古怪，她在異時空也見過好幾次他這種情況。
雲瑤不敢再挑釁離邪，她很肯定，她再這麼挑釁下去，他一定能認出她來！於是雲瑤趕緊躲在黎清身後，這小子就交給爸媽打發了。
「小朋友，放假出來玩麼？」雲中深趕緊接過話：「看你樣子是高中生吧？」
趁著雲中深和離邪談話之際，雲瑤趕緊拉著黎清跑了，走到轉角處，黎清拍了拍女兒的手：「幹嘛，離邪又不是洪水猛獸，他好歹是你同甘共苦的夥伴。」
「媽，那小子不是洪水猛獸，但是比洪水猛獸更恐怖好不好？沒見珠珠它們很忌憚他麼？」雲瑤尷尬地攤手，「而且，他未成年，換做他有二十歲，我就不避著他了。」
就算她和他在別的時空呆過好些年，但是從小受的教育讓她這個早已成年的女性如何敢與未成年少年展開一段感情？她又沒有戀童癖！
黎清撲哧笑了起來，揉了揉女兒的頭，母女倆回酒店了，雲瑤決定待會就退房，一家三口去海邊度假，她不敢賭離邪的敏銳力。
這邊雲中深與離邪相談甚歡，兩人還互通了姓名，雲中深發覺離邪能跟上他的思路，什麼話題都能接上，也就是有關於現代的一些投資理財方面的知識，他知道得比較淺顯，但是古代的詩書那些，他反而理解得很透徹。
一個小時後，離邪的同班同學們紛紛找來，同桌和男同學也從泳池出來了，雲中深便告辭了。
離邪看著雲中深的背影，低頭呢喃了一句：「有點奇怪。」他現在不過是一個稚嫩的高中生，何以這個大叔對他這麼友善？而且還與他探討華夏上下五千年的知識，他這個年紀的學生不都是還在學校學習嗎？他能瞭解這麼多，大叔只覺得欣慰，卻不覺得疑惑麼？
雲中深，雲中深？那位漂亮姐姐叫云云？這個是疊音昵稱，漂亮姐姐肯定姓雲，但是叫什麼呢？
離邪噙著滿腦子的疑惑跟著同學去攀爬伯牙山了，兩個小時從山下走到山頂，這時已經是五點了，天色開始暗下來，休息了一會，大家開始返程。
回到山下伯牙酒店已經快七點了，所有人在酒店吃過晚飯，班長叮囑了幾句話，便自由活動了。
同桌和男同學想去夜遊伯牙湖，離邪可有可無地跟從，不過走到半途，他又轉回去往酒店大堂而去了，同桌和男同學見狀，只得追了上去。
酒店大堂，登基旅客住宿的地方，離邪來到這裡，只是向酒店工作人員問道：「你好，我想問一問，雲中深先生住幾號房間？」
工作人員微笑著搖頭：「先生，抱歉。按照規定，我們不能透露客戶資料。」不過她已經在電腦上打上雲中深三個字，不一會雲中深和黎清、雲瑤的名字就出現在電腦頁面上，工作人員這會不為難了，「抱歉，先生，雲中深先生與其太太、女兒下午已經退房。」
離邪並未探頭一看，事實上他的神識已經看到了，他的眼睛倏地睜大，「雲中深，黎清，雲瑤。」
「你們去玩兒，我有點事情，先回房間了。」同桌和男同學面面相覷，離邪已經大步流星離開了，兩人聳聳肩，叮囑了一句：「有事打電話啊，別一個人跑出去玩兒！」
離邪回頭點了一下頭，他的眉頭緊皺，直到回到房間，就在客廳席地而坐，房間裡很黑暗，只有在黑暗中，他才能感到百分之百的安全。
閉上眼，離邪的意識已經來到意識海，裡面正在發生雷霆風暴，就像發生海邊的暴風雨一樣，但是他的意識海比暴風雨更可怕，無盡的黑暗當中，所有負/面的氣息都在升騰。
「雲中深，雲瑤。」一般人叫昵稱應該是叫瑤瑤，為什麼她的父母卻叫她云云，似乎是刻意避著他？
「遭了。」無盡的虛空中，有東西暗暗驚呼了一聲：「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成長得忒快了。」它手忙腳亂起來，終於平息了離邪意識海的風暴，「累死我了。」
再次睜開眼，離邪有點茫然，他不是在酒店露天游泳池陪朋友嗎？怎麼這會時間天就黑了呢？
已經到了海邊城市的雲瑤，這會正在酒店打坐遨遊在意識海參悟玄之又玄的境界，混沌珠突然發聲：「瑤瑤，離邪認出你來了。」
雲瑤倏地睜開眼：「怎麼可能？」她可不相信，她就呆了那麼一會時間，她爸與他聊了將近一個小時，難道是他爸那裡露餡了？
「我都告訴過你離邪很敏銳，你爸一個五十來歲的中年成年男人與他一個未成年人談得興起，這不讓人家未成年人懷疑嗎？然後他本是想找你爸再次試探一下的，問酒店你們的房間號，看到你的名字，然後他就想明白了。」
雲瑤登地從地上起來，「怎麼辦？」
「別急啊，因為認出你來了，他很激動，差點衝開他意識海的一部分封印，被世界意識強行鎮壓了，下午他遇見你們的那段記憶也給封印了。」
「就不能一口氣說完麼？」雲瑤拍拍胸口，嚇死姑奶奶了！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好\(^o^)/~
第103章 紅樓『真愛』（一）
大齊建國五十二年, 最初建國時的荒涼已成為過去，經過五十來年的發展，大齊的農業、經濟發展迅速, 百姓終於脫離了顛沛流離的生活，過上了平靜的日子, 不再擔驚受怕。
現在在龍椅上的皇帝是長泰帝, 他年過不惑, 而立之後登基為帝，今年是長泰十二年。從太/祖啟元帝建國，到長泰帝這是第三代，長泰帝的父親承元帝只在位十年，承元帝登位時已年近五十歲，將將十年, 身體就迅速垮掉, 時年三十二歲的長泰帝登基為帝。
長泰帝有幾個左膀右臂，其中榮國公賈代善更是他最信任的重臣之一, 去年北疆蠻人南下掠奪邊關百姓, 賈代善奉命抗擊蠻人。
經過半年艱苦卓絕地戰鬥，賈代善和北疆戰士終於擒獲蠻人王, 率領著大軍班師回朝。
路過離京不過百里的東州杞縣時，賈代善偶感風寒, 大軍便暫時安營紮寨，全都宿于山林裡，隨軍的大夫給賈代善看診之後, 便開了驅寒降溫的藥，原本以為憑藉大將軍的體魄，風寒也奈他不得，不料夜裡賈代善發起了高燒，嚇得滿軍將士忐忑不安，別大將軍沒死在戰場上，卻死在了小小的風寒上面，這叫人如何相信？
賈代善的兩個隨從和一眾將士們睜著眼睛熬了半宿，終於在寅時左右發現大將軍的高燒退了，滿軍上下頓時喜極而泣。
仲秋之際，山林間一早一晚天氣較涼，早晨天濛濛亮，草木上還掛著晶瑩的露珠，天際紅霞好似被人潑出來的，不一會滿日就掛在東方。
「天氣真好！」
一頂又一頂帳篷坐落在山林間，戰士們從帳篷出來，就發出如是感慨！
最大的那頂帳篷裡，賈代善的兩個隨從，華茂和華盛趴在榻邊睡得正香，不過當榻上的老爺有了絲毫動靜，他們便立時醒了過來。
賈代善覺得頭好暈，睜開眼看到面前兩個陌生又熟悉的人。
華茂激動地說：「老爺，您終於醒了。」說完還伸手摸上了賈代善的額頭，片刻後又是喜道：「謝天謝地，老爺，您的燒終於退下去了。」
華盛把賈代善扶起來靠在枕頭上，見老爺奇怪地盯著他們，兩人不禁打量了一番自己，看看是不是自己身上有不對勁的地方。
賈代善揉了揉額頭，良久才說道：「華茂，我餓了。」
「我這就去給老爺端早膳。」華茂趕緊說道，看了一眼華盛，他去端早飯，華盛就照顧老爺。
吃過早飯之後，軍中幾個副將來帳篷探望大將軍，見大將軍恢復如常，他們很高興，詢問了一下何時再啟程，聽憑大夫的醫囑，賈代善就說道：「那就休息一日，明日啟程。」
賈代善擺了擺手，讓副將們都出去了，他繼續休息。副將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不過轉念一想，人在生病時特別虛弱，大將軍不像以前對他們那般笑臉相迎也是情有可原。
待喝了一碗藥，賈代善便真正的睡著了，直到晌午時分才清醒過來，他一醒來便下了床，累得華茂華盛擔心不已。
「囉嗦什麼，病情來勢洶洶，這不去得也很快麼？我已經好了，要你們多嘴！」賈代善很不耐煩，讓華茂二人給他準備午飯，他便走出帳篷，在門口望瞭望天空，晴天白雲，花鳥相合，真是難得的好日子。
但是賈代善很煩躁，不過在士兵們慰問他時，他還是耐心地給予了答覆，讓站哨的士兵們心花怒放，大將軍注意到他們了也！
吃過午飯，賈代善就想在四處走一走，他睡了一夜加一個上午，精神充沛，哪裡還睡得著。
於是華茂華盛和五六個將士陪同賈代善漫步，這秋天的山林，雖然落葉堆滿了整個山道，踩上去沙沙作響，但是想著這是豐收之後的景象，便不覺得荒涼了，反而覺得異常地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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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我實在堅持不下去了，要麻煩你接下這個爛攤子，請善待我的女兒。」
一道略含沙啞的聲音出現在雲瑤的腦子裡，她搖了搖腦袋，倏地睜開眼，下一刻整個人就從床上坐了起來。
雲瑤打量了一番這間屋子，她身下的是架子床，說是架子床就真是架子床，床頭和床尾四根木架，木架上牽著四條麻繩，靠牆面的麻繩上掛著好些衣服，沉甸甸地下墜。右邊靠牆壁的位置放置著木櫃，木櫃是開著的，最右邊放著一些衣物，她若是沒看錯的話，還有小孩子的衣服，雲瑤頓時黑線，又養孩子麼？別養兒子，給她個女兒養養。木櫃左邊放著一些油鹽醬醋，中間是米麵。
屋子中間放著簡陋的座椅，有的椅子腿還晃悠的，屋子的門是關著的，雲瑤正想放出神識一探，下一刻她神情一呆，醒過神來，不由得咕噥。
「珠珠，算你狠！」這次神識完全被壓制了，一米範圍都放不出去。
不過快速接受這件事情之後，雲瑤也覺得沒什麼，沒有神識，她還有別的手段。
她支著耳朵仔細聽了聽，屋外鳥雀聲音嘰嘰喳喳的，還有貓叫狗吠聲音，不過貓叫聲離得較遠，狗吠聲卻就在門外。
從窗戶和門縫透進來的光線，雲瑤斷定天快大亮了。
就這麼一會時間，雲瑤分析完身邊情況，回到床上，待看到床裡側那團凸起，她小心地掀開被角一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正酣睡著，雲瑤抽了抽嘴角，這算不算心想事成？養了三個兒子之後，終於迎來了一個女兒？
坐在床邊，雲瑤閉著眼從意識海找到原主的記憶，那團七彩的光團很快被她吸收，片刻時間她睜開眼，這下對身邊的環境完全瞭解了。
嗯，這條件真好，上一個時空是一個寡婦，這裡又是一個寡婦，前者是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後者是山林獵戶妻。
原主叫甄瑤，今年三十歲，丈夫獵戶劉大石，三年前原主生下女兒，劉大石為了給妻子改善伙食，便時常進山打獵，不知道什麼原因，劉大石跑到北面那道懸崖邊上去了，從懸崖上摔下來，就這麼摔死了。甄瑤剛生產完女兒還未滿月，就接到如此噩耗，差點沒跟著一起去了，還是聽到女兒的哭聲才醒轉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寫在卷前，打個預防針，這卷主線是人到中年的賈代善（離邪）遇上真愛（雲瑤）之後，與史氏離婚做下的一系列跌破京城所有人眼球的狗血故事。
第104章 紅樓『真愛』（二）
這人有旦夕福禍, 誰也說不清楚老天爺安排了什麼樣的命運，可是劉大石的母親認為是甄瑤克死了她的大兒子，見甄瑤一次便罵一次, 甄瑤本就心神俱損，這是她嫁的第二個男人, 這個男人依舊在她們成親不過兩年的時間裡出了意外, 甄瑤自己都懷疑是不是她克死了劉大石, 只是考慮到女兒年紀小小，她忍住悲傷振作了起來，前日她剛為夫守孝滿了三年。
昨日甄瑤的娘家父母和兄長又跑來了找她，勸說她改嫁的事情，這次他們物色了一個有子有女的鰥夫，讓甄瑤去當後娘, 考慮到要養大女兒, 甄瑤其實已經心動了，她獨身一人, 萬萬是養不大女兒的, 不找個男人怎麼辦？
但是她婆婆劉大娘指天罵地，不准甄瑤改嫁, 要讓甄瑤為她兒子守寡，甄瑤被她這麼一嗆聲, 心緒難平，想到自己這坎坷的命運，就有了輕生的念頭, 只是考慮到女兒，甄瑤並未實行。
雲瑤摸了摸額頭，又探了探脈搏，發現這具身體虧損得厲害，生產之後沒有養好身體，又思緒太多，若是不注意調養，只有十來年的壽命，恰好可以把她女兒養大。
胡思亂想了一陣，雲瑤從空間裡拿出了一個玉瓶，裡面是調養身體的丹藥，她直接吃了一顆，頓時就感覺到胃裡暖呼呼的，整個身體都有了力量。
閉上眼，雲瑤按照內功心法試試能不能修煉，一炷香時間，雲瑤大喜，能修煉，情況比上一個時空還好。
當然這麼短的時間內是不會進入狀態的，不過確定能修煉武功，她也就放心了。耳邊傳來嚶嚀聲音，雲瑤睜開眼一看，便見到小女孩揉著眼睛坐了起來，正望著她。
「娘。」小女孩眨了眨眼，軟軟地喚了一聲，雲瑤不禁露出一個笑容，這個女孩長得白白嫩嫩的，實在難以讓人相信，她竟然是出生在農家。
小女孩叫劉馨兒，原主平時叫她星星，名字是馨香的馨，小名卻是星星。
雲瑤把星星抱起來，溫和地問：「星星睡得好嗎？」
母女倆一問一答，雲瑤很快給星星穿好衣服，她也把外衣穿上，星星已經打開木門了。
這會快辰時了，天濛濛亮，雲瑤看了一眼外面的薄霧濃煙，便知道現在是什麼季節了。
這是一處木屋，位於北蔚山山腳下，不遠處便是劉家村。劉大石有父母和兩個弟弟，不過劉大石是最晚成親的，這裡面牽扯到劉家偏心眼的父母，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而甄瑤與劉大石的婚姻也是當初劉大石在山裡打獵救了甄瑤，兩人有了肌膚接觸，於是這才不得不成親。
當然劉大娘不同意，甄瑤一個寡婦，她要是同意了，親戚鄰里一口唾沫淹死她，說她偏心兩個小的兒子，對大兒子的婚事不管不顧，而劉大石鐵了心要與甄瑤成親，於是似乎是在無可奈何之下，劉大爺和劉大娘把劉大石和甄瑤分出來了，由於劉大石理虧，不聽從父母的安排，是以夫妻倆並未分到房屋，就只好安居在這處木屋，也算是有個落腳地，等以後攢了錢再起屋子。
「星星，別走遠了，娘在廚房做早飯。」雲瑤叮囑了星星一聲，便進了廚房做早飯，早飯不外乎粥和饅頭，星星額外一碗蛋羹。
院子裡星星正與小黑玩耍，小黑是看守家的，一條黑色的大犬，從小被劉大石養大，甄瑤他們搬家到木屋這邊來了之後，小黑便理所當然地跟來了，讓劉大娘好一陣罵，直罵小黑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水缸裡水是滿的，這是昨日甄瑤的兄長來之後幫她挑的水，看著水面上那張臉，雲瑤悚然一驚，她就說忘了什麼事情，她忘了看看她現在長什麼樣子了。
皮膚黝黑，乾燥，臉龐原本是圓圓的，但是皮膚鬆弛，耷拉在臉上，勞作過度，整個人看起來就老了不止十歲。
雲瑤揉了揉自己臉頰，這次她不是絕世美女了麼？現在她根本就是一醜婦！
耳邊聽著外面小女孩的軟軟的聲音，雲瑤歎了口氣，心裡念著，美貌會有的，當先還是先考慮麵包的問題！
星星吃了半碗稀粥，一小碗蛋羹，雲瑤把剩餘的粥和饅頭都吃光了，好久沒吃到這麼粗糙的食物了。
「娘，上山，撿兔子。」原主要養她和星星兩個人，著實不易，婆家不剝削她就是好的了，劉大石留下的錢財和糧食在一年前就已經吃光了，多虧原主的兄長接濟，還有原主就在木屋四周開闢了幾塊地，種上了麥子和菜苗，總算不是毫無生計來源。
星星說的撿兔子不過是原主跟著劉大石學過一點打獵的本事，懂得在山裡挖陷阱，偶爾能從陷阱裡撿到野雞野兔，算是打牙祭。
太陽已經升起來了，山裡終於感覺到一絲暖和，雲瑤把屋子裡裡外外收拾了一遍，鎖了木門，便抱著星星往山裡去了。
秋天了，山裡沒有綠色植物，但是也有一些野果能吃，雲瑤便趁此摘了一些，還挖了一些野菜，地木耳，總算不是空著手回去的。
午時一過，雲瑤便抱著星星下山回家，星星好奇地看著她背簍裡的東西，「娘，可以吃的麼？」
雲瑤笑道：「當然能吃，中午娘做給星星吃。」
不到半個時辰，雲瑤便把午飯做好了，只有母女兩個人，平時是一盤菜兩碗飯，今日雲瑤多做了一盤菜，地木耳軟軟黏黏的，小姑娘吃得笑彎了眼。
待小姑娘午睡之後，雲瑤坐在門前，望著天空發呆，她以後該怎麼做？肯定不能回甄瑤娘家，她與甄瑤性格不同，分分鐘被懷疑鬼上身。
盤腿坐在臺階上，太陽照在身上暖烘烘的，雲瑤覺得有點困，不過她閉著眼並未睡著，而是調動內息開始修煉內功心法，要不了幾日，她應該就可以入門，有了武功在身，以後進山打獵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了。
至於離邪，雲瑤想到他，又犯難了，現在她這幅鬼樣子，她一點也不想他這麼快找到他，最好幾個月才出現在她面前，那時候她就算不是絕色佳人，也是圓圓胖胖的有福之人，這樣想罷，雲瑤不禁洩氣地捏了捏臉頰。
突然，雲瑤心裡發悸，這種不好的感覺來自於上次她遇上離邪時候，她正/念叨著他不要這麼快來，結果特麼的下一刻他就要出現在他眼前了是吧？
雲瑤不禁捂著臉，她現在還沒有變美，怎麼見人？
從山道上走下一行人，華茂華盛和副將們奇怪，大將軍跑到山這邊來幹什麼？剛才他們在山頂看到山下是一座村子，還勸了幾句，結果被大將軍狠狠瞪了一眼，副將們就不敢再多嘴多舌了。
山腳下一座小木屋，看籬笆圍著的樣子是有人常住，隨從和副將們伸頭瞧了一瞧，看到一個婦人坐在臺階上打瞌睡。
賈代善眼睛一亮，想也不想就推開了籬笆門走了進去，副將和隨從一頭霧水，大將軍這是要做什麼？
雲瑤從指縫裡往外看，待看清十步之外的男人，頓時更加鬱悶了，她很想暴打混沌珠一頓。上一次她穿成絕色美女，離邪穿成絡腮鬍子糙漢子；這一次她穿成粗糙的農婦，他穿成美男子，她要哭瞎！
雲瑤把手從臉上放下來，華茂華盛和副將們沒覺得有什麼，這就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婦人。
「幾位軍爺可是要喝水？」雲瑤故著膽怯、戰戰兢兢的樣子，手還在圍裙上擦來擦去，她現在真是說不出的鬱悶。
賈代善盯著雲瑤，視線越來越火熱，華茂等人有點尷尬，老爺跑到別人家裡來，這是要幹什麼？
「好，多謝大嫂。」華茂趕緊順著雲瑤這般說，雲瑤也起身往廚房去，然後拿了幾個乾淨的碗擺在院子裡唯一的石桌上，直接用水瓢舀了一大瓢水，挨個倒水。
賈代善的視線太過於火熱了，終於讓副將和華茂華盛等人察覺出不對勁來。
「將軍，您可是認識這位元大嫂？」不應該呀，馮永昌幾人正疑惑。
賈代善搖頭：「不認識，但是現在就認識了啊。」下一刻他說出的話讓所有人噴水，「我要娶她！」
華茂華盛被噎得難受極了，沒想到有一天喝水也是一件這麼難過的事情。
副將七人被嚇了一跳，個個目瞪口呆地看著賈代善，卻見大將軍看著這個農婦一臉夢幻的表情，他們肯定是見鬼了！
雲瑤轉過身去整個臉都要抽搐了，其實她很想讓有記憶的離邪來看看她現在這副尊容，他還真的能一見鍾情否？
馮永昌手腳纏著賈代善，快速地把大將軍拖走了，華茂和華盛還連連向雲瑤賠不是。不過他們沒有走遠，就在籬笆外面不過五米的距離。
「大將軍，這不好吧？這位大嫂看起來年齡也不小了，有兒有女，就算相公已逝，她為了兒女也肯定不會改嫁。」
「何況，這位大嫂也不見得會答應當妾室......」就差沒說那位大嫂的尊容，您到底看中她什麼？
華茂華盛都快哭了，大將軍不會是燒壞了腦袋吧？他們回去怎麼向老夫人和夫人交代？
賈代善瞪了他們一眼：「我什麼時候說過要納妾，我是明媒正娶！」
這話更是讓馮永昌等人神情恍惚，他們怎麼覺得大將軍在說天外來語，根本聽不懂啊！
賈代善推開攔在他身前的隨從和下屬，大步流星地往木屋走去，雲瑤見他回來了，而且看他現在的身份定然不低，年齡也不小了，肯定是已婚男人了。
「姑娘如何稱呼？」賈代善這話一出口，更是讓華茂等人想死的心都有了，這明明是已婚的大嫂，他叫什麼姑娘？
難道『情人眼裡出西施』的程度非得這麼眼瘸麼？
雲瑤忍不住暗笑，戰戰兢兢、結結巴巴地說道：「軍爺，民婦姓甄，夫家姓劉。」
她話還未落音，就聽到他說：「姓甄？瑤瑤，甄瑤，甚好甚好！」雲瑤內心吐槽，這會他還真是誤打誤撞。
華茂等人一雙死魚眼睛看著，總覺得今日睜眼的方式沒對。
「你夫君呢？」賈代善噙著怒火，他一定要把那個男人碎屍萬段！
雲瑤後退一步，怯怯地說：「我家男人三年前出意外離開人世了。」說著說著還哭了起來，哽咽地說：「軍爺可是認識我家男人？都是為了我，早知道那天我就不吃肉了，留下我們母女倆被人欺負。」
賈代善的怒火一下子熄滅了，他萬分憐惜地看著雲瑤，「你別哭，我以後照顧你，不會讓別人再欺負你。」伸出的手又縮了回來，考慮到現在他的身份，他得把障礙全都清除了才能光明正大地擁有她。
「你好好休息，我待會再來！」說著他轉身便又走出院子，往山上的方向而去，雲瑤還能聽到他的隨從和下屬勸導他的聲音，隱約間聽到他是什麼國公爺，家裡有夫人兒女，讓他三思而行，別害了這位大嫂。
雲瑤吐出一口氣，直接坐在臺階上，哎呀，到底是什麼國公爺，她還是不知道啊！而且他的原主已婚了，按照那傢伙的行事作風，他肯定要成為一個拋棄結髮妻子的渣男，雲瑤不禁頭疼，她不想成為破壞人家家庭的第三者。
不一會，星星醒過來了，雲瑤把她抱起來，讓她坐在屋前的小凳子上，雲瑤給她重新紮辮子。
不到半個時辰，一陣轟隆的馬蹄聲傳來，從村口的方向傳來，引得劉家村所有的村民都跑出來看熱鬧，直到看到一群黑臉的軍人，村民們紛紛又跑回家躲著，都在猜想到底是誰家惹事了麼？
大軍在木屋前停下，這支軍隊的士兵從馬上下來，從馬背和馬車上卸東西，雲瑤還以為他們要做什麼，卻見他們竟然是在木屋前紮帳篷，頓時讓雲瑤哭笑不得。
村民們見狀，紛紛奔相走告，「劉大娘，不好了，你大兒媳那裡被一群軍爺圍起來了。」
劉家在劉家村相對村尾的位置，所以他們剛知道村子口來了一群士兵，正疑惑呢，就聽到村人來告。
「甄氏她惹事了？」劉大娘瞪大眼有些不敢置信，「就她那慫樣，她能惹出什麼事情來？」
村民們見軍人不是找村子的麻煩，便又重新從村裡出來了，膽怯地靠近站哨的那一群士兵。
「這位軍爺，小的能打聽一下，木屋裡的人是犯什麼錯了麼？」村長憂心忡忡，他害怕甄瑤惹的麻煩給劉家村帶來禍端。
軍爺高冷地說：「不該打聽的就不要打聽。」
村長更加擔憂了，劉大娘躊躇間也向士兵們打聽，恰好賈代善到來，他後面的副將和隨從個個耷拉著腦袋，所有人愁眉不展的。
賈代善聽到劉大娘的說辭，橫眉冷對地面對著她，「甄氏是你兒媳？」
劉大娘覺得這軍爺好嚇人，身體打了一個哆嗦，膽戰心驚地說：「是是，軍爺，她是我大兒媳婦。這個殺千刀的克死了我兒子，她自己卻活得好好的，生了個賠錢貨，讓我兒子絕了子嗣......」劉大娘張口就是咒駡兒媳婦的話。
賈代善怒聲：「住口，滾！」他冷冷地掃視了一眼圍在村口的村民，村民們集體打了一個寒戰，劉大娘更是灰溜溜地趕緊躲在人群裡，根本不敢再露面，反正惹禍的是甄瑤那個賤人，她死了正好給她兒子陪葬。
賈代善吩咐士兵驅趕看熱鬧的村民，村民們不敢惹兇神惡煞的士兵，紛紛回轉回村裡，只在遠處偷偷看著這方。
星星躲在雲瑤身後，母女倆在院子裡反倒是另類了。
賈代善走上前，華茂華盛馮永昌等人一臉幽怨地看著雲瑤，如果雲瑤長得仿若九天仙女，他們還能怨怪到雲瑤身上，但是她現在就是一個勞作過度的農婦，臉上佈滿風霜，無論從哪方面看去都沒有讓男人一見鍾情的資本。
「我留下一隊人保護你們母女，待我處理好家事，我就來接你。」賈代善一臉溫柔地說道，他還朝星星特意笑了笑，星星咬著手指頭，看著這個好看的叔叔，似乎並不可怕。
華茂幾人想死的心都有了，老爺/將軍似乎打定主意要娶這個農婦，而且方才還警告了他們，膽敢背著他對付做多餘的事情，他定不饒人。
看那農婦抱著女兒一臉茫然地望著老爺/將軍，他們深深地歎了口氣，這根本是老爺/將軍一廂情願，沒看這農婦根本沒聽懂他的意思麼？
賈代善說完就離開了，他騎著黑馬，他的兩個隨從和大部分副將跟他一起走了，留下來兩個副將和五百士兵。
雲瑤怯怯地看了一眼外面還存在的士兵，抱著星星回到了屋內，木門一關，臉上的表情就變得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娘，叔叔對我笑。」星星抱著雲瑤的腿，仰著頭，眨巴著眼睛。
雲瑤撫著她的頭，就跟燕豐審美異常是有一段來歷，星星對旁人對她的善意感到很開心，因為她的親爺爺奶奶還沒對她笑過，一見她們母女兩人就是大聲的吵鬧，尤其是劉大娘，從她嘴裡，就沒聽過好話。
「我還是不知道他現在具體是什麼身份。」雲瑤不由得懊惱地咕噥了一句，甄瑤記憶裡對這個朝代的認知很少，只知道這裡是東州杞縣，離著京城一百來裡路程，但是她也從未去過京城，去過最遠的地方也不過就是劉家村和小河村臨近的縣城，連縣令都不知道姓甚名誰，更何況皇帝和大臣等人。
傍晚，天色暗了下來，雲瑤要做晚飯了，籬笆外面，士兵們已經架起了大鍋，正在燒火做晚飯。
星星在院子裡與小黑玩耍，她小手撫著小黑的脊背，脊背趴在地上任由小主人摸它，它很享受，吐著舌頭，腦袋耷在地上。
鄧雙明和毛才俊是賈代善留下來的兩個副將，兩人沒精打采地靠在帳篷前，遙望天空，他們在猜想著，不知道大將軍這回要與將軍夫人和離會引發什麼樣的後果？
但是全程見證了大將軍對那農婦的『一見鍾情』，他們真的沒法違心地怪罪她，她一個寡婦好好地呆在家裡，絕對沒有故意勾引將軍，當然就算說是有人安排她故意勾引將軍，他們也要懷疑幕後之人的眼光，隨便找個年輕的女子也比一個寡婦強啊。
「叔叔，你們在看天上的鳥麼？」星星搖搖晃晃地走到籬笆外面，來到發呆的鄧雙明二人面前。
鄧雙明和毛才俊見是這個小女孩，那更不可能朝小女孩發火，鄧雙明嗯了一聲，繼續遙望天空，毛才俊卻與星星聊了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家裡都有什麼人？」
「娘，星星，小黑。」星星指著手下的大黑犬，歪頭認真地想著，然後搖了搖頭，「沒有了。」
毛才俊覺得這小姑娘真的很聰明，她完整地理解了他的意思，不禁與小姑娘你一言我一語地深談起來。
而賈代善帶著大部分將士們經過兩個時辰的奔波，已經回到了京郊大營，他安頓好將士們，直接徹夜進城了，他有權杖，城門守衛會為他開門的。
他回府時，不過是亥時，雖然府裡孩子們都已就寢，但是聽到他回府的消息，夫人史氏和老夫人紛紛批衣起身。
賈代善看都不看一眼史氏，「我去見母親，你不許跟來！」不知道怎麼回事，一看到史氏，他就覺得厭惡。
當然他也沒有多想，他很誠懇地自我承認，他是有了新歡，就厭了舊愛。
史氏心裡一咯噔，她怎麼從老爺眼裡看到了那麼濃郁的厭惡？
老夫人批衣從裡屋出來，賈代善就已到了院子裡，丫鬟們趕緊點上燈火，他往老夫人面前一跪：「不孝子代善給母親請安！」
老夫人伸手就把兒子扶了起來，含笑說：「我兒回來就好，平安回來，比什麼都強。」
「母親，兒子有一事要稟告。」賈代善並未起來，他又磕了一個頭，老夫人依舊是笑著的，就聽到他說：「我欲與史氏和離。」
「什麼？」老夫人覺得自己幻聽了，怎麼她竟然聽到兒子要與兒媳婦和離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好\(^o^)/~
明天早上若是沒有看到更新，大家就別等了哈，假期我回老家了，這兩章都是費心存下來的，一號回來之後已經很晚了，所以二號早上肯定是沒有更新的，二號晚上會更。
第105章 紅樓『真愛』（三）
燈火劇烈跳躍著, 夜風吹進來，一陣涼意襲來，老夫人狠狠地拍了兒子的頭一下, 抓著兒子的雙臂，「你再說一遍？」
「兒子欲與史氏和離！」賈代善還真一字一句地說道：「兒子看上了別的女人, 要娶她為妻。」
老夫人被驚住了, 她目光狐疑地看著兒子, 她怎麼不知道兒子是這樣喜新厭舊的人？兒子並不耽于美色，後院除了正妻史氏之外，另外四個妾侍都是當初史氏多年沒有生育，史氏給兒子挑選的妾侍，兒子從不主動招惹別的女人，難道這回出去遇見了一個絕色佳人, 不惜要與髮妻和離？
老夫人覺得先弄清楚那女子的來歷, 她再做打算，於是她冷靜地問道：「那女子是什麼身份？」
賈代善眼睛發亮, 可以比擬屋子裡奮力跳躍的火苗, 燦爛、閃亮，他滔滔不絕地講述他今日遇上雲瑤的情景, 他從未有過這般感受，那個女子就像是春天拂過他面龐的微風, 讓他心裡軟軟的。
老夫人這回被噎住了，她從不知道她兒子有如此好的文學天賦，此時她老人家不禁對雲瑤產生了好奇心, 到底是怎樣絕色的女子，會讓她兒子一見鍾情？
當然老夫人這會不著急了，因為從兒子口裡得知，那女子身份極低，還是一個寡婦，娶回來當妾室就行了。
看著兒子亮晶晶的眼睛，老夫人氣定神閑地說：「行了，夜深了，這事明日再說。」
賈代善撓撓頭，他自我判斷，母親這是不反對，心底歡喜極了，趕緊跪安，而老夫人卻睡不著，讓丫鬟被華茂和華盛叫了來，她要從隨從那裡獲知更詳細的情況，畢竟她兒子的話是經過美化的。
華茂和華盛一臉苦澀，面對著老夫人糾結著不知道怎麼表達，斟酌了半天，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總算把今日的情況交代清楚，而老夫人已經石化了，她原本以為兒子一見鍾情的物件怎麼也該是一個絕色美人，不說怎麼絕色，至少要比史氏美貌許多，否則她兒子何以對人家一見鍾情？但是萬萬沒有想到一個相貌醜陋的農婦在她兒子眼裡竟然變成了天仙！
「老夫人，這該如何是好？老爺意志堅定，他還留了毛才俊和鄧雙明領著一支百人軍隊保護那位大嫂。」華茂眼巴巴地望著老夫人。
老夫人沉吟片刻，還是有點不相信，「那位婦人真那麼醜？那我兒怎麼會看中她？」
華盛撓撓頭：「老夫人，那位大嫂其實從五官來看並不難看，就是您也知道，農家人面朝黃土背朝天，再好的容顏也經不起這般摧殘，她真的就是普通的農家婦人，還不如平常來咱們府上送菜的大嫂。」
老夫人煩躁地擺擺手：「你們先回去休息，今日晚了，明日再說。」
回到前院的賈代善見到史氏，不禁瞪眼：「你怎麼還在這兒？」轉身正好吩咐華茂和華盛給他打水，他要洗漱睡覺，卻沒見到隨從兩人，就指了立在一旁的丫鬟和小廝。
史氏忍住心中的慌亂，溫和笑道：「老爺，榮禧堂已經準備了熱水。」
賈代善橫眉冷對：「趕緊走，本老爺不需要你伺候！今日也不會在榮禧堂就寢。」
然後賈代善便大喊了兩聲華茂和華盛，良久兩人才一頭汗地跑來，他們根本不敢看史氏一眼，跟著去安排賈代善就寢的事情。
史氏臉上端著溫柔的笑容，一派大家主母的做派，但是心底卻惱怒不已，待他日，她要把這些丫鬟和小廝統統賣出去！
從榮祺院離開，史氏在院門口站了一會，聽著裡面的動靜，好一會吩咐身邊丫鬟：「初春，留意一下，待會老爺會叫何人來服侍。」
大丫鬟春夏秋冬是史氏身邊的四大丫鬟，是她的心腹丫鬟，初春和初夏都是她昔日陪嫁丫鬟出嫁之後所生的女兒，待兩個小丫鬟滿了十歲，就在榮禧堂伺候，十五歲之後，就榮升為一等大丫鬟，和初秋初冬一起分別管理史氏身邊的事務。
「是，夫人。」初春咬著唇，眉頭緊皺，她也在想老爺今日的反應，似乎有點不對勁，一榮俱榮，夫人是她們的主子，只有主子好了，她們大丫鬟才會有一個好的前程。
賈代善洗漱之後，哪管他引起的一系列山洪海嘯，很快就酣睡入夢，夢中還夢到了他的心上人。而榮禧堂，史氏心底慌亂，不等到一些消息，根本睡不著。
榮祺院陷入一片黑暗當中，初春也趕緊回榮禧堂回夫人的話，史氏聽說榮祺院並未叫任何一個姨娘伺候，她也就松了一口氣，掀開簾子往內室去，正堂的門就被人敲響了。
初夏轉身就開了門，走了出去，史氏進了內室摘掉耳朵上的耳環，正在再一次卸妝，打算就寢，就見初夏神情忐忑地進來了。
「怎麼了？」史氏側頭看了她一眼，說道：「我仿佛聽到半夢的聲音，是榮慶堂那邊有什麼動靜麼？」
半夢是榮慶堂老夫人身邊伺候的人，只不過是二等丫鬟，某一次半夢家裡出了事，是史氏拿錢幫了她的忙，於是半夢就成了史氏的耳報神。
初夏神情慌亂地說：「夫人，不好了，半夢方才說，她從老夫人那裡聽到，老爺向老夫人稟告，要與夫人您和離，老爺他看上別的女人了。」
史氏這下坐不住了，她倏地起身，滿臉鐵青，「什麼？」她出身保齡侯府，雖然父親已逝，但是弟弟正是堂堂正正的保齡侯，姐弟倆關係一向和睦，而且四王八公，她們史家就與兩王四公交好，賈代善想休了她，休想！
「真的，老夫人也被氣到了。」初夏惶惶不安地說。
這一夜，老夫人和史氏誰都沒有休息好，賈代善睡得好極了，天不亮就被隨從叫醒洗漱，然後進宮面聖去了。
辰時左右，榮府第三代少爺小姐們都來到榮慶堂向祖母請安，就連不到一歲的四姑娘也都被奶嬤嬤抱來了。
老夫人一夜輾轉難眠，這會神色就相當不好，本來老年人覺少，她通常都在卯時醒了，然後在院子裡活動一番，孫子孫女就來給她請安了。
「祖母，您沒休息好麼？」作為最受老夫人疼愛的大孫子，賈赦一進屋就發現了祖母神色不好。
賈赦這話一出口，其他人也都紛紛關切地望著老夫人，也就才不到周歲的四姑娘啥也不懂，含著手指頭一臉茫然地看著祖母和哥哥姐姐們。
賈赦今年十六年，去年與張府張大學士的嫡長女訂了親，待年底張姑娘及笄，明年他們就會成親。賈政年已十四歲，因為賈赦定親且又不是史氏張羅的，是以史氏對最疼愛的小兒子的婚禮非常緊張，勢必要選一門四角俱全的婚禮，剛剛與王縣伯家有了一定的共識，不出意外，賈政與王家大姑娘的婚事也會落定。
當然賈家還有三個年級大於四姑娘的庶女，大姑娘賈萱，比賈赦大半歲，已經定親，就等賈代善回來，明年開春的樣子就會舉行婚禮；二姑娘賈薇，比賈政小一歲，正好是十三歲初具少女身形的少女；三姑娘賈蔓，五歲，長相酷似老夫人，愛屋及烏，老夫人對這個孫女也特別愛護，並不計較她庶出的身份；四姑娘還沒有名字，她還沒有出生，賈代善就奉旨戍邊去了，作為榮府唯一的嫡女，四姑娘的名字當然不能馬虎，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的名字都是賈代善取的，四姑娘的名字定然也要賈代善取才是。
聽到孫子關切的話，老夫人心底卻愁得不得了，面上含笑搖頭：「無事，人老了，走了困就是這般。」
賈赦賈政兄弟倆信以為真，賈萱等人也松了口氣，大家臉上紛紛洋溢著激動的笑意。
「祖母，父親什麼時候回來？」賈赦臉上止不住的笑容，賈政較為含蓄，賈萱三姐妹姿態良好地坐著，但是眼裡的期待不下於賈赦。
老夫人笑道：「嗯，你們老爺面聖去了，待會就回來。」說罷她吩咐丫鬟去通知廚房，中午為老爺接風洗塵。
老夫人一一看過孫子孫女，訓誡了幾句話，又抱了抱最小的孫女，便讓孫子孫女下去吃早飯，晌午一家人在榮慶堂用飯。
待孫子孫女走出院子，老夫人眼皮一垂，說：「夫人沒來給我請安，她是不是已經收到消息了？」
「是的，老夫人。昨夜半夢偷聽到我與老夫人的談話，就急急忙忙向夫人告密去了。」老夫人身後大丫鬟雅綠很平靜地說道，就像夫人在榮慶堂有耳報神，她們在榮禧堂也有耳報神，就看誰高明就是。
雅綠轉眼腦子裡就是想過許多，繼續說道：「夫人也是一宿難安，不過夫人並未向保齡侯府通風報信。」
以前夫人一有決定不了的事情就往娘家通風報信，讓保齡侯府老夫人給她出主意，現在夫人早已獨當一面，自然不會一有風吹草動就往娘家報信，何況保齡侯府老夫人年事已高，夫人也不想勞煩自己母親。
院子裡的薄霧開始散開，一縷陽光從天空照下來，讓這個蕭索的秋日終於不那麼頹喪了。
這段時間，天氣難得放晴，以往老夫人最喜歡領著孫女們在院子裡散步，借著散步的機會教導孫女們儀態、規矩、知識，這會老夫人哪有心思，她長長一歎：「雅綠，你覺得老爺有沒有可能是一時心血來潮？」
雅綠覺得這個問題不好回答，尤其是有關於男人移情別戀的話，什麼規律都沒有！
老夫人愁得不得不，單從華茂華盛那裡就能聽出她兒子的堅持，她該怎麼做才能避免這次榮府的危機？
榮禧堂，史氏一臉黑沉，兒女們來給她請安時，她直接打發他們離開了，她在想對策，既然賈代善已經向老夫人提出要休棄她，就算老夫人不同意，她也不敢把希望寄託在老夫人身上，畢竟賈代善是她的兒子，她只是一個兒媳婦而已。
皇宮中，早朝過後，賈代善便在禦書房面聖，長泰帝在軍中有消息來源，他在昨夜就寢前已經聽說賈代善軍中的事情，這會君臣兩人談了正事之後，長泰帝有心想八卦一下，於是他就笑眯眯地問道：「代善啊，你可還有什麼有趣的事情沒告訴朕？」
賈代善一臉懵，滿臉茫然地望著長泰帝，眨了眨眼，然後猛烈地搖頭：「沒有。」
長泰帝一噎，心中想著，這是大臣的私事，確實在大臣沒有告訴他的意願之前，他也不好探究，不過按照他所瞭解的事情，賈代善這一出肯定會鬧得滿城風雨，到時候還是會請他這個皇帝做主，他很好奇那位在賈代善眼裡是天仙下凡的甄氏。
從皇宮出來，賈代善騎著快馬去了京郊大營，再一次確認自己的部下都安頓好了，也把後面的事情都交給副將，他要回家與夫人和離。
馮永昌等人看著將軍遠去的背影，個個臉色垮了下去，半響後，有人說道：「我說，其實我們在這愁什麼？將軍是一等國公爺，他要與夫人和離，該著急的是夫人和老夫人，這關我們的事兒麼？」
馮永昌等人只得這樣安慰自己，希望將軍被滿京城人嘲笑時，還能堅持住，並且不懼怕保齡侯等大臣的孤立。
回到榮府，已經將近午時，所有人都齊聚榮慶堂，偏廳已經準備好，就等老爺回府就開始上菜。
史氏臉上噙著溫和的笑容，身上穿著最近做的新衣服，耳朵上掛著最新的耳環，頭上挽著的髮髻插著三支叉子，也都是今年最時興的飾品，更別說手上戴著的首飾也都是全新的，史氏打扮得雍容華貴，三個小妾就走清新脫俗的路線，比拼財力她們是沒法比拼得過夫人，而且伺候了老爺這麼久，她們發現其實老爺心底最喜歡清雅的裝扮，奈何夫人一直不得要領，更是越打扮越富貴，導致老爺越來越疏遠夫人，這就是她們姨娘的機會了，所以她們誰也沒把這個發現告訴夫人。
賈赦抱著四姑娘湊在祖母面前說趣，與規矩木訥的二哥相比，現在還小的四姑娘最喜歡會與她一起玩的大哥，賈政矜持地坐著，不過他的小眼神不時地看向大哥和四妹，眼神當中有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羡慕。大姑娘三人也是矜持地坐在一旁，仔細噙著耳朵聽，若是祖母笑了，她們也跟著笑了。
這樣一副天倫之樂，老夫人眼底心底都滿意極了，但是想到擰巴的兒子，老夫人又頓時愁得臉上的皺眉又多了好幾條。
賈代善一進家門，林管家就告訴他，老夫人和夫人、少爺小姐們都在榮慶堂等著為老爺接風洗塵，賈代善頓時眉頭高高皺起，華茂和華盛耷拉著腦袋，一臉笑容的林管家也端不住笑容了，以往老爺遠行回來，他這樣一稟告，老爺眼底就流露出一絲笑意，大笑著說『甚好甚好』，今日怎麼了？
賈代善進了榮慶堂的院子，屋子裡所有的熱鬧聲音就停了下來，看著那道一步一步走進來的身影，史氏心底咚咚跳了起來，而三個妾侍臉上也暈染著一層紅霞，可惜賈代善全然看不到，他一進屋，就橫眉長豎：「史氏留下，其他人都離開！」
老夫人心底一咯噔，史氏臉色白了幾分，她的眼睛放大，今兒上午她一直在催眠自己，半夢興許聽錯了話，老爺怎麼會無緣無故地要休棄她？
三個妾侍身子一僵，在老爺的怒目之下，只得趕緊退出了榮慶堂，而賈赦賈政賈萱等人滿臉茫然地看著父親。
賈代善看向孩子們的眼神稍微溫和許多，「赦兒帶你們弟弟妹妹離開，我有事與你們母親和祖母說。」
賈赦撓撓頭，幾人一一望向老夫人和史氏，老夫人臉上有怒氣，而夫人臉色蒼白，搖搖欲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賈赦抱著四妹妹，身後跟著賈政賈萱賈薇賈蔓，看著他們走出榮慶堂，賈代善讓華茂去院子門口守著，不要讓少爺小姐們闖了進來。
「母親，我昨夜說的是真話，我要與史氏和離！」
賈代善話音剛落，史氏就尖叫起來：「賈代善，你休想！」
「你憑什麼休棄我？我嫁給你二十多年，生育三個孩子，我犯了七出哪一條？賈代善你有什麼資格休棄我？」
想到被休棄之後會面臨的處境，史氏現在根本顧不得形象，她一把死死地抓住賈代善的胳膊，雙眼惡狠狠地瞪著賈代善。
「不是休棄，是和離！」賈代善很是輕描淡寫地說：「我喜歡上別的女人了，我要娶她，所以只好讓你給她騰地方。」
史氏忍住心裡的痛苦，面上急切地說道：「你納她為妾，妾身絕不會阻攔。」
賈代善皺皺眉，雙臂輕輕一扭，就把自己從史氏雙手的禁錮中解脫出來，默默往後挪動了三步，「你不介意，我介意，我不想她為妾，一輩子被你壓著，看你眼色過日子。」
史氏雙眼放大，萬萬沒有想到她竟然聽到這樣一個讓人心碎的答案，不想讓那個狐狸精委屈，所以她就合該為那女子騰地方麼？
老夫人扶額，她兒子真是瘋了，賈代善轉身就跪在她面前，「母親，我心意已決，一定要娶她做兒子唯一的妻子。」
老夫人狠狠一巴掌拍在賈代善臉上，氣憤地說：「逆子，你就不為赦兒政兒想一想？」
史氏雙眼呆滯地跌坐在地上，賈代善沒有避開母親的巴掌，歪頭理所當然地說道：「就算我與史氏和離，他們也是我兒子，赦兒也是榮府的繼承人，這點又不會改變，於他們又有何干？」
老夫人被氣得胸口直疼，狠狠地數落了兒子一通，從榮府內部再到外部多方面情況說起來，比如他若是與史氏和離，會得罪許多人家，首當其衝的便是保齡侯府，還有其他公侯府上，以後榮府的孩子們成婚就成老大難問題了，那些公侯人家哪個再敢把自家女兒嫁到榮府？不怕一二十年後，賈家人又鬧出這樣一出？畢竟兒肖其父嘛。
爭論了半個時辰，史氏經歷了絕望之後，奮勇而爬起來，也不管妝容儀態會不會讓人指指點點，讓人套馬車送她回保齡侯府，她要找母親和弟弟為她做主，她出自保齡侯府，母親和弟弟絕不會讓賈代善平白無故地欺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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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蔚山下，劉家村。
雲瑤正在做午飯，今日這一上午，她與昨天做一樣的事情，上山撿野菜，奈何現在秋天了，草木枯黃，哪裡還有青翠的野菜，也就是還找了一些地木耳。
守在她木屋外面的一隊將士們軍紀嚴格，根本不與她說話，她有心想打聽一下離邪現在的身份到底是什麼國公爺，那兩人見著她就一臉糾結，根本不回答她的話，反倒是對星星沒有戒備心。
正在她一心二用之時，突然聽到外面一陣喧鬧聲，還有星星歡快的聲音。
「外婆！」星星看到外公外婆，轉身就拋棄了毛才俊兩位叔叔，猛地一下沖到正與週邊站哨的軍士僵持的甄家三人。
甄家三人是甄瑤的父母和兄長，他們前日才來了，今日上午一聽說女兒出了事情，老兩口帶著兒子就從小河村趕來了，卻不想看到女兒木屋外面那站立得筆挺的軍士們，甄家人頓時就被嚇住了，但是甄老爺子和甄老太太擔心女兒，還是戰戰兢兢地與軍士們交涉。
雲瑤聽到聲音出來，趕緊走到籬笆外面，朝毛才俊二人眼巴巴地說：「二位軍爺，這是民婦父母和兄長，可否讓他們進來？」
毛才俊打量了一番甄家三人與雲瑤，發現雲瑤與甄老太太長得很相似，不過是一個更老，一個稍顯得年輕一點。
毛才俊大手一揮，甄家一家三口就突破站崗的軍士，雲瑤趕緊抱過星星，領著父母和兄長進了門。
「瑤兒，到底是怎麼回事？」甄老太太抓著雲瑤的手，她的手都在發抖，心跳躍得特別地快，她怎麼都不相信她的女兒會惹上這般大的麻煩。
在鄉下農人看來，竟然有軍隊士兵包圍著木屋，可見這麻煩很大。
甄老爺子和甄自強一臉緊張地望著雲瑤，雲瑤放下星星，星星無知無覺地抱著外婆的大腿，還朝外公和大舅笑得特別開心。
「女兒也不知發生了何事。」雲瑤不可能說實話，就只好裝糊塗，她模仿著原主唯唯諾諾的語氣把昨日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講述了一遍，聽完之後甄家三人傻眼了。
「女兒真不認識他，他好像認識大石，還說什麼要照顧我的話，我也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雲瑤只好『委婉又委屈』地說。
甄老太太就差哭天抹地了，但是害怕木屋外面的士兵們聽到，她只好無聲地抽泣。
他們是本本分分的農家人，甄家也只是一般人家，既不富裕也不太窮困，唯一的煩心事便是出嫁的女兒，女兒第一次守寡，他們也不擔心女兒的未來，只要夫孝過了，重新再找一樁婚事便是，卻不想女兒陰差陽錯與劉大石在山裡因為躲雨過了一夜，為了名譽，女兒只好嫁給劉大石了，還得忍耐劉大石那偏心眼到極致的母親，要不是甄家接濟，女兒和女婿哪能再次立起來，這會女兒夫孝滿了，無論如何，他們都會把女兒再接回去，可惜女兒不想讓他們遭受世人的非議，這才一直留在劉家村的，卻不想無端端地惹來這麼一樁孽緣。
作者有話要說：
對於史氏而言，這裡的離邪牌賈代善就是徹徹底底的渣男，在世人眼裡，離邪牌賈代善也是徹徹底底的人渣，當然不要怪離邪，他現在結合賈代善的性格和記憶，變得非常的自我，根本不會考慮到別人，只想著不會讓雲瑤在身份上受到委屈，所以請盡情地吐槽他吧！
悠于 2018-7-22 13:10
第106章 紅樓『真愛』（四）
老夫人並未阻止史氏的離開, 因為她兒子把話說得這麼決絕，換了她也要趕緊找娘家人商議對策；而且兒子打定主意要和離的話，勢必要有保齡侯府和寧府的插手, 畢竟這事關兩家的相交，不是他兒子說和離就一定能和離得成功的。
賈代善認認真真地聽著母親的分析, 然而他依舊堅定地搖頭：「我就是要娶她, 無論母親怎麼說。」
老夫人氣憤地說：「逆子！」
賈代善為母親扶平呼吸, 還教她老人家：「母親，別生氣，兒子是逆子，反而兒子一定要娶瑤瑤為名正言順的妻子！」
母子倆爭執許久，賈代善見已過晌午，便讓人上飯菜, 他伺候母親吃午飯, 他也要吃得飽飽的，待會才好與保齡侯府和堂兄交涉。
榮禧堂的爭執聲音雖然沒有傳到賈赦賈政耳中, 但是史氏的丫鬟聽聞夫人已經趕往保齡侯府尋求娘家人的支持了, 初春和初夏趕緊就跑去找大少爺二少爺，讓大少爺和二少爺為夫人求情, 讓老爺千萬不要一意孤行。
剛才吃上幾筷子，賈赦和賈政就闖了進來, 兄弟倆臉色驚慌不定，一進來就咚地一下跪在地上，邊磕頭邊哽咽說道：「求父親看在兒子的份上, 別與母親和離。」
「父親，母親犯了什麼錯誤？請您看在兒子和二弟、四妹妹的份上原諒她。」
老夫人老淚縱橫，人老了就該享清福，但是沒想到她老了，原本就沒有多少時日可活了，兒子卻給她惹出這麼一樁麻煩事，這要是毀了榮國府，讓她百年之後如何去見國公爺？
老夫人摟著兩個孫子放聲大哭，賈赦和賈政也是一臉淚痕，賈代善看著這一幕，雙眼茫然，他眨了眨眼，突然說道：「那要不我詐死離開？」
老夫人瞪大眼一臉不敢置信，賈赦和賈政也是一臉懵地看著父親。
「兒啊，你不要你的老母親了麼？」
「父親，您不要兒子了麼？」
祖孫三人幾乎異口同聲地問道，賈代善一臉委屈地看著老夫人：「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們到底要我怎麼辦？反正我一定要娶瑤瑤，明媒正娶！」
這下老夫人瞠目結舌，賈赦賈政兄弟倆也無言以對，他們要母親，也要父親啊，沒有父親，榮國府他們立不起來啊！
院子裡傳來一道怒氣勃勃的聲音，「所以，你就想委屈我姐？」保齡侯史旻氣急敗壞地說道，「你要死怎麼不死在北疆？」
保齡侯是一時氣話，保齡侯府老夫人瞪著兒子，她與老夫人的幾乎同聲：「住口！」
雖然兒子惹出這麼大的事端，但是在一個母親面前，你咒她兒子去死，這不吝於在老虎頭上拔毛。
「舅家老爺，禍從口出，還請慎言！」老夫人站起來，怒視著保齡侯府，她的兒子她打的罵的，但是也從未想過讓兒子去死，保齡侯這話真不下於最惡毒的詛咒，就算賈赦和賈政也一樣，他們心疼母親，難道不尊敬父親麼？
賈代善見保齡侯和老夫人來了，吩咐華茂和華盛把賈赦和賈政帶下去，賈赦二人這會特別地執拗，好似腳上沾上了磁鐵，根本邁不開步伐。
「這是我與你們母親之間的事情，你們小孩子就不要瞎攙和！」賈代善橫眉，華茂和華盛趕緊把兩位少爺拖走了。
史氏這會很狼狽，她現在很是茫然的，不知道為何自家老爺只是出去了一趟，回來就要與她和離？
保齡侯府老夫人和保齡侯這會來的主旨就是勸說賈代善，他們退後一步，讓他迎娶那位甄氏為二夫人，只是身份上差正室夫人一點，但是平常在榮府裡，與史氏並無大小關係，這樣不就兩全其美了嗎？然而賈代善死活不答應，他只要娶甄氏為正室夫人，身份上一點也不能委屈她！
氣得保齡侯當即就大打出手，可惜不是賈代善的對手，哪怕他比賈代善小了將近好幾歲，在武力上依舊不是賈代善的對手。
他這吃了什麼天材地寶？怎麼感覺出去一趟回來，他就變得越加厲害了呢？保齡侯躺在地上氣憤不已，渾身上下青一塊紫一塊，尤其臉上慘不忍睹。
榮府這邊鬧得這麼厲害，隔壁甯府賈代化在軍中收到消息，那是快馬加鞭地趕了回來，堂弟回來，他還沒有見上一面，他就給他惹出這麼大的麻煩！
「賈代善，是不是我這個族長說話也不頂用？」賈代化聽著保齡侯和賈代善的爭吵，頭都大了，反正不管賈代善說得再天花亂墜，無緣無故要與髮妻和離，這就是賈代善的錯！
賈代善梗著脖子說：「反正我一定要娶瑤瑤，明媒正娶！」
賈代化被氣得吐血，榮寧兩府同氣連枝，榮辱與共，一旦賈代善所作所為傳出去，這讓世人如何看待賈家？
榮府是一等國公府，府裡不可能出現兩個明媒正娶的夫人，又不是商人，還能出現兩頭大的情況，否則兩頭大了，兩個夫人所生的孩子都是嫡出，那爵位該給誰繼承？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壁，賈代善戀上新歡，要與妻子史氏和離的事情經過一個夜晚就傳遍了整個京城，滿京上下豪門權勢各府當家人和夫人瞠目結舌，這次賈代善去北疆立下大功勞，又他是皇帝從小的伴讀，皇帝肯定會對他進行大大的封賞，但是這當口，卻傳出這等事情來，還真是讓人想不到！
這下史家和賈家想要低調處理賈代善惹出的事情，不予惹出任何爭端的想法落空，卻不想京中這些人家的消息來源這麼廣泛，賈代化一邊吩咐叔母處理榮府那些多嘴多舌的下人，一邊繼續教導堂弟，希望堂弟迷途知返，三天后，老夫人放出了榮府一部分下人，而賈代善依舊頑固不化、死不悔改，惹得賈代化和保齡侯輪番上陣，都沒法教訓他，也更讓賈代化恨鐵不成鋼，堂弟有這般武力，這是賈家的福音，奈何堂弟走入歧途，榮府只怕就成為大齊笑柄了！
王縣伯府上，王縣伯也在觀望賈家的後續發展，他與夫人之前商議，打算與榮府聯姻，把自己嫡長女嫁與榮國公嫡二子，王家只是縣伯，他若是一死，王家就無爵位可承襲了，賈政雖然是老二，但是他是榮國公的嫡子，身份上並不辱沒自己女兒，但是現在賈代善鬧出這麼一出，他覺得這樁婚事還需斟酌再議。
「這榮國公怎麼如此色令智昏？」王夫人歎了口氣，索性兩家商議婚事還只是有那麼一個共識，還未真正的議親，畢竟賈政也才十四歲，她女兒才十二歲，「幸好我們還沒有與賈家說定琪兒與賈政的婚事。」
王縣伯嗤之一笑，點了點頭：「咱們還有迴旋的餘地，張大學士可就頭疼了，他女兒與榮國公世子可是聖上做媒，張家允婚的。」
確實如此，張府，張家上下愁眉不展，張姑娘有三位兄長，每個兄長都年長她許多歲，她是父母的老來女，從小受到精英教育，這樁婚事原本張家就覺得有點些微的瑕疵，賈赦他本人頗為不學無術。現在榮國公又鬧出這出事端，張家也處於風口浪尖之上，這樁婚事該怎麼辦？
張家三兄弟面面相覷，他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若是賈赦做出這般事情來，他們還能去教訓賈赦一頓，換成賈赦他爹，不是他們一個輩分，且聽說榮國公武力值經過這次北疆征戰之後飆升，甯國公和保齡侯一起上都不是他的對手。
「母親，要不乾脆就退婚？」張家老大試探性地說。
張家老二連連點頭：「是啊，榮國公鬧出這樣丟人的事情來，我們家退婚站在道義的一方，不會壞了媛兒的名聲。」
張家老三連忙接過話：「對對，是榮國公的錯，不關媛兒的事情。」
張大人捋著鬍鬚思考著，半響說道：「先別急，等榮國府的事情塵埃落地之後再說。」
張夫人聽從張大人的意見，畢竟退婚也不是一件小事，就算他們現在派人上門去商議，榮府也沒有空閒，肯定要等賈代善鬧出的事端落幕之後再說。
窗戶外面張媛默默地離開了，她低著頭思考，有點茫然，不知道該怎麼辦？要是她嫁入榮府了，一二十年後賈赦也如他父親這般，突然看上別的女人，非要明媒正娶，她該何去何從？還不如一開始就避開這無形的麻煩，不過嫁給誰也不能保證一勞永逸，張媛長長歎了口氣，這幾日榮府發生的事情，倒是讓她注意到以前從未想到的問題。
書房內張夫人等人其實看到了張媛，但是這事他們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女兒，無論怎麼說，都已經對女兒造成了傷害。
半月過去，天氣又冷了幾分，天空飄著黃葉，地上堆積著厚厚一層枯枝敗葉。
賈代化、老夫人輪番說教賈代善，奈何這人你說什麼他都認真聽，但是死不悔改。而保齡侯與他每天打一場架，也不能讓賈代善改變主意，賈代化和老夫人心累，最後兩人商議了一下，請聖上出面，想必賈代善會聽聖上的話罷！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好\(^o^)/~
晚上還會有一更，麼麼噠(* ￣3)(ε￣ *)~
第107章 紅樓『真愛』（五）
深秋的早晨, 山裡比城裡更寒涼幾分，天剛濛濛亮，雲瑤便睜開了眼, 側頭看了一眼還在酣睡的星星，腦子放空, 這都半月過去了, 離邪還沒有任何消息, 想必他回家處理所謂的障礙不順利，雲瑤苦惱地想著，這都什麼事兒啊？沒有想到有一天她會成為她最看不起的一類人，想到她與離邪的關係，以及她自己心底那若有若無的蠢動，她不禁唾棄自己。
星星醒來, 母女倆便起了床, 雲瑤照例準備早飯。待吃過早飯，已經過了辰時正, 這樣深秋的季節, 天色才看出亮度來。
一隊馬蹄聲傳來，又是一隊士兵趕來, 劉家村村民這段時間也麻木了，知道不會牽連到劉家村, 村民膽子都變大了，日常活動便變成了跑到山腳下這邊來看一看，看到又來了一隊士兵, 村民們在想，是不是雲瑤惹出來的麻煩快要出結果了。
這來的一隊士兵很明顯與毛才俊等人不一樣，雲瑤低著頭思索，這些人似乎是皇宮的禁軍。
禁軍副統領下了馬，眼睛一下子就看到了木屋前的雲瑤母女倆，他眼睛都直了，然後倏地又轉身看向毛才俊兩人。
「這就是那位甄大嫂？」副統領知道這段時間賈代善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大家都對被賈代善看中的女人起了好奇心，就連皇帝也不例外，於是皇帝在知道賈代化和老夫人要請他做說客，便派人來接雲瑤母女進宮，所有人到齊了，這才好商量嘛。
毛才俊艱難地點了點頭，他也不想承認，他們將軍眼瘸了，竟然會看中這樣一位農家大嫂，簡直是匪夷所思。
毛才俊鄧雙明二人確認了副統領的身份，這才放副統領進了防線，三人站在一起竊竊私語了好一會，副統領才走到雲瑤面前。
雲瑤抱著星星怯怯地看著副統領，副統領直接說道：「甄大嫂，我乃禁軍副統領，奉命接你進宮。」
「發生了什麼事情？」雲瑤後退了兩步，咬著唇一臉害怕的表情，「民婦、民婦沒犯事。」
副統領撫著額頭不知道該怎麼與這位農家大嫂解釋，於是直接板著臉說道：「聖上的旨意，甄大嫂去了就知道了。」
雲瑤心裡鬱悶極了，到底離邪現在是什麼身份，怎麼驚動了皇帝？
從劉家村到京城，快馬加鞭一個多時辰，坐馬車也需要兩個多時辰，現在不到巳時，到了京城起碼也過了晌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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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早朝，賈代化便磨磨蹭蹭地跟著長泰帝回到了禦書房，雖然難以啟齒，但最後還是親自說出口請皇帝勸慰一下他堂弟。
這段時間長泰帝看了好一場大戲，其實到現在他也不知道賈代善到底腦子抽什麼風，他實在想不通賈代善怎麼突然變笨了，他若真是另有心上人，暗地裡做點手腳讓史氏病逝，然後他就能光明正大地另娶他人，就那位農婦的身份，保齡侯府還不得歡天喜地地同意這門婚事，畢竟農婦身份低下，不會礙著賈赦賈政兄弟倆的權益，最重要的是名聲還不會受丁點損失。
「這事啊，朕也知道，這樣吧，上午朕還有事，午後你們再進宮。」長泰帝面上水波不興地點了點頭。
賈代化松了口氣，叩謝皇恩之後便退出了禦書房。
時年十五歲的太子從屏風後面走出來，太子很是迷惑地看著長泰帝：「父皇，師父這事最後會怎麼樣？」
長泰帝忍不住大笑，笑過之後才說道：「朕可不知道你師父到底怎麼變成現在這樣，滿京城誰不知道賈代善鬧出的鬧劇。」
太子是長泰帝的第五子，因為在他之前，長泰帝的兒子都沒有成活，於是太子是實際上的長子，他之下還有六個弟弟，年紀分別為十二歲、十二歲、十歲、十歲、八歲、四歲，長泰帝子嗣不豐，對七個兒子視若珍寶，尤其是嫡長子太子，更是珍之重之，早早為太子請了名師教導，賈代善是教導太子武藝和兵法方面的師父。
太子鬱悶極了，自從師父回京之後他還沒有見過他一面呢，師父惹出來的事端，讓他實在摸不著頭腦。
原本今日上午天氣多雲，還以為這天氣會一直這樣持續下去，卻不想午時過後，太陽就從雲層裡冒出來了，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馬車內，賈代化和老夫人一左一右坐在賈代善身邊，兩雙眼睛盯著賈代善，賈代善老神在在，反正他絕對不會妥協，誰阻礙他與瑤瑤在一起，誰就是他的仇人！
到宮門口馬車停下，老夫人進宮面見皇后，賈代化就帶著堂弟去禦書房面聖，後面一輛馬車駛了上來，停在了旁邊，保齡侯和保齡侯府老夫人、史氏一同從馬車上下來了，史老夫人帶著女兒史氏與老夫人一同去鳳棲宮面見皇后，保齡侯就與賈代化二人一同去面聖。
禦書房裡，長泰帝聽到太監的通報，瞥了一眼屏風後面的太子，對兒子這偷窺的行為也沒有制止，誰叫兒子好奇賈代善這個師父的事情呢！
這個太監通稟之後，又有一個太監向長泰帝秘密稟報了，長泰帝眼睛一亮，點了點頭，低聲吩咐：「讓她們侯在一旁，待會朕會宣召。」
賈代化三人行了禮，長泰帝沒耽誤就叫起了。
賈代化和保齡侯一左一右站著，賈代善站在中間，他抿著唇，很明顯心情很不好。
長泰帝打量了一番賈代善，收斂住眼神深處的趣味，清了清嗓子，才說道：「代善，你也不是外人，那麼朕便直說了。最近你鬧出的這點事有點不像話，當著朕的面，你還是要堅持己見嗎？」
賈代善行了大禮，再起身說道：「回稟陛下，微臣還是那句話，微臣要娶瑤瑤為名正言順的妻子。」
保齡侯握著拳頭，真是恨不得又是一拳砸上賈代善的臉，賈代化閉了閉眼，心中失望之極。
長泰帝歎之一聲：「即便朕命令你，你也不改你的意志？」
「不改！」賈代善搖了搖頭，猶豫了一下說道：「不然微臣假死離開？」
這話一出，頓時讓賈代化和保齡侯目瞪口呆，這人還真是死不悔改，他真對那個寡婦那般情深義重？不惜為了她拋棄榮國府所有的一切？
長泰帝顯然也沒有想到賈代善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他也顯然很吃驚，屏風後面傳來幾聲座椅倒地的聲音，長泰帝看過去，警告似的看了一眼太子。
「你、你、你賈代善，你瘋了！」賈代化指著賈代善哆嗦著說不出話來，賈代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很明顯他們低估了他的決心，賈代化不由得很頹喪，如果當初賈代善在北疆犧牲了，那也無話可說，現在他平安回京了，他和老夫人很明顯不能放棄賈代善啊！
保齡侯雙拳緊握，臉上的驚訝難堪之色根本收不起來，他萬萬沒有想到賈代善竟然如此頑固，不惜拋棄榮國府的一切，只為了那個農婦？
賈代善委屈地看著長泰帝，又看了一眼賈代化，說：「那你們要我怎麼辦？這也不同意，那也不同意，反正我不能沒有瑤瑤，瑤瑤在哪，我就在哪。」
長泰帝咳嗽一聲，方才說道：「代善啊，你徵詢過那位婦人的意見麼？別是你一廂情願罷？」
賈代善撓撓頭，理所應當地說：「這事不用徵詢她，反正我不能沒有她，她在哪裡我就在哪裡，如果我不能以賈代善的身份娶她，那我就換了一個身份。」
長泰帝也被賈代善噎得不行，他從未發現賈代善還有如此情深的一面，他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一眼賈代善，卻見賈代善挺了挺胸膛，顯示他的威武不屈！
「你還真是冥頑不靈！」長泰帝面無表情地說：「男女之事講求個你情我願，不能只是你單方面的意願，你總不能強迫甄氏嫁給你？」
賈代善低頭想了一下，無所謂地說：「我是不能強求她，她若是不答應，那我就在她身邊守她一輩子。臣這一輩子都在為榮府的榮耀而奮鬥，從未考慮過自己的意願，這是臣第一次擁有屬於自己的個人情感，微臣只要她，否則微臣這後半輩子將了無生趣。」
屏風後面太子搓了搓手臂，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師父說起情話來也是如此的肉麻，突然他想起他在床上與他的侍女調情說的那些話，雖然有點不合時宜，但是他無端端地就是想起了這麼一出，也不知道這兩者之間有何干係？
長泰帝和賈代化再一次被震撼了，君臣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原來你過去的四十多年歲月都白活了啊！
保齡侯不覺得賈代善這話肉麻，他被氣得已經說不出話來了，賈代善這話完全是否定了他姐姐和外甥外甥女存在的意義。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第108章 紅樓『真愛』（六）
長泰帝和賈代化從不知賈代善口才這麼好, 他們都快被賈代善說服了，明明是他們來勸說賈代善的啊！
「賈代善，你當真頑固不悔改？」長泰帝面無表情地說著, 心裡想著誰不想隨心所欲，然而他是皇帝, 這片天下的主人還沒有做到隨心所欲, 賈代善竟然妄想衝破時代的牢籠, 「你可預見你若是和離，以後你將會給榮國府賈家帶來什麼後果？」
賈代化眼巴巴地望著堂弟，希望他理智一點，多考慮榮國府上下一大家子人，尤其是他的老母親和兒子女兒。
賈代善半點也不含糊地說：「不就是那麼回事嗎？榮國公這個爵位是微臣在戰場上拼搏而來的，微臣若是當個混吃等死的紈絝子弟, 榮國府不會是國公這個爵位, 所以哪怕陛下您收回微臣身上的爵位，微臣也無話可說。」
很好, 論詭辯的能力, 無人能及得上賈代善了，長泰帝心裡如是說道。賈代善所說自然有理, 但是他忽略了一點，那就是賈代善出自榮國府, 他從小受老國公教養長大，他身上傾注了老國公全部的心血，沒有老國公打下的基礎, 他以為他真能有現在的成就？
當然長泰帝怕賈代善再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便不再繼續發問，他暗暗地想著，等私底下他一定要與賈代善辯論一番這個事情。
「史氏離開我還能活得下去，而我沒有瑤瑤我活不下去，是我離不開瑤瑤。我知道我現在所作所為對不起許多人，也讓許多人匪夷所思，但是我甘願承擔這一切的後果，我就想就有一個知冷知熱的伴侶。」
保齡侯要吐血了，他怒視著賈代善，賈代善這話不就是說他姐姐沒有盡到為人/妻的責任嗎？
長泰帝和賈代化面面相覷，君臣二人頹喪地發現，似乎他們沒能說服賈代善，反而是他們要被賈代善說服了。
「微臣以後還會繼續為陛下效忠，當然要微臣心氣順才行。」賈代善理直氣壯地說出這麼厚臉皮的話，讓長泰帝哭笑不得，合著他今日若是不支持他與史氏和離，他就不為他做事了是吧？
長泰帝擺擺手，打斷了賈代善的抒情，賈代化和保齡侯面無表情，賈代化已經在考慮賈家以後的處境了，而保齡侯在考慮他姐姐以後的出路，以及和離時，他一定要為他姐姐多要一點好處。
賈代善都說到這份上，保齡侯覺得為了史家的尊嚴，他不能再賴著賈代善不放了，全天下又不是只有他賈代善一個男人，和離之後，他姐姐一樣能嫁入高門大戶！
「賈代善，朕從不知道你這麼能說會道。」長泰帝感慨地說：「既然沒法改變你的想法，朕也不好強人所難。正好朕讓人接了甄氏進宮，你們當面把話說清楚吧。」
賈代善一臉驚訝，轉而就轉過身，一瞬不瞬地盯著門外，而小太監們已經聽憑皇帝的宣召，一人去偏殿喚來了雲瑤，還有一人去鳳棲宮宣召皇后和史氏等人。
雲瑤身上穿著的還是粗布麻衣，這就是一個憨厚樸實的農家婦人，她抱著星星進了禦書房，只粗略地看了一眼禦書房內的人，便跪下來行禮。
就當娛樂圈演戲，雲瑤自我安慰，跪一下也沒什麼，有能之人能屈能伸嘛！
「民婦叩見陛下，陛下萬安。」星星跟著雲瑤一起下跪，小姑娘懵懵懂懂的，還偷偷地抬頭看長泰帝等人。
禦書房很安靜，在雲瑤出現在禦書房門口時，房間內萬籟俱靜。長泰帝、賈代化和保齡侯一臉呆滯，他們看著雲瑤不敢置信，這就是賈代善的心上人，長泰帝之前也聽下屬說了甄氏長得很普通，丟入人堆裡都找不到那種，但是賈代善這麼反常，長泰帝心底多少有點幻想，覺得賈代善能喜歡上的人容貌上怎麼也不會太差，但是現實告訴他，這位農婦真的很一般，臉上皺紋橫生，露出的一雙手粗糙不堪，儘管比史氏年輕十歲的樣子，依舊與史氏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賈代化和保齡侯兩人表情更是一言難盡，賈代化是恨鐵不成鋼，他再次懷疑堂弟是不是北疆腦子受了傷？而保齡侯絕望地想著，這個婦人半點也趕不上他姐姐，然而他姐姐就是輸給這樣一個醜陋的農家婦人，這讓人如何相信？以後他們史家姑娘走出去還能有點自信嗎？
賈代善一臉夢幻地看著雲瑤，在雲瑤進了禦書房，不待長泰帝叫起，他就把人扶起來了。
長泰帝三人再是詭異地沉默了，長泰帝想著，他該不該治賈代善一個御前失儀的罪名？不知怎麼的，看著賈代善這麼難得一見的溫柔表情，他興不起治罪於他，而是想著他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雲瑤飛快地抽回手，然後往左邊移動了兩步，她臉上浮現惶惶不安之色，放下的雙手摟抱著星星。
「甄氏，你可認識你旁邊這人？」長泰帝心理活動已經走過了十萬八千里，看到雲瑤和賈代善的動作，這才醒悟過來，看來今日他真是難得的放鬆了。
雲瑤偷偷地瞥了一眼賈代善，心裡想著這傢伙一臉夢幻的表情，不知怎麼的，映入她腦子裡的畫面是離邪那張稚嫩的面孔，警醒過來，雲瑤不禁心裡哀嚎，她肯定中邪了。
「民婦、民婦不認識，只是聽毛將軍和鄧將軍說是什麼國公爺。」雲瑤唯唯弱弱地說道，她微微傾著身子雙手搭在星星肩上，星星抱著她的雙腿，正好奇地打量禦書房內的所有人，聽到長泰帝說話，一雙眼睛就盯著長泰帝。
雲瑤心裡鬱悶極了，她還是不知道離邪現在是什麼身份啊！
長泰帝略帶深意地看了賈代善一眼，卻見賈代善面不改色，依舊一臉溫柔地望著雲瑤，長泰帝還未說話，被賈代善搶了先。
「瑤瑤，我叫賈代善，是榮國公府的國公爺，當然可能很快就不是了，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你餓著凍著，一定會讓你吃飽穿暖，我會待你的女兒視如己出......」
賈代善滔滔不絕，雲瑤已經石化了，賈代善這名字如雷貫耳，誰不知道啊！她盯著還在一張一合地陳情的賈代善，內心已經被狂風暴雨刷了屏，離邪他、他、他現在變成世外仙姝的外公了嗎？
在長泰帝和賈代化眼中，雲瑤是被賈代善這突如其來不要臉的表白給嚇住了，包括保齡侯，君臣三人面無表情地看著賈代善猶如開屏的孔雀一般散發著求偶的訊息。
皇后一行人到來，她們站在禦書房門口就已經石化了，史氏搖搖欲墜，她從未見過賈代善這麼溫柔的一面，再看他對面的女人，史氏差點沒跌倒在地，這個女人，這麼差勁，到底哪點值得賈代善喜歡？
皇后最先醒過神來，她維持著端莊的笑容，率先跨過門檻，向長泰帝福身一禮，後面老夫人和史老夫人才反應過來跟著行禮問安，長泰帝擺擺手，示意她們起身，皇后從容地走到一旁靜默地站立著，老夫人看著她兒子對一個陌生的婦人獻殷勤，表情很是一言難盡。
雲瑤把眾人的表情暗暗地看在眼底，這會她若是長成一幅美若天仙的容顏，只怕這裡面所有人都會把責任歸咎於她，是她紅顏禍水勾引賈代善，事實上她現在長得很醜，他們沒法違心地把責任甩給她，於是離邪牌賈代善就要背負眼瘸的黑鍋了。
哼，就不允許離邪看中她的內在麼？這樣一想，雲瑤心底就舒服多了，瞧她無論變成什麼樣，都能成為離邪心目中的天仙神女！她也就不計較離邪讓她處於這麼尷尬的境地，而且以後還得背負重壓過一生。
長泰帝實在不能忍受賈代善把他的禦書房當著表白的場所，狠狠心打斷了還在滔滔不絕的賈代善，問道：「甄氏，你也看到了。賈代善作為朝廷國公爺，他現在要與髮妻史氏和離，轉而娶你，你願意嗎？」
禦書房所有人都齊齊看向雲瑤，雲瑤縮了縮脖子，渾身好似都在發抖，她覺得等她回到現代，她沒准可以去娛樂圈混飯吃。
「民婦、民婦不認識榮國公，民婦粗鄙之人，配不上榮國公。民婦爹娘前不久告訴民婦，他們已經為民婦又找好一門親事......」
話還未說完就被賈代善打斷了，他豎眉說道：「我不允許，你只能嫁給我，要嫁給別人，除非我死！不，我死了你也不能嫁給別人！你只能屬於我！」
雲瑤內心暴汗，她後退了幾步，顯得很怕賈代善一樣。
老夫人抓著賈代善的手，老淚縱橫：「兒啊，你真不要你的老母親了嗎？你怎麼可以輕易說出死這個字，你這是要剜娘的心啊！」
史氏幾乎站不住了，史老夫人不得不扶著女兒的手，她年齡大了，也撐不住女兒，保齡侯就扶著史老夫人另一邊。
史氏已經哭成了淚人，保齡侯在母親和姐姐耳邊細語了幾句。
皇后憐憫地看了一眼史氏，又看了一眼雲瑤，搖了搖頭，對比一下兩人，她有點不敢相信，這榮國公腦子被漿糊糊了嗎？他怎麼棄史氏而選擇甄氏？這真是千古疑難問題！這男人啊，說變心就變心，史氏真是夠可憐的，攤上了這麼一個人！
賈代善眨了眨眼，看著母親，有點懊惱地說：「娘，我怎麼不要您？不管我發生什麼事情，您都是我的娘啊，我一定會孝順你的。」
「那你怎麼不聽娘的話呢？晴芳有什麼不好，她在你出京之後，操持家業，代你孝順母親，養育孩子，這麼好的媳婦，你怎麼忍心辜負她？」老夫人淚眼婆娑地說道。
賈代善抿唇：「我知道她好，但是我不喜歡她，不想與她生活在一起，我只要瑤瑤做我的妻子。還有孝順娘不是愚孝，不是百依百順，我有自己的意志，總不能娘讓我去背叛國家，我就當奸細，這難道就是孝順？」
老夫人又是一言難盡的表情，賈代化都被氣樂了，他已經放棄改造堂弟了，他要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長泰帝被賈代善這番話逗樂了，這人還知道隱形中拍他的馬屁，所以他到底怎麼會這樣一意孤行地要娶這樣一個農婦？
屏風後面太子倒在榻上卷著身子捂著嘴笑得肚子疼，今日他大開眼界，他從不知道他師父竟然這麼可愛！
皇后這才發現兒子還在屏風後面，她側頭看了一眼，垂著眸也是無聲地笑了起來。
雲瑤忍表情也忍得很辛苦，她一直知道離邪在穿越之後就很放飛自我，唯一的正常人反而是當小太監那一世，後面三世他都表現出了不同的性格，讓她腹誹，一個人在忘了記憶之後，怎麼會百變呢？尤其是這說起情話來，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明明這麼嚴肅、傷情的場面都能被他弄得如此搞笑，雲瑤也是佩服他的百變，她懷疑他是不是看了很多肉麻的言情小說？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好\(^o^)/~
第109章 紅樓『真愛』（七）
老夫人長長歎了一口氣, 然後退至一旁默默地抹眼淚，賈代善過意不去，忙湊上前, 乖覺地說：「娘，兒子始終是你的兒子, 一定會為你養老送終。」
禦書房眾人再次默然, 老夫人甩開賈代善的手, 不言不語，非常難過的樣子，老人家心底傷心惶惶極了，兒子突然變得任性，她又這麼大把年紀了，身體還不好, 以後榮國府怎麼辦？不會她前腳走, 後腳榮國府就破落了吧？
「不用你管！」老夫人也相當任性地說道，賈代善局促不安地看著母親, 又看了看雲瑤, 然後挪步移到雲瑤身邊三步之遠的距離。
史氏已經停止悲泣，正垂眸思考問題, 賈代善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若還是纏著不放, 倒真糟踐了保齡侯府的名聲。
長泰帝咳嗽一聲，打斷房間內的安靜，他以拳抵著下唇, 說道：「好了，現在你們兩家商議，朕不希望兩家傷了和氣。」
皇帝這話純粹只是面上好聽，就賈代善這出鬧劇，兩家不成為死敵已經不錯了。
史家也不再糾纏了，史氏和保齡侯同意和離，這就牽扯到賈代善與史氏的三個孩子了。雲瑤作壁上觀，事實上皇帝和禦書房的這些人根本就不把她的意願當一回事，賈代善一意孤行地要和離，還要娶她，她這個農婦就該睡著了都要笑醒，哪裡容得下她拒絕？
為三個孩子，這會賈代化不再沉默，三個孩子是賈家的血脈，就算是賈代善與史氏和離，賈赦三兄妹也還是賈家的子孫，賈家對三個孩子的歸宿爭執是毋庸置疑的。
雲瑤默默地聽著，這是個男權時代，除非賈代善主動放棄孩子的歸屬權，哪怕他現在腦抽的樣子，在子女的歸屬權問題上，皇帝也只會站在他這邊。
賈赦的歸屬權毋庸置疑，他是榮國公府世子，下一任繼承人，保齡侯和史氏也不會想要他，兩家爭執的重點就在賈政和四姑娘身上，尤其是四姑娘，史氏知道兒子大了，可能沒法帶走，就想帶走女兒，但是老夫人和賈代善、賈代化也不同意，禦書房內吵成一團。
長泰帝和皇后老神在在，這對天下最尊貴的夫妻看戲看得很投入，絲毫沒有因為賈、史兩家把禦書房當成菜市場那般吵鬧不休而生氣，反而看得興致勃勃，太子見沒人顧得上他，悄悄地走到皇后身邊，也沒被賈、史家兩家人第一時間發現，也就雲瑤看到了，看少年穿著一身明黃的衣服，很稚嫩的樣子，就在猜測是不是皇子？又見他與皇后很親近，便猜測他是皇后的兒子。
再一次把目光投向賈、史兩家，雲瑤突然有種置身婦聯的感覺，這男人爭執起來，其實比女人更恐怖啊！
突然，賈代善說道：「老大不能給你，四兒也不能給你，那就把老二讓給你吧！」
禦書房內刹那安靜下來，史家三人一臉驚訝地望著賈代善，而賈代化和老夫人卻是一臉驚愕。
「賈代善，你說什麼屁話？」賈代化氣憤地冒出粗口，他怒視著賈代善，說道：「一個都不行！」若是要從賈政和四姑娘當中選一個，自然是要留下賈政，四姑娘是女孩，遲早外嫁的。
長泰帝和皇后也是一臉驚訝，他們沒有想到賈代善會選擇女兒，放棄二兒子。
雲瑤心底也滿是疑惑，離邪有賈代善的記憶，賈代善作為封建貴族老爺，論對血脈的重視，肯定是看中兒子，而不是女兒，那為何這傢伙會棄兒子擇女兒？
「我只有一個嫡女，嫡子兩個，有老大在，老二跟他母親走，也沒什麼大不了。」賈代善波瀾不驚地說道。
賈代善這理由非常有讓人反駁的理由，但是不知道為何看到賈代善說得這麼鄭重其事的程度，他們竟然覺得無法反駁！
賈代化內心吐槽，特麼的你還有三個庶女，你不缺女兒！不過這話他不能說出口，他可以這樣想，可以這樣做，但是不能這樣說！
考慮到史家的情況，賈政若是跟從史氏回了史家，賈政這之後可就變成了史家的責任，不像女兒，十幾年後一副嫁妝嫁出去便完事，兒子可是要管一輩子的，保齡侯並不情願攤上外甥這麼個責任，畢竟教養得好是他應該的，教養得不好，那可就是他的包袱了。
禦書房的門是開著的，在禦書房四周執勤的禁衛軍也都聽了好一會，因為紀律的問題，他們一直在忍著想大笑的衝動，聽到賈代善不要兒子要女兒，也是特別的驚訝啊！
史氏聽到賈代善的話，有點奇怪地看著他，半響她垂眸，良久再抬起頭說道：「我可以一個孩子都不帶走，但是你要答應我以下條件。」
賈代化和老夫人轉頭看向史氏，史氏這會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這段時間她情緒崩潰，但是方才她突然全身心冷靜了下來。
賈代善示意：「你說！」
「你能保證未來你和這位大嫂所生的孩子不威脅到赦兒的世子地位？你能保證你永遠都對赦兒政兒四兒都盡到做父親的責任？」史氏看向雲瑤的眼神非常複雜，她經過多方面思考做下的決定，她回到娘家只怕也呆不久，因為母親年事已高，弟弟早已成家，沒法永遠地照顧她，而她只怕很快就會再嫁或者遠離京城獨居，與其兒女跟著她到陌生的人家去或者跟著她吃苦，還不如把他們留在榮府，賈代善與她緣分已盡，但是他是孩子的親生父親，他不會那麼喪盡天良才是，還有老夫人一定會對三個孩子加倍地好。
賈代善看了一眼雲瑤，沒怎麼思考就說道：「我和瑤瑤不會有孩子，這點我保證。我並不會阻止你和孩子們相見，你始終是他們的生身母親。」
這下又讓長泰帝等人意外了，雖然雲瑤長相老成，但是據瞭解她也才三十歲，史氏都四十歲了，去年還能生下一女，雲瑤怎麼不能生？
雲瑤怯怯地瞄了眾人一眼，這時星星拉扯著她的衣袖，小姑娘羞澀地說：「娘，星星要去茅房。」
皇后讓人喚來了一個宮女，雲瑤抱著星星跟著宮女走了，賈代善眼巴巴地望著她，讓長泰帝等人好笑不已。
看不到雲瑤的背影了，賈代善才轉頭繼續與史家三人繼續爭議。
有了史氏的條件，這商議就進行得很快，她只帶走她的嫁妝，當然這些年她的嫁妝是增加了還是減少了，都無關緊要，賈家不會檢查，都讓她帶走。
雲瑤抱著星星跟著宮女往恭房去，宮女使用的恭房在後園子偏僻的角落，到了地方，宮女在外面守著，雲瑤抱星星進裡面解決生理需求，好在這是宮女使用的地方，沒有太過於髒亂差。
回程路上，突然一個七八歲男孩從樹叢裡冒了出來，走在前頭的宮女立即蹲下來行禮。
「奴婢叩見六皇子。」雲瑤抱著星星跟著她行禮，聽到宮女的稱呼也不驚訝，出現在宮裡的小男孩不是皇子也是極為受皇帝寵愛的大臣之子。
六皇子擺擺手，故著老成地說道：「起來吧，丁香，這小妹妹是誰？」他盯著星星看，眼睛裡含著好奇和疑惑，這個小女孩給他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
宮女趕緊解釋了一下，六皇子眼裡閃過奇怪的光芒，雲瑤暗暗記在心裡，她們離開時，六皇子還盯著星星看。
「星星。」六皇子呢喃了一聲，又嘀咕道：「馨兒，等我，等我能出宮，我一定去找你，這一次我不會給老七可乘之機，我一定會保護好你。」
雲瑤耳朵動了動，便垂下頭，默默地跟著宮女往回走。她在心底分析，六皇子能出現在禦乾宮，可見他很受皇帝寵愛，必然他的母妃也很受長泰帝的恩寵，就不知是哪位寵妃？
雲瑤抱著星星回來，賈、史兩家已經當著皇帝的面立下契約書，這場引起京城所有人關注的大事就這麼落下帷幕。
第110章 紅樓『真愛』（八）
由於長泰帝沒有阻止, 賈代善等人還未離開皇宮，賈代善與史氏達成協議和離這件事情以風卷一般的速度傳遍整個京城。
「這榮國公圖個什麼？好好的侯府閨秀出身的夫人不要，非要山裡來的土包子, 難不成山窩窩裡還能飛出個金鳳凰？」
「可是聽說那位寡婦甄氏長得其貌不揚，不, 其貌不揚都說不上, 她還比不上府裡一位管事嬤嬤呢, 到底榮國公看中她哪點？」
「是啊，真是走了狗/屎運！」
......
兩輛馬車從宮門口駛離，在第一個十字路口分道揚鑣。
由於多了雲瑤和星星母女倆，賈代化為了避嫌，他就與車夫坐到一起了，賈代善是扶著母親上了車之後, 又非常殷勤地抱了星星上馬車, 這會車內，賈代善一臉傻兮兮地盯著雲瑤, 讓雲瑤和老夫人都覺得辣眼睛。
老夫人一臉高深莫測, 雲瑤抱著星星躲在角落了，怯怯地瞄了一眼老夫人, 非常忐忑的樣子。
賈代善撓撓頭，傻笑著向雲瑤說道：「瑤瑤, 這是我母親，以後也是你的母親，你放心, 母親很慈愛，她一定會喜歡你和星星的。我還有四個女兒......」
老夫人疲憊地閉上眼，瞧她兒子這麼積極地向雲瑤介紹家庭情況，還非得強制性地給她按一個慈愛的頭銜，是怕她對她不好麼？
車外賈代化愁眉不展，不知道以後榮寧兩府該如何在京城立足，他愁死了，然而他堂弟只顧著向心上人獻殷勤，他多麼希望叔父顯靈，好好地教訓賈代善一頓啊！
另一邊，史氏與母親、弟弟坐在馬車內，三人相顧無言，這場和離之戰，不管賈代善的名聲如何毀壞，但是最受影響的其實還是史氏，誰叫她是個女人。
「芳兒啊，母親對不起你，只怪母親眼瞎，當年竟然會看中賈代善這樣不負責任的人。」史老夫人老淚縱橫。
保齡侯拍著母親的後背，默默地給予母親力量。
史氏是閉著眼靠在車上的，聽到母親這話，揉了揉額頭睜開眼，她握著母親的手，「娘，這不是你的錯。」
也不是我的錯，是他的錯，史氏咕噥一句，史老夫人和保齡侯誰都沒有聽見。
史氏心裡有個巨大的懷疑，但是很荒謬，而且她說出來不過是徒增母親和弟弟的煩惱，她打算找個時間去清遠寺尋求容遠大師解惑。
太陽已經落山，天際泛著暈黃的光彩，雲彩被涼風吹走了，枝頭上的樹葉飄灑在空中。
馬車駛入榮寧大街，停在了榮府門口，馬車還未挺穩，裡面就有人沖了出來，首當其衝的便是賈赦和賈政，賈赦懷裡還抱著四妹妹，他們也密切注意著皇宮裡的情況，已經先一步接到消息了，這會什麼樣的情緒都沒法形容他們的感覺。
賈代化和車夫率先從馬車上跳下來，看到賈赦和賈政，賈代化只是挨個揉了揉侄子侄女的頭，然後頭也不回就往寧府走去，他今天受到的衝擊太大，他需要好好休整休整。
賈代善先從馬車裡出來，緊跟著老夫人出來了，賈赦抱著妹妹不方便，賈政立時就迎了上前把祖母扶了下來。
兄弟二人又眼巴巴地望著馬車，期盼他們母親的身影，卻見父親殷勤備至的樣子，一個陌生的女人抱著一個小女孩出現在他們的視線裡了。
原本賈赦二人在屋裡討論時就已經決定要討厭這個未來會取代他們母親地位的女人，但是看到真人時，他們二人是濃濃的失望，她比傳說中更醜，所以到底父親看中她哪點？
賈代善先把星星抱了下來，雲瑤跟著下了馬車，她儘量展示出原主膽小、害怕的樣子。
老夫人只是掃視了一眼兒子，然後就拉著孫子往府裡走去，一步一步，顯得特別沉穩，但是其實沉重，讓賈赦和賈政心頭都跟著顫動了幾下。
來到前廳，老夫人一言不發地坐在上首，賈赦抱著妹妹與賈政一起站在老夫人一左一右，祖孫四人面無表情地看著賈代善殷勤地引領雲瑤進屋。
雲瑤放下星星，怯生生的樣子，被賈代善按在了左邊一張椅子坐下了。
賈代善絲毫不受屋內沉悶的氣氛影響，他轉頭就看向門外的下人，下人都站了一圈又一圈，在廊下在院子裡，華茂和華盛站在最前頭，現在塵埃落地了，下人們也都松了口氣，主人之間的紛爭不會波及到他們。
「華茂、華盛趕緊去安排晚膳，讓大丫頭二丫頭三丫頭都出來用飯，老爺我介紹新夫人給她們認識。」轉頭賈代善屁顛屁顛跑到老夫人面前，眼巴巴地望著老夫人，老夫人移開視線不理不睬，他轉而就看向賈赦和賈政，然後猝不及防之下抱過了女兒。
賈代善看著懷裡粉嫩粉嫩的女兒，掂量了一下，哈哈大笑：「我的四丫頭，爹爹一直沒有好好看看你。」
說罷賈代善就來到雲瑤面前，溫柔地看著星星說道：「星星，這是妹妹，以後你們就是親姐妹。」
老夫人祖孫三人瞪大眼有點不敢相信，這麼快就幫著營造好繼母的形象了麼？
雲瑤只是點了點頭：「四姑娘長得玉雪可愛。」
「妹妹。」星星飛快地摸了一下妹妹胖乎乎的手，然後又縮了回去。
「哈哈，對對，這是妹妹，以後星星和妹妹一起長大。」賈代善高興極了：「對了，我還沒有給四丫頭取名呢，叫什麼好呢？」
賈赦和賈政腦子已經轉不開了，他們根本無法揣測父親的言行，以前他們也沒有想到父親會這麼疼愛妹妹啊！
「赦兒、政兒？」賈代善兀自自言自語地說：「哎呀，政兒名字沒取對，等大年初一祭祖時得給政兒改名，四丫頭叫什麼名兒好呢？有了，就叫敏兒，希望四丫頭聰慧靈敏。」
然後賈代善又抱著新出爐的敏姐兒向老夫人邀功，老夫人臉色總算和緩了，「希望真向你所說的那樣聰慧靈敏。」
老夫人接過孫女抱著，輕飄飄地掃視了一眼賈代善：「你剛才說的給政兒改名是什麼意思？」
賈赦和賈政眼巴巴地望著祖母和父親，尤其是賈政，他好好的名字，父親為何要為他改名？難道是因為衝撞了未來繼母麼？
雲瑤內心暗笑不已，就聽到賈代善說道：「這名字不對，朝廷有忌諱，以後政兒若是出仕，沒法升到高位，更別說政兒的孩子，根本沒法出仕。」
老夫人神情一凜：「什麼意思？」賈赦和賈政悚然一驚，尤其是賈政，家裡發生這麼大的變故，他一心渴盼科考中舉好改寫人生，卻聽到父親說他以後當官都不能升到高位，這不是一件非常聳人聽聞的事情麼？
賈代善思索了一下，把朝廷的各項忌諱一一道來，老夫人惡狠狠地瞪了兒子一眼：「政兒的名字也是你取的，你以前怎麼沒留心？」
賈代善撓撓頭：「十幾年前我這不是不知道嗎？還是兩年前無意中翻律例才知道的，不過我後來我給忘了。」
賈萱三姐妹很快就來到前廳，向祖母和父親請了安，就規規矩矩地站在賈政一旁，三人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對面的雲瑤母女倆。
雲瑤也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賈萱三人，這是賈敏的庶姐，紅樓中只存在於分析當中的人物，大姑娘和二姑娘不說，她們大了，知道規矩禮儀，但是才五歲的賈蔓，不吵不鬧地呆在一旁，規矩禮儀雖然沒有兩位元姐姐那麼規範，但是看起來還是挺賞心悅目的。
「萱丫頭，你們來得正好，以後對待太太要尊敬有禮，要讓我知道你們對太太陽奉陰違，為父絕對嚴懲不貸！」
賈代善一雙大眼炯炯有神地看著三個女兒，然後又看著賈赦和賈政說道：「我與你們母親明日就去官府辦理和離手續，我知道你們肯定有怨言，沖著我來，我無話可說，但是不可以欺負新太太和新妹妹，否則我定嚴懲不貸！」
老夫人什麼話都沒有說，事已至此，她不知道她還能說什麼，一頓沉默的晚膳之後，老夫人便帶著孫子孫女走了，訓誡了三個孫女幾句話，便帶著兩個孫子回榮慶堂了，而賈敏本就安置在她的院子裡，讓奶嬤嬤抱下去睡覺了。
「祖母，真的不可挽回了麼？」賈赦和賈政伏在祖母膝蓋上，兩人悲泣出聲。
「我只想要母親。」賈赦眨了眨眼，眼淚就從眼眶裡出來了，雖然母親偏心二弟，但是那也是他的生母，他渴盼母愛的生身母親，父親決絕地與母親和離，以後還能看到母親嗎？
賈政抽噎著：「孫兒還能見到母親嗎？」
兄弟二人沒說父親一丁點不是，他們再是懵懂，也知道不能在祖母面前抱怨父親，那是不孝的行為，而且他們先是父親的孩子，才是祖母的孫子，在祖母心裡，必然是父親比他們更親近。
老夫人撫著孫子的頭，也跟著留下了兩滴眼淚，她臉上更是難掩悲傷，「赦兒政兒不用擔心，你們母親就算與父親和離，她也是你們的母親，你們想見她，隨時都可以去保齡侯府找她。」
前廳，賈代善正在親自安排雲瑤母女倆居住的院子，他把他榮祺院的丫鬟和嬤嬤分派到雲瑤身邊伺候，親自護送雲瑤到新院子，一路上殷勤備至，還說只讓雲瑤忍耐幾日，他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婚禮籌備好，成親以後他們就住在正院榮禧堂了。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好\(^o^)/~
悠于 2018-7-22 13:10
第111章 紅樓『真愛』（九）
亥時過後, 整個榮府都安靜下來了，折騰了一日，雲瑤身體很疲累, 偏偏精神振奮，這會躺在床上根本睡不著。
今日她統共也沒說幾句話, 她就扮演了一個老實膽小的農婦, 難道以後她要一直以這個形象示人？
這樣想著, 雲瑤嘴角抽了抽，這是考驗她演技的時候，還是考驗她耐心的時候？她摸了摸臉龐，這半月來，她都在調養身體，想必要不了多久, 這副尊容應該會改善, 當然膚色好了，她也變不成絕色美女, 胖胖的臉頰因為白皙的緣故可能會讓人覺得可親, 她這幅長相倒是給她省了不少麻煩。
「珠珠。」雲瑤戳了戳混沌珠，大半情況下, 它不會理睬她，「離邪又是怎麼回事？」
閉著眼昏昏欲睡, 混沌珠沒反應，雲瑤也不當一回事，卻不想聽到混沌珠的回應了。
「賈代善原本重生回來, 但是偏偏在回來時撞上了離邪，離邪與他大戰一場，離邪奪得了身體所有權，賈代善被驅逐，這會還不知道被丟到哪裡去了，要等鬼差發現他，他才能再一次投胎。你不要對史氏有任何歉疚，因為若不是離邪搶了賈代善的身體，史氏活不長久，賈代善會讓她在五年內病逝。」
雲瑤呐呐地問：「賈代善這麼狠心？這可是他結婚二十多年的髮妻。」
「他恨死史氏了，因為史氏的偏心，導致兩個兒子的矛盾加劇，進而導致榮府被抄家。離邪因為與賈代善搏鬥時，沾染上了賈代善的情緒，所以潛意識裡離邪討厭史氏，對賈政更多的是恨鐵不成鋼，畢竟當初賈代善其實對二兒子寄于了更深的厚望，結果榮府被抄家了，賈代善把責任百分之八十歸於史氏，百分之十五歸於賈政，百分之五歸於賈赦。」混沌珠有點幸災樂禍。
聊了一會，雲瑤又問及世界意識，混沌珠就溜之大吉，雲瑤癟癟嘴，別以為逃避就能解決問題，總有一日，她肯定會解開所有的疑惑。
翌日，早晨，雲瑤正帶著星星洗漱，賈代善就來了，榮府的下人面對著賈代善自然不敢怠慢，於是一頓豐盛的早膳很快就呈了上來。
一張桌子上，雲瑤和星星小口小口地吃著早飯，對面賈代善狼吞虎嚥，抹一把嘴，碗筷一推，然後就一臉柔情地看著雲瑤。
下人們暗暗地想著，老爺對這新夫人這麼上心，他們以後千萬不能得罪新夫人，不過這新夫人是鄉下來的，想必很好糊弄，只要籠絡了新夫人，還怕沒有好日子過麼？
待早飯結束，雲瑤怯怯地問：「國公爺，我們不去給老夫人請安嗎？」
「要，要的。」賈代善咧開嘴樂得不行，看到他那張即使已經年過四十歲，依舊俊朗的臉孔，雲瑤忍住摸自己臉頰的衝動。
「我今日會很忙，白日就沒有時間陪你，我們這會一起去給母親請安，我讓母親教你一些東西，免得你對榮府和京城一無所知。」賈代善全心全意為雲瑤考慮，他根本沒有想過老夫人會不會刁難雲瑤。
榮慶堂，老夫人經過一夜休息，精神終於好了許多，只是老人遲暮，她頭上的白髮又多了許多。這會老夫人身邊孫子孫女都來給她請安，然而屋子裡很安靜，賈萱等人不敢多嘴多舌，賈赦和賈政更是耷拉著臉，也就唯有賈敏自顧自地玩得高興，還樂此不疲地嘰裡呱啦。
賈代善抱著星星，雲瑤跟在他身後，兩大一小就進了院子，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裡。
賈赦和賈政刹那抬起頭，眨了眨眼，很快就低下頭去了，他們眼裡很茫然，不知道該恨誰？恨要取代母親的人？
這屋子裡只有賈代善一人滿臉笑容，雲瑤心中歎了口氣，也不知道這傢伙何時這麼神經大條，他難道看不到老夫人和兒女的異樣嗎？
「母親，又要麻煩你了，教瑤瑤一些禮儀方面的東西。」賈代善給母親請了安之後，就說明所請求之事了。
老夫人點了點頭：「嗯，我會讓周嬤嬤好好教她。」事已成定局，老夫人分得清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
賈代善回以一個燦爛的笑容，然後站起身開始訓誡兒女，還說給賈赦他們放假，等他忙過這段時間，他會給每一個人加功課，然後大步流星地走了，背影很是雀躍。
老夫人把孫子孫女都遣走了，就連星星都讓丫鬟和嬤嬤抱到偏屋與賈敏待在一起玩兒，屋子裡就剩下她與雲瑤兩人。
雲瑤局促不安地垂著頭，雙手摳著衣袖。
「抬起頭來，作何這般畏畏縮縮的樣子？」老夫人怒目，聲音威赫，她看著雲瑤全然是打量的眼神，只是很失望，倒沒有厭惡。
雲瑤聞言立即站了起來，還抬起了頭，不過只堅持了兩秒鐘，她又低下頭去了。
這次回去，她一定要去娛樂圈進修！
「老、老夫人請講！」
老夫人盯著雲瑤，氣勢逼人，「甄氏，你以前當真不認識我兒？」
「不，不認識國公爺，我一直都呆在劉家村，最遠就去過縣城。」雲瑤把頭搖成撥浪鼓，雙手依舊絞著衣襟。
老夫人周身的氣勢一下子就像破了的皮球，整個就癟了下去，她失望地閉上眼，再次睜眼就是一灣深潭之水。
「好了，不用害怕，我兒喜歡你，我也不可能為難你。」她看向門外：「冰藍，喚周嬤嬤來。」
雲瑤垂眸思考，周嬤嬤莫非就是傳說中的禮儀嬤嬤？她最深刻的還是容嬤嬤啊，可惜這不是乾隆的時代，沒法見識一下容嬤嬤的甩針舞。
於是接下來雲瑤就處於水深火熱當中，她當過皇太后，對這些貴族禮儀也知曉八/九分，不過時代與時代的不同，導致好些規矩禮儀也不同，尤其是現在她的身體還沒有調養好，運動多了，還真是累啊！
......
賈代善從榮府離開，便騎馬前往府衙，他到了一會，史氏和保齡侯也到了，對於史氏面對他就像是面對一個陌生人一樣，賈代善才懶得去探究呢，他們是來衙門辦和離手續，還有就是把史氏的戶籍遷走。
不到半個時辰，雙方就從衙門出來，賈代善便騎馬離開，而史氏和保齡侯站在衙門大門前，史氏看了一眼遠去的背影，便若無其事地上了馬車。
馬車晃晃悠悠地離開，良久保齡侯沉聲說道：「姐姐不用擔心，弟弟一定會給你重新找一門婚事，未來姐夫地位定然不會低於賈代善。」
史氏盯著手上的兩張紙和帛書怔楞發呆，字跡完全一樣？她陷入了死胡同當中！至於弟弟那話，她過耳不過心。
這方賈代善回到榮府之後，也沒有去見老夫人和雲瑤，他忙著籌備婚禮，不放心管家，他要事事過問。
劈裡啪啦吩咐了一通事，讓林管家和一眾管事暈頭轉向，賈代善又吩咐：「對了，派人把霖華街那套房子打掃乾淨，千萬不要敷衍了事，老爺我會親自去檢查。」
賈代善一雙眼一一掃過管家和管事等人，那宅子可是給未來岳父岳母住的，務必要是最高的規格，誰敢拖他後腿，他讓誰沒有後腿！
緊接著賈代善便派華盛帶人親自前往東州杞縣小河村，去把雲瑤現在的父母和兄長等人接來，他與瑤瑤的婚禮勢必要有岳父岳母參加！
至於史氏的嫁妝，她並未親自來，下午便讓身邊丫鬟和嬤嬤帶人來搬走了。滿滿好多車東西，大件小件，價值不菲，老夫人聽丫鬟說了，閉了閉眼，史氏有沒有中飽私囊已經不重要了，這是榮府欠她的，錢財而已，就不需那麼計較了。
這樣一連好幾日，雲瑤在老夫人的調/教下學習貴族禮儀和規矩，她控制住進度，學得馬馬虎虎，讓老夫人說不出話來，只覺得她一個鄉野農婦能學到如此程度已經算是不錯了。
「好了，學得不錯。」老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唯一不滿意的一點也就是雲瑤的皮膚了，這不是一日之功，須得好幾個月才能改善雲瑤的膚色，以後她就不會再像現在這般醜陋不堪了，所謂一白遮百醜，雲瑤五官本就均衡，膚色白了，就不難以入眼了。
雲瑤松了口氣，這簡直是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她端起茶杯，有心想咕嚕咕嚕喝個乾淨，見老夫人還盯著她，她也只好斯文秀氣的小口小口地汲水。
賈代善手裡抱著一堆請帖進來了，他把帖子往老夫人面前的桌子上一放，朝老夫人咧嘴笑：「母親。」不待老夫人發話，他又湊到雲瑤身邊，「瑤瑤，辛苦你了，等我們成親之後，你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老夫人嘴角抽了抽，她也很辛苦啊，兒啊，你怎麼不關心關心為娘呢？老夫人拿起一張請帖，見上面全是手寫的黑色墨字，而且字跡很熟悉，老夫人不禁怔楞出神。
雲瑤瞟了一眼老夫人，朝賈代善搖頭：「我不辛苦，老夫人才是辛苦。」可不是辛苦麼？她老人家費心娶兒媳婦，兒子當先關心的人是未來兒媳婦，不是她這個母親！想想就覺得心酸！
賈代善沖雲瑤一笑，又屁顛屁顛地跑到老夫人身邊，殷勤備至地說：「娘，您辛苦了。等忙過這段時間，以後有瑤瑤幫您，您就可以享清福了。」
猛地聽到兒子說這話，老夫人張了張嘴要脫口而出的話硬是咽了回去，點了點頭：「好，是我兒的孝心。」
賈代善讓母親看一看他寫的請柬，讓母親過目一番，指點指點不妥的地方。
老夫人一一看過，才說道：「都沒錯，讓管家派人送到各府上。」沉吟片刻，又說：「不過，你要做好萬全準備，他們不一定會來。」
四王八公，到現在為止，在原本爵位上的人家並不全，四王當中，榮國府只與北靜王府和南安王府過從甚密，北靜王府與榮府的關係較近，但是南安王府卻因為史老夫人的緣故一向親近，是以北靜王府會來吃喜酒，南安王府就未必了。至於另外兩王府，交情不深，何況賈代善做出這般事情，他們也不一定來。另外六公，只有三家保住了國公爵位，他們也不一定來，另外三家爵位落于國公爺，他們一定會來。
賈代善卻拍著胸膛保證：「娘放心，他們一定會來！」他親自上門邀請，若是不來，兩家就斷交！
雲瑤和老夫人滿是疑惑地看著賈代善，賈代善笑而不答，只讓她們婚禮當日親眼見證便是。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第112章 紅樓『真愛』（十）
雲瑤並不知道賈代善把甄家人接了進京, 還是這日早飯過後，因為雲瑤不用去老夫人處學規矩，賈代善便神神秘秘地要帶她和星星去一個地方, 雲瑤想了想猜不到賈代善要做什麼，便不費腦筋了。
馬車駛過霖華街, 停在了街尾的一處宅子前, 雲瑤下了馬車, 還雲裡霧裡。
「瑤瑤，這段時間讓你受苦了，我給你一個驚喜！」說罷賈代善便敲了敲門，很快裡面就有人來開門，一個男童的聲音傳出來，雲瑤精神一震。
下一刻, 雲瑤就被羅氏抱住了, 羅氏非常激動，嘴唇張了又合, 顧慮到賈代善在一旁, 什麼話都沒有說出口。
「娘，我沒事。」雲瑤拍了拍羅氏的手背, 看向甄老爺子和甄自強，羞澀一笑。
星星看到外公外婆舅舅高興極了, 仰著頭抱著外婆的大腿，咧嘴咯咯笑。
賈代善極力以最溫和的態度說道：「瑤瑤，我們的婚期定在十一月二十二日, 這還有十日的時間，這段時間你就與伯父伯母住在這裡，等我來迎娶你！」
他朝羅氏和甄老爺子一笑，轉身就上馬，然後飽含期待的目光望著雲瑤。
雲瑤微微一笑：「好，國公爺路上小心。」
賈代善懷著雀躍的心情離開了，一直當隱形人的華茂看著前面走路彎曲的黑馬滿臉黑線，不過片刻後他又恢復鎮定了，見多了就不要大驚小怪，反正老爺對未來新夫人的所作所為，足以表明老爺是真喜歡新夫人。
「老爺，先去哪家府邸？」華茂驅馬趕上，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他知道老爺竟然要親自去送一些人家的請帖。
賈代善緩了好久才從那種愉悅當中緩過來，看了一眼華茂，鎮定地說道：「南安郡王府。」
恰好南安郡王休沐在家，否則他還得去衙門找南安郡王。
現在的南安郡王與賈代善同輩，因為四個異姓王是四代爵位始降，是以南安郡王府依舊是郡王的規制。
南安郡王難得的休閒時光，吃了早飯便與王妃商討事情，這冬日天冷，上午不好出去玩兒，他與友人約在了下午。
南安郡王妃恰好提到榮國公府的事情，一臉愁緒。
「王爺，榮國公正高調地準備婚禮，到時候我們去還是不去呢？」鑒於史老夫人與老王妃是遠房表姐妹的關係，兩家一向走得近，賈代善與史家女和離，惹怒了史家，也讓與史家相近的一干人自然對榮國公府也沒有好感，但是南安郡王府不一樣，它本就與榮國公府也是老親，去不去都要得罪人。
南安郡王一愣，皺眉深思片刻後說：「這是個問題，母親肯定不讓去。」但是賈代善那老貨與聖上關係匪淺，兩家的關係還真不能就這麼斷掉。
「派管家送賀禮，人就不去。」郡王妃如是說道，心裡卻想著，這回就不去了，以後再視情況想法子緩和關係就是。
南安郡王點了點頭，做人做事不能做得太絕，除非涉及到生死之仇。
門房派一小廝來回稟，小廝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王爺，榮國公到訪！」
南安郡王倏地就站了起來，王妃也是，這說曹操曹操就到啊，夫妻倆不禁面面相覷。
「快請，迎至前廳，本王隨後就到。」南安郡王趕緊與郡王妃說：「待客用今年御賜的龍井。」
夫妻倆分工合作，南安郡王走到前廳，賈代善正好被管家迎至前廳，看到南安郡王出來，賈代善抱拳一禮：「王爺，許久不見呐！」
賈代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見人帶三分笑，然而對於南安郡王而言，他看到面前的賈代善，神情還有些恍然。
「哈哈，確實有一年多沒有見到代善兄了。」
賈代善暗自審視，還能稱呼他為代善兄，可見雖然心底有點膈應，也並未想斷交那話。
兩人寒暄了多時，從北疆那場戰爭到朝廷現在的分佈情況，兩人才意猶未盡地停下了交談，賈代善從袖子裡拿出請柬，呈遞給南安郡王。
「十日後，我的婚禮，王爺可一定要光臨寒舍。」
南安郡王臉色有一瞬間的變化，不過很快就恢復過來，他接過請柬，含笑道：「若是無事，定然要喝代善兄的喜酒。」
「那可就期待王爺的到來，不來，咱們可就不是好兄弟呐！」賈代善眉開眼笑，而南安郡王本來不自在的神情聽到後面這句話，神色更是添了幾分莫測。
賈代善目的達到了，便很快告辭，繼續前往下一家送請柬。
南安郡王妃從後面出來，拿過南安郡王手上的請柬，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有點不敢相信地說：「王爺，榮國公他竟然親自來送請柬，他當真這麼重視這次的婚禮？」
「嗯。」南安郡王原本淡淡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了：「你聽到他最後一句話了麼？『不來不是好兄弟』這話可是說得明明白白，若是我不去，兩家的關係到此為止。」
南安郡王妃瞪大眼更是震驚不已，再看這封請柬，頓時發現它成了燙手山芋。
南安郡王咬牙切齒地說：「他賈代善何時變成了個無賴？！」
今日的天氣，上午還帶著點陰沉，到晌午時，太陽卻從厚厚的雲層當中掙脫出來了，光芒四射，街上逛街的人便多了好幾倍。
南安郡王從街頭路過，看到了北靜郡王從茶樓出來，便立時跟了上去，他知道賈代善給他送了請柬之後，就順勢去了北靜郡王府。
「北靜王，你這匆匆忙忙，要趕什麼事兒？」南安郡王穿過人群從後拍了拍北靜郡王的肩膀。
北靜郡王被唬了一跳，聽到聲音回過頭一看，「是霍蒼兄啊，你這是打哪去？」
兩人就站在街口聊了一會，到要分別時，南安郡王才提及賈代善送請柬一事，他一出口，北靜郡王臉色就有點怪異。
「榮國公親自送請柬，這份請柬的分量很重，可見傳言不假。」北靜郡王神色頗為不自在地說，至於南安郡王想打聽的事情，並沒有打聽出來。
兩人分別之後，南安郡王心裡頗為不得勁，鬱悶地去參加朋友的邀約。
與南安郡王一樣頭疼的還有好幾家，他們原本對賈代善的行為很看不上，也不屑與之為伍，打算就派管家送上賀禮，維持著那一絲關係就行了，卻不想賈代善這麼無賴，要麼去要麼兩家斷交，讓人心底氣得牙癢癢的！
這裡面最頭疼的還有張家，對於張媛與賈赦的婚事，張家還處於觀望當中，這賈代善親自上門送請柬，還一口一個親家老爺叫得無比地親熱，什麼以後新夫人會對兒媳婦當著自己親生女兒一樣對待......賈代善離開之後，張老爺和張夫人相對無言。
「老爺，怎麼辦？」張夫人頓時憂愁萬分，去了就證明張家並不會對這門親事反悔，不去這門婚事就算作廢了。
張老爺這會沒有了胸有成竹之感，他的鬍子都快打結了，看了一眼張夫人，張老爺苦著臉說：「夫人，你說怎麼辦？」
賈代善送完請柬回到榮府，就被榮慶堂的丫鬟請到老夫人處了。
老夫人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她從未見過一府老爺還是國公爺親自挨家挨戶送請柬的，難怪昨兒他那麼胸有成竹。
老夫人苦口婆心地說了好多話，賈代善認認真真聽，但是會不會執行可就未必了，老夫人見兒子那認真的臉，忍不住長歎一聲，在心底呼喚死鬼丈夫賈源，他走得太早了，以至於賈代善做出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
皇宮，禦書房。
太子在被下人轉告他師父所作所為之後，立即蹬蹬地跑來見長泰帝，他臉上滿是興奮之色。
長泰帝呵斥了兒子一番沒規沒矩，已經是大人了，還這麼毛躁，然而聽了兒子所言，他一口水就噴出去老遠。
「咳咳，你說賈代善那老貨竟然親自送請柬，還威脅人家，不來不是好兄弟？」長泰帝複述了一遍，然後放聲大笑。
當上皇帝十二年，前十一年所發生的事情都沒有今年這麼讓他開懷大笑！
太子忍著笑點頭：「是啊，師父他還真是厲害，兒臣從不知道師父也有這麼不要臉的時候。」最重要的三個字太子說得很輕，長泰帝可沒顧得上呵斥兒子。
翌日，長泰帝就在禦書房看到來給他送請柬的賈代善了，他臉上難掩震驚，自從當上皇帝之後，似乎還從未有人成親會給他送過請柬。
賈代善看了一眼長泰帝，振振有詞地說：「微臣想了想，覺著憑著我與陛下的交情，陛下必須來參加我的婚禮，不過考慮到陛下的安危，你可以不出席，讓太子或者幾位皇子替你來參加也行。」
「咳咳，當然賀禮不能少！」賈代善這話聲音放輕了，不過聽到的長泰帝表情怪異，很是哭笑不得。
長泰帝內心活動豐富，面上帶著一絲笑意，「行了，你都說到這份上了，朕如何不答應？放心，賀禮少不了，朕會讓太子三兄弟一塊去喝你這個師父的喜酒。」
賈代善再一次成為京城權貴豪門議論的焦點人物，他為了『真愛』還真是豁出去了，而且他竟然敢邀請陛下，聽說陛下頗為欣慰，還連連稱讚他沒有忘記他這個好兄弟，大臣們頓時嫉妒極了，賈代善這記馬屁拍得剛剛好，龍心大悅啊！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好\(^o^)/~
第113章 紅樓『真愛』（十一）
賈代善以前忙, 並沒有時間管束兒子，是以賈赦遊手好閒，每回都被賈代善呵斥, 不過賈赦並未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是以呵斥也就不疼不癢, 何況還有老夫人護著大孫子。
而賈政, 他在史氏的督促下, 一心讀書，奈何史氏也是武將家族出身，在讀書方面不說一竅不通，但也只是認識字，通讀過一些書籍，而且還是女戒女德這類的, 對賈政在讀書上的幫助有限, 是以賈政十四歲了，還未回金陵科考, 而賈代善每回回來, 見賈政認真讀書，他不知道賈政的水準, 只覺得兒子這般認真，已經很了不起了。
這段時間賈赦無心外出找朋友, 賈政無心讀書，兄弟倆整日呆在府裡，看著府裡的張燈結綵, 臉上均是茫然。
老夫人寬慰孫子，也只是告訴孫子們，不用擔心以後，她這個老婆子在一天，就會護著孫子一天，何況他們父親雖然腦抽風了，但是他們是賈家唯二的男丁，他們父親無論如何都會對他們好的。
然而這等寬慰依舊沒有讓賈赦兄弟倆安心，仿佛被什麼東西重重地擊中了心臟，注入了全新的東西，混亂一片，他們無法理清楚。
以往兄弟倆的關係是王不見王，一個不忿弟弟獲得了父母更多的疼愛，一個不忿兄長什麼都不做，家業全都是兄長的，而他還要苦哈哈地從科舉出路，這段時間兄弟倆因為同等遭遇，兩人關係破冰，成為患難之交。
今日天色不好，陰冷的風刮過，讓人渾身戰慄。
賈赦兩人坐在花園一角的臺階上，看著院子裡下人們來來往往、腳步匆忙，兩人的目光隨著來來回回的下人移動，但是仔細看去，又沒有聚焦，不知道神遊到何處了。
門房接到一封信，便派了小廝來送給大少爺賈赦，小廝滿園子找了許久才找到賈赦。
「大少爺，外面有人遞了一封信給你。」小廝氣喘吁吁地說，然後便雙手呈遞。
兄弟二人這才被小廝的聲音震醒，聞言，賈赦立即奪過信，三兩下就拆開信封一瞧，立時眼神飄忽起來。
賈政好奇地掃視了一眼信，卻沒有看到內容，「大哥，這時候誰會來信？」他覺得大哥的反應有點奇怪，比之前更沮喪了，渾身精氣神都散掉了一半。
賈赦從臺階上跳下來，「二弟，我有事找祖母，你自個呆著吧。」
賈政就看著大哥非一般地奔向榮慶堂，而他自己原地不動，繼續呆坐在臺階上，他手上拿著的書籍是倒著的，他好多天沒有翻頁了，根本無法集中精神看書。
老夫人在聽管家和嬤嬤稟報事務，她旁邊的榻上是兩個年級最小的孫女，賈蔓正逗著賈敏說話。
心裡憋著一口鬱悶之氣，老夫人不爽極了，卻無從發洩，她兒子把這場婚禮辦得很隆重，不過十來天的時間，所花出去的銀兩堪比過去一年榮府的花銷，當然送禮不算在內。
賈赦拿著信件進來，整個人又是惴惴不安極了，見祖母還在處理事情，便順勢坐在一旁逗妹妹去了。直到半刻鐘之後，老夫人聽完了彙報，打發走管家和嬤嬤，他才湊上前。
「祖母，張家大哥約我下午未時在春風樓見面。」賈赦雙眼遊移，他很不安，剛剛經歷了父母之變，他很怕婚事也起了變故。
老夫人神色也黯然了幾分，不過她早已對孫子的婚事有了預想，是以心裡有了準備，不像賈赦這麼無助。
「只是約你在春風樓見面嗎？」老夫人轉眼就想了許多，然後把孫子叫到身邊，祖孫二人就賈赦與張家姑娘的婚事做個討論。
賈赦還是神思不定，從與祖母的討論當中得出兩條，要麼他這樁婚事照舊，要麼他這樁婚事作廢，而他需要思考的是，對方退婚之後，他該怎麼辦？以前沒有想太多，只覺得靠著榮國府，靠著父親，他就可以逍遙一世，現在才發現父親作死，他的逍遙人生可能一去不復返。
經過一個多時辰的自我催眠，賈赦在出門前，終於端起了一張笑臉，他想著他在外面不能慫，不能讓別人看他的笑話！
張家老大張誠已年過三十，老二張謙也二十七八，老三張談二十二歲，三兄弟都比張媛大許多，尤其是老大張誠幾乎是把妹妹當女兒一般養大的，賈老夫人托人來說親，又由皇帝說項，考慮到榮國府簡在帝心，賈老夫人還保證賈赦三十歲無嫡子才納妾，是以張家就允婚了，這才一年過去，榮國公就鬧出這般事情，頓時讓張家滿心苦澀，這不納妾，但是人家直接和離娶作正妻啦，以後賈赦像他父親這樣學怎麼辦？
這次約見賈赦是張媛自己的主意，瞞著父母，拜託兄長們幫忙，她就想在榮國公婚禮之前見一見賈赦再做決定。
賈赦依約前來，張談在酒樓二樓看到賈赦的身影，便出來把賈赦引到了雅間，房門一關，賈赦抬頭看到張媛，頓時整個人腿都軟了。
「張大哥，張二哥，張三哥。」賈赦走得很慢，眼前的一切都仿佛變慢了，直到走到桌前，他才敢再一次看一眼張媛。
張媛長得漂亮，不是絕色美人，但是秀美耐看，再說一身書卷氣，讓她看起來更加溫婉，這段時間她也想了許多以前從未注意過的問題。
「賈公子，抱歉，今日是我請你來的。」
她的聲音很柔和，很動聽，賈赦只聽過一次，每每想到她，都想再聽一次她的聲音，但是偏偏是這種時候。
「媛...」賈赦剛出聲就遭至張誠兄弟三人的瞪視，他立馬反應過來，轉而說：「張姑娘有何事嗎？」
張媛沒錯過賈赦前後稱呼的不同，她不禁心下一軟，自從訂婚之後，他們雖然沒有見過面，但是他時常托三哥給她東西，最初是玩具，後來知道她最喜歡的還是書籍、花草這類，他再托三哥帶來的東西便是這兩種，她窗戶下的一盆花，聽說是他跑到郊區一花農那裡千辛萬苦買來的。
張誠兄弟三人走到窗戶邊，把空間留給他們兩人，雖然不是絕對的私密，但算是有限的秘密空間。當然換著以前，張誠三人會為賈赦創造機會，畢竟給妹妹與未來妹夫創造培養感情的機會，也是為妹妹著想，現在則不同，這婚事有了變故！
「賈公子，請坐。」張媛指了指她隔著一個位置的空位，賈赦心下撲通撲通地跳，猶如木偶一般走到那位置坐下。
他沒敢多看張媛，只偷偷看了一眼，又立馬低下頭。
「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找你說什麼好。」張媛歎了口氣，她爹娘為了她的婚事煩惱不已，退親對女子終歸不好，再說親勢必要放低條件。
賈赦倏地抬起頭，有點迷茫地看著張媛，不知道她這話是什麼意思？不知道找他說什麼，那找他來做什麼？
退親？
「你是在煩惱我們的婚事麼？」賈赦心臟突突地跳躍了兩下，深呼吸一口氣，說道：「無妨，你有話直說，是我給你帶來了原本不必要的煩惱。」
張媛低頭，雙手絞在一起，低聲說道：「長輩的事情，晚輩無從置喙，接下來我的話若是有冒犯之處，還請賈公子勿怪。」
「若是我們成親多年之後，你遇上了一個很喜歡的女子，你會怎麼辦？」張媛抬起頭直勾勾地看著賈赦。
賈赦連連搖頭：「不會，我就喜歡你。」他臉色通紅不敢看張媛一眼，聲音漸漸放低，但是屋子裡的人都聽得到。
張誠兄弟三人，心裡暗道，算你有眼光，他們的妹妹自然是千般好，誰都會喜歡！
張媛臉色也一下紅了起來，有點羞澀，女愛俏郎，以前兄長們貶損賈赦文武不通，但是見過他的女子，都不會對他生有惡感，因為賈赦長得俊朗。
「其實，我就想說一句話，若是多年之後，你喜歡上別的女子，別藏著掖著，請第一時間告訴我，我寧願清醒地活著，也不願糊裡糊塗地被你欺騙。」張媛低聲說道：「伯父的行為我不能代替伯母做表態，但是就我個人而言，我希望我的夫君對我坦誠，這是對我最大的尊重。」
張誠兄弟三人目瞪口呆，妹妹這話是什麼意思？賈赦也頗為震驚地看著張媛，她的話是他理解的意思嗎？她並不覺得他父親最近做的事情太過激？反而要自己向父親效仿麼？
賈赦稀裡糊塗被張家三兄弟趕走了，看著他們火燒火燎地帶著張媛回張家了，而他慢悠悠地走在路上，還在回想方才的事情，走到半途，他突然撒丫子跑了起來。跑回榮府，風一般地跑進榮慶堂，把他與張媛見面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講述給祖母。
老夫人聽完之後，不無驚訝，想了一會，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撫著孫子的頭，說道：「赦兒，張家姑娘是難得的率性人物，她較真，對人也會真誠，以後你要好好對她，切不可做出你父親這般喜新厭舊的事情。」
賈赦倏地瞪大眼：「她，她不會退親了嗎？」這是賈赦這段時間聽到的第一個好消息，他也不禁笑了起來，拍著胸膛保證：「祖母，我會她好的，只對她一個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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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郊外，清遠寺。
這家寺廟不如皇家寺廟那麼香火鼎盛，但是在附近人家當中頗有盛名，史氏是從賈代善那裡知道清遠寺的容遠大師佛法精湛，渡了不少人，而且容遠大師做了不少善事，幫了不少苦難人，所以這等隱秘之事，她只能來找與賈代善有私交的容遠大師。
不過清遠寺有點遠，史氏一行人行程不快，是以到晌午左右才到了清遠寺，吃過寺廟裡的齋菜，休憩了一會，才得到容遠大師的接見。
寺廟後方一處幽靜的廂房，容遠大師就暫居於此，他是雲遊到京城這片地方，暫時在清遠寺掛單的。
容遠大師在誦經，他盤坐在蒲團之上，小沙彌奉上茶水便退了下去。
「公爺，令夫人來了。」容遠大師似乎在與人說話，但是這屋子裡只他一人啊。
空氣一下變得更冷了，普通人看不到，但是容遠大師卻朝左邊一瞥，笑道：「別這麼大火氣，老衲頂頂看不上把責任全歸於婦人的男人。」
容遠大師緊了緊袈/裟，看著那團飄著的虛影，幽怨地說道：「公爺，老衲這是佛門，你一個鬼怎麼敢長居佛門？不怕被金光刺得魂飛魄散？」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好\(^o^)/~
交代一下賈代善，不過他會重新投胎為賈家子的。
未完。
第114章 紅樓『真愛』（十二）
『賈代善』瞪了一眼容遠大師, 怒氣勃發地說：「怪我嗎？你這大師沽名釣譽，超度不是你們和尚的職責嗎？」
人在剛死時就會被規則帶入地府，如果不是一片時空出了問題, 或者本身就是妖魔鬼怪場所，是很難見到鬼的。『賈代善』的重生本就是地府操縱的, 重生時出了差錯, 流落於人間, 這樣的鬼規則察覺不到，沒有鬼差帶回地府，他就不要妄想能憑自己的力量回到地府。
容遠大師頓時一張苦瓜臉，他摸了摸光頭：「哎，老衲一輩子沒見過鬼，平生做的超度的事情是在有人離世之後, 在靈堂或者親屬來寺廟拜託念幾遍佛經, 哪知道老衲念佛經也無法超度公爺，這也怪老衲麼？」
『賈代善』無言以對, 這和尚為百姓講佛法佛經講得頭頭是道, 原來純靠一張嘴忽悠啊！
容遠大師手上轉著佛珠，嘴角含笑說道：「公爺, 老衲覺得你不需要擔心那個取代你的人，據老衲觀察, 新公爺以後只會做得比你好，他會是一個稱職的父親，而且....」容遠大師停頓了一下, 活脫脫笑成一個彌羅佛，「老衲以前夜觀天象，大齊只有百來年的國祚，之後大齊將會陷入百來年的紛爭當中，然而自從新公爺來之後，天象變了，大齊皇室或許不能永遠存在，但是百姓不會再受顛沛流離之苦。」
一人一鬼在史氏進了院子之後就立即停止了談話，史氏面上帶著一絲苦悶，她向容遠大師福身一禮。
「打攪大師。」然後才在容遠大師對面跪坐下，容遠大師倒了一杯茶水，推至史氏面前。
容遠大師瞥了一眼『賈代善』，見他一眼不錯地盯著史氏，虛影正在劇烈地翻騰著，可見他對史氏的心結有多重！
「史夫人請用茶。」
茶水很甘甜、清爽，史氏抿了一口，就覺得唇齒生津，心頭也平靜下來了。
「我最近發生的事情想必大師也有耳聞，信女內心疑惑，百思不得其解，為何我的夫君不過是出征，回來之後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信女不知該如何解釋，我的夫君他的生活習慣沒變，他喜歡喝烈酒，喜歡肉食，還嗜辣，字跡這些都沒有變，唯獨性格變得讓人看不懂。」
容遠大師認真地盯著，眼角的餘光不時地瞟一眼『賈代善』，『賈代善』神色失常，聽到史氏這番話，他顯然很動容。
「會不會是夫人錯覺？只夫人一人這麼認為？」容遠大師含笑問道。
史氏沉思了片刻，說道：「我婆婆肯定也察覺了，但是我婆婆不敢深究，她怕。」
怕什麼？史氏和容遠大師都懂，不只是他們懂，還飄著的『賈代善』也懂，『賈代善』頓時變成了嚎啕大哭的表情，儘管他臉上沒有眼淚。
容遠大師長歎一聲，說道：「夫人，有些事情探究已經完全沒有意義，這番變化於你而言未必沒有好處。」
史氏茫然地看著容遠大師，大師這是何意？她無端端地被休棄了，於她還有好處麼？
「於人而言，最重要的是什麼？」容遠大師高深莫測地說：「是人的性命，人在，一切都在；人不在，一切都沒有意義。」
史氏原本迷茫的視線一下子變得尖利起來，大師這話是說她若探究下去，她就有性命危險嗎？
「何況你視為最重要的人未必會同等的對你，那又何必探究呢？」原本重生的『賈代善』只會要你的命，被你視為最重要的人害死，於你而言又是一種怎樣的慘痛？
史氏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了起來，大師的意思時，那人因為不重視她了，所以她於他有妨礙，他就能狠得下心來下殺手嗎？
理解的過程曲折，但是結果一樣，容遠大師頓時滿意了。
史氏帶著倉皇離開了，容遠大師卻被『賈代善』噴了，「老和尚，你幹嘛嚇她？」
容遠大師端著茶杯，聞了聞清香，無辜地說：「不是你原本打算的嗎？你這人什麼都想要，枉顧他人的性命，還想害死枕邊人，你的兒子都是學的你，所以榮府會落敗也在預料之中。」
『賈代善』頓時鄢了，這就是所謂的上樑不正下樑歪！
夜晚，明月被隱藏在厚厚的雲層當中，容遠大師還在誦經，『賈代善』飄在他的旁邊，百無聊賴的樣子。
突然，一陣黑氣無端端地湧現出來，容遠大師立時睜開眼，警惕地盯著那團黑氣冒出來的地方。
一個全身黑衣，長相還頗為英俊的男子突兀地出現在容遠大師的面前，容遠大師眨了眨眼：「鬼差？黑無常？」
他並不害怕，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何況這鬼長得挺好看的，他是清心寡欲的和尚，但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和尚也有欣賞美好事物的權利。
賈代善卻警覺了起來，他下意識往窗戶外面飄，但是下一刻他就被莫名地拉了回來。
黑衣人一臉冷酷的樣子，他朝容遠大師點頭。
穿黑衣的時候就是黑無常，穿白衣的時候就是白無常，冥界無常多得是呢！
容遠大師眼角抽了抽，他生平就只見了『賈代善』這麼一隻活鬼，更別說鬼差了。以前也聽說過某某地方陰暗黑沉鬧鬼，但是在他知道之後，主動跑去消災時，那塊地方已經恢復如常了。
『賈代善』卻說道：「臭和尚，他不是黑無常，他是牧禪閻君。」
地府閻君數量有八十一人，分管不同的區域，他能重生是走的張府君的路子，現在出了差錯，府君也沒有能力來到人間，所以只能靠閻君處理後續。
牧禪閻君也沒有一絲一毫被拆穿的羞愧感覺，只說道：「你的事情張府君已經告知本君，不過代替你的人，來頭很大，本君無權為你奪回身體，現在你只有一條路，重新投胎。」
『賈代善』頓時耷拉著臉，垂著頭沒說話，思考了一會，說道：「我只想回賈家。」
牧禪閻君眼皮都不抬一下，就點頭：「可以，重新做回賈家子。」
說罷牧禪閻君揮手，一股黑氣籠罩在『賈代善』身上，須臾之後，『賈代善』就消失在原地了，緊跟著牧禪閻君也跟著消失不見，屋子裡陷入一片安靜之中，容遠大師繼續閉目誦經，以前他也很懷疑諸天神佛的存在，然而親眼見過閻君和鬼神，他的向佛之心又堅定了十二分！
作者有話要說：
週末好\(^o^)/~
第115章 紅樓『真愛』—13
夜深人靜之時, 天空在人們沒有察覺之時下起了飄雪，到天亮時，雪還越下越大, 不一會就在地上鋪了厚厚一層。
伴隨著下雪，是陰沉的天氣。
京中許多人家在幸災樂禍, 賈代善如此重視這場婚禮, 作為堂堂國公爺, 還親自跑來送請帖，簡直是驚掉所有人的眼球，然而天公不作美，好似老天爺也不贊成這場婚事哦！
二十一日，一直呆在府裡的賈赦和賈政期期艾艾地向賈代善和老夫人提及，他們想去保齡侯府見母親。
老夫人的第一反應是看向賈代善, 賈代善大手一揮：「去吧, 別太晚回來便是。」
最近，父親忙著籌備婚禮, 沒有時間管束他們, 但是賈赦和賈政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乖覺，明明父親對他們比以前還要親近, 偏偏當父親盯著他們瞧時，他們大氣也不敢出, 讓賈赦兄弟倆自己都埋汰自己忒沒出息！
保齡侯府，史氏住在母親史老夫人的院子裡，她早已出嫁二十多年, 她以前住的院子早已另作他用。
從清遠寺回來，史氏更加沉默寡言，她去找容遠大師未嘗沒有一絲希望，希望從容遠大師那裡得到她希望聽到的消息，然而事實確實如此的讓她傷心。
丫鬟來通報，說兩位表少爺來訪。
史氏這才打起精神，這些事情形成一股亂麻，在她腦子裡打結，她根本理不清楚。
賈赦和賈政挺直肩背，走路規規矩矩，不像以前，賈赦還會口花花逗一逗外祖母身邊的丫鬟，現在他連眼睛都不會往別處多看一眼。
兩人來保齡侯府自然是帶了禮物的，雖然保齡侯府還是他們的舅舅家，但是他們姓賈，舅舅憎恨父親，沒准也會遷怒他們這兩個姓賈的外甥。
「外孫給外祖母請安。」兄弟倆跪下行了大禮，史老夫人趕緊讓人把外孫扶了起來。
兩人目光在外祖母和母親身上來回，史老夫人長歎一聲，以往像皮猴一樣的外孫也會有這麼安靜的時候，作孽哦，賈代善作大孽！
史氏看向兒子們，露出一個微笑：「不過幾日不見，赦兒、政兒就不認識母親了嗎？」
兄弟二人走到母親身邊，低著頭，再次抬頭眼眶都有些紅潤。
史氏讓兒子坐在她一左一右，微笑著說：「別難過，母親很好。四丫頭怎麼樣？」她撫著賈赦的頭，「以前是母親不好，對赦兒總是帶著偏見，母親給赦兒賠個不是。」
史氏說到這話，心底很不好受，在對待孩子方面，她以前錯了，真的大錯特錯，直到天翻地覆，她才醒悟，然而已經遲了。
賈赦連連搖頭，但是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只說道：「四妹妹很好，這天氣太冷了，等天暖了，我和二弟就帶四妹妹來看母親。」
「父親給四妹妹取了名字，單字敏，希望四妹妹聰慧靈敏。」賈政也跟著說道，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新年祭祖，父親會為我改名。」
史氏怒目，忍住怒火耐心地問：「為何要改名？」
賈政趕緊搖頭：「是這個名字會影響兒子以後的前程。」說罷他與賈赦一起把緣由講清楚了，當初在聽到父親說之後，賈政翻越了不少典籍，尤其是規章制度、律例方面的書籍，還真有這方面的忌諱，只不過沒人提就不會有人計較，但是一旦被人提及，仕途也就到此為止，而且還會影響到下一代的前程，這個名字勢必得改。
史氏和史老夫人沒想到還有這種情況，他們兩家都是武將家族，對文臣那一套並不瞭解，還真是險些就誤了兒子的前程。
申時，賈赦二人才從保齡侯府離開，臨別時，史氏叮囑兒子們，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派身邊丫鬟告訴她一人，她會為他們出謀劃策。
回到府裡，兄弟倆才松了口氣，在保齡侯府，他們一直沒法放鬆，舅舅和舅母不見他們，表弟們只見了一面就上學去了，使得他們一直處於緊張的高壓之下。
「以後我們在外面見母親吧。」賈赦撓了撓頭，與賈政細語，賈政深呼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好，我們請母親在酒樓或者茶樓見面。」
保齡侯府少去為妙，就算去，也別待太長的時間。
霖華街甄家人暫時落腳的地方，北風呼呼地刮著，星星早已經安睡，羅氏拉著女兒的手，臉上難掩擔憂之色。
齊大非偶，門當戶對，甄家只是小老百姓家庭，他們萬萬不敢想女兒竟然能以再嫁之身嫁入國公府，成為一品公爵夫人。
雲瑤這段時間就好好地陪著甄家人，她模仿著原主的秉性，說話細聲細氣，唯唯諾諾，能少說話就少說話，畢竟多說多錯。
明天就是婚禮，羅氏萬般擔心女兒，但是她什麼都做不了。
「瑤兒，從娘的意願來說，娘不希望你嫁入國公府。」羅氏眼眶噙著淚珠，她的女兒在婚事上不順，此番嫁入國公府，能撐得起國公府那麼大的家業嗎？何況國公爺還有那麼多孩子。
「娘，您別擔心，女兒會過得很好的，嫁入國公府多好，以後再也不用擔心吃不飽穿不暖了，星星一躍成為國公府小姐，以後星星的親事就會強很多了。」雲瑤多餘的話都不能說，只能憋屈在心裡，這話說得她好像是拜金女一樣。
「國公府的少爺小姐們，瑤兒千萬別以為自己是繼母，就能管束他們，你只盡到關懷的作用，其他的事情可千萬別插手。」
羅氏絮絮叨叨說了許多，雲瑤只管點頭應承，直到臥室裡安靜下來，兩人已然都睡著了。
翌日，巳時一過，天空竟然放晴了，太陽的光芒照在大地上，被雪反射，到處波光粼粼，一眾大臣下朝之後，在太和殿外，看到這番情況，頓時無語望蒼天！
長泰帝跟著走出大殿，太子跟在他身後，太子以手遮陽，笑嘿嘿地說：「父皇，今日果然是大喜之日，好天氣呐！」
「是啊，天公作美！」長泰帝撫掌大笑，瞥了一眼太子，說道：「今日准你一天假，帶你二弟三弟一起去喝你師父的喜酒！」
太子微微笑，心裡想著，還真是托師父的福，他今日總算可以休假了。
榮國府，賈代善一早起來就穿好了大紅喜服，儘管遠遠不到他迎親的時間，他依舊穿著大紅喜服在府裡招搖，這裡檢查一下，那裡檢查一下，還不時地叮囑管家和嬤嬤們，千萬不能出錯，否則他絕不姑息犯錯之人！
老夫人就坐在前廳，也是督促府裡下人，不可出錯，畢竟榮國府已經在京城大大的丟臉，這次婚禮萬不可出現任何差錯。
當然老夫人年紀大了，精力不好，甯府賈代化的夫人戚氏和剛嫁入甯國府不久的新媳婦徐氏來幫忙。
賈赦抱著四妹妹，兄妹幾人呆在屋子裡，賈萱等人無可無不可，反正換了一個嫡母而已，沒准新的嫡母不會像史氏那般苛刻呢。
賈敏看到賈代善，小孩子對顏色鮮豔的東西特別敏銳，她張著雙手就往賈代善身邊撲去，然而賈代善沒抱她。
這幾日，賈代善都會抱一抱女兒，今日穿了喜服，以免女兒弄皺衣服，於是他謝絕女兒往身上撲。
賈敏滿是疑惑地看著父親，賈赦和賈政心裡難免不心酸地想著，父親喜歡新太太多過於喜歡他們這幾個兒女！
「敏兒今日乖乖的，爹爹不能抱你，等明日爹爹再多抱一會啊。」賈代善高興極了，一呼一吸之間白汽蒸騰，他一點也不覺得冷。
賈敏拍著小胖手，認真嚴肅地點頭，她聽得懂爹爹的話，別想敷衍她，她已經能說一個字兩個字的話了，當然通常喜歡說一個字，「好。」
老夫人撇過頭，戚氏和徐氏心有戚戚焉，趕緊轉過身去做事。
晌午過後，賈代善準備的迎親隊伍來了，都是他軍中的副將和將士們，組成了一支五十人的隊伍，這些人就隨同他去迎親。
馮永昌等人一直在觀望『將軍休妻另娶』的事情，對將軍無賴的做法深感佩服，許多人登上高位之後，就開始窮講究，殊不知秀才遇到兵的情況下，拳頭大才是硬道理！而他們將軍深刻地實踐了何為『不要臉』，所以明明在這麼劣勢的情況下，還贏得了更多優勢。
現在天色黑得早，是以迎親等不到黃昏，在申時過半，天色已經將黒不黑的樣子了，賈代善就率領著迎親隊伍往霖華街去了。
當然迎親隊伍裡，自然也有賈家子弟，比如賈敬，還有賈代儒賈代修等族老家的兒孫，他們依附榮甯兩府生存，對賈代善和離另娶一點意見都沒有。
雲瑤所有的嫁妝和身上的行頭都是賈代善讓人準備的，甄家沒有錢財準備這些，為防以後出現任何變故，甄老爺子和羅氏根本沒有告訴任何親朋故交，還向兒媳婦下了封口令，不許兒媳婦楊氏向娘家透露一絲一毫。
吹吹打打的聲音傳來，羅氏終於停住了嘴，掩著口鼻，把蓋頭給雲瑤蓋下來了。
「娘，待會記得把星星送到榮府，榮府會有丫鬟和嬤嬤照顧她。」雲瑤還未說完，就被羅氏打斷了，「自個我知道，你別操心，不准說話。」
蓋頭蓋下之後，新娘不准說話！
甄老爺子和楊氏、還有雲瑤侄子在門口迎接迎親隊伍，賈代善翻身下馬，朝甄老爺子拱手一禮：「岳父大人，小婿來接夫人。」
甄老爺子被唬了一跳，面對著位高權重的女婿，甄老爺子還未適應，一直覺得不真實。
羅氏扶著雲瑤上了甄自強的背，從內院出來，就聽到賈代善和甄老爺子的對話，一個爽朗，一個磕磕巴巴，不過甄老爺子已經力求鎮定了。
雲瑤聞言很是淡定，被兄長放上花轎之後，又等了一會，聽到賈代善吩咐星星身邊的丫鬟好好照顧星星，跟在後面一起回榮府。
圍觀的百姓歎為觀止，榮國公腦抽、臉皮厚到沒邊，但是他這番慈父之心，倒是讓眾人稱讚。
雲瑤抽了抽嘴角，感覺到花轎在晃動，頓時又想起上一次的婚禮，那會是離邪嫁給他，所以坐花轎的人是他。
天色愈加暗了一些，花轎這一路往榮國府，路邊盡是圍觀的百姓，這場婚禮可謂前所未有地受到關注。
榮府門前，紅毯鋪了有二十米長，榮寧大街這條街積雪早已被清掃乾淨，來圍觀的百姓兜裡揣著喜糖，在花轎進了榮府之後就果斷地離開了，他們還以為保齡侯府定然會做點什麼事情來阻礙這場婚禮，卻不想迎親路上很順暢。
喜堂上，老夫人端坐上首，她的右邊是已逝的老國公的靈位。
賓客濟濟一堂，好些人想看雲瑤，聽說長得真挺醜的，然而榮國公把她當成寶，不過蓋頭之下，他們看不到雲瑤的真容。
雲瑤聽到嗡嗡嗡的竊竊私語，想著只怕要讓人失望了，她現在的膚色已經改善許多了，基本上是內外兼修，明年春天她再出現在世人面前就是一個全新的她了，她敢打賭，就她那親和力非常強的長相定然不會讓人太過於討厭她。
拜了堂之後，在喜婆的攙扶之下，雲瑤被送到榮禧堂的正房，榮禧堂的傢俱和裝飾也全都煥然一新，還是賈代善親自指揮的，讓老夫人等人非常驚訝，因為賈代善裝飾出來的屋子，特別順眼，不會讓人覺得是暴發戶，也不會讓人覺得特別的清冷，總之就是感覺非常舒適。
賈代善推開攔著的他的一眾『好兄弟』，拍著胸膛說道：「你們等會，我去把夫人頭上的蓋頭掀了，就來陪大家喝酒，不醉不歸啊！」
他看了一眼眾人，眉飛色舞地說：「不能我在前面大快朵頤，夫人還餓著肚子。」
賓客們抽了抽嘴角，不用一再強調你對你夫人的情深義重！北靜郡王和南安郡王遠在最週邊，南安郡王還是親自來道賀了，賈代善都把話說到那份上了，他若真不來，兩家以後就只能形同陌路了！至於他母親的不願，他就只好裝著不知道咯！
新房裡，一眾女眷跟著來看熱鬧，雲瑤誰都不認識，只仔細聽著女眷們說話，分辨一下誰是誰。
賈代善被一眾人簇擁著來到新房，喜婆臉上就跟笑開了花似的，今日這單活，比她以往掙得都多，榮國公為了新夫人還真是捨得出大價錢。
賈代善朝一眾女眷拱手一禮，笑呵呵地說：「多謝諸位嫂子來參加鄙人與內人的婚禮，不甚榮幸！」
眾位夫人面上帶著微笑，心底不以為然，要不是榮國公你都放下面子盛情相邀，她們才不會來！
一位年長於賈代善的同輩夫人笑說：「榮國公想來是迫不及待地想看新娘子，我們都讓一讓，給榮國公讓出一條路，別耽誤榮國公的好事！」
賈代善一臉笑呵呵，才不管這些夫人是不是話中有話，他道謝之後，就順著人群讓出的路走到床前。
雲瑤心底想著，從現在開始就是修養脾氣的時候了，所謂心字頭上一把刀，『忍』談何容易？
喜婆笑眯眯地向賈代善道喜，然後就開始揭蓋頭、喝交杯酒的一系列事情。
現在屋子裡眾位夫人還未離開，她們還就是沖著雲瑤來的，她們就想看看雲瑤到底長什麼樣。
龍鳳蠟燭頑強地燃燒著，賈代善在喜婆的吉祥話之下揭開蓋頭，雲瑤抬起頭，朝賈代善羞怯一笑，眾位夫人睜大眼瞧了個清楚明白。
快一個月過去，雲瑤的皮膚一點一點地變化，又今日化了妝，她最先自己化了一層妝容，遮蓋了她還不夠白皙的膚色，丫鬟們幫著上新娘妝時，又在她的意見下，總算沒把她化成一張猴子屁股，化妝術本就神奇，在現代妝前妝後女生完全兩個樣，這古代沒有那麼神奇，但是也能把她變美兩三分。
賈代善看直了眼，他喃喃道：「瑤瑤，你今天真漂亮！」
雲瑤給予他一個羞怯的笑容，這一笑又讓人覺得她可親，夫人們頓時一驚。
「不是說很醜嗎？這樣看來也不是很醜嘛。」
「是誰說的醜如嫫母？根本不醜，比我們家那門房媳婦好看多了，不過年紀確實不小了。」
「噓——別說了，小心被聽到。」
.....
雲瑤黑線，她已經聽到了，雖然神識被完全壓制了，但是她耳聰目明啊，就算沒有完全聽清楚，但是一部分貶損她的話，她還是聽得明白！
喝了交杯酒之後，賈代善便離開了，還一直叮囑諸位嫂子不許欺負他媳婦，讓一眾夫人們滿臉黑線，她們就那麼不知趣？就算不喜這位新夫人，也不會明目張膽地欺負她，她們多得是辦法擠兌她，且看以後！
這會天色完全黑了，空氣乾冷乾冷的，但是新房空間有限，並不感到寒冷，雲瑤還覺得後背起了一層薄汗。
戚氏自然不會幫著外人欺負自家弟妹，就算這個弟妹她也不待見，但是這是內部矛盾，她們內部解決，不能叫外人看笑話。
「弟妹，我給你介紹一下諸位嫂子、弟妹們。」
雲瑤憨憨一笑，跟著戚氏一起向諸位夫人問好，她都一一記下來了，說她醜的人，她一定會回敬！
一刻鐘之後，戚氏帶著諸位夫人離開到前面入席就座，雲瑤總算覺得可以輕鬆一下了。不一會，新房門又被推開了。
賈萱抱著賈敏，賈薇抱著星星，賈蔓跟著姐姐們一起進來了，丫鬟並未進來，站在門口。
星星下了地，看到母親，雙眼一亮，蹬蹬地跑到雲瑤面前，揪著雲瑤的衣擺，笑眯眯地喚道：「娘。」
雲瑤看向賈萱三人，笑道：「辛苦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照顧妹妹。」
賈萱三人福身一禮，賈萱帶頭說道：「當不得太太的謝，照顧妹妹是我們做姐姐的應該做的。」
星星指著賈敏，很是高興地說道：「妹妹。」
「對，妹妹，星星要懂得照顧妹妹。」雲瑤含笑，又看向賈萱三人：「你們都用了晚膳了吧？星星沒給你們添麻煩吧？」
說了一會話，有丫鬟端著湯麵進來，這是賈代善吩咐廚房給雲瑤做的，星星和賈敏還小，她們吃了晚飯也有半個時辰了，看到雲瑤吃面，不禁兩個都嘴饞了。
賈敏一直在吃奶，偶爾大人喂她吃點飯食，但是她也不大多吃，雲瑤也不敢多給她吃，只喂了一兩根麵條，星星胃口大，直接吃了小半碗，其後雲瑤才吃了剩下的湯麵。
而前廳，賈代善提著酒壺，挨個向賓客們敬酒，賓客們在賈代善身上受了委屈，就打算灌醉他，於是賈代善來者不拒，他喝得暢快，越到後面，讓賓客們反而更加鬱悶。
「以後我們依舊是好兄弟！」賈代善說完就幹了碗裡的酒，而他的話讓有些賓客們在內心吐槽，要不是被你這句『好兄弟』威脅，他們還真不想來，畢竟得罪夫人這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
這些夫人都怕自家老爺跟賈代善學，畢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戌時正，賓客們離開，賈代善在門口一一相送，留在最後的赫然是太子和二皇子、三皇子三人，三人身份特殊，沒人敢灌他們酒，三人一直躲在一邊看賈代善被賓客們灌酒。
「太子殿下，二皇子，三皇子，多謝你們來參加老臣的婚禮，不甚榮幸！」賈代善重重一掌拍在太子肩膀上，太子臉色一下子變得苦澀起來，似乎師父力道比以前重了許多啊，他以後還要跟著他習武嗎？他不想再受更深的打擊。
太子心裡閃過這道思緒，面上笑道：「孤三兄弟是代表父皇而來，榮國公該感謝的人是父皇。」
二皇子三皇子附和，賈代善哈哈大笑：「對啊，臣會找時間向陛下道謝。」太子等人都未成家，所以他們還未獨立，沒獨立就只能算作皇帝的賀禮。
「天色不早了，臣讓馮永昌等人送太子殿下、二皇子三皇子回宮。」說著就把到處找副將等人，哪成想馮永昌喝醉了，賈代善只好安排其他將士，一共二十人，護送太子殿下等人回宮。
這最後一撥客人離開，榮國府的大門一關，賈代善就趕緊回榮禧堂了。
賈萱三人帶著賈敏和星星離開了，她們還要送兩個妹妹去榮慶堂，星星也暫時安置在老夫人處，待明日之後，雲瑤再給星星準備房間。
雲瑤已經卸完妝容，整個人就是素著一張臉，她還在想著待會他進來時，看到她這幅尊容會不會很失望，卻見他推門而入，直接就坐在她對面，一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她。
雲瑤摸了摸臉頰，暗自樂開了花，面上卻怯怯地問道：「公爺不覺得妾身很醜麼？」
賈代善趕緊搖頭，他覺得手腳無處安放，「瑤瑤在我心裡一直都是最漂亮的。」
雲瑤心底滿意了，想到上次在伯牙酒店調戲少年的時候，少年也是一點不含糊地承認她很漂亮。
「你怎麼知道我叫瑤瑤？」雲瑤又問，要不是甄瑤的名字恰好與她同字，誤打誤撞，她想老夫人等人又是滿臉疑惑，她兒子還有給人胡亂取名的嗜好。
賈代善眨了眨眼，臉上卻詭異地紅了起來，他嘟囔道：「這就是瑤瑤的名字，瑤瑤就該叫這麼名兒。」
雲瑤也不追問了，因為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她直接轉了話題，「後面有熱水，你快去洗一洗。」
「哦，好。」賈代善就差同手同腳地進了後面洗浴間，臉色還詭異地紅了，方才喝了那麼多酒，沒讓他紅臉。
雲瑤躺在床上，看著那對還在燃燒的龍鳳蠟燭，這是她第二次成親了，似乎比上一次更高興。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一場漫長的精神戀愛，咳咳，要開車什麼噠只在最後一卷O(∩_∩)O~
悠于 2018-7-22 13:11
第116章 紅樓『真愛』—14
翌日, 卯時，雲瑤就醒了過來，她慣性地往床裡邊摸去, 沒摸到那個小小的身影，意識已經徹底清醒, 才想起, 她昨兒又結婚了, 新郎雖然換了一張皮，但是內核還是那個少年。
睜開眼，入眼便是一道肉牆，呃，她似乎蜷縮在他的懷裡，他雙手抱著她。想到昨夜的事情, 雲瑤內心不禁暗笑起來, 原本她想著，他若是真要對她怎麼樣, 她就從了唄, 結果這傢伙直接躺在她身邊，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就是沒打算更進一步。
雲瑤盯著賈代善看，賈代善長得俊朗, 有點像她記憶當中的一位嚴姓明星，他的兒女都隨了他，雖然不都長得像他, 但兒子好看，女兒漂亮。
被人這麼盯視著，賈代善本就警覺，自然一下子就驚醒了，他睜開眼，原本銳利的眼神看到雲瑤就變得溫和起來。
賈代善咧嘴，直接把雲瑤往懷裡一摟，「瑤瑤，時辰還早，再睡會。」
「嗯，你再睡會。」現在她與他躺在床上的姿勢，她是縮在他懷裡的，想到他本人，雲瑤突然有個想法，要不等這次回去之後，主動認了少年，到時候讓少年躺在她懷裡睡覺，這樣一想，頓時覺得這主意太棒了！
兩人並未睡著，直接就在床上又說起話來了，昨夜說著說著就睡著了，今早繼續聊天。
直到辰時，賈代善方才叫了人進屋伺候，兩人洗漱、著裝，又派人往榮慶堂，看老夫人可醒了，他們才過去請安。
丫鬟回來稟報，說老夫人已經醒了，就連兩位姑娘也都清醒了。
待賈代善和雲瑤倒了榮慶堂，賈赦兄弟二人、賈萱三姐妹統統都到了。
「兒子給母親請安！」
「兒媳給母親請安！」
賈代善和雲瑤走到老夫人面前五步遠的距離，一同向老夫人行禮。
老夫人點了點頭，示意丫鬟拿兩個蒲團來，放到她面前，這才進行新媳婦敬茶之禮。
賈代善的目光一會在雲瑤身上，一會在母親身上，笑容很傻，他覺得此生有這兩個重要的女人在身邊，人生就完美啦！
老夫人含笑喝了雲瑤敬的茶水，然後就從袖子裡拿出一個紅封放在雲瑤手上，還有兩副金銀首飾。
「謝謝母親。」老夫人的重禮讓雲瑤有點驚訝，她道謝之後，就珍之重之地收了起來。
賈代善也跟著笑道：「謝謝母親。」
老夫人被兒子噎的次數多了，也就習以為常了。
轉過來，雲瑤面對著賈赦眾人，賈代善拍了拍掌，「孩兒們，以後這就是你們的母親，要尊重她，愛護她。」
他目光一一掃視過兒女，賈赦等人趕緊點頭。
雲瑤拿出準備的見面禮，她會的技藝現在拿不出來，就只好用羅氏準備的一些書本、金銀裸子、小飾品、秀品。
「我所知有限，會的也少，大少爺二少爺，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別嫌棄。」雲瑤把東西給了賈赦等人，輕聲說道。
給賈敏的東西要精細一些，是雲瑤親手做的秀活，小肚兜、手絹、小鞋子，料子也是選的頂好的。
星星好奇地盯著母親，昨夜她沒有與母親一起睡覺，而是和妹妹一起睡的，好不容易見到母親了，結果母親給妹妹和哥哥姐姐禮物，就是沒有她的，小姑娘皺了皺鼻子，有點委屈呢。
雲瑤見狀把星星抱過來，然後教她認人，挨個叫祖母、哥哥、姐姐，很快小姑娘就笑了起來，她也收到了禮物。
賈代善突然把賈敏抱了起來，賈敏一看是爹爹，就任他抱了，然後繼續盯著新姐姐瞧，盯著新姐姐面前盤子的東西瞧。
「以後星星就是咱們家的人了，等新年祭祖時，我會一併添上你們母親和星星的名字，星星以後就叫賈馨，幾位姑娘當中排行第四，敏兒就順勢排名第五，別叫錯了。」賈代善捏了捏賈敏的鼻子，笑得震天響似的，「以後敏兒要叫五丫頭，敏兒記住了嗎？」
賈敏雙手拍著一起，嚴肅地點頭：「好，五丫...」頭。
賈代善轉身看向老夫人，一臉討好的笑，「母親，你可有訓話？」
老夫人淡淡地說：「行了，折騰這麼一早晨，也該餓了，吃早飯罷。」
早飯後不久，天色大亮了起來，賈代善抱著賈敏，雲瑤抱著星星，回到了榮禧堂，雲瑤開始接洽榮禧堂的事務，而賈代善把兩個女兒丟給雲瑤去了書房，讓下人叫來賈赦和賈政。
榮慶堂，老夫人手上拿著一本書，手邊是一杯熱氣騰騰的茶，她眼睛不好使了，看書較為吃力，不過她依舊喜歡自己看，不喜歡讓丫鬟念。
「老夫人，老爺把四姑娘和五姑娘一併留給了太太，叫了大少爺二少爺去書房訓話。」丫鬟雅綠來報。
聞言，老夫人把書翻過來擱在了自己的腿上，只是點了點頭：「且看著吧，甄氏是好是壞，日子長了就見分曉。」
府裡下人這麼多，賈敏身邊有丫鬟和嬤嬤看著，她不擔心賈敏被教壞。
不一會，又有丫鬟來報，這丫鬟有點膽戰心驚地說：「老夫人，老爺好似在考校二少爺功課，二少爺似乎沒答上來，老爺很生氣，聲音都傳出書房外面來了。」
何止是生氣，簡直是要咆哮上天呐！
老夫人眉頭一皺，起身，喚了丫鬟來，披上一件披風，往榮禧堂而去，不過沒進榮禧堂，就在外面廊下站著聽了會。
書房裡，賈赦和賈政就跟鄢雀一樣，耷拉著腦袋，根本不敢看父親。
賈代善很生氣，戳了戳兩個兒子的腦袋，「榆木疙瘩，朽木不可雕也！」
賈赦就是榆木疙瘩，賈政就是朽木不可雕也！兩兄弟半斤八兩！
賈政被母親和祖母誇讚多了，還真以為他讀書多了不起，就連賈赦也以為自己二弟讀書是真的好，就算趕不上張家兄弟，但是在他們勳貴當中，也是頭一份，然而今日被父親訓成了狗，他才知道原來二弟就是個半桶水。
「賈赦，你與我說說，你這十幾年都學了甚，文的不行，武的也不行，就打算讓老子養你？」賈代善瞪圓了眼，這麼帥氣的一張臉做這樣的動作實在毀形象，然而賈代善不在乎，在賈赦和賈政眼裡，父親可就是萬丈蒼天大樹，他們只能仰望，哪裡會注意到父親的長相問題。
賈赦羞愧地低下頭，以前他覺得理所當然的事情，現在從父親嘴裡聽到，他竟然覺得羞愧。
賈代善又把目光放在賈政身上，嘖嘖有聲地說：「老二啊老二，你也與我說說，你讀了十幾年書，現在連童生的水準都沒有，你整日到底讀了個甚？」
賈政羞得臉色通紅，父親不過是從千字文裡提取了一段文字，他所答並未有錯，為何父親判定他回答錯誤？
正陷入無限的自我懷疑當中，就聽到父親又道：「從今天起，你的名字改為敄，賈敄，希望你勉力而行。」
賈代善唉聲歎氣，這樣的兒子還有調/教的餘地嗎？他覺得好心累，太難教導了。
「我佈置一篇功課，你們回去好好地做，明日午後拿來我檢查。」說罷賈代善就給兩個兒子佈置功課了，以『孟母三遷』的故事為藍本，寫一篇讀後感。
賈代善揮揮手把兩個兒子趕走，賈赦逮住改名為賈敄的弟弟：「二弟，我們一起唄！」
走出榮禧堂就見到廊下的祖母，兄弟倆垂頭喪氣地來到祖母面前，老夫人聽了一會，後面聲音小了，她就沒有聽到。
「被你們父親訓斥了？發生了什麼事情？」老夫人和藹地問道。
賈敄臉上濃濃的沮喪，「父親考校孫兒功課，是孫兒學業不精，合該被父親責罰。祖母，父親方才為孫兒改名為敄，賈敄，希望孫兒勉力而行。」
老夫人神色突變，不過轉瞬就恢復如常，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容，點頭：「這名兒挺好的，敄兒以後認真讀書，考上科舉，你父親就對你另眼相看了。」
賈赦喪氣地說：「父親佈置了功課，讓我和二弟回去完成，明日午後找父親審查，祖母，我和二弟就先下去了。」
他們要去把『孟母三遷』的小段文章吃透，然後寫出一篇感想，就算不能獲得父親高度的讚揚，但是也不能一直挨駡。
今日天色依舊較好，地上的積雪還未化完，空氣裡寒風直往脖子裡灌，賈赦二人管不得身上冷不冷，趕緊跑回去開始冥思苦想。
老夫人看著孫子的背影，嘴角掛著的笑容慢慢地消失，轉身回榮慶堂。
榮禧堂，雲瑤先把星星的房間整理出來了，就在正房左側的偏房，也為賈敏準備了一間，她會不會在榮禧堂住是一回事，賈代善和雲瑤做父母的必須準備是另外一回事。
現在榮府的管家權在老夫人手上，雲瑤原本就沒想著會接管榮府的府務，卻不想下午，老夫人讓丫鬟抱來一疊帳本，是從今年一月開始的帳本，讓她先試著看帳本，瞭解一下榮府的事務，最後管家權會不會交到她手上，依舊是個未知數。
雲瑤讓丫鬟和嬤嬤把兩個孩子送到榮慶堂陪老夫人解悶，她看著桌子上的帳本發傻，她現在的人設是應該看不懂帳本的，該怎麼辦？
原主認識一些字，她的名字與兄長的名字都是由村裡教書秀才取的，所以兄妹倆跟著秀才先生初初認識了一些字，當然只能寫個書信而已。
新婚燕爾嘛，又天寒地凍，皇帝沒給賈代善安排事情，是以賈代善理所應當地黏在雲瑤身邊，看到母親送來的帳本，他自然要為愛妻分憂解難。
老夫人與孫女逗趣，賈敏急了，乾脆就耍脾氣不說話了，而星星就非常活躍，祖母問什麼她回答什麼，然而她才只有三歲多點，記憶和理解能力有限，回答老夫人的話經常都是不著邊際的。
「敏兒，你看四姐姐說話多麼順溜，你也要趕緊開口多說話才行哦。」老夫人神色輕鬆，老了老了，最不耐煩的便是瑣事，最喜歡的便是含飴弄孫。
賈敏側頭，轉身爬到牆邊嚴肅地坐著，不打算理祖母了。星星見妹妹走了，趕緊喊著：「妹妹。」也跟著爬到牆邊，拉著賈敏的手，兩人手牽著手，端端正正地靠著牆坐著，老夫人見狀，臉上露出了好大的笑容。
丫鬟送帳本回來，便說道：「老夫人，帳本已經送至太太那裡，太太看著帳本眼神有點慌亂，這會是老爺在教太太看帳本。」
「嗯，我知道了。」老夫人依舊是平淡的嗓音：「你們老爺啊，生怕太太受了委屈！」
老夫人想著她兒子現在鬼迷心竅，迷戀上雲瑤，但凡任何事情都要為雲瑤出頭，就不知他會不會有厭倦的一日。
半個時辰之後，又有丫鬟火燒火燎地跑來找老夫人救火，老爺召了採買處的幾位管事訓話。
老夫人走到榮禧堂就聽到賈代善的咆哮之聲，「你們把我賈代善當傻子整？一個雞蛋五文錢，你們心還真黑，說，你們私吞了多少？」
雲瑤作壁上觀，暗道，這還是紅樓前期，榮府這些下人還沒有到後面更倡狂的時候，一個雞蛋五文錢已經很便宜了，到後期只怕一個雞蛋二十文錢都有的，豈止是翻了五倍，簡直是十倍不止。
老夫人一聽就是有點糊塗，一個雞蛋五文錢並不貴啊，不知道她兒子在計較個什麼勁！
採買處三個管事和三個嬤嬤，六個人個個低著頭，根本不敢辯解，老爺算帳的本事太厲害了，他們往上報就是：一百個雞蛋、五尺布等合起來二十兩銀子，也不知老爺怎麼算出來的價目不對。
「一月份榮府花費一千兩有餘，其中有兩百兩不知去處；二月份花費六百倆，其中近一百五十兩不知去處；三月份花費八百兩，其中近兩百兩不知去處；四月份花費一千兩，其中近三百兩不知去處；五月份花費一千五百兩，其中近五百兩不知去處；六月份花費兩千兩，其中近八百兩不知去處；七月份花費兩千兩，其中近一千兩不知去處；八月份花費一千五百兩，其中近八百兩不知去處；九月份花費六百兩，其中近一百五十兩不知去處；十月份和十一月份合起來花費四千兩，這個帳目我很清楚明瞭，這是我指定的一些物品，但是仍有近五百兩不知去處。」
賈代善像背書一樣背過之後，轉過身怒目而視，「我給你們改正的機會，說說這多出來的銀子都哪去了？」
管事們沉默寡言，賈代善氣急：「很好，不說？那就全家一起發賣出去，別給我以老賣老，你以為你們在府裡做了多年，我就得給你們面子？你們貪的可是老爺我的銀子！」
管事和嬤嬤們頓時瞪大眼有些不敢置信，他們沒有想到老爺來真格的，立即跪地求饒。
老夫人聽得頭暈，然後趕緊溜之大吉，她有預感，她兒子肯定會在府裡掀起一場風暴。而且她沒有想到報高物價這事竟然還與史氏有關，史氏掌家，她身邊的陪嫁丫鬟都倍有臉面，採買處與史氏的丫鬟沆瀣一氣，每每需要採買物品，昧下來的銀兩就需要十幾個人分，其實別看能昧下幾百兩，分到採買處管事手上每人也就十幾二十兩，大頭都被史氏的丫鬟拿走了。讓老夫人沒臉的是她的陪嫁丫鬟也牽扯其中，這府裡下人關係彎彎繞繞太多，老夫人陰沉著臉回榮慶堂了。
接下來榮府就雞飛狗跳了，雲瑤根本插不上手，賈代善完全裡外一把抓。
三日回門，榮府這亂糟糟的局面還沒有理順，倒是採買處的管事把從今年一月份貪的銀子都吐了出來，然而也就只有多花費銀兩的三分之一而已。
雲瑤在煩惱一件事情，她到底要不要把甄家人留在京城？但是留在京城之後呢？他們要做什麼營生？夜裡，雲瑤與賈代善一說，他就大手包辦了。
「自然要請岳父岳母留在京城，以後你們相見也便宜許多。」賈代善略微一思索，就說道：「這事你不用擔心，我為岳父岳母想法子。」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好\(^o^)/~
第117章 紅樓『真愛』—15
連綿小雨下了兩日, 光著枝椏的大樹在風雨中搖擺，地上的積雪已經化得差不多了。京城諸多人家，尤其是參加了榮國府喜宴的官老爺們, 紛紛在心裡暗罵賈代善，自從他婚禮之後, 這天氣一日比一日寒冷, 裹著厚厚的大衣依舊覺得身上冷, 他們覺得就是賈代善帶走了空氣裡的熱氣。
這還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已是臘月，這天氣再是這樣冷下去，要不了多久，又將是大雪封天。
皇宮，長泰帝一身明黃龍袍端坐在書案後面，手邊是一杯冒著熱氣的茶水, 輕輕嫋嫋的, 然而不過一炷香時間，這茶就會冷掉。
「連玉山, 賈代善多久沒進宮了？」長泰帝語氣帶點鬱悶, 咬著牙齒，一字一頓地說道：「還真是好事成就, 媒人就丟過橋。」
也就是過河拆橋，長泰帝與一眾大臣也很是想不明白, 為何賈代善北疆出征回來之後，這人行為做事就無限的刷新人的底線，要不是再三確認那就是賈代善, 他還真以為賈代善有一個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胎兄弟！
連玉山是長泰帝貼身總管，這個名字自然不是連玉山的本名，是他當初到長泰帝身邊伺候時，長泰帝改的名字。
長泰帝年輕的時候是所有皇子當中最窮的一人，對金錢恨得不行，又渴望得不行，不想讓人知道他這點野望，不好給下人取名叫金山銀山，就乾脆叫玉山。
連玉山咳嗽一聲，低著頭說道：「回稟陛下，據說榮國公在家整頓府務。」
「他又做出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了？」長泰帝很是驚訝，不是女人管家嗎？難道又是與新夫人有關？
想到賈代善的新夫人，長泰帝又是百思不得其解，世人愛美色，若是那甄氏長得猶如九天仙女，他還能想得通，畢竟就算是他自己也會被美人迷了眼，然而他那得力下屬被那樣一位婦人迷了眼，他上看下看還是不覺得那位婦人有任何出彩之處。
最近這天氣太冷，皇帝又沒有給賈代善安排事務，是以賈代善才不會巴巴地湊上來找虐，他就關在府裡整頓府務、教養兒女，與雲瑤培養感情，現在賈代善正在想方設法地揪出府裡的腐敗分子，而且還在想新的管家規則，就管家規則上面，雲瑤默默地裝著不經意間提了許多的建議，賈代善眼前一亮，轉瞬就想出了許多條規。
榮國府的事情賈代善並未刻意封口，所以有心之人自然能打聽到榮國府發生的事情。
連玉山低著頭說道：「賈老夫人年事已高，想著早點把家務交給榮國公夫人，便讓榮國公夫人從今年一月份的帳本開始看起，賈夫人以前從未接觸過這方面的事情，看不懂帳本，榮國公就幫賈夫人看帳本來著。榮國公看過帳本之後，就怒火大增，每個月都有將近三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的花費被下人貪吃了，這不這麼拔出蘿蔔帶出泥，榮國公就乾脆整頓府務。」
長泰帝聞言興致勃勃地詢問了好多問題，連玉山都一一作答。
「一個雞蛋五文錢，這價格貴了？」長泰帝眉頭皺了起來，他看過後宮的帳目，他記得是多少來著？
連玉山笑眯眯地說道：「貴了，貴了有三倍。戰亂年間，物價要貴一點，一個雞蛋可能會達到五文錢。大齊立國之後，雞蛋的價格慢慢地降了下來，一度降到一文錢兩個，不過這些年風調雨順，各項物價都有所增長，雞蛋是三文錢兩個，買得多隻會更便宜。」
長泰帝目光幽幽地看著連玉山，連玉山心頭突突地跳，結巴地問：「陛下，怎麼了？」這個是常識啊，每個人都能想得到，一個雞蛋而已，就算再貴，還能貴過一斤肉嗎？
「朕在皇后那裡看過後宮帳本，十文錢三個雞蛋。」平常他也就是掃視而過，也沒覺得不對，畢竟十文錢這麼小的金額，他哪會注意到有問題？
連玉山張著嘴看著長泰帝不敢說話了，長泰帝冷笑：「比起五文錢一個雞蛋確實算好的了，這也是把朕當傻子整！」
今天是臘月初五，上一個月的帳本陸續送到鳳棲宮由皇后查看，長泰帝眯著眼睛，看著外面的綿綿細雨說道：「走，去皇后那裡。」
半個時辰之後，長泰帝手裡捏著一本帳簿，連玉山和他身後的小太監每個人手上抱著一疊帳本，長泰帝神色肅穆，怒火早已充斥在心肺間。
長泰帝不是不通世情的皇帝，年輕的時候他苦惱于沒有錢，所以很是研究過市場，務必做到以最小的花費用到最好的物品，從雞蛋的價格，他對布匹、肉等市場價格也會有所估算，就算皇家用的東西好一點，市場價稍貴，但是皇商賣於皇家的東西絕對低於市場價。
皇后神色驚慌地跟著進了禦書房，她還不知道皇帝在生什麼氣。她在宮裡審閱帳簿，陛下突然來到，隨意拿起桌上的帳簿就翻了起來，這帳簿又不是不能見人，皇后也沒當一回事，卻不想不一會陛下臉上就盈滿了怒火，關鍵是她還不知道原因。
「皇后，這帳簿上布匹一直都是這個價格嗎？」長泰帝冷靜下來，腦子裡已經在思考如何整治那些敢貪污他的銀錢的傢伙。
皇后探頭一看，搖頭：「十一月和十月是這個價格，九月要低一點，殿中省每個月會調查市場物價，根據市場價上報。」
長泰帝忍不住要罵人，不過考慮到今非昔比，不能有損他皇帝的形象，他忍住了。
「連玉山，派人去給我抄一份市場價單。」他冷哼一聲：「好樣的，一次一次增加單價，這樣就不容易被發現，心思用得真好。」
連玉山剛應了，長泰帝又道：「把賈代善那老貨給朕叫來。」
連玉山連忙派人出宮，一行人去打聽市價，一人去榮國府宣召賈代善。
榮府，榮禧堂，賈代善的書房，濟濟一堂。
雲瑤臉皺成一團，賈萱正在為她講解如何看帳簿，這個是賈代善交給大女兒的重任，讓大女兒務必要教會嫡母看帳本。
這對雲瑤來講真是個折磨，因為懂裝作不懂，也很痛苦，還得掌握進度，適當地進步。
賈薇也被賈代善分派了任務，讓她給三個妹妹誦讀三字經、百家姓，賈蔓快六歲了，她坐得住，很聽話，星星和賈敏就不行了，星星其實也坐得住，但是她要看著妹妹，賈敏年過才滿周歲，她注意力不集中，聽一會就玩別的去了，連帶著星星也跟著玩去了。
賈赦和賈敄正全神貫注地聆聽父親的話，父親說一句他們寫一句，生怕錯漏一字，而且要字跡工整。連續一段時間鍛煉下來，這倆兄弟終於能集中注意力做一件事情了。
賈代善是在念新的管家條例，當然他自己也羅列了一個草稿，不過草稿嘛，除了他自己，誰也看不懂。想著有兒子可壓榨，那就乾脆他念兒子寫，這不就兩全其美了麼？
賈赦和賈敄這段時間被父親責駡多了，臉皮厚了，終於沒有那麼玻璃心了。
老夫人起初來看過，見兒子兒媳婦孫子孫女仿佛一家人其樂融融，她神色懨懨地走了，其後再也沒有到過榮禧堂。
最近老夫人覺得自己身體竟然變好了，以往冬日這般寒冷的日子裡，她總會生病，直到來年初春雪化之後才敢出屋子。
當然身體會變得好起來，雲瑤每五日一粒養身丸悄悄地喂給了老夫人，老夫人身體就會被慢慢地調養好。
宣旨太監到來，林管家趕緊讓小廝跑到榮禧堂告知老爺。
賈代善有點糊塗，陛下召他何事？最近他忙著呢！當然他也不會忘了皇帝，畢竟皇帝是他的金大腿，不過他是想等年後再找皇帝請纓做事的。
來到前廳一看，這個小太監似乎是大總管連玉山的小徒弟？當然連玉山的徒弟多了去了，沒有十個，也有八個。
「小公公，陛下召見我，可知是何事麼？」賈代善朝小太監微微拱手，小太監彎腰恭敬地說：「回國公爺的話，何事奴婢就不知情了，不過從與奴婢一同出宮的公公那裡得知，陛下讓其他人準備一份物價單。」
賈代善更是迷惑不解，物價單？這個與我何干？
「走罷，我這就進宮。」快去快回唄！
林管家提醒老爺還穿著常服，是否要換國公爺的朝服？
賈代善大手一揮：「換什麼換，不換。」大冷的天，何必再折騰一番？
到了禦書房外，賈代善解下蓑衣，抖了抖腳上的雨水，這才進了禦書房，就聽到長泰帝的話。
「賈代善啊，新婚假期過得好麼？」長泰帝似笑非笑地問道，上下打量了一番賈代善，見他沒穿朝服，意料之外，也不意外。
以前賈代善是一個非常中規中矩的大臣，哪怕他與長泰帝一同長大，他也緊守君臣之禮。現在嘛，長泰帝與賈代善接觸了兩回，覺得賈代善這人變得有點讓人不好琢磨了。
賈代善飛快地掃視了一眼禦書房，然後單膝跪地行禮：「臣參見陛下，參見皇后娘娘。」然後才說道：「多謝陛下關心，臣哪顧得上度假，忙著呢！」
他抬起頭看著長泰帝，見長泰帝久久不讓他起來，便直接問道：「臣可以起來了麼？」
長泰帝嘴角一抽，心極累，點了點頭：「平身罷！」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好\(^o^)/~
第118章 紅樓『真愛』—16
賈代善迅速起身, 再次掃視了一眼整個禦書房，就看到龍案上堆疊著一摞很眼熟的東西，似乎是帳簿。
難道陛下也在查帳？賈代善後知後覺地想著, 直接就問：「陛下宣召臣來，可是有什麼事情？」他的視線落在帳簿上, 長泰帝看得非常明顯。
沒事他還要回去繼續操練兒子, 讓新的管家條例早點成型。
皇后這會時間已經看明白了, 陛下是覺得帳簿有問題。
長泰帝嘴角一抽，咬牙切齒地說：「無事朕就不可以宣召你？」他想召見哪個大臣就召見哪個大臣，別的大臣被他宣召，還不得跑得屁顛屁顛的，賈代善這是公然不把他放在眼裡？
賈代善迷惑地看著長泰帝，他自然聽出了皇帝心情不好, 所以心情不好就要找個發洩的對象？那他也太倒楣了！
又聽到長泰帝說：「上次太子回宮轉述了你的話, 你所說的向朕道謝，這都過去半月了, 朕連你人影都沒見到, 呵呵，新婚燕爾嘛, 朕理解！」
最後一句話，長泰帝說得語氣很重。
「臣一直記在心裡, 打算年後再進宮向陛下道謝，這不是天氣太冷嗎？臣家裡又出了點事，忙著呢, 不是故意忽視陛下的。」賈代善摸了摸頭，小心謹慎地瞄了一眼皇帝。
皇后低著頭，忍俊不禁，她算是看明白了，其他大臣面見陛下，都是一幅誠惶誠恐的樣子，榮國公面對著陛下，就是當自己的老朋友那般，所以陛下這又是恢復了年輕時候的活力，一心想與榮國公爭鋒。
長泰帝冷哼一聲：「是啊，你多忙啊！」這都兩個月了，朕沒派任何事情給他，他也不害怕從此以後朕不用他了麼？也就是俗稱的失寵，一個大臣失去了朕的寵心，還想不想升官發財了啊？這是非常危險的事情，然而他卻沒有一絲一毫地擔憂，面對著朕依舊是坦坦蕩蕩，讓朕真不知說什麼好！
賈代善瞄了一眼長泰帝，又瞄了一眼皇后，他小聲地為自己辯駁：「臣確實很忙！」這是真話，怎麼現在的人聽不得真話嗎？
長泰帝看向皇后，這會他已經冷靜下來了，「皇后，你退下吧，朕要想一想，該如何懲治那幫蛀蟲！」
皇后福身一禮退下了，在回宮的路上，讓宮女去東宮叫來了太子。
沒有皇后在場，賈代善覺得自在多了。
「陛下，臣確實忙，這可是真話！」他走近幾步，站了一會有點累，走到龍案對面的高腳椅子邊，問：「臣坐下了啊。」
然後他坐下了，長泰帝嘴角抽了抽，就聽到賈代善開始抱怨榮國府一干人等，還毫不避諱地說他母親賈老夫人人老就好面子，縱容身邊陪嫁嬤嬤貪污榮府的錢財，還有前夫人史氏，那更是縱容丫鬟與管事勾結在一起貪污榮府的公款，讓他頭疼不已。
長泰帝咳嗽一聲，打斷還在憤憤不平的賈代善，問：「那你覺得如何杜絕這種情況？畢竟換了一批下人，下一批下人還會做出這等事情，有沒有一勞永逸的辦法？」
賈代善立即滔滔不絕，把他正在成型的管理條例說了出來，最後說道：「沒有一勞永逸的辦法，只要有利益就有人貪污受賄，比方說我說的這種情況，採買處的管事沒法從府裡貪錢，但是他能從商人那裡受賄。商人為了做生意是無所不用其極，為了做成榮國府這單生意，他會許諾給採買處管事好處，讓採買處管事說點好話，畢竟若是等同的產品，品質一樣，我肯定會選擇管事推薦的商品。這樣周而復始下來，商人為了生存下來，以後這市場物價勢必會提高，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
長泰帝臉一黑，賈代善又說：「當然，與其讓管事從府裡貪錢，我寧願光明正大地花錢。」
「陛下，你難不成也發現後宮帳簿有問題？」賈代善看了一眼長泰帝，又說道：「不過陛下你的後宮與臣的公府又不一樣，其實你完全可以花最少的錢，享受最好的服務。」
「......一年一次招標，多得是商人競爭，畢竟陛下用過的東西可都是最高檔的，等於給那商人打廣告，廣告嘛，就是廣而告之，陛下想一想，國人都有跟從的心裡，一旦知道這件東西陛下在用，肯定會買，一旦知道這位商人能做陛下的生意，就會覺得這位商人是可靠的，買他東西不用害怕買到假貨......」
長泰帝雙眼眯成一條縫，腦子裡思緒轉得飛快，盯著賈代善的目光也驚異極了，待賈代善停住嘴，連玉山呈上一杯茶，他咕嚕咕嚕喝了個乾淨。
「沒想到你還有做生意的天賦，反正現在天下太平，也用不上你這位大將軍，不若年後朕把你放在戶部，這樣朕就不擔心國庫空虛。」
「行啊，臣還沒有想到能做什麼事兒，陛下你說了算！」賈代善確實在考慮年後要做什麼，可惜他想來想去都不知道該做什麼，只好暫時擱置不提。
「不過等臣想到，陛下戶部的差使就交給別人吧。」
長泰帝頓時失笑，還從來沒有人能與他討價還價，而且還一本正經，畢竟戶部可是好差事，他竟然還敢嫌棄！
「好，朕一諾千金！」不過他還是挺想知道他到底有什麼特殊的本事，換句話說他想做什麼？
在賈代善與皇帝談話這會，雨越下越大，晌午一過，賈代善眼看天色不早了，就提出告辭，長泰帝留他吃午飯。
君臣二人就在禦書房吃著小菜，喝著小酒，聊著各自的兒女，長泰帝只比賈代善大幾歲，兩人兒女年紀差不多，賈赦年後十七歲，太子年過後也是十六歲，長泰帝已經在考慮太子妃的人選了，要不是賈代善的女兒是庶出，他非得選賈代善之女為太子妃。
微醺之下，長泰帝心情舒暢，說：「代善啊，你二女兒也快及笄了，不若我們結個兒女親家？」
賈代善白了一眼長泰帝，說：「不行，我家二女還小，我起碼還會留她四五年，何況她是庶出，以前被耽誤了，沒規沒矩，恐衝撞了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
他斟滿兩人的酒，說道：「關係不好，才用裙帶關係維持，憑我與陛下的交情，用不著結兒女親家。」
長泰帝不知該做什麼反應，賈代善把話都說完了，他大笑一聲，一掌拍在賈代善的肩上，「你呀，叫朕說什麼好呢？」
未時正，賈代善離開皇宮，這會雨小了，但是風卻大了，刮在耳邊呼呼地響，賈代善緊了緊蓑衣，加快腳步很快就回了榮府。
回到榮府之後，賈代善繼續沉浸在整頓府務、操練兒子上面。隔壁甯府對賈代善動不動就咆哮的聲音從最開始的好奇到現在的淡定，當然同氣連枝，賈代化知道榮府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也在整頓府務，畢竟他也不是傻子，會白白地送錢給下人，只是他不像賈代善動靜那麼大。
一晃就是臘八，宮裡賞賜下來了臘八粥，這天寒地凍的，臘八粥早已冷卻，雲瑤讓人溫熱了，正打算分一分，賈代善直接端起碗咕嚕咕嚕喝了乾淨，還說道：「這東西不新鮮了，孩子們就別吃了，免得吃壞了肚子。」
他砸吧了下嘴，味道確實不錯。
雲瑤自然不會計較，老夫人默默地移開視線，就聽到他說：「味道不錯，不過咱們府上大廚做的也不差。」
晚膳，賈代善繼續吃了兩碗臘八粥，調動了孩子們的胃口，就連賈敏都吃了小半碗粥。最近賈敏吃飯的分量加大，自然吃奶的次數就減少了，這也是雲瑤有意鍛煉她，不想以後孩子過多地依賴奶娘，在她的攛掇之下，賈代善已經打算把年長孩子身邊的奶娘都撤掉，尤其是年紀大的賈赦幾人，有奶便是娘，他們身邊許多錯事就是奶娘做下的。
入夜，下起了大雪，這是今年第二場雪，與上次相隔了半個來月，天氣更冷了幾分。
雲瑤抱著星星回榮禧堂，賈代善送母親和小女兒回榮慶堂，他一手抱著賈敏，一手扶著母親，走在外側擋住了風雪的侵襲。
黑夜裡，老夫人眼神複雜地看著兒子，賈代善絲毫沒有察覺，他一邊教賈敏說話，一邊與母親說話。
「娘，臘月十五是舅舅的壽辰。」賈代善提起舅舅容家心底就有點鬱悶，當年因為一些事情，老夫人和賈代善與舅舅舅母有點嫌隙，還是多年後才消除芥蒂，不過就像鏡子破了，難以重圓，每回去容家，賈代善都挺不得勁，他與兩個表兄弟關係也很淺薄。
老夫人點頭：「嗯，你也別多想，這麼多年過去了，再大的恩怨也該了結了。」老夫人挺鬱悶的，當年兄長和嫂子想把女兒嫁給她兒子，她有這個意動，畢竟侄女當兒媳婦，婆媳關係就不會那麼糟糕，不成想老公爺否決了，還說已經與保齡侯口頭約定了，直接就給賈代善和史氏訂了親。這婚事不成原本也沒什麼，癥結就在侄女出嫁之後，因為侄女婿素來喜歡逛青樓，讓侄女傷透了心，生產時直接一屍兩命走了，嫂子就怪上他們了，若是侄女嫁入賈家，她和兒子定然不會讓侄女那般傷心。
「我老了，你舅舅比我還大兩歲，一隻腳都已邁進棺材裡了。」老夫人眼眶有點紅，賈代善聽出母親聲音的異常，還以為母親是傷心與兄長的關係，心裡想著這次他就向舅舅示好，反正他是小輩嘛，丟臉就丟臉罷！
老夫人借著這個話題，哭了起來，直到回到榮慶堂，還沒有停歇，她扒著賈代善哭得傷心不已，賈代善手足無措。
「我以前覺得人老了，自然死亡，也沒什麼好害怕的，但是現在我怕了，兒啊，娘擔心你啊，娘走了也死不瞑目！」老夫人老淚縱橫，賈代善跟著勸慰，就連小小的賈敏也一本正經地看著祖母，嘴裡說道：「奶奶，不哭，不哭！」
好一會，老夫人哭累了，賈代善親自看著丫鬟和嬤嬤為她洗漱，看著她躺在床上睡覺，他放下床帳，然後去了偏屋看女兒，卻見賈敏躺在睜著大眼躺在床上並未睡覺。
「敏兒怎麼不睡覺？」他好奇地問道，給女兒蓋好棉被。
賈敏拱啊拱，爬了起來，雙眼嚴肅地看著父親，「爹爹，奶奶哭了。」她又嘰裡呱啦說了好多，想表達什麼，奈何語速快了，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賈代善耳朵都要打鳴了，他揉了揉耳朵，討好地說：「爹爹已經哄好祖母了，祖母這會已經睡著了，等明日醒來，祖母就不會哭了，敏兒也睡覺好不好？」
賈敏鬱悶極了，默默地躺下去，拉高棉被只留下自己的頭，然後翻過身不看爹爹。
賈代善頓時惆悵了，小女娃的心情誰能瞭解？他就繼續坐在床邊，等啊等，終於等賈敏睡著了，他才回榮禧堂。
星星在雲瑤的陪伴下早已入睡，雲瑤還在奇怪賈代善今日怎麼回來得這麼晚，待聽賈代善講述之後，她覺得有點奇怪，事實上她一直覺得老夫人挺奇怪的，不是說的母子連心嗎？老夫人就沒察覺出她兒子的不對勁？
「你放心，母親的身體很好。」雲瑤笑著安慰，她在慢慢地調節老夫人的身體，何況老夫人只是有點老年病，只要沒有大的毛病，能活許久呢！
至於為何哭？這可就值得探究了，但是絕不是因為與兄長的一點陳年舊事。
容家舅舅的七十大壽，雲瑤想著這是她作為榮國公夫人身份第一次面對世人，就不知會不會在壽宴上冒出許多牛鬼蛇神！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好\(^o^)/~
第119章 紅樓『真愛』—17
轉眼就是容家老太爺的七十大壽, 臘八過後，老家派上來給容老爺子賀壽的族人都相繼到達，還有容家一些遠房親戚。
十五這日, 榮府全員到容家為舅老太爺賀壽。
自從賈代善回京之後，他就一直處於休閒狀態, 他自己不著急, 其他大臣觀望, 然而這也有兩個來月了，大臣們內心嘀咕，莫非賈代善失去聖恩了麼？陛下看似對他和緩，其實還是對他不滿？
容家幾位老爺和夫人在前廳迎客，老夫人和雲瑤、還有一眾孫女們都被容大夫人、容二夫人、容三夫人迎接到容老夫人處，這會在容老夫人跟前的女眷也都是容家孫子們的小姐們。
賈代善和兩個兒子被容大老爺親自迎至容老太爺處, 一路上, 容大老爺話裡話外都是在詢問賈代善官職的事情，他不著急, 他們著急啊！
「舅舅, 今日是您壽辰，外甥祝您福如東海, 壽比南山。」賈代善朝容老太爺行大禮，賈赦賈敄二人就跟著行禮, 態度恭恭敬敬。
容老太爺眯著眼瞅了賈代善好一會，容老太爺上了年紀，眼睛看不清楚, 是以一直都是靜養居多，少有外出的時候，就連賈代善的婚禮，他也沒有出席，就讓兒子兒媳婦去參加的，這是賈代善回京之後，第一次見舅舅。
「行了，走近來我瞧瞧。」容老太爺審視的目光很奇怪，不過賈代善不在乎，他跟著就上前。
容老太爺把他又是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拍了拍他的手，說道：「坐吧，賈赦賈政過來舅公瞧一瞧。」
賈赦和賈敄應聲上前，賈代善連忙說道：「舅舅，我給老二改名叫賈敄。」
「改名？這麼大年紀還改名？」容老太爺覺得好生稀奇：「有什麼講究？」
賈代善連忙講述了一遍，末了說道：「雖然不提上面不會追究，但是終歸不美，為孩子改了名字一勞永逸。」
容老太爺一臉恍然，原來如此，虧得他是讀書人，他都沒有想到這茬，不是特別注意，還真忽視了。
賈赦和賈敄上前，彎腰行大禮：「祝舅公日月昌明，松鶴長春。」
內院，松鶴堂，容老夫人看著賈老夫人等人臉上是言笑晏晏，賈老夫人一大把年紀了，不想再去揣測嫂子是真心還是假意，她就是帶著兒孫來給兄長賀壽的。
「這就是新外甥媳婦？過來舅母瞧一瞧呢！」容老夫人與老夫人寒暄時，眼神一直在雲瑤身上流轉，趁著與賈老夫人說話的空閒，立即招手讓雲瑤上近前，「我老眼昏花，看不見咯！」
臉上的笑容那麼燦爛，分明是想看她笑話，老夫人內心暗道，不過就這點伎倆就想讓她生氣，還嫩了點。
「讓嫂子見笑，你這外甥媳婦膽小，你別嚇唬她。」老夫人淡定地說道。
這屋子裡丫鬟和嬤嬤都退至一旁，是以進屋時，雲瑤接過賈敏抱著，讓星星跟著姐姐身後，這會聽到容老夫人的話，就抱著賈敏往前幾步。
「給舅母請安。」她屈膝一禮，就聽到老夫人的聲音：「把敏兒給我，你舅母要看你，你就站到她面前讓她好生瞧一瞧，別轉眼就把外甥媳婦忘了。」
屋子裡還有容家小姐們，她們默不作聲，賈萱三姐妹進來待見了禮也是站在一邊，並無與她們有親近的交流。
只聽到容老夫人輕哼聲，雲瑤把賈敏放到老夫人懷裡，小姑娘揪著祖母衣袖乖乖地坐著。
「外甥好福氣，外甥媳婦長得這般有福氣，以後妹妹你呀可就有福咯！」容老夫人抓著雲瑤的手，仔仔細細打量她全身，表情和語氣說得要多真誠有多真誠。
雲瑤就當她是讚美她，其實她也無可奈何，總不能就因為舅母說了兩句詆毀她的話她就記恨在心吧？
「嗯，嫂子說得對，我也覺得甄氏有福氣，多謝你的誇讚。」老夫人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臉皮而已，自己都不在乎，才能完勝於外人。
容老夫人眉頭微微蹙起，她覺得她小姑的情緒不對，但是到底哪裡不對，她無從知道，默默地看了一眼小姑，她決定暫時不惹她。
「外甥媳婦坐下，咱們慢慢地談，不急在一時。」容老夫人笑呵呵地說道，還招手把賈萱姐妹叫到身邊問話。
雲瑤就默默地坐到老夫人身邊去，她把賈敏接過來抱在懷裡了，老夫人畢竟年紀大了，體力活還是年輕的來做吧。
「萱丫頭可要出門子了，舅婆老了，眼睛不好使，婚禮參加不了，這是舅婆給萱丫頭準備的添妝禮。」容老夫人樂呵呵地把幾樣首飾放在賈萱手上，賈萱慌張地看向祖母，待得到祖母的示意之後，才收下來，「多謝舅婆。」
賈薇和賈蔓年紀尚小，容老夫人一人給了一支玉釵，賈蔓、星星和賈敏得到的是手環。
「妹妹啊，這小丫頭長得真可愛，以後長大了定然又是一個美人。」容老夫人樂呵呵地捧著星星的小臉說道：「這天下標緻的姑娘都進了你家門，這樣水蔥一樣的女孩，妹妹你真是享福。」
老夫人掃視了一眼容家兩位姑娘，笑道：「嫂子作何羡慕我？蕊兒和茜兒還不夠你歡喜麼？」
這對姑嫂談天，雲瑤就只帶耳朵聽著，不一會容大夫人等人又帶了客人進來，這冰天雪地的，來的人都是較為年輕的夫人們，並沒有六七十歲的老夫人。
屋子裡一片歡聲笑語，未婚姑娘們就被引到偏房去玩兒，賈萱和賈蔓兩個年級大的姐姐分別看管賈蔓和星星，沒有了大人的束縛，偏房裡很快就傳來一些小孩子的聲音。
雲瑤左邊也坐了不認識的夫人，她比雲瑤年輕幾歲，也是跟著婆婆來的，她婆婆年約五十歲，比容老夫人小一輩。
「太太可是榮國公夫人？」她拿手帕掩著嘴唇，低聲巧笑：「聞名不如見面，夫人不像傳說那樣不堪。」
雲瑤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閣下是延平侯世子夫人？世子夫人也不像傳說那樣賢慧大度。」
唐氏臉色變得緋紅，她定然是以為雲瑤鄉下來的農婦不知道她的情況，哪知道她竟然會被雲瑤譏諷了，就像她譏諷雲瑤一樣。
延平侯世子夫人是個神奇的人物，她是京城有名的母老虎，延平侯世子慣喜歡尋花問柳，每次被她知道之後，她就會帶著大隊人馬跑到青樓去找延平侯世子，起初還以為她會與延平侯世子打起來，卻不想延平侯世子只是甜言蜜語哄她一哄，她就繳械投降。
她這樣鬧騰，起初娘家人婆家人也會管一管，但是次數多了，就讓他們夫妻去鬧，唐家和延平侯府也不管了。
實在是唐氏很能生，成親不過十年，雲氏生了三胎，第一胎是龍鳳胎，第二胎是雙胞胎男嬰，第三胎更是三胞胎兩男嬰一女嬰，只要唐氏不做造反之事，她就能憑著她的兒子們在延平侯府和唐家橫行霸道，讓那些一心想生兒子的夫人太太羡慕嫉妒。
「你不過一個鄉下村婦，竟然敢諷刺本夫人？」唐氏氣得臉色漲紅。
雲瑤心底想笑來著，她確實抿唇一笑：「豈敢！世子夫人似乎忘了，本夫人現在是榮國公夫人，一等誥命夫人頭銜，這說出去讓大家評評理，到底是世子夫人的錯，還是本夫人的錯呢？」
唐氏不說話了，哼了一身，轉過身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然後與另一邊的夫人說話。
這臨近晌午，到來的客人又多了好些，其中還有北靜郡王妃，雲瑤看到她，還有點驚訝，當然她是沒有見過北靜郡王妃，她一來，連同老夫人在內的一干人等都要向她起身行禮，誰叫北靜郡王是宗室郡王爵位，而榮國公府是民爵最高爵位，在朝廷法度上面，始終低於北靜郡王。
北靜郡王妃是一個溫柔的美人，儘管年過四十歲，依舊保養得當，猶如牡丹一樣富貴華美。她被迎在容老夫人另一邊坐下，含笑與容老夫人和老夫人說笑來著，不過最初她投向老夫人的視線多停留在雲瑤的身上，目光中帶著濃濃的失望之色。
雲瑤低著頭想著，賈代善告訴過她，北靜郡王妃與史氏關係很好，她們是閨中密友來著，如此北靜郡王妃只怕不喜她。
老夫人與北靜郡王妃寒暄也都避開了某些話題，比如多日未見郡王妃那話，賈代善和雲瑤的婚禮是北靜郡王來參加的，北靜郡王妃託病沒來。這會北靜郡王妃之所以來，是因為當年容大老爺在山林裡救過北靜郡王一命，這救命之恩哪怕是還一輩子也還不上，容家並不是普通人家，所以容家有個喜事白事，北靜郡王府都會參加。
宴席入席就座，滿座的賓客當中，女眷這邊也就北靜郡王妃品級最高，其後便是老夫人，雲瑤觀察了下，容家在京城不算頂級權貴之家，只能趨於頂級。
寒風呼嘯，大雪紛飛，天氣這般嚴寒，女眷這邊宴席安置在松鶴堂花廳，四個角落裡還有炭盆，又人多，屋子裡倒是不太冷。前廳的偏廳，更是十幾個席，客人做得滿滿當當，容老太爺在兒子的攙扶下，來賓客們致謝。作為壽星公，容老太爺也會到女眷這方致謝，主人家感恩之後，宴席才算是真正的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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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紅樓『真愛』—18
女眷這邊宴席結束得早, 尤其是孩子們，這麼冷的天，還跑到園子裡去玩雪, 一點也不怕冷。
星星跟著大點的孩子跑，賈敏看在眼裡, 不顧嚴寒, 也要下地跟哥哥姐姐跑去玩雪, 賈萱和賈薇可不敢讓賈敏下地，她的身體不像星星那麼健康，若是染上了風寒可就糟了。
「大姐，你看著五妹妹，我去看著三妹妹和四妹妹。」賈薇有點頭疼，四妹妹好動, 三妹妹也被四妹妹帶得活潑了不少。
賈萱把賈敏伸出去的手攏回來握在手心, 笑道：「你去吧，三妹妹已經六歲了, 身邊有丫鬟跟著, 無妨，也就四妹妹, 你多看顧著點，她太好動了。」
賈萱說著說著更是笑了起來, 最初才來榮府的四妹妹可是非常怯生，但是這快兩個月的時間，她們姐妹熟悉之後, 四妹妹就變得活潑好動，嘴巴又甜，讓她們做姐姐的輕而易舉地被她的甜言蜜語攻破了心房。
雲瑤是循著孩子的聲音來到園子裡的，她搓著雙手，呼吸的氣息變成汽霧蒸騰了。
「我們不要和你玩兒！」一個小女孩的聲音，雲瑤踮起腳尖望過去，下一刻眉頭就皺了起來，因為那個七八歲的小女孩面對的人正是星星，她還伸手推了星星一把，旁邊的丫鬟趕緊接住了星星，而後面趕上來的賈薇臉色突變，她三兩步走上前，把星星摟在懷裡。
賈薇一個不注意，賈蔓伸手就推了齊五一把，齊五也差點摔倒在地上，齊五怒視著賈蔓，賈蔓瞪眼：「你敢推我妹妹，我就敢推你！」
眼看兩人要打架了，賈薇拉了賈蔓一把，放在自己身後。
「齊五姑娘，你過分了，星星比你小那麼多，你怎麼能推她？」賈薇低頭看著星星：「四妹妹，有沒有事？」
星星搖頭，眨巴著大眼，嘟囔道：「二姐姐，我沒事。」
齊五姑娘哼了一聲，別過頭去，知道自己理虧，也沒追究賈蔓推她那一把，只說：「我們才不帶村姑玩兒，她就是個村姑！」她這樣一說，旁邊與她一起的小姑娘們，年紀都在十歲以下，紛紛大笑著附和，「我們不和村姑玩兒！」
賈薇怒目：「村姑怎麼了？我家四妹妹以前是村姑，但是她現在是榮國公府嫡出四小姐，你們有何資格取笑她？」
最近，賈代善在家盡顯慈父之心，常常是他在教導兒子讀書，賈萱和賈薇就在書房一角教導賈蔓、星星和賈敏三個妹妹，空閒之後，賈代善會與女兒們聊天，這樣次數多了之後，賈萱和賈薇非常高興，畢竟以前她們是難得見到父親，而且就算是見到了，父親也是嚴父，她們在父親面前規規矩矩盡顯淑女之態，賈萱年紀大點了，不好意思向父親撒嬌，賈薇和賈蔓就沒這個顧慮，在賈薇她們心裡，這是雲瑤帶來的福音，恩澤她們的福音，投桃報李，她們也會對星星盡到關懷之責。
「也不看看你們的身份，有誰比得過榮國公府嫡小姐的？」賈薇瞪了她們一眼，然後抱起星星拉著賈蔓就揚長而去。
「有什麼好驕傲的？一個庶女，一個村姑，倒是正好成為姐妹。」齊五姑娘哼了一聲，看向夥伴們：「你們說是不是？」得到夥伴們的附和之後，齊五姑娘才覺得心氣順了，總有一天她會比那個村姑地位更高，到時候就讓世人知道，村姑始終是村姑，飛上枝頭也變不了鳳凰！
星星揪著二姐姐的衣袖，小臉皺成一團：「二姐姐，村姑是什麼？齊姐姐為什麼說我是村姑？」
賈薇詞窮了，她不知道該怎麼向星星解釋村姑是個什麼存在，齊五她們本意並不是村姑的本意，而是映射的東西，這個更不好解釋了。
「二姐姐也不知道嗎？」星星咕噥著：「那等我回家問娘。」
「星星，與二姐姐做個約定怎麼樣？今天的事情別告訴母親，你可以問爹爹，母親知道之後會傷心難過的。」賈薇挖耳撓腮，雖然這個嫡母身份低微，但是父親是因為她變得對她們好了，她們就情願她為嫡母。
星星眨眨眼，娘會難過嗎？她鄭重地點頭：「好，我問爹爹。」
雲瑤心底鬱悶極了，小孩才是最天真無邪的，然而就是這種天真往往是最傷人的，當然作為成年人，一笑置之，但是孩子做不到，不然後世那些校園暴力是如何來的？
往回走，雲瑤走的另一條路，這樣就當著沒有看見剛才發生的事情，等回府之後，她再好好疏導星星，務必不讓別人的閒言碎語對她造成一絲一毫的傷害。
迎面走來北靜郡王妃一行人，前面容家丫鬟帶路，後面北靜郡王妃的丫鬟墊後。
「郡王妃有禮。」雲瑤站在側邊，把路讓了出來，福身一禮。
沒想到北靜郡王妃卻停住了腳步，她嘴角略帶一絲笑意，說道：「原來是榮國公夫人，見諒，這天氣冷，一時沒注意到你。」
她走了一步，看了雲瑤一眼，轉頭直視著前方，說道：「本王妃真為晴芳感到不值。」
說罷北靜郡王妃便離開了，並未與雲瑤多糾纏，反而覺得與雲瑤多說幾句話會玷污了她得品格一樣。
雲瑤內心一沉，眼角的餘光看了看後面，抿唇繼續往前走，剛走進九曲長廊，就見延平侯世子夫人帶著一群丫鬟過來了。
這似乎是往茅廁去的路，雲瑤暗自嘀咕了一句。
「我看到你和北靜郡王妃說話了，嘿嘿，你是不是被她擠兌了？」唐氏很高興的樣子，她抱著手爐，雙手掩藏在寬大的衣袖裡面。
雲瑤還未接話，她又說道：「別怪郡王妃擠兌你，北靜郡王妃可是與你的前任榮國公夫人是閨中密友來著。」
「世子夫人知道得真多。」雲瑤內心暗歎，唐氏還真是心寬，她之前也擠兌了她，不見她有一絲怨恨呢？
唐氏得意洋洋地說道：「自然，這京中消息，少有我唐婉蓉不知道的！你這是犯了眾怒，何況你長得還不漂亮。」
唐氏身後的兩個丫鬟似乎想說什麼，但是終究一句話也沒說。
「史夫人雖然不是絕色美人，但是長相甩你兩條街那麼遠。」唐氏上下打量了雲瑤一番，嘖嘖稱奇地說：「所以這男人啊，要變心是沒有理由的。其實在我看來，這不是你的錯，你也別在乎北靜郡王妃那點看法，不重要，人嘛活得開心就好，誰重要都不如自己重要，要是我那死鬼相公哪一天帶回來一個女人，說要明媒正娶，我立馬讓賢，嘿嘿，我直接帶著我兒女改嫁就行了，幹什麼要死守著那死男人！不，要把我大兒子留下繼承延平侯府的爵位，這是我兒子該得的！」
兩個丫鬟渾身冒汗，雲瑤暴汗，嘴角抽了抽，果然是神奇的人物，唐氏這是比後世許多人思想都先進呢！
說得太高興了，唐氏臉色有點猙獰，她摸了摸腹部，「不行了，我要去如廁，告辭，賈夫人再見。」
唐氏提著裙擺在前面小跑，她的丫鬟在後面亦步亦趨地追著，雲瑤搖了搖頭，咳咳，如果可以，她其實很想和唐氏交個朋友，與她這樣的人成為朋友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星星被排擠，也不再往其他人身邊湊了，賈薇抱著她回到室內，賈敏看著姐姐們回來，立時就恢復了活力。
雲瑤在門口看了一眼，這才回到正堂。
下午，風雪未停，遊樂活動有限，太太夫人們都在玩葉子牌，容三夫人與雲瑤坐在一起談天說地，後來唐氏不玩牌了，特地跑來與雲瑤聊天，教授雲瑤護膚心得，還說雲瑤只要白了，絕對羨煞所有人的眼球！中途，雲瑤注意到老夫人被容家丫鬟叫走了，好半天才回來，眼眶周圍有點異樣，似乎哭過。
半下午，容家就開了宴席，吃過宴席之後，賓客散去，榮府一大家子人也告辭，他們已經是最後一批客人。馬車裡，老夫人神情鄢鄢的，上了馬車她就在閉目養神，孩子們不敢吵鬧，紛紛安靜地呆著，雲瑤抱著賈敏讓她與兩個姐姐偷偷地看著黑幕下的白雪。
雪天光線很足，哪怕現在天色黑得早，雪光的反射也足以讓人和馬看清楚外面的情況。
「......我懷疑他是那個劉大石.....」老夫人閉目，腦子裡回想著與兄長的談話，耳邊一聲又一聲驚歎的聲音，她睜開眼一瞧，小孫女都咧著嘴看著外面的白雪拍手大笑，她的目光一一掠過每一個孫女，她們神情很恬淡、滿足，這是以前她從未見到過的，作為庶女，她們一向很小心翼翼。
兩道車轍印延伸出去很長，直到被大雪掩蓋，兩輛馬車停在了榮府大門前。
賈代善依舊送母親和小女兒回榮慶堂，雲瑤抱著星星在彎月門前與賈萱三姐妹分別，看著她們的背影消失在濃濃的樹蔭當中，她才轉身回榮禧堂。
老夫人神情疲憊不堪，並未與賈代善多說什麼，回了榮慶堂之後，便打發了賈代善離開。不過想想這會時間還早，賈代善便向老夫人提及帶賈敏回榮禧堂，待會就在榮禧堂入睡，老夫人也允許了。
作者有話要說：
\(^o^)/~
悠于 2018-7-22 13:11
第121章 紅蓮『真愛』—19
這會時間還不到戌時, 雖然天黑了，但是遠遠不到睡覺的時間，是以雲瑤抱著星星回到榮禧堂之後, 便讓丫鬟端來熱水，給星星洗了洗小手小腳, 就把她抱著一起放在了書房, 順便讓丫鬟把書房的炭盆燒起來, 待會老爺回來屋子裡就已經暖和了。
不過雲瑤發現星星保密功夫很不錯，無論她怎麼問她今日是否在舅公家裡受人欺負，她都鼓著臉頰搖頭。
當然雙眼眨巴著，嘴唇嘟著，小眉頭皺著，小姑娘很明顯還記得下午被齊五推那一把的事情。
「星星要記得, 什麼事情都可以告訴娘, 娘會做一個很好的聽眾，當你需要幫助時, 娘也能給予最大的幫助。」雲瑤揉了揉小姑娘的頭, 星星便徑直跑到書房左邊一角，拉開抽屜, 從書櫃最底下把玩具拖了出來。
賈代善抱著賈敏回來，雲瑤還詫異了一下, 「老爺，你怎麼把五姑娘抱回來了？」老夫人終於允許賈敏在榮禧堂過夜了麼？
說完又吩咐丫鬟準備一盆熱水，給賈敏清洗一下。
賈敏朝雲瑤拍手笑, 然後彎腰朝地攤上坐著的星星撲騰著雙手，雙眼明亮，大聲：「姐姐。」
賈代善固著女兒下半身，不讓她從他身上滑下來，「敏兒別吵，待洗了臉洗了手腳才能去與四姐姐玩兒。」
這才向雲瑤說道：「這會時辰尚早，母親累了，沒法照顧敏兒，我就抱回來了。」
書房內，夫妻二人外加兩個女兒其樂融融，書房外面，華茂和華盛抖了抖手腳，支著耳朵聽著裡面的動靜，兩人擠眉弄眼，跟隨老爺多年，近來老爺越來越往慈父發展了。
內院，含光院，賈萱的院子，她旁邊的明光院和澄光院分別是賈薇和賈蔓的院子，三姐妹的院子挨在一起。
賈萱的姨娘袁氏正在屋子裡做秀活，聽到院子裡的動靜，立馬驚慌地轉身貓著腰要把手上的東西往櫃子裡藏，賈萱三兩步走進來，看到屋子裡只點了一盞燈，光線明明暗暗，閃爍個不停，姨娘又是那副心虛的樣子，頓時神色就嚴肅了起來。
「姨娘，我都說過多少次了，晚上不許再做秀活，你怎麼總是不聽？」袁氏也有三十四五了，這些年做的秀活多了，眼神有點不好使了，但是不讓她做，她又不知道該做什麼，這一天就找不到做什麼事情來打發時間了。
袁氏訕訕的，拘束地說道：「我沒做多少，這不是閑著也是閑著嘛。」自從換了個太太之後，新太太就不給她們分配活計了，以前她們暗地裡咒駡史氏，現在無事可做又唉聲歎氣，真不知道說什麼好。
可以宅鬥啊！但是老爺在大婚之後就把她們四個姨娘召集起來，很明確地告知她們，以後老爺不會再進她們的屋，讓她們安安分分地呆在後院，榮府不會少她們吃穿，當然她們若是想出去，他立即給嫁妝銀兩送她們離開榮府回家另嫁。
圍觀了老爺為了現太太與老夫人、隔壁族長的鬥爭，她們知道老爺說的真的，袁氏三人還好一點，她們有女兒寄託，全氏心死之下果斷地拿著銀子走人，她特意打聽了一下，全氏出去之後，不到半月便嫁人了，對方比全氏還小兩歲。
老爺不再進她們三個姨娘的屋子，於是袁氏三人乾脆就光明正大地搬來與女兒同住，反正院子夠大，女兒住正房，她們住偏房也心甘情願，方便照顧女兒。
不過袁氏三人時常聚在一起做秀活、談天說地，現在她們的日子過得平靜安逸，但是內心卻有一種空虛感，突然有點害怕這後面的幾十年時間，她們依舊要這樣古井無波地過下去。
以前賈萱深恨嫡母苛責她們母女，又對姨娘的汲汲營營很無奈，現在她看著生母，心底更無奈了，明明她們現在過得就是以前夢寐以求的生活，姨娘反而整日唉聲歎氣，精神頭也不如以前那般高昂了。她不理解姨娘這是為什麼？這個問題她無法向任何人尋求答案，只能想方設法給姨娘找點事情做。
明光院，賈薇的姨娘胡氏看到女兒回來，立即殷切上前，跟前跟後忙碌不已，嘴上不停地問：「今日天冷，二姑娘可冷著了？」
賈薇搖頭，看著圍著她團團轉的姨娘，想說什麼沒有說出口，咬著唇有點懊惱。似乎自從姨娘住到明光院之後，她就一點沒有個人時間，姨娘每時每刻都圍繞在她身邊，讓她透不過去來，在家時，白日就只好跑到父親榮禧堂書房打發時間。
「姨娘，你別忙了，我這有丫鬟呢！」
胡氏聞言，神色恍然，頓時懊惱地說：「姨娘這不是想關心你嗎？」以前她想這樣親近女兒可不得，母女倆私底下相處也緊守規矩，得到這樣照顧女兒的機會，她可謂歡喜異常。
賈薇洗漱之後，換了一身常服就進了書房，在睡前半個時辰，她還得多溫書，父親會時不時地考查她們的課業。
胡氏又跟了進書房，她是丫鬟出身，略微認識幾個字，但是要通讀詩書是不行的，看著女兒認真讀書的樣子，恬靜乖巧，胡氏心底美滋滋的。然而賈薇可就不自在了，讀書需要安靜的環境，她姨娘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她五感未失，如何會感到自在？
忍了一刻鐘，賈薇終於忍不住了，她抬起頭，看向胡氏說道：「姨娘，我教你認字吧。」
「啊？」胡氏驚呼，迷惑地說：「教我認字？」
等姨娘認的字更多，她就能自個看書，就不能打攪她了。
澄光院賈蔓對此沒什麼感覺，她尚小，對姨娘的照顧欣然歡喜，萬氏並未搶丫鬟的活，她只是叮囑丫鬟小心謹慎一些，別對她的寶貝有任何怠慢和不妥。
榮禧堂，書房裡，雲瑤和賈代善各佔據書桌一方做事，雲瑤是在看書，賈代善是在寫寫畫畫，他在構思一件了不得的大事，還是雲瑤之前與他聊天時，無意中提起，他靈光一閃，覺得他找到年後可以做的事情了，便現在開始計畫。
星星和賈敏在地毯上玩著積木，兩人憑想像，把五顏六色的木塊搭建成一棟又一棟豪華別墅，然後頃刻間又推翻重來，姐妹倆玩得可投入了，不過都抵不過瞌睡的侵襲，不到亥時，兩人便頭挨著頭小手拉著小手睡著了。
雲瑤看了看天色，還在下大雪，吹大風，便推了賈代善一把，他見狀，抹了一把臉，眨了眨眼，醒過神智來。
「我去把星星和敏兒抱回她們房間睡覺，夜已深，我們也該就寢了。」賈代善瞅了一眼書房角落的軌漏，又側耳聽了聽外面的風聲，起身來到地毯上，彎腰把兩個女兒一起抱了起來，反正她們現在還小，就睡在一起唄，外榻上會有丫鬟和嬤嬤守夜的。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書房，賈代善小心翼翼地把兩個孩子放進床鋪，雲瑤仔細叮囑丫鬟和嬤嬤，半夜警醒一點，仔細照顧兩位小姐。
回到正堂，兩人各自洗漱，忙碌了一會，便一起躺在了床上，雲瑤側身問道：「之前星星與你說什麼了？是不是請教村姑的意思？」
賈代善睜開眼，眼睛含笑，捋了捋雲瑤鬢間的髮絲，「原來你知道啊？星星小小年紀知道疼你，以後可得好好地疼她。」
「那是，我女兒，怎麼會不心疼我？」雲瑤嘴角上翹，有點得意地說道。
他頓時失笑：「我已經和星星說好了，你不用管。」又帶點懊惱的語氣，「我沒有想到外面人會這樣看你，你不用在乎別人的口舌，那純粹是嫉妒，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世人的誹謗合該我來擔。」
雲瑤輕輕『嗯』了一聲，賈代善又道：「我打算等星星和敏兒六歲之後，就教她們學武，未雨綢繆嘛，姑娘家在外在我們看護不到的地方遇上什麼事兒，有拳腳功夫在身，危險就小幾分。」
雲瑤這下是詫異的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這人還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又聽他說道：「年後我打算開辦軍校，以後星星和敏兒就是我軍校的頭一批女娃。」
說著說著他就兀自笑得開心，雲瑤咳嗽一聲，問：「不怕你的女兒以後嫁不出去嗎？畢竟女孩子一向講究文靜賢淑，才女是個加分項，武女可就是個減分項。」
賈代善木愣著一雙眼，鬱悶地說：「也是，這個世道風氣不好，憑什麼就要女子關在家裡學什麼雞肋狗屁的規矩。」
這下輪到雲瑤失笑了，「好啦，你也不用沮喪，讓星星和五姑娘學武也未嘗不可，只是不讓外人知道便是，不過該學的書本知識，她們也不能落下，不求成為文達于世人的才女，只求知書達理，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讀書萬不能省。」
兩人又對榮府的以後做了一番交談，白日當著榮府一大家子人的面，雲瑤是萬不能說出這種話的，她一個農婦有這種見識嗎？沒有，所以她得裝著不懂，然後佯裝在賈代善的教導下，學會更多的書本知識。
作者有話要說：
寫宅鬥的話，分分鐘讓幾個姨娘變成反派炮灰。
晚安~
第122章 紅樓『真愛』—20
冬天的嚴寒, 各家各戶勾心鬥角都少了許多，讓整個京城樂趣都少了許多。
賈代善貓冬在準備年後開辦軍校的計畫，而長泰帝揪著太子, 父子二人正在搞偵查，嚴查殿中省的貪污分子, 就等年後從上到下換新顏。
初七, 皇帝就開印辦政事, 不過還未上朝便是，長泰十三年的第一次早朝是元宵後，也是新年第一場大朝會。
卯時，天色未亮，地上積雪反光，走到路上還不需要執燈籠。
所有從四品以上官員都披星戴月趕往皇宮, 個個睡眼惺忪, 看似沒精打采。元宵嘛，太鬧騰了, 早上就起不來。
賈代善揣著奏摺, 來到宮門口，與其他大臣不一樣的是, 他雙眼明亮，精神抖擻！每看到一個人, 他都大笑著朝他們打招呼，尤其是看到南安郡王、北靜郡王等人，那更是一口一個某某兄弟, 看到張老爺，更是親家老爺叫得親熱極了，這些人也是笑著回應賈代善，然而那笑容頗有種皮笑肉不笑，還覺得瞌睡的大臣們渾身一個激靈，心底紛紛想著，榮國公終於打算奮發圖強了麼？然而這可遲了，畢竟皇帝心思莫測，恩寵不是想撿就能撿回來的。
正在眾位大臣忖度時，下一刻再看賈代善時，他們更加精神一震！
「保齡侯，新年快樂！」賈代善咧嘴非常真誠地拱手一禮，保齡侯拳頭一緊，冷哼一聲：「是榮國公啊，終於想起上早朝了啊，本侯還以為你醉臥溫柔鄉，忘了向陛下敬衷呢！」
賈代善哈哈一笑，快走一步，還伸手摟保齡侯的肩膀，「勞逸結合嘛，我這不是剛從北疆回來，合該修生養息，這身體和精神都養好了，才好以最好的狀態向陛下敬衷嘛。」
諸位大臣木著臉，心底不得不感歎，論臉皮的厚度誰都比不上賈代善啊！
保齡侯很想伸手一拳砸上賈代善的笑臉，笑屁，嘲笑他？他從年前不爽到現在，他一定讓榮國府吃個大虧，他心頭那口郁氣才能舒出去！
南安郡王扶額，上次他參加了賈代善的婚禮之後，還特意到保齡侯府找史旻喝酒，算是做事後補救吧，保齡侯肯定也理解他，畢竟大家都是世親，總不好真的斷了交情。他非常清楚保齡侯對賈代善的惡意，畢竟賈代善做的事情嚴重地損害了史家姑娘的名聲，幸好保齡侯府的兩個小姐年紀不到及笄，兩三年之後，事情淡化，史家的小姐說親影響不算很大。
賈代善這人也真是的，他不會天真地以為他與史氏和離之後，賈家與史家還能休戚相關嗎？他就不能心虛地躲著保齡侯走？
北靜郡王眼底是濃濃的興味，他看向南安郡王，笑道：「榮國公這行事作風與以往大不一樣呢！」人越往高處走就越好面子，換著他處於賈代善的位置，他根本做不出這麼抽風的事情，名聲何其大，不怕自家成為世人眼中的臭狗/屎嗎？偏偏賈代善一點也不以為意，在如此糟糕的處境下，名聲還沒有低到塵埃，他也是想不通！
眾大臣在太和殿前等了一會，冷風中都不覺得冷，看著賈代善與諸位大臣周旋，還熱情地邀請一眾人三月份參加他兒子的婚禮，張老爺皮笑肉不笑地應對同僚的恭喜，他覺得他的胃都抽搐起來了。
年前，女兒背著他，攛掇三位兄長幫她見過賈赦，兒子們在聽到女兒竟然應承賈赦不會退婚那話，立即火燒火燎地回府稟告於他，他和夫人聽了女兒的話後也有點目瞪口呆，他們女兒何時有這樣叛逆的想法？然而聽女兒分析之後，他們卻覺得有理，真是見鬼了！
這太和殿臺階上臺階下都是禁衛站哨，站哨的禁衛們耳聽八方、眼觀四面，他們最是能夠聽到許多大臣流言的機會，好些大臣說話都不會避著站哨的禁衛的，某某大臣與某某大臣不和，在暗地裡流傳，其實都是禁衛們爆出來的。
長泰十三年，第一次早朝之前的這點時間，就仿佛成為賈代善的個人秀，空曠的場地回蕩著他的笑聲，格外地魔性！
上朝時間到，大臣排好隊進殿，長泰帝走上龍椅前，慣性的掃視底下一眼，正讓李玉山喊平身，待坐下，赫然看到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賈代善，他終於捨得他的溫柔鄉了嗎？
長泰帝心底轉了無數道想法，李玉山尖細的嗓音落下，大臣也紛紛站了起來，早朝開始。
新年第一次早朝，需要商議的事情很多，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要涉及，尤其是馬上春耕播種、夏季的防洪防汛等工作務必要提前做，這些都是工部的事情，工部尚書呈上一封奏摺，長泰帝閱覽過後，便傳下來讓諸位大臣挨個流覽，提醒戶部尚書務必配合工部的工作，該撥的款一定要撥，別拖著。第二便是經濟方面，各地稅務、地方發展等等，這就是戶部和吏部的事情。第三是教書育人的事情，這是屬於禮部和翰林院、國子共同涉及的領域......
賈代善百無聊賴的樣子，他躲在前面一位大臣身後，隱藏住自己想打瞌睡的疲倦的臉龐，然而上首長泰帝面對著大臣是看得清清楚楚，他嘴角不禁抽了抽，似乎賈代善開始放飛自我了，他突然想念起以前那個一本正經的賈代善！
這樣議事，直到巳時，天色都亮了起來，早朝還未結束，又過了快半個時辰，儘管上朝前，諸位大臣都吃過東西，但是這會依舊饑腸轆轆，長泰帝見事情商議得差不多了，還有一些小事便放在禦書房解決，便要退朝了，賈代善出列。
「啟稟皇上，微臣有本起奏！」賈代善把袖子裡藏了多時的奏摺雙手捧至額頭齊高的位置，一眾饑腸轆轆的大臣幽怨地看著他，目光很能夠紮小人，賈代善感覺後背上被敵視的目光太多，不過他覺得不痛不癢！
長泰帝神情一震，心底嘀咕，這老貨有什麼事情可以上奏？面上卻一派威嚴地點頭：「呈上來。」李玉山立即跑下臺階接過賈代善手上的奏摺呈遞給長泰帝。
長泰帝摩挲了一下奏摺的厚度，發現很厚，不禁瞥了一眼賈代善，賈代善見皇帝看他，討好一笑。下一刻長泰帝的神情就變得嚴肅起來了，因為奏摺第一頁第一行赫然便是幾個大字『大齊第一軍校』，他快速的一目十行地流覽完前面兩頁，都是闡述軍校的作用，然而長泰帝仿佛被打開了一扇窗戶，思緒已經飛出去很遠了。
大臣眼巴巴地望著長泰帝，心底止不住的好奇，到底賈代善寫了什麼，引得陛下如此慎重？
「榮國公隨朕來，諸位愛卿退朝罷！」長泰帝不容大臣反應，起身就從側邊離開太和殿了，賈代善立即跟了上去。
進了禦書房，賈代善看向李玉山，說：「李公公，讓禦膳房上點好吃的唄，這站了一早上，實在餓得慌。」
李玉山笑眯眯地應道：「好嘞，國公爺稍等！」
賈代善這才揉著肚子走到龍案前坐下，與長泰帝遙遙相對，長泰帝冷哼：「你倒是不客氣！」
「陛下不是也餓了麼？正好微臣代勞。」賈代善咧嘴露出滿口大牙，長泰帝別開眼，這老貨是越來越喜歡笑了。
宮女呈上茶水，站了一早上，口也渴了，肚子也餓了，長泰帝也受不了，喝著茶水，他還在思索賈代善奏摺所寫的內容，還只是前面前言，後面還不知道會給他多大的驚喜呢！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好\(^o^)/~
第123章 紅樓『真愛』—21
長泰帝再仔細流覽了摺子前兩頁, 然後才翻到第三頁，抬眼看賈代善，頓時有種無語之感, 他倒是大快朵頤吃得暢快，腹中傳來饑餓感, 長泰帝有點不甘心, 放下奏摺, 伸手雙指夾了賈代善面前盤子裡的梅花糕一塊，賈代善突然發現盤子裡的糕點少了一塊，抬頭看到長泰帝，臉上忍不住又是討好一笑：「陛下，你吃。」
「有這麼好吃？朕看你都吃了兩大盤了。」長泰帝轉過話題問：「這件事你籌畫多久了？」
君臣二人你一塊我一塊，邊吃邊聊。
「有一個來月吧, 咱們的軍隊還從沒有一所正規的學校, 不像天下學子還能通過科舉謀前程，而軍隊除了朝廷世代的武將家族, 百分之九十的兵其實都是來自底層普通人家, 這些士兵都是家裡吃不飽飯才被征軍，事實上由於一直以來的儒家思想,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這話太偏頗了,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太/祖打天下時，軍人的地位才高, 大齊建立之後，和平年代，沒有那麼多仗可打，士兵們懈怠之下就被養廢了，相對的文人的地位就提高了，但是陛下你綜合歷史來看，自從始皇帝誕生之後，每個王朝滅亡，都免不了這些文人嘰嘰歪歪，就連我們現在朝中的文人也都有這種弊端了，以為大齊天/朝上國，面對別的國家就有無限的優越感，驕傲自大，固步自封，落後就要挨打，這個才是真理。」
長泰帝認真聽著，撚眉深思，心底自我分析，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前年西海那邊小國來朝貢，面對著小國來使，他這個皇帝都覺得驕傲自豪，更別說朝中大臣了，似乎後來被奉承得太忘我，他還真賞賜了不少大齊物品給那些小國。
「其實面對伏低做小的國家才真正應該警醒起來，臥薪嚐膽、胯/下之辱的典故是怎麼來的？陛下應該相當清楚。」賈代善侃侃而談，長泰帝也真的聽進去了，「當然這些太遠了，我們只是從典故中瞭解，但是陛下過去做皇子的日子應該不會忘掉，我們應該一直保持清醒，保持理智。」
賈代善說這些當然不怕長泰帝生氣，長泰帝過去並不受先帝重視，在他未長大那些年，他在後宮就一直過著伏低做小的日子，直到十六歲出宮建府，這日子才好過起來，等他當了皇帝，以往後宮那些苛刻他的嬪妃和宮人，他雖然沒有刻意去處置他們，但是多得是體恤的臣子和下屬，不過兩三年，那些人要麼瘋了要麼消失在後宮了。
「所謂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當真正戰爭發生的時候，可不是文人嘰嘰歪歪就能阻止或者打贏戰爭的，那是拼的硬實力，拼的就是軍隊的實力，所以我要開辦軍校，立志培養通曉兵法、有謀略、有膽識的將士，他們才是大齊未來的保證！」
賈代善說累了，又端著茶杯咕嚕咕嚕地喝了個痛快，長泰帝看著他，感慨道：「你這廝，朕怎麼不知道你竟然還能博古通今？」
說到這裡，又變了語氣，「雖然你說得很片面，都不到蠱惑人心的地步，不過朕能預想，這軍校辦起來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現在這些士兵往往都是隸屬于哪個將軍，皇帝就生怕軍中將士只知道將軍而不知皇帝，這每每就是禍端的開始，有軍校的出現，倒也能遏制一些這種情況，長久下去，說不定就能讓這種情況完全消失。
長泰帝轉瞬腦子裡就想了許多，接下來君臣二人圍繞著賈代善的摺子細細商談起來，從創辦初期會遇到什麼情況，一路順利還是會遭遇磨難？這誰也說不清。到某個階段應該達成什麼樣的成就，沒達到的話是哪裡出了問題......
直到一個時辰之後，都已過了晌午，君臣二人一起用了午飯，賈代善便離開了，長泰帝繼續在心底揣摩，當然他上午壓了一些奏摺，下午必須得處理了，否則越積越多。
賈代善回到榮府，雲瑤等人已經吃過午飯，星星和賈敏已經午睡了，賈萱三姐妹在園子裡彈琴作畫。
「老爺，可順利？」雲瑤見到他進來，便迎了上前，她自然是知道賈代善今日做什麼了，其實賈代善的那份企劃還有一份她的功勞，可惜這輩子她註定要深藏功與名，誰也不知道她這個幕後軍師的存在。
賈代善咧嘴一樂，直接把雲瑤抱起來轉圈圈，雲瑤滿心黑線，以前看電視，男主角抱女主角轉圈圈覺得好浪漫，現在輪到她自己了，浪漫個鬼！
「自然，陛下很有興趣！」他說了那麼多好處，陛下如何不心動？百利無一害！
兩人膩歪了一會，賈代善就讓下人去叫賈赦和賈敄，又是他檢閱兒子功課的時候了。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在家，也一直在調動兒子學習的積極性，對賈赦，賈代善已經有打算了，賈赦既然不喜歡正兒八經的四書五經，那麼就作為他軍校的第一批學生罷了。
對賈敄，賈代善其實有種無奈感，賈敄明顯要走科舉之路，然而就他現在的水準，死記硬背，不懂得靈活變通，也就是童生的水準，秀才都考不上，更別說還妄想考中科舉進入仕途。當然他們勳貴人家，有蔭封名額，以後可以為他謀求一個位置，然而他這輩子也不要想能升到五品以上。
接下來他很忙，沒法手把手教賈敄功課，這該怎麼辦？賈代善想著要找一位德才兼備的先生，因材施教，但是這樣的先生他為什麼要收賈敄？
賈赦和賈政很快就來了，兩人手上抱著書籍，賈代善見二人自己抱著的，走起路來腳步也不虛浮了，比以往強健有力，這才滿意地點頭。
能不有力嗎？每天早晨，兄弟倆都要跟著父親一起鍛煉，今早父親上朝去了，華茂和華盛遵從老爺的命令，繼續監視兩位元少爺鍛煉，這一個多月來，終於讓兩兄弟擺脫了軟腳蝦的名頭。
「給父親請安，給太太請安。」兄弟倆放下書本，這才給賈代善和雲瑤行禮，對於兄弟倆的稱呼，賈代善不在乎，雲瑤也不在乎，也不會強迫他們叫她母親，大家就這樣彼此和睦相處就行了。
雲瑤笑道：「你們忙，我讓人給你們準備點飲品。」
賈赦和賈敄松了口氣，賈代善點頭：「把前兒我佈置的功課拿來。」他佈置的課業都非常簡單，是八/九孩子的水準，然而就是這樣簡單的問題，兄弟倆答得也讓賈代善很窩火，賈赦已經十六歲了，已經被耽誤了，這個無從改造，賈敄就讓賈代善不知說什麼好了，不過這是自己兒子，是他這個做父親的沒有教好他，他就從頭開始教導。
「比上次有進步，老大我不做硬性要求，我對你有另外的安排。但是老二呀，我接下來又忙，肯定要給你請一個先生。」賈代善眉頭皺得高高的，賈敄心底顫動，現在他知道父親對他很失望，賈敄有點茫然，他也對自己失去了信心。
賈赦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終究沒有說出口，他這段時間整日與弟弟呆在一起，兄弟倆對彼此有更深刻的認識了，賈赦是自己知道自己的水準，能在父親嘴裡得到『進步』的肯定，他已經很歡喜了。但是老二臉皮薄，這點進步遠遠沒法恢復他的自信心。
賈代善腦子轉了一圈，發現他對文人圈子那些人並不認識幾個，唯一認識的人也就是未來親家張家。
「有了！」想到張家，賈代善就有了主意，他看了一眼賈赦，看著賈敄說道：「在你大哥成親之前，還是我給你留功課，等你大哥成親之後，我就能幫你找到先生了。」
賈敄默默地點頭，賈赦還在想著為什麼要他成親之後才能找到先生？這老二的先生與他成親有什麼關係嗎？難道父親要通過張家尋找一名先生嗎？這樣倒是也行，那時候張家賈家是姻親，張家素來在文人圈子裡有聲望，找個先生還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賈赦還是想得太簡單了，他父親會按常理出牌麼？
眼看著父親要讓他們離開，賈赦趕緊說道：「父親，明日下午，我和二弟想帶著五妹妹去見母親。」
賈代善沒有丁點猶豫，還叮囑：「去吧，不過要帶足人手，照顧好敏兒。」
翌日，賈代善一早就出門了，雲瑤知道他要去郊外選址，勘察郊外的各個山林，選擇一個最佳的場所興建軍校。
午後，陽光正好，寒風雖冷，但是空氣裡多了許多不同的氣息，春天悄然降臨。
賈敏被賈赦兄弟抱走了，星星就只好跟在雲瑤身邊，雲瑤在與管家對賬，現在榮府管家容易了許多，人口比以前減少了三分之一，但是下人積極性卻高了，畢竟責任到每一個人，還有監督機制，省心不少。
「這新做的首飾，選一半存入小庫房，充作大姑娘的嫁妝。另一半，我留五樣，其餘的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每人七樣，三個姨娘每人兩樣。」
每到一個季節，榮府都要做新首飾和新衣服，等待天氣再暖和一點，戴著新首飾穿著新衣服參加各種宴會或者踏青，讓外人見見榮府姑娘的風姿。
管家和帳房一一對數和記帳，首飾送到含光院、明光院、澄光院，三個姨娘滿心複雜，賈萱三人很高興，女孩子都愛美，有新首飾，她們再出門時，就不會擔心被人譏諷了。尤其是賈萱更高興，近來她知道她的嫁妝增加不少，都是嫡母一一添加進去的，嫁妝豐厚了，她以後在婆家也能更站得住腳了。
春風樓，賈赦和賈敄抱著賈敏，身後跟著一堆人上了二樓，在小二的指引下來到一間雅廂。
史氏一直盯著房門，看到兒女，眼眶一片濕潤，尤其是女兒，她已經快三個月沒有見到女兒了，這月底賈敏就滿周歲了，只怕她也不能參加女兒的抓周宴。
「母親。」賈赦和賈敄也很激動，過年時，他們兄弟二人到保齡侯府拜年，但是並未待多久，畢竟舅舅態度不冷不淡，讓兄弟倆呆在保齡侯府只覺得難受，史氏也看出了兩個兒子與弟弟之間的小矛盾，她沒法調和，畢竟弟弟是因為她才遷怒兒子的，所以史氏便與兒子們約定，以後見面就在外面見面吧。
史氏要抱賈敏，然而賈敏認人，她不給史氏抱，趴在賈赦肩頭看都不看史氏一眼，史氏頓時難過得哭了起來。
賈赦賈敄急了，賈敄攬著史氏說道：「母親，敏兒還小，記不住人，您別生氣，也別傷心。」
賈赦板過賈敏小身板，一字一頓地告訴賈敏，「五妹妹，這是娘，我們的娘，你看你身上穿得衣服還是娘送來的哦。」
賈敏板著手指頭，聽到大哥的話，歪頭迷惑地道：「娘？」又偷瞄史氏，好半天才說道：「星星，姐姐，太太？」
史氏止住哭聲，擦了擦眼淚，聽到賈敏這話，說道：「敏兒能說這麼多話了麼？」然後才問道：「敏兒叫你們太太是娘嗎？」
史氏心中一片悲涼，無緣無故丈夫被換了人，一意孤行地休棄了她，她有苦難言，現在女兒不認識她，她悲痛至極。
賈赦兄弟倆搖頭，賈敄說道：「父親和祖母並未讓我們叫太太母親，只是敏兒時常與星星一起玩兒，與太太接觸的時候多了，她學星星，時常跟著星星叫太太娘，但是轉身又叫太太為太太，也沒有單獨叫過娘。」
賈敏一臉迷惑地看著大哥二哥，還有這個陌生的女人，得不到大哥二哥的解釋，她乾脆又趴回大哥懷裡了。
她也是有脾氣的人，不理她，她還不想理他們呢！
第124章 紅樓『真愛』—22
申時正, 賈赦賈敄兄弟二人抱著妹妹回府了，這會天色已經開始暗淡，不過比之前要黑得晚一點了。
星星守株待兔, 看到哥哥們和妹妹回來，蹬蹬跑上前踮起腳尖拉賈敏的手, 一路跟著賈赦等人去了榮慶堂, 老夫人現在很少出院, 一直在榮慶堂活動，看到孫子孫女來了，老夫人眼裡才有一點神采。
其實老夫人一直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去皇家寺廟一趟，她想找德方大師解惑，然而她怕, 心底始終猶豫著, 不敢跨出去那一步。
星星牽著賈敏的手，嘴裡不停地說道：「妹妹小心, 走慢點, 別著急。」
老夫人仔細詢問了兩個孫子見史氏的情況，賈赦二人並未多說細節, 只說母親很高興五妹妹長大了一點，能說好多話, 還特別厲害的樣子。
對於史氏不滿榮府養育賈敏的一些方法，賈赦和賈敄並未告訴祖母，免得增加雙方矛盾。
史氏提出賈敏還小, 他們這樣的公侯之家，姑娘養得金貴，吃奶吃到三四歲才是正理，賈赦賈敄對此不知情，只說是父親的主意，史氏就無可奈何了。
不一會，賈萱三姐妹來給祖母請安，榮慶堂祖孫幾人其樂融融，天色愈加晚了，雲瑤跟著來到榮慶堂。
老夫人看到雲瑤，眼底深處又閃過一絲複雜之色，經過快兩個月的朝夕相處，看著她一點一點地改變，老夫人心底說不出的複雜之味。
比方說，她來自農村，原本老夫人以為她見識過榮國府的富貴之後，說不定會變得貪婪，但是她卻與她想的相反，除了合該公爵夫人該有的衣著打扮所需的衣服和首飾，她並不貪一絲一毫，就連這個季節採買的新布料和訂購的首飾，她也都大方地分給了庶女和姨娘。
「母親，老爺出城好像辦什麼事情，這會還未回來，想來應該會晚歸，與您說一聲。」雲瑤現在膚色改善不少，臉上的皺紋也少了許多，又營養充沛，臉蛋恢復圓潤，看起來年輕好幾歲，終於有了三十歲婦人該有的姿容。
老夫人眉頭皺了起來，示意雲瑤坐下，問：「可知道是什麼事情？」
雲瑤搖頭：「兒媳只知昨日大朝日，老爺給陛下上了一封奏摺，什麼內容兒媳不清楚，只聽老爺說過一嘴，好像是老爺要辦什麼書院。」
老夫人神情便恢復如常：「即是老爺與陛下的事情，那就不是我們婦道人家該問的，你只需關心你們老爺的生活，要安排得妥帖，別讓老爺受累。」
雲瑤含笑點頭，心裡卻在吐槽，這樣的貴夫人生活，還真是壓抑，她！忍！以後連本帶利朝離邪還回來！
入夜，孩子們都睡了，雲瑤邊看書邊等賈代善，榮慶堂老夫人也未入睡，兒子沒回來，她怎麼睡得安穩？
其實，近來她一直睡得都不安穩。
亥時過，賈代善才歸來，雲瑤聽到動靜出來迎他，兩人就在榮禧堂院子口說了兩句話，賈代善便說道：「我去給母親請安，瑤瑤先回屋，我很快就回來。」
雲瑤點頭，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樹影當中，這才轉身回屋，還以為賈代善會很快回來，卻不想快半個時辰了，他才回來。
賈代善有點茫然，看著雲瑤問道：「母親最近不知是怎麼回事，總是心事重重，方才又拉著我回憶父親在世時候的事情。」
雲瑤眼神閃了閃，微笑道：「沒事，母親這是想父親了，最近天氣好，等敏兒周歲宴之後，天氣更好了，老爺不妨讓大少爺二少爺等人陪著母親四處走一走，總是呆在院子裡，風景也就那麼些，看都看厭煩了。」
賈代善撫掌一笑：「瑤瑤這建議好，現在天氣尚冷一些，進入二月份想來溫度會高一些，到時讓老大老二或者大丫頭她們都陪著母親逛逛京都這些園子。」
榮府這兩個月可忙了，一月二十六日是賈敏的周歲宴，二月十八日是賈萱的大婚之禮，三月二十八日是賈赦的大婚之禮，嫁女娶兒媳婦，這可是榮國府的喜事。
兩人洗漱之後便上床就寢，本身天色就晚了，雲瑤只問了一下他定址的進展，便再未多問。
接下來三日，賈代善都早出晚歸，宮裡，長泰帝先是宣召了宗室七八個王爺商議賈代善要辦軍校這件事情，待聽取了宗室的意見之後，才宣召朝中幾位重臣，諸如張老爺，他是太子老師，所以有他一份，待看到賈代善這封摺子，張老爺神色複雜極了，不過這封摺子寫得非常全面，讓張老爺佩服。
至於軍隊有了培養軍人的學校會不會給他們文人或者學子造成什麼負面影響，張老爺沒有那麼狹隘，但是某些大臣可就不是了，一向認為文化才是天下之最，軍人都是大老粗，根本不能與文人相提並論，看到賈代善這封摺子，頓時臉色就變了。當然這種人是少數，迂腐不堪，才發表幾句自己反對的意見，見長泰帝神色不好，訕訕地閉了嘴。
長泰帝多看了這兩位大臣一眼，以前也沒有發現這兩人竟然如此的排斥異己，也不知道他們的官位到底是怎麼升上來的？
「好了，諸位愛卿的意見朕已知曉，不管你們是反對還是支持，朕都認為合理，不過居安思危，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我們這些前人不做點新意的事情，後人如何謀求更多的改變？」
長泰帝原本還有些踟躕，聽取了這些大臣的意見之後，心中就已經下定了決心，是以第二日大朝日，就在朝堂上，長泰帝提出這件事情，讓賈代善與諸位大臣爭辯，賈代善可謂是舌戰群儒。
「你們就是膽怯了，不過就是怕我們這些大老粗比你們更厲害，以後你們不敢說什麼文第一，武第二那話！」
「呸，本公爺已經是國公爺了，不需要揚名。本公爺一心為國，要為大齊培養最優秀的將士，你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
文人大臣被賈代善擠兌得臉色通紅，紛紛在心底咒駡賈代善這個老貨，臉上卻滿是羞愧之色，他們飽讀詩書無盡，竟然在口才上輸給賈代善，簡直是奇恥大辱！
賈代善舒心極了，大殿中一群武將們卻拍手叫好，好爽的感覺，終於有人狠狠懟了那幫子偽君子一回！
創辦大齊第一所軍校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長泰帝完全交給了賈代善，讓他自己看著辦，要用哪些人也自己挑，隨便挑任何人都行！
賈代善高興極了，等軍校位址確定之後，他第一時間就找上戶部，創建軍校要經費啊！
戶部尚書看到他，一臉笑眯眯的，其實心底煩死了，又是來要銀子的，戶部這邊才因為春耕和防洪防汛的事情支出一大筆銀子，賈代善這創建軍校他支持，但是若是能不從戶部撥款就好了，然而怎麼可能？
「何大人，人得往前看，你要用發展性的眼光看待問題，戶部現在支持軍校的建設，未來軍校會回報你們更多哦。」賈代善意味深長地說道，這可是長遠投資，未來回報率驚人啊！
何尚書心內無語至極，還發展性的眼光？軍校能給戶部創造什麼回報？養著軍隊那幫子士兵全都是倒貼銀子，沒見軍隊回報一分，當然大齊養軍隊這是應該的。
「國公爺，你說得天花亂墜，然而老夫我依舊覺得不動聽，當然陛下都支持，老夫自然不會克扣你們的銀子，只是修建軍校花費多少，可不是你說多少就是多少，這樣吧，我派戶部一名算帳好的官員跟進，老夫守著國庫，可不能馬虎大意。」
賈代善大笑，拍著何尚書的肩膀，「尚書大人，多謝！我還正愁該找誰做賬，你可就幫了我大忙！」
兩刻鐘後，賈代善領著十萬兩銀子和戶部一位五品郎中離開戶部，銀子到手，那麼就該是興建軍校了！
作者有話要說：
\(^o^)/~
第125章 紅樓『真愛』—23
一連忙了好幾日, 賈代善幾乎夜不歸宿，直到一月二十五日，半下午他終於提前回京都。軍校的地址已經選妥了, 也請了工匠師們勘察地形，就算現在軍校的房舍修建得簡陋一些, 但是計畫務必要做長遠的打算。
進入春天之後, 這幾日不是下雨就是出太陽, 兩種格外極端的天氣，今日就是暖陽高照。
因為打算讓賈赦走從軍這條路，是以賈代善就把賈赦帶在身邊，這幾日賈赦跟前跟後忙碌不已。父子二人走在前面，華茂華盛二人各人牽著兩匹馬走在後面，街市上行人很多。
突然, 賈赦似乎看到了一個認識的人, 他眨了眨眼，終於確認前面路中間迎面而來的那群書生當中, 有一人是未來姐夫楊禮。
「爹, 那不是錦鄉侯三公子嗎？」
賈代善第一時間還未憶起所謂的錦鄉侯三公子是何許人也，順著賈赦的目光望過去, 頓時恍然，那其中一個一板一眼模樣的書生不就是下月即將成為他大女婿的楊禮嗎？
楊禮是錦鄉侯庶出三子, 他與賈萱的婚事是錦鄉侯與賈代善一力促成的，根本沒有錦鄉侯夫人和史氏什麼事兒，當然錦鄉侯夫人和史氏對此也無所謂, 老爺解決了還免得她們操心。
楊禮今年二十歲，長泰十一年，他參加了秋微，卻落榜了，其後就在那之後，父親給他定親了，女方是榮國公庶出大女兒，反正雙方都是庶出，誰也別嫌棄誰，何況還是榮國公的女兒，榮國公是誰？簡在帝心呐，他其實挺高興的。
好景不長，去年未來岳父為了一個農婦竟然休棄了原配，鬧得滿城風雨，就在他糾結這門婚事最後成與不成時，豁然發現錦鄉侯府根本沒有人為他擔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作為孝子，他怎敢向父親提出抗議？這幾個月來，他心中飽受煎熬，然而父親沒提這件事情，更別說嫡母和祖母了，也就他姨娘當著他哭，哭他命苦。
這樣彷徨無措之時，楊禮被朋友們帶到一處幽靜的巷子裡，這裡有一座五進宅院，裡面有許多漂亮、才華橫溢的女子，她們專門為客人解悶。
不過由於這裡邊花費不菲，楊禮年前和年後也只來過三次，每次花費十兩銀子，還只是讓這些女子跳跳舞、唱唱歌，別的囊中羞澀，想做也做不了。
明日是榮國府嫡出小姐的抓周宴，楊禮也沒打算多待，天入夜就回府。
楊禮一行七八人往巷子裡去，他並未看到賈代善和賈赦，與友人說笑著，還噙著笑矜持地說道：「如意姑娘的小曲唱得不錯。」
他們就這麼從賈代善和賈赦眼前路過，而賈代善和賈赦聽到這話，兩人臉都黑了。
賈代善手握腰上的寶劍，手背上青筋凸起，「跟上去瞧一瞧，本公爺很想知道如意姑娘小曲唱得到底有多好！」
賈赦擦汗，跟著他爹忙前忙後，他也算是對他爹有個全新的認識了，這次說不好榮國公府和錦鄉侯府的婚事就破滅了。
華茂和華盛老神在在，反正老爺要收拾未來女婿，他們也攔不住。
一路遠遠地跟著，楊禮一行人目標很明顯，錦衣華服，頭上挽著髮髻，氣質卓然，七八人進入巷子口，並未有一人回頭，很顯然他們常來此地，覺得很安全。
華茂和華盛把四匹馬拴在路旁邊樹上，華茂留守，華盛去旁邊打聽巷子裡面到底住了什麼人。
不到一刻鐘，華盛就回來了，臉色有點不好看，不過沒有隱瞞，直接說道：「老爺，這裡是一處暗娼所在地，名叫眠花莊，不過走的是清新高雅路線，這裡邊的女子個個才情橫溢，許多男子往這裡邊來消遣。」
賈赦試探性地問道：「爹，你打算怎麼做？揍楊禮一頓？」
「揍他一頓，這不是便宜他了嗎？」賈代善摸索著下巴，冷哼道：「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我要讓他以後再不敢踏入這樣的場所。」
他的女兒值得最好的，楊禮豈能辜負？
「華茂，你去城防衛那裡報案，就說這處地方有官員狎妓。」賈代善不怕事鬧大，換句話說他不在乎名聲。
華茂應了，賈代善又說道：「拿著我的腰牌去，若是不來，後果自負！」
賈赦頓時扶額，這城防衛來了，這事可就無法私了了，父親你真不怕姐夫以後對大姐不好？
不過賈赦有點幸災樂禍，這楊禮就是活脫脫的老二另一號，老二還只是迂腐，從未去過風月場所，這楊禮可就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咯！
華茂騎馬去城防衛了，賈代善環視四周，還真是夠偏僻的，難怪有人喜歡來。
賈代善走進巷子裡，巷子很深，眠花莊的大門就開在離巷子口不過兩百米的地方，賈赦跟著父親身後，兩人走到門口站定望著裡面。
眠花莊自然有門房，門房從門縫往外一看，見是一老一少兩個穿著勁裝的男子，眠花莊什麼客人都有，門房雖然沒見過，但是看賈代善父子兩人的氣勢，就覺得非常人，立即打開門，笑盈盈地迎了上前。
「客人可要進莊？」
賈代善怒瞪門房，賈赦沒開口，他若是開口叫爹，不就是打草驚蛇麼？
這世上就算是有父子喜逛青樓，也沒有一同逛青樓的父子，做父親的總要給兒子豎立一個榜樣，要臉的父親都不會在兒子面前做如此骯髒之事。
賈代善淡淡地說：「我等朋友，你介紹一下，你們莊內都有什麼新奇的花樣？」
裝得那麼高深，還不是跑來逛窯子！門房內心吐槽，面上諂媚，開始一一介紹眠花莊的情況，從聽曲、欣賞舞蹈到吟詩作對，這些還算是高雅的藝術。
「就這些？本老爺是個粗人，狗屁不通，來點實的。」賈代善皺眉。
門房笑呵呵地說：「自然，自然，老爺別急，小的這就說，這個其實只要有銀子一切都好說，樓裡姑娘們身價不一樣，老爺只要進了莊，就一目了然。」
賈赦這會有點慶倖，以前因為年紀小，沒敢來風月場所，後來定親，一心想給張家留一個好印象，哪怕他在外面與朋友再怎麼混蛋，也沒有往風月場所去過，再後來家庭發生變故，朋友與他疏遠，整日呆在家裡，更沒有機會去青樓了。
說話間，城防衛一對兩百人士兵到了，華茂在外面與華盛和這兩支城防衛兩個小頭領接洽。
嚴正青、聞元化並未有賈代善想的那麼不甘不願，他們一聽是榮國公吩咐的，立馬就點兵跟來了，聽到華茂的叮囑，嚴正青和聞元化分別分派自己手下五十人往眠花莊後門去，要把眠花莊包抄了，然後親自領著剩下的五十人跟著進了巷子口。
正與賈代善推銷的門房一見士兵，立即臉色大變，連滾帶爬地往莊內跑，還企圖關閉大門，被士兵們攔住了，一百人士兵魚貫進入眠花莊。
「公爺，你要進去嗎？」嚴正青和聞元化還真以為賈代善是看到某個官員進眠花莊的，出於為賈代善考慮，他們還是覺得賈代善不進去為妙，否則這榮國公只怕還真會再一次成為眾矢之的。
賈赦可擔心了，他就擔心裡面若是沒有官員怎麼辦？他爹算不算謊報軍情？為了楊禮，他爹這回只怕又要出名了。
賈代善朝嚴正青二人笑道：「當然，我還等著看小兔崽子看到我是什麼反應呢！」說罷就大踏步往裡邊走去。
嚴正青二人一頭霧水，小兔崽子？能得這個稱呼的必然是榮國公的晚輩，難道是榮府大公子和二公子？
賈赦適時拱手一禮，自我介紹：「在下賈赦，勞煩兩位將軍。」
不是大公子，那就是二公子咯！
眠花莊內，士兵們挨個房間搜查，每搜查到一個人都押到前廳，而楊禮幾人本就花費少，所以只能聽聽小曲，就在二進院子裡的花園裡，士兵進來時，他們正坐在花園裡，一臉享受地看著亭子裡的紗裙美人跳舞和唱歌。
突如其來的士兵，讓楊禮等人被嚇呆了，他們有心想跑，奈何孱弱體質哪跑得過體力好的士兵？
楊禮等人被押到前廳，個個垂頭喪氣地站在一旁，心底紛紛估算著，這次會不會被自己父親打死？
賈代善進了前廳，一眼就看到了楊禮，他一步一步走到楊禮面前，楊禮垂著頭看到地上多了一雙男士長靴，抬起頭一看。
「伯、伯父。」楊禮臉色大變。
賈代善皮笑肉不笑地問：「小兔崽子，如意姑娘的曲兒好聽嗎？」轉頭問旁邊的士兵，「勞駕小將，你們剛才看到他時，是否在做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士兵們沒忍住，撲哧笑出了聲。
「公爺稍等，小的問一問。」
楊禮的同窗們正奇怪這人是楊禮什麼人呢，就聽其中一人低聲說：「這是楊禮未來岳父，榮國公。」同窗們立即臉色巨變，榮國公的名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轉而他們耷拉著臉，這次丟臉丟大了，雖然他們沒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別人也出入風月場所，但是就他們倒楣被逮住了。
楊禮臉色青一塊紅一塊，又聽未來岳父說：「我可是專程為你而來，世侄，你應該感到榮幸，本公爺百忙之中為你抽出時間，嘖嘖。」
楊禮同窗們眼睛瞪得盤子那麼大，所以他們全都是被楊禮連累了麼？
「你還沒有回答我，如意姑娘的曲兒好聽麼？」賈代善一瞬不瞬地盯著楊禮，楊禮渾身都被汗濕了，額頭大顆大顆的汗滴往下掉。
「敢做不敢當的小兔崽子！你做過什麼，沒做過什麼，難道自個不清楚？」賈代善有點失望，這小子怎麼像個孬種？當初他是怎麼看中他的，覺得年輕人讀書認真，遲早考中科舉，是勳貴人家少有的有才之人，他看走眼了嗎？
楊禮神情恍惚，他覺得他遭受到前所未有的難堪，比面對父親、面對嫡兄時，那股憋屈還甚！
嚴正青臉色有點古怪地走了進來，他走到賈代善身後，咳嗽一聲，說道：「國公爺，那邊有事請你去一趟。」
賈代善移開視線，楊禮頓時覺得壓力驟減。
賈代善跟著嚴正青出去了，賈赦立時就竄到楊禮身邊，一掌拍到楊禮肩膀上，把他拉到院子裡說話。
「楊三哥，如意姑娘的曲兒好聽嗎？」賈赦笑嘻嘻的樣子，眼睛包含揶揄之態，他方才已經從莊內其他人那裡瞭解了楊禮來此做過的事情，知道他確實只是來聽聽小曲而已，還不是最糟糕。
楊禮神色極為不自在，他拱手一禮：「賢弟別取笑我了。」他低下頭一臉沮喪，不知道這次危機該如何度過。
賈赦咳嗽一聲：「我和父親可是跟著你一路到這來的，父親氣壞了，楊三哥，你自求多福。」
楊禮整個臉都耷拉下去了，片刻後賈赦又道：「楊三哥，言歸正傳，你與家姐下月就要辦婚禮，這個當口你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雖然沒實際做什麼，但是我父親愛女心切，你若是想繼續這門婚事，就得拿出男人的承諾來，否則父親會退親。」
楊禮狐疑地看了一眼賈赦，不知道賈赦為何會幫他，賈赦聳聳肩：「畢竟退親終歸有影響，這就看你的誠意了。」
停頓了一下，賈赦又道：「不過，你也知道我父親現在與以往不一樣，哪怕是明天成親，他也一樣做得出來今天退親這樣的事情。」
賈赦是這樣想的，給楊禮一次機會，若是他有心結這門親事，待會就該誠心認錯，而且還得同意父親一系列不平等條約，這于大姐其實更有好處。
楊禮嘴角抽了抽，他怎麼覺著賈赦是為有這樣的父親自豪呢？
那邊賈代善被嚴正青叫去，還以為是什麼事情，結果真看到一個認識的人，他眼珠子都快轉不動了。
「牛兄，你這是......」賈代善萬萬沒有想到還真抓到一條大魚，這鎮國公牛建安竟然會大白天出現在眠花莊。
牛建安臉色鐵青。
賈代善趕緊表示歉意，說道：「牛兄，真是抱歉，我可不是針對你。我是見我那未來女婿竟然敢跑到這種風月場所來，氣壞了，當真不是針對你！」
牛建安臉色漲紅，心裡罵了賈代善祖宗十八代！
嚴正青和聞元化心底一片默然，他們在考慮這次事情落幕，他們會不會被鎮國公穿小鞋？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o^)/~
悠于 2018-7-22 13:11
第126章 紅樓『真愛』—24
牛建安覺得今天真是走揹運, 不就是找小情人培養一下感情嗎？竟然會被人從床上拖下來，這臉丟大發了，在弄清楚是城防衛兩個小將做的時候, 他就打定主意要拿這兩個小將祭旗，卻不想這所有的事情都是賈代善那貨做的, 這可怎麼辦？
賈代善也有點尷尬, 畢竟這雖然是好地方, 但是這好地方只能牛建安獨享，他知道牛建安竟然也來這種場所，會不會被牛建安穿小鞋？畢竟後宮可有鎮國公府出身的娘娘，還誕下了公主，想必在後宮有一定的地位。
這就要考驗到底是他在陛下心目中重要還是牛妃在陛下心目中重要了！
就在兩人大眼瞪小眼之際，士兵們又帶著三個穿著華貴、形容狼狽的男子過來, 其中兩個人年紀與賈代善差不多大, 另外一人是個年輕男子，只怕不到三十歲。
這下更尷尬了, 都是朝廷官員, 雖然私下裡沒有往來，但是天天上朝, 會不認識嗎？
但是這個年輕人賈代善不認識，牛建安看到他, 脫口而出：「郕王世子。」
郕王世子臉色不太好，他朝賈代善幾人拱手一禮：「石岸見過兩位世伯。」另外兩人雖然也是朝廷官員，但是不足以讓他放下王府世子的身段。
賈代善這才知道他的身份, 郕王是大齊趙家宗室宗令，他與郕王自然是熟識的，不過似乎就是沒有見過郕王世子本人。
郕王世子很鬱悶，眠花莊是他創辦的，他父王郕王根本不知情，這下好了，被城防衛搜了莊子，還從床上被拖了下來，臉早已丟到南海去了，他該如何從這件事情當中脫身？他還不知道城防衛為何會搜眠花莊，難道是他的二弟那個陰險小人做的？
另外兩名官員一個是三品官，一個是四品官，兩人耷拉著頭，心裡都在哀嚎，完了完了，這次仕途只怕到此終止，臉上一片死灰之色！
郕王世子以為賈代善也是來此消遣被士兵從房中拖出來的，但是不一會他就發現不對了，頓時內心著急得不得了，他的下屬們全都被關起來了，他找不到人詢問。
嚴正青和聞元化這會心底直打鼓，有鎮國公和郕王世子在，這回該如何收場？兩人對視一眼，嚴正青二人就把賈代善叫走了，他們現在唯有依仗榮國公，否則他們的仕途也到此為止。
郕王世子從牛建安那裡獲知真相，頓時臉色變化多端，特麼的賈代善這個瘋子，就為了揪出他未來女婿，竟然叫來城防衛，腦子有病吧？
士兵們押著一干人等回到靠近皇宮的城防營，離著一條街那麼遠，這條街都是城防營還有其他軍種的辦公場地。
嚴正青和聞元化二人從賈代善那裡得到明確的答案，頓時心中有底了，而且他們也不做太過分，待會問過話，交了贖身費，他們就可以走人了。
鑒於鎮國公、郕王世子身份貴重，嚴正青二人並未帶他們回城防營，二人也答應待會讓管家送來一千兩銀子，這事就這麼算了，當然另外兩位官員也是如此辦的，畢竟眠花莊在某種意義上來講並不是青樓，不算朝廷律例當中官員不可狎妓那條條例。
至於楊禮等人，就沒那麼好說話了，統統帶回城防營，通知他們的父親來贖人！
賈代善跟著去了城防營，他就在等著錦鄉侯，他很自在，他對面的楊禮垂著頭靠在牆角，腦子裡在思考，怎麼做對他最有利？
賈赦和華茂回了榮府，這會天色已黑，雲瑤和老夫人正奇怪，賈代善之前說好的今日會早點回來，明日休息一日，畢竟明日是賈敏的抓周宴，他這個父親肯定要在府裡，再忙女兒的重要日子不能缺席。
榮慶堂一眾人翹首以盼，只見賈赦一人回來，賈赦看向祖母焦急的目光，趕緊說道：「祖母，太太，父親有點事情耽擱，遣孫兒先回來說一聲。」
賈赦目光掠過賈萱，不太想讓她知道這事兒。
老夫人頓時焦急地問道：「出什麼事兒？赦兒，你爹不會又與人打架了吧？受沒受傷？傷得多重？」
賈赦有點哭笑不得，祖母想到哪去了？
雲瑤緊蹙眉頭，也是一臉緊張地看向賈赦，畢竟賈代善他現在雖然一身蠻力，功夫很高，但是終究是凡人之軀，還是有人能傷得了他的。
賈赦吞咽了一下口水，老夫人抓住大孫子的手，狠狠拍打他一下，「快說，到底怎麼回事？」
賈赦無可奈何，只好一五一十地講述了，末了才看向賈萱說道：「大姐，楊三哥真只是聽聽小曲，想犯錯還沒來得及實行。」
賈萱心一片透心涼，年前她從父親那裡得知，她的婚事並無變故，她還以為是楊禮對她有感情，然而婚事是沒變故，但是良人卻未必是良人。
屋內眾人目光全投向賈萱，這個即將成為最美麗的女子。
老夫人咳嗽一聲：「好了好了，老爺沒事就好，其他事情等他回來便知曉了。」
屋內一室安靜，也就是星星和賈敏在榻上嘰嘰咕咕說著話，賈蔓和賈薇很擔心地看著大姐，未來大姐夫做的事兒打破了大姐的憧憬，這對一個未成年少女而言，還真是一個殘酷的心裡過程。
「萱丫頭，祖母知道你心裡難受，不過你父親定然會為你做最好的考量，不用擔心，男人哪有不花心的，只好當好你的正室夫人就好了。」老夫人語重心長地說道，女人還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嗎？只要不碰到賈代善這樣的男人，一輩子衣食無憂、平安康泰，誥命加身，離開時也是榮耀非常。
賈萱腦子裡亂哄哄的，她對未來幸福生活的憧憬一下子破滅了。
雲瑤低著頭，她琢磨著賈代善會如何處理這件事情？楊禮雖然未在外面犯錯，但是他已經二十歲了，身邊定然有通房丫頭，賈萱嫁進錦鄉侯府一樣要受妾侍的影響，其實本質是一樣。但是世人奇怪，只要男人不在外嫖/娼，家裡姨娘一大堆，他依舊是個好男人。
半個時辰之後，賈代善滿臉笑的回來了，他從下人那裡得知大家都在榮慶堂，便快速換了一身乾淨的常服。
「兒子回來晚了，讓母親擔心了。」進了榮慶堂，賈代善趕緊向老夫人賠罪。
老夫人含笑搖頭：「行了，都這個點了，也別說廢話了，先用膳，敏兒和星星都餓了。」
賈代善應了一聲，然後環視一圈，賈萱這會已經恢復冷靜，她知道下個月就要辦婚禮了，這門婚事只怕退不了，何況退了婚之後，她又能找個什麼樣的呢？
心不在焉地吃完晚飯，從偏廳來到正廳，老夫人那是迫不及待地詢問賈代善，這件事情最後如何結束的呢？
大家都支著耳朵聽，賈赦心裡有個譜，只怕都要賠錢了事。
「拿錢贖人，嘿嘿，那些老爺們來到城防營，臉就像鍋底那麼黑。」賈代善哈哈大笑，雲瑤和老夫人挺無奈的，心裡暗自歎氣，賈代善他這又是得罪好多人呐。
賈代善看出雲瑤和老夫人臉上表情所代表的意思，正色地說：「瑤瑤和母親不用擔心，這只是小事，我又不多嘴多舌，不會到處宣告他們的好事。」
老夫人還是面帶憂色，雲瑤倒是不是很擔心，當官的人心有七竅，除非真的是死敵，否則都會留一線。
賈代善從衣袖裡拿出一張絹帛，遞給老夫人，又看了一眼賈萱，說道：「今夜楊禮回去就遣散身邊的通房丫頭，他誠心挽救這門婚姻，我給他機會，所以這是他的保證書，有他和錦鄉侯的簽名和印章。」
「當然這是大丫頭的婚事，大丫頭你有發言權。」賈代善緊跟著說了他與錦鄉侯和楊禮交涉的過程和內容。
鑒於楊禮還有可拯救的餘地，賈代善就提了一條在外人看來非常奇葩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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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兔崽子，你有什麼想說的？」賈代善橫眉冷對的樣子：「過來坐下，就你這孬種的樣子，以後怎麼為官？」
楊禮怯步上前，來到賈代善對面坐下，哪怕他如坐針氈。
「伯父，是我行為不端，您有任何懲罰，我都認。」楊禮鼓足勇氣看了一眼賈代善，又說道：「下月就要成婚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去這種場所。」
賈代善瞪眼：「那你以後考中科舉，當上官，你的同僚們都喜歡去這種風月場所，你怎麼辦？不去，會被同僚排擠，你怎麼維持與同僚之間的關係？」
楊禮頓時傻眼了，他該怎麼回答？以他本心，他自然是要去的，但是回答去了，未來岳父就不會覺得他出爾反爾？
賈代善頓時氣死了，一個兩個都是朽木疙瘩，他以前怎麼看中他的？
「你若是成為本公爺的女婿，你以為青樓等地會歡迎你？」畢竟有一個動不動就敢叫來大軍抄家的國公爺，青樓也負擔不起贖人的費用。
楊禮更傻眼了，賈代善冷笑：「怎麼？捨不得溫柔鄉？」
楊禮連忙搖頭，就聽到賈代善說道：「要繼續這門婚事，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否則這婚就不必結了。」
「伯父，請講，我一定答應！」楊禮趕緊站了起來，態度非常恭敬。
「一個條件，要成為我女婿，只能有我女兒一個女人，什麼妾侍姨娘通房丫頭都不必留在身邊，小兔崽子年齡不大，三個通房丫頭睡夠了，覺得家花不如野花香，所以就向外發展了是吧？」賈代善一臉揶揄。
楊禮張著嘴有點不敢置信，他這未來岳父手伸得長，竟然管他的房中事。
不待楊禮說話，門外一道聲音傳了進來，「代善兄，你這個條件我可以答應你，但是若是成親多年老三膝下沒有兒子，這該如何？」
「楊輝兄啊，你可終於來了。」賈代善朝錦鄉侯拱手一禮：「很簡單，一個期限，以三十歲為期限，若是這小兔崽子三十歲，我女兒還沒有生下兒子，那麼你們竟可以為這小兔崽子納妾，納多少女人都沒有關係，想生多少兒子也沒有關係，我的女兒我接回家裡，我自己養！」
楊禮更加傻眼了，錦鄉侯一臉哭笑不得，合著這賈代善是篤定他楊家不可能對他女兒好是吧？
錦鄉侯交了贖人費用，與賈代善一起走出城防營，雙方在城防營外分開，賈代善和華盛騎馬回榮府，錦鄉侯帶著兒子做馬車回侯府。
馬車內，錦鄉侯不復方才的溫和笑意，一臉嚴肅地看著楊禮。
「老三啊，老三，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錦鄉侯這話落音，楊禮就撲通一下跪在了他面前，反正馬車內只有他們父子二人，空間足夠大。
楊禮一臉頹喪，贖人的費用可不低，足足五百兩，他每個月從府裡領取的可支配的銀兩才二十兩，又被迫答應了那麼一個奇葩的條件，且說不定明日他就揚名京都了，他這心裡七上八下，一點都沒有著落。
錦鄉侯重重歎了口氣，原本以為老三是個老實孩子，沒有想到背著他也能做許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當然到風月場所聽聽小曲這些其實原本不算什麼，老大老二哪個沒去青樓聽過小曲？錯就錯在，這小子還隱瞞，有些事情就是要做的光明正大才不會讓人說三道四。
「這段時間，你的表現為父看在眼裡，說實話為父有點失望，榮國公他再怎麼名聲不好，他也是公爺，而且還是陛下最信任的大臣，結兒女親家本就是秦晉之好，一個受重視的女兒好，還是不受重視的女兒好？今日榮國公的反應你也看在眼裡，他重不重視他的女兒，哪怕是庶出？」
父子倆說了很多，錦鄉侯也從各個方面分析問題，讓楊禮別那麼短視，何況不過就是一個女人，當這個女人或者女人的娘家對楊家有妨礙時，要讓這個女人消失多得是方法，還神不知鬼不覺。
楊禮松了口氣，父親並未責罰他，低著頭嘀咕了一句：「榮國公自己庶出女兒三個，三個姨娘，卻要求兒子沒有別的女人......」
錦鄉侯冷笑：「換了是我，我也會提要求，不過我沒有想到他提的條件會是這個。至於庶出女兒和姨娘，女婿和兒子一樣麼？對於兒子，希望兒子身邊女人多一些，好開枝散葉，但是對於女兒而言，與他親的是他女兒，不是你這個女婿，他自然要為他女兒著想。」
「誰叫你這麼笨，恰好撞到他手上了呢！」錦鄉侯瞥了一眼兒子，他對兒子有幾個女人不在乎，就在乎錦鄉侯的傳承和利益。
楊禮耷拉著腦袋，更是鬱悶了。
「既然簽下了保證書，就把你那花花腸子收起來，你是想成為人上人，還是想因為幾個女人就失去岳家的支持，做人要言而有信，哪怕你對賈氏沒感情，你給我裝，也要裝出夫妻情深。」錦鄉侯狠狠地戳了戳兒子的腦袋。
回到錦鄉侯府，楊禮就真的把身邊的三個通房丫頭遣走了，身邊就留小廝和嬤嬤伺候，然後楊禮便倒頭呼呼大睡，一夜醒來，第二日滿京城都是關於他和榮國公的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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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代善把他與錦鄉侯交涉的內容都講述了出來，老夫人看向賈萱，連連笑道：「因禍得福，這也是大丫頭的運道。」
賈萱臉上卻沒多少愉悅之色，雖然這條件對她百分百地有利，但是那顆少女心已破滅再也恢復不了。
「萱丫頭，你自己的想法呢？」賈代善示意賈萱發表意見，又說道：「父親所言都是真的，一個男人身邊女人太多，紛爭不斷，所以我說的三十歲期限也是真的，若你真沒生下兒子，我會接你回來，我養你一輩子，不會讓你受委屈。」
所有人都看向賈萱，賈萱低著頭說道：「多謝父親為女兒操心。」她很感動，父親已經為她掃除了最大的障礙，她還有什麼不滿意呢？
「婚事如常，女兒會好好過日子。」她會好好過日子，只是不會再輕易動心。
不過雲瑤覺得這姑娘只怕又走出另一個死胡同，她若是對未來生活沒有期待，會過得很辛苦的，那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這門婚事，然而她考慮到名聲，箭在弦上，似乎已經容不得她反悔了。
晚一會，老夫人累了，便打發他們離開，就連賈敏都跟著星星走了，現在賈敏時常睡在榮禧堂，老夫人也沒有阻止。
離開榮慶堂，賈代善看了一眼賈萱，便說道：「萱丫頭，跟我來。」
賈赦和賈敄賈薇賈蔓向父母告辭，星星和賈敏直向他們揮手，雲瑤帶著星星和賈敏去偏房照顧入睡，賈代善帶著女兒到書房進行深入的談話，這種話原本應該是母親向女兒說的，但是賈代善父兼母職，全都包攬了。
待兩個小姑娘睡著了，雲瑤回到臥室，賈代善也才回來。
「總算搞定那丫頭了。」談了什麼內容，雲瑤並未過問，兩人洗漱之後，躺在床上，說起明日賈敏的抓周宴來。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好\(^o^)/~
第127章 紅樓『真愛』—25
翌日, 榮府中門大開，下人們天不亮就開始忙活起來，不過兩個時辰, 整個榮府就披紅掛綠，喜慶極了。
長長的紅地毯更是鋪到榮寧大街上, 延長至寧府大門處。
昨夜賈敏是在榮禧堂這邊入睡的, 早上醒來, 雲瑤便分別分配好她和星星的衣服，賈敏是一套大紅色小短裙，上身穿一個小短襖，整個人就像火娃一樣，看著就讓人心情好。星星這邊安排的是粉紅色衣服，樣式與賈敏的衣服一樣。換好衣服之後, 小姐妹兩人手把手, 星星笑嘻嘻地說：「妹妹，你今天真好看, 今天可是你一周歲的生日哦。」
賈敏一手壓著小裙子, 還不斷的摸索，笑得露出了幾顆牙, 「姐姐？」
星星搖晃著頭，高興地說道：「姐姐的生日在五月份, 我就四歲啦，不對，祖母說是五歲, 那我到底是五歲還是四歲？」
姐妹倆你摸摸我我摸摸你，好不快樂。
雲瑤正對鏡梳妝，今日她也穿了一身紅色寬袖長裙，顏色較為暗沉，索性她膚色改善，白皙圓潤，穿上這種顏色的衣服不會顯得她老氣沉沉。
賈代善運動回來，便在耳房洗了個戰鬥澡，換上雲瑤早已準備好的衣服，然後一左一右抱起賈敏和星星，看了一眼雲瑤，繼續與女兒們逗樂。
不一會，雲瑤梳妝完畢，讓丫鬟下去吃早飯，他們二人抱著兩個孩子往榮慶堂去。
到了榮慶堂，賈萱等人都已到齊，賈赦和賈敄臉上更是紅撲撲，這兩個方才才與父親一起晨練完畢，回到各自院子裡，洗漱換了一身衣服便徑直來到榮慶堂，老夫人早已醒來，見到孫子孫女更是高興極了。待賈代善和雲瑤抱著星星和賈敏進來，她的重點目光就落在一身紅色衣服的賈敏身上，然後才是星星和雲瑤。
進了屋子，賈代善便把兩個女兒放下來了，星星拉著賈敏，搖搖晃晃地跑到老夫人面前。
「祖母，早安。」兩個小姑娘做著恭喜發財的動作，要多可愛就有多可愛，老夫人一手一個拉著，笑得合不攏嘴，「安、安，都安。」
「今天妹妹生日，妹妹很漂亮。」
「姐姐，漂亮！」
兩個小姑娘就爭論起來了，可惜賈敏說話不利索，說不過星星，屋子裡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賈赦和賈敄看到妹妹這麼生氣勃勃，心下倒是松了一口氣，繼母沒有苛責妹妹，而且上次見了母親之後，母親也讓他們留心妹妹或者繼母身邊的丫鬟和嬤嬤，別讓下人在妹妹耳邊說三道四，免得移了妹妹性情，這可就對妹妹成長不好。
觀察一段時間下來，兄弟倆發現，繼母除了照顧妹妹衣食之外，其餘事情都是父親在操心，讓兄弟倆鬆口氣之餘，又有點吃味，以前他們可沒有享受過父親這般無微不至的關心，不過轉眼一想，父親恐怕也是擔心繼母才學有限，恐教壞了妹妹，這才親力親為，頓時又讓他們感到無比的羞愧，他們都已是十幾歲的大人了，竟然還與周歲的妹妹計較？
吃過早飯之後，府裡各人各司其職，準備著接待客人。
巳時過後，客人陸續上門，最先來的是史老夫人，保齡侯和保齡侯夫人未到，也就史老夫人親自來參加外孫女的周歲宴，緊接著便是雲瑤這輩子的母親羅氏帶著兒媳婦楊氏，婆媳二人被雲瑤迎了進屋，便安置在老夫人處，與老夫人說話，只不過羅氏面對著史老夫人有點發怵。
星星和賈敏乖巧地坐在老夫人身邊，看到外祖母，星星是很高興的，羅氏就坐在她旁邊，婆孫二人一問一答，賈敏旁邊史老夫人也極力逗外孫女開心，賈代善和雲瑤早就分別叮囑過賈敏和星星，讓她們今日要聽大人的話，不讓下地就別跑出去，乖乖地與祖母待在一起，姐妹倆這會正嚴格執行父母的命令。
甄家一家人在被賈代善說服之後，年後就來京城謀生，他們還是住在霖華街那邊的房子，是賈代善送給岳父岳母的禮物，甄家現在在京城做鹵肉的小生意，配方是雲瑤借賈代善的手給的，間或鋪子裡羅氏和楊氏賣糕點，開張半月以來，生意一日比一日好，讓甄家人終於松了口氣，他們能在城裡站住腳，這謀生的營生有了，甄自強就在物色書院，打算把兒子送到書院上學，雲瑤這侄子才六歲，正是啟蒙的時候。
錦鄉侯夫人帶著兒女一併到來，雲瑤迎接了錦鄉侯夫人和其女進內院，楊禮就由賈赦和賈敄接待，楊禮板著臉，一臉一本正經，他儘量忽視旁人對他的議論聲音。
一夜之間，楊禮就揚名京城，京中那條著名的煙花之地各個青樓的老鴇已經接到背後老闆的命令，以後青樓千萬不能接待楊禮，否則引來榮國公帶著大軍抄家，他們就算有再多的銀子也揮霍不起。同時京中諸位夫人暗自琢磨著，榮國公府的小姐們還嫁的出去嗎？賈薇可要不了三年就及笄了，就榮國公這等行事風格，誰人敢上門提親？
午時，客人都到齊了，就等吉時，孩子抓周之後就入席。
榮慶堂，一群夫人太太，其樂融融，不過可惜的是，像南安太妃、北靜太妃這些人並沒有來，不過北靜郡王妃這次推脫不過，只好來了，臉上端著恰好好處的笑容，就連對待雲瑤也是一臉和煦，一點也不想上次在容家時，北靜郡王妃還譏諷雲瑤。
吉時在晌午，抓周的地方在前廳，男賓在左邊，女客在右邊，中間用幾條大長桌拼湊起來四四方方的桌子，紅綢蓋著，上面堆積了許多的物品，什麼東西都有。
賈代善親自去內院接雲瑤等人，他一手抱著賈敏，一手攙扶著老夫人，雲瑤一手攙扶著老夫人另一隻胳膊，一手牽著星星。
眾賓客面上帶著十分笑意，內心暗忖著，似乎從今年開始，榮國府的消息就很難傳出來了，以往榮國府的消息可是很容易就打探出來了，難道是賈代善發現府裡的下人對新夫人不好，整治了一番？
這新夫人也不像傳言說的那麼醜嘛，到底是誰說的甄氏醜如嫫母，明明臉龐圓潤，天生面容就帶著三分笑意，讓人見之就生有好感。
史老夫人心底想著，這甄氏雖然不美豔，但是她這種在長相最討老人喜歡，天生福相，旺夫旺子，但是何以讓賈代善拋棄女兒？她還是想不通。近來女兒時常往寺廟去，說是找大師探討佛法，她愁啊，愁女兒若真是進入空門，那該怎麼辦？
賈敏面對著諸多人還有點膽怯，賈代善把她放在紅綢上，好說歹說，幾番鼓勵，小姑娘才搖搖晃晃地走幾步，看到這麼多東西，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走不快，就乾脆連走帶爬，左右手開弓，不一會就抓了好些東西。
賓客們保持著善意的哄笑，男賓笑言：「五姑娘真可愛，可惜我家只有三個小子。」說話的人一臉羡慕地看著賈敏，他也想要個女兒，可惜夫人生了三個孩子之後，身子不好，他不敢再讓夫人生孩子了。
「是啊，真可愛，一點也不怯場。」
......
賈敏低著頭仔細分辨手上抓著的東西，荷包、金釵、胭脂，她抬起頭歪頭往女客這邊看了一眼，然後站起來跌跌撞撞地跑了幾步。
看到賈萱、賈薇、賈蔓三人，雙捧著伸得老長，「姐姐，姐姐，給！」她記得姐姐們身上就帶著荷包和金釵，也看到過姐姐們擦脂抹粉。
賈代善忍不住哈哈大笑：「我閨女真聰明，大丫頭你們趕緊接住啊，別辜負小五的一番心意。」
賈萱三人靦腆一笑，紛紛接過賈敏手上的東西，男賓這邊楊禮的目光頻頻看向賈萱，他們定親之前見過一面，之後他要讀書，倒是再沒見過面。
接下來賈敏把她認識的東西都挨個分辨了一下，分別送給了祖母、兄長、姐姐、父母。
史老夫人很欣慰外孫女長得這麼冰雪聰明，這麼小就知道孝順長輩，欣慰之後又是唏噓，原本這該是她女兒最榮耀的時候，現在外孫女認了別人當娘，以後她女兒可怎麼辦？
最後賈敏拿起一把金算盤就張著手要賈代善抱，不等旁人說喜慶的話，賈代善又大笑著說：「我閨女真是厲害，以後定然是算帳小能手。」
賓客們跟著附和，管他們心底是不是這般想的，反正抓到算盤也算是吉祥事兒！
宴席之後，男賓們並未久待，很快就告辭，賈代善帶著倆兒子送賓客們出門，女客這邊夫人們就要留的長久一點。
楊禮拜托賈赦幫忙與賈萱在園子裡見一面，他當面與她解釋。
昨夜賈代善與賈萱講述過，該如何過好日子，別把楊禮當洪水猛獸，也別把他當做天上仙君，遙不可及，最後心累的只會是她，楊禮就是普通人，有優點有缺點，她不能揪著錯誤不放，要説明他改善錯誤，這以後就是她這個妻子的事情了。
賈萱懵懵懂懂，不過父親的話總沒錯，她願意聽父親的話努力過好日子。
現在這對未婚夫妻站在東院這邊一處角落，賈萱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她今日穿了一雙喜慶的繡花鞋，這是她姨娘做的。
沉默半響，楊禮拱手一禮，還微微彎腰：「萱妹妹，我是來向你道歉的，對不起，讓你陷入流言蜚語當中。是我行為不端，我以後一定改。」他低著頭，但是由於他身高比賈萱高一個頭以上，低著頭恰好能看清賈萱，心裡想著未來岳父雖然不著調，但是未來岳父長得俊美，他這未婚妻就算遺傳了未來岳父一兩分，也是美麗端方極了，而且方才賈五姑娘給家人分配禮物，還能分給她一份，可見她人心腸好，五姑娘才能記住對她好的人。
「嗯。」賈萱應了一聲，然後抬起頭，面龐帶著微微的羞澀，「父親已經與我說了，你不怪父親就好。」
楊禮趕緊搖頭：「不，世伯教訓得對，及時阻止了我深陷泥潭。」他堅信他現在只是還未發達，這點小小的苦難難不住他，他以後一定一飛沖天！
這話一出口，楊禮反而認為確實如此，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未來岳父是及時止損，否則沒有人給他當頭一棒，只怕他會像二叔家的堂兄那般，一直落寞下去。
賈萱咬著唇，低著頭問道：「那你遣散你的三個通房丫頭，心底沒有怨言麼？」
楊禮心頭噗通噗通劇烈地跳動，腦子裡快速思考，要怎樣回答才能不讓她失望和生氣，「咳咳，她們一個是祖母賞賜的人，一個是嫡母賞賜的人，一個是姨娘給的人，我忙於讀書，其實與她們並沒有什麼感情......」
好傢伙，還真是三個女人一台戲，賈萱突然想著以後要應付這樣的三個女人，她就有點心累。
「我既然答應了世伯，就一定會照辦，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楊禮見賈萱一直低著頭，他也就不避諱了，直接看著她，「父親教育我，無論什麼樣的承諾，是處於什麼條件答應的，既然是我答應了，就一定要遵守，做不到的事情/事先就不能答應。」至於父親其他的話就不必要說出來，顯得太過於毒辣了。
......
一牆之隔，賈赦和賈敄兄弟倆癟癟嘴，甜言蜜語說得好聽，且看他以後的行為。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第128章 紅樓『真愛』—26
賈代善正在前廳送客, 宮裡來了個小太監，宣旨皇上召見他。
已經跨出大門和正準備離開的賓客們，看向賈代善的目光都是飽含羡慕, 不是誰都能得到皇帝的青睞的，偏偏賈代善就是皇帝面前的紅人, 哪怕他鬧出再多笑話, 只要不造反, 想來榮國府還能再繁榮幾十年。
「小公公，稍等。」賈代善也沒緊張，知道皇帝叫他是為了什麼，趕緊讓下人去把賈赦叫出來，代他送客，他就進宮面聖。
賈赦氣喘吁吁地跑出來, 賈代善沒空問他幹甚去了, 一巴掌拍在他肩膀，讓他好好待客, 他便整了整衣冠, 與小太監一起進宮了。
禦書房只有長泰帝一人，他召見賈代善就是為了詢問賈代善興建軍校的進展, 順便恰好知道賈代善昨日做的好事，他忍不住想從賈代善這裡知道得更多。
賈代善遵照吩咐, 把軍校籌建的事情簡短地講述了一遍，現在還沒有任何問題，就是銀子花起來燙手, 才短短幾日時間，就是五千兩花出去了，十萬兩只怕要不了多久就花完，到時候他再去找戶部尚書，只怕何尚書臉都要臭上好幾日。
正事說完了，就該說點幽默的事情。
「聽說昨日城防營大賺一筆。」長泰帝含笑說道，眼中難掩揶揄之色，然後就是若有所思的神情，「你可知眠花莊是何人的產業？」
賈代善搖頭：「微臣不知，我只是給了兩個小將便宜行事的權利，別讓人拿他們開刀。今日微臣閨女周歲，我還沒得及過問昨日的事情。」
他朝長泰帝挑眉：「這麼說陛下知道？那就別賣關子，直接告訴微臣。」
長泰帝失笑，笑呵呵地說道：「沒有想到朕那風光霽月的侄子也酷愛賺錢，為了做生意，還真是什麼都敢做。」
賈代善聞言，瞄了長泰帝一眼，見他微笑的眼神深處是深不見底的漩渦，他琢磨著莫非是郕王或者郕王父子有什麼不好的地方嗎？
「郕王世子的產業？陛下這形容好，世子確實看起來溫文爾雅、風光霽月。」說到郕王世子，就不得不說到鎮國公了。
賈代善期期艾艾的神色非常明顯，長泰帝笑駡一句：「行了，別作怪，有什麼想說的儘管說。」
「這是陛下讓我說的，我可說了啊。」賈代善清了清嗓子，說道：「陛下，我昨日是真為我那女婿去的，不針對別人，尤其不針對鎮國公，你可得幫理不幫親，我看牛建安昨日那神色只怕會記恨微臣，陛下你可得罩著微臣啊！」
長泰帝更是忍不住了，大笑起來：「好了，就你現在這聲名在外，誰敢惹你？」牛建安好意思告狀？還好意思讓他妹子訴苦？
君臣二人說說笑笑，賈代善離開皇宮回到榮府時，已經是酉時了，天色將黒，賓客早已離開。
大家都在榮慶堂等著賈代善回來吃晚飯，賈敏特別高興，與星星兩人扭在老夫人身上逗趣，一屋子歡聲笑語。
等吃了晚飯之後，賈代善就開始檢查兒女的功課了，重點是賈敄賈薇賈蔓的功課，其他人都不必要做功課。
老夫人認真看著兒子，兒子口吐經文，信手拈來，哪像他小時候讀書那般不堪，就因為兒子小時候她護得緊，老公爺又常年不在家，直到十二三歲，兒子在讀書上毫無成就，老公爺埋怨她，然後不顧她的阻攔，硬是把兒子帶去軍中訓練，三年下來，兒子就脫胎換骨，之後一直在軍中效勞，跟著老公爺征戰四方。
賈代善教導兒女，雲瑤低著頭默默地思考，到底老夫人是發現了還是沒發現呢？
突然，老夫人說道：「我兒小時候若有這般文學素養，也就不會走上武將這條路。」畢竟那時候老公爺權威深重，為了不讓皇帝卸磨殺驢，老公爺是打算培養兒子走文路，他交了兵權致仕在家，有他這把老骨頭在，兒孫走上文路，想來轉型也很容易，卻不想老公爺真的戰場上馬革裹屍了。
老夫人拍了拍雲瑤的手：「兒媳婦，聽說你在跟著我兒讀書習字？」待雲瑤點頭，又道：「萬沒有想到我兒還能當先生。」
雲瑤低頭害羞地說：「兒媳以前識得幾個字，想著不能太丟老爺的臉面，就多學一些，總不能讓外人一直說老爺的閒話。」
看來老夫人定然是發現了，但是不願意相信，她揣著明白裝糊塗，難怪榮慶堂的下人說老夫人睡眠不好，經常失眠，往往上半夜睡得好好的，下半夜就突然驚醒，然後就再也睡不著了。
雲瑤倒是想把『賈代善』找出來，這樣也能寬慰老夫人的心，奈何她也不知道『賈代善』到底去哪裡了。
老夫人臉上是與有榮焉的自豪，雲瑤歎了口氣，這事還真是不好辦，老夫人再這樣下去，有損壽數。
翌日，賈代善帶著大兒子賈赦又早出晚歸，有時候夜不歸宿，父子兩人為軍校的興建付出不少辛勞。
京城卻發現了一件大事，長泰帝突然發威，殿中省不少管事遭殃，這件事情是太子督辦的，聽說禁軍挨著名單抄家時，從殿中省一眾管事家中搜出不少銀兩，更有一些精奇物件，皇帝都沒有見過，卻偏偏在殿中省這些管事家中。
拔出蘿蔔帶出泥，接下來一連半月，更是牽連了不少官員，好些官員被收押，家人出錢出力跑關係就為了把人撈出來。
雲瑤密切地關注了這件事情，她知道這件事情與賈代善多少有點關係，只是朝中大臣不知道而已。
賈代善忙成狗，只在休息時，聽雲瑤說過一嘴，他也只是恍然：「哦，陛下這速度太慢了，還以為元宵過後就會動手，結果愣是又拖了半個多月。」
這次牽連的官員不算多，朝廷沒有傷筋動骨，到底是有些人本身就沒有參與殿中省的腐敗行為，還是長泰帝權衡之後放棄了繼續追責，這個就無從知曉了。
連續忙碌半個來月，終於在賈萱大婚前一日，賈代善父子二人回府，打算休息上三五日。
榮府辦婚事都是有章程，雲瑤和老夫人只是督促和監督，一府的下人就已辦妥了。
夜晚，吉星高照，春風拂過，第二日便是個好天氣，晨間的霧氣在太陽出來之後就消散一空，榮府又是中門大開。
老夫人在前廳坐著，雲瑤和賈薇等人都在賈萱的閨房，賈萱已經穿上紅嫁衣，臉上畫著精緻的妝容，她極力掩飾她的忐忑不安，臉上掛著羞澀的笑容。
賈萱的姨娘捂著手帕哭個不停，誰也沒有勸她不哭，她以後再見女兒可不容易了，這後院她還呆的下去嗎？
甯府戚氏和徐氏婆媳也一早過來了，還帶著五歲的賈珍，這會賈珍還是個小蘿蔔頭，星星和賈敏都是他的長輩，他都得喚姑姑，三個小孩在園子裡目不轉睛地盯著一株大紅花朵。
申時左右，錦鄉侯府的迎親隊伍從錦鄉侯府出發，楊禮穿著大紅喜服，騎在高頭大馬上神采奕奕，後面跟著的一大群人都是楊家子弟，街邊百姓圍繞著看熱鬧，普通百姓倒是不知道楊禮的事情，一聽新娘竟然是榮國公府的姑娘，百姓們都紛紛對楊禮豎起了大拇指，畢竟他敢娶榮國公的女兒。
半個時辰不到，迎親隊伍就到了榮國府，吹吹打打的聲音傳開，榮府這邊喜婆也趕緊催促新娘出門，雲瑤只叮囑了賈萱一句話：「大姑娘，想來老爺也與你說過很多，太太別的話沒有，就只是叮囑你一句，別委屈自己，你受委屈了，千萬別隱瞞，你父親總是為你著想。」
紅蓋頭下，賈萱微微地點頭，戚氏和徐氏等人也趕緊說幾句祝福話，喜婆便扶著賈萱上了賈赦的背，賈赦一路背著往大門走，雲瑤她們跟在身後。
前廳，楊禮面對著今日起正式升級為他岳父的男人，心底都在發顫，趕緊打起精神，不能慫，不能給岳父挑刺的理由！
「楊禮，我也沒什麼好叮囑你的，只需你好好對我女兒就行了，做不到的話，我非常高興接我女兒回家來！」賈代善今日還非常給楊禮面子，沒在大庭廣眾之下叫楊禮小兔崽子。
楊禮面上含笑，非常恭敬地說：「岳父大人說得是，小婿一定會對娘子好。」堅決不能給岳父接走娘子的理由，否則他那才是成為全京城笑柄，現在就姑且當那些人羡慕嫉妒！
有人喊了一聲：「新娘出來咯！」
賈赦背著賈萱出現在一眾人的視線裡，待賈赦把賈萱放到花轎裡，賈萱就在花轎裡跪下朝老夫人和賈代善的方向磕了三個頭，然後才進了花轎坐下，喜婆把轎簾放下。
待花轎起轎，迎親隊伍漸行漸遠，嗩呐聲音也遠去，徒留下榮國府一府惆悵的歡樂。
作者有話要說：
\(^o^)/~
第129章 紅樓『真愛』—27
三朝回門, 巳時剛過，賈萱和新婚夫婿楊禮便一同回到榮府，進門的刹那, 楊禮覺得岳家人的目光都能吃人，他不禁挺直肩背, 又提高了警惕, 岳父大人不按常理出牌, 他時刻不能放鬆。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賈萱身上，看她臉色紅潤，穿著一身紅色寬袖長裙，新嫁娘的嬌羞和喜氣都盈滿於身。
星星和賈敏已經迫不及待地喊道：「大姐姐回來啦！」
賈萱跨進前廳門，就快走幾步，微微彎腰牽著星星和賈敏, 然後來到長輩面前行禮問安。
楊禮滯後一步, 隨即上前齊步向岳家長輩行禮問安。
賈代善以滿臉嚴肅的目光審視地看著楊禮，然後點了點頭：「不用多禮, 萱丫頭到爹爹面前來, 我看一看呢。」
楊禮嘴角動了好幾下，只得接受岳父的審視。
待賈代善審視過女兒之後, 這才放賈萱與祖母等人說話去，而賈代善帶著兒子女婿往旁邊書房而去。
賈赦和賈敄給了楊禮一個同情的眼神, 之前楊禮還不算是賈家人，現在是半個賈家人，就得接受父親的考核, 尤其是楊禮已經考中秀才，長泰十四年要參加秋闈的，水準比他們高，相對的父親考核也會提高難度。
楊禮心裡一陣不好，但見兩個小舅子都別開目光去了，只好忍耐。
「楊禮，來年的秋闈準備得怎麼樣？」賈代善直入話題，目光來回在瘦削的楊禮身上掃視。
楊禮拱手一禮：「回岳父話，小婿正全力攻讀，一定會在明年的秋闈入榜。」
賈代善眯眯眼，似乎是在思考楊禮的話，「可有十分把握？」
這下楊禮犯難了，猶豫了一下，說道：「六七八分。」
賈代善沒說什麼，直接出題開始考核，楊禮有點呆滯，岳父怎麼會考他功課？岳父不是武將嗎？不容他仔細思考，聽到賈代善的題目，楊禮便立時答了出來。
接下來賈代善加大難度，到第三題，楊禮便磕磕絆絆地答不出來了。
賈赦和賈敄沒法評判楊禮的水準，畢竟楊禮比他們兩人水準都高，但是他們懂得看父親臉色，見父親眉頭微微上皺，便知道楊禮這水準不怎麼樣。
賈代善確實有點鬱悶，華夏人說話總是喜歡誇大其詞，往往說兩三分的時候，其實最多兩分，而楊禮說的六七八分也只有六分水準，還可能是最高的水準，最近可能無心讀書，造成水準極度不穩定，而科考也還有運氣的成分在內，沒准楊禮六分把握都考不上。
榮慶堂那邊，人員到齊，賈萱的姨娘也在，老夫人正詢問賈萱這幾日在錦鄉侯府過得怎麼樣，賈萱倒是沒有報喜不報憂，實在是錦鄉侯府的老夫人、侯夫人都對她挺客氣的，似乎害怕苛責她，雖然這樣會較為生分，畢竟她和楊禮要在錦鄉侯府過幾十年，不過她想著總比一來就給下馬威的好。
錦鄉侯府老夫人和侯夫人也挺鬱悶的，原本想著娶了兒媳婦回來是要孝順長輩的，但是偏偏這庶出兒媳婦的父親不是省油的燈，老夫人還好一點，畢竟是孫子，是兒子的血脈，就算偏心，也不會真的對孫媳婦怎麼樣。侯夫人就有點煩心，她不待見庶子，連帶著庶出兒媳婦面對她這個嫡母也跟老鼠見了貓一樣，現在老爺親自警告了她，讓她千萬別拿以前那一套對待三兒媳婦，要盡顯婆婆的慈和，別顯擺婆婆的威嚴了，於是連帶著二兒媳婦那裡，她也不敢拿以前的標準對待了。
畢竟榮國公不是按照常理行事的人，聽說榮國府上下事務都是他在管理。也是，榮國公新娶的夫人是一個鄉村來的寡婦，上不得檯面，老夫人年紀又大了，榮國公就只好自己管理俗物，自己做的孽跪著也要受完！
這便是在乎世人眼光的人和不在乎世人眼光的人的對比，不要臉和要臉的人相比，始終是不要臉之人獲勝。
半下午，賈萱和楊禮從娘家離開，馬車裡，楊禮緊繃了一天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
「夫君，你怎麼了？」賈萱很奇怪楊禮的神態，雖然她知道他可能畏懼父親，但是也不可能畏懼到這個地步吧？
楊禮深呼吸一口氣，搖頭道：「無事。」他瞄了一眼賈萱，又才問道：「岳父是武將，怎麼從沒有人知道岳父的文采也是如此驚人？」
被岳父這個武將考察功課，還特麼輸得一塌糊塗，雖然岳父沒有在言語上對他進行人身攻擊，但是那神態上，他也能感到岳父的不滿意。
賈萱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才說道：「以前父親忙唄，還是近來太太在管家上面欠缺一籌，父親既接過了府上的事務，又接管了我們兄弟姐妹們的教導，我也才知道父親文采斐然，現在二弟的功課都是父親在教，說是等大弟成親之後，父親才為二弟重新找先生。」
楊禮抹了一把臉，神色有點不自然地說道：「岳父也給我佈置了不少功課，說讓我做完托人送他審閱。」
「哦，那你好好做課業，不管你答得怎麼樣，只要認真答題，父親都會很高興的。」賈萱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是否認真答題，審閱者一看便知，這下看夫君還敢出去尋花問柳不？
楊禮表情沉重，只得點頭，心頭感到壓力有山那麼大，想到一輩子也擺脫不了岳父這座大山，他覺得他好想哭！
賈代善見過女兒女婿，第二日便又開始早出晚歸，不過這次沒帶賈赦，讓賈赦在家養一個月，畢竟他是要做新郎的人了，別把人曬得太黑，婚禮上就不夠好看，留下遺憾，當然不跟著跑，也是要留功課的，孫子兵法、資治通鑒等書籍，賈代善給賈赦佈置了一篇又一篇課業，賈赦還以為他能逍遙一個月，看到父親佈置的課業，頓時臉都耷拉下來了。
賈敄有點幸災樂禍，他也看過這兩本書，內容到現在他還是一知半解，更別說大哥還要寫讀後感。
進入三月，天氣一下子明朗起來了，老夫人的失眠症狀還是不見好，然而老夫人依舊沒有想著去寺廟找某些高僧排憂解難，畢竟現在這些寺廟的和尚其實還是有幾分真本事的。
賈代善晚歸回來，雲瑤提及老夫人的情況，他皺眉思考了一下，第二日便沒有早出，等給老夫人請了安，又安排賈赦和賈敄陪祖母和妹妹們出門遊玩，如此散心也好，免得總是呆在四方天地，心情才不明媚。
這個季節，百花園百花開，各種花卉爭奇鬥豔，尤其是百花園還有一院子的桃花，雖然比不得桃花林花木繁多，但是品種也不差，粉紅的花朵開在枝頭，迎風招展，刹是好看！
老夫人拗不過兒子的孝心，只好答應出去賞玩兒。
沒有想到今日百花園遊人還特別多，年輕漂亮的女子結伴行走在桃花樹下，粉紅花瓣落在頭上、肩頭，姑娘俏嬌一笑，便成為別人眼中的一道美麗風景。
賈赦和賈薇四兄妹陪在老夫人身邊，雲瑤的責任就是看著星星和賈敏兩個小姑娘，星星牽著賈敏在前面興沖沖地走著，賈敏嘴裡大聲地叫著：「姐姐，慢，慢。」太快了，她跟不上。
「哦哦，妹妹走不快。」星星就趕緊刹住腳步，兩姐妹差點撞到一起，末了又拉著手傻笑著看旁邊的花花草草。
雲瑤忍不住笑了起來，丫鬟們也跟著偷笑，「四姑娘性子急，五姑娘性子慢，一急一慢...」一急一慢總是會產生矛盾，姐妹倆吵過嘴，不過往往賈敏話說不利索，吵不贏，就生悶氣，星星就會趕緊賠禮道歉，姐妹倆又和好了。
遇上其他府邸的夫人、太太、小姐們，老夫人也會與她們閒談幾句，旁人恭維老夫人，說她孫子孫女孝順，老夫人臉上的笑容就跟開了花一樣燦爛，對雲瑤這些人只看過之後，倒也沒有刻意針對她，互相不熟悉，大家也就禮數到就行了。
亭子裡，好些夫人坐在一起休息，雲瑤坐在入口邊上，看著星星和賈敏在下面玩耍，她也吩咐了丫鬟們仔細跟著她們，一位夫人悄無聲息地坐在雲瑤身邊。
「榮國公夫人？」耳邊女性帶著粗嘎的聲音響起，她滿臉笑容，臉上有佈滿風霜的皺眉，看起來年紀不小了，不過雲瑤方才有注意老夫人和其他夫人談話時，這個夫人的身份。
永安伯嫡二子夫人周巴氏，長得其貌不揚，當然不是說巴氏長得醜，就是沒有特色，聲音還帶著點粗嘎，不像一般女性那麼柔和。
雲瑤頷首一笑：「週二夫人。」
雲瑤不知道巴氏為何特意找她說話，她一心二用，眼角餘光還在亭子外面的星星和賈敏身上。
「府上兩位小小姐，長得像觀音坐下的童女一般，一看就冰雪聰明，賈夫人真有福氣，有兩個這般優秀的女兒。」巴氏笑著說道。
別人誇讚自己女兒，雲瑤自然高興，抿唇一笑：「多謝週二夫人的讚美。」突然，視線裡多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史氏，她是特意來見她的兒女的嗎？
丫鬟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們是認識史氏的，畢竟是前夫人，然而這會就有點不知該如何做了，她們要攔著前夫人接近五姑娘嗎？
史氏看到賈敏是抑制不住的歡喜，她的女兒果然如母親所言長得玉雪可愛，她的視線落到女兒身上，女兒鞋子上沾染了一些泥土和草屑，就連衣服上都沾染了不少塵埃，哪有公府小姐的做派？她的利眼落到丫鬟身上，最邊上的丫鬟終於想起跑到亭子裡通稟老夫人和夫人了。
「敏兒。」史氏蹲下/身，含笑看著賈敏，賈敏歪著頭看了她一眼，史氏伸手，她卻躲到星星的背後去了。
星星睜大眼，護著妹妹，不讓妹妹與陌生人接觸。
雲瑤向巴氏道了擾，便下了臺階，沒攔著丫鬟，只讓丫鬟悄悄地告訴老夫人和大少爺二少爺，別驚動亭子裡的其他人。
史氏欲哭無淚，賈敏根本不讓她接近。
雲瑤上前，她朝史氏頷首，同樣蹲下來，把星星和賈敏拉開，然後對著小姑娘說：「五姑娘，這是你的娘親。」
賈敏低著頭咬著唇，偷偷看了史氏一眼，依舊不上前，還特意蹬蹬地跑到雲瑤身後，再探頭看史氏。
「史夫人，抱歉，五姑娘尚小，記不住太多事情。」雲瑤又把賈敏抱到身前，繼續與她商量，可惜無論她怎麼說，賈敏不看史氏，抿著小嘴，直呼喚：「姐姐。」
史氏面上沮喪已不見，一片淡然的表情。
亭子裡，老夫人和賈赦賈敄已從丫鬟那裡得知史氏的到來，老夫人只是讓賈赦兄弟倆過來，她並未來。
雲瑤讓賈赦抱著賈敏，他們三兄妹與史氏到一旁說話去，賈敏對兩個哥哥沒有抵觸心理。
雲瑤帶著星星，沒打算再回亭子裡，她就站在這邊，能看得到賈赦他們母子四人的地方，星星迷惑地看著大哥他們。
「娘，妹妹，大哥，二哥？」星星趴在雲瑤肩膀上還與賈敏互相揮手。
雲瑤笑道：「沒事，哥哥們說事呢，一會妹妹就回來。」
轉身，雲瑤見巴氏竟然在她身後，不免有些驚奇，這巴氏要做什麼？
巴氏有點沮喪和局促，見雲瑤發現了她，臉上露出一個笑容，說道：「那是史夫人嗎？」
雲瑤點頭，沒多說什麼，巴氏這才湊近壓低了聲音說道：「賈夫人，聽說榮國公正在創辦軍校，不知是個什麼章程？」
雲瑤狐疑地看著她，巴氏臉色有點紅，還是說道：「不知榮國公是如何收取學生的？妾身有一小兒，已十五歲，讀書不行。」
永安伯早已落寞，大房有爵位，但是他們二房除了分點家財，什麼都沒有，兒孫的前程不得不自己謀劃。而永安伯本身在軍中沒有人脈，何況就算有，只怕也輪不到二房，巴氏為了兒子的前程可謂殫精竭慮，今日恰好看到雲瑤，想起榮國公正在創辦軍校一事，說不得這就是一條路子。
巴氏話說到這份上，雲瑤立即就明白了，當即點頭：「待我家老爺回來，我問問老爺，週二夫人也知道，我來自小地方，對這些事情並不瞭解，若是我家老爺說令公子不符合軍校招生章程，週二夫人也請別失望。」
巴氏擺手：「不會，不會，賈夫人肯幫妾身問詢一番，已是莫大的恩德了。」
雲瑤看著巴氏遠去的背影，默默地想著，她這是要開始夫人外交了麼？
作者有話要說：
週末好\(^o^)/~
第130章 紅樓『真愛』—28
賈薇挽著老夫人出了亭子, 來到雲瑤身邊，沒看見賈赦兄妹三人也不意外，只往那邊看去, 果然是親母子，賈赦和賈敄兩人對著史氏臉上盡是孺慕之情。
「走吧, 不用等他們, 且讓他們母子好好說說話。」老夫人神色溫和, 空氣裡竟是花香，還夾著淡淡的草木之氣，讓她老人家神清氣爽。
雲瑤點頭：「是，母親。」
賈薇和賈蔓攙扶著祖母，雲瑤抱著星星隨後，這一路的繁花開得燦爛, 草木翠綠。
老夫人興致好, 考校孫女這些花卉的名字、習性，賈薇答得尚可, 賈蔓年紀小, 學習還較後，可能認識月季花, 但是月季花什麼習性她就不完全知道了。
星星一臉星星眼地望著祖母和姐姐們，支著耳朵偷偷聽著, 小臉認真極了，嘴裡還在嘀咕著，雲瑤仔細分辨了一下, 發現她是在重複老夫人介紹花種的話，小姑娘似乎記性不錯哦，這樣以後讀書之後，便有莫大的便宜。
走了一圈，又到一個亭子，停下來休憩片刻。
兩刻鐘後，賈赦賈敄兄弟倆抱著賈敏回來了，兄弟倆神色很正常，但是能感到他們身心的愉悅。
雲瑤放下星星，賈敏一看到姐姐，立馬情緒就恢復如常，兩個小姑娘手拉著手跑到一旁去說悄悄話了。
「祖母，娘讓我們兄弟代她向您問好。」賈赦連忙行了禮，賈敄也不落下，兄弟倆結結實實地行了一個大禮。
老夫人淡笑：「勞煩她惦記著我，你們娘還好吧？」
雲瑤更多的注意力在星星兩人身上，老夫人與孫子的對話倒是沒留意，待她回過神來，就聽到賈赦說道：「娘聽說祖母夜裡總是失眠，便托孫兒告訴祖母，清遠寺的容遠大師佛法高深，聽容遠大師講經，什麼煩惱都沒了。」
老夫人神色一下銳利起來，片刻後又恢復如常，她含笑說道：「多謝她關心老婆子。」
雲瑤挑了挑眉，這對昔日的婆媳是在傳遞什麼？容遠大師佛法精湛，史氏她已經去過了麼？或許等賈代善回來，她可以問一問他。
「下次探望你們母親，勸慰她，人生多艱，放寬心，別把心思都放在空門上，你們外祖母也頗為擔心她，怕她哪一日就入了空門。」老夫人歎氣說道，這是上次賈敏周歲，史老夫人與老夫人閒談時說漏嘴的，當然也有老夫人從別的管道知道的消息。
賈赦和賈敄神色一下子慌了，他們怎麼不知道母親有出家的打算？不過賈赦很快穩住情緒，戳了戳賈敄的後背，向老夫人說道：「祖母所言甚是，孫兒會轉告娘親。」
星星和賈敏發出咯咯的笑聲，總算讓老夫人和孫子二人的談話結束，祖孫三人心頭那點糾結的情緒一覽無餘。
午時，是在外面的酒樓用的飯食，雅廂還帶休息間，於是便就在酒樓午休了半個時辰左右，下午繼續往別的園子逛去。
京河岸邊栽著一排一排的柳樹，柳樹長長的枝條垂落下來，猶如掛在半空的裝飾絛。
「這河邊人還挺多的。」老夫人探頭看了一眼圍繞著河岸邊的男男女女，還有人往河裡放河燈的，形狀不一的河燈就像長龍一樣湧入河水中，有的在中央就沉了，有的還能遊至很遠。
星星牽著賈敏已經迫不及待地往人群中擠去，賈赦賈敄作為兄長，要為妹妹開路，不一會幾人就佔據一小塊空間。
「河燈若是晚上放才好看，點著燈，在水中飄搖，星星點點。」賈薇夢幻般地說，賈赦敲了一下她的額頭，「回神了，元宵燈會那會還沒有看夠嗎？」
賈薇白了一眼不解風情的大哥，眼珠子一轉，就說道：「大哥，等大嫂過門之後，要你好看。」
賈赦捏了捏鼻子，不敢開口了，討好一笑：「我家妹妹說得是，來年元宵，我們再看燈會，到時候你想放多少盞河燈就放多少盞河燈。」
老夫人欣慰地笑著，這會大家並未特意去找花園賞花，就在河堤邊曬太陽、吹吹風，也非常愜意。
離酉時不到兩刻鐘，夕陽掛在天際，天色漸漸黑下來，玩夠的一行人才返回榮府。
其後幾日，因著天氣好，依舊出去逛了一日，不過老夫人覺得依舊疲累，便不再外出，直至又一日老夫人宣佈，她要去清遠寺拜佛，讓賈赦和賈薇陪同，她只在寺廟歇息一日便回來，便不需要勞師動眾。
雲瑤含笑應了，她琢磨著，清遠寺路程不算遠，也不算最近，而史氏肯定去過，可能得到容遠大師的某種回復，她覺得老夫人用得上，是以建議老夫人去。
原本雲瑤想詢問賈代善容遠大師什麼來歷，結果賈代善一直沒有回來。
當晚，賈代善終於回來了，他回來時，已經快到子時了，老夫人早已就寢，聽到雲瑤說老夫人天亮之後要去清遠寺拜佛，他倒是沒有阻攔，不過讓華茂親自護送老夫人去清遠寺。
待雲瑤與他躺在床上，賈代善才說道：「十年前我在西邊奉旨討賊，恰好那山寨地窖裡還關著容遠大師，其後我們就認識了，每回容遠大師到京，都會托人帶信給我，我都會抽空去見他一面。」沉吟片刻，他語氣難掩疑惑，「這回他到京了？怎麼沒派人告訴我一聲？」
雲瑤暗暗地想著，只怕人家都在清遠寺掛單很久了，不知是送了信你沒有看到，還是和尚確實有真本事，看出賈代善內裡不是本人，所以乾脆就沒送信給你？
「老爺明日讓華茂帶信給容遠大師便是。」雲瑤內心活動豐富，面上卻一點也不顯。
賈代善覺得也是，雲瑤趕緊說了永安伯府週二夫人所詢問之事，賈代善滿是興奮地說道：「收，怎麼不收？來者不拒！等以後軍校有名了，再想像這樣簡單就入學，那是不可能的。瑤瑤，你回信給週二夫人，說讓他們注意軍校招生的時間，到時候直接來報名就是。」
「好，明日我就給週二夫人回信。」
翌日，賈代善醒來首要任務就是寫了一封信，讓華茂帶給容遠大師，他沒寫什麼特別的內容，只說他在某某地方創辦軍校，似乎離著清遠寺不遠，讓老和尚要見他便去那地方找他，雲瑤瞥了一眼，頓時失笑，看來賈代善本人與容遠大師應該是莫逆之交，否則這般不客氣的書信分分鐘友盡。
因著賈代善回來，老夫人前往清遠寺便延遲了一個時辰，待賈代善審閱了兒女的功課，已經是巳時過後，他又給賈赦賈敄賈薇賈蔓佈置了功課，然後便親自送老夫人出城，到分岔路口再分別。
這邊雲瑤寫了一封手書，讓身邊丫鬟由一位嬤嬤陪同，親自前往永安伯府，把手書親自交于週二夫人。
未時，老夫人一行人才到達清遠寺，賈赦和華茂跟前跟後與寺裡的沙彌接洽，沙彌通稟之後，就讓賈赦和華茂去後廂見容遠大師，華茂不是第一次見，賈赦確實第一次見容遠大師。
容遠大師依舊是老樣子，眉須皆白，頭上八個香疤，盡顯佛門高僧慈和和高深莫測的一面。
賈赦奉上賈代善寫的書信，容遠大師頷首一笑，接過來當即就打開看了，然後笑道：「多謝國公爺惦記老衲，他的叮囑老衲已知，兩位施主儘管放心，清遠寺還是很安全的，老夫人在此拜佛，不會有人打擾。」
賈赦面對著容遠大師有點發怵，華茂只是一個下人，雖然見過自家老爺與容遠大師鬥嘴的一面，但是面對著大師，他依舊做不到輕鬆以對。
待兩人離開，容遠大師再一次把賈代善的書信拿出來仔細流覽一遍。
要不是當日『賈代善』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他只怕也不會知道榮國公內裡換了一個靈魂，瞧這字跡一模一樣，寫得還比賈代善本人還蒼勁有力，讓他分辨他也分辨不出來，還是枕邊人和母親敏銳，竟然能發現賈代善的不同。
不過他還真得去會一會新的榮國公，到底有什麼三頭六臂，竟然會讓閻君無可奈何。話說閻君是不是很無能，地府不就是管投胎的事情嗎？他堂堂閻君直接把賈代善身體裡的靈魂勾走不就行了嗎？
容遠大師發散思維，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思維走得太遠，趕緊又背對著門口向著佛像開始念經，直到小沙彌來詢問，榮國公府老夫人請求面見大師，容遠大師想著，當初他還只是忽悠史夫人，老夫人嘛，他可以給一個寬慰的答覆。
老夫人來得很快，她單獨進來的，孫子和丫鬟們都留在院子外面。
容遠大師沏了一杯茶，不知是不是心裡作用，老夫人飲了一口，就覺得彷徨的心情一下子冷靜下來了。
「大師，信女此乃是為我兒求福來的。」老夫人也不知該如何講述，她覺得現在的兒子不是她的兒子，儘管現在的兒子做到了為人子該做的事情，比以前更孝順，動作和語言讓她感到熨帖，她的心就像是刀割成兩半，一半告訴她，那就是她兒子，一半告訴她，她眼瞎，連自己兒子都認不得嗎？要不是史氏通過孫子說那番話，她還不敢面對。
老夫人斟酌詞語，容遠大師也不想為難她，便直接說道：「老夫人別著急，您與令郎的血緣不淺，只要您保重身體，有生之年，說不得他就回到你的身邊了。」
老夫人睜大眼，心臟突突地跳動起來，片刻後又落下來，大師這話可就是變相地承認現在的兒子不是她兒子。
她不禁落下兩滴滾燙的淚珠，無聲地抽噎半天，容遠大師鬍子糾結在一起，他並沒有手絹，就見老夫人自己從袖子裡拿出一方手絹擦著臉上的淚珠，不一會整個人又沉靜下來。
「多謝大師。」
容遠大師感歎一聲，說道：「老夫人且放寬心，如此于賈家未必不是好事。國公爺本人未來會以另一種身份回到你的身邊，至於是什麼身份，老衲也不知，只知是賈家人。」
孫子？重孫子？還是支庶賈家的人呢？容遠大師偏向于孫子，這樣想著他老和尚也不禁笑了起來，給自己當孫子，果然其樂無窮！
老夫人站起身，朝容遠大師福身一禮：「多謝大師，感激不盡。」
老夫人離開之後，便去了寺廟大堂，開始誦經祈福，她祈求她兒子早點回到她身邊，夜裡亥時才回廂房休息，第二日清早又開始念經，直到午時才結束。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好\(^o^)/~
悠于 2018-7-22 13:11
第131章 紅樓『真愛』—29
老夫人回府之後, 雲瑤翌日便知道當夜老夫人睡得安穩，並未再有之前半夜驚醒的事情發生，在賈赦和賈薇等孫子孫女看來, 容遠大師還真有幾分真本事，祖母拜過佛之後, 竟然治好了失眠的症狀。
賈代善回來見母親神色好, 渾身也不再有之前那種莫名的壓抑之感, 還對雲瑤大為讚賞容遠大師，末了笑呵呵地說道：「早知道那老和尚有幾分真本事，昨日我就不擠兌他了，明兒我親自去清遠寺見他一見。」
雲瑤內心暴汗，這也就是這人冒充『賈代善』冒充得理所當然，換著別的穿越者, 只怕還真是膽戰心驚, 根本不敢走進寺廟。
其後老夫人就全力關注賈赦的婚事，流程走到現在, 已經沒有任何問題了, 就等三月二十八日的大婚。
三月二十五日，賈代善便提前三日回來, 畢竟是嫡長子的大婚，他足夠重視, 何況兒媳婦娘家還是數一數二的書香門第，張家老爺和兒孫可不是別的書香門第只是繡花枕頭，張老爺三個兒子可都是考中了科舉, 雖然三位張少爺名次不是一甲，但是二甲很靠前，三人都是如此，穩定發揮，張老爺說不定馬上就是內閣大學士一員，張家又得太子歡心，這張家前程遠大著呢！
不過兒子的婚事，瑣事又不需賈代善操勞，是以第二日他便拿著一疊帳本找上戶部尚書了。
這已經兩個月過去，軍校已經建成，也初步達成了他計畫的那樣，但是這銀子畫得快呀，現在帳房那裡只剩下一萬兩了，趕明後天付了從外地購買的堅硬的石頭，這筆錢又會少一半。
何尚書看到賈代善，那臉瞬間就拉長了，這段時間他雖然沒有見過賈代善，但是他每個十天左右會見一次他撥給賈代善的戶部一郎中，他是清楚地知道賈代善所來為何。
「國公爺，下官明說了，戶部沒錢。」何尚書面無表情地說道。
賈代善一把摟住何尚書的肩膀，說道：「何兄，戶部怎麼可能沒錢呢？戶部若是沒錢，那老百姓可就遭殃了。」
何尚書推了推，沒推開賈代善的手，冷哼一聲：「有錢也不撥，你兩個月就已花費十萬兩，等你這軍校辦起來，可就要戶部長期投錢。」這不是每年白白多花一兩百萬兩銀子嗎？
賈代善臉皮厚，他是無論如何都要要到經費的，正琢磨怎麼與何尚書磨嘴皮子，就聽到何尚書語氣不悅地說：「國公爺不是一向自詡為精忠報國之人嗎？一心為陛下分憂解難，國公爺何不把祖上的欠銀換上？」
「啊，啥？」賈代善眨了眨眼：「欠銀？我什麼時候欠戶部錢了？」
一刻鐘之後，賈代善看著一疊厚厚的欠條，何尚書從裡面拿出榮國公府的欠條，上面不僅有榮國公府的章，還有他父親的親筆簽名。
他隨意從那一摞欠條當中抽出了一條，恰好抽到了甯國府的那張，欠條上的金額與榮國府一樣，也就是字跡不一樣，蓋的章是甯國府的，親筆簽名是他伯父的字跡。
賈代善這就覺得尷尬了，榮國府竟然真的欠了戶部五十萬兩銀子。
「尚書大人，欠銀容我籌備一下，不日就來還清。」賈代善估算了一下榮府的資產，發現庫房裡現銀可能不夠，但是他個人私庫還有幾十萬兩，應該能還清這筆賬。
他摸了摸腦袋，從記憶深處挖啊挖，終於挖出有關欠銀的消息。
這欠銀是開國之初，他爹借的。他爹跟著太/祖東征西討那些年也沒攢下多少家業，待開國之後，他爹那點資產都拿去當聘禮求娶他娘了，太/祖皇帝覺得虧欠了一干心腹大臣，便從剛剛成立的戶部每戶撥了一筆安家費，榮國府和甯國府各是五十萬兩，而像老鎮國公那樣已有妻子的大臣府邸那般要少點，基本上都是二三十萬兩，那會他爹和一眾伯伯們心誠啊，覺得不能占朝廷的便宜，便一致寫下了欠條。
太/祖和世祖皇帝覺著資助了重臣也不當一回事，但以後的皇帝呢？戶部的大臣肯定很看不慣他們這幫子穿著綾羅綢緞、吃香喝辣還欠著戶部銀錢的大臣，不過這借的人多了，皇帝又沒有開口催討欠銀，何尚書也不好犯眾怒，如此賈代善撞到他手上，就恰好當著投路石。
賈代善不以為意，欠著別人的銀子總是覺得心虛，還了也好，免得給子孫後代留下一個大窟漏。
他回到榮府，上下都忙著，貼窗花、貼對聯、掛紅燈籠，老夫人坐在院子裡看著兩個孫子和下人一併忙活，臉上掛著和藹的笑容。
賈代善拖了一把椅子，坐到老夫人面前，庫房的現銀只能動用二十萬兩，剩下的他自己出，如此決定了便說道：「母親，兒子與你商量件事情。」
老夫人轉過頭，詫異地問道：「什麼事啊？」
賈代善把欠銀一說，老夫人臉色就拉了下來，半響才說道：「你爹打腫臉充胖子，你若不說，我到現在都不知道當初府裡那麼多銀兩是哪裡來的。」
「哈哈。」賈代善忍不住笑了起來，儘管嘲笑的對象是他爹，他爹確實打腫臉充胖子，明明沒有錢，偏偏為了在妻子面前顯擺，找有錢有勢的朋友借了一大筆錢，直到現在還沒有還！
老夫人敲了兒子頭一下，瞪了他一眼：「沒大沒小。」末了才說道：「那就還吧，母親的私房還有不少，庫房那裡就拿二十萬兩，剩餘三十萬兩，母親來出。」
於是這對母子便開始爭論，賈代善不讓母親出錢，而母親偏要出錢，爭到最後，母子兩人只好妥協一人出一半。
從母親這裡得到肯定的回復之後，夜裡賈代善就與雲瑤說起這件事情，雲瑤無可無不可，反正她身無分文，所有的資產都是賈代善給的，星星將來出嫁，榮府會出嫁妝，所以她根本用不著擁有太多資產。
翌日，賈代善跑到寧府去找賈代化，賈代化一聽他所提及的事情，就知道他想做的事情。
「何尚書這是在拿你試刀，你倒好，自己往刀口上撞！」賈代化怒瞪堂弟一眼，他覺得他若早逝，肯定就是這段時間太過於操心堂弟的事情以至於累著了，萬萬沒有想到，他兒子孫子還不怎麼操心，偏偏要操心堂弟？
賈代善撓頭：「我知道啊，我之前忘了欠銀這事，否則我早就還了。堂兄，你難道覺得你欠著戶部的錢還睡得安穩？不怕以後皇帝清帳？還了賬，我可是無債一身輕！再說又不是我特意要還帳的，誰叫戶部尚書不撥軍費給我，那我就只好大無畏地奉獻自己了。」
真當他傻子啊？他這是師出有名！
賈代化頓時被鬱悶得說不出話來，堂弟還真是什麼理由都有！但是他知不知道，他在背後與人說了多少好話？
賈代善要做的事情，賈代化也阻止不了，於是賈代善前腳走，賈代善後腳就給世交們傳信，當然話有偏頗，說他堂弟四肢發達、頭腦簡單，被何尚書一激將就要還祖上的欠銀，不過堂弟主要是為了軍校的軍費的事情，但是這事呢？牽一髮而動全身，到時候朝廷肯定會有動靜，讓大家見諒，千萬別記恨，他們也是被何尚書給算計了。
四王八公十二侯二十四伯，賈家與兩王三公三侯六伯相交相契，不過這麼些年來，有的來往平平無奇，有的來往越加親近，原本北靜郡王和南安郡王、保齡侯府應該是非常相契的兩家，現在與兩王有點小嫌隙，保齡侯府沒成為死敵就不錯了。
入夜，這些老爺們歸家，從管家手裡接過手書，看過之後，頓時眉頭狠狠皺起來，心中有點煩悶，又是賈代善？不過賈代化還能向他們事先通知一聲，算他還記得他們的交情，不過這欠銀的事情，觀後效再做決定還不還吧。
第132章 紅樓『真愛』—30
三月二十八日, 良辰吉日，榮國公府世子大婚。
榮府從天不亮就開始忙碌，賈代善難得在家, 親自督促下人做事，讓老夫人和雲瑤坐在一旁休息, 雲瑤覺得沒什麼, 也就老夫人的目光有點奇怪, 她仿佛覺得兒子一個大男人不應該做這些事情，男主外女主內，兒子這是要把『內』的事情都包辦了嗎？
「他到底來自於哪裡？」老夫人嘀咕，她兒子是世家規矩教養長大的，絕對不會插手內宅的事情，然而現在這個兒子內外事務一把抓, 之前她恍恍惚惚沒在意這件事情, 現在冷靜下來，雖然她所受的教育告訴她男人是做大事的, 不應該拘在後宅, 但是不得不說，兒子把所有事情做了, 她心裡竟然會一點不一樣的高興。
雲瑤側耳一聽，忍不住內心暗自發笑, 又聽到老夫人嘀咕：「這樣的兒子確實讓一個母親高興，希望我兒早點回到我身邊，我會努力多活幾個年頭的。」
雲瑤用端著的茶杯擋住了自己的臉, 老夫人這話隱含的意思可多了，是容遠大師告訴她的麼？所以『賈代善』還會回來賈家？
「賈敄，賈老二，你蹲茅廁便秘啊？老子看你一刻鐘前進去了，到現在都還沒有出來，你是打算在裡面過夜啊！」
院子裡傳來賈代善大喊大叫的聲音，老夫人沒忍住，一下子把茶水噴了出去，雲瑤忍不住笑了笑。
星星和賈敏原本在雲瑤眼光所及之處玩兒，聽到爹爹的聲音，小姐妹倆就往聲音的方向跑去了，在自家家裡，雲瑤就沒盯那麼緊，讓星星和賈敏隨意跑來跑去地玩耍。
賈薇和賈蔓從後院出來，姐妹倆小臉紅紅的，很明顯是聽到父親那話，覺得有點傷二哥的顏面，但是覺得傷風化之餘又覺得好笑。
賈赦穿著大紅喜服從東院出來，這會還不到巳時，遠遠不到迎親的時間，他就在自個院子裡如坐針氈，耳邊聽到父親這樣一聲大吼，頓時差點沒笑抽筋。
花園茅廁裡的賈敄，臉色一下通紅起來，早晨晨練之後，他回西院用冷水沖了澡，結果他高估了他身體的素質，雖然沒有風寒發燒，但是卻有點拉肚子，半個時辰不到，他就如廁三次了。
父親這麼一大喊，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糗事了，心裡緊張之下，似乎腸道通暢，他一下子覺得肚子舒服多了。
待他系好褲子，腿肚子都在打哆嗦，他猶豫了一下，活動了一下手腳，還是低著頭走出了茅廁。
賈代善眉頭皺了起來，賈敄一上前，就抓著他的手腕把脈，片刻後說道：「沒什麼大礙，受了涼，待會讓廚房給你熬一碗紅糖姜水。」
賈敄還處於羞憤當中，根本沒反應過來為何他爹會醫術這事，只是垂首點了點頭，就聽到旁邊妹妹們的嘻嘻笑言。
「二哥哥，便秘。」
賈敄瞪了兩個妹妹一眼，看也不看父親一眼，一手夾一個妹妹，很快就消失在賈代善的眼前，星星和賈敏的笑聲傳出去很遠。
賈代善聳了聳肩，然後大踏步進了茅廁。
午時前，賈萱領著夫婿先一步回娘家來幫忙，賈萱跟在戚氏和徐氏身後忙前忙後，反倒是雲瑤做的事情少一些。
賈代善見事情有人幫忙，就提溜著女婿去書房考察女婿的功課。
申時，迎親隊伍從榮府離開，因為速度不快，從榮府到張家需小半個時辰，這是最短的路線，接上新娘之後，走的是另一個方向，須得半個多時辰。
榮府這邊客人已經陸續到來，有些官員白日上班沒空，申時正下班之後，就會直接來榮府吃喜酒。
黃昏，迎親隊伍回來了，一眾年輕的賓客便在門口看熱鬧，賈赦胸前帶著大紅繡球騎在馬背上滿面春風，他的目光不時地落在後面的花轎上。
花轎裡，紅蓋頭下，張媛雙手絞在一起，耳畔嗩呐聲音不斷，似乎人群的議論聲也多了起來，還有人不斷地在說『回來了』，她心下突突跳動了一下，便歸於沉靜，這門婚事是她堅持履行的，她會對自己負責到底。
視線底下，一直只有自己的雙腳，被喜婆扶著，手上牽著紅綢，耳邊是賓客們的議論聲音，到了喜堂，嘈雜的聲音一下子消失了，喜堂反而安靜下來了。
高堂之上，老夫人坐在中間，賈代善在左，雲瑤在右。
賓客們這會倒是沒有特別的說法了，也就史老夫人眼底還是一片黯然，她旁邊是兒媳婦孟氏，上回賈敏周歲，保齡侯府只有史老夫人一人來，這回賈赦成親，保齡侯雖然沒有親自來，但是允許侯夫人孟氏隨同史老夫人一同來了。
在司儀的主持下，一對新人拜了堂，不知是誰帶頭叫好起來，喜堂一下子又變得熱鬧起來了。
老夫人帶著雲瑤、戚氏、徐氏三人招待女眷，好些人身份貴重，上次賈敏周歲沒來，這回賈赦身份不一樣，又賈代善的名聲逐漸回緩，她們也都來了。
新房挺熱鬧的，賈萱賈薇等妹妹們全都在，就連賈敄也在，還有賈家其他支庶。大概兩刻鐘後，賈赦出去敬酒，一眾男子們跟著他走了，新房就只有女子。
龍鳳蠟燭劇烈地燃燒，屋子裡光線明明暗暗，張媛臉上的笑容，既有新嫁娘的羞澀，又有柔善。不過看到站在她面前的星星和賈敏，張媛有點無措，兩個小姑子一眼不眨地看著她。
「大嫂子。」星星歪頭嬌憨地喚了一聲，她說話了，賈敏就絕對也會說話，跟著軟軟地叫了一聲：「嫂子。」
張媛有點無措，正要彎腰，賈薇笑道：「大嫂別管她們兩個，她們是湊熱鬧的。」
賈萱忍不住說道：「你不也是湊熱鬧的嗎？」她朝張媛一笑，「大弟妹，我們都認識，彼此別拘謹，否則大弟知道後，還會以為我們苛刻新嫁娘呢。」
屋子裡爆發一陣笑聲，張媛紅了臉。
不過賈萱等人沒在新房久待，不到一刻鐘就都離開了，張媛終於覺得松了口氣，她不是不能應對大姑子小姑子們，實在是今日折騰一日，她很累了，等她養好精神，就不怕面對任何人了。
亥時過，榮府安靜下來了，榮禧堂，雲瑤與賈代善床上夜話。
「總算是完事了。」賈代善嘟囔，娶個兒媳婦忙的不是新郎，而是新郎的家人，說話間這人嘴裡還帶著濃濃的酒氣。
雲瑤昏昏欲睡，就聽到賈代善說：「明日我要去戶部還錢，後面就比較忙碌了，軍校要開始招生了。」其實這兩個月他已經從各軍中調派了一百來人，既跟著他忙軍校的興建，又被他督促著鍛煉，反正在山上，鍛煉起來事半功倍。
「不會引起眾怒吧？」雲瑤睜開眼，有點狐疑地問道。螞蟻多了咬死象，要是賈代善真讓朝廷所有官員都忍受不了，合夥起來要弄死他，卻也不是辦不到的。
賈代善咕噥道：「沒事，堂兄會善後。」
雲瑤無語地看著他，他倒是善於利用任何人，他在前面搞破壞，賈代化就在後面打圓場，賈代化是多倒楣，才碰上這麼個弟弟，最關鍵的是還是堂弟。
次日，辰時，賈赦和張媛便來到榮慶堂，榮府所有人都已到場，新媳婦見婆家人，敬茶禮之後，她便成為榮國府世子夫人，也是大少奶奶。
至於上族譜一事，肯定不會專門為新媳婦開祠堂，等新年祭祖時，自然會一併把新媳婦姓名登記上族譜。
以往榮府主子們用膳是男女分開的，但是自從雲瑤嫁進來之後，賈代善有一回發覺這樣一家人分成幾塊用晚飯非常不方便，便直接打破這個規矩，全家人一起用，反正桌子上各吃各的菜，偶爾說幾句話，氣氛不算濃烈，但是這才是一家人啊。
至於新媳婦的規矩，老夫人也沒想讓孫媳婦站著伺候她吃飯，便讓張媛象徵性地夾了兩口菜給她，雲瑤也象徵性地受了兩口菜，賈代善發話，大家便一起用了一頓豐盛的早飯。
之後，老夫人讓賈赦帶張媛去寧府和族老們那裡去拜見族人，當然都是提著不大不小的禮物去的，而賈代善帶著管家先一步來到甯府，賈代化已經等著他了，臉色拉了好長，直到賈赦和張媛來之後，他的臉色才好轉，還意味深長地叮囑賈赦，千萬不要像他爹那樣做事瞻前不顧後，賈赦只有低著頭受教。
賈代善提著幾口箱子，大搖大擺地去了戶部，何尚書看到他真的來還錢了，頓時心底又有點感慨萬千，還帶著兩分感激，然而不一會，戶部就傳來了何尚書的咆哮聲，離著戶部不遠的是吏部，吏部官員聽到那聲仿若震天雷響，紛紛跑來戶部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吏部眾官員面面相覷：「怎麼回事？誰惹了何尚書？何尚書挺和善一人，怎麼就有點氣急敗壞？」
戶部某官員咳嗽一聲，才解釋了事情原委，頓時吏部官員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們腦子轉得快，很快就把事情所隱藏的資訊猜了個七七八八。
何尚書想借榮國公的手提醒一眾大臣還欠銀的事情，榮國公是還了錢，然而他一口氣把一百萬兩都充作他軍校的軍費了，換句話說這一出一進，戶部根本沒進錢，唯一的好處便是戶部也沒出軍費，而一百萬兩，想必榮國公的軍校能用很久了。
一個時辰之後，長泰帝和諸位大臣都已知曉這件事情，長泰帝嘴角噙著看好戲的笑容，戶部現在不缺錢，所以他才沒把欠銀放在心上，不過總是這麼欠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而且還有些大臣迄今竟然還在從戶部借錢，這就有些過分了哦！
如南安郡王等人都在等待長泰帝的反應，長泰帝的反應才是決定他們還錢與否的判斷！
作者有話要說：
\(^o^)/~
第133章 紅樓『真愛』—31
大齊各地有書院, 不過書院都是教授學生書本知識，最多學一點騎射，真正的當兵打仗的本事, 沒有一所書院教授。
賈代善創辦的軍校就堂而皇之冠名為大齊第一軍校，簡單好記, 還一目了然。
京城諸多貼告示的牆上貼了一張新的告示, 經過識字之人的誦讀, 百姓都知道了榮國公創辦了一座別樣的書院，書院專門教授學生如何打仗，更注重學生在武道上的培養。
賈代善就在榮國府大門外臨時成立了一個報名點，他本人親自現身招生。
榮甯大街熱熱鬧鬧，榮府內也不安靜，老夫人都坐不住, 不時地在前院走動, 還從門縫往外面窺視，她也擔心報名的人少, 賈代善這軍校開不起來怎麼辦？
事實上, 賈代善並不擔心，反正招到多少學生算多少, 還差的人數，他從各個軍隊再抽調便是。
永安伯府, 週二夫人正在屋子裡踱步，週二爺和兩人的嫡長子兩雙眼睛隨著她的腳步而移動。
週二爺抓著頭髮，很是歎了口氣, 說道：「即是如此，便讓阿墨去吧，不然呆在家裡，也沒有更好的路子。」
週二夫人停下腳步，一雙手不安地交叉在一起，她望著週二爺，又看了一眼兒子，「阿墨，你認為呢？」
女怕嫁錯郎，男怕入錯行，怨不得夫妻倆會如此慎重，他們已經商量了許久，然而都沒有真正下定決心。
被叫阿墨的少年一直垂著頭，他有點茫然無措，府裡的情況他也知道，祖父把所有資源都壓在大房的三個堂兄弟身上，大堂兄和五堂弟走的是科舉路子，祖父用了所有人脈關係，讓大堂兄和三堂弟拜了名師，大堂兄年已過二十歲，上次科舉終於考中舉人，不過名次靠後，所以後來沒敢參加春闈，就怕落到同進士，攻讀三年，打算參加長泰十五年的春闈，想必能夠一擊得中。五堂弟比他年紀小一歲，已經考中秀才，似乎資質比大堂兄還好一些，祖父欣喜若狂，打算全力培養五堂弟。而二堂兄比他大三歲，從小不喜歡讀書，便在十五歲那年進入軍中，這三年來，雖然因為天下戰事不多，沒有快速晉升，但是二堂兄在軍中也如魚得水，聽說已經找到門路，說不定就能調到禁軍任職，接近陛下的機會多了，誰知道會不會被陛下看重？
他在伯府內排行第三，排行第四的是三房的嫡長子，由於他們兩人資質有限，也因為母親的縱容，所以小時候沒有好好讀書，等十來歲再明白過來時，再怎麼努力已經晚了，便想往軍中發展，然而伯府在軍中的資源全壓在二堂兄，根本不會分一點給他，這讓少年第一次感到憤怒，然而更是無可奈何。
「爹，娘，我去，榮國公雖然私人品格方面讓人詬病，但是他在軍中的成就世人皆知、有目共睹，我想做出更好的成績，不靠伯府一點力量，做出屬於自己的成就。」少年稚氣的臉龐上有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堅硬。
週二爺和週二夫人沉默良久，週二爺還好點，週二夫人哽咽地點了點頭，要不是她，公公婆婆也不會這般忽視他們，這一刻週二夫人怨憤極了，就算老夫人不喜兒媳婦，也犯不著遷怒孫子吧？這可是她兒子的嫡長子。
少年站起身，朝父母鞠躬：「爹、娘，我去報名，你們不用擔心我。」
這事是他們二房自作主張，若是永安伯和老夫人知道肯定生氣，兩位老人家對榮國公的一言一行多有詬病。
少年來到榮甯大街時，只見一張長長的桌子擺在榮府大門前，不少人從這邊過，看熱鬧的多，報名的人較少，長桌後面兩位穿著軍裝的男子頭靠在椅子上，似乎是被太陽曬得睡著了。
他掃視了一眼最中間一人面前的桌子上，放著一本空白的本子，上面只有三行墨色字體。
這會在負責登記報名的人是馮永昌和鄧雙明，少年走上前，還以為他要叫醒他們，卻見兩人倏地一下睜開了眼。
馮永昌負責問詢、登記報名人的情況，鄧雙明朝回頭朝裡面喊了一聲：「將軍，有人來報名啦！」
不知是不是太/安靜，少年竟然能聽到裡面有人走路的腳步聲，只見一個相貌英挺、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從儀門跑了出來。
賈代善先是掃視了一眼馮永昌面上的本子上登記的情況，頓時了然，這就是永安伯府那個少年，他母親從瑤瑤那裡諮詢來著。
面對著淩厲的眼神，少年心底打了一個哆嗦，賈代善迅速上手從少年的肩背、手、腰、臀部入手，還摸了一遍少年的脈搏，片刻後他轉頭向馮永昌說道：「甲優，無疾病，是個好苗子。」
少年恍然大悟，難怪他看到登記薄上一些甲次一品、乙優一品的評語，他這會明白是什麼意思了，他又快速瞥了一眼，一位叫石毅的十六歲少年，資質品評為甲優一品，身體營養不良，身體營養不良這個問題在生活改善之後就完全沒有任何問題，就是資質這個東西可就是天生的了，有人比他更好，說不得以後就是他在軍校的競爭對手，少年默默地把石毅記在了心底。
「帶上洗漱用品，四月十日早上辰時在西城門口集合。」賈代善上下打量了一下少年，榮國府與永安伯府幾乎沒來往，現任永安伯年紀在五十開外，比賈代善還低一個輩分。
當年太/祖爭奪天下時，門下功臣名將太多，大家也不都是一條心，當然最初一條心都是要幫著太/祖平定天下，窩裡鬥也都知道分寸，大齊建國之後，性質又不一樣，有太/祖壓著出不了大亂子，太/祖駕崩，那些功臣也都死得七七八八了，繼承人沒那個膽子與皇帝鬥，先帝繼位並無任何紛亂，唯一的紛亂便是先帝后十年諸位皇子奪嫡之爭，先帝可是有十多位皇子，長泰帝是第十二子，在他前面的兄長們都因為奪嫡失敗死亡，後面兩位弟弟奪位失敗之後，被他囚禁，不過一年多就自殺而亡，被牽連的大臣數不勝數，最後長泰帝並未太過於牽連家眷，只有的削了爵位，有的囚了首惡，永安伯膽子小，是個豬隊友，倒是沒牽連到那場奪嫡之爭當中，但是他也沒有能力振興家族，永安伯府就這麼在京中閔落于上流貴族了。
至於永安伯府是一種什麼情況，賈代善也沒有興趣知道，就純是覺得，有家世來頭的子弟加入他的軍校，這對於打出軍校的名聲非常有幫助。
少年離開，這會已近午時，頭頂陽光燦爛，賈代善他們常日在陽光下訓練，對此倒是不覺得灼熱，賈代善進府，馮永昌二人又開始假寐睡覺。
這一上午，真正報名的人也就三個人，老夫人等團團圍住賈代善，表示出了極大的擔憂。
賈代善有點無奈，只好再次寬慰母親，他並不擔心報名人數少的問題，軍中多得是人，就算報名人數頗為樂觀，他也依舊要從軍中調派人，只是調派多一點少一點的問題。
朝廷也密切關注著賈代善軍校的進展，換成人來說就是是龍是蛇，很快就能見分曉了。
五日過去，隨著百姓口口相傳，知道得人越多，來報名的人相比第一天要多一些，現在總人數是四十人了，賈代善估算的是一百人，多則喜，少也不會覺得沮喪。
皇宮，禦書房，長泰帝正召見賈代化，原本賈代善從邊疆回來，他便打算讓賈代善任京都節度使，畢竟他這個位置非常重要，不是親信還真不值得信任，然而賈代善搞軍校去了，這個位置他思來想去，就給了賈代化。
賈代化有點懵，腦洞大開，想著陛下不會真的是因為他還了欠銀，所以把這個炙手可熱的位置送到他手上的吧？
長泰帝似乎看出賈代化的想法，含笑道：「與欠銀不相干，朕原本是把這個位置給賈代善留著的，結果他非要去辦軍校，如此朕只好隨他意了。」
賈代化正要點頭，心裡忖度著，他那堂弟現在已經走了歪路，聽陛下這口氣，他也很無可奈何，但是有陛下卻縱容了，想來陛下是覺得堂弟的想法很有趣，也很期待堂弟另外做出一番成就來，又聽長泰帝說：「不過別人是不是如此想，朕可管不到別人的思想。」
「軍校開學之際，朕會前去動員，由你和吳統領安排吧。」不待賈代化黑線，聽到陛下如此命令，賈代化立即應承。
從皇宮離開，賈代化欣喜之餘，又有點無奈，陛下雖然如此說與欠銀不相干，但是他很肯定大臣都會往欠銀方向想，畢竟像忠毅侯等好些人已經活動多時，都盯著京都節度使這個位置，偏偏陛下給了他，還是在他堂弟慫恿他還了欠銀之後。
晉升的旨意下達得很快，賈代化前腳回到寧府，後腳吏部官員就來宣旨。
不到半個時辰，京中諸多官員都接到消息，京都節度使這個位置被賈代化截胡，尤其如忠毅侯等人上下活動多時，不甘心之余，發散思維多想，都把原因落在了欠銀上面，長泰帝知曉之後，頗為有趣地笑了一笑，這下何尚書是不是睡著都要笑醒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第134章 紅樓『真愛』—32
軍校招生的事情按部就班地進行, 四月八日，賈代善讓管家給他準備一份厚禮，說明日用得著, 老夫人不在意兒子做什麼，雲瑤就有點好奇, 在賈代善叫過賈赦一旁說話, 賈赦一頭霧水的樣子, 雲瑤更好奇了。
夜裡，兩人洗漱之後，躺上床，雲瑤沒忍住好奇心，就問了賈代善準備的厚禮要送給誰，就聽到賈代善說道：「送給親家老爺, 我要拜託他請一位先生教導老二, 我這之後很忙，沒有多餘的時間教導他, 不給他請個好先生, 沒法安心呐。」
雲瑤點了點頭，覺得他說得很對, 為人父為子女當為計之深遠，很是該請個好先生！
東院, 新婚不久的小夫妻倆，賈赦把父親的話轉述給張嫣，張嫣有點奇怪, 她成親也才十日時間，三朝回門也回過了，明日公公要跟著他們一起回娘家，這是為何？
賈赦眼神有點飄忽，清了清嗓子，才吞吞吐吐地說道：「父親想為老二請個先生，可能要麻煩岳父大人了。」
張嫣頓時了然，抿唇一笑：「夫君不必如此客氣，我們是一家人，這點小忙，我爹還是能幫的。」
次日，天氣很好，到辰時還差一段時間，天際就能看到幾許紅霞，榮府練武場，賈代善正帶著兩個兒子晨練。
待父子三人各自回自個院子洗澡、吃早飯，又是半個時辰過去。
辰時正，賈赦夫妻倆、賈敄在前院等候，賈代善虎虎生威地走了出來，不穿著那身軍服，他完全是一個俊美無濤的中年魅力男人，張嫣只看了公公一眼，便低著頭福身一禮，心裡想著，待幾十年後，她的夫君是不是也像公公這般有魅力？
這回去張家，賈代善沒準備騎馬，他與賈敄坐一輛馬車，賈赦夫妻倆坐一輛馬車，馬車內，賈敄抿著唇，心情特別緊張。
賈代善只是看了他一眼，他這兒子心裡有點脆弱，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鍛煉他的心裡，像他接下來打算做的事情，萬萬不能讓他知道，他承受不住壓力，只怕會壞事。
今日恰好是張老爺的休沐日，當然這也是賈代善提前安排的，要知道張老爺的休沐時家，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門房看到大小姐帶著姑爺回來，雖然有點驚訝，但是不覺得大小姐回娘家有什麼奇怪的地方，然而大小姐和姑爺還帶著親家公一起回娘家，這就不只是驚訝，簡直是驚奇好不好？
張老爺和張夫人聽到小廝的通稟，兩人還覺得幻聽了，回過神來，趕緊出來迎客。
互相見了禮，張夫人把女兒帶去後院說話，不管榮國公來張家所謂何事，這都是他們爺們的事情，她們女人就不摻和了。
張夫人和張媛離開，賈代善就直言相告：「親家老爺，我此乃是為了我這二兒子，想拜託你一件事情。」
張老爺聽他這麼一說，心中就有譜了，含笑點頭：「親家公直言不諱。」
賈代善看了一眼當木頭的賈赦和賈敄，朝賈敄說道：「老二，把我讓你準備的東西給我。」
賈敄默默地遞上一個紙袋，裡面全都是他這段時間被父親教導所做的課業，他想著可能是父親想讓親家老爺知道他的水準，才好為他請先生。
賈代善接過兒子遞過來的紙袋，又向張老爺說道：「親家老爺，我們去你書房說。」
張老爺依舊含笑應了，然後看向賈赦：「女婿，你帶你弟弟四處逛一逛，我們家沒那麼多忌諱。」主要是唯一的嬌客就是他女兒已經出嫁，後宅除了三個兒媳婦，便是只有十來歲的孫子和兩三歲的孫女，不用男女大防。
前院書房本就是張老爺待客的地方，下人們再倒上茶水之後都退了下去，窗戶大開著，花壇裡各色花朵開得正豔，尤以一簇豔麗的牡丹為甚。
「親家老爺，我以前忙著公事，忽視了兩個兒子的教導，老大已經打算帶在身邊培養，老二就讓他走科舉之路，不過我沒有想到十幾年下來，我那二兒子似乎學成了個老學究，一塊朽木。」賈代善邊說邊把紙袋裡的東西拿出來，很厚一疊，以時間由遠及近排列著，推至張老爺面前。
張老爺一直含笑聽著，他想著賈代善說他二兒子的話，應該是謙虛之言，然而當他拿起賈代善推至他面前的紙張時，只草草看了兩眼，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這是何時的功課？」他若沒記錯，賈敄已經快十五歲了，然而這水準似乎是八/九歲小兒的水準呢。
賈代善聳聳肩：「五個月前吧。」
張老爺眉頭皺得更緊了，他並未取中間的紙張，而是取了賈敄最近做的功課，仔細看過之後，雖然心底松了口氣，但是還是苦惱地說道：「親家公，令公子這水準，著實有點為難。」
「這上面的批閱是何人所做？我看這位先生水準很好，能把八歲稚童水準短短時間內提高到十一歲水準，可見這位先生應當很適合教到二公子。」張老爺翻閱了一會，他不對賈敄的功課感興趣，反而對批閱者所批閱的內容感興趣。
「我沒時間，我要有時間，就不會勞煩親家公尋找先生了。」賈代善頗為鬱悶地說道，要說最信任的人當然是他自己，讓他一日不綴地教導賈敄，賈敄就算沒有驚世之才，也能在二十來歲考中進士，然而他沒有時間。
張老爺嘖嘖稱歎，下一刻他抬起頭不無驚訝地看著賈代善：「親家公所批閱的？」他很震驚好不好？別以為只是批改課業而已，但是就是以小見大，才更能看出一個人的水準啊！
賈代善點頭：「嗯，我沒時間手把手教老二，只好找一個好先生在我不在的時候教導老二，所謂的好先生要因材施教，老二被以前的先生耽誤了，一塊朽木，不過所幸他還小，還有調/教的餘地，否則天王老子來了，也教不好老二。」
「最關鍵就是因材施教，這就有點難度了，親家老爺是文人墨客當中的翹楚......」賈代善語帶苦惱地說著，而張老爺已經噎得說不出話來了。
內院，張夫人帶著女兒並未走遠，現在的天氣正好適合逛花園，母女兩人在園子裡走一走，談天之餘賞賞花。
張嫣嫁入榮府才十日，張夫人生怕女兒受了委屈，那真是把女兒身上一根頭髮絲都關照到了，遠處一個丫鬟來稟，說姑爺帶著賈二公子過來了。
張夫人皺眉，她覺得榮國公做事挺荒唐的，從未有哪個親家會臉皮厚到為了自己二兒子向大兒子岳家求助，畢竟在岳家看來，女婿和女婿兄弟存在競爭關係，不是生死大事，誰會輕易幫女婿的競爭對手？
「你這公公對待長子和次子可有偏頗？」張夫人蹙眉問：「長幼有序，榮國公可別忽視了女婿才是。」
張嫣搖頭：「娘，沒有的事情。公公對夫君和小叔都是一樣關心，夫君以後有爵位承襲，就算夫君一事無成，他以後也不會太差，但是小叔不一樣，他什麼都沒有，公公多為他考慮一些也是無可厚非，何況公公並未厚此薄彼。」
張夫人點了點女兒的額頭，笑道：「女生外向，你呀，這剛剛嫁出去就向著婆家說話了。」
「娘，我可沒向著誰，我說的是實話。」張嫣挽著母親的手臂撒嬌。
賈赦賈敄在丫鬟的指引下來到張嫣母女二人面前，兩人恭敬地行禮，張夫人面上含笑，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滿意，現在張夫人看賈赦就是如此，對賈赦盡顯慈愛，賈赦受寵若驚至極。
一個時辰之後，午時，張夫人遣人來問詢張老爺，何時可以用午膳？
而此時張老爺整個人已經目瞪口呆，他震驚于賈代善的學識，又震驚于賈代善的不要臉，鑒於賈敄的情況，所請的先生勢必不能是古板、迂腐之人，張老爺認識的人當中，有可能教好賈敄的人正在張氏族學當先生，並不可能單獨教授賈敄的學業，於是賈代善就堂而皇之地提出讓賈敄進張氏的族學讀書，還特意點名要那位先生教導。
張老爺並未生氣，他只是有點不可置信，畢竟之前他以為賈代善已經夠『不要臉』，但是現在賈代善親身告訴他，他還能更『不要臉』。
「我會奉上厚禮，煩請親家老爺通融。」賈代善雖然行流氓之行徑，但是語氣上特別客氣。
張老爺抹了一把臉，思緒還在轉，最後不得不承認，他被賈代善帶入坑裡，這人很可能早就盯上張氏族學，只不過不好貿然提及，這才循序漸進。
「行，待會我帶親家公和二公子一共去族學，若是子謙同意，我也不會反對。」
張老爺所說的子謙，是張家子弟，名楓，字子謙，不喜功名利祿，考中二甲進士之後，便沒有尋求做官，平日裡在族學教書，休閒之餘便寄情於山水，日子過得逍遙自在。
第135章 紅樓『真愛』—33
午飯後, 張老爺帶賈代善和賈敄往張家族學，賈赦和張嫣就留在張家，讓他們待會自個回榮府, 就當留在是多陪陪張夫人。
這會是中午，族學的學生正午休, 張楓呆在辦公室, 正在備課, 聽到敲門聲，想都沒想就開口讓人進來，他以為是哪位好學的學生來問問題的，卻不想進門的竟然是族叔。
張老爺不是張家族長，不過現在算是張家最有出息的族人，張老爺小的時候, 恰逢天下大亂到大齊建國, 當然那會張老爺尚小，不太記得五十幾年前的事情, 那場混亂張家也備受波折, 幸好挺了過來，整頓族學, 十幾年後，張家子弟便在新朝的科舉當中脫穎而出, 一直到現在。
族學裡的先生有張家人，也有外面聘請的先生，教導十歲以下孩子的是秀才先生, 教導十歲以前孩子的是舉人先生，像張楓這樣特意以教書為營生的人獨他一人。
看到張老爺幾人，張楓立即從書案後面站了起來，態度不卑不亢，拱手一禮：「三叔。」
張老爺擺擺手：「子謙，沒打攪你午休嗎？」
張楓微微笑著搖頭：「沒有，我在備課。」他沒有午休的習慣，早睡早起，保證一天的睡眠足夠了。
張老爺咳嗽了一聲，然後介紹賈代善和賈敄的身份，順便把來意一併講了，張楓臉上一直掛著溫和的笑意。
張家族學不只是張家子弟，還有個別其他交納了束脩之後來上學的別家子弟，張楓奇怪的是三叔臉上意味深長的表情。
「三叔，這並沒有任何問題，賈二公子與其他人一樣每日來上學便是了。」
張老爺正在琢磨怎麼解釋，賈代善又是拱手一禮：「先生，我與你說，我的兒子，我瞭解情況，親家老爺不甚清楚。」
說罷賈代善又把賈敄遣了出去，讓賈敄到院子裡等著，他與先生仔細交流一下有關於賈敄這個問題少年的事情。
賈敄站在院子裡，先生的門並未關，他看得到父親與先生親切交談的場面，對於先生審視的目光倒也沒覺得什麼，就是他有點暈乎。
張楓聽完了賈代善對自己兒子的點評之後，就覺得很想推了這個光榮而偉大的責任，又仔細看了賈敄所做的功課，頓時覺得有點棘手。
「國公爺，首先你對在下的推崇，在下頓感受寵若驚，雖然令公子的功課有顯著的進步，但是你也知道越到後面科考越難，在下真沒把握能讓令公子脫胎換骨。」張楓苦惱地瞄了一眼三叔，就見三叔給了他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他頓時想到近來京城有關於榮國公的傳言，不過別的不說，就榮國公為兒的這份心，倒是讓他感動。
賈代善一屁股坐在張楓對面，眉頭緊皺，也是苦惱地說道：「我知道有點為難先生，這事怪我，以前太忙，沒顧得上他的學業，他母親又天天在我面前誇他，誇得就像文曲星下凡，我以前也沒怎麼顧得上檢查他的功課，每次都是讓他在我面前背誦一段文章，他背得挺順溜的。」
張老爺和張楓頓時不知道該做何表情，十多年都沒有發現？這有點說不通啊，張老爺想著，就賈代善的文學水準，他隨便教一教賈敄，賈敄也不至於今天會是如此水準，所以他以前到底有多忽視兒子的教育？難怪賈赦不學無術，張老爺有點憤慨。
「他就是被以前的先生耽擱了，變成了只會死記硬背的書呆子，不，說書呆子都誇獎他，他就是一塊朽木，不過我真沒時間，我若是天天在家，就不用來勞煩先生了。」
這話讓張老爺和張楓有點想打人，你確定不是吹噓自己？
「先生，你想，你若是能把一塊朽木變為精奇，這該是一件多麼有成就的事情啊！」賈代善振振有詞地說道。
張楓心裡權衡了一下，最後點頭：「二公子可以來我這上學，只是國公爺，醜話說在前頭，我也盡力教二公子，但是若是未來成效不大，那在下也無能為力。」
其實不是說張老爺不認識其他文人，但是有名聲的大儒都是甯折不彎的，人家收弟子或者教導學生，都是要看資質的，就賈敄的資質，張老爺也不想為難彼此。就張老爺自己，他對能不能教好賈敄都沒有信心，畢竟他已經五十來歲了，教導學生都有一套固定的方式，賈敄這樣已經被染成黑色紙張的學生，他不知該如何把賈敄這紙張上的黑色染成其他顏色了。
賈代善爽朗一笑：「先生不必擔心，雖然我凶名在外，不過我最講道理，我也尤其佩服你們文人，當然某些只會嘰嘰歪歪的老古板就算了。」
張老爺和張楓哭笑不得，賈代善立即叫賈敄進來拜師，奉上他們帶來的拜師禮。
拜師結束之後，張楓就吩咐賈敄明日帶著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以及四書五經這些書籍，辰時準時到族學上課，他會從頭開始檢測賈敄，師生兩人磨合幾日，待他對賈敄有一個全面的認識之後，他才好有針對性地教導賈敄。
申時正，賈代善帶著二兒子從張家族學出來，賈敄整個人還有點呆滯，他這會心跳還特別快，根本停不下來。
馬車晃晃悠悠地走了一會，賈代善見兒子的神情還處於惶惶然的境地，頓時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惡聲惡氣地問：「不敢與張家人一起上學？害怕比不過人家？」
賈敄打了一個激靈，連忙搖頭，他心底是有點膽怯，不過遠遠不到完全不敢見人的程度。
「你以後的先生張楓也見到了，這是一個真正超脫於物外的人物，跟著他好生學，從頭開始研讀四書五經，以前那些老古板教的都忘了吧。」
賈敄連連點頭，雖然他沒有真正聽到父親與張老爺和先生的談話內容，但是也知道父親必定是為了他折腰，他一定會好生學，不辜負父親的期望。
「當然，只要我回府就會抽查你的功課，也會留下一些課業，這些課業你做完之後，就先拿給你的先生審閱。」
這一路賈代善說了很多，即是鼓勵兒子，又是勸解兒子，賈敄只管聽著，一直在心裡給自己暗示，他一定行的。
賈代善與張老爺的談話無人知曉，張老爺也沒有告訴張夫人，張夫人問起時，也只是敷衍過去了，他也不好把自己忖度的所謂的事實告訴妻子，免得妻子對親家的印象更不好，不利於女兒在婆家的生活。
回到榮府，賈代善就給二兒子佈置了不少的功課，還規定是十日做一篇功課，他留的課業可以維持三個月左右，三個月的時間，他肯定會回來一趟的。
當夜，榮府的晚膳就特別豐盛，知道第二日賈代善和賈赦都要去軍校，十天半月回來不了，老夫人特別不捨得，她好幾次想開口讓兒子把大孫子留下來，畢竟大孫子才剛剛新婚，這剛新婚就讓小夫妻倆分開，實在是不人道。
張嫣確實心底確實悶悶的，不過她也不會阻礙賈赦的前程，就是覺得特別惆悵。
賈代善心粗，才不會管兒媳婦的情緒，賈赦他一定要帶走，不過考慮兒子剛成親，所以他打算半月或者一個月放兒子回家一次，具體如何休假，就等進了軍校看訓練情況再說。
翌日，卯時，榮府就燈火通明了，賈敄要到張家族學上學，從榮府到張家族學應該有小半個時辰的路程，賈代善和老夫人只是在門口目送賈敄離開，轉身回到府裡，又該賈代善和賈赦離開了。
老夫人糾結地看了一眼孫媳婦，終於開口說道：「兒啊，不若讓赦兒晚一個月再去軍校？這赦兒剛成親.....」好歹讓小夫妻倆過一個月甜蜜蜜的日子，說不定下個月孫媳婦就能懷上大胖曾孫了。
雲瑤想起昨兒她與賈代善的話，她並沒有勸解賈代善留下賈赦的意思，不過就是以調侃的口吻提及人家剛成親，老夫人可是急著抱曾孫子，賈赦這一走，榮府何時才能有第四代？結果賈代善這人睜大眼，鼓著的雙眼就像牛眼那麼大，他驚訝道：「抱什麼曾孫？赦兒還不到十八歲，兒媳婦十一月份也才十六歲，這麼小生孩子太危險了，得等十八歲以後再說。」
雲瑤差點沒笑死，她很想知道當老夫人向他提及抱曾孫那話，他會不會把這番話原封不動地告訴老夫人？這人沒有記憶，但是以前所學的知識銘記於靈魂深處，不觸及還好，一旦涉及，他自然而言就懂。
賈代善看了母親一眼，直接搖頭：「母親，他要晚一個月，可就比旁人落後一步，以後的事情可就說不準了。」
他看了一眼賈赦，問道：「你的想法呢？當龍當蟲，可就在一念之間。」
老夫人頓時啞然，兒子這話不就是說她阻礙孫子前程嗎？
賈赦就算有心偷懶，也不敢答應，畢竟他還是想爭取父親的認同，當即搖頭：「我與父親一同去，兒子也不想以後混沌度日。」
老二都崛起了，他可不想以後再過被老二壓著的日子，他也想成為父親的驕傲，賈赦偷偷地給自己鼓氣！
眼看著天色大亮，賈代善不再耽擱時間，一番殷切叮囑老夫人，又叮囑雲瑤，叮囑女兒們，在眾人的目光下走出了榮府。
西城門口的空地上，已經聚集了幾十個年紀從十四歲到二十歲的年輕男子，人數大概在九十來人，離一百人差幾個。
每個人背上都背著一個包袱，不時地與身邊人交談，目光卻落在城門口。
賈代善的身影出現在城門口，所有人渾身一震，立即挺直了背脊，賈代善一一掃視過去，心中就已知道人數了。
又多等了一會，辰時兩刻，該來的人都來了，沒來的人應該來不了。
這次賈代善的副將又多了兩人，便是嚴正青和聞元化，賈代善問他們兩人可否要跟著他，兩人回去考慮之後就從城防營調到賈代善麾下了。
賈代善帶頭，一眾百十來人步行前往軍校，按照腳程，少不得要走三四個時辰。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悠于 2018-7-22 13:12
第136章 紅樓『真愛』—34
賈代善帶著學生雄心勃勃地去建設軍校, 朝廷所有官員都拭目以待，早朝結束，魚貫而出的大臣們三三兩兩走在一起, 隱晦地交談有關於大齊第一軍校的事情。
他們在等待賈代善建立軍校的成果，只有有了一定的成效, 大臣才會把自家子孫送到軍校上學。
不過第二日, 就聽說長泰帝親自前往軍校做動員, 不禁心裡有點動容，這是一個親近皇帝的機會，可惜還只是幾間磚瓦屋子的軍校還不足以讓大臣下定決心，朝中大臣依舊在觀望。
然而對於軍校的學生而言，可就分外歡欣鼓舞，他們當中的人若是不入軍校, 一輩子只怕也見不到天顏, 就算是嚴正青和聞元化，他們二人在城防營幹了多年, 也從未見過皇帝, 皇帝出宮的重大活動也輪不上城防營，反而他們會愈加忙碌, 須得保證京城的安全，及早發現一些問題, 以免危及皇帝的安危。
長泰帝這一現身，確實是莫大的鼓舞，兩百來人就像打了雞血一樣, 在接下來的訓練當中，那是分外努力，從不叫苦叫累，就連幾個出身大家的少年也一樣，賈代善看在眼裡，在抽空與長泰帝的通信當中，還提及這件事情，說以後還讓他來鼓舞士兵，比任何神丹妙藥都靈驗，讓長泰帝哭笑不得。
而沒有賈代善和賈赦在府裡，榮府上下人的生活一下子就進入慢動作當中了，老夫人尤其是不適應，她想念兒子，尤其想念大孫子，星星和賈敏從每天都掛在嘴邊的爹爹到兩三日一次，再到久久不提一次爹爹，時間轉瞬就過了一個來月。
軍校放假，此時已經是五月下旬，還有不過五日便進入六月了。
賈代善和賈赦父子到家時，已經是亥時了，他們是酉時結束訓練，且放假，原本可以休息一晚，第二日回家，然而所有人都等不及了，星夜往京趕。
老夫人被驚動了，趕緊披上外衣就跑出來見兒子和孫子，夜晚光線暗，看不出兩人的膚色如何，但是就體型，賈赦個子高了，整個人就瘦削不少。
「哎，奶奶的孫子喲，你怎麼瘦了這麼多？」老夫人捧著孫子的臉頰眼泛淚光。
賈赦臉色一下子泛紅，連忙說道：「祖母，我長高了，自然就瘦了。」這一個來月，他硬是堅持了下來，養成一個習慣只需要二十一天，賈赦這是五十多天重複的訓練，每天挺直背脊走路，進行多項體力鍛煉，他的氣質與離開前就有很大不同。
榮禧堂比榮慶堂離著前院進，雲瑤是先一步接到消息就趕來的人，老夫人的一切行為都看在眼裡，她先關心的是孫子，其後才輪到兒子。
不一會，賈敄、張嫣和賈薇賈蔓四人也趕來了，看到賈赦，張嫣眼角一酸，她新婚，夫君就被公公帶走了，原本她想著她也與夫君同房多次，若是能運氣好懷上孩子，倒也能讓她安心，可惜老天爺沒有眷顧她，她並沒有懷上孩子。
賈薇和賈蔓看到父親，特別高興，圍著賈代善團團轉，賈代善挨個摸了兩個女兒一下，讓她們回院休息，這次休假，他有五日的時間，有得是時間說話。
大廚房端上兩碗雞絲麵條，賈代善和賈赦咕嚕咕嚕很快就吃光了，讓賈赦小夫妻倆回東院，雲瑤和賈代善送老夫人回榮慶堂，然後他們才回榮禧堂就寢。
翌日，賈代善還在酣睡，耳邊就聽到小女孩的聲音。這段時間，雲瑤一個人睡覺，星星和賈敏常常早上醒來，就蹬蹬地跑到臥室爬上雲瑤的床，三人再睡一個囫圇覺。
這會時間也才卯時過，從窗戶口透進來的光線看，天色很快就會大亮起來，夏日天亮得早。
看到大床上多出來的中年男人，星星和賈敏一下子刹住腳，賈敏眨了眨眼，怎麼覺得這個人有點眼熟？星星已經歡呼地撲了上去。
「爹爹。」轉頭看向賈敏：「妹妹，爹爹回來啦！」
賈敏又眨眨眼，小嘴咕噥一句：「爹爹？」似乎記憶一下子就想起了爹爹是什麼，也跟著星星一下子蹬掉鞋爬上床。
賈代善這會已經醒了，故意閉著眼，等兩個小姑娘爬上床，他就伸手一手一個抱了起來。
又是一陣驚呼，大人孩子的聲音交雜在一起，床最裡側的雲瑤睜開一隻眼，轉身繼續閉眼，讓他們父女三人親香。
「爹爹，爹爹你回來啦，你出去好久啦，是不是都忘記星星和妹妹了。」
「壞爹爹，好久不回來看敏兒。」
兩姐妹用著稚嫩的童言童語擠兌父親，賈代善哈哈一笑，撓著女兒的癢癢，與兩個女兒笑著一團。
小半個時辰之後，外面天色愈加亮晌，閉眼裝睡的雲瑤只好起身，賈代善抱著兩個女兒就下了床，然後一一吩咐女兒們，他去耳房洗漱，拿走了衣櫃最上面的衣服，待他從後面出來，就穿戴整齊了，腰間的紅色腰帶特別的顯眼，兩個小姑娘還蹦躂著要摸一摸。
賈代善一手抱著一個閨女就走出了榮禧堂，卻見賈敄正在院子門口打轉。
「老二還在這裡瞎溜達什麼？晨練過了麼？早飯吃了嗎？不是該去上學了麼？有什麼事情等你下午下學回來再說。」
賈代善這麼一說，賈敄就向父親請安，然後才說道：「每日晨練，兒子一日不惰，早飯也已吃過了，多謝父親關心，兒子這就去上學，下學之後再來向父親請教。」
賈代善點點頭，目送賈敄離開，一個多月不見，老二似乎膽子大了許多，也變得自信許多，看來多交往一些同齡人確實有必要，待他見過堂兄和陛下，他再去找張先生瞭解老二的學習情況。
在榮慶堂吃過早飯，賈代善估摸著早朝該結束了，便打算進宮面聖。
老夫人和雲瑤自然不會阻攔，不過等雲瑤騰出時間來找女兒時，卻發現府裡似乎一直沒有聽到星星和賈敏的咋呼聲音了。
待從林管家那裡得知，賈代善拗不過星星和賈敏的癡纏，竟然抱著兩個女兒一道進宮了，不，不只是星星和賈敏，他連賈薇和賈蔓一併帶走了。
老夫人扶額：「他去面聖，帶著幾個小姑娘幹什麼？薇兒也有十三歲了，可以說親了，這麼帶到陛下面前，不是讓人說她沒規矩嗎？」
皇宮中，長泰帝看著賈代善帶著四朵金花也有點無語，尤其是這會那兩個才幾歲的小女孩正像小倉鼠一樣笑眯眯地吃著桂花糕，臉頰一鼓一鼓的，讓他不禁懷疑桂花糕是不是已經成為人間第一美味？
賈薇帶著賈蔓頗為拘謹，姐妹倆低著頭站在兩個妹妹身邊，只有兩個妹妹身邊，她們才感覺到有莫大的勇氣，頓時對剛才父親帶她們進宮的行為感到後悔。
「陛下，你別臭著臉啊，嚇到我的寶貝們了。」賈代善叮囑星星和賈敏，不許她們多吃，積食怎麼辦？
長泰帝嘴角抽了抽，半響才說道：「你進宮就進宮，帶著你的四個女兒幹什麼？」
賈代善義正言辭地說：「我這回家的時間有限，自然要抓緊一切時間與她們相處，反正我來見陛下又不談機密，拉拉家常而已，帶著她們甚好。」
賈代善看了一眼賈薇，示意她看好妹妹們，他走到龍案前，近距離與長泰帝聊天。
陌生的環境，星星和賈敏不會調皮，姐妹倆坐在椅子上，甩著小腿，不時地看看父親，然後看看姐姐。
「我打算近一年內會讓學生們在山林裡訓練，一年之後視情況，帶他們去海邊訓練，若不是不能上天，我都想教他們飛在空中的本事。」
長泰帝聽到前面的話，鄭重地點了點頭，然而後面這話讓他哭笑不得。
談話過了一會，太子和五位皇子一併來了，長泰帝只有七位皇子，七皇子才四歲，還沒有進入上書房學習，所以這會來的皇子沒有七皇子。
看到禦書房這麼個情況，太子一瞬間就把視線放在賈代善身上，師父怎麼把他的女兒都帶進宮了？尤其是還有兩個小不點。
六皇子的視線一下子落到星星身上，他越看越覺得這個小女孩特別熟悉，賈代善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二，不過他並不知道雲瑤和星星的姓名，他很是迷惑地望著星星。
今年他已經九歲了，然而還是沒有獨自出宮的機會，也沒有一點人脈，他想派人打聽馨兒的情況都不能，按照他現在的情況，起碼還得四五年後，他十二三歲，有一定的空間才能派人去劉家村查探馨兒的情況，那會馨兒也才八/九歲，馨兒的母親還在世，他還來得及救助馨兒。
賈代善見狀，趕緊就起身向太子和皇子們見禮，然後就打算退出去，卻聽到長泰帝說：「太子和老二老三留下，老四老五老六，你們回去吧。」
四五六三位皇子聽話地下去了，長泰帝又說道：「難得休閒，朕今日也帶兒子與你一同出宮逛一逛如何？」
賈代善點了點頭，朝星星和賈敏說道：「四丫頭、五丫頭下來，我們要離開了。」原本打算出宮就去找堂兄，看來也只能等晚上了。
星星和賈敏跳下椅子，蹬蹬地跑到賈代善面前，賈代善一手一個就抱了起來，叮囑賈薇和賈蔓跟緊了，就向長泰帝說道：「陛下，還需準備什麼？」
長泰帝無力地擺手：「不用了，李玉山會安排。」太子揉著肚子暗笑在心，二皇子三皇子有點懵，萬萬沒有想到榮國公竟然是如此于父皇相處的，他們好羡慕！
作者有話要說：
\(^o^)/~
第137章 紅樓『真愛』—35
五日假期滿, 賈代善帶著賈赦返回軍校，這次沒有一走兩三個月回不來，幾乎是每月月底最後兩日, 軍校統一放假，教官和學生都各回各家。
這般金秋十月, 十裡桂花飄香。
榮府上下按部就班地過日子, 雲瑤當好榮府主母的身份, 閒暇之餘便是在讀書識字，給滿府上下一個『她一直在努力上進』的印象。
酉時，賈敄下學，一般情況下，賈敄會在酉時正之前回到府上，不過今日都快到戌時了, 賈敄還未回來, 老夫人急了，正要派人去尋他, 他卻提著布袋子回來了。
「祖母, 對不起，讓您擔心了。」賈敄耷拉著腦袋杵在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摸了摸他的頭，正要詢問是何事耽擱了, 就聽賈敄又說道：「祖母，孫兒方才是去保齡侯府見母親了，是母親派人找我的。」
賈敄吞吞吐吐, 似乎要說的事情很難為情一樣，不過他還是說了：「母親告訴我，她即將嫁人，婚期定在下月十八。」
因著史氏是二婚，所以時間就不必像初婚那般準備的時間長，基本上是定親到成親只一個來月時間。
老夫人有點怔楞出神，史氏再嫁？也是，她兒子負了她，她如何不能再嫁？只是她明明知道我兒已不是原來之人，難道她就不想探個究竟？她要不要與史氏見上一面，告訴她，不是她兒子負了她？她兒子還會回來，但是這般又如何？女人活在世上總是艱難，不論內情如何，終是她兒子負了她，她如何不能另尋幸福？
「男方是何人？」老夫人轉瞬想了許多，所有的想法都拋卻，就算她兒子回來了，與史氏也萬萬不可能了，所以史氏還是再嫁的好。
賈敄低著頭說道：「理國公。」
「理國公？」老夫人驚訝地說：「不是聽說他已沒有續弦的打算了麼？」
理國公柳簧已年將五十歲，原配髮妻去世已有七八年時間，想著理國公府已有世子夫人打點內務，柳簧又有嫡子兩個嫡女一個庶子三個庶女兩個，且除了年歲尚小的兩個庶子一個庶女，其他子女皆已成親或者嫁人，是以柳簧便沒打算再續弦，反正沒有正室夫人，他也有妾侍服侍，不續弦也影響不到什麼。
雲瑤也已把理國公府的情況從腦子裡調派了出來，理國公不續弦是為了兒女著想，不想讓兒女受繼母的磋磨，那何苦七八年後再續弦？
賈敄抬起頭有點茫然，他並不清楚理國公府的情況，如何知道理國公為何又要續弦了呢？
「母親，天色晚了這麼些，二少爺恐是餓了，孩子們也等了這麼久，母親先帶孩子們吃晚飯，兒媳讓管家去打探一番。」雲瑤想著肯定是理國公府發生了什麼事情，讓理國公不得不重新考量續弦的事情。
賈敄頓時有點羞愧，忙攙扶著老夫人去偏廳入席，還有賈薇照顧妹妹們，雲瑤派身邊丫鬟往前廳通知管家一聲。
這般吃了晚飯，也不過半個時辰左右，管家便派遣丫鬟來稟。
「回老太太、太太話，理國公府世子夫人恐不太好了。」
萬萬沒有想到是這麼個情況，那世子夫人也才二十來歲，這就不好了？所以為了自己兒女著想，世子夫人便攛掇著公公娶妻？這主意不錯，以後新娶的世子夫人要在繼室婆婆手下討生活，於她兒女而言定然是有好處的。
老夫人擺擺手，讓丫鬟下去，便歎口氣說道：「那到時候榮府便多送上一份賀禮吧。」除此之外，也別無他法，不過好歹賈赦和賈敄能給史氏撐腰，史氏背後不是全無退路的，就算理國公府未來虧待了她，賈赦和賈敄也能為史氏養老。
史氏與理國公的婚事傳開之後，有關於榮府、理國公府、史氏三方的傳言就在京城甚囂塵上，尤其是史氏再嫁之人依舊是國公爺，再嫁之後，她依舊有一品夫人誥命加身。
流言蜚語最是傷人心，賈敄這段時間都沉著臉，雲瑤不好開導他，老夫人覺得沒什麼，也沒有想過如何開導孫子，只讓孫子別把這事放在心上，讀書要緊，婚禮當日，會請假讓他去給史氏撐腰的。不過他在張家族學上了半年的學，很是認識了幾個人，雖不算是莫逆之交，但也能說上幾句心裡話，經過同窗開導，又先生好生與他講過，他心裡那點鬱氣總算沒有加深。當然他不是鬱悶母親再嫁之事，只是經由母親再嫁一事又想起一年前的事情，不免有點惶惶不安。
月底，軍校放假，賈代善帶著賈赦回來，他們在軍校已知道這件事情，賈赦想了許多，想得再多，最後只有一句話，那便是母親再嫁之日，他須得請假參加婚禮，這個賈代善應允了。
每個月只有兩日假期，以往賈赦也都會抽出半日時間探望母親史氏，這會自然也是一樣，賈敄上學不得空，他就抱著賈敏去了。
賈敏快兩歲了，依舊是不知事，雖然還是認生，不過每個月見史氏一次，或者在外遊玩時，碰到史氏，次數多了，知道這個人是她很親的人，雖然不算親近，但也不排斥史氏的親近。
「以後母親接你們兄妹到柳家玩耍，你們便不會拘謹了。」嫁了人就是以婆家為家了，其實比娘家更理所當然，她弟弟因為賈代善所作所為，對姓賈的外甥都有牽連，導致孩子們在舅舅家不甚自在，她也無可奈何，畢竟弟弟是為了她。
賈赦點頭：「好，赦兒只願母親以後福壽安康。」
史氏含笑點頭，把女兒抱在懷裡，問一句賈敏答一句，只要賈赦在視線裡，賈敏可以讓任何抱，但是沒有兄長在，她不會讓史氏抱的。
「以後母親接敏兒到柳家玩兒，敏兒可不能拒絕哦。」
賈敏看了一眼賈赦，絞著雙手抿唇：「姐姐一起。」
「好，姐姐一起。」史氏內心暗歎，其實她倒是想讓那個女人做點錯事，這樣她也能有更多的機會接女兒到身邊住，可惜榮府被賈代善整治之後，不說滴水不露，但也不是隨便哪個人就能插人手進去的，就連兩個兒子身邊，她想安排點人手照顧都不行。
回到榮府之後，入夜，賈代善便把賈赦賈敄叫到書房說話，以前賈代善從未在兩個兒子面前說史氏的任何是非，今日，他就想好好地與兒子們說一說，哪管兒子們情緒會如何。
「我沒有禁止你們與你們母親的接觸，不過有一點我要說明。」賈代善看著兩個正襟危坐的兒子，大兒子這將近一年的鍛煉，個頭快比他高了，膚色黑了不少，已然長成一個頂天立地的大男子漢；二兒子經過觀念的重組，總算看得順眼了。
賈赦賈敄做洗耳恭聽狀態，賈代善說：「你們不允許收你們母親任何的饋贈，當然金銀錢財不算，尤其是不得接受任何她饋贈的人，不論男女，教我知曉，我定然給她丟出府外，到時候鬧得滿城風雨，別又說我不給她面子，聽明白了嗎？」
兄弟二人連連點頭，賈代善又說：「還有，以後說話注意點，別把我們府上的事情都無知無覺地告訴了你們母親，她以後嫁入柳家，便是柳家的主母，有關於朝廷的任何消息，不能從我們府上透露出去。」
若是保齡侯府，賈代善還沒有那麼防備，史旻那人雖然厭惡了他，但是終歸是兩個兒子的嫡親舅舅，他也會看在兩個外甥的份上，不會過於算計他，畢竟這世上真狠心絕情的人很少（皇家不算）。但是理國公府就不同了，非親，故也只是祖上一絲薄弱的來往，若是能踩著榮府上進，想來柳簧那老兒肯定會欣然從之。
「別覺得你們母親是生你們的人，就覺得她非常可信，這是愚蠢的行為，你們母親的行事作風我很看不上，遠的不說就說前番我們整治家業，庫房多少物品進了她的私庫？其實我很想不明白，在我沒做出和離這事之前，她為何要汲汲營營把公庫當做自個私庫在用？我只有你們兩個兒子，榮府的家業和我的私房、她的私房最後不都是你們的嗎？敏兒也只是帶走一點嫁妝。總之，你們母親很短視，只看得到眼前的利益，所以你們須得有自己的判斷能力，不能被感情蒙蔽了雙眼。」就連她離開那日，也沒給兩兒一女留下任何錢財，也就賈赦大婚之前，送了一筆銀子給賈赦。
賈赦賈敄有點懵，之前老夫人和賈代善顧忌到兄弟倆的面子，並未把整治家業時發現的史氏做的事情告訴二人，這回聽到頓時更是有點不知所措。
「在你們二十歲之後，我不會再怎麼方方面面管著你們，那時你們也都是成年人了，該學會自己展翅高飛。」賈代善惆悵地說道，兒子長大了，就不屬於他了，屬於這片廣闊的天空。
賈赦二人回去輾轉思量了許久，心底再一次給自己立了目標，父母之事已過去，既然大家各自安好，他們做好為人子的本分便好，無論怎樣，他們須得自立起來，這個自立不只是前程有所成就，還有心裡上的成長，可以經受任何風吹雨打。
十一月十八，史氏再嫁，保齡侯府依舊辦了婚禮，史老夫人終於可以安心了，與理國公府的婚姻本就是各取所需，雙方是談好條件的。
保齡侯臉上也終於有了點笑容，經過一年過去，史家女子的名聲終於回緩，再一兩年過去，將不會再影響史家女兒的名聲了。
榮府送了一份厚禮，老夫人親自帶著賈赦賈敄賈敏親自參加了婚禮，還讓賈赦賈敄二人跟在迎親隊伍後面親自送了母親出嫁，這似乎是京城頭一遭，兒子送母親出嫁，又成為世人一樁談論焦點話題。
當夜，賈赦策馬揚鞭趕回了軍校，他現在關鍵時期，心中緊迫之感深濃，是以不想更多地耽誤訓練。
第138章 紅樓『真愛』—36
史氏再嫁之後, 半月之後，理國公府便傳來了世子夫人去世的消息，理國公府剛辦了喜事, 轉眼就要辦喪事，理國公府世子膝下有三兒一女, 大的兒子十二歲, 小的兒子五歲, 中間一對兒女是龍鳳胎，都是八歲，在靈堂哭得都昏厥過去了。
榮府這邊，老夫人年紀大了，這入冬之後，天氣一日比一日寒冷, 老夫人雖然身體比去年好一些, 但是也經受不住這麼嚴寒的天氣，參加喪禮的人便只有雲瑤和賈敄。
喪禮辦得很隆重, 史氏內外一把抓, 贏得了京城所有人家的讚譽。
臘月初，北靜郡王府辦老王妃七十大壽, 壽宴辦得隆重熱鬧，朝廷大半個官員人家都來參加了壽宴。
史氏作為理國公府的主母, 帶著十歲的庶女參加了，她這會滿面春光，盡向世人展示她的慈母之心。
她還主動向老夫人和雲瑤打招呼, 老夫人含笑與她寒暄，女眷們見狀心裡都在忖度，莫非史氏真不記恨賈家了嗎？
又想著，榮府終究有她的兒子和女兒，她再怨憤也無濟於事，還不如放寬心胸，與老夫人和榮府新夫人交好，這樣於她兒女都有好處。
雲瑤與其他夫人說話去了，沒留心史氏與老夫人講了什麼，只留神之際發現老夫人神色有點不好。
直到壽宴結束，回到榮府，老夫人才含著擔憂的口吻說道：「史氏她今日提醒了我，敄兒已十六歲了，該給他說親了。」
老夫人沉思，雲瑤及時說道：「母親，二少爺的婚事，老爺想來有安排。」
老夫人點頭：「也罷，待我兒回來，我問問他。」沉吟片刻，又說：「史氏方才說，她之前已經與王縣伯家互相探過口吻，王縣伯有意許配嫡長女與敄兒。」
老夫人似乎在思考王家的家世是否配得上她的乖孫，雲瑤又道：「母親，這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吧？這一年來，王家可沒有露出任何想與咱們家結親的訊息。」
想來是賈代善和史氏鬧了一場，王家覺得賈代善不可靠，便不打算與賈家結親，而且兩家的關係還變淡了許多，雲瑤如是想著，老夫人也想到了。
「也是，王家嫡長女，家世終究低了點，敄兒就算不是嫡長子，但也是國公爺的兒子，縣伯之女，家世倒是其次，王家女兒不讀書，以後如何與敄兒舉案齊眉？」
婆媳二人按捺住不提，反正賈代善早說了，兒子的婚事他自有主張，且兒子還小呢，又無功名在身，不必這麼早成婚。
當然，老夫人也在搜羅京中適齡女孩的情報，讓雲瑤給她參考，十日時間，兩人手上已經有厚厚一疊未婚適齡女子的情況了。
今日是張家族學放假的時間，從今日放至元宵，元宵之後開課，不過年後賈敄要回金陵參加童生試，倒是要再上學，得等上幾個月，若是考中秀才，繼續考舉人，得秋天回京；若是沒有考中秀才，一來一回三個月時間，賈敄回京繼續在張家族學上學。
賈敄從族學出來，兩個隨從和車夫已侯了多時，不過馬車行了一段路程，被史氏派來的人攔住了，於是賈敄派一名隨從回府報信，馬車轉道去了理國公府。
這會是申時正，不過天空飄著大雪，天色暗沉，看起來天很快就要黑了。
榮府這邊，老夫人和雲瑤知道賈敄去了理國公府，便不再等賈敄回來吃晚飯，婆媳、婆孫幾人一道吃了晚飯，天色已黑沉一片。
老夫人攏了攏衣襟，雖然屋子裡有火盆，暖和極了，但是外面冰天雪地依舊覺得冷，這種冷是發自內心的。
張嫣、賈薇姐妹幾人呆在一旁暖榻上，張嫣、賈薇一同在給妹妹們誦讀詩詞。
賈蔓已經七歲，早已開蒙讀書，詩詞歌賦也都在學習，聽著姐姐講解詩詞，聽得入迷，而星星和賈敏，雲瑤每日也在教導她們認字，星星年紀大一些，已經認識不少字，賈敏遜後一些，不過兩個小姑娘也聽得入迷。
「這都快過年了，也不知道我兒幾時回來？」榮府過年的一應年貨也都準備好了，前日也剛做了年終總結，府上下人的獎金也都發了，各莊子上的下人獎金可能要晚點才能到達，總之榮府已經準備好過年了，就差當家的歸來。
不多時，賈敄回來了，他的神色似乎不太好，鄢噠噠的，讓雲瑤和老夫人一眼就看穿了，不過任憑老夫人如何詢問，他都顧左言他。
待戌時正，孩子們都回院子裡休息了，老夫人把賈敄的隨從王山叫來詢問，王山也不知道賈敄在理國公府發生了何事，只看到賈敄與史氏兩人神色都不太好。
「少爺與柳夫人一道在前廳的偏廳吃的飯，我在旁邊耳房吃的，就聽到少爺與柳夫人爭執的聲音。」王山極力回想他所看到的一幕，「原本少爺和柳夫人用飯時，身邊只兩個丫鬟伺候，一個給柳夫人布菜，一個給少爺布菜，不過小的探頭看時，發現屋子裡還多了兩個丫鬟，似乎與另外兩個丫鬟不同，穿著打扮上更漂亮亮眼一些。」
老夫人神色當即不好了，王山可能看不明白，但是她明白了，史氏她是想給兒子送丫鬟伺候吧？這丫鬟不是普通的丫鬟，應該是通房丫鬟才是，不過賈敄拒絕了，所以母子兩人產生了不愉快。
「好，我知道了，不用擔心你們少爺，有些事情該是他想的通透的時候了。」道義上講一個母親給兒子身邊安排幾個丫鬟伺候，也無可厚非，但是私心裡，老夫人可不想榮府還有史氏的耳目，畢竟雙方已經不是一家人了。
王山一頭霧水地離開，不過第二日見到賈敄時，他還是把老夫人見他的事情告訴了賈敄，賈敄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老夫人無人可以商量，就只有雲瑤可傾訴，雲瑤聽說之後，點頭：「二少爺做得對，老爺早就說了，二少爺要全心放在讀書上，爭取年後回金陵一舉考中秀才，可不能把心思放在女色上面，而且二少爺身邊乾乾淨淨，以後說親也是一大優勢。」
「是啊，就說史氏眼皮子淺，只考慮眼前的利益，幸好她還算知道厲害，不會做出太損陰德的事情。」老夫人歎口氣說道：「赦兒定親之後，她也打著為赦兒著想要給赦兒安排幾個通房丫頭，還是我以婆婆的威嚴壓下去了。我並不提倡做父母的干涉兒子的私事，若是女人收不住男人的心，那是他們夫妻的事情。」
雲瑤鄭重點頭，老夫人雖然有些地方做的不好，比如賈赦出生之後，生怕史氏教不好大孫子，便把大孫子抱在身邊撫養，以至於史氏對賈赦有心結，但是她確實比一般婆婆開明。
三日之後，賈代善和賈赦回府，軍校放假，元宵過後才開學。
府裡的任何事情是瞞不過賈代善的眼睛的，雲瑤不說，老夫人也會說，林管家等人也會說，不過賈代善直到之後，並無任何特別的反應，也沒有再找兒子們談話，反正他該說的也都說了，重要的事情他只講一遍，以後不講只做。
還有幾日就過年了，賈赦回來第二日便帶著張嫣、賈敄和賈敏去理國公府探望史氏，原本以為會吃了午飯回來，卻不想巳時去的理國公府，晌午前就回來了。
賈敏是個小姑娘，雖然親眼看到母親和大哥二哥吵架了，但是她沒心沒肺地不放在心上，回來就跟著星星一起玩兒，找祖母，找爹爹，臉上笑容燦爛極了。
賈赦和賈敄看到妹妹沒有受到影響，倒是松了一口氣。
張嫣表情也淡淡的，任誰聽到夫君的親生母親詢問她嫁進來快一年還未懷孕以此勸她賢良淑德，讓她主動給夫君納妾，誰也心情不妙。
賈赦在軍校學到了很多，雖然不會醫術，但是他們訓練程度厲害，軍校有大夫每三日為他們檢查身體，不能讓他們訓練過度，畢竟他們身體還在成長，若是提前透支，於壽數有礙。與大夫打交道多了，大夫也告訴他們基本常識，所以賈赦早已和張嫣解釋過了，因為張嫣年紀不到十八歲，所以他們要孩子的話，起碼得等張嫣十八歲以後，這幾年就好好養身體。
史氏的做法也不全然是錯的，畢竟京中大戶人家的主母和婆婆都是像她這樣做的，兒媳婦嫁進來快一年未孕，是得著急抱孫子的事情。二兒子剛過十六歲，還沒有定親，這也不像話，成家立業這才是正統的規矩，她著急兒子的婚姻大事也沒錯，只是賈赦和賈敄接受了賈代善不一樣的教育，想法已經與史氏相悖，於是母子之間的矛盾必然少不了。
賈代善沒管兒子與他們母親的矛盾，反正他之前已經提醒過了，倒是老夫人後來多多勸慰了孫子，他們母親確實也是關心他們，讓他們別放在心上，只不過大家彼此觀念不一樣，這才產生衝突。
「你們也別傷心，你們母親就是後宅婦道人家，她就是京中大部分主母和母親的樣子，你們聽聽就好，別過心。祖母老了，有些教育方法也不得當，所以以後有什麼拿不定主意的問你們父親。」停頓了一下，老夫人說：「還有你們太太，你們太太嫁進來也一年了，日久見人心，她一直對你們小心翼翼，她的膝下只有星星一個女兒，不會對你們起壞心，生活方面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就問她。」
賈赦和賈敄有點意外，他們對繼母也沒有惡意，因為身份的關係，也不會真的信任看重她，現在祖母卻說繼母可信，這不是奇聞嗎？
老夫人拍了拍孫子的手：「聽祖母的，祖母老了，雖然眼花，但是心明，她對你們不會有惡意，你們也不用再警惕她。」
賈赦二人點了點頭，他們也對繼母沒有惡意，孝道如此。
除夕夜，宮宴結束已過亥時，回到府裡，大人孩子精神振奮，繼續守歲，賈代善宣佈了年後的計畫。
一條，長泰十四年，這一年，他依舊非常忙碌，可能比十三年更忙，有可能長期不在家，讓家人多多包涵，等軍校走上正軌，他這個創辦人就不會如此忙碌了。同樣的，賈赦也會跟著他東奔西跑，這點就要讓兒媳婦多多擔待了，又兩人年紀小，不著急生孩子。
二條，便是賈敄的科舉和婚事，元宵之後，賈敄就獨自回金陵參加童生試，能不能考中，全看賈敄自己的努力，至於婚事，不著急，反正二十歲之前都算小，而且還特意叮囑老夫人，賈敄的婚事，他說了算，別讓她胡亂答應任何人，誰的面子都不行。
老夫人那臉色青紅交加，雲瑤忍不住暗笑在心，賈代善這是有多不相信自己的母親，老夫人憤憤地說：「哼，正好趁我意，你以為我願意管？我一大把年紀了，沒精力。」
賈代善討好一笑：「娘，我就是這麼一說，你們老人不就是愛面子嗎？愛面子與孫子的幸福、前程相比，哪個更重要？」
老夫人別過頭不說話了，恰好看到門外的天空燃起了一簇一簇的煙花，開在天空，燦爛漂亮極了。
孩子們早已忍不住，跑出去到榮寧大街放煙花去了，隔壁賈珍聽到聲音，也蹬蹬地跑出來，不一會榮寧大街上空就開起了璀璨奪目的煙花。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更，應該也會較晚，十點多十一點~\(≧▽≦)/~啦啦啦，親們可以早上看，麼麼噠~
第139章 紅樓『真愛』—37
又三年, 已是長泰十七年。
賈代善的軍校已經走入正軌，且因為軍校一千來人的學生立了不少功勞，大齊第一軍校的名頭成功打出去了, 成為大齊想參軍人士的理想之地。
軍校是長泰十三年開辦的，長泰十四年招生三百人, 十五年十六年也招生三百人, 這三年成果喜人, 於是賈代善手下的副將還有最開始帶出來的兵丁都開始獨當一面，軍校開始與各地書院合作，現在書院也不只是教導文學方面的事情，在武藝方面也加強了，當然這是讓學生自己選擇，等到學生們十五歲時, 有志于參軍的學生可參加軍校的招生考試。
如此, 賈代善在家的時間就多了，賈赦今年已二十一歲, 去年在他及冠之年, 恰好和軍校一百個學生幫助海軍捉拿了一支海盜，賈赦那一支學生隊伍名震大齊, 長泰帝和太子親自參加褒獎海軍的儀式，聽到賈赦即將及冠, 便由長泰帝給賈赦取了字，恩侯。
雲瑤吐槽，原著中賈赦的字不知是誰取的, 但是沒想到賈家都大變樣了，『恩侯』一字還是落在了賈赦身上，賈代善知道之後，很是埋怨了長泰帝一番，說他這是剝奪了他這個做父親的權利，讓他很不爽，不過事已至此，他只好認了。
五月端午一過，賈敄便回金陵參加秋闈，長泰十四年的科舉，賈敄險之又險地過了童生試，成為秀才，又抱著僥倖的心裡，參加了八月份的秋闈，不過這次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名落孫山，於是賈敄回京繼續攻讀，今年八月又是秋闈，這次賈敄比上次多了幾分把握。
雲瑤檢查了丫鬟給他準備的行禮，一件不差，按照三年前去金陵那樣準備的，衣服、書籍、藥丸，全都給他備齊了。
天空的夕陽還在散發著余暉，賈敄是從外面與同窗、友人告別之後才踩著夕陽的尾巴回來的，他剛回西院不久，賈代善和雲瑤就到了。
「東西我都準備齊全了，二少爺已回過金陵一次，我也不再多囉嗦了，一切以身體為重。」雲瑤溫聲叮囑。
賈敄謝過繼母的安排，賈代善又說：「這次無論你中與不中，你回來之後就議親。千萬別有花花腸子，金陵是富裕之地，誘惑很多，不比京城少，有善心是好事，要懂得分辨。」賈代善是在提醒二兒子，在京城，榮府的眼皮子底下，還有人算計賈敄，賈敄年少單純，差點就被算計了，雖然只是添一點風流名聲，但是那一次也讓賈敄有所成長，賈代善反而不怨恨幕後之人，還得感謝他們變相地教育了他兒子。
賈敄臉色一下子有點紅，頓時感到壓力倍增，這三年他全部心思都在讀書上，沒沾過女色，張家族學裡，大部分人都是在十八歲之後成親，所以他已經快十九歲了，也不算晚。如果他能考中舉人，在說親上更有優勢。
不一會，西院就熱鬧起來，其他人都來了，星星和賈敏更是跑得更快，賈薇和賈蔓攙扶著老夫人，賈赦扶著張嫣。
張嫣現在已經有五個月身孕了，她的肚子很大，太醫診脈說是雙胎，讓榮府上下如臨大敵，這幾年努力，賈赦已經成長為完全獨立的大男人，這次端午回來，他便一心在家休息幾個月，等張嫣生產之後再回到軍中。
老夫人進了院子，又開始殷切叮囑二孫子，也叮囑跟著去的兩個隨從和十來個護衛，千萬保重身體，他還年輕，這次又不中也無礙，三十歲前考中都不晚，咱們賈家本就是武將家族起家，祖上就沒有會讀書的因數，讓他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等等。
翌日，除了行動不便的張嫣、老夫人和雲瑤，賈代善領著子女親自送賈敄去了碼頭，臨別前，賈赦等人也沒給賈敄壓力，尤其如賈薇她們，只顧著讓二哥給她們帶金陵的禮物，科舉之事一概沒提，看著賈敄坐上到金陵的客船，這才頭頂烈日回府。
榮府這邊，雲瑤母親羅氏來找她，這幾年甄家在京城站住腳跟了，他們就守著鋪子做鹵菜和糕點生意，在榮府的照顧下，甄家已經完全脫離貧困的帽子，有了房產和田地，日子過得紅紅火火。雲瑤的侄子已過了十歲，甄家送了侄子入書院讀書，可惜侄子資質有限，可能考不中科舉，是以早已打算十五歲時參加軍校的招生考試，現在就在為招生考試做準備。
「瑤兒，你嫂子娘家兄弟前日急匆匆地跑來找我們，說有人在劉家村那邊打聽你和星星的事情。」羅氏滿臉困惑地說：「那些人不是我們那邊的人，聽口音是京城來的，而且穿著說話上像......」頓了一下，羅氏還在想如何形容，「像榮府華茂將軍他們那樣的人。」
華茂和華盛依舊跟在賈代善身邊伺候，不過他們不是奴籍，是作為賈代善這個大將軍的副官存在。
雲瑤驚訝地抬眸，她把手上的茶杯放在羅氏面前，「母親喝茶，不燙。」她的眉頭皺了起來，她一朝從麻雀變成鳳凰，這都已五年過去了，誰還惦記她？就連劉家村的那些人也只是以為她惹了事，被官府抓起來了，誰還特意找她？
「我也不知，母親應當知道，在嫁入榮府前，我就是劉家村一普通寡婦，不與人惹是生非，實在不知發生了何事。」
羅氏嘴唇動了動，她環顧四周，見丫鬟都在外面，便說道：「那瑤兒你與女婿說一聲，讓他留心一下，別有什麼事情，也好提前做準備。」
雲瑤點了點頭，接下來就開始說家常話，詢問甄家的情況，父親和兄長、嫂子怎麼樣，原本甄家只有侄子一個孩子，不過來到京城之後，雲瑤嫂子又給甄家添了一個小孫女，現在已經三歲了。
羅氏沒在榮府久待，她惦記著家裡的生意，便很快離開了，雲瑤也沒留她，讓母親捎帶了一些東西回去，便派了外門小廝送母親回甄家。
賈代善回來之後，雲瑤把這事與他一說，他的神色頓時淩厲起來：「這事我讓人去查，瑤瑤不用擔心。」
他倒是想知道到底誰敢在他頭上撒野！
皇宮，東五所，這是未出宮建府的皇子的住所，太子已成親，住在東宮，二皇子和三皇子已定親，剛剛開府，所以東五所就只有四五六七四位皇子居住，六皇子住在偏後的院子裡。
「什麼？沒有劉家母女？」六皇子震驚了，他現在已經十二歲了，有了一定的自由空間，身邊也有一些人手，所以可以避開母親的耳目單獨行事，卻不想下屬跑去劉家村這麼一查探，竟然沒有劉馨兒和她母親，六皇子一下子慌亂起來了。
下屬抬頭看到主子的臉色蒼白，忙說道：「原本劉家村的村民對劉家母女諱莫如深，屬下多番打探，終於用十兩銀子撬開了一個人的口，那人說五年前，劉甄氏好像惹了什麼麻煩，被官府的人帶走了，從那以後就再也沒見過劉甄氏母女的行蹤了。」
「那你趕緊繼續查！」六皇子脫口而出，現在馨兒的母親還在世，她的祖母不可能把她賣給人牙子，所以她到底去哪裡了呢？
這一刻，六皇子懊惱他對馨兒的瞭解太少，只知道她父親在她不滿月之際就出了意外而去世，十三歲母親去世，十四歲祖母把她賣給人牙子，當時恰好老七開府，府中需要人手，老七府上的管家就從人牙子手上買了一批下人，那時馨兒還較為瘦弱，沒有展示出美貌來，不過經過一年，在營養跟上去之後，馨兒就大變樣了，明眸皓齒、冰肌玉骨，實在難以想像，這樣一幅美貌長在一個農家女身上。
他認識她時，她已成為老七的侍妾，他最開始注意到她確實是因為她的美貌，畢竟美人常有，但是單純的美人不常有，正在他苦惱相思之時，老七把她獻給了太子大哥，其後父皇去世，太子登基，馨兒就被冊封為皇妃，他想著他以後只能遠遠地看著她，然後老七參與謀逆，已是皇帝的皇兄處決了老七，而等他急匆匆地趕到皇宮時，她已自盡而亡。
下屬為難地說：「主子，我已查遍了劉家村周邊所有縣衙，他們統統都沒有關押過劉家母女，劉家母女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樣，了無蹤跡。」
這下屬也從未想過雲瑤還有父母，所以根本沒意識到能從甄家那邊查探。
六皇子下了死命令，讓下屬繼續查，他一定要知道劉家母女到底在哪裡。
而這邊賈代善讓下屬查的速度更快，幾乎是三天后，賈代善就查到了幕後之人，他看著紙張上的情報，有點糊塗，六皇子找雲瑤母女幹什麼？雙方根本沒有任何干係啊！
「瑤瑤，你認識六皇子嗎？或者說甄家或星星的生父與六皇子有任何干係？」賈代善一頭霧水，六皇子才十二三歲，他肯定不會對雲瑤有非分之想，所以賈代善胡思亂想了一番，覺得肯定是星星的生父與六皇子有過什麼干係。
雲瑤眨了眨眼，六皇子？想啊想，她終於想到了，那不就是那個似乎有特殊來歷的皇子嗎？
「沒有，甄家不認識六皇子或者淑妃娘家陳大學士府上任何人，星星的生父也不認識六皇子或者六皇子一脈的任何人。」
賈代善盯著手上的紙張思考良久，無奈地說道：「我會吩咐下去，繼續關注六皇子的動作，他有什麼目的總會露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第140章 紅樓『真愛』—38
雲瑤也不知道六皇子找她幹什麼, 只好靜觀其變，其後，下屬一直有消息傳來, 六皇子的人依舊在劉家村那片地方轉悠，好似掘地三尺也要把雲瑤母女找出來, 雲瑤估計遲早六皇子也會找到她的, 畢竟小河村所有村民都知道甄家人現在京城。
說起來好笑, 她與賈代善倒把這件事當做奇事關注著，看著六皇子和六皇子的下屬們雞飛狗跳，實在好玩極了。
星星也已七歲了，是個不大不小的姑娘，雲瑤琢磨著小姑娘越長越美，完全超越雲瑤現在這幅身體的樣子, 她不禁感歎, 星星這完全是集合了甄瑤和劉大石全部的優點長，只要不長殘, 長大以後妥妥的大美女。
賈敏五歲, 姐妹倆住在同一個院子裡，幾乎形影不離。說起來, 賈敏也挺會長的，她與史氏有三分像, 再三分像賈代善，另外四分就不知道像誰了，一張瓜子臉, 眼睛水汪汪的，看著她的眼睛，雲瑤總是想著原著中林妹妹的眼睛『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莫非林妹妹的雙眼就遺傳至賈敏？
今日兩姐妹、賈蔓一起跟著賈薇出門去玩了，說是玩兒，其實是被賈薇帶著當掩護，去見未婚夫了。
賈薇年過十六歲，已定親，未婚夫是賈代善從軍校找的窮學生蔣振業，窮是窮，不過不是寒門，是安成伯孫子，安成伯府家業早已落敗，在蔣振業幾歲時，蔣家就分崩離析，只有蔣振業與其祖父兩人，蔣振業為了振興家業，在軍校相當拼命，年不過二十歲，身上已經有軍功了。
午時前，賈薇四姐妹回來了，星星和賈敏嘴嘟著老長，都能掛醬油瓶子了。雲瑤問兩姐妹，兩人誰都不說話，坐在一旁低著頭絞著手指頭生悶氣，賈薇抿唇，表情很鬱悶地說：「太太，是我沒照顧好妹妹們。」
原來她們出去玩兒，遇上了理國公府柳五姑娘和柳大小姐這對姑侄，兩人似乎為史氏抱不平，說了一些難聽的話，星星和賈敏自然心裡不舒服。
隨著賈敏的成長，外界對賈敏和星星、雲瑤的不懷好意便越來越多，尤其是像星星和賈敏這麼大的小姑娘，雲瑤也不好與她們計較，就只好寬慰星星兩人。
「別不高興，這是外人嫉妒我們賈家越過越好，沒法從你們父親和兄長入手，就只好從你們小姑娘入手，破壞家庭關係，這就達成他們的目的了。所以別放在心上，我們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開心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這是愚蠢的做法，星星和敏兒也不想當蠢人吧？」
兩個小姑娘嘟著嘴，不過眼珠子都在滴溜溜地轉著，過一會星星抬起頭：「娘/母親，我們去看大嫂和侄子。」
說罷兩人就手挽著手飛一般地消失在雲瑤面前，越長大臉皮越薄。
雲瑤看向賈薇和賈蔓，笑道：「別在意，外面有好人，也有壞人，不能一味地護著孩子不讓孩子接觸險惡，溫室裡的花朵始終長不大，要適當地接受風吹雨打，才能更好地茁壯成長。」
賈薇點了點頭，一幅若有所思的表情，賈蔓尚小，現在不會明白嫡母這話的。
賈薇兩姐妹離開之後，也去東院探望大嫂，現在大嫂是全家最金貴的人物，肚子裡揣著兩個侄子，不單賈家如臨大敵，張家也是這般，張夫人每三日都會來看望女兒一次，張老爺作為男人不好來得太勤，是以十日一次，這若是按照張家以前的規矩，張老爺也沒法來，但是見賈代善這個破壞規矩的人過得有滋有味，某些無傷大雅的規矩就被張家破了。
張嫣正在屋子裡轉圈圈，現在室外陽光灼烈，早晨她又起不來，是以除了傍晚會在園子裡散步，平時她就在屋子裡踱步。小姑子們每日都會來與肚子裡的孩子說話，她也已熟悉，聽到星星和賈敏的聲音，她扶著門牆探頭往外看。
星星和賈敏趕緊接過張嫣的手，然後把她扶到專用的長椅上坐著，兩人就坐在張嫣身邊。
「其實懷孕一點也不可怕。」張嫣捂嘴一笑，幾乎每日她都會這樣說，但是小姑子們依舊是一副心驚膽戰的樣子。可怕的是生產時難產，而她懷了雙胎，生產時，比常人更危險。原本大戶人家信奉的是臥床養身，不過賈家卻不這樣，公公婆婆特意請了太醫院聖手，尤其是婦科金手，一番懇切地叮囑，又夫君這段時間在家，時常督促她鍛煉，幾日下來，倒真比之前覺得身子鬆快多了。
星星和賈敏一人摸著大嫂的隆起的腹部，聽到大嫂的話，連連搖頭，她們還是覺得可怕極了。
「小侄子啊小侄子，你們可千萬別折騰大嫂，出來時一定要很快就出來，這樣大嫂就不會受罪，你們也能早點看到這個世界。祖母、爹爹、母親/娘、還有姐姐們都盼著你們哦，等你們出來過年啦，到時候四/五姑姑給你們壓歲錢。」
張嫣又是忍不住一笑，然後就見兩個小姑拿起三字經就開始念了起來，她伸手撫摸著腹部，左右兩邊鼓起了一團，讓她心裡軟軟的，私心裡她希望是一兒一女，或者兩個女兒，若是兩個兒子的話，她很擔心未來兩兄弟因為爵位的事情而兄弟相殘。
賈薇和賈蔓到來之後，四姐妹換著念書，女孩子柔軟溫和的聲音在屋子裡響起，也傳到了張嫣腹中某個正鬱悶的孩子意識當中。
不一會，賈赦回來了，現在他已經能做到不動聲色，他臉上的表情不是誰都能輕易看穿的。
賈赦心底那點煩悶在看到屋子裡的人時，就已煙消雲散，原本他想著母親在理國公府當好她的當家主母，等她年齡大了，理國公府世子若是對她不好，他便接她出來在外給她養老送終，然而養老送終這事也輪不到他了。
三年前，史氏嫁入理國公府時，不過剛過四十歲，她的年紀不小了，誰也沒想過她還能再生孩子，然而就在長泰十四年的春天，史氏懷孕的消息傳出來，震驚了一干人等，九個月後，史氏平安生下一個男孩，是理國公的嫡幼子，這下史氏對理國公府的歸屬感更強了，基本上顧不上賈赦三兄妹了。
現在賈赦三兄妹同母異父的弟弟已經兩歲多了，長得機靈可愛，備受理國公和史氏的疼愛，就連理國公府世子也把這個弟弟當兒子養，畢竟年齡相差太大，他根本不覺得這個弟弟會是他的威脅。
自那之後史氏的重心全在小兒子身上，賈赦三兄妹是想起來了才派人來請他們去理國公府見她，這次也是史氏派人來請賈赦的，原本還有賈敏的，不過賈敏不想去理國公府，理國公府讓她覺得不自在，她知道史氏是她親娘，但是她不熟，就是不想去。
史氏依舊是老生常談那話，關心過兒媳婦張嫣的胎象，便又詢問賈赦身邊可缺下人伺候，缺了什麼只管找她要。
賈赦搖頭：「多謝母親，祖母和父親安排得妥當，兒子並不缺什麼，母親只要照顧自己，兒子便心安了。」賈赦也摸到一些脈絡，應付母親時，所有事情推到父親身上，母親就不會纏著不放，「怎麼沒有看到小弟？」賈赦左右看了一眼，沒有看到柳弘深。
史氏神情一下子就開懷了，滔滔不絕地講述了一大篇有關於她小兒子多麼可愛的話，賈赦也認真聽，末了才委婉地建議：「母親，小弟確實機靈可愛，只是你別太寵他，太過於寵溺，容易讓小弟養成許多壞毛病......」
賈赦話未完，史氏就不幹了，她兒子那麼小，能養成什麼壞毛病？於是賈赦鬱悶了，以前她教導他和二弟雖然不得其法，但是也挺嚴厲的，他不學無術，她會責駡，雖然只是口頭上責駡一番，但是也好歹是為了他好，對二弟更是嚴厲要求，讓二弟認真讀書，雖然依舊是方法沒對，但是也是希望他們兄弟倆有所成就，到柳弘深這，就全是溺愛了。
賈赦一路回來，想了想，終歸柳弘深是他弟弟，他以後盡一份兄長的教導責任罷了，於是導致柳弘深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賈家兩位兄長，大哥體罰他，二哥擅長于說教，當然這是後話。
雲瑤是在前廳看到賈赦的，賈赦和賈敄兄弟倆現在對雲瑤倒是親近許多，這個改變是史氏懷孕之後，讓雲瑤有些好笑。
萬萬沒有想到史氏竟然能老蚌生珠，天知道史氏懷孕的消息傳來，讓她多受震驚！由史氏懷孕一事，雲瑤發散思維，她在考慮警幻仙子這個人，無疑紅樓的一切都是由她主導的，她到底知不知道賈家已經大變樣了呢？
現在史氏都生下第四個孩子了，那孩子都已兩歲多，想來要麼是警幻仙子沒有發覺，要麼就是其實根本沒警幻仙子什麼事兒。
現在雲瑤就等賴頭和尚和跛足道人的現身，若是他們現身了，那麼就證明真有警幻仙子這個人，她得想想怎麼對付這個仙界中人。
當然雲瑤知道她現在所在的時空不過是一個小千世界，而小千世界歸中千世界管理，所以警幻仙子所在的仙界，其實只是一個中千世界而已。不過一般修仙人士，也無法打破時空壁障，所以警幻是沒法真身下到小時空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好\(^o^)/~
悠于 2018-7-22 13:12
第141章 紅樓『真愛』—39
六皇子這段時間, 愁眉苦臉，整個人精氣神仿佛被什麼抽走了一般，引得淑妃暗暗焦急, 又不敢告訴長泰帝，害怕長泰帝責罰兒子。淑妃想從兒子口裡套話, 六皇子就跟厥嘴的葫蘆, 什麼話也不說, 淑妃無計可施，叫了娘家侄女來討兒子歡心，卻惹得六皇子拂袖而去。
「姑母，表哥是不是很討厭我？」陳家五小姐十歲，打小就喜歡這個表哥，一心想嫁給表哥, 表哥八歲前對她還挺友善, 八歲之後，表哥就對她愛搭不理, 也從不在私底下再見她, 陳五小姐哭過好多回了，然而若是旁人, 陳家還可做點什麼，六皇子雖是陳家外甥, 他卻是皇子，君為臣綱，陳家奈何六皇子不得。
淑妃歎了口氣, 無奈地道：「五兒，姑母派人送你回去，你表哥他，姑母也弄不明白他的心思。」雖說她答應了母親，要周旋兒子與侄女的事情，但是兒子不願，牛不喝水，她也不能強按著牛頭河水，何況那還不是牛，那是她兒子，相比于侄女，自然是兒子更親。
陳五小姐哭哭啼啼地回了陳家，六皇子的大舅舅和舅母看到千嬌百寵的女兒，也是無可奈何。
長泰帝自然知道自己兒子的異常，不過淑妃沒尋他解決麻煩，兒子也沒主動告訴他這個老子有何煩惱，他就只好讓李玉山好生關注一下，別出什麼大亂子才好，他朝事忙碌，無暇顧及兒子的事情，何況兒子在他面前一切正常，他先故著不知為好。
六皇子這陣子整日板著臉，好似所有人都欠他五百萬，惹得同住東五所的其他幾位皇子都避之不及。
六月天氣更熱了，不過今年雨水多，往往三兩日烈日，再三兩日便是傾盆大雨，倒是讓人們覺得不那麼燥熱。
六皇子的廢物點心般的下屬們終於有了進展，他們一直在劉家村附近的一些縣衙打聽，這回猛不然地從一個衙役那裡獲知，劉甄氏娘家尚有父母兄弟在呢，就住在離著劉家村五裡遠的小河村，下屬們恍然大悟，猛烈地敲擊著自己腦袋。
「我怎麼沒有想著劉甄氏的父母呢？」他一直以為劉甄氏是寡婦，劉家人那般欺負劉甄氏，娘家定然是沒人才是。
下屬們火燒火燎地趕往小河村，不怎麼花費工夫，就從村民那裡知道甄家人現在京城做營生，日子過得紅紅火火呢！
雲瑤和賈代善接到下面的消息，頓時有種啼笑皆非之感，那個衙役哪知道她父母還在不在，是賈代善讓派去的人提醒的，實在是六皇子的下屬們總是在縣衙打轉，讓賈代善都看不下去了，總是與雲瑤說：「有這樣愚蠢的屬下，想來那六皇子也不過爾爾。」
六皇子也很冤，他現在什麼都沒有，雖然有點頭腦，但是被禁在皇宮，錢財又被父母管著，哪敢動作太大？就培養這點人都耗費了他不少心力，還得避著他父母呢。而且他年紀尚小，不是誰都像他這樣十來歲的身體四五十歲的心智，他培養的人也頂多十來歲，年輕嘛，能力不足，可以理解。
這回摸到脈絡，六皇子的下屬們很快就查到所謂的劉甄氏母女哪去了，他們盯著榮國公府多日，終於看到雲瑤帶著女兒們外出參加宴會，下屬們有點傻眼，原來幾年前傳遍京城的『榮國公為了一個鄉下寡婦與出身名門大戶的嫡妻和離』之事的寡婦便是甄氏，醒過神來，下屬們立即向六皇子稟報。
六皇子更是傻眼，榮國公作為簡在帝心的人物，其家眷也都參加了宮宴，他都遇上過好幾次榮府的幾位小姐，尤其是最小的兩位。
原來那位被叫著星星的四姑娘就是馨兒麼？六皇子頓時熱淚盈眶，隨即腦子快速思考起來，馨兒這輩子有了不一樣的身份，他以後求娶便不會遭受父母的阻攔，但是隨即六皇子又發散思維想了更多。
當初榮國公鬧出來的事情就讓他覺得奇怪，前生榮國公可沒有鬧出這等醜事，十五年後榮國公就病逝了，然後榮國府換賈赦承襲，可惜賈赦是個愚孝之人，被其母壓制著，竟然作為襲爵人住在了馬棚邊上，正堂卻讓賈政那個迂腐的書呆子住著，其後又是二十多年過去，榮府牽扯進侄子們的奪嫡之爭當中，最後被抄家流放，聽說賈赦在路上便死了，後來他就沒關注榮府的事情了。
六皇子琢磨著榮國公的事情，由己及人，他推測著莫非榮國公也如同他這般重來一朝？所以他才借一個荒唐的理由與史氏撇開干係，沒有史氏這個攪家精在榮府，他就能全心全意地調/教兒子，哪怕十幾年後，他依舊死亡，榮府也不會像前生那樣被抄家流放？
這下六皇子有點懊惱以前沒有多多留心榮國府的事情，不過他還是小心謹慎為上，當即又派下屬去榮國府外蹲點，又走其他女眷路子，落實榮府四姑娘的名字，別弄錯了人，他才好做求娶的計畫。
雲瑤和賈代善知道榮府外有六皇子的人在蹲點，但是他們不知道六皇子的目的，還真是傷腦筋，遂也就不管六皇子了，等六皇子的狐狸尾巴露出來，他們再做應對。
這邊六皇子托一些好友，以『他突然看到賈四姑娘驚為天人』為由，從好友的妹妹們那裡得知星星的大名就叫賈馨，他頓時松了口氣，若說最好的辦法便是等馨兒長至十四五歲，他一看便知是不是她，但是他怕，尤其是馨兒長得貌美如花，肯定追求者甚眾，要是那會再行動，她已愛上別人，他哭都來不及，尤其是他怕緣分這東西，這輩子他就要先下手為強。
六皇子的一干好友在被六皇子託付此事時，還不覺得，事後再回想，頓時悚倒一片，因為他們突然才發現賈四姑娘剛過八歲。
後來他們一直沒見著六皇子，直到知道六皇子一系列出格的行為。
六皇子思忖多日，尋一次京中大官員的宴會之便，見著了星星一次，仔細打量八歲的星星，終於確認這就是他朝思暮想之人，回到皇宮苦思多日，他終於下定決心。
這世道不要臉之人才可萬通人世，雖說他行這等手段有點下作，還可能累及馨兒的名聲，但是他已顧不得了，這輩子娶不到馨兒......誰敢娶馨兒，他宰了誰，除非他死。
這日驕陽當空照，人心惶惶。
榮國府迎來一位貴客，賈代善在家，軍校的事情由馮永昌等人分工合作，已經不需他時時關注著。
下人來稟：「回稟老爺，門房那邊一位自稱趙六公子的少年來訪。門房大伯見他穿著錦衣華服，氣質不凡，便已領到前廳了，小的飛奔來稟老爺。」
賈代善還有點暈乎，趙六公子？一聽就知道不是真名，那是誰？往前廳走的路上，賈代善已經想明白了，頓時恍然，這個小兔崽子終於要露出狐狸尾巴了嗎？
六皇子態度很好，不倨傲，不諂媚，拱手一禮，顯得禮數周全，然後當他一開口說明來意，賈代善差點沒被噎死。
「六皇子，你開玩笑吧？」賈代善咬牙切齒地說，任誰聽到有臭小子打自己女兒的主意，他也跟誰急，「老臣四丫頭尚小，老臣要留她十來年。」才八歲，尚可以留十年，若是可以，他巴不得留一輩子在身邊呢。
六皇子一字一句地說：「國公爺，我沒開玩笑，我今日來是鄭重地向你表明我的心意，這輩子不娶到馨兒，我誓不甘休！」
賈代善頓時被氣得鼻孔冒煙，盯著六皇子的雙眼冒火，理智之下考慮到是皇子，沒把巴掌拍在六皇子身上，而是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實木的桌子頓時從中間空了一個洞。
「去去，管家，把他給我轟出去！」天王老子都不怕，還怕天王之子，美得你了！
六皇子拱手一禮便從善如流地跟著管家往外走，不過還是留下一句話：「國公爺，我是真心的，日久見人心，你以後就能見到我的誠意。」
賈代善眼睛瞪得牛眼那麼大，管家已知道六皇子的身份，不敢真用『轟』，便板著臉好言好語把六皇子送出門，背對著老爺，管家還說了點好話，讓六皇子別計較他們老爺的言語，老爺是愛女心切。
大家都被這一消息給震驚了，管家回來才想起六皇子是帶著禮物來的，猛地一拍腦袋：「老爺，六皇子這禮物怎麼辦？」
「什麼禮物？」賈代善正鬱悶呢，說生氣倒也談不上，畢竟六皇子雖然來的突然，但是他態度這麼好，而且他年紀小，賈代善也不可能真生氣，他是恍然大悟，六皇子查探雲瑤母女的行蹤，原來根本就是為了星星而來。
六皇子帶來的禮物是五個木盒，賈代善打開最上面一層木盒一看，頓時啞巴了，嘀咕了一句：「這臭小子倒是捨得下本錢，這可是兩百年的人參，他一個未成年皇子，從哪裡來的？」又陸續打開下面的四個木盒，這回都是一些珠寶，珍珠、玉石一類的，但是每一個都是極品。
「先放這裡，我待會來拿。」他不可能收下六皇子的東西，所以他打算待會進宮告狀，讓皇帝好生管管他兒子，年紀這麼小，別整天就知道花花腸子。
雲瑤聽賈代善這麼一說，頓時腦子裡那根弦崩斷，六皇子是重活一回的人，他這麼著急找星星，肯定是前生他與星星有過什麼牽扯。
「老爺，星星尚小，且就算在一些場合見過六皇子，也都在禮數範圍之內，絕對不存在星星對六皇子有非分之想。老爺預備怎麼辦？」
賈代善摸著光滑的下巴，笑呵呵地說：「無事，少年慕艾，若是他真能堅持十年，對待星星始終如一，倒也是星星的良人，且看吧，星星還小呢。」
「不過他的東西我可不能收，我這就還回去。」賈代善眯著眼睛想了許多：「我就是納悶，六皇子也是見過你們母女兩人的，何以大費周章讓人去劉家村查探？莫名其妙，我肯定得盯著他，這小子有古怪！」
他起身，雲瑤幫他理了理衣襟，別讓衣服皺巴巴的，「若是我晌午沒回來，你就別等我，你們自個用飯。」
而此時，皇宮禦書房，長泰帝正被六皇子的一席話驚掉眼球，他萬萬沒有想到悶不吭聲的六兒子，竟然丟給他這麼一個驚雷！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好\(^o^)/~
推文，窩自己的。
這篇文接棒的文《紅樓之公主無雙》，內容大致是廢太子的嫡女在知道自己爹是個炮灰之後作天作地的故事，女主身世有二設，是墜入輪回的七仙女，所以『作天作地』這個詞非常能形容她，所有人都拿她沒辦法。
下個月應該會開始更新的文，古穿《共我賞花人》，女主重生，男主穿越。
有興趣的親們可以從這篇文文章首頁進入作者專欄，就能看到兩篇文，以及順便求作者收藏(∼￣▽￣)∼，麼麼噠~
第142章 紅樓『真愛』—40
「你看上賈代善那女兒, 要求娶為皇子妃？」長泰帝還尤不相信，瞪視著六皇子不自覺又多問了一遍。
六皇子鄭重其事地點頭：「是，兒臣懇請父皇成全。」他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長泰帝看著以往的悶兒子，還有點不相信, 他猛灌了一口杯中水, 冰涼的水從食道進入胃部, 他頓時感覺神清氣爽。
長泰帝默不作聲，一言不發地看著六皇子，一種無言的威勢在空氣裡流淌，他發現他六兒子似乎並不畏懼他？
這就有點稀奇了，他的七個兒子，也就他手把手教出來的太子敢在他面前嬉皮笑臉, 其他六個兒子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 從不在他面前搗亂，這回老六似乎與以前很不一樣, 長泰帝皺著眉思考。
「若是朕不答應呢？」長泰帝有心試探兒子, 其實做父母的還真沒法與兒子僵持，往往最先妥協的是做父母的, 哪怕他是皇帝，只要兒子不做某些出格的事情, 一些小事他也不會為難兒子。
六皇子抬起頭，鼓著雙眼，甕聲甕氣地說：「父皇為何不答應？榮國公的嫡女身份也夠了, 還是父皇覺得兒子身世配不上榮國公嫡女？」
這話頓時讓長泰帝氣得鼻孔冒煙，他堂堂皇帝的兒子，怎麼配不上國公的嫡女？這話是如何說的？父子正拉鋸戰，禦書房外李玉山趁著兩人中間休場時，忙在門外高聲道：「回稟陛下，榮國公求見。」
父子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主來了！
賈代善提著一摞木盒進了禦書房，看到六皇子，有點意外，又轉念一想，莫非六皇子已經先告訴陛下了嗎？
賈代善行了禮，把木盒放至六皇子身邊，說：「正好六皇子也在，你送來的東西，老臣就不勞煩陛下轉交了。六皇子的厚愛，老臣受之有愧。」
六皇子登地從地上爬起來，把東西往賈代善這邊一推，語氣溫和地說：「榮國公，這是侄子的第一回誠意，侄子是誠心求娶貴千金。侄子讓人留心了兩盆紫薇花，正從外地運入京城，到時候送至府上，討老夫人一個歡心。」
賈代善吞咽了一下口水，轉頭看向長泰帝，見長泰帝一張黑臉，賈代善摸不著長泰帝到底生氣什麼？
長泰帝自然生氣咯，他作為父親，還只是逢年過節收到過兒子的賀禮，還都是抄經書祈佛作用的，兒子有貴重的東西不送他，有觀賞的盆景不送他，全都送至榮國府，就為了討心儀女子的家人歡心？長泰帝心情能好麼？
長泰帝也不反省反省自己，他已經冊立了太子，為了不給其他兒子一點希望，在對待太子和其他兒子的態度上，那真是太子是寶貝，六位皇子是草根，除了六皇子，另外五位皇子因為年紀小，天然對自己父親有憧憬，又另外五位皇子確實年紀小，沒什麼私產，所以送父皇的禮物還都是秉承著禮輕情意重，而六皇子因為重來一回，知道父皇雖然對他們有一份父子慈愛之心，但是遠遠趕不上太子，所以他就不奢求了，這輩子只求娶到心儀女子，老婆孩子熱炕頭，至於皇家的爭端，關他何事？
六皇子根本沒有意識到父皇會因為他不孝敬他而生氣，畢竟在他思想裡已經根深蒂固，他的父皇先是太子的父親，其後才是他們六個兄弟的父親。
賈代善反應過來，六皇子順杆爬，竟然稱呼自己為侄子，這可真是摸准脈絡，知道他與陛下關係匪淺是吧？
「六皇子，使不得，等六皇子說親時，老臣女兒還是很小，不適合六皇子。」
六皇子又把禮盒推向賈代善，一臉嚴肅地說：「沒關係，侄子可以等。侄子這輩子只娶馨兒一人，娶不到她，我當和尚去！」
不，當和尚只是藉口，他只與馨兒共此一生！
賈代善被氣得牙癢癢的，他把禮盒大手往六皇子面前一推，「我說不行就不行，收回去！」
長泰帝即時發聲：「你們都不要？那好，就送與朕吧！」說著就叫了李玉山進來，把禮盒提到他的面前來了。
賈代善頓時明白長泰帝的心情了，換了他，這媳婦還沒有娶進門，他的兒子只管討好未來岳父，卻把他忘至一邊，他心情也不好！
不過賈赦和賈敄不是這樣的人，賈代善非常有信心，論長輩在兒子心目中的地位，他肯定是第一位。
至於陛下與六皇子之間的父子關係，這就要從陛下自身找問題了，雖然他是太子的師父，但是憑良心說話，就長泰帝這般偏心眼的樣子，其他幾位皇子就算是造反也不奇怪！
賈代善不管皇帝父子關係如何，反正六皇子的禮物他不能收，陛下收回去也一樣，他們父子現在是一家人。
「如此，臣便告退。」他行了禮速度很快地消失在禦書房，留下長泰帝和六皇子大眼瞪小眼。
長泰帝吩咐李玉山把木盒打開，果然見裡面東西非常貴重，看向六皇子，表情淡淡地說：「這些東西哪來的？」
這裡面的東西沒有一件是從他這裡得來的，至於是不是淑妃給的，他一查便知。
「兒臣與岳文幾人合作做生意，商鋪收來的。」六皇子垂頭喪氣地說，他自己不方便出宮，就只好與朋友合作，他純拿幹股兩成，也讓商鋪留心好的東西就留下來，其實好東西也不多，一些珠寶首飾送給了母妃，剩下一些就留了下來。
長泰帝一口氣梗在心裡提不上來，語氣淡淡地說：「行了，你退下吧。你年齡尚小，婚姻之事不著急。」
六皇子也不再分辨，行了禮就退出禦書房了。
長泰帝又猛喝了幾口茶水，這會天氣熱，他杯子裡的水都是冰水，喝下去原本很涼快，但是很快他又覺得心裡燥熱，連帶著身上更熱，連忙拿起一封奏摺自己扇風，李玉山見狀，趕緊搖著團扇給他扇風。
「李玉書，朕似乎不瞭解老六。」長泰帝悠長一歎：「其他人是不是也是這樣深長不露？」
李玉山哪敢評斷皇子的是非，他只帶著耳朵聽就好了，長泰帝眉頭緊皺，心情煩躁，看來今日這奏摺是看不進去了。
末了，李玉山才說道：「陛下，老奴是閹人，對兒女教導之事一竅不通，榮國公這方面有心得，陛下不妨與榮國公說說，興許他能解陛下的煩惱。」
那邊六皇子離開禦書房，一路都垂頭喪氣，直到回到東五所自個的院子裡，房門一關，他的神色才恢復淡然，嘴角微微上揚，仿佛在譏諷某人某事。
他自然不會放棄，以後還得時常出現在榮國公面前，還得以各種方式去見馨兒，他不宣揚，但是也要讓人知道他喜歡上榮國公的女兒了。
賈代善回到家之後，如此這般那般的安排了一些事情，最重要的是叮囑跟在星星和賈敏身邊的丫鬟，外出時，兩位姑娘不能離開她們的視線，一刻也不行。
傍晚時分，宮中來了一個小太監，說陛下宣召他進宮覲見，賈代善還覺得奇了怪了，上午才見過，這眼看天色晚了，宣他進宮做甚？
賈代善帶著滿腦子的疑惑進宮，跟著小太監往禦乾宮而去，就見長泰帝已在院子裡設了席位，似乎打算與他痛飲幾杯。
吃上幾筷子菜，飲了幾杯酒，賈代善總算是知道陛下找他何事了。
「陛下，你這是杞人憂天，你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自己的孩子能真正的兄友弟恭，從一開始你就不信任自己的孩子，孩子都是敏感的，父親對自己如何，孩子有可能無法表達，但是心底是明白的。你對太子做到了一個父親應該做的，哪怕你口頭上教導太子，要愛護弟弟妹妹，但是首先你的行為就沒有真正傳達這個訊息，上行下效，父親如何做，兒子就是如何做，所以老臣一向認為，一個家族會出現兄弟相殘的悲劇，做父親的才是背負主要責任。」這話也就違賈代善敢說，換了任何一個大臣，都不敢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長泰帝眉頭深深地皺著，聽到賈代善這話，覺得有道理，仰頭就是一杯酒灌入喉嚨。
「說說你是如何教導你的兩個兒子的？」長泰帝鬱悶地道，抬頭望瞭望天際的落日，空氣裡還是有一股燥熱，只是比正午時好多了。
賈代善聳聳肩，飲了一口酒，抹了抹了嘴巴，便說道：「北疆回來之後，因為我與赦兒他們母親和離之事，終究讓這兩兄弟第一次和睦相處，之前兩人互相看不順眼，老二覺得老二佔據了父母更多的寵愛，他心裡不甘心，但是他又一事無成，不知道該如何討父母歡心。老二呢，覺得他比老大會讀書，憑什麼老大什麼都不做就能繼承家業，在他看來非常不公平。後來我給兩人分派功課，讓他們一起做課業，老大發現老二並不是他以為的那麼有才，在老二被我訓斥時，還有點同情老二。而老二呢，他認識到自己只是半罐水，其實與紈絝的老大本質是一樣的，他不能承襲家業，怪就怪在他不會投胎。」
長泰帝總覺得怪怪的，但是哪裡怪，他又想不起來，他晃了晃頭，繼續聽賈代善的教兒經。
賈代善說得唾沫橫飛、口乾舌燥，趕緊停了下來，吃菜喝酒，「陛下，你和太子、皇子們雖然身份不一樣，但是其實本質是一樣的，但是如何把握分寸，臣就不知道了。」每個父母也都是要學習的，學習如何當一個稱職的父母，如果不想操心兒女的教導問題，未來兒女做出任何事情，就不要怪兒女不孝。
長泰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朕會仔細思考的。」
君臣二人又聊了許多，從家世到國事，賈代善信手拈來，讓長泰帝不得不自省，他似乎確實不是個稱職的父親。
賈代善說過之後就拋之腦後，其後一門心思在榮府和軍校上面，這段時間天氣熱，海上更熱鬧，軍校的學生都去海上爭霸了，不時有消息傳來，賈代善須得留心，不能讓朝廷別的官員坑了他的學生，他的學生就算有犧牲，也只能犧牲在與敵人對決之時，絕不能死在自己人手上，誰敢算計他的學生，他比把那人找出來，不死也要剮成皮。
六皇子時常在賈代善身邊打轉，也時常送東西到榮府，討榮府一干女眷歡心，只要不是太貴重的東西，一些花啊草啊，他就睜隻眼睛閉隻眼當沒看到。還別說六皇子送的花草還真討了老夫人和星星幾個女孩子的喜歡，他之前送了兩盆紫薇花，一盆紫色的，一盆粉紅色的，一看便知這兩盆花如何分配，不過雲瑤不想引起姐妹矛盾，就把紫色的花放在榮慶堂廊下，老夫人喜愛極了，粉色的話放在榮禧堂，這樣姐妹幾人就不會起矛盾。
作者有話要說：
週末好\(^o^)/~
第143章 紅樓『真愛』—41
時間轉瞬就到九月中旬, 賈家所有人都在等候賈敄的鄉試結果，日思夜盼，金陵方面報喜的人終於回來了。
秋風颯颯雨霏霏, 黃葉在空中飄飛，空氣裡飄蕩著一股淡淡的花香, 入人心扉, 侵人脾臟, 入眼又是一大片紅黃白交雜的菊花，在園子裡各個角落展示自己的美麗。
林管家在大門口接到金陵回來的書信，又聽他們口頭上說二少爺中舉的好消息，立馬就拿著書信自個跑榮慶堂來報喜了。
除了賈代善，雲瑤等人都在榮慶堂，等著陪老夫人吃飯。
「老太太, 太太, 大少奶奶，幾位姑娘, 大喜, 金陵那邊報喜的人回京了，二少爺中舉啦！」林管家渾身洋溢著喜氣, 比主人家還更激動萬分。
老夫人果然是激動得站了起來，接過林管家手上的書信, 手打哆嗦差點沒穩住，雲瑤柔和地說：「母親別著急，兒媳幫你打開。」
說著雲瑤就拿過老夫人手上的信件, 拆掉信封，拿出裡面的信紙，展開在老夫人面前。
賈薇等人也都探著腦袋看，片刻後女孩子們發出驚呼聲，「二哥真的中啦！」幾個女孩子不由得歡呼起來。
老夫人連連說了好幾個『好』字，竟然有點熱淚盈眶，「敄兒有出息了，以後再也不用擔心他了。」雖說以後二孫子能分得家產，但是自己沒有本事，待父母百年之後，就只能泯然于世人，成為賈家族人的一份子，就像賈代儒賈代修那些支脈一樣。
張嫣行動不便，只在老夫人冷靜下來之後，笑道：「恭喜祖母，恭喜二弟，這都九月中旬了，想來二弟已經在回京的途中了，過不了許久，二弟就能到家了。」
老夫人聽到孫媳婦這話，連連點頭，又樂呵呵地吩咐雲瑤派人去寧府報喜，要讓所有賈家人都高興高興，這可是賈家第二個考中舉人的人，幾年前賈敬考中進士，甯府可是辦了三天流水席，大肆慶祝了一番。想到這個，老夫人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她不會向兒子提慶祝那話，因為兒子肯定不會答應，說她亂花錢。
甯府賈代化恰好在家，聽到榮府來報喜的人，確實很高興，揚手就給來報喜的人一個大大的賞錢。
小廝正要下去，賈代化叫住了，問：「你們老太太和太太可有說慶祝一番？」
「回堂老爺的話，老太太和太太並沒有說這個，老爺還未歸來，一切等老爺回來再說。」小廝回答完畢這才被放行。
賈代化咧嘴一笑，雖然可能不會對外慶祝，但是兩家肯定會坐在一起，吃個慶祝席面。
賈代善回來，聽到賈敄中舉那話，雖然名次不靠前，在紅榜上名次靠後，但是這也是兒子辛辛苦苦努力的結果，他焉能不高興？
他這個兒子不是大奸大惡之人，也不是聰明絕頂之人，也就是聽話的老實人，雖然科舉上他糾正了這麼多年，終於把死板的性子改了許多，但是某些方面依舊本性難移。
至於慶祝那事，確實沒有打算大肆慶祝，等兒子回來之後，請隔房堂兄一家，兩家人慶祝就行了。
京中一幫子世家聽到賈敄中舉的好消息之後，也都派人送來了賀禮，保齡侯府史旻這個舅舅還特意送了好些珍貴書本，都是從保齡侯府的藏書室裡找出來的，賈赦和賈敄的三個表兄弟都不是讀書的料，他們都要走武路，最小的三表弟剛剛十六歲，最近保齡侯在考慮讓兒子進賈代善的軍校，又史氏出嫁之後，在理國公府日子過得不錯，保齡侯再大的氣也都消了，對外甥也終於有了好臉色，當然對賈代善依舊沒有好臉色。
十日之後，賈敄歸家，榮府派了人在碼頭候著，只要看到賈敄回來，就讓人先一步回府報信，待賈敄下了馬車，剛走上臺階，中門大開，兩行下人魚貫而出，就在他不遠處燃放了一串鞭炮，賈薇幾人笑著齊聲朝二哥賀喜。
「恭喜二哥，考中舉人。」
幾個妹妹嬌美的笑顏，溫柔的聲音，賈敄目光從妹妹身上落入府裡，雲瑤攙扶著老夫人正在前廳等他，他一下子感性起來，眼眶濕潤一片。
「多謝妹妹們。」賈敄回以一禮，臉上帶著幾分羞意。
夜晚，榮府燈火通明，榮寧兩府人聚在一起，賈代善和堂兄談笑之間，聲音洪亮，賈赦給父親和大伯斟酒，而賈敄正被妹妹圍著聽故事，聽賈敄講金陵那邊的故事，畢竟賈敄回去考試不可能只是關在屋子裡，他也時常與金陵那邊的族人們接觸，還有那邊的考生們互相切磋學問。
翌日，賈赦帶著賈敄親自去拜訪了一下關心親近的世交人家，因為不會在別人家中久待，所以就先從關係遠一點的人家走訪起，最後三家是保齡侯府、理國公府、賈赦在張家族學的先生。
現在兩兄弟看到舅舅不會再覺得彆扭了，坦然面對，保齡侯也頗為欣慰的，雖然他不忿賈代善那人，但是短短幾年，他把兩個外甥培養成才，倒是讓他消了一部分惡感。
理國公府史氏就比較難纏，她喜歡自說自話，不過現在她大部分重心都在柳弘深身上，對兩個成年的兒子也不會太關注，詢問過賈敄，他的婚事是如何打算的，在賈敄回了父親正相看親事，史氏明顯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沒說，賈敄沒注意，賈赦倒是留了個心眼。
最後史氏滿懷感慨地說：「中午就在娘這裡吃飯，你們小弟被他爹叫走了，我讓人去帶回來，他也好久沒見二哥了，你們是親兄弟，要相親相助。」
賈赦和賈敄自然說好，隨著年齡的成長，不單是知識增加了，人情世故方面的經驗也增加了，不會再像幾年前那樣，是一個害怕外人眼光的未成年人。
午飯後，下午便去了張家族學，這會族學還在上課，賈赦就先一步回府，賈敄等張先生下課之後，才去辦公室見先生。
張先生對他能考中舉人，一點也不意外，當然若是沒能考中，也不意外，畢竟他賈敄幾年，對他的水準很清楚，不過科舉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往往會出現一些不可言說的意外。
「你現在的名次若是參加年後的春闈，應當很危險，你是怎樣考慮的？」張先生單刀直入。
賈敄這下犯難了，猶豫了好半響才說道：「先生，容學生考慮一下，過兩天學生就回來繼續上學。」
張先生沒有說什麼，點了點頭，師生兩人談了一些科舉的事情，又賈敄在金陵遇上的各種事情，也有張先生收集的歷屆春闈的事情，權當個笑料聽一聽，能發人深省自然為好。
其後，賈敄如以往一般繼續在張家族學上課，風裡來雨裡去，除非特殊情況請假，沒有一日耽擱。
賈家這會還沒有族學，賈代儒都還沒有考中秀才，是以無人提出開辦賈家族學的事情，賈代化和賈代善也沒有想到這件事情，畢竟他們家大業大，可以自己請先生。
起初在京城安居落戶的賈家族人就只有賈演賈源兄弟倆，後來又從金陵來了兩房人，其後金陵那邊見這兩房人並無有大的作為，金陵那些族人便沒有再進京，多年下來，京城這裡賈家族人依舊較少，賈代修賈代儒是賈代化和賈代善的庶弟，其他之前的兩房人各自發展下來，倒也有五六房人，但是能讀書的人依舊較少。
雲瑤原本想著讓賈代善整頓族學，後來知道賈家根本沒有族學，她也就沒再關注這件事情，直到賈代儒主動找賈代善說起賈家應該有自己的族學一事。
原本老夫人還在，老夫人作為賈代儒的嫡母，他依舊應該住在榮府，不過當年賈代儒的姨娘很是在後院興風作浪，老夫人不耐煩見這個庶子，而老公爺也知道自己嫡妻對庶子不待見，不想讓兄弟相殘的事情發生在榮國府，於是在老公爺去世前，就給兩個兒子分家了，賈代儒也就逢年過節來探望老夫人，平時也不會上門。
賈代善沒事不會想起還有一個庶弟這事，畢竟他的庶弟也都是四十歲的人，當年分家時，老公爺把私房分作四六份，除了榮國府這份家業，賈代儒得了四成財產，他不缺錢，住的院子雖然不說是五進大院，但是也有四進，家裡奴僕成群，就伺候他們一家三口，他的兒子還不滿二十歲，在他的帶領下，也在攻讀詩書，可惜春天時回金陵參加童生試，父子二人都沒有考中。
「族學？」賈代善聽到賈代儒這樣一說，頓時恍然，確實賈家該有自己的族學，他點了點頭：「這事我與堂兄商議一下，賈家是該有族學了。」總不能以後他的孫子也都跑到張家族學去上學吧？雖說他臉皮厚，但是總要讓賈家立起來，辦族學是一個好的想法。
侄子都考中舉人了，賈代儒他已四十來歲，還未考中秀才，他有心詢問嫡兄，奈何嘴笨，憋紅了臉，也不知道該如何提及。
雖然達成了目的，但是賈代儒最後還是沮喪地離開了，他現在的境況，雖說不愁吃喝，但是終究覺得不甘心。
賈代善琢磨了一下族學的事情，覺得可以有，正要去甯府找堂兄商議，就聽到院子裡有丫鬟的高喊聲音。
「老太太，太太，大少奶奶發動了。」
這下賈代善顧不得去寧府了，他該著急抱孫子的事情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週末好\(^o^)/~
第144章 紅樓『真愛』—42
痛, 張嫣只覺得痛，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痛貫徹全身，她的額頭全都是大顆大顆的汗珠, 一顆一顆往下掉。
老夫人年紀大了，不好在產房給下人添麻煩, 她就杵著一根龍頭拐杖, 坐在產房外左邊的柱子旁, 一臉緊張地望著進進出出的丫鬟和嬤嬤。
張嫣這一發動，榮府就派人去張家了，不過張夫人肯定不會這麼快趕來，雲瑤這個婆婆就只好進到產房暫時安定人心。
「先......」
雲瑤剛說了一個字，張嫣就被痛得大聲叫了一聲，她腹部隆起的那塊正在劇烈地震動著, 她的雙手死死地扣緊了兩邊的木板。
雲瑤啞然, 明明孩子是男女雙方的，為何偏偏要讓女人生孩子？怎麼不是男人生孩子, 雲瑤頓時升起了一股怨氣, 轉瞬間又覺得好笑不已。
產婆也有點驚訝，因為已經事先知道是雙胎, 所以她也做了準備，但是產婦這種情況, 仿佛是肚子裡的孩子在打架？
雲瑤伸手握住張嫣的一隻手，用帕子給她擦頭上的汗水，「大少奶奶別著急, 別恐慌，孩子一定會平安生下來的。」
肯定平安啊，不然賈璉怎麼辦？
張嫣覺得自己視線一片霧濛濛的，她很痛，她能感覺到肚子裡的孩子正在努力往外面擠，但是宮口未開到一定程度，他們也出不來。
她朝婆婆露出一個慘澹的笑容，現在說話都是一件費力的事情。
張夫人很快就來了，她一來，張嫣明顯情緒就好了許多，張夫人不斷地安慰女兒，一定能平安生下孩子的，有她這個娘在，娘不會讓女兒出事的。
產房外面，賈赦一言不發地坐在老夫人身邊，雙眼目不轉睛地盯著產房門口，丫鬟和嬤嬤不停地進進出出，祖孫兩人都全身緊張極了。
賈薇和賈蔓、星星和賈敏在前廳陪著父親，作為未出閣的閨中少女，如此驚世駭俗的生產之事是不會讓她們看到的。
天色黑了下來，賈敄踩著夜幕回來，卻見父親和妹妹等人全都在前廳，眼巴巴地望著東院的方向。
「大嫂要生了嗎？」賈敄心下一急，便問了出來。
賈薇等皆點頭，不過沒有一個人說話，賈敄頓時也有點緊張了，那可是兩個孩子，聽說生孩子挺危險的。
如此，賈敄倒是忘了他今日遇上的奇怪事情。
夜幕深沉，前廳的賈代善等人草草吃過一碗麵條，繼續等待孫子/侄子的降臨，而此時已經過去三個時辰。
十月初，深秋的夜晚，冷風吹拂，大家感覺不到冷，反而覺得渾身熱得很。
好似又是一個時辰過去，一陣嘹亮的啼哭聲響徹宇內，賈代善等人一呆，進而賈薇等人歡呼起來。
「咦咦，不是兩個孩子麼？怎麼只聽到一聲哭聲？」賈代善砸吧著嘴反應過來，趕緊讓丫鬟去東院看一看。
老夫人和賈赦在聽到孩子哭聲的那一刻，頓時激動得身體都僵住了，賈赦扶著祖母站穩，兩人眼巴巴地望著產房門口。
「咦，還有一個孩子呢？」賈赦也猛然反應過來，他只聽到一陣哭聲，下一刻一陣微弱的哭聲傳了出來，產婆如釋重負的聲音傳了出來，「總算是哭了，恭喜太太，大少奶奶，兩個孩子平安降生。」
張嫣顧不得自己精疲力盡，因為她沒有聽到第二個孩子的哭聲，哪怕產婆打了孩子屁股一巴掌，也只聽到幾聲微弱的聲音。
「小二的哭聲怎麼這麼微弱？」張嫣擔心孩子在腹中憋久了，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產婆只是助產士，不是大夫，她趕緊說道：「太太，大少奶奶，我不會醫術，還是請大夫看一看為好。」
憑她的經驗判斷，孩子應該沒問題，但是有時候經驗也不准的。
而雲瑤此時正無語呢，她這會自然知道第二個孩子為何不哭，只怕是不想再被產婆打屁股，他才象徵性地哭一哭，瞧那小身子整個通紅一片，她是知道，但是也不可能說與張嫣和張夫人知曉，聽到產婆這話，便說道：「好，我馬上安排管家去請太醫。」
張夫人和產婆做最後的善後，雲瑤走出產房，老夫人和賈赦立即圍了上來。
「母親，孩子平安生下來了，不過第二個孩子沒怎麼哭，我讓管家拿帖子去請兒科聖手來看一看。」雲瑤話一落，老夫人和賈赦頓時就有點驚慌了。
雲瑤安排丫鬟去通知管家請太醫院的兒科聖手，見老夫人這般情況，忙說道：「以兒媳看來，小二不會有問題，不過還是請太醫看一看。」
雲瑤猜測，榮府這第四代二少爺或許就是老夫人心心念念的真兒子，就不知他們母子是否會相認。
『賈代善』挺鬱悶的，他以為他再次恢復意識就變成了孩子，卻不想竟然還在一個女人的府中，他變成了還未出生的胎兒，尤其是旁邊還有一個心跳，這麼狹小的空間，竟然住著兩個胎兒，讓他覺得荒唐又無奈，後來在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之後，就乾脆破罐子破摔，其後幾個月便是整日沉睡，每隔幾天醒過來一次，直到今日臨時住所發生地動。
不過他更鬱悶的是，明明他在沉睡前已經調整好方向，他會先出生做兄長，結果這次醒來，卻發現他被調換了方向，他的兄弟堵在了前面，又一聲又一聲慘叫聲傳來，容不得他再調整方向，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把兄弟頂了出去，然後才輪到他的出生，他變成了老二，什麼也不懂的兄弟做了他的兄長，他很堅強地不哭！
張嫣已經從產房轉移到月子房，東院整個院子正點著熏香，血腥氣味很快就消失在空氣裡，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前廳賈代善一行人是跟著太醫一起來到東院的，太醫大半夜出診，雖說有點睡眼惺忪，但是這也是他們的常態，倒是沒有不愉快。
太醫仔細診斷了兩個新生兒，末了捋著鬍鬚含笑：「國公爺、老夫人、國公夫人不用擔心，兩個孩子很健康。至於為何二少爺不哭，孩子不哭不代表著孩子身體有問題，二少爺身體很健康，他的喉嚨也是發育健全了的，不會影響他以後說話。」
這個太醫是兒科聖手，他都這般說了，大家終於放心了，賈代善親自安排人送太醫回去，當然太醫是拿著厚厚的紅封離開的。
孩子的名字賈代善早已想好了，他親自抱過了老二，大笑道：「這個是二孫子，就叫賈璋。」他沒注意到懷裡的孩子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
他又看向老夫人懷裡的大孫子，說道：「大孫子就叫賈瑚，瑚哥兒、璋哥兒，老大你有沒有意見？」
賈赦真迷糊呢，哪裡有意見，他連連點頭：「兒子沒意見，父親這名字起得甚好。」寄託了父親望兩個孫子成才的渴望。
這會夜已深，張夫人跟前跟後服侍女兒，張嫣在確定孩子沒問題之後，就已經昏睡過去了，雲瑤和嬤嬤一人抱一個孩子進了屋子，她都沒有一點響動。
榮府陷入一片黑暗當中，雲瑤等全都回自個院子休息了，張夫人也睡著客房，而還猶自興奮的賈赦睡不著，他在臥室裡靜靜等待，等丫鬟和嬤嬤都睡著了，他偷偷潛入了月子房，兩個小嬰兒睡在張嫣床前的小床上，丫鬟和嬤嬤睡在一簾之隔的暖榻上。
賈赦的目光在妻子和兒子之間來回掃視，不一會他果斷地下了決定，脫掉鞋爬上了大床，抱著妻子終於可以安穩入睡了。
翌日，天濛濛亮，東院還是靜悄悄的，昨兒折騰到半夜，產婦耗費精力，醒不來也不奇怪，不過讓人奇怪的是大爺今日似乎沒起來晨練，這讓院子裡的灑掃嬤嬤和丫鬟們吃驚，這可是大爺堅持了好幾年的生活習慣啊！只是大爺沒讓下人進屋，她們也不敢打攪大爺安寢。
賈赦其實早醒了，但是他今日就是不想動，他的視線落在小床裡的兩個孩子身上，眼神很柔和，嫣兒真厲害，給他生了兩個兒子。
孩子動了，賈赦正想怎麼回事時，大兒子就嚶嚶哭了起來。
簾子外面，張嫣的丫鬟和嬤嬤們聞聲而動，然而與之對上視線的卻是大爺的眼睛，丫鬟們頓時倒吸一口氣，倒是嬤嬤驚訝之後，一臉笑容。
「大爺，大少爺，二少爺想來是餓了，老奴抱他們到外間讓奶嬤嬤餵奶。」這嬤嬤是張媛的貼身大總管，她臉上笑成一朵花，聲音很小，動作卻很快，與丫鬟一起抱著兩個繈褓到外間去了。
賈赦這會已經坐了起來，看著嚶嚶哭的兒子無措極了，不過他倒是注意到大兒子在哭，但是二兒子卻睜開了眼睛。
他眨了眨眼，方才是不是他看錯了？昨兒聽產婆等人說新出生的孩子一般會在三天內睜開眼睛，這才不過一夜，二兒子就能睜開眼睛了麼？
在兄長哭的時候，賈璋就已醒了，他下意識地睜開了眼，一瞬間又閉回去了。他正在給自己做心裡建設，昨兒都已吃了奶，今日再吃也不算什麼，反正他現在就是個剛出生的小嬰兒。
不過昨日他聽到母親的聲音了，他看不到母親的面容，但是聽聲音也能聽出來，她已經更老了。史氏說母親認出了那個假貨，他要不要與母親相認呢？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好\(^o^)/~
第145章 紅樓『真愛』—43
賈璋閉著眼睛不自覺地咀著小手指, 嬤嬤見狀，趕緊把他的手指頭拿開，還驚呼：「哎呀, 二少爺可不能吃手指頭，馬上就吃奶了。」
賈璋被自己給氣到了, 他是成年人的意志, 怎麼可以吃手指頭, 下一刻嘴裡被塞進去了一個軟軟的乳/頭，他立馬又吐了出來，然後又被塞回來了。
已經沒有什麼語言能形容他此刻的感受，不知是不是真的變小了，身體也極度渴望乳汁，聞著奶味他竟然覺得好香。
賈璋內心一片窘迫地吃著奶, 星星和賈敏跑進來了。
「咦咦, 小侄子在吃奶也？」星星兩人圍繞著奶嬤嬤轉悠，目光就在賈瑚和賈璋身上轉動。
嬤嬤含笑說道：「是啊, 四姑娘, 五姑娘，兩位小少爺吃奶, 我們大奶奶還沒有醒，兩位少爺當中, 大少爺格外聽話，小少爺比較搞怪。」
在嬤嬤眼裡，賈瑚就是個聽話的孩子, 醒來餓了就哭，給他吃奶他就吃奶，不像賈璋似乎在吃奶前還喜歡玩一會。
賈璋感覺內心中了一萬箭，他不哭不鬧，哪點比不上那個啥也不懂的小屁孩？下屁孩只會哭，還會尿床！
內心受傷的賈璋也沒顧得上想看一看閨女的想法，這輩子自從賈敏出生後，他還沒有見過她呢！結果到他能見她時，她已快速地長到五歲啦。而此時，兩人身份大變樣，他的女兒永遠也不可能知道她的父親其實並不是她真正的父親。
想到女兒和外甥女的結局，賈璋深恨史氏和兩個兒子，這母子三人到底有多無恥，竟然貪圖孤女的財產？
同時，他又對女婿林海恨鐵不成鋼，他林海堂堂二品大員怎麼就覺得岳家不會貪圖女兒錢財呢？這世上多得是為了錢財兄弟相殘的悲劇，何況林家和賈家還是隔了一層？他是不是應該對林海如此信任岳家而感到高興？
星星和賈敏一驚一乍，一會說大侄子和小侄子長得一模一樣，一會說大侄子眉毛比小侄子眉毛長得好，小侄子嘴型比大侄子嘴型好看.......
待兩個孩子吃完奶，賈赦換了一身衣裳進來了，他們說話雖然有點聲音，但不大，張嫣睡得深沉，一時半會不會被吵醒，能被吵醒，就說明她已經睡飽了。
賈赦先抱了抱大兒子，動作非常小心翼翼，抱著這團仿佛無骨的生命，他覺得比出任務都難。
「大哥，嘻嘻，原來你也有怕的時候，昨兒爹爹抱得可順手了，爹爹就沒有像你這樣戰戰兢兢的。」昨日賈代善兩個孫子都抱過，動作非常嫺熟，也沒有讓兩個孩子感到任何不舒服。
嬤嬤抱著賈璋，語氣溫和地指點賈赦如何抱孩子才能讓孩子感覺到舒服。
賈赦覺得腦門一頭汗，明明現在已經是深秋，說是冬天也不為過，偏偏他覺得渾身都熱得慌。
「我怕很多事情啊，我什麼時候有不怕的時候了呀？」
賈敏忍不住嘻嘻笑言：「是啊，是啊，大哥肯定怕爹爹，爹爹不打大哥，但是爹爹會罰大哥，讓大哥叫苦不迭。」
「玉不琢不成器，換到爹爹這裡就是兒不教不成器。」星星也跟著調侃大哥。
兄妹三人說笑間感情很好，但是一直閉著眼睛偷聽的賈璋，心下有點不是滋味，以前他也費心教導兒子，為何兩個兒子不成器？那個假貨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收買了兩個兒子的心？
不一會張嫣醒來，丫鬟服侍她換了一身衣服，賈赦三兄妹才抱著孩子湧進裡屋。
這下屋子裡就熱鬧了，原本張嫣看到賈赦還有點吃驚，她坐月子，現在惡露未淨，空氣裡肯定會有一絲味道，有心想趕夫君離開，見他一臉柔和地抱著孩子，她也說不出趕人的話了。
張夫人醒來之後，從丫鬟那裡得知賈赦和星星等圍著孩子，她就張羅女兒的吃食去了，這會聽到丫鬟說女兒醒來，就趕緊讓丫鬟端著託盤進來了，託盤上是她吩咐廚房為女兒做的早飯，當然沒有張夫人親自督促，廚房自然也準備了張嫣的早飯的，不過有親娘和沒有親娘，這份感覺自然不一樣。
雲瑤攙扶著老夫人來時，張嫣正好吃過早飯，丫鬟端著託盤下去了，張夫人正要告辭，女兒平安生下外孫，她也不好在榮府久待。
老夫人讓雲瑤送張夫人，雲瑤一路送張夫人到大門口，看她上了馬車才回來西院。
屋子裡歡聲笑語一片，老夫人坐在軟凳上，懷裡恰好抱著賈璋，她的旁邊兩個丫鬟隨時待命。
「璋哥兒，我是太奶奶哦。」老夫人大手撥弄著賈璋的小手，她眼睛有點迷蒙，湊得很近，賈璋這會正激動呢。
方才老夫人抱賈瑚時，他就在激動，母親是不是要抱他？會不會認出他來？
老夫人確實抱著試探的心裡，結果賈瑚只管睡，她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大曾孫子是不是她兒子轉世？輪到小曾孫子，她依舊左看右看，還是看不出個苗頭來，頓時更是失望，不過想到昨兒孩子出生時，小曾孫子不想哭來著，她今日試探的重點就放在賈璋身上。
掃視一眼滿屋子的人，老夫人覺得她可能太著急了，孩子還小，還沒有睜開眼，不能說話，就算是是她兒子轉世，怎麼與她相認？何況容遠大師也沒有說兒子轉世之後就一定記得前世的記憶呢？
賈璋激動萬分，聽到母親低低的歎息聲，他立即睜開了眼，舉著雙手嘴裡開始咿呀有聲。
賈赦和張嫣、賈薇等人反而更激動，「璋哥兒睜開眼了呢，他在說話哦。」
「啊啊，小侄子睜眼啦，眼睛好漂亮，和大哥的眼睛一眼。」
「咦咦，眼睛像大哥嗎？分明是像祖母。」
雲瑤興致勃勃地看著賈璋與老夫人雞同鴨講，老夫人眯了眯眼，看著曾孫子揮舞著小手，嘴裡仿若講著天外來語，她老人家也糊塗了。
賈赦和張嫣絲毫沒有發覺任何問題，賈璋現在視力有限，不過還是能看清楚抱著他的老夫人，看到母親與五年前一般模樣，他心底倒是松了口氣。下一刻，他不自覺地把手指頭放進了嘴裡，內心無奈地嘀咕，等他再找機會與母親相認罷。
賈璋含手指的事情可以讓大家盡情笑個夠，不能來東院兒媳婦月子房看孫子的賈代善只能找其他事情打發時間。
他頓時想起了昨兒庶弟說的族學的事情，於是他就跑去找賈代化了。
賈代化在家，正在考察孫子賈珍的課業，賈珍也有九歲了，這孩子不喜歡讀書，只識字，四書五經完全沒學到任何東西，看到孫子交上來的功課，賈代化失望之下，轉而想著要開始把孫子往武方面培養，只不過孫子在讀書上沒有天賦，未必在武上也會有天賦，沒有天分，在文武兩方面都行不通啊。
賈代善找賈代化商量族學的事情，這下正中賈代化的心坎，他孫子現在也有九歲了，十年後說不定他都能有曾孫子了，錯過了培養孫子的最佳時間，曾孫子一定不能錯過，他最不濟還能活上十幾年，能看到曾孫子出生，趁著曾孫子年紀小，還能打好基礎，這樣寧府應該不至於落敗下去吧？
「堂兄你答應就好，我會做個章程出來，到時候讓賈敄來負責督辦。」賈代善快人快語地決定了，他回去又壓榨兒子做事了，讀書方面的事情自然是賈敄專長，應該賈敄來負責。
賈代化沒有異議，堂弟做的事情往往能收穫意想不到的效果。
賈代善說幹就幹，回到府裡就開始做計畫，因著他創辦過大齊第一軍校，某些規章制度拿來就用，當然這是讀書，與軍校很不一樣，不能照搬照抄。
賈敄今日原本能在申時回府，不過被朋友拉去一個讀書會了，想著時間還早，他便去了。到了茶樓才知道，茶樓裡人很多，不單單是賈敄這樣的書生，更有不少別的世家子弟。
「賈二公子，又見面了。」賈敄正看著人群裡的鬥詩會，耳畔一個熟悉的聲音，他轉頭一瞧，心裡那股奇怪的感覺又湧了上來。
賈敄拱手一禮：「王二公子。」他內心不禁犯了嘀咕，不是昨日才見的麼？昨日他也被朋友拉去一個酒宴，宴上都是一群書生，當然還有書生帶來的朋友，其中就有這位王子騰，不知他吃錯了什麼藥，這位王二公子一直尋他說話，讓他都不能集中注意力聽其他學子間的辯論。
這次賈敄不打算捨本逐末，他是來聽學子間互相切磋學問的，不是來與外行聊天的。
前方人群鬥詩的兩個學子分別做出了一首膾炙人口的好詩，人群發出一陣讚揚之聲，賈敄與左右兩個友人交頭接耳，談話間讚譽不絕。
「二哥，你在這裡呀，我找了你許久呢！」一道悅耳的女聲從旁邊傳來，可惜賈敄等人的注意力全都在人群當中鬥詩的兩人身上，只等那女子走到他們身後，空氣裡一股玫瑰花香味襲來，賈敄他們這一片人猛地回頭，看到一個帶著惟帽的女子立在十步遠，王子騰大步朝那女子走去。
這茶樓二樓往上不是沒有女子，不過她們都呆在上面，不會到一樓來，看到那女子是來找王子騰的，大家也沒有任何意外，多看了兩眼，然後繼續回頭看人群當中又換了一人與之前的那人鬥詩。
賈敄未在茶樓久待，申時正，與友人告辭便急著回府，走到門口，後面一人急匆匆往外走，撞得他差點撞上前面的人。
那人轉過頭來，賈敄穩住身形，拱手一禮：「抱歉，差點撞上你了，王二公子。」他回頭一看，那個撞他的人正溜之大吉，他也不好叫住人，就為了區區一個道歉？
這會，王子騰的妹妹沒再戴惟帽，王大姑娘臉上噙著大方的笑容立在王子騰身邊。
王子騰哈哈一笑，一掌拍在賈敄的肩膀上，說：「是賈二公子，小事而已，賈兄不用致歉。」
賈敄抿唇一笑，回以一禮：「是王二公子大度，在下還有事，就先走一步，王二公子請便。」說著他便頷首轉而大踏步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好\(^o^)/~
悠于 2018-7-22 13:12
第146章 紅樓『真愛』—44
賈敄回府之後就被父親抓了壯丁, 於是就把遇到王子騰之事拋之腦後，開始跟著父親考慮督辦賈家族學的事情。
其後，賈敄從張氏族學下學之後, 便沒再出去會友，直接回來忙著族學的事情, 而他這段時間也已經考慮過了, 年後的春闈還是不參加了, 他就連兩成的把握都沒有，還是苦心再讀三年，三年後他也才二十二歲，有了更大的把握必然能榜上有名。
兩日後，賈瑚和賈璋的洗三禮。
幸好這日尚有太陽露出頭來，一早榮府就準備了一盆水放在太陽底下曬, 到晌午洗三時, 總算水不那麼冰涼，就這樣賈瑚還被冷水刺激得哇哇大哭, 老大這麼一哭, 就襯托出老二賈璋的不同凡響來了，賈璋他閉著眼睛就是不哭, 收生姥姥依舊吉祥話一籮筐一籮筐地往外說。
這三日，兩個孫子的情況也都入了賈代善的耳朵, 大孫子非常正常的孩子，小孫子就真的與眾不同，當然孩子出生時, 也沒有任何異象，所以孩子只是不哭，倒也不會引人矚目，只不過賈代善還是覺得這孫子肯定有與常人不同的地方，他須得重點關注。
雲瑤暗笑在心，只怕這會真賈代善已經被羞惱佔據了內心，雖然他現在身體還小，但是他有清醒的認識啊，他的裸/體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圍觀，這滋味換任何一個人都會羞惱。
賓客們跟著收生姥姥一起說了一籮筐的吉祥話，老夫人和張夫人聽得臉上都笑開了花，這會兩人可不謙虛了，好話盡收於心。
洗三之後，雲瑤拿著賓客送禮的名單挨個檢查禮品，有些人家送的禮貴重了一些，雲瑤就必須得重點標注出來，無緣無故送了重禮，肯定會發生什麼事情。大部分都沒有問題，就連史氏都派人送了重禮，雖然她人沒到，不過有一家就讓雲瑤特別意外了，那就是王縣伯王家，自從幾年前那出事端之後，王家與賈家就只有君子之交，逢年過節送的禮都只維持著那一絲關係而已，這會王家竟然送了重禮，還是一方極品端硯，王家不重詩書，這可真是讓雲瑤大感意外。
核對完賀禮，吩咐管家入庫，雲瑤思索了一會，想到原本該叫賈政的賈敄在原著裡可是與王家嫡長女是夫妻關係，若不是她和離邪，只怕這兩人早已成親，現在賈敄還沒有定親呢，王家嫡長女似乎正在相看親事，莫非王家又相中賈敄了嗎？
雲瑤轉而來到榮慶堂，把王家送了重禮一事告知老夫人，老夫人神色果然就凝重幾分，別人不會無緣無故向賈家示好的，必然有所求。
這事雲瑤夜裡告訴過賈代善，她還把以前史氏相看王家嫡長女的事情告知于賈代善，賈代善這下眉頭皺了起來。
「這樣啊，我會留心的。」他癟嘴：「王家我還看不上，當然不是說王家的家世，就王家的教導女兒的方式，我不認同，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貧苦百姓想讀書沒條件讀書，他王家不缺錢，卻偏偏不教導女兒讀書，這不是扯淡嗎？」
第二日，賈代善就加快了給兒子尋找媳婦的速度，他手上有名單，可就是一時半會確定不了，他能看上的人家，家世和教養都不錯，人家也要仔細斟酌，不可能他托人詢問就能定下親事。
其實這些人家在暗地裡埋汰他，從來沒有見過哪位當家的老爺熱衷於兒子的婚事，別的人家一般就是當家老爺有了中意的人選，也會派夫人接洽，到賈代善這裡，他自己出動，讓那些爺們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賈代善有些失望，有些他明明覺得很有希望的人家第二日就托人回絕了他，他兒子的條件那麼好，而且都已經考中舉人了，就算三年後進士不中，再三年也肯定能中，畢竟賈敄年輕，大把的人三十歲以後考中，所以這些人為何看不上賈家？
十一月，仲冬之際，白雪飄飛。
這一月來，在賈代善督促之下，賈敄終於把族學操辦了起來，賈家子弟不多，所以整個族學只請了兩個先生，而賈代儒想謀求一個先生的位置的希望落空，他沒有任何功名，如何擔得起教書育人的責任？
雖然有父親在後面監督，但是族學所有事情都是賈敄一手辦起來的，他成就感十足。
雪花從天空落下來，天色暗沉，張氏族學放學，賈敄與同窗們在門口分別，坐上馬車吩咐車夫前往書肆，這一月來，他除了白日在張氏族學讀書，回到府裡之後，忙著賈家族學的事情，是以便不曾多多的研讀其他書籍，他這回打算前往書肆看看最新新上市的書籍，好買一些回家仔細閱讀。
氣候雖冷，不過賈敄每日晨練不斷，身體素質很好，又，他穿著厚厚的長袍，腳上穿著暖靴，還真不怕外界的風雪。
他時常來這些書鋪淘書，書鋪的掌櫃都認識他，還主動介紹新近到了哪些書，哪些書又備受學子們青睞，等賈敄離開書鋪，他已經買了十多本書了。現在書本可不便宜，這十幾本書，他花了快三十兩銀子。
不過當他要上馬車時，一道聲音叫住了他，賈敄回頭一看，見是王子騰，頓時心底那股奇怪的感覺又盈滿心間。
「王二公子。」他放下已經抬起的腳，轉身拱手一禮。
王子騰回了一禮，大笑一聲：「沒有想到會在書肆看到賈兄，賈兄都買了什麼書？在下也是來買書的。」
賈敄含笑應對：「那王二公子趕緊去吧，若是慢了一步好書被別人買走了，那可就可惜了。」
王子騰笑，動了動嘴唇，賈敄見他久久不言，還以為是為難的事情，王子騰面上帶著一絲窘迫說道：「無礙，家妹喜愛的書籍，與你們學子看的書籍不會重合，書鋪怎麼都有貨。」
賈敄笑著點頭，發覺無話與王子騰說，便說道：「王二公子快去買書吧，在下該回家了，告辭。」
王子騰目送賈敄上了馬車遠去，雪花飄在他身上，不一會頭上和衣服上都沾染了一片白色，他的神色莫測，半響後緊抿著唇，轉身離去。
賈敄並未把這事放在心上，他回府之後，把書籍放在自己書房，轉身去了東院，雖說大嫂坐月子，他不好打擾，但是他是來看侄子的，這個時間父親也在東院，他去就不覺得尷尬了。
賈代善原本也遵守某些規矩，但是讓他不見孫子，這怎麼可能？這麼冷的天，不好讓丫鬟把孫子抱到前廳，那就只好他紆尊降貴了。
東院正廳，一屋子人其樂融融，賈代善抱著賈瑚咧嘴直樂，賈璋吐著泡泡躺在老夫人懷裡也是樂開了懷，而老夫人神情滿足極了。
是的，老夫人已經與賈璋相認了，其實相認也很簡單，前不久，賈璋在老夫人抱他時，用自己的手指頭在老夫人手心寫字，只有他們母子倆知道，老夫人差點熱淚盈眶。
雲瑤當時沒在，所以並沒有看到老夫人與賈璋相認的經過，不過老夫人情緒的變化，她非常敏銳地察覺到了，刻意觀察了兩日，她就確定了老夫人與賈璋相認了。
賈敄來時，老夫人正與賈代善和雲瑤說起三日後賈瑚和賈璋滿月的事情，相比於洗三，這次滿月榮府自然是打算大辦的。
在別的事情上可以低調，但是在添丁一事上低調反而不好，就是要讓京城所有人家都知道榮國府已經有下一代了。
滿月這天，榮府上下忙碌一通，還讓隔壁甯府戚氏和徐氏來相助，所來的賓客們，無論男賓還是女眷，看到賈瑚和賈璋兄弟倆，無不羡慕、稱讚。
女眷們聚在一起竊竊私語，「榮國公鬧出那事，要不是那會張家與賈家已經定親，想來幾乎無人敢嫁女到賈家。」
「是啊，聽說榮國公在為他二兒子相看親事，相中了不少人，可惜沒有人應承榮國公。」
「這還不是受榮國公做出的荒唐事影響，哪家人不怕自個嫁女到賈家之後，一二十年後這賈家子又鬧出一出為了真愛不要髮妻的鬧劇來......」
「可今日我們都看了這賈大奶奶的情況，這賈大公子對她卻是如珠如寶，後院似乎沒有侍妾和通房...」
......
雲瑤耳朵太靈，女眷們的討論聲音她都聽到耳朵裡，正在她思考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裡。
「賈夫人？」雲瑤轉頭一看赫然是唐氏，這幾年下來，她與唐氏也算是成為莫逆之交，她也不知道怎麼就與唐氏惺惺相惜了起來。
唐氏把她拉遠幾步，做鬼鬼祟祟的樣子，讓雲瑤好笑不已。
「世子夫人，你有什麼事情，直說便是，不用擔心。」這是榮府，難不成還有什麼鬼魅之事不成？
唐氏拍了拍胸膛，小聲地說：「聽說你家國公爺正在為賈二公子相看親事？」
雲瑤點了點頭，這本就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有些人家看上賈敄，但是賈代善看不上人家，所以賈敄從金陵回來也快三個月了，這親事還沒有落實。
「我這有個人選，你說與你家國公爺知曉。」唐氏說了一個人家姓氏，雲瑤不甚清楚，她又說：「就是諸葛哲茂先生的孫女。」
諸葛哲茂先生，姓諸葛，名單字南，哲茂是他的字，世人稱哲茂先生，是大齊有名的大儒，江南惠哲書院便是哲茂先生年輕時候開辦起來的，現在已經成為大齊第一名校了。
雲瑤頓時倒吸一口氣，吞吞吐吐地說道：「世子夫人，你真是高看我們榮國府，諸葛家可是大齊鼎盛書香門第之一，他會看上猶如暴發戶一般的賈家？」
唐氏捂嘴偷笑，咳嗽一聲說道：「你也有自知之明，還知道賈家其實就是暴發戶，沒文化沒底蘊？」
雲瑤瞪了她一眼，唐氏趕緊說：「諸葛先生自然看不上賈二公子的天資，但是這女子嫁人又不是嫁給天資的，諸葛先生門下多少天資好的學生、門人？然而他們于女人而言，就是幸福嗎？」
天縱奇才往往風流瀟灑、處處留情，並不是女子的良配。
「我現在覺得這日子太乏味了，我家那男人總是狗改不了吃/屎，我心累了，想著是不是休掉他，重新找個不紅杏出牆的男人好？」唐氏幽幽一歎。
雲瑤都被她嚇了一跳，唐氏聳聳肩：「不過礙于孩子，我的這個想法只怕不能實現，延平侯府和唐家也不會允許我無緣無故和離，除非那死男人死了，我一意孤行地改嫁，他們在道義上才沒法阻止我。」
雲瑤拍了拍她的肩膀，這個時代對女人就是如此殘酷，好在唐氏一向心寬，就她現在過的日子還被世人羡慕呢！
「若是這樁婚事真能成，我給你包一個大紅封。」雲瑤抿唇一笑，圓圓的臉笑起來讓人心情就特別好，唐氏沒忍住，伸手掐了一把雲瑤的臉頰，雲瑤頓時無語。
夜裡，雲瑤與賈代善說起唐氏所提及的諸葛家，雲瑤思考了一會，就說道：「老爺，不妨你試探一下諸葛家，世子夫人能告知與我，肯定也是諸葛家那邊有這個意向。」
賈代善砸吧著嘴，好半天才說道：「諸葛家，我根本沒有想過他們家，因為我覺得他們家肯定看不上賈家的，既然人家都遞了話過來，那我去接觸一下諸葛雲。」
哲茂先生遠居江南，在京為官的人是他的嫡長子和最小的庶出四子，嫡二子和嫡三子也都在哲茂書院從事教書育人的事業。諸葛雲，哲茂先生的長子，他的嫡幼女已經及笄，也正在相看親事，不過諸葛家門第太高，以往人家一向與幾百年的世家結親，比如孔家這樣的人家，榮國府這樣的暴發戶人家並不在他們的考慮當中，賈代善想破腦袋也想不透諸葛家為何會透出結親的訊息來？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好\(^o^)/~
窩給賈敄配一個好媳婦兒~
第147章 紅樓『真愛』—45
賈代善調查了一番諸葛雲的家庭情況, 他比賈代善年長幾歲，一共五兒三女，最長的嫡長子將近三十歲, 最小的庶出五子，將將十歲的樣子, 三女當中, 長女和幼女均為嫡女, 二女為庶女，長女和二女早已出嫁。
他也借著京中人家辦宴會的機會，提前相看了諸葛家姑娘，不說人品，單說長相和靈動的氣質，就讓賈代善格外滿意, 這要是成為二兒媳婦, 他以後的孫子孫女定然是世上最好看的小孩。
諸葛雲任職於禮部，為禮部尚書, 不苟言笑, 賈代善與他一向是點頭之交。
此番，早朝結束, 天色昏暗，魚貫而出的大臣紛紛加快腳步離開皇宮, 要麼趕緊回署衙，要麼趕緊回家，外面又是颳風又是飄雪, 實在冷得緊。
諸葛雲也是其中一員，身後傳來一道聲音，不陌生，但是也未必熟悉到哪裡去，不知怎麼的，他的心裡一下子就咯噔了一下，總覺得這位榮國公找他准沒有好事。
賈代善上前來，朝諸葛雲拱手一禮：「諸葛大人，借一步說話。」
諸葛雲被賈代善拉到一旁僻靜處說話去了，在他們之後出來的官員們捂不住自己的好奇之心，紛紛與同行之人議論起來。
「榮國公與諸葛尚書大人可沒有故交關係，這兩人有何牽連？」
「難道榮國公要對禮部下手了麼？」
「你扯哪去了？叫我說，榮國公不是在為他小兒子相看親事嗎？諸葛大人嫡幼女方及笄不久......」
三五個大臣立即搖頭，「無稽之談，諸葛家何等門第......」未盡之言人人都懂，『諸葛家何等門第怎麼可能會看中暴發戶的榮國府』，人家看的就是家族傳承，沒有文化底蘊或者天資，休想娶諸葛家女兒。
賈代善開頭直言他有一小兒，年方二十，聞諸葛家有好女，特來相求，諸葛雲登時被驚得眼睛睜大幾分，不過這人最重規矩、顏面，是以哪怕心中波濤洶湧，面上表情也相當平和。
「承蒙國公爺厚愛，婚姻之事，結兩姓之好，此事在下還得與家人相商為好。」諸葛雲腦子裡轉動得快，他對賈代善突然向他求親之事感到好奇，昨夜他才與夫人在協商二女的親事，想是從哪家故交或者惠哲書院父親一力看好的後生當中選擇，結果今日就碰到榮國公親來求親。
賈代善笑眯眯地說：「這個自然，不論大人及大人家人做出什麼選擇，只管告訴在下便是。」他臉皮厚，還真不怕拒絕。
不過賈代善也頓時覺得奇怪，這不是諸葛家那邊釋放的善意麼？這諸葛雲似乎並不知情。不管了，先碰一碰運氣再說。
皇宮，長泰帝也在為二兒子和三兒子挑選皇子妃，兩位皇子的母妃也提供了人選，其中就有諸葛雲的嫡女，不過因為皇妃們並未見過諸葛小姐本人，且她們都想提攜自己娘家，所以諸葛小姐也只是作為一個人選而已。
賈代善與諸葛雲分別之後，他並未立時出宮，而是跑到禦書房見皇帝來了。
近來，賈代善在京城的時間居多，三不五時來找長泰帝聊聊天，李玉山等人以習以為常。
「這娶個兒媳婦太難了。」進了禦書房，賈代善品過熱茶便開始抱怨，說了一通，沒得到皇帝的丁點反應，他望過去，就見長泰帝看著他，一臉微笑。
長泰帝嗤笑一聲，說：「就因為你找兒媳婦這事，你可知你已成為京中諸人的笑柄？」
賈代善不以為意地點頭：「這個無妨，臣姑且當做他們是嫉妒臣有個美滿的家庭，有兩個優秀的兒子。」
李玉山沒忍住差點笑出聲，長泰帝無語地看著他，論臉皮厚，還真是賈代善第二，誰也不敢稱第一。
「我剛才向諸葛雲大人求親了。」賈代善摸著下巴說，他還在思考延平侯府世子夫人那個奇葩到底是聽誰的話來向他示意來著？
長泰帝揚了揚眉：「諸葛雲沒當面給你使臉色？」
大齊有好幾家傳承幾百年的所謂的書香門第家族，說實話，不談文化底蘊，某些方面，長泰帝內心都對這些人家不忿來著，這些書香門第家族用兩個詞形容，迂腐、古板，緊守著幾百年不變的規矩，往往是到遇上滅族之危時才懂得變通，這是以血的代價換來的，當然這些人家當中要排出孔家，孔家延續千百年，他們家就懂得審時度勢，比那些迂腐之人好太多，而那些人家明明學的是孔家，卻只學了七八分，剩下幾分完全走偏了路。
不過這些人家教導的女兒，規矩、禮儀比一般人家確實好太多，正好娶回來造福自家。
賈代善搖頭：「沒有。」要面子的人，怎麼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給人臉色？何況，他還是善意的行為。
「朕恰好也看中諸葛雲的女兒為兒媳婦，你這老貨，說說怎麼辦？」長泰帝幽幽地說，他已暗笑在心，能捉弄賈代善的機會實屬難得，錯過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咯！
賈代善果然一呆，片刻後他挑了挑眉：「公平競爭咯，看看人家諸葛家怎麼選擇，對了，你是為二皇子還是三皇子擇妃？如果諸葛家沒有拒絕我家的求親，陛下，就讓你兒子與我兒子一起去諸葛家，讓人家諸葛小姐自己選！」
這下輪到長泰帝神色一呆，片刻後，他失笑地搖頭：「你這什麼鬼主意？你以為誰都是你不懼名聲？朕只是這麼一說，容妃只是提了這麼一個人選，並沒有選定諸葛雲的女兒，放心，不會與你相爭。」
賈代善白了長泰帝一眼，逗弄他很好玩麼？
半下午，諸葛雲回府，這一整日，他都揣著心思，他思考賈代善求親的意圖，兩家逢年過節也未互相送禮，基本上是從不往來，賈代善這突然求親，讓他心裡七上八下的。
「你這猴兒，近來怎麼這麼殷勤？」諸葛夫人戳了戳女兒的額頭，這個女兒是她最小的孩子，一向是如珠如寶地捧在手心裡，女兒的婚事從十四歲就開始相看，可惜這丫頭古靈精怪，總是看不上他們選中的人，昨兒她已經與老爺協商過了，明年秋天之前，女兒的婚事一定要定下來，不能縱容孩子的脾氣。
諸葛青歪頭巧笑，扭著母親的手臂撒嬌：「女兒一直這麼勤快，娘不是一直說女兒懶惰嗎？」
諸葛夫人被女兒逗得笑開了懷，院子裡諸葛雲的身影映入眼簾，母女倆立即站起來迎了上前。
諸葛雲作為一家之主，在家中威嚴秉盛，看到妻女，眼神較為柔和，但是面上卻依舊是一副嚴肅的表情。
諸葛夫人進了內室服侍諸葛雲換常服，諸葛青留在外間支著耳朵聽裡面的動靜。不負她的期待，今日父親回來終於與母親說起榮國公代兒向她求親之事，諸葛青心臟砰砰跳，她渾身都熱了起來。
「那老爺待如何？咱們家從未與賈家這樣的人家結親，傳出去確實不好。」諸葛夫人眉頭緊皺，諸葛家的女兒教養好，一向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嫁的人家也都是書香人家，榮國府雖然是一等公爵，但是這底蘊不深，又榮國公鬧出那等事情，如何讓他們敢把女兒嫁入賈家？
諸葛雲沉思片刻，點頭：「既是如此，過兩日我就回絕榮國公，就說青兒已說了人家，就等男方來納采問吉。」
外間諸葛青猶如被一盆冷水澆在心頭，心裡哇涼一片，她咬緊牙關，生怕沒忍住沖了進去衝撞了父母。此後諸葛青渾渾噩噩，晚飯後呆在自己臥房神思不屬，最後她按住心口，讓丫鬟去叫了母親來，她一定要爭取，她不想過大姐二姐那般人前笑人後哭的生活。
諸葛夫人進了女兒房間，就見女兒跪在地上，她趕緊撫女兒起來：「青兒，你這是為何？」她一頭霧水，不知道女兒無緣無故為何下跪。
諸葛青並未起身，把她和母親身邊的丫鬟都遣走，方才磕頭說道：「母親，榮國公突然向咱家求親，是女兒所為。」
諸葛夫人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雖然疼愛女兒，也會在親事上徵求女兒的意見，但是決不允許女兒如此大膽。
諸葛青伏拜在地，說了她所作所為。
諸葛夫人真是氣笑了，臉色都有點扭曲，她恨恨地說：「唐氏那個女人，她早已成為京城笑柄，她的話你竟然也敢相信？你只看到表面，何曾想過更深？你呀你，真是讓為娘給寵壞了。你爹的幾個姨娘並不是你爹主動納的，是娘安排的，你爹是個端方之人，萬沒有想到他如此疼愛你，竟然在你心目中留下了個這麼糟糕的印象？那賈家這幾年鬧出的笑話還不夠嗎？你還想淌這潭渾水？」
母女兩人爭執不休，諸葛夫人這才發現自己女兒的思想竟然走入極端，而她以往根本沒有察覺。而諸葛青第一次大聲說出自己的想法，她也不是唐氏說是一回事就是一回事，聽唐氏說過之後，她自己觀察了兩個來月，從不同的人家那裡獲得賈家的消息，她自個分析，想了好久，終於做了決定，讓唐氏幫她傳話，索性唐氏聽她之言之後，還打包票，說若是這樁親事真成了，她以後一定不會後悔。
半個時辰之後，諸葛夫人鐵青著臉離開了，這事是她女兒犯渾，她根本不敢找唐氏麻煩，尤其是事關女兒名聲，更是得捂得嚴嚴實實，不讓外人知曉，只是女兒這念頭起了，一時半會沒法改正過來，著實傷腦筋。
十日後，景靈長公主四十壽辰，長公主府辦壽宴，作為長泰帝唯一的妹妹，哪怕不是同母所出，景靈長公主也備受長泰帝寵愛，京中諸人就給景靈長公主幾分薄面。
老夫人年紀大了，天寒地凍，這樣的天氣就不出來受罪了，雲瑤帶著四個女兒赴宴，賈敄作為男丁陪同繼母和妹妹一同前往，當然還有一個目的，這種場合，本就是讓各家長輩相看小輩的時候，所以也有相親的意思。
景靈長公主府面積廣，尤其是後園還有一處梅園，裡面的寒梅開得正好，一群年輕的男女從不同的入口進入了梅園。
諸葛青百無聊賴地跟著姐妹們走動，中間跑去茅廁回來，走到一處拐角處時，聽到那邊有人說話的聲音，她趕緊制止丫鬟們別出聲，就連動作都放輕了。
「珍珠，二哥那邊怎麼說？賈敄是不是也來參加長公主的壽宴？」一道女聲，聲音不大不小，要不是就在一牆之隔，她還不可能聽到。
原本偷聽是不道德，但是在聽到內容之後，諸葛青神情一震，這幾日她在家與父母抗爭來著，不就是為了賈敄嗎？
「大姑娘，放心，二爺那邊傳來的消息，賈二公子確實也在壽宴上，待會二少爺會特意引他來。」
小丫鬟的聲音說罷，主僕二人就繼續嘀咕了幾句，然後腳步聲遠去，諸葛青從牆這邊轉過來，只看到那位女子的衣服顏色，別的沒看到，思忖了片刻，諸葛青帶著丫鬟回到人堆裡，尋找良久，終於對上了聲音和衣服的顏色。
作者有話要說：
王家是想與賈家結親，不過肯定不會拿自家姑娘名聲冒險，只是覺得賈敄一直在讀書，身邊又沒有通房丫頭，王家長女長得漂亮，就想遠遠地用美人計，讓賈敄傾心，讓賈家向王家主動提親，這樣王家才不虧那種，不會是那些跳湖讓賈敄救人那種。
第148章 紅樓『真愛』—46
諸葛家與王家也沒有任何往來, 對王家什麼情況也一無所知，諸葛青一時不知道王子夢是何人，她仔細打量了王子夢一番, 見她面容姣好，給人一種大氣爽朗的感覺。
諸葛青癟了癟嘴, 內心暗暗不屑地嘀咕, 萬萬沒有想到王家女會這般做法, 王家就是這等教養嗎？
進了梅園，枝頭上掛著黃的紅的梅花，梅園很大，同一種顏色的梅樹種在一片，一眼望去，一片紅梅、一片黃梅猶如一條綢緞, 幾個顏色漸變著遞第, 讓人眼花繚亂，一眾少女們發出驚歎之聲。
「碧彤, 盯著那個穿粉色袍服, 袖口鑲金邊，肩上披著紫色雲肩的女子。」諸葛青吩咐丫鬟盯著王子夢, 她一邊賞花，一邊與姐妹們說笑。
不一會, 丫鬟推了推諸葛青：「姑娘，那位姑娘起身了。」
諸葛青望過去，就見王子夢臉色漲紅, 向左右兩人道擾，挽著兩個丫鬟的手腕，急匆匆地離開了，諸葛青讓碧彤跟了上去。
片刻後，諸葛青巧笑著攛掇七八個姐妹一同往那個方向走去，還邊走邊高聲點評枝頭上哪朵花好看。
各府邸的公子，賈敄認識的人不少，不過與他相投的人不多，長公主的壽宴，張家也有人來，不過張家那邊的人只是與賈敄打了一個招呼，就與其他人說話去了。現在與賈敄湊到一起的人是理國公府的三公子，柳三公子同樣在謀求科舉，與賈敄算是有共同語言，還有繕國公府石五公子，翰林院掌院學士蘇大人的嫡長孫蘇大公子。
走著走著，幾人就被不同的人拉走了，而蘇大公子如廁去了，讓賈敄略微等他一下，他也沒多想，站了大概有半刻鐘，他所站立的小道那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還以為是蘇大公子回來，踮腳遠眺，不是，似乎是主僕三人，穿著粉色衣服的女子有點眼熟，他正琢磨呢，那女子身後傳來一群女子或嬌俏或爽朗的笑聲，他頓時回過神來，趕緊溜之大吉。
若是方才他們一群人呆在一起，他倒是不懼見這些千金小姐們，但是此時只有他一人，他覺得還是走為上，至於蘇大公子，待會向他道個歉便好了。
在賈敄原本所站的位置，一棵梅樹後面的王子騰，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就說別人的府邸根本沒法操作，索性他沒打算真的敗壞妹妹名聲。
王子夢跺了跺腳，趕緊從另一個方向溜走，打算從茅廁那邊的方向回原來的地方。
碧彤走到諸葛青身邊，附耳兩句，諸葛青嘴角上揚，破壞了別人的好事，這種感覺真好！轉悠了一圈，諸葛青一行人又回到最開始的地方，而王子夢帶著兩個丫鬟已經回到此處，正與其他人說笑呢，她的神情一點都看不出來，她有任何沮喪的地方。
王子騰吸取經驗教訓，這次不打算讓妹妹單獨見賈敄，那樣的話，風險太大，可不能陪上整個王家姑娘的名聲，於是他打算光明正大地讓賈敄見到妹妹，不過接下來的發展更讓王子騰臉黑了好幾度。
女子這邊也有人只識字，不通詩書，能吟詩作賦的女子必然不是大部分，有的人能夠清醒地認識自己，有的人就覺得難堪，覺得別人排擠她。
男子這邊，從武之人根本不參與書生們的嘩眾取寵，任由這些少年公子見到漂亮女子就像孔雀開屏一樣展示自己的才華和能力。
賈敄方才向蘇大公子說明沒等他的緣由，蘇大公子自然笑一笑不在意，兩人一起點評別人做的詩詞，雖然也都偷瞄對面的女子，但是面上一派雲淡風輕的模樣。
長公主的孫子李二公子也是年少，喜愛讀書，看到不少人做出詠梅的詩詞，欣喜之下，又攛掇沒參加的人參與進去，一時間這個賞梅會就格外熱鬧。
這群二十多個年輕男子當中，讀書人就占了一半多，每個人做一首詠梅的詩詞，李二公子讓丫鬟把詩詞拿到對面，讓女子點評。
諸葛青等人踴躍參與其中，有些人不善作詩作詞，但是很有欣賞水準，點評之語也能說出一二精闢之言，然而這對於王家而言，就是天外來語，每首詩詞王子夢都聽得清楚，但是組合在一起，她根本沒法體會到所謂的『寒梅傲然之風骨』。
諸葛青在諸多詩詞當中，把賈敄的詩詞找了出來，仔細品讀一番，發現他所做七言律詩用詞很簡單樸實，缺少一股渾然天成的靈氣，但是卻讓人感覺很舒適。
「這人的七言詩好生平常，賈家二公子？不像他這般的世家公子所做。」旁邊友人探頭一瞧，笑言：「他好像考中舉人了，怎麼詩做的這麼普通？」
諸葛青聳聳肩，放下紙張，很從容地拿起另一張紙張，笑道：「興許賈二公子策論寫得不錯，人家務實。」
這邊王子騰長長一歎，他的臉色並不好，這樣的場合，根本沒有他妹妹的出頭之處，別看賈敄鄉試名次靠後，但是他是實打實的讀書人，他妹妹拿什麼吸引他？
第一次，王子騰開始懷疑王家女兒『無才便是德』的教養。
賈敄還全心沉淪在詩詞當中，如此場景，對他們讀書人而言，不亞於吃了一餐補藥，讓他渾身毛孔舒張，從精神到肉／體都舒坦極了。
王子騰偃旗息鼓了，壽宴結束，他回府就把事情稟告父母，說他不參與了，這事根本不好操作，一個不好，會毀了王家所有女兒的名聲，何況那榮國公刁橫，他家又是兒子，不像王家是女兒，禁不住流言蜚語的詆毀。
王夫人沒法，讓王縣伯主動向賈代善遞橄欖枝，她與史氏溝通過的，這門婚事簡直是天作之合，要不是賈代善抽風，兩家的婚事早已落定下來了。
王子夢在門外聽到了，她的臉色黑沉一片，她也有不少交好的閨中密友，她們在一起談天時，也不會談詩詞歌賦，於是她們的小團體與那些自詡為才女的小團體格格不入，平時井水不犯河水，這次因為父母想要為她定親的人是讀書人，她感到赤/裸/裸的羞辱。
賈代善正等諸葛家的回音呢，結果都十來天了，那邊是一句話也沒有告知於他，不過他琢磨著，按照諸葛雲的為人處世風格，若是真拒絕他，只會在兩三天后就告知於他，現在都十來天了，看來諸葛家有分歧，這門婚事就有門了。
王縣伯找到賈代善，支支吾吾那麼一說，賈代善領會之後，當即就搖頭拒絕了：「王兄，我這人做事爽快，不會吊人胃口，我已為我兒向另一家遞了求親的訊息，就等他家給個回音，所以就只能辜負你的厚愛了。」
王縣伯心底憋屈極了，幽幽一歎：「國公爺不必致歉，原本當初柳夫人與我夫人談得極好，後來因為事情耽誤了，而我女兒年紀尚小，所以就沒有著急定親。不過既然國公爺另有選擇，那在下就祝國公爺為子謀得良緣。」
他倒要看看賈代善能為他兒子找個什麼樣的媳婦兒，比他王家女還優秀嗎？
賈代善心裡明白他在說什麼，但是有些事情就別挑開了說，到時候沒臉的不是他，是王家。
天空雪花打著轉，飄飄蕩蕩終於落到地上，街上積雪又厚了一層，賈代善的身後留下一長串腳印，他琢磨著他得去找諸葛雲刺探一下情況。
賈代善徑直去禮部找到了諸葛雲，諸葛雲看到他，頓時感覺牙疼。這段時間，家裡被女兒鬧翻了天，無論他們怎麼說，他女兒就說只要找一個不納妾的夫君，如果他們能保證他們找的人不納妾，她就聽從父母之命；如果不能，就應了榮國府的求親，以後嫁入榮府，是苦是甜，是她的選擇，她不會後悔。
「諸葛大人，我可在等著你的消息，無論好消息壞消息，你總得給我一個吧，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吊著我呀。」賈代善委婉又委屈地說，諸葛雲臉色一下子羞紅了臉。
半響，諸葛雲憋出一句話說：「這等關乎人生的大事急不得，趕明兒我讓夫人下帖子請榮國公夫人賞花。」
賈代善聞言頓時臉上笑開了花，趕緊自來熟地提著茶壺給諸葛雲續杯，也給自己道上溫熱的茶水，連連說：「這好啊，以後就請諸葛大人多多指教。」
諸葛雲擱在桌子底下的雙手緊緊地咬合在一起，面上皮笑肉不笑地說：「不敢當，請榮國公指教才是。」
與諸葛家的接洽有了進一步的進展，賈代善才把這件事情告訴老夫人和賈敄，老夫人聞言抓著兒子的手兩眼放光地說：「諸葛家的那個小姑娘？長得水靈水靈的，我太喜歡了。」老夫人近來頗有種春風得意馬蹄輕的感覺，真兒子回到身邊了，大孫媳婦很好，二孫媳婦也有著落了，賈家看來能一直繁榮昌盛下去。
賈敄有點傻眼，他是知道父親在為他相看親事，這都三個月了，沒什麼進展，他還以為只可能年後才會有好消息呢。
旁邊雲瑤即時插話：「上次長公主壽宴，諸葛小姐也都參加了，聽說梅園那邊極為熱鬧，老二應該見過她，只往人群裡最漂亮最水靈的姑娘看去，那就是她。」府裡添丁了，賈瑚和賈璋成為大少爺二少爺，賈赦和賈敄就變為大爺和二爺，不過雲瑤肯定不能這樣稱呼，是以就叫他們排行。
賈敄一下子紅了臉，賈代善和老夫人沒忍住笑出聲來，笑得賈敄臉色一下子更紅了。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好\\(^o^)/~
第149章 紅樓『真愛』—47
冬季雪大天寒, 有人的心卻異常火熱，想來手心握著冰雪也無法澆熄從手心到心臟的熱流，賈敄的反應讓榮府眾人看在眼底, 笑在心底。
從十月初到十二月份，賈瑚兄弟也有快三個月了, 孩子見風就長, 又兩個孩子胃口好, 現在長得白白胖胖，備受所有人的喜愛。
屋子裡，四角燃著火盆，暖流在空氣裡流動，讓屋內溫度遠遠高於屋外。
賈赦正手上逗著孩子，嘴裡與妻子張嫣說笑, 還埋汰賈敄, 引得張嫣都不顧形象地白了他好幾眼。
賈璋支著耳朵聽得正甚，給自己兒子當兒子, 這種體驗還真是糟糕, 尤其是天天看著上輩子的兒子這輩子的父親與妻子恩愛，簡直閃瞎他這個老鬼的眼睛, 前生這個兒子今生這個父親與他印象裡大不一樣，他記憶裡一直覺得他不學無術、鬥雞遛狗來著, 他之前還想著要好好調/教來著，不求他建功立業，只求他守得住家業......結果現在他被打臉了, 賈赦身上現在已經有五品將軍品銜在身，他還年輕，潛力無限。
「我能娶到你，祖母當年就說我們賈家祖上燒高香了，萬萬沒有想到二弟還能娶到諸葛家的小姐。」賈赦很是感慨地說，十六歲前和十六歲之後過的日子，涇渭分明，讓賈赦每每以為他在做夢。
張嫣橫了他一眼，方才說道：「二弟是讀書人，若有諸葛家這樣的岳家，以後前途無量。諸葛小姐，我也見過，長相貌美，氣質出眾，不過有一點，二弟好似較為沉悶，諸葛小姐較為活躍，就不知兩人能否合得來。」
小夫妻倆議論了賈敄的婚事，又轉而議論賈薇的婚事來。
賈璋吐著泡泡，心底已經思量開來，他那個迂腐的二兒子與諸葛家議親？我的天，他那二兒子這是要一步上天了麼？
賈璋雙眼無神地望著某處，為什麼那個假貨取代他之後，他鬧出那般毀滅賈家名譽的事情之後，賈家沒有落敗，反而更上一層樓了呢？
不一會，有丫鬟來通稟，說理國公府柳夫人派人來請大爺二爺前往理國公府一見。
賈璋從混沌中醒來，柳夫人？他又神遊天外了，他的妻子明明已經發現他的不對勁，但是卻沒有想著拆穿假貨，而是直接和離再嫁，現在又生了一個兒子，都四十多歲了，還能生？
張嫣讓丫鬟看著兩個兒子，她跟著去了內室，服侍賈赦換了一身衣服，外面穿了一件大斗篷，既遮風雪，又保暖。
張嫣想到柳夫人的性格和行事作風，不禁為夫君捏一把冷汗，幸好公公這座大山在前面壓著，柳夫人對夫君施展的任何招數都不起作用，頂多被柳夫人怨懟一句不孝子，過不了多久，她又會派人來請夫君和二弟。
賈赦在前廳與賈敄匯合，兄弟倆就像上戰場一樣，神情格外地嚴肅，兩人對視一眼，又別開了頭，心裡都心知肚明，只怕這次母親沒叫五妹妹，想來事情只與他們有關。
賈赦二人到理國公府時，史氏還正在哄小兒子，似乎小傢伙不高興，坐在一旁甩著腿，嘴巴嘟著老長。兄弟二人向史氏行了禮問了安，柳弘深登時就被驚得就從凳子上跳了下來，然後抬頭挺胸乖乖地站到一旁。
史氏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她拿手帕擦拭著眼角，擺擺手：「就說你這小子總能怕一個人，瞧今日娘把你大哥二哥叫來了，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不聽話？」
柳弘深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就是不敢開口說話，心底哀嚎：賈家大哥會揍人，二哥會念之乎者也，都能要了卿命啊！
賈赦冷冷一眼掃向柳弘深，小傢伙的背脊挺得更直了，賈赦和賈敄眼神中不自覺地帶著一絲笑意，他們這小弟雖然毛病挺多，但是都無傷大雅，不計較的話，還是挺可愛的。
接下來就是重點了，史氏對大兒子二兒子別提多和善了，又是詢問大孫子小孫子的事情，又是詢問賈赦生活中可有什麼不舒心等等，輪到賈敄了，就是詢問賈敄在科考上有什麼為難之處，雖然她這個娘挺廢柴的，但是力所能及的事情還是能做的，比如幫兒子多找些書籍等等。
賈赦和賈敄態度恭謙又溫和地應承，心底都在想著，母親，前面這麼多廢話，你的重點到底是什麼？
最後史氏自然會拋出她今日找兩個兒子來的重點，她的神情和語氣都帶著一絲小心翼翼。
「赦兒啊，你們軍校現在還招不招人呢？」史氏溫柔地笑著：「你柳三弟弟也十六歲了，一直想找個正經差事。」
賈赦點頭：「招人，每年都招，每年元宵之後那半月都是招生的時間，想進軍校的人報名便是，母親不用覺得為難。」
史氏截話想說什麼，賈赦推手阻止了：「母親，想進軍校沒有捷徑，招生之後，三個月的新生訓練考核能過，他就是軍校的一員，不能過，就會被遣返回來，兒子這沒有特權。」在軍校，特權不是官場那麼用的，越是熟人的孩子，還會加大訓練力度，這種才是軍校的特權。
史氏哼了一聲，轉而看向賈敄，賈赦松了口氣，看來這就是母親找他的意圖。
「老二啊，你已經是舉人老爺了，你都已回京三個多月了，你的婚事還沒有落下來？你爹到底怎麼想的？他是不是覺著你是幼子，不如長子重要，就這麼忽視你？娘與你說，早在之前，娘就已與王家有過共識，王家姑娘，長得秀美，一副美人坯子，爽朗大方，與我兒正好相配。」
史氏滔滔不絕地講述王家女子的優點，賈敄身體已經僵硬，王家？京中有一個說法『四王八公，賈史王薛』，莫非就是同從金陵而遷京的王縣伯家？他頓時想起了每次見王子騰時心底那點奇怪的反應，不，不是他奇怪，是王子騰的表情奇怪。
「母親，爹已經向別人求親了，兒子與王家不熟。」賈敄思緒轉得飛快，腦子裡想了許多，然後趕緊阻止母親的講話，越說越離奇，都快把王家女形容成天仙下凡了。
史氏震驚地站了起來：「你爹向誰求親？王家可是咱們的老親，前不久我詢問王夫人，見她神色不對，逼問之下才知道近年來你們府上與王家關係淺薄，這可不行，你與王家嫡長女結親也有助於修復兩家關係。」
論胡攪蠻纏的本事，史氏在兒子面前也很有一套，她說得也很對，只是她的思想一直固定在『四王八公、賈史王薛』的圈子裡，而賈赦賈敄早已跳出這個圈子，結親不是為了所謂的修復兩家關係，而是從賈家和賈敄本身出發，尤其為賈敄個人考慮。
賈敄與諸葛小姐的親事還沒有成，賈敄知道自己母親守不住秘密，所以他自然不會告知於她，最後一件目的都沒有達成的史氏生氣了，勉強留兩個兒子吃了午飯，便趕他們離開了。
晌午的雪小了一些，不過北風依舊吹響在耳畔，賈赦賈敄回頭望了一眼理國公府的匾額，兩人嘴角都不意留出一絲苦笑，柳弘深揮舞著雙手向兩位兄長告別，此刻兩人覺得與母親比起來，這個小弟倒是更可愛一些。
兩日後，雲瑤接到諸葛夫人的請帖，請她過府賞梅來著，翌日雲瑤就攜著賈薇賈蔓星星賈敏四人去諸葛家做客。
知道今日要到諸葛家來，昨夜雲瑤和賈代善就安排了賈薇重要的任務，讓她在與諸葛小姐接觸時，一定要故意的不著痕跡地說明賈家對這門婚事的態度，說賈敄的優點和缺點，說作為公公婆婆定然不會干涉兒子兒媳婦的私事，而且賈家已經有兩個孫子了，所以老二一房生不生孩子全在他們，做長輩的不會逼迫兒子生孩子，尤其是不會逼迫兒媳婦生孫子，其實孫女也一樣。
諸葛夫人這是第一次正面與雲瑤打交道，兩人互相見禮寒暄之後，諸葛夫人就打破了傳說當中對雲瑤固有的印象。
「諸葛夫人，我說句實話，我與延平侯府世子夫人交情不錯，她代為傳訊，我和我家老爺都是很驚訝的，不過有一點我沒有與我家老爺說，其實我知道能通過世子夫人傳話的人定然不是諸葛大人和夫人你。」雲瑤含笑說道，話說到這份上，諸葛夫人哪能不明白，這榮國公夫人分明就是個人精。
就唐氏在京中人的口碑，哪家夫人敢與她深交？何況還是關乎女兒的終身大事。
諸葛夫人神色頓時僵住，雲瑤依舊笑言：「當然我說這話不是威脅夫人，而是只是告訴你一聲罷了。」
「兒女都是債！」諸葛夫人挺無奈地說道，她招呼雲瑤品茶，她們所在院子裡就有幾株臘梅，開得正好。
雲瑤含笑：「夫人這話深刻，對於母親來說，兒女都是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希望兒子前程遠大，女兒嫁得良人，只是這世道本就對女人苛刻，夫人不想女兒冒險也無可厚非。不過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夫人，賈家是帶著十二分的誠意求親，婚事若成，我家老二定然待貴千金如珠如寶。」
諸葛夫人眉頭緊皺，她握著茶杯的手五指不停地鬆開握緊，呼吸都重了幾分。
花園裡，諸葛青招待賈薇四姐妹，賈蔓和星星、賈敏是真的蹲到一旁去賞梅了，當然若是能忽視三人那小眼神不時地看向不遠處穿著一紅一綠的兩個少女。
賈薇和諸葛青兩人起初謙讓來著，彼此都有些端著，不過從各自的愛好談起，聊天就漸漸地融洽了。
諸葛青捧著下巴聽賈薇誇讚自己家人，從祖母到父母，再到姐妹，再到兩位兄長，諸葛青內心其實挺羞澀的。
什麼大哥對大嫂很好啊，定親之後，大哥每逢出去玩兒，都會找不同的玩意送到張家，有玩具，有珍貴花木，有難得的書本......
什麼二哥有一日脫口而出：「我以後定然也會待妻子如大哥待大嫂一般」，二哥讀書上欠缺天賦，但是二哥很努力，二哥這幾年清心寡欲，為了考中舉人，殫精竭慮，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二哥考中舉人了，名次不是很靠前，年後春闈就不打算參加，三年後再考......
賈蔓三姐妹聽得直接捂臉羞愧，萬萬沒有想到二姐還有這等口才。
從諸葛家離開，雲瑤幾人倒是心滿意足了，留給諸葛夫人就是滿心的煩惱，尤其是見到神情飄蕩的女兒之後，諸葛夫人更是心累。
她是真不知道女兒為何就突變了呢？她也是按照諸葛家傳統教導方式教導的，除了因為她是嫡幼女，她和老爺平時寵了一些，其他教育與嫡長女一絲不差的。
而且，她也沒有察覺到女兒與唐氏有深入的來往啊，都是平時她帶女兒出去赴宴，或者女兒與一干貴女互相下帖子邀請遊玩這類的，唐氏一個三十歲的婦人如何與女兒這個十五歲閨中少女有共同話題？
「青青啊，那賈敄，天資有限，以後成就不大，而且小小年紀，老成持重，他如何與你有共同話題？像你祖父書院的那些才子，能與你彈琴做賦、琴瑟和鳴，遠的不說就說你祖父書院的那位廖從光，你也見過他，長相俊朗，詩詞歌賦樣樣精通，閑來能與你逗個趣。」
諸葛夫人話畢，就見女兒嘟著嘴，滿臉不屑。
「那又怎樣？廖從光這樣的人與之彈琴做賦的女子多了去了，就我在江南那幾月，與好些貴女交往，從她們嘴裡聽過不少有關於廖從光的豐功偉績，不只是他，還有其他人，這些都是祖父看好的青年才俊，我才不喜歡呢。賈敄這樣的人才沒有人與我搶，就算他作詩水準不好，我水準也不好，正好我們一起進步。」諸葛青咕噥，眼睛倏地睜大，「不對，也有人與我搶，那個王家女，還想算計賈敄，娘，趕緊應了唄，親事落定，我才安心。」
諸葛夫人神情更是無奈至極，似乎自從上次女兒坦白之後，她就放飛自我，不在她面前裝模作樣了。
雲瑤等人回府之後，自然要向眾人彙報結果，這門婚事雖然沒有十成十把握能成，但是八/九分還是有的。
靜靜聽著的賈敄又紅了臉，賈薇她們倒是沒有在賈敄面前大肆誇獎諸葛青，畢竟這門婚事主動權不在賈家，在諸葛家，若是沒成，這不是害了二哥嗎？只等親事成了，她們才會在二哥面前透露有關於諸葛青的更多情況。
第150章 紅樓『真愛』—48
兒女都是債, 尤其是原本乖巧的女兒，突然執拗起來，諸葛雲和諸葛夫人當真是拿女兒沒法, 而且習慣性地寵愛女兒，女兒一撒嬌, 他們心就軟軟的, 哪能不顧及女兒的意志強行定親別的人家？
不過雖然諸葛雲和諸葛夫人已經鬆口, 但是還沒有當即就做決定，諸葛雲倒是為此多找了賈代善幾次，想從與賈代善的多番接觸下，更加瞭解賈代善這個人，瞭解榮府的情況。
他是當家老爺，只知道一家之主才是全家的支柱, 賈代善這人, 北疆之戰之前，他在京中的名聲還不錯, 但是北疆之戰回京之後, 他的名聲就急轉直下，成為京中潑皮無賴的代表, 然而這人卻一點不受流言蜚語的影響，日子是越過越好, 前程也是越來越遠大，現在大齊第一軍校的威望已經打開，可以預見未來, 只要賈代善不造反，他這人就能在大齊橫著走。
諸葛夫人這邊就從張家那邊旁敲側擊，想多番瞭解張氏女的性情，若女兒真嫁到賈家，妯娌之間好不好相處？
以及張氏女在賈家過的是什麼日子？別是人前笑人後哭，畢竟這世上的女人全都因為男人在背地裡哭過，面對旁人，還要故著無事和堅強的樣子。
榮府這邊上下如常過日子，賈敄還是每天到張家族學上課，或者有空到自家族學為蒙童講課，不過精神頭大不一樣，走路帶風，臉上時常噙著笑容，引得賈敄的友人和同窗好奇，他莫非是遇上什麼喜事了麼？
這男女議親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賈家這邊還以為這事年後才會有個結果，不想這日諸葛雲來找賈代善，就暗示他可以找媒人上門提親了，這門親事諸葛家應了。
當日，賈代善回府把這好消息告訴家人，老夫人就讓雲瑤第二日邀請京中有名的官媒鄭媒婆去諸葛家提親。
賈瑚呼呼大睡，沒什麼知覺，賈璋已經神情呆滯了，他家老二真要做諸葛家的女婿了，到底這個假貨是怎麼辦成的？
賈代善見母親和妻女興奮地討論，都說到聘禮要出什麼好東西了，他提溜著賈敄去了書房，他再一次與兒子來場深刻的談話，有關於家庭與事業之間成正比的關係。
這寒冬臘月，沒什麼太多的樂子，而賈家與諸葛家結親的消息傳出，很快便讓京城一眾官員和夫人瞠目結舌。
理國公府，史氏是無話可說，戳著小兒子的額頭，歎口氣道：「原來真是我自作多情，老大老二終究與我離心，上次竟然不告訴我。」
柳弘深蒲扇著大大的雙眼，他努力回想上次兩位兄長來時，母親與兄長們之間的對話，然而無論他怎麼努力理解，也沒法理解其中的深意，不過兩位兄長不告訴母親，這點確實是兄長的不對。
「嗯，兄長們太過分了，母親不傷心，兒子疼你。」小傢伙拍馬屁還行，史氏很快就被小兒子給哄得笑開了顏，她的下半輩子終究還是靠小兒子，大兒子二兒子已然靠不住。
王家，王縣伯和王夫人面面相覷，與諸葛家相比，王家自然是不堪一提，難怪榮府選擇諸葛家，而不選他們家。
然而王縣伯和王夫人死心了，王子夢卻覺得不甘心，她比那個諸葛青差哪點？
保齡侯府史老夫人和保齡侯母子都有些意外，賈敄這個外孫/外甥如何，他們自然看在眼裡，雖然夠努力，但是天資有限，諸葛家如何答應這門親事的呢？
某些官員頓時恍然，難怪這陣子，諸葛雲和賈代善走得這麼近，原來兩家真的在議親。
皇宮，禦書房，太子伏在龍案上，正與長泰帝爭論某本奏摺，六皇子跪在廳堂正中間，他是跪坐著的，低著頭正在思考，他下一次應該給馨兒送什麼東西好呢？絲毫沒把長泰帝召他來的意圖放在心上。
六皇子對榮府諸人殷勤備至，看到賈代善一口一個世叔，叫得可親熱了，讓一干朝臣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六皇子這葫蘆裡到底賣什麼藥？
莫非六皇子是打算撬太子的牆角嗎？六皇子真行啊，他這是打算在太子虎口搶食啊！
淑妃在知道兒子想娶榮國公四女為皇子妃時，那臉色震驚的程度，猶如晴天打旱雷！以往她這個母妃在兒子面前還有威嚴，近來兒子忤逆她，威嚴已失，還引得陛下警告她，六皇子姓趙，別妄想以母親的身份掌控他，這話讓淑妃恍恍惚惚好幾日，現在她還沒有緩過勁來呢！
長泰帝與太子議事結束，兩人的目光都落到六皇子身上，太子表情有點幸災樂禍，而長泰帝是無奈的，這兒子小時候他沒怎麼操心，卻不想這才剛剛長大一點，他就得如此費心。自從上次挑破那事之後，又皇子過了十二歲之後，出入宮廷的權利放大，於是這小子就常常溜出宮，還蹺課！在被他當場逮住之後，這小子還知道激將他，讓他答應『只要他完成先生佈置的課業且門門優秀，他就賜予他自由出入宮廷的權利』，最後他真做到了，他這個父皇也只有捏著鼻子認了。
有了這個便利，六皇子出宮與友人一起做大生意，尤其是近來海上貿易開放更大的許可權，六皇子與大齊多位富商合夥做生意，起初長泰帝沒察覺，等到再一次發現這他什麼好東西都往榮國府送，他才發現他這六兒子似乎有點本事太大。
但是這本事不為他這個父皇所用，長泰帝就覺得不舒坦了。
「趙瑞！」長泰帝大喝一聲，震得六皇子一下子抬起了頭，雙眼茫然地看著他：「父皇，你與皇兄議完事了麼？」
太子沒忍住當即就笑了出來，長泰帝那個臉黑，父子二人對視著，長泰帝眼裡充斥著無奈，六皇子更是滿臉茫然。
六皇子是真的茫然，他重生回來，只有一個願望，那就是找到馨兒，娶她為妻，疼寵她一世。至於父皇啊、太子啊、皇位啊，這些都是浮雲，所以他受到父皇的看重，他也沒有覺得驕傲自豪，依舊一門心思在做生意上面，一定要在這七八年之間掙一筆豐厚的聘禮，到時候讓榮國公放心地把馨兒嫁給他。
「既然你已經學有所成，那麼上書房就不用去了，年後到戶部辦差。」既然他兒子有做生意的天賦，想來進了戶部，能為戶部創收。
六皇子點頭，無所謂地退下了，反正去戶部，也沒人信服他，他就當個快樂的擺設就好了。
「父皇，你別擔心，至少老六為了師父的女兒，肯上進努力，只要我們抓住這點，誘惑他，他定然會辦好差事的。」太子一本正經地向長泰帝提出建議，長泰帝考慮了一下，雖然最後這門婚事，他肯定同意，但是現在他可以威脅老六一下，讓他多為朝廷做點事。
六皇子還不知道他以後的悲催，正一心想著該早些什麼稀罕東西討榮府一干人等的歡心。
臘月二十九日，三輛馬車在街道上留下深深的車轍印，馬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伴隨著風雪聲音，三輛馬車停在了榮國公府門前。
門房看到六皇子，立馬就把儀門打開，兩扇門開得大大的，風雪吹了一臉，門房還是喜笑顏開，他這個下人都知道六皇子是來給老爺送禮物的，瞧這陣勢，今兒這禮物還挺重的，那肯定很貴。
可不是重麼？馬車裡裝的是八面一人高的穿衣鏡，為了防止鏡子在運輸過程中被損壞，穿衣鏡外面裹上了一層厚厚的木板，木板和鏡面之間還充斥著軟體，更加保證鏡面的安全，還有一座大笨鐘，原本六皇子還想著送鐘不好，猶豫了好半天才把這種西洋大笨鐘一塊帶來了。
雲瑤看到這九樣東西，覺得太貴了，畢竟現在一方手掌心那麼一塊鏡子價值都不菲，何況還是清晰的穿衣鏡？
「世叔，這大鐘可以精確地看時間，放在這前廳正好，這梳妝鏡，放在老夫人和幾位姐姐妹妹房中剛剛好。」
六皇子咧嘴傻樂，雲瑤無語極了，這人重生前到底多少歲？怎麼變成傻子了呢？這婚事八字還沒有一撇呢，他就各種討好，若是婚事真成了，他該如何對賈家人？難不成真打算把他自己的家底都送給賈家？
賈代善臭著臉，沒滋沒味地點頭：「嗯，有勞你費心。」要不是這小子總是來送東西，他肯定不收啊，這都收了好些東西，這次不收的話，太欲蓋彌彰了，賈代善頓時苦惱不已。
下午，賈代善進宮，長泰帝見他，便冷笑道：「朕還以為你為你兒子找到良緣，正兀自高興呢，怎麼見到朕就是這樣一幅苦瓜臉，不耐煩見朕，何必進宮？」
「陛下，你吃炸藥了啊？」賈代善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哼了一聲，又說：「還是陛下吃味了呢？你的兒子不孝敬你，跑來孝敬臣這個世叔，換了臣，臣也很不高興。」
君臣二人抬杠抬得不亦樂乎，最後長泰帝醒悟過來，發現自己竟然如此幼稚，不禁失笑。
「陛下，不若你與六皇子說一聲，別再往微臣家裡送東西了，微臣現在吃不消了。」
「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那孽子是朕說得通？」有好東西從不想著他這個父皇，他心裡酸酸的呢！
不過六皇子並未忘記長泰帝，長泰帝與賈代善談天這會，六皇子正親自送穿衣鏡到禦乾宮來，只是沒讓李玉山打攪他，他轉身就去了淑妃那裡，至於別的兄弟、娘娘，那可真是很抱歉，沒有那麼多的兄弟愛。
悠于 2018-7-22 13:13
第151章 紅樓『真愛』—49
冬去春來, 四季輪轉，已是長泰二十三年。
大齊這幾年的變化非常大，在雲瑤看來, 這就是蝴蝶效應，賈代善的大齊第一軍校現在已經成為大齊王牌軍校, 由第一軍校牽頭做下的往海外擴張的創舉獲得了奇妙的效果, 人都是利益為上的, 朝廷見識到海外是座聚寶盆，哪裡肯再相讓？即便有一些古板的酸儒反對，但是酸儒也只是嘴皮子功夫厲害，並不影響大齊軍隊的動作。
京城，大齊的政治和經濟中心，街頭巷尾/行/色匆匆的百姓, 衣著華貴的貴公子和貴女們結伴在街頭遊玩, 穿著綠色軍裝的城防營士兵在街頭巡邏。
郊外一座碧翠青山腳下，兩個衣著襤褸之人靠在一棵樹下歇腳, 這兩人一個穿著道士服裝, 一個穿著破爛的袈/裟。
「和尚，你說這可如何是好？我們雖然有點些微道法, 但是也只能制住人，爭取逃跑的時間, 想要對榮國公做什麼，那是萬萬做不到的。」
癩頭和尚的聲音滿是沮喪，早在十年前, 兩人某一日在夢中獲得仙姑傳授修仙功法，而仙姑唯一讓他們做的事情便是三十多年後做幾件事情而已，這對他們而言，簡直是無本買賣，兩人欣然答應。想著要辦的事情遠在幾十年後，兩人便在山裡閉關，爭取早日研習透徹仙姑給的功法，早日成仙成佛。
哪知道十日前，仙姑突然托夢，夢中仙姑氣急敗壞，說他們兩人壞她大事，著令二人趕緊上京查探，過幾日她再來詢問。
道士站起來走了走，此時方才看清楚這道士分明是個跛足之人，他手上拿著一個長笛，這是他的法器，當然這是道士自封的法器，吹奏之後，能在半刻鐘之間迷惑對手，從而讓自己逃之夭夭。
「莫急，仙姑並未讓我倆做什麼，只是去探一探。」
山中無歲月，世上已千年。
道士這語氣有點心虛，不知怎麼的，他們只是在山裡閉關十年而已，這次出來才發覺世道似乎大變樣了。
兩人歇息夠了，這就上路，爭取早點進入京城。
榮國府和甯國府那條榮寧大街現在可謂熱鬧非凡，因著這邊是私人領地，不會有商販來擺攤，是以現在成為賈家孩子們蹴鞠的好地方，從街頭踢到結尾。
榮府第四代已經有三個孩子了，賈瑚和賈璋是老大老二，這秋天就滿七歲了，而賈敄在長泰十八年秋天與諸葛青成親，現在孩子已經三歲，取名為賈珠。
夕陽西下，倦鳥歸途，一群孩子在榮甯大街上揮灑汗水，隔著遠遠的，一群年紀不大的下人在呐喊助威。
賈珠坐在榮府大門前的臺階上，捧著小下巴看著大哥二哥在人群裡穿梭，他的目光充滿了渴望，可惜他年紀不夠大，哥哥們不讓他參加，舉了舉拳頭，他為自己鼓勁，他一定會儘快長大的。
「大少爺好樣的！」賈瑚一個球踢進對方的籮筐裡，旁邊小子們就大聲歡呼。
賈璋頓時鬱悶了，不知怎麼的，他踢球竟然還踢不過大哥，簡直讓他這張老臉都沒有地方可放！
現在兩對陣營，賈瑚和賈璋各領一隊，他們就是頭領，這兩兄弟最喜歡幹彼此爭鋒的事情，但是就事論事，私底下兄弟倆倒是較為親，尤其是賈璋特別護著兄長，總覺得兄長太懶散了，當年在母親腹中，若不是他助他一臂之力，只怕母親還得多受許多苦。
對張嫣，賈璋稱呼其為母親是沒有心裡障礙的，但是對賈赦，賈璋那真是克服了萬難的心裡障礙，才喚出來了父親這一稱呼，不過他現在走的是高冷路線，能少說話就少說話，不必要，他是不會叫父母的。對於老夫人，他叫起曾祖母來也沒有障礙，本身就是他的長輩，前生是母親，這輩子是曾祖母，都是長輩。
賈璋並沒有把自己征戰多年的經驗用在蹴鞠上，否則論隊員的合作協調性，賈瑚這個純真的七歲孩子，定然是爭不過他這個重修之人的，日常行為上，賈璋也是藏拙多於鋒芒畢露，畢竟賈瑚才是嫡長孫，他以後要繼承榮國府的家業，而賈璋自己的前程，他要靠自己掙。
這一輪，賈璋輸給了賈瑚，下一輪賈璋有心扳回一城，於是在他用心之下，這一輪自然是勝利了。
小子們又是歡呼，賈瑚接過小廝遞過來的水壺，走到弟弟身旁，仰著頭咕嚕咕嚕灌了滿嘴涼開水，心底涼快極了。
「二弟，再來？」賈瑚站在花臺上，居高臨下地看著賈璋。
賈璋睨他一眼，搖頭：「不了，玩了半個時辰，已經超過祖父規定的時間了。」他們學習和玩耍都是規定了時間的，若是玩耍的時間多了，那麼就必然佔用其他時間，這是不划算的。
賈瑚懨懨地跳下花台，臺階上賈珠邁著小步子，蹬蹬地跑到兩位兄長面前。
「大哥，帶我玩兒，帶我玩兒，二哥，喝水，喝水。」
賈璋扭開水葫蘆的葫蘆蓋，遞到弟弟嘴邊，聲音和動作都放輕了，「慢點喝，別嗆著了。」
一個和尚一手托著缽遠遠慢步過來，看到每一個人臉上堆著善意的笑容，「小施主，結個善緣。」有人施捨了銀錢，會念一聲阿彌陀佛，還會祝福舍予之人。
這會這條街就只有賈瑚三兄弟和一群年輕小子，並各少年公子身邊的小廝，有的人會施捨一兩個銅錢，有的人嘻嘻笑著推脫。
癩頭和尚眼角余光注意著賈瑚三兄弟，然後目光落在了賈璋身上，按照仙姑所說，這個小子根本不該出生在榮國府，那麼到底是出了什麼意外呢？
不若，他偷走這小子不就好了嗎？不好不好，這小子已經七歲了，記事了，不容易糊弄，轉念和尚便又想到，施展個小小的法術封了這小子記憶不就好了麼？
榮府大門是開著的，門房一眼不錯地盯著外面，笑眯眯的樣子，帶點懶散，好似瞌睡沒睡醒。
賈代善從門內走了出來，他身材高大，往外面一站，幾乎擋住了儀門，擋住了門房大半視線。
「誒，瑚兒嶂兒珠兒，玩夠沒有？」他的目光一一掃視過人群，賴頭和尚位於一群半大小子當中，特別的顯眼。
「勿那和尚，你幹甚的？」賈代善目光如炬地盯著癩頭和尚，他把和尚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番，眉頭微微皺著，眯著眼看著癩頭和尚，這人目光遊移，面相似奸非善。
賈瑚三兄弟應了祖父一聲，賈璋看了癩頭和尚一樣，回頭抱著賈珠，拉著賈瑚就往祖父的方向跑去。
癩頭和尚心頭發顫，這些年走南闖北，他也算是見多識廣之人，從沒有怕過任何人，即便是朝廷的官員，為何這人不過是看他一眼，他心頭就升起一股不好的兆頭來呢？
賈代善現在已年過五十，第一軍校也已成熟，他就完全丟開了手，把所有事情都交給下面人去做了，他就呆在府上含飴弄孫，隔一兩天進宮與長泰帝嘮嗑嘮嗑，這日子就別提多逍遙了。
天氣好時，孫子們就時常在外與學堂裡的小子們蹴鞠，他覺得挺好的，無事便會在一旁看著。
「看你頭上長滿黃癬，你這癩頭和尚在何處掛單？」賈代善大跨步往前，三兩步就走下了臺階。
癩頭和尚心頭更加不安，朝賈代善維持著慈和的微笑，腦子裡轉開了，他還是趕緊跑吧！下一刻，他還真捧著缽就向來的路跑去，賈代善見狀就追啊，賈瑚三兄弟一臉懵，祖父追著那和尚幹什麼？
癩頭和尚見賈代善窮追不捨，緊張之下，用上縮地三寸之法，就像是一道風，只留下幾道殘影，癩頭和尚已消失在榮寧大街。
賈代善不追了，這種情況更能說明問題了好麼！
賈瑚等人張著嘴不敢置信，賈璋更是眯著眼，眼睛倏地變大了，他知道這是誰了，這就是搞死他賈家和林家的幕後黑手的打手，癩頭和尚麼？
那麼跛足的道士呢？想必也已進了城，就在不遠處等著接應癩頭和尚？
想到癩頭和尚和跛足道人那不同于凡人的手段，賈璋心下一沉，想起重生前張府君告訴他的事情，若是不把安排賈家和林家投胎轉世的權利還歸於地府，賈家再大的家業也無人繼承。
而且癩頭和尚和跛足道人來的時間過早，他們應該在十多年之後才出現的，但是偏偏現在就出現了，果然二嬸現在肚子裡的孩子就是與他同一天生辰的元春，那太虛幻境中的一干情鬼之一，她是來毀掉賈家的，他要不要弄掉她，不讓她出生？
賈璋神智恍惚，待看到罵罵咧咧回來的祖父時，方才清醒，頓時又猶豫起來，現在賈家不一樣了，假貨的身份連閻君都畏懼，他能不能保賈家平安順遂地承繼下去？
這一刻，賈璋興起了去見容遠大師的念頭，這輩子出生七年了，他還沒有去見過容遠大師。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好\(^o^)/~
第152章 紅樓『真愛』—50
與賈瑚等人一起玩的小子們見狀, 也都做鳥獸散，人們在看到神鬼莫測的事情時，一半不會相信, 一半會被嚇破膽子，而這群小子回去繪聲繪色地向父母講述他們看到會飛的神仙了的時候, 他們的父母並不相信, 還狠狠揍了孩子們一頓。
賈代善抱著小孫子, 領著大孫子二孫子進門，他眉頭就沒有鬆開過，想了半天，想著晚點與母親和妻子商量一下，便對賈瑚和賈璋說道：「這以後這段時間，你們不可出門, 身邊伺候的人更要多帶幾個, 那個和尚有點邪門，我必須搞清楚, 他到底有什麼來意。」
說罷, 賈代善把賈珠放了下來，讓賈瑚和賈璋帶著弟弟去榮慶堂見曾祖母, 他要去城防營一趟。
老夫人正望眼欲穿，她的三個曾孫子怎麼還不來呢？這比平時可晚了不少時間, 她的左右下首分別坐著張嫣和諸葛青，諸葛青懷孕了，已經滿了三個月, 她的臉又圓了一圈，讓她沉浸在當母親的喜悅當中時，又覺得無限的懊惱，上一次懷孕，她也是整個臉都胖了一圈，反而是身子沒有過多的胖起來，生下兒子之後，身材很快就恢復了，而臉龐卻是費了好大工夫才瘦下來的。
雲瑤在長廊下看到三個孫子，她記得賈代善去接他們去了，以免他們玩得忘乎所以，怎麼只有他們三人，賈代善人呢？
「你們祖父呢？」
賈瑚還正懵逼呢，賈珠更是懵懂之際，賈璋一板一眼地說：「祖母，祖父去城防營了，應該是去抓癩頭和尚了。」
癩頭和尚？這麼早就出現了麼？警幻仙子終於察覺賈家不對勁了嗎？
「癩頭和尚？這是怎麼回事？」賈代善不可能無緣無故就跑去抓癩頭和尚，定然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其實賈璋也不明白為何祖父會那麼敏銳地跑去追癩頭和尚，而且還非常肯定癩頭和尚是個奸人，那癩頭和尚還不明所以地害怕祖父，竟然在人前用起道法來，不怕被人知曉，被朝廷滿天下追擊嗎？
賈璋沉吟這會，賈瑚已經開口講起來了，雲瑤一聽就知道，這癩頭和尚就是沖著賈家來的，就不知跛足道士是否與他一起？
「這事不用擔心，你們祖父會處理，正好讓他找點事情做，別每天都呆在府裡發黴。」
雲瑤帶著三個小子進了榮慶堂，把事情一說，老夫人頓時一驚，畢竟什麼人群都有壞人，若是和尚當中有壞人，那可真是防不勝防，因為百姓對和尚並不會設防，只會覺得和尚是好人。
「母親不用擔心，老爺會處理的。」雲瑤寬慰老夫人，張嫣和諸葛青兩人也趕緊寬慰祖母。
賈代善托人帶信回來，讓大家吃晚飯不用等他，他會晚點回來。
而城中這會正雞飛狗跳，街上巡邏的士兵突然多了起來，而且還挨個問路人，可否看到一個癩頭和尚，有的士兵手上更是拿著一張畫像。畫像自然是賈代善畫的，畫得非常逼真，不過時間緊急，就來不及多畫，所以只有寥寥四五張。
這會正是下班的時間，又天色好，官老爺們就喜歡在街上走一走，看到賈代善和一群城防營的士兵挨個搜街，有些官員頓時如臨大敵，莫非榮國公又在做什麼機密大事？有些官員都不敢往外室那邊去了，生怕被賈代善錯抓了。
「榮國公，你這是作甚？」有親近的官員走近問上一問，賈代善偏頭看他一眼，說：「抓一個會縮地三寸的癩頭和尚，這人有點邪門，祁大人看到之後，躲遠點，還有吩咐家裡的小子最近別出來玩，小心被那和尚拐走了。」
「扮著和尚的拐子？」祁姓官員聞言大驚，這世道拐子如此倡狂了嗎？詭計如此多端？
賈代善點頭：「應該是，這癩頭和尚在我府外盯著我孫子，我非把他抓住不可。」
城防營如此大的動靜，自然是鬧得京城人人惶惶不安，更是聽到士兵們解釋這癩頭和尚是專門拐騙孩子的拐子，京城百姓頓時嚴防死守，尤其是把自家還不曉事的孩子都看管起來，一點也不讓孩子離開自己的視線。
京城南區，一處破敗的巷子裡，癩頭和尚和跛足道士藏在破敗的四合院裡面，方才癩頭和尚差點就被發現了。
「和尚，我去探聽一下情況，若是情況不對，還是趕緊離開，仙姑那任務，也得留著性命在才有完成的一天。」
跛足道士側耳傾聽著外面的動靜，他們道法雖然無法與仙姑相比，但是在人間也是第一流。
跛足道士走出巷子口，還未走到人多的地方，就遇上了一隊士兵，他們手上還拿著一張畫像，士兵們把畫像往跛足道士眼前一放，「老道士，看到此人沒有？一個癩頭和尚，此人罪大惡極，專門拐騙孩子，看到此人，萬萬不可隱瞞！」
士兵們氣勢威嚴，跛足道士心下一個不好，面上卻唯唯諾諾地搖頭：「老道並未看到什麼和尚，這一路走來，並無任何人。」
這片區域本身就是窮困之地，髒亂差，有點條件的人都搬走了。
搜尋的兵士們一走，跛足道士又在外面逛了一圈，知道現在滿京城搜捕癩頭和尚，他便知曉，他們不能在京城久待，於是當夜兩人便逃出京城了，自然在城門口時，是用了小小的障眼法糊弄守衛，否則癩頭和尚還真無法脫身。
城外樹林，兩人精疲力盡，躲在小河邊一巨大岩石下面。
深夜，河裡升騰起一股水汽，在空中縹縹緲緲，好似山中仙境，打坐調息的癩頭和尚二人就在夢境中與仙姑再會。
警幻詢問跛足道士兩人，可查探出什麼結果來？癩頭和尚兩人委屈極了，把今日他們的遭遇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仙姑。
「賈代善？」警幻大驚失色：「不可能，我這得來確實可靠的消息，賈代善早已在十年前就已去世，而且早已進入輪回，不可能還活著。」雖然死得太早，她也懷疑來著，但是人是死了的，不可能還活著，那麼現在活著的人定然不是賈代善本人，就不知是哪個山野精怪，竟然敢奪舍凡人的身體，不怕天打五雷轟嗎？
癩頭和尚委屈地說：「仙姑，就是賈代善，他有點邪門，他看著我的眼神，讓我心驚膽戰，我根本不敢與他對視。」就算是仙姑，他也能從容應對，還能耍點手段從仙姑這裡套話，但是面對賈代善，他根本不敢。
跛足道士沒與賈代善接觸過，所以他完全無法理解癩頭和尚為何懼怕賈代善。
警幻神色凝重，只見她揮手，癩頭和尚兩人面前的霧氣翻滾起來，凝聚成一團白色的光霧，然而似乎溫度奇高，嚇得癩頭和尚兩人一下子睜開了眼，入眼便是面前那霧氣升騰的河流。
榮府這邊，賈代善跟著城防營的士兵們搜尋了快兩個時辰，沒搜到人，只好歇止鬱悶地回府了。
這會張嫣和諸葛青已經帶著孩子回院休息了，也就雲瑤和賈敄還在榮慶堂陪著老夫人等賈代善回來。
賈赦現在在京的時間較少，通常是與一干軍校的學生一起出任務，天南海北地跑，時常是好幾個月不回一次京城。
而賈敄在長平二十一年那年春闈考中二甲進士，名次在中間，後來便進了翰林院，現在在翰林院當八品小官，打算熬個三年或者六年就外放，做出點實績，才好升遷。
「兒子，那和尚當真是像風一樣飄走的嗎？」老夫人過問了兒子抓賊人的情況之後，便對曾孫子說的那和尚會妖法的事情感到好奇。
賈代善點頭：「嗯，那妖僧有點門道，不然憑我的本事，還抓不住他？應當就是江湖上所謂的輕功，看來我要吩咐人去找一找這些江湖門派了，這輕功若是用到軍中，那可真是錦上添花。」
「母親不用擔心，我會繼續盯著那妖僧，只要他敢出現在京城，我一定把他抓住，不讓他禍害百姓。」賈代善言辭綽綽地說：「不過瑚兒嶂兒珠兒身邊得再多派一些人手，那妖僧就是沖著瑚兒他們去的。」
現在老夫人是百分百信任這個假兒子，兒子說什麼就是什麼，叮囑了兒子一番注意安全的話，才讓兒子兒媳婦孫子離開。
榮禧堂外面，賈代善叮囑了賈敄一些事情，才放賈敄回西院。
別以為今日搜街一事沒有絲毫收穫，賈代善收穫大大的，他看到好些官員在某些隱秘的地方相會，有些官員更是在朝廷上爭鋒相對，但是只怕世人都想不到，這是兩人在唱雙簧而已，他們背後同屬於一個主子。
現在長泰帝已五十多歲了，在這個平均年齡不到六十歲的時代，他已經算是老人了，太子也已二十多歲了，正值青春正茂的年紀，更甚者，底下的皇子們已經長大成人，開始參入朝政，這場無硝煙的奪嫡戰爭已經打響。
不過現下，賈代善對朝堂之事不感興趣，他現在就想抓住癩頭和尚，不抓住他，他心頭難安。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好\\(^o^)/~
第153章 紅樓『真愛』—51
京城搜捕了兩日, 沒有抓到癩頭和尚，賈代善便知道他肯定已經跑出京城了，立即讓府尹往各縣城下發命令, 讓各地縣衙配合抓捕癩頭和尚。
沒走遠的癩頭和尚和跛足道士兩人只好藏在野外，就這般也是一點都不安全, 生怕被人看到, 於是癩頭和尚根本不敢現身, 只好讓跛足道士一人打聽消息。
夜裡，繁星掛滿天空，隨著月亮西斜，人們紛紛墜入夢鄉。
幾盞燈籠掛在廊下，在夜風中，光亮明明滅滅, 整個榮府處於安靜當中, 雲瑤和賈代善也在亥時左右入睡。
昏沉安睡之際，只聽到一聲嬌斥。
「何方妖孽, 敢佔據凡人軀體, 妄圖在人間為非作歹？本以為只是一人，卻不想竟然是兩人, 難怪能驅逐原配正妻，鳩占鵲巢, 豈止是倡狂！」
雲瑤一下子警醒地睜開眼，入眼便是離著她不遠處的半空，飄著一個素色長裙恍若仙子的女子, 她眼中充盈著怒火，雙臂纏繞著一條紅色絲帶，那絲帶還泛著流光。
「你又是何人？」雲瑤只問出這一句話，那女子便抬手就把手臂上的絲帶擲來，那絲帶看著柔軟，此刻卻宛如一條靈蛇，伸長了蛇信子往雲瑤而來。
雲瑤打算迎敵，她修煉至金丹期，只除了在野外與猛獸對打過之外，還不曾與修士單打獨鬥。
下一刻，一雙大手從她面前而過，那條絲帶已經被那雙手的主人牢牢地掌握在手中，他身姿凜然地站在了雲瑤面前。
雲瑤眨了眨眼，面前這人有點帥！他渾身一襲黑色鑲金邊錦袍，墨色的長髮披散在肩頭，隨著主人動作而飄蕩。
她摸了摸自己臉頰，摸到一張圓臉，雲瑤頓時知道她這會還是甄瑤的面孔，而這人卻是恢復了本來的面容。
「瑤瑤，這是哪裡？我們不是在睡覺嗎？怎麼跑到荒郊野地來了呢？」離邪現在還只是作為賈代善的記憶，他絲毫沒有發覺自己換了一副樣子，他的目光淩厲地看著警幻，「這女人是怎麼回事？她想殺你？」絲帶是柔軟的，但是絲帶裡隱含的力量卻是能輕易摧毀一個凡人。
離邪手裡捏著絲帶，他伸出右手，輕輕覆蓋在絲帶上，只見一股黑氣從他手掌上冒出來，轉瞬間，黑氣遊走絲帶一圈，下一刻警幻發出震驚的慘叫。
「你敢抹去我的神識？」警幻嘴角溢出一沫鮮血，她震驚氣憤之下，翻手手上就拿著一段長鞭，從空中向雲瑤和離邪掠過來。
警幻準備了好長時間，才終於把這引起賈家巨變的兩人引到太虛幻境來，這裡是她的主場，方才是她大意才著了這人的道，她一定要抹殺掉這兩個孤魂野鬼。
離邪和警幻在半空中交戰，雲瑤見縫插針，讓警幻疲於奔命。
突然，離邪一掌把警幻打入天空的雲彩裡，警幻的身影卻消失在雲瑤和離邪面前，正在兩人警惕之時，這片天地發生了變化，從天空降下大火，地面的高山河流正在塌陷、斷流，天翻地覆的場景就活生生地發生在兩人眼前。
「你們嘗嘗我的九天滅神陣，斷斷讓你們魂飛魄散。」警幻咬牙切齒的聲音從天空傳來，帶著明顯的諷刺和得意之意。
九天滅神陣？雲瑤呢喃了一句，既然是陣法，那麼只要破陣便好。
離邪抓著雲瑤的手飛至空中，兩人周身冒出一個黑色的光罩，那些火球從天上落下，落到光罩上，發出呲呲的聲響，黑色的光罩一閃一閃的，似乎更加穩固了幾分。
「瑤瑤，在這裡等著，看我劈開她這破天！」離邪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絲霸氣和邪氣。
雲瑤伸出手去拉他，他人已經走遠，他留下的光罩還籠罩在她的四周，她正奇怪他怎麼劈開警幻這法寶，就見遠處的他立於半空，一柄黑色長劍從他手上冒出來，攤於他的手掌心，黑色流光在劍身流轉，每流轉一次，黑劍便變大變長一分，不過片刻時間，一柄比離邪本人還長的劍飄在半空，離邪雙手握著劍柄，黑色長髮隨風而動，他朝天空刺去一劍，帶著無邊的威勢和魄力。
「啊！」只聽到一聲女人的慘叫聲，雲瑤入眼所見的環境又變化了，不再有無窮無盡的火焰和塌掉的山川河流，眼前是警幻開啟陣法之前的樣子，不過地面上草木耷拉著葉子，更有好些山脈都禿了，山上寸草不生。
離邪嗖地飛到雲瑤面前，抱著她落在了地上，而方才與他們交手的警幻也從半空落了下來，這會警幻非常狼狽，她怎麼也想不通，這兩個孤魂野鬼怎麼這般厲害，尤其是這個男人，那一身詭異的黑氣，不敢讓人接近，莫非這人是魔人？
「你是警幻？」雲瑤打量著這個美人，修煉有所成的人，不論男女都是俊美如斯，又掃視了一眼這個看似無邊無際的地方，若是沒錯，這就是太虛幻境。
警幻一下子警覺起來，她方才根本沒有自報家門，這人卻知道她的來頭，難道是她的死對頭？不行，不能再留在這裡，得趕緊逃，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離邪眼神一下子凜利起來，他怒視著警幻：「就是你算計我賈家？讓我賈家毀家滅族？」
雲瑤正奇怪，他怎麼知道？離邪冷聲：「那我可不能留你！」說罷他那把黑劍又冒了出來，這會短小得就如同一把匕首。
一團紅光閃過，警幻已消失在雲瑤和離邪面前。
「燃燒精血逃跑？」離邪的動作不慢，小劍瞬間飛出很遠，只聽到一聲金屬相撞的聲音傳來，又是警幻的痛叫聲傳來，小劍已飛了回來，圍繞著離邪，上下顫動。
離邪撫摸了劍身一下，好似在安慰它，下一刻小劍又在他手腕消失了。
「我們快走，這裡也不是久留之地。」說罷雲瑤就托著離邪要回去，既然是夢境中被喚來的，那也如同夢境那般回去便好。
離邪點點頭：「好。」在兩人離開那一刻，離邪伸手撈了一件東西，又非常容易地抹掉那件物品上面的神識。
待雲瑤睜開眼，入眼便是熟悉的帳幔，她側頭恰好與賈代善的目光對上了。
「你怎麼知道警幻這個人？」雲瑤非常好奇，這人現在到底記得哪些？
賈代善坐了起來，他眼神有點迷茫，片刻後才說道：「瑤瑤，我好像失憶了。」
你無時無刻不在失憶，雲瑤內心吐槽，但是面前不顯，索性他也不是詢問雲瑤。
「我是重活回來的，我記得我在地府為張府君幹了幾百年的活，換來了重生的機會，賈家和林家背後牽扯到的算計，也是張府君告訴我的，我怨憤，以在地府的功勳換來一次重生的機會。」他的眼神從迷惘到憤怒到堅定。
雲瑤極力忍住笑意，嚴肅的表情，溫和的語氣：「然後呢？」
就聽到他說：「但是我忘了我們之間的事情。」他眼神左躲右閃，非常心虛。
雲瑤啞然，他這是為他們之間又加了一段在地府同為鬼鴛鴦的淒美故事嗎？
「索性，我就算忘記了我們之間的事情，也沒有錯過你。」他臉上又掛著得意的笑容，似乎『就算是我不記得了但是我還是為了你敢於與世俗挑戰』這樣的一件事情是他對她真心的證明。
雲瑤盯著他有點失神，其實她還是覺得少年本來的樣子比較帥，換上這張大叔臉，怎麼看怎麼幻滅。
「是，你很厲害。」雲瑤違心地讚揚，轉過話題，說道：「那癩頭和尚應該就是警幻在人間發展的爪牙。」
賈代善目光一淩：「是，還有一人，一個跛足道士，他們兩人，方外之人，不期為百姓謀福，卻專門做喪盡天良之事，此兩人罪大惡極！」
天色快到平日裡他們起床的時間了，兩人索性不再睡覺，一直聊天，不過不管他怎麼詢問雲瑤有關於『地府鬼鴛鴦』的事情，雲瑤都面無表情地拒絕了，讓他自己想。
根本就沒有什麼『地府鬼鴛鴦』的事情，她怎麼編也不像，何況她也不知道地府是個什麼情況，一說准露餡，還是讓他自己去琢磨吧！
天亮之後，賈代善跑去府尹，又重新畫了一張畫像，把跛足道士畫了上去，不過因為不知道跛足道士的長相，所以臉孔較為虛幻，重點突出這個人是個道士，還是個跛足的。
於是五日後，京城五十裡外的江游縣傳來好消息，江遊縣衙抓到了癩頭和尚與跛足道士，不過又是半日壞消息傳來，在押解兩人進京途中，這妖僧和妖道果真施展邪法逃跑了，衙役們準備的黑狗血、桃木劍根本不起作用，索性沒有人員傷亡。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好\(^o^)/~
第154章 紅樓『真愛』—52
六月驕陽似火, 賈瑚和賈璋坐在族學的教室裡，跟著先生認真讀書，一堂課後, 短暫的休息時間。
「瑚哥兒，放學之後, 老規矩蹴鞠？」這個長得白白胖胖的小子也是賈家族學的學生, 不過不是賈家子, 是榮寧大街旁邊街道上的孩子，父親是開布莊的，從外地遷入京城不久，就近就讓兒子入讀了賈家族學。
這小子可不管賈瑚和賈璋的身份，除了讀書上面，吃喝玩樂這一塊力爭先鋒。
賈瑚猶豫了一下, 方才說道：「等我回家問過母親之後再答覆你, 最近那癩頭和尚之事讓長輩擔心，我須得徵求長輩意見。」
白胖小子顯然也知道這事, 爽快地答應了。就他也被父母就像是犯人一樣看管了起來, 還是今日終於磨得母親同意出去玩了。
申時正，學堂放學, 一群孩子蜂擁跑了出來，白胖小子一行人跟著賈瑚和賈璋跑到榮府門口, 賈瑚讓他們在外面等一會。
賈璋有點沒精打采，他一直惦記著癩頭和尚與跛足道士兩人的事情，他怕敵不過幕後之人, 賈家又要重蹈覆轍。
賈瑚跑回東院，見到母親，把布袋子往榻上一扔，就扭到母親面前撒嬌。
「娘，今日我可以出去和同窗們蹴鞠嗎？」他攀著母親的手臂撒嬌，聲音嫩嫩的。
張嫣嘴角噙著一抹笑，卻不語，往院子裡瞧了一眼：「你弟弟呢？」
賈瑚回頭一看：「老二在大門處等我呢，同窗等著我去蹴鞠呢，老二也想去，派我回來當說客。」
張嫣心知肚明，兩個兒子當中，老大才是精力無窮，當然這是孩子應有的精神頭，她的二兒子，她就時常擔心，他太老沉持重了，沒有小孩子該有的活力。
「去吧，以後想玩什麼就玩什麼，不過不許甩開身邊人，否則娘下一次就不讓你們出去玩了。」公公這幾日也不再黑著臉了，那和尚和道士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
賈瑚吧唧一下親在母親臉頰上，然後歡快地跑走了，那背影非常雀躍。
星星和賈敏從一處園子跑出來，兩人是被賈蔓追逐的，她們剛調侃完三姐賈蔓，賈蔓也已十六歲，親事已定，就在明年春天成親，賈蔓臉皮薄，性子溫柔，時常被兩個妹妹取笑，說不過妹妹，就只好掄起拳頭揍人。
兩人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轉頭就看到侄子風一般地背影。
「咦，瑚兒下課了嗎？這是往哪去？」
「只瑚兒一人？嶂兒呢？」兩兄弟不是一向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嗎？
星星和賈敏跟了上去，跟著出了榮府，就見到兩個侄子跟著一群半大小子簇擁著往前面開闊的地方去了。
星星現在也已十三歲，賈敏十一歲，姐妹倆從小一起長大，從榮禧堂搬出來之後，兩人的院子也是挨著一起的，而且時常跑到對方的院子，十天有七八天同塌而眠，兩人感情很好，哪怕賈敏的親娘史氏每回見她，都向她灌輸，讓她小心提防著繼母和繼姐，尤其是親事，更是不能大意。
史氏挺不忿的，因為六皇子心儀星星的事情，現在京城權貴之家都知道，換句話說星星未來就是皇子妃，而賈敏卻不知未來會落到誰家？若不入皇家，那就是賈敏不入星星，她輸給了雲瑤，不想自己女兒再輸給雲瑤之女。
賈敏挺鬱悶的，上回她去理國公府見她娘，她娘就在她耳邊說三道四，就差沒明說讓她搶四姐的姻緣那話。
賈敏六歲時，小姑娘正是敏感的時候，聽多了史氏說的一些話之後，沒敢告訴長輩，就自己悶在心底，悶久了，小姑娘就變得尖刻，還是賈代善從女兒嘴裡套出真話才知道是怎麼回事，從那之後，史氏再來派人請賈敏去理國公府，賈代善就不讓女兒去了，直到今年開年後，賈代善才放她去理國公府，不過去的次數也都不多。
賈瑚一群半大小子蹴鞠，踢球踢得酣暢淋漓，圍觀的觀眾也特別給面子，這邊本就沒有路人經過，所以星星兩人就放開了那點矜持，侄子們踢進了球，跟著鼓掌大喊，仿若自己進球一般。
六皇子從街尾走了過來，他這幾年被父皇安排了不少事情，似乎想要壓榨出他所有的能力，索性他把握著分寸，卡著時間把事情辦好，這回他應該可以有五日的休閒時間。
他就是來榮府喝一杯茶的，若是能見到馨兒，那就再好不過，見不到也沒什麼，卻不想剛走進榮寧大街，就看到他朝思暮想之人。
馨兒現在的樣子與她長大之後相差無幾，只是一個年幼稚嫩，一個年長充滿了風情。
賈敏眼尖，看到六皇子，用手肘推了推星星的胳膊，語氣裡含著濃濃的笑意：「四姐，你看誰來了？」
星星疑惑地瞟了妹妹一眼，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頓時臉色一下子紅了起來。她是在去年知道六皇子喜歡她的事情，之前她年級小，父母不告訴她，去年她十二歲了，覺得她長大了，能為自己做決定了。
星星挺害羞的，每回見到六皇子，他的眼裡好似都帶著光一樣，讓她不敢面對。
六皇子顛顛地湊上來，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馨兒，你怎麼會在這裡？」
賈敏福身一禮，然後挪開好幾步，低著頭偷笑起來，六皇子眼裡只看得到四姐，在他眼裡，她和侄子這一群人都不算人。
蹴鞠場上，白胖小子提了一個球進賈瑚這邊的籮筐裡，人群爆發一陣喝彩聲音。
星星瞪了他一眼，目光落在場上，嘟囔道：「沒看到瑚哥兒他們蹴鞠麼？」
「我只看得到你。」六皇子大言不慚地說道，只拿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蹴鞠的小子們。
星星眼神躲閃著，看到場上侄子進球了，鼓掌喝彩，不理睬六皇子。
過了大概一刻鐘，街頭那邊一人騎著馬過來了，速度並不快，所以並未引起所有人矚目，黑馬停在了府門前，門房裡面出來一個小廝，趕緊把馬牽到馬房，而馬上主人卻緩步來到圍觀群眾外面。
賈赦剛回來就看到兩個兒子正在蹴鞠場上揮灑汗水，然後看到與兩個妹妹站在一起的六皇子，他皺了皺眉。
不過這幾年，六皇子行為和態度都非常好，讓他也挑不出刺來。
賈赦站在星星和賈敏身後，一身綠色軍裝，身姿筆挺，表情嚴肅，讓被身後聲音驚動的星星和賈敏嚇了一跳。
下一刻，賈敏和星星都撲了上去，兩人一人抱著大哥一隻胳膊。
「大哥，你回來啦！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們竟然沒有看到！」星星和賈敏異口同聲地道。
賈赦朝六皇子頷首一禮，六皇子回以一個微笑，每回看到賈赦和賈敄，六皇子還時常走神，想起前生那個被世人恥笑、住在馬棚邊上的賈大老爺和在工部幾十年還是個員外郎的賈二老爺，不得不說今生賈赦和賈敄改變真大，讓他刮目相看！
表達了激動，星星二人放開大哥的胳膊，兩人一起指著正揮灑熱汗的賈瑚和賈璋，眉開眼笑地稱讚侄子。
六皇子扁著嘴，一臉幽怨地望著星星和賈赦。
正踢球踢得高興的賈瑚一個掃視看向姑姑的方向，下一刻眼睛放大，一個激動直接把求踢出場外去了。
「我不玩了不玩了，白越，以後補上。」賈瑚朝白胖小子大喊一聲，然後拖著賈璋，三兩步跑到星星幾人面前，他丟開賈璋的手，一個猛撲，撲到賈赦懷裡了。
「爹，你回來啦！」賈瑚是真的驚喜萬分，他爹出去也有三個月了，不知歸期，這猛不丁地看到人，他想母親肯定很開心。
賈赦伸手就把大兒子抱了起來，知道小兒子不喜歡被抱，就揉了揉他的頭，賈璋癱著臉，半響才喚道：「爹。」
賈璋覺得自己這輩子多半會死於內傷，叫自己兒子為爹，這不是誰都能體驗到的事情，當初閻君問他時，他怎麼不多考慮一下呢？
同窗們見賈瑚和賈璋的父親回來，知道今日天大地大沒有人家父子相聚大，所以白胖小子朝賈瑚和賈璋遠遠地揮手致意，然後繼續沉浸在踢球上面，沒有賈瑚賈璋，他們還是有足夠的熱情！
賈赦看向六皇子，說：「六皇子，請進府喝杯茶。」
六皇子欣然從之，進了賈家，這賈赦只怕就顧著妻兒去了，他就能與馨兒多多交談了。
街頭駛過來一輛熟悉的馬車，賈赦幾人立即止住步伐，那馬車就停在臺階下面，賈敄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轉身看到大哥，眼裡難掩驚喜之色。
「大哥，你回來啦！」然後這才抱拳一禮：「六皇子。」
他的身後傳來一道軟軟的聲音，「爹。」
大家視線望去，就見賈珠小小的身子翻過門檻，小短腿蹬蹬地跑下臺階，沒踩穩，眼看就要滾下來了，賈敄一個快動作，把兒子抱在懷裡。
賈珠咯咯笑，賈敄無奈地道：「你就是個傻大膽，不知道剛才多危險嗎？」
賈珠伏在父親肩頭，小手朝兄長、姑姑們揮舞，就連六皇子也受到他的歡迎，畢竟六皇子這三個月來出現的頻率比賈赦高，看到賈赦，他就咬著手指頭有點迷惑。
賈赦挑眉一笑：「不認識我了麼？」
星星她們已經笑開了顏，賈珠依舊迷惑地望著大伯，眨了眨眼，好半天才嘟囔道：「大伯？」
雖然人認出來了，但是一段時間不見就陌生了，面對著不熟悉的大伯，賈珠就會害羞。
進了門，前廳丫鬟已經準備茶點和熱水，賈瑚和賈璋各自熟悉地用濕了的手巾擦了擦身上的汗水，這個天氣用不著踢球之後，立時就換衣服，待他們入睡之前，洗澡再換衣服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好\(^o^)/~
第155章 紅樓『真愛』—53
「四妹、五妹, 你們帶瑚兒他們去見祖母。」賈赦淡淡地吩咐，這話一出口，就讓六皇子臉色變了, 他眼巴巴地望著星星。
星星和賈敏福身一禮，然後牽著三個侄子的手往榮慶堂的方向而去, 留給六皇子一個漂亮的背影。
賈敄垂頭暗笑, 面對六皇子幽怨的目光, 賈赦淡然處之，還示意六皇子飲茶，這茶葉可是他父親從陛下手上搶過來的。
六皇子沒滋沒味地陪著賈赦兄弟倆閒談，談及的話題都是與朝政和民生有關。他回來這麼些年，對於大齊的變化也是看在眼裡，尤其是大齊的武力, 那是實力倍增。他前生從不知道海外還能有如此豐富的物產, 因為海盜的猖獗，大齊商人並不敢過多地深入大海及大海彼端, 大齊所有的洋貨都是洋人帶過來的, 然而今生，大齊商人走得太遠, 走遍大海那邊更多的國家，帶回來更多大齊百姓從未見過的物產, 這些物產價值不菲，利益動人心，在大齊商人和百姓的支持下, 海軍發展迅速，繳過不少海盜，威震四海，海盜再不敢小瞧大齊這個國家！
現在六皇子比較擔心，他的父皇還會不會在五年後去世？那時他也年到花甲之年，年紀著實不小了，好在今生他們兄弟之間的關係沒有前生那麼劍拔弩張，父皇不會因為兄弟爭奪那把椅子而一直殫精竭慮。
眼看天色暗淡下來，六皇子便起身告辭了，他本就是閒暇來榮府刷個存在感，現在見到了心上人，又刷了未來兩個大舅子的好感，他心已滿足。
賈赦和賈敄親自送他，送至門外，恰好賈代善歸來。
賈代善一臉鬱氣，因為是從長泰帝那裡受到了委屈，這會看到六皇子，頓時就覺得六皇子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他斜睨了六皇子一眼，徑直進了門。
六皇子摸了摸鼻子，不知道未來岳父大人是吃了什麼火藥，今日怎麼對他這麼不友好？
「六皇子，好走。」賈赦兄弟二人也在猜測父親怎麼回事，不過他們對待六皇子態度還是依舊恭敬有禮。
六皇子回以一禮，然後跳上馬車就走了。車夫駕著車往六皇子府而去，眼看還有兩條街就到家了，他轉瞬吩咐車夫去皇宮，他琢磨著未來岳父肯定是從父皇那裡受了氣，他去探探口風，若是能探清楚未來岳父與父皇之間的紛爭，他才好對症下藥。
長泰帝心情不愉，因為他是被賈代善批評了一頓，說他人老成怪......要不是他有理智，知道這人是他僅有能說真心話的好友，換了別人，他肯定一氣之下，就讓人把他推出去砍了。
長泰帝站在窗口，看著天邊的祥雲，藍天碧雲，一隻鳥雀從視線裡飛過，如此美好的畫面，能讓人心情沉靜下來，然而與長泰帝而言，他卻越加煩躁。
李玉山站在禦書房門口，方才禦書房十米之外無任何人，陛下與榮國公爭執什麼，他也不清楚。
太子邁著從容的步伐而來，他手上拿著一本奏摺，後面跟著的小太監雙手更是抱了一壘，他還未向李玉山詢問『父皇可有空』，李玉山就搖頭打手勢，讓他過會再來。
太子這下犯難了，踟躕不決，裡面長泰帝的聲音已經響起：「是太子嗎？進來！」
李玉山那等反應，太子知道父皇心情不甚美妙，是以態度上就更多了幾分恭敬，他示意小太監把奏摺放至西面牆上的平臺上，把自己手上的這封奏摺放置龍案上。
以往他就是這般，看過一壘奏摺，挑他覺得疑惑不解的地方，來找父皇為他解惑。
今日長泰帝看了一眼龍案上的奏摺，右手指敲著桌面，點頭：「今日乏了，明日再為你解答，退下吧。」
太子猶豫了一下，試探性地問：「父皇可是身體有恙乎？兒臣喚太醫為您看一看？」
長泰帝掃視一眼，眼神深處蘊含的東西讓太子看不懂，太子眼巴巴地望著父皇。
「無事，退下吧。」
太子只好行了禮退出來了，待他離開禦書房，李玉山送他離開時，便笑道：「殿下不用擔心，陛下只是日常與榮國公生氣，明日便好了。」
太子恍然大悟，朝李玉山拱手一禮，便徹底離開禦書房，不過他回到東宮不久，轉身又出宮前往榮國府了。
禦書房這邊，六皇子也如期而至，李玉山看到他，頓時不知道該不該通報了，畢竟今日陛下心情著實不好。
六皇子正琢磨呢，禦書房內傳出長泰帝四平八穩的聲音：「老六，滾吧！」
雖是平淡，但是六皇子還是聽出了惱怒。
六皇子心下一個不好，這回似乎父皇和未來岳父之間的矛盾有點大，不像以前那麼小打小鬧！
李玉山同情地看了六皇子一眼，然後搖頭示意，六皇子頓時耷拉著腦袋，他來得還真不是時候。今生父皇似乎特別容易生氣，不像前生一直到最後都是喜怒不形於色，他做出生氣的樣子也只是迷惑人而已，不像今生是實打實的生氣。
榮府這邊，賈代善進了府就把與長泰帝鬧彆扭的事情拋至一邊，與母親和妻兒們說笑，等著吃晚飯。尤其是今日賈赦回來了，賈代善也沒有過問兒子的任務，讓兒子先與家人相聚，最後他們父子再談論公事。
不過這頓晚飯還未吃到，門房那邊就派了小廝火燒火燎地來回稟，說太子殿下到訪。
「我兒趕緊去見太子，別讓殿下久等。」老夫人幾人特別驚訝，這都什麼時辰了，太子殿下怎麼會跑來見老爺？
賈代善有點鬱悶，他想陪家人一起吃晚飯，不過看來不太可能，於是只好吩咐下人把晚飯擺在前廳書房，讓老夫人別等他，他們先吃。
太子其實並不驚慌，他確實是來詢問師父，到底兩人鬧什麼彆扭，他知道了原因，才好回去哄父皇開懷。
賈代善進來便拱手一禮，太子直接托著他的雙臂，沒讓他拜下去。
「師父唉，咱倆之間別講這虛禮。」
下人魚貫而入，又是倒茶，又是上點心。
賈代善順勢點頭：「這麼晚你來幹什麼？又問我與你父皇的事兒？好回去哄你父皇歡心？」
廳裡並無其他人，也就師徒兩人，不論是太子和賈代善說話都不拘泥於古板的規矩，一向隨心所欲。
聽到賈代善這話，太子嘿嘿笑，連連點頭：「知我者，師父也！」
賈代善頓時鬱悶了，想到他的兩個兒子雖然孝順，但是似乎不像太子這般，不過轉念一想，他一向不會把負/面/情緒帶給兒子，所以兒子用不著小心翼翼地哄他，所以其實最後還是他比長泰帝強上一籌。
「哼。」賈代善白了太子一眼，臉上帶著看好戲的笑容，說：「這次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告訴你，你也不敢到陛下面前說三道四。」
太子洗耳恭聽。
「我今日無意中為你父皇把脈，發現他的身體已經開始急劇地下滑，按照他現在這般勞心勞力，他只有八/九年壽命可活，然而朝廷事情繁多，會加速他的身體衰敗，所以其實他活不到九年後。」
太子的神色一下子凝重起來，五十多歲的人了，身體有恙也不在意料之外。
「我勸他把事務放下，趕緊在最近一兩年內把皇位讓給你，好讓他清閒下來，調養身體，如此可以多活十幾年，不過他不願意.......」
太子腿軟跪在地上了，賈代善不以為意，繼續說道：「結果這人嘛，越老越貪戀權利，他哪裡捨得放手，我就與他吵起來了。」
「師父。」太子欲哭無淚，他這算不算被師父坑了？雖然他與父皇父子關係尚好，但是隨著弟弟們長大進入朝堂，父子間的關係已不復從前那般親密無間，以前他在父皇面前還會嬉皮笑臉，現在不敢展現自己這不穩重的一面了。
賈代善癟癟嘴，沒誠意地拍了拍徒弟太子的狗頭，「徒弟呀，是不是覺得很為難？」
天子沮喪著臉，就差眼淚汪汪，他連連點頭，希望師父能為排憂解難。
賈代善聳聳肩，笑眯眯地說：「這個師父就沒法幫你了，需要你自己做決定。」
他大聲喊了下人呈上晚飯，有太子在，原本這幾道精緻的菜肴應該擺在榮慶堂的大桌上，這會擺在賈代善和太子的面前，太子食不知味，賈代善吃得津津有味。
年輕人嘛，就是需要壓力，這樣才能成長！
飯後，賈代善沒留太子，趕他回皇宮了，這會他說再多都沒用，這些事情需要他自己思考。
榮慶堂那邊，大家已經吃完飯，正在閒話家常，賈代善回了榮禧堂，讓下人把賈赦和賈敄叫來了，他們父子三人關在書房裡商議正事。
賈代善詢問了賈赦這回外出的事情，賈赦只說了前因和成果，中間的過程就省略了，但是賈代善和賈敄也聽得出來，這中間的血腥和艱難。
這次的任務不算難，不過就是中間查探多花了一些時間。
賈赦的事情說過之後，輪到賈敄談一談他在官場的見聞，他現在還是個小官吏，在署衙打交道的人也大多是同級別同僚，賈代善只從他所言指點一二，更多的是讓賈敄自己探索。
最後賈代善說了他發現的長泰帝身體變化一事，驚了賈赦和賈敄一跳，賈代善沉吟片刻說道：「雖然今日陛下生氣，不過我想他會聽從我的勸慰，最近這兩三年會逐漸放鬆手上的權利，直到最後全部交于太子手上。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和陛下的行事作風不一樣，陛下年紀大了，喜歡穩，而太子還是在銳意進取的年紀，所以等太子登基，大齊各方面的動作應該也會較大，這都是你們的機會。」
賈赦和賈敄認真聽著，賈代善繼續講述他所預測的大齊未來的變化。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好\(^o^)/~
悠于 2018-7-22 13:13
第156章 紅樓『真愛』—54
夏日太陽大, 溫度高，朝廷官員都在等著長泰帝下發避暑的旨意，行宮的環境比京城涼快多了, 既能舒心辦公，又能欣賞美景, 何樂而不為？
不過可惜,
第二日, 大臣們上朝就發現，長泰帝雖然表情平淡，但是身上威勢愈重，讓人不寒而慄。
太子眼眶一片青灰，整個人沒精打采，大臣們忖度, 太子這不會是縱欲過度吧？有些禦史就已經在心底琢磨開來, 打算私下探查一下，若真有其事, 定然要參一本！
賈代善沒來上朝, 說是視察軍校去了。
現在大齊第一軍校已經名震天下，朝廷見軍校培養出來的學生確實比軍隊散養的士兵能力強上不少, 遂已經打算再選三個地方開辦軍校，選的第一個地點便在海城, 海城主要培養的是海軍。
長泰帝把殿內所有人的反應看在眼裡，他如常主持朝會，有事議事, 直到朝會結束。
大臣魚貫而出，紛紛離開皇宮，三三兩兩地交頭接耳，想從別人那裡獲知一些消息，比如陛下為何今日情緒不佳。
太子走至最後，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先一步跨出大殿，他們要找人查一下，還得找幕僚商議一下，這幾日發生了什麼特殊的事情，導致父皇今日變了臉色。
六皇子踟躕著，走出大殿之後，並沒有立時離開，他等啊等，看到太子就像腳下被黏住一樣，邁一步都覺得困難。
「大哥，你磨蹭什麼呢？」六皇子乾脆湊到太子面前，爭著一雙大眼好奇地看著他。
太子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麼開口，這事他也開不了口，最後只說：「六弟，與我一起去見父皇吧。」
六皇子一頭霧水，跟在太子身後，還在腦洞大開，直到到了禦書房，長泰帝正在宮女的服侍下，洗漱換衣服，李玉山正吩咐宮女呈上飯食。
太子撲通一下跪在了禦書房中間，六皇子見狀，這會不管什麼原因，也先跪了再說，反正跪的是親爹。
長泰帝滿臉嚴肅，眼神不帶一絲感情，他只是瞟了一眼跪在他面前的兩個兒子，繼續享受宮女的服侍，直至一切做完，宮女目不斜視地退下，李玉山叫走了禦書房所有的宮人，他自己也離得禦書房遠遠的，聽不到裡面任何聲響。
賈代善確實是視察軍校去了，他從禁軍處調了十幾個侍衛隨他一同前往軍校，他們到軍校時，已是午時，太陽正火熱的時候，學生們早上的訓練已經結束，這會都在室內學習文化課程。
山林裡只餘蟬鳴聲和鳥叫聲，樹梢上的綠葉被太陽曬得失去水分，耷拉著葉片，沒精打采的樣子，這片山林卻更顯幽靜。
賈代善來得恰到時候，正好是軍校每逢三月的檢測，於是賈代善便在軍校留了三日，這三日全程出難題考察學生，機變能力、作戰能力、分析能力......
第四日的早晨，賈代善帶著十幾個侍衛回京，從禁軍那借調來的侍衛自然重回禁軍處，賈代善徑直回了榮府。
趁著清洗一身風塵，雲瑤與他說了這幾日朝中的變化。
「老爺離開那日，早朝後，太子和六皇子一起見了陛下，不知那日陛下父子三人說了什麼，之後陛下似乎就逐漸放下了手上的事務，全權交由太子，宮裡每日派人來府上詢問老爺何時歸來。」雲瑤琢磨著，太子現在雖然在弟弟們的追趕下有壓力，但是還是一個純良的太子，面對著長泰帝身體不好的情況下，他在痛思之下，絕對會頂著讓長泰帝懷疑的目光請求長泰帝為身體健康考慮。
雲瑤正給賈代善洗頭，他全程閉著眼睛，很享受雲瑤的手指在他頭上梭巡的感覺，聽到雲瑤的話，一點也不意外。
「待會吃飽喝足再進宮。」總要等他休息好之後再以飽滿的精神狀態進宮面見陛下吧。
午後，賈代善午休起來，便神采飛揚地進了皇宮。
翌日，長泰帝下發前往行宮避暑的旨意，然而讓大臣們驚悚的是，長泰帝並未帶走朝中大部分大臣，而是點了一些一二品官員隨行，並未把大半個朝堂都帶到行宮去，朝廷諸事全權交由太子負責。
賈代善自然是隨行人員，不過他是要帶家眷的，老夫人和雲瑤、三個女兒、三個孫子皆帶走，兒子兒媳婦留守。
行宮在北郊一百里處，位於北望山山腰處，活動範圍廣闊。
長泰帝一行人先到達行宮，而官員家眷處於後方，晌午太陽最烈時，女眷們還會停歇，直到黃昏左右，車駕才行至行動。
當夜，行宮舉行篝火晚宴，長泰帝和大臣們飲酒過甚，全都喝得有七八分醉意。
雲瑤照顧著老少，老夫人只看著別人玩樂，看著孩子們在草地上跑來跑去，臉上笑開了顏。
賈璋心情有點複雜，他這輩子終於看到長泰帝了，從他十六歲那年到當時還是皇子的長泰帝身邊，後來他在大齊各地征戰，與長泰帝的交往雖然有點疏遠，但是他每回寄信回京，也都有長泰帝的一封信。再後來在北疆相逢，他們一起在北疆待了五年，這五年他們感情飛速發展，成為莫逆之交。
只是長泰帝成為皇帝之後，帝王威儀日甚，帝心難測，他們終於漸行漸遠。他與太子的師徒關係，原本就不緊密，他只是教導太子強身健體的武術而已，在他害怕榮府牽扯進奪嫡之爭而與太子疏遠後，他與太子之間也只剩下君臣之儀。
「老二，你又心事重重！」賈瑚看到弟弟孤單地坐在一旁看著滿天星斗，伸手就把賈珠推到弟弟懷裡，賈璋沒穩住，兄弟三人一下子疊羅漢摔到一起，賈瑚和賈珠還咯咯笑個不停，丫鬟和嬤嬤們捂嘴偷笑不已。
賈璋木然地從地上爬起來，這輩子攤上這樣的兄長和弟弟，這是他的好運氣！
正在他想著怎麼回報大哥時，就見大哥抱著堂弟起來，然後興沖沖地跑到那邊女孩子隊伍裡去了，正好三個姑姑都在呢！
賈瑚帶著堂弟撩妹去了，賈璋面無表情地看著大哥和弟弟向那些小姑娘笑開了花，他又是木然地想著，他做不出討好小姑娘的舉動。
賈蔓和星星、賈敏與一群貴女們談笑，聊詩詞，聊美容，大家都說得上話。
雲瑤感歎，青春正好！
長泰帝窩在一旁假寐，賈代善便被其他大臣叫去拼酒了，賈代善喝得有幾分醉意，當然三分裝著五分醉，五分裝著八/九分醉意。
這群大臣不談國事，就談風花雪月。
「榮國公，下官有一子，年方十五，已考中秀才，不知國公爺幼女可許配了人？不妨咱們結個親家？」這人喝得醉醺醺的，突然腦子裡想到夫人頭疼幼子的婚事，又想起賈代善有一嫡女，便順口就提了出來。
這十年下來，賈代善的名聲早已洗白，就沖著賈代善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賈家女在京城也吃香得很。
賈代善可沒真醉，聞言有點惱怒，兒女婚事是如此草率的嗎？這人在酒桌上提及，根本不尊重他！不過旁邊其他大臣跟著起哄，也分別報出自家也有適齡的兒子，想與他結親，賈代善就有點想不通了，這些大臣平時不是對他敬若三尺嗎？今日怎麼的紛紛想與他結親？
「不行，我女兒尚小，怎麼也得等她及笄再議親，你們都別提了，打住這個話題，我們剛才說到什麼？明日狩獵是嗎？」
到亥時，女眷們都已歇息去了，大臣們也都被各自下人扶走了，賈代善跟著李玉山往長泰帝歇息的宮殿去，他是想看著長泰帝入睡就往回賈家人住的院子，卻沒想到長泰帝進了殿后，人就清醒過來了。
「哦，陛下，原來你也在裝醉！」賈代善恍然大悟。
長泰帝挑了挑眉：「朕醉了，睡了一覺，這才醒來。」
賈代善點了點頭，做皇帝的都是死要面子，他懂！
「今夜，你就留下來，咱們兩人抵足而眠！」長泰帝吩咐李玉山派人去給賈家傳訊，就說賈代善留宿王殿，讓榮國公夫人別等了。
賈代善有點黑線，今夜長泰帝似乎有些不一樣。
於是，這一夜，賈代善和長泰帝同塌而眠，然後又聊了一個時辰過去，尤其是兩人在北疆那段艱難的歲月，現在都成為記憶裡的瑰寶。
賈代善打著哈欠，閉著眼，困得不行，對長泰帝也只是敷衍的『嗯嗯』回話。
「賈代善，朕此刻真慶倖，身邊有你這樣的好友，時刻鞭策朕，沒讓朕成為真正的孤家寡人。」長泰帝聲音不大，最後說完這段話就真的睡著了。
賈代善睜開一隻眼，然後才滿意地閉上眼，終於可以安心入睡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週末好\(^o^)/~
第157章 紅樓『真愛』—55
誰都沒有想到長泰帝會禪讓, 畢竟他看起來精神還健碩，走起路來虎虎生威，雙目有神, 奏章上面的字跡猶如金鉤鐵畫，最近一年來, 奏章上確實多見太子殿下的字跡, 但也只是以為長泰帝培養兒子而已, 卻不想長泰二十五年之際，四月長泰帝的五十八歲壽辰，就突然宣佈禪讓皇位于太子。
一眾大臣瞠目結舌，就連二皇子等人也都驚訝萬分，他們正在暗地裡一點一滴地壯大實力，對那把龍椅大有可期的時候, 他們的父皇一朝釜底抽薪, 徹底絕了他們的希望。
不過，此時, 賈代善顧不得長泰帝禪讓之事, 他整日都在家中服侍臥病在床的老夫人，就連賈赦都在完成一個任務之後, 請了長假，誰都看得出來, 老夫人年事已高，現在已經走到人生的最後階段。
賈璋心情惶惶然，他知道母親的身體狀況, 前生賈赦成親之後，就斷斷續續生病臥床，兩年後老夫人便去世，今生老夫人多活了好些年頭，但是臨到眼前，賈璋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老夫人知道自己大限已至，她很坦然地面對，她其實覺得自己早該死去的，不過是因為惦記兒孫，這才硬撐著一口氣，硬撐了這麼多個年頭，現在賈家在假兒子的帶領下越過越好，真兒子也重獲新生，她已沒什麼遺憾了。
老夫人讓賈代善扶她坐起來，賈代善拿了一個軟枕放在身後，老夫人靠在床頭，有點渾濁的目光望著滿屋子的人，有她兒子、孫子、兒媳婦、孫媳婦、孫女。
「兒子，不用傷心，娘活到這把年紀已經是高夀了，能壽終正寢，就是喜事。」老夫人的目光在賈代善和賈璋身上來回掃視，末了讓丫鬟把她的寶箱拿來，她要分配她的遺產。
原來老夫人想著多分一點給賈璋，但是仔細思考過後，就放棄了，沒得給孫子之間製造不平，人這一輩子，名利、錢財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何苦為其斤斤計較？
「兒子，娘的財產就不分給你了，娘全分給娘的乖孫、乖孫女們。」
說話間，已出嫁的賈萱、賈薇、賈蔓也都急匆匆地回來了，她們跪在房間最末，老夫人自然是看到了三個孫女。
賈代善哽咽著點頭：「娘高興就好，兒子沒有任何異議。」
老夫人讓賈代善打開，裡面的東西都已分好類別，當然只是羅列好清單了，物品要等以後賈赦等人拿著清單去庫房點收。
「兒子，把這些東西都發到孩子們手上吧。」
於是賈代善挨個叫人上前，最當先的人自然是賈赦，賈赦表情肅穆，跪在床前，老夫人撫著大孫子的頭，嚶嚶叮囑了不少話，賈赦忍住了哭聲，但是眼淚止不住地從眼眶滾下來。
老夫人就是這般臨終囑託，孫子孫女過後，才是曾孫子，不過最後老夫人握著賈璋的手，不讓他離開，雲瑤明白，賈代善他們也未多想，就想著這是老夫人臨終前的一點任性罷了，畢竟老夫人一向多疼愛賈璋幾分。
賈璋原本面無表情，但是老夫人抓著他的手，說：「嶂兒啊，不用擔心，我能再見到你，已經心滿意足了，你要好好地聽你祖父的話，要開心快樂一點，這輩子就為自己活得開心快樂，我在九泉之下也會為你高興。」
老夫人話未落音，賈璋突然嚎啕大哭，還嚇了張嫣一跳，畢竟這兒子一向內斂，今日這般哭嚎，可見是真的傷心了。
老夫人也是一行清淚落了下來，然後才見了賈珠、賈琪和賈璉。賈琪和賈璉是諸葛青和張嫣一年多前生下的曾孫女和曾孫子，這兩個孩子抱著母親的腿都還站不太穩，看著太奶奶和二哥哭，小手死死地揪著母親的裙擺。
接著就是賈萱賈薇的孩子，賈萱的孩子，大的七歲，小的三歲，賈薇的孩子也還只能抱在懷裡，賈蔓成親兩年，孩子尚在她的腹中，老夫人都一一為曾外孫子曾外孫女們留了一份遺產，算是留個念想。
一個時辰之後，老夫人離開人世。
於是朝廷在準備九月的禪位大典和新帝的登基大典，而榮府卻忙於喪事，朝廷的事情就徹底管不著。
入夜，賈代善在靈堂守靈，長泰帝穿著一身黑衣，手臂上挽著白巾進來了，他先是為老夫人上了一炷香，賈代善朝他鞠躬一禮。
「節哀順變！」長泰帝拍了拍賈代善的肩膀，長歎一聲。他突然想起他的母親，儘管他登基為帝之後，追封了母親，但是其實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他的記憶只停留在病床上母親那張形容枯槁的面容，她那會還只是一個低位嬪妃，臨死前還在叮囑他，要在皇宮韜光養晦，這樣才能長大，直到出宮建府之後，他才會話語權。
賈代善抿著唇點了點頭，然後掃視了一眼外面，天色較為黑暗，侍衛和隨從都在外面候著，賈代善說：「多謝陛下親自出宮來祭奠家母。」
兩人又說了一會話，賈代善不忘關心長泰帝這段時間的情況，他正在與太子做最後的交接，儘管之前兩年的時間，太子已經總領朝政，但是越到臨頭，越覺得沒準備妥當。
「陛下別勞累，臣還等著與陛下一同出遊。」
這是賈代善與長泰帝戲說之言，說等長泰帝退位之後，他們兩個老頭，就一同游遍大江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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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大齊舉行盛大的禪位大典和新帝的登基儀式，也是直到這時，朝廷諸位大臣才真正知道長泰帝的身體是外強中乾，為了好好調養身體，他就不得不退位。
早在長泰帝下發退位旨意時，朝臣就已經有了猜測，不過沒有證實。
而榮府卻無人可以享受這次大典的榮耀，年少的在府裡守孝，作為榮國府當家老爺的賈代善卻帶著二孫子在老夫人墓前結廬守孝。
賈代善想為母親盡孝，至少他要在母親墓前守孝三個月，而賈璋是他偷渡到船上跟過來的。
賈代善時常在老夫人墓前發呆，不時地嘀嘀咕咕，賈璋又聽不到祖父的話，偶爾聽到一兩個字，他完全不理解是什麼意思。
「祖父，吃飯了。」賈璋端著一個託盤從旁邊草屋出來，託盤上是兩碗稀粥和一碗白水菜，這是他們晚上的飯食。
榮府送來的食材雖然沒有肉食，但是蔬菜是齊全的，賈璋年紀還小，不能讓他因為守孝而壞了身體才是。
賈璋把託盤放到平整的石臺上，賈代善端起一碗，掃視了一眼賈璋，離三個月期限還有三日，這小子就黑瘦了一圈。
「吃飯吧。」賈代善看了孫子一眼，祖孫兩人真正做到食不言。
祖孫兩人朝夕相對了三月，賈璋原以為可以對這個假貨有更多的瞭解，但是事實上，現在他更糊塗了，他覺得他越來越不瞭解這人了。
三日後，賈代善收拾乾淨草廬，就帶著孫子賈璋下了山。這裡是賈家在金陵的祖墳，賈代善當日扶靈回金陵，一路坐船南下，在水面上行駛了二十天，再在墓前守孝三月，現在已經是十月初了。
賈代善並未立時回京，他在金陵逗留半月，審查了金陵賈家整個家族，嚴懲了族中不少為非作歹的族人，關押發賣了不少膽大包天的下人，又給族裡添加了二十畝祭田，這才在十月下旬乘船返京。
榮府這邊，閉門守孝半年之久，雲瑤也沒別的事情可做，就整日做重複打理府上所有事務，現在她是榮國府的女主人，一切她說了算，不過她覺得這些瑣事太煩了，就把她分給了張嫣和諸葛青，讓這一對妯娌忙去，反正府上管理條例為尊，兩人就算是想做什麼，也無從下手。
星星去年及笄，與六皇子婚事已定，不過老夫人這下去世，需要為老夫人守孝三年，所以他們的婚事被推遲至三年後。
六皇子覺得自己苦逼極了，好不容易要抱得美人歸了，偏偏美人的祖母去世，雖說孫輩為祖母守孝一年，但總不能美人的父母還在守孝，就能為美人辦婚事吧？他就算在心急也不能如此草率舉辦婚事，他務必要給馨兒一個盛大的婚禮。
「娘，你都在做些什麼？」星星穿著一身素色長裙，手臂上還挽著白紗，她托腮看著母親，「五妹妹都沉下心來學會了繡荷包。」
兩姐妹被家人嬌養，女紅是會，知道怎麼做，但是兩人並不精通，繡個荷包也是奇醜無比，當然這是姐妹倆沒用心，這不，才半年之久，賈敏用心之下，女紅技藝飛升。
星星剛感慨完，賈敏就提著裙子跑進來了，臉上還堆著得意的笑容。
「太太，四姐，看我繡的荷包！」沒錯，她就是來在四姐面前炫耀的，誰叫之前四姐打趣她肯定學不會，繡出來的荷包依舊像以前那般四不像。
雲瑤頓時失笑，星星是被縱容得懶惰，雲瑤也沒硬性地要求她一定會，又六皇子在一旁虎視眈眈，總是把各種精美的物件送到星星手上，還說不需要星星會別的女子一定要會的技藝，又又雲瑤覺得她能保證星星一生無憂，所以除了不把女兒養得驕縱，其他一切都隨女兒喜歡。
星星都如此養育了，更別說賈敏了，她是榮府真正的嫡小姐，只會被星星養得更精貴。
「好好，我認輸，你厲害！」星星伸手就把眼前晃來晃去的荷包奪了下來，一臉壞笑地說：「這個就當妹妹送給四姐了啊！」
賈敏得意地晃了晃腦袋，又擺了擺手：「送與四姐！」她繡了好幾個，四姐這個是最醜的，其它的等爹爹回來了，她一併挨個送一個，嘿嘿，到時候四姐的臉色肯定很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
週末好\(^o^)/~
第158章 紅樓『真愛』—56
太子登基之後, 年號為新恒，次年為新恒元年。
元宵過後，天氣一日比一日暖和, 大樹發芽了，鮮花盛開了, 天地萬物一片生機勃勃。
新恒帝勵精圖治, 打算帶領朝臣大幹一場, 他忙得暈頭轉向之際，太上皇突然派侍從通知他，不日他將啟程遊覽天下。
這頓時把新恒帝驚呆了，趕緊丟下手上的政務，跑來勸太上皇。
歷來只有兒子聽老子的，很少有老子能聽從兒子的, 何況太上皇也不想留在京城礙眼, 作為掌握一方權柄的皇帝，突然卸任, 誰都不適應, 他怕自己太閑了之後，生出不好的事端來, 還是外出逍遙自在的好。
賈代善原本為老夫人守孝，不過熱孝已過, 只是他還在老夫人墓前結廬三月，已表了孝心，平時生活上注意不要破戒便好。何況這本就是他答應太上皇的, 他也怕太上皇待在京城，閒不住又去插手政務，引起大齊朝政不穩。
賈代善宣佈，他要與太上皇巡遊，當然會帶走雲瑤和兩個女兒，至於孫子，雲瑤建議他帶上了賈瑚，小傢伙也快十歲了，俗話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正好讓賈瑚跟在祖父身邊教導三年，賈代善考慮一下，答應了。
雲瑤不擔心榮府，賈璋還在，他怎麼也不會讓旁人算計賈家才是。
賈赦和賈敄當即跪地勸說，父親突然把家業丟給他們，他們很是惶恐，能不能擔得起？
「行了，我不會改變主意的。」賈代善擺擺手：「此次我是陪太上皇去的，正好巡視一下，大齊這些年的變化，我們高高在上，只看得到好的，沒看到壞的一面，希望能吸收一些教訓。至於瑚兒，他也十歲了，是個半大小子，學業不錯，正好隨我一同出去增長見識。」
賈瑚心底興奮極了，不過這小子偷瞧著母親的表情，不好表現得太高興。
賈珠挺羡慕大哥可以出去玩兒，但是要他捨棄父母，他有點捨不得，也就只好收回羡慕的眼神。
兩歲大點的賈璉和賈琪還不懂事，只是乖巧地坐在一旁聽長輩說話。
賈璋，他沒有任何多餘的想法，他出不出去都無所謂，不過大哥跟著去了，他肯定不能跟著去，他得留守賈家，看好賈家。
星星和賈敏就特別激動，她們要跟著一起遊玩，簡直是太好了。
「至於嶂兒、珠兒他們，等下次祖父回來再帶你們出去，珠兒和璉兒年紀尚小，要在家認真跟著族學的先生學習，等祖父回來會考你們，如果沒達到祖父的預期，可是會受到懲罰的哦。嶂兒嘛，去年你跟著我給曾祖母守孝，耽擱了學業，這次就罰你不能出去，在家好好學習。」
賈代善一一吩咐之後，接下來就去拜訪幾個親家老爺，尤其是張家和諸葛家，讓兩位親家老爺在他不在京城的時候，多看護點他們女婿，別讓他們女婿被別人欺負了，說出去，他們臉上也無光。而像楊家三個女婿家，自然是敲打女婿去了，若是在他不在京城的時候欺負他女兒，他就算遠在南海，也會記帳的。
這幾家走過之後，就跑到隔壁甯府找堂兄了，賈代化還是任職京都節度使，不過他快六十歲了，年紀比賈代善還大幾歲，這一上了年紀，各種病痛就找上來了，誰叫他年輕的時候虧待了身體呢？
「一定要出去？就呆在京城不行嗎？」賈代化對想起一出是一出的堂弟有點無語，但是看著精神抖擻的堂弟，他又很羡慕，他從去年開始，頭髮一下子花白了一半，而堂弟還是滿頭黑髮。
賈代善搖頭：「這不行，留在京城，太上皇會與新皇起衝突。太上皇是個閒不住的性子，一朝放下手上的權柄，又整日閑得發慌，到時候若忍不住插手朝政，大臣是聽太上皇的還是聽新皇的？」
賈代化頓時有點無語，他也是在之後才知道堂弟竟然敢攛掇著太上皇退位，他想起就後怕不已。
「那趕緊走吧，閻王打架，小鬼遭殃。」
六皇子知道太上皇和賈代善一起出遊之事，還帶走了星星，頓時無力吐槽，聽著勤政殿裡太上皇與新恒帝爭執的聲音，他垂著腦袋，沮喪極了。
七皇子也已十六歲，早已在宮外建府，不過他還沒有定親，太上皇這下不管事了，這幼子的婚事也不管了，讓七皇子的母妃自己張羅，找到合適的人選，讓新恒帝下旨便是。
「六哥，可憐可憐，離抱得美人歸，還不知何年何月，說不定弟弟我都比你先成親。」七皇子長著一張稚嫩的臉孔，笑起來臉頰兩邊還有兩個酒窩，對人對事好似單純可憐的小白兔，然而六皇子卻知道這只是表像，這幅人畜無害的面孔下隱藏著多麼惡劣的心思。
七皇子母妃余妃是近幾年備受太上皇寵愛的嬪妃，尤其是七皇子又是太上皇最小的兒子，世人皆愛幼子，連帶著對幼子的母親也多一分恩寵，導致這倆母子在後宮有點眼大心空，若是太上皇真長壽，不說活到古稀之年，太上皇若能活到花甲之後，七皇子那份心思實現的幾率就大很多。可惜太上皇雖然壽命不算短，但是他早年的兒子皆已夭亡，還是年近三十，嫡子太子活下來之後，以後的兒子才相繼長大成人。
太上皇禪位，七皇子願望落空，現在他可以小打小鬧點事情，但是不能做有損大齊國祚的任何事情，否則新恒帝不處理他，太上皇也能狠下心來處理掉他這個可有可無的兒子。
六皇子冷冷掃視了一眼七皇子，不接他的話，他是懶得理睬七皇子，唱獨角戲不是挺好玩的嗎？
看著六皇子遠去的背影，七皇子臉上依舊掛著單純的笑容，只是心底很是憤慨，六哥是飽漢不知餓漢饑，他備受父皇和皇兄的重用，還能娶重臣之女為王妃，哪像他，只有一座空蕩蕩的府邸，拿什麼在大齊立足？
朝臣對太上皇出巡的事情態度不一，二皇子等派系的官員不希望太上皇離京，有太上皇在京，新恒帝做事肯定束手束腳，這樣能給他們更多的緩衝時間，或脫離原有的主子或想辦法外放，時間充足，他們才能洗白自己，才能在新恒帝為首的朝政下重新站起來。
原本就是新恒帝作為太子時的心腹大臣等人就巴不得太上皇趕緊離京，這樣新恒帝頭上沒有壓制，他們這些官員做事也都便宜許多。
朝臣的心思，不說賈代善看得一清二楚，太上皇自然明白。
太上皇出巡陣勢很大，新恒帝親自率領官員送至京城碼頭，碼頭一早就被封禁，不讓別的船隻靠岸，也不讓百姓進入。
一條猶如三層樓高的房船，太上皇和賈代善站立在甲板上，雲瑤帶著孩子們已經進了船艙，她對這趟旅程終於有點興趣。
甲板上，太上皇雙手背著身後，鬍子花白一片，穿著青色長袍，猶如世外仙翁。
「哼，他們以為朕離開就拿他們沒辦法？幼稚！」太上皇冷笑一聲，他兒子背後那一群官員，這會只怕覺得身上壓力無端端減了好幾斤，從此之後可以逍遙快活。
賈代善笑嘿嘿地道：「這個自然只是妄想，只要犯了事，不用太上皇處置，陛下就會處理他。當太子和當皇帝可不一樣，所站的位置不一樣了，那些朝臣若還不放正自己的位置，遲早被陛下清算。」
事實上，新恒帝站在碼頭上，心情是百感交集，他不知道他該做和表情，是高興父皇的離京，他終於可以自己實施自己的抱負？還是應該沮喪，父皇把天下交給他，他能不能擔得起？
大船漸行漸遠，新恒帝帶領著朝臣回京，而剛回到皇宮，他就接到一個壞消息，讓他差點被氣得吐血！
這方，太上皇和賈代善進了船艙，他們還在奇怪為何船艙內這麼安靜呢，走進去一看，太上皇也差點吹鬍子瞪眼。
「老六，你怎麼在這裡？」太上皇瞪視著兒子，又轉而把視線落在他旁邊的女人身上。
淑妃，錯，現在應該叫太淑妃面上惶恐，心裡有點得意，當然她也忘了，起初被兒子煽動著偷偷地上船時，她其實是惶恐大於得意的。
「太上皇。」太淑妃朝太上皇福身一禮，禮儀規範。
六皇子，不，現在應該叫趙瑞為誠王，他坐在星星對面，一眼不眨地盯著星星，那種專注讓星星不敢與之對視。
雲瑤帶著星星、賈敏、賈瑚進了船艙，並未第一時間發現誠王和太淑妃，他們是在船航行了一段時間，離開岸邊一點距離了，才從後面出來的，登時就讓雲瑤哭笑不得。
誠王聽到太上皇的叱問聲音，一點也不著急，慢悠悠地把視線移回來，向太上皇施禮回道：「父皇，我給皇兄留了書信，且朝廷這麼多能人將士，不缺兒臣一人。」
他的話音一轉，聲音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地說道：「何況，兒臣已經殫精竭慮辦差八年，就算是一頭牛，辛勞耕地八年，也該有休息的時間。」
賈代善沒忍住笑出了聲，其他人不敢明目張膽地嘲笑誠王，但是個個把頭埋得很低，生怕被看出臉上的笑意。
太淑妃這是第一次看到她兒子是如此與太上皇相處的，她眼睛睜大，不可謂不驚訝。
太上皇並不怎麼生氣，就是有一種深深的無奈感，每一次與六兒子對話，他都會被擠兌得無言以對，六兒子那話裡話外全都是他虧待了他，憋屈極了。
如此，太上皇也只好認同了誠王和太淑妃的到來，不久他就覺得身邊有個女人也是好的，不然賈代善與妻子相攜著賞景去了，獨留他一人，那多淒涼？！
船行的速度並不快，每到一個稍微大點的城市都會停下來休整，而賈代善一行人也都會下船在當地遊覽幾日，當然會考察當地民生，直到瞭解清楚當地百姓的生活和官員是否稱職。
如此，三個月後，航船到了蘇州。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好\(^o^)/~
第159章 紅樓『真愛』—57
大船停泊在蘇州碼頭, 並未引起百姓的矚目，因為就在賈代善他們這艘船的旁邊還停著一艘更高更豪華的大船。
那大船甲板上，正有幾個年輕的公子, 穿著顏色亮麗的衣衫，臉上帶著傲視天下的笑容, 在他們面前, 幾個花容月貌的女子微笑以待, 有兩人還推來攘去，與男子旁若無人的調情。
江南這片區，因為文人眾多，這裡的禮教較京城嚴格一些，大戶人家未出閣女子出門一般都要戴惟帽，就算不戴惟帽, 也不可能與男子在光天化日之下打情罵俏。
所以這旁邊的大船分明是一艘花船, 那些女子是青樓名妓。
「看來，這江南的富商確實富埒陶白。」太上皇心裡默默對比了一下兩艘船, 發現自己的船竟然還在豪華程度上輸給人家, 而那船上只有年輕男女，不見中年男子, 可見是哪家富商家的敗家子。
賈代善看出太上皇的鬱悶，略微一沉思就說道：「太上皇放心, 以後有機會讓這些富商為大齊鞠躬盡瘁。」
還能死而後已！
太上皇點了點頭，雲瑤和太淑妃一道走出來，她身後跟著賈瑚, 星星和賈敏頭上也帶著惟帽，誠王默默地走在最後。
船上管事下去與碼頭管理處交涉，他們要在這裡停靠許多時日，是個什麼章程？不一會，管事回來回稟，要在碼頭停靠多日，費用不便宜，而且還得把船往旁邊停靠，別影響其他船隻進出，於是大船又緩緩動了起來，停靠在左側最邊緣。
管事等人留守在船上，賈代善一行人就帶著隊伍進了蘇州城，因為要在蘇州停好些時日，所以他們直接包了一家客棧的後院，客棧老闆喜笑顏開。
出外一切從簡，是以這一行人也沒有要求蘇州最頂級的豪華客棧，而是選擇了一處僻靜的巷子裡的客棧。留一半人在客棧打掃清潔，一半人就跟隨著主子外出逛街。
現在是五月，天氣不算太熱，這會正是傍晚，天色馬上入夜，蘇州的夜市也別有一番滋味。
自古江南就是朝廷的重要地帶，這裡是溫柔鄉、英雄塚，多少高風亮節的官員在江南被腐蝕，成為腐敗分子的一員。同盛名的還有歷來江南文風盛行，這裡書院林立，讀書人眾多，每屆春闈，朝廷有三分之一的考生來自江南，考中進士人員更是佔據總人數的三分之一到一半。
蘇州是江南一處重要地域，於是在大街上看到諸多穿著白色長衫的學生，也就一點不奇怪。
春翦樓，蘇州城頂級酒樓之一，現在不是各書院放假時間，城裡學生較少，但是春翦樓大堂一隅依舊有十幾個白衫書生，他們在高談闊論、引經據典。
賈代善一行人在二樓雅廂，太上皇和賈代善坐在靠近大堂這邊的窗戶邊，窗戶只開了一扇，正好讓兩人看到大堂一半的情況。
雲瑤和太淑妃幾人在雅廂另一邊，靠著靠近外面街道的窗戶邊，因著窗戶外的街道不是正街，並無什麼人經過，是以他們這窗戶全開。
他們是聽說春翦樓的飯食一絕，所以才摒棄別的清淨的酒樓，選擇客流量較多的春翦樓。
來到蘇州，雲瑤就不禁想到林家，昨兒夜裡，她還與賈代善聊起林家，賈代善對林海這個女婿是恨鐵不成鋼。
雲瑤不知道離邪是哪裡奪得了重生賈代善的記憶的，反正就是覺得奇奇怪怪的。
現在賈代善在考慮一件事情，他要不要把女兒嫁給林海？現在賈敏可非常搶手，賈代善糾結著要不要給林海一個機會，所以他才沒有給賈敏定親。
林海和其母現在正在蘇州老家，林海十歲那年，他的父親去世，母子二人便從京城回到蘇州老家守孝，到三年孝期結束，林海也沒有返京，他就在蘇州這邊的書院讀書，今年十九歲，正打算參加八月的鄉試，待鄉試之後，再舉家返京參加春闈。
林海在江南這邊，才學不算頂尖，在第三第四徘徊，就這樣他也是年少有才，多得是人家想與林家結親，林母不願意在江南選擇兒媳婦，想等兒子鄉試過後，回京再說。林母還有侯夫人誥命在身，她想等兒子考中進士之後，能說上一門高門大戶的親事才好，畢竟兒子只是一介白身，林家宗族也是沒什麼能人，兒子無依無靠，有個好的岳家，在官場才能走得更順利。
雲瑤把林家的事情拋之腦後，與太淑妃閒話。
太淑妃這一路才是被真正震動的人，這世上千奇百怪的事情太多，各種人不一樣，市井之間什麼樣的父子、母子、夫妻、兄弟姐妹關係都有，他們都遇見過，愚孝之人、不孝之人，更有打老婆之人，也有怕老婆之人。
賈代善與太上皇正因為一個書生而爭論，太上皇說那人誇誇其談，並無真才實學。而賈代善卻覺得那人若是能磨練一下性子，就從他這麼能引經據典、信手拈來就是一篇辭藻華麗的文章，也是一個可造之材。
每到一個地方，若是有賈代善和太上皇看上的人才，他們在寫信回京的時候，定然會告知皇帝，尤其是某些有專才的人，四書五經不行，但是算學極為厲害，這樣的人才就應該放在戶部，或者河工測算方面特別厲害的人，也能放在工部，比好些考中進士的人更好用。
「太上皇放心，我不會隨便推薦人，我會把這些人的優缺點都寫上，能不能用，就看陛下的取捨，每個人都是有用的，只要用對了方向。」
賈代善如是說道，太上皇沉吟片刻，點頭：「你說得有理，不過這種只會寫辭藻文章的人，有何用處？」
賈瑚和誠王小眼瞪大眼，兩人就在一邊默默地聽著，誠王就算有幾十年的心智，在面對太上皇和賈代善依舊是個孩子。
「怎麼不可以用？現在大齊發展越來越繁榮，鴻臚寺那邊接待的外賓越來越多，那少年可以去鴻臚寺，寫寫華麗的文章，稱頌我們大齊，讓外賓看看我們大齊的地大物博、人傑地靈。」國與國之間的來往就是不能慫，我們大齊就是天下第一大國！
還別說，新恒帝正在考慮鴻臚寺的改革，朝廷懂外語的人才還是有點少，而且他已經在考慮派一批官員出使其他國家，讓大齊官員出去見識一番，看看別的國家，別整日就只知道窩裡橫。
太上皇眯了眯眼，琢磨著賈代善這話，似乎可行。上次他兒子的書信還在彙報他的一些想法，即是想告知父皇，又是想得到父皇的支持，畢竟作為決策者，不論他做出什麼決策，都會有人反對，他迫切地需要支持者。
一頓飯的工夫，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就從春翦樓看過去，每個商鋪都掛著兩盞燈籠，燈籠裡火光搖曳，從街頭或街尾望過去，宛若一條蜿蜒的火龍。
因著街上人太多，一行人並未在街上久待，走出繁華的街市，過往的行人一下子少了，他們也沒去別的地方閒逛，便往下榻的客棧而去。
從太上皇踏入蘇州這片土地，蘇州大大小小的官員都已收到了消息，知道太上皇不喜勞師動眾，所以他們都裝作不知道，要讓太上皇看到一個『真實』的蘇州。
只不過花坊那條街，整條街生意一下子冷清了，無富商無官員捧場，能不冷清嗎？他們擔驚受怕，就怕太上皇撞見他們去了青樓，於是蘇州上下官員頓時安分了，消息靈通的富商們也知道收斂，個個成為準時回家的好男人。
下午在碼頭的那艘大船上的五個年輕公子，他們回家之後，被自己父親關了禁閉，還被狠狠地揍了一頓。
回到客棧，雲瑤和太淑妃去看下人們整理出來的房間，賈代善和太上皇就在院子裡喝茶，星星和賈敏、誠王賈瑚四人在另一張桌子上玩葉子牌。
四個青衣侍衛從外面進來，他們行了禮，就挨個向太上皇彙報情況。
賈代善和太上皇是去玩樂了，但是他們帶了善於收集消息的情報人員啊，只需幾個人往蘇州城走一趟，從太上皇在蘇州佈置的暗手那裡，就能拿回蘇州全部的消息。
蘇州可是重要地方，這裡太上皇佈置的人手只多不少。
「蘇州知府還算是有做作為，雖然明哲保身、四平八穩，但是好歹沒被美人迷得失去決斷力。」太上皇很平淡地說道。
沒被徹底腐蝕，還一分不差地上交稅收，偶爾還能多交一部分，這就算是好官了。賈代善只覺得這要求真低，不禁心底歎了口氣。
正事彙報完畢，為首的青衣侍衛低著頭說道：「回稟太上皇，屬下在路過富商陸家時，正好陸家老爺正對他長子施行棍棒教育，屬下沒想到陸家長子就是今日下午那艘大船上的年輕公子。」
那是打得哭爹叫娘，好似一出竇娥奇冤，怨氣直沖雲霄，引得陸老太太抱著大孫子哭得個死去活來，陸老太太哭天抹地地呼叫死去的陸老爺子，讓陸老爺子趕緊把她們祖孫二人帶走，不然也會被他兒子打死......
太上皇眉頭微動，表情淡淡的，賈代善知道他心情肯定很好，心下一陣好笑，朝侍衛們揮揮手：「下去休息，今日不用再探聽什麼了。」
休整了一日，第二日，賈代善和太上皇單獨行動，雲瑤和太淑妃帶著小輩往城外逛風景勝地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推文，窩的文。
六月開始連載的文，《共我賞花人》，古穿，女主重生，男主穿越噠。
接檔的文，《紅樓之公主無雙》，墜入輪回的七公主成為紅樓中廢太子嫡女之後作威作福、作天作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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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紅樓『真愛』—58
在蘇州有兩座大齊聞名的書院, 一為惠哲書院，二為舟山書院。惠哲書院是憑藉哲茂先生而聞名於世，又近些年來, 惠哲書院的學生考中科舉人士眾多，引起許多學生慕名來投。而舟山書院憑的便是書院本身的教學品質, 它沒有當世聞名的大儒, 但是裡面先生個個不差, 在他們因材施教之下，舟山書院的學生每年考中科舉的學子眾多，而且水準平均，不像惠哲書院要麼在上等要麼就在中下等。
林海是舟山書院天字班學生，天字班都是已考過童生試、即將參見鄉試的學生所在的班級，學生年齡從十五歲至三十歲不等, 超過三十歲, 學院不會再留該學生繼續在書院就讀。
這八月就是鄉試，書院在教授學子們上課之餘, 更多的是組織學生們參加一些活動, 既是放鬆，也是增長見聞。
這不, 今日舟山書院與惠澤書院又一起在紅岩穀舉行鬥賽，比賽什麼內容都可以, 不拘泥於形式，現場即興出題。
紅岩穀，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地形, 它三面環崖，且崖壁光滑如鏡，在穀底彈琴吹笛，在回聲的作用下，會起到非常玄妙的效果，兩家書院若是比拼聲律，紅岩穀最是極佳之地，根本不需要裁判，只需賽者彈奏出來，若是真動聽的曲調，紅岩穀反應出來的依舊是美妙，若是彈錯了音律，紅岩穀反應就特別強烈，教人一聽就能聽出差錯來。
作為舟山書院數一數二的學子，林海自然參加過兩家書院的賽事，他這段時間已經都在勤懇讀書，精神繃得很緊，想到或許可以聽上不少美妙的曲調，可以緩解一下緊繃的神經，是以他理所當然地參加了。
林家是列侯之家，只是到林海這一輩恰好沒有了爵位，又十歲父親因病去世，林海立志振興家業，所以他在規矩禮儀方面做得到位，不像他的好些同窗們，緩解壓力的方式便是與美人會盟，當然也因林母一再諄諄教導，不准他去煙花之地，林母希望兒子品德操守一流，到時候考中進士，才能娶得高門貴女為妻。
同是公侯之家出身，林母如何不知每個大戶人家都有其消息來源，結親勢必要選知根底的人家，到時候人家一查就能查出林海在蘇州的為人如何，疼愛女兒的老爺如何敢把女兒嫁給喜歡流連煙花之地的男子？
當然這種情況不是絕對保障，有的人心機深沉，為了娶到貴女為妻，很會裝模作樣，直到成婚之後，就會原形畢露。
但是這種情況畢竟是少數，大部分人還是普通正常人。
紅岩穀所在的地方便是在從蘇州城往百花園的中間，打這邊經過的遊客若是感興趣也可以到紅岩穀聽現場音律切磋大會。
雲瑤和太淑妃幾人是往百花園去的，蘇州城外的這座百花園也非常有名，這是蘇州的五位頂級富商修建的頂級園林，園林裡面有十二個分園，每個分園都種著每個月開的花木，而現在是五月份，五月園裡面的花木最富有生機。
本是出來遊覽的，星星和賈敏就沒戴惟帽，且紅岩穀還專門為女客留有一塊觀賞之地，不必與男子擠在一起，有長輩帶著的年輕女子大都不戴惟帽。而且會到這裡來聽彈奏，未嘗沒有別的想法，就惠澤書院和舟山書院在紅岩穀友誼賽這麼些年來，確實促成了不少姻緣。
從早上巳時開始，紅岩穀一直聲音不斷，不是琴聲便是笛聲或者琵琶之聲，總之所有樂器都會在紅岩穀出現。
雲瑤他們的馬車緩緩行到紅岩穀外的路段，就聽到一陣鏗鏘的奚琴合琵琶之聲傳出來。
誠王忍不住拍手：「這奚琴琵琶合彈真是激情澎湃！」馬車當即停了下來，誠王讓侍衛去打聽是何人在何地彈奏奚琴和琵琶。
淑妃在音律上不是很懂，所以她聽不出這奚琴和琵琶之聲到底是好與不好，不過確實能引發共鳴。
雲瑤閉著眼享受了這場聽覺盛宴，睜開眼就裝作沒聽懂的樣子，唯有賈敏和星星兩人看到她這幅樣子，兀自偷笑。
雲瑤就算再怎麼裝模作樣，在教導星星和賈敏時，也會露餡，是以星星和賈敏是知道她並不是無知婦人，雖說不知她文學素養到底多高，但是就教導她們這些年，沒有見過她窮盡之時。
侍衛很快回來，他只需在紅岩谷穀口隨便問一人，這穀中的情況便一清二楚，雲瑤等當即表示出極大的興趣，立即讓車夫馭馬往紅岩谷穀口的位置而去，沒想到紅岩谷穀口前面開闊的廣場上還停著不少馬車。
雲瑤和太淑妃幾個女子被引到女眷待的區域，誠王和賈瑚與一干侍衛便隨意往人群裡一站便是了。
方才結束一場賽事，這會兩家書院的學生正在商討下一項比賽的內容，歷來吸引男子目光的便是美貌的女子，星星和賈敏的美貌足以引起所有年輕男子春心萌動，而其中星星已及笄，身體已長開，容顏美得不可方物，大部分男子的目光都落在星星身上。
太淑妃偏頭與雲瑤咬耳朵：「夫人，看來來這裡觀看音律大賽的太太小姐們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雲瑤忍住笑意點頭：「確實，不過這也是覓求良緣的好機會。」
雲瑤的目光在星星和賈敏身上流轉一圈，星星是豔若桃李的長相，賈敏就是清麗無雙的面容，只是時下賈敏身量較小，還不足以與星星比美。
當然這只是在雲瑤眼裡，星星已經具備女人的一切要素，而賈敏還是個初中生，初中生就是個小屁孩，還不具備女人的要素。
然而在這個女子十五歲及笄，隨後就可以嫁人的時代，雲瑤的眼光不具備任何代表性。
少年慕艾，林海也忍不住看向女眷那一方，他旁邊的同窗已經忍不住驚呼：「林海，瞧那兩位小姐，當真是少見的美人，肯定不是咱們蘇州人士。」蘇州城中或者其他縣城有什麼美人，他們哪能不知道，哪家有好女早就傳出來了，他們既然沒見過又沒有聽過，定然是外地來的。
林海定神看了那麼一會，心裡卻猶如潮水一樣澎湃，他忍住激動，正要收回目光，卻見那女子竟然朝他看過來了，兩人目光恰好對上。
賈敏一怔楞，半響朝那人微微頷首，然後便收回了目光。
林海沒聽清同窗在說什麼，就覺得腦袋仿佛被炸開了，心中充斥著不可言說的喜悅，那是怎樣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
待林海醒了神智，他咬住唇，握緊雙手，做下一個大膽的決定，主動跑去要求上場，且他彈奏的曲目為鳳求凰！
舟山書院的一干學子們紛紛被林海嚇了一跳，鳳求凰這曲目能隨便彈唱嗎？
「林海，你確定？」雖然被驚住了，但是下一刻學子們紛紛興奮了，他們也是有唯恐天下不亂的心懷的。
「你小子不會是彈給對面的哪位小姐聽的吧？」這位年長的同窗是過來人，當年他追求他的太太時，也是一見鍾情，那會膽子大如天，什麼都沒有的他愣是跑到岳父家求親來著，就算被岳父和小舅子怎麼刁難，他都咬牙忍了下來，後來岳父看他這麼誠心，終於把女兒嫁給他了。
林海笑而不語，但是同窗們就紛紛覺得真相了，於是下一場比賽的賽事就定為彈奏七弦琴，惠澤書院的學生也無不可，而林海要求第一個先來，作為多年的老對手兼朋友，這點度量還是有的，而且第二個上場，他們還能臨時機變。
作為列侯後代，林海的衣著、言行都是那麼地賞心悅目，以前他有心藏拙，是以很懂得收著來，這會當他坐在琴弦之後，整個人的氣質就變了幾分，好比一顆只會發出微弱光輝的星星變成了皓月，他的同窗們已經忍不住交頭接耳議論他。
「陰險啊，陰險，林海他以前在裝傻。」同窗們幾乎異口同聲，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臉上忍不住滿是笑意，但是心底如何想，就不得而知。
一聲琴音響起，山谷一下子安靜起來，大家紛紛都沉下心來傾聽這首琴曲。
然而下一刻，當熟悉的曲調再次響起時，惠澤書院的學子們面面相覷，這鳳求凰曲子是隨便彈的嗎？這舟山書院的學子是想做什麼？
雲瑤也奇怪呢，怎麼會有人在這樣的場合彈奏鳳求凰，這首曲子一般不隨便彈的，這是求愛的曲子啊！
賈敏全神貫注聽著，再看到彈琴之人是方才與她有過對視的學子時，也不會害羞，但是當對方彈奏這首曲子，且望向她隱忍的眼眸中包含著熱烈的情愫時，她不得不臉紅了。
星星正奇怪妹妹這臉怎麼這麼紅，雖然現在是五月，天氣較熱，但是這山谷有風吹拂，空氣流通，並不熱啊。
「咦，那書生在看誰？」星星左顧右盼，觀察良久，而這首曲子已至中間階段，她終於發覺不對。
「妹妹，他在看你？」星星恍然，一臉震驚地說道：「他不會是為你彈奏鳳求凰吧？」
雲瑤眯著眼，自家女兒被人當眾表白了，她倒是不在意，這不就正好表示自家女兒很有魅力嗎？
「冰香，去小少爺那邊問問這個彈琴的書生姓甚名誰。」雲瑤吩咐完丫鬟，轉頭就看到賈敏低著頭的賈敏滿臉通紅。
「妹妹，你認識他嗎？」星星搖頭：「你肯定不認識他，但是你這樣和他這樣，你們兩人肯定有貓膩。」
賈敏紅著臉搖頭，好半天才細弱蚊蠅地說：「以前不曾見過，不過方才我觀望兩家書院的學生，恰好與他有過照面。」
雲瑤頓時滿頭黑線，這都行？這似乎比尋常的『一見鍾情』還要離譜！
滿山谷人士安靜無聲，除了傾聽這首琴曲，便是心底揣摩，這人到底向誰表白？今日來了兩個陌生的美貌女子，肯定是那兩人之一。
林海一曲結束，致了謝禮，再深深地看了一眼對面，而此時賈敏已經不敢抬頭，林海收穫三道揶揄的目光，頓時讓頭腦發熱的他猶如被潑了一盆冷水，心底透心涼。
冰香很快回來，帶回來了那個彈琴書生的全部資訊，當冰香說那人姓林，名單字海時，雲瑤仿若被雷擊一般，這都能遇上？蘇州說大也大，他們才來蘇州一日時間，賈敏就遇上林海，這兩人難道真有天賜的姻緣？
作者有話要說：
端午節快樂喲~
悠于 2018-7-22 13:13
第161章 紅樓『真愛』—59
「靖安侯？」太淑妃有些詫異地說道, 她眉頭微微上揚，「林夫人，當初我還在閨閣時, 林夫人與家姐交好。」
成年後，各自嫁人, 她在深宮, 對自己姐姐的交友情況並不清楚。
雲瑤甩掉哭笑不得的笑容, 聽到太淑妃這般說到，便問：「原來太妃還認識靖安侯夫人。」
太淑妃有點感慨萬千地說：「是啊，當年我還小，林夫人與家姐相交甚篤，沒想到會在蘇州聽到林夫人的消息，她與家姐一樣命途多舛, 可幸還有兒子依靠。」
太淑妃的姐姐遇人不淑, 不過當初姐夫家世比太淑妃娘家好太多，姐姐管不住丈夫的花天酒地, 外甥也才八歲, 姐夫就出意外亡故了，姐姐就帶著兒子守寡, 直到現在外甥長大成人，成親走上仕途, 姐姐的日子才真正地否極泰來。
林夫人當初嫁與靖安侯，世人都覺得是個好姻緣，可惜于林夫人而言,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出嫁之後，多年不孕，雖然原因不在她，但是那日子也是心酸難熬，後來終於生下嫡子，丈夫又病亡，為了林家為了兒子，林夫人咽掉苦楚振作起來。
賈敏低著頭聽著兩位長輩的談話，林海這個人的家庭情況自然也是聽在耳中，正出神想著，臉頰被人掐了一把。
「妹妹，你心裡歡喜麼？」星星的目光在賈敏臉色梭巡，好似要把賈敏從內到外都看清楚。
賈敏臉上的紅色褪去，聞言挑了挑眉：「自然歡喜，被人喜歡，本就是一件愉悅身心的事情。」
星星癟嘴，沒有打趣到妹妹，平日裡她被妹妹打趣多了，想扳回一城，可惜妹妹是個人精，不過不著急，總會再次逮到妹妹羞澀的時候。
誠王和賈瑚已經從方才冰香那裡獲知這邊的情況，誠王倒是無特殊反應，心下也有一種奇怪的恍然大悟的感覺。
若是他記憶沒出錯的話，這林海不就是明年殿試的探花郎嗎？而且他不就是未來岳父的嫡親女婿嗎？今生榮國府大變樣，就不知未來岳父還會不會選擇林海做女婿？
不過這林家也夠慘的，因為林海攪合到幾個侄子的奪嫡之爭當中，不得不把女兒託付給岳家，可惜沒有了岳父所在的岳家，那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無底深洞，林家不禁賠上百萬家財，就連唯一的女兒的性命也丟在了榮府。
誠王有點想不通，林海那般聰明，該知道財帛動人心，就算是親兄弟還會爭奪家財，何況不過是外家與外甥女，他怎麼就那麼想當然地把女兒託付給岳家，不留一條後路？定親還能解除婚約，就那麼相信一個口頭婚約？不過這註定是個無解的問題，當然也與他不相干。
回到人群中，林海的注意力一直在對面女眷那方，並不知道他的左側人群中有人在分析他，看到對面兩個年輕的女子，兩個雍容華貴的太太，四個丫鬟，一看就是非富即貴，且是外來人，他委派他的隨從去打聽，可惜隨從回來之後告訴他，無人知道那兩個貴太太是何人。
林海忍住耐性，不想他與同窗說幾句話的工夫，再看對面已經無人，他往穀口一看，頓時站起來，拔腿就往外走。
快午時了，雲瑤和太淑妃覺得欣賞時間夠了，便從紅岩穀退了出來，誠王和賈瑚隨即跟著出來了。
「瑞兒可找到彈奏奚琴合琵琶之人？」馬車前，太淑妃打趣兒子。
雲瑤一行人四輛馬車，最前最後一輛馬車裡都是保護安危的侍衛，中間兩輛才是他們幾人所乘坐的馬車。
誠王邊扶著母親上馬車，邊說道：「自然找到了的，先記著，以後有機會再結識。」
正要跳上馬車，誠王就見侍衛攔住了一個白衫書生，定睛一看，喲，不就是林海嗎？他膽子可真大，還真追出來了。
誠王有心想知道林海想說什麼，便朝侍衛揮了揮手，他走上前。
「打攪閣下，在下林海。」林海這會可沒有一絲窘迫，正沉浸在他若是不問明她來自何方，是誰家的小姐，以後定然會錯過的念頭，是以膽大包天足以形容他的膽量。
誠王含笑說：「我知道，你姓甚名誰，來自哪裡，家裡有什麼人，我都一清二楚。」
林海頓時一呆，素不相識的人突然告訴他，其實我瞭解你全部情況哦，是個人都要吃驚，不過林海只愣神片刻便與誠王攀談起來，林海現在言行尚稚嫩，誠王只透露他自己的身份，別的一概沒露，林海若是有心，自然會猜到。
馬車裡，雲瑤和太淑妃掀開車簾一角，看到誠王與林海交談，大家都頓時好奇起來，星星看著賈敏的目光滿是揶揄之意，賈敏表情如常，並不慌亂或者害羞。
半刻鐘之後，誠王回到馬車裡，含笑說道：「這人膽子挺大，這份心也是好的。」
除了賈瑚，雲瑤等人臉上也都帶著一片笑意，不過考慮到姑娘家臉皮薄，不能一直打趣，轉瞬就把話題岔開。
雲瑤想著，這事還是交給賈代善去煩惱，他很樂意為女兒的終身幸福考慮。
接下來的半日，一行人就在百花園及其附近欣賞風景，至於林海早就被拋之腦後了。
戌時左右，夕陽已經落幕，天色漸漸暗淡起來，賈代善和太上皇兩人比雲瑤他們早回客棧，也已用過晚飯，正在院子品茶閒談。
留守的下人見主子們回來，趕緊呈上飯食。
如雲瑤所料，他們在吃晚飯，賈代善聽到他們竟然遇上了林海，林海還當眾向自己女兒表達愛意，那臉瞬間就拉長了。
太上皇不明所以，而誠王終於確認，他這未來岳父真是如他一樣重生回來的。
賈代善對賈敏的婚事有點犯難，不知道該不該把林海剔除女婿候選人名單，但是他心裡也有一種愧疚感，畢竟前生是賈家對不起林家，兩個兒子貪了外甥女的家財，累得外甥女年不過十六歲就早早夭亡，追根究底，責任在他。
「咳咳，代善啊，女大不中留。」太上皇壓低了聲音附耳在賈代善耳邊一語，在太上皇眼裡，賈代善就是個好爹，操心兩個兒子的教育問題，操心女兒們的婚事，現在賈家三個女婿那是要多老實就有多老實，尤其是大女婿楊禮，他是真被岳父嚇怕了，生怕岳父發現女兒過得不幸福，就把女兒接回娘家，反正賈代善不在乎流言蜚語，但是他楊禮在乎啊。
太上皇挺佩服賈代善選女婿的眼光，除了大女婿當初鬧出過一場笑話之後，二女婿和三女婿都是他從軍校選出來的潛力股，沒有那麼多花花腸子，從軍校出來之後，表現優異，現在各個軍銜不低。
賈代善白了太上皇一眼，他根本不明白他在糾結什麼。
入夜，就寢。
「老爺，敏兒的婚事你是如何考慮的？對林海你又是什麼態度？」雲瑤單刀直入，反正有賈代善這座大靠山在，賈敏嫁給誰都會過得無憂無慮。
賈代善說了他的煩惱之處，頓時讓雲瑤無語至極，這種愧疚感肯定不是離邪本人所有，按說他這種令人害怕的存在不應該這麼容易被人影響情緒啊，但是偏偏每回，他都特別照顧原主的想法，只除了某些他必須堅持的方面。
雲瑤閉上眼，說：「好女婿都是調/教出來的，林海也不錯，不妨你再教導一番。」
賈代善抹了一把臉，片刻後臉上還是一副糾結的表情，他深深地歎口氣，說：「再看罷。」
夜空繁星點點，客棧所有人都酣睡入眠，而城中林宅，林母早早入睡，林海獨自一人在花園裡對月苦思。
誠王把自己的身份道明，起初林海還以為她是皇家女，從書院回到林家之後，他便派人去查探了一番，三個時辰之後，下屬總算把消息帶回來了。
「太上皇與榮國公巡遊天下。」林海不禁心底直打鼓，早在開年後這條消息就已傳遍大江南北，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沒有想到太上皇和榮國公來蘇州來得這麼快，難怪這半月來，蘇州上下格外的不一樣，特別是那些官員和富商，少了奢靡攀比之風，大家突然就特別務實起來。
當初林家離開京城時，恰好是榮國公鬧出要與髮妻和離的事端來，林家自顧不暇，哪裡顧得上榮國府的事情。
到底她是公府貴女還是公主？不管是哪種，就他現在一介白身，也配不上她。
林海一夜輾轉難眠，翌日向母親請安時，揮退了左右丫鬟，只與母親私話。
「母親，我心悅一女子。」林海這話一出口，林母頓時就緊張了，她不是欣喜，而是害怕兒子因為耽于兒女私情從而耽擱了接下來的科舉考試。
不過林母只是心裡跳動了一下，臉上帶著幾分笑意，問：「是誰家女子？可要母親去提親？」
待林海和盤托出，林母也有點傻眼了，兒子這眼光好是好，但是太高了，雖然她也有心讓兒子考中進士之後再議親，但是也沒有把目標放在榮國府和皇家啊。
「那海兒可就要努力了，若是五公主，被召為駙馬倒也不難。若是榮國公之女，於你而言可就難了，榮國公愛女心切，要娶他女兒，條件甚為苛刻。」林母與京城也沒有斷了聯繫，京城的好些八卦消息，她也是知道的。
林母眉頭緊皺，歎了口氣說：「你知道榮國公的另外三個女婿是什麼身份嗎？」
待林母說了她知道的榮國公三個女婿的情況，林海就有點驚訝，榮國公給二女婿和三女婿立了什麼條件外人不知道，但是從大女婿錦鄉侯府楊三爺那裡就可以推測，條件是差不多的，而榮國公給大女婿立的條件為何會傳出來，那就是錦鄉侯府內宅不安穩的緣故了。
「所以要娶榮國公之女，就須得答應他的條件，榮國公簡在帝心，不只是太上皇，還有當今陛下，他是當今陛下的武藝師父，如師如父，關係甚篤，榮國府在未來二三十年內不會落敗，他就容不得女兒被辜負，這些你都要想好，做得到就答應榮國公的條件，做不到就不要勉強。」
林海沒有立時回應，低著頭沉思，片刻後鄭重地說道：「多謝母親告知，兒子會好生考慮，不會做有違君子德行之事。」
作者有話要說：
——林爹出現了，林妹妹還會遠嗎？
——遠，畢竟還是要十多年之後，林妹妹才能出生噠。
當然，作者一支筆，刷刷刷，就是十年過去，也很快噠。
今天還會有一更，下午或者晚上，節日快樂，麼麼噠~
第162章 紅樓『真愛』—60
林海這幾日無心學習, 索性離著八月鄉試還有將近三個月時間，未免太上皇一行人離開，他少不得要花點心思。
太上皇一行人的行蹤只要不是刻意隱瞞, 像雲瑤他們出去遊覽的目的地很好查探。
於是三日後，雲瑤和太淑妃領著小輩們在湖上划船, 享受美好的湖上風光, 她們就遇上林海和幾個友人也來划船。
當然這見面情況就有點讓人啼笑皆非, 雲瑤很懷疑林海落水是不是他故意跳下去的。
此時，林海渾身濕答答的，誠王讓丫鬟拿了一條乾淨的布巾，正披在林海身上。
這天氣不冷，林海也不感覺到冷，否則他也不敢在他們那條船上友人發生爭執時, 他順勢而為落入湖中。
「見過誠王, 在下失禮了。」林海只是在眼角余光看過賈敏一眼，然後朝誠王歉意一笑, 又朝雲瑤和太淑妃兩人拱手一禮：「打攪兩位夫人。」
星星一手搭在賈敏肩上, 然後彎腰無聲地笑個不停，伏在賈敏身上的身體都一抽一抽的, 賈敏低著頭有點不知在想什麼。
雲瑤清了清嗓子，忍住笑意, 說：「後生不用感到歉意，不論是誰落入水中，我們都會相救的。」
雲瑤使了一個眼神給星星, 星星立即心領神會，帶著賈敏進了船艙，林海見狀，立即轉頭眼巴巴地看著，太淑妃沒忍住笑出了聲，林海這下臉紅了。
湖上畫船不少，林海他們乘坐的船已經恢復正常，那幾個落入水中的學子也都已被旁邊相鄰的大船主人救上去了。
「林海，還回不回來？」林海友人揮手大喊一聲，他的兩個隨從還在對面船上。
誠王饒有興趣地看著林海，看他怎麼接下來怎麼賴在船上，林海確實焦急，但是沒有正當的理由，他也只好回到他們所乘坐的船上。
對面那艘船上，林海友人又轉身進了船艙，似乎是裡面又起了爭執，還有拳拳到肉的聲音、勃然怒吼。
而那艘船竟然漸漸遠去了，讓誠王和林海目瞪口呆。
「你們還真是好知己，你朋友知你所想。」誠王詼諧地說道：「為了見舍妹，林公子大費周章呐。」
這番心思不被挑破林海還能裝著厚臉皮，誠王直接挑破他的心思，他再是厚臉皮，也忍不住紅了臉，從頭到尾都不自在起來。
下一刻，誠王的話進入腦海，『舍妹』是指的她是皇家公主嗎？
既然人家都戳破了他的心思，他也就大大方方地承認，男兒嘛，自該有所為有所不為。
「還請誠王如實告知，身著煙霞色衣服的姑娘是五公主嗎？」有些問題當問清楚的一定要問清楚，否則要是後面出現問題，哭都來不及。
誠王挑了挑眉，頗為得意地說：「小姨子也是妹妹。」他伸手拍了拍林海的肩膀，「論厚臉皮，林海你不及本王。」
誠王如何追求星星的事情自然不會傳到大江南北來，只是大部分人知道他的未來王妃是榮國公之女便是了。
林海這才如釋重負，總算弄清楚她的身份了，榮國公之女，雖然難度高了點，但是他不懼！
「咳咳，請誠王賜教。」林海有心想多留一會，便想方設法地找話題與誠王交談。
船艙內，雲瑤讓丫鬟端了茶水和點心出去，好生招待林海，她與太淑妃不會打趣賈敏，也就星星捧著下巴一瞬不瞬地盯著賈敏，想從自己妹妹臉上看出一朵花來，可惜賈敏四平八穩，星星想知道她內心是如何想的，一時半會是無法知道的。
兩刻鐘後，旁邊那艘船開回來了，兩艘船靠得極近，林海向誠王道謝，又朝船艙那方施以一禮，這才跳到對面那艘船上。
林海雖然達成了目的，成功與誠王套上話，但是還是有點遺憾，他沒有機會與她說上話。
等戌時回到客棧，賈代善知道雲瑤他們出去遊湖又遇上林海，神色有點莫名，倒是沒有像上次那般反應巨大。
太上皇著實弄不懂賈代善糾結個什麼勁，在京城多得是年輕男子向他女兒示愛，也不見他一絲著急和生氣，不過是蘇州一個還算有才華的年輕男子，頂多那林海的父親其實他們都挺認識，靖安侯去世時，太上皇還感慨又一個有才有能力的年輕朝臣去世，只是林海父親還沒有立下更大的功勳，所以林家才沒有額外的恩待，林海父親的爵位也是當初林海祖父立下大功勳，先帝格外恩賜靖安侯爵位再襲一代得來的。
太上皇和賈代善的正事忙得差不多了，於是第二日兩人便不單獨行動了，陪著太淑妃和雲瑤等人一塊賞景。
這次去的還是百花園，太上皇和賈代善還未去過，而雲瑤覺得百花園還可以再回顧一下。
很好，這次林海就不躲藏著了，直接露了身形，看到他們，便上前來打招呼，態度不卑不亢，不過面對著太上皇和賈代善，還是非常緊張。
賈代善一雙利眼把林海從頭到尾掃視了一遍，他冷哼一聲：「年輕小子，長相過關，就是身板看起來太弱了，風一吹就倒。」
林家人的身體一向較為虛弱，當然這是胎裡帶來的體質問題，又不曾針對性地鍛煉過身體，是以他們真的非常符合文弱書生的形象。
林海哪敢反駁，連連點頭：「是，伯父教訓得是，晚生一定加強鍛煉身體。」看來他要找武藝師父學上一學，但是榮國公的標準在哪裡？
賈代善忍不住一笑：「你倒是會順杆爬，找人學了經？」他的視線似有若無地掠過誠王，誠王露出一個無辜又憨厚的笑容。
太上皇白了賈代善一眼，擺手：「行了賈代善，瞧把林海嚇得。你倒是有乃父之風，看到你就像是看到了你父親，可惜你父親英年早逝。」太上皇打量了林海一番，對林海的氣度和長相都非常滿意，他日定然青出於藍。
林海有點怔楞，施以一禮，因不知如何稱呼太上皇，他索性就不開口說話，只是單純地禮節而已。
賈代善只是說了那麼兩句看似不快的話，但是他也不會真的針對林海，太上皇從中打圓場，他考察林海學識，賈代善回緩過來，也拋出一些問題考核林海，索性林海是有真才實學，雖然大多數問題回答得很淺顯，但是假以時日，一定能成為朝廷棟樑之才。
臨別之時，賈代善鬆口，讓林海以後都到客棧來，這段時間跟在他們身邊鞍前馬後，能從他們這裡學到多少，就看他的本事。
至於想娶賈敏的事情，林海現在身無功名，他也不好意思向賈代善提及。
林海欣喜若狂，他沒有想到他這麼容易就獲得了榮國公的首肯，還肯教導他，則是認可他的才能嗎？
誠王看著走路都帶飄的林海，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要不是未來岳父知道林海本身不錯，林海哪能這麼快就獲得認可？
要知道除了賈萱的婚事，賈薇和賈蔓的婚事，岳父可是在暗地裡考察了兩年之久，而且還在他們不知情的情況下，安排了美人計，而執行的人就是他。
翌日，卯時正左右，林海就已侯在了客棧，賈代善和太上皇正在院子裡晨練，當然少不了誠王和一干侍衛的身影，每日晨練一日不惰。
賈代善看到他，示意性地說：「看你身板太差，以後每日勤加鍛煉，身體不好，以後什麼都是白費功夫。」
林海連連點頭，他昨兒回去特意請教了大夫和林家的武藝師父們，雖然林家的武藝師父們比不上皇家侍衛，但是他就是鍛煉身體而已，不需太過於高深的動作，今日寅時正就已醒來，跟著武藝師父在院子裡鍛煉了半個時辰。
內院，星星和賈敏也在活動身體，這也是她們每日的功課，因為天色還未亮起來，她們看不到外院，只聽到父親的聲音，還聽到一個清朗的男子聲音，星星又是促狹地朝賈敏一笑。
「妹妹，看來爹爹對林公子印象挺不錯，你是如何想的？有什麼想法及時向爹爹反應，否則等他定下來就是那人，終究鬧得不美哦。」
賈敏偏過頭，自顧自地動著手腳，片刻後才說：「且看吧，他這份心挺難得的。」京城不是沒有人追求她，但是都在父親或者兄長的刁難之下退卻了，有的或許就是想攀上榮國府這座大靠山，明明心有怨氣，對著父親和兄長們依舊是一張笑臉，極盡奴顏婢膝之態，當然也有年輕有為的男子人品端方，但是不知怎麼的，就是這樣那樣的不合適，當然也因為她年齡不到及笄，婚事方面不著急。
讓賈敏有些費解的是，二姐和三姐的婚事，父親都是從軍校找的人，軍校裡的學生不全都是武人，有些人更是文武兼備的，但是似乎她的婚事，父親從未提過要從軍校擇人。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好\(^o^)/~麼麼噠~
第163章 紅樓『真愛』—61
林海一直告誡自己, 他只要有耐心，一定可以與她搭上話，這不他跟隨著太上皇和榮國公, 很快就知道她的閨名了嗎？
敏兒，敏慧之意嗎？
半月後, 林海終於找著機會與賈敏搭上話了。
這日, 他們一行人來到了蘇州有名的萬佛寺, 太上皇和賈代善去與大和尚論經去了，晌午女眷們吃過齋菜，就歇在後廂。
午後，陽光熱烈，這會少有人在室外走動。四姐被未來姐夫邀約走了，賈敏覺得廂房呆著沒意思, 就帶著兩個丫鬟往後山的方向走一走, 這邊有一大片竹林，環境甚是清幽。
林海最近精神亢奮, 午覺根本睡不好, 萬佛寺他來過多次，也極為喜愛那片竹林。
其實誠王邀約星星, 地方也是在竹林，只是竹林頗大, 隨便往一個方向走去，不花費一點時間，根本走不回來。
風吹過, 竹葉沙沙作響。
賈敏閉著眼感受到微風吹拂過臉龐，猶如一雙溫柔的大手在撫著她的臉頰，那動作特別輕柔，好似她是珍寶一般。
「五姑娘。」
一道驚喜的男聲出現在她的後面，賈敏睜開眼，回頭一看，不出意外果然是林海。
「林公子。」賈敏微微福身一禮，林海趕緊還了一禮，還連連道：「五姑娘多禮了。」
這等好機會，林海自然不會錯過，若是就這般離開，不需外人嘲笑他，他自己就能嘲笑死自己。
賈敏身後的兩個丫鬟暗地裡癟嘴，一般外人見她們姑娘，應該稱呼賈小姐或者親昵一點的稱呼賈五姑娘，但是這人直接就是五姑娘，果然像老爺說的那樣會順杆爬。
林海上前幾步，離著賈敏有五步遠，方才停住腳步，笑說：「五姑娘也是被這片竹林吸引而來嗎？」
賈敏含笑點頭：「這麼一大片竹林，至少有五個品種，想來萬佛寺的僧侶們也是費了不少心思的。」
就她所看到的竹子品種就有楠竹、湘妃竹、鳳尾竹、斑竹、紫竹，更別說那後面還有那麼一大片她沒有看到的地方。
萬佛寺這片竹林到底有多少品種的竹子，外人不知，但是林海卻是一清二楚的，隨即林海便一一為賈敏介紹。
邊走邊談，這麼聊下來，林海是有心展示自己，是以把他所熟知的有關竹子的典故和詩詞都信手拈來，賈敏也不落下，兩人的交談非常和契。
隔著一叢紫竹，星星死死地扣住誠王的手，誠王是痛並快樂著，所有的感覺都在手腕的溫熱觸感上面，星星說了什麼，他並沒有過心。
「哼哼，五妹妹果然跑出來給林海創造便利。」星星沒得到附和之聲，轉頭一瞧，看到誠王的樣子，又氣又笑。
「你聽到我說話了嗎？」星星掐了誠王一把，誠王趕緊點頭，賠笑說：「聽到了，聽到了。五妹妹自然要與其接觸一番，才知道兩人合不合得來，只是兩人一起說說話而已，馨兒別著急，五妹妹心中有分寸的。」
星星嘟著嘴，然後長歎一聲：「想到要和五妹妹分開，我不想離開家。」
誠王頓時跨著臉，大膽地抓著星星的手，拿她雙手捧著他的臉，委屈地說：「那我呢？我們成親，你的五妹妹還是你的五妹妹，你們之間的關係永遠不會變，你還多了一個夫君，幫你一起照顧父母和姐妹，這不好麼？」
星星沒忍住撲哧笑了起來，兩人開始你儂我儂起來了。
賈代善和太上皇從禪室出來，他們與萬佛寺的大和尚論經一個多時辰，眼看時間已過申時正，他們的目的也達成了，這便告辭，待晚上再來繼續與大和尚論經。
聽說萬佛寺的夜景特別漂亮，他們必然要在萬佛寺留宿一宿，欣賞過萬佛寺最漂亮的景色才才能離開蘇州。
不等賈代善詢問，下屬便向他彙報，當下幾位主子都在後山竹林，賈代善不用多問，就知道今日林海定然時單獨與女兒說上話了。
「說說，你為何獨獨對林海另眼相看？」太上皇也算是瞭解賈代善了，他對林海的用心不少，似乎已經確定擇其為女婿了。
賈代善望瞭望天邊的西斜的太陽，最熱的時辰已經過去，他挑了挑眉：「你不熱嗎？」
太上皇還以為他不會回答，就聽到他說：「我上輩子欠他的。」
「聽你胡說八道。」太上皇快走一步跟了上去，後面李玉山感慨，果然只有榮國公才能讓太上皇開懷，太上皇現在心情好，隨行的太醫說了，這般保持下去，太上皇活到古稀之年不成問題。
在申時過後，雲瑤和太淑妃也都來到竹林這邊，只是賈瑚因為年紀小，他每天還有功課，所以他午睡起來還在廂房做功課。
下人抬了幾張簡便的竹椅竹凳過來，他們就在竹林品下午茶。
賈代善和太上皇來時，就看到幾人坐在竹林之下，地上是厚厚的竹葉，幾個人閒適極了。
雲瑤和太淑妃與林海在交替著說話，林海此時才知道太淑妃與他母親是認識的，賈敏坐在雲瑤身邊，一直噙著一沫淡淡的笑容端坐著，不論對面林海說了什麼，好似都無一絲動容。
誠王和星星在一旁以眼神做無聲的交談，兩人樂在其中。
太上皇和賈代善的到來，只是給這場下午茶多添加了兩個人而已，林海這段時間倒也適應了，太上皇從始至終都非常和善，也就是榮國公每天都會刺他一句，但是他又不會放在心上，還會在考察他功課時，真心實意地教導他。
閒談趣事，竹林一片言笑晏晏。
最後太上皇說：「我們在蘇州停留的時間夠久了，不日將會啟程前往他處。林海你很不錯，學識、能力、品行都為我讚頌，好生考試，我等著你金榜題名的那一日。」
林海背脊挺得端正筆直，朝太上皇施以一禮。
賈代善看向林海，說：「明日回城以後你就不用來了，鄉試在即，別耽誤了你的考試。此番我與太上皇巡遊天下，應該在兩年後回京，明年你若是科舉榜上有名，可好生在翰林院辦差，至於你與我有沒有緣，就看你有沒有那份誠心。」
林海不禁看向賈敏，又快速地移開視線，說：「在下會讓國公爺看到在下的誠心、真心。」
賈代善挑眉：「那本公爺可就拭目以待！」
在萬佛寺住了一夜，欣賞過了萬佛寺的夜景，第二日一行人便回蘇州城了，到了客棧門口，林海向賈代善一行人告辭離開。
誠王送林海至客棧外頭，林海施以一禮：「勞煩王爺來送我，你的提點，在下也銘記於心。」
「好說好說。」誠王含笑，一掌拍在林海肩膀上，說：「林海啊，我再叮囑你幾句。」
誠王壓低了聲音，還把林海拉到一旁說話，「別看五妹妹是閨閣少女，其實五妹妹武藝不低，就你這小身板，再來十個，五妹妹也能放倒，為了以後的終身幸福，林海啊，加緊鍛煉身體吧，至少別被五妹妹一招就放倒了。」
林海從始至終都帶著笑容，聽到誠王這番話雖然有點意外，而且難免在心底忖度，莫非誠王被四姑娘放倒過？不過人家好歹好心提醒他，他也就別拆穿了。
「多謝王爺告知，在下感激不盡。」
誠王又得意地說：「你知道男人最容易招到什麼算計嗎？有的人愛財，有的人愛美色，我想你林家不缺財，那麼林海可就得小心美人計哦！」
別以為這麼容易就過關，這可還有兩年時間哦。
林海又是向誠王致謝，不過覺得他這話有點沒頭沒腦，美人計？他在蘇州哪種美人沒見過，從未被人算計到，他並不懼怕任何美人計。
回到林家之後，林海向母親請安，提了他這段時間跟在太上皇和榮國公身邊所作所為，以及他有什麼收穫。
末了，才說道：「母親，太淑妃說她與你是舊識。」
林母神色如常，點了點頭：「是啊，不過太淑妃比我年小好幾歲，閨閣時，我與她姐姐容夫人相交甚篤，現在我與容夫人也還有書信來往。」
林海這下松了口氣，知道太淑妃所言是事實。
林母似是想起了閨中美好的時光，晃了晃神，才說道：「榮國公並未給予你任何承諾，能不能成就姻緣全權看你表現，這首要的必然是你的科舉考試，若是明年春闈，你榜上無名或者名次太靠後，母親想你也無臉向堂堂國公爺求娶他愛女。」
「是的，兒子會努力。」林海頓感壓力驟然加大，還有加入一項每日鍛煉身體的事情，時間表須得重新調整。
當下與母親交談良久，林海便收拾行囊回舟山書院了，書院的學習氛圍濃厚，可增加他的自覺性。
林母看著兒子雀躍的背影，想到方才兒子所言，林母長舒一口氣，心底不禁有點羡慕賈家的姑娘，有那樣的父親，她們的一生才是無憂。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好\(^o^)/~
第164章 紅樓『真愛』—62
新恒三年, 剛進入八月，京城突然有了大動作，皇帝命令全京城上下清掃一通, 務必要保證京城街道和建築房屋的乾淨，以身作則, 從皇宮開始。
這道命令是皇帝在早朝下的, 不需要額外補旨意, 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滿臉嚴肅，好似這是一件非常隆重、盛大的事情。
滿朝文武大臣全都眼巴巴地望著高高在上的皇帝，希望皇帝能給出一個解釋。
獨攬皇權，才知道這份責任的沉重，新恒帝從最初的意氣風發, 到後來的沉穩, 那也是經過思想的進步的，這種進步是建立在新恒帝處理了以往他是太子時的心腹大臣, 那些人居功自傲, 仗著他這個皇帝，做些不少出格的事情, 幸好還沒有做出大禍事，痛定思痛, 新恒帝拿自己心腹開刀，幾個大臣降職或者被勒令在家反思，其他大臣一下子就乖覺了, 在處理朝政上也就漸漸地順暢起來。
「太上皇不日歸京，他老人家離京三年，朕希望給他老人家看到一個全心全貌的都城。」
新恒帝這話一出口，滿朝文武大臣瞬間表情也猶如他一樣嚴肅起來，太上皇雖然離京三年，但是這三年他老人家的名頭可是傳遍大齊，概因他老人家巡視各地，督辦了一些貪官污吏，雲貴川那邊，山林地帶，其他種族眾多，聽說他老人家在那邊呆了一年，調和了其他種族與漢人、官府的矛盾，促進了當地農業和經濟的發展。
上邊人下命令，下邊人跑斷腿。
城防營駐軍不單雇傭了勞力清掃京城街道，還主動參與其中，家家戶戶的百姓都積極地配合清掃自己家，全城清掃活動轟轟烈烈地進行著。
翰林院，林海時任翰林院編修一職，去年春闈，林海在科舉考試當中獲得了一甲第三名的名次，名震一時的探花郎，之後他就與狀元和榜樣一起進入翰林院上班，現在剛過去一年。
掌院學士上朝回來，就把翰林院每一個官員叫到院子裡訓話，說陛下下令，全京城大清潔，翰林院自然也不例外，由於人手不足，所以各署衙把自己的官員調動起來。
「太上皇即將歸來，我們應該以嶄新的面貌迎接他老人家。」掌院學士捋著鬍鬚吩咐下去，打水的工作自然不會讓官員們動手，只是清掃各自屋子和擦桌子上灰塵的事情就由各官員自己動手。
林海聽到掌院學士那『太上皇即將歸來』的話，整個人滿腦子就是榮國公馬上回來了，賈家五姑娘也緊隨其後回來了。
「如海，你發什麼愣？」同僚推了林海一手，丟給他一個帕子。
林海在二十歲及笄那一年，由舟山書院先生取字為如海，希望他胸懷廣闊如大海，那會他在考中探花之後，回蘇州祭祖然後探望先生時，先生知道他父親已逝，沒有親近的男性長輩，無人為他取字，便取了這個字。
林海回過神來，心臟就在咚咚地劇烈跳動，這兩年他無從與巡遊的榮國公和賈敏通信，他都不知道他為何能堅持到現在。
考中探花之後，未婚的林海在京城就成為了香餑餑，多得是一二品大員想招他為女婿，而且林家本就是列侯之家，雖說沒有了爵位，但是不像寒門弟子那樣，這些一二品大員都是誠心以嫡女婚配的，而且那段時間，他經常邂逅一些貴女，這些貴女容顏嬌美、儀態端方，讓他都疲於應對，就連林母放出話，說已經定過親了，只是女方家有事，婚事推遲三年，狂蜂浪蝶還是會湧上來，還是時間久了，這股風潮才漸漸消了。
想到去年的事情，林海現在有點哭笑不得之外，更是後怕不已。
因著之前忙著參加科舉，所以回到京城之後，他也沒有怎麼與故交聯繫，更別說提前去巴結未來兩個大舅子。還是考中探花，從蘇州祭祖回來之後，他才漸漸與賈赦和賈敄認識，當然從第一次見面，林海就知道他們兩人是知道他的，他們對他客客氣氣的。
高門貴女也有自己的驕傲，既然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了，他們就不會死纏爛打，他是一門心思奔紅心啊。在他一次陪母親去寺廟拜佛回來的路上，母子二人救了一個要被其父賣于青樓的年輕女子，那年輕女子無依無靠，就進了林家當林母身邊的一個小丫鬟，這年輕女子活潑俏嬌，又她能討母親歡心，引得林家上下僕從對她讚譽不絕，背地裡說她早晚有一個姨娘位份，他知道時，有點目瞪口呆，接下來這事情發展就有點奇怪了，那女子竟然向他表白，還說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她會在他身邊伺候他一輩子，無怨無悔。
第二天林海就稟告林母，讓林母把這個無意中救回來的丫鬟放出去，不要一分錢的贖身錢。這事就這麼結束了，是他以為的結束了，不久，他下班回來的途中遇上被惡霸欺負的柔弱女子，把她從惡霸手上救了回來，女子孤單一人，只好帶回林家，這次他吸取教訓，沒把這女子放在母親身邊，讓管事嬤嬤放在針線房做一個針織娘子，好麼，這年輕女子花樣更多，常常在夜裡對月傷懷，還時常在他出沒的地方，那段時間正好是夏季，夜裡在院子裡乘涼、賞月，累及他都不敢出現在院子裡，後來他實在受不了，讓管事把她調到莊子上去，結果不久莊子那邊傳來消息，這女子不堪莊子上艱苦的生活，跑了。
再一再二不再三，林海還是沒有把這兩樁事情聯繫起來，去年初冬，雪下得特別早，他攢了幾日假期，去郊外莊子慰問莊子上出了難事的莊戶，兼帶巡查，風雪天氣，自然嚴寒無比，他救了一家三口，寡母帶著一兒一女，女子年紀頗大，至少比他大，聽說也是守寡的，弟弟才七八歲，母女三人被族裡趕了出來，天寒地凍，無處可去，正打算去不遠處的山上，那裡有一處破敗的山廟，想來可以容身。
這救了人，自然不好把人扔下，林海把這母女三人帶回林家，讓他們三人渡過了這個嚴寒的冬天，那母親特別勤快，搶著在廚房或者院子裡幹活，那弟弟倒是不太能幹事，那姐姐也是特別勤快，尤其是跑針線房，跟著打下手、做秀活，從零基礎到繡得一手好秀活，也不過三個月時間。
然後，林海的衣服都被這女子包圓了，所有他穿的衣服上的花紋都有她繡的，春天了，脫下厚厚的襖子，換成單薄的衣衫，更能顯示一個人的秀活水平了，那段時間林海的衣服穿出去，總能引起同僚和友人們的關注，畢竟人雖然長得好，但是也少不了錦衣華服的襯托。
嗯，林海挺得意，不過面上不顯，直到後來，他突然意識到，他身邊的丫鬟和隨從每一個都會在他耳邊稱頌那姐姐，他猛地意識到，似乎有點不對勁，按照這個趨勢下去，他是不是得納那姐姐為妾？否則他怎麼能夠一輩子穿這麼精緻漂亮的衣服？
想到他還等著娶妻，林海第二日就吩咐管家把這母女三人打發了，還給了一筆安家費，畢竟他們母子三人在林家做了不少事。
不過那一整日，林海都在思考，他總覺得某些事情很怪異，但是怪在何處，他又說不上來。他抱著頭苦思多日不得其解，直到半月後，他出門，又遇上了惡霸搶良家女的事情，他腦袋一下子清醒過來，京城治安很好，紈絝弟子雖然眾多，但是他們就算是打架鬥毆，很少有強搶民女的事情發生，畢竟這事會給家族或者老子抹黑，而且這不是明晃晃地給政敵送把柄嗎？
林海黑著臉回到林家，然後安排人去查一下他救過的三人，從那被父親賣給青樓的女子開始查，然後手下查探之後，前面兩樁不說，也就最近的那母子三人，她們所說的村子裡並沒有她們母子三人，而且他們從林家離開之後，就消失了行蹤，他們怎麼查都查不到。
「要小心美人計哦！」黑沉著臉的林海正生氣，突然誠王帶著揶揄語調的話進入他的腦海。
林海有了警惕心，後來又遇上過三次，他直接目不斜視地走了，沒走多遠就派下屬悄悄返回去觀察，果然他不再上當之後，那些人就撤了，下屬跟過三回，但是每回都跟丟。
這樣三次之後，從五月到現在，他在路上再沒有碰到任何需要他救助的年輕女子。
林海揣著疑惑，每回遇上賈赦和賈敄，他都想問一問的，但是話到嘴邊，他終究沒有問出口，這事憋在他心裡不舒服。
翰林院已經從上到下清洗了一遍，除了積年的倉儲室，今日時間來不及，林海他們辦公的房室都已清掃乾淨，眼看著天色將晚，掌院學士終於滿意地點頭，讓大家下班了。
林海與同僚在翰林院門口分開，最熱的一段時間已經過去，現在的天氣特別適宜。他想了想便吩咐車夫往榮國府的方向而去，京城面積廣，街道眾多，清掃的工作不是一日能完成的，榮甯大街這邊時榮國府和甯國府在安排。
他看到了賈赦和賈敄等賈家子弟在榮寧大街街頭，唔，另外三人似乎是賈家的女婿，林海思考良久，還是放下車簾，吩咐車夫回林家，還是等榮國公回來之後再說吧。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好\(^o^)/~
第165章 紅樓『真愛』—63
一行大船在海面航行, 四周縈繞著朦朧的水汽當中，船隻隨著波浪起伏，甲板上一行人遠眺著遠處朦朧的山色風光。
在海上航行, 天氣多變，往往是上午還是金燦燦的太陽, 下午就是大雨如注。
誠王現在是從內到外散發著喜悅之情, 他這回回京之後就能舉辦婚禮, 而且日期都定在了十月下旬，就算他本人不在京城，王府的管家也早已把一應事項準備齊全，就等他這個新郎和馨兒這個新娘了。
他的喜悅傳染給眾人，有人會心一笑，有人羞得躲回了船艙。
賈敏現在已年過十六歲, 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難得看到姐姐害羞，掩嘴一笑, 然後跟了上去。
賈代善與太上皇在聊天, 雲瑤和太淑妃也在聊天，太淑妃有點惆悵, 跟著兒子跑了三年，她不太想再回到皇宮那方四角天地, 太淑妃暗暗地思忖著，不然讓兒子向太上皇和陛下請旨，讓她住到城王府去了, 在王府總比在皇宮自由多了。
船艙內，賈敏逮著機會嘲笑姐姐，冷靜下來的星星也不遑多讓，畢竟她大婚之後，就輪到賈敏了。
「五妹妹，你這是五十步笑百步，別忘了京城還有一個林如海等著你呢！」星星挑眉，唇角含著似笑非笑的笑意。
賈敏臉色頓時抑制不住地紅了起來，若是沒有差錯，她的定親物件就是林海。
「嘿嘿，那林如海倒是不錯，有善心，但是並沒有被美色所迷惑，人家一心一意地等著你喲。」星星說著說著就忍不住笑了起來，原本她不知道『美人計』一事，還是誠王為了哄她開心，才把林海在京城遭受美人計考核的事情告訴了她，連帶著還說了之前的二姐夫、三姐夫一事，頓時讓星星都不知道怎麼評價她父親，這等荒謬的事情，父親都做得出來，太上皇還跟著添亂呢！
賈敏臉色又紅了起來，片刻後低低一歎：「林公子不是傻的，他定然是猜到了，不知他心中何等生氣呢。」
列侯子嗣，堂堂探花郎，能只是因為幾面之緣，即便是因為她的美貌，而等她兩年，這人也是極為難得。
星星撲哧一笑：「怎麼？這就動心了嗎？」她抱了抱好妹妹，笑著說道：「放心，有爹爹在，林海哪敢心有怨憤？」
涉及到終身大事，賈敏難免心思多了些，星星又道：「放心，有爹爹在呢，林海不敢欺負你。」是心甘情願還是心有怨憤，待回京之後，爹爹一看便知，什麼樣的鬼魅都會在爹爹眼裡現形。
爹爹這做法雖然欠妥，但是一心為女，賈敏知道時，又氣又笑，只是氣惱之後，不免無奈一笑，旁人誰都可以譴責爹爹，就她們幾個做女兒的不能。
十日後，航船到了京城碼頭，新恒帝和榮國府早已接到消息，這半日碼頭就被封鎖了，新恒帝領著滿朝文武親來迎接太上皇歸京。
船還未靠岸，甲板上諸人就已經看到碼頭上黑壓壓的人群，雲瑤和太淑妃等人沒有出去，太上皇和賈代善、誠王陪在太上皇一左一右。
船靠近，立在最前頭的新恒帝漸漸看清了甲板上的人，新恒帝雖然從請報上知道他父皇身體極度衰老的狀況已經被控制住，遊覽著大齊大好河山，太上皇心情開闊，身體自然就保持得特別好，就連已在花白的頭髮都已漸漸變得烏黑。
「恭迎父皇/太上皇回京！」船離著岸邊只有二十米，新恒帝和一眾朝臣就已行了大禮，賈代善和誠王也在太上皇身後微微彎腰恭身行禮。
太上皇心情明媚，大手一揮：「平身。」
待大船靠岸，兩張跳板搭在船舷和岸上，新恒帝親自到了船上，又是跪地行了重重一禮，他跟著行了禮，大臣焉能幹看著？
待太上皇被新恒帝等一眾人迎著離開，雲瑤和太淑妃幾人才從船上下來，誠王府和榮國府的下人才上前，安排車馬送主子們回府。
雲瑤和星星、賈敏、賈瑚回到榮府也是見不到賈赦和賈敄的，他們雖然還不夠資格被皇帝帶著前去碼頭迎接太上皇，但是署衙裡所有的五品以下小官都得在城門口候著，即便他們還是不能與太上皇或者皇帝說上話，但是歡迎的姿態要保持。
京城被全面清洗過，就連城牆也是被洗刷了一遍，整個京城看起來乾淨幾分，讓人覺得眼明心寬。
榮府這邊，張嫣和諸葛青帶著孩子、還有賈萱等三個出嫁女帶著孩子一併在前廳候著，從午後接到消息船已到京城，妯娌、姑嫂幾人就在前廳候著，這三年來，榮府內務外務全是妯娌兩人管著，摩擦是有，但是兩人都不大計較，有時候你退一步，我退一步，這事情就過去了，何況榮府就只有兩兄弟，想鬧也鬧不起來，榮府上下融洽極了。
剛從馬車上下來，賈瑚還忍著把祖母扶下馬車，待雲瑤站穩，他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沖進府裡去了，還邊走邊喊：「娘，娘，我回來啦！」
張嫣聽到兒子的聲音，已經忍不住往前走了幾步，已經五歲的賈璉好奇地看著一個人影從開著的兩扇儀門處沖了進來，他就是爹娘時常掛在嘴邊、還時常給他寄禮物的大哥嗎？
賈珠和賈琪咬耳朵，說：「大哥。」賈琪小大人似的點頭附和：「嗯，大哥。」
雲瑤和星星、賈敏慢慢地進了府門，原本抱著大兒子激動的張嫣已經鎮定下來，與諸葛青、賈萱等人一起朝雲瑤福身一禮。
「恭迎母親。」雲瑤身後星星和賈敏不敢受大嫂二嫂、姐姐們的禮，同時屈膝一禮。
雲瑤擺擺手：「別多禮。」她的視線落在幾個小孩兒身上，賈璉和賈琪一般大小，姐姐臉蛋圓潤，弟弟鵝蛋臉型，但是肌膚白皙、唇紅齒白，好似一對仙童。而八歲大小的賈珠，身形較弟弟妹妹高幾分，臉蛋不像妹妹那樣圓潤，倒是也是一張鵝蛋臉，與賈敄甚為相像，因為已經開始習武，眉眼間多了幾分堅毅。賈萱兩兒一女，大的孩子與賈瑚一般大小，小的也有賈珠那般大。賈薇孩子就要小一些，大的七八歲，小的四五歲。當然最小的孩子是賈蔓的孩子，方才三歲多一點，她也只有這一個孩子。
最後雲瑤的目光才落在賈璋身上，與賈瑚五分相似的外表，卻截然不同的氣質和性格，很好相認。
不用長輩催促，小孩們都規規矩矩地向（外）祖母和兩位姑姑/姨媽見禮，年紀小的孩子也一板一眼地照著做了。
雲瑤心道，看起來規矩都很好，但是就是太好了，恐怕賈代善不會喜歡孫子們孫女們早早丟失了童年的歡樂。
「好好，嶂兒、珠兒、璉兒、琪兒都長大不少，我們離開時，皓兒才只有三個月，長大不少，看起來也是個小美男，待會你們（外）祖父回來，可會高興壞了。」
一旁賈瑚齜牙咧嘴，他跟在祖父身邊三年，自然知道祖父最喜歡靈動的孩子，弟弟們若是調皮搗蛋反而比較討祖父歡心，不提表弟們，就說三弟和四弟，三弟嘛，也不難理解，他學的是二叔，長得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為何璉兒小小年紀就這麼聽話呢？他不該上房揭瓦、鬥雞遛狗嗎？
雲瑤拉著賈璉和容皓的小手徑直往內走，示意其他人跟上，她的步伐緩慢，笑著說道：「這小孩啊，見風長，一個不留神，就長這麼大了。」
太上皇被皇帝迎回宮，諸位大臣送到宮門口，賈代善與一眾熟識寒暄幾句之後，還說過段時間榮府宴客，到時候好生敘舊，今日他就先行回府。
賈赦和賈敄自然跟著賈代善回府了，賈代善往那空曠場地上黑壓壓的人群一看，把三個女婿挑了出來，讓他們跟著回榮府。
等賈代善一行人回到府裡，看到那屋子裡的孩子，賈赦等人有點頭疼，不會他們格外驚訝，孩子們似乎特別乖巧地坐在那裡，不像平時那麼調皮呢？
賈代善大笑一聲，他揮手示意兒媳婦和女兒們都起來，不好觀察兒媳婦，就把三個女兒看了個遍，發現三個女兒都精神充沛，臉色紅光滿臉，他才滿意地點頭，然後把目光放在一溜站著的孫子外孫子孫女外孫女身上。
「哈哈，待祖父認人，看我認不認得出來？」
孩子們早已聽過祖父/外祖父的大名，個個挺直了胸膛，就像軍校的學生站軍姿一樣，不管姿勢準確與否，就這樣子就讓賈代善開懷大笑。
「好好好。」賈代善挨個把孫子孫女提溜到面前，捏一捏小身板，看看結不結實。
賈璋嘴角抽了抽，幸好他已經十幾歲了，躲過了這一劫，當然在他還不會動時，沒少被摸一摸，美其名曰摸骨。
現在賈璋有點心思不屬，賈家現在是他以前從未想過的鼎盛，哪怕是他重生回來，也沒有這一想過，他那會想著是韜光養晦、低調發家，不讓榮國府成為眾矢之的。
再看這滿屋子的孩子，都是他現在的同輩，以前的孫子輩，不說賈薇和賈蔓，單就說賈萱，她的夫婿沒變，前世今生都是楊禮，但是賈萱過的日子卻是大不相同，前生甚至沒有留下一個孩子，早早英年早逝，現在已經是兩個兒子一個女兒的母親，而夫婿楊禮在衙門裡兢兢業業地辦差，不敢有一點花花腸子，哪像前世那樣，後院妾侍滿院，庶子庶女一大堆，所以歸根究底，還是他沒有給女兒撐起一片藍天，遮擋住侵襲而來的風雨，教女兒一輩子康樂幸福。
吸取教訓，今生他會做一個合格的父親，為兒女撐起一片藍天。
作者有話要說：
六月單更3K，所以晚上就沒有更新啦，麼麼噠~
應該會捉蟲，白天看到有更新，不用理會噠。
悠于 2018-7-22 13:13
第166章 紅樓『真愛』—64
雲瑤和賈代善回到榮府之後忙著與兒孫團圓, 太上皇自然也是忙著與兒孫團圓，看到這三年多出來的孫子孫女，太上皇老懷安慰, 老趙家子嗣旺盛！
剛回來這幾天，賈代善無暇顧及林海。
林海也知道, 榮國公分/身乏術, 只好再耐著性子等到中秋之後。
中秋節這日, 宮裡舉辦了盛大的宮宴，從下午熱鬧到晚上亥時，滿朝文武大臣及其家眷都參加了這場盛宴，還有一些軍中立下了不少功勳的軍士，新恒帝和太上皇親自接見並授予其功勳。
賈赦雖然參加了宮宴，但是他很遺憾, 截止到六月, 他立下的功勞加起來還不到一等，所以他還沒有被太上皇和陛下接見的資格。
不過獲得這個榮譽的軍士, 是實至名歸, 這都是他們拿血和汗換來的，別人在玩樂時, 他們在訓練，吃得苦中苦, 方為人上人。
明月高懸，天空綻放著朵朵璀璨的煙花，爆竹聲一聲又一聲地響在耳畔。
榮府一大家子人好不容易從皇宮擠出來, 個個身上都被汗濕了，空氣裡熱浪一浪又一浪的襲來，直到出了皇宮，一陣風吹來，一下子涼爽不少。
從皇宮到榮府這一路，雲瑤等人是走著回去的，這個夜晚，京城不宵禁，街市上燈火通明，不過行人不多，大家都回家拜月去了。
林海與同僚告辭，轉身情緒就變得寡淡起來，他現在只是翰林院一個小官，若是以往宮宴自然是沒有他參加的資格，不過今日不同，太上皇回京，他們這些五品以下小官也是能夠參加宮宴的，這會宮宴結束，他急忙忙趕回家，陛下中秋是團圓節，林家還只有他母親一人在家。
在皇宮時，他坐的位置還是在花園，離著殿中太上皇等人太遠，根本看不到太上皇和陛下在說什麼，於是他們就只好吃吃喝喝、聊聊天，順帶著花園裡視野好，恰好可以無拘無束地欣賞天上的滿月。
賈代善眼神好啊，他一眼就看到了從他視野前方往左側直行的林海，在他前面正好有一輛空著的馬車，林海打算租車回林家。
在京城，這種租車服務自然是一向行業，有人專門以這個載客為生，不過由於馬車不便宜，又達官貴人家中不缺馬車，而且租車車費不便宜，所以普通老百姓寧願走路。
賈代善想了想，這都這麼晚了，就沒有叫住他，看著他坐上馬車離開了。
當然不是所有人都看到了林海，雲瑤和賈赦也沒有聲張，星星和賈敏她們還在望著天空的煙花一驚一乍的呢！
等了兩日，賈代善終於抽出一個空閒的時間，他到茶樓要了一個包廂，讓隨從去翰林院門口等著，等林海下班，就把人帶到茶樓來。
在翰林院歷練一年多，林海的心計城府就不是過去了。
「來了，隨意坐！」賈代善斟茶，動作行雲流水，林海施以一禮，然後坐在對面，桌子下的雙手不自覺地扣在一起。
賈代善打量著林海，一言不發，林海面上沉穩，腦子裡已經活躍起來，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現在，你還想娶我女兒嗎？」賈代善揚揚眉，他一向單刀直入，在這些問題上一向不拐彎抹角，反正他的原則在那裡，做得到你就答應，做不到就別答應。當然若是答應了，你最後卻說做不到，只要你別搞什麼歪門邪道，直接說，萬事好商量，但是若是既捨不得西瓜，又捨不得芝麻，那可真就不好意思，他有百種手段毀了一個人。
林海嘴角抽了抽，然後鄭重地點頭：「是，晚輩心悅五姑娘，想與五姑娘共度一生。」
賈代善伸出手，示意林海把手搭在桌面上，五指直接搭在林海手腕的脈搏上面，片刻後點了點頭：「有聽我的吩咐鍛煉身體。」
不過這小子身體素質真不夠好，這都鍛煉兩年多了，身體素質才只有賈赦十四五歲的樣子，可見他這身體單薄到哪種份上。
林海默默地放下手，然後問：「世伯懂醫術？」
「略知一二。」賈代善挑挑眉：「你這身體還有待加強，否則於子嗣上比旁人艱難一些。當然遇上我，這都不是事，繼續堅持鍛煉，回頭讓太醫給你開一服固體培元的湯浴，效果會更好。」
林海神情緊張，賈代善眯著眼說：「一滴精十滴血，幸好你沒過早涉足女色，否則於子嗣上更加艱難，旁人可以生十個孩子，你運氣好可以生一個，現在身體好了，可以生三四個，運氣好可以生五個。」
原本特別緊張的林海一下子就跟戳破的皮球一樣，有種哭笑不得之感，冷靜下來，林海問：「世伯不介意嗎？」
賈代善揚眉：「這個無妨，反正我不會讓我女兒吃虧。」就前世他女兒不是生了一兒一女嗎？現在他們身體好了，就算沒有其他兒女，就這一兒一女足了，何況責任還不在他女兒。
「唉，小子，說說你這兩年的心得體會。」賈代善抬了抬下巴，捧著茶杯飲茶，腦子裡不由得想起記憶裡張府君告知他所謂的『紅樓劇情』或者『仙人下凡歷劫』的事情，時間長河裡，興衰榮辱更替，多少輝煌一時的人才和家族消失，其實林家和賈家真算不上什麼。
林海一本正經的表情，賈代善哧之一笑：「你是個聰明人，你要不是林海，我那美人計可不是這麼容易就讓你過關。」
當初二女婿和三女婿，那可是既要遭受精神的考驗，還要遭受身體的考驗，旁人看著都特別心酸，太上皇還說他，要是他們是心機深沉之人，娶了他女兒回去，要把這段時間所受的苦發洩在他女兒身上，他能怎麼辦？
他可不是忍氣吞聲之人，若是真有人能逃過他的火眼金睛，誰敢虐待他女兒，誰就得承受他的報復！
聞言，林海那表情青一塊紅一塊，他都不知道他該做出什麼反應，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做出榮國公這樣的事情，偏偏他還特別理直氣壯。
「晚輩服氣。」
賈代善忍不住大笑：「不服憋著！」
林海更是無言以對。
不過話夾子打開，兩人倒是談得很和樂，林海雖然在賈代善問時表示了他的心意，但是後面賈代善沒再提這個問題，只讓他有空可以去賈家，婚事的事情慢慢商量。
從這之後，林海往榮府跑的機會增加，與賈敏接觸的機會也更多了，兩個年輕的男女原本都還有些忐忑的心慢慢地落下來，待得到賈代善的首肯，林海就讓母親找媒人上賈家提親。
除了考中探花那一段時間，林海大出風頭，這一年多來，林海特別低調，勤勤懇懇辦差，閒暇時光依舊在充實自己。
於是當林家與賈家結親的消息傳出來，京城上下譁然。
因著守孝的緣故，賈敏年紀不小了，這回回京，京城不少人家盯著她，要不是這段時間賈家很忙，雲瑤沒怎麼出去應酬，否則她的耳邊不得閒。這回賈家五姑娘與昔日探花郎定親，頓時又讓一眾人扼腕，他們正準備找熟人向榮國公遞話呢，賈五姑娘就已成為別人家的媳婦兒了。
而對於林海，眾人才想起，他去年說已經與人說定，只是因為女方家有事耽擱，婚事推後，但是萬萬沒有想到這定親之人竟然是榮國公之女啊！
到底榮國公擇婿的標準是什麼？滿京城人都好奇，紛紛把榮府已經出嫁的三個姑奶奶的夫婿拿出來對比，又想起從錦鄉侯府傳出來的一則笑話，便是榮國公給大女婿楊禮定的規矩，頓時讓一干貴夫人抽了抽嘴角，這榮國公管得太寬，管天管地還管到女婿的房中事？
不管京城眾人怎麼想，反正林家與賈家的婚事落定，定親之後，婚期擇在了開年二月十二日花朝節，這個日期是賈代善定的，旁人不覺得有什麼深意，但是雲瑤和賈璋明白，花朝節是一個特殊的日子。
星星與誠王的婚禮正在如火如荼地準備中，十月下旬，也不過兩個月的時間，轉瞬就到了。
這些年甄家在京城站穩腳跟，日子越過越好，這都是托了雲瑤和榮國府的福氣，雲瑤的侄子也進了軍校，現在再小也有個七品軍銜在身，而且侄子正當壯年，未來前途無量。
羅氏領著孫女來榮府探望女兒和外孫女，侄女現在也快及笄了，長相上不是很出眾，也就是一個清秀小美人。
「瑤兒，前不久，我遇上了星星她親祖母。」羅氏表情有些一言難盡，甄家靠著女兒和外孫女發達了，而外孫女的親祖母和叔叔們還是過得那麼窮困，但凡劉氏對孫女關心一點，靠著榮國府，劉家也會發達起來。
雲瑤點了點頭：「她說什麼了嗎？是不是知道我與星星的下落？」
劉大石的墳墓早已被賈代善安排人偷偷地遷走了，也幸虧劉封氏等人不喜劉大石，不允許劉大石葬在劉家村的祖墳，劉大石葬在祖墳那座山對面的山坡上，賈代善不想驚動劉家，為雲瑤和星星以後引來無畏的麻煩，趁夜派人挖走了劉大石的棺材，重新葬在了離著京城近的郊外山上，也方便星星去祭奠她的生父。
羅氏點頭又搖頭：「她不知道你和星星現在怎麼樣，也從未當著我的面問過你們的事情，就是看到她，有些感慨，她一輩子張牙舞爪，為了二兒子三兒子，慢待大兒子，結果現在老了，兩個兒子不孝順，都嫌棄她，一大把年紀還要忙著地裡的活。」
雲瑤沉思片刻，說道：「娘，你不用管劉家的事情，我安排人送些銀兩給她吧。」
羅氏點了點頭，各人自掃門前雪，回想起當初劉封氏在她面前耀武揚威的樣子，在劉家村，劉封氏可是一二號厲害人物，老了老了，落到這種下場，難免讓人唏噓。
雲瑤沒讓星星去過劉家村，星星也沒提過劉家村，她對劉家村的一切都沒有記憶，對生父劉大石也只有那一塊冰冷的石碑，她在京城時，清明會去給生父掃墓，年底也掃墓一次，不在京城這幾年，是誠王派管家安排掃墓之事的。
出嫁前三日，星星只帶了護衛便往郊區為生父掃墓，以往她都是默默地燒紙，這回她講了不少話，對著石碑絮絮叨叨，告訴裡面的人，她要成親了。
「父親，女兒走了，以後也會來為你掃墓，有了外孫外孫女也會帶來看望你。」星星鄭重地說道，待墓碑前火盆裡的冥錢燒盡，火光熄滅，她才起身離開，一陣風吹過，漫天黃葉飄飛下來。
太上皇唯一未婚的兒子誠王大婚，婚禮自然隆重熱鬧，朝廷官員，哪管認不認識，都紛紛送上賀禮，跑到誠王府吃喜酒。
榮府這邊，也是如此，賓客雲集，有些人更是兩邊跑，而且好些人家是分成兩撥，一撥人去誠王府，一撥人來榮府。
這樣既全了誠王的面子，又全了榮國公的面子。
星星出嫁後，雲瑤還有點不適應，賈代善卻特別得意地說：「瑤瑤，你看，兒女都不會一直陪著你，只有我才能一直陪著你。」
雲瑤忍不住一笑：「是啊。你想我一直陪著你嗎？」
賈代善握著她的手，雲瑤看著他，兩人眼神對接，望進彼此的靈魂深處，雲瑤眨了眨眼，若是沒有看錯，方才他眼睛裡閃過一絲暗光。
「我想你一直陪著我，而我也一直陪著你。」
雲瑤抿唇，面上含笑，心情卻有點沉重。
星星婚事過後，幾個月後就輪到賈敏了，二月春風似剪刀，賈敏在一個春光明媚的好日子嫁到了林家，三個月後，星星和賈敏一同傳來喜訊，兩人都懷孕一月。
作者有話要說：
應該還有一章，紅樓就結束了。
第167章 紅樓『真愛』—65
元華五年, 十一月。
昨兒夜裡，天上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場雪，一夜之間, 整個天地變成白茫茫的一片。
在離著京城一百里遠的藍城，城外的碼頭上停著幾條大船, 原本大船都是在此地暫時停歇, 次日就會繼續北上京城, 卻不想溫度驟然降低，河道被封住了，於是停在藍城碼頭上的幾條船沒法回京，客船上的乘客們只好各自想辦法從乘坐陸上交通工具回京。
恰好時任兩江總督的林海剛剛與接任者交接完公務，帶著家眷回京，林家就是乘坐的這趟客船, 被堵在了藍城, 還不知道河道何時解封，林海也派了管家去安排馬車, 這裡離京城不遠了, 他們還是儘快回京的好。
風呼呼地刮過，寒氣逼人。
林海這些年沒有荒廢了武藝, 身體比他十幾歲時還要健康幾分，他並不畏懼這樣的嚴寒, 正在甲板上看著碼頭上在風雪中還在勞作的百姓。
「爹爹，我們什麼時候啟程？」一道嬌嬌軟軟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緊接著幾道腳步聲傳來, 來人已到了他的身後。
來人全身被籠罩在厚厚的衣帽裡，唯獨留下一雙燦若明星的眼睛。
林海雙手握著女兒手，發現女兒手並不冰冷，不禁失笑：「醒了？你娘他們呢？」
少女歪頭看了一眼船艙，扁嘴：「弟弟拉臭臭了，好臭好臭。」
林海更是笑出聲了，揉了揉女兒的頭，笑道：「弟弟還小，控制不住，黛兒是姐姐，別嫌棄他。」
賈敏與林海成親二十多年，兩人膝下四子一女，長子都已年過二十歲，三年前考中科舉考中探花，現在小夫妻兩人早已在京城。二子年方十七歲，是個聰明的小夥子，可惜是個憊懶性子，這會指不定在房間睡得昏天黑地。三子年方八歲，小傢伙也是生的聰明，尤其是在讀書上，不說過目不忘，但也差不了多少，這會小傢伙只怕正在癡迷地看書。四子才將將周歲，什麼也不懂。而最讓林海和賈敏捧在手心的便是十三歲的女兒，乳名黛玉的，長得花容月貌，一雙眼睛像極了母親，卻比母親更具有神采，林海夫妻那是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不知道外祖父是不是已經忘了我哦。」黛玉嘟囔著，她從出生回過京城兩次，一次時她三歲時，外祖父大壽，母親帶著她回京賀壽，另外一次是她八歲時，也是外祖父壽辰，在這之後，她便沒有回過京城，直到這回父親被調職回京。
林海揉了揉女兒的頭，語氣惆悵地道：「你外祖父記性好著呢，怎麼記不得你？」
榮國府這邊，賈代善是在新恒十二年，太上皇去世之後，就上折把爵位讓給兒子承襲了，他就是榮國府貨真價實的老太爺了，朝廷上的事情一概不管，只是新恒帝時不時地會來找他議事。
梨香院，賈代善『退休』之後的住所，當然雲瑤與他住在一起。或許是身體老了，心態也跟著老了，雲瑤現在過著老年人的生活，心底特別平靜。
賈代善已經八十多歲了，雲瑤比他小十歲的樣子，現在也已年過古稀，每次看著鏡子裡那個滿頭白髮的老太太，她心底也沒有多餘的想法。
可能是甄瑤這幅身體當初受創太嚴重，在雲瑤六十歲過後，她的頭髮就白得厲害，不過她的臉龐卻沒有老得那麼快，臉龐看起來要年輕十歲。
「史氏那個女人，還是那麼分不清主次，她那兒子，幸好有幾位兄長做榜樣，否則就這那副紈絝子弟模樣，肩不能挑，手不能抬，能做什麼？幸好生在富貴之家，否則早就被餓死了。」賈代善哼哼唧唧地在雲瑤面前抱怨。
雲瑤眼皮都不抬一下，這人真記仇，不就是那柳家小子上次無意中闖到梨香院來了，打攪了他的清淨，何況他還罵了他一通，還沒有消氣呢？
史氏這個人的思想，雲瑤是從來不懂的，當初賈代善當家做主時，她從不來榮國府，後來榮國府換賈赦當家做主了，賈家有什麼喜事白事，她都不避諱了，跟著來參加，她一來，張嫣和諸葛青就勢必得把她當上賓對待。
新恒十八年，理國公府參與到幾位皇子奪嫡之爭當中去了，理國公府為了讓兒子脫險，把所有事情都攬在了自己身上，本身他年紀就大了，當夜就病逝了，等理國公的喪禮結束，理國公的爵位降至伯爵，為敬理伯，襲爵的自然是原配嫡長子。
老公爺去世，爵位降等，敬理伯府就理所當然地分家了，史氏自然是跟著親生兒子過，雖然兒子被養成一副紈絝子弟，但是他好歹沒做任何違法亂紀額事情，是以母子倆高高興興地分家單過，然後就柳弘深那副樣子，柳家有錢但是無勢，於是為了兒孫著想，史氏就想起了她還有兩個兒子，小兒子是扶不起的阿斗，孫子總是聽話的，就讓賈赦和賈政提攜侄子，於是兩家來往便多了。
「行了，你在不忿什麼？柳家小子成親，那也是老大老二的親侄子，老大家的老二家的合該去參加喜宴。」雲瑤無語地說道。
不就是今日柳家辦喜宴嗎？他用得著不忿兩個兒子兒媳婦都跑去柳家嗎？難不成他還真能讓賈赦兄弟倆域史氏斷絕母女關係？這明顯不可能！
轉過話題，雲瑤便道：「上次林家來報，說敏兒和女婿都回來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受這天氣影響？」
這下賈代善神色果然高興起來了，「我原本想著不讓林海去江南那邊，結果親家母去世，他們一家回蘇州守孝，直接被陛下派到揚州為官，簡直是豈有此理，那小子都不知道通知我一聲。」為這事，賈代善不待見新恒帝許久了，還是新恒帝送了一份重禮，他才開懷了。
現在大齊經濟發達了，交通也就便利了，從京城到江南也就十來天的航程，但是賈代善年過七十歲，就算他身體看起來非常健康，太醫也說他的身體好得很，賈赦和賈敄也不答應父親再遠行，賈代善無法，就只好留在京城，最遠的地方就是到別莊度假。
說話間，賈璋的身影出現在視線裡，遠遠地走進了梨香院。
雲瑤笑眯了眼，若說府上都去柳家參加柳弘深嫡長子的婚宴也不儘然，這裡還有一個人沒去，那便是賈璋。
賈璋不喜歡到柳家這事是闔府都知道的，賈赦拿這個兒子無法，這個兒子從小主意就正，誰的話也不聽。
「祖父，祖母。」賈璋進來便朝兩人行禮，賈代善擺了擺手：「怪冷的，別多禮。」雲瑤讓丫鬟上熱茶。
賈璋坐下，身姿筆挺，這才道：「祖父，祖母，林家派人送信來，說四姑母和姑父所乘坐的船被堵在了藍城碼頭，碼頭那片水域被凍住了，還不知何時才能解凍，待回京只怕要多幾日時間。」
賈代善一拍大腿：「果不其然，藍城麼？幸好不太遠，轉陸路應該五天能到京城。」平日裡只車舟勞頓，只需兩日時間就到京城，不過現在林家帶的東西多，就算人先走，貨滯後，這風雪天氣，陸上不好走，勢必要多花點時間。
賈璋點頭，賈代善的目光在他身上梭巡，他現在也是三十多歲的人了，在他十六歲那年進入軍中，這些年也是立下了不少功勳，不過現在大齊這片土地上，當年草原被大齊全權吞併之後，軍人的功勳就越發難掙了，現在唯有海上時常發生戰爭，海上的軍功倒是容易掙，只是危險得多，而且大家的目光都在海上，蛋糕就那麼大，吃的人太多，這也不好掙呐，賈璋這十多年來，所掙下的功勳加起來還不足二等，可見這軍功是有多難。
「打算何時回軍中？」賈璋是在海上受了傷之後，才回轉回京的，考慮到快過年了，他就正好趁著受傷之際多在家待幾個月，等傷勢好全，明年他依舊會回到軍中。
現在榮府在軍中任職的就是賈赦和賈璋二人，賈瑚、賈珠都是走的科舉，賈璉這人更是離經叛道，再考中舉人之後，就不再繼續科考，轉而去經商了。
賈璋現在已完全摒棄前生，一心奔在今生的康莊大道上，反正賈家乃至整個大齊都被假貨改變了，賈家以後若是再落敗，就算是被抄家滅族，他也無怨，兒孫不爭氣，能重來一次，難道還能無限次地重來嗎？
「元宵過後。」賈璋表情平穩。
祖孫兩人討論著朝廷的政令，討論著軍隊的建設，還有哪些地方需要加強。
六日後，地上還有一層薄薄的雪層，不過這幾日時間雪已經化得差不多了，天氣越放晴了。
榮國府，從內到外洋溢著一股喜氣，昨日林海和賈敏帶著兒女平安回京，今日便回娘家探望父母，於是榮府乾脆就辦了個盛大的家宴，把已出嫁的賈萱、賈琪等人也全都叫回來，這樣比較熱鬧。
榮慶堂這邊，雲瑤坐在上首的位置，滿眼都是青蔥鮮嫩的小姑娘們，未出閣的女孩當中，與黛玉同輩份的，年齡最大的自然是賈璤，她是賈赦和張嫣唯一的女兒，榮府二姑娘，現在已年過十六歲，榮府已經在相看親事了。年齡最小的便是甯府的賈琋，她是賈敬和徐氏的老來女，也是備受寵愛。
其他便是賈萱、賈蔓等人的女兒，賈萱和賈薇的女兒年齡雖然比賈琪大，但是她們輩分小啊，同輩份年齡最小的當屬賈璉和賈珠的女兒。
孫女、外孫女、侄孫女、曾外孫女，嗯，這所有的女孩湊到一起，女孩個個容顏貌美，不說輩分，單說年齡，可謂是爭奇鬥豔呢！
果然仙子是其中容顏和氣質最讓人難以忘懷的一個，雲瑤看著黛玉，都覺得小姑娘長得實在太漂亮了，不知道這會回京之後，會在京城掀起多大的風潮來，幸好賈代善還在世，否則就這等容貌，她還真怕皇家巧取豪奪。
榮府這頓家宴之後，林海就正式回吏部上班，他是接任吏部尚書來的，在他年過四詢就能當上這一品大員，可見他確實能力卓絕，恰好吏部尚書告老還鄉，朝中眾多官員盯著這個位置，這個職位卻落在了林海頭上，實在讓人想不通。
不久，黛玉就在京中諸多貴女當中顯出名聲，以她出眾的容貌和才情，賈代善有能力護著外孫女，是以也沒想著把外孫女拘在閨閣當中，她該自由地生活在這片藍天之下。
元華七年，皇宮傳來一個讓人驚人的消息，當然這個消息只是針對雲瑤而言，在別人看來，無足輕重。
元華帝冊封了一位妃子，是從金陵來的薛家女，封為麗妃，待雲瑤知道這人是薛寶釵時，頓時就有些無比地驚訝了。
這是雲瑤第二次聽到有關於薛寶釵的消息，當年王家沒與賈家結親，還是與薛家結親了，薛霸王和薛寶釵還是出生了。那塊石頭，原本雲瑤以為他還是會出生在賈家，就連賈代善都已想好幾十種方法調/教孫子，卻在孫子該出生的時候，發現孫子變成別人家的了o(╯□╰)o。
唔，石頭是跟著大王氏走的，而大王氏嫁到了甄家，成為甄應嘉嫡妻，在那塊石頭該出生的時候，大王氏生下一對雙胎兒子，這可是把甄家上下喜得不得了。
薛寶釵這是實現『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的目標了嗎？後來宮裡消息不停地傳出來，薛麗妃頗為受元華帝寵愛，成為一代寵妃。
孩子們長大了，就該自由地飛翔。
十八歲那年，黛玉嫁人了，嫁的是一個頗有才名的才子，才子不喜官場的約束，在考中進士之後，就攜帶著妻子遠行了，雲瑤和賈代善時常收到外孫女寄來的書信，隨之而來的便是一幅幅精緻的畫，都是黛玉和其夫親自畫的他們走過的山山水水。
「看看人家，這才叫遊山玩水，還能留下這麼多畫作。」雲瑤不禁感歎，當年他們旅遊時，只有偶爾畫上一幅畫，哪像這一對小兒女，根本就是拿才學當一生所愛。
賈代善左看右看，好半天才道：「瑤瑤，我好像沒有給你畫過人像畫。」
雲瑤挑了挑眉，就聽他說道：「算了，畫了也沒用。」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個故事是下堂商戶女。
第168章 下堂商戶女—01
這次從紅樓的小時空回去之後, 雲瑤便在現代社會多待了一段時間，因為作為甄瑤的一生，她都是被困在後宅, 有點憋屈。
但是不想這次她收穫挺大的，在她休息的半年時間, 她修為和境界都提升了, 修為只是突破了一小步, 最大的收穫是境界竟然比修為還高一節，這讓她短時間內不用怕境界不穩，造成心魔侵襲。
至於離邪，在有混沌珠這個耳報神的彙報下，雲瑤完美地避開了與離邪撞上，聽說他休學了, 帶著他的管家叔叔跑到深山野林修煉去了, 這樣一來，只怕最近一兩年離邪不會回都市, 所以他們就碰不到了。
唔, 這樣最好，等他成年之後再說。
休息了半年之久, 在一年之計最炎熱的天氣，雲瑤和父母回到雲市雲家別墅, 又開始下一次的穿越。
而遠在昆侖山原始森林的離邪和羅山兩人，隨意在山裡找了一個隱秘的山洞居住，他們在這裡住了有半年之久了。
自從上次離邪穿越回來之後, 他就發現他多了一個寶貝，這個寶貝用網上網友的說法是隨身空間，不過他這個隨身空間有點慘兮兮的，除了一處還算是水清草綠的園子之外，其他山啊樹啊草木等等全都變成焦黑一片，整個隨身空間都變成黑濛濛的一片，好似被雷劈過一樣。
雖然穿越之後會失去記憶，但是回來之後，離邪可是有穿越時完整的記憶，對於穿越之後的身份，他現在已經很淡定了，不就是傳說中林妹妹的外祖父嗎？很了不起的身份，但是他前面幾次哪次身份差了嗎？
不過他對他竟然在太虛幻境中召喚出來的黑色小劍極為感興趣和好奇，感興趣是他怎麼會使出那般有威力的招式，他什麼時候有那樣的能力了呢？他要那麼厲害，何苦還在這裡小心翼翼地探索著修真或者修仙、修神啊，反正不管是修什麼，總之他到底哪來的本事能與所謂的警幻仙子匹敵？還有那把黑色小劍呢？到底跑哪去了？
疑惑太多，離邪對自己產生了深深的懷疑，他穿越後就算沒有了記憶，也有常識和邏輯，但是在他和瑤瑤從太虛幻境回來之後，瑤瑤也沒有對他的劍感到好奇，而最奇怪的是，為何那時的他竟然也沒有想過那把黑色小劍，無端端召喚出凶煞黑劍，他怎麼就不過問一下呢？
——藏在離邪靈魂深處的黑色小劍感受到主人的念頭，它高興地抖動了幾下，劍身暗光流轉，片刻後又黯淡下去，它抖動兩下，有點委屈地發出了一陣劍鳴聲，嗚嗚嗚，主人，你快點成長起來，這樣就沒有人敢封印你了，我們好出去大殺四方，威震宇內！
離邪坐在山頭，看著天邊的夕陽，兀自沉思著。
他身上肯定哪裡有問題，離邪暗自冷笑一聲，總有一天他會弄清楚，誰做的洗乾淨脖子等著他！還有，瑤瑤，她到底是什麼人？她到底來自哪裡？若是她來自不同的時空，也是被動穿越的，那麼她定然不會忍不住提起她本身，他是不記得了，若是他有記憶，就算他不會透露過多，但是也會講清楚他大致的來歷，更別說姓名肯定會講清楚。
而且他若是沒有記錯，瑤瑤她從沒有說過她的名字，但是對於他叫她瑤瑤，她也沒有反對，這就說明瑤瑤確實是她的名字，至少是乳名。
那麼他是怎麼斷定她叫瑤瑤的呢？這就有問題了，所以這推斷一圈，問題還是出在他自個身上？
羅山從山道上走了上來，他才修煉半年之久，修為也就剛剛突破二層，此後修煉一層比一層難，不過羅山挺滿意的，他都四十多歲了，此生還能有這等際遇，已經是祖上燒高香了。
離邪自然是發現了羅山，兩人就在山崖上欣賞著天邊的落日，待天色黑下來也沒有回去，直到日上中天，兩人才回到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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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瑤還沒有睜開眼，就感覺到腦子裡一團亂麻，許許多多的思緒絞在一起，一股濃烈的絕望和哀傷襲上心頭，她一抹臉，手背上全是眼淚，眼眶還在不住地往下掉眼淚，她自己都控制不住。
雲瑤深呼吸一口氣，睜開眼看了一眼所處的環境，窗戶外微弱的光亮透進來，教她能把這件房間看得清清楚楚。
此時是早上，空氣裡有股寒涼，雲瑤判斷季節應該是深秋或者初冬或者初春的季節。
房間裡並沒有任何人，雲瑤這才放心地閉上眼，接下來她打算好好地融合原主的記憶，無必要，她不打算再被人拆穿。
大概半刻鐘之後，雲瑤睜開眼，眼底有著深深的迷惑和不解，同時也對原主表示了深切地同情，從始至終原主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她怎麼就被婆母抓到與裴家馬夫私通呢？她何曾與馬夫私通？到底是誰在陷害她？
原主姓文名慧娘，父親文永良，文家是華丹縣的一家小小的商戶，如文家這樣的商戶在華丹縣不說有二十戶，也有十四五戶，在華丹縣整個財富榜上並不顯眼。時下世道信奉『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文老爺極為欣賞讀書人，每年文家資助貧寒學子的花費就不少，相當於文家財產的四分之一。
裴謙也是文老爺資助的一員，卻也是這些貧困學子當中最有出息的，文老爺覺得裴謙很有前途，就把女兒文慧娘嫁給了裴謙，當時裴謙剛及冠，而文慧娘十六歲。裴家只有裴謙和其母親裴老太太母子二人相依為命，為了兒子讀書，裴老太太不過四詢的年紀，看起來就跟五十來歲的老太太一樣，裴謙在昌元十五年鄉試落榜之後，在文老爺暗示把女兒嫁給他，繼續支持他科考後，裴謙就答應了這門婚事。
就這樣，文慧娘嫁給裴謙，擔起了裴家的生計，裴老太太不用再為了兒子科舉一事殫精竭慮，文慧娘服侍婆母，操持家業，支持夫君科考，今年是昌元十八年，剛剛鄉試過去，裴謙果不其然，三年的潛心苦讀，這一次終於榜上有名，而且還是京城這片區頭名解元。
這不得不說這是裴家的大喜事，裴家並無多少親戚，只有街坊鄰居，就算是如此，這幾日裴家招待來賀喜的賓客就不少，文慧娘本身也很高興，她的夫君苦盡甘來，明年春闈定能榜上有名，說不定還能考中會元，進而考中狀元呢。
裴家慶祝了三日，客人散去，裴謙要到京城國子監讀書，就算離著春闈只有不到半年時間，但是就這半年時間足夠他穩固知識，他打算在考前全力衝刺，爭取明年春闈一舉考中進士，此次能得解元，他也有極大的野心，他的目標就是狀元。
裴謙上京求學，裴家就是文慧娘和裴老太太婆媳兩個主子，還有幾房下人，婆媳二人過著關門閉戶的日子，文慧娘兩三日出門一次去照看陪嫁鋪子或者莊子，還有這三年時間為裴家添置的兩個鋪子和兩個莊子，她精打細算，現在已經在籌錢，等明年夫君考中進士之後，他們定然是要跟著進京，要在京城常住，定然是要買房，文慧娘都提前做了計畫。
裴謙是八月鄉試，九月初鄉試出榜，在家呆了幾日，應酬同窗和街坊鄰居，十日後裴謙便上京了，現在是九月下旬。
快到十月了，天氣寒冷起來，文慧娘在尋摸著好的棉絮，要為婆母和夫君添置冬衣。這日終於忙忙碌碌幾日時間，把這些事情準備好，從外面視察商鋪和田莊回來，便覺得有些累，入夜便早早睡了，然而半夜她卻被人揪著頭髮推下了床。
記憶到這裡，雲瑤就皺起了眉頭。原主嫁到裴家三年來，除了未生下一兒半女之外，她是這個時代最典範的婦人，出嫁前聽父親的，出嫁後聽夫君的，孝敬婆母，為夫家兢兢業業操持家業，她在夫家和街坊鄰居口裡也是有口皆碑。
接下來的記憶就不是很愉快了，文慧娘一臉懵地被婆子推下床，昏暗的燈光下，就看到婆母滿是失望的眼神。
「慧娘，你怎麼可以做出這樣的事情？我對你不好麼？我兒又哪點對不住你？你怎麼可以與他人私通？」裴老太太一臉沉痛地指著床上那個野男人，文慧娘轉頭一看，頓時呆住了，只見那人似乎是被吵醒了，還未睜開眼便說：「太太，容小的再多陪你一會，老爺發達了，以後小的想再與太太來往，只怕就不容易了。」
文慧娘渾身都在打哆嗦，巨大的恐慌襲上她的心頭，車夫田大壯怎麼在她的床上？
「母親，你相信我，我不會背叛夫君的，我怎麼會做這樣的事情？」文慧娘不知道該怎麼申辯，她身上還穿著中衣，在深秋的夜裡，這股寒冷比不上她心裡的寒涼，她伏在地上，不住地磕頭：「母親，我沒有對不起夫君，我不知道車夫怎麼會在房間裡。」
屋子裡文慧娘的聲音在顫動，她不住地為自己辯解，趙婆子和王婆子一左一右扶著裴老太太，裴老太太一臉失望又痛惜地望著她，她的丫鬟錢荷花手足顫抖，也跟著跪地求情。
那車夫似乎才被完全驚醒，一咕嚕從床上滾下來，不住地磕頭，結結巴巴地說道：「不關太太的事兒，是小的喜歡太太，太太禁不住小的死纏爛打。」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就致文慧娘于無底深淵。這種事本身就是女人吃虧，不管田大壯與文慧娘到底是不是真有私通這麼一回事，但是田大壯與文慧娘躺在同一張床上，還被裴老太太當場抓獲，這就清白不了。
「侄媳婦，你怎麼能做這樣的事情呢？謙哥兒多好的夫君，你馬上就是狀元夫人了，竟然會與這等下賤的馬夫混在一起。」趙婆子一臉可惜可歎的樣子，她是裴老太太的娘家族姐，丈夫和兒子都早逝，流落街頭，兩年前被裴老太太遇上就帶回了裴家，裴家還不缺趙婆子的一口吃食，就當養著趙婆子為裴老太太解悶。
不等天亮，裴老太太就通知了文家，文老爺趕來，他自然不相信女兒會做出這等下賤的事情，但是事實勝於雄辯，何況這事本就是女人吃虧，文老爺咽下這口氣，放低身段與裴老太太協商，最後他帶著女兒和一半嫁妝回文家，裴老太太不往外說。
然而這事不知為何，天亮之後，竟然在整個華丹縣流傳，文老爺想阻止已來不及，世人皆知文家女是個不守婦道的女人，竟然趁著丈夫不在家，獨守空閨之時與家中車夫私通。
文慧娘從回到文家就已經呆傻了，關在屋子裡整日不吃不喝，而文老爺管不住世人的嘴，他在暗地裡查探這事，一心想洗清女兒的汙名，可是那田大壯竟然抵不改口，還在文老爺找他第二日把『文老爺找他拿錢收買他改口』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傳播出去，文老爺被氣得吐血。
裴謙在這事發生三日後回來的，他的臉色很不好，看到文慧娘也是一臉沉痛的表情，文慧娘喊冤，裴謙痛苦地道：「慧娘，你告訴我，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他已經不知道該相信誰的話了，他娘沒有多說一句話，只說讓他自己去問府裡的下人和車夫田大壯，下人親眼所見，田大壯振振有詞，他如何相信她是清白的呢？
夫君不相信她，文慧娘是滿心地絕望，她哭噎道：「夫君，連你也不相信我嗎？」
「慧娘，我很想相信你，但是我怎麼相信你？」裴謙滿眼的沉痛，雙手直冒青筋，自從接到消息，他就連夜從國子監請假趕回來，他這會精神緊繃，根本不知道這事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裴謙寫了休書，文慧娘呆在家裡，不敢出門，還要受到嫂子的冷嘲熱諷。
嗯，這事還不算最受打擊，等流言蜚語漸漸褪去，文家在華丹縣的生意卻遭到排擠，文老爺和文慧娘兄長文天華東西奔波，文家的生意還是以極快的速度縮水，三日前文天華外出，打算到另一個縣城看看能否把手上這批囤積的皮毛轉售出去，好歹收回一部分款項，不至於全都壓在庫房，然而半日之後，跟著文天華一起去的小廝跑回來，說他們馬車在落靈崖遇上歹人，馬車掉入懸崖，文天華和車上另外幾個隨從也掉入了山崖，只他們兩人僥倖從馬車上滾下來生還。
文老爺接到消息當即口吐鮮血倒了下去，當夜文老爺醒來，只來得及交代遺言，帶著滿滿的不甘和不放心死去。
這還不是雪上加霜，文家本就人丁不旺，文老爺妻子早逝，只有一子一女，兒子文天華年過二十五歲，十八歲成親，膝下有一六歲兒子。
文慧娘遭受如此重創，不得不打氣精神操辦父親和兄長的喪事，就在靈堂上，文慧娘的嫂子娘家來人，攛掇嫂子回娘家改嫁，於是乎王氏搜刮了文家僅剩的現銀，連兒子都不要了，直接跑回王家不再回來了。
昨夜文慧娘在靈堂守靈，連日來的疲勞讓她昏了過去，下人就把她放在靈堂旁邊的房間休憩，雲瑤深切地感受到了文慧娘的絕望和哀傷，不過短短兩個月時間，文家就家破人亡，她都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房門被推開，一個小小的身影走了進來，文慧娘從床上坐起來，她臉色蒼白，眼眶紅腫。
「姑姑，你醒了麼？」小小的人稚嫩的語氣，小傢伙一臉緊張地盯著姑姑，祖父和父親去世，母親又不要他了，儘管旁人說姑姑是個不守婦道的女人，但是他也只有姑姑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週末好\\(^o^)/~
第169章 下堂商戶女—02
雲瑤定睛看著文明軒, 這是原主的親侄子，年後就是七歲了，王氏卷款離開時, 其實也不是那麼狠心的娘，她是要帶走兒子的, 但是現在文老爺和文天華的喪事未結束, 文明軒要為祖父和父親守孝, 不願意離開，王氏心虛氣憤之下竟然真不管兒子了。
「明軒，你怎麼過來了？」雲瑤從床上下來，頓時她感覺到身體的虛軟無力，差點栽倒在地上，她扶著床沿坐下, 穩了穩還虛弱的身體。
文明軒蹬蹬跑上前, 一雙大眼緊張地盯著雲瑤，說道：「我來看看姑姑好沒好點, 現在天快亮了, 廚房那邊已經做好早飯了，吃了早飯, 我們還要為祖父和爹爹守靈。」
雲瑤點了點頭，雖然身體還是覺得不舒服, 但是並不影響走路，她需要儘快把身體養好，然後處理文老爺和文天華的喪事, 文家的事情辦妥之後，她才好查探『文慧娘與馬夫私通一事』，這事她絕不就這麼算了，定然是裴家有人算計她，既然是算計她的姻緣，那麼裴謙的婚事馬上就會有消息了。
雲瑤牽著文明軒的手一併走出屋子，外面一股寒氣襲來，現在已是臨近十一月，她的身體這段時間被摧殘的如此虛弱，就才十一月的天氣，冷風往脖子裡灌，她已覺得無比的寒冷了，照這樣下去，臘月大雪天她該怎麼度過？
文家原本下人就不多，也就十幾個人，還都是各個差事分配得清清楚楚，管家王全，他四十來歲，早前是被文老爺救下的，為報答文老爺的救命之恩，做了文老爺的僕從，若是沒意外，他會一直在文家幹活，直到老死。
文家這座三進宅院，灑掃婆子和僕從總共只有十幾個人，嫂子王氏身邊兩個丫鬟，文老爺和文天華身邊就只有兩個小廝，此番文天華出了意外，跟他一起出去的隨從也都死了，他們也都是府裡其他下人的家人，原主給了一人一百兩銀子，算是安置費和撫慰費，讓那些失去兒子或者兄弟的下人們都回自家辦喪事去了，所以現在在文家的下人只有七八個人。
從房間裡出來，就看到外面管家王全候著，看到雲瑤姑侄兩人，王全臉上的臉色才松了幾分。
「小姐，大少爺。」王全是真怕自家小姐若是扛不住，這文家就剩下小少爺一人，只怕等老爺和大爺的喪事之後，王氏那個女人就會來帶走大少爺，文家這座宅院和文家還留著的一間商鋪和莊子只怕就保不住了。
雲瑤朝王全頷首：「王叔，我沒事，為了我爹和大哥，我不會那麼輕易就倒下去的。」今日是停靈最後一日，原本若是有錢有勢，喪事辦七七四十九天才是正理，可惜文家沒有那麼多時間和金錢耗費，只需停靈七日就行了。
王全點了點頭，轉過身去偷偷地拭眼淚，他也本就是無家可歸的人，原就打算在文家一輩子，可憐可歎，文家遭逢如此劫難，以後就剩下這姑侄倆該怎麼辦？
靈堂放著兩口棺材，整個靈堂掛滿白色的布條，雲瑤定定地看著，眼淚又忍不住往下掉。她牽著文明軒往靈堂走去，然後在中間的蒲團上跪下去，重重地磕頭。
雲瑤在心底默默念著：「文老爺，文公子，慧娘，你們父子、兄妹三人只怕已經在地府團聚，既然我占了慧娘的身體，我一定會負責到底，我會負責養大明軒，也會洗清慧娘身上的汙名，不管是誰陷害慧娘，我定然讓他付出沉重的代價。」
雲瑤旁邊，文明軒也在磕頭，磕著磕著，他已經痛哭出聲。
王全又背著身子偷偷地抹眼淚，還有三個下人，站立在一旁，一臉沉重。
廚房那邊，廚娘李大娘已經做好早飯，也就是簡單的饅頭、粥，雲瑤這身體太虛弱，聞到粥的香氣，頓時吸了吸鼻子。
雲瑤一口氣吃了三碗粥，才覺得自己有了力氣，這會不分主僕，大家一塊吃了早飯，就繼續幹活了。
「明軒，你在靈堂呆著，要注意別生病，不能逞強知道嗎？」文明軒年紀小，天寒地凍，最是容易受到風寒的侵襲。
文明軒點了點頭，他乖乖地跪在靈堂裡，幸好文家這宅子是坐北朝南的，西北風不會從靈堂門口吹進來，極大的風力被房子阻攔了，靈堂裡沒有外面那麼冷。
「王叔，咱們家還有多少銀錢？」既然要振作文家，雲瑤必然要瞭解文家現在的情況，她倒是不怕卻錢，她手上多得是精巧物件，隨便一件擺件賣出去就能解出文家的窘迫局面。
王全皺著眉，把文家現在所有的財產一一道明。
「少奶奶拿走的五百兩原本就是文家賣的兩件商鋪和莊子的銀子剩餘的部分，之前商鋪賣了八百兩，兩個莊子一個賣了三百兩，一個賣了五百兩，給六個與大爺一起遇難的下人家人每人賠償一百兩，就花去六百兩，還有督辦老爺和大爺的喪事，雜七雜八花了兩百多兩，現在還剩下一百兩左右。」還是那會他正好要與外面的商戶結帳，帶了兩百兩銀子在身上，結帳之後，就剩下一百多兩，這幾日又花去一些，總共也就一百兩銀子了。
王全整個眉頭就沒有開懷過，繼續說道：「咱們還有一間鋪面，一個莊子，就只有這兩個還沒有賣出去。」現在文家也只有這點財產了，文家鼎盛時期，所有的產業估值也有一萬兩，在文老爺和文天華在世時，生意遭到了攻擊，還鬧出了糾紛，差點鬧出人命官司，為了賠償對方，文老爺才不得不把一些鋪子和莊子以低於市價三成的價格賣掉賠償那人，否則文天華會惹上牢獄之災。
雲瑤聽在心裡，就開始盤算起來，「王叔，這間鋪子是哪個地段的？有這間鋪子在，我們文家總有東山再起的一日。」
王全歎了口氣：「小姐，是林華路那邊的酒樓，一直有人來壓價，還叫囂著我們現在不賣，以後會求著他們買。」
雲瑤冷笑：「王叔不用管他，那酒樓就算是爛在那裡，我也不賣，等父親和大哥的喪事過後，我須得查一查到底是誰與我們文家過不去。」她很肯定，一切都是由她被陷害開始的。
王全聞言倒是心裡松了口氣，只是依舊不得展顏，老爺在世時，查過多回，但是都查不到到底是誰與文家過不去，官府那邊更是兇惡，不復之前對他們和煦的樣子，看到他們就趕人。
天色大亮，雲瑤和文明軒跪在靈堂守靈，今日已經沒有什麼人來祭奠文老爺和文天華，也就是左鄰右舍過來看一看。
左邊心善的鄰居王嬸幫了不少忙，她家住在這裡幾十年，是看著文慧娘長大的，她斷然不相信文慧娘會做出有違婦道的事情，只是眾口鑠金，不瞭解文慧娘的外人，自然不相信文慧娘的人品。
快黃昏的時候，王嬸一臉糾結地走了進來，這冬天天色黑得早，這會外面已經全黑了，靈堂角落點著油燈，雲瑤和王全等幾個下人在旁邊的房間裡吃飯，米飯、炒白菜和青菜湯。
雲瑤看到王嬸在自家院子裡轉圈，立即就放下碗筷走了出來，一陣寒風吹過，吹亂了雲瑤臉上的頭髮。
今日一整日，雲瑤也把自己的武功撿了起來，不過內力不是一日之功，只感受到身體內一點溫熱，內力終究是沒有練出來。
「王嬸，你吃晚飯了麼？沒吃就在侄女這簡單用點？」雲瑤現在穿著孝服，頭上裹著白紗，臉色較昨日好一些。
王嬸雙手絞在一起，深深地歎了口氣，說道：「慧娘，王嬸一直都相信你是個好姑娘，可歎那裴家為了攀上高門貴女，竟然做出這般禽獸不如的事情來。」
從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王嬸就是如此推斷的，裴家為了光明正大地甩脫文慧娘，就使了拙劣的手段，毀了慧娘的名聲，好讓考中解元的裴謙娶上貴女。
雲瑤神情一凜，垂著眼眸，淡淡地問道：「王嬸，到底何事？您放心，我現在很冷靜，不會做傻事。」只是欠了她，她一定會討回來。
王嬸這才滿臉唏噓地把她方才聽到的消息告訴雲瑤，雲瑤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裴謙又定了一門親事，女方是京城齊國公府的嫡女，可謂真正的高門貴女，裴老太太不預宣張，但是她身邊的趙婆子是個大嘴巴，這等喜事怎麼能不宣揚出去，讓世人羡慕一番？尤其是要文家羞憤，她一個文家商戶女，嫁與解元郎已經是莫大的福分，文家女不珍惜，自有好女珍惜裴家郎。
雲瑤低著頭思忖良久，不管是文慧娘的記憶還是旁人的說辭，都告訴她，裴謙不是喜新厭舊之人，也不是趨炎附勢之輩，為何他會做出這等事情來？文慧娘被陷害一事，到底裴謙知不知情？不管是不是他主使的，但是雲瑤已經斷定裴老太太定然是知情的，沒有她首肯，裴家那些下人如何敢當幫兇？
作者有話要說：
文慧娘確實是之前老太太那本文裡提到的人，不過那是文慧娘本人，現在是文慧娘最傷心無助的時間，混沌珠與文慧娘做了交易，幫她洗刷冤屈，幫她養大侄子，她自認為自己無法養大侄子，無法為自己洗清汙名，就答應了。
事實上，雲瑤不來，文慧娘也會撐過去，再多的艱難困苦，只要撐過去了就好，為了文家和侄子她也能站起來，只是她是個土著女人，某些想法與雲瑤不一樣，她現在未必敢與權貴相鬥，雲瑤敢，所以文慧娘的女皇商之路，走的是萬分艱難，她是一步一步瀕臨絕境的時候被逼出來的。
第170章 下堂商戶女—03
雲瑤謝過王嬸, 王嬸深深地歎了口氣，抓著雲瑤的手，語重心長地道：「慧娘, 嬸子只有一句話，一定要冷靜, 要為明軒多想一想,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事已至此, 他們只是普通老百姓，也就在華丹縣有點小錢，衣食無憂，要與裴家甚至權貴相抗衡，那根本就是癡心妄想。
「王嬸，你放心, 我不會衝動的。但是我會弄清楚我哥的死亡到底是不是意外, 若是人為，這個仇我不能不報。」雲瑤再次謝過王嬸。
一陣風吹過, 把院子裡幾棵樹僅有的幾片樹葉吹走了。
王嬸拍了拍雲瑤的手, 然後搖頭歎息回去了，雲瑤站了一會, 這才回轉回屋。
雲瑤沒讓文明軒在夜裡多待，不到亥時就讓他回屋睡覺去了, 她獨自一人在靈堂守著，把她現在所知的情況在腦子裡分析一下。
她分析的情況是裴謙到國子監讀書之後，邂逅了齊國公府的小姐, 對那千金小姐一見鍾情，發覺文慧娘這個糟糠妻是個絆腳石，傳信回華丹縣，讓裴老太太想法毀了文慧娘的名聲，這樣他們休棄文慧娘就不會受世人唾棄，畢竟他們站在道德輿論的制高點。
或許是對於文慧娘而言，這些事情太重要了，尤其是裴謙，雲瑤融合她的記憶之後，對裴謙接到消息跑回華丹縣來文家見她的那一幕格外地記憶猶新，裴謙那沉痛的表情不像是弄虛作假，他似乎是真不知情，若不是他所為，那就只是裴老太太所為，但是裴老太太怎麼肯定她兒子一定會攀上貴女？裴謙現在只是一個解元而已，在大魏這個皇朝，每三年一次科舉，全天下這麼多州郡，這麼多解元，誰知道誰以後一定會飛黃騰達？
......
王全默默地走進了靈堂，跟著跪在了雲瑤旁邊的蒲團上，伸手把面前的冥紙丟入火盆，火光沸騰起來，瞬間閃亮，轉瞬又暗下去。
「小姐，你有什麼打算？」王全這會已經知道裴家的事情，畢竟同住在華丹縣，且裴家現在住的宅子離文家不過就是兩條街那麼遠，趙婆子大放厥詞的話，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世人都不是傻子，尤其是文家這附近的幾條街，街坊鄰居都是相處了一二十年，在裴謙剛休棄文慧娘那會，世人還站在裴家這邊，覺得文慧娘真的是腦子進水了竟然會紅杏出牆。現在嘛，大家暗地裡討論，定然是裴家攀上高枝了，使了齷齪的手段休棄了文慧娘。當然世人都欺善怕惡，這事又是文慧娘之事在前，裴謙重新定親在後，已經失了先機，可惜文家女，白白供養了夫君考中解元，轉身就把她拋棄了，這以後結親啊，看來還是要謹慎，小心成為某些貧窮書生的墊腳石。
門外寒風呼嘯而過，靈堂內冥紙燒過之後留下的氣味很濃，煙霧繚繞，白幡白布隨風飄蕩，雲瑤抬頭看了一眼面前兩口棺材。
「王叔，這事我肯定不會就這麼算了，裴家算計我，毀了我的名聲，我會討回這個公道。」雲瑤低下頭又往火盆裡放了一摞冥紙，聲音平穩地道：「還有大哥的意外，若真是意外，我無話可說，若是人為，這個公道我也要討回來。」
沒聽到王全的聲音，半響才聽到他的哽咽聲音，「可是怎麼查？那田大壯就是個混不吝的，前腳找他，後腳只怕就把這事宣揚出去了。還有大爺那裡，落靈崖那邊一向有匪徒出沒，只是不成氣候，官府才不追究，我們能拿那些匪徒怎麼辦？」
雲瑤依舊平靜地道：「王叔別著急，一切的源頭都是從我開始，那就從裴家開始，田大壯那不好撬開口，裴老太太身邊的趙婆子、王婆子一心鑽到錢眼裡去了，拿錢定能撬開她們的口，若是無法用錢，那麼就拿命來吧。」
一主一僕兩人商議，打算等明日出靈之後，就開始從裴家下手查探。至於齊國公府，雲瑤覺得齊國公府與她沒有干係，她現在沒有管道去瞭解大魏的這些權貴，何況算計她的人是裴老太太或裴謙，那位千金貴女只要不妨礙她，她並不會針對她。
翌日，文家出殯，左鄰右舍都來相送，總算讓這支送葬隊伍不是只有那麼寥寥幾人，從華丹縣城到郊外的嶺山，一路風雨走了快一個多時辰，終於在風水大師相看的下葬吉時之前到達。
今日天氣不算不好，也不壞，畢竟這段時間時常都是寒風和寒雨交加，裴老太太坐在窗前，看著窗戶外的雨滴出神。
一身粗布麻衣的王婆子打著黝黑的雨傘從外面回來，她把黑傘放置在牆角，雨水順著傘柄往下流，很快地上便是一灘小水窪。
「老太太，我回來。」王婆子規規矩矩地站在裴老太太身後，她飛快地看了一眼裴老太太，然後低下頭默不作聲。
裴老太太終於出聲，啞著嗓子問道：「文家老爺今日出殯麼？」
「是，老婆子在城門口看到送葬隊伍出城的。」王婆子抬起頭帶著幾分擔心道：「老太太，您這是生病了麼？我這就去叫大夫。」
王婆子的動作被裴老太太擺手阻止了，她咳嗽了一聲，道：「不用了，煮點薑糖水驅驅寒氣就好了。」
王婆子又馬上轉身出門去廚房吩咐廚娘準備姜湯，走到門口，似乎聽到裡面老太太的聲音：「我所做的一切我兒都不知情，老天爺要怪就怪在我身上，別算在我兒身上。」她是為了兒子好，有了齊國公府那樣的岳家，以後兒子在官場上的路就會順遂許多，不會再像他們以前那般吃苦受累。至於欠文家的債，她來生做牛做馬償還。
待王婆子和趙婆子一併回來，裴老太太已經進了佛堂念佛來著了。
趙婆子拍了拍王婆子的手，一張皺眉橫生的臉孔笑開了花：「老姐姐，以後發達了可千萬別忘了妹妹我哦。」
趙婆子只知道那夜所謂的抓奸是裴老太太這個族姐一力主張的，但是她可是知道這王婆子與裴老太太幾個月前就有貓膩了。
王婆子木然地看了趙婆子一眼，轉身就走了。
京城，齊國公府，一處精美的院子裡，一個年方二八年華的女子愜意地靠在暖榻上面，她面前一個丫鬟正拿著她的手為她美甲。
窗戶外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女子望著雨簾出神發呆，片刻後她醒過神來，眼神變得銳利起來，老天爺既然讓她重活一回，她定然不會重蹈覆轍，不會再給那些男人傷害她的機會，這次她選擇了一個對妻子始終如一的好男人。
一個白白胖胖的嬤嬤跑了進來，她是這年輕女子的奶嬤嬤，把她當著親生女兒疼愛，她的一應事情她都會照辦。
「小姐，放心。那文家定然沒有翻身的機會。」宋嬤嬤眯著眼，她親自吩咐的事情，如何會出現差錯？那文家就剩下一個風評不好的被休棄的女人和一個七歲稚童，他們有什麼能力起複？
楊千柔眼神一凜，恰好丫鬟把指甲做好了，她晃動著手指頭看了看，非常漂亮的紅色，沾上細小的花鈿，她滿意極了，揮退丫鬟，才與自己的奶嬤嬤說起話來，把華丹縣那邊的事情完完全全瞭解了一遍之後，覺得沒有什麼疏漏，這才放心。
楊千柔和宋嬤嬤是一點愧疚之心都沒有，大戶人家哪家沒有一點齷齪之事，那文老爺和文天華若是不追根究底，她們哪會傷他們性命？說來說去都是他們不識時務，既然文慧娘已經被休棄回娘家，老老實實呆在文家不好麼？
嶺山這邊，文老爺和文天華已經下葬，抬棺材的八人拿著工錢離開了，風水大師也隨之離去，送葬的街坊鄰居並沒有到嶺山來，他們只是送到了城門口，墳地就剩下雲瑤幾人。
冬天的雨不會像夏天那麼狂暴，淅淅瀝瀝地下著，侵入身體內，一股冷寒。
待雲瑤一行人回到文家，已經是未時過後，李廚娘和另外一個張婆子換了一身乾爽的衣服趕緊進廚房做飯，王全他們也趕緊下去換掉身上的濕衣服。
文慧娘出嫁前的閨房，雲瑤來這兩日時間，這是第一次來到這裡，丫鬟錢荷花進來拿起地上換下來的濕衣服，打算等雨停了，就打水洗衣服。
文慧娘有兩個丫鬟，一個是錢荷花，她年紀才十六歲，所以一直沒有婚配，另外一個孫春花，因為比錢荷花年長兩歲，去年就已配婚，嫁給了裴家一個小廝，出嫁從夫，孫春花也不可能拋棄丈夫跟著文慧娘回文家。
荷花看了一眼小姐，低頭咬唇想說什麼，雲瑤看了她一眼，荷花方才說道：「小姐，早上出殯的時候，我看到王婆子了，她打著傘就在城門口二十米遠的那方柱子後面，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雲瑤點頭：「荷花，不用擔心，我會讓裴家還我公道。」
荷花含淚點頭，然後開始收拾起屋子來，不一會李廚娘和張婆子做好飯，大家才吃到這頓遲來的午飯。
黃昏左右，王全來叫雲瑤，說他們已經控制住田大壯，現在田大壯就關在鑼鍋巷最深處的那家破敗的宅院裡。
在華丹縣這麼多年，市井當中，王全認識不少人，稍微使點小錢就能把田大壯捆來，何況華丹縣所有人都知道田大壯與文家的淵源，文家要找田大壯，這也是師出有名。
雲瑤放下手上的歷史書，這一個時辰來，她把這本歷史書堪堪翻完，基本上對這片時空的歷史有所瞭解了。
這會雨停了，但是天色暗了。
王全帶著雲瑤並未坐馬車，就從文家後門出去，走過一條巷子，就來到了鑼鍋巷，王全與那些地痞流氓交涉一番，地痞流氓拿著錢就走了，雲瑤從暗處走出來，兩人走進只點了一個火把的破敗的宅院。
田大壯看到雲瑤和王全似乎一點也不意外，而且他臉上並無害怕之色，「嘿嘿，太太要找小的何必這麼麻煩，只讓人通知一聲，小的立馬屁顛屁顛地主動送上門。」
雲瑤甩手就是一拳揍在田大壯的臉上，翻手就是一枚黑色的藥丸，趁著田大壯張嘴之際，丟入他的嘴裡，丸藥入口即化，田大壯察覺時，只覺得喉嚨裡滑下一股清涼，他正疑惑，下一刻從內腹開始，一股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襲來，痛得他蜷縮在地上，還不住地拿頭搶地。
王全有點詫異，問：「小姐，你喂他吃了什麼？毒/藥？」
「百轉斷腸丹。」雲瑤勾唇冷笑：「立時見效，兩個時辰之後不服解藥，當即斷腸而死。」
田大壯已經被疼得沒有力氣說話了，一波又一波的疼痛襲來，眼眶都被自己的眼淚遮蓋，趁著這次稍微緩解的疼痛，他忙求饒：「太太，饒命。是老太太讓小的做的，與小的不相干，是老太太說她不喜歡你這個兒媳婦，說你出自商戶，配不上老爺。」
這在雲瑤的意料之中，她隨即問道：「王婆子和趙婆子兩人誰知情？」若是趙婆子的話，還相對麻煩一些，因為趙婆子這人無兒無女，沒有牽掛，但是王婆子不一樣，她有兒有女，家庭美滿，抓了她兒子，她定然會就範。
田大壯疼得沒有一絲抵抗力了，扯著嗓子喊叫：「是王婆子找小的的，我不知道趙婆子是不是知情。」
所以說當初文老爺的手段還是溫和了點，他當時也用了威脅的手段，又不敢把田大壯打死了，只是皮肉之痛，田大壯並不懼怕，但是毒/藥，他可就扛不住了。
「求太太饒命。」破敗的屋子裡盡是田大壯的哀嚎之聲，雲瑤翻手又是一粒白色的藥丸，他迫不及待地吞了下去。
雲瑤揚了揚眉：「暫時緩解毒性，每五日一丸，否則你就等著腸穿肚爛而亡。」
王全沉著臉，此時看到雲瑤這麼輕易就撬開了田大壯的嘴，他也是深刻地反省，當初他與老爺的手段還是太溫和了，結果導致最後事情變得更糟糕。
「王叔，提上他，回家寫一個口供，讓他簽字畫押。」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好\(^o^)/~
悠于 2018-7-22 13:14
第171章 下堂商戶女—04
天色濃黑, 風雨交加，直到走出屋子，地上有著一些亮晶晶的東西, 仔細一看，原來是下雪了, 空中雪花打著轉, 呼嘯的風過, 雪花被卷到半空中，又飄飄忽忽地落下來。
田大壯這會身體不痛了，心底就開始琢磨著跑路，但是方才的疼痛又讓他心有餘悸。
王全狠狠踢了田大壯一腳，惡聲惡氣地說道：「趕緊走，別想著逃跑。」
雲瑤沒回頭, 冷聲道：「讓他跑, 除非找到郭神醫或者太醫，否則天下無人能解你所中的毒。」
田大壯頓時耷拉著腦袋, 為了小命著想, 他還是別耍小花招，反正老太太/安排的事情他已完成, 銀貨兩清。
三人在巷道裡走動，不時牆那邊傳出幾聲人聲和犬吠聲。
回到文家, 李廚娘和錢荷花等人在後門處焦急地等著，看到他們回來，松了口氣, 看到田大壯，錢荷花恨不得上前踢他幾腳。
王全把田大壯所作所為寫下來，讓田大壯摁了手印。
快到子時了，雲瑤回來之後在書房看了一會書，文家的書籍不齊全，只有一本歷史書和其他雜學，她想知道的關於大魏這個皇朝介紹的書籍並沒有，更別說京城這些權貴。
王全敲門而入，雲瑤見是他也不奇怪，「王叔，你怎麼還沒有睡？」
「小姐，明日我們去找王婆子，撬開她的口，然後去找裴老太太對峙嗎？」王全左思右想，裴謙既然已經與貴女定親，他家小姐就算討回公道，又能怎麼辦？頂多被裴家賠償一些錢兩，名聲就算挽回一些，但是馬上又會陷入另一個困境，這世道對女子就是這麼苛刻。
雲瑤搖頭：「王叔，裴老太太肯定不會道歉認錯，因為這牽扯到裴謙的前程，這事若是鬧大了，說不定會取消裴謙的功名，而現在裴謙與齊國公府定親，那麼齊國公府最後會出面，最後我們得到最好的結果便是裴家賠償我們一筆銀錢，最壞的結果便是我們文家上下被滅口。」
王全張著嘴，頓時無措極了，眼神瞬間暗淡下去，「難道我們就這麼認帳了嗎？」
雲瑤搖頭，不再多說什麼，只道：「王叔，等明日再說。」現在這一切都是猜想，她就想撬開王婆子的嘴，問問其中到底有哪些人參與，最想知道的是到底是裴謙主使的還是裴老太太一人所為？或者其他人也參與了。
夜裡雪下得極大，到天亮都沒有停歇。
雲瑤給文明軒安排了一些練字的功課，明軒乖巧地在書房認真識字練字，正待要與王全一起離開，文家的大門被敲響了。
還沒有開門，就已聽到外面來人的大呼小叫之聲，雲瑤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明軒，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不許出來！」她倒是忘了嫂子王氏，文老爺和文天華已經出殯，她就敢露面了是麼？
王氏當初被父兄攛掇著卷款而逃，這幾日時間好歹忌諱著文家在辦喪事，沒上門大吵大鬧，現在喪事辦完，王氏和父兄惦記著文家這座大宅子還有別的商鋪、莊子，現在又跑回來鬧了，王氏琢磨著她要帶著兒子，有兒子在手，文家所有家財都是她的。
雲瑤懶得與王家人講道理，直接從門後抄起一把鋤頭，打開門一鋤頭下去，嚇得門外王氏父兄三人後退好幾步。
惡人自有惡人磨，這話是很有道理的，雲瑤不是惡人，但是面對這種胡攪蠻纏，講不通道理的人，她也就勉為其難變為惡人。
王氏和其父兄可能沒有想到他們認為的弱女子竟然這麼強悍，三個人沒占到便宜，只得灰溜溜地回去了。
不過雲瑤還是給李廚娘等人下了命令，若是王家再來人，只管打出去，不用留情面。
至於文明軒，雲瑤轉身就與他解釋：「明軒，姑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沒工夫與你娘和舅舅他們磨嘰，如果是你娘想回來，姑姑不會阻攔，但是王家人就別想再進文家一步，以後見到你娘，不許跟她走，否則姑姑只怕要拿文家僅剩的財產贖你。你也看到了，咱們家現在處於困難時期，家裡錢財並不多，容不得你娘揮霍，所以這次一定要聽姑姑的話，你不能被你娘蠱惑，知道嗎？」
文明軒鼓著雙頰點了點頭，他七歲了，家裡發生的事情看在眼裡，他有一定的分辨能力，雖然他也想娘，但是娘只想著王家，而他姓文。
「姑姑，明軒懂，明軒會聽話的。」
小傢伙以前也是天真可愛極了，可惜家庭的變故，讓小傢伙變得小心翼翼，又目睹了他娘在父親喪禮上卷款跟著外祖父、舅舅等人走了，他現在是一點都不敢相信他娘。
走出文家，外面雪倒是小了不少，風卻依舊刺骨。
王全和車夫駕著馬車坐在外面，雲瑤坐在車內，今日溫度更低，她雖然經過兩日時間，修煉時身體內已經產生了一些內熱，但是還不足以驅寒，她還是覺得冷。
王婆子家在離著裴家兩條街遠的一個小巷子裡，這整個巷子都是住的猶如王婆子一家這樣的人，他們都是在有錢人家做工討生活。
王婆子有兩兒一女，女兒已經出嫁，沒有分家，兩個兒子在其他人家做工，這會王家就只有王婆子的兩個兒媳婦和幾個孫子在。
王家兩個兒媳婦還是認識雲瑤的，看到雲瑤，她們兩人臉色立即變了。
雲瑤表情肅穆，進了天井，一個四四方方的四合院，她打量了一番，朝王家兩個兒媳婦說道：「去叫你們婆婆回來，有些事情該了結了。」
王家小兒媳神色慌慌張張，聽到這話立即就往外面跑。
雲瑤兀自往最中間的正堂走去，王全和車夫往正堂門檻裡面的凳子上隨意一坐，王家大兒媳婦神色更是緊張，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王小兒媳婦到裴家找婆婆王婆子，王婆子這會確實在裴家，她陪在裴老太太身邊說話，手上在納鞋底。裴家的門房往裡面通知了，王小兒媳婦沒敢報說雲瑤的到來，只說她兒子生病了，王婆子一聽，果然急了，裴老太太這時候就是個和藹的老太太，還賞了王婆子二兩銀子，讓她回家給孫子請個好大夫，爭取早點痊癒。
王婆子是真以為孫子生病了，急急忙忙從內院跑出來，身上和頭上都沾上了不少雪花，待離著裴家有一定距離，王小二媳婦才說明真正的原因，王婆子神色肅然，卻有些不以為意，文家已經沒有人了，就一個棄婦和一個稚童，她能做什麼？何況裴家背後還有齊國公府這座大靠山，她並不怕把事情真相告訴文家，有本事她去與齊國公府相抗爭啊。
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王婆子回到自家，那表情立馬變成苦瓜臉，一副躊躇不敢上前愧對昔日太太的樣子。
王婆子進了正堂，那是往雲瑤面上咚地一跪：「太太，老婆子對不住你，但是老婆子也沒法，老婆子只是一個下人。」
雲瑤看了一眼王全，王全是帶了筆墨紙硯的，他直接把筆墨紙硯放在屋子裡桌子上，他要把王婆子所作所為寫下來，待會讓王婆子簽字畫押或者摁手印。
王婆子心下一沉，快速思考起來，她的敘述之言一定要撇開她自己的責任。
「真是自覺，我還沒有問，你就自己招了。」雲瑤似笑非笑地道，她的目光一直在王婆子臉上，這人心理素質極好，想來背後很有依仗。
「現在我問你答。」雲瑤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放開氣勢，全都施向王婆子，王婆子頓時感到自己心臟在咚咚地跳了。
「陷害我之事，是不是裴謙主使的？」
「不，不是，老爺並不知情。」王婆子只覺得腦袋有點暈乎，這話就脫口而出了。
雲瑤抿唇一笑：「那麼是誰主使的？」她的眼神從溫和慢慢地變得尖利起來，王婆子不敢看她，匍匐在地，說道：「是齊國公府的三小姐攛掇老太太做的。」
雲瑤大感意外，她的眼神變得無比地冷，王婆子在雲瑤高壓下，把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說了，根本不用雲瑤再問，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全倒出來了。
王全心裡忍著怒火，但是還是忍耐著把王婆子所說寫成文字。
王婆子跌坐在地上，心裡一片惶惶然，她怎麼把所有事情都說了呢？她之前不是這麼打算的。
「我大哥的死是不是齊國公府的三小姐做的？」雲瑤皺了皺眉，她思考著這件事情的奇怪之處。
原來不是裴謙要拋棄糟糠之妻，而是齊國公府的貴女看上了裴謙，與裴老太太聯合算計了文慧娘，但是那楊三小姐既然與裴老太太認識了半年之久，為何非要等裴謙中舉之後才行動？她若是隨便想個法子讓文慧娘出意外而死，哪那麼麻煩。
王婆子迷茫著一張臉，連連搖頭：「老婆子這就不知道了，與我聯繫的人是縣令夫人身邊的宋嬤嬤。」
還有一個縣令夫人，難怪文老爺那會跑衙門受到諸多刁難。
「王婆，你是個聰明人，當知道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保密人就是死人。我文家本就只是個小商戶，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你覺得我無法與齊國公府這樣的豪門相抗衡，所以你無所畏懼地把真相告訴了我。這事我自然不會就這麼算了，我也不要你們的性命，但是齊國公府就未必了，你們王家好自為之。」
雲瑤冷聲一笑：「當然，你也可以告訴縣令夫人，讓縣令夫人想個罪名把我們文家抄家滅族，我想縣令夫人首當其衝地應該是把你們滅口，反正我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王婆子和其兩個兒媳婦被嚇得坐在冰冷的地上不知所措，她們賭不起，若是她現在就告訴縣衙找宋嬤嬤，只怕那宋嬤嬤在她稟告完第一時間就是把她抓起來。
王全吹幹紙上的墨蹟，讓王婆子摁手印，還好言相勸道：「王婆，給你支個招，趕緊收拾東西逃命吧，否則等待你們的便是被滅口。」
「或者，跟我們走，否則天網恢恢，你們逃不過官府的追捕。」雲瑤邊說邊往外走，望瞭望外面又下大了的雪，「若是想保命，想保全你兒子孫子的性命，就來找我。」
四合院安靜下來，只留有天井的風呼啦呼啦地吹著，大門被刺啦一聲吹開了，哐當一聲，嚇得王婆子婆媳三人一下子回了神。王家兩個兒媳婦已經哭著搖晃婆婆的手臂，「娘，怎麼辦？怎麼辦？」她們死了不要緊，但是幾個兒子還年輕啊。
「我告訴老太太去。」王婆子爬起來就要往外走，但是被兒媳婦拖住了，「不行啊，娘，告訴了裴老太太，她肯定要告訴縣令夫人，等待我們的便是被滅口。」自古這些齷齪事，被炮灰的人便是在中間做事、傳話的人。
王婆子哭天抹地，哭過之後，婆媳三人商量，依舊不知該怎麼辦。待王婆子兩個兒子回來，王大和王二知道自己母親竟然參與到這樣的麻煩事情當中來，頓時也愁眉苦臉了。
「娘，只要文姑娘追究這事，被齊國公府和裴家知道之後，我們逃不過被滅口，因為這是最保密的方式，死人才不會告密。而且這些大戶人家最在乎名聲了，裴老爺明年還要參加科舉，若是被文家爆出來，只怕裴老爺的功名都會被抹掉。」王大是一個滿臉橫肉的大漢，但是他只是長得高大，其實本人並不怎麼厲害，還有點老實巴交的。
王二附和地點頭，一家人想來想去，最後王大拍板做了決定：「娘，我們去找文姑娘，比起齊國公府、裴家、縣令夫人想要我們的命，文姑娘會想方設法地保住我們的命。」
雲瑤和王全、車夫回到文家之後，這一天都沒有出去，王婆子一家也不是傻子，想要保住命，就得與她站在一條線上，否則她稍微做出點動靜來，齊國公府那邊為了以絕後患，肯定會殺了王婆子一家。
王全從王家回來，這一整天就在外面找人脈調查縣令夫人和其身邊宋嬤嬤的事情。
「小姐，余縣令夫人姓鐘，年過四旬，余縣令不是京城人士，也不是華丹縣的人，而是江南那邊科舉出來的，鐘氏父親是京城兵部五品郎中，鐘氏是鐘郎中的庶女，當年余縣令考中進士，名次並不靠前，娶了鐘氏之後，官途也並未一帆風順，在西北地方當了二十幾年縣令，三年前調到我們縣來當縣令了，雖然是平調，但是也算是變相地升官，畢竟我們華丹縣離著京城很近。余縣令這三年來在華丹縣倒是沒有做讓人覺得罄竹難書的事情，不過多的剝削商戶和百姓，只不過還是有偏好，他明顯偏袒華丹縣好些送禮送得重的商人。」王全對余縣令顯然更瞭解，所講的事情全都是與余縣令有關的，講了余縣令之後才是余夫人鐘氏。
雲瑤認真聽了，仔細分析，鐘氏的父親鐘郎中只是一個五品郎中，倒算不上很大的官，現在就是不知道鐘家在京城有多大能量，是不是一個大家族？大家族出身的貴夫人身邊的嬤嬤都是家生子，家生子集體觀念更強，面對著外人的刑訊逼供，許多下人都不會供出主子，說不得還會以死保全自己主子，在她死後，她的主子才會善待她的家人。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好\(^o^)/~
第172章 下堂商戶女—05
王婆子一家人來找雲瑤, 雲瑤正與王全商量後續，余夫人和宋嬤嬤還是得再進一步調查，他們必須接觸宋嬤嬤, 但是不能打草驚蛇。
「王叔，明日麻煩你去藥鋪幫我買這些藥材, 我需要煉製一些藥丸。」雲瑤現在身份不夠高, 修真的手段沒法使出來, 頂多增強自身氣勢，就像上午她施加在王婆子身上的壓力一樣，別的她可以使出的手段也就是醫術，而武功不必要的情況下，她不會顯示出來。
王全其實早就想問了，自家小姐哪來的毒/藥？他眼裡的疑惑, 雲瑤看在眼裡, 淡淡地說道：「照著書煉製的，原本我是想留給自己用的, 那段時間太痛苦了。」文慧娘被休棄回文家之後, 每時每刻都在想著死了一了百了，不過想到殫精竭慮的父親, 這才沒有真的下定決心。
王全眼眶一下濕潤了，不再過問小姐煉藥一事, 既然那毒/藥能在田大壯身上起作用，可見小姐煉藥有幾分天分。
雲瑤松了口氣，這下應該沒有人再認出她來了吧？至於還有的本事, 她琢磨著以後借用其他方式出現在世人面前。
咳咳，不知道這回離邪會穿成誰？他要是穿成齊國公府的人或者裴謙，那可真是倒楣！不，倒楣的不是他，是齊國公府和裴老太太。當然若是他穿成了大魏位高權重的人，等他找來，想必她要扳倒齊國公府就不會那麼難了。
「好，小姐放心，王叔會讓人準備妥當的。」文家雖然勢弱了，但是華丹縣的這些商戶也不都是見錢眼開、落井下石之人，有的商人會看在以前同行的份上幫助一二。
王全剛走出書房，錢荷花就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來，「小姐，王叔，王婆那一家人跑來了，這會正在後門處。」
王婆子生怕被別人認出來，這才走的後門。若是被人看到告到裴老太太那裡，只怕她會吃不了兜著走，當然裴老太太好忽悠，只要她放低身段，編個理由應該就行了，但是她還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雲瑤挑眉：「來了，荷花，讓李大娘放他們進來。」這可是她的證人，只要她們誠心為她作證，她自然要保他們的安全。
王全趕緊跟上去，這會王全雖然不知道雲瑤要做什麼，但是也知道王婆子也是個重要人物，最好不要缺失。
就在雲瑤安撫了王婆子一家時，兩條街之隔的裴家被人敲響了門扉，來人帶了一個讓裴老太太焦急慌亂的消息，她兒子裴謙在京城生了重病，發燒躺在床上起不來，跟著裴謙去的兩個小廝，一個留在京城照顧裴謙，而另外一個小廝就趕緊跑回華丹縣傳訊，讓裴家有人上京照顧裴謙，裴老太太必然就要上京照顧兒子去。
於是不到半個時辰，裴老太太就帶著上下僕從，只留下三個人留守裴家，趁著城門未關，在夜雪天裡趕路上京，幸好華丹縣離著京城很近，官道都非常寬敞，正常情況只需七八個時辰的路程，這會裴老太太只怕要趕十個時辰左右，但是擔心兒子，裴老太太顧不得那麼多了。
又是半個時辰之後，文家接到了消息，作為名聲大噪的裴家，裴老太太的一言一行都受到極大的關注，知道是裴謙因為天氣寒冷生了重病風寒發燒躺在床上不省人事，有人歡喜有人憂。
雲瑤無悲無喜，裴老太太離開了也好，正好王婆子不用到裴老太太面前演戲，以免穿幫，等余夫人和宋嬤嬤那裡的事情告一段落，他們也要舉家上京。
翌日，雲瑤關在房裡煉製各種藥丸，她身邊確實有本藥書，不管是治病良藥還是害人毒/藥，書上統統都有詳細的介紹，藥效和煉製方法，不過這本書自然不是大魏這個時空的，是雲瑤自己拿出來的，反正是繁體字，正好忽悠王全。
而王全花費兩日時間，終於再一次掌握了余夫人和宋嬤嬤的一些消息，不過這些消息都只是皮毛，核心的有關於齊國公府楊三小姐的事情依舊一概沒有。
雲瑤不打算打草驚蛇，但是也要撬開宋嬤嬤的嘴，所以迷/幻類藥散就派上用場了。
蹲守了兩日，終於守到宋嬤嬤出門，她現在作為縣令夫人身邊最受信任的奴僕，在華丹縣的地位很高，許多商戶太太就派身邊的嬤嬤與宋嬤嬤打交道，送錢送貴重的禮物，宋嬤嬤是來者不拒。
於是在宋嬤嬤赴一個姐妹的約時，經過一個胡同，她心底正美滋滋的呢，並未察覺到以往有些人煙的巷子裡竟然空無一人，待她被察覺時，頭上已經被套了麻袋，王全雇傭的地痞流氓做這種事情很熟練，因為怕被宋嬤嬤聽出聲音，他們根本不開口，綁了宋嬤嬤就捆到一件破敗的宅院裡去，剩下的事情就不關他們的事情，他們就逃之夭夭了。
宋嬤嬤頭上被罩著麻袋，眼前一片漆黑，人的視力受影響之後，聽力和嗅覺就格外的敏銳，兩道腳步聲傳來，一道重，一道淺，宋嬤嬤還在心裡大罵特罵，是哪個賤人算計她？
雲瑤只把麻袋往上提一點，露出宋嬤嬤的嘴，她把宋嬤嬤嘴上的抹布拿掉，宋嬤嬤得到空閒就要張口大罵，結果嘴裡被喂入一些甜膩膩的粉末，她還不自覺地舔了舔，挺好吃的。
再下一刻，宋嬤嬤就沒有知覺了，雲瑤知道藥效發作了，直接解開她頭上的麻袋，問道：「宋嬤嬤，縣令夫人鐘氏的奶嬤嬤？是也不是？」
宋嬤嬤現在就是個傀儡，連連點頭，雲瑤一字一句地問，宋嬤嬤老老實實地回答。
「我家太太是京城鐘家出身，鐘家是廣德侯府一支，太太的父親是庶出的庶出，不受重視，馬上太太的父親就要致仕了，而我們老爺快五十歲了，現在還是縣令，太太就想從京中找點人脈，在三年後能讓老爺升官並且調回京城，齊國公府與廣德侯府本身就有來往，楊三小姐的來信讓太太看到了一絲希望，若是老爺能攀上齊國公府，三年後升官進京定然有希望，所以楊三小姐吩咐的事情就全權照辦了。楊三小姐是齊國公府現任齊國公嫡次女，在京城素來有美名，說實話老奴都有些看不上楊三小姐，好好的千金小姐非要搶人家的夫君，搶也就罷了，你弄一個意外弄死裴解元的原配，這樣不就好了嗎？偏偏這樣她也容不下，不想屈人家原配一等，她就想壞了裴解元原配在裴解元心中的地位......」
宋嬤嬤說得很詳盡，楊三小姐寄了多少封書信給余夫人，她都一清二楚，她又充當聯絡人與裴老太太身邊的王婆子聯繫，這樣一來一往，雙方聯繫了半年之久。她只負責出主意，至於文慧娘被陷害抓奸一事全權由裴老太太做主，她們只要一個結果，過程不參與。文家在華丹縣的生意也是余夫人下命令排擠的，能在短短兩個月時間就讓文家破產，一縣縣令是輕而易舉就能做到的。
「那麼文天華的死呢？是意外麼？」雲瑤聽了之後，與她所猜測的經過出入不大。此時她都不知道文慧娘是幸運還是不幸運？若楊三小姐只對付她一人，她死了，若是她父兄活著，她也不會那麼恨楊三小姐，偏偏她父兄死了，不管她兄長是不是意外，都是因為她的事情受到牽連的。
宋嬤嬤卻搖頭說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我們只是負責把消息傳遞給楊三小姐，楊三小姐什麼想法我們並不清楚。」
雲瑤抿唇，果然宋嬤嬤和余夫人不知情了，那麼上京就是必須的環節。
王全現在也已完全冷靜下來，他把宋嬤嬤所言全部都寫成文字，最後抓著宋嬤嬤的大拇指讓其摁了手印，雖然這個多半沒用，但是沒准以後用得上呢？
雲瑤給宋嬤嬤松了綁，迷/幻藥散迷/幻的作用過去之後，還會有一個昏睡的作用，能讓宋嬤嬤忘掉一個時辰的記憶，至於她會不會在這破敗的宅院裡被凍死，那就看宋嬤嬤的運氣了。
雲瑤和王全離開之後，不到半個時辰，宋嬤嬤醒來，頓時感覺全身都冷冰冰的，而且渾身很痛，她本就是養尊處優，這在僵硬的地板上睡了這麼久，感覺骨頭都不是自己的了。然後宋嬤嬤睜開眼就看到這處破敗的宅院，她根本想不起她為什麼會跑到這裡來？
宋嬤嬤糊裡糊塗的，也忘記了要去赴姐妹的約，一瘸一拐地回了縣衙後宅，還是看到在後門處守著的老姐妹，她才意識到她應該去赴老姐妹的約的，但是怎麼在那處巷子裡邊最破敗的院子裡醒來，這就是個未解之謎了。
王全和那幾個地痞流氓生怕宋嬤嬤想起被套麻袋的事情，關注了兩日，發現宋嬤嬤絲毫沒有發覺她失去一個時辰記憶裡發生的事情，他們也就放心了。
這邊，文家已經收拾妥當，打著離開縣城這個傷心地，回到鄉下莊子守孝的藉口，馬上就往京城去。
原本雲瑤是想留著王婆子一家的，但是王婆子現在膽戰心驚，生怕雲瑤到了京城引起了齊國公府的注意之後，那楊三小姐就想起了她來，一定要跟著一起上京，這樣才覺得安全。
這點雲瑤自然答應，不過也嚴厲地聲明，到了京城之後，王婆子一家必須聽她的，否則她不能保證王家的安全。
於是一切準備妥當之後，文家舉家在三日後趕往京城了。
在他們離開之後，文明軒的母親王氏偷偷地跑回來，結果大門緊閉，她叫破喉嚨也沒有人應她一聲，還是鄰居王嬸冷嘲熱諷地告訴她，文家舉家回鄉下守孝去了，歸期不定，王氏陰沉著臉只好回到娘家，起初她還被父母、兄長抬愛，但是自從他們沒拿到文家剩下的財產，父兄就變了態度，她母親更是過分，天天對她冷嘲熱諷，還說已經打算近期內給她相看親事，把她嫁出去，免得在家白吃白住。現在王氏萬分後悔，她該怎麼做？
京城，大魏的經濟和政治中心，雲瑤掀開車簾看了看巍峨的城門，離她這幾個時空見過的燕京城都大差不差，差的是歷史所沉澱下來的氣勢，不差的是建築物幾乎都是一樣的，馬車排在隊伍當中，王全把戶籍和商人行商的路引拿給守衛檢閱，守衛看了一看，便放行了。
文家時常來京城進貨售貨，在京城是有一套二進宅院的，不過京城居大不易，講究東富西貴、南貧北賤，最好的地段和房屋自然輪不上文家這樣小小的商戶，文家的宅院在南區靠近北邊的地方了，從西城門進城還得繞一大段路。
這附近居住的都是大大小小的商戶，是京城本地人的都是擺小攤的，而外地人像文家這樣倒是買得起宅子。
此時已經是天黑了，王全和李廚娘他們從外面買了吃食，今晚的晚飯就這麼草草解決了，一眾人吃過飯後，便都下去休息了。這兩進宅院不算大，也不算小，雲瑤帶著明軒和錢荷花、李廚娘、張婆子住一個院子，王婆子一家擠擠住一個院子，王全和其他五個男僕住一個院子，同時他們還要兼顧守大門和看守後院。
「姑姑，爹爹是被人害死的麼？」文明軒眼中含淚，就是因為爹爹去世了，祖父受不了打擊，吐血而亡，他們家才會變成現在這樣的。
雲瑤撫著明軒的頭，說道：「姑姑現在不確定，不過我會查，若是大哥的死真不是意外，我會讓幕後黑手付出代價，明軒不用擔心，朝廷一定能還我們一個公道。」
她當然不會天真地去與齊國公府談判，因為一旦她暴露在齊國公府面前，等待她們的便是齊國公府的追殺，或許齊國公府還能給他們按上一個莫須有的罪名，畢竟文家是商戶，商戶嘛，是沒有品德的，他們作為掌權一方，要對付小小的商戶，那是輕而易舉的。
她需要花點時間查清楚齊國公府在大魏皇朝的權勢和地位，然後找到它的政治對手，與之合作，才能讓齊國公府投鼠忌器。
文明軒噙著淚包，低著頭無聲地抽噎起來，雲瑤不知道怎麼安慰這個小孩，他失去了祖父，失去了父親，他還這麼小，人生突然遭逢巨變，以前那單純無知的歲月已經過去，他小小年紀肩膀上就壓著重擔，雲瑤摟抱著他，讓他盡情哭個夠。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好\(^o^)/~
第173章 下堂商戶女—06
次日, 這等風雪天氣在寒冬臘月已算是好天氣了，雲瑤給侄子安排了功課，讓他在書房裡讀書識字, 她靜靜地等著王全帶回消息來。
裴謙在國子監讀書，因為那會裴家不缺錢, 是以裴謙租住的院子便是極好, 貼身有兩個小廝服侍, 院子裡額外請了灑掃婆子，現在裴老太太帶著下人來到京城，自然是住在兒子租來的院子裡，只是看著床上發燒燒得糊塗，幾乎神志不清的兒子，裴老太太欲哭無淚。
裴家的人認識王全, 王全沒敢太靠近這處租屋, 花了幾個散碎銀子從別人那裡打聽了不少的事情，這片地方都是住的國子監讀書的學子, 雖說可能不知道根底, 但是在京城發生的事情還是一概知道的。
午後，王全和五個小廝在外面隨意吃了點飯食這才回轉回文家, 他們不單是打聽了裴謙的事情，還在街上轉悠著打聽了不少有關於齊國公府的事情, 不過害怕引起齊國公府的注意，只得低調了再低調，幸好這段時間一幫小子都鍛煉出來了, 打聽消息的水準比以前高多了。
書房裡，角落裡的青花纏枝香爐正燃著縷縷青煙，炭盆裡炭火燃燒得正旺，屋子裡一股濃厚的暖意，雲瑤讓王全幾人暫時緩一緩再講不遲。
大概半刻鐘後，王全幾人身上暖和起來了，由王全帶頭，小廝補充，把他們今日探聽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講述了一遍。
「小姐，裴解元現在似乎病得很嚴重，聽他住處的街坊鄰居說，他在我們到京之前就已生病臥床，一直不見好，那小廝才穩不住跑回華丹縣請來了裴老太太，由齊國公府楊三小姐出面請過太醫診治，太醫也說了風寒入體，來勢洶洶，又裴解元鬱結於心，想要好起來不容易。不過那楊三小姐對裴解元倒是挺不錯的，又請太醫，又請人照顧，旁人都羡慕裴解元有這麼一個賢良淑德的好未婚妻。」
王全表情很糾結，裴謙一直都是一個很好的人，上對長輩，下對僕從，他都是彬彬有禮，不曾看不起他們，哪成想他有一個那般為他著想的母親，生生毀了自家小姐，還牽連了老爺和大爺，讓文家只剩下婦孺，文家何時才能振興？
雲瑤點了點頭：「王叔，辛苦你們了。」
王全忙回：「不辛苦。」隨後幾人繼續彙報他們所探知的事情。
「小姐，小的不知道齊國公府算不算在朝廷位高權重，齊國公本人是任刑部左侍郎，他的妹妹是宮裡齊德妃，育有二皇子，二皇子在朝臣和世人眼裡是一個溫文爾雅、彬彬有禮的人，大家對他印象特別好，二皇子妃也特別有賢名，二皇子的後院妻妾特別和睦，對了，齊國公府的二小姐是二皇子的側妃之一，聽說當年齊側妃本已說了另外的親事，婚期都定在了秋天，卻不想那年上巳節，一群貴女貴公子踏青，好幾個女眷掉入河中，齊側妃是被二皇子殿下救起來的，男女授受不親，齊側妃的婚事只好作罷，嫁與二皇子做側妃。」小廝伍旗繪聲繪色地講述那些年二皇子與齊側妃之間的風流韻事。
雲瑤勾唇一笑：「這事肯定有貓膩，那麼多人侍衛和僕從，用得著二皇子出面救人麼？說不得二皇子與他二表妹早已暗通曲款。齊國公府的幾個小姐都是哪房所出？」
「大小姐和三小姐是齊國公嫡女，二小姐是齊國公府二房嫡女，二房老爺只是工部一個五品郎中，楊二小姐原本說的親事是四品官之子，楊大小姐嫁入了慶王府，成為慶王世子妃。楊四小姐是三房庶女，楊五小姐是三房嫡女，齊國公府暫且就這麼多女兒。」王全略微一沉吟便把齊國公府的千金小姐一一道來。
小廝萬洋眼睛一亮，待管家說完，趕緊接過話說道：「小姐，有一件特別奇怪的事情，就是楊三小姐一年前原本是訂了親的，與她定親的人是宣甯侯府世子，卻不想在定親不到一個月，這個定親的人選就換成了楊四小姐。」
「可知道原因？」雲瑤蹙眉，小廝萬洋搖頭道：「好像有一個似是而非的消息傳出來，說楊四小姐鍾情于宣甯侯世子，楊三小姐不惹破壞姐妹情誼，就把這門婚事讓給了妹妹。」這等機密哪會往外傳，這個消息肯定也不可靠啊。
雲瑤又是嗤之以鼻，婚事還容得讓來讓去？只怕是楊三小姐看不上宣甯侯世子罷了。
「看來我們要討公道這路不好走。」雲瑤歎了口氣，就憑齊國公府的權勢，還有宮裡的齊德妃、二皇子，嘉元帝也只會輕拿輕放。
王全和小廝們一下子沉默了，這等一等權貴之家，他們如何與之抗衡？
雲瑤低頭沉思了片刻，又問道：「說說幾位皇子，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等人，皇帝囑意誰為太子？他是不是特別中意二皇子？」
王全等人又是一陣沉默，片刻後說道：「確實，聖上一共五位皇子，特別中意二皇子，其次是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年紀尚小，不足二十歲，也還未大婚，還未正經上朝。大皇子是柳貴妃所出，三皇子是張惠妃所出，論家世，只有柳貴妃與齊德妃才能相比，只是柳貴妃娘家靖國公府子孫多不爭氣，不像齊國公府在京城素來有美名。」
柳貴妃娘家侄子等人是京城霸王之一，齊德妃娘家侄子等看到柳貴妃娘家侄子是能謙讓就謙讓，能退讓就退讓，絲毫不與柳家人爭風頭。
「齊德妃是個聰明人，她的娘家人也是個聰明人。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三人呢？」雲瑤蹙眉，這就有點難辦了，她一定要把齊國公府扳倒，否則她與侄子沒有容身之處。
「三皇子母妃是張惠妃，家世低微，還是因著兒子躋身妃位，張家原本就只是個六品小官，這麼多年下來，張惠妃的父親也已致仕，還只是從四品官下來的，娘家兄弟也只是五六品小官，不過個個倒是在實權上，幹實事的。四皇子母妃是六妃之一，娘家劉家家世也相當地位，她是宮女出身，因數躋身妃位，而五皇子年方十二歲，是已致仕的大學士陳大學士的曾外孫，陳貴妃是陳大學士的孫女，年紀太小，與前面的兄長們似乎沒有競爭的餘地，而且五皇子與二皇子關係匪淺。」
這些都是基本的消息，在京城長居久安的百姓個個都知道，二皇子是出了名的溫潤公子，對待弟弟妹妹特別和善，五皇子年紀不大不小，又從小被嘉元帝和陳貴妃寵愛，素來天真純善。
雲瑤腦子轉得快，她在考慮若是聯合柳貴妃娘家靖國公府，能讓毀掉二皇子的臂膀，柳貴妃和靖國公府應該相當樂意才行，可是若是豬隊友，只怕比狼對手更糟糕。
「靖國公這人怎麼樣？齊國公可是刑部左侍郎，他在刑部，我根本不敢去伸冤。還有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是誰？督查院左右都禦史是何人？他們可與齊國公府有瓜葛？王叔，實不相瞞，我是打算等搜集了足夠的證據便去敲登聞鼓。」
五個小廝是一頭霧水，王全臉色則變了，「小姐，不可，敲登聞鼓首先就要打告狀之人三十板子，且若是告的是官員，還會再加二十板子，你的身體受不住，就算王叔去，也只怕會去了半條命。」
雲瑤搖頭：「只是沒有辦法，要引起聖上的重視，引起朝野內外的重視，登聞鼓是最好的方式，所以我打算年後二月下旬去，在裴謙科舉之前，狀告楊三小姐和裴老太太，她們合夥栽贓陷害於我，毀我名節，現在就差大哥的死亡，到底是不是楊三小姐所為，若是她所為，裡面還能做更大的文章。楊三小姐和裴老太太都無誥命在身，告她們不需加板子。」
王全還要反對，雲瑤又道：「皮肉傷而已，不礙事。裴老太太不是嫌棄我礙了她兒子的路嗎？那麼我就徹底毀了她兒子，這三年來，裴家吃我的用我的，我侍奉裴老太太如親母，操持家業，供養裴謙安心讀書，一朝裴謙考中舉人，就想踢開我，沒那麼便宜的事情。」
王全不再反對，他暗暗想著，到時候他去敲登聞鼓，他不到五十歲，身子骨還算硬朗，三十板子還受得住。
雲瑤琢磨了一下，方才說道：「王叔，別擔心，我有分寸，也都計畫好了，現在離二月下旬還有將近三個月時間，足夠做許多事情，現在最關鍵的是找到大哥的死亡到底是不是人為，只怕在京城不好找出端倪，王叔，幫我準備一下，三日後我去一趟落靈崖，我去會一會那幫匪徒。」
王全要跟著去，但是這回雲瑤只打算帶一個車夫和一個婆子，而且婆子還是張婆子，張婆子長得高高壯壯的，有一把力氣，不比普通的男人差。
若不是要人趕車，她連車夫都不帶，因為匪徒看在她們是婦孺的份上，不會見人就殺，這就給她極大的便利。
雲瑤去落靈崖，王全等人繼續在京城盯著齊國公府，爭取多發現一些齊國公府一些隱秘的問題。
落靈崖是華丹縣到榕柳縣的必經之地，地勢並不兇險，很少有商隊在落靈崖遇險，畢竟落靈崖離著京城不遠，名聲太甚引起朝廷的注意那就麻煩了。
現在天氣嚴寒，落靈崖的匪徒藏得很深，他們背後的主子又沒有吩咐他們做事，個個都窩在寨子裡貓冬。
雲瑤到了離著落靈崖五裡遠的地方，她就停了下來，讓車夫和張婆子就在一處密林裡等她，她在三日之內必定回來。
在山林裡轉悠了三四個時辰，雲瑤才發現隱藏在一處山腹當中的寨子，寒風呼呼地刮著，寨子外面就是一片密林，山腹入口處的空曠之地活動，都是一些健壯的年輕男子在整齊劃一地訓練，觀察了一會，雲瑤發現這裡大部分都是青壯年男子，大約人數有四五百人，而只有十幾個年過四旬的婦人，她們似乎是專門服侍這些人的。
雲瑤貓在樹上觀察了許久，神色越來越肅穆，這些人似乎不是普通的匪徒，他們背後有人，而且規矩深嚴，這古代唯有軍隊才會精心訓練隊伍，而且一個朝代久居安穩，軍隊的紀律都沒有那麼嚴格，好多軍隊紀律散亂，這山寨裡的匪徒比軍隊還嚴謹。
尋著機會，雲瑤潛入廚房，在廚房的大水缸裡放入重量級蒙汗藥，因為稀釋的緣故，沒有那麼快見效，但是也會在一個時辰內相繼發揮作用，而山寨裡的人只會覺得是困了，並不會第一時間發覺自己中了藥。
又一個時辰之後，山寨所有人都吃了晚飯，在她的觀察之下，上至山寨的大當家、二當家、三當家下至伙房劈柴的壯漢，全都進屋入睡，有的抵抗力強的人還在嘀咕，這荒郊野外，沒一個女人，實在是沒趣，上面又不允許他們出去搶掠女人，他們早就被憋得不行，有一夥人商量著明日偷偷下山去附近縣城的青樓找幾個漂亮小妞樂一樂。
雲瑤觀察這幾個時辰，早已知道三位當家的屋子，夜色裡，她身手靈活地從窗戶進入大當家的房間，屋子裡漆黑一片，但是她的視力並沒有受到多少影響，那大當家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因著只是蒙汗藥，只會讓人昏睡，雲瑤便又喂了這人迷/幻藥，大概半刻鐘左右，這人就醒過來，木愣愣地瞪著屋頂。
接下來雲瑤問他是否與齊國公府有關，這人一五一十的老老實實把知道的都講了出來，雲瑤卻沒有想到她竟然釣了一條大魚出來，這處山寨就是齊國公府培養私兵的地方，這些人兼職打手、匪徒，他們是接到上面季公子的命令去阻截文天華的，齊國公府養的私兵團隊不只是雲山這一處，基本上只要有齊國公府子弟外放之地，那塊地方齊國公府都會培養一批這樣的人才出來。
「季公子是何許人也？」這人只接到了所謂的季公子的命令，而季公子就是管束他們的人，齊國公的一干命令也都是由季公子下的，他們只要照做就是。
「季公子是齊國公府大管家之子，素有諸葛孔明之稱。」大當家木呆呆地說道。
雲瑤繼續問了一些問題，比如他知道的齊國公府還有哪幾處私兵之地，還是知道的齊國公府更多的隱秘事情，還別說這個大當家知道得挺多的，尤其是這五年內，他扮作匪徒做過的殺害官員之事，其中不乏齊國公府的對手或者隊友。
這一問就是大半個時辰，直到這個大當家說完他所知道的所有有關於齊國公府的事情，然後她才悄悄地離去。
至於第二日，這山寨有沒有發現有人入侵的事情，雲瑤也不怕他們起疑，反正他們絕對想不到是什麼人來此地。
車夫和張婆子隱藏在密林裡，這一日一夜，他們囫圇著不敢入眠，直到天際微亮，大小姐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好\(^o^)/~
第174章 下堂商戶女—07
大小姐離開的三天, 王全心裡焦急，面上卻不敢露出來，望著外面的風雪, 他不禁自責他怎麼就同意大小姐獨自跑到落靈崖去呢？
王全面無表情地拍了自己一巴掌，已經做完今天功課的文明軒扶著門框好奇地盯著管家, 看到管家打了自己一巴掌, 眼睛都溜圓了。
「管家爺爺, 你幹嘛打自己？」
王全咧嘴勉強一笑：「小少爺功課做完了麼？我就是活動活動手腳，不礙事。」
現在天色已經黑了，落靈崖山不高，就是地勢較為複雜，若真有匪徒，就憑大小姐一人, 如何從那些人手上全身而退？
二門處, 王婆子的三個孫子冒出頭來，這三個小孩現在都是被關在屋子裡, 哪也不能去, 就連王婆子和其兒子兒媳婦也都不敢出門，一來他們從未離開過華丹縣, 京城這地方貴人多，他們怕衝撞了貴人, 他們沒錢沒勢，根本惹不起貴人。
王婆子把孫子們一一拍回去，態度極其謙卑, 縮手縮腳的樣子，乾巴巴地問：「王管家，大小姐還沒有回來麼？」
王全眼皮一翻，面無表情地道：「你有事麼？小姐忙著呢。」
王婆子連連搖頭，這時門房那裡傳來聲音，「小姐，你回來啦！」
王全和王婆子等人一下子都瞪大了眼睛，王全和文明軒跑得更快，幾乎是雲瑤剛進門，侄子就已撲到懷裡來了，王全熱淚盈眶。
雲瑤一一看過去，然後看向王婆子，問道：「王婆可是有事？」
「沒事，沒事。」王婆子腆著臉說道：「看到小姐回來，老婆子就放心了。」
雲瑤頷首：「王婆若是缺少什麼，只管提，一般情況下，我都不會吝嗇。」
王婆子哪敢提要求，他們一家被養在文家，吃好喝好，還不幹活，不過王婆子與兒子兒媳婦就是不安心，心裡沒有著落，害怕這樣被養廢了，以後他們還要做活討生活的。
打發了王婆子，雲瑤安撫了侄子，帶著他和王全進了書房，侄子已經七歲了，雲瑤也不瞞他，以免小傢伙自己想得太多，反而悶壞了。
「明軒，姑姑和王叔所作所為所言，你不能向任何人提起，這事很重要，知道嗎？」雲瑤摸了摸小傢伙的頭，小傢伙鄭重地點頭，雖然姑姑和管家爺爺所言他許多都聽不懂，但是他都一一記在了心底，他自己琢磨，總會明白。
接下來雲瑤就與王全商量起這趟落靈崖之行的收穫，王全聽到雲瑤所言，都瞪大了眼。
「小姐，這、這齊國公府很明顯是有異心。」王全心臟突突地跳，就沖著齊國公府養打手、官匪勾結，齊國公府都死定了。
雲瑤表情也很深重，這一路回來的路上，她都在思考，就她所知道的這些，就足夠齊國公府死一萬次。
「王叔，說說你們這兩天探聽到的情況。」被齊國公府暗害的人不少，都是與齊國公府有利益衝突的，比如三年前那位大當家殺害的名叫紀天祿的大人，他原本是外放到江南某一處富饒縣城當縣令，在他上任縣令不到半年，這位紀大人便在巡視河道的時候，墜入河中死亡，官府判定的是意外，然而從那位大當家嘴裡得知，哪有什麼意外，全都是人為，雖然不是他那山寨裡的人做的，但是他們幾個山寨消息互通，自然就知道了。
嗯，現在那個縣城的縣令是齊國公府楊三公子，是二房嫡長子，三年前剛剛考取了功名，在進士榜上偏後的位置，差點就落到同進士的位置，不過對於他們這樣的勳貴世家，楊三公子還算是非常有才的俊傑。
王全把小廝們探聽到的消息一一整理彙報，雲瑤也都把所有消息連貫性地結合起來，分析出對她最有用的消息。
「好，辛苦王叔。待會王叔都給伍旗他們二兩銀子的賞錢，現在咱們家金錢有限，等度過這段時間，一切都會好的。」
王全點點頭，伍旗他們出去探聽消息，每個人手上也都分派了銀子，畢竟酒樓和茶樓是消息流傳最快的地方，最容易探聽到各方消息。
「王叔，明日就讓伍旗他們分別去打探六安侯府、東信伯府、衛國公府、姚溫書姚大人府、高光熙高將軍府的情況，這其中衛國公府與齊國公府是大魏朝野內外都知道的政敵，兩家一向在朝堂上爭鬥不熄，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萬一這兩人只是表面上唱白臉，其實私底下是紅臉，是迷惑眾人的話，那我貿然找到衛國公府去，那可就自投羅網。」
雖然這個概率不大，不過還是要仔細查探一番才是。
王全聞言鄭重地點頭，進而說道：「這幾家，六安侯府和東信伯府我不是很瞭解，高光熙高將軍府上也不是很瞭解，但是唯一瞭解的也就是姚溫書姚大人，他是禮部尚書，在文臣當中頗有名望，而且姚家與齊國公府關係來往密切，萬萬沒有想到齊國公府楊二公子這麼喪心病狂，生生毀了姚三姑娘，還被姚家當恩人一般對待。」
雲瑤冷笑，她不清楚姚溫書姚大人是做何想的，但是一般母親都疼愛子女，想想傻了的姚三姑娘，姚夫人若知道只怕恨不得生啃了楊二公子。
兩年前，嬌花照月的姚三姑娘正值花信之年，姚家正為其相看親事，慶王府與齊國公府合辦的郊外踏青會，邀請了京中諸多的貴女貴公子，姚三姑娘自然受到了邀約，一大群人歡歡喜喜地到慶王府別莊落宿，第二日就開始爬山。
山上環境好，到處是鮮花，姚三姑娘與旁邊友人說了一聲，就跑到另一邊山坡摘花，她的兩個丫鬟是跟著一起的，一個丫鬟來來回回地跑來跑去，把小姐摘的話送到其他小姐手上，待最後一回這個丫鬟返回山坡那邊，卻發現小姐不見了，另外一個丫鬟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這事頓時在踏青會上引起了惶恐，慶王府和齊國公府的人一同派人尋找，直到一天一夜之後，楊二公子帶的人馬才在對面的山坳裡發現姚三姑娘，彼時姚三姑娘衣衫襤褸、眼神呆滯，世人一看就知道她遭遇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姚家怎麼問女兒女兒都呆愣愣的，儼然一個傻子。
姚三姑娘傻了，姚家連同官府在山裡搜尋半月一無所獲，歹人是高是瘦一點蹤跡都沒有發現，因為事情發生在慶王府與齊國公府合辦的踏青會上，楊二公子非常盡心盡責，到現在姚父姚母還特別感謝楊二公子，與齊國公府來往非常密切。
若不是落靈崖山寨的那位大當家親口所言，雲瑤也想不到姚三姑娘的悲慘遭遇竟然是齊國公府楊二公子所為，畢竟那人在京中素來有美名，對人一派溫文爾雅，因為其早已成親，少女們這才不得不死心。
「王叔，這人典型的人面獸心！」雲瑤搖搖頭，可惜了那位姚三姑娘，姚家現在還把仇人當恩人呢，從那位大當家之口，雲瑤知道姚三姑娘遭受到了慘絕人寰的輪/奸，楊二公子是第一個人，那三位當家的也都有份，更別說還有其他幾個人，加起來至少有七八個人。
接下來的時間，大家便分工合作，雲瑤也沒有閑著，除了把消息匯總，看看能否發現什麼新情況，便是入夜之後，她也會親自出去，她親自跑衛國公府和姚府探聽消息。
十日後，這時已經是十二月下旬了，離過年也不過是十天時間，雲瑤和王全停止了調查。
「王叔，明日我去接觸一下姚夫人三人。」雲瑤站在書案這邊，王全站在書案另一邊，兩人把手上的消息統計起來，在紙上一一分析。
王全點頭：「姚夫人林氏是姚大人的繼妻，年紀不過三十五歲，膝下又只有姚三姑娘一個孩子，近兩年因為女兒的癡傻，姚夫人費勁了心思，也一直在尋找歹人，可惜她託付錯了人。如果姚大人忌憚齊國公府的權勢，那麼姚夫人只怕就算是飛蛾撲火，也要為女報仇。」
還有另外兩人分別是六安侯府紀六爺紀天祿的妻子莫氏，東信伯府江大夫人柳氏，莫氏是孤兒寡母日子不好過，而柳氏是兒子死後，過著行屍走肉的生活，她只有一個兒子，兒子還非常有才華，正在她憧憬兒子考上科舉為東信伯府爭光的時候，兒子卻在外遊學的時候突然就死了，死因不明不白，到現在都不知道，東信伯府現在基本上成為二房、三房、妾室和庶子的天堂，沒有了兒子，柳氏也無意去爭奪家財和地位。
從那個大當家口裡，雲瑤已經知道江大公子死亡的真相，那就是無意中闖入了楊大公子帶人殺人放火的場面當中，而且他還看到了楊大公子的真容，他不死誰死？
第二日，天氣依舊寒冷，北風不斷，雨雪不停，雲瑤用左手寫了三封書信，在街上雇傭了三個乞丐，讓其給姚夫人林氏、紀六夫人莫氏、江大夫人柳氏送信，自然有伍旗史洋等人盯著三個乞丐，一定要讓他們把信送到。
給姚夫人林氏信上的內容是：夫人一直在追尋的真相，近在春風樓二樓竹字包廂。
給紀六夫人莫氏信上的內容是：夫人真相信爾夫婿落水是意外？想知道真相，請于巳時正來春風樓二樓竹字包廂。
給江大夫人柳氏信上的內容是：夫人一直在追尋的真相，請于午時來春風樓二樓竹字包廂。
姚夫人剛離開女兒的院子，垂頭又是一行清淚落了下來，這快三年了，她的女兒還是這般癡傻，而歹人的蹤跡依舊是全無，她恨她怨，然而無濟於事。
近來老爺已經有些不耐煩了，還說什麼官府都已盡力，抓不到人，他又能怎麼辦？姚夫人苦笑，她家本只是一個小戶人家，嫁給老爺，成為一品誥命夫人，已是她閨閣時從未想過的榮耀，但是這份榮耀，她情願不要，她要她女兒好起來，她要抓到歹人為女兒報仇！
回到正院，她的丫鬟遞給她一封信，門房那邊還說是一個乞丐送來的，姚夫人擦了擦眼眶，力求鎮定，不讓自己看起來那麼狼狽，然而下一刻她拆開書信，盯著書信上的字體，已經忍不住站了起來，她渾身都在顫抖。
「月香，備馬車，我要出去。」姚夫人深呼吸一口氣，心臟還在激烈跳動，這會她不管這是不是有人惡作劇，就算是惡作劇，她也要走一趟，親自探一探真假。
月香愣了一下，這才跑出去安排馬車。
姚夫人把書信小心地折好，然後放進袖子裡，踱步，神色惶惶。
雲瑤昨日就已定好春風樓竹字包廂，她一個人在包廂裡靜候多時，王全與車夫在二樓公共空間品茶觀察著一樓，姚夫人的身影一出現在一樓，王全和車夫就已看到了，他趕緊往旁邊包廂去，敲了敲門，又折了回來。
雲瑤聽到敲門聲就知道是姚夫人來了，姚夫人單獨一人上了二樓，把車夫和丫鬟留在了馬車裡。
再一次聽到敲門聲，雲瑤便打開了門，姚夫人愣了一下神，然後沒耽誤就進了屋，她往屋子裡一打量，轉身一臉疑惑地看著雲瑤，雲瑤關好門窗，朝姚夫人做了一個手勢：「姚夫人這邊請。」
姚夫人冷靜地問道：「是閣下送信與我？」
兩人坐定，面對面對視著，雲瑤點了點頭：「是我送信與夫人的。」
素不相識的兩人，突然這人送信給自己，這裡面定然有淵源，姚夫人又問：「閣下是何人？你怎麼知道我所求？」
雲瑤抿唇一笑：「姚家與齊國公府交好，那麼夫人定然知道楊三小姐現在的未婚夫裴解元。」
姚夫人臉上難掩驚訝之色，雲瑤不賣關子，繼續說道：「而我就是裴解元被休棄的髮妻文慧娘，夫人定然只知道楊三小姐的未婚夫的髮妻因為不守婦道，不耐空閨寂寞，紅杏出牆而被夫家休棄。」
姚夫人猶豫了一下，點頭：「確實。」她當初也有點疑惑，裴解元馬上就要功成名就，他的妻子怎麼在這時候耐不住寂寞？
「那是因為楊三小姐看上了裴解元，與裴解元的母親裴老太太勾結，栽贓陷害於我。」雲瑤冷笑，姚夫人神色還是有些不相信，心底疑惑這個裴解元的髮妻為何找上她？
「我只是向夫人講明我的身份，讓夫人相信，我不是騙子。夫人這兩年不是一直在追查傷害令愛的歹人嗎？夫人怎麼不想一想為何一點跡象都查不出來？你就那麼相信楊二公子？」
姚夫人神情更加迷惑，這個楊三小姐的未婚夫的髮妻著實奇奇怪怪，就聽道她說道：「夫人為何沒有懷疑楊二公子？」
雲瑤看到姚夫人眼睛突兀放大，捂著胸口，胸口高低起伏不平。
「文夫人所言當真？你如何知道的？」一股劇烈的痛苦從心底湧了上來，姚夫人閉上眼，整個人顫抖個不停。
雲瑤歎了口氣：「因為楊三小姐為了怕我父兄追查到真相，就讓人在落靈崖扮作匪徒殺害了我兄長，我父親年事已高，知道兄長的死訊之後，傷心過度吐血而亡。我前不久親自前往落靈崖尋找真相，這才從那些匪徒嘴裡知道真相，同樣的，齊國公府與那些匪徒一直以來都有合作，令愛的慘劇便是楊二公子與匪徒做的。」
姚夫人捂著胸口臉色猙獰：「楊千昌，豬狗不如的畜生！」
「令愛應該長得相當貌美，從那匪徒口中得知，楊二公子一直覬覦令愛的美色，奈何他已成親，而姚尚書的嫡女斷斷不可能嫁與他為妾，苦思冥想，為了得到令愛，楊二公子便做出這等禽獸不如的行徑。」雲瑤繼續說道：「我來尋求夫人，是想與夫人合作，我與楊三小姐有不共戴天之仇，而楊三小姐身為齊國公府嫡女，齊國公就算不會包庇自己女兒，事後也不會放過我文家，所以為了報兄長之仇，為了文家安然無憂，我要拉齊國公府下馬。」
姚夫人痛苦到極致，大概過了一刻鐘，她才緩過來，她嗓音粗嘎：「文夫人沒講明，其實那匪徒是齊國公府所養的吧？」
雲瑤眼睛一亮，歎道：「夫人聰明！我來找夫人是肯定夫人為了令愛，會付出一切，只盼夫人別走漏風聲，齊國公府恩威深重，宮裡還有齊德妃，還有二皇子這個皇子外甥，一個不慎，就能讓齊國公府逃脫罪責。」
姚夫人咬著唇狠狠地點頭，雲瑤又道：「其實不只是夫人是受害者，受到齊國公府迫害的人還大有人在。」
就像雲瑤說得那樣，為了給女兒報仇，姚夫人是什麼都豁出去了，她根本不做多想，就把她手裡的人脈坦白了，姚老爺的人脈，她能用的不多，像是調動官府或者軍隊的權利，她一絲也沒有，就連姚老爺也無此權利。
雲瑤尋找合作人，其實目的就在於能不能有人有這個權利，先一步把她所知道的齊國公府所養的匪徒不動聲色地全部抓起來，姚夫人這裡沒有希望了，不知道六安侯府、東信伯府、高將軍那裡可有？
正在兩人沉浸在各自的思緒裡時，門扉又被敲響了三下，姚夫人雙眼紅腫地盯著門口，雲瑤說道：「是我的下屬通知我，我另外通知的那人已經到樓下了。」
王全看到紀六夫人到了樓下，身邊還帶著兩個丫鬟，王全快速地寫了一張紙條，叫來小二讓其遞到那夫人手上。
小二做這樣的事情做得不要太多，一點也不膽怯，笑盈盈地把紙條遞到了紀六夫人手上，紀六夫人看了紙條之後，有點詫異，不過沒有反對。
「你們回馬車裡去，不用擔心我。」她都是三十好幾的婦人了，還怕什麼危險？
兩個丫鬟神色慌張，不過不能反駁夫人的話，只好回到外面馬車裡去。
紀六夫人穩定了心神，腦子還有點亂，她夫婿的死亡是人人都知道的意外落水，但是三年後的今天，有人來信告訴她，其實並不是意外，是人為，她雖然懷疑寄這封信的人的意圖，但是心裡卻在想著，萬一這人說的是真的呢？她難道就看著害了她夫婿之人逍遙法外？
到了二樓，竹字包廂門口，紀六夫人再一次穩定了心神，敲響了門扉，雲瑤在看到門上的影子時，就已站在了門口，聽到敲門聲，就趕緊開了門。
紀六夫人進門的第一時間就是打量這間房間，她不認識雲瑤，但是她認識姚夫人，她與姚夫人眼裡都帶著驚訝，一個是驚訝找她的人竟然是姚夫人，一個是恍然，紀六夫人的夫婿似乎是三年前死亡的，原因她不是很清楚，但是今日看來，也是遭到了齊國公府的毒手。
一刻鐘不到，紀六夫人像姚夫人一樣哭成淚人，她萬萬沒有想到真相竟然是這般，她的夫婿何其冤枉，楊家欺人太甚！想到這三年來，她們母子三人在六安侯府過的日子，紀六夫人真是恨不得吃楊家人的肉，喝楊家人的血。
「文夫人，我的堂兄在甯州任指揮使，他可以調動五千人的軍隊。」紀六夫人擦乾眼淚，咬牙切齒地說道。
雲瑤眼前一亮，寧州就是往北的隔壁州郡，從落靈崖那大當家口中得知，恰好就在京城往寧州去的路上，有一個雲嶺，上面盤旋著一支五百人的匪徒，這支匪徒也是齊國公府所養。
「好，紀六夫人，咱們合計合計，如何不打草驚蛇，就能把那群匪徒抓到天牢裡，等我告禦狀時，齊國公府已經來不及指揮那些匪徒逃跑。」
三人交換彼此知道的有關於齊國公府的情況，便又是半個時辰過去，已快到午時，門扉又被敲響了三下，雲瑤這才恍然，她約的最後一任來了。
江大夫人並未帶丫鬟上樓，她直接把丫鬟留在了馬車裡，作為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她深知有些秘密只有自己能夠知道。
紀六夫人和姚夫人看到江大夫人，瞬間明白，江大夫人的兒子那個驚才絕豔的江大公子的死亡也不是意外，也是齊國公府下的毒手。
看到紀六夫人和姚夫人，江大夫人也是意外，恍然想起，對方兩人都是苦命的女人，一個是失去了夫婿，一個是女兒招致了不幸，而她兒子不明不白地死亡，她到現在都不知道原因。
東信伯府環境複雜，內有極度偏心眼的老太太、不停作妖的弟妹等人，外有懦弱無能的大老爺、古板教條的二老爺、好色淫/逸的三老爺，自從江大夫人放下管家權之後，這東信伯府是越來越不堪了，十年來，江大夫人最近覺得煩了，她打算真正地住到庵裡去，卻不想突然有人送來了她一直渴望知道的兒子死亡的真相。
待江大夫人從雲瑤口裡得知真相，她怔楞不知所措，半響後，她伏在桌子上淚流滿面。
「俊兒，娘終於找到害死你的兇手了，你放心，娘一定會為你報仇！」江大夫人擦乾眼淚，江大夫人娘家雖然沒有爵位在身，但是是世代的武將世家，柳家在軍中子弟眾多，她若是要請娘家父兄或者侄子幫忙，父兄和侄子哪有不幫忙的呢？
不過這事不能操之過急，要穩著來，齊國公府能在大魏掌握權柄這麼多年，他的人脈在軍政兩方只會比柳家和莫家更多。
「文夫人放心，為了一擊必倒，我們不會魯莽行事。」
雲瑤松了口氣，雖然現在她找盟友花費的時間長一點，但是更穩妥，她不想以後都在皇家的監視下過日子。
今日她們初初知道這重磅消息，姚夫人等人心神疲憊，她們都要緩一緩，等情緒更加冷靜下來，再來商討這事，這樣三思，不容易出錯。
作者有話要說：
大肥章，麼麼噠(* ￣3)(ε￣ *)
第175章 下堂商戶女—08
春風樓一別, 姚夫人等人需要時間冷靜，雲瑤卻無妨，她還在繼續暗地裡觀察衛國公府和高將軍府。
這兩家, 衛國公府與齊國公府是敵對勢力，齊國公府有二皇子這個皇子外甥, 而衛國公府不想以後二皇子上位之後招到清算, 就在朝堂上拼命扯齊國公府和二皇子的後腿, 當年衛國公府沒有年齡合適的女兒，所以衛國公府還未投靠任何一位皇子，不過他對除二皇子之外的任何皇子都非常和善，現在這形式越來越嚴峻，衛國公也在考慮站隊的問題了。
回到府裡，衛國公眉頭深皺, 進了書房之後, 與兩個幕僚這麼一商量，眼看著二皇子越來越受嘉元帝的重視, 他們不得不做下一步打算。
想到五位皇子, 衛國公長籲短歎，大皇子雖然不如二皇子有人品魅力, 但是他好歹是皇子，其實不比二皇子差多少, 當年衛國公府沒有適齡的女子，否則他現在就不會這麼為難，大皇子若是他女婿或者侄女婿, 他豁出去在背後支持大皇子。
現在他嫡女年方十歲，年紀這麼小，唯一與之匹配的就是五皇子，可惜五皇子失了天機，大皇子和二皇子、三皇子他們早已形成氣候。
幕僚離開，衛國公依舊在深思，左思右想，難不成真要看著二皇子上位，然後衛國公府招致厭棄？
門扉被敲響，一道聲音響了起來，「爹，孩兒可以進來麼？」
「進來！」再怎麼難，衛國公也不會在孩子面前露出一絲怯弱，必要的時候，他會安排衛國公府的後路，不叫陸家人斷了子嗣。
進來的人是衛國公的嫡長子，帶進來一股寒風，陸明銳長得與衛國公一般無二，不過他年輕，沒留鬍鬚，衛國公一大把年紀了，嘴上留著長長的鬍鬚，遮蓋了他那張年輕時候是俊臉，年長時候更有魅力的臉龐。
「爹，我們的人發現最近外來一股勢力，他們在監視齊國公府，且還在打探齊國公府的事情，不拘內外男女。」陸明銳眉頭緊皺，因為時間不夠，他們只知道這外來人住在商人聚居之地，主家姓文，什麼來歷還不清楚。
所謂最瞭解自己的人是敵人或對手，齊國公府還未發現雲瑤的動作，倒是衛國公府先一步發現了。
衛國公果然有了興趣，說道：「可知道是什麼情況？」
陸明銳搖頭，不過卻說道：「今日我們的人發現那文家主事之人見了姚尚書的夫人，六安侯府紀六夫人，東信伯府江大夫人，據下麵人揣測，這三位夫人離開時，眼眶好似哭過。那文家主事之人是一個女人，還帶著一個孩子，文家上下不過十幾口人。」
父子二人想不到是什麼人想對齊國公府做什麼，只得吩咐下面人去查探，爭取早點弄清楚那股外來勢力究竟有什麼企圖。
現在雲瑤基本確定衛國公府與齊國公府確實是政敵，而且不可能成為盟友，概因十幾年前，齊國公府與衛國公府兩家子弟發生鬥毆事件，兩家子弟雖然沒有死亡，但是齊國公府的楊二爺左手殘廢了，而衛國公府的陸五爺失去了當爹的機會，兩家找嘉元帝理論，這種事情還真不好裁決，嘉元帝把兩家都罰了一頓，這事就這麼不了了之，然後兩家就這麼結仇了。
而高光熙高將軍府上，高光熙將軍本人不在京城，他是駐守邊疆的一品大將軍，哪怕他已年過六十歲，他也沒有回京頤養天年，依舊在邊疆抗守，是大魏皇朝的一個神話人物。
五年前，大魏與北蠻發生戰爭，高光熙將軍當時也已五十多歲，在第一線奮勇殺敵，而後方卻有人給他們施加阻力，朝廷的糧草撥了一批又一批，在最後那場最關鍵的戰役到來之前，糧草卻在路上被耽擱了，那會送糧草的軍隊恰好遇上了大雨天氣，路上本就不好走，還遇上了滑坡，導致原本就趕時間十天可以到達的糧草硬生生地多了五天才送到軍中，就這五天的時間，大魏這邊損失慘重，高光熙一共五子，除了最小的第五子在京城之外，前面四子都在軍中，糧草被耽擱，北蠻又虎視眈眈，那幾日一直在城門下叫囂，還攻城，攻得急切又囂張，將士們餓著肚子與敵軍交戰，這一戰高光熙失去了長子和第四子，其中第四子是他最看好最具有軍事才能的接班人。
雲瑤從那大當家口中得知，當年那滑坡是人為，至於是不是齊國公下令的，大當家不是很肯定，因為做這事的人是另外山寨的人，他們聚首在一起時，當功績吹噓出來的，隨後也沒有多講，就只是那麼一句話而已。
現在雲瑤比較猶豫，要不要去見高大夫人和高四夫人？因為高老夫人與齊國公府楊家算是有親戚關係，高老夫人羅氏算起來是齊國公的表姑，她與已逝的老齊國公算是表兄妹關係，雖然這關係較遠，超過三代，沒超過五代吧。
所以這齊國公府不只是坑對手，他還坑隊友，被他坑掉的隊友一直沒發現，還當他是好隊友呢！
三日後，有人托街上乞丐送來了一封信，雲瑤拿著信有點啼笑皆非，因為她之前與姚夫人三人就是這般聯繫的，現在有人用這種方法來找她？
拆開信件之後，雲瑤的臉色沉了下來，他們已經夠小心了，但還是被人發覺了，所以她若是動作再大點，定然會被齊國公府察覺。
「王叔，我們似乎被別人知道了。」
王全拿過信紙一看，信紙上只有兩行字，一行是『明月樓冬廂』，落款單字『陸』。
「小姐，這會是誰？」想到被人發現了，王全心底就是一股寒氣，他們現在就怕被齊國公府發現，否則文家的大仇如何報得了？
雲瑤眼珠子一轉，抿了抿唇說道：「我去會一會他，若我沒猜錯，應該是衛國公府。」
果然是『時刻關注自己的人是對手』，不過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她本就想著以一種不動聲色的方法引起衛國公府注意到齊國公府暗地裡的那些勾當，現在他們自動送上門，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信紙上沒寫時間，那麼定然就是當下咯。
明月樓與春風樓一樣，都是京城數一數二的茶樓，較為受文人雅士的喜愛，陸明銳在讓人送出那封信之後，才從衛國公府出發。
陸明銳只知道雲瑤的身份和來歷，並不知道楊三小姐與裴老太太栽贓陷害之事，他只知道這個文家女定然對齊國公府抱有惡意便行了，不會管她當初到底是不是真的與下人私通。
雲瑤到明月樓之後，她只說了冬廂有約，那掌櫃竟然親自把她帶到三樓包廂外，雲瑤揣測這明月樓背後的老闆定然與這會包廂裡的人有密切關係。
王全默不作聲，當好雲瑤的隨從。
進了包廂，果然見到衛國公府世子，雲瑤一點都不詫異。
單刀直入，雲瑤沒打算與陸明銳耍花腔，直接說道：「衛國公世子找民婦來是想知道什麼？」
陸明銳上下打量了雲瑤一下，勾唇一笑，抬手示意雲瑤坐下，還親自斟上茶，「夫人請坐。」這人長相秀美，氣質讓人難以忘懷，教人難以相信她會做出那般下賤之事，如此看來楊三小姐與那裴解元的婚事有貓膩。
「夫人的來歷，我略知一二，不知夫人是想對齊國公府做什麼？或許本世子可以幫上一二。」
雲瑤抿唇一笑，心底在暗忖著，面上卻說道：「那麼世子想要什麼？」
「齊國公府落難，本世子就高興了。」陸明銳絲毫不隱瞞對齊國公府的惡意，到現在他五叔都是孤身一人，幾乎已經成為修道士了，長居道觀，研究經文佛法，要不是他五叔戾氣重，又對齊國公府抱著極大的仇恨之心，只怕他早已出家當和尚去了。
雲瑤低頭轉著手上的茶杯，清香嫋嫋，這茶倒是好茶，抿了一口茶水，方才說道：「那麼齊國公府要落難到什麼程度，陸世子會覺得滿意？抄家滅族？男的發配邊疆，女的充入教坊司？或許還能牽連齊國公的皇子外甥，讓他被剔除皇位繼承人之列？」
每說一個字，陸明銳那心都跟著顫抖一下，要把齊國公府徹底地打入塵埃，他們衛國公府只是想一想而已，而且有二皇子這個活招牌在，齊國公府只要不做造反之事，些許小事根本不能動搖其根基。
陸明銳捏著茶杯的手青筋直露，轉瞬間腦子裡就想了很多，深思過後便問道：「文夫人有這般大的能力，可以致齊國公府於死地，還不能翻身？」
「有，就看陸世子是否有誠意合作。沒有陸世子，我也能達成目的，不過就是冒險了許多，有陸世子參加，想必比較保險。」雲瑤淡淡一笑。
陸明銳脫口而出：「你是不是掌握了楊家什麼了不得的把柄？」
雲瑤笑而不語，挑了挑眉：「陸世子要加入麼？作為盟友，我才會告知。」
這話說完，雲瑤便站起身，說道：「若是陸世子要加入，傍晚時分請來文家，屆時你想知道的都能知道，且民婦介紹另外三個盟友與你，當然若是陸世子叫上衛國公更好。」
今日是雲瑤與姚夫人、紀六夫人、江大夫人相約之日，相約地點就在文家，反正文家那邊所在的地方都只是一些外地商戶和本地小商販，而且雲瑤耳聰目明，無疑比外面更安全幾分。
雲瑤和王全開了門就離開了，徒留下糾結的陸明銳，他對雲瑤手上能把齊國公府完全扳倒的把柄相當感興趣，此時他後知後覺地發現，似乎後面的談話他被她牽著走，陸明銳臉色有些不好看，沒想到有一日他竟然比不過一個商戶女，且那人還比他小十幾歲。
陸明銳回去與他父親衛國公一說，就被衛國公罵了一頓，衛國公覺得兒子還需鍛煉，竟然被一個婦人牽著走，而且還被婦人嚇到了。
不過衛國公對雲瑤手上掌握的有關於齊國公府的把柄也相當感興趣，有時候衛國公很能端著架子，但是有時候他又不拘一格，在京城，衛國公在不同人的口中評價都是不一樣的，有人覺得他是無賴，有人覺得他是古道熱腸之人，有人覺得不愧是國公爺，氣勢威嚴，讓人不敢直視。
不久就要過年了，看這天氣，大雪不停，想來新年又是一個冷年，聽說南方那邊過年時，一半會遇上暖年，一半才是冷年，在京城的人，從未感受到過暖年是什麼樣子，不下鵝毛大雪，那過年的天氣就已經算是好的了。
衛國公和陸明銳一同坐馬車，青蓬車頂，一匹白馬，車夫也是不常見之人，時而走鬧市街道，時而走偏僻安靜的街道，這樣花費小半個時辰，馬車才來到位於西北區域的文家。
王全親自侯在大門處，聽到馬鳴聲，立即就跑出來迎客，馬車裡的人不用下車，馬車直接駛進文家，姚夫人三人也是這樣來文家的。
看到衛國公，王全有些驚訝，他是沒有想到衛國公竟然真的親自來了，衛國公端著臉，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
姚夫人三人看到衛國公不無驚訝，然後突然想起，衛國公府與齊國公府一直敵對來著。
衛國公看到姚夫人三人，此時心頭覺得古怪，之前兒子稟報時，他忽略了那點奇異之處，這文家女既然要對付齊國公府，那麼為何要找上姚夫人三人？她們三人有什麼共同之處嗎？
這點不用衛國公太過於深思，待雲瑤把她所知的事情說出來之後，衛國公自然就明白了，對於姚夫人三人的遭遇，他並無任何感觸，他痛恨的是齊國公府竟然敢在押送糧草這件事情上動手，這等是危害大魏之千古罪人！
「豈有此理，楊洪陌，當真瘋魔了，若是他真與北蠻勾結，饒不了他！」衛國公一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臉上一片怒容。
雲瑤也有這個想法，只是沒有得到確鑿的證據，她才沒有這樣說。
「國公爺，你有何高見？齊國公是否與北蠻勾結，只要擒住他所養的打手、匪徒，一申便知。」
接下來幾人便各抒己見，衛國公是朝廷重臣，他不見的衷心于大魏或大魏的皇帝，他衷心于這片中原的土地和土地上的百姓，齊國公府想造反，他不覺得齒寒，讓他深惡痛絕的是他勾結北蠻，要知道就是與北蠻的歷年來的戰爭當中，大魏士兵死了不知多少。
「現在是過年時節，這樣，江大夫人、紀六夫人，你們便與你們能調動軍隊擒拿匪徒的兄長、侄子們聯繫，讓他們趁著天寒地凍，那些匪徒窩在寨子裡貓冬之際，出其不意地抓住他們，而我這段時間會高調一些，吸引齊國公府的注意，同時我會修書一封與高光熙將軍，讓他派人抓獲北邊的那兩個山寨的匪徒，剩下還有一個，我會安排親信去抓住他們，現在傳遞消息不是那麼便利的，等齊國公府知道之後，已經什麼都來不及了，當然也要防止他們殺人滅口，當諸位將軍接到聖旨押解犯人進京時，務必要小心謹慎，因為齊國公定然不只是這點人，他肯定會派出人手殺害每個寨子的當家。還有不必擔心高老將軍和高老夫人，與兒子相比，那點表兄妹或者表姑侄親戚關係不足為慮。」
衛國公沉思片刻，又道：「文夫人所採取的告禦狀倒也可行，不過聖上會不高興，因為敲登聞鼓就代表著大魏邢獄有差錯，從而延伸出天子德行有差，就算我們達成所願，之後文夫人也會招致聖上的不喜，甚至是厭棄，到時候朝中這些官員，少不得會做出某些不好的事情來。」
似乎每個朝代到了中期，帝王都極為愛面子，以為自己治下當真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雲瑤搖頭：「無妨，等這事結束，我還是會回華丹縣，聖上喜與不喜，我都不在乎。何況我有充分的理由敲登聞鼓，因為齊國公是刑部左侍郎，似乎刑部尚書馬上致仕了，刑部幾乎是齊國公的一言堂，而大理寺卿和左右都禦史都與齊國公有干係，我怎麼敢到這三司喊冤？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姚夫人等人思考三司老大的關係，就連衛國公都一臉疑惑地望著雲瑤，更別說陸世子。
「關係深著呢，刑部尚書有個鍾愛的小妾與大理寺卿某個鍾愛的小妾是親姐妹，這是我好不容易發現的關係，刑部尚書與大理寺卿每隔十日會在那小妾的娘家相會，而左右都禦史，左都禦史是刑部尚書的表姐夫，右都禦史兒媳婦是刑部尚書兒媳婦娘家嫂子的表妹，這關係雖然遠了點，但是不代表沒有關係，而且我還發現，右都禦史時常與楊大公子在眠花樓相會。」
世人看待親戚關係，誰會把小妾的娘家算進去？
眠花樓是京城某處消金窟，就是變相的青樓，不過它比紅燈區的青樓高雅，當然花費更高就是。
衛國公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像三司這樣的同等機構，朝廷任用官員不會用有親密關係的人，左右都禦史更是要敵對一方，這樣才能互相牽制和監視，萬萬沒有想到，在他們不知道的情況下，楊洪陌已經把大魏整個邢獄都掌控在手心了，這是非常危險的事情！
這次會面之後，大家便各自行動起來，最悠閒的反而是雲瑤，她只需在衛國公和江大夫人他們準備好之後，就去敲登聞鼓。
還有不過幾日時間就到過年了，朝野內外都在加緊做最後的工作，就在嘉元帝宣佈封璽之後沒兩天，京城就被一則消息籠罩，衛國公府陸五爺與齊國公楊二爺狹路相逢，陸五爺把楊二爺打成重傷，當時陪在陸五爺身邊的陸四公子也在猝不及防之下把陪在楊二爺身邊的楊二公子打成豬頭了，這一下突然就勾起了世人十幾年前的記憶。
嘉元帝煩死了，本來年底就是最忙的時候，天氣又冷，衛國公府和齊國公府還不消停，盡給他惹事。偏偏兩府恩怨由來已久，相比于楊二爺只是左手失去靈動性，陸五爺失去傳承子嗣的機會更能引起世人的同情，畢竟那個地方受損，對於男人而言，這是無言的痛，還有尊嚴，嘉元帝也同情陸五爺。可是寵妃和兒子在耳邊哭訴，嘉元帝又不能看著勉強算是妻弟的楊二爺白白吃虧，所以他也很難！
作者有話要說：
週末好\(^o^)/~
悠于 2018-7-22 13:14
第176章 下堂商戶女—09
衛國公派人送給北疆高光熙將軍的書信在新年初一到達, 不是八百里飛騎那樣三天到達，但是用了六日時間，已經算是非常高速了。
高光熙, 一個年過花甲的老人，看到這封信時, 頓時老淚縱橫, 那場戰役, 他們雖然最後贏了，但是傷敵一千自損也是一千，幾乎是殘勝，他還賠上了兩個兒子的性命，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有人在朝廷送糧草的路上設置障礙，幾乎是雪上加霜。
高將軍閉著眼仔細回想著那幾日的情況, 他比誰都知道戰況, 若真是時運不濟，他也就認了, 畢竟為大魏捐軀戰場, 是他們每個戰士的榮光。
北蠻那邊之前一直被動，也不接他們的叫陣, 只雙方僵持著，然而在糧草極盡斷絕之日, 他們卻發起了猛攻，一直連續攻打城牆五日，那時候軍中將士們都餓著肚子, 三餐也只是野菜稀粥度日，哪有體力與北蠻相鬥？那會都已殺了二十多匹戰馬。
當時他也懷疑這其中是否有貓膩，只以為是軍中有北蠻的奸細把軍中情況告訴了北蠻，萬萬沒有想到是對方知道大魏這邊是糧草斷絕，還會延遲好幾日時間送到，若沒有人告訴他們，他們如何知道？
高將軍是心志堅定之人，他睜開眼，雙拳緊握，手上青筋直露，他也知道衛國公府與齊國公府不睦，不管衛國公意圖為何，他都要親自抓到東岩嶺和朝仙嶺的匪徒，親自審問一番。當即他叫來二兒子、三兒子，還有大孫子、三孫子，開始安排調查東岩嶺和朝仙嶺的地形，而且也不放過附近其他地方，只要他們知道有匪徒的地方，統統都把匪徒抓起來。
自然江大夫人和紀六夫人的娘家父兄也都在行動，就是要趁著過年這樣的時節，出其不意，才能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由於天氣和地勢等原因，等幾位將軍或者指揮使把各山林地形摸熟，時間已過去將近十日，他們各自安排捉拿匪徒的時間都在十日到十五日之間，齊國公府上下還在歡歡喜喜地過元宵，絲毫不知道危機已經來臨。
而落靈崖那邊因為離著京城近，又雲瑤知道路徑，是以衛國公安排的隔壁白馬州的指揮使帶領五千軍在元宵這一日掃蕩了落靈崖，雲瑤親自當引路人，還在落靈崖往京城來的地段設置了埋伏，還別說真抓到了幾個漏網之魚。這幾個漏網之魚知道這處山寨是齊國公府所養，就連那三個當家都不知道齊國公府還在自己轄下安插了監視之人。
十六這日是嘉元二十六年的第一次大朝會，朝野上下都非常忙碌，直到巳時，嘉元帝與朝臣們的朝會都還沒有結束，當然也到尾聲了，天不亮就來上朝，不只是朝臣，嘉元帝也快受不住了。
正在嘉元帝要讓身邊貼身大總管唱退朝時，一陣驚天鼓響轟隆地響了起來，登時嘉元帝有點呆，還問大總管是哪裡來的鼓聲？
殿中朝臣幾乎也有些呆滯，畢竟站了兩三個時辰，個個腦子都麻木了。
還是一個老態龍鍾的大臣，顫顫巍巍地說道：「啟稟聖上，這是有人敲響了登聞鼓！」
鼓聲還在震耳欲聾，大殿上下官員，連帶著站哨的禁衛軍個個都噤若寒蟬，嘉元帝好半天還黑青著臉。
「來人，去看一看，到底是何人敲響了登聞鼓，有何冤情？」嘉元帝整個臉就猶如黑鍋，大魏在他的治下不說海晏河清，也都長治久安，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有人有這般天大的冤情，不跑去大理寺或者刑部喊冤，幹嘛跑來敲登聞鼓？
登聞鼓是隨便敲的嗎？那就是個擺設，幾十年沒有人敲過了，先帝在時沒有人敲過，他還以為他能超越先帝，現在被打臉了，嘉元帝幾乎暴怒，不過他不能表現出來。
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幾乎一同走出大殿，跑去宮門口先行過問，喊冤不找他們，難道他們還不能為民伸冤嗎？
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出殿，其他大臣也都紛紛跟著跑出去了，只留下幾個行動緩慢的老臣在大殿中陪著嘉元帝。
登聞鼓所在地方就在西宮門旁邊的高臺上，站哨的禁衛是看著那個年輕的婦人和中年男人站到了高臺之上，他心下一個不好，還跑來勸解過，結果那婦人不聽，向他道謝之後，直接拎起鼓槌就敲響登聞鼓。
侍衛們團團圍住高臺，大約一刻鐘，一群大臣跑來了，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在前，其他官員在後。
「何人敲登聞鼓？」刑部尚書略微仰頭看向高臺，看到是一個穿著簡樸的婦人和一個中年男人，「是你這婦人有何等滔天冤情？」
雲瑤朝刑部尚書等人行了一禮，她表情很肅穆，「大人是刑部尚書？民婦狀告齊國公府楊三小姐楊千柔合同嘉元二十五年京城鄉試解元裴謙之母裴老太太栽贓陷害民婦與車夫田大壯私通，毀我名節。民婦還狀告齊國公府楊三小姐楊千柔勾結落靈崖匪徒謀害我兄長文天華性命！」
說罷雲瑤跪地呈遞上狀紙，她每說一個字，都給一眾官員造成極大的衝擊，而且一眾官員的目光全都落到齊國公身上。
齊國公臉色青黑，楊千柔與裴謙定親一事，京中這些官員哪家不知哪家不曉，當初裴謙中瞭解元之後，確實有許多人家接觸，畢竟好女婿難得，結果沒多久就傳出來裴謙攀上齊國公府，成為齊國公的乘龍快婿！
那大理寺卿親自上臺來要拿狀紙，雲瑤不遞給他，盯著他，面無表情地說道：「大理寺卿大人是齊國公的表姐夫，民婦不敢勞大人大駕！」
其他官員面上嚴肅，心底其實笑開了花，大理寺卿頓時臉色通紅，他恨恨地瞪了雲瑤一眼，刑部尚書親自上臺來拿起狀紙，狀紙上面的內容自然是比雲瑤所說更詳盡。
刑部尚書看了看齊國公，心裡想著，這下齊國公府名聲大噪，楊家女兒只怕聲名掃地。
「大魏律例規定，敲響登聞鼓之人，不管有何等冤情，哪怕是六月飛雪奇冤，必先仗責三十。」刑部尚書歎口氣，望向雲瑤的目光不言而喻。
雲瑤淡淡地道：「民婦知道，三十仗而已，民婦受得住，請大人安排人行罰。」
王全哽咽喚了一聲：「小姐？」
雲瑤朝他搖頭，她有內力在身，三十仗真不放在心上，若是讓王全實打實地來受這仗責，他才是受不住。
刑部尚書馬上安排禁衛來執行仗罰，其他大臣諸如禮部尚書、戶部尚書、吏部尚書等人已經圍著刑部尚書一一流覽狀紙上的內容，看完之後，紛紛瞠目結舌，齊國公面無表情地拿過狀紙一看，臉色更不好了，狀紙上寫的狀文非常規範和詳盡，還有田大壯和王婆子的手印。
「嘿嘿，齊國公小心點，千萬別毀了狀紙，待會聖上還要看呢！」說這話的人是衛國公一系的官員，他一早就被衛國公叮囑，待會會發生一件大事，讓他盯著齊國公，別讓他中途偷跑了。
靖國公一把奪過狀紙，心有怕怕焉地說道：「是啊，齊國公教的好女兒，搶奪人夫，毀人名節，還勾結匪徒害人兄長，導致兄長慘死，父親吐血而亡，嘖嘖，本公爺真是見識到齊國公府好教養。」他小心地折疊好狀紙，現在這可是寶貝，能奚落對手的機會哪能放過？靖國公雖然沒有什麼本事，但是嘴皮子功夫卻相當利索。
待三十軍仗打完，雲瑤在王全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站了起來，她臉色蒼白，低聲吩咐：「王叔，我沒事，待會你就領著田大壯和王婆兩人在宮門口候著，聖上一定會宣田大壯和王婆兩人。」
王全見小姐只是臉色有些白，並無其他不適，這才放了心，聽到這話，連連點頭。
仗罰完畢，在刑部尚書的帶領之下，一眾大臣又返回朝會大殿，現在他們精神抖擻，肚子一點都不餓，就想知道這出天下奇冤，聖上會如何處理？
鮮血浸染了雲瑤的背部，她披著一件外衣，遮蓋了身上的血腥，背脊挺拔，一步一步跟在諸位大臣身後，前往大殿。
王全到另一地方領著田大壯和王婆兩人回到宮門口，等待待會皇帝的宣召。
嘉元帝這會已經從太監嘴裡聽到事情的經過了，不禁有些皺眉，這算不上奇冤，這婦人幹嘛跑來敲登聞鼓，隨便三司哪個司都會受理。
諸位大臣進了大殿，按照上朝的位置一一站好，唯有齊國公出列站在中間，雲瑤進了大殿就在中央跪著。
「民婦文慧娘參見聖上，聖上萬福金安！」
嘉元帝看著手上這份狀紙，又把齊國公和雲瑤來回掃視，他也不叫雲瑤起來，直接問道：「文氏，為何會敲登聞鼓？為何不去刑部和大理寺？最不濟也可以去督查院。」
這婦人狀紙寫得這般條例清晰，當不會不知道有冤找三司，直接敲登聞鼓，這是覺得他這個皇帝很閑嗎？
諸位大臣也很好奇，這婦人氣質非凡，不是鄉下無知婦人，她該知道三司是幹什麼的才是。
衛國公心中暗笑，待會諸位就笑不出來了。
「回稟聖上，民婦起初也是想來京城之後到刑部或者大理寺喊冤，不過民婦在京城將近兩個月時間，也探聽到不少情況，不敢去這三個部門，齊國公是刑部左侍郎，大理寺卿是齊國公的表姐夫，民婦若是去了這兩處等於送死。不敢去督查院是因為左右都禦史與齊國公都有不深不淺的關係，齊國公與左都禦史兩人寵愛的小妾是親姐妹，齊國公世子與右都禦史時常在眠花樓把臂言歡。」
雲瑤心中冷笑，眼角餘光卻在觀察大殿中諸位官員的反應，她這話一出，不只是嘉元帝臉色變了，朝臣的臉色更是巨變，靖國公更是驚訝地道：「什麼？這不就是說大魏邢獄都在齊國公的掌控之下麼？」
「以上就是民婦在京城跟蹤齊國公或者齊國公府的人將近兩個月時間發現的，民婦很絕望，走投無路之下才來敲登聞鼓。」
齊國公臉色這才是巨變，他立即跪地磕頭：「回稟聖上，微臣萬萬不敢做下如此行徑。」
嘉元帝起初有些漫不經心，現在不得不重視起來，若是大魏邢獄當真在齊國公的掌控之下，那麼他是想幹什麼？這些年，朝廷是不是造成了許多冤假錯案？
他朝身邊太監總管遞了一個眼色，大總管心領神會，悄悄地出了大殿，招來禁軍統領，讓他趕緊去查探雲瑤所言是否屬實。
「你可有證人？證明是楊三小姐與裴家老太太合謀毀你名節？」就沖她帶來這麼一個重要消息，嘉元帝心底就在偏向她，要給她一個公道。
雲瑤又是磕頭，方才說道：「民婦只有狀紙上田大壯和王婆兩人為證，華丹縣縣令夫人，民婦不敢驚動她，縣令夫人是廣德侯府出身，民婦若打草驚蛇，等待民婦的便是永無止境的追殺。文家是華丹縣一個小小的商戶，不到兩個月時間，就在縣令夫人的為難下破產，一切都是王婆所言，民婦並無直接的證據證明是楊三小姐指示裴老太太的。」
嘉元帝還在思索，靖國公已經跳出來說道：「聖上，微臣可以代勞派人去華丹縣傳喚余縣令和縣令夫人、宋嬤嬤。」
能給齊國公府添堵，靖國公哪裡會放過這個機會？
衛國公暗自一笑，就說這事情擺在明面上來了，靖國公肯定忍不住會跳出來，最想保證余縣令和余縣令夫人、宋嬤嬤安危的人定然是靖國公。
其他大臣也都明白，嘉元帝看了靖國公一眼，點頭：「那你去吧。」說著靖國公雀躍地走出大殿，然後火燒火燎地去安排人，安排他信任的人，而且還得保證不被齊國公府派人滅口。
「那麼你是有何證據證明楊三小姐與落靈崖匪徒勾結謀劃你兄長性命？」嘉元帝繼續發問，其他大臣支著耳朵聽。
雲瑤略微一沉吟，說道：「年前，民婦女扮男裝跑到落靈崖混進了那山寨，這大冬天的，山寨裡的人都在貓冬，大當家喜歡飲酒，民婦會釀一種高純度的酒，找到機會灌醉了那大當家，等那大當家回房歇著時，民婦趁機問他的。」
「所以，民婦依舊沒有證據，但是這是民婦親耳聽到他說的，他說與他聯繫的人是一位季公子，他們稱作為諸葛亮在世，那季公子是齊國公府大管家第四子，因為排行為四，所以大當家等人稱呼他為季公子。」雲瑤又是磕頭。
嘉元帝站起身來，帝王威儀盡顯。
「來人，扣押齊國公府大管家之四子，傳喚齊國公府楊三小姐，裴謙及其母裴老太太，田大壯，王婆子上殿！」
齊國公心頭焦急得不得了，但是他被困在殿中，根本沒法傳訊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好\(^o^)/~
大家在說雲瑤和離邪的問題，其實不是問題，離邪他根本不在乎裴老太太，他本就是最黑的人，當原主的意願與他相悖，他只會堅持自己的，不會為原主著想，只有當原主的意願不干預他的意願時，他才會完成原主的意願，所以原主堅持和糾結的孝道在他那裡屁都不是，額，算是三觀不正吧。
第177章 下堂商戶女—10
大殿中, 靜默無聲，嘉元帝現在冷靜下來了，頓時覺得腹中饑/餓/難/耐, 便招了招大總管，讓他安排膳食, 他掃視了一眼大殿中諸位大臣, 說道：「諸位大臣都來一份。」他趕緊跑到偏殿去進食。
看來今天大家都要耗在金鑾殿上了, 衛國公等人覺得理所應當，也就齊國公心中在思量著對策，考慮良久，發現他女兒定然是完了，齊國公府女眷的名聲也臭大街了，那麼只要葉季不露陷, 齊國公府頂多傷點顏面, 並不會傷了根基，何況還有二皇子在呢。
齊國公現在根本不敢多看二皇子一眼, 而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 不管楊千柔到底是不是真的毀人名節的事情，她的名聲都已毀了。
「二弟, 要去哪裡？」大皇子看到二皇子抬腳就要往左側門走去，忙叫住他, 現在可不能讓他去給德妃通風報信。
二皇子腳步一頓，還是回以一個微笑：「去茅廁，大哥要來嗎？」
大皇子嘿嘿一笑, 轉而問三皇子、四皇子，「三弟、四弟要一起嗎？咱們兄弟已經多年未一起上茅房了。」
他們左右不遠的大臣們面面相覷，衛國公離得不遠，笑呵呵地道：「幾位皇子感情好啊，與弟弟們一起上茅房還是臣兒時的童趣呢！」
大臣們尷尬一笑，附和衛國公的話。
三皇子眨眨眼：「好啊。」
而四皇子笑眯眯地道：「好啊，我正憋得難受，大家都不動，我都不敢動，幸好有二哥。」
二皇子一頭黑線，他確實想為自己母妃傳信，不過看這樣子，大家都防著他，這消息他傳不出去，而沒有準備的三表妹只怕今日就徹底栽了。
偏殿，嘉元帝正在大總管的服侍下狼吞虎嚥，天不亮就上朝，太早了，沒食欲，吃得較少，到現在已經饑腸轆轆了。
小太監在轉告大殿中發生的事情，嘉元帝冷哼一聲：「老二啊，他就是太倚重齊國公了。」生為皇家子，就算齊國公是他的親娘舅，那也隔了一層，不親近自家兄弟和叔伯，反而親近外姓人。
大總管在心底嘀咕，二皇子若是真與幾位皇子兄友弟恭，與宗室王爺們互敬互愛，只怕陛下您就坐不住了。
正好大殿門口，唱禮的太監來回報，說田大壯和王婆到了。
這兩人本就在宮門口，一傳喚，不過一刻鐘時間就來了，嘉元帝再狼吞虎嚥掉一塊糕點，拍了拍手，轉身回大殿。
殿中正清閒的大臣們看到皇帝回來，個個又老神在在地站好，齊國公現在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了，女兒保不住了，而齊國公一脈官員深思過後也覺得沒什麼大不了，至於齊國公一手掌控大魏邢獄的事情，這個可大可小，若是沒有冤假錯案，齊國公就不會受到罪罰，若是有冤假錯案，具體案子再具體分析吧。
「宣田大壯、王婆覲見！」
王全與田大壯、王婆一道進來了，三人往地上一跪，紛紛行禮：「草民（王全/田大壯）/民婦（王孫氏）叩見聖上。」
這禮節還是雲瑤教他們的，王全還穩得住，田大壯和王婆臉上是肉眼可見的惶恐。
不待嘉元帝發問，田大壯就連連磕頭戰戰兢兢地回道：「草民田大壯有、有罪，不該貪圖老太太給的一百兩銀子陷害太太，草民認罪。」
大臣們繼續安靜地聽著，嘉元帝略微沉吟問道：「田大壯，你可是裴家的車夫？是裴老太太親自吩咐你栽贓陷害大殿中間的婦人嗎？」
田大壯有點懵，結結巴巴地說道：「這是裴家以前的太太文氏，日常太太出門巡查商鋪和莊子都是草民趕車，草民與太太比其他人接觸的時間多一些，是王婆來找草民，一百兩也是王婆給草民的，是不是老太太親自吩咐的，王婆說老太太吩咐她的。」
嘉元帝點頭，再問：「你為何會與文氏一道上京？你不是裴家的車夫嗎？」
田大壯怯怯地看了一眼雲瑤，才吞吞吐吐地道：「草民，草民怕死。」
大臣們眼睛一亮，誰都怕死啊，難不成是這文氏威脅他？
嘉元帝怒目一視：「如實道來！」
「太太來問草民時，草民覺得我家老爺與貴女定親，她不過是一介婦人，如何敢與齊國公府相鬥？草民便把實情告訴了她，然後太太說她定會找官老爺討回一個公道，一旦她出現在齊國公府的視線裡，所有參與陷害她的人都會被滅口，草民不想死，草民就跟著太太上京來當證人，求皇上饒命，草民以後再也不敢了。」
大臣們的目光落在雲瑤身上，略微一思索，就知道她所言是事實，若是她當真出現在齊國公府的視線裡，齊國公還不趕緊派人把所有參與者和知情者都滅口嗎？
這也是田大壯和王婆兩人沒有靠山，這才容易被說動，像縣令夫人那樣出身名門的人，她根本不去以卵擊石，這個女人當真聰明！
嘉元帝再次看了一眼雲瑤，然後把視線落在王婆子身上。
「你就是王婆？」
王婆子身子抖動得厲害，伏在地上，顫動著聲音回道：「回聖上，民婦王孫氏。民婦坦白，是民婦聽從我家老太太的吩咐找上田大壯陷害太太不守婦道，因為田大壯作為車夫，與太太接觸的時間最多。不幹民婦的事兒，民婦是聽老太太的吩咐，她是主子，民婦是僕，民婦不敢不聽她的話。」
王婆子呼吸聲沉重得大殿當中大臣都聽得見，嘉元帝嗯了一聲，又問：「從頭招來！」
王婆子開始從嘉元二十五年陽春三月說起，「民婦在裴家幹了三年，是太太嫁入裴家之後進入裴家幹活的，民婦也不幹別的事情，就是整日陪在老太太身邊解悶。裴家的家務都是太太在管理，老太太整日就吃齋念佛，她很喜歡去寺廟拜佛，拜求佛祖保佑老爺早日高中，老太太最喜歡去的寺廟便是昭覺寺，昭覺寺就是在華丹縣到京城中間的一座山上，香火不算鼎盛，就是特別安靜，住持師父們也特別好，去年大概三月份，老太太在昭覺寺認識了楊三小姐，那楊三小姐奇怪得很，明明是京城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偏偏跑來離京五六個時辰的昭覺寺，楊三小姐特別溫柔和善，不像別的千金小姐那樣看不起我們窮苦老百姓，我家老太太以前吃了很多苦，臉上好多皺紋，楊三小姐還說什麼這是偉大的母愛，她很羡慕我家老爺有這樣一個全新全意為他著想的母親。」
大臣們以詭異的眼神看向齊國公，這齊國公夫人到底有多忽視楊三小姐，導致她羡慕別人擁有這樣的母親。
雲瑤默默無言，她還在奇怪一件事情，為何楊千柔那麼早就認識了裴老太太，她不早點行動呢？還是她起初不認識裴謙？還是裴謙去了京城讀書之後，對裴謙一見鍾情，所以才做下後面的事情？
「楊三小姐真的很奇怪，她說她認識我家老爺，還說相信我家老爺以後定能當大官，老太太說不定頭上還能有一品誥命夫人頭銜呢，不過官場上若是有人幫扶，老爺升官升得肯定會比較快，還不會被人陷害啊、栽贓啊、頂替功勞啊，反正民婦聽起來就覺得奇奇怪怪，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不過民婦現在明白了，楊三小姐那意思是覺得我家太太配不上老爺，一介商戶女頂多在銀錢上幫助老爺，官途上是幫不上什麼忙。老太太基本上是一個月去昭覺寺兩回，不過楊三小姐不是每回都來，三月份看到了楊三小姐兩次，四月份好像是一次，五月份是兩次，六月份、七月份都是一次，後面就沒見她了，不過她有通過余夫人那邊傳信給老太太，老太太識字，每個月老太太都與楊三小姐通信，都是余夫人身邊的宋嬤嬤找民婦的，信也是民婦從宋嬤嬤那裡拿來轉給老太太的。八月科舉之後，九月那會結果出來了，老爺中瞭解元，全家都挺高興的，中旬的樣子，還收到了楊三小姐恭賀的信，不過幾天後又收到一封信，看完信老太太那兩天就整宿整宿睡不著覺，第三天就與民婦商量如何休棄太太，她覺得太太現在配不上老爺，楊三小姐這樣的貴女才配得上老爺。」
王婆子縮了縮脖子，越說越激憤了，大殿中滿是王婆子操著一口鄉音的語調，幸好華丹縣本身就屬於京城這片區，基本上都是官話，就算王婆子口音有點重，大臣和嘉元帝還是能聽懂。
衛國公重重地咳嗽了一聲，諸位大臣和嘉元帝才醒過來了，衛國公問道：「王婆，你太多廢話了，重點呢？」
其實大家還就喜歡聽王婆子這廢話，王婆子現在倒是沒那麼緊張了，聽到有人問，趕緊又說道：「民婦這就說，其實栽贓陷害太太不守婦道，民婦和老太太都沒有主意，還是宋嬤嬤想的法子，這大戶人家的夫人、嬤嬤就是與民婦這等粗鄙之人不一樣，沒怎麼想就是一個歪點子。」
嘉元帝和大臣們忍笑忍得很辛苦，然後面癱臉，這王婆子不是把他們都罵進去了麼？尤其是皇宮，那才是天下最藏汙納垢的地方。
「宋嬤嬤問民婦平時我家太太與什麼男人接觸最多，比如車夫啊，掌櫃啊，我就說是車夫，裴家就三個鋪子，兩個是太太的陪嫁，另外一個是太太為裴家新開的鋪子，每回太太去巡視鋪子都是車夫和丫鬟荷花跟前跟後，裴家人口少，就這點人，宋嬤嬤就說就車夫不就行了嗎？到時候讓我們安排車夫與太太躺一張床上，哪怕再多的漏洞，反正太太與車夫都躺一張床上了，太太就是不守婦道，就可以休棄太太了。就是九月最後一天吧，那天晚上天色很黑，民婦把荷花灌醉了，讓車夫摸進了正院，大概一刻鐘之後，老太太就帶著民婦還有趙婆子等人去正院抓奸了，當時太太是蒙的，可能就沒有多想，還在向老太太求情，說她不會做對不起老爺的事情，老太太為怕夜長夢多，當夜就派人去文家傳話，文老爺來了，田大壯再堅持他與太太有私情，文老爺只好捏著鼻子認了，先把太太帶回文家去了。這就是全部經過。」
殿中隱隱有譏笑聲，大臣們臉上表情太過於詭異，肌肉動得太奇怪了。
嘉元帝咳嗽一聲，又問：「你為何會與文氏一道上京？也是怕被楊三小姐滅口？」
齊國公和二皇子已經閉著眼不忍直視了，現在他們被困在大殿中，想要安排人去做什麼，已經來不及了。
王婆子縮了縮脖子，連連磕頭，結結巴巴地道：「回聖上，是啊。太太找上民婦，民婦起初也與田大壯一樣的想法，以為太太不敢與齊國公府相抗，就把事情真相告訴了她，她說她不要民婦的性命，因為有得是人會想取民婦性命，民婦怕死啊，更不敢去找宋嬤嬤，就怕被縣令夫人關起來滅口，這才跟太太走的，至少太太會保全民婦的性命。」
衛國公也是唯恐天下不亂，他揚聲道：「王婆，你做得對。不跟著這文氏，只怕你早已悄無聲息地死了，屍體還不知道被丟在哪處亂葬崗。」
王婆子很配合地身體發抖，伏在地上不敢抬頭，連連求饒：「求聖上恕罪。」
嘉元帝思考了片刻，又問：「裴謙可是知情者？」
王婆子連連搖頭，結巴道：「不、不知道，我家老爺對這事並不知情。」
嘉元帝揮手：「跪一邊去。」他朝大總管一揮手，叮囑了大總管幾句話，大總管點頭，馬上就去安排了。
田大壯和王婆子審問清楚了，但是不能就以他們的供詞定楊千柔的罪，所以還得等余夫人和宋嬤嬤，當然還有那葉季公子與落靈崖匪徒，看來這事今天完不了，嘉元帝臉色鐵青，真的是耽擱他的時間，嘉元二十六年開年就遇上這麼一樁糟心事，還真是流年不利！
禦膳房準備的膳食由各太監端了上來，大臣們早已饑腸轆轆，知道時間不多，趕緊端上碗就開始大快朵頤起來，一碗半溫的麵條，不過三兩下就吃光了，然後趕緊多吃幾個饅頭，這事還不得耽擱到什麼時候呢！
齊國公府那邊，一隊禁衛軍的出現，讓齊國公夫人和老夫人受到的驚嚇不小，尤其是禁軍副統領逮的人還是大管家之子，素來在主子們面前備受恩寵的季公子，當然被稱呼為季公子是下人們的稱呼，就算再是被稱為季公子，他也只是齊國公府的奴僕。
更別說還有楊千柔，他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齊國公夫人抱著女兒不讓禁軍帶走，禁軍副統領面無表情地道：「齊國公夫人，你這是想違抗皇令嗎？」
「鐘副統領，請你告訴我，到底所為何事？」齊國公夫人鎮定之後，還是要詢問個一二。
副統領略微一思索，便說道：「有人敲登聞鼓，告楊三小姐為了搶奪人夫，毀人名節，害人性命！」
這是看在齊國公府的權威上，副統領才透露的，他覺得不過是楊三小姐的事情，齊國公府只會一時名聲有損，有二皇子在，齊國公府哪會一直沉寂下去？何況楊三小姐不過是女眷，其實對男子的前途影響並不太大。
齊國公夫人眼眶放大，這是為何？再看女兒，楊千柔臉色已經變了。
禁軍特意準備了馬車，楊千柔不再掙扎，跟了上了車，在車上，她才渾身害怕得發抖，毀人名節、害人性命，定然是文慧娘所為，她、她竟然去敲登聞鼓，完了完了，楊千柔渾身癱軟在馬車內，不過片刻後她便思索起來，她不能就這麼認命，回想她與余夫人和裴老太太的書信，她松了口氣，書信內容並沒有寫什麼她直接讓人幹什麼事情的話，頂多就是她小女兒少年慕艾而已，是余夫人體察她的心意，為了討好她，她擅自做主，聯合裴老太太做下的。
至於落靈崖那邊，楊千柔更不害怕了，落靈崖那邊是她父親所養的打手，前生她是後來才知道的，父親手下有許多這樣的打手，專門為齊國公府解決這些疑難問題，只要落靈崖那三位當家不被抓住，誰都不能定她的罪，何況還是葉季出面的，她一個閨閣女子如何會與落靈崖匪徒勾結？
裴家這邊，禁衛來的時候，恰好是裴謙難得的清醒時間，裴老太太一聽聖上宣召，而且是文慧娘告她毀她名節，裴老太太當即就腿軟了。
裴謙幾乎就從床上滾了下來，屋子裡都是他劇烈的咳嗽聲音，看了看裴老太太，又看了看禁軍，腦子還有點蒙。
「娘，慧娘那事是你做的？」裴謙咳嗽得整個臉都漲紅了，不待裴老太太回話，他的面部表情就變得相當猙獰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好\(^o^)/~
第178章 下堂商戶女—11
雲瑤跪坐在地上, 她聽了王婆子的話，一直在思考，楊千柔既然那麼早就認識了裴老太太, 起初她還以為楊千柔是在京城對裴謙一見鍾情，這才想奪人夫, 而王婆子的話中所言, 楊千柔認識裴謙, 據她所知，除了鄉試裴謙到過京城兩次之外，他都是呆在華丹縣，楊千柔何處認識裴謙？
想到每一次時空都有這樣那樣的重生者，雲瑤頓時福至心靈，她有感這楊千柔定然是重生的, 她肯定是知道裴謙未來前途無量, 說不定裴謙還對夫人始終如一，這讓貴女出身的楊千柔羡慕嫉妒, 所以重生之後, 她想要這樣的夫婿，於是她就搶奪人夫？
如果楊千柔是重生的, 那麼她定然是雲瑤見過最噁心的重生者。
殿中諸位大臣吃飽了，這就更有體力和精力看戲了, 嘉元帝閉著眼假寐，這事他基本上已經清楚，這就是楊千柔做的事情, 不過可能證據不足，就看楊千柔留沒留下什麼把柄了。
楊千柔隨著太監來到禦煌宮外，太監讓她稍等一下，然後大總管出來了，他把楊千柔帶到耳房，讓楊千柔換上宮女的衣服，楊千柔一頭霧水，不過還是聽話地換上宮女的衣服了，等她出來，看到外面五個宮女，她更是一頭霧水。
在大總管的示意下，六個身穿宮女粉紅色宮裙的年輕女子進了大殿，她們排排站著，諸位大臣不知道皇帝這是要做什麼？
就聽到嘉元帝說話了，「王婆，後面六個人，哪個是楊三小姐？」
王婆子扣頭，然後才慢吞吞地爬起來，她年級大了，腿腳不好了，走路一瘸一拐的，然後把六個人挨個看了一遍。
「這個是楊三小姐，以為換了個顏色，民婦就認不出來了麼？太小看我了。」前一句話她說得很大聲，後面兩句非常小聲地嘀咕，不過離得近的大臣還是聽到了，頓時忍俊不禁。
楊千柔聰明，嘉元帝這麼一出，她頓時就想明白了原因，當即臉色一變，趕緊跪地磕頭：「臣女叩見聖上，聖上萬福金安。」
那五個宮女在大總管的示意下默默地退出大殿，楊千柔跪在齊國公府身邊，父女倆一句話也沒說，現在是多說多錯。
不過安靜的大殿，詭異的氣氛，讓楊千柔心臟不安地劇烈跳動著。
嘉元帝示意大總管問話，大總管作為太監，聲音尖利，他的聲音在殿中突然響起，嚇了楊千柔一跳，諸位大臣是聽習慣了，不以為意。
「楊三小姐，現有文氏狀告你為了搶奪人夫，使出齷齪手段毀文氏名節，與匪徒勾結，暗害文氏兄長文天華性命，可有此事？」
楊千柔磕頭，然後抬起頭小臉嚴肅地搖頭：「回稟聖上，臣女怎麼會做出這等下作之事？」她心跳得很快，「臣女是認識裴老太太，但是那只是寺廟偶然遇上，臣女佩服她為子之心，這才對裴老太太高看一眼，這之後才與裴老太太有書信來往。至於與裴郎定親之事，也是裴郎進京入國子監讀書，臣女因為六哥也在國子監讀書，這才與裴郎相識，然後知道他竟然就是裴老太太的兒子。」
楊千柔臉上閃現一沫溫柔，「大概是十月上旬，臣女與裴老太太通信，裴老太太在信中苦惱地說她兒媳婦不守婦道，趁她兒子外出讀書之際，與下人勾搭在一起，她很生氣，臣女就安慰了她幾句，當時臣女並未與裴郎定親，還是後面臣女同情裴郎，借著六哥之便，來往多了，才與裴郎有了私情，臣女父親發現之後，很生氣，但是臣女喜歡裴郎，鐵了心要與裴郎在一起，父親愛女之心，這才成全臣女與裴郎。」
大殿中諸位大臣興致勃勃地聽著，這楊三小姐口才不錯，就算是先入為主，看到她這幅溫柔嫺靜的樣子，他們也都幾乎相信了她。
「臣女與裴老太太的通信都是拜託華丹縣縣令夫人余夫人轉交的，因為余夫人出自廣德侯府旁支，齊國公府與廣德侯府也是往來姻親，余夫人幾乎每個月都會派人回京到娘家送信或禮物，臣女就正好借余夫人之便與裴老太太通信。」
楊千柔表情泫然欲泣，她看了一眼雲瑤，重重地歎了口氣，又說道：「至於與落靈崖匪徒勾結之事，臣女只是一個閨閣弱女，如何與落靈崖匪徒相勾結？」
雲瑤嘴角溢出一沫笑，大殿中諸位大臣原本有些動容的表情也瞬間恢復成面無表情，嘉元帝和大總管臉上表情也都收了起來。
如何塑造語言障礙，大總管深諳其道，他方才根本沒有提及落靈崖，這楊三小姐竟然脫口而出，可見她是真知情，或者她就是主使者。
低著頭的楊千柔根本沒有發現嘉元帝和大臣們的表情變化，只是齊國公閉上眼，心中默默一歎，與朝堂上的這些老狐狸鬥，他女兒終究是稚嫩了一些，而大總管會如此一問，只怕聖上心中不喜他『掌控』大魏邢獄之事。
「聖上聖明，定然不會被犯錯之人幾句花言巧語蒙蔽。」楊千柔還大言不慚地給嘉元帝戴高帽子。
嘉元帝心中一聲冷笑，面上無甚波動地問：「你如何知道是落靈崖，不是雲嶺崖、千嶺崖？」
楊千柔臉色一變，頓時就發現自己的問題了，伏在地上，趁著磕頭的機會，趕緊說道：「是方才帶臣女來皇宮的鐘副統領所言。」
雲瑤心底暗笑，她已經確定這楊千柔是重生回來的，她靈魂帶著濃濃的怨氣，原本重生是福緣，她卻不好好珍惜，把大好的人生毀了，若不是她來了，文慧娘確實鬥不過她。而且這人是聰明，但是她比不上朝堂這些在官場上遊刃有餘的老狐狸們。
大臣們心思各異，衛國公又突然出聲，語調裡帶著濃濃的譏諷：「楊三小姐賣的一手好隊友，鐘副統領賣齊國公府一個好，你轉瞬就把人家賣了，嘖嘖，楊三小姐確實聰慧無雙，無人匹敵。」
楊千柔低著的頭臉色慘白，她前面所有的陳述都被『落靈崖』三個字毀了，也就是她申辯之言前功盡棄！
嘉元帝心中暗自一緊，他是讓人去傳喚楊千柔和葉季，而鐘副統領卻事先把事情告訴了她，難怪這楊千柔進來時非常冷靜。
大總管眼神閃了閃，看來禁軍當中有不少人有問題，只怕聖上會徹查一番。
大殿外唱禮太監來回稟，裴謙和其母裴老太太到了，至於葉季，他暫時被扣押在禁軍監牢裡面，他與楊千柔、田大壯、王婆子等人不同。
嘉元帝示意大總管可以讓人進來了，大總管立馬就讓唱禮太監傳喚裴謙和其母裴老太太進殿。
大臣們一眼不錯地盯著外面，他們當中只有少數人看到過裴謙，大部分人不認識裴謙，心中都在想著，到底是何等風采的人物，竟然導致堂堂公府貴女使出如此手段都要嫁給他？
只是讓大臣們失望了，病了快兩個月的裴謙，這會眼窩深陷，臉色發黃，走起路來一搖一晃，實在是算不上美男子。
裴老太太渾身發抖，進了大殿，幾乎立即伏地不起了。
裴謙還記得禮數，不過他身體真的還沒有好，跪在地上，有氣無力地磕頭：「臣裴謙叩見聖上。」他是考中舉人的學子，向皇帝自稱，可以稱臣。
雲瑤來到這裡還沒有見過裴謙，免不得好奇，回頭一看，下一刻，她面無表情地回頭，低著頭嘴角抽了抽。
她忍不住在意識海裡戳了戳混沌珠，混沌珠裝死，怎麼都不理睬她。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離邪他真的變成了裴謙，而且這會出現在大殿中的樣子，不需要化妝，就可以去扮演惡鬼了。
嘉元帝和諸位大臣有點意外，這裴謙怎麼這幅樣子？就聽到裴謙說道：「請聖上恕罪，臣有疾在身，汙了聖上的眼睛。」
這人生病，又不是可控的，他有什麼可追究的？
他把目光轉到裴老太太身上，聲音帶著淩厲的威勢：「裴江氏，你可認識堂上這人？」裴老太太根本不敢抬頭，嘉元帝繼續問道：「文氏狀告你與楊三小姐合謀栽贓陷害她與車夫田大壯私通，毀她名節，可有此事？」
裴老太太本能地想搖頭，嘉元帝厲聲一問：「如實講來，否則朕賜你一個欺君之罪！」
裴老太太已經被嚇得失聲，渾身纏鬥個不停，裴謙低低咳嗽一聲，他就這麼跪在地上爬行了幾步，來到母親面前。
「娘，你老實告訴兒子，慧娘那事是你做的嗎？」裴謙臉色溢滿悲傷，他忍不住淚水漣漣，「為什麼要那樣做？」
裴老太太聽到兒子的痛哭之聲，幾乎脫口而出：「她不過是個商戶女，家裡就有幾個錢，她哪裡配得上你？只有千柔這樣的公府貴女才能配得上我兒。」
裴謙眨了眨眼，竟然笑了，笑中帶著淒苦的淚，他拽著裴老太太的手臂：「娘，你忘了嗎？三年前，若不是慧娘，若不是岳父資助，你早就病逝了。」
嘉元帝和諸位大臣也不打岔，就看著裴氏母子上演恩怨情仇。
「呵呵，原本就是兒子無能，是兒子無能。」他朝裴老太太重重一磕頭：「娘，這三年來，若不是慧娘和岳父的支持，兒子考不上舉人。然而兒子一朝考中舉人，娘卻嫌棄慧娘的出身，這世上最沒有資格嫌棄慧娘的便是我們母子，我們受了人家的恩惠，一朝功成名就，就嫌棄她的出身，有本事當初就不接受文家的幫助啊！」
裴謙臉上的表情讓諸位大臣不忍再看，紛紛別開臉去。
裴老太太忍不住搶話：「娘是為你好啊！千柔多好，性子和善，又是公府貴女，她也說了有了她和她父親的幫助，以後你在官場上就不會招到別人算計，娘是為你好啊！娘是為你好啊！」
裴老太太盯著兒子淚眼婆娑，裴謙咳嗽一聲，失望地道：「娘啊，你所謂的為我好，就是把我從人變成畜生？禽獸尚且知恩圖報，而我裴謙竟然畜生不如！我不需要你以為的為我好，你是不相信我，只覺得兒子該靠裙帶關係才能在仕途上有所成就？你就這麼不相信我，這就是你所謂的為我好？」
嘉元帝和諸位大臣默然，裴老太太一驚，再次匍匐在地，她兒子在怪她？她兒子說她把他從人變成了畜生不如。
楊千柔知道今天這鬧出的一出，她與裴謙的婚事成不了，她不禁咬緊牙關，且等她蟄伏，待表哥五年後登基為帝之後，她再來算這筆賬！是她糊塗了，為何要執著于裴謙，就算以後他深受表哥信任和重視，現在他也不過是個窮酸的書生。
雲瑤歎了口氣，現在她該煩惱拿變成裴謙的離邪怎麼辦？若是以文家的立場，自然是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然而一根筋的離邪，他必然只會棄裴家於不顧，而投向她。
裴謙激動地說完話，轉過身來，又在地上跪著走了幾步，他來到雲瑤面前，定定地看了雲瑤一眼，雲瑤眼角抽了抽，心臟劇烈跳動了起來，他想做什麼？
「瑤瑤，岳父和大哥的命，我會還給他們！」
裴老太太泣不成聲，瘋了一樣跑過來，抱著兒子的身體，大哭道：「我還，是我做的，我還這條命給他們，不關我兒子的事情，是我做的，我還這條命給他們。我兒子這麼優秀，他足以匹配世上最好的女子，是我鬼迷心竅，聽信余夫人和楊三小姐的話，栽贓陷害於你。」
雲瑤眼眶有點紅，別過頭，面無表情地道：「裴老太太，你有錯，你有罪，不過我大哥不是你指示匪徒害死的，害死我大哥的人，我會讓他為我大哥償命。」
裴老太太和一眾大臣、嘉元帝誰都沒有注意到裴謙的口語，他為何稱呼雲瑤為瑤瑤。
楊千柔心中憤慨至極，他們一家人上演『破鏡重圓』，合著所有的都是她做下的錯事嗎？早知道當初就不該留文氏的性命！
嘉元帝咳嗽一聲：「裴江氏，如實說來，你是如何陷害你的前兒媳婦文氏。」
諸位大臣紛紛向裴謙投以惋惜的眼神，這人以後毀了，今天這事傳出去，天下百姓一口一個唾沫都淹死他。
裴老太太心中已定，倒是不害怕了，把所有事情都原原本本地講出來了。
她所言與王婆子相差無幾，不過某些細節處還是不一樣，比如她手上有一疊信件，在華丹縣老家，聖上可派人去取，足以證明她與楊三小姐確實認識良久，還說了她與縣令夫人的來往，等等。
不過就像是楊千柔暗自思量那樣，裴老太太手上的書信並不能證明，栽贓陷害文慧娘與田大壯私通之事是裴老太太受她指示，雖然諸位大臣心中都有一桿秤，但是沒有明確的證據，就沒法判定楊千柔的罪。
禁軍那邊受到大總管指使審問葉季，這會鄭副統領來回話，大總管悄悄地出殿，兩人耳語幾句，大總管回來向嘉元帝附耳。
「聖上，鄭副統領來回話，說葉季那沒問出什麼來，他不承認與落靈崖匪徒有任何瓜葛。」
嘉元帝點頭：「這也是在意料之中，沒抓到落靈崖匪徒，葉季怎麼會承認？不過這楊洪陌之女能說出落靈崖，想來就是她或者葉季與落靈崖匪徒定然有往來。」這是大家都想得到的事情，就算楊千柔狡辯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這麼一折騰，已經是未時了，葉季不招供，余縣令夫人和其身邊嬤嬤宋嬤嬤未到，今天這場審問就不得不結束了。
作者有話要說：
\(^o^)/~
第179章 下堂商戶女—12
審問結束, 嘉元帝便命令禁軍收押了殿上原告、被告和證人，而無關之人，如王全和齊國公就被放回去了。
雲瑤叮囑王全, 他只需照看好府裡，其他事情不用操心, 自會有人安排。
雲瑤、楊千柔與王婆子關押在一間房間裡, 田大壯單獨關押一間房, 裴謙和裴老太太一間房，方便裴老太太照顧她兒子。
這是禁軍在皇宮裡的監牢，楊千柔萬萬沒有想到，有一天，她竟然會進天牢！
起初，牢裡靜可落針, 直到裴謙閉著眼, 頭上和臉上滿是大汗，嘴裡哼唧有聲, 雲瑤咬了咬唇, 走到鐵門交匯之處。
「子謙。」她蹲了下來。
裴謙字子謙，他的同窗、先生們都叫他子謙, 以往文慧娘叫他夫君，雲瑤自然不可能這麼叫他, 便稱呼他的字。
裴老太太如臨大敵，抱著兒子不撒手，生怕雲瑤害了她兒子的樣子。
裴謙頭疼得厲害, 腦子裡好似有許多道光在閃動，電閃雷鳴足以表述他腦袋裡的情況，聽到雲瑤的呼喚，他面前睜開一隻眼，然後推開裴老太太，爬行到雲瑤面前，臉上帶著幾分委屈地說道：「瑤瑤，頭好疼。」
裴老太太和楊千柔一臉驚愕地看著這一幕，裴老太太臉上一片羞赧和失望，她兒子是不是重來沒有忘記這個女人？
楊千柔受到的衝擊最大，未免被人看到她一臉扭曲的樣子，她趕緊背過身去低著頭，然而雙拳緊握，指甲都快插/進自己手心了。
雲瑤摸了摸裴謙的額頭，感受到他不同于常人的高溫，又探了探他的脈搏，她的左手握成拳頭，沒讓人發現她手心裡的藥丸，趁機喂到他的嘴裡，裴謙臉上不無詫異，雲瑤瞪了他一眼，他趕緊咂吧咂吧嘴巴，把嘴裡的藥丸吞了進去。
「不是結了一門貴親麼？怎麼搞成這幅樣子？你這樣子堪比餓死鬼。」雲瑤嘴上惡毒地說著這番話。
裴謙眨眨眼，還是委屈地說道：「我生病了，病了兩個多月。瑤瑤你都不來看我，我好難受。天天腦袋裡電閃雷鳴，好像還有人在說話，它在欺負我。」
雲瑤眼神閃了閃，裴老太太或者大夫可能當裴謙這話是產生了幻覺，但是雲瑤知道不是，定然是他落在裴謙這具身體上發生的副作用，不過以前都沒有發生過，為何這次這麼大反應？難道是他力量強了，在自我覺醒，然後它不讓他覺醒，兩個就把裴謙的身體當戰場吧？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你現在還弱小，就暫時妥協，等你強大之後，再欺負回去。」
雲瑤這話聲音說得很低，裴謙扁了扁嘴，有些不甘願地道：「不行，我怎麼可以妥協？」
「那我就愛莫能助了。」雲瑤無奈地道，不妥協？還是要被強硬封印，何必呢？
兩人湊到一起，低聲說著話，看起來特別親昵，裴老太太受不了，而楊千柔也受不了，方才在金鑾殿上，她雖然寬慰了自己一番，但是現在看到明明還是她未婚夫的男人竟然向別的女人獻殷勤，她心裡充斥著怒火。
原本她想著從天牢出去之後，她就解除這門婚事，但是現在她覺得還是要嫁給他，這是她的男人，憑什麼讓給文慧娘？
楊千柔做戲功夫一流，她咬著唇，表情忐忑又滿含關切地問道：「裴謙，你感覺怎麼樣？難道是王太醫開的藥不見效嗎？怎麼一直不見起色？」
裴謙不理睬楊千柔，楊千柔憤懣，在他們定親之前，他們的關係還挺和睦，然而自從他生病之後，他就對她不假顏色，這會見他還是這幅樣子，楊千柔決定，等出去了，她定然要他跪地求饒！
裴老太太心力交瘁地靠在牆上，她目光呆滯，不禁回想起大殿中的那一幕，兒子在責怪她，兒子說她親自把他從人推至畜生，還說要還文家兩人的命，兒子一向守諾，她害怕他兌現這個承諾。
禦書房，嘉元帝正聽禁軍統領的彙報，已經兩個時辰過去了，白統領已經查到了真相，若是這兩個時辰還未查清，嘉元帝只怕要請白統領回家吃自己了。
嘉元帝看了白統領呈上來的情報，頓時臉都黑沉如鍋，眠花樓背後的老闆是榮王，那個一直以來遊戲人間的逍遙王爺？他只是單純的開了一間花樓，還是心大了呢？齊國公這野心不小，大魏邢獄基本上都掌控在他手上了，嘉元帝不禁覺得後怕。
「派去落靈崖剿匪的人何時走的？」嘉元帝坐在龍椅上，閉了閉眼，他確實欣賞和重視老二，但是不代表他想被老二架空，齊國公手上這麼廣闊的關係網，不就是為老二準備的嗎？
白統領沉聲道：「午時走的。」頓了頓，他還是說道：「聖上，只怕臣派去的人這回空走一趟，落靈崖匪徒只怕早已逃之夭夭！」
落靈崖到京城一日的路程，急行軍也要三四個時辰，然而更快的比如飛鴿傳書，或者快馬加鞭，只需一兩個時辰，劫匪收到消息，只怕鑽入山林間就消失了蹤跡，他們到哪裡去逮匪徒？抓不到匪徒，就沒法定楊三小姐的罪，只怕那位文氏也是白白擔了三十仗。
楊千柔在京城出名了，她被禁軍帶進宮是被許多人看到的，有心人打聽，又有心人傳播，這樣一傳十十傳百，楊千柔為了搶奪人夫，使出齷齪手段毀人名節，害人性命的消息傳遍京城，這樣的消息簡直是駭人聽聞，以極其快速的速度往周邊輻射。
齊國公夫人使出百般手段也無法阻止這樣的流言的傳播，尤其是她嚴厲審問了女兒身邊的丫鬟和嬤嬤，終於從奶嬤嬤那裡知道她女兒果真做過其事，齊國公夫人幾乎沒暈厥過去。
「那些子落井下石的混蛋！」齊國公夫人揉了揉額頭，這消息傳得這麼快，定然有別的人家在渾水摸魚，她無可奈何。
她擔驚受怕，直到未時過齊國公回府，她看了看他身後。
「老爺，千柔呢？」她心下一個不好，就聽到齊國公黑沉著臉說道：「進去說話。」
待知道女兒被關進天牢，她心道完了完了，女兒這一輩子完了。
齊國公深呼吸一口氣，說道：「千柔那裡放心，沒有證據證明是她指示匪徒害人性命，頂多這幾天被關，等聖上結案之後，就會放回來。」
從皇宮出來，他就已傳訊給下面人，自然有人快馬加鞭趕到落靈崖去通風報信。這一整個下午，齊國公和齊國公夫人都在關注著京中的流言傳播，三人成虎，這流言經過幾個時辰的傳播，已經完全變了樣。
酉時正，管家之二子來回報，他驚疑不定地道：「老爺，我們的人說落靈崖已經空無一人。也不見石凱留下任何訊息，難道是他走得急，來不及留下消息嗎？」
齊國公聽到落靈崖沒人，心底松了口氣，又聽葉二之言，眼裡難掩驚訝，但是兩人探討半天，依舊探究不出個所以然了，齊國公只好讓葉二趕緊聯繫其他寨子的人，石凱是不是去投靠他們去了呢？他們心上的石頭落地了，只要石凱等人沒被禁軍抓住，這一切也就萬事無憂。
被白統領派出去剿匪的一隊五百人的士兵是由薛孟武帶領的，而他在早上當值時，衛國公神神秘秘地叮囑他，若是白統領派人領隊去剿匪，讓他一定主動參加，這次定會大獲全勝。
薛孟武很興奮，誰都想建功立業，只是和平時期，除了北疆有戰事，他們禁軍也只剩下留守京城的責任了。
只是興奮過後，薛孟武在領著大軍出發之後，豁然清醒過來，他們去落靈崖肯定會撲空，因為齊國公不會讓他們抓住落靈崖的匪徒，不禁有點氣餒，不過責任所在，他們還是要往落靈崖走一趟。在他們急速前行，兩個半個時辰之後，大軍就到了落靈崖，此時天色已經黑了，前哨往落靈崖探情況，回來一稟，果然是空無一人。
薛孟武大手一揮：「原地休息一夜，明日回京。」他歎氣地想著，他可能沒有建功立業的運氣，但是衛國公為何會事先知道聖上會派人去落靈崖剿匪？
薛孟武沒派人快馬回京稟報，但是軍中還有其他人，在亥時左右，嘉元帝就從白統領那裡獲知，落靈崖果然是空無一人，而一直在等消息的齊國公府的人，也都知道這件事情了，齊國公和齊國公夫人終於可以安心睡覺了。
天牢裡，雲瑤閉目養神，裴謙現在情況好很多了，他就握著雲瑤的手酣睡起來，裴老太太靠在牆頭，她是閉著雙眼的，但是她並未睡著。
突然，牆外傳來說話聲，聲音聽起來是壓低了的，仿佛不想天牢裡的人聽到，但是男人聲音本就高昂，聲音就傳出去二十米遠。
「薛將軍那邊有消息了，聽說落靈崖空無一人，看來那匪徒接到消息已經逃之夭夭了。」
「肯定是齊國公府的人通風報信，否則怎麼跑得了？」
「是啊，這個不用腦子想，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齊國公派人通風報信的，嘖嘖，果然是老牌子公侯世家，哪有那麼容易就倒下去？」
「就算那些匪徒不跑，也只是楊三小姐受罪，齊國公府難不成還能受到牽連？別傻了，這種時候，齊國公肯定丟車保帥。」
......
牆內，雲瑤睜開眼，嘴角上揚了一個小小的弧度，而楊千柔松了一口氣，她得意地看了一眼雲瑤，雲瑤回以一個笑容。
裴老太太無所謂，她只是看了一眼兒子，他日日難以安眠，哪怕是睡著的時候，表情也猙獰扭曲，現在在這天牢裡，他反而酣睡入眠，這是多麼大的諷刺，她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兒子，兒子卻不領情。
次日，晨光微露，薛孟武領著軍回京，他們卯時就啟程趕路，回到京城的話，應該趕得上巳時之前，然而就在他們下山之後不久，薛孟武被人攔住了。
「請問，是薛孟武將軍嗎？」現在是辰時左右，天色還處於朦朧狀態，光線並不明朗，來人彎著腰，從聲音可以聽出，他有一定年紀了。
薛孟武就在馬上，點點頭：「我就是，請問老人家有事麼？」
那老人說道：「這邊路邊的破宅裡關著一批人，有人讓小老兒通知薛將軍，裡面就是落靈崖的一干匪徒。」
落靈崖匪徒有三四百人，白馬州指揮使交出了五十人，另外的人以所做惡事大小論罪，要麼發配到採石場服刑，要麼發配邊疆。
薛孟武大驚，趕緊下馬，他身後的幾個副將也都趕緊下馬，隨著那老人往破宅去。老人手裡拿著一盞燭火，在火光中，破宅院裡面捆綁的五十人全都在裡面，每個人腦袋上還貼著一張紙，寫著這人的名字，落靈崖山寨裡任什麼職位。
「薛將軍，這還有一份紙袋給你，這也是那人交代小老兒交給你的。」
就著火光，薛孟武只看了紙袋裡面第一張，頓時大驚，這、這、這齊國公當真是膽大包天！
那老人把燭臺往窗臺一放，就走出了門，薛孟武趕緊追問：「老人家，可知道是何人讓你如此做的？」
老人家已經消失了人影，薛孟武把紙袋往胸前衣領內藏起來，還拍了拍，然後開始吩咐將士們兩人提著一人，帶著這五十人回京。
因為京城所有人知道薛孟武『空走一趟』，所以這一路特別的平順，沒有任何人來阻攔他，他就帶著這麼一批人大搖大擺地回了京城，進了皇宮，而石凱五十人被關進了禁軍監牢，不是雲瑤他們昨夜所待的地方，是另外一處，那處天牢才是固若金湯。
因為帶著人，薛孟武一行人到京之後，時間就已經遠遠超過巳時，快到午時了，而嘉元帝和一眾大臣正在金鑾殿上審問余縣令夫人和宋嬤嬤，殿上可謂熱鬧非凡，因為余夫人和楊千柔各執一詞，而余夫人和裴老太太的書信也不能證明是楊千柔唆使余夫人和裴老太太栽贓陷害文慧娘，她的書信更多地表示了閨閣女孩少年慕艾之心。
一眾大臣看得津津有味，這楊千柔確實厲害，儘管人人都知道是她教唆，然而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她有罪，她就無罪。
而落靈崖那邊，匪徒已經跑了，更沒有證據證明她勾結匪徒殺害文天華之罪。
余夫人臉色都扭曲了，她萬萬沒有想到她都四十多歲了，竟然會栽在一個二八年華的未出閣女子身上，看著楊千柔那副無辜的表情，余夫人氣不打一處來。
楊千柔臉上掛著泫然欲泣的表情，她咬著唇的樣子要多無辜就有多無辜，她雙眼含愁地看著余夫人：「余夫人，小女萬萬沒有想到您竟然為了小女做出這樣的事情，您怎麼可以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呢？名節於女子而言是多麼重要，您這是要毀了文姐姐。」
「楊千柔，你，你這個賤人！」余夫人氣得破口大駡，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做的，她這個罪魁禍首反而無辜起來？
嘉元帝抽了抽嘴角，這楊千柔厲害，到現在為止，她都一副冰清玉潔的模樣。
大總管看到殿外白統領焦急地朝他做手勢，他趕緊走出大殿，白統領附耳一語，大總管臉色都變了。
大總管進殿在嘉元帝耳邊細細一語，嘉元帝臉色頃刻間就變了，片刻又恢復了，然後沒管大殿中就像是菜市場吵架的貴夫人和貴女。
大殿中諸人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正在對峙的余夫人和楊千柔身上，只有雲瑤留意到嘉元帝和大總管的動靜，不禁勾了勾嘴角，牆還沒有倒只是破了一個洞眾人都在扣洞，這感覺實在是不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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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下堂商戶女—13
嘉元帝聽了大總管之言, 當下心裡就是一股怒火，他來到禦書房，白統領帶著薛孟武已經侯在門外了, 白統領方才只是看了看薛孟武拿出來的紙袋當中第一頁，並未自己拿上手, 這會紙袋還在薛孟武手上。
嘉元帝黑沉著臉, 一身帝王威儀甚顯, 薛孟武心裡直打突，他把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然後又恭敬地把紙袋呈上。
大總管接過紙袋，從他手上過一遍，紙袋上沒有問題，才能呈遞給聖上。
「聖上, 臣不知是何人做好事, 那石凱等五十名匪徒還未來得及審問。」薛孟武屏住呼吸，頭都不敢抬一下。
嘉元帝從大總管手上拿過紙張, 一張紙一張紙慢慢地流覽, 總共十多頁，他花了大概一刻鐘時間看完, 而前殿大殿，楊千柔和余夫人還在爭執不休。
幾乎沒怎麼思考, 嘉元帝站起身，把紙袋狠狠摔到龍案上。
「白蒿，點兵包圍齊國公府, 男女不拘收押天牢。」
在聽到自己名字那一刻，白統領就已跪地，幾乎沒有任何異議，他便道：「是，聖上！」
白統領帶著薛孟武等下屬立即去禁衛大營點兵，不到一刻鐘，大軍就從大營出來，直撲齊國公府。
嘉元帝進了大殿，片刻後，一隊禁衛包圍了整個禦煌宮大殿，裡面正在看熱鬧的諸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又一臉茫然，紛紛轉頭看向上首一臉高深莫測的嘉元帝。
許多大臣擅長揣摩皇帝的心思，好些人看到嘉元帝黑臉，頓時茫然極了，不知道嘉元帝為何會這般突然生氣。
齊國公本是老神在在，就這點段數想拖她女兒下水？那是不可能的，他女兒表現相當不錯，就算人人都知道是他女兒做的，但是就是拿她沒辦法，就沖著他女兒的聰明，哪怕她現在名聲已毀，他以後可以用在其他地方。
當大殿門口站了一排又一排禁軍，齊國公也只是疑惑。
唯有衛國公才是真正地老神在在，在禁衛出來那一刻，他就知道薛孟武定然是帶著落靈崖的匪徒順利回京了。
余夫人與楊千柔爭執，各方面來看都是楊千柔占了上風，越是余夫人氣得口不擇言，楊千柔越高興，心越安定，何況她還有表哥和姑母在，不過幾個刁民能拿她怎麼辦？
似乎也不關雲瑤這個原告的事情，裴謙也置身事外，倒是裴老太太看到楊千柔與余夫人這場交鋒，後知後覺地發現，她所看重的貴女兒媳婦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人物，她那溫柔嫺靜都是表像，她的內心才是真正的尖酸刻薄。
田大壯和王婆子就更是透明人了，兩人跪在大殿最末尾，從始至終就開口說過話。
大殿的氣氛越來越詭異，大臣們呼吸都放輕了，他們敏銳地察覺嘉元帝心情不好，越發凝神屏氣。
「好了，余鐘氏與楊三暫且停下，就這麼爭下去也不會有結果。現在先了結另一場人命官司，原告文氏狀告楊三小姐與落靈崖匪徒勾結謀劃其兄文天華性命一案，現在落靈崖匪徒已經歸案，據落靈崖匪徒大當家石凱交代。」
嘉元帝說到這裡話語就停下來了，他一臉漠然地看著齊國公，而齊國公和楊千柔兩人已經傻眼了，怎麼可能歸案？
「給他下命令的人是葉季，也就是齊國公府的葉大管家之四子，葉季還未招供，這案子接下來繼續審下去。」
齊國公後背發涼，楊千柔驚愕地看向她爹。
大臣們一臉懵逼，不是說落靈崖匪徒逃之夭夭，早就跑得沒影了嗎？
「那麼現在朕該與楊洪陌清算一下，你養著落靈崖一干匪徒所為何？」嘉元帝話音落，不等齊國公和楊千柔反應，便叫了外面禁衛進殿。
「來人，收押楊洪陌和楊家子弟，不拘男女！」
齊國公府自然不可能只是齊國公一人在朝堂任職，他二弟手有殘疾，三弟品級不夠上朝，但是楊家宗族其他人總有夠上朝的人，也一併收押了。
禁衛們押解著齊國公和另外三個楊家子弟往天牢而去，楊千柔是女子，他們不好太粗暴，那是前後左右都圍繞著人，把楊千柔圍繞在中間，一起簇擁著往天牢而去。
諸位大臣腦子轉得快，紛紛在思索聖上那話『你養著落靈崖一干匪徒所為何』的意思，難不成這還不是官匪勾結，而落靈崖上的匪徒本就是齊國公所豢養的？
二皇子已經一臉煞白，他雙手都在發抖，跑出來跪在大殿中間，「父皇，敢問齊國公犯了什麼罪？」
「不成器的東西！」嘉元帝站起來：「滾回你的王府，閉門思過！」
李高知道聖上現在怒火沖天，二皇子有此疑問雖然情有可原，但是恰好撞到槍口上，他趕緊叫來一隊禁衛，護送二皇子出宮回二皇子府，閉門思過就是真正的閉門思過，二皇子府整個都被禁軍包圍起來了。
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三人面面相覷，這事態發展怎麼這麼奇怪，父皇怎麼就把齊國公給關起來了呢？
嘉元帝平息怒火，看到大殿中間還跪著雲瑤等人，便說道：「文氏爾等出宮，官府會出面還你清白，而你兄長遇害之事，等查清楚，以大魏律例嚴懲不貸。余鐘氏、裴江氏，這段時間你們暫且不許離京，等朝廷的判詞出來，你們須得向文氏賠償和賠禮道歉。」
至於裴謙，很遺憾，嘉元帝現在沒空理會他們文家與裴家的愛恨糾葛，他忙著清查由落靈崖匪徒牽連出來的一干驚天大案，他雖然這些年懈怠了，但是不代表他會容忍有人惦記他屁股底下的那把椅子，尤其是那人還不是他兒子！
雲瑤是心知肚明，也就余夫人和裴老太太幾人是什麼也都不明白，她們一臉懵地被侍衛送出了皇宮，此時還不到晌午。
大殿中，還留著的諸位大臣膽戰心驚，他們覺得君心果然難測，聖上說關押齊國公就關押了齊國公，他們也只是猜測出了一丁點情況，只知道齊國公所犯之事與落靈崖有關。
嘉元帝踱步，他掃視了一眼殿中的大臣，到底哪些人與齊國公過從甚密，他還不太清楚，原本以為齊國公是為了老二準備的，看來他是野心大了，為自己準備的吧？若是這次他沒有察覺，是不是等老二登基為帝之後，他就會發難了呢？就老二對他舅舅和母妃無防備的情況下，說不得大魏會遭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創。
「陸同和，陳嘉輝，李靖，此番楊洪陌所犯之罪，你們三人與白統領一道審問。」這事肯定不能只是白統領一人處理，還得分派幾個人，嘉元帝轉瞬就安排了三個人，陸同和便是衛國公，另外兩人分別是五皇子和三皇子的舅舅。
嘉元帝與大總管走了，大殿中有那麼一瞬間的寂靜，然而又像是商量好的一樣，大臣們齊齊發聲。
「衛國公，你可知道發生了何事？」衛國公旁邊的一位大臣立即逮著他問話，瞬間衛國公就被人包圍了，幸好衛國公不像文人那樣體型纖弱，他大手一推，就把堵住他路的人推開，笑眯眯地說道：「恕罪，在下也不知發生了何事，不過楊洪陌倒楣，我一萬個高興！」
「我要去找白統領辦案，諸位可以等一等，想必很快就有消息傳來。」說罷衛國公就雀躍地走了，另外兩位大人見狀，也立即向諸位大臣告饒，跟著衛國公跑出大殿前往禁軍大營找白統領。
大臣們只好離開禦煌宮，從禦煌宮到宮門口，若是慢走，只需一刻鐘，若是疾走，只需半刻鐘，這回大家不約而同都選擇了慢走，而且速度極慢無比，走到宮門口已過去大概兩刻鐘，而他們想要知道的事情，終於有了消息傳來。
然而所有大臣都倒吸一口氣，然後紛紛快走離開皇宮，每個大臣心底都在思量著，沒看出來這楊洪陌野心這麼大，竟然在大魏各處養了不少打手，而且這些打手專門為齊國公府解決各種疑難問題。
就在這群大臣離開不過半個時辰，皇宮西宮門門口就來了一群人，其中為首的三人當中，兩個頭戴白巾，儼然是戴孝，另外一個年小一點的夫人，她手上拉扯著一個臉上帶著傻兮兮笑容的年輕女子，三個夫人哭得肝顫寸斷，更別說還有兩個年輕的男女和一群丫鬟、小廝，宮門口哭聲震天！
「求聖上為我家老爺做主，我家老爺兢兢業業在任上辦差，就因為楊家人惦記著縣令之位，就使出手段害我夫婿性命。」紀六夫人和一兒一女哭得肝顫寸斷。
江大夫人也不遑多讓，她哭得老淚縱橫，「求聖上嚴懲楊千重，我兒大好年華，就死在他手上，老天有眼，終於讓臣婦知道兇手。」
姚夫人一哭，她女兒姚三小姐也跟著哭，滿臉都是眼淚鼻涕，將近三年來的怨恨都有了發洩的管道，傷害她女兒的罪魁禍首，她絕不放過！
平時百姓並不會來宮門口，要辦什麼事情，都是遠遠地避著走，這會西宮門門口發生的事情引起了百姓的注意，他們雖然不敢靠近，但還是在五百米之週邊了一圈又一圈人。
世人都有看熱鬧的心情，百姓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總有人好奇，好奇之下，就有人回答，這麼一來，大家很快就知道發生了何事，頓時百姓譁然。
紀六夫人的夫婿和江大夫人的兒子的死亡，百姓此前並不知道，但是姚三小姐的慘劇當初可是傳遍了整個京城，這會終於知道歹人是誰了，人群就轟動了。
「啊，楊二公子，那不是一向都是溫文爾雅嗎？」
「什麼溫文爾雅？典型的衣冠禽獸！」
「姚三小姐真可憐，看她長得那麼美，原本有一個大好人生，卻被畜生毀了。」
......
不過幾個時辰京城就發生了翻天巨變，而天牢的楊家眾人，好些還不明就裡，就連楊千柔都是蒙的，唯有齊國公等幾個爺們，齊國公還穩得住，楊二爺楊三爺兩人已經崩潰了，他們此前只知道大哥手下有那麼一些人手，不過這些權貴之家哪家私底下沒有一點人手呢？但是此時他們方才知道，似乎那些人手不只是打手那麼簡單。
齊國公夫人拉著自己女兒、孫子等人靠在牆邊，她是國公夫人，再危難的時候也不能慌，然而她還是一無所知，根本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老爺不是說女兒那事最後結果並不會太壞，只是女兒名聲毀壞了而已，但是為何楊家整個都被關進了天牢？
齊國公府老夫人倒是知道那麼一些，畢竟她嫁入齊國公府少說也有五十年，對齊國公府哪樣不清楚？只是老夫人看著身邊的兒媳婦、孫媳婦等人，老淚縱橫，事情發生得太快，她們根本來不及安排子孫逃走，就全被抓進天牢了，楊家完了，任何一個皇帝都忍受不了一個有異心的臣子！
齊國公楊洪陌還在思考，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嘉元帝說落靈崖的匪徒已經歸案，所以是石凱他們出賣他嗎？還有石凱他們不是已經逃走了嗎？落靈崖空無一人，禁軍是哪裡去把他們逮住的呢？齊國公閉著眼，心裡一片死寂，他定然是死定了，但是一定要為楊家留下傳承子嗣。
睜開眼，楊洪陌的視線落到對面女眷那邊，十歲的大孫子、七歲的二孫子、三歲的小孫子，只能送小孫子逃出去，不經然間，楊洪陌與母親楊老夫人的視線對上了，母子二人默契十足，楊洪陌的視線又落在最小的孫子身上，楊老夫人點了點頭，她顫顫巍巍的大手覆在小曾孫子的頭上，三歲的小曾孫一無所知，這會躺在他母親的懷裡酣睡著。
皇宮，齊德妃在知道娘家全族人都被關進了天牢之後，已經快到未時，正在急急忙忙地要派人去外面打探時，一隊禁衛跑來包圍了宮殿，永甯宮所有人只許進不許出，齊德妃急得團團轉，然而出不了永甯宮，她什麼都探聽不到。
宮外，二皇子府，嘉元帝對待兒子和女人還是不同的，禁衛雖然包圍了二皇子府，但是也只是禁止二皇子的出入，下人的出入並不禁止，只不過盯得很嚴。此時，二皇子已經知道他舅家到底所犯何事了，他直接攤坐在椅子上，雙眼呆滯，束手無策！
這件事情發生得太快，昨兒夜裡禁衛那裡還傳訊回京，說落靈崖匪徒逃跑，然而今日禁軍回京，卻帶回了落靈崖匪徒，所以是禁軍說謊了嗎？還是這本就是他父皇吩咐的呢？他很肯定，就算他舅舅與落靈崖匪徒有來往，他當然會派人比禁軍先到落靈崖通風報信，那麼禁軍到底是怎麼抓住落靈崖匪徒的呢？
耳邊傳來嚶嚶的哭泣聲，二皇子低頭一看，齊側妃也就是他二表妹跪在他腳邊，哭得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
「表哥，請救救爹爹和大伯他們，一定是哪裡弄錯了，大伯和爹爹他們絕對沒有任何異心，楊家對聖上對大魏忠心耿耿。」
二皇子才不過二十來歲，他還不是楊千柔前世那個被自己舅舅逼迫甚至是下毒暗害從而心智堅硬的帝王，他雖然覺得大臣有野心是該死，但是若是涉及到自己的舅舅，這不是還沒有發生反叛之事嗎？抄家滅族可能過了，發配邊疆足以。
「我盡力為舅舅他們求情！」
而回到文家在京城的宅子的雲瑤，也在關注街上的流言變動，紀六夫人幾人在西宮門口哭訴冤情，她也知道，不過這不是她們事先安排好的，可能是紀六夫人她們自發自動做的，她們需要給嘉元帝施加壓力，今日還只是只有她們三家人，只怕要不了多久，來西宮門哭訴冤情的人會多上許多。
文明軒和王全他們高興壞了，楊家人果然被聖上抓起來了，雖然不是因為他們文家的案子，但是他們不在乎是不是因為自己的案子，只在乎楊家人最後是不是會被判罪。
正在大家競相歡呼的時候，文家大門被敲響了，門房開了門攔不住那人，那人飛一般地跑進來，還邊跑邊大喊。
「太太，不好了，老爺和老太太服毒了！」
文明軒和王全睜大雙眼，這不是裴謙身邊的隨從賈平嗎？當初還是文慧娘安排他和另一個隨從羅安照顧裴謙飲食起居的，他那話是什麼意思？
雲瑤瞠目結舌，離邪他服毒？他吃錯藥了麼？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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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2018-7-22 13:14
第181章 下堂商戶女—14
賈平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看到雲瑤當即就在院子裡跪下了，他臉上是濃濃的慌亂。
王全和文明軒本對裴家的人有意見，但是聽到賈平喊出來這話, 頓時一老一少都失聲了。
「賈平，怎麼回事？」雲瑤蹙眉, 他們離開皇宮也不過一個時辰左右, 裴家就鬧出這樣的么蛾子, 服毒？
賈平趕緊說道：「回太太的話，從宮裡回來之後，老爺和老太太就一直爭執不休，老爺一直嚷著要還親家老爺和舅爺的兩條命，老太太恐懼之下，阻止不了, 老太太心一橫, 就嚷嚷著『該她還』，然後老太太跑到外面藥鋪去買了砒/霜, 結果老爺搶著先服下了砒/霜, 老太太見狀，也跟著服了還剩下的砒/霜, 現在老爺和老太太躺在屋子裡出氣比進氣多。」
雲瑤也顧不得糾正賈平的話，趕緊吩咐王全套馬車, 這種情況，她怎麼也得去看一看。
「可請了大夫。」邊往外走，邊繼續向賈平發問, 賈平一一回答，是請了大夫的，還是回春堂的大夫，大夫說他無能為力，就算已經為裴老太太和裴謙解毒，他也只有三成把握能救回裴老太太母子，而且由於裴謙生病多時，身體素質太糟糕，而裴老太太本就年老體弱，兩人半斤八兩，不然就那點砒/霜的毒量，大夫還是有六七成把握救得回來的。
文家所在的街道離國子監較遠，馬車走的是僻靜的街道，一路以最快的速度，還是行駛了差不多小半個時辰才到裴家租房的街道。
這條街叫大學街，住的都是國子監的學子，現在裴家所租住的院子院門打開，院子門口圍滿了人，裴家的下人在院子裡面，看著屋子裡躺著的兩個人，他們束手無策。
租房給裴謙的房東看到這種情況欲哭無淚，這要是死了人，他房子還租得出去嗎？今兒他就是聽說裴家的事情才跑過來探一探情況，還得探一探國子監對裴謙的態度，若是國子監的先生或者學子對裴謙沒有厭惡，他的房子才能繼續租給裴謙，否則他就只好讓裴謙離開了，萬萬沒有想到就他來時，裴家正混亂，兩個主子躺在屋子裡，看樣子不久就要斷氣了，七八個下人呆若木雞般地站在院子，一個都沒有行動，還有一個鬍子花白的老頭在熬藥、灌藥。
「老朽已經盡力，能不能醒來，就看天命了！」大夫這話一說話，房東立時就跳腳，嚷嚷著讓裴家人趕緊搬走，別死在他的屋子裡。
雲瑤來時，就聽到裡面淒慘一聲：「啊，死人了！」
她心一驚，這回離邪不會又要扮演鬼魂吧？王全也心一驚 ，撥開人群，三個人就往院子裡走去。
「怎麼辦？司大夫，老太太沒氣了。」一個婆子顫顫巍巍地試探了裴老太太的鼻息，下一刻就是房東的驚聲尖叫。
雲瑤聽到那個老大夫搖頭晃腦地道：「老朽已經盡力了，這位老人家本就體質虛弱，雖然服用的砒/霜不多，但是她的五臟六腑本就不健康，毒性很快毀壞她的身體，牽一髮而動全身，生機也跟著潰散，老朽不是神仙，救不活她。」
雲瑤心下歎了口氣，不過想到離邪，還是趕緊走進了屋，下人把裴謙和裴老太太都安放在長塌上，原本就是裴謙生病多時平日裡白日休憩的地方，這會正好派上用場。
裴老太太已經沒有了呼吸，雲瑤顧不上她，趕緊俯下/身，伸手探了探裴謙的脈搏，發現跳動似有若無，呼吸也是若有若無，但是不是完全沒有，見此情況，雲瑤拿帕子擦拭了一下他臉上的汗珠，在手帕的掩飾下，喂給他一顆驅毒丹。
外面人正在議論紛紛，紛紛在猜測雲瑤的身份，還是裴家下人趕緊解釋，弄清楚了雲瑤的身份，圍觀者頓時譁然，這下議論什麼的都有了，什麼裴老太太對不起前兒媳婦，但是這個文氏與裴謙似乎舊情未斷，等等。
雲瑤可顧不得那些人的或讚美或譏諷或嘲笑的話，裴謙的臉色格外地奇怪，臉上冒著一條一條的青筋。
「他臉上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他還一直與它相鬥？
賈平馬上就說道：「老爺自從生病之後，臉上總是這樣冒青筋，好像還有東西在裡面流動一樣，看著怪嚇人的。」
剛開始確實嚇人，不過現在都習慣了。
雲瑤為離邪默哀，這就是本事不濟的緣故！
老大夫長籲短歎地道：「我給他看病兩月了，他這怪毛病我也不知道原因，想治都沒法下手。」老大夫秉承著醫者父母心的心態，對裴家發生的事情充耳不聞，何況作為大夫遇上這樣的奇症，自當有專研精神，只是有專研精神還不夠，還要有良好的醫術，很遺憾他似乎醫術不到家，裴謙的怪病他治了兩個月絲毫沒有進展。
此時雲瑤才把視線放在已經沒有呼吸的裴老太太身上，她歎了口氣，再看向院子裡，那房東瞪大了眼睛氣憤地看著屋子裡。人已經死了，他還能怎麼辦？以後這房子鐵定租不出去了，就算租出去了，價格也會較低。
房東氣急敗壞地離開了，外面看熱鬧的人也都三三兩兩地離開，只怕不一會，裴老太太服毒自盡的消息就會傳遍京城。
老大夫在最後探了探裴謙的脈搏和呼吸之後，也搖搖頭走了，只說他若是能撐過來就能活，撐不過來就當死，而雲瑤望著滿院子的人，尤其是賈平等人全都望著她，她看了看生死不知的裴謙和已成為屍體的裴老太太，只得歎口氣道：「賈平，你們去外面棺材鋪子買一口棺材，待你們老爺醒來，喪事如何辦理，由他安排吧。」
裝著離邪內瓤子的裴謙應該沒事，等它把他封印了，他應該就可以醒來，唔，真可憐！
不過他沒有醒來，雲瑤也不好回文家，讓王全回去照看文家上下，她暫時留在裴家這邊坐鎮。王全有點鬱悶，不過人死不能複生，死者為大，裴老太太都已服毒自盡了，他也不能與她一個死人計較吧？
皇宮，嘉元帝已經從大總管李高那裡知道裴謙和裴老太太出宮之後鬧出來的事情，且裴老太太已死，裴謙生死不知，讓嘉元帝有點吃驚。
「裴謙母子真服毒了？」按照律法，還真沒法判裴老太太刑罰，頂多就是出個告示，澄清文氏的名聲，或者還要再賠償點錢財，反正就是換成裴老太太名聲掃地。
李高點頭：「是啊，那對母子回去就開始爭執，裴謙要還他岳父和大舅子兩條命，裴老太太不想讓兒子死，她就去買了砒/霜，不過裴謙動作快，直接搶了砒/霜就入口，裴老太太服了還剩餘的砒/霜，原本這份砒/霜若是兩個見狀之人，大夫還能救得回來，偏偏這母子倆身體都不好，大夫灌了催毒/藥，也沒救回裴老太太，裴謙現在生死不知，他能醒過來，就能活過來，醒不過來就活不了。」
嘉元帝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文氏和裴家的事情現在已經夠不上他操心了，他操心的是現在宮門口正在喊冤哭訴的三家人。
「宮門口東興伯夫人等人還沒有回去？」嘉元帝頭疼極了，同時心底也有一種後怕，雖說他知道這些權貴世家家家戶戶私底下都有一些人手做見不得光的事情，但是那些人沒有像齊國公府這樣膽大包天，不會在大魏各地都養這麼一批人，這要是再給齊國公府十年的時間，只怕到時候帶給大魏的便是一場動盪。
李高默默地點頭，怎麼可能不喊冤？像紀六夫人現在孤兒寡母，紀六爺雖然不是精彩絕豔之下，但是官途走的平坦，還不到四十歲，等他年過四十之後，說不得又是一二品大官，那樣紀六夫人母子三人有靠山在，肯定比現在日子過得風光。而東興伯夫人的兒子，他記得十年前，那可是才智卓絕之人，當時聖上看好他，說有他在，東興伯府崛起有望，結果不過出去遊學，消息再傳回京城來，那人已經死在外地客棧了。這可是東興伯夫人唯一的兒子，她不哭冤誰哭冤？而姚夫人之女，一個未出閣女子受到那樣的侮辱，難怪都瘋掉了，姚夫人可也只是這一個女兒，連兒子都沒有，她當著寶貝養大的女兒，她不哭冤誰哭冤？
嘉元帝冷哼一聲：「都來向朕施壓？算了，看在她們情有可原的份上，朕不與她們婦孺計較。」
衛國公現在聽到落靈崖一干匪徒招供之後，也松了口氣，雲瑤所提的事情全都是真的，還有更多她不知情的情況呢，二當家三當家不比大當家石凱知道得少，而且他們還知道一些石凱不知道的事情呢，越是審問，衛國公和白統領等人就越是心驚。
同時白統領稟報嘉元帝之後，傳信給各地駐軍，讓他們到某某地剿匪，一時間大魏北邊各州郡駐軍都忙碌起來了。
自然，被江大夫人娘家父兄和紀六夫人娘家堂兄擒獲的一干匪徒也在審訊之後，消息也已經在傳回京城的路上了。
夜晚，天空掛著一輪明亮的月亮，十五過了，月亮就開始變得不圓滿了。
裴老太太已經被裝殮入棺，放在左邊的偏屋子裡，而裴謙依舊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下人不敢動他，入夜之後，便直接把屋子裡的棉被蓋在他身上，月光從窗戶透進來，照在他的臉上，他臉上的變化就特別明顯，雲瑤盯著看了許久。
可惜，她現在沒法用修真手段，根本沒法知道他識海到底在發生什麼樣的翻天覆地的變化。
「咦，臉上的青筋少了。」雲瑤撫上他的臉頰，那青筋竟然在慢慢地變化，不過幾息之間青筋完全消失，他的臉恢復正常，她正打算試探他的鼻息，突然望進了一雙全黑的眼睛裡。
雲瑤一喜：「你醒了。」
他眨了眨眼，眼睛裡的濃黑消退，露出黑白分明的瞳孔，只見他唇角上翹，眼裡帶著濃濃的喜悅，抓著雲瑤的手放在唇邊，「瑤瑤。」
雲瑤覺得這人有點怪，手指指腹傳來異樣的感覺，她想抽回來，結果被他拽得緊緊的，「你知道自己是誰麼？」
這人一言一行都透著奇怪，讓雲瑤心底有種古怪的感覺，而且他所作所為讓她頭皮發麻。
他笑，抓著雲瑤的手指，放在嘴邊啃咬，「瑤瑤認為我是誰？」
雲瑤蹙眉，頭皮發麻的感覺越來越甚，就聽到他說：「裴謙？當然我現在叫裴謙，不過這不是我的名字，是這個倒楣蛋的名字。」
「我還是喜歡我自己的名字，瑤瑤知道我的名字嗎？」他笑得可歡樂。
雲瑤驚訝地道：「離邪，你想起來了？」她差點沒噎住，「咳咳，你戰勝了它？」
離邪笑容更甚，他舔著雲瑤的手指頭，抬頭看她：「你果然知道我是誰，那麼瑤瑤，你真名叫什麼？」
雲瑤神情呆滯，這傢伙好像有點不正常，她試探性地問：「你知道你從哪裡來？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嗎？」
離邪挑了挑眉，就這麼看著雲瑤，雲瑤覺得她仿佛從他眼睛裡看到一片黑暗的空間裡，一團巨大的白光在黑暗中特別顯眼，而在離著那團白光不遠的地方，還有兩個白點，這兩個白點一個亮一點，一個弱一點，而她仿佛就俯瞰著這整片黑暗的空間一樣。
眨了眨眼，雲瑤蹙眉，而離邪一笑：「果然瑤瑤不一般。」許多人許多生靈都受不住他的攝魂大法，而能不受他誘惑的人或者生靈，那都是非常強大的存在，雖然他很不想承認，但是還是不得不承認，這個宇宙有好幾個他暫時無法匹敵的存在，現在他自身難保，只能讓他弟自求多福了，不過他們頂多是把他弟往正派好人方向調/教，不會真的傷他，那他就沒什麼好擔心他弟了。
「你做了什麼？」雲瑤很肯定這傢伙剛才對她使了非常手段。
離邪啃著她的手指頭，無辜地道：「沒做什麼，就想知道被它另眼相看的人有什麼特殊之處，瑤瑤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本名是什麼？」
雲瑤聽到這裡放心了，不知道這個傢伙到底是不是恢復了記憶，但是很明顯他沒有他單純少年郎的記憶。
「不告訴你，終於擺脫它的封印，你不是很厲害嗎？那就猜猜我是誰。」雲瑤趁著他皺眉時飛快地收回自己的手，然後往榻上左側盤腿一坐，開始練習內功心法。
離邪勾唇一笑，不以為意，她既然不告訴他她的名字，那麼定然是認識他，且他們是生活在同一片時空，怕被他找上門？
他自然知道他的記憶還沒有完全恢復，現在知道了這個消息，等這趟穿越結束，回到現實世界，他如何會想不明白呢？
作者有話要說：
\(^o^)/~
第182章 下堂商戶女—15
三日後, 燕京城以北的地區，從落靈崖匪徒那裡獲知的其他匪徒窩點資訊全部傳回京城，禦書房裡, 嘉元帝看到手上的情報，久久無言, 這樣算下來, 齊國公府在北邊區域培養的匪徒窩點就有七個, 每個窩點兩百人至五百人左右，這就是一千多人的打手，說句嚴重的話，這就便是私兵。
衛國公和白統領、還有陳嘉輝和李靖四人個個默默地垂著頭，衛國公其實知道很嚴重，但是萬萬沒有想到各個駐軍傳回來的消息比他以為的更嚴重, 拔出蘿蔔帶出泥, 從每一個匪徒窩點都能知道更新的匪徒窩點，現在又已經抓獲了不下十個窩點, 遍佈大魏東南西北。
「好, 好，楊洪陌真不愧志向遠大！」嘉元帝冷聲道, 丟開手上這份情報，繼續往下看去, 這份摺子是高老將軍呈遞上來的，看過之後，嘉元帝怒氣值已經達到一個頂點了, 不過生生地忍了下來。
每一天都有新的情報飛騎傳回京城，齊國公府在大魏各地養的匪徒窩點不下二十個，現在已經抓到十五個，更遠的如西南和東南海邊地區，那些人收到消息，早已逃之夭夭，各地駐軍聯合起來，正在實行追捕。
楊家這一次死定了，尤其是楊洪陌，這是衛國公和白統領、陳嘉輝、李靖四人統一的心聲。
突然，禦書房外傳來女人的哭聲，哭得悲悲戚戚，衛國公等人有點茫然，哪個嬪妃敢跑到禦書房外來哭哭啼啼？
嘉元帝臉色更加黑沉如鍋，他已經吩咐禁衛包圍了永甯宮，就是不希望看到德妃出現在他面前求情，不管她知不知情，德妃是他兒子的生身母親，他會留她一命，但是若是她不識趣，那麼這份恩典，他就收回來！
「聖上，臣妾求你饒臣妾母親和兄長弟弟們一命。」現在德妃已經知道娘家所犯何事，但是她不可能裝著無動於衷。
嘉元帝淡淡地吩咐：「李高，去告訴德妃，是她兒子重要還是豢養私兵、為虎作倀、出賣大魏的娘家重要？」
很難選擇，但是對於任何人而言，還是自己的兒子更重要，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李高應了一聲，立馬走出禦書房，來到跪在院子中間的德妃面前，他先施了一禮，彎下腰低聲道：「娘娘，聖上問你，是娘家重要還是恒王重要？」
德妃神色一僵，她捂著嘴，還是低低抽泣，她都不知道這事情是如何發展的，最初不過是一個下堂婦敲登聞鼓狀告侄女而已，怎麼轉瞬娘家全族就被下獄了呢？
李高又低聲道：「娘娘，你若是出事了，以後楊家人沒有任何靠山，還能活下來的人，該怎麼辦？」看在德妃以前對他有幾分恩典，也從未看不起他這個閹人，他好心再提醒一句吧，這種時候，聰明人就該知道求情是沒有用的。
「你們兩個小太監扶德妃娘娘回永甯宮。」李高甩了甩佛塵，奸細著嗓音吩咐德妃後面的那兩個小太監。
德妃花容憔悴，就這麼木呆呆地被兩個小太監扶走了。
李高回到禦書房，回復了嘉元帝的命令，剛說完話，禦書房外又有小太監唱道有人要稟報事情，李高出去一看，是包圍二皇子（恒王）府的禁軍侍衛來傳訊，說恒王求見聖上。
衛國公等人依舊是沉默是金，嘉元帝沉吟片刻，點頭：「讓老二進宮吧。」楊家是兒子舅家，他怎麼都沒法回避的。
然後嘉元帝揮退衛國公四人，讓他們繼續追查，務必要把這件事情弄得透徹清楚，
小半個時辰，二皇子在一隊禁軍的陪同下進了皇宮，這幾日，二皇子都被關在王府，不容許進出，不過外面的消息倒是源源不斷地傳到耳朵裡，一時間二皇子心情格外地沉重。
二皇子進了禦書房便咚地一下跪地，磕頭道：「兒臣叩見父皇。」
嘉元帝應了一聲，不過沒叫他起來，他仔細審視了一番這個兒子，把他從小到大的事情都在腦子裡過了一遍。
誠然，幾個兒子當中，他最器重老二，不過是因為已是知天命的年紀，帝王一向不會長壽，他有心在年長的三個兒子當中擇其一為繼承者，老大是個混不吝的，像極了他舅舅，他根本沒有想過讓他繼承皇位。老三是個心胸狹隘的，娘家又無權勢，治不住朝堂這一幫老狐狸。也就老二入了他的眼，溫潤如玉，在朝臣心目中素來有賢名，哪怕魄力不足，也足以當好一個守成之君，大魏還處於太平年間，沒地擴展，是以老二這性子剛好，只怕楊洪陌也是看准了老二這性子，乘其不備之際用兵奪得皇位也不是不可能。
嘉元帝久久不語，二皇子心裡七上八下，他繼續磕頭說道：「父皇，楊家的事情，兒臣不會為舅舅求情，只求父皇為舅舅留下一條血脈，別讓楊家斷了子嗣。」
嘉元帝冷哼一聲：「然後讓那條子嗣臥薪嚐膽，多年後回到朝堂向朕或新帝報仇，再掀起一場動盪，你是覺得大魏真的安貧樂道到不怕任何動亂？」
二皇子咬緊牙關，說道：「兒臣不會讓他知道真相，就讓他一直當一個普通的大魏百姓生活下去。」
嘉元帝其實不怕一個三歲小兒多年後來所謂的復仇，這人成長是要成本的，成長於偏遠山區的人，大字不識一個，十年後，他有可能滿腹經綸嗎？除非那人真聰明絕頂到自學成長或者運氣好到被大儒收為徒弟，只是這種人一向是上天眷顧者，楊家有可能嗎？他不是昏君，又不是他冤枉楊家通敵賣國、為虎作倀！
「不著急，以你對楊洪陌的瞭解，他會想不到這一點？」嘉元帝不認為楊洪陌沒有隱藏人脈，為了楊家傳承，他肯定會動用最後的殺手鐧。
二皇子啞然，換位思考，若是他處於舅舅的處境，他一定會想法設法為楊家留下一條後路，他抬頭看了一眼父皇，父皇眼裡是藏不住的冷光。
從禦書房出來，二皇子往永甯宮走了一趟，這是德妃這段時間第一次見到兒子，她哭得淚水漣漣，嘴裡一會哭求兒子為娘家人求情，一會想到大總管李高那話，她又不讓兒子求情，二皇子一臉無奈的表情，他根本沒法做下半分承諾。
宮門口，紀六夫人三人還在哭冤，她們這幾日辰時來，到黃昏左右回去，不過今日多了一個哭冤的人，是江南原本皇商羅家之女，羅家人口凋零，到這一輩就只有一個女孩，且羅家長輩皆已亡，孤苦無依的羅家女到京投靠姑母宣甯侯夫人，帶著一筆不菲的家財。
羅家女沒有想過嫁給表哥，只想著在宣甯侯府的庇佑下，找一個差不多的男子結親，最好是那種貧窮一點的書生，她有錢財支持夫婿科考，夫婿不需要大才，能考中科舉最好，考不中家裡也不愁吃穿，卻不想去年羅家女到寺廟為亡父亡母祈禱時，遇上了歹徒，被糟蹋了，這對於羅家女而言，不吝於晴天霹靂，本就是孤女，寄人籬下，羅家女在宣甯侯府的日子越加難過，她姑母對她更沒有好臉色了，這一年來的艱苦就不提了，卻不想她所遭遇的一切不過是人為，楊家女認為她這個表姑娘長居宣甯侯府人，與宣甯侯世子這個表哥有不正當男女關係，是以為了不讓她給未來嫁入宣甯侯府的楊四小姐添堵，楊家提前毀了她！
羅茜，這個原本柔弱的十六歲少女聽到這個真相之後，不可置信，這一年來她也算是見識到所謂的人心，尤其是她姑母，貪圖羅家留給她的嫁妝，根本不會讓她外嫁，而她發生了那樣的事情，更嫁不出去了，若是以前，她姑母若是不給她說親，外面流言蜚語都能淹死她姑母，但是她被毀了貞潔，她姑母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不讓她嫁出去了，她就等於困死在宣甯侯府了。
無路可走之下，羅茜想著東興伯夫人她們來向皇帝喊冤，她便也來了，她孤苦無依，她是真的挺絕望，想到祖母臨終前的叮囑，讓她好好活下去，她又不敢自盡，不知道路在哪裡，她哭得傷心不已。
......
這幾日看熱鬧的百姓少了，但是五百米外還是有人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議論紛紛，二皇子看到東興伯夫人等人，心情越加沉重了，這都是他舅家造的孽，他如何能求父皇寬恕他們？
文家
雲瑤一早就回了文家，沒在裴家久待，她現在既然不是裴家婦，自然不會為裴老太太守孝。今日一整天，她依舊在關注著楊家事情的進展，對宮門口多出來的哭冤的人自然是清楚的，王全對這件事情也是特別上心，不用雲瑤吩咐，他便安排人去打探消息了。
不過一上午時間，王全就已把消息打探清楚，比羅茜知道得更詳細，王全把羅家女的遭遇一說，雲瑤聯想著楊千柔是重生的，還有什麼不明白？定然是前世她是嫁入了宣甯侯府，只怕日子過得並不好，回來之後提前毀了仇人。
「小姐，那羅家小姐也真是可憐，孤女寄人籬下，那宣甯侯夫人雖說百般隱瞞，但是她在想什麼，哪裡瞞得過京城這些貴夫人，猜都猜到了。」王全挺可憐羅茜的，語氣帶著七八分憐惜，「羅家女帶著大筆嫁妝，宣甯侯夫人哪捨得把侄女外嫁？而宣甯侯夫人有兩子，長子年過十八歲，幼子才不過十歲，她倒是有兩個庶子，一個十六歲，一個十五歲，與羅家小姐年齡正好相配，不過她肯定捨不得那麼大筆的財產便宜庶子，打著把自己侄女嫁給大兒子為妾的主意呢。不過我就奇怪了，我從衛國公府大管家那裡探聽來的消息，又是楊三小姐讓人毀了羅家小姐的，這楊三小姐倒是姐妹情深。」
雲瑤這還有什麼不明白？前生楊千柔在羅茜手上吃了虧，只怕恨死了羅茜，這一朝重生，她不但把這門糟糕的婚事推給了四妹，本著做好事的想法和愧疚的心理，還提前解決了羅茜這個障礙。
「自作孽不可活！」雲瑤暗暗冷笑，面上卻雲淡風輕，她琢磨著楊千柔前世的運行軌跡，她定然是嫁到宣甯侯府，但是楊家那些打手、私兵還是存在的，而且按照之前幾位皇子的局勢，二皇子只怕有百分之九十的機會登上皇位，所以在楊千柔前世，就不知道楊家與新皇的交鋒，到底誰勝出了呢？而楊千柔這般行事肆無忌憚，是不是表示楊家謀朝篡位是成功了的呢？還是楊千柔沒有活到那一刻？
這個問題無解，雲瑤也沒有去探究的想法，而今生是楊千柔的作為導致楊家覆滅！若是楊千柔這回到了地府，知道真相，只怕會恐懼到魂飛魄散。
文家宅院並不大，有人敲門，雲瑤和王全在前廳的書房都能聽到咚咚的敲門聲，今日天氣尚好，隱約可見陽光，入春之後，萬物復蘇，院子裡的各種草木已經泛了綠芽，牆角紅花黃花零星開著，為院子增添一份光彩。
文明軒做完功課便在院子舞著木劍看起來虎虎生威的樣子，門房只是打開了一道扇門，看到門外的人，那是飛速一般地關上了門，還插上木栓。
「大、大小姐，姑爺、不，裴公子來了。」門房跑過來結結巴巴地說道，王全立時整個人就緊張了起來，而文明軒也停止了舞劍，整個臉繃得緊緊的，兩人目光齊齊地望著門口。
門外，離邪頭戴白布，一身孝服，倒是讓他穿出來楚楚可憐的感覺來，他這一路從國子監所在的區域走到文家這邊來，那是引起了不少路人的側目。
不過他可能忘了，他這身體病了兩個月，雖然在他醒來，他沒感覺到哪裡不舒服，但是臉頰乾瘦，沒有二兩肉，身上全是排骨，這幅樣子，走在夜裡都會嚇人一跳。
隨從羅安和賈平也沒有提醒他，因為他這幅樣子，他們看了兩個月已經看習慣了，沒覺得不對。
雲瑤心裡翻了個白眼，他大大咧咧地跑來幹什麼？還覺得文家和裴家的流言蜚語不夠多嗎？
「開門讓他進來，否則他砸壞了門，我們還得多出一筆修門的費用。」她面上淡淡地道，幸好這傢伙還懂得在人前做戲，否則她分分鐘把他拍回去！
門房趕緊應了，三兩下跑過去把門開了，放離邪和兩個隨從進來了。
王全現在又糾結了，文明軒直接跑到雲瑤身前來，一副要保護姑姑，不讓姑姑受欺負的架勢。
離邪知道裴謙是什麼樣的人，因為家庭重擔壓在身上，裴謙雖然面上溫和，但是心志堅定，他是外柔內剛之人，不過這不是家裡發生了巨大變故嗎？又死了老娘，所以他全程黑著臉准沒錯，於是雲瑤看到面無表情的離邪時，還有點不適應呢。
「瑤瑤，我要帶我母親回華丹縣，等我安葬好她之後，我再回京找你。」他好想笑哦，但是為什麼要他哭喪著臉呢？
雲瑤點了點頭，就聽到他又說道：「瑤瑤，裴家欠文家的，怎麼都還不清，我會用這一輩子的時間向文家贖罪。」
離邪忍住了嘴角上揚的衝動，心裡有點鬱悶。
王全和文明軒還在疑惑，為什麼這個前姑爺（姑父）會叫大小姐（姑姑）為瑤瑤？
雲瑤暗暗想著，就昨兒半夜那一會的相處，她對他有點瞭解，他不像有原主影響的人還被非觀念影響，又不像少年郎離邪那般純粹，所以這個被釋放了不知道哪一世記憶的離邪，至少性子有點惡劣。
雲瑤沒應承，離邪覺得他現在當務之急是把裴老太太送回華丹縣，以後他才有時間來與他的媳婦兒好好地聯絡感情，於是在雲瑤的目送下，他直接轉身就帶著賈平羅安兩人就走了。
這還不到半刻鐘時間，他就這麼走了？雲瑤暗暗想著，王全和文明軒也都松了口氣，兩人到現在還不知道如何面對這個前姑爺（姑父）呢！
「姑姑，姑父、不對，裴叔叔為什麼叫你瑤瑤？」
王全眨了眨眼，他記得在皇宮裴謙也是這麼叫大小姐的，這名字與他們大小姐風馬牛不相及呢！
雲瑤收回目光，淡定地道：「當初他為我取的小字。」女子可以有字，一般是父親或者夫婿取，文老爺是商人，不會讀書人那一套，裴謙確實為文慧娘取過小字，不過那只是他們閨房叫的，外人不曾知曉，雲瑤冒充一下也不會被拆穿。
作者有話要說：
有記憶我就在文裡稱呼男主本名，沒有記憶就稱呼為原主的名字噠。
第183章 下堂商戶女—16
李高作為嘉元帝身邊太監大總管, 他管著許多事情，雖然他無權調動禁衛，但是禁衛的許多指令就是他傳達的, 所以他是大魏最瞭解朝廷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市井流民諸事的人, 嘉元帝和白統領還沒有他知道得多。
離邪撫喪回華丹縣之事, 他自然也從屬下那裡知道, 不過嘉元帝現在重心不在文家和裴家，李高便沒有第一時間告知嘉元帝，只在傍晚左右用晚膳的時候提了一下，嘉元帝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近來，隨著追查的深入, 嘉元帝越發惱火, 想到楊洪陌每次面對他都是一副忠臣，忠心耿耿的模樣, 他心底就後怕, 現在上朝，朝中每一個大臣, 他都免不得猜度一番，他是不是背後有異心, 是不是整個家族謀劃造反幾十年？
齊國公府可謂是大魏權勢最鼎盛的公爵，從大魏開國之初就有它的存在，當初齊國公府的老祖宗雖然不是太/祖最為親密、親信的兄弟一般的人物, 但是偏偏他是一個最會審時度勢的人，在太/祖皇帝後期清算時，也就齊國公府和衛國公府安然無恙地躲過，平順延續到現在，萬萬沒有想到這齊國公府野心如此之大。
隨著時間的推移，從各個駐軍那傳回來的消息，越發讓人覺得可恥，而每日到宮門口哭冤的人也增加到十幾戶了。
嘉元帝不想讓天下百姓說他是個昏君之類的，是以他沒有阻止衛國公和白統領等人把消息傳出去，而又有人推波助瀾，許多暗地裡被楊家暗害的人家這才會知道。
今日，西宮門口來了一個重量級人物，那便是夕月長公主，她是嘉元帝的妹妹，雖說與嘉元帝不是很親近，但是夕月長公主性子很溫順，與明月長公主相比，夕月長公主顯然在京城更有人緣，作為皇帝，嘉元帝自然也喜愛不惹事的妹妹，一姐一妹當中，自然偏愛夕月長公主一些。
而今日夕月長公主也是來喊冤的，她萬萬沒有想到當初她大兒子的腿疾是被楊家所害，不過是因為她為大兒子所看中的兒媳婦亦是齊國公府所看中，楊家不想讓對方選擇她的兒子，便讓人把她兒子弄殘疾，這樁婚姻確實最後無疾而終，而對方也嫁入了齊國公府，嫁給楊大公子，成為齊國公府世子夫人。
這陣子，嘉元帝不見任何喊冤之人，就算是夕月長公主這個妹妹也不例外。大概一刻鐘後，嘉元帝從李高那裡得知他妹妹也加入了哭冤隊伍，神色更加深沉不少，良久冷哼：「楊洪陌這膽子已經不是破天的程度了，他是拿大魏刑罰如無物。」
想到大外甥，嘉元帝心情更加不愉了，當初多好一個年輕的小夥，有才有顏，雖說駙馬在大魏不能獲得高官權力，但是駙馬和公主的兒子卻沒有這個限制，假以時日，大外甥定然會成為朝廷頂樑柱一員，結果卻被楊家毀了。
雲瑤夾在看熱鬧的百姓人群當中，她站在後面，視力極佳，耳力也極佳，不單看清楚了跪在宮門口的一干人等，還仔細傾聽百姓所言。
東興伯夫人和紀六夫人等人的身份都被大家熟知，如東興伯夫人等人本就是貴夫人，百姓對她們議論的興趣還不如羅茜和今日剛來哭冤的夕月長公主，因著京城現在是沒有秘密的，羅茜的處境被大家分析得七七八八，有些人滔滔不絕地為羅茜出謀劃策，她雖然是孤女，但是大魏不禁止立女戶，且羅家沒有其他人了，要想逃脫深陷宣甯侯府的悲劇，還不如回自己家立個女戶，招贅夫婿，為羅家傳宗接代。就算失去了貞潔又如何，他們底下百姓其實並不太講究這個，又不是她自己不守婦道，等等。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存智慧，不得不說這人這個建議非常棒。
「不過人嘛，還得自己立起來，女人潑辣一點，也能鎮住家業。」說這話的人是個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他話一出口，就被身邊人譏笑了，說他是個妻管嚴，被他的妻子管得死死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這人還樂呵呵地道：「你們只看到我媳婦兒潑辣，怎麼沒有看到我媳婦兒對我的好呢？我樂意讓她管著，你這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旁人又是一陣哄笑，不過這個是善意的，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有人樂意被妻子管，旁人又能說什麼？
「這楊家真是造孽哦！」話題又回到楊家，眾人不免一陣唏噓，「這要是以後哪兩家吵個嘴，另外一家暗地裡就弄死那家，這人還過日子嗎？上嘴皮哪有不碰到下嘴皮的，咱們街坊鄰居難不成就為了芝麻蒜皮的小事就要鬥個你死我活，這人也太小性子了。」
「是啊，自家人還會打架吵架，何況是外人？不能就因為一點小事就要人性命或者怎麼的，這人還是人嗎？根本是畜生嘛。」
......
雲瑤隱在人群當中，聽到這些話，嘴角隱隱帶著幾分笑意，如果羅茜能聽進這些人的話，那麼當知道這才是一個好的辦法，趁著嘉元帝處理楊家之際，脫離宣甯侯府，否則她定是會落到比楊千柔前世所在的環境當中更不如的地步。
三日之後，衛國公帶著督查院幾個官員親自到文家來徵詢雲瑤的意思，楊家的事情該結束了，是以督查院官員要問訪每一個受害者。
刑部、督查院、大理寺三個部門當中所有齊國公府派系官員都被暫時勒令休沐在家，若是有人與齊國公府一道狼狽為奸，那麼這會已經進了大牢，若是沒有犯下罪過，這政治生涯其實也結束了，沒有天大的才能和功德，這人以後別想再起複。
「多謝幾位大人，民婦知道聖上定能為民除冤，如何懲治犯人，這是朝廷的事情，民婦不會干涉。」雲瑤沉聲說道，她不需要額外強調，嘉元帝也不會放過楊家人。
衛國公屢屢鬍鬚，點頭說道：「有關你的清白名聲，官府到時候會出具一道詔書，有聖上加蓋玉璽，傳達到華丹縣，張貼在華丹縣縣衙外面一個月，為此澄清你的名聲。」
至於余縣令，他已經被免職了，華丹縣新縣令還未上任呢！
「至於楊千柔，她犯下的罪不小，只怕這次她也會跟著楊家老少爺們一起被斬首。」抄家滅族，一向是男的十五歲以上斬首示眾，十五歲以下發配邊疆，而女眷都是充入教坊司或者賣為奴僕。
衛國公看到楊千柔所做所為，有點無語，現在他都不敢小看女人了，他只有一個寶貝千金，未免女兒做下滔天禍事，陸家已經改了教導方針，不單是男兒不能為非作歹，女兒也不能！
雲瑤點了點頭，她密切關注著朝廷的進展，自然知道楊千柔手上所犯人命不少，她都不死，誰死？
接下來衛國公還得走一趟夕月長公主府，是以並未在文家久待，他們馬不停蹄地前往受害者家中問詢，所述都要記載在文案上。
就這樣又是五日過去，雲瑤知道朝廷對楊家的處決明日當張貼出來，而今晚卻是個不眠夜。
打劫天牢這事原以為是戲本上戲言，卻不想這是就這麼發生在大魏的天牢裡，入夜亥時，更深露珠，天上明月高懸，月輝撒向人間，整個天地間籠罩在一片沉寂當中，一隊黑衣人撬開了天牢的大門。
不一會，整個京城就被驚動了。
雲瑤披著外衣從內室出來，王全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只見皇宮的地方，一片火光沖天，還有劇烈的爆炸聲音，緊接著廝殺聲漸近，雲瑤神色嚴肅起來。
文家所有人都在前廳，雲瑤摟著侄子，王全等人手上都拿著武器，當然這武器不過是鋤頭啊、掃帚一類的，就連廚房的菜刀都不放過。
哐當一聲，大門被什麼東西砸到了，還有許多淩亂的腳步聲。
「不用擔心，他們不會進來的，因為忙著逃命。」雲瑤仔細聽了聽，許多聲音交雜在一起，很快她就從雜七雜八的聲音當中理出一點頭緒。
鹹魚臨死前還要掙扎一下，何況是楊家，那可是從開國之初就存在的公府，一國公府底蘊深厚，既然有異心，那麼手上定然還有隱藏的人脈。
這條街臨近京城東城門和北城門，聽那些人的聲音都是往城門去的，說城門那裡有人接應。
這樣混亂了好幾個時辰，直到快卯時，京城才安靜下來，而此刻天光方亮，以往出來做早市生意的人一個都沒有，京城所有人都戰戰兢兢地躲在自家，偷窺著外面，根本不敢踏出家門一步。
而皇宮，嘉元帝一夜未眠，他坐鎮禦煌宮，一直在等待白統領來回稟消息，自然皇帝沒得休息，大總管李高也沒得休息。
這一夜後宮與前朝的各處關隘緊緊關閉著，但是嘉元帝和李高知道，後宮那也是暗湧不斷，以為關閉了前朝和後宮的大門，後宮就沒有法子聯繫前朝了嗎？
後宮與前朝的大門處，有人敲響了大門，從那邊傳來幾道哭泣的聲音，這邊聽到的太監臉色一變，立即來稟報聖上。
嘉元帝揮了揮手，神色看不出一點悲傷之意，哪怕現在死的人是他的女人。
德妃這會上吊自盡，然而昨兒夜裡，後宮也不太平，德妃臨死前的反撲，導致一位元高位嬪妃猝不及防被捅死，柳貴妃重傷，還有一些嬪妃，要麼傷的傷，要麼死的死，這一夜後宮死亡兩位高為嬪妃，三位嬪以下嬪妃，還有數位嬪妃重傷，其中柳貴妃傷得最重。
很快，白統領來到禦煌宮稟報事情，只是他一來便請罪，因為他或者任何一人，都沒有預估到楊家臨死前的掙扎竟然會這麼猛烈，索性他們準備充分。
聽了白統領的彙報，嘉元帝神色凜然：「所以，最後還是被救走了楊家三個小子？」果然楊洪陌那老奸巨猾之人，底牌眾多。
白統領只好請罪，百密一疏，當初楊洪陌通過某些人往外聯繫的時候，他們並未阻止，卻不想還是低估了楊洪陌的能力。
「救走了幾個人？官府發出通緝令，勢必要斬草除根！」嘉元帝原本想著答應二兒子，給楊家留下一份血脈，現在他改主意了，楊洪陌太會折騰了。
京城五十裡之外，一座深山，一群青衣人在山林間賓士，疏忽間就來到山腰某處木屋之間，為首的青衣人腋下還夾著一個昏睡的小男孩。
「主子，楊家人在天牢救走了楊大少爺、楊二少爺、楊三少爺、楊四少爺和楊五少爺，其中大少爺二少爺在混亂當中被亂箭所傷，已經死了。而楊三少爺和楊四少爺，屬下並沒有看到二人最後到底是被救走了，還是死在混亂當中，屬下聽憑主子吩咐，劫下了楊五少爺。」
不甚明亮的光線當中，二皇子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他接過楊五，進了木屋，他正在考慮到底要不要把這劑藥喂給小侄子，讓他忘卻前程，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不過沉吟片刻，二皇子還是沒有喂給楊五，而另外有人來向二皇子稟報京城後續發生的事情。
當知道後宮發生的慘劇，尤其是他母妃已經畏罪自殺的時候，二皇子臉上是止不住的怒氣和悲傷，他已告誡母妃，萬事莫管，只呆在宮中，看來母妃沒有聽他的話，還是與楊家有所聯繫，並且參與到昨夜的救人計畫當中。
最後二皇子把手上的這劑藥喂給了楊五，這一刻他的心冷硬了幾分。
天光大亮之後，直到巳時之後，街上才陸續有人出來活動，百姓們很快知道昨夜是楊家人劫天牢，軍中死了不少人，而京城的百姓，有些深夜還在街上偷偷做著某些事情的人就這麼倒楣的送了命，一時間京城哭喪的聲音倒是不少，不過不敢明目張膽地哭，只敢在自家低低的哭泣著。
原本今日要宣佈的楊家罪狀又被延遲五日，白統領等人在追擊逃亡之人，尤其是其中還有海上追擊，朝廷當時預防的人有各個軍中，但是萬萬沒有想到楊家在海上會有人脈，他們悄悄地乘船來到京城，掀起了這一大波動。
五日後，官府宣佈了楊家罪狀，其中楊洪陌等老少爺們全部是斬立決，其中女眷被斬首的人有楊老夫人和楊千柔，其他諸位楊大夫人等人全部充入教坊司或者掖庭，至於楊家的下人們，有罪的如大管家等人也是被判了斬首，而其他下人全都被重新發賣。
而朝廷給各位受害者的補償也都全部下達，給雲瑤的補償是恢復她的名聲，還有文家在華丹縣被惡意收買的鋪子等等全都被發還給她，至於害死文天華的罪魁禍首楊千柔，她數罪在身，又被判了斬首，雲瑤沒什麼不滿意，文明軒和王全也都滿意了。
楊家人很快就被問斬之後，雲瑤便吩咐文家上下收拾東西準備回華丹縣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今天更新遲了。
昨天沒網，我折騰很久，還以為是我電腦的原因，後來才想起打運營商電話，結果得知是我們這片街區好像哪裡線纜出了問題，這才沒網。今天白天有事出門，回來就是現在了，大家週末好\(^o^)/~。
第184章 下堂商戶女—17
文家上下都在打包行李, 準備回華丹縣，他們在京城待了這麼幾個月，東西也添置了一些, 所以要全部帶回華丹縣。
正在大家忙碌之中，聽到大門又被敲響了。
門房打開一看, 頓時覺得這門開也不是, 不開也不是。
離邪朝門房挑眉：「怎麼？不認識我了麼？」門房趕緊搖頭, 心臟突突地跳，這前姑爺怎麼就只是輕描淡寫地瞟他一眼，他就覺得渾身毫毛倒豎呢？
離邪推開門房自己進了屋，這會他穿著一身黑衣，黑衣邊緣裹白邊，手臂上還帶著白紗, 整個人長身玉立, 走路自帶風。
文明軒如臨大敵，蹦跳了一下, 攔在了雲瑤身前, 看起來挺有氣勢，若是他手上的木劍沒在發抖的話, 這就更具有說服力！
「小崽子，就你這花架子想攔住我？」離邪嘴角噙著一沫笑, 伸出手指就把文明軒面前的木劍推開了，文明軒整個臉紅彤彤的，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氣的。
離邪嫌棄地瞥了侄子一眼, 這麼弱的崽子，凡人還要生許多個，現在看來，他弟並不弱，只是他嫌棄他弱而已。
雲瑤偏頭示意下人們繼續整理行李，然後拍了拍侄子的頭：「自己去玩兒，不用理會他。」
文明軒哼了一聲跑回書房去了，他知道不能拿前姑父怎麼樣，他鼓著雙頰，捧著下巴無限地神思，片刻後抿著唇，心情更不好呢，他挺糾結的，若是姑姑與前姑父和好了，他到底是支持還是反對呢？文家與裴家發生的事情他已然清楚明瞭，前姑父確實沒做錯任何事情，錯就錯在他太優秀了，但是事已至此，又不可能把事情當著沒有發生一樣，心裡難免覺得膈應極了。
王全也挺鬱悶的，他也走開了，經過書房的窗戶時，文明軒看到他，立即翻窗跟上他了，兩人還走了更遠的距離，一老一少竊竊私語。
「你來做什麼？」雲瑤挺納悶這人又跑回京城做什麼，轉瞬想到他還在國子監讀書，且今年的科舉早已過去，似乎他沒有參加會試，「回國子監讀書？」
下人們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前廳這裡就雲瑤和離邪兩人，離邪大無畏地走到雲瑤身邊，伸手就要抓雲瑤的手，雲瑤看出他的意圖，挑了挑眉，右手一閃就躲開他的手，卻不想他的速度更快，反手就翻了過來。
「你到底想做什麼？」雲瑤蹙眉，她竟然輸給了他？還有這人是狗嗎？這麼喜歡咬人手指頭？
離邪捏著她的手指，纖細、蔥白、柔軟，仿佛有什麼東西砸進了他的心間，他覺得心臟軟軟的，這是一個新奇的體驗。
「瑤瑤，我突然發現有你在挺好的。」他朝雲瑤揚了揚眉，笑容帶著幾分魅惑，雲瑤記憶當中裴謙是一個溫潤的謙謙公子，之前他沒有恢復記憶時，除了受到裴謙的影響，更多的是顯示出執拗的一面，現在嘛，明明端正的長相愣是看不出端正二字了。
雲瑤白了他一眼，使勁抽沒抽回手，他又眨了眨眼，嘴角帶著十分笑意：「那傢伙太多事了，不過這會我就不計較它擅自做主。」
「你有那個能力計較嗎？」雲瑤暗笑，她迄今為止還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來歷，能引得有人對他大費心思。
離邪臉色一沉，雲瑤還沒有看清他的動作，下一刻就發現整個人就被他抱在了懷裡，不禁大驚，伸手就往他身上一掌，結果手掌被他握住了，她不禁怒視他，發現他的雙眼又變成純黑了，不仔細分辨根本發現不了他的眼仁和瞳孔在哪裡。
「這話我不愛聽，任哪個男朋友都不喜歡被女朋友小瞧。」
雲瑤醞釀著自己的內力，離邪眼睛恢復正常，低低一笑：「如果你想被文家人懷疑，儘管與我鬥法。」這話頓時讓雲瑤偃旗息鼓了，她不可能在文家肆無忌憚地用明顯不屬於文慧娘的能力。
「誰是你女朋友，別胡說八道！」後知後覺，雲瑤頓時臉色被羞紅了，她就算要談戀愛，也要與單純的少年郎談，才不要這個精分。
離邪嗤笑：「被我說中事實，惱羞成怒了麼？」他說這話一點都看不出來，他並沒有前面幾個時空與雲瑤共度的記憶。
他含笑看著雲瑤，眼睛裡有流光在動，雲瑤看著他，仿佛又看到了那片黑暗的空間裡，一團絢麗的白光和兩團白點，那團白光和兩團白點就猶如皓月與星星，若是身臨其境，其實是看不到那兩團白點的，因為光芒太弱，被光團掩蓋了，但是當一個人處於俯瞰整片空間的位置，這片空間發生的任何事情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突然黑暗的空間發生了變動，大團大團的黑氣在翻湧，白光絲毫不受其影響，然而兩個白點卻在黑氣當中隨著氣浪翻滾，黑氣縈繞在白點之上，白點的光輝完全被黑氣掩蓋了。
雲瑤眨了眨眼，脫離那種空洞的感覺，頓時又惱怒，伸手就往他身上的肉掐去，「說，是不是又對用我非常手段呢？你怎麼可以用？」
她都用不了。
離邪無辜地道：「你先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至於腰間的異樣，他暗暗地想著，不過是不痛不癢，不過這種感覺怎麼這麼爽呢？
雲瑤遲疑了一下，把她看到的情況描述了一遍，而離邪神情卻嚴肅了起來，他一瞬不瞬地看著雲瑤，「你到底有什麼來歷？」
那片黑暗的空間，這片宇宙能看到能知道的存在一隻手掌都數得過來，就連他現在與之相抗的它也無法看到那片空間，然而她卻看到了。
雲瑤暗忖，她哪知道？事實上她也在懷疑自己的身世，莫非是這方宇宙哪位大人物轉世？但是偏偏她旁敲側擊過混沌珠，它都搪塞過去了，不過也不是沒有收穫，它說它也不知道，只是聽從命令，輔助她修煉飛升上界，一切她到時候就知道了。
這不等於白說嗎？她想知道她有沒有什麼仇人，好提前做準備，結果混沌珠都不知道，看來只有等她恢復記憶了，偏偏她不像離邪這樣，還能時不時地恢復記憶，她根本沒有這個兆頭好不好？
文明軒和王全竊竊私語了半天，一老一少都拿不定主意，頗為洩氣地往回走，轉過拐角轉頭就看到姑姑與前姑父抱在了一起，文明軒頓時如臨大敵，蹬蹬地跑過來。
雲瑤瞪他：「快放開！」
離邪聞言手上動作一輕，雲瑤從他身上下來，神情依舊很淡定。
文明軒這下不敢走了，他怕他一走，壞人就拐帶了他姑姑，而離邪暫時沒心思與小傢伙計較，他在思考雲瑤的身份，就他所知，他無法把任何人的身份安在雲瑤身上，因為他所知的女神都是有主的，它或者女神的伴侶就不可能把她介紹給他，所以他還是想不通她的身份，莫非是女神和男神的女兒，那也不可能，它或者他們會把心肝寶貝讓給他？
離邪扶靈回華丹縣安葬了裴老太太之後，就把華丹縣裴家上下的下人解散了，就連賈平和羅安也放他們自由，然後他獨自一人跑回京城來了，他既然到了京城，就是為了賴在雲瑤身邊的，所以他理所當然地在文家住下了。
夜裡，雲瑤酣睡正香，感覺耳邊有輕微的風，她倏地睜開眼，入眼便是一張俊俏的臉龐，頓時她整個人都黑線了，伸手把那張臉往左邊一推，翻身繼續閉眼睡覺。閉眼也不安生，這人的手在她腰上摸來摸去，手的動作還越來越往上。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甩開，「別鬧！」
「我挺好奇的，不論是凡人還是仙人、神人，更或者其他生靈，他們都熱衷於繁衍。」離邪興致勃勃地說道：「我以前不屑於此，但是我現在有女朋友了，可以嘗試一下。」
嘗試你個頭！雲瑤心中嘀咕了一下，怕他繼續胡來，雙手把他的兩手抱住，她整個人就幾乎蜷縮在他的懷裡，「別做夢了，這不是你的身體，這也不是我的身體。」
翌日，文家舉家回華丹縣，雖然多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但是並不耽誤行程。
整個車隊在傍晚左右到達華丹縣，就在進了縣城之後，王婆子一家就自己背著包袱跳下馬車返回王家了，而現在華丹縣最熱門的話題確實就是文家和裴家之變，朝廷下的詔書正張貼在縣衙外面，供華丹縣百姓閱讀。
這事早已在華丹縣上下議論紛紛，當初合同余縣令夫人強制低價買下文家商鋪的幾家商戶，他們個個膽戰心驚，這文氏當著強悍，竟然敢去敲登聞鼓，她就不怕三十仗之下斃命嗎？聽到她回來了，幾家商戶立馬派管家把他們買去的商鋪的地契和房契送來，連當初花了多少銀子都顧不得了，他們忙著去討好新來的縣令。
這事就是這麼湊巧，華丹縣新縣令比雲瑤他們早一個時辰到達華丹縣，這會已經在華丹縣縣衙後面休整。
回到文家之後，上下一心在搞清潔。
雲瑤住的院子還是她出嫁前的閨房，而文家正院就讓文明軒住進去了，反正現在是他當家做主，理當住正院。
丫鬟荷花忙前忙後，她也不讓雲瑤動手，雲瑤要做什麼，她定然來搶著做。
突然一道震天哭聲傳來，這聲音非常耳熟，雲瑤略微思索就聽出來了，這是她嫂子王氏的聲音，別告訴她，她是想念兒子這才哭得這般傷心？
雲瑤琢磨著，王全就來請她前去處理王氏一事，他對屋子裡自在喝茶水的離邪視而不見。
看到一身粗布麻衣，蓬頭垢面的王氏，雲瑤既意外又不意外，王氏這定然是被娘家坑得不淺，看她那雙粗糙的大手，就知道這陣子她吃過多少苦。
「明軒，娘錯了，娘錯了，請你原諒娘，娘以後再也不離開你了。」王氏哭得傷心不已，這可不是裝的，她是真的傷心，知道父母的圖謀，她哪敢呆在王家，帶著僅有的二十幾銀兩跑了，而王家自然到處找她，她不敢露面，又遇上打劫的小混混，身上的銀子被搶劫一空，她倒是想去京城找兒子，但是她沒有盤纏，又不知道文家落腳於何地，如何找去？只好藏在華丹縣，躲躲藏藏間為那些大戶人家洗衣服謀生，她每天都會跑到文家外面來看，看他們什麼時候回來，今天她終於等到了。
文明軒臉上也全是淚水，小嘴動著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無措地看向雲瑤。
看到雲瑤的到來，王氏非常拘謹，眼巴巴地道：「慧娘，我知錯了，求你別趕我走，否則我只有死路一條。」
雲瑤久久無言，半響才淡淡地說道：「你是明軒的生身母親，我不會拿你怎麼樣，你要留下來，自然無有不可。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只是你一人，而我文家沒有王家這門親戚，否則我就要報官追究王家盜走文家五百兩銀子的事情。」
王氏心中一凜，進而想到父母、兄長對她所作所為，她鼻頭一酸，點點頭：「我，我知道了，我不會再犯傻了。」
雲瑤點點頭，轉身看向王全，說道：「王叔，以後王家再來人，別讓他們進門，敢胡攪蠻纏，直接打出去！」
王氏這會也不敢耍脾氣，跟著丫鬟自己回了院子，開始洗澡換衣服，還是她與文天華的院子，看到熟悉的場景，王氏又忍不住大哭起來，丫鬟春花心下一軟，她只是在失去了夫婿之後，被娘家人蠱惑了而已，現在她吃了教訓，以後定然不敢再犯了。
還別說王家人來得真快，次日，文家上下還在打整，王氏的父母和兄長便大搖大擺地跑來了，可能是畏懼於官府，他們倒是不像上次那般蠻橫，看起來要收斂了許多，但是精氣神上的驕傲是藏也藏不住的。
雲瑤哪會去見他們，也就王氏和王全、門房等人在門口見過他們，王氏與他們說清楚了，雙方有過吵嘴，但是在王全和門房等強勢之下，王家人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而雲瑤在吃過早飯之後，就拿著昨兒那些商戶送來的房契和地契，挨個仔細審閱了一遍，然後帶著文明軒去視察商鋪了。
文家既然是商人，雲瑤就打算把這份家業發揚光大。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好\(^o^)/~
第185章 下堂商戶女—18
文家做的生意只涉及到食和住, 食便是商鋪做的是糧食和蔬菜、水果生意，住便是酒樓和客棧，酒樓偏重於飲食, 客棧偏重於住，只有一間商鋪是做茶葉生意的, 雲瑤帶著文明軒在華丹縣縣城走了一圈, 巡視了所有的商鋪, 全都是空置的，尤其是酒樓所處的地段較好，四周都是酒樓、客棧，別人家的酒樓、客棧生意興隆，而自家酒樓因為空置半年之久，寒冬時又無人修補房舍, 酒樓便顯得特別落敗。
巡視一圈回來, 雲瑤心中已經打好了一個草稿，她要先把酒樓和客棧的生意做起來, 待這兩處生意走入正軌, 然後糧鋪、水果蔬菜鋪子和茶鋪也都會慢慢地開起來。
「姑姑，我會快快長大, 會努力，以後一定能把文家發揚光大。」雲瑤一直在思考文家以後的路子, 臉色不免深重，文明軒看到自家那些空置的商鋪和酒樓、客棧，心底沉甸甸的, 以前祖父和父親在時，這些生意雖不是個個火紅，但是也都是賺錢的，每次他去鋪子裡，掌櫃和小二都恭敬地稱呼他一聲大少爺，現在鋪子裡空空如也，何時才能恢復鼎盛？
雲瑤聞言，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好，明軒很有志向，不過明軒不能著急，也不用擔心，欲速則不達，文家會好起來的。」
回到文家，文明軒便自覺去讀書識字，而雲瑤也進了書房，開始做計畫書，她要做一個文家三年發展計畫書。
啪——有什麼東西掉在了書桌上。
「這些都上交於你，本就是文家的東西。」離邪不知何時出現在書房裡，他靠坐在雲瑤書桌對面的圈椅上，整個腦袋靠在椅背上，姿勢輕鬆愜意。
雲瑤橫了他一眼，打擾別人辦公，罪無可赦！她拿起紙袋一看，見裡面是兩間商鋪和一座宅院的房契和地契，頓時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你想過以後要做什麼嗎？」這人整日無所事事，懶懶散散，雲瑤不知怎麼就是看不慣他閑，而她忙，要換著沒有記憶的離邪，他包攬所有事情，那就換著她閑得發慌了。
離邪朝她拋了一個媚眼，眼尾狹長上挑，無論那個角度看過去，他臉上的笑容都那麼欠扁，他懶懶地道：「我不做什麼，就跟著瑤瑤就是了。」
方才他沒跟著去，就是跑回裴家拿房契和地契了，看她這麼有精神規劃文家商業發展計畫，裴家的東西全部交給她，讓她一併代勞了唄！
雲瑤似笑非笑地道：「也就是你什麼都不做，就是我養著的一個小白臉？」
凡人的生意做得再好也沒有用，離邪並不在乎，他又是勾唇一笑：「我不介意，小白臉就小白臉唄。」
雲瑤看了他一眼，心裡想著，就不知你能堅持多久，不找點事情做，這漫長的幾十年會非常無聊。
還別說，他還真挺能堅持的，一直就像個跟班一樣跟在雲瑤身後，進進出出。
從第二日開始，雲瑤便開始找工人裝修酒樓和客棧，預備在一個月內把酒樓和客棧煥然一新，酒樓定在下月五月二十八日開張營業，客棧定在六月六日開張營業。
當然開辦酒樓必須得搞定食材，雲瑤在菜市場跑了三天，與一家售賣蔬菜的夫妻和屠夫簽訂了供銷合同，以後每日清早辰時，兩家鋪子送貨到酒樓和客棧，當然為了以防萬一，雲瑤以後會讓自家莊子自產自銷，不過現在莊子上還沒法產出蔬菜，只能從菜市購買。
為了宣傳，雲瑤印了許多廣告紙，上面就書寫著『食為天酒樓，五月二十日隆重開業，開業前三天，一律五折優惠，地址：金華路二號』，字體很大，派了酒樓的幾個小二提前三天在華丹縣發派傳單，這種新奇的宣傳方式頓時在華丹縣引起了矚目，開業當天，果然有不少客人是為了滿足好奇心而來。
世人都有佔便宜的心思，是以開業前三天，酒樓幾乎客人滿座，第四天開始，價格恢復原價之後，客人便逐漸少了，每日穩定到有一半的客人，酒樓生意就已算是不錯了。
六月六日的客棧開業，雲瑤如法炮製，前三日請了不少人在華丹縣四個城門口發傳單，爭取的客源是吸引外地行商。
酒樓和客棧的生意步入正軌，雲瑤就開始打理幾間商鋪，自然不能所有的鋪子都做糧食生意，她只拿其中兩間做糧油生意，兩間茶鋪，其他的商鋪，她還沒有想好，得等這四間商鋪生意步入正軌之後，她在仔細審視過華丹縣的市場再做打算。
六月豔陽高照，哪怕是傍晚時分，汗滴也順著額頭不住地往下掉，雲瑤覺得尚好，她有內力在身，寒暑不浸，也就才練武不過一個月的文明軒被熱得滿臉通紅。
文明軒所練的武功自然是雲瑤提供的，不過她找的藉口是從離邪那裡來的，現在離邪在文家就是個非常人物，文明軒和王全不待見他，無事時無視他，有事時才會想起他，而他性格變得古怪，讓人捉摸不定，文明軒就算是懷疑離邪怎麼會武功，他也不敢問出口。
所謂的有事便是這般情況，某一日雲瑤去郊外視察莊子，遇上大雨天，雨勢如注，視野能見度太低，雲瑤和王全乘坐的馬車不敢在暴雨中趕路，在一處破宅停歇，等雨停了再回城，然而雨久久不停，再晚就要鎖城門了，文家雖然有母親王氏在，但是沒有姑姑在，文明軒極度地缺乏安全感，小傢伙就要衝出家門去尋找姑姑和管家，看在雲瑤的份上，離邪只好擔任臨時的保姆了，這個很凶的保姆震懾住了小傢伙，讓小傢伙心裡不那麼害怕了。
「叫你不要來，你偏要來，這下知道難受了嗎？」雲瑤搖了搖頭，最近天氣熱，她本不想帶侄子跟著到莊子上視察的，但是小傢伙偏偏要來，想到天氣熱，也會使人心情煩躁，雲瑤便答應帶他出來透風，結果回城路上，太陽的餘熱還是讓人覺得燥熱不已。
文明軒拍了拍小胸膛，振振有詞地道：「姑姑，雖然我看起來很熱，但是其實我並不覺得熱。」心靜自然涼嘛，他雖然讀書不多，但是心態很好啦。
雲瑤撲哧一下笑了，然後伸手從後面摸出一個西瓜來，又從座位底下拿出一把大刀，三兩下就把西瓜切開了，姑侄兩人吃得歡快極了。
這次雲瑤從莊子上帶回了滿滿兩車西瓜，一部分是拿回家自己吃的，另外一部分是要放在鋪子裡賣的。
「姑姑，你怎麼不管著姑父？他又跑出去與人喝酒，這幾天早出晚歸，你比還忙啦。」吃過西瓜，心底更舒坦了，文明軒不禁抱怨起離邪來。
雲瑤戳了戳他的小腦袋，笑道：「管他幹什麼？怕他被哪個小妖精迷走了麼？」
文明軒撓頭，他就是那個意思，那個楊家小姐不就是看上姑父，才導致文家和裴家的悲劇嗎？他從書上學過紅顏禍水這個成語，不知道怎麼形容姑父這種事情，他覺得姑父也算得上紅顏禍水。
或許是祖父和父親相繼去世，生活中缺少男性楷模，又自從上次離邪成功震懾住小傢伙，文明軒自己改口叫離邪為姑父，而且與離邪還走得越來越近，他有什麼煩惱，不好訴之于姑姑和管家，便會向離邪尋求幫助，然後連帶著學業上的問題統統都向離邪請教了，誰叫與雲瑤相比，離邪確實較為清閒。
「小小年紀操心太多，小心變成小老頭。」雲瑤惹不住一笑，這幾個月來，文家生意逐漸起來，家裡終於走出那股陰霾，多了許多歡聲笑語。
至於離邪在做什麼？雲瑤她還真不知道，那傢伙吃住穿都在文家，兜裡銀子不超過十兩，在沒有遇上裴謙在華丹縣的同窗時，他那懷裡的十兩銀子兩個月都用不出去，後來遇上同窗，跟著跑出去聚會，十兩銀子才有用武之地。
不過最近確實往外跑得太勤，但是他沒向她要銀子啊，那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不花一分錢就能辦許多事，買許多東西？
回到文家，天色還未完全黑下來，夏季晝長夜短，現在是戌時，然而雲瑤她都帶著文明軒跑了三個莊子回來，離邪還未回來，雲瑤不禁好奇他到底幹什麼去了。
半個時辰之後，離邪提著一個布袋回來了，腳步情況，神情漠然，只在看到雲瑤的那一刻，眼裡的神采倏然就變得有了光彩。
他把布袋往雲瑤面前的矮幾上一放，叮咚作響，這聲音有點耳熟呢！
這會文家早已過了晚飯時間，大家都在院子乘涼，白日溫度奇高，現在幾乎才降下來，夜風吹過，覺得心底舒坦極了。
雲瑤看了他一眼，沒有第一時間打開布袋，問他：「吃過晚飯了嗎？」雖然這人因為自身特殊能力加持，可以不吃不喝的極限比普通人大，但是他現在還是肉體凡胎。
離邪咧嘴一笑：「吃啦，還是在咱們酒樓吃的火鍋，簡直太暢快了。」
雲瑤忍不住黑線，這人一直不食人間煙火，覺得凡人鼠目寸光，汲汲營營奮鬥一輩子，也不過是幾十年，有何樂趣可言，他竟然會與人一起去吃火鍋？
文明軒快手快腳地打開布袋，一片金光和銀光在若隱若現的光線下特別明顯，「哇，金條、元寶！」
院子裡的人紛紛看來，王全和王氏眼裡是止不住的驚訝，目瞪口呆地看著矮幾上的布袋，裡面的金條少說有十個，元寶至少也有十幾個，就著布袋裡的價值就不下十幾萬。
雲瑤驚愕：「哪來的？你不會去搶人家庫銀了吧？」來到這裡之後，雲瑤並未用非常手段賺錢，她一直都是走的正規路子賺錢，但是她辛辛苦苦幾個月，文家所有財產加起來還沒有這一個布袋裡的銀錢多，她不禁要懷疑自己的能力了呢！
離邪大大咧咧地往雲瑤旁邊的小矮凳一坐，這本是文明軒的凳子，現在被離邪搶了，文明軒正星星眼地數金條和元寶的價值。
「我是誰？本座出馬，不過賺點小錢，值得大驚小怪的嗎？」他眉頭上揚，心底得意極了，果然她臉上的驚訝之色極大地取悅了他。
雲瑤白了他一眼，自稱『本座』之人，一般都是反派。
離邪覺得這是個媚眼，他欣然接受了，然後指著布袋裡的金條和元寶對文明軒說道：「小子，隨便拿，餘下的上交給你姑姑。」
文明軒眼睛瞪得大大的，果然從布袋裡拿了一個金條和一個銀元寶抱在懷裡，小嘴彎彎的，高興極了。一個金條是五千兩銀子，一個銀元寶是五百兩，這樣他就有五千五百兩的私房錢啦！
享受著別人的崇拜，離邪心底挺滿意的，見雲瑤還看著他，得意地道：「震威鏢局知道嗎？現在我是老闆！」
雲瑤無語地橫了他一眼，震威鏢局，她怎麼不知道？
「震威鏢局的三位當家怎麼捨得把金雞蛋拱手讓人？」華丹縣的的鏢局走遍大魏全國各地，震威鏢局或許不是靠山最硬的，但是絕對是最不能惹的，因為那三位當家都是高頭大漢，滿臉橫肉，武力驚人，做鏢局這一行，再合適不過了。
離邪聳聳肩：「誰叫他們犯在了我的手上呢！」以為人高馬大，就沒人收拾得了他們嗎？打了小的，來了大的，還不是一樣被他收拾了。
雲瑤再追問下去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上次離邪遇上裴謙在書院的同窗，三個人一同到酒樓相聚，回來的路上，遇上了一個醉鬼，那人喝得醉醺醺的，看到人就揮拳頭，一些躲避不及的倒楣蛋就被揍了，離邪他會被揍嗎？只有他揍人的，於是他揍了震威鏢局的三當家，這人喝得醉醺醺的，還知道回去請幫手，離邪一時興趣，就等著他請幫手回來，然後震威鏢局三位當家就被揍了，這三人打不過離邪，就只好拿錢消災啊，離邪聞言頓時眼前一亮，他兜裡就十兩銀子，兩個月時間，也就花去了五兩銀子，回去之後，雲瑤還會幫他補足，他雖然不缺錢，但是誰也不嫌錢多啊，尤其是想到雲瑤勞心勞力幾個月，也不過掙了三百兩銀子，這三人賠償就是一百兩，在他不出聲時，還越漲越高，是不是這鏢局很掙錢？拳頭大就是硬道理，離邪使了點小手段，就把震威鏢局騙到手，讓這三個大傻子為他打工。
震威鏢局三位當家都姓雷，老大雷虎、老二雷豹、老三雷鷹，半月前三兄弟三個出去走鏢，遇上了劫匪，他們一行二十幾人，若是以往，只怕要交錢保命，因為雷虎三兄弟哪怕再武力驚人，也打不過幾百人的劫匪，不過離邪給了他們庇佑（雲瑤也不知他是怎麼做到千里迢迢之外做到保護走鏢），雷虎三人直接把那群劫匪一塊端了，從那山寨裡抄出二十多萬兩，其中一部分留在鏢局做周轉資金，畢竟還得給弟兄們發月俸和獎金，剩下的部分就被離邪拿回家來了。
雲瑤登時不知說什麼好了，王全等人面面相覷，他們突然發現這個賴在文家的前姑爺似乎不是那麼無用，他這空手套白狼，一下子就收穫十多萬兩銀子，最讓王全好奇的是，雷虎三兄弟怎麼不帶著銀子跑路啊？
「好男人就是要上交工資！全交給你啦！」離邪得意地道，雲瑤無語。
而王全等人倒是一下子對他改觀了，雖然他遊手好閒，但是在小少爺成長期間，文家有個成年男人鎮宅，倒也不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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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2018-7-22 13:15
第186章 下堂商戶女—19
三年後。
文家的生意已經遍佈衣食住行, 在雲瑤花費一年時間，把華丹縣文家原有的生意扶上正軌之後，就開始擴充別的生意了, 不過最突出的表現在食、住和行這三方面，最欠缺的是衣, 她基本沒怎麼涉足。
為了便於交通, 雲瑤讓水泥提前現世了。自然水泥是文家與朝廷合作生產的, 同時她名下的車馬運輸公司也是與朝廷合作的，不過文家畢竟只是一家，精力有限，生意遍佈京城周邊五個州郡，然後再想向外擴張，這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 何況別人也不是傻子, 朝廷見此利益豐厚，轉瞬就以與文家合作的模式與大魏其他地區商人合作。
而在去年, 文家生意在京城站穩腳跟之後, 文家便舉家搬遷到京城居住了，畢竟京城是大魏政治和經濟中心, 呆在京城才能及時收到朝廷政令消息的轉變，這樣有助於快速地調整文家經商的方針, 不讓文家蒙受過多損失。
也不知是不是雲瑤告禦狀留下的下馬威，她在京城做生意，雖然暗地裡也有刁難, 但是誰也不會明著得罪她，更不會在沒有一擊必中的把握下，對付她，這讓她做生意倒是少了許多波折，她不怕正面或者暗地裡的刁難，就怕某些黑心對手使出陰毒手段，畢竟就算她自詡為有能保侄子安全的本事，也怕百密一疏。
從今年開年，雲瑤就在建設一座度假山莊，度假山莊位於京城與華丹縣的中間，偏于華丹縣這邊，有山有水有田有地，她一口氣買下方圓兩千畝的土地，包括一座四百米海拔的高山，現在高山還來不及規劃，她當先規劃了地面上的建築物和建築物附近的田地的用處，自然不會種糧食，種水果或者蔬菜，她打算把後世那種度假山莊模式搬過來，當然細節上有很多不同，比如建築物的修建，必須考慮到現在大戶人家太太身邊都有丫鬟伺候和男女大防。
經過大半年的改造，度假山莊已經可以投入運行了，而雲瑤已經提前一個月邀請了諸多貴夫人或者千金小姐免費到山莊試玩。
自然這貴夫人首選便是衛國公府的千金和公子，紀六夫人領著女兒，東興伯府江大夫人娘家侄女或者侄孫女等等，有著患難之情，當初與紀六夫人等人哭冤的夕月長公主也都一個帶一個來了，清除了楊家這個暗地裡無端殘害別人的毒瘤，京城的風氣為之一清，不過也導致京城沉寂多時，尤其是貴女千金，就連出去玩都害怕被人無端端地害了，直到今年春天，這種情況才改善過來。
雲瑤要陪客人一同到度假山莊，是以提前兩日往山莊檢查的人便是文明軒和離邪，文明軒已年過十歲，在古代算是半大小子了，又是當家之人，所以小傢伙這三年像海綿一樣吸取知識，茁壯成長，今年開始出師，雲瑤重新買了一間商鋪給文明軒，讓文明軒自己考慮好做什麼，才能讓鋪子賺錢。
這間鋪子在半年之內，換了三種生意，第一種是書鋪，從開張營業開始，就沒怎麼賺過錢，一個月後光榮關門。第二種是茶鋪，文家也做茶葉生意，他背靠文家拿貨，結果兩個月來，雖然生意沒有虧本，但是更沒有賺到多少錢。第三種是現在還在營業的糕點生意，開張營業快兩個月，總算是有了盈餘，只是不算多，上個月也只有不到二十兩銀子的利潤，讓吃慣大魚大肉的文明軒大少爺備受打擊，看姑姑做生意這般盛大，他還以為很容易，結果他的糕點鋪子只賺不到二十兩，最近他正在思考『失敗』原因。
文明軒的母親王氏，兩年前看小姑和兒子都挺忙碌的，她一個人呆在家裡無所事事得發黴，而雲瑤也怕她受不住誘惑或者被王家人誆騙，在左思右想之後，買下一間鋪子，讓她自己做生意。王氏做布莊生意，賣布匹、賣成衣，王氏本身秀活也做得不錯，在雲瑤的提點之下，在她自己鑽研之下和帶領著繡娘們努力之下，把布莊的生意經營得火火紅紅。
馬車晃晃悠悠地行駛在水泥大道上，從京城到華丹縣的主要幹道自然是修建了水泥路，每天都有加長版馬車從京城到華丹縣來往，更別說交通便利了，私人馬車更是多不其數，就離邪和文明軒乘坐的馬車前後就有許多馬車飛馳著。
離邪慵懶地躺在馬車裡，中秋剛過，八月秋老虎，這天氣一樣的熱，不過這對他來說，他根本不覺得熱。
「小鬼，想太多，小心早衰！」這幾年時間，離邪並未在發展任何勢力，手下僅有震威鏢局，在文家搬到京城之後，震威鏢局自然也搬到京城來了，不過京中所有人不知道震威鏢局背後還有一個大老闆，以為就只是雷虎雷豹雷鷹三兄弟而已。
文明軒板著一張臉，默默的幽怨地望了姑父一眼，文家上下所有人都在忙，唯有姑父，他是最清閒的，哪怕文家人都知道他有錢，哪怕天天躺在家裡，也有進賬，但是架不住大家都忙，他一個人閑，難免讓人覺得鬱悶，文明軒默默地在心中想著，什麼時候他才有姑父這種『人在家中坐錢從天上來』的本事。
雲瑤進京之後，勾起了京中人對三年前那場動亂的回憶，離邪本也是局中人，尤其是離邪作為被養在文家的小白臉，一直受世人埋汰。什麼『小白臉的母親害死了文家兩條命，小白臉還有臉在文家白吃白住』這樣的話不要太多！
馬車走入右邊的岔路，這條路便是通往度假山莊的道路，是為了度假山莊特地修築的一條路，三輛馬車並排通過的寬度，大大地造福了附近的百姓。
度假山莊嘛，顧名思義就在較為偏遠的地方，慢慢地往裡面走，經過一些山村，村子上空已經飄起了嫋嫋炊煙。
已過午時，家家戶戶都在做午飯了。
越往後走，越僻靜，鳥兒在枝頭鳴叫，雞鳴犬吠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馬車在度過了一座石橋，還沉浸在思考當中的文明軒和閉眼睡覺的離邪被馬車突然地刹車給驚醒了。
「姑爺，少爺，山坡上沖出一個人來！」車夫四平八穩的聲音，他仔細打量了一下路中間的男人，眉頭稍稍皺了起來，「身上衣服不是普通百姓所穿，還有看年紀不到十八歲。」
車夫保守估計了一下，離邪睜開一隻眼，朝文明軒示意一下：「明軒下去給那倒楣鬼看一看。」文明軒的武功現在已小有所成，把脈探個基本的傷情還是能行的。
文明軒點了點頭，掀開車簾，正要跳下馬車，便聽到姑父說：「順便把那些黑衣人生擒住。」
文明軒心下一緊，這是他第一次單打獨鬥，他不希望被黑衣人擒住，然而要姑父救，於是在他耳聽八方之下，果然發現山林中伴隨著樹葉的沙沙聲，還有幾道輕微的腳步聲，而地上伏倒在地上的藍衣男子睜開眼，看到文明軒眼裡的神采可就複雜多了。
「你快走，有人追殺我，你們不是他們的對手。」他也沒有想到他從山林裡沖出來會碰上這樣的一主一僕，好像馬車裡還有一人，不過就算是三人，也不是那群追殺他的人的對手啊！
藍衣人捂著胸口的血跡撐著地面爬了起來，打算往馬車來的方向跑去，他希望這群殺手顧忌著光天化日之下，又是這樣寬敞平坦的水泥路，不敢真的死追上來，等他到了官道上，想來就有救了。
文明軒挑了挑眉，對於藍衣人小看他們，倒也不放在心上，事實上他雖然自認為武功不錯，但是不錯到什麼地步，他還真不知道，因為沒有人做對比。
他抱胸坐在車轅上，車夫手上還拿著趕車的鞭子，就見藍衣人才只走了不到十步就趴在地上了。然後從藍衣人沖出山林的地方一下子沖出七八個黑衣人，個個臉上帶著黑面紗，只留一對眼睛在外面，手上都拿著長刀長劍。
文明軒手心在冒汗，他有點小緊張，不過錯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別的人會真槍實彈地與他過招，檢測他的功夫，於是他直接赤手空拳當先迎了上前，那群黑衣人愣了片刻，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這還有個小孩，看到他們不害怕，竟然敢直面他們？
姑父說了生擒，所以文明軒在最開始的緊張地過招之後，摸清楚了這群黑衣人的招式，發現他們就是招式精湛、威猛之外，其他都不能與他相提並論，比如速度，於是下一刻他直接點穴把黑衣人定住了，開啟風一般的身法游走于黑衣人之間，不到半刻鐘時間，七八個黑衣人全都被點穴他定住了。
藍衣人不想直視無辜之人因為他被牽連而死，短暫的暈厥之後，他又清醒過來，他不敢回頭看，害怕看到一地鮮血，等那絲眩暈過去之後，他沒聽到後面的哀叫聲音，轉頭看向身後，有點不敢置信，那些黑衣人怎麼都拿著刀劍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呢？
離邪從馬車上下來，伸出雙臂施展了一個大大的懶腰，他只是瞟了一眼黑衣人，眼裡依舊是漠視的神采。
「小軒，看看五皇子傷勢如何？可別死在我們面前，到時候有嘴也說不清楚！」離邪只是瞟了一眼就認出了五皇子，作為嘉元帝最小的皇子，他已年過十六歲，嘉元帝和陳貴妃正打算為他選妃，這樣明年或者後年，正好是大婚的好時機。
車夫和文明軒有點驚訝，這個藍衣倒楣鬼竟然是五皇子？別是搞笑吧，五皇子怎麼會在這偏僻的山林當中？
文明軒快速走到五皇子面前，蹲下來檢查他的傷口，片刻後明軒小臉嚴肅地道：「姑父，他中毒了。五皇子，很抱歉，我不會醫術，沒法為你解毒。」後面這話是對五皇子講的，不過基本的防止毒素擴散的方法他還是會的，只見他手法快速地在五皇子肩部幾處大穴位置點了點，封住毒素，不讓毒素擴散到全身。
不過文明軒有點奇怪，五皇子身上最嚴重的傷口是偏左胸的刀傷和腹部的劍傷，偏偏這兩處都沒有毒素的痕跡，唯有左臂上的小傷口才有中毒的跡象。
歪頭想了一下，明軒把五皇子抱了起來，看在他皇子身份上，讓他進了馬車。
五皇子很詫異，這個小孩和車夫不認識他，後來出來的這個俊朗的男子認識他？這兩主一僕到底是什麼來歷？
離邪掃視了一眼五皇子，頓時詫異地揚了揚眉，這人死劫過了，遇難成祥，還是帝王命！他望瞭望天，遇上他不應該是遇上死神嗎？怎麼還遇難成祥？
還真是不放過任何讓他棄暗投明的機會，離邪心中暗哼一聲，看著侄子說道：「小軒，這些黑衣人你自己想辦法處置。」
很明顯他們沒法把黑衣人一咕嚕運到度假山莊，若是他們到了度假山莊，再讓山莊裡的人來把這些壞人搬回去，那很可能這些黑衣人會被別人帶走，或許是附近的百姓，或許是黑衣人的同夥。
文明軒小臉皺成一團，片刻後眼睛一亮，他有主意了，立馬跑到馬車後面，揭開擋板，從裡面拿出一疊繩子，有長有短，然後就在離邪和車夫好奇之下，見他把八個黑衣人串成一串，最後繩子連接到馬車上，馬車在前面緩緩地行駛，黑衣人在後面跟著跑。
當然黑衣人身上所有武器都被剿獲，就連牙齒裡藏著的毒/藥也被明軒找了出來銷毀掉，這不是離邪和車夫提醒的，是他自己想到的，估計是看了話本的緣故，等把黑衣人串起來之後，他再解開黑衣人的一部分穴道，肩背和雙手大腿都被繩子奇葩地纏繞著，而黑衣的手掌根本不能動，他們試過想逃走，似乎不行。
於是接下來，馬車慢慢地在前面行駛，八個黑衣人在馬車後面跟著跑，文明軒扒開車廂後面的窗戶，他一瞬不瞬地監視著黑衣人，不讓黑衣人有任何逃跑的機會，雖然他覺得他做得很到位，但是百密一疏，沒准就有黑衣人能逃脫桎梏呢？
五皇子在意識到安全之後，就在馬車裡徹底昏睡過去了，離邪只是檢查了一下，發現他身上中的毒很是稀奇古怪，就不知這回五皇子的遭遇到底是誰做的，這心思夠惡毒的，這要不是遇上了他，只怕五皇子這一輩子與皇位無緣，因為嘉元帝肯定不會選一個不舉的兒子當繼承人，不舉就代表著沒有子嗣，作為帝王，怎麼可以沒有傳承子嗣呢？
因為救了五皇子和馬車後面那一串黑衣人，馬車行駛的速度較慢，晚了差不多半個時辰才到度假山莊，而度假山莊的一眾管事早就在山莊門口望眼欲穿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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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下堂商戶女—20
度假山莊的管事們起初只看到了前方駛過來的馬車, 待馬車漸漸靠近，似乎馬車後面還有什麼東西啊？太遠的時候沒有看清楚，待近了, 一眾人驚訝萬分。
黑衣人，臉上還帶著黑面紗, 這不是壞人的標配嗎？
「魯管事, 把這八個人關起來, 別讓他們跑了。」文明軒跳下馬車，一臉嚴肅地吩咐著，又趕緊讓山莊的大夫來給五皇子看診，別五皇子真死在他們手上，到時候面對著皇帝，那是有嘴也說不清楚。
幾個管事趕緊行動起來, 五皇子被魯管事叫了一個大漢抱進了屋子, 因著五皇子身份貴重，他就與離邪和文明軒住一個院子, 方便文明軒看護他。
當然文明軒也讓山莊派了一人回京報信, 他只需去文家向雲瑤報告一聲，雲瑤便會安排人去通知五皇子府。
山莊裡的大夫治療尋常的疾病和外傷還是挺行的, 但是五皇子所中的毒，他壓根沒診斷出具體什麼來, 只覺得這毒並不要人命，服點一般的解毒/藥便能清毒。
吃過中午飯，離邪去巡視山莊了, 靠近大門這片區域，已經完全建設好了，也就是這建築物後面還有大片空地沒有建設好，現在整個山莊可玩耍的地方在與前面的鮮花園，右側的青陽河，左側的小樹林，小樹林後面的大山，後來只有幾畝地的果園，再多便還未建設出來。
「姑爺，您看還有什麼地方需要改進？」跟在離邪身後的管事一手拿著一個本子，一手拿著一支炭筆，要把需要改進的地方一一記載下來，然後要在接下來兩天的時間內把改進的地方修正。
離邪點了點頭：「沒什麼需要改進的了，你們做得很好，不過一定要注意安全事宜，尤其是河邊，謹防小孩掉入水中，河邊這邊的人員務必都要懂水性。」
管事連忙說道：「姑爺放心，小姐千叮呤萬囑咐，小的們不敢在人身安全上馬虎大意。」
這就沒什麼好提點的了，雖然離邪他覺得自己無所謂，不過雲瑤現在這麼在乎文家的事情，他還是不會拖後腿的。
這麼走一圈下來，就是一個時辰過去，回去之後，五皇子已經醒過來，現在已經換了一身衣服，身上的傷口也已包紮。
方才五皇子已經與文明軒一起去審問了八個黑衣人，不過並未從黑衣人嘴裡問出幕後黑手，他們是江湖上一個隱秘的殺手組織，只要出得起價錢，就能請得起他們出手。
「五皇子，那八個黑衣人是殺手，那到底是誰要你命？」文明軒腦子裡分析了一下，嘉元帝只有五個兒子，為了那把龍椅，皇子們只怕都恨不得其餘兄弟消失。
五皇子神色有點奇怪，片刻後搖頭：「我也不知，我是去玉泉山行宮見二哥的，二哥過三十歲生辰，我是為二哥賀壽去的。」
自從三年前楊家出事之後，二哥就退出朝堂，他一年大部分時間都在玉泉山行宮那邊居住，只有過年或者萬壽節才會回宮，二哥從小就特別照顧他，他並沒有因為二哥失勢就疏遠他，只要他有空，他就會去看二哥的。
這次從玉泉山回來，卻不想在路上遇上了殺手，他身邊的一干隨從和護衛在保護他的時候，有的被殺死了，有的四散了，他竄入山林間逃亡，跑了有兩個時辰，直到遇上文家人。
離邪敲了敲門，進了屋，五皇子和明軒齊齊看向他，他挑了挑眉：「你中的毒毒性奇特，沒有別的效果，只作用在根除子嗣。」
也就是這毒的作用就是殺精，也不知道這幕後黑手到底是心狠呢，還是心軟呢？
明軒眨了眨眼，五皇子表情一下子陰沉起來，根除子嗣？沒有子嗣對一個皇子而言，會產生什麼後果？五皇子不用細想，他就能想明白。
離邪擺擺手：「待會我開服藥，你吃三次就行了，遇上我，算你好運！」
離邪開了藥方，立即就讓管事去大夫那裡抓藥，藥材拿回來之後，他過目了一下，便讓丫鬟去熬藥，這樣大概半個時辰左右，五皇子服了第一劑藥。
五皇子臉色都扭曲了，這劑藥到底放了多少黃連？
離邪勾起了唇角，無形中坑到人，讓他心情很好，五皇子忍了忍，忍住了，他回憶方才看到的藥材，記得並未放黃連。
本就沒有黃連，但是很多藥材，當比例和火候達到一定程度時，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離邪開的藥方的藥材都不算難得，當然也不是普通大眾的田七、麻黃一類，好幾味藥材混合在一起根本無法融合，但是離邪他能辦到啊，融合後就會有奇效。
「你知道是誰在向你下黑手嗎？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反正除了他們四個人，也不會有別人。」離邪翹著二郎腿當著沒有看到一臉苦色的五皇子。
明軒撓了撓頭，他從自身出發，姑父為他講解功課或者練武時，毒舌不饒人，只怕方才的藥很苦，所以五皇子才變臉了吧？
五皇子默不作聲，離邪揚了揚眉：「皇家怎麼就這麼麻煩呢？你們就五個兄弟也，這都要鬥得你死我活，又不想先帝皇子眾多，鬥死一個還有一大片，嘖嘖，子不教父之過。」
五皇子聞言抬起頭看了離邪一眼，這人要不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肯定讓人抓起來，讓他妄議皇家事！
「來來，我與你分析一下，你這身上的幾處傷口，左胸和腹部的傷口挺重的，這都是要命的地方，很顯然那些殺手確實下了狠手，手臂上的小傷口，不要命，但是讓你中了奇特的毒。如此看來，這幕後之人不是同一撥人，要你命就不會給你下毒，給你下毒就不會要你命。給你下毒的人，心狠也心軟，他不想要你命，這就是心軟的地方，然而他下的毒卻絕了你的前路，這又是他心狠的地方，所以這個人對你有非常矛盾的心思。這樣看來，這群殺手背後至少有兩個合夥人，鑒於這群殺手是一個組織，那麼就是有兩個人在殺手組織下了單，一個是買你命，一個是買你中毒。」
離邪這胡亂分析，打亂了五皇子的心，生在皇家，沒有一個單純的孩子，即便五皇子已經是皇家最稚嫩的皇子。
五皇子忍不住把四位兄長都在心裡過了一遍，大哥是個脾氣火爆之人，他應該不可能想到買殺手要他命；二哥，暫且略過；三哥性子沉鬱，與他素來無交情不深；四哥是四位兄長當中，唯二與他關係親近的兄長，與他最親近的是二哥。
到半下午，度假山莊來了一群侍衛，看到五皇子，為首的人幾乎熱淚盈眶，然而五皇子卻並無太大的激動。
離邪和文明軒抱胸在一旁看戲，就聽那為首的侍衛說道：「五爺，我家主子聽說您出事之後，就派屬下等順著跡象找過來，可找到您了，屬下可護送您回京。」
五皇子現在胸口、手臂、腹部都綁上了布條，臉色有點慘白，這都是失血過多的緣故，一般情況下，他現在最好不要移動。
「本王現在沒法移動，你們回去告訴二哥，就說我沒事了，我已托人回京報信，父皇很快就會派人來接我，等傷勢好一點，精神好一點，我再回京。」五皇子咳嗽了一聲，那侍衛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關切地問道：「五爺，您真沒事？」
五皇子點頭：「沒大礙了，養養就好了。」
五皇子說什麼也不讓二皇子的侍衛留下來，就在這群侍衛走出山莊大門時，恰好遇上了一隊飛騎到來，為首之人赫然是禁軍一位副統領，更有五皇子府的大總管騰地一下就從馬上跳下來，非一般地就往山莊內跑去，不大一會，就聽到這大總管哭哭啼啼地聲音。
山莊一眾管事腦門一頭黑線，這怎麼有男人會哭得像市井婆子那樣，眼淚鼻涕一起來，毫無形象可言。
雖然這個男人缺少一個物件，但是本質上他也是男人啊！
管事們下去做事，屋子裡就留下五皇子和他的大總管、禁軍副統領，離邪和文明軒都各自回屋休息了，對皇家的事情，他們興趣不大。
五皇子簡短說了一下遇襲經過，不過他並未說他中毒的真相，不知怎麼的，這事他不想讓父皇知道。
雲瑤已經從來報信的人那裡知道五皇子在度假山莊一事，也知道五皇子受傷之事，她只是略微琢磨了一下，暫時放在心底。
她對幾位皇子也都有一番瞭解，作為一國百姓，自然是希望皇帝是個仁義之君，所以大皇子、三皇子就被排出在外，這兩人都有暴力衝動，一旦他們掌權，對大魏絕對不是好事。而二皇子，他本人沒什麼惡習，但是鑒於楊家的事情，她也不希望他登上那個位置，所以人選就在四皇子和五皇子當中選擇，而據她所知，五皇子妃百分之九十出自衛國公府，而且就是衛國公唯一的嫡女，她與衛國公和衛國公夫人打交道的時間甚多，對他們也跟瞭解，要支持一人上位的話，自然是五皇子為佳。
現在五皇子招到莫名追殺，只怕朝廷和陳貴妃等人懷疑的對象都是另外幾位元皇子，而且只怕把二皇子都排出在外了，嘉元帝這三年來的動向已讓人看得清楚明白，二皇子已沒有了上位的可能，但是二皇子是不是真的甘心，外人就不知道了。
次日，辰時，天色微亮，秋天的氣候就給人非常蕭條的感覺，道路兩邊都是枯黃的草葉，黃葉從樹枝上掉落，在空中打幾個轉，就飛快地消失在視線裡。
雲瑤在城門口迎接上一眾貴客，這一隊馬車足足有二十多輛，齊齊往度假山莊而去。
論身份貴重，此次給面子來的人也就是夕月長公主，她帶著五歲的孫女來的，雲瑤便是與她坐同一輛馬車，這一路上，兩人時而欣賞外面的風景，時而與五歲的香嵐郡主說些童言童語，時而雲瑤與夕月長公主閒聊，話題擴展至天南海北。
「慧娘，你懂得真多！」夕月長公主由衷地感歎了一聲，她含笑打量了一番雲瑤，這個女人所經歷的一切，都讓她佩服，換著是她，她不一定能堅持得下來，更別說還要為父兄報仇，但是她做到了，雖然她是借助了別人的力量，但是更是如此，才顯得她的聰慧。能借助別人的力量，這更是一種本事。
快到午時時，馬車車隊到了度假山莊門口，山莊管事等人已經侯在門口多時，看到馬車的到來，每個人臉上都噙著笑容，從容地上前為客人服務，直到車夫把馬車停靠在空曠的場地上。
客人們在山莊完全自由活動，雲瑤在客人們住進各個院子之後，她挨個拜訪了，像夕月長公主和紀六夫人院子裡，她就停留得久一點，其他不太熟悉的客人，傳達清楚山莊的服務準則就行了。
等把所有客人搞定之後，雲瑤才去見了離邪他們，此時已經快到未時，她剛進了院子，就聽到侄子的哼哈聲音，仔細一看，他正拿著一把劍刺來刺去，可惜總是刺不到人，而這個人就是與之練習的離邪，在旁人看來文明軒出劍的速度很快，離邪躲避的速度很慢，但是每一次他都躲過了，頗有種以慢抑制快的意境。
雲瑤抱胸看了一會，侄子一次都沒有刺中過，累得滿頭大汗，滿臉通紅，但是他似乎情緒挺高的，看到姑姑，更高興了，雲瑤揉了揉他的頭，讓他去調息，他這一聯繫，就把全部的內力消耗乾淨了，趕緊打坐調息的話，內力總能精進。
她再轉身，就感覺到肩膀上的分量不輕，低頭一看，頓時一頭黑線，就見肩膀上多出了一個腦袋，她伸手推了推。
「幹嘛呢？」她把離邪拖進屋，兩人關起門來說話，仔細問了一遍五皇子的事情，她略微思考了一下，心中也有數了，反正皇家這些兄弟，都是恨不得對方死，只留下他一人，這樣就沒有人與他爭奪皇位了。
離邪又把腦袋往雲瑤面前湊，聲音倍委屈地道：「瑤瑤，你一來先關心了文明軒那小鬼，他是你現在的侄子，我忍了，但是五皇子也值得你關心？我們分開兩天了，你都不關心關心我？」
雲瑤忍不住撲哧一笑，然後白了他一眼，相處三年，她基本上摸清了他現在的性格，他看似對什麼都不感興趣，但是其實他並沒有接觸過，心底還是有興趣的。
而被討論的五皇子本人，他正在逛山莊，山莊的風景挺好的，就算是現在是秋天，氣候蕭索，但是難得的清淨，讓他心情格外地平靜。
「老五，你怎麼在這裡？」夕月長公主有些驚訝，她竟然在山莊裡看到侄子了。
五皇子回頭朝夕月長公主行了一禮：「九姑姑。」然後才說道：「我出了點事，受了點傷，恰好在山莊養傷。」
說話間，幾個年輕靚麗的女子身影映入他的眼簾，近來他的父皇和母妃確實是在為他選妃，他以前覺得他還小，不想那麼早成親，不過這次遇襲之後，他改變想法了，既然他們害怕他爭搶那個位置，他偏偏要把那個位置搶來。
那麼衛國公之女就是他最好的皇子妃人選，據他瞭解，陸家女長得挺美，就她的長相和家世足以彌補所有欠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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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下堂商戶女—21
夜裡, 度假山莊沉寂下來，除了巡邏的人之外，所有人都進入深沉的睡眠當中, 黑暗中，山林裡夜鶯的鳴叫聲和蟲鳴聲傳來, 突然, 熟睡的雲瑤和離邪相繼睜開了眼, 兩人眼裡是濃濃的興味，這會山莊外面外來人可不少。
雲瑤和離邪的房間是對著門的，不過離邪常常趁著她入睡之後爬上她的床，她坦然處之，而文明軒和王全在他們發現之後，觀察了好一段時間, 然後不得不接受了, 似乎不管他們怎麼圍追堵截，依然無法阻止他跨越萬千阻礙跑到她的房間裡。
兩人用起輕身功法, 不過片刻時間就來到山莊大門前, 他們剛從門牆翻飛下來，就面對了這樣一群與他們地牢裡關著的黑衣人如出一轍裝扮的黑衣人, 不過人數很多，大約有二十七八人。
「咦, 來救你們同夥？」看這裝束，不是同夥是什麼？趁火打劫的另一群人？
地牢裡關著的八個黑衣人已經全部交給嘉元帝派來保護兒子安全的葛副統領，雲瑤和離邪並未過問, 不過似乎葛副統領並未審問出什麼來，那群黑衣人骨頭很硬，什麼刑罰都不怕，打死不招供。
為首的黑衣人看到飄在半空的這對男女，瞳孔一縮，他們似乎遇上硬茬了，就算他們武功高強，但是也沒有淩空而立的本事，這兩人莫非會傳說中的內功心法？
要不是這會被抓的黑衣人當中有他兒子，他才不會來管其他人死活，做他們這一行的，就是要有隨時命喪黃泉的準備。
只是如今的情況，又該怎麼辦？
黑衣人頭領腦子裡過了一圈，立馬做出最準確的判斷，雲瑤和離邪還在等他們進攻，就見那群黑衣人做好攻擊的姿勢，下一刻他們人已經跑到十米開外了。
搶人不可能，那麼就只有走另外一條路，他一定能把兒子救出來！原本他不想受制於人，但是現在為了兒子，他只好送上門去了。
雲瑤和離邪聳聳肩，這群黑衣人是來搞笑的吧？
虛驚一場，兩人回到山莊內，下半夜平安無事，五皇子和山莊其他人絲毫不知，昨夜一群黑衣人跑來打算劫走殺手來著。
隨後幾日，雲瑤一邊陪客人們遊玩，一邊督促山莊施工隊建設山莊，她是打算把整個山莊都要建設好，自然那座高山也不例外，她要把高山打造成人人都來爬山的好地方。
如此五日後，客人們大部分人都要回京，雲瑤和離邪帶著文明軒也回京了，而回京之後，雲瑤除了查看文家其他的生意，重點都放在了宣傳度假山莊上面，這不是九月九重陽節來了嗎？這可是度假最好的時間，在度假山莊絕對能享受到最優質的服務。
每到九月九重陽節，朝廷都會給官員放一天假，這一天幾乎京城郊外的大大小小的山或者山坡都有許多官員帶著家小爬山，頗有種後世十一黃金周各景點人滿為患一樣的狀況。
雲瑤派的發傳單的人小子們在京城滿大街的轉悠，經過多次發傳單，他們的眼力也鍛煉出來了，會把傳單發給看起來是讀書人的老爺們或者年輕人，不會發給挑著擔子的商販，商販或者農民，他們大多數不識字，更不會有閒情逸趣去度假。
一輛馬車停在街邊，青衣小子立馬迎上前，恰好馬車的車簾被掀開，裡面是一個鬍子花白的老人家，小子笑眯眯地把傳單往車窗內遞進去，那老人家可能是第一次見，愣神之下，木呆呆地接了過來。
「老爺請看看，雲蘿度假山莊開業了，度假山莊環境幽靜，有山有河，有鮮花有樹林，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度假勝地，老爺若是有興趣，可派人到元大街度假山莊京城接待處報名。」青衣小子上唇下唇一起一合，片刻間就是一通話，車裡的老人家回過神來，捋著鬍鬚臉上帶著濃濃的笑意。
老人家把傳單上的內容一眼掃之，清楚明瞭，面前這個青衣小子見好就收，馬上要尋覓下一個目標，他叫住了他。
「小夥子，你們這度假山莊遠不遠？」
太遠的地方，他可不去，但是京郊周邊的地方，他也都去過，什麼寺廟啊、桃花林、楓葉林等等，正愁沒有好地方可去，這人就送上來了。
青衣小子眉開眼笑，轉過身來，開始滔滔不絕地介紹雲蘿山莊，他們這些發傳單的人是親自去過山莊的，畢竟只有親眼所見，才能更好地為客人解說山莊的環境。
「......雲蘿山還未開發出來，我家小姐說最遲明年夏天，雲蘿山就能投入使用了，不過只是登山的話，還是可行的。」
老人家微笑點頭，又問道：「可有紅楓？」
「紅楓？」青衣小子呢喃了一句，眨了眨眼，咳嗽一聲，說道：「有的，有的，就在雲蘿山半山腰，不過往楓林去的路徑不太/安全了，小姐說不能讓客人單獨去的，當然客人在山莊護衛的陪同下，應該可以前往楓林賞景。」
......
如此這般，在一干宣傳人員努力之下，九月五日之前，已經有十位客人報名要在九月八日前往度假山莊，他們要在九月九日清早登山。
這十位客人都是年紀上了花甲的老人家，平日裡他們就是互相約著在京城周邊各處遊玩、釣魚、賞景之類的，此次重陽節，他們原本已經不打算爬山了，畢竟這日周邊人太多，人擠人，年輕的時候，還覺得是樂趣，年老了，就偏愛寧靜。
最後幾日時間，又有人報名，是三家人，都是父母帶著兒女一塊去度假的，雲瑤在細細算了下，反正度假山莊現在全都是虧本，按照現在的情況，起碼要十年才能回本，當然她不會允許花費這樣長的時間，山莊還在改造，她會在改造完畢之後，三年內實現全盈利。
離邪從外面回來，往雲瑤對面高椅上一坐，眼睛裡滿是趣味。
「瑤瑤，你知道嗎？禁軍的天牢被劫了，當初追殺五皇子的八個黑衣人全都逃走了，當然禁軍反應快，跟著就追了上去，但是只追回了六個人，而且這六個人還是死人，另外兩人被救走了。」
雲瑤不是不驚訝，不過是覺得這事與他們不太相干，是以就不關心黑衣人是否逃走。
「被救走了嗎？倒是想得通，幕後之人肯定是幾位皇子當中的人，而既然他們要救那八個黑衣人，很顯然這八個人當中，有人的身份非同一般，或許是殺手頭領的兒子、兄弟？不救那人，殺手頭領就會告發他，他怎麼也得幫忙救人。」
這是非常顯而易見的事情，雲瑤和離邪這裡想到了，嘉元帝和五皇子及其五皇子的外祖父、舅舅等人一干人等也都想到了。
事情發生時，五皇子正在自己王府接待二皇子，二皇子特意為了他回京城來探望他，他無論如何都不能不見他。
「五弟，身處這皇家，才深刻地知道為人子的不易，二哥是從這場漩渦當中解脫了，你呀，才剛剛開始。」二皇子眼裡有著淡淡的憂鬱和擔憂。
二哥擔憂他的神色不像作假，五皇子現在都不知道該相信誰了，給他下毒之人，他只懷疑二哥和四哥兩人，大哥和三哥與他關係並不佳，能心軟的人除了二哥就是四哥，但是二哥早已被父皇三振出局了，除非父皇其他兒子全都死了，否則大魏這皇位輪不到二哥繼承。
五皇子心底琢磨開來，面上點頭：「多謝二哥關心，我知道，我以後會愈加小心。」從鬼門關裡走一遭，他比誰都珍惜他這條命。
不一會，王府管家和侍衛一塊急急忙忙地跑來彙報，說天牢遭到劫持，八個犯人被救走了。
五皇子神色一凜，轉瞬腦子裡就琢磨開了，若只是殺手組織，他們是無法從天牢劫走犯人的，定然是幾位兄長插手了，莫非那八個黑衣人當中有人的身份很重要，重要到必須冒險劫持天牢？
二皇子臉上有明顯的驚訝之色，聞言，他歎了口氣：「五弟，快進宮吧，父皇只怕現在氣沖雲霄。」
五皇子和二皇子一同出門，不過兩輛馬車一個往東，一個往西，二皇子見五皇子的馬車不見了影子，這才放下車簾。
馬車內二皇子神色變得漠然，趙晉，他萬萬沒有想到在他病逝之後，竟然會回到從前，只是現在他的處境不好，要想重登皇位，難上加難！
自然，趙晉知道改變這一切的源頭是他三表妹，那個蠢貨，前世一手好牌被她打爛了，今生重來一回，竟然去搶奪別人的夫婿，結果拔出蘿蔔帶出泥，把整個楊家都搭進去了。
趙晉揉了揉額頭，前世他是被舅舅害死的，作為一個帝王，他過於相信舅家，結果登上皇位不過三年，舅舅就讓二表妹給他下毒，他發現的時候，不算遲，但是他的身體解毒之後，也徹底毀了，再抄了楊家之後，不過三個月，他也歸天。
他死之前，把皇位交給了八歲的長子，任命裴謙為主，其他四位大臣為輔，一同輔助幼主，八歲的小皇帝，主弱臣強，他也不知朝政最後會不會最終交回兒子手上，他已做了最完備的安排。
但是現在回到未登基前，他還是二皇子，而楊家提前被滅，他最大的支持沒有了，那麼他要如何登上皇位？
趙晉閉著眼，嘴裡呢喃著：「裴謙啊裴謙，我該拿你怎麼辦？」
前生裴謙是他最得力的下屬，就是他發現了楊家的不軌之心，也是裴謙無意中擒獲了一位山匪，從山匪那裡打開缺口，方才知道楊家在大魏各地隱藏了不少人手，他以最快的速度行動起來，但是還是被舅舅察覺了，一不做二不休，他讓二表妹給他加大下毒量，又調派各地人馬進京，又調派軍隊，兩方人馬在皇宮廝殺了一夜，直到天際泛白，邊疆高將軍帶軍及時趕到，這場廝殺才結束。
今生，裴謙被三表妹毀了仕途，他根本沒參加科舉，整個人幾乎等於入贅到文家，向文家人贖罪去了。但是如此埋沒了他的才能，這才是最為可惜的。
而且這次截殺老五的行動，也是裴謙壞了他的事情，趙晉一時間對他是又氣又愛。
接下來，他不能再輕舉妄動，老五已經有所懷疑，不過他已經出局，又把線索指向老三和老四，那麼他便能坐山觀虎鬥了。
當然這次出錢買老五命的人是老三，老四似乎察覺了，從中插了一腳，就連老大也不是不知情的，不過老大還沒來得及行動而已。
趙晉垂著頭，他心中始終有些不甘心，前世，他一直不是父皇心目中的最佳人選，父皇心目中始終最中意老五，直到老五出了意外而亡，父皇才不得不選他。
而今生，他已提早出局，老五遭遇了這場截殺，只怕父皇會加派人手保護老五，父皇始終是這般偏心！
翌日，雲瑤難得在家休息，離邪也懶懶地呆在家中，鏢局那裡，他是想去才去，不想去根本不去，大概巳時正，門房那邊遞進來一張帖子，說是一個灰衣小子送來的，指明給姑爺的。
離邪這下好奇極了，他勉強算得上朋友的人就只有三個，還是華丹縣書院的同窗，他們上次科舉考中進士之後，就在京城為官，偶爾離邪才與他們在茶樓、酒樓相聚，聊一聊各自的生活，分享各自的歡樂，吐一吐心中的煩悶，他們找他不會發請帖，所以還有人給他發請帖，這可是稀罕事兒！
打開請帖一看，他先看了落款：趙晉。
「瑤瑤，這人誰啊？趙晉，沒聽過啊！」離邪眉頭都皺了起來，趙最出名的姓氏不是皇家姓嗎？莫非是皇家人？五皇子感謝他來著？
「五皇子叫什麼名字來著？」離邪眨了眨眼：「好像是叫趙輝？」
雲瑤拿過來一看，眼睛裡難掩驚訝之色：「二皇子找你幹什麼？」她狐疑地看了一眼離邪，好笑地道：「你什麼時候認識了他？」
「二皇子？」離邪揚眉：「那我可要去會一會他，奇了怪了，他找我幹什麼？我與他不相熟，裴謙更不認識他。」
離邪頓時來了興趣，放下蹺起的雙腿，抬腳就往外走。
雲瑤揚了揚眉，心中默默地為二皇子默哀，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抽錯了，竟然會想認識離邪，她盯著請帖上的內容，審視了好幾遍，心中仍然疑惑，他這語氣仿佛他認識離邪很久了？不，他不是認識離邪，應該是認識裴謙很久了。
離邪到了酒樓，趙晉早已先到一步了，已經叫上一壺茶水，自斟自飲了好幾杯，看著窗外幾乎掉光樹葉的大樹，趙晉心裡一片悵然。
推開門，離邪便走了進去，而趙晉神色有點恍然，這人面容冷峻，半點都不像他記憶裡的人！
離邪順勢坐在了趙晉對面，在他看到趙晉那一刻，他就明白了原因，這人靈魂異常，按說這種重生的人，靈魂應該比較強，但是他面前這人，靈魂卻比他本來的還弱一點，要不了幾年，這人就會長期臥病在床，還不如不重生呢！
「二皇子，原來是你。」既然他是重生的，鑒於有過楊千柔這個例子，離邪自然想得通，不過他懶得探究二皇子是不是認識裴謙，不管他與裴謙是摯友，還是他特別的信任裴謙，更或者他與裴謙是仇敵......那都沒有任何意義，他不是原主。
趙晉臉上閃過一絲笑意，溫和地點點頭：「是我，恕我托大，喚你子謙可行。」
離邪揚了揚眉，不置可否，隨他高興咯！
臨近午時，酒樓飯菜的香氣縈繞在空氣裡，勾起了人們腹中的饞蟲，趙晉微微一笑：「我點了一些菜，都是酒樓的招牌菜，想必子謙會喜歡，我們邊吃邊談如何？」
「行啊。」離邪點了點頭。
接下來果然是邊吃邊聊，等到這頓飯快結束時，離邪總算是弄明白了二皇子的找他的用意，原來二皇子是憐惜人才，覺得他『入贅』到文家簡直是大材小用，他應該投身官場，為天下百姓謀福。
離邪聽了點了點頭，然而他卻說道：「多謝二皇子的好意，我的課業已經耽誤多年，現在也撿不起來了。」
他臉上閃過一絲無奈之色，歎口氣道：「我的岳父和舅兄因為我的緣故罹難，雖然不是我主使的，但是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是我的罪孽，我要贖罪，否則他日黃泉路上，我無臉面見岳父和舅兄。」
「好吧，我不勉強子謙，子謙若是想明白了，可來找我，我雖然退出了朝堂，但是為你說上幾句話還是能行的。」趙晉抿了抿唇，心情也跟著沉了下來，再一次想起他那蠢貨三表妹幹的好事。
從酒樓離開，離邪神情是雀躍的，二皇子重生了，這下朝廷又有好戲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好\(^o^)/~
第189章 下堂商戶女—22
回家後, 離邪把二皇子重生之事告訴雲瑤，雲瑤不免有些詫異，一時間也對接下來朝廷的事情起了極大的興趣。
當然, 再大的興趣也不能耽誤她賺錢。
眼看就是九月九日，已經有十幾個客人預定了要到雲蘿度假山莊度假, 這才是最開始的時期, 大家都不是很熟悉, 所以每一次都要有人親自帶領著，鑒於此番客人基本上都是男人，是以還是讓離邪和文明軒跑一趟，當然還帶著雲瑤選的小子們一起，他們是重點培養的人才。
而這邊，重陽節剛過, 京城就有一個大好消息, 五皇子的正妃人選新鮮出爐，嘉元帝已經下了聖旨, 就是衛國公嫡女, 年方十五歲的陸盈盈，婚期定在了明年四月份。
一時間衛國公府賓客雲集, 紛紛都是上門賀喜來著，一家能出一個皇子妃, 這可是這整個家族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尤其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五皇子前程可能不只是一個王爺而已哦。
雲瑤也隨大流帶了禮物到衛國公府賀喜, 與衛國公府來往的人家都是高門大戶，大魏響噹噹的家世，衛國公夫人臉上堆滿了笑容，她現在可是風光無限了，衛國公早已年過五十歲，大孫子不比陸盈盈小，現在的衛國公夫人是續娶的，膝下一兒一女，大的就是陸盈盈，小的兒子才五歲，而衛國公嫡長子都已快三十歲了，又衛國公自己拎得清，鎮壓得住妻子和兒子，衛國公府倒是沒有過大的矛盾。
雲瑤被引到花廳入座品茶，旁邊穿著花哨的太太不認識雲瑤，想著能讓衛國公夫人親自接待的客人，定然不一般，便與雲瑤搭訕，雲瑤禮貌性地與她交談，索性這位太太品行尚不錯，知道雲瑤的身份之後，雖然臉上表情有些微的異樣，不過很快就穩不住，只是接下來就不太熱絡了，雲瑤沒放在心上。
接下來，雲瑤見到了陸盈盈，小姑娘本是活潑靈動的性子，現在因為這樁婚事，倒是臉上帶著害羞的紅暈，離邪既然說了五皇子是帝王命，那麼五皇子定然會登基，這個小姑娘以後就是皇后，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就是不知她以後的未來如何，希望她是個有福氣的人，可以平順到老。
雲瑤沒在衛國公府待多久，不到半個時辰就告辭離開了，只是她所乘坐的馬車在經過一條鬧市街的時候被攔住了。
「文老闆，我家主人有請。」一個下巴上有一撮鬍子，看起來三十多歲的中年書生，手上拿著一把摺扇，朝雲瑤所乘坐的馬車拱手一禮。
黑臉的車夫面無表情地盯著中年書生，中年書生只覺得猶如被一條毒蛇盯住，讓他後背直冒冷汗。
雲瑤有點詫異，誰特麼在外攔她馬車？她掀開車簾往外一看，頓時眉頭上揚，心中暗暗思忖著，這有點意思了啊，這人她若是沒記錯，這是大皇子身邊的幕僚之人。
她的記性說過目不忘都是小意思，只要見過的人，提取一下記憶，定然想得起來是誰。
不過就像離邪與二皇子八竿子打不著之外，她與大皇子更是從未在私底下碰個面，這大皇子猛不丁地要見她，這還真是奇了怪了。
雲瑤示意車夫把馬車停在酒樓外面，讓他在外面等她便是，她去去就回來。
這幾年她做生意，與人打交道的機會太多，商人嘛，不喜歡正兒八經地在辦公室裡簽合同，大家都喜歡在酒桌上簽合同，雲瑤不怕飲酒，自然不懼怕所謂的酒桌文化，這樣的場面見得不要太多。
隨著那個幕僚上了二樓，看到包廂裡的人，雲瑤不無意外。
她朝大皇子行了禮，目光卻落在熟人身上：「宋老闆也在啊。」
宋德昌，雲瑤與之合作的一個商人，現在文家在京城商號裡總算是擠上名頭來了，她與宋老闆合作茶葉和瓷器生意，兩回下來，兩人的合作挺和睦的。
宋老闆笑呵呵地道：「在下恰好與大皇子有約，恰好看到文老闆的馬車，這不是巧合嗎？就介紹文老闆與大皇子認識，有大皇子做靠山，文老闆這生意何愁不興旺發達？」
雲瑤沒接他這話，轉而看向大皇子，她對大皇子印象不太好，這人眼窩深陷，一看就是縱欲過度的人，又龍氣幾乎消失殆盡，只怕待下一任皇帝登基，這大皇子的好運也到頭了，現在他不過就是仗著嘉元帝的庇護而已。
「這倒是多謝大皇子的青睞，不過我只是做的小生意，自娛自樂而已，沒有那麼大的野心要擴展版圖，就現在的局面已經讓我吃不消了。」說罷雲瑤倒了一杯酒，率先向大皇子賠罪痛飲了一杯。
大皇子眉頭微微皺起，很明顯沒有想到被雲瑤拒絕了，當然他本就不是為了雲瑤和文家的生意，他是為了裴謙而來，從他父皇身邊的人那得來的消息，近期他父皇可能會對裴謙恩重有佳，他想提前結識裴謙，看看他到底是不是諸葛亮那般的軍師，值得他三顧茅廬？他找宋老闆來就是讓其為他引薦裴謙，恰好宋老闆就看到雲瑤的馬車，這先一步試探雲瑤的反應。
「文老闆不必過謙，短短三年，能把文家壯大到如此地步，文老闆這生意經值得學習。」大皇子四平八穩地說道。
雲瑤早就知道宋老闆投靠了大皇子，這京城說得上號的商家哪家背後沒有靠山？否則怎麼在京城混得下去？
只是她很疑惑，這兩人找她幹什麼？她心底默默地思量著，面上不顯，繼續與他們周旋，好半響才恍然大悟。
原來他們是打離邪的主意，他們也是覺得離邪是個大才，區區大才不應該被禁錮在文家，他應該投效朝廷，為大魏立下汗馬功勞。
雲瑤頓時滿腦門的汗，面上淡淡地道：「裴謙願去哪裡去哪裡，我沒有綁著他的手腳，大皇子、宋老闆請便，我先告辭了，我家還有一大堆事兒。」
她懶得與他們周旋了，前不久二皇子找上離邪，那還有個源頭，他是重生的，他前世與裴謙定然有過密的關係，這大皇子既不是重生的，也不是穿越的，他找上離邪是要幹什麼？
雲瑤一頭霧水，最讓她奇怪的是，接下來三皇子妃和四皇子妃辦賞花宴，竟然還特地邀請了她，當她雲裡霧裡跑去參加時，聽著她們拐外抹角地打聽離邪，她無言以對。
離邪在度假山莊還沒有回來呢，那幾位超過六十歲的老人家在度假山莊住得太滿意，一時半會不想回來，起碼要十天半月。
正在雲瑤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衛國公找上他，也說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話，好半天，雲瑤才理解清楚他的意思。
衛國公那意思是若是離邪有意出山，擇其主子時，看在咱們兩家的份上，選五皇子吧！
雲瑤登時就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無語地道：「國公爺，你就說實話，這到底怎麼回事？一個二個都跑來找他，他又不是金子，不需要人人都愛他。」
衛國公支支吾吾好半天，才說道：「好吧，我說實話，只怕等裴謙回來，他就會接到聖上召見的旨意。」
雲瑤繼續盯著他，他只好說道：「聖上去相國寺拜見住持，住持說裴謙是治國大才之人，本不該如此埋沒，若大魏能得他相助，可再保兩百年的江山穩固。」
雲瑤眨了眨眼，這麼個理由？你確定這不是和尚胡言亂語的？
衛國公抿了一口茶水，說道：「相國寺的住持不是旁人，是聖上的叔祖，他老人家當年生下來身體虛弱，不好養活，就放在了寺廟養大，卻不想叔祖他老人家長大之後直接出家為僧了，現在是相國寺的住持，聖上有什麼煩心事都會找住持說道說道，住持也是趙家出身，哪怕他出家了，因著這份血緣關係，對大魏多一分責任。」
當然他老人家只關心朝廷大事，像老趙家自相內鬥、奪嫡之爭這種麻煩事，他老人家才懶得參與呢！
雲瑤本想『呵呵』兩聲，又想著這古代寺廟的和尚沒准還真有幾把刷子，她便收回了嘲諷，面上無奈地道：「你們別找我，我就是個生意人。你們誰能請得動他，算他有真本事。」
前兒才說二皇子是重生的，他才想看戲，這轉眼他就掉進漩渦裡，到底這事是那和尚看出來的，還是二皇子搞出來的呢？
衛國公捏了捏鼻子，他與文家的關係走得近一些，比旁人看得多，自認為比旁人瞭解離邪，心裡默默地想著，這人只怕真是三顧茅廬都請不出來的人。
人家諸葛亮是有志尋覓明主，劉備三顧茅廬能請出他相助，而離邪可沒有那份閒心，若是他沒看錯，這人對一切都非常漠視，除了他妻子，誰都入不了他的眼。
離開文家之後，衛國公回頭看了一眼大門上的匾額，甩了甩腦袋，轉瞬就把每次來文家多出來的思緒拋之腦後。
衛國公果然沒有說錯，離邪前腳回來，恰好一刻鐘，文家就來了一個宣旨的小太監，說聖上相召。
雲瑤也是剛從外面回來，她還沒來得及與他說近日京城針對他發生的詭異事件，只能讓他跟隨小太監進宮去面聖。
離邪一頭霧水地跟著小太監進宮，不知道嘉元帝找他幹什麼？
禦書房內，嘉元帝這會身邊還帶著五皇子，他之所以看中五皇子為繼承人，不過是因為心性，陳貴妃是陳太傅的孫女，又是嘉元帝的老師，嘉元帝對老師一向敬重，而陳貴妃幾乎是陳太傅教養長大的，那學識和氣質讓嘉元帝折服，而她精心養育的兒子不論是學識還是心性上都比五皇子的四位兄長出色多了。
大皇子被柳貴妃溺愛，縱容成暴虐性子。二皇子呢？嘉元帝現在都有點不想接觸二皇子，以前二皇子只是優柔，缺乏果敢，但是楊家的事情發生之後，他就變得讓人捉摸不定了，心裡陰暗不少。三皇子和四皇子這兩人純粹是被他們的母妃耽誤了，從婢女升為妃嬪，一貫的小心翼翼，導致兩位皇子耳濡目染，心性上有所缺失。
「這裴謙救了你，朕一直還沒有賞賜他，老五，你說賞他什麼好？」嘉元帝覺得他出馬，定然能讓離邪出來做事。
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的動作，嘉元帝如何不知道？不過他們都沒有見到正主，那文氏拒絕了他們，還說若是他們有能力請動裴謙，是他們的本事呢！
五皇子抿了抿唇，眉頭並未開懷：「父皇，你確定真是太叔祖告訴你的嗎？太叔祖怎麼無緣無故說起裴謙來？」
五皇子很懷疑太叔祖是不是被人收買了呢？畢竟裴謙才救了他，轉瞬他就被弄成救世主一樣的人物。
「父皇，你別抱希望了，裴謙他不會答應的。」五皇子歎了口氣，最近他在追查天牢被劫一事，這事讓他千頭萬緒，還沒有個結果呢。
嘉元帝神色一下子萎了，五皇子又道：「我在度假山莊，與他接觸了幾日，發現他並不是傳言中的那麼溫和，他是冷漠的，對別的事情不在乎，唯一在乎的人就是他妻子文氏，文氏吩咐他的事情，他才會認真辦，別的事情他都不在乎。」
「也就是他只在乎文氏？」嘉元帝摸了摸下巴，若是能從文氏達成讓裴謙做事的目的，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文氏是個女人，朝廷沒有女人的官位，所以這條路走不通。
這對父子討論著能從哪個方面打動離邪，然而不能硬來，他們能使出什麼手段？
離邪滿腦子漿糊跟著太監進了宮，看到嘉元帝和五皇子，他也不發怵，該行禮行禮，然後便是默不作聲地盯著嘉元帝，盯得嘉元帝后背發毛。
「咳咳，裴謙啊，朕找你來呢，是想問你，你可有意願為朝廷效力？四品以下官職隨便挑。」
這話從一個皇帝嘴裡說出來，離邪覺得倍感可笑，還以為是菜市場買大白菜啊！
「沒興趣，聖上就是為了這事找草民來？」離邪揚了揚眉：「聖上不用多問，草民沒那個意願。」他都巴不得整日黏在雲瑤身上，要不是雲瑤整日忙碌，他才不會給自己找點小事打發時間。
作為皇帝一向說一不二，嘉元帝神色頓時拉了下來，五皇子咳嗽了一聲，也旨在提醒嘉元帝，別搞皇帝那一套，雖然他不知道太叔祖是不是被人收買了，但是太叔祖說了別用強硬的手段，否則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
接下來就是五皇子與離邪交談，離邪至今不知道這對父子搞什麼，五皇子引著他轉悠了一圈御花園之後，就讓大總管送他出宮了。
直到回到文家，他才知道是怎麼回事，頓時一臉不愉，這是哪個混蛋給他沒事找事？他決定去相國寺拜訪一下那位太叔祖/住持大師。
第190章 下堂商戶女—23
相國寺作為大魏國寺, 皇帝要做什麼祭天、祈雨一類的事情，都是找相國寺的和尚，相國寺的和尚若是搞不定, 才會請外援。
離邪一身黑衣長衣站在相國寺寺門前，微微側頭看著相國寺的大門, 果然不愧是國寺, 整個金光閃閃, 而且寺廟上空溢滿了佛光，他這樣身份的人最不喜歡這樣的場地，陰暗和光明天生就是站在對立面的。
相國寺住持正在自己的廂房誦經，近些年來朝廷發生的事情一樁又一樁，他原本修為並不夠，看不到大魏的國祚, 然而上次侄孫的兒子跑來看他, 他突然就像是開了天眼一樣，一下子就悟了, 閉關出來之後, 他的修為更上一層樓了。
此刻，住持眼皮子直跳, 他閉著眼，雙手合十, 念了好幾遍『阿彌陀佛』，然而心還是靜不下來。
離邪進了寺廟，沒驚動寺廟的小沙彌, 直接往佛光最強盛的院子走去，就見一個全身皆白的老和尚閉著眼，嘴裡念念有詞。
他走到老和尚面前，步履不輕不重，他盯著老和尚看了許久，老和尚都沒有發現他。
「誒，老和尚，你念經念得沒有警覺性了嗎？」離邪咧嘴大聲地道：「看你一大把年紀了修為才將將過得去，老和尚資質不行額。」
住持大師在聽到第一句話時，眉頭強烈震動了，不過他沒有睜眼，他腦子裡思緒轉得快，都到他面前了，他卻沒有發現，可見這人的本事比他大啊，大魏什麼時候有這樣的人了啊？
住持睜開眼，他一瞬不瞬地盯著離邪，他是知道離邪的，且見過他一面，他不是聽風就是雨的人，在聽到侄曾孫特意提起他，這個人是一個有本事的人，若是能為朝廷效勞，是大魏是百姓的福氣，是以在他算過侄曾孫的命數之後，特地找時間去見過他，這人的命數確實看不透，這會面對面，給他的感覺更明顯，這個人命數窮凶極惡，但是不是簡單的惡人，與命數裡所列舉的十大惡人根本不是同一個路子，老和尚他更迷糊了。
「我可沒有特殊的愛好，就算我有特殊愛好，也不會是你這個老和尚。」離邪打量了住持一眼，嫌棄地癟癟嘴。
住持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朝離邪單手一個『阿彌陀佛』，然後才說道：「施主可是有事找老衲？」這人本事厲害，若是他不出聲，他都不知道屋子裡多了一個人，看來這人也不是普通人，修為在他至上啊。
離邪與住持交談幾句話，就趁其不備迷惑了住持，從他那裡得知住持確實是從二皇子那裡知道他的存在，二皇子又在住持面前大肆褒獎了一番，離邪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二皇子腦子有病吧？
得到答案，離邪便對老和尚不感興趣，立時就離開了，他離開之後，住持清醒過來，眉頭微微皺著，那人走了，且他方才說了什麼嗎？
住持倒是不害怕他說了什麼機密，因為他根本沒什麼機密，也就是專研佛法上有點心得而已，全天下宣揚也沒有大礙，佛法都是靠自己參悟的，不像是學習劍法呀、槍法之類的，練習的次數多了，量變引起質變，會有大的進步，佛法真的純粹靠悟性。
思考片刻之後，住持開始閉眼念經，大概一個時辰之後，讓人給皇宮傳信，他要見皇帝。
回到文家，離邪一臉冷然，看到雲瑤，表情一下子就變了，就像是兇惡的惡狼一下子變成嬌軟的哈巴狗。
「瑤瑤，你說二皇子腦子是不是有病？我想做什麼，需要他操心嗎？」皇帝不急太監急！
雲瑤抽了抽嘴角，她對二皇子的作為也想不通，思索片刻，她猶豫地道：「或許他前世真與裴謙是肝膽相照的好哥們，重生後，二皇子發覺自己好哥們現在成為吃軟飯的小白臉，心痛之餘，就想著幫你回歸朝廷，成為一個普羅大眾眼裡的有用之人。」
離邪把頭埋在雲瑤脖子裡，腦袋還蹭來蹭去，哼了一聲道：「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脖子發癢，雲瑤笑著把他的頭推開，兩人嬉鬧了一會，直到管家找雲瑤，這才作罷。
待雲瑤忙完事情已經是夜裡戌時正了，這會天黑得早，好些人家已經就寢了，雲瑤詢問了丫鬟文明軒和王氏，知道這母子倆都還在書房學習，她也沒有去打攪他們。
丫鬟下去，雲瑤難得坐在窗戶下欣賞夜色，今晚星光很好，夜色清亮，微風吹來，讓人心曠神怡。
她之所以沒問離邪，就是知道他定然跑去二皇子府上探消息去了，他想知道二皇子到底要做什麼，若是二皇子所作所為不牽扯他，他還懶得理睬皇室的自相殘殺，但是二皇子偏偏要把他拉扯進來，他肯定不能忍。
大概兩刻鐘，離邪從窗戶跳了進來，帶進了一股涼風。
雲瑤笑盈盈地望著他，眉頭微微上揚：「大偵探可是探聽到什麼好消息了嗎？」
離邪癟了癟嘴，三兩下把身上黑色的外套脫下來，隨意丟在了椅子上，雲瑤只是瞥了一眼，大概明日荷花會一臉視死如歸地把他的髒衣服收走。
他把自己往雲瑤身上一靠，繼續蹭，聲音帶著濃濃的笑意說道：「二皇子野心未改，我決定看他蹦躂，然後最後一刻，再讓他跌落深淵。」
敢利用他來轉移嘉元帝和其他皇子的視線，他就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當然他也不會什麼都不做，若是他就袖手旁觀，嘉元帝和五皇子沒有任何準備，只怕二皇子的謀劃就會成功。
「那個殺手組織名叫鴆，是以前楊家操縱的，只是知情者只有楊洪陌，楊洪陌不輕易動用殺手組織，楊家被抄家滅族時，他並沒有把鴆招出來，就是想為自己兒孫留一條後路，不過據我剛才從二皇子那裡得知，當初楊家被救走的三人，只有三歲的小子被二皇子送走了，另外兩個被帶到楊家在海上的島上，但是沒有了楊洪陌和楊家成年男人控制著那群下屬，那些人叛變了，那兩個小子被叛變之人殺死了。」
雲瑤挑了挑眉，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結果，離邪又繼續說下去。
鴆這個殺手組織在大魏上層官員當中都是知道的，不少官員還是它的客人，二皇子還未重生的時候，就從放在三皇子身邊的奸細那裡得知，三皇子打算找殺手組織弄死五皇子，於是在三皇子花錢買五皇子的命，未重生的二皇子花錢讓五皇子中毒，四皇子從三皇子身邊的奸細那裡知道時，稍微晚了一步，不過他另外做了安排，打算在殺手組織行動之後，若是五皇子僥倖逃脫了，他讓人救五皇子一命，當然這不是完好無損地救五皇子，是要五皇子身上缺點什麼的。作為一個皇子，若是缺胳膊少腿，他還能登上皇位嗎？
二皇子重生之後，已經來不及撤掉這個指令，不過轉瞬一想，若是就這樣能除掉五皇子，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上輩子，二皇子起初也不知道五皇子的死亡不是意外，他是真以為五皇子是出意外死的，沒有想到五皇子是他舅父安排人除掉的，還是鴆這個殺手組織派人做的。
萬萬沒有想到，這輩子楊家提前被滅族，鴆還完好存在，而三皇子竟然會花錢買五皇子的命，可惜五皇子命不該絕，他被人救了，還是他上輩子臨死前托孤的大臣，二皇子覺得諷刺極了。
「上次夜裡來度假山莊的那群黑衣人為首的就是鴆的老大，他見自己無法救出兒子，就主動向二皇子投誠，而二皇子要收下他的誠意便是幫他救出他兒子，於是這才有了劫天牢之事發生。朝廷好些官員都有把柄在鴆老大手上，二皇子是輕而易舉就掌握了一部分朝臣的把柄，於是劫天牢這事就變得非常容易了。」
雲瑤神色驚訝，萬萬沒有想到還有這麼一出，她眨了眨眼說道：「這麼說來，二皇子若是搞死了嘉元帝和他的兄弟，就剩下他，他就能被朝臣拱上皇位？」
當然這是面上的，流傳到後世，只怕史書會大肆褒獎一番二皇子的仁義，否則如何會得到這麼多朝臣的擁戴呢？
離邪冷哼一聲：「嗯，他就是打著這個好主意。」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離邪嘴角一歪，臉上就是大大的壞笑，「瑤瑤，你知道二皇子前生是怎麼死的嗎？」
雲瑤聽了一耳朵『二皇子與裴謙的基情』，頓時感慨道：「如此，也不知該說他是好運還是壞運了。」
離邪卻扁嘴道：「那是他自以為的與裴謙有過命的交情。從他所言，裴謙只是在他登基為帝的三年時間，做到了一個臣子該做的事情，不過裴謙年輕，長得俊朗，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還對妻子如終如一，難怪楊千柔瘋了一樣要嫁給他。」
嗯，裴謙真倒楣，就因為他太優秀了，這才找人惦記！
雲瑤腦補了一下某個畫面，撲哧笑了起來：「這樣看來，當皇帝的都很自以為是。」不是誰都是離邪，誰都能與皇帝成為兄弟的，裴謙作為土生土長的古代人，君為臣綱這樣的教育理念是深入骨髓的，他不可能在心底把皇帝當成知己的，因為兩人地位不對等。無論是友情還是愛情，雙方都要在一個平等的位置上，才有發展下去的可能。
「比起二皇子，我倒是比較喜歡五皇子，那小子挺有意思的。」離邪嘟囔了著：「明天我去會會他，當然我只是給他提個醒，該怎麼做是他自己的事情。」若是這都做不到，那五皇子還是別當皇帝了。
次日，雲瑤做自己的事情去了，離邪果真跑到五皇子府找五皇子去了，五皇子現在還未成親，王府雖然修建好了，但是他一半時間是住在宮裡，一半時間住在宮外，不過他現在住在宮外的時間多一些，誰叫住在宮外，他做事方便許多。
突然在自己書房看到離邪，五皇子一點都不詫異，因為他知道這人武功很厲害。
「你怎麼來了？」五皇子沉默片刻，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話，他看著這個大搖大擺呆在他書房的男人，內心極度地無語。
離邪斜眼看了他一眼，表情懶懶地道：「來看看你啊。」他撫著下巴看了五皇子好半天，才說道：「給你提個醒，你那二哥野心大著呢。鴆在二皇子手上，不明白鴆是什麼的，去問你未來老丈人。」
說完離邪便大搖大擺地走了，走出門外，頃刻間人就消失不見了，五皇子神色肅然，思忖片刻，立馬吩咐人去請衛國公，他有事相商。
鴆是什麼玩意？他真不知道！
衛國公來得很快，聽到五皇子提起鴆，他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神色恍然地道：「五皇子，臣知道天牢為何這麼容易被劫了。鴆是一個殺手組織，流傳在上層的一個為人解決苦難的組織，朝廷只怕有許多官員都找他解決過疑難問題。」
衛國公邊說邊思考，細細地捋順思路，說道：「我想鴆並不是二皇子創建的，看來又是楊洪陌的手筆，楊家被抄家滅族時，楊洪陌並未說出鴆，而鴆在正常運轉，二皇子作為楊家的外甥，他理所當然地接受了鴆，那麼就代表著他手上掌控著一部分官員的把柄。」
五皇子神色一變，他咬著嘴唇，一字一句地道：「二哥還真是煞費苦心。」
衛國公苦著臉，所以二皇子只是轉明為暗，他一百個不希望二皇子成為皇帝，現在五皇子又是他女婿了，他就只好跟著女婿幹到底了。
想到什麼，但是衛國公終究沒有開口，他不能說這話，否則有離間五皇子和聖上父子之情的嫌疑。
卻聽到五皇子說道：「這件事情容我考慮，暫且不告訴父皇。」衛國公松了口氣，他就怕五皇子年輕氣盛捅到聖上那裡，聖上作為父親，若是二皇子沒有明目張膽地造反，聖上都不會真的對二皇子做什麼。五皇子這樣沒有任何根據報上去，他就怕聖上懷疑五皇子趁機剷除異己或不友愛兄長。
當然衛國公也不知道，五皇子在思考一夜之後，第二日進宮時就告訴了嘉元帝。
其後，進入冬天，天氣寒冷起來，十一月份剛過，就下起了大雪，許多地方更是發生了嚴重的雪災，壓垮了不少百姓的房屋，朝廷救助有限，就不知這個冬天又有多少人凍死呢？
雲瑤忙著巡視文家的生意，也要關注文家各個別莊，不論是僕人還是佃戶等的生活，她不希望自己的地盤有人凍死，而且附近的人家，能幫都幫一分，朝廷的捐助，她也都積極參與，這都是為文家積福。
十一月二十八日，大皇子妃邀請了京城一眾的夫人太太賞梅，自從離邪成為吉祥物一樣的存在之後，雲瑤就特別受幾位皇子妃的青睞，每逢她們辦什麼宴會，都會邀請她，可惜她們閑得很，雲瑤卻忙得很，十次不一定能參加三次，又不好全部回絕，只好讓王氏去參加，次數多了，王氏也鍛煉出來了。
不過這次，大皇子妃派來送請帖的人特意強調了，大皇子妃特別希望見她，讓她務必參加，雲瑤就只好不得不參加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週末好\(^o^)/~
悠于 2018-7-22 13:15
第191章 下堂商戶女—24
一夜過去, 天地間又披上了一層白衣，辰時，雲瑤與王氏一同從文家出發, 兩人都只帶了一個丫鬟，坐一輛馬車綽綽有餘。
大皇子妃辦的賞花宴不在大皇子府, 而是在京城梅園, 這裡只生長著梅花, 梅園也只有冬天開放，梅花謝了之後，梅園就關閉。
此時，雲瑤和王氏就站在梅園外面，王氏探頭往園內一看，倒是看得到入眼的梅樹上零星開著一些粉紅色的花朵。
園子門前有一隊侍衛守護著, 大皇子妃派了好些丫鬟在門後做引導, 雲瑤和王氏進了園之後，就有一個穿著花襖的丫鬟娉娉婷婷地在前面帶路, 還為雲瑤和王氏介紹梅園的梅花分佈, 梅園前面基本都是普通品種的梅花，較為難得的梅花都在中後段, 且這些梅花都是獨自成園的。
雲瑤隨意望去，每棵樹上都壓著不少雪, 大風一吹，雪花在風中打轉，枝頭上的積雪紛紛揚落, 腳踩在石板路上，留下一條浮水印。
大皇子妃、二皇子妃、三皇子妃、四皇子妃皆已都先到場，這賞梅宴，說是大皇子妃為主，其實另外三位皇子妃都有份，不過她們三人不搶大皇子妃的風頭。
雲瑤和王氏隨著丫鬟走過長廊，身影就出現在一眾人眼前，大皇子妃眼前一亮，揉著手帕的手撫了撫臉頰。
「本王妃的貴客來了。」大皇子妃面上含笑，三位皇子妃和其他貴夫人回頭一瞧，個個面上表情不一。
雲瑤和王氏向幾位皇子妃行了禮，也朝諸位貴夫人見了禮，大家和和氣氣的，但是大皇子妃臉上笑容更顯眼。
三皇子妃和四皇子妃面上含笑，心底不以為然，不過是一個商婦，值得她們這些皇子妃尊崇嗎？不過誰讓父皇看中呢，為了達成目的，她們必須適當地彎腰。
王氏以前來參加一流貴夫人圈子的宴會，特別地興奮，然而次數多了，她便有些不為然，要不是為了給自己布莊的衣服做宣傳，她才懶得理睬這些當面對她笑盈盈，背後罵她低賤商戶女的夫人，不過就是這種嘴臉而已，其實與市井婦人沒什麼兩樣。
這快三年鍛煉下來，王氏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聰明，但她會看眼色，她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不給兒子和小姑拉後腿就行了。
雲瑤受到了前所未有地熱情相待，大皇子妃等人口上之言還真是恨不得與雲瑤從娘胎裡就相識，好做親親熱熱的親姐妹呢！
「咱們女人只要找個好夫婿，男人在外面為官做宰，為百姓做事，我們女人只需在家裡伺候好他們就行，一點都不辛苦。」大皇子妃意有所指，雲瑤微笑不接這個話題，會不辛苦？與其在後宅裡把女人從珍珠磨成魚目，她還是較為喜歡在外拼搏的。
二皇子妃因為二皇子淡出朝堂，她一向也是個隱形人，聽到大皇子妃這話，卻微笑著附和：「大嫂這話在理，慧娘也有一個好夫婿，男人不該讓女人這麼累。」
三皇子妃和四皇子妃紛紛附和，其他夫人也都笑盈盈，個個都開始比拼自己的夫婿，夫婿比拼完了，就開始比拼兒女。
雲瑤偶爾插句話，只附和貴夫人們說些什麼兒子聽話、女兒乖覺的話，別的一概不依附。
她們這裡是婦人集會，未婚少年少女早已興致勃勃地跑去賞梅了，一陣嬉笑聲隨風從遠處傳來，貴夫人們仿佛這才想起來，她們是來賞梅的，不是來閒話家常的，於是大家便一同往梅園後方而去，邊走邊欣賞路邊的各色梅花。
唔，這樣寒冷的天氣，呼氣成霧，一眾人有說有笑，對這寒冷的天氣視而不見。
似乎每次賞花會不出點事不算圓滿，雲瑤隨同大皇子妃等人走在前面，剛剛走過一片綠萼梅園區，因為綠萼梅並未開花，是以一眾人並未在此處停留。
才剛轉過一道月亮門，就聽到一陣哄笑聲音，雲瑤與大皇子妃等人望過去，入眼便是開闊之地被一群未成年男女佔據了，而此刻讓大家驚訝的便是，似乎有三對男女抱在了一起，其中一對不免讓雲瑤和一眾人吃驚，那不是五皇子和衛國公嫡女嗎？
大皇子妃等人一陣驚訝，除了雲瑤，誰都沒有注意到二皇子妃表情微微有些異樣。
「五弟，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告訴嫂子一聲？」大皇子妃橫了五皇子一眼，又看了其他人，問：「這是怎麼回事？你們的丫鬟呢？」
那兩位小姐被羞得臉色通紅，眼眶隱隱有淚珠，而她們的母親後知後覺從人群後面擠上前來，看到女兒被兩個少年公子抱在懷裡，個個臉色都變了。
那兩個少年公子也一片赧然，其中藍色長袍的年輕公子抱拳一握，歉意地道：「抱歉，下意識的行為。」
下意識救人？這種行為讓人稱頌，人群中好些貴夫人看著這兩個年輕公子眼裡是止不住的讚賞。
這邊五皇子已經把陸盈盈放開了，他們兩人是未婚夫妻，五皇子救了自己未婚妻，這可就是趣事一樁。
「見過幾位嫂子，不請自來，請大嫂多擔待。」五皇子朝幾位皇子妃行了一禮，又特意解釋了一句，當然他最後解釋的這句還不如不解釋呢。
五皇子看了一眼陸盈盈，有些人還真是不死心，不想讓他與衛國公府結親，眼神不由自主便帶著一片深冷，不過想到方才陸盈盈的作為，五皇子又放心了，就算他不來，她也不會被人算計，有這種警覺性非常好。
陸盈盈低著頭，沒留意到五皇子的神情，大庭廣眾之下，被人看到她被五皇子抱了，她如何不害羞？不過冷靜下來之後，陸盈盈神情一冷，方才在五皇子出手之前，有人先他一步，而她察覺到了，就算是要摔倒，也改換了方向，在雪地裡滑行了一段距離，看到是五皇子，她才會任由他抱住他，否則她會一把推開他，她寧願摔倒在地上，也不會被別的男人抱住。
雲瑤和王氏只是默默看著幾位皇子妃處理這場變故，四位皇子妃不放心眼裡，這事可大可小，但是與她們不相干啊，只是發生在梅園，大皇子妃自然要妥善處理這件事情。
雲瑤朝那兩位貴夫人看去，一位是通政使顧飛塵的夫人林氏，林氏這會抱著自己的女兒，眉頭緊皺，很快她便向大皇子妃道擾告辭離開了，而救了顧小姐的少年男子是毅德侯府二房嫡長子馮鴻軒，年方二十歲，他不是方才出言之人，他這會眉頭緊皺，目光頻頻看向顧小姐，直到林氏帶著女兒離開。
一位貴夫人是余太傅嫡長子的夫人秋氏，秋氏也正向大皇子妃道擾告辭，然後帶著女兒離開了。而救了余小姐的少年男子便是剛才出聲的人，是廣甯伯世子唐天榮，他長得挺英氣的，不過他是讀書人，學問不算精深，上屆科舉沒有考中，正打算努力考下一屆。
王氏見雲瑤表情若有所思，她默默地碰了碰雲瑤的手臂，低聲道：「慧娘，有什麼問題嗎？」不就是雪地太滑，兩位姑娘太倒楣，被兩個陌生的男子救了嗎？按照世情來講，只怕這兩對男女不得不成親。
「還不清楚，且看以後。」這事就看接下來幾天，京中流言的程度，若是議論過幾句，那麼這事就是巧合，但若是流言蜚語滿天飛，怎麼也壓不下去，那麼這事肯定就是人為。
這場意外很快被處理了，接下來的賞梅照舊，不過多了五皇子，少了幾個人而已。
晌午過後，梅園的人漸漸少了，大家都陸續告辭離開，雲瑤被大皇子妃當著好姐妹拉著閒話家常，她無法早走。
不過離開得最晚，更能看明白某些事情，比如她知道五皇子是專程為陸盈盈而來，而且他在後面的時間裡就專程看著陸盈盈，離開時，他還特地送陸盈盈回衛國公府。
大皇子妃什麼也不知，酸溜溜地道：「這還未成親，五弟就對五弟妹這般殷勤，這要是成親了，五弟還不得把五弟妹寵上天？」
二皇子妃淡淡一笑，三皇子妃、四皇子妃聞言也是會心一笑。
直到最後幾人離開，雲瑤和王氏隨同大皇子妃幾人走出梅園，大皇子妃還力邀雲瑤同坐，雲瑤婉拒了，說大皇子妃勞累一日，該早點回去休息才是，她不打擾為好。
回程路上，王氏欲言又止，不過雲瑤沒告訴她，王氏與京中這麼多貴夫人比演技是比不了的，有她在，她百分百能保護文家，是以王氏不需要懂背後的事情，以免她演技差被人套話。
離邪在雲瑤前腳走，他後腳就去了震威鏢局，差不多一個來月沒見雷虎三兄弟了，這三兄弟現在相當糾結，有這人保護，他們走鏢，每鏢都不走空，導致鏢局的名聲越來越響亮，找他們托鏢的人也越來越多，賺到手的錢也越來越多，比他們在華丹縣富裕多了，但是每回銀子都要上交一半，他們很肉疼，而且不知怎麼回事，每回他們私下商量好，少報一點，但是面對這個煞神，根本沒那個膽量，動作比語言還快，就已把所有銀子老老實實上交了。
這幾個月，沒有別的匪徒送上門來，是以離邪從震威鏢局每個月拿回家的銀子只有一萬多兩，今日他也是拿著銀子就回文家了。
雷虎三兄弟耷拉著頭來到鏢局前廳，正堂上首佛龕的位置供奉著一塊黑漆漆的木頭，木頭不論什麼時候都猶如一塊黑炭一樣，鏢局每次走鏢，每一個人都要來正堂拜一拜這塊黑木頭，大聲地祈求黑木頭保他們一路平安。現在三人看著這塊黑木頭那是愛恨交加，想到雖然每個月交的錢多，但是他們比在華丹縣富裕多了，而且這三年來，他們鏢局外出走鏢的人一個都沒有因為意外死去，這便是震威鏢局聲名在外的原因，而外面許多人打探震威鏢局的背後靠山，結果誰都打探不出來，又投鼠忌器，不敢對震威鏢局下手，只好看著震威鏢局做大。
雲瑤進了屋，就見文明軒又在暖榻上數銀子，這幾個月小數額多，最大也不過一百兩，文明軒數銀子數得不亦樂乎。
「姑姑，快來，姑父又拿回一萬二千八百兩。」明軒雙眼亮晶晶地望著雲瑤。
雲瑤瞥了一眼，有種無語之感，面上淡淡地道：「你自己拿，然後讓管家入庫便是。」
文明軒私房錢不少，雲瑤和王氏也沒有過問他，這小子就差是個守財奴，輕易不會把手上的銀子花出去。
說罷，雲瑤便回了自己房間，離邪趕緊顛顛地跟上，文明軒樂呵呵地藏了幾塊銀子在衣袖裡，總共價值是一百兩，其他的銀子就趕緊讓管家入庫。
雲瑤在簾後換衣服，離邪一眼不眨地盯著她，他覺得越是與她相處，她越是讓他著迷。雖然其實她看起來與別的女人沒什麼不同，像她這樣的女人，他在漫長的混沌當中，也遇上過不少，有的人從頭到尾都是心都是白的，有的人中途黑化，有的人從來就是邪惡的，不管什麼樣的生活都沒法讓他滿意........
「瑤瑤。」離邪眼神迷離，低低呢喃著。
雲瑤換下身上臃腫的衣服，整個人就清爽了不少，她聽到離邪喚她，也沒察覺到異樣，揚聲道：「叫我做什麼？」
她走出來，伸手在離邪臉上捏了一把，與他本人的長相相比，裴謙的長相屬於無害性的，偶爾他呆萌的時候，看起來可愛極了。
不過這傢伙少有呆萌的時候，生生地破壞了原本溫潤如玉的長相和氣質。
雲瑤疑惑地看著他，癟了癟嘴，直起腰正要離開，下一刻整個腰被他抱住了。
「瑤瑤，什麼時候我才能見到你本人？」鑒於他現在還不完整，而且這是別人的身體，他嫌棄得很，他想要抱的人是她本人，才不是別人的軀殼。
雲瑤抿唇一笑，然後像是想到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笑了好半天，才說道：「這麼說吧，我的修為才剛過元嬰期，離渡劫飛升還早呢。」
她滿眼笑意地看著他：「你能擺脫那一心要鎮壓、封印你的世界意識？」
離邪頓時萎了，把頭埋在雲瑤脖子裡，鬱悶地道：「雖然每時每刻我都在成長，但是時間也太慢了。」
「你到底做了什麼，讓世界意識這麼忌憚你？」雲瑤非常好奇他到底做了什麼，雖說天道無情，但是某種程度上，天道又是有情且公平的，它不會無緣無故針對離邪一人的，定然是他太有危害性，所以它才不讓他成長。
離邪現在記憶不全，只是他記得他正要作妖的那一世，當然他靈魂也就總共投胎兩次，一次正要大有作為時，動作太大，被世界意識發現了，然後他就被重新投胎，這才變成離邪。
他現在只有他脫離那片黑暗的空間，投胎第一世正要作妖和剛投胎成為離邪最初的記憶，黑歷史自然不能告訴雲瑤。
支支吾吾間，他只好轉移話題。
「我有個弟弟，以後介紹給你認識。」轉而他想起了那個倒楣催的弟弟，第一世的時候，他們是一起的，結果被世界意識察覺之後，兩人便被強行分開了，現在他也不知道他弟怎麼樣了，希望他別被摧殘得魂飛魄散，當然他身上的能量只是正常增加，沒有某一刻洶湧增加，那麼就代表著他弟還好好活著，不論是他或者他弟哪一個死亡，他們身上的能量都會轉移給對方，從而壯大對方，然後他們就不是世界意識可以輕而易舉封印的了。
這還是雲瑤第一次聽說他還有個弟弟，不免臉上滿是驚訝之色。
「不過我自身難保，他形成之後，身上能量沒有我多，只有我的二分之一，處境應該比我好點。」離邪有點訕然。
雲瑤沒忍住笑了起來，她還是無法理解這兩人到底是怎樣的來歷。
「我是與爸媽一塊修煉的，我穿越到這些時空來歷練，他們也會穿越到其他時空歷練，或許以後還能有機會在同一個時空歷練。」
雲瑤這樣說著，腦子裡也思索開了，「如是那樣，以後帶你見他們。」
離邪心髒突突地跳，咳嗽一聲，視線有些飄逸：「要見岳父岳母嗎？」他不禁想起他第一世，他的室友們結婚之前見岳父岳母的囧然的狀況。
雲瑤見他那樣子，卻撲哧一下笑了出聲來，兩人這算是第一次交心嗎？
兩人之間溫情脈脈，不過之後在這個時空，再沒有談起各自的情況，雲瑤是琢磨著不知道下一個時空他還會不會帶記憶，而離邪純粹是他的來歷，他覺得有點難以言說，而他記憶不全，不知道之前到底說過什麼，是以兩人便只能有所保留。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好\(^o^)/~
第192章 下堂商戶女—25
一夜之間, 京城流言蜚語四起，原本只是雪天路滑，貴女不小心滑倒被年輕男子扶了起來, 傳出去卻生生變成奸/夫/淫/婦，什麼通政使顧大人的女兒與毅德侯府馮二公子暗度陳倉, 什麼余太傅嫡孫女與廣甯伯世子暗通曲款。
「毅德侯府馮二公子？」林氏初初聽到流言是真的氣得半死, 不過這傳言內容似乎不實, 救她女兒的人不是二房嫡子侯府馮三公子馮鴻軒嗎？馮二公子馮鴻錦是毅德侯嫡次子，聽到這個傳言當事人林氏迷惑之外就是氣憤，這傳言傳出真正救她女兒的是馮三公子，這不是影射她女兒在馮家兄弟之間左右逢源嗎？
通政使顧大人捋著鬍鬚讓女兒和妻子把昨日發生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在說一遍，顧小姐整個人還有些懵，她雖然沒有哭得傷心絕望, 但是沉默不少。
「爹爹, 我也不確定當時後面是不是有人推我，但是人有點多, 大家走在一起, 小翠她們在後面，我腳下確實沒站穩, 一下就往前滑，停都停不住, 十米之外就是一群男子，他們看到有人往他們那邊滑過去，基本上一哄而散, 都往兩邊散開，好似馮二公子和馮三公子是站在一起的，他們來不及躲避，眼看我要撞上他們了，我推開了馮二公子的手，帶倒了他旁邊的馮三公子，我摔在了馮三公子身上，他手忙腳亂從地上爬起來，勢必要帶我一起，母親看到的便是我與馮三公子抱在一起的畫面。」
顧飛塵思量半天，臉色陰沉，他不知這事是被算計的，還是巧合發生了意外，有人渾水摸魚在傳播傳言？
這是早晨的流言，到中午時，留言又變了方向，說與顧大小姐有來往的人不是毅德侯府馮二公子，是毅德侯府二房馮三公子，三人成虎，世人不明真相，這條流言傳來傳去，累及的是顧大小姐的名聲，顧大人也趕緊讓人澄清，這才挽回了他女兒的名聲，但是他女兒似乎除了嫁給馮三公子，已經沒有別的選擇。
顧家所遭遇的，余太傅家也是遭遇到如此的狀況，餘家上下憂愁得不得了，原本余小姐的婚事已經看好了人選，就等過段時間，與對方開始走六禮，差不多明年秋天就可以出嫁了。
余小姐即將定親的男方是她舅舅家的親表哥，這樁婚事是她外祖母極力促成的，雖然舅母有些不願，但是外祖母和舅父同意，舅母只好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秋氏琢磨著女兒的婚事不會起波瀾，流言出來之後，她就回娘家向母親和兄長作了解釋，母親和兄長自然諒解，且沒有任何不願，然而下午未時剛過不久，秋氏的嫂子就跑來悔婚了，驚得秋氏目瞪口呆。
現在天氣太冷，雲瑤除了視察鋪面，其他時間都呆在屋子裡，早晨她起來，做過晨練之後，正在吃早飯，王全就來彙報京中這一夜的傳言。
昨兒發生的事情，雲瑤只與離邪說了一聲，並未告訴王全，這會聽到王全之言，頓時心中有些明白。她沉思片刻，便把昨日發生的事情和她的猜測講了出來，王全現在特別熱衷於京城的八卦，聽了雲瑤的分析，便說：「小姐，照你這樣說，這算計兩個小輩的姻緣有什麼作用？」
雲瑤搖頭，她哪知道？
「原本應該是毅德侯府馮二公子英雄救美，結果出現了偏差，是馮三公子救了顧小姐，所以這設計之人想噁心人，最後放出一個這麼挑撥離間的傳聞，不得不說這人確實惡毒，顧小姐挺幸運的，幸運的是不會真的落到馮二公子手上，至於未來就看馮三公子這人的品行了。」
王全繼續抽絲剝繭，大偵探似的歎道：「這手段這麼下作，怎麼這麼像楊家所為？」他眼睛倏地放大，有點震驚地道：「楊家還有沒有其他活口暫且不知，現在唯一流著楊家血脈的人便只有二皇子。」
雲瑤挑了挑眉，王全都看得清楚，就不知朝廷那些老狐狸有多少看得明白呢？就算是看得明白，只怕他們也想不明白這幕後之人最後的目的吧？
皇宮裡，陳貴妃宮中，五皇子披著青白色大氅，他神色看起來鬱悶極了，陳貴妃卻淡定極了。
「吃一塹長一智，你要適應別人對你的算計，此次盈盈機警，逃過一劫，否則真的被算計到，於你們而言，哪怕知道那是一個圈套，但是心中難免不會留下一個疙瘩。」陳貴妃神色嚴肅起來，她定定地看了一眼兒子，說道：「你有心嚮往那個位置，現在就要學會不動聲色，被算計了，反算計回去便是。」
五皇子點了點頭，只是他不能主動出擊，只能被動防範，有點鬱悶而已。
「上次我把天牢被劫之事告訴父皇之後，父皇臉色很難看，然後最近父皇的情緒越來越捉摸不定，兒子不想被動挨打，母妃，我能主動出擊嗎？」
陳貴妃伸出手敲擊著桌子，一聲又一聲扣響在心底，她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在心底過了一遍，然後才說道：「你不能直接對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他們下殺手，不過兒子，你可以壞他們的事情，比如這次，我若是猜得沒錯，廣甯伯是二皇子的人，毅德侯也是二皇子的人，即便以前不是二皇子的人，那麼他們定然是因為鴆被二皇子掌握了把柄，而二皇子想把通政使和余太傅或者余太傅之子拉上賊船，這才算計顧小姐和余小姐的婚事。」
五皇子眨了眨眼，這個他也想到了，然而母妃要說什麼？
「若是這婚事沒法破壞，兒子你可以想法撤掉顧大人通政使的職位，當然你要做到不讓任何人察覺，除了你父皇，你父皇心中有數，他會支持你的做法，這樣二皇子就會竹籃打水一場空。至於余太傅，這個暫且別管他，余太傅年老成精，他可不會輕易被算計。」
五皇子略微一思索，就打算觀望一段時間再做打算，其實他什麼都不做，父皇也不會讓二哥得逞的，但是如果他什麼都不做，顯得太無能，他不想留給父皇一個無能的印象。
就在這樣紛紛擾擾之間，毅德侯府二房與顧家議親，男女雙方就是馮鴻軒和顧大小姐，而余家那邊卻沒有傳出任何定親的消息，只是余太傅在某一個與老友們聚會的宴會上說過，他小孫女年紀尚小，不著急成親，且在家裡多留兩年。
餘家，秋氏被娘家嫂子毀了口頭定親，心中不愉，已經快半月未回娘家，索性這臨近過年，作為余家當家太太，她忙得很，無暇顧及娘家。然後猛不丁地聽到娘家的消息，便是她之前看好的好女婿人選親侄子要與宗室東川郡王嫡女定親了。
秋氏差點沒炸毛，難怪她嫂子要悔婚，侄子這是攀上高枝了嗎？她氣得牙癢癢的，當即風卷一樣的速度跑回娘家，秋老太太面對女兒那是一臉尷尬和無奈，就連秋老爺面對妹妹也滿是羞愧，但是他們神情上已經表明對於東川郡王府這門婚事是百分百滿意，秋氏能說什麼？
夜裡，雲瑤與離邪分析，離邪百無聊賴地道：「你操心這個作甚？那是皇帝該操心的事情，二皇子現在蹦躂得再厲害，皇位也輪不到他坐，興許他等不及皇帝駕崩，自己就先倒了。」
雲瑤挑了挑眉：「你從二皇子那裡得來的消息，嘉元帝還有多少壽數？」
「我算一算。」離邪果然閉著眼從一二三四開始數，讓雲瑤笑個不停，他才停止了數數，說道：「原本是還有五年左右，不過我看嘉元帝健康得很，只怕這輩子不止多活五年，而五皇子現在才十六歲，哪怕是十年後，也是風華正茂的年齡，果然長壽的帝王就是皇子們的催命符。」
如果嘉元帝真活得夠久，雲瑤要懷疑二皇子前世，嘉元帝是不是壽終正寢呢？畢竟楊家暗地裡勢力過大，給皇帝下點藥，也不是那麼難以辦到的事情。
流言消停了，不過有心人都會看得明白，這暗地裡的較量可沒有停止哦。
年過之後，積雪融化，春天的氣息悄然降臨，不知不覺間，世間披上了一層新綠。
雲瑤因為要到江南出差，她要考察江南的商機，打算把生意擴展到江南地區，直到南邊海邊城市，是以她要出京半年之久，這麼長時間，離邪自然不甘願留下來坐鎮，是以他極力爭取陪伴的名額，雲瑤想了想答應了。
當然也不能少了文明軒，他已十一歲了，可以跟著出去見世面。王全和王氏就留在京城坐鎮，他們兩人並不重要，不會有人對他們出手的。
雲瑤包了一艘船，她規劃了幾個城市，第一站便是寧城，這個地方是說寧城估計很陌生，但是說金陵或者南京，只怕都熟悉了。
大魏所處的時空是平行時空，原本華夏的歷史在這個時空似是而非，那些廣為流傳的典籍都有，但是上位者卻並不都是雲瑤熟悉的歷史名人。這裡有一個三國時期，但是卻沒有兩晉，是一個叫鄭聰的人統一了華夏，其後王朝分分合合，有過一個唐朝，卻不是李姓帝王......到現在大魏趙姓皇族，歷史進程相當於南宋時期，在大魏前面還有一個大齊王朝，歷史進程相當於北宋。
下船之後，留下船長和幾個船員留在碼頭看守船，雲瑤一眾人住進了城中客棧，這回是拿著公款吃喝，大家可勁逛街。
寧城離著京城近，這是一個富饒的城市，從街上來來往往的百姓的儀容就能看出一二。街上商品琳琅滿目，商販叫賣聲不斷，有手工藝一條街，有花木坊，有美食街，有書城，應有盡有。
當然雲瑤他們最後的目的地是海城，這一路他們可以販貨到外地賣，不可能真這麼走空才是。於是逛街的時候，大家都帶著目的，看中哪種商品，可以自己去講價，買上一大批，到下一個城市或者下下一個城市賣掉。
在寧城待了差不多十日，雲瑤和文明軒各自購入了不少看中的貨，就連他們身邊的隨從也都自己掏腰包買了一批貨，打算到其他城市販賣，若是能賺上一筆，不失為一筆橫財。
如此這般，再是半月後，大船來到了江南。
此時正是三月之時，恰恰合了那句詩『煙花三月下揚州』，江南地域廣闊，蘇州、杭州、揚州，這幾個名勝之地個個不落下，不過停留的時間不長。
最後一站杭州時，雲瑤卻看到一個認識的面孔，那便是當初同為被楊家所害的羅家女羅茜的消息，她真的借著那次機會重新回到了江南，經過四年時間，她獨自一人把羅家撐起來了，羅家的生意雖然不復以前皇商的名頭，但是亦沒有繼續落敗下去。
看著街對面那個梳著婦人髮髻的女人，雲瑤並不詫異，經過磨難，她浴火重生了。商鋪掌櫃見雲瑤盯著街對面的婦人，笑呵呵地道：「夫人認識羅當家？」
雲瑤搖頭道：「我從京城來，只是聽過羅當家的一些往事，萬萬沒有想到會在蘇州看到她。」
那掌櫃笑呵呵地道：「原來如此，這羅當家可是女中豪傑，幾年前從京城回來，立了女戶，經過這幾年時間，她就把羅家生意做起來了，去年她招贅了一個夫婿，年前剛生下小公子和小小姐，現在羅當家可不得了。」
掌櫃是做生意之人，比高門大戶的老爺太太思想寬容許多。
雲瑤收回視線，然後與掌櫃的交涉講價，最後從他商鋪買了好些精美的布匹，這布匹遠看與大眾的綾羅沒什麼兩樣，但是仔細摩挲，卻覺得這綾羅比旁的綾羅更加滑潤。也就十幾匹綾羅，她不打算販賣了，留著自家人用吧。
回到客棧，離邪和文明軒也喜滋滋地回來了，他們今日跑去一處書樓圍觀杭州學子之間的較量，兩人在二樓看得特別起勁，文明軒就差搖旗呐喊助威了。
雲瑤無聲地搖搖頭，還說跟她同進退，小傢伙被離邪帶得懶惰了，前面幾個城市倒買倒賣，每一個城市之間賺的錢並不算多，多的時候一百多兩，少的時候二十多兩，然後、然後......文明軒就沒那麼積極了，變得懶惰了，畢竟外面這麼多誘惑。
天色暗下來，春風從窗戶外吹進來，離邪也跟著從窗戶口跳進了雲瑤的房間，雲瑤沒理睬他，突然想到下午看到羅家女的事情，與離邪隨口一說，離邪懶懶地道：「羅茜？我好像從二皇子那裡聽過她的事情，似乎當初楊千柔就是嫁給了宣甯侯世子，第三年久未出嫁的羅家女成為了宣甯侯世子的貴妾，然後就是正妻與妾室的較量，宣甯侯夫人穩坐釣魚臺，在她暗箱操作之下，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楊千柔只生下一女，然後一直身體不好，羅茜生下兩子一女，在二皇子登基為帝的那年，楊千柔就病逝了。」
說到這裡，離邪嘴角邪邪一笑：「你猜後面發生了什麼？」
雲瑤白了他一眼，他撫了撫下巴，說道：「楊家後來越發野心澎湃，根本不太掩飾了，而宣甯侯世子站在了二皇子這一邊，他幫著二皇子打倒了他的岳家，楊家被抄家滅族之後，宣甯侯世子請求扶正妾室，這樣羅茜就成為名正言順的世子夫人，她挾持著宣甯侯世子，二皇子去世之前，聽說她氣得宣甯侯夫人中風了。」
果然厲害的人無論什麼處境都很厲害，羅茜她不是省油的燈呐！
「你還知道什麼？如實說來！」雲瑤有點無語，這人是從二皇子那裡套來了多少八卦，他竟然不知道分享？
離邪朝雲瑤一笑，無辜地道：「還有什麼嗎？沒有了吧，都是些亂七八糟的人和事兒，我幹嘛要特意說出來汙你的耳朵？」
從杭州離開之後，接下來的行程便是往海邊各大城市，不過越往這邊走，倒是遇上海匪的機會多了起來，當然遇上海匪，倒楣的不是雲瑤他們，是海匪，為此這段海上之旅，雲瑤他們可謂為官府立下大功勞。短短一月時間便端掉了七個海匪團夥，而且都是有案底在身的。
返程時，大船吃水很重，船上除了他們十幾個人員，就是滿滿的貨物，海城這邊洋人特別多，洋貨比京城便宜太多了，趁此機會，雲瑤進了滿滿一船的貨物。
到了京城時，已經是六月底了，外出半年，京城自然不會沒有變化，變化在某個方面不大，在別的方面變化大。不大的地方在與普通老百姓日子照過，街上到處都是勤勤懇懇謀生的百姓。變化大是因為朝廷官場似乎被大換血了，不過沒聽說過有抄家滅族這樣的大案發生，就是官場上官員的職位一半人都被調動了，比如戶部左侍郎調到了吏部當右侍郎，或者工部郎中到禮部當郎中了。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好\(^o^)/~
第193章 下堂商戶女—26
不只是朝廷各部門官員的變動, 嘉元帝不知怎麼回事，動不動就訓斥幾個兒子，簡直每時每刻都是咆哮的巨龍, 官員們深受其苦，他們不知道皇帝為何說翻臉就翻臉, 一點預兆都沒有。這對於不站隊的官員來講, 尚可以忍耐。對於站隊的官員來講, 那才是巨大的痛苦，他們站隊，不就是想要個從龍之功嗎？皇帝本就只有五個兒子，現在皇帝這架勢，似乎每一個他都不滿意，所以他到底要怎麼樣？
雲瑤和離邪聽著王全講述這半年發生的事情, 或許是離開京城半年, 沒有深入地感受京城這半年的風暴，他們完全無法理解王全語氣裡的膽戰心驚。
雲瑤正在喝第二杯茶, 一個小廝的身影落入視線裡, 轉瞬他就已到門前。
「管家，大消息呢！」
小廝整個身子都在顫抖了, 屋子裡一眾人視線齊齊看向他，王全示意他進來回話, 小廝激動地三兩步跨進門檻，振奮地道：「少爺，大小姐, 太太，姑爺，大消息啊，皇宮傳來消息，說兩位元嬪妃有孕。」
雲瑤口中的茶水差點就噴出去了，當然她不是吃驚嘉元帝這把年紀了還能再有孩子，她是知道在二皇子前世，嘉元帝沒有多少壽命了，在二皇子前世，嘉元帝到死都只有五個兒子三個女兒，現在楊家人提前抄家，嘉元帝還活得好好的，他竟然又要有子嗣了呢。
明軒抹了抹嘴，砸吧咂吧嘴說道：「這算什麼大消息？聖上還不到六十歲，怎麼不能有孩子麼？以前我們華丹縣住的那條街上，有一個大戶，那霍爺爺七十多歲還能讓小妾懷孕呢。」
雲瑤揉了揉明軒的頭，政治敏感度不夠，小傢伙天生就不是當官的料，就這出後宮嬪妃有孕的消息就能回饋出許多消息。
朝中官員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神情不一，像大皇子一派的官員，個個表情有點萎，後宮還能有孩子出生，那就代表著皇帝身體很健康，而大皇子已快四十歲了，這樣下去，大皇子越加沒有繼位的可能了。
三皇子、四皇子神情也有點鬱悶，兩人年紀一個剛過三十歲，一個快到三十歲了，後宮已經多年未有孩子出生，他們在太醫院也有人，雖然太醫一貫打馬虎眼，但是偶爾還是能透露點真話，他們都知道嘉元帝快六十歲了，已經不年輕了，後宮多年未有皇子皇女出生，他們還以為嘉元帝身體有恙，結果嘉元帝的身體健康程度比他們想像的更健康呢！
五皇子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發呆了快兩刻鐘時間，他就是仗著自己是父皇最小的孩子，才得到父皇最多的疼愛，現在有更小的弟弟妹妹來了，父皇以後肯定會偏心弟弟妹妹。他想了許多，猛地搖頭，把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思緒搖出去，他年紀不小了，與還未出生的弟弟妹妹爭寵，不覺得羞恥嗎？
二皇子接到這個消息之後，神情更是呆滯，怎麼還可能有孩子出生？前生，父皇可沒有再讓後宮嬪妃生下一兒半女，老五就是最小的弟弟了。
想到一種可能，二皇子不禁靠在柱子滑了下去，片刻後，他滿臉苦笑，他現在都快分不清前世今生了，今生似乎比前世更糟糕，既然如此，他重生的意義何在？胸腔很悶的感覺，二皇子拿手帕捂著嘴劇烈地咳嗽起來，好半天才感覺好受了一點，原本是想扔掉手帕，他隨意地掃視了一眼手帕上的汙物，下一刻整個人就顫抖了起來，白色手帕上那鮮紅的血絲特別的醒目。
文家這邊，雲瑤和明軒忙著把帶回來的貨物入庫，然後放在文家各大商鋪售賣出去，而離邪不湊這個熱鬧，他便去震威鏢局了。
這半年時間，對於雷虎三兄弟而言，那真是山中沒有老虎，猴子稱霸王，震威鏢局的生意特別好，半年下來，盈利不下二十萬，雷虎三兄弟只要在京城，那是天天都要往地窖裡跑，看著一筐又一筐的銀子，特別地開心。
不過今日，當看到書房裡的黑衣男子時，三兄弟臉上的表情頓時僵住了。
離邪才不管他們，既然得了他的庇佑，那麼他收點保護費是應該的，否則震威鏢局還只是華丹縣一個二流鏢局，怎麼與權貴豪門做生意？
掃視了一眼布袋裡的金條，離邪揚了揚眉，他冷笑：「既然你們這麼不情不願，我們的合作可以停止。」
雷虎三兄弟眼中忍不住露出狂喜之色，三兄弟背對著離邪，用手勢交流，這會離邪並未施加任何威壓，是以他們三人才能獨自思考，若是以往，三人看到他就腿軟了。
「考慮好了嗎？」離邪玩味地想著，這不情不願的買賣，他也厭煩了，從這裡離開，他再找個你情我願的鏢局合作便是。
考慮到走鏢的安全，雷虎三兄弟又猶豫了，離邪皺眉，他討厭慫貨，直接說道：「我們的合作到此為止，以後我不會再找你們了。」
說罷離邪便整個人消失在地窖裡，雷虎三兄弟回頭一看，哪裡還有人？三兄弟頓時心中惴惴不安起來，但是轉念一想，震威鏢局已經做大，想來沒有這個人的保護，震威鏢局也無懼。何況，他們至今懷疑，鏢局的做大只是老天爺給的福運，與那人根本不相干。
離邪離開之後，轉瞬就去了一條街之隔的另外一家白焰鏢局，這家鏢局的旗子便是白布上面一道升騰的火焰，特別醒目。沒怎麼費心思，離邪便與白焰鏢局女當家談妥了條件，他助白焰鏢局走鏢安全，白焰鏢局分他一半利潤。
白焰鏢局的當家是個女人，人稱華當家，不答應離邪的條件，白焰鏢局很快就破產關門了，她也是死馬當活馬醫。鏢局是華當家的夫婿開的，不過她夫婿在走鏢時，因為與搶匪發生械鬥，死了三年了，這三年來，她勉強維持著白焰鏢局的生意，只是堪堪糊口而已，原本有四五十個兄弟，現在都走得差不多，只剩下十幾個念舊的老人了。
回到文家，離邪心情並未受到影響，他只是與雲瑤提了一下，他換合作對象了，下個月可能就沒這麼多銀錢了。
雲瑤正忙這看帳本呢，聞言只是點了下頭，便沒有追問。
三日後，雲瑤正打算出門，剛走到院子裡，門房那邊就有人敲門，片刻後，門房摸著頭跑來回稟：「大小姐，門外有一個自稱趙二的人，說來拜訪姑爺。」
雲瑤揚了揚眉，趙二？不就是二皇子嗎？他又想起了他前世的好基友現在還是無名之輩，想要勸他回到官場，為朝廷為百姓發光發熱？
帶著疑惑，雲瑤把二皇子放了進來，只是二皇子怎麼看起來這麼憔悴呢？身形消瘦，好似風一吹就倒，莫非離邪說的他靈魂原本受了傷，現在已經反應到身體上了嗎？
「二皇子，你稍等片刻。」雲瑤態度非常有禮有節，但是絕對的陌生人待遇，二皇子微微頷首，神情有些恍惚。
這個女人與他記憶裡的文慧娘也完全不相似，他記憶裡的文慧娘就是標準的賢妻良母，而這人卻是一副商場強人的樣子，是三表妹毀了她的生活，改變了她的人生嗎？
雲瑤吩咐管家好生招待客人，她便帶著丫鬟和隨從出門了，七月的太陽灼熱，天氣炎熱極了，世人只覺得商人有錢，但是人家的錢也不是刮大風吹來的，這樣的天氣好些人在屋子裡吃冰，商人卻必須風雨無阻地出門視察生意，所以他怎麼不能有錢？
離邪見到二皇子，神色並未有任何不快，他很陌生，很隨意的態度。
「二皇子，這大熱天，你又想勸我當官？」這是有多執著，他對條條框框、中規中矩的官場生活不感興趣。
二皇子聞言不禁苦笑，他搖了搖頭：「怎麼會呢？我不會強人所難，今日不過是來找你敘敘舊，我們有半年未見了吧？」
離邪挑了挑眉，他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已看出來了，這二皇子的身體開始落敗了，其實他還有搶救的辦法，那就是長期呆在寺廟裡，在佛光的籠罩之下，靈魂感染的污濁之氣侵襲身體的速度便會放慢，這樣他可以多活十幾年，當也活不過五十歲。
二皇子自斟自飲，他一臉悵然地道：「在活不了多久的這個前提之下，我發現我以前做的和現在正在做的任何事情都沒有意義了。」
他也是才接受了神醫的診治，他活不久了，以他現在身體衰敗的程度繼續衰敗下去，他最多只有兩三年的壽命，他活不到前世父皇駕崩的時間，何況今生父皇看起來是個長壽之相，他正在做的事情，有任何意義嗎？
離邪懶懶地看了他一眼，他就從來沒有這種煩惱，性格決定人生，不管他是不是失去記憶，他都不會做後悔的事情。
二皇子在文家待了半個時辰，他就是來找好基友談心的，最後看到這般愜意的離邪，他似乎釋然了，說道：「其實你現在的生活不差什麼，還是你的心態好。」
一般男人接受不了被女人養活，然而他卻沒有絲毫芥蒂，看起來在文家的日子過得相當不錯，沒有他想像的落落寡合，原來一個人不走另外一條道路，也有其他道路可走，儘管這條道路盡頭不是無上的榮耀和權勢。
二皇子從文家離開之後，離邪並未關注他去哪裡了。直到幾日後，發覺京中的氣氛不對勁，不像之前那般空氣裡都充斥著壓抑、黑暗的氣息，讓人心肝發顫。
對一切黑暗的東西來講，離邪最敏銳。
又是次日後，一個震驚人心的消息傳來，二皇子把爵位傳給了嫡長子，他到相國寺出家當和尚了。
咦咦，他這是知道活不久了，直接不爭了嗎？想要讓自己在最後的人生當中尋找到一點慰藉，所以跑去當和尚平心靜氣了嗎？
這個疑惑很快就有人來給雲瑤和離邪解答了，這是五皇子第一次踏進文家的大門。
五皇子年齡不大，面對離邪神情有些彆扭和傲嬌，讓雲瑤奇怪，當初在度假山莊，離邪對他做了什麼特別的事情麼？
「我有派人監視二哥，他是從你這離開之後，就直接進宮見父皇了，他與父皇在禦書房談了好幾個時辰，李高都不知道父皇與他談了些什麼，之後他離開皇宮之後，就把自己手上的勢力解散了，等讓爵的旨意下達之後，他才去相國寺當和尚了。」
五皇子滿是好奇地看了一眼離邪，說道：「你與他說什麼了麼？他怎麼會突然就放棄了呢？」他現在就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有點憋屈，不過心底也有點舒了一口氣，如果二哥能不針對他，這自然是皆大歡喜了。
離邪涼涼地看了五皇子一眼，半響才懶懶地道：「你知道什麼人會突然放棄多年的執念嗎？」
五皇子滿是疑惑，片刻後神情有些呆滯：「心灰意冷之人，而要心灰意冷，必然是受到了重擊。」
「聰明，二皇子現在就是心灰意冷，而是什麼原因會讓他心灰意冷呢？」離邪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說道。
五皇子皺眉道：「二哥他生了重病嗎？無法治好的重病？絕症？」
離邪聳了聳肩，這個他就不能透露了，二皇子找的神醫都無法治療，這已不是凡人的手段可以治病的。
少了二皇子作妖，這朝堂一下子就平靜多了，嘉元帝情緒也恢復了正常，他不再呵斥兒子了，不過他突然下了聖旨，授封了大皇子府、三皇子府、四皇子府的世子，這頓時又讓朝中一半多的朝臣萎靡了，皇帝都放出了這麼明顯的訊息，他們再接收不到，就不該在朝堂上混了。
九月，五皇子與衛國公嫡女大婚，婚禮辦得非常隆重和熱鬧，雲瑤和離邪都接收到了兩方的請帖，請他們去吃喜酒，於是雲瑤和王氏去了衛國公府吃喜酒，離邪帶著文明軒去了五皇子府吃喜酒。
申時正，夕陽燦爛了半邊天。離邪和文明軒在五皇子府外的街道上圍觀新郎迎親，這街上看熱鬧的人特別多，這可是十幾年來，再一次看到皇子的婚禮啊！
「羡慕什麼？再過個幾年，也輪到你大婚。」離邪彈了彈侄子的腦殼，這話頓時讓文明軒害羞了，離邪又是大驚小怪地道：「咦，害羞了嗎？這麼純情？」
嗩呐的聲音走遠了，人群也跟著移動。
文明軒臉色一紅，正要回嘴，突然一個大塊頭男人撲通一下跪在了他們面前，那人鼻涕眼淚齊來，痛哭道：「高人啊。」緊接著又有兩個高壯大漢跪在了他們面前，也都跟著哭得像死了爹媽一樣傷心絕望。
「我們知道錯了，以後我們一定聽你的話，你讓我們往西我們絕對不往東，五五分太多了，你六我們四？不過這還是太少了，你七我們三......」
「好馬不吃回頭草。」離邪拽著文明軒，輕輕一推，就把抱住他大腿的雷虎推開，三兩步兩人就消失在這條街上了。
而雷虎三兄弟回過神來，哪裡還有人？他們在整個京城找了高人快一個月了，然而卻連根頭髮絲都沒有瞧見。
街上很快響起一陣大哭聲，生生地吸引了看迎親熱鬧的百姓的目光，大家對著雷虎三兄弟指指點點，臉上滿是嫌棄之色，幾個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
從六月底到九月中旬，這快三個月時間裡，最初七月份時，震威鏢局接的生意像以前那樣好，但是他們走鏢卻不如以前那樣百分百安全，護送到西北地方或者西南地區的貨，不單是貨，就連鏢局的弟兄都損失了好幾個，震威鏢局因為百分百安全的走鏢才讓客人放心，現在出現這樣的情況自然是瞞不住，而更有競爭對手來打探，到這個時候，雷虎三兄弟才恍然明白，為何他們鏢局從華丹縣搬到京城之後，發展這麼順利，原來是世人以為他們背後有大靠山，現在他們鏢局走鏢也出現了損失和傷亡，這些人就毫不猶豫地搶他們的生意了，七月份尚有巨大的利潤，八月份已經減少了一半，而現在是九月中旬，鏢局的生意雖然外人看來還不錯，但是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大不如以前。
這便是吃慣了大魚大肉，小魚小蝦、清粥白菜如何入口？
而離著震威鏢局一條街之隔的白焰鏢局，華當家正在清算九月這半月的帳目，七月份他們震威鏢局總算扭虧為盈，賺了十幾兩銀子，八月份賺了五十幾兩，而九月份不過半月，現在已經賺了八月份整月的利潤，華當家和幾個老兄弟們還有點恍然。
「嫂子，大哥在天有靈，咱們白焰鏢局這下不用關門了。」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憨厚的一張臉露出欣喜的笑容來。
其他弟兄個個臉上都是欣慰的笑容，華當家眼含熱淚地看著一張張笑臉，再把視線看向十歲的兒子，她抱了抱兒子，說道：「兒子，以後娘就算死了也能在黃泉之下安心見你爹了。」
正在華當家一群人高興之時，外面又有人來托鏢了，不過這次來人似乎身份不簡單，他們要托運的東西相當貴重，還大肆講明，他們付了一千多兩保費，若是貨物損失了丟失了，鏢局照價賠償嗎？
這話一出，華當家等人都知道，這趟鏢有問題，華當家等人心有膽怯，不敢接這趟鏢，白焰鏢局總價還沒有保費多呢！
然而這人眾目睽睽之下挑釁白焰鏢局的名聲，似乎他們不應就不甘休？想到這兩個多月來，鏢局走鏢次次不空，想到那人的神秘莫測，華當家咬咬牙接下來了。
三日後，白焰鏢局所有人在拜過大廳的佛龕上的黑木雕，喊著『暗之王無敵』的口號之後，便關了大門，所有人都跟著押鏢了。
十日後，白焰鏢局所有人安全回到京城，附近的人們和附近的同行都在關注這趟鏢，見華當家等人平安歸來，他們好奇極了，這趟鏢明顯有問題，白焰鏢局的人是如何全須全尾地回來的呢？
從這之後，華當家在接鏢時，不再畏手畏腳，白焰鏢局的名聲隨著『不走空鏢』的名頭在很快的時間內攀升上去，雷虎三兄弟知道時，連忙跑來白焰鏢局，想尋求華當家，請她幫忙，他們想見她背後保鏢之人？此時華當家恍然明白，原來震威鏢局以前次次不走空鏢的名聲也是拜那人所賜。
離邪可不會見雷虎三兄弟，他把這事與雲瑤一說，雲瑤才知道他幹了什麼事情，不禁莞爾一笑，這人的做法可不像某傳說中的那麼邪惡？按照傳說中的做法，他應該屠了震威鏢局滿門才算得上罪惡之人哦。
當然離邪沒好意思說，他讓人喊的口號鑰匙，莫名的有點羞恥，讓人難以啟齒。
作者有話要說：
這卷還有一章就完了，下一卷是綜合的 武林外史+小李飛刀+絕代雙驕，瑤瑤會變成幽靈宮宮主白靜，也就是白飛飛的養母，離邪應該是穿成某個身嬌體弱的俊俏王爺。
第194章 下堂商戶女—27
三十年後。
昭和二十二年。
文家已成為大魏數一數二的皇商之家, 雲瑤早已退居幕後，她現在就是和離邪在各地遊玩，身邊偶爾跟著侄孫或者侄孫女。
當年文明軒長大成人, 文家早已成為商人當中不可忽視的一員，又因為嘉元帝和昭和帝一直惦記著離邪, 是以雙方便要結兩姓之好, 雲瑤與侄子商量過之後, 又考察過宗室的郡主或者縣主等人，應下平王嫡女羲靈郡主這門親事。
現在二十多年過去，文明軒年過四旬，已是文家當之無愧的老爺，他與羲靈郡主生下三子一女，長子都已年過二十, 文家已經有了第四代, 是一個嬌嬌軟軟的小孫女，為此常年在外旅遊的雲瑤和離邪被侄子以小侄曾孫女的名義請回了京城。
在文明軒年過而立之後, 雲瑤就徹底放下文家的事務, 全權交于侄子了，她與離邪過上了天南海北旅遊的日子, 秋天在江南，冬天在南海邊城市, 春天在西南山丘，夏天在西北草原，大魏的風景看夠了, 便轉去海外。
十一月的天氣已進入冬季，清早，院子裡的草木葉片上還掛著露珠，角落裡零星開放著幾朵應季的花朵，巳時過後，太陽掙脫烏雲的遮蓋，金燦燦地掛在天空。
雲瑤正在屋簷下逗鳥，院子外響起幾道腳步聲，幾個丫鬟圍著一個抱著孩子的嬤嬤走了進來，嬤嬤懷裡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烏溜溜的眼睛，裹著厚厚的顏色豔麗的衣裳，小女孩眨巴著眼睛，好奇地望著雲瑤。
離邪從裡屋走了出來，看到小女孩，伸手戳了戳她臉頰上的酒渦，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說道：「笑一個。」
雲瑤沒忍住笑出聲，就他這面無表情的樣子，小丫頭能笑得出來嗎？
然而下一刻她聽到了銀鈴的笑聲，小丫頭拍著雙手，咧著小嘴，臉頰上的酒渦越加明顯了，她朝著離邪咿咿呀呀地說著聽不懂的火星語。
小丫頭剛過周歲，還不會走路，當然扶著她的手，她還是能走幾步的。
「放妮兒下來，走到姑奶奶這裡來。」按照輩分，她是小丫頭的曾姑祖母了，文家上下都稱呼她為姑奶奶，只文明軒叫她姑姑。
小丫頭脫離嬤嬤和丫鬟的牽扶，沒有了依靠，很顯然沒有安全感，小丫頭轉瞬就抱住最近的一條大腿。
雲瑤笑得樂不可支：「沒有想到你這個黑臉煞神竟然嚇不到小姑娘，看起來妮兒還挺喜歡你的。」小丫頭這會抱著離邪的大腿，抬著頭笑眯了眼，笑容特別燦爛。
離邪抽了抽嘴角，也不知怎麼回事，似乎他遇上的孩子都不怕他？按說他自帶黑暗氣息，應該不具有親和力，不管大人還是孩子都應該怕他才是。
他暗暗地思考了許久，這定然是世界意識幹的，它一直要他棄暗投明，可是天知道他就出生在黑暗之地，怎麼棄暗投明都不管用，這個宇宙所有的陰暗能量全都會朝他湧來，只不過時間長短而已。
雲瑤把小丫頭抱起來，小丫頭長得像個年畫娃娃一樣，漂亮可愛極了。
「小丫頭幾歲了？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爹爹娘親叫什麼名字呢？認不認識姑奶奶？」雲瑤輕言細語，小丫頭現在還只會說一個字，她會說爹、娘、叔，別的話還說不利索。
雲瑤在她面前重複了好多次姑奶奶，猛不丁地聽到一聲奶聲奶氣的聲音：「奶、奶。」
雲瑤忍不住笑道：「姑奶奶受了，妮兒是想自己奶奶了吧？」作為第一個孫輩，妮兒在文家非常受寵愛，羲靈郡主這個親奶奶自然也寵愛孫女咯。
離邪抱著胸在一旁看了許久，他有點失神地想著，也不知道未來他能不能與瑤瑤有孩子呢。
午時一過，文家家學放學了，十六歲的文二爺，十三歲的文三姑娘，十歲的文四爺，三人齊齊跑來雲瑤這裡了，看到小侄女也在，一點都不意外。
父親是以小侄女還沒怎麼見過姑奶奶的名義三請四請姑奶奶才請回來的，那麼姑奶奶回來之後，小侄女每日的任務就是陪伴姑奶奶，做姑奶奶的貼心小棉襖，爭取把姑奶奶長久地留在京城，讓他們小輩得以時時孝順她才好。
院子裡很快就是一陣歡聲笑語，文二文四眼巴巴地湊到離邪身邊向她討教功課，文三纏著雲瑤撒嬌，還與小侄女爭風吃醋，引得雲瑤好笑不已。
「姑奶奶，二哥現在可受歡迎啦，京城好多貴女想嫁給他。」文三捂著嘴偷偷地說，她以為她聲音很小，其實屋子裡哪個人聽不到？下人們紛紛捂嘴偷笑，文二惱羞成怒：「文三妹，你閉嘴！」
一時間兄妹互相揭短，笑鬧不斷，雲瑤點了點妮兒的臉頰：「妮兒是不是也覺得二叔叔和三姑姑不像話，這麼大個人了還在小侄女面前爭鋒，都不知道在小侄女面前留點顏面？」
夜晚，文家家宴。
文明軒經過多年的磨練，現在是赫赫有名的文老爺，他倒是沒有發福，但是整個人也不像年輕時候那麼瘦削，看起來就是一個儒雅的讀書人，是以外人都形容他為儒商。
他旁邊的婦人便是羲靈郡主，年過四旬的中年美婦，穿著紫色長袍，髮髻一絲不苟，不像年輕時候的那麼青澀，現在她就是文家的當家主母。
士農工商，以前商人地位低，現在商人的地位提高許多，朝廷與商人一道做生意，互利互惠，經濟和政治從來都是相依相存的，朝廷也放開了許多禁忌，讓商人的地位得到貨真價實的認可，於是大魏的經濟發展迅速，百姓的生活水準節節高升。
雲瑤把視線從羲靈郡主身上移回來，看向旁邊的一對年輕男女，他們便是文明軒的長子文大和文大媳婦，文大正雙眼亮晶晶地望著雲瑤，他小時候沒少跟著雲瑤到處東奔西跑，還是在他十五歲之後，才在京城常住的。他的媳婦可能是羞澀和緊張，不敢看雲瑤，這侄孫媳婦一張瓜子臉，身段婀娜有致，氣質非常好，不愧是韓翰林家教養出來的女兒。
至於另外三個未成年侄孫和侄孫女，不需再多言了。
看著侄子那一臉激動的樣子，雲瑤只得含笑道：「好了，明軒，都不是外人，你們且坐下說話吧。」
地面是鋪的軟軟的地毯，是以妮兒就在地上坐著，她正好奇地看著大家，見祖父、父親、母親等人紛紛坐下了，小丫頭眨巴著眼，然後撅著小屁股飛快地在地上爬，在一眾人驚訝的目光之下，她直接爬到一直默默當背景的離邪面前，扯著他的袍子站了起來，然後還努力地往上爬。
文明軒撫掌大笑：「妮兒真是勇士，竟然不怕姑父。」
其他人忍不住撲哧笑了起來，離邪面無表情地看著小丫頭，看她哼哧哼哧地努力要往上爬，可惜都爬不上來，他不禁在心底有點暗樂。
小丫頭咕嚕咕嚕說著什麼話，聽到笑聲，回頭看了一眼背後的人，朝他們做了一個鬼臉，傲嬌地哼了一聲，又繼續努力拽著衣袍往上爬，下一刻她被人抱了起來。
雲瑤見小丫頭太辛苦了，直接把她抱起來往離邪懷裡一放，笑道：「這樣不就皆大歡喜了嗎？」
小丫頭滿意地笑了，離邪揪了揪她的小辮子，小辮子上紮著粉紅色的頭花，小姑娘被她母親打扮得像個花仙子一樣。
雲瑤既然回到了京城，短時間內確實不打算往外走了，她這身體終究是肉體凡胎，開始變老了，隨著身體使不上勁，人便喜歡安靜了。
不幾日，文家來了一些熟悉的客人，來頭最大的自然是現在皇位上的皇帝昭和帝。
昭和帝便是嘉元帝的第五子，當年嘉元帝在身體急速下滑之後，確定死期不遠了，便退位給了五皇子，五皇子年號便一直是昭和，退位下來之後，嘉元帝靜心調養，依舊抵不過死神，兩年後去世。
每一個皇帝最初登基時都想著勵精圖治，為天下蒼生謀一個錦繡安穩人生，不過權利是一把雙刃劍，沒有自控力，到最後皇帝只怕會走入另一個極端，而且每個皇帝後期，都面臨著選擇繼承人的難題。
現在昭和帝更是面臨著這個大大的難題，他與皇后少年夫妻，相敬如賓多年，生育四子兩女，也就是昭和帝前面的兒子女兒全是皇后所生，後來還有三子兩女，那是他登基為帝之後，招架不住朝臣的勸慰，納了幾個小官家的女兒，這才有後面的幾個兒女。
不過他煩惱的事情與嘉元帝當年不同，嘉元帝是沒有嫡子，而他是嫡子太多，而且嫡長子沒有後面三個嫡子優秀，嫡長子完全壓不住弟弟的鋒芒，哪怕他這個當父親的有心平衡，為了大魏著想，他也不想違心地把皇位給嫡長子。
當然後面三個兒子，那是完全沒有繼承權，等成年之後，封王出宮，打理好自己的小家便是。
離邪聽昭和帝吐苦水，他直接白了他一眼，說道：「你既然心知肚明，就想個穩妥的法子讓他們四兄弟公平競爭，你在我面前說再多也沒有用，誰叫你要生那麼多孩子，優生優育不知道嗎？」若是只一個兒子，就不需要這麼煩惱了，哪管他是龍還是蟲。
昭和帝臉色訕訕的，他就是煩惱啊，他對長子也是心疼的，但是心疼歸心疼，皇位不能交給他，他雖然不是扶不起的阿斗，但是也壓不住朝廷那麼多的老狐狸，所以論能力，他屬意老三或老四，老二都要稍遜一籌。
不過公平競爭？這能行嗎？他看了一眼面前這個看起來絲毫不老的男人，心中想著曾叔祖父去世之前的叮囑，他說沒有任何一個王朝是永恆不衰......昭和帝回過神來，他決定不想那麼多，他能預計到兩三百年之後的事情嗎？肯定不能，他只能顧好當下。
當然朝廷的事情波及不到雲瑤和離邪身上，他們就旁觀一點熱鬧，當著茶餘飯後的笑談。
一個月後，昭和帝下了聖旨，他把四個兒子分別派往不同的地方做事，半年評估一次，有所成就，那就換個地方重新開始，沒有做出實績，繼續留守當地，直到做出成績方才能離開。
又是多年後，大魏已經換了一個皇帝，雲瑤和離邪雖然外表看起來年輕，但是其實內裡已經衰敗，離開前，雲瑤倒是沒什麼好留給文家的，她就把離邪保白焰鏢局的鏢的方式留給了文家，說當著傳家寶，可保後人以後行路安全，不致遭受意外事件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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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干年後，華夏曆4208年。
科技發達，地球空間太小，已經住不下百億多的人口，人們致力於往外太空發展，然而還未在外太空找到另一片賴以生存的土地，地球發生異變。
不知是不是環境極大的惡化的緣故，還是探索外太空引來了未知病毒，在五月八日這天，人們照常出門上班，然而在中午時，明明之前還是灼烈的太陽，突然好似太陽被什麼東西遮擋一樣，全世界沉默了，漫天的黑暗，半小時過後，黑暗遠去，光明重現，然而這重現的紅光照在人們的身上，引起了極大的變故。
人們裸/露在外的皮膚很快起了水泡，似乎地球的大氣層無法保護地球，各種光線直直地照射在人們身上，皮膚迅速潰爛，各大醫院很快迎來一大波病人。
三日後，這些病人病情不降，反而加重了，皮膚潰爛還不夠，血肉、骨頭也緊跟著潰爛，極大的引起了世界的恐慌，還不等科學家想出辦法來，那些因為皮膚潰爛而死的病人卻在一夜清醒過來，他們變成了活死人，見人就咬人，而被咬傷的人很快就引起了另一種病症。
當然老天爺不會讓人絕望，一部分皮膚潰爛的人熬了過來，他們一夜之間身體便恢復了，而且多了一種能力，那便是電視劇電影小說當中經常被人提起的異能者。
文家和華家是華國的兩大豪門之家，文家在官場上有人，當然文家商業集團更是華國的翹楚之一，而華家也是大商人，他們最讓人津津樂道的是華家的物流集團，開遍了地球。
當這件變故發生的時候，文家和華家人基本上沒有受到感染，而在激發異能方面，兩家人大部分人激發的異能基本上都是黑暗異能，這讓兩家人在末世當中很精確地找到了定位。
十年後，末世結束，還剩餘的一些活死人在某一天太陽又發出紅光之後，活死人全部徹底湮滅了，而地球各方新政權已經成熟。
文家人和華家人坐下來交談，華家人把自己的族譜都拿來了，他覺得可能華家人與文家人在某個時期出自同一個祖上。
然而等文家人拿出族譜之後，翻了幾十代人，只翻出了近幾百年來，文家與華家人結親的記載，更久遠的祖上是不是出自同一個祖上，沒有任何記載。
等華家人離開，文家小輩們也一哄而散，他們本也是來看熱鬧的，現在熱鬧看完了，自然要該走了，唯有文家族長的幾個弟弟留了下來，別墅的客廳很大，知兄莫若弟，弟弟們早已發覺兄長的異樣。
其實族長是暗爽在心，只有每一任族長才知道文家人與華家人在很多年前的交集。當然到現在，這秘密也不是什麼不能宣之出口的秘密，只不過以前族長等人心底都懷揣著疑惑，畢竟神神叨叨的事情，他們很懷疑真假，尤其是又過了那麼多年。
族長翻著族譜，指著族譜最前面的幾頁，把在大魏年間，那位神奇的姑奶奶和姑奶奶的丈夫的事情講了一遍之後，又才眼神迷蒙地望著大廳正面靠牆那個佛龕上供著的一塊黑木頭，他們精確地研究過，這就是一塊普通的黑木，不過年代久遠了點，也不值錢。
「那位姑奶奶說華家也供奉著這樣一塊黑木頭。」族長摸著下巴笑嘿嘿地道：「不過，華家在祭拜這塊黑木頭的時候，必須喊口號，我們家不用，只要是文家骨血每年祭祀的時候，跟著祭拜一下就行。」
旁邊一位穿著西裝，頭髮往後梳的中年男子蹙眉，片刻後雙眼圓睜：「大哥，當初小輝的事情是不是你暗地裡通知我的？」
其他幾人恍然大悟，族長眼神遊移，在親弟弟的盯視下只好說道：「是我，不過我起初只是懷疑，然後暗地裡給你和小輝做了親子鑒定，才暗地裡通知你的。這事我當初只是懷疑，你知道我作為族長，要為文家後代負責，我們文家的孩子出門在外從未發生過任何流血事件，哪怕被人綁架，最後孩子被救回來時，也不會擦破一點皮。小輝那孩子就奇怪了，不過出去夏令營，竟然遭遇到塌方，雖然夏令營的孩子最後都安全回來了，但是每個孩子都受了傷，而小輝也滿頭滿手是血，我怎麼不懷疑？」
這事就是族長親弟弟第一次結婚之後，夫妻雙方生下的兒子竟然不是文家人，而是族長弟弟的第一任老婆在出差邂逅初戀情人一夜情之後生下來的，若是沒有發生任何狗血事件，文家弟弟不定一輩子被蒙在鼓裡，哪知道文家還有這等奇妙之事，這等事情若不是族長等人特意留心，是不會被發覺的，而族長肯定不會說出去，萬一被某個變態組織盯上了，那文家豈不是永無寧日？於是每一任族長都暗搓搓地在心裡暗爽，他們也只會告訴下一任族長。
不過現在說出來也沒什麼，都出現了異能，再來點玄之又玄的神妙之事，那也不會太奇怪，當然作為文家人，自己明白就行了，別往外說。
族長向幾個弟弟說了之後，趕緊又來到佛龕的位置，把被黑木遮擋的黑木露出來，他十分虔誠地朝黑木拜了拜：「姑奶奶在天有靈，一定保佑文家太太平平。」
幾個弟弟無言以對，論文家對祖宗最虔誠的人是誰，定然是每一任族長，文家人每年過年，全部都必須回來祭祖，否則族長生起氣來了，小輩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
「.....因為這場末世變故，科技迅猛發展，我們已經能到外太空了，姑奶奶保佑我們也能在太空生活，這樣大家就不會在地球上爭來搶去了，地球就這麼大，再搶小心地球爆了，人類該何去何從......」
呃，族長覺悟就是比他們高，都關心到人類的生死存亡大事上面去了，不過他們也拜一拜，希望姑奶奶和姑祖父在天有靈，繼續保護他們文家子孫後代。
作者有話要說：
這卷完畢，下一卷綜合的 武林外史+小李飛刀+絕代雙驕，雲瑤成為白飛飛養母白靜，離邪變成身嬌體弱易推到的病弱王爺。
最近我白天上班抽空在看新三國，被裡面的孫權的美貌迷倒了，好想寫三國，但是我找不到雲瑤要成為誰，而且三國牛人太多，根本不敢YY。
新三國只看到四十來集，九十五集還不曉得什麼時候看完，然後最近不是在播那個軍師聯盟嗎？然後我被於和偉的演技迷倒了，他在新三國裡面演劉備，軍師裡演曹操，還真的一點都不違和，果真是演技派( ☉ o ☉ )！
第195章 幽靈宮主—01
這次回到原來的時空, 雲瑤與父母呆了半月時間，便又進行下一次的穿越了，黎清和雲中深也迫不及待地開始下一次的穿越, 這對夫妻之所以這麼迫不及待，是因為混沌珠答應這次讓他們去未來星際時代感受一下超越現代的超前科技。
當然混沌珠這是有目的的, 因為雲瑤再下一次的穿越也會是未來星際時代, 讓她父母先打個前站, 探一探未來的情況。
看著父母離開，雲瑤才想起上一次答應離邪的事情，她面癱著臉問道：「珠珠，我以後能與爸媽一起穿越嗎？」
混沌珠嘿嘿的笑聲響起：[當然可以，不過短時內不行，小時空的世界意識會抗議, 會打亂它這個時空的規則, 太過了會引起時空崩潰的。現在你都是在這些小時空歷練，以後到中千世界歷練, 可以與你爸媽一起去。]
雲瑤點了點頭, 躺在床上，閉上眼等著混沌珠把她傳送走。
再次有意識, 雲瑤沒感覺到身上有任何異常，耳邊特別的安靜, 她不由得睜開眼，入眼便是一片黑暗，待眼睛適應了黑暗之後, 她才看清楚，這是一件密室，再仔細打量自己的穿著，這黑色的長袖長裙代表著她現在處在古代。
既然是密室，而且這麼安靜，天色又這麼暗，想來她現在處在非常安全的環境當中，於是雲瑤接著閉上眼，開始融合原主的記憶。
一刻鐘之後，她睜開了眼，可不是最安全的環境嗎？她現在是幽靈宮宮主，整個幽靈宮她最大，而且幽靈宮又在深山野林裡，且幽靈宮外還有迷陣，宮裡全都是女子，哪怕現在外面有人想殺她，她現在也是安全的。
原主叫白靜，現年二十五歲，師從一位無名老人，無名老人武功奇高，不過她整日帶著面具，白靜從未見過她的真容，她是在五歲那年，被無名老人收為徒弟的，無名老人說是見她根骨尚好，她不想自己一身所學被帶入墳墓，選了白靜這個被重男輕女父母賣了的女孩。
說實話，跟著師父習武長大，白靜的日子過得寧靜而幸福，從她師父平時的語言當中，白靜猜想她師父定然是受了情傷，否則為何會痛恨天下所有男人呢？不過白靜從未反駁過師父，即便她覺得師父太偏頗了，師父只是被一個男人傷心傷情，為何要遷怒到全天下男人身上？
當然這個觀點很快就被現實證實，全天下男人都該死，尤其是柴玉關！
師父在白靜十五歲那年去世，又三年，白靜在江湖上走動，她並不在乎名聲，一切隨心所欲，打抱不平，又出手闊綽，後來因為救了十幾個女子，又見她們被名聲所累，便在十八歲那年創建了幽靈宮，專門收留苦難的女子。
五年前，白靜外出，路遇幾個好色之徒，被人英雄救美，當然這人不救她，她也不會有事，不過這是她第一次被人英雄救美，不免對救命恩人有了興趣，尤其是救命恩人還是一個年輕俊朗的公子，那公子叫柴玉關，說他被人追殺，正在逃命，女愛俏郎，這也無可厚非，於是白靜便把柴玉關帶回了幽靈宮，不消一個月過去，兩人便郎情妾意了起來。
兩人在一起恩愛地度過了一年多，這一年來柴玉關在白靜的督促下，又他本身有幾分悟性，武功與日俱增。又一次夫妻倆分別閉關，約定半月後一同出關，而白靜卻在第十天猛不丁地出關了，因為她突然發覺自己懷孕了，為了把這件喜事告訴丈夫，白靜提前出關，然而卻看到了一副讓人怒火沖天的場面，她那丈夫柴玉關竟然與她的丫鬟也是幽靈宮的副使勾搭在一起，白靜當即執劍就殺了那丫鬟，柴玉關這人慣會沒臉沒皮，只哄著白靜說是那丫鬟勾引她，白靜想到肚子裡的孩子，便也原諒了他，只是白靜也發了狠話，下一次再讓她看到他與別的女人在一起，她切了他大腿中間那玩意。
告訴了柴玉關她懷孕的消息，夫妻倆和好之後，又是半月時間，夜晚，柴玉關端給她一碗安胎藥，她沒有任何防備，就喝了下去，不到半刻鐘，腹中疼痛難忍，而下/身卻有鮮血不斷地往外流，白靜氣衝霄漢，執劍與柴玉關追打起來，那一刻白靜心目中充滿了怨恨，她實在想不到她的丈夫竟然會在她的安胎藥裡動手腳，那是他的親骨肉啊！
追逐之間，打翻了蠟燭，以至於引起了大火，而她因為流產，身體不便，在火中待了許久，直到被宮裡另一個副使帶人來救她出來，而此時她整個人已經昏了過去，左臉被嚴重燒傷，完全毀了容。
柴玉關早已逃之夭夭，等白靜養好傷之後，她出宮去追殺柴玉關，也是要一個說法，柴玉關為何要那般對待她？然而等她找到柴玉關，卻有一個震驚的消息傳來，柴玉關卻與其他女人成親了。
那個女人叫王雲夢，是憐雲山莊的主人，也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雲夢仙子，她似乎知道她會找上門去，早已恭候多時，而這個女人武功了得，她根本連柴玉關的面都沒有見到，被她打成重傷，不得已，白靜只好逃命。
這之後三年內，白靜每年都要到憐雲山莊去找柴玉關和王雲夢，到最近半年前，她依舊沒有見到柴玉關一次，然而江湖上卻到處都是柴玉關的消息，說他是江湖狹義之士，武林人士無不對其敬仰。
雲瑤皺了皺眉，總覺得白靜的記憶有某些奇怪的地方，但是哪裡奇怪，她暫時還沒發覺。她甩了甩頭，把雜亂的思緒甩出腦袋，然後左右手互相搭著手腕，片刻後，她皺了皺眉，這身體暗傷這麼多，只怕活不過二十年。
緊接著她又摸了摸左臉，指腹感受到一片坑坑窪窪，頓時對原主心生同情，好好的人生，遇上了一個心機深沉的渣男，就這麼毀了。
再次翻手，手心一粒丹藥，這是雲瑤這次回去之後，修為和境界都有所提升之後，再一次用凡草凡藥煉製的養元丹，配合著內力，能更好地療養身體。
再次睜開眼，密室裡總算有光亮了，雲瑤琢磨著時間是早晨七八點鐘的時候，於是她站起身，對這一夜的修煉總算是滿意了，不消半月，身體的暗傷就能痊癒，然後再來治臉。
打開密室的機關，走出密室，站在廊下，眺望遠方，霧氣濛濛，樹林鬱鬱蔥蔥，再看幽靈宮的環境，一座主殿，左右兩邊長廊連接著其他副殿，圍繞著副殿還有一排又一排的房屋，春意盎然的早上，主殿前方二十米外便是廣場，好些穿著紫色衣裙的女子正執劍練劍，她站在此處多時，都沒有人發覺。
「娘。」突然，耳邊一道細細軟軟的聲音，聲音帶著幾許稚嫩和怯意。
雲瑤低頭一瞧，便見五步之外的一簇紫羅蘭花下，一個不到五歲的小女孩，她還披散著頭髮，小手揪著衣袖，怯怯地看著她。
雲瑤揉了揉額頭，想起原身即將對這個女孩要做的事情。
白靜深恨柴玉關和王雲夢，她幾番被王雲夢阻礙她找柴玉關復仇，她知道按照她的武功水準，只怕今生都沒法復仇，於是便把主意打到了下一代身上。
三年前，她被王雲夢打傷，在回幽靈宮的路上，撿到了一個棄嬰，這便是雲瑤面前的小女孩，當初她只是有一個想法，這三年來，還沒有實現，只不過每日讓丫鬟在小女孩面前陳述某些真相，而三年過去了，她的仇還報不了，於是這個小女孩便要發揮作用了。
「飛飛醒了麼？照顧你的丫鬟呢？」雲瑤這會臉上還帶著面紗，左臉被毀容，實在難以見人，她也愛美好不好？
這個小女孩便是白飛飛，將來寄託了白靜仇恨的女兒。
興許是雲瑤溫和的聲音給了飛飛勇氣，她蹬蹬地跑了起來，跑到雲瑤面前，伸手就拽住了雲瑤的裙子，還仰著頭看著她，雙眼亮晶晶的，雲瑤心裡想著，這是一個可愛的天使。
兩人的互動終於引起了宮裡人的注意，幽靈宮兩位副使慕青和南靈身背著劍，從廣場上拾級而上，片刻時間就來到雲瑤面前。
「宮主，您出關啦？」慕青和南靈顯然很意外，也很驚喜，因為白靜閉關一般都要十天左右，這十天的飯食都由慕青或南靈從密室小窗口送進去。
雲瑤點了點頭，低頭看著還拽著她裙子的白飛飛，問道：「丫鬟呢？先給飛飛洗漱。」
慕青皺眉，嘀咕了一句，若雲若煙這兩個小蹄子，又偷懶耍滑，不禁大聲喊了一聲，不一會兩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從遠處氣喘吁吁地跑來，兩個小丫頭顯然被嚇壞了，看到慕青和雲瑤，渾身直打哆嗦。
雲瑤淡淡地道：「好了，下不為例，先帶小姐下去洗漱，然後帶小姐來與我一道吃早膳。」
白飛飛緊張地看了一眼雲瑤，雲瑤語氣柔和地道：「與她們下去，過會來與娘一道吃飯。」她並未做其他多餘的動作。
飛飛受到了鼓舞，回頭看了雲瑤一眼，被若雲若煙牽著回房間去洗漱。
慕青和南靈自然是知道白飛飛的身世的，不過她們一向以宮主命令為從，她們是宮主救下的，沒有宮主，幾年前她們就已經死了，她們這一輩子就奉獻給宮主，不會像上一任兩個副使那般背叛宮主。
「宮主，你的傷好了嗎？」慕青小心翼翼地問，她無從勸解宮主，換了她自己，她也要找柴玉關報仇。
南靈張了張嘴，有心想勸導幾句，不過還是沒有說出口。
雲瑤看了她們二人一眼，不免想到那個背叛原身與柴玉關勾搭在一起的左副使，被原身一氣之下殺死了，另外一名右副使尋雁，似乎從那之後就消失在幽靈宮了，以前原身只記得找柴玉關，至於尋雁，她倒是忘了這人。
「不用擔心，我已經沒事了，以後也不會這麼衝動。」雲瑤面紗下的嘴角微微上翹，當然她還是會找柴玉關和王雲夢，總要了結了原身的執念。
她又看了一眼慕青和南靈，問道：「你們是否知道尋雁的下落？她為何會不告而別？」
這話說完，慕青和南靈臉上就閃現過一絲怒火，南靈這下沒忍住，直說道：「宮主，右副使是怕你報復，她與左副使一樣，趁著你閉關之際，與柴玉關勾搭在一起了。」
雲瑤聞言，倒是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她眯了眯眼，瞟了一眼慕青和南靈，視線望向遠方，「為何不告訴我？」
慕青兩人臉色一下子垮了下來，半響慕青才唯唯諾諾地道：「以前我們都見不到宮主，那會宮主特別信任左右兩位副使，我們根本沒機會也不敢說。」
雲瑤點了點頭，不再追問這件事情，南靈便說道：「尋雁副使離開幽靈宮之後，便消失了蹤跡了，我和慕青一直在找她的下落，就是找不到。」
「找不到那便算了。」雲瑤擺了擺手，以後她總會出來。
若雲和若煙兩人把白飛飛打扮好之後，就把白飛飛帶到了雲瑤面前來，雲瑤看小姑娘臉蛋紅紅的樣子，心情也好了起來。
小姑娘長得好，就不知她父母到底是何人？龍生龍鳳生鳳還是有一定道理的，若是她父母長得太差，小姑娘逆襲成這幅長相幾率不太高，所以她父母定然長相不俗，就不知那對父母到底是怎麼回事，才會拋棄自己女兒呢？
早飯後，雲瑤讓小姑娘自己去玩，她讓慕青和南靈送來了不少藥材，她要配置治臉的藥膏，說起來這種外敷的藥膏，她之前還真沒有準備，只好現搗藥製作藥膏。
然而飛飛卻不喜歡出去玩，她就蹲在一旁，雙眼亮晶晶地看雲瑤做事，雲瑤見她有興趣，隨手拿起藥材便說道：「飛飛想學嗎？」
飛飛眼睛瞬亮，連連點頭：「想。」頓了一下，又道：「與娘一起。」
小姑娘不過是想與娘待在一起，若是學習能與娘多待，那她便跟著娘學習，娘讓學任何東西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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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大明王朝，皇位上的皇帝姓朱，現任皇帝朱厚照，年號正德，今年是正德六年。
正德帝今年二十歲，登基六年，他現在還是一個非常年輕的帝王，早晨早朝過後，正德帝在禦書房賞花，陽春三月，御花園百花齊放，空氣裡花香撲鼻，正德帝心情不錯。
不過一會，一個太監急急忙忙地跑來，從很遠就開始喊道：「啟稟皇上，崇靖王不好啦。」
閉著眼享受暗香浮動的正德帝睜開眼，他眼裡卻沒有一絲驚訝，只平淡地問道：「堂叔如何不好了？」
莫怪正德帝這般平靜，實在是這位堂叔一年三百六十天都在生病，年過之後，幾乎已經起不來床了，已經病危不下二十次了。
「再去探，太醫怎麼說的？」
那太監不到半個時辰又跑回來了，他這會臉帶喜悅地道：「回稟皇上，太醫說王爺病體轉圜，體內生機煥發，最危險的時候已經熬過去了，以後王爺雖然身體依舊虛弱，但是壽數已經延長。」
正德帝也不詫異，反正他堂叔總也死不了，這不是很好麼？
崇靖王府，府裡一干人等全都圍繞在正房臥室內的病床前，從鬼門關走了一趟的朱祐樒倚靠在床頭，他面前是一個十歲左右的男童，男童這會眼裡是止不住的熱淚，他正用手背擦拭，結果怎麼也擦不幹。
「王爺，你的身體只要以後好好調養，便沒有大礙，不過大病沒有，可能小病避免不了，您請保重身體。」頭髮花白的太醫叮囑完，開了藥方便讓府裡管家派人去抓藥，他便拿著診金離開了。
看著這烏壓壓的人，空氣裡摻雜著各種脂粉香氣，朱祐樒就覺得頭暈，他揉了揉額頭，床前的兒子可能是看出父親的不舒服，緊張地問道：「父王，你哪裡不舒服？」
朱祐樒覺得要窒息了，他不禁打了幾個噴嚏，他捏了捏鼻子，然後瞪著堵在病床前的七八個女人：「你們給本王滾出去，臉抹得跟鬼一樣是想讓本王臨死前記住你們的花容月貌嗎？」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侍妾們頓時被羞得臉色白一塊紅一塊，紛紛提著裙子就往外面跑，空間一下子就空了出來，朱祐樒覺得空氣都舒服多了。
他見兒子還看著他，他不禁瞪了兒子一眼：「看著我幹嘛？」
朱厚耀連連搖頭，他是覺得有些不敢置信，因為他的父王一向是溫和待人，對待庶母們也一向溫和，這是父王第一次對庶母們惡言相向。
管家朱同心中也是如此驚訝，不過他心裡頓時自責起來，他作為王爺身邊第一得意人，竟然沒有發現王爺的不適。
朱祐樒輕輕哼了一聲，然後靠在床頭，閉眼假寐思索起來，他覺得不應該叫朱祐樒，這不是他的名字！
夜晚，子時正，天地間最黑暗的時間，朱祐樒從深睡中醒來，他想起來了，儘管只想起了一點點，但是他至少知道自己叫什麼。他不是朱祐樒，他叫離邪，至於為何會在朱祐樒身上，又有朱祐樒的記憶，他想不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劇情什麼噠完全是浮雲。
還有這個明朝肯定會與歷史很不一樣，男主以後都會記得自己叫離邪，至於記憶記得多少，寫到那裡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