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18-8-24 13:22
第196章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阿B真漢紙扔了一個地雷！
感謝木木子扔了一個手榴彈！
不好意思，今天白天一直頭疼，晚上十點多才睡醒，剛剛趕完……OTL 看清楚門口蹲著的那只貓時，薑臨溪必須承認, 自己的腦子頓時一片空白。
那是只毛色奇特的靈貓, 純黑色的短毛為底, 卻有一條閃電狀的白色長紋自額頭沿著脊骨劈到長尾巴，令整條尾巴都呈皎潔的白色。
——當然, 那是在它還年輕的時候，現在的它，尾巴上的毛幾乎都禿了。
非常非常老的貓。
薑臨溪知道它很老了, 任是誰活上三千年, 都是非常老了。
她知道這是誰, 因為將近九個月前，自己前往風家之前, 才見過這只貓。
「大長老……」她沒發現自己喃喃出聲了。
老貓甩了甩自己幾乎禿光了毛的尾巴, 點點頭, 走了進來。
雖然已經很老了, 但是它的身姿依然敏捷，動作俐落地跳上了走廊邊的欄杆上。
問：普通家長發現自己的小輩患上中二病的時候, 該怎麼辦？
答：方案一：抓過來打一頓, 讓他知道幻想和現實的區別；
方案二：抓過來教訓一頓, 讓他知道中二病是沒有前途的；
方案三：丟給心理專家。
問：超能力系家長發現自己的小輩患上中二病的時候，該怎麼辦？
薑臨溪很想怒吼出聲：……我怎麼知道啊！！！
「大長老？」身側的銀髮少年發出一一點聲音，疑惑地看著她。
……糟糕, 忘記這邊還有只迷途的羔羊！
匆匆給了他一個「等會再說」的眼神，薑臨溪連忙站了起來, 恭謹地低頭：「大長老。」
「這裡的風景不錯。」老貓站在欄杆上，眺望走廊外的花圃。
花圃中是淡白淺白玉白……各種色調的白色花朵，在頭頂永恆不變的星光照耀下，散發著淡淡的光輝，配合同樣發出螢光的神殿走廊，把庭院照得亮如白晝。
薑臨溪手上的東西統統消失不見——這裡是她的夢境，凡是以她的意志為准，就算是要把人都丟出去也沒問題。
把白線兒丟出自己的夢境更是極為簡單的事。
但是只要理智還在的人就不會做出這種事來——尤其是，她記得昨晚姥姥才說過，明天大長老和聶老要過來……
——不想被現實PK的話，還是老老實實聽大長老的訓斥吧。
「我已經很久沒看到這樣的景色了，算起來，上一回……還是三千年前吧，這個神殿蘇醒的模樣，真是讓人期待啊……對貓也一樣。」
………………啥？
白袍的女孩驚訝地抬起頭來，正看到老貓一臉懷念的表情。
「上一次……這座神殿的殿主，還是子牙那老小子……從兩千多年前他離開了以後，這座神殿就陷入沉睡了，我也已經有許久沒有來過微光庭院了……」老貓微微歎了口氣，眼中帶著些許懷念和追憶，「原來，他已經離開了那麼多年了。」
……大長老，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你的演技居然這麼超凡入聖。
另外這麼評價您逝去的主人、所有獵命師的先祖薑公真的大丈夫？
微光庭院，就是他們現在所在的庭院名稱，這個神殿建築群每一個區域都有屬於自己的名字，接過設定集的時候薑臨溪簡直不敢相信自家哥哥居然是這種設定狂人。
所以，可以知道，大長老在進入之前，應該接觸過哥哥了。
亦或者是，哥哥的設定集。
而且看這表現……
眼角餘光瞄到疑惑地看著他們的銀髮少年，姜臨溪不太敢確定：是因為有薩菲在？
「聽說這個神殿的夢境被喚醒的時候，我還不太敢相信，畢竟在你之前，還有很多人嘗試過喚醒它，但是都失敗了……」白線兒的目光從庭院轉到了身後女孩身上，「我很好奇你現在對神殿的掌握能力有多大，證明給我看吧。」
它搖搖尾巴，從欄杆上跳了下來。
薑臨溪在原地呆了一會：神殿的夢境被喚醒=夢魘咒，很多人嘗試失敗=幾乎沒有人學會，那麼，對神殿的掌握能力是……測試自己能否在夢境中憑空製造自己想要的東西？
想明白了，她乾脆地應聲：「是。」
老貓點點頭：「那麼，首先是，火。」
薑臨溪抬起手，掌心朝上，一團豔麗的火焰自她手掌中央出現。
「水。」
火滅，水球出現。
「風。」
無風的庭院中忽然竄進一陣風，繞著兩人一貓轉了數圈，直到將女孩的長袍長髮卷起才離開。
「雷。」
這一次，薑臨溪有點遲疑，好一會兒，手心裡才爆出一小團電火花。
「看來幾大元素咒裡，除了土木金之外，你都掌握得差不多了。」老貓緩緩頷首，「那麼，聖光呢？身為光之神殿繼承人，如果無法掌握聖光的話，即使你能喚醒神殿，我也無法放心地把神殿的職務交給你。」
先不說光之神殿又是哪裡冒出來的，也不說聖光又是個什麼東西，什麼叫做不能放心地把職務交給我難道大長老你真準備在垂垂老矣的現在遲發中二病了嗎？
薑臨溪差點脫口問出，但是（中二病的）天性讓她依然保持著嚴肅的表情，只是稍稍皺起眉頭，似乎是因為修行不到位，無法保證能否放出而為難——不，其實她是在思考有什麼咒能跟聖光扯上關係。
想來想去，似乎只有……
銀髮少年驚訝地發現，四周的光暗了下來——不管是庭院中的花圃的花，還是神殿的光，都暗了下來。
然後，面前女孩的手心裡，緩緩的，有光芒綻放。
那就像是在暗夜裡盛開的花朵一樣，柔軟而溫暖。
「看起來，你的修行並沒有因為近日的意外而懈怠。」老貓看起來很滿意，薩菲敏銳地察覺到，老貓說到「意外」時，似乎有意無意地看了他一眼。
內心極為細緻的少年開始想，是不是自己的存在，讓朔望無法專注於神殿的工作了……
白袍的小女孩沒有接話，只是恭謹地低著頭，接受訓導。
不過看起來老貓並沒有進行思想道德教育的意思，只是抬頭看了看著宏達的建築：「『漆黑中的光明指引』啊……如今也不過是蘇醒了十之一二而已，真想再一次看到它完全醒過來的時候啊！」
薩菲震驚地看到老貓的身體仿佛是塵飛土散，自原地緩緩消隱。
「朔望……它……」
他條件反射看向另一邊的女孩，卻看到小女孩臉上的表情極為奇異。
……發生什麼事了？
如果他問出口的話，大概女孩會告訴他，沒發生什麼事，只是有點接受不能導致不會愛了而已……
誰來告訴她為什麼活了至少三千年的老貓都會對角色扮演這種事產生如此大的興趣！
別以為她看不出來，大長老臉上崩那麼緊心裡頭明明就是笑到打跌！！！
她就說一向呆在昆侖山上的大長老怎麼忽然就下山來了，還奔著她家來了，本來還以為是今年聶老有事不能來所以他親自過來考察自己的學習進度，現在看來……分明就是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自己修得了夢魘咒所以特意來近距離圍觀了吧！
圍觀還不夠，居然也頂了個什麼名頭進來了大長老你這是中二病犯了嗎！
魂淡！
說好的只發作於國中二年級呢！
還是說獵命師天生奇異，從十八歲到三千歲都是中二病高發時間段？
不帶這麼玩人的吧！
朔望，女，13歲，初中二年級學生，人生中第一次感覺到：好累，不會再愛了……
可以的話，她想失意體前屈。
但是現在顯然不是OTL狀倒地的時候，旁邊還有個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等著她解釋。
於是這個時候，她面臨了一個非常艱難的決定：到底是披露真相好呢，還是披露真相好呢，還是披露真相好呢？
權衡一秒之後，她果斷決定：繼續扯下去！
反正都讓大長老知道了不二白不二順帶補足設定好了！
人不中二枉少年都扯到這地步了還不如乾脆地玩個徹底！！！
花了半秒整理情緒，小女孩揉了揉太陽穴，一臉無奈地開口：「對不起啊，薩菲，剛剛完全無視掉你了……大長老就是這個樣子，自從他的搭檔去世了以後，他的眼裡就再也看不到普通人了。」
「那倒沒事，我就是奇怪……」銀髮少年的眼睛依然盯著那只貓消失的地方，「剛剛那只貓……這裡的動物……會說話？」
薑臨溪翻了個白眼：「就算是條魚，活上三千多年，也會說話了。」
銀髮少年嚇了一跳：「三、三千年？」那只貓居然那麼活了那麼久了！？
「是啊，他是上一任光之神殿殿主的搭檔……啊，我們所在的這個神殿，就是光之神殿，因為永不熄滅的光明而得名。那個時候的神殿會在黑夜中散發著指引一切的光輝，不像現在這麼……樸素。」薑臨溪回憶了一下自家哥哥的設定集，找出了一個形容詞，「但是，上一任殿主在兩千年前不幸罹難，從那以後，光之神殿永不熄滅的光輝就消失了，變成了這副樣子，好像普普通通的白色神殿。所以現在就被叫做白色神殿，光之神殿其實是特指完全醒來的神殿才對。」
銀髮少年愣愣地點頭：「原來是這樣啊……」
薑臨溪給自己的補救能力點了個贊。
「對了，你剛剛說到搭檔……朔望，如果你繼承光之神殿的話，也是要有搭檔的吧，就像你之前的那任殿主一樣？」銀髮少年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搭檔的要求……是怎麼樣的？就算那只貓現在很厲害，三千年前剛剛成為神殿殿主搭檔的時候，也是普通的吧？那我可以做你的搭檔嗎？」
「……」
…………薑臨溪決定收回剛剛的贊。
第197章
「朔望？」銀髮少年期待地看著面前的白袍小祭司，青藍色的眼睛明媚如同黑色神殿上空永不日落的白晝。
「……抱歉, 薩菲, 」薑臨溪避開那雙專注的眼眸, 糾結地扶額，「你想當我的搭檔……不, 準確地說，人類想要成為神殿殿主的搭檔……是不可能的。」
銀髮少年頓時皺起了眉頭：「為什麼？」
「因為……身為神殿搭檔的第一條要求就是，種族必須是……」女孩的眼神遊移, 「貓。」
「對不起, 雖然我很感動你願意成為我的搭檔, 但是，我還是要拒絕你……當然如果你投胎轉世之後變成貓咪來找我的話……對不起我覺得我還是拒絕吧。」
不然警長肯定呼她一臉貓爪印……她可不想頂著一臉紅爪痕上學去！
因為種族問題被一錘子拍死的薩菲：「……朔望, 要不要拒絕得那麼乾脆？」連下輩子的可能性都拒絕掉了……
收拾玻璃心的時間都沒啊！
「因為我家搭檔……會吃醋的……」女孩一臉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 扶著額頭解釋, 「上回我就多看了風宇那傢夥的靈貓搭檔岩漿一眼, 回去之後它直接糊了我一臉梅花印！」
薩菲：「……」總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的樣子……
「上上回……我有事出門，它不舒服, 我就把它留在家裡休息, 帶上父親的靈貓搭檔出門了, 回來之後它生龍活虎地折騰了我一晚上都不讓睡覺！」
薩菲：「……」總覺得該說些什麼但是又說不出來……
「還有再上上回的時候……」
半個小時之後，銀髮少年對某人搭檔的印象已經由普通的貓咪變成了難以形容的奇異生物——硬要說的話，那大概就是把雪碧、可樂、紅酒、黃酒、白酒、糖、鹽、醋、醬油、茶、雞湯、魚湯、花露水等等各種液體混合在一起然後一口悶……感受一下吧！
薩菲表示自己不想感受, 他比較想實地見識一下那只奇異的貓。
「唔……這裡是人類的夢境，貓的夢境……我不知道現在我是否有能力連接到它的夢境……」白袍小女孩仔細思考了一會, 搖搖頭放棄了，「等我實力再上去點了，說不定能成功，現在的話……對了薩菲，你是不是該起床了？」
轉移注意力大法，發動！
被這麼一提醒，銀髮少年才發現，差不多已經到了每回他離開的時候了。
雖然心裡還有許許多多的疑問，薩菲還是選擇先脫離夢境——今天又有新的訓練任務，而且聽博士說，今天還有兩個同伴過來，他就算不能早到，也絕對不能遲到。
對於即將見面的新夥伴，他還是很期待的。
——當然。
臨離開夢境前，他最後看了一眼站在走廊裡朝他揮手送別的白袍祭司，轉身，少年已經初現力量的修長身影在夢境中消散。
現實裡的銀髮少年睜開眼睛，露出魔魅般碧翠色的眼眸。
如果，可以在現實裡和朔望見面就好了。
但是，時間和空間的距離擺在那裡。
……讓人想一想，就忍不住想要放棄的距離。
******
目送某只迷途的羔羊離開夢境，薑臨溪垂下手，想想現在離自己醒來應該還有一段時間，遂離開了白色神殿。
她的目的地是黑色神殿。
這不是她第一次來這裡了。
薑瑞星上個月就出發去上大學了，那所大學在離家數千公里的北方首都，來往不易，某個不知道什麼時候開發出了粘人屬性的兄長幾乎是天天定時打電話彈□□轉微博——以各種方式對自家小妹訴苦：食堂飯菜好難吃啊，風沙好大迷人眼啊，晚上的鬼好多才來多久就遇到幾次了啊……
薑臨溪不勝其煩，最後果斷拉黑某人，直到她答應自家哥哥可以在夢裡稍稍抱怨一點再也不在現實裡佔用她寶貴的修煉時間之後，他才安分了點。
和白色神殿的建築不同，漆黑神殿在高原的最高山峰之上，最接近天之巔的地方。
抬頭仰望藍天，頭頂的碧澈天空那麼近，近得仿佛是只手可得。
——但那是錯覺。
就如同她在呼倫貝爾草原上看到的那樣，看起來再怎麼接近的距離，事實上，卻是難以想像難以超越的巨大差距。
就像她和薑瑞星之間一樣。
每天睡前仔細看薑瑞星留下的設定集——圖文並茂——並映射到夢境中，然後在夢境中回憶具體細節，將之反應在白色神殿上，使得原本模糊不清的部分呈現清晰的真實。
——這就是朔望對薩菲所說的「喚醒神殿」工作的真面目。
夢魘咒修行得越深，這種細節清晰度就越完整，之前薩菲才跟她說了回憶走廊上的浮雕越來越多、越來越漂亮了，那正是最明顯的進步。
如今，她的白色神殿已經完工了大部分，還餘下一個大型演武場和訓練室，以及其他一些零零碎碎的小建築物，就可以全面啟動完整聲光效果了——也就是大長老白線兒所說的光之神殿。
和她幾乎完工的白色神殿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此時的黑色神殿，還只不過是在一片炫目陽光下露出正殿的模樣。
雖然那好似是奪天地之造化建立在山巔的宏偉神殿看起來異常震懾人心，但是這不能否認它根本連20%的進度都沒完成的事實。
準備踏入黑色神殿範圍的時候，薑臨溪想起了什麼事似的，手上憑空出現了一個白色金紋面具，戴在了臉上——根據薑瑞星的（坑爹）設定，兩個神殿的繼承人在正式繼承前的見面中，每回都是戴著面具的。面具自帶變聲效果，導致兩人完全沒有認出來對面的人就是自己失散已久苦苦尋找的兄長/小妹。
另外，在夢境中請自動套入朔望範本，敢OOC哥哥我就半夜奪命連環CALL到你起來！——BY：笑得燦爛如同光之祭司的薑瑞星。
薑臨溪表示既然要二那就二到底吧！
於是祭司朔望登場。
「這就是黑色神殿嗎……」
只在典籍（設定集）中見過黑色神殿大致樣貌的祭司仰起頭，喃喃自語般出聲：「但是，也太小了點吧……這看起來只有一個正殿啊……」
她的臉上戴著一個白色金紋面具，聲音通過面具無法分辨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忽而，她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轉頭朝一邊的山頭看去。
「誰？」
青天白日裡，突然亮起雷鳴閃電，直直落在朔望所發現的山頭上！
雷電消失，塵埃散開，一個老人出現在那裡。
薑臨溪一秒出戲：「……聶老？」
「胡鬧！」老人眼皮子一耷拉，皺紋抖了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繼承人，還未真正繼承這混沌神殿，也未通過考驗，居然敢如此稱呼神殿守護者！你的禮儀呢！」
薑臨溪：「……」
……那個神殿守護者又是個毛線！！！！
今天這是什麼日子大家集體犯二嗎！！！
「好了，小聶不用這麼嚴肅，孩子還小，以後會長進的。」老貓跟著出現在那老人身邊，搖搖禿尾巴，道，「不過現在還不是你們兩個繼承人對決的時候，朔望，回去吧。」
這個所謂的兩個繼承人，自然是指黑色神殿的繼承人和她了。
「剛好，小聶來了，和小聶打一場吧，看看你的實力有沒有進步。」老貓嚴肅地板起臉，「即使是慈悲博愛的光之神殿殿主，若是怒火沖心，亦可令世界戰慄！」
「慈悲的救贖與無情的制裁，本就是表裡一體，如同硬幣飛舞於空中，不知落地為何面。」
薑臨溪：「……」大長老……你最近肯定是在追新版獵人吧不然怎麼連最新ED的歌詞都冒出來了！！！！
「咳，走吧！」老貓嚴肅地咳了一聲，繼而周圍空間轉變，瞬間，兩人一貓出現在了白色神殿尚未完工的演武場中。
「……不愧是大長老。」看清楚自己瞬息之間從兄長的夢境裡脫出回到自己夢境中，而且連同聶老和大長老一起過來了，薑臨溪意識到，大長老的實力比她想像的更加深不可測。
在哥哥的夢境中時，由於並非她的夢境，她對那個世界的掌控力度明顯及不上對自己的夢境，所以能夠被大長老移出那裡很正常。
但是……
忽然出現在自己的夢境中，而且不止自己一個人……這說明大長老直接侵入了她的夢境，接管了她對自己夢境掌控！
簡直就是自己的手聽從他人的指揮動起來了一樣不可思議！
薑臨溪長吸一口氣，吐出，做好戰鬥準備。
……不愧是被稱為最適合修煉的天命格萬壽無疆，長久的時間累積下的實力……果然不是她這種年紀還及不上一個零頭的小輩可以企望的。
但是……
她彎起嘴角：「如果因為這樣就掉以輕心的話，就算是聶老，也會輸的呦！」
這裡，是她的夢境。
是她的作戰主場啊！
在此地，何人敢挑戰主人權威！
面上帶著老人斑的聶老冷哼了一聲，不置與否。
「小輩……囂張過頭了。」
女孩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囂不囂張，得打過才知道啊！」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怠惰的看官扔了一個地雷！
感謝阿B真漢紙扔了一個地雷！
感謝阿B真漢紙扔了一個地雷！
感謝阿B真漢紙扔了一個地雷！
感謝阿B真漢紙扔了一個地雷！
感謝阿B真漢紙扔了一個地雷！
感謝阿B真漢紙扔了一個地雷！
感謝阿B真漢紙扔了一個地雷！
感謝阿B真漢紙扔了一個地雷！
感謝阿B真漢紙扔了一個地雷！
感謝阿B真漢紙扔了一個地雷！
感謝阿B真漢紙扔了一個地雷！
感謝阿B真漢紙扔了一個火箭炮！
感謝魚缸v扔了一個地雷！
感謝魚缸v扔了一個地雷！
剛剛回來就發現被地雷刷屏了……T^T瞬間被治癒了！中二病黑歷史部分大概還有一兩章就搞定了，然後就是現實鴕鳥部分了，我爭取明天碼三章完結這部分！QAQ
對不起今天實在是來不及了，我回到家已經是半夜11點了……
最後，獵命師劇情開始是在2020年，當時烏拉拉23歲，烏霆殲26歲，風宇貌似是20歲，所以設定比風宇小一歲的薑臨溪當時是19歲，那麼往前推六年，薑臨溪十三歲時正好是2014年……嗯……你們懂的……
第198章
當晚，當銀髮少年來到夢境中時, 驚訝地發現本該在主持神殿蘇醒工作的祭司不知為何, 窩在圖書館外的花圃中沒動彈。
「朔望？」薩菲走出有著極高穹頂的典籍室, 他所尋找的對象正坐在散發著微光的金菖蒲花叢中，低首看著什麼。
聽到他的聲音, 那邊的人抬起頭。
薩菲呼吸一滯，幾乎是瞬間出現在她身邊：「朔望！臉怎麼了？」
薑臨溪被嚇了一大跳。
……好、好快！
雖然一直知道薩菲的實力應該很強，但是沒想到……如果不是在自己的夢境裡的話, 她幾乎捕捉不到對方的運動軌跡！
也就是說, 至少在速度方面……還沒有掌握雷神咒中的雷閃和雷速的自己, 是比不過薩菲的。
更別提其他了。
自己是獵命師一族中大長老親口誇譽的天賦出眾幾乎無人可比，即使現在因年幼尚未完全發掘出潛力來, 但是等自己成長起來、將天賦化作實力之後, 就算是目前的獵命師第一高手聶老都不一定能夠阻擋自己。
即使是現在尚未成長完畢的自己, 在同齡人中, 也幾乎沒有遇到過敵手——風家的風宇除外，那個是常規外的怪物, 不計入其內。
而且, 就算是風宇, 他的長處在於以線術為媒介搭建陷阱，如同獵人一樣一步步將獵物趕入自己的陷阱中，而非純粹的力量。
薩菲到底是……何方神聖？賞金獵人新銳？從外形來看確實像是歐美那邊的白種人, 但是……她並沒有聽說過最近那邊的獵人圈子裡有出來什麼讓人震驚的天才級人物啊！
銀髮少年卻沒注意到她探究的眼神，急急地抬手, 似乎是想碰她的臉又不敢：「朔望……你、你的臉……」因為靠近的緣故，他隨即發現並不止臉上，還有脖子和手，白色衣袖掩蓋下的手臂，被豎起的衣領擋住的脖子上滿是繃帶，不露出一絲皮膚。
僅僅是他看到的就有那麼多，那看不到的地方呢？
「啊，這個啊，沒事，不小心而已，」薑臨溪摸摸自己的臉，只摸到粗糙的紗布和用來固定的光滑膠布，「聶老到了，之前在查看我的修行進度，我一時大意……被打到了，明天就好了。」
隨即她看到那少年又氣又急的表情，忍不住摸摸鼻子安慰：「沒事的，只是父親太緊張了，包得嚇人了點，其實沒什麼傷。」說著她就要解開脖子上的繃帶給他看，卻被後者連忙按住。
「好吧我信，你別解繃帶了……萬一本來快好了被你這麼一扯又裂開了怎麼辦？」銀髮少年歎了口氣，暫且放過了這事。
事實上，這是薑臨溪在現實裡受的傷。
昨天的夢境演練裡，自己並沒有落於下風——夢境的主場作戰力量加成比她想得還要高，但是等早上一醒來，父親就通知自己，大長老和聶老已經坐動車到了。
……難怪半夜就進了她的夢境，原來是在車上。
一大早陪著父親去接回一人一貓，結果剛剛回到家，聶老就拎著自己去了人煙荒渺的郊區，美其名曰夢裡還沒測試完，現在接著來。
最後她被老頭子一手拎著好像抓小雞一樣拎回家。
要不是有風宇的妙手回春幫助包紮傷口，這會兒她八成還是滿身固定用木板動彈不得，哪像現在，只留下了些許皮肉傷，最嚴重的骨折和脫臼已經長到一起了，休養幾天就好了。
命格的力量，果然是因人而異的……如果是自己或者風宇使用妙手回春的話，這樣的傷勢至少要半個月才能好，但是使用妙手回春的是父親，生生利用命格特質將原本需要躺大半個月的傷勢在一天半的時間裡恢復到了活動無礙的地步。
「聶老？」
少年疑惑的聲音把她的注意力拉了回來，薑臨溪正要說那是神殿守護者，再一想，不對，昨天才問過我搭檔的事，這會兒再說有守護者……保不齊他就要朝著守護者的目標來了！
最後她簡短道：「他是大長老的屬下，教導我運用雷電之力的人。」雖然她的雷神咒是大長老和聶老一起教的，但是……大長老是貓不是人啊！所以教導雷神咒的「人」，就只有聶老一個了。
「但是就算這樣……也太過分了，」銀髮少年低聲念了一句什麼，薑臨溪沒聽清，她的關注點其他地方。
「對了，剛剛進來的時候，薩菲好像很高興的樣子，發生什麼好事了嗎？」
「欸、欸？沒有啊！我每次來神殿都很高興啊！」
女孩歪歪頭，疑惑地看了他一會，才若有所思道：「是嗎？」
「當然！」銀髮少年很溫和地笑道，「能和朋友見面，難道不是很值得高興的事嗎？」
「就像等著小王子的狐狸嗎？」
「那是什麼？」
因為時間和空間的距離、不同的世界不同的發展，有些薑臨溪耳熟能詳的故事，對薩菲來說，卻是完全沒有接觸到過的東西。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薩菲並沒有關注過這些的緣故。
「嘻嘻，要我講睡前故事給你聽嗎？」
「……」
「咳咳，不逗你了，」頂著殺傷力巨大的指控目光，小女孩清咳兩聲，朝開著門的圖書館招了招手，一本書就自動從裡面飛了出來，落入她的手中，「《小王子》。」
她拿並不厚的書籍擋住偷笑的嘴角，眉眼彎彎：「呐呐，薩菲好孩子，來聽睡前童話故事吧！」
……剛剛是誰說不逗他了的？
銀髮少年無語地看了她一眼，忽然眼珠子一轉，露出一個狡猾的笑。
薑臨溪忽然有種不太妙的感覺。
他順勢坐到白袍祭司身後，背靠背，仰望頭頂絢爛如斯的星空。
深沉的，寂靜的，看著就能讓人整個兒心都靜下來的星空——遇到朔望之前，在這個夢境中，他幾乎以這個方式打發掉夜晚的。
「好啊，朔望，講到我睡著吧！」
薑臨溪頓時哭笑不得：「你現在就是在睡覺吧？」
「不一樣，在夢境裡再睡著的話，是不是還會做夢？裡面是不是還會有一個朔望？」
銀色細軟的長髮繞過肩頭滑落，垂在薑臨溪手中的書頁上。
女孩彎彎眼睛：「那就要試試看吧，說不定你能夢見薑公呢！」
「那我一定會告訴他他的繼任者是怎麼樣的人！」
「哈哈，可不許說我壞話呦！我可是很出色的繼承人呢！不信你可以問大長老！」
笑鬧之後，微微壓低的童聲在金菖蒲的包圍中講起了小王子的故事，講起了那個唯一的星球上漂亮又有些虛榮的玫瑰，講起了小王子離開了星球離開了他的玫瑰，講起了小王子的悲傷，講起了出現在那時的狐狸……
她講起了狐狸拒絕了小王子一同玩耍的要求，因為小王子並沒有馴養它。
「小王子不明白，他問：『馴養，是什麼？』。狐狸告訴他，那是被大家都已經遺忘了的事。」
專注於講述那不止一次讓她感動的小王子的故事的女孩沒有看到，背後原本已經閉目養神的少年又一次睜開了眼睛。
「『就是建立羈絆的意思。』狐狸說，『對我而言，你只是一個小男孩，和其他成千上萬的小男孩沒有什麼不同。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對你而言，我也和其它成千上萬的狐狸並沒有差別。』」
薑臨溪微微頓了一下，才繼續念下去。
每一次，那樣溫柔的文字，總給她一種仿佛是輕風拂過心間的柔軟：
「『但是，假如你馴服了我，我們就彼此需要了。』」
「『對我而言你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男孩。』」
「『對你而言，我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狐狸。』」
「『如果你馴養了我的話，普通的事也會變得極為美好。』」
「『我的生活是那樣的單調，但若是你馴養了我，我的生活就會變得像陽光普照一樣。你的腳步聲會變得跟其他人的不一樣。其他人的腳步聲會讓我迅速躲到地底下，而你的腳步聲則會像音樂一樣，把我召喚出洞穴。』」
「『你看，看到那邊的麥田了嗎？我不吃麵包，麥子對我來說一點意義也沒有，麥田無法讓我產生聯想，這實在可悲。但是，你有一頭金髮，如果你馴養我，那該有多麼美好啊！金黃色的麥子會讓我想起你，我也會喜歡聽風在麥穗間吹拂的聲音。』」
薑臨溪注意到，不知何時，背後的重量已經消失了。
她會注意到，是因為自己扶著書籍的手背覆上了另外一隻手。
薩菲越過她的肩頭，探頭看她手裡的書，並念出了其上的一段話：
「『假如你經常四點到來，我從三點起就會覺得很快樂。時間越近，我就越感到幸福。』」
少年微微低沉的聲音像是在訴說什麼一樣。
和她完全不一樣的聲音。
薩菲彎起嘴角：「朔望，你會嗎？」他看向那個正看著自己的女孩，「你會期待我來嗎？」
假如我經常在四點到來，那麼，你會從三點開始就等著我的出現嗎？
時間越接近，會越感覺到高興嗎？
會期待，我的出現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蘇清蕪扔了一個地雷！
感謝阿B真漢紙扔了一個地雷！
假如你馴服了我，我們就彼此需要了。
對我而言你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
對你而言我也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
我的生活是那樣的單調，但若是你馴養了我，我的生活就會變得像陽光普照一樣。
如果你馴養了我的話，普通的事也會變得極為美好。
來馴養我吧，我想成為你的獨一無二。
第199章
白袍女孩微微呆了一下，隨即彎起眼眸：「你會期待嗎？每一天每一晚, 臨睡前, 閉上眼睛前, 會期待著來到這裡嗎？因為將要見到我而高興嗎？」
銀髮少年微笑著點頭，毫不猶豫地承認：「嗯, 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站著這裡的時候，都會非常高興。」
「那麼, 我也一樣喲！」
這次銀髮少年是毫不猶豫地笑出聲來了：「那麼, 朔望, 是誰馴養了誰？你是我的狐狸還是小王子呢？」
小女孩托著腮，眼眸彎彎：「羈絆的發起方是誰, 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 我們現在確實擁有那份羈絆。即使有一天, 你不再來到這個夢境，我也會記得你。」
不等因為最後那句話而變了臉色的少年出聲, 她微笑著說了下去：「人們早已忘記了這個道理, 可是你不應將它遺忘。你必須永遠對自己所馴服的東西負責, 即使不能見面，也不可以忘記呦……我和你，都一樣。」
這是狐狸對小王子說的話。
銀髮少年這一次沉默了, 好一會兒，才說：「但是……你也說過, 夢境的連接超越了時間和空間，我們……會見面嗎？」
白袍的祭司笑了起來。
「看到我們頭頂的天空了嗎？」她抬手指指繁星密佈的絢爛夜空，「我就在繁星中的一顆上生活。我會站在其中的一顆星星上微笑。每當夜晚你仰望星空的時候，就會像是看到所有的星星都在微笑一般。」
這同樣是引用自《小王子》中的話，薩菲也一樣看到了。
「你是我永遠的朋友，將會和我一起歡笑。」
「不可以忘記我們是朋友這件事。只要不忘記的話，總有一天，可以再見面的。」
因為忘記自己的朋友是一件悲哀的事情，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朋友。
不忘記就可以了。
他忽然有種前所未有的輕鬆感，之前因為發現自己進入夢境的次數越來越少而引起的焦躁一下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約定好了。」他伸出手，「有一天，我們要在現實裡見面，就算無法見面，你也不可以忘記我。」
「嗯，不會忘記的。」忽然玩心大起，薑臨溪笑眯眯道，「每當看到月亮就會想起你來。」
從來沒聽她說過八神庵的故事的少年以為這是在說月光和自己的發色相似，因此有些疑惑地看著女孩忽然之間似乎做了什麼惡作劇的表情。
那天剩下的時間裡，就在聽朔望說話：白色神殿的喚醒馬上就可以完成了，等他下一次來的時候，就可以看到了；黑色神殿的繼承人評價很低，幾乎不能對她的繼承造成什麼妨礙，所以她差不多可以著手開始準備混沌神殿的出現了；大長老最近到她家去了，經常和父親一起在書房說些悄悄話；哥哥很久沒回來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面……
金菖蒲的環繞中，他沉沉睡去。
夢境的夢境裡，他似乎看到了一個老人歎息般的身影。
然後，他醒過來了，外面天光大亮，特種兵的訓練就要開始了。
銀髮少年從床上起來，注視著頭頂最後的星光在太陽底下消逝了蹤跡。
不知道光之神殿在太陽底下，會是什麼模樣呢？
他這樣想著，然後開始了自己新的一天。
之後，如同解開了一個心結一樣，夢境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從一開始的幾乎每天都會出現，到後來十天半個月都不一定會出現一次。換做之前的他的話，大概會因為擔憂某一天再也無法和朔望見面而焦躁不已，但是現在已經沒有關係了。
朔望會記得他，他也會記得朔望。
他背下了那本《小王子》，在醒來後默寫出來，放在床頭。
每當夜幕降臨的時候，他會想起那座恢宏的白色神殿，還有神殿裡那個永遠微笑著的祭司。
和他說好了，永遠是朋友的人。
******
街邊咖啡廳裡，呆立半晌的白髮女孩忽然深深地吐出一口氣，然後撿起滾到腳邊的咖啡杯，轉頭對因為她的動靜而過來的服務員微笑：「抱歉，我可以再點一份嗎？」
大概是沉浸在記憶還沒有脫出的關係，這個時候，她下意識地露出了當年被哥哥壓著、對著鏡子練了無數遍的「神聖治癒系溫柔笑，對黑暗生物殺傷力百分百，仇恨值同等翻倍」（此評價來自於薑瑞星）。
服務員暈乎乎地走掉了，暈乎乎地托著一杯咖啡過來，再暈乎乎地離開了。
發覺服務生表情不對，薑臨溪這才意識到剛剛自己幹了什麼，強作鎮定地坐下，在周圍的人目光移開之後，立馬抬手捂臉。
……救命好想找地洞鑽下去！
她在幹嗎那種中二訓練效果為什麼還在啊不是應該連同記憶一起打包進回收站裡粉碎成渣渣了嗎！！！
不，比起那個來……
從手指縫裡看到那頭大螢幕上來回播放的某個銀髮青年挺拔的背影，薑臨溪毫不猶豫地併攏手指，保證就算從指縫裡也別想看到一絲光。
本來覺得應該是萬年不可能見面的人所以各種忽悠……現在……
距離中二期已經過去了很久的某人不想承認本來到死都不會見面的人，很有可能就會在這次任務中遇上。
她可以召喚風宇再來重置一次記憶麼……
——之前還說永遠不會忘記這會兒就想人工遺忘了，朔望祭司，你不覺得自己的行為略渣嗎？
「臨溪小姐？」槍兵疑惑暗藏擔憂的聲音傳來。
……啊，對了，還有迪盧木多！
薑臨溪忽然放下手，倒是把一直關注她的俊美槍兵嚇了一跳：「發生什麼事了嗎，臨溪小姐？從剛剛開始，您的臉色就非常……不好……」
何止是不好啊，簡直就是紅橙黃綠青藍紫霓虹燈一樣變化。
「不，我沒事。」薑臨溪斬釘截鐵道，就算是有事也必須說沒事！
對，什麼都沒發生！
那頭的徵兵廣告關她毛事！
薩菲羅斯是誰她不認識！
她認識的是軟萌可愛偶爾會吐槽她的少年薩菲！和那邊的神羅英雄完全沒有關係！
嗯嗯！就是這樣！
自我催眠三十遍後，收拾好心情的小女孩恢復了一貫的從容淡定——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對了，之前你想告訴我什麼來著的？」
「在那個徵兵廣告放出來之前，咖啡廳二樓有人在看你……不過現在已經走了。」雖然不明白這位小姐出了什麼事，但是迪盧木多還是很平靜地回答道，「兩個人，一個紅發，一個黑髮，感覺上實力都非常強大，舉手投足間有軍人氣質，應該不是普通人……需要跟蹤嗎？」
白髮女孩想了想，這個星球上並沒有國家的概念，但是有軍隊，最大的軍隊莫過於……
「你出來的時候，有發現他們什麼反應嗎？」
迪盧木多這一路都是靈體化跟隨她，剛剛因為擔心她而忽然現身，雖然在普通人眼裡大概是快速從外面跑了進來，但是在那兩人眼裡的話……就不好說了。
「請放心，我是在他們的視線死角裡解除靈體化，然後出來的。他們應該不會發現不對。」
「……希望如此。」餘光瞄了一眼外面依然沒有停止的徵兵廣告，薑臨溪看著自己面前剛剛點的兩份柳橙汁，皺了皺眉頭，「……迪盧木多，柳橙汁配血……味道會很怪嗎？」
「欸？」
不等驚訝的槍兵回答，白髮女孩自言自語地接了一句「應該嘗不出來吧畢竟只有那麼一點」，就從懷裡摸出一把銀質小刀，在手指上割了一刀，放血。
鮮豔的紅色血滴沒入橘色的液體中，很快消散，整杯飲料看起來似乎並沒有什麼變化。
等到傷口自動止血時，這杯柳橙汁的顏色顯得要比旁邊的略微深些。
「這樣應該就夠了吧……」把受傷的手指頭放在嘴邊裡吮吸了一下，白髮女孩示意槍兵喝下這杯加料的飲料。
「我現在魔力不足，大概不能支持你解放寶具，魔術師補魔的手段……我也不清楚，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了。」薑臨溪淡定地解釋道，「體|液補魔效果很好，血液也是□□的一部分，比其他方法方便快捷得多了……而且，我想你應該不希望和我有任何主僕以上的關係。」
朝霞般豔麗的色彩在槍兵俊美的臉上暈染開來，迪盧木多連忙低下頭，把那杯柳橙汁喝下去。
血腥味淡得幾乎嘗不出來，反而有種甜香混在橙汁的氣味中。
液體一進入喉嚨，就化作洶湧的魔力席捲他全身——迪盧木多震驚地發現，自召喚出來之後就一直處於見底狀態的魔力在瞬間被補滿。
按照現在這個狀態，哪怕是沒有獨立行動職階能力的他，都能在失去主人魔力援助的情況下單獨行動一天。
「看起來，是很有效。」歪頭打量了一下，薑臨溪朝外抬了抬下巴，「現在去跟蹤他們，就算被發現你也可以放開手打一架了，如果這裡有情況我會用令咒喊你……對了，記得共用視野給我。」
「是！」
話落，槍兵離開，借著陰影阻攔在他人的死角中化作靈體，追上已經離開了的兩人。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補上回阿B真漢紙成為作者萌物榜第一時說好的加更，前段時間太忙了一直沒來得及，今天終於補上了。
至於慶祝阿B真漢紙成為作者第一個小萌主的加更……等晚上吧，如果實在擠不出來就要順延到明天了……_(:з」∠)_
（先滾去寫劍三文的更新了……
所謂黑歷史……嗯，看過《小王子》的人都知道，其實裡面狐狸和小王子說的話……完全不是單純的朋友啊，狐狸要的，是小王子對待玫瑰的那種感情……但是那時候的臨溪並不知道這個，以為那只是單純的朋友關係，所以完全無壓力地承認了雙方馴養關係。
於是等到她長大了，明白了，再回頭看這段記憶……╮(╯▽╰)╭
這才是真•黑歷史無疑（捂臉
第200章
視野共用是個很神奇的功能。
從知道這個技能起，薑臨溪就是這麼覺得的。
明明眼前所見的是平常的街邊咖啡廳的場景, 但是同時又能看到一串不斷後退的景物——從那兩邊的景物後退速度來看, 迪盧木多, 亦或者說前方那兩人的移動速度並不快，綠色槍兵以靈體化保持著最遠距離跟蹤。
薑臨溪把視線集中到了視野的遠處, 那是槍兵跟蹤的目標：
兩個人，都是青年男子，一個紅發, 一個黑髮, 休閒樣打扮, 偶爾轉頭互相交談的時候可以看到他們面上帶著墨鏡。雖然休閒款的衣服很寬鬆，但是憑著武者的感知和經驗, 薑臨溪還是一眼看出了這兩人隱藏在寬鬆衣物下的身軀充滿了極度強悍的爆發力和戰鬥力。
白髮女孩抿了口咖啡, 微微側身, 擋住了另一頭服務員的視線。
一個灰色的貓咪腦袋從她衣領探出頭來, 支楞著兩隻尖尖的毛絨絨的小耳朵，豔紅色的貓眼快速地張望了一下, 立刻找到了自己目標——它叼著插在柳橙汁裡的吸管猛的一吸, 然後就又縮回去了。
衣領裡傳來一聲細微而滿足的貓咪叫聲。
薑臨溪淡定地轉換姿勢。
「為什麼會有喜歡喝柳橙汁的貓啊……話說花紅你真的不會拉肚子嗎？」
頗有些憂鬱地自言自語了一句, 薑臨溪單手托腮，無聊地看著外面的景色。
視野共用一開始有點不舒服，不過很快她就習慣了：也就是相當於眼前出現了一個虛擬螢幕吧！
面上目光漫無目的地在四周轉悠, 薑臨溪忽然發現街邊有個金髮的少女正在賣花。
那少女懷中的花朵嬌豔無比，雖然看不出是什麼名貴品種, 但是僅僅只是看著就讓人感覺到一股屬於生命的活力撲面而來。
那就像是一張灰色的鉛筆素描圖上，被人用亮麗的水粉畫上了一朵花一樣顯眼。
——至少對薑臨溪來說，是這樣的。
白髮女孩眨巴眨巴眼睛。
「喵嗚。」懷裡傳來一聲細微的貓叫。
薑臨溪若有所思：「是嗎……但是我覺得不太像什麼命格，反而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力量。」
不過，最好……還是跟去看看吧？
定下結論，白髮女孩正要招呼服務生結帳，忽然迪盧木多傳來的共用視野讓她神色微微一肅。
『迪盧木多，能聽到我說話嗎？』
在系統調節下，master和servant之間自帶遠端通話系統——和那個共用視野一樣，這本來是魔術師該掌握的技能。但是考慮到遊戲中召喚出servant的玩家並非人人都是魔術師，所以這本該由魔術師學習掌握的能力被系統以「召喚附帶能力」的方式贈予玩家：
凡是召喚出servant的master，就可以獲得五感共用、遠距離主僕通話、令咒這三個技能，其中令咒數量為三道，用完既無，其他兩項則是在master身份下永久存在——直到玩家失去master身份為止。
這次薑臨溪的人工精靈米米並沒有偷懶，所以一召喚出槍兵，就將這些告訴了它的主人。
此時他們使用的視野共用就是屬於五感共用中的一種，為了節省魔力考慮，在跟蹤階段她並沒有要求開啟五感共用——事實上，五感共用裡很少出現全部開啟的情況。大部分情況下，魔術師都只會開啟視野共用及聽覺共用，嗅覺、味覺、觸覺這三感很少被打開。
尤其是觸覺，沒有哪個魔術師的M性重到想體會戰鬥中的英靈所感覺到的一切——那可是連痛覺都會百分百共用的呦！
薑臨溪稍稍摸索了一會就掌握了這個通話方式，這會兒正以此和遠方的槍兵聯繫。
『迪盧木多，他們的路線……是不是在朝偏僻無人處走？』
『是，我覺得……他們應該已經發現我了。』槍兵回話的聲音裡帶著些許慚愧。
『欸……不是魔術師職業，也不是master，居然能發現靈體化的迪盧木多你……』白髮女孩饒有興致地發出一個長音，彎彎嘴角，『是系統賦予這個世界強者的便利之處？』
還是，屬於強者的直覺？
答案無從得知。
通過迪盧木多的視野，薑臨溪可以看到，當周圍的景色變成荒涼的郊外時，那兩人終於停下腳步來。
紅發的青年轉身，摘下墨鏡，露出線條秀麗、五官帥氣的面容：「跟在後面的朋友，不出來嗎？」
不知道是不是背光的緣故，他的眼睛顏色很淡，其中帶著一抹淡淡的魔魅般的綠色。
同時，他身側的黑髮青年也跟著摘下眼鏡，和那可以稱之為美男子的紅發青年完全不同，這青年充滿棱角和硬朗感覺的五官和面部線條，給人一種他很嚴肅的感覺。
『master……』迪盧木多在意識裡低低地叫了一聲。
要現身嗎？
那紅發青年身上爆發的戰意像燃燒的火焰一樣炙熱，讓迪盧木多身上屬於凱爾特傳說中的勇士的熱血沸騰起來——即使早已化作英靈王座上的幽魂，迪盧木多卻從未忘卻過戰鬥的熱血。
白髮女孩端起咖啡，閉上眼睛：『我說過了，你可以放手一戰，只要別把自己坑裡頭就行了，要知道現在的我可沒法把你從那兩人手裡撈出來。』
更何況……
意識裡傳來那位英靈略顯激動的聲音：『是！』
……這麼激動，就算剛剛我說不要戰鬥，你會聽嗎？
薑臨溪在心裡默默想道，轉而專心看起了現實版魔幻戰鬥。
即使閉上了眼睛，那視野共用卻沒有結束。不僅如此，在對方開口說話之前，迪盧木多就將聽覺共用打開了，所以她現在閉上眼睛反而是遮罩了現世的幹擾，能夠專注於那頭的戰鬥。
另一邊，迪盧木多在砂石之後顯出身影，走了出去，把自己暴露在那兩人組眼中。
「咦，你是……」紅發青年一愣。
「剛剛咖啡廳那邊的……」黑髮青年跟著道，「不知道跟蹤我們有何貴幹？」
顯然，比起紅發青年來，那黑髮的青年更加沉穩，最鮮明的證據就是直到此時，他身上都沒有顯露絲毫的挑釁的氣息。
不像他身邊的紅發青年，戰意燃燒得連遠在魔晄都市的薑臨溪都感覺到了——在看清楚迪盧木多的那一刻，那股戰意燃燒得越發強盛。
戰士的直覺告訴他，這是一個非常強大的對手。
尤其是……
紅發青年的目光落在那穿著奇異綠色戰鬥服的人雙手上。
那一路跟蹤差點讓他們無從知曉的青年手中拿著的是一長一短兩柄槍，不是用子彈的那種，而是古老得只會在博物館裡看到的冷兵器，外面纏著一看就是同樣可以歸屬文物的布條——雖然自己用的也是屬於冷兵器的劍，但是紅發青年如此腹誹對方的武器落後卻是毫無壓力。
從來沒有交手過的武器……而且還是一長一短雙□□，會是怎麼樣的戰鬥套路？
真想打打看！
紅發青年這樣想著，同時也是這麼做了：
「管那麼多幹嘛！先打了再說！」
不待迪盧木多回答那黑髮青年的問話，他不知從何處抽出一柄赤紅色的長劍，整個人就仿佛毫無重量一樣以極快地速度沖向迪盧木多！
「傑內西斯！」
黑髮青年的呼喊沒叫住他，反而讓那青年的速度更快了幾分！
迪盧木多也不是毫無準備，準確地說，從現身起他就做好了戰鬥準備，這會兒看到那紅發青年持劍斬來，絲毫不懼，抬起手中的槍就迎了上去。
忽而，煙塵大起！
隨著那兩人的動作，周圍揚起了大量煙塵——那是肉眼難以察覺的劍風、槍風被打開、四散到周邊激起地面砂石造成的！
僅僅只看那激烈的場面，就如同是一場數百人規模的小型戰鬥一樣！
誰能想見，其實這不過是兩個人的戰鬥呢！
隨著時間的推移，黑髮青年原本焦急的表情變成了驚詫。
黑他那一聲叫喊本意是為了讓同伴冷靜點，畢竟以他們的實力，恐怕這星球上能擋住他們攻擊的個人還不到一手之數，但是……
那不知名的綠衣青年，竟然單獨面對傑內西斯毫不落下風！
傑內西斯……可是神羅的1st啊！
作為神羅中僅有的代表個人最高戰力的三名1st之一，傑內西斯的實力是毋庸置疑的強！
但是那無名青年，居然能夠這樣從容地應對傑內西斯的攻擊！
不僅如此，看起來……似乎他還沒有出全力！
簡直……就像是薩菲羅斯一樣從容！
黑髮青年覺得有點糟糕：傑內西斯性子極其高傲，一旦察覺到這種留手，恐怕……
果然，不過一會兒，紅發青年就感覺到不對了，他借著對方的格擋之力後躍，暫時停手，面帶不悅之色：「你沒用全力，為什麼？覺得我不夠資格做你的對手？」
而且……
他的目光落在對方至始至終都是以布條纏緊、只露出些許銳利閃光的槍尖的雙手武器上。
「用布條把武器的模樣藏起來，是你的戰鬥習慣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阿B真漢紙扔了一個地雷！
感謝阿B真漢紙扔了一個地雷！
感謝阿徹扔了一個火箭炮！
感謝阿徹扔了一個手榴彈！
感謝吃貨很忙=v=扔了一個火箭炮！
感謝闇夜幻想扔了一個地雷！
感謝阿B真漢紙扔了一個地雷！
感謝阿B真漢紙扔了一個地雷！
感謝吃貨很忙=v=扔了一個火箭炮！
第兩百章 了！這麼看起來似乎上三百章毫不費力……
_(:з」∠)_不好意思，年關將近最近工作太忙，某個說好的加更大概需要順延……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說話不算話的……（太高估自己的速度了……QAQ
PS：我好不容易文藝一次你們一個兩個拆我台是要鬧哪樣啊！(╯‵□′)╯︵┻━┻
悠于 2018-8-24 13:22
第201章
白髮女孩一手端著咖啡，已經送到了嘴邊, 卻沒有喝。
剛剛迪盧木多在詢問她是否可以使用寶具。
『如果不用寶具的特殊能力的話, 你會輸？』薑臨溪好奇地問。
『不, 當然不！』
槍兵的回話激烈而直接。
『那為什麼要申請使用寶具呢，是因為……為了尊敬對手, 所以要拿出全部實力來？』
『……』
那邊的沉默說明她說對了。
薑臨溪抿了口咖啡，忽然覺得這咖啡苦過頭了。
還帶有某種酸澀的味道。
我和他果然是要命的相性不合……嘖，前途無亮啊……
本來, 在跟蹤前特意將迪盧木多的魔力補滿, 是為了應對意外的戰鬥。
雖然當時她有說這樣可以支援你釋放寶具之類的話, 但事實上，一開始, 她完全沒有考慮過直接開寶具打架的可能。
至於為什麼, 這要從FF7這個世界的特殊之處說起。
在進入這個世界之前, 她已經從老師那裡知道了這個世界的特殊之處——有免戰牌產出, 而這意味著，戰爭級爭鬥。
雖然沒有國家, 但是神羅公司本身就可以死視為一個霸權國家, 而類似雪崩之類的組織既可以看做是恐怖組織、也可以看做是起義軍, 端看玩家站在哪一面了。
這就是這個世界，亦或者說，所有會產出免戰牌的任務/許願卡世界最為特殊的地方：進入世界之後, 玩家要自主選擇進入哪個陣營，以後不管多少次進入這個世界, 所選擇的陣營永遠都是這一個，不可更改。
也就是說，如果此次某玩家選擇了A陣營，在完成任務之後，玩家離開了這個世界，之後又一次進入。這一次進入時，玩家不會再收到系統給的「請選擇陣營」的提示，因為系統預設玩家就是A陣營。
所謂一入陣營深似海，從此良知是路人……額，不對，應該是一條道走到黑，永不可更改。
佛家說苦海無涯回頭是岸，聖戰系統已經很體貼地幫你炸了那個岸想上都沒法上了……
當薑臨溪進入這個世界時，她的人工精靈米米就給了她一個選擇：陣營之抉擇。
一方是代表神羅公司，另一方是以雪崩為主的反抗組織。
——由於反抗組織中組織性最高以至於系統評價最高的是雪崩組織，所以其他的反抗組織被系統預設抹消，只留下一個雪崩。
這其實就是在神羅和雪崩之間擇一而入。
不管是選擇哪一個，系統都會自動安排合適身份給她，然後就能順理成章地接觸神羅/雪崩中。
而現在，那個距離選擇結束的倒計時還明晃晃地掛在她的視線右上角——還有四十八小時的考慮時間。
一旦倒計時結束後還沒做出選擇，則由系統隨機分配玩家到某個陣營。
薑臨溪沒有把選擇權交給別人的習慣——或許是因為獵命師的天性導致的。
這個族群所擁有的是完全無從把握的命運，不管多少次攤開手掌，露出的永遠都是皎潔空白的掌心，沒有一絲掌紋——唯有將那獵來的命掛在身上時，掌心才會浮現出那些奇異的掌紋來。
和那些不管多麼弱小、但只要努力地執著於某種生活態度、生活方式就能以一己之力修煉出命格來的人不同，獵命師，永遠沒有這種可能性。
他們所擁有的，除了從他人身上獵得的命運之外，什麼都沒有。
連那份詛咒都……
念頭在腦子裡一劃而過，薑臨溪皺著眉頭，放下咖啡，靠上背後的座椅，下達指示：
『黃薔薇不許用，紅薔薇隨便。』
她還沒有定下最後要加入的陣營，現階段讓迪盧木多出擊不過是為了瞭解這個世界的實力基準，由此來判斷到時候加入了陣營該怎麼扭轉戰局——基於這個理由所產生的行動，還是不要引起太大關注的好。
破魔的紅薔薇特殊屬性是破魔，多用來打破魔力編制的鎧甲直接攻擊對方本體以造成破甲效果，那個名為傑內西斯的人顯然是偏向于純武技派，所以這個寶具的解放並無大礙。
但是必滅的黃薔薇就不同了，一旦被這柄槍傷到，傷口就永遠都不會癒合——除非毀掉寶具必滅的黃薔薇。
而那個名為傑內西斯的人……
薑臨溪想起了老師那邊少得可憐的FF7資料裡曾經提到過，這個人是神羅的1st，在未來一場神羅對五台的戰役中，他帶著大批神羅戰士失蹤了。
神羅方面宣佈傑內西斯出逃。
而雪崩等組織也未曾表態過對此負責什麼的……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傑內西斯未來肯定是會改變一次陣營立場。
他身邊的安吉爾同理。
如果面對的是其他的神羅戰士，那麼姜臨溪宣佈使用黃薔薇毫無壓力，但是偏偏遇到的……是這兩個未來註定會改變陣營的戰士。
不管自己到時候選擇的是神羅陣營還是非神羅陣營，總會有一段時間……需要和他們合作。
所以說，開戰之前就自損實力什麼的——不管是傷到了未來可能的同伴還是到時候毀掉寶具——這種烏龍，還是不要出現的好。
下完指令，她又看了一眼視野右上角的倒計時，神羅公司的作風已經瞭解得差不多了，她也差不多可以決定加入哪個陣營了。
……其實一早就決定下了。
放下錢，白髮女孩撇了一眼那邊的徵兵廣告，有些心虛地轉開眼，走出了咖啡廳。
左右張望了一下，她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那邊的賣花姐姐！」
金髮少女抬頭，看到街對面的咖啡廳門口站著一個女孩，穿著卡其色的厚實帶兜帽外套，一頭短髮白如初雪，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正朝自己招手。
是客人，金髮少女左右看了看，穿過馬路。
「好漂亮的花啊！」薑臨溪的讚歎毫無偽裝。
雖然遠遠的已經感覺到某種澎湃的生命之力，但是走得近了，感覺更加明顯。
那簡直就是充盈了整個空間。
這樣強大的生命之力滋潤下，花朵的生命力旺盛美麗得不輸給在懸崖上攀爬求生的泰山松。
——顯然，這個漂亮的定義，和普通人的定義不太一樣。
這樣充斥著生命力的花朵，必定是要生長在極為特殊的地方……
白髮女孩抬頭看了一眼面前的賣花女孩，不管是從女孩有著明顯勞作痕跡的雙手還是從她的衣著來看，聯繫她在這樣的晚上出來賣花，顯然這個少女的境況並不好，花朵……應該是她從某個地方摘來的吧？
野外的……某處。
金髮女孩歪歪頭，笑得溫柔而治癒。
——這才是真正的治癒系笑容啊！
沐浴了一下純天然無人工痕跡的治癒系笑容，白髮女孩摸出錢，隨手挑了朵花拿在手裡，笑著轉身離開。
從進入這個遊戲以來，完成任務後系統給的資金數額已經累積到了幾萬，拿出虛空行囊之後就會自動換算成當前世界相對應的錢幣和數量，倒也方便。
已經是華燈初上的時刻了，白髮女孩的目光落在手裡的花上，心思卻沒在這上面。
她在想剛剛遇到的那個金髮少女。
非常……有意思。
在接過花朵的時候，她觸碰到了那個少女的手。
系統在那個時候給了她一個極有趣的提示：
發現未覺醒的奇跡之物。
雖然是未覺醒，雖然一早就知道了所謂的奇跡之物既可能是無生命的物品，也可能是有生命的生物，甚至會是一種風景一方領域乃至一片極光……但是。
一個人……居然會是協助世界之柱支撐整個世界的奇跡之物，真是……非常有趣。
而且，她還是未覺醒狀態。
這是否意味著，等現在的某個奇跡之物損壞了，她就會自動覺醒成為奇跡之物？
還是說……
衣領處的衣物動了動，一個灰色的貓腦袋鑽了出來，抬頭看看似乎是在出神的主人，又看看離自己異常近的花。
衣領又是一陣顫抖，貓咪探出一隻小爪子，偷偷撥弄了一下花瓣，又連忙縮了回去。
花紅抬頭看看，主人沒有反應。
再伸爪。
嬌嫩的花瓣一陣顫抖。
小灰貓玩上癮了，小爪子抓啊抓，就跟玩狗尾巴草似的。
胸口的動靜終於大到了驚動主人的地步。
白髮女孩歪頭看了會：「花紅你這麼喜歡花？」
回答她的是一聲愉快的貓叫。
薑臨溪這才低頭端詳自己手裡的花。
……咦，剛剛還沒注意，自己隨手挑的，居然是……
她把花舉到眼前來：
「金菖蒲啊……」
信者之福。
漆黑如夜色的眸子沉了沉。
信仰者的幸福……麼？
「花紅你喜歡金菖蒲？」
「喵！」
一隻毛絨絨的灰色小爪子努力地勾動，試圖把離自己有些距離的花瓣勾過來。
薑臨溪看得好笑，把金菖蒲拿得離它近了些。
豔紅色的貓眼頓時一亮，小爪子立馬一勾。
白髮女孩嘴角勾起一個調皮的笑。
那近在咫尺的金菖蒲頓時又移遠了，小爪子頓時落了個空。
等那只小爪子縮回去了，金菖蒲又回來了。
然後，卡著貓爪子彈出來的時機，移開。
正當薑臨溪逗貓逗得不亦樂乎的時候，迪盧木多的聲音在腦海裡響起，提醒她那邊有了新的情況。
視覺共用是可以自主遮罩的，所以在根據傑內西斯的大致實力確定了神羅特種兵能力基準之後，薑臨溪就關掉了視覺共用。
所以之後發生了什麼，她並不清楚。
直到此時，槍兵主動聯絡她，她才重新打開視覺共用。
看清楚那邊的場景時，薑臨溪的手猛的一抖，本來卡著時機要移開的金菖蒲頓時被花紅勾了個正著。
小灰貓高興地抱著花枝喵嗚叫，完全沒留意到自家主人的表情。
視覺共用的畫面中，傑內西斯雖然依然持劍卻已經收起了戰意，一臉不爽地看著那頭的安吉爾。
準確的說，是站在安吉爾身邊的青年。
那人穿著皮質戰鬥服，眉目冷峻，一頭銀髮如瀑，活脫脫就是上方徵兵廣告中那個銀髮背影的本體。
「傑內西斯，為什麼動手？」青年的聲音溫和，其中並沒有多少譴責。
只是對於紅發青年來說，那似乎就是自帶譴責屬性：「不關我事，明明是他先跟蹤我和安吉爾的！」
銀髮青年立刻把目光投向了另一邊也跟著收起了武器的迪盧木多。
在視野共用畫面中，就是……看向了自己這方向。
『迪盧木多等……』
薑臨溪還沒來得及阻止，那頭迪盧木多已經很誠懇地說出了原因：
「跟蹤的事我很抱歉，但是在咖啡廳的時候，這兩位先生一直在暗中觀察在下所保護的小姐，在下擔心有人圖謀不軌……」言下之意就是過來探探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瞄上人的。
銀髮青年的目光轉而落在了安吉爾身上——這種情況下，要得到完全沒有隱瞞的情報的話，還是安吉爾說的比較靠譜。
完全讀懂了隱藏含義的傑內西斯差點氣歪鼻子：憑什麼不信他說的！
——因為你太傲嬌了。
『臨溪小姐？』迪盧木多說完之後就一直在等剛剛忽然消聲的話，但是等了好一陣子也沒聽到聲音，他不禁疑惑地問了一聲。
『……不，已經……沒必要了。』白髮女孩的聲音裡透著某種虛弱。
薑臨溪覺得有必要給自己掛個命格轉轉運。
第202章
或許是她掛在身上的命格起效，或許是那邊的神羅特種兵三人組本來就有事, 亦或者是一向黑到沒邊的大宇宙的意志終於決定放某人一馬, 銀髮青年並沒有細問, 三人很快離開。
姜臨溪莫名有種逃過一劫的感覺。
……等等我為什麼要這麼心虛啊！
等到綠色槍兵回來的時候，他就看到那白髮女孩一臉不堪目睹樣捂著臉坐在沙發上, 小灰貓抱著支菖蒲花在她身邊快樂地打滾。
本以為遇到那兩人組僅僅只是個意外，沒想到，第二天迪盧木多又和那兩人碰上了。
「啊, 你是昨天的那個……」第一眼認出迎面走來居家打扮的青年的, 是傑內西斯, 這位神羅特種兵好好地打量了一番昨天和自己打了個天昏地暗的對手，把那身家居休閒裝看了個清楚。
「……你這是改行去當大廚了？」傑內西斯目光詭異地看向對方的手, 昨天還握著雙槍的雙手今天卻是拎著兩個塑膠袋, 翠綠色的蔥葉從袋子裡冒出頭來。
「……」
迪盧木多不知道該說是自己的運氣差還是其他, 總而言之, 目前家裡頭的事情都是他在做。
究其原因，是薑臨溪病倒了。
或許是某人的渣渣行為讓老天也看不下去了, 昨天晚上吃完飯, 小姑娘就發起了高燒。
發覺到那孩子的體溫高得不正常的迪盧木多連忙實體化, 在客廳裡現出自己的身影，把已經燒得神志不清的人放到床上蓋好被子枕上冰枕，然後立刻發揮出敏捷A+的數值出門去請了醫生回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是直接從fate zero世界中被召喚到此世的緣故, 迪盧木多的各項數值沒有絲毫變化，和肯尼斯為master時一模一樣。
照理來說, master變過了，而且新任master的魔力值和原先的master完全不同，他的各項數值應該會有很大變動才對……
想不明白的事暫時不用想，反正這會兒槍兵還是很感謝自己的敏捷並沒有降級，這使得他能以最快的速度請回醫生來。
「沒關係，只是疲勞過度，精神壓力太大，然後大概是吹了點風稍微有點著涼，結果就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老醫生摘下老花眼鏡，笑眯眯道，「吃點退燒藥，多喝水，然後睡一覺就好了。」
「是麼……」綠色槍兵怔了怔，看向床上安靜躺著的人，剛剛被喂了藥，這會兒已經睡著了，只是透紅的臉頰和急促的呼吸說明她的身體狀態並不好。
「好了，小夥子，以後多注意一下，女孩子可是很嬌弱的，一不小心就會生病的。」老醫生拍拍這火急火燎把自己拖過來的青年，心中暗自嘀咕這人怎麼就長那麼好看呢，另外這對兄妹長得不是很像啊難道是情侶開玩笑吧那是犯罪該報警，「我看到這孩子手指頭受罪不少……當哥哥的要多擔當點責任啊！不要因為是妹妹就讓人做飯啊！」
這話說得語重心長，迪盧木多茫然了片刻，視線落在那白髮女孩手上時才明白過來：下午為了補魔割開的手指頭……被老醫生當成是做飯的時候不小心切到手指頭了。
說起來，臨溪小姐……會做飯嗎？這幾天兩人的三餐都是在外面吃的……
迪盧木多覺得自己似乎該說點什麼，但是想了半天最後也就憋出了一句：「……我會注意的。」
老醫生一臉欣慰樣說了些注意事項還有最近的飲食要點，然後被一臉感激的槍兵送出門去。
然後他轉回房間就發現剛剛還睡得好好的人已經坐起來了。
不過看那眼神迷蒙眸光水亮（發燒流眼淚所導致）、面頰通紅，顯然這人根本不是像老醫生說的那樣退燒睡飽了醒過來的。
有那麼一瞬間，迪盧木多懷疑自己請到了什麼庸醫——不過一向正直的槍兵果斷拍死了這個猜測。
「臨溪小姐？」
遲了兩三秒，白髮女孩才對他的呼喚有所反應：「迪盧……木多？」
和往日清亮的童聲不同，此時的她聲音微低、沙啞：「我……睡著了？」
「您發燒了，現在需要休息。」綠色的英靈上前，試圖把人按回床上，「剛剛吃過退燒藥了，現在睡一覺就好了……是藥對您的身體沒用嗎？」
如果藥沒問題的話……迪盧木多想來想去，就只有這個可能。
「啊，抗藥性。」順從地躺下，讓英靈給自己蓋上被子，白髮小女孩有些犯難地皺起了眉頭，「這下糟了……」
「那我去換個藥……」英靈說著就要離開，卻被女孩抓住了手腕。
小女孩的手指，非常冷。
發燒病人的身體很燙，但是四肢卻會發冷，薑臨溪的狀態很典型。
「不用，沒用的。」雖然神智不太清楚，但是反應速度一向值得稱道的女孩準確地抓住了英靈的手腕，阻止了對方的離開。
迪盧木多有些疑惑地看著她，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應該說，市面上幾乎所有的藥，對我都沒用，我的抗藥性，非常高。」鬆開了握著對方手腕的手，白髮女孩輕聲道，「我的體內……哪怕是流動著的血液裡，都充滿了劇毒，而為了適應這種劇毒，我從小就有進行耐藥性的訓練，毒性、藥性……不可分割。」
至於那血液中的劇毒是來自于蠱王，而在蠱王被系統強制沉睡的現在，自己的血液中並沒有毒這種事……她沒有說。
「所以……」迪盧木多覺得有點不妙。
「啊，就是那樣，生病了的話，就只能靠自己的免疫系統扛過去。」薑臨溪倒看得開，從小都是這個樣子，習慣得不能再習慣了。
哥哥感冒傷風了吃點抗生素就馬上好了，自己要是不小心感冒發燒了，那真是什麼藥吃了都沒用，除了乖乖等免疫系統扛過去外什麼都沒法幹——誰說內力深厚的人不會感冒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裡只有三十天沒感冒的陳家姐姐一臉血哭給你看啊！
「但是……無論如何，如果有我可以做的事，請務必告訴我。」槍兵毫不猶豫地單膝下跪，懇求道。
「……那，」白髮女孩沉默了一下，笑道，「從明天起到我病癒的三餐，就拜託迪盧木多了，你知道的，生病的人要吃得清淡點，但是外賣麼……」
誰都知道，外賣多油多鹽多重口。
而在這之前，兩人的三餐，都是依靠萬能並且口味眾多的魔晄都市餐館……
自從成為英靈之後就沒再碰過廚房技能的槍兵忽然感覺鴨梨山大。
於是第二天一早，天還濛濛亮，迪盧木多在廚房裡鼓搗開了。幸好身為凱爾特英雄時期對於做飯這事並不陌生，加上有系統賦予的現代知識，第一次進入現代化廚房的槍兵並沒有造成什麼廚房爆炸之類慘絕人寰的事故。
至於成品麼……
沉沉睡到天光大亮才醒來的小女孩在認真打量了自家英靈端上來的一碗白米粥之後，迅速地吞了下去——一點都不帶嚼，就和喝水一樣吞下去了。
「啊，生病的時候什麼味道都嘗不出來，所以我一向都是怎麼吃速度快就怎麼來。」白髮女孩隨後淡定解釋道，「迪盧木多你做我的份的時候可以不放調料……就算你往粥裡放一大罐鹽我也吃不出來，頂多就是之後會口渴得厲害而已。」
趁著槍兵低頭說是的時候，薑臨溪爆手速捏起碗底還沒化開的大塊鹽巴直接丟到床頭的插花瓶裡，等到迪盧木多抬頭事，就看到一隻空碗遞到面前來。
「洗碗就拜託你了。」喝水漱口之後，小姑娘立馬躺下，秒睡。
留下槍兵回頭去收拾廚房，還有拿錢去買菜——生病了的人需要好好補充營養，但是之前完全靠餐館服務過活的人的住房裡是完全沒有新鮮蔬果肉類的東西的。
然後，就遇到了賢（閑）德（的）淡（蛋）騰（疼）四處逛似乎是在為魔晄都市的治安做貢獻的特種兵1st二人組。
順帶，讀作賢德淡騰寫作閑的蛋疼的評價來自於剛剛睡醒了的薑臨溪。
——在迪盧木多上街買菜期間，小姑娘喝了三壺水上了N趟盥洗室，體溫生生被這等折騰法給折騰下去了半度。
話說……
……身為神羅特種兵兼大眾偶像的你們敢不敢不要這麼隨便出來逛啊！詛咒你們被腦殘粉追到天涯海角啊！
接到迪盧木多的消息時，正抱著個水杯各種糾結的小姑娘黑著臉喝完又一杯溫水，然後果斷掉頭奔盥洗室。
我再也不要相信大英帝國出品的所謂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騎士了……
覺得自己被凱爾特神話中迪盧木多帶著公主逃亡中什麼都會做什麼都難不倒的說法給騙了的白髮女孩在心中淚流滿面。
趴在窗邊曬太陽睡覺的小灰貓在甜蜜的睡夢中咪嗚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魚缸v扔了一個火箭炮！
感謝傾寒獨殤月扔了一個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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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阿B真漢紙扔了一個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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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奧利維德扔了一個地雷！
QAQ謝謝昨天小夥伴幫我發文……出門拜佛去了，回來再碼字╭(╯3╰)╮
第203章
禦主那邊傳來的資訊是「你看著辦好了，反正目前沒有衝突」, 這麼一句自主性極高的話讓槍兵犯難了, 好一會兒才踟躕地回答道：「不是, 是……臨溪小姐病了。」
「臨溪小姐？」傑內西斯思索了一會，想起來了, 昨天這人也提到過這個名字，「那個……白頭發的小孩子？」
「是的。」迪盧木多忽然覺得不對，昨天這兩人到最後都沒說為什麼那會兒盯著他家禦主看！
這麼一想, 他看著兩人的視線立刻變得更加警惕了。
「……喂你那是什麼眼神！」感覺自己被污蔑了的傑內西斯黑著臉怒吼, 「我不就是覺得那個小孩子的頭髮白得不正常所以多看了幾眼麼！」要不要用那種好像誘拐犯一樣的眼神看他！
「……白頭發, 很罕見？」迪盧木多茫然了。
「不，白頭發不罕見, 但是……膚色白成那樣, 頭髮也是白得像老人的, 我就覺得有些奇怪了。」傑內西斯翻了個白眼, 「你確定那個小女孩不是『白子』？不對白子的話眼睛應該是紅色的……」說到後面，他開始自言自語了, 「奇怪, 為什麼我總覺得那種一色的白好像聽誰提起過……」
一直保持沉默的安吉爾歎了口氣, 沒去管那邊正在努力思索到底是在哪裡聽到過的傑內西斯，轉而對迪盧木多道：「需要幫助嗎？你們兩個，應該不是這個城市的本地人吧？」
「嗯, 我們前幾天，才到這個城市來。」槍兵笑了笑, 道。
三人邊走邊說，當然大部分是安吉爾和迪盧木多的交談。至於傑內西斯，自從感覺到記憶裡好像有那種一色白的印象之後，就致力於發掘自己的記憶，並沒有插入到談話中來。
「吃藥不管用嗎？」安吉爾聽迪盧木多提起那孩子的耐藥性非常高，有些詫異，「是以前病得次數多，抗生素用多了產生耐藥性了嗎？她現在怎麼樣了？」
「嗯，早上起來的時候好點了，熱度稍微有點退了，我怕用藥過量，沒敢給她繼續吃藥。」事實上是薑臨溪親身現法說明藥劑無用，於是槍兵放棄了。
「那可不行！」安吉爾臉色稍微有點沉，「小孩子可是很脆弱的，萬一一不小心轉成肺炎了就更麻煩了。醫生是怎麼說的？」
莫名生出一種被訓斥感的迪盧木多呆呆地回道：「疲勞過度，內分泌失調，只要熱度退下去了，休息一陣子，作息規律健康就好了……」
『神羅特種兵居然帶有奶爸屬性……真是想不到啊……』
腦海裡忽然響起一個聲音，迪盧木多一驚，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開啟了聽覺共用：『臨溪小姐？你醒了？身體怎麼樣了？』
之前傳訊過去的時候似乎那孩子還在睡，所以好一陣子才有回話，回話指示也是非常簡單的自己看著辦，現在聽這話……是身體好點了嗎？
『啊，還好，溫度退了一度，舒服多了。』遠距離通訊就像打電話一樣，可以聽出聲音裡的各種語氣，但是對方正在幹嘛卻是完全不知道的。
一晚上才退了那麼點，之前醫生說吃了藥兩個小時就能起效退熱……迪盧木多算是懂了那孩子的耐藥性到底有多強。
『我感覺到你之前的情緒似乎有些緊繃，所以醒了之後擅自開啟了聽覺共用……』這算是在解釋沒有說一聲就開了五感共用的事，『不過你們那拉家常的氣氛是怎麼回事？在我睡覺的時候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嗎？』
『……不，沒有。』迪盧木多有些想捂臉的衝動，他才發現剛剛他和安吉爾的對話簡直就是奶爸之間的交流！
而且為什麼一個未婚、單身、連女朋友都沒有的特種兵戰士會知道照看生病的小孩子的要點！
因為在腦海裡和人說話的緣故，迪盧木多稍稍移開了注意力，再轉回來的時候發現身邊的安吉爾已經再說如何照看調皮不肯吃藥的小孩子並且讓他/她把藥乖乖喝下去不吐出來……
安吉爾你是不是底下有一堆弟弟妹妹不然無法想像你為什麼這麼擅長照看小孩啊！
那頭因為共用了聽覺也接收到了那麼一堆碎碎念的薑臨溪似乎也被衝擊到了，好一會兒才有略顯虛弱的聲音傳來：『既然沒事了那我就先睡了……迪盧木多你中午給我做肉糜粥就好了，把肉切成肉糜然後放到粥裡去，不用加鹽，我吃不出味道來。』
說完，那邊就沒聲了。
……這麼嗜睡沒問題嗎？
迪盧木多開始疑惑生病的人會這麼愛睡麼，直到安吉爾拍了拍他的肩：
「你在聽嗎？」
「……抱歉，剛剛在想臨溪小姐有沒有好好睡覺，有點走神了。」
「哦，這樣啊，也是，在外面的時候總是會掛心家裡生病的小孩子，我能理解。」安吉爾認真地點點頭。
槍兵覺得自己的壓力好像……更大了。
「對了，好像我們到現在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安吉爾還是剛剛想叫走神的人時才發現自己不知道對方的名字的，「我是安吉爾，他是傑內西斯，神羅公司特種兵，你呢？」
「lancer，請稱呼我為lancer，臨溪小姐的……」槍兵遲疑了一下，沒說下去。
這份遲疑被安吉爾和傑內西斯自動當成了不好意思介紹自己其實是那個小女孩的保鏢兼保姆：畢竟，作為一個強大的戰士，戰場才是其所歸處。
買菜做飯照顧小孩子什麼的……專業不對口啊！
也難為lancer能把這麼一份不對口的工作做到這地步了……傑內西斯心想道，換成是他大概第一天就把小孩子從視窗丟出去了。
——別家的孩子不知道，但是目前槍兵家的那只……誰丟誰還不一定。
然後，在安吉爾莫名的奶爸氣場支持下，三人一路走到了迪盧木多的目的地，一個不算好也不算壞的地段中，他人出租的連棟房中的兩層。
在進入這個世界之後，薑臨溪確定了他們需要在此停留較長時間時，立刻找了一棟房子租下：三個月的時間，雖然不太可能是一直都在魔晄都市中，但是至少大部分時間都會在這裡，住旅店不如租房划算。
就算錢來得很容易，我們也要節約儉省啊！——BY從來沒有這種概念的姜家小姑娘。
姜臨溪租的房子是一棟英式小公寓，兩層，上層是自帶盥洗室的兩個臥室，下層是客廳廚房和陽臺，非常簡潔的擺設。
幾乎走到門口的時候，迪盧木多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就把人帶到家裡來了。
同樣發現了的薑臨溪對此倒沒什麼意見：『沒關係，迪盧木多和安吉爾很合得來呢，在客廳聊聊也沒事……』
只要來的不是神羅剩下的那只銀毛，招待黑毛和紅毛什麼的……她完全沒意見！
——你考慮過因為黑毛和紅毛在這裡把銀毛引過來的可能嗎？
姜家小姑娘表示不要和發燒神智不清的病人糾結這種事反正現在沒事就好了——簡稱，鴕鳥心態。
兩名特種兵在客廳裡坐了一會，期間傑內西斯盯著迪盧木多買回來的某種紫色果實不發一言，迪盧木多後來知道了那種果實學名白色巴諾拉，並對明明是紫色的果實卻被稱為白色而感覺無話可說。
安吉爾在迪盧木多的陪伴下看了看樓上臥室裡正睡得迷糊的小姑娘，兩人沒多久就告辭了。
迪盧木多以為這只是一個小插曲，沒想到第二天早上就聽到有敲門聲傳來。
英靈的身體在臥室裡慢慢顯出身影——薑臨溪還病著，這種情況下再實體化著實是加重她的負擔，所以沒有必要的話，迪盧木多一直都是靈體化。
而因為薑臨溪的病情，槍兵一直都是徹夜守護，導致另外一個臥室完全就是擺設。
「好像……有人敲門？」大概是昨天白天睡太多了，晚上沒怎麼睡，這會兒才是淺眠中的薑臨溪揉揉眼睛，問。
「是的，我去看看。」迪盧木多說著就離開了房間，沒忘關上房門。
打開樓下的大門，銀髮青年俊美有如神賜般的面貌出現在眼前。
槍兵睜大了眼睛，前天出現的那個人！
「洋槐街七十七號……是這裡吧？」手裡拿著一張紙條的銀髮青年再一次對了對門牌號，對前來開門的槍兵微笑，「你就是lancer吧？安吉爾拜託我把這個帶給你。」
說著，他把一盒藥遞給槍兵，一邊解釋道：「昨天安吉爾臨時接到任務，沒法來，這是他從博士那裡拿來的藥，和市面上流通的藥劑似乎成分不同，應該可以對耐藥性強的體質起效。」
迪盧木多覺得，要想從臨溪小姐那裡把安吉爾的奶爸備註拿掉，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事了……
咦？臨溪小姐怎麼沒反應了，又睡著了嗎？不會吧，昨晚上一整晚都沒睡那麼熟……
接下藥請青年代為答謝的槍兵百思不得其解，最後只能目送那位神羅英雄消失在清晨的迷霧中。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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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惜影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1-30 23:4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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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所謂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薑臨溪這一病, 就病了好久。
雖然有安吉爾通過薩菲羅斯送過來的特效退熱藥, 熱度在第三天的時候退下去了，但是整個人還是懨懨的, 提不起精神來。
而這個時候，他們還沒去和將要選擇加入的陣營做任何接觸。
「沒關係，這個只要在系統處做確定就可以了, 不一定非要去和相關人士做接觸。」一手扶著冰袋臉頰還泛紅的小女孩聲音有氣無力, 但是思路卻很清晰, 「這個世界的戰爭類場景……與其說是戰爭，還不如說是小規模遭遇戰。」
「迪盧木多你成為英靈之前, 是菲奧娜騎士團的首席騎士, 那麼, 對於戰爭這種事, 你應該不陌生，對吧？」
迪盧木多怔了怔, 點頭。
「在你們那個時代, 可以被稱為戰爭的衝突戰鬥, 是多少人的規模？」
迪盧木多想了想，道：「和人數無關，主要是看雙方勢力。」
「對, 就是這樣。」薑臨溪拿下冰袋，擱在一邊, ，「雪崩雖然算是反抗組織中較為強大的，組織能力也很好，執行力很強，但是架不住……它的規模，實在無法和神羅對抗。」
神羅是世界性的大公司，而雪崩……只能說是一個地方性組織而已——當然，這裡的地方性並不是指它的組織覆蓋面小，而是指，雙方規模比對。
作為這個世界的唯一霸主，神羅公司從人力、物力還是財力，無論是從哪方面看，都是當之無愧的第一霸權。在這仿佛是旭日中天的公司面前，其他的反抗組織都猶如螢火之光一樣弱小。
「臨溪小姐打算加入……神羅？」迪盧木多問得有些遲疑。
神羅很強大，這毋庸置疑。
不說其他，單單就是之前和他交手的傑內西斯就是凡人中相當強大的一人，與他同行的安吉爾同樣是如此。而根據傑內西斯和臨溪小姐的說法，神羅內部，還有一個實力遠高於傑內西斯和安吉爾的神羅英雄。
那個，只見過兩面的銀髮青年。
雖然僅僅只是很短暫的見面，但是那名銀髮青年給迪盧木多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
青年的氣勢並不咄咄逼人，反而有種溫和平靜的感覺，面對兩位友人時，尤其是傑內西斯時會笑得有些無奈，為他的擅自行動，但是並沒有過分責怪傑內西斯——之後幾次相遇中，迪盧木多從安吉爾那邊知道那回傑內西斯私自動手的事並沒有受到懲罰。
而讓迪盧木多更加在意的是，那名青年從頭到尾都沒有放出什麼氣勢，給他的感覺卻好像深海一樣靜謐。
那種，不動聲色的強大。
神羅英雄，薩菲羅斯。
屬於武者的心在沸騰。
有機會的話，真想打打看。
「會有機會的。」
聽到來自女孩的聲音，迪盧木多一驚之下才發現，自己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不，等等……
槍兵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禦主：「臨溪小姐，您的意思……」如果加入的是神羅的組織的話，要想和那個人戰鬥……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但是她卻說……
「我說過不要對我用敬語……你怎麼就改不掉呢？」白髮女孩歎了口氣，然後在槍兵的注視下點頭，「對，我們加入的，是反抗組織陣營。」
所以，自始至終都處於神羅陣營的薩菲羅斯，必定會成為他們路上的敵人。
「反正你認識的安吉爾和傑內西斯之後都會叛離神羅，不用擔心和朋友刀劍相向啦！」小女孩似乎是強打精神笑道，「放心吧，我們動手至少要在五台戰役的時候。」
進入這個世界之前，除了讓孔雀占卜了一下關於聖杯的下落之外，她還讓他幫忙占卜了一次這個世界的進程。
在沒有外力幹擾下，將會發生的影響格局的大事。
然後，她得到了幾個關鍵點的事件，其中之一，就是五台戰役。
根據孔雀的占卜結果，這場戰役中，傑內西斯會帶領大批神羅戰士失蹤——明面上的失蹤，實質上，就是叛離了神羅！
有個先知果然就跟開了外掛作弊器一樣……
雖然因為不是在同一個世界做出的預言，所以無法準確地判定到時候事件具體的發生時間，但是已經有了大致的提醒範圍……就足夠了。
「其實，有一點，老師搞錯了，免戰牌的前提是……贏得勝利。」薑臨溪輕聲道，「只有在這個前提下，才有出現免戰牌獎勵的可能，而其他的……造成戰役勝負扭轉的關鍵點，勝負手……這些，都只是提高免戰牌評價的項目，而非決定出現獎勵免戰牌與否的關鍵。」
「但是，臨溪小姐您……不是需要免戰牌嗎？」槍兵疑惑地問道，「加入弱勢一方的話……」
「神羅和反抗組織的勢力對比，非常大，所以你想說，加入反抗組織的話，很難獲得勝利？」不等槍兵反駁，薑臨溪微笑著道，「但是事實上，我覺得，加入神羅組織，才是最大的陷阱。」
「我們都知道，神羅很強大，如果加入其中的話，幾乎就可以保證勝利了，而且還可以利用神羅勢力來尋找聖杯，但是……你覺得，系統會給我們這麼便利的事嗎？」小女孩笑盈盈道，「免戰牌的爆率非常低，如果贏了以後就能得到免戰牌的話，這個道具早就爛大街了，哪輪得到人哄搶？」
在得知免戰牌這個道具的存在之後，薑臨溪就登陸到聖地裡，去瞭解了一番這個道具，很快得出結論：這是系統極為吝嗇於發放的道具。
稀有意味著實用、珍貴、難以獲取，以及……高難度。
「根據孔雀的占卜，傑內西斯和安吉爾會在不久的未來叛離神羅，到時候神羅就只剩下薩菲……羅斯，我並不是貶低傑內西斯和安吉爾，但是我覺得……」小女孩皺了皺眉頭，「也許，他們兩個聯手，也打不過薩菲……羅斯。」
「不出意外的話，最後的大勢，依然在神羅那裡。」
「既然如此，為什麼……」迪盧木多問道，他不明白，既然臨溪小姐分明是知道神羅的強大、神羅的勝面極大，那麼為什麼反而要投入到弱勢陣營中去？
「因為我必須拿到免戰牌。」薑臨溪耐心地解釋道，「雖然投入神羅陣營可以保證最後的勝利，但是免戰牌的爆率卻會低得不可想像……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在這樣的優勢兵力下，系統絕對不會發放免戰牌。」
「因為這就相當於是免費把珍惜道具送給你……但是系統會是那種好人嗎？」
除了新手期，其他時間裡，系統從來沒有給出過高回報低風險的選項，高報酬更高風險才是系統所一貫推崇的——比如聖傳世界裡的那個三分鐘許願卡，任務報酬豐厚到讓資深玩家都為止眼饞，但是一切都只能止步于其高風險。
「只有弱勢對強勢，造成扭轉一切的戰局，得到勝利，那麼系統才會獎勵免戰牌……我想，老師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認為免戰牌是來自於戰爭類場景中的決勝負手。」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我們的時間不多。」薑臨溪喝了口水，道，「三個月裡，打敗神羅，比打敗反抗組織方便多了。」
「總而言之，能不能拿到免戰牌，就要看五台戰役了！」
說完這句話，小女孩拉起被子，躺下，不多時就傳來平穩的呼吸——又是秒睡。
留下守夜的槍兵關掉燈，靈體化保護，腦子卻還在思考她最後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時間……不多了？的確，三個月的時間不算少，但是……
為什麼會說打敗神羅要比擊潰反抗組織方便得多了？
明明兩者的勢力和難度完全不成比例啊！
苦思無果，帶著這樣的疑惑，迪盧木多迎來了神羅對五台開戰的時刻。
神羅連薩菲羅斯都沒有派出去，僅僅由傑內西斯帶隊就打得五台鬼哭狼嚎，連戰連勝，其勝利勢頭之銳，讓薑臨溪都忍不住懷疑起了神羅內部是不是有人帶著百戰百勝的強運命格「雅典娜的祝福」了。
而這段時間裡，薑臨溪的病情一直反復無常，神羅內部拿出來的特效藥，在第二次的時候就失去了作用——薑臨溪的免疫系統對於藥物抵抗敏感性，顯然高出對病毒的敏感性一大截。
小女孩往往燒退了沒幾天又忽然發起高燒，人也一天比一天虛弱。
唯一不變的，是那雙漆黑眼眸裡越發明亮的光彩。
有時候迪盧木多會覺得異常心驚，因為他總覺得面前那個身體單薄的小女孩仿佛下一秒就會毫無預兆地倒下。但是看著她的眼睛，卻讓他感覺這孩子仿佛會這麼笑盈盈地坐在那裡，直到天荒地老一般。
迪盧木多放棄了請醫生，醫生給出的結論永遠都是疲勞過度身體內分泌失調，而拿出來的藥沒有一樣是能夠在那女孩的高耐藥性下起效的。幾次下來，迪盧木多終於肯聽從他的禦主意見，不再去勞動那些醫生出診了。
在這樣的生活中，神羅對五台的戰役越發激烈——單方面的激烈。
如果沒有意外，用不了一個月，這場戰役就會以神羅方面的勝利而告終。
直到……有一天早上，病情稍有好轉的白髮女孩抱著靈貓，坐在視窗看了半天街景，忽然問自己的英靈：「要不要去打一架玩玩？」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更是補上次阿B真漢紙成為作者萌主時的加更
作者君之前說好了加更的，但是年末忙沒弄上，推遲到今天才搞定~
請查收~
第205章
傑內西斯做夢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那個應該身在魔晄都市的lancer。
和往日裡居家休閒裝的打扮不同，此時那名有著神賜般俊美容顏的青年一身戰衣, 和初見時相同的打扮, 紅色的槍尖閃出銳利的光, 黃色的槍身依然包裹著陳舊的布條。
他怎麼會在這裡？
傑內西斯皺起了眉頭。
在五台戰役中，他帶著大批的神羅特種兵叛逃並非是心血來潮之舉, 而是深思熟慮的結果——既然已經仔細考慮過後果了，傑內西斯自然不會忘記尋找離開的路。
而現在，lancer就站在他準備撤離的路線上。
呵……
紅發青年冷笑一聲, 一揮手中的赤色長劍：「你要與我為敵嗎, lancer？」
迪盧木多搖搖頭：「不, 我只是聽令來找你的。」
「聽誰的令？安吉爾可不會對你說這種話，薩菲羅斯更沒怎麼和你接觸過, 更何況他們也不會對你說什麼命令, 命令……」傑內西斯微微鎖眉, 「是你的那位小姐？」
「正是。」
「如果我不去呢？」
槍兵沒有說話, 只是揚起了手中的雙槍。
這意味已經非常清楚了，傑內西斯冷笑起來：
「呵, 這倒不錯, 那麼久之前的一場戰鬥, 總算是能夠繼續下去了！」
讓人以為是炮彈相撞般的巨響從兩人所在地傳來，即使是旁邊頗有些距離的山頂上，坐在輪椅上的小女孩都感受到了山谷中風的動盪。
「那麼久之前？」開啟了視覺和聽覺兩項共用的小女孩摸摸在自己膝蓋上趴著的小灰貓, 微微抿了抿唇。
傑內西斯說的「那麼久之前的一場戰鬥」……應該是自己和迪盧木多初到時的那場戰鬥吧，後來被薩菲……羅斯插手制止的那一次。
但是……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能說久嗎？」
小女孩的聲音在風中消逝。
地面在顫抖。
薑臨溪撇了一眼地面被震得微微彈起的小石子, 又看看那頭幾乎完全籠罩在煙霧中的山谷小道。
雖然從這裡無法看清，但是通過視覺共用卻可以看到迪盧木多的第一視角畫面。
那畫面已經激烈到讓她移不開眼睛的地步——很快，非常快，槍身槍尖和劍身劍尖一觸即離，爆出的火星還沒熄滅，下一次的接觸就已經開始。
耳邊並非連綿不絕的金屬音，而是乾脆俐落的鏘聲，很快，聲調不多，但是……
那是無數聲的鏘音因為前後差距不到0.01秒而融合在一起，讓人完全無法分辨在那一瞬間，到底發生了多少次的碰撞。
這就是……神羅特種兵1st的實力嗎？
薑臨溪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哪怕自己並沒有被天之鎖暗算到，如果碰到傑內西斯……也是一場苦戰吧？
自己的肉體能力決計沒有他強，但是可以用雷神咒補足：除了釋放巨大的雷電攻擊對手外，雷神咒還有下屬微觀電子流操作的雷閃和雷速，其原理就是效仿人體內電子傳遞信號，從而讓身體反應速度更快，更強……
劍勢和衝勁可以利用怪力咒抵消，否則按照這個碰撞強度和密度，用不了幾秒鐘自己的手腕和手臂就會報廢掉，只是需要非常完美地把握時機，在相觸的瞬間消除掉傑內西斯劍上的動能……
配合命格百試不中，可以閃避掉大部分攻擊，雷神咒提供了自己在肉體劣勢下的絕對速度優勢，而能閃避掉攻擊保證自身機動性，那幾乎就可以立於不敗之地……前提是自己能夠保持高強度作戰不落下風。
在通過第一視角觀看戰鬥的同時，薑臨溪自己也在腦中模擬，假如此時和傑內西斯對戰的人是自己該怎麼辦：能夠抓到釋放咒法的機會嗎，利用大明咒忽然奪去對方視力來建造己方優勢的計畫是否可行，除了主打雷神咒外是否可以使用鬼水咒和火炎咒來拉開距離不打貼身肉搏戰呢……
劇烈的大腦運動讓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因為低燒而泛紅的臉頰慢慢褪去血色，只是一雙眼睛漆黑一如子夜星空。
得出的結論是，全盛時期的自己才能和他交手不落下風。
而這僅僅只是傑內西斯一個人，如果再加上安吉爾和薩菲羅斯……
薑臨溪緊接著想到了迪盧木多。
因為自己的能力被封鎖，所以這次她在老師的幫助下召喚了英靈，前來作戰——而且召喚的英靈還是自己曾經合作過的肯尼斯的lancer。
lancer的實力，和安吉爾、傑內西斯、薩菲羅斯三人相比，如何呢？
就目前看來，lancer面對傑內西斯可以不落下風，至於能否取勝就要看雙方發揮了——戰士的實力是一個很微妙的事情，有時候僅僅一個地形的改變都會影響一場戰鬥的最終結局，所以就算是迪盧木多對自己的實力有著充分的自信，也不敢說他對傑內西斯就一定能勝利。
——雖然那時候他在自己面前是像立軍令狀一樣說一定會將勝利帶回來的。
而從始至終都沒有在他們面前動過手的安吉爾和薩菲羅斯就更別提了。
根據孔雀的占卜來看，這三位神羅特種兵1st中，最強的莫過於被稱為「神羅的英雄」的薩菲羅斯。
想到薩菲羅斯，薑臨溪就想到了孔雀對他占卜出來的一些事，瞬間感覺腦細胞陣亡一堆，果斷把此人相關內容打上封條關入記憶海深處去。
等時候到了再說吧，至少現在……現在還不是那位英雄登場的時候。
小姑娘有些心虛地想道。
不過說起來，如果，迪盧木多是真身降臨的話，不管是面對誰，那絕對是秒殺性的實力——根據當初在fatezero裡肯尼斯的科普常識講座，英靈在降臨現世的時候，並非真身降臨，而僅僅只是一個投影。
這個投影擁有本體約百分之一的實力——哪怕僅僅只是這麼點實力，他們的魔抗也足以讓現世中的魔術師手段失效。
當然，令咒除外。
畢竟，英靈這種東西，是蓋亞和阿賴耶的守衛。而蓋亞和阿賴耶這兩個傢夥，根本就是整個星球的古神級存在，他們的護衛所需要面對的，顯然就是星球級的戰鬥，沒有一定等級的實力根本就是炮灰。
但是，如果真的是真身降臨的話，就和加入神羅沒什麼區別了……
而且星球級……嗯，按照孔雀的占卜結果來看，將來的薩菲羅斯……也是星球級的戰力，不知道他死後會不會被這個星球的蓋亞和阿賴耶召喚成為英靈呢……
……話說怎麼又想到那傢夥身上去了，我明明已經想好了不去想他的啊！
我是在思考很嚴肅的問題的說！
花了幾秒鐘整理糾結的心情，薑臨溪放寬心態，目光落在硝煙彌漫的山谷小道上。
兩人在不知道多少次的交鋒之後，拉開了一定距離——並非是為了休戰，而是為了暫且後退整頓攻勢，以在下一次進攻中取得優勢，然後進一步鞏固並擴大這個優勢，直到最後獲得勝利。
不管是誰，想法都是一樣的。
……前提是沒人打擾。
第一個發現的人是傑內西斯。
紅發青年切了一聲，冷哼道：「已經被發現了麼？」
迪盧木多的反應不比他慢，直升機的螺旋槳轉動的聲音一早傳達到了他耳中，只是自己的禦主並沒有對此作出指示，所以他也就暫且將之放在一邊，專心於和傑內西斯的戰鬥。
而現在，那直升機和兩人戰鬥所在地的距離，已經不是可以忽視的了。
『臨溪小姐……』
『嗯，我聽到了。』腦海中傳來那個女孩一貫平靜的聲音。
「看來我們的戰鬥又要被打斷了。」傑內西斯看了一眼天邊隱約現出身影的直升機，冷淡道。
迪盧木多收起了雙槍，準備休戰，但是他的話卻不像他的行動那樣平靜，而是充滿了火藥味：「我們可以找個地方繼續。」
「哦？」傑內西斯拉長聲調，饒有興趣地看著那槍兵，「我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想，你到底是怎麼找到我的呢？哪怕是神羅公司，這會兒也只能用地毯式搜索進行尋找。」
而迪盧木多在那之前，就來到了他的面前。
他是如何做到預判他的行動的？
為了從神羅的搜索中脫身，他和那些神羅戰士都是分批離開的，所以這會兒這裡只有他一人……難道是其中有人洩密？不對，就算是那些神羅戰士也不知道自己會選擇從哪條路撤離，就算是要洩密，最多只能洩露最後的目的地所在。
自己有想過會在目的地被堵上的可能，卻沒有想過會在途中被攔下的可能。
「你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想知道嗎？」迪盧木多道，「跟我來吧，臨溪小姐會告訴你的。」
「我們沒有惡意，只是有些事需要和你合作。」
他說著，率先轉身。
怎麼找到傑內西斯的……他家禦主說在五台隨便逛逛就當看風景然後就遇上了……這種事他說不出口啊！
果然，還是交給臨溪小姐來解決吧……
感覺到背後有人跟了上來，曾經的菲奧娜騎士團首席騎士有些虛弱地想道。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拖延症晚期扔了一個火箭炮！
感謝阿B真漢紙扔了一個地雷！
感謝阿B真漢紙扔了一個地雷！
_(:з」∠)_今天好晚才回來，回來的時候小夥伴已經不在了，網路一如既往糟糕到百度都打不開……鍥而不捨折騰了好久才打開JJ後臺，差點木有趕上時間發出來OTL
小夥伴你在哪裡酷愛回來啊我好想念你……QAQ
悠于 2018-8-24 13:23
第206章
傑內西斯這還是第二次看到那個白頭發的小女孩。
雖然在五台戰役開始前，他和安吉爾經常在路上逛的時候遇到lancer——一般情況下都是碰到正在買菜/買水果/買日常用品的lancer, 然後聊著聊著就又跑到lancer家去了, 但是他和安吉爾完全沒有見過那孩子。
他們去的時候, 她不是剛剛睡下就是睡得正熟，給傑內西斯的印象就是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她足足有十八個小時是在睡覺跟動物界的某個動物似的。
所以, 在看到清醒的、坐起來的、沒有在床上的、笑眯眯的白髮小女孩時，傑內西斯的表情是驚訝的。
「你好，我叫薑臨溪。」看明白那種驚訝是什麼意思了的姜家小姑娘頂著一腦勺的青筋, 咬著牙微笑, 「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神羅聞名於世的特種兵戰士呢！」
想了想, 她又加了一句：「電視上的不算。」
「我的耐性不好，所以你最好快點說, 」傑內西斯撇了一眼被lancer推著輪椅移動的小孩子, 目光重新放在面前的路上, 「你和lancer, 在這裡攔下我，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們此時是在一條廢棄的礦道中, 路面並不是很平坦, 很多曠工們撤離是留下的小物件都被隨手丟在地上, 還有一些個頭不大的礦石——大概是從礦車上滾落下來的吧。
但是迪盧木多推著輪椅精確地避開了地面上的種種雜物，安穩地前進。
「其實也沒什麼，」薑臨溪並沒有因為傑內西斯無視的態度而生氣, 按照他的個性來看，如果不是這麼個態度她才要覺得奇怪, 「我只想說，如果你的目標是毀滅神羅的話，可以加上我們的力量。」
「你們？」傑內西斯詫異地瞥了一眼依然坐在輪椅上紋風不動的小姑娘，十二三歲的模樣，膚色白得有點不正常，頭髮雪白。雖然現在五台的氣候不算冷，但她卻穿著厚實的卡其色外套，脖子上還圍著圍巾，只露出一雙蒼白的手，輕輕地撫摸著趴在她腿上的小貓咪。
這個「你們」，是什麼？是指她，還是指……
傑內西斯一瞬間想到了一個可能：「你們是反抗組織的人？」
「真不愧是傑內西斯，反應真快。」小姑娘微笑著說了這麼一句，然後道，「我們的目標是打敗神羅，你的目標呢？雖然之前接觸不多，但是，應該也是和神羅有關吧？」
傑內西斯微微皺了下眉，卻沒有回答，只是沉默了一會，才問道：「……當初，那個見面，還有後面的接觸，是你們精心計畫的？」
既然是反抗組織的人，接近神羅的特種兵，而且還是1st，他不得不想到那方面去……
如果是那樣的話，已經把lancer當成朋友的安吉爾……
紅發青年的神色沉了下來，無形的殺氣在並不寬敞的礦道中彌漫。
槍兵的身體倏然緊繃——戰士的本能在發出警告！
「不，我想你想多了。」小姑娘笑著搖搖頭，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那股殺氣，「我們可沒那個實力計算到神羅特種兵的逛街路線，更何況……」她攤了攤手，「傑內西斯可以看出來的吧，我和lancer之間，明顯是我在做主導……那麼，你覺得，在我生病、而且是病得一塌糊塗神智都不清的時候，lancer會以我的個人安危為第一考慮，還是以打敗神羅為第一目標？」
這種情況，自然是應該以她的安危為第一要素……這話她沒有說出來，但是以傑內西斯的智商，自然能想到，遂不提這點。
但是他不提了，有人卻要提了。
「真奇怪，傑內西斯明明已經叛離神羅了，為什麼會關心起我和lancer是不是刻意接近你們的事呢？如果是為了神羅內部機密的話，你已經叛離了，所以和你無關才對，那麼，也就是說……」小姑娘彎彎眼睛，「你在擔心安吉爾？你擔心lancer是刻意接近安吉爾從他那裡套出機密來，會害得安吉爾背負上背叛者的名聲？」
傑內西斯的臉色頓時僵了僵。
「看來，傑內西斯和安吉爾是很要好的朋友呢！」小姑娘摸摸懷裡睡得安穩的小灰貓，剛剛傑內西斯的殺氣也沒把它驚醒過來，一直睡得好好的，「但是，傑內西斯有考慮過麼，你這麼叛逃，而且是帶著一堆的特種兵叛逃了，和你關係非常親密的餘下兩名特種兵1st會被神羅公司怎麼看待呢？」
她的臉上掛著極淡的微笑，淡到只能在她眼睛深處看到些許笑意：「傑內西斯明明是很為朋友著想的不是嗎？」叛逃了的現在，看到迪盧木多和自己是反抗組織的人，第一反應就是之前迪盧木多的接近是否刻意，「那麼，考慮過你離開後，安吉爾和薩菲羅斯的處境嗎？」
迪盧木多這些天跟兩個神羅戰士打了那麼久的交道，也不是什麼收穫都沒有，至少從安吉爾口中，他們知道了神羅的特種兵1st三人組是非常要好的朋友——這種情報看起來無關大局，但是有時候，就是這種不起眼的小情報會發揮出極大的作用。
「……這種事我自有打算，用不著你操心。」傑內西斯的臉色鐵青，安吉爾不好說，但是薩菲羅斯是絕對不會有事的！
薩菲羅斯……
比起那還在神羅的兩人，他現在更加想知道……
紅發青年看了一眼暫且住口了的小女孩，對方還是掛著他看不懂的笑容，輕輕地撫摸著懷裡的小灰貓，似乎並不在意是否從他這裡得到剛剛那些問題的答案，
這個小鬼，到底想幹嘛？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她問了直戳他心裡最不想要想起來的問題，但是……
他並沒有什麼想要扭頭就走的焦躁。
那簡直就像是……
不去細想，他冷淡道：
「我不需要合作。」
三天后，傑內西斯看著坐在樹下打盹的小姑娘，認真思考是不是哪裡不對。
明明已經拒絕了不是嗎，為什麼……
為什麼她會在這裡！？
「別想了，是你帶我們過來的，不是嗎？」不知道什麼時候醒過來的小姑娘打了個呵欠，笑眯眯道，趴在她肩頭的小灰貓愉快地應和了一聲。
紅發青年瞬間黑臉：「我……」
「是是，我知道，傑內西斯是覺得，如果放任我和lancer這兩個歸屬於反抗組織、同時又能找到你的撤離路線的人在外面遊蕩，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洩露出你的行蹤來，到時候讓你的計畫失敗就不好了，所以這是傑內西斯把我們抓回來的。」小姑娘笑眯眯道，「我和lancer是傑內西斯的俘虜，是這樣的吧？」
他的確是這麼想沒錯，但是……
傑內西斯咬著牙死瞪了一眼笑眯眯的小姑娘，為什麼聽那小鬼的話，他總覺得自己是被當成小孩子哄了呢！！！
那種「好啦好啦媽媽知道寶寶是要怎麼做了來媽媽來配合你乖呀」的語氣……
啊擦！就是這個感覺！
想明白了的紅發青年氣場頓時一變，空氣裡瞬間充滿了「老子果斷還是斬俘來得方便快捷之前會抓著活虜不宰的我絕壁是腦子抽筋了」的感覺。
曾經一手拿著女神的詩歌朗誦一邊優雅行動的青年在幾天之內被某個小破孩給氣得什麼風度都不要了。
「傑內西斯的脾氣真像小孩子呢！」絲毫沒有意識到這句話讓傑內西斯的破壞欲望瞬間上升三個百分點，姜家小姑娘繼續彎著眼睛微笑，「真好奇，你的朋友是怎麼面對你的呢？」
朋友……
一提到這個，傑內西斯的表情一僵，什麼都沒說，就轉身準備走人。
但是身後傳來的話拉住了他的步伐。
「傑內西斯，你知道嗎，每一次，在你和迪盧木多還有安吉爾聊天的時候也好，在這幾天裡也一樣，只要是提到朋友的時候，你的表情，都很好玩呦！」完全沒有拔老虎鬍子自覺的姜臨溪支著下巴道，「很複雜很有意思的表情，需要我說給你聽嗎？還是說，給你面鏡子？」
她面對著轉過身來鐵青著臉看她的紅發青年，絲毫不懼。
傑內西斯不明白，lancer確實很強，但是，是因為有lancer保護她，她就敢這麼肆無忌憚地說話嗎……可是那個使用著極為罕見的精湛武技的槍兵並不在這裡，她為什麼就那麼肯定自己不會對她動手呢？
明明，弱小得只要他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
「啊，那大概是因為，有些話，就算是死，也要說出來呢，」小姑娘微笑道，「算是，不吐不快吧？」
聽到這裡，傑內西斯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把心裡的話給說了出來。
不吐不快？
呵……
紅發青年冷笑了一下，單手掐住小女孩的脖頸。
紅色的皮質手套映襯下，那女孩的膚色更是蒼白得不見絲毫血色。
但是，即使如此，那孩子的神色依然沒有多少變化。
那種……似乎是看透了什麼的，微微帶著慈悲平靜的眼神，讓傑內西斯有些怔然。
似乎……曾經聽人描述過這樣的神色……
但這個念頭很快被他丟之腦後。
傑內西斯平靜道，只看他的臉，絲毫看不出他手上的動作此刻即將置人於死地：「那你就來說說你想說的話吧。」
在被扼住喉嚨的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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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關頭找到信號……感謝正對我窗戶的鎮政府無線信號！！！
我再也不要相信移動寬頻了……QAQ
第207章
「嗯，怎麼說比較好呢……」絲毫不懼脖頸間掐著自己喉嚨的手, 薑臨溪微微歪頭, 很可愛地思考了一下, 笑道，「傑內西斯, 你知道嗎，你每次提起剩下的那位神羅戰士時，表情都很有趣呦！」
紅發青年沒有說話, 只是冷冷地看著她, 等著她說下去。
唯有無形的殺氣四溢, 昭示著他內心的動盪。
「因為某些原因，我對一些特定的情緒波動非常敏感, 比如, 崇拜……」
掐在脖子上的手猛地一顫, 差點用力過度掐死她, 但是小姑娘卻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些一樣，繼續笑眯眯地說了下去：「傑內西斯, 你好像, 一直都在仰望著、憧憬著那個人呢！」
傑內西斯睜大了眼睛。
所有的嘈雜的聲音都消失了, 唯有微風拂過樹枝，樹葉嘩啦啦的響的沙沙聲。
頭頂的陽光太過燦爛，被他掐著脖子舉起的女孩背對著光, 讓他看不起那女孩的表情，只能看到那因為膚色過分蒼白而顯得分外粉潤的嘴唇輕輕地一張一合。
一瞬間, 傑內西斯感覺周圍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我……仰望著……憧憬著……
誰？
櫻紅色的唇緩緩開合，他聽不到她的聲音，但是卻可以通過唇語讀出她在說什麼。
「那個，被稱為英雄的人。」
我仰望著的憧憬著的，英雄？
英雄，是誰？
薩菲羅斯。
傑內西斯的大腦空白一片。
但是空白只有一瞬間。
不到一秒的時間後，許許多多的片段在他腦中浮現。
三人並肩行走在神羅總部裡的背影。
站在戰場上的並肩而立。
微笑，眼神，手勢，動作……冷冽的眉眼，平靜的溫和，朗誦女神詩歌的自己。
並不算特別遙遠但是感覺上似乎是很久以前的過去，自己曾經認真地寫下的一句一話，那時候寫了什麼為什麼想不起來了？
神羅的虛擬實境訓練室裡自己說想要成為英雄，銀髮青年似乎並不在意地說好啊，為什麼我那麼努力想要得到的東西你卻不在意？
無數的記憶如同完整的鏡子被打碎了一般，化作碎片，隱約映射出記憶的一角。
最後留下的，是一份看不清內容的文稿，唯有開頭的「G計畫」清晰得如同用放大鏡專門瞄準了一樣。
開什麼玩笑！！！！！！！！
迪盧木多身體猛的一震！
他瞬間意識到自己成為了某種強烈魔術的對象。
時間好像慢了下來，眼前所見的一切如同被拉伸到了極致一樣往前伸，而自己正在後退——儘管他應該是呆在原地沒有動彈的。已經被完全剝奪了對於周圍空間認識的迪盧木多在千分之一秒的時間裡，被送到了沒有天地也沒有任何方向感的「移動」之中了。
那就是傳說中的特定於「統禦Servant」的極限咒語吧。幾乎使一切因果規律都崩潰的極限速度，在只有專用儀器才能察覺到的時間間隙的「瞬間」，迪盧木多如光速般突破了空間的距離，完成了空間的不同兩點之間的瞬間移動。
是令咒的命令！臨溪小姐用了令咒！她有麻煩了！
所以，當迪盧木多出現在大樹底下時，他已經完全處在了備戰狀態，正是中戰士的本能讓他在看到眼前一切時，沒有浪費時間在發呆上，而是果斷上前！
時間的步伐依舊十分緩慢，緩慢到迪盧木多可以清楚地看到傑內西斯手上的肌肉一寸寸繃緊，手指發力，一寸寸地陷入蒼白的皮膚中。
出什麼事了？為什麼傑內西斯會想要掐死臨溪小姐？他們中發生了什麼？
這些他都來不及思考，只有身體的本能讓他揚起破魔的紅薔薇，一把刺向傑內西斯的手臂！
巨大的危機感讓傑內西斯幾乎是擦著槍尖收回了手。
槍兵一把攬住因為失去了支撐而自由落體的禦主，然後以巧勁將其拋向遠處，另一隻手上必滅的黃薔薇招架住了傑內西斯的赤色長劍。
而這個時候，時間的流速才恢復正常。
「轟——！」
如同爆破般的巨響傳來，還有激蕩開來的風肆虐周圍，揚起大量的塵埃。
薑臨溪在半空中一個俐落的翻身，輕巧地落在地上，順手接住半途沒抓緊她衣服的小貓咪。
小貓被托在手心裡，睜著雙豔紅色的眼睛，一派茫然，然後才像是反應過來了一樣，彎起眼睛喵了一聲。
白髮女孩微笑著摸摸它：「乖……咳咳！」
才發音，她就感覺喉嚨傳來火辣辣的疼痛，幾乎沒法說話。
雖然迪盧木多來得非常及時，但是神羅特種兵的反射神經顯然極其出色，至少在鬆手前還掐了一把——或許她該慶倖自己的脖子沒被掐斷？
小貓順著她的手臂往上跑，一溜煙就爬到了主人的肩頭。
它伸出腦袋，輕輕地舔了舔女孩的脖頸——大片的青紫和深紅掐痕出現在她的脖子上，就像是一個項圈一樣。
「喵……」花紅擔憂地看著那浮現出來的淤痕。
因為不方便說話，薑臨溪僅僅只是安撫地摸摸它的背脊。
「以後請不要再做那麼危險的事了！臨溪小姐！」數十分鐘後，當戰鬥平息，槍兵單膝跪在白髮的女孩面前，壓下心底的險些失職的驚恐，道。
但是被他如此誠懇地請求的物件卻僅僅只是不在意地點頭，然後問：「傑內西斯怎麼樣了？」
迪盧木多來得很及時，或者說令咒的威力讓他及時趕到，所以傑內西斯造成的瘀傷並不嚴重，休息了一會，她就可以出聲了。
只要近期內不要太大聲說話，就沒什麼問題了。
「我打暈了他，除了被破魔的紅薔薇造成的傷勢外，其他沒有大問題，」迪盧木多說到這裡有些遲疑，「但是，他的身體好像……」出了什麼問題。
後面幾個字還沒說出來，就有一個聲音介面了。
「劣化了。」說這話的是薑臨溪。
篤定而平靜，似是早在意料之中的聲音讓迪盧木多驚訝地抬起頭來：「劣化？」
「嗯，好像，是這麼稱呼的。」薑臨溪歪歪頭，似是並不確定的語調，「不過，至少在他的記憶裡，是這麼叫的。」
記憶？
看懂了迪盧木多的眼神，薑臨溪招招手：「米米。」
金色的光團在她的手心裡浮現，黃金精靈自其中顯露身形，三對蟬翼般輕薄的翅膀輕輕地拍打，點點金色的光點從它的身體上落下，一如金色碎屑。
然後，一個半透明的螢幕浮現在迪盧木多面前，從系統賦予的知識中，他知道了這是系統處關於薑臨溪的強化技能表。
強化技能表並不是一排排的空檔，而是在一個人形的基礎上，出現代表強化技能的框架圖示。
比如，在人體的頭部上，大腦、耳朵、眼睛、鼻子、喉嚨處各有一個空白的框，這代表相關部位可強化技能數一，如果是兩個框，則是可以強化兩種技能。除了這個人體外，旁邊還有獨立於外的三個框，這代表綜合性強化能力，因為無法細分到某個部位，所以獨立於人體之外。
而此時，這個代表姜臨溪的人形上，眼睛部位的框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奇異如同偏振光一眼閃露出寶石般多彩的魔眼——其所代表的技能，便是直死之魔眼。
但和系統賦予的印象中炫目的魔眼比起來，這雙魔眼卻顯得暗淡無光，呈現不可使用的灰色。
這是天之鎖的效果：封鎖一切非日常能力。
「你在看哪裡？直死之魔眼還被封著呢，用不了。」薑臨溪點了點旁邊代表綜合性強化能力的空白框架，其中一個被填滿了，呈現出一種奇異的紫色螺旋般的圖示。
讓人驚訝的是，這個圖示正在慢慢地暗淡下去——這意味著，之前這個圖示所代表的技能，是可以使用的！
「這是……？」迪盧木多驚訝地看著已經完全暗淡下去了的圖示，他清楚地記得現在的禦主應該是處於天之鎖的封禁效果中，除了獨立於外的令咒系統和獵命術外，應該完全不能使用任何技能才對！
「這個圖示，代表的技能是念能力『探索記憶』。」薑臨溪指著那個已經完全暗淡下去了的圖示，說道，「這個是非常有局限性的能力，目前為止，除了在它的發源地獵人世界中使用過外，我只有在武術大會上曾經使用過一次。」
而那次，是因為有人事先在那個比賽場地中插下了能夠改變世界規則的道具，讓本來只能在獵人世界的特殊法則支持下使用的技能可以在那個比賽場地範圍中使用了。
但是現在，卻完全沒有誰使用過類似的道具——米米並沒有通知她相關世界法則變動。
「而在剛剛，傑內西斯掐著我的脖子的時候，因為已經符合了『身體接觸』的前置條件，所以他當時腦子閃過的記憶就自動順著接觸的手流入了我的大腦中。」薑臨溪指著自己的腦袋說，神色間有些不耐，「嘖……被迫接受別人的記憶還真是一件不舒服的事……」總有種窺伺了他人隱私的感覺……
迪盧木多愣了愣：「所以，您知道了他的身體……」
「啊，大致清楚了。」白髮女孩揉了揉眉心，「一個兩個都是問題兒童是要鬧哪樣啊……傑內西斯你今年不是中二期吧為什麼……」
後面的話因為音量太低，迪盧木多沒有聽清，他只看到那女孩盯著代表記憶探索的圖示看了半天，才收回若有所思的眼神。
他想自己大概是能夠想到臨溪小姐在想什麼。
天之鎖下，除了因為天生體質帶來的獵命術沒有被封鎖外，其他所有能力都不能用了。
那麼剛才，為什麼念能力忽然就可以用了？
百思不得其解，薑臨溪不得不先放下這個疑問，轉頭讓迪盧木多帶她去傑內西斯那裡。
「臨溪小姐！」
「沒事沒事，你在旁邊看著好了，我不會亂來的。」不等槍兵建言，白髮女孩抬手壓下抗議，「放心吧，我不會亂來的，我只是……」
小女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吐出，似乎是借著這個動作平息了什麼，才道：「撿起某項荒廢了許久的……技能，來開導某人而已。」
在槍兵看不到的地方，姜家小姑娘糾結臉望天：嗯……當年為了完美的中二病發……啊呸，是為了角色扮演……那個時候看的心理學專業理論和實踐內容，好像只剩下一點印象了……
嗯……反正不管怎麼折騰，傑內西斯的心理狀態不會比現在更糟，那就上吧！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家的小夥伴又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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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傑內西斯醒過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一隻撲騰來撲騰去的小灰貓, 豔紅色的眼睛靚麗得像最上品的紅寶石。
然後他看到一根狗尾巴草在那雙紅寶石貓眼前晃來晃去, 勾得小灰貓不住地伸爪子。
接著, 順著那只握著狗尾巴草的手，他才看到了逗貓的姜家小姑娘。
狗尾巴草晃啊晃, 不到巴掌大的小灰貓使勁兒撲騰，小姑娘彎著眼睛笑得開心，看起來是一副非常溫馨的畫面。
——如果那只貓撲騰來撲騰去的地點不是他胸口的話。
傑內西斯覺得自己很可能沒死在劣化之下, 先被那只貓的撲騰勁兒給折騰得吐血了。
另外……不是他不明白, 是這個世界變得太快。
雖然他的身體已經開始劣化了, 但是傑內西斯依然能夠看清楚那小姑娘脖子上青紫色的淤痕——是他親手掐出來的。
腦海裡依稀還停留著昏迷前的記憶，所以傑內西斯怎麼也想不明白, 為什麼她還能心無顧忌地在他身邊玩。
明明她差點就被自己掐死了不是嗎？
「歡迎重回人間, 傑內西斯。」手上依然用狗尾巴草逗著花紅, 薑臨溪的目光已經從小灰貓身上轉移到了睜開眼睛的青年臉上, 「又活過一天的感覺如何？」
笑盈盈這樣問的女孩眼眸清澈如水，含著明媚好似頭頂陽光的笑意。
紅發青年的眼裡帶上了些許茫然,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錯過了什麼, 否則為什麼一個差點死在自己手裡的人, 會在自己醒過來之後，問出這樣的話？
他很想反問那關你什麼事，但是身體麻醉了一樣的感覺, 還有沉重得連開口說話都做不到的異樣感，讓他震驚地睜大了眼睛。
「啊, 忘記告訴你了，剛剛lancer給你包紮傷口，發現你的身體自愈能力非常差，所以我就給你用了一•點•點•我的獨家特效療傷藥！」小姑娘在「一點點」上咬重音，並且用手指比出一個指縫一樣大的距離，表明那真的真的是很少很少的一點，「這個藥效果很好呦，馬上就能夠止血脫痂，只不過……」
姜家小姑娘的眼神漂移了一下：「稍微有點身體動不了啊說不了話的副作用而已……」
傑內西斯：「……」
難怪沒有lancer在身邊的情況下你還敢呆在我身邊！——傑內西斯覺得自己摸到真相了。
薑臨溪用力咳嗽兩聲，有些心虛：「咳咳，不要那麼憤恨嘛！再來半個鐘頭副作用就退掉了，不用太擔心啦！」
其實那是在練習製作治療外傷用魔藥——白鮮的時候，無意中做出來的……失敗品。
薑臨溪只是本著「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能拿來救（keng）人用」的念頭給收在虛空行囊裡，誰想到還真有用上的一天呢……
「對了，不要嘗試亂動呦！雖然我曾經在自己身上試驗過這個藥，副作用只有身體動彈不得也不能說話，不過不作掙紮抵抗的話就只要半小時，所有的副作用都會消失，但是如果亂來的話……」姜家小姑娘愉快地看到在某位前神羅特種兵1st努力下抽動了一下下的手指頭，笑眯眯地宣佈，「副作用持續時間會延長一到兩個小時呦！」
繃緊了試圖動起來的手指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力氣一樣放鬆了。
你想做什麼？
傑內西斯努力用眼神傳達著這個問句。
他完全不相信所謂的特效藥，他劣化後的身體連神羅公司的醫療技術都無法拯救，只能依靠輸血來吸收外來血小板進而使傷口止血癒合，所以他認為那小鬼應該是想要做什麼事，所以趁著他昏迷的時候給他下了什麼藥，無法動彈。
至於所謂的幫助傷口癒合，只不過是藉口而已。
沒有輸血的話，是不可能的……
不期然，傑內西斯想起了上一次受的傷，本來幾天就該好的傷口癒合極其緩慢，最後是安吉爾輸血給他才得以治癒——而在那之後，他才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開始劣化了。
以及，曾經神羅公司所做的……G計畫……
及時打住自己的思路，傑內西斯看向那頭若有所思地注視著自己的女孩。
「看起來，就算我說什麼都不做，你也不會信呢！」白髮女孩歪著頭說道，換來傑內西斯嘲諷似的一笑，「既然如此，那不如你願就不好啦！」
薑臨溪笑眯眯道：「我來給你講個故事吧！連lancer都沒告訴過的故事呦！」
紅發青年不置與否。
「曾經……嗯，應該說是比較遙遠的曾經，當然具體是什麼時候我們就不要去問了，總而言之，你只要知道，那是不可考據的過去就可以了！」白髮女孩在紅發青年身邊的草地上坐下，把小灰貓抱在懷裡，注視著遠方的小村莊，道。
「有一個非常奇特的家族，這個家族……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奇異的天賦，能夠扭轉乾坤，讓世間大亂，也能讓甘霖天降恩澤眾生，簡直就像是……神一樣的存在。但是沒有人知道，這個家族，有一個非常殘酷的命運。」
「然後，有一對兄妹出生在了這個家族中。」
「哥哥比妹妹大了六七歲，天賦很好，家族本來是想讓哥哥來接手家族的，但是當妹妹出生之後，家族裡的長老發現，如果哥哥的天賦是百年一遇的話，那麼妹妹，就是千年也難得一遇。」
「所以他們很快下了決定，放棄掉哥哥，轉而專心培養妹妹。」
「家族的天賦雖然強大，但是也需要鍛煉，這種鍛煉是從六七歲時開始的，所以那時候改換繼承人，很容易。」
「雖然依然會教導哥哥，但是卻不會像以前那麼要求苛刻了，所以哥哥很高興，他覺得是妹妹的存在讓自己從那無可逃離的訓練深淵中解脫出來了，很疼那時候才牙牙學語的妹妹。」
傑內西斯本來準備聽過就忘，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那女孩的聲音好似有魔力一般，吸引著他聽下去。
「兄妹兩感情很好，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了……妹妹六歲。」
「家族的鍛煉開始了。」
「六歲生日那天，在哥哥出門去買蛋糕的時候，妹妹被姥姥抱走了，帶到了一個地方。」
「那地方很黑很黑很黑，黑得看不到一絲星光和月光，伸出手去，連自己的手在哪裡也不知道。」
「一開始，很安靜，但是緊接著……她聽到了聲音。」
說到這裡的時候，傑內西斯敏銳地察覺到，那女孩的聲音顫抖了一下。
非常細微的，一個顫音。
如果不是因為他不知不覺間專注地聽了下去，他還真察覺不到。
是什麼聲音？
「很輕的聲音，但是是由很多種聲音混合起來的，有的像多足的節肢動物在地面上快速爬動的聲音，有的像毒蛇吐信時的嘶嘶聲，有的像巨螯鉗下什麼肢體的聲音……密密麻麻的，非常……非常多。」
傑內西斯努力想了想，那會是什麼東西發出的聲音？
「更讓她害怕的是，那些聲音，無一例外，是在朝著她靠近。」
紅發青年不知不覺間就陷入了那個故事裡，等著薑臨溪說出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卻沒想到那女孩頓了頓，竟然跳過那是什麼不提，直接說起了下面的事：
「妹妹後來才知道那地方是什麼地方……她在那裡呆了五年。」
「……喂！你不覺得漏了什麼嗎？」傑內西斯忍無可忍地出聲。
「啊拉？已經可以說話了嗎？」白髮女孩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然後笑了起來，「恭喜！副作用褪掉一半呦！再乖乖躺一會兒就可以自由活動了！」
「別岔開話題！」
女孩眉眼間的笑意微微淡了些，有些無奈地說道：「那真的不是什麼好玩的事，相信我，跳過去是為了保護你身心健康發展。」
「滾！」去你妹的身心健康發展！他又不是小孩子！
作為一個連片段式的敘事詩歌都要把每一章節都看完、某種程度上稱得上是強迫症患者的人來說，就這麼直接打著誰也不信的「保護聽眾身心健康發展」的旗幟跳過了某個片段，簡直比宰了他還痛苦。
「你確定要聽？」
紅發青年翻了個白眼。
「好吧……這是你強烈要求的呦，到時候被嚇到了不關我事。」薑臨溪笑眯眯道，然後轉過頭去繼續看著遠處的山崗和村莊。
在轉過頭去的那一刹那，她臉上的笑容淡得仿佛被蒙上了一層輕紗。
「因為地方很黑，她什麼都看不到，害怕得抱著身體不敢動，連自己在發抖都沒意識到。」
「忽然之間，她覺得腳上好像有什麼東西。」
「東西越來越多，而且正順著她的腿往上爬。」
他們此時是在一個小山坡上，正處於向陽的一面，溫暖的陽光灑在兩人身上，很暖和。
但是那女孩說的話，卻像一股寒風，生生地卷走了他身上的暖意。
「什麼都看不到，她連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只害怕得用手打掉那些東西。」
「但是那些東西很多，很多，爬的速度也很快，很快。」
「很快，就把人……整個兒拖進了它們之間。」
「想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嗎？」
薑臨溪彎起眼睛，笑了起來，仿佛是……很開心一樣。
「想像一下，自己被無數的蜘蛛、蜈蚣、蠍子、蛇、□□淹沒的感覺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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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沒法回復評論就在這裡對銀燄說吧（天天拿著爪機翻留言的我好苦逼……QAQ），╭(╯3╰)╮請盡情地把圖地址放上來吧！！！就算會用掉200M的流量我也一定會去看的！！！！
然後……讓作者狼嚎一下：
嗷嗷嗷嗷在書評區發現一隻野生的畫手妹子畫得好給力！！！（暗搓搓準備大師球抓捕……
好想直接放上來讓大家一起看……但是我的網速它不支持啊(╯‵□′)╯︵┻━┻
QAQ於是我只能給大家放個地址看看了……野生的畫手妹子請務必收下作者的膝蓋！！！（第一眼就被哥哥的笑容秒殺了……
[img]http://a.hiphotos.bdimg.com/album/w%3D1458%3Bq%3D90/sign=8a21fb9d19d5ad6eaaf960eeb4f302aa/1b4c510fd9f9d72a3863d044d62a2834349bbb60.jpg[/img]
一眼認出右下角是姥姥，左下角哥哥，中間是警長（不其實警長……作者一開始看成了狐狸……OTL）
第209章
傑內西斯的表情僵了僵——雖然只有那麼一瞬，洞察力敏銳的女孩還是發現了。
「我都說了最好跳過啦！」
「……閉嘴！」傑內西斯黑著臉低吼道, 「你提起這些來, 到底想說什麼？」
他不相信這女孩僅僅只是想說個故事。
「明明一開始就是你單方面認為是我有什麼陰謀啊！我都說了沒有可是你不信！」白髮女孩聳了聳肩, 笑眯眯道，「沒辦法, 我就只好隨便找了個故事講給你聽嘍！」
傑內西斯沉著臉瞪她。
「硬要說想要表達什麼的話……」薑臨溪思索了一會，道，「又活過一天的感覺怎麼樣？」
前特種兵有點不太適應這樣跳躍性的話題, 好一會兒, 他才慢慢地道：「……你剛剛說的, 故事裡的人，是你吧？」那個故事……是眼前這個女孩的親身經歷？
「啊, 很明顯嗎？抱歉抱歉, 我實在不擅長改編故事呢！」小姑娘彎彎眼睛, 笑得燦爛。
絲毫看不出她曾經經歷過被無數的蛇蟲蜈蚣淹沒掉的恐怖事情。
經歷了那種事, 為什麼還能若無其事地說出來……
忽然額頭上被用力彈了一下，哪怕是以傑內西斯的耐力也忍不住在心底喊了聲疼, 下意識地就怒瞪向動手的人——白髮的女孩收回剛剛用力戳人的手, 笑得眉眼彎彎：「我告訴你這些, 可不是為了讓你同情憐憫我呦！這只是小小的教訓而已，相信如果我用那樣的眼神看著傑內西斯你的話，你會做得比我更過分吧？」
傑內西斯沉默了一會, 切了一聲，閉上眼睛。
好一會兒, 她才聽到身側傳來一聲細微但是清晰的聲音：「對不起。」
知錯就改是好孩子……絲毫沒有意識到躺著的人比自己年紀要大的女孩彎了彎眼睛，笑得溫柔：「沒關係，其實我只是想跟人傾訴一下而已，還要謝謝傑內西斯聽我說些廢話呢！」
紅發青年沒有回答，他覺得那並不能算是廢話。
很多時候，他也有這樣想要傾訴的欲望，但是他找不到可以傾訴的人：薩菲羅斯就不用說了，即使是對著安吉爾，他也無法坦率地說出心裡的話。
他說不出口。
有很多話，應該說的，但是無法說出口。
或許是不好意思，或許是自尊心作祟，或許是其他原因，所以他從來沒說出來過，一直一直放在心裡。
他想，也許這女孩也是這樣的吧。
所以，面對lancer都沒有說出來的事，卻會對他傾訴——因為是陌生人，不會有心理負擔，所以……可以傾訴。
說出來的話，會感覺好點吧。
但是，他不……說。
不知道該用不想還是不願亦或者其他來形容，但是他知道，自己無法說出口。
哈……這麼看來，自己的勇氣還不如一個孩子。
在心底自嘲地笑了笑，傑內西斯閉著眼睛沉默不語。
在太陽底下，即使閉著眼睛，依然能夠感覺到眼前一片光明——那是透過緊閉的眼簾都堅持不懈照射進來的光。
很……溫暖。
「傑內西斯看起來很喜歡曬太陽呢！」耳邊傳來那女孩含著笑意的聲音，「這麼躺在山坡上曬太陽，真的是一件很舒服的事呢！」
「人，果然還是偏愛光明呢。」
即使自己沒有回答，那聲音依然不斷，現在傑內西斯已經知道了，那只是她在傾訴而已，並不一定要自己的回應。
……算了，偶爾一次，就當一下她的垃圾桶好了。
僅此一次。
這樣對自己說的紅發青年輕輕地嗯了一聲。
然後他聽到小姑娘清脆的笑聲，還有輕輕的說話聲：「我啊，很喜歡亮堂的環境。」
「當然，我並不討厭黑暗！要知道，在那段只能看到黑夜的日子裡，我並不是孤身一人。」女孩的聲音很溫柔，像是想起了什麼讓她的心柔軟下來的事，「如果不是那樣的話，我遇不到我所重視的朋友呢。」
被密密麻麻的蛇蟲蜈蚣蠍子爬滿全身是怎麼樣的感覺？
薑臨溪已經不太記得了。
年齡小有年齡小的好處，比如說如果是現在的她被那麼丟進蠱王窟裡的話，大概……會被刺激得瘋掉吧。
而那個時候，她還太小，六歲大的她還不能理解死亡的恐懼。
所以那時候……也只是覺得，全身似乎是爬滿了什麼東西，感覺皮膚有點發癢發疼。
如果讓她看到身上爬滿了什麼的話，說不準她會嚇暈過去，不過她那時候看不到，所以並沒有暈。
比起看不到的蟲子來，還是那漆黑一片的環境更加讓她恐懼。
但是，現在的她並不懼怕黑暗。
因為，她就是在那漆黑的讓她害怕的環境中，聽到了烏瑪和烏卓的聲音，並與之建立聯繫，將之咒化。
烏瑪和烏卓這對雙生靈蛇是她第一個接觸到的靈物，之後是聖蠍納羅、天蛛阿曼雲、地蜈彤玉、玉蟾夜光——在咒化前，那只大大的有著玉黃色表皮的蟾蜍總會銜一朵野花送給身在蠱王窟裡無法動彈的她。那段無法接觸到任何人的時光中，每一次從昏迷中醒過來時，第一眼所看到的由夜光帶來的還帶著露珠的雪白花兒，像是那些無法說話的朋友在慶祝她又一次從蠱王的劇毒中活了下來一樣。
在黑暗中收穫的夥伴，陪著她度過了最恐懼的那段時光。
「呐，傑內西斯，不覺得高興嗎？」
忽如其來的問句讓紅發青年疑惑地睜開了眼睛，看到身側的女孩微笑的模樣。
柔軟的，溫暖的，像是擁有了什麼能讓人幸福的東西因此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微笑。
「能夠再一次睜開眼睛，看到太陽，感受到陽光照耀在身上的溫暖，想到又一次從生與死的邊緣中到達了生的這一邊，又能夠看到重視的夥伴和朋友，可以不用與他們分離……」白髮女孩笑著看著他，漆黑的眼睛如溪水清流般晶瑩剔透，明媚如光的笑，「不會很高興嗎？」
「就像這樣……」薑臨溪伸出手，握住了紅發青年沒有戴手套的手。
人體的溫度從那只握著的女孩的手上傳來。
「如果死了的話，就無法感覺到這份溫暖了。」
說到這裡，那個白髮女孩的臉上蒙上了一絲陰影般的悲傷：「死了的話，留下的人，會很痛苦。」
哥哥那個大笨蛋，一定不知道……對她來說，他到底多重要……
她也是笨蛋。
她從來沒告訴過哥哥，她是多麼的……重視他。
在她想要說的時候，卻……再也無法告訴他這件事了。
傑內西斯生硬地扭頭：「不會有人為我傷心的。」
所謂的父母家庭，所謂的朋友，所謂的……
不等他想下去，額頭上又被用力戳的痛覺讓他轉過頭來。
「傑內西斯真是笨蛋！」姜家小姑娘笑眯眯道，絲毫沒有自己是始作俑者的自覺，「你又不是他們，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會悲傷難過呢？」
這話像是戳中了什麼心事一樣，傑內西斯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誰會為怪物的死難過？」
他幾乎是在說出口的一瞬間就覺得不妙，但是說出去的話卻無法收回，所以他只能撇過頭，不去看那女孩臉上或許會露出的或震驚或輕蔑或其他的表情。
薑臨溪終於笑不出來了。
她非常想要一巴掌扇在那張俊秀的臉上，然後對著他大吼。
但是一想到這人的脾氣，她就洩氣了。
好想放棄啊這人的牛角尖都已經鑽得沒救了……
可是，如果放棄的話……
薩菲……
如果薩菲知道自己的朋友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那麼無聲地死去的話……
那個銀髮的看著冷峻其實內心溫柔得像月光照耀下花苞綻放時的柔軟的少年……會很難過的。
她不想看到薩菲難過悲傷的樣子。
更加不想看到一如初見時，那個少年孤單得仿佛天地間就只剩下他一個人的模樣。
她一直都沒有告訴薩菲的是，那個時候，會朝他伸出手，並不是因為他動了她花圃裡的花，而是因為……
那樣孤單的仿佛沒有人能夠依靠的模樣，讓她想起了曾經在蠱王窟裡，還沒見到烏瑪它們的自己。
那個時候，她等到了烏瑪和烏卓，等到了納羅和阿曼雲，等到了彤玉和夜光，等到了每次從昏迷中醒來時見到的白色的柔軟的花。
但在那個安靜的夢境裡，不會有烏瑪和烏卓去和那個銀髮少年說話，不會有納羅和阿曼雲輕輕地勾動少年的手和他打招呼，不會有彤玉和夜光通力協作去遙遠的山的另一頭採摘來白色的柔軟的花送給少年。
不會有那些不會說話卻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溫柔的生靈靜靜地陪著他。
她等到了烏瑪等到了烏卓等到了納羅等到了阿曼雲等到了彤玉等到了夜光，等到了昏迷後的白色的柔軟的花，等到了即使在一片漆黑中也可以微笑面對因為有夥伴陪著自己的堅強的溫暖的心。
但是他沒有。
所以她想把那份堅定和溫暖帶給他。
就像是向他人展示自己的瑰寶一樣：
你看，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麼美麗的東西值得擁有。
如果你沒有的話，我把我的給你。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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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來不及先讓快要去睡覺的小夥伴把文放存稿箱裡了……我的網現在才連接成功，由此可見作者是多麼有先見之明（OTL
有姑娘反應V章不能複製，對不起作者忘記這事了，重新發一次，
試試看能不能用傳送門
第210章
傑內西斯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言，懊悔之色一閃而過, 但對已經說出口的話, 那是想收都收不回來了。
所以他只能狼狽地轉頭, 仿佛是為了掩蓋剛剛的失言一樣，慌不擇口道：「別管我！不過是戰俘而已, 多嘴什麼！」
對，這個小鬼不過是他的戰俘而已，為什麼他要那麼認真地聽她說那麼多, 又跟她說那麼多！
想到這裡的傑內西斯仿佛是抓住了什麼能夠讓他從中脫離的稻草一樣, 本來略帶慌張的表情頓時冷靜下來了, 冷冷道：「你想對我說什麼？我們沒什麼關係吧，為什麼這麼關心我的死活？」
從剛剛的談話中, 傑內西斯提取到了一個讓他嗤之以鼻但是不得不承認的事實：那個女孩, 在關心他和朋友之間的關係。
是為了薩菲。
但是這話薑臨溪說不出口。
當然, 並不是因為怕傷人心, 而是因為……
話臨口的時候，她發現, 自己會和這名青年說那麼多, 並不是……全都是因為薩菲。
確實, 一開始會疑惑傑內西斯忽如其來的背叛，是因為發現那名神羅英雄和傑內西斯是好友，傑內西斯的背叛……在安吉爾和薩菲眼裡, 大概是背叛了他們。
被朋友背叛，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她一開始, 是抱著想弄明白是怎麼回事的心情和傑內西斯說那麼多的。
可以的話，她希望薩菲不要經歷被朋友背叛的痛。
如果能夠發現是個誤會就好了。
如果能夠讓誤會解開，讓傑內西斯回到神羅，回到朋友之間就好了。
雖然這麼一來的話，自己要打敗神羅的計畫，大概需要大開刀地動手術重改，但是……
戰局的話，她可以另外想辦法，多耗費點功夫也沒事；傑內西斯這邊走不通的話，可以改走另一條路；可是對薩菲來說，朋友卻是非常珍貴的、誰也不能代替的。
所以，試試看吧，也許傑內西斯和神羅之間的事，說不定是什麼誤會呢！
哪怕是看到了傑內西斯的記憶，她依然這麼堅持，說不定是傑內西斯被誤導了呢！
抱著這樣天真到可笑的念頭，她和傑內西斯聊起了自己的過去——當然，契機會來得那麼快不是她料想之中的，還是傑內西斯那一臉「你其實就是有什麼陰謀對吧說出來吧我聽著」的表情提醒了她。
某種程度上來說，傑內西斯和薩菲是同一種人，都不會敞開心懷朝他人傾訴——主動地傾訴這種事，只有熟得不能再熟了，變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時，才會發生。
而以她和傑內西斯之間的關係，要等到傑內西斯主動傾訴，就算是把三個月的任務時間全賠上都沒用。
所以她選擇了當初面對薩菲時一樣的策略——由她開口訴說自己的事。
比起當初真•中二期的薩菲好搞定的多，傑內西斯本身性格就偏外向，所以說不了多久，他就下意識地參入到了其中。
溝通是心理輔導的第一要務。
她牢記著某本心理學書籍上所說的這一點，心理醫生對病患的時候，如果連溝通都做不到的話，別提開導了。
傑內西斯肯和她說話是非常好的開端，但是她沒有想到的是，傑內西斯的心結，並不是薩菲的英雄身份和「他是完美的存在而自己卻是失敗品」這兩點。
在傳遞到她大腦中傑內西斯片段的記憶中，有傑內西斯曾經加入神羅想成為英雄的原因，有傑內西斯為什麼背叛神羅的原因——G計畫。
所謂的G計畫，就是傑內西斯計畫。
傑內西斯本人就是G計畫的產物，簡單來說，就是神羅公司將之當成一個試驗品，而當傑內西斯的身體出現劣化時，他們發現這其實是個失敗的試驗品。
神羅是不會管失敗品的死活的。
她本以為，傑內西斯會那樣嫉妒薩菲，是因為身為英雄的薩菲，擁有了太多傑內西斯所沒有的東西：英雄的稱號，完善健康的身體，非試驗品的身份，遊刃有餘地壓過他的實力……
嫉妒是原罪，不是嗎？
但是從剛剛的交談來看，傑內西斯，並不是因為嫉妒薩菲，才對他那樣惡言相向的。
她想起來那記憶中，幾乎是最後一次的訓練：三人在模擬訓練室裡的交手。
那個時候的傑內西斯，大概是已經察覺到了什麼，所以才那麼失態吧？
之後那點小傷卻花了很久都沒有痊癒，最後是依靠安吉爾的輸血才治癒了傷勢。
可是仔細想了想，薑臨溪推翻了嫉妒的論點。
她仔細思考後，才有些不太確定地想到了一個可能：
是想要留下什麼吧，就像……哥哥一樣，想要在離開前，留下什麼。
薑臨溪終於想明白了，或許一開始是因為薩菲，但是之後，那是因為她在傑內西斯的身上看到了哥哥的影子。
她不想要讓傑內西斯像哥哥那樣抱著無法說出口的遺憾死去。
她曾經想要無數次救下的哥哥，最終也沒有救回來。
而現在，她的眼前有一個帶著些許哥哥的影子的人。
是被當成了替代品嗎？
薑臨溪捫心自問。
不，不是。
她否決了。
不管自己救多少人，哥哥都不會回來的，這點她很清楚。
所以，現在的她想要救傑內西斯，是因為……
她不想再看到，有人如同自己那般悲傷。
不管那個人是薩菲還是安吉爾，亦或者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從未謀面過的陌生人。
終於理清了自己的想法的女孩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仿佛是想把胸中的悶氣都吐出來一樣。
我不想有人如我那般悲傷。
因為經歷過，所以知道那會有多痛。
那樣的悲傷，能少多少是多少。
即使知道自己所為不過是杯水車薪，即使知道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還有更多的更多的更多的傷痛，但是至少……
在我能夠看到的地方，在我能夠阻止的地方，在我的面前，我想要消除那未來可能會產生的悲傷。
「傑內西斯，」薑臨溪看向那頭冷冷地注視著自己的青年，「看。」
她指了指他的手臂。
青年詫異地低頭，然後震驚地睜大了眼睛：他清楚地記得，自己的手臂上有數道被lancer的槍劃開的深深的傷口，但是現在，它們只剩下了一道極淡的粉紅色的痕跡——他很清楚這種痕跡是怎樣產生的，當傷口止血結痂然後脫落之後，新長出來的皮膚，就是這樣粉紅色的。
但是，以他現在已經劣化了的身體，怎麼可能在短短的幾小時內就癒合完畢？！
難道說……
他震驚地看向那頭似乎有什麼話想說但欲言又止的女孩：難道說……她有辦法治療自己的劣化！？
「咳咳……那個，我剛剛有件事一直忘記跟你說了……」白髮女孩的眼神飄忽了一下，傑內西斯現在已經很清楚那是那小鬼心虛的時候的表現，所以他很疑惑這小鬼到底做了什麼，會讓她忽然心虛起來。
「嗯……其實，是這樣的……那個，我剛剛不是說了麼，我的家族的人……會繼承很多奇異的……嗯，能力，然後其中一種能力……能夠讀取到別人……在想的事。」
傑內西斯大腦當機。
「當……當然這種能力不是輕易能夠發動的，只有當目標處於情緒非常激烈，並且強烈地想要訴說什麼，也就是說，他在想那段記憶的時候……正在被他所想的記憶，會被我讀取掉……」
傑內西斯火速從當機中回過神來，並且嚴肅思考自己之前都想了些什麼。
G計畫什麼的無所謂，反正都是事實……最最不想被人知道的……
……好像不管怎麼想，都好像是……黑歷史……
「咳……對不起，之前你……你好像情緒非常激動，然後似乎是想了很多東西……」
很多東西……傑內西斯放棄掉思考自己到底想了哪些，轉而考慮怎麼殺人滅口。
因為不管怎麼找藉口，都不能掩蓋，自己過去還沒加入神羅時的黑歷史已經被這個人知道了……的事實……
果然還是殺人滅口吧！
「然後，從你的那些記憶裡，我發現一件事，嗯，你其實……並沒有想要背叛你的朋友的，是吧？你所背叛的，僅僅只是神羅，然而你的朋友不知道這些，」並沒有發現眼前青年內心正在思考的事情，薑臨溪笑眯眯道，「你不覺得，你應該給你的那兩位朋友一個解釋嗎？」
傑內西斯：「……」還在思考怎麼殺人滅口：lancer現在不在這裡，動手應該能成功吧？不對之前lancer也不在附近，但是一瞬間就趕來了……對了，lancer當時是怎麼出現的……
「神羅把你當成了試驗品，我想如果他們真的把你當朋友的話，絕對不會對你的遭遇視而不見，但是如果你不告訴他們這個事實的話，他們會誤會的。所以你現在應該去私底下接觸安吉爾……」想了想，以薩菲和傑內西斯的關係，大概傑內西斯是落不下臉去找薩菲說的，所以薑臨溪很淡定地把薩菲的名字抹掉了，「告訴他你所遭遇的事。」
「哼！」因為聽到安吉爾的名字而回神的青年冷哼了一聲，完全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不過這在某人的意料之中。
於是，下一秒，傑內西斯就看到那女孩笑得燦爛，櫻桃小嘴裡卻吐出讓他整個兒毛都炸起來的話：
「如果你不去的話，那我就讓lancer代勞吧，不過我這個人呢，吩咐事情的時候很喜歡說很多很多的廢話，而lancer有點臉盲症（隱身中的槍兵：……臨溪小姐不帶您這麼黑我的QAQ）……」
紅發青年有點茫然，說廢話和臉盲症……會有什麼事嗎？
「比如說在吩咐lancer去向安吉爾解釋的時候，我可能會多說一點關於某人入伍前和好友安吉爾說的某些話（傑內西斯額頭上開始冒汗），可能會為了取信安吉爾告訴他某人培養的笨蘋果獲獎時的獲獎感言（傑內西斯暴汗），然後呢，有點臉盲症的lancer（隱身中的槍兵：QAQ）說不定會認錯人，不過1st的戰鬥服是特製的！我可以讓他盯著戰鬥服去傳話（傑內西斯莫名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當然啦，萬一lancer不小心把某個銀毛的當成安吉爾（隱身中的槍兵：……我不是色盲啊QAQ）然後為了取信他把獲獎感言……」
傑內西斯終於暴走：「閉嘴我會自己去！！！！」
——可惡那種事情絕對不能讓薩菲羅斯知道！！！！
就和姜家小姑娘把自己曾經十三歲時的記憶當做S級機密黑歷史一樣，對於傑內西斯來說，那曾經的獲獎感言……絕對是SSS級黑歷史。
薑臨溪從善如流地換了個話題：「那麼，親愛的傑內西斯先生準備什麼時候動身呢？」
紅發青年一陣毛骨悚然，總覺得自己如果說是明天或者後天對方就會讓lancer出馬了……於是他果斷道：「我現在去安排好事就去！」
畢竟當時跟著他離開的還有大批的神羅特種兵，現在都駐紮在臨時基地裡，他要離開的話，勢必要對他們有所安排，不然在他離開期間出什麼事就有樂子瞧了。
嗯嗯，真是乖孩子……一臉朕心甚慰狀的姜家小姑娘笑眯眯地看著紅發青年展開黑色單翼飛走——傑內西斯情急之下把翅膀露出來了——就差揮手絹送別了。
然後她轉身就看到了渾身都沉浸在名為哀怨的氣氛中的槍兵——雖然那張被譽為光輝之貌的臉上僅僅只是帶上了些許憂鬱。
「咳咳……」被嚇了一跳的女孩清咳幾聲，嚴肅狀拍槍兵肩，道，「為了傑內西斯和安吉爾他們的友誼能夠繼續，為了讓一段偉大的友誼不至於因為一個誤會而破裂，為了讓廣大的人民不會因此陷入戰亂……咳咳！」說到一半忽然想到自己即將做的事其實就是讓人民陷入戰亂，心虛了的某人用力咳嗽幾聲，跳過這一段，直接道，「總而言之，迪盧木多你就小小地犧牲一下吧！黨……不對，人民會記得你的！」
雖然有些話沒聽懂，但是還是覺得自己無端端地被黑了不止一次的槍兵：QAQ
「不過早知道威脅這麼有效的話……嘖，我就不廢話那麼多了……」深感自己走錯攻略路線的小姑娘開始後悔之前扯了那麼多。
勉強從躺著也中槍的狀態中恢復過來的槍兵有些好奇地問：「那到底是什麼？」居然能讓傑內西斯如臨大敵般對待。
「沒關係，迪盧木多你會知道的，我相信以傑內西斯的傲嬌程度他是絕對不會乖乖和薩菲……羅斯據實以告的，就算要說也會拖到不能再拖的時候。」
姜家小姑娘臉上露出一個讓人如沐春風的微笑——對傑內西斯來說可能效果正好相反：「到時候，肯定是要迪盧木多你轉告的，所以嘛，你會知道的……」
已經在整頓臨時基地事務以免自己離開時出岔子的傑內西斯：阿嚏！
這種不好的預感是怎麼回事……難道是那小鬼準備派lancer去找安吉爾？
瞬間感覺大事不妙的青年以超越常人的速度吩咐好自己離開期間的事務，然後從下屬那裡找到安吉爾的所在地，隨便抓起一個交通工具就騎上跑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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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路人甲扔了一個地雷！
感謝阿B真漢紙扔了一個地雷！
感謝阿紅扔了一個地雷！
終於從老家回來了，這流暢的網速……感動得淚流滿面QAQ
悠于 2018-8-24 13:23
第211章
這個世界，並不是離了誰就不會轉了的, 雖然「丟失」一直照顧的竹（hai）馬（zi）, 前不久認識的lancer和小孩子也搬離了魔晄都市, 不過某種程度上父愛之心氾濫的安吉爾還是很快又找到了一個適合他照顧的生物——二等戰士紮克斯。
就跟小狗似的。
大概是沒有大兒子（咦？）來爭寵騷擾了的緣故，在安吉爾專注於訓練新寵（……）小狗的情況下, 二等兵馬上就能夠升任到一等兵了——推薦還是安吉爾給的。
「我總覺得傑內西斯被安吉爾拋棄了。」得知了安吉爾近況的白髮女異常實誠地說道。
就不知道到時候看到安吉爾帶小狗場面的傑內西斯心裡到底是個什麼滋味了——薑臨溪忽然有點後悔沒去近距離圍觀。
傑內西斯已經在她的鼓（wei）勵（xie）下圓潤地滾去找安吉爾自首……啊不，是去坦誠以對了，他當初叛離的時候帶來的神羅特種兵和神羅武器、以及那個傑內西斯計畫所產生的複製體目前統統丟給薑臨溪來玩, 不對, 來管理了——薑臨溪覺得能夠毫不猶豫地把這麼大一堆爛攤子丟給自己的傑內西斯, 某種意義上來說，是非常有魄力呢……
這根本就是他的全部家產了吧？而且……
白髮女孩曬著太陽, 摸著下巴一臉深思樣：「不知道為什麼, 總有種新婚後的妻子接收了丈夫負債累累的資產清單的感覺呢……」
靈體化的迪盧木多一個不留神, 直接從屋頂上摔下來。
「臨溪小姐……」槍兵滿臉黑線地爬回屋頂。
「啊, 抱歉抱歉，我馬上關上腦洞, 」非常沒有誠意地敷衍了一句, 薑臨溪轉而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傑內西斯複製體一項上去, 「G計畫的產物啊……」
複製體的實力怎麼樣呢？
「迪盧木多。」
「是？」靈體化中的槍兵應聲道。
「魔力還足夠嗎？」
「……足夠的。」槍兵的回答稍稍有些遲疑。
白髮女孩若有所思地看了英靈隱身的方向，伸出兩根手指頭：「給你兩個選擇，一, 我現在割手指你自己湊上來含著吸還是舔著喝隨意，二, 下去給我拿個杯子來。」女孩笑得燦爛，一如她背後的太陽，「親愛的迪盧木多，你準備選哪個呢？」
那音調……歡快得連尾音都飄起來了。
「……」
英靈乖乖地下去拿杯子了。
十分鐘後，薑臨溪含著自己多災多難又破了口子的手指頭，看著迪盧木多單挑N個傑內西斯複製體，其激烈程度和身臨其境程度（……）遠超電影院3D效果。
果然看大片還是純天然的好！多少億投資的後期電腦特效都是渣啊……不對我不是來看電影的！
白髮女孩糾結地扶著額頭，低燒還沒退，害得她的思路總是跑偏。
嗯，傑內西斯複製體的實力顯然是無法和正體相提並論的，不過可以用量取勝……話說這麼多的傑內西斯一起放出去會不會讓安吉爾以為他家紅毛無性分裂了呢？
額打住打住，繼續考慮戰局……顯然傑內西斯的實力是訓練出來的，這些複製體的肉體就比不上傑內西斯，而學習戰鬥的時間又短，這戰鬥力當真是渣到不忍直視啊……
眼見著迪盧木多用一種可以稱為是放鬆的神態毆飛N個複製體，旁觀的薑臨溪覺得槍兵搞不好是把那群複製體當成傑內西斯本人在出怨氣了——面對一模一樣的臉來發洩怨氣效果不要太好呦！
特別是在本體暫時毆打不到的情況下。
這麼一想，薑臨溪頓時有去找自家老師訂購竹馬的等身沙包的打算了。
（林夏：我不是開道具店的謝謝= =）
就在薑臨溪努力把思路拉回正軌但是總是無意中跑偏的情況下，傑內西斯回來了。
附贈一個安吉爾。
「……」薑臨溪默默地咽回了原本準備說的「咦這麼快回來了啊你不會又是中途退縮了吧果然還是交給lancer出馬比較好」，轉而微笑著自我介紹道，「我是臨溪，之前謝謝你的藥，很管用！」
安吉爾一眼認出了這孩子是誰，正要回答，旁邊的傑內西斯先發火了：「喂！外面那堆屍體是什麼東西！」
他們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外頭躺屍無數，每一個躺在地上的傢夥都有一張屬於他的臉。
「傑內西斯你太沒禮貌了！那才不是什麼東西呢……啊呸，那是東西……不對，你怎麼能用東西來形容自己的複製體呢！」白髮女孩義正言辭道，「而且那不是屍體他們只是昏迷了而已！」
「判斷是死是活我比你有經驗得多！」傑內西斯雙手抱胸，冷哼道，「你把他們放出來幹嘛？」
薑臨溪攤攤手，笑道：「這不是沒事幹嘛，統計一下我方綜合實力唄！」
「哦？」紅發青年挑起了眉頭。
「我讓lancer單挑你的複製體來判定他們的實力。」
「單挑？」傑內西斯轉頭看向外頭的複製體數量，那種數量……lancer從早戰到晚都不一定能打完吧？
「或者說群毆。」薑臨溪補充道。
為什麼單挑和群毆這兩個完全不同的詞可以用來形容同一件事？
傑內西斯的腦子轉了一圈，終於搞懂這丫頭的意思了：lancer一個人單挑一群複製體，或者一群複製體群毆一個lancer……
「……」想明白了的人無言了片刻，然後問，「結論呢？」
薑臨溪回答得毫不猶豫：「弱得一塌糊塗，拿來當炮灰或者放放火還行，但是他們完全沒有戰鬥經驗，訓練也來不及了，想當主力……我覺得不如我們洗洗睡吧。」
然後她話題一轉：「比起那個來，我更好奇你是怎麼把安吉爾帶回來的。」她看向一直看著他們說話的黑髮青年。
青年看起來非常詫異，那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一百頭大象從自己面前呼嘯而過踏平了神羅總部，順帶踩扁了薩菲羅斯——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這個說話永遠不離《loveless》的好友會有這麼氣急敗壞連詩歌都不念的模樣。
「打暈了帶回來的？」她猜測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他是昏著被我抗進來的！」傑內西斯黑線道。
「但是我覺得以傑內西斯你的口不對心心不對口詳細來說是心裡想什麼死活不坦誠說出來總是一臉哼唧老子看不起你們你們也別來管老子的樣子永遠需要把你說的話從反方向理解的個性——簡稱傲嬌，」薑臨溪大喘一口氣——沒內力的情況下這麼長一句話說完還真是有點費力啊，道，「能好好地不走偏思路地把話和安吉爾說明白就算不錯了，怎麼可能把人給拐回來呢？啊，謝謝你lancer！」
旁邊的迪盧木多適時地遞過一杯水。
安吉爾：「……」太精確了！
傑內西斯：「……」你妹！
「那麼，誰能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呢？」薑臨溪的目光在傑內西斯和安吉爾之間來回徘徊了一陣，然後落在安吉爾身上。
——這明顯的區別待遇差點嘔死傑內西斯。
安吉爾果然不負她所托，言簡意賅：「傑內西斯忽然在我面前倒下了，又死活不肯跟我回去治療，所以我只好跟著來了。」
很明顯，傑內西斯一個字兒的真相都沒說。
「哦！原來如此……」薑臨溪發出一個拉長的音調，然後看向紅發青年——雖然一言不發，但後者愣是從那雙大眼睛裡看出了「我果然沒猜錯就你那個性怎麼可能乖乖說實話呢哎呀這回你的劣化發作得太及時了果然比起你那張嘴來還是你的身體更誠實啊」等話語。
——你到底是怎麼從那笑得幾乎眯成月牙兒的眼睛裡看出以上那麼長一段話的？傑內西斯你不會是把人際交往類的天賦點統統點到眼神交流上去了吧？
「那麼，lancer，拜託你給安吉爾科普一下某只傲嬌……哎別捏我臉……好吧，給安吉爾說明一下傑內西斯叛逃的真相吧！」連忙躲過魔爪，薑臨溪揉著自己泛紅的臉頰，瞪了一臉不爽的傑內西斯一眼，「傑內西斯我們來討論一下怎麼把你的複製體廢物利用——話說你本來打算拿他們幹嘛呀做個複製體也是要錢要設備要培養液的吧，你撈得回本嗎？」
「哼！」紅發青年切了一聲，「你把神羅的實力想太高了，神羅士兵裡除了1st外，二等兵三等兵都是消耗品，我到現在都沒記住幾個下等兵的臉，更別提名字了。我的複製體對付他們還有塔克斯綽綽有餘。」
「不會啊，下等兵裡也有好苗子，」正在接受迪盧木多科普的安吉爾插了一句，「我最近在帶的紮克斯就很不錯，我已經推薦他當1st了，他再經過幾個任務洗禮就可以被公司認可了吧！」
「就是之前你讓護送著拉紮德走的的那個小鬼嗎？也不怎麼樣嘛！」
沒去聽傑內西斯沒營養的話，薑臨溪倒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對了，都是複製體……可以用那個試試看嗎……
忽然想起自己來這個之前兌換的某個裝置，薑臨溪心頭一動：如果自己的設想可行的話……這絕對是一股子生力軍！！！
另一頭，薩菲羅斯看著擁有傑內西斯外貌的複製體，沒去管旁邊大呼小叫的紮克斯，沉默不語。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闇夜幻想扔了一個地雷！
感謝阿B真漢紙扔了一個地雷！
另外感謝又一隻野生妹子銀燄給畫的圖！（灣灣和大陸之間的網路管制實在太坑爹了作者還是找的灣灣的基友幫忙上去拿到圖的QAQ
今年春節剛過作者兩年份的膝蓋就都送出去了OTL
對了，上回忘記感謝住在魔方裡的乙女心腐魚姑娘給畫的圖——（之前那個讓作者私下聯繫情報販子求購一打大師球的神作（我是蠢貨上回居然忘記說畫手妹子叫什麼了OTL
第212章
摘掉地上那兩具屍體面上戴著的面具後，一張薩菲羅斯無比熟悉的臉露了出來, 一個月前他每天都會看到的臉——或許不該說一張臉, 因為那幾具屍體的臉都一模一樣, 用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來形容也絲毫不誇張。
「這……臉一樣！？」一旁的紮克斯目瞪口呆，他簡直要疑心自己眼花了。
薩菲羅斯摘下第一具屍體的面具時, 他以為是那個失蹤的神羅特種兵1st，但是隨後摘開的面具下一模一樣的臉打破了他這個猜測。
「傑內西斯……複製人。」
優美低沉的聲音解開了他的疑惑，紮克斯訝異地看過去,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神羅那位傳說中的英雄——被譽為神羅史上最強戰士的薩菲羅斯。
銀髮的青年表情淡漠, 看著兩具屍體, 目光也沒有絲毫動容，只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句。
「複製？人類的複製？」紮克斯的聲音裡透著不敢置信, 這種有違倫理的技術怎麼能被允許使用？！
薩菲羅斯顯然沒有開導思維有些混亂的戰士的打算, 徑直問道：「安吉爾在哪裡？」
「他……他應該是在這裡和敵人戰鬥來著的……」紮克斯環顧四周, 卻怎麼也沒找到那位如兄如父又如師長般的前輩。
地面上也沒有什麼激烈的戰鬥痕跡——以安吉爾的實力, 大概沒花多少工夫就收拾掉了這幾個複製體。
那麼問題來了，既然安吉爾無礙, 他現在在哪裡？
薩菲羅斯收回視線, 輕哼一聲：「……哼, 那傢夥也離開了吧。」
正四處尋找安吉爾蹤跡的紮克斯沒看到這一刻神羅英雄面上的挫敗，只聽到了這麼一句話。
「啊？」安吉爾……離開了？
紮克斯呆了一下。
一直照顧指導他、教導了他的安吉爾……離開了？
這不是普通的離開的意思，他知道, 然而正是因為如此，他才分外憤怒。
「你剛剛是什麼意思！」就算是神羅的英雄, 也絕對不允許污蔑安吉爾！
安吉爾不會背叛！他一定是有事先走了而已！
但是薩菲羅斯的回答無情地擊碎了他的僥倖：「安吉爾也變成叛徒的意思。」
「不可能！」紮克斯生氣地反駁，就算眼前站著的、說這話的人是他一直以來憧憬著的英雄，他也毫不猶豫地頂嘴了，「我太瞭解安吉爾了！他不是做那種事的人！」
紮克斯的聲音非常堅定，堅定得讓人忍不住想要相信他所說的話。
「安吉爾絕對不會背叛我的！」
已經背對他往前走去的薩菲羅斯頓住了腳步，停了一會，才轉過身來。
在看到銀髮青年的表情時，紮克斯不知道為什麼，後退了幾步。
當時的他以為那是神羅英雄的氣勢太過強盛才讓他止不住後退，但是事實上，當時的薩菲羅斯並沒有放出任何的氣勢來。
很久以後，紮克斯回想起這時自己所退的一小步時才明白過來：那並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心虛。
——他說他瞭解安吉爾，和安吉爾相處時間更長的薩菲羅斯難道會不瞭解安吉爾嗎？安吉爾不會背叛他，安吉爾會背叛薩菲羅斯嗎？
答案很明顯。
他沒有資格說那話——即使他的大腦並沒有意識到這點，但是他內心深處隱約察覺到了，所以在看到那時候轉過身來的薩菲羅斯的面色時，才會心虛地退了一步。
而那時候的薩菲羅斯什麼也沒說，只靜靜地站在那裡，看著他一邊後退一邊反駁。
樹影斑駁下，神羅英雄的表情仿佛被蒙上了一層陰影。
不管這陸地上幾番風雲變色，那都和白晝和夜晚的輪換沒有關係。
夜深了，無數繁星閃爍，像天鵝絨上點綴著閃閃發光的鑽石一樣。
「你果然在這裡。」拉紮德爬上山頂，看到坐在山頂瞭望夜空的銀髮青年。
薩菲羅斯沒有回頭：「哦，找出經驗來了？」
「只要沒有在總部看到你，到這裡來找一下就可以了……你在看天空嗎？為什麼不在神羅總部看？」
「那裡沒有星星。」薩菲羅斯依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不動，道，「魔晄都市里的燈光太過耀眼，壓過了星辰的光輝，那裡看不到星星。」
人工製造的光輝太過耀眼了，甚至壓過了亙古不變的星光。
「所以跑到離神羅總部那麼遠的山上來啊……」拉紮德也跟著抬頭看了看天，「確實，這裡的星星很漂亮。」
「……大概吧。」
薩菲羅斯語焉不詳的話讓拉紮德有些好奇：「大概？你不是為了看星星跑那麼遠過來的嗎，怎麼會說大概？」
這次，薩菲羅斯沒有答話。
曾經，在那裡見過的星空，比這耀眼千百倍。
那地方沒有人造的光明，只有會微微泛光的白色神殿和白色的花草樹木，那點光芒壓不過天上星辰的光——所以那地方的星夜特別美麗。
他曾經可以躺在草地上看一整晚的星星。
當然現在也一樣會。
他已經很久沒有夢見朔望了，按照朔望的說法，這是他心志堅定、堅強的表現，說明他已經不再迷茫了。
『這是好事呦！』白袍的祭司彎起眼睛微笑，『薩菲在長大呢，總有一天，能夠成長到可以擔負一切、成為真正的英雄！』
「你來找我不是為了陪我看星星吧，有什麼事嗎？」薩菲羅斯站了起來。
「啊，有任務……這就回去？」拉紮德訝異地看到銀髮青年朝交通工具走去，「時間還早……」你可以再看一會兒星星沒問題……
他覺得如果讓人認為神羅連給他們的英雄看星星的時間都克扣……搞不好這剩下的唯一一個1st也要跟著叛變走人了。
「不，沒事，到魔晄都市里一樣可以看。」薩菲羅斯笑了一下，打開門走了進去。
魔晄都市漆黑的天空讓他想起朔望黑色的眼睛。
那雙和頭頂天空一樣漆黑的眸子剔透清澈得像水晶又像山谷中的溪水清流。
之所以總喜歡遠離神羅總部來看星星，不過是……
朔望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會變得特別亮，仿佛那微笑搖曳了千億星辰落入她的眼睛裡。
就像是星辰密佈的天空一樣迷人。
「先跟我說一下任務內容吧。」
「啊，是希望我們去至今為止還下落不明的1st級特種兵傑內西斯的故鄉。」拉紮德沒有看資料，任務內容他早已爛熟於心，「我們接到報告，傑內西斯還沒有接觸他的雙親，不過這不能相信……畢竟是母子。」
薩菲羅斯微微動了下眉頭。
「慎重起見我事先派了工作人員，但是還沒有取得聯絡……我想讓你去調查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
本來，這種任務是不需要派遣薩菲羅斯出馬的，但是如今上頭卻希望由這位最強戰士出擊，由此可見……
「上面非常重視這次任務。」
銀髮青年看著窗外，默然不語。
從這裡往外看，天空依然被星辰所佔據，但是隨著越來越接近魔晄都市，頭頂的星空正一點點地失去它的光芒——或者不該說是失去，只是被人造的光輝壓住了而已。
即使它們依然在，卻已經無法被察覺到了。
就像曾經和朔望相處的那段記憶一樣，即使回憶起來依然帶著讓他整個人都感覺到溫暖的愉快感覺，但是現實中的冰冷，卻在一步步地抵消著這種溫暖。
薩菲羅斯看著底下的山頭在視野裡慢慢變小，而頭頂的星空依然燦爛——哪怕只有寥寥數顆星子，依然美麗如斯。
也依然遙不可及。
就像他和朔望之間的距離一樣。
隔著時間和空間，連到底有多遠……都不知道。
在安吉爾和傑內西斯都離開了的此時，薩菲羅斯忽然非常想要睡去。
想見到朔望。
如果這會兒能看到朔望就好了，她大概會一邊拿神之法典狠K他的腦袋一邊笑眯眯地說果真榆木不可雕也朋友跑了你不會把他們抓回來嗎，真有什麼誤會找到人了問清楚不就好了薩菲你果然還是太內向了這種個性要不得啊。
……以朔望的個性來說，說不定真會這麼做。
在幾千米的高空中，已經從少年步入青年時代的薩菲羅斯回憶起自己過去曾經見過的那位祭司，下意識地彎了下嘴角。
「薩菲羅斯？」
聽到拉紮德的聲音，剛剛陷入自己的思緒的神羅英雄回過神來，考慮了一下，拒絕了：「不，我還是不出這個任務好了。」
「啊？」
「交給……紮克斯吧，上回安吉爾推薦當1st的那個戰士，他的素質不錯，如果覺得不放心的話，派遣一名塔克斯搭檔好了。」薩菲羅斯建議道。
拉紮德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薩菲羅斯不肯出這個任務，但仔細想想……也許是好事也說不定。
傑內西斯、安吉爾，還有薩菲羅斯，當初這三名1st的感情有多好，神羅總部上上下下連看門的老大爺都知道，萬一真是薩菲羅斯出這任務……
拉紮德覺得就算到時候收到薩菲羅斯也跟著失蹤的消息，他也不會驚訝。
「紮克斯麼，他確實需要幾個重份量的任務來提高點評價……」
薩菲羅斯已經不再關注那邊拉紮德的自言自語了，拒絕任務是他考慮過後的決定。
雖然按照朔望的說法，確實應該去找他們，不過……
在那之前，他覺得自己需要沉澱一下心情，不然以他現在心裡窩火的程度，說不準見著人了就一正宗劈上去了——被兩個好友聯手丟下，就算是他也是會很生氣的啊！
畢竟，他可不是修身養性功夫極好的朔望。
如果是朔望的話，大概會第一時間找上門去，但他就做不到了。
他需要時間來消火。
等火氣消了，他就去找傑內西斯和安吉爾問個明白。
就像朔望無數次對他說的那樣，把心裡的話，坦誠地……對朋友說出來。
朔望，我不會忘記你對我說的話的。
所以，朔望，這次的小小的逃避……你會諒解我的吧？
天上漸漸消隱的星星不會回答他，但是薩菲羅斯覺得，自己可以想見那個白袍的女孩彎起眼眸對自己露出燦爛笑容的模樣。
溫暖，明媚。
讓人想起來，就忍不住勾起嘴角微笑。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匙扔了一個手榴彈！
感謝阿B真漢紙扔了一個地雷！
看！一整章都是薩菲羅斯！誰敢說我讓他打醬油了！
上章末尾的話是給大家提醒一下下章薩菲主場而已╭(╯^╰)╮
第213章
「阿嚏！」白髮女孩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 嘀咕道, 「奇怪……難道有人在念叨我？」
「喵嗚喵嗚！」花紅從她胸前的衣領口子抬起頭, 它的兩隻爪子搭在薑臨溪的衣領上，從衣領裡露出一個腦袋來, 叫了幾聲，不知道在說什麼。
迪盧木多忍不住道：「臨溪小姐，您還是回去吧, 熱度還沒退……」
「不行, 我要看看成果！」薑臨溪毫不猶豫地拒絕, 「學習裝置對複製人的效果到底怎麼樣，得看過才能判斷, 不然會影響接下來的計畫的。」
學習裝置, 來源地：魔禁世界。
這是一種直接將二進位的電信號灌進人腦子裡的東西, 簡單來說, 就像是把人類的大腦看做是一個電腦磁片，而學習裝置就是U盤, 將U盤內的資料複製黏貼到電腦磁片裡, 這樣人就能夠在很短的時間內掌握了原本需要極其漫長時間才能學習化為己用的知識。
在魔禁世界的學園都市里, 這用於在短時間內灌輸給複製體各種生存所需的常識、知識，通過學習裝置的資料傳輸快速掌握原本需要極為系統並且長久訓練下才能掌握的東西——比如，槍支機械運用, 格鬥術，從幼稚園到大學一個正常人應該掌握的知識。
唯一的問題是, 如果落入歹人手裡，這將是最好的洗腦工具——它可以對記憶進行修改和消除。人的人格來自於經歷的事和那些記憶，將所有的記憶都消除得乾乾淨淨不亞於摧毀了一個人的人格。
薑臨溪只使用了一次，用於掌握FF7世界的交通工具用法，之後就沒再用了。如今不過是將它拿出來，重新輸入資料——神羅特種兵訓練，然後給傑內西斯複製人使用。
經過十多天的學習，今天是檢驗成果的時候。傑內西斯找了一個神羅分部，準備測試一下這些人的能力與之前是否有長足進步。
走著走著，周圍的景色變了。
到處都是白色的奇怪樹木，這讓她覺得十分新鮮：「迪盧木多你看，這些樹真奇怪！」
順著女孩的手指看去，迪盧木多看到很多奇怪的樹。
那是一種樹皮呈現白色的樹木，樹幹的彎曲程度很大，呈半圓形，像是枝頭有什麼不堪重負的果實一樣，眾多的樹木正好搭建成了一條拱形道路上的天然遮陽棚。
「那是白色巴諾拉。」
回答的不是迪盧木多。
薑臨溪驚訝地朝前看去，一個人從那條拱形道路中走來。
「安吉爾！」
來的人就是之前被傑內西斯帶回來的安吉爾——或者說自己跟著過來更加恰當。
「白色巴諾拉？」薑臨溪仰頭想了想，總覺得好像是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
「啊，因為它每年不定時開花、不定時結果，所以人們將果實稱為笨蘋果。」安吉爾摸摸那樹幹，說道。
薑臨溪一錘手心，恍然大悟：「哦哦！原來這就是傑內西斯想要送給……的笨蘋果啊！」中間似乎應該是人名的地方被她模糊掉了。
安吉爾想了想，說：「我記得傑內西斯家的那棵樹，結出的笨蘋果是最美味的。」
因為是傑內西斯想盡辦法改良的嘛！
當然這話薑臨溪沒有說出來，只是對著安吉爾笑得燦爛：「那麼也就是說，這裡就是你和傑內西斯的故鄉？那傢夥還說是隨便找了個地方試手，明明就是有備而來吧！」
「安吉爾，我們去找他吧！」
安吉爾卻有些遲疑：「你的病還沒好……」
「啊啊，那個不用管，從你認識lancer開始你哪天看我病好過了？」薑臨溪擺擺手，不在意道，「病著病著就習慣了，放心吧，不會影響你們戰鬥的。」
安吉爾無奈，只能在前面帶路去找先一步帶著複製體離開的紅發青年。
但是在見到傑內西斯之前，三人就先一步看到了神羅的人——迪盧木多最早察覺，連忙通知兩人，三人立刻躲到了樹叢中，只在交叉纏生的樹葉間露出眼睛來，觀察外面。
來的只有兩個人，都是黑髮。
一個把頭髮梳得整整齊齊，在腦後紮一根小辮子，眉心一點朱砂，表情嚴肅。另外一個卻是亂翹的黑髮，只是爽朗的笑容反而稱得他越加陽光帥氣。
薑臨溪察覺到安吉爾的身體微微動了一下，好奇地低聲問道：「你認識？」
「啊，那個眉心有一點朱砂的是曾，塔克斯成員，他旁邊的就是紮克斯，我提過的那個很有天分的小子。」
「哦！就是他們啊！」薑臨溪點點頭，「他們過來這裡……是因為這裡是傑內西斯和你的故鄉，希望碰到你們？」
這就跟員警監控逃犯的家屬一個道理。
安吉爾點點頭，臉上一片沉重。
「村民都已經走了，所以在這裡開戰應該不會有大問題。」等到那兩人離開，薑臨溪從藏身處出來，環顧了一下周圍，道，「傑內西斯帶了多少武器來？」
「……應該，不多。」
「……」總覺得有點不太妙。
薑臨溪揉揉眉心，低燒對思維還是有一定影響的：「我們還是，先去找傑內西斯吧……安吉爾，那個……走哪條路？」
三人繞了近路——因為安吉爾在的緣故迪盧木多沒有靈體化——堪堪趕在紮克斯之前找到了傑內西斯。
還沒看到人，薑臨溪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以她所不熟悉的語氣頌念詩歌道：
「深淵之謎，這是女神的贈物。我們所嚮往的是，飛向天空。在彷徨之心的水面上，蕩起了幾許漣漪。」
大格子的落地窗邊，傑內西斯單手撐地坐在地上，一手拿著一卷書籍，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頌念詩歌。
薑臨溪好奇地問：「剛剛傑內西斯念的是什麼？」
安吉爾有些疑惑地看了身側的小女孩一眼，回答道：「《LOVELESS》第一章 ，傑內西斯每天都會念上幾遍……你沒聽過嗎？」
白髮女孩果斷搖頭：「從來沒聽過！lancer也沒聽過，對吧？」
迪盧木多點頭，證明她所言不虛。
「奇怪……」安吉爾疑惑了，以傑內西斯每天念《LOVELESS》的頻率，怎麼和傑內西斯在一起呆了一個多月了的臨溪會沒聽過呢？
傑內西斯差點把手裡的書給捏成碎片：那邊幾個躲起來說悄悄話的，敢不敢不讓他聽到！
可惜還沒等他怒吼出來，紮克斯就來了。
沒去管那邊的對話，藏在曾和紮克斯視線死角中的薑臨溪看看傑內西斯帶來的武器，伸手拿過手動操作終端：「等下你們先走吧，我來試試看安吉爾你說的『小狗紮克斯』到底多厲害！放心吧，我還有lancer在呢！」
想了想，安吉爾點點頭，率先走了出去——他再不出去阻止的話，耐心全無的傑內西斯大概要對紮克斯動手了。
不管是基於特種兵的同伴感情還是當初教導過紮克斯的半師之誼，還是其他，他都不能眼見著紮克斯在這裡倒下。
果然，看到失蹤了好久的安吉爾，紮克斯極為激動，但僅僅只為阻止傑內西斯攻勢而出來的紮克斯一言不發的態度，生生地潑了他一頭冷水。
然而，等紮克斯要追上去的時候，偏偏又是一堆神羅培養出來的怪物圍了上來——和之前遇到的不同的是，這幾個怪物似乎有智慧一般，懂得聯合協作，極為難纏。
哪怕有曾幫忙，紮克斯解決這兩個怪物也頗費了些功夫。
然後，從曾處得知神羅將要對這個村子進行空中轟炸的紮克斯臉色大變，他想起來了，這村子還有一個人在！
「糟了！安吉爾的母親還在家裡！」
隱藏在暗處的薑臨溪同樣聽到了這個消息，立刻在心裡呼喊：『迪盧木多！』
『是，我明白了！』
不需要明說，迪盧木多立刻抱起她，全速朝安吉爾家趕去。
A+的敏捷不是吹的，在先一步出來的安吉爾都還沒到的時候，薑臨溪已經趕到了安吉爾家——好在她之前多嘴問了一句安吉爾你家在哪裡，不然她這會兒連地方都找不到。
剛剛推開門，兩人就看到安吉爾的母親拿起刀朝自己砍去！
「迪盧木多！」
槍兵飛速打落了那婦人手中的刀。
安吉爾的母親震驚地看著忽然進來的兩個陌生人，訝異道：「你們……」
薑臨溪快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沒時間解釋了，快……呃！」
G計畫，體內被植入傑諾娃細胞的傑莉安，嬰兒時期被植入傑莉安細胞的傑內西斯，在傑莉安被植入傑諾娃細胞後孕育的安吉爾……
一股記憶以相觸的皮膚為媒介傳遞過來，薑臨溪扶住額頭，震驚地看向眼前的婦人：她和傑內西斯都搞錯了，G計畫不是指傑內西斯計畫，而是指以安吉爾的母親傑莉安的名字首字母G命名的，傑莉安計畫！
電光火石間她想到了安吉爾的母親自殺的原因：愧疚。
「迪盧木多！帶安吉爾的母親離開這裡！」
薑臨溪一把將她推向槍兵，後者連忙接住：「您呢？」
「我等會就來，放心吧，再不濟我可以用令咒召喚。」姜臨溪平靜道，「保護好她。」
槍兵點點頭，帶著安吉爾的母親飛速離開。
「米米。」
黃金精靈從光暈中浮現。
「打開我的強化技能表。」
曾經在迪盧木多面前展示過一次的半透明面板再次浮現，薑臨溪看著那個代表「念能力•探索記憶」的圖示正緩緩地黯淡下去。
「喵嗚？」因為是薑臨溪的靈貓，被系統判定屬於她，所以花紅也可以看到這個螢幕，發出了疑惑的叫聲。
薑臨溪拍拍它的腦袋，安撫了一下。
上一次，和傑內西斯之間也是這樣……
這次，也是。
在完全沒有改變本世界法則的情況下，這個來自於獵人世界的專屬能力，忽然就變得可以使用了。
真是太奇怪了……一次可以說是意外，但是兩次……
仔細想想看，安吉爾的母親和傑內西斯，這兩個人……有什麼共同點嗎？
不管是年齡還是性別以及職業，兩人都完全不同——傑內西斯是神羅戰士，而安吉爾的母親曾經是神羅的研究員，一武一文，根本沒有聯繫點。
除了都是神羅出身，但是這應該不關神羅什麼事。
那到底是什麼呢……
薑臨溪想到了剛剛讀取到的一個單詞：
傑諾娃。
安吉爾的母親，和傑內西斯身上，都有傑諾娃細胞。
是這個的原因嗎，但是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剛剛安吉爾母親的記憶中並沒有詳細說明這是什麼，所以她不太懂。
想了想，她決定等下去問問安吉爾或者傑內西斯，哪裡的資料全些好查找看看，或者直接詢問安吉爾的母親。
薑臨溪正想到那兩人，就聽到傑內西斯華美舒緩的朗誦詩歌的聲音：「你，要飛向天空嗎？憎恨我們，還有世界。等待，更殘酷的明天。」
「即使只有翻卷的狂風！」
白髮女孩從屋子裡走了出來：「這是在補償我一直沒聽到你念《loveless》嗎？」
「哼！」傑內西斯冷哼了一聲，轉頭提起其他，「今天薩菲羅斯好像不在……」
他的話到一半忽然就沒了聲。
薑臨溪疑惑地看了過去，發現紅發青年正看著自己：「怎麼了？」那種好像重新認識一個人的表情……呃，怎麼忽然有種不太妙的感覺？
傑內西斯看著她的表情變得非常奇怪，好一會兒才說：「我終於想起來了，是在哪裡聽到過……一色的白。」
「……呃？」不詳的預感越發強烈……
「只有夜晚沒有白晝的星空，純粹的白色神殿，微微泛光的一切……還有呆在神殿中，始終孤身一人的祭司。薩菲羅斯曾經告訴過我和安吉爾的夢，」紅發青年看著面前不過十來歲大的白髮女孩，「你讓我聯想到他所說的那個夢。」
薑臨溪：「……」預感太靈驗了，但是……
……口胡她不是預言者啊！
問：黑歷史被人散佈開來了怎麼辦？
答：……親愛的我們來召喚隕石玩吧！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怠惰的看官扔了一個地雷！
感謝拖延症晚期扔了一個地雷！
=w=居然真的在一章之內搞定這個任務劇情了，一定是因為沒有預告的緣故！（預告了大概又要拖上幾章了……
第一次這麼早搞定兩篇文，果斷和小夥伴一起滾去基三！
第214章
「說起來，薩菲羅斯也提到過, 那個神殿祭司的搭檔務必是貓……喂, 不會真的是你吧？」傑內西斯想到和這丫頭形影不離的小灰貓, 半開玩笑地說道。
然後他看到那個白髮女孩沉默了，沒有接話。
既沒有像往日那般不在意地笑著說是嗎, 也沒有因為他不靠譜的聯想而糾結，而是詭異地……沉默了。
「……喂，不會真的是你吧？」
同一個問句, 但是語氣卻是截然不同。
白髮女孩沉默了一會兒, 扭頭：「……我們先離開這裡吧, 神羅的炮火就要來了。」
「但是你的態度讓我很好奇啊。」傑內西斯上前，把薑臨溪抱起來, 然後展開背後的黑色單翼, 飛了起來。
「好奇心害死貓。」白髮女孩的手放在他的肩上, 目光在他背後的的單翼黑翅上徘徊不定, 似乎是在考慮要不要揪一把羽毛下來。
傑內西斯卻依然不放棄地詢問：「薩菲羅斯說的那個，真的是你？」
「是又怎麼樣？」最後還是放棄了揪一把下來做個毽子踢的打算, 薑臨溪聳聳肩, 「我已經不是什麼神殿的繼承人了。」
都那麼久了, 中二期也該過去了。
更何況……
『我家望望最適合當光明的代言人了！所以這個白色神殿就給望望了！』
『神殿是相當於世界樹一樣的存在！所有世界所發生的事都可以在其中體現！比如這里弄個回憶走廊，把數碼寶貝啊棋魂啊黑籃啊魔笛啊什麼的故事都變成漂亮的浮雕刻在上面，解釋就是異世界所發生的事回饋在了神殿中……望望, 你覺得這個怎麼樣？』
『作為對立的光與暗，黑白神殿的繼承人肯定是要打一場的！活下來的才是最後的真正的繼承者, 然後這一代兩方神殿的繼承人是兄妹，結果在決出勝負後，勝出的人才發現倒在地上的是自己的……欸欸望望你別走啊這樣的狗血劇不好嗎？』
那個溫柔地喊著自己小名的聲音猶然在耳，但那個人早已消失在了天地間。
哥哥真是烏鴉嘴。
「什麼黑白神殿，已經和我沒關係了，」白髮女孩的聲音從他胸口處傳來，「我現在僅僅只是薑臨溪而已。」
傑內西斯疑惑地低頭，一邊隨口問：「為什麼？在黑白神殿之爭裡你失敗了？」記得薩菲羅斯提過這兩個神殿之間有一場決鬥，勝出的人才是最後的勝利者。
他還記得銀髮青年眉眼間帶著些許憾色地說：『真可惜我現在已經不在那裡了，本來還想幫著朔望贏了那場的。』
但是等傑內西斯低頭，看到懷裡的女孩的表情時，他忽然後悔了。
他好像……問了什麼不該問的事。
那個白髮女孩的嘴角彎起，微笑著，但是……
當初和自己一起玩笑著定下黑白神殿守則的人，已經不在了。
『望望乖……活下去……』
染血的嘴唇開開合合，是因為沾上了血的緣故嗎，紅的妖豔，紅的奪目，紅的刺眼……讓她的眼睛，也跟著痛了起來。
『帶著哥哥的份，一起活下去……』
最後的溫暖的呼吸，也消失了。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她知道，任是自己捨棄一切，也抓不回……那從指縫間溜走的靈魂了。
再也不會有人……頂著她的怒火，鍥而不捨地喊她『望望』，在她忍無可忍不耐煩的回應中，笑得仿佛擁有了整個世界一樣……開心，滿足。
「啊……以後別提那個名字了，那可不是什麼好的回憶啊。」薑臨溪彎起嘴角，笑得眉眼彎彎，很不好意思，朔望這個名字諧音實在是太坑人了，「黑歷史啊黑歷史，那種……期還是不要提了吧。」她模糊掉了其中一個名詞。
讓她驚訝的是，那個紅發青年也只是哼了一聲，竟然沒有繼續追問。
******
傑內西斯看了她一眼，收回視線，朝前飛去。
神羅的攻擊快到了，就算是他，在那種將整個小村都夷為平地的攻擊下也不可能存活。
但是他的心裡，依然想著剛剛那個女孩說話時的模樣。
那雙眼睛和她揚起的嘴角完全相反。
薑臨溪一定不知道，她說不要提起那個名字時，漆黑的眼眸就像是盛滿了無數無法流出的悲傷一樣。
哭都哭不出來。
******
「哥……為什麼……」
迪盧木多換毛巾的手一頓，以為是master醒過來了，但是仔細一看才發現，那僅僅是昏睡中的夢話而已。
回到臨時基地後，在病中還任性出遠門的小姑娘馬上受到了教訓，病情再次惡化——而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惡劣，發燒到39.8℃，一直昏昏沉沉無法清醒過來。
「那傢夥還沒醒？」身後傳來傑內西斯的聲音。
「嗯，臨溪小姐還睡著。」迪盧木多端起水盆和換下的毛巾，從臥室裡走了出來，在路過傑內西斯的時候停下，微笑道，「不過她之前告訴我，如果再來三天還沒看到你們三個特種兵之間和解的話，就讓我去找那個名叫薩菲羅斯的人說個清楚。」
紅發青年靠在牆上的身體一僵。
迪盧木多看效果已經達到了，也不多說，端著水盆去換水了。
留下傑內西斯神色複雜地看著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人。
他用手背輕輕地貼了一下白髮女孩燒得通紅的臉頰，高於正常人體溫的熱度隔著手套也能清楚地感覺到。
自己都病成這樣了還想著他和薩菲羅斯之間的事……
「……切，真是愛多管閒事。」
上次，好像聽lancer提起過，神羅內部的藥對她有用……嘖，正好準備去襲擊神羅總部，順便帶點回來好了。
收回手，傑內西斯哼了一聲，出門找到安吉爾，開門見山：「米德加爾（魔晄都市的別稱），你去不去？」
安吉爾點點頭，又有些猶豫地看向一旁的母親。
安吉爾的母親只是拍拍兒子的手臂：「去吧，那孩子我會好好照顧的。」
臨溪不是有lancer照顧嗎？傑內西斯訝異地看向她，然後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回頭，果然看到那個槍兵站在門口，沒有穿居家服，而是他們最熟悉的綠色戰服。
兩柄槍用看著就異常有歷史的舊布條包了起來，只露出鋒利的槍尖。
「你要一起走？」傑內西斯很驚訝，這個一向以那女孩的安危為最高優先順序的人居然會離開她？
在他的印象裡，也只有上次行動時，被臨溪強制要求帶著安吉爾的母親走時，這人才離開了一會。而在將安吉爾的母親帶到安全的地方——也就是安吉爾身邊之後，他又飛速趕了回去，正好遇到從村子裡出來的自己和臨溪。
「『如果傑內西斯去神羅的話，lancer你就跟著去，我覺得以他的口述表達能力以及傲嬌程度，再正確的求諒解姿勢都會被誤解成拉仇恨。』」複述了一遍來自禦主的話，迪盧木多看著險些掰斷桌角的紅發青年，微笑依舊，「那其實是傑內西斯非常重要的友人吧。」
紅發青年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他，轉頭走人。
安吉爾無奈地跟了上去。
留下老婦人拿起旁邊的水盆和毛巾，去接手迪盧木多的工作。
才一推開門，安吉爾的母親就驚訝地睜大了眼睛：「臨溪你醒了？」
但是話一出口她就發現不對了，房裡不是只有她一個人！
一個全身都隱藏在黑袍中的人站在薑臨溪的床頭，從老婦人的角度看過去，兜帽遮住了她大半張臉，只露出線條柔和細膩的右臉。
「啊拉，有客人來了嗎？」黑袍女子聲音優雅動聽，帶著難以言喻的溫和，安吉爾的母親只覺得身心一陣陣放鬆，忽然很想休息一下。
這些天來，當年的實驗，傑內西斯的劣化，兒子的痛苦……像一座座大山壓在她的心上，巨大的愧疚感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那天如果不是那孩子插了一手，她現在大概已經回到了生命之流中了。
「很累吧？休息一下吧，所有的一切，等醒過來了就好了……」
柔和的聲音哄著她，仿佛嬰兒時代母親的話語一般，老婦人的手失去了勁道，端在手裡盛著水的水盆摔了下去，人也跟著軟軟地倒了下去。
但是水盆在半空中就像是被什麼給托住了一樣，連水都沒灑出來，安吉爾的母親更是像有一個隱形人在旁邊，將其扶到了一旁的沙發上。
水盆自動飛到了床頭。
薑臨溪這才收回了視線，看向床前的女子。
居然這麼不小心……
「老師你最近……人不舒服？」
林夏搖了搖頭：「沒什麼，我也就是這段時間心神不安了些……」
會忘記開結界，這還是心神不安能解釋的嗎？
但是看出老師並沒有細說的準備，薑臨溪也只能在心裡默默想。
「比起我來，你不覺得自己最近很不正常嗎？」
「你是說從進了FF7之後就開始生病……這件事？」薑臨溪問，得到情報販子點頭同意。
她的身體確實不該這麼差，哪怕是被天之鎖封鎖了也不應該，她本來以為是另外一個原因，但是現在從老師的態度來看……
「我的病，另有隱情？」
作者有話要說：
哼(ˉ(∞)ˉ)唧我會讓黑歷史就這麼曝光嗎
第215章
情報販子不答反問：「你還記得剛剛進入這個遊戲時，引導者所告誡你的事嗎？」
「你是說那個高禮帽的男人說的話？」薑臨溪微微顰眉, 仔細想了一下。
「嗯, 第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是什麼？」
「他說每個人的容貌都是唯一的，自己的名字是最短的咒, 所以務必保護好自己的真……」
女孩的聲音到了一半忽然就消音了。
好半天，她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是說……我的真名被洩露了，有人利用我的真名, 在對我下咒, 而這些天的病情……就是他們下咒的成果？」
「你運氣很好。」林夏肯定了她的猜測, 「因為你現在是在任務世界裡，距離那個下咒的人的世界非常遙遠, 詛咒的傳遞被晶壁系隔絕了大半, 所以最後反應到你身上的, 就僅僅只有高燒不退。」
薑臨溪沉默了一會, 忽然嗤笑了一聲：「……隔了幾個世界都還有這樣的威力，如果我和他是在同一個世界的話, 這會兒大概已經連屍體都腐爛了吧？」
「不出意外的話, 的確如此。」林夏微微頷首, 「我現在奇怪的是，按照詛咒力度來看，恐怕你的真容都洩露了。」系統給予每個玩家50%的容貌調整, 要得到一個人真實容貌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
「你現在用的, 是真名嗎？」
真名和真容，這兩個條件一起具備，再配上一個頂級黑詛咒師，才能達成這樣強力的詛咒效果——三個條件裡，反而是最後一個最簡單了，聖地裡多得是走這條強化路線的玩家。
「不，不是。」薑臨溪搖了搖頭，「『薑臨溪』這個名字，是我家歷代女性繼承者的名字，在確定為家主之後，就更名為臨溪。」所以當日她沒有絲毫猶豫就報上了這個名字。
「那麼，這不是你的真名，你在這個遊戲裡，有提起過自己的真名嗎？」林夏輕聲道，「雖然現在僅僅只是高燒，但是誰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摸到晶壁系的詛咒遞減規律，到時候你直接被律令死亡都有可能。不管怎麼樣，儘快把他找出來比較好，你總不能一輩子都躲在這個地方吧？」
薑臨溪想了想，在這個世界的薩菲和傑內西斯知道自己的名字，安吉爾不太確定不過有很大可能是知道的，但是在和他們見面之前自己的病情——現在應該說是對方的詛咒——已經開始發作了，和他們有關的幾率很小。
除此之外，知道自己真名的人，只有風宇、哥哥、姥姥、父親和大長老，連聶老都不知道。
哥哥只在家裡會叫自己小名，叫的還是「望望」這個名字，而非全稱；自從確定自己的繼承人資格之後，姥姥、父親和大長老就把稱呼換成了「臨溪」；風宇的話，比起朔望這個名字來，他更加習慣於稱呼自己為阿臨。
而且，這些人……姥姥和哥哥已經死了，父親在繼承儀式過去沒多久就去世了，風宇不知道被什麼時空黑洞給吞了生死不明，總覺得自己白救他了……
黑洞……會連接著這個遊戲嗎？
薑臨溪的目光落在了床頭睡著的小灰貓身上，然後移開。
不會是風宇。
那麼，還會是哪裡洩露的真名……
林夏看她苦苦思索的樣子，也明瞭了，拍拍她的肩頭，從虛空中拽出一條項鍊和一個耳釘來。
「把這個項鍊戴在身上，耳釘戴在左耳上，這上面附著的聖力保護可以很好地隔絕詛咒。不過如果是同一個世界的話，這項鍊和耳釘也派不上用場了。」林夏把那條鏈子遞到白髮女孩面前，「如果詛咒的力量太大，它會碎掉的……嗯？你那是什麼表情？」
情報販子有些茫然地看到自家學生一臉複雜得難以形容的表情。
難道是這項鍊和耳釘有問題？
林夏疑惑地低頭檢查手裡的項鍊：這是一條非常漂亮的十字架項鍊，鏈子用接受了至少五十年聖力和祈禱之力的聖銀打造，完工後又在純度極高的聖水中浸泡，再接受至高神的祝福——僅僅只是用於穿起十字架的鏈子都如此煞費苦心，更別提底下的冰晶十字架了。
這看著仿佛是以透明的冰晶直接雕刻而成的十字架呈現纖細而唯美的外形，和耳釘上的十字架屬於同一款式，唯一不同的是打造所用材質不同。
不管怎麼看，都是極為符合青春少女審美觀的哥特風十字架飾品，怎麼她的學生的表情看起來會那麼古怪呢？
「……老師，這東西的外形……」薑臨溪小心翼翼地問，「是做這個的人自己設計打造的嗎？」
「不，聽說是參考了某款遊戲裡的祭司飾品。那個首飾製造者本身是個死宅，最喜歡DIY各種各樣的COSPLAY道具，據說他的異能就是在製作道具的途中開發出來的，能夠賦予它們製造者本身的認知。」
薑臨溪：「……」我能說沒聽懂嗎？
想了想，林夏解釋道：「你還記得lancer的那柄『破魔的紅薔薇』嗎？」
白髮女孩緩緩點頭。
「如果那個死宅準備做『破魔的紅薔薇』，那麼他做出來的道具槍不僅大小、花紋、材質都會和lancer手上的那柄槍一模一樣，連具備的『破魔』屬性都和正品一樣。」林夏道，「但是如果他的認知有誤，比如他把『破魔的紅薔薇』和『必滅的黃薔薇』的效果效果記混了，以為紅薔薇的效果其實是使傷口無法癒合，那麼他做出的『破魔的紅薔薇』就會被賦予『必滅的黃薔薇』的屬性。」
薑臨溪：「……好逆天的能力！」
「如果他做出來的東西能夠和正品一樣長久地使用下去的話，的確很逆天，不過大部分情況下，他做出來的道具都有著使用次數限制或者時間限制。」林夏微笑道，「而且受限於材質。使用的材料越接近成品描述的特性則消耗的精神力越小，反之則越大。所以做一柄破魔的紅薔薇足夠抽幹他全部的精神力，讓他在床上躺三個月。」
「就算是那樣也很厲害了。」薑臨溪說道。
「的確，所以他經常要搬家……免得被人當成道具生產商，他所出產的道具能完爆系統出品的雙B級以下道具。」林夏把手上的項鍊和耳釘放到自家學生手裡，「這項鍊和耳釘據說是那款遊戲裡的祭司標配，聽說另外還有幾樣，不過那傢夥衡量了一下自己的精神力，覺得如果真做出來的話他也該蒙主恩召了，所以最後的成品只有這兩個。」
別說做出來了，只做個最基本的原材料就該蒙主恩召了好嗎？
薑臨溪想了想曾經自家哥哥給出來的設定集，覺得那位道具師先生還是非常有理智的，沒有去試圖製作神之法典和光之眷顧者長袍——在設定集裡，那兩樣東西是直接由神所打造，贈予他最為寵愛的祭司的。
先不去說內裡封印了整個世界運行所需法則的超逆天級道具《神之法典》，就說那個光之眷顧者長袍：在哥哥給她看的設定集裡，這東西是由神在漆黑深淵中採集最深沉的黑暗中誕生的第一縷光明、在日月星辰第一次出現在天空中時所灑下的第一縷陽光月光和星光、大地上出現的第一個生靈的靈魂之光，以及神的領域所誕生時發出的第一縷聖光，糅合了神對自己所選中的祭司最深沉的祝願和寵愛編制而成，只有最聖潔而溫柔、被神所眷顧的神殿祭司才能穿上。
——話雖這麼說，遊戲裡也就那麼一位祭司而已。
遊戲設定嘛，自然是怎麼高大上就怎麼來，但是一折射到現實中……
薑臨溪覺得自己可以代替那位不知名的道具師哭上一哭了：光要怎麼變成真實的布袍啊這已經涉及到科學君的存活問題了好嗎！雖然有很多不科學但是這個也太不科學了！科學君它真的哭給你們看啊！
隨即她看到林夏歪頭想了想：「我記得這個項鍊和耳釘的功能挺多的，不過大部分都是偏向於防禦吧，十字架自帶祝福……」
當然，靜心、清心、提神醒腦、消除汙邪這些都是最基本的，帶著那兩個道具就足夠一個祭司當MT，打深淵惡魔還自帶反傷功能呢連法師都不用了……薑臨溪想著自家哥哥給那兩個十字架設計的一系列功能，暗地裡撇了撇嘴。
白髮女孩認真看了那兩樣首飾半天，抬頭：「老師，可以把它們的外形變一變嗎？」雖然設定集裡這幾個東西都自帶「無視任何變化，不可變形」屬性，但是畢竟只寫在設定集裡，說不定正式遊戲裡沒有這個屬性呢……
「很遺憾，不行。」林夏看了她一眼，「不是很漂亮嗎？為什麼你的表情這麼奇怪？」
——老師你要怎麼才能理解一個人面對自己黑歷史具現化物時的複雜心情啊！
女孩憂鬱地搖搖頭，以一種視死如歸般的表情接過了項鍊和耳釘，戴上，頓覺身體一陣輕鬆。
「看來很有效呢！」林夏伸手摸了摸薑臨溪的額頭，感覺到手下的溫度比剛剛退了一點，微笑，「因為不是正常機制的發燒，所以退燒也很快。這麼看來，等傑內西斯他們回來的時候你應該差不多好了。」
白髮女孩捏著冰晶十字架，心情複雜道：「……嗯。」這項鍊可以藏在衣服裡面吧……藏在衣服裡就看不到了，除非有人敢來扒她衣服！
「聖杯有線索了嗎？」
她把項鍊塞到最裡面的衣服裡，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嗯。」耳釘該怎麼辦呢……頭髮能遮住嗎？
林夏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不過後者沒發現：「時間不多了呦！」
「嗯……」好後悔之前剪了短髮啊，稍微風吹一下就露出來了……
「你喜歡傑內西斯？」
「嗯……嗯？！欸！」
應了一聲之後才發現自己好像回答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姜家小姑娘驚悚地抬起頭來，正看到情報販子笑眯眯地揮手告別：「放心吧，老師不會說出去的！不過要是臨溪逃避不去告白的話老師會幫忙的呦！」
魂淡老師你是故意的明明是看出我走神了那個嗯完全沒意義還偏偏這麼說！！！
被自家老師鼓（wei）勵（xie）的話給驚得三魂飛了七魄，留在原地的薑臨溪欲哭無淚：
之前還是她鼓（wei）勵（xie）傑內西斯，這會兒就變成自家老師對自己了……
就算是誤會被傑內西斯知道了也是很丟臉的好嗎！
現世報啊，來得太快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阿琦扔了一個地雷！
FF7的聖杯絕對是你們想不到的XD~
悠于 2018-8-24 13:23
第216章
等到傑內西斯帶著據說是唯一能夠治好他的退化的霍蘭德博士回來時，發現那姜家小姑娘正一臉沉思地站在他的複製體培養器前,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燒退了？」傑內西斯伸手摸了一把小姑娘的額頭, 感覺到手下一片溫涼, 終於不再是之前的滾燙了——連他自己也沒察覺到，他松了一口氣。
「嗯, 已經沒事了。」小姑娘乖乖地讓他摸額頭測體溫，看他收回手了，才揚起笑臉, 道, 「對不起, 讓你擔心了！」
眉眼彎彎，燦爛明媚。
傑內西斯抖了一下, 警覺地後退幾步：「你……你在打什麼鬼主意！」
那種笑……要說她沒打什麼怪注意, 他怎麼可能相信！
「怎麼可能……不就是看你們出門打架辛苦了嘛！」薑臨溪拿手指頭撓撓臉, 有些心虛的別開眼, 這反應也太大了點吧……她好像沒對他做過什麼吧？
傑內西斯防備地盯著她，好一會兒才道：「我們要離開這裡了, 你把要帶的東西都帶上。」
「去哪裡？」薑臨溪問。
「尼布魯海姆。」傑內西斯道, 「那裡有我需要的東西。」
他的臉上露出一個不知道該說是悲哀還是惡劣的笑容：「有和我一樣的……怪物。」
「行, 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唄！」薑臨溪聳聳肩，「突襲魔晄都市成果如何？」
「目標達成了就好了。」紅發青年說著就走了出去。
他的身後，白髮女孩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
「迪盧木多。」
綠色的槍兵出現在她身邊。
「傑內西斯見到薩菲羅斯了嗎？」
「見到了, 但是……」迪盧木多猶豫著要不要說。
「他們說了什麼……唔，準確的說, 傑內西斯說了什麼？」
「念敘述詩《loveless》，以及……」迪盧木多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說。
有三位好友共同奔赴戰場，一個成為俘虜，一個成流浪者，而剩下的那個，成了英雄。
如果讓我們來演的話，英雄是由我演，還是你？
這種話……他怎麼說得出口？
「我知道了。」
迪盧木多驚訝地抬頭，正看到薑臨溪收回手。
她知道什麼了？
白髮女孩看了一眼傑內西斯離開的方向，轉頭對迪盧木多道：「迪盧木多，去一個地方，拿一樣東西，然後跟著傑內西斯他們……他們的目的地是尼布魯海姆是吧，我記得那邊有個神羅的魔晃爐，進去之後通知我。」
迪盧木多怔了一下：「您呢？」
「我要去一趟神羅總部。」看到槍兵迫不及待要說話的樣子，她又補了一句，「當然，不是一個人去，我會帶上傑內西斯的複製體和神羅的武器。」
迪盧木多不太明白，但還是應下了——有令咒在，就算是隔了極遠，他也能瞬息間跨越空間的距離到達禦主身邊。
根據禦主的吩咐，他先獨自一人去了某個地方，拿到了薑臨溪吩咐的東西，然後前往尼布魯海姆——那裡的守備幾乎可以說是沒有，迪盧木多很輕易地就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進去了。
『已經到了嗎？那就打開視覺共用吧。』
通知了禦主之後，對方這樣說道，然後迪盧木多就感覺到某種奇異的連接在自己的眼睛附近建立起來。
視覺共用，既然帶著共用兩個字，自然也代表著，只要迪盧木多願意，在共用期間，他也是可以看到另一邊禦主所看到的場景的。
不過上次使用這個功能時，正是戰鬥中，為了不影響戰鬥，薑臨溪單方面遮罩了她那邊的畫面傳送。
而這次，在擔心禦主安全的英靈強烈要求下，從禦主那邊傳過來的畫面並沒有被遮罩——所以迪盧木多很輕易地就能認出來，他的禦主似乎是在圖書館一樣的地方。
『唔……這個好像是培養罐？』他聽到禦主自言自語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裡面的是什麼？走近點。』
迪盧木多依言而行。
然後兩人同時看到了浸泡在綠色液體裡極其醜陋的怪物。
饒是見多了幻想生物的槍兵也倒吸了一口氣，那邊的薑臨溪卻似是有所心理準備，沒有多少驚訝：『這裡泡著的魔晄密度……還真高啊！迪盧木多，把那個閥門旁邊的那幾點破壞掉。』
說著，槍兵就發現自己的視野裡多了幾個紅點，其標示的地方正是禦主要求破壞的地方。
『臨溪小姐，這是要……』
『啊，引來神羅的士兵啊！』即使只是腦海中的通信，迪盧木多依然能夠聽到對方輕笑的聲音，『魔晃爐其實是個危險度很高的東西，這樣的儀器出了毛病，神羅不會不管……等著神羅派人過來吧。』
『您該不會是……』迪盧木多莫名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啊，我會努力想辦法引導神羅派薩菲羅斯去調查尼布魯海姆那邊的事，』即使看不到人，他也能想像得到那位小姐笑得眉眼彎彎的模樣，『如果這次傑內西斯還不肯好好說話的話，你就在那個時候把那本書上的內容念出來，務必保證讓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
『難道是……』
『啊，就是上次你翻的時候我標明的那一段話。』
臨溪小姐標的那段……是某個獲獎感言。
『……』迪盧木多想起那頭還完全不知道這回事的傑內西斯，莫名有種想要點根蠟燭的衝動。
另一頭，薑臨溪切斷了雙方連線，一手壓下不安分地從衣領裡冒出頭來的小灰貓，繼續快速翻看書籍。
她的鼻樑上架著一副單片眼鏡，銀色的鏡框上以極細微的手法雕刻著精緻的圖案，鏡片上白光一閃，仿佛有一絲極細微的藍色電流閃過。
這是那次由老師轉交的、楚弈提前送的生日禮物，一個名為「星鏡」的道具。根據隨之附贈的說明書來看，這個單片眼鏡是半封印式道具，可隨著注入的能量而解開封印。由於薑臨溪目前的能力不足，暫時只能開啟最基本的錄入、探索以及連線功能。
所謂「錄入」功能，就是指凡是鏡片的映照範圍內的資訊，都會被它錄入到鏡架中暗藏的微型電腦中。
這次因為被詛咒的關係，哪怕是一向看好自家學生能力的林夏，也覺得要在接下來大半個月的時間裡拿到免戰牌著實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所以一早就知道了楚弈送了什麼的的情報販子沒有絲毫猶豫，就把原先的免戰牌換成了本世界資料——天文地理、人文風景環境無一不漏的那種。
這明顯就是在充實她的情報庫。
而擁有本世界如此巨大資料庫的，莫過於作為神羅總部、某種意義上幾乎等同於國家首都的米德加爾圖書館了。
白髮女孩站在書架前，快速翻完一本書，放回去，再換下一本，如此重複，一連串動作無比熟練——通過星鏡錄入的速度極快，只要是「看到」的內容，都能夠映入鏡片中。
因為星鏡附帶了一定的「透視功能」，所以薑臨溪只要拿下拿下厚得超過一定規格的書籍翻一下就好了，沒有大英詞典那麼厚的書是可以在書架上完成掃描的。
這工作看著似乎很麻煩，但是事實上，薑臨溪只花了兩天功夫就錄入完畢——而這兩天裡，她甚至還利用魔藥複方湯劑和幾率格好運的組合混入神羅公司，確定尼布林海姆魔晄爐故障的消息傳到了神羅，並引導派出去的特種兵名單。
因為傑內西斯剛剛大鬧了一場的緣故，很多檢測儀器都被破壞了還沒來得及修復，神羅現在的守備幾乎可以說是有史以來最鬆懈的，薑臨溪輕而易舉地潛入，完成了想做的事。
又一天后，神羅派了薩菲羅斯和紮克斯一起去了尼布魯海姆。
星鏡的「探索」功能忠實地將這一消息通知了薑臨溪。
「總算是走了……」
暗中關注的白髮女孩放下手裡的書籍，錄入工作已經完成，她手上拿著的是記錄書拓本——上回在獵人世界裡贏過那位獵人協會的副會長後，得到的獎品之一。
記錄書拓本：記錄了玩家所經歷世界的書籍拓本，詳細記載了該玩家及其所屬團隊在各個世界裡曾經觸發過（不一定是完成）的任務及相關任務獎勵，也可自行加入其它玩家的記錄書拓本進而充實內容。本記錄書拓本共記錄世界16個，其中許願卡世界3個，任務記錄79個，綜合價值評定：C級。
雖然看著似乎是內容不多，但是事實上，其中隱藏的資訊非常多，邊看邊思考還做個筆記的結果就是，她到現在都還沒看完。
「喵嗚？」花紅疑惑地喵了一聲。
「唔？啊，雖然老師說這次用這個世界的資訊來交換上回的免戰牌，但是我還是想試試看呢……」明白花紅是在疑惑自己為什麼還要留在這裡，薑臨溪順了順小灰貓的毛，道，「想要達成我的目標的話……必須把薩菲調開呢！」
她用一種有些無奈又有些為某個人驕傲般的口吻道：「有薩菲在的話，我是無論如何也完不成目標的呢！」
「其實薩菲他啊，真的沒有愧對於大家給他的英雄稱號呢！」
那就像是在提起某個讓她覺得與有榮焉般的人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_(:з」∠)_JJ抽得不成樣子，試試看能不能發出來，再發不出來我就睡覺去了！
PS：最近JJ總是抽，我回不了評論了，所以請大家等我這邊不抽了再回評……QAQ
第217章
劇烈的震盪讓整棟大樓都跟著搖晃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
「報告！攻擊我們的……是神羅的武器！」
神羅的武器只有神羅有，除此之外就只有……
正在社長辦公室裡的神羅社長憤怒地一拳垂在辦公桌上：「又是傑內西斯嗎！」
「社長！」數名特種兵開門沖了進來, 「請快點離開這裡！」
就在這時, 神羅辦公室背後的落地窗忽然被震碎, 紅發的青年拍動漆黑的單翼飛了上來，讓神羅社長震驚的是, 那青年懷中還抱著一個白髮的女孩。
「初次見面，神羅的會長。」白髮女孩微笑著揚起手，「然後……」
她的手裡, 黑洞洞的槍口噴發出熾目的光芒。
那光芒威力如此之強, 幾乎清洗掉了整個辦公室——之所以說是清洗, 是因為光芒散去後的辦公室，就像是被大水沖過的地方一樣平整。
特種兵也好, 神羅會長也好, 放著的辦公桌椅也好, 全都消失不見了。
而這個時候, 薑臨溪才補上一句：「……再見。」
沒有薩菲在真是太好了，這要是薩菲在保護社長的話, 她這次行動肯定失敗。
系統毫無情感波動的聲音在她腦海裡響起：
「殺死神羅方主將, 判定玩家完成『打敗神羅』任務, 獎勵金錢五萬，治療魔石一枚，稀有道具•免戰牌（二級）一枚。」
——這就是薑臨溪選擇雪崩陣營而非神羅陣營的主因。
免戰牌脫胎於古代戰爭中的免戰牌, 掛之免戰，那麼, 某些因素也同樣可以引入——比如，殺死對方主將，則取得勝利。
作為反抗勢力，他們的目標只有神羅這一個組織，但是如果加入神羅陣營的話，雖然面對的是反抗組織陣營，但是反抗組織中卻有無數個小組織。加入反抗組織後，只需要殺死神羅的頭目——也就是神羅社長就能被系統判定為勝利。然而，加入神羅陣營的話，系統則會在玩家殺死90%以上反抗組織頭目後才判定勝利。
——或許這也是系統設置給加入神羅陣營玩家的隱藏難點，畢竟加入了神羅意味著得到這個星球上最強戰力的幫助。
能夠在這個世界逗留的時間只有三個月，相比較於殺死總部不知道在哪裡BOSS更加不知道躲在哪裡的反抗組織頭目，殺死不管是總部還是頭目都是昭告天下一樣明確的神羅社長顯然是要方便得多也快捷的多。
「唔，免戰牌是二級的……我趁著神羅上層戰士缺乏，又是薩菲和紮克斯這兩個剩下的1st都不在的時候殺了神羅社長，按照老師總結的規律來看，直接取得大將首級的話能夠立刻拿到四級以上的免戰牌才對啊！」薑臨溪自言自語了幾句，看看樓下混亂一片的場景，「……是因為神羅這個組織還沒被摧毀的緣故嗎？」
雖然她現在殺了神羅的社長，但是用不了多久就會有第二個社長走馬上任接管神羅——所以系統綜合了「斬殺首腦」和「未摧毀其下足夠多勢力」兩點考慮後，給了二級的免戰牌。
想明白了到底是哪裡欠缺，白髮女孩讓傑內西斯複製體把自己放在了社長辦公室，然後從包裡摸出一瓶複方湯劑喝了下去。
幾分鐘後，一個研究員打扮的女子從社長辦公室裡走了出來，她的左眼上架著一副單片眼鏡，其上隱約有藍色流光閃動。
只有她能看懂的資訊在星鏡上快速流過，利用魔藥偽裝後的薑臨溪在星鏡收集到的資訊指引下，快步朝神羅的科研資料室跑去。
比起面向大眾的圖書館來，神羅公司內部的資料室裡顯然有更多的資料，比如……傑諾娃。
薑臨溪在圖書館裡泡了幾天都沒找到這個相關的內容，直到如今她也不過是知道這個東西是神羅在兩千年前的地層裡找到了呈假死狀態的生物，加斯特博士將其命名為傑諾瓦，確定為古代種，之後神羅公司對其進行了一系列的研究——這些資訊都來自于安吉爾的母親，曾經的神羅研究員。
但是薑臨溪直覺哪裡不對，雖然按照安吉爾的母親所說，古代種是兩千多年前生活在星球上的一種人類，擁有著可以和星球交談、找到傳說中的約定之地的能力，看起來似乎很厲害，但是……
「如果傑諾娃的能力就是這樣的話，它是怎麼影響到世界法則的？」薑臨溪百思不得其解。
她覺得安吉爾的母親大概是有哪裡遺漏，所以決定來神羅總部的資料室裡找相關材料。
忽然，星鏡中閃過的一條訊息讓她停住了腳步。
前方是……特種兵1st戰士的私人宿舍。
從星鏡截取到的資訊來看，那邊那個……是臥室。
此時，那房間已經被崩塌了一半，半張床都被掉下來的金屬斷層塊給壓塌了，唯有床頭櫃倖免於難。
床頭櫃上放著的一本書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本書的封面上寫著《小王子》的字樣。
……這個世界也有這本讀物？
她避開了地面上的碎石和裂縫，將那本書拿在手裡時才發現，那其實是一本筆記本——裡面是以一種清秀有力的字樣寫下了一個關於小王子的故事。
童話故事的風格和那成熟的字跡顯得有些不太協調。
封皮的底面寫著這本筆記的所有者名字：薩菲羅斯。
僅僅只是猶豫了一秒，她就把那本筆記卷起拿在手裡，然後繼續朝資料室跑去。
但是，她還沒到資料室，就被一個人叫住了。
「奧爾瑟雅！你在那裡幹嘛！」
薑臨溪一下子停住了腳步：遇到這副模樣的熟人了……嘖，「千驚萬喜」果然不靠譜……只希望能在卸下它之前引爆幸運點吧……
女研究員停下腳步，一臉驚慌地轉過頭來。
喊住她的是一個身穿白色大褂的看起來有些瘦弱的中年男子，一臉不耐煩：「告訴你多少次了冷靜！外頭發生什麼事關我們研究部門什麼事？完成我們的實驗就好了！快過來給我打下手！」
「但、但是……」女研究員話還沒說完，整棟大樓忽然又是一陣搖晃，她頓時嚇得抱住了腦袋。
「嘖！有那群戰士在，交給他們就可以了，過來！」
男人越發不耐煩了，女研究員連忙跑過去。
趁著旁邊金屬牆壁的反射，她看到那中年男人胸口的牌子上寫著他的名字：寶條。
那個寶條博士？
薑臨溪回想了一下，當初霍蘭德盜竊神羅複製技術叛出神羅就是因為在科研部門裡和寶條爭權失敗，所以這個名字經常被他掛在嘴邊咒駡。
既然能夠成為神羅公司的科研總負責人，顯然這人的學識不會是草包……想了想，薑臨溪小心翼翼地問：「博士不去躲起來嗎……據說來襲擊的傑內西斯是聽霍蘭德的命令來殺你的。」
這不算信口胡謅，霍蘭德不止一次提過要殺了寶條，似乎是認為當年要不是他在的話，自己就是最後的勝利者了。
「哼！退化的怪物有什麼可怕的！」
退化？
姜臨溪看准前方一個地方崩塌，拉了寶條一把：「博士小心！」
寶條被這麼一扯，險險避開了走廊上崩塌落下的金屬。
趁著接觸到人的時候，念能力•探索記憶發動！
在之前，薑臨溪已經做過了實驗，只要和擁有傑諾娃細胞的人親密接觸——指身體接觸——超過半天，則這項能力的啟動時間可以持續半小時。
現在，還有十五分鐘。
寶條在被她拉住手的時候顯然正在想傑內西斯的事，所以薑臨溪一下子被流入的各種科學術語給折騰得差點大腦當機。
不過饒是如此，她還是截取到了重點：霍蘭德是沒法治好傑內西斯的退化的，只有讓傑內西斯吞噬掉完美的傑諾娃細胞才能夠阻止惡化。
而擁有這樣細胞的人，唯有他最為成功的試驗品，他的兒子薩菲羅斯。
兒子！？
提取到這個詞時，薑臨溪拉著寶條的手頓時一抖，瞬間放開。
我類個大擦這男人居然是薩菲的親爹！？
開哪門子的國際玩笑！！！
這兩個人長得一點都不像啊！！！
難道說薩菲長得像媽媽？
薩菲你娘這是得貌美如花成什麼樣才能把你爹這種基因給壓過去生出你那個相貌來啊！！！
世界觀受到衝擊的女孩內心一片狂風暴雨沖刷而過，就只差再來個海嘯地震了。
因此，她呆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寶條在叫她。
「呃對不起博士……我剛剛沒聽清……」
「你在走神什麼？」寶條臉上不耐煩的神色更重，「你手上拿著的不是薩菲羅斯的書嗎？哪裡來的！」
他說著就要來拿那本筆記。
薑臨溪下意識地就握緊了，看到寶條不悅的神色時，才冷靜下來：「這個是我在那邊撿到的，看到後面署名薩菲羅斯，所以想……親手還給他……」
「哼！我倒不知道奧爾瑟雅居然還迷著薩菲羅斯！」寶條冷笑道。
薑臨溪眯了眯眼，另一隻手放到了寶條捏著那本筆記的手背上：
「看起來，博士似乎是知道什麼了？」
和剛剛驚慌失措的語氣不同，此時這女子彎起嘴角，噙著頗具深意的笑。
她的臉上莫名帶出了一股嬌豔嫵媚的神色，原本偏圓的眼睛微微眯起，成鳳眼狀，揚起的眼角帶起一段風情。
是讓人驚豔卻又心驚的豔麗。
作者有話要說：
OTL繼續滾去渣入V三更……
這邊還是有點抽……評論我明天回╭(╯3╰)╮
第218章
面前容貌俏麗的女子彎彎眼睛：「寶條……博士？」
她的尾音拉得很長，給人以一種似乎是在回味什麼的感覺。
「雖然不知道你是從哪裡混進來又假扮成奧爾瑟雅這副模樣的, 不過我警告你最好不要亂來。」寶條並不慌張, 「神羅的實力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弱小, 我的大腦價值更是你無法想像的。」
「欸？」女子玩味地發出這麼一個音節，然後把手放到了寶條的腦袋上, 「這個腦袋……很值錢？為什麼，我覺得，這看起來也沒什麼出奇, 就算是做成人頭工藝品, 也沒有人要呢！」
「哼！你這種人怎麼可能知道我的偉大！」寶條很想後退, 但是不知道這女人做了什麼，他雖然能夠自由行動, 卻完全無法——或者說提不起力氣後退一步。
某種直覺告訴他, 如果自己後退一步的話, 那女人不知道會拿出什麼東西來直接崩了他的腦袋。
但是他並不害怕。
這種只知道戰鬥的莽夫怎麼知道他的大腦有多寶貴, 裡面儲存的資料有多豐富，他的大腦迸發的靈感有多出眾。
霍蘭德那種二流科學家怎麼能和他相比！
加斯特博士也一樣, 那種會把古代種和天外來的災禍傑諾娃搞錯的傢夥根本算不上是一流的科學家！
「某種意義上來說你的確挺偉大的, 」女子側了側頭, 嘴角噙著一絲微笑，「你和你的妻子生下了薩菲……羅斯，你讓他來到了這個世界上, 就這點而言，我認可你的說法。」
哼, 看來不會動腦子的戰士也是有點鑒賞水準的。
寶條沒有說話，但是心裡卻是這樣想道。
薩菲羅斯是他最成功的試驗品，不會退化，更加不會劣化，比起霍蘭德的實驗製造出來的G戰士，S戰士計畫的薩菲羅斯無疑是最為完美的！那是他在露克蕾西婭孕育他的時候就注入了傑諾娃細胞，從而使得傑諾娃的細胞和胎兒完美融合所製造出來的超級戰士，他這一生最出眾的最完美的試驗品！
『咦？薩菲羅斯先生的生母……是露克蕾西婭？』
忽然從腦海中響起的聲音讓薑臨溪怔了一下：『迪盧木多？』
『抱歉，臨溪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您那邊有些資訊順著魔力回路流了過來……』槍兵解釋道，然後開始說明他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幾天前，薩菲羅斯先生以及另外幾位神羅戰士到了尼布林海姆，您要求我暗中觀察傑內西斯和薩菲羅斯先生的見面，但是傑內西斯似乎很不願意被看到，一早就失蹤了……所以我只能跟著薩菲羅斯先生。』
『他們在村口的時候，那位名叫紮克斯的戰士和他聊天時，提到了故鄉，但是薩菲羅斯先生說他沒有故鄉，所以也不知道那種回到故鄉時的感覺。』槍兵忠實地轉述當時二人的談話，『紮克斯順口問了他父母親的事，薩菲羅斯先生說他只知道母親的名字叫傑諾瓦，生下我之後很快就死了，而爸爸……他遲疑了一下，繞開了這個話題。』
嗯？
薑臨溪若有所思地看向寶條：「……忽然覺得你挺可憐的，」自己兒子都不認你，「不過可憐人必有其可恨之處，所以完全不同情你。」
「……」完全沒有聽懂這傢夥忽然在說些什麼的寶條。
『迪盧木多，你還跟著薩菲嗎？』
『是的，呃……那位戰士的反應極其靈敏，我不敢靠近，所以稍微距離有些遠。』
『沒關係，把你當時看到的和聽到的記憶都傳給我吧！我有點擔心你那邊……』
『嗯？』擔心什麼？
迪盧木多不解，但還是聽從指揮打開視覺和聽覺共用，然後將幾天來自己所看到的打包發送過去——為了維持兩人遠距離的通話以及迪盧木多單獨行動，早先的時候，姜家小姑娘的手指又受了一回罪。
隨著視覺和聽覺的共用，迪盧木多很快看到了被自己的禦主挾持的寶條，以及周圍仿佛隨時會崩塌的恐怖場景：『臨溪小姐！請趕快離開那裡，那地方快要塌了！』
『放心，神羅的建築物不是豆腐渣工程，沒那麼容易塌。』
薑臨溪一邊保持著和槍兵的對話，一邊推著寶條往前走：「去資料室，我很好奇傑諾娃到底是怎麼回事。」
傑諾娃？沖著那東西來的？但是那東西……在尼布魯海姆啊！
寶條一邊朝前走，一邊在心裡飛速思考傑諾娃的相關資料。
他沒看到，在他身後的女子眼裡浮出一絲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來……是這樣。
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傑諾娃的細胞能夠啟動她的念能力。
在槍兵那邊開啟了視覺和聽覺的共用之後，薑臨溪這裡也看到了迪盧木多的記憶視野：不遠處，銀髮的青年背對紮克斯擺了擺手。
「明天早上我們再出發去魔晃爐，今天早點兒睡。站崗的人有一個就夠了，你們先休息吧。」他的聲音隨之傳來，似乎是停頓了一會，然後他略微含著笑意的聲音響起，「對了……就算去見見家人和朋友也沒關係。」
這句話是對守在門口的士兵說的——那個士兵就是之前引發紮克斯提問故鄉的人，他的故鄉就是尼布魯海姆。
士兵頭上戴著頭盔，看不清表情，但是從忽然變得局促的舉動和有些顫抖的身體來看，那句話顯然讓他有些激動。
迪盧木多發送過來的記憶不是很多，特別是在調查魔晄爐之前。薩菲羅斯顯然不喜歡在村子裡閒逛，去調查魔晄爐之前，他大部分時間都窩在了休息處。迪盧木多只需要查看傑內西斯是否出現，所以關於薩菲羅斯在休息室內發生了什麼並不清楚。
『我發現薩菲變了好多呢！變得更體貼了！』看到這些的薑臨溪在腦海道，『以前的薩菲的話，什麼都放心裡，一點都不坦誠，就算心裡關心人，也不會這麼直接地說出來……真是太好了！』
薩菲，還是像以前那樣溫柔呢。
太好了，儘管好久沒見了……但是你依然保持著當初那樣溫柔的心，真是……太好了。
真的是……太好了。
從寶條的腦海中提取到了自己想要的資訊，薑臨溪一把將人推入實驗室，然後轉身朝視窗跑去。
沒去管身後追來的追兵，她一腳踩在窗欄上，跳出窗口。
牛頓的萬有引力在這個星球同樣發揮著作用——雖然對於1st的特種兵來說，這東西經常遭遇無視待遇，不過面對被封印了幾乎全部力量的薑臨溪來說，它忠實地體現了自身的存在。
女子的身體在呼呼風聲中快速下落，頭髮一寸寸變白變短，身體變小，看在不知情的人的眼中，就像是被那風聲給燃燒成了小孩子。
一個紅影閃過。
自由落體的人也跟著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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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菲能夠保持著那樣溫柔的心不變……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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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內西斯的複製體將她放在了地上，薑臨溪看了一眼時間，考慮到時候怎麼走。
而腦海裡，迪盧木多送過來的記憶也快到了最後，薩菲羅斯和紮克斯已經到了那出問題的魔晄爐附近。察覺到魔晄爐問題的薩菲羅斯關掉了閥門，兩人一起看到了那浸泡在高密度魔晄中的怪物。
然後，傑內西斯沒有來。
出現在那裡的，是霍蘭德。
霍蘭德對薩菲羅斯說了一句話，讓後者心神大亂：「你是怪物。」
「薩菲羅斯。你是在傑諾娃計畫中誕生的，最強的怪物。」
就像所有的反派登場時一樣，霍蘭德開始說有關傑諾娃的事。
「傑諾瓦計畫……是以前進行的所有實驗的總稱。那些使用了傑諾瓦細胞的實驗。」
他冷笑地盯著薩菲羅斯：「你是寶條踏著過去所有失敗的實驗成果最後製造出來的成功的、完美的怪物！」
「你根本不是人類！」
迪盧木多忽然感覺到來自禦主那邊的劇烈震盪——這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他的禦主心神巨震下無法平靜，那種感覺甚至通過魔力回路直接影響到了本來是獨立個體的他！
『臨溪小姐！』迪盧木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忙迭聲喊道。
『我沒事……迪盧木多，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什麼？』這沒頭沒腦的問題讓迪盧木多茫然了片刻。
『霍蘭德和薩菲羅斯的見面，是什麼時候的事！』
『大概……一星期前。』
一星期……該死！
薑臨溪再也顧不得什麼，從虛空行囊裡摸出一個瓶子，直接拔開塞子將裡面散發著厄運氣息的液體一口吞沒！
這是由命格千年一敗粗煉化後融於特殊液體中得到的藥液。
這奇異的溶液可以將命格能量融入到液體裡轉變為能量溶液，可以口服增加本身能量（能量範疇包括內力、精神力、靈力等等），要求原材料必須是被打破了大致框架的命格。
但是，它本身也是有很多不穩定的地方的，比如，這種增加的能量是一次性的，不像薑臨溪煉化之後就是長久存在的——簡單理解就是回藍小藥瓶；由於液體本身不具備淨化功能，所以由凶命製成的能量液體也帶有兇氣，雖然不會有類似於命格的特質出現，但是散發出陰鬱負能量影響使用者的情緒是無法避免的，最好可以配合清心平氣散之類安定心神的藥劑一起使用……
薑臨溪如今被天之鎖封印了所有能力，但事實上，她所具備的能力，除了直死之魔眼和念能力之外，其他都是由她自己付出艱苦修煉後完成的。
和那些兌換得來的能力相比，最大的區別就是，薑臨溪本身關於那些咒術的知識和如何使用的方法、咒力行走的管道，並沒有被天之鎖鎖起來！
用最簡單的話來解釋，那就是天之鎖的本質是鎖住了薑臨溪用於驅動咒術的咒力，而非咒術本身！
也就是說，只要有足夠的咒力和內力，那麼在短時間內，她依然可以使用咒術和內功——這才是她敢一個人在神羅總部走動的真正原因。
藥液一入口，就化作龐大的修為又快速轉為咒力，然後被察覺到的天之鎖迅速封印。
但這藥液前身是擁有千年修為的千年一敗，即使是以天之鎖的能力，也無法立刻封印。在天之鎖封印之前，薑臨溪已經驅動那千年咒力，完成了鬼水咒！
大雨憑空而降！
在大雨中，薑臨溪的身影消失。
******
尼布魯海姆，紮克斯找到了足足埋首於圖書館整整七天的薩菲羅斯。
見到那仿佛是不眠不休地查看資料的銀髮青年時，紮克斯有種不太妙的感覺：「額……薩菲羅斯，你……你沒事吧？真的不要休息一下嗎？你已經連續看了好幾天資料了！」
薩菲羅斯似乎還沒回神，有些恍惚地看著手上的書籍，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抱歉地抬頭對紮克斯道：「你說得對……我需要睡一覺。」
然後他就去休息了——這反而讓紮克斯更加擔心，那副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是沒事。
而之後，當薩菲羅斯睡了整整兩天后醒來時，紮克斯發現自己的預感是對的。
薩菲羅斯看起來絲毫不是沒事的樣子。
但是即使他去問，得到的回答也僅僅是：讓我一個人安靜一會。
******
沒有夢見朔望。
即使是在我內心混亂到這地步的時候，依然沒有夢到朔望。
那是不是說明，我是怪物。
因為是怪物，所以……被放棄了。
朔望……放棄了。
哈哈，是的，白色神殿……是指引迷途的孩子們的地方。
我是怪物，再怎麼混亂，依然是怪物，怪物怎麼能去到那種地方？
明白了自己身份的怪物……根本不該指望，再去到那個神殿中，再看到她。
所以……
可是，我不甘心。
朔望，你忘記了麼……
忘記了……曾經說好的事。
忘記了……約定好的事。
怪物不該奢求這些。
我……是個怪物。
沒有朋友的……怪物。
是了，那是身在神殿的聖潔祭司。
她終究是……放棄了我。
******
大火中，銀髮的青年無聲地笑了。
冰冷的笑意，如同充滿寒意的刀鋒。
已經不再需要了……所謂的朋友。
媽媽，我來幫你。
幫你奪回這個星球上，本屬於您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w=為了對FFF團表達敬意，我決定讓兩人相逢再推遲一章（今天見面會被燒的……（不本來就已經被燒了吧
第219章
雖然心中依然擔憂那時候看到的薩菲羅斯，但是紮克斯完全插不上話：他大概能明白薩菲羅斯是在糾結那天霍蘭德說的怪物, 但是……
神羅的英雄, 會是怪物嗎？
懷著沉甸甸的心思入睡, 紮克斯睡得並不安穩，總是夢見欲言又止的安吉爾, 朗誦著女神的詩歌面上卻帶著悲哀的傑內西斯，還有那仿佛是溺水之人要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神態癲狂得讓他心驚的薩菲羅斯……
他夢見世界變成一片虛無，他心愛的愛麗絲了無生息地倒在地上, 而在半空中, 背負如傑內西斯般漆黑單翼的銀髮青年揚起手來, 巨大的隕石呼嘯而至！
紮克斯一下子就醒了過來！
漆黑的臥室中略顯陌生的擺設讓他回過神來：自己這是在……尼布魯海姆的旅店中。
無法再繼續睡下去了，紮克斯起床, 像往常一樣走出旅店。
但才到門口, 外面發生的一切就讓他無法置信：整個尼布魯海姆幾乎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這……這發生了什麼？
紮克斯跑出旅店, 只見到目之所及幾乎都是熾熱的火焰！
該死！消防栓呢！
就在紮克斯努力尋人救火的時候, 一場大雨憑空而降！
詭異的大雨！
他震驚地抬頭，確定頭頂完全沒有烏雲, 甚至連朵雲彩都沒有, 頭頂的天空除了因為被火光照射成紅藍相間的詭異色彩外, 看不到一絲雲絮！
連雲彩都沒有，這場大雨是怎麼來的！
正當紮克斯震驚抬頭的時候，他忽然似有所覺地轉頭看向一邊：伴著大雨, 一個白色人影從中閃現！
真的是閃現！
完全沒有預兆，以紮克斯特種兵的眼力都沒有看到那人影是從何處而來！
真正的, 忽然出現在那裡。
即使隔著滂湃大雨，紮克斯依然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應該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子，有著一頭極為罕見的白色短髮，身體被大雨淋得找不到一絲乾燥的地方，夏季單薄的衣服完全貼著身體曲線，隱約還能看到白色T恤衫中有一個十字架形的項鍊。
那人影普一落地就一個踉蹌，險些跪倒在地——之所以說是險些，那是因為忽然有個綠色人影竄了出來，扶住了那人。
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她身上落下，一下子被大雨淋了個透心涼。
「喵！」那小小的身影焦急地叫道，竟然是一隻貓。
「臨溪小姐！」綠影一手握著那白髮女孩的手，一手攬住她的腰，「您……您不是應該在魔晄都市嗎？」
尼布魯海姆和魔晄都市的距離雖然不能用極其遙遠來形容，但也不是在短短半天內就能到達的啊！
迪盧木多完全不敢置信，剛剛還在魔晄都市和自己通話的人，這不過多久，已經到了尼布魯海姆。
薑臨溪大口大口地喘氣，沒能分出神來回答迪盧木多的問題。
她消耗的精力太大，一時半會完全無法恢復。
她錯了，之前關於天之鎖只鎖住了她的咒力的推測只對了一半。如果僅僅是那樣的話，利用鬼水咒來瞬間移動完全不會讓她喘成這樣。
在天之鎖的壓迫下，她雖然趕在千年咒力都被它鎖住之前就用鬼水咒實現了連續的瞬間移動，但是其中消耗的精神力和咒力完全是以前的五倍！
也因此，她剛剛落地的時候甚至沒辦法控制住自己，差點就摔倒了。
如果不是薑臨溪的精神力在一次次和蠱王對抗中強大起來，後來又吞噬了數隻蠱王，她根本沒法用鬼水咒定位到尼布魯海姆。
薑臨溪勉強抬起頭來，本想收起鬼水咒的大雨，卻忽然發現這裡正有大火蔓延，而且還沒有人救火：「這……這火是……」
本想問是誰幹的，但是顯然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薑臨溪大喘一口氣，在迪盧木多的支撐下站了起來，朝小灰貓伸出手：「花紅。」
「喵嗚！」小灰貓攀著她的腿竄上了她的肩頭，薑臨溪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才有空問迪盧木多，「你去救火，我去找薩菲羅斯。」
薩菲羅斯？
旁觀的紮克斯忽然聽到這個名詞，驚疑不定地看向那女孩：這孩子和薩菲羅斯有關係，還是？
他這心情一動搖，發出些聲響，薑臨溪立時發覺了，抬頭就看到紮克斯站在那裡，驚疑不定地看著她。
……居然到現在才發現他的存在！？她的警惕性到底下降到什麼地步了！
「你是要去找薩菲羅斯？我和你一起去！」紮克斯忙道。
薑臨溪抬頭看向天空：「……不，或許我們不用去找了。」
「呃？」紮克斯不明白，但是隨即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抬頭朝天空看去。
尼布魯海姆山方向的天空中，那和背負漆黑單翼的紅發青年戰在一起的人，不就是薩菲羅斯嗎！
「傑內西斯！薩菲羅斯！還有……」紮克斯眼神極好，很快看到了剩下的那人，「是安吉爾！」
「安吉爾也在！」
紮克斯顧不得什麼了，立刻朝尼布魯海姆山的方向跑去。
迪盧木多擔憂地看向自己的禦主，雖然沒有弄懂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從之前禦主忽然變得不穩的心理狀態還有朝他詢問的事，他大致可以猜到禦主是為了那個銀髮青年這才拼著天之鎖的封鎖效果從魔晄都市趕到這裡來的。
但是現在……
詭異的大雨還沒有停，這就意味著薑臨溪還沒有解除鬼水咒。
和其他幾系咒法不同，鬼水咒是屬於持續消耗咒力的類型，不是只在召喚出水的那一刻就消耗掉既定咒力，而是會持續燃燒她本身的咒力——也就是說，只要她的鬼水咒一分不斷，那被天之鎖鎖起來的咒力就依然會燃燒！
薑臨溪不敢停下鬼水咒，一旦中斷，在天之鎖的壓迫下，她就再也無法使出鬼水咒了。
至少，在這裡的大火沒有被撲滅之前，她不能中斷！
而在維持鬼水咒的情況下，她顯然是不能自由移動的。
幸好她現在不是一個人。
「迪盧木多，帶我去！」
本來是想讓迪盧木多去救火，但是現在這個方法顯然是不行了，薑臨溪很快改變了決定。
綠色的英靈點了點頭，抱起她，發揮出敏捷A+的速度，朝尼布魯海姆奔去。
在這樣的速度下，迪盧木多很快追上了紮克斯。
「哇！好快！」紮克斯差點就被丟下，連忙跟著發力，追了上來，「你們是去找薩菲羅斯？」
這人也是神羅特種兵，而且據安吉爾說他已經是1st了，這幾天他應該是和薩菲羅斯一起到這裡的……想到這裡，薑臨溪連忙問道：「你認識薩菲羅斯？你知道他這幾天發生什麼事嗎？為什麼會變成那樣？」
那邊和傑內西斯以及安吉爾打成一團的薩菲羅斯精神狀態顯然是非常不正常，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我不知道！」紮克斯一提起這個就煩躁，「他呆在圖書館裡好幾天了！我去問他他總是用一句『讓我一個人待會』打發我！出來了說是沒事去睡覺了，之後就變成那樣了！」
圖書館……那應該是去查關於傑諾娃的事了，但是睡覺……
白髮女孩抿了抿唇。
很快，尼布魯海姆的魔晄爐就近在咫尺了，而就在這個時候，薩菲羅斯打飛安吉爾，揚起手中的正宗，朝傑內西斯用力劈下一道刀光！
傑內西斯忙躲開，那刀光速度不減，直朝下而去。
下麵是……魔晄爐！
「糟了！」傑內西斯避開之後才想到這點，臉色一變，轉頭朝後。
「這種時候分心好嗎？」銀髮青年冷笑道，揚起刀就要朝他砍去。
就在這時。
一個聲音讓他頓住了手中的正宗：
「薩菲！」
那聲音清亮，帶著孩童的稚氣，還有少女的明快。
那本該是以優雅而緩慢的語調念著那兩個字的，但是這一次，那聲調如此尖銳，快速，像是從心底迸發！
銀髮青年怔住了。
這個聲音……
時間在這個時候仿佛變得極其緩慢。
他朝下看去。
先看到的是自己剛剛劈出的刀光。
那刀光直朝魔晄爐而去。
一道流光閃過，正好擋在了刀光之前。
以他的眼力，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是什麼。
一條項鍊，銀色的，細細的環一個穿起一個，組成一條細鏈，細鏈子的最底端，綴著一個冰晶色的十字架。
纖細而唯美，像藝術品，像漂亮的項鍊，唯獨不像一個武器。
他只在一個人身上看到過這個。
正宗劈出的刀光正好落在十字架上。
耀目的白光從十字架上亮起，擋住了刀光。
刀光消弭。
等到薩菲羅斯取回自己的意識時，他發現自己手中握著那條項鍊，正緩緩地落在地面上。
不遠處，被一個綠衣男子抱在懷裡的女孩有著和朔望一樣的容顏，唯一不同的是她的頭髮是雪白的。
白如初雪。
她仰頭看了看天空，然後對他微笑：「以前都是對你說晚上好的，第一次對你說這話呢……」
那女孩露出了他無比熟悉的笑容。
「早上好，薩菲。」
溫柔的笑容。
第220章
薩菲羅斯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自己見到了朔望。
不是在夢裡的，而是在他的世界裡, 那個從小就只能在夢中相見的女孩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她看起來和夢裡見面時一樣大, 十二三歲的樣子, 臉頰還帶著些許嬰兒肥，漆黑的眸子笑盈盈的仿佛盛滿了天上所有的星星。
沒有穿著那件白底金紋的光之眷顧者長袍, 手上也沒有帶著形影不離的《神之法典》，曾經被朔望調侃為「白色殿主標配四件套」的只有被她情急之下丟出來的冰晶十字架，和依然戴在她左耳上的銀光十字架耳釘。
對了……《神之法典》內封印了整個世界運行所需法則, 被世界的意識所限制, 所以無法拿出夢境；光之眷顧者長袍是給還處於繼承者階段的祭司的, 如果得到最終的勝利的話，它會轉變為更高一階的長袍——黃昏中的歎息, 失敗的話也會被神殿收回。
所以……真的是朔望？
他和朔望的見面永遠是在永夜星空之下, 所以朔望在每一次見到他時所說的第一句話必然是「晚上好, 薩菲。」, 而這一次，他在現實中見到朔望時, 是早晨。
所以, 他第一次聽到了朔望對他說：
早上好, 薩菲。
應該不是夢吧……朔望從來沒對自己說過這句話，所以就算是自己要想像，也想像不出來才對……
……是朔望, 那是……朔望。
他恍恍惚惚地朝那個女孩伸出手，忽然後頸被重擊, 視野頓時趨向昏暗。
視野中的光正在消失。
看不清朔望的模樣了……
他看到自己的手努力朝朔望的方向伸出，但是怎麼也抓不到那個女孩的衣角。
然後，他醒了。
薩菲羅斯醒過來了。
他看著略顯陌生的房間，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是擺設是尼布魯海姆的旅店。
窗簾被拉上了，室內顯得分外昏暗。
果然是……夢麼？
銀髮青年單手擱在眼睛上，露出無聲的自嘲的笑。
怎麼會夢到這種事……朔望，怎麼可能會到他的世界裡來……
如果朔望真的是他所在的這個世界裡的人的話，依照神羅鋪天蓋地的英雄宣傳，她一早就該知道自己是誰了啊！
但是當初在夢境中，她卻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誰。
所以他和朔望是在兩個世界的。
隔著空間，還有時間的差距。
他到底是有什麼自信，認為朔望會為了自己打破那不可跨越的時間與空間的阻礙，來到他的面前？
就憑自己是個怪物嗎？
哈哈……多麼可笑！
銀髮青年無聲地從床上坐起，被手掌蓋住大半的臉上，泛著魔魅般青藍色的眼睛裡冰冷一片。
……去見媽媽吧。
他的媽媽，傑諾娃，還在尼布魯海姆山的魔晄爐中等著他。
周身一片死寂的銀髮青年走出了旅店，為眼前所見仿佛是大火過後的場景微微發愣：自己的夢裡，這裡……確實是起火了……
這與他無關。
仿佛沒看到那些正在努力將被燒掉了一小半的屋頂給拆下來的人們，薩菲羅斯漠然離開，朝著尼布魯海姆山上的魔晄爐去。
但是心底，卻已經種下了疑問的種子：
那個夢，真的是……夢嗎？
單獨一個人的時候，他的行動速度很快，尤其是……
此時的他，心中莫名有種衝動，督促他快點朝魔晄爐趕去。
為什麼……這麼著急呢？
是因為……夢裡，是在那座山上看到她的嗎？
壓下心頭煩亂的思緒，銀髮青年很快就到了魔晄爐前。
空無一人。
夢裡的這裡，有傑內西斯和安吉爾，還有紮克斯和……朔望。
但是現實是，這裡什麼都沒有。
果然，是夢。
站在神羅的魔晄爐工廠前，銀髮青安靜得仿佛已經不存在這個世界上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魔晄爐工廠的門，被打開了。
******
薑臨溪對著那個刻著「JENOVA」字樣的鐵門發呆。
JENOVA……傑諾娃？
自己要找的奇跡之物……就在這門背後？
就在薑臨溪看著那字樣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時候，紅發青年走了過來。
「你在對著它發什麼呆？」傑內西斯不耐煩地一腳踹開那道鐵門——不得不說的是，1st級的特種兵，不管是身體素質還是其他都是一流的，就這麼視神羅的防盜設計如無物一樣，一腳把門給踹開了……
「傑內西斯你好暴力啊！」
「閉嘴！」
白髮女孩笑眯眯地聳了聳肩，先一步走了進去。
紅發青年切了一聲，跟了進去。
「你找傑諾娃要做什麼？」
「唔……」薑臨溪認真思考中。
傑內西斯疑惑地看著她似乎有點猶豫的模樣：「怎麼了？」
「啊，沒什麼。」白髮女孩認真道，「我只是在想該怎麼說才能讓你聽明白而已。」
「……」
「咳咳，其實……唔，怎麼解釋吧。」薑臨溪想了想，結合從寶條那裡得到的資訊，以及自己對奇跡之物的理解，想到了一個說法，「從科學家的研究來看，這其實是一種進化非常完美的寄生生命。它們在宇宙間旅行——大部分情況下載體就是隕石，當降落在有生命的星球上時，就會逐漸的復蘇。然後通過寄生該地的原住民來進行自身的發展，直到將該星球上所有能夠榨取的東西榨光之後，再到下一個星球。所以傑諾娃又被稱為『從天而降的災禍』——這個說法是神羅的寶條博士的說法，我覺得很正確。」
聽到那個博士的名字，傑內西斯切了一聲。
「對這個星球來說，傑諾娃，確實是災禍。但是，傑內西斯，你知道傑諾娃其實是什麼嗎？」
「你不是說了麼……它不是所謂的寄生生命嗎？」紅發青年困惑地皺起了眉頭。
「按照他們的說法，是這樣沒錯，但是對我來說，這個……其實有一個更加貼切的解釋。」白髮女孩道，「傑諾娃，其實是一個星球所有生命體意識的集合，用比較貼切的形容來說，就是蓋亞和阿賴耶。」
「……」
「我們可以這麼想像一下。這個宇宙間，有一個星球，上面有著無數的生命，還有那些生命創造的輝煌。」白髮女孩張開手，仿佛是看到了那個她所說的世界一樣，「整個星球一片欣欣向榮之態。」
「但是有一天，星球中出現了大災難。」
「也許是地震，也許是海嘯，也許是洪水……災難之後，所有的生靈都死去了，連最小的微生物也不例外。」
傑內西斯看到那個女孩臉上蒙上了一層悲哀，如同在為那個素未謀面的星球哀傷。
「所有的生靈意識都匯攏在了一起，用我們的認知來說，那就是蓋亞和阿賴耶。」
「這個星球不願接受就這麼死去。」
「於是……所有的生命意識彙聚，將已經變作死星的星球推動起來。」
「不願如此消亡的意志給了他們最大的動力，最後他們降落在了某一個星球上。」
「這個星球上，有著原住民，於是他們將自己的意識播種到了那些原住民身上，將他們同化成自己。」
「他們在這個星球上重現了當日的輝煌。」
「但是好景不長，這終究不是他們的星球。」
「這個星球本身的蓋亞和阿賴耶排斥著他們，最後他們勝利了，但是星球也變成了死星。」
「於是他們繼續推動著這個星球旅行，尋找下一個擁有著生命的星球……」
「後來，人們稱呼這些自天而降的隕石，為『傑諾娃』。」
白髮女孩放下手，看向那邊似乎愣住了的傑內西斯：「明白了嗎？就像我們的人體會排斥外界的病毒一樣，傑諾娃對星球來說，就是那種從外界進入體內的病毒。」
當然，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那就是某個毀滅了的世界的奇跡之物。
薑臨溪仔細查看過這個世界——拖這個星球的高科技的福，她可以通過網路尋找不尋常的地方，最後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一個東西：神羅的魔晄爐。
這個世界的奇跡之物之一是life stream，也就是星球內部的生命能源，顯綠光色。神羅用魔晃爐來採取life stream，然後再高濃度壓縮精製而成的就是魔晄了。
薑臨溪本來以為所謂即將毀壞的奇跡之物應該是life stream——被神羅那麼抽著用會壞掉不是很明顯麼？
但是在接觸過魔晄之後，系統卻沒有給出找到聖杯的提示。
顯然，這是錯的。
那麼，不是這個的話，會是什麼？
寶條的知識給了她啟發。
既然是即將毀壞或者已經毀壞的奇跡之物，那麼……它為什麼不能是來自某個已經毀壞了的世界？
所以最後，薑臨溪把目標定在了傑諾娃上——也就是神羅公司從2000年前的地層裡發現的古代種屍體。
「所以……」傑內西斯走到那高臺上，「2000年前來到星球的……就是這個玩樣？」
他面前的是一個仿佛鋼鐵製成的東西，有著類女性的外表和翅膀。
傑內西斯一把扯掉那東西，露出其後真容：一個被泡在巨大的罐子裡的，女性屍體。
那就是傑諾娃。
「準確地說，這是兩千年前，傑諾娃降臨到這個世界之後，第一個感染成功的原住民——恰好，這個原住民有個特殊的身份，古代種。」薑臨溪跟著上前，「現在的話，好像也叫賽特拉人。」
「那些人……不是已經滅絕了嗎？」傑內西斯疑惑地問道。
「唔……大概吧，誰知道呢！」薑臨溪聳了聳肩，「說不定躲起來了！畢竟天生就能和星球交談的能力太作弊了，不想被抓去當實驗室的小白鼠的話，還是乖乖地藏起來比較好吧！」
「哼！」傑內西斯對此不發表意見，只是一劍打破那個玻璃罐子，裡面綠色的魔晄立刻流了出來，「你要的就是這個東西？」
薑臨溪伸手接住那個倒下來的女性屍體：「嗯，是……不是。」
紅發青年呆了一下：「哈？到底是還是不是？」
「……不是。」
薑臨溪臉上的笑容已經收了起來：
碰到了古代種屍體了，但是……系統沒有反應。
她……找錯了。
但是，不應該啊！
她的推論，應該沒錯啊。
「什麼意思？」傑內西斯皺起了眉頭，「你說不是……是指這個不是傑諾娃？」
「不，這的確是第一個被傑諾娃感染的古代種……以傑諾娃的活力來說，過了兩千年也不該消亡……」薑臨溪看著手裡的屍體，皺起了眉頭，「唯一的解釋……」
「……它轉移了。」
那個死去世界的奇跡之物，轉移了。
它已經不在這具屍體裡了。
******
「結果搞了半天，什麼都沒找到。」傑內西斯不耐地走在白髮女孩的身後，「你的推論真的沒問題嗎？」
不知道為什麼，只要是和她呆一塊的時候，傑內西斯就覺得自己完全沒有維持風範的念頭——就像現在，如果是平時的他的話，絕對不會說這種話。
「別這樣嘛！至少還是有點思路的……」薑臨溪笑眯眯道，一邊推開魔晄工廠的大門，「好歹排除了一個選項啊……啊，薩菲，你醒了？」
才開門，薑臨溪就看到站在工廠鐵門外的銀髮青年，遂笑眯眯地打招呼。
那邊的青年似乎被她的聲音驚醒，抬起頭來，神色有些恍惚：
「朔……望？」
「咳咳……那個，我已經不是祭司了，所以……」薑臨溪用力咳嗽幾聲，眼神心虛得亂飛，「那個名字，已經不屬於我了……叫我臨溪吧，我現在的名字是臨溪。」
「臨……溪？」就像是誰牙牙學語一樣，銀髮青年看起來反應很慢。
「嗯，是的！」不用被叫那個名字真是太好了……白髮女孩松了口氣，「對了薩菲，脖子還好嗎？之前看你精神狀態不太對，我讓lancer趁著你發呆的時候從你背後打暈你了……」
沒等她說完，就聽耳邊一陣風聲。
似乎還有傑內西斯的聲音，但是她聽不清了。
腰身被猛的收緊，後腦上似乎被什麼人的手蓋住，壓著她的頭往前。
一瞬間，她被用力抱入了某個懷抱中。
薑臨溪猝不及防，被抱了個滿懷。
沒等她對此表示什麼，一個聲音讓她停住了所有的動作。
【系統提示：找到被毀壞的奇跡之物（5/7）】
…………啊、啊咧？
悠于 2018-8-24 13:23
第221章
「薩、薩菲……先、先放開我！」
被噴在耳脖子背後的濕熱觸感給嚇了一大跳，姜家小姑娘差點連毛都炸起來了：「放手！放手！快放手啊！再不放手我喊非禮了啊！」
「喵喵！」比起還在努力掙紮的主人, 花紅果斷從女孩子的衣領裡鑽露出來, 對著面前的「阻礙」就是一爪子！
連條痕都沒留下。
對於皮糙肉厚的特種兵來說, 這大概就跟撓癢癢一樣的力度吧。
不過被花紅這麼一打岔，銀髮青年也終於控制住了自己的情況, 稍稍鬆開了手，但是並沒有放開。
「……薩菲，你不能把我放下麼？」薑臨溪非常不習慣腳不能接觸地面的感覺。
薩菲的個子非常高, 足足有兩米, 而還處於青春發育期的姜家小姑娘目前身高還沒到一米六。雖然按照中國南方女孩子的平均身高來看, 她這個個頭在（生理年齡）同齡人中間已經算是比較高挑的了。但是對著這個足有兩米零一高的人，這點身高完全不夠看, 所以剛剛銀髮青年是直接把人抱了起來。
現在, 雖然從實質的接觸中確信了這不是他的幻覺, 薩菲羅斯也沒有放開手, 而是讓她坐在自己的左手臂彎間，另一手扶在她的腰上, 好像抱小孩子一樣的抱法。
「為什麼？這樣不好嗎？」
——被抱來抱去哪裡好了啊！
薑臨溪扶額, 一時之間也顧不得去研究那個系統提示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當然不好！我又不是小孩子！」
銀髮青年笑了。
和之前冰冷森然的笑不同, 此時的笑容溫暖仿佛和風拂面。
他正準備說什麼，旁邊終於有人按捺不住說話了：「我說……你無視我無視得夠徹底啊！」
薩菲羅斯怔了一下：「……傑內西斯。」
「……你那個遲疑是怎麼回事？你別告訴我你現在才看到我！」
「……」銀髮青年詭異地沉默了。
這沉默好似火上澆油，傑內西斯差點就跳起來了——太過分了！見色忘友到這份上還能愉快地玩耍嗎！
（你們本來就不能愉快地玩耍了忘記之前掐得你死我活的樣子了嗎？
「好了, 傑內西斯，」安吉爾從傑內西斯的背後走了出來, 單手拎著紅發青年的後頸衣領往外走，「薩菲羅斯很久沒見到朔望了，讓他們好好重聚一下吧。」
「安吉爾你又是從哪裡冒出來……別拖著我啊！！」
閒雜人等一眾清場了……薑臨溪目送安吉爾和傑內西斯離開，直到視野中再也看不到他們時，才緩緩移開視線。
「以前，朔望也是這麼看著我離開的嗎？」
薑臨溪愣了一下，微微側頭，看到了薩菲羅斯。
泛著某種金屬質地的青藍色眼眸中清楚地映出她的模樣，白色的短髮，左耳上的十字架耳釘，微微有些驚訝的表情。
在她看著安吉爾和傑內西斯離開的時候，薩菲羅斯看著她。
從未移開過視線。
和曾經在夢裡見面時少年人青澀的模樣不同，此時的薩菲……已經長大了啊。
她笑了起來：
「好久不見，薩菲。」
「啊，好久不見。」銀髮青年微笑應道，只是這笑容在看到女孩雪白的短髮時，消失殆盡，「朔望，你的頭髮……」
在最後一次見面時，朔望的頭髮都是黑如子夜星空的，發梢泛著淡淡的光澤。然而現在，不僅曾經的長髮剪成了短髮，連那黑如子夜的顏色都變成了雪白。
「是因為繼承……的緣故？」他試探地問道。
薑臨溪沉默了一下，搭在薩菲羅斯肩上的手，下意識地握緊。
銀髮青年察覺到了這個細微的動作，心中莫名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連他自己也沒注意到，他的目光一直牢牢地黏在那個女孩身上。
薑臨溪發現了這一點。
好像，對自己來說仿佛是永遠不敢回頭看的記憶，在薩菲看來，是寶貴的回憶呢……
啊，那樣的過去，能給別人帶來溫暖，也算是不錯了……她在心底自嘲地笑了笑。
自從發現薩菲羅斯就是曾經幼年時在夢境中見過的少年以後，薑臨溪就一直在避免和薩菲羅斯見面。
是因為擔心曾經的謊言被揭穿嗎？
不，她並不擔心這個。
說到底，欺騙的定義是，以虛假的言行掩蓋事實真相，使人上當，這通常伴隨著被蒙蔽而失去什麼。
但是她從頭到尾都沒有利用薩菲的信任做出什麼來，哪怕最後讓薩菲知道那不過是一個角色扮演遊戲，也沒有什麼可以擔憂的。
她一直一直不願意去見薩菲，只不過是因為……
薩菲，你知道嗎？
每次看到你，都會讓我想起哥哥來。
想起曾經笑得那麼爽朗燦爛的哥哥，想起他做好的設定集，想起他精心製作的神殿立體模型，想起他笑眯眯地說著黑白神殿故事的模樣……
想起那個設定中，殺死了對立的繼承人後才發現那是自己的哥哥，痛不欲生墮落成魔的白袍祭司。
獵命師是沒法墮落的。
因為他們已經身在地獄了。
再怎麼墮落……也沒有更加極惡的地方來容納他們。
除了一遍遍被鞭撻的心靈外，除了一次次品嘗失去至親的痛苦外，除了一回回夢見死去的兄弟姐妹卻在醒來後不得不面對殘酷的現實外，他們什麼都沒有。
什麼都沒有。
連詛咒……都沒有。
哈，多麼可笑的種族啊。
自取滅亡。
現在回頭看，那個遊戲，是多麼貼切他們一族命運的設定啊。
她伸出手，捧起銀髮青年的臉，靜靜地注視著這張俊美得讓人足以屏息以待的神眷之容。
「薩菲，已經沒有白色神殿了，」姜臨溪平靜地笑道，「不要再提它了。」
已經沒有了，曾經那麼孜孜不倦地拉著她興致勃勃地玩遊戲的哥哥不在了。
「黑色神殿也好，白色神殿也好，統統都……毀掉了。」
幾乎所有的獵命師，都已經喪生在了那一千顆核子彈的攻擊下。
那樣的攻擊，連時間和空間的概念都被擊碎。
「不過沒關係。」
沒關係，反正她的世界在哥哥死時，就已經支離破碎得不成樣子了。
地球變成什麼樣子，又與她何干呢？
「忘記掉那個名字吧，我現在只是薑臨溪。」
我只是薑臨溪。
「獵命師，薑臨溪。」
******
薩菲羅斯靜靜地看著面前平靜微笑的女孩。
良久，他走到一邊，薑臨溪疑惑不解地看著他把自己放到某個石階上，這石階剛剛好補足了兩人間的身高差，甚至讓薩菲羅斯需要稍稍仰頭，才能對上她的眼睛。
被他的氣勢所壓制，花紅躲在一邊，沒敢探頭——不知道為什麼，它感覺那個銀髮男人看到自己第一眼中就充滿了某種敵意……感知敏銳的小灰貓立馬躲了起來。
終於有了雙腳著地的踏實感，但是姜臨溪依然有些不自在，因為薩菲羅斯一直抓著她的手沒有鬆開。
在這樣的姿態下，銀髮青年平靜地問道：
「之前在得知自己是個怪物時，我想要見你，但是不管我怎麼沉入睡眠，都無法到達神殿……是因為神殿毀掉了，所以我沒辦法再夢見你了嗎？」
「朔望，你又是為什麼來到這裡的？你說過的，時間和空間的距離遙遠到讓人生出跨出一步的念頭都沒有，但是如今你卻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來到了我的世界，是為了什麼？」
我可以不可以幻想，你為了我而來？
察覺到了我的痛苦，察覺到了我的悲傷，卻無法與我夢境相連時，選擇了跨越那不可逾越的距離，到達了我的世界，為了出現在我面前，告訴我，你沒有放棄我？
「你的頭髮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變白了？」
是因為跨越了那不可逾越的距離，所付出的代價嗎？
為我而付出的代價嗎？
站在幾乎是現在整個星球上傑諾娃意識中首領意識的薩菲羅斯身邊，念能力•記憶探索的圖示從未黯淡下去，代表著它一直在發動中，所以薩菲羅斯的心聲沒有一絲隱瞞地通過兩人相握的手，傳遞了過來。
那樣直白而隱約藏著悲傷的心音，讓她幾乎無法說出真相。
但是，也只是幾乎而已。
「不，就算沒有毀也沒用，我的能力被廢掉了，夢境無法打開了。」白髮女孩看著他的眼睛，聲音雖然弱的，但是極為清晰，「就算你進去了，也看不到我。」
「我不是為了你而來到這個世界的，頭髮變白的原因也與跨越時間與空間的距離無關。」
「我是來找被這個世界排斥的、屬於另一個世界的殘片，才來到這裡的。」
被毀壞的奇跡之物，用世界殘片來形容，也確實無錯。
「事實上，我來到這裡的第三天，就在神羅公司的招募廣告上看到了你。」
「但是我一直沒來找你，因為對我來說，你代表著……我無論如何也想抹滅的過去。」
如果那時候選擇成為白色神殿繼承人的是哥哥，如果自己成了黑色神殿的殿主，如果哥哥的設定集裡最後活下來的是哥哥而不是妹妹……
所以她不想見薩菲，他就像是一個標誌物，提醒著她當初到底有多粗心，到底有多大意，到底對周圍人的表現有多漠不關心。
為什麼大長老和聶老會特意入夢？
還不是因為那個設定如此地貼近獵命師一族的命運，讓他們懷疑自己已經提前得知了詛咒想要試圖反抗嗎？
如果不是因為這樣的話，成年禮上，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獵命師前來祝賀？
不就是擔心姜家兄妹聯手殺出血路，破壞掉所謂的解咒方法嗎？
她慢慢地笑了，平靜的悲哀的漠然的笑：
「你所珍視的，正是我所想要毀掉的。」
一直握著的手終於鬆開，薑臨溪抽出手，準備離開。
但是那只手又一次被抓住。
抓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緊。
「很久不見了，朔望也變得不願意面對自己心中的真實了呢！」銀髮青年面上沒有了剛剛的死寂，笑得溫柔，「如果真的不想看到我的話，那麼急匆匆地趕來，又是為什麼？」
那樣急促地喊自己薩菲，見面第一件事想到的就是從未說過的問好……這樣的朔望說討厭自己，不想見自己？
別騙人了！
第222章
小的時候，哥哥曾經給她看過一套主角叫哈利波特的童話故事書, 裡面有神奇的魔法和魔法學校, 有好像聖誕老人一樣的魔法學校校長, 有勇者有騎士有智慧的女孩，當然還有必不可少的惡龍。
那個神奇的世界裡有一面神奇的鏡子。
和白雪公主的惡毒繼母所擁有的鏡子不同, 它不能告訴你世界上最美麗的人是誰，但是它會告訴你心中最為渴望的東西是什麼。
厄裡斯魔鏡。
鄧布利多校長說只有最幸福的人才會在鏡子裡只看到他自己，而能夠認清楚自己需要什麼的人永遠都不需要它。
『我想望望一定不需要它！』拿著本原文版哈利波特讓她念的哥哥靠在她背上, 說道。
『望望的話, 一直都能看清楚自己需要什麼, 自己想要什麼。』
她看不到哥哥說這話時是什麼表情，但是從那帶笑的語調中, 她相信, 說這話時的哥哥, 臉上一定帶著他慣常的爽朗仿佛晴空一般的笑容。
『望望是個很認真的孩子, 認真到哪怕是為了安慰，都不會去欺騙自己。』
『但是為了安慰別人, 望望會撒謊騙自己呢。』
他抱著自己好像抱著娃娃一樣, 下巴在她肩頭蹭蹭, 在她轉頭看過去時，對上他的視線時，那雙眼睛, 那眉梢眼角處的溫柔仿佛是水一樣溢出。
『小妹，』姜瑞星很少這麼喊她, 在她記憶裡那是屈指可數的幾次喊她小妹，『別人就無所謂了，不過對著哥哥你可不能撒這種謊啊！』
『我會生氣的呦！』
會生氣……因為你不把我當依賴的人看。
******
她的撒謊技巧是不是太爛了……不然為什麼連薩菲都能看出來呢？
薑臨溪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就在兩人僵持的時候，一個綠色的人影忽然飛掠過來，剛剛落地便飛快道：「臨溪小姐您找我有什……」他生生咽下後頭的話。
本來以為和禦主在一起的是傑內西斯，所以才不加掩飾身形地直接過來，卻沒想到見到這樣的場景：一天之前才被自己禦主下令打暈的銀髮青年抓著禦主不放，兩廂僵持，氣氛沉凝。
聯想到當時禦主命令自己打暈那青年的迪盧木多登時將武器握在手裡：「請放開臨溪小姐。」
雖然當初安吉爾有拜託這位神羅英雄送藥過來給禦主，但在見過昨日那銀髮青年和安吉爾以及傑內西斯三人亂戰的槍兵已經單方面認定了，這位英雄恐怕已經從之前光輝萬丈的正面形象中墮落了。
哪怕此時還沒有成魔，其危險度也不低！
而現在，這樣的人正在他的禦主身邊！
迪盧木多忽然非常後悔之前沒有陪伴禦主過來，而是留在村中幫助村民——雖然這也是臨溪小姐下的命令，但是無論如何……也該以禦主的安全為第一要務才對啊！
迪盧木多握槍擺出的架勢讓薩菲羅斯眼眸一閃：非常……古老的架勢。
而在這個念頭之後，緊跟著的，就是一個記憶畫面：在這個世界初見時，朔望，是被那個青年抱在懷裡的。
而此時，這人又是以保護者的態度自居。
那種持槍的手法非常古老，古老到他完全沒有在神羅搜集的武學流派資料中見過……
神羅收集資料的能力毋庸置疑，寶條為了培養他這個完美的試驗品，讓他的能力日臻完善，更是不遺餘力——只要是這個星球上存在過的武學流派，不管是多麼偏僻多麼沒落，他都會找來給他看，直到以神羅的能力都沒有發現新的資料為止。
換句話也就是說，薩菲羅斯敢說，如果有什麼武技是他沒見過的話，那基本上就可以斷定那不是出自這個星球的了。
在這個前提下，做出結論簡直就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
這個俊美如同和光同塵的青年，和朔望一樣，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是朔望帶過來的吧，他現在的模樣，也如同守衛在朔望身邊的騎士一樣。
「朔望，」銀髮青年沒有鬆開女孩的手腕，只是另一隻手中多了一把極長的太刀——正宗，眼睛盯著迪盧木多，口中的話卻是對他身邊的女孩說的，「你不是說，能夠和你搭檔的，只有貓嗎？」
比如剛剛那只窩在她衣領裡的灰貓。
躲在一邊偷偷看發展的花紅忽然覺得背脊一涼，莫名有種被盯上了的寒意。
薑臨溪：「……」
那麼久以前的事你居然還記得那麼清楚！？
說好的人類記憶遺忘規則呢！？
被傑諾娃吃掉了嗎！？
「……我的搭檔是花紅……花紅，你躲那裡幹嘛？」一轉眼發覺自家靈貓不知道什麼時候躲到溝溝裡去了，白髮女孩皺著眉頭朝小灰貓伸出手。
小灰貓無奈地喵了一聲，從藏身處竄了出來，看也不看那頭盯著自己不放的人，直接鑽進自家主人的袖口。
銀髮青年定定地看著女孩袖子的顫動從手腕處一直到肩膀，然後就看到白髮女孩的領口處冒出一個支楞著兩隻耳朵的貓咪腦袋——不過才冒出兩隻貓耳朵，就見那直直豎起的貓耳朵一陣抖動，整個貓腦袋又縮了回去。
他就那麼看著那個腦袋消失在領口裡，還沒轉過視線。
「花紅……？」薑臨溪對自家靈貓的反應抽了抽嘴角，隨即一副若無其事樣地從石階上跳下來，道，「只是我現在能力廢掉了，他是來保護我的。」
在薩菲羅斯盯著花紅的時候，她已經趁機奪回了自己手腕的自主權，這會兒穩當落地之後，薑臨溪才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從虛空中抽出一本筆記本——在薩菲羅斯看來，真的是虛空中，白髮女孩不過是抬手在半空中隨手一籌，就有一本本子被抽出來，就像那裡是某個常人看不到的異次元入口一樣。
「唔，本來想讓lancer當著你和傑內西斯的面讀的，不過想了想這樣他大概會很害羞吧，所以還是給薩菲羅斯你自己看好了。」薑臨溪笑眯眯道，「當初我本來是用這個鼓（wei）勵（xie）他去找安吉爾說明真相的，但是傑內西斯見到安吉爾沒多久就突發劣化，他又死撐著不說話，安吉爾擔心他就一路跟回來了。」
所以，安吉爾那個時候並沒有丟下你啊，薩菲。
聽明白潛臺詞的薩菲羅斯有些好奇地打開了手上的筆記本：「這個居然能讓傑內西斯立刻聽你話，跑去找安吉爾？有點好奇裡面寫了什麼呢！」
「一點點笨蛋的青春期理想而已，現在他大概是把這個當成以前的黑歷史看待吧。」薑臨溪想起上面寫著的東西就想笑，「不過呢……」
薩菲羅斯從筆記本中抬起頭來，看到身前的女孩笑得眉眼彎彎。
「如果真的是想要毀滅的黑歷史的話，根本就不會小心翼翼保存那麼久，也不會受這個的威脅了……只有直到現在依然這麼認為，但是又不想被人知道的心思，才會被那麼小心地保管呢。」
「傑內西斯其實是個不擅長說出心裡話的笨蛋啊！」
「就和以前的薩菲一樣。」
她笑著指點銀髮青年該翻到哪一頁。
那一頁的內容非常簡單。
白色巴諾拉果汁，全國農產品大賽•加工部門•最優秀獎。
想出這種果汁的是巴諾拉村一位名叫傑內西斯的少年。
傑內西斯的點子非常棒，不過，就算不做成果汁，直接吃蘋果也很美味。
和父母一起請英雄薩菲羅斯吃蘋果是我的夢想。
想讓跟我年紀差不多卻異常優秀的薩菲羅斯也看到我的成果。
「看，」白髮女孩對整個兒都怔然的薩菲羅斯聳肩微笑，「我就說他是個口是心非的笨蛋吧。」
******
目送銀髮青年離開去找他的朋友們，姜臨溪摸摸花紅的身體：「終於捨得出來了？」
小灰貓被撫摸得舒舒服服：「喵！」
「臨溪小姐，您不是說想要看傑內西斯得知薩菲羅斯先生知道這個時的表情嗎？」槍兵疑惑地問。
「不，其實我就是想要傑內西斯直面自己心中真正的願望而已。」以祭司所能擁有的最為溫柔慈悲的笑容說出這句話，白髮女孩的表情無懈可擊。
那種「我只是為了他好，真的，看我真誠的眼睛」的模樣讓正直如槍兵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好啦，先不提那個了！」薑臨溪笑眯眯地轉移話題，「免戰牌到手了，評判機制也弄清楚了一部分，薩菲看起來心態也好轉了，有他在的話，傑內西斯的劣化也用不著擔心了，實在不行我去弄管基因修復液給傑內西斯好了，現在的問題就是……」
迪盧木多介面道：「是聖杯吧？臨溪小姐沒有見到那具第一個感染傑諾娃的古代種屍體？」
白髮女孩深深地看了一眼英靈，直到後者垂下眼簾，避開她的視線，恭敬如初狀問：「在下猜錯了嗎？」
「……逃避可不是什麼好事啊，迪盧木多。」薑臨溪有些意味聲長道，「很多時候，一點小事，就因為逃避，發展成了讓人後悔終身的大事。」
「……」
迪盧木多深深地低下頭，單膝點地，保持行禮姿勢不動，沒有說話。
他不敢接話，他怕自己一接話，就又會想起剛剛被召喚出來那天，禦主對他說的話。
他聽到自己的禦主似乎是歎了口氣——哪怕是以槍兵的耳力也不敢確定，因為那歎息實在是太微弱了，仿佛一出口就被風吹走了一樣。
迪盧木多閉上眼睛，強迫自己把那聲歎息當成是幻覺。
哪怕是只有一秒也好……請允許我，欺騙自己。
然後他聽到頭頂傳來聲音：「……起來吧，聖杯的事我有點眉目了，但是不太敢確定。」
禦主移開了話題……迪盧木多有些心神不安地站了起來，靜聽女孩的吩咐。
「系統給我的答覆是毀滅的世界就沒有支柱和奇跡之物的區分了，就好像橡皮泥一樣統統揉一塊變成一份。」他的禦主單手支著下巴，思考道，「現在基本上可以確定傑諾娃的感染力就是那個世界的殘片，薩菲身上是七分之五，也就是說，還有兩份遺失了……從寶條的記憶中所得的情報顯示，薩菲身上的傑諾娃細胞是在他還是胎兒的時候就注射進去了的，所以傑諾娃完全和他同化了……」
先不去思考怎麼剝離，現在的首要任務是找到剩下的兩份。
「根據寶條記憶顯示，他當時是在薩菲羅斯處於母體中的時候注射的細胞……會不會有一份是在薩菲羅斯的母親露克蕾西婭身上？但是她已經失蹤好久了……」白髮女孩自言自語道，「傑內西斯和安吉爾來自於G計畫……而G計畫也有使用傑諾娃細胞，他們身上會有嗎？可是之前和他們接觸的時候系統並沒有提示啊，難道說是太微量了？」
迪盧木多安靜地站在一邊，沒有出聲打擾女孩的自言自語，唯有那雙金色的眼睛顯露的些微迷茫讓人知道，這位英靈正處於極罕見的逃避狀態中。
一向勇往直前的愛爾蘭勇士，第一次將內心的動搖顯露在外。
那天，被召喚而來後，肩頭還殘留著他的槍風造成的傷口，他的新任禦主說出了讓他只想逃避的話。
「……迪盧木多，聽到我說話了嗎？」
槍兵連忙回神：「是！」
禦主似乎又歎了口氣——槍兵不敢確定。
「你去這些地方找找看吧，」面前出現一個半透明的地圖螢幕，上面標誌的紅□□域就是禦主讓他調查的地方，「寶條好像一直在暗中尋找她的下落，並且堅信因為傑諾娃細胞的存在她應該還沒死，這些地方是他篩選出來，很可能是露克蕾西婭呆的地方。」
「有消息了就直接傳訊給我。」
領了命令的迪盧木多連忙應下，離開。
不同於以往幾乎是被禦主強制命令著離開，這次他的動作甚至快得有點不同尋常。
只有此時……只要能暫時不面對禦主，就可以了……
第223章
白髮女孩看著自己的英靈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直到那個綠色身影消失, 才不耐地嘖了一聲：「為什麼一個兩個都有心理障礙啊……我又不是負責傾聽開導的神父！可惡！」
「但是臨溪似乎很擅長說出對方心裡最想聽到的話呢！」
忽如其來的聲音讓薑臨溪呆了一下, 倏然轉頭：「阿克夏！？」
白髮紅眸的少年揚起手和她打招呼：「好久不見啊, 臨溪。」
薑臨溪：「……我一直以為神出鬼沒是我家老師的專利。」
「借用一下你老師的外掛而已，不用那麼驚訝。」阿克夏笑眯眯道, 鴿血紅一樣的眼眸中泛著異常柔和的笑意。
被這麼一提醒，薑臨溪才意識到好像哪裡不太對。
她試探著朝白髮少年伸出手，在對方微笑著的目光注視下, 她的手穿過了少年的身體。
「雖然我現在是投影, 隨便你怎麼亂來我都不會有什麼感覺, 不過這種事還是不要做的好……特別是對男生。」阿克夏看著女孩收回剛剛沒入他胸口的手，笑道。
在旁人看來, 剛剛的一幕就是女孩朝著男生的胸口伸出手, 如果無視掉那只手直接沒入人胸膛的現實的話, 怎麼看都像是在……吃豆腐。
薑臨溪正驚疑不定地看著自己的手——要知道之前老師過來可沒這種無法接觸到實體的現象, 聞言抬眼撇了他一眼：「要我負責嗎？」
「當然要！」阿克夏毫不猶豫地介面，幾乎給人以一種他等這句話好久了的感覺。
這下反倒是薑臨溪無言以對了：「……我是開玩笑的。」
「但是我沒有開玩笑。」白髮少年坦率道, 「上回你答應過的, 和我組隊。」
薑臨溪認真想了想。
薑臨溪仔細想了想。
薑臨溪努力想了想。
薑臨溪終於想起來了。
古劍世界裡……
「不好意思, 」白髮女孩舉手示意，「我記得我當時說的是考慮一下不是答應吧？」
「的確如此，但是你考慮一下的前提是有人覬覦你的幽白武術大會參賽資格, 為了不連累到同伴所以你選擇一個人面對。」有著紅寶石色美麗眼眸的少年唇角勾起一個柔軟的弧度，「現在這已經過去了, 藉口失效了呦，臨溪。」
「更何況，在古劍世界裡，你已經答應做我的同伴了。」
……那會說好的明明是臨時同伴！
但是再一想所謂臨時同伴的界定……薑臨溪瞬間啞口無言。
「我實在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希望和我組隊。」歎了口氣，薑臨溪隨便找了片草地坐下，「聖地裡的玩家不少吧，為什麼單單找我？因為我的相容性極高？」
「我認得你的時候，還不知道你的相容性如何呢。」阿克夏跟著在旁邊坐下，雖然身體緊緊只是投影，他依然是一副好像能夠接觸到實體的模樣，「聖地裡的玩家雖然多，但是個性都不太符合我的要求呢，很多都患有嚴重的精神疾病。」
聖杯遊戲對他們這些已經有了經驗的老人來說，有時候都會遇到險象環生九死一生的任務，更別提那些許可權不過是第三檔第四檔的菜鳥了，一場任務下來十存一也不是什麼過分的說法。更何況，能夠自由回歸原先世界的唯有初心者，以及得到其他初心者的人工精靈的玩家，其他人哪怕是不去任務世界和許願卡世界時，也只能呆在系統鎖限定的個人休息區域裡。
和曾經在某個國家網路上流行的某本書一樣，個人休息區域可以根據自己的想像改變設置，這些都是系統出於讓玩家放鬆精神的考慮——弦繃得太緊了，總有一天會刷的一下斷開。
但是並不是每一個人的心理調節能力都像他們這樣出眾，很多玩家在進入這個遊戲之前幾乎都只是普通人，日常生活中最刺激的事不過是和鄰居吵個架，驟然被丟入這個世界，能夠及時適應的只有極少數人。
——而一開始的適應並不意味著回回都能及時調節，哪怕是心理素質出眾如情報屋涼夜飛螢的主人都有無望沮喪的時候，更別提其他人了。
這種時候，如果同伴的心情低落的話，隊友也會受到影響——一支充滿希望的隊伍和一支滿是絕望的隊伍，無論是誰，都只會選擇前者。
「我覺得臨溪的個性和心態都很好，能力可以後天培養，這樣出色的心態可就難找了。」阿克夏注視著山腳下緩緩冒出炊煙的村莊，道，「臨溪，你比任何人一個人都要強大，這份強大並不是來自於你獵命師的身份，而是來自於你的心。」
「至少，要比那個薩菲羅斯強大得多——如果是臨溪遇到薩菲羅斯遇到的一切的話，絕對不會變成當初那個想要毀滅世界的結果。」
「這不一樣，」提到薩菲，薑臨溪皺起了眉頭，「薩菲經歷的事和我不一樣，如果是我經歷了他的一切，難保不會變成他那樣，同理，他經歷了我所經歷的事……」
「如果薩菲羅斯經歷了你所經歷的一切，他大概早已在親手殺了哥哥的時候崩潰，選擇將整個世界一起拖入地獄了。」白髮少年淡淡道，「臨溪，並不是每一個人在經歷了如你一般的噩夢之後，還能繼續努力下去的。」
不是每一個人，在看到維托的時候，會覺得那個人的存在就是那樣耀眼的能夠成為前路明燈——更多的人，會竊喜於自己不是最悲慘的，會高興那樣風度翩翩的男人其實不過是喪家之犬，會為了自己至少在某一方面比他強而幸災樂禍。
阿克夏注視著微微撇頭的女孩，輕聲道：「你在逃避什麼？我覺得你並不討厭我成為你的同伴，而你本身對於合作的事並沒有排斥，但你一次次拒絕我的邀請，是因為什麼？」
他看著那女孩抿起的嘴唇，想到自己接到的那張許願卡中所提及的一部分情報，總覺得答案應該就在眼前了，卻怎麼也抓不住。
到底……為什麼？
從一系列的接觸來看，臨溪不排斥自己的接近，也不會過分推辭他的示好，對於合作的事也非常看得透，並沒有什麼孤膽英雄的想法，那為什麼……
而且臨溪應該不是第一次和人合作了才對。
從許願卡中提及的情報來看，臨溪在進入遊戲前，就曾經和另一個天才獵命師搭檔了好幾年——在大部分都習慣於單打獨鬥的獵命師中，她居然和那個名叫風宇的獵命師搭檔了那麼久，哪怕是大長老都覺得驚訝。
而後來，臨溪則和自己的哥哥聯手，曾經兄妹二人在某個暑假去了金三角，兩個月後離開時，姜家兄妹的名字成了那個地方的禁忌——沒有人也沒有吸血鬼敢提起那兩個年輕得過分但是又強大得過分的吸血鬼獵人。
（獵命師基本屬於隱世類，不露於人前，故而在外狩獵的獵命師常常被認為是吸血鬼獵人。但事實上他們之間的區別還是很大的，最為突出的一點就是獵命師從來不用銀，而吸血鬼獵人狩獵血族的時候必定會用到銀。）
等等，曾經的搭檔，死去的哥哥，被毀滅的世界，生死不明的搭檔……
阿克夏豁然開朗：「你怕再次失去同伴？」
薑臨溪身體一震。
阿克夏眼睛一亮：「你擔心我們搭檔以後，有一天你又會迎來重要同伴的死？」
「……不，不會怕。」白髮女孩勉強笑了笑，「我連至親的死都接受了，還有什麼樣的痛楚能讓我害怕？」
阿克夏搖了搖頭：「能接受分離，能習慣死別，但是並不意味著不痛。」他忽而笑了起來，非常開心，「你在擔心有一天會看到重要同伴的死亡，害怕某一天我會變成那些死屍中的一具，所以乾脆就駐步不前？」
「……你可以不要在談到自己可能的死亡時那麼開心嗎？」薑臨溪無語了，「駐步不前什麼的……你弄錯了，我只是還在想未來要做什麼而已。」
「有人會在我死的時候而感覺到傷心，為我的離開而難過，這意味著有人重視我，我為什麼不能為此而高興？」阿克夏道，說得那麼理所當然，「臨溪，和我搭檔吧，我們來下個約定。」
他伸出手，笑得溫柔又柔軟：「我們來拉鉤，我保證不會死在你面前。」
我保證，不會讓你為我傷心，為我而流淚。
白髮女孩呆了好一會兒，才忽然有些慌亂地移開視線：「那、那種事……別告訴你想學小龍女自己死前先殺了我！」
「我不會那麼做，殺害重要的人的罪實在太重了，我可當不起。」
阿克夏笑道：「來約定吧。」
薑臨溪看著那只伸到面前的手，恍惚間好像看到了當初硬要跟著自己去金三角的哥哥：
『望望，哥哥陪你一起去啊！你一個人我不放心啊！那裡那麼多毒販子啊吸血鬼啊還有亂七八糟的人呢！』
『我可以找風宇陪我。』
『不行！那更危險！別忘了你現在十六了風宇十七了你們不是六歲和七歲！』哥哥一臉嚴肅，『在我看來金三角所有的毒販和吸血鬼加在一起都沒風宇的危險性大！你對毒販和吸血鬼有警惕性但是對風宇可沒什麼警惕心！要是他半夜……哎哎望望別走啊！』
……最後自己還是無奈地妥協，讓哥哥跟著一起去了。
『哥哥和你約好了，』記憶裡神采飛揚的兄長如同十歲的小孩子一樣伸出手來，要求勾手指，『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我保證，不會死在望望面前，不會讓望望為我傷心難過，為我流一滴眼淚。』
最後你還是食言了。
但是……阿克夏，不是哥哥。
我是不是，可以再一次選擇相信？
「……好。」
白髮女孩握上了那只虛幻的手。
「我願意成為你的同伴。」
在白髮紅瞳的少年驚訝的目光中，她一字一句起誓：
「同生死，共患難。」
失去重要之人是何等悲傷而痛苦的事。
不會讓這樣的事在發生在自己身上。
也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在重要的人身上。
「生不棄，死不離。」
一瞬間，契約的魔法陣在二人之間達成，原本虛幻的手在一瞬間變作實體，用力回握。
真實的存在，真實的溫暖，真實的……同伴。
約好了，不許食言。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匙扔了一個手榴彈！
補完。
第224章
契約成立，薑臨溪鬆開手, 阿克夏的身體也回復到了原先什麼都碰不到的狀態。
「有件事我很疑惑。」她說。
阿克夏撇了她一眼, 目光中含著疑惑。
「為什麼你要這會兒過來找我？」薑臨溪認真地問, 「如果是為了結成契約的話，你明明可以在聖地裡等我的。」
將投影放入某個特定世界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老師那是有特殊的靈魂綁定道具，但是阿克夏不同，他恐怕沒有那樣方便好用的東西——雖然剛剛阿克夏說把她老師的外掛拿來用用, 但事實上, 兩人所使用的投影方式顯然是截然不同的, 那不過是一句笑言。
老師的投影帶有屬於她的力量，能夠觸碰到實體, 能夠使用力量, 但是阿克夏的投影卻不帶絲毫力量, 也無法接觸到這個世界——唯有像剛剛那樣被優先順序高於一切的契約法則籠罩的時候, 他才能短暫地獲得實體。
這樣的投影……應該是一次性道具。
而且是很罕見的道具。
使用掉這麼罕見的道具也要到這個世界來見自己……
「是有什麼事，必須在我離開這個世界之前就必須完成的？」
阿克夏點了點頭, 肯定了她的猜測：「關於詛咒, 必須在你還在這個世界的時候就解決掉。」
他開始認真解釋：「我現在基本可以定位那個下詛咒的人所在世界了, 那個世界距離聖地以及你的世界都非常近，只隔了五層晶壁系，也就是四個位面。」
「但是現在, 你在FF7世界，這個位面和他的距離, 足足有9層晶壁系的阻攔。」
晶壁系的阻隔力度並非是一致的，打個比方，如果說穿越第一層晶壁系會削弱10%的詛咒力度，那麼在穿越第二層晶壁系的時候，被削弱的力度會變成15%，穿越第三層的時候或許就變成了16%。
被削弱的力度只會增加，不會減少。
薑臨溪在聖地的大圖書館中已經知道了關於晶壁系的知識，自然也明白跨越位面的詛咒到底有多困難，但她沒有想到的是：
「隔著這麼多個世界，被削弱了那麼多，居然還有那麼強的詛咒力度……」薑臨溪苦笑著看向自己的同伴，「按照這個詛咒力度來看，恐怕我剛剛跨進聖地，就會被詛咒直接致死吧？」
「那倒不會，」阿克夏說得很實在，「你如果在身上掛上妙手回春，加上那個耳釘和項鍊，大概可以撐十秒。」
「……」這個說法更讓人傷心啊！
「呼……」長出一口氣，薑臨溪揉揉太陽穴，手指碰到老師送給自己的耳釘，「也就是說，我要在這個世界就把那個對我下詛咒的傢夥搞定，讓他再翻不了身……但是我沒法去他的世界吧？」
一旦去了那個詛咒師所在的世界，簡直就是自己去找死啊！
——連在還隔著四個位面的聖地都只能撐十秒，直接進入到黑詛咒師所在的世界裡，沒有了晶壁系的削弱詛咒，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是的，你得在這個世界待到我解決那個黑詛咒師。」阿克夏道。
但是，如果他能夠解決的話，應該一早就解決了，為什麼要先來找自己……
忽然想到一個名詞，薑臨溪恍然大悟：「相容性！你的世界相容性不足，不能支持你進入那個世界！」
「答對了！」阿克夏打了響指，笑眯眯道，「那個世界的排外性非常高，高到整個聖地•翡冷翠裡能夠進入的人連一隻手都不用，就能清楚地數明白，關於那個世界的許願卡更是被積壓到只能眼看著它過期。」
一隻手都不用……那個世界的相容性到底多差？
阿克夏伸出手，豎起三根手指。
「……三人？」薑臨溪不敢置信，聖地的玩家雖然不能以億萬計數，但是也絕對不會少於萬人。
畢竟這個遊戲能夠從各個世界裡引入玩家，雖然每個世界參與的人少，但是當這個稀少的每個世界參與人數乘以數以億計的位面時，參與者就絕對不能以少來形容了。
雖然聖地並非是只有一個，而是有很多個，但是這麼一分流，每個聖地裡所擁有的人數也不少。
那個世界應該是從屬於聖地•翡冷翠的管轄範圍內，只有聖地綁定在翡冷翠的玩家才能接到，但饒是如此……三個人，也太少了吧！
「準確的說法，是兩人，一個是你，另外一個就是和那個黑詛咒師組隊進入的玩家，黑詛咒師的世界相容性不比我高，也要有人帶才能進去。」
「為什麼三人會變成兩人？剩下那個死了？」薑臨溪的關注點卻有點不太尋常。
「還沒死，但是也快了。」阿克夏無奈地攤攤手，「剩下的那個人叫淩思，是一個極為罕見的預見者。罕見而強大的預見天賦毀掉了淩思的健康，哪怕有死亡之花吊命，也快不行了。」
淩思的狀況已經差到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沒命，她的守護者更是寸步不敢離。
但是，不管死亡之花的功效再怎麼強大……
「大概就是未來兩天裡的事了吧。」
最遲到後天早上，那個人就會沒命。
薑臨溪驚訝地挑起眉：「連系統那裡都沒有能夠救人的道具？」
「淩思的預見天賦太高了，高到她的身體無法承受。」阿克夏輕聲道，「她的天賦……與其說是毀掉了她的身體健康，還不如說是……」
「她的身體為了活下去，淘汰掉了原本已經不堪重負的細胞，換上新生的健康細胞，但是沒多久，這些新生的細胞也因為不堪重負而變得衰弱，於是再次淘汰……」
用最簡單的話來說，天賦讓她的肉體細胞分裂速度加快了百倍！
細胞分裂速度加快，新陳代謝加快，本來是迴圈淘汰舊渣，使身體健康的表現——但是這個速度快到不同尋常，已經遠遠超過正常的速度了。
其導致的結果只有一個，肉體的提前衰老。
也就是說，淩思的死亡，在系統看來，屬於壽終正寢。
而目前為止，哪怕是聖地翡冷翠第一的情報販子的情報網中，也沒有任何關於壽終正寢之人的復活方法。
幽白世界的復活要求靈魂和肉體缺一不可，這正是薑臨溪獲得的那張復活卡還躺在她的虛空行囊中的真正原因——薑瑞星的肉體和靈魂皆已消失無蹤，警長空餘肉體，靈魂卻不知在何方。
她最想要復活的兩個生命，都不符合要求。
而且幽白世界的復活機會對那個人應該沒用，淩思屬於壽終正寢，哪怕是小閻王，也沒辦法把人的靈魂再放回到一個自然衰老死亡的肉體上。
目前為止復活能力最為強大的莫過於龍珠世界，尤其是中後期由丹迪擔任天神時所復活的神龍，它可以無限制地復活人，只有兩種情況是它不能復活的。
第一，靈魂已經轉世投胎，這種情況下是完全沒有辦法了的。
第二，壽終正寢之人。
「如果要她活下去，只有一個可能，」阿克夏聳聳肩，「去西遊記吧，選擇完成許願卡『阻止孫悟空大鬧天空，保護蟠桃園』，完成之後，玉帝會獎勵三個蟠桃，吃下去之後就足夠她活到幾千歲了。」
薑臨溪：「……」居然還有西遊記……
「當然，其他類似的修真類神話類世界裡也有類似道具，不過好像聖地翡冷翠下屬的位面裡，只有西遊記一個神魔世界。」阿克夏仔細想了想，「神魔世界絕大部分都是屬於聖地昆侖下屬，西遊記是非常例外的一個存在。」
薑臨溪咋舌：「可是那個難度……恐怕沒人能達到吧？」只要是中國人就沒有一個人會不知道西遊記的存在，齊天大聖孫悟空何其強大？要阻止他大鬧天宮，還要保下蟠桃園，何其難？
「翡冷翠……恐怕還沒人能打通那個世界吧？」女孩歎了口氣，為那人即將到來的死亡，「有理智的人都不會去挑戰那個世界。」
正在嘖嘖稱奇、為那素未謀面之人的死而感到遺憾的薑臨溪並不知道，不久以後，她就會因為一句話，廣搜西遊記世界的許願卡，為了進入那個世界！
總有些事情，是淩駕于理智之上的。
第225章
沒有預知能力——或者說暫時沒有預言類的命格在手，暫且還不知道自己很快就會被打臉的姜家小姑娘聳聳肩, 她不過是對這個不認識的人忽發好奇才問了這麼些, 很快便把話題從預言者身上帶開了。
「說起來, 我還是第一次遇見分裂的聖杯……雖然說我遇到的聖杯也不多啦！不過之前看到的都是完整的呢，第一次看到分裂的……」想起之前接觸到薩菲羅斯時聽到的提示音, 薑臨溪從口袋裡摸出顆糖果，塞進嘴巴裡，道, 「而且系統沒有直接收走……是要集齊分裂的碎片後才能收走嗎？」
不知道是不是身體變回幼年記憶又恢復了的緣故, 小姑娘本來已經在十六歲以後被哥哥強制戒除掉的糖癮又犯了——別人是煙癮網癮, 她是糖癮，糖分攝入不足整個人都提不起勁來。
薑瑞星出於對自家小妹牙齒以及身體健康的考慮, 在命格力量加持下, 通過往風宇送來的楓糖裡摻米醋、在小妹摯愛的提拉米蘇上澆醬油、把草莓醬換成甜麵醬和辣椒油等等人神共憤的手段終於逼得某人放棄接觸所有甜點——事後薑臨溪買了機票半夜飛到薑瑞星的大學, 當著自家哥哥一臉呆滯樣的室友們的面, 把人從被窩裡拖出來狠揍成連親媽都不認得的豬頭後，才稍覺安慰地踹門走人, 在大學城外的賓館裡過了一晚上。
不過對甜點的陰影就此埋下, 哪怕之後明知道沒有薑瑞星搗蛋, 她也不怎麼敢吃了。
而現在……
用舌尖輕輕撥動口中的硬糖，甜膩的味道傳來，卻因為太過甜蜜而帶上了一絲苦澀。
就像回憶起曾經的過去一樣。
「……你說什麼？」阿克夏正準備離開的動作一頓, 不敢置信地轉頭。
「分裂的聖杯……是什麼意思？」阿克夏斂去了面上的笑，嚴肅地問道。
他的反應讓薑臨溪摸不著頭腦。
於是她把這個世界的聖杯有關情報以及自己的推論說了一遍, 道：「……事情就是這樣，怎麼了，哪裡不對嗎？」
阿克夏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沉思了好一會兒，才揉了揉太陽穴：「……你說，那個聖杯碎片絕大部分都在薩菲羅斯身上？那個神羅英雄？他是你的朋友？」
薑臨溪點點頭：「是啊。」
朋友啊……這下可就難辦了。
即使阿克夏沒有說出來，她也從白髮少年的表情上看出了不對：「……有什麼事，我不知道？關於薩菲的？」
「一個毀滅了的世界的奇跡之物碎片附著到另一個世界裡，對另一個世界而言，就相當於是病毒……這點你已經知道了，是吧？」想了想，阿克夏道，「那你知不知道，系統從來只收取完好世界的聖杯，而從來不碰那些毀滅了的世界的奇跡之物？」
不碰毀滅了的世界的奇跡之物……那薩菲身上的碎片！？
在薑臨溪睜大了的眼睛裡，阿克夏攤開手，道：「沒用的，就算你將那些奇跡之物的碎片都收集齊了，系統也不會收取，只會給你一個任務：令被毀滅的世界的奇跡之物從本世界消失。」
「而最簡單也最方便快捷的消除它們的方法，就是……」
將被寄宿了這些碎片的生物，殺死。
失去了憑依的活物，已毀世界的奇跡之物很快就會被星球本身的免疫力抵抗，消除。
******
『……臨溪小姐？臨溪小姐？臨溪小姐？』
在槍兵鍥而不捨的呼喚下，薑臨溪才回過神來，嗯了一聲，表示自己在。
『臨溪小姐，您沒事吧？』
即使不在身邊，她也能想像得到此時那名綠衣英靈的表情，必定是充滿擔憂的模樣。
居然已經熟悉到只聽聲音語氣，就能猜到對方表情的地步了啊……她已經在FF7呆了那麼久了，和迪盧木多相處那麼久了嗎？
白髮女孩毫無意味地勾起嘴角，手下繼續著把青瓜切成片的工作：『我沒事，你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槍兵並不怎麼相信禦主的說辭，但是此時他遠在天邊，實在無法證實自己的猜測，只能先壓下不提，轉而報告自己的工作：『在您標注的B3區域裡的瀑布後的山洞中，我發現了一塊巨大的水晶，您所尋找的露克蕾西婭夫人被冰封在裡面。』
啊咧？被封在水晶裡了？
『居然已經死了麼……我還以為她還活著。』
打開火，燒熱油，薑臨溪磕了一個雞蛋，打入平底鍋，很快做成一個圓圓的太陽蛋。
起鍋，和切好的方形火腿腸片放一塊，薑臨溪轉而去拿烤好的吐司片。
之前和阿克夏說了半天，回來的時候已經錯過午餐時間了，所以她來廚房給自己弄個最簡單的火腿雞蛋三明治填填肚子。
『不，她還有呼吸和心跳，露克蕾西婭還活著！』
薑臨溪手下一滑，險些把剛剛從烤麵包機裡彈出來的幾片土司給掉地上——在吐司片掉下前，一隻手快速伸了過來，抄手接住了掉下來的兩片吐司片，總算是把她的午餐給搶救回來了。
顧不得去看是誰幫忙救場，薑臨溪現在的注意力幾乎全都集中在了迪盧木多傳達來的資訊上：『你說什麼！』
被封在水晶裡的人……還活著！？
『是的，而且……』迪盧木多看著面前水晶裡的女性，有些遲疑地開口，『不知道是這個水晶的作用還是她本身帶有的傑諾娃細胞的作用，露克蕾西婭的模樣和寶條記憶裡最後見到的樣子……一模一樣。』
二十多年的時光中，完全沒有衰老。
『……你碰碰那塊水晶試試看？』
迪盧木多依言將手掌貼上封住了露克蕾西婭的水晶——或者應該叫冰塊？
薑臨溪聽到了一個意料之中又有些出乎意外的聲音：
【系統提示：找到被毀壞的奇跡之物（1/7）】
果然，她沒弄錯，露克蕾西婭的確是剩下的兩份中的一個。
但是，還有一份去了哪裡……
「你在發什麼呆？你的三明治要被人吃掉了。」
拉回她的注意力的是傑內西斯的聲音。
她訝異地回頭，正好看到薩菲羅斯把她事先準備的生菜葉、切好的青瓜片、煎好的太陽蛋、方形火腿腸片、烤好的土司放一起，淋上番茄醬和沙拉醬，正一臉思索樣地盯著三明治看。
然後他注意到了這邊的視線，沒有絲毫異樣地把手裡的三明治送到姜家小姑娘的嘴邊：「嘗嘗看？」
「……」
薑臨溪從善如流地咬了一口，點頭示意很好吃，銀髮青年面上的笑容頓時就像是受到了誇讚一樣的耀眼。
雖然是第一次做不過看起來我做得還行——正抓著青年的手、試圖從他手上把三明治拿回來的薑臨溪「讀到」了這麼一句話。
……等等這三明治從材料到切片都是我幹的活，你不過是把它們按順序疊放好了而已啊哪裡來的「你做的」！？
果斷選擇自主取消掉念能力——再這麼下去她真不知道會讀到什麼內容——薑臨溪以「你要拿走我的午餐嗎」的可憐眼神成功拿回三明治，三兩口吞了個乾淨。
安吉爾「慢點吃」的話頓時給噎在了喉嚨裡。
「朔望很餓嗎？」薩菲羅斯有些遲疑地看了一眼被收好的平底鍋和材料，考慮要不要再做一個——姜家小姑娘秉承著「用完就收拾」的習慣，在用完平底鍋之後就把鍋子洗乾淨了掛了起來，這會兒連水都不滴了。
「不用，一個夠了。」去水槽洗了手，薑臨溪糾結了三秒「剛剛薩菲弄三明治的時候有洗手嗎」，淡定地忽視掉了這個疑問，轉而問銀髮青年，「薩菲，想去見見你的媽媽嗎？」
薩菲羅斯的面上露出明顯的驚訝：「我的媽媽……我見過她了，尼布魯海姆山的魔晄爐裡的，不就是她嗎，你不是也見過了嗎？」
在去找了傑內西斯之後，前神羅特種兵三人組去了一次魔晄爐，薩菲羅斯也看到了那具女屍，自然而然地以為見過「媽媽」了。
薑臨溪這才想起來，貌似寶條的記憶裡……當年小薩菲來問他「我的爸爸媽媽是誰」，本來想據實以告的寶條想起了當初某個糾葛，話到嘴邊就改口變成了：「你媽媽叫傑諾娃，你爸爸就是我，還有問題嗎？沒有就去做你的訓練。」
薩菲羅斯身上的細胞幾乎都已經和傑諾娃同化，這點上來說傑諾娃也能算是他的母親——寶條在內心對自己這樣解釋道，無視掉那頭一臉被雷劈的小鬼，繼續埋首自己的實驗。
於是……直到現在，薩菲羅斯依然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母親是誰。
「……薩菲，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說這話的白髮女孩表情異常誠懇。
「嗯？」薩菲羅斯微笑著注視著她，等著她問。
「你覺得一具兩千年前的女屍身上還會有活著的能夠和人類男子的精子結合變成受精卵的卵子嗎？」為什麼你能那麼乾脆俐落毫不猶豫地接受一個死了兩千多年的媽媽？
完全沒注意到這點的薩菲羅斯：「……」
發現他真的沒想到這點的薑臨溪扶額。
——寶條那傢夥肯定沒給薩菲上過生理課吧！
「咦？也就是說，那個……不是薩菲羅斯的媽媽？」
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混進廚房裡的紮克斯忽然大叫起來。
「這個……應該不會吧，我和傑內西斯還有薩菲羅斯身上的傑諾娃細胞，都是來自於那具屍體上的……如果是死去的細胞，不可能復活吧？」安吉爾有點遲疑地開口。
是死掉的細胞的話，神羅開展的一系列實驗都不可能成功。
所以，傑諾娃細胞的強大生命力是值得肯定的。
薑臨溪面無表情地看過去：「先不說一個死了兩千多年的人還會不會排卵的問題，每一個傑諾娃細胞都可以視作一個生命體，它們沒有繁衍能力，只能通過寄居到其他生命體身上、再將對方的細胞感染同化成自己的方式來擴大族群，所以……你想說精子單獨發育變成了一個人？」
「另外，你的體內也被植入了感染了傑諾娃的傑莉安細胞，難道你會就此認為你的母親是傑諾娃而不是傑莉安？」
「朔望，你是說……」薩菲羅斯才從那段「母親不是傑諾娃」的衝擊中回過神來，「我媽媽……另有其人？」
「嗯！」薑臨溪點點頭，「露克蕾西婭，她才是薩菲你的生身母親。」
LucreciaCrecent，神羅生物開發部A級研究人員，曾經是寶條博士的助手。
銀髮青年低頭，有些失落：「他為什麼要騙我……」
「大概是因為露克蕾西婭很生氣他把還是胎兒的你當做試驗品，憤怒之下冒出了什麼你還算個父親麼之類的話，被刺激了的男人心想既然你不當我是孩子的父親那我也不當你是孩子母親了，所以就……」薑臨溪攤攤手，完全不想去瞭解那段跟被警長玩過的毛線球一樣亂的感情。
「薩菲，」她拉拉情緒低落的銀髮青年，在青年抬起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微笑的模樣，「想要去見見她嗎？」
真正的，曾經為了你所遭受的待遇而痛苦的母親。
悠于 2018-8-24 13:24
第226章
花海。
白髮女孩驚訝地看著面前的花海，還有花海中正在打譜的人。
「好久不見, 臨溪。」楚弈從棋路中抽回心神, 看到那邊滿臉驚訝的小女孩, 微笑著打招呼，「看到我很驚訝嗎？」
「與其說是驚訝, 不如說是非常疑惑。」薑臨溪回過神來，歎了口氣走了過去，在楚弈對面坐下, 「我以為沒有夢魘咒作為溝通管道的話, 我是沒辦法去別人的夢境的。」
「我的夢境有點例外, 願意的話，你可以天天過來玩。」楚弈在星目上落下一子, 笑道, 「生日禮物, 喜歡嗎？」
「很實用, 不過要怎麼解封？」薑臨溪看看已經擺了一半的棋譜，沒有插手。
「那得你自己去摸索才行呢！」楚弈笑得燦爛, 「言歸正傳吧, 遇到什麼難題了嗎？」
「……你怎麼知道？」姜家小姑娘很認真地思考從剛剛開始自己是否有透露出什麼來。
答案是, 沒有。
「怎麼說呢……用比較玄幻點的說法，大概就是……直覺吧？」楚弈歪頭想了想，道, 「用科學點的說法就是……通過你的語言、肢體運動、眼神面色等等各種細微的變化，推導出你有可能在煩惱的事……是任務世界裡遇到了什麼問題嗎？」
薑臨溪考慮再三, 點頭：「嗯，遇到問題了，想見老師……但是老師最近好像很忙，自從上回直接投影過來跟我說了詛咒的事之後就沒再見過她了。」
「嗯，凜她最近……還是不要去打擾她的好。」
說這話的時候，楚弈的眼中，淡淡的悲哀一閃而過。
薑臨溪想到了小人魚的話，還有……上回在花園裡看到的墓碑。
「有什麼問題的話，說出來聽聽吧，也許我知道。」
白髮女孩猶豫了一下，道：「弈，已經被毀滅了的世界所殘留下來的奇跡之物……能夠在不傷及宿主本身的前提下，消除嗎？」
「很難。」楚弈回答得毫不猶豫。
薑臨溪立刻抓住了楚弈話中的漏洞：「很難……是有辦法的意思？」
「的確是有辦法，但是……這不是有沒有辦法的問題，」楚弈歎了口氣，「我來詳細解釋一下吧。」
「臨溪，你覺得，如果把一個世界比喻成一個健康的人體的話，把世界支柱視作是支撐世界正常運轉，也就是一個人體健康存在的免疫系統，那麼，奇跡之物也就是系統常稱的聖杯是人體中的什麼？」
世界是人體，世界支柱支撐著整個世界，那麼協同世界支柱的奇跡之物……
薑臨溪點著下巴思考了一下，有些遲疑道：「……白細胞？」
「是的。」楚弈點點頭，「如果說一個人體內有屬於自己的白細胞，以及屬於另外一個人的白細胞，這個時候，你有辦法把屬於另一個人的白細胞取出來嗎？」
「……我覺得讓這個人本身的免疫系統殺死那些白細胞更加靠譜。」
「對，就是這樣。那已經是細胞級的微觀世界了，我們插不上手。而在整個世界的範疇裡來看，那就意味著法則和法則的對抗。」
每個世界都有其獨特的法則，兩種法則的對撞，已經不是他們能夠插手的了。
「所以，我說的很難，是指我們沒有辦法插手法則間的碰撞，如果有法則級的手段的話，那麼，或許可以達成你說的要求。」楚弈看著女孩的眼睛，道，「明白了嗎，那已經不是人力的範圍了。」
掌管著法則的……是屬於神明級別的力量。
薑臨溪沉默了。
可她不想看著薩菲出事……
楚弈仔細地看著她，試探地問：「能把事情詳細說一下嗎？也許還有其他辦法。」
「……嗯。」
一刻鐘後。
「……之後我帶著薩菲他們去見了他的母親，因為薩菲的母親封在水晶中，我擔心貿貿然一堆人進去對她有不好的影響，所以帶上了修雷的媽媽。」修雷是安吉爾的姓，避開真名自然是為了保護他們，薑臨溪自己都吃過真名洩露的虧了，自然不會疏忽這點，「畢竟她之前是神羅的A級研究員，也曾參與過傑諾娃系列的實驗，對此應該有所研究。」
「然後就在五個人聚集在一起的時候，系統通知我說【找到被毀壞的奇跡之物（7/7）】，我才知道原來拉普索道斯（傑內西斯）、修雷、修雷的母親身上也有聖杯碎片在，而且是三人合在一起才達到七分之一。」
當年的G計畫，也就是傑莉安計畫，其實質是先讓安吉爾的母親傑莉安感染傑諾娃細胞，然後將被感染了傑諾娃的傑莉安細胞植入到其他人體內，完成的成果就是傑內西斯•拉普索道斯和安吉爾•修雷。
薑臨溪猜測就是這個實驗的緣故，讓這三人身上都帶有了聖杯碎片。
「由於七分之一的碎片又分割成了三份，分別在其他兩個特種兵及其中一位的母親身上，導致濃度沒有達到系統給予提示的程度，直到所有的聖杯碎片彙聚在一起的時候，才有了那個提示。」薑臨溪說到這裡，深吸一口氣，「然後系統告知我，在一周內完成【令被毀滅的世界的聖杯碎片從本世界消失】。」
而唯一的提示就是：被毀世界的聖杯碎片只能寄居在生物身上，殺死被寄居的生物便可消除此碎片。
「……也許你可以考慮另外一個方法。」仔細聽完事情的前因後果，楚弈忽然道，「還記得你當初定居在現在的世界裡的事嗎？」
定居……不受世界排斥……正式居民資格……
薑臨溪腦中靈光一現：「你是說給薩菲他們找一個新的能夠得到正式居民資格證的世界？」
「按照你的說法，他們在那個世界也屬於正常出生，本身就有居民資格證，換個世界的話，還是老樣子會被世界排斥。而且到時候會有其他玩家被系統派遣過去。」楚弈搖了搖頭，「正式的居民資格證可以慢慢來，你需要先找一個擁有至少三個世界支柱的世界，讓那個世界接納他們。」
「如果一個世界支柱代表一套免疫系統的話，那麼多個世界支柱就代表著多套免疫系統，一般來說，這種世界的相容性都非常高，同化性也極高，你說的那些人身上的聖杯碎片總有一天會被世界本身的力量分解……嗯，FF7世界你可以看做是從小□□細食物偶爾吃到保質期臨近的牛奶就腹瀉了的人，而你要找的那種世界……你可以理解成拍扁了就是一張元素週期表的□□人士。」
薑臨溪：「……」這個比喻……讓人吐槽不能。
「不過這種世界的力量體系一般有點問題，如果讓他們過去的話，很可能會壓制住那幾個人的力量，不太舒服……熬過去了就好。」說到這裡楚弈皺了皺眉頭，看起來好像曾經體驗過那種感覺。
「……有多不舒服？」
「以我的親身經歷來說的話……當時我被壓制得恨不得毀滅世界。」
「……」太恐怖了吧！
「我是屬於精神系的能力者，所以對於精神壓制非常敏感，那種時時刻刻都能感覺到的排斥感、就像是整個世界的惡意都朝你撲來的感覺……」楚弈微笑著道，「如果沒有堅定的心靈把握住自己而大開殺戒的話，會讓世界直接把你驅逐出境。」
「……弈最後是怎麼解決的？」
「我？我找了那個世界裡我最短時間內能找到的一切棋譜，直接開始打譜，精神力集中到棋路中之後，對外界感知就變得遲鈍了。等我從棋譜中清醒過來的時候，試探期已經過去了，感官中整個世界都友好得不可思議。」楚弈輕描淡寫道。
……難道她要讓薩菲他們專注戰鬥？會被直接踹出那個世界的吧……
完全不能參考啊……
看著滿臉煩惱的女孩，楚弈豎起一根手指：
「其實，還有一個最簡單的方法。」
******
薑臨溪從夢中醒來的時候，腦子還亂亂的。
楚弈最後的話還在腦中回蕩。
——讓他們成為聖戰玩家。
系統給沒有人工精靈的玩家們安排的房間是無屬性的，絕對不會排斥任何一個人，而且聖地也不會排斥那些攜帶世界碎片的人——不管是完善的世界，還是毀滅的世界。
但是……她並不希望薩菲他們也進入這個遊戲。
不管怎麼看……這個遊戲，都不是什麼生活類休閒遊戲。
揉揉太陽穴，她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正站在水晶前——準確的說是水晶裡的露克蕾西婭面前，看得目不轉睛的銀髮青年。
看看手錶，自己已經睡了七個小時了。
……她記得自己睡前看到的好像也是這麼一幕。
薩菲你七個鐘頭都沒移一步嗎？
安吉爾和傑內西斯都是隨意地靠著牆閉著眼睛，安吉爾的母親正在給他們披上毛毯以免著涼。
自己身上也有一樣的毛毯，應該是安吉爾的母親給她蓋上的。
花紅扒在毯子上睡得正熟。
忽然，薩菲羅斯倏然轉身，傑內西斯和安吉爾同時睜開眼睛。
第227章
非同步時間，聖地•翡冷翠。
棕發青年坐在廣場的遮陽傘下, 一手端著咖啡卻沒有喝, 大頭嬰兒形態的人工精靈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呼呼大睡。
青年只穿了最簡單的白襯衫和棕黃色馬甲, 外套隨手搭在椅背上，神態放鬆, 似乎是在享受著愜意的下午茶時間。
但是觀察了他許久的雪君卻知道，事實，完全不是這樣的。
輕微的腳步聲讓維托微微一笑：「我還在想, 你會什麼時候出來……」他笑著半轉過頭來, 「要嘗嘗嗎, 這家咖啡店的招牌咖啡味道不錯呦！」
他的身後，雪君安靜地站著, 粉紅色的人工精靈依然處於最初始的光團形狀。
維托好奇地打量這名玩家。
和之前出現時不同, 這一次, 一直掩藏著他身形的黑袍消失了, 與他之前猜測的一樣，是個很年輕的人。
或者該說, 是孩子。
這個有著黑發藍眼外表的少年打扮非常簡單, 嫩綠色短袖外套內搭白色T恤衫, 加上橘紅色運動短褲和棕黃色長靴。乍一看下和他家小朋友在聖地的默認裝扮很是相似，但是雪君的頭上卻還戴著一個橘紅色的毛線帽子，這讓維托有些疑惑。
玩家在聖地裡的默認裝扮和進入遊戲前在現實世界裡的裝扮有很大關係, 比如說他，進入這個遊戲之前穿著的是正裝, 導致他到現在進入聖地就會被自動刷上一套棕色手工三件套，有時候還會有一件同款風衣——就算他作為黑手黨教父對外形象就是如此，但是也不是天天這麼正經地打扮啊……
而這個玩家的裝扮，卻是冬天和夏天混搭，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就算是女生，也不會把夏天的衣服和冬天的配飾搭配在一起，而作為一個男生，穿著變成這樣……
……在雪君進入這個遊戲之前，他的世界，是經常冬夏混亂的嗎？
維托輕輕啜飲咖啡，微微垂下的眼簾下，深棕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奇異的情緒。
雪君在他的對面坐下，卻並沒有開口說什麼，而是沉默地看著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什麼。
維托也不著急，靜靜地品位著自己的咖啡。
耐心，是一種很重要也很必要的品質，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
聖地裡有白晝與黑夜的輪換，自然也會有風雪和晴雨的交替，作為所有聖地裡環境適宜度頂尖的翡冷翠幾乎常年處於晴朗之中，但是，偶爾也是會有陰雲覆蓋的日子的。
「……看來我們需要先換個地方。」維托看了看天邊微小而不引人注意的陰雲，歎了口氣，放下手裡的咖啡。
雖然說陰天裡也不是不能喝下午茶，但是和陽光明媚的日子比起來，總覺得欠缺了什麼。
尤其是……
維托想起以前的日子，忍不住又歎了口氣。
……當外面狂風暴雨雷電交加雲霧彌漫的時候。
他總是會忍不住擔心老宅就此犧牲。
棕發青年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嘴角忍不住勾起，露出一絲極細微又溫柔的笑。
對面的雪君看到了。
他熟悉這樣的笑容。
想起過去的曾經幸福的記憶時，鏡子裡的自己，也會露出這樣的笑容。
下意識地，他把目光落在自己的人工精靈上。
依然還處於初始重建階段的人工精靈外表仍然是光團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相當於重新從空白開始建立性格範本的緣故，現在他的人工精靈尤諾幾乎不怎麼說話，偶爾說話也是啊啊啊的讓人聽不懂是什麼。
粉紅色的微光讓他想起那個女孩子的頭髮。
和他所在的國家的國花一樣的顏色，明亮，溫馨，親切，充滿青春。
和那個女孩給他的感覺……一樣。
哈。
想到這裡他自嘲地笑了一下。
為什麼呢，即使自己被她欺騙得命都丟了一回了，為什麼……
為什麼想起來，還覺得心痛呢？
風暴快來了，快點做決定吧。
雪君深吸一口氣，叫住了正要往咖啡廳裡走的青年：「能聽我……說一件事嗎？三分鐘就好，不會太久。」
維托有些訝異地揚了揚眉，乾脆地坐回位子上，放下了手裡的咖啡，勾起嘴角，露出最為標準的微笑：「不知道，雪君想說什麼？」
他沒有想到的是，他家小朋友的名字會從那個少年口中吐出。
黑發藍眼的少年道：「有關於薑臨溪的事。」
維托萬萬沒有想到這個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玩家要說的竟然是那個孩子的事，他迅速以眼角餘光掃了一遍周圍，確定沒有人關注到這邊，立刻拉起少年，道：「換個地方，詳細說。」
******
「你說……有人正在對臨溪下手？」
數分鐘後，在情報屋的某個僻靜房間裡，維托雙手撐著下巴，重複了一遍剛剛少年所說的話：「理由？雖然這個遊戲確實殘酷，但是同樣的，因為其殘酷性，恐怕沒有人會分出心思來算計一個和自己毫無關係的玩家，除非……」
棕發青年止住了話，他想起了那孩子一晃眼就白如初雪的短髮。
雪君把話接了下去：「除非那個人有他們需要的東西。」
「……是什麼？」維托相信，能讓人跨世界詛咒的東西，必定是極其珍貴的，而在獵人世界裡，他們似乎完全沒有得到如此珍貴的道具或者其他。
也就是說，是在離開了獵人世界以後，他在融合記憶時，臨溪單獨遇到、並且得到的。
想到這裡，他忽然覺得掛在脖子上的項鍊微微有些溫熱。
斯萊特林的掛墜盒，系統判定的雙B級道具，自從獵人世界裡被臨溪以「你要做的工作很危險，這個可以保護你」為理由硬是掛在他的脖子上以後，就再也沒拿回去過。
那個孩子……連雙B級道具都能隨手給他護身……
雪君猶豫了一下，道：「是復活機會。」
深棕色的瞳孔驟然緊縮：
「你說什麼！？」
復活機會？
「幽白黑暗武術大會上的優勝者玩家能夠選擇的幾個獎勵之一，據我所知，薑臨溪所選擇的正是復活機會。復活卡，可復活指定人員及人數2人及以下的道具，非綁定道具，死亡掉落。」雪君道，「他們瞄準的，就是她身上的復活卡。」
「……不，不對。」維托狠狠閉了閉眼，「臨溪應該沒有這個復活卡。」
這回輪到雪君驚訝了：「為什麼？幽白黑暗武術大會的優勝者獎勵雖然有好幾種，但是只要是清楚那些獎勵價值的人都知道其中最為珍貴也是可遇不可求的獎勵就是復活卡，沒有人會放棄復活卡去選擇定制血脈卡或者其他道具！」
維托搖搖頭：「假使臨溪所選擇的獎勵就是復活卡，那麼，你覺得那張卡還會在她身上嗎？」
復活卡，可遇而不可求的復活機會。
「我對那孩子在進入這個遊戲之前的經歷瞭解的不多，但是多少知道，在她進來之前，她最親的哥哥死於非命，家人盡皆死亡，一同長大的青梅竹馬也是生死不明。連一向認為他可以在絕境中活下去的臨溪自己都覺得她的竹馬已經死了的概率比較大……你覺得，如果她得到了復活機會，會白白放著復活卡不用，而選擇日日忍受親朋好友陰陽相隔的痛苦嗎？」
「讓自己代替兄長去死都願意的人，會不願意使用一張復活卡來復活自己的哥哥嗎？」
雪君啞口無言。
如果有那麼親密的人，有想要無論如何也要再見一面的人……那麼，復活卡確實應該用掉了。
但是……
「但是，根據……那些人的預知情報，她的復活卡並沒有被用掉。」
維托的目光微微一凝：在說到情報的時候，這個人有不為人知的一點停頓。
……他隱瞞了什麼。
「就算在他們的情報傳達的時候，她還沒有用掉復活道具，但也有可能是在之後她用掉了那張復活卡。」雪君急忙道，「但是他們不知道啊！」
「你說得對，如果他們不瞭解這一點的話，還是會盯上臨溪。」維托溫和道，看起來似乎並不著急，「但問題是，現在臨溪並不在聖地裡，她已經去了任務世界了。」
雪君正要說什麼，忽然他的手機發出滴滴的響聲，伴著一點噪音。
「請隨意。」維托配合地做出手勢。
黑發藍眼的少年摸出手機，維托注意到那是一款翻蓋手機，當少年打開手機看到了什麼（維托猜測是短信什麼的，但是這聖地會有短信運營商嗎？）的時候，臉色頓時糟糕一片。
「他們已經追去任務世界了！而且還被非玩家目擊到了穿界門！」
來不及去想那是否是他的情報源給他的消息，維托的注意力被另一件事吸引：「被非玩家目擊到了穿界門？」
「那是會暴露這個遊戲存在、獨獨屬於系統的東西，所以系統一定會發佈追殺令！如果不能在系統規定的時間內抹殺掉目擊的非玩家的話，以目擊到那一幕的非玩家為中心一千米內所有聖戰玩家都會被系統施以懲罰！」少年的臉色蒼白無比，「而且這次目擊到的人……是薑臨溪在那個世界的好友！」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路過的地球貓扔了一個地雷！
不好意思昨天漏發了……
第228章
幾乎是同一時間，三人手中就出現了各自的武器：薩菲羅斯的正宗, 傑內西斯的赤劍, 安吉爾的破壞劍。
比他們更快察覺到不對的, 是一瞬間失去力氣倒在地上的白髮女孩，身體傳達給了她更為誠實的情報。
這個感覺……詛咒！
該死！
是那個詛咒師！
怎麼這麼快！！
難道他們找到詛咒遞減規律了……不對！
洞口處, 空間在扭曲，很快，一扇兩邊各有人類骸骨為裝飾的大門從空氣中浮現出來。
幾乎是大門出現的那一刻, 系統的提示音在薑臨溪腦海中響起：
【系統提示：現場有非遊戲玩家目擊穿界門出現！請玩家立刻清除目睹此穿界門的非遊戲玩家！任務倒計時：30分鐘！任務人數：0/5】
薑臨溪的大腦一片空白。
直到穿界門打開時的沉悶響聲驚醒了她, 她的頭腦才開始重新運轉。
詛咒很強大, 來的是黑詛咒師本身嗎？
不對……按照她從圖書館中瞭解到的知識來說，一個頂級黑詛咒師在詛咒人的時候, 務必搭配強大的法陣和各種輔助材料, 尋找恰當的地點繪製出法陣, 然後在法陣中對著目標下咒——下咒過程中, 黑詛咒師不能離開法陣。
如果是普通的詛咒自然不會這麼麻煩，但是現在那個黑詛咒師需要詛咒的是和自己隔著數個位面數道晶壁系的目標, 從阿克夏的推測來看, 哪怕對方以身為祭都不奇怪。
所以, 來的人決計不可能是黑詛咒師本身。
……很好，看來不至於一個照面就被詛咒致死。
黑詛咒師本人應該還在阿克夏查找到的位面裡維持詛咒運行，自己現在瞬間因為詛咒而虛弱無力的狀態應該是穿界門打開帶來的負面效果——所謂穿界門, 其本質就相當於在晶壁系上開個洞，然後找准落點把人放進來, 詛咒順著這個洞以「沒有被本世界的晶壁系阻攔」的前提進入，那麼自己現在的狀態也不奇怪了。
穿界門是可以在系統商城裡買到的道具，能夠定位特定世界，傳送同隊同團體的人員過去，但是很少有玩家願意買這個。除了因為它造價不菲外，還因為它的傳送有人數和實力的限制。
穿界門的價格並不是固定的，它會根據傳送人數和被傳送人的實力進行調整，遵循「人數越多價格越貴」、「實力越強價格越高」、「實力越強可同時穿越的人數越少」這三個原則。
前面兩條好理解，最後一條簡單來說就是：實力超過一定程度了，哪怕你價格出得再高，系統給的穿界門依然是只能一次通行一個人。
這導致穿界門一直是滯銷類貨物，買得起的人因為需要傳送的人實力太高得不償失，能用穿界門的人又買不起，相比較之下小叮噹的任意門和時光機、時空管理局出品的時空穿梭艦、劍三和魔獸世界類似幫會召集令的道具等等東西更顯實用。
定位……不出意外就是那個黑詛咒師根據詛咒完成的定位，那麼來的人，毋庸置疑是是黑詛咒師的同伴。
穿界門的打開不算快，但是也不慢，三十秒。
這三十秒的時間裡，任何人都無法攻擊到尚未完全打開的穿界門裡即將傳送過來的人。
第三十一秒的時候，被傳送的人會出現在門口，門會持續三分鐘，三分鐘後不管是否有人通過，都會自動關閉。
在穿界門打開的三十秒中，被傳送的人無法察覺到這裡的事。
明確了這幾點，薑臨溪緩緩閉上眼睛。
三十秒，足夠做很多事了。
比如，推斷出，來的人實力如何。
薑臨溪曾經很疑惑自己到底是哪裡洩露了真名，畢竟在進入這個世界之前，她自己都忘記了她曾經把「朔望」這個名字告訴過其他人。
但是阿克夏的到來提醒了她一件事。
那就是幽白黑暗武術大會。
在那個大會中，她曾經作為浦飯隊的一員與一恒博士隊戰鬥，勝出後被大會的投資商暗算，不得不連戰魔性高手隊。
但是她並沒有上場。
因為在那之前，她被拖入了夢境。
動手的人就是混入了魔性高手隊的聖戰玩家。
最後那個人因為在最後關頭假冒她的兄長姜瑞星而被她察覺不對，反殺。
如果不是阿克夏的出現，她幾乎已經忘記了那個死在自己手上連個名字都不知道的玩家。
但是現在她想起來了。
薑臨溪記得很清楚，以自己真實的記憶為基礎構建的夢境中，所體現的，自然是最真實的東西。
而使她陷入那個夢境的人，可以查看夢境中的一切。
所以那個人會知道夢境裡許多的資訊。
比如，哥哥對她的稱呼。
朔望。
她的真名，是那個時候被人知曉的。
而在那名隊員知曉了她的真名而她尚未從夢境中清醒過來反殺掉他的這段時間，足夠他把這個重要的情報傳遞給自己的同伴了——系統是公平的，除非是像孔雀那樣生而擁有某種血統的人，否則強化了極容易顛覆遊戲規則能力都很容易被削弱另一方面的屬性點。
比如，之前阿克夏提到過的那名預言者，再比如，這個死在她手上連一次反擊都沒發出來的夢境能力強化者，他們在得到了足以逆天於這個遊戲中的能力後，就被系統封鎖了肉體的強化路線，僅僅只能以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更為虛弱的身體參加遊戲。
——這也是為什麼當時剛剛從夢境中醒來、「又一次」親手殺死了兄長、氣息極其不穩的自己能夠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對方轟成粉末。
所以，這類人如果想要在遊戲中繼續活下去，只有一個選擇：尋找足夠強力的守護者，或者組成一個團隊。
淩思有屬於自己的騎士小七，而被她殺死的那個人……所擁有的，應該是小隊。
守護者的話，絕對不會離開那個人太遠，而在近距離保護不利——並且是面對那時候狀態糟糕到無法言說的自己都無法保護好自己的目標，那麼那名守護者也不會強大到哪裡去。
那個人所組成的是小隊，而那名詛咒自己的黑詛咒師顯然就是其中一員。
魔性高手隊實力不弱，想要頂替其中一人，必然也要有相應的實力……
魔性高手隊出身魔界，心靈強大，不會被夢境這種手段困住，夢境操控者的參賽資格不是他自己的——說實在的，夢境對於玩家們來說，最大的威脅莫過於過去和真名的洩露，夢境操控者通過夢境發起的攻擊反而可以不計。
系統並不禁止某個玩家獲得魔性高手隊成員名額之後將之轉讓給同隊的某人，可以肯定他們隊伍中肯定有一個人的實力強大到能夠得到陣和凍矢等人的認可，並且是連他推薦的人都能無需考驗就留下的程度。
大致……有心理準備。
『迪盧木多。』
『是的，臨溪小姐，我隨時可以戰鬥。』
時間剛剛過去五秒。
反應過來的三人直接到了最前方，面對那扇詭異的大門。
安吉爾的母親也好，被冰封的露克蕾西婭也好，倒在地上的薑臨溪同樣，都被他們護在了身後。
項鍊和耳釘的力量緩緩流動，消除了身上的一些負擔，薑臨溪深吸一口氣，撐著山壁從地上站了起來。
薩菲羅斯詹站在她的面前，銀髮青年的背影高大而挺拔。
強大而從容得能夠應對任何局面。
——哪怕他並不知曉那個奇怪的忽然出現的大門是怎麼回事。
「薩菲。」
她叫了一聲，得到了一聲嗯的應答。
「傑內西斯，安吉爾。」
兩人分出眼角餘光看她。
白髮女孩的神色很複雜，似乎是在猶豫著什麼。
「傑內西斯，你真的想要成為英雄嗎？為此，願意接受無止境的兇險嗎？」
紅發青年切了一聲：「你在開玩笑嗎？哪個英雄是溫室裡出來的？」
薑臨溪不答，而是轉而問安吉爾：「安吉爾，你也一樣嗎？」
「英雄什麼的我並不在乎，我只要能夠守護好自己的榮耀就可以了。」黑髮青年微笑道，「而我的榮耀，從來都是在戰鬥中誕生的。」
所以他也絕對不會逃避戰鬥。
女孩苦笑了一下，最後看向銀髮青年：「薩菲……」
「朔望，和我一起想辦法治好媽媽，好嗎？」銀髮青年截斷了她的話，微微側頭，可以看到他的嘴角輕輕勾起，那樣溫柔的笑容一如他少年時代，「我現在的話，想要一直一直和朋友、媽媽、還有朔望在一起。」
為了這個願望，所有的阻擋他實現的東西，都斃命于正宗刀下吧！
薩菲羅斯沒有說出口，但是薑臨溪能夠明白。
她最後看了一眼兩位女性，僅僅只是一眼就明白了她們的想法：她們的兒子的願望，比她們本身更重要。
父母面對自己孩子的決定，總是會支持的，不是嗎？
這下子……
小女孩微微一笑：「這下，可真的是……有苦頭吃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糯米中二時代扔了一個地雷！
感謝糯米中二時代扔了一個地雷！
第229章
時間到。
穿界門的兩扇門不過是打開了一條縫，但事實上, 兩扇門已經打開了：穿界門所謂的打開, 並不是指打開那實質化的兩扇門, 而是指打通了晶壁系建立了穩定的傳送結構。
現在，結構完成, 只需要門後的人推開那兩扇門走過來就可以了。
門後的世界似乎是一個滿是白霧的地方，滾滾白霧從打開了的那條縫裡湧出。
幾人同時注意到了這看似是白霧的東西。
之所以說看似白霧，是因為它湧出後並沒有升騰起來, 而是緊貼著地面散開, 好像給地面鋪上了一層厚實的到達腳踝處的雲霧地毯一樣。
而作為空氣中的水氣凝結成的細微水滴而形成的霧氣只會懸浮於空中, 使地面水平的能見度下降，而不是像這層白霧一樣鋪在地上。
薑臨溪從口袋裡摸出一個華麗的單片眼鏡, 戴在右眼上。
鏡面上藍色波紋一閃而逝。
星鏡, 啟動成功。
只有宿主能夠看到的大量資訊從鏡面上流淌而過, 最後的分析結果明白地顯示那層白霧是穿界門兩邊的世界法則衝突, 導致那邊流動過來的空氣被改變性質而變成白霧狀，屬於無害類物質。
兩隻腳從穿界門中跨出, 帶起大量的白霧湧動。
這類自主穿越時空的時候, 系統不會給予時間保護, 但是穿界門自身也附帶了保護時間……雖然只有短短的兩秒。
兩秒，足夠一個人從門裡出來了。
二。
一。
零。
幾乎就是兩人通過穿界門完全顯露身影的一瞬間，傑內西斯手裡的赤劍和安吉爾的破壞劍同時砍向那二人！
被襲擊的兩人幾乎是同時出手, 攔下攻擊！
——作為買得起穿界門的聖戰玩家，毋庸置疑, 擁有高許可權，而大部分情況下，高許可權與強大實力是等同的。
「呦，這樣的突然攻擊也能攔下來，」傑內西斯嗤笑一聲，「不賴嘛！」
安吉爾皺著眉頭教訓了紅發青年一句：「不要多說廢話。」
「切！」
「不是突然攻擊，」薑臨溪在旁邊開口，「系統已經告訴了他們有人目睹穿界門出現，人數五人，所以他們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
那兩人都身著黑袍，似乎是使用了什麼掩藏身形的道具，眾人只能看到兩個穿著黑色斗篷的身影，除了大致的身高之外，完全無法判斷是男是女，自然也看不清是老是少。但在薑臨溪說了這麼一句話，之後，那兩人的注意力明顯地集中到了她身上。
在詛咒之力下全身無力，卻依然是倚靠牆壁站立，而不是躺在地上的女孩還有餘力和他們打招呼：「HI！初次見面呢，曾經被我殺了一位同伴的不知名玩家小隊，不知道我是否有幸知曉你們小隊一共多少人呢？」
其中一人似乎是發出了一聲極其嘶啞的笑聲，好像在嘲笑她的天真。
「不回答也沒關係，不管是四個人還是四十個人，亦或者是四百個人……我會一一送你們團聚的。既然成了同伴，就該同生共死不是嗎。」白髮女孩的笑容平靜淡漠，不帶絲毫血腥氣，仿佛只是在說著什麼不重要的事，「你們知道我身邊有先知在，還敢對我下手，顯然是有所依仗，我是不指望你們把所謂的依仗是什麼說出來，反正差不多也能猜到是誰。」
「HAHAHAHAHA……」和安吉爾對上的那個人發出非常嘶啞的笑聲，好像他的聲帶被人毀掉了一樣，但是聖戰玩家卻知道，那只不過是偽裝下系統預設的聲線，「送我們團聚？就憑你一個被天之鎖廢掉所有能力的廢物？」
被天之鎖……廢掉所有能力？
銀髮青年神色一動，下意識地朝身側的女孩看去，但是落入眼中的，依然是那個女孩漫不經心的笑容。
「就算沒了能力，那又怎麼樣呢？」薑臨溪彎彎嘴角，毫不在意，「即使龍隕于天，依然是龍；螻蟻活得再久，終究是螻蟻，不會因為頭頂飛過的巨龍死去而變成巨龍。」
聲音裡的輕蔑和不將那兩人放在眼裡的意味，哪怕是最遲鈍的人都能清楚明白地聽出來。
你們只是螻蟻罷了。
趁著死去的巨龍掉落在大地上的時候，爬上巨龍的頭頂，耀武揚威說，看，我們登上了巨龍的頭頂。
不過是徒惹笑話罷了。
兩人只覺得心口一悶，一股怒火沖了上來。
居然……居然這麼輕視他們！
不過是一個什麼能力都沒有了的廢物而已！
「另外……」薑臨溪的嘴角笑意更深，莫名帶上了某種刀鋒一般的冷冽，「不關注眼前的對手，反而看著我，真的好嗎？」
幾乎是話音落下的同時，安吉爾和傑內西斯同時動手。
刀光劍影閃成一片。
薩菲羅斯沒有出手，只是站在那裡，偶爾將打向安吉爾母親、露克蕾西婭以及臨溪的攻擊隨手揮開。
薑臨溪閉了閉眼。
她的動態視力一向出眾，那頭的打鬥看得分外清楚，但是即使到了穿界門打開了一分鐘後，還是沒有第三個人出現。
來的，只有兩個人。
姜臨溪深深地呼出肺腑中的廢氣，自嘲似的笑了笑：「果然統統指望來的人數剛好五人是不可能的……」
薩菲羅斯聽到了，疑惑地看了過去：「朔望？」
白髮女孩看著他，表情前所未有的認真：「薩菲，你相信我嗎？」
銀髮青年毫不猶豫地點頭：「當然。」他繼而微笑起來，帶著魔魅般青綠魅影的眼眸中滿是女孩的影子，「我相信朔望。」
薑臨溪抬起手指，指向他的胸口：「就算我對著你的心口插上一刀？」
對於這句話，青年只有一個回答：
「朔望不會害我。」
薑臨溪怔了一下，仿佛是第一次看到這個人一樣，仔仔細細地看了他好一會兒——銀髮青年莫名有些委屈，因為朔望不相信他。
好一會兒，薑臨溪才吐出一口氣，歎息般笑了起來：
「那，相信我吧。」
不等薩菲羅斯問清楚到底是怎麼了，她抬起手來，手背上鮮紅的令咒仿佛燃燒般亮起。
那頭打鬥的幾人同時注意到了這邊的變故，看向這邊，其中一個黑袍男人驚詫道：「你要做什麼！」
他的語氣焦急，心中莫名有種不妙的預感。
薑臨溪沒有回答他的話。
清亮略帶稚嫩的女聲在山洞中響起：
「以令咒之名，我命令我的英靈lancer，以寶具破魔的紅薔薇，殺死露克蕾西婭，傑莉安！」
令咒大亮！
綠色槍兵的身影自山洞中出現，他的表情又驚又怒，幾乎是絕望般怒吼出聲：「臨溪小姐！」
但是被他所呼喚的物件卻沒有絲毫情緒波動，只是靜靜地看著他，漆黑如墨的眸子裡淡漠得看不到任何人的影子。
迪盧木多讀懂了她的表情。
這就是你逃避的代價，lancer。
這就是薑臨溪沒有說出口，但是卻足以讓迪盧木多體會到的意思。
這讓他感覺全身都被浸泡在了冰水之中。
但是心靈上的劇痛和抗拒卻無法阻止行動的繼續——槍兵的所有資料全部延續自禦主為肯尼斯時，他的對魔力依然是B，屬於較高的對魔力，可以毫不困難地無效化三節以下的魔術，即使是大魔術、儀禮咒法也難以給予其傷害。
但是B等級的對魔力，對於令咒卻毫無抵抗能力。
破魔的紅薔薇鮮紅的槍尖紮入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傑莉安的胸口，在場三名聖戰玩家的腦海中同時響起系統提示：【任務人數：1/5】。
系統的判定下，不會有假死的狀態。
不是做戲，也不是說笑，她真的動手了。
緊接著，紅色槍尖從安吉爾的母親傑莉安的胸口退出，槍頭一轉，毫無阻礙地紮入被封印在水晶中的露克蕾西婭的胸膛中——屬性為破魔的紅槍最擅長對付這種魔力形成的水晶，故而這一槍來得毫不費力。
【任務人數:2/5】。
當這個提示音在玩家腦海中響起時，時間，在這一刻，仿佛是停止了。
槍兵的眼睛已經紅了。
悔恨，憤怒，自己的尊嚴被令咒所侮辱，所有的一切在無可阻擋的令咒面前，不堪一擊。
那頭的打鬥早已停下，哪怕是傑內西斯也沒有想到那個女孩會下這種命令。
而同樣出身聖戰的兩名玩家，一個一下子呆住，完全不明白為什麼對方會做出這種事——按照他們事先所得到的情報來看，那兩個女人不是她的好友的母親嗎？為什麼她會做這種事？
那可是她的好友母親啊！
而且，還是當著那兩個人的面！
他們掐著這個時間點過來，就是為了讓那幾個非玩家目睹到穿界門，令系統產生抹殺任務，這樣，重視同伴的姜臨溪為了能讓那幾人活下去，必須接受他們提出的條件——除非她想讓自己的同伴就此被系統抹殺。
理應是這樣才對啊！
為什麼……會變成這個局面？
剛剛驚詫出聲的人腦子轉得更快些，馬上意識到了對方的真正意圖，忙道：「走！」
靠著牆的女孩噗嗤一聲笑了：「走？想去哪裡？」
兩人回頭，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個銀髮青年已經站在了穿界門前，手中長度遠超一般太刀的刀身反射出耀目的光。
「你們想要的，無非就是這個吧？」
循聲看去，白髮女孩的手裡多了一張卡片。
那卡片看著和塔羅牌差不多大小，一面是星空，另一面則是天堂人間地獄三界圖，虛浮在她的手心上方，以對角線為軸心緩緩旋轉。
兩個黑袍人同時咽了咽。
復活卡。
他們的目標，復活卡。
「雖然我自己用不上，」白皙柔軟的手指拈上卡片，「不過我也沒有把它交給別人的打算。」
卡片慢慢地亮了起來。
黑袍人心中不詳的預感越發嚴重。
「以我薑臨溪之名，使用復活卡，復活指定人物：露克蕾西婭，傑莉安。」
卡片倏然化作兩道光芒，從她的手心裡飛了出去，鑽入那兩名女子的胸口。
薑臨溪彈了彈空無一物的手，彎起眼睛，似笑非笑的模樣帶著某種輕蔑，仿佛是在對那兩個黑袍人背後的主事者說話：「當然，更加沒有為此受脅迫的打算。」
與此同時，正宗刀光一閃。
兩條手臂飛了起來，然後在半空中被削去一根手指。
傑內西斯和安吉爾同時抬手，接住了朝自己飛來的東西。
攤開手掌一看，是一個白晶石指環，正是那兩個黑袍人剛剛戴在手指上的東西。
而這個時候，那兩名黑袍人的心臟已經被薩菲羅斯刺穿。
【任務人數：4/5】。
這一次，傑內西斯和安吉爾的腦海中也響起了這個聲音。
當然，比這個更早些的是綁定成功的系統提示音，伴著大量的資訊流入，以及身體的不受控制——兩名特種兵完全僵硬，無法動彈身體。
一人已經斃命，還有一人勉強還有一口氣，但也是命不久矣，故而系統一早判定了他的失格。
明白自己沒救了，他努力掙紮著抬起頭來：「就算……就算你讓他們成為了聖地玩家，還、還有一個人……你……你還是要殺掉一個人！」
穿界門帶來的詛咒負效應雖然還在，但是已經沒有剛剛那麼強烈了——薑臨溪的忍耐力極好，不過一分多鐘的時間就有些許適應現在的狀態了，所以她現在已經能夠不依靠牆壁，依然站得穩當當的。
一如從小到大。
「那就不勞您費心了。」白髮女孩溫和道，在黑袍人死不瞑目的注視下，呼喚出了米米，「轉讓人工精靈，目標：薩菲羅斯。」
黃金精靈自虛空中浮現，重複了一遍命令：「轉讓……開始。」
原本呈現精靈樣的人工精靈在光芒中消融了身影，緩緩變化成一團看不出原樣的光團。
金色的光芒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略帶青影的銀光。
那團銀光飄到了薩菲羅斯身邊。
大量的資訊湧入銀髮青年的腦海中，撐得他頭腦發脹，甚至身體都有片刻失去控制，但是他已經顧不得了，只努力地朝面前的女孩伸出手：
「朔望！」
僅僅只是湧入的資訊就告訴了他很多事，比如……失去了人工精靈的玩家的下場。
資訊大量湧入總是伴著很強烈的頭痛，如果承受力稍差點，就會直接暈死過去，薩菲羅斯雖然不至於如此，但是雙B級的人工精靈帶來的資訊以及許可權太多了，他甚至無法抓住近在咫尺的少女的手。
別……別這麼做！
「沒關係的，薩菲。」在他的面前，白髮女孩微笑著伸出手，在他的額頭上點了一下。
「只要用心等待，總有……再見面的一天。」
她收回手，和僵硬得不能動彈的銀髮青年擦身而過，步入了他身後即將關閉的穿界門。
【任務人數：5/5，任務完成】
大門關閉。
如被打破的魔鏡般碎裂，化作光芒，消失在空氣中。
只有她最後的話，仿佛還在耳邊迴響：
「我在聖地裡等著你。」
作者有話要說：
補完。
總覺得中間部分臨溪好像反派啊……（趴
** 許願卡
第230章
【系統提示：玩家薑臨溪失去人工精靈，系統探測發現擁有白晶石指環（D級許可權）一枚, 是否綁定為新系統觸媒？】
白晶石指環, 人工精靈, 這兩個道具都是系統和玩家之間產生互動溝通的橋樑，薑臨溪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是】。
除非她想變成被流放者, 否則就乖乖地接受吧。
【新觸媒綁定成功，目前許可權等級D級。
已綁定同伴：阿克夏。
已綁定導師：林夏。
轉讓人工精靈成功，因宿主未亡, 本次轉讓程式僅轉讓人工精靈, 為【玩家薑臨溪】保留個人ID資料、獎勵物品、經歷世界、儲存資料。
由於轉讓物件使用權限等級過低, 已轉出人工精靈許可權相應下降至雙B級。
任務1：修復傑內西斯和安吉爾之間的關係
進度：已完成
完美度：100%
獎勵：積分1000點，權限度5%
任務2：打倒神羅
進度：已完成
完美度：40%
獎勵：積分2000, 權限度10%, 免戰牌（一級）X1
任務3（主線任務）：消除FF7世界已損毀的聖杯碎片
進度：已完成
獎勵：積分10000點, 權限度30%
臨時附加任務：清除目睹穿界門的非玩家（5/5）
進度：已完成
因過失產生源為玩家【遊戲角色已刪除】, 玩家薑臨溪補救有功，獎勵積分5000點, 權限度提升5%。
綜合本次世界完成度評價：A級, 額外獎勵權限度20%。
目前許可權：D級（70%）, 請玩家再接再厲。】
這就是……普通玩家的獎勵嗎？
比起曾經經歷過的世界來，FF7的難度只高不低，但是如此高難度下卻只有積分和許可權提升度的獎勵, 完全沒有能力卡之類的特殊卡片。
難怪……曾經在獵人世界裡遇到過的兩個普通玩家如此仇視通過了初心之地的初心者。
【完成FF7世界任務，隨機擇取點數解封天之鎖……隨機中……】
【亂數字為2。】
【解封咒力。】
【解封雷神咒。】
薑臨溪睜開眼睛, 首先看到的是洶湧的白霧，幾乎遮蔽了整個天敵。
迪盧木多不在身邊，花紅也不在，這很正常的，這裡是穿界門的內部，只會出現玩家，其他所有的從屬者都會被系統遣返到個人休息空間裡或者寵物空間裡，直到玩家離開穿界門。
穿界門的內部並不是一跨出去就到另一個世界的，而是一條滿是白霧、只露出中間一條小徑的道路。
道路的盡頭連接著一扇一模一樣的穿界門。
那裡……應該就是那兩個人來的世界吧？
他們有同伴，最大的可能，莫過於……
不再遲疑，薑臨溪朝那扇門走去。
『臨溪，沒事吧？』薑臨溪還在穿界門裡未出去的時候，就聽到阿克夏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同隊伍的好處：跨世界聯絡。
『……為什麼這麼問？』她很疑惑，對方是怎麼察覺到自己這裡有事的？
『系統告訴我你的許可權下降了，我一查，發現你的AA級許可權已經變成D級了……沒有意外的話，許可權是只升不降的，所以我差不多可以斷定你出事了。』少年清透華麗的聲線在腦海中響起，『你沒事吧？』
阿克夏很擔心，那種擔心哪怕是隔著幾個世界的聯絡都能清楚地聽出來。
薑臨溪彎彎嘴角：『我沒事，只是許可權下降了，大概不能進聖地了。』
這個聖地，自然是指翡冷翠。
『這沒關係。』那頭的少年音松了口氣，『你現在進了翡冷翠反而會出事，在系統給予的私人空間裡呆著也行。我收拾掉那兩個詛咒師之後去找你，等我。』
『這個……』
薑臨溪看看那頭快要潰散的穿界門，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阿克夏聽出了她的遲疑，怔了一下：『你不會是……』
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咳咳……如果我的猜測沒錯的話，我應該……馬上就能到那個黑詛咒師所在的世界了。』
馬上……來了？
正潛伏中的阿克夏呼吸一亂，險些被對方發現。
他連忙壓制住呼吸和心跳，那頭警戒的人狐疑地朝這邊看了好一會兒，才移開眼，繼續警戒。
在那個警戒的男人背後，一個一身灰黑色袍子的人高舉手杖，腳下的法陣發出幽暗冰冷的紫光，不詳的黑炎和血腥的紅霧在陣中彌漫。
陣外還有一層淺淺的灰色光暈，用來保護裡面全副精神都投入在了詛咒中、分外脆弱的黑詛咒師。
警戒的有兩人，所以阿克夏沒有把握在不驚擾到那個詛咒師的前提下打斷詛咒，不得不先埋伏在一旁等待時機。
本來的時間還是很充沛的，沒想到剛剛系統忽然告訴他自己唯一的同伴許可權一下子從AA級下降到了D級，差點讓他自亂陣腳。
阿克夏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你找死麼！！！』
跑來這個世界，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沒關係的，阿克夏，我有仔細想過的！你先聽我說……』薑臨溪快速把剛剛發生的事都說了一遍，然後道，『……所以我想，他們進來的世界，不是聖地就是那個黑詛咒師所在的世界，後者的可能性極大，畢竟要通過黑詛咒師的詛咒來定位FF7世界，不是嗎？』
『這種情況下，穿界門的開口應該是在距離黑詛咒師最近的地方，雖然這麼一來我很可能剛剛出去就被詛咒滅個乾淨……不過嘛，』白髮女孩彎彎眼睛，推開那扇門，『穿界門，是有兩秒的保護時間的呦！』
兩秒的時間，足夠她做一些事了。
白髮紅眸的少年看看那頭警戒的人，以及還在維持詛咒的黑詛咒師，他差不多能夠猜到那女孩的打算了，微微歎了口氣：『好吧，我掩護你。』
『嗯，好！』女孩愉快地應道，猶豫了一下，又道，『……阿克夏。』
『嗯？』
『……我不會跟你說謝謝的。』
白髮的少年頓時莞爾，心情莫名好了起來：『我也不會。』
能夠性命相托的同伴之間，是不需要謝謝的。
金色的大門在空氣中緩緩浮現，警戒的人一開始還在警惕那異象，等看到是穿界門的時候才放鬆下來：「這麼快就回來了？」
當穿界門中沒有人的時候，入口的那一端會消失，只有當開在目的地的穿界門裡走入了什麼人時，這一頭的門才會出現。
這也是為什麼剛剛阿克夏沒有看到的緣故——他找到這裡的時候，那兩人已經通過穿界門去了FF7世界。
「他們實力很強的，也不算奇怪。」另一人道。
這裡一共三人，一個詛咒師，兩個保護詛咒師的守護者——其中一人就是罕見的能夠和這個世界相容的引路人。
白髮的女孩從穿界門中出現的那一刹那，阿克夏手裡的附魔子彈射向黑詛咒師。
兩個守護者的素質極高，即使因為看到不是意料中的人而驚訝，但並沒有因為這個而放鬆對周圍的警惕，子彈剛剛離膛就被察覺，其中一人直接以手中的劍劈開子彈，另一人依然死死盯著那頭的女孩。
白髮女孩微微一笑，揚起手。
手背上，最後一道令咒發出炫目的光芒。
「以令咒之名，我命令我的英靈lancer，在最短時間內殺死那個黑詛咒師！」
敏捷A+在令咒要求下瞬間發揮出了最高數值，綠色的槍兵身影才剛剛從空氣中浮現，手中破魔的紅薔薇就已經洞穿了黑詛咒師用來保護自己的結界！
在守護者剛剛挪動腳步的時候，必滅的黃薔薇已經刺穿了黑詛咒師的喉嚨，
守護者眼睜睜地看著那綠衣的槍兵殺死頭目要求重點保護的黑詛咒師，只覺得大難臨頭了。
「不關心一下自己嗎？」
近在咫尺的女聲，伴著劈啪劈啪作響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這聲音是……
他沒有再思考這個的機會了。
雷神咒洞穿了他的心臟。
數張卡片從半空中落下，被一隻還纏繞著雷芒電光的手輕巧接住。
薑臨溪沒有看向手上的卡片，而是靜靜地看著那頭眼中帶著哀求的槍兵。
那目光讓她不禁煩躁起來。
可惡！
明明……明明是傳說中的英雄，明明是驕傲的愛爾蘭勇士菲奧娜騎士團的第一騎士！
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到底是要怎麼樣！
你的尊嚴呢！迪盧木多！
你到底把自己的尊嚴放在哪裡了！
『臨溪小姐……』
『閉嘴！』距離槍兵被召喚回英靈王座還有點時間，所以兩人間的精神交流並沒有被停止，『連我這種友人最重要的母親都能殺死的人，都能被你認定為禦主，你效忠的到底僅僅是一個頂著禦主名頭的人，還是你真正的騎士之道的指引者和領導者！？』
『不！您那是為了……』
槍兵急忙想要解釋，那時候被令咒驅使著去殺死那兩位女性的時候，他心中的怨恨和痛苦幾乎到了頂點。
甚至超過了當初被肯尼斯下令自殺的時候。
他萬萬沒有想到，臨溪小姐會對他下那種命令！
薑臨溪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平靜下來。
三條令咒都用完了，迪盧木多本身的魔力就已經處於不足狀態了，用不了多久他就會被英靈王座召喚回去。
這種時候，自己沒必要再和他吵了。
反正她和迪盧木多相性不合的事也不是才知道。
『迪盧木多，有人告訴過我這麼一句話：迷茫的時候，就想想自己的起點，然後你就能找到自己的方向。』看著那頭半個身體已經透明化的英靈，白髮女孩歎了口氣，終究是把當初在FATE ZERO世界裡沒有說出來的話說出口了，『好好想想看，你當初，到底是為了什麼才背叛自己所效忠的芬恩的？』
『你的願望，真的是效忠一個不知道品性、不知道是否認同你的武道、不知道會用出什麼手段的陌生人嗎？』
看著英靈的眼睛，薑臨溪閉上眼睛，轉過頭去，不去看那邊即將消失的英靈。
她咽下了最後一句話。
別再作踐自己的驕傲了，曾經的愛爾蘭第一騎士。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123456扔了一個手榴彈！
悠于 2018-8-24 13:24
第231章
作者有話要說：
補完了，手賤要不得……OTL 愛爾蘭的光輝之貌緩緩消失，點點瑩綠光點消散在空中, 像夏日裡的流螢飛散。
那等迷離光景讓她想起了曾經的夏夜。
那個時候她還沒有回家, 哥哥還在杭城裡, 風宇還在家中四位姐姐面前裝著乖巧天真的幼弟模樣，而她, 則是隨奶奶呆在南疆之地。
每個月的月中之時，她都要以血養蠱，回回灌毒換血都是去掉大半條命的事。
日頭剛落便進了蠱王窟, 待得朝陽升起, 姥姥才會去把她從那嗜血不露眼的洞窟中拎出來——蠱王喜陰懼陽, 尤其是在每月月中之後，因為血契更加不耐陽炎, 這個時候進去, 才不會被攻擊。
哪怕是它曾經的宿主姜老太太, 也不敢在月未落的時候進去。
這樣的日子, 一直持續到她重創蠱王，將之收為己有——薑家近五百年來, 她是唯一一個將這千年蠱王收為己有的人, 其他傳人不過是以血養蠱, 換得靈獸應聲罷了。
也是那一天晚上，她第一次在月中的時候，靠著自己的力氣, 爬出了蠱王窟——失血近半，如果不是脅迫蠱王認她為主再反哺的話, 她恐怕是到了早上都動彈不得。
蠱王窟外就是鏡月湖，那天，她從裡頭拖著幾近沒了熱氣的身子爬出來，第一眼看的，就是月下流螢飛舞，映照著湖山綠影，碩大的圓月掛在山頭，端得是寂靜如畫。
那是她第一次注意到，原來鏡月湖畔的流螢竟然是如此美麗。
但她以前卻從未見過——因為有蠱王在，尤其是月圓之夜，蠱王的氣息壓得流螢根本不敢飛起來。
那一天，也不過是因為蠱王的氣息被她盡收於體內，不再外露，那些敏感的小東西才出來，舞了一曲月下之畫。
如果她沒有將蠱王收為己有的話，那樣的流螢飛舞之景，就是傾盡一世也看不到。
如果迪盧木多不能解開自己的心結的話，曾經的愛爾蘭第一騎士之氣度風采……也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
就像那被蠱王氣息壓制得死死的流螢一般。
收回眼神，薑臨溪轉頭就看到阿克夏朝自己走來，他的身後，那名去阻止他的守護者一早倒在了地上。
「你的膽子可真大！」白髮紅眸的少年笑歎了口氣，「被你嚇了一跳。」居然跑到這種詛咒源所在的世界裡，而且依靠的不過是兩秒的傳送保護時間以及兩個不知道能不能撐過半秒的道具。
「雖然我覺得迪盧木多的心結不解，總會折掉自己的驕傲，但是……」薑臨溪彎彎眼睛，「對於他的實力，我可從來沒有看輕過。」
她從頭到尾氣不過的一直都是那般高潔在上的人物居然自甘墮落成魔術師手中的傀儡，為的竟然只是完成從一主而盡一生的願望。
——就算迪盧木多的願望是再找個好對手打一架都比這種爛得不能再爛的願望好啊！
「算了，反正他已經回去英靈王座了，回不來的，不用管啦！」白髮女孩攤攤手，「而且這會兒我自顧不暇，哪裡還顧得了他啊！」
阿克夏斜了她一眼，鮮紅的瞳孔通透得像上品紅寶石一樣：「你還知道自己自顧不暇？」
薑臨溪訕訕笑了。
丟了人工精靈，不能接到許願卡還是其次，她和阿克夏組隊了，以後兩人肯定進的是同一個世界，許願卡也一樣，完全可以依靠阿克夏的人工精靈。
真正讓人頭疼的是許可權。
薑臨溪現在的許可權不過是D級（70%），之前她的許可權等級升得太猛了，加上初心者的身份加成，完全不知道普通玩家升級許可權居然是按照那麼小的百分比加的——也得虧了她在FF7世界裡幹的事多，完成的任務多，不然那70%的許可權都拿不到。
普通玩家一個世界下來頂了天了也不過是20%的許可權提升。
D級的許可權是不能進入翡冷翠的，連原先的世界能不能回去還是個問題。
「這個等我之後再試試……不過阿克夏得幫我跟老師傳個話了，以防萬一。」
一想到耀司那頭還有學校那邊，薑臨溪的頭都大了，當時想著的是進了聖地去任務世界，統共不過是十五分鐘的事，誰能想到會出這種問題？
所以她學校那邊沒請假，耀司那邊也沒打招呼，至於孔雀……額，現在孔雀是被算在她名下還是薩菲名下？
薑臨溪由衷希望是後者。
阿克夏卻從她那句話裡察覺到了其他：「等以後？」他微微斂眉一想，忽而想到一件事，「你之前有接到的許願卡，恰好是這個世界的？」
當玩家在某個世界時，如果帶有什麼此世界的許願卡的話，那張許願卡會被自動啟動——除非玩家到那個世界時，已經有一個許願卡任務處於進行狀態了。
薑臨溪現在的等級只有D級，不能進翡冷翠，但是情報販子卻可以去她在系統名下的私人附屬地，但是她現在卻要求自己轉達給林夏……只有一種可能，她暫時還沒法回去。
阿克夏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個可能了——這丫頭包包裡剛好有一張屬於這個世界的許願卡沒完成，恰好也沒有其他的許願卡處於進行時，所以被系統強留在這個世界了。
這是他不知道薑臨溪先頭為了召喚出迪盧木多，還有迪盧木多的許願卡在，不然他肯定會疑惑迪盧木多的許願卡沒完成，這邊怎麼又能開啟一個許願卡進度，繼而猜到系統某個不算漏洞的漏洞。
不過現在的阿克夏並不知曉關於迪盧木多的來歷，所以並沒有想到這一層上，而薑臨溪自己則是對於這個遊戲不夠瞭解，不知道這些只要多接幾個許願卡就會知道的規則，所以兩人都沒有起疑。
真厲害，這都能猜中！
如果不是心情不太好，薑臨溪真想給他豎個拇指。
可惜現在她完全沒這心思。
「是啊，我之前有一張許願卡沒做，本來想著以後有空了再折騰，或者直接倒賣給別人的……誰知道系統會來這麼一招啊！」
從剛剛開始，系統的提示音就在耳邊不斷響起：
【世界符合，啟動許願卡「悔恨的少年」，請玩家在五分鐘內確定接受。】
隱藏型許願卡——悔恨的少年，完成後自動升級為中級魔藥師。
因為已經啟動，關於這張卡的資訊也出來了，薑臨溪只看了一下這個許願卡的目標就差點心口一悶背過氣去。
西弗勒斯•斯內普。
「你知道他？」
「當然知道，你也知道有些世界發生的事會投影到另一個世界，以小說漫畫影視之類的載體出現，我剛好看過這個系列的書……雖然這個人不是主角。」
她懂事那會兒，剛好趕上哈利波特系列大熱，雖然年幼，但是被哥哥拐著去了電影院模模糊糊地看了幾場，稍稍有點映射，更多的卻是來自于自家哥哥不著調的歸納。
所以她直到自己識字以後才弄明白那一系列七本書到底講的什麼故事——那個時候她已經十四歲了。
「那個人……你印象深刻？」阿克夏看她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模樣，不禁感到好奇，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的同伴如此情緒外露——很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啊！
雖然說阿克夏自己也看到過很多次某個世界發生的事影射在另一個世界的事，但是他是向來記憶其中透露出來的世界設定和各方勢力之類的大方向，卻不會去特意記憶其中的角色和劇情。
——因為系統的缺德勁兒，搞不好之前就有人去過那世界，把所謂的劇情攪了個天翻地覆，如果死板地按照劇情來，說不準就吃了大虧了。
能讓他印象深刻的，一般都是性格特別鮮明的人，或者蠢得不能直視，或者聰慧強大，總歸是有一方面特別突出才是。
以己度人，阿克夏想著那個叫西弗勒斯•斯內普的人應該是有什麼讓人即使一掠而過劇情也能一眼看到的特質。
「絕對是印象深刻，我就沒見過情商那麼低的傢夥！」薑臨溪算是逮到了一個願意聽她哭訴的人了，幾乎就是要指天發誓了，「簡直是不忍直視啊！當初看的時候我就強烈懷疑那傢夥是不是被寄宿了什麼爛命，人怎麼就能呆到那份上！」
雖然是獵命師，但是薑臨溪也是人，也是長在新中國的大好花朵一枚，自然是要上學的。
而上了學，自然是會有朋友的。
十來歲的小姑娘，已經到了能夠看懂什麼叫深情的年紀了，哈利波特紅遍全球的時候，多少少女為教授那一句「look at me」紅了眼眶濕了帕巾啊！
薑臨溪的手絹兒也濕了，不過她是被氣哭的。
身邊的小夥伴們統統被哈7裡教授一句話給感動得分不清東南西北，全忘記了這人第一二三部 裡頭的刻薄勁兒，薑臨溪看著那群本來還和自己同仇敵愾死命敵視蛇院院長的小夥伴轉頭就對著那邊的教授海報發花癡，頓時有種眾叛親離的憂傷感。
小夥伴你醒醒啊！
想想他油膩膩的頭髮！
想想他的小心眼！
想想他的刻薄勁！
想想你的潔癖啊！
說好的敵視教授如教數學的地中海呢——這才是重點，當初幾個小夥伴看著斯內普對著蛇院護短對著獅院噴毒液，尤其是對著哈利更是各種刻薄勁，委實在此人身上看到了自個兒小學六年的班主任的影子，頓時就把他視作當初那位就差被她們暗地裡紮小人的班主任敵視了。
結果哈7一出來，幾個丫頭統統倒戈，就落得姜家小姑娘一個人堅持抗戰，眾叛親離莫過於此。
所以薑臨溪一提起這人就是滿腹怨氣——還我知心貼意的小夥伴啊！
你帶歪了我家小夥伴整個兒的審美好嗎！
毒舌有個毛用啊！
默默深情有個毛用啊！
敢不敢直接上哈利他爹手裡搶人啊！
明明剛剛入蛇院的時候連盧修斯都對你示好，怎麼五年之後你被蛇院的大敵獅院四個人聯手欺負了，都不見蛇院的人出來護短！
連出來為你說句話的人都沒有，五年時間你就把蛇院所有人都得罪乾淨了嗎！
做人要不要那麼失敗！
說好的虛與委蛇呢！
你對得起這帶著蛇字的四個字嗎！
可惜這頭姜家小姑娘見天兒的吐血，但那邊被視作虛擬人物的斯內普是絕對不會知道的。
「……這怨氣還真夠大的。」阿克夏忍不住笑了一下，見女孩臉色著實不好，連忙板住臉，輕咳幾聲，「說不準就是你的怨氣太重，惹得系統直接把人送到你手上了呢？」
「我看他不順眼著呢，讓我上趕著給他開解心結？你不如指望我去迷上他比較好！」白髮女孩斜了他一眼，眉眼如畫頗有幾分淩厲之感，不過略帶稚氣的線條直擊把那幾分淩厲給中和掉了，反而落了幾分桃兒的紅暈。
「但是這個許願卡的內容，好像就是要讓他解開心結呢……」阿克夏現在和她是組隊狀態，可以看到那張許願卡的內容，自然也看到了這張許願卡的回報，「而且這是自帶生活職業升級的隱藏型許願卡，哪怕我們是組隊狀態，這個也是只有你能完成的任務。身為同伴都不能分享你的獎勵，由此可見這份獎勵有多貴重。」
阿克夏溫和道：「你現在沒了人工精靈，不能接到許願卡，經歷的世界也不夠你解開天之鎖的封印，如果有中級魔藥師的作品在手的話，在其他世界裡也不至於沒有依靠的力量。」
「我也就是抱怨一通……輕重我是知道的，」薑臨溪揉揉太陽穴，無奈道，「只不過這些話以前就憋著了，不說出來不舒服……反正對著阿克夏你抱怨一通，總好過讓我拿一張晚|娘臉去見任務目標吧。」那樣她一定會坐實晚|娘臉的評價！
合著把他當心靈垃圾桶了麼？以前還真沒看出來這丫頭居然這麼活潑……
阿克夏心裡小人已經笑到打跌，臉上還是繃住了臉：「嗯，加油吧，你老師那邊我會通知的。」
他彎彎眼睛：「不過我可不敢保證她不會生氣。」
重要的人工精靈就這麼送人了，自己許可權下跌到連翡冷翠都沒法進去，更別提能否拿回初心者的特殊許可權——臨界期內回歸本源世界了，薑臨溪覺得就算她家老師直接入夢教訓她一頓，都是該的。
姜家小姑娘皺著臉苦惱了好一會兒，才糾結道：「被訓就被訓吧……」薩菲能和他母親在一起就好了。
這事確實是她考慮不周。
其實是可以把指環給薩菲的。
但是她一想到薩菲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母親，如果就這麼進了遊戲，那就得等到集齊天文數字一樣的聖杯卡許願「回歸原世界」才能再回去FF7世界見到露克蕾西婭……薑臨溪覺得，比起薩菲來，還是孤身一人、沒有親眷掛念的自己呆在遊戲附屬空間裡比較好。
曾經的夢境世界了，朔望無數次聽到那寡言的少年提起從未謀面的母親。
她知道薩菲有多想要見見他的母親。
神羅的英雄，其實說穿了，也不過是一個思念母親的孩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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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英國某個普通人絕對無法進入的莊園中，在魔法部官員的注視下，一身黑袍的青年靜靜地走入魔法陣中。
他的臉色蒼白而顯得蠟黃，平直及肩的頭髮油膩得像是很久沒有打理了，鷹鉤鼻更是襯得他面目冰冷。
如果不是為了普林斯家族秘藏的、從古流傳下來的魔藥配方，他絕對不會踏入自己的外祖父莊園一步。
曾經母親還在的時候就沒跟這頭聯繫過，普林斯家族一早斷了傳承，幾乎什麼東西都被魔法部收去了。這回要不是好友盧修斯用普林斯家族只有族長才能有權打開的藏書室引誘，他是絕對不會來做這個考驗的。
看了一眼那頭魔法部官員暗藏貪婪的眼睛，哪怕是對普林斯家頗有偏見的他也不得不承認，從古傳承至今的家族還是有幾分底蘊的，比如那個被魔法部瞧上眼了卻沒法打開的密室。
自從那一場大戰以後，福吉當了魔法部部長，眼皮子就越發淺了，搜羅了那個人追隨者們的財富不說，這種在那個人起勢之前就已經因為沒有人繼承而自動關閉的莊園都盯上了。
英國魔法界數一數二的魔藥世家，先不說他們曾經世代壟斷的魔藥行業所產生的驚人利潤，單說這個家族歷任族長和族人搜羅、發明、收藏的魔藥配方，就足夠人眼紅了。
西弗勒斯•斯內普要不是為了魔藥配方，他也絕對不會踏入這裡來——曾經幼年時還為自己是半個純血的普林斯而驕傲，將「混血王子」的說法寫在自己的課本上，等到母親逝世了，終於明白過來了，他再也不提起這半邊血統了。
不再去想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斯內普朝盧修斯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做好準備了。
華麗的瑪律福族長揮動蛇頭杖，魔法陣緩緩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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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弗，醒醒！西弗，醒醒！」
有人在搖他，還有極其熟悉但是又莫名有些陌生的聲音在叫他。
這個聲音……聽著像媽媽……
念頭一閃而過，他又沉沉睡去。
隱約聽到有人在說：「讓他多睡一會吧……魔力暴走成那樣，把家都炸了，連自己的父親都……哎！」
魔力暴走……父親……
他猛的清醒過來，倒是把守著他的愛琳嚇了一大跳，一把抱住兒子：「西弗你醒了！太好了！寶貝！」
西弗……叫自己？
西弗勒斯•斯內普愣住了，記憶裡，會這麼叫自己的人只有一個。
他的母親，愛琳•斯內普。
但是母親早在自己上學的時候就……
他呆呆愣愣的樣子讓愛琳又是好一陣擔心，旁邊來自聖芒戈的治療師準備給兒子檢查一下，她連忙讓開。
治療師的魔杖對著西弗勒斯•斯內普掃了一下，看看顏色，松了口氣：「沒什麼大問題，只是受驚過度，沒恢復過來，身體上沒什麼傷。」
愛琳連忙道謝，然後摟著兒子，不讓他看那頭的景象。
西弗勒斯•斯內普被她摟著頭，頓時視野陷入一片黑暗。
但是即使是剛剛的匆匆一瞥，他也看到了那熟悉的景色。
蜘蛛尾巷，他在蜘蛛尾巷裡。
但是剛剛那一瞥眼裡，他驀然發現不對。
日後興建的東西一樣沒有，看著倒像是他幼年時的景色。
再加上面前這個不住地喊著自己西弗，和記憶中的母親一模一樣、只略略少了幾分憔悴之色的女子……
斯內普呆了好一會兒，覺得哪裡都不對。
很不對。
他現在應該是在普林斯莊園裡接受那個所謂的傳承法陣的考驗才對。
但是，這個二十年前的蜘蛛尾巷，和母親一個模樣連喊自己的昵稱都一樣的女子……
他低頭看自己。
屬於孩童的手腳，就長在他身上。
……以及，自己如幼兒般的五短身材。
自己這是……回到了二十年前？
還是……一場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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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過了好幾天，他依然有些渾渾噩噩的，但是愛琳並沒有起疑。
雙面間諜的素質不是吹的，斯內普很快就暗中探了個明白：那天，父親托比亞•斯內普又一次家暴，自己魔力暴走，直接炸了蜘蛛尾巷的家不說，還讓本該酗酒而死的托比亞•斯內普就此被壓死在自家倒塌的房屋底下。
——愛琳嫁給他幾年，一直沒再用魔法，西弗勒斯突然魔力暴走，她大驚之下根本來不及去取不在身邊的魔杖，只能以無杖魔法將西弗勒斯和自己移出屋子。他們兩個才出屋，那屋子就塌了，托比亞直接被活埋在裡頭。
等到魔法部的人趕來從廢墟裡頭刨出人的時候，屍身上的熱氣都散乾淨了。
所以這幾日兒子的呆愣模樣，愛琳只當他是被那天暴動的魔力給嚇到了。
至於托比亞的死因，她沒有怪在兒子頭上，小巫師的魔力暴動比比皆是，尤其是情緒不穩的時候——對比下當時對著他們母子施暴的背景，愛琳覺得自己完全可以理解兒子這回魔力暴動這麼劇烈的原因。
而且托比亞並不是直接死在兒子的魔力暴動下的，他是喝了酒根本想不到要跑出屋子，結果被塌下來的房子給壓死的。
這幾天她一直猶豫著想著怎麼給兒子解釋那天的事，生怕西弗從此有了弑父的陰影，一輩子活在這個心病下。
如果不處理好的話，西弗被心病連累不能使用魔法了怎麼辦，好好的孩子成了啞炮怎麼辦？
這些都是愛琳擔心的。
——她不知道自家兒子已經換了個二十年後的芯了，西弗勒斯心想。
他算是弄明白了。
大概是傳承法陣出了什麼毛病，沒弄什麼傳承考驗，乾脆把他的靈魂送到了二十年前。或許就是因為這種穿越的緣故，引起了魔力震盪連帶幼年的他魔力暴動，導致托比亞•斯內普的身亡。
——他小時候是魔力暴動過，但是可沒暴動到把自家屋子給震塌連帶著宰掉了親爹的份上。
對於托比亞的死，他完全不傷心：就算是二十年前還不到十歲的自己也曾做夢想要殺了那個打他打媽媽的男人，如今一場穿越遂了他的心願，連帶著不用再受幾年打和氣，高興還來不及呢！
如果不是因為還有幾分懷疑這是幻境，西弗勒斯覺得自己大概真的會笑出來。
——天曉得莉莉死了以後他有多久沒笑了。
丈夫死了，日子還是要過的。
愛琳盤算了一遍手頭上的錢幣，面上露出幾分難堪。
她心中唯一留在麻瓜界的理由就是托比亞•斯內普，當初如果不是對身為麻瓜的托比亞•斯內普一見鍾情，她一個普林斯家族族長之女又怎麼會跑到麻瓜界去？
現在這個理由沒了，她也不想呆在麻瓜界了——西弗的魔力好像強大得有些離譜，她得給他熬幾副魔藥順順魔力迴圈才行，千萬別因為魔力暴動過度變成啞炮。
愛琳出身魔藥世家，那些魔藥配方和熬制手法都是隨口就來，哪怕是多年不曾記憶的如今，都仿佛烙印在她的骨子裡一樣鮮明。
普林斯家族傳承的魔藥比外面買的好多了，她只需要去買了魔藥材料自己熬制就可以了，省錢而且效果好。
可是買魔藥材料的話，自己手上……
托比亞•斯內普自從投資失敗每日酗酒頹廢了以後就再沒往家裡拿進過一個英鎊，反而是她每日做些活計養活家人，現在在蜘蛛尾巷的屋子都塌了，再幾日，等魔法部調查清楚了，她和西弗就是連住的地方都沒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她從魔法部得知了一個消息。
這個消息促使她下定了決心。
愛琳看看自己的兒子，大概是還沒從日前驚天動地的魔力暴動中回過神來，神色有些呆愣，咬了咬牙，拉過兒子，擠出一個笑臉來：「西弗，要不要去外公家？」
西弗勒斯•斯內普最近的世界觀被刷新得很快。
他現在深刻地明白了麻瓜所說的蝴蝶效應是什麼。
前世——姑且認定這就是穿越了吧——他的魔力暴動沒那麼大動靜，沒有引來魔法部，所以自從嫁給托比亞之後就被普林斯家逐出家門、完全斷了聯繫的愛琳完全不知道自己家在那段時間裡死的死，失蹤的失蹤，曾經也算是名門的普林斯家族最後竟落得個傳承斷絕的下場。
這一次他的魔力暴動引來了魔法部，重新和魔法界建立起聯繫的愛琳這才得知了普林斯家的近況——這還是魔法部的人告訴她的。
第232章
「你說什麼？普林斯莊園封閉了？同時開啟了傳承保護形態？」愛琳驚叫起來。
西弗勒斯皺起了眉頭，普林斯莊園封閉了不奇怪, 之前, 在他知道的時候, 普林斯家族的莊園確實已經封閉很久了。
但是傳承保護形態是什麼？
前世他可沒聽說過這事。
「是的，斯內普夫人, 考慮到您是普林斯家族現存的唯一血脈，請前往普林斯莊園嘗試一下。」魔法部來的是一個西弗勒斯不認識的巫師，看起來年紀很大了, 如果不是之後退休了那麼就是在那個人的恐怖統治下被殺了。
聽了這話, 愛琳的表情有些奇怪, 似乎是遲疑了一下，才道：「……好, 我會的。」
等到魔法部派來的官員離開, 西弗勒斯才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母親：「……媽媽？」
為什麼聽到對方讓他們去普林斯家族嘗試的時候, 會那麼遲疑？
愛琳沒有回答他的疑惑, 而是帶上他直接去了普林斯莊園所在——約克郡。
在以特定的手法解開了週邊的魔法陣後，荒蕪的普林斯莊園宅邸在母子二人面前露出真容。
肆意生長的荊棘覆蓋了整個宅邸外牆, 深綠色的藤蔓靜靜地攀爬在上面, 明明是生機盎然的色彩卻生生地透出一股冰冷而了無生氣的感覺。
就像是童話傳說中睡美人的城堡一樣。
愛琳看著面前被枯藤纏繞的柵欄鐵門, 嘗試著伸出手去。
西弗勒斯驚訝地看到她的手就像是穿過了海市蜃樓一般，直接穿了過去。
「果然……莊園拒絕了我，真的是傳承保護形態……」愛琳苦笑著收回了手。
「傳承保護形態？」西弗勒斯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這個名詞到底是什麼意思？
剛剛看到那一幕，他本來以為自己看到的莊園宅邸不過是魔法陣的幻影, 所以愛琳伸出手的時候才會直接穿過去，但是……
聽她這麼一說，這是傳承保護作用下的形態？而且身為純血的普林斯家族曾經的繼承人，這座莊園……拒絕了她？
「你會知道的，如果真的是這個形態的話……西弗，你來。」愛琳並沒有解釋，而是讓他把手伸向那道柵欄鐵門，「試試看，能不能觸摸到它。」
西弗勒斯心中的疑惑更加深了，這和他之前去前往接受普林斯家族莊園時的場景完全不同——雖然當時他所看到的的確是眼前這座廢棄許久的莊園宅邸，並且因為時間推遲了二十多年而顯得越加破敗，但是那個時候，他們並沒有遇到如同愛琳這樣的情況啊！
心裡思考不斷，他伸出手去，碰到了柵欄鐵門——堅硬的，冰冷的。
愛琳面上一喜：「沒有拒絕你！太好了！西弗，推開試試！」
西弗勒斯依言而行，推開了那扇鐵門。
「好孩子！現在，自己進去，去打開莊園主宅的門，不要上二樓……」愛琳蹲身，拉著西弗勒斯，仔細地叮囑了好一會兒，才把自己的魔杖給他，讓他進去。
「母親為什麼不一起進去？」西弗勒斯問。
愛琳苦笑了一下：「進去吧，進去了以後你會知道為什麼的……如果真的是那個傳說中的傳承保護的話。」
她溫柔地看著自己的孩子：「別怕，孩子，媽媽在外面等著你，裡面沒有危險。」
柵欄鐵門緩緩打開，內裡是二十年後的霍格沃茲魔藥教授的男孩握緊手裡屬於母親的魔杖，沿著通往主宅的八輛馬車並行無礙的寬闊主幹道，走入了宅邸。
推開門，裡面陰森一片，即使外面是陽光正好的下午，但是宅邸裡面卻是昏暗得只能大約看清楚擺設。
大門打開的吱呀聲在空蕩蕩的一樓客廳裡回蕩。
西弗勒斯沒有用螢光閃爍或者其他魔咒，他現在不過是九歲，即使有著二十年後的靈魂，但是身體的魔力卻是屬於八歲的水準的。比起成年後的充沛魔力，現在的魔力根本不夠他揮霍。
為了避免到時候遇到意外沒法應對，他不敢使用任何魔咒——反正單單這會兒從外面投入的陽光就足夠他看清楚了。
『一樓客廳正對大門的地方，有一副畫，上面畫著的是一個穿著黑袍頭戴黑色兜帽看不清上半張臉的人，一隻裡拿著一根大約半臂長的魔杖，另一隻手裡拿著一罐魔藥材料。他旁邊有一隻半人高的坩堝，裡面是空的。』
母親剛剛的叮囑浮上心頭，他看到了那幅畫，毫不猶豫地走了過去。
和巫師界大部分的畫像不同，裡面的那個老人並沒有動，整幅畫就像是麻瓜畫出來的一樣——但是西弗勒斯•斯內普不認為純血的普林斯家族重要的莊園客廳會放上一副麻瓜的畫。
『用魔杖敲敲坩堝的邊緣，輕輕的三下。』
他拿起魔杖，在那口看著就很有些年頭的坩堝邊緣敲了三下。
那就像是一個信號一樣，原本靜止的畫忽然就動了起來。
帶著兜帽看不清面容的黑袍老人抖了抖手裡的魔杖，從畫的邊緣處飛出來一個個罐子，接二連三地將內裡的材料倒入坩堝中。
他仔細地辨認從罐子裡飛出來的魔藥材料，再注意那老人的手法，不一會兒就認出了這是在配置……福靈劑！？
怎麼會是福靈劑？
按照母親的說法，這幅畫上的人配置的魔藥難度水準是依照開啟者的年齡來決定的，來開啟的人是八歲的話，最多不過是霍格沃茲三年級的魔藥水準而已啊！
還是說……
孩童的眼睛黑沉沉的，空洞得看不到任何東西。
這個時候，畫中的老人停下了配置藥劑的動作，二十年後的魔藥大師遲疑了一下，對魔藥的負責態度占了上風。
他揚起魔杖，點了點漂浮在坩堝上方沒有飛開的魔藥材料罐。
他緊記愛琳說過的「敲一下會落下一盎司材料」，飛快地在第三個罐子上敲了兩下，然後在坩堝呈現綠色冒著紫氣的魔藥水面上順時鐘畫了二分之一個圈，又逆時鐘畫了三分之二個圈。
緊接著他在第五和第七個罐子上各敲一下，在其中的材料落入坩堝中的同時，順時鐘攪拌四分之一圈再逆時鐘攪拌四分之三圈，眼看著魔藥的顏色變成一種極淡的銀綠色，這才收回了魔杖。
畫中的黑袍老人用魔杖點了點，坩堝底下的火頓時小了幾分。
畫像中的老者開口了：「配置需要多久？」
「六個月。」西弗勒斯•斯內普毫不猶豫地回答道，「無法縮短，因為配置的材料需要長久的熬煮，它們的藥性才能充分反應。」
老者點點頭，畫像自動移開，露出其後黑洞洞的地道。
「去吧，孩子。」
男孩下意識地攥緊了手裡的魔杖，跨入其中。
畫像閉合，掩蓋了那條通道。
男孩一走進去，就有一盞油燈自動飛來，懸浮在前方。
只有豆苗大小的火焰照亮的範圍雖然不算大，但是足以讓他看清楚前路。
大概走了一百多米的樣子，前方出現一扇閉合的木門。
打開木門，西弗勒斯皺起了眉頭——這木門後的房間，正是他之前接受普林斯家族傳承考驗的房間！
這個房間……應該是從莊園的地下室過去才對啊。
不管是那扇木門，還是這扇門所在的位置，都和他之前見過的一樣！
同樣只有一個出入口的房間，此時，他卻是從另一條路過來。
他一掃地面，連刻在地面上的魔法陣都一模一樣——和那個時候一樣，這個房間裡片塵不染，乾淨得就像是有家養小精靈時時刻刻在維持其清潔一樣。
唯一不同的，好像只有那幅畫了吧。
斯內普走了過去，他一進來就注意到了，和他穿越前所見到的那個房間唯一的不同點，就是這個房間裡，有一副畫像。
畫中是剛剛在外面考驗他魔藥水準的老人。
「孩子，去，把你的血滴在魔法陣上，不要踏入法陣的範圍。」老人說道。
「這是什麼？」斯內普試探地問道，他從來沒見過這種法陣。
「召喚普林斯家族傳承的守護靈，由它來決定你是否有資格成為普林斯家族的繼承人。如果不合格的話……」老人有些哀傷道，「它會把你培養成合格的繼承人……因為你是唯一的選擇。」
……他從來沒聽說過這種事。
斯內普心裡的疑問簡直多得要漫出來了，但是說完這些話之後，那老人的身影就從畫像上消失了，他想問也沒法問了。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只有依照他剛剛說的那樣了……
斯內普用隨身攜帶的魔藥小刀，割開手指，站在魔法陣邊緣，將一滴血滴在法陣的紋路上。
紅色的血落在不知道用什麼材料繪就的法陣紋路上，以血落點為起點，淡淡的紫色光芒沿著法陣紋路快速遊走，不多時，整個法陣頓時全部亮了起來！
無形的風湧入，吹得斯內普忍不住閉了閉眼，只能感覺到有極其強大的魔力在面前彙聚。
扛著越發劇烈的風，他勉強睜開眼睛，看到漆黑的雷電在法陣中央閃現，大量的煙霧跟著湧了出來，幾乎彌漫了整個房間！
煙霧中，一個人影若影若現。
狂風卷過，煙霧被吹開，白發黑眸的女孩出現在法陣中央。
趴在她肩頭的小灰貓眯了眯豔紅色的眸子，喵了一聲。
第233章
瞥了一眼腳下的法陣，薑臨溪發現自己曾經見過三次這個法陣。
第一次是在初心之地FATEZERO世界裡, 為了召喚茵蒂克絲；
第二次是在許願卡哈利波特世界裡, 回應布萊克老夫人的召喚而來；
第三次是在聖地情報屋的秘密房間裡, 使用許願卡招呼迪盧木多•奧迪那。
而這一次，是在接受了許願卡【悔恨的少年】之後。
和在第二次時一樣, 在出現在法陣中的同時，腦海中緩緩浮現出這個世界的常識——就和茵蒂克絲曾經和她說過的那樣，英靈來到現代時, 聖杯會賦予英靈現代知識, 以免這些古老的英靈與現代化的節奏格格不入, 引起騷亂。
而此時出現在腦海裡的常識、知識以及自己此時的身份，種種內容都讓薑臨溪在心裡默默地問候了一聲系統的祖宗。
根據系統剛剛的解說, 許願卡世界裡有一條沒有寫入人工精靈的預設潛規則, 那就是：如果因接受了許願卡而產生重複進入同一個許願卡世界的現象, 則玩家身份將會得到統一。
是什麼意思呢？
我們可以舉一個例子來說明這條規則——以薑臨溪本身為例, 她第一次進入這個哈利波特世界，是因為接到了發起人為布萊克老夫人的許願卡【等待的母親】。當時沃爾布加夫人所使用的魔法陣, 是布萊克家族世代相傳的召喚法陣, 從魔力回路以及實現方式等方面來看, 和FATEZERO世界的召喚英靈極其相似。
所以當時的薑臨溪是以英靈的身份被召喚出來的，沃爾布加夫人就是她的master。
而現在，她第二次接受了這個世界的許願卡, 所以薑臨溪這回的出場方式，依然需要謹遵一個原則, 那就是：有人召喚。
不管是法陣也好，觸媒也好，必須是有人召喚，她才能過來。
於是系統把她的身份安排成了普林斯家族沉睡千年未醒的守護靈，同時在她的腦子裡灌入了一堆的關於普林斯家族、關於千年前的巫師、關於這個世界的種種知識和常識，保證這個臨時扯來的守護靈不會因為不知道一些常識性內容而穿幫。
微微閉了閉眼，暫且將頭腦中多出來的「東西」放到一邊，薑臨溪看向將自己召喚出來的人。
是個男孩。
這男孩看著大概八九歲大，黑頭發很長，臉色灰黃，個頭矮小，體格精瘦。他穿著一件帶有明顯的變形咒波動的衣服，薑臨溪判斷那大概是在什麼不合身的衣服上施加了變形咒，應該不是永久性變形咒，大概只能支撐三四個小時吧——至於怎麼判斷出那衣服上的魔力波動是屬於變形咒的，那就要感謝系統給她灌輸的守護靈常識了。
——薑臨溪忽然覺得作為英靈（守護靈）被召喚出來挺好的，這不，什麼都還沒幹就已經得到了很多巫師窮盡一生也不能接觸到的知識。哪怕以後完成了許願卡回去了，這些注入的資訊都不會消失。
甚至對玩家來說，這些知識都要付出一定的代價才能得到，而如今，這些寶貴的知識財富就那麼作為一個許願卡的附加物被系統送了過來。
越想越覺得那些人對初心者的敵視好正常啊……薑臨溪在心底歎了口氣，目光落在那男孩陰沉空洞的眼睛上：「caster應召而來，告訴我你的名字。」
——不就是裝個英靈/守護靈嘛！把當年面對薩菲的神棍心態拿出來就對了（大霧）！
不知道是這個房間的回聲設計還是其他，她的聲音變得仿佛有許多重迴響，一聲迭一聲地在斯內普耳邊響起，讓他的眼神慢慢變得茫然起來，有一股力量驅使著他說出自己的名字：「西……西弗勒斯•托比亞•斯內普……」
就在他吐出真名的那一刹那，斯內普感覺到有什麼和他體內的魔力連接在了一起，身體裡的魔力以飛快的速度朝一個方向流失！
他大驚，就要斷開那魔力連結，但是緊跟著就發現，那魔力流動的終點……是面前被他召喚出來的，普林斯家族的守護靈！
視線一陣模糊，男孩因為被瞬間抽取了大量魔力，昏了過去。
這頭薑臨溪正詫異湧來的力量遠超她所預料的量，結果就因為這一驚，反應慢了一拍，沒接住人。
撲的一聲，男孩已經倒在了地上。
薑臨溪：「……」
——蒼天作證她絕對不知道取得名字建立魔力回路會直接把小斯內普的魔力給抽得暈過去！
上次作為英靈進入的時候，沒有這步驟啊！
那時候，沃爾布加夫人為了支付願望的代價，選擇將自己作為祭品擺上法陣。通過這一手段，即使沃爾布加夫人已經死了，連靈魂都被提煉成了靈魂碎片溶液，但是契約的束縛力卻已經加注在了薑臨溪身上。姜臨溪的身份是英靈，可是沒有和禦主建立聯繫，甚至在她回應召喚的時候，禦主已經死了，所以她連職階都沒被限定。
這種情況下，系統直接讓她帶著自己的肉身過來，從而也沒有了魔力的需求。
但是這次不同，作為召喚者的西弗勒斯•斯內普沒有死，他還活得好好的，系統自然是要按照規章制度辦事了——於是從系統處接收指令的薑臨溪毫不知情地和還處於幼年的小巫師建立了魔力回路。
如果僅僅只是建立魔力回路，那麼此時魔力應該還算充盈、此次降臨職階為caster的薑臨溪絕對不會把這個小巫師給抽暈過去，但問題是……
作為魔法師職階降臨的caster大人另一個身份，是普林斯家族傳承的守護靈，而這個地方，是普林斯世代相傳的莊園……守護靈出現了，宅邸繼續一副鬼屋樣怎麼行呢？所以那些魔力直接通過caster的身體為中轉站注入到了莊園中，用以喚醒這個已經沉睡了數年的莊園……
想通了這點的人尷尬地收回手，打了個響指，「砰——」的一聲，一隻家養小精靈出現，朝著她深深地鞠躬。
這是在魔力通過薑臨溪發散到莊園中時，第一個蘇醒過來的家養小精靈，同時也是這個莊園中所有小精靈的統領——好在普林斯莊園陷入自我封閉的時間不長，不過幾年而已，這要是二十年後，這點魔力根本不夠。
系統賦予的關於普林斯的所有資訊，自然包括了這座莊園裡服務的家養小精靈名字，被認定是這個古老莊園守護靈的人很快從腦子裡那一堆資料裡找出了這個小精靈的名字：「貝貝，現在莊園裡有能睡人的地方嗎？」
「caster大人需要嗎？貝貝這就去做！」家養小精靈大聲道，就要離開，被薑臨溪喊住。
「等等，」她指了指倒在地上的男孩，「把他安頓好，這是未來的普林斯繼承人。」
「caster大人已經決定讓這個混血的人繼承偉大而光榮的普林斯家族了嗎？」貝貝的聲音低沉，似乎有些沮喪。
「你倒是給我第二個選擇啊！」薑臨溪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候選人都只有一個的情況下，讓她上哪去變出第二個選項來？
「不過就他現在的個性，普林斯家族交到他手上還不如直接毀了算了，好在年紀小，先慢慢教導吧……」看了一眼那頭昏迷了的男孩，姜臨溪皺了皺眉頭，轉身吩咐道，「等會叫醒其他的小精靈，把整個莊園宅邸打掃一遍。」
「是的！caster大人！」
……這稱呼真不習慣。
花紅喵了一聲，換來主人的愛撫：「好啦，這裡空氣不太好，我們到外面去吧。」
都塵封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密室，空氣品質能好那才叫怪……薑臨溪在心底暗自嘀咕了一句，然後整個人連同肩頭的貓咪一起變成了金色的粒子，從空氣中消失。
無數的金色粒子在莊園宅邸外的草地上成形，隱現，實體，白髮女孩出現在草地上。
花紅揉揉眼睛，睜大的貓眼裡滿是疑惑：它不明白怎麼剛剛還在地下密室裡，這會兒就到了外面。
它滿臉茫然的模樣惹得主人微微一笑。
靈體化……原來是這麼回事。
「喵……」本來興致盎然的小灰貓在看到外面灰敗陰暗的景色時，整個兒沒了精神，無精打埰地趴在她肩上。
「放心吧，用不了多久這裡看起來就不是這個模樣了。」薑臨溪笑著安撫鬧脾氣的小貓，「會給你留出曬太陽的好地方的！」
「喵！」
白髮女孩彎彎眼睛：「嗯，我說話算數。」
花紅這才舔舔主人的面頰，表示開心。
安撫了不安分的小貓，薑臨溪這才朝門口看去：那裡，一個黑髮面色灰黃的女人站在那裡，神色焦急又無奈。
看到她時，那女人的眼睛忽然一亮，緊接著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來，但是馬上，她彎腰行了一禮。
恭敬的。
薑臨溪心念一動，人就到了那女人面前。
「守護靈……」
「稱呼我為caster就可以了。」薑臨溪擺擺手，仔細看了看這女子的眉眼，在腦海裡對號，「愛琳•普……不對，愛琳•斯內普？」
愛琳點頭道：「是的，我是愛琳•斯內普。」
「進來吧，雖然你被逐出了普林斯家，但是就血統而言，這個莊園不會排斥你。」
女人面色一黯：「不，剛剛莊園……」拒絕了她。
「莊園不會拒絕任何一個普林斯。」薑臨溪讓開身體，道，「是你自己拒絕了它。」
在女人震驚的目光注視下，白髮女孩示意她跟上自己的步伐。
「你是西弗勒斯的母親，有些事情，需要你來做。」
比如，照顧小孩子。
——薑臨溪從小到大養大的東西除了蠱就是靈貓，除此之外任何東西在她手上都活不過三天。
身負如此「天賦」，她實在不敢去接手照顧西弗勒斯•斯內普的工作。
作者有話要說：
改錯字
第234章
西弗勒斯•斯內普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裡。
這是一個不算小的房間，裡頭只放了一張桌子和一個櫃子。
桌子上面擺著他最熟悉不過的魔藥工具。
坩堝, 小刀, 容器, 天平……
櫃子的門緊閉著，看不到裡頭是什麼, 但是斯內普猜測那應該是放置成品魔藥的地方——每一個魔藥師的魔藥操作間裡都會有這樣的一個櫃子。
雖然只有這麼兩樣傢俱，但是房間看著並不空曠。
因為地上放滿了各種魔藥材料，有的甚至堆疊得觸碰到了天花板。
斯內普的面容有些扭曲, 就這麼把魔藥材料隨地亂飛？這個魔藥間的主人倒底是從哪個愚蠢的老師那裡學到的魔藥熬制！？
就算是霍格沃茲裡最蠢笨不堪教導的格蘭芬多也不會做出這種事來！
斯內普怒氣衝衝地邁步走過去, 但隨即他發現, 堆疊在地上的，都是最低級、最不需要花心思保管的魔藥材料——就和霍格沃茲低年級生所需接觸的魔藥材料一樣, 不需要任何特殊的保管條件, 哪怕隨手往魔藥材料箱裡一扔都沒事。
——不過在氣勢洶洶的斯萊特林院長的「死亡凝視」下, 哪怕是膽大包天如格蘭芬多雙胞胎, 也不敢這麼做就是了。
就算是這樣，也不該這麼隨手亂放！
斯內普黑著臉, 魔壓亂飆, 卻詭異地沒有引起這個房間裡絲毫的動靜。
「哢噠——！」
開門聲傳來, 斯內普猛的一驚，這才想起自己還不知道是在哪個巫師的魔藥製作間裡，這要是被那魔藥間的主人看到了……
雖然那個名字都不能提的人已經消失了十年了, 但是任何一個巫師面對一個莫名其妙出現在自己私人領地中的陌生人，恐怕唯一的反應就是舉起魔杖吧？
他連忙伸手到腰間, 卻摸了個空。
自己的魔杖不在那裡。
然後他看到了自己屬於幼童的短小手指，想起了自己現在……是穿越成了幼年時的他。
不但沒有魔杖，連霍格沃茲的入學通知書都還沒接到。
這個房間一眼就能望到底，根本沒地方躲，這讓斯內普低咒了一聲。
而就在這個時候，魔藥間的主人已經走了進來。
斯內普和她正打了個照面。
他呆住了。
雖然之前僅僅只是驚鴻一瞥，但是他記得很清楚，那個由他召喚出來的普林斯家族守護靈……和眼前的小女孩，有著同樣的面容！
甚至身邊一樣帶著一隻貓。
仔細看去，那個守護靈和這個女孩的面容完全一樣，唯有一頭白如初雪的短髮變成了墨黑長髮，披散在身後，一隻米黃色的小貓喵了一聲，引來那女孩的注意。
女孩停下腳步，抱起小黃貓，笑眯眯地親了親它：「好啦，我會注意的！」
小黃貓極為人性化地歎了口氣，呆在門邊。
女孩則是朝著他走來。
斯內普的手下意識地攥緊，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更加不知道如果那個和普林斯家族的守護靈有著一模一樣面容的女孩如果問起，自己能說什麼。
小女孩面帶微笑朝著他走來，步伐不停。
……越過他。
擦肩而過。
就好像完全沒看到他一樣。
斯內普一愣，這發展完全超乎他的意料，但是他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快速轉身拍向那女孩的肩頭：「你……」
他的聲音消失了。
因為他看到自己的手穿過了女孩的肩頭。
那情景何其熟悉。
他曾經在霍格沃茲看到無數次：那些剛剛入學調皮搗蛋的格蘭芬多穿過乳白色的幽靈身體，然後被激得打個冷顫。
曾經有人問過幽靈身體被穿過是什麼感覺，幽靈的回答是心理上有點不太舒服，但是事實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而他現在的感覺也是一樣。
完全沒有穿過什麼的感覺，仿佛剛剛只是伸手穿過了空氣。
難道自己……死了？
斯內普來不及考慮其他，就看到那個和普林斯家族的傳承守護靈有著一樣面孔的女孩在製作台前站定，拿起銀質小刀，開始切魔藥材料。
他沉默了一會，定定地看了好一會兒，卻無法看出她是在做什麼魔藥。
這讓他有些驚訝。
雖然他還不至於自大到認為自己能認出這世上所有的魔藥，但是如這個疑似守護靈的人正在做的準備……他居然完全看不懂！
比如她正在處理的豪豬刺，這是霍格沃茲一年級魔藥課上就會用到的材料，但是翻遍所有的魔藥書都不會找到哪個魔藥配方需要把豪豬刺給碾磨成粉末狀。絕大部分情況下，這種魔藥材料都是直接以針狀下鍋的（怎麼說得像是在做菜呢……）。
斯內普的眉頭慢慢皺了起來。
除了豪豬刺，其他材料的準備手法也有很多不同。
就看到那女孩點起火，先往洗乾淨的坩堝裡放了一瓢水，然後灑下一把長度和粗細都差不多的香木花根和幹蓖麻莖稈。隨著水滾開，一股濃鬱的香木味道升騰而起，這個時候她加入了剛剛碾磨好的豪豬刺粉以及雙角獸的角粉。
這個時候，她才拿起旁邊的玻璃棒——斯內普心中疑惑為什麼是玻璃棒不該是魔杖嗎——攪拌，以一種極為複雜的手法攪拌了大約一刻鐘後，底下的火已經變成了小火，整個坩堝裡的東西已經變成了一種深綠色的糊狀。
她戴上厚實的龍皮手套，把坩堝從火上拿下來，放置在一邊，而斯內普則在努力記憶剛剛她所使用的攪拌手法。
那手法很複雜，哪怕是以斯內普對魔藥製作手法的熟悉都花了點時間記憶，這個時候，糊狀物借著坩堝底部剩餘的溫度，蒸發了剩餘的多餘水分，變成了膏狀——斯內普這時才發現，這不是某個魔藥的製作過程，這只是前期的魔藥材料粗處理。
是的，最初步的處理。
看下去的斯內普發現這只不過是某個魔藥所需材料中的某一樣最初步的處理。
連材料粗處理都需要用到這樣複雜的手法……這到底是要熬制什麼魔藥？
斯內普看著那女孩神色平靜地把變成了淺綠色的藥膏狀物體盛入某個盒子裡，開始好奇下一步是什麼。
但是沒等他看到，他只覺得頭腦一陣模糊。
然後他醒了。
剛剛的……是夢？
但是為什麼他會做那種夢？
而且夢到一個和普林斯家族的守護靈幾乎一模一樣的女孩……除了頭髮顏色和長短，那女孩和他昏迷前所見的自稱caster的守護靈一模一樣。
「你醒了。」一個非常輕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饒是以曾經的雙面間諜的心理素質都無法等閒視之，幾乎是條件反射彈跳起來，拿手裡的魔杖直指聲音傳來的方向：「神鋒……」
但不等他念完咒語，手裡的魔杖忽然被人抽走，甚至體內流動的魔力也是一滯，讓他好一陣氣悶——咒語沒有成功施展導致的氣悶。
斯內普在念出咒語的第一個音節時就察覺到了不妙，他現在的身體，並不能支持他放出一個強大的黑魔法，這半路被打斷好過他完全念出魔咒。
如果剛剛的魔咒真的念出來的話，以他對神鋒無影咒語的熟練度，不會出現放不出來的現象，所以後果就是……他不敢想下去。
但是有人不準備這麼放過這點，剛剛激得他自衛的聲音響起，聲調輕柔：「神鋒無影啊……以一個霍格沃茲在校生而言，能夠單獨開發出一個獨有的黑魔法咒語，確實很了不起。但是你認為，以你現在的身軀和魔力，放出這個由你一手創造出來的魔咒之後，它會因為你是它的創造者而網開一面，不把你吸成啞炮嗎？」
室內的燈燭點起，淡淡的光暈下，白發黑眸的守護靈靜靜地坐在床邊的高背椅上，手裡把玩著從他那裡抽走的魔杖，神色似笑非笑，莫名給他一種不把人放在眼裡的輕蔑感。
灰色的小貓趴在她的肩頭，忽然抖了抖耳朵，豔紅色的眼睛突然睜開，警覺地看向他。
caster撇了一眼忽然炸毛的小貓，重又將目光落在他身上：「你想殺我？」
——它察覺到了殺氣，斯內普恍然意識到這點。
「……你是怎麼知道神鋒無影的？」男孩聲音低沉而嘶啞，燭火的燈光無法照亮他那邊的空間，唯有淡淡的月光從他身後的窗口|射入。
背光中，男孩的眼睛黑得像不透光的潭水。
冰冷而陰沉。
神鋒無影是他花了好久才創造出來的魔法，他為了這短短的十二個字母組成的咒語翻了不知道多少本咒術書，查了不知道多少條咒術起源規則，在禁|書區不知道呆了多久，才最終得到了那句咒語。
那是屬於他的，由他獨創的。
為了讓魔杖本身在該咒發動時不會表現出任何明顯跡象如光束、火花、光絲等，他不知道在咒術性質上改動了多少遍，才造成了如今的成果：讓對方的皮膚就像被無形的寶劍劈開一樣流出血來。
這個隱蔽、惡毒卻又十分有力、有效的黑魔法，是他極為驕傲的作品。雖然在成年以後他就將之束之高閣不再使用，但是他依然為自己創造了這個咒語而驕傲。
現在，距離「他」發明這個咒語，還有將近七年的時間。
而這個時間點上，忽然有人在他還沒有完全念出那個咒語之前，就先一步說出了他所要施展的、理應屬於「未來」的咒語！
這如何不讓他心驚！？
在那守護靈的注視下，男孩的眼睛慢慢變得空洞，就像是靈魂從中抽離了一樣。
「收起你的大腦封閉術，如果你不想變成啞炮的話。」caster的聲音輕柔得像滑過絲綢，「我沒有讀取你的記憶。」
她伸出手，在斯內普的注視下，一條若隱若現的魔力流從他的身體流向她的手指。
「法陣應該已經把常識刻入你那個除了魔藥一無所有的腦子裡了才對，我現在活動所需的魔力都是來自於你。」白髮女孩收回手，隨手將魔杖放到一邊，「而有的時候，魔力的連接，總會帶來一點附加產物。」
斯內普心頭一動，他想起剛剛的夢境。
夢境裡，有一個和這個守護靈有著一模一樣的臉的女孩……兩人之間除了頭髮，其他一模一樣。
而他可以擔保，面前的守護靈的頭髮，應該是自然變白。
也就是說……
剛剛他見到的，是過去？
屬於這個守護靈的，過去的記憶？
「看來你已經想到了，」caster的神色漠然而平靜，「魔力回路的建立總會帶來一點讓人頭疼的小麻煩，比如……」
她漆黑的眸子定格在男孩蠟黃的臉上。
「你夢見了我的過去，而我同樣看到了你的記憶……或者說，你的『未來』。」
在男孩冰冷的注視下，caster面上帶起了一絲仿佛嘲諷般的笑容，聲調裡的涼意冷得像是毒蛇吐信：
「不管是以什麼人的立場來看，都只能說是，自作自受的未來。」
作者有話要說：
十分鐘後修改，OTL
===
修改完成
第235章
作者有話要說：
未完成，十分鐘後改
=====
改完，比預定的時間推遲了很多，抱歉。
不小心爆字數了又不想分章，就……
當約克郡的第一霞光穿透暗沉的天色、出現在遠處的山巒上時，西弗勒斯•斯內普閉了閉眼睛, 讓乾澀的眼球休息片刻。
他不知道那個守護靈是什麼時候走的, 只知道當自己從「被人窺伺了最深的秘密」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時, 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他完全沒有察覺到對方的離開……是在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時離開的嗎？
依然還在朝著某個地方輸送著魔力的回路連接讓他知道對方並沒有消失，僅僅只是離開了這個房間而已。
但是他也不知道自稱caster的守護靈去了哪裡——魔力回路有點像看不見摸不著但是可以感覺到的聯繫, 如果要比喻的話，大概就是被埋入地下的水管吧。
他知道這水管裡流動著他的魔力，也知道它應該是被輸送到了某個地方, 但是因為這水管被埋在地下, 所以他完全不知道到底是通向何處。
想要借助魔力回路來找到那個守護靈是不可能做到的——即使能做到他也不會去做。
在不經他同意下窺見他的記憶……簡直就是和波特一樣噁心！
斯內普陰沉著臉走出房間, 那開門聲就像一個信號一樣，走廊上的魔法燈具一個接一個地亮起, 就像面對國王巡檢的士兵。
這裡是普林斯莊園, 斯內普確定了這一點。
一想到這個地方就是那個守護靈的地盤, 他就有種莫名的噁心, 就像是魔藥課必須和詹姆波特合作一樣噁心。
「看來你很不喜歡這個莊園，那你應該會很高興聽到接下來的這個消息。」金色的粒子彙聚, 在他面前凝結成守護靈女孩的模樣, 白發黑眸披著長袍, 剔透的眸子裡蘊含著深山溪水的冰涼，「你們在蜘蛛尾巷的家被魔法部修葺完畢了，大概還能住個一兩年。愛琳已經回去收拾了, 她告訴我她會先收拾好壁爐。如果有需要的話，客廳裡有飛路粉。」
「你到底是什麼？」
斯內普心裡的疑惑和戒備一樣重, 這個守護靈……所謂的普林斯莊園守護靈……
作為他召喚出來的守護靈，和他定下契約、由他提供魔力的守護靈，理應聽從他的命令，但是從這個守護靈身上……巫師特有的直覺告訴他，他……完全不能掌控這個靈魂。
白髮的傳承守護靈微微挑起一邊的眉尾，眼裡露出一種仿佛洞悉了他想法的了然，這讓他有些惱怒地咬緊了牙，幾乎是本能地想要使用大腦封閉術。
但是他的大腦封閉術還沒開始就被那守護靈一指點在肩頭的手指給打斷了魔力迴圈，原本凝聚起來的魔力頓時四散。
「西弗勒斯•斯內普，」她的語調非常輕柔而舒緩，但是和瑪律福家那種貴族式腔調不同的是，這種相似的語調帶來的不是華麗和貴族式的優雅，而是像獵人盯上獵物時的冰冷漠然，「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接受『你現在是九歲未成年小巫師』的事實，如果一個月後再讓我看到你使用超過身體魔力限制的任何魔咒，那麼……」
她勾起嘴角，露出一個冰雪般充滿寒意的笑容：「不需要你來自毀根基，我會讓你在最短的時間裡，變成你迫不及待想要成為的……啞炮。」
背脊上湧起的毛骨悚然感告訴他，那不是說笑！
但是……這不是用於傳承的守護靈嗎？為什麼……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守護靈的身體在空氣中消失，只餘下一句話回蕩在空蕩蕩的走廊裡：
「與其讓不合格的繼承人敗壞古老家族的名聲，倒不如就這麼讓它斷絕，等著未來的某一天，哪個沒有血緣卻有著無與倫比的魔藥天賦者來傳承屬於魔藥的輝煌。」
是屬於魔藥的，而非普林斯家族的。
******
當天斯內普就從普林斯莊園裡回到了蜘蛛尾巷，即使這個地方有著諸多不好的陰影回憶，但是比起那個有一個自傲自大又愚蠢得無藥可救的守護靈的莊園，蜘蛛尾巷簡直可愛得就像是沒有波特的魔藥課教室！
至於那個守護靈所說的一個月的時間，斯內普直接將之丟棄在腦後：他確實是因為還沒有將此時自己還是個魔力發育不完全、根本無法支持高階魔咒的未成年小巫師的事實放在心上，導致之前和那個守護靈對峙時幾乎是本能地要甩出魔力巔峰時期常用的魔咒，如果經常這麼做的話，將極大地影響到魔力發育，嚴重的話很有可能會變成啞炮。
——所以那個守護靈，是在提醒他這件事？
別開玩笑了！
那個眼睛裡完全沒有他的東西怎麼可能會這麼好心？
不過是一個跟幽靈似的的東西，不過是因為掌握了一個家族的傳承，不過是普林斯家族用來傳承的連煉金傀儡都算不上的東西……
斯內普閉了閉眼，告訴自己忘記那個守護靈，不要因為守護靈的存在而影響他即將和莉莉見面的心情。
穿越重生回到了二十年前，而且是在還沒有和莉莉認識的二十年前……
在這個莉莉還活著、他心愛的女孩還沒有被那個愚蠢的波特欺騙的時候……
男孩躲在灌木叢後，偷偷地看著那頭坐在草地上玩耍的兩個女孩，較大的女孩不滿又好奇地看著較小的女孩的手，就像是她的手心裡有什麼非常吸引她的東西一樣。
較小的女孩有著一頭漂亮的紅發，她輕輕地攤開手掌，掌心裡有一朵小小的枯萎的花。
那花瓣已經枯萎了，連莖稈上都只有一絲淡淡的綠色，其他的都被暗淡的枯黃佔據。
可是女孩看起來並不在意這個，她托著那朵花，就像是看著某個新的玩具。
然後，仿佛是奇跡發生了一樣：
僅僅不過頭髮絲粗細的綠色忽然伸展開來，那景象就像是有人拿著一支沾著翠綠色顏料的畫筆在花莖上抹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覆蓋了原本了無生機的枯黃。然後那支筆換了一個顏色，這次是雪白，像冬日裡降落的第一片雪花一樣的白色，這抹純潔的顏色混著清水被不知名的畫家塗抹在了枯萎的花瓣上，清水讓原本枯萎的花瓣重新舒展開來，白色覆蓋了焦黃，讓花朵重現盛開時的美麗。
一絲沁人心脾的芬芳從花蕊深處散發出來。
此刻躺在紅發女孩手心裡的花朵不復幾秒前的死氣沉沉，而是生機勃勃，就像是剛剛從枝頭摘下來一樣美麗。
「怎麼做到的？」較大的女孩問，她的聲音裡有掩不住的渴望。
男孩想起過去，那一次，也是那個麻瓜女人問莉莉怎麼做到的，自己沒沉住氣，從灌木叢後跳了出來，結果把莉莉嚇到了……雖然後來他們還是成了朋友，但是斯內普依然覺得自己在莉莉那裡的初印象很差。
那個時候他偷偷計畫了很久要怎麼出現在莉莉面前，可都是那個麻瓜女人……
這次……這次不能再那麼莽撞！
他和莉莉曾經當了那麼多年的好友，即使後來……他想，如果小時候他們的關係能比以前更好，那麼……
那他們可以在一起更久，那他就可以……
而不是……
眼前忽然浮現出自己第一次看到莉莉和那個愚蠢的波特站在一起的畫面。
男孩呼吸猛的一滯，攥著灌木叢的手折斷了手裡的樹枝，發出清脆的啪的一聲！
這個聲音讓那邊的兩個女孩頓時緊張地站了起來，較大的女孩幾乎是下意識地把妹妹擋在身後，色厲內荏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大喊：
「是、是誰！誰在那裡！」
沉浸自己思緒中的男孩被這個聲音嚇了一跳，原本蹲著的人一下子站了起來，矮矮的灌木叢無法遮蓋一個站直了的九歲男孩的身體——即使這個男孩因為營養不良，個子並不高。
這忽然出現的男孩讓兩個女孩嚇了一大跳。
斯內普萬分後悔自己貿然出現，這……這次的初見，簡直比前世更加糟糕！
可惡！
較大的女孩看到是一個和她們差不多年齡的男孩，剛剛慌亂的心稍稍安定了些，但是在看清楚那男孩的穿著時，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你……你是誰？」
男孩知道這是誰，她是前世讓他貿貿然從灌木叢後出來的麻瓜女人，莉莉的姐姐佩妮。
但是和她純潔美麗的妹妹完全不同，這個叫佩妮的麻瓜女人庸俗愚蠢得就像任何一個麻瓜，完全配不上當莉莉的姐姐！
他和莉莉的第一次吵架……也是因為這個女人。
因為他和莉莉看了佩妮寫給鄧布利多後得到的回信。
如果不是因為她的話……他和莉莉不會吵架。
所以斯內普完全不想和她說話，不過是一個愚蠢的麻瓜而已。
無視掉了佩妮的問話，他緊張地看向還是個孩子的莉莉。
和他記憶最後見到的比起來，眼前的女孩稚嫩得像白百合的蓓蕾，即使緊緊閉合花瓣，依然能讓人看到它完全綻放後將出現的美麗。
「你是……你是個女巫。」男孩輕聲說。
莉莉的臉一下氣紅，像是受到了什麼侮辱：「對別人說這種話是很不禮貌的！」在孩童的故事書裡，女巫無疑是一種很邪惡的生物，所以莉莉認定了這個男孩是在侮辱她！
「不！你就是！」斯內普急促地說，「你就是個女巫！我……我觀察你有一陣子了。」上輩子的時候，他暗中看了好久確定了這是一個和他一樣的巫師，才接近莉莉，雖然這輩子因為之前蜘蛛尾巷的魔力暴動並沒有來看莉莉，但是今天那朵綻放的花朵說明莉莉依然是那個漂亮的女巫，「這沒有什麼不好的。我媽媽就是女巫，我是男巫。「
佩妮的笑聲像冷水一樣。「男巫！」她尖叫一聲。剛才這男孩的突然出現使她受驚不小，現在她恢復了鎮靜，勇氣又回來了。「我知道你是誰。你是斯內普家的那個男孩！他們住在河邊的蜘蛛尾巷，」她告訴莉莉，語氣明顯表示她認為那是個下三濫的地方，「你為什麼要偷看我們？」
「我沒偷看！」斯內普說，他又激動又不安，上輩子同樣如此被佩妮鄙視，他的反應和上輩子一樣，「誰會偷看你，」他輕蔑地接著說，「你是個麻瓜。」不過是個麻瓜而已，沒有必要注意。
佩妮顯然不明白這個詞的意思，但她絕不會聽不懂他的語氣。
「莉莉，快，我們走吧！」她尖聲道，莉莉立刻聽從姐姐的話動身離開了，但眼睛還瞪著斯內普。
斯內普站在那裡注視她倆大步穿過遊戲場的門，內心的痛苦和失望比上輩子更為沉重……
即使重來一次，他和莉莉的初次見面……
虛空中傳來一聲歎息，但是斯內普絕對不會認為這是出於善意的歎息，因為他已經聽出了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
「我一直以為所謂的『情商為負』只不過是一個誇張的形容而已，還真沒想到能夠見到實例。」金色的粒子彙聚，一個月不曾見面的守護靈出現在臉色陰沉的男孩身邊，「我活了那麼久，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的情商指數從未開啟過……梅林讓你來到人間的時候，把你所有的情商都轉成魔藥天賦了嗎？」
斯內普的臉因為羞憤而漲紅：「你跟蹤我！」
「不，我可沒有。」白髮的守護靈攤開手，臉上帶著那種他最為厭惡的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像你一樣。」
剛剛佩妮說他偷看，他反駁，而現在，這個守護靈用同樣的理論來回答他。
男孩灰黃的臉漲得通紅。
偷看他的記憶，現在又跟蹤他……他甚至不知道這個守護靈在這一個月裡是不是天天就那麼隱身跟在他身邊，他猶豫著偷偷地尋找莉莉的模樣是不是都被她看到了……
該死！
「做人可不能雙重標準。」那個守護靈嘲弄地笑道，「怎麼，就許你偷看人家小姑娘的隱私，到了你身上，就把自己的隱私看得那麼重要？我以為你既然能那麼不在乎地不經主人同意，就擅自拆看一個只能算是認識的人的私人信件，對這種隱私完全不在意才對啊。」
或許是因為身體回到小時候的緣故，他感覺自己的心智似乎正在和身體同步——就像現在，如果是換成成年後的他，即使心裡氣到炸，但是臉上卻只會更加陰沉。
然而孩童的身體做不到成年人的不動聲色，男孩憤怒地低吼：「那不過是一個麻瓜！」
只是看了一個麻瓜的信而已！
區區一個麻瓜而已！
白髮的守護靈終於完全收起了那種似笑非笑的模樣，冷淡地掃了他一眼。
那種眼神，就像是在看什麼無可救藥的愚蠢的人類一樣。
男孩忽然打了個冷戰，就在剛剛，面前的守護靈身上氣勢忽然一變，那種仿佛大山壓下的沉重感覺讓年幼的男巫完全無法移動身體！
他的額頭沁出了細密的汗水。
「西弗勒斯•斯內普，」白髮的女孩俯下身來，那雙漆黑得像浸在冰冷山溪中的黑珍珠的眼眸直視男孩放大的瞳孔，「哪怕讓你多活二十年你都不明白嗎？」
她的聲音低沉，像是每一個發音都是從被死死咬緊的牙關後面硬逼出來的一樣：「那個被你叫做麻瓜的女孩，是莉莉•伊萬斯的姐姐，你喜歡的女孩重視的親人。」
「她不配當莉莉的姐姐，她不過是個麻瓜。」男孩冰冷地盯著她，沒有人能忽視他眼睛裡那種惡毒的恨意。
白髮的守護靈靜靜地看著他，在那雙漆黑的眸子裡，斯內普看到了自己的模樣，因為氣憤而漲紅的臉的男孩眼神陰沉，一點都不討喜的小男巫。
「那又如何？不管你怎麼否認，她都是莉莉的姐姐，莉莉喜歡的姐姐，她不可割棄的血脈的親人，」她說，「就像你永遠都無法否認，托比亞•斯內普是個麻瓜，而他是你的父親。」
她的語調平靜，不帶絲毫蔑視或者鄙視。
「不！」男孩怒吼出聲，他瘦弱的胸膛快速地起伏，呼吸急促，「他……他！」
他……
但是他強烈的情緒對於那個人來說，仿佛是完全不存在一樣：「看，你又犯了同樣的毛病，」她直起身來，攤開手，嗤笑了一聲，黑珍珠一樣的眼睛裡透出的光比最為銳利的刀子還要冰冷而鋒利，「你如此厭惡托比亞•斯內普，即使自己在心中稱呼他時會用上侮辱性的詞彙『麻瓜』，但是當他人用這個詞來形容他的時候，你依然會為此而憤怒。」
「那你又憑什麼讓一直和家人感情很好的莉莉，在聽到你用麻瓜這個侮辱性詞彙來形容她深愛的父母親人時，給你好臉色看呢——即使她並不瞭解這個詞真正的含義。」
但莉莉聽得懂那種侮辱蔑視的語調。
「二十年的閱歷都不能讓你想明白這個問題，我真想知道你到底哪裡好，能讓莉莉•伊萬斯一路維護你到七年級才放棄和你的友情。」守護靈收斂了所有的表情，目光在他身上一掠而過，「看來我有必要回去做封閉莊園的準備了。」
悠于 2018-8-24 13:24
第236章
在臉色蠟黃的男孩震驚的注目下，白髮女孩整個人化作靈體, 消失在他面前。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 薑臨溪就跨越了空間的距離, 到達了普林斯莊園。
她抬起頭來，和一個月前幾乎呈現完全不同模樣的莊園出現在她面前。
曾經的枯萎的藤蔓重新煥發生機, 翠綠的身軀柔曼地爬在柵欄鐵門上。宅邸被勤勞的家養小精靈仔細打掃了一番，連外面都沒放過，細小的裂縫和雨水侵蝕的痕跡都被仔細消除——即使是沒有生命力的建築物, 卻依然給人以一種生命力勃發的感覺。
蘇格蘭難得的晴朗天氣下, 宅邸外柔軟的草地上, 小小的灰貓高高興興地打著滾，草葉沾了一身。
薑臨溪再怎麼沉重的心情, 在看到這樣的靈貓時, 也盡數化為嘴角的微笑了。
「看起來心情很好啊, 花紅。」她走到小灰貓身邊躺下, 側頭看向自己的小貓，草葉和泥土清新的味道像一劑特效消阻藥, 將她肺腑中的沉悶盡數清空。
「喵！」花紅的聲調顯得很高興, 也難怪, 好不容易看到了晴天，這天空終於不是被陰沉的烏雲籠罩，外面也沒有伸手不見五指的大霧了, 性屬向陽的小靈貓自然是高興得一大早就跑到草地上溜達了。
白髮女孩看著那頭小靈貓活力十足地從草地一端快跑到另一端，又忽然竄上樹, 緊接著又像是在體驗極限一樣從足有二十米高的樹枝上跳下來——落地輕盈，輕鬆得就像是從一米高的平臺上跳下來一樣。
獵命師的靈貓活動能力足以讓特種兵戰士嫉妒得咬手絹。
「還真是不知愁滋味的孩子啊……」絲毫沒有此時自己也是孩童（偽）年紀，白髮女孩半是抱怨伴是羡慕道，「我果然還是太衝動了……」
嘖，看來在阿克夏那裡打包發洩的負情緒不夠多啊，不然怎麼解釋自己看到斯內普就各種礙眼，毒舌水準遠超過去十九年呢？
（阿克夏：阿嚏！）
可是，難道要讓她對著花紅抱怨發洩嗎……她捨不得啊！
看看那頭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裡去的小靈貓，薑臨溪在草地上躺了一會，即將昏昏欲睡的時候，才撐著身體從草地上爬起來，回到宅邸中。
天色未暗，但是宅邸中已經是一片燈火通明之景了。
巫師顯然是不需要考慮繳納水電費的——有沒有自來水和電還是個大問題，屋子裡點著的是煉金產物，薑臨溪滅掉其他的燈，只留下客廳壁爐邊的那一盞，然後就坐在熊熊燃燒火焰的溫暖壁爐旁，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跑進來的小灰貓在腳邊的羊毛地毯上打滾。
姜臨溪一手支著下巴，看著那燃燒著火焰的壁爐，不知道在想什麼。
倏然，原本鮮豔的橘紅色火焰中摻入一絲綠色，繼而擴大，直到整個壁爐火的顏色都變成碧綠。
愛琳的腦袋懸浮在火焰中。
「很抱歉，打擾您了，caster大人！」愛琳的神色很緊張，語速極快，「西弗下午不知道怎麼，又魔力暴走了！我擔心他……他……」
不等她說完，薑臨溪打斷了她的話：「把他帶到莊園裡來吧。」
即使隔著火焰也依然能看清楚女子的面色並不好，但是在聽到這句話時，女人的臉色忽然就紅潤起來，整張臉頓時顯得容光煥發：「真、真的嗎……啊，不！我這就把他帶過來！」
生怕對兒子感官極差的守護靈臨時變卦，愛琳連忙道，立刻拿毛毯包裹了昏迷的男孩，通過飛路粉過來。
男孩處於昏迷中，灰黃的臉頰顯得蒼白，但是嘴唇卻有些反常的鮮紅，薑臨溪看了一眼，抬起手，一支水晶瓶出現在空氣中。
「梳理魔力迴圈。」解釋了一句那支藥劑的作用，薑臨溪看著愛琳接過藥劑，以魔藥師的習慣輕嗅了一下味道，然後就將整支藥統統塞進男孩的嘴巴裡。
男孩即使還昏迷著，手腳卻下意識地抽搐起來，不過很快就平靜下來，蒼白的臉上了有一絲紅潤，只是眉頭緊皺。
咦，苦成這樣都沒醒過來？看來薑黃的量加得不夠啊……
薑臨溪內心小人摸著下巴，很是無良的想道。
這藥劑的效用確實是梳理魔力，但是配方……並非是以此為目標的。
事實上，這支水晶瓶裡裝著的藥劑，是薑臨溪自己研究的魔藥配方所製成的，而當時她搭配出那個奇葩的配方的唯一目的，就是想知道……
在不影響藥效的前提下，薑黃分量與魔藥口味的糟糕程度之間的關係。
……可想而知，以此為目的研發出來的配方，以此配方製作的魔藥，其口味到底是何等的喪心病狂。
反正當初薑臨溪自己只舔了一滴稀釋了十倍的稀釋液，呆滯三秒後直接狂吞五個馬卡龍——要知道平日裡她最不喜歡的甜點就是甜味過度的馬卡龍。
至於梳理魔力迴圈的副作用（咦？），是做出來之後交由系統評價時，系統所評定的，而還是難得的A級，這讓知道這個配方是怎麼來的情報販子無言良久。
薑臨溪一直很想找個臨床試驗物件來看看自己的藥劑梳理魔力迴圈到底是強到什麼地步，才能讓苛刻如系統給出A級評價，但是很可惜，她身邊並沒有什麼合適的人選讓她糟蹋——啊不對，是實驗。
所以這瓶被系統判定是等級A級的強效藥劑就這麼寶珠蒙塵地呆在了薑臨溪的虛空行囊之中，直到永遠不會放棄折騰自己（刪除）不作死就不會死（刪除）的西弗勒斯•斯內普又一次把自己折騰到魔力暴走，被她媽媽抱著求上薑臨溪的門……
愛琳回過頭時就看到那邊的守護靈大人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個牛皮小本子，看了一眼她的兒子就開始往上面填寫什麼，潔白的鵝絨細毛被手寫時引起的空氣細流捲動，柔軟地擺動著。
好在她很快就寫完了，將本子隨手往上一拋，牛皮小本子就不見了，那模樣就像是上頭有一個無形的空間入口將它收走了一樣。
「好了，現在可以告訴我，是什麼導致他的魔力暴走了？」薑臨溪示意愛琳在面前坐下，問道。
愛琳的表情明顯是很驚訝：「我……為什麼，您會這麼問？小巫師的魔力暴走……都是正常的啊……」
她的聲音很輕，但是耳力一向很好的薑臨溪聽得清清楚楚，不禁有些好笑：如果是真正的9歲的西弗勒斯•斯內普的話，魔力暴走也不奇怪，但是現在這個嫩殼子裡裝著的可是29歲的西弗勒斯•斯內普，而是還是一位傑出的雙面間諜——哪怕是對他有諸多意見的薑臨溪也必須肯定並且予以讚賞：西弗勒斯•斯內普確實在待人處事上有著極為明顯的缺陷，但是這並不能抹殺他作為一個雙面間諜潛伏多年，為鳳凰社的情報及時性所提供的強力幫助。
——當然這主要是來自於曾經看書時得到的結論，至於眼前這位到時候會不會做到如書中所說，就不是她所能知曉的範圍了。
這樣一個成功的雙面間諜，會因情緒失控引起魔力失控？
那老魔王蓋勒特•格林德沃一定是因為決鬥前吃了太多甜食導致身體不靈活才在決鬥中敗亡的。
「請不要小看你的兒子，愛琳。」壁爐邊，白髮女孩的神色寧靜，像是在說一件非常微不足道的事——而事實上對她來說也確實如此，「魔藥是一個要求精確的學科……而西弗勒斯•斯內普很優秀，在魔藥天賦上。」
「即使我主觀意向上並不認同他作為普林斯家族的繼承人，但是單就魔藥天賦來看，沒有人比他更適合成為普林斯家族的魔藥繼承人。」
愛琳睜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為那份忽如其來的誇獎——母親總是會為兒子得到的一切感同身受，不管是榮耀還是批評。
「謝謝……但是您下午不是才說他……」愛琳連忙解釋，「對不起，我並不是故意偷聽你們的話，我只是去找西弗……」
「沒關係，我知道。」白髮女孩不在意道，「我確實是說了他的情商指數被整個挪到魔藥天賦指數上的話，這是事實。」
她的表情坦蕩蕩，毫無試圖隱瞞的跡象。
愛琳恍然明白過來：那的確是鄙視，但同樣也是誇獎。
他的情商有多低，低到令人髮指，他的魔藥天賦就有多高，高到讓人仰望不能的地步。
——雖然我還是很討厭他。
薑臨溪在心中默默地補了一句。
缺點和優點一樣的一目了然，同樣不可忽視，拿掉任何一點就不再是完整的一個人，這才是真實的西弗勒斯•斯內普。
作者有話要說：
等會改
===
改完
第237章
西弗勒斯•斯內普醒過來的時候，客廳裡的落地鐘正好敲響晚上九點整的鐘聲。
察覺到耳邊的呼吸有異, 坐在壁爐邊的白髮女孩依然垂眸看著手中的《淺析中世紀藥劑理念》, 只是抬手打了個響指。
一張桌子憑空出現在男孩躺著的沙發旁, 上面擺著一份豐盛的、還冒著熱氣的晚餐——從時間來說，或許應該稱之為「夜宵」。
「愛琳給你做的晚餐, 」薑臨溪的眼睛依然停留在手中的書籍上，頭也不抬道，「她的身體太虛弱了, 不能熬夜, 我就讓她先去休息了。」
至於那份食物為什麼還能保持剛出爐的樣子……家養小精靈的魔法無所不能, 備註：在家務上。
本來想要無視掉這頓飯的斯內普頓了頓，還是拿起了刀叉。
沉默的進餐一直持續到斯內普吃完。
他放到刀叉, 極輕的餐具碰撞聲中, 薑臨溪合上了手裡的書。
「加入碾磨好的豪豬刺粉和雙角獸角粉之後, 該攪拌到什麼程度才算反應初步完成？」
薑臨溪這話說得沒頭沒腦的, 但是斯內普奇跡般地聽懂了：「魔藥呈現深綠色糊狀，勾絲即斷, 無顆粒狀物體。」
他的回答迅速而準確, 這讓薑臨溪微微挑眉, 正視那個男孩：「記得很清楚嘛。」
斯內普抿了抿嘴唇，沒有回答。
這一個月來，那段夢中的記憶一直在他的腦海裡不斷浮現, 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記憶居然好到這個地步，無論回憶多少次, 夢中的畫面都沒有絲毫的模糊。
清晰得就像是刻在他的大腦中。
恐怕只有冥想盆才有這麼好的記憶保持效果。
這段時間，他幾乎是一得空就開始想那個被初處理的藥膏。
那到底是什麼？
他只看到了處理豪豬刺粉、雙角獸角粉、幹蓖麻莖稈、香木花根的過程，但是，對這四樣材料所進行的處理，到底是為了提取這幾樣材料中的哪種特性，還是為了得到某種這四種材料藥性互相影響變化後的某種新特性？
以他公認的魔藥大師的知識儲備，那四種材料的藥性早已聊熟於心，但是斯內普以前從未嘗試過如那個守護靈所做的那樣，把這四種材料進行那種處理，所以他只能大致推測出那應該是以四種材料的藥性反應為主。
——因為最後那個守護靈用來盛放藥膏的是魔藥師常用的靜置盒，多用來盛裝需要長時間靜置後才能反應完全的藥膏藥劑。
他很想知道那到底是為了做什麼。
「我幾乎從未見過那樣的處理手法，還有那四種材料搭配，即使你想要以『未曾在這個世界上出現的配方』來博取名聲和榮耀，也請你務必不要忘記魔藥材料配置反應最基本的規則——雖然我並不認為你空蕩蕩的腦袋裡會出現魔藥這門學科的支柱。」孩童的聲線被壓得很低，沒有成年後低沉輕柔的壓迫感強大，但是那種冰冷的眼神卻是如出一轍——畢竟是同一個人。
薑臨溪嗤笑了一聲：「某種意義上，你說得很對，我的頭腦中沒有一點東西。」她的身影從壁爐前的座椅上消失，金色的粒子四散，在他身側匯攏，白髮女孩的身姿再次出現。
斯內普抿緊唇，不再說話。
空蕩蕩的腦袋……雖然他本意是諷刺這個人腦子裡根本沒有魔藥材料配置反應這一條從16世紀一直支撐魔藥這門學科到現在的理論、同時也是魔藥科最核心最基礎的規則，但是……
這麼一個可以隨時將身體化作粒子消失又出現，還能維持看不到摸不到的靈體的守護靈……
她的大腦確實是空蕩蕩的。
因為她連實質的身體都沒有。
這份支援她現世的力量，除了少部分是他這個master所提供的之外，其他全部來自於這個普林斯莊園本身。
——雖然不能和霍格沃茲相提並論，但是普林斯莊園的防禦魔法也是一流的，想要支持這樣的莊園魔法，顯然是需要一個強大的動力核心。
這個動力核心就是守護靈目前主要的力量來源。
說得直接點，他的魔力不過是提供了那份契約，以及為了維持契約而朝她注入了少量魔力而已——如果真的要以他的魔力為行動基礎，那麼下場不是他被抽暈過去就是她連靈體化都無法保持，只能陷入長眠。
斯內普私以為前一種可能性比較大，那個守護靈可不會管他到底會變成什麼樣。
她只關心她的傳承。
「那麼，自從那一天以後，有再做夢嗎？」對於斯內普的沉默，薑臨溪不以為然，繼續問。
「你以為我會喜歡看你那種毫無意義的記憶？」男孩冷笑著出聲。
「看來是沒有做夢了，也就是說，後面的處理方式你一個都不知道。」薑臨溪絲毫沒有在意，選擇從對方的回答中提取出自己想要知道的東西就可以了，至於他是諷刺還是好好回答……那重要麼？
斯內普皺起了眉頭：「……什麼意思？」
難道說……
她準備把夢中那個魔藥的配置方法……告訴他？
那種毫無規則可言的魔藥材料配置……最後居然能做出有用的東西來？
「吃完了嗎？吃完了跟我來，看點東西消化消化吧。」
薑臨溪說完，朝客廳大門走去。
她並沒有去看斯內普是不是跟上來了，只是憑著這些天的觀察，她猜測對方跟上來的可能性不小。
一個和當前主流魔藥研發定律幾乎背道而馳的魔藥配方……
她相信這是一個非常吸引人的內容。
尤其是對一個渴求榮耀、渴求他人仰望的目光、渴求一切盡掌手中的人來說。
斯內普跟了上來。
目的地似乎很遠，斯內普感覺自己至少走了十英里的路——而且這不是鋪了水泥的寬闊大道，而是滿是雜草，連個「路」都找不出來的山路。
普林斯莊園封閉的時間和他的年齡差不多，將近十年沒有人走過的地方，生命力旺盛的雜草早已將早年的羊腸小徑盡數淹沒。如果不是前方的白色守護靈帶路的話，斯內普相信他已經偏離目的地很久了。
——雖然他到現在都不知道目的地是什麼。
最後，白色的守護靈在一個山坡上停了下來。
這是一個地勢較高的山坡，可以清楚地看到遠處的幾個村落。
山坡朝著月亮升起的一側長著許多有著五瓣細葉的小草。
斯內普一眼看到了那些看著和雜草無疑的植物，忽然心跳得厲害，灰黃的臉上驟然出現一抹醉紅！
這難道是……
他還不敢肯定，說不定只是外形相似而已，畢竟單單他知道的就有三種相似外形的植物，其中一種更是和平常狀態下的它完全一樣，唯有……唯有那個時候，人類才能分辨出兩種草藥的不同。
他立刻抬頭看天，月亮還沒升到最頂端。
他無比迫切地希望時間在這一刻加速，立刻到月上中天的時候。
但是大部分情況下，時間的步伐永遠不會因為人類的意志而轉移，所以男孩只能乖乖地等著時間流逝。
薑臨溪把人帶到了山坡上，也不說話，只是找了個地方坐下，看起來似乎也是在等待著什麼。
普林斯家族傳承守護靈的這個模樣，讓斯內普越發肯定他的猜測是正確的，只不過最後決定性的證據到來前，他也不敢直說出來。
在男孩焦急地等待月亮升到高空之上的過程中，薑臨溪的腦海裡，卻響起了一個老者的聲音：『為什麼？』
那老者的聲音說得沒頭沒腦的，但是薑臨溪知道他在問什麼。
沉默了一下，她才回答道：『……我還有一件事沒有確定。』
『你想確定什麼？』
白髮的女孩看了一眼那邊的男孩，種種跡象流過心頭。
『我想確認一下……』她在腦海中輕聲回答普林斯先祖留下的靈魂意志，『他是不是，真的熱愛魔藥。』
第238章
當月亮升到最高點的時候，那些看著平凡的草葉最上端的莖稈中央, 竟然散發出淡淡的月輝！
小草的莖稈一株接一株地亮起, 不一會兒, 整個山坡都被淡淡的月輝籠罩，朦朧美麗得像一個仲夏夜的夢境！
真的是月輝草！
這整個山坡上, 生長的，都是月輝草！
——他從來不知道，普林斯家族的莊園中, 居然有那麼大一片月輝草地！
男孩的眼睛裡露出無法抑制的激動, 這麼大一片月輝草！
一個魔藥箱忽然出現在他面前, 他一愣，轉頭看向那邊的caster。
白髮女孩模樣的守護靈並沒有看這邊, 而是若有所思地看著遠處的村莊。
斯內普沒有去想那個守護靈在想什麼, 直接打開魔藥箱, 取出自己需要的工具, 小心翼翼地將月輝草散發出光芒的那一段草莖取了下來——月輝草的精華部分就在這一段會在月亮處於夜空頂點時散發的草莖，並且是處於草葉的最上端, 只要摘取的手法正確, 不傷及旁邊的草葉和下麵的莖稈, 再過三個月，它就又能長出新的來！
月輝草的壽命很長，幾乎可以稱之為草本植物界的長壽星, 斯內普看了一下這片月輝草地的生長情況，發現這些月輝草的年齡竟然……完全一樣！
這怎麼可能！？
除非……這是人工培植的！
但是月輝草……這種魔藥材料的培植難度不亞于黑魔王轉而當白巫師, 只有古老的典籍中曾經提到過遠古時代的德魯伊能夠培養這種植物，在近現代巫師界，這是已經瀕臨絕種的瀕危植物。
如果沒記錯的話，現在巫師界中似乎只有數十株從十五世紀左右流傳下來的月輝草，這些月輝草被放置在魔藥協會總部，由專人嚴密看守，掉一片葉子都足以讓魔藥協會會長去把草藥大師請過去給它們看病。
理論上而言，應該沒有人能夠將月輝草籽變成幼苗啊。
不然草藥協會總部的那幾百盒的月輝草籽就不會如同雞肋一樣，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了。
斯內普心裡充滿了疑問，普林斯家族有這麼大一片月輝草地，為什麼從未有需要月輝草來做材料的魔藥流傳出來。
有很多魔藥配方之所以失傳，就是因為配製它們所需要的材料絕種了，配方被捨棄——月輝草的配方也是如此。
但是普林斯家族中有很多和月輝草相關的魔藥，在具備材料的前提下，他們沒理由不用啊！
想不明白的事太多了。
斯內普加快了手上的動作，月輝草的採集時間有限，只有月亮停留在最高後的短短五分鐘時間，超過了這個時間，所有的月輝草光芒消失，這個時候再採集，得到的莖稈就沒有任何效用，和普通的雜草無異。
當夢幻般美麗的光輝消失時，斯內普才停下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成果——他之前只親手採集過一次月輝草，手法有些生疏，最後的成果也不過是55根月輝草莖。
這已經相當於魔藥協會的月輝草半年的產量了。
「走吧。」
看他將月輝草小心地放入魔藥箱中，整理好工具，薑臨溪看了下時間，道。
回去的路依然是崎嶇難走，但是這次斯內普沒有在意這些，他全副精神都用來記憶這裡的路線。
回到宅邸的時候，時間已經很晚了，守護靈將他帶到了某個房間門口就消失了，男孩明白這是他的房間。
很乾淨的房間，除了必要的傢俱外，幾乎沒有其他多餘的裝飾——之所以說是幾乎，那是因為唯一的裝飾就是掛在床頭上的那一幅靜物畫，畫的是一個房間，最接近畫像是一個熄滅了的燭臺，上面是半截蠟燭，放置燭臺的只露出一小部分的桌子，然後是一把高背椅，桌椅後面的背景是書架，可以辨認出那畫的應該是書房。
他把那個魔藥箱放在臥室床頭，興奮得不行，種種需要月輝草的魔藥配方從心頭一一閃過。
他本以為自己會因為激動而睡不著，但是他高估了自己的體力——走了足足二十英里的崎嶇小路，九歲男孩的體力已經完全見底，所以不一會兒，他就沉沉睡去。
在他的呼吸變得平穩之後，金色的粒子在他的床前彙聚，白髮的女孩出現在那裡。
床頭的畫像邊緣部分，忽然出現了一隻拿著手杖的手。
然後是被袍袖掩蓋的手臂，之後是肩膀……一個白髮的老人出現在畫像中。
他的手杖指了指燭臺，一點火苗燃起，照亮了昏暗的畫像。
老人在桌邊坐下，深陷的眼窩和刻滿整張臉的皺紋說明瞭他的年齡。
「他的魔藥天賦非常優秀，比愛琳更高。」老人歎了口氣，道。
「但他並不喜歡魔藥。」薑臨溪道，「他不喜歡魔藥。」
「不！他喜歡！」老人有些激動，「不然看到那些月輝草，他為什麼顯得那麼高興！」
「那是因為月輝草很稀有，而用月輝草製作的魔藥更是強大無比，他喜歡強大。」薑臨溪緩聲道，「他從未熱愛過魔藥，他唯一熱愛的，只有力量。」
看著老人似乎想要反駁什麼的模樣，她道：「不然你怎麼解釋，他為什麼那麼多年從未放棄過申請黑魔法防禦課教授，他明知道那個職位被詛咒了不是麼？」
西弗勒斯•斯內普真的喜歡魔藥的話，為什麼要遠離心愛的魔藥，轉而去當黑魔法防禦課的教授？
一個真正熱愛某一項東西的人，怎麼可能會遠離它？
老人抿緊了嘴唇，這讓他的臉色變得分外嚴肅：「因為他相信自己可以抵抗所謂的詛咒，魔藥課可以有其他人來教授，但是黑魔法防禦課可沒幾個人能夠教授！這說明他相信自己是優秀的！」
薑臨溪歎了口氣:「我不否認他在魔法上是極其自信的，」西弗勒斯•斯內普的自信，恐怕也只有這些罷了，「但是……」
她看向畫像：「你還記得他的六年級魔藥課本上有什麼嗎？」看著老人的眼睛，她慢慢地說，「有修改了無數次的魔咒，神鋒無影。」
「那是……」老人似乎想要辯論。
「我相信那是他覺得魔藥教授無法教授他新的知識了，所以才選擇不聽課，轉而做自己的事。」薑臨溪的目光從畫像上移到了沉睡的男孩臉上，「把魔藥課本當草稿寫黑魔咒，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行為心理學告訴我們……
「這意味著他認為黑魔咒比魔藥更具吸引力。」
這話像是把老人的精氣神一下子抽走了一樣，老人的臉色陡然灰敗。
好一會兒，老人才喃喃自語道：「他明明有那麼高的天賦……」
「天賦並不意味著愛好，」想起自己那具砸爛了的琵琶，薑臨溪抿了下唇，淡淡道，「更何況，雖然比不上魔藥天賦，但是他的黑魔咒天賦也不算低。」沒有多少人能夠在霍格沃茲六年級的時候就獨立研發一個新的強力而極具實戰價值的黑魔咒。
老人怔了一會，歎了口氣，搖搖頭，離開了畫像。
******
斯內普早上醒來的時候發現床頭那幅畫裡原本還剩半截的蠟燭已經完全變成了蠟燭油，從燭臺上留下來，拉出長長的數條燭淚。魔法界的畫像都是會動的，所以這並不奇怪。
他沒往心裡去——此時佔據他全部心思的，只有床頭魔藥箱裡的月輝草莖……床頭？
空蕩蕩的床頭讓斯內普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夢？
走了將近十英里路，看到了一片月輝草地，采到了55根月輝草莖……這些，都是夢？
「你在發什麼呆？」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室內的守護靈顰眉，神色略有些不耐煩，「馬上去洗漱，愛琳已經做好早餐了，吃完了就到魔藥製作間來，月輝草莖要在摘下來的6個小時到12個小時之間處理，不要告訴我你連這點常識都不知道！不知道魔藥製作間在哪裡就問愛琳。」
說完，守護靈的身體化作輝光消失。
……不是夢！
這個念頭壓倒了所有，甚至連今天還需要停留在這個普林斯莊園的事實都無法讓他不喜。
等他吃完飯，在母親的指引下推開魔藥製作間的門時，白髮的守護靈已經站在那裡了。
「今天開始我會把普林斯家族從古至今收集著的魔藥配方都教給你……不用指望在普林斯家族的藏書室裡發現那些配方，記載配方的羊皮紙早就被蛀蟲吃光了。」守護靈道，「每個月的今天，早上八點半到十一點半，下午兩點到四點半，準時來這裡報到。如果在早上八點三十分和下午兩點三十分的鐘聲響起時我沒有在這裡看到你的人，則視同你放棄當日授課。」
當日授課內容會不會在下一次授課時補上……她沒說，斯內普不認為她會好心地幫忙補課。
「這個時間表會持續到你拿到霍格沃茲的入學通知書為止。」她說，「另外有一點我需要提前說明一下，我進行活動所需的魔力非常龐大，不是你能夠提供的。所以從明天起，我會陷入沉睡，直到一個月後……也就是下一次的授課時間，如果這一個月裡有什麼疑問的話，到時候記得把握好時間。」
斯內普微微皺了下眉：「一個月清醒一天？」
「這已經是最大化節省魔力的成果了，不然你以為愛琳小時候沒見過我這個簡便好用和活體魔藥大全一樣的守護靈是為什麼？」她反問道，「廢話不多說了，現在開始我們今天要說的配方吧。」
第239章
五個半小時的授課時間，薑臨溪只講解完了一個完整的、以月輝草為主要材料的配方：月光藥劑。在這之後, 時間還剩下一個半小時。
就算考慮到現在的斯內普內裡裝著的是一個精通魔藥的成年巫師的魂, 這個進度也是相當地快, 畢竟能用上月輝草的配方，就沒一個難度是在狼□□劑之下的。
在這種時候, 薑臨溪就萬分慶倖於自己曾經在魔藥上花費不少功夫，連系統都給出了【完美基純評價：這讓她能夠近乎完美地解說月輝草配方的各種材料之間的聯繫、數量多寡、熬制方式差異，讓「普林斯家族守護靈」這個身份越發完美, 找不到絲毫破綻。
畢竟, 她現在的學生, 可是日後的（或者說已經是）霍格沃茲魔藥教授，西弗勒斯•斯內普啊！
雖然以系統的眼光來看, 他目前的成就並不能被稱為魔藥大師, 但根據系統的評價, 西弗勒斯在魔藥上的成就, 應該是初級魔藥師，部分觸及中級魔藥師的程度。
而薑臨溪本人目前也不過是初級魔藥師的程度, 能夠毫無破綻地擔任西弗勒斯的魔藥教授一職, 還多虧了她當初得到的【完美基純評價：
這個來自系統的評價並非只是一個簡單的稱呼, 而是一個極難達成的目標，它所代表的含義即是：在僅僅接觸初級配方的情況下，察覺到魔藥配方的本質, 並洞悉一部分真實，同時將自己所掌握的「真實」熟練運用於實際中。
這說起來簡單, 但事實上，能夠在學徒至初級階段就察覺到魔藥本質的人，寥寥無幾。
如果說許願卡給她指明了從初級魔藥師升級到中級魔藥師的道路，只要沿著系統給出的任務鏈走下去，總有一天能夠成為中級魔藥師，而能否成為高級魔藥師還要看她自己的本事，那麼在洞悉到魔藥本質、得到系統這個評價的時候，通往大師級魔藥大師的康莊大道，已經在她面前展開了，哪怕在成為中級魔藥師之後不再出現相關任務鏈，依靠自己的努力，也能達到大師級魔藥師的水準——這是薑臨溪在翻閱了普林斯家族藏書後才察覺到的事。
所以，在兩人水準應該算是伯仲之間的情況下，薑臨溪幾乎都是依靠著全面無死角的魔藥知識和視野以及思考角度碾壓自家master的。
在此對幾乎被雷古勒斯刮空了所有魔藥材料存貨的對角巷、聖地時光演武場的時間兌換能力致以由衷的感謝。
「……月光藥劑就先講到這裡了，這個月的作業就是一瓶月光藥劑，下個月上課時上交。」白髮的少女挑了挑修長的眉，「我相信以你的水準，不需要也不想要我從旁監督以防你炸掉坩堝吧？」
西弗勒斯沒有奇怪她為什麼先講以這種幾乎可以被稱為「傳說中的魔藥材料」為主要材料的配方。儘管，按照一般情況而言，月光藥劑的配方根本就是雞肋，但在昨天晚上才剛剛採摘到那麼多的月輝草的前提下，這個配方就從雞肋瞬間升級成了龍的寶藏一樣珍貴的存在。
他冷冷地撇了薑臨溪一眼，算是默認了這個家庭作業：「材料呢？」剛剛的課堂知識幾乎都是理論部分，由於配方複雜、內裡各種魔藥材料反應劇烈且極易出現偏差的緣故，這只守護靈在涉及到理論部分時講解非常細緻透徹，同時配合它的實際操作示範。但即便如此，他也是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將內容記住。
目前還沒讓他自己動手製作，所以，不管是主材料月輝草還是其他的輔助材料，都還在普林斯家族的魔藥材料櫃裡放著——如果有這個櫃子的話。
薑臨溪抬手打了個響指：「閃光。」
一隻家養小精靈隨即出現。
「帶西弗勒斯去魔藥材料間，支取的材料項目參照這個。」她把手上的羊皮紙交給家養小精靈，示意西弗勒斯跟著閃光走。
月輝草和以之為主角的月光藥劑一下子佔據了男孩的心神，他毫不猶豫地跟上了家養小精靈。
也因此，他沒有看到，身後的少女嘴角頗有深意的笑。
房間裡只剩下白髮的女孩，小奶貓喵嗚了一聲，躍上主人的肩頭。
「真是壞心啊，包括月輝草在內，魔藥材料間裡只有五份月光藥劑材料吧？月光藥劑可不是什麼初次接觸下就能在個位數的嘗試次數中成功的魔藥啊，哪怕物件是魔藥大師也一樣。」忽然響起的聲音裡帶著些許好笑，又或者摻雜了幸災樂禍，但是所有的一切都無損於那華貴優雅的聲線。
不管帶著什麼樣的情緒，那聲線都仿佛是夏日炎溫中的冰水一樣清透動聽。
逗弄貓咪的手指頓住了，薑臨溪驚訝地抬起頭來：「阿克夏！」
站在窗邊朝她招手的，不正是那個白髮紅眸的少年麼？
「跟你老師說了，她讓你回去的時候繃緊皮。」阿克夏笑眯眯道。
「體罰是不好的……」女孩嚴肅道，但是在同伴可以稱為看好戲的目光下，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乾脆閉嘴了。
花紅仰起小腦袋，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毛絨絨的尾巴在身後甩來甩去，透露出其主人欣喜的情緒。
「這裡大概需要多久？」阿克夏一邊問，一邊示意同伴伸出手。
薑臨溪微帶不解地攤開手：「不好說，得看他自己想通的速度，快的話說不准下一秒就完成任務了，慢的話折騰到幾十年後也說不定……這是？」她疑惑地看著阿克夏放到她手心裡的一枚白金耳釘。
極其簡潔的造型，只有在仔細查看的時候才會發現，其上隱約透出些許暗紋。
「我可不覺得你像是會把這個任務拖延到幾十年後的樣子。」阿克夏彎起嘴角笑了笑，臨溪似乎並不喜歡那位魔藥教授，而且也不怎麼願意和那個男孩呆在一塊，怎麼看都是會儘快完成任務好回去的節奏啊，「魔法耳釘，能夠在一定範圍內實現通訊功能，沒有人工精靈的話，聯繫不太方便。」
送走了自家人工精靈的女孩默默地把耳釘戴上，撥了撥耳邊的短髮，蓋住耳珠。
耳釘被掩蓋在碎發中，只在某些角度上，才會劃過一絲讓人以為是錯覺的閃光。
「對了，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適應了左耳耳珠處微冷堅硬的感覺後，薑臨溪才想起來詢問這件事。
即使是同隊伍成員，也無法參與到特殊的職業升級類許願卡任務中。
……等等，參與？
薑臨溪恍然大悟：「你接取了同世界的許願卡！」
少年點頭，帶著溫柔笑意的眼睛裡映出白髮女孩的模樣：「我估計你的職業升級任務不好做，大概會在這個世界停留很久，所以過來看看。剛好這個世界的排他性太高，以前堆積了一堆的許願卡，價格也低，我在拍賣行隨便收了幾張就過來了。」
組隊帶來的好處之一就是他本身的相容性被他的隊友拉高，原本無法進入的HP世界也對他敞開了懷抱。
「是這樣啊……」薑臨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既然進入了同一個世界，之後就簡單了，阿克夏可以直接利用同隊定位系統，降落在她身邊。
所以原本不對外開放的普林斯莊園對他的突然出現也沒什麼特殊反應。
阿克夏隨即把關於聖地裡情報販子的反應轉述：「你的老師說等你回去之後會找你好好談談，另外FF7世界裡的幾個人都已經到了聖地，記得回去之後和他們好好解釋一下——雖然有情報屋的主人幫你的忙，不過還是你到時候再親自說明一下比較好。」尤其是那個銀髮的青年……
他想起在聖地裡見到的人，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頭，某種直覺讓他有點不太喜歡薩菲羅斯，但同時他也能肯定對方絕對不會做出傷害臨溪的事，那麼只能是基於自己本身的情緒了……
暫且按下這些心緒，他繼續道：「另外現世那裡也交給林夏去處理了，現在唯一的問題大概就是你的許可權了。」他說著拿出幾張許願卡來，「我挑選了幾張許願卡，等會共用任務給你。完成它們之後，應該能把你的許可權提升到可以進入聖地互動階段，到時候再走其他路子把你的現世滯留許可權打開就可以了。」
薑臨溪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但同時也有了新的疑問：「我身上已經有一個許願卡任務了，還能接第二個？」
「職業升級類許願卡是特例，所以你現在還能同時進行第二個許願卡任務。」阿克夏抬起手，深紫色的卡片出現在他的指間，「現在有空嗎？」
薑臨溪點點頭，忽然想到他會這麼問，大概是之前聽到了她對斯內普說的一個月清醒一天的緣故：「我本來是打算打著陷入沉睡的名頭去魔法世界轉幾圈收集材料，職業升級任務本身是沒有時限的。」她解釋道，隨即好奇地看向阿克夏手中的許願卡，「這個是什麼任務？」
「算是……奪回加淨化的任務吧？」阿克夏稍稍有些遲疑地歸納總結道，一邊把任務共用到隊伍中。
隨著任務進入自己的工作列，薑臨溪也看到了這張許願卡的名字：
【死亡聖器系列任務之一：還魂石的淨化】！
作者有話要說：
莫小也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3-11 22:23:31
阿B真漢紙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3-14 23:54:41
吃貨很忙=v=扔了一個火箭炮 投擲時間:2014-03-30 21:17:17
匙扔了一個手榴彈 投擲時間:2014-05-10 19:29:31
無所謂扔了一個手榴彈 投擲時間:2014-05-22 14:16:27
感謝大家支持！
怎麼說呢，三個多月將近四個月的時間，其實我也過得渾渾噩噩的……這幾個月裡到底在忙什麼，這麼靜下來了，也記不清了，我現在是連昨天幹了什麼都想不清楚的狀態……
大概印象最深刻的是其中有大半個月每天只能睡三四個小時吧OTL
忙完了忽然發現自己其實在忙些什麼都沒法說清……
三次元稍稍告一段落，但是緊接著又是一波坑爹的【#$^$%&$%&*$】即將到來……
這篇文能更新的話我會堅持更新，畢竟難得寫那麼長，算是給自己寫作生涯樹個里程碑吧！
那朵花大概是解鎖無望了，改了好幾遍一直不通過，實在不行就只能等解V了。後續問題的話，那個沒完成的論壇體，等有時間了我大概會補完，直接當做新文發佈，想看的妹子可以關注我的專欄。晚楓的故事的話，有機會還是會和大家見面的，一切靜待以後。
第240章
在過去，為了獵殺吸血鬼, 臨溪曾和搭檔風宇去過世界各地, 英國也同樣位列其中。
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對這個國家的地理有多麼深刻的瞭解。
在她的世界中, 吸血鬼是一種非常沉迷於血腥、暴力、奢華、貪欲的生物，全世界幾乎所有有名的黑道後面都有著吸血鬼的影子。而和黑道聯繫在一起的, 除了毒品槍支之外，同樣還有繁華的大都市印象——所以，臨溪對於阿克夏所說的地名完全不瞭解, 也在情理之中。
畢竟, 認真說起來, 那地方算是偏僻的鄉下。要不是阿克夏說起，她都想不起來哈利波特系列裡還提到過那個地方——臨溪從不自認為是鐵杆HP迷, 記不清細節很正常。而且以□□坑爹的翻譯情況來看, 一個地名往往有好幾個翻譯方式, 一時半會沒想到也是理所當然。
「應該是算鄉下吧……」
街頭的咖啡廳裡, 小小的灰色奶貓支楞著兩隻耳朵從羊絨圍巾裡探出頭來，正要朝奶油蛋糕撲過去的時候, 卻被一隻手按住腦袋, 摁回衣領裡去。
走過來的服務生微微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正把圍巾往脖子上拉的女孩, 以為是剛剛店門開關帶入的寒氣讓客人感覺到了冷意，決定等會就去把門關好。雖然心裡想著很多，但是他表面上還是看不出絲毫異樣, 不失禮儀地彎腰，將託盤上的飲品放到桌上。
深褐色的液體表面, 白色的奶泡被調製成了兩個拉長的心形。
「您的卡布奇諾，請慢用。」
「嗯，謝謝。」
白髮的女孩微笑著致謝，目送服務生離開，這才把視線重新移回面前鋪開的地圖，尋找著任務所描述的地點。同樣發色的少年單手托腮，正欣賞著窗外大雪飄飛的模樣。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自漆黑的天空落下的雪花白如柳絮，輕飄飄的，在路燈的照耀下，像帶著聖光的天使羽翼飄飛四散。
不過比起那個來，似乎……還是坐在他對面的人，更像是個發光體啊……
眼角的餘光留意到不遠處角落裡幾個英國青年盯著自家同伴的眼神，阿克夏收回注視天空的視線，拍了拍手，叫來服務生。
在臨溪微帶不解的目光中，他結完賬，拉起還沒弄清楚情況的同伴走出了咖啡廳。
一打開門，一股冰雪的氣息撲面而來，讓他吐出的氣息頓時化作白霧。
比剛剛更冷了呢……
一條米白色的圍巾落在他脖子上，把他圈了個結實。
從圍巾上傳來的淡淡冷香清晰地表明它來自何處，更何況其上還帶著鮮明的屬於人體的溫度。
在一分鐘前，這條羊絨圍巾還松松地搭在白髮女孩的脖頸上。
「讓你戴圍巾，不戴，看，吃苦頭了吧？」臨溪幸災樂禍地看著少年，她的眼神很好，絕對沒有錯過少年剛剛被圍上圍巾時那種一下子被溫暖包圍而享受的表情。
當然，更加不會錯過他現在正糾結於要不要把圍巾還給她的模樣。
「我沒想到這裡會這麼冷啊！以前又沒來過英國！」阿克夏有些心虛地辯駁，摸摸脖子上的圍巾，他的表情又有些糾結，「說起來，我們倆的角色是不是倒了……」一般遇到這種情況不應該是男性給女性圍上圍巾麼……
「嗯？」臨溪沒注意到這點，只是擺擺手，「圍巾你用吧，這點溫度，我還不怎麼覺得冷。別把自己折騰得感冒了，我熬的感冒魔藥味道絕對不會是你想要嘗試的。老實說我自己也不想碰……」
她嘀咕了一句，看看天色已晚，問：「趁夜去？」
「嗯，畢竟不是特別偏僻的地方，附近還有一個普通人住的村莊。雖然落敗了些，但是也還是有人在的。」阿克夏把圍巾拉緊了些，那股微微帶點梅花味的冷香越發明顯，熏得他臉頰都有點紅，「白天的話，要是弄出什麼動靜來就麻煩了，我們沒有『麻瓜驅逐咒』或者『驅散閒人』之類的法術。」
圍巾這麼私人的東西隨手給別的男生用……他的同伴，還真是沒有女孩子的自覺啊……還是說，她並沒有把自己當成男性看待呢？
想到面前這個小女孩實際年齡以及他所瞭解的過去，阿克夏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畢竟，現在的臨溪，曾經是十九歲，正值青春年少，面對才十四歲的阿克夏，心理上把他當成弟弟一樣的人物看待，也是很正常的。
雖然理智告訴自己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感情上，阿克夏還是有些不太能接受。
稍稍有點挫敗的感覺。
「走吧，趁著雪還沒有下大。」按下心頭複雜的情緒，他伸出手，後者順從地拉住了他的手。
在無人注意到的角落，這一對少年少女倏然消失在落雪的街頭。
任務所給出的地點，是一個叫「LittleHangleton」的地方，翻譯成中文就是眾所周知的「小漢格頓」，也就是這個世界某個苦逼魔王的「祖籍」所在地。
所以這個任務目標很明顯，就是那枚被伏地魔做成魂器放在岡特家老宅的戒指。
馬沃羅•岡特的戒指。
如果是原先的話，伏地魔設下的種種魔咒陷阱一定會對兩人造成不小的麻煩，不過在得自普林斯家族守護靈身份而擁有的龐大魔法界知識的支持下，臨溪拆除各項魔咒陷阱的速度不算快，但也沒有觸發什麼陷阱。
「沒問題嗎？」阿克夏一邊用星相系魔法預言大致的魔咒拆除範圍，好給同伴減輕工作量，一邊問道。
「還好……就是很麻煩，嘖……」女孩皺著眉頭打量面前浮起的一圈綠汪汪的古代魔文，思索了好一會才抬手，指尖蘊起來自於斯內普的魔力，勾勒出一個奇妙的符文。
那一圈綠色魔紋自動破碎，地板上亮起一圈光，又快速熄滅。
灰色的小奶貓睜著雙豔紅色的眼眸，好奇地打量快速亮起又熄滅的種種光芒。
「咪嗚！」晃悠著毛絨絨的尾巴，小灰貓蹭蹭臨溪白皙得近乎半透明的臉頰，輕輕地叫了幾聲。
阿克夏做完最後一個占卜，抹了把汗，回頭就看到那只小灰貓，不禁問：「它說什麼？」
「想和那些光玩。」臨溪簡單地答了一句，然後伸手解開最後一個魔咒，桌上的盒子自動打開，露出裡面一個顏色暗沉古樸的戒指。
上面的菱形寶石散發著深沉的光澤。
「就是這個？」
「從任務指引來看，的確是這個。」阿克夏點點頭。
「我們應該沒有什麼遺漏的陷阱沒解開了吧？」臨溪有點不太確定地問道，聯繫到羅琳原著裡對鄧布利多的描寫，由不得她這麼謹慎。
當代白魔法師第一人都中了暗算，可見伏地魔所設的關卡之隱蔽……以及狠辣。
如果能用魔眼就好了……直死之魔眼下，什麼魔咒都不能遁形。
臨溪有些挫敗地想道。
「如果硬要說有的話……」阿克夏沒有說下去，兩人的目光同時落在戒指上。
最後的關卡，極大的可能……就是在戒指上。
白髮少年低低吟誦了幾句，數個光球圍繞著他升起，
那幾個光球隨即旋轉著將戒指圍在中央，有節奏地一個接一個地亮起，熄滅……最後空氣裡傳來一聲清脆的嘩啦聲，光球同時破碎。
阿克夏面色不變，心裡卻是歎息了一聲。
雖然在來這之前就已經推理出了這個可能，但是真正面對的時候，還真是……
「咪嗚？」看著光球消失，花紅抖了抖尾巴，詢問地看著主人的同伴。
「啊，沒事了。」白髮少年面色不變，很自然地朝著桌上的戒指伸出手。
理應是這樣沒錯的，這畢竟是阿克夏的許願卡，最後的步驟自然也應該是由他完成，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臨溪覺得哪裡不對。
不對，哪裡不對……再想想……這種不好的預感……
伏地魔，魂器，戒指，鄧布利多焦黑的手指，一直沒有摘下的戒指，只有一年的壽命，無法消除的傷害……
看著那只手朝著還魂石伸去，臨溪忽然感覺頭腦一清。
為什麼，沒有摘下戒指？
心頭警鈴大作，她一把推開阿克夏的手：「別碰！」
糟糕！
阿克夏一驚，就要去攔住臨溪的手，但是此時他的手離那枚戒指已經非常接近，臨溪這橫插一手頓時讓她的手指觸碰到了那枚戒指。
仿佛灼燒靈魂般的痛楚從觸及戒指的指尖傳來。
淒厲的尖叫在耳邊響起。
恍惚間，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的雙手滿是鮮血。
紅色的紅色的紅色的紅色的。
鋪天蓋地。
手上的是什麼？
劍柄？
那是什麼？
為什麼看著這麼眼熟？
對了，想起來了。
這是刺穿了哥哥心臟的那柄劍。
是哥哥最習慣也是他最喜歡使用的武器。
奇怪，為什麼會在這裡。
疼。
好疼。
哥哥，我好疼……
為什麼不救救我……
蠱王好可怕……我不要進去……
救救我……
誰來救救我……
「咪嗚咪嗚！」
「醒醒！朔望！」
臨溪一個激靈，從那仿佛空間顛倒的錯位感中回過神來。
不遠處，被十幾個光球團團圍在中央的花紅咪嗚咪嗚叫個不停，在看到臨溪清醒過來的樣子時，大滴大滴的眼淚從豔紅色的貓眼中掉了下來。
剛剛聽到的貓叫……是花紅。
那……是誰在喊她朔望？
模糊的視線中，印出白髮的同伴紅寶石色的眼眸，波光瀲灩，像暗蘊潮汐的大海。
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正仰面躺在岡特老宅滿是發黴味道的地板上，阿克夏壓在她身上，把她死死鉗制在地板上。
「……你能先從我身上下來嗎？」
饒是以臨溪的心態，這會兒都有點不好意思，蓋因兩人的姿勢實在是……
阿克夏似乎是為了制住她把她壓倒在了地上，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對方的腿卡在她的腿根處，讓她的雙腿無法用上力氣，自然也無法掙脫他的束縛。
「清醒過來了嗎？」白髮少年維持剛剛的動作不變，用的力沒有絲毫放鬆。
這話讓她微微有些不解，見狀阿克夏的眼神從她臉上移到了旁邊……旁邊？
臨溪不解地隨之轉頭，看到阿克夏的手掐在她的手腕上，正死死地貼在她臉頰邊的地板上。
而她的手指間，三根銀光閃閃的鋼琴線散發著絕對不容忽視的危險感。
甚至，臨溪還看到有一絲電光從鋼琴線和手指的縫隙間消失。
是為了制止自己對他下手……嗯？
臨溪的目光止住。
那三根鋼琴線的另一端……朝著自己的脖頸而來。
阿克夏依然沒有放鬆對她右手的鉗制，而是鬆開她的另外一隻手，從口袋裡摸出一把小刀，小心地在她脖頸附近割除什麼。在她感覺到刀鋒的冰冷前，他快速地收回了小刀，然後鬆開了她的手。
斷開的鋼琴線從她的脖頸上掉了下來。
不遠處，那些光球一同消失，花紅立刻撲了過來，幾下爬上臨溪的肩頭，小小的幼貓不停地用舌頭舔著女孩的臉頰。
臨溪已經分不清臉頰上的濕潤到底是花紅的舌頭還是它的眼淚了。
「剛剛你中了暗算。」白髮少年小心地把鋒利的鋼琴線從她的手指間解下來，淡淡地解釋道。
即使他略過了詳情，臨溪也能想像得到那份兇險。
雖然因為沒有了內力導致線術威力沒有以前那麼大，但是雷神咒的滋味也不好受啊……
眼尖地看到阿克夏收回的手掌心焦黑的痕跡，以及鼻尖還帶著焦味的空氣，聯想到被阿克夏用「阿爾費娜亞的守護」保護起來的花紅，纏繞在自己脖頸間的鋼琴線……
剛剛的自己，是想要攻擊阿克夏和花紅，還是被魔咒牽引著自殺？
恐怕是兩者皆有吧。
「你中的魔咒太強，我喊不醒你，只能用了『女巫的祝福』把你身上中的詛咒扭轉，配合呼喊，才把你叫醒。」確定同伴已經完全清醒過來了，阿克夏揉了揉眉心，道，「但是『女巫的祝福』有後遺症……我不知道它把你身上的詛咒扭轉成了什麼。」
「『女巫的祝福』？」臨溪很好奇這到底是什麼。
「看過《格林童話》的《睡美人》吧？」阿克夏道，「因為沒有收到邀請，第十三個女巫對公主下了十五歲時會死於紡錘的詛咒，但是第十二個女巫還沒送出自己的祝福，於是她給公主的祝福就是紡錘不會殺死公主，公主僅僅只會因此而沉睡，直到百年之後王子來吻醒她。」
臨溪若有所思：「所以說，『女巫的祝福』只能去除必死的因素，而且同時還會帶來其他的後遺症？」就像本來會死的公主，雖然她逃脫了死在紡錘下的命運，但是她依然是沉睡了一百年才醒過來。
「嗯，而且有一點很麻煩的就是……」阿克夏說著忍不住又揉了揉眉心，「公主的命運是女巫一開始就說明的，她會沉睡百年，然後醒來，但是用在我們身上的話，就不知道會改變成什麼樣了……以後別再做這麼危險的事了，這次要不是我恰好帶著『女巫的祝福』，你就等著死在幻境裡吧！」
說到後面，阿克夏還有些後怕，天曉得他看到這女孩推開他的手時全身血液都差點凝固。
「可是，如果是阿克夏中了這個詛咒的話，我可沒有『女巫的祝福』來救你。」臨溪歪歪頭，聳聳肩，道，「比起明知道會中詛咒還去拿還魂石的阿克夏，我覺得我的行為還算合理。」
「……」白髮少年僵了僵，過了好一會兒才不敢置信地看向她，「……你知道了？」
「現在知道了。那個時候還沒有，只是有點不太好的預感，感覺伏地魔設下的圈套沒那麼簡單。」臨溪解釋道，「當初山洞裡的魔藥也好，『未來』幾個其他魂器也好，我感覺伏地魔設下的關卡都比較側重於心靈。」
比如山洞裡喝下去就會產生幻覺，鞭笞心靈，引出最悔恨的記憶放大愧疚心理，已經在她手上的、後來被轉送給維托的斯萊特林掛墜盒，其功效也是引誘人心，包括她還沒見過的日記本，聯繫原著劇情就會發現，日記本也是有類似的功能，不然金妮怎麼會那麼信任地將心事說給他聽呢？
「所以我猜這個戒指上的魂片應該也有類似的功能，可能還附有詛咒，」不然就沒法解釋鄧布利多校長的傷了，「阿克夏應該是進入之前就猜到了吧？不然不會隨身攜帶『女巫的祝福』這種可以扭轉致死型詛咒的道具。」
「既然你猜到了那為什麼……」白髮少年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臨溪打斷了。
「但是我覺得，比起致死型詛咒來，伏地魔的陷阱，應該更多是引發原有的情緒，比如無可挽回的悔恨，讓人在愧疚和悔恨中失去活下去的念頭，自殺……這樣的詛咒，本質上並不算是致死型的，它只是引發並放大了某些情緒而已，所以就算你帶著『女巫的祝福』也不能自主觸發它呢！」
而剛剛阿克夏自主使用它來扭轉她中的詛咒，則是另外一回事了。
說起來，就是底線問題。伏地魔的詛咒並沒有涉及到「女巫的祝福」被動觸發的底線，所以要使用的話，就只有手動使用了。
「雖然我不知道阿克夏你過去有沒有經歷什麼足以讓你失去活下去的念頭的事，但是我還是比較瞭解我自己的過去的，想來想去還是我比較適合呢……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揪著記憶漏洞攻擊了，都鍛煉出免疫力了呢！」臨溪微笑道，似乎毫不在意的樣子。
幽白暗黑武術大會裡陷入夢境，FF7裡算是又被掀了傷疤……所謂痛啊痛的就痛習慣了，不是沒有道理。
而且，這樣的經歷多來幾次，也就意味著她可以多看幾眼活生生的兄長……這麼說起來，似乎也算是福利？
想到這裡，臨溪忍不住在心底笑了起來。
「……」白髮少年沒有說話，只是目光落在了女孩的手上。
「呃……不過我似乎稍稍高估了一點自己的承受能力……」看到手上的鋼琴線時，她有些尷尬地補了一句。
阿克夏沒有說話，只是那雙紅寶石般漂亮的眼睛裡多了許多她從未見過的東西——不，也許以前就在，只是對方自己也從未注意到。
更勿論臨溪了。
那種眼神讓她想起了曾經的風宇。
沉默了好一會兒，就在臨溪準備扯開話題的時候，阿克夏忽然一言不發用力擁抱了她一下，男孩沉重濕潤的呼吸在她耳邊，伴著極有特色的華美聲線：「……以後別做這樣的事了。」
然後他仿佛什麼也沒發生一樣，鬆開她的腰身，順手把她從地上拉起來：「走吧，我們先離開這裡，然後找個地方研究一下你身上的詛咒被扭轉成什麼了。」
阿克夏本來的打算是找個安全的地方落腳然後仔細研究那詛咒到底在「女巫的祝福」下變成什麼樣了，但是他沒想到的是，馬上他就知道被扭轉後的詛咒真面目了。
因為雪越下越大，這樣極端惡劣的天氣下，傳送有可能出現不穩定，所以兩人到了鎮上的小旅館裡住下。
半夜，阿克夏忽然從夢中驚醒過來。
一隻毛色雪白的小老虎靜靜地趴在他的枕頭邊，深藍色的眼眸沉靜好似將醒的夜空。
蓬鬆華麗的皮毛，一圈圈黑色紋路，即使透著貓科動物特有的慵懶，那種萬獸之王的氣勢卻沒有減弱分毫。
從未見過的幼虎，但是那樣的眼神……
阿克夏遲疑了一下。
「……臨溪？」
小白虎默默地點了下頭，然後就把腦袋埋到鵝絨枕頭裡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花間未眠扔了一個地雷！
感謝緋紅的雪扔了一個地雷！
感謝莫小也扔了一個地雷！
感謝宸宸扔了一個地雷！
感謝流年已逝，韶華無存扔了一個手榴彈！
感謝阿B真漢紙扔了一個手榴彈！
感謝阿B真漢紙扔了一個手榴彈！
感謝阿B真漢紙扔了一個地雷！
感謝闇夜幻想扔了一個手榴彈！
感謝潮扔了一個地雷！
感謝蘇清蕪扔了一個地雷！
感謝蘇清蕪扔了一個地雷！
感謝阿B真漢紙扔了一個火箭炮！
偷偷摸摸上來更一章……
最近腦洞開得有點大，下場就是……（暗搓搓看小白虎
悠于 2018-8-24 13:25
第241章
深夜，足有硬幣那麼大的雪花伴著黑夜女神的座駕, 落在雪地上, 發出輕輕的颯颯的聲音。
旅館客房內, 溫暖如春，正是好眠的時候。
阿克夏卻睡不著了。
害他半夜醒來沒法再繼續睡的罪魁禍首……正在試圖把自己的腦袋埋進枕頭, 好假裝自己不存在。
阿克夏：「……」
傳說中的鴕鳥姿態……沒想到能在自家新同伴身上看到。
看不下去那自欺欺人的行為了，白髮少年伸手把小白虎從鵝絨枕頭裡揪出來。
「發生什麼事了？這難道是，」他頓了頓, 表情有些微妙, 「詛咒？」如果這是詛咒的話……
看看那蓬鬆柔軟的皮毛, 看看那軟軟的肉墊，看看那漂亮迷人的身姿……
唔, 忽然不太想去找到解咒的方法了呢……啊, 不對, 詛咒當然要解, 不過在那之前……
白髮少年淡定地摸出手機，給手裡的小動物來了張紀念照。
留作紀念, 畢竟這樣的機會可謂是千載難逢。
小白虎沒反應, 裝死中。
或者說, 把自己裝成一隻正常的白色小老虎。
嗯，沒錯，正常的, 只是不小心出現在了不該出現的地方而已。
阿克夏：「……」剛剛點頭的人是誰啊！
……不對現在似乎不能用人來稱呼。
「老老實實面對現實比較好，當然如果你一定要當自己只是一隻長得像白虎的貓的話……」白髮少年笑得溫溫和和, 「……毛絨絨的貓咪，抱起來睡覺一定會很舒服吧？」
小白虎終於有反應了，圓又圓的腦袋慢吞吞地轉了過來，漂亮得像將醒的天空的深藍色眼眸裡滿是委屈，粉嫩的鼻子動了動，不甘不願地叫了一聲：「啊嗚……」
尖尖細細的叫聲，纖細的，是不管是誰也無法錯辨的屬於幼崽的聲線。
……阿克夏忽然理解了貓奴們的心情。
能夠得到這樣美麗的生靈的青睞的話，真的是願意為它奉上整個世界。
「不能說話？意識交流也不行？」把小白虎抱在懷裡，順了順它那身能用華麗來形容的漂亮皮毛，阿克夏從剛剛的叫聲中理出些許情報。
小白虎喪氣地點了點頭，對於那只溫柔地撫摸它的手沒有表現出絲毫反抗——從那條長長的、毛絨絨的、正在以一定頻率左右甩動的尾巴來看，似乎還很享受？
看起來，連習性也有像貓科動物靠攏的趨勢呢……
對於細節擁有百分之三百的洞察力的少年自然不會忽略這一點，放心地進行順毛大業——本來已經做好被呼一臉虎爪的準備了。
「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小白虎閉了閉眼睛，又睜開。
「半夜醒過來了，然後發現了？」阿克夏猜測道。
小白虎點點頭。
阿克夏忽然想起了什麼，轉頭看向自己的房門。
剛剛被小白虎萌得不要不要的，都忘記他和臨溪是在兩個房間的。
那麼，變成小白虎的臨溪是怎麼從隔壁到他房裡的！？
「啊嗚。」
小白虎叫了一聲，長尾巴輕輕地拍在他手上，示意他看向陽臺的位置。
阿克夏對著通往陽臺的已經被關上插好插銷的玻璃門沉默了一會，洞察力強如他當然不會忽略玻璃門內側的地板上星星點點的水漬。
那顯然是外面的風雪吹進來之後被室溫融化後的痕跡。
其中有些呈現濺射的水跡，應該是小白虎進入室內以後抖落身上的雪造成的。
再看看外面不大的風但是很大的雪，回憶了一下兩個房間的陽臺之間的距離，白髮少年把懷裡的小白虎舉到眼前，怎麼也想不明白這麼小只的小東西，到底是怎麼跳過那段足足有三米的距離的。
萬一要是掉下去……
這個，貓應該不會被摔死吧……（喂你懷裡那只是虎啊不是貓啊！）
雖然常識告訴他從高處落下的貓科動物不會有太大的危險，但架不住他現在抱著的這只不是原版正裝貨，萬一掉下去了而且不會貓科動物本能的自救怎麼辦！
小白虎敏銳地感覺到抱著自己的人身體一僵，不禁仰起頭來，用疑惑的目光詢問發生了什麼。
「變成這樣以後，動物的本能也一併獲得了嗎？」阿克夏問。
小白虎搖搖頭，圓圓的腦袋晃了晃，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對她來說從二十米高的大樓上往下跳都不會有事（當然，是在被天之鎖鎖住之前），所以不會明白剛剛少年的擔憂。
「沒辦法，等天亮了再說吧，先睡覺。」阿克夏說著就要把懷裡的小白虎往被窩裡一塞，沒想到小傢夥立刻跳出他的懷抱，落在床頭櫃上，叼起一張卡片放到他手上。
……房卡？
阿克夏想了想，問：「讓我把花紅帶過來？」
臨溪版小白虎點頭，她發現自己身上的詛咒起效的時候花紅還在睡，房門把手不是一隻幼虎可以碰到的，從外面陽臺走她又怕一不小心花紅掉下去，最後乾脆沒叫醒花紅，自己叼起房卡，從陽臺過來了。
「好吧，在這等著。」
沒幾分鐘，睡眼惺忪的小灰貓就被阿克夏抱過來了，本來還一臉迷糊，但在看到趴在床上的小白虎時，豔紅色的貓眼登時睜圓了！
「咪嗚咪嗚！」主人有天敵快來救我！
「哎！」阿克夏眼疾手快，一把揪住試圖逃竄出去的小灰貓。
看到花紅這反應，臨溪只想拿爪子捂眼睛。
連自家主人都認不出來的靈貓……她的靈貓怎麼會那麼蠢！都是風宇的錯！（躺著也中槍的竹馬君：……）
好不容易才和小灰貓解釋完那只看著很漂亮很懶散但是還是很威風的小白虎就是它家主人，阿克夏看著歪著頭滿是疑惑的花紅和淡定趴在枕頭邊正在試圖入睡的同伴（備註：受詛咒版）——那姿勢和動物園裡淺眠的貓科動物一模一樣，忽然有種接下來的時光會很精彩的感覺。
果不其然，花紅從小白虎身上聞到屬於主人的氣息之後，剛剛的謹慎和膽怯就被丟到天邊去了，咪嗚咪嗚叫個不停不說，還試圖在變成小白虎的主人身上爬上爬下。
——雖然同樣是幼年狀態，臨溪現在的體型也比成年貓咪大，還處於幼年期的花紅就跟小寶寶似的。
最後貓崽子被煩不勝煩的小白虎一爪子拍下來，強制入睡。
阿克夏憋笑，關燈。
把兩隻毛絨絨的小動物摟在脖頸邊，白髮少年愉快地閉上了眼睛。
「晚安。」
早上出旅店的時候稍微有點麻煩，因為阿克夏要和旅店老闆解釋為什麼才過了一個晚上他的女伴就不見了。
至於花紅麼，當初入住旅店的時候就是偷偷藏著進去的，這回也一樣偷渡著出來。
——嗯，多了一隻幼年小虎。
「從身體特徵來看，你好像不是虎……」盯著手機搜索出來的圖片，阿克夏仔細辨認了一下，推翻了自己的結論。
昨晚他睡得迷糊，腦子也不太清醒，一眼看過去就感覺是小老虎，除了顏色不太對——當然這個可以解釋為基因變異，白子。
這會兒摸出手機搜索了一下，他發現了更加貼合自家同伴新形象的動物——同樣需要注明，白子。
「從身體特徵來看，你的外形更加接近于虎的祖先——中華古貓。」說著他把手機搜索到的圖片亮給臨溪看——後者正在努力無視把她當滑梯的小灰貓。
看起來，在得到解圍之前，她是沒法好好回答的了。
於是阿克夏把花紅從小白虎（？）身上摘下來，直接放到風衣口袋裡，明顯沒法塞進口袋的小白虎則用羊絨圍巾包起身體，抱在懷裡。
這麼一包，從露在外面的面部來看，很有點貓咪的感覺。
「唔，我看看這個中華古貓到底是什麼動物……」抱著軟綿綿暖呼呼的活體「暖手寶」，阿克夏繼續看手機搜索出來的內容，「能攻擊黑熊和馬來熊……啊，看來就算你現在這個樣子，我也不用多擔心你的安全問題了。」
能攻擊熊類的動物，怎麼看都是忽然覺醒逗貓愛好的他比較需要留意人身安全問題。
小白……貓的耳朵動了動，仰起頭微帶疑惑地看向手機上的內容：真那麼兇殘？
「雄性比較喜歡攻擊這類動物。」阿克夏補充道。
偽裝成貓咪未知物種但是可以肯定是雌性的小動物鄙視地瞥了自家同伴一眼。
「唔，上面說一隻中華古貓的生存地至少要有200只梅花鹿、300只羚羊和150只野豬……看起來食量很大嘛，不過考慮到那個戰鬥力，也不算奇怪，畢竟騎士王就是個吃貨。」
老虎祖宗版臨溪內心：……請不要把我和騎士王做比較，謝謝。另外為什麼你會忽然想到saber？因為我們在英格蘭嗎？
沒法說話，這樣的內心也無法讓同伴知曉，於是剛剛被認為疑似史前物種的小動物決定換個方式懲罰。
從羊絨圍巾裡偷偷探出來的毛絨尾巴在少年手臂上不輕不重地抽了一下——隔著厚厚的衣服，有種像是打招呼一樣的感覺。
阿克夏從善如流地換了話題：「對了，你餓嗎？」
費了點功夫確定自家同伴詛咒後的新形象來歷，一人一貓認真商討了一番如何利用HP世界現有條件解除詛咒的問題——雖然不能說話但是阿克夏有帶觸屏平板，古貓爪子雖然沒有人類靈活但是架不住它內在是個人類的靈魂，於是拿爪子比劃輸入也是理所當然。
就是臨溪花了點時間練習如何收起自己的爪子，免得劃花螢幕。
解除詛咒是一件需要認真探索的事，尤其是在詛咒本體不明的情況下：
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醒過來的白髮少年伸手朝身側摸索，沒有摸到熟悉的皮毛手感，反而被什麼堅硬的東西輕輕地啄了一下手指。
阿克夏倏然睜開眼睛。
一隻全身雪白只有頭部是漂亮的黃色花冠型的鳥類，學名葵花鳳頭鸚鵡的生物正撲騰著翅膀，以一種極為笨拙的姿態試圖飛起來。
不過沒成功。
「早上好，我親愛的同伴，」看到他完全清醒過來了，白色的鸚鵡動作優雅地朝他點點頭，然後以極不優雅地姿態跳開，「在說我的新形象是什麼之前，你能先把我家靈貓放到離我遠點的地方去嗎？」
它一邊以流利的日語說道，一邊躲開同樣醒過來的小灰貓愛的撲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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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花心~~懷念昨天扔了一個手榴彈！
感謝花心~~懷念昨天扔了一個火箭炮！
OTL對不起，說好的27號結果遲到了……
我的作息已經沒救了……
第242章
「從現在已知的情報來看，詛咒是每天零時隨機變成一種動物……臨溪, 你還好嗎？」阿克夏看著自己手上的……毛團子。
奶白色的小毛團有氣無力道：「我今天變成了花栗鼠感覺自己萌萌噠……不要管我繼續說。」
「咪嗚咪嗚！」被隔離的小灰貓死命扒拉, 企圖從龍貓籠裡鑽出來。
因為對目前花栗鼠樣的主人危害性過高, 花紅已經被強制關在了買來的籠子裡了——那個本來是給前天變成龍貓的臨溪筒子的。
當時龍貓樣臨溪很是鄙視了一番阿克夏的購物行為，認為這種東西買來純粹是浪費錢, 沒想到現在就用上了。
這會兒小灰貓正扒拉著籠子，咪嗚直叫。
可惜不管它叫得再怎麼可憐兮兮，阿克夏都不會心軟把它從裡面放出來——天曉得他半夜醒來發現被奶貓壓在貓爪下的花栗鼠時心跳成什麼樣了。
「從情報來看, 詛咒在減弱。」阿克夏拿過一粒葵花籽放到花栗鼠的爪子裡, 「你第一天變身的時候完全無法說話, 第二天能說話了……當然也有是變形成鸚鵡的原因在，不過第三天和第四天的動物可沒有相似的聲帶構造, 現在的花栗鼠也是……你能在這些動物形態下說話, 說明詛咒的效力正在一步步減弱。我覺得這只有一個可能性。」
花栗鼠研究了一下手裡的瓜子, 正在思考怎麼打開外頭的殼, 聞言抬頭：「天之鎖的緣故？」
雖然是疑問句，臨溪卻基本上已經確認是天之鎖帶來的效果。
她本身應該對這些神怪類的東西完全無抗力, 但是在沒有外力的情況下, 詛咒卻在自主削弱……除去詛咒本身持久性不強的可能性外, 最大的可能性，莫過於她身上的天之鎖了。
能夠將一切非正常能量封鎖的天之鎖，目標是臨溪, 那麼，正在臨溪身上的詛咒, 也一併納入了天之鎖的封鎖範圍。
「這麼說，只要耐心等詛咒自動失效就可以了？」小花栗鼠終於找到了正確的食用瓜子的方法，撬開了對人形難度為容易級、但對獸型難度困難級的瓜子，這會兒正啃著瓜仁不亦樂乎，得出結論也沒讓它放開門牙下的瓜子。
「不好說。」阿克夏戳了戳掌心裡的花栗鼠，「你以前喜歡這種堅果類的食物嗎？」
「還好吧，以前家裡逢年過節，和鄰居走動做客，鄰居家招待人用的都是糖果和帶殼的小東西，看著電視吃著瓜子啊碧根果小核桃什麼的，能吃掉一大堆。」花栗鼠停下咬瓜子仁的勁，抬頭，「怎麼了？」
阿克夏沒有說話。
他看向身側的桌子，上面是一大袋打開的堅果，裡面的堅果已經消失了大半。
本來只是想買來逗逗臨溪的，沒想到花栗鼠臨溪異常喜歡，這才半天功夫就消滅了大半。
花栗鼠也看到了自己創造出來的堅果殼山，沉默了。
「……你的意思是，」好一會兒，花栗鼠才艱難出聲，「動物本性會慢慢侵蝕我的人格？」
阿克夏歎了口氣：「我不知道。」他拿開了花栗鼠爪子裡還抱著不放的瓜子仁，放到一邊，「走吧，我們去魔法界找找看，有沒有什麼能夠解除詛咒的東西。」
他圍上圍巾，把花栗鼠也一併包裹在圍巾裡，然後才打開龍貓籠子，一把揪住蹦躂出來的小灰貓塞到風衣口袋裡。
小灰貓的抗議聲頓時消失了。
花栗鼠努力地從柔軟的羊絨圍巾裡鑽出來，先是大大地松了口氣，然後才有空問：「去哪裡？」
對角巷的話，她記得那裡是相當於普通人的商業街吧？解除詛咒什麼的怎麼看都應該找研究機構，對應到魔法界的話……
「也許我們應該去聖芒戈試試看？我可以冒充是中了路過黑巫師詛咒的普通人，然後你是我的啞炮好友，意識到不妙了趕緊帶我過去找治療師？」花栗鼠本來只是隨口說說，這會兒越想越覺得沒問題，道，「聖芒戈的治療師應該對治療詛咒很拿手的吧？說不準能解除我身上的詛咒呢！而且關於詛咒來源我們完全可以推到『路過的不認識的黑巫師』身上，到底是什麼樣的詛咒也可以用『不認得』來搪塞過去！」
阿克夏有些不太自在地側了側頭，小小的花栗鼠幾乎是貼著他的耳根說話的，呼吸間帶起的微弱的風，轉動身體時毛絨絨的皮毛輕輕拂過耳下和頸部的皮膚，頓時有種莫名的癢意從心底蔓延開來。
他覺得臉皮有點發燙。
「阿克夏？你在聽嗎？」沒有得到回應，花栗鼠有些不滿地揪了揪面前的細碎白髮。
「在聽，」阿克夏回神，道，「我有強化魔法傳說類的能力，所以啞炮的說法不太準確……不過我在這個世界的身份設定是來英國旅遊的日本人，學的是另一種體系的魔法，那麼不認識這裡的魔法也不奇怪。」
不過問題是……
「你知道聖芒戈在哪裡嗎？」
花栗鼠笑得黑豆豆一樣的眼睛都彎成了月牙。
「英國倫敦的淘淘百貨公司，」它說，眼睛亮晶晶的，阿克夏幾乎能看到他的同伴真正模樣下得意又驕傲的樣子，「Purge and Dowse。」
那像是在說：看，我多厲害，什麼都記得。
如果他的同伴現在是人形，阿克夏覺得自己會忍不住給她一個擁抱。
但很可惜，現在他的同伴是不到手掌大的花栗鼠，於是他只能稍稍有些遺憾但依然帶著莫名的興奮，用臉頰蹭了蹭圍在圍巾裡的花栗鼠：「真厲害！這些細節都記得！」
花栗鼠愣了一下，阿克夏也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剛剛好像有什麼溫涼的東西擦過臉頰？
心中隱約得出一個結論，阿克夏連忙打住念頭，轉移話題：「那要怎麼進去？」
「我記得那是一座老式的紅磚搭成的百貨商店，門口有掛停業裝修的牌子，櫥窗裡有個假人。」花栗鼠轉開臉，說道，「我們對櫥窗裡的假人說話，它會很輕微地點一下頭，招招連在一起的手指讓你進去。具體進去的方法和進火車月臺一樣，穿過那扇玻璃窗。」
在詳細的指導下，一人一鼠順利地進入了聖芒戈，然後在前臺接待員的指引下，到了五樓的魔咒傷害科。
「你是說，這是一個人，變成這樣，是路過的黑巫師做的？」治療師好奇地打量面前小小的花栗鼠，問道。
無論怎麼看，不管怎麼用魔咒探查，回饋回來的結論都顯示，這只是一隻普通的花栗鼠而已，完全察覺不到魔力波動——而且有些沒精打采的。
因為之前的意外而有些沮喪的花栗鼠懶得給自己正名，連開口說話表明自己不普通都懶得幹。
「按照你們的說法，那應該是黑巫師，我只看到了他漆黑的袍子和手裡大概十三英寸長的棍子……按照你們的說法，那是魔杖？」阿克夏把一個初次來英國旅行結果遇到魔法界人士的模樣演繹得惟妙惟肖，「他用那個魔杖對著我的同伴一指，放出一道銀藍色的光線之後立刻跑了。當時沒有出現任何問題，但是半夜我醒來，發現我的同伴變成了一隻貓。」
「但這是花栗鼠。」治療師說。
「第二天的晚上她變成了鸚鵡，第三天是猞猁，第四天是鷹……前天是龍貓，昨天是雪豹，今天是花栗鼠，每天半夜零點準時變身。」阿克夏說，「至少現在我和我的同伴還沒找出變身的規律，也不知道她下一次會變成什麼動物。」
「是這樣啊……」治療師自言自語了一句，低頭再次打量起了小小的花栗鼠。
比起剛剛的漫不經心，此時他的眼睛開始發亮，像是看到了什麼心愛的東西。
花栗鼠忽然覺得有點寒意竄上背脊。
這種……好像被什麼盯上了的感覺……額，怎麼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為了挪開注意力，花栗鼠開始左右張望，第一個印入它眼睛的就是治療師桌前的牌子，上面寫著治療師的名字：
埃裡克•馮•維特爾斯巴赫。
這個名字和姓氏……
「您是德國人？」阿克夏問道。
「哦，是的，調派……調派過來學習。」治療師埃裡克嘟嘟囔囔道，用夾雜著德語的英文蹦出幾句別人聽不太懂的話，似乎是和占卜、賭局之類有關。
「阿克夏先生，可以的話，給您的同伴在聖芒戈預定一個病房吧！您知道的，解除詛咒是一件很費時間的事，為了您的同伴身體健康著想，我們得仔細研究，嗯，仔細研究。」
阿克夏點點頭，接過埃裡克開出的單子，去找負責人，留下小小的花栗鼠和治療師埃裡克。
見白髮少年離開辦公室，埃裡克嗖的一下跳起來，一個刻意控制了力道的魔咒昏昏倒地打在花栗鼠身上。
小小的花栗鼠乾脆俐落地吧唧一聲倒在辦公桌上。
然後埃裡克打開了自己的雙面鏡。
「嗨！」
雙面鏡裡傳出一個不耐煩的聲音：「這種時候用雙面鏡幹嘛？我忙著！」
「嗨，夥計！你不知道我發現了什麼！一個據說被詛咒的人，每天會隨機變成一種動物，但是我沒有在這只據說是人的花栗鼠身上發現任何魔力波動，不管怎麼看都是一隻普通的花栗鼠而已。」
「……你就為了這個？」對面的聲音聽起來疑似瀕臨爆發。
「哦不，我只想說，我準備把它留下來觀察幾天，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夥計，還記得紐蒙迦德的規定嗎？不能帶魔法生物進去，但是我們可以把一隻普通的小動物帶進去！」
「……」對面沉默了。
「相信我，陛下會喜歡得到一隻寵物作為聖誕禮物的……而且還是一隻能夠每天帶來驚喜的小寵物！」
「……那是人，你覺得一個人會樂意成為動物來給另外一個素不相識的人解乏？」
「哈哈，夥計！這你可說得不對！我查不出問題，相信你們也不會有什麼好的辦法，但是陛下一定能研究出怎麼解除詛咒，我只是給陛下在無聊的時間裡找點事解乏而已！」
正說得起勁的治療師沒發現，他以為昏迷過去的花栗鼠微微動了一下爪子。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闇夜幻想扔了一個地雷！
本來應該昨晚丟上來的更新，但是我家的網忽然又打不開JJ了……OTL
第243章
雖然已經基本確定了今年給陛下的聖誕禮物內容（啥米？），但是本著小心駛得萬年船的想法, 埃裡克還是特地守在病房裡, 準備親眼見證奇跡發生的瞬間——萬一這真是一隻普通的花栗鼠……
時鐘指向零點的瞬間, 埃裡克刪掉了這個念頭。
在他的眼皮子（外加三位一體魔法探測器的監控）底下，那只無論怎麼看除了精神不濟外沒有任何特異之處的花栗鼠變成了一隻渾身雪白、眼珠子像是純黑寶石磨成、嘴角弧度天生上翹好似在微笑的……幼犬。
微笑天使, 薩摩耶。
狗奴埃裡克一秒拜倒在他的信仰面前。
他可以把這只小薩摩耶帶回家去養嗎嗎嗎嗎嗎嗎嗎嗎！！！
好白好軟好可愛好漂亮好想抱抱……
……等等陛下是貓派還是狗派，如果是貓派的話他可以不可以把這只薩摩耶帶回家然後給陛下送只貓狸子？
（你還是去死吧埃裡克！）
幸好在他撲上去之前，已經有人把那只引發治療師先生混亂狀態的源頭抱走了——阿克夏把分量算不上重的薩摩耶幼崽抱在懷裡, 心想別人都說貓派狗派不能共存, 但是他覺得不管是貓咪也好汪崽也好, 都可愛得不像話是怎麼回事？
這身柔軟雪白的長毛比任何毛絨玩具都來的戳人心肝啊——雖然阿克夏在此前並沒有發現自己有什麼對毛絨玩具的特別喜好。
他摸摸懷裡的薩摩耶幼崽的頭。
小薩摩耶低低地嗚了一聲，那聲音能軟倒任何一個鐵石心腸的人。
阿克夏忍不住揉了揉小薩摩耶的肉爪子, 才抬頭問：「先生, 還有疑問嗎？」
這問話拉回了埃裡克的注意力, 治療師大人終於想起來了面前這只薩摩耶幼崽其實是一個中了詛咒的人類, 而且這個薩摩耶狀態只能保持到今天的午夜12點。
就像灰姑娘一樣。
「咳咳，情況我看到了, 看來這個詛咒很是棘手。」艱難地把眼珠子從小薩摩耶身上拔下來, 埃裡克控制著自己不要往那邊看——這對於平時看到薩摩耶就走不動路的治療師大人來說真是一個艱辛無比的考驗, 「就算是剛剛親眼看到他……哦，是她變身，我也沒察覺到多少的魔力波動, 到底是怎麼樣的詛咒，我建議聯繫德國方面會診。」
「德國？」阿克夏重複了一遍這個名詞。
「嗯, 是的，因為一般來說詛咒都屬於黑魔法範疇，而當今各國巫師界，對於黑魔法研究最深的莫過於德國巫師界了。由於全國流行研究黑魔法的風氣，導致受到黑魔法傷害的巫師也多，他們對於黑魔法治療掌握力度普通的治療師到英國聖芒戈來，都能稱上一聲教授。」畢竟那裡是一代魔王的大本營，加上那位一代魔王當初就是學術起家，在推廣黑魔法、修正民眾對於黑魔法的錯誤看法上做出了極大的貢獻，故而在德國境內，絕對沒有如英國這般把黑魔法視作洪水猛獸的情形。
這種情況下，對於黑魔法的研究進度自然不是英國巫師界能夠相提並論的——就像德國的白魔法研究進度無法和英國相比一樣。
說到這裡，埃裡克略略加重了語氣：「所以為了你的同伴安全著想，還是為她辦理轉院出國手續，轉到德國聖芒戈比較好。畢竟，現在還只是無序定時變身，但是誰也說不準這麼發展下去，會不會有一天，你的同伴就再也記不起自己身為人的意志了。」
阿克夏撫摸著小薩摩耶長毛的手微微一頓，修長的手指陷在柔軟的長毛中不動了。
沉默了一下，他道：「請讓我考慮一下。」
這話在現在的情況下就相當於變相的送客，埃裡克點點頭，讓他好好想一想，先行離開了病房。就算最後這個男孩的決定是另外一個，埃裡克早已決定了就算是坑蒙拐騙……啊呸！作為聖徒他才不幹那種沒品的事！他只是決定了一定會把那個中詛咒的孩子送到陛下身邊去而已——陛下最喜歡研究未知了有木有！
手段什麼的就無視吧。
既然陛下只願意過著如同苦修士的生活，他們也沒法改善陛下的物質生活條件，那就只能從精神生活上著手了——當然，如果能打著「提高試驗品待遇」的幌子把陛下的物質生活水準一併提上來就更好了！
病房門被關上，小薩摩耶仰起頭來：「不用那麼擔心，還不確定呢。」剛剛阿克夏頓住的動作很明顯，就算她再怎麼心不在焉也不會遺漏掉。
「不，我剛剛不是在想那個。」白髮少年微笑了一下，「我剛剛只是在想，本來中詛咒的人應該是我。」
有失去人類意識可能的人……也應該是他才對。
但是最後，把他推開，代替他承受了這些的人，卻是他想要保護的人……
這算是神的玩笑嗎？
「如果中詛咒的人是你的話，能不能活到變身都是問題吧？」小薩摩耶即使不笑，它天生的臉型卻讓人感覺它在微笑，很溫柔很溫柔的那種微笑，「不管你怎麼看，我是覺得現在這個結果挺好的。擁有『女巫的祝福』的阿克夏有辦法救我，但是我沒辦法救阿克夏，不是嗎？」
雖然邏輯似乎很有道理，但是……是不是哪裡不對？
阿克夏在心底笑了起來，頓住的手也重新動作輕柔地給懷裡的小薩摩耶順毛：「……啊，你說得很好。」
玩得一手好厲害的偷換概念。
「沒有偷換概念呦！」好似看穿了他心底的想法，小薩摩耶繼續道，「我的話，其實並不擅長和人相處，所以一直只奉行一個原則：別人對我怎麼樣，我就怎麼樣對別人。阿克夏一直都在保護我，那現在換成我來保護阿克夏，也是理所當然的。」
理所當然。
她說得那樣理所當然。
仿佛是天經地義一樣的事。
阿克夏低低地應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但是，臨溪，你知道嗎？
對你來說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事，對別人來說，可完全不一樣啊……
將小薩摩耶溫暖的身體抱在懷裡，把臉埋在那柔軟暖和的毛皮中時，阿克夏忽然想明白了，為什麼那段記憶裡，那個連自己一母同胞的姐姐們都能微笑著下殺手碎屍、情感早已扭曲得無法正常地去愛人的年輕獵命師，會願意付出生命去救這個十四歲時才認識的女孩。
「阿克夏，你該休息了，你明天不是還要早起去那個老宅調查有沒有解咒的線索嗎？」小薩摩耶看看外面黑漆漆的天空，畢竟是午夜了呢，花紅早就睡得今夕不知是何夕了。
他們一早就商量好了，阿克夏去小漢格頓調查最後那個詛咒殘留，最好就是能以此推斷出詛咒的真相，而她麼，暫且就跟著那個叫埃裡克的治療師，看看他們到底賣的什麼藥。
「嗯……」
白髮少年苦笑了一下，閉上了眼睛。
真是的，再這麼下去……
誰能捨得離開你呢，臨溪？
第244章
雪白的小薩摩耶犬睜著烏黑明亮的眼睛，歪著腦袋看面前的老人。
這是一個非常老的人類男子, 歲月在他的臉上刻下了數不清的溝壑, 只有那雙如同大海一般湛藍的眼睛裡, 依然流轉著動人心魄的光芒。
屬於智慧的光芒。
這是被歲月歷練的光芒，越發凝實明亮, 是時間也無法奪去的美麗。
「今年的聖誕禮物？」老人拿起放在一旁的信紙，抽了出來，習以為常地省略掉前三張廢話——反正不看他也能猜到那上面都是埃裡克那小傢夥滔滔不絕的仰慕和崇拜, 直接翻到最後一頁看羊皮紙的末端, 「……哦？」
他把視線從羊皮紙轉到一直安安靜靜坐在那裡的小薩摩耶身上：「人？」
蓋勒特•格林德沃很驚訝, 因為以他對黑魔法的敏銳，居然完全沒發現這是一個受了詛咒的人。
不, 與其說是沒發現, 不如說面前的小薩摩耶就和任何一隻麻瓜世界的普通寵物犬一樣, 沒有絲毫的異樣。
他抬起手, 釋放了一個無杖魔法。
黑魔法波動也好，詛咒污染也罷, 任何一個能夠被判定為「受詛咒的人類」乃至「受詛咒的生命體」的波動特徵, 都沒有出現。
如果這不是那些閑得準備去找梅林的聖徒們集體開起了愚人節玩笑的話……一代魔王難得的起了研究的心思。
當天深夜十二點整, 在代表另一天的鐘聲準時響起時，蓋勒特親眼看到那仿佛奇跡般的一幕。
「真是太神奇了……沒有魔法波動，不是阿尼馬格斯, 也不是類似狼人的變身……如果不是我親眼看到這一幕，我恐怕直到現在都會認為這是一隻普通的動物, 真是……」他輕歎著，仿佛是想起了什麼，嘴角的笑意微深，「真是神奇的魔法，不是嗎？」
正當一代黑魔王準備著手研究這讓他著迷的魔法詛咒時，放置信紙的地方忽然又多了一張便簽。
「嗯？」他疑惑地拿過便簽，看了看，「受詛咒體語言系統目前只支援英語、日語、中文三種語言……所以這就是你一天都沒開口和我說話的原因？」
一直以來都是以母語——德語說話的一代魔王大人微笑著，用英語說出了後面那句話。
「準確的說，只有四小時，而不是一天；並且，晚上我比較想睡覺，所以不太有聊天的興致……另外，請問能不能用魔法鞏固一下這張床？我覺得它在□□。」
一隻毛色雪白、體型龐大但是卻讓蓋勒特聯想到「有禮貌的小孩子」的白熊，坐在他的床上，用爪子指了指身下的木床，說話的語氣有禮又誠摯——最直觀的證明就是，即使是有著足以威懾所有手無寸鐵的成年男子的體型，蓋勒特依然不覺得面前的北極熊有什麼危險的地方。
「……我想你是對的。」聽著木床仿佛配合似的發出一聲吱嘎，蓋勒特看著陪了自己數十年之久的老舊木床，面無表情道。
然後他給聖徒發了一個訊息，讓他們再弄一張床送進來。
原先給小薩摩耶準備的小床看上去完全不能承擔一隻幼年北極熊的體重……和體積。
——是的，蓋勒特可以用自己的魔法擔保，雖然身型直追成年北極熊，但是面前這只白熊身上種種體征都顯示，它依然處於幼年期。
對比之下，讓人忍不住心生慚愧的『幼年』北極熊。
#
自從有了一個新的室友之後，退休了的魔王大人的生活豐富了許多——當然這不是指每天都能帶來新驚喜的「百變」室友，而是有了研究課題的一代魔王大人的精神生活豐富了許多。
——連帶著物質生活也是。
蓋勒特覺得事情的發展有點不太對。
他盯著自己住了數十年的房間，有種處於一個陌生的地方的錯覺。
而造成這種錯覺的，就是房間裡多出來的那些東西。
一張大而結實的床，那是臨溪（幾天相處下來，蓋勒特已經接受了自己的新任室友，而不是像剛開始時那樣將她視作單純的研究物件，所以對她的稱呼也變成了名，而非陌生的姓。）變成白熊的時候，聖徒送進來的，哦，對了，埃裡克他們還順手把他的木床也一併換了；同樣用了數十年的木桌倒是沒有被淘汰，不過上面多了一個小小的玻璃缸，裡面還有一些水草和鵝卵石，這是臨溪變成蚌的時候送來給它（或者應該用「她」？蓋勒特不太確定蚌是不是有這樣的區分概念）棲身用的；桌邊有一個三米高的木架子，一看就知道是聖徒們在這些年裡主流的簡約美風格，和整個牢房環境格格不入，這是臨溪變成海青天的時候用來給她歇腳的，畢竟蓋勒特暫時還不想讓自己可憐的枕套和被單喪生在鳥類鋒利的爪子之下……
這間原本在蓋勒特看來不算太大但是感覺寬敞的牢房，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擁擠得讓他幾乎找不到下腳的地方了。
「我想這一定是一個陰謀。」
聽到這聲音，蓋勒特轉頭，看向說話的動物。
這是一隻和熊類似，但是看著卻沒有熊的威懾感，只能讓人聯想到「可愛」的黑白色動物。
雜食向，但是蓋勒特看到它的第一時間裡，想到的食物只有竹子這一種，可見它的發源地國家對此的宣傳有多洗腦，連一代魔王都無法免俗地覺得它應該是素食動物。
咬合力僅次於北極熊，和棕熊持平，奔跑速度在海拔數千米的山地裡能超過人類的跨欄冠軍，能把三四頭狼當坐墊玩……
兇殘如斯，卻靠賣萌為生，簡直讓人忍不住懷疑一下造物主的審美。
「一個讓你從這個小房間裡搬到大房間去的陰謀，」正愉快地啃著鮮嫩冬筍的國寶同學一邊用鋒利的爪子把冬筍的外衣扒開，咬掉裡頭的筍肉，一邊說，「說真的，真的不能讓他們送個書架來嗎？我覺得你的書有點多。」
它看向堆放在床頭的大塊頭專業向書籍——即使是擁有良好記憶如黑魔王蓋勒特•格林德沃同學，也不能準確地回憶起自己曾經看過的每一本魔法書籍的內容，所以查資料依然是一件必不可少的事，而在這個房間裡，是沒有書架的存在的。
它誠懇道：「我覺得它們會在我睡覺的時候砸到我。」
「我覺得，首先，我需要把這些東西送回去，比如這個魚缸。」蓋勒特注視著那只在燈光下因折射而顯露出一種朦朧美的玻璃缸，道，「它現在是多餘的。」
熊貓跟著轉頭，看向魚缸——大概是魚缸，蓋勒特只能這麼猜測，因為對方的眼睛實在是太小了，而眼睛附近的黑毛存在感又太高，導致一代魔王大人幾乎無法辨別那只熊貓的視線到底落在哪裡。
很遺憾，當天晚上，黑魔王大人就被自己的話打臉了：那天晚上，隨機詛咒隨機到了錦鯉。
現在看來，它不是多餘的了。
不，準確的說還是多餘的，因為對錦鯉來說，這個魚缸實在是太小了。
「巴茲，明天送個大點的魚缸過來吧。」通過特殊的聯絡手段和外面的聖徒說了一聲，蓋勒特把差點活活憋死的錦鯉放入魚缸中。
大約是為了遺忘自己的錯誤，他看向自己手裡的羊皮紙，說：「真是有趣的詛咒……和近現代的黑魔法詛咒完全不同，這居然是應該被歸類為自然魔法或者說……白魔法的詛咒。」他回看了一遍這些日子做的筆記，語氣中帶上了些許笑意，「真沒想到，這類魔法居然流傳下來了……來自于森林女仙們的森林詛咒，居然在經歷了教廷追殺和女巫運動之後，還保留了下來。真是讓人驚歎的生命力，不是嗎，臨溪？」
有著「水中活寶石」之稱的金黃色錦鯉吐了個泡泡，不滿地用像黃金雕琢而成的尾巴拍了拍缸壁。
小小的魚缸發出沉悶的聲音。
力氣還挺大的。
「哦，抱歉，忘記你現在沒法說話。」
蓋勒特笑了起來。
「現在看來，這段時間做的實驗也不能說是無用功……」蓋勒特在缸壁上輕輕地敲擊了兩聲，吸引似乎在生氣而背對他的錦鯉注意力之後，才說下去，「黑魔法和白魔法的力量波動完全相反，而這段時間我在你身上所做的那些試驗，幾乎都是以黑魔法為主……」雖然他的本意是類似於東方某種以毒攻毒的理念，但如今看來……
蓋勒特不得不承認，自己從一開始就走入了誤區，能有現在這個成果，簡直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黃金色的錦鯉嘴巴一張一合間，一個水泡泡誕生，順著浮力升到水面上，然後啪嗒一聲輕響，碎裂。
「嗯？」蓋勒特有些疑惑，得益於這些日子以來不斷轉換的物種以及算得上是親密的相處，他發現自己現在已經能大致看出臨溪想表達的意思了，不受物種拘束——即使是在他的新任室友變作珠蚌的時候，他也能從那蚌殼的開合頻率來判斷出室友心情如何。
但現在，錦鯉的動作卻讓他有些疑惑。
看出他的疑惑，錦鯉有些焦急地用尾巴拍了拍缸壁，那動作仿佛是在……示警？
下一秒，巨響在紐蒙迦德的最高塔樓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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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著轟隆巨響，這所在這片罕有人跡的荒原中佇立了數十年的巫師監獄倒下了。
「你確定這玩意兒有用？」距離紐蒙迦德兩千公里外的地方，一個黑袍男人拍了拍身側充滿了星際時代風格特點的旗艦炮，問。
「雖然號稱最為堅固的巫師監獄，但那是二戰時期的標準，更何況……這個堅固是以巫師的標準來說的。」站在他身邊的男人點起煙，吸了一口，紅色的火星在黑暗裡顯得分外醒目，「哪怕是以現階段世界軍事能力來說，氫彈也能將紐蒙迦德轟成戰後廢墟。」
「喂喂別這麼兇殘行嗎？只是個小小的巫師監獄而已，用得著把那種斷子絕孫的大殺器拿來用嗎？」這麼說著的人完全沒有自己拿星艦上的旗艦炮轟「小小的巫師監獄」有多大材小用的自覺。
「呵，單論紐蒙迦德的物理防禦，即使是重型坦克也能攻破，但若是加上蓋勒特•格林德沃這位學術起家的一代黑魔王親自佈置的魔法防禦的話，情況就大不相同了。」第三個人溫聲道，「且不論其他，單就空間誘導和空間交錯就足夠讓現在這個世界的軍事力量吃苦頭了，目前也只有氫彈那個級別的武力能夠打破紐蒙迦德借助地脈魔力構建的空間魔法。以這點來說，菲裡力排眾議，要求動用旗艦炮的提議，還是很正確的。」
他似乎是在看什麼，好一會兒才道：「看，雖然我們預測裡這一炮應該是把整個紐蒙迦德都轟成廢墟了，但事實上受損的只有那間被我們作為主要瞄準目標的最高塔樓，以及它的附屬建築。德國魔法部用個兩三個月就能重建完畢，這和我們預定的『地上建築完全摧毀』相差太大了。」
「畢竟不是魔法傳說類專用武器，能有這個成果已經很好了。」
「但是這麼一來，完全不能判定目標生死吧？嘖，早知道就用二連發了……」
「你開玩笑嗎？可以的話我還想把星艦開進來呢！可這個空間的排斥性太高了，我們能把有充填一發彈藥的旗艦炮帶進來已經很費力氣了。你要換二連發旗艦炮，後勤那群人能吊死在你面前！」
「沒關係，我們有二手準備。」吸煙男人把煙頭按滅在手心裡，涼笑道，「這個國家當年被格林德沃打壓過的『賤民』可不少啊……」
他說得意味深長，卻也讓他身邊的人都沉默下來了。
好一會兒，第一個發聲的人才疑惑地問道：「我們的目標不是薑臨溪嗎，為什麼會轉到蓋勒特•格林德沃身上去？雖然他已經不管聖徒好多年了，但是聖徒的發展也沒有因此停滯，這些年都在魔法部眼皮子底下滲透各個機要部門和商業類專案。被那些瘋子咬上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我想我們應該沒有準備在這個世界付出血的代價的準備吧。」
「放心吧，『預言師』已經占卜過了，今天那小傢夥的詛咒體是一個小型動物，從占卜結果來看，不會超過一巴掌大。在這樣的敵襲下，那麼小的小東西怎麼可能不出意外啊。」
「除非……」說這話的人笑了起來，「『堤喀視她如珠如寶』。」
（堤喀：古希臘神話中的幸運女神。）
#
襲擊來臨的時候，蓋勒特只來得及朝完全沒有自我防護能力的小錦鯉方向扔了一個盔甲重重，隨即他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伴著煙霧攻進來的「人」身上。
或許，不該稱他們為「人」。
這幾個有著血紅色眼睛和大得不可思議力量，以及懼怕銀製品的偷襲者，不是人類。
蓋勒特冷笑了一下：「多少年沒見了，我還以為『賤民』早就被我屠殺殆盡了。」
「蓋勒特•格林德沃！」領頭的人聲音嘶啞，周身纏繞著代表不詳的黑霧，襯著他像是從地獄歸來的惡鬼，「下屠殺令的時候，你就該有今天的覺悟了！」
年老的巫師遊刃有餘地用魔咒逼開沖上來的襲擊者，間或有襲擊者中了他的魔咒，就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聽到這話，他冷笑：「當你們不顧血族避世禁令，隨意朝巫師和麻瓜出手的時候，就該知道滅亡之路已經在眼前了。不然你以為，即便是格林德沃，有這個能力讓密隱和魔宴都對此表示沉默嗎？連中立氏族都對你們袖手旁觀。踐踏了所有密黨血族都極力維持和實行的『密黨六戒』，還將巫師發展為血裔，觸犯了魔黨的禁令……難怪被稱為『賤民』，行駛與野獸無疑，能被冠以『民』就足夠你們偷笑了！」
領頭人發出如同野獸般的嘶吼，在這樣的嘶吼聲中，他化身一隻巨大的人狼，張開血腥大嘴，朝蓋勒特撲來。
「人狼！？」蓋勒特一驚，從原地消失，人狼巨大的爪子連同其上的黑霧一起狠狠地抓在地面，翻起大片煙塵和碎石。
黑霧中，碎石仿佛是被什麼融化了一樣，從人狼爪子裡滑落。
如果蓋勒特的動作慢上一秒，他就和此時被人狼握在爪中的碎石一個下場了。
當一代魔王再出現時，已經在十多米外了——如果不是因為紐蒙迦德的空間魔法防禦被強力攻擊瓦解大半，即使是這麼點距離的幻影移形，也休想用出來。
人狼再次仰天嘶吼，伴著這吼聲，它身上的黑霧隨之變得濃厚，肆無忌憚地朝周圍散開。
當黑霧擴散到人狼身後不到一米外的廢墟時，忽然，它們就像是遇到了天敵一樣，瑟縮了一下。
石子滾落，廢墟下，似乎有什麼在動。
人狼沒有看到這一幕，他現在的注意力幾乎都集中在面前的老年巫師身上。
所以，當他被來自背後的攻擊狠狠拍飛時，依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只是從眼角餘光中，他似乎看到了一抹金色流光。
然後，黑暗侵襲了他所有的視野。
站在對面的蓋勒特看得更清楚，把那麼大一隻物抗魔抗幾乎都點滿的人狼拍飛的，是一條加上華麗尾鰭足有兩米長的金色魚尾。
星空下，這魚尾就像是黃金打造的一般，炫目而迷人。
而其中蘊含的力量也分外「動人」。
蓋勒特眨了眨眼睛，他覺得這魚尾有點眼熟——如果把它縮小到巴掌那麼大的話……
魚尾在拍飛阻礙它拍動的「障礙物」後，又用力在廢墟上拍了幾下，每次都惹得廢墟搖晃，不斷有小石子從上面話落。
終於，壓在上面的廢墟有所動搖，一隻白皙但帶著血痕的手猛的從廢墟中伸了出來，用力支撐在地面上，
伴著這個動作，壓在魚尾上半部分的廢石終於被從下面直起身來的人揮開。
白皙的背脊露了出來，雪一樣的短髮只蓋住後頸，從蓋勒特的角度看過去，可以清楚地看到這從廢墟裡冒出來的人身魚尾的人魚耳後有一個朱砂色的紋身。
蓋勒特面上露出了些微驚訝，本以為會看到一條巨型錦鯉的他最後看到的卻是……美人魚？
雖然年紀還小，不過從那轉過頭來的少女模樣輪廓來看，十足十的美人坯子。
隨即他意識到，面前的美人魚……沒穿衣服。
把倖免於難的被單蓋在□□的人魚身上，蓋勒特環顧四周，他花費了好多心血建起來的紐蒙迦德幾乎已經是一片廢墟了。
——第一輪的襲擊下，紐蒙迦德還支持得住，但是那些連血族都不認可的「賤民」的到來，讓這裡徹底淪為戰後廢墟。
現在這裡，怎麼看都不能再作為自囚地點了……蓋勒特有點憂傷地想道。
老人家總是念舊的。
遠處有動靜傳來。
蓋勒特看到了緊急趕來的聖徒隊伍。
眼尖的他甚至看到領頭人手裡還拿著一個大號魚缸。
「看來你需要一個更大的魚缸。」巫師微笑著說道，彎腰把在陸地上完全無法自主走動的人魚抱了起來，哦，分量挺輕的，「要不要去我的莊園做客？我想格林德沃莊園應該還認我這個主人。」
他記得莊園裡有一個巨大的天然湖泊，周圍還有一圈果樹，現在這個季節，是魔法果植冬果成熟的季節。
成熟的冬果會落入湖泊之中，成為湖泊中魔法生物們難得的美味。
那個湖泊用來安置他的小室友是個不錯的選擇。
哦，你說湖泊裡那些強悍的魔法動物？
蓋勒特覺得，能夠一尾巴把一隻將近四米高的人狼直接拍暈過去的人魚，是不需要在水裡懼怕任何一個人或者魔法生物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莫小也扔了一個地雷！
感謝wllll扔了一個地雷！
感謝半夏扔了一個地雷！
感謝傾寒獨殤月扔了一個地雷！
正式回歸更新是五月初，現在先寫一章找找手感_(:з」∠)_
太久不寫有點手生……
PS：本來想分兩章，隔兩天發的，後來想想斷更好久了……嗯……就當福利吧（喂
第245章
陌生的地方。
臨溪環顧四周，確定自己沒有來過這裡並且暫時沒有危險後, 低頭打量自己。
纖細修長的手腳還帶著稚氣的輪廓, 攤開的手掌不過成人一半大小, 把額前的劉海拉到眼前，雪白的髮絲纏繞在指尖……
種種跡象說明, 她現在是沒有被詛咒的模樣。
好討厭，還以為做夢的話，就能恢復成十九歲的模樣了呢。
白髮的小姑娘面色不變, 心裡有些鬱悶。
雖然當初為了復活哥哥, 她毫不猶豫地把「命」寄宿在自己身上, 任由它吞吃自己的「時間」，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不過半年功夫就從將要到桃李年華的十九歲一路變小到豆蔻少女, 也沒有絲毫的後悔, 但這並不意味著她會不喜歡自己真實的模樣。
——別的不說, 自己十九歲的時候正常狀態下絕對能暴打風宇不解釋！
想到自己某個應該已經化作宇宙中的星星的竹馬同學, 白髮的小姑娘面無表情地鼓起了臉頰。
——雖然到東京的時候她已經因為「命」的作用變得才十四五歲大，實力也打了折扣, 但這並不是風宇把她當玻璃娃娃一樣、規定她一定要在他能看到的地方活動、一旦稍微有離開他視野的傾向就立刻跟上來打死都甩不掉的理由！
就算東京是血族大本營, 她十五歲的時候實力也已經遠超大部分同齡獵命師了好嗎！就算實力打了折扣, 所謂的牙丸組「十一豺」也不可能對她產生威脅好嗎！就算當時有血族那個叫什麼阿不思的女人在晃悠著找獵命師的麻煩……好吧，十五歲的她確實打不過牙丸阿不思，但要從她手裡逃跑卻不是難事, 所以風宇那個性格惡劣的傢夥果然只是想看她生氣的樣子才盯她盯那麼緊的吧？！
時隔數月（或者說一年多？她不太確定，這個遊戲裡的時間真是太混亂了）才想到這一點, 臨溪扼腕：那時候自己簡直整個人都自閉了，腦子裡除了殺了徐福就是尋找足夠的「時間」來復活哥哥，不然這麼簡單的道理不可能現在才想明白。
但是……
臨溪有些困惑地抬起頭來，為什麼自己會忽然想到那個不省心的傢夥？
「臨溪，你在發什麼呆？」
屬於青年人的聲音傳來，是她從未聽過的音色，臨溪朝聲源處看去，愣了一下。
大概二十歲模樣的俊秀青年正站在桃花樹下，頭頂壓下的桃花枝橫在他額前，粉嫩的桃花開著正豔，但這卻不能為他添上一絲的溫暖——這青年面色冰冷，眉心微蹙，冷若冰霜。
仔細看，可以看到他眼裡有些微困惑——正應了他話裡的疑問。
臨溪：……你誰啊？
當然這麼沒眼色的話她不會說出來，只是現在也著實摸不清狀況，所以最後她只是搖了搖頭：「我沒事。」
然而那青年看起來並沒有因為她這句話而放心，似是因什麼遲疑了一下，道：「前面便是琴川了。」
琴川……
陌生的地名讓臨溪心下皺眉，自己不會是在睡覺的時候又被系統丟到其他世界去了吧？
以系統一貫的坑爹性來說，這種可能性真的不低……
不過自己現在並沒有能夠觸發許願卡類的條件啊……臨溪腦中思考不斷的時候，那青年已經走到了她面前來。
這時候臨溪才發現，這素不相識的青年雖然一身氣場冷漠如霜，但眼底卻含著淡淡的關心，讓人知曉這青年並不如其表面上那樣拒人於千里之外。
剛剛他提到了琴川，聽著像是個地名，結合他們此時正處於某個荒郊野外的事實……這青年的意思，難道是前面就到了可以休息的地方，所以再堅持一下？
如果對方確實是這個意思的話……面冷心熱，臨溪下了個判斷。
不過這依然不能改變她並不認識眼前青年的事實。
等她抬起頭來，想開口問些事的時候，那青年已經走出桃花樹的蔭庇，站在她身側了。失去了桃枝遮掩，臨溪看到這青年眉心竟有一粒豔紅至極的朱砂痣。
而就在她看清楚這青年的全貌時，她忽然醒了過來。
趴在湖景石上的人魚緩緩睜開眼睛。
「醒了？」坐在一旁的湖景石上的蓋勒特把視線從手裡的書籍上移開，微笑著問道。
「我……睡著了？」臨溪撐起身來，按了按太陽穴，有些不解地問道。
「嗯，睡了十來分鐘……做夢了？」
臨溪點點頭，思緒還停留在那個站在桃花下依然不掩俊秀之色的青年身上：「做了個……很奇怪的夢。」
他到底是誰呢？
「哦？」蓋勒特微微揚了揚眉毛，「雖然時間很短，不過也很稀罕了。」
「嗯？」臨溪不解地看向一代魔王。
後者晃了晃手上的書籍：「人魚是不會做夢的。」他微笑道，「它們只會在睡眠中看到未來。」
臨溪：「……雖然我現在的外表很像童話裡的美人魚，但這並不意味著我會擁有人魚的特質吧？」比如說，夢見這種極為罕見的能力……如果中個詛咒就能擁有遊戲裡要求極端苛刻的預言類能力，大把大把的玩家願意讓自己的DEBUFF欄天天掛一堆五顏六色的圖示。
「我倒覺得很有可能。」蓋勒特從湖景石上下來，伸手摸了摸那條在陽光下仿佛是黃金雕鑄而成的金色魚尾——的尾鰭，以及靠近尾鰭處的鱗片。
他的指尖釋放出淺淺的黑色光暈，這光暈擴散開來，卻在碰觸到金色鱗片的瞬間，變作遇到了陽光後的白雪一樣消融殆盡。
「僅次於遠古龍族——請注意是遠古龍族而不是現在的那些什麼匈牙利樹蜂——的抗魔性，強悍的物理攻擊力，」這點可以參考被一尾巴甩飛、同樣有極強物抗能力的人狼同學，「這些都是人魚一族的特徵——雖然暫時不知道為什麼，但是繼普通系動物之後，你的詛咒隨機對象已經轉移到了魔法生物上了。」
他收回手，目光在整條魚尾上掃過，心裡有些遺憾不能測試看看其他部位鱗片的抗魔性，面上卻依然帶著微笑：「或許我明天起來，可以看到一隻大地之熊出現在我的莊園裡？」
他剛剛觸碰的地方，如果換算成人類的下肢，就是腳尖部分。雖然那長長的魚尾上其他部分的鱗片所擁有的抗魔性會更高，測試時產生的效果也更明顯，但是……
哪怕只是可能性，退役了的魔王大人也不希望自己頭上被按上騷擾女性的名頭。
尤其是被騷擾物件正介於少女和女童之間的尷尬年齡，很有可能讓這個罪名更上一層樓直接進化成「猥褻幼童」。
——不管是哪一種，一代魔王衷心希望這個詞永遠都不要和自己的名頭聯繫在一起，老魔王的稱號已經足夠了。
「可我記得巫師界的人魚……和我長得不太一樣啊？」臨溪比劃了一下，「普通人的童話中的美人魚和上次你給我看的那本神奇生物書籍中記載的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生物。」
「深海美人魚和湖泊人魚是兩個種族，準確的來說，湖泊人魚算是亞種。這兩者的關係就像遠古巨龍不會承認現代龍族和他們的地位相當一樣。」蓋勒特直起身來，手指輕點，盛滿了白色蜜果和冬果的精巧竹籃出現在他所指的湖景石上，「嘗嘗看？」
臨溪從善如流，拿過一個冬果，這白色果皮上還微微泛著青色，從她看的書籍介紹來說，這是恰好成熟的標誌：「深海美人魚……應該是食肉的吧？我不覺得海底會有這樣的魔法植物存在呢！」為什麼到她這裡就變成素食動物了？
「大概是因為之前莊園裡提供的是河魚，而深海美人魚習慣於海魚口味的緣故吧？」已經從家養小精靈及這湖泊中（被揍得可憐兮兮）的魔法生物口中得知某條小人魚嫌棄河魚口味的消息，蓋勒特好笑地看著面前的白髮金尾小人魚小口小口地咬著冬果。
聯想到曾經見過的湖泊人魚張開滿是尖牙的利嘴用力撕咬大魚的進食模樣，再對比面前的小人魚秀氣的進餐習性……
他再一次確定，深海美人魚和湖泊人魚是兩個不同的種族。
下次推動魔法部重新劃分這兩個種族吧，總是被認作和湖泊人魚差不多的生物，深海美人魚也真夠憋屈的。
我們可不能因為人家一直呆在深海裡不上來，就這麼欺負人家，對吧？
如此想道，一代魔王微笑著在午餐時間定下了聖徒近期需要忙碌的目標。
悠于 2018-8-24 13:25
第246章
西弗勒斯•斯內普從繁鎖的魔藥處理手法中抬起頭來，臉色不好地盯著把他從魔藥世界拖回現實的家養小精靈。
即使被套在幼年期的殼子裡, 霍格沃茲未來令小動物們聞之色變的黑翼大蝙蝠威懾力依然不下於成年版。
可惜此刻出現在他面前的是普林斯莊園的家養小精靈, 有著大大尖耳的小精靈尖叫著道：「caster大人讓您今晚七點前到後院一英里外的湖泊旁等她！」
傳達完那個人的話, 伴隨著爆裂聲和響指聲，那只他叫不上名字的家養小精靈消失在他面前。
今晚七點……西弗勒斯•斯內普揉了揉太陽穴, 看了一眼窗戶外尚未下山的太陽。
地點他知道在哪裡，以他現在的腳程走過去大概需要三十分鐘……
「西弗？」伴著輕輕的敲門聲，愛琳出現在門口, 帶著在蜘蛛尾巷中極少見到的安逸笑容, 「晚餐時間到了呦。」
「……我這就來, 媽媽。」西弗勒斯答道，不舍地看了一眼才研究了小半的處理手法——雖然他對那個所謂的守護靈非常沒有好感, 但是不得不說的是, 對方所擁有的知識確實值得他忍耐下去。
晚七點, 他準時出現在湖邊。
奇怪, 人呢？
環顧四周卻沒有看到那個守護靈，西弗勒斯微微皺眉, 正想往旁邊走開點, 卻不料湖中忽然伸出一隻手, 將他一把拽入湖水中！
糟糕！
深恨自己的大意，未來的斯萊特林院長條件反射就想甩出一串魔咒，然而手卻在腰上摸了個空——沒有魔杖。
戰鬥本能讓體內的魔力以無聲無杖式運轉, 正待發出，卻有一股明顯同源卻不聽從他意念的魔力深入, 打斷施法。
「普林斯莊園裡是安全的。」
溫和平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西弗勒斯聽出這是屬於某個守護靈的。
猛的想起曾經被她告誡過的慎用魔力，他忽然意識到這次自己擅自動用大威力魔咒——而且還是試圖放出無聲無杖咒——居然沒引來這個守護靈的冷嘲熱諷？
看來你真的對成為後天性啞炮這一點懷抱著讓人嘆服的深切的愛意——照理來說她不是應該這樣嘲弄地開口嗎？
緊接著他發現，自己並沒有出現什麼被湖水灌入口鼻窒息的情況。
一個氣泡將他包裹在內，把他和湖水分隔開來。將他拉入水中的手不知何時已經鬆開，氣泡保持著和她一樣的速度往湖水深處前進。
泡頭咒？不對……沒聽說過哪個泡頭咒能把人全身都包裹進去的。
西弗勒斯伸出手，試著碰觸了一下，他的手毫無預兆地穿過了氣泡，沒入微涼的湖水中。
他愣了愣，遲疑著收回手，卻見剛剛被穿透的水壁自動合攏，絲毫沒有他以為的「戳破氣泡」的跡象。
收回的手上還殘留著湖水微涼的感覺，但是手掌指縫間卻沒有一丁點兒水跡。
……專屬魔法？
西弗勒斯看向身後，顯然這個魔法是出自那個守護靈之手。
然而等他回頭後，他卻發現那居然是一個人身魚尾的人。
儘管有著他熟悉的面容，但是那條金燦燦的魚尾……
西弗勒斯並不認為這是局部變形咒或者阿尼馬格斯。
而且他不覺得變化成這模樣對於巫師來說有什麼好處——腮囊草更適合擁有手腳可以劃水的人類，哪怕是變身成魚類，也應該是魚頭魚身魚尾的模樣，這個人身魚尾的樣子更像是施法失敗：「我們偉大的守護靈小姐是在親力實踐麻瓜的美人魚童話嗎？很遺憾，這裡可不會有王子掉下來等著你去救。」
神奇的，對方居然聽懂了他話中的隱意：「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說完這句他聽著不太明白的話後，守護靈輕輕地笑了一下，「如果人類轉換成動物形態卻無法學會那種動物本能的話，阿尼馬格斯的意義難道僅限於將自己變成某種動物的外形？你和我都知道，不是。也許在你看來，我變化成這種模樣是多此一舉，但是，」她眯了眯眼睛，「我的西弗勒斯小少爺，你要記住，在沒有親身經歷之前，永遠不要輕易發表自己的看法。」
不然可是會打臉啪啪啪的呦。
沒等西弗勒斯從那個讓他整個兒都快懵掉的稱呼中回神，他就看到一個巨大的陰影從遠處一閃而過——基於採集魔藥原材料而豐富起來的神奇生物知識告訴他，那個身影應當是屬於水生巨怪的。
而水生巨怪……這種完全沒有智商這東西可言的神奇生物，從來都不具備「避開」這個意識。
至少西弗勒斯在霍格沃茲□□湖裡的魔藥原材料時，就從來沒辦法用魔威把水生巨怪驅趕離開——為了那個該死的不傷害黑湖生物契約，他只能像個小偷一樣趁著水生巨怪離開巢穴去覓食時，抓緊時間採集他所需要的材料。
但此時，放在他眼前不得不面對的現實就是：那只水生巨怪在察覺到這邊正朝它遊過去的生物時，迫不及待、甚至可以說是驚慌失措地逃走了。
從它的巢穴中逃走了。
為什麼這種生物會逃得這麼快？
頭腦並不差的未來院長很快想到了原因。
現世報來得太快了。
「梅林爵士團是不是該為您頒發一枚獎章，」他乾巴巴地說，「為了您發現人魚有驅逐水生巨怪能力這一點？」
「對了一半。想想看，你有在霍格沃茲看到過水生巨怪避讓那些湖泊人魚嗎？」守護靈輕笑了一聲，「這個形態，屬於極少出現在人類面前的深海美人魚。作為海洋魔法生物中不受絲毫威脅的霸主，哪怕是沒有腦子的水生蟲都會自動避讓他們的出行——這是刻在所有水生魔法生物體內的本能，或者你可以理解為遠古時代它們的祖先被深海美人魚揍太狠了，狠到哪怕是過了千萬年，這種沿著基因遺傳下來的恐懼依然在發揮著作用，讓它們知曉在任何時刻都不能去招惹那群人魚。」
西弗勒斯愣了下，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同。
那個讓他僵硬的稱呼，用能讓小孩子笑出聲來的、形容深海美人魚強悍的說話方式，以及這個保護他下水的方式……
相比較於前幾次見面時，仿佛看到他都覺得污染了自己眼睛的態度，此時這個守護靈面對他的表情和心態，簡直就像是……
面對一個需要教導的、真正的年幼孩子。
「在疑惑我對你的態度變了？」
或許某種意義上，他們之間存在著心靈感應，西弗勒斯心裡才浮現隱約的疑惑，那邊的守護靈已經把連他自己都不是非常清楚的疑惑本質說出來了——雖然要讓西弗勒斯自己來說的話，他寧願相信是這個守護靈敏銳得能從他臉上看出這一點來。
儘管這是又一個讓前雙面間諜很不高興的結論。
好像看出了他對他自己的不滿，白髮的人魚女孩彎了彎嘴角：「你要知道，人在面對不同的人時，是會有不同的態度的。哪怕是對同一個人，當對方的身份不一樣時，也會有所變化。」她伸出手，不見絲毫波動就穿過了水壁，落在運動神經與自己的魔藥天賦成絕對反比的男孩頭上，輕輕地拍了拍他的頭——這個動作理所當然引來後者陰沉的目光，「你現在不過是還不到十歲的小孩子，作為小孩子，是有特權的。」
比如，被諒解。
被溫和地對待。
被好好地保護起來。
「你在說笑話嗎？」西弗勒斯的聲音越發乾澀，「你我都知道……」
「我當然知道你的靈魂年齡遠不止於如此，但不管是任何一個人來看，都不會認為你現在是一個成年人。」面前的守護靈打斷了他的話，聲音溫和卻不容反駁道，「你真的只是一個小孩子，一個二十多年都沒有長大的小孩子而已，西弗勒斯。」
在男孩僵硬的目光裡，白髮的人魚輕輕地歎了口氣。
「像孩子一樣喜怒流於表面，喜歡的就偏護到底，討厭的就直白地表現出來，完全沒有掩飾也沒有絲毫的退讓，不能接受妥協的針尖對麥芒。」她溫和地無奈地笑了起來，「西弗勒斯，大人可不是只有身高體型超過小孩子啊：喜歡的不會明顯的流露，討厭的也不會表現出來；哪怕是此時笑得再親切可人，誰也不知道他心裡是不是在用最惡毒的話語詛咒；就算明明討厭對方討厭得恨不得對方馬上去死，但是為了所謂的大局著想還是會壓下私人的感情，做出最利於大局發展的舉動來……你做不到的吧，西弗勒斯。」
做得到的話，就不會把自己在哈利那邊的印象分刷成負值了。
所謂的大人，是一種很成熟的態度。
「大人是一種非常善於忍耐也善於偽裝的生物啊，西弗勒斯，你可從來沒學會過這些，或者說，表現出這些來……別和提你的間諜身份，那是另外一種情況，生物的求生本能。」白髮的人魚抬手將湖底的一大塊植物連同淤泥一起用水幕包裹著送入水泡內，「好好想一想吧，如果你真的希望我用對待成年人的態度面對你的話，就做出讓我承認的姿態來。不然的話……」
熟悉的傳送的感覺中，西弗勒斯聽到那個人微微含著笑意的聲音：「還是乖乖當個小孩子，重活一次吧，西弗勒斯。」
眼前重新清晰時，他已經回到了普林斯莊園內的魔藥間了。
看上去和下午時沒有任何不同。
只有手中那還被包裹在水幕中的植物，告訴他，剛剛那些話，不是他的臆想。
*
『臨溪？』
半躺在湖景石上曬太陽的人魚睜開眼睛，午後的陽光略微有些刺眼，好在被湖邊的樹蔭遮蔽掉了大半。
剛剛的聲音是直接在腦海裡響起來的。
『我在，發現什麼了嗎？』
『暫時只查出襲擊紐蒙迦德的幕後有聖戰玩家的影子……具體是誰還不清楚，我現在有幾個懷疑物件，正在進一步調查。』
『暫時收手吧，阿克夏。線索太少查不出來也沒事，反正他們總會再出手的，到時候總會有更多的痕跡留下來。』人魚微微眯了眯眼睛，『比起那個來，還是個人安全更重要。』
『啊，我會注意的。』腦海裡響起的聲音中帶著明顯不容錯過的笑意，『對了，你現在是在德國吧？普林斯莊園那邊，你安排好了嗎？』
『沒事，就算我去了地球的另一端，也不會有問題的。』說到這個，臨溪忍不住歎了口氣，『這張許願卡真是……好麻煩啊！』
『嗯？哪裡麻煩了，說來聽聽，也許我幫的上忙呢。』
『悔恨的少年……阿克夏，你覺得他是在悔恨什麼？』
『如果是看原著的話，最直白的就是向伏地魔告密導致莉莉的死亡。』對方的回答沒有絲毫猶豫。
『如果是要扭轉這點的話，除非穿越時空改變過去，或者復活莉莉，可這有用嗎？莉莉還是會和他決裂，兩個人依然是走在不同的路上。哪怕這一次莉莉不死，以後也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的可能送命……』人魚的身體從湖景石上滑下，落入水中，引起水面微微泛動。
『所以……你覺得應該是哪一點？』
她在水下睜開眼睛，目之所及的一切伴著水波搖曳不定。
兩人最初的裂縫，是西弗勒斯慫恿莉莉看了佩妮的信件。
然後，火車上詹姆和西裡斯跟西弗勒斯•斯內普的對立，之後的分院，明確了他的追求和性格都跟莉莉幾乎背道而馳。
接著是霍格沃茲七年，正式決裂……
畢業後，對立的陣營……
直到，告密導致莉莉死亡……
導致這一切悲劇的起始點，是……
『我覺得沒人能幫忙，只能看西弗勒斯自己的……那一點。』
水中的人魚有著讓人移不開眼睛驚心動魄的美貌，然而比容貌更具存在感的，是那雙像夜空一樣漆黑深邃的眼睛。
『嘖……最難辦的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
半夜上來暗搓搓丟一章……
趕緊結束教授線的內容——再寫這條線下去我真的會暴躁的……
（老實說我真的覺得教授的結局是自己作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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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以上讀者炸雷！
第247章
時間慢慢流淌。
西弗勒斯發現自己學習的東西幾乎都是圍繞著他在那個名為caster的少女夢中所製作的魔藥展開的。
僅僅只是前期的準備工作就花費了將近一年的時間，而當一切材料都做完初級處理, 開始真正進行魔藥配置時, 西弗勒斯察覺到, 這種不知名的魔藥配置複雜程度，遠超過他之前所接觸過的任何一種魔藥。
他曾經覺得給他帶來梅林勳章的改善前的狼毒.藥劑已經足夠麻煩了, 但和這種魔藥相比，狼毒.藥劑簡單得就像是霍格沃茲的一年級魔藥課內容一樣。
這副魔藥的配置用了超過三年的時間，西弗勒斯越發覺得這不像是普通的魔藥。
或者說, 不像是近代魔藥學的產物。
在這副魔藥的配置中, 有相當多古代祭祀儀式類步驟, 偏偏這些在那個caster看來，是必不可少的。
她不會因為初步配置的魔藥性狀和預計的略有偏差而不滿, 但若是在祭祀儀式中有些許不同, 她就寧可再等下一個機會。
最簡單的一項, 月光之吻, 那個守護靈少女解釋說是「月光最亮時的雨水」，為了等待這一個條件, 他們在野外等候了足足三個自然月, 看了兩次滿月, 最後才在入冬前的最後一個月圓之夜得到了想要的月光之吻。
在他收到霍格沃茲來信的那一個月裡，最後的成品終於完成了。
仿佛翡翠凝固的夢境一般。
這是西弗勒斯看到那一瓶魔藥時，內心浮現出來的第一個念頭。
「這是什麼？」
西弗勒斯問, 他至今都不知道這花費了幾年時光所製作出來的魔藥的名字。
白髮女孩的眸子裡帶著某種虛幻的色彩。
相處的這些年裡，那守護靈少女從未有過成長的跡象, 一直保持著十三四歲大小的介於少女和女童之間的體態，連同髮絲都沒有長長一分一毫。
她的視線停留在那一瓶藥劑上，久久沒有移開，直到西弗勒斯以為她不會回答時，才聽到那個女孩帶著歎息般的聲音：「甜蜜夢境。」
看到他驚訝的視線，臨溪輕輕地歎了口氣：「它的名字，是甜蜜夢境。古老的德魯伊祭司所掌握的三種夢境配方之一，甜蜜夢境，迷香夢境，海瀾夢境，這是最基礎的甜蜜夢境。」
甜蜜夢境……幻境類魔藥？
西弗勒斯覺得不像，這一瓶魔藥的製作，他從頭到尾都有參與，但正因為如此，他反而摸不清甜蜜夢境的用途。
以現代魔藥學理論來看，這根本不可能配置成功才對……
「它到底有什麼用途？」
西弗勒斯問。
換做幾年前，西弗勒斯覺得自己根本不可能這麼好好地和caster說話，但這麼久的相處下來，兩人間的氣氛……或多或少，也有了緩解。
「你會知道的，以你的親身經歷來說一說它的用途吧。這是誰也無法歸納形容，只有親歷者才能知道的……甜蜜夢境。」說著，她拿起那瓶魔藥，放到西弗勒斯手上，「喝吧，這本來就是為了你準備的。」
仿佛是被那溫和的口吻迷惑了心神，西弗勒斯拿過藥劑，神差鬼使地就喝了一口。
微微泛甜的口感，像蜂蜜。
有著甜蜜的感覺。
心神恍惚了一下，像是做了個夢，但又很快清醒，只有夢裡那絲絲甜蜜還遺留心中。
這就是名字裡的甜蜜夢境的來歷？
但是，它的用途呢？
西弗勒斯體會不出來，看那已經開始收拾用具的守護靈也沒有直言相告的打算，他決定自己慢慢尋找。
時間總在不經意間流逝得飛快，霍格沃茲貓頭鷹帶來的入學通知書上告知了西弗勒斯一年級需要的用具，和他當年收到的一模一樣。
只不過，這次，他再不能去莉莉那揭露她的姐姐曾經寫給阿不思的信的內容了——收到了信件的愛琳尤其興奮，臉色蒼白的女人難得高興得臉頰都泛了紅，他記得上一世這時候的愛琳已經身染重病了，再開心的情緒也無法給她慘白的臉頰染上些許色彩。
而這一世，或許是因為那個酒鬼男人的死亡，沒有給愛琳帶來更大的傷痛，亦或者是因為這些年在普林斯莊園裡衣食無憂的平靜生活，愛琳的身體好了許多，前世的重病更沒有絲毫找上愛琳來的跡象。
這樣的愛琳讓他無法離開，唯有安靜地跟在她的身邊，聽她笑容燦爛地說著該去哪裡買魔杖，買袍子，買教科書，買各種各樣他該有的東西。
走在對角巷的街上，頭頂的陽光燦爛，西弗勒斯忽然有種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
「怎麼了，西弗？」感覺到兒子停在原地沒跟上來，愛琳疑惑地回頭，看到男孩臉上迷茫的色彩，想了想，道，「caster大人不會來對角巷的。」
「什麼？」西弗勒斯才回神，就聽到自己的母親提起那個普林斯莊園的守護靈。
以為兒子是在想從來形影不離的守護靈為何沒有一起出來，愛琳溫和解釋道：「caster大人平日裡不會離開莊園太遠，她的存在托身於莊園內部的古代魔法符文和魔法陣，配合普林斯家族血脈後代的魔力才得以現身。如果離開莊園魔法陣太遠的話，需要消耗的魔力會增大許多。
「現在它所需的魔力幾乎都源自你身上，若是汲取太多的話，會對你的魔力增長產生不好的影響，所以caster大人無法陪同我們一起來對角巷。平日裡她在莊園裡現身，就不會有這個問題了。」大約是覺得兒子會因此產生失落，愛琳微笑道，「等西弗長大了，魔力穩定下來了，到時候caster大人就可以陪著我們一起來給西弗買開學用具了。」
西弗勒斯：……不，媽媽我一點都沒在想那個守護靈！
然而沒等他反駁，愛琳已經歡快地拉著他朝摩金夫人那去了，見狀，他只能暫時咽下解釋的心來。
魔杖依然是和上輩子一樣的那根魔杖，拿到手就有種仿佛與生俱來的親密感，他知道自己會和這根魔杖相伴很久，久到未來的他拿不住它為止。
教材也沒有變化，依然是老樣子的幾本，重生以來，除了那個守護靈，以及由她帶來的愛琳的健康外，其他都和上輩子沒有什麼變化。
……不，還有莉莉。
在火車站和正在與父母姐姐分別的莉莉見面了，綠眼睛的小女孩已經不記得曾經出現在她身邊的穿著不適時宜大衣服的男孩了。
她看起來依然是那麼的漂亮，因為分別而和佩妮擁抱在一起時，哪怕眼裡帶著難過，也仍舊是那麼美麗。
西弗勒斯忽然就有些憤怒，她和佩妮的關係還那麼好。
哦，當然，當然，因為現在的莉莉並不知道佩妮曾經給阿不思寫信也想去霍格沃茲，想去那個她這個麻瓜用盡幾輩子都只是妄想的地方！
他在心裡像毒蛇一樣低低地絮語，可就算是這樣，也掩飾不了他心裡的憤恨。
她除了是莉莉的姐姐，還能有什麼地方值得莉莉對她那麼好！
他應該提前去揭穿佩妮的真面目的，這樣莉莉就會遠離根本不值得她那麼對待的佩妮了……
但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不，並不晚，說不定下一次的暑假裡，會有機會……
這樣想著，他走上了列車。
#
「看起來並沒有什麼變化，不，不如說更加偏激了……臨溪，你覺得這法子真的有用嗎？」
「沒用也得試試啊！反正這種偏執到底的人格，我是完全不想挑戰的……要不是許願卡系統逼著，我絕對是繞著這種人走啊！而且想當初我就是斯內普死忠黑啊！你指望一個比粉還長情的黑想出什麼絕贊的好主意來嗎？話說這個許願卡系統到底是怎麼想的，居然讓我去引導解開斯內普的心結……我再給他添幾個心結還差不多！」
「噗……好啦，說起來，你就沒想過用命格試試看嗎？你可以獵取一個偏向於正面情緒的命格放在他身上，在命格力量下，他的處事和行事思考方式都會有不小的變化吧？這樣也不行嗎？」
「不行呢！怎麼說呢，命格這種東西，嚴格說起來，是一種處世態度，一種生活方式。」
「嗯？什麼意思？」
「比如，你如果每次走路遇到岔路口，就不管不顧只選左邊的那一條，長此以往，你的身上就有可能誕生一個命格，這個命格的作用就是遇到岔路口只走左邊。」
「……這也算命格？」
「對，這就是命格。所以我說，這其實就是一種處事態度。阿克夏，你身上的『大偵察家』就是你遇到事情，長久地思考解密，然後自主誕生的。它會吃食你解密成功時產生的自信情緒茁壯成長，所以命格的力量會將你帶到越來越難破解的困厄前，並給予你強大的能力……呃，仔細思考一下，你進這個遊戲會不會也是它在作怪？」
「看起來很有可能。不過沒有什麼證據，而且能夠遇到這個遊戲，在這個遊戲裡遇到……那麼多人，我倒是覺得挺不錯的，可以解密更多的事，凡事自己開心就好。」
「你覺得好就沒問題啦！斯內普的問題在於，就算我獵取了一個正面向情緒的命格按在他身上，他本身並不適合那類命格，所以命格得不到自己成長所需的力量，就會慢慢萎縮，蛻化，甚至於消失……不管是為了命格還是為了他本身，我都不會去做這樣的事。」
「居然是這樣嗎……聽起來，命格又像是一種生物了。」
「確實是生物啊，如果一個命格可以持續地吃食自己需要的情緒和力量生長下去，總有一天它可以蛻變成妖怪。脫離生物的肉體依存變成大妖怪是每一個命格的夢想，只是很少有命格實現這個夢想而已。」
「你見過嗎？」
「沒有。四百年的『不知火』就攪得我焦頭爛額了，那種千萬年以上的大妖怪我瘋了才會去惹呢！」說著這話的人隨即沉吟了一下，「不過，家族裡的秘聞倒是記載了一些差點就成妖的命格。」
「咦，可以和我說說嗎？我很好奇臨溪你的力量呢，居然在被天之鎖封印的情況下還能動用……」
「唔，最有名的……你知道妲己嗎？」
「中國封神神話裡那位禍國殃民的狐狸精？」
「對，她身上被寄宿了『國破境絕』。那是一種絕對霸道的凶命，不像大部分命格，將宿主作為存在的依存，對『國破境絕』來說，宿主不過是用以蛹化的軀殼而已，妲己從被寄宿的時候起就已經沒了意識，操控她身體的，是妖化成了九尾妖狐的『國破境絕』……」
兩人的對話逐漸遠去，西弗勒斯聽在耳朵裡，卻無力思考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喂！斯內普！快醒醒！喂！」
西弗勒斯一個機靈，清醒過來了。
身側有著銀綠色裝飾物的同齡男孩一邊收拾東西一邊不解地看著他：「下課了，我們該走了！賓斯教授都走了。」
西弗勒斯愣了愣，想起來了，他剛剛是在上魔法史，毫無疑問地就在賓斯教授強大的催眠功力下睡著了，夢裡還夢見了……
夢見了什麼？
西弗勒斯回憶了一下，發現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人經常這樣，醒過來就會把夢裡的一切忘得一乾二淨，西弗勒斯沒有深究，看看課表，之後是黑魔法防禦課，看時間快來不及了，他連忙收拾好東西，往黑魔法防禦課教室去。
走在霍格沃茲的走廊裡，他的心神依然有些恍惚。
入學已經快一個月了。
他本來以為莉莉已經不記得之前見過的小男孩了，但在他試探著跟莉莉搭話的時候，紅頭髮綠眼睛的女孩努力想了想，想起了曾經在小時候見過的男孩，這讓他萬分開心：哪怕沒有了在一起相處的那段時間，莉莉依然記得他！
或許是因為同樣來自于麻瓜社會，莉莉很快和他說上話，言語中流露出些許不安：不同於上一世有他的引導和介紹，現在的莉莉對魔法界沒有多少瞭解，還懼怕著自己並不是霍格沃茲要找的學生。
西弗勒斯安慰她不會，並告訴她霍格沃茲是不會錯的，你會是一個非常出色的女巫。
是的，莉莉會是一個非常出色的女巫，如果沒有他那時候的……的話，還會是一個非常出色的母親。
和上輩子沒有分毫差異的，他在列車上和波特、和布萊克家那個被逐出家門的小子吵了起來，他們依然差點發展成打起來——如果不是格蘭芬多的級長剛好經過把他們分開的話。
莉莉看起來很生氣，離開了那個包廂，他也不想繼續留在有波特的地方，跟著離開了。
然後入學霍格沃茲，進入斯萊特林，毫無疑問的，莉莉進了格蘭芬多，當然，那讓他厭惡無比的詹姆•波特，小天狼星•布萊克，蟲尾巴，狼人，都進了格蘭芬多……
和上輩子一樣的生活。
也意味著……一些事情也和上輩子一樣。
他想起盧平那「毛絨絨的小毛病」，眼睛因為惡毒的念頭而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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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下去了，我可以申請快進嗎？就不能趕緊完結這個夢境開始下一個嗎！」
「雖然理解你的暴躁，然而……好可惜，沒這個選項。」
「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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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試圖揭露盧平的身份，但是卻因為意外沒有成功，甚至還像上一輩子那樣，依然被波特給救了。
為什麼重來一次，還是這個樣子！
他明明做了萬全的準備！
斯內普咬著牙，聽到莉莉對他的擔心也無法抹消心裡的怨恨。
一切的一切都和以前一樣。
莉莉還是和他絕交了。
莉莉和波特在一起了。
知道這個消息時，憤怒和嫉妒幾乎扭曲了他的全部，沖昏了他的頭腦。
而當他清醒過來時，他看著自己空無一物的手發呆，他剛剛做了什麼？
天空上，還有一隻貓頭鷹遠去的身影。
「不！！！！」
他崩潰的嘶吼聲傳得再遠，也傳不到那只已經離開的貓頭鷹耳中。
重來一世，莉莉依然死了。
在他的告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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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結束了，接下來就看他心結鬆動解開了多少……等等，怎麼又開始了！？」
「看起來，是因為沒有解開心結……」
「意思就是說，我還得再看第二遍！？不不不阿克夏你別攔我讓我揍死這個蠢貨！重來一次居然還是一模一樣的BE線他都不知道換個選擇嗎！」
「噗……冷靜冷靜，臨溪，冷靜一下，想想你的任務，怎麼樣？」
「就算有任務也阻止不了我想把他揍成二師兄的衝動！」
「二師兄是誰……等等你別打啊！巫師肉體弱得很，就算你現在被天之鎖封印了大半力量他還是吃不住你一拳的……想想吧，都看了那麼久了，這時候揍死對得起你之前的努力嗎？」
「……好吧，我先聲明，第二次他還不醒悟，那就別怪我直接把他送去陪莉莉！」
「咳咳，人總不至於會犯同樣的錯誤三次的……這次是被嫉妒沖昏了頭腦，之後不會了……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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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三十歲那年，普林斯莊園的繼承人儀式上，他又一次回到了自己的小時候。
這一次，沒有魔力暴動，托比•斯內普依然活得好好的。
普林斯莊園的守護靈沒有被啟動，所以他也沒有見到那個白髮的守護靈。
和第一世一樣的軌跡。
這次，他終於和第一世一樣，在誰也沒出現的時候，就和莉莉成了好朋友——除了佩妮。
那些麻瓜真是礙眼。
看著又一次被佩妮叫回家去的莉莉遠去的背影，八歲大的男孩陰沉著臉，想道。
不管他有多少次重來的機會，他永遠比不過佩妮。
但是……會有機會的。
佩妮很快就會和莉莉決裂，在她發現莉莉看了她的信之後……
然後，莉莉最重要的人，就只有他了。
西弗勒斯覺得以前他和莉莉最後還是分道揚鑣的原因，是因為他們的感情依然不夠深厚，不足以抵消後來發生的事。
如果他們的感情更為堅固，那這一次……他們可以在一起更久吧？
#
「……臨溪。」
「唔？」
「我不攔你了，你想揍就揍吧。」
「不了，我不想揍他了。」
「為什麼？我都忍不住想揍人了！」
「我為什麼要為了一個傻逼跟自己過不去？」
「……雖然女孩子爆粗口不好，不過就這點，我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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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飛逝。
莉莉又在說他不該去和那些將來會進入黑魔王陣營的人打交道了，可是她怎麼會知道，他想要的，是權勢，是力量！
他在魔藥上的天賦，在魔咒上的天賦，他所有的天賦都說明瞭他將會是一個出色的黑巫師！
而他也願意成為黑巫師！
唯有擁有權勢和力量，他才能……才能怎麼樣？
心靈深處，有一個聲音緩緩說道：『才能不像小時候那樣，在托比•斯內普的暴力陰影下瑟瑟發抖。』
不！
怎麼可能！
那個完全一無是處的麻瓜！
怎麼可能……他獲取那麼多，想要更大的力量，更高的權勢，怎麼可能是因為……是因為托比•斯內普給他留下的陰影！
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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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型的家暴造成孩子的心理陰影進而影響一生……所以說，有一個和睦的家庭對於反派BOSS們的幼年時光是多麼的重要啊！」
「……斯內普不算反派吧？」
「在我這，他就是反派！」一萬年不得翻身的那種！
少年哭笑不得，最後也只寵溺地順了順整個都要炸毛的同伴：「行行行，你說什麼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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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西弗勒斯會想，那個守護靈去了哪裡。
大概還在普林斯莊園裡沉睡吧。
曾經讓他無比厭憎的存在，其實不過是離開了他的魔力，就無法生存了的可悲生物而已。
（謎之音：
「臥槽你才可悲你全家都可悲！敢這麼說我我絕對不能忍！」
「等等說好的不揍他的臨溪你不能說話不算話！」
「我就不說話不算話了怎麼了他誹謗我耶！能忍就怪了！而且我們都努力地引導他的情緒往正面發展了，為了這個我們忍了多少跳不過的視頻劇情內心戲啊！可看起來一點用都沒有啊！這到底是灰暗到什麼地步的思考回路啊！」
「容易就不會是升級類許願卡了……淡定，淡定。」
「……阿克夏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以後會有更X蛋的事，所以你現在遇到這種能這麼淡定？」
「……」）
五年級的時候，莉莉和他絕交了，因為他的交友……
她依然對莫爾塞伯和埃弗裡他們看不順眼，覺得黑魔法是邪惡的，但他又該怎麼解釋，在他眼裡，黑魔法是那般迷人！
沒有黑魔法的存在，他渴求的力量和權勢，又從哪裡來呢？
他要的，從來都和莉莉不一樣……？
和莉莉，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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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子牙祖師爺呦！他終於發現問題癥結了嗎！感謝天感謝地感謝世界我終於不用看第三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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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如晴天霹靂一般，西弗勒斯•斯內普整個人呆愣在原地。
恍惚間，他想明白了為什麼重來一次，他和莉莉之間依然悲劇收場的原因。
他們追求的不一樣。
他追求力量，追求權勢，莉莉呢？
至少，她絕對不會喜歡他愛得深入骨髓的黑魔法的。
從她對莫爾塞伯和埃弗裡他們看不順眼就能看出來。
她是白魔法的天才。
本來，這並不重要，黑魔法並不代表著黑暗。
但他追求力量，追求力量到……甚至無視了其他、捨棄了其他的地步。
黑魔法裡沒有愛。
或許，很早的時候，他和莉莉就已經漸行漸遠了……
在一個進入斯萊特林，一個進入格蘭芬多的時候，看不見的分叉，已經在兩人的腳下展開。
哪怕之後的五年裡，莉莉用盡心思維繫著這段始于幼年時的感情，也漸漸，力不從心……
直到他那一句傷盡人心、卻也袒露了他真正看法的「泥巴種」，割裂了一切平靜的表像。
如果沒有他對莉莉的感情，沒有他對莉莉的愛，沒有曾經的求而不得的一切，他去黑魔王那告密，告知預言，那麼黑魔王殺死的，也不過是一對普通的鳳凰社夫妻。
因為是自己曾經、現在、將來一直深愛的人，所以痛徹心扉；
因為愛的人因自己的卑劣而死，所以悔不當初；
因為自己的過錯，所以，永遠無法釋懷。
他聽到死訊時，只關注莉莉的消息了，根本沒去想過同樣在一起的詹姆•波特到底怎麼樣了，甚至說不定心裡還在為波特死了而高興，因為這下沒有人和他來搶莉莉了。
然而下一刻，莉莉的死訊就像是冬天裡的一盆雪，澆滅了一切。
他求黑魔王用哈利波特去換莉莉的生存的時候，從未想過，在他為莉莉的死而痛不欲生時，同樣愛著哈利愛著詹姆的莉莉若是得到了這兩人死去的消息，她的苦痛……會是他的多少倍！
阿不思說的沒錯，他是那樣的，令人厭惡。
哪怕有了重生的機會，依然……做出了一樣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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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莉莉頭也不回離開的身影，他想伸手拉住她，想出聲喊她，讓她留下來，想立刻道歉……
可是一切都堆積在喉嚨裡，說不出來。
明明是觸手可及的背影，看起來，卻是那麼的遙遠……
仿佛，已經有了人間和天堂之間的距離。
他悲哀地發現，自己至始至終都沒有為告密這件事產生過絲毫的愧疚和悔恨，他只悔恨於……
這件事害死了莉莉。
『所以呢，你到底是在悔恨什麼呢？』
心靈的深處，有一個聲音，這樣緩緩地問道。
悔恨……悔恨什麼？
悔恨於害死了莉莉。
莉莉的死……是因為什麼呢？
因為，他想要在黑魔王那得到更高的權勢，更大的力量。
這本就是他加入黑魔王麾下的理由。
『所以，事實就是這樣，你所追求的力量，害死了你心愛的女孩。』
心底的聲音，那樣清晰而又冰冷，指出了真相。
『那麼，你一開始，又是為了什麼而追求力量的呢？』
一開始？
一開始……
他想起來了遙遠的過去，想起了在莉莉還未出現的時候，那時候……
那時候，他最喜歡的人，是愛琳。
媽媽。
他最喜歡媽媽了。
在他浮起燭臺而驚慌時，溫柔地拉著他的手，告訴他，那不是怪物的力量，那是巫師的力量。
來源於她的力量。
媽媽會教他很多很多的東西，告訴了他很多很多的事，霍格沃茲，對角巷，魁地奇，高布石，魔杖，草藥，魔咒……
那樣溫柔的媽媽，是他最愛的人。
可是這樣的媽媽，卻在那個男人回來時，露出驚慌的模樣，把一切藏起來。
那些，明明就是媽媽最喜歡的和魔法界有關的一切啊！
『好好想想，在你還小的時候，你的願望是什麼？』
那時候的願望……
托比•斯內普總是拿了愛琳辛苦賺回來的錢去喝酒，喝得醉醺醺的，然後打愛琳，打他……
他那時候在想什麼。
他想……想要力量。
想要能夠和托比•斯內普抗衡的力量，乃至於打倒他的力量。
他想要保護愛琳。
他想要力量，擁有力量，去保護自己所愛的人。
周圍的一切失去了顏色和線條，陽光下的霍格沃茲已經隱入黑暗不見了，黑湖消失了，周圍的人也不見了，這裡，只有他一個人在。
在這一片黑暗中，沒有人能聽到的地方，沒有聲沒有光沒有了一切的黑暗裡，西弗勒斯•斯內普無聲地嚎嚎大哭。
原來，他是想要力量，去保護他愛的人啊。
重要的不是力量，是愛著的人。
可是最後，他卻忘記了自己的初衷。
他想要的力量，最後卻害死他愛的人。
兜兜轉轉了那麼久，莉莉死去了那麼多年，他才在這沒有盡頭的夢裡，看清楚了自己的初心。
多麼懦弱，多麼卑劣，多麼愚蠢的自己啊！
哭了很久很久，在這失去了一切概念的世界裡，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哭泣了多久。
直到一隻溫暖的手，輕輕地撫摸他的頭頂。
『沒關係哦，至少，你還記得。』
可是，記得又有什麼用？
他愛的媽媽死了，他愛的莉莉也死了，他想要保護的人……都不在了啊！
『那是你的過去，就像曾經愛琳是你的過去，現在，莉莉也是你的過去了，你失去愛琳的時候，會想到，自己會深愛莉莉嗎？』
『感情的未來是無法預見的，哪怕是巫師也不可能。』
『好好地記得，你是為了什麼，才去追求力量。』
『人是在過錯中成長的，記得此時的痛，此時的錯誤，然後，不再犯。』
『這樣，當你遇到下一個你愛著的人的時候，這份愛，才終能夠保護她，而不再是傷害她……』
如同天堂裡的光照入地獄，那一切的黑暗中，漸漸有光亮起。
#
西弗勒斯•斯內普睜開了眼睛。
盧修斯第一個注意到：「你終於醒了。」
熟悉的詠歎調把西弗勒斯•斯內普從那迷離又奇妙的夢境里拉回，他揉了揉自己的額頭，驚訝地發現自己此時居然是在霍格沃茲校醫室裡。
聽到動靜，龐弗雷夫人風風火火地沖進來，幾下檢查，確定沒有大礙後丟下一句「好好休息就好了天哪馬上就要開學了我的藥劑還沒準備妥當……」又風風火火地離開，去核查她的藥劑室了。
西弗勒斯皺起了眉頭，他記得自己昏迷前……是在普林斯莊園裡。
為什麼醒來會在霍格沃茲的校醫室裡？
「你昏過去了。」盧修斯說，在吸引到唯一聽眾的注意力後，他接著說，「在啟動魔法陣後，忽然一陣地動，魔法陣中斷了，你昏了過去。我們把你送去了聖芒戈，那裡的醫師說你只是睡著了，可是你睡了足足半個月都沒醒過來。除此之外沒有絲毫異常，我們只好把你從聖芒戈接回來，安置在校醫室裡，請龐弗雷夫人照看你。」
「睡著了？」西弗勒斯重複道。
「對，後來我們檢查了那間密室，發現你可能是中了普林斯家族的秘藏魔藥，所以才昏睡不醒。我去家族裡查看了一下，據說這是普林斯家族在那個神話傳說的年代裡，德魯伊們還在的時候，和德魯伊的祭司交換得來的寶貴秘藥。」
盧修斯說著拿出了一個小瓶子，遞給西弗勒斯：「好在，這秘藥的功效似乎就是讓人睡一覺，在睡夢中梳理魔力，只要魔藥性質不變，那就沒有其他什麼可擔心的了……就目前來看，它的性質並沒有發生絲毫改變，你感覺如何，西弗？其實我很懷疑它除了讓人睡覺之外已經沒有了其他用途了……」
沒有再去聽那邊瑪律福家主的喋喋不休，西弗勒斯•斯內普把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瓶子上。
那瓶身上刻著許多奇異的字元，他發現自己居然認得這些。
在……在那個以為自己是穿越回去的第一世裡，那個白髮的守護靈曾經教導給他的那些知識裡，就有這樣的字元。
儘管他學會的並不多，但是這上面的字元，卻正好是他認得的。
瓶身上刻著的字元的意思，翻譯過來，是……
甜蜜夢境。
瓶底寫著它的功效：
在甜蜜的夢境中，見證真實的自我。
作者有話要說：
太久沒寫了都忘記前面的設定了。
不管了我決定放飛自我了。
以及如果同看兩本的在等隔壁二更的，通知一聲，不用等了，我還在憋剩下的一萬零五百字的榜單……不可能有空去寫那本了TAT
第248章
【恭喜玩家完成許願卡：悔恨的少年，您將獲得以下獎勵：
職業：初級魔藥師升級為中級魔藥師, 開啟相關副職業, 您可以從中選擇一項或者數項研究學習, 這對於您的主要生活職業有極大的幫助；
物品：獲得中級魔藥配方大全X1，獲得中級魔藥理論X1, 獲得魔藥師徽章X1……
獲得許願卡：最後的德魯伊，當玩家的中級魔藥師職業經驗到達頂點時，可選擇開啟此張許願卡進行職業升級。】
【完成許願卡任務, 隨機擇取點數解封天之鎖……隨機中……】
【亂數字為1。】
【解封怪力咒。】
「嗯？」
在假山石上小憩的小人魚動了動胳膊, 倚靠著山石正在看什麼的白髮紅眸的少年伸出手, 握住她的手，輕輕扣住, 不讓那只手落到水裡去。
「怎麼了, 做夢了嗎？」少年的聲調華麗溫柔, 透著淺淺的笑意。
小人魚睜開了眼睛, 黑如點漆的眸子比頭頂的陽光更加明媚：「沒有，聽到系統提示音了。說許願卡完成了, 解封了怪力咒。」
在她抬起身體的過程中, 數條鎖鏈的虛影從她身上一閃而逝。
隱約可見, 那鎖鏈的虛影仿佛捆縛了她全身。
只是虛影消失得極快，若是有人瞧見，八成會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但這小人魚的同伴, 阿克夏卻知道，那並不是什麼虛影。
是天之鎖。
來自於古老的美索不達米亞神話傳說中, 對神性生物專用的鎖鏈，可以束縛住一切神性生物的武器。
他的同伴，這個遊戲裡或許是唯一的獵命師薑臨溪，就是中了天之鎖，被封鎖了一切力量。
直到不久之前，在經歷了FF7世界之後，才得以解開最基本的咒力和雷神咒。
而在剛剛，前不久就完成了的許願卡【悔恨的少年】終於過完了應有的劇情，系統開始結算，這才解封了怪力咒。
「感覺如何？」並沒有放開依然十指相扣的手，阿克夏溫聲問道。
「束縛減輕了的感覺……使用雷神咒和怪力咒的時候依然可以察覺到天之鎖的束縛，但是這種束縛已經不起作用了。」臨溪嘗試了一下，才道，「當然，如果用的不是這兩種咒訣的話，天之鎖會第一時間察覺到並且封鎖……唔，這麼看來，它封鎖的似乎是咒力流通的軌跡才對……」
說著說著就陷入沉思的女孩沒有發現自己的手還在同伴掌中，阿克夏也不去提醒她，只或握或松地扣緊那只手。
等到臨溪終於從咒術的世界裡回過神來時，阿克夏早已不動聲色地鬆開了手，拿過一旁的冬果和蜜果，遞到她身邊：「先吃點東西吧，也不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還會維持多久，天天吃水果，膩嗎？」
「不會，吃水果不會啊，酸甜可口的我一直都很喜歡。」臨溪也不和他客氣，拿過了開始慢慢啃，「倒是一直打擾蓋勒特讓我覺得怪不好意思的……哎呦！幹嘛敲我！」
「敲的就是你個木頭腦袋！」阿克夏好氣又好笑，「以現在的關係來說，你們是醫患，他是醫師，你是病患，他讓你住在這裡，你就當住院部住著好了，用不著多想！」
「但是哪家醫院的住院部長得跟天鵝堡似的！」臨溪憤憤指控，她對國外建築瞭解不多但是天鵝堡絕對是知道的啊！
當初去德國巴伐利亞南部獵殺吸血鬼的時候，風宇還帶著她去逛過。
兩個從來把禁令標誌視作無物的獵命師一個不小心就無視掉了德語標誌，進入了那古老的建築之中。
夜色下的新天鵝堡和日光中的又別有不同，但依然美得扣人心弦。
風宇說這話的時候的神情非常奇妙，似乎是在說眼前的天鵝堡，又像是在暗指什麼。
只是那時候她只專注於看著月色下的新天鵝堡，根本沒去仔細想他要說什麼。
而現在……
為什麼蓋勒特說的別院會和新天鵝堡長得一模一樣，她想催眠自己是相似的建築都做不到啊！
「這裡就是新天鵝堡啊，不過是不對普通人開放的部分。不需要擔心普通人會闖進來，附近有驅逐咒在。」
明明接受了普林斯家族傳承，擁有普林斯家族所有對魔法界理解的人是臨溪，但看起來，阿克夏才是那個更加瞭解、融入這個魔法界的人。
有些氣餒的女孩轉開了話題：「對了，你有薩菲他們的消息嗎？」
臨溪口中的薩菲，是FF7世界裡被奉為英雄的神羅特種兵NO.1，薩菲羅斯。
她和薩菲羅斯的相識，遠遠早於她參與這個遊戲，早在六七年前，她就已經通過夢境和薩菲羅斯見面，並且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後來薩菲在她的開導下，漸漸解開了心結，兩人相連的夢境由此斷開。
能夠再次見面，是誰也沒有想到的意外之喜（？）。
在那個被命名為FF7的世界裡，因為他方勢力的插手，本來可以和平結束的任務卻起了波瀾，薩菲羅斯和他的兩個好友，即安吉爾和傑內西斯，都知道了聖戰系統的存在。
一般情況下，只有聖戰系統本身主動透露的物件才可以持有相關資訊，若是沒有「得到首肯」而獲取相關資訊，那麼聖戰系統就會發佈任務，將沒有得到准許卻知道其存在的人，趕盡殺絕。
為了保護自己的友人，臨溪在反殺了那兩個黑衣人之後，連同自己的精靈一起，將聖戰遊戲的資格送給了薩菲羅斯、安吉爾、傑內西斯三人，自己則是重新綁定了很久以前在獵人世界裡得到的那一枚白晶石指環。
由此，她本來已經升級到了高等的許可權重新下降到了D等，同時失去了聖戰玩家夢寐以求的、可以得到諸多好處的初心者身份。
而獲取了她的遊戲身份的薩菲羅斯和他的兩個朋友，進入遊戲之後，就再沒聽到相關消息了——她現在的等級實在是太低了，根本無法獲取其他玩家的資訊。
好在，有阿克夏在。
這位元在仿饑餓遊戲裡認識的遊戲玩家和她組隊，現在也算是朋友，就是有他在中間傳達消息，她才能把自己目前失去許可權、暫時無法回歸的消息傳遞給身在聖域的師父，情報販子林夏。
而關於林夏那邊的消息、薩菲羅斯等人的消息，也只能通過阿克夏來轉達——作為在聖戰系統裡的老玩家，阿克夏的許可權等級比她捨棄初心者身份之前還要高得多，這些消息的傳遞也不過是小菜一碟。
「你是說神羅的那三人嗎？他們現在去了劍三世界。」
「……WHAT？」
臨溪呆了，好一會兒才轉過頭來：「你說的劍三……不會是我知道的那個劍三吧？」
「如果沒錯的話，就是你想的那個劍三。」
臨溪無語了片刻，不死心問：「……基三？」
「是的。」
確定了答案，臨溪只覺得全身無力：「為什麼會跑那去……」
作為曾經的某朝子民，在自家哥哥影響下，網遊什麼的……當然也玩過……
LOL啊什麼的，WOW啊什麼的，劍網三啊什麼的……
對抗類遊戲的話LOL最好玩，就機制而言WOW無疑就是網游鼻祖和開山祖師爺……
然而最後薑家傳人紮根的，卻是兩者都比不上舉例的兩個的劍網三。
小獵命師表示，她就是顏控怎麼著了￣へ￣！
唯一能夠接受的畫風難道還不夠讓她在裡面養老的嗎？
而作為劇情黨和酷愛閱讀的讀書人，基本上，劍三裡只要不是無名無姓的角色和劇情，她都能說出個五六七八來。
「唔，好像是傑內西斯他觸發了一個許願卡任務，名字叫『你是我的大俠』，可接可不接的那種。本來薩菲羅斯的意思是先找和HP世界有關的許願卡，但是傑內西斯聽林夏大人解釋說大俠就是英雄的意思後，就立刻接受了……」
臨溪：「……」傑內西斯還是一如既往地執著于英雄的稱呼啊……人設沒崩，點贊。
「安吉爾和薩菲羅斯不放心傑內西斯一個人去，因為據說那個世界完全不一樣，而且武力值要求比較高，加上系統好像預設他們三人是組隊關係，於是就一起去了。」
臨溪：「……」一開始就是默認的組隊關係這得是多麼深厚的友情才得以讓系統都認可他們仨是形影不離分不開的三胞胎啊！
「然後在做任務的時候觸發了這個許願卡任務的後續劇情，『楚小妹的憂傷』，聽完洛陽風雨鎮說書人的故事之後，安吉爾和薩菲羅斯都憤怒了，然後就……」
臨溪慢慢點頭，懂了，換成是她，估計也是一樣的反應。
當年做任務的時候就憤怒得不得了，天策那個打不來的綠色稻草人都被她繞著考慮了一天怎麼讓綠名變紅名，如果有機會真的進入劍三世界的話，她肯定會想辦法把宋南天抓出來！
「現在他們還在找宋南天，安吉爾的原話是不找到那個罪魁禍首暫時不考慮離開那個世界。」
「那他們有途徑找人嗎？」臨溪想了想，問，三個依照大唐標準絕對的番邦人……額，這個不是問題，反正劍三本來就有黑髮（安吉爾）、紅發（傑內西斯）和白髮（薩菲羅斯），加上之前明教在的時候高鼻深目的外來西域人也在大唐行走，倒不用擔心三個人會被投以異樣眼神。
唯一的問題是……完全不清楚那個世界背景和各個勢力的三人，要怎麼才能找到宋南天？
阿克夏的回答言簡意賅：「隱元會。」
「……」
怎麼說呢，真是……出乎意料、但某種意義上又是「果然如此」的答案啊……
「我覺得他們近期之內是不會從劍三裡出來的，要不要去找他們？」
臨溪想了想，搖頭：「我的許願卡機會用掉了，得等下一次主線世界之後才能去許願卡世界……等一下，劍網三的世界是確定只能經由許願卡去的？」
驟然注意到這點，她連忙問。
阿克夏點點頭，肯定了她的猜測：「是的，因為那個世界的支柱還能穩定存在很久，至少百年之內不會有崩塌的跡象，所以大家公認的只能經由許願卡進入的世界類目之一，就是劍三。」
原來如此，世界支柱沒有崩塌的危險，那就不需要作為主線世界出現，要進入就只有許願卡一個手段了……
臨溪示意自己明白了，垂目看到自己的魚尾，頓時就懊惱了：「先別說下一個世界了……我的詛咒啊！我還要維持這個人身魚尾的樣子多久啊！」
幾乎是心意相通的，在臨溪才這麼哀嚎的時候，蓋勒特在他的實驗室裡，終於弄清楚了詛咒的真面目。
「混合了祝福、被扭曲掉的詛咒啊……難怪這麼棘手！」發現單純的黑魔法無法起作用反而會加深詛咒——具體表現就是本來應該只能存在一天就要轉換成其他動物的人魚形態一直維持到了現在——蓋勒特轉而開始結合白魔法進行研究，終於理清了詛咒的脈絡。
理清了頭緒就沒什麼其他難題了，以一代黑魔王的才華，用不了幾天就能完全破解詛咒。
只是……
「老人家總是念舊的……」
蓋勒特發現，在這個還沒開始解咒的時候，他竟然就開始懷念即將離開的小人魚了——或者說，來自遙遠東方的旅客。
能夠那麼聊得來的孩子，私心上，還真有點不太想放她走呢。
不過終歸是自己的私心，也不能就這樣拖著她，蓋勒特晃了晃腦袋，拋去心裡的雜念，開始專心研究解咒的步驟。
在他專注於學術工作的時候，一道常人不可見的流光，穿過牆壁，窗戶，穿過木制的桌子，最後落在書房書架的抽屜裡。
那書架距離蓋勒特很近，但以一代魔王對自身周圍環境的警惕性，居然絲毫沒有察覺到這道流光的存在。
在漆黑的關閉的抽屜裡，無人注意的時刻，流光散去，一枚白晶石指環出現在抽屜裡。
它安靜地躺在那裡，等待著終有一天抽屜被打開，它被人發現，然後被戴上……
那個時候，它將把這個由聖戰系統選定的新玩家，帶去屬於他的初始世界裡。
或許只是普通的一名玩家，或許是初心者……
除了聖戰系統，誰也不知道前方到底是什麼。
#
解咒非常順利，伴隨著魔法陣的流光消散，出現在法陣中央的是十三四歲的白髮少女，眼眸黑如點漆，眸光平靜，身上披著一件長得垂到地上的袍子。
從她走動間露出的纖細足裸和小腿曲線，毫無疑問的，她已經從被詛咒的深海人魚形態裡解脫了。
醫師仔細查看之後，終於確定她的身體無恙。
一代魔王寶刀不老，才華不減當年，普一出手，就把聖芒戈醫院百思不得其解的詭異詛咒解除了。
許願卡完成了，詛咒解除了，系統的離開本世界倒計時也開始了。
看看還是有點時間的，臨溪就和阿克夏結伴去逛了德國的魔法街——相當於英國的對角巷，買了大量的魔藥材料為接下來衝擊中級魔藥師做準備。
他們買的量大到魔藥材料店老闆把他們當成了哪個製藥公司的採購經理，不僅給出了相當大的折扣力度，還送了不少。
「偶爾打扮成這樣還蠻好玩的！感覺像童話故事裡的巫婆！」披著常見的巫師黑袍，白髮的女孩笑眯眯道。
她身邊的少年微笑著拉上了她的兜帽，這下就真的成了童話故事裡見不得人的巫婆了——當然，前提是沒有看到兜帽底下那張略帶稚氣、卻開始顯露出秀美絕倫之色的漂亮臉蛋。
女孩的笑聲像銀鈴一樣清脆，引得不遠處一個黑袍男子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但那笑聲很快消失，他只能仔細查看剛剛在那個方向上的人，明明應該是很醒目的啊……
白色的頭髮。
黑袍男人的眼睛亮了一下，但是很快暗淡下來。
那個白頭發的是一個男孩子，有著上等鴿血紅寶石色的眼睛和白如初雪的短髮。
不是他想找的人。
是自己犯蠢了，她理應是死去了千百年、和普林斯家族簽訂下契約的守護靈，在普林斯家族密室裡的陣法消失的時候，依託陣法而存在的她，也同樣……
煙消雲散了。
所以，他沒能在普林斯家族的祖宅裡找到那個白髮的守護靈，也是理所當然。
但為什麼，剛剛聽到那個夢中曾那般熟悉的、曾對他冷嘲熱諷卻也有過溫柔以待的聲音時，下意識的……就覺得她還在呢？
「你在看什麼，西弗？」正在等候妻子慢慢挑選服裝的鉑金髮色男子疑惑地問。
沒有找到人。
「沒什麼。」
霍格沃茲的魔藥課教授這樣平靜回答道。
綜漫 願望與聖戰交織的現實
第249章
黑子哲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
一開始，只是籃球社那個來自海對岸國家的經理請假沒來而已, 後來是怎麼發展成部活結束了他和三浦部長等人依然留在籃球館裡的？
藍發的少年想不明白, 好像一開始似乎是三浦部長說這幾天經理要請假似乎是家裡出了點事, 所以一些平時經理做的事就由他們來幹了。
這很正常。
然後……是做完這些事後，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三浦部長忽然說，要不要我們來請鬼仙試試看？
黑子哲也只聽說過筆仙，還真不知道鬼仙是什麼, 但是感覺……似乎是某種不太好的東西。
他很想拒絕, 可惜沒有什麼效果。
最後, 他還是和三浦部長等人，一起在關掉了所有燈光的籃球館裡, 開始三浦部長所說的, 所謂, 請鬼仙。
據說, 請來的鬼仙能夠完成人的心願。
和筆仙差不多的步驟，只是用來轉的筆, 變成了……
「三浦部長, 您可以解釋一下, 為什麼您要用臨溪同學遺失的發帶做鬼仙媒介嗎？」
手電筒的燈光下，藍發少年給人的感覺越發像是某種虛無縹緲的生物，三浦友樹甚至產生了「其實我們已經請來了鬼仙吧」的錯覺……
「這不是小經理她這幾天請假不來嘛, 我用這個問問鬼仙她是不是生病了還什麼……」三浦友樹賠笑道。
「想知道她是不是生病了可以直接上門探望啊，為、為什麼要問鬼仙啊……」
顫抖著聲音發問、卻依然固執得不肯離開的小澤茜幾乎整個人都要埋到清水百合的懷裡去了, 她之前留下來的理由就是她跟百合都是臨溪的好朋友，必須在她不在的時候幫她看著籃球部的諸位是不是又偷懶不練習了——她已經用這個藉口來籃球部很久了。
「我倒是想去問，但是老師都不給我小經理家的地址啊！」三浦友樹無奈道，「好了不提了，我們來召喚吧！」
說著，他展開了一張繪著什麼鬼畫符的紙張，小澤茜和黑子哲也探頭一看……
「為什麼看著好像是西方魔法陣？」
「不是好像，就是西方魔法陣啊！」小澤茜幾欲吐血，「你用魔法陣請鬼仙？三浦友樹你到底有沒有常識啊！」
「怎麼會，這才不是普通的魔法陣呢！這是招魂陣！」三浦友樹信誓旦旦道，「我這還有配套的咒文呢！不信你們看著！」
他把屬於臨溪的發帶放在所謂的招魂陣上，摸出一個紙條正要開始念，卻沒想到小澤茜直接搶走了紙條，遞給黑子哲也：「我信不過你！黑子學長，你來！」
為什麼要給我……
懷抱著這樣無奈的心情，黑子哲也接過紙條，就著手電筒的光，開始逐字念出上面的咒語：「閉合，閉合……」
曾經在臨溪所經歷過的初心者世界裡被所謂的master們念過的咒語在這個籃球館裡響起，無聲無息的，有風繞著幾人。
小澤茜只覺得脖子後的寒毛都要炸起來了：「你、你們覺不覺得……好像有風……但是籃球館，我、我們之前不是都關好門窗了嗎……」
「哈、哈哈，大概是從門縫裡鑽進來的吧……」三浦友樹僵笑著道。
清水百合的注意力全在她被小澤茜死死抓住的胳膊上，好……好疼……QAQ
為什麼以前沒發現小茜的力道這麼大……
不為對話所動的藍發少年繼續念著他的咒語：「……宣告，汝身聽吾號令，吾命與汝劍同在。應聖杯之召，若願順此意，從此理……」
這一次，不僅僅是無聲的風，甚至還有細微的閃電一閃而逝。
「喂喂！不是我錯覺吧！剛剛有閃電啊！」
清水百合哭笑不得：「哪有那麼小的閃電啊……是不是籃球館的電路短路漏電了？小茜能稍稍松一下手嗎，我的手都快麻得沒知覺了……」
「啊對不起百合！我太害怕了沒注意！」
那邊閨蜜二人組已經轉開了注意力，三浦友樹臉上卻開始冒汗：
有風，有閃電，和那個什麼書上寫的一樣啊……
不、不會吧……難道真的能招來魂魄？
在又一次有鮮明的閃電劃過時，三浦友樹再也壓抑不住心裡的害怕，大叫一聲，沖出了籃球館——虧得他怕死了還記得開門。
被他這一嗓子嚇到，小澤茜和清水百合頓時也嚇得不輕，幾乎來不及思考什麼就跟著跑了出去。
留下心無外物專心念咒語的黑子哲也：「……自抑制之輪前來此處，天平之守護者。好了我念完了……啊咧，人呢？」
空蕩蕩的籃球館裡，只剩下他一人。
都跑掉了嗎……
剛剛確實有聽到慘叫聲，本來還以為是錯覺呢……
「既然三浦學長和小澤同學他們都走了，那我也走吧……」
抱持著「好歹把東西收拾乾淨」的想法，黑子哲也開始收拾他們留下還沒整理的東西。
其實也不多，就幾個手電筒，一張繪著名為招魂陣實為什麼都不是的鬼畫符魔法陣的紙……
手電筒昏暗的燈光下，黑子哲也正要把紙收起來，卻看到，有一雙球鞋踩在那張繪著魔法陣的紙上。
他一時沒有注意，等到發現的時候，哪怕心裡想著「糟糕會把三浦部長的紙撕破的」，手上已經施加的力卻控制不住，往回拿那張紙。
他本以為被踩住的白紙這下子一定是要裂成兩半了，卻不想……
那白紙毫無阻力地，穿過了那雙球鞋，被他收走。
拿著紙整個兒呆住了的黑子哲也：「……」剛剛……發生了什麼？
他看看手上的紙，又看看還在原地的穿著球鞋的腳。
好像……他手上這張紙，穿過了那雙腿……
錯、錯覺吧？
「咦，黑子學長？」
空蕩的籃球館裡，忽然響起熟悉的女聲。
黑子哲也非常熟悉這個聲音，如果不是她的話，他不會在交換生期間加入到冰帝的籃球部裡來，繼續籃球訓練……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黑子哲也連忙調整手上的手電筒光，把手電筒對準那雙腿的上方。
手電筒的光亮了亮，照亮了那個人。
黑子哲也看清楚來人，頓時鬆口氣：「臨溪同學啊……你嚇死我了。」
臨溪也在打量周圍環境，聞言看了他一眼：「不如說是我被你嚇了一跳啊……召喚我的居然是你，而且還是這麼個樣子……」
「剛剛你的樣子簡直就像是鬼仙出……你說什麼？」正說著的黑子哲也忽然一愣，他好像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詞了？
召喚我的居然是你……
他看看和往日裡沒什麼分別的學妹，想了想，說了一句：「對不起，冒犯了！」伸手碰了碰臨溪的手。
溫熱的，有實體。
不是鬼。
黑子哲也剛剛提起的心再次放下：「臨溪同學也喜歡騙人玩啊……」
「啊？我沒啊……」臨溪正想解釋，忽然聽到館外傳來聲音，遂閉嘴。
「天哪我們居然就這麼跑了！黑子學長還在籃球館裡呢！三浦學長你倒是跑得利索！丟下黑子學長萬一發生了什麼怎麼辦！」
「說得好像你剛剛沒跑似的……嗷不要扭我肉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啊，黑子！」正在小澤茜的手底下吃盡皮肉苦頭的三浦友樹淚眼汪汪，看到黑子哲也連忙抬手打招呼，「看黑子他不是好好的嘛！」末了他還不忘和躲在他身後的小澤茜這樣說。
換來小澤茜越發大力的扭肉。
待到兩人跑近，小澤茜先一步問：「沒事吧！黑子學長！」她擔憂地問，「我讓百合去通知管家把車子開進來，等會直接館口坐車走！」
「嗯，我沒事，對了，三浦學長，」成功喚起目標注意力，黑子哲也一本正經地說，「你的招魂陣很有效，我召出了臨溪同學的魂魄。」
「……你你你你你別嚇我！」
「她就在這裡啊！」黑子哲也也不過是想開個玩笑，沒想到三浦友樹反應這麼大，忙補救，一邊指著就站在他身側的白髮少女，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臨溪同學大概是不放心所以過來看看……」
但他越解釋，面前兩人的臉色就越驚恐，察覺到不對的黑子哲也停了下來。
「黑、黑子學長……您、您身邊根本沒有人啊……」小澤茜抖著身體，顫顫地說完了整句話。
她的表情，根本不像是裝出來嚇人的。
黑子哲也看看身側，白髮的女孩似乎對這種情況沒有絲毫意外的情緒，發現他在看她，還攤了攤手，做出一個無奈的表情來。
他沉默了一會，說：「被你們發現了啊。」
這話一出，氣氛僵住。
小澤茜呆了一會：「……哈？」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面無表情的藍發少年：「黑子學長您……您剛剛是在騙人？」
藍發少年遲疑了一下，點頭。
氣氛頓時一松。
三浦友樹大喘一口氣：「黑子你要嚇死我啊！這個玩笑開得太可怕了！」
「抱歉，我沒想到你們會信。」維持著往日裡的平淡語調和淡漠面孔，無人看出黑子哲也此刻心裡的崩潰。
或許他身側那個無奈笑著的、只有他能看到的女孩知道。
#
最後四人在小澤家的管家司機接送下，各自回了家。
四人中，第一個被送到家的就是黑子哲也，小澤茜還一個勁地道歉說三浦部長實在太不著調了，才連累了黑子學長您。
黑子哲也其實這時候腦子裡還渾渾噩噩的。
剛剛在車上，臨溪同學也一併上了車，他眼睜睜地看著清水百合和小澤茜穿過她的身體。
那畫面……驚悚至極。
他費了好大的努力才維持住表面上的冷靜來。
如果不是當年赤司對他的訓練，讓他時刻做到收斂心神和情緒的話，恐怕在車上他就已經像個女孩子那樣驚恐得尖叫起來，或者乾脆暈倒了。
倒是親眼看到自己的身體被人穿過的臨溪同學，淡定得不得了，仿佛並不是什麼大事……
黑子哲也由此猜測，也許，她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黑子家裡今天只有他一個人，父親出差了，母親被外婆叫去，似乎是外婆家有點事，留了紙條讓他一個人看家，晚餐就放在餐桌上，自己熱一熱就好。
黑子哲也猶豫了一下，問那個一直跟進來的女孩：「要不要吃晚飯？你現在可以吃東西嗎？」
臨溪搖搖頭：「不用啦，雖然可以吃，不過我現在不餓，你吃吧……或者，不麻煩的話，給我一點水果吧？啊，謝謝！」
黑子哲也把果籃裡洗好的水果都放到對面，太多的念頭衝擊著他的大腦，他也實在是沒多少吃東西的心思，想隨便扒幾口就問個明白，沒想到他才坐下，就被臨溪阻止了。
阻止他的那只手溫熱，和任何一個人的手的觸覺沒有什麼兩樣。
在車上的時候，黑子哲也就發現了，似乎……只有他才能碰觸到臨溪同學。
在其他人那裡，她就和傳說中的鬼魂一樣毫無實體。
「不行，晚飯已經冷掉了，還是熱一熱再吃吧？不然對胃不好。」
白髮的女孩認真地告誡道。
說著，在黑子哲也驚訝的目光裡，她就拿起了飯菜碗碟。
在等待微波爐工作期間，黑子哲也想了想，還是先問幾個問題，免得他心裡問題太多把自己給堵死了：「你……能碰到其他東西？」
「唔，集中注意力可以碰到。」
黑子哲也了然，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難怪有時候她能穿牆穿車，有時候又正兒八經地從打開的門口進來了……
等飯菜熱好，黑子哲也心不在焉地吃完，把碗碟放到廚房，就迫不及待地回到客廳裡，坐下，準備詢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說呢，其實我也不是特別清楚，應該是……你召喚了我吧？」臨溪現在自己也是一頭霧水，摸不清楚情況——雖然在黑子哲也眼裡，她似乎對目前的情況非常清楚，完全沒有絲毫意外的模樣。
對此，曾經的朔望祭司表示，祭司課程基本要求之一，就是要泰山崩於前而不動聲色！
（演技就是這麼高超！）
「怎麼說呢，我家有個隱藏的職業，具體名稱說出來你也不知道，總之你可以把它看做是類似於許願精靈一樣的存在吧！」扯謊都不需要打草稿的臨溪同學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被某個人的願望召喚，順應願望而去，在此期間，只有這個人能夠看到自己，啊，當然某些特殊能力者也能看到不過很少……等到完成了這個人的願望，才能回去。」
事實上，在HP世界裡完成了許願卡的臨溪正在和阿克夏商量下一個世界的問題時，忽然系統就提示她下一個主線世界開啟，與此同時，居然還有一個許願卡任務發了過來。
兩者居然還是同一個世界。
沒等她反應過來，系統自動幫她接取了任務，臨溪只覺得頭一暈，再睜開眼睛時，就看到黑子哲也了……
頭腦裡被系統灌入的某些前景提要（比如她是怎麼過來的……）讓她無語了半天，要不是藍發少年去拿被她不小心踩在腳底的紙張時，她還沒怎麼回神呢！
黑子哲也懂了一些：「所以，你之前請假是因為……」
「啊，我感覺到我即將進入這個接受某人願望的時限狀態，所以事先請了假，不然上課的時候忽然一頭栽下去被當成植物人，學校和老師們也會苦惱的吧？」其實對自己目前狀態完全沒有頭緒的臨溪筒子笑眯眯地說，絲毫看不出她在忽悠人，「不過沒想到許願的居然是認識的人呢，好像不小心嚇到你了，實在是對不起啊，黑子學長！」
她有些抱歉地笑了笑。
黑子哲也忙連連搖頭示意不用在意，然後他開始認真思索起來：「也就是說，臨溪同學你要回去，需要完成我的願望……還是三浦部長、小澤同學、清水同學他們的願望？」
「不，是你的。」已經從系統那得知許願卡的發起人是誰（雖然他本人並無這個意識）的臨溪擺了擺手，道，「我所感應的願望，就是來自於身上，但是我不知道具體的願望是什麼。」
她一臉認真地說：「我只知道你身上有想要完成的願望，黑子學長，你有什麼願望嗎？」
黑子哲也沉默了一下，夏天裡的那些事飛快地從他腦海裡閃過。
還有更久遠的，剛剛加入一軍時，剛剛加入籃球部時，剛剛入學帝光時，和友人通信的時候，分離的時候……
最後他搖了搖頭：「抱歉，我大概是有願望，但是我覺得，這個願望……恐怕臨溪同學幫不上我什麼忙。是不是弄錯了？」
他還是傾向於臨溪同學弄錯了許願物件。
儘管……當交換生然後遇到的學妹居然是神燈精靈這種事，已經具備足夠的槽點了……
臨溪一臉犯難。
沒有說話，但是黑子哲也覺得，對方大概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吧……
看看時間不早了，他起身道：「這幾天要不就住我家客房吧……正好我爸媽不在。」
作者有話要說：
我居然真的一晚上寫了兩萬……簡直逼出了有史以來的最大潛力OTL
才發現文名改了……什麼時候的事。
第250章
第二天一早，黑子起床的時候頭腦還有些渾渾噩噩的, 迷迷糊糊地走出自己的房間去洗漱, 路過客廳的時候他忽然覺得哪裡不對, 猛地掉頭回來！
剛剛……是他錯覺嗎，家裡好像有人！
但是爸媽之前都因為旅遊出門了, 家裡應該只有他一個人才對！
黑子沖回客廳，身姿挺拔、哪怕是坐在軟綿的沙發上依然挺得筆直的白髮女孩聽到動靜，朝他微微一笑, 模樣尤為美好：「早上好, 黑子學長。」
清晨金色的陽光透過拉開的窗戶灑進來, 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一樣，在她的周身環繞不離, 仿若為她蒙上了一層金色薄紗。
黑子呆了一會, 才有些清醒過來：「……早上好, 臨溪學妹。」
是臨溪學妹啊……
昨晚的記憶浮上心頭, 黑子刷牙的動作停了下來。
良久，才聽到他自言自語道：「原來不是做夢啊……」
耳力太好聽得一清二楚的臨溪：「……」
她本來以為黑子學長是已經接受了, 沒想到是之前一直以為是做夢啊！
抽著嘴角搖了搖頭, 臨溪轉而思考起了一個問題：花紅去哪裡了？
依照常理, 它應該是和她一起被召喚出來才對。
但是昨晚在籃球館裡，她並沒有找到花紅。
花紅去哪裡了？
獵命師與靈貓之間神秘的聯繫讓她知道，花紅現在並沒有大礙。
既然如此, 她就暫時放開了這個問題。
這個的任務世界還算平和，就算沒有命格輔助, 萬一遇到什麼情況，她也有應對的自信。
更何況，這次的任務對像是黑子哲也，依照之前在籃球社裡相處來看，他的願望再難也不會是和戰鬥有關的方向。
青春期的男孩子的煩惱，無外乎就是和女生相處、或者和好哥們之間鬧矛盾而已。
#
與此同時，東京某個寺廟。
頭戴鴨舌帽的少年正在屋前屋後地找從起來就沒見到的貓咪：「卡魯賓？你去哪裡了卡魯賓？」
「喵嗚！」
樹叢裡傳來一聲貓咪的叫聲，對於自己的貓有著無與倫比的分辨聽力的少年立刻走了過去，撥開樹叢：「原來你在這裡……啊？」
樹叢裡，有著棕白相間的毛色和漂亮的藍色眼睛的喜馬拉雅貓仰起頭來，對著自己的主人軟軟地喵了一聲。
在它身邊，一隻灰色的小奶貓趴在那裡，石榴紅的眼睛疑惑地望著他，毛絨絨的貓臉上滿是迷茫。
在它仰起頭來的時候，少年清楚地看到，這只小奶貓的脖子上並沒有掛貓牌。
#
思慮間，黑子哲也已經洗漱完、換好衣服走了過來，被睡得一團糟的藍色短髮也梳順了。
「我們……去你家看看吧？」黑子試探著問。
他還是覺得……許願小精靈什麼的，不太真……
至於穿牆什麼的，很可能是昨晚他犯困看錯了……否則這個世界真是太玄幻了！
臨溪一怔，沒有去拆穿他的自欺欺人，而是微笑回道：「好啊。」
#
出了門，黑子才想起來還沒吃早飯，便去一邊的漢堡店裡買早餐，正要點第二份的時候，旁邊的白髮女孩說話了：「黑子學長，不需要給我買，我暫時沒有吃的必要呢！」
黑子剛想回答，又聽到她說：「對了，別人看不到我哦！」
黑子木然地看著女孩身體被排在他後面的熊孩子穿過，而女孩依然微笑著看著他。
自欺欺人的話被完全打碎。
耳邊似乎傳來了什麼人的輕笑，但當黑子回頭時，卻只看到了那個女孩恍若無事的模樣。
吃完早飯，兩人——或者說是一人一不知名存在坐電車去臨溪在這裡的住所，宮崎耀司給她安排的房子。
黑子走到了地方才發現，這公寓樓竟然是在東京地界裡最昂貴的地方之一。
像這樣的地方，安保可不會隨便讓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進門，黑子不出意外地被前臺小姐攔在了公寓樓大門前。
「先生您好，請問您找誰？」職業女性打扮的前臺小姐極為有禮地鞠躬詢問道。
第一次遇到這種架勢的黑子頓時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想了想，道：「我叫黑子哲也，我的學妹住在這裡，她是……」一旁的臨溪立刻報出一個數字，他連忙道，「1108室，你能幫我聯繫看看嗎？」
「好的，我這就幫您聯繫看看。」前臺小姐微笑著，找出對應公寓的電話，撥了過去。
片刻後，前臺小姐無奈地放下電話，略帶歉意道：「實在抱歉，暫時無人接聽，我想先生您找的人暫時不在家。」
臨溪咦了一聲：「孔雀不在家？」
雖說當初住進來的時候只有她一個人，但是後來她從聖傳世界裡帶回了孔雀，那間屋子的常住人口就多了一個人。
不過仔細想想，以孔雀之前的行為……
「他現在大概……正在忙著給人家女孩子占卜愛情運吧……」
臨溪喃喃自語道。
黑子沒聽清，正要問為什麼，臨溪已經拉著他往外走了。
「既然孔雀現在不在，我們晚上來吧，他大概不在外面浪到晚上不會回來……也許到了晚上也不一定會回來。」想了想，臨溪有些不確定地補充道。
黑子：「……」臨溪學妹的家長也太不負責任了吧！
並不知曉孔雀與臨溪的真實關係，黑子錯以為那是她家中的兄長之類的人，頓時就留下了一個錯誤的印象。
在公寓樓的前臺小姐那留下造訪資訊，並且請她轉達1108室的人回來時與他聯繫的請求後，黑子走出了這棟高檔公寓大樓，有些迷茫接下來怎麼辦。
今天是週六，並不需要去學校，社團也沒有活動。
「學長平時週六在做什麼的？」
「唔，打球。」黑子還在思考是不是該去神社什麼的，雖然這麼猜測不好 ，但是也許臨溪學妹是出了什麼事於是靈魂出竅，還忘了許多事情以為自己是許願小精靈……
如果找巫女之類的人的話，可以讓臨溪學妹回到她的身體裡去吧？
不過哪家神社比較好呢？
往日裡對此並沒有多少關注，黑子努力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平日裡班上同學偶爾會提及到的一個處於東京的神社：日暮神社。
對了，媽媽上次也提到了在日暮神社定了護身符，說是這些日子才能做好，臨走前還讓他去拿來著的……
想起臨走前母親的囑咐，黑子翻開手機，找到日暮神社的聯繫電話，打了過去。
並不知道黑子的腦洞已經開到哪個方向去了，臨溪回憶了一會周圍的環境，道：「那要去打球嗎？不過這附近沒有籃球場，得坐電車出了市中心才行。」
「不了，今天不去打球了。」黑子放下手機，道，「媽媽有東西要我去拿，剛好，我打電話過去問的時候，神社的人說已經做好了，我們去神社吧。」
臨溪眨眨眼睛，乾脆道：「好啊！」
市中心到日暮神社的路途頗有些遠，坐電車到站之後還要走一段路，黑子這也是第一次來，一邊走一邊看路邊的指示牌。
「是這？」臨溪聽到山上傳來那種寺廟的鐘鳴聲，問道。
她分不太清日本的神社和廟的區別，在她看來這兩者差不多。
黑子也聽到了鐘鳴聲，看看周圍風景，和母親描述過的好像不太一樣，這地方路過的人也少，不如上去問問看，也許對方會知道日暮神社怎麼走。
想到這裡，兩人一同往山上走去，走到一半的聲音，他們聽到了一個聲音。
很有節奏的聲音。
「這是……」臨溪想了想，「好像是打網球的聲音？」
因為冰帝網球社那高調的作風，以及去往籃球社的路上總會經過網球社的地盤（這才是重點），臨溪對這個聲音也算熟悉，很快就辨認出來了。
這地方有網球場？
不管怎麼樣，既然有這動靜，那就說明這裡肯定有人在，黑子正往聲音傳來的方向去，網球的擊打聲忽然就停止了，伴著一個少年清亮的聲音：「卡魯賓？露比？你們去哪裡？」
「喵嗚！」
「咪嗚！」
伴著兩聲貓咪的叫聲，一個灰影率先竄出了樹叢，直撲向臨溪：「咪嗚！」
悠于 2018-8-24 13:26
第251章
不等黑子反應過來，他身邊的白髮女孩率先開口了：
「花紅？」
她訝異地看著從草叢裡蹦躂出來直撲向她、卻毫不意外地穿過了她的身體的小灰貓, 心中疑惑：花紅也來了？但是為什麼黑子學長召喚她的時候, 花紅沒有出現在她身邊呢？
她本以為花紅還停留在她被招呼時所在的聖地, 沒有想到居然跟著來了……這算什麼，降落事故？
雖然沒有被主人接住, 撲了個空，花紅還是及時在半空中調整好了姿態，穩穩落地, 轉過身來沖著自己的主人委屈地喵喵叫了幾聲, 貓臉上也是一臉茫然。
主人為什麼不接住它？
從草叢裡出來的不止有花紅, 還有一隻棕白相間的喜馬拉雅貓，此刻正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 好奇地盯著臨溪看——它也能看到自己？
注意到那只喜馬拉雅貓的動作神態, 臨溪隱約想起了一件事：據說, 貓的眼睛, 能夠看到彼岸之物……
她現在，也算是彼岸之物吧？
樹叢裡傳來沙沙的聲音, 不過片刻就有一個頭戴鴨舌帽的少年分開茂盛的樹叢走了出來, 微微有些不解地蹲身, 撫摸那只喜馬拉雅貓：「怎麼了卡魯賓？露比也是，為什麼忽然跑出來了？」
露比？
從聲音來看，他就是剛剛的那個少年吧。
想了想, 臨溪出聲問道：「請問，你是在哪裡看到花紅的？」
她的話一出口, 鴨舌帽少年立刻抬頭，明顯地露出了受驚的表情：那個女孩子，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抱歉抱歉，嚇到你了，」白髮女孩不好意思地擺了擺手，「我們的存在感有點低，經常被無視。對了，我是薑臨溪，這是黑子哲也，這只小灰貓是我的貓，叫花紅。」
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就把黑子的存在感弄成了兩人份的人說著指了指身邊的藍發少年，還有正不斷往她腿上撲、幾乎要把白絲襪勾出絲線來的小灰貓——就在臨溪出聲的同時，花紅驚訝地發現自己能夠碰觸到主人了，當即就抱著主人的腳脖子死活不放了。
聽到她的話，還看到了鴨舌帽少年的表情變化，身邊的黑子露出更為明顯的驚嚇：那個男孩，能看到臨溪學妹？
「實體化的話所有人都能看到我，不過這麼一來力量消耗很大，會有些不太好的後遺症。」壓低聲音快速和黑子解釋了一句，臨溪轉而又面向那個鴨舌帽少年，「謝謝你收留花紅，如果不是你的話，我想花紅這會兒可沒現在這麼精神。」
自家貓有幾斤幾兩自己清楚，花紅作為靈貓再怎麼優秀，在整個貓群裡，它依然是屬於幼貓範疇內的。
被介紹了之後才發現旁邊居然還有一個藍發少年，他不好意思地拉了拉頭頂的鴨舌帽：無視了一個人也就罷了，連兩個人站在面前都沒看到，哪怕是有對方存在感很低的緣故……
「沒關係，其實是卡魯賓把它撿回來的……」他說著就沒了聲，當時他還以為是被遺棄的幼貓，所以連名字都給取了……
交談了幾句之後，臨溪和黑子這才知道，這個戴著鴨舌帽的少年名叫越前龍馬，是青春學園一年級生，網球部正選——作為今年兩次擋在冰帝奪冠路上的攔路虎，這位不過一年級的正選功不可沒。
越前龍馬將兩人作為客人帶到了自家，臨溪注意到越前家旁邊就是個寺廟，之前的鐘聲也是來自於這個寺廟。
據越前龍馬的說法，這座寺廟的住持有事不在，現在由他父親暫時擔任代理主持一職。而本性上極為熱愛網球運動的越前家大家長，毫不客氣地趁著人家住持不在自己說話算數的機會，佔據了偌大一片空地，將之改造成了網球場，用來和自己兒子對戰。
而黑子正在尋找的日暮神社，就在這座山后。
謝過好心指路的他校學弟，兩人帶著新加入的小灰貓，一同下山。
出了越前家人的視野範圍，臨溪把正趴在她肩頭的小灰貓交給黑子，解除了實體化。
不安分地想撲回來的小灰貓揮了揮爪子，穿過了主人的手。
這副模樣讓它的爪子都呆滯在了半空中。
「臨溪學妹……能讓人看到你？」黑子這才把剛剛沒能仔細問的話問出口。
「是可以，但是就像我剛剛說的那樣，這麼做的話，是有後遺症的，比如……黑子學長，現在肚子餓嗎？」
黑子很疑惑她為什麼忽然就問到了這個，卻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不，並不……」話到一半，他沒了聲音：肚子餓的感覺傳來。
奇怪，距離早餐才過去多久？
「實體化是需要消耗力量的，而我是和黑子學長你簽下了契約，所以，這份力量來自於你身上，回饋在你這的話，就是會覺得肚子餓。」臨溪微笑著解釋道，「平時這種狀態下也同樣是在消耗學長你的力量，不過很少，所以學長不會有多少感覺，實體化就不一樣了。話說回來，學長你吃得可真是少啊！」
——那真的是一個正處於青春發育期的男孩子的早餐？就這麼點分量她一個女孩子都能輕鬆幹掉好嗎！
「……」飯量小還真是抱歉啊！
說話間兩人已經下了山，到了剛剛越前龍馬所指的方向上，日暮神社的大字就在不遠處。
單表面來看，就能看出來，這是一間相當古老的神社。
臨溪對日本的禮節不熟悉，故而當黑子進去的時候，她沒有跟進去，而是站在了院落裡那棵巨大的、據那個神社的神主說有五百多年歷史的神木下，若有所思。
小灰貓在她腳邊打滾，抱著一根狗尾巴草玩得正開心，沒有注意到主人走開了幾步。
奇怪……的氣息。
是從哪裡來的？
她微微皺眉，在附近看了看，沒有看到什麼異常。
曾經接觸過類似的氣息。
她從回憶中找到了類似的氣息，是妖氣。
這裡，怎麼會有妖氣？
「草太，你在哪裡？」女孩子清亮的聲音喚回了她的注意力，臨溪發現有個穿著中學校服的女孩子正揚聲叫著某個名字，聽剛剛那個老爺爺神主的介紹，這應該就是他的孫女了吧？
「咦，有客人？」女孩的目光準確地落在了她的臉上，「爺爺怎麼不告訴我？」
……她能看到自己？
這下臨溪可真的是受到了驚嚇。
她現在可沒有實體化啊！
「看來，並不是只有我能看到臨溪學妹。」不知道何時出來的黑子走到臨溪身邊，說道。
剛才拜訪日暮神社的神主時，臨溪也在，但是對方只看到了他，這讓黑子意識到恐怕他原本的目的落空了——但現在，這個看起來似乎很普通的校服女孩，讓事情有了一定轉機。
黑子的出現帶給那個校服女生的震驚度明顯高於她，臨溪甚至能夠清楚地從女孩的臉上看到「這個人是什麼時候在那裡的」的意思。
不等黑子說話，從神木旁的祠堂裡探出一個不到十歲的男孩的腦袋：「姐姐，我在這裡。」
女孩抱歉地對他們笑了笑，就跑了過去，留在原地的黑子和臨溪還能聽到那對姐弟的對話：
「草太，都說了不可以到祠堂裡來玩！」
「可是我想見狗哥哥啊！」
「……」
姐弟倆對話中的一個詞引起了臨溪的注意：狗哥哥？
……狗？
除了名字裡有狗外，什麼情況下，會叫一個人狗哥哥？
因為見多識廣而想到其他方向去的臨溪一時沒有出聲，黑子卻是因為這個女孩能夠看到臨溪，便想也不想地跟了上去。
「抱歉，日暮同學……」他的話還沒說完，祠堂裡傳來的動靜讓在門口的三人同時往裡看去。
「啊啊啊！」
女孩子的尖叫聲驚醒了臨溪，她猛地轉身，正看到從祠堂裡探出的黑氣一樣的東西將那個穿著校服的女孩子捲入，原本站在她旁邊的草太被彈開，而另一邊的黑子不知道什麼緣故，並沒有遭遇和草太一樣的下場，反之，從來都是正義感十足的少年毫不猶豫地伸手就要去抓被卷走的女孩，卻不料黑氣像是有自我意識一樣，將他也一併卷了進去！
白髮女孩的瞳孔驟縮：
這是……妖氣！
腳下電光一閃，借著雷神咒•雷速的力量，臨溪倏然出現在黑子身邊，隱形背於背上的修羅刀握在手裡，咒布散開，露出修羅刀堪稱華麗的身姿。
銀亮的刀光一閃，黑氣被生生斬斷！
但不等臨溪露出絲毫放鬆心態，更為兇猛的黑氣從祠堂深處襲來，將她和黑子一併拖入其中！
那黑氣似乎帶有渾濁的氣息，黑子很快感覺到自己頭腦昏沉起來。
臨溪眉頭皺起，普通人的體質很難對抗妖氣的侵蝕！
不能讓黑子學長在妖氣裡呆太久。
「臨溪學妹……快走……」哪怕自己頭腦難以清醒，黑子的第一反應，還是將身邊的學妹推出去。
很危險……他的本能在這麼說。
但是勉強保持的清醒也維持不了多久。
「咪嗚！」
意識的最後，他隱約看到一個灰團子從有太陽光照而顯得明亮的門外撲進這深沉得看不到光的祠堂裡……
#
耳邊傳來喳喳的鳥叫聲，有什麼柔軟的東西在舔舐他的臉頰。
黑子從深沉的噩夢中清醒過來，迷茫地看著頭頂碧澈的藍天。
「你醒啦，黑子學長。」
臨溪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他猛地想起昏迷前的記憶，頓時一下子坐了起來：「這裡……」他疑惑地環顧四周，參天大樹，少有人煙的跡象。
……怎麼看都不是他昏迷前所在的神社祠堂。
「根據戈薇學姐的說法，我們穿過了食骨之井，來到了古代。」白髮女孩淡定地指了指不遠處正活力十足地和一個穿著紅袍子的銀髮少年吵架的日暮戈薇。
黑子呆滯地看到那個紅袍子的銀髮少年，良好的視力讓他清楚地看到，那個少年頭頂還有兩個毛絨絨的耳朵。
……COSPLAY？
第252章
「五百年前？」
水藍色頭髮的少年呆了呆：「……抱歉，我想我可能還沒睡醒。」
「等等別躺下去啊！」日暮戈薇慌忙把已經要躺下去的人拉起來, 「雖然這個事實確實有點難以接受但是我們要面對現實啊！」
「……」但這種現實太超現實了啊！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 黑子才從日暮神社的神主孫女日暮戈薇口中得知事情的發展經過。
依照她的說法, 日暮神社裡的那口枯井原本並沒有名字，直到她十五歲生日那天被一個名為百足妖婦的妖怪給拖下井, 穿越時空來到了這裡——五百年前的戰國時代，才從附近村莊裡的巫女楓婆婆那得知，那口井名為食骨之井。
因為村民發現, 把死去的妖怪屍骸丟棄入井中之後, 過幾天, 裡面的屍骸就會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見，就像是被什麼給吃了一樣, 於是將之命名為「食骨之井」。
在她有了這穿越五百年的經歷之後, 戈薇才意識到, 恐怕這口枯井, 實質上是連接著不同時空的地方——之所以說是有不同時空，就是因為在現代的那口井中, 從未發現過妖怪的屍骸, 因此, 戈薇大膽猜測，村民們丟棄的妖怪屍骸，恐怕是被食骨之井送去了其他時空。
至於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 就是五百年前的東京，此時則是被稱為「武藏之國」的地方。
「問題是, 我們還能回去嗎？」黑子問，他最為關心的就是這件事，其他的倒是能先往後挪一挪。
「可以啊！我在兩邊來回很多次了，可以回去的。」戈薇很快回道，「不過食骨之井穿越時空的力量需要一定時間積累，也就是說，我們剛剛穿越過來的話，大概需要三四天的樣子，才能再穿回去。來吧，我們先去楓婆婆的村落裡休息一會。」
黑子愣了一下，點頭道：「好。」
他說著順手把一直在腳邊撲騰的小灰貓抱了起來，花紅機敏地順著他的胳膊往上爬，最後在藍發少年的肩頭落座。
一路下來，黑子多少知道了點戈薇的事，包括他剛醒時出現過的那個穿著紅袍子的銀髮少年。聽說那少年是半妖，頭上的狗耳朵就是證明。
他的名字是犬夜叉，戈薇的弟弟之前說的狗哥哥就是他。
等到了村落裡，大約是因為戈薇多次往來於兩邊，經常看到戈薇穿著現代化服飾（當然，在他們看來是奇怪的服飾）的村民並沒有對新出現的人投以多少奇怪的眼神。
倒是黑子發現了一件事。
「他們……看得到你。」善於觀察人類的少年看向身邊的白髮女孩。
在現代的時候，明明只有他和戈薇能夠看到臨溪學妹，可現在臨溪學妹並沒有實體化，那些村民也依然能夠看到她。
「嗯，好像是因為那個瘴妖的緣故。」臨溪輕聲道，「不知道是因為黑子學長你吸入了瘴氣的緣故，還是我在瘴氣了呆了比較長時間，等我發現的時候，就得到了實體。」
她說著抬起手，輕輕撥開從籬笆處探出正擋在她臉頰邊的葉片。
所謂瘴妖，就是那只將黑子和戈薇捲入食骨之井的黑氣的真面目，山林中的瘴氣所化的妖怪，在近現代非常罕見，畢竟已經沒有多少能夠誕生瘴氣的森林了。但這只瘴妖來自於五百年前，通過食骨之井到達現代，襲擊戈薇，順帶把黑子以及跟黑子靈魂綁定的臨溪一併帶到了五百年前。
花紅是附帶中的附帶。
在到達這裡的時候，黑子已經暈了過去，所以也沒看到犬夜叉趕來，將帶著的弓箭拋給戈薇，後者拿到弓箭之後，一箭射出，澄澈的靈氣輕而易舉地淨化了瘴妖。
「說起來，剛才，日暮同學和那位……犬夜叉先生在爭論什麼？」黑子想到自己醒來時看到的那一幕，問。
「那個啊，」戈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中了瘴氣的人需要服用草藥來解開瘴毒，我那個時候正想讓犬夜叉把你帶去村子裡找楓婆婆，沒想到黑子同學先醒了……對了，直接叫他犬夜叉就好了，敬稱的話他也不習慣。」
戈薇笑著指了指頗有點不自在的半妖少年。
因為自身是半妖、被兩邊一起排斥的緣故，犬夜叉夢想成為大妖怪，自然而然地就有點不願意和人類接觸，方才和戈薇的爭吵也是源於此——不過在憤怒的戈薇連喊三聲「坐下」之後，半妖少年小小的排斥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
臨溪覺得，戈薇將來不管是嫁給什麼樣的男人都不會吃虧：看她調.教犬夜叉的手段就知道了……
「……草藥？」黑子疑惑了，他感覺自己並沒有吃過什麼草藥，嘴裡也沒有殘留下什麼氣味。
但是按照日暮同學的說法，沒有草藥的話，除非本身有靈力能夠淨化瘴毒，否則都會被瘴毒毒倒。
「這個麼，我想大概是我的緣故吧。」臨溪在旁插嘴道，「我和黑子學長簽下的契約是由黑子學長來提供我活動的力量，瘴妖的瘴毒也是屬於力量的一種，加上契約中我所需的力量優先順序中，瘴毒力量要高於黑子學長本身的力量，所以瘴毒被契約視作了力量的一種，優先傳遞給了我。」
她的存在就像是一個抽走瘴毒的外接設備一樣，把黑子體內殘留的瘴毒全部帶走。
臨溪猜測自己現在能夠獲得實體，恐怕也和這些瘴毒帶來的力量脫不了幹係。
「哎？契約？」戈薇驚訝道，「什麼意思？」
「這個……說來話長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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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同屬「遇到正常情況下不會遇到的事」的「異常」帶來的親切感，而且對方所在的世界看起來比他更為離奇，黑子得以很輕易地將籃球館裡發生的事說出來，並詢問對方是否有辦法讓臨溪學妹回到她自己的身體裡——按照臨溪學妹的說法，她現在屬於生魂脫體，身體恐怕正處於植物人狀態，一旦跟隨在黑子身邊的靈魂出現損傷的話，哪怕肉體無礙，恐怕也會有極為不好的事發生。
「生魂離體啊……這個有點難辦啊！」聽完講述的楓婆婆有些為難地皺起眉頭，「如果是一般的生魂離體的話，只要讓魂體知道該回到自己身體裡就可以了。可是你這位朋友……」
瞎了一隻眼睛的蒼老巫女看向站在門口沒有進來的少女，她剛才問戈薇借了把小刀，此時正在用小刀削一段在森林裡撿到的木頭：「依照這位小姐的說法，她並不是簡單的生魂離體。」
附加了限定條件，完成之後就能自動歸體……這怎麼看，都像是一種類似巫女除魔一般的儀式。
「不過不用擔心，既然有確定的解除方法，那麼，照著做就可以了。」楓婆婆說道，「食骨之井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打開，你們先在村子裡住下吧，過幾天就能回去了。」
黑子謝過楓婆婆，從巫女的居所裡出來，看到坐在門邊正專心地削木頭的女孩。
小灰貓把自己團成一團，依偎在女孩的身邊，曬著太陽，睡得正香。
「抱歉，臨溪學妹，我們得過幾天才能回去。」
他的道歉讓臨溪笑著搖了搖頭：「沒關係，反正我現在只能跟著你。好在這幾天放假，不然家裡就不好交代了。」
黑子輕輕地應了一聲，目光落在她手裡的木片上：「……這是什麼？」
他記得這是臨溪學妹在樹林裡撿的一塊木頭，當時長滿了青苔，潮濕又腐朽，但是偏偏她卻把這塊木頭帶了回來，現在削掉外層的朽木和潮濕的部分，黑子發現這塊木頭內裡居然還有著清晰而溫潤的木質紋理。
「桃木，這是千年桃木，非常罕見。」臨溪揚了揚手，向他展示手裡被初初加工過的木片，「用來驅邪再好不過了。」
之前遭遇了瘴妖，臨溪留意到了自己目前的不足：萬一遇到類似瘴妖這種沒有實體的鬼怪的話，她幾乎沒有多少能夠與之應對的手段。
雷神咒確實可以對所有鬼怪造成強大的傷害，但是在如今英靈化的狀態下，身體所有力量供給來自於黑子學長的前提下，她如果動用雷神咒來攻擊的話，瞬間抽取的巨大力量足以讓黑子學長昏過去。
修羅刀對這種沒有實體的鬼怪毫無殺傷力，她必須想其他辦法。
也是湊巧，她居然在林中發現了這塊千年桃木。
桃木本身就有驅邪的能力，亦名「降龍木」、「鬼怖木」，是用途最為廣泛的伐邪制鬼材料——在後世，別說千年桃木了，百年的桃木都極為罕見，在日本的話，她恐怕自己只能找到十年份的桃木。
當然，若是拜託耀司幫忙的話，百年桃木還是能拿到手的，不過已經麻煩了人家那麼多事了，她也不太願意再去打擾黑龍同學。
黑子就看那把最常見的用來削鉛筆的小刀在女孩白皙柔軟的手指間閃現鋥亮刀光，木屑紛紛而下，不一會兒，臨溪手上的桃木就變成了一枚雕刻有某種人物的木片。
吹去表面還未來得及去掉的木屑，臨溪把它遞給黑子：「這是桃符，上面刻著神荼和鬱壘，把它帶身上能夠驅鬼避邪。」
這麼說著的人並沒有料想到，這枚桃符居然很快就有了用武之地。
第253章
五百年前的村民們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當天色暗下來的時候, 村落裡已經看不到人影了, 只有家家戶戶窗戶裡透出的昏暗的燈光, 說明著他們已經歸家。
沒多久，昏黃的燈盞一一滅去, 這個小村落就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
黑子躺在榻榻米上，睜著眼睛。
睡不著。
看了看在黑暗中發出淡淡螢光的夜光手錶，晚上六點。
……難怪。
平時這個時候, 差不多才剛剛結束部活, 走在回家路上吧。
而且今天發生了太多事, 此時正亂哄哄地在他的腦子裡鬧騰，讓他沒有絲毫睡意……
村落的晚上很寂靜, 他甚至能清楚地聽到閣樓木板下小老鼠啃木頭的聲音。
「臨溪學妹？」
背靠著紙門正在弄手上什麼東西的女孩應了一聲：「怎麼了？」
「……這麼暗的地方, 你也能看清楚？」
臨溪手上依然在擺弄什麼, 回話的同時也沒停下來：「唔, 差不多吧。對我來說，就算是完全的黑暗也能看清楚周圍, 更何況今天晚上的月色挺好。」
外面挺亮的。
黑子通過打開的紙門往外看了一眼只有些微星光的夜空, 總覺得臨溪學妹好像不是人……唔, 這想法有點失禮。
臨溪看了一眼那邊似乎呼吸變化了一瞬的人，也不去在意，只低頭將之前削好的木片一一串起來, 固定。
完成。
還沒來得及高興，忽然, 寂靜的夜裡傳來一陣極為清晰的響動！
那似乎是什麼被破壞了聲音！
緊接著，村落像是被喚醒了一樣，家家戶戶亮起燈來，吵吵嚷嚷的人聲合著燈籠回程一支小隊。
臨溪皺了皺眉頭，從村落外，似乎傳來了什麼噁心的味道……
「黑子學長，請在這裡呆著不要出來，我去看看。」
說罷，黑子只覺得面前似乎有電光閃過，原本坐於紙門邊的少女已經消失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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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從屋子裡走出來的黑子驚訝地發現，收留他們的那位巫女楓婆婆已經拿上了弓箭，旁邊是舉著火把的村民，人人都拿著鋤頭或者是鐮刀之類的農具，看起來像是要去做什麼。
「發生了什麼？」
忽然從旁邊響起的聲音嚇得楓婆婆差點就反射性拿弓箭對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了，等她仔細一看，才發現問話的是白天那個藍頭髮的男孩。
巫女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這小子是什麼時候到我旁邊來的！？
對了，白天的時候就有點感覺，現在越加明顯了……這小子的存在感真的是好弱！
「抱歉，嚇到您了，請問這是要做什麼？」存在感極為薄弱的少年表情很淡，即使是看到那些村民握著農具也難以掩飾面上的恐慌時，依然沒有流露出多少情緒來。
「剛剛的聲響你也聽到了吧？恐怕是有妖怪來了。」見少年終於露出些許震驚來，楓婆婆想到之前戈薇也是不知道妖怪的存在，那這個和她來自於同一個世界的少年恐怕也難以接受這些，便放緩了語氣，道，「乖乖呆在屋裡，不要出來。」
說罷楓就轉身準備帶著村民出發，卻沒想到一轉頭就看到那個藍頭髮的男孩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跑去了前面：「雖然您這麼說了，但是明明知道大家要去做很危險的事，只有我一個人留在這裡等……這種事我做不到。」
楓：……你是什麼時候跑到那裡去的！
以楓幾十年的巫女生涯，能夠看到大部分鬼怪妖魔的眼睛，居然也沒發現這個男孩剛剛是什麼時候走開又過來的，生活在妖魔橫行的戰國時代的巫女已經開始懷疑，這個和戈薇一起過來的男孩，不會是什麼特殊的妖怪吧……
不然怎麼解釋那種低下的存在感！
「抱歉，我是人類，只是存在感比較低下。」
聽到那個男孩平板但是莫名就有種不開心感的回答，楓才注意到，她一不留神，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聲響傳來的地方有什麼？」
見一路上加入隊伍的村民惶惶不安，但是又和那種面對未知的驚惶不同，內裡還帶有某種不明顯的憤怒，觀察能力極為出眾的黑子猜測是不是那個聲響傳來的地方有什麼特殊的東西，這才讓大家的反應這麼奇怪。
楓肯定了他的猜測：「那個方向，是我姐姐桔梗的祠堂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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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態畢現的鬼女裡陶揮動手裡巨大的鐮刀，朝著面前的祠堂一刀刀砍下，不過片刻就把原本平整的地面挖出一個大坑來。
坑裡，是她的目標：一個陶土製作的陶罐。
「找到了……」裡陶眼裡興奮的光亮起，「最強大的女巫，桔梗的骨灰……配上我的鬼術，等桔梗復活了，就是我的手下了！到時候……四魂之玉……哈哈！」
她正要伸手將裝著桔梗骨灰的陶罐拿起來，卻在這時，一個平靜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打擾死者的安寧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嗯？」裡陶轉過頭，發現身後的山門前，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個白髮的女孩，穿著以這個時代的觀點來看極為古怪的衣裳。
一縷雷光消失在女孩的足腕附近。
能夠駕馭雷的……妖怪？不對，這個感覺……
「生魂？」裡陶轉過身來，面對那個白髮女孩，眼裡滿是興味，「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擁有力量的生魂……你是鬼的一族？」
……那是什麼玩意？
懶得理會這莫名其妙的說法，臨溪解開咒布，原本被隱藏起來的修羅刀在月下展露身形：「把那個陶罐放下。」
「這可不行。」裡陶反而把陶罐抓得更緊了，「我可需要這裡面的桔梗遺骨，好讓我用鬼術復活她來當我的手下呢！」
……復活？
臨溪看了一眼那個陶罐，這都被燒成灰了還能復活？
什麼時候，復活變得這麼輕而易舉了？
而且這個傢夥反復提到了一個詞，鬼術……
能復活人的鬼術……
一張爽朗的笑著的臉在腦海裡一閃而過，臨溪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眼中的動搖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既然不鬆手，」她握緊了修羅刀，配合雷閃瞬間轉移到鬼女裡陶身後，手中華美的修羅刀閃過鋥亮的光，恍若雷霆般的斬擊驟然而下，「那麼，這只手，不要也罷！」
好快！
鬼女裡陶心中一驚，慌忙就舉起鐮刀，想要擋下攻擊，但是心裡卻意識到自己來不及了：這個生魂的動作，怎麼這麼快！
然而就在她準備硬吃這一記攻擊的時候，臨溪忽然皺了皺眉，與此同時，她的動作明顯地一頓，就像是有什麼拉住了她的手腳一樣。
並不是特別明亮的夜色中，數道鎖鏈的虛影從她的手腳處一閃而過。
嘩啦啦。
空氣裡，傳來鎖鏈轉動的聲音。
「鋥——！」
鬼女裡陶的鐮刀及時擋下了修羅刀的斬擊。
兩廂僵持，臨溪一邊利用怪力咒削減來自鬼女裡陶的力量，一邊為剛剛出現的天之鎖而感覺到棘手。
還真是什麼都鎖起來了啊……她剛剛不過是想用一下劍術，結果就在咒力將要走入與劍術配合的內息之法路線時，身體內部好像瞬間出現了什麼看不見的屏障，硬生生地阻攔了咒力運轉。
原本十拿九穩的一擊也被擋了下來。
麻煩的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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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那是……鬼女裡陶訝異地睜大了眼睛，她的眼睛本來就極大，看著就像是青蛙的水泡眼一般，現在由於驚訝而瞪大，更顯得恐怖：「有意思，被詛咒束縛著的生靈，居然還能用出這麼大的力量！決定了，等我找到你的身體，一定要把你的身體煉成我的陶土人偶！」
「那可不行。」
忽然從背後傳來這麼一個平板的少年聲音，鬼女裡陶來不及想是誰，就感覺到什麼東西被貼上了自己拿著陶土罐的左手手臂，突如其來的熾熱灼燒感痛得她下意識地就用力甩手：「什麼東西！」
一時忙著擺脫那股炙熱感，鬼女裡陶忘了自己手上還拿著屬於巫女桔梗遺骨的陶土罐，這一甩手，就把陶土罐也甩了出去！
「糟糕！」
她忙想去接住陶土罐，卻不想在旁伺機而動的臨溪就掐著這個點上前：「在往哪看呢，盜墓賊！」
修羅刀毫不猶豫地刺向她的脖頸！
裡陶不得不後撤以躲避攻擊，視線的餘光還留在那個陶土罐上：可千萬別摔了啊！
這個時候，她甚至希望那個白頭發的人類女孩能夠在她退開之後選擇去接住那個陶土罐。
出乎她的意料，人類女孩沒用動，但是陶土罐卻在半空中靜止下來——不對，不是靜止了，是有人接住了它。
一雙手托在了陶土罐下。
裡陶定睛一看，這才發現接住陶土罐的是一個藍色頭髮的人類少年，但是……
這個人類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那裡的！
她竟然完全沒有察覺到！
而且……看起來好弱！
在那個拿著劍顯然不好惹的女孩跟這個弱得讓人一隻手指頭就能捏死的男孩之間，裡陶毫無疑問地選擇男孩，然而就在她想沖過去的時候，一發充滿靈氣的箭支迫得她不得不又後退了幾步。
弓弦微顫，蒼老的巫女又一次搭弓，冰冷的箭支尖端瞄準了裡陶的頭顱。
嘖……
裡陶暗暗皺眉，她一早打聽清楚了，這老巫女就是桔梗的妹妹楓，以巫女的資質來說，完全比不上她的姐姐但是也算是中上，她是絲毫不懼這個人類巫女，但是……
眼角的餘光瞥到那個拿著劍的少女已經站到了藍發少年的身前，一副保護者的姿態，裡陶確定自己無法在這個人類女孩手下討到什麼便宜，不得不放棄了今晚的打算。
果斷掀起妖風，同時數道妖風刃打向那群村民，裡陶轉身就駕起風逃走了。
臨溪一驚，雷光閃現，瞬間就出現在了村民面前。
修羅刀的刀光閃動，裡陶臨走前發出的妖風刃被一一擊碎。
但是就這麼一耽擱，裡陶已經逃得遠遠的，難以追上了。
第254章
黑子眼看著那個奇怪的女人飛走，這才回頭, 對臨溪道：「已經逃走了, 臨溪學妹很厲……」
他的話還沒說完, 就被白髮學妹的咆哮打斷了：「黑子學長你在想什麼啊！剛剛為什麼要忽然跑過來！知不知道那個是妖怪！是妖怪啊！很危險的啊！」
臨溪現在想起來還一陣後怕，黑子出現在裡陶身後的時候, 連她都沒注意到他是怎麼出現的！
天知道他把那塊桃符按上裡陶的手臂時她的心跳得有多快！
萬一裡陶直接揮手給他一下呢！
這種妖怪的力氣可不能以常人來言啊！
被劈頭蓋腦地這麼罵了一頓，黑子看上去卻似乎並沒有在意：「但是，那個時候臨溪學妹情況也不好吧？」
……啊？
臨溪呆了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 但是那個奇怪的鎖鏈出現之後, 臨溪學妹的動作似乎被什麼給束縛了, 如果那個時候一直和那個名為裡陶的妖怪僵持下去，很快就會被發現你後力不繼吧？」
這下, 臨溪是真的呆住了。
他是怎麼知道的？
強行打破天之鎖的封鎖是需要代價的, 哪怕她只是因為習慣無意間打破, 在意識到天之鎖的封印之後立刻撤回, 天之鎖的反撲卻來得比她想的更快。
她被反噬了。
哪怕只有短短的三秒，那種反噬也依然在, 表現下來就是在這三秒間她難以維繫怪力咒, 只能以身體素質與裡陶抗衡——而在強制禁止動用內力之後, 臨溪現在的身體素質，和普通人並沒有多少差別。
正如黑子所說，方才如果沒有他的打岔, 利用桃符給裡陶造成痛楚，讓她轉移注意力的話, 她很快就會發現面前的對手力量下降的事實。
臨溪可不覺得那個鬼女裡陶會好心放過她的這個弱點。
那麼，到時候會遇到怎麼樣的反擊，也是很容易想像的……
「……你是怎麼發現的？」臨溪的臉色有點複雜。
「臨溪學妹的表情。」黑子輕聲說，「我的愛好是觀察周圍人的情緒，所以就察覺到了……」
臨溪想說什麼，又咽了下去。
黑子走過去把手上的陶土罐交給楓婆婆，後者也絲毫不見外地狠狠罵了他一頓，不過黑子並不怎麼難過——他聽得很清楚，楓婆婆顯然是在為他擔心，才這麼說教的。
臨溪站在原地，沒有過去。
她看得很清楚，就在剛才，黑子忽然冒出來將桃符貼在裡陶的手臂上時，他身上那個初初誕生的「命」，驟然綻放出了屬於「命」的光芒。
在成長呢……
「咪嗚？」花紅仰起頭，沖著自己的主人叫了一聲。
「……啊，我知道。」臨溪彎腰把花紅抱起來，放到肩頭，「是黑子學長自己努力而產生的，很適合黑子學長啊。」
「咪嗚？」花紅歪歪頭。
「意思就是，最適合它的，果然還是黑子學長啊！」臨溪微微一笑，「相信黑子學長會讓它好好成長的。」
花紅不解地眨眨眼睛，按照警長教導它的內容來看，最能夠讓命格成長的，理應是自己的主人才對啊！
為什麼主人會覺得那個人類能更好地讓「命」成長？
它該聽誰的呢？
不去管小灰貓內心的糾結，這可以說是漫長的一晚總算是過去了。
因有著兩個意料外的人及時攔下裡陶，村民和楓婆婆都沒有受多少傷，除了幾個村民為了躲避鬼女裡陶最後放出來的妖風刃而亂跑導致的跌傷外，基本上沒有什麼需要擔心的地方了。
因為這事，村民對於這兩個臨時在村落裡安置的孩子更加熱情了。
是除妖師呢！
黑子路過田坎的時候，聽到那些人湊在一起這樣說。
臨溪還在楓婆婆那，沒有出來——在今天早上出來了一趟結果被熱情的村民塞了滿懷的瓜果之後，臨溪學妹就呆在楓婆婆的住所裡不出來了。
托了存在感低下的福，沒有人發現他們談論的主角之一剛好從旁邊走過。
黑子推開紙門，走了進去，沒在房間裡發現另一個人，疑惑地往外走，最後在院落邊的回廊下看到了似乎是在思考什麼的白髮女孩。
「我回來了。」黑子說道，順勢在一臉受驚的「你什麼時候過來的」的女孩身邊坐下。
臨溪安撫下自己狂跳的小心臟，這才道：「歡迎回來……你居然沒有被攔下送東西嗎？」
她看到黑子雙手空空，和她早上的待遇截然不同。
「嗯，大概是因為沒有注意到我吧。」黑子的語氣很平淡。
臨溪：「……不管幾次都覺得很神奇。」
這樣低下的存在感，產生的命格居然不是隱藏性角色，真的是太神奇了……
小灰貓咪嗚了一聲。
「它在說什麼？」黑子問，這點時間下來，他已經知道了臨溪學妹似乎精通貓的語言，不僅僅是她的花紅，村落裡的野貓在叫喚什麼，她也能聽懂個九成。
「啊，花紅想出去。」
如果只是出這間院落乃至在整個村落裡晃蕩的話，臨溪學妹不會不同意……黑子想了想，問：「它要去哪裡？」
臨溪歎了口氣，指了指一個方向：「二十裡外。」
「……這確實是有點遠。」
「不，只是它自己去的話，我還是會同意的。」臨溪道，「問題是，它要我一起去。」
黑子頭上頓時冒出了一堆問號：為什麼？
臨溪卻沒有解釋，這一解釋就得連帶著解釋獵命和命格乃至靈貓等等一系列名詞，如非必要，她懶得說。
這次花紅吵嚷著要出門，就是因為它順著風聞到了命格的氣息。
作為一隻靈貓，花紅天性裡就有對命格的追逐本能。
不過因為它尚還年幼，不能很好地分辨空氣裡傳來的命格氣息強弱，所以臨溪也不知道花紅嗅到的這個命格如何。
離得太遠了，掐算也算不出來。
「啊，楓婆婆回來了。」
觀察力不弱的兩人自然看到了楓婆婆的裝扮變了，看起來似乎是準備出遠門的打扮。
臨溪和黑子對視一眼，立刻跑到楓婆婆身邊，詢問是怎麼回事。
「是關於那個鬼女裡陶的。」楓婆婆也不賣關子，「雖然昨晚臨溪你打跑了她，但是她的目標是我姐姐的骨灰，哪怕我們再埋下，說不定哪天她就又來偷了。所以，我準備聯絡犬夜叉他們，直接殺去鬼女裡陶的老巢。」
斬草要除根……臨溪點點頭：「既然如此，我也一起去吧。」
花紅歡快地喵了一聲。
楓婆婆沒有異議，只是看到黑子也要一起走的時候有些不解，但是看臨溪也沒反對，就不說什麼了。
三人一起騎馬上路，黑子沒有騎過馬，便坐在了臨溪身後，兩人同騎。
「我本來以為，臨溪學妹你會很不高興地反對我跟著一起來呢！」黑子看向自己身前的女孩，說。
「就算我反對了，你還是會跟上來的吧？」臨溪沒好氣地回道。
締結了契約之後，偶爾她會夢見黑子的記憶，就像昨天晚上，驅逐了裡陶回來之後睡下，她就看到了一小部分屬於黑子的記憶。
應該是黑子學長還沒來冰帝做交換生時的記憶，大概是在一個街頭籃球場吧，黑子學長看到了幾個高中生混混拿著籃球欺負幾個初中生，便沒有絲毫猶豫地上前幫助那幾個初中生，完全沒有考慮過自己會不會因此被那幾個高中生暴打一頓的可能。
如果不是他當時的隊友在身邊的話，說不準黑子學長真的會被暴打一頓呢……
沒有想到黑子學長看著很冷靜很淡漠，其實本質上是個非常熱心腸還很熱血的人呢。
對了，記憶裡的那兩個隊友叫什麼來著的？
黑子學長是怎麼叫他們的？
好像是……
青峰同學和黃瀨同學？
名字有點熟，模樣看著也有點熟。
臨溪仔細回憶了一番，忽然恍然大悟：不就是奇跡的時代裡的兩人嗎！
「嗯？」
正走神的白髮女孩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忽然轉頭看向一個方向。
「怎麼了？」黑子好奇地問。
他敏銳地發現，就在臨溪學妹轉頭的同時，原本乖順地趴在臨溪肩頭的小灰貓也登時興奮起來，眼睛亮晶晶地望向臨溪學妹看的方向。
那個方向……他跟著轉頭，有什麼嗎？
……什麼都沒看到。
目之所及到處都是灰白的岩層和山嶺，什麼都沒看到的黑子滿心疑惑。
臨溪學妹在看什麼？
這也是楓婆婆的問題，不同於黑子的是，她問出了口。
臨溪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鬆開了握著韁繩的右手，大拇指以一種特定的節奏和規律和其他四指相觸，如果有熟悉種花家的人在這裡，就會發現她的動作和道家掐算天機的手勢格外相似。
而事實也相差不遠。
一輪掐算下來，臨溪的臉色登時變了：「楓婆婆，我們繞路。」
「啊？」楓婆婆不解，但是還是聽從了臨溪的話，她已經發現這孩子很敏銳，她完全比不上。
等到一行人繞路走了另外一邊，遠離了原本的路線之後，黑子才開口問道：
「那裡是不是有什麼？」
臨溪點點頭，她的額頭上還有些許冷汗沒有消失。
這裡，應該夠遠了。
不愧是妖魔橫行的戰國時代，連那種東西也會有。
她真沒想到能夠遇到那種大傢夥。
感覺至少是幾百年啊……
她心有餘悸地望向方才感應到的方向，哪怕現在已經感覺不到那種氣息了，身上豎起的汗毛依然沒有服帖下來。
久違了，惡魔之耳。
作者有話要說：
惡魔之耳
存活：無
徵兆：疑似嚴重幻聽，孤僻，不愛與人有往來，卻常躲在陰暗角落窺伺人群。失控者常常被當成神經病，適應者則很有可能成為新興宗教的教主。
特質：宿主可以聽見一定距離內的，所有人的內心呢喃。若練習有成，則能過濾無數雜音，監聽特定物件的內心話，瞬間瞭解對方心中的各種盤算。當然了，此命格對於想告白缺又缺乏勇氣的人，也是十分珍貴的存在。
進化：無
第255章
「那個方向上，有什麼東西？」
楓畢竟是在這個危險的戰國時代活了那麼久的人, 見臨溪的表情不對, 哪怕是遠離之後, 眼神裡依然微微透露出某種驚悸後怕的情緒，忍不住就猜測那個地方是否是有什麼大妖怪在。
「不是妖怪。」出乎兩人意料的是, 臨溪開口就先否認了妖怪的說法，「是人類。」
「人類？」楓詫異道，「居然會有把你嚇成那樣的人類？」
她並不是很清楚臨溪的實力, 但是單就她昨天毫不困難地壓制鬼女裡陶, 將之迫得不得不撤離就能看出, 臨溪的實力絕不簡單。
楓敢說臨溪一個人在這個戰國時代裡行走，能夠給她造成困擾乃至傷害的, 也唯有那幾個頭目首領級的大妖怪, 至於其他, 她相信就算臨溪打不過, 逃還是沒問題的——她可沒忘記昨天同時聽到動靜，他們還在趕往祠堂的時候, 臨溪已經早早到達阻攔下了裡陶。
「別小看人類啊, 說起來楓婆婆的姐姐那個桔梗巫女不也是人類嗎？」臨溪無奈道, 被楓婆婆這麼一說，總有種她不是人的感覺，「而且, 可怕的不是那個人，是那個人身上的東西……」
她意味不明地說了這麼一句之後, 不管兩人再怎麼問，都沒有回應了。
這個插曲就此告一段落了，只是路上臨溪偶爾會思考一件事：要去拿走那東西嗎？有那東西在的話，無論如何也不能說會幸福吧……
可是，一靠近……估計就會被發現吧？
而且……她看了一眼走在身側的黑子學長，他們現在正在往裡陶所在的山洞去，這裡馬匹難以行走，所以他們把馬栓在了山下，步行上山。
她不能離開黑子學長太遠。
這個充斥了戰亂和妖魔的時代裡，鬼知道會冒出什麼東西來，要是不小心傷到了黑子學長，怎麼想都是她的錯啊！
到了山腰上的地方時，他們和犬夜叉一行匯合，半妖少年看起來對於昨晚發生的事很在意——據戈薇說他早上接到楓婆婆的消息就趕來了。
說實在的，臨溪很好奇楓婆婆是怎麼聯繫犬夜叉的，按照這個時代的手段來說，根本不該這麼迅速不是嗎？
不過想想這世道都妖怪橫行了，有些區別於現代化的通訊手段……似乎也不足為奇？
推鬼女裡陶的副本（？）順利得一塌糊塗，畢竟那是臨溪單人就能刷（？？）的弱雞BOSS，現在又加上了一個強力DPS犬夜叉，這是閉著眼睛都能推圖的水準。
尤其是犬夜叉不知道是什麼緣故，格外賣力，面對鬼女裡陶操控的那些陶土兵傭，幾乎都是一爪子一個將他們碎的乾乾淨淨，對上鬼女裡陶的時候也是單槍匹馬沖了上去，整個感覺熱血上頭，讓跟在後面的臨溪好好地思考了一回人生：
我是誰？我在哪？我為什麼要到這裡來？
……感覺自己的人生毫無意義了啊！
不過即使感覺犬夜叉一個半妖幹掉鬼女裡陶也毫無問題，本著認真應對的態度，臨溪依然選擇將儲存於花紅體內的「吉星」提取出來，用血咒封鎖在身上。
鬼女裡陶完全不是犬夜叉的對手，在後者憤怒的爪擊下，她只能以不斷召喚來兵傭幫自己脫身，而就目前形式來看，遲早犬夜叉能把她撕成碎片。
「嘖！這些泥偶太煩人了！」大約是對幾乎源源不斷的泥偶感覺到了厭煩，犬夜叉後撤一步，拔出那把破破爛爛的□□，「統統都給我滾啊！」
……等等你是要用那麼破破爛爛的鈍刀來砍人嗎？
臨溪震驚了，但是讓她更驚訝的在後面：就在她的眼前，那把破爛鈍刀在一瞬間化作了一把足有人高的寬背大刀！
他一刀揮出，好似卷起了風的嘶吼，強勁的妖力混合無害的風形成令人膽顫的風刃，犁過地面，把在他面前的所有東西全部摧枯拉朽般毀滅！
一刀，百鬼盡滅。
「……剛剛，那是什麼？」
黑子木著臉，詢問他身邊的戈薇。
「不要問我，」戈薇的表情不比他好，「我從來沒見過犬夜叉揮刀有這樣的威力……」
沒有人看到，隊伍中的白髮女孩詫異地低頭看自己的掌心。
剛剛，吉星在發熱。
#
幹掉了鬼女裡陶，她役使的那些陶土兵傭失去了提供動力的源頭，紛紛僵硬著身體倒下。
臨溪隨意瞥了眼，卻恰恰是這麼一眼，讓她看到了地上有什麼東西。
那樣的攻擊下，連鬼女裡陶的身軀都被撕得粉碎了，還能有什麼留下來？
秉持著這樣的好奇心，她走過去，從地上撿起了……一本書。
「這是什麼？」封面上的鬼畫符太奇葩了，饒是臨溪有了心理準備，也愣是沒有認出來。
拿給黑子和戈薇看，兩個土生土長的本國人也沒認出來上面的字，翻翻裡面的內容，一樣是那種鬼畫符，沒一個字是看得懂的。
犬夜叉對這東西不感興趣，戈薇和黑子也一樣，臨溪想了想，還是把這本書收了起來：能夠從那樣的攻擊下存留下來，先不說其他，這本書的材質估計就有點來頭，回頭找阿克夏問問看吧。
現在的問題是……
她抬起手，看自己的手掌心。
吉星還在發熱。
從剛剛犬夜叉揮出那樣一刀之後……一直持續到了現在。
但是，明明應該是有好運加持，她現在心頭不斷浮現的不安又是怎麼回事？
不僅僅是她，花紅也很不安，小小的灰毛團子煩躁地在洞裡轉來轉去，一刻不得安寧。
「喂，你的貓。」大概是貓狗相看兩厭的緣故，犬夜叉對花紅的態度看起來並不怎麼好——不過考慮到他面對戈薇時也是這樣的表情似乎就能理解了某位半妖少年的傲嬌了——他單手拎起花紅，正要丟到臨溪懷裡去，卻沒想到，被他拎著後脖子抓起來的花紅忽然全身的毛都炸開，身軀緊繃，就像是面對強大的敵人一樣。
「……這小東西是在挑釁我嗎？」犬夜叉頭上的紅叉叉一個接一個地爆起，強行在臉上擠出一個扭曲的笑容，「很好，就讓我來教導教導你面對自己應付不了的強敵時該怎麼……」
花紅可憐巴巴地對著戈薇叫了一聲，水汪汪的貓眼睛委屈又可愛。
戈薇的心立刻就被俘虜了：「犬夜叉！」
「啊？」
「坐下！」
「砰——！」
半妖少年毫無反抗能力地被言靈一把拽到地面，地面上頓時就出現了一個人形大坑。
花紅俐落地從犬夜叉手裡跑出來，一溜煙到戈薇身邊，拿毛絨絨的身體蹭了蹭戈薇的小腿，立時就被後者心疼地抱了起來。
「看來，似乎並不需要教導呢。」目睹這一切的黑子自言自語道，得到了旁邊楓婆婆帶笑的應和聲。
戈薇摸摸花紅，卻發現小灰貓依然在全身發抖：「怎麼了？」她疑惑地把小貓舉到眼前，「花紅在發抖……」
忽然，花紅尖銳地沖著洞口叫了一聲，聲音極為淒厲。
「來了。」臨溪忽然開口，她的心中疑惑和恐懼並沒有減少半分：為什麼，即使這樣的情況下，吉星給她的反應……依然是留在原地，而不是立刻離開？
不等戈薇等人反應過來，洞口的光似乎被什麼遮住了，然後，就有一個人的影子投了進來。
【……這是，外國人？】
不外乎戈薇這麼想，進來的人有著當地人極為少見的棕色皮膚，面上還有近似於彩繪的紋路，不管是頭飾衣著，看起來似乎都更像是隔著太平洋的另一塊大陸上的印第安人。
【但是，戰國時代會有印第安人到這裡來？】
【另外……那個人身後的火焰一樣的人形是什麼？】
戈薇的視線下意識地就停在了那個人的身後：比起只是衣著打扮看起來與這個地方格格不入的人，他身後那個火焰巨人更讓她心驚！
「欸，你看得到火靈？」來人微微有些訝異地挑了挑眉。
【……那個東西，叫火靈？】
「嘖，聞到噁心的臭味了……」從地上爬起來的犬夜叉臉色不太好，「陰陽師……」
「哎？那個人是陰陽師？」戈薇詫異地轉頭，「開玩笑吧！和印象不太一樣啊……」
【陰陽師不是應該戴著高帽穿著鄭重的嗎？這個非主流是誰啊！】
來人臉上好像面具一樣的微笑沒有變動分毫。
「喂，陰陽師，到這裡來幹嘛？如果是除妖的話，我們已經除掉了。」犬夜叉似乎和陰陽師、僧侶巫女之類的職業有過過節，非常厭惡這類人，所以口氣也稱不上好——雖然，在戈薇看來，平時的犬夜叉也是個爆竹，一點就炸……
「我看到了。」這個非主流的陰陽師微笑道，「但是，我的目標並不是鬼女裡陶。」
【不是鬼女裡陶，還能是誰？這傢夥要敢說是要除了我，我就讓他嘗嘗鐵碎牙的滋味！】
「鬼女裡陶手上有樣東西，是我所需要的。」
【東西……咦，難道是剛剛臨溪收起來的那本書嗎？】
【那個白頭發的小鬼之前撿起來的書……難道就是這個陰陽師的目標？】
陰陽師的目光，落在了從他出現開始，就沒有發出一丁點兒聲音的白髮少女身上。
悠于 2018-8-24 13:26
第256章
作者有話要說：
改錯字，更新稍後放上。 臨溪並不是第一次和惡魔之耳對上。
長老護法團中，曾經短暫地擔任過她教授她咒術•蜘蛛舞一職的廟歲就擁有惡魔之耳, 當初與之對戰的時候, 臨溪應對過無數次惡魔之耳——這個能夠傾聽他人心音的命格。
想要在能夠讀取心聲的對手面前做到保持思緒空白從而避免被讀取下一個戰術方案, 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永遠都忘不了廟歲把惡魔之耳從靈貓體內提出、封鎖於體內時，她所感受到的那種惡寒。
極為適合戰鬥的超強命格, 這是獵命師對惡魔之耳的共同認知。
哪怕撇除掉戰鬥因素，單單惡魔之耳可以監聽心聲的能力，就足以讓所有人心生戒備了。
【沖著這本書來的？】
臨溪摸出剛剛收起來的鬼畫符一樣的書：「這個？」
來人微笑著點了點頭：「放在宅邸裡的陰陽術秘笈, 沒想到小輩們不成器, 竟然讓妖怪闖了進去搶走了。」
【陰陽術……妖怪要陰陽術幹嘛？屬性衝突會死很慘的, 雖然鬼女裡陶那模樣已經夠可怕的了……等等，剛剛路上看到的那些陶俑……難道說, 鬼女裡陶喚醒死靈使之復活的術法, 來自於這本書？】
那些陶俑並非活人, 而是鬼女裡陶將戰場上死去的士兵遺體搜集起來, 火化遺骨，與陶土捏合, 然後喚醒遺留在骨灰中的靈魂, 使之復活。
【雖然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復活, 但是這也算是掌控生死的術……話又說話來了，陰陽術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這個世界變太快我看不懂啊！】
「這是……」楓婆婆年紀大了，腳程比較慢, 被一干年輕人落在了後面，等她到這的時候, 臨溪已經把那本書收了起來，因而現在才看到。
「楓婆婆認識這本書？」臨溪好奇地問。
【難道這上面寫的是什麼只有巫女陰陽師才看得懂的文字？專門用於記載相關事物的語言？】
「《超•占事略決》？」楓婆婆震驚地睜大了眼睛，「這不是五百年前大陰陽師麻倉葉王留下的手記嗎？為什麼會在鬼女裡陶這裡？」
「麻倉葉王？」戈薇迷茫地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
【完全沒聽說過啊……楓婆婆說的五百年前，就是平安時代吧？但那時候最有名的大陰陽師不是安培晴明嗎？說起來，安培晴明唯一留下的著作就是《占事略決》，這個叫麻倉葉王的陰陽師留下的手記卻是《超•占事略決》……這是想說自己已經超越了安培晴明嗎？】
「啊，比起安培家來，麻倉家也是不枉多讓的陰陽師家族啊……戈薇你不知道，大概是因為麻倉葉王這個人的存在被抹去了吧。」知道幾百年的時光對於某些他們曾經耳熟能詳的名字的沖刷，楓婆婆並不意外戈薇不知道麻倉葉王這件事，「不過，既然這是麻倉家的東西，為什麼會在鬼女裡陶這裡？」
【雖然當初跟著姐姐學習的時候，有聽師父說過麻倉家曾經因為麻倉葉王而現于人世走上頂峰，又因為麻倉葉王的事被平安京陰陽寮裡的各方勢力排擠，陷入低谷……沒想到，那麼多年之後，竟然落魄到了被妖怪搶走重要典籍的地步了麼？但是之前聽遠遊的僧侶提起麻倉家來，說是這一代出了一個天才，麻倉家的名聲也開始重振了……難道，這個人就是那個麻倉葉賢？】
【為了重振家族，向世人宣告麻倉家的重起，所以才來尋找當年被妖怪們從祖輩手裡奪走的典籍嗎？】
楓婆婆這麼想著，探究的視線下意識地就落在了那個陰陽師身上。
非主流的打扮讓老巫女沉默了片刻：【這難道是京都新的……時尚——戈薇說過的那個詞是這個吧——流行嗎？】
【楓婆婆既然確定是麻倉家的東西的話，那應該不會錯，問題是……這個人，真的是麻倉家的人嗎？】
「楓婆婆見過麻倉家的人嗎？」臨溪小聲問。
「多年以前見過一次……」楓婆婆仔細看了看這個年輕人，【就相貌來說，能從中看出幾分那個陰陽師相似的地方……而且身上的靈力流動方式也帶著明顯的麻倉家的痕跡，這是屬於陰陽師家族的秘術，誰也不能假冒的。】
楓婆婆確定了眼前的年輕人就是麻倉家的人，臨溪也沒有死扣著那本書不放的理由，當即把那本古樸的秘笈交給了那個年輕人。
年輕人看起來對這麼輕易拿回了秘笈並不驚訝，有禮地謝過之後，他便伸手來拿臨溪遞過去的《超•占事略決》，只是不經意間，他的手指擦過了臨溪的皮膚。
【……！？】
忽然從心靈聽到的極度震驚的聲音讓他訝異地抬頭，發現那女孩臉上也沒有掩蓋住驚異的情緒來。
【怎麼回事！？為什麼……為什麼這個惡魔之耳中會夾雜著我的氣息？！】
……惡魔之耳？
青年不動聲色，感覺到手裡的書上依然有另一股力量施加於上也不用力，只用微微帶點疑惑的聲音問：「臨溪……小姐？」
被這麼一聲喚，臨溪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沒有鬆手，連忙放開手：「……抱歉！」
【不可能！我只用過廟歲前輩的惡魔之耳，而且那個惡魔之耳和這個完全不能比……簡直就如同大人和小孩一樣天差地別！】
【但是，為什麼這個惡魔之耳中會有我的氣息存在……這是只有當我使用過它的時候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啊！】
【之前離得遠沒發現，現在才注意到……從氣息薄弱度來看，感覺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比這個人年紀還要大，難道惡魔之耳是流浪到他身上的？不對，從契合度來看，分明是從出生就和他在一起的……可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青年好似什麼都沒察覺一樣，依然是那樣平靜的和陰陽寮裡的陰陽師們相似的微笑表情：「既然如此，便多謝了。」
既然目標到手了，青年便沒有留下的理由了，留下他們若是路過京都便來他處坐坐的邀請之後，那只一直沉默地跟隨在他身後的紅色巨人伸出手掌，讓他站到它的手掌上，然後帶著他騰空而起。
不多時，就消失在了眾人視野之內。
「既然這裡結束了，我們也走吧！」戈薇目送那個頗為俊秀的青年離開，笑盈盈地對身邊的人說。
犬夜叉冷哼了一聲，卻沒有反駁。
【那傢夥可沒走……陰陽師的臭味還在附近。】
「也好，回村子吧！」臨溪微笑著應和，「我們差不多可以回去了呢！」
【惡魔之耳的氣息沒有遠離，看來還在附近……】
【算了，看起來他對惡魔之耳並沒有什麼惡感，大概也不需要我多管閒事了……當務之急還是先把黑子學長送回去吧！】
比起來時的沉重氛圍，去時的氣氛就輕鬆多了，只是一路上，犬夜叉的臉色一直不好看，戈薇問他怎麼回事也不答話，氣得女孩差點就脫口而出言靈了。
#
「啊呀，不愧是犬妖，雖然只是半妖，鼻子也不是一般的靈呢！」
空中，被立下了結界、常人目力難以企及之處，端坐於火靈掌中的青年聽著來自與那個狗耳朵少年心中【那個陰陽師的臭味一直沒消散……跟了我們一路嗎？但是他在哪裡？為什麼找不到人？又是該死的結界嗎？】的煩躁心音，忍不住托腮微笑。
要是能被這樣的半妖都輕鬆找到自己的藏身之處，他可真是白活那麼多年了……青年這樣心情輕鬆地想道，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這群人中的那個白髮女孩身上。
是叫，臨溪，吧？
這個女孩，和那個名為戈薇的女孩，都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呢……掌握了穿越時間的術法的大能？
不，那個叫戈薇的女孩怎麼看都只是個普通女孩，除了靈魂蘊藏了強大無匹的靈力之外，連最基礎的陰陽術訓練都沒有接受過……
倒是那個白髮的女孩子不像是普通人，至少，不是這個國家的人。
心聲幾乎都是唐話，若不是平安京時代的貴族們人人都需要修習唐話，他也曾在天皇要求下修習過，對這種語言算得上是精通，否則還真不一定能夠聽懂她的心音……是來自唐國的姬君嗎？
而且，還有一點他很在意。
不止一次在她的心音中響起，名為【惡魔之耳】、以那位姬君的判斷是從他出生起就在他身上了的存在，到底是什麼？
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掌上。
難道，是靈視？
能夠聽到他人心音的能力……某種程度上來說，將之冠以「惡魔」之名，並沒有錯。
薑臨溪，嗎？
默默記下這個名字，青年注意到那幾乎就要炸毛了的半妖少年，輕笑一聲，指揮火靈，飛離這個地方。
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等處理完之後，再來見這位姬君，詢問她惡魔之耳是否真如他所猜想的那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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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裡來自於那個陰陽師的氣息終於開始變淡，犬夜叉猶不放心，依然緊繃著神經。
「已經走了，你可以放鬆點了。」
誰？
半妖少年詫異看向不知何時與他一樣略微落後於其他人的白髮女孩，她也感覺到了？
不對，這人的靈力明明非常微弱，只有能夠看到非人之物的水準而已，她是怎麼察覺到按個陰陽師的存在的？
犬夜叉沒有問出口，他看出來臨溪也不輕鬆，那個陰陽師離開了的現在，他才注意到，這白髮女孩額角上還未拭去的冷汗。
戰國時代幾日遊終於結束了，從食骨井回到現代、再次看到熟悉的東京時，哪怕情緒平淡如黑子，都忍不住露出明顯的放鬆來。
總算是從那個妖魔橫行的五百年前回來了。
因為放鬆，當天晚上，黑子睡得特別沉。
臨溪最後看了一下臥室裡的黑子，走出門去，花紅在她腳下幾乎把自己炸成了毛團。
她抬起頭，高高的電線杆上，有著和五百年前見過的陰陽師相似、但是更為稚嫩面孔的長髮披風少年正站在那裡，注意到她的視線，他抬起手，笑著打了個招呼：
「好久不見。」
第257章
明知道惡魔之耳可以聽到有效範圍內所有人的心聲，然而此時的吐槽欲望實在是太過強烈了, 以至於臨溪一個沒控制住就在心裡下意識地想到：【白天才見過面……你跟我說好久不見？】
「啊, 是嗎, 白天才見過面啊……見面的就是今天呢！看來，我來得正是時候。」那少年微笑著, 從容自路燈上一躍而下，落地輕巧。
披風在身上甩出了一個不大的弧度，行動時帶起的風吹開了幾乎將他嚴密包裹在內的披風, 露出底下袒露的胸膛和戴在手上刻著奇異符文的手套。
那是, 五芒星, 還是桔梗印？
臨溪的視線落在那雙手套的外側，不太確定上面刻著的到底是什麼。
她對陰陽家沒有多少研究, 當初南北朝時期戰亂頻繁, 當時還分散各效其主的獵命師們正忙著協助自己認定的「天命之子」征戰于中原大地上, 她也不記得當時將獵命術中關於陰陽家部分內容帶往東瀛的到底是哪個獵命師……也許是去獵殺徐福的獵命師前輩們？
在受到詛咒之前, 獵命師還未被磨去心性的年代裡，時不時就有獵命師們組團過海闖地下皇宮, 這幾乎是就成了一種約定俗成的活動, 也許就是那個時候某位獵命師前輩將一部分咒術知識傳授給了這裡的人？
臨溪不太確定, 戰亂總會帶走許多的典籍資料，哪怕是獵命師的歷史也一樣。
她只知道，陰陽家的內容在這片土地上發展了一千多年之後, 和它的源頭相比，已經大不相同了。
這裡, 似乎是叫陰陽道來著的吧？
「你是說這個嗎？」憑藉著嫺熟的控制惡魔之耳的力量，麻倉好輕易就聽到了臨溪心中的聲音，他順勢抬起手來，把手套上繪製符文的一面朝向不遠處的女孩，好讓她看得更清楚些，「是桔梗印呦！也算是五芒星的一種，不過真仔細辯論起來還是有很多區別的。」
「是麼，」臨溪把視線從桔梗印上移開，落在那張和之前比稚嫩了不少的面容上，「你……」她略微遲疑了一下，在心裡思考該用什麼樣的詞語形容，而那位少年已經輕輕鬆松地點頭，承認了她還未問出口的問題：
「我就是你在五百年前看到的那個陰陽師……對你來說應該是半天之前吧，不過對我來說已經是五百年前了。」麻倉好語調輕快，像是在說什麼微不足道的事，「雖然聽到的時候就感覺很不可思議，現在也一樣，你和那位女性是怎麼去往五百年前的呢？我現在可是轉世呦！」
——從最初到現在，他似乎毫不掩飾自己能夠聽到他人心音這點。
臨溪思考了一下，有點不太確定：「我和黑子學長應該是被牽連的吧，真正和五百年前有所牽連的，應該是那位戈薇小姐才對……」
她想起在戈薇身上的那個命格，大月老的紅線，想必是它影響了天時地利人和，將戈薇帶去了五百年前，原本不可能相見的兩個戀人才能夠再次見面。
——雖然說，現在那模式更像是歡喜冤家。
不過有大月老的紅線在，戈薇和那個叫犬夜叉的少年的羈絆只會越來越深，直到水到渠成心心相印的那一天……
「倒是您……深夜來此，有何貴幹？」臨溪把已經偏離了的話題拉了回來。
她之前感覺到了惡魔之耳的氣息，登時就想到了不久前見到的陰陽師——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間隔了足足五百年，她卻直覺這是同一個命格。
在黑子睡下之後，她便出來，想看看對方到底是為了什麼來到這裡。
「其實也沒什麼，」麻倉好的笑容一如往常那般，看不出他在想什麼，「只是想詢問一下，你要不要成為我的夥伴呢？」
他說著，一隻白色的好像小精靈一樣的東西出現在他的右肩上。
臨溪的視線一凝。
那是，人工精靈！
#
「臨溪學妹？」黑子啃著麵包，視線下意識地掃過身側只有他能夠看到的少女，「你還好嗎？」
從他的視野看過去，身側的少女雖然是跟著他的步伐走，但是視線焦距卻有些渙散，似乎是其主人在想事情，使得她看起來有些失神。
「是昨天沒有休息好嗎？」黑子試探著問。
黑子的聲音讓她回過神來：「這倒沒有……那些我習慣了。」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說，心裡還想著昨天晚上和麻倉好的談話。
「習慣……？」黑子默默地咀嚼了一番這個詞，「對臨溪學妹來說，那些和妖怪們戰鬥的事，是很平常的事嗎？」
臨溪想了想，點頭。
吸血鬼也算是妖怪的一種吧。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黑子並不知道她獵命師的生活，還以為她回答的是在這種因為「家族遺傳」而成為許願小精靈的那些時間裡，她需要和那些妖怪戰鬥。
如果他沒有因為心願而引來臨溪學妹就好了。
這樣，她也不需要過那種非日常的生活了吧。
秉性正義感十足、善良正直的少年這樣想道。
「對不起……」
身側傳來的道歉聲讓臨溪呆了一下：「哎？」
她不懂黑子為什麼忽然對她道歉。
結果聽完黑子的話，臨溪心裡頓時就感覺一陣哭笑不得：「和你沒有關係的啦，黑子學長——或者說，就算沒有黑子學長你，也還有其他人，所以不用放心上。」她笑眯眯道，「而且這樣的生活對我來說也還行啦，可以經歷很多以前沒有經歷過的生活！豐富閱歷！」
很樂觀很開朗的笑容，非常有感染力，讓人看著就想跟著微笑。
可現在黑子卻笑不出來。
他覺得自己大概是知道了臨溪會到他身邊來的原因。
和他曾經的隊友有關。
在剛剛過去不久的全中大賽上，最後的決賽中，他因為之前被人惡意犯規受傷不能出場，強撐著身體到賽場上，看到的卻是自己的隊友將籃球投入自家的籃筐，只為了湊一個「111：:11」的比分。
這樣羞辱而玩笑一樣的態度，將他和好友曾經努力了那麼久、好不容易才在全中賽上碰面、想要好好打一場的約定，徹底破碎。
連最基本的尊重也沒有。
鋪天蓋地的絕望，將他徹底淹沒。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他甚至不願意再拿起籃球。
乃至於不想再看到帝光這兩個字，借著交換生制度逃到了冰帝來。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可是籃球啊，這個他一直熱愛著的、聯繫了他和好友這麼多年的東西，並不是說割捨，就能夠割捨掉的。
在冰帝籃球社同樣因為奇跡的時代的打擊而停止活動的那些日子裡，他無數次站在籃球館裡，拿著籃球，看著它從手裡落下，砸到地面，發出砰的聲音。
撿起，鬆開。
砰。
重複無數次。
卻依然沒有去拍動它。
如果沒有安西教練和臨溪學妹的話，他不會去籃球部參加活動。
然而現在回想起來，特別是在經歷了昨天那驚心動魄的一天之後再回想起來，黑子忽然就感覺到曾經的絕望有些可笑。
臨溪學妹會不會這麼覺得呢？
「什麼？」臨溪問。
身邊傳來疑問的聲音，黑子這才意識到，他把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我……」他停頓了一下，「我之前在全中賽上……」他簡略地將當初和好友的約定和全中賽上發生的事說了一遍，「臨溪會不會覺得我那時候的絕望很可笑？明明沒有任何的生命危險，不過是一場比賽而已，怎麼打都無所謂的……和生命被那些妖怪威脅比起來，再安全不過了吧，所以，根本沒有絕望的必要，對吧？我們在臨溪學妹看來，是很幼稚吧？」
黑子低聲說，他說話的語調和平時比起來有點快，因為練習「視線誘導」而漸漸消失了表情的臉上，極少見的，露出了自嘲的笑。
臨溪毫不猶豫地一手刀敲在了那個水藍色的腦袋上——感謝黑子哲也的身高，她用不著踮起腳來完成這個動作。
「好痛！」黑子捂住自己剛剛被狠敲了一擊的頭，臉上沒有多少表情，連說話的聲調都沒多少變化，根本不像是在抗議，「很痛的，臨溪學妹。」
「痛才好，讓你痛一痛清醒一下。」臨溪面無表情，「都胡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黑子揉腦袋的動作一頓。
「沒有誰的絕望是幼稚的。」臨溪看著黑子的眼睛，平靜道，「因為無法做到，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卻有著強烈的想要達成的心願，無法完成，如此才會產生絕望的心情。這種心情是一樣的，無關於是什麼促使它誕生。」
「但是……」黑子輕輕地搖了搖頭，「就因為那樣的原因……」
「這是成長中寶貴的經歷，或許在成年以後回顧過往會感覺不過是小事，但是現在的你覺得它很重要，那它就很重要，因為這是基於你的內心所做出的評定，任何人、任何經歷都不能夠抹殺這點。」臨溪停頓了一下，最後又補充了一句，「只有平常普通的生活才能夠有這樣的煩惱，在我看來，沒有比這更寶貴的了。如果你真的覺得青春期的煩惱太對不起我們這種生活在非日常中的人的話，那就去解決它吧，用你自己的方式。」
她說著就笑了起來：「我想，這不會比直面妖怪更難吧？」
回答她的，是那個藍發少年罕見，卻又珍貴的笑容。
#
他想要他的隊友們回到最初，那個可以笑著、享受著打籃球的時候。
想要讓他們明白，只有勝利的籃球，不是籃球。
第258章
明洸中學。
明明不久之前的全中決賽上還看到過這個學校名字，此時站在這所學校的校門口, 望著正楷書寫的文字, 黑子哲也卻有了一種恍若隔世般的感覺。
或許是因為, 自全中賽結束到現在……發生了太多的事了吧？
「我就不進去啦！」只有他能夠看到的守護靈學妹微笑著擺了擺手，體貼地給了黑子哲也處理個人隱私的空間。
正值秋櫻花期, 宛若吹雪的花瓣紛紛而下，籠罩在花雨中的少女抬起頭，望著櫻花樹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嘴唇動了幾下。
黑子哲也無端地生出了遙不可及的距離感。
臨溪學妹在想什麼呢？
看到了櫻花, 想到了什麼事情, 或者，人嗎？
不管是哪種, 那一定是非常珍貴的東西吧……
否則, 怎麼會露出那樣懷念而眷戀的柔軟表情呢？
然後黑子哲也聽到了學妹喃喃自語的聲音：「啊, 想吃櫻餅了……」
黑子哲也：「……」
……大概是他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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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發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教學樓之後, 臨溪目送黑子哲也離開，再次抬頭望向頭頂櫻花。
這個國家裡有很多會勾起她過去記憶的東西, 比如盛開的櫻花樹, 比如櫻餅。
其實她對和果子這種東西, 從來就只有甜膩得要死一個印象，得配著苦澀的抹茶一起中和才能下口。
她一直都不懂為什麼會有人喜歡這種搭配食物，要她說的話, 直接吃微甜不膩的點心不是更好嗎？
被從昆侖放出來之後沒多久，她就和風宇, 連帶其他幾名獵命師一起被派遣到了日本，任務是烏家兄弟。
說實在的，真正用心追查那對兄弟的，也只有長老團那幾個人，年輕一輩基本上心不在此。風宇就不用說了，對他而言，挑釁那些吸血鬼高手、享受生死之間走鋼絲般的愉悅感更甚於追查烏拉拉的下落——真要挑，他也挑烏霆殲，那個烏家百年一遇的天才。
但生活並不全都由戰鬥組成。
人總是有放鬆的時候。
甜膩得幾乎不能下口的和果子，和苦澀得簡直不想喝第二口的抹茶，這對組合就是在這段時間裡，風宇硬塞到她嘴裡的。
「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會有人喜歡這樣的食物組合？」輕易地從她的表情上看出她未出口的話語，幾乎可以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少年輕笑著道，「我倒是挺喜歡的。」
「感覺就像是在品味我自己的人生一樣，不是甜蜜得過分，就是苦澀得不想回味。」
他說著，又咬了一口，舒展開了眉眼：「好甜呀……甜得都快發苦了。」
那會兒她一點都不理解風宇話裡的意思，也不想理解，滿心滿眼想著的都是復活哥哥的自己，唯一關注的就只有徐福的事了。
直到東京決戰。
倒退的時間太多，實力也下降了許多，但意識還沒有跟上這種變化，停留在曾經，身心的不協調讓她沒能及時躲開攻擊。
要死了呢。
看著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避開了的近在咫尺的危機，她卻走神了。
奇怪，沒有多少不甘心，反而有點解脫。
可以去見哥哥了，雖然和原先計畫的不一樣，不過既然不能讓哥哥回歸這個世界來見她，那麼，她去往哥哥所在的世界，也不錯。
但是，她沒有死。
代替她承受了攻擊，甚至拼著致命傷、反手殺掉了對手、還抱著她直到遠離了那片戰場才力竭倒下的風宇……就在她的面前，停止了呼吸和心跳。
不該是這樣的。
風宇……不該這樣死的。
兄長死時都未能流出的淚水，在那一刻落下。
滴在她蘊含著「時之鎖」力量的手背上，灼熱得幾乎有了燙傷的錯覺。
選擇解開「時之鎖」，將原本準備著回溯個體時間好讓兄長復活的力量加注在少年依然溫熱的軀體上時，她恍然明白過來風宇曾經說過的話。
那就是她現在的感受吧。
風宇即將復活的喜悅，和再也無法和哥哥相見的苦澀，交織在一起。
難以分辨。
看著他再次睜開眼睛時流出眼眶的淚水，到底是喜悅，還是悲傷？
#
現在回想起來，風宇那時候說的他自己的苦澀和甜蜜，是指什麼呢？
臨溪有些走神地想，但也很快收束了心神，將目光重新放在了眼前這株櫻花樹上。
絕大多數櫻花都是在春天開放，這裡甚至還有專門的春櫻節來讓民眾賞櫻玩樂，但也有少數幾種櫻花是會在秋天甚至冬天開放的。
比如她身邊這株小彼岸櫻。
一般的小彼岸櫻花期在3月-5月，但也有出現過秋季開放的情況，她就曾經于金秋時節在魔都植物園裡看到盛開的小彼岸櫻。
不過那會兒天氣回暖，正是「小陽春」，彼岸櫻盛開屬於情理之中，可此間天氣情況卻並不適合櫻花盛開。
臨溪將手按在樹幹上，隱約感覺到了某種不同尋常的力量。
有點熟悉，似乎是近期接觸過的。
她微微側頭思考了片刻，回憶近期曾經接觸過的人或者事物，最後找到了答案：藏馬，飛影，犬夜叉……和他們身上如出一轍的氣息。
這株櫻花的軀幹深處，彌漫著妖力的味道。
「違背自然規律可不是什麼好事呦，」她輕聲說，「特別是對你這樣已經成長為妖怪的櫻花來說——在你能夠脫離這株本體之前，它的存在還是必要的，在不適宜的時節開花，只會消耗它的壽命。如果在你修煉到脫離本體之前，它的壽命就耗盡了，到時候你又要怎麼辦呢？」
風過，樹枝嘩啦啦地動著，頓時花落如雨，淋了她滿頭滿身。
沒有回應，無法交流？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株櫻花樹恐怕比她想的更弱小，那這不適時宜的花期對它的傷害就更大了。
要怎麼辦呢？
妖怪的事……果然應該問問藏馬他們吧？但是她現在這個狀態，根本沒辦法聯絡他們……
思考著的時間過去很快，在黑子哲也從學校裡走出來的時候，就看到櫻花樹下一臉沉思的少女。
藍發少年的眼神漂移了一下。
他絕對不能再被學妹這好似沉思的造型騙了。
「啊，黑子學長。」感覺到聯繫著兩人的神秘契約告知另一頭的力量源靠近，臨溪抬頭，招了招手，「事情處理好了嗎？」
「……嗯。」黑子將背著的包往上提了提，「他的隊友告訴我，他轉校了。大概還是父母工作的緣故吧，以前我和他分開也是因為他爸爸的工作變動……」
少年沒有多少情緒的聲音慢慢地說著剛才和幼馴染的隊友交談時的內容，說到那場比賽裡上場的明洸隊員都決定高中不再參加籃球社，說到荻原轉學前留下的最後的話就是再也不要打籃球，說到交給他的護腕。
「我決定了。」黑子哲也最後說，「我會繼續打籃球，我會找到一群沒有奇跡的時代那麼出色，卻能夠打敗他們，告訴他們籃球的快樂的隊友。」
如果說來這裡之前的黑子還有迷茫的話，現在，和荻原成浩的隊友持田交談過的他已經堅定了自己的目標。
哪怕荻原成浩不再打籃球了，不會看到他將來所做的一切，他依然會去做。
第一次碰觸到籃球時的心情，和好友一起在街頭籃球場裡歡笑的記憶，帝光籃球社裡那些和夥伴們一起努力閃閃發光的過去……這些，他都想起來了。
也想讓他們回想起來。
「欸……是麼？」臨溪緩緩地眨了下眼睛，在她能夠看到「命」的眼睛裡，那個自黑子哲也體內誕生的「命」像是吸食到了什麼巨量的養分一樣，一瞬間就成長了一大截！
奇怪，黑子學長並沒有做什麼，但「它」卻像是已經得到了……難道說，黑子學長剛剛做下的那個決定，就是「關鍵」嗎？
「雖然有點老土，但我好像也只能說一句『加油』了呢。」她微微彎起眼睛，笑著道，「是黑子學長的話，感覺並不需要我的説明呢。」
黑子哲也的心很堅韌，哪怕有一時的挫折，也不會就這樣被打倒。
她是如此相信著。
「……這倒不一定。」黑子眨了眨眼睛。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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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黑子哲也帶著臨溪站在校園的一個角落。
撥開外部的雜草，可以看到裡面有一窩極為幼小的奶貓，虛弱得連呼吸的起伏幾乎都要看不到了。
只一眼，臨溪就能斷定這窩小野貓已經有相當一段時間沒有母貓照顧了——這情況，比當初她遇到的花紅還要糟糕啊！
「剛才路過的時候就聽到有奶貓的叫聲了，那時候持田君在旁邊不好走開看，所以現在才過來。」黑子哲也跟著蹲在了貓窩邊，「臨溪學妹有養貓的經驗吧，能救活它們嗎？」
總覺得自己最近老是撿到貓……臨溪想到還在寵物空間裡睡覺的花紅，歎了口氣，彎下腰：「試試看吧。黑子學長有帶手帕嗎？」
第259章
黑子哲也沒辦法把這些幼貓帶回家去，他家裡不能養寵物, 但又不能丟下這些幼貓不管, 臨溪想了想, 讓黑子打了個電話，是當地的流浪貓救助協會的。
——雖然是被東京血族的牙丸阿不思戲稱的「愛貓協會」, 不過絕大多數獵命師對動物也的確稱得上是有愛心，到了一個新地方，首先會記憶的內容之一就是當地類似流浪動物救助協會之類的組織聯繫方式。
等待救助組織的人前來的這段時間裡, 黑子哲也把這些奶貓帶到了教學樓的空教室裡, 然後又聽臨溪的指揮問路過的老師要了點熱水和棉簽, 等到救助組織的人來了將幼貓帶走時，天色已經暗了下去。
「應該還能趕上最後一班車。」黑子哲也看了看時間, 說。
兩人（外人眼裡的一人）並肩走出明洸中學的校門, 路過那株曾經讓臨溪停駐不前的櫻花樹時, 恰有一陣風卷過。
花落如雨, 淋了黑子哲也滿身。
他抬手看看身上飄落的櫻花花瓣，後知後覺地想起來：「沒想到這種時候還有櫻花開著啊……臨溪學妹？」
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轉頭向身側看去, 發現剛剛還在自己身邊的學妹此時卻已經全然無蹤。
不知去向。
偌大的路邊, 唯有他一人，茫然立於櫻花樹下。
像是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他抬起頭, 天與地間那橘紅熱烈的色彩，正代表著黃昏的到來。
所謂, 逢魔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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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溪眨了眨眼。
忽然從黃昏跳到正午，驟然大亮的天光讓她微微眯起了眼睛，在適應了這忽如其來的變化之後，她才看清楚眼前的景色。
遼闊的原野，遠處隱隱能看到山的影子，一條倒映著頭頂藍天白雲的碧色河流於山腳下蜿蜒而過，環繞著略遠的一處日式庭院，消失在山色間。
不管這裡是哪裡，臨溪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裡不是明洸中學附近。
體內和黑子哲也的契約變得若隱若現，但是還是勉強可以感知得到黑子的存在的。
會變成這樣……
她收回眺望遠方無盡原野的視線，回頭看向自己身後：「是你做的嗎？」
在她的身後，是一棵極為巨大的櫻花樹，足有幾人環抱那麼粗的樹幹和之前她所見到的那株小彼岸櫻纖細的枝幹幾乎沒有相似之處，但是臨溪的直覺告訴她，這兩者之間必定有什麼聯繫存在。
和那株小彼岸櫻一樣，這株櫻花樹也正處於盛開期，但此地的季節明顯不是她之前所在的日本——秋末冬初的日本傍晚，和這個春和日麗日照當空的地方全然不同。
不遠處的灌木叢裡傳來什麼動物在其中穿行的聲音，吸引了臨溪的注意力。
就在她的注目下，一隻白色的貓科動物從灌木叢裡鑽了出來。
白色的，帶著黑色條紋的皮毛，圓圓的耳朵……
臨溪整個人都不好了。
老、老虎？！
她這是穿到了什麼古代了嗎為什麼隨便一個灌木叢裡都會跑出來一隻老虎！
而且還是白色的！
不對……臨溪僵著臉目視灌木叢連續晃動，緊跟在那只白色小老虎身後出來的，是一二三四……一共五隻白色小虎！
她這是不小心捅了虎子窩了嗎！？
那群小虎似乎也沒想到這邊居然有人，五張毛絨絨的臉上是大寫的驚嚇！
「小虎、小虎……等等我呀！」
有細細的孩童聲音在略遠些的地方響起，風送來更多的聲音：「退，不用擔心，我看到小虎們往萬葉櫻那邊去了！」
臨溪眨了眨眼睛，看向那些初始被嚇了一跳、此時卻像是聞到了什麼熟悉的氣味、好奇地圍到她腳下來的小虎們。
這群小傢夥是有人養的？
而且聽聲音，養它們的還是個小孩子。
……這家的大人都是幹什麼吃的！
正胡思亂想間，那兩個聲音的主人已經鑽出了灌木叢。
和她想的差不多，都是半大的男孩子，一個白色卷髮鼻樑上還帶著點雀斑，神色怯怯的，似乎很內向膽小，另一個看著要比白頭發的孩子大幾歲，神色穩重，特別有小大人的模樣。
兩人本是追著小虎們來的，看到萬葉櫻下站著的女孩時，他們同時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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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的嗎？」
萬幸這裡用的是日語，交流無障礙，臨溪松了口氣的同時也在暗想這裡是不是古代的日本之類的地方，聽到那個自我介紹叫厚藤四郎的少年——也就是那兩人中看著穩重的那位——稱呼自己為「您」時，臨溪覺得有些頭皮發麻：「請不要用這樣的敬稱，我很不習慣……以及，」她僵著身體，不敢亂動，「可以把它們抱走嗎？」
——她的腳下，那五隻小老鼠像是把她當成了新玩具一樣，正爭相扒著她的小腿試圖往上爬。
可能是因為被人類養大的緣故，這些小虎似乎也知道自己的爪牙對人類的皮膚來說太過鋒利，攀爬時並沒有彈出藏在肉墊裡的爪子。
臨溪這會兒身上穿著的是冰帝秋季校服，白襯衣外披羊毛細衫，下面則是棕色格子裙，腿上只有一雙過膝白絲襪，小虎們的肉爪和皮毛在她小腿處蹭來蹭去，帶來的觸感和花紅在她腳邊撒嬌時差不多，可一想到這些毛絨絨的觸感是來自小虎們的……
好方。
「啊！對不起、對不起！」白色卷髮的小男孩連連道歉，彎腰就要把小虎抱回來，「小虎快回來……」
他看著很靦腆內向，事實上也是如此，只是這麼一句話，他的聲音裡似乎就帶上了哭腔，這讓臨溪有些不知所措：「不……其實也沒什麼，我就擔心我會不小心踩到它們……」
五隻小虎活潑得有些過分，不過似乎還算聽它們的主人的話，聽到名為「退」的男孩的呼喚聲之後，它們雖然不舍，卻還是回到了男孩身邊。在退彎腰抱起它們時，白色的小傢夥們熟練地幾下跳到男孩身上，趴頭的趴頭，扒肩膀的扒肩膀，攀手臂的攀手臂，不一會兒就都找好位置，穩穩當當地窩好了。
臨溪的眼神漂移了一瞬：仿佛看到了平時被花紅當做貓爬架的自己……
說起花紅來，因為不知道明洸中學能不能讓寵物進去，黑子和臨溪出發的時候並沒有帶上花紅，而是將它留在了東京——以靈貓的狩獵能力和生存能力，哪怕花紅還是只奶貓，放養在外也不怎麼讓她擔心，反而是臨溪需要思考：等回去之後，熱衷於尋找命格的小奶貓會不會已經找到了一大堆命格希冀她去獵命……
厚藤四郎看看似乎在神游的女孩，又望望正手忙腳亂安撫寵物的自家兄弟，他撓撓頭，覺得這事有點棘手：本丸處於時空裂縫之中，每個本丸的座標都被嚴密地保護起來，以防時間溯行軍入侵，這位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姬君卻毫無任何預兆地出現在這裡……
如果是正常的本丸，此時只要通知狐之助，然後讓時之政府來處理就可以了，後續的一系列麻煩也都直接交給那邊就好，但問題是，他所在的這個本丸很特殊。
因為，這裡是暗墮了的黑暗本丸。
時之政府上，早已銷毀了它的所有記錄。
如果不是他們遇到了現在的大將，恐怕這裡早已是暗墮刀劍的葬地了。
要是大將在就好了，大將肯定會很樂意幫忙把這位姬君送走——這裡可不適合這樣柔弱的女孩子生存——可偏偏今天大將有事出門去了，一期哥作為近侍也跟著走了……
沒有多做猶豫，厚便下了決心：不能讓那些傢夥知道這位姬君的存在！在被他們發現之前，送走她！
作為曾經抵抗時間溯行軍的前線機構，本丸裡安裝有時空轉換器，照理來說這樣的裝置應該在本丸廢棄時被時之政府帶走的，但由於當初時之政府派來的人被暗墮刀劍盡數斬殺於本丸之外，沒能進入庭院，更別說拆走時空轉換器了，如今這東西還在庭院裡，方便大將出入。
說起來，自從大將按照執務室裡留下的資料魔改了時空轉換器之後，那東西能夠抵達的地方不再僅限於日本的歷史，而是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時空轉換器」——上次遠征出門，他還被送到了一個奇怪的世界，那裡的寶石竟然會變成人！
唔，嚴格來說，刀劍化身的他們似乎沒有這個立場表達驚歎……
啊，扯遠了。
「您……呃，你還記得自己來自哪裡嗎？」厚問。
「我來之前，是在日本……你知道那個國家嗎？」臨溪試探著問。
厚頓時喜上眉梢，來自日本，這就好辦了！
時空轉換器被大將魔改了一番，不過送人去日本還是能做到的——話說回來，魔改後的時空轉換器總會把他們傳到各種各樣的奇怪地方去，好在現在他們遠征尋找資源不再局限於鍛造材料，到了陌生世界也不怕，找到好東西都帶回來給大將就好，大將總能給它們找到新的用途。
「具體的時間知道嗎？嗯，大概就是幾幾年幾月幾日幾點幾分……不能這麼精確的話，大概的時間也行！」厚連忙道，一邊示意她跟上，「我們等會就送你回去！在那之前，請小心跟著我們！不要被別人發現了，不然我們也不能保證能送你離開了！」
臨溪微微挑了下眉，詢問時間，詢問地點……難道這有能夠把人送去目標時間和地點的能力？
還有這個男孩似乎對什麼忌憚、要她小心掩藏身影的舉動……這個地方，似乎充滿了秘密。
臨溪的好奇心不輕，但她分得清輕重，在不瞭解當前情況下，既然熟知這裡情況的人認為她什麼也不知道、早點離開比較好，她也不會硬要留下，打破砂鍋問到底。
似乎是臨出門前掛在身上的「吉星」所帶來的好運終於開始眷顧於她，從萬葉櫻下到進入那片占地極大的日式庭院的過程中，他們沒有遇到一個人——也有可能是因為走在前面的兩個男孩事先回避了有人出入的道路。
金屬製作、充滿現代精密工業特徵的儀器被放置在庭院中央，看著和周邊的石燈籠、枯山枯水景致格格不入，但又有種奇異的美感。
這個東西……和一路走來所看到的景色，感覺不是一個畫風啊。
就像戈薇出現在五百年前的日本一樣。
厚沒有注意到臨溪思索的模樣，今天運氣不錯，長穀部居然沒有守在這裡等著大將回來，他連忙上前，操作時空轉換器，將剛剛從那位姬君處得知的時間和地點輸入，設定。
看著目的地鎖定，他看向五虎退。
同屬於短刀，五虎退的偵查能力絲毫不遜色於他，注意到兄弟投來的視線，白色卷髮的男孩微微搖頭，傳遞著「沒有人過來」的資訊。
厚松了口氣，短刀們的偵查力是所有刀種中最強的，在其他人察覺到之前，他們能先一步將這位誤入此地的姬君送走就好。
「好了，我把時間設置成了比你來的時候晚些，免得和你自己撞上。」厚招呼臨溪過來，讓她站在時空轉換器旁邊，自己則退開一步，以防被一起傳送走——他有設置穿越人數為「1」，但是被大將魔改之後的時空轉換器……嗯，偶爾會抽風。
以防萬一他還是退開些比較好。
臨溪從自己的思緒中脫開，手心的溫度正在慢慢變得冰冷，這是命格力量漸漸被什麼壓制的緣故。
這裡，有壓制「吉星」的力量在？
不管怎麼樣，既然要離開了，總是要向那兩位好心送她走的少年道謝的，臨溪抬起頭，正要說話，卻看到厚豎起一根手指，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
「道謝的話就不用說了！」少年的笑容爽朗，「以後不要再亂走了！」他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在面前因時空轉換而散發的金色光芒裡，少年清朗的嗓音裡帶上了莫名的意味：「也不要再到這裡來了……」
這種地方，不是那樣乾淨的姬君該來的。
會被殺死的。
即使相處的時間很短，厚依然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那位姬君身上所擁有的龐大而清澈的力量。
「厚？」
身後傳來的聲音讓他悚然一驚，背脊上幾乎立刻迸出冷汗來：這個聲音……
他急急轉身，發現正端著一盤茶點過來的正是長穀部，恰在此時，時空轉換引發的光閃耀到了極致，幾乎淹沒了其內之人的身影。
長穀部應該沒有看到人……厚才想到這裡，壓切長穀部已經快步走了過來：「時空轉換器怎麼啟動了？厚，五虎退，是你們做的嗎？」
話音剛落，時空轉換器的光芒驟然收縮，原地頓時出現了兩個人的身影。
那是兩個二十多歲模樣的青年，一人水藍色頭髮，金蜜色眼睛，身著軍裝，以護衛的姿勢站在另一人身後半步遠處。
「一期哥！」厚和五虎退同時叫道。
水藍色頭髮的青年對著自己的兩個弟弟微微一笑：是來迎接主上的嗎？
「是厚和退啊，真難得會在這裡看到你們，我說啊，你們兄弟感情也太好了點吧，就分開這麼會都要眼巴巴地等在這裡。」另一人似是調侃般地笑道，抬眼看到一臉激動快步走來的人，他揚手打了個招呼，「長穀部，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主人！」看到青年，壓切長穀部剛剛的質問頓時就被他自己忘到了腦後，方才見到的光芒也被他下意識認為是主人回來的緣故。
可有可無地點了下頭，青年走出時空轉換器的範圍：「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本丸裡情況還好吧？有沒有異常出現？」
厚和五虎退對視一眼，從對方臉上看到了心虛。
他們的情緒變化被青年敏銳地察覺到了：「厚，退，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應該告訴我？」
這青年年歲不大，說著這話時面上依然帶著淡淡的笑，可兩位短刀少年卻同時咽了咽。
厚藤四郎將五虎退擋在身後，低著頭，把自己和退去找小虎們，然後在萬葉櫻那看到一位迷途的姬君的事說了出來，包括剛剛用時空轉換器送走她。
等他說完，青年的視線望向遠方，即使隔著這麼遠的距離，身在本丸，他依然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株萬葉櫻迎風搖曳的身姿。
「是麼……送走了也好，這種地方不是那些小姑娘該來的。」他淡淡道。
「主人！我們是不是應該去萬葉櫻那查看一番？」壓切長穀部考慮的更多，「說不定那裡有通向其他時空的漏洞，所以才導致這次的誤入……」
倘若真是這樣的話，目前作為這個本丸的主人，青年就必須將漏洞補上——否則，誰知道下次通過漏洞過來的是人還是時間溯行軍？
壓切長穀部的提議很正確，青年點了下頭，示意身側的近侍：「一期，你帶上人，和長穀部一起去那邊查看一下吧，如果有漏洞再來回報我。我先回房休息去了。」
說完，他便先行離開，看方向，正是臥室。
留下一期一振苦笑著拍了拍亞切長穀部的肩頭：「別自責，和你沒有關係，審神者只是……」他微微頓了一下，才道，「審神者只是不願意靠近那邊而已。」
「為什麼？」壓切長穀部驚訝地問，厚和五虎退也在一邊露出疑惑的表情來。
擔任近侍時間遠超前不久才清醒過來的壓切長穀部，一期一振深知，這位審神者對那株萬葉櫻有著極為強烈的厭棄。
至於原因……
他想起了某一次和審神者的對話。
那時距離他「清醒」已經有段時間了，對話的起因，似乎是因為短刀們想要舉辦一個賞櫻大會，地點自然是在那株萬葉櫻下。
在這個本丸，那株萬葉櫻有著極為特殊的意義，在絕大多數刀劍、尤其是短刀們眼裡，那是和許願樹同等的存在。
一期一振曾經聽藥研提起過，不知從誰開始，本丸裡有了對著萬葉櫻許願的習慣，而往往，許下的願望都會實現。
栗田口的短刀們許願一期哥能醒過來，淡粉色的許願箋掛滿了萬葉櫻的枝椏，讓還未到花期的萬葉櫻看起來好像正處於盛放之時一般。
這次的賞櫻大會，大約也是想向萬葉櫻傳達感謝吧？
短刀們很希望審神者也能一起參加，所以拜託身為近侍的他邀請主人。
然而，聽完他的來意之後，往日總帶著懶洋洋笑意的青年極為罕見的，扯平了原本微翹的嘴角。
「許願樹啊……」他聽到審神者的聲音輕輕地重複了一遍這個詞，語調低沉。
「賞櫻大會，」審神者慢慢地，幾乎可以說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這句話來，「有兄弟們在身邊，大家會玩的很開心吧？」
他直覺審神者的情緒不對，沒有立刻接話。
「一期。」
他聽到審神者叫他。
「你知道嗎，每次看到你們栗田口那一大家子，我都很嫉妒啊。」審神者的聲音很冷靜，冷靜得幾乎不像是在說「嫉妒」，「就算在這種地方，至少你們一家人還都在一起，他們盼了那麼久，終於盼到了你回來，盼到了團圓。」
不，這不是嫉妒。
這是恨。
一期一振察覺到了這個讓他毛骨悚然的真實。
但同時，他也敏銳地發現，審神者話語中的那份「恨」，並不是針對他，針對栗田口，乃至於這座本丸裡任何一把刀劍的。
審神者恨的，是他不知道的存在。
之後是怎麼離開執務室的，一期一振已經記不清了，他只記得那天他最後只能用失落的口吻告訴其他人，審神者不會來參加賞櫻大會。
不，他還記得一點，是他退出執務室前，審神者像是自言自語一般的話：「我很嫉妒你啊，一期。」
在陪著弟弟們往萬葉櫻去參加賞櫻大會的路上，他像是似有所覺，回頭，看到二樓屬於審神者的臥室窗戶被打開，青年模樣的審神者站在窗前，注視著遠處的萬葉櫻。
那目光裡沉澱了太多東西。
但最深刻的，莫過於絕望。
是再也不能相見的絕望吧……回想起那時審神者近乎失控時說的話，一期一振心中暗想。
「一期哥？」退的聲音拉回了一期一振的注意力，他把思緒從過去的記憶裡抽離，對著弟弟露出一如既往的溫和笑容，「沒什麼，既然審神者佈置了任務，我們抓緊時間，去探查吧，厚，退，這方面要辛苦你們了。」
短刀的偵查力遠超打刀和太刀，這是刀種所決定的。
兩個弟弟點點頭，跟上前方壓切長穀部的步伐。
厚略慢了一步，正好和一期一振並肩而行：「一期哥剛剛在想什麼呢？」
雖然看著似乎很豪氣，事實上，厚意外的心細，一期一振不想對弟弟撒謊，便笑著道：「在想上次賞櫻大會的事。」
少年立刻露出了高興的笑：「一期哥也很喜歡對不對！我記得那會兒一期哥還寫了兩個許願箋掛在萬葉櫻上！一期哥許了什麼願？」
一期一振摸摸弟弟的頭，微硬的短髮稍稍有些扎手，又很快服帖地順著他撫摸的力道倒下，卻正像厚的性格一樣。
「希望大家永遠在一起。」他輕聲說出了寫在那張許願箋上的內容。
「的確是一期哥會許的願望呢！」厚小大人似的點點頭，一副正如他所料的模樣，讓一期一振忍不住笑了起來。
至於另一張紙箋上寫了什麼，他沒有說出來，只是在心裡默默地想著：
希望審神者也能和自己的親人再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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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審神者已是黃泉彼岸的住客。
第260章
迄今為止，臨溪穿越過很多次了, 她所經歷的穿越方式也有多種, 開穿界門、精靈傳送、跳井……可以說, 經驗豐富。
但不論是哪一種穿越方式，基本上給她的感覺, 都是一睜眼一閉眼，就到了新目的地，而不是像這次……
燦爛的金色光芒裡, 臨溪感覺自己正在快速下落, 同時, 有兩個人影在以和她相反的方向迅速上升。
很快，擦肩而過。
也許是包裹在她身上的金光太過耀眼, 對方並沒有發現她, 但是在交錯而過的那一刹那, 臨溪看到了包裹在金光裡的兩個人的模樣……
交錯的一刹那, 心跳頓時漏了一拍。
幻覺？
臨溪沒有發現自己已經屏住了呼吸，像是怕自己的呼吸聲會驚動了幻影一樣。
幾乎是下意識的, 她邁步伸出手去, 想要抓住那個人。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 穿越通道因抵達目的地而消失，金光散去，臨溪出現在一個小山丘的山頂, 她才做出朝前伸手的動作，面前卻已經空無一人。
一個趔趄, 臨溪跪倒在草地上。
耳朵裡嗡嗡的響，連頭腦也不甚清醒，那是憋氣太久之後大腦缺氧造成的後遺症。
是他？
還是，不是他？
只是相似的容貌？亦或者是有人假扮的……
臨溪無法肯定，那交錯的一瞬，讓她根本來不及確認更多。
金色的應該就是名為厚藤四郎的少年所說的時空轉換器的時空通道，會出現在那裡……是同樣在用時空轉換器的人嗎？
是厚藤四郎他們那邊的人回去，還是其他地方的人去拜訪他們？
以及……
那個人，真的，是他嗎？
倘若真的有所謂的轉世，那也不應當是那副容顏了吧？
頭腦亂糟糟的，各種各樣的情緒交雜，幾乎讓她忽略了身邊的危機——毫無徵兆的，一個黑洞出現在她身側，迅速擴大，眼看著就要把她吞噬進去時，自幼磨練出來的危機神經讓臨溪及時回神，一個看著輕飄飄的側步轉身，人就已經出現在了數米之外。
黑洞似乎沒有自己的意識，依然以獨有的步伐增大，然後消失。
「……」盯著剛剛黑洞出現的地方，臨溪皺起了好看的眉頭。
如果不是地上那個光滑的像是被切掉了一片的坑洞，她簡直要疑心剛剛是自己的幻覺了。
話說，那位厚君是把她送回了日本吧？
環顧四周，臨溪看到了許多和剛剛出現在她身邊的玩意相似的黑洞——只是就體積上來說，要比剛才那個來的大。
視線中最大的一個黑洞，已經吞噬掉了半棟辦公大樓。
街上還有些人，但是無一不是在驚慌失措地躲避那些忽然之間冒出來的黑洞。
原本整潔的街道上亂七八糟地丟著各種車輛，車門打開，顯然是主人意識到前方堵塞，車輛無法通行，乾脆就棄車逃跑了。
這裡是日本？
她只是離開了一小會兒而已，怎麼忽然就變成這副世界末日來臨的景象了？
#
「沒有過去的痕跡，忽然出現的……外來的，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嗎？」
不斷坍塌的異空間裡，生命即將消逝的神明感覺到了什麼，低聲自語著。
在他的身邊，漂浮在半空中的生物疑惑地看了過去，它的外表是一個身材短小的女孩子，褐色的皮膚，淡紫色的長頭髮和深紫色的大眼睛，眉心有一點紫色的砂。
「你剛剛在說什麼呀Deus？」
被稱作Deus的神明身上，不斷地有微小的組織從邊緣崩塌，就像是它的身軀是由積木構成的，而現在，這些積木正一點點地離開它的身體。
Deus看了一眼自己的下僕，心中的某種直覺讓它回避了原本的回答：「……不，沒什麼。」
「將要消失之前的自言自語而已。」
#
這裡真的是日本嗎？
一路走來所看到的景象讓臨溪難以自製地在心裡不斷迴圈這個問題。
和黑子哲也的契約還沒有斷開，只是變得若隱若現，臨溪勉強能感知到他的存在，但那種感覺……直指向虛空。
黑子哲也不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緣由的，她確信這一點。
路過一個殘破的報亭，售賣報紙的人大約也逃難去了，臨溪上前，從地上淩亂的紙堆裡拿起一份，首先留意到了報紙的時間。
七月……考慮到報亭老闆不知道跑了幾天了，這上面標注的日期，應該是今天或者是幾天前甚至十幾天前。
她穿越之前的時間卻是秋末冬初。
所以，這裡是另一個世界的日本嗎？
想想自己世界的那個被一千顆蘑菇彈轟炸後連時間和空間都粉碎了的日本，臨溪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
倒是這個世界，這麼明顯的末日景色……是支撐著這個世界的奇跡之物將要崩潰了嗎？
思索著，臨溪看向自己右手中指上帶著的白晶石指環。
……沒有動靜。
自從她進入這個世界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但指環所代表的聖戰系統沒有任何提示。
支柱將要崩潰的話，聖戰玩家會進入這個世界來的吧，那她現在又算什麼情況呢？
指環沒有動靜的話，意思就是她不算這個世界的「聖杯戰爭」的玩家嘍？
傷腦筋，這麼一來她要怎麼回去黑子哲也所在的世界啊……
臨溪懊惱地敲了敲自己的頭，她倒是希望這會兒能有個本次聖戰玩家的身份，這麼一來，只要完成任務獲取到聖杯，系統就能把她傳送回去。
現在的話……總而言之先做好被噴得狗血淋頭的心理準備。
她一臉鬱悶地想。
要聯繫自己的老師，那位聖地裡的情報販子的話，方法很簡單：林夏曾經告訴過她，只要默念著她的名字入睡，那麼她就會在睡夢裡出現。
聽起來很像是無所不知的神，但據她所知林夏並沒有類似的神的權柄，按照楚的說法，只是林夏的能力領域和夢有關。
在她的能力範圍之內，她能抵達所有呼喚著她的夢境。
臨溪看了看周圍隨機出現、不斷吞噬著碰觸到的所有東西——不管是建築物還是活人——的黑洞，露出了傷腦筋的表情：鬼知道在她入夢的時候會不會正好有個黑洞出現在她身邊把她給吞了啊！
她可絕對沒有要去「黑洞無極限遊」的意思啊！
要是花紅在身邊就好了，有「吉星」在，基本上不會被黑洞給瞄上。
然而，花紅被她留在了黑子家裡……
臨溪皺著眉頭環顧四周，試圖在附近尋找命格的蹤跡。
能獵到個適合當前情況的命格最好，實在不行，「天使的小禮物」「歲歲平安」之類的幾率格也行，多少能帶來點幫助，只是……
感受著空氣裡幾乎實質化的恐懼，臨溪歎了口氣。
命格的誕生和人有關，這個城市——至少她目前所體會的部分——裡能夠產生各種各樣情緒的人類，幾乎都已經被恐懼佔據了心靈。
這也不怪他們，任是誰看到這樣被黑洞一點點吞噬著周圍世界的景色，都難逃心靈崩潰的下場，可以穩住心神的，都是心理素質格外強大的個體。
恐懼是溫床，滋生著那些負情緒，負情緒的彙聚讓以此為生的情緒格茁壯成長——臨溪幾乎能夠聽到那些情緒格吞噬飄散在空氣裡的恐懼時的歡快聲音。
不知道在這場災難裡，會有多少命格蛻變成真正的「妖」……
搖搖頭不去想那些太過遙遠的事，臨溪仔細感應風裡傳送來的資訊，決定先去看看某個在不遠處的命格。
距離有點遠，無法辨別是什麼命格，她畢竟還是人，不是靈貓——如果是正適合這個情況的命格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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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距離的接近，臨溪心頭浮現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為什麼會覺得……前面那個命格，是她接觸過的？
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順著命格的氣息，她一路到了一座大廈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座大廈裡已經沒有人了，臨溪皺著眉穿過淩亂的大廳，不管是走廊還是電梯，到處都充滿了爆炸和戰鬥後留下的痕跡。
這是有團夥交戰過嗎？
命格的氣息離得不遠了，臨溪加快了腳步，強悍的運動能力讓她能夠以三維運動的方式飛速前進，快到幾乎只在人的視網膜上留下一抹飄忽而過的殘影——若是此時有誰看到這一幕，准會以為自己見鬼了。
猛的，臨溪嗅到一抹血的味道。
濃鬱的，還新鮮的血氣！
裡面夾雜著的命格氣息讓她下意識地掐動手指算了起來。
這個命格是……「大偵察家」！
在她所認識的人裡，只有一個人有這個命格！
電光火石間，她已經抵達了血氣來源處，從極動轉為極靜的瞬間，視網膜上印出了房間裡的景象：
倒在地上死去的穿著安保服裝的人，被捆在椅子上動彈不得的胖乎乎的女性，但比起這些來，她第一眼看到的，是那個正穩穩抓住粉發少女砍向胖女士的刀的少年。
雪白而柔軟的短髮，鴿血紅寶石色的眼眸，熟悉的面孔……
「阿克夏！」臨溪脫口而出。
這裡……是阿克夏的世界！
悠于 2018-8-24 13:26
第261章
「嘖！」
手握長刀正和阿克夏角力的粉發少女不甘地看了一眼被對手護在身後的目標，驟然撤力, 幾下繞過書櫃雜物, 消失在另一扇門後。
白髮少年沒有追上去, 而是轉身和快步過來的臨溪一起把倒在地上的胖乎乎的阿姨扶了起來，解開她身上的繩索之後, 他帶著兩人一起離開了這棟震動不斷的大樓，到了一個寫著「秋瀨」門牌的住所中。
那裡已經有幾個少年少女在了，看到三人時, 他們的視線在不認識的少女身上停留了一下, 很快被開口說起剛才經歷的白髮少年吸引了過去。
臨溪沒有說話, 只是在旁聽著阿克夏安排那幾名少年少女做些什麼，她的注意力, 絕大多數還在外面那不斷出現的黑洞上。
站在靠窗的位置觀察了一會, 臨溪發現黑洞的出現也是有些規律的, 密集的地方密集, 稀少的地方稀少，目前這附近還沒有黑洞出現, 暫時可以算是安全的。
「……大致就是這樣。」白髮少年以這一句話作為剛剛在大樓裡情況的總結。
那幾名少年少女中個頭較高的男生, 名為高阪王子的少年從剛剛開始就在不斷偷瞄站在窗邊的女孩子, 這會兒見他終於說完了，連忙問：「秋瀨，那這位是……？」
秋瀨？
臨溪這才注意到這幾人稱呼阿克夏時音節的微妙不同, 聯繫到進入房子之前看到的門牌，她此時才算意識到, 最開始那幾人叫的其實是「秋瀨」，而不是她所以為的「阿克夏」。
真名秋瀨或的偵探少年從客廳一角翻出醫藥箱，從中取出雙氧水，開了蓋子就往手上的傷口倒：「我朋友，你們叫她……」遲疑了一下，秋瀨或看向臨溪，後者從藥箱裡翻出外傷藥，遞給秋瀨或，自然介面：「叫我臨溪就可以了。」
這屋子裡除了那位上下夏窗——也就是那位胖乎乎的阿姨——外，其他幾人都是秋瀨或的同班同學，但平時秋瀨或就沉迷於偵探遊戲，極少來學校上課，他們也不清楚秋瀨或的交友情況，此時心裡雖然都很好奇那個叫臨溪的女孩身份，但也知道不是細問的時候，便沒有追問。
日野日向作為女孩子，更細心點，注意到上下夏窗被秋瀨或救下，也受了一些傷，就從醫藥箱裡拿了些外傷藥，然後帶著上下夏窗去房間裡處理傷口。
等秋瀨或把幾人分散出去瞭解情況後，他才騰出空來，拉著自進門之後就只說了那一句話的臨溪回到自己房間裡，鎖上房門，問出從大樓見面時就該問的那句話：「你怎麼會在這裡？」
臨溪這邊也是一頭霧水，乾脆就把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歷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比起她自己瞎猜，還是有著「大偵察家」的阿克夏更容易推理出正確答案來。
沒有辜負她的期待，秋瀨或只略略思考了幾秒，就給出了他的回答：「那棵櫻花樹有問題，下次你帶我去看看。」
下次？臨溪眨了下眼睛，望向窗外，外頭還是那一片世界末日的景象。
「解決完這裡的事之後。」白髮少年微笑起來，他很容易就猜到了臨溪沒有開口說出來的話。
「有頭緒了？」臨溪問，她到現在也只知道這個世界似乎是陷入了聖遺物崩塌的境地，不知道實際情況更為嚴重：不同於她所經歷過的其他世界，這個世界的支柱是連同聖遺物一起可以更替，這就導致了更替期到來時，整個世界就宛若陷入無望的絕地一般。
「有點思路，只是還有很多事沒有想明白。」秋瀨或說道，然後感覺到哪裡不太對勁。
他想了想，意識到是從見面到現在，除了那聲最開始脫口而出的「阿克夏」，之後臨溪竟然一次都沒叫過他，只是因為後來的對話基本不需要這樣的稱呼，這才讓他沒有注意到。
「重新做一下自我介紹，阿克夏，真名『秋瀨或』，叫我『或』就好了。」白髮少年微笑著道，「作為交換，臨溪也告訴我你的真名吧。」
我的真名你難道還不知道嗎……臨溪揉揉自己的頭髮，歎了口氣，卻也正了正形：「薑臨溪，真名也是這個，不過『臨溪』這個名字來源於家族女性繼承人的歷代傳承，真正意義屬於我的真名，是……」
那個熟悉的音節在舌尖停頓了一瞬，吐露，和記憶裡的那聲聲呼喚重疊在了一起：「朔望。」
月中分弦，月末如晦；
無月為朔，滿月為望。
她和哥哥的名字，對應的是月亮從虧到盈再到虧期間的四種狀態，只是比起她的月虧則盈，哥哥的一生……都不曾見過圓滿。
不著痕跡地搖頭將湧上來的回憶甩開，臨溪繼續道：「叫我朔望叫我臨溪都行，但是不要叫我『望望』。」她笑著露出可愛的小虎牙，閃亮亮的，好像捕獵者的犬牙，「上一個這麼叫的人墳頭草已經三丈高了，你不會想去陪他的。」
秋瀨或斂了斂目光，理性和直覺都告訴他現在應該岔開話題才對，但看到那個笑容時微微作痛的心口，卻讓他有種刨根究底詢問的衝動。
好在他開口前，臨溪先一步轉開了話題：「這裡是怎麼回事？說說看，也許我能幫你找找靈感。」
秋瀨或點了點頭，把關於未來日記的事以及神明更替的消息一併告訴了臨溪，包括之前和他對峙的少女身份。
臨溪一邊聽一邊總結：總的來說，就是這個世界的神要死了，他準備在死前找一個接班人，但是什麼樣的人可以接替神的位置呢？
按照一般故事的走向，總該是考驗品格啊心性啊之類的，這個神偏不。
這個神明設計了一個遊戲，找了12個候選人，讓他們自相殘殺，最後活下來的那個繼承神明的力量成為下一代的神。
你丫以為自己養蠱呢？
——這是來自傳承了苗疆蠱術、身體裡還有一個蠱王的薑家本代繼承人聽完全部後唯一的感想。
「我覺得這法子只能選出『魔』來。」臨溪用一個比較委婉的說法表達了一下自己對這個所謂的神選遊戲的鄙視。
秋瀨或既沒有贊成也沒有說反對，算是默認了臨溪的說法：「現在人選只有三個人了，一個是神最為看好的1st，天野雪輝，」他從手機裡翻出天野雪輝的照片，給臨溪認人，「另外一個是和天野雪輝一起行動的2nd，我妻由乃，你見過的。」
臨溪回憶了一下：「那個粉頭髮的女孩子？身手不錯。」
這個不錯是相對於普通人標準而言的。
「還有一個就是上下夏窗。」他救回來的那個胖乎乎的阿姨。
臨溪低頭看手機上的圖片，那上面是一個和秋瀨或差不多年紀的少年，棕發棕眼，大夏天的卻帶著冬天的針織帽子：「你支持誰？」
從見面到現在，秋瀨或的行為顯然是在保護上下夏窗，這從另一方面可以看做是阻礙神最為看好的選手天野雪輝成神，按照一般的思路，秋瀨或似乎是支持上下夏窗成為神，但臨溪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
這簡單的問題似乎把秋瀨或難住了，他半晌沒有回答，似乎是看著某處出神——不過對於熟知「大偵察家」運作模式的臨溪來說，很容易判定秋瀨或此時正處於思考推理的狀態中。
良久，白髮少年嘴唇輕動，臨溪凝神細聽，發現他在自言自語：「……她的虹膜能打開只有我妻由乃才能打開的門，但是DNA顯示那具屍骨才是真正的我妻由乃，這到底是為什麼？」
順著秋瀨或自言自語的內容，臨溪很容易得出結論：「有兩個我妻由乃？」
「……」秋瀨或剛想笑這思路也太直白了，頭腦間忽然靈光一閃，他一下子愣住了。
兩個我妻由乃？
確實，我妻家庭院裡發掘出來的屍骨DNA檢測是我妻由乃，秋瀨或由此判斷出現在跟在天野雪輝身邊的粉發少女並非真正的我妻由乃，但是雙子大樓的門只有我妻夫妻、11st和我妻夫妻的女兒我妻由乃的虹膜驗證能打開，那個女孩又在他眼前通過了虹膜驗證，表明她就是我妻由乃。
但是我妻由乃怎麼會有兩個？
基於這個前提，秋瀨或一直堅信現在的我妻由乃是假冒的，可要是就有兩個我妻由乃呢？
多出來的那個我妻由乃……哪來的？
第262章
涼夜飛螢。
林夏敲著手指，正思索著什麼時, 一尾藍色的小人魚出現在她身邊：「凜, 你看！」
淺藍色的光屏展開, 上面跳動的文字數值讓林夏的眉微微顰起。
「什麼時候的事？」她問。
「大概十分鐘之前，」小人魚答道, 「凜要通知雪君嗎？」
「通知他吧。」林夏點點頭，關掉光屏前隨口問了句，「對了, 這資訊來源是誰？」
小人魚一邊編寫資訊發送, 一邊答道：「凜的那個弟子啊！」
林夏正要往外走去的步伐驟然停住：「……臨溪？我記得她剛接的許願卡並不是這個世界編號吧？」
小人魚搖搖頭：「不清楚, 我就看到剛才她的座標位置跳了兩次。」
情報販子抬手，一大片藍色光屏在她面前展開, 呈環形, 其上躍動著讓人眼花繚亂的資料和文字。
只看了一會, 林夏的視線落在其中一個世界座標上：
怎麼會去那？
緊接著, 她注意到了時間座標的變化。
「……這可真是，」林夏呆了一下, 很快回過神來, 笑了起來, 「原來，緣起於此啊……」
小人魚疑惑地甩了甩尾巴：「凜在說什麼呀？」
「沒什麼，」林夏輕輕地搖了搖頭, 「通知雪君了嗎？」
「還沒，我剛剛編好……」
「不用通知了。」林夏打斷了小人魚未完的話, 「已經來不及了。」
「欸？」
#
世界的崩潰在加快——這從街上出現越來越多的巨型黑洞可以看出來。
臨溪把目光從外面不斷出現吞噬建築的黑洞上收回，有些擔憂地看向躺在她身邊好像陷入昏迷的阿克夏。
就在剛才，秋瀨或讓上下夏窗帶他去見神，這似乎是一種意識上的交流，臨溪只看到秋瀨或一下子失去了意識，倒在她身上。
上下夏窗很快恢復了意識，按照秋瀨或之前的吩咐，把他帶到神所在的地方之後就回來了。
不知道阿克夏問到了他想知道的事了沒有……臨溪心想，從剛才開始，她就有種不詳的預感，卻找不到不安的來源。
猛的，臨溪心頭一動，抓住秋瀨或的肩頭——幾乎是在她抓住的瞬間，秋瀨或的身體忽然抽搐起來，破喉而出無意識的慘叫一下子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這是怎麼了！」臨溪固定住秋瀨或的身體，不讓他掉下沙發，目光立刻鎖定在上下夏窗身上：阿克夏遇到危險了？神的領域難道會有危險？
如果有……是來自哪裡的？
神本身的？
上下夏窗難掩驚恐：「在大聖堂裡，恐怕是發生了什麼事……」
臨溪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阿克……秋瀨或之前是不是讓你們做了什麼事？」
她看向此時正忙著按手機的高阪王子。
上下夏窗點了點頭：「我讓他成為我的日記的『子持有者』，作為交換，他不把我交給1st……」
此時正忙著按手機的高阪王子就是在把秋瀨或平時記在日記本上的內容全數抄到手機裡去——這是完成「子持有者」必不可少的步驟。
臨溪低頭看被她固定住抽搐的身體的秋瀨或，白髮少年即使處於昏迷中，面上也依然忠實地流露出他此時所承受的痛苦。
大聖堂，神的領域，得到神的許可才能前往的地方。
她無法插手的領域。
命格「大偵察家」的持有者的任何行動都不可忽視。
「……高阪君，請快點。」臨溪穩住自己的聲線，告訴自己不能慌，「我不知道阿……秋瀨或遇到了什麼，但是，很大可能他拜託你做的事，是他給自己安排的後路。」
請快點……在他撐不住之前。
臨溪想的不錯，秋瀨或遇到了危險。
時空神Dues告訴他，他並不是人類，而是神的造物，高度情報資訊集合體，全宇宙記錄。
而現在，神要讓他回到天上，還原成為他本應該成為的存在，也就是——
阿克夏記錄。
收集了已知事物現在的記錄，是上天的記錄裝置——這，就是他？
所謂父母，所謂朋友，這十幾年來的生活，所思所想，所想要做的是事，所追查的想要知道的真相——都僅僅只是神的一個念頭而已？
想要幫助天野雪輝成為神也好，想要追查未來日記持有者的下落也好，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也好，這些念頭、這些心情……他以為都是他自己的意志，但現在神告訴他，這些都不是他自己的，而是神的意志。
神想要天野雪輝成為下一任的時空神，所以秋瀨或出現在天野雪輝身邊，去幫助他；
神想要追查各個日記持有者的下落，於是秋瀨或對參與者造成的事有了興趣，加入其中開始調查；
神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麼，所以秋瀨或在追查真相……
如果這一切他以為是自己的意志所造成的行動，其實都是神的意志。
甚至於，他以為他愛著天野雪輝的心意，也被神判定為是虛假的意志——他是神的造物，神的意志和心情的傳達體。
所以，那並不是秋瀨或愛著天野雪輝，而是時空神Deus愛著天野雪輝。
連愛人的心情都是假的，真正屬於他的，還有什麼？
忽然間，秋瀨或的腦海裡閃過一個人的身影。
那個在雙子大樓裡叫他阿克夏的白髮少女。
『叫我臨溪就可以了。』
『有頭緒了？』
『薑臨溪，真名也是這個，不過『臨溪』這個名字來源於家族女性繼承人的歷代傳承，真正意義屬於我的真名，是……朔望。』
『叫我朔望叫我臨溪都行，但是不要叫我『望望』。』她笑著露出可愛的小虎牙，閃亮亮的，好像捕獵者的犬牙，『上一個這麼叫的人墳頭草已經三丈高了，你不會想去陪他的。』
……
閉了閉眼睛，秋瀨或再睜開眼睛時，眼底已經沒有了迷茫。
——與此同時，現實世界裡，臨溪驚訝地看到，秋瀨或消失了一半的身體裡，依然緊緊抓著他的體竅沒有脫體離開的「大偵察家」，竟然正貪婪地吸收著進化需要的力量，等待著蛻變的時機。
「那，臨溪呢？是你對她產生了好奇，所以我才把她帶回了家？」
神的語調有了些微的變化：「不錯，她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卻突兀地出現在了那裡，我不希望她插手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但又不想失去她的行蹤，所以我讓你把她帶了回去。」它停頓了一下，「想不出其他了嗎？看來，你還是沒有稱得上是意志的意志啊。」
伴著神的這句話，宛若積木消散一般，秋瀨或最後遺存的上半身也跟著碎裂消失，只剩下一條右臂，正在進行最後的格式化。
現實世界裡，臨溪握緊了拳頭，緊緊盯著沙發——就在幾秒之前，這上面還躺著那個白髮的少年，但此時，卻已經只剩下了一條手臂。
不，還沒完……「大偵察家」抓的體竅沒有消失，阿克夏還沒死！
在手臂消散之前，高阪王子終於將秋瀨或筆記上的內容全部搬移到手機裡，按下回車！
「子持有者」資格確認！
神的大聖堂中，一隻手機出現在最後僅餘的手中，手臂的消散驟然停止，接著，就像是是時光倒流，原本消失的身軀一一回歸。
白髮的少年再次出現在了神的面前。
#
秋瀨或睜開眼睛。
臨溪終於松了口氣，放下擔憂，微笑迎上白髮紅眸的少年看過來的眼神：「歡迎回來，阿……或。」在後者的視線裡，她改掉了原本的稱呼。
很平常的對話，就像是習以為常了一樣，秋瀨或輕輕點了點頭：「嗯，我回來了……望望。」
臨溪：「……」
臨溪歪頭笑了起來，小虎牙若隱若現：「親愛的或君，給自己挑好地了嗎？」
秋瀨或果斷轉開了話題：「我想到辦法了。」
因為秋瀨或蘇醒後兩人間那微妙的氣氛，高阪王子一直沒敢說話，直到現在秋瀨或提起來，他才終於找到插話的時機：「秋瀨，你想到了？」
「嗯。」他點了點頭。
臨溪想說什麼，卻在這時，她的白晶石指環忽然亮了起來。
她一愣，看向秋瀨或，後者正在和他的同學還有上下夏窗說剛才在神的大聖堂裡得到的情報。臨溪只思索了一下，便背過身，以防那邊高阪王子等人望過來時看到聖戰系統，這才打開系統通知。
「任務：突如其來的敵人。」
「詳情：在這個即將崩潰的世界裡，有一批聖戰玩家偷渡進入，他們的目標是時空神的力量，請擇一神之候選人保護，在倒計時結束前，阻擋所有來自世界之外的傷害。」
「獎勵：[能力卡•神的造物]，等級不明。」
「說明：時空神創造萬物的能力，能力發揮程度視使用者能力而定，弱小者只能創造一枚鐵釘，強大者可創造世界。」
「請選擇：（1）上下夏窗，（2）我妻由乃，（3）天野雪輝。」
臨溪很快看完任務要求，視線落在「阻擋所有來自世界之外的傷害」這條上。
也就是說，如果是本世界的人造成的傷害，不歸她管。
從這條看，即使她選擇了我妻由乃或者天野雪輝也不要緊，因為阿克夏他們屬於這個世界的人，他們對這兩人造成的傷害不會被計入任務失敗中。
聽了一會那邊秋瀨或的安排，臨溪下了決定。
「系統提示：玩家已選定【上下夏窗】作為自己的保護物件，保護物件一經選定不能更改。」
「倒計時開始，02:59:59。」
第263章
記下時間，臨溪收起螢幕, 轉過身走了過來, 秋瀨或恰好安排好路線, 注意到走來的女孩望過來的視線，他遲疑了一瞬。
在其他人察覺之前, 秋瀨或回復原來的樣子：「你準備跟著我走，還是和高阪他們一起？」
秋瀨或安排的是高阪王子等人保護上下夏窗離開，他自己則去攔截天野雪輝和我妻由乃兩人——在他獲得的「偵探日記」的幫助下, 一對二並不是空想。
臨溪的決定沒有意外：「我保護上下夏窗。」
此時街上已經到處都是那種詭異的黑洞了, 整個城市看上去就像是廢墟一般。
秋瀨或的「偵探日記」的功能是「預測其他日記持有者的動向」, 所以他能準確地預測到天野雪輝和我妻由乃的行動路線，從而帶著上下夏窗提前避讓開。
給天野雪輝發了短信, 讓他來秋瀨宅, 同時, 秋瀨或安排高阪王子等人先一步帶著上下夏窗離開。
臨溪走在最後, 落後了些距離，她估測了一下前面高阪王子等人的距離和此時的風向, 確保說話的聲音不會被那邊聽到才開口：「你是不是還有話要對我說？」
秋瀨或露出一絲意料之外的神情：「被你猜到了啊, 」他苦笑了一下, 「我……」白髮的少年似乎想說什麼，話到了嘴邊，卻又停下, 直到臨溪催他時，他才歎了口氣道, 「我是支持雪輝君成為新的神的。」
這是受到神的認可的意志——改變未來，幫助雪輝。
臨溪眨了眨眼，她自問是懂了秋瀨或沒有說出口的話：「好，我和你約定，我會保護上下夏窗生命無憂——除非等會趕來的人是天野雪輝。」
現在只留下三個神之候選人，除了上下夏窗之外，就是天野雪輝和我妻由乃，秋瀨或想要揭露我妻由乃所隱藏的東西，後果很大可能性只有兩種：要麼天野雪輝和我妻由乃反目，秋瀨或幫天野雪輝幹掉我妻由乃，要麼就是我妻由乃反殺兩人。
如果是前者最好不過了，但若是後者，至少不能讓我妻由乃那個SJB成神，上下夏窗成神都比這要好得多。
臨溪要做的就是阻止我妻由乃殺害上下夏窗——不是她瞧不起人，倘若到時候真的是我妻由乃趕上來，日野日向、高阪王子乃至野野阪真央，這三個人加起來也不夠我妻由乃砍的。
秋瀨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輕點頭：「……那就拜託你了。」他把一部手機塞到臨溪手裡，「你拿著，有事聯繫。」
再不走就要趕不上了，臨溪收好手機，最後向秋瀨或揮了揮手，快步跟上上下夏窗他們。
留在秋瀨宅裡等著天野雪輝和我妻由乃前來的秋瀨或目送那一行人離開，好一會兒才喪氣地低下頭：「……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剛剛，明明已經下定決心告訴那個女孩真相了，可事到臨頭了，他卻改口了。
儘管他已經竭盡全力，可心頭纏繞的不安讓他無法確信，自己所期許的未來是不是真的可以到來。
這種時候，那個女孩不遜于我妻由乃的武力，至少可以往他這邊增加一點籌碼……
無力地抬手遮面，他的聲音異常的低落：
「真是卑鄙啊我……」
距離和天野雪輝約定好的時間還有空餘，秋瀨或猶豫了一下，還是拿出了手機，編輯了一條短信。
臨發送的時候，他又改了主意，將短信拉入草稿箱。
等這邊結束了，再當面和她道歉，說明真相吧。
#
因為黑洞到處出現，吞噬建築，連帶著推倒了剩下的部分，這一路上，大家就像是在翻越廢墟之山一樣，走的格外艱難。
或許要排除掉臨溪。
高阪王子翻過水泥隔板的斷裂面，撐著膝蓋氣喘吁吁地想：那個叫臨溪的女孩子她真的是人類嗎？
這種高度的障礙她竟然單手就攀上來了！
而且還是另一隻手拎著胖乎乎的上下夏窗的情況下！
臨溪把野野阪真央拉上來，問還沒喘勻氣的高阪王子：「沒事吧？」
他們現在不能停下來，不僅是因為秋瀨或不知道能否順利攔截下我妻由乃，更是因為……
臨溪皺眉，心頭的不安感一直沒有消散。
系統的倒計時在走，可她到現在都沒見到聖戰玩家……不詳的預感。
猛的，她感覺到空氣中突兀出現的陌生氣息，來不及細想，臨溪反手拔出以咒布隱藏的修羅刀，迅猛的刀氣在嘩啦作響的鎖鏈聲裡，直沖向上下夏窗！
她的動作快若閃電，上下夏窗根本沒有時間做出任何反應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刀氣襲面而來，劃過耳邊。
噗！
血花四濺。
上下夏窗身後，一個人影從空氣裡出現，刀氣在他的脖子上劃出一個極長的刀口，鮮血像噴泉一樣往外澆，幾乎淋了上下夏窗一身。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血沫子從他嘴裡冒出來，被切開的氣管裡發出荷荷的聲音，卻終究沒能說出什麼來。
臨溪緊跟著想沖過去，身上因動用刀氣而顯現的天之鎖卻將她束縛在原地，她咬牙，抬手將修羅刀朝上下夏窗右邊扔去，去勢凶凶的修羅刀刺中了空氣裡的什麼，發出噌的一聲，反彈往回飛。
另一個人從空氣裡顯現。
撲通，方才被臨溪的刀氣殺死的人睜著眼倒在了地上。
這個時候，上下夏窗的尖叫聲才剛剛脫出喉嚨。
在短暫的呼吸間，天之鎖重又消失，白髮的女孩快步上前，單手接住反彈回來的修羅刀，毫不含糊地一刀刺入第二人的心臟，抽出。
還有五人。
即使此時周圍依然只有上下夏窗等人，但自幼接受的熱源感應訓練讓臨溪清楚地感知到，還有五個人隱藏在空氣裡，沒有出現。
#
秋瀨或拿著自己的「偵探日記」，剛剛它發出了滋滋的代表未來改變的雜音，他本以為是天野雪輝被我妻由乃說動改了主意，打開一看，卻是上下夏窗的未來改變了：
14:00
上下夏窗在望望幫助下爬上了山坡，被從空氣裡出現的未知者刺中脖頸動脈死亡。
【結果】
未知者被望望殺死，上下夏窗活了下來。
未知者？
秋瀨或心頭一跳，這說明襲擊的人是他和上下夏窗都沒有見過的、不知道身份的人，難道是我妻由乃雇傭了人？
不對，「從空氣裡出現」，這個形容怎麼看都不像是正常人……他們幾個真的不要緊嗎？
如果出事了……
正想著，一條短信發來，秋瀨或一看，是來自於他給臨溪的那個手機的：
一切安好，勿念，祝君平安。
白髮少年愣了一下，雖然沒有前例，但他直覺這是那個女孩自己發的，而不是旁人代筆。
原來她發短信是這個風格啊……
緊接著，高阪王子的短信也來了：
秋瀨你這個朋友到底是什麼來頭！太厲害了！隱形在空氣裡的人都被她找出來直接殺死了！她第一下動手的時候我還以為她想殺上下夏窗呢，原來是為了保護她！真是太厲害了！你不用擔心，我們都沒受傷，有她在完全沒事，那幾個隱藏在空氣裡的人都死了，臨溪小姐腰上被劃了一刀，但是血已經止住了。她自己說不要緊，野野阪真央和日野日向還有上下夏窗想幫她包紮，被她拒絕了，不過確實沒有包紮也沒有上藥就已經止血了，應該只是皮肉傷。我們知道你能預測到上下夏窗的情況，怕你擔心，讓臨溪小姐給你發了個短信報平安，但是她好像不太會用手機發短信，只寫了幾個字發你了，我就和你詳細說一下！
高阪王子用手機打字的速度非常快，如果不是這樣，當初秋瀨或也不會把轉移日記內容的工作交給他，這會兒兩人幾乎是同時打字發短信，臨溪那邊才過來一條十來個字的短信，高阪王子這邊就字數爆炸了，也算是從側面映證了他打字速度確實非常快……
秋瀨或此時卻沒有比較這兩者時間的心思，他只注意到了高阪王子提到的事，受傷了？
他的偵探日記只能監測未來日記遊戲參與者的動向，旁人的動向只能從旁知曉，所以剛剛顯示的「未來」裡並沒有提到臨溪怎麼樣，沒有高阪王子這條短信，他沒有管道知道臨溪受傷這件事。
頁面回翻，他找出剛才臨溪白髮女孩發過來的短信，手指在回復上停頓了一下，秋瀨或聽到門口傳來的動靜，是天野雪輝和我妻由乃來了。
輸入一條資訊，按下發送，秋瀨或這才抬起頭，望向進來的二人：「呦，雪輝君。」
#
隱形襲擊的只是第一批人，很快，第二批和第三批人也跟著來了，臨溪直到解決了這兩批人，才聽到系統傳來的「任務完成」的指示。
在第二批人出現的時候，她就讓上下夏窗等人先行一步躲進身後的建築裡，自己則守在唯一的入口處——對方雖然可以直接傳送，但是似乎無法進入建築內部。
解決完襲擊的人，她已經全身都是血了，倒在地上的屍體沒有多久就消失了，也是這個時候，臨溪接到了一個通訊。
通過系統傳達的，是來自她的老師林夏的。
「給我你的即時座標。」林夏道，「我這送一個人到你那去幫你對付我妻由乃。」
臨溪疑惑了：「這個世界的武力值似乎都很低，我能解決。」
那個叫我妻由乃的女孩子她見過，雖然對普通人來說身手相當厲害，但對她來說，還是不夠看。
林夏搖了搖頭：「兩個原因，第一，那個叫我妻由乃的人有神格，你現在還沒有神格，最好不要做弑神的事；第二，我送過去的那個人，和她有點……恩怨要解決。」
哦，原來如此。
臨溪懂了，乾脆地開放了自己的即時座標。
「十分鐘後到，你……臨溪？」林夏敏銳地注意到臨溪的視線集中在某點，甚至連她的聲音都沒聽到。
#
臨溪的注意力都被遠處的一道流光吸引了。
那是屬於「命」的流光。
而且那個命格的光芒又是那麼的熟悉——就在不久之前，她還在另一個人的身體裡看到它綻放的光芒。
不假思索的，她伸手擒下這道命格。
熟悉的氣息深深地鐫刻在這個命格深處。
大偵察家。
這是阿克夏的大偵察家。
第264章
絕大多數情況下，在沒有外力作用時, 命格本身是無法脫離寄居的生命體的。
只有當寄居的生命垂危乃至於死亡時, 它才會或者說才能夠鬆開抓緊的體竅, 脫離這個沒有辦法帶給它更多力量的生命，去尋找其他寄居體。
除了被獵命師從原先的生命身體中抓走, 只有重傷，或者死亡時……
才會脫離。
臨溪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要停了。
冷靜，不一定是最壞的情況, 說不定阿克夏只是重傷……
來自系統的任務完成了, 說明這個世界現在已經沒有來自聖戰玩家的威脅了, 剩下的，就是按照阿克夏所計畫的行事……
咬牙維持冷靜, 臨溪斷開了來自林夏的聯絡, 叮囑日野日向他們小心後, 她飛速朝秋瀨或所在的地方跑去。
雷光閃動, 纏繞全身，明亮的藍色電光閃爍不定, 白髮少女的身影以極快的速度移動在建築物和廢墟之間移動, 比他們來時的速度快上好幾倍。
急著確認阿克夏的情況, 臨溪選擇的是兩點之間最短的路線，直線推進，這就錯開了和天野雪輝、我妻由乃碰面的路線。
沒多久, 她抵達了目的地。
濃鬱的血腥氣指引了她方向。
一片廢墟裡，穿著襯衣的無頭屍體倒在那裡, 手裡還捏著打開機蓋的手機。
不、不一定會是阿克夏……
這樣的僥倖，在看到另一側白髮少年的頭顱時，被徹底擊破。
#
有著近乎拖地的長髮的黑袍少年通過並不算舒服的傳送，抵達了目標座標點，他的人工精靈繞著他飛行了一圈，確認目標無誤：「核對目標座標點無誤，成功抵達目標座標點，誤差十五米，主人。」
雪君輕輕地點了點頭，紫藍色的瞳孔裡是說不上麻木亦或者漠然的平靜。
降落時根據時空細微變化，會有二到五十米的誤差，這次的誤差在他的接受範圍內，雪君沒有在意，左右環視了一圈，尋找涼夜飛螢的主人告訴他的那個叫薑臨溪的玩家所在地。
唔，好濃的血腥味……
「探知到前方十五米有生命體。」
到底是聖戰老玩家了，這麼濃鬱的血腥氣裡，雪君依然面不改色，幾下來到人工精靈所核定的地點。
白髮的女孩跪在地上，懷裡是一個少年的頭顱。
她的身邊，是一具無頭的屍體。
這樣不曾預料到的見面讓雪君怔了怔。
感覺到有人靠近，那似乎是抱著頭顱發呆的女孩微微側頭，望了過來。
那個瞬間，雪君感覺到全身寒毛直豎，仿佛是面對遠古巨獸般的可怕幻覺讓他幾乎止不住要做出反擊來——好在，他控制住了。
那個感覺來得快也去得快，只有背脊上沒有消失的冷汗證明不是他的錯覺。
「你……」女孩的聲音非常沙啞，「是誰？」
雪君看了一眼她懷裡那個頭顱的模樣，白髮赤瞳的少年，不知道是不是和她有血緣關係：「雪君，你的老師應該和你說過。」
老師之前提到的那個送過來的人……
臨溪想起來了。
「涼夜飛螢的主人讓我轉交給你的，如果要離開這裡的話，啟動這個就可以了。」雪君把一張卡片交給她，「只是這張卡啟動需要的是置身於神之力量的覆蓋地。」
臨溪接過卡片，只是一個動念，「大偵察家」就開始散發出奇異的力量來——沒有靈貓，她只能先行將阿克夏的「大偵察家」封鎖在自己身上。
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從屍體的手裡拿起那部手機。
小小的顯示幕上，殘留著秋瀨或最後給天野雪輝的資訊：
【雪輝君，這個世界是第二周目的世界。我妻由乃已經當過一次神，並進行了時空跳躍。】
我妻由乃。
從雪君的角度，同樣可以清楚地看到這段話，他似乎是不忍心，極少有情緒的面上竟然露出了難過的模樣。
但也只是一瞬。
「……這是誰的手機？」他問。
他沒有見過這個白髮少年，但僅僅只是看周圍的痕跡和這少年臨死前手裡還握著的手機，他可以想像得到，這個少年拼盡全力想要告訴這個世界的天野雪輝重要的事的模樣……
白髮女孩沒有回答，她似乎長長地舒了口氣，這一口氣將她胸腔裡最後一點熱度散盡，留給她無盡的冰冷。
她把懷裡冰冷的頭顱放到無首屍體上，想了想，又伸手擦乾淨他臉上濺起的血跡，這才將他的屍體裝入來自系統的道具裡。
然後，臨溪收起那部留著最後給天野雪輝訊息的手機，像是完成了最後的哀悼一樣，站起身來。
「走吧。」
她說。
「我要去找天野雪輝。」臨溪看著手裡那部屬於秋瀨或的手機，「天野雪輝恐怕沒有看到最後的訊息，我得告訴他。你如果有自己想要完成的心願，就去做吧。」
進入世界需要座標點，但是離開時並不需要，所以在將情報販子要求的東西和話帶給臨溪之後，雪君就能夠自由了，去完成他來這個世界的目標。
但他搖搖頭，跟上了白髮女孩的步伐，聲音有點低沉：「我和你同路。」他思考了一下，「那個天野雪輝，害死了你的朋友，你還幫他？」
走在前面的少女頭也不回：「或想幫他，我只是完成或的心願而已。」、
或？
雪君最後看了一眼留在那裡的屍體。
不是錯覺，他的確沒有遇到過叫這個名字的人，更別說那少年的容貌那麼獨特而出眾，當初……遊戲裡若是遇到，他不會忘記的。
#
臨快到山上的建築時，雪君的步伐慢了下來，不一會兒就落後了兩三米。
臨溪不解地回頭看他，後者勉力露出一個微笑：「你先去吧，我稍後就到。」
他說著，望向山頂的那棟建築。
本以為做好了準備，可現在他才發現，自己竟然還需要做些心理建設，才能夠接受之後可能遇到那個人的事實。
臨溪沒有多想，點了點頭，就先一步走了。
當她抵達山頂建築時，正看到我妻由乃開心地抱住天野雪輝，歡呼著太好了阿雪。
她離開時還活得好好的上下夏窗等人，都已經死在了天野雪輝手下。
「嗯？」我妻由乃立刻察覺到了這邊走來的人的動向，幾乎是下意識地就要去拿斧子，卻被天野雪輝阻止：
「由乃！」他拉住我妻由乃，「夠了，只是普通人而已，沒有必要！8th已經死了，不要再增加無辜的人命了！」
我妻由乃立刻放棄了原先的打算，露出甜甜的笑容：「既然阿雪這麼說的話，由乃一定會聽的！」
天野雪輝松了口氣，剛剛殺死了自己的好友兼同學，他實在不想看到死亡了——哪怕死的是陌生人也一樣。
本以為這個人是無意間路過這裡的，沒有想到的是，那個白髮的女孩竟然這麼朝他們走了過來，在數米外站定。
「天野雪輝？」
她的聲音略帶沙啞，和她的容貌不太符合，天野雪輝沒有細想，點了點頭：「我就是，你……」他想了想，實在不記得自己有見過這個女孩，「我們認識嗎？」
「不認識，我們沒有見過面。」白髮女孩乾脆地否認了他的猜測，「我只是來傳達或沒能傳達給你的資訊而已。」
或……秋瀨或！
我妻由乃整個人立刻進入戒備狀態，她無法忘記那個白髮的自稱偵探的少年給她帶來多大的麻煩——差一點，差一點她就失去阿雪的信任了！
「亂說什麼！」她抬手甩開天野雪輝的阻止，抓起斧頭，直沖向那個低頭從口袋裡拿出手機、似乎在尋找那條資訊的女孩砍去！
哪怕知道這麼做會讓天野雪輝極為反感，她也顧不得了！
強烈的第六感告訴她，絕對不能讓秋瀨或最後遺留下來的資訊出現在天野雪輝面前！
「由乃！」天野雪輝大叫著試圖阻止我妻由乃，心裡卻知道趕不上了，幾乎是不忍心看到那個女孩血濺當場，但沒有想到的是，那女孩明明低著頭看手機，另一隻手卻準確地抬起，左手大拇指和食指精准地捏住了消防斧的斧刃！
動彈不得！
我妻由乃發現，不管是用力想要砍下去，還是想把斧子抽出來，她居然都做不到！
白髮的女孩抬起眼來，目光只在這個粉頭髮的女孩身上停留了一瞬，吐露了一個詞：「安靜。」
說罷，她左手一動，我妻由乃連著消防斧被她輕易拋飛到十幾米外！
不知道她拋飛時做了什麼手腳，我妻由乃落地之後一時竟然沒有爬起來！
「由乃！」天野雪輝大驚，急忙想過去看由乃的傷勢——他沒有忘記，由乃身上還帶著傷！
但他被攔下了。
攔下他的女孩依然是那副沒有多少表情的模樣：「她沒事，我只是不想她過來妨礙，讓她暫時無法起身而已。」她說著，翻開手機翻蓋，將螢幕上的內容展示給天野雪輝看，「這是或來不及告訴你，最後留給你的資訊。」
這個女孩身上有股強大的壓迫感，讓天野雪輝下意識地就照著她的話去做，看向她手裡那部手機的螢幕——不久前他還在另一個少年手裡見過這部手機，他知道，這是秋瀨或的手機。
螢幕上顯示出來的內容讓他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什麼，意思？」
「如字面所顯示，這個世界，是二周目的世界。你身邊的那個女孩，是第一周目的勝利者，最後成為時空神的人，她用時空跳躍來到了遊戲開始之前，殺死了這個世界的我妻由乃，並將她埋葬在我妻家的庭院裡，自己則代替了她的身份出現。」白髮女孩語氣平靜，或之前一直糾結為什麼會有兩個我妻由乃，真相卻是涉及非人的神魔的，也難怪有大偵察家在身的他都沒能及時察覺到。
「兩個……由乃？」天野雪輝臉上混亂的神色讓人知道，他難以相信這個事實。
「不……不要相信她阿雪！」我妻由乃的意志極為可怕，明明在臨溪計算裡她還要昏好一會兒，沒有想到她這會兒竟然已經清醒過來，甚至勉力爬了起來！
白髮的女孩輕笑了一聲，嘲弄遠多於笑：「真正撒謊的人是誰呢？」
系統面板上，來源於派克諾妲的特質繫念能力圖示閃閃發亮，這從側面映證了我妻由乃曾是神的事實：鑒於世界規則，一個世界的特殊能力無法在另外一個世界使用，除非是像幽白黑暗大會上那幾個人所做的那樣，改變區域內世界法則。
神作為一個世界的最高生命體，它本身的存在就可以說是法則的體現，我妻由乃儘管沒有表現出絲毫的神的力量，她本身擁有時空神的力量和法則這點卻無法被抹殺，即使只是遊離在她周身之外的法則之力，也足以改變空間，讓臨溪順利啟動念能力搜索記憶了。
就在剛才將她拋飛出去的短暫時間裡，臨溪已經讀取到了她的記憶。
「我妻由乃，我很好奇一件事，你能告訴我嗎？」她的聲音似乎很溫柔，「人說，愛情來源於朝夕相處，那麼，你能告訴我，你愛的天野雪輝，是眼前這個被你一路保護著過來的天野雪輝呢，還是那個曾經在神選遊戲裡一路保護你安全的天野雪輝？」
我妻由乃掙紮著起身的動作一下子停住了。
天野雪輝像是沒有聽懂：「由……乃？」
「你……什麼意思？」粉發少女第一次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來。
「我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而已，」白髮女孩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假如，一周目裡陪你殉情的天野雪輝沒有死，你該怎麼辦呢？」
像是在映證她的話一樣，黑髮，紫藍色眼睛，除了那一頭極地長髮，和眼前的天野雪輝幾乎是一模一樣的黑袍少年出現在了天野雪輝和我妻由乃面前。
不，不應該說是一模一樣，至少這個被我妻由乃一路保護著活下來的天野雪輝臉上，絕不會有雪君那種冰冷到死寂的模樣。
有人說，平行世界的人都是同一個人，沒有區別，可真的是這樣的嗎？
至少，臨溪不這麼認為。
「這裡就交給你了，我先走了。」白髮女孩輕輕地說了一句，她手中那張來自情報販子的卡片閃閃發亮，這是它在吸收游離于周圍的神的力量、已經充滿的表現。
「嗯。」雪君點了點頭。
卡片大亮，一個複雜的法陣在臨溪腳下展開，亮起，包裹住其中的人，然後消失。
「好久不見，」沒有去看二周目的自己，雪君，或者應該說一周目的天野雪輝的視線，落在僵硬了全身的我妻由乃身上，「由乃。」
#
時空的交縫中，臨溪全身都被傳送的光芒包裹著，她的對面，情報販子的虛影若影若現。
「老師，」臨溪說，神色平靜，絲毫看不出她剛剛失去了唯一的隊友的悲痛，「告訴我復活的辦法。」
作者有話要說：
沒寫完，先放半章上來
第265章
『你想要復活秋瀨或？』
『嗯。他剛剛死去沒有多久，我趕到的時候沒有看到他的靈魂, 只有屍身, 被我放在系統道具裡, 這樣的情況下，能復活嗎？』
『如果靈魂沒有去投胎轉世的話就可以復活了。一般情況下, 聖戰玩家的靈魂都會被系統通過人工精靈或者白晶石指環保存起來，這也是為什麼死在聖戰遊戲裡的玩家可以被復活、而不用擔心靈魂投胎的原因，但是……』林夏停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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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靠在樹下的白髮女孩從淺眠中蘇醒, 睜開眼, 面前用於防護野獸的篝火已經熄滅了, 但仍有餘熱散發。
她抬了抬手指，兩團火焰飛射而出, 一道落入面前還有柴木的灰燼之中, 令騰升的火焰再次出現。
另一團火焰卻是激射向漆黑的林間, 於中途分散, 直射向各處，只聽聲聲哀鳴, 隨即就是重物倒地的聲音。
火光閃爍間, 試圖潛行偷襲的妖物被女孩輕描淡寫間就團滅在視線之外了。
臨溪也不去理會, 只是手腕一翻，秋瀨或臨死前還緊緊攥在手心裡的手機出現在她手中。
在從秋瀨或的世界裡傳送出來之後，臨溪沒有回到聖地, 而是直接到了林夏指給她的方向，一個仙俠類的世界裡。
復活之事越快越好, 倘若靈體已經投胎轉世了，那任是大羅金仙再世，也無法復活一個人了——因為靈魂已經是屬於另一個人的了。
這個世界此時的朝代類似於古代，但卻有山精鬼魅、妖怪神魔、劍仙俠客，出了城鎮進了林子，幾乎是幾步就遇到個小妖精攔路。
來這個世界不過幾天功夫，臨溪遇到的戰鬥次數幾乎能夠和她參加遊戲以來的戰鬥次數持平了，可見這個世間的妖怪氾濫到什麼地步。
當然，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由於降落誤差過大、出現在山林之間的臨溪也是倒楣到了一定程度，倘若降落地點在城鎮中，就不至於遇到這麼多的山精鬼怪了——若不是偶遇了一個山間獵戶，從而知道了這個地方叫什麼名字、往哪個方向走能看到城鎮，恐怕她此時還在初降落的那片林子裡轉悠呢。
但是，也唯有這樣的世界裡，才能找到臨溪想要的東西。
螢幕亮起，秋瀨或最後的留言再次出現。
這是那個少年至死都想要傳達的心意，和意志。
眼前好似又浮現出了那個少年屍首分離的模樣，臨溪感覺眼睛有些酸澀，閉了閉眼，再睜開，退出了備忘錄系統。
遲疑了一下，她才點開草稿箱裡的檔。
收信人一欄裡寫著的郵寄地址，是秋瀨或給她的那只手機的郵箱。
這是秋瀨或想發給她的資訊，最後卻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放入了草稿箱，沒有發送。
臨溪發現這件事是在傳送途中，她本想看看秋瀨或的手機裡是否會記載一些他在聖戰遊戲裡的資訊，點開來之後才發現草稿箱裡的內容。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留給她的——應該說，那是秋瀨或想發給她，卻最終沒有發出去的資訊。
很簡單的兩句話：
對不起，臨溪小姐，我騙了你。
我不是你的好友阿克夏。
第一次看到的時候，臨溪頭腦空白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條資訊的意思：秋瀨或……不是阿克夏？
她，認錯人了？
不可能啊！
即使容貌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氣息是不會變的，命格的氣息也是同理，對獵命師來說，哪怕都是【大偵察家】，阿克夏身上的【大偵察家】和其他的【大偵察家】之間的區別，就像是白種人和黃種人的區別一樣明顯！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能夠做出解答的人只有寫下這段資訊的人本身，臨溪如果想知道到底是為什麼，只有去問秋瀨或本人。
也正好，她本就打算去復活他——不管是為了問個明白，還是僅僅是出於依然認為兩人是同一人的認知，臨溪從來都沒打算就這麼接受阿克夏死亡的事實。
出色的感知告訴臨溪，樹林裡又有異動，白髮的女孩頭也不抬，指尖火星一閃，一道亮麗又奪目的火光一閃而逝，直沖向林間。
「嗯？」臨溪感覺到不同，發出一聲意外的鼻音。
本以為和之前一樣能夠輕易解決，但這次，林間火星四濺，那道火線被攔下了。
飛禽的鳴叫聲傳來，一隻黑白相間肥嘟嘟的鳥從漆黑的林間飛出，卻在靠近時像是感知到了什麼，一個刹車，在空中劃過一道U型弧線，沖向高空。
漆黑的林間傳來的不詳氣息讓臨溪皺起了眉頭。
手腕一翻，秋瀨或的手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很久以前許願卡任務裡給的武器【宵河劍】。
枯枝被踩斷的聲音傳來，一個全身都被不詳的黑紅色氣息纏繞的少年，手持一柄形如火焰的深紅色斷劍，自林間走出。
原本鮮活的綠植在那黑紅氣息靠近後，竟然無聲枯萎化作漆黑灰燼。
——林間本障礙重重，可這渾身纏繞黑紅氣息的少年一路走來，藤木綠植，竟然像是被吸走了生命力提前步入死亡一般，紛紛化作灰燼，被那少年踩在腳下。
臨溪輕輕地吸了一口冷氣：當初幽白大賽，那般妖氣沖天的地方，也不曾見如此恐怖的凶煞之氣！
這少年是什麼來頭！
篝火像是被那少年氣息壓制，原本騰升燃燒的火焰竟隨著少年的步步靠近，一點點地萎縮下去了！
但僅余的篝火光亮也足以讓臨溪看清楚那少年赤紅色的眼睛和空茫的神色——直覺的，臨溪認為這少年此時沒有自己的神智。
那先前沖出來的肥鳥在半空中盤旋，不斷高鳴，似乎想要喚醒少年的神智。
但少年完全沒有清醒的跡象，黑紅氣息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忽然猛烈翻騰起來！
臨溪心頭暗道不妙，宵河劍護衛身前！
只聽一聲劍鳴，宵河劍身傳來一股大力，讓臨溪後退了半步這才站穩——那少年身形好似鬼魅，初見時還在十數米外，只一眨眼，就已到了眼前，若不是臨溪反應迅速以宵河劍擋下他手中斷劍的斬擊，恐怕此時早已身首異處！
手上力量依然不斷傳來，臨溪穩住劍勢，一邊仔細觀察這少年神情：他不像是自己想要攻擊人，更像是被什麼奪去了神智……
聯想到這少年周身看著就感覺不詳的黑紅氣息，臨溪感覺自己大概是找到原因了。
當務之急是要先阻止這人繼續攻擊——有一個劍術高超的哥哥在，臨溪的劍術也差不多哪裡去，雖然比不上專攻劍術的兄長，但她的劍術也不至於拿不出手。
白髮女孩倒轉劍柄，卸去劍身力量，腳下八卦步踏出，在那失了神智的少年反應過來之前，人已經繞到了他身後。
以劍柄為媒介，用力打擊在這少年頸後，少年眼前一黑，人已經倒在了地上。
但那黑紅氣息並沒有散去，仍然纏繞其周身，黑衣少年即使人在昏迷之中，身體依然在抽動——臨溪一開始還以為是這少年被那黑紅氣息操控，即使神智昏迷時都會被.操控著攻擊人，然而在小心地將這少年翻過來仔細查看下才發現，少年身體的抽動其實是因為痛苦。
似乎那股黑紅色氣息對身體傷害極大，哪怕少年已經昏迷過去，身體也忠實地訴說著感受到的疼痛。
那只肥嘟嘟的鳥在空中盤旋半天，滑翔落在昏迷過去的少年身邊，親昵地啄了啄他散落在臉頰邊的黑色碎發。
「你認識他？」臨溪問。
肥鳥叫了一聲。
臨溪這才注意到，那少年脖頸上掛著的羽毛頸飾和這只肥鳥胸前的頸飾幾乎一模一樣，就連那尾端帶著一點黑色的白羽毛看著都分外眼熟——不就是這只肥鳥身上的羽毛嗎？
「這是你的主人？」
肥鳥又叫了一聲，臨溪從中聽到了贊同的意味。
「他這是惹了林子裡的什麼妖怪才變這樣的嗎？」臨溪問那只肥鳥，話一出口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就算你知道你也沒法回答啊……」
為自己犯蠢的行為懊惱了一下，臨溪沒有放開對此時還昏迷的少年的警惕：不知道那黑紅色形似凶煞的氣息是什麼來頭，人昏迷了也沒有消失，依然纏繞著他，臨溪擔心這玩意還能操控昏迷的人再次攻擊，也沒再睡，就在旁邊守了一晚上。
天邊亮起一絲曙色，臨溪抬頭看了看天：「朔月過去了嗎……」
就在這時，她注意到，那一晚上都不見減少的黑紅凶煞之氣竟然在消失，不對，準確地說是被那少年手中的紅色斷劍吸走了！
待到天光大亮，少年周身的黑紅氣息已經消失無蹤，那把吸納了不明氣息的斷劍看上去也沒有什麼異樣，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臨溪幾乎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這把斷劍有什麼奇異之處？
臨溪仔細打量紅色長劍，這柄劍通體火紅，劍格打造成火焰形狀，劍身細長，中心略帶藍紫色，劍尖處好似被什麼利器斜劈而過，斷去了一截。
猶豫了一下，臨溪伸出右手，將右手中指上戴著的白晶石指環與紅色斷劍輕輕一碰。
聖戰遊戲系統的提示音在耳邊響起：
【焚寂（斷劍）：龍淵七凶劍之一，內含足以焚毀一切的邪火之力。】
悠于 2018-8-24 13:26
第266章
焚寂？
嘛玩意？
臨溪撐著下巴沉思，從系統說明來看, 這明明是一把凶劍, 可她又是親眼看到它吸走了那些不詳的凶煞之氣……
難道這玩意的凶劍名聲是因為它吸收的凶煞之氣到達頂點了會釋放出來所以被當成凶劍？
——由於花紅不在身邊, 臨溪又不準備把屬於阿克夏（或者說秋瀨或）的【大偵察家】放生，只得將其封印在自己身上, 對於思維活躍又有嚴密邏輯性的人來說，【大偵查家】能夠幫助他們從現有的線索中準確推導出真相來，但對於並沒有明確邏輯的人來說, 【大偵察家】能夠帶來的……
大約就是宛如黑洞一般的腦洞了……
順帶一提, 因一個人身上只能存在一個命格, 所以當日擒下【大偵察家】後，臨溪就放走了本來封在身上的吉星, 改而將【大偵察家】封在身上。
「唔……」
低低的呻.吟把臨溪越來越跳脫的思緒拉了回來, 那少年竟然將要醒了。
臨溪吃了一驚, 她下手的時候可沒留情, 依照她的推測，這少年少說也得暈上一整天才會醒, 可是現在不過兩個多時辰, 他就要醒了……
這體質當真是可怕。
此時天光已然大亮, 少年也已經醒轉過來，初醒時的迷茫只出現了一瞬，在感覺到周圍有人時, 這少年抿緊嘴唇，劍眉一斂, 登時就是一副冰冷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
但此時，臨溪的注意力已經被那少年的容貌吸引，倒沒注意到他這番變化。
前一晚乃是朔月，沒有月光，篝火又被凶煞之氣壓制，這少年當時周身纏滿了黑紅氣息，臨溪沒有看清楚他到底長什麼模樣，只感覺似乎很年輕。
此時往他臉上看去才知道，這少年模樣似乎只有十七八歲，容貌俊美，但因面若冷霜加之眼底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和荒蕪，第一眼看過去，總讓人忽略掉那張年輕的臉，讓人錯以為是二十歲上下的青年。
但臨溪驚疑的不是這一點，而是……
這少年的眉心竟有一粒豔紅至極的朱砂痣。
——這人的模樣，不正是她被詛咒纏身化作深海人魚時所夢到的青年嗎！
黑衣少年極為警覺，醒轉過來不過數息，發現身邊有人時，立時就要坐起來，但想要動彈時才發現後頸又麻又酸，整個身體幾乎是動彈不得。
臨溪注意到他的動靜，連忙伸手壓住他想起來的動作：「你先躺著，別起來！」停頓了一下，她決定還是說明白：「昨晚我在這林間休息，你忽然冒出來……」發現他聽到這話眼底立刻流露出一種驚惶的神色來，臨溪當時便明白過來，這少年是知道昨晚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的，乾脆就略過了詳細：「呃，為了自保，我只能打暈你了……你還是再躺兩個時辰起來比較好，不然身體受不住……抱歉，我下手重了些……」
少年記憶還停留在朔夜煞氣忽然發作的時候，之前反應不過是習慣使然，此時聽了這話，才仔細打量起眼前的女孩。
這白髮女孩正值豆蔻年華，雪色長髮以瓔珞挽起，垂下的髮絲混著長長的五色寶石發鏈編成五根長辮子垂於身後，穿一身春綠色裙衫，外罩果灰色紗衣，鮮活而清亮的顏色，襯著她白皙到幾乎沒有血色的皮膚也明亮起來。
見其淺色衣衫上不見絲毫破損，亦沒有血跡，少年心下微松，但又想到：行走在山林之中，淺色的衣裳極易染上漬跡，可這位姑娘一身衣著裝扮上卻不曾有奔波林間的痕跡，莫不是在我昏迷時，她已經換去了血衣，裝作無事發生，不令我愧疚？
少年深知自己的煞氣發作起來是何等的可怕，連大師兄都被他傷於劍下，更枉論他人。這次他私自下山，才出了昆侖山脈就遇上了朔夜。沒了昆侖山脈的清氣壓制，煞氣反撲極為兇悍，即使焚寂在手，竟也無法令他保持神志清明。
失去意識前他想著這深山老林裡人跡罕至，倒是幸事一樁，至少不會有人傷於他的煞氣之下，不曾想，竟然還有人在這林子裡……
思及此處，少年眼底愧色更重，看的臨溪心頭滿是疑惑，直到看到少年衣擺處不起眼的漬跡，再見自己一身乾淨裙裝，這才意識到少年所思為何，頓時笑了起來：「當真不必愧疚，你沒傷到我，這只肥……咳，這只鳥能證明，昨夜只有我打你的份，沒有你傷我的事！」
肥嘟嘟的鳥叫了一聲，撲了撲翅膀。
「阿翔……」少年輕喚了一聲，見阿翔沒有露出反對的神色，這才相信那女孩所言。
等到他能完好起身時，少年再次道謝——這受害者反而對著她這個加害者道謝，臨溪只覺得自己受之有愧，但聽那少年言道若不是遇到的人是她這般實力高強的前輩，而是其他人的話，恐怕早已死於他的煞氣之下。
無辜者的命何其之重，他自問難以承受，若當真發生，恐怕只此一世，都難逃夢魘了。
由此想來，道謝就是理所當然了——感謝她阻止了他。
聽完解釋，臨溪已經是滿頭黑線了：「……其他先不說，什麼叫前輩？」
她，有，這，麼，老，嗎！？
少年遲疑了一下，視線落在那頭白髮上。
臨溪：「……」
她有句MMP她一定要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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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解釋清楚了她這頭髮不代表她年紀很大，終於將兩人輩分拉到一個水準，臨溪也知道了少年的名字。
百里屠蘇。
那只肥鳥是他的愛寵，名叫阿翔，外形極似蘆花雞，品種……海東青。
臨溪覺得全天下的海東青都會哭的。
因暫且目標一致，都是前往最近的城鎮，兩人便結伴而行——本來少年是拒絕的，但被臨溪一句「若是你那煞氣又發作了呢」給堵了回去：這一路走來，越發接近人群的聚集地，倘若他的煞氣真的發作起來，他又沒能撐住，失了神智，後果不堪設想。
有能毫髮無傷制住他的臨溪在，多少能讓他安些心，不必擔憂醒來就見一片血流成河。
高昂的鷹鳴聲傳來，一道白影沖下，輕巧地落在少年抬起的右臂上——百里屠蘇一身黑衣打扮，唯有右肩和右手小臂上都帶有銀甲，就是為了阿翔準備的。
「阿翔說，看到城鎮了——應當就是陸州城了。」黑衣少年道，「等出了陸州城，臨溪接下來要去哪裡？」
白髮的女孩聞言，不假思索道：「不知道。」
「……」
「我是真不知道。」臨溪停下腳步，看著百里屠蘇的眼睛，認真說，「我在找幽都入口，等會去城裡打聽看看，如果有線索就好了，不然就只能見機行事了。」
老師說她現在時間線有異，無法返回聖地，只得通過夢境給她送了一些資料過來。只是這世界尚未到聖遺物更替之時，之前玩家進出都是許願卡，能夠得到的情報有限——至少，在涼夜飛螢的情報網中，這個世界裡有幽都入口，但卻不知道身處何處。
「幽都？」百里屠蘇也跟著停下了腳步，「未曾聽聞，臨溪去那裡，是有要事要辦嗎？」
他思索著自己到時候能不能幫上忙。
「嗯。」白髮的女孩點點頭，「我要復活一個人。」
百里屠蘇的呼吸幾乎一窒：「……復活？」他的心一下子狂跳起來，「幽都能復活人？」
「不，幽都不能復活人。」出乎他意料，臨溪否決了他的話，但又很快接著道，「但是，幽都連接地府，地府裡有生靈死魂的前世今生記載。復活一個人，除了需要這個人的身體外，還需要他的靈魂。若是靈魂已經前往投胎轉世，那便是女媧出手，也無法令此人復活。我去幽都，是為了找那個人的靈魂。」
要復活，靈魂和身體兩者缺一不可。身體很簡單，不管是被臨溪保存在系統道具裡的秋瀨或原來的屍身，或者乾脆以後通過系統重塑身體，對聖戰玩家來說，都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難的是靈魂。
秋瀨或的靈魂不知道去了哪裡，她需要先找到秋瀨或的靈魂，然後才能想辦法復活他。
她的老師林夏給她指明了方向：在所有的世界裡，死後的靈魂能夠到達地方卻是同一個，那個地方有不同的名字，地府，三途川，地獄……但所指向的卻是同一個異空間。
這個異空間極難進入，儘管它與任意一個世界都有連接處，但那個連接卻是只為靈魂準備的，活人無法通過。只有寥寥幾個法則奇異的世界裡，才有生靈活人也能夠進入地府的入口——比如這個世界的幽都。
百里屠蘇沉默了一會，問：「死後多久，靈魂才會去投胎轉世？」
「這就難說了，若是還對人間有執念，有放不下的人，沒有實現的心願，未了的遺憾……那說不得就滯留陰間了，但有些卻是死了便去投胎了。」臨溪道。
林夏在把這個世界的情報資料丟過來的同時，還丟給她一大堆法則理論，最主要的部分就是各個世界的時間流速換算——在臨溪看來，這部分理論內容難度簡直是高數的祖宗！
她好不容易才弄懂各個空間座標時間標點還有換算的當量不定值等等一系列問題，艱難運算了三天之後也只得出了一個大概值：由於秋瀨或所在的世界和陰間、以及這個世界的時間流速不同，以這個世界的時間計算，他最快也要五個月後才能到達陰間。
她還有五個月的時間尋找並前往幽都。
時間看著多，但其實很緊迫。她到這個世界只有幾天功夫，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比較大型的人類聚集點，若是這個地方沒有人知道幽都的所在地，以古代的交通情況，到下一個城鎮上，也不知道要多久……
拖得越久，變數越多。
倘若她到的時候，他已經轉世了呢……
良久，百里屠蘇才緩慢道：「起死回生……」
「很難相信吧？」白髮的女孩笑了笑，「其實，我也沒有把握。」老師那給的復活法子還是挺多的，但是難度都不低，「可至少，靈魂肯定是存在的。便是只能見他的靈魂一面，我也……」
也滿足了？
臨溪閉緊嘴，她知道自己是不滿足的。
身邊的少年沒有說話，只有微微急促的呼吸說明他的不平靜。
陸州城出現在兩人視野中時，百里屠蘇終於下定了決心：「臨溪可願意讓屠蘇同行，尋找幽都？」
「咦？」臨溪愣了一下。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身側同行的少年，這孩子不會是之前被煞氣給沖了腦袋了吧？
不然這態度轉的也太……呃，不對，剛才提到幽都魂魄的時候，他並沒有表示出不相信。
黑衣少年的聲音低沉：「屠蘇亦有想要再見一面的逝者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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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穀十載，不知娘親……是否已經轉世投胎了。
但哪怕僅是一線希望，他也想要，再見母親一面。
即便是靈魂，亦然。
第267章
約定好了一路結伴同行，兩人進了陸州城。
百里屠蘇幼年居於烏蒙靈穀, 與外界隔絕, 後來穀中大變, 他被紫胤真人帶到了天墉城。修仙不知世事，山上清修, 他也不是主管採辦的弟子，更因師父的禁令，自上山進了天墉城後就不曾下山了, 本身也沒什麼需要買東西的事, 這還是他第一次下山進城。
好在平日裡聽大師兄和芙蕖師妹提起山下種種, 百里屠蘇還是知道些世事，不至於鬧出小龍女那般不知何為錢的事來。
只是……
總不能讓臨溪為他一路買單吧……黑衣少年站在城門邊沉思。
他這次是私自下山, 帶的也就一把焚寂和阿翔, 除此之外身無長物, 有靈力護體, 不懼寒暑，但人總歸是要吃飯的。
臨溪同樣在犯愁這事, 她倒是可以從系統裡提錢, 可這裡是古代, 錢幣都是些碎銀和銅板，這要少點好說，多了……隨身包袱就這麼點大, 你是從哪裡摸出來的？
許可權不足的緣故，系統沒給銀票——說起來, 臨溪這才知道，原來從系統裡兌換金錢也是受許可權控制的。初心者不管什麼都能兌，但換成普通玩家，就只能兌換實體錢幣了，類似銀行卡、銀票，甚至於網銀，都不在兌換範圍內。
又一次感慨難怪普通玩家這麼敵視初心者，臨溪托著下巴開始思考怎麼賺錢。
然後兩個人在俠義榜前匯合了。
「英雄所見略同！」
臨溪豎起了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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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臨溪之前的不詳預感那樣，在刷了幾次俠義榜，湊夠前往下一個城市的路費之後，臨溪也沒能從這個城鎮裡打聽到有關幽都的事。
想復活人果然不是個簡單的事啊。
這樣歎著氣，她和屠蘇決定離開陸州城。
「沒有什麼消息，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坐在茶樓邊，正刷完一次俠義榜的黑衣少年一邊拿上好的肉乾喂他的愛寵，一邊問。
「你再喂下去，阿翔真的要被當肥雞了……海東青之恥啊！」敏捷地躲開來自「蘆花雞」的撲擊，臨溪保住自己的髮型不亂，重新直起身來，理了理腰上的玉墜子，這才回答屠蘇的問題，「先往南走吧。」
「往南？」黑衣少年重複了一遍，語調裡透露出疑惑來。
「這幾天在城裡沒打聽到幽都的事，不如往南邊看看。」臨溪就此定下了之後大致的路線，「我的直覺告訴我，南邊應該會有些線索。」
【大偵察家】是難得的佳命，在遇到需要推敲、尋找什麼、斷定什麼的時候尤為好用，雖然這個命格的誕生過程大多是一言難盡——這個命格的誕生多數是因為宿主本人長期捲入各類兇殺案中，為了不被當做兇手或者出於正義感等等因素以自己出色的觀察力和推理能力，將事實真相還于世人，【大偵察家】就是從中誕生，吃食宿主推理出真相的自信而成長。
臨溪手邊的線索極少，她現在只知道，幽都是地府入口，可幽都在哪裡呢？
這幾天刷了俠義榜在城裡逛的時候，她一時興起買了些遊記傳說，想看看這個世界的地理模樣，好試試從中找出幽都來——說不定，它改過名呢？
在那堆書裡，還真讓她找到了點線索。
在一本記載上古神話傳說的書中，裡面提到上古時人界與天界隔離的時候，女媧並沒去往天上，而是帶著願意跟隨她的子民幽居地界。
手心裡炙熱發燙的【大偵察家】讓臨溪覺得，這個「幽居地界」是一個很有意思的詞。
所謂幽都，是不是就是女媧所在的地方呢？
臨溪決定相信自己的直覺，也相信【大偵察家】。
女媧去了哪裡，那些可能知道她下落的人會在哪裡……或許，該問問那些信奉她的那些部落，比如，地處南疆的苗族。
認真說起來她和苗疆一帶真是脫不開的關係……
童年陰影浮現心頭，臨溪的臉色僵了僵，轉開臉，卻注意到自己的手指皮膚再次呈現出好似玉一樣的晶瑩。
這畫面熟悉得不得了。
臨溪：「……」
她忍住罵娘的衝動，小心地碰了碰，確定，又快到了蠱王產卵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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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邊刷俠義榜賺餐費路費，一邊打聽幽都下落，都是習武修仙之人，腳程頗快，沒一個月，這二人就到了琴川附近。
琴川附近風景如畫，山林中次第開放的桃林美景更是讓人心曠神怡，但這和當初夢境裡相似的景色卻讓臨溪頻頻皺眉，另外，心頭的某種奇異感覺也讓她感覺不太好。
「臨溪，你在發什麼呆？」屠蘇注意到了同行女孩的異常，出聲問道。
此時他正站在桃花樹下，頭頂壓下的桃花枝橫在他額前，粉嫩的桃花開著正豔，但這卻不能為他添上一絲的溫暖——這青年面色冰冷，眉心微蹙，冷若冰霜。
仔細看，可以看到他眼裡有些微困惑——正應了他話裡的疑問。
「沒什麼。」臨溪搖了搖頭，還不確定的事她不打算說出來——便是說出來也是徒增煩惱，畢竟她自己都說不清是怎麼回事。
然而屠蘇看起來並沒有因為她這句話而放心，以為是這一路趕路急了，女孩身體吃不住——前些時候那臨溪說的所謂蠱王產卵可真是嚇到他了，黑衣少年道：「前面便是琴川了。」
一路走來已經知曉了百里少俠面冷心熱的本質，臨溪笑了起來：「嗯，早些到早些休息吧！」
好在隨著靠近琴川，那種怪異的感覺慢慢淡去，臨溪也不再多想，跟上前頭的少年。
待到進了琴川，休息一晚，兩人從俠義榜上看到蘇家的懸賞。
這家的大少爺丟了，被山上翻雲寨的劫匪給帶了去，至今未能救回。蘇家重金懸賞下，去的人不少，回來的，卻是一個也沒有。
於是也沒人去接那任務了——酬金確實是好，可也得有命用才是。
沒有意外，外冷內熱的百里少俠接下了這個任務，在蘇家人的千恩萬謝裡上山救人。
臨溪自然是跟上。
對於同伴的固執有所瞭解，屠蘇知道自己沒法勸她留在琴川好好休息等他回來，也不多言，只是走在她前頭，在遇到山精妖怪時，不待臨溪抬手，熾炎術就將那些看著就不好的野狼打倒在地。
又一次被搶先出手了，臨溪放下已經抬到一半的手，感覺自己好似個瓷娃娃一樣被保護起來了——哥哥走了以後，就沒有這般……了。
只是隨著越靠近那名為翻雲寨的所在，原本因到了琴川而淡去的奇怪感覺又一次浮現出來。
臨溪捂著心口，摸不清這是怎麼回事。
她這般動作，倒讓屠蘇以為是受不了這邊的瘴氣：「你到山下等我，我去去就來。」
「不用，我沒事。」臨溪搖搖頭，「只是……」她不確定地看向翻雲寨，「總感覺，那裡似乎有什麼……瘴氣於我並沒有什麼恐怖之處，你不要忘了，我身體裡可是有著比它更毒的東西。」
想起那曾經只有一面之緣的蠱王，臨溪此言不虛，黑衣少年略微放下心來。他不是那種會反復詢問的人，仔細看看同伴的臉色，確定這邊的瘴氣的確沒有給她造成什麼傷害後，兩人到了翻雲寨前。
這邊好似蠱王窟附近的景色讓臨溪頻頻皺眉，等看到那妖怪一般的山匪時，她更覺奇怪。
「這世道，連妖怪都來當劫匪了？」收拾掉了門口守著寨門的守衛後，臨溪皺眉道。
「不。」倒是學的正統道術的屠蘇看出了端倪，「他們本是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變成這般半人半妖的模樣。」
「這裡頭不會全是這種半妖吧……」臨溪看向翻雲寨，在她的眼裡，這翻雲寨上空纏繞著淡淡的紅色煞氣，比不上身邊這位朔月之夜時的模樣，但對普通人來說，已經足夠不詳了——這是妖氣和煞氣混雜而成，帶上人死時的怨氣，若是有什麼靈魂堅毅之人死在這裡頭，用不了多久就能化為厲鬼。
不能留著這個山寨禍害人間，要曉得山下不遠就是琴川百姓安居樂業之所。
若是上山前還是只想著找那個蘇家大少爺的話，此時兩人的想法已經全然改了。
「我們兵分兩路，你往這邊，我去那邊。」翻雲寨門口，臨溪指著裡頭說道，「往山下路上的那些野獸也清的差不多了，若是找到那位蘇家少爺，就讓他先自行下山，如何？」
屠蘇沒有異議，點點頭，先行往寨內走去。
身後傳來顫顫的聲音：「這、這位女俠……那、那我們呢？」
臨溪訝異回頭：「你們還沒走啊？」
受縣令要求來收拾翻雲寨內一干半人半妖的劫匪，兩個小差役險些哭了。屠蘇和臨溪到翻雲寨門口時，正遇上這二人互相推諉，誰都不樂意打先鋒進去。
「你們就在寨門口等著吧，若是等不及，待我們收拾完裡頭那些山賊劫匪，你們再進來也好。」
說罷，看看自己耽誤了有些時候了，臨溪也不再多說，跟著進了翻雲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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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來，除了幾個零星落單的賊寇外，這偌大的翻雲寨裡竟然沒有多少活人，這等場景讓臨溪心頭疑惑。
不該只這麼幾個山賊的。
直到一路潛行到了那間最大的廳堂大屋邊，臨溪才弄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原來他們來的巧了，正好遇上翻雲寨內的山賊們開宴會，寨內除了這大廳外，其他地方幾乎沒什麼人了——臨溪遇上的那幾個，八成是宴會上酒水喝多了，出來小解的。
白髮女孩四下看了看，在後門處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等她把該準備的準備的差不多了的時候，熟悉的氣息由遠而近。
「屠蘇？」她輕聲喚道。
陰影裡頭走出來的黑衣少年面沉如水，只在看到那身著春綠裙裳的白髮女孩時，面色才緩和了些。
「怎麼了，是遇上了什麼事嗎？」這明擺著心情極差，臨溪好奇屠蘇這是遇到了什麼，才怒成這般模樣。
「我找到蘇文了……」屠蘇話語簡潔地把他在牢獄中打聽到的消息說了遍，包括這山寨裡的山賊用人煉藥，吃成那般半人半妖模樣。
說到以人煉藥時，黑衣少年再也沒能忍住，恨聲道：「當真該死！」
能理解。
臨溪安慰地拍了拍同伴的肩，她當初第一次見到那些吸血鬼襲擊人類時，不比屠蘇此時更好。
更恨的是，那些襲擊人類的吸血鬼之所以可以找到藏起來的人，竟然是因為有人禍水東引——並不是一開始他所猜測的吸血鬼內奸，而是流著同樣血液的人類。
那時尚還年幼的臨溪並不明白為什麼，但如今她已經不會再問出這樣幼稚的問題。
「不急。」臨溪說著從窗縫邊偷看了眼，「先讓我給他們來個開胃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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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內人聲鼎沸，那些個半人半妖模樣的山賊正飲酒作樂，好不快活，也不曾有人注意腳下異變。
直到一個山賊腳下不穩，啪嘰摔倒在地，濺起一圈水花時，才有沒醉得那麼厲害的人迷糊開口：「哪……嗝、哪裡來的水？是誰把酒給倒了嗎？」
聽到嘟囔聲的山賊哄然大笑，甚至有人嘲笑道：「當真不是你尿了褲子嗎？」
但很快，有人發現了不對。
哪怕是失手打翻美酒罎子，也不至於讓整個大廳地面上都滿是積水。
「誒誒這哪來的水呀？」
有那醉的不是特別厲害山賊驚聲道。
這時，這群沉迷於美酒佳餚、已經迷迷糊糊了的山賊才發現，不知何時，廳堂地面上已經滿是積水了。
混濁的水面，映出山賊們茫然的臉。
下一刻，一道幽藍電光從後門開了條縫隙的門後跳躍著落入積水中……
只聽大廳裡頭一片慘叫，伴著漂亮又活潑的雷電閃光，不過片刻，聲息便弱了下去。
門後，一身春綠裙裳的白髮女孩吹了吹手指，笑得得意。
幽幽電光在她的指間跳躍，乖巧得好似她的愛寵一般，渾然不見方才在大廳裡肆虐的暴躁模樣。
不純淨的水可是相當好的導體呦！
屠蘇和她配合默契，抬腳一踹，就將大門踹開，這時，裡頭也只有那個山賊頭子尚還倖存。
一番纏鬥後，山賊頭子比常人更為巨大的身軀倒下濺起一片水花。
兩人收拾完山賊，又搜索了一遍大廳，找到了，那牢獄中的青年所提到的包裹。
「咦？」
就在二人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兩人看到死去的山賊身上竟飄出點點螢光，像是受到了什麼謙一樣，朝著山賊頭子飛去。
兩人以為這是那山賊頭子為自己留下的後路，忙警惕起來，但仔細一看，那點點白光並不是沒入山賊頭子的身體。
準確地說，那些光點是朝著山賊頭子腰間的某處飛去。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意識到了那山賊頭子腰間有什麼特殊的東西。
「小心為上。」屠蘇拉住了要走過去的臨溪，等了片刻，見沒有異動，兩人這才過去查看。
山賊頭子腰間是一片玉石的碎片，看著是似乎有些年頭的舊物。
臨溪用戴著的白晶石指環的手拿起玉石碎片，系統的鑒定聲音就在耳邊響起：
【鑄魂石（碎片）：本為靈魂寶石，經過不明鍛造熔煉後，此物僅有收魂鎖魄之能，已無滋養靈魂、補全損傷之效。可作收集靈魂之用，此為碎片。】
臨溪把玉石碎片交給屠蘇，順帶也把系統鑒定結果一併說了，隨口道：「你帶著吧，也許有用呢！」
屠蘇接過，並不意外她能認出這碎片是什麼。
這一路走來，他已經見識到了這個不過豆蔻年華的女孩是多麼的見多識廣，不管是何等少見罕見的寶物，被她拿在手裡端詳片刻，便能說出名字用途來。
他現在覺得，臨溪之所以年紀輕輕便白髮滿頭，說不得就是太過用功的緣故。
他現在關注的是另一件事：「我好像……以前見過這樣的景象……」
黑衣少年撐著額頭，努力想要回憶剛剛在腦海中閃過的畫面，但不管他如何努力，能夠回憶起來的，只有一片空茫。
同樣有過失憶經歷的女孩只能拍肩以示安慰。
兩人離開，屠蘇帶著從山賊大廳裡找到的包裹去解救牢籠裡的人，臨溪則到寨外等候。
沒過多久，屠蘇就帶著一群老老少少過來了。
還未看清那些人的模樣，臨溪忽然一陣心悸。
但那份心悸來的快去的也快，臨溪掩下心中疑惑，迎上前去：「怎麼來的這麼慢，遇到什麼事了嗎？」
屠蘇搖了搖頭，輕聲說：「我剛剛去了那山賊的煉藥之處，看到了歐陽先生有起死回生之效的丹藥……」
他把剛剛在煉藥廳裡發生的事低聲說了遍，提及那明明死去多時卻睜開眼睛的人時，臨溪低頭思索了一下，口吻也不太肯定道：「如果死去不久，人體還殘有一些應激反應，能做出睜開眼睛之類的動作，更有甚者會直愣愣地起身，民間傳說的僵屍多是如此……」
言下之意便是不怎麼相信那起死回生之藥真能如此神奇。
既然臨溪這麼說……這一路上白髮女孩所說所述無一不對，黑衣少年雖然沒有明言，面上也不見端倪，心底卻已經消散了對那起死回生之藥的期待。
兩人又說了片刻話，方才因腳程慢而落在後頭的人終於趕了上來。
臨溪抬眼望去，只一眼，還未看清他人，目光就被其中一人吸引。
那群人中最為引人注目的莫過於其中著杏黃衣衫的青年，溫潤如玉的氣質模樣令人見之難忘。
待到他走到面前，屠蘇提到這位就是在煉製起死回生藥的歐陽先生，那杏黃衣衫的青年微微一笑，周身氣息令人如沐春風，但那雙漆黑的眼眸依然沉似深淵：「在下歐陽少恭。」
第268章
被屠蘇從山賊牢獄中救出來的，除了這位自稱是青玉壇弟子的歐陽少恭外, 還有一個紮呼呼的少年書生, 名為方蘭生, 猴兒似的，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其他人不知是這幾天被山賊給嚇到了還是話都被方蘭生給搶答了去, 相比較下，倒是安靜不少。
翻雲寨已經被滅，一行人從寨子裡往外走來, 看到的盡是妖怪屍首, 那名為方蘭生的少年雖然話嘮又天真, 但身懷赤子之心，見到這一路慘狀, 便拉著人將他們就地掩埋——即使形如妖魔, 可這些山賊, 也曾經是人類。
念經, 超度。
佛家經文的聲音在翻雲寨中回蕩。
臨溪把目光從閉著眼誦念經文的方蘭生身上移開，落在他身後不遠處的杏衣青年身上。
似是感覺到了她的視線, 那青年望了過來, 溫和地笑了笑。
等方蘭生超度完山賊, 一行人往寨子外走去的時候，杏衣青年刻意放慢了腳步，落在後面, 正和走在最後的屠蘇臨溪二人並肩。
「方才，見姜姑娘一直看著在下, 可是有什麼事？」青年開口，語調輕柔，眉目若畫。
屠蘇之前一直被那名為方蘭生的書生少年騷擾，沒注意到這邊，此時聽歐陽少恭這般說，跟著疑惑地看了過來。
臨溪沒有說話，只是盯著歐陽少恭看了好一會。後者在她審視的視線下，神色不見絲毫動搖，依然是帶著那般溫潤的笑容，靜待她的回音。
直到屠蘇忍不住想開口打破這詭異的氣氛時，白髮的女孩才晃了晃長長的辮子，語氣猶疑：「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面？」
肉眼可見的，那杏衣青年愣住了，旋即一笑：「少恭若是見過姜姑娘這般的女俠，定然不會忘記。」
「我總覺得你很眼熟……」臨溪點著自己的下唇，視線依然停留在歐陽少恭身上，試圖找到讓她眼熟的緣由，「我以前應該見過你才對。」
但是仔細檢索自己的記憶，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出產生這種「眼熟」感的物件來。
盯著盯著，臨溪倒是盯出了另外一件事：「……你受傷了？」
杏衣青年一愣，還未來得及開口，臨溪已經一手搭在了他的腕上。
習武之人多少都是懂點中醫的，更別提臨溪這樣擅用奇命的獵命師了——命格中，有很多奇命、佳命都需要使用者本身就具備一定的知識才能使用，最為顯著的例子就是【妙手回春】。
這個命格若是在擅長醫術的人手裡，那麼經過他治療的病人就會好的特別快，恢復速度不僅和命格本身具備的能量有關，和宿主自己的醫學素養也有相當大的關係——至少在風宇和臨溪兩個人之間，風宇用這個明給她治療時的速度，就要比她給風宇治療時的速度來得快。
當然這不是指風宇的醫術要比她高，而是風宇擅長西醫方面的治療手段，對於經常打鬥產生外傷的兩人來說，【妙手回春】發揮的要比擅長中醫調養的臨溪更好。
但他們兩個加起來也及不過臨溪的父親，後者當年是正經的醫科大學畢業。
果然，有內傷在身，她就說這人的臉色有點不太對勁……放開手，臨溪正想換個命格幫忙緩解一下傷勢，結果換命的手勢才起，就想起來現在花紅不在身邊。
「……還好，不是很嚴重，唔，回去之後找個大夫開藥好好調養一下吧，不然年紀輕輕的，就落下病根可不妙了。」
杏衣青年溫和一笑，抬手還禮：「多謝姜姑娘。」
臨溪眯了眯眼，在心底輕輕地嘖了一聲：越看越眼熟……這既視感到底是哪裡來的？
可惜，直到一行人準備下山了，臨溪依然沒有找到原因。
不知道是被方蘭生纏煩了，還是本性就不願意與人同行，出了翻雲寨，屠蘇就拉著臨溪和那一行人分開了——反正那兩個差役也跟著，這路上的妖怪野獸也在他們兩個上山的路上清的差不多了，遇不到什麼危險。
兩人選擇往霧靈山澗那邊回琴川，正如這個名字一般，這是一條非常美麗的山路，一路走來，桃花林次第開放，風過落下點點花瓣，宛若花雨，美不勝收。
隱隱的，前面有歌聲傳來。
屠蘇和臨溪對視一眼：這山澗深處怎麼會有歌聲？
難道是什麼山精鬼怪嗎？
如果僅僅只是有人在山澗中唱歌倒還好，就擔心是那種以歌聲吸引獵物的妖物……這霧靈山澗位於琴川附近，平日裡往來的人也不算少，對方若真是那種以逸待勞守株待兔的妖物的話，對琴川附近的人的威脅性可不低。
『要去看看嗎？』臨溪以眼神詢問身邊的同伴。
眉心一點紅痣的黑衣少年稍一遲疑，便點頭，率先朝歌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從歌聲中隱隱夾雜的水聲來看，那唱歌的人是在瀑布那邊：難道是塞壬？不對，這種背景的妖怪沒有塞壬人魚這樣的生物，倒是應該說是鮫人才對——越來越感覺像是山精鬼魅了呢……
但就在將要穿過桃林、看到那瀑布下唱歌者的真身時，忽如其來的石子打斷了兩人前進的步伐。
屠蘇低頭看幾乎是擦著他的鞋尖沒入泥地裡的石子，抬頭，朝石子激射而來的方向看去。
左前方的桃樹上，坐著一個少年，看著和自己差不多大，容色清俊，眉眼帶笑，但是不知道為何並沒有給他以友好的感覺，反而有種尖銳的針對感。
但比起他的模樣來，屠蘇和臨溪更多的注意力，卻是在他的那身打扮上：不同於兩人一路行來常見的中原人士衣著，這少年那身穿著打扮，讓屠蘇忍不住想起了幼年時在烏蒙靈穀時的鄉親們。
——儘管顏色式樣都有所不同，但是那種大體上的風格卻是一致的。
「你是何人？」屠蘇沉聲發問。
那少年輕笑了一聲，視線落在黑衣少年身側的女孩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臨溪感覺對方在看到她的頭髮時微微怔了一下，不過和屠蘇結伴由北向南的路上，已經有相當多的人對她的發色表示出明顯或者不明顯的驚訝了，臨溪也不再像以前那麼在意。
少年還未開口說話，就聽瀑布方向傳來動靜——是非常好聽的少女聲音：「呀，陌陌你在和誰說話呀？」
臨溪眨了眨眼睛。
瀑布，唱歌的女孩子，守在外側的少年……
這幾個關鍵字組在一起，臨溪忍不住就看向身側的同伴，試圖從他那裡得到關於自己猜測的支援。
從屠蘇沒有變化的面色、但卻微微泛紅的耳珠上，臨溪得出了結論：屠蘇果然也是這麼認為的。
估摸著，前面是有女孩子在洗澡，這少年守在這裡，大概就是為了防止像他們這樣無意路過的人闖過去。
——從霧靈山澗走的人沒有大道上多，但是偶爾也會有人經過。
這可真是尷尬了。
臨溪的五感一向過人，她甚至能夠聽到那嘩啦啦的瀑布聲下隱隱約約的衣料摩挲的聲音。
「沒什麼。」少年依然眉眼含笑地看著他們，一如既往沒有讓人有友好感的笑容，就連他回應那個少女的聲音都顯得略微有些疏離。
「什麼嘛！陌陌怎麼又不肯說啦！」
桃花林後轉出來一個少女，穿著和少年不同但是可以看出是同一風格的衣飾，巧笑倩兮，只那還帶著明顯濕氣的頭髮，讓臨溪和屠蘇都確認了剛剛的猜測。
還真是啊……
幸好被這個叫陌陌的少年攔下了，不然就算是我過去了，也很失禮啊……臨溪在心裡想，緊接著發現這兩個少年少女容貌相似度極高，屬於站在一起就能讓人看出血緣關係來的那種。
「欸，這兩個人是？」新出現的少女好奇地望了過來，忽然像是想明白了一樣，一拍手，「難道是姥姥說的那種想看女孩子洗澡卻被陌陌你攔下的淫.賊？」
「……」
少年看起來似乎對這個脫線的親人很習慣了，面不改色道：「不是，應該是被你的歌聲吸引過來，以為是山精鬼魅的俠客吧。」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臨溪總覺得對方似乎很關注她，但是當她跟著看過去的時候卻發現，對方的注意力是在屠蘇或者他身側的那位少女身上。
弄錯了？
她的感知沒有下跌到這份上吧……臨溪不確定地想。
不過總體來說，沒有誤會就好。
然後……談話不知怎麼的，就變成了互相介紹。
那位少女叫風晴雪，此時正纏著屠蘇問名字——不來問她的緣故在於風晴雪看到了屠蘇背上的斷劍，那種不詳的煞氣讓似乎很善於感知這類氣息的少女有些不安。
至於另一位少年，據風晴雪說，是她的雙胞胎弟弟，風阡陌。
有來有往，臨溪也報上了自己的名字，但不知道是不是她聽錯了，在聽到她報上的名字時，那名為風阡陌的少年方向，似乎有輕輕地嗤笑聲傳來？
不等她細想，風中傳來的另外兩道有些熟悉的聲音引開了她的注意力：
「少恭，你說那個木頭臉是往這邊走的嗎？」
「小蘭，不得對百里少俠這般無理——便是背後也不行。」
是剛剛分開的歐陽少恭和方蘭生，他們過來這幹嘛——在看到從桃林中走來的兩人時，臨溪心頭閃過這樣的疑惑，就在看清那兩人模樣時，忽如其來的危機感讓她下意識地就要跳離原地！
但在那之前，比她更快的，是身側樹木上忽然穿刺出來的樹枝！
這是什麼！？
來不及細想，臨溪果斷拔出宵河劍反擊，可宵河劍銳利的劍身，居然毫無阻礙地穿過了樹枝！
虛像？！
糟了！
「姜姑娘！」
「臨溪！」
視線變得模糊的瞬間，臨溪只聽到同伴和杏衣青年的呼喚聲，最後遺留在視網膜上的，卻是那個叫風阡陌的少年驟然失去了笑容的臉。
這個神態，看著有點像……風宇呢……
這個念頭模糊而逝，臨溪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第269章
臨溪在一片朦朧裡看到了一支掛在枝椏上的粉白色簽條，隨著風不斷晃動著, 讓人看不清它上面寫著的墨黑色字體。
有什麼溫柔又低沉的男聲在耳邊訴說著什麼, 那大約是在許願——她從語氣裡猜測。
想要實現這個人的願望——這不是她的想法, 但是這個想法卻清楚地浮現在了她的心頭。
於是，她決定想辦法去實現他的願望。
——這個時候, 臨溪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自己這是入夢了，現在的她不是她, 而是這個夢的主人。
朦朧的霧氣開始飄散, 「她」來到了一座非常大的日式宅院前。
宅子裡很多人, 「她」一路走來，碰到了很多, 有頭髮長的拖在地上、穿著僧袍的年輕僧人坐在回廊下喝茶, 有看著只有小學生年紀穿著制服的男孩子們打鬧著從回廊下跑過, 然後旁邊的拉門就被嘩的一下拉開, 一個看著像是大人的青年大聲喝止他們讓這些男孩安靜些……最讓「她」印象深刻的是一個眼裡有一彎金色新月的青年，安靜微笑時眼底的新月熠熠生輝, 宛如傳說中輝夜姬的光輝餘在人間。
但臨溪發現, 這些人, 似乎都沒有看到「她」，因為「她」這一路走來，沒有一個人和「她」打招呼。
暢行無阻, 「她」進入到了宅子裡，沿著木制樓梯走上了二樓。
然後停在緊閉的白色紙糊拉門前。
恰在這時, 方才那個在走廊上無奈喝止男孩子們打鬧的青年拿著一疊類似報告的東西，走了上來，來到拉門前，敲了敲門。
門裡傳來聲音，似乎是允許了，青年拉開了門。
迷霧忽然變濃了，臨溪眯了眯眼，但卻無論如何也看不清門內那個站在窗前似乎在遠眺什麼的人的模樣。
「她」趁著這個機會，走了進去，來到那個人面前。
霧氣越來越濃，幾乎遮蔽了房內的一切，即使距離這麼近，臨溪依然沒法看清楚這個人的模樣，甚至連這個人是男是女都無法分辨。
「她」湊了上去。
大霧彌漫，連同「她」的身影一起遮蔽。
臨溪的面前一片朦朧，就和她看到那支粉白色的簽條之前一樣。
然後霧氣緩緩地又散開了，臨溪一愣，眼前的場景已經完全不同了。
小樹林。
她無論如何也不會忘記的地方。
因為，這裡是弦晦……的地方。
她看到樹林裡死傷一地，渾身傷口滿身是血的少女倒在地上，眼睛卻依然執拗地望著離她不遠的躺在地上的青年。
——比起她的滿身狼藉，那青年的模樣要端正的多，除了胸口上那一大灘血跡外，他身上沒有其他外傷，連臉上都是安靜祥和的模樣，閉著眼睛，嘴角微微翹起，似乎正在做一個美夢一般。
那個少女已經沒有了反抗的能力：任是誰四肢斷折、內臟被重創的時候都沒有多少威脅性了，但是周圍還活著的六個人卻依然滿臉警戒：就在一開始打斷少女的四肢、重創她內臟時，他們也以為已經結束了，但是誰都沒想到，這個年輕的獵命師不知道對用於操控屍體的穢土擒屍咒做了什麼改動，竟然讓它變成了類似操偶一樣的能力——她把這個咒用在了自己身上，用鋼琴線固定了幾乎完全粉碎的四肢骨頭，用「咒」的力量操控自己的身體做出反應。
因為那一瞬間的愣神，他們又失去了一個祝賀者：以「百濤陣」聞名的白五爺，被傳承自風家的線術割下了腦袋。
然後死去了的人化作了穢土擒屍咒下的行屍走肉，即使因為時間緊迫沒有完全煉製，可那薑家的年輕傳承者的實力加上死去不久的屍身上還遺留著尚未散去的「氣」，讓這幾具新鮮的行屍發揮出了幾乎不亞於活著時的實力。
這一代薑家的傳承者強大如斯，僅僅現在展現在他們面前的五行咒術、風家線術、五毒咒術就已經及得上進長老護法團的標準了，更不要說她還未展露出來他們卻耳聞已久的長生劍術和雷神咒了，他們甚至不知道該不該對此感到欣慰。
好在，這一切終於結束了。
說來可笑，最後讓薑家新一代的繼承人敗北的不是他們，而是她自己：她畢竟還是太過年輕，即使有煉命師的身份，但在「氣」和「咒」的積累上終究比不過這幾個平均年齡在七十歲以上的老傢夥們，當最後一絲咒力和內息都耗盡時，憑著操偶術行動的人倒下了，受她控制的四具屍體也倒下了。
祝賀者身上的傷口比那個倒在地上的女孩少得多，但是依然很可怕，一個被生生撕去了左小腿，一個右腹少了足有大碗公那麼大的一塊肉，傷口處清楚可見其內蠕動的內臟。另外四個人雖然沒有這兩人傷得重，但也好不到哪裡去。
臨溪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清楚那包括倒在地上的四個人在內的十個祝賀者身上每一個傷口的來源：那個少了腿的陳老頭是被她的天蛛咬中，為了保命趕在毒素擴散前自己扯掉了小腿；右腹少了一大塊肉的老麥被她的靈蛇咬中，生生撕下了那一大塊肉；廟歲看著似乎安然無恙，但是臨溪知道，他此時至少三分之二的肺葉和肝臟已經被她隔山打牛的內勁揉成了碎渣，這次祝賀後回去休養了大半年才把傷勢養好；善用斷金咒的金南伊渾身皮膚剛硬似鐵，此時卻倒在了不遠處，身上沒有外傷——他被逼成一條火線威力不減分毫的火炎咒由耳而入，如果切開他的頭顱就會發現，他整個大腦都已經被烤成了一團黑炭；大風咒的行家尤西鯉在死在金南伊的右手邊，屍體上沒有腦袋，他的腦袋去了哪裡連臨溪自己都不知道——收縮了位移目標範圍、但不定目標地點的鬼水咒只作用在了尤西鯉的腦袋上，於是他的腦袋被搬走了，身體卻還留在原處沒動，沒了腦袋的人沒法活，哪怕是獵命師也做不到，於是他也死了……
對她來說，那噩夢一樣的時光只過去了不到兩年。
記憶猶新。
倒在地上的女孩動了動手指，正努力喘息平復呼吸的祝賀者們立時嚇了一大跳，幾乎以為這個宛如怪物一樣的年輕獵命師又有了還手之力。
而就像他們想的那樣，點點瑩藍的光點組成了細線一樣的東西，刺入她的手指、手腕、手臂——這和她剛才使用操偶術時的樣子一模一樣，幾乎有了心理陰影來的祝賀者只覺得毛骨悚然，廟歲咬咬牙，就要從自己的頭皮上抓下馴養已久的蜘蛛咒：這是他的保命咒。
但就在這時，瑩藍的光忽然一震，只拉扯起了年輕獵命師的右手，就潰然消散在了空氣裡。
□□偶術最後的力量扯動，獵命師的右手抬起，落下。
滿是血污的手蓋在了死去的兄長的手上。
輕輕握緊。
像是完成了最後的心願一般，那雙宛若山澗裡清可見底的溪流一樣透澈的眼睛緩緩閉上。
#
從這角度看就像是她死了一樣。
臨溪漫不經心地想。
但很快，她注意到了不對：交疊的手上，有虛影。
她握著哥哥的那只手上，似乎有另一雙手重疊著緊握她的手，但那雙手是虛影，這讓它看起來不是很清楚。
不知何時，霧氣已經散開了，臨溪順著那雙手往上望去。
就在她將要看清那雙手的主人是誰時，她睜開了眼睛。
近在咫尺的臉很陌生，臨溪幾乎是想也不想，就要抬手拍開——沒抽動手。
「看來是沒事了。」
那張臉笑得很優雅，很矜持，嘴角微翹，眉眼彎彎，笑得非常好看，但是看在臨溪眼裡，不知道為什麼，非常有送他一對熊貓眼的衝動。
很想往他眼眶上揍出一對不動用命格就至少三周不消退的淤青。
以往這種衝動只會出現在面對風宇時。
然後，臨溪發現，自己放在身側的雙手都被他抓住手腕，動彈不得。
這個在之前的介紹裡說自己叫風阡陌的少年就這樣雙手撐在她手腕處，俯身，面對面，以不到二十公分的距離說話。
臨溪：「……」
她想打人。
真的。
第270章
就在臨溪忍不住要付之行動的時候，旁邊傳來一個特別活潑的聲音：
「哎呀溪溪醒了！」
風晴雪一把擠開自己的雙胞胎弟弟, 開心地代替弟弟握住臨溪的手：「太好了你終於醒了！陌陌好擔心你呢！」
陌陌……？
哦, 風阡陌, 她弟弟。
臨溪反應過來，往被自家親姐毫不客氣地擠開的少年方向看去——此時風阡陌正面無表情地揉著左臉頰, 他白皙的面上多了一片紅印子：風晴雪擠過來的時候顯然完全沒有在意自家弟弟就在旁邊……
儘管不應該，但是臨溪依然忍不住在心裡喝了聲彩：幹得好！
她決定對風晴雪好點。
這麼一打岔，風晴雪最後那句話就被她忽略了過去。
然後, 臨溪才後知後覺地注意到, 此時他們已經不在霧靈山澗中了：這屋子看著像是客房。
「你被那個桃花妖給弄暈過去啦, 差點被那個妖精帶走呢！幸好陌陌和蘇蘇把你救下來啦！」風晴雪說。
「不是桃花妖，」正推開門的屠蘇走過來, 糾正了風晴雪的說法, 「那是一隻櫻花妖, 混在桃林裡。」說著他有些自責, 「我追了上去，但是很快失去了它的蹤跡, 那片桃林裡有古怪。」
明明那片桃林裡都是桃花樹, 沒有一株櫻花, 那只櫻花妖是哪裡來的？
「植物成精之後除非能擺脫本體，否則應該都離本體不會太遠……」臨溪聽了這話，下意識道, 「可若是真修行到了能夠離開本體的程度，就不該能被你們那麼輕易就擊退了……」
這也是屠蘇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對了, 這是歐陽先生給你開的藥。」屠蘇把手裡端著的黑漆漆的藥汁遞給臨溪，「先生說是凝神益氣的，趁熱喝了為好。」
臨溪伸手接過，正要道謝，但眼前這碗湯藥的模樣忽然和記憶裡的一碗湯藥重合到了一起，她的動作登時停住了。
臉色蒼白的青衣書生。
自來此之後時不時的心悸。
「臨溪？」屠蘇疑惑了，就他對臨溪的瞭解來看，她不是那種會因為藥苦就拖著不肯喝的人——從天墉城山下到琴川這一路上，他們也不是次次都是平安無事，總受過一些傷，那會兒臨溪喝藥利索著呢。
臨溪回過神來，沒有把藥湊到嘴邊，而是輕輕放下了：「沒什麼……原來是他。」
後一句聲音很輕，哪怕近在咫尺的屠蘇和風晴雪也沒聽清楚她說了什麼。
屠蘇見臨溪將藥碗放在手裡，卻沒有喝的打算，眼看著湯藥就要涼了失了藥性，他正想催促，忽然看到臨溪極為隱蔽地朝他使了個眼色。
他心領神會，打著讓她好好休息的名頭，把風晴雪和風阡陌叫出房間。
三人走出房後，遇到歐陽少恭過來，杏衣青年在外面加了一件外套，更顯魏晉風流：「不知姜姑娘現在怎麼樣了？」
屠蘇道：「已經醒了，應該沒有大礙了，先讓她好好休息吧，還要謝謝先生。」
他指的是這間歐陽少恭租下的院落和為臨溪診治的事。
歐陽少恭點點頭：「區區小事，不足掛齒，若沒有百里少俠和姜姑娘施以援手，少恭和小蘭他們此時恐怕早已化作山匪煉藥的原料了。更何況，寂桐年紀也大了，不適合跟著我到處為玉衡與起死回生藥之事到處奔波，我本就打算在琴川本地租一院落，好叫她在此好好頤養天年。」
「玉衡？起死回生藥？」風晴雪好奇地湊了過來，「那都是什麼呀？」
「是本門之禍，後者則是少恭私心了。」杏衣青年面帶愧色，將之前在山匪的煉藥房裡對屠蘇的說辭又說了一遍，不外乎介紹了一番他所處的門派青玉壇門內大亂，玉衡被打碎，流落民間，他作為青玉壇弟子自當將其收集起來，帶回門內。
至於起死回生之藥他則一筆帶過——這東西本就是用來勾那拿了他一半魂魄的韓雲溪上鉤而說的，但不知是他看岔了這韓雲溪的心性，還是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發生了，見到山匪煉藥房裡那個迴光返照的屍體時竟然沒有多少動搖，歐陽少恭不得不在這時又提了一次，若這人再無多甚反應，他就該另想他法了。
裡頭的臨溪揉了揉鼻子，她忽然很想打個噴嚏。
渾然不知自己無意間就攪亂了大BOSS的計畫，臨溪將手指點在湯藥中，念動被她改動後的幻貓咒，只見一陣光過，藥碗中的漆黑湯汁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把湯汁直接丟去了異空間，臨溪把碗放一邊，反正她是不會去喝的——儘管她能聞到裡頭放有凝神益氣的藥材氣味，但也有一部分氣味是她無法分辨的藥材，應該是這個仙俠類世界裡所特有的。
鬼知道這會是什麼。
她可沒忘自己當初捅了那貨至少二十來刀呢！
要不是阿克夏攔下她，她能當場把那傢夥逼到再也沒法渡魂！
臨溪沒有受什麼傷，只是被那櫻花妖的妖法給弄暈過去了，本身沒有多大礙，現在醒來了也不想繼續躺著，起了身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水，正要喝，聽到門外的聲音。
玉衡和起死回生藥？
前面那個先不提，這個世界有起死回生藥？
老師的請報上完全沒有提到這個！
等風晴雪他們和歐陽少恭離開後，屠蘇正要也離開，忽然門吱呀一聲開了，伸出只手，拎著他的後領子就把他拉門裡了。
啪的一聲，木門重新關上。
屠蘇站穩，就看剛剛還躺在床上示意他要休息的女孩插著腰站他面前：「起死回生藥是怎麼回事？」
「方才在翻雲寨裡與你說過的……」
「但是你那會沒說你要陪著那個叫歐陽少恭的傢夥去找起死回生藥材料！」臨溪中氣十足地打斷了同伴的話。
「先生一介書生，行走山林間多有危險，我不過是……」
臨溪揉了揉眉心，得了吧，就那傢夥會有危險？
有危險的是碰到他的花花草草好嗎！
然後臨溪注意到了一件事：
「……你什麼時候開始叫他先生了？」
她明明記得翻雲寨裡屠蘇還是叫的「歐陽先生」！
於是接下來，臨溪聽到了一個夜半琴聲、以琴相會、高山流水伯牙子期、相逢相知亦師亦友的故事。
臨溪：「……」
臨溪：牙酸.jpg
她就暈了一天半，她家小夥伴就被人勾搭走了？！
天理何在！？
——以及那只櫻花妖你給我死出來！都是你的鍋！
別讓我逮著你！
氣憤完了還是得坐下來想辦法，不能讓小夥伴繼續往那個坑貨坑裡倒啊！
於是，第二天，當歐陽少恭等候在城門外看到百里屠蘇走來時，臉上的笑容還未綻開，就因看到他身後那幾人而凝固了。
白髮的女孩湊上來笑吟吟：「反正我也不知道幽都在哪裡，既然屠蘇和你一起走，那我也跟著一起走吧！說不準就撞上了呢？」
風晴雪一派天真無邪：「蘇蘇和溪溪都來啦我也一起來吧，陌陌也很想一起走呢！是不是呀陌陌？」
風阡陌笑得優雅動人，不說話。
#
歐陽少恭萬分確定那姑娘是命裡生了來克他的。
悠于 2018-8-24 13:27
第271章
「溪溪在找幽都？」
天色已暗，一行人就地起了篝火, 圍坐在篝火邊取暖時, 風晴雪問：「找幽都幹嘛呀？」
「為了找地府入口。」臨溪不疑有他, 「有個人告訴我，幽都下連接著地府入口, 那是能讓活人也能進出的入口。」
「去地府幹嘛……」風晴雪有點冷地縮了縮肩膀。
「去找一個人……不，是兩個人的靈魂。」臨溪拿樹枝勾了勾火，讓它燒的更旺些, 才道, 「我有兩個很重要的人死了, 我想去地府找到他們的魂魄。」
然後撈出來復活什麼的……
「幽都可不是那麼好去的，那地界充滿了劇毒, 你這種非幽都之人進去, 恐怕用不了多久, 就要骨消形散了。」
說這話的不是風晴雪, 是她的弟弟風阡陌。
屠蘇眼神一動：「你知道幽都在哪裡？」
否則怎麼會知道幽都地界充滿劇毒？
風阡陌並沒有理會他，而是依舊盯著白髮女孩, 神色玩味, 但細看之下又覺得他的眼神幽暗宛若沉潭, 深不見底：「你真的要去？那二人是誰，能讓你這般付出？」
說話間，他的眼角餘光似是不經意地從她掌心那奇異的紋路中掠過。
臨溪面無表情地轉頭：「自然是很重要的人, 而且還是很好的人——反正不是那種性子惡劣愛看人笑話的傢夥。」
比如某個姓風的傢夥。
風晴雪覺得自家弟弟好像被噎了一下，然後剛剛還挺不錯的心情頓時掉到了穀底。
不要小看雙胞胎的心靈感應。
但緊接著, 風晴雪又覺得自家弟弟的心情一下子變好了。
這宛如過山車般的變化著實讓她弄不明白。
不過從小到大一向如此，風晴雪也不奇怪，陌陌一向都是這樣說變就變的性子，她拍了拍手，決定讓陌陌的心情好一點：「要不要嘗嘗我烤的果子！」
晴雪牌烤果子殺傷力可怕，圍著篝火的一群人除了風家姐弟外，個個都變了臉色，其中以臨溪更甚：某種程度上來說，由於小時候的經歷，她對烤果子所用配料的抵抗力還不如其他兩個人……
玩蟲子的被蟲子粉放倒，人間慘案。
風阡陌面不改色地啃著足夠打上馬賽克的烤果子，盯著那頭面色白的沒多少血色的女孩看了一會，忽然笑了起來，扔了果子，抬手搭上白髮女孩的手臂：「不是想去幽都嗎？我帶你去。」
剛說完這句話，屠蘇就看到那少年手上掐了個訣，帶著臨溪騰空消失。
他慢了一拍，沒抓住人，登時臉色就變了。
這下連風晴雪都訝異了：「陌陌！」
陌陌不會真的帶人去了幽都吧？！
帶外人回去是要被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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騰雲之術日行千里，當風阡陌放下人時，二人已經不在琴川附近了。
臨溪盯著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還沒回過神來。
那個人抓上來的時候，即使她意識到了，身體卻沒有躲避乃至於反擊的意識——這種自衛意識是她從小被訓練起來的，等閒時候絕不會消失。
千錘百煉下她的身體已經記住了反擊的記憶，即使意識沒有發現，身體也會自動做出反應來——但現在，沒有反應。
原因很簡單，風阡陌抓人時的動作、速度、位置甚至呼吸，都和曾經與她搭檔良久的某個人一模一樣。
她的身體將風阡陌錯認成了另一個人。
良久，臨溪才移開眼，看向周圍：「這是何處？」
「那只妖怪氣息最後消失的地方。」
臨溪一愣，看向風阡陌：「你是說……那只櫻花妖？」
據屠蘇所說，那日追上去的只有他，而他後來也追丟了，風阡陌為什麼能確信櫻花妖最後消失的地方在哪裡？
風阡陌正要說話，兩人忽然同時朝一處看去，只見一位粉白裙子的女子飄然立於樹後，但當二人看過來時，她倏然飄遠，宛若幽魂。
沒有任何猶豫，兩人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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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風阡陌和臨溪追著那不知從何而來的神秘女子跑時，屠蘇這邊也沒有空閒下來：風晴雪左思右想，覺得以陌陌從小到大一貫的表現，說不準真的會帶人回幽都。
但幽都一向禁止外人進入，違反此規者，懲處嚴重。
自從大哥十年前為女媧大神辦事出門，離開幽都之後就沒了蹤跡，她和陌陌相依為命長大，此次出來也是她想要找大哥下落，陌陌應她要求才一起出來的。
她萬萬不想眼看著現在唯一的親人被重罰。
風晴雪決定回幽都，若是能趕上就攔下人，沒趕上的話就只能去求求女媧大神了。
屠蘇被劫持走了同伴，自然是不依的，聽風晴雪說，他沒有多考慮什麼，便要求一同前去。歐陽少恭在旁聽了許久，直到二人都定下了之後行蹤，他才開口，一起同行。
據風晴雪所說，風阡陌在術法修為上比她要高許多，若不是因為陌陌自己不願，他早該在幾年前成為十巫之一。這次帶著臨溪離開的術法，應當是騰雲之術。
說來慚愧，他們姐弟二人所習術法毫無相同之處，風阡陌所會的騰雲之術於風晴雪來說，卻是只聽聞過未曾修習過。
說來也巧，在三人一路到下一個城鎮時，屠蘇無意間解救了一個邋遢的酒鬼大叔，就此被那人纏上，這人看著無賴，但行走江湖，竟也有幾分真本事——他身上有個卷軸，作為答謝送給了屠蘇，這上面就記載著騰雲之術。
雖然這自稱尹千觴的酒鬼滿臉遺憾地表示那些個偷窺術翻牆術才是他想給恩公看的……
本來習得騰雲之術後，三人應當是一路直奔幽都而去，可誰料想趕路途中遇到青玉壇弟子收集鬼魂還劫持平民兒童，不知道要做什麼，即使歐陽少恭稱這是他門內之事，理應不應屠蘇援手，但自幼在師尊和大師兄教導下、可以稱之為是正直少俠的屠蘇還是選擇先放下前往幽都的事，跟著那群青玉壇弟子下了秦皇陵。
更讓人料想不到的事在後面，三人進入秦皇陵，在皇陵中看到正要拿童男童女煉製丹藥的青玉壇主雷嚴，同行的歐陽少恭一個不察，被近身的青玉壇弟子捉住帶去做了人質。
屠蘇和風晴雪連帶同行的尹千觴三人對抗服了藥物的雷嚴，僵持不下時，忽然一陣粉白妖風卷過，直沖向懸于明月珠上的玉衡！
雷嚴一驚，就要出手攔截，但比他更快的是一道閃電般的雷光，直劈在妖風之前，迫得它不得不緊急止步，化回人形。
這時，眾人才看清，那粉白妖風真身其實是一個年約二十的妙齡女子，身著粉白色衣裙，頭插花簪，容色清淡美麗——充盈的妖氣讓人知道，她不是人，而是妖。
「是你！」屠蘇猛的認出這妖氣正是當初在霧靈山澗裡襲擊臨溪的櫻花妖。
那櫻花妖沒有理會這邊，而是戒備地望著她進來的方向。
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屠蘇等人才注意到那墓道裡傳來的不緊不慢的腳步聲。
腳步聲越近，還夾雜著什麼鐵器在墓道石板上拖動的聲音。
直到那聲音源頭走出墓道，白髮女孩的容貌暴露在秦皇陵的不滅長明燈下，屠蘇等人又驚又喜地發現，這追著櫻花妖前來的，竟然是理應前往了幽都的臨溪。
「跑呀，怎麼不跑了？」從墓道裡走出來的白髮女孩顯然心情極為糟糕，冷笑著抬起手裡那把嵌滿了寶石、華美至極的修羅刀——連宵河劍都不用，直接上了修羅刀，可見臨溪是氣出真火了——指向似是有些退縮的櫻花妖，「往秦皇陵跑？可真有你的，怎麼，想嘗嘗始皇所化行屍的威力？」
約是想起了什麼，櫻花妖打了個冷顫。
「廢話不多說，交出你偷盜走的靈魂寶石。」臨溪臉色一肅，「否則……你不會想嘗嘗雷神咒的味道！」
提起這茬來，臨溪忍不住又狠狠地瞪了眼跟著她從墓道裡走出來的風阡陌：要不是他打岔，她放在身上的靈魂寶石怎麼會被那櫻花妖偷走？
當初她在聖戰裡買了三顆靈魂寶石，如今就被那櫻花妖偷盜走了一顆，想想都是一世英名毀於一旦！
櫻花妖哆嗦了一下，唇中發出似泣非泣之聲，離得近的雷嚴只覺得頭腦迷糊了一瞬，但很快又無異樣。
他抬眼朝那白髮女孩看去，發現她正要靠近這邊，立時一道術法打過去：「我可不管你是什麼人，敢過來便接我幾招！」
臨溪止步，皺眉看向這形容恐怖的妖魔，忽然覺得有些熟悉：翻雲寨中那個山匪頭子，不正也是在服下丹藥後變成這般模樣？
雖不及眼前這人這樣可怖，但那種大體上的變化卻是相像的。
緊接著，臨溪看到了懸于明月珠上的玉衡——她之前未曾見過玉衡真面目，但僅借著玉衡上的花紋，便認出了這是當初翻雲寨裡屠蘇在山匪頭子身上搜到的玉石碎片。
也就是鑄魂石，被鍛煉過後的靈魂寶石。
那花妖是沖著它來的……先是她的靈魂寶石，後又是這變異了的鑄魂石，這花妖到底對靈魂之事有何執念？
第272章
由鮫人油脂製作而成的長明燈燈芯晃了晃，火焰跳動。
對長明燈來說, 這樣的情況很少見, 一方面是因為它所在的環境多為墓室, 墓室內只要不被挖掘開來，千萬年都不會有氣流流動。
另一方面, 長明燈能照明千年萬年，它最大的特點便是火芯穩定，常見的燭蠟燃燒時火焰跳動是常事, 可長明燈燃燒的時候, 火燭不會有絲毫異動。
能讓它產生搖晃的, 並非常見的風。
一道劍氣嗤的一聲，幾乎是擦著長明燈燈芯而過, 連據說能夠安靜燃燒千萬年的長明燈都為之晃了晃。
刀光劍影中, 伴隨著雷鳴聲響, 閃亮的雷電時不時流竄, 將周圍那些跟著服了丹藥化作妖魔的青玉壇弟子電得慘叫連連。
驟然，狂風乍起, 兩道人影分開。
臨溪趔趄後退了四步, 若不是及時將修羅刀插入地面卸去勁力穩住身體, 她覺得自己說不準會一路撞上墓道牆壁。
或許是仗著重量級的身材體重，雷嚴只晃了晃，便穩住了身體。
更讓人震驚的是, 只這麼一會兒功夫，他身上那些裸.露在外的傷口——被雷神咒燒傷被修羅刀砍刺見骨的傷口——竟然已經開始癒合了！
嫋嫋白煙冒起, 就看到那些傷口開始收攏，焦炭化的外皮被擠開，露出其下粉色的新長出來的皮肉……
杏衣青年的臉色嚴肅：那決計不該是出現在雷嚴身上的恢復速度！
那丸丹藥確實可以激發人體潛能讓人實力倍增，也同樣能夠帶來飛速的癒合能力，但這癒合能力不可能強悍到這個地步！
青年的視線落在了那個躲在雷嚴身後的櫻花妖身上：是那只花妖搞的鬼？
似是被他視線中的不明意味刺激，櫻花妖一陣顫慄。
有趣。
在無人注意的時候，青年眼底略過一絲深意。
#
要是花紅在身邊就好了。
和雷嚴交手的無數個瞬間，臨溪不止一次冒出這個念頭來——即使她知道自己不該這麼想。
作為一個獵命師，她最為習慣的戰鬥方式，依然是依據不同的「命」來進行不同的戰鬥，【大偵察家】是非常好的命格，但是並不適合於作戰——至少，不適合應對和雷嚴的戰鬥。
能夠讓宿主變得敏銳、輕易察覺真相的【大偵察家】讓臨溪很早就察覺到，雷嚴那個狀態是由藥物所激發，維持不了多久，只要將戰鬥拖入僵持戰、持久戰，對方就會自毀長城：任何由外力激發潛力的爆發力都不可能持久。
正如現在。
藥物的後遺症爆發，雷嚴不可置信地倒下，好在臨死前歐陽少恭讓他做了個明白鬼：因為他服藥所在的地點不是青玉壇，青玉壇裡有他特製的香薰作為緩衝，所以當時不會有副作用。
臨溪只往那邊看了一眼，除了再次在心裡確認那傢夥黑的冒石油外沒有其他感想，便將注意力放在了那只櫻花妖身上。
方才雷嚴那異乎常人的愈合速度和這只櫻花妖脫不開幹係。
擒下櫻花妖，臨溪拿回了自己的靈魂寶石，一時之間也找不到怎麼處理這花妖：不管她問什麼，這櫻花妖都閉口不答，只用一雙泛著淚光的眼睛看著她，看得臨溪都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問了。
拷問這活她幹不來啊。
風阡陌沒有食言，在抓了櫻花妖之後，就帶她去了幽都，屠蘇等人自然是跟上。
風晴雪在遇到尹千觴的時候就感覺這是她十年未見的大哥，只是比起當初一板一眼十巫之一的大哥風廣陌來，尹千觴那做派……她自己也忍不住懷疑起自己的直覺來。
這次遇到弟弟，她忙拉著風阡陌，指著尹千觴問他這會不會是他們大哥。
風阡陌盯著酒鬼大漢半晌，盯得後者背起寒毛，才彎起嘴角笑得優雅：「不如將他帶回幽都，問問女媧大神吧——她老人家總歸是知道自己的十巫是誰的。」
風晴雪拍手叫好，尹千觴滿頭霧水，他失了記憶，但是也直覺不能跟著他們回去，然而不待他反應，風晴雪已經把當初沒能用來抓淫.賊的繩索用在了他身上……
正直的百里少俠默默挪開了眼，並在心裡告訴自己，若是讓尹千觴自己走了，怕也是去吃霸王餐喝霸王酒，人家小販小攤小本生意，經受不住這種賒帳賴帳的……
這麼一想，心裡的疙瘩頓時沒了。
瞬間安心。
把淒慘叫著「恩公」的聲音拋之腦後，屠蘇去把那幾個被劫持來的孩子帶出秦皇陵，經歐陽少恭檢查後發現並無大礙，便將他們送回了城裡，一行人前往幽都。
#
幽都入口有人守著，可風阡陌帶的卻不是這一條路，連風晴雪都滿頭霧水：「陌陌你什麼時候發現的這條路的？我怎麼都不知道呢！」
這條路經過魂之彼岸，直通忘川蒿裡。
才踏入魂之彼岸界內，臨溪就感覺到了法則的變化：她的系統面板中，代表念能力的技能圖示亮了起來。
這意味著神的力量的加入，亦或者是不同世界法則的通行性。
在魂之彼岸，這大約是兩者的結合。
沒有多做猶豫，臨溪在心中默算起來，極快地確認了方向，這下不用風阡陌帶路，她便快步朝確定的方向走去。
盡頭是一處無邊的血海一樣的江邊，臨溪盯著江面看了一會，從系統空間裡拿出林夏給她的道具，【一葉扁舟】。
這是能夠行于弱水之上的船隻，能夠渡過彼岸，自動校準航道，到達地府——前提是它所經過的河流擁有黃泉水的性質。
在抵達岸邊時，他們遇到了一隻猴子。
一隻喝的醉醺醺的、滿身披掛、手裡還拿著根棍子的猴子。
臨溪盯著自己手掌心裡的【大偵察家】，眼見確實是【大偵察家】的手紋，她才確信，自己帶在身上的不是【千驚萬喜】。
——看到那只猴子的時候，她真的差點就以為自己帶的是【千驚萬喜】了啊！
而且還是引爆了幸運點的【千驚萬喜】！
然後他們跟著這只猴子到了地府，在猴子大鬧的時候，臨溪翻看生死簿，卻沒能找到秋瀨或的名字。
咦，難道她進的是種花家分部，這裡沒有外國人的名簿？
閻王被猴子揪過來問話，可憐的十殿閻王爺聽了之後，思索了片刻才道：「我們這，三界五行，但凡是在這天地間的，都在這生死簿上，莫管是不是這一界的……莫不是，你找的那人並非是人道？」
生死簿分六道，天道、阿修羅道、人道、畜生道、餓鬼道、地獄道——猴子找的是畜生道，他勾去了畜生道裡猴兒們的名。
臨溪翻的是人道，但是卻沒有看到人道裡有秋瀨或的名字。
她想了想，忽然想起當初秋瀨或去大聖堂時身體莫名消失又重組的樣子。
還有他的名字。
秋瀨或，阿克夏。
阿克夏……阿克夏……
Akashic records（全宇宙記錄）！
臨溪咽了咽：「閻王大人，若是……若是您這的生死簿成了精，它的名字，會在哪裡？」
#
閻王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人類女孩居然能問出這話來，他雖然自看到這個人類女孩時就注意到了她身上的奇異之處：三界五行，但凡是天地之內的，都要受那「運」的支配，只有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才不受所謂「命運」支配。
這個女孩分明還在此界之中，可她的命運卻如那只猴子一樣，無蹤無跡！
不過話又說話來，這一行人裡，除了那只猴子和那個女孩子外，另外也有一人分外惹他的眼，那便是那兩個凡人。
分明是二人，可魂魄卻是一人……當真是奇觀。
雖然心裡好奇那分而為二又各自為人的魂魄到底是何方神聖落得如此下場，可脖子上那棍子也不是吃素的，閻王心裡頭好奇宛如貓爪，臉上還是老老實實地將人帶到了記載了非人非怪魂魄所去之處。
那是一個銀河一般美麗的世界。
漫天的星辰螢光。
每一顆星星，就是一個靈魂。
就像是收到了什麼指引一樣，一走進去，臨溪就感覺到了那顆星星是她要找的。
星星似乎也受到了牽引，落在她的手裡，融入到了靈魂寶石之中。
將寶石收了起來，臨溪稍稍松了口氣，拜謝過閻王大人，又好生謝了猴子，後者隨意地揮了揮手，一副不需放在心上的做派。
然而就在此時，當她以為萬事已定的時候，異變又生。
分明是被禁錮在靈魂寶石裡、理應無法動彈的櫻花妖不知道使了什麼法子，竟然從中脫出！
粉白色的妖風捲動，將臨溪完全包裹在內，猴子大叫一聲，一棍子砸過去，卻只砸中了一片粉白櫻花。
那妖風，連同被包裹在內的白髮女孩，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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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的小村莊。
大著肚子的女人被手持火把的村民驅趕著，那些村民臉上滿是恐懼和害怕，手裡拿著火把和鋤頭，明明是在趕著一個手無寸鐵的孕婦，他們卻像是在驅趕什麼妖怪一樣，分外恐懼。
女人滿臉都是汗水，她的肚子還不是很大，大約六七個月，但夜晚中的山路本就不好走，她還被驅趕著，更別說這所謂的山路不過是平日裡村民十天半個月進趟林子踩出來的、根本算不上路的路。
「狐狸精！」
「妖精！」
「她肚子裡那個肯定也是妖精！」
「我們這麼倒楣肯定都是她害的！」
「趕出去！把她趕出去！」
「對！趕進林子裡！妖怪就該和妖怪呆一塊！」
一個趔趄，女人摔倒在地上。
就在此時，半空中一道粉白妖風忽現，繼而刀光一閃，妖風消失，一個白髮女孩從中落下，在村民還未反應過來前，飄然落在前方——她的腳下明明是折之即斷的草葉，但她卻仿佛身輕如萍，草葉不見絲毫彎折。
火光中，那白髮的女孩一身淺色衣裙，容貌比之那個被他們驅趕的女人是不遜分毫的清豔動人，僅僅只是還帶著幾分稚氣，讓人知曉她年紀不大。
村民安靜了一瞬，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句：「妖怪啊！」
這像是一個開關，喚醒了所有呆住了的人，那些拿著火把鋤頭的村民們頓時喊著「妖怪！」「妖怪來了！」一邊四散逃竄，火把亂丟，頓時，本就乾燥的林子裡遇著了火星子，立刻變燃了起來。
火舌攀爬，村民也顧不得，直沖向林子外頭，只餘下那個摔倒在地上的女人。
白髮女孩皺了皺眉，抬眼看了看周圍已經燒了起來的模樣，揚手，只見這黑夜裡，不見絲毫烏雲出現遮蔽星月，就憑空落下大雨，澆滅了火勢。
這雨水甚至還如有靈性一般，避開了那個摔倒在地上一時爬不起來的女人。
等火勢熄滅，白髮女孩走到女人面前，扶起她，看著她身上那簡易的和服樣式，便用日語問她是何人時，女人才回過神來。
定了定神，大著肚子的女人說：「我叫麻之葉。」
第273章
還是沒能抓住。
臨溪看著自己的手，在心裡無奈。
那天櫻花妖忽然從靈魂寶石中脫身, 將她帶走——即使早有心理準備, 臨溪也沒有想到, 那櫻花妖居然在地府那種地府還能夠用她好似天賦一樣的時空轉移能力，將她從那個世界轉移出來。
若不是她中途奮力掙紮時一刀砍開妖風壁, 恐怕此時已經被那只櫻花妖帶去了她的世界。
也不知道大聖他們怎麼樣了……
記憶最後是猴子舉棒劈來的畫面，臨溪暫且將這事放在心裡，思考著什麼時候聯繫上老師了再回那個世界去。
不過現在這個世界……
她轉頭, 放輕手腳走過來的女人面上露出溫婉如水的笑：「哎呀, 又被發現了。」
「麻之葉！」臨溪好氣又好笑, 伸手接過她手裡拿著的果子，「孕婦是該運動運動, 可你也不能去林子裡呀！那裡頭要是絆上一腳, 出了事怎麼辦！」
「不是我摘的呦！」麻之葉眨了眨眼睛, 「是一個小妖怪送給我的。」
「妖怪？」臨溪一愣。
那天夜裡救下麻之葉之後, 沒法對這麼個孕婦視而不見，反正她也沒去處, 乾脆就帶著麻之葉在樹林子深處安了家。
五行咒法用來蓋平房快得很, 麻之葉本來做好了夜宿天地的準備, 沒想到不過一個多時辰，一個簡易但是牢固的木房子就已經蓋好了。
看的麻之葉一愣一愣的，心下猜測這莫不是京都裡的陰陽師大人？
自那天起, 她們就在林子裡安了家。
臨溪小時候被姥姥帶去南疆生活，那人跡罕至的連去最近的集市都要翻上七八座大山, 走上幾百里的山路，除非是必要之物，否則都能在那十萬大山裡找到替代品：不管是鹽巴，衣料，蔬菜，肉食……大山裡她能夠獲得她想要的一切。
（當然電腦什麼的還是變不出來的——by暑假來南疆看修行中的妹妹的弦晦哥哥）
臨溪本身在山林間的生存能力不容置疑，帶著有了身孕的麻之葉也不覺得麻煩，當初在風阡陌處她學會了騰雲之術，利用騰雲之術去離得遠的村落鎮子上買來衣料布料（總不能從亞麻開始自己做吧）和鹽巴縫針等小東西，又買了被褥之類的，帶回林子裡，給麻之葉。
麻之葉手巧，給肚子裡的小寶寶準備新衣裳的同時，還沒忘給臨溪縫一身合適的衣裙。
白髮女孩在第一次看到那件繡著金色金魚紋的和服時都愣住了。
現在就穿她身上。
「什麼妖怪？」臨溪問。
「個子小小的，長著三個角，語氣像個小大人，但是是很活潑的小妖怪！」麻之葉笑眯眯道，「我覺得是個好孩子！」
臨溪想了想，林子裡的妖怪基本被她揍趴下了，按著腦袋簽了「不平等條約」，絕對不能傷害麻之葉和她肚子裡的孩子，照理來說麻之葉算安全了的，可是……
萬一是這兩天外來的呢？
她決定今天再出門巡邏一圈自己的領地。
渾然不覺自己的做派越發像臨近村子裡傳說圈了山林當地盤的大妖怪，臨溪讓麻之葉好好休息，出門浪（揍）了一（yao）圈（guai）之後，感覺不太對。
這附近確實來了好多新妖怪呀……
出什麼事了？
問了那群被她揍的鼻青臉腫的妖怪們，據說是什麼陰門大開冒出來很多大妖怪，它們以前的地方沒法子住了，這才迫不得已搬到了這裡來。
再細問，這群只在週邊的小妖怪們根本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陰門？
陰間之門？
這個世界難道要陰陽顛倒了？
臨溪沉思起來，趁著她沉思的功夫，小妖怪們逃了個乾淨。
恰在這個時候，來自系統的通訊叫回了她的魂。
是林夏，時隔多日後，她終於越過難以估量的時間長流，聯繫上了人。
「……是嗎，已經拿到手了？」
臨溪點了點頭：「阿克夏的魂魄找到了，現在在我這裡，只要找到機會讓他復活就可以了。哥哥的……」她頓了頓，才道，「我看到生死簿上寫著『下落不明』，他沒去投胎。」
那人道的生死簿上，薑瑞星的名字下寫著他的命運，他本就會在24歲那年死去，然後靈魂投胎轉世，下一輩子福祿雙全……
可是就在魂魄過奈何橋的時候，孟婆那一個不察，薑瑞星的魂魄就消失不見了。
判官後來帶著黑白鬼使在孟婆那查了好久，才查出點蹤跡來：似乎是和時間有關的東西。
這個世道上，凡是扯上了時間的，都不是什麼好打交道的東西。
於是最後也只能不了了之。
這個結局林夏也無法，臨溪想了想，又道：「對了，老師，你讓我找的那個人，我看到他名字了。」
情報販子一怔，抬起頭來，陽光打在她那張因為少見日照而顯得蒼白的臉上，幾乎像是火在她的皮膚上燃燒一樣。
「還活著，沒有死，所以生死簿上看不到他的未來。」
若是閻王判官來看，那必定是可以看到的，但她不過一介凡人，只能看到人的過去。
「……是麼。」林夏仰了仰頭，過了一會兒，她道，「我在你現在的世界裡找到了一個復活阿克夏的機會。」
「陰陽逆轉。你所在的世界裡，如今的京都將會在不久之後發生一次陰陽逆轉，你在那之前趕到京都，然後當陰門打開、陰陽逆轉的時候，將阿克夏的靈魂放回他的身體裡，他自然就能復活——因為你手裡的魂魄是從地府裡帶回來的，這種情況下，就是地府默認了他能夠復活，只要創造出適合復活的環境，無需其他儀式，便能令人起死回生。」
臨溪點了點頭，在心裡默默記下。
「還有，」林夏像是想到了什麼，「陰陽逆轉的時候也是時空亂流開始的時候，你注意保護自己——我會趁著那個功夫，把你的花紅送過去一瞬，你如果想要換命的話，趁著那個機會換好。花紅不是屬於那個時間線上的動物，不能出現時間太長。不過我想以你的換命速度，應該來得及吧。」
這個沒有多大問題，臨溪也應下，一旦阿克夏復活，她自然就會把現在封鎖在身上的【大偵察家】放回他身上，到時候正好能從花紅身上拿一個命格過來。
林夏的這通通訊不知道是鑽了什麼空子、付出了什麼代價才聯繫上的，持續不了多久，交代完該交代的事之後，她便斷開了聯繫。
留下臨溪將之後要辦的事一一思索記下，正準備回去時，她像是察覺到了什麼，轉頭往林子裡看去。
什麼都沒有。
是她多心了？
可剛剛的那一瞬間……她好像，聞到了【地獄之耳】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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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麻之葉依然起的早早的，去林間散步，順帶摘點東西，有時候是果實，有時候是能夠紡織衣物的麻物。
但今天，她才剛剛推開院落門，就差點被堆在院門外的東西給絆倒：不知道是誰，在院落外放了一大堆野果子，裡頭甚至還有一頭斃了命的小山豬！
臨溪聽到動靜出來，看到這麼一堆東西也無語了，讓麻之葉先出門，自己則幾下把東西放入院子裡。
然後她關了院門，就偷偷地跟上了麻之葉。
昨天去林子裡找那群小妖怪「打探」的時候，她並沒有看到裡頭有像麻之葉那麼形容的小妖怪，恐怕麻之葉遇到的那只妖怪，她昨天沒有見過。
生怕麻之葉由此受到傷害，臨溪一早就打定主意今天暗中保護麻之葉，那小妖怪要沒來也就算了，要來了……
敢打什麼壞主意想傷害麻之葉，她會好好讓這些個東洋土妖怪曉得什麼是雷神降臨！
結果等到了地方，那小妖怪居然真蹦出來了，看的臨溪愣了又愣，原本想好的東西全忘了個乾淨：東瀛這片地到底是有多鍾愛【地獄之耳】啊！
之前她還在好那看到個【地獄之耳】，這會兒又讓她看到個【地獄之耳】！
而且，還是已經蛻化成了真正的妖怪的【地獄之耳】！
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到真正修煉成妖的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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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我叫乙破千代！才不叫什麼地獄之耳！」
頭頂三個小角、模樣格外可愛就是眼神特別凶的小妖怪不客氣地用腦袋上的小角頂臨溪：「那麼難聽的名字不要灌我頭上！」
只是配上它的外表，再怎麼凶的吊梢眼，都被萌化成了小萌物。
可你就是從【地獄之耳】蛻化來的呀！
臨溪翻了個白眼，連敷衍的應答聲都懶得說：反正這只自【地獄之耳】修煉而來的妖怪能聽到她心裡的聲音——照這個叫乙破千代的自己說，這叫靈視。
「看在你叫我名字的份上，不計較你又把人認成什麼地獄之耳了！」小妖怪個頭不高，模樣卻是神氣十足，好似自己是什麼大妖怪一般。
不過臨溪也能理解，【地獄之耳】那麼可怕的命格，修煉成了妖怪，絕對是大妖怪級別的，不厲害都說不過去！
哪怕它長著一副萌物樣。
「都說了不是地獄之耳！」
沒有反駁萌物耶。
——就是不知道進化的時候是不是腦袋沒長好，連自己是什麼都忘了。
「啊啊啊啊啊我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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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生氣了宣稱要斷交的乙破千代被一碗糖水補回了友誼的小船。
麻之葉在旁邊做著給肚子裡孩子的新衣服，一邊笑臉盈盈地看著這一人一妖拌嘴吵架。
放在一個月前，這都是她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那會兒，她還怕沒法生下這個孩子呢……
「用不著擔心，」像是聽到了她的心聲——不對，就是聽到了她的心聲，乙破千代於吵嘴途中抽出空來，朝麻之葉這邊道，「你的孩子健康著呢！」
麻之葉摸摸自己的肚子，臉上的笑容溫婉而寧靜：「嗯。」
她的孩子，會平安長大的。
臨溪看著麻之葉的模樣，想起林夏告訴她的時間。
距離陰門大開、陰陽逆轉還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了。
「麻之葉。」她說，「就和我去京都吧。」
第274章
「我真不懂你為什麼要千里迢迢跑來京都。」乙破千代插著腰，數落道, 「這裡可是全國最強大的陰陽師所在的地方！」
臨溪眨了眨眼：「可這裡也有目前全國最好的醫生呀, 萬一麻之葉生產的時候有意外怎麼辦？我可不會接生, 你會嗎？」
乙破千代噎住了。
臨溪一邊收拾這間剛租下的院落，一邊和乙破千代說話：「我們那林子清靜是清靜, 可萬一麻之葉有點事，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就算是請大夫, 離最近的鎮子上都有我是妖怪的傳聞了——我可不敢把麻之葉的命賭在那。」
孕婦不宜長途奔波勞累, 儘管麻之葉是被臨溪用騰雲之術一路帶過來的, 可從未照顧過孕婦的臨溪還是擔心麻之葉身體不適，租下這間院落之後, 立刻把她安頓到已經打掃好的房間裡, 強制休息, 自己則和乙破千代把其他房間和院落一起打掃乾淨。
麻之葉如今嗜睡的很, 即使躺下的時候還想著等會起來一起幫忙，可才一會, 她就睡了過去。
大掃除了一下午, 總算是把地方收拾得差不多了, 等麻之葉醒來，就是一頓豐盛的晚餐，還有一人一妖的笑臉。
在京都裡的日子比在林子裡時安穩多了, 那會兒還有些不服氣的妖怪找上門來挨揍，這京都有大結界保護, 尋常妖怪根本進不來。
更何況，此時京都裡還有名聞天下的羽茂忠具鎮守，即使真有什麼如酒吞童子啊大天狗啊玉藻前什麼的大妖怪出現，也是這位陰陽寮頭子頂上去。
臨溪這邊的日子安穩極了。
倒是麻之葉有些擔心乙破千代出事，但見乙破千代在大結界裡毫無異樣，又被臨溪科普了一頓【地獄之耳】命格強悍化妖絕對是頂級妖怪這點結界奈何不住它的常識，這才放下心來。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臨溪一邊算著麻之葉的生產日子安排好大夫，又找左鄰右舍幫忙看顧，一邊算著陰門大開陰陽逆轉的時間和地點。
等著等著，終於等到了陰門大開的時候。
陰門並不是開在京都之中，而是開在了距離京都不遠的一個山頭上。
麻之葉被她一早安頓在了京都之中安全的地方，又做了許多防衛措施，這才放心離開。
「如果不是早有心理準備……一般人看到這景象，會以為是世界末日了吧？」
站在山頭，望著遠處天空上方那深紫色看著就不詳的漩渦，還有不斷從中冒出來的各色妖怪，臨溪手搭涼棚，喃喃自語。
「如今也算是世界末日了。」
乙破千代站在她身邊，同樣看著陰門大開的方向。
此時陰門尚未完全打開，那些冒頭的妖怪依然被困在紫色漩渦的範圍之內無法離開，直到陰門完全打開時，它們才能離開：看它們的眼神，恐怕到時候第一個要襲擊的，就是京都了。
那麼多妖怪，不知道陰陽寮能不能攔下……
不，恐怕那群陰陽師只會加固京都大結界，這些妖怪量雖多，但要攻破京都的大結界還是不夠看——除非裡頭能出來幾個大天狗、酒吞童子、玉藻前那個級別的妖怪來。
如果沒有那樣的頂級妖怪打頭陣攻破結界，這些啃不下京都的妖怪只會改道，去襲擊京都以外的地方……
遭殃的還是平民。
「時間快到了。」乙破千代提醒她——【地獄之耳】能夠聽到範圍內所有智慧生物的心聲，所以乙破千代早已從臨溪的心聲裡獲知準確的時間。
收斂心神，臨溪將秋瀨或的屍身從系統道具裡解放出來，然後將靈魂寶石放在他的胸膛上。
周圍的陰氣越重，靈魂寶石越亮，裡面隱隱約約能夠看到一個白髮少年的影子。
當陰門完全打開的那一瞬間，靈魂寶石大亮，裡面的魂魄瞬間衝破阻攔，進入到秋瀨或的身體中！
臨溪抓緊時間，立刻在他的魂魄穩固下來的瞬間，將【大偵察家】送回到秋瀨或的身上，以防【大偵察家】逃脫，她還在秋瀨或身上快速繪製下獨屬於她自己的封鎖命格的血咒。
就在秋瀨或將要睜開眼睛的時候，時空亂流出現了。
狂風驟起！
周圍的空間被時空的亂流撕得粉碎，分不出什麼是天，什麼是地，連樹木和天空都被分割開來，裂開的口子裡是漆黑的看不到東西的異次元，一旦掉進去……
「臨溪！」
乙破千代大叫著，想要抓住臨溪的手——臨溪正沖著秋瀨或而去，剛才忽然有個時空裂口出現，將白髮少年完全吞噬其中，不等臨溪將人拉出來，秋瀨或就被那道時空裂縫吞噬，不知道去了哪裡。
該死！
在這個根本無法穩固身體的時候，臨溪忽然聽到了林夏的聲音，猛的意識到已經到了花紅過來的時候！
灰色的小貓在白髮女孩身邊一閃而逝，乙破千代只看到臨溪快速摸了一把那只灰貓，然後就有血咒翻飛，吸附在她身上。
緊接著，更為巨大的時間亂流襲來，乙破千代之看到一道裂縫吞噬了白髮的女孩，就被強大的陰氣衝擊得昏了過去。
#
臨溪蘇醒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就地尋找了一隻貓咪，改造成了靈貓，然後立刻將身上封印著的、從花紅那抓過來的命格封入這只靈貓之中。
人倒起來黴來，真的是沒有極限的。
就像前不久臨溪還覺得自己宛如帶著被引爆了幸運點的【千驚萬喜】，現在就讓她感覺自己是被【地獄天堂】附身了：不到零點一秒的時間裡，她根本無從分辨，就像是盲抓一樣箱子裡的小球一樣，她從花紅身上抓了一隻命格鎖入體內，然後才發現自己抓到的到底是什麼……
【吸引隕石的女人】。
花紅身上封印著【妙手回春】、【滄海一聲笑】、【百鬼夜行】、【吸引隕石的女人】、【時之鎖】、【千里仇家一線牽】、【百試不中】七個命格，七分之一的幾率，愣是讓她抓到了最爛的那根簽。
要不是獵命師本身不可能誕生命格，就算被命格寄生，沒有血咒鎖住也會在一炷香時間內脫離體竅，她真的會懷疑自己被【地獄天堂】寄生……
把懷裡這只才四五個月大、但是已經初見美貌的貓咪舉到眼前，臨溪看著它一藍一金的眼睛，歎了口氣：「你就叫鴛鴦吧。」
有著雪白毛髮的貓咪愉快地喵了一聲。
「好了，現在，讓我看看這裡是哪裡……」自言自語著，臨溪抱著新鮮出爐的靈貓鴛鴦，走出了棲身的山洞。
#
這地方看著不像是原來的時空。
頭頂深紫色的天空讓臨溪不禁想起了陰門大開時的場景。
難道，這裡是陰門所連接的另一個世界？
在京都郊外的山上時，她就能隱約看到陰門打開時其後世界的模樣——這還要歸功於尼格大叔強制她使用掉的能力卡【陰陽雙瞳】——和此時所在的地方一模一樣。
但是剛才去找靈貓的時候，她看到的天空明明不是這個顏色的呀？
呃……
臨溪止住腳步，難道說，她在抓到鴛鴦的時候，時空還沒有穩定下來，就在她給鴛鴦啟迪成為靈貓的時候，時空再次發生轉移，將她和鴛鴦轉移到了現在這個世界裡？
真是這樣的話，她這運氣背的呦……
算了，好歹沒死在時空裂縫的撕裂風裡……安慰自己總算是毫髮無傷地過來了，臨溪忽然聽到了什麼東西穿梭的聲音。
懷裡的鴛鴦開始發抖。
下一刻，一大群青皮紫皮歪瓜裂棗頭頂角腳長爪的奇異生物出現在她面前。
學名，妖怪。
「好香……」
「好香……是人肉的味道！」
「人肉！我都好多年沒聞到人肉的味道了！」
「嘿嘿……前幾天門開了，這人類肯定是那時候掉過來的！運氣好沒被其他妖怪發現而已！」
「嘻嘻……今天讓我們遇上了，可真是走了大運了！我可好久沒吃到過人肉了！」
臨溪牙酸地裂了裂嘴，一言不合就把人當餐點，你們問過她意見了嗎？
安撫地順了順鴛鴦的毛，臨溪念動幻貓咒，將鴛鴦送入異次元裡。
然後，解放了雙手的獵命師松了松筋骨，對著這些口水都流到地上的妖怪露出了絕對算不上善意的笑。
#
半個小時之後，洗乾淨了自己身上沾上的青青紫紫的妖怪血液，又仔細聞了聞，沒聞到什麼奇怪味道，臨溪這才再次念動幻貓咒，將鴛鴦從異次元裡放出來。
有著一身極長的白色毛皮的小貓一臉懵逼地落在主人的懷裡。
臨溪笑著揉了揉它，據警長反應，經由幻貓咒進入異次元再出來，不管外界過了多久，對它來說都像是一眨眼的功夫，所以臨溪也不擔心小鴛鴦會有什麼幽閉恐懼症。
擼貓正擼的開心，臨溪忽然笑著朝邊上的樹林看去：「看了這麼久的戲，出來一見，如何？」
一時之間沒有動靜，但是臨溪很有耐心地等著。
過了一會兒，一個銀髮的妖怪從樹林後走了出來。
銀髮，金瞳，兩個尖尖的獸耳立在頭頂，身後還有一條毛絨絨的大尾巴輕輕擺動……
臨溪覺得這個造型有點眼熟。
「我叫藏馬。」那個妖怪開口，「你的實力不錯，要加入我的盜賊團嗎？」
「……」
臨溪望瞭望天，再朝著銀髮妖怪看去時，臉上帶上了靚麗的笑容：「好呀，我叫臨溪，這個是鴛鴦。」
她舉了舉手裡的貓。
第275章
千年以前的魔界很可怕。
臨溪曾經在幻海那聽說過，那個年代裡, 魔界和人界雖然已經從空間地理上分離成了兩個世界, 但是在魔界, 依然有相當多的人類村落——根據幻海那的藏書閣裡記載，在以現代時間線而言的五百年前, 靈界將留在魔界的人類村落遷徙到了人界，然後建造起了大結界，徹底隔離了兩個世界。
早知道應該問小閻王再要點魔界資料看看的……臨溪抱著鴛鴦, 跟在那個叫藏馬的銀髮妖怪背後, 努力把自己的視線和注意力從妖狐的耳朵尾巴上挪開。
不羡慕不羡慕, 我有鴛鴦可以擼，我一點都不想擼一把狐狸耳朵和狐狸尾巴……臨溪一邊在心裡對自己念叨, 一邊撓著鴛鴦的下巴, 把懷裡的靈貓撓的眯起了眼睛直打盹。
說起來有點後悔在暗黑大會的時候沒能擼一把藏馬的耳朵和尾巴呢……呃, 算了, 和人家不熟，這種事不好提。
臨溪想著想著, 念頭又轉回了走在前面的妖怪身上。
她沒有第一眼認出來, 當時只覺得挺眼熟的——幽助他們能夠通過妖力辨認不同的妖怪, 就像在他們的感知裡，所有妖怪的妖力都是完全不一樣的，她就做不到這點, 所以她也無從分辨。
直到這只妖狐自我介紹叫藏馬的時候，她才想起來自己在暗黑武術大會上的隊友, 那個紅發的人類少年南野秀一，就有一個屬於妖怪的名字：藏馬。
緊接著她想起了在大會上曾經驚鴻一現的銀髮金瞳的妖狐模樣。
千年以前……這個時候，藏馬出生了嗎？
雖然說起妖怪來，絕大多數人概念裡這些傢夥都是壽命以千計數的，但就算是能活上幾千年的大妖怪，也曾經有過幾百歲乃至幾十歲時的青蔥時代……所以問題又繞回來了，當初在幽白大賽裡的藏馬到底幾歲了？
聽小閻王他們說起事蹟的時候感覺很年輕啊，再加上那個浦島太郎的見鬼煙霧裡冒出來的模樣看著也年輕，難道是幾百歲？
臨溪不太確定，也許這只叫藏馬的妖怪是藏馬的祖先？
就算是祖先，等回去了說不定能拿這個和藏馬說著玩玩？
至於為什麼那麼爽利地接受了邀請，理由倒簡單多了：反正這地方她鬼都不認識，除了那群被她揍的有出氣沒進氣還不能好好說話的妖怪外，就這只銀髮妖怪能和她好好溝通，那不如就跟著他走，等多瞭解一些這裡的情況之後再做其他打算。
比起她這邊來，倒是在跟著妖狐一陣子、總算對這個外界評價「極惡盜賊」的盜賊頭子有一些瞭解之後，臨溪反而疑惑起了妖狐當初為什麼會那麼利索地向一個才見了一次面的人類發出入團邀請。
既然有了疑問，而且能解決疑問的物件就在旁邊，臨溪自然是直接去問了，得到來自金色瞳孔冰冷沒有感情的一瞥：「你是突然冒出來的。」
臨溪：「？？？」
白髮的小女孩試圖跟上盜賊首領的思路：「你的意思是，在你對周圍一切都瞭若指掌的情況下，忽然冒出來我這個實力很強的人類……你懷疑我是別的勢力派來你這搞事的？在你下來查看，發現我實力不俗的時候，就直接邀請我入團。這一方面，可以把我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另一方面，順便利用戰力？沒有直接幹掉我的原因是想看看我背後的勢力是來自哪裡的，好做好應對工作？」
妖狐沒有回答，只是點了下頭，示意她全說對了，繼續翻看這次行動的收穫。
旁邊正在啃肉的黃泉嘴裡的大腿骨都掉下來了：「你是怎麼從藏馬那麼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裡聽出這麼多內容的？！」
臨溪轉過頭來，看了一眼對面的黑髮妖怪，笑眯眯：「因為我出門帶腦子了呀！」然後她乾脆俐落地一歪頭，輕鬆躲開對面砸過來的啃的不帶一點兒肉渣的大腿骨。
大腿骨砸到了她背後的山壁上，反彈，正中旁邊一個小嘍囉。
可憐遭了池魚之殃的小嘍囉面對自家盜賊團裡僅次於首領的副手，還有那個新來不久實力卻極為不俗至少他是絕對打不過的新人，慫慫地低頭，只能埋怨自己運氣不好。
黃泉是妖狐藏馬的盜賊團裡地位僅次於他的副手，脾氣暴躁又剛愎自用，但是有一點很好：算過了的賬他不會算第二遍。
比如就剛剛臨溪暗諷他出門不帶腦子這事，在砸過臨溪（沒中）之後，他就認為這事算過了，不會因為沒砸中再砸第二次。
於是沒再注意黃泉的臨溪又轉回了臉，繼續問藏馬：「後來又是因為什麼，你確認我不是別家勢力的臥底呀？」
這會兒，藏馬終於清點完了這次收穫，騰出空來解釋了：「沒見過哪個臥底連魔界基本常識都不知道，如果真有哪個勢力的首領會派出這種臥底，我根本不需要多擔心。」
就那種智商，他閉著眼睛都能把對面玩死。
臨•剛到魔界啥都不知道•溪：「……講道理，你這樣會失去本寶寶的。」白髮的小女孩氣得鼓起了臉頰，圓潤潤的看著讓人特別想捏一把，「失去本寶寶的後果是很可怕的！」
「哦？」黃泉拉長了音調，特別大爺的語氣，「我倒是想見識一下，不如你讓我見識一下如何？」
他們對臨溪偶爾皮一下的自稱接受良好，畢竟跟這個盜賊團裡九成以上的妖怪比起來，臨溪確實還只是個寶寶——大約是連奶都沒斷的那種。
臨溪皮笑肉不笑：「有機會的話。」
絕對，會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麼叫本寶寶生氣了！
這個機會很快就到了。
此時的魔界還是雙雄爭霸階段，軀和雷禪雙方的勢力和其他勢力不是一個層面的，形象點來說大約就是「軀（雷禪）勢力>不可逾越之壁>其他勢力」，藏馬和黃泉所組建的盜賊團目前還只是那些「其他勢力」中微不足道的一股，但是整個魔界裡，已經有了關於「極惡盜賊——妖狐藏馬」的傳聞。
這一次，藏馬將目標定在了一個不算小的城池。
在臨溪看來，此時的魔界各方勢力，排除掉軀和雷禪之後，其他勢力就跟戰國時代的日本差不多，有個城池就能宣稱自己是一方大名了——話又說回來，現在的藏馬所帶領的，也差不多是這樣級別的盜賊團。如果藏馬願意的話，以他目前掠奪而來的珍寶財富，他足以建立起一個包含四五個類似城池的國家勢力，但藏馬並沒有這麼做。
他將掠奪來的寶藏藏在了最為秘密的據點裡，他和黃泉帶著手下如同沒有根據地的遊匪一樣，在掠奪完一個勢力之後就以這個勢力為臨時據點，作為修整，直到找到下一個目標離開。
臨溪猜測藏馬這麼做的原因在於一旦定下據點，以根據地向外擴張、穩紮穩打的話，極易引來大國——特指軀和雷禪勢力——的注意，以目前的盜賊團實力對上那兩個勢力中的任何一個，就和螞蟻面對大象一樣，到時候恐怕根本來不及發展就會被直接滅掉根本。
如此一來，倒不如先作為游走四方的盜賊團掠奪各個小勢力，完成原始積累，然後找準時機建立大勢力。
所謂時機，多半是指著什麼時候軀和雷禪鬥個兩敗俱傷沒能力關注其他的時候。
言歸正傳，這次被藏馬盯上的城池勢力不弱，據說這個城池勢力的主人和軀的勢力有些來往，背靠大樹好乘涼，加上所在城池的位置也不錯，吃著「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想由此過，留下買路錢」的紅利，勢力發展相當不錯。
襲擊的時間是軀所在的勢力定下的慶祝日前一個月，這個勢力因為有軀在背後做靠山，所以才能發展的這麼好，遇到這樣的慶祝日，作為勢力頭領的妖怪自然是要對上有所表示的。所以，藏馬就瞄準了這個妖怪首領竭盡所能彙聚得到珍寶、準備進獻送去給軀的當口，帶領盜賊團夜襲城池。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
趁著沒有月光的漆黑夜晚，藏馬讓黃泉和臨溪各自帶隊，兵分兩路偷襲，他自己則作為萬一沒有成功的後撤保證，帶著剩餘的妖怪坐鎮後撤路線。
臨溪到盜賊團裡的時日還短，到如今也不過是洗刷了自己可能是臥底的嫌疑，但從另一方面來說，她的實力和頭腦倒是得到了盜賊團裡各個妖怪的一致認可，包括黃泉在內：黃泉心裡藏馬第一，他自己第二，臨溪這個人類小丫頭，以她的實力加頭腦，勉勉強強給排給第三吧。
黃泉沒有和臨溪實質交過手，目前還在搜集命格的獵命師筒子認為不能給人（妖）留下錯誤的實力印象，所以在狩獵到滿意的命格組合之前，她不打算和盜賊團裡任何一個妖怪動手。
——簡單來說就是，要麼不打，打了一定要把對面打到沒膽子再找她切磋。
嗯，她絕對不是看到黃泉那個暴躁脾氣怕到時候他天天找她打架所以慫了，絕對不是。
和臨溪一同前去、作為臨溪副手的妖怪是一個有像蛾子一樣的翅膀的飛行妖怪，算是黃泉的心腹吧，讓他和臨溪一起行動大約算得上是黃泉這個剛愎自用自負自大的妖怪難得一次動腦子：臨溪來的時日實在是太短了，還沒有取得黃泉等妖怪的信任，即使擔任了看起來很重要的進攻職務，身邊也必定有黃泉的心腹手下看著，以防她半路叛變。
至於為什麼是黃泉的心腹手下，而不是妖狐藏馬的……臨溪想了一下暗黑大會上自己這位隊友的手段，覺得藏馬八成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在她身上動了什麼手腳，根本不需要人，不對是妖看著她。
趴在她肩頭的鴛鴦忽然鼻子一動，立起身來，臨溪聞聲，抬手將它按回肩上。
鴛鴦掙紮了一下，很快安靜下來，但是呼吸有些急促，像是很激動難以平復。
臨溪安撫著激動的鴛鴦，從鴛鴦的反應來看，是聞到了命格的氣味。
命格能夠寄生在所有生命體竅之內，不管是人也好，妖也好，動物也好，它都能寄生。絕大多數情況下，命格的理想寄生物件是人類：不管是情緒格也好，其他幾種命格也罷，想要快速成長，具備複雜情緒、感情多變的人類是最好的提供它們成長能量的溫床。
比起臨溪曾經那個沒有妖怪的原生世界，現在所在的這個世界裡，命格的選擇多了「妖」和「魔」，只不過比起人類來，能夠在妖身上茁壯成長的，多數都是偏向於凶命的那類命格，少部分則是不分善惡的「中立型命格」。
畢竟這個時代裡能夠存活下來的妖和魔，無一不是兇殘的——就算是有偏向「善」的命格寄生在這些妖魔身上，也會很快因為吸收不到需要的正面情緒而萎縮退化直至消失。
就臨溪跟著藏馬的這段時間裡，她已經遇到了不下五個凶命了。
魔界這個環境，不適合煉命，一不留神她自己就要被奪舍了，所以最後臨溪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幾個不適合的凶命逃掉，只截下了其中兩個。
如今鴛鴦的九個命竅裡儲存了五個命格，【吸引隕石的女人】，【優柔寡斷】，【萬裡長屠】，【血鎮】和【迷途失返】——該說不愧是魔界麼？她才來了多久而已，【萬裡長屠】和【血鎮】這種一等一的凶命就被她撞上了，這兩個大凶命的前任主人都是藏馬目標掃除的某方小勢力頭目，倘若沒有這一出，由著他們成長的話，在這等凶命協助下，說不定真的能夠成長為軀和雷禪那個等級的大勢力。
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比起那兩個在獵命師歷史上都特意拿出來說的凶命來，【優柔寡斷】和【迷途失返】就要「樸實善良」的多了，一個吃食宿主猶猶豫豫後的悔恨情緒成長，另外一個就是吃食宿主迷路後的迷茫恐慌成長——以臨溪遇到這兩個命格時的情況來看，估摸著沒多久，這兩個命格的宿主就該迷失在前往三途川的路上了。
當然，遇到臨溪也沒讓那兩隻正在屠殺村落的妖怪續一秒。
臨溪現在只希望鴛鴦嗅到的可別再是什麼凶命了，她的凶命儲備已經超標了。
依照她一貫的命格配置，她現在需要的是一個治療類的命格和一個幾率格，後者還好說，說不準就有幾率格在魔界成長，畢竟像【信牢】、【吉星】之類的佳命吃食宿主成功時巨大的自信心而成長，與善惡無關，但類似具備治療能力的前者……臨溪覺得，保護好自己不要受傷比什麼都實在。
摸了摸鴛鴦的皮毛，臨溪沒有念動幻貓咒把鴛鴦送去異次元空間，她也感覺到對面強悍的命格氣息了，雖然距離還很遠，不能判定是什麼命格，但是那種兇悍之氣卻幾乎是撲面而來。
看樣子，十成十又是一個凶命。
手指在柔軟的白色長毛裡陷了陷，臨溪輕輕地眯了一下眼睛，心裡便有了決斷。
鴛鴦抖了抖，一團命格力量被從它的體竅中提取出來，旁邊的蛾子妖怪莫名就感覺到全身一冷，就像是被什麼妖怪用殺氣指著脖子一樣。
但這感覺來得快去的也快，在他聞到熟悉的淡淡的屬於人類的血腥味時，那股冷意就消失了。
將從鴛鴦身上提取出來的命格以血咒封印在自己身上，臨溪吮了吮咬破的指尖，把血腥氣含在嘴裡。
妖怪對血腥味很敏銳，尤其是食人的妖怪，但此時這個城池裡剛剛經歷了一場屠殺，來自另一個地方的妖怪商隊不願意繳納過路費，正巧城池的主人看上了商隊裡的稀罕玩意，於是在假意將商隊迎入城後，這一場大戰就爆發了。
臨溪他們潛入的時候，血腥味還未散去，此時依然——說起這來，白髮的女孩非常好奇藏馬的情報網是怎麼做到這邊才爆發了衝突，他那就收到消息了的。
難道說……
臨溪若有所思。
伏擊的物件沒有察覺近在咫尺的隊伍，帶著剛剛一場大戰的勝利品毫無知覺地走過，然後被臨溪帶隊乾脆俐落地幹掉了。
看了一眼在戰鬥中沒有被波及、距離她挺遠的幾輛運輸木車，臨溪叫過那個蛾子妖怪：「你去帶隊把戰利品帶回去給藏馬，我去黃泉那邊看看。」
蛾子妖怪沒有異議，點點頭，看那個從始至終沒有靠近過運輸戰利品的木車的人類女孩隨口叫了幾個妖怪，往城池中央去了。
那裡，黃泉的妖力像正午的太陽一樣醒目。
#
蛾子妖怪帶著車輛和護衛抵達妖狐藏馬所在的地方時，銀髮的妖狐正站在山頭上，遠遠地眺望燃起了火與煙的城池。
那並不是有妖怪點燃了求援的信號，僅僅只是房屋被點燃產生的煙火而已。
聽到背後的動靜，妖狐轉過身來，冰冷的金色瞳孔落在蛾子妖怪身上，讓後者心下一顫。
不需要看，只憑敏銳的感知，妖狐就知道，那個人類女孩不在隊伍裡。
——比起妖怪沖天臭氣一樣的妖氣來，人類女孩的靈力就像是人界深山裡的清泉一樣乾淨清冽。
清晰的絕不會認錯。
「臨溪呢？」他問。
蛾子妖怪一凜，忙回道：「那位大人讓我把戰利品先運回來，她帶了幾個兄弟，去幫黃泉大人了！」
「哦？」妖狐的聲調微微上揚，視線在蛾子妖怪身後的車上一掃而過，上面完好無損的封條讓他知道，沒有任何妖怪打開過車輛看一看上面放著的東西。
「她沒有看一下戰利品？」
蛾子妖怪搖頭：「沒有，她讓屬下直接帶車回來，連靠近都沒有靠近過。」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蛾子妖怪感覺在自己說完之後，藏馬大人發出了一聲極輕的嗤笑。
#
「為什麼是你來？」
重傷的某個妖怪很不爽地說，因為牽動了胸口的創傷，他咳嗽起來，連帶著胸口已經縫合的傷口都開始飆小血柱。
「……」臨溪看著才縫合到一半的傷口，很是無奈地歎了口氣，認命地拆開崩斷的線，重新將裂開的傷口縫合，「為什麼不是我？我那收拾完了，分了大半屬下把戰利品運到藏馬那裡去，然後我來幫你，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以前這種時候都是藏馬來的！」黃泉嘖了一聲，緊接著臉就差點因為劇痛扭曲成鬼樣：臨溪沒有一點兒預兆就把藏馬給她的外傷藥草按在了黃泉的傷口上。
而且，沒有留一點力氣，狠狠地按了上去。
「那是那會兒只有你們兩個能擔得起救援的任務來，現在有我來了，藏馬當然就能放心鎮守後路了！乖，以後有的是被我救的時候——不想被我救那就比我早解決對手吧！」
感覺到來自旁邊恨不得殺人的目光，白髮的女孩笑眯眯地轉頭：「藏馬說這種藥草要和傷口充•分•接觸，才能有更好的療傷效果，乖，忍著哦！」
被來自傷口處好像火燒又像是撕肉一樣的劇痛來回折磨，再被這平日裡就不怎麼看得慣的小鬼打著療傷的名頭下黑手，黃泉一口氣沒喘上來，痛的暈了過去。
「慌什麼，不還有氣嘛！」臨溪滿不在乎地抬了抬手指，一道空氣擊打飛了黃泉下屬砍過來的刀，「下麵還要更痛呢，他暈過去我才好下手。」
不然讓這群跟著黃泉的妖怪看到他們強大的黃泉大人哭爹喊娘鬼哭狼嚎的樣子，多丟人呀！
一點都沒有自己趁機下黑手的自覺。
#
她大概已經察覺到這次的衝突是他暗中策劃的了。
聰明的小傢夥。
妖狐撫摸著這次的戰利品，想。
作者有話要說：
萬裡長屠
命格：集體格
存活：八百年
徵兆：因宿主狂暴外放的戾氣令燭火黯淡，周遭人等的影子會模糊拉長。也因命格的能量太強，若宿主本身性格不夠狂暴，將被命格篡奪神智，戾化為凶人；若宿主意志在命格之上，則能促動命格快速成長。
特質：不僅戾化周遭的親信，還會吸引性格殘暴的人前來效忠，貫徹其意志內的大規模毀滅行動，影響遍及一百城。
進化： 大怒神
血鎮
命格：集體格
存活：兩百五十年
徵兆：陰狠，不斷勃發卻又強自壓抑的怒氣，宿主的影子跟隨光線變化而改變的速度緩慢許多是其外顯。
特質：以自身不斷壓抑的憤怒為中心，擾動周遭不安的氣氛與情勢，進而引發一個「城」規模的血腥屠殺。如果運用過當或錯過引爆的時機，自身也可能喪命。
進化：萬裡長屠等。
迷途失返
命格：幾率格
存活：一百年
徵兆：一離開平日熟悉的地盤，走路走到一半就失去方向感，地圖跟指南針對你來說就是神秘主義的東西，只有外星人才懂。花點錢買台GPS衛星導航放在身上，會是你最好的選擇。
特質：方向感嚴重缺乏，《海賊王》裡的索隆常說：「東邊不就是右邊嗎？」就是非常經典的症狀。在床上，哎，宿主最好是找對地方，不然可是非常的失禮喔。在戰鬥上，想辦法將此命格植進敵人體內，會是最好的脫困之道。
進化：如果放任下去，將演化成集體格的「星艦迷航」！
悠于 2018-8-24 13:27
第276章
在被某個死孩子暗中下黑手痛到死去活來之前，黃泉從疼痛的地獄裡蘇醒過來, 發現自己還在原地, 只是身邊多了一個銀髮的妖怪。
「藏馬！」黃泉眼睛一亮, 就要坐起來，動作到一半, 胸腹傳來的劇痛生生把他按回了地上。
「親，想再嘗試一次我的縫合手段嗎？」白髮的人類小女孩帶著燦爛得和人界太陽一樣的笑容，出現在他的視野裡, 「我現在很閑呦, 一點都不介意你給我增加工作量呦, 真的真的呦！」
人類女孩一邊用滿是笑容的模樣這樣說，一邊指揮手下妖怪搬空城主府。
黃泉看看周圍忙得熱火朝天的妖怪, 再看看好像正在沉思什麼、並沒有下令的妖狐, 又轉頭看看用鞭響聲代替語言指揮的人類女孩,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妖怪不知道為什麼, 就安靜下去了。
臨溪看黃泉沒有再作死的樣子，就把注意力移開了。
之前她所感覺到的那個凶命主人並不在這裡, 而是在城池外沿, 似乎只是路過駐足看這一場戰鬥的樣子, 但她卻覺得，對方的目的並不是這麼簡單。
妖狐走了過來：「感覺到了嗎？」
臨溪不解地看了過去：「藏馬？」
「你的妖力感知太差了。」話雖這麼說，妖狐看起來並沒有指責的樣子, 只是指了個方向，「那邊那個, 解決他，有問題嗎？」
那個方向……臨溪心中一凜，是那個凶命傳來的方向。
她朝一旁的屋頂伸出手，趴在屋頂上曬太陽的鴛鴦一咕嚕爬起來，輕巧地躍下，準確落入她的掌心。
摸摸靈貓柔軟的長毛，臨溪活動了一下肢體，隨口道：「說起來我想升職啊……藏馬你什麼時候給我升個職啊？不能因為我是人類就區別對待啊，好歹我也給你立下了那麼多的汗馬功勞呢！不能升職要不讓我擼個耳朵尾巴也成……哎呀！」
臨溪敏捷地閃開，後頭靠著自己強悍的體質（外加藏馬藥草支援）已經恢復了大半的黃泉一擊不中，不爽地嘖了下。
藏馬不知道在想什麼，遲了半拍反應，這個時候才說了句：「好。」
「咦你答應給我升職啦？行，那個傢夥就交給我吧！」臨溪一臉喜出望外，愉快地抱著貓飛奔向城外——絕對沒有在躲黃泉的追殺呦！
說起來就算她不躲，黃泉也沒空來追殺她了。
就在這個功夫，另外兩股毫不掩飾、讓妖氣感應能力爛成臨溪這樣的人也能感覺到的妖力，正在朝著城中心靠近。
毋庸置疑，這兩股妖氣的對手，就是藏馬和黃泉。
#
臨溪在距離城池中心頗遠的地方停下，懷裡的靈貓鴛鴦朝著右前方喵了一聲，示意她凶命的主人在那裡。
不知道這次的凶命是什麼呢……
臨溪思索著，模樣看起來很放鬆，好似毫無防備。
一陣風過。
白髮的女孩嘴角笑意不變，只是驟然間原地跳起，口中吐出奇異的音節，伴著音節聲，她手中一陣扭曲，那只白色的小貓就消失不見了。
與此同時，飛沙走石，臨溪原先所站的地方出現了一個足有四五米寬的大坑，一個人形的妖怪將獸化的爪子從大坑底部抽出來，細小的石子從他手臂上滾動著落下。
就在剛剛的那一瞬間風起時，這個妖怪一抓過來，如果不是風聲洩露了他的行動，這一抓若是落實在了臨溪身上，恐怕此時年輕的獵命師就已經命喪九泉了。
臨溪在距離十多米外落地——獵命師的身體運動能力著實不能和普通人比——饒有興致地看著這邊，只是和她面上遊刃有餘的笑容不同的是，她背在身後的手卻在快速掐動，推算這個妖怪身上背負的凶命。
飛快掐動的手指忽然停下。
萬萬沒有想到的結果，臨溪幾乎疑心是自己算錯了——若不是深信自己的心算推演之術決計不可能出錯，她或許真的會當著大敵的面算第二遍。
但終究，她還是沒有這麼做。
有一滴冷汗滑下，沒入白髮女孩的鬢角，消失不見。
「真沒想到，居然能在這裡遇到你這種等級的『命』。」年輕的獵命師笑著，只有緊握劍柄的手上暴起的青筋能看出她內心的不平靜來，「我本來以為像你這種『命』，我這輩子都沒那個運氣見到。」
真的是，好久不見了。
國破境絕。
第277章
【國破境絕】，獵命師歷史上, 關於這個命格最為出名的宿主, 名為妲己。
也正是因為妲己, 獵命師的老祖宗姜子牙才會出山。
按照僅僅流傳於獵命師中的歷史記載，每到朝代更迭的時候, 就是【國破境絕】出現的時候——記得上一次記載這個傢夥出現的時候，還是唐末五代十國時期，那個時候誕生的【國破境絕】已經化妖, 實力強大, 但終究不敵天敵, 被獵命師聯手追殺，一路逃向東瀛, 卻在乘坐的前往東瀛的船上愛上了一個書生。
書生不知道什麼是命格, 但是他知道什麼是妖, 無法接受自己的愛人是一個妖怪, 【國破境絕】傷心欲絕，將生下的書生孩子丟給他, 然後跳船而亡。
——臨溪看到這裡的時候心想這大概是死的最不值的一個【國破境絕】了。
好歹它的前輩們為之喪命的個個都是皇帝, 輪到它就成了一個沒名的書生了。
雖然由於這個命格的特性導致它有極高的可能性成功化妖, 但同時，它也有極高的可能性化妖後變成女性，還自帶戀愛腦……
順帶一提, 唐朝是個神奇的朝代，神奇在於它建朝一百三十多年的時候就出了一個【國破境絕】, 然後這個【國破境絕】被當時效命于大唐的獵命師給滅了，唐王朝在差點滅國的危機前繞了個道，繼續前進。接著在大唐建國兩百八十多年的時候，它滅亡了，滅在第二個【國破境絕】手裡，然後中原大陸進入五代十國時期。
這個達成了前輩沒能達成的事業的【國破境絕】，就是上頭說到的因為書生不信她於是跳船自殺的【國破境絕】。
縱觀獵命師歷史，這大概是唯一一個達成偉業但是死的憋屈的【國破境絕】了，能和它相比的大概就只有另外一個沒有完成使命就死的憋屈的【國破境絕】了——這傢夥寄宿在了楊玉環身上。
所以說，唐王朝不愧是個神奇的朝代：不管是從王朝續命的角度來說，還是從命格的角度來說。
以及，【國破境絕】生下的那個嬰兒，被書生帶回了東瀛，取名叫晴明。
書生姓安倍。
言歸正傳，對獵命師來說，這個命格最為麻煩的是它的誕生必然伴隨著王朝顛覆的巨大危機，前溯商末，獵命師始祖姜子牙儘管成功消滅了那個已經化妖的【國破境絕】（妲己），卻也無法阻止商朝的覆滅。而大唐安史之亂時，寄生在楊玉環身上的【國破境絕】險些就成功將大唐滅亡。
當時的【國破境絕】已經將宿主妖化，無法獵奪。
眼看著大唐就要覆滅了，那時候效命于大唐王朝的獵命師兵分三路，一路前去拔除安祿山和史思明身上的【萬裡長屠】和【血鎮】，第二路聯合兵部掀起士兵嘩變，逼迫唐玄宗下令絞殺楊玉環，最後一路，則是擁護了太子登基，讓具備銳氣龍命的太子為唐王朝續命，三方齊下，才救下了大唐。
獵命師之所以將之重點對待，就是因為【國破境絕】所具備的「顛覆朝代」的力量，但若排除掉這一點，不去管王朝是否覆滅，那對獵命師來說，【國破境絕】也就是一個強大但並不是不可戰勝的命格而已。
——寫這句話的前輩肯定忘記加一個前提了：在一群獵命師面前。
臨溪狼狽地躲開迎面而來的襲擊，心想自己要是能活著回去，一定要把這句話補上去。
雙手拉動琴弦，白髮的女孩以線術阻攔了來自後方的追擊，這才得出空來，喘了口氣。
但這閒置時間很短，【國破境絕】很快就會追上來，她如今鎖在身上的【血鎮】不管是從等級上還是從威力上都無法與【國破境絕】相提並論——年輕的獵命師清楚地感覺到，在【國破境絕】出現在她面前後，掌心裡原本炙熱發燙的掌紋，正在慢慢變涼。
這是【血鎮】被壓制的顯著現象。
再這麼下去，她會失去【血鎮】的。
要換成【萬裡長屠】嗎？
不行，雖然【萬裡長屠】的能量比【血鎮】高，但是綜合而言兩者並沒有多大的區別，頂了天了就是死的早和死的晚的區別，【國破境絕】能夠否定天命格的強大力量實在不是她手裡這幾個命格能夠對抗的——祖師爺姜太公能夠單人對戰妲己化身的【國破境絕】，靠的是他老人家手裡的【飛仙】，可饒是如此，姜太公也差點死在妲己手裡。
單純從能量角度來說，【召喚隕石的女人】或許還能和【國破境絕】決一死戰，可這種激烈的對戰裡她哪有時間來激發命格力量完成蓄力拉來隕石啊！
更何況，寄生在妲己身上的【國破境絕】當時距離化妖只有一步之遙，而她眼前這只，可是切實地已經完成了化妖……嗯？
臨溪一愣。
化妖了……？
她緊接著思索起來。
【國破境絕】不是她看到的第一個成功化妖的命格，她遇到的第一個成功化妖的命格，是乙破千代，由命格【地獄之耳】進化而來的大妖怪。
雖然它萌噠噠的外表總是讓人遺忘掉這個事實。
而根據她和乙破千代相處時的種種跡象和實踐來說……
詭異的風讓她明瞭，【國破境絕】馬上就要追上來了，在心裡定下計畫的年輕獵命師一邊往城內逃命，一邊念動幻貓咒，將鴛鴦從異次元空間裡釋放出來。
小白貓才從異次元裡出現，就被其主人摟在懷裡，側滾避讓開了來自後方的妖氣旋風刃的襲擊！
就這麼一滾一起的短暫時間裡，臨溪快速將身上的【血鎮】送回靈貓鴛鴦體內，然後從它體內提取出另一個命格，附著身上！
沒有用血咒封鎖，她立刻重新將鴛鴦送回異次元空間，自己則以單臂粉碎性骨折的代價，伺機接近【國破境絕】，反手一掌，八卦掌狠狠擊中【國破境絕】！
這幾乎蘊含了她如今八成功力的一掌，將【國破境絕】狠狠打飛，撞上不遠處的巷壁！
妖怪城池的建設並不牢固，巷壁沒有任何意外地被穿破，碎裂開來的石塊砸在了【國破境絕】身上。
臨溪當機立斷，掉頭就跑！
從巷子裡鑽出來的【國破境絕】發出憤怒不甘的嘶吼，眼看著那個白頭發的小鬼就要消失在錯綜複雜的巷道裡，它不假思索地就追了上去！
然而在拐過三個彎之後，【國破境絕】徹底失去了那個白髮的獵命師的蹤跡。
大妖怪在城池的巷道裡，面對著眼前通往三個方向的岔道，茫然停下：
怪了，這個城池它都來了不知道多少遍了，為什麼現在卻覺得這麼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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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沒用的命格，只有沒用的獵命師……不愧是名言！」
趁著甩開追兵的功夫，臨溪立刻將靈貓鴛鴦再次從異次元空間裡帶出，從它身上摸出早已準備的命格掛在自己身上，並以血咒封鎖。
小白貓被提走了一個命格也沒反應，但它緊接著想起來之前主人已經從它身上提走一個命格了，現在又提了一個，卻沒有什麼命格返還到它身上，那之前提走的那個【迷途失返】去了哪裡？
異色雙瞳裡滿是疑惑。
「我把【迷途失返】塞那個【國破境絕】身上了！」一路以雷神咒快速移動，朝城池外而去，直到到達了城池外離得較遠的一個山丘上時，她才得以喘息，不忘得意地挑眉，「誰讓它成功化妖了呢？」
理論上來說，一個生命體裡，只有一個命格會發揮作用——像靈貓這種多個命格並存是存儲而非激發命格力量——這一條，對於化妖後的命格也是一樣。
化妖前的命格僅僅只是一團能量，並不能稱之為生命體，所以它們可以和其他生命體並存，但是不能與其他命格並存。
然而，當命格成功化妖之後，它就成為了一個獨立的生命體，有了空的體竅。如果這個時候有一個命格進入它的身體裡，那個命格就能夠抓住這個妖怪的體竅，並激發自己的力量。
——方才的對戰中，臨溪就趁著打【國破境絕】的那一掌，將身上的【迷途失返】過度到了【國破境絕】身上……
「現在，它應該在城裡迷路了吧？」臨溪一邊激發此時掛在身上的【召喚隕石的女人】，一邊壞笑著道。
靈貓鴛鴦已經聽得呆滯掉了。
緊接著，它警惕地望向紫藍色的天空：靈貓敏銳的感覺讓它知道，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正在雲端彙集起來！
「哦？看樣子要來了……」臨溪也感覺到了身上勃發的命格力量，正要操控著這股力量沖向城池，然後她忽然想起了什麼，從衣領處拉出一根植物蔓藤來，「藏馬，黃泉，能聽到我說話嗎？」
正和對手纏鬥的兩個妖怪快速應答了一聲，黃泉那邊情況更緊急，但這並不妨礙他爆粗口：「有屁快放！」
「哦，沒什麼，我就是想說，馬上就要有隕石砸過來了，你們快點逃吧。」
藏馬&黃泉：「？？？」
說話間，臨溪望了眼天空，笑了起來：「啊呀，來了。」
感覺到某種不妙的氣氛，城池內實力不俗的幾個大妖怪——包括被寄生了【迷途失返】還迷失在城池巷道裡的【國破境絕】——同時抬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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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事後僥倖在那場隕石災難中存活的妖怪反映，在隕石落下的同時，有一個銀髮的妖狐從它身邊飛奔而過，伴著一個明顯屬於另一個妖怪的聲音：
「大家好，我是正義的夥伴A，看我——天！降！正！義！」
第278章
天降正義非常爽。
然而，爽完之後是要負責的。
望著自家首領撩了火似的尾巴、副首領幾乎卷一起的頭髮, 白髮的小女孩站的筆直, 一臉無辜：「我只是想幹掉那個【國破境絕】而已嘛！對了藏馬, 你之前說這次行動完了以後……」
升我職來著的。
這話還沒說出口，銀髮的妖狐側臉看了她一眼：「我反悔了。」
臨溪：「？？？！！！」
寶寶被騙了！
臨溪覺得應該和自己未來的朋友講講道理：「欺騙一個獵命師的後果是很嚴重的, 藏馬，相信我，你不會願意看到這個後果的。」
「我倒是想瞧瞧, 會是什麼後果！」咬著牙捏著拳頭就差直接修理人的黃泉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來。
白頭發的小女孩歪頭想了想, 一臉認真：
「每次戰鬥都會天降正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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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 魔界流傳起了關於天罰的傳說。
據說作惡太多的話——如某個已經在魔界打出了名聲的極惡盜賊，一旦現身, 就會引來隕石襲擊, 知情人謂之：天降正義！
一般情況下說完這句話, 此知情人就會在來自兩個大佬的追殺下狼狽逃命, 順帶挑得臨時駐地一陣雞飛狗跳。
等打完，臨時駐地也毀得差不多了。
藏馬無數次覺得自己暫時不建立根據地的想法實在是太正確了。
特別是在接納了那個白髮的人類小女孩之後。
當魔界的月亮再次以渾圓的形態出現在特定的天際時, 銀髮的妖狐恍然意識到, 已經一年過去了。
那個初見時似乎還帶著戒備的人類孩子, 不知不覺間，已經完全融入了他的盜賊團裡。
人類總是在他沒有注意的時候就長大了，衰老了, 死去了，那個小孩子, 會不會也是如此？
他借著月光觀察正在和黃泉鬥嘴又動手的白髮女孩，感覺她和一年前見面時，沒有什麼變化。
但他的心境，卻已經不再是當初那樣無謂地看著陌生人類生或者死時的心情了。
自稱獵命師的人類，在融入了盜賊團的同時，也將自己融入到了妖狐的世界裡。
至少換成一年前的妖狐，是絕對不會如此關注一個人類的死活的。
這一天，在又掠奪走了一個城池的財富時，妖狐從寶庫中找出了一串手鏈，扔給了把這個城主轟成渣還不解氣、正在沉著臉的獵命師。
說起來很簡單，這個城主在戰鬥中弄壞了人類女孩的手鏈，當時臨溪就呆住了。
呆了一秒之後她立刻把這個城主用聽木咒定在原地，然後換上【召喚隕石的女人】。
黃泉在旁邊抬了抬眼皮，用淡定的聲音給那邊的畫面配音：「天降正義。」
使用次數多了，臨溪對這個命格的操控顯然更為出色了：至少換成一年前的她，是絕對做不到把所有隕石的落點都控制在同一個點上。
黃泉已經學會了看到人類女孩沉下臉就繞著她走。
對於一根筋的黃泉來說，這真是一個天大的進步。
妖狐記得那個人類女孩戴在手上的是一串彩色寶石手鏈，色彩斑斕，據她自己說，是一種叫做碧璽的石頭做成的。
她沒有說過關於這個手鏈的其他事，只是有時候妖狐會看到她在無意識地摩挲著腕上的寶石手鏈。
洞悉人心的妖狐猜測，那大概是她很重要的人送的。
人類女孩被那個已經死無葬身之地的城主弄碎手鏈後的反應，側面證實了這一點。
周圍氣壓低的沒有妖怪敢靠近，臨溪握著手裡找回來的那幾顆碧璽珠子，心情糟糕到了極點。
妖氣是一種具有各自特殊能力的能量，比如藏馬的妖力在培育植物時就有格外的加成，而剛剛被她轟成渣的妖怪的妖氣，大約在破壞上有特別的加成吧。
這就導致了明明只是擦過了她的手腕，偏偏腐蝕碎裂了她手鏈上絕大多數珠子的結果。
她只來得及接住那幾顆沒有碎裂成粉末的珠子。
聽到從背後傳來的風聲，臨溪頭也沒回，抬手接住了從藏馬那拋過來的東西。
觸手後冰涼溫潤的感覺讓她疑惑地朝手裡看過去。
接住的是一串手鏈。
「這是什麼？」臨溪問，這一年裡，她在藏馬的帶領下，算是把魔界出眾的寶物都看了個遍，但這串手鏈……她發現她沒有見過這個材質的寶石。
「瑠璃珠。」銀髮的妖狐走了過來，把那串手鏈套在獵命師細瘦的手腕上。
雷禪國的國寶石，名為「瑠璃珠」（不是琉璃珠），是一種乍看之下是金色、但會隨著光線變化而跟著變化為金色、粉色、綠色、藍色等多種顏色的寶石，與其他寶石不同的地方在於，它的色澤變化並不是出現在局部，而是整體——也就是說，當它因光線不同而變化時，它會整個變成粉寶石、綠寶石、藍寶石而不是彩色寶石。
極為珍貴，除了國主雷禪和他手下那幾員大將外，或許只有開採出瑠璃珠的地方才能夠找出這樣一整串的手鏈來。
妖狐藏馬熱衷於破解封印和暗號，盜取古代的寶具和武器——這是為了將來建立新國度而進行的積累——但這串瑠璃珠手鏈，是他藏品中極為少見的不屬於「寶具」和「武器」這兩個概念的寶物。
臨溪盯著雪白皓腕上的新手鏈看了一會，沒說話。
「不喜歡？」妖狐把瑠璃珠手鏈從她的手腕上褪了下來。
不喜歡就不戴。
在藏馬以為她不會理睬的時候，人類女孩低落的聲音響起：
「……這是哥哥送我的生日禮物。」
哥哥？妖狐想了想，才從記憶深處挖出點關於這個人類的親人的事：有幾次聽她說起過，似乎是她非常喜歡的人類。
不過已經死了很久了。
人類真是一種格外脆弱的生物，一不留神就會死掉。
「我可不會那麼容易死掉！」
聽到反駁聲，藏馬才發現，自己把心裡的念頭說了出來。
雪白的月光下，他看到那個人類女孩伸手抹掉臉上亮晶晶的東西，朝著他笑了起來：「我要是死了，那就沒有人會再記著哥哥了。」
「所以我不會死的。」
——很久以後，有了屬於人類的名字「南野秀一」的妖狐想，那大概是冷酷的極惡盜賊，第一次對人類的感情，產生好奇心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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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髮紅眼的少年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完好無損。
明明記憶裡，我妻已經把他的頭都切下來了……
環顧四周，陌生的地方，除了他以外，地上還躺著好幾個人，此時正陸陸續續醒過來。
再然後，一個戴著高禮帽的禮服青年出現了，告訴他們，這是一個遊戲。
說完規則之後，禮帽青年就離開了，留下這一地的人，六神無主。
擅于思考的少年沉吟著，推敲那青年話中的真實性。
結論，他沒有撒謊。
在他思考的時間裡，那些慌亂的人似乎找到了主心骨，已經到了互相自我介紹的階段——不知道是不是不認同那個禮帽青年的話，他們話語中並沒有隱藏自己的真名。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有個人問他。
他把手放在兜裡，沒有找到手機。
是被雪輝君拿走了嗎？
或者……
他想起了那個白髮的女孩。
90%以上的可能，他會在這個遊戲裡遇到那個女孩。
所以，在相遇之前，他必須活下去。
「阿克夏。」他說，「我叫阿克夏。」
——然後在再次見面的時候，親口說出那句他沒能發送出去的話。
他這麼想著，開始了屬於自己的第一次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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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夏？」
輕柔的女聲喚醒了淺眠中的少年。
白髮的少年迅速睜開眼睛，宛如極品雞血紅色的眼眸裡一片清明，絲毫看不出來這個人方才還在夢境之中。
「找到臨溪的下落了？」
他問。
他是在大概三天前察覺到自己的隊友失聯的，在發現無法聯繫上臨溪之後，阿克夏第一時間就進入聖地，尋找涼夜飛螢的主人。
那個時候，林夏剛剛將花紅帶回來。
然後，連林夏也找不到臨溪的下落了。
「沒有，」涼夜飛螢的主人搖了搖頭，「不過，我找到了那個櫻花妖的下落——真是神奇，我第一次見到能夠穿越時空的萬葉櫻。」
阿克夏接過林夏遞過來的文件，打開翻看起來，不一會，就將資料牢記心中。
「大概和它生長的環境有關。」白髮的偵探少年道，「我去上門拜訪吧。」
「我和你一起去。」涼夜飛螢的主人低聲吩咐了身邊的小人魚看家，緩步走了過來，「那個地方是一個我認識的編外者居住地。」
阿克夏明白什麼是「編外者」：知道聖戰遊戲，卻不是聖戰遊戲玩家，但同時也沒有被系統下令抹殺的智慧存在。
一種極為少見的群體，就連深諳聖戰規則如阿克夏這樣的資深玩家，都不知道這類「編外者」是如何產生的。
也許涼夜飛螢的主人會知道，但是她不會說。
思索間，兩人穿越了時空，來到了一片寂靜的林間。
穿過鳥居，日式庭院的大門出現在面前，林夏上前敲了敲門，門後傳來健氣活潑的少年聲音：「來了來了！」
伴著吱呀打開的門，黑袍覆體的情報販子對著門後的少年露出了一貫的笑容：「應約來訪，好久不見了，厚君。」
厚藤四郎拉開大門，將兩人迎了進去：「大將在萬葉櫻那等你們，我馬上要出征了，就麻煩你們自己過去了！」
他們本丸人手不足，這次將要出征的地點又是一個相當危險、有妖魔存在的地方，為了有所收穫，這次大將派出了六人滿編小隊。
儘管非常好奇為什麼之前從未去過萬葉櫻那的大將這次會將見面地點選在那裡，但一向負責的少年還是將好奇心壓在心底。
林夏很習慣這些刀劍化身的少年忙碌的樣子，打完招呼之後，她便帶著阿克夏一路穿過庭院，徑直往萬葉櫻的方向去——那株萬葉櫻長勢喜人，遠遠的身處庭院時，就能夠看到它。
櫻花樹下，風吹過，樹枝草葉嘩啦啦的響，但青年漆黑的短髮、身上寬鬆的衣袂卻像是根本沒有遇到這陣風一樣，紋絲不動。
阿克夏的視線落在青年沒有影子的腳下，恍然。
這個本丸的主人，只是一抹魂魄。
第279章
「好久不見了，林夏。」青年朝這邊微微頷首, 視線又轉回了那株萬葉櫻上, 似乎那上面有非常吸引他注意力的東西在, 「上次給你的東西好用嗎？」
林夏走到他身邊，如他那般抬頭, 看向枝繁葉茂的萬葉櫻：「救了條小命，算好用吧——不過東西已經壞了。」
「哦？那情況還挺糟糕的。」青年漫不經心道，「你來之前說, 這株萬葉櫻能穿越時空？可我沒見到它消失過。」
從他來到這個本丸之後, 這株萬葉櫻就一直在這裡, 幾乎成了本丸的標誌。
「她成妖了，短時間內能夠脫離本體行動, 阿克夏猜測是因為資質出色, 又因為這裡頻繁啟動的時空轉換器, 讓她對時空的概念理解更深, 從而發展出了類似的天賦。」林夏說著，朝青年示意站在一側的白髮少年就是她話中的「阿克夏」。
青年抬眼, 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在聖戰遊戲裡頗有名氣的玩家, 若有所思：「方便讓我看一下你的掌紋嗎？」
阿克夏心中一動, 點了點頭，朝這個青年伸出手，掌心朝上。
攤開的掌心裡, 獨特的掌紋讓青年的瞳孔微微一縮。
「果然是……大偵察家……」他的聲音輕的連就在身側的林夏也不曾聽清楚，那輕微的動搖也很快消失, 這青年朝白髮紅眼的少年點了點頭，「我會讓其他人遠離這裡，怎麼和這個櫻花妖溝通就是你們的事了——你們也看到了，我不過是個魂魄，你們溝通陰陽的手段，說不得就會把我牽扯進去，所以我就不陪你們了。一期。」
青年的聲音似乎和某種言靈有關，在他喊出最後那個名字時，一個水藍色頭髮、穿著筆挺軍裝的青年忽然出現。
他對那個軍裝青年低聲吩咐了幾句，水藍色頭髮的軍裝青年便低頭應是，轉身去安排。
然後青年最後和林夏打了個招呼，風一動，他便消散在了空氣裡。
遠遠的，阿克夏隱約看到天守閣的窗邊多了一抹人影。
林夏目送青年消失，這才轉過身來，對阿克夏說道：「我們也要準備開始了。」
她說著，從虛空行囊裡取出一柄白綢面傘，打開。
白綢傘面打開後，其上繪著墨色圖案，阿克夏一時之間認不出來是什麼，但當這柄傘完全打開，被林夏舉到空中，然後鬆開後，它竟然在毫無依託的情況下，懸浮在了空中！
周圍的色彩一下子褪去，變成了一個仿佛只有黑白二色的世界。
「這是……」阿克夏的眼睛微微睜大，「招魂傘？」
「準確的說，應該叫『陰陽傘』。」林夏微笑著糾正，「溝通陰陽兩界，讓生人與死魂對話，模糊界限存在的陰陽傘。」
她微微晃動手裡深棕色帶著包漿的傘柄，白綢傘面跟著微微一晃，於是，便有一個窈窕的身影出現在了樹後，如水中倒影般虛無。
即使是在這只有黑白二色的世界裡，她那一身櫻花粉色的衣裙，依然沒有褪去本該有的色彩。
那是妖氣的變化。
「妖怪小姐，」阿克夏微微眯起了眼睛，「我們可以好好談談嗎？」
「能告訴我，為什麼你要將臨溪帶走呢？」
模糊了陰陽界限的世界裡，如水中倒影一樣虛無的身影晃了晃。
「我只是想把她帶到這裡來……」櫻花妖躲在樹後，只有小半個身體露了出來，神色哀傷，「我只是想……」
櫻花妖的視線穿過近在咫尺的二人，穿過了並不特別遙遠的距離，落在了天守閣上。
「我只是想……實現他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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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溪手裡摸著鴛鴦柔順的長毛，靈貓臥在她腿上，發出舒服的呼嚕聲。
看了眼底下正熱火朝天做清掃工作的後勤妖怪隊伍，白髮的獵命師恍然間發現，時間過的真快。
本來只想找個臨時的落腳點而已，沒想到就這麼給妖打工了一年多……
眼角餘光似乎看到了什麼妖怪過去，臨溪微微皺了下眉，把感覺到主人心情變化而醒來的鴛鴦放到肩頭，然後便躍下了高聳的山崖。
黃泉覺得，不管看多少次，他都難以想像那樣輕鬆地自高處落下的女孩是個人類——大部分妖怪都難以做到的事，到了她那裡卻像是理所當然，如果不是感知裡這傢夥一直散發著屬於人類的氣息，戰鬥中流血受傷時散發出來的也是獨屬於人類的血腥氣，黃泉多半會把她當成熱衷於偽裝成人類的妖怪。
如果人類個個都像這傢夥這麼強的話，妖怪恐怕早沒了生存之地——偶爾，黃泉心裡會閃過這個念頭，但很快又被他快速掐死在腦內。
「要去哪呢，黃泉？」幾下追上他的隊伍，那個白髮的人類笑著問，只是視線略微有些懷疑地在他所帶的妖怪中來回巡視，「藏馬沒說這個時候還要出擊吧？」
「之前過來的時候路過一個村莊，我感覺到裡面有非常強悍的東西在！」長角的妖魔興奮地舔了舔嘴角，「我要去把那個村莊端了！反正這裡有你看著就行！我馬上就回來！」
說完，他也不去看同為副首領的人類女孩的反應，招了招手，示意後面的妖怪跟上，就一路朝著目標奔襲而去。
臨溪頭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喵！」鴛鴦理解地用腦袋蹭了蹭她的面頰，異色的瞳孔裡滿是同情。
黃泉這麼我行我素自負自大不是第一次了，白髮的獵命師歎了口氣，認命地去通知藏馬。
黃泉感知能力很強，他說的感覺到了強悍的東西不會假，但是以魔界的現狀來說，這樣強悍的寶物周圍，要麼有妖魔守護，要麼就是有封印陷阱在——前者黃泉的武力值能夠清掃，後者……就他那個腦子，一向只有坑死帶去的所有手下只他一個重傷著等藏馬或者她去救的份。
通過藏馬培育出來的有電話一樣功能的特殊植物和遠在另一個地方的銀髮妖狐聯繫上，臨溪三言兩語說明完情況，然後等著聽藏馬說出「明白了，我會帶隊去救他的」或者「明白了，臨溪你帶隊去救黃泉吧」——儘管時間還不是很長，但在妖狐手把手的教導下，臨溪如今對於如何破解古代封印陷阱之類已經有了相當深刻的心得體會，絕大多數情況下她出馬或者藏馬出馬並沒有多少區別，有時候臨溪甚至覺得，看在銀髮妖狐這麼用心教導自己的份上，她多少應該叫藏馬一聲「師父」。
不過在發現這後果等同於她燒了銀髮妖狐的尾巴時，一向很識時務的獵命師果斷把稱呼換回了原先的「藏馬」。
正走神，臨溪忽然聽到關鍵字「明白了」，立刻收回心神，注意聽下面接的話：這關係到接下來是她的假期還是加班期。
但這次，妖狐好像知道了這個一向可以不露聲色走神的副首領心裡在想什麼：「……我明白了。」他頓了下，看了一眼投影裡表面上是在全神貫注聽他說話實際上半秒中前還在神遊的人類女孩，「臨溪，馬上就到陰門大開陰陽逆轉的時刻了。」
「哦是我……」正要習慣性地接下任務，話到嘴邊時她忽然反應過來，趕在說出口前將音節壓制在了舌根下，險些沒有咬了舌頭，「等下，陰陽逆轉？」
在銀髮妖狐的點頭示意裡，她得到了進一步的肯定：「三天后，陰門會再次開啟，屆時陰陽逆轉，魔界的妖怪可以肆意前往人間界。」
你要去人間界嗎？
銀髮的極惡盜賊沒有把這句話問出口，但是在那個人類一向平靜的眼眸裡看到宛如古代寶物從封印中破開一樣璀璨綻放的光時，他已經知道了答案。
忽然之間，他很好奇那個人間界到底是幅什麼模樣。
再怎麼美麗強悍的寶物都無法勾動的心，卻在聽到人間界將要開啟的消息時驟然亂了方寸……妖狐很好奇，那個人間界會是何般模樣。
竟能抵過魔界的萬千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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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天之前，她只見過那個人一面而已。
那還是他初次出現在這座本丸裡的時候。
——這個本丸中，沒有一個附喪神知道，他們那非人的主殿初次來到這個本丸時的落點，就是這株櫻花樹下。
萬葉櫻說是妖，然而，更近似於神明，也許是因為本丸中數目眾多的附喪神的神氣感染，也許是因為本丸本身就有著類似於「神域」的特質，也許是其他更多更雜的原因，總而言之，當萬葉櫻中誕生了屬於自己的意識時，它同時知道了自己想要更進一步的目標：成神。
如果給它再多些時間修煉，說不定，八百萬神明之中，還真會有它的一席之地。
但這個時候，本丸裡的附喪神墮落了。
萬葉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已經有了意識但還常常處於沉睡中的它在某一次清醒時發現，原本供應著整個本丸、讓清靈之氣遍佈這裡每一寸土地和空氣裡、讓刀劍們稱呼為主殿的審神者的氣息，不見了。
不對，準確的說，是化作了怨氣。
纏繞在整座本丸之上，讓附喪神也跟著墮落了。
在萬葉櫻醒過來的時候，本丸中的附喪神早已暗墮，只餘最後一絲清明守在心頭。
屬於神明又墮落成妖的心念在感受到將要消亡的恐懼和絕望時，變得空前強大。
那強大的心念讓誕生不久、神氣稀薄的萬葉櫻也「聽」到了本只有神能夠聽到的祈願：
他們想要一個主殿。
不論是善良還是邪惡，是慈悲還是殘酷，是溫柔還是冰冷……他們只想要一個主殿，一個能讓他們在消亡的懸崖前勒馬、止住消亡步伐的人。
一個能讓他們重新能夠定義自己身為附喪神存在意義的審神者。
萬葉櫻想要實現那樣的願望——即使才誕生不久，甚至於連成神要做什麼都不知道，但是它天性中對於神明之位的嚮往，讓它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很難說到底是多年和時之政府的時空轉換器做鄰居（對植物根系來說，本丸院落中到山丘頂的距離不會比跨一步更遠）導致萬葉櫻萌發了穿越時空的天賦，還是這株萬葉櫻本身就有那樣神奇的天賦，但歸根結底，最後的結果是一樣的：萬葉櫻用自己穿越時空的天賦，找來了一個魂魄。
在這片基於八百萬神明原則的土地上出現的神，是自人心中誕生的，所以幾乎所有的神明（不論是善還是惡）都會下意識地站在人的立場考慮。
萬葉櫻的立場接近於善，於是它的行動裡，便摻雜入了連它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善神本能的對人的保護：它沒有選擇那些靈力強大的人類，而是選擇了一個死去多時依然沒有虛化、惡鬼化、還保有本心清明的魂魄。
附喪神的刀刃能夠傷害到人類，但是傷害不到魂魄——即使是那幾柄有著斬妖斬鬼的傳說、亦或者是長久地被供奉據聞能夠驅邪的刀也一樣。
畢竟，暗墮了的神刀，也失去了能夠稱之為「神刀」的特殊力量。
或許，真的有冥冥之中的神關注著這裡，關注著這個因為弑主而被時之政府放棄掉的本丸，萬葉櫻帶回來的那個魂魄竟然真的撐起了這個廢棄了的本丸，將那些暗墮了的附喪神從消亡的邊緣帶了回來。
儘管時至如今，還依然有一大批刀劍仍然處於未能清醒的暗墮中，但如厚藤四郎、五虎退、小夜左文字為代表的短刀，壓切長穀部、山姥切國廣為代表的打刀，珍稀如一期一振、江雪左文字等刀劍，卻已經慢慢清醒過來，並且為維續本丸存在而在那非人的魂魄審神者指引下出征各個世界，帶回所需的物資。
清醒過來的附喪神多了，那種嫋繞在整個本丸的絕望氣息便開始褪去，寂靜了許久的大宅裡，開始慢慢有孩童的笑鬧聲。
萬葉櫻很高興，她實現了他們的願望。
那些會在她的樹下開著篝火晚會、笑著唱著跳著的附喪神，漸漸褪去了眼底的絕望，露出了真心的笑容來。
真好。
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那些附喪神把她當成了許願樹——某種角度上來說，這還真沒錯。
經常有附喪神好似無意地走到她的樹下，張望著周圍沒人，便趕忙將手裡的籤子掛上了她的枝頭，並著虔誠的心願：想要再見到宗三哥/希望螢丸能清醒過來/下次出征的世界裡會有酒吧……
她啼笑皆非。
就算是真的會聽你們的心願，要不要實現，也得看她的心情呀！
掛在身上的籤子一天比一天多，有時候明明還沒到她的花期，卻也會讓人以為她開花了：淡粉色的籤子多如雲靄，遠遠看去，就像是枝頭花繁似錦。
萬葉櫻幾乎把本丸裡清醒過來的刀劍附喪神認了個遍。
可她依然沒有等到那個人來。
那個被她帶來本丸的審神者，一次也沒有出現。
如果不是遍及整個本丸的靈力讓她知道對方依然安好，偶爾幾次偷偷潛入到宅子裡看到的也是那靠在窗邊翻閱書卷神色淡然的青年，萬葉櫻真怕是那些尚未從暗墮中清醒的附喪神把他給囚.禁起來了。
篝火晚會開了一次又一次，參與的附喪神越來越多了，可他還是沒有出現。
就像是將自己和熱鬧隔絕開來了一樣。
你在想什麼呢？如果你有願望，告訴我好嗎，我一定會幫你實現它的……在刀劍們開著賞櫻會時偷偷溜到大宅裡，萬葉櫻望著坐在天守閣裡的青年，被人類稱之為「心」的地方，越發沉重。
然後，有一天清晨，那個常常作為青年近侍的刀劍附喪神來到了萬葉櫻下，將手裡寫著字的許願箋掛上了枝頭。
希望審神者大人也能和自己的親人再見面。
那性格溫和的栗田口長兄滿懷著對主殿的感恩，許下了這個願望。
萬葉櫻幾乎是急匆匆地從樹中脫身，趕到了天守閣。
天守閣裡，青年的魂魄縹緲如雲，她碰不到，對方也看不到她，聽不到她的聲音，可萬葉櫻依然忍不住開口，就像這抹魂魄能夠回應她一樣：
這是你的願望嗎？
你想要和家人團聚嗎？
總是看著他們，有時會露出那樣絕望和連自己也不知道的滿是恨意的眼神的你，是在嫉妒他們從暗墮中歸來後還能與兄弟們團聚嗎？
你也曾經歷過那樣的地獄嗎？
地獄之行後，你和你的親人，失散了嗎？
嫉妒著刀劍附喪神們的你，想要再一次的，與親人團聚嗎？
她虛捧著無法觸摸也無法看到她的人的臉，以神力回應了這個願望：
「如你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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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窮碧落下黃泉。
穿越三千世界，逆循著時間的河流而上，我都會找到你想要見的人，並且……
把她帶到你的面前來。
第280章
妖狐告訴臨溪陰門開啟的消息時，距離陰門開啟就只有五個小時了。
並且, 陰門開啟的地點和臨溪所在地之間的距離, 是需要她全速趕路四個半小時才能到達的。
「藏馬我跟你說啊, 你這麼說我會以為你捨不得我走所以刻意拖延告訴我的時間的！」一邊和妖狐聯繫，一邊朝著目的地狂奔的臨溪咬牙道, 手裡還緊緊抱著自己的靈貓鴛鴦。
雖然也不是不可以讓鴛鴦趴在肩頭，可她實在是擔心鴛鴦一個沒抓牢就被甩飛出去。
到時候先不說能不能找回來了，能不能留條貓命都是懸的！
「……」
另一頭的藏馬開始思索, 這傢夥是怎麼做到高速狂奔的同時還能吐字清晰連傳音草裡都聽不到風聲雜音的。
風障壁嗎？臨溪沒有能夠做到這點的命格……不, 如果她對【風的種子】的操控又上了一層樓的話, 說不定可以做到。
等臨溪一路狂奔，將要到目的地時, 遠遠的, 白髮的女孩就看到了妖狐的身影。
那被魔界眾妖魔譽為冷酷的極惡盜賊站在山崖上, 山風狂亂, 吹的他銀色的長髮也飛舞不停，背後是正緩緩開啟的紫黑色漩渦。
……怎麼看怎麼都有種動畫裡終極BOSS降臨的感覺。
臨溪心想道, 隨即意識到不對：「藏馬你在這裡, 我也在這……誰去救黃泉那個笨蛋啊！」
她猛的意識到這點。
就算藏馬現在趕回去都不一定能趕上給黃泉收屍了！
「我有安排。」極惡盜賊一句話安撫下了副首領。
不對, 應該說是前•副首領。
在得知陰門開啟的消息之後，臨溪就相當果斷地在藏馬這裡交了辭職報告。
「既然如此，黃泉那邊就拜託你啦！」白髮的人類女孩非常放心地擺了擺手, 就朝陰門的方向而去。
「為什麼那麼執著於人間界？」身後，忽然傳來妖狐的聲音, 「你在人間界也沒有什麼親人了吧，既然如此，留在魔界又有什麼不一樣？」
如果是因為友人而想要回到人間界，那麼，身在魔界的我不是能讓你留下的友人嗎——這句話，妖狐並沒有說出口。
「啊呀，藏馬是捨不得我嗎？」白髮的女孩回首，笑盈盈的模樣非常漂亮，在魔界的這一年裡，她長了些個頭，臉頰也消退去了些許稚氣，慢慢顯露出未來的清豔美麗，「就是因為藏馬也在，我才必須回去人間界呀！」
妖狐皺起了眉頭，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已經走出去幾步的女孩又回來了，抬起手臂，將食指按在比自己高了許多的妖狐的眉心，露出曾經讓薩菲羅斯為之失神的笑容，「我和藏馬的緣，在未來等著。」
神棍表情只持續了三秒，三秒過後，收回了手的人類獵命師臉上還是一貫燦爛的笑容：「千年後再見啦，藏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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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原地的妖狐目送那個帶著貓的人類女孩消失在陰門的漩渦之中，不多時，他手腕上纏著的屬於黃泉的傳音草亮起了代表危險的光芒。
但他並沒有去理會。
過了一會，另一棵傳音草也亮起了光芒，隨即，枝蔓伸展，伸長到藏馬耳邊，一個聲音從中傳來，帶著不容忽視的喘息聲：「我、我放棄這單生意……呼呼……」
「是嗎，」妖狐的聲音平靜無波，「收下了訂金卻放棄了訂單，這是不準備繼續保持信用了嗎？」
「咳咳……呼……就算是信用……那、咳咳……那也得有命在才行……」
只聽聲音就能辨別出對方傷的多重，妖狐沒有多說，乾脆地掛斷了通訊。
黃泉沒死，但是傷得很重，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去補刀的想法，甚至都沒有做這樣的後手——依照自己的行事準則，應當為之準備至少兩個後手才對，但是這次對黃泉出手的時候……一個後手都沒有想。
能不能活下來就看天意了——甚至於，心頭飄過這樣的念頭。
這是不對的。
他在心裡對自己說。
他原本的計畫就是在黃泉死於爭鬥之後就收手，即使黃泉沒有死，他也會保證黃泉只有死一個結局。
剩下的妖魔不足為慮。
那麼，經歷那麼多劫掠而來的財富，就僅僅只屬於極惡盜賊一人了。
很常見的戲目，在魔界裡更是無時不刻地上演著。
但現在，明明還沒有確認黃泉的死訊，他卻已經準備收手不幹了。
這種感覺，就是所謂的軟弱？
被感情影響，而產生的軟弱？
看著自己露出尖利爪牙的手，銀髮的妖狐想。
是被臨溪影響了嗎？還是說，所謂的人類……都有這樣影響他人的能力？
望著即將關閉的陰門入口，魔界的極惡盜賊像是終於下了什麼決定一樣，縱身躍入。
#
臨溪覺得自己這輩子都無法習慣穿越陰門這回事。
比起上一次穿越陰門的經歷，這次依然沒有好到哪裡去。
隨處可見的時空裂縫，毫無著力點的虛空，時不時忽然張開的裂縫……這惡劣的環境都讓她不得不打起全副心神來，以防在林夏聯繫到她、為她牽引出正確的入口前被另一個入口給吞噬掉。
在此之前，情報販子好不容易聯繫上時曾經讓她抓緊陰門開啟的時候進行時空跳躍，因為這是空間和時間最為薄弱、最容易產生縫隙的時刻，也是最有利於她施加外力影響的時刻。
靈貓鴛鴦躲在她的衣服裡，只在領口處冒出一個貓腦袋，但很快這個貓腦袋就被臨溪按了下去，避開了忽然開在她臉頰旁一個十釐米長的空間裂口。
忽然，某種算得上熟悉的波動傳來，臨溪臉色驀的一變！
這種感覺……不會錯的，是那只櫻花妖！
可惡！
偏偏是這種時候！
白髮的女孩咬緊牙關，四處尋找能夠躲避的方向。
時空裂縫裡她不敢動武，這裡的空間太薄弱了，一不小心就會多幾個裂縫，到時候掉進去了，鬼知道要怎麼回去！
櫻花妖的妖氣快速朝她襲來，原本紫黑色的時空漩渦都被屬於櫻花妖的妖氣渲染成了淡粉色。
這只櫻花妖的天賦也太作弊了吧！
眼看著那淡粉的妖氣都要卷上她的腳腕時，臨溪正要躲開，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臨溪！」
伴著這個聲音，淡粉色的妖氣中央，出現了一個漩渦，一隻手從中伸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漩渦像是被什麼外力撐開，變大，露出其後的人的半身模樣：白髮紅眼的少年。
阿克夏！
臨溪睜大了眼睛，沒有遲疑，立刻順著少年的力道，往漩渦中去。
成功脫離。
從櫻花組成的漩渦中被拉出的瞬間，那個強行打開的出口就旋轉著消失，臨溪落地時一個趔趄，險些跪倒在地——就像人在失重環境中停留太久，回到有重力的地球上時身體無法適應一樣，時空細縫裡的環境比穩定的地球環境糟糕數十倍，若不是本身強悍，臨溪也無法做到安然無恙地呆在裡面。
但剛剛回到正常環境裡時，不適應依然是存在的。
就像她第一次通過陰門時就昏迷了一樣。
瞬間失去對身體的控制，臨溪差點就直接倒在了地上，好在，這次她不是一個人。
阿克夏及時托住了她的身體，讓暫時無法適應環境的同伴倒在了自己身上。
「阿克夏……居然是你啊……」趴在少年的肩頭，臨溪卻想起了之前自己見過的白髮紅眼的少年，「我這次遇到了一個人呦，和你長得一模一樣，我還把他當成你了呢！那傢夥……」她想起那支手機裡的草稿，笑了起來，「還想要為假裝認下這件事道歉呢！」
白髮紅眼的少年怎麼也沒想到，這一次見面，臨溪先說起的，竟然是這件事。
等待了片刻，臨溪聽到耳邊傳來阿克夏的聲音：「……如果，臨溪還認我是好友的話，我就不道歉了。」
女孩哼哼了兩聲，因為身體虛弱不適而很輕，但因為她的腦袋就擱在少年的肩頭，阿克夏聽的很清楚：「只有這個？」
少年偵探沉默了一下，輕聲道：「……望望。」
這還差不多。
臨溪滿意了：「找個地方讓我躺一會，我撐不住了……膝枕都行，別讓我直接睡草地啊，或。」
像是交代完了遺言一樣，倚靠在肩頭的女孩忽然就失去了全身力氣——放心地暈了過去。
#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睜開眼看到的是天花板。
沒有在野外，真好。
臨溪想，剛穿過來的時候雖然沒看清楚，但是那會兒確實是在野外，腳下的還是草地。
醒過來看到的不是藍天白雲或者星空月亮真是太好了。
畢竟因為那群妖魔基本不在意生活條件的緣故，她可以說是露營了一年多，回來再幕天席地她發誓她絕對會瘋。
轉了轉眼睛，臨溪往右邊看過去，入目的擺設和地板上的榻榻米讓她知道，自己是在一個日式房間裡。
唔，這麼說，拉門應該在另一邊。
轉過頭，映入眼簾的臉讓她愣了一下。
「醒了？」白髮紅瞳的少年側躺在她身邊，微笑，「雖然很想膝枕，不過我覺得吧，比起膝枕來，望望應該會更喜歡枕頭的舒適度，只好很遺憾地放棄了——下次有機會再試吧。」
說的很有道理。
臨溪想，然後問：「不迷茫了？」
她問的沒頭沒尾的，可阿克夏——或者說，秋瀨或聽懂了：
「嗯。」他忽然抬手，遮住了女孩看過來的眼睛，然後，像是無法對視一樣，也把臉埋進了臨溪肩頭，「本來就沒有什麼可迷茫的。」
曾經的秋瀨或，所有的一切都來自於時空神的思想傳遞，甚至包括了他以為屬於自己的「愛著天野雪輝」的感情——然而時空神沒有絲毫掩飾地告訴他，那不是他的，而是屬於時空神的感情。
他只是記錄了一切的阿克夏記錄。
曾經是。
至少，在被跨越了時間長流的未來同伴復活之後，為自己取名阿克夏的聖戰玩家走到今日，已經可以肯定，如今所有的感情，都是基於他自己的心而產生的。
已經沒有需要迷茫的地方了。
他這樣想到，鬆開手，笑著問：「你在這裡等我，我去給你拿吃的。」
他拉開紙門，走了出去。
#
距離秋瀨或抵達廚房，還有五分鐘；
距離秋瀨或在廚房門口遇到本丸的主人，還有五分三十秒；
距離兩人客氣寒暄結束，還有八分鐘；
距離本丸的主人本著主人家的待客之道，決定和秋瀨或一起走，去探視那個女孩，還有八分零五秒；
距離秋瀨或回到房間前，敲動紙門，還有十四分鐘；
距離秋瀨或拉開紙門，還有十四分二十秒；
距離坐在房內聽到聲響而轉頭的臨溪看到本丸的主人，還有十四分二十五秒；
#
距離臨溪找到哥哥弦晦的魂魄，還有十四分二十六秒。
#
距離好在臨溪的拜託下復活弦晦，還有一年零八個月。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剩下的都是番外內容。
應該都是比較偏向日常主世界的綜漫部分。
沒想好寫幾章，有想看的日常部分可以提議。
悠于 2018-8-24 13:27
第281章 番外：月有陰晴圓缺
客房那傳來巨大的聲響。
正在指導弟弟們刀法的一期一振悚然一驚，來不及想其他, 就朝著聲響傳來的方向沖去——但比他更快的是他的短刀弟弟們, 厚藤四郎和五虎退憑著短刀天生的高機動, 眨眼間就消失在了道場裡。
「發生了什麼！敵襲……嗎？」
只比短刀組慢了一步趕來的壓切長穀部在看清楚面前的景色時，原本中氣十足的聲音頓時虛了不止一度。
一期一振到的時候, 客房那的動靜已經小了很多了——據亂藤四郎後來說，他們到的時候，他們家那個根本碰不到的鬼魂審神者大人正在被那個白髮的小姐姐滿院子追砍得抱頭亂竄, 明明長得柔弱臉色看著也柔弱的小姐姐分明兇殘度爆表；等壓切長穀部到的時候, 就變成了審神者大人死命抱著人家白髮小姐姐的腰不放, 就算小姐姐一臉要活剮了他（不對大人不是死了嗎？）的模樣都沒能讓他鬆開一根手指頭；至於一期哥到的時候，他們的主殿正在開開心心地摟著小姐姐給她梳頭發, 也不管人家小姐姐臉色冷得掉冰渣的樣子。
「那麼, 主公, 能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麼事嗎？」
半小時後, 怎麼都沒能把自家審神者從客人身上撕下來，從而深感丟臉的太刀——一期一振頂著絕對不容忽視的青筋, 微笑著道。
「欸？沒事啦！沒事啦！」他們的審神者一臉不在意, 死死抱在人家女孩子腰間的手小幅度地晃了晃——一期一振猜測這是審神者慣用的擺手姿勢——就又放回去了, 「對了，還沒和你們介紹，這是我妹妹, 望……咳，臨溪。」
白髮的小女孩把修羅刀收了回去。
一期一振：「……」
這就是審神者盼了好久想了好久的家人？
一期一振感覺, 和自己想像的不太一樣。
亂藤四郎看看自家審神者，又看看那個白髮小姐姐，最後他悄悄蹭到站在後頭一言不發只是微笑的少年身邊，小聲問：「阿克夏大人，我們的主公和那位姬君關係很不好嗎？」
他感覺這兩人的關係很神奇啊！
「啊，這個啊……」秋瀨或側頭想了想，微笑，「只能說是自己作死吧？本來他們關係挺好的。」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秋瀨或沒有特意控制音量。
正對審神者的一期一振清楚地看到，自家審神者露出了好似心口被戳了一刀的表情。
一番混亂之後，一切終於平靜下來了。
「所以說，這位姬君……呃，好吧，臨溪大人是因為當初審神者大人不和您打招呼就直接自殺，過於氣憤，所以在看到審神者的第一時間就選擇追殺他……」
而不是上演一場感動人心的兄妹重逢戲碼。
終於把自己哥哥從身上撕下來、並且以修羅刀威脅後者和自己保持半米以上距離的女孩點了點頭。
青年幾乎要寬麵條垂淚了：「我都把活的機會給你了，我這麼好的哥哥你居然還……」
剩下的音節消失在了貼緊脖頸的修羅刀刀鋒之下。
「我在你自殺、並且你自殺前穿胸插了我一劍的前提下，幹掉了將近半數的祝賀者，並且給了活下來的祝賀者每個人至少要養半年的傷勢。」反手握刀的少女眼神比手裡的刀鋒更冷，「告訴我，如果我沒有受你那一劍，你沒有死，我們兩個聯手，能不能幹掉所有祝賀者？」
「……」
弦晦只能苦笑。
問題可不是殺不殺得完那幾個祝賀者，當然，弦晦承認，他們兄妹兩人聯手，確實有可能幹掉所有祝賀者，可是，之後呢？
長老護法團很快就會收到消息，發動人手來追殺他們。
到時候，面對的就不僅僅只是祝賀者那個級別的實力了。
先他們四年迎接成人禮的烏家兄弟，已經用親身經歷向他們展示了如此做的下場。
看著妹妹明亮的眼睛，弦晦知道，她也懂，她同樣知道殺了所有的祝賀者之後，將要面臨的情況。
可正如他自殺時想的，他的妹妹明明有著無比廣闊而明媚的未來，為什麼要將一切葬送，從此活在族人不止息的追殺下，而目的，僅僅只是為了讓他這個哥哥活下來？
值嗎？
弦晦覺得這一點都不值。
賠本的買賣。
所以他選擇自殺，並且在自殺前還讓那柄劍穿過瞭望望的胸口，沿著臟器之間的縫隙，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帶著親妹妹的血刺入心口的劍尖，並不冰冷。
——至少，在他的感覺裡，很溫暖。
這樣的話，受了重傷的望望，即使想要為他報仇，也發揮不出多少實力了，父親他們，也能在不傷害望望的前提下，制住她了。
當然，死後化為靈魂看完了整場祝賀的弦晦明白自己想錯了：他死的時候，不單給臨溪加了個重傷的DEBUFF，還給添了個悲痛BUFF，效果大概就是超越百分百發揮實力吧……
所以到了最後，面對那雙眼睛，弦晦只能苦笑著說：
「你所說的祝賀者裡，可是有我們的親生父親和親姥姥啊……」
如果你是因為血緣而不願對我下手，那麼，對著父親和姥姥，你就下得了手了？
「他們已經活得夠久了。既然註定了我要弑親才能活下去，那殺一個和殺兩個也沒區別。」回應他的，是臨溪冷硬的聲調。
看起來，一點都不後悔。
青年想了想，如果把自己放在望望的立場上，然後望望自殺……他大概也會瘋。
再看那雙眼睛，弦晦這才注意到了明亮的眼睛裡，隱藏著的悲傷。
那句話就極為順暢地從他口中說了出來：「對不起……」
迎接他的，是在刹那間決堤了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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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這樣，見面第一眼就哭給他看不就好了……」看著同伴幾乎腫起來的眼睛，秋瀨或壓抑著笑意，把熱毛巾按在了臨溪的眼睛上。
「哼！」女孩氣哼哼地扭頭，「憑什麼！我才不要為他哭！」
「行行行，你開心就好……彆扭頭，躺好，毛巾要掉下來了。」秋瀨或伸手按住快要掉下來的毛巾，把它扶正。
坐在對面的宮崎耀司思索了一會，問：「意思是，臨溪你找到親人了，以後要搬去哥哥那裡住？」
「不去！」
臨溪一秒否決。
「哎呀呀，那位會哭給你看的吧？」秋瀨或笑道。
「那就讓他哭好了！」
標準的慪氣中小朋友語氣。
他們此時正在宮崎耀司為臨溪租下的高級公寓內。
黑子哲也的心結在去了明洸中學之後就解開了，他無意中許下的心願形成的許願卡也算是完成了，所以當臨溪回到這個世界時，就從這個世界因許願卡而導致的靈魂狀態轉回了實體。
在通過電話告知了黑子哲也自己安好（忽然發現守護靈學妹消失的黑子幾乎把明洸中學翻了個遍）後，臨溪和秋瀨或回到了這所公寓裡，然後正巧遇到了過來看看的黑龍大人。
順帶一提，目前許可權還不足以綁定現實世界的臨溪之所以能夠到現世來，還是多虧了秋瀨或把自己的現實世界綁定到了這個世界上。
得知這個消息的臨溪很驚訝：「你一直沒綁定現實世界？」她還以為秋瀨或的現實世界就是那個瀕臨滅亡的世界——照理來說不管是天野雪輝也好，我妻由乃也罷，那個世界既然出現了新的神，那就不會滅亡，而是會繼續走下去，那麼秋瀨或的現實世界也是自動綁定在那的。
畢竟，他是在那個世界出生的。
「因為在等你啊。」秋瀨或輕笑著道，「對了，剛剛林夏小姐告訴我，那個本丸也綁定了世界。」
為時之政府工作的本丸絕大多數都處於時空的夾縫中，但也有少數是位於真實完整的位面世界中的某一處，兩者之間的狀態是可以互相轉換的，不過轉換手續非常麻煩，所以沒有幾個本丸會那麼做而已。
弦晦所在的本丸，原本也是處於某個時空的夾縫中的，但就在剛剛，他通過某種不為人知的手段，讓本丸實體降臨了這個世界。
「從我這收到的消息來看，本丸所在的山頭也處於東京都……你過去很方便呢！」看著地圖上交通路線的秋瀨或說。
「……他是白癡嗎！」臨溪覺得很不可思議，「東京都？本丸那麼大一個山頭還有那麼大片的田地，降臨在鄉下還說得過去，東京？哪來那麼大的空地？」
寸土如金的東京土地啊……她哥腦子瓦特了嗎？？？
「沒有啊，從我這收到的資訊來看，世界意識認可了，而且還真騰出那麼大一塊地給他了……」秋瀨或看著資訊流，說道——作為被這個世界的世界意識認可的阿克夏記錄，他很容易查到這些東西。
世界意識認可的結果就是，所有應當知道這個資訊的人的概念裡，都有了東京某個山頭連同其下大片土地都是屬於私人所有、閒人勿入的認知——就像是本丸本來就在那樣一樣。
不僅僅是人的概念裡，連同現代化的資訊系統、古老的紙質檔案中，都有了相關的地契記錄。
總而言之，就是不管是從官方還是個人，那一大片地都是過了明路的屬於某個人的。
完全合法。
「……」臨溪晃了晃腦袋，決定去上個學冷靜一下。
第282章 番外：餐廳殺人事件（
最近偵探社收益不錯，毛利小五郎決定帶女兒還有那個寄養在自家的小鬼出門吃頓好的。
開著車轉了幾圈之後, 他挑中了一個人氣不錯的家庭餐廳。
進門, 點餐, 在等待點餐的過程中，沉睡的小五郎覺得這麼乾等著著實有些無聊, 見旁邊的書架上放著一疊報紙，便順手拿了最新的一份——正好，今天送去偵探社的報紙他還沒看, 在這看也一樣。
毛利小五郎打開報紙, 正想找自己上次解決案件的報導, 結果第一個映入眼簾的就是讓他火大不已的各種高中生偵探們的報導：「什麼關西高中生偵探服部平次、東京高中生偵探白馬探、北海道高中生偵探時津潤哉、國中生偵探秋瀨或……最近的高中生偵探還真是多啊！現在的高中生，不好好念書, 破什麼案啊！」
感覺被射了一箭的柯南：「……」
不過, 這一溜串的高中生偵探裡, 好像混進去了一個畫風不對的？
一旁的江戶川柯南聽著前頭的熟悉的名字, 還死魚眼呵呵笑，直到聽到最後一個時, 他一愣, 看毛利小五郎已經把報紙丟一邊開始喝酒, 他湊過去，打開看了起來。
國中生偵探，秋瀨或。
他之前並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而且……變小了的高中生偵探抽著眼角看報紙, 14歲？
太小了吧！
這小子真的靠譜嗎？
「叮鈴——！」
毛利小五郎選的這個座位靠近門廳入口，有人推開門時, 掛在門邊的一串風鈴就會發出一串動聽的鈴聲。
「歡迎光臨！」服務員迎了上去，「請問是兩位嗎？」
隨即，是一個聽著就很年輕的男生聲音：「嗯，兩位，臨窗的位置怎麼樣？」後一句話似乎是對著和他一起來的同伴說的。
「我哪裡都好……肚子好餓……」
有氣無力的女聲，聽著年紀不大。
「誰讓你不吃早飯呢？」男聲說著，伴著腳步聲到了隔壁的窗邊，「怎麼，那位光忠君做的早餐不合你胃口嗎？」
「……這倒不是。雖然這麼做對不起他，不過我實在不想在那傢夥的視線監視下吃東西……」
「噗，這麼說你哥哥好嗎？」
「哼！」
等待上菜的過程中，毛利小五郎附近另一桌有人起身，不想沒注意旁邊，和正端著飲料走過來的服務生髮生碰撞，好在這人反應迅速，幫忙穩住了服務生手裡的託盤。
「沒事吧？」這中年男子和藹地問，「抱歉啊，我剛剛起身沒注意到你過來……」
「沒、沒事的，客人！是我需要說對不起！實在對不起！」服務員連聲道歉，中年男人擺了擺手，就往門外去。
這衝突來的快化解的也快，店裡也沒幾個人注意到，不過巧就巧在這，在這中年男人往外去的路上，過道上剛落座的一群人裡有人認出了他：「呦，這不是大澤君嗎？」
大澤聞聲看過去，笑了笑：「玲田君，好久不見。」
玲田立刻拉著他到那邊落座，大澤遲疑了一下，也沒抵抗，跟著坐下了。
這個時候，剛剛和大澤相撞的服務員托著託盤走了過來，把這一桌點的酒水飲料送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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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準備換個社團？」秋瀨或望著坐在對面的女孩，問。
臨溪正在看菜單，聞聲應了一聲：「前陣子請假太多了，分不夠——準確地說，目前籃球部的成績和部活內容及不上我需要補的分數。」
冰帝是要考察學生的社團活動分數的，除此之外，如果往日裡請假過多，出勤天數不足導致期末評價分不夠的時候，是可以用社團活動分數來抵的。
但社團活動分數並不是固定不變的。
簡單來說，即使是參加的是同好會，只要一個學期不間斷沒有缺席活動，那麼期末得到的分數也足矣，至少不會拖後腿。但是，如果缺席活動太多，那麼，想要得到好分數，那就得要參加的社團取得好成績才行。
籃球社作為冰帝裡規模中上的社團，往年給的部活分數是足夠的，但沒想到今年遇上了奇跡的時代，被打得幾乎散部，評價自然下跌。
偏偏臨溪之前因為系統的緣故，缺席了整整一個月的課程，耀司因為她一句話不說就失蹤，現在還在氣頭上，不給她弄病假證明，於是這一個月的課程分數，就要她想辦法從其他地方補了。
「不是退出籃球社，如果只參加一個社團的話，就算在這個社團裡我作為主力拿到全國大賽冠軍，社團分數都不夠……我需要在作為籃球部經理的同時，再參加一個社團，而且還得是能夠取得好成績的社團。」臨溪點了個義大利面套餐，把菜單遞回給秋瀨或。
秋瀨或接過，直接交給服務員說兩份義大利面套餐，等服務員離開，他的視線重新落回到對面的白髮女孩身上：「有目標了嗎？」
「還沒有……說實在的，我連冰帝有多少個社團都不清楚……」臨溪說起這來就有點沮喪，更不要說這些社團裡哪些實力強勁能夠在接下來的秋季大賽裡拿到好成績。
日本國中、高中社團最重要的比賽是在夏季舉辦的全國高校綜合體育大會，但最近秋季大賽、冬季的冬季杯影響力也在逐漸上升，冰帝與時俱進，根據相關賽事的影響分子修改了相對於的社團成績分數。
秋瀨或欣賞了一會好友不自覺露出的可憐巴巴的表情，在對方察覺並且炸毛前提出了他的意見：「麻將社怎麼樣？」
「麻將？」臨溪一愣。
「嗯，目前世界上麻將競技人數已經超過一億，日本每年也有舉辦大規模的全國大賽來對麻將選手進行選拔。我記得……」秋瀨或裝作思索了一會，道，「近期就有一個在秋季舉辦的國民大賽，麻將社應該有團隊賽和個人賽的資格，你可以加入，就算冰帝麻將社暫時不把你當主力放上團隊賽，你也可以自己報名個人賽——只要出示自己是麻將社社員的證明就行了。」
麻將嗎……臨溪低頭思索了一會，又發資訊給小澤茜，向對方瞭解麻將社的具體情況。等到她看完資料，決定下午就回去遞交加入麻將社的申請時，他們點的意面也端上來了。
「嗯？我臉上有什麼嗎？」
感覺到臨溪盯著自己看的視線，秋瀨或面不改色，笑眯眯地回看過去。
「……你，早就知道了吧？」
不然怎麼解釋他就這麼恰好地提出了一個正適合她情況的社團選擇？
拿叉子卷起一卷義大利面，臨溪嘀咕了一句：「明明一直沒來上課……」
怎麼就對學校裡的事這麼清楚呢？
「因為，我一直都在關注著呀！」白髮少年笑彎了一雙寶石紅的眼眸，「等會要不要一起……」
「啊啊啊啊！！！！」
忽如其來的慘叫聲，打斷了他的話。
臨溪和秋瀨或幾乎是條件反射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在距離他們數米之外的過道邊餐桌上，一個中年男子緊緊抓著自己的喉嚨，那淒厲的慘叫聲就出自他。
掙紮了沒一會，他就怦然摔在餐桌上，尚未吃完的飯菜被打翻，流了一地。
第283章 番外：餐廳殺人事件（
警鈴長鳴。
餐廳被趕來的警員拉起了封鎖線，命案發生時在餐廳裡用餐的客人們被集中到了餐廳大堂一側, 命案發生的那張桌子則是被警員包圍起來, 取證。
「月暮次郎, 男，45歲, 月暮株式會社社員，死亡時間，中午11:52。」趕到的目暮十三匯總了一部分死者資訊, 摸著下巴思索了一會, 正要去詢問和死者同桌的人時,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日暮警官！」
目暮十三非常不想回頭，但最後他還是無奈回頭了：「……該說是果然不出意料呢, 還是沒想到在這裡又看到你了, 毛利老弟。」
毛利小五郎撓頭傻笑, 對目暮十三話語裡的暗示聽而不聞。
「毛利……」和死者同桌的那群人裡, 幾個人互相看了看，露出思索的模樣, 緊接著那個叫玲田的男人叫了起來：「我想起來了！是毛利小五郎！那個有名的『沉睡的小五郎』！」
「毛利……小五郎？」臨溪歪歪頭, 這名字, 好耳熟？
她低頭想了一會，視線落在那個毛利小五郎、跟在毛利小五郎身後的高中女生，還有那個小學生身上時, 臨溪呃了一聲。
「嗯？怎麼了？」正思考案情的秋瀨或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問。
臨溪搖搖頭, 示意自己沒事。
「你的表情可實在說不上沒事呢，望望。」
「……我看到【刑凶災星】了。」
因為同伴是獵命師，所以對命格也是有所瞭解的秋瀨或：「……」
「而且，還是兩個。」補充完這句話的臨溪表情有些絕望。
秋瀨或：「……」
白髮少年的視線準確地落在了毛利小五郎，以及那個正在死者旁邊低頭看什麼的小孩子身上。
他詢問著看向臨溪。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你上輩子是靈貓……」找命格准的一塌糊塗。
看來他猜對了。
「我好像沒有上輩子。」秋瀨或輕笑了一聲，「有興趣嗎？」
這是在問臨溪要不要拿走那兩人身上的【刑凶災星】。
臨溪又仔細看了看，搖頭：「……不了，那兩個都不是流浪到他們身上，而是從他們自身習慣中誕生的。」
換句話說，是他們的生活方式促成了【刑凶災星】的誕生，所以，即使她拿走了這兩個【刑凶災星】，只要他們的生活方式不變，依然會有新的【刑凶災星】在他們身上誕生。
而就剛剛那幾個人脫口而出的內容來看，毛利小五郎就是個偵探，八成就是圍繞著命案打轉的偵探，那孩子和毛利小五郎來的，應該是和他一起的，相當於兩個人的生活中都會大量遇到命案……改都沒法改這個生活方式啊，除非毛利小五郎不做偵探了。
可看他那被認出來之後得意又自大的笑臉，臨溪覺得，他可不會放棄這樣讓他享受的職業。
「不過我回頭想想辦法，送個好點的命給那個女孩子……」臨溪望著三人中唯一的女孩子，說。
【刑凶災星】的宿主身邊總會發生各種命案，朋友親戚乃至只是路過的陌生人都會被牽扯進命案裡，不是成了被害者就是成了兇手，能夠全須全尾從中脫身的沒幾個。那個女孩身上沒有什麼命格存在，說不準哪天運氣不好就成了兇手的加害對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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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接一個地問過同桌的人後，目暮警官覺得這事有點頭疼。
死者月暮次郎今天是和公司的同事們一起出來聚餐，聚餐發起人是玲田雄，參與者除了死者月暮次郎外，還有程式師古川勇太和森永陽——他們是同一個項目組的成員。
「那麼，這位呢？」目暮警官看向剩下那人。
「我的名字是大澤充，」剩下的那人自然就是中途被拉過去的大澤，「我以前和他們是同事，不過三個月前我辭職了，今天來這附近辦事，順道在這吃午飯……」
然後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被叫住，又坐下聊天了。
「警部，死者死亡原因查出來了！」高木拿著報告過來，將手裡的報告遞給目暮警官，「死因是中毒，我們做了簡單的化學檢測，檢測出來這一桌點的鮮榨橙汁中含有氰.化物，劑量足以致死！」
「橙汁？」目暮警官接著看向玲田雄等人，「誰點的鮮榨橙汁？」
「是月暮君自己，因為他不喝酒，只喝鮮果汁。」回答的是玲田雄。
「這果汁是鮮榨的，盛放的玻璃器皿是大開口的啤酒紮……誰都有可能投毒啊！」毛利小五郎也托著下巴，思索著說，「從餐廳廚房裡的廚師，到送飯菜飲料的服務員，再到同桌的你們，都有可能啊！」
「我們不可能！」古川勇太一口否決，「月暮君坐的位置靠外，服務員把酒水飲料送上來的時候，就是他接的。他把橙汁拿下之後，才把剩下的酒水遞給我們，因為我們不喝果汁，所以沒有人碰過他的果汁。」
檢查了果汁盛放用具和月暮次郎面前的餐具之後，確認上面只有月暮次郎本人、服務員、榨汁廚師以及大澤充的指紋。
「等等，大澤充！」毛利小五郎頓時就像是抓到了什麼破綻，整個激動起來，「為什麼你的指紋會在上面！果然，是你投的毒對吧！如果不是玲田雄恰好看到你、叫住你，讓你留下，你現在早就離開餐廳逃之夭夭了，是吧！」
「你在亂說什麼！」大澤充氣的臉都紅了，「我都從公司辭職了，為什麼還要毒害月暮次郎！」
「呃，毛利先生……」被當成嫌疑人之一的服務生性格有些內向，看這激烈的場景，聲音頓時就小了下去，「我、我在送酒水到月暮先生那一桌的路上時，和大澤先生發生了一點衝撞，如果不是大澤先生幫忙扶住，可能那個時候飲品就摔地上了……可能，大澤先生的指紋是那個時候留下的……」
雖然就現在來說，服務員說不準還更願意那個時候把飲品摔地上呢。
毛利小五郎正揪著大澤充的衣領，逼著他承認，聽到這話頓時就僵住了。
仔細一想，也是，他也是看到那場衝突的人啊……
大澤充把自己的衣領從毛利小五郎手裡扯下來，哼聲道：「而且玻璃酒紮開口很大，如果是投毒的話，完全不需要觸碰到瓶身，也能做到。如果我有嫌疑的話，我和這個服務員發生衝突的時候，那對小鬼剛剛經過，不也一樣有投毒嫌疑嗎！特別是那個小姑娘，她那會兒距離託盤比我還近！」
中年男人說著，就是一指頭指向旁邊。
「……」臨溪盯著那幾乎要戳到她鼻子上的手指，不說話。
旁邊秋瀨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臨溪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身後去，然後對著大澤充牽起嘴角，笑容裡充滿了黑氣：「這位先生，嫁禍他人的手法似乎有點太過純熟了吧，是和那位月暮君學的嗎？」
第284章 番外：餐廳殺人事件（
白髮少年這話讓在場的人心中一顫，日暮十三走了過來, 感覺這少年有些眼熟, 但是一時半會又叫不出名字來：「你是……」
「我的名字是秋瀨或, 一個星期前柔佛巴魯站事件裡我們見過面，日暮警官。」秋瀨或對日暮十三微微躬身示意, 很快就直起身來，微笑道，不等日暮十三和毛利小五郎發問, 就把他們想知道的事說了出來, 「大澤先生三個月前被迫從月暮株式會社辭職, 原因是月暮次郎先生發現他對財務帳目進行了違規操作。雙方經過協商後，月暮株式會社對辭退大澤充先生的緣由保密, 同時大澤充先生則簽下協議, 保證不對外散佈違規操作的財務帳目消息。」
「你……」大澤充臉色大變, 「你怎麼會知道？」
秋瀨或沒有理會他的問話, 而是繼續道：「但事實上，大澤充先生之所以會對財務帳目進行違規操作, 原因在於——那其實是月暮次郎先生所指示並要求的。」
大澤充的臉色變得更厲害了：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 哪怕是在月暮株式會社裡也只有寥寥數人知道！
這個還穿著國中生校服的少年怎麼會知道的！？
「而且, 你今天會來這裡，也是應月暮次郎先生的邀約吧？」秋瀨或最後補充道。
大澤充一個趔趄，往後退了幾步, 直到撞到了桌角才停下，他的臉色白得嚇人, 滿是冷汗：「你、你到底是誰？！」
「我剛剛說了，我的名字是秋瀨或。」白髮少年笑了起來，「是個偵探。」
你剛剛可沒說你是偵探……臨溪被秋瀨或護在身後，撇了撇嘴。
她對這種兇殺案的興趣不大，如果不是因為警方還要詢問口供暫時不能放他們離開，她這會兒早該回學校了。
等到她的注意力從下午的行程安排上挪開，回到現實中時，她有些訝異地發現秋瀨或正站在她身邊，微微皺著眉頭，似乎在沉思。
「有什麼難處嗎？」臨溪問。
「雖然大澤充的殺人動機很充分，但是我感覺，他不是兇手。」秋瀨或輕聲道，「可是，目前幾乎所有直接或者間接的證據都指向大澤充。」
在隔了一個沙發的桌邊，清楚聽到那個國中生所言的柯南暗地裡也跟著點頭：沒錯，他也認為大澤充不是兇手。
可是，真正的兇手，到底是誰呢？
「大澤充……就是剛剛指著我的那個人吧？」臨溪回憶了一下，「他確實不是兇手。」
「欸？」秋瀨或咦了一聲，蓋過了同樣驚訝的柯南發出的聲音，「這麼確定？」
「嗯，雖然我沒有主觀意識，但是我對周圍發生的事掌控力還是很高的。他和服務員相撞的時候，並沒有往那瓶橙汁裡丟什麼東西。在月暮次郎那一桌落座之後，我這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和月暮次郎的所有動作，在餐桌上直到月暮次郎倒下為止，他沒有碰過那瓶橙汁。」臨溪道，這算是獵命師的基本功，即使自己沒有意識到，但是也必須掌握自己每一個無意識的動作帶來的資訊，「不過我拿不出什麼證據就是了。對了，這餐廳裡沒有攝像頭嗎？」
秋瀨或的表情有些驚異，嘴上倒是直接給出了答案：「裝是有裝，但是……」
「沒開？」
「嗯。聽說是最近線路改造，之前開的時候不小心電路短路燒了一個攝像頭，所以老闆讓先關著，等線路改造完了再開。」
所以就沒能直接拍下案發過程的畫面了。
不同于完全相信臨溪的秋瀨或，旁邊的柯南心裡還有些疑惑：這個國中女生是如何能夠擔保在她視野範圍內時大澤充沒有做出下毒舉動來的？要知道，哪怕只是分心挪開了一秒鐘時間，也足夠大澤充抓住時機把氰.化物放進橙汁裡了。
「說起來，把氰.化物放橙汁裡，太冒險了吧……萬一其他幾個人也跟著喝橙汁了怎麼辦？變成無差別殺人嗎？」臨溪皺眉道，「如果兇手真的是只瞄準了月暮次郎一個人的話，把氰.化物放到他的杯子裡都好過直接放飲料裡啊！」
一瞬間，就像是有一道閃電劃過漆黑的天空。
秋瀨或和柯南同時神色一肅，迅速跑向剛才月暮次郎那一桌人所落座的位置。
臨溪一呆，她有說什麼奇怪的東西嗎？
而且……或也就算了，那個小孩子跑過去幹嘛？
【刑凶災星】雖然確實能夠讓宿主磨練出不被殺就超神的推理能力，但是考慮到這個命格目前棲息的宿主只是一個六歲小孩子……喂喂，天才兒童也不是這麼來的吧？
視野範圍內，那兩人先是到了月暮次郎落座的那一桌仔細看了看，然後又去找了負責鑒定的警官——從秋瀨或和那個小孩子的眼神交流間，臨溪估摸著，那個警官會一副在剛開始拒絕但很快又面露舒緩回答他們問題的樣子，很大可能，是那個小孩子借用了她旁邊那位正在吹牛的小鬍子大叔的名號。
「哎呀！柯南！」和小孩子一道的女生注意到了正在警官那搭話的柯南，急匆匆地趕了過去，忙不迭和警官道歉後把人拎了回來。
秋瀨或和那個女生一起走回來，臨了近了還能聽到兩人之間的交談：
「……抱歉，柯南給你添麻煩了！」
「不，正相反，柯南君幫了我很大的忙呢！」白髮少年笑著阻止了毛利蘭的道歉，「是我該說謝謝才對。」
那頭被拎回去的小孩子迎頭面對毛利小五郎的一記重拳，這會兒正頂著腦袋上拳頭大的包，痛得眼角直飆淚花。
「那孩子很厲害。」順著她的視線，看到她矚目的目標，秋瀨或說，「我現在有點懷疑……」
「嗯？」臨溪被他的話拉回了注意力，「懷疑什麼？」
秋瀨或想了想，放棄了：「……沒什麼，暫時還沒想到他是怎麼做到的，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吧。」
臨溪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這個案子，你有眉目了？」
提起這來，白髮少年臉上的自信極為明顯：「嗯，已經知道得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是……」
秋瀨或的話還沒完，那頭毛利小五郎忽然變得沉靜有力的聲音響起：「目暮警官，我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
目暮十三大驚：「毛利老弟，你是說真的？」
他回頭，發現毛利小五郎背靠在沙發上，擺出了一個相當霸氣的坐姿，頭微微垂下好似在沉睡，頓時明白過來：「毛利老弟，是誰？」
不同於之前聽到毛利小五郎指認誰是兇手時那種無奈敷衍的語氣，現在日暮十三的神色認真多了——顯然，和這位大名鼎鼎的名偵探打交道的時間長了，日暮十三已經非常肯定，絕大多數情況下，這位元小五郎先生只會在沉睡狀態下發揮出他那超絕的推理能力來。
少部分非沉睡情況下還能推理正確找出兇手的前提，是兇手傷害到了他的親朋好友。
「兇手，就是你！玲田雄！」
被點到名的男人悚然一驚：「不，等等！盛放橙汁的瓶子上並沒有我的指紋啊！為什麼忽然說我是兇手！而且你剛剛不是說大澤充才是兇手嗎？」
「那只是為了讓你放鬆警惕。」毛利小五郎一句話帶過了自己之前的推理，冷靜地開始了他真正的推理，「你因為月暮次郎攛掇了你的研究成果並且獲得升職而懷恨在心，終於忍不住在今天決定實施自己的殺人計畫，於是在結束了上午的工作之後，你提議來這裡聚餐——因為作為這家店的常客的你知道，因為前幾天的電路改造，店內的攝像頭都處於罷工狀態中，不會有哪個攝像頭拍下你的殺人過程。」
玲田雄臉色難看：「然、然後呢！我從頭到尾都沒有碰過月暮君點的飲料！我怎麼下的毒！」
「你當然沒有碰飲料，因為你的毒，根本沒有下在橙汁裡！」
毛利小五郎這話一出，所有人同時震驚了，日暮十三甚至忍不住開口了：「毛利老弟，但是我們分析出來的毒素，確實是橙汁裡的啊！」
「按照鑒定科這邊的成果，真正查出來含有氰.化物的，並不是只有橙汁而已。擦手用的紙巾，玲田雄先生放在手邊的手帕，桌布，都含有氰.化物。」
「因、因為這些都沾上了橙汁啊！」日暮十三不解地問，「月暮次郎先生倒下的時候，摔在桌子上，把橙汁瓶帶翻在桌面上，讓裡面含有氰.化物的橙汁流了一桌。毛利老弟你提到的紙巾、手帕、桌布等等，都是因為沾上了橙汁所以才……咦？」
日暮十三話說到一半，猛的意識到了什麼。
「確實，由於所有帶有氰.化物的證物上都沾上了橙汁，加上月暮次郎先生死於氰.化物中毒，整張桌子上，只有橙汁是他一個人飲用，所以我們的思路自然而然地被固定在了：氰.化物是下在橙汁裡的。」回答日暮十三的不是毛利小五郎，而是不知何時從鑒定科警官手裡拿過報告走過來的秋瀨或，「但事實上，如果兇手下毒用的，不是橙汁，而是其他方法呢？」
這個少年也推理出了真相……躲在沙發後的柯南心想，接著道：「既然不是橙汁，那麼，兇手應該把氰.化物下在哪裡，才能既達到只殺月暮次郎一個人的目的，又能完美毀滅掉將氰.化物帶在身上的證據呢？」
在剛剛的檢查裡，這家店裡沒有誰的身上搜出有帶氰.化物的東西。
「啊！玲田雄的手帕！」日暮十三一下子想起來了，「因為浸滿了橙汁，所以帶有的氰.化物反應被我們認為是橙汁上的，但其實……」
「是的，事實上，那是玲田雄用來放置氰.化物的。」
玲田雄的臉上已經泌出了大量汗水，他忍不住用袖口擦了擦，嘴唇抖了抖：「可、可是，就算是這樣……我、我是怎麼下毒的！」
「很簡單，你把毒下在了月暮次郎手邊用來擦手的濕巾上。」秋瀨或不知何時走到了他面前，手裡舉著從服務生那拿到的菜單，「手捏壽司，我剛剛問了服務員，她告訴我，這一桌上所有的壽司都是你點的。用筷子吃了其他菜，準備拿壽司的時候，為了清潔著想，月暮次郎先生會習慣性地先在濕巾上擦手，然後再去拿壽司。等他用擦過濕巾的手把壽司送進嘴裡的時候，下在濕巾上的氰.化物，自然也跟著進了他的嘴裡。」
「等到毒發的時候，你借著『手忙腳亂想扶住月暮次郎先生』的由頭，趁著同桌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月暮次郎身上，將剩下的氰.化物放進橙汁裡，然後月暮次郎先生倒下時帶翻了瓶子——沒有他，你也會『不小心』打翻橙汁瓶子，讓橙汁澆在你的手帕和月暮次郎先生的濕巾上。」
「另外，這些雖然只是推理，不過麼，現場分析設備簡陋，只檢測出了毒性反應。但是等警官將你的手帕、月暮次郎先生用過的濕巾都帶回局裡詳細檢測，就會發現，手帕和濕巾上的氰.化物濃度和橙汁上的濃度並不一致，作為手帕主人、以及坐在月暮次郎身邊可以隨時碰到他的濕巾的人，你是無論如何都要去警局走一遭的了。」
日暮十三表情一愣一愣的：「你……」
秋瀨或忽而回頭笑了一下：「這些都是方才毛利先生告訴我的。」他一邊說，一邊慢悠悠走到沙發邊，一手撐著沙發，一手插兜，視線落在躲在沙發後面露震驚的小孩身上，「你說是不是，江戶川柯南……君？」
作者有話要說：
氰.化物被和諧成狗還上鎖……(╯‵□′)╯︵┻━┻
第285章 餐廳殺人事件-後續
「你還記得那個叫江戶川柯南的孩子嗎？」
大概在那次餐廳殺人事件之後半個月，正在看麻將部的對戰記錄——去年東東京地區大賽重點關注學校的重點選手的正式比賽記錄——的臨溪忽然聽到秋瀨或對她說話。
從各種役種中抬起頭來的女孩歪頭想了一下, 點頭：「頭腦很好, 完全不像小孩子, 疑似『沉睡的小五郎』背後真正做出推理的人——怎麼了？」
「那個『疑似』可以去掉。我對他很好奇，就去調查了一下。」秋瀨或把一份資料交到臨溪手裡, 順手抽走了她原先在看的關於白糸台王牌選手宮永照的對戰記錄，「的確不是小孩子。」
「可有些案件還是毛利先生自己解決的吧，我記得他有時候也是清醒著推理的。這是……工藤新一？」臨溪念出那份資料上的人名, 打開一看, 右邊是名為工藤新一的高中生資料, 左邊資料夾上則夾著兩張照片，分別是他的半身照和全身照。
「和我們那天看到的江戶川柯南長得很像啊！」臨溪比對了一下記憶裡那個戴著黑框眼鏡的男孩子和照片上少年的正臉眉骨和臉部輪廓, 「簡直幼年版啊！」
「資料上說, 江戶川柯南是工藤新一的遠方親戚, 不過我注意到, 工藤新一從大眾面前消失的時間，恰巧就是那個叫江戶川柯南的孩子出現在毛利事務所的時間——同時, 也是『沉睡的名偵探毛利小五郎』聲名鵲起的時間。」秋瀨或在沙發上挨著臨溪坐下, 順便解釋了一下自己最近請假的原因, 「我想辦法拿到了當初工藤新一的推理錄音錄影，以及沉睡的毛利小五郎的推理錄音錄影，後者的資料不多, 畢竟不知道什麼緣故，多數情況下他的推理出現在與外界失去聯絡時的深山別墅裡, 但根據現存錄音資料……」他摸出一個耳麥，給臨溪戴上，然後按下了手機的播放鍵。
耳麥裡傳出處理過聲線的推理某個案件的聲音，等這一段播放完畢，秋瀨或又挑出另一段錄音，選擇播放。
聽完這兩段錄音，臨溪的眉挑了起來：「雖然樣本還很少，但從說話的語氣、語調、著重音來看，這兩段話的主人應該是同一個——假設沒有偽裝自己的說話習慣。」在樂感上有極高天賦的女孩下了斷言。
「前一段是毛利小五郎的——沉睡狀態的推理，後一段是工藤新一的。」秋瀨或笑眯眯地把耳麥從臨溪耳朵裡拿出來，「那麼，整理一下現有已知情報，你會想到什麼？」
臨溪在心裡過了一遍剛剛秋瀨或提到的那些內容，自然推導出來的結論讓她微微擰起了眉頭：「……工藤新一縮小，變成了江戶川柯南？」
因為這個結論太過玄幻，她的語氣非常不確定。
怎麼會有這樣縮小……呃……
想到自己，臨溪這下是真的陷入沉思了：「那天我和他近距離接觸過，他身上唯一的命格作用痕跡就是【刑凶災星】，這個命格沒有導致他身體縮小回到幼年的可能……要說其他的話……」
她猛地想起當初暗黑武術大會的事——雖然由於當時她在聖域裡被維托凍成冰雕擺白熊咖啡廳當吉祥物三天（沒打一秒折扣的三天）導致她全程錯過武道會四強賽乃至決賽，但是事後在各種炫耀自己武力的桑原和順口補充的浦飯口中，得知了浦飯隊對戰裡禦伽隊時發生的事：準確的說，是發生在藏馬身上的事。
裡禦伽隊的隊員用一個道具逆轉了藏馬的時間，讓藏馬從人類南野秀一一路時間逆行到了他還未重傷寄生在人類受精卵的時候，也就是真正的妖狐藏馬的姿態。
同樣的時間逆轉。
「我記得裡禦伽隊的那個什麼浦島太郎的寶盒其實是魔界一種果實做出來的，叫什麼……」臨溪按著太陽穴，搜尋自己的記憶，「啊，前世之果！不久之前在魔界發現的多奇塔蕾花的果實！」頓了頓，她驚疑起來，「這個叫柯南的孩子，不會是受到了前世之果的影響吧？」
前世之果是生長在魔界的一種極為稀有的果實，基本上，現世的人類是不可能接觸到它的——哪怕是居住在魔界的妖魔，能夠找到它甚至僅僅只是聽說過它的也是極少的一部分而已。
「沒那麼簡單。我已經和柯南攤牌了——告訴他我知道他就是工藤新一，然後經過友好的溝通商討之後，他告訴了我他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的原因，作為交換，我幫他調查一些他現在不方便調查的東西，以及偶爾幫他在他女朋友那圓個謊之類的。」秋瀨或一句話帶過了當時的扯皮情況：顯然工藤新一覺得那個黑衣組織非常危險，不想拖無關人士下水，不過麼……
秋瀨或要是能那麼簡單就放棄，那就不要想著以「世界第一偵探」為目標了。
所以最後妥協的人還是工藤新一——現在要叫江戶川柯南。
「……所以，你懷疑這個黑衣組織和妖魔有聯繫？」臨溪聽完了目前柯南所掌握的關於那個膠囊的資料，問。
「妖魔和裡世界有聯繫不是什麼稀奇事，你別忘了當初暗黑武道大會的那些投資人。奇怪的是，即使是在魔界，前世之果也是非常罕見的。另外，它能逆轉肉體的效果是限時的，而不是像作用在柯南身上那樣，幾乎永久的——就黑衣組織目前對APTX4869的使用來看，顯然是當做某種無後遺症和能夠被檢測到的毒來使用，而不是它好似中獎一樣的逆轉效果。」秋瀨或說，「我現在的推論之一就是前世之果是被作為原料之一加入到了膠囊製作之中，目的是為了引發細胞程式自死，但有一部分偏差會導致觸發前世之果的真實效果——假若這個推論正確，那麼，基本可以肯定黑衣組織有穩定且足量的前世之果的進貨源。」
「所以，問題來了，」臨溪若有所思地接上了秋瀨或的話，「誰能提供持久且足量的前世之果？」
她和身側的男孩對視了一秒，果斷起身：「我去給藏馬打電話問問他有沒有鈴木的聯繫方式。」
——鈴木就是當初裡禦伽隊使用前世之果製作出道具的妖怪，既然他能夠做到製作道具穩定引發前世之果的效果，他對前世之果的瞭解就絕不會少，這就意味著他曾經有過足量的供他研究的前世之果。
找到鈴木的供貨來源，或許可以順便找到是誰在向人間界供應魔界果實。
悠于 2018-8-24 13:27
第286章 番外：熱鬧的假期（一
關於黑道方面的事，臨溪瞭解不多, 不過嘛, 這不是什麼大問題, 她向來信奉「專業的事要向專業人士詢問」——所以轉頭就給宮崎耀司發去了信息。
雙龍會是日本三大黑道勢力之一，宮崎耀司本是作為帝國財閥總裁——雙龍會中的白龍而培養的, 但因為上任總長伊藤龍之介的兒子伊藤忍叛逆去了美國，至今沒有接過屬於他的「黑龍」職位，宮崎耀司目前不得不同時兼管兩方, 可謂是忙得無可分.身。
「特殊的商品？」此時宮崎耀司正在美國——沒錯他正第N次試圖把伊藤忍抓回日本去接管雙龍會：不管怎麼說, 帝國財閥和雙龍會, 選一個，沒道理他一個人幹兩個人的活的！
「嗯, 我最近聽到一個奇妙的傳聞, 說是……有哪個組織在研究長生不老藥。」臨溪斟酌了一下, 選擇性地說了一部分真相——前世之果的效果如果可以長久維持的話, 和長生不老藥也沒什麼區別，「他們和裡世界的暗黑仲介合作, 得到了一些非常……特殊的原料, 耀司, 你有這方面的頭緒嗎？」
「暗黑仲介……」宮崎耀司思索了一會，隱約想起來在哪裡聽到過這個組織的傳聞，「那個據說大本營在太平洋上、無人知曉真正地點的暗黑仲介？我記得它的老闆名字似乎是和方向有關的……」
「老闆叫左京。」臨溪補上了宮崎耀司一時想不起來的人名, 「但是就我所知，他在大概半年前就死在島上了, 暗黑仲介之後無人領頭，似乎就成散沙一片了。包括他們手上那些特殊商品的流向，好像也成了謎——只是就我這邊的調查，其中大部分流入了日本黑道，似乎是被什麼組織給收攏了。」
「你想問那個組織的消息？」宮崎耀司問。
「嗯，但是我手上消息不多，目前只知道他們在外面行動時多數穿黑衣，並且以各種酒作為代號互相稱呼。」臨溪聳了聳肩，「所以我暫時就叫他們酒廠了——啊，目前只知道其中一個銀白頭髮的男人代號是GIN，和他經常一起出現的搭檔叫伏特加，除此之外……」她看了一眼秋瀨或，後者朝她微微搖頭，於是她說了下去，「就什麼資訊都沒了。」
「杜松子酒和伏特加麼……」宮崎耀司記下了，「等會我就讓織田去查查看，最晚明天下午給你資料——對了，你缺勤補上了嗎？不會被留級吧？」
「……」
紮心了，老鐵。
「……你是我爹嗎，耀司？」臨溪忍無可忍，差點捏爆話筒，但最後還是忍下來了，「我新加了一個社團，只要打入關東大賽，就能用社團活動分數抵上缺勤。」
所以，留級這種事，不存在的！
聽筒裡傳來輕輕的笑聲，似乎是笑得厲害了，他咳嗽了幾下，才說道——依然沒有掩蓋掉話語裡的笑意：「我生不出你這麼大的女兒來。」
「哼。」臨溪不雅地翻了個白眼，「我也沒你這種弱成渣渣的爹，身體吃不消就別東西半球地飛，倒時差好玩麼？」
「不好玩。」宮崎耀司笑著道，「但我必須這麼做……臨溪，你知道雙龍會的『雙龍』是什麼意思嗎？」
他微微停頓了一下，沒有指望臨溪回答，而是自己接了下去：「是指的黑龍和白龍。帝國財閥是雙龍會在白道的勢力，所以財閥總裁是『白龍』，我父親就是上一任的白龍——這個也是我原本要繼承的位子。而黑龍，是雙龍會在黑道勢力的首領的職位名，上一任的黑龍同時還是雙龍會的總長，伊藤龍之介。他的兒子，伊藤忍本來是內定的這一任的總長和黑龍，但……他和伊藤伯父有些糾葛，不願意繼承雙龍會，去了美國。」
「我得把他找回來，雙龍會總長的位置、黑龍的位置，終歸是他的。」
明白了，為了自己能好好休養減輕負擔，也得把人叫回來幹活。
臨溪窩在沙發裡，目光在天花板上遊弋：「所以，找到人了嗎？」
「嗯，找到了，可是他不肯回來。」宮崎耀司靜靜地看著太陽從天與地的交界處升起，想起伊藤忍和他身邊那個少年，苦笑起來，「而且我總有一種感覺，他似乎……不會再回來了。」
「你說的好像他有了另外一個家似的。」
「……」
宮崎耀司沉默了。
臨溪險些被自己嗆死：「說中了？」
「你的直覺……有時候真的挺厲害的……」宮崎耀司委婉地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臨溪：「……那個誰，在美國娶妻生子了？」她沉思了一秒，提出自己的意見，「不如你乾脆把他孩子帶回來養吧，小孩子不懂事洗洗腦讓他把你當爹得了。」
宮崎耀司：「……第一，我沒有撿孩子養的愛好；第二，忍沒有結婚更加沒有生子；第三，他愛的是個男人。」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宮崎耀司的臉上已經沒有多少情緒了。
臨溪陷入了沉默：「……對伊藤先生來說，這可能是個噩耗？需要我友情贊助一份生子魔藥嗎，男男生子那種的。」她想了想自己的中級魔藥師職業，龐大的魔藥配方表裡已經有生子魔藥的名字了，只是比起高級魔藥師職業製造出來的，中級魔藥師製作的生子魔藥會有一些不良後果，但若是注意一點的話，完全可以避免。
「……」宮崎耀司被噎得半晌沒說出話來，「你……你家祖上到底是幹什麼的，為什麼會有這種……」這種一言難盡的東西？
「我祖上就是給人看風水啊批命改命的——不過這和我祖上沒關係，純熟我個人愛好。對了，我這還有性轉魔藥，需要的話跟我說，別客氣。」
他要那種東西幹嘛？！
宮崎耀司頭痛得簡直忍不住想直接回日本訓一頓那小鬼：自從上回莫名失蹤了一個月又回來之後，臨溪的個性是肉眼可見地變得活潑了。
雖然以前也很活潑，但是不像現在這樣，皮得能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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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夥計們，你們猜，我剛剛竊聽到了什麼？」小樓中，展令揚拿下耳機，笑眯眯地招呼他的小夥伴們。
眾人聞風而至，包括不請自來的伊藤忍，齊刷刷聚集在展令揚身邊。
這次展令揚把耳機拔掉，換成音響改成公放，又在電腦上操作了幾下，在一陣輕微的電流聲後，音響裡傳出了年輕男人和一個女孩子的對話聲。
兩人對話用的都是日語，但對在場這些精通多國語言的精英來說，這並不是讓他們驚訝的原因。
「這是……宮崎耀司的聲音？」伊藤忍微微有些遲疑，電流裡的聲音和實際聽到的人聲之間有不小的區別，但他還是憑著對那個人的熟識而認了出來。
「是他啊！」東邦五人恍然大悟，他們之前有和這人打過一次交道。
「可這個女孩子是誰？」曲希瑞問。
「根據我的情報網，這個女孩子應該是……」電腦高手、對於所有涉及到「能在網上找到的情報」的事情幾乎是全知全能的展令揚得意地揚起臉來，「你們想知道嗎？真的想知道嗎？哎呀看你們這都不回我話肯定是不想知道，那我們就跳過這個進入下一個話題吧！」
東邦五人互相對視一眼，一擁而上，把展令揚壓在最底下，用實際行動告訴他，他們到底對這個女孩的消息感不感興趣——如果沒有伊藤忍的話，往日裡，東邦眾人就會這麼做。
但因為現在有了這個除了和展令揚極為交好、跟東邦五人關係卻極其惡劣的人在，即使曲希瑞等人很想像往常那樣打鬧，可守在展令揚身邊的伊藤忍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他們這麼做的。
於是五人改用極具威懾力的眼神緊盯展令揚，眼裡臉上寫滿了：你丫再不痛快說個明白就等著大刑伺候吧！
「哎呀哎呀你們別這麼盯著人家呀，人家會害羞噠！」展令揚笑眯眯地說，倒也沒像平時那樣賣關子說一堆廢話，「根據我的情報，宮崎耀司剛剛接任黑龍同時兼任帝國顧問的時候，道上對他的評價是野心勃勃、實力強悍，威脅極大，但在幾個月前，日本道上的評價忽然就轉成了『新任黑龍是個變態戀童癖』，還有人信誓旦旦地說自己親眼看到他帶著一個小女孩進了私人別墅！」
東邦五人同時發出「噫」的一聲。
「意思是說，這個女孩就是傳聞裡的那個？」向以農道。
「嗚哇，上回打交道的時候怎麼沒看出來宮崎耀司居然是這樣的人？」
「對啊對啊，那個時候雖然感覺是個很無聊的人，但是至少沒變態成這樣啊！」
「肯定是中途長歪了！」
「沒錯！」
東邦眾人正要展開熱烈的口頭討伐時，音響裡傳出來的聲音讓他們停下了討論聲。
幾人面面相覷：
生子魔藥？
性轉魔藥？
短暫的愕然後，小惡魔本性的眾人同時露出了如出一轍的搞事微笑。
展令揚的眼睛閃閃發亮：「我覺得，這個女孩肯定很有意思！」
他抬起頭，環視四周自己的小夥伴們：「正好快要放假了，不如我們這個假期□□本吧！」
第287章 番外：熱鬧的假期（二
為了迎接將要到來的秋季國民大會，冰帝麻將部最近展開了突擊訓練, 部活時間也從原先的一週三次增加到了一週五次, 根據部長和教練的說法, 似乎最近還要組織一次集訓來著。
「啊，頭好痛……」終於結束了今天的部活, 臨溪在打完最後一局奠定勝利之後，就毫無形象地趴倒在了麻將桌上，「不行, 完全不想再動腦了……」
「辛苦了, 臨溪同學。」部長走過來拍了拍無力地趴在桌子上的新部員, 又看了一下記錄板，「又是臨溪同學壓倒性的勝利啊……臨溪, 明年開始你不如退掉籃球社的經理工作吧！」她忍不住又勸了起來, 「以你的實力, 帶領麻將部全國制霸也沒問題的！」
臨溪：「……雖然『全國制霸』聽著很熱血, 但和麻將聯繫在一起，總讓人感覺很詭異啊……」
「嗯？」麻將部部長茫然, 不懂她忽然嘀咕的中文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臨溪揉了揉臉, 「幾點了？」
「五點, 今天還早，臨溪同學，等會放學一起走怎麼樣？」麻將部最近才因為對局較多所以熟悉起來的幾名部員裡, 小泉熏率先說道，「聽說最近商業街那邊來了一個占卜師, 非常厲害，占卜戀情很准的！」
「對啊對啊！臨溪同學，怎麼樣，要不要一起去？」鈴木英子跟著眼睛發亮，「我記得你和同班的秋瀨同學經常一起走，就不想去占卜一下嗎？秋瀨同學在冰帝的人氣也不低呢！」
臨溪：「……」不是她說啊，馬上就要到秋季國民大會了，這種時候還關心這種事，而且還是當著部長的面，難怪小泉學姐你會被刷下正選啊！
沒看到部長的臉都要黑了嗎？
「我和A……我和秋瀨或的關係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的……」臨溪無力地解釋了一句，奈何在幾個幾乎把八卦寫臉上的女生面前，這話實在是沒有多少說服力。
說話間，手機的資訊鈴聲響起，臨溪摸出來看了一眼，旁邊的女生立刻敏銳地察覺到了：「是秋瀨同學來的資訊嗎！」
「……不，是小澤同學的。」小澤茜發來的資訊，說啦啦隊今天部活要持續到六點，她沒辦法和她一起走了。
附帶一個哭臉。
另一邊的清水百合也跟著來了資訊，說是弓道社部活時間同樣延長，得放她鴿子了。
本來三人約好了今天放學之後去商業街逛逛來著的，這下兩人都沒法來，原本預定好的行程自然就取消了。
臨溪雖然很想接著婉拒掉麻將社部員的邀請，但很可惜，鈴木英子和小泉熏都不是那種一句話就能被拒絕掉的人……
一刻鐘後，一行四人出現在了冰帝附近的商業街上——麻將社社長芥木結月也一道來了。
據說是想試試看占卜准不准。
「反正明天是週末，今天就好好玩唄！」鈴木英子拉著臨溪，「別告訴我你家門禁五點！」
臨溪想了想，薑家沒有門禁這回事，吸血鬼都是夜行性生物，狩獵血族的行動也大多在夜間展開，設門禁什麼的，根本就是給自己添麻煩。
至於現在幾乎是把她當女兒在養的宮崎耀司那……
「我家沒門禁。」臨溪一臉鎮定地說。
嗯，反正耀司沒提過幾點回家的事。
「嗚哇！真好！我家門禁十點，不然我還真想玩個通宵……」小泉熏發出了羡慕的聲音。
「啊，就是那！」說話間，幾人已經走到了目的地附近，鈴木英子對了對朋友跟她說過的形容，「就是這了，那個很靈驗的占卜師的占卜屋！」
臨溪抬頭看看，嗯，很不錯的裝潢，周圍牆上和天花板都是星軌的痕跡。
呃……這個，該不會是孔雀的占卜屋吧？
有聽說他最近在做專門面對學生的占卜……
或許是因為她們是在部活結束之後才來的，占卜屋的高峰期已經過去了，當四人進去的時候，裡面沒有其他人。
「歡迎光臨！」
忽然響起來的聲音嚇了女生一跳，但緊接著鈴木英子就發現說話的是兩個容貌非常出眾的青年男子，一個表情冷酷，另一個滿臉笑容，各具風情的兩人同時看過來的時候，那種美色X2帶來的衝擊力讓經年在跡部會長洗禮下的冰帝女生也愣住了。
「嗚哇……英子你怎麼不說這裡有這麼好看的帥哥！」回過神來，小泉熏拉著好友鈴木英子，小小聲埋怨，「早知道我就畫個更精緻的妝再來了……」
「我沒來過，也不知道啊……小遙她沒提啊！」鈴木英子用更小的聲音回了過去。
「四位可愛的小姐想占卜什麼？學業，友情，還是，愛情呢？」滿面笑容的青年男子笑著迎上來，引著她們到靠裡的占卜桌前——在那裡，已經有一個人坐在那等著了，大約是因為有些無聊，他正將一副撲克牌來回洗牌，流利的動作一下子吸引住了人的眼球。
等到鈴木英子把視線從那副撲克牌上轉移到占卜師本人身上時，她忍不住發出了小小的驚呼聲：這位占卜師竟然也是一個不遜色於那兩人的帥哥！
今天這是走的什麼運啊！
小泉熏的行動力更強，她當即在椅子上坐下，兩眼放光：「我要占卜戀情！」
芥木結月好笑地看著自己的兩個部員幾乎被那三個大帥哥給勾走魂，正想她看好的下任部長人選該不會也經受不起美色洗禮吧，卻發現，臨溪正看著牆上的裝飾發呆。
「臨溪同學？」芥木結月輕輕地喊了她一聲，後者回過神來。
「怎麼了？」芥木結月有些擔憂。
白髮的女孩搖了搖頭：「沒事。」
她說著，視線落在了坐在桌後的占卜師身上。
這名占卜師採用的是撲克牌占卜，幾下就把小泉熏和鈴木英子說得心花怒放，喜笑連連，臨溪只聽到那邊時不時就傳出「哇這都算對了」、「好厲害！這個你怎麼知道的！」，看起來似乎很有真材實料的樣子——話又說回來，哪怕他占卜得一點都不准，就憑那張臉，也足夠讓小泉熏和鈴木英子原諒了。
「這位小姐，輪到您了。」
臨溪把思緒從牆上的裝飾上抽離，發現其他三人都已經做完了占卜，此時正隨著那名笑容滿面的侍從，往隔壁房間去——似乎是那裡可以看幸運物之類的。
「不，我不算。」臨溪稍稍後退了半步，「對了，你們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小姐請問，我們必定知無不言。」坐在桌後的占卜師微笑著道，他的笑容充滿了魅力，足以讓絕大多數異性為之心神蕩漾。
「你們來的時候，這裡沒人嗎？」臨溪道。
兩人：「……」
從他們的表情裡看出答案來，臨溪歎了口氣：「可能我有點多管閒事了，不過趁著主人不在的時候，鳩占鵲巢不是什麼好事，希望你們以後不要這麼做了。」
「小姐為什麼這麼說？」占卜師——假冒的占卜師從桌後站了起來，滿臉好奇，「是我們哪裡露出破綻了嗎？」
「你們沒有露出破綻，露出破綻的是這個屋子。」臨溪指了指周圍那些從天花板到四周牆壁上的星軌圖案，「這種奇特的星軌圖案只會出現在一個人手裡。」準確地說，這是聖傳世界的星軌圖案，和本世界有大部分相似相同點，但終究不是一模一樣。
「很巧，我正好認識他，知道他最近開了個占卜屋。」
這裡是孔雀的占卜屋。
之後就簡單了，確定了這是孔雀的占卜屋，但占卜師不是孔雀，只有一個解釋：對方是趁著孔雀不在，假冒的。
——不過，按照孔雀那個先知預言家的能力來看，這個「趁著」或許應該說是他刻意避開的才對。
不然，能夠看到未來的占卜師怎麼也不會不知道自己的屋子被人占的事——結論只有一個，他是故意的。
至於理由……
臨溪的目光落在了那個占卜師身上。
獵命師對命格氣息的感知不像靈貓那麼敏銳，但在這麼近的距離之下，就算是獵命師本人，也能夠感覺到「命」的存在。
這個占卜師身上有命格，是正處於進化邊緣的【信牢】，這會是孔雀刻意避讓開他們、讓她和這些人見面的原因嗎？
之前為了救秋瀨或，她把原本封印在身上的【吉星】放走了，現在也確實是要尋找一個比較好的幾率格，孔雀也知道這事。
——倒不如說，臨溪很懷疑有什麼事會是能預知未來的星見筒子不知道的。
但除了凶命之外，臨溪一般不會去肆意拿走別人身上的命格，她一向只取那些對宿主生活造成了不好影響的命格。
眼前這個人身上的命格和宿主聯繫極為緊密，顯然不是無意間流浪到他身上，而是命格本身就是從這個占卜師身上誕生的。
「我身上有什麼嗎？」大概是她盯著占卜師的時間有點長了，他有些疑惑地問，面上還是那種非常能討女性歡心的笑容。
臨溪抱歉地移開了視線：「沒什麼，我只是在想，你的運氣一定很好。」
占卜師——南宮烈眨了眨眼，他和旁邊的雷君凡對視一眼：若不是知道這個女孩不認識他們也不知道他們存在，他倆幾乎要疑心東邦資料洩露了。
這麼一照眼就能看出來南宮烈運氣很好？
第六感也太強了吧！
第288章 番外：熱鬧的假期（三
真糟糕，這回沒做「萬一被識破偽裝」的計畫。
雷君凡想, 忍不住看向南宮烈——絕大多數情況下, 南宮烈強大的第六感都能在他們制定計劃時就給出發生的可能性大小, 但這次，不管是南宮烈還是展令揚, 都沒有發現他們決定用來當做舞臺的這個占卜屋居然和目標人物有著那麼緊密的聯繫。
真奇怪，南宮烈那玄而又玄的第六感先不說，展令揚的駭客本領可是全天下獨樹一幟的強大, 就算是白宮五角大廈那種地方都有如入無人之地一般, 怎麼這次會栽在這麼個角落裡？
不過話又說回來, 他們這可是第一次闖空門被主人家（的朋友）逮了個正著啊……
但若是這麼灰溜溜地跑了，那可不是東邦的作風。
恰巧在這個時候, 被向以農引到隔壁房間裡去看各種周邊產品的小泉熏三人也過來了, 鈴木英子一看到臨溪就開心地招手：「臨溪！你不知道我們在隔壁找到了什麼！附著有好運的麻將牌哦！據說用它贏了對局的話, 不管是事業學業還是愛情都將暢通無阻！」
臨溪：「……是、是嗎？」孔雀你都弄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所以！」鈴木英子一把抓住臨溪的手, 「我們來對局吧！」
「……哈？」
被推到麻將桌邊的時候，臨溪還懵著, 滿心都是「這種時候不是應該別讓我下場嗎, 就麻將部的對戰記錄來看, 我一下場你們都沒得玩了啊！」
直到除她以外的三人一起落座，而和她同來的麻將社部員依然站在身後時，臨溪才意識到, 要和她對局的不是往日裡的對手，而是這三個不知道打哪來的青年。
「我是南宮烈, 這是我的朋友雷君凡和向以農，」對家微笑著道，「請多指教。」
鈴木英子小聲在臨溪耳邊解釋說：「聽向先生介紹說，需要打敗占卜屋裡的命定對手，才能使麻將牌的能力起效！」
臨溪：「……」這種槽多無口的說明你們居然也信？？？
「臨溪，你要加油！全國大賽能否取得優勝就看你的了！」小泉熏同樣超小聲地說。
臨溪：「……」不是我說啊，真要把全國優勝這事寄託在這種東西上面，那才真的藥丸啊！
「就當是賽前熱身吧，我們的目標是全國優勝，那麼，自然不應該敗在這個地方，不是嗎？」芥木結月笑著道。
臨溪：「……好吧。」聽來聽去還是部長說得比較有道理——不對，我只是想參加秋季國民大會拿個分而已！為什麼就變成全國優勝了？
恍然發覺自己被繞進去了，但此時骰子已經轉動起來，臨溪硬著頭皮，從牌山上取下牌來。
等理好牌，臨溪看了一眼自己的對家，在心裡歎氣。
先不說這牌的所謂特殊功能根本就是扯淡，光就這場上的對家那命格……不是她慫了，花紅和鴛鴦不在她身邊，她是真的沒有信心應對這種BUG級的氣運啊——正因為她是獵命師，所以她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要清楚地知道，命格的可怕。
別的不說，就這起手配牌已經夠說明問題了——臨溪看著自己手上那個糟糕的五向聽配牌，面上不動，神色自然地打出了西風。
六巡後，手上的配牌變成了一向聽，有一定可能做出三色同刻，不過……
上家雷君凡打出八索。
「碰。」
臨溪翻倒手裡的兩枚八索，和著雷君凡打出的那一枚一起甩到牌桌邊角，然後打出了一索。
南宮烈牽了牽嘴角，不可查地笑了一下，這是在做索子牌嗎？
輪到他了，這次的進張是一筒，生牌（場上還沒有被打出來過的牌），不過應該沒問題。
在他將一筒打出去的瞬間，第六感像是剛剛蘇醒一樣，忽然發出強烈的警告來。
但不等他仔細思量，對家的聲音再次響起：「碰。」
咦？
又一個？
下一巡，南宮烈的不詳預感被映證了：他的對家、那個白髮的女孩子摸到了八索，加杠後摸嶺上牌，同時又將一筒作為第二個杠材加杠，兩次加杠後嶺上開花莊家滿貫和牌，一口氣掠奪走三萬二的分數。
「太棒了臨溪！」
當這一局結束，芥木結月才像是終於緩過氣來：「好棒！滿貫啊！那麼垃圾的初始配牌，居然能做出滿貫來！」真的是太不可思議了！
臨溪羞澀地笑了一下，轉開了視線。
沒辦法，對面是【信牢】，假若一開始就沖著大牌去的話，【信牢】的宿主一定會在她做牌過程中就能夠察覺到大牌的氣息。
想要瞞過對方那可怕的第六感，唯有從初始的垃圾配牌開始，通過一巡之內的變化，讓對方即使察覺到了不對也無力阻止——嶺上開花是最好的選擇。
不過在沒有命格護身的前提下弄出這種花樣來，嶺上牌還真的出現在她的手中了
——臨溪摸了摸手裡的麻將牌。
這副牌……
孔雀背著她在做什麼呢？
只贏了一局不能說明什麼，他們打的是半莊戰，很快，麻將牌被推入凹槽中，通過自動洗牌重新回到桌面上。
在接下來的對局中，臨溪不再主動出擊，而是全力防守，同時以速攻小牌快速過掉南宮烈的莊家，將開局滿貫留下的優勢一路維持到了最後。
「太棒了臨溪！不愧是我看好的下任部長人選！」
「不，我說了我不想當部長……」
高高興興地從向以農手裡拿過獎品，一行四人離開了占卜屋，等到沒了外人，向以農才大呼小叫起來：
「嗚哇，烈你這可真是……雖然我承認那位姜小姐長得非常美麗動人，但這可不是你放自來水的理由啊！」
他嘰嘰喳喳念叨了好一會兒，發現沒人應和，這才注意到了不對：「……怎麼了？」
雷君凡沒有回答他，而是有些擔憂地看向南宮烈：「烈，你沒事吧？」
南宮烈搖搖頭，然後對向以農苦笑了一下：「如果我說，我剛才沒有放水，你信嗎？」
「……」
向以農這下是真的驚了：「她居然真的贏過你了？」
在東邦六人中，南宮烈的第六感強大，但是他的牌術更是無人可敵，就向以農所知，直到目前為止，除了他刻意放水的賭局，其他任何時候，面對任何對手，任何賭局，他都沒有輸過——連平局都沒有。
但就在剛剛，南宮烈告訴他，在他沒有放水的前提下，那位姜小姐居然……贏過他了？
一個國中女生，居然就贏了烈？
配上這個占卜屋的古怪，南宮烈皺了皺眉：「……我們還是離開這吧，我有種不詳的預感，也許這次，我們不該來日本的。」
他們這次是臨時起意想要捉弄一下宮崎耀司，順帶看看那個和他通話的人所謂的性轉魔藥生子魔藥是怎麼回事——如果真的有那種東西，他們肯定會「借」來好好研究一番，並把它用在「它應該在的地方」。
雖然就東邦諸人的累累前科而言，這個「應該在的地方」……恐怕並不是什麼不孕不育醫院……
雷君凡和向以農是深知南宮烈的第六感準確性的：「那行，我給展令揚打個電話，讓他那邊也撤吧——你們說，他們電話裡提到的那個性轉魔藥和生子魔藥是真的存在嗎？還是只是說說玩的？」
向以農還在糾結這個。
他們這回到日本來，第一個就盯上了宮崎耀司名下的諸多房產，最後鎖定了那間高級公寓：展令揚通過駭客手段查到那個公寓目前交給宮崎耀司父親前不久收養的國中女生住，聯繫道上傳聞和當時在竊聽到的內容，那間公寓裡住著的應該就是他們要找的人。
正如之前東邦面對諸多挑戰那樣，向以農率先用萬能的易容術讓大家一起進了大樓，然後拿萬能鑰匙開了鎖，但是東邦六人搜遍整個屋子，都沒找到所謂的魔藥——別說魔藥了，那屋子裡除了急救箱裡的感冒藥劑外，就沒見過第二個藥瓶子。
而以他們東邦的專屬醫生曲希瑞的專業判斷來看，那唯一一個的藥瓶子裡裝著的的的確確是感冒沖劑，而不是什麼其他東西。
「哈嘍，這裡是可愛機智又善良動人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貓咪見了也會過來蹭一蹭的展令揚~」正在臨溪公寓裡的展令揚沒骨頭地半倚靠在布藝沙發上，懷裡摟著花紅開心地擼啊擼。
在距離他三米遠外，曲希瑞正努力地試圖靠近另外一隻長毛異瞳貓：鴛鴦。
但每每他稍稍離得近了些，原本正趴著或者坐著假寐的貓咪就會瞬間機警地睜開眼，然後跳開。
今天的曲希瑞也一如既往地沒有小動物緣。
「……欸，居然是這樣嗎？」聽了那頭向以農傳達的內容，展令揚標誌的101號笑臉沒有絲毫改變，只是語調忍不住稍稍升高了些——聽著很是興奮，「聽起來，我們的這位臨溪小姐要比無趣的宮崎先生要好玩得多啊！你確定她贏了小烈烈？」
「確定，而且沒有出千。」回答的是南宮烈，他對自己的眼力有絕對的自信，「除非她的出千手段高到我都看不穿——但到目前為止，哪怕是賭王在我面前出千，我就算看不穿，也同樣能夠察覺到。」
展令揚正要回答，但就在這個時候，他懷裡的花紅忽然整個貓都炸了起來，弓起身朝客廳淒厲地喵叫起來——那裡忽然出現了一個黑洞一樣的空間裂縫，在曲希瑞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他正好背對那個裂縫，不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麼——展令揚臉色猛的一變，抽出腰上的長軟劍甩向曲希瑞。
黑色的長軟劍像蛇一樣靈活地纏在曲希瑞腰上，將他瞬間從裂縫前帶走——這恰恰救了他一命，一把刀幾乎是擦著他的頭髮斬過！
「這是什麼！」曲希瑞回過頭才發現裂縫的存在，頓時臉色就變了：他可是唯物主義者！這莫名其妙的什麼東西！
「看來不是什麼無害的東西呢！」展令揚雖然依然笑著，但是眼神卻冰冷無比。
那把刀一擊不中，沒有絲毫停頓，握著刀的人從裂縫中出來，看向客廳裡的兩人：「不是任務目標，但是出現在任務地點……」
跟著他出來的人同樣看了兩人一眼：「以防萬一，殺了吧。」
第289章 番外：熱鬧的假期（四
比刀還要快的，是自門外竄進來的電光。
在不知道從哪來的兩人中的武者才舉起刀的刹那間, 閃爍著不詳氣息的幽藍電光就纏上了他們的身軀。
「雷神咒！」一人驚叫, 「是那傢夥！」
跳躍的雷光纏上他們身軀的瞬間, 一個球形防護罩被自主激發，將雷電之力隔離在外。
「咪！」
花紅在展令揚懷裡瑟瑟發抖, 卻還堅持著要鑽出來——鴛鴦還在那邊！
剛剛鴛鴦為了躲避曲希瑞，離得遠了些，曲希瑞根本沒能碰到它, 此時, 距離那兩個人最近的就是鴛鴦, 難保他們不對鴛鴦下手。
就在這個時候，一點水滴落在展令揚額頭, 他一愣, 正要抬頭, 卻忽然發現眼前一花, 面前的客廳模樣瞬間消失。
頭頂是藍色的天空，一碧如洗, 不見絲毫雲彩。
「這是……」曲希瑞環顧四周, 「天臺？」
分不清是哪裡的天臺, 但唯有一點可以知道，他們已經不在那間高級公寓裡了。
「咪咪！」被展令揚抱在懷裡的小灰貓掙紮著想要跳出來。
「不行哦，小貓咪, 現在還不知道這裡是哪裡，我不能放你隨便跑。」展令揚把小灰貓舉到眼前, 笑容不變，「萬一你丟了我可不好跟你的主人交代呢——還是說，你知道你的主人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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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那兩個不知道打哪闖空門進來的小子以鬼水咒送走、遠離這之後，臨溪抬了抬手。
一隻毛色雪白、雙眼異瞳的長毛貓咪於詭異出現在室內的大雨中閃現，落在她的懷裡。
讓人詫異的是，不管是這只貓還是那個人身上，都沒有一點兒被雨淋濕的痕跡，更不要說這詭異的會出現在室內的大雨了。
但對此時正全神貫注面對臨溪的兩人來說，這點【異常】，比起這個人未來的【異常】來，根本不值一提。
『剛剛那個，是鬼水咒吧？』雙手握刀滿臉戒備的男人以眼角余光掃向自己的同伴，用【心靈感應】的能力和他交流情況，『這個時候就已經會鬼水咒了嗎……可惡，我們來遲了嗎！』
『不一定，雖然很多人說那傢夥是未來收服了歐陽少恭之後學到的五行咒術，但也有情報說這傢夥進入聖戰遊戲之前就會五行咒法。』另一人握上了自己的武器，一根手臂長短的短杖，一頭粗一頭細，看著有點像那種西幻故事裡的流浪法師會用的短木杖，『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現在的【魔王】還沒有不死之身！』
『只要沒有不死之身，我們就無需畏懼！』
短暫的心靈交流完畢，法師抬起自己的短杖，念誦出最短的咒：「風來！」
狂風呼嘯，堅固的玻璃竟然被風輕而易舉地擊碎，洶湧而來的風宛若暴風雨中的大海，無止盡的風濤幾乎將呼吸所需的空氣也盡數卷走！
——但，這也僅僅只是在臨溪周身四尺外發生的事。
就像是有一個肉眼看不見的結界存在一樣，那個抱著貓的白髮少女周圍，風止，雲息。
連輕飄飄的裙角都不曾動搖半分。
……等會，裙角？
正要提刀而上的武者身形一頓：……女孩子？
他滿臉的難以置信。
臨溪咬破手指，命力進入身體的瞬間，血咒上身，不到半息功夫，她已經出現在了年輕的武者身前——武者連忙收束心神，全力應對，但不料對方不過是虛晃一招，真正的目標是他身後的法師！
嘩啦一聲，法師用於保護自己的風之護壁仿佛變成了可以接觸的實體，如琉璃一樣被輕易擊碎，被風壁劃開無數傷口的拳頭毫不留情地揍在法師腹部，讓後者一口血噴而出的同時，也失去了意識。
「你這……」武者大怒，手上的刀似流風，狂放流動的空氣像是在呼應著他的刀，不斷發出尖銳的鳴叫。
嘖，魔武雙修嗎？
臨溪輕輕皺了下眉頭，神色不動，剛剛擊碎風壁的右手收起，左手伸出，以兩指捏住了當頭劈下的刀刃。
空手奪白刃！
「什……」
武者連驚訝的聲音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被臨溪反手擊在胸口上的掌力打得沒能吐出第二個字來。
不到三秒時間，他也步上了同伴的後塵。
意識消散之前，他腦海裡只剩下一個念頭：不是說，這個時候的【魔王】還被天之鎖困著嗎？為什麼看這行動，天之鎖就像是已經被完全解開了一樣！
等到整個客廳裡只有臨溪一人時，空氣裡才傳來鎖鏈劃動時的嘩啦聲——似真似幻，從空氣裡出現的銀色鎖鏈，一端栓在臨溪的手腕、腳腕、身軀上，另一端則沒入了無盡虛空之中。
一眼看去，就像是她被拘束在這個房間裡一樣。
但這樣的奇景也不過是出現了不到一秒的時間，大約是感覺到了沒有異樣力量，天之鎖再次緩緩隱沒。
這個時候，臨溪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果然，她的設想是正確的。
天之鎖是對神性專用的武器，換句話也就是說，沒有神性的話，它就跟普通的鎖鏈沒什麼區別。
基於此，臨溪最近在做一個實驗，其內容便是：將自己身上的神性抑制下去。
目前由於經歷過多個許願卡的緣故，臨溪身上的天之鎖已經解封了部分能力，如雷神咒、怪力咒等，但對臨溪來說，這不夠。
她戰鬥時向來沒有主要用什麼技能的概念，完全是認為哪個咒法或者術法好用了就用哪個，這就使得最開始時，她經常會遇到由於相對應的咒法還沒有解封、啟動天之鎖封鎖她的不妙情況。
被封的次數多了，臨溪就琢磨出來了一點心得體會：咒法是最容易觸動天之鎖的，咒術相結合的武術其次，但若是純粹依靠身體力量做出動作來，那麼，天之鎖毫無反應，最多在肌體動作帶動內息流轉時才會意思意思出現一下。
不過，這兩個人是怎麼回事？
看著被她打暈的兩人，再回憶了一番剛剛兩人的神態動作，臨溪陷入沉思。
但沒有多久，她就通過白晶石指環，呼喚自己的老師林夏。
「怎麼了？」
「我突然遇到了刺殺，看樣子是沖我來的。」臨溪把兩個人的模樣以及剛剛戰鬥時洩露的技能和強化方向告訴林夏，「最近遊戲裡有人想對我下手？」
黑袍覆面的情報販子顰眉思索了片刻：「目前沒有這方面的情報……唔，你把這兩個人傳送到我這來，我來問問看。」
臨溪很自覺地沒有去問所謂的「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乾脆俐落地把兩人打包傳送去了涼夜飛螢，然後才有空來處理自己的傷。
抬手給血流不止的右手臂塗上止血咒——用肉身去硬撼咒法護壁還是太過火了點，雖然風壁也確如她所想的那樣被打破了，但風壁破裂瞬間造成的亂流風刃還是給她整個右臂留下了相當多傷口。
走廊裡傳來匆忙的腳步聲，臨溪還以為是驚動了物業，卻沒想到，跑進來的竟然是剛剛被她用鬼水咒傳送到天臺上去的兩個青年。
「咪！」小灰貓一把從其中一個青年懷裡竄出來，撲到臨溪面前，看著她還在流血的右臂，大大的貓眼裡滿是眼淚。
它似乎想湊上來舔舔，卻又怕弄疼主人，只敢用舌頭碰碰臨溪指尖。
「沒事，皮肉傷而已。」臨溪輕聲安慰了一句，然後才看向那兩人，「我這還是第一次看到闖空門被主人抓了現行，被弄走了還要回來的小偷。」
展令揚原想像平時那樣以他胡說八道的深厚功力瞎扯淡一番，比如「是宮崎老奶奶邀請我們來的」「來看看宮崎老奶奶展現孝心啦我們可是21世紀好青年」「關愛孤寡人人有責」等等亂七八糟的話，可對上那個白髮的女孩子清溪水一樣的眼睛時，他忽然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會耐心聽他扯淡，然後表示知道了，但不會有更多的反應——那個瞬間，展令揚意識到了這一點。
這可不好，他扯淡又不是為了一個不鹹不淡的「嗯」，沒有有趣的反應他才不要說那麼多話呢——說話也是很耗體力的！
「你的手還在流血，不要緊嗎？希瑞他醫術很好，讓他給你包紮一下吧？」讓他的小夥伴都驚訝的是，展令揚既沒有像平時那樣聒噪地說一堆話才上正題，也沒有捉弄那個女孩，而是非常正直地問需不需要幫忙。
曲希瑞幾乎要疑心自己小夥伴被什麼人給魂穿了。
臨溪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的確還在流血——止血咒不起效？
那個法師動的手腳嗎？
她若有所思：「……那就麻煩你了。」
傷口看著可怕，但都是些皮肉傷，並沒有傷及筋骨。曲希瑞的動作利索，很快就上好藥，幫她把傷口包紮好了。
「好啦，最近傷口不要碰水，東西吃清淡點，少碰醬油咖啡之類的，不然留疤了就不好了。女孩子應該要好好愛護自己。」
臨溪看他收回手，又熟練地將急救箱裡的藥品重新歸位，手法專業又嫺熟，此時她才有了一點這個人真的是醫生的意識：「你真的是醫生啊……」
「不像嗎？」插話的是展令揚，這個青年帶著自己標誌性的笑容湊在白髮女孩身邊，「沒有人規定醫生就一定要每天都穿白大褂吧？」
他挨得很近，近到呼吸都能吹拂到臨溪的皮膚上——後者神色不動：「不，我的意思是，我真沒想到闖我家空門的會是一個理應德高望重醫術精湛的醫生。」
「……」
屋子裡的安靜沒有維持多久，又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從走廊裡傳來。
大約是這裡的動靜也驚動了物業，宮崎耀司就來了——大概是物業通知的。
一走進屋子就看到滿地狼藉，那不是什麼年輕人開party玩過頭了留下的狼藉，而是所有沙發、茶几、電器甚至包括高層防風玻璃全部被粉碎，牆上甚至還有巨大的撕裂般的裂口，宮崎耀司無論如何也沒辦法說服自己這之前發生的事不危險。
他瞭解臨溪的戰鬥方式，那個女孩一向傾向於用不驚動旁人的動作結束戰鬥，會變成這樣的局面……除非是對手讓她不得不改變戰鬥方式。
但這些理智的分析，在看到出現在臨溪身邊的兩個人時，統統飛走了：「展令揚！曲希瑞！你們有什麼事沖著我來、沖著雙龍會來，對一個女孩子下手，算什麼！」
宮崎耀司又氣又急，大步沖到臨溪身邊，隔離開她和那兩個人：「藍影的事是我當初做錯了！你們要為此報復我，我無話可說，但是她不是我們道上的人，別把她扯進來！」
饒是=展令揚那聰明的腦袋瓜子也是轉了一轉才意識到，宮崎耀司這是把他們當做導致這一地狼藉的罪魁禍首了。
「……」青年沒說話，只是頂著一張委屈巴巴臉看向被宮崎耀司攔在身後的人。
臨溪看看剛剛法師造成的破壞，又看看對面兩人——特別是那個一臉委屈的青年——陷入沉思。
展令揚：「……可愛的小姐，能不能請你還了我清白之後，再沉思好嗎？」
被喚回神的臨溪：「……咳，耀司。」
她才剛起了個頭，就耀司乾脆俐落地打斷了她的話：「臨溪你別他們的臉騙了，這兩個不是好人！」
「可我們也不是壞人呀！」展令揚滿臉委屈地喊了出來，「就算是壞人，也不帶這麼被冤枉的啊！」
宮崎耀司冷哼了一聲：「就你那滿口沒句真話的胡扯？」
臨溪忍不住又看了看周圍那一地的戰鬥痕跡，沒錯，風壁破開、甚至包括之前的「風來」短咒給這間房子造成的傷害之巨大，堪比手榴彈在屋子裡爆炸。
她忍不住又把剛剛讓她陷入沉思的問題問了出來：「……耀司，為什麼你會覺得這樣的戰鬥痕跡，是他們兩個正常人類能造成的？」
這兩以前到底是多大的禍害啊！
等臨溪說明白了這真的不是那兩個造成的，宮崎耀司才將信將疑地鬆開了拉著她的手。
展令揚捂著心口一臉受到了傷害的模樣：「居然不相信我們……」
「大概是狼來了太多次了吧。」臨溪坐在一邊，笑眯眯道。
展令揚：「……」
居然沒辦法反駁！
第290章 番外：熱鬧的假期（五
房子毀成那樣，是沒法再呆人了, 宮崎耀司把臨溪帶回了他養傷的山上別墅——展令揚和曲希瑞沒有任何猶豫地跟了上來, 一路進了別墅。
雖然宮崎耀司非常想把這兩隻連同那後頭跟過來的四隻小尾巴統統丟下山崖, 但問題是，除了這六隻小尾巴外, 還有一個名叫「伊藤忍」的人也跟了來。
這個叫伊藤忍的人是他唯一認定的雙龍會繼承人。
眼看著自己最討厭的人進了自己的私人領地，還沒法丟出去，宮崎耀司差點沒憋出內傷來。
臨溪不太懂這幾人之間的恩怨, 所以也只能偶爾用好奇的眼光打量這些人：除了她在占卜屋看到的那三人和闖她家空門被她逮了個正著的兩人外, 餘下一人連同那個叫伊藤忍的青年, 一共七人竟然各個都是一副好皮相，就是個性……不好恭維。
她攏了攏披在身上的外套, 這是那個叫曲希瑞的青年給她的——悍然席捲整個屋子的狂風不僅撕裂了屋子, 連同她右臂上的衣服布料也一視同仁地碎成了破布。
「小溪溪要去哪裡？」展令揚第一個注意到了她的動作, 立刻放棄掉原本的針對宮崎耀司的口頭討伐, 轉而跑到了臨溪面前。
小溪溪？
臨溪沉默了，她竟然一時之間分辨不出來到底是她自己的小名「望望」更噁心, 還是這個「小溪溪」更噁心。
「我的名字是薑臨溪, 請叫我臨溪。」白髮女孩臉色不好地開口, 「我暫時還不想把午飯吐出來。」
「沒關係沒關係！小溪溪要吐就吐吧！我跟你說，希瑞做飯的手藝可好了，你騰出空間來正好可以吃希瑞做的晚飯呢！對了說起來馬上就可以吃飯了, 小溪溪這個時候走是要幹嘛呢？」
臨溪：「……」
都說了不要叫這個怪異的稱呼了還叫？
這人是專門往她痛楚上踩吧？
「我有關係。」臨溪抽了抽嘴角，「我要去換衣服。」
「是要換衣服去啊！」展令揚一臉恍然大悟樣, 笑容不變，「我還以為小溪溪是要去換繃帶，不讓我們發現你的傷口到現在都沒止血的事呢。」
「……」
展令揚的聲音不大不小，卻一下子壓下了客廳裡的嘈雜，宮崎耀司這下也顧不得繼續與東邦五人爭辯，立刻繞過桌子走了過來：「臨溪？」
從市中心的公寓樓到東京郊外別墅區，這中間已經過去將近一小時時間了，傷口居然還沒止血？
臨溪輕飄飄地看了過去：「你信？」
宮崎耀司果然遲疑了，聯繫到展令揚以前的「豐功偉績」……他知道這人說話半真半假讓人無法分辨，但這種時候阻止臨溪回房又有什麼意義？
展令揚恍惚聽到那個白髮的女孩輕輕地歎了口氣，但等他看過去，那個女孩子的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衣服破了去換一件而已，有沒有止血，等我換好衣服了你們再看不就行了。」
說罷，她繞開了幾人，回房。
過了片刻，等她出來，果然已經換了一身新的白色襯衣和長及小腿的裙裝，白色繃帶纏在右手掌上，一路向上沒入袖口。
宮崎耀司仔細看去，白色襯衣遮不了血跡，隱約可以看到裡面的繃帶形狀，但沒有任何血跡透出。
「這下行了吧？」臨溪讓宮崎耀司好好看過之後，才落座。
這件事就算揭了過去。
但展令揚並沒有這麼放棄。
等到晚飯之後，宮崎耀司本著自己好歹是主人家的意思，把東邦六人安排進了客房——伊藤忍在他這一向都是有專屬的臥室的。
「希瑞，你注意到小溪溪的繃帶了嗎？」客房裡，展令揚抱著個抱枕，臉上雖然還是笑著，眼裡卻沒有了多少笑意。
曲希瑞仔細回憶了一下，慢慢地品出點不對來：「……那不是我包紮的習慣，她換了繃帶？」
雖然露出的繃帶只有手腕到手指尖的那一截，可曲希瑞的包紮手法是獨一份的，雖然飯桌上的時候沒有怎麼留意，但現在回想起來，就察覺到了不對。
「我懷疑她的傷口沒有止血。」展令揚乾脆道，「所以，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夜襲小溪溪？」
唯恐天下不亂的六人連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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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自己房間裡的臨溪整個人一抖，總覺得自己好像被什麼粘人的牛皮糖盯上了似的。
上次給她這種感覺的還是風宇——不對，仔細比較一下，似乎還是被風宇盯上的時候更冷。
「臨溪？」
鏡子裡的聲音喚回了她的思緒。
她此時正坐在梳粧檯前，面前的鏡子是當初宮崎耀司讓手下給買的公主風梳粧檯，配著大大的橢圓形的梳妝鏡，周圍還有玫瑰藤的裝飾，非常有迪士尼公主的感覺。
但此時，這面理應普普通通的鏡子上，竟然映出了情報販子的身影。
「傷口的血還沒止住？」林夏眼帶疑慮地看向臨溪的右手。
在自己臥室裡就不需要掩藏了，臨溪脫掉了外衣，只著吊帶內衣，右手臂上的繃帶已經拆得鬆鬆散散，可以清楚地看到其下的傷口依然皮肉翻卷，血水正一點點地往外滲。
「嗯，不管是那位曲醫生給的特效外傷藥，還是我自己的止血咒，對傷口都沒有效果，連止血都做不到。」臨溪臉色微沉，這種情況很不對勁。
由於蠱術的緣故，她對藥理也算的上精通，能夠聞出來那位叫曲希瑞的青年給她上的的確是非常好的外傷藥，甚至比系統裡賣的一些中高級外傷藥都要來的好一些。
但沒效果。
「系統方面的鑒定結果呢？」林夏問。
九成以上的情況，玩家的白晶石指環/人工精靈都能鑒定出來物品或者異樣狀態來，但今天，偏偏遇到了那個意外。
「系統鑒定沒有異常情況。」
但這就是最大的異常。
林夏沉默了，她正在思索到底是誰在向臨溪下手。
「對了，那兩個人怎麼樣？」
臨溪說的是此時正在林夏那的兩個俘虜。
那兩個人還活著，就放在林夏這，但即使是林夏的手段，竟然也沒辦法問出點東西來。
「問不出來，這兩人心性都是一流，不過……」林夏微微皺眉，「雖然沒有問出來多少實質的東西，但是，我看他們兩個對你的恨意……是真的。」
摻雜著絕望和痛苦，簡直就像是臨溪滅了他們滿門一樣。
「臨溪，你認識他們嗎？」
林夏說著，把那兩人的模樣顯示在鏡面上，讓臨溪仔細辨認。
白髮的女孩子皺著眉頭，盯著兩人模樣思索了好久，又看了林夏在兩人身上搜出來的種種隨身物品，最後還是搖了搖頭：「不，我沒見過。」
臨溪不認識他們，但他們卻對臨溪恨之入骨……
林夏沉默了：「臨溪，最近保護好你自己，我懷疑……這兩人只是先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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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夏的懷疑成真了。
淩晨，臨溪淺眠時就感覺到了空間異動，尚未睜眼便是一個擒拿手將來襲的人反制，但是這次來的與上次不同，一見無法得手，來人立刻自盡——事後臨溪檢查他的屍體才發現他把毒藏在了牙齒裡。
這只是一個開始。
短短幾天時間裡，她就遇到了好幾撥暗殺。
這真的很不對勁。
唯一值得慶倖的是，直到目前為止，所有暗殺全部目標明確，只沖她來，沒有波及到宮崎耀司和東邦等人，甚至連宅邸裡的僕從都沒有發現這些暗殺的發生。
「對方似乎是有意識地隱蔽著——除了最開始被我生擒的兩人。」再一次和林夏聯繫的時候，臨溪說出了自己的判斷，「這好像是兩波不一樣的勢力派來的。」
前一波勢力以被生擒的兩人為代表，不在乎會不會驚動不相干的人，目標便是至她於死地，期間能毫不顧忌地幹掉所有無辜被捲入的人；後一波以死士為代表，動靜極小，目標只她一個人，注意周圍環境，絕不驚動任何人。
不，與其說是驚動別人……
臨溪察覺到了某一點：「倒不如說，他們似乎很怕把別人捲進來？」
與其說是執著於暗殺的「暗」，倒不如說是……投鼠忌器？
為什麼？
臨溪煩躁地扯了扯手腕上的繃帶，花紅和鴛鴦蹲在一遍，擔憂地看著她。
好幾天了，傷口一直沒有癒合的現象。
即使是換上了珍貴的療愈系命格，依然無濟於事——現在雖然現在不會流血了，但改流組織液了。
為了避免被宮崎耀司看出來，她每次出房門前都得換一次繃帶。
「你真的不打算把這事告訴阿克夏嗎？」林夏問。
臨溪搖了搖頭：「孔雀不見了，已經好幾天了，我本來以為他是想看什麼笑話所以躲開了，但現在看來……」
假若對方真的是針對她來的，那麼，第一個要拔除的就是她身邊的預言師，孔雀。
對方恐怕在下手之前，先將孔雀引走了——能夠迷惑掉一個預言師的能力，讓他無法給她提示或者報信，對方恐怕也有不少底牌。
現在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孔雀應該還沒有性命危險。
——如果有性命危險，系統會提示她的，畢竟孔雀還算是她名下的追隨者。
除了孔雀，其次能夠察覺到危機的就是有【大偵察家】命格在身的秋瀨或，假若他在的話，讓他知道足夠的情報，秋瀨或就能夠推斷出真相來——幕後真凶若是想要隱藏自己的話，勢必需要把秋瀨或調開。
那個研發長生不老藥的酒廠是個不錯的由頭。
臨溪現在甚至懷疑，當初餐廳殺人事件是否也是幕後真凶的手筆。
同理，由於目前兩人組隊，臨溪並不擔心秋瀨或的安全。
既然那個目前不知道真身的傢夥選擇的是一一調開她身邊的人而不是對他們動手，顯然是目標明確只沖著她一個人來，那麼，暫時先不要讓秋瀨或察覺到這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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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巧在這個時候，房門被敲響了：「小溪溪你在嗎？」
……又來了。
臨溪已經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看了一下自己的右手臂，剛換過繃帶，應該看不出來，便斷開了和林夏的聯繫，走過去打開房門。
展令揚的笑臉展露在面前：「小溪溪我有個小驚喜要給你，可以麻煩你下來一下下嗎？」
「……你如果好好說話的話。」臨溪歎了口氣，「我去換件衣服。」
等臨溪到了樓下，展令揚少有地收斂了笑容，一臉嚴肅地站在臨溪面前：「有件事，我得先和你道歉。」
臨溪疑惑地看著他，這會兒宮崎耀司不在——他畢竟有正事要忙，不像伊藤忍，翹班翹得光明正大，這會兒就坐對面沙發上看著這邊。
「什麼事？」
展令揚沒有直接說，而是看著她手臂上的繃帶：「你的傷，到現在都沒有結痂，對嗎？」
「……」
這個人的洞察力的確很強。
「那天晚上，我本來想晚上偷偷去看你傷口癒合情況的。」沒有提及跟自己同去的還有其他五人，展令揚一個人扛下了這事，「但是我在外面聽到了……你房間裡的聲音，是你和你的老師的對話——我耳朵還挺靈的。」
臨溪的表情微微變了。
她能感覺到外面有人，但是考慮到房間隔音和一般人的聽力範圍，就沒在意，更何況系統沒有提示什麼有其他人知道聖戰系統，所以她就沒放心上。
但現在展令揚卻和她說，他聽到了她和老師的對話！？
「然後？」臨溪壓下心裡亂七八糟的情緒，問。
「我的記性很好哦！」展令揚說，大約是發現只有自己好好說話的時候臨溪才會仔細聽，他現在暫時改正了自己那分外惹人怒火的說話語調，很正常地陳述自己的做法，「雖然只是驚鴻一瞥，我還是記下了那兩個人的外貌特徵，然後就去著手調查了。」
「然後，我查出了一點很有趣的事。」
「那兩個人一個是德國人，叫蜜雪兒，一個加拿大人，比爾，生平沒有交集，唯一值得注意的是……他們都已經失蹤好久了，蜜雪兒是三年前的夏季失蹤，比爾是兩年半前。」
臨溪一愣，她萬萬沒有想到，展令揚居然查出了那兩人的身份來。
——由於發現那兩人也是聖戰玩家的緣故，臨溪一直都沒有考慮過從本世界查兩人身份的事。
因為聖戰玩家來自各個世界，她萬萬沒有想到，居然能遇到本世界出來的聖戰玩家！
「我繼續調查，發現他們都還有家人在世，所以，就想辦法把他們的家人帶來了。」展令揚說著，示意她看向外面花園。
那裡，正有兩名女性在和南宮烈說話——東邦之中，南宮烈最擅長與女□□流，所以展令揚讓他去安撫那兩位女性。
略去了其中請人打通綠色通道、把兩個這輩子都沒出過自家小鎮沒有護照的外國人帶來日本所需要的種種工作，展令揚彎下腰，望著臨溪的眼睛：「或許，有她們在，那兩個人會願意交代一點事？」
那天晚上，他聽到了這個女孩和她的老師的對話，好歹自己和希瑞也是被救了一命，既然如此，就幫個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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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一會兒，林夏就來了，她帶來了那兩個人。
聖戰的事終究是不方便讓東邦諸人知道，所以她還是把人都打發出了別墅，然後才讓那兩人和他們的家人見面。
僕一見面，一直拒絕與外界交流、幾乎封閉自我的兩人同時崩潰。
那兩名女性，一個是蜜雪兒的母親，一個是比爾的妹妹。
「魂淡……」蜜雪兒咬著牙，卻無法組織自己的眼淚流下來，「居然、居然找到了她……你這個惡魔！惡魔！」
他近乎嘶吼地沖著臨溪大喊。
「就算我是惡魔，你總得給我點實例吧？」臨溪很是無奈，「我真的不記得我有做過什麼能讓人被稱作【惡魔】的事。」
她自問雖然算不上好人，可要說壞人，這標準也夠不上啊！
「哈？你不是惡魔，對，你不是惡魔，」比爾氣極反笑，「惡魔根本比不上你！你是魔王！」
「你毀了那麼多的世界！」
「你這個魔王！」
臨溪呆住了，好一會兒，她才像是耳朵被堵了一樣，忍不住晃了晃頭：「……哈？」
毀滅世界？還不止一個？
就她？
那一刻，臨溪的內心只有一個念頭：
這兩個人，不會是認錯人了吧？
「認錯？你覺得我們會認錯毀了我們世界的人？」像是從她臉上看出了她的想法，蜜雪兒冷笑起來，「我就算是化成灰都不會認錯你！」
毀了他們的世界？但他們的世界，不就是這個世界嗎？
臨溪頓時抓到了重點：「你們……難道？」
就像是知道她猜到了，比爾高高地昂起頭來：「沒錯！我們來自未來！」
「來自那個被你摧毀了所有世界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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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地•翡冷翠
維托走入白熊咖啡館，看到他等著的人已經先一步出現在了預約好的位置上。
「雪君來得這麼快？」他有些訝異地挑了下眉，但很快就收束如常，「看來你的事解決了？」
被喚作雪君的人沉默著，沒說話，直到維托在他面前落座，他才像是從哪裡神遊回來一樣，喃喃開口：「為什麼她要這麼做……」
她？
維托看了一眼雪君的人工精靈，由於主人選擇的退化，它還沒從光團中孵出，依然還是一副沒有形態的光。
「或許是因為在她眼裡，所有叫著那個名字的人，都是你吧。」
雪君——天野雪輝一愣，想了一下才明白維托說的是他曾經的愛人，我妻由乃。
但他方才感慨的，並不是我妻由乃。
「不，我說的不是……不是我妻同學，我是說，臨溪。」雪君說道，「她為什麼會做出那種事來……我和她只見過一次，但就那一次，我相信我認識的臨溪小姐是絕做不出來那樣的事的。」
就算那個叫秋瀨或的少年死在了我妻由乃手裡，臨溪小姐也沒有因為私憤而殺了二周目的他。
雪君的這個問題讓維托微微睜大了眼睛。
他很快笑了起來。
「答案很簡單啊。」這位平行世界的彭格列教父輕描淡寫地說出了他拿到寄託在林夏那的東西後得到的記憶和答案，「因為那不是臨溪。」
「我認識的臨溪，做不出樣的事來。」
所以，那絕不是臨溪。
悠于 2018-8-24 13:28
第291章 番外：熱鬧的假期（六
「臨溪？」
由於目前家裡有一堆不□□——沒錯說的就是東邦那六個——宮崎耀司用最快的速度處理完公務，就火速趕回來了。
正好趕上午飯。
然後他注意到了不對：往日裡一向專心吃飯的臨溪今天不知道什麼緣故, 居然一直在發呆——都沒有注意到展令揚快把她盤子裡的肉都偷光了！
他可記得上次展令揚想從她盤子裡偷拿吃的的時候, 白髮女孩那快若雷霆一樣的動作, 怎麼今天居然毫無反應？
難道……想到伊藤忍以及其他認識了展令揚之後的人的變化，宮崎耀司的背脊一下子僵硬了：難道, 臨溪也喜歡上展令揚，對他滿好感了？
「雖然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總覺得那是對我很失禮的想法。」臨溪默默開口, 「建議忘掉它。」
宮崎耀司：「……」你會讀心術嗎！
展令揚：「欸？雖然人家不知道宮崎奶奶在想什麼嗎, 但覺得宮崎奶奶的想法挺有趣的, 可要用失禮來形容的話，總覺得人家的小心心有點受傷啊！」
宮崎耀司：「……」好有衝動讓臨溪把剛剛的話再重複幾遍！
最好戳爆展令揚！
「噫, 宮崎老奶奶真討厭……」這是來自不知道宮崎耀司在想什麼但是大致可以猜出來他在想什麼的展令揚, 「不過我也很好奇呢, 今天小溪發呆的時間好多啊！」
他意有所指。
這回是「小溪」啊……算了, 總比小溪溪什麼正常。
臨溪回神，把自己盤子裡最後留下的西蘭花吃完, 放下餐具, 表示自己吃好了, 這才開口：「我只是在思考一個問題。」
餐桌上的眾人同時看了過來。
「假如，嗯，就以展令揚為例吧（此處展令揚：欸？為什麼是我當例子？）, 我作為一個先知，看到了他十年之後要滅世（眾人：驚悚臉）——對, 毀滅世界的那種，殺了全世界的人，然後又去毀了其他世界，勢力和能力越來越強，整個未來都沒有人能夠阻止他，唯一能夠阻止的辦法是穿越到過去，也就是現在這個時間點，先殺掉他。」臨溪面不改色地歪頭躲過伊藤忍含怒砸過來的餐盤，面色不變，「他們做得對嗎？」
東邦五人已經和伊藤忍打成一團了。
「別開玩笑了，令揚為什麼要為自己沒有做過的事負責甚至賠上命？」
南宮烈從中抽出一點點空隙來對臨溪丟下這句話，也跟著加入了混戰中。
「我的觀點和小烈烈一樣呦！」展令揚沒有參與到那邊的亂鬥中，只是托著下巴笑眯眯地看著白髮女孩，「不過在我看來，臨溪心裡應該早就有結論了吧？」
宮崎耀司皺眉看向展令揚，為什麼感覺展令揚對臨溪親近了很多？
在他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嗎？
現在唯一的安慰是，臨溪對展令揚的態度倒還沒變……要是臨溪也倒戈到展令揚那，宮崎耀司就真的有種自己「眾叛親離」的感覺了……
「站在那些殺手的角度上來說，他們沒有做錯什麼——為了未來，為了自己的家園，為了自己的親人，就算自己下地獄也沒關係。我理解這種想法。」臨溪平靜道，「畢竟我當初也是這麼想的。」
當初？
展令揚敏銳地注意到了這一點，她遇到過什麼讓她想要毀滅世界下地獄都想改變的事嗎？
「我吃完了，你們慢慢吃。出去一會，晚飯……不一定回來，不用等我。」推開椅子起身，臨溪丟下這句話，繞開了還在打鬧一團的幾人，走出了別墅。
宮崎耀司沒有說話，直到白髮的女孩走出了視野範圍，他才皺著眉頭看向展令揚：「發生了什麼事？」他不在的時間裡，發生了什麼？
宮崎耀司直覺展令揚知道。
「誰知道呢？」展令揚笑眯眯地叉了塊西蘭花放進嘴裡，「我就算知道，也沒有好心告訴宮崎耀司你的義務吧？」
雖然他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就剛才臨溪說的，聯繫那兩個刺客突兀出現的方式，展令揚得出了一個讓他難以置信又不得不信的結論：
那兩個人來自未來。
來自一個被臨溪滅世的未來。
很不可思議對不對？
展令揚想到這裡就眼睛發亮，他當初就覺得宮崎耀司身邊出現的這個女孩子肯定有不同尋常的地方，絕對不會像她表現得那麼無趣。
事實證明他是對的。
不管是穿越時空也好，改變未來也罷，甚至於那兩個刺客失蹤多年到底是去了哪裡……
這一切都真的是非常有趣啊，好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是。
展令揚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好友們身上。
不能參與進去呢。
如果只有他一個人的話，他會毫不猶豫地在這個時候跟上那個白髮女孩，死纏爛打也好，牛皮糖一樣讓人甩不開也好，總之他一定要讓臨溪接受他，讓他加入到她將要做的事裡去。
那個世界是他無法想像的色彩斑斕，充滿危機和有趣吧——對展令揚來說，除了一沉不變的事外，都可以用有趣來形容。
可現在他不是一個人，如果他去了的話，東邦五人和伊藤忍都會跟著去。
不能把他們也拉進去呢……展令揚在心裡歎息了一聲，再抬起頭來時，臉上已經是與往日沒有變化的標誌性笑容了：「好啦！欠小溪溪的人情也還乾淨了，我們下午就回美國吧！」
對著好友們看過來疑惑的視線——展令揚知道他們在想什麼，東邦做什麼都是轟轟烈烈，從未像這次這樣，還麼來得及做什麼就離開。
但真相不能告訴他們，否則這些和他一樣唯恐天下不亂的朋友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進入到臨溪的那個世界去。
那個，她努力與其他人割裂開來，好似非日常的世界。
所以最後，展令揚只是抬起頭來，看著他的好友們，說：「我想我們的東邦小樓了。」
想念他們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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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溪離開別墅之後就找了空檔進入聖地翡冷翠。
白髮的女孩出現在了情報屋涼夜飛螢外。
那兩名女性已經被展令揚送回了她們自己的祖國，她們從頭到尾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就在一牆之隔的地方，是她們失蹤了好久的親人。
「如何了？」
林夏攏了攏袖子，示意她跟上：「嘴松了很多呢——你的那個朋友對人心的瞭解真不是普通的厲害。」
她歎息道，而且也足夠心狠。
用家人來威脅：雖然從頭到尾都沒有讓兩方見面，僅僅只是讓米希爾和比爾隔著牆從液晶顯示幕上看到了他們的家人的模樣，側面表達「我瞭解你們的情況，只要我願意，我隨時可以找到你的家人把她們納入自己掌控」的威脅。
這比將人直接提到眼前來架著刀明白無誤的威脅更具威懾力。
「那個不是我朋友。」臨溪回答道，「充其量……他欠我一個人情吧。」
是嗎？林夏看了自己的學生一眼，她可不這麼認為。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關押蜜雪兒和比爾的地方。
「好了，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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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溪看著兩個人頹然的樣子，思考了一下，道：「雖然你們之前有說了一點滅世之類的，但對我來說，還真是毫無真實感……未來的我到底做了什麼？」
蜜雪兒冷笑了一聲。
未來的薑臨溪做了什麼？
「你毀滅了無數世界。」比爾冷冷地開口，「我們的世界也是其中之一。」
蜜雪兒和比爾在進入聖戰遊戲之前，素不相識。他們是在遊戲中相遇的，然後無意間發現來自同一個世界。
聖戰遊戲玩家數量比海灘上的砂礫還要多，出身的世界比星星更多，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卻遇到了來自同一個世界的另一個玩家，這在概率學上都渺小得可怕的巧合讓他們無比驚喜。
加上兩人性格也合得來，於是在不久之後，他們就組隊了。
辛苦在遊戲裡打拼了那麼久，他們終於在某次任務中拿到了一個道具，可以讓他們如初心者那樣在非任務時期內呆在自己世界裡。
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家人的兩人毫不猶豫地選擇使用。
他們回到了進入遊戲前的世界，與家人久別重逢。
如果只是到這裡，這還僅僅是一個三流小說故事而已。
就在兩人回到自己的世界後沒多久，忽然有一天，系統提示，有其他的聖戰玩家進入了這個世界。
難道是本世界的聖遺物出問題了？
常年在遊戲裡拼搏的兩人同時想到了這個問題。
但系統給出的答覆是不。
聖遺物沒有問題，那就是許願卡了。
於是兩人就沒再在意。
結果，全球武器系統癱瘓，各國互相懷疑是其他國家做的手腳，一邊瞞著自家的情況一邊試圖打探外國情況，國際關係從緊張到陷入敵對狀態，僅僅只用了三天。
不到一周時間，原本井然有序的世界就淹沒在了戰火之中。
短短一個月時間，和平不復存在，硝煙遍佈全球。
炮火將所有人一併捲入，在那次遍及全球的世界大戰中，兩人的親人死傷殆盡。
蜜雪兒和比爾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在和來自「救世軍」的組織接觸之前，他們一直以為這不過是正常的世界歷史變化，雖然讓他們悲痛難抑，但也只能接受。
可在遇到了「救世軍」之後，他們才知道，這並不是什麼簡單的世界大戰。
有人攪亂了一切，讓戰火燃燒整個世界。
「這不是那位【滅世主】毀滅的第一個世界。」救世軍裡的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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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是從哪裡開始的呢？
沒有人知道第一個受害的世界是哪個，他們只知道，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遊戲裡有了這樣的傳聞：
據說，某個玩家進入的任何世界，都會在短期內陷入戰火，疫病，然後被毀滅。
在那個玩家完成任務離開時，整個世界都已成為廢墟。
最開始只是宛若都市傳說一樣的傳聞，但漸漸的，有玩家發現，是真的。
經常有玩家選擇回去自己曾經經歷過的任務世界，有的是為了去找在那裡結識的本土友人，有的單純是想放鬆心情度假，但很快他們發現，曾經經歷過的世界竟然化作了廢墟！
了無人氣。
聖遺物沒有出問題，世界卻瀕臨崩潰毀滅？
這到底發生了什麼？！
聖戰遊戲裡實力強悍的玩家不少，聯手調查下，那個神秘的玩家資料浮出水面。
遊戲ID：薑臨溪。
性別不明，十四五歲的少年模樣，容貌略帶女氣，發長及地，黑髮黑眼，面部和額頭有血紅色紋路。
身邊常年有一ID為「歐陽少恭」的玩家，二十出頭青年模樣，模樣俊秀容色溫柔可親。
沒有第三人。
這樣的資料讓人難以置信，僅憑一人——甚至僅僅只是兩個人，就讓那麼多世界都毀滅了？
憤怒的玩家直接在聖地裡找上了薑臨溪，但卻被後者彈指間殺死。
是人總會是有朋友的，尤其是在聖戰遊戲裡，過了命的交情不僅僅只是一個形容詞，更多的時候，它代表的是過去曾經發生過的事實。
一個玩家死了，還是死在本無糾葛的另一個玩家手裡，自然就會有前者的友人去報仇。
但所有試圖去報仇的玩家……
都沒有了後來。
被毀滅的世界越來越多，到後來，甚至連聖戰遊戲本身都受到了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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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會。」臨溪打了個手勢，示意他暫時不要繼續往下說。
她轉頭看向林夏：「在聖地說這種事沒關係？」
「遊戲只是一個AI操控，更何況，這裡是情報屋——我的領域，除非我死，否則即使是聖戰系統也無法侵入這裡。」林夏知道她的顧忌，乾脆攤開說，「知道遊戲存在，但是卻不是遊戲玩家——很巧，我也是其中一員。」
所以這個情報屋，表面上看是依託在聖戰系統的聖地裡的，實質其實是林夏本身開闢的領域空間和聖地接壤了而已。
原來如此，那就好了……臨溪點點頭，示意蜜雪兒繼續說：「你是說，遊戲也受到了影響？」
居然能影響到遊戲？
「你以為系統為什麼要我們收集瀕臨毀滅的聖遺物？」比爾插嘴道，「因為聖地就是依靠聖遺物上殘留的法則而展開的——這個遊戲裡有那麼多不同尋常的力量，靈力，魔力，內力，精神力，神力，妖力，巫力……照理來說，一個世界應該是只發展出一種獨特力量才對，但聖地，包括它所依託的聖戰遊戲，本質就是從其他世界的聖遺物上汲取力量，試圖將自己開闢成一個真正世界的『種子』。」
聖戰遊戲的本質是「世界種子」，不知道當初是誰得到了這枚快要死去、無法萌發的世界種子，為了讓它發芽，那個遊戲創建者弄出了聖杯戰爭系統，與種子結合，通過竊取其他世界的法則來彌補自身缺陷，同時促進生長。
其實最好的是世界支柱本身，如果能夠得到一個世界的中心支柱，那麼這枚種子就能立刻彌補掉自身缺陷，但問題是，世界支柱是無法被竊取的——於是遊戲的創建者退而求其次，目標神秘度僅次於支柱的聖遺物，而且由於正常聖遺物的不可侵犯屬性無法被帶出世界，最後，「瀕臨毀滅的聖遺物」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這類將要被淘汰毀滅的聖遺物上還殘留有世界的法則，不多，但卻是確實存在的，對這枚不完善的「世界種子」來說，這是最好的彌補自身缺陷的參照物了。
「如果它搜集到的世界法則足夠多，多到能夠完全彌補自身缺陷，那麼，聖地就可以發展成一個完整的世界——不需要像現在這樣從其他世界拉人，正常發展的世界是可以自主誕生生命的。」林夏在旁補充道。
臨溪這還是第一次知道聖戰遊戲的本質，一時之間聽得有些入迷了。
但很快她就清醒過來：「不對啊，按照你們這麼說，未來的那個薑臨溪她毀了那麼多的世界，不是應該有更多的瀕臨毀滅的聖遺物嗎，這對系統來說是好事吧？」
「不，臨溪你弄錯了一點。」林夏糾正她的觀點，「瀕臨毀滅的聖遺物並不是人為毀滅的——唔，你可以把一個世界理解成一個人體，瀕臨毀滅的聖遺物是快速衰老的器官，所以要被替換掉。但毀滅了世界的話，相當於將這個人殺了，他體內的器官依然還是處於年輕狀態。」
這樣的聖遺物是無法被系統利用的。
「不僅僅是這樣，」蜜雪兒抖著嘴唇，「凡是能夠以任務系統進入的世界，必定是有瀕臨毀滅的聖遺物的——在最初的時候，曾經有和薑臨溪進入同一個任務世界的玩家趕在薑臨溪之前找到了目標聖遺物，卻發現，聖遺物被毀了！」
正常的聖遺物也好，瀕臨毀滅的聖遺物也好，全毀了！
「理應存在在聖遺物上的法則，全部被毀滅了！」
這才是讓系統崩潰的緣由。
那些「瀕臨毀滅的聖遺物」對系統來說就像是燃料，沒有了這些燃料，系統就無法正常運行。
少一個兩個世界不打緊，但多了就不妙了。
能夠讓系統都癱瘓掉……蜜雪兒和比爾無法想像，在未來被冠以【滅世主】與【魔王】之名的薑臨溪，到底毀了多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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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法則被毀了？」林夏這下是真的驚訝了，能讓情報販子露出這樣驚容來的事極少，「不，等會，我記得你之前說過，未來的臨溪有不死之身？」
得到肯定的回復，林夏的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
「怎麼了，老師？」臨溪問。
「法則是不可被滅的，除非是【破壞】的法則。」林夏解釋道，「一個世界的【法則】可以說是神秘度僅次於本世界的父神的存在，是一切的根基。任何外來力量可以毀滅掉一個世界，但是，無法毀滅法則。」
打個比方，重力法則，外來的力量可以毀滅掉全宇宙的生物，但是它沒辦法對重力法則造成任何影響。
「能夠影響到法則……這是【真神級】才做得到的事，而且還必須是本世界的【真神級】。」林夏說，「一個世界的真神到了另一個世界裡，神秘度會因為【非本土神明】自動降低一級。也就是說，兩個同樣是創造了世界的神，一個去了另一個世界，就會自動矮一頭。」
而這降低了一個階層的真神，自然無法對這個世界的法則產生影響。
那麼，問題來了。
「連非本土真神都無法造成影響的法則卻被全部毀滅……臨溪，你怎麼做到的？」林夏用一種全新的目光打量自己的學生，仿佛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
「就算你問我，我也不知道。」臨溪面無表情，她怎麼知道未來的她為什麼那麼牛逼啊！
更何況……
「我吃飽了撐著麼，去毀滅世界？」
這是臨溪最難以理解的一點。
未來到底發生了什麼，能讓她去毀滅世界？
而且還毀滅了不止一個！
「不如你設想一下，發生了什麼能讓你想要毀滅世界？」
臨溪這次去努力想了：「……想不出來。」
「……」
「我十八歲繼承儀式的時候都只想過毀滅獵命師一族而已，沒想過毀滅世界。」臨溪攤了攤手，「所以我實在是想不出來什麼情況下能讓我毀滅那麼多世界——就算是獎勵是復活我哥哥，我也不可能這麼去做。」
倒不如說，假如她真的這麼做了，弦晦能和她斷絕兄妹關係然後自殺，讓她白忙活一場空。
「回歸正題，」臨溪打住了這個話題，回到原來的問題上，「你們是自發行動回到過去來刺殺我的嗎？」
蜜雪兒和比爾沉默了，這是拒絕回答的表現。
林夏打了個響指。
蜜雪兒眼神波動了一瞬，像是經歷了什麼掙紮，但他很快就老實了：「不，我們是來自救世軍。救世軍裡找到了回到過去的辦法，領袖們決定送人回到過去，在薑臨溪還沒有那麼強大的時候——這是救世軍唯一可能殺掉薑臨溪的時間節點。」
但是，在如何殺的問題上，救世軍內部出現了分裂。
任何大的組織都不可能是鐵板一塊，救世軍也是如此。
「救世軍內部分裂成了三個意見。實力最強的【金羅】一脈研究了所能找到的所有關於薑臨溪的資料，認為【滅世主】在這個時期還有著人的意識，重視夥伴，假若在刺殺中傷到了無辜人士，保不准就會引起薑臨溪的性格黑化，迅速蛻變成【滅世主】。所以【金羅】一脈的意見是，最大限度降低刺殺引發的波動，將所有傷害都只集中在薑臨溪一人身上，不傷及其他人。」
這大概就是後來那幾波人背後的勢力。
臨溪點點頭：「另外兩個意見呢？」
「其次是我和比爾所在的【銀松】一脈，這一脈勢力裡絕大多數都是被【滅世主】毀滅了原生世界的玩家，我們不在乎傷了多少人，我們只要薑臨溪付出代價——只要薑臨溪死，就算是殺多少人都可以接受。」蜜雪兒道，「但考慮到目前薑臨溪在的世界是我和比爾的原生世界，所以組織裡先派了我們過來，讓我們自主判斷付出的代價。」
他們失去了所有，但在這個時間點，他們還擁有著那些已經失去的東西。
是為了殺死薑臨溪而將尚未失去的東西推開，還是為了未來的夥伴們的世界而毀滅自己的世界……蜜雪兒和比爾沒有多少猶豫，他們的確是想過直接毀滅整個世界讓薑臨溪就這麼和世界陪葬，但若那個世界是自己的世界，自然另當別論。
「也就是說，如果先期來的不是你們兩個，或者我現在不是在你們的原生世界的話，【銀松】就準備直接引爆掉整個世界來殺我了？」臨溪歎了口氣，「感覺好幸運啊。」
差點就不明不白地掛了。
連帶已經定居在那個世界的……嗯？
臨溪忽然一愣，迅速反應過來：「你們兩個的世界被毀的時候，我已經是【滅世主】了嗎？」
「是。」
林夏看了過來：「怎麼了？」
白髮女孩皺眉想了想：「……我忽然想到一個可能，但是現在情報還不足——算了，繼續聽他們說，不是還有一個意見嗎？」
「最後的意見是屬於【青空】的，這是救世軍裡最格格不入的一脈勢力，也是最弱的一脈。他們認為最初的薑臨溪還是正常的人，是在之後遇到的事情中崩潰黑化，所以他們想要拯救薑臨溪，不讓【滅世主】出現——所以這一脈的結論是不僅不會在過去刺殺薑臨溪，還會保護這個傢夥。」蜜雪兒說到這的時候，臉上露出了明顯的厭惡，「真是聖母又天真。」
【魔王】的出現是這麼容易抑制的嗎？！
蜜雪兒和比爾——準確地說是【銀松】和【金羅】都是人性本惡論支持者，就算能保護了薑臨溪一次兩次，難道還能護著一輩子不讓這未來的【滅世主】【魔王】黑化不成？
明知道這棵樹會長歪，不趁著它還小就砍了，卻選擇麻煩的【時間停止】，讓它永遠維持在沒有長大、沒有長歪的階段，這是多麼白癡的選擇！
「這倒是讓我有點興趣了……」臨溪楞了一下，笑了起來，「居然還會有人選擇保護未來的【魔王】？那個人肯定是……」
天真，又溫柔的人吧……
嗯？
白髮的女孩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最後一個問題，時空機器是最近才研究成功的嗎？還是你們直接去拿了龍珠裡布林瑪發明的時空機器？」
「龍珠世界也被毀了，我們沒有拿到布林瑪博士發明的機器——但是有幾個玩家曾經進入過龍珠世界，拿到過尚在發明階段的時間機器草稿和思路文本，救世軍集結了大半個聖地玩家的力量，才將機器做出來。」
「但是之後因為三方勢力的不同意見，爭執許久都沒有定論，【銀松】最後決定先斬後奏，率先動用了時間機器，將我和比爾送過來。」
「為什麼不多送些人過來？」臨溪饒有興致地問，「這個時間點的我或許沒有未來那麼強，但是實力也不容小覷吧？」
別的不說，獵命師的命格這種玄學技能是真的難對付。
「時空有承受力極限，包括了人數和實力，我們的人計算出來目前只能傳送我和比爾這類實力階層的人，數目是兩個，所以是我們先過來了。但同時，他們也算出來，隨著我們的過來，時空承受力會逐步上升，到時候就可以送更多實力高強的同伴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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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對蜜雪兒和比爾的催眠詢問，林夏關上密室門，確保那兩人的氣息不會被聖地察覺，這才轉頭問臨溪：「得知自己是未來的魔王，有何感想？」
臨溪托著下巴沉思了片刻：「——這是在演《終結者》嗎，我從剛剛就想這麼吐槽了。」
只是比起終結者裡被刺殺的未來起義軍首領和要員，到了她這裡，就變成了未來的大魔王。
噫，感覺自己好慘。
情報販子捂著嘴笑了起來。
「還是沒有多少真實感。」臨溪歎了口氣，「忽然就被告知未來的自己做出了那種事來……奇怪，或和老師都沒阻止我嗎？」
剛剛那兩人也沒提到秋瀨或和林夏。
「說不定，那個時候我們都已經死了，不是說，當聖戰玩家們注意到你的時候，你身邊只有一個歐陽少恭嗎？」林夏輕描淡寫道，「極端點想，可能你哥哥也一樣——得而復失的痛苦莫過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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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廢墟世界
少有的，歐陽少恭夢見了過去。
這真是一件奇事，他已經很久沒有回想過去了。
夢裡，是他剛剛和臨溪認識的時候。
一夜白髮的少女拎著劍，封鎖了府門，一劍一劍地逼著他渡魂保命。
那個時候，他是真的恨這個人。
想用最惡毒的辦法讓她失去一切，絕望到哭都哭不出來。
忽然出現的白髮少年阻止了她，帶著她離開。
如果那個白髮少年不出現，她那一劍會刺下來嗎？
這個身體的母親會在最後關頭躲開嗎？
歐陽少恭——那個時候他還不叫這個——躺在新渡魂的驅殼的母親懷裡，虛弱地想。
大概是不會吧。
不過若是知道了自己的兒子已經被另一個人佔據了軀殼魂魄，那恐怕是恨不得那個白髮女孩一劍滅了他。
因為那次的緣故，他的魂魄損傷極大，為了避免更多地傷到魂魄，他開始尋找彌補魂魄傷勢的辦法。
青玉壇就是在那之後創建的。
玉衡是他身為厲初篁時的意外之喜，但是空有聚魂效果，沒有滋養魂魄的功能，於是他廢物利用，把收集到的魂魄拿去煉藥。
效果出奇好。
可惜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終究是被發現了。
不過沒關係，反正他已經做好想做的事了。
魂魄的休養也差不多了，再施展渡魂之術也有了幾分把握。
可就在他等著那些所謂的正道對他的審判時，忽然有個女聲響起：「你們這麼做，是沒辦法審判到他的。」
這聲音莫名的耳熟，彼時的厲初篁忽然就有了不詳的預感。
下一刻，他的不祥預感應驗了。
自發向兩邊分開的人群中，走出一名白發藍裙的少女。
那熟悉的容貌讓厲初篁的魂魄都隱隱作痛。
「你是何人！為何來此？」
有人大聲喝問。
「復仇之人。」白發藍裙的少女淡聲道，「此人害死了我姥姥，我找他尋仇，過分嗎？」
頓時沒有人說話了。
說來好笑，這些所謂名門正道攻上青玉壇，更多的卻是為了青玉壇的靈丹妙藥，而不是什麼正義理由——所謂無利不起早。
所以，白發藍裙的少女輕易帶走了他，要私人處置，也不足為奇了：那些人的心早就飛到了青玉壇裡庫藏的靈藥之中，即使有少數幾個想著「要是有厲初篁在手，那只要有足夠的材料，靈丹妙藥豈不是源源不斷？」，卻被少女點醒青玉壇不止有他一人有煉藥之能後，也跟著放棄了。
於是，他被那個少女帶走了。
「你是何人？」他裝作不知，「曆某不曾記得害過你姥姥。」
可不是，他下過手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著實不記得裡面有沒有這個少女的家人了。
「你殺了她——不過你大概是沒認出來。」少女淡淡道，「她那會兒可不是人的模樣。」
厲初篁被她扯著繩子踉蹌了幾步，好不容易站穩了，這才得出空來思考她說的是怎麼回事。
他不會忘記這張臉。
畢竟她逼著他不得不短時間內渡魂多次。
但厲初篁不確定對方是否還記得自己——距離那次，已經過去幾十年了，他也渡魂換了身體。
可一想到當時對方準確地從那麼多人裡找出自己的新渡魂物件，他又有點不確定了。
然後，白髮少女的話讓他確定，對方的確記得他。
「還記得嗎？那只貓。」
她說：「我姥姥重傷將死之時，將自己的魂魄與警長結合，進入了警長的身體裡，以貓的身份活了下來——就是那只被你視作渡魂物件的貓。」
厲初篁沉默了，他怎麼會忘記呢？
「你要如何？」
「殺了你沒有用，反而會讓你渡魂害人。你便這麼活著吧，我會看著你的。」
厲初篁萬萬沒有想到，她的回答居然是這樣。
「在來青玉壇之前，我查了點事。」臨溪說，「這個人，也是你吧？」
她扔過來一卷卷宗。
厲初篁攤開一看，的確是他的某一世：「這又如何？」
「江東那場大疫，也是你的試藥的結果吧？」
「……是又如何？」
「人做錯了事，就要悔改。你傷了那麼多條人命，自然是要有懲罰的。」
他覺得好笑：「人世的法規還能束縛我等？」
隔著篝火，白髮少女看過來的眼睛清亮而乾淨，像清溪水，卻又映著沉沉的墨色。
「你活在這個人世間，自然是要守著人世的規矩。」
「常人一死可抵百罪，因為他們死了，二魂魄七魄散去，只餘命魂重入輪回再聚魂魄，那已經是另一個人了，所以前一世的罪不必再帶去——可你不一樣，從頭到尾，你都是你，不曾變過。」
「過去的罪，自然也是要你去抵的。」
她看了過來：「我不會再讓你去傷害任何一個人。」
第292章 番外：熱鬧的假期（七
下了青玉壇沒多久，江南發了水疫, 她淌著水把還活著的人從裡頭帶出來, 厲初篁在高地上支起了藥爐, 將防治疫病的藥分發給剛從水患中緩過氣來的人。
「不怕我在裡頭動手腳？」
從臨溪那拿到藥材時，他含笑問道, 溫和的語調下是毒蛇藏起來的滴著毒液的獠牙。
區區一介凡人，憑什麼認定能管住他？
煉藥之道，變化萬千, 更別說他還有古神的記憶裡, 他若真動什麼手腳, 諒這人也看不出來。
「……你說的不錯，若是你在裡頭動手腳了, 那你的手段, 我或許無法察覺到異樣。」白髮的女孩似乎是才想到這個問題。
他在心底嗤笑, 就這般模樣, 還想看住他？
「你信命嗎？」
「不信。」
他沒有任何猶豫，回答得斬釘截鐵。
臨溪笑了起來, 明明不過是年方豆蔻的模樣, 甚至容貌都還帶著未脫離兒童時期雌雄莫辯的精緻, 但這一笑，卻清豔不可方物：「我信。」
她說：「我信天道輪回，善惡有報, 你最好也信。」
「憑什麼？」他涼涼地笑了起來。
「別的地方我管不到，你的善惡之報, 我還是管得到的。」
「……」
厲初篁雖然在丹藥一途上甚有天分，但他的體質並不適合修仙，加上幾十年來他辛苦煉藥也多是用在了彌補魂魄損傷之上，對於這具軀體的體質並無多少彌補——簡單點來說就是，他現在打不過臨溪。
很苦逼的事，但是不得不承認。
「所以你最好祈禱這些百姓無礙，」站在身側的白髮少女笑得溫婉，「他們若有什麼事，除非你能自證清白，否則，我就只能算在你頭上了——合歸是你欠著他們的先祖的。」
「……」
說這話時的臨溪，笑得再怎麼柔和，看起來，也依舊跟大反派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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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厲大夫的杏林名望就慢慢地傳開了。
那些在水患中活下來的百姓說，厲大夫慈悲心腸，就跟菩薩一樣，救了他們。
聽到這話的厲初篁險些沒被噁心得吐出隔夜飯。
「你不喜歡別人誇你呀？」正小口小口咬著熱乎乎的烤紅薯的女孩疑惑地看他一臉嫌惡。
「呵。」他只用這一個字表達了自己的心情，不想再多言半句。
渡魂千載，曾經在瑤山彈琴的仙人當初也是可不是如今這般，在剛開始渡魂的時候，他也曾有過知己好友，有過相敬如賓的愛人，他的驅殼死去的時候，他們那般哭著喊著你回來，可當他換了個身軀回來時，他們又將他視作惡鬼驅趕。
這就是人類。
讓他噁心。
「當真？」某回他說漏了嘴，正懊惱著，就聽她道，「你確定，他們愛著的想要回來的，是你？」
「何意？」
「你的渡魂之術需要渡魂在活物之上，將自己所餘半魂同活物魂魄相融，侵佔活物身軀，然後活下來的主導者就成了你——在這個人的親朋好友眼裡，莫不是你殺了他們朝夕相處的親人？為何你還要指望他們給你好臉色？」白髮的女孩提起渡魂之術來，就和說起來火炎咒來，沒有絲毫分別，「你再次渡魂回來，只不過是將那層表像揭開了而已——要我說，他們才叫慘呢，親人被害，兇手披著親人的皮與他們相處著，享受著那個人的名字，那個人的感情和一切，讓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重視的人早已逝去。」
他冷笑著：「這就是你的想法？」
「對。」臨溪回答得乾脆俐落，「我恢復記憶，想起警長已死，活在裡頭的是我姥姥時，就是這般心情——若不是姥姥那時已經被你殺了，恐怕我也會忍不住與姥姥動起手來。」
「……在你心裡，你姥姥竟然比不得你的貓？」
臨溪笑了起來，她撓了撓正窩在懷裡的小灰貓，神色是少有的真正的溫柔——他從未在她面對自己時看到的溫柔：「警長可不會逼著我去殺了自己的親哥哥。」
那是極為罕見的，她在太子長琴的半魂面前流露出自己真實的情緒來。
然而這樣的真情流露，也不過是寥寥可數的幾次。
一年又一年，桃花開了又謝，謝了又開。
厲初篁的身體很快就撐不住了。
他算著身體的承受力，想著什麼時候去找個渡魂的物件。
若他真的死了，臨溪難不成還能截留了他的魂魄不成？
她真有那麼大本事，早就能翻了地府了。
於是他任由身體快速地灰敗下去，那一刻來臨時，他竟然有些雀躍。
像是終於能脫出她的掌心了一樣。
但等到他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的確是不在厲初篁的身體裡，可這……也不是人的軀體。
「我說過不會再讓你害一人，自然得說到做到。」推開木屋門進來的白髮少女將手裡拿著的湯藥放在他床頭，「喝了吧，這是固魂養魄的孟婆湯——你的魂魄終歸是傷得太重了。」
他低頭端詳自己的手，瑩白的皮膚，修長的手指，看上去和人類沒有任何不同：但他知道有哪裡不對。
這具身體……這不是活人。
「啊，這個啊，你可以叫它『義骸』。」她笑得頗有些狡黠，「我說了，你得還完了債，才能再進輪回，不然也就是個『命主孤煞，寡親緣情緣』的命。」
「……！？」
厲初篁——太子長琴的半魂驚疑不定，死死盯著眼前這個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多麼驚世駭俗之言的少女。
「你……你是如何得知的？」終究是在紅塵裡歷練久了，他很快收斂起異動的情緒來——只是心底的驚濤駭浪還不是那麼快就能平復的。
「這個啊，因為我是獵命師。『命』這玩意，我從六歲起就和它打交道了。」她神色淡了下來，「我看到你第一眼的時候，就看到了『它』。」
它？
太子長琴的半魂想起來了，在相伴同行的二十多年裡，這個人的確是有些讓他頗為不解的舉動，比如那種血咒。
他一直以為那是某種她的家傳術法——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沒錯——但具體是什麼，就難說了。
有的時候，那血咒能讓她力大無比，面對以力著稱的妖怪也不落絲毫下風；有的時候，血咒讓她可以控風控火，乘風破浪，宛若披著戰甲的空之戰神……
但更多的時候，他看不懂那血咒，看不懂那血咒到底起了什麼作用……
之後的幾百年，白髮少女一直在他身邊。
厲初篁的身體化灰後的第一個百年裡，他知道了這個人有看穿命格的能力。
名為義骸的身軀需要保養的第二個百年裡，他知道了這世間有一種人，可以將「命」視作獵物狩獵，馴服使用，乃至重塑；
換掉第三個義骸後的那個百年時光中，他知道了臨溪偶爾的消失，是被拉入了一個叫聖杯戰爭的遊戲；
在烏蒙靈穀裡找到焚寂、求回半魂後被煞氣折磨的百年中，最熟悉的光景便是煞氣退去、他醒來時，熄滅的篝火邊一襲藍裙的白髮少女，還有那只窩在他胸口睡得呼呼的灰貓；
百年又百年，百年再百年，時光一點點地流逝，可那個白髮少女依然如當年青玉壇中見面一般，不見絲毫改變。
年輕稚氣的面容，清亮的眼眸，雪白的長髮……
或許唯一的變化，就是那雙越發沉靜的眼眸了吧。
分離了太久時光的半魂終於合二為一，但站在此間的人，卻早已不是太子長琴。
在終於消磨掉所有煞氣、從魂魄融合的沉眠中醒來的那天，他看到臨溪坐在他床邊，定定地看著他。
或許是還沒有從沉眠中完全清醒，否則那個時候，他為什麼會毫無反應呢？
明明，看出來她的異樣了……
「還記得最初的時候我說過什麼嗎？」她看著他，笑了起來，「天道輪回，善惡有報。」
明明笑著，可她看上去卻像是……哭都哭不出來。
明明之前還一切安好，醒來卻看到她這副模樣……在他昏迷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天道輪回，善惡有報……善惡有報……」她輕輕地重複了一遍又一遍，像是在最終下定了決心，「善惡有報，天不報，我來報。」
臨溪的手搭在了他的眉心，忽冷忽熱的詭異勁後，有什麼東西，被她擒在了手裡，轉手送進了灰貓體內。
「我該走了。」她拍了拍手，「這麼多年來，你的功德抵過了業報，我也已經拿走了你身上的孤煞之命，便是再入輪回，天帝敕令也不會應在你身上了。」
「再見。」
然後她就消失了。
尋遍了三界，都沒有名為臨溪的白髮少女的蹤跡。
在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年之後，他遇到了那個人。
他給自己以古琴第六弦名取名少恭，又加了「歐陽」二字，作為那個所謂遊戲的ID，加入到了那個世界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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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少恭從過往的回憶中清醒過來，正看到那個人在不遠處的山崗上。
「你怎在此？」他帶著好似不會改變的溫柔笑容，走了過去，與那個人並肩而立，「在看什麼？」
「夜空。」
說話的人有著一頭及地的黑髮，身披黑袍，瘦削卻極具壓迫力，臉是尚未脫離兒童時期雌雄莫辯的精緻，一眼看過去，讓人無法分辨這人是男是女。
和臨溪一模一樣的臉。
唯一的不同，或許是這個人白皙的臉頰、面額上，還有數道血紅色的紋路。
像乾涸的血跡一樣。
這就是被整個未來的救世軍視作【魔王】，【滅世主】，ID為薑臨溪的人。
「我剛剛，做夢了。」這個人說，「『你看，看到那邊的麥田了嗎？我不吃麵包，麥子對我來說一點意義也沒有，麥田無法讓我產生聯想，這實在可悲。但是，你有一頭金髮，如果你馴養我，那該有多麼美好啊！金黃色的麥子會讓我想起你，我也會喜歡聽風在麥穗間吹拂的聲音。』」
歐陽少恭想了一下，笑道：「這似乎是一本叫《小王子》的書裡的話。」
「嗯，我聽到她在念這段。」這個人說，語氣沒有絲毫變化，似乎只是在陳述事實，「晚上的天空和她的眼睛一樣是黑色的，可看著這樣的天空，並不能給我她注視我時的感覺。」
「這個世界到處都是她留下的痕跡，每一樣都讓我想到她，可每一樣都不是她。」
杏黃衣衫的青年閉了閉眼，嘴角依然帶著那一縷微笑：「所以你才放過了那群人啊——你想見她？」
這個人陷入了沉默，好一會兒，才有了回復：「不，我不是為了這個理由放過那群人的。」
「但我的確想見她。」
歐陽少恭上前一步，溫和地摸了摸這個人的頭，就像是在安撫一個孩子：「快了，你很快就能見到她了。」
對方順從地讓他撫摸頭頂，安靜乖巧的模樣讓人根本無法與【滅世主】、【魔王】之類的稱呼聯繫起來。
等到歐陽少恭收回了手，這個人才再次開口：「你不去？」
「你想我去？」
這似乎再次難倒了這個人，他想了好一會兒，才道：「……不。但是，她覺得，你要是孤身一個人，會很難過，你一難過，就會讓別人也不好過。」
歐陽少恭：「……原來她是這麼看我的嗎？」他努力壓下冒青筋的衝動，卻不知怎麼的，嘴角的笑是怎麼都藏不住，「雖然也確實沒說錯。」
「所以？」他詢問地看著歐陽少恭。
杏黃衣衫的青年笑了起來：「沒關係，我已經不會難過了。」
能讓他難過的那個人，已經逝去好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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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的偶爾，歐陽少恭會懷疑當初臨溪是騙了他吧，他身上的孤煞之命其實並沒有被取走吧？
如果真的被取走了，那為什麼，臨溪走了，他視作孩子撫養的那個人也走了……到了最後，依然只剩下他一個人呢？
第293章 番外：熱鬧的假期（八
不想拖累宮崎耀司他們，臨溪就在聖地翡冷翠呆著了：好歹這裡也算是安全區吧, 要是對方在這裡動手……
臨溪眨了眨眼睛：「老師, 要是他們和系統聯手了怎麼辦？」
和系統聯手？
「你是說, 他們把那個未來告訴系統，從而取得系統方面的支援？」見臨溪點頭, 林夏毫不猶豫地一個栗子敲了下去，「你把系統想的太智慧了。」
「就算是世界種子也沒這等層面的意識，就算你未來毀滅的是阿賴耶和蓋亞意識, 它們也無法擁有人一樣的思考。」林夏想了想, 「正相反, 它們一旦發現那些不屬於這個時間線的生物時，會將它們如驅趕病毒一樣驅趕出自己的世界——你當初能在千年前的平安京和魔界安全呆著, 一方面是你身上有聖戰系統的普適性説明你掩蓋異常, 另一方面, 你本來就不是那個世界的後世時間線上的人。」
「那如果一個未來的人到了現在的聖杯戰爭遊戲裡, 不會被發現嗎？」
「不進聖地，基本不會被發現——那兩個人也只敢在其他世界裡動手, 進了聖地, 他們會第一個被排異。」林夏篤定道, 「假若那個所謂的救世軍已經送來了其他人，那他們也只敢出現在任務世界和許願卡世界裡，絕對不敢來聖地。」
臨溪沉思起來, 過了一會，她抬起頭, 不太確定地問：「……人不行的話，物品呢？」
林夏：「……理論上來說，可以。」
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老師，你和我想到一塊去了嗎？」
「大概吧。」
「……你接生意都不檢查包裹內容的嗎？順豐都要開箱檢驗啊！」
「……客戶隱私懂不懂？你老師我是有職業道德的！而且這裡又沒ZF要求！」
「……」
屁嘞，一個情報販子和她說隱私？
再說了，真問心無愧，那詭異的停頓是怎麼回事？
晃了晃頭，臨溪受不了地站了起來：「我去找他談談吧。」
「一如既往的直球風格啊。」林夏說了一句，「他不承認呢？」
「派克諾亞的念能力還沒消失呢。」
「……」想得真是周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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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消息的維托疑惑地走進了白熊咖啡廳——在這裡約談似乎已經成了他們的默契。
臨溪找他有事？
白髮的少女已經在少人的角落裡等著了，身邊坐著的是她的老師，那個聖地有名的情報販子。
老闆白熊送上了兩杯咖啡之後就離開了，這個綠植遮蓋的角落裡，只有他們三個人了。
然後，林夏抬了抬手，維托就感覺周圍空間驟然一變：雖然看著依然在白熊咖啡廳的角落裡，但是他能夠感覺到，有什麼不一樣了。
「這樣也行？」臨溪轉頭看向林夏。
「暫時性的侵蝕代替而已，雖然能夠維持的不被發現的時間不長，不過三個小時，應該夠你們談話了吧？」林夏站起身來，「你們聊吧，我去隔壁等著——只要不出這個範圍，就是我的領域，【它】察覺不到的。」
維托皺起了眉頭，超直感告訴他，有什麼在他料想之外的事情發生了。
等到林夏離開，臨溪把一個MP3遞了過去：「在談話之前，你先聽一聽這個吧。」
維托不明所以地接過，把耳機塞進耳朵裡，聽了起來。
沒過十秒，他的臉色微微一變。
然後他按掉了開關。
「不繼續聽了嗎？」
「嗯，沒有必要了。」明知故問啊。
「也行吧。」臨溪說著，停頓了一下，「我該怎麼叫你，平行世界的納茲，還是未來的納茲？」
「……」成年後的澤田綱吉苦笑起來，「準確地說，折中吧。這具身體是某個平行世界已經成年的我，但是目前作為主導精神力的我，是來自於你的未來。」
「我和現在這個平行世界的自己做了交易，我給他未來『我解決白蘭』的辦法，他暫時將身體借給我使用一段時間。」
臨溪若有所思：「他會進入這個遊戲，也是你動的手腳，包括那個寄放在老師那的包裹？」
「嗯，本來這個時間線上，應該只有過去的我，也就是現在的納茲在遊戲裡，但是這個時間線上的我……不方便和我接觸。」澤田綱吉想到白蘭，就忍不住歎息了一聲，還沒有在未來戰裡成長的自己不適合瞭解到那樣的未來，所以必須隱瞞，另找宿主。
也就是說，在獵人世界裡和她相處的，是平行世界的納茲本人，現在她眼前的這個，是未來的納茲。
……為什麼會忽然想到那個叫歐陽少恭的傢夥呢？
嗯，仔細想想這和渡魂之術有異曲同工之妙啊……臨溪放飛了一會思路，想到目前的情況，連忙收束心神：「所以未來的救世軍裡，那個代號【青空】一脈的勢力代表，就是你？」
澤田綱吉苦笑了一下：「差不多吧。」
嚴格來說，只有他和其他一些跟臨溪朝夕相處過的夥伴而已。
從他的表情裡，臨溪讀出了更多的東西：「看來未來想我死的還真不是一個兩個啊。」
提到這個，維托的臉色嚴肅起來了：「他們弄錯了，你不應該死的！」
哦？這聽著似乎有隱情？
臨溪好奇起來了：「未來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兩個人說我變成了毀滅世界的大魔王——嗯，雖然我確實中二過一段時間，不過我再中二的時候也沒有想著毀滅世界啊！」
而且還是毀滅不止一個世界！
「不，你沒有毀滅世界！」唯有這一點，澤田綱吉容不得人誤解。
「未來的那個人，不是你！」
他停頓了一會，組織了一下語言，才道：「臨溪你……有個哥哥，是吧？」
臨溪緩緩地眨了下眼睛：「……你連這個都知道？」
澤田綱吉覺得下麵的話有些難以說出口，但他必須說：「未來……有一次，我和你接到了一個任務，任務要求是……淨化厲鬼。」
他看到對面的白髮女孩神色整個凝滯了，頓時就感覺到心口疼了起來：「臨溪……」
臨溪一眼不錯地盯著澤田綱吉，開口：「……那個厲鬼，是我哥哥，對不對？」
後者閉了閉眼，舌尖上的音節重逾千斤，卻還是吐露出來了：「……是的。」
臨溪只覺得眼前一陣陣暈眩，視野就開始模糊了——若不是一把撐在桌子上，她恐怕已經倒下了。
她殺了自己的哥哥，第二次。
「臨溪！」澤田綱吉慌了，即使是成年後經歷了那麼多、成熟了那麼多的他，面對從少年時代就並肩作戰生死之交的好友那副模樣，也依然忍不住驚慌起來，就像……
就像是會第二次失去她一樣。
「……我沒事！」咬了咬舌尖，劇烈的痛楚壓過了頭腦的空懵，臨溪喘了口氣，「但是不對……我哥哥已經死了，第二次經由我自己的手殺了他，雖然會讓我……讓我無比痛苦，但我不會為此去毀滅世界。」
即使在這樣突如其來的噩耗和痛苦中，她的頭腦依然清醒。
澤田綱吉棕色的眼眸看著自己的摯友，眼神痛苦：「你沒有去毀滅世界……」
即使弦晦哥哥的厲鬼化，也是因為系統曾經投放玩家到那個本丸做任務，玩家為了速成任務污染了整個本丸靈氣，弦晦心中的怨氣和痛苦被引出來，在無數遍重複了繼承儀式的痛苦之後厲鬼化……
即使知道了這一點，他的好友，依然沒有為此毀滅世界。
「但是經過這件事，你認為，系統的存在是不合理的。」
物競天擇，自然淘汰，無法萌發的世界種子即使有著再強的萌發意願，它本身的不完整就阻礙了它的「發芽」。
為了發芽，去竊取其他世界的法則，竊取其他世界的生命，從而導致各個空間的混亂……
這是不對的。
經歷了兄長厲鬼化事件的臨溪，在長久地思考之後，對他說。
「雖然聽起來是在報私仇——大概也確實是有一部分我自己的私心吧。」白髮的女孩笑得平靜，那模樣，看不出她那樣癲狂痛苦絕望嘶吼的曾經，「如果沒有這個世界種子竊取其他世界法則，沒有系統，沒有聖杯戰爭，沒有這個遊戲……雖然我和阿綱不會相遇，不會有現在這些珍貴的記憶，可是……也有很多的像我哥哥那樣的悲劇不會發生。」
沒有聖戰遊戲，沒有玩家，薑瑞星即使是死後在本丸當那個幽靈審神者，也不會墮落成厲鬼。
不能和兄長再次相見是很難過，但比起由此導致的死別，臨溪更希望兄長在自己無法企及的世界裡好好地存在著。
但這份念想，也被撕裂了。
「我不想讓這樣的悲劇發生在其他人身上。」
「所以，我要去終止這個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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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為薑臨溪的玩家從來沒有想過毀滅世界，她所做的，不過是毀滅了系統需要的，那些「瀕臨毀滅的聖遺物」上的法則。
這是系統存在的燃料，是世界種子企盼正常發芽的必要存在。
臨溪所做的，就是阻止玩家得到聖遺物，切斷系統的供給。
但就算她阻止了這一次，聖遺物還在，下一次進入的玩家怎麼辦呢？她那個時候可不一定會在這個世界。
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毀掉那些被替換的聖遺物上殘存的法則。
失去了法則，所謂的聖遺物就僅僅只剩下一個象徵意義了。
但能夠撼動法則的，只有神的力量。
「天之鎖能夠封鎖我，是因為我身上有神性。我的神性來自於獵命師的傳說，還來自煉化的命格的神性。」
「神性中，有主破壞的，生來就是為了毀滅一切。」
「真巧，那個命格正在我的手上。」
【破壞神】。
她從聖傳世界裡得到的、世代寄宿在阿修羅王室血脈中的命格，【破壞神】。
在聖傳的世界裡，破壞神被預言會毀滅三界，即使被帶離了它的原生世界，由於此時掌控它的，是最擅長發揮命格力量的獵命師，它的破壞能力反而更上一層樓。
面對已經瀕臨毀滅的聖遺物，它的力量更為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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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壞神】啊……」臨溪若有所思，她抽出一直隨身攜帶的修羅刀，解開束縛的咒布，將它放在桌子上。
光下，即使刀刃上滿是血紅咒文，修羅刀依然華美一如往昔。
和未來的納茲見面，讓她知道了很多事。
未來的她，居然會動用修羅刀……
沒有比獵命師更明白【破壞神】的可怕之處的人了。
足以影響國運的可怕命格——這還是只是初期，當【破壞神】的力量被發揮到了極致的話，毀滅世界的命運都易如反掌。
——一個世界裡，若沒有了生靈，那這個世界活著又和死了有什麼區別？
【破壞神】就有這樣的力量，毀滅一切生命，一切希望，一切復蘇的可能。
「從納茲那可以知道，未來的我手邊並沒有【百命藏麟】或者【一元複始】之類可以壓制【破壞神】力量的天命格……可就算是這樣，也堅持動用？」臨溪喃喃自語，「未來的我……」
那個時候，在想什麼呢？
沉默了一會，直到系統忽然響起提示音來：
「許可權AA級者通過道具轉交許願卡中，未發現接受者有相關拒接道具，強制接收中。」
「許願卡『守護家與村子』接收完畢，按照此許願卡等級，接受者還有三小時做進入準備。」
臨溪眨了下眼睛，她還沒做出什麼反應來，由於兩人曾經的臨時組隊關係、被臨溪開放了好友任務查詢許可權的澤田綱吉臉色就變了：「是他們！」
不管是【金羅】還是【銀松】，要找到AA級許可權者轉交許願卡都易如反掌，在這種時候，忽然指名臨溪的許願卡，不用多說，肯定是他們的手筆！
「不能去！」澤田綱吉抓住了臨溪的手腕，神色裡竟然露出了少有的哀求，「別去，臨溪，那不是你，你不是什麼滅世的魔王！」
臨溪輕輕得地動了動手腕，不知道她做了什麼，皓白的手腕就脫出了澤田綱吉的鉗制。
「可我不能躲在聖地一輩子呀！」她輕笑著說，「謝謝你，納茲。」
謝謝你為了我做出了那麼多。
——不是為了她的話，獵人世界裡她不會遇到維托，不會發生那麼多事，大概，也不會認識阿克夏。
或許林夏和她依然會有打交道的可能，但師生關係卻不一定會出現。
有人說，南美洲一隻小小的蝴蝶扇動了翅膀，導致了一場颱風出現，這就是蝴蝶效應，說的是微小的動作影響事物的發展。
納茲為她改變了那麼多的未來。
為她帶來了友人，老師，還有……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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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許願卡世界的瞬間，臨溪就做好了戰鬥準備。
果不其然，剛剛抵達許願卡世界，系統保護尚未撤銷的兩秒內，她就看到了圍在她降落地點的一圈人。
「哎呀，這可真是隆重的歡迎儀式。」
白髮的女孩閉上了一隻眼睛，只睜著清亮有神的左眼，注視著周圍全神貫注做好戰鬥準備的對手，微笑起來。
【千眼萬雨】在手心裡漸漸發熱，掌紋變得滾燙，好像手裡攥著兩枚火炭一樣。
系統保護消失的瞬間，無數的技能兜頭砸來！
【千眼萬雨】的力量遊走全身，冥冥之中，臨溪仿佛看到了無數的未來。
左閃三步，忽然出現的刺客將短匕首從背後紮入她胸膛。
右閃半步，隱藏在火球後的鋒刃驟然來襲，割下她的頭顱。
後退兩步，大地震動，泥土覆蓋雙腿，將她困在原地……
刹那間，她看到了無數個自己死亡的未來。
哎呀，千眼萬雨還有這等進化方向？
白髮的女孩在技能雨中笑了起來。
她的動作不快不慢，似乎只是信步走在庭院之中，偶爾停下來，欣賞一下腳邊的花朵——可就是這樣正常的動作，卻一個個地，恰到好處地閃避開了所有的攻擊。
明面上的，暗地裡的，直接的，間接的，陷阱，機關……
他們所做的全部準備，在她這樣一步步走來時，竟然不見一個起效！
「這個時候的薑臨溪……竟然已經這樣強了？！」
人群中，有人難以置信地說。
「呵，我真是不好判斷，到底是被我們三個千人大團埋了、吃下了所有攻擊卻毫髮無傷的未來的薑臨溪可怕，還是眼前這個連打都打不中的薑臨溪可怕……」有誰苦中作樂地笑了一聲，只是笑聲乾澀，沒有絲毫的愉悅。
「別走神，這是預料之中的！」領頭人冷冷地呵斥道，「不管是打中了沒效還是沒打中，第一波攻擊的無效是我們已經『預見』到的事！沒什麼好驚訝的！」
之前的人不再說話，只是在心裡想：真的如此嗎？
在預言裡看到，和實際看到，真的一樣嗎？
如果真的一樣的話，為什麼現在會有那麼多的人臉上，都露出了動搖的神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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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們的手段僅僅只有這樣的覆蓋式打擊的話，可就輪到我反擊了呦！」
舔了舔咬破了還沒癒合的手指傷口滲出的血液，白髮的獵命師笑著道：「太陽，下山了呢。」
圍攻者的臉上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太陽下山了，和他們有什麼關係？
他們早就預料到這不會是一場輕鬆的戰鬥，做好了夜間戰鬥準備，即使太陽下山了也無礙，夜視能力、超大場地照明術，他們都有準備，太陽下山與否不會影響到他們的攻擊。
但很快，他們知道自己錯得離譜。
夜晚，是鬼的天下。
有一個命格，是只出現在夜間的鬼。
掌心的紋路已經從【千眼萬雨】變成了另一個詭異的紋路。
無形的氣勁凝聚。
腳下的影子開始狂舞。
離得近的攻擊者臉色微微變了：他們感覺自己的身體漸漸不受控制，連同神智都在消散。
白髮的少女彎起唇角，將身上的命力分散，射飛：「命力劇拓，【百鬼夜行】！」
屬於【百鬼夜行】的力量，侵蝕了離得最近的一百個人！
這一百個人，化作了夜晚戰鬥的鬼！
屬於薑臨溪操控的鬼。
「千萬不要看到獵命師只有一個人，就以為他真的只有一個人呀！」
命令百鬼與其他人纏鬥，臨溪盯上了這次襲擊的領導者。
擒賊先擒王。
「她朝這來了！」
領導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恐懼，又被強壓下去，悍然迎上了白髮少女的劍。
臨溪心裡忽然就閃現了一絲不詳的預感。
……難道，是陷阱？
不詳的預感讓她毫不猶豫地選擇抽身後退，但來不及了。
領導者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發現了？晚了。」
忽然，從地底探出無數尖銳的突刺，刺穿了周圍百米內所有人——除了在看到那個詭異笑容時當機立斷一躍至空中的臨溪。
那個領導者也死在了裡面，臉上的詭異笑容卻沒有消失。
鮮紅的犧牲者的血液浸透了沙土，黑紅的怨氣和絕望的戾氣纏繞其中，化作無形無質的氣息，直沖向身在半空中的臨溪！
被擺了一道！這些人都是誘餌！
失去意識前，臨溪終於明白過來。
竟然用這麼多人當誘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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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的氣息在將要觸碰到白髮少女的皮膚時，被另一隻手擋下。
那只手蒼白而瘦削，但卻讓獻祭了數百人而成的毀滅氣息都跟著瑟瑟發抖。
沒有任何猶豫，那股氣息如同看到了王一樣，匍匐在了出現的人腳下。
但那個忽然出現的人並沒有看它。
一手穿過腿彎。
一手托在後背。
忽然出現的人抱著失去意識的獵命師，緩緩落在地上。
這個時候，這個世界的戰士才敢慢慢靠近，有大膽的人喝問：「你是誰！」
黑髮黑眼，容貌精緻到雌雄莫辯的人抬起頭來，第一次向他人介紹自己：
「吾名，破壞神。」
第294章 番外：熱鬧的假期（九
「你說，未來的那個叫薑臨溪的玩家, 其實是她留下的命格【破壞神】？」林夏一邊打開通往目標世界的傳送門, 一邊皺眉詢問。
雖然有在獵人世界裡的交情, 但維托和臨溪之間並沒有形成長久有效的組隊，所以臨溪可以去的世界, 維托無法前往，澤田綱吉在沒能阻止臨溪之後，立刻去找了聖地裡涼夜飛螢的情報販子, 並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她。
後者在詢問了許願卡世界主體之後, 立刻便從無盡的任務世界裡找到了準確的世界座標編號和切入節點時間。
「是的, 臨溪她……」
僅僅只是回想，都讓他覺得無比痛苦。
臨溪毀滅聖遺物的動作很快就被系統發現了, 或許在其他事情上, 系統反應遲鈍, 但在關乎到自己存在的時候, 系統的反應可謂是迅速：關於臨溪的懸賞令掛上了翡冷翠。
他得知消息趕到的時候，臨溪已經解決了那些在重賞下前僕後繼的玩家, 只是她自己也已經傷重不治了。
「我帶你去找與謝野醫生！」澤田綱吉看清楚好友傷勢的那一瞬間, 立刻做出了決定。
「沒用的。」雖然整個心臟都被掏了出來, 但仗著內息深厚，白髮的女孩愣是氣息平穩，絲毫看不出她已經半隻腳踏入了冥神的領域。
「開什麼玩笑！你傷那麼重！傳送門……傳送門……」他懊惱地翻著自己的物品列表。
世界與世界之間的傳送有很多種手段, 由於相容性的問題，有些時間只局限於某幾個傳送方式, 澤田綱吉那個時候已經是聖戰裡的資深玩家了，手裡的傳送卡也是一堆，但在那個世界裡，竟然沒有一張呈現出可以使用的啟動狀態！
「怎麼會這樣……」他呆愣地停下手，「所有傳送方式都不可用？」
明明剛剛他過來的時候，還能用啊！
「啊，大概是系統鎖死了傳送功能吧。」臨溪輕描淡寫地說出了讓澤田綱吉整個色變的話來，「估計要等我咽氣了，它才會重新開放這個世界的傳送埠。」
「不僅是傳送埠，所有來自系統的道具都不可使用，包括治療類的——所以你不用翻了。」她說著說著就笑了起來，「好不容易把我陷死在這個世界，不監控到我死，它可不會放鬆……咳咳……」
笑得厲害了，牽動了肺腑，白髮少女咳了起來，豔紅的血從她嘴角流了下來。
「你別說話了！」從少年時代一路走來，澤田綱吉已經很久沒有流露出驚慌的模樣了，不管是在聖戰遊戲裡，還是在現實中，彭格列十代目也好，玩家納茲也好，永遠都是沉穩冷靜的模樣。
可現在，他又像是回到了十年前，還是廢柴的他遇到了無法解決的事，滿心驚慌，連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
系統對於所有可能暴露它存在、影響到它存在的生物都從不留情面，澤田綱吉發現他連系統背包裡的繃帶都拿不出來。
他把手按在白髮少女胸腹的傷口上，試圖讓血流得更慢一點。
但他心裡知道，這是沒用的——手掌下的接觸面綿軟得陷了下去，因為裡面已經沒有內臟支撐了。
臨溪抬起手，攔住了他：「阿綱，你先離開吧，這個世界就快要毀滅了。」
她說著，看向了天空：「我想做的事還沒有完成……就算我馬上要死了……」
為了她還沒有完成的事，白髮少女愣是撐著一口氣不散，到現在依然支撐著身體不死。
澤田綱吉知道臨溪想做什麼，她想要毀掉系統。
「……我來，」明知道好友達成心願，那支撐著她的最後一口氣就會散去，她就會這麼死去，澤田綱吉依然咬牙開口了，勉強維持穩定的聲音裡透出隱隱的哭腔，「你想做的事，我來代替你完成它。」
臨溪怔然，她沒有想到阿綱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然後，她笑了：「不……阿綱，你是個很溫柔很溫柔的人，我們認識了那麼多年了，我知道你是什麼個性。不要這麼做，阿綱，你會夜不能寐的——我不想讓我最好的朋友為了我，下半輩子都無法睡個好覺。」
她抬手阻止了澤田綱吉未出口的話：「我只希望阿綱你可以脫離這個輪回。」
「至於那個系統……」臨溪抽出了修羅刀——從剛剛開始，修羅刀的刀刃就一直在嗡嗡作響。
華美的刀身上，血紅色的咒文乾涸而繁複，讓原本明淨如洗的刀刃蒙上了血色。
「我毀了那麼多世界的法則，你的力量應該壯大到讓你能夠理解我的話語了吧——【破壞神】？」
刀刃的嗡響聲更尖銳了。
所有命格最後的願望都是一樣的，那就是進化到更高的一層，最後成為獲得實體的大妖怪。
【破壞神】也一樣，但它幾乎沒有得到實質身體的可能——【破壞神】的力量會毀壞一切，當無可毀滅的時候，它自己也就消亡殆盡了。
「來定下契約吧。」臨溪倒轉刀柄，將刃尖對準了自己的喉嚨，「我將身體給予你來使用，作為代價，你為我毀掉聖戰系統和世界種子。」
「接受的話，就殺了我。」
似是在呼應著她，明明臨溪的手未動，那柄劍卻像是有了自我意識一樣，猛地一動！
——尖銳的刀刃深深地刺入了臨溪的喉嚨，刺穿她的脖頸，還沾著鮮血的刀刃從她後頸透出。
一滴血懸掛在刃尖，將落未落。
臨溪輕輕地笑了起來，她的氣管被切開了一半，這讓她的笑聲裡都摻入了嘶嘶的風聲。
「契……成。」
她的手指在修羅刀的刀刃上劃過，那仿佛永遠不會褪色的血咒就被抹去了，露出了其下明淨刀身。
某種恐怖的氣息在刀刃上蒸騰起來，漸漸地彙聚成形，沖向臨溪。
她已經無法發出聲音了，但她的臉上卻依然帶著笑。
在閉上眼的最後一刻，她看向了自己的摯友。
聲帶已經無法發聲了，不過至少還能讓他看到自己的口型，於是臨溪對著那邊連自己已經淚流滿面都沒有意識到的棕發青年笑了笑，張口，無聲地說了再見。
下一秒，屬於命格【破壞神】的力量在那具身體斷氣的瞬間侵佔全身！
白色的發在刹那間化作漆黑，血紅色的紋路如同有自己的意識一樣爬上了少女嬌嫩白皙的面頰。
當那雙漆黑一片的眼睛再次睜開時，澤田綱吉知道，自己的摯友已經永遠地離開了。
站在他面前的，是名為【破壞神】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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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破壞神】就開始毀滅那些世界的聖遺物。」澤田綱吉咬咬牙，將那份親眼目睹摯友死去的痛楚壓在心底，說了下去，「但是失去了臨溪的制約，【破壞神】本身又沒有進化到足以理解【界限】的程度，所以比起以前臨溪那樣只毀滅聖遺物的行動模式來，【破壞神】是直接將整個世界都毀掉。」
臨溪在的時候，她的目標就只有瀕臨毀滅的聖遺物，對那些世界裡的土著居民毫無影響。
可臨溪不在了，誰也無法命令或者操控【破壞神】，專司破壞的「命」只知道毀滅，不知道界限。
對它來說，毀滅一個世界，跟毀滅一個世界的聖遺物，沒有任何區別。
「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無辜的人死去，所以我創建了救世軍。只不過……」澤田綱吉苦笑起來，「我無法阻止那些被毀了家園的人向【破壞神】復仇……」
他能理解那些人的痛苦，可那並不意味著他就要讓自己無辜的摯友為她根本不曾做過的事抵命。
「使用布林瑪博士的時間機器是我的提議，因為，龍珠世界裡布林瑪博士研發的時間機器有一個非常特殊的屬性，即：根源性。」
不同於十年火箭炮等交換過去未來但只能影響到數個世界的時間道具，布林瑪博士的時間機器所獨居的「根源性」可以確保，抵達的過去是最為根源的那個過去。
如果將無數的平行世界視作從一棵大樹上長出的枝椏的話，那麼最初的最初，一切的源頭的那個世界，就是主幹的盡頭——十年火箭炮只能在諸多枝幹之間來回，可布林瑪博士的時間機器能夠抵達的，是主幹的盡頭。
「換句話也就是說，只要在布林瑪博士的時間機器發動後抵達的過去裡，將一切改變，那麼，除了我所在的未來外，所有的平行世界的未來都會改變。」
只要在這個世界的臨溪活得好好的，除了他所經歷過的「既定未來」世界外，其他世界都將重新定義未來。
臨縣點點頭，這就是說只要救了這個時空的臨溪，那麼其他時空的臨溪就都不會遇到澤田綱吉曾經經歷過的過去。
「但你打算怎麼救？」林夏的問題一針見血，「如果只是救臨溪的話，她現在就很好，她的哥哥現在也安好，可未來的臨溪並不是因為哥哥死了她跟著死的吧？」
救臨溪本身毫無用處——林夏在聽完關於未來發生的事後，就下了這個定論。
「我知道，只要臨溪意識到了……就算這個過去裡她的親朋好友沒有誰出事，她……還是會去做那件事。」澤田綱吉緊了緊拳頭。
然後，系統還是會注意到，還是會掛出懸賞令，還是會追殺臨溪……
然後，臨溪，還是會死。
想要改變那樣的未來，只有一個辦法。
「我來到過去，不僅僅是為了改變臨溪的過去，更是為了——」
「——毀掉系統，毀掉世界種子。」
#
好友不願他去做的事，他終究還是去做了。
臨溪曾經阻止他去做的理由，不過是憂心他擔起太多的人命會讓這個本就溫柔刻骨的青年將他自己逼進絕境裡。
可若他早已身在絕境之中了呢？
的確，臨溪非常瞭解他，他下不了手去毀滅那麼多的世界，那麼多無辜的人，可那並不是必須的步驟啊。
未來的她不得不那麼做，是因為不知道系統將世界種子藏在哪裡，所以必須通過阻礙其汲取燃料的方式，逼出世界種子的藏身之處。
而在他的未來裡，失去了制約的【破壞神】在大肆毀滅世界之後，成功找到了世界種子。
他現在所要做的，不過是在這個過去，將那個種子滅殺而已。
「……這是比弑神還要深重的罪。」林夏斂了斂眉，淡聲道，「你沒想活著回去吧？」
一個世界的死亡是何等沉重的怨恨，【破壞神】可以不在乎，它本就誕生自毀滅，那些氣息於它而言，是最好的補品。
但澤田綱吉不是。
他是人類。
人類是擔不起那麼深重的罪孽的。
無辜之人慘死化作厲鬼就足以廝殺四方，整個世界的死亡所化戾氣，又該是何等的可怕？
棕發的青年嘴角微微翹了翹：
「這樣的話，臨溪就不會有事了。」
#
『你喜歡草莓還是西瓜？』
陰暗的小巷子裡，剛剛醒來的他無所適從，驚恐得不知道怎麼辦，旁邊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探身過來，問他喜歡什麼口味的糖果。
如果能再來一次的話，他想選草莓。
想嘗嘗臨溪最喜歡的口味呢。
那是最初的相逢，命運線相纏的時刻。
第295章 番外：熱鬧的假期（十
當林夏和澤田綱吉趕到目的地時，那個偏僻的平原上除了浸染成了紅色的土壤外, 看不到任何東西。
濃鬱的血腥氣嫋繞在數百米範圍內, 久久不散。
「這是……」澤田綱吉的臉色變得非常差, 「獻祭！他們竟然獻祭了666個人換來毀滅與凋零的力量對付臨溪！」
666是屬於魔鬼撒旦的數位，這來自於某個世界的規則同樣被系統採納, 於是在系統所影響的範圍內，666也成了毀滅與凋零的力量的代名詞。
林夏閉了閉眼，屬於她的領域力量散發出去, 很快覆蓋了這一片。
澤田綱吉訝異了, 經歷了那麼多, 尤其是因為未來的世界種子的關係，他現在對【世界】之類的力量極為敏銳。
如果他沒有弄錯的話……
這個人的力量中, 竟然蘊含了【生】的法則！
這說明瞭什麼？
結合她能夠侵蝕聖地——系統力量最強的地方, 掩蓋掉系統的窺伺, 覆蓋掉系統的力量……
再加上現在流露出來的屬於【生】的氣息, 這個人若是願意，她完全可以創造一個真正的世界！
但她卻選擇成為聖地裡的一個情報販子……澤田綱吉壓下心裡的疑惑, 問：「怎麼樣？」
不多時, 林夏將力量回收, 再次睜開眼睛：「有臨溪的血，是活血，她還活著。」
「能知道她在哪裡嗎？」棕發青年急切地問。
林夏面露難色：「不行, 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而且……有什麼東西居然破壞掉了我留在臨溪身上的印記！」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 按照她和臨溪已經結成正式師生的關係，林夏可以清楚地感知到臨溪所在的任何一個地點和時間點。
居然能夠破壞掉她的力量……林夏的眸色越發深沉：「你之前說，臨溪是用【破壞神】摧毀的世界法則？」
「對。」
情報販子沉默了，未來的【破壞神】能夠輕易破壞掉屬於神明和法則的力量，那麼——
現在的【破壞神】呢？
也能做到這點嗎？
如果不是現在的【破壞神】的話，那會是誰？
澤田綱吉沒有注意情報販子的沉思，既然臨溪不在這裡，她會在哪裡？
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林夏沉默了一會，道：「……我記得你說過，你知道世界種子在哪裡？」
「我是知道，但是現在還是找臨溪要緊啊……」棕發青年不解地看著她。
的確他的最終目的是毀掉世界種子，可現在臨溪有危險，他是為了保護臨溪才想去毀掉世界種子的，若是因為他去找世界種子了，而沒有去找臨溪，導致臨溪出事，那他回到過去來試圖改變未來又有什麼用？
澤田綱吉頭腦清醒得很，這種本末倒置的事可不會做。
「我懷疑，他們在世界種子那。」林夏說。
「他們？」
「這裡除了臨溪的血氣外，還有一個氣息。」林夏說，「屬於毀滅的氣息。」
這句話成功讓澤田綱吉的臉色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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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溪醒過來的時候，嚇了一大跳——任是誰睜開眼，就看到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時，都會嚇一跳吧。
若不是她很快注意到了那張臉上的血紅色紋路，臨溪差點就以為自己靈魂出竅了呢！
這是誰？為什麼和她長得一模一樣？她爹難道還有私生子？？？
好在等到她從昏迷中完全清醒過來時，臨溪就把這些足以讓她恨不得鑽地下去的問題全部打包丟到腦後了。
一直安靜地看著她，等她醒來卻沒有等到意料之中的問話，與臨溪有著一模一樣外表的人露出了一點點不顯眼的疑惑表情：「你不問我是誰嗎？」
「嗯？」正打量著周圍環境思考這裡是哪裡的臨溪聽到這話，轉過頭來，表情疑惑，「有問的必要嗎？我還沒老糊塗到連自己的命格都認不出來的地步——」
「——你是【破壞神】吧？」
【破壞神】的瞳孔不自覺地縮小了一瞬，它下意識地捂上了心口。
在它進入到這具身體之後，屬於【破壞神】的力量就侵蝕全身，將身軀往適應它的方向改造，所以不同於臨溪活著的時候還有著鮮明的女性特徵，現在這具身體已經看不出來第二性征的變化了——很多人都把它當做是身體單薄的少年。
手掌下是平坦的胸膛，胸腔裡沒有心跳聲：【破壞神】的力量雖然令這具身體死而復生，但失去的臟器不會再回來，它的胸腹之中，依然是空蕩蕩的。若是脫去罩著身體的長袍，露出底下的身體來，就可以看到，它的整個胸腹都凹陷了進去。
少恭說過，人的心跳是會隨著心情而跳動的，開心的時候，興奮的時候，情緒激烈的時候，心臟會跳的特別快。
它沒有心臟。
但就在剛才，明明屬於這個過去的主人的【破壞神】就在她手邊的修羅刀中，她卻依然沒有任何遲疑地認出了它，知道它是【破壞神】的時候，那個根本不存在的器官，似乎重新出現，跳動起來了。
「……你不奇怪嗎？」【破壞神】的聲音沒有絲毫的起伏，聽不出一點點的情緒來，就像是它本身沒有情緒一樣，「我沒有成功化妖，卻有了身體這件事，你不覺得奇怪嗎？」
這個問題讓臨溪有些尷尬地撓了撓臉頰：
「……怎麼說呢，雖然知道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的，不過看到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還是很驚訝的。」
「你這個身體，是未來的我的吧？」她打量著和自己如出一轍的外貌，基本肯定這個事實，「是我在煉化你的時候被你奪舍了，還是我用你毀滅聖遺物的時候，一時大意被你奪走了身體？——順便我就說我怎麼會想要滅世……原來是你啊，破壞神。」臨溪撐著下巴，「有我的身體，我的ID，也難怪他們把毀滅世界這事算我頭上了。」
……怎麼越想越覺得自己好憋屈啊！
【破壞神】點了點頭，目光一錯不錯地盯著臨溪：「我殺了你，佔據了你的身體。」
臨溪：「……雖然大致已經猜到了，不過這麼直白地說出來，我還是有點……」
稍稍有點小難過啊。
就算她從成為煉命師的那一天開始，就做好了某天失敗被命格侵吞身體的心理準備，可直到目前為止，臨溪都不曾在命格煉化中踏錯一步，結果現在日子過的好好的，忽然就來了人告訴她，親，未來的你被自己的命格吞噬了呦！那個命格還頂著你的名字你的模樣毀了無數世界惹了天大的怨恨，現在那些被毀了家園的人拼著時空倒錯的危險也要回到過去，趕在你掛之前殺了你，免得那個未來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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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都不想接受那樣的未來啊！
臨溪歎了口氣，揉了揉自己的頭髮：「他們是為了殺我才來到了過去，那麼，你呢？」
「你是為了什麼來到過去？阻止他們嗎？」
臨溪只是隨口一說，卻沒想到，對面那個【破壞神】居然點頭了。
……真的假的？
身為【毀滅】的代名詞，【破壞神】居然知道保護過去從而保護自己的未來？？？
臨溪真的震驚了：「你……你真的還沒成功化妖？」
【破壞神】搖了搖頭：「我毀了很多世界，成長很快，但我沒有修煉出實體來。」
它一直都用臨溪的身體行動，沒有修煉出真正屬於自己的身體來，所以嚴格來說，不能叫「化妖成功」。
至於為什麼不選擇修煉出自己的身體，而是繼續用著主人的身體……【破壞神】一直沒有找到答案。
由於毀滅的物件是世界，它的力量壯大極快，但命格的進化和變化並不止步於力量。
還包括情緒。
命格本身除了對大妖怪的渴望和進化的渴求外，沒有其他情緒來——人類的情緒那麼豐富，但命格是無法理解的。
只有成為真正的大妖怪之後，它們才會開始一點點地瞭解情緒。
從高興，開心，最基礎的情緒開始，到什麼時候能夠像人類一樣擁有如繁星一樣多的感情變化時，那才是真正的大妖怪。
但【破壞神】說它還沒有成功化妖，那它理應除了破壞，什麼都不知道才對啊……
「接下來你準備做什麼？」臨溪略略活動了一下身體，確定自己無礙，修羅刀上的血咒封印也依然完好，屬於這個時代的【破壞神】不會從中脫身之後，她問。
這個問題終於牽動了一點【破壞神】的情緒：「世界種子。」
「嗯？」
「我是為了世界種子而來的。」【破壞神】第一次在她面前洩露出了真實的情緒來，那情緒非常複雜。
雖然很微弱，但是卻複雜得像真正的人一樣……恨，怨，悔，甚至還摻著一點點的追憶模樣……
臨溪越發懷疑了，這個【破壞神】，它真的沒有化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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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這是哪裡？」
臨溪環顧四周，這個房間有著高高的穹頂，還有許多的長桌長凳圍著中心的講臺，結合周圍的花雕紋飾，臨溪有了一個猜測：「……教堂嗎？」
【破壞神】點頭肯定了她的猜測：「聖地翡冷翠，聖光大教堂。」
這裡是聖地？！
白髮少女頓時就是一驚，朝【破壞神】看去：沒有如她老師那樣的強者以自身領域覆蓋、掩飾，就這麼進入聖地，系統會沒有發現它嗎？
但緊接著，臨溪注意到了另一件事：「聖光大教堂的內部……是這個樣子的？」
雖然目前這裡還帶著明顯的教堂風格，可是她並非沒有來過聖光大教堂，臨溪清楚地記得大教堂內部光輝燦爛的裝飾。
和眼前這個透著些許灰敗氣息的破舊內部沒有絲毫關聯。
「因為這裡是真正的『聖地』。」
忽如其來的聲音讓臨溪眼睛一亮：「維托……不對，納茲……也不對……」
她一時找不到準確的稱呼來叫澤田綱吉。
好久沒有看到臨溪這副模樣了，以前臨溪就很容易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糾結……棕發青年為那份熟悉感而忍不住微笑了一下，但很快這份難得的輕鬆就消失了——澤田綱吉看到了站在臨溪身邊那個熟悉的黑袍身影，頓時臉色大變：「臨溪，離開它！」
「它會殺了你的！」
感覺到過去的主人投在自己身上的視線，【破壞神】微微歪了歪頭，然後像是理解了她還沒有說出口的問話一樣，點了點頭：「未來的你，是死在我手裡的。」
「……這種事我看到你的時候就瞭解了，不用一遍又一遍的強調。」臨溪歎了口氣，「總是被人告知你未來是怎麼死的，很鬱悶啊！而且被奪舍死什麼的……太丟臉了！」
「不。」【破壞神】皺起了眉頭，這是臨溪第一次看到它露出這樣明顯的表情變化來——就算是之前的情緒洩露時，它的表情也沒有變化過，「我沒有奪舍，這個身體，是你送給我的。」
「……哈？」
臨溪覺得這簡直是不可理喻：把自己的身體送給殺了自己的人？
未來的她腦子進水了嗎？
「不對！臨溪你不要聽它的！」棕發青年提高了聲音，「臨溪她和這傢夥定了契約！作為交換，才把身體留給它的！」
「契約無法束縛我，我的力量就是破壞，任何契約加身都會被破壞掉——主人也知道這點。」【破壞神】漠然道，「那些話，是主人說給你聽的。」
臨溪清楚地看到，棕發青年呆住了：「……說給，我聽的？」
為什麼？
【破壞神】看著他：「我不知道。我無法理解主人當時的想法和情緒，但是少恭說，是為了不讓你繼續插手管這件事。」
臨溪還沒想明白，澤田綱吉已經意識到了：假如臨溪和【破壞神】之間沒有契約，【破壞神】就相當於沒有任何約束！
沒有目睹所謂契約儀式的他看到被毀了一個又一個的世界時，會做出的選擇就只有……阻止它！
想明白了的青年閉上了眼睛：「她……還是恨著的，是嗎？」
即使在他面前，臨溪從未提起過，但其實，她還是恨著的……
恨著這個讓她第二次失去哥哥的世界。
【破壞神】沒有說話，主司破壞的它對這類情緒最為敏感，如果那個時候的臨溪真的有恨的情緒的話，它不會不知道。
但事實就是……臨溪死的時候，沒有恨。
什麼情緒都沒有。
那個時候，她在想什麼呢？
【破壞神】無數次在毀滅世界之後的空閒時光裡思考這個問題，但沒有答案。
現在也一樣。
於是它把這個問題放到一遍，抬起手，將漆黑的屬於毀滅的氣息釋放出來。
緊隨澤田綱吉進來的林夏臉色難看了一瞬，但她很快伸手，將自己的領域釋放，保護身側的青年。
「不出來嗎？」【破壞神】不再看那邊的兩人，自言自語，「是想逃？可這裡沒有能讓你逃的地方。」
似乎是有什麼在震動，有什麼在試圖離開這裡……臨溪敏銳地感覺到了一絲不同的氣息。
遊走在整個教堂內部的漆黑氣息如同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紛紛湧向了講臺。
那裡，一團淡白色的光芒正從虛空中緩緩浮現出來。
澤田綱吉倒吸一口氣：「世界種子！」
【破壞神】的目標，居然也是世界種子！？
「你要毀掉它嗎？」就在漆黑的氣息將要纏上世界種子的刹那間，林夏開口了，「在未來，你已經毀掉了它——就算你是專司破壞的【破壞神】，毀掉兩個世界種子負擔，也不是還沒化妖的你能承受的，除非你拋棄掉那副身軀，使用你自己的身體。」
化妖的【破壞神】本身的身軀，足夠抗下世界消亡帶來的怨恨。
「繼續這麼做的話，你只能陪著那副身軀一起消亡在世界種子的毀滅餘響裡。」
林夏看得出來，那具屬於薑臨溪的身體已經接近極限了，再毀滅一次世界種子，那麼在世界種子消亡的那個瞬間，薑臨溪的身體也會跟著消亡。
而沒有修煉出自己的身體的【破壞神】，一樣會死。
【破壞神】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看了她一眼，就移開了視線。
它的視線，最後落在了白髮的少女身上。
和它有一樣的容貌，但氣質氣息都截然不同的人。
「我的天性是毀滅，」它開口說，「得到身體之後，我一直在毀滅各個世界，毀滅的世界越多，我就越強。」
「這是我的進化之道。」
「可當我開始擁有情緒的時候，我卻開始迷茫了。」
「為什麼要毀滅世界？的確，我的天性是毀滅，但我為什麼會毀掉一些世界，又獨獨放過另一些世界？」
它想起了過去的時光。
那個人死去的時候，內心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唯有一個念頭：可惜，沒有毀掉聖戰系統和世界種子。
大概是「毀滅」觸動了它，在完全支配那具身體之後，它就開始毀滅，目之所及的世界，擁有系統覬覦的法則的世界……
那個時候它還想不了那麼多，它還沒有完善的人格和情感，它無法瞭解自己的情緒。
直到現在。
【破壞神】眨了下眼睛，它抬手，抽出了臨溪手裡的修羅刀。
只聽叮的一聲，修羅刀斷成了兩截，被臨溪封印在內的屬於這個時代的【破壞神】被它輕易抓取，吸收。
那個情報販子沒有說錯，只依靠剛剛毀掉了未來世界種子的它的力量，還沒辦法完全毀掉這個時代的世界種子。
可若是加上這個時代的自己的力量，那就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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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所有的聖戰玩家耳邊，都想起了奇異的滋滋聲。
當一切安靜下來時，他們發現，人工精靈也好，白晶石指環也好，全部消失了。
那個一直頒佈各種任務、驅使他們為了生存而掙紮的系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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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溪？」林夏輕輕地叫了一聲自己的學生。
白髮的女孩抬起頭來。
「怎麼了？」林夏微微皺了下眉頭，「你在想什麼？」
臨溪摩挲著自己的手指，沉默了一會，才道：「那個地方，也算是神的領域吧……」
凡是充斥神的力量的地方，她得自派克諾婭的念能力就會自發運轉起來。
【破壞神】拿走她的修羅刀的時候，臨溪讀到了它的記憶和心聲。
它在迷茫。
從很久很久以前，它就開始迷茫了。
因為【破壞神】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因為自己的天性是毀滅所以在不斷地毀滅一個又一個的世界，還是……
為了達成薑臨溪最後的願望。
它是被一股充斥著毀滅的情緒吸引，從而萌發出第一點意識的。
那股氣息來自於剛剛發現真相的主人。
她是那樣的絕望，跪倒在地上，哭都哭不出來。
嘶啞的喉嚨裡發出的破碎的聲音連不成片。
【破壞神】開始希冀成長，它想要變得強大，向更高的階層進化。
想要有實體化的手和腳，還有身體。
所以，當它的主人問它，想不想要身體時，它沒有絲毫猶豫就驅使劍尖刺進了她的喉嚨。
終於擁有了實體。
可只開心了一瞬。
奇怪，長久的目標達成了，為什麼沒有想像的那麼開心呢？
它迷茫著，在毀滅的本能指引下，破壞了一個又一個世界。
毀滅的氣息越來越強大，它的人格和情感也越來越完善。
等到它終於完全具備人的情感之後，它才發現，自己是為了什麼才一直想要變得更強的。
曾經的廢墟中，終於明瞭的人的情感的【破壞神】在無聲地流淚。
原來，自己那麼想要成妖，具有獨自行動的能力，與其他人溝通交流的能力，是為了在那個人絕望地跪在地上時扶她起來，告訴她，還有它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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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或許……還是不懂的好……」臨溪喃喃自語道。
「什麼？」林夏一時沒聽清。
「沒什麼。」林夏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既然聖戰系統消失了，那裡面的那些玩家呢？」
「大部分都會因為本身的世界歸屬性被拉回自己來時的世界，但是……」林夏查看著聖地消失之後的反應，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畫面，她抽了抽嘴角，「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聽哪個？」
臨溪：「……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你很快就能看到你那些其他世界的小夥伴了。」
臨溪忽然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那壞消息呢？」
「壞消息就是你能見到他們，是因為多個世界合併了，很巧，作為主體的世界就是你在的那個世界。」林夏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後的世界可群魔亂舞了，期待不？」
臨溪：「……完全不期待！」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完結
至於群魔亂舞的世界是怎麼樣的世界……第39章 的番外揭露了一點，大家可以倒回去看（我終於把那個抽出來的章節用番外代替掉了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