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18-10-2 23:09
《(香蜜)玉曇幽香》作者：時堅【完結+番外】短篇。
文案：
劇版《香蜜沉沉燼如霜》同人文，天帝潤玉與曇花仙子攸曇的治癒愛情故事，給我們孤獨一生的小魚仙倌一個真心愛他的人，嘻嘻
ps：本文高糖，恐糖症患者勿入，內有寵夫狂魔女主出沒，別試圖跟她講底線，寵潤玉（男主）這件事，她這個人沒有底線的……
內容標籤： 情有獨鍾 穿越時空 甜文 東方玄幻
搜索關鍵字：主角：攸曇，潤玉 ┃ 配角：錦覓，旭鳳，月下仙人，棠樾 ┃ 其它：甜文，治癒，穿越，玄幻
悠于 2018-10-2 23:10
第001章
香蜜沉沉之玉曇幽香
天色幽暗，月光隱匿在烏雲之後，黑沉沉的，我越發連路都看不清了。夜風吹來幾滴雨珠，落在我的臉上，冰冰涼的，提醒著我，一場夜雨即將造訪。我掏出手機劃開，快速地看了一眼：十點了。
心中越發焦急，一是忘了帶傘，二是又拖到這個點兒下班，還要走上很長一段路，萬一趕不上地鐵，我就慘了。
將手機捏在手心，唯恐誤了時間，我步履如飛地小跑了起來。果然，屋漏偏逢連夜雨，還沒跑上幾步，遠處天邊雷聲隱約，很快便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現在已經初秋，天氣轉涼，再經過這夜雨一淋，我渾身忍不住哆嗦了起來。
這條巷子實在是太過偏僻和幽暗了，要不是這家民宿老闆開的工資多，我是怎麼也不願意來這裡兼職的。
沒辦法，誰讓我窮呢？只能向生活低頭了。
攸曇，現在是想這些的時候嗎？趕緊回家才是正事啊！心裡的小人兒大聲對我吼道，我猛地搖頭，將頭髮上的雨水甩出一個圈。她說的對，攸曇，困難只是暫時的，不能灰心！先回家！
這樣想著，我收斂心神，認真地趕起路來，可是走著走著，不由皺眉：不對，今天這路怎麼有點奇怪呢？好像比平時更加幽暗，讓人看不到盡頭了……
加快腳步想要趕緊穿越這片黑暗，耳畔的風雨之聲卻更大了。我心中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將要發生。心中慌亂，腳下的步子也跟著一亂，一塊石頭橫在路中，我沒有看到，只來得及痛呼了一聲「哎喲」，便毫無準備地摔在了地上。
「唔——好痛！」淚水忍不住在眼眶裡打轉了，我這是什麼運氣呀？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想想就覺得委屈和難過。
忍住痛從雨水地裡費力地爬起，我緊緊了肩上背包的帶子，剛要繼續趕路，抬眸的一瞬間卻被眼前的景致驚呆了：「這，這是……曇，曇花嗎？」
使勁兒揉了揉我的雙眼，再次看過去，沒看錯！
幽深黑暗的小巷、夜雨霖鈴的夜晚，一株周身泛著白色光華的曇花正靜靜地開在我前方腳下！
這，這是什麼操作？
別告訴我，僅僅是遇到了一株曇花而已，哪有這麼名貴的花種出現在這偏僻小路的中央啊？！而且它周身泛著如霧氣一般的白色光華，怎麼看怎麼不科學呀！
就在我呆若木雞的時候，那株神秘的曇花忽然動了起來！先前它的花朵是斂蕊不開的，此刻卻突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片片將自己的花瓣舒展開來了！
曇花，開，開了！
天空中的雨忽然停了，雷聲也漸漸湮滅，世界忽然萬籟俱寂，似乎天地間之餘這株正在盛開的曇花，烏雲撥開，露出被遮擋住的明月，月華如同被什麼所吸引一般，全都朝著盛開的曇花而來，悉數彙聚於它的花心之中。
我被這眼前的奇景驚呆了，張著嘴巴能塞下一個雞蛋，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幹什麼？此刻，我的腦子已經停止運轉了，因為以我的腦子已經無法理解眼前所發生的一切了。
伴隨著曇花的盛開，一股幽香越發濃郁，四散開來……
我從未聞過如此好聞的花香，簡直無法用我貧瘠的詞彙描述一二。像是受了蠱惑一般，我緩緩向那周身盈滿月華的曇花走去，然後腦子漸漸昏沉，我忍不住撫上額頭，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起來，可是已經晚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意識漸漸轉醒，我終於從漫長的沉睡和混沌中清醒了過來，心中一喜，趕緊起身要走，可是卻驚恐地發現我竟然動不了了！怎麼回事？！我怎麼會渾身不能動彈了？！
我嚇得心跳瞬間止住了一拍。此時，腦海裡閃過那一日最後的片段：
我被曇花的香氣蠱惑，腳步不受自己控制般地走向她，然後腦袋越來越昏沉，最後暈倒前看見的是那株神秘詭異的曇花瞬間光芒大震，就這麼將我吸進了她的花蕊之中，然後花瓣收斂，將我包在了其中……
天哪！
我被那曇花吃了？！
那原來不是曇花，是食人花嗎？！
不是吧，世界上真的有這樣的能「吃人」的花嗎？可是，她長得真的跟曇花一樣啊，百科全書上的食人花也不長這樣啊……
到底是怎麼回事？
……
在我歎第2543口氣的時候，我終於想明白了一個問題：我應該不是被花給吃了，而是遇上了什麼靈異事件。
畢竟我現在雖然被困在這朵曇花中不能動彈，但好像並沒什麼危險，因為按我的觀察，這都一個多月過去了，我沒吃沒喝沒睡，竟然還活的好好的，甚至精神比從前更好了，一點疲憊的感覺沒有，你說這能用科學解釋嗎？
不能。
科學解釋不了，我開始天馬行空地胡思亂想起來：我會不會是，穿越啦？
原諒我這會這麼想，畢竟我也是個書迷和劇迷啊，一個人的日子實在孤獨，如果沒有這些小說和電視劇的陪伴，那還有什麼樂趣？
這不，最近我就迷上了《香蜜沉沉燼如霜》這個劇，小說電視劇翻來覆去刷了好多遍，被錦覓、旭鳳和潤玉這三個人的愛恨情仇可是虐得死去活來，太好看了！
錦覓和旭鳳經歷三世情緣終於修得正果，觀眾心裡總算是有了安慰，不過，整個劇裡我最心疼，也最喜歡的卻是裡面溫潤如玉卻最終黑化了的潤玉，雖然很多人說他心機深沉，利用所愛之人，騙婚啥啥的，但我還是喜歡他，心疼他。
喜歡那個溫潤淺笑的小魚仙倌，喜歡那個霸道護妻的潤玉仙，喜歡那個送錦覓流星雨、帶她看天河、送她小魘獸、為她架彩虹橋、送她龍鱗的夜神潤玉；心疼他不為人知的孤獨，受人猜忌的無奈，因愛而生的嫉恨，痛失所愛的悲傷……
哎~不過現在自己被困在這朵花裡，還想看劇？呵，想得倒是挺美的！
算了算了，我還是別掙扎了。掙扎也沒用，我已經一個月沒有睡覺了，我怕是要成精了！反正也動不了，還是睡覺吧……
既然死不了，也搞不清楚怎麼回事，那就既來之則安之，靜觀其變吧。
這麼想著，我閉上了唯一能動的眼皮，準備背上一篇心經好入睡。沒想到，剛合眼，周圍的空間就劇烈地一動。
怎麼了？我嚇得立馬睜開了眼。
自然是不會有人理我，我只好自己四下張望，想要弄清楚發生了什麼。畢竟，我被困在這裡一個月了，別說動靜，就連一絲風都沒有，現在突然有了變故，雖然不知道是好是壞，但都足以讓我驚喜了！
不動不要緊，這麼一動，不得了，我發現自己居然可以動了！伸了伸胳膊，動了動腳，哇！我真的可以動了！
還沒等我高興幾分鐘，頭頂的花穹便緩緩綻放，開出了一個口子，我驚訝地抬眸，瞬間有一股什麼力量在拉扯我一般，我只覺得自己身子一輕，便離開了地面，輕飄飄地往上飛去！
雙臂張開，我驚訝地看著自己離開地面的雙腳，輕紗織就的羅裙隨風起舞，衣袂翻飛，我，我怎麼穿成了這樣？
我覺得自己此刻宛如一隻破繭而出的蝴蝶一般，身姿輕盈，離開了從前束縛自己的花苞，飛向了更為廣大而神秘的天空。
那朵曇、曇花把我又「吐」出來，來了？
熟悉的幽香再次襲來，越發濃郁，可是卻再沒有上一次那般的蠱惑和暈眩，我已經從最初的驚訝和呆滯變成了此時的忘我開心，隨著每一次的旋轉飛升，一股從未有過的輕鬆和快樂朝我襲來，我從未體驗過這樣的感覺，似乎完全脫離了肉體凡胎，從那沉重的軀殼中解脫了出來！
我早已忘記了去追究和思索發生的這一切，只想沉浸在這一刻的輕鬆和快樂之中，盡情飛翔，再也不想其他……
「呵呵——呵呵——」
空氣中全是我銀鈴般的笑聲，如同山間叮咚的泉水，可洗滌塵世一切的煩惱。
我抬眸，月華如水，群星輝耀，這是哪裡的天空，竟然這般乾淨美好？簡直如同誤入了嫦娥仙子的月宮一般，宛如置身仙境一樣。我好奇地打量著。
旋轉著緩緩落地，我小心翼翼地站穩，抬起目光想打量周圍的環境，卻冷不丁撞上了一雙幽深的目光，瞬間呼吸一滯。
「潤玉仙……」我不敢置信地喃喃。
第002章
「你叫我什麼？」來人目若幽潭，聽見我的話，眼底似乎瞬間湧起無數波濤，涼薄的聲線中隱隱透出一絲危險的味道。
我本能地往後縮了縮，忙解釋說：「不，不好意思，因為閣下與我的一位朋友長得很是相似，故而乍看之下，便認錯了人……」
怎麼可能是小魚仙倌？我莫不是追劇追魔怔了？我在心中暗暗鄙視自己。可是，他長得實在跟小魚仙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一樣：白衣若仙，清冷高華，列松如翠，積石如玉，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一位朋友？」他鳳眸輕輕一眯，打量的視線落在我的身上。
我真誠無比地與他對視，重重點了下頭。然而心裡卻默念著：小魚仙倌，我也是情勢所逼，你可不要怪我占你的便宜啊！
比起和他閒聊，我更加關心的是自己現在究竟身在何處。眼前之人一襲古裝，墨發如瀑，實在很像我認識中的神仙，於是忍不住試探道：「你，是神仙嗎？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呀？」
白衣美男似乎被我這個問題問得一怔，頓了片刻，像是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兀自笑了起來，一邊笑著一邊搖頭，嘴裡還自言自語地說道：「真是有趣，一千多年了，你是第二個問我是不是神仙的人……」
我見他狀似瘋魔，這笑也不太正常，暗暗心驚：果然，我是問錯了？轉念，又不由好奇，他說我是第二個這樣問的人，那第一個是誰？
我垂頭望向自己的腳下，玉石鋪就的臺階和地面，縈繞著朦朧的霧氣，將這裡襯托得宛如仙境一般。雖然我現在很震驚，但是我還沒傻掉，結合起之前那朵詭異的曇花，和眼前的白衣仙人，我幾乎有九成的確定，事情好像真的玄幻了……
「你真的是神仙？」雖然是問句，我心中卻幾乎已經確定這便是事實了。
他眉梢微挑，看向我，聲音依舊冰冷：「這裡是天庭。」
「天、天庭！」雖然我早有心裡準備，可真當他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我還是被驚得目瞪口呆。猛然轉身，仔細去看周圍的建築，複道回廊，處處玲瓏剔透；三簷四簇，層層龍鳳翱翔，凡間豈有這樣的景致？不由對他的話更信了幾分。
視線往上，倏然定住！
那宮殿的匾額上寫得莫不是——「璿璣宮」三個字？！
「璿璣宮？這裡是璿璣宮？！」我猛然扭頭看向他，驚叫道。
他只是定定地看著我，一句話也不言語。
我忍不住追問：「可是應龍夜神的府邸？」
「你究竟是何方妖孽？」剛才還冷若冰霜的人頃刻間眸光泛紅，伸手一把捏住我的脖子，將我高高地舉了起來，厲聲呵問道。
我的天啊，一言不合就要殺人？不會吧，我怎麼這麼倒楣！雙腳離地，脖子被人掐住，呼吸瞬間變得困難，這，這簡直太難受了！說是生不如死也不為過啊，我立刻伸手去掰他的魔爪，雙腳也不停地在空中踢打掙扎。
「我——我不是——妖——妖孽——」我痛苦地擠出這句話，顫抖著一隻手指向那株把我帶來這裡的曇花，「是——是——曇花——」
白衣仙眯著危險的眸子看了一眼那株靜默而立的曇花，又將視線落在我的身上，似乎在考量我說的是真是假。
我痛苦地看向他，力氣愈漸消失，心中暗暗憂傷，今天小命真要不明不白地交代在這裡了……算了，說不定我死了，這個詭異的夢就結束了，我就能回到21世紀，繼續做我的小老百姓了……
就在我覺得自己必死無疑，放棄掙扎的時候，掐住我命運之喉的那只「毒手」終於鬆開了，我重重地跌落在地上，握著自己的脖子拼命地咳嗽了起來。
還未來得及反應，一道白光便從白衣仙併攏的二指間驟然射出，瞬間朝我襲來，我大驚，本能地想躲，可是卻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束縛，不能動彈。
那道白色的光芒瞬間沒入我的眉心，我承受不住地閉上了雙眼。
想像中的痛苦並沒有出現，很快白光便從我的眉心離開再次回到了白衣仙的手中，他凝眸感知了片刻，方冷冷地吐出了幾個字：「真身是瓣曇花的花精……」
什麼？花精？
我真的成精了？！
原諒我聽到這個消息，再次原地石化了。
「諒你也不敢欺瞞本神。」他收回指尖光芒，偏頭看我。
……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其實，我剛才想說的是，我不是妖孽，我是人，是曇花把我帶到這裡來的。他莫不是以為我說自己是曇花——精？
額……現在這個場面，還是默認了比較好，有些話看來是不能解釋了。
「仙上明鑒！小仙的確是只曇花精。額……初來乍到，舉目無親，還望仙上能收留我幾日，待我找到去處，再自行離開，可否？」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小仙？以你這般靈力，不過區區一介精靈，離『仙』這個稱謂還遠著呢。」
驚天霹靂啊！
我居然連個「小仙」都不是，只不過是個化形了的低等精靈，老天啊，你待我不公啊！不公啊！
不過，電視劇裡不都說了嗎？做人，最重要的就是開心。一切都是最好的選擇。我們應該常懷感恩之心，行善事，做好人，我能有這番奇遇，也不錯啊？
哎，精靈就精靈吧，精靈精靈，又精又靈，多好啊！呵呵~
我在心裡默默自我安慰著……
回過神來，見白衣仙若有所思的目光，我瞬間振作起來，臉上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是是是，仙上您說得對！我是個精靈，呵呵，精靈……」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他似乎是被我的「蠢萌」給逗笑了，冰冷如霜的臉上有了寒意融化的跡象。
「仙上，我叫攸曇，不知仙上怎麼稱呼？」我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問道。
暖意瞬間凝滯，白衣仙聽了我的話，臉色跟川劇變臉一般瞬間變回了原樣，不再理會我，一甩衣袖，抬腳兀自離開了。
這高冷，叫我歎為觀止，默默點贊啊……
不過，佩服歸佩服，我要是真讓他這麼走了，我怎麼辦？！所以我二話沒說，提起裙擺便跟了上去。
「仙上，仙上！」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大家這麼熱情，我驚呆了，原來跟我一樣喜歡小魚仙倌的人這麼多！謝謝大家的支持，我會努力的！有朋友在問，這篇文章的時間背景設置是什麼，在這裡跟大家統一說明一下吧，本文是在《香蜜》原故事結束後發生的，錦覓已經跟旭鳳在一起了，潤玉當上了寂寞孤寂的天帝，尊重原著，本文僅僅相當於一個小番外。感覺小魚仙倌在原劇中已經被虐得很慘了，所以我們不想再虐了，本文就想傻傻地甜甜甜，你們說好嗎？
第003章
我大著膽子扯住他寬大的衣袖，他果然停下，眼尾掃來，讓我莫名一凜。
喉嚨有些發緊，我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並住想要逃跑的雙腿，聲音發顫兒地說：「仙上，仙上，求你了，暫時收留我幾日吧，好不好？求求你了！」我雙手合十在胸前誠懇地請求。
他無悲無喜地看了我一會兒，就在我以為他不會答應的時候，他終於開了口：「你乃璿璣宮的曇花化形，便暫居這璿璣宮吧。」說完，也不管我的反應，直接化作一道流光毫不留戀地消失了。
「啊？」我沒聽錯吧，他讓我住在璿璣宮？
見他不像住在這裡樣子，怎麼能夠做著璿璣宮的主呢？我低著頭皺眉思索，轉過身，抬眸望向那座清冷異常的大殿，「璿璣宮」三個字在月華的映照下清幽異常。
抬步往裡走，伸手推門，吱呀的推門聲在空曠的大殿裡異常清晰突兀。
這裡是有多久沒人住了？怎麼這麼冷清，一個人都沒有？
我旋身四下打量，整座宮殿以冰冷的銀白色為主調，實在清冷寡淡，讓人不由好奇這宮殿的主人是否也如此這般性子冷清。
我在臺階上坐下，支起胳膊托著下巴默默打量著房中的一切，不禁感歎：哎……這個璿璣宮跟小魚仙倌的那個璿璣宮好像啊，一樣的清冷異常。
剛才的那位白衣神仙也好像小魚仙倌。
我都忍不住懷疑自己是穿到了《香蜜》的劇裡了。扭頭，殿門外的那株曇花已經合上她的花瓣，靜靜地像是睡著了一般，還真的是曇花一現呐……
攤開雙手，我死死地盯了好幾眼，怎麼看我也是個人啊，怎麼就成了一朵花了？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起身，來到那株曇花面前，我伸出手指戳了戳她鼓起的臉頰：「喂，曇花精，你說，為什麼把我弄到這裡來了？你到底想幹嘛？我告訴你啊，拐賣人口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別裝死啊，喂——」
呵，好一朵敢做不敢當的妖花，有本事當人販子，沒本事回答我啊。
「還把我變成了花精？花精和妖精有沒有區別啊？」
精靈什麼的我還可以勉強接受，當妖精那可不行！那不是越活越回去了嗎？
「對了，我現在是花精了，那是不是說我可以使用法術了？」我突然眼前一亮。這麼一想，頓時神采煥發，興沖沖地跑到院子中央，嗯，試試！
嘖……
怎麼操作來著？
我沒當花精的經驗啊~
電視劇裡怎麼演的？哦對，手勢！手勢！
我擺了一個自認為很像那麼回事的手勢，閉上眼睛，心中默念：「點石——成金——變變變！」
鋥！滿懷希冀地睜眼！
唉……不給面子啊……
看來點石成金這種不勞而獲得思想要不得，做人還是得踏實。算了，算了，我還是變花吧，我一個花精，總不會連朵花都變不出來吧？
嗯，整了整衣襟，我紮好馬步，氣沉丹田，閉上雙眼，集中注意力，雙手捏好訣，口中默念：「曇花！」
滿懷希望地睜眼！
……
不是吧，我個曇花精，連朵曇花都變不出來？這說出去還不叫人笑掉大牙，丟我們人類的臉？不行不行，絕不不行，再來一次，再來一次!
我再次擺好姿勢：「變！」
「變！」
「變！」
「變！」
……
「噗——」我猛得吐了一大口並不存在的老血，如同一條死魚一般癱倒在地，餘光中瞧見那株妖曇似乎身子微微一顫，好像在嘲笑我一般。
咦？莫不是我看錯了？
「死曇，你不會是在笑我吧？」我狐疑地看向它。
「死曇」內心活動：人家只是在夜風中搖曳而已~
哼，我們做人的自然不能和一朵花計較。我不忿地偏過頭去，雙手抱在腦後，抬頭望天，瞬間被吸引：哇，這天上的夜空真的好美啊，星星這麼多，這麼亮，離我這麼近，仿佛伸手就能摘下來一樣……
我忍不住伸出手去細細描繪，腦子思緒也開始無邊無際地發散起來：嗯？我記得《香蜜》裡面錦覓曾經送給過潤玉一株曇花，相約花開時一起觀賞的，就種在璿璣宮！
我猛地跳起來，表情嚴肅地來到那株曇花面前，盯著它呆呆地看了好久，然後又抬步往璿璣宮外走去。
清冷的月華照射下，我步履沉重地來到了幽潭和傳說中的彩虹橋……
幽清的茂林中一隻形態可愛，活潑機靈的小鹿緩緩踱步而來，我難以置信地看向它：「魘獸？」
那小鹿迷迷糊糊的，似乎聽見有人喊它，偏頭朝我看來，清澈無比的眸子和它的主人應龍夜神極為相似。
我忍不住上前，見到它這副迷糊可愛的樣子，一顆心都化了，輕輕蹲下，與它相對，不自覺放柔了聲音：「你就是小魘獸？」
它見我陌生，以前沒有見過，眼神裡有些迷茫，不過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我是啊，你是誰？」
「你會說話？！」我驚訝地看向它。
它眸光裡也流露出訝異：「你能聽見我說話？」
我點頭。
它眸子一亮，主動朝我走近了兩步，用腦袋親切地蹭了蹭我的手掌，我有些受寵若驚。
「我叫攸曇，是一個曇花精，我們可以交個朋友嗎？」我雙眼亮晶晶地含笑望著它。
它晃了晃腦袋：「好呀。」
我忍不住燦然一笑，摟住它的脖子，親了它一口。魘獸笑眯眯地看著我，對我這個新朋友很友好。
我問它：「小魘獸，你的主人是不是夜神大殿潤玉？」
它搖搖頭。
我眼中劃過一抹失落，暗暗自嘲，果然是我想多了，就算有這麼多相似的地方，但終究不是他。
「如今天界已經沒有夜神了，各位星君輪番司夜，我的主人潤玉已是這天界之主，當今的天帝陛下了。」小魘獸不慌不忙地說。
我猛然抬頭：「你說什麼？」
它不言語，靜靜地看著我。
「錦覓和旭鳳已經在一起了？」我問。
它默然點頭。
此刻，我終於弄清楚了自己究竟到了何處，這是《香蜜》故事結局之後的世界，潤玉成為天界之主，錦覓與旭鳳終於修成正果以後……
一切愛的、傷的都已經發生過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自己的理解是，潤玉經過了太多的事，現在的他已經不是從前那個跟錦覓相識時的小魚仙倌了，現在的他應當是比任何時候都冰冷的時刻，所以他不會對初見的攸曇像對錦覓那樣溫柔淺笑，從他對暗戀他的鄺露的冷漠就能看出來，他現在愛的人是錦覓，所以對其他人都是冷漠無比的。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心目中小魚仙倌的樣子，我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寫我心目中的潤玉，讓攸曇去慢慢治癒他千瘡百孔的內心，眾口難調，還望見諒。
第004章
腦海裡，他們過往的愛恨、執著、淚水一幀楨在眼前劃過，我這個局外之人的心卻狠狠地一疼。
成長似乎總是伴隨著傷痛，或是傷害別人，或是被別人傷害，我們總是等到時過境遷，才恍然大悟，可桃花依舊，人面已然全非。所以才有詩曰：「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還記得錦覓與鳳凰初見之時，他燒焦成烏鴉的滑稽模樣，湖邊偶遇合眼小憩的「小魚仙倌」燦然對視，贈他一截紅線從此牽掛一世的驚豔相遇；魔界大戰窮奇，三人並肩作戰，親密無間的情誼，那時他們三個眼底皆是未被沾染的清澈純然，那時的他們簡直是這世間最美好的模樣……
可是，初見永遠是不忍懷念的，害怕一旦想起就會忍不住落下淚來，初見也是不可留住的，就像這世間萬物，成住壞空，沒有真正的永恆存在。
不願染是與非，怎料事與願違，心中的花枯萎，時間它去不回……
「你怎麼哭了？」小魘獸懵懂地問我。
我胡亂地用手背抹了一把掉下的眼淚，也被自己驚到：「是啊，我為什麼哭了？」
它不知道怎麼寬慰我，只好走進我，用腦袋頂了頂我的手心，我破涕為笑：「小傢伙……」
天光微亮，長夜將去。不知不覺間，已經過了一夜。
這一夜，我過得驚心動魄，大起大伏，還有一些茫然不知所措。就像是一個看戲的人，有一天突然變成了這戲中人，那種感覺有些奇怪和微妙。
他們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自己的天職，自己的位置，可我呢？我不是真正的曇花精，我是個普通人，來到這裡，我將何處安置自己？
凝視著天邊升起的太陽，我陷入了一股無邊的迷茫……
小魘獸吃了一晚上的夢，現在自己困得眼皮子開始打架了。我撓了撓它的腦袋，笑著問：「小魘獸，你是困了嗎？」
它眯著眼前看了看我，承認地點了點頭。
我忍不住笑出聲：「那你快去睡吧，我自己四處走走。」
它有些猶豫地偏頭看我，終是熬不過困意點頭了。
說實話，我還是很好奇天界到底長什麼樣的？畢竟，這種不科學的存在，以前只存在於神話故事裡，現在活生生在我眼前，我哪能忍住不去窺探一二？
傾身往湖水裡照了照，我現在這副模樣跟我原來長得還挺像的，不過原來的我看起來沒有這麼水靈，皮膚這麼好就是了……
審視了自己一番，青絲如瀑，衣袂翻飛，別說人靠衣裝，這麼一變裝還真像個「小仙女」了？
哦不，我現在是個「小花精」。
拉了拉披肩，我提著裙子踏上了虹橋，一路穿花拂柳，四下轉悠了起來。
因為不認識路，所以我便隨意選了一個方向，隨緣而行。路過一處院子，見院中一束高大火紅的鳳凰花，已經茂盛地開出了牆外。我快步上前，這是旭鳳的棲梧宮！
從前的棲梧宮那是多麼熱鬧啊，如今蕭條冷寂得宛如璿璣宮一般了。壓抑不住心中的好奇，我推開了那扇似乎久未被打開的大門，果然，一個人都沒有。
拾級而下，進入院子，除了當年錦覓種下的鳳凰花，再無一絲熱鬧。
「鳳凰花開兩季，一季緣來，一季緣散……」我想起了錦覓對鳳凰說過的鳳凰花的花語，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悵然。
「雲渺水茫，這日子實在過得平鋪直敘，好生無趣，好生無趣啊……」
有人？
我好奇地轉身，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便見鳳凰花的另一側樹下，一位紅衣仙人正抬頭對著一束紅花傷春悲秋，長籲短歎。
那人似乎也發現了我，轉身像我看過來，我好奇地與他對視，卻見他瞳孔驟然緊縮，一副不敢置信地朝我走來。
「小錦覓？」他拉著我左看右看。
我一愣，這個起板兒怎麼這樣熟悉？一身紅衣，出現在這棲梧宮，開口便是「小錦覓」，他不會是「月下仙人？」吧……我猶疑地問出口。
紅衣仙人聽我這麼問，一雙本來就很亮的眼睛越發亮了，他驚喜地握住我的雙肩：「小錦覓，真的是你回來了？！」
我有些莫名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剛剛在湖水裡照過了呀，我和錦覓長得應該不像吧？轉念又想起了緣機仙子曾說，月下仙人老眼昏花，老是將年輕的小姑娘認成錦覓，當下便釋然了，看來果然是那個熱衷保媒拉線，耐不住寂寞的狐狸仙沒錯了。
心中好笑，陡然想使個壞，於是我轉了轉眼珠，佯裝與他很熟的樣子，學著錦覓的樣子跳到他的一邊，用一隻手飛快地拍了拍他的一側肩膀，俏皮地說：「狐狸仙！」
他神情一怔，愣在那裡，盯著我的眼眶微微泛紅。
我眼皮一跳，莫非這玩笑開過頭了，把他都嚇傻了？
正要解釋，我不是錦覓，逗他玩的呢，身後便響起了一道清冷如玉的聲音：「叔父久不外出，當真是糊塗了，錦覓如今人在魔界，又怎會出現在這裡？」
我猛然轉身，不是小魚仙倌還有哪個？
「小——」我驚喜地看向他，剛想打招呼，卻忽然想到，「小魚仙倌」是錦覓給他取的名字，如今我一個外人這般叫他，恐怕不妥……萬一觸及他的傷心事那就不好了。
生生忍下到了嘴邊的話，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小魚仙倌」？「潤玉仙」？「夜神殿下」？都不妥，吞吞吐吐了好半天，才擠出了兩個字：「仙、仙上！」
是了，按理說，我還不知道他的身份，這般叫才是最為妥當的。
他無波無瀾的視線在我的身上停頓了一瞬，便轉移到了月下仙人那裡。
狐狸仙用了好半天，才從自己的回憶中反應過來，又翻來覆去地打量了我好幾眼，我眨了眨眼睛，沖他友好一笑。
他輕笑，眼眸對上潤玉：「玉娃可是有好幾百年沒來看過叔父了，今日怎麼會走到這棲梧宮來？」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也想過寫鄺露小姐姐和潤玉小哥哥的cp的，但是後來想想，潤玉或許並不喜歡鄺露這樣的，他喜歡錦覓大概也是因為他的人生很沉重，但是錦覓很單純，總是能帶給他快樂，所以他才對錦覓這樣上心。可是錦覓和鳳凰才是一類人，她無法認可潤玉的這種深沉和複雜，她走進了潤玉的心，但是錦覓的心，潤玉走不進去，所以才重新杜撰了攸曇這個角色，潤玉不需要別人的憐憫，他需要的是一個真正理解他的人。
第005章
潤玉極淡漠地一笑，即使這般淡漠的笑容在我眼裡也成了世界上最好看的笑容，看著他笑，我便也不自覺地彎起唇角。
「朝堂事務繁忙，潤玉是怕打擾叔父清修，故而不敢前來叨擾。」
月下仙人感歎：「是啊，如今你貴為天帝陛下，的確是抽不開身來，只是現今玉娃這性子是愈發清冷了，叔父著實操心你的終身大事啊——」
狐狸仙就是狐狸仙，明明與潤玉兩人都有心結，這見了面卻還是沒忘記自己撮合姻緣的老本行，還敢哪壺不開提哪壺？當初明知錦覓與潤玉有婚約，還極力撮合她跟旭鳳，這到手的媳婦兒飛了，可不有他大大的一功嗎？
果然，潤玉思及舊事，笑意收斂，臉色瞬間微沉。不過到底是過去的事了，再翻舊賬也無意義，便隱忍著沒有發作。
見情勢不妙，我趕緊跳了出來，佯裝震驚地看向二人：「月下仙人，剛才您說……仙上是天帝陛下？！」
狐狸仙看向我，眼中帶著狡黠：「正是。」
我「震驚」地看向一身華服的潤玉，今天他的裝扮不似昨日那般隨性，長袍曳地，銀線滾邊，今日的潤玉不是碧潭虹橋的那個「小魚仙倌」，而是六界之首，這巍峨天界之主，龍威燕頷的「天帝陛下」。
「攸曇拜見天帝陛下！」我「嚇得腿一顫」，撲哧一下跪在地上，不折不扣地行了一個稽首大禮。
我垂手伏在地上，心中暗暗給自己的演技點贊，兩個字：到位！
雖然我是個現代人，隨便下跪好像挺沒有骨氣，但是入鄉隨俗，相機行事這點道理我還是懂的。
「起來吧。」天帝清越低沉的聲音在我的頭頂響起。
我抬頭直起身，笑盈盈看向他：「多謝天帝陛下！」
天帝目光平靜地看著我，眼底是無垠的星辰大海。
月下仙人砸了咂嘴，盯著我，感歎：「這小女娃可真愛笑啊，跟當年的小錦覓簡直一模一樣……天界好久沒有這般水靈動人的小女娃了，你是哪個宮的？」
從潤玉平靜的眸光劃過的波瀾就能看出，千年時光過去了，可水神錦覓的影子仍舊印刻在他心上，與他肩上那塊龍之逆鱗所在的疤痕一同成為了他此生不敢觸碰的傷。
我的心倏地一疼，我不願看見這樣的他，可是我知道我無法治癒他……
佯裝沒發現他的異樣，我擺出一副天真的面孔看向狐狸仙，笑盈盈地說：「月下仙人，我可不是小錦覓，我是小攸曇，是璿璣宮的曇花精，你可莫要再將我認錯了……否則，我可是會生氣的。」我佯裝威脅。
「啊？啊！哈哈——好，好一個小攸曇，老夫喜歡！」狐狸仙瞧著我，忽然朗聲笑了起來，從袖口中掏出一根紅線，向我走來，將紅線遞到我手中，「老夫這裡有一根紅線，送給小攸曇，你將這紅線綁在你的心上人腳上，保管他對你死心塌地！」說完，若有所指地瞄了瞄一旁冷漠疏離的潤玉。
我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輕笑一聲，舉著這紅線問：「真的這麼神奇嗎？」
「那當然！」狐狸仙當下篤定地向我保證道。
我拖著嗓子長長地「哦」了一聲。這個月下仙人，擱現代肯定是個合格的推銷員，推薦起他這紅線來可是怎麼誇大怎麼來。他又不掌仙人姻緣，這紅線不過是個彩頭，偏他推薦起來，誇下海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我甚是高興地重重點頭：「謝謝月下仙人，這個禮物我很喜歡！」
他聽見我這麼說，一張狐狸臉當下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只是這笑容沒持續多久，在看見我兀自將紅線編成手繩戴在了自己腕上時龜裂了。
我揚了揚了白皙的皓腕，開心地問：「怎麼樣？好看嗎？」
他扶額，急道：「老夫的紅線可不是這麼用的！」
「呵~」一聲極輕的笑打斷了我倆的對話，我和狐狸仙齊刷刷地轉頭朝天帝望去，他尚未來得及收回的眼角笑意被我們瞬間捕捉。
我們倆都有一瞬的怔愣，狐狸仙愣住是因為他已經一千年沒有見過潤玉這樣笑了，而我愣住，是因為那一瞬間我似乎又看見了那個溫潤如玉的小魚仙倌，那個我印象中美好純粹，展顏一笑便能讓天地失色的潤玉仙了。
我不敢提醒他，他現在在笑。我知道只要一開口，這卸下心防的一笑便會如曇花一現般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這一刻，我突然覺得自己根本不像是什麼曇花，像曇花的人該是潤玉才對。
他總是習慣了什麼都一個人憋在心裡，不去解釋，也不愛傾訴，平時總是一臉清冷，展顏歡笑的時候實則很少，可不就像曇花一現嗎？
我淺笑上前，在他面前兩步的距離站定，抬起手腕，含笑看他：「陛下，這紅繩我這樣戴著好看嗎？」
他眼神落在我的手腕，有一瞬的柔和。
我知道，當年錦覓贈給他的那根紅線他也是這般戴在手腕的，他的感情克制隱忍，不像旭鳳那般熱烈直接，就像這藏於手腕之下的紅繩，默默埋在心底，不輕易示人，錦覓不懂，旭鳳不懂，月下仙人也不懂……
「甚好。」他看了我一眼，輕輕地說兩個字。
我笑得雙眼眯成了縫。視若珍寶一樣地小心將紅繩藏進我的衣袖。
「天帝陛下，以後我可以跟著你嗎？」我看準時機，得寸進尺地說。
潤玉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理由呢。」
理由？
理由就是，我喜歡你啊！
當然當然，我尚存理智，沒有真的這麼傻萌地把自己的心裡話說出來。我臉大啊，喜歡他不得了啊？
我裝得老實巴交，一臉正直的模樣說：「攸曇雖然無知，也曉得無功不受祿的道理，我不過一介低等花精，不配住在這仙家之地，幸得天帝陛下仁慈，收留我，攸曇不想白吃白喝，願做陛下的侍女，報答陛下的大恩！」
一番話說得冠冕堂皇，連我自己都要忍不住給自己點個贊了。
還沒等我手動實施，一旁的月下仙人倒先給我點起贊了，興沖沖地幫腔道：「好啊好啊！難得小攸曇有心，潤玉你要是拒絕，就是不厚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昨晚追劇，大龍又被虐得好慘，心都碎呀！心疼潤玉一萬年，趕緊把攸曇放出來安慰安慰他，嗚嗚~~
第006章
潤玉看著我，無聲勾了勾唇角：「難得你有這份心，本神自然要成全。」
我既驚喜又意外，不敢相信地看向他，他怎麼這麼容易就同意了？
果然，還沒等我高興三秒鐘，便被他接下來的話打回了原形。
「天庭甚少有真花，你既然有心，又是花精，不如就做個花匠如何？何時種得這滿庭芳華，便也不辜負我之用心——」
「啊？」花匠？我愣神，說好的貼身侍女呢？怎麼成花匠了！
月下仙人也嚷嚷起來：「好好的一個女娃娃，你怎麼派給她這麼一個活兒？這麼如花似玉的娃娃，自然是要留在身邊才好啊！」當年錦覓和旭鳳的一段姻緣不就是從在棲梧宮當鳳娃的小仙侍開始的？這個呆龍，真是個不開竅的！
月下仙人咬牙，恨鐵不成鋼地瞪著潤玉，潤玉挑眉，回他一個無所畏懼的淺笑。見我久不作答，他微微側頭：「怎麼，瞧不上這花匠一職？」語氣溫柔中我分明聽出了一絲危險。
我回神，趕緊擺手：「不不不，陛下言之有理，攸曇不過小小花精，豈有挑三揀四之理，花匠之職簡直是為我量身打造啊！我甚是喜歡！甚是喜歡……」
我齜牙假笑，將「言不由衷」這個詞發揮得淋漓盡致。
潤玉見我「識相」，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這麼說，你是同意了？」
我乾笑兩聲：「同意！呵呵，當然同意！」
「甚好。那便早些回璿璣宮準備吧~」他面帶淺笑，看了我一眼，然後拂了拂衣袖，施施然走了。
目送著潤玉離去的背影，我像是泄了氣的皮球，垂頭喪氣地坐在了臺階上，捧著臉，嘟起了嘴：「唉——」
「小攸曇~」一張笑得狡黠的狐狸臉瞬間在我眼前放大。
「要不要去老夫的姻緣府玩一玩？那可比玉娃的璿璣宮好玩多了！」
我皺著鼻子看他，看這一臉誘拐的笑，太明顯了！我才不上當呢。姻緣府除了一堆紅線還能有什麼好玩的？
「唔~不去不去，狐狸仙你沒聽到天帝陛下說了，讓我快回去準備準備當花匠嗎？」我飛快地搖搖頭，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
「哎呀，你管他那個不懂風情的做什麼？他住的玉清宮離璿璣宮遠著呢，不會發現的！放心吧！」
「我自然是要聽天帝陛下的話的，怎可因為他不在就陽奉陰違呢？」我不贊同地說，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漏掉了某個重要的資訊，猛然扭頭：「仙人，你說陛下住在玉清宮？」
「是啊，歷代天帝都住在太微玉清宮啊。」月下仙人不明所以地看著我。
我捏著小拳頭，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貓。原來他住在玉清宮啊，那得摸清去玉清宮的路了！
「仙人，我不和你說了啊，我得回璿璣宮了！」我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裙擺，對月下仙人說。然後便不顧他的挽留匆匆回璿璣宮了。
月下仙人立在鳳凰樹下傾身作爾康手，然而並沒有換來我的回頭。
回到璿璣宮，我走過來走過去，想著這天庭花匠一職到底該怎麼做？雖然我現在成了花精，可是昨天試過了，我連朵曇花都變不出來，還當個屁的花匠啊……
但我這個人一向信守承諾，既然答應了小魚仙倌要當個好花匠，我就不能食言，雖然我現在還不會種花，但好歹我是個花精，學起自己的本行應該難不倒我吧？
我來到那株曇花邊，蹲下身子撐著下巴仔細觀察它：「曇曇，咱們談談吧！」我一直認為這株曇花不簡單，能聽懂我說話，畢竟是它把我拐賣到這裡的，雖說心裡有些怨氣，但是對它的感情還是不一樣的。現在，我一個人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最親近的人就是這株曇花了，遇到事情，我還是想找個人傾訴一下的。
曇曇不愧是這璿璣宮的花，有這璿璣宮一貫高冷的畫風，我雖然舔著臉巴結它，但是它卻仍舊理都不理我，只想安靜地做朵美花。
我不管她，繼續說：「你能不能告訴怎麼才能種出曇花啊？」
曇曇高冷不語。
「我現在是個花精誒，怎麼連法術都不能用啊？這不是欺騙消費者嗎？你得搞好售後啊曇曇……」
曇曇高冷不語。
「天帝陛下封我當了個小官，就是做天庭的花匠。其實我覺得這個職業吧還挺雅致的哈……雖然不像侍女那樣可以時時待在在他身邊，但是他現在是天帝，我種好了花，給天庭增色添香，那他肯定也很高興的對吧？」
曇曇高冷不語。
「不過，現在難就難在我不會啊，以前倒是在家種過幾盆綠蘿，可是你們天界的花好像跟我們人間的花長得不一樣啊，你們都長在雲土裡，這麼洋氣，連個土都沒有，我又不會用法術，怎麼種啊？……」
……
我就這麼跟曇曇雞同鴨講著，我真是佩服自己，對著這麼高冷的一株花，居然能講這麼多！古人說什麼「解語花」，看來都是騙人的。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啊，倒是給個反應啊！」我也生氣了，起身狠狠地對著曇曇跺了跺腳。
「你在說什麼？」身後響起了熟悉無比的聲音，溫潤低沉，富有磁性。我驚喜地轉身：「陛下！」
潤玉似乎被我眼裡的熱情燙了一下，微微一頓。
我提著裙子快步走到他的身邊，笑盈盈地說：「我在學種花呢！」
「學種花？」
「嗯！」
「那你學會了嗎？」
「額……」我不好意思地背過身去，假裝整理自己的衣袖，語氣吞吞吐吐：「還，還沒……」
「呵~」身後傳來他撲哧一笑。
我尷尬轉身，試圖讓自己看起來靠譜那麼一點：「這個難不倒我的！只是時間的問題，哈哈~」
他看了我一眼，眼底不似從前那樣冰冷，右手輕輕一揮，拂袖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想來是你不懂修煉之法門，無法自由使用自身靈力，才會如此。」
我被他這瀟灑的一坐吸引得不行，一臉迷戀地盯著他，潤玉就是潤玉，一舉一動，舉手抬足間都這般風姿優雅！帥呀！
「攸曇~」想是我的心不在焉被他察覺，他眉間輕皺，喚了我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潤玉：「攸曇，為何用這種眼神看本神？」
攸曇：「陛下，你上輩子一定是碳酸飲料吧~」
潤玉：「何意？」
攸曇：「為什麼我一看到你就能開心的冒泡？」
潤玉：「……」
叮~！恭喜天帝陛下，您的「土味情話·girl·曇」已經上線！
第007章
「啊？陛下！」我立刻端正態度，身體站直，認真地看向他。
這是第一次我的名字從他口裡吐出，我長這麼大，被很多人叫過「攸曇」，都不覺有什麼，不過是稱呼而已，可是被他這麼喊出來，就全變了，只覺得「攸曇」二字怎會如此好聽，惟願他多喊我幾聲，那樣叫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他抬手輕輕一揮，桌上便瞬間堆滿了竹簡。
我被他這波不科學操作驚豔到，快步走到一旁空著的石凳上坐了下來，稀罕地摸了摸，是真的誒。隔空取物，這招帥！不知道我能不能有這麼牛逼的一天？
「陛下，這些是？」我偏頭看他，請教。
「這些是一些修煉的入門心法和術法，你且先學著。」
「哦——原來是課本兒呀，明白，明白！」我正愁無處下手呢，沒想到他就先幫我想到了，小魚仙倌還是那麼細心和周到！我十分開心，誠摯地向他道謝：「多謝天帝陛下！」
他看著我的天真模樣，眸光微微閃動，一時無言，只盯著我看，目光悠遠，似乎陷入了久遠的回憶。
我對上他的視線，他卻恍然不覺，我垂眸：小魚仙倌或許又在想錦覓仙子了……
我抬頭環視四周，在這清寒的璿璣宮其實充滿了他與錦覓的種種回憶，千年過去，這株曇花依舊長得如此要好，可見是有人精心呵護打理。他偶爾一個人回來坐坐，是不是就在幻想自己還是曾經的小魚仙倌，與錦覓在這璿璣宮中說笑，被她無憂無慮的天真話語所逗笑？
我不知道我此刻能為他做些什麼，安慰？
不，沒有誰真能安慰誰，只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才明白其中的傷，我雖理解他，可我卻不是他，是劫是緣，都是他們註定經歷的，除非自己走出來，否則無人可以真正安慰的了他。
我看著他，心裡想，也許我能為他做的就是此刻靜默陪伴，不去提及什麼，也不去打斷什麼，靜靜地陪著他就好，就像從前我難過的時候，總是希望有個人陪著我簡簡單單地待會兒，哪怕不說話也是好的。
我拿起桌上的竹簡看起來，既然無事可做，那便學習法術吧！
變幻術？咦，這不就是我需要的嗎？看看，有沒有講怎麼變花的！
我垂頭認真地看起來，起先有些不太懂，不過多看幾遍似乎有些明白了，變幻之術的關鍵在於意念的集中，我學著書中所畫自顧自比劃起來。
閉上眼睛，心中想像著曇曇的樣子，這次我一定要變出花兒來。
難怪書中常說修真無歲月，沉浸在修習變幻術中，我幾乎沒有感知到時間的流逝，不知不覺已經天黑了。
我皺著眉毛，將一片殘缺的曇花瓣扔在地上，怎麼回事，我怎麼只能變出花瓣啊？怎麼變不出整朵曇花呢？
我捏著下巴起身，不自覺地在院子裡踱起了步子。
可能是我走來走去的動作打擾了小魚仙倌的追憶，他回過神來，視線落在我身上，問：「你在做什麼？」
我頭也沒抬，心不在焉地回答：「哦，我在變曇花呢。」
他輕笑：「修煉最講究水到渠成，不可心急。」
我不理，依舊比劃自己的，他見我這般入迷，便不再管我，而是獨自起身來到那株曇花前，靜默而立，注視發呆。
「變！」
「變！」
「變！」
……
我屢敗屢戰，不記得失敗了多少次……
深吸一口氣，這次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攸曇！不能在男神面前丟臉，知道嗎？我在心裡暗暗給自己打氣，凝神聚念，默念口訣，比劃著手勢，用心感受著靈力在我指尖遊走的足跡。
「變曇花！」我大喊一句。
潤玉大概沒見過我這般江湖術士式的修煉小妖，在我身後搖頭失笑。
我緊閉著雙眼，心中忐忑起伏，不敢睜眼看，做了良久的心裡建設，才決定先睜開一隻眼「打探」一下情況。
屏住呼吸，我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忐忑地朝我的左手手心看去。
「啊——！我種出來了——！我種出曇花了！」我驚喜地大叫一聲，興奮地在原地手舞足蹈。
潤玉聽見我的叫聲，下意識地轉身。與此同時，我托著手心光華流轉，懸立在掌心的一朵盛開的曇花，笑得無比燦爛地轉身。
視線相對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他眼底的驚訝。
快步跑上去，我托著花遞到他跟前，仰頭笑盈盈地說：「陛下，陛下！你看，我種出曇花了……」
他眼波微動，良久，溫柔無比地對我輕聲說到：「是，你種出曇花了……」
「送給你！」我一把將手中的花送到他眼前，歡喜無比。
他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抬起，攤開掌心，我踮起腳尖，手微移，盛開的曇花便到了他的手裡。
他盯著手裡的花，我盯著他。
「還是曇花跟陛下最相配了！」我笑著說。本意是想說小魚仙倌笑起來就如同這曇花盛開時一樣驚豔，一樣難得，可見他突然朝我看過來，目光似有深意，突然反應過來，懊惱地一拍腦袋！我這說的都是些什麼啊？我就是曇花啊！這話聽在別人耳朵裡倒像是我在向陛下表白一樣……
「不是不是，陛下！我不是說我自己，我是說花……」我慌亂地解釋。
天哪，我到底在說什麼？怎麼感覺此地無銀三百兩，越描越黑？！
潤玉輕笑一聲，並未追究我的失言，而是將目光重新放回到那掌心的花朵之上。
我聽見他溫潤的聲音裡藏著無盡的悲涼和哀傷：「這世上，美好的事物，大多短暫，就如這曇花一現，稍縱即逝……」
我心一痛：「陛下……」
他望著天邊的月亮，身影頎長，在月光下更加孤寂清冷：「曾經，有位仙子贈予了我一株曇花，和我約定，花開之時，我們一起飲酒賞花……然而，千年過去了，曇花開了無數次，可是她卻永遠失約了……」
「大抵，越是想得到什麼，就會失去的越快……曇花，終究是無人與我共賞了……」
我望著他的背影，眼角滴下一滴淚來……
「陛下，你回頭。」
潤玉聞聲轉頭朝我看過來。
我旋身一躍，整個人幻化成了一株巨大的曇花，分裂出一朵、兩朵、三朵……
清冷如他，也忍不住睜大了眼睛，被我驚呆。
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突然就有了這麼大的力量，腦子裡一下子變得無比清明，那些看過一遍的術法瞬間醍醐灌頂，瞬間了悟。
我要證明給他看，曇花不是只能代表悲情與落寞，還能代表治癒和關懷。
我變出了一院子的曇花，讓整個璿璣宮被曇花鋪滿，連空氣都被曇花的幽香浸染。
「陛下，那位仙子不來，我們就自己賞花喝酒，攸曇陪著你，只要你想看曇花盛開，我就讓曇花盛開，什麼時候都可以，只要你想，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寵夫狂魔攸曇仙子上線！糖尿病患者速速退讓，甜哭不負責，她這個人不講道理的！
建議本章配合楊紫歌曲《情霜》食用，效果更佳
第008章
我從花形恢復人身，來到他的面前，等他回答。
他凝視我，眼底有幽深的光，眉間冰封的愁終於裂出一絲縫隙，不再堅固如同往常，他對我極淺極淺地一笑，聲音似乎有些輕顫：「謝謝你，攸曇——」
「我不要你的謝謝。如果要謝，可否滿足我的一個願望？」我睜著清澈的大眼看他。
「……是何願望？」
我抬頭，手指夜空：「陛下，我想看流星。」
他的笑意一頓。立在原地，成了一塊石像。
我歎息了一聲，不再為難他，一個人走到被曇花包圍的石桌，兀自坐下拿起竹簡整理起來。這些術法我可得好好收著，逆襲裝酷可都靠它們了。
一道白光從他指尖射出，奔向無垠的夜空，我驚愕地抬頭。
世界像是突然被按下了什麼開關，瞬間被蒙上了一層夢幻的濾鏡，小魚仙倌負手而立，於幽曇花海之中，身前是一道道劃過夜空的流光，那是流星。
我猛然起身。
邁步朝他跑過去，側身看向他清俊的側臉：「陛下，你送我流星了？」
他轉過頭看我：「你不許願嗎？」
我望著他，直直地點頭：「許！」然後飛快轉頭，雙手合十在胸前，閉上雙眼，心中默默對著流星許願。
小魚仙倌看著我，似乎時間忽然停下了腳步。
我睜開眼，放下手臂，笑得美好。
「攸曇許了什麼願望？」
我扭頭面向他，含笑看進他的眼裡：「攸曇許願，天帝潤玉能夠永遠開心、快樂，微笑地面對醒來的每一天……」
他聽了這話，愣住。
「陛下，你說流星會滿足我的這個願望嗎？」我輕聲問他。
他頓了片刻，似喃喃：「流星有時候也會偷懶，恐怕你得看著它才行……」
我微微一笑，伸出右手，一點白光在指尖升起，我用力往天上一揮，頃刻，漫天下起了曇花雨……
「我的曇花雨比你的流星如何？」我問他。
小魚仙倌似乎被這美景所攝，忍不住朝前邁了一步，眼中劃過流光，如今夜的星雨……
「毫不遜色……」
他說毫不遜色。
我開心地笑了：「我的曇花雨也能許願，如果你的流星雨不靈，那就讓我的曇花雨來顯靈吧，我的這個願望一定會實現的！」
他被我這樣的歪理逗笑。我臉上毫不羞赧，我從小到大，想要什麼，都自己爭取，無論別人會不會做我的流星，我都會做自己的曇花雨。我要守護眼前這個人的笑容，不管他相信或者不相信，我都會做到。
「陛下，這樣的好景致，沒有舞蹈可惜了，我給你跳個舞吧！」我想一出是一出，以前我喜歡舞韻瑜伽，練過很多年，面對此情此景，忍不住提議道。
說是提議，卻根本沒管他同不同意，張開雙臂，長袖被夜風一吹，我退入花海做了一個起手的動作便隨心舞動了起來。
「陛下，這舞的名字叫做『春暖花開』，送給你……」我的聲音從花海裡傳來。
風來，我迎風而立，仰頭望月，轉身，長袖拋出，與月光追逐纏綿，腳步旋轉，身隨意動，盡情舒展……
花雨簌簌落在發梢，落在肩頭，落在衣襟……
每一次回眸，我都無所保留地朝他微笑。
曾有人說，笑容是會傳染的，小魚仙倌靜靜地看著我，雖然未有回以微笑，但我能感知到，他已不再清寒。
潤玉，請走出你冰冷的雪國，感受一下這塵世的暖吧……
作者有話要說：
攸曇：「我的曇花雨也能許願，小可愛們快說，有啥願望啊？」
【福利】天降曇花雨！
自從我送了小魚仙倌一場曇花雨之後，這尾害羞的龍居然開始躲著我了！
呵呵……當然害羞什麼的是我的臆想了，雖然不願意承認，可我還是得承認，這應該就是所謂拒絕的意思了。
是的，我，曇花精，被天帝陛下拒絕了。多麼悲傷的一個故事。我這樣的小可愛也會有被拒絕的一天……
其實我覺得他完全沒這個必要，真的，我只是想溫暖他，並沒有想把他據為己有的意思。畢竟我這個人還是比較有門第觀念的，我知道我知道——小花精是配不上大白龍的，這點我有自知之明，所以說他完全沒必要躲著我，真的。
不過被潤玉拒之門外的這幾天，狐狸仙倒是來找過我幾次，每次都要給我揣上幾根紅線，明裡暗裡攛掇我去「勾引」天帝。為什麼說是「勾引」呢？因為我房裡現在堆滿了這個男狐狸精送來的《天香秘戲圖》，據說還是價值連城的手抄本。
但是我是誰？我是個清貴的曇花精啊，我不是狐狸精，所以我是不會吃他們狐狸精這一套的。
我這個人從來不會什麼套路的，我從來都是真心實意待人，不耍這些陰謀詭計的。
所以，我並沒有聽狐狸仙的辦法，而是……
自己琢磨出了一個辦法！
這個法子我反反復複在腦子裡過了好多遍，覺得簡直天衣無縫，完美無缺！於是我去姻緣府找了狐狸仙，請他幫忙，同時買通了小魘獸，讓他們倆做我的眼線，隨時向我彙報天帝陛下的行蹤，然後開啟了我的「全方位偶遇天帝」的計畫。
所以接下來的一個月，天界眾人都知道了天界來了個特別愛笑，會種曇花的曇花精，因為她總是「勤勞」地在天界的各個角落種植曇花：玉清宮外的假山、姻緣府的牆根兒、淩霄寶殿后的花園、太巳仙人府外的小徑、省經閣門口的水池、五方天降府議事廳外的走廊……
天界空氣品質瞬間得到極大改善，終於有了大面積的真花了，雖然品種很是單一……
天界諸仙對這位盡職盡責的小花精紛紛交口稱讚，露出了春天慈母般的笑容。與此同時，天界夜生活也突然變得熱鬧起來，熬夜黨指數增長，天界各處開始刮起了一股「夜賞曇花」的風潮，來勢兇猛，勢不可擋。
然而時間久了，諸仙卻嗅到了一絲姦情的味道……
原因是：他們通過大資料統計分析，小花精的出沒地點和時間與天帝陛下每日的行程完全一致！
陛下下朝出來，她會捏著一枝曇花從路邊抬起頭來，沖他燦爛一笑；陛下去天將府議事，她會捏著一枝曇花從路邊抬起頭來，沖他燦爛一笑；陛下去省經閣翻閱經卷，她會捏著一枝曇花從路邊抬起頭來，沖他燦爛一笑……
總之，陛下在哪兒，小花精的身影就會在那兒附近出沒，等陛下走後，那一片就會開滿曇花……
乖乖~萬萬年來，第一次見到這般瘋狂追愛的小花精啊！
天界眾人歎為觀止，起先是憤怒：一個小小的花精居然也敢肖想高貴無匹的天帝陛下！後來見那小花精心思單純，從不主動攀扯天帝陛下，永遠都是默默地與他隔著一段距離，遙遙沖他一笑，然，天帝陛下卻總是一臉清冷疏離，不由又替那小花精打抱不平起來了。
哎~多好的小花精啊！笑起來仿佛整個世界都明媚了，還有一手種花的好手藝，天界好多年輕男兒都暗暗喜歡上了這個會種曇花的小花精，只是小花精的目光卻總是在天帝陛下一人那裡，好似自動把他們給過濾了似的……
一時，多少好男兒夢碎神傷……
我當然並不知道他們的心思，我只知道我挺開心的：每天都能見到小魚仙倌，還不耽誤我種花，因為種花認識了好多天界的朋友，他們都很喜歡我，也很喜歡我種的曇花，這讓我很有成就感，我總算是沒有辜負小魚仙倌對我的器重，「天界花匠」這個職位我做的還算稱職！
正當我忙完一天，收工回璿璣宮的時候，狐狸仙來找我了，與他一起來的還有一位青衣的仙子，我好奇地問：「請問這位仙子是？」
「小仙鄺露，乃是天帝陛下的侍女。」她對我溫柔一笑，說。
「鄺露仙子？！」劇裡默默陪伴小魚仙倌的知心小姐姐！我驚喜地看向她。拉著她坐下，翻開茶杯倒了一杯水遞到她的面前，問：「不知鄺露仙子來此，可是有何要事？」
她懷舊地望瞭望四下，有些感歎地說：「沒想到，一千年了，這璿璣宮終於又有了新主人……」
我忙擺手：「仙子折煞我了，這是昔日天帝陛下為夜神大殿時的處所，攸曇不過暫居些時日而已，並不是這璿璣宮的主人。」
她淺笑：「陛下既已開口，你便當得起。今日我來，乃是傳陛下口諭給攸曇仙子的。」
「口諭？」小魚仙倌有口諭給我？
鄺露點頭：「陛下說，自明日起，攸曇仙子不必再夙興夜寐辛苦於天界各處種植曇花了。」
「為何？難道他真的這般不願見我？」沒想到他竟然真的避我至此，心有一點受傷。
鄺露仙子寬慰道：「非也，陛下乃是體諒仙子芳體。」
「可我不累啊~」
鄺露聞言一頓，含笑靜思片刻，對我說：「一則是陛下體諒仙子芳體，二則是天界如今曇花甚多，不宜再多種植了……仙子大可借此機會，修養修養，未免過於勞心費力，傷了長久。」
我微微一笑：「攸曇知曉了，還請仙子代為轉告，請陛下也多注意身體……」
「鄺露定如實轉告，那，便先行告辭了？」鄺露起身，對我頷首。
「仙子慢走！」我頷首回禮，將她送至門外。
狐狸仙見鄺露一走，便趕緊拉著我的手坐在桌邊：「來來來，小攸曇，快坐快坐！」
「狐狸仙，你來找我有何事啊？」我問。
他笑眯眯地看著我，一臉欽佩之色：「小攸曇啊小攸曇，沒看出了呀，原來你才是套路中的套路，姻緣界高手裡的高手啊~老夫可是看走眼了，看走眼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追愛小花精攸曇，你簡直喪心病狂呐~」
攸曇（無辜）：「我怎麼了？」
狐狸仙：「套路王是不是你！」
攸曇（正直）：「我從來不會什麼套路的。」
仙界諸仙：「呵呵~」
攸曇（真誠）：「我只有一顆真心……」
天帝潤玉：「目測本章會誕生一票『曇式金句』。」
【小可愛們，今天你對曇花雨許下的心願，可實現了？】
第010章
這種話我怎麼敢認？當下搖頭否定：「狐狸仙可是說錯了，我沒有套路誰。」
「嘖嘖嘖，還不好意思咋地，怪不得當時你看不上老夫出的那些主意呢，原來是——深謀遠慮啊？」狐狸仙向我擠眉弄眼。
我長歎了一口氣，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起來。
「怎麼了？」他見我如此，湊近問。
我吞下茶水，將水杯放下，轉頭看向他：「謀什麼謀啊，你剛沒聽見嗎？陛下不讓我種曇花了，我下崗了——A計畫正式破產。」我雙手一攤。
「哎呀你怎麼相信他呢，他那是吃醋了！」狐狸仙斜了我一眼。
我也學著他那樣子斜了他一眼，語氣裡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不信：「吃醋？狐狸仙，你哪只眼睛看出來的？」
雖然我這個人有時候是有點自戀，但那都是在理智的範圍之內，還沒有到這種是非不分的地步啊，有時候我真的懷疑狐狸仙是怎麼當上這個月下仙人的，他這水準還不如我呢？
狐狸仙見我對他毫無信任，頓時急了：「你還別不信，他肯定是吃醋了，你不知道，最近天界暗戀你的那些小夥子明裡暗裡地借種花之機和你套近乎，玉娃見了，臉都黑了！」
嘿，編得還有模有樣。還暗戀我？什麼時候我這麼吃香了？
我理解：做媒婆的都這樣，一張巧嘴死的都能給你說成活的。我無意拆穿他，畢竟他是個老年人，尊老愛幼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啊，況且有時候為了讓老人家高興高興，彩衣娛親一下也是應該的。
所以我一臉不在意地說：「好吧好吧，狐狸仙你說得都對，天帝陛下他吃醋了，吃我這個小花精的醋了好不好——」
「你怎麼不信呢？！」狐狸仙看出了我的敷衍，氣得吹鬍子瞪眼，我趕緊端正態度，坐得像小學生一樣，目光平視他，語氣十二分真誠：「我信，我信——」
狐狸仙立馬有了笑模樣，笑嘻嘻地湊過來：「小攸曇，左右你這天界花匠做不成了，不如，來我的姻緣府跟我學做媒啊？我看好你哦~」
還好我沒喝水，要不就一口噴出來了：「月下仙人，你還真是三句話不離老本行啊，呵呵~」
他得意一笑：「那是，幹一行愛一行嘛，怎麼樣怎麼樣？同不同意啊？」
我咽了一口唾沫：「不怎麼樣，不同意。」
他沒料到我拒絕得這麼直接，笑臉兒一下就垮了：「為什麼啊？我真覺得你行！」
他是誠心求才的，這麼多年，攸曇是他發現的第一個適合接他班的人，「要不，我收你做徒弟怎麼樣？」
「做什麼都可以，可做媒就是不行，這個我絕對不會答應你的，您還是趁早死心吧！」我轉身去書架抽出一卷竹簡看了起來。
狐狸仙追著我跑：「怎麼，你還瞧不起我的職業？今兒必須把話給我說清楚了！」
我無語側頭，歎了一口氣，放下了手裡的經卷道：「所謂，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多少悲劇皆由愛欲而生？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逆風執炬，必有燒手之患。你讓我撮合別人入這執念深淵，我豈敢涉足？」
狐狸仙驚呆般看著我，似乎被嚇傻了。是他要我說真話的，我說了真話又接受不了——
「小攸曇，你，你不會也吃了『隕丹』吧？」從沒見狐狸仙這般認真的模樣，額頭上的手，提醒著我他是真的擔心。
我愣了愣，撲哧一笑：「那樣難得的玩意兒，我怎麼會有？況且，我也沒有一個當花神的媽媽呀~」
話音剛落，就見狐狸仙再次變臉，他震驚地朝我逼近，眼神裡是從未有過的淩厲：「你到底是誰？怎麼會知道『隕丹』？又怎麼會知道『花神』的前塵往事？你還知道什麼？！」
我被他這咄咄逼人的氣勢嚇到了一點點，背起手往後退了兩步，可狐狸仙依舊步步緊逼，甚至一把捏住我的手，凶巴巴地朝我吼道：「說！」
哇，真是長見識了，萬年笑狐狸也有這樣凶人的時候！我心悸地拍了拍胸口。
「狐狸仙，你這麼凶幹嘛？」我眨眼盯著他。
他臉上的凶意有一瞬龜裂，不似之前那般淩厲，但仍舊嚴肅：「你最好說出個讓我信服的理由來，否則——」否則之後就是威脅之意了。
我忙道：「好好好，我說我說！那你先放開我先放開，我又不會跑——」
狐狸仙瞥了我一眼，鬆開了手。我活動了一下手腕，這個狐狸仙，還真是用力啊……
我一邊活動，腦子裡一邊高速運轉著，到底怎麼解釋呢？誰讓我缺心眼兒呢，一嘴快就漏餡兒了……
實話實說別說是他，換做我都不會信，告訴他們，哦，這裡是個電視劇，你們都是劇中人？他怕不會以為我是個傻子，還會問一句「電視劇是啥？」
「你究竟什麼來歷？又為何接近潤玉，還知道這麼多隱秘之事？」狐狸仙目光緊緊鎖在我身上。
我眉心微動，在方桌旁坐了下來，醞釀了一下，開始編起了故事：「我投生花精之前並非此界生靈，在我們那界，有一面奇怪的鏡子，我是無意間從那鏡中看到天界這段往事的。」
「並非此界生靈？那是什麼？」
「人。」
「人？」
「是。」
「為何要接近潤玉？」他又問。
我笑：「我並沒有要接近他，只不過心疼他而已。月下仙人，錦覓與旭鳳一事，對他，你可有半點愧疚？」
他頓住，臉上神色莫辨。我知道，他有。
「這就是我說為何永不保媒的原因，你懂了？」
他眼神微微泛紅，不再逼問，兀自起身一個人踉蹌著走了。我的視線隨著他的移動而移動，起身目送他離開。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中迷茫：為何我自從做了曇花精，就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說話也變得有些奇怪了，從前的我，怎麼會說出這樣話來？
掌心那片曇花螢光一閃。
作者有話要說：
攸曇：「陛下，你到底是害羞還是吃醋了？」
潤玉：「……你猜？」
第011章
不讓我種花，我一下子失去人生方向。每天除了看小魚仙倌給我的那些修煉心法，就是和小魘獸一起聊天捉迷藏。
哈哈，潤玉仙的小啞巴魘獸其實不是啞巴，但是只有我能聽懂它說話，所以它挺喜歡跟我嘮嗑的。聊的內容都是天界諸仙的夢境，諸如哪家仙子又思慕哪家仙君啦、諸仙又湊請天帝陛下納天妃啊，誰家有喜事要擺酒，誰家寵物又走丟了云云。
我感歎：這些神仙怎麼跟我們人一樣？七情六欲樣樣不少呢……
而且我還發現了一個問題：璿璣宮沒有廚房！我已經好久沒吃東西了，天哪，這怎麼可以呢？我又不是神仙，每天喝點仙露怎麼行呢？
所以我化身裝修小達人，自己整了一個小廚房，每天變著花地研究吃的。
沒錯，「變著花地」，天界諸仙都講究飲食清淡，每天都是仙果仙露，哎，好吃是好吃，寡淡啊~，食材限制，我又只會變曇花，所以只好在「曇花食譜」上下功夫了。
我的研究成果是：曇花餅、曇花酒、曇花安神香——當當當，「曇式三寶」是也！
是夜，明月皎皎，歲月靜好。
我「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石桌上擺著我的曇花餅和曇花酒，給自己斟了一杯，我喂到嘴邊，默默放下。無心飲酒，我想小魚仙倌了……
狠心的人啊，真不見我誒。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他不見我算了，我去看他不就好了！
此時月黑風高，最適合——夜探龍閨！
我揣好曇花餅，提上曇花酒旋身化作一道流光，朝小魚仙倌的寢宮玉清宮而去……
門口有天兵把守，我進不去，於是步子一轉，來到牆根兒底下，利用幻形術將自己變成一片曇花花瓣，「慢慢悠悠」地隨著夜風一起「飄」進了潤玉的房間……
現在已經是下半夜，他已經睡下了，我恢復人形，放輕腳步，幾乎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右手掌心向上攤開，取出帶來的曇花餅，俯身和曇花酒一併輕輕放在桌上。朝他走進，在他床前站定，靜靜地看他。月光從窗櫺傾瀉而下，落在他如玉的臉上，他雙眼輕闔，美好得讓時光之線無限拉長。
真好看~
我露出一個發自心底的微笑。
平靜的臉上忽然泛起波紋，美好打碎，痛苦浮現。
怎麼了？我朝前邁了一步，他似乎睡得很不安寧，是做噩夢了嗎？我環視了四周一圈，從懷裡掏出自製的曇花安神香，點燃，輕置於他的床頭。床上之人眉頭緩緩舒展……
我輕舒了一口氣。見他手臂全露在外面，便輕手輕腳上前想幫他塞到被子裡，然而剛一觸到他的手，便被那觸手的冰涼所驚：怎麼這麼涼？
我想起小魚仙倌曾經說過，小時候被剜龍角、剮龍鱗的時候，他最害怕不是疼痛、不是黑暗，而是寒冷。
思及此，我的心似乎被狠狠地紮了一刀，疼得就要滴出血來……幾乎是第一時間什麼都不顧地伸出自己的雙手，將他冰涼的手握在掌心，一點一點用自己的體溫捂熱。
我捂著他冰涼的手靜默地跪坐在床榻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看著他眉間漸漸平展，顫抖漸漸平息……
冰涼的手終於回暖，我的心也跟著回暖了，輕輕動了一下發麻的身體，我小心翼翼地將他的手塞進被窩，拉好被子起身準備離開。
剛轉身，又頓住腳步，回頭，看向他的睡顏，像是受到了蠱惑一般，我緩緩俯身，嘴唇離他的唇只有一寸距離的時候，停住。
我看著他美好得一塵不染的樣子，終於沒有落下這一吻。
只有被自己喜歡的人親吻才是開心的吧，否則就是褻瀆。我怎麼可以對小魚仙倌做這樣的事情呢？糊塗了……
我直起身，看著他微微一笑，伸出食指，在他額頭輕輕一點，就用這個代替吧！收回手指，我轉身邁下臺階離開，在門口的時候再次化作一片曇花，隨風飄走了……
小魚仙倌在我走後，緩緩睜開了雙眼，那躺在溫暖被窩的手緩緩收緊。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看著攸曇莫測一笑：「作案手法可以說非常嫺熟了……」
第012章
這一日，天帝陛下正在玉清宮看諸仙的奏摺，月下仙人急匆匆地邁進大殿，他一側身子依靠在引枕上，視線從摺子上抬起，有些意外：「叔父？何事這般匆忙？」
「玉娃，你可看見小攸曇了？」月下仙人焦急地問。
潤玉直起身：「攸曇？」垂眸複又抬起，「她最近不是在省經閣嗎？」
前幾日攸曇來求見，他沒有見她，鄺露傳話說她想請陛下恩典許她進省經閣翻閱經卷，他見她最近著實無聊，苦練法術，日有精進，便點頭應允了。
「省經閣沒有！」
「那便是在璿璣宮了——」
「璿璣宮也沒有，我昨天就去看過了，一直在那裡等著，到今早也沒見人影！」
潤玉還要再猜，月下仙人直接打斷了他：「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沒有見到小攸曇！」
「傳陵光神君！」潤玉面色一凜，沉聲道。
不一會兒，陵光神君大步流星而來，雙手握拳行禮：「陵光見過天帝，敢問陛下有何吩咐？」
潤玉長袖一揮，空中立刻出現了一副攸曇的畫像。
「遍尋天界，找！」
陵光神君抬頭，一驚，這不是天界新來的小花精嗎？
「是！」陵光應道，領命而去。
狐狸仙目送陵光神君離去的背影，雙手疊握於身前，焦急得在殿中走過來走過去。潤玉瞥見，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不語，大殿裡氣氛一時凝滯。
半晌，陵光神君回來，見到潤玉，立刻單膝跪地，低頭請罪：「回稟陛下，臣遍尋天界，未見攸曇仙子蹤跡，想來——她已不在天界！」
「吧嗒——」奏摺落地，在空曠的大殿上發出清晰而突兀的聲音，陵光見此，頭越發低垂，不敢抬起。
月下仙人擔憂地看著高位上瞬間從龍榻上站起身的人。
潤玉未發一言，直接從高臺上走下來，朝璿璣宮的方向而去……
璿璣宮依舊清冷，只是與從前不同，如今已成為了一片曇花的海洋，空氣中每一絲空間都被一點一點染上了曇花的香味，和那晚置於床頭靜靜燃燒的安神香的味道一模一樣，那是攸曇身上的味道，只是如今，香氣猶在，佳人已芳蹤不可尋……
……
天界震動，種曇花的小花精離奇失蹤，天帝震怒，遍尋六界，一時人人惶恐，唯恐一個不慎惹到心情不佳的天帝，觸了天帝黴頭。
月下仙人來到璿璣宮，看著花海裡負手而立，一身孤寂的背影，暗自歎了一口氣，緩步上前，與他並肩而立：「你既擔心她，為何又狠心不見她呢？」
潤玉視線落在一朵曇花上，未有回頭，聲音清冷悠遠：「熱鬧後再獨自消受漫長的孤寂，比從未熱鬧過，更加難以忍受……」
「玉娃……，你可還在怪叔父？」月下仙人看著他依舊清俊的容顏，心懷愧疚地問道。
當初他執意撮合旭鳳與錦覓，卻從未考慮過潤玉這個與錦覓自幼定下婚約，亦對她傾心以待的未婚夫，傷了他……潤玉小時候一直乖巧懂事，性子溫和，變成今天這樣，有先天帝、先天後之因，又何嘗與他沒有一點關係？
潤玉輕笑一聲，聲音裡有著無邊的苦澀，自嘲地搖了搖頭：「潤玉自出生始，便是個孤獨一生的命理，從小被藏於太湖最幽深黑暗的湖底，做一條見不得光的鯉魚，來到天界，也是布星掛夜，日日與長夜為伴，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現在做了天帝，就更是個孤家寡人了。我是個註定被人拋棄的人，命運如此，何尤他人？」
月下仙人哽咽：「不！玉娃，你不是——」
「叔父——」潤玉深吸一口氣，「往事莫再提起……」
月下仙人怕再惹他傷心，便不敢再多話。頹然轉身，落寞地回他的姻緣府了。
潤玉就這樣在璿璣宮的曇花花海中站了整整一夜。
月華如水，仿佛又回到了初見她的那一夜：批完奏摺，他想起今晚璿璣宮的曇花會開，便一人獨自去了璿璣宮，魘獸出去吃夢了，不在，璿璣宮冷冷清清，一個人也沒有。
他推門進去，抬眸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月光下，衣袂翻飛，長髮飄飄，笑得純淨燦爛的女子旋身飛在空中，緩緩落下，身邊一株聖潔的曇花正綻放……
那一瞬間他幾乎以為是錦覓回來了！她終於聽到了他的心聲，回來看他了，赴他們的「曇花之約」了。
然，待看清那女子的面容，他眼中的明亮瞬間黯淡，她不是錦覓。是了，錦覓已經走了，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潤玉仙……」
那女子驚愕地看著他，他難以置信地抬頭。
「你叫我什麼？」
六界之中，會叫他「潤玉仙」的，只有一人。
她似乎被自己的駭人眼神嚇到，慌忙解釋，「不，不好意思，因為閣下與我的一位朋友長得很是相似，故而乍看之下，便認錯了人……」
原來，他長得跟她的一位朋友很像，那位叫「潤玉仙」的朋友？
真是無巧不成書呢……
她問自己是不是神仙，當時自己覺得很好笑，這偌大天界，竟還有人問他這個天帝是不是神仙，好笑，實在好笑。
當年，錦覓下凡歷劫，他第一次在她面前現身時，她驚訝之下也這麼問過，真懷疑是不是自己太過思念她，所以竟然出現幻覺了？
他告訴她：「這裡是天庭。」言下之意，他自然是神仙。
可沒想到，她竟然震驚之下問出璿璣宮是不是昔日夜神潤玉的府邸。他眼中瞬間風雲湧起，此女來歷不明，不識天庭卻知道璿璣宮是夜神府邸，不認識他卻將他錯認成「潤玉仙」，她究竟是誰？實在可疑！
他一把捏住了她的脖子，準備嚇嚇她，讓她說出真話，她大驚之下說出她是曇花精，他用靈力試探，發現確實如此，她沒有欺瞞，故而放過了她。
沒想到，昔年錦覓贈他的曇花，竟然也修成了人形，果然是「歲月忽已老」……
作者有話要說：
攸曇，你去哪兒了？你要拋棄wuli大龍龍嗎？嗚嗚~
第013章
彈指千年，我本以為有些往事可以隨著時間慢慢忘卻，有些傷痕可以隨著歲月漸漸撫平……
可當回憶突然襲來，我發現自己還是全然無法抵抗，那樣脆弱、那般無力，回憶的火光，一寸一寸將我灼燒，無處可逃。
我收留了那個叫「攸曇」的小曇花精，可她卻讓我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錦覓，我只希望她能安安靜靜地待在璿璣宮，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不要時刻提醒我記起從前的事，或許這樣，她才可以安安穩穩地在這天界待下去。
下朝歸來，我神色恍惚，一個人竟然無意識地漫步走到了璿璣宮，剛要轉身，又停住，就去看一眼吧，那個小曇花精看起來呆呆傻傻的，畢竟是第一次化形，什麼都不懂，自己既然收留了她，那就不能不管她的死活……
我推門而入，一片寂靜。
神識一探，便知空無一人。轉身，昨晚盛開的那株曇花已經收斂了花瓣，安安靜靜地開在角落，一切都與往常無異，平靜地如同昨夜只是個縹緲的夢而已。
我心中突然升起一股煩悶，拂袖而去，內心一股鬱結之氣不知要如何抒發，只能煩悶地四下走走，希望能夠借此平息心緒。
路過棲梧宮，發現時常緊閉的大門此刻竟然關著，那樹火紅的鳳凰花開得越發豔麗。抬步上前，門裡一紅一白兩個身影正相對而立。
「小錦覓，真的是你回來了？！」叔父正拉著攸曇一臉不可置信。
不見人影，原來是跑到這裡來了！
我心中莫名不悅，冷著聲音打斷了叔父的話：「叔父久不外出，當真是糊塗了，錦覓如今人在魔界，又怎會出現在這裡？」
話音剛落，便見她驟然轉身，眼底的驚喜之色令我倏然一怔。
我和叔父言談之間，她知道了我天帝的身份當下嚇得哆哆嗦嗦，稽首長拜，天界畏懼我的很多，可我不喜歡看見她這樣，便稍軟了聲音，怕再嚇到她。
小曇花實在愛笑，前腳還害怕哆嗦得不行，馬上就笑顏逐開，笑嘻嘻地順杆子往上爬，以報恩之名，要做我的侍女。
她自以為演技很好，只是一雙明媚的大眼早已洩露了無限心事，我在心中搖頭失笑，面上卻不顯，說要成全她的心意。
她以為我答應了她當我的侍女，臉上既興奮又不可置信。看來還有點自知之明，還知道自己的要求多麼荒唐。
她意圖如此明顯，我怎會同意？話音一轉，說要封她做天界的花匠，她果然愣住，看著她吃癟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我心中一早的鬱氣頓時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我以為她肯定會糾纏，沒想到她只是愣了一會兒便一口答應了，倒叫我有些意外了。
小曇花的到來似乎打破了某種寂靜，就好像在平靜的湖水裡投下了一顆小石子，不知不覺就攪亂了一池湖水。
我見她答應的這麼乾脆，以為她真有什麼本事，於是便去了璿璣宮，沒想到剛一進門就見她一個人蹲在那株曇花前嘰嘰咕咕的講個不停。
我問她在幹什麼，她驚喜地轉過身，我被她眼底的熱情狠狠地燙了一下，似乎，她每次見到我都十分開心，雖然我並不知道我到底有什麼可令她歡喜的地方……
「我在種花呢！」她笑盈盈地跑過來對我說。
我挑眉：「學種花？」她倒是角色進入地挺快！我問她種出花了嗎，她的笑臉瞬間凍住。我一見便知，她沒種出來。
心中倏然一軟，我一揮手，將一些修煉法術的贈予她，讓她好好修煉，她當即十分開心地向我道謝。
她真的很愛笑，就連當年的錦覓都沒有她這般愛笑，我被她天真的笑意感染，眼前恍惚，無數往事悉數湧上眼前……
我覺得自己可能老了，一陷入回憶便可愣愣地發呆上許久。攸曇卻沒有打擾我，自顧自地學起了我給她的術法，我們竟這樣一句話沒說地待上了整整一天，卻似乎毫無違和，她有時顯得活潑，安靜起來卻絲毫讓人感覺不到存在，我的內心似乎很久沒有感到這般安寧了……
再次回神，是被她的動靜所吸引，這個丫頭在我眼前走來走去，看得我頭有點暈，於是我問：「你在幹什麼？」
她頭也沒抬，心不在焉地說在練習變曇花，我不由想起當年，錦覓雖然聰慧卻很貪玩，修煉起來倒真不似小曇花這般用功，我告訴她：「修煉最講究水到渠成，不可心急。」
她完全沒搭理我，兀自練她的，我搖頭失笑，便也不再去管，而是獨自欣賞起曇花來。
「變曇花！」她在身後大呵一聲，語氣之認真嚴肅卻十分令我想笑，我也真的笑出口了。
沒想到，她真的變出了曇花。我驚訝地看向她，這個小花精，只用了一天時間便學會了控制自身靈力，這等悟性，放眼整個天界，也鮮少有人能夠比肩。
她掌心托花，笑得明豔無雙，似乎眼睛裡全是星星，美好得太過不真實。
小曇花走進我，要將變出的第一朵曇花送給我，我恍惚接過。她笑得一臉天真：「還是曇花跟陛下最配了！」我心中一震，抬眸看向她。
她反應過來，趕緊解釋，她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地覺得這花很美，所以才有此一言。急切地生怕我誤會。
我忍不住輕笑一聲，我怎會因為這麼一點小事就怪罪於她？她擔心過度了。垂眸看著手心的曇花：真的很美，可美得讓我無限悲涼。我對她說：「這世上，美好的事物，大多短暫，就如這曇花一現，稍縱即逝……」
當初錦覓贈我曇花之時，我也以為自己抓住了一生的光明，但就像這曇花一現的預示一般，只是「曇花一現」而已，越是想抓住的，就會失去地越快……
「陛下，你回頭。」她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我疑惑轉身。
攸曇宛如受了什麼刺激一般，瞬間變出了一院子的曇花，璿璣宮霎時成了花海……
「陛下，那位仙子不來，我們就自己賞花喝酒，攸曇陪著你，只要你想看曇花盛開，我就讓曇花盛開，什麼時候都可以，只要你想，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攸曇走的第一天，想她，想她……
第014章
有什麼固若冰封的東西在胸腔一點一點碎裂，轟然倒塌，全然不受我的控制……
除了一句謝謝，我不知道能對她說什麼。可攸曇說她不要我的謝謝，而要我滿足她一個願望，我自然應允，問她是何願望，她道她想看流星。
我瞬間石化，垂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這一刻，我突然覺得攸曇很可怕，她似乎總能看到我極力冰封的內心，她天真純然，似乎不諳世事，一雙眼底卻有著深深幽潭，看向我的時候，我瞬間無處遁形。
她似知道所有，卻從不言明，只在我猝不及防地驟然戳住我的軟肋，每擊必中。
流星？
我只為一人施過流星。
曇花、流星、都是一樣的東西，美好卻留不住的東西。
她見我不語，眼底一瞬黯然，不再勉強，兀自回到桌前整理起東西。不知為何，我心中似乎被細細的針紮了一下。
一點流光從指間射出，我終究還是不忍見她失望。
流星劃過天邊，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我，傻傻地問：「陛下，你送我流星了？」
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嘴張開，真的很傻。我提醒道：「你不許願嗎？」
她似乎愣了愣，回過神來重重地點了點頭：「許！」然後便煞有其事地合掌於胸前，許起願來。
我失笑，也許小女孩心中都是這般喜歡這些美麗虛幻的事物吧，未涉世前，純如白紙。
「攸曇許了什麼願望？」本是調侃一問，沒想到卻聽到了令我銘記一生的回答：「攸曇許願，天帝潤玉能夠永遠開心、快樂，微笑地面對醒來的每一天……」
「攸曇許願，天帝潤玉能夠永遠開心、快樂，微笑地面對醒來的每一天……」
為什麼要許這樣的願？他開心與否，快樂與否和她有什麼關係？！
「陛下，你說流星會滿足我的這個願望嗎？」她輕聲問我。
她在問我：天帝潤玉，你會滿足我這個願望嗎？
我怔然。莫名說出這句：「流星有時候也會偷懶，恐怕你得看著它才行……」也許，她看著、守著會偷懶的流星，這個願望也許會實現……
也許……
她揮手灑下曇花雨：「我的曇花雨也能許願，如果你的流星雨不靈，那就讓我的曇花雨來顯靈吧，我的這個願望一定會實現的！」
這時的攸曇莫名有些霸道，我忍不住笑了。
她似乎想到什麼是什麼，說要跳舞，便不等我說話，便自顧自跳了起來，還為那支舞取了一個名字「春暖花開」……
那一夜後，我的腦子裡總是回想起攸曇變出的曇花，她許下的願望，她的「春暖花開」……
這種感情使我感到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我決定不再見她。
可我低估了這個丫頭的本事，她拿著雞毛當令箭，借著我封她的「天界花匠」之名，光明正大地往我跟前湊，無論在哪裡，都能見到她明媚溫暖的笑臉，曇花清冷，她實在一點都不像……
我識破她的伎倆，便讓鄺露告訴她天界曇花已經夠多，不必再種了，不能再種花，她還有什麼藉口出現在我面前。
沒想到她竟然直接大著膽子化成花瓣「飄」進了我的寢宮……
長夜漫漫，冰冷如霜，九重天之上的天界更是如此，我從未告訴過任何人，其實，我睡得並不安穩，每當我閉上眼睛，黑夜襲來，小時候在太湖湖底的日子便會潮湧般向我襲來……
我很孤獨，沒有人陪我玩；
我很難過，湖裡的小魚指著我頭上的龍角罵我是怪物；
我很痛，他們打我、罵我，我不能喊叫，不能還手；
娘親怕我被天后發現，親手剜掉我的龍角、拔去我的龍鱗，讓我變成「紅鯉魚」，鮮血染紅了我的衣裳，火一樣的顏色，可我的身體卻一點一點變得冰冷……
連骨頭也是冷的。
娘親，孩兒好冷……
娘親，你抱抱孩兒……
娘親——
然而，娘親留給我的，只有背影。
就在我以為自己會因為鮮血流幹而慢慢冷死時，一雙溫暖的手握住了我，幽深冰涼的湖底照進了一米陽光……
我拖著滿是鮮血的身子朝那一束陽光爬過去，陽光照在我身上，將寒冷一點一點驅散，我終於活了過來。
我活過來了，從夢魘之中，從冰冷的回憶裡，一股清幽的曇花香氣緩緩飄進我的鼻息，神識陡然清明，看清了床前之人——是攸曇。
她雙手握著我的手，抱於胸前，靜默地看著我。
我心中震驚：為何要這樣做，攸曇？
良久，攸曇起身，將我的手輕放進被裡，拉好被子，轉身準備離開。
我突然很想衝動地拉住她的手，我捨不得這一瞬的溫暖，然而終究還是沒有。
她似乎聽見了我的心聲，頓住腳步，轉身看向我，然後緩緩俯身……
我應該在此刻「醒來」的，這樣後面的事就不會發生了……
然而鬼使神差，我卻什麼也沒有做，屏住呼吸，仿佛時間就要凝固。
攸曇在我的上方停住，我們從未相隔如此之近，近到呼吸糾纏，她身上的曇花幽香將我一點一點沾染……
她直起身子，默然一笑，輕輕地伸出食指在我額頭一點，然後轉身飄然離去。靜悄悄地來，靜悄悄地走，若不是桌上靜靜放置的曇花酒、曇花餅和掌心尚未消散的溫度，杳無痕跡……
「陛下！」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前方響起。我猛然抬頭，朦朧霧靄中攸曇正笑盈盈地看著我。
「攸曇……」我喃喃，不敢置信。
「陛下，我釀的曇花酒好喝嗎？曇花餅呢，好吃嗎？」她偏頭，笑問。
我眼眶裡升起一絲霧氣，動了動僵硬的唇角，點頭：「酒很香，餅也很好吃——」
她聽了很開心，臉上的笑意更加豔麗。
看見她笑，我也不自覺地笑了起來，緩步上前，想要近一點看看她。
霧氣漸漸消散，攸曇的笑容漸漸隨著一併消散，風起，吹落一地曇花零落……
我慌忙伸手一抓，光影碎裂，皆成泡沫。
作者有話要說：
愛一個人便是，她笑，你也會笑，他哭，你也想哭……
第015章
今天是我的花攤兒開業的第十五天，清晨的陽光很柔和，一點都不刺眼。我都是一大早出攤兒，不到中午就能賣完，因為我的曇花既好看又便宜，所以青山鎮的鄉親們都很樂意光顧我的生意，這裡水秀山清，民風淳樸，宛如世外桃源一般，實在很得我喜歡。
擺好花架子，將今天要賣的曇花一盆一盆擺好，我在布裙上拍了拍手上的灰，揚起笑臉開門做生意。
「張老夫子？您今日怎麼這麼早啊？」剛開張，明遠私塾的老先生就夾著一本書笑眯眯地來了，我趕緊上前打招呼。
「老夫今日特意起了個大早，定要挑一盆最好看的，昨日沒搶到，回去可被夫人罵慘了！」張夫子遺憾不已地說。
我哈哈一笑：「好嘞，攸曇今日定為您挑一盆最好看的曇花，保管回去夫人喜歡！」
「呵呵，那敢情好，就麻煩攸曇姑娘了！」張夫子樂呵呵地說。
我連連擺手，笑道：「不麻煩不麻煩，舉手之勞而已！」然後便沒入花架，仔細地挑選了起來。
張老夫子是鎮上出了名的「妻管嚴」，實是因為他性情溫和，又極為寵張夫人，兩人青梅竹馬，相伴一生，恩愛異常，是青山鎮有名的神仙眷侶。張夫人是個地地道道的「花癡」，哦不，請不要誤會，此「花癡」非彼「花癡」，乃是「愛花成癡」的意思。得知我在此地賣曇花以來，張夫人便讓張大人每天來買一盆，昨日張夫子來晚了，曇花賣完了，便只好空手而歸，想必是得了張夫人一頓狠狠的數落了。
我捂嘴暗暗偷笑，真羡慕張老夫子和張夫人的感情，一生能得一知心人相守白頭，吵吵鬧鬧的也是幸福啊……
抱著挑好的一盆最美的曇花遞給張老夫子：「夫子您看，這盆如何？」
張老夫子摸著鬍鬚連連點頭，笑眯眯地說：「極好極好啊！」說著從袖袋裡摳出一錠銀子遞給我，「攸曇姑娘，多謝多謝！」
「夫子，這盆曇花不用這麼多銀子的！」
「要的要的！姑娘心善，不與鄉民取利，但我等卻不能占姑娘的便宜，曇花本就名貴，姑娘的花更是比尋常曇花開得更美，放到京城這樣的富貴之地，定是千金難求。內子愛花成癡，將姑娘視為知音，還請姑娘莫要推辭！」
張老夫子一番話說得我啞口無言，我本不想要，但他們將我視為花中知音，若是再推辭，便是不尊重知音了。
我接過銀子，淺笑：「好吧，承蒙夫人看得起我，攸曇，卻之不恭！」
「這才對嘛！」張老夫子雙眼一眯，這才滿意地抱著手裡的曇花走了。
我含笑看著老人家虎虎生風的背影，忍不住撲哧一笑。
轉身欲往回走，不經意間視線掃過街角一處，微微一愣。我伸了伸脖子望去：
街角牆邊，一位身著青衣，頭髮用同色絲帶系住的清俊男子一手貼於腹前，一手負于身後，靜默而立，正直直地看著我。
一陣風吹來，吹起他滿頭青絲，與青色的發帶一同隨風揚起……
小魚仙倌？！
……
我用力甩了甩頭，收回視線，暗暗嘲笑自己，莫非是這些天思念他出現幻覺了？小魚仙倌此刻應該在天界啊，怎麼可能出現在青山鎮呢？
攸曇啊攸曇，你真是魔怔了。
我收斂神思，不再胡思亂想，專心打理起手中的花來
……
「為何不辭而別？」清冷低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我猛然抬頭，張大了嘴：「竟然不是幻覺……？」
隔著滿架的曇花，小魚仙倌清冷的視線直直地朝我投來，此情此景絕對不在我的想像中，滿腦子都是不可思議。
「陛下，你怎麼會在這兒？」
他見我不回答他的問題，反而還問他為何出現在這裡，隱忍的淡漠破裂，嗤笑一聲：「你問我？」
我：……
他似乎生氣了，驟然上前抓住我的手：「走！」
我被他這猝不及防地一拉，腳下一個踉蹌，回過神來，趕緊刹住腳，拉著他停下：「陛下陛下！我現在還不能走！」
他不願相信地轉頭看向我：「你說什麼？」
「我——」
「攸曇姑娘——！」
我剛要解釋便被來人打斷了。潤玉轉身，一個身著粗布麻衣，正挑著一副扁擔的高大男子便闖入了視線。
隨著他轉身，他拉住我的手展露在外，高大男子見了，瞬間虎目一瞪，二話沒說大步上前狠狠一抓，大力將潤玉掀到一邊，將我護在了身後，急急地問：「攸曇姑娘，你沒事吧？！」
我被這詭異的一幕驚呆了，呐呐道：「我沒事，阿牛哥……」
「他是誰？！」
「他是誰？！」
兩人看向我，同時出聲，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濃濃的火.藥.味！
作者有話要說：
阿，阿牛哥？什麼鬼！難道這就是作者之前評論劇透的「也有可能是被牛叼走了……」
棠樾：哼哼，你們都誤會我了！
叮~！恭喜史上最意想不到的情敵上線！
第016章
「他，他是，是……」我腦子裡飛快地想，是什麼？
天帝陛下和曾阿牛啊！
我掀開眼皮偷瞄了眼前二人一眼，發現小魚仙倌橫於身前的手已經緩緩握成了拳，這就是在隱忍了；再看阿牛哥，扁擔已經不要了，一雙拳頭緊緊握起，隨時準備幹架。
額滴個天那，這是幹啥咧，都是自己人啊！
小魚仙倌見我吞吞吐吐，臉色更加不虞，冷冷地掃過一道視線，我看懂了：你要是敢說錯，呵~
我一激靈，當、當然是不、不會暴露他天帝的身份的！阿牛哥也向我投來視線，「眼」下之意是這個對我「動手動腳」的小白臉是誰？
我背一挺，豁出去了！
我從阿牛哥身後走出來，站到小魚仙倌的身邊，餘光中他緊握的拳頭慢慢放鬆了，而阿牛哥卻皺起了眉頭。
「他是我相公！」
我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一個驚雷扔下去，兩個男人同時一驚，呆若木雞。
「什、什麼？！」阿牛哥驚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一雙緊握的虎拳也被驚得驟然鬆開。
「呵呵~阿牛哥，這，這就是我跟你和大娘提起過的我走散了的相、相公……」我乾笑兩聲，「真誠」地看向阿牛哥，努力忽視身後那道要把我盯出一個洞的視線。
阿牛哥猛然抬頭朝我「相公」看去。
小魚仙倌緩緩偏頭，直直地看著我。
我直挺的背不由微微一慫，然而求生欲還是很強，拼命地朝他使眼色：陛下，拜託了拜託了，千萬不要拆穿我呀！千萬不要啊！
小魚仙倌眉梢微不可察地跳了跳，轉向「阿牛哥」，雙手微微一抬，拱手一禮：「在下表字潤玉，還未請教閣下尊姓大名？」
這就是默認了。
沒想到眼前之人竟是攸曇姑娘的夫君，原來，原來她說的是真的！曾阿牛瞬間像是被人捉住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把柄一樣，臉頰一燙，立刻作揖：「不敢不敢，小人曾阿牛，适才不知公子竟是攸曇姑娘的夫君，一時失禮，公子莫怪！」
小魚仙倌淺淺一笑，伸手虛扶：「無妨，既是誤會，解開便好。」
兩人對視，雖然都在笑，場面卻有一絲尷尬。
小魚仙倌瞥了我一眼，我立刻反應過來，介紹道：「哦！剛剛忘了介紹，相、相公，這位是曾阿牛，曾大哥，我們走散後，我不慎墜落山崖，幸虧曾大哥出手相救才撿回一命，咱們可得好好謝謝曾大哥才是！」
「墜落山崖？！」他一驚，「怎麼回事？」
「哦，此事說來話長，待會兒我再與你細說吧。」我看著他道。
他嘴唇一抿，點了點頭。
轉頭看向曾阿牛，眼裡多了幾分真誠：「多謝曾兄對攸曇的救命之恩，潤玉必當報答！」
「不敢不敢，公子言重了！舉手之勞而已，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我站在中間，看他二人寒暄，照這個趨勢下去，什麼時候能講完啊，於是轉向阿牛哥笑道：「阿牛哥，既然我相公來了，今日你便不用幫我收拾攤子了，早些回去照顧大娘吧！我和相公改天再去看她！」
「好——那好吧——我先回去了——」他微微垂頭，似乎有些失落，匆匆抬頭看了我一眼，便拾起地上的扁擔挑著竹筐大步而去了。
送走阿牛哥，我眼神飄忽，不敢去看小魚仙倌，剛才占了他這麼大的便宜，指不定他要怎麼發落自己呢。
「你——」
「陛下，我——」
我倆同時開口。
「你先說！」
「你先說！」
又是同時。
我閉上了嘴，微微垂頭。
他頓了頓，才道：「你先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頓了頓，解釋道：「陛下，剛才攸曇不是存心想占您的便宜，只因那曾大娘救了我，且一直撮合我和他的兒子，為了讓他們死心，才不得已出此下策，還望陛下見諒……」
他雙唇微抿，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過了一會兒，才道：「此事，我且不與你追究，你說曾阿牛母子救了你，你還曾跌落山崖，究竟是什麼情況？」
我笑笑：「這事要從我去花界討要百花種子開始說起了……」
「花界？你去花界做什麼？」他皺起眉，問。
「不是您說的天界曇花已經太多，不宜再種了嗎？所以我就想去花界要一些其他花的種子帶回天界種啊，畢竟您可是封了我一個『天界花匠』的官職嘛，我整日無所事事的那多不好？」我回答說。
他清雅的臉上浮現出無語之色：「你倒是勤快……」
「那你又為何一聲不吭地跑到了凡間？你可知——」言語中本是質問不知為何說到一半又戛然而止了。
「可知什麼？」我眨眼，問。
「可知——」可知，為了找你，我差點翻遍了六界……？
罷了，與她說這些做什麼？
他搖搖頭說：「沒什麼。你繼續說吧。」
我輕皺眉頭：「哦……那日我去了花界，見到了長芳主，說明了我的來意，她對我很是親切呢，還給了我一袋百花種子，讓我帶回天界去種，喏，就是這個！」我將花種拿出來，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瞥了我一眼：「然後呢？」
「然後，然後……」我臉微微一紅，「回、回來的時候，筋雲沒、沒有控制好，摔、摔下來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了我一眼，嗤笑：「連筋雲都控制不好，你一個人瞎跑什麼？出門了也不知道趕緊回去，連個信都沒有，你難道沒有想過大家會著急嗎？」
我抬頭，靜靜地注視著他。他說什麼？他們會因為她不見了一會兒著急嗎？
「我摔下凡間，受了傷，無法飛上九重天，所以只好在凡間養傷。曾家母子為了救我，把家裡全部家當都拿出來買藥了，我想賺了錢還給他們再走，所以就日日在這裡擺攤賣花。我心想，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我不過在人間待上幾個月，天上不過半天的功夫，平時也是我一個人待著，陛下也不想見我，便沒有想到會惹大家著急……」
「你——」小魚仙倌看著我，不知心裡是什麼滋味。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天帝，喜提自來水娘子一枚！
第017章
他靜靜地看了我良久，就在我以為自己是不是臉上長了花兒，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時，他右手伸進袖袋取出一樣東西，遞到了我的面前。
我好奇地接過來拿在手裡打量：「這是什麼？」待看清楚時，兩隻眼珠子差點瞪了出來，猛然抬頭望向他。
「這是龍鱗。」他淡淡地說。
「為、為什麼送我這個？」我直視他，我知道這是龍鱗，可我不懂他為何要把這麼貴重的東西送給我。
「以後不論發生任何事情，你只要拿著這塊鱗片，施喚龍咒，我便會出現。」他話音剛落，雙手便比劃了一個喚龍咒。
我當場愣住，龍鱗？那不是錦覓才有資格擁有的嗎？
「我不要我不要！」我猛得搖頭，一把將龍鱗塞回他掌心，他垂眸，手掌輕輕合上，默然神傷。
我趕緊解釋道：「這麼貴重的東西，攸曇不能接受！陛下是龍，龍鱗對於陛下來說是最最寶貴的東西，攸曇不能要——」我堅定地搖頭。
他見我並非嫌棄，臉上的難過之色稍緩，緩緩向我邁了兩步，拉起我的手，將鱗片再次放進我的掌心，聲音溫柔使我想要落淚：「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送給別人別人都不要的，只不過是我身上的一塊鱗片而已，你帶在身上，以後再學藝不精掉下凡間，我就不用擔心找不到你了……」
「陛下……」
「收好。」他握住我的手，將鱗片包進掌心。
我猛地撲上去，揪住他的衣襟扒開他左胸的衣服，小魚仙倌嚇了一跳，「花」容失色，反應過來，立刻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你、你幹什麼？！」
我手一頓，眼眶升起一絲霧氣，死死地盯著他左肩的那塊逆鱗之膚，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他低頭一驚，立刻要拉好衣服，我一用力，攔著他的手不讓他動，右手握著鱗片踮起腳尖貼在那塊傷疤上，聲音哽咽：「還能長回去嗎？」
他僵住，被傷口處傳來的一陣炙熱燙得發慌。飛快地攏好衣襟，神情第一次有些狼狽。
「攸曇，這裡是大街上，你真是胡鬧！」
我一驚，受驚般地轉身朝外看了一眼，果然有很多行人已經伸著脖子在圍觀了，我臉唰地一紅，拉起他的手就飛快越過人群，朝暫住的家小跑而去。
一口氣拉著他跑回了家，猛地關上門，我才停下，狠狠地松了一口氣。
「呵~」身旁傳來小魚仙倌的一聲調侃之笑，「先前都敢扒我的衣服了，怎麼這會兒倒慫成這樣了？」
我猛地將身子轉向他，一張臉漲得通紅：「我，我這不是一時著、著急嗎？」
他撲哧一笑：「我都沒急，你有什麼可著急的？」
我倔強地看著他，眼裡有著霧氣：「看見你的傷口，我難過……我不要你的鱗片，你讓它長回去！」
他輕鬆的笑意凝結，一瞬不眨地看著我，良久，唇角緩緩勾起，低頭，抬手抹去我眼角的一滴淚，柔聲道：「傻姑娘，長不回去了……」
我捏著那塊龍之逆鱗，不爭氣地落下淚來。飛快地背過身，胡亂地抹了一把，掌心打開，一片泛著瑩白光華的曇花花瓣便出現在了掌心，我伸手拿下來，從袖子裡摸出一根紅色絲線，將花瓣用絲線穿好，做成一個吊墜。轉身。
「陛下，低頭。」我看著他。
他看向我，有些莫名，但還是乖乖地低下了頭，我上前，輕輕踮起腳尖，將曇花吊墜系在他的脖子上。
他有些好奇地低頭去打量，伸手觸摸。
「這是我本體的一片花瓣，現在我把它送給陛下，以後無論任何時候，陛下想找我，想見我，就對著這片曇花，吹奏浣花曲，攸曇無論身在何處都會馬上回來，陛下永遠都不用擔心找不到我。」
他猛然抬頭，眼神陡然變凶：「你瘋了？」然後一把握住我的手臂，掀開袖子，胳膊上新鮮的傷口還在默默滴血……
我放下袖子，笑：「來而不往非禮也，你贈我龍鱗，我報你曇花，方是君子之交。」
「攸曇……」他驟然紅了眼眶。
「陛下，現在你不用害怕找不到我了，先回天界吧，等我把這裡的事情處理完，就回去，好嗎？」我對他說。
「欠阿牛母子的銀子我可以替你還，你的傷沒好不要緊，我帶你回去！」小魚仙倌說。
我淺笑搖頭：「我不要你的銀子，在人間也是歷練，這是我自己的事，我要用自己的辦法解決，這是最好的。你不用擔心我，我好歹也是花精，雖然受了傷，但區區凡人是傷不了我的，不會有任何危險，放心回去吧啊！」
他搖頭：「不，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留在凡間的，既然你要自己解決，那我就留下來陪你，等你把這段因果了結，我們再一起回天界。」
「陛下……」
「你不用再勸了，我尊重你的選擇，也請你尊重我的決定，就這麼定了！」他態度堅決，我無法拒絕。
我沒想到小魚仙倌居然會為了我一個小小的花精追到凡間來，還要留下來陪我。說不震驚是假的，震驚之餘更多的是感動。
從小我就無父無母，一個人在孤兒院長大，孤獨和寂寞相伴一生，我向來不向別人所求什麼，沒有期待，沒有所求，便不會失望、不會難過、不會害怕，我告訴自己幫助別人就是快樂，不求回報，心就會澄明。可原來在我的內心深處，還是希望有一個人，可以在我需要的時候，遺我一絲溫暖的，原來，在我的內心深處，也是希望有人可以站在身邊，輕輕地說上一句「攸曇，我陪著你……」的。
我閉上眼，讓那些脆弱的眼淚流回它們本來的地方，睜開眼，眸中瑩然，我含笑看著小魚仙倌，吸了吸鼻子，一個勁兒地點頭：「好，好……」
他見我同意，唇邊勾起一抹彎彎的弧度，我們兩人相視而笑，笑容越來越大，像兩個傻孩子，傻傻的，不知為什麼開心，就是很開心……
作者有話要說：
小曇花，有話好好說不行嗎，幹嘛自殘？！
小曇花：心太痛，只能搞點事情緩解緩解了
叮~！恭喜龍潭夫婦達成「交換定情信物」成就！
第018章
「陛下——」我坐在小院的臺階上，手捧著半邊臉頰，手肘擱在膝蓋上，看著他。
小魚仙倌從前面的景致上收回目光，偏過頭來：「嗯？」
我緩緩一笑，問：「你喜歡看我笑嗎？」
他微愣，頓了頓，點頭，唇角微微勾起：「喜歡……」
我的笑容瞬間燦爛：「我也喜歡看陛下笑，陛下笑起來特別特別特別好看！」
我一連三個特別將他逗笑：「哪有你說得那麼誇張？」
「真的！一點都不誇張！」我立刻直起身，看著他難得的開懷笑容，我微微入神：「就是這樣……陛下，就是這樣微笑，一定要記住這種感覺啊——」
他愣住，一瞬不眨地看著我。
我被看得有點不好意思，嘻嘻一笑，說道：「陛下，既然現在咱們呆在凡間，就要守凡間的規矩，我不能再叫你陛下了喲~」
小魚仙倌理解地點頭：「那你叫我潤玉吧。」
「那怎麼可以呢？」我立刻正色道，「我怎麼能直呼陛下的名諱呢？」
他輕笑：「無妨。」
我搖頭：「不行不行，我們可以給彼此想個代號啊！這樣不就行了？」
「你的意思是取一個凡間的化名？」他問。
我點頭，眼中劃過一抹狡黠，一臉「正直」地說：「對，就是這個意思！這樣！我叫你——大龍龍，你叫我——小曇曇！以後我們行走江湖，就用這個名號，龍潭龍潭，龍潭虎穴，聽起來是不是很威風？」
他身子一歪，差點從臺階上跌下去。
「怎麼樣！大龍龍？！」我湊過去，滿含期待地看向他。
他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身子隨著我的靠近緩緩後傾，神色「一言難盡」：「呵呵~，你高興就好，你高興就好……」
我得意地點頭：「那你快叫我小曇曇吧！」
「小、小……」他臉色漲紅，急得，「我，我叫不出來……」
「哈哈！哈哈——」我見他這副模樣，笑得前合後仰，眼淚都要流出來了，「算了算了，不逗你了，你就叫我攸曇吧！」
我本來就沒打算他真的叫出來，畢竟陛下這尾龍還是很高冷的，只是想借此逗逗他，讓他不要每天都那麼冷冰冰的，老氣橫秋的，這樣多點表情，多點情緒，多好啊~
他無可奈何地看著我，不知說什麼好了。
「哎呀不逗你了，我們去吃飯吧！大龍龍你來到凡間，我還沒盡地主之誼呢，走！小曇曇帶你下館子去！」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一把拉起他往外走。
小魚仙倌被我拉著，被迫跟上我的腳步。
「下、下館子？」
「哦！就是去酒樓的意思！道道非常道，天天小有天，就去青山鎮最有名的這家『小有天』酒樓！」
小魚仙倌搖頭失笑：「這名字倒有趣，不知味道是否如這對聯說得這般道道美味呢？」
我笑：「去了不就知道了？」
我拉著他走在青山鎮青石板鋪就的街道上，臉上是甜蜜幸福的笑容。
「糖葫蘆——剛出爐，又大又甜的糖葫蘆！」賣糖葫蘆的小夥兒扛著一樹糖葫蘆從我們身邊走過。
「誒，等下等下！」我連忙刹住車，鬆開小魚仙倌，朝賣糖葫蘆的小哥小跑而去。
「小哥，給我來兩串兒！」我從腰間解下錢袋子，從袋子裡掏出6個銅板遞給他。
「好嘞！小姐，您的糖葫蘆！」小哥笑眯眯地接過銀子，取下兩串兒糖葫蘆遞給我。
「謝謝！」
「小姐好走！」
小魚仙倌笑著走過來：「不是說去吃飯嗎，怎麼這就吃上了？」
「給！」我握著一串糖葫蘆，笑眯眯地遞給他。
小魚仙倌愣住，沒有接。
「拿著啊——」我嗔了他一眼，見他還是不動，直接上前拉著他的手將糖葫蘆塞了過去，「快嘗嘗！特別好吃，不騙你！」
小魚仙倌垂眸，盯著那串糖葫蘆默然發呆。
我無語歎氣，這個人，對根兒糖葫蘆也能發上呆，「你不吃我，我吃啦！啊嗚——嗯——，好吃，真好吃！」我咬了一口糖葫蘆，一臉陶醉。
身旁傳來一聲輕笑，我睜眼，不是小魚仙倌還有那個，他盯著那糖葫蘆又看了兩眼，方才移到嘴邊，輕輕咬一口。
「怎麼樣——？」我湊上前，雙手比劃，「有沒有感覺甜化了？」
他看向我，良久輕道：「甜化了……」
我燦然一笑，一把拉著他繼續往前走。
哇，這樣寵著一個人的感覺，似乎不錯哦……
在小魚仙倌看不見的地方，我眉毛微挑，心中偷笑。
作者有話要說：
龍潭組合正式出道啦~
第019章
「小二哥，撿幾個你們的招牌菜上上來！」我拉開小魚仙倌坐下，對一旁的小二哥說。
「好咧，客官！」小二哥熱情地迎上來，給我倒上茶水，肩上的毛巾一揚，端著盤子快步往後廚去了。
「看你這樣，似乎常來？」小魚仙倌含笑看著我。
我把茶水遞給他：「那是，大龍龍，你可有過不開心的時候啊？」
他捏著茶杯，笑意一頓，澀然一笑：「……自然是有的。」
「我也有，每次我不開心了，難過了，就會吃頓好的，安慰安慰自己，吃完就覺得不那麼難過了！」我道。
他輕笑一聲：「你這個剛剛化形的曇花精哪兒來這麼多煩心事呀？」
我喝了一口茶，伸出食指左右搖晃一下：「非也非也，我在做花精之前，可是做過一世人的，所以這凡人的酸甜苦辣我可都是嘗過的！」
他驚訝地看著我：「你有前世的記憶？」
我睜著明亮的大眼看他，點頭：「對呀！」
他搖頭笑：「難怪——」
「難怪什麼？」我問。
他偏頭看我，淺笑：「難怪這般能夠看懂人心……」
沒想到小魚仙倌居然給了我這麼高的評價，我一時受寵若驚。
他見我驚呆，笑了笑，問：「那你為人的那一世，是如何度過的？」
「當人的時候啊？嗯——，我是個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後來在別人的幫助下我上了學堂，等我長大了就找了一份工作，每天很辛苦地工作，養活自己，然後再把攢下來的錢拿回去資助其他的孤兒……當人的時候，很辛苦，每天都在忙著賺錢，只有在看見弟弟妹妹們臉上露出笑容的時候，我疲憊的心才覺得又有了力氣，做了花精之後日子過得舒服多了！」我嘻嘻一笑。
他看著我，聲音瞬間變得柔和，眼神有著憐惜：「沒想到，你每天看著沒心沒肺的，原來還有這樣的過往？」
「我看著沒心沒肺嗎？」我瞪大了眼睛看向她。
他失笑搖頭：「難道不是嗎？」
「我那叫樂天派好不好！本姑娘就是靠著這種樂天精神才一路跌跌撞撞順利長大的！」我立刻反駁道。
他含笑注視著我：「樂天？這個詞有趣……」
「客官，您的菜來囉！」小二哥的吆喝打斷了我們。我趕緊朝他看去。
小二哥擺好菜，笑眯眯地伸手介紹：「口水雞、八寶鴨、金絲銀芽、糖醋裡脊、龍井蝦仁、翡翠煲、茶花卷兒！都是本店的招牌菜，客官請慢用！」
「哇——看起來不錯喲！」我看著菜興奮拍手，「謝謝小二哥！」
「姑娘客氣，請趁熱用吧！」
我點頭。
「大龍龍，快嘗嘗，好不好吃？」我拿著筷子，迫不及待地看著他。
他淺笑：「好。」
他夾了一塊糖醋裡脊放進嘴裡，慢慢咀嚼，樣子優雅極了。
「如何？」
他感受了一下：「酸中帶甜，別有一番風味。」
我彎了唇角，自己也夾了一塊：「嗯，好吃！」
我們居然就這樣在一家凡間的小酒樓對面而坐，吃起了美食，感覺真是一點都不真實……
我悄悄觀察小魚仙倌，可能因為他是水族，所以並不怎麼吃蝦仁，倒是對那外形精美，小巧玲瓏的茶花卷兒較為偏愛。
我問：「這個茶花卷兒好吃嗎？你喜歡麼？」
他咬了一口，眉眼舒展，這就是喜歡了。
「這道茶花卷兒，用料簡單，卻香軟可口，的確驚豔，甚合我胃口。」他笑答。
「哦，是嗎？那你多吃點多吃點！」我開心一笑，又給他夾了一個。
他微微一笑。
我垂眸，又吃了兩口。抬頭看他：「大龍龍，你先吃著啊，我去去就回去去就回啊！」說完，放下筷子起身準備離開。
他一把拉住我，輕輕皺眉：「你要去哪兒？」
「我，我——哦，我去更衣。」然後假裝不好意思地又重複了一遍，「更衣——」
他臉一紅，倏地放手。
我飛快地跑下樓，一路飛奔，直奔後廚。
「咦？姑娘，這裡是後廚，您怎麼到這兒來了？」一位廚房的師傅攔住我，問。
我拍著胸口喘氣：「呼——呼——師傅，我想請教請教貴店的『茶花卷兒』這道菜怎麼做啊？」
「嘿——，你這姑娘，這哪有這麼問的，這可是本店秘方，不會外傳的，姑娘要是喜歡，大可多來我們酒樓吃就是了！」師傅精明的很，並不願意告訴我。
我趕緊從錢袋子裡掏出最大的一塊銀子，一把塞給他：「師傅師傅，您就教教我吧！我相公特別愛吃這道『茶花卷兒』，我們家又在外地，不能常來，您放心，手藝我絕對不會洩露出去的，只做給我相公一人吃！我發誓，行不行？您就幫幫我吧！」
「這——」那師傅握著銀子，一臉猶豫。
「這樣，這些這些我都給您，都給您！您教教我，成不？」我又掏出兩塊銀子遞給他。
「那——那好吧！看在你這小姑娘這般癡心的份兒上，我就幫你一回。」
我大喜：「謝謝師傅，謝謝師傅！」
我並不知道小魚仙倌因為懷疑我而偷偷地跟在了我身後，此刻正負手立在門外，直直地看著我……
「茶花卷兒並不難，關鍵就在揉面的功夫上……」師傅帶我來到菜案上，指著桌上的材料對我說。
我趕緊跟上去，湊在旁邊認真的看。
「注意我的手法——」師傅灑了一把麵粉在已經攪好的麵團上，示範著。
我眼睛都不眨，認真地看著他的動作，一邊看，一邊伸手比劃著。
「揉面要用力，還要手法到位，這樣蒸出來的茶花卷兒口感才軟才香。」師傅一邊揉面，一面說道。
「哦哦！明白！」我忙點頭。
「你來試試——」大師傅讓開身子，示意我親手試試。
我在一旁的舀水洗了手，擦乾，撩起袖子，來到案台伸手揉了起來。
「用力！」師傅呵道。
「哦哦！」我馬上應道，手下動作更加用力。
「嗯……」他在一旁看著，點了點頭。
「揉好面然後就是做模，點花。這個一定得手巧，你看著我的動作，跟我學哈——」
「好！」
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盯著師傅手裡的動作，當初高考都沒這麼認真過，好在效果不賴，除了前兩個做水了，其他的看著還像那麼個樣。
「最後一步就是上梯籠蒸熟了，一定要先把水燒開了再放上去，這樣溫度和濕度才剛好——」
我連連點頭。
……
「好了！姑娘，茶花卷兒就成了，你可學會了？」師傅端著新出爐的一盤茶花卷對我說。
我感激一笑：「謝謝師傅！會了會了！」
師傅把那盤新鮮的茶花卷兒遞給我，和藹一笑：「你相公能娶到你這樣的娘子，有福了，拿去吧——」
我臉一紅，其實，剛剛是為了騙他教我隨便給編的一個理由，現在被他這麼真心的一誇，我瞬間就羞愧了，還好小魚仙倌不在，否則真是沒臉見人了。
「謝謝師傅！」我端著盤子，真誠地向他鞠了一躬。
我端著剛出爐的茶花卷兒回到座位的時候，小魚仙倌正一臉面無表情地默然而坐，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將茶花卷兒放到他面前，笑道：「我看你喜歡吃這個，剛剛又順便叫小二哥上了一盤，趁熱吃啊~」
他垂眸，看了那茶花卷一眼，抬起頭看向我：「怎麼去了這麼久？」
我一愣，眼珠子胡亂地看了一眼四周：「哦，剛剛迷路了，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地方，就，就久了點……」
「為何，袖口沾上了麵粉？」他指著我的衣袖問。
我一驚，趕緊伸手拍掉：「應該是不小心沾上的，不礙事！」
他拿起筷子伸向盤子，夾了一個我端來的茶花卷，移到嘴邊，輕輕張嘴，咬了一口。
我忐忑地看向他：「怎、怎麼樣？」
他垂眸不語。
我心一沉，不會味道不對吧……
他咽下，默默地吃完了一個後才緩緩抬頭看我：「好吃。……從未吃過這般好吃的茶花卷……」
作者有話要說：
高考都沒見你這麼認真過，討男神歡心你倒是無師自通！
第020章
吃完飯回去的路上，小魚仙倌一直愁眉不展，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我偷偷拿眼光瞄他，也不見他發現，心裡惴惴：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了？為什麼大龍龍突然就不開心了？
「大龍龍……，你怎麼了？」我追上去。
他抬眸看了我一眼，眨了一下黯淡無光的眸，無聲地搖了搖頭，而後轉身一個人頹然向前走去。
我凝望著他落寞的背影，眉頭輕輕皺起。
月亮漸漸升起，一絲烏雲飄來，遮住了潔白月華，我鋪好被，走到窗前凝神的人跟前：「我看你今日精神不濟，床已經鋪好了，不如早點休息吧？」
面前之人，仍舊抬頭看月，不言不語。我垂眸，轉身出去，拉著門慢慢合上。
回到自己的房間，我站在自己的房門口，朝潤玉的房間再次投去一眼，紙窗上燈影映照著他孤寂頎長的身影，無人可以靠近。
這次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從前還曉得他不開心的緣由，能夠對症下藥，似今日這般突如其來的悶悶不樂，我實在無法猜到，不知如何開解，見他不願與我多說，便自覺不在他眼前煩人了。
我草草洗漱後，躺上了床。側身枕著手臂，瞪著大眼毫無睡意……
不知過了多久，反應過來，發現自己眉頭皺得死死的，時間一長，頭都痛了。
「不想了不想了！」我使勁兒搖了搖頭，猛地翻身，「明天還要出攤兒呢，要早起，攸曇，睡覺！」
我一把拉過被子蓋在身上，合眼，睡覺。
夜色如水，緩緩流逝……
雞鳴之時，我緩緩睜眼，此時天還未亮，我從床上坐起身，將頭髮理到一側，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四點了，算了，不睡了，早點起來準備東西！」
我從床上下來，穿好鞋，去灶房燒水……
「這顆浮夢丹吃下去，大夢三生，往事皆入浮雲，如你所願，那你就解脫了，你娘也會解脫了……」
「母神，潤玉求求你，放過我娘親吧！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娘親——！」
「不要——，不要——！不要——，娘親——！」
「娘！」
「我這一生所求不多，只求你每日多愛我一點點，日日複月月，月月複年年，年年複此生，無妨愛我淡薄，但求愛我長久……可以嗎？」
「你騙爹爹說愛我，你騙長芳主說愛我，你騙全天下的人說愛我！其實，你根本就不懂愛是什麼？！」
「覓兒……」
「鳳凰！」
「錦覓——！錦覓……」
「本座也不憚告訴你一句實話——天帝，才是這天地間，最大的囚徒！」
「潤玉，你不會真以為我喜歡你吧？我怎麼可能喜歡上你這種玩弄權術，心機深沉，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連自己心愛之人都可以利用的無情之人？！你別再自作多情了！」
「你別多自作多情了——！」
「攸曇……攸曇……」
我撿拾柴火的手一頓，轉過頭去：剛剛是大龍龍在叫我嗎？
「攸曇！」
啪嗒！我手中柴火瞬間被扔在地上，我提起裙擺，飛快地朝大龍龍的房間跑去，掌心猛地用力，一把將房門推開。
「怎麼了？怎麼了！大龍龍？」我飛奔到床前坐下一把握住他的手。
「不要——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床上的人沉浸在噩夢中無法自拔，痛苦地搖頭，額頭上滲出了滿頭冷汗，眼角淚痕滿布。
「不走，我不走——」我握緊他冰涼的手，紅了眼眶，淚水一個勁兒地往下掉，自從來到這裡這麼久，我從未見過他如此痛苦，如此脆弱的時候，心像針紮了一樣疼。
「大龍龍，你醒醒，醒醒！那是夢，不是真的！醒醒啊——」我拍打著他的臉頰，想要將他喚醒。
「攸曇……攸曇！」他猛然睜開眼，直直地坐了起來。
「大龍龍，你醒啦！沒事了，沒事啦——」我驚喜地看著他。
「攸曇……」他淚眼婆娑，髮絲淩亂，一雙眼睛紅彤彤的，一瞬不眨地盯著我，似不信喃喃。
我尚未反應過來，已經跌入了他顫抖的懷抱。
我……
我靠在他肩上，被這眼前的一幕怔住，暗自思忖：大龍龍大概又夢見曾經傷心的往事了吧……
他現在很脆弱，很無助，需要人的安慰。
我微微側了側頭，緩緩伸出自己雙手，猶豫著輕輕環住了他。
懷裡的人頓時一僵，我不再猶豫，加深了這個懷抱的力度，緊緊地擁住了他。
「別怕，大龍龍，是夢，都是夢！一切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一滴淚滴在我的頸項。
我閉眼，同樣落下一滴淚來……
我們就這樣無聲的緊緊擁抱在一起，夜色涼薄，兩地間之餘我二人。
不知過了多久，懷裡的人微微一動，輕輕將我推開，我緩緩鬆手，退出他的懷抱，我們視線相對，眼中盡是晶瑩。
「攸曇……剛才，我做了一個噩夢……」他喉嚨微微一動，聲音低沉而沙啞。
我抹去淚水，扯出一個笑：「只是個夢，醒過來就沒事了……」
他澀然一笑：「我夢見，你們都走了，都不要我了……」
我的心一抽，我不知道他說的「你們」是誰，但肯定是他最重要的人，我搖頭：「我不會走的，不會不要你……」
「在你心中，我是個怎樣的人？」他凝視著我，眼底有我不懂的幽深的情緒。
我捏著袖子，一點一點替他擦去額頭上的冷汗，淺淺一笑，眼底揉碎一片深情：「明明如月，朗朗如玉，陌上公子，舉世無雙。」
「呵~」他自嘲一笑，「看來，你是真的沒看明白我。」
我不解地看向他。
他臉上的淚痕尚未風乾，因為噩夢的原因，嘴唇甚是蒼白，語氣蒼涼似天山之雪：「我是個心機深沉，玩弄權術，冷心冷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不值得被同情之人……」
我含著淚水搖頭，聲音哽咽：「不……不，你不是的……」
「我是！」他猛地轉頭，紅著一雙眼睛看著我，聲音惡狠狠的，一點都不像之前和我相視而笑的那個溫柔如水的大龍龍。
作者有話要說：
別說話，我想哭……
第021章
「我是……」他從床上起來，踉蹌地走到門口，抬頭望著天上的明月。
「你以為，我的天帝之位是如何得來的？我的出生，從一開始就是個陰謀。不被期待，不受待見，連累了生母，也害了龍魚一族，被先天後百般忌憚、折磨，我本該就此孤寂一生，可卻陰差陽錯愛上了一個女孩兒。
當我得知，我愛的那個女孩兒原來就是與我早有婚約的未婚妻時，你不知道那一刻我有多開心！
只有她在身邊的時候，我才覺得可以不那麼痛、不那麼恨……
可是，她偏偏愛上了我的弟弟，就連隕丹也不能阻擋這份愛，偏偏是我最珍惜的兩個人傷我至深……
為什麼啊？為什麼她就不能回頭看看我呢？我為她所做的一切難道就那麼一文不值嗎？
他們給我什麼，我就得接受什麼，想搶走什麼，我就得乖乖放手？憑什麼？我恨他們！
所以，我利用她，利用她親手殺死了自己最愛的人，利用她除掉了我的弟弟，當上了這個天帝……
現在你知道了？我不值得同情，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情！你走吧，以後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他背對著我，聲音中充滿了痛和恨，還有一絲隱匿的脆弱。
我紅了眼睛，緩步上前，走到他身前，與他對視反問：「我何曾可憐你？」
他淒然一笑，自嘲道：
「若不是可憐，為何要送我曇花？若不是可憐，為何處處憐憫我，照顧我？若不是可憐，為什麼要去學什麼勞什子的茶花卷！」他越說越激動，到最後，幾乎情緒崩潰。
我將頭偏向一邊，嗤笑一聲：「呵~這就是你所謂的可憐你？」
他紅著眼眶不語。
我朝他逼近一步，深吸一口氣：「我為什麼要可憐你？你是龍，是神，是高高在上的天帝陛下，就算傷痕累累又如何？你依舊是這個天地之間最尊貴之人，我不過是個小小的曇花精，我有什麼資格同情你？我不同情你。」
他身形一僵，臉上繼而彌漫起一股哀傷。
「我心疼你。」我直直地看著他，說。
他猛然抬頭。
「潤玉，我心疼你。不是因為你是天帝，不是因為你是夜神，不是因為那些什麼你以為的奇奇怪怪的理由，只因為你是潤玉，不是同情，也沒有目的。」
這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從前我總是插科打諢，只為博他一笑，也礙於身份，恪守禮儀，可是此刻，我不想這麼做，我不想把他當成是一個劇中的人物，不想把他當做是高高在上的天帝，不想把他當做是一個身世淒慘需要安慰的可憐人，我只想把他看做是一個和自己一樣平等的人，一個可以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坦誠相待的朋友。
「你說的那個女孩兒是上神錦覓吧——？」
他沒料到我會說出錦覓的名字，吃驚地看著我。
我走下臺階，目光悠遠：「上神錦覓與魔帝旭鳳，偌大天界恐怕沒有幾個人不知道你們之間那段轟轟烈烈的往事吧，何必故意將自己說得這麼壞？」
我轉身，隔著一段距離看向他：「這世界，就如一張巨大的網，天人、阿修羅、人、惡鬼、畜生、地獄道無一不在這張大網裡，就連天帝，也是囚徒，皆因眾生各有各的欲。佛說，『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然有情眾生，離於愛者，又何其難也？」
「就算錦覓愛的是旭鳳，你愛她，也沒有錯，若要說錯，只錯在執念二字而已。愛本是世間最美好的事物，可一旦沾上了執念，便可成為殺人的利器。你不該因為愛她而去利用她、傷她，不過話說回來，萬事萬物，皆是因緣和合而生，她與旭鳳這段情緣若是沒有你，也未必能善終，只能說一切發生的都是因果輪回，自有它的定數罷了。」
「往者不諫，來者可追，若是一味沉溺過往，只會連今天也一併失去。錦覓雖好，可與你而言，便有如這天上的月光，你要做太陽，做自己的光，而不是做月亮，仰賴別人的光活著。潤玉，放下吧——」
心底最脆弱、最不敢面對的地方倏然被揭開，潤玉身形一晃，不由伸出一隻手扶著門框，神情狼狽，緩緩滑落在地。
攸曇說得沒錯，一直以來，他自認為強大，其實內心深處還是希望仰賴別人的月光而活，而不是做自己的太陽，照亮自己，也照亮別人。
「害怕失去，比失去本身更加可怕。攸曇願你再無患得患失，做一尾真正勇敢的好龍，做一位仁心仁德的明君，造福六界生靈，我走了，如你所願，再也不出現在你面前……」我深深地看了他最後一眼，說完對他的祈願，轉身，邁步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我愛你，所以滿足你所有的要求，即使這個要求是：要我離開你。
第022章
「攸曇……」
身後瞬間貼上一個冰涼的懷抱。
本來蹲在門欄邊的潤玉用瞬移術追了上來，從身後抱住我的腰，下頜輕輕擱在我的肩上，溫熱濕濡的呼吸打在我的頸項，零落的髮絲垂在我的臉頰，我頓住，他輕輕的顫抖通過手臂傳來，清晰地沒入我的心尖。
「不要走……」他喃喃道，抱著我的手臂一點一點收緊。
「不是你說的，再也不要出現在你面前嗎？」我笑中含淚，問。
他抱著我，一個勁兒地搖頭，聲音哽咽：「不……不，那不是我的真心話，我只是害怕……」
「你害怕什麼？」
「我害怕……溫暖的感覺。」
我鼻子一酸，落下一滴淚來，微彎唇角：「別怕。」
「我不知道為什麼你會對我這麼好，我很惶恐，我害怕得到之後又失去，我承受不了……」
我從他懷裡轉身，與他對面而視：「你很好，攸曇喜歡你，所以想對你好，無需惶恐，我們這一生，註定會得到許多東西，然後再失去。左手拿起，右手放下，花開就賞，花謝便遠行，珍惜能握住的，放手留不了的，心如明鏡，照見萬般，不染纖塵，便可無憂無怖……」
「執念如魔，我已經錯過一次，害怕再錯第二次。」他喉結微動，眼中似要滴出墨來，沉重地吐出這句話。
我含笑搖頭，抬手指著天邊漸漸升起的朝陽：「你不會，從今天開始，你是太陽。」
他凝望著我，半晌，破涕為笑。
我也笑，一把撲進他懷裡，環住他的腰，他瞬間收緊雙臂回抱住我。
「真沒用，這麼大了，還哭鼻子，一點天帝陛下的威嚴都沒有。」我靠在他的胸膛嗔笑。
他忍俊不禁，撲哧一笑，用極幼稚的聲音說：「我不是天帝陛下，我是大龍龍。」
我被他無賴的話逗笑，噌一下從他懷裡起來，看著他狼狽而笑得開懷的模樣，伸出手替他擦乾眼角的淚痕，輕輕嘟了嘟嘴，語氣嚴肅地說：「你是大龍了，以後都不許哭了！尤其是不能為我哭，知道了嗎？」
說完，伸出兩根食指按住他唇角的兩端，向上一推，成一個微笑的模樣，笑道：「只能為我而笑，不能為我而哭……」
他直直地凝視我，眼裡又要落下淚來，被我惡狠狠地一瞪，抽噎了一下又硬生生憋回去了。
我開心一笑，滿意地點了點頭。
「好啦好啦，看你鬧的，一點都不帥了，走，咱們去洗臉！」我拉著他去井邊打水。
將毛巾浸水，我用手抖開，將大龍龍拉到跟前，按著他的腦袋低下，微微踮起腳尖，像個老媽子裡開始一邊嘮叨一邊給他洗臉。
他低著頭，乖乖地站在原地，一瞬不眨地看著我的動作，我反應過來，猛地往後一退，拿著毛巾問：「幹嗎這麼看著我？」
他眨巴了一下眼睛，平靜地說：「我想問，明明可以用洗塵咒，為何要這麼麻煩？」
我一愣，頓時大叫：「對啊，我幹嗎多管閒事，你隨便施個法術不就好了？」說完，一把將毛巾扔進他懷裡，「自己洗！」
轉身要走，他猛然伸手拉住我，用力往懷裡一帶，我瞬間又和他面對面看著彼此了，他含笑看著我，將毛巾塞回給我：「我就喜歡你給我洗臉，繼續。」
我咧嘴一笑：「不、洗！」再一次將毛巾扔給他。
「嘿，以前你可不是這樣的，以前的小曇曇可是大龍龍說什麼都依的——」他幽怨地看著我。
我雙手環在胸前，笑眯眯地看著他：「今時不同往日了，慈母多敗兒啊，我不能讓你在我這兒被養歪了，所以，我決定了！以後，你要自、力、更、生！」
說完我笑嘻嘻地轉身跑了，留下那尾傻龍一個人捏著毛巾在身後目瞪口呆。
「自力更生？怎麼自力更生？」
「先自己把臉洗了——！」
折騰了一晚上，總算是把潤玉這尾心事龍給哄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在我面前鬧了這麼一出後少了些距離感的原因，現在的大龍龍漸漸露出了從前沒有的乖萌呆傻的症狀了，少了從前的仙氣和高冷，倒更叫人喜歡了。
「大龍龍——好了沒啊？再不走，就晚了！」我挎著包，倚在門口仰著脖子朝裡望。
「好了——好了！」裡面傳來他急匆匆的聲音。
不一會兒，就看見一身白衣的大龍推著一個板車，上面全是我今天要賣的曇花，出來了。
「撲哧——」我忍不住捂嘴笑了起來。
原諒我實在是忍不住，畢竟他這樣子實在太違和了，玉樹臨風的白衣公子，如同一個農家漢子一般推著一個推車，跟著我這個花攤兒小老闆一起趕早去賣花，哈哈，我有罪，我有罪啊！
「不許笑！」他惱羞成怒地瞪了我一眼。
我趕緊捂緊嘴，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死死憋住，關上院門，往集市走：「不笑！絕對不笑！」
我們並肩走在被晨曦喚醒的青山小鎮，朝陽升起，將我們投在地面的影子漸漸縮短，我微微聳動的雙肩洩露了自己忍笑的痛苦，他無奈地看了我一眼。
「你想笑就笑吧！」
「不是，我只是有點間歇性抽風，不是笑你，真的！」才怪……
一開始，他還是有點局促靦腆的，被我笑了一路，反而漸漸坦蕩了，直起身子，一臉坦然地推著花車信步走在石板路上，仿佛和在天庭的御花園散步沒有什麼兩樣，不愧是豐神如玉的天帝陛下，推個板車也這般風姿卓然……
我在心頭暗暗比心。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微博撕逼大戰兇猛，好怕怕啊，還是自己一個人偷偷寫我的文吧……
第023章
來到我的攤兒位，將曇花一盆盆擺好，我滿意地拍了拍手：「不錯。」我讓潤玉自己去走走，不用陪著我在這兒無聊的待著，他不聽，非要和我一起賣花，我只能給他搬了一張條凳，讓他站累了就坐下休息一會兒。
因為今天有了潤玉這個仙界美男坐鎮我的小花攤兒，天呐，生意突然就火爆了起來，雖然平時我生意本來就挺好的，但是絕對沒有到今天這種萬人空巷的地步呀，花攤兒前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都是一水兒的姑娘……
我長歎了一口氣，看著他連連搖頭：「禍水啊，禍水啊——」
「你說什麼？」他聲音陡然嚴厲。
「哦！沒什麼沒什麼……嘿嘿……」我趕緊否認。
「你說我是禍水。」他面向我，直視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
「啊？有嗎？你聽錯了吧。」我裝傻。
「我、沒、聽、錯！」
「哎呀，禍水的意思就是你長得太好看了，以後哪家的姑娘要是嫁給你，可不得擔心了！萬一哪天上街，被這些瘋狂的姑娘們生吞活剝了可怎麼辦？」我開始胡說八道地求生了。
他輕笑一聲，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據我所知，我已經有『娘子』了啊？哪家姑娘還會嫁給我？某人逢人就說我是她『相公』，難道娘子不知道？」
我瞬間檀口微張，臉唰的一紅，僵硬地浮上一抹假笑：「呵呵~呵呵~，都是權宜之計，權宜之計嘛，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呵呵~」
「權宜之計麼？」潤玉輕輕摩挲著手指，淡淡地重複了一句，我完美接收到了他發出的危險信號，立刻大喊一聲轉移話題：「大龍龍！認真工作，別開小差！」
他被我氣笑，卻也不再追問，認真賣起花，收起錢來。
「哇——，只用了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全賣出去了！」我捧著錢袋子，眼裡全是發財致富，掉進錢眼兒的金色小星星。
「還有一盆呢。」潤玉在一旁默默地補上一刀。
我的憧憬儀式被無情地打斷，僵硬地將自己的脖子扭向罪魁禍首，一臉控訴。
他毫無愧疚，甚至對我微微一笑，很傾城……
我放棄了戰鬥，對長得好看的人，你是下不了手的。
「攸曇，前面那個書生已經在咱們的攤位前徘徊很久了，就是不上前來，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潤玉無辜地對我眨了眨眼，然後淡淡地說。
「嗯？誰？」我立馬被吸引了注意力，轉身向後看去，果然見前面身穿青色直的年輕男子正一臉猶豫之色在我的攤兒前走來走去，走來走去。
「顧秀才？」我訝然。
「怎麼，你認識？」
「這是經常在這條街擺攤幫人代寫書信，偶爾賣賣字畫的秀才。」
「他為何在此地徘徊？」潤玉問我。
我搖頭：「不知道，上前問問？」
他點頭，然後我們便朝顧秀才走了過去。
「顧秀才，我見你在我的攤兒前已經徘徊許久了，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不妨說出來，興許我們可以幫你呢？」我出聲打斷了他走來走去的動作。
他一頓，抬頭見是我們，當即雙手交疊施了一禮：「是顧某打攪了公子和夫人了，顧某這便離開……」
「公子？夫人？」我和大龍龍對看一眼，瞬間明白過來，敢情現在大家都知道我是個「已婚婦女」了？以前都是「攸曇姑娘」、「攸曇姑娘」這樣叫的，現在都改口叫「夫人」了！
我臉漲得通紅，大龍龍卻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
「誒等等！顧秀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們是真心想幫助你，你可有什麼難處？直說無妨，我們能幫一定會幫的。」我叫住要走的顧秀才。
他停住，轉過身，一臉猶豫和為難。
我看著他：「到底是何事啊？」
他猶豫掙扎了片刻，才抬頭直視我，手攏在袖中交握，是窘迫之色：「原是不該說的，既然夫人問起，顧某便厚顏坦白了，不知夫人可否先賒在下一盆曇花？」
「賒？」我一時沒反應過來，臉上是一臉迷茫。
「哦！夫人若是覺得為難，便權當在下從未提起，在下這就告辭！」他臉頰漲得通紅，一副馬上要落荒而逃的樣子。
「公子可是遇到什麼難事？」潤玉見狀，先我反應過來，溫和詢問道。
顧秀才不好意思地低頭：「不瞞公子、夫人，在下母親喜愛曇花，可如今重病在床，家中的銀兩悉數抓藥請大夫了，我想向夫人賒上一盆曇花，興許她見到曇花，心情好了，病也能好得快一些，夫人放心，等我有了銀子，我馬上就還給您！」
「原來如此，難得公子有如此孝心，難得難得！」潤玉點頭稱讚。
我松了一口氣笑道：「我當是何事呢！秀才怎麼不早說呢？一盆曇花而已，又不值當什麼，我不要你的銀子，這花就當我送給你的！希望秀才的娘親能夠早日康復！」
說完，我回到花攤兒，將最後一盆曇花抱起來，還偷偷趁他們看不見施了點法術，讓這株曇花能夠開得更久一些，更漂亮一些。
「那，給你！」我將曇花遞給顧秀才。
他顫抖著接過，連聲道謝：「謝謝夫人！謝謝夫人！在下一定儘快將銀子還上！」
我笑眯眯地擺手：「不用不用，這是送給秀才的娘親的，花開有人賞，便是她最大的福氣了，希望令慈早日康復！」
顧秀才笑道：「借夫人吉言！」
「公子一片孝心感動天地，我夫婦二人能做的甚少，這些銀兩還請公子收下，早日醫治好令慈的病。」潤玉從袖中掏出一錠銀子遞給顧秀才。
顧秀才慌忙拒絕：「不不不，這銀子顧某絕不能要！公子和夫人心善，一片心意，顧某銘記於心，曇花已足，銀子在下萬萬不能再要，還請公子收回！」
「你就拿著吧！你娘親的病要緊呐，相公並不缺這點銀子，秀才權當替他積福了，切莫再推辭。」
「正是如此。」潤玉點頭，將銀子塞進顧秀才手裡。
顧秀才紅了眼眶，捧著曇花和銀子長鞠一躬，聲音哽咽：「顧某替家母謝過二位，他日若有機會，顧某定當犬馬以報！」
我趕緊虛扶他起來：「秀才嚴重了，還是快些家去照顧令慈吧！」
顧秀才再三別過，方才捧花離去。
我含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又幫助了一個人，心中瞬間升起一股寧靜幸福之感。
轉頭，見大龍龍正低頭含笑注視著我。
「幹什麼？」我問。
他笑：「沒什麼，就是覺得這樣的小曇曇似乎比平時更美了……」
我立馬瞪他：「什麼意思？平時我就不美嗎？！」說著要去擰他的耳朵，他嚇得四下躲閃，我窮追不捨，我倆打打鬧鬧，漸漸地兩人卻都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龍龍：「誰是你相公？不害臊！」
小曇曇：「誰跟你是夫婦二人？不要臉！」
繼續繼續，來呀，互相傷害呀！
第024章
「哎，今天下班太早，有些不習慣呐……」我雙手背在身後，和大龍龍並肩走在大街上。
他輕笑：「下班？」
「噢，就是『收攤兒』！」我友情翻譯了一下。
他搖頭失笑：「真不知道你每天哪兒來這麼多稀奇古怪的詞語……」
我笑睨了他一眼：「這算什麼？我更稀奇古怪的詞都有呢，以後你就見怪不怪了！」
「哦？不妨說一個聽聽？」他微微挑眉，饒有興趣地說。
我假咳了一聲，理了理自己的衣襟，佯裝嚴肅地說：「聽好了啊——」
他含笑等著我的下文。
「I LOVE YOU.」
我偏頭，一本正經地看著他，「怎樣？聽得懂嗎？」
「愛？那蜉蝣？」他眉毛皺成了一團，感覺舌頭都捋不直了，痛苦地模仿著我的發音。
我憋住不笑，媽呀實在憋不住：「哈哈哈哈——」
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他疑惑地看著我：「我讀的不對？」
「實在是你這詞語確實太怪，我不解其意，故而不知該發何音。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憂矣，於我歸處。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憂矣，於我歸息。蜉蝣掘閱，麻衣如雪。心之憂矣，於我歸說。蜉蝣朝生暮死，沒想到你竟然偏愛此蟲？」他一臉感慨地說。
我連笑意都驚住，古今中外，我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翻譯「I LOVE YOU」的，大龍龍你絕了。
我由衷敬佩地豎起大拇指給他點了一個贊。
「怎麼？我猜對了！」他驚喜地看著我。
我無情地搖了搖頭：「完美猜錯。」
他的笑容霎時凝結。
「那這是什麼意思？我博覽天界群書，從未見過你說的這個……」他不恥下問道。
我暗笑，面上正經地說：「其實這是我們家鄉那邊的俗語，意思就是『高山流水，引為知音』，我將你視為知音，所以我就對你說『I LOVE YOU』,如果你也將我視為知音的話，那就對我說『I LOVE YOU，TOO！』，TOO的意思就是「也」，懂了嗎？」
他恍然大悟，點頭：「原來如此，I LOVE YOU，TOO！」
「……你說什麼？」我愣愣地看著他。
他偏頭看我，燦然一笑，眼神溫潤：「I LOVE YOU，TOO！」
我眼眶一濕，愣愣地望著他，喃喃：「你知道什麼意思嗎你就說……」
他笑：「我知道啊，就是高山流水，引為知音的意思嘛，潤玉待你，亦是如此。」
潤玉待你，亦是如此。
我忍住淚花，輕笑一聲：「傻龍……」
然後快步越過他，一個人走在前面，背對著他，不讓他看到我眼底的萬般情緒。
他納悶我怎麼是這個反應，趕緊抬步追了上來。
「怎麼了？」
我搖頭：「沒怎麼啊。」
「那你怎麼不太高興的樣子……？」他盯著我。
我抬頭：「這是不高興的樣子嗎？這是感動的樣子！」
「感動？」
「以後不能對別的仙子和姑娘說這句話！還有男子也不行！」我沒頭沒腦地來這麼一句，他愣住，「為何？」
我嚴肅認真地說：「你的知己有我一個就夠了，就算有別的知己，也不能用我的家鄉俗語表白，這是我們兩個人的暗號，不能跟別人分享，知道嗎？」
他看著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知道了。」
我這才滿意一笑。
「這位公子，給夫人買一支珠釵吧！」街道旁的小攤販吆喝道。
潤玉聞聲四下看了看，才發覺那老伯是在對他說話。
「夫人生得如花似玉，公子真是有福氣啊，馬上就是花燈會了，公子不妨提前給夫人買一份禮物啊~」那老伯面帶微笑，和氣地看著潤玉。
他張口欲解釋，他和攸曇並非夫妻，但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抬腳走到他的攤位前，低頭看了起來：「老伯有何推薦？」
我一把拉住他，擺手：「不用，不用，我不喜歡戴首飾和朱釵，不用破費！」
他微微一笑，按住我的手：「無妨，我們可以挑一支素雅的簪子。」
老伯趕緊托著一支烏黑透亮的梅花簪遞了過來：「公子瞧瞧這個，這可是上好的檀木簪，這梅花的雕工也是頂頂細膩精緻的，夫人喜歡素雅，戴這個簪子是極好極好的！」
老伯一張巧舌說得天花亂墜，潤玉接過來打量，卻點頭道：「雖不算精貴，但這份古樸天然之氣倒也與你相合，老伯，就這支吧！」
他掏出銀子遞給老伯，溫潤一笑：「不用找了。」
老伯連連道謝，將檀木簪包好遞給他。
「終究是女孩子，總不能太過素淨……」他看著我，打量著我的髮髻，猶豫著從哪裡插上去。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他，垂在身側的手無處安放地揪著自己的裙擺，從來沒有男生送過我發簪，他們古人送發簪，不都暗含求娶之意嗎？他應該是不知道吧……
發簪一點一點沒入我的頭髮，也一點一點沒入我的心間，他替我簪好，放下手臂，退開一步打量，滿意地點點頭：「不錯，不錯。」
我微微一笑：「好看嗎？」
他笑著點頭：「好看。」
我臉上飛過一抹紅霞，飛快地垂頭。
「老伯，您剛才說，馬上就是花燈會？請問這花燈會是怎麼個說法呢？」潤玉跟老伯攀談起來。
「哦，公子一看就是外地人吧，我們青山鎮每年都會舉行盛大的花燈節，今年的花燈節就在後日，屆時大夥兒都會上街遊玩參加花燈會，公子和夫人不妨也去湊湊熱鬧啊！」老伯笑眯眯地說。
潤玉轉頭看我：「花燈會？你想去嗎？」
今天這是怎麼了？又是「表白」，又是送發簪，又是邀請我看花燈會，潤玉，你快收手吧，我就要抵擋不住啦~
我眨眨眼：「花燈會？去！當然要去了！這可是凡間必刷之副本啊，怎能錯過？」
他見我又開始說些奇奇怪怪的話了，搖頭失笑，卻沒有追問，反正聽懂了，我的意思就是去。
「那後日，我帶你去？」他笑。
「為什麼是你帶我，不是我帶你？人間，我比你熟啊……」
作者有話要說：
有點兒談戀愛的意思了哈~
恭喜天帝解鎖「買買買哄媳婦兒」技能！離勝利之日不遠啦！fighting！
第025章
在我和大龍龍賣花存錢的日子裡，終於迎來了青山鎮一年一度的花燈節，太陽一落山，我便催著他趕緊出門。
今日的青山小鎮，四處張燈結綵，燈火通明，簡直是一片花燈的海洋啊！
我陶醉地看著這被燈火照亮的世界：「哇——，簡直太美了——！」
大龍龍跟在我身上，負手而立，含笑注視著我：「攸曇，你喜歡什麼燈？」
「燈？」我回頭，一時有些茫然。
他淺笑，伸手指向前方：「那裡有花燈賣，你喜歡什麼樣的燈，我去買給你？」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見前面的攤子圍滿了人，攤子上方掛著各式各樣的花燈，從遠處看去，實在吸引人。
我來了興致，拉著他，笑著說：「走，咱們過去看看！」
他含笑，輕易被我拉走。
「借過！借過一下啊！」我一邊喊著一邊拉著他在人群中穿梭，他伸開手臂，小心翼翼圍出一方空間，保護我不被周圍的人群擠到。
終於，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擠到了最前面，仰頭看上面掛著的各式各樣的花燈，張著小嘴歎為觀止：有蓮花的，雙魚的，兔子的，鳳凰的，方形的，圓形的，柱狀的，有銅制的，紗制的，紙質的，形形色色，美不勝收！
「大龍龍，好多啊，我眼睛都看花了……」我感慨。
他輕笑出聲：「要不，都買下來？」
我驟然轉身，瞪向他：「你以為你土豪啊，還是霸道總裁？你不適合這種路線的知道嗎？」
他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有些無辜地看著我。
我轉回頭，繼續伸著脖子找，直到視線被一隻憨態可掬的小龍燈吸引，我興奮地沖老闆喊：「老闆老闆！我要買那盞小龍燈！」
老闆朝我望來，笑眯眯地取下那盞燈，提在手裡，對我說：「小姐可是想要此燈？」
我連連點頭：「對，就是這盞。」
我轉頭看大龍龍，興沖沖地問：「大龍龍，你看這盞小龍燈像不像你！是不是超級可愛？」
他臉上表情古怪，想笑又想哭，這小龍憨態可掬，哪有他真身的半點氣勢？攸曇卻說這小龍像他，他都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了。
「是不是啊？」我追問道。
他似有些無奈，頓了片刻點頭：「是……」
我開心地笑了起來，拿著那盞小龍燈愛不釋手：「老闆，這盞燈多少錢啊？」
老闆含笑看著我：「此燈不要錢，乃是贈予有緣人。」
我一愣：「有緣人？那，我算有緣人嗎？」
老闆指著頭頂的一張紙條，笑道：「若是小姐能猜到這謎底，便是這燈的有緣人，自然就能將這盞燈帶走了——」
「原來是猜燈謎啊！」我恍然大悟，「好啊，我看看，謎面是什麼？」
「落花滿地不驚心？」我捏著紙條，念了出來。
大龍龍也在一旁皺眉思索，他不熟悉凡間，對這些凡間的玩意兒不甚熟悉，所以一時之間也被難住了。
我凝眉思索，抬眸看了看老闆：「不知可否提示一二啊？」
老闆笑眯眯地晃了晃腦袋：「提示一下小姐，這謎底嘛是兩個字兒的人名兒。」
「人名兒？」
「嗯。」老闆一臉得意。
大龍龍輕輕皺眉：「這人名如此之多，倒叫人一時不好猜啊……」
我捏著下巴思索：人名兒？兩個字的人名兒？老闆既然這樣出題，那此人必定是位名人，兩個字？這兩個字應該就在謎面中有提示……
落花滿地……？落花，落花……花謝？
不驚心……
我眼睛倏然一亮，興奮地叫道：「謝安，謝安是不是？」
大龍龍詫異地看著我。
老闆臉上的笑意一頓，有些意外，繼而佩服地看著我，點點頭：「小姐聰慧，謎底正是『謝安』！」
我臉上立刻綻放了一個大大的笑容：「那這盞小龍燈現在歸我了？」
老闆笑著將燈遞給我：「花燈贈予有緣人，小姐拿好了——」
我趕緊伸手接過：「謝謝老闆！」
我拿著小龍燈，開心不已，轉身面向大龍龍，伸直手臂，將燈遞給他：「呐，送給你，大龍龍！」
潤玉愣住：「送，送給我？」
「是啊！送給你！希望這盞小龍燈能一直陪著你，就像我一直陪在你身邊一樣，看到它就能想起我！」我笑嘻嘻地看著他。
他怔然片刻，緩緩伸手接過，動容一笑，摸了摸我的頭：「謝謝小曇曇……不過比起小龍燈，我更喜歡小曇曇陪著我，不用看著燈才能想起你，而是想起你的時候，你就在我眼前。」
這話我愛聽，笑嘻嘻地說：「那就小曇曇和小龍燈一起陪著你好了！」
他燦然一笑：「好。」
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暗塵隨馬去，明月逐人來。一曲笙歌春如海，千門燈火夜似晝，我和大龍龍隔著滿城燈火，相視而笑，此情此景，我不禁想起辛棄疾的那首《青玉案》：
「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我此生千百度要尋的人，此刻就在我的眼前了。
突然，人群中傳來一陣騷動，繼而是突然湧來的大波人流，我和大龍龍瞬間被人流沖散，被推搡著，擁擠著隨波逐流……
「攸曇——！」
「大龍龍——！」
我們在一望無邊的人流中吃力地辨別彼此的身影。
我眉頭緊蹙，在人群中穿梭摸尋，「大龍龍——！」
人山人海，我們就像突然被沖進大海的兩滴微茫水珠，融進去，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攸曇——！」
待我撥開人群，再次找到他時，看到就是他失了淡定，失了仙氣，失了冷靜發瘋似的喊著我名字的模樣，額間的青絲被人群擠得有些狼狽地垂落在兩鬢，他瘋狂地撥開眼前的一個又一個人，心急如焚地一聲又一聲地喊著我名字。
關心則亂，他忘記他是個神仙了，找個人而已，如何就把自己弄得這樣狼狽了？
我一步一步朝著他所在的方向而去，直到我站在他背後，離他兩三步的距離，站定。
「大龍龍——」
他猛然回頭，看到我的那一刻卻僵在了原地。
「攸曇……，你嚇死我了……」
他雙手垂在身側，一瞬不眨地盯著我，良久，似乎用盡全力般說出了這句。
我凝望著他，良久，暖然一笑，緩緩朝他伸出了我的手。
他如釋重負般燦然一笑，不再猶豫，一把握住。
因為剛剛的事，以至於之後的全程，大龍龍都緊緊地拉著我的手，片刻也不曾鬆開。
我有些好笑，抬起我們十指交握的兩隻手，調侃道：「別人看見我們這樣，該笑話我們像連體嬰兒了。」
他偏頭：「什麼是連體嬰兒？」
我撲哧笑出聲：「就是時時處處都黏在一起，分都分不開的兩個人，就像長在一起似的……」
他笑：「那挺好的。」
我無語地看著他，放棄了掙扎。
不知不覺來到河邊，一大群人在放孔明燈，我眼前一亮，拉著他跑過去：「大龍龍，我們也放孔明燈吧！」
「孔明燈？」他好奇地看了一眼。
「對啊！這種會飛的燈就叫做孔明燈，人們將自己的願望寫在孔明燈上，隨著孔明燈高高飛起，願望被神仙看到，然後幫助他們願望成真！」
他撲哧一笑：「我們就是神仙，你放這孔明燈是想讓誰幫你實現願望啊？」
我不高興地睨了他一眼：「這是祈願啊，美好的祈願，你能不能別這麼較真兒啊？」
「好好好，都依你，放吧放吧！」他趕緊說。
我臉上恢復笑意，歡快地跑過去買了一盞孔明燈。
將筆遞給他，我笑著說：「大龍龍，你把願望寫在這邊，我寫在這邊，咱們不能偷看彼此的哦~」
他輕笑：「好。」接過筆，行雲流水地寫了起來。
我見狀，也回到了自己的那一邊，拿著毛筆，歪歪扭扭地寫起了自己的心願。
一個身影悄悄靠了過來，我猛然一驚，眼疾手快地擋住自己寫的，生氣地瞪向他：「說了不許偷看的！」
他挨過來，伸長脖子，語氣裡有些無賴：「我是神仙啊，看看你的願望怎麼了，神仙可以幫你實現願望呀——」
我撲向燈，用身子擋住字，連連搖頭：「不行不行，就是不行！你這個神仙不能看！」
「真不能看？」
「真不能看！」
他縮回去，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那好吧，不看就不看唄~」
我抬頭瞄過去，見他恢復了安全距離，這才鬆開遮住的燈，繼續寫起來，每寫一個字就突襲似的猛然抬頭掃他一眼，嚴防再次作弊！
他失笑：「你寫好了沒啊？我都寫好半天了——」
我收回視線：「馬上馬上！」手下動作加快，成功落下最後一筆。
「好了！」我站起身，拍手道。
「那我點燈了啊？」他拿著火摺子對我說。
「好！」我點頭。
我們兩人一人提著孔明燈的一邊，緩緩將這盞載著我們心願的孔明燈送上夜空，相對而立，仰頭凝視，均露出了溫暖的笑意。
「攸曇祈願，大龍龍笑容永在。」
「潤玉所求，小曇曇永遠陪在我身邊。」
孔明燈越飛越高，載著我與他的祈願飛向星辰大海……
作者有話要說：
人間副本馬上結束，搓搓小手，我已經迫不及待要開虐啦！準備好你們的臭雞蛋和小白菜呀~
第026章
「大龍龍，今天是我們最後一天出攤兒了，攢夠了錢你陪我一起去看望曾大娘吧？」我挎著包，邊走邊對他說。
他推著花車側頭看我，笑著答應：「好啊。」
我開心地沖他一笑。
花攤兒的生意依舊火爆，一個時辰便將我們帶來的花賣完了，我跟大龍龍收拾好攤子準備回家，剛要走，顧秀才便氣喘吁吁地跑了上來。
「呼——呼——，總算是趕上了！」他大口喘著粗氣，慶倖地說。
「顧秀才？何事這般匆忙啊？」我驚訝地問。
他吞了一口口水，抬頭看向我們，眉間輕蹙：「聽說公子和夫人要離開青山鎮了？」
我笑答：「是啊，我們並非青山人士，家在外地，此間事了，便要回家了。對了，秀才的娘親病可好些了？」
他感激一笑：「承蒙公子夫人慷慨相助，我娘的病已經大為好轉了！」
「那真是太好了！」我開心地說。
他收起笑容，看了看潤玉，又看了看我，從懷裡掏出一包銀子遞給潤玉。
「公子這是何意？」潤玉疑惑地看向他。
顧秀才笑：「之前幸得公子善意相助，我才得以及時帶我娘就醫，現在娘親病好，我賣字畫掙了一些銀子，希望公子莫要嫌棄，收下才好。」
潤玉擺手推辭：「舉手之勞，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我觀你眉目清朗，一身正氣，且有秀才功名在身，他日必定為人間龍鳳，這些銀子我不會收，公子還是自己留著，多積攢一些盤纏路費，早日赴京趕考，日後多為百姓做些好事便是對我最好的報答了。」
「是啊，顧秀才，銀子你還是自己收著吧，錢財一物若是流向最需要的它的地方才是對它最大的尊重啊。」我在一旁附和道。
顧秀才眼中流露中感激和動容，頓了片刻，方才收回銀子：「公子與夫人高義，顧某佩服，既如此，銀子我便收回了，只是，這副我親手繪製的丹青還請二位萬莫再推辭，一定收下！」
我和大龍龍對視一眼，眼中皆有疑惑：「丹青？」
顧秀才抽出抱在懷裡的卷軸，緩緩展開，我和大龍龍看清畫上的人，皆是一愣。
「顧某不才，技藝拙劣，公子與夫人神仙眷侶，風姿逸然，此畫未能描述一二，只是顧某一片報答之心，還請二位切莫嫌棄……」
畫上畫的是我和大龍龍。
畫中秀美的青山小鎮街市，一個擺滿曇花的花攤兒前，一位素衣挎包的女子正端著一盆曇花遞給前來買花的客人，臉上是明媚無雙的笑容，而身旁長身玉立，一襲白衣，風度翩翩的清俊男子正低頭含笑注視著她，眼中是化不開的深情……
我驚呆了，口中喃喃：「秀才也太過謙虛了……這畫畫得如此栩栩如生，還叫『技藝拙劣』？」
顧秀才羞澀一笑：「夫人過譽了，只要夫人喜歡便好。」
「喜歡，喜歡……」我連連說，畫得這樣美，我豈有不喜歡的道理啊。
顧秀才見此，臉上瞬間露出了輕鬆的笑意。
「多謝公子贈畫，不甚感激！」潤玉拱手對顧秀才施了一禮。
顧秀才連忙回禮：「既然二位喜歡，那在下便放心了，告辭了——」
「公子慢走——」潤玉直起身，伸手做了一個相送的手勢。
顧秀才作揖告別，緩緩消失在我們的視線……
「想不到顧秀才的畫技如此之好啊！」我拿著畫朝大龍龍感歎。
他接過畫，小心翼翼地卷起來，笑著說：「既然這般喜歡，便帶回去掛在璿璣宮可好？」
我含笑點頭：「好！」
大龍龍將畫卷好，收盡乾坤袋，我們便去買了一些糕點水果朝曾大娘家而去。
曾大娘家不在鎮上，而在鎮外的桑樹村，我和大龍龍沒有使用法術，而是信步遊玩般的一路步行而去。
「這鄉間的風光如何？」我側頭，笑問他。
他淺淺一笑：「平凡之中透著靜謐的煙火氣息，由此看來，人間歷劫也並非全是苦啊。」
我笑：「人生本來就是甜中帶苦，苦中帶甜啊。如果沒有吃過苦，怎麼會知道甜的滋味呢？又或者沒有嘗過甜，又豈能感知什麼是苦？」
他停下看著我，感慨道：「我怎麼覺得比起做花精，你還是做人比較在行呢？」
我哈哈一笑：「那是，做人我做了二十多年了，可做花精才多久啊？自然是更像人一些了！」
他搖頭失笑：「二十多年……？真是年輕啊……」
我扭頭看他，笑眯眯地說：「比起你來說，我這一生真真是蜉蝣無異了。」
他立馬沉下臉，語氣嚴厲地說：「不許將自己比作蜉蝣那小蟲子，蜉蝣朝生暮死，而你會長長久久，朝朝暮暮。」
我好笑：「不就是個隨意的比喻嘛，幹嘛這麼較真兒啊？我又不是真的蜉蝣。」
「比喻也不行！」他霸道地說。
我趕緊點頭，笑著應道：「好，好，遵命，我的天帝陛下！」
一路閒談之下，終於到了曾大娘的家。
我站在柴扉前，伸長脖子往裡望，喚道：「大娘——大娘——在嗎？我是攸曇啊——！」
門內傳來動靜，不一會兒，門打開，曾大娘圍著圍裙迎了出來，臉上盡是歡喜之色，熱情地拉著我的手：「攸曇？真的是你啊！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我拉著她的說，笑嘻嘻地說：「我來看你呀！」
曾大娘眼睛笑眯成了一條縫：「好啊，好啊！」視線一轉，落到潤玉的身上，好奇地看向我，「這位是？」
潤玉上前，拱手施了一禮：「大娘好，在下表字潤玉，是攸曇的……夫君……，今日前來，是特意感謝大娘母子對攸曇的救命之恩的！」
曾大娘看著風姿如玉的潤玉，既欣慰又落寞，攸曇的夫君如此出眾，自己那個傻兒子是徹底沒戲了……
「進來！快進屋說話吧！」曾大娘回過神來，趕緊道。
我們一同進了屋，大娘端來茶水，我道謝接過。
「大娘，謝謝你和阿牛哥對我的救命之恩，攸曇無以報答，這些是我這些日子賣花所得，你們為我治病花光了家中積蓄，這些銀子請您務必收下！」我從腰間解下錢袋遞給曾大娘，真心實意地說。
曾大娘一把推了回來：「大娘救你，豈是圖你回報？銀子你拿回去，你一個女孩子家的掙點錢不容易，還是趕緊自己留著！」
我將錢袋又推了回去：「大娘莫要推辭，這是應該的，您收下了，我的心裡才安，如今相公找到了我，有他照顧我，我不會受苦的，大娘不要為我擔心，趕緊收下吧，否則我走也走得不安心了。」
曾大娘一驚：「怎麼，你要走了嗎？」
我點頭，笑著看了看潤玉，又把目光轉向曾大娘：「嗯，我們出來已久，應當早些回家了。」
曾大娘知我說得有理，也無理由挽留，只是眼中盡是落寞與不舍。
「大娘莫難過，有時間，我會回來看你的！」我寬慰道。
她輕輕拍了拍我的手，別過頭去抹了一把淚，哽咽地說：「大娘知道，此去路途遙遠，你要多多保重啊！」
我紅著眼點頭。
從曾大娘家出來，我心中酸酸的，濃濃的不舍之情湧上心頭。
潤玉見了，伸手替我擦乾眼淚，輕聲哄道：「別難過，只要你想回來看她們，隨時都可以回來。」
我抹著淚點頭。
「攸曇，抓緊我，我們要回家了！」潤玉右手環住我的腰，低頭對我說。
我趕緊點頭，伸手緊緊地抱住他。
勁風驟起，長髮被風吹起，衣袍翻飛，我垂頭，看著腳下的農田、桑畦瞬間飛速地朝另一個方向遠離，越來越小，直到消失不見……
第027章
「你頭暈嗎？」他側頭朝我笑，大聲問。
「啊——？風太大，我聽不清啊！」我大聲回道。
他慢慢減速，耳畔的風漸漸變得慢下來。
他湊到我耳邊：「我問你頭暈嗎？頭暈的話，我就飛慢點——」
我扭頭笑：「我不暈啊，好爽啊！我在天上飛了！」
「哈哈——」他被我逗笑。
我張開手臂，盡情享受這種不是吊威亞而真正自由地在空中翱翔的感覺，我被他環在溫暖的懷抱裡，安全無比，此刻，我們就像是兩隻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的鳥兒，快樂地穿行在雲間。
「我當人的時候，最大的願望便是能像小鳥一樣有一雙翅膀，自由自在地翱翔在天際，飛越山川、飛越湖海、看遍千山萬水，現在，這個夢想，實現了！」我快樂無比地喊道。
他朗聲大笑：「抓穩了！這裡已經是七重天，我們馬上就要到天庭了！」
「好！」
「無道昏君，一千年了！我終於等到這個機會了，今日就是你葬身之時！」身後陡然傳來一個陰森憤怒的聲音。
我臉上的笑驟然一斂。
潤玉摟著我轉身，眼前一抹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的黑影正手握一柄長戟，露出兩隻冰冷森寒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們。
「何人在此大放厥詞？」潤玉雙眸冰冷地看著他，如同看著一個將死之人。
那人狂妄一笑：「呵呵~，天帝陛下貴人多忘事，哪裡記得我等？一介庶子，也配做這六界之主？潤玉小兒，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殺了你這昏君！為先天後，穗禾公主，為我鳥族被你傾軋之萬千生靈，一雪前恥！」
說完，周圍瞬間飄來無數黑影，黑壓壓一片，將我們團團圍住！
「鳥族？」潤玉諷刺一笑，「我當是誰？原來是鳥族餘孽。昔日你族，恃強淩弱，屢屢為禍六界！本座仁善，不願趕盡殺絕，看來，是本座太縱容了，竟容爾等生出弑君之野心來，既然不想活了，那就把命留下吧……」
潤玉渾身氣勢陡然淩厲，他輕輕將我放在雲上，道了一句：「躲好。」
我捏著胸前的衣襟，強自鎮定：「你要小心。」
他鳳眸如刀，冰涼地劃過眼前的一眾黑影。
「上！」為首的那個頭領大喝一聲，四周的黑影便黑壓壓地朝我們湧來。
潤玉雙手緩緩抬起，強大的白光在手掌間凝聚，從四面八方湧來，形成一個弧形的巨大光罩，將我和他包裹在其中。
黑衣人揮舞著手中刀劍，死命地砍著光罩的週邊，一道道淩厲的光芒向我們劃來，潤玉眼中墨色湧動，殺意凝結，他猛地一掌打出去，無數黑影像螻蟻一般被震碎，化作一縷黑煙消失不見。
領頭的黑衣人見狀，手掌凝出紅色光盾，一掌拍向潤玉。
我大喊：「小心！」
潤玉一個旋身躲過，轉身指尖祭出一條白龍！直朝那黑衣人而去，驚得他連連後退，大聲朝手下喝道：「上！全部都給我上！殺了他！」
潤玉冷冷一笑，雙手緩緩抬起，用盡全力凝出威力無比的光漩，隨著他旋身飛起的一招「飛龍在天！」黑壓壓的人影如同不堪一擊的螻蟻一般瞬間化為齏粉。
那為首的黑衣人，倒地吐出一口血來。
潤玉冷冷地朝他走過去，唇邊緩緩吐出四個冰冷的字：「不自量力！」
那黑衣人捂著胸口連連後退，身形猛然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瞬間將潤玉圍在其中。
潤玉四下瞥了一眼，唇角邪厲一勾：「本座倒要看看你還要什麼招數？」
黑影一齊湧上，潤玉揮手大震，黑影瞬間飛灰湮滅，然而他沒有料到的是剛剛那黑衣人實則使得是聲東擊西，調虎離山之計。那些朝潤玉湧去的黑影悉數是障眼法，而黑衣人的本尊卻直取我面門而來。
「攸曇！」他一驚，猛然大喝一聲。
我飛身一躍，連連往後退去。
潤玉大怒，一把揮開身邊纏繞的黑影，瞬間朝我而來，用身體護住了我。
黑衣人等得就是此時，他這連環之計，實則目標都是潤玉，他猛然收回對我的攻擊，手掌之間瞬間凝結出一朵血色火蓮花，直直地朝潤玉的後背拍去。
我瞬間瞳孔一縮，大喝一聲：「潤玉，小心——！」
潤玉不可置信地看著替他擋下這致命一擊的我。
「琉璃淨火……」
他雙眸瞬間變成火紅的血色，狂怒之下，一掌將那黑衣人致命。
當我身子一掌被拍飛，加速墜下雲端的時候，嘴角留下一道血來，我在心底苦笑一聲：看來我這個小小的曇花精的確不適合那九重天啊，兩次回去，都掉下了雲端……
「攸曇——！」雲端之上傳來潤玉撕心裂肺的一聲吼叫。
我張開手臂，飛速墜落，耳畔風聲呼嘯，意識朦朧之間，隱約聽見雲端之上一聲震徹九霄，歇斯底里的龍吟。
「潤玉……大龍龍……」
作者有話要說：
全劇最虐時刻，還是到了~作者終究還是對小曇曇這個小可愛，動手了……
第028章
「龍……？那是龍嗎？！」
「娘親，爹爹，快看！天上有大龍出現了！」
「龍神現世了！龍神現世了！」
攸曇墜下雲端的那一幕極大地刺激了潤玉，目眥欲裂之下，再顧不得掩藏真身，瞬間化作巨龍，咆哮地直追而去。
凡間百姓只看到遠處天邊似乎一個人影在快速墜落，而雲端上方忽然躥下一條白色巨龍，電光火石之間用龍尾卷住了下落的人，從人們的眼前飛逝而過，再次沖上雲霄，消失不見了……
小胖狠狠地用肉呼呼的手背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目光驚呆地望著遠處天邊發生的一切，喃喃道：「原來，世界上真的有龍啊……」
一道白光落在南天門口。
潤玉恢復人身，摟著懷裡奄奄一息的攸曇，顫抖著聲音喚她：「攸曇……醒醒，別睡，你睜開眼睛看看我，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
月下仙人和緣機仙子匆匆趕來，見此情景大驚：「小攸曇？這是怎麼啦！」
潤玉紅著眼睛，抬頭，語氣裡是月下仙人從未見過的脆弱：「叔父，快去叫岐黃醫官來玉清宮！攸曇她中了琉璃淨火！」
「什麼？！」月下仙人大驚，驚呼出口，一時都手足無措了，「好好好！我馬上去！我馬上去！你快帶小攸曇回玉清宮！」說完，化作一道紅光瞬間消失在眼前。
潤玉強忍著蔓延到四肢百骸的痛苦，抱起攸曇，朝玉清宮飛奔而去……
「熱……好熱……」我感覺自己體內有熊熊烈火在焚燒，似乎下一秒就要將我燒成灰燼，可是一瞬間又突然變得好冷好冷，似乎身上的血液在一點一點流幹，體溫漸漸冷卻，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冰寒。
「冷……好冷……」
我就在這種冷熱交替，忽寒忽熱的痛苦中受盡折磨。
意識恍惚，我模糊地看見似乎有個人在抱著我一路狂奔，可我看不見他的臉，也聽不見他的聲音，我只能聽見體內翻騰湧動的血液和我狂亂不已，早已失去規律的心跳。
我想起小魚仙倌曾經說過，他小時候被剜龍角，剮龍鱗的時候，鮮血流幹時，就是這種忽冷忽熱的感覺，此刻我終於有了切身的體會，真的這輩子沒這麼痛過，我無法想像他從前一次次長出龍角，又一次次自己剜掉，一次次長出龍鱗，又一片片拔去時是何等痛苦？無法想像，為了救三萬洞庭水族，他被天后施以三萬道極烈酷刑時，是何等痛苦？
「我好疼……」
潤玉摟著攸曇，靠坐在床上，對著階下戰戰兢兢而立的岐黃醫官驟然發怒：「你沒聽見她喊疼嗎！快給她治啊！」
岐黃醫官嚇得瞬間撲倒在地，聲音顫抖得不能再顫抖地說：「陛下恕罪！鳥族善火，而琉璃淨火又是業火之中最厲害的一種，受之即死，此時救治，只會使攸曇仙子的痛苦增加十倍，臣惶恐，無力回天！」
潤玉大怒，猛然拂袖將及幾案上的花瓶拂倒在地：「找！給我翻遍天界醫典也要找出辦法救她，否則——，你們便陪她一起去吧！」
「是——！」岐黃醫官惶恐應道，連滾帶爬地跑出了房間，趕緊去翻醫典去了。
「鳥族——！殺吾母、滅吾族、傷我妻，此仇不共戴天！」潤玉重重拍案，目眥欲裂，「傳我令——，滅、鳥、族！」
門口立刻有天兵前來領旨。
「玉娃！不可啊！」一旁狐狸仙大急，立刻阻攔，「鳥族雖然罪大惡極，但並非都是罪犯，若是因此滅族，恐怕有損天界仁德與威嚴啊！」
潤玉冷眸看向他，語氣森然：「弑君之罪，如同謀逆，該當滅族，誰敢多說閒話？」
「可鳥族數萬生靈是無辜的啊！」狐狸仙大急。
潤玉冷笑：「呵，無辜？他們是無辜的，那攸曇呢？她就不無辜嗎？本座心意已決，誰再為鳥族餘孽求情，視為同罪！」
「你——」狐狸仙雖然不贊同，卻不敢再為鳥族求情。
「咳咳——大龍龍——」我捂著胸口從床上坐起來。
潤玉聽見聲音，猛然轉身，瞬間便來到我身邊，摟住我搖搖欲墜的身子，聲音無比驚喜：「攸曇，你醒了！」
狐狸仙也飛快地跑過來，站在床頭，關切地問：「小攸曇，你怎麼樣？」
我虛弱地搖搖頭，抬眸看向潤玉：「月下仙人說的有理，鳥族有罪，但罪不至於滅族，求陛下網開一面，不要降罪無辜生靈……」
他低頭看我，沉聲道：「他們將你害成這樣，你還為他們求情？」
我搖頭：「攸曇不是為那些謀逆之人求情，而是為無辜被牽連的鳥族生靈求情，陛下乃是仁德之君，攸曇相信，您一定會賞罰分明——咳咳——」
他趕緊扶住我：「攸曇，你別說話了！」
「陛下答應嗎？」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本座若是放過他們這一次，難保他們不會再有下一次……」
「咳咳——咳咳——」我捂著胸口猛然咳了起來，潤玉趕緊掏出一張絲帕遞給我，我捧在手心，咳出一口血來，他臉色瞬間駭然：「攸曇！」
我拿著那張染了血色花朵的絲帕在手中，臉色慘白：「陛下若是為了天界顏面，攸曇希望您能三思而後行，陛下若是為了我，攸曇希望陛下萬莫牽連無辜，否則攸曇便死，也要染上一身罪孽，不得安寧……咳咳……」
他哽咽地看著我：「攸曇……」
「求你了，陛下……，我實在不願見你變成一個殺孽深重的人，冤冤相報何時了？」
他猛然閉眼，落下一滴淚來，良久，才緩緩道：「本座依你……」
我驚喜地抬眸。
狐狸仙也驚喜地看向我，驟然松了一口氣。
「狐狸仙，那你快去追回陛下禦旨！」我趕緊看向月下仙人。
他重重點頭：「好！」然後轉身快步出了玉清宮……
潤玉扭頭看向我，我靠在他肩上，欣慰一笑：「你是位明君。」
他紅了眼眶，聲音哽咽：「我不要做什麼明君，我只希望你馬上好起來……」
我鼻子一酸，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看來曇花的確是不太吉利的花，拼命綻放，也只能美麗一時……不過，好在花開有人賞，花謝也無悔了……」
他猛然抱緊我，抽泣了一聲：「不要說這種話，不要說……」
我淒然一笑：「大龍龍，你還記得，在人間的時候，我們猜得那個燈謎嗎？」
他哽咽不語。
我含淚一笑：「花落滿地不驚心……」
他默然垂淚。
「我真的——很喜歡這句，花開終有花謝時，花落滿地不驚心……」
「不要說了，攸曇，你不要說了！」潤玉泣不成聲，抱著我拼命搖頭。
我抬手，輕輕抹去他眼角的淚，流著淚說：「對不起，我害你哭了……」
他淚眼婆娑，泣不成聲。
「大龍龍，別為我傷心，我只想看你笑……，你笑起來的樣子是世界上最好看的模樣……，你要笑著跟我告別，好不好？」
「不好，一點也不好！」他一邊哭一邊搖頭。
我忍不住也跟著他一起哭：「可是，你一哭，我心更疼了，就——死得——更快了——」我捂住胸口顫抖著說。
他猛然憋住淚水，緊緊將我抱在懷裡，嘴裡喃喃著：「好，我不哭……，我不哭……，你也要答應我，趕快好起來！」
我破涕為笑，點頭，蒼白地回應他：「好……」
我躺在他的懷裡，身體裡的靈力暴走，我緊緊地抓著身下的床單，不讓自己失控。
「其——其實，我——我一直——都很羡慕錦——錦覓……，因為——只有她，才能讓你——心甘情願地——做她的——小——小魚仙倌……，做她的潤玉仙……，才能讓你，心甘情願地給她——變流星雨，送她小魘獸，帶她逛天河，在天邊架起彩虹橋等她回家……」
他哭泣著搖頭：「原來……你什麼都知道……」
我笑著咳了一聲：「是啊，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
「等你好起來，我帶你去逛天河，送你小魘獸，給你變流星雨，架起彩虹橋接你回家……」他哽咽地說。
「咳咳——咳咳——」我笑了起來，「好啊——好啊……，等我好起來……」
「大龍龍——」我虛弱地喊他。
他笑著看向我，聲音無比輕柔：「我在。」
我眼中佈滿晶瑩，顫抖著說：「其——其實，我騙了你。」
他垂眸，溫和一笑：「無妨。只要你開心，騙我也無妨……」
我燦然一笑：「咳咳——咳咳，I Love You的意思並不是『高山流水，引為知音』……」
他流淚，笑問：「那是什麼？」
我含笑：「我愛你……」一道殷紅的血隨著話音緩緩從我嘴角流下。
他倏地愣住。
抓著床單的手緩緩鬆開，我笑著，緩緩閉上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在繽紛之中拈出 一點紅
就像做了一個胭脂色的夢
依稀溶在 鳳冠霞帔之中
偏偏是穿腸的 那種
像浮雲潮汐讓海天 交融
註定要在 大紅帷幕下 相逢
被你親手點絳唇色 太濃
可人心 也一樣的紅
是血色暗湧 在黃昏天空
是秋葉幾重
你曾問愛 怎麼形容
愛是肝腸寸斷面上還維繫笑容
因為總好過於看到你皺起的眉頭
鏡花和歡容在眼前流動
這浮光掠影 溫暖了晚空
愛是不想佔有想起曾一刻恩寵
就有萬般甜蜜唇齒之間翻湧
相逢和歡愉也是毒一種
縱然是鶴頂紅
也身在其中不知痛
用朱砂覆蓋殘雪的 消融
然後捧起 一抹紅塵去 播種
笑看著秋月落下 又春風
盡餘生 等落花漸紅
你夢中的紅 是否也相同
在冥冥之中
學會愛字怎麼 形容
愛是肝腸寸斷 面上還維繫笑容
因為總好過於 看到你皺起的眉頭
鏡花和歡容在眼前流動
縱然是鶴頂紅
也身在其中不知痛
君不見那些飛花和落紅
浮沉中
正輕舞流水間 相送
到底消失在 目光所窮
或 消逝在心中
愛是那一劍鋒芒 曾讓天下震動
卻在心底最柔軟處 刻下你的種種
鏡花和歡容在眼前流動
這浮光掠影溫暖了晚空
愛是萬里長卷 全留白剩一點紅
它卻才下眉頭 掠過了人影憧憧
離別的淒美 襯托了相逢
勾銷了鶴頂紅
剩千隻白鶴舞心中
（用林思意的這首《胭脂緋紅》來詮釋龍潭CP的這段感情吧……）
第029章
潤玉顫抖著手抹去攸曇嘴角的血跡，一把將她緊緊摟在懷中，撕心裂肺地大喊出聲：「啊——！」痛哭流涕的模樣，讓聞者傷心，見著流淚。
狐狸仙進來的腳步一頓，臉上是不願相信，踉蹌地走上前，聲音裡有著害怕：「小攸曇，她怎麼了……？」
潤玉不語，只仍舊抱著攸曇痛哭。
丹朱伸出顫抖的手指緩緩去探攸曇的鼻息。
……
猛然收回手，他狠狠地拍了潤玉一掌，怒吼道：「你個瓜娃子！小攸曇還沒死呢，你這兒嚎什麼喪啊！」
潤玉沒有反應，只仍舊抱著攸曇痛哭流涕。
見狀，丹朱氣也沒了，忍不住歎了一聲：「情即是孽啊……」
「找到了！找到了！」岐黃仙官舉著一卷醫典喜極而泣地狂奔進來，剛一進門看見殿內的景象腳步倏地一頓，身子立刻一慫，完了……他見到陛下這般失態的模樣，以後還能活得長久嗎？
潤玉的哭聲瞬間一頓，他扭頭朝他看來，眼中是生怕再次破滅的希冀：「你說什麼？」
岐黃醫官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將手裡的竹簡高高舉過頭頂。丹朱見了，上前接了過來，遞給了潤玉。
「臣翻閱典籍，無意之中找到了這本上古醫典，上面記在這回生花可以救回被琉璃淨火所傷之人！」岐黃醫官說。
潤玉瞬間眼前一亮，猛地看向他：「這回生花要去何處尋？」
岐黃醫官臉上的笑意瞬間一頓，頓時蔫了，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沒說出來。
丹朱急了，忍不住將他提了起來：「你倒是快說啊！」
「據，據醫典所，所載，這，這回生花，已於三萬年前，消，消亡於六界了！」岐黃醫官眼一閉，心一橫，算了，死就死吧，說是個死，不說也是死。
丹朱氣得立馬踹了他一腳：「你這還不如不說呢！」
他猛然轉頭去看潤玉，只見他眸中星火湮滅，瞬間像失去了全身力氣一般。
「這是醫典所載唯一能治癒琉璃淨火的法子，下，下官也是如實相告，望陛下降罪！」岐黃醫官撲通一聲重新跪回了地上。
丹朱不忍去看潤玉，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玉娃……」
潤玉眼淚流幹，眼神空洞，直直地望著床上氣息越來越微弱的攸曇，身上的悲傷絕望之氣使大殿裡的岐黃醫官和丹朱都忍不住跟著一起悲傷……
「回生花……？」他無力地呢喃著，倏然眼前裡劃過一道亮光，「錦覓……？錦覓！」他猛然起身，向殿外沖去。
丹朱眼疾手快地攔住他：「你要去哪兒？這最後的時間你不陪著她走完嗎？」
潤玉一把握住他的胳膊，語氣裡無法言喻的激動：「叔父，我去找錦覓！她一定有辦法救攸曇的，她一定有辦法！你看好攸曇！」說完，便化作一道流光朝忘川而去，追都追不上。
「誒！你——」丹朱追到門口，早已不見他的身影，「錦覓？岐黃醫官都沒有辦法，錦覓能有什麼辦法啊？」他回身喃喃。
「稟魔尊，天帝求見！」
魔宮中，一名身穿黑衣的小將前來稟報。
錦覓放下手中的書，疑惑地與旭鳳對視：「天帝怎麼來了？」
旭鳳一臉肅然，轉頭看向那小將：「天帝可有說所為何事？」
小將回道：「天帝說有事相求夫人！」
「不見！」旭鳳一聽是來找錦覓的，臉一黑，立刻生氣地拂袖，一口回絕。
「是！」小將轉身要去回話，身後響起了錦覓的聲音：「誒，慢著！」小將趕緊回頭，原地聽候發落。
「他一千年不曾來訪，此次前來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不妨先去見一見？」錦覓對旭鳳說。
旭鳳臉更黑了，語氣更加不悅：「怎麼，你難道還對他餘情未了？」曾經的事情一直是旭鳳心頭的一根刺，錦覓居然替他說話，他現在胸腔裡氣血翻湧。
錦覓氣笑：「我不過就事論事，哪裡就對他餘情未了了？我何曾與他有過情？你如今倒說這話，真是傷人了！」
旭鳳見錦覓生氣了，趕緊來哄：「好了，我錯了還不行？我就是……」
「你就是瞎吃醋！」錦覓伸出食指，戳了戳鳳凰的眉心。
他既不承認，也不反駁。
錦覓見狀，扭頭對小將說：「你去請天帝進來吧。」
「是！」小將領命，轉身離去。
旭鳳臉色不好，悶聲坐在一旁不去看她。錦覓攔上他的肩，聲音輕柔：「好了，都是陳年往事了，別這麼小心眼兒行不？這些年棠樾時常去天界玩，他不也沒有多說一個字嗎？」
旭鳳不語，臉色卻稍稍緩和。
小將領著潤玉進來，旭鳳和錦覓抬頭，頓時驚愣住了：他是去哪裡了？弄得這麼狼狽？
旭鳳雖然吃醋，但到底是他的兄長，他內心並非毫無波動，見潤玉如此狼狽，也顧不上拈酸吃醋了，趕緊上前，沉聲問：「可是六界出了何事？」
潤玉對上他的視線，搖頭：「六界太平，無事。」
「那你怎麼弄成這樣？」
潤玉不解釋，只把視線看向錦覓，錦覓見狀，問：「小魚仙倌，你這是怎麼了？聽說你有事找我，不知是何事啊？」
潤玉眼中頓時有了水光：「錦覓，你一定要幫我！」
錦覓疑惑：「幫你？怎麼幫你？」
「求你為我種一朵『回生花』，只要你肯幫我，你們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潤玉隱藏於袖中的手微微握緊，克制自己此刻湧動的心緒。
錦覓眉間一蹙：「『回生花』？我在花界住了幾千年，從未曾聽過這種花啊……」
潤玉攤手，竹簡出現在手掌之上，他將竹簡遞給錦覓：「這是上古記載的可救被琉璃淨火所傷之人的花，昔年旭鳳為窮奇瘟針所傷，你為救他性命，種出了花界聖草夜幽滕，你乃花神之後，除了你，我實在想不出這世上還有誰能幫我……」
錦覓接過竹簡，打開看了起來：「這『回生花』已於三萬年前消失於天地，我實在不知自己是否有此能力幫你……」
「你盡力一試便可，潤玉感激不盡！」
「好，那我試試吧……」錦覓拿著竹簡來到幾案前，對著桌上的花盆開始施起法來。
旭鳳比錦覓想得更遠，聽潤玉說起琉璃淨火便知此事大有文章，在錦覓種花時，他與潤玉比肩而戰，看向他，語氣嚴肅，問：「究竟發生了何事？何人被琉璃淨火所傷？」
潤玉視線盯著錦覓種花，語氣喑啞：「鳥族。他們認為我一介庶子，不配為帝，故而要替天行道，除了我……攸曇為了救我，替我擋下那琉璃淨火，如今就快要不行了……」
旭鳳大驚：「鳥族？！」
作者有話要說：
一晃千年，火龍果再次聚首，你們開心嗎？
第030章
「兄長——」旭鳳看著潤玉，欲言又止。
「你不必多說，我答應過她，不會牽連鳥族無辜。」潤玉淡淡地說。
旭鳳當下松了一口氣，看向潤玉的眼神不再冰冷：「旭鳳替鳥族謝過兄長！」
「你不必言謝，我不是為你。」
「那位攸曇姑娘，究竟是何人？兄長竟為她傷心至斯？」
潤玉深吸一口氣，臉上恍惚綻放出一抹淺淺的笑：「她是我的妻……」
旭鳳眼珠子差點掉了出來，他說什麼！他什麼時候娶妻了？話到嘴邊，卻沒有問出口，觀此情景，恐怕背後又是一段故事，現在那位攸曇姑娘生命垂危，自己又何故問這些惹他傷心？
思及此，旭鳳不再說話，負手而立，與他一起等待錦覓種出回生花。
錦覓手指翻動，將靈力凝聚與紅繩結上，額頭上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她猛地往後一退。旭鳳趕緊上前摟住她：「怎麼了？」
錦覓喘著氣搖頭：「不行，種不出來……」
旭鳳抬眸看向潤玉，眼中有著不忍。
潤玉身形不覺往後一退，眼中希冀瞬間破滅，錦覓從未見過他如此模樣，心中不忍，偏頭看向旭鳳，小聲問：「鳳凰，小魚仙倌要救的那位攸曇姑娘究竟是何人？」
旭鳳沉聲道：「他說是他的妻……」
錦覓驚愕地看向潤玉，又將目光移回旭鳳身上：「那他此刻豈不是悲痛欲絕？」
旭鳳歎氣：「說起來，這件事，我也有愧於他。」
「怎麼回事？」錦覓問。
「鳥族謀逆，欲害天帝，那位攸曇姑娘是為救他而擋下了琉璃淨火。琉璃淨火乃是業火之中最厲害的一種，受之，必死……」
錦覓瞪大了眼睛，不忍地朝潤玉看去。
潤玉自嘲一笑，身形踉蹌：「多謝……我先告辭了……」說罷，轉身，失魂落魄地朝門外走去……
旭鳳摟著錦覓，兩人眼中皆盈滿了不忍。
此刻魔界霞光正盛，照在潤玉身上，將他的影子拉的無限長，充滿了孤寂和悲傷……
「等等！小魚仙倌！」錦覓猛地叫住他。
潤玉腳步一頓。
「讓我再試試吧——」錦覓在他身後說。
潤玉頹然轉身，看著她，眼中是無悲無喜的神情。錦覓頓時心中一酸，繼續說：「我把自己的精血融入靈力之中，再試一次，興許會成？」
潤玉幽暗的眼神中忽然閃過一絲亮光，充滿祁望地看著她。
錦覓朝他點了點頭，再次回到桌案前，刺破自己的手指，滴出一滴精血，再次催動法術，凝神種了起來。
潤玉和鳳凰皆屏住呼吸看著她。
一炷香時間過去了，錦覓猛地被彈開，跌坐到身後的榻上，旭鳳趕緊上前扶住她：「錦覓！」
錦覓倚在他的懷裡愧疚地看向潤玉，眼中盈滿了不忍。
「對不起……」錦覓輕聲道。
潤玉落下一滴淚來，扯出一抹絕望的笑來：「謝謝你，錦覓……」然後再次轉身，三魂丟了七魄，身形搖晃地離開了魔界……
錦覓看著他無邊落寞的背影，心下難受不已，埋進旭鳳的懷裡，緊緊地抱住他的腰，旭鳳輕歎，摟緊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玉清宮。
丹朱等了半天，急得在殿內走過來走過去：「玉娃怎麼還不回來啊？小攸曇就快不行了！」
一道白光落下，潤玉垂著頭，失魂落魄地朝殿內走來。
丹朱見他回來，眼前一亮，趕緊迎上去：「怎麼樣？」
潤玉碎發散落在兩鬢，不言不語，無悲無喜地搖了搖頭。
丹朱一愣：「怎麼回事？不是說錦覓一定有辦法嗎？」
潤玉拖著沉重的身體一步一步朝床邊走去，攸曇靜靜地躺在床上，睡著了一般，只是她的臉色比自己出去前還要難看，慘白地如同一張白紙一般，潤玉失去了全身的力氣，跌坐在床榻邊，伸出雙手將她的一隻手輕輕握在手心，置於唇邊，靜靜地凝望著她，無聲地落下一滴淚來……
丹朱見狀，哪還能不知，錦覓也沒有辦法。看來小攸曇，無力回天了……
他輕歎，轉身，緩緩出了玉清宮。
此時，天空一抹燦爛的晚霞正無聲的美好。
岐黃醫官緩步走到他身邊，與他一同望著天邊的霞光。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呐……」丹朱長長地歎息了一聲，「岐黃，小攸曇還有多久時間？」
岐黃醫官輕歎一聲：「明日晚霞消失的時候，便是她隕落之時……」
丹朱落下一滴淚來。
「攸曇，你這個騙子~」潤玉哧笑一聲，眼眶紅得能滴出血來。
「說什麼會一直陪著我，我什麼時候想看曇花就給我變曇花，說什麼給我做茶花卷兒，跟小龍燈一起陪著我的……原來，都是騙人的……」
淚水淌下，他的心已經疼到沒有知覺了。
「你不是逢人就說，我是你相公嗎？你醒過來——，我就做你真正的相公，……好不好？」
「……你不是羡慕錦覓嗎？你醒過來，我就帶你去逛天河，看流星，把小魘獸送給你，……好不好？」
「你想曾大娘和阿牛嗎？你醒過來，我帶你去看他們呐……」
「我還有好多話沒跟你說呢……，你雖騙了我，我卻沒有騙你……，我說『I LOVE YOU，TOO!』是真的……」
「別睡了，好不好？和我說會兒話，我害怕……」
作者有話要說：
「明日晚霞消失的時候，便是她隕落之時……」
攸曇，你這個騙子……
第031章
日升月潛，天地無情，終於還是到了第二日晚霞鋪滿天際的時候……
丹朱負手站在南天門，仰頭望著漫天的晚霞，心中陡然蒼老了萬年。
「過了今晚，便是永訣……」
兩道流光劃過天邊，朝著南天門而來，落下地，瞬間變成兩道人影。
丹朱用力揉了揉眼睛，喃喃道：「鳳娃，小錦覓？……我沒看錯吧？」
「叔父！」
「狐狸仙！」
旭鳳和錦覓快步上前。
丹朱大喜：「真的是你們啊？！你們今日怎麼會破天荒地回天界了？」
「快帶我們去見小魚仙倌！救人要緊！」錦覓急切地說。
「你們是來救小攸曇的？快！跟我來！」丹朱臉色立馬嚴肅起來，領著他們快步朝玉清宮而去。
待旭鳳和錦覓進入大殿中時，看到就是潤玉一臉麻木，眼神空洞，一動不動抱著一位形容慘白的姑娘的樣子，兩人心中一驚，沒想到，這位姑娘的事竟然對他打擊這麼大。
「小魚仙倌！」錦覓上前。
「兄長？」旭鳳也上前喚他。
「玉娃啊，鳳娃和錦覓來了，小攸曇有救了，你快放開她啊！」丹朱在一旁勸道，可是潤玉已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了，對他們的話不聞不問。
錦覓和旭鳳對視一眼，錦覓道：「時間來不及了，鳳凰，快把我當初贈你的春華秋實拿出來！」
旭鳳點頭，趕緊催動靈力從心口取出。
錦覓用兩指夾住那篇晶瑩剔透的霜花花瓣，運氣於指尖，聲音無比嚴肅：「這片『春華秋實』乃是我當年一瓣真身所化，凝聚了水神、花神、霜花之力，今日我便以它為憑，種一回這逆天的『回生花』！」
丹朱驚呆了，只顧得上張大嘴屏住呼吸，愣愣地看著。
旭鳳朝她投去鼓勵的一眼：「錦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種出來的！」
「嗯！」。錦覓淺淺一笑，揮動手臂，凝神運氣，用出十二萬分的認真：錦覓，「春華秋實」只此一瓣，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一瞬間，大殿中風起雲湧，無數道光芒朝著錦覓手中的「春華秋實」而去，悉數凝聚其中，旋風之中，錦覓青絲飛揚，鳳凰和丹朱都被那風刮得睜不開眼睛，伸手以擋。
錦覓驟然睜眼，將手中的『春華秋實』拋向空中……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春華秋實』的霜花先是慢慢碎成齏粉，然後慢慢凝結起來，光華流轉見漸漸顯出一朵火紅的七瓣紅花來……
三人仰望著頭頂，臉上都緩緩浮現了驚喜之色。
紅花漸漸落下，錦覓伸出手掌托住，三人對視一眼，皆是松了一口氣。
錦覓猛然轉身，托著紅花大步走向潤玉，將花遞到他空洞的眼神前：「小魚仙倌，你瞧，我種出回生花了，攸曇有救了！」
潤玉的眼神一頓，漸漸地凝聚了光彩，火紅的『回生花』映在在他透亮的瞳孔中，漸漸變成了一把溫暖的火焰，熊熊燃燒，將他已經死去的心，漸漸燒暖。他抬頭看向錦覓，嘴裡喃喃：「回生花？」
錦覓重重點頭：「嗯，回生花！你快將攸曇放下，讓鳳凰用火靈力將此花為她服下！」
潤玉乾涸的喉結微微動了動，眼中猛然一亮：「好！」他輕輕將攸曇放下，躺好，側身讓出位置。
旭鳳上前，立於床前，緩緩抬掌，紅色火靈力漸漸凝聚掌心，錦覓手中的回生花緩緩升起，在火靈力的煉化下漸漸沒入攸曇的口中……
「之後的事，便看她的造化了……」旭鳳收回靈力，看向潤玉。
潤玉眼中水光湧動，望著旭鳳和錦覓，撩起袍子，驟然跪下。
「小魚仙倌，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錦覓趕緊去扶。
「兄長快起來，萬萬不可！」旭鳳一把將他扶起。
潤玉喑啞著聲音，嘴唇輕輕顫動：「此恩無以為報，唯有誠心一拜！」
「此事追根究底是鳥族惹下的禍端，我與鳥族淵源深厚，也有我一份責任，兄長仁厚，不怪罪鳥族無辜，旭鳳心中感激，從前種種，便從此一筆勾銷吧！你還是我的兄長！」
潤玉眼眶一紅，喃喃道：「好，好，好……」
丹朱和錦覓在一旁看著，都露出了會心的笑意。
「既然已將回生花給攸曇姑娘服下，那我們便告辭了，小魚仙倌！」錦覓笑著說。
潤玉溫潤一笑：「謝謝你，錦覓！」
錦覓不在意地擺擺手，牽著鳳凰的手，緩步向外走去，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潤玉看著他們手牽著手的背影，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由衷的微笑……
丹朱側頭看他，含笑問：「現在，可是放下了？」
潤玉回頭，對他真心一笑：「放下了，全都放下了……」
丹朱也笑了，一千年了，他第一次感覺這般輕鬆，那些沉重的心事，因為一個小攸曇的出現得以化開，他伸手拍了拍潤玉的肩膀：「好好陪著小攸曇吧，老夫也得回姻緣府了……」
潤玉朝他溫潤一笑：「叔父慢走。」
丹朱背對著他揚揚手，揚長而去。
人影散盡，潤玉轉身，一步一步朝著攸曇走去，臉上是從未有過的笑容，那是重獲新生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人生若只如初見，應是如此了……
放下，即是解脫。
第032章
再次睜開眼，入目的是金碧輝煌的穹頂，這不是在璿璣宮。我眼睫微微震顫，微微側頭，身旁床榻邊安靜地趴著一個腦袋。
大龍龍……
動了動雙手，我撫上胸口，體內的燒灼之感沒有了，冰寒之感也消失了。我又活了？
「攸曇？你醒了！」我的動作驚醒了他，他倏然起身，驚喜地握住我的手。
我朝他淺淺一笑，手撐著床沿想要爬起來，他見狀趕緊坐上來，扶起我，讓我靠在他肩上。我現在雖然身體無力，卻已經不難受了。
「我沒死嗎？」我沙啞著嗓子問他。
他喜極而泣，眼睛一刻也不離開我，連連搖頭：「你沒死——，我不會讓你死的！」
我淺笑，伸手抹去他眼角的淚：「不是說中了琉璃淨火必死無疑嗎？」
他將我的手拿下來，握在掌心，笑：「是錦覓和旭鳳救了你。」
我詫異：「錦覓和旭鳳？」
他點頭：「嗯，錦覓用『春華秋實』種出了已經滅絕六界的『回生花』，旭鳳用火靈力幫助你煉化它，所以你才好起來……」
我沒想到會是這樣，張嘴呆愣，片刻後，道：「那我欠了他們一命，以後一定要好好報答！」
他笑：「我陪你一起償還！」
我明媚一笑，撲進他懷裡，輕輕環住他的腰，他含笑摟住我。
「大龍龍，你帶我去魔界吧，我想當面謝謝他們的救命之恩。」
「好！」
魔界。
「稟魔尊，天帝到訪！」魔宮中，一名黑衣小將跑進來稟告。
旭鳳放下手中的書卷，起身：「快請！」
錦覓在一旁笑他：「怎麼今日不將他拒之門外了？」
旭鳳嗔了她一眼，走下臺階，來到她身邊，摟住她，臉上盡是笑意：「只要不跟我搶你，那他永遠都是我的兄長。」
錦覓戳著他的胸口，嘻嘻笑道：「醋鳳凰！」
旭鳳毫不在意地開懷大笑。
「看來，我到的不是時候~」門口傳來潤玉的調侃之聲。
錦覓瞬間從旭鳳的懷裡退出來，羞赧地瞪了一臉笑意的鳳凰一眼。
「兄長說哪裡的話，你大駕光臨，我魔界自然是蓬蓽生輝啊——」如今旭鳳也會說這種冠冕堂皇的話了。
潤玉指著他搖頭失笑：「你啊，少來——」
我躲在潤玉的身後，偷偷地探出腦袋打量這兩位傳奇人物。
錦覓瞧見了我，上前來，將我從潤玉身後拉出來，帶到中間，笑著打量我：「你便是攸曇吧？」
我抬頭瞄她，錦覓不愧是六界第一美人，真真是容貌傾城，見之忘俗啊，我有些局促地點頭。
潤玉在一旁笑著介紹：「錦覓，攸曇便是昔年你贈我的那株曇花，說起來，我早該帶她來看你才是。」
錦覓歡喜地朝我看來：「難怪那日在玉清宮見到她，便有一種說不出的親近之意，原來與我還有這樣的淵源……」
我沖她感激一笑：「多謝錦覓上神的救命之恩，攸曇無以為報，請受攸曇一拜！」我伸出手臂，跪在地上認真地施了一個大禮。
「快起來，快起來！」錦覓趕緊將我扶了起來，「舉手之勞，當不得如斯！」
我起身，笑盈盈地看著她，心中也覺得很是親近，遂少了局促之感，還同她開起了玩笑：「不想攸曇與錦覓上神竟有這般淵源，說起來的話，攸曇喚你一聲『錦覓娘親』也使得了！」
「撲哧——」錦覓與旭鳳同時笑出了聲。
再看潤玉，一張俊臉立刻黑得能滴出水來。
我一時無措地看向他們，這是玩笑是不是開大了？
旭鳳負手走過來，笑著調侃：「你若是喚她一聲『娘親』，豈不是也得喚我一聲『爹爹』？」
我天真地笑笑：「那也是，那你就是『鳳凰爹爹』？」
我也調侃起他來。
「哈哈——」，旭鳳朗聲大笑起來，「你若真這麼叫了，恐怕兄長非要將我手撕了不可啊？哈哈——」
我一時有些茫然，為何？大龍龍不是這般暴力的人啊，開個玩笑而已，怎會手撕了他？
我扭頭去看潤玉，果然見他臉色十分不好，我心立刻一虛，我是不是說錯啥了？大龍龍看起來臉色不太好，我，我還是先躲一躲吧……
「錦覓上神，我對魔界很是好奇，可否四下走走呀？」我扭頭看向錦覓。
她笑著點頭：「當然可以，你就將這裡當成自己的家一樣，想去哪兒都可以。」
我開心一笑，視線投向潤玉，眼神亮晶晶地看著他，期待地問：「大龍龍，可以嗎？」
他見我沒心沒肺的樣子，輕歎一聲，無奈地說：「去吧，注意安全！」
「嗯！」我重重地點頭，沖他燦然一笑，然後對錦覓和旭鳳點了點頭，而後便歡快地跑了。
潤玉朝旭鳳錦覓抱歉一笑，無奈地說：「攸曇還小，讓你們見笑了！」
「哪裡的話？攸曇天性爛漫，正討人喜歡呢……」錦覓道。
剛才潤玉眼中雖有無奈，但更多的卻是濃濃的寵溺，他們又怎會不懂呢？
我張開手臂，開心地在魔界的大街上轉圈，感歎道：「哇，好酷啊！」魔界一派玄黑色調，大街上人人著黑色衣衫，四處是幽冥之火，還有各式各樣的魔光，比起天界的清幽高冷，別有一番神秘的意味啊~
我隨意漫步，不知不覺便走到了忘川。
「這就是忘川？」我被忘川的壯觀驚呆了，無意識地踱步朝河邊走去。
「喂——你是誰啊？我怎麼從未在魔界見過你呀？」身旁傳來一個清朗如玉的聲音。
我愣愣地轉頭。面前是一個容貌脫俗，一身白衣的少年，正瞪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我……
作者有話要說：
忘川忘川，你們望穿秋水的小曇曇終於再次上線啦~(#^.^#)
第033章
「在魔界，只有我一個人穿白色的衣服，你一身白衣，想來一定不是魔界的人了？」那少年朝我走來。
我腦子裡有什麼一閃而過，頓時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你——，你是棠樾？」
他驚訝地看著我：「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我偏著頭好奇地打量他，不太確定地問：「你不會……，還在這忘川釣媳婦兒吧？」
他眉梢一挑：「你怎麼知道，誰告訴你的？你到底是誰！」他步步逼近我。
我連連後退，伸出手做了一個喊停的動作：「停！」
他立刻站住，不過眼神還是緊緊地鎖在我身上，一副我不告訴他就誓不甘休的樣子。
我拍了拍微皺的裙子，緩緩一笑：「是你的伯父告訴我的。」
「我伯父？」他一時沒反應過來，片刻後，突然眼眸一亮，「你是說天帝？」
我眨了眨眼，點頭。
「你是天界的人？」他驚喜地說。
我點頭。
「可是我去天界串門的時候，沒見過你呀~」他納悶兒。
我失笑：「天界這麼大，難不成你人人都認得？再說，我到天界的日子不長，你不認識我很正常啊~」
我不再管他，提起裙擺往河邊走去，我想近一點去看看忘川河是什麼樣子的。
一望無際的幽冥河水，看似平靜卻暗流湧動，河水幽深，根本看不見河底，只能依稀瞧見河水裡偶爾穿梭遊動的幽魂，像溫泉裡咕咕不斷往外冒的蒸汽一般，忘川河兩岸開滿了成片成片血色的曼珠沙華，妖冶異常……
我注視著那血色的曼珠沙華，忽然眼神一凜，瞬間捂住了自己的心臟，緩緩蹲了下來。
「你怎麼了？」棠樾見狀，大步上前來，關切地問。
腦海裡有無數光飛快地閃過，快得我無法抓住，曼珠沙華在我眼前輕輕搖曳，我仿佛見到了一個朦朧的紅色身影正在沖我淺淺一笑，我的心忽然一疼，瞬間眉頭輕蹙。
我捂著胸口，無力地跌坐在岸邊，抬頭望向眼前一望無垠的幽冥河水，心慌亂地狂跳了起來，我閉上眼，大口大口喘氣……
「你沒事吧！你別嚇我啊？」棠樾蹲在我身旁，手足無措。
「曼珠沙華……」我嘴裡呢喃著，眼神渙散。
「曼陀羅華！」一道銀鈴般的笑聲在我耳畔響起，充滿了歡喜之意，朦朧的紅色身影似乎漸漸變得清晰，緩緩凝成一位絕美的紅衣女子，她正浮於忘川之上，對我盈盈而笑。
我望著她，不知不覺流出淚來……
眼前瞬間一白，我猛然回神，是棠樾用衣袖遮住了我的雙眼，頭頂傳來他擔憂的聲音：「你別在看那花了，你都入魔了！」
我伸手拂開他的手，踉蹌地起身，愣愣地望向一望無際的忘川，眨了眨眼，將充盈在眼眶的淚水瞬間滴落。
雙手抬起，置於胸前，輕輕揮動，挽成一朵花的模樣，白色流光之間一朵形似曇花的白色花朵緩緩凝成……
我托著那花，緩緩靠近忘川，輕輕蹲下，將手中的花朵放入忘川……
「你瘋了！」棠樾一把拉住我，飛身往後一躍，抱著我在空中旋了一個圈，才踉蹌落地，緊接著鋪天蓋地而來的是他的急言厲語：「你知不知道任何東西落入忘川，都會頃刻間覆沒！忘川河中百鬼千魂，隨時都能將你吞的渣都不剩！」
我沉默不語，緩緩掀開眼皮朝忘川河水望去，目光幽幽。
他不耐地側頭，神色忽然頓住。
幽深黑暗的忘川河水上，我放下的那朵白色曇花緩緩隨著河水漾起的波浪飄向遠方……
棠樾呆住，嘴裡喃喃：「怎麼可能……？」
「你們在幹什麼？！」身後突然傳來潤玉怒喝的一聲。
「棠樾！」錦覓厲聲道。
棠樾瞬間鬆開摟在我腰上的手，趕緊退到一旁，朝錦覓喚道：「娘親——」
「你在幹什麼？」錦覓的語氣少有的嚴厲。
潤玉大步朝我們走來，停到我面前，我抬眸，他眼中正燃燒著熊熊烈火，一把握住我的手，將我藏在身後。
「娘親，我釣到媳婦兒了！就是她！」棠樾猛地伸手指向我，開心地沖錦覓道。
我瞬間愣住，猛地瞪大了眼睛看向他，眼底是驚嚇和滿滿的不可置信。
錦覓臉色瞬間一黑，斥道：「胡鬧！」
潤玉拽著我，臉色瞬間黑得能滴出水來，低頭看向我，言語森森：「他說什麼？」
我心一凜，連連擺手：「不是不是，我什麼都沒做，他，他說著玩兒的！」
「說著玩兒的？」
「我是認真的！」棠樾這個不怕死的立馬補了一句。錦覓趕緊拉住他，沖潤玉道歉，「小魚仙倌，他還是個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棠樾還要說話，一把被錦覓捂住了嘴。
潤玉一把將我拉進懷裡，咬牙切齒地說：「馬上跟我回去，再也不許來魔界和忘川！」話音剛落，便看也不看棠樾一眼，摟著我瞬間化作一道白光飛天而去，留下錦覓和棠樾立於忘川河邊仰頭目送著我們消失……
待白光完全消失不見，錦覓歎了一口氣，緩緩鬆開了捂住棠樾的手。
棠樾凝眉：「娘親，你幹嗎？」
錦覓無語地看向他，搖了搖頭：「傻孩子，那不是你的媳婦兒，是你的伯母……」說完，歎息搖頭而去。
棠樾聞言，瞬間猶如雷劈，良久呆愣在原地。
夜涼如水，璿璣宮。
我獨自坐在院中的石桌邊，手肘靠在桌上，一手托腮，愣愣地發呆。
潤玉從九霄雲殿議事回來，穿過重重曇花花海，朝我緩緩走來。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沒有發現他的靠近。
他輕輕在我身旁坐下，一隻手覆上我橫放在桌上的另一隻手，掌心的溫度瞬間將我喚醒，我回神，抬眸朝他望去，看清楚他的臉，朝他微微一笑，語氣輕柔：「回來了？」
他面上無笑，眉間有著化不開的隱憂，我瞧見，輕蹙眉頭，伸手輕輕替他撫平，語氣裡有著擔憂：「怎麼了？怎麼愁眉不展的？」
他包裹住我的手掌微微收緊，聲音裡有著我沒見過的脆弱：「攸曇，你為什麼發呆？」
我愣住，張嘴想說卻不知道該說什麼，眉間微微蹙起。
「為什麼？」他固執地追問。
我抿唇，目光落向遠方：「我也不知道……，自從這次醒過來，我腦子裡好像多了很多從沒有過的畫面，可是我看不清楚，我不知道那些畫面是什麼，我好像忘記了什麼東西……」
他驟然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升起了另一層隱憂。
「也許是回生花的原因，等明天我再問問岐黃醫官和錦覓，看看他們有沒有什麼辦法？」
我點頭，沖著他盈盈一笑，寬慰道：「沒什麼大不了的，忘記了就忘記了，左右也沒什麼重要的，你別為我擔憂了！」
他一瞬不眨地注視著我，聲音低沉喑啞：「攸曇，你說過的話，可還算數？」
我愣住：「什麼話？」
他喉結微動，面上有著患得患失：「說過高山流水的話，還作數嗎？」
我微微一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不由心下好笑：這個大龍龍，表白的話都這麼委婉，果然是憑實力單得身啊。
我抬眸，見他目光幽深，卻流露出一絲脆弱，我的心猛然揪起。將手從他掌心掙脫，雙手捧著他的臉，與他目光對視，看進彼此的心裡。
「傻龍龍，當然作數啦！」
他聞言，眸光瞬間一亮。
不敢相信地再次確認：「真的嗎？」
我盈盈一笑，點頭。
他瞬間拉起我旋身落入他的懷中，轉眼間我便坐到了他的腿上。
「攸曇，我好開心！我好開心！」我緊緊地將我抱在懷裡，歡快地說。
我笑盈盈看著他，眼中狡黠一笑，調皮地問：「那，我們什麼時候靈修啊？」
他瞬間愣住。
我心中撲哧一笑，就知道他這個人嘴上功夫厲害，一到關鍵時候就不行了。我偏了偏頭，盯著他，語氣裡有著俏皮的威脅：「你可想好了再回答我哦~」
他僵硬良久，望著我的目光漸漸幽深，聲音沙啞：「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回視他，目光同樣幽深：「知道……」
他猛然將我抱起，抬腳往殿內走去，一把將我放在床上，頃刻間壓了下來，聲音低沉喑啞：「擇日不如撞日，我看今晚就不錯。」
我躺在他身下，看著他這副色厲內荏的模樣，撲哧笑出聲來，伸出雙臂環住他的脖子，笑眯眯地說：「看來，吃過虧，還是學乖了嘛~」
他含笑看著我，眼中有著無可奈何。
他凝視著我的眼睛，笑意漸漸變淡，眸中顏色緩緩變深，緩緩朝我俯身……
「大龍龍……」
我突然出聲。
他停住，輕聲問：「怎麼了？」
我微微一笑：「你身上好香啊——」
他輕笑一聲，溫柔如水：「你身上也很香——」
繼而緩緩俯身……
「你身上的香味甘洌清甜，特別好聞——」
他頓住，輕輕一笑，凝視著我，聲音繾綣：「攸曇身上的香氣幽深馥鬱，我也很喜歡……」
我甜甜一笑。
他繼續之前的動作，緩緩俯身……
「好像是龍涎香的味道——」
他猛然頓住朝我看來，聲音裡是無法抑制的咬牙切齒：「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
說完便再也不顧什麼紳士風度，什麼溫柔如水，狠狠地吻住了我的唇……
「唔——！」
月華清幽，遍灑一室，夜風撥開層層紗幔，空曠的宮殿之中，寬敞的床榻上兩具光滑如玉的身體相交纏綿，龍涎香與曇花幽香繾綣糾纏，一點一點染上彼此的清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直到融為一體……
這一夜，璿璣宮的曇花悉數綻放，盛放了整整一夜……
這一夜，璿璣宮成了曇花的海洋，曇花幽香彌漫了整個天界……
作者有話要說：
來不及買票了！快上車！
第034章
清晨的陽光從窗櫺爬進來，落在我的臉頰，暖暖的，癢癢的，我迷迷糊糊咕噥了一聲，伸手拂開臉上的癢意，頭頂上方傳來一聲輕笑，睜開朦朧的睡眼，我伸手揉了揉眼睛，闖入視線的就是一張清俊絕倫的笑臉。
「大龍龍……」我迷迷糊糊地叫出聲。
他側身臥在我身旁，一隻手肘撐在床面，一隻手輕緩地在我臉上游走，眼中是無限的繾綣與愛憐。
我朝他甜甜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臉，輕聲道：「你醒了？」
他笑：「我一晚未睡，談何醒了？」
我皺眉：「為何不睡？」
他聲音輕柔：「不敢睡，害怕這一切不過是場夢……，不想睡，只想這樣看著你，一直看下去……」
我心中酸酸漲漲的，眼眶微紅。側身微抬身體，摟著他的脖子在他唇上印上一吻，然後又飛快地重新躺下……
他愣愣地伸出手指觸摸唇上殘留的溫度，呆呆傻傻的樣子逗笑了我。
「早安吻！」
他抬眸看我，唇邊緩緩勾起一抹弧，清豔絕倫。
他眸色漸漸轉深，俯身朝我吻來，我見他眼神危險，趕緊伸出手掌隔在我們兩唇之間，他的吻準確無誤地落在我的手背。
「你該去上早朝了！」我捂著嘴，對他眨眼。
他輕笑，輕輕在我手背一吻：「不去了……」
我眼一瞪，頓時炸了，猛地坐起身來，雙手搓揉著他的俊臉，凶巴巴地說：「不可以——！」
他輕笑不語，逕自朝我鎖骨吻來，衣襟滑落，肩上一涼，春光乍泄，我猛地嚇了一大跳，不行不行！這是在玩火啊，再這樣下去，真的整個天界都知道昨晚我們靈修了！
我伸手去推他，但這尾白龍，平時看著斯斯文文的，真的禽獸起來我完全不是對手啊！推不動……，嗚嗚……
細細密密的吻如雨點般地落在我的肩上，頸側，胸前……我渾身酥麻，如同火燒，渾身力氣悉數消亡……
藥、丸！我在心底哀嚎一聲。
電光火石之間，眼前倏地一亮，我靈機一動催動法術猛地變做一道白光，從他懷裡逃脫，落到床榻一旁的地上，蹲在地上，緊緊將自己抱成一個球球。
他懷裡一空，一時沒反應過來，驟然愣住。片刻後才朝我看來，見我裹成一個球球，警惕地看著他，一副寧死不從的堅貞模樣，不由好笑，語氣中有著無奈地看向我：「你這是幹嘛呢？」
我死死地抱住自己，隔空對他喊話：「快去上班！否則以後別想再靈修！」
他撫了撫衣袖，搖頭失笑，一副敗給我了的模樣，從床上起身，一邊穿鞋一邊說道：「好——，我這就去上朝，行了吧？」
我臉上神色稍緩，不過還是紋絲不動地蹲在地上。
他見狀，皺眉，朝我走來，伸手將我打橫抱起，語氣裡有著責怪：「地上涼，別光著腳走動，知道嗎？」
我摟住他的脖子，乖乖點頭。
他將我輕輕放在床上，溫聲道：「你且再多睡一會兒，我下朝回來再來陪你……」
我甜蜜一笑，望著他搖頭：「不睡了，我起來服侍你更衣梳洗。」
他莞爾一笑：「不用，我自己就可以。」
我動作超快地起身，跑到一旁的衣架上取下衣服，伸手抖開，對他眨眼示意，他搖頭失笑，不再拒絕……
「我走了……」他戀戀不捨地看著我，一步三回頭。
我沖他盈盈一笑，揮揮手：「快去吧，快去吧！」
他淺笑轉身離開，穿著寬大曳地的朝服在朝霞的映照下一步一步朝九霄雲殿而去……
我含笑看他離去的背影，心中無限安寧。
「攸曇仙子，魔尊和魔尊夫人求見！」一位小仙侍過來傳話，我扭頭：「快請。」
我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和儀容，邁步往外廳走去。
廳中，旭鳳、錦覓和棠樾都齊齊地坐在堂下，我眼中一愣，他們怎麼一家人都來了？
我臉上揚起一抹笑容，提著裙擺，朝他們走過去，用玩笑的語言說：「『錦覓娘親』，『鳳凰爹爹』，什麼風把你們給吹來了？」
三人皆猛然回頭。
棠樾見到我，眼前立刻一亮，倏地從椅子上起來，朝我跑過來，歡快的喊道：「小曇花！我們又見面了！」
我側頭，含笑道：「是啊，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不知尊駕光臨，可是有何要事？」
棠樾臉上的笑容倏地一斂，將頭偏在一旁，悶悶不樂。
我皺眉，不解地看向旭鳳和錦覓。
錦覓與鳳凰對視一眼，朝我走來，拉著我的手柔聲道：「今日我們帶棠樾前來，是為昨日之事向你和小魚仙倌賠罪的。」
我一愣：「何罪之有啊？」
旭鳳上前，沉聲道：「棠樾年幼無知，昨日說了那些混帳話，唐突了仙子，我和錦覓在此向仙子致歉，還請仙子與兄長莫要與他計較……」
我微微張嘴，愣住，棠樾說了什麼話，這般嚴重？我腦中回想昨日發生的事情。
「娘親，我釣到媳婦兒了！就是她！」
我猛地噎住。原來他們說的是這個啊！我瞄了棠樾一眼，只見他目光幽幽的看著我，眼底有著傷懷與落寞。
我心一驚，這個娃兒不會來真的吧？昨日我全當他小兒心性，根本沒放在心上，此時錦覓與旭鳳卻如此嚴肅致歉，我倒真是不好意思了。
臉上尷尬一笑：「額……無妨，無妨，我和陛下都理解，棠樾年少，我們不會放在心上的，兩位上神多慮了，多慮了……」
錦覓和旭鳳相視一笑，都松了一口氣，只有棠樾一個人悶悶不樂。
氣氛一度有些尷尬，我趕緊轉移話題：「哦，對了，我自己閑來無事釀了一些曇花酒，不知幾位可有興趣嘗嘗？陛下去早朝了，恐怕還有一會兒才會回來……」
錦覓笑：「曇花酒？好啊好啊，以前我也喜歡釀酒，不如咱們交流交流呀！」
錦覓雖已為人母，但性子還是這般天真活潑，可見旭鳳真的將她呵護的很好，我淺淺一笑：「好啊，還請幾位移步花園，我這就取酒來！」
錦覓點頭，我們一同向外走去，三人在石桌邊落座，我走到一株曇花根下，挖出一壇曇花酒來，抱在懷裡朝他們走去……
「兩位上神請，棠樾請——」我將酒遞給他們。
旭鳳端起酒杯，輕啜一口，偏頭讚歎：「攸曇仙子的曇花酒不比錦覓的桂花釀差啊……」
「魔尊謬贊了，攸曇怎敢與錦覓上神相比？」
棠樾望著我：「沒想到你還會釀酒？」
我笑回：「閑來無事瞎琢磨的……」
錦覓感歎：「在這清幽雅致的璿璣宮賞花共佳釀，此間樂，不思蜀啊……」
「那不如上神時常過來，我們一起聊天，一起喝酒，一起吃好吃的，可好？」我笑盈盈看著她，果然錦覓一聽好吃的，立刻眼眸放光。
「甚好，甚好！」
旭鳳在一旁，一臉無奈卻滿含寵溺地看著她。
如此歲月，真是美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麼覺得這一波早安吻比昨晚的靈修尺度還大咧~(#^.^#)
第035章
不哭了吧，
天亮了，
我將拈花，
你會微笑嗎？
——題記（紮西拉姆多多《當你途徑我的盛放·疑似風月集·耶輸陀羅》）
曇花海間，我們四人飲酒清談，一時甚歡……
我端起酒杯，湊到唇邊，正準備飲下，手忽然一頓，愣住。
天空中傳來陣陣空靈之音，我瞬間起身，酒杯落地，杯中清酒灑落一地……
「攸曇，你怎麼了？」錦覓擔憂地看著我，不解地問。
「這樂音……」我怔然喃喃。
錦覓仰頭，疑惑地問：「哪有什麼樂音……？」
我愣愣的搖頭，喘息：「不，我聽到了，我聽到了！」
「鳳凰，小鷺，你們可聽到了什麼聲音？」錦覓轉頭問旭鳳和棠樾，他們茫然搖頭：「沒有啊……」
「攸曇，想是你聽錯了，哪有什麼樂音？」錦覓朝我淺笑。
「不！我真的聽到了！」我提起裙擺，再也不顧一切地朝花海之外跑去，涼風吹起我寬大輕盈的衣袂和羅裙，宛如一隻飛蛾撲火的蝴蝶……
「小曇花！」棠樾猛地抬步追了上去。
旭鳳緊緊皺眉，拉起錦覓，語氣嚴肅：「快，我們跟上去，可別出什麼事才好！」
錦覓眉間凝重，重重點頭。
我的眼裡再無萬物，只有一個念頭，只有一個聲音……
「攸曇——攸曇——！」
「小曇花——！」
除了那空靈的樂音，我腦海裡再聽不到別的聲音了，我瘋魔般地跑著，一路追尋那樂音而去……
九霄雲殿。
潤玉正一臉輕鬆和眾位仙家議事，一名天將氣喘吁吁地進來稟報。
潤玉抬眸，眉頭微皺，沉聲問：「何事驚慌？」
小將喘著粗氣說：「攸曇——攸曇仙子她——」
潤玉眸色瞬變，猛然起身，呵問：「攸曇仙子她怎麼了！」
小將吞了一口口水，聲音急促：「攸曇仙子她，魔怔一般地朝南天門飛奔而去了！」
潤玉瞬間捂住胸口，一股不祥的預感突然襲來，他眼神一凜，再不顧朝堂之上的諸仙，頓時化作一道白光朝南天門而去了……
「這——」諸仙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了何事。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我一直跑，一直跑……直到在南天門口停下了腳步。
頭頂樂音嫋嫋，空靈清澈，我躁動的內心瞬間得以撫平，如釋重負般露出了一個安寧的笑容。
棠樾追上來，一把抓住我：「你跑什麼呀？」
我扭頭沖他燦然一笑，興奮地喊：「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棠樾皺眉：「你找到什麼了？」
「樂音！」我欣喜地指向天空。
棠樾抬頭，瞬間愣住，真的有樂音……
「攸曇，小鷺！」錦覓和旭鳳急衝衝趕來。
棠樾猛然回頭：「娘親——！真的有樂音！」
錦覓蹙眉，看向旭鳳：「鳳凰，你可知這是什麼音樂？」
旭鳳沉浸在這天籟之音中，茫然搖頭：「從未聽過這般天籟之音……」
我站在南天門口，仰頭望著天穹，靜靜地聆聽那美妙絕倫的樂音，腦海裡無數道白光湧現，我怔然：「為何，為何，聽見如此美妙的樂音，我竟會有一種想落淚的衝動……」
「攸曇！」身後突然響起一個焦急而擔憂的聲音，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沒有轉身……
潤玉心中一顫，快步上前，一把將我帶進懷裡，聲音顫抖地問：「你怎麼了，攸曇？」
我抬眸，望進他擔憂的眸子，猛地抓住他的胳膊，聲音悠遠，喃喃道：「大龍龍，我想家了……」
他愣住：「家？」
他撫上我的面頰，輕聲哄道：「傻姑娘，這裡就是你的家啊……」
我搖頭：「不，不，這裡不是我家……」
他笑容瞬間凝滯。
「摩訶曼陀羅華尊者，歷劫歸來，我等奉佛祖法旨，特來接引。」平靜溫和的聲音從悠遠的天空傳來，所有人皆是一驚。
我抬頭。
話音剛落，一道耀眼金光瞬間出現在天空之中，金光之中緩緩出現一道雲梯，而雲梯中腰正立著一個身穿褐紅僧衣，裸露半肩，赤腳光頭，單掌豎於胸前，正目光溫和看著我的英俊僧人……
我下意識地朝他走去，口中喃喃：「阿難尊者……」
他聞言拈花一笑。
「攸曇！」潤玉猛地拉住我。
我一驚，回頭看他，見他眼神中是從未有過的害怕，我瞬間愣住。
阿難尊者平靜溫和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三萬二千六百九十一年前，尊者為渡眾生，隕滅佛身，甘墮輪回，踽踽獨行千萬載，曆九百世輪轉，渡無數生靈，今已功德圓滿，請隨我返回須彌吧……」
在場眾人皆瞪大了雙眼，剛從九霄雲殿趕來的丹朱和一眾仙人皆驚住了步子，愣在了原地。
「我……，我……」我看著他，腦袋裡無數片段閃過，我瞬間痛苦地用手腕捂住額角。
「不，不要……，攸曇，不要跟他走……」潤玉死死地拽著我的手，連連搖頭，顫抖著聲音說。
「你不是想知道曼珠沙華是誰嗎？你不是想找回遺失的記憶嗎？從這佛梯走上來，你就能知道了。」阿難尊者溫和地看著我，對我緩緩伸出手……
「攸曇，別去——」潤玉拉著我，祈求到。
我心亂得無以復加，我腦子裡很亂，無數記憶在我腦海暴走，忘川彼岸妖冶的曼珠沙華在我眼前不斷浮現，頭頂嫋嫋的樂音在致命地吸引著我。
「走上來，走上來，你就能弄清一切了……」
我猛地一把推開潤玉，朝被金光籠罩的佛梯跑去：「對不起，大龍龍！我要弄清楚一切，我要找回我遺失的記憶，我要知道曼珠沙華是誰！」
「攸曇——！」身後響起潤玉撕裂心肺的一聲呼喊，他伸手想抓住我，但是晚了一步，掌心握住的只剩空無……
我眼裡再無其他，直奔佛梯而去，當我踏上那金光燦燦的雲梯時，我瞬間被一股神奇的力量所充盈，我提起裙擺，發現我腳上的鞋子早已不見，只剩下一雙如玉般光滑的雙腳，我提起裙擺，赤腳往佛梯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倒計時5,4,3,2,1……
第036章
眾人皆驚呆了，攸曇赤足所經之地，身後便綻放開一朵朵形似曇花的聖潔白色花朵，而隨著她一步步走上佛梯，從腳踝開始，她白色的雲紗羅裙漸漸變為齏粉，緩緩顯露出來是與阿難尊者身上一般的褐紅色僧衣……
潤玉喃喃搖頭：「不要，不要……」
「娘親——，這是什麼花呀？為何，我見到這花盛開，心中便覺升出一番安寧之意呢……？」棠樾驚呆地張大了嘴，喃喃地問錦覓。
錦覓呆愣，搖頭不語。
「這是曼陀羅花……」身後傳來一道悠遠的聲音。
錦覓立刻轉身，恭敬道：「鬥姆元君？您怎麼也來了？」
棠樾好奇地看著眼前仙風道骨的神仙。
鬥姆元君手挽拂塵，目光平視著遠方，平靜道：「聞見佛音，便來瞧瞧。」
棠樾好奇地問：「鬥姆元君，剛剛您說這是曼陀羅花，那是一種什麼樣的花？為何我們從未見過？」
鬥姆元君沖他微微一笑，輕啟唇瓣，淡淡道來：「曼陀羅花、曼珠沙華，還有一個名字，叫做『彼岸花』，都是接引魂靈抵達彼岸的接引之花……」
棠樾一驚，呢喃：「曼珠沙華……？我想起來了！這曼陀羅花與忘川彼岸盛開的曼珠沙華是一樣的，只是曼珠沙華是妖冶的紅，而曼陀羅花是聖潔的白……」
鬥姆元君輕輕頷首：「曼珠沙華開在黃泉路上，忘川河邊，而曼陀羅花開在彼岸佛國，那是佛界聖花，見此花者，惡自去除……」
似是為了印證鬥姆元君的話，空中響起了陣陣梵唱：
梵語菠蘿蜜
此雲到彼岸
解義離生滅
著境生滅起
如水有波浪
即名為此岸
離境無生滅
如水常流通
即名為彼岸
……
我想起來了……
我叫曼陀羅華，我與曼珠沙華本是隨佛陀證悟一同緣覺的兩朵白色曼陀羅花，佛陀命我二人做前往佛土的接引使者，我們姐妹一直在須彌佛土過著無憂無慮、無欲無求的生活，直到我與曼珠沙華去六界行走，來到怨氣叢生，寸早不生，寸花不開的忘川河邊……
忘川河邊，怨靈幽幽，鬼哭神泣，無數幽魂沉於忘川，不能轉生，不得超脫……
曼珠沙華聞之傷心，見之落淚，遂發願要永遠在盛開於此處，地獄不空，誓不歸去，以接引那些墮入迷途的魂靈。
眾魔皆被她的善心所打動，悉數勸她返回佛國，言說這忘川河岸，沒有任何花能開放，我也勸她與我一同回去，可是曼珠沙華心意已決，任誰再勸也不更改。
我只能陪著她在此地逗留，希望能等到她回心轉意，可是我低估了她的決心，她將自己佛身化作萬千花朵，開在忘川彼岸，日日複月月，月月複年年，初心不改……
最初的忘川河邊是一片聖潔的白色，可是日久天長，曼珠沙華用盡自己身上淨純之氣，去化解忘川來往無數幽魂身上的幽冥怨氣，一身潔白漸漸被染成妖冶的血紅，我含淚勸她回須彌，可是即使如此，她也絲毫不改初心……
可是忘川的幽魂卻越來越多，曼珠沙華以一人之力根本無力挽救幽冥眾怨，我被她捨身渡人的精神深深震撼，遂也發願，隕滅佛身，化身三千，行走於三千小世界，渡化那些沉淪苦海的魂靈早日得以解脫，以減少忘川的怨靈……
曼珠沙華在彼岸盛開接引，那我便去此岸娑婆世界度化……
「攸曇——！」潤玉目眥盡裂地盯著我的背影，再也不顧一切地追了上來，可是他一觸到佛光，便被狠狠地彈開，跌倒在一旁。
「兄長！」旭鳳見狀，趕緊上前去扶他。
「快，旭鳳！幫我砍斷那佛梯！」潤玉紅著眼對他說。
旭鳳一愣，猶豫良久，還是點了點頭，他將潤玉扶起，兩人緩緩抬手，一起使出水系和火系法術，一條水化作的巨龍和火凝成的鳳凰從他們二人手中呼嘯而出，一時間天地之間風雲大作，諸仙都忍不住伸手擋住這兇猛而來的罡風，搖搖晃晃地穩住自己的身形。
錦覓趕緊護住棠樾。
鬥姆元君立在翻湧的風雲之中，紋絲不動，微微歎息……
三萬二千六百九十一年，九百世輪轉，我獨自一人踽踽獨行，做過花、鳥、蟲、魚、仙、妖，男人、女人……雖然不再記得佛家記憶，心中卻總有一個聲音，似一盞燈在照亮著我，堅持本心，行善度人……
腳下的曼陀羅花一朵接著一朵盛開，我遺失的記憶，一世一世的找回……
我已經離開須彌太久太久了，已經離開我的家太久太久了……
三萬餘載，我行走於世間，不欠任何人因果，卻唯獨欠潤玉九世情緣，故而才有了這一世的曇花一現，為的就是報他九世情緣，了結這一番因果……
第一世，他是只林間小鹿，受傷為我所救，故而第二世前來報恩，投生到我所在的世家，成為了我的侍衛，護我一世周全，孤獨終老……
第三世，我轉世為一名煙花女子，他是世家公子，卻為了娶我為妻與家人決裂，最終被家人關了起來，鬱鬱而終……
第四世，他托生成了一條鯉魚精，而我是修煉成仙的花仙杜若，遍走紅塵修行時途徑一處清幽的山谷，偶遇了棲居荷花澗中修行中的他，他因貪戀我的美貌而故意躍出水面濺濕了我的裙衫……
第五世，我們是兩小無猜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我爹是大夫，他爹是藥堂老闆，婚期將近，突發疫病，我和爹爹出去救治生病的鄉親，不幸染病，芳年早逝，他終日失魂，早早離世……
第六世，他轉世成了一位小和尚，我是寺廟山下采藥的一位小姑娘，因為時常去山裡采藥，便與也時常去山中采藥的他熟悉了起來，我們漸漸長大，互相傾心，他為了我而還俗，卻被世人所詬病，積毀銷骨，最終鬱鬱而去……
第七世，我成了一個水妖，他是進京趕考的書生，途遇一個道士要收了我，便出手相救，但是人妖殊途，最終我們不得善終……
第八世，我是國公府家的小姐，他是將軍之子，本是從小定下的姻緣，後王朝聚變，我家破人亡，遂入長樂庵做了一名尼姑，待他找到我的時候，我已身歸佛門……
第九世，我是一位上神，他是我救下的一隻神獸，傾心守護卻未贏得我的愛意，只能默然相伴……
原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緣聚緣散，都在冥冥中早已註定。
原來，攸曇的一生在我三萬年的光陰中的確只是曇花一現，如夢幻泡影……
阿難尊者眸光始終溫和，對於潤玉和旭鳳的攻擊無動於衷，因為他們的法術根本不能砍動那佛梯分毫，我就在這樣的回憶中一步一步走到了阿難尊者身邊。
「攸曇——！」潤玉絕望地朝我喊道。
旭鳳收回靈力，被佛光彈倒在一側地上，吐出一口血來。錦覓大駭，趕緊去扶他起來，他倚在錦覓身側，抬眸看向我，繼而朝潤玉投去抱歉的一個眼神。
潤玉踉蹌後退一步。
我將手遞到阿難尊者手中，他溫和地看著我，伸出手指，用一點金光在我眉心輕輕一點，瞬間狂風驟起，我緩緩閉上了眼睛，身上最後一絲白紗化為粉末，長髮被風吹起，然後緩緩落在我褐紅的僧衣之上……
我再次睜開眼，世間再無攸曇，只有摩訶曼陀羅華……
「娘親，小曇花的眼神為何會變成這樣……？」棠樾嘴唇微張，喃喃地看向錦覓。
錦覓仰頭，目光似回到了千年之前：「她現在的眼神，和我當初服下『隕丹』時一模一樣……」
棠樾好奇：「隕丹？」
「非也——，服『隕丹』者，滅情絕愛……，而佛尊者，並非無愛，只是所愛乃為眾生，故亦是無愛……」鬥姆元君幽幽開口。
錦覓無以反駁。
「鬥姆元君，須彌是何處？為何小曇花一定要回那裡？她回去了，我們可以去須彌找她嗎？」棠樾天真地問。
鬥姆元君輕笑出聲，溫和地看向他：「傻孩子，須彌乃是覺者所在之地，摩訶曼陀羅華尊者此番佛身重塑，那裡是她的家，她自然要回那裡去，而我們，雖為神仙，卻不是覺者，亦不可去須彌……」
棠樾大急：「為何不能去？難道伯父身為天帝也不能去嗎？」
「不能……」
錦覓摟住他，歎息道：「小鷺，我們與須彌的距離是六界之內與六界之外的距離，所以你伯父也不能去，你別再追問了……」
「娘親——」棠樾難受地低下了頭。
「摩訶曼陀羅華，我們走吧。」阿難尊者對我溫和一笑，我轉頭，視線往下，與潤玉的視線對上，雙手抬起，在胸前結花供養手印，對他溫和一笑：「大龍龍，攸曇不能再陪在你身邊了，你要做自己的光。」
「不要……」潤玉望著我，淚眼婆娑，連連搖頭，「攸曇，你不記得你曾經答應過我的話了嗎？你說過的，會一直陪著我的……，你忘記昨天晚上了嗎……？」
我臉上笑意一頓，心猛然一疼。
「曼陀羅華？」阿難尊者擔憂地看向我。
我忍不住撫上自己的心口：「阿難尊者……，我有些難過……」
阿難尊者低頭，用溫和的目光看著我，眼神中有著鼓勵：「曼陀羅華，你忘記昔日佛陀教誨了嗎？想想曼珠沙華，不忘初心，法心堅定……」
我神色一凜，瞬間抬眸看向他，良久緩緩放下捂住心口的手，對他緩緩一笑，點了點頭：「嗯。」
他臉上的擔憂散去，對我溫和一笑，輕聲道：「走吧。」
我再次看了潤玉一眼，眼中不再升起波動，從此便是萬年，轉身跟隨阿難尊者的腳步一步一步朝著佛梯頂端的刺眼光芒走去……
「攸曇！」潤玉撕心裂肺的一聲喊在身後響起，我腳步微頓，卻沒有回頭，片刻後，再次抬步。
一聲龍吟劃破天際。眾人都驚駭出聲，紛紛張大了嘴，瞪大了眼，愣住。只見潤玉大悲之下瞬間化成巨龍，蜿蜒盤旋直追那道佛光而去！
白色的巨龍緊緊地追隨者接引的佛光，震徹九霄的龍吟劃破九霄，就連阿難尊者也停下來腳步，轉身看了過去。
我頓住，轉身，一條白色巨龍正隔著佛光眼神悲戚絕望地看著我，我的眼中瞬間升起了一抹霧氣……
「你這又是何必呢？」我輕聲道。
他不語，伸出鋒利的龍爪想要抓破眼前的佛光，卻不能劃破分毫……
我右手一挽，瞬間一朵白色的曼陀羅華出現在指尖，我將那花輕輕一送，瞬間沒入白龍的額頭，輕聲道：「天帝陛下，摩訶曼陀羅華以此花相贈，惟願你從今以後不滯於物，不亂於情，心無掛礙，此心澄明，一往無前……」
白龍的眼睛滴下一滴淚來，我拈花一笑，不再停留，轉身隨阿難尊者化為一道金色的佛光消失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片尾曲借用一下《歎雲兮》：
若這個世界凋謝
我會守在你身邊
用沉默堅決
對抗萬語千言
倘若這世間
一切都在無情的崩裂
我會用手中的線為你縫原
陪你看日升月潛
陪你看滄海變遷
陪你一字又一言
譜下回憶的詩篇
陪你將情節改寫
陪你將八荒走遍
只因你讀得懂我
而你註定 是我的心頭血
這是緣
亦是命中最美的相見
別恨天
笑容更適合你的臉
再一遍
記起從前的一滴一點
別怨我不在身邊
記住 我會在你的心裡面
當我們命運重疊
恍然大悟才發現
原來這世間
完美可以殘缺
時間不停歇
仿佛落葉飛花 般無解
而你在這裡
就溫柔了一切
陪你看梅海的月
陪你踱天寧的街
陪你把我的所念
寫成最後的藥箋
陪你過的那些年
終究會化作永遠
記得我不曾後退 在你心上
陪你每個黑夜
唇齒間
不舍的是對你的留戀
歎離別
總是在該圓滿之前
我的願
並非執手相看淚滿眼
而是你 一往無前
拾起曾因我而有的笑臉
若故事重演
我想我依然會 用我的一切
換明天 就算我不在裡面
可你會明白我對你的永世不變
這是緣
亦是命中最美的相見
別恨天
笑容更適合你的臉
再一遍
記起從前的一滴一點
別怨我不在身邊
記住 我會在你的心裡面
我會在你心間
做你心頭血
大結局
魔界，魔宮。
錦覓和旭鳳攜手進來，只見棠樾立於窗前正雙手拿著一副畫看得入神，不由好奇，輕手輕腳來到他身後，偷眼打量，待看到那畫上的內容時都頓時怔然了：
畫上金光燦爛的佛梯上一路開遍了純白的曼陀羅花，佛梯之上兩個褐紅僧袍，半肩裸露的一男一女赤足而立，皆是絕美的容貌，二位佛尊者目光溫和，神情安寧，女子視線直視著佛光旁悲戚凝望她的白色巨龍，手心一朵白色曼陀羅花緩緩沒入巨龍的額頭，巨龍的眼角滴下一滴晶瑩的淚來……
「棠樾——」旭鳳出聲喚醒他。
棠樾驟然回神，拿著畫轉身：「爹爹，娘親——」
「你在幹什麼？」旭鳳問。
棠樾垂頭，看了一眼手中的畫，複又抬起視線，輕歎了一聲，緩緩道：「這是我畫的那日摩訶曼陀羅華尊者與伯父訣別時的場景……，不知為什麼，就是很想把它畫下來……，看著這畫，我心中既酸澀，又安寧……」
錦覓上前，輕輕撫摸他的頭，感慨道：「我們的小鷺，長大了……」
「娘親——，愛到底是什麼？」
錦覓一愣，久久無法言喻，良久才緩緩道：「娘也說不好……」
抬頭與旭鳳對視，二人眼中皆是對彼此的無限愛意，錦覓歎道：「大概就是，情不知何所起，一往而深吧……」
一時，三人都陷入了沉默，久久無話。
一名黑衣小將跑來，打斷了室內了沉默：「稟魔尊，月下仙人求見！」
旭鳳與錦覓對視一眼。
……
大廳中，丹朱交握著雙手焦急地走來走去，像熱鍋上的螞蟻。
旭鳳和錦覓進來，見他這副模樣，開口問道：「叔父，你這是怎麼了？」
丹朱猛地抬頭，一把握住旭鳳，急切地說道：「哎呀，你們快去開解開解潤玉吧！」
旭鳳不解：「我今日才從天界回來，與兄長剛剛見過，他神情溫和，精神也很好，何需我去開解啊？這些時日，六界都在傳天帝陛下變了，幾乎是一夜之間就變得溫和可親了，大家私底下都在議論，兄長施行仁政，六界生靈皆被恩澤，天界如今的威望是越來越高了，旭鳳不知叔父此話是何意啊？」
丹朱一拍大腿，不耐地說：「哎呀，就是這樣才可怕啊！小攸曇走的那日是何種情景你未必沒看到？他將自己關在璿璣宮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後，出來後就跟性情大變了似的，成這樣了！雖說，他從前也是溫潤如玉的性子，但到底骨子裡是清冷的，怎麼也與如今這般溫和可親談不上啊！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倒寧願他發洩出來，也好過這樣憋著，萬一憋出個萬一來可如何是好啊？」
旭鳳一愣。
錦覓輕輕皺眉：「狐狸仙說得是有幾分道理，小魚仙倌這次著實太反常了……」
旭鳳不太確定地說：「也許，也許是兄長真的想通了……？」
錦覓猛地一掌拍向他的腦袋，凶巴巴地說：「我要是也去出家了，你也能想開是不是？！」
旭鳳鳳眸猛地一瞪，兇神惡煞地看著她，惡狠狠地說：「你敢！」
錦覓翻了一個白眼：「那不就結了？將心比心，你覺得小魚仙倌現在這樣正常嗎？」
旭鳳氣短：「是，是不太正常……」
「對啊！所以說我讓你們去勸勸他呀！」丹朱在一旁急道。
錦覓與旭鳳對視一眼，心情沉重，點了點頭：「試試吧……」
天界，璿璣宮。
旭鳳站在門口，負手而立，對錦覓說：「還是你進去吧，我在門外等你，我一個大老爺們，真不知道該如何勸說，將心比心，換成是我，誰勸都不頂用……，想當初，你下凡歷劫，緣機仙子說要給你安排個出家人的身份，得虧我沒有同意，萬一你要是真悟出點什麼來，我找誰說理去？」
錦覓撲哧一笑，嗔了他一眼：「此時說這些，你是想氣死我嗎？」
「我說的真心話！」旭鳳將她的手包裹進手心。
「好了好了，我進去了？」錦覓掙開他的手，對他說。
「去吧——」旭鳳鬆開，目送她進去。
推開大門，錦覓差點沒認出這裡是璿璣宮，整個大殿放滿了佛經，牆上掛著一幅丹青，畫上的人是白衣的小魚仙倌正含笑注視著手捧曇花的攸曇姑娘，想必是他們在人間時發生的故事，牆角的幾案上放著一盆清幽的曇花，正中前方一張長方形的桌案橫於殿前，上方挑著一盞憨態可掬的小龍燈，四處點著通明的燭火，燈下一個白衣如仙的男子正神色溫潤地默讀眼前的經卷，十分投入，連她進來也不曾發現，他手中握著一串佛珠，正用手指緩緩撚動……
錦覓心中一驚，誰能想到此時長夜幽幽，獨坐青燈之下默然研讀佛典的人竟然會是九霄雲殿之上高高在上的天帝陛下？
「小魚仙倌……」錦覓喃喃喊道，聲音裡是不可置信。
白衣男子手指一頓，聞聲抬頭，見是她，遂溫和一笑，放下手中經卷起身朝她走來，聲音輕柔：「錦覓？你怎麼深夜來此，找我有何事啊？」
錦覓淺淺一笑：「我，我來看看你……」
潤玉似是沒有料到，微微愣住，片刻後輕笑一聲：「哦，那勞你記掛了。」
錦覓心下大驚：媽呀，這是不太正常啊，太不正常了！他不會是受了刺激，真的魔怔了吧？
「呵呵~」錦覓尷尬一笑。
「哦！看我，快請坐。」潤玉反應過來，伸手坐了一個請的姿勢，讓錦覓坐下，錦覓摸著板凳緩緩坐下，一時無話。
潤玉不知錦覓前來到底所謂何事，便溫和地看著她，安靜等待她說出來意。
錦覓吞吞吐吐了良久，才小心翼翼地看向他，輕聲問：「你，你還好吧？」
潤玉一愣，繼而淺淺一笑：「我很好啊，怎麼了？」
錦覓猶豫著，緩緩道：「這，這些佛經是？」
潤玉臉上的笑容瞬間一滯。錦覓趕緊閉嘴。
他目光渙散，呆呆地看著牆上的那幅畫，良久才緩緩道：「攸曇說，她喜歡看我笑，不想看見我為她悲傷，我不想讓她失望……，她是摩訶曼陀羅華尊者，潤玉與攸曇的短暫歡愉於她而言，不過是彈指之間，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是真正的曇花一現，我知道我不該奢求，可是我還是控制不住自己，我想她，真的很想她……」
錦覓聽著，漸漸紅了眼眶。
「白天的時候，處理朝政，可以騙自己沒有時間去想，可是晚上……，太安靜了，我沒法不想……」
錦覓無聲落淚。
「我去不了須彌，她也不會回來，我想著……，如果我認真研讀佛典，像她那般發願普度眾生，是不是有朝一日，我就能證得佛果，那時她便會在路上開滿曼陀羅花親自來接引我了……錦覓，你說是不是？」
準備了一大堆草稿要說的，全都在此刻悉數被吞回，錦覓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這樣的小魚仙倌，她什麼勸說也說不出來，她也不忍去勸……
她自己也是被情之一字折磨過的人，各中心酸無法與外人道，自己也無法勘破，又怎有資格去勸他人呢？
「是……是……」錦覓哽咽地說，就讓他有個念想吧……，這樣他還能積極地去過每一天，若是連念想也沒了，那豈不是一具行屍走肉了？
潤玉聽見她的回答，臉上露出孩子般的笑意。
錦覓緩緩離開，門外，旭鳳見她出來，趕緊迎了上去，她一把撲進旭鳳的懷裡，緊緊地抱住他。
「怎麼了？」旭鳳輕聲問。
錦覓埋在他懷裡，悶悶地說：「咱們走吧……，我勸不了……」
旭鳳輕聲一歎，摟著她慢慢穿過曇花花海，朝璿璣宮外走去。
一陣清幽的樂聲緩緩從大殿內傳來，和著冰涼的月色，叫人忍不住落淚……
錦覓和旭鳳停下腳步，沉默地聽了良久方才轉身離去。
「這是我本體的一片花瓣，現在我把它送給陛下，以後無論任何時候，陛下想找我，想見我，就對著這片曇花，吹奏浣花曲，攸曇無論身在何處都會馬上回來，陛下永遠都不用擔心找不到我。」
「攸曇……，你曾說，只要我對著這片曇花吹奏浣花曲，無論你身在何處都會馬上回來……」潤玉輕笑一聲，捏著那瓣被紅繩串起的曇花，緩緩道：「我知道，你是不會回來的……，沒關係，那就等我去找你吧……」
須彌。
我眼角緩緩滴落一滴淚來……
「摩訶曼陀羅華，因何落淚？」
蓮花座上，佛陀溫和慈悲的眼神向我看來。
「弟子持法不專，請佛祖責罰。」我垂頭。
「既忘不了，便是未了，緣不可逆，你去罷。」佛祖溫和平靜地說。
我趕緊起身跪下：「佛祖，弟子知錯。」
我似乎聽到佛祖的一聲輕歎：「爾以情入道，當知吾意。」
我俯身：「是……」
大殿內燈火通明，青燈相伴，將他清瘦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他靜默地坐在案前，神情專注地抄寫著經文，我赤足緩步向他走去，眼底氤氳著一層淡淡的霧氣。
「我回來了……」
他握筆的手一松，手中的筆頃刻滑落，筆尖點到紙上，暈染一團墨色花朵，他緩緩抬頭，視線與我對視，久久不語。
良久輕笑出聲：「又幻覺了……」
眼淚從我眼眶中滑落下來：「不是幻覺……」
他愣住，直直地看著我，喃喃：「你為何回來？」
我含淚一笑：「你每天吹浣花曲，我沒辦法好好念經。」
他破涕一笑，目光幽幽：「那你現在是摩訶曼陀羅華尊者，還是——攸曇？」
「你想我是誰？」
他猛然起身，瞬間來到我面前，一把將我拽進懷裡，惡狠狠地說：「我不管你是誰，休想再離開我！」
我破涕為笑，緩緩抬手，環住他的腰，慢慢收緊……
他猛地將我打橫抱起，直奔床榻而去，瞬間壓了上來，我來不及反應，他狂風暴雨般的吻便已落下……
他瘋狂地撕扯著我褐紅色的僧衣，眼裡是脆弱和害怕：「以後再也不許穿這樣的衣服，凡是跟紅色沾邊的都不能穿！我討厭紅色！」
我溫和地看著他，寵溺地說：「好。」
他有一瞬怔住，繼而開始瘋狂地親吻我，我任他施為，良久，他身體一僵，愣愣地抬頭看我，用不敢置信地眼神看向我，顫抖著問：「為何，你腹部之中有兩團圓滑的靈力在遊走……？」
我輕輕一笑：「誰讓你剛才太激動了，都不能聽我好好把話說完……」我伸手指了指肚子：「這裡面有小龍龍了……」
他嚇得趕緊從我身上起來。
我被他這一動作逗樂，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從床上坐起來，扯過一旁的絲被將自己裹住，對他眨眼：「你怎麼了？」
他愣愣地問：「什麼叫……，有小龍龍了？」
我平靜地說：「就是你要當爹了，我要當娘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樣的結局，大家可還滿意？
番外篇
天元二十一萬三千八百一十六年，天帝潤玉迎娶摩訶曼陀羅華尊者為妻，在位期間後宮唯有天后一人，一年後天後誕下龍神在淵，花神香染。天元二十二萬年元年，天帝潤玉退位，龍神在淵繼任為新任天帝。潤玉與攸曇攜手離去，行走六界，度化眾生，諸仙不得其蹤……
（全劇終。）
番外劇場：
璿璣宮裡傳來攸曇撕心裂肺地呼喊：「啊——！」
門外雙手交握，一頭冷汗不停走來走去的天帝潤玉瞬間腳步一頓，猛地一腳踢開殿門，再也不管不顧地沖進去，直奔床榻而去，大步來到攸曇身邊，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眼眶紅得滿布血絲，一個勁兒地掉眼淚……
錦覓大驚：「哎呀，小魚仙倌，你怎麼進來了？！」
「對不起，攸曇……，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潤玉一邊掉眼淚一邊握住她的手，失聲痛哭。
攸曇躺在床上，髮絲被汗水浸濕，嘴唇因為脫力而泛著白，額頭上細細密密地爬滿了汗珠，淩亂中卻透著驚心動魄的美，她忍著身下巨大的痛意，微微側頭，沖他虛弱一笑：「沒關係，這筆賬先記著，下輩子，我做男的，你做女的，你來生，也讓你嘗嘗這滋味~」
潤玉和錦覓瞬間被她逗笑。
潤玉吻著她的手，破涕一笑，嗔怪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我真是拿你沒辦法……」
攸曇眼神裡蘊滿了愛意，沖他淺淺一笑。緊接著笑意立馬凝結，臉上浮現痛苦之色。
潤玉一驚：「怎麼了？！」
錦覓趕緊拉起他將他往外推去：「攸曇這是要生了！你快出去，別在這裡擾亂她的心神，鳳凰——，鳳凰！快把你哥拖走！」
旭鳳在門口聽見，趕緊過來幫忙，拖著潤玉往外走，錦覓砰得一下關上門。
「攸曇正在緊要關頭，你這樣子，只會害她擔心，到底是誰生孩子啊？還得她來安慰你？」旭鳳念叨他。
潤玉顫抖著手，喃喃說：「旭鳳，我害怕……」
旭鳳無語地歎了一口氣，不過一想到錦覓生小鷺的時候他那個鬼樣子，也就不忍說他了，男人何苦為難男人啊……
他想了想，還是說點兒什麼轉移他的注意力吧……
「早就聽岐黃醫官說，攸曇肚子裡是龍鳳胎，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嗎？」
旭鳳這招果然有用，潤玉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一部分，臉上緩緩浮上了一層笑意：「『或躍在淵，無咎』，男孩兒就取名『在淵』，『曇香點染』，女孩兒便取名『香染』，你看如何？」
旭鳳點頭：「不錯，比我給棠樾取名的時候認真多了！」
「哎呀，生了沒啊？生了沒啊？」月下仙人急乎乎地跑過來，整個天界此時都在擔驚受怕，翹首以待啊，這未來的天家繼承人就要從娘肚子裡蹦出來了，他們能不著急嗎？
「這都生了一天了怎麼還沒生出來呀？」丹朱急得直拍手。
潤玉臉上瞬間一變，旭鳳立馬給他叔父使了個眼色，狐狸仙一看，趕緊捂住了嘴。
房間裡突然傳來攸曇一聲大喊：「啊——！」
潤玉身子一僵，又要衝進去，一把被旭鳳眼疾手快地拉住。
此時，突然天空風雲大作，烏雲密佈，雷聲隆隆，眾人都驚住了，瞬間抬頭朝天上望去，只見天空之中穿來一聲震徹九霄的龍吟，而後一條泛著白光的巨龍呼嘯而出，盤旋在九霄之上……
「龍？！」
「看來攸曇這次生的是一位龍神呐……」丹朱輕聲道。
「恭喜兄長，喜得繼承人啊！」旭鳳沖潤玉一笑。
潤玉的心神卻不在這上面，一味地擔心著攸曇，臉上毫無喜色。
烏雲漸漸散去，彩霞升起，龍吟之聲漸消，繼而緩緩升起嫋嫋仙樂，幾人又是一驚，再次抬頭向天空中望去，彩雲出岫，片片彩雲之中純白的曼陀羅花一朵一朵次第開放，煞是壯觀，這般奇景，天界幾十萬年來從未有過，一時諸仙都愣住了，只顧呆呆仰望。
丹朱張大了嘴，感歎道：「小攸曇這是給你生了一個小小攸曇嗎？」
旭鳳笑出了聲：「一條龍，一朵花，還真是你們倆生出來的——」
潤玉此時臉上才有了笑意：小曼陀羅花，那一定很像她娘親，自己有女兒了！
「啊——！」
攸曇的慘叫將眾人都驚了一個顫抖，紛紛朝屋內看去。
「生了！生了！」錦覓歡快地打開門，抱著一個孩子出來，身後一位仙子懷裡抱著另一個。
潤玉驚呆，瞬間沖進了房間，壓根兒沒看兩個娃一眼。
「攸曇！攸曇！」他一把撲到床榻邊。
攸曇緊閉雙眼，不理他。
「她怎麼了！」潤玉猛地扭頭沖醫仙問，錦覓抱著娃進來，歎氣：「她這是累了，你別吵她，讓她安靜地休息一會兒……」
潤玉這才冷靜下來，握住攸曇的手，坐在床邊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直直地看著她。
錦覓搖頭，抱著娃出去，對旭鳳和丹朱說：「這個當爹的，怕不是親生的，我抱著孩子在面前晃了幾圈兒了，他壓根兒沒這個意思看一看。」
丹朱歡快地跑過來，興奮地說：「別管他別管他，我看看孩子！」
錦覓將手中的孩子微微傾斜，露出小臉兒給他看，丹朱頓時眼睛裡都是星星：「哇，小曼陀！她和攸曇真的長得好像啊~」
旭鳳抱著小龍龍笑著說：「她叫香染，不叫小曼陀……」
丹朱不想理他：「就是小曼陀，我就愛這麼叫，你管我！」
錦覓撲哧笑出聲。
「呀呀~」另一個小傢伙揮動拳頭抗議著：「看這兒，看這兒，你們怎麼都只顧我妹，不看我呢？」
三人被他吸引了注意力，一起湊過去，只見他精蹦蹦地瞪著小腿兒，揮舞著小拳頭，咧嘴嘻嘻直笑，三人被他萌化了，錦覓伸出食指輕輕戳他胖乎乎的小臉兒，樂呵呵地說：「小傢伙，你呀呀，呀呀什麼呢？樂呵呵，樂呵呵，你怎麼這麼開心呀？」
旭鳳笑：「他這是在求關注呢，是不是，在淵？」
懷裡的娃娃揮舞了一下小拳拳，是啊是啊，還是我叔懂我~
「小人精兒~」丹朱寵溺地點了點他的小鼻子，三人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可以預見以後小龍龍在家裡的地位了……
龍小淵，你笑個屁，大家都喜歡你妹！
番外終
天帝喜得兒女，龍顏大悅，大赦六界，普天同慶。向來清冷的天庭突然多了一位皇子和公主，一下子就變得熱鬧了起來。雖說龍小淵和小曼陀實在長得可愛，任是哪位仙家見了，都忍不住上前逗一逗他們，但是俗話說小孩子既是天使又是惡魔~
龍小淵。大名在淵，別號小龍龍、小淵，在在，淵兒，他真身和爸爸一樣是一條白龍，和爸爸不同，他更喜歡自己是龍的時候的模樣，還是個奶娃娃的時候，長得就像一條呆頭呆腦的小白蛇的時候，他就喜歡玩「變身」遊戲，時常變成小龍在天庭四處亂竄，因為奶娃娃的雙腳沒有力氣，所以只有變成「小龍」的時候他才可以到處去玩。
他最愛去的地方是爸爸上班的「九霄雲殿」，一是因為那裡是天界最高的地方，視野特別開闊，躥起來特別爽……；二是因為那裡人多，特別熱鬧，他愛熱鬧。
只能說理想是豐滿的，而現實是骨幹的。他一條奶娃娃龍，還真當自己沒學會走就能跑了，經常躥到九霄雲殿門口就沒力氣了，吧唧一下，就掉地上了，諸仙下朝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驚得嘴巴都合不攏了，潤玉十分生氣地教訓了他，可是這個娃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根本沒把他父帝的話放在心上，下回照樣這樣幹。
漸漸的，龍小淵成了慣犯……
久而久之，諸仙都對這個「慣犯」熟視無睹了，下朝後見他軟趴趴地爬在臺階上都見怪不怪了，目不斜視地各回各家，只有他父帝每每黑著臉伸手將他「撿」回璿璣宮……
比起龍小淵，香染公主小曼陀就讓人省心多了，這一日，潤玉下朝回來，見曇花海裡，小曼陀正乖巧地坐在娘親懷裡，認真地看書，忍不住會心一笑，走上前，一把將她抱起，親了一個，笑問：「小染這是在做什麼呀？」
小曼陀看了娘親一眼，攸曇對她鼓勵一笑：「告訴父帝，小染在做什麼呀？」
小曼陀從爸爸懷裡梭下來，伸出軟綿綿的小手握住他一根手指，扯著他過來看，用奶聲奶氣的聲音說：「爹爹，小染在，在看《六界物種大全》……」
潤玉臉上露出寵溺的笑容：「小染才三歲，就看這麼難的書嗎？」
小染小小的身子站在矮桌前，仰著脖子對他點頭：「娘親給我念……」
潤玉心都化了，忍不住走到席墊上坐下，將他們母子一把攬進懷裡，誇讚道：「娘親和小染都好棒，爹爹要獎勵你們！」
攸曇倚在他肩上，笑盈盈地看著他，俏皮地問：「你有什麼好東西啊？」
潤玉輕笑一聲，深情地看著她，輕聲道：「獎勵小染一個妹妹如何？」
攸曇霎時臉紅，嗔了他一眼，狠狠地擰了他一把：「沒個正形兒！小染還在這裡呢——」
潤玉吃痛，笑著求饒。
香染睜著一雙澄澈的大眼睛看著他們，天真地問：「妹妹？和小染一樣是花花嗎？」
潤玉笑出聲，摸了摸她的小腦袋，輕聲道：「是啊，和小染一樣是花花，你想要妹妹嗎？」
香染點頭：「想要。他們都說我和娘親一樣，是曼陀羅花，可是《六界物種大全》上根本沒有這樣的花呀！」
潤玉笑意微斂，目光幽幽：「因為曼陀羅花不是開在六界的呀……」
「大龍龍……」攸曇擔憂地看著他。
潤玉回神，將她的手包裹在掌心，微微一笑：「反正你現在在我身邊，佛祖也休想把你搶走……」
攸曇雙眼彌漫著霧氣地看向他。
……
這一日，攸曇正在殿中做早課，龍小淵就顛顛地跑進來了，「娘親——娘親！」
攸曇放下筆，含笑地看著他：「怎麼啦？」
「娘親，你在做什麼呀？」他墊墊腳，伸著小脖子問。
「娘親在做早課~」自從她回來之後，潤玉就把滿屋子的佛經都收起來了，藏著不讓她看，說那些書只能他看，她不能看，這不，只能自己憑記憶默寫了。
「早課？早課是什麼？」小龍龍眨眼問。
攸曇撲哧笑出聲，捏了捏他胖嘟嘟的臉頰：「早課就是默寫佛經……」
龍小淵立馬把一雙大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小嘴一張驚呼：「佛經？我要去告訴父帝！」說完扭著小身板兒就要跑。
「誒！」攸曇嚇得立馬就從席墊上蹦起來了，眼疾手快地逮住這個小鬼，凶巴巴地盯著他：「娘親告訴你啊，不許去啊~」
「不行！父帝說了，佛經會把娘親帶走，娘親走了，我和妹妹就成沒娘的孩子了！」小龍龍態度堅決地說。
攸曇鼻子一酸，忍住眼裡的霧氣，慈愛地摸摸他矮矮的頭頂，柔聲道：「娘親不會的……」
「真的嗎？」小龍龍天真的問。
攸曇笑著點頭。
小龍龍埋下頭想了想，又抬起頭看向她：「要我替你保密也可以，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攸曇氣笑：「什麼條件呀？」
「我要跟娘親一起睡！」龍在在理直氣壯地說。
「你三歲之前都是跟娘親一起睡的呀，現在是長大了，就該一個人睡了~」
「那爹爹比我還大，他怎麼還要娘親陪呢？」小龍龍立刻機智反駁，這時香染也扶著門檻爬了進來，來到攸曇身邊，和哥哥站在同一陣線：「染染也跟娘親睡——」
攸曇哭笑不得地看著他們倆，良久緩緩蹲下，摸著他們的頭柔聲說：「那是因為爹爹以前吃了很多很多的苦，娘親要不是不陪著他，他會做噩夢，所以娘親要陪爹爹睡，你們是勇敢的好孩子，要學著自己照顧自己，以後長大了還要保護爹爹知道嗎？」
「爹爹吃什麼苦？」香染睜著天真的大眼睛看向她。
攸曇眼中含淚：「剜龍角……」
「唔——！」小龍龍一下子捂住自己頭上的龍角，嚇得一哆嗦。
「剮龍鱗……」
「嗚哇——！」小龍龍瞬間捂住自己的屁股，嚇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爹爹——，嗚嗚……」兩個小不點一起哭了起來。
「所以你們要對爹爹好，要保護他，知道嗎？」攸曇輕聲道。
兩個小傢伙掛著金豆豆，眼睛紅得像兩隻小兔子，乖巧地點頭。
「怎麼對爹爹好？」
「爹爹回來時，要給他一個愛的抱抱，一個愛的親親，就可以啦~」
潤玉回來，就見母子三個都眼眶紅紅的，好像哭過一樣，瞬間一驚，趕緊上前來摟住他們，輕聲問：「怎麼了？怎麼哭了？」
「爹爹——」兩個小傢伙都一把鑽進他的懷裡，潤玉趕緊摟住哄道：「爹爹在呢啊，在呢，怎麼了？這是怎麼了？」
小龍龍抱住他的胳膊，抽泣地說：「淵兒抱爹爹！」
小曼陀也跑過來，吧唧一口親在潤玉臉上：「親爹爹！」
潤玉被他們倆沒頭沒腦的動作搞得有點哭笑不得，抬頭視線向妻子投去，攸曇淺淺一笑，不語。
作者有話要說：
【往下翻，結尾有彩蛋喲】
致敬時刻：
致敬@電線大大精彩絕倫的故事《香蜜沉沉燼如霜》
致敬@電視劇《香蜜沉沉燼如霜》，世界觀架構太完美了
致敬@羅雲熙小哥哥，精湛出眾的演技，為我們演繹了一個獨一無二的潤玉，太帥了
致敬@歌曲《胭脂緋紅》@《歎雲兮》，為我們吟唱了一種偉大的愛
鳴謝時刻：
1.首先要感謝《香蜜沉沉之玉曇幽香》的萌主：@子亥子。讓我感受到了被土豪包養的甜蜜感，在我寫文疲勞的時候不時扔個手榴彈炸炸我，給我提神，嘻嘻，謝謝萌主！
2.然後要感謝《香蜜沉沉之玉曇幽香》的小萌物們，他們是
@笑醬小萌物
@豐風小萌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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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小萌物們真金白銀為我投票，說明你們真的很喜歡我的故事，也很認同我的努力，謝謝你們！
3.接下來要感謝在評論區踴躍活動，給我留言的小可愛們，原諒你們的名字太多了，我就不一一列舉了，正是有你們總是給予我及時的回饋，或是嚷嚷著「甜甜甜！」或是嚷嚷要給我「寄刀片」，才有了這個大家喜歡的故事，愛你們麼麼噠~
4.還有感謝默默閱讀，支持和收藏本文的無名英雄們，雖然不知道你們的名字，沒有和你們聊過天，侃過山，但是我心裡有你們哦~謝謝你們！
5.最後要感謝一下本故事中辛勤演繹精彩的劇中人物們，他們是（按照出場順序，排名不分先後）：
攸曇（摩訶曼陀羅華）
潤玉（小魚仙倌、潤玉仙、大龍龍）
「食人花」曇曇
月下仙人（丹朱）
小魘獸（不是小啞巴）
天界諸仙
鄺露仙子
陵光神君
張老夫子
阿牛哥
賣糖葫蘆的小哥
小二哥
廚房大師傅
買花的姑娘們
顧秀才
賣發簪的老伯
賣花燈的老闆
花燈會路人
曾大娘
鳥族餘孽
小胖
岐黃醫官
旭鳳
錦覓
魔界小將
棠樾（小鷺）
曼珠沙華
阿難尊者
鬥姆元君
林間小鹿
癡心侍衛
煙花女子
世家公子
鯉魚精
花仙杜若
青梅竹馬
小和尚
采藥小姑娘
水妖
書生
國公小姐
將軍之子
上神
神獸
佛祖
在淵（小龍龍）
香染（小曼陀）
這個故事不是我寫的，是你們自己創造出來的，在我眼中，你們是活生生的，如果真的有書中的世界，希望你們會好好的。
這個完結儀式可以說是很正式了，以後再不會騙大家大結局了，因為真的大結局了，能讀到這裡的小天使，我告訴你們一個秘密哦，隔壁新文《唯愛你白衣如仙》繼續我們的蘇爽模式哦，你確定不去瞅瞅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