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新網王)良人當歸》作者:玉一澤【完結+番外】

悠于 2018-10-25 22:21

《(新網王)良人當歸》作者:玉一澤【完結+番外】

文案:

秋本一贏得歐洲青少年網球賽冠軍後,決定啟程回日本,中途卻意外收到U-17的邀請。

為了重遇某人,秋本一欣然前往。

然而也正是這無意之舉,讓秋本一開啟了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成名之路。

六年前是他教會了她打球,六年後他再度向她走來。

「我遇見你,我記得你,這座城市天生就適合戀愛,你天生就適合我的靈魂。」

*食用指南*
1.秋本一 VS 越前龍雅(1V1. HE. 甜寵)
2.論裝逼的最高境界——吊打所有網球王子
3.不入V!!!

☆☆☆☆☆甜蘇爽雲集,金手指大開

內容標籤: 網王 少年漫 打臉 爽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秋本一,越前龍雅 ┃ 配角:U17,眾網球王子,架月清嶺,Sue ┃ 其它:

悠于 2018-10-25 22:22

☆、Chapter 1

  「我遇見你,我記得你,這座城市天生就適合戀愛,你天生就適合我的靈魂。」

  英國倫敦,一處英式庭院裡,茂密蔥蘢的長草之間,翠綠的枝蔓和瑩白的鐵線蓮織成一條纖巧的通路,一朵朵豔麗濃稠的緋紅薔薇夾道橫生,凋殘的花瓣無聲墜落,一直迤邐到路的盡頭。

  在那裡,庭院的中央噴泉下,坐著兩個孩子,一男一女。

  男孩的眉毛不羈地揚逸著,臉龐尚是青稚,但依然可以清晰地預見男孩未來的俊美。男孩唇瓣輕啟,略帶懶散:「這不是杜拉斯《情人》裡的話嗎?」

  女孩眼睛一亮,充滿希冀地望向男孩:「你也聽過?」

  男孩突然彎起嘴角:「不過,我還是最喜歡『我一見到他,我便明白我會再次失去他』這句。」

  女孩卻因為這句話陡然變了神色,她緊抿著小嘴,默不作聲地盯著男孩看了許久,她深吸一口氣,啞著嗓子問道:「你還是決定要走了嗎?」

  男孩牽出一抹微笑,毫不猶豫地回答:「是的。」

  女孩心臟像是被錐子狠狠地戳了一下,一瞬間亂了方寸,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最後硬生生地將要哭的表情扯成不倫不類的微笑,比哭還要難看。

  男孩視線緊鎖著女孩,輕歎了一口氣,溫柔地環住了女孩,他的聲音溢著點點不舍,他說:「再見了,一 一。」

  女孩抽動著肩膀,努力抑制著情緒,淚眼迷蒙地說:「再見了……龍雅……」

  、

  2018年,巴黎,歐洲青少年網球賽。全球實況轉播。

  太陽高懸天空,炙熱的陽光烘烤著大地,游離在空氣中的水分也被逐漸蒸發。觀眾席上人山人海,就連過道上也坐滿了人,一個擠一個。

  氣溫隨著時間的推移再不斷升溫,甚至達到了一個臨界點。然而在這樣灼熱高溫下,觀眾席上沒有出現一絲抱怨,眾人都屏息著、沉默著,不約而同地盯著一個方向。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津液分泌旺盛的解說人也有些耐不住這高溫,匆匆灌了一口水,又急忙忙地盯回球場,繼續獨白。

  「今天的比賽很有看頭,一方是今年在各大賽場上嶄露頭角的德國小將——妮斯·布蘭克,另一方是蟬聯三屆歐洲青少年網球賽的冠軍——秋本一!兩人實力都不相上下,都以絕對的優勢在各自小組取得勝利!」

  「秋本一目前戰績是10戰10勝,妮斯·布蘭克,哦!也是10戰10勝!天呐!這簡直就是宿命的對決!」

  「如果今年秋本一再度榮獲冠軍,那麼她將是第一個實現『在歐洲青少年網球賽四聯霸』的亞洲選手!」

  「如果妮斯·布蘭克獲得冠軍,那麼她將是打破秋本一不敗戰績的第一人!都不容小覷!」

  「冠軍將花落誰家,讓我們拭目以待!」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人群裡驟然爆發出高聲貝的尖叫,接踵而來的是,整齊劃一的呐喊劃破蒼穹——

  「秋本一!」

  「秋本一!」

  在大家期盼下,運動員入場口,走出一個身姿高挑的少女。紫發墨瞳,周身縈繞著逼人的清貴,她的相貌十分秀麗精美,乍看之下,仿佛弱柳扶風、柔弱無骨。可再看,她清妍的眉目間英氣凜然,莫名有種英銳之氣,三分矜貴,七分清傲,難逃其中。

  電視機前少男少女們齊齊發出一聲喟歎:「秋本女神!!!!太美了!!!!嗷嗷嗷!」

  秋本一對著攝像機微微上勾唇梢,挑出一抹優雅的弧度,電視機前又是一陣暴斃。

  比賽即將開始,秋本一也不再多停留,三步兩步走上賽場,與妮斯·布蘭克友好握手。

  妮斯·布蘭克面色不善地盯著秋本一,潔白的下頦略略揚起,話裡話外都是酸味:「似乎全場都在期待著你贏。」

  秋本一聳了聳肩,漫不經心地說出讓人欠扁的話:「這不是事實嗎?」

  「……」妮斯·布蘭克啞口無言,但又不甘心地狠狠瞪了秋本一一眼,「你這是在小瞧我嗎?」

  秋本一搖了搖頭,妮斯·布蘭克以為秋本一總算服了軟,哪料到秋本一淡淡地開口道:「同一水準才有小瞧之說,但是你……」秋本一頓住,視線在妮斯·布蘭克身上來回打量。

  秋本一咂了咂嘴巴,將剛剛那番評頭論足補充完:「但是你明顯和我不是一個水準。」

  「……」任誰都受不了這樣的挑釁,妮斯·布蘭克面色鐵寒地冷哼一聲:「大言不慚!」

  妮斯·布蘭克轉身回到自己的半球場,她怕她再聽秋本一多說一句,就會忍不住打人。

  在有關秋本一的諸多話題中,最突出的兩個就是——「毒舌」和「間歇性抽風」。顯然,妮斯·布蘭克賽前沒有做足充分的調查,在口舌之爭上,妮斯·布蘭克恰是踢到鐵板了。

  嘴上說不過,妮斯·布蘭克決定在球場上找回面子。

  比賽開始,妮斯·布蘭克率先發球,她瞄準秋本一,起手就是外旋發球,直擊秋本一的下頜。

  秋本一撇了撇嘴,上身以詭異的弧度後仰,左腳往後用力一踏,少女騰空而起,一個漂亮的後空翻將身體的柔韌盡顯!

  網球還在高速運轉,秋本一的動態視力將網球運轉軌跡緩慢播放,短暫的0.5s被無限拉長,秋本一看準時機,右手揮拍,拍面貼著網球翻滾,「嘭」的一聲脆響,將網球抽擊回去。

  妮斯·布蘭克眼瞳微眯,眨眼就計算出了網球的落點,邁開雙腿奔向的右半場,在球落地的一瞬間,妮斯·布蘭克舉起球拍揮了過去。

  然而,就是這一刻,異象橫生!球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意料之中的網球撞擊沒有來,球拍前更是空無一物。妮斯·布蘭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咚咚咚——」清脆的落地聲,還有滾落的餘聲。

  妮斯·布蘭克尋聲望去,在毫無防守的左半場,那顆消失的網球刺目地滾著,好像在嘲弄著她的自以為是。

  秋本一微微低下頭,紫發柔軟地沿著額角自然垂落,遮住她清貴絕美的臉龐,綿軟而又微微低啞的嗓音在球場回蕩:

  「無序抽球。」

  全場沸騰。                        


☆、Chapter 2

  「秋本一以絕對碾壓的實力,6:0打贏了妮斯·布蘭克!」

  「秋本一不愧是是日本的『不敗之子』!歐洲青少年網球賽的傳奇神話!」

  「生命不止,奮鬥不止!新的征程即將開始,世界終將迎來秋本一的時代!」

  ……

  下了場後,秋本一回到休息室。場外,興奮高昂的解說人還在激情澎湃地讚美,觀眾席上的歡呼聲更是不絕於耳。

  打完比賽的秋本一,此刻面色格外紅潤嬌豔,白皙的面容上仿佛覆著一層薄薄的雲霞,額際的發淌著汗珠。

  管家田中先生見此,恭敬地走上前,遞上一塊毛巾,順便說道:「阿一小姐,剛剛本家收到了一封邀請信。」

  秋本一拿著毛巾擦了擦頸處的汗漬,不甚在意地應聲道:「嗯,又是哪個世家的宴會?」

  「這倒不是。」田中先生拿出手機遞給秋本一,「好像是什麼U-17邀請賽。」

  「U-17?」秋本一微愣,U-17不是男網大賽嗎?找她這個女網選手做什麼?

  秋本一疑惑地接過手機,仔仔細細閱覽這封邀請信後,這才弄清楚事情真相。

  原來不是邀請她參加U-17大賽,而是邀請她去當日本U-17網球隊的教練。

  秋本一盯著螢幕思忖了好久,田中先生拿捏不定秋本一的主意,問道:「阿一小姐,要我回絕嗎?」

  秋本一卻風馬牛不相及地拋出個新問題:「他現在是在美國U-17隊,是吧?」

  田中先生反應不及,良晌才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秋本一口中「他」是誰,田中先生慎重地點了點頭:「是的。」

  秋本一眸中閃爍著星辰的碎芒,她說:「不回絕,我去。」

  、

  美國,紐約,一個街頭角落。

  夜色仿佛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籠罩著這座不夜城。空氣裡彌漫著淡淡的惡臭,街口的燈光明明滅滅,飛蛾也撲撲閃閃,終於在某個節點,這盞燈驟然熄滅,之後便不再亮起。

  沒有光源照射,這條街此刻顯得十分陰冷又黑暗,街上零星的行人裹緊了衣服,不由自主地加快步伐離開。不遠處的一個深巷裡,時不時傳來「砰砰」悶響,更是刺激著行人的神經。

  深巷裡,一道黑影撞擊到垃圾桶上,然後狼狽地滾倒在地,垃圾也隨之散了一地,粘稠熏人的液體裹了黑影一身。

  黑影哆哆嗦嗦地趴在原地,不敢動彈。今天算他看走眼了,惹了一尊煞神。

  時間仿佛被拉扯成一根毫無彈性的線,每分每秒過得極其緩慢。

  終於,在牆角的陰影裡,傳來一個喑啞低沉的男聲:「滾。」

  黑影聽到這話如釋重負,忙不迭地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巷子外跑,中途甚至因為不小心還跌了一跤,驚動了一窩老鼠。

  黑影走後,陰影的那人動了動,從懷裡摸出手機打開,微薄的光線打到他的臉上,照亮了他的輪廓。

  那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眼眸狹長,淩亂的墨綠頭髮垂在額前,高挺的鼻樑配了配優美弧線的唇,無形之中有一種惑人的慵懶。

  他垂著眼,緊緊盯著手機螢幕。手機畫面在不斷轉換,攝像師在用不同角度呈現這場世界矚目的網球賽,然而不管畫面怎麼變,少年的視線始終牢牢地盯著一個人。

  秋本一。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裡傳來慷慨激昂的聲音:「……生命不止,奮鬥不止!新的征程即將開始,世界終將迎來秋本一的時代!」隨著攝像機掃過觀眾席上,這場比賽緩緩落下了帷幕。

  少年在確定螢幕上再也不會出現秋本一的身影後,修長的手指點了一個鍵,微薄的光芒消失,這片空間再次陷入了黑暗。

  、

  半個月後。日本。

  淩晨六點,天色未明,山間飄拂著細膩膩的薄霧,蒼鬱的樹木亭亭如蓋,覆滿整個山丘。

  這是一條通往U-17集訓地的山路,為了讓參加比賽的運動員更加心無旁騖地練習,這座山在前不久就已封山了,除了必要的物資運送,通常不會有其他外來車輛駛入。

  然而,此時此刻,一輛黑色勞斯萊斯在山間疾行。坐在車內的不是別人,正是受邀來當特訓教練的秋本一。

  車輛在山間行駛,不可避免地有所顛簸,秋本一腦袋撞上了車玻璃,然後從夢中驚醒。她揉了揉迷蒙的雙眼,看了一眼窗外,向田中先生問道:「還要多久啊?」

  田中先生從後視鏡看到秋本一 一臉睡意惺忪的模樣,柔聲道:「還早著呢,至少還要一個小時,您再睡一會兒吧。您剛從巴黎回來,這會兒時差還沒倒過來。」

  秋本一迷迷糊糊中覺得田中先生說得在理,跟著點了點頭,腦袋一歪,又不省人事地睡了過去。

  一個小時後,到達目的地。準確的說,這個所謂的目的地距離U-17集訓地還有一小段路,但由於前方那段小路太過狹窄,車輛不便開進去。於是,秋本一只好在這下車。

  秋本一朝田中先生揮手道別後,便獨自一人向山裡走去。

  這條山路沒有想像中那麼好走,坡度時陡時緩,秋本一走了幾步,就發現了端倪。秋本一摸了摸下巴,突然覺得這個U-17集訓地好像沒有那麼簡單。

  這坡度像是算好一樣,陡得料峭,緩得平和,兩個極端,相輔相成,正好能壓榨一個人的體能極限。

  秋本一的體能比常人要好幾百倍,這不是誇張,而是事實。秋本一仿佛就是為網球而生,她的每一項機能都能完美地達到人類的極限,甚至還有可能超過。

  她的天分不容置疑,如果不是因為她還是個高中生,恐怕世界網球賽上早有了她的一席之地。然而即便如此,她在日本女子網球界,也當之無愧的王者,眾人眼中的無冕之王。

  秋本一不緊不慢地在山坡上奔走。她態度是悠閒的,速度卻是極快的,猶如山間的鬼魅,徒留幾抹殘影。如果有人記錄了這一個畫面並以八倍速度緩放,那麼他會看見,在少女飛躍起來的一瞬間,衣服的一角被氣流旋起,柔韌有力的腰肢和緊致優美的腹肌,不期然地裸.露在外。這些看似纖弱無實的肌肉,其實每一處都呈現著一種緊繃的狀態,充滿了爆發力。

  眨眼之間,秋本一就攀上了頂峰。


☆、Chapter 3

  山頂上,一道厚如城牆的鐵門攔住了秋本一的去路。

  這應該就是U-17集訓地的大門了吧?秋本一想。

  鐵青色的大門以沉默而冰冷的姿態矗立在此,若從上方俯瞰望去,這個大門猶如一條筆直淩厲的線,將整座山頭分割成兩個世界。

  秋本一莫名的覺得有種壓抑嚴肅的氛圍,她暗暗腹誹道:怎麼搞得跟監獄大門似的。

  這麼想著,秋本一走進了些,伸出手正要推開大門。但就在她要碰到大門的一刹那,她的眼角好似瞥到門上一閃而過的紫光,多年來的反射訓練,讓她下意識的又快又猛地收回了手指。

  ????這TM是電吧???

  秋本一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她想,不可能這麼恐怖吧……應該是她的錯覺?

  然而,這個大門像是明白她的心理活動,下一秒,星羅棋佈的電流在門上縱橫交錯,電光閃閃,還伴隨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電流聲。它用實際行動告訴秋本一,這不是錯覺。

  秋本一抽了抽嘴角,抬頭看了看磚紅高牆上架著的電網,這一刻,她對這個地方有了新的認知——這就是監獄吧!

  她到底來了一個什麼鬼地方?她當時為什麼要答應來當教練?秋本一人生第一次對自己的決斷產生了懷疑。

  很快,秋本一發現思考這些有的沒的,沒有任何用。因為她現在連門都進不去。

  她左右環顧了一下,終於在一個隱蔽的角落,找到一個攝像頭。她舉起手朝攝像頭揮了揮,她想,這該放我進去了吧?可現實不遂她願。

  日上了梢頭,秋本一還在與大門兩兩對視。隨著太陽愈演愈烈,秋本一的耐心也一度跌到了歷史最低點。她鼓著圓圓的眼珠子,狠狠地瞪著攝像頭,就差朝它比出「三短一長」的經典罵人手勢了。

  「噫,你是誰?」

  忽然,背後傳來一個聲音。秋本一順著聲音轉過身去,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站著五個國中生,三男兩女,莫名的眼熟。

  秋本一依稀覺得這幾個人好像在哪兒見過,可印象太過稀薄,一時難以想起。

  堀尾等人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的確很奇怪,尤其在這個已經被封山的地方,突然出現一個陌生女生,怎麼看都是一件奇怪的事。

  堀尾等人警戒的目光太過明顯,秋本一清了清嗓子,解釋道:「那個……我叫秋本一,是來U-17選拔賽擔任教練的。」

  話音剛落,一陣爆笑隨即而出。堀尾捧著腹哈哈大笑,一邊擦著眼角笑出的淚花,一邊拉著加藤的胳膊說:「哈哈哈哈哈,聽到了嗎?她說她是教練!太好笑了。」

  加藤扯了扯嘴角,雖然他也不相信這個女生是什麼教練啦,畢竟她年齡擺在這兒,實在是沒有說服力,但是堀尾這樣肆無忌憚地笑話一個女生也未免有些過分,他擰著眉,說道:「堀尾別笑了。」

  「可真的太好笑了。」堀尾抑制不住笑意。

  小阪田朋香看不過眼了,柳眉倒豎,挽起袖子,上前就是一把揪住堀尾的臉頰,一邊揪,一邊振振有詞:「我叫你笑!我叫你笑!」

  五分鐘後,堀尾臉頰兩側紅通通的,跟猴子屁股一樣,他想笑也笑不出來了。疼得慌。

  秋本一對朋香的手段歎為觀止。不過恰好因為這個小插曲,倒讓秋本一想起了他們是誰。

  三個月前,全國大賽前夕,她曾受邀在冰帝擔任過教練一段時間,當時冰帝對戰的就是青學。若說僅僅是對手,這還不足以讓她記得那麼清楚,但不巧的是,青學的領隊手塚國光與她有過一段淵源,這才致使她對青學的人記憶深刻。

  秋本一張了張唇,說:「你們是青春學園的吧?」句式是疑問句,口吻卻是肯定式。

  五人面面相覷,猶猶豫豫地點頭:「是。」

  秋本一猜到如果再說自己是教練,可能不會有人相信。

  女網和男網是兩個領域,國中網球和高中網球更是雲泥之別,這兩者加在一起便是宛如天塹,這五個國中生不認識她也是情有可原。

  但眼下為了能進入集訓地,她不得不換個說辭,博得他們的信任:「我是你們部長的親屬,我是過來探望他的。」

  聞言,五人驚愕地睜大眼睛,異口同聲:「親屬?」

  水野勝雄總覺得這個畫面似曾相識。

  秋本一有理有據:「我是你們部長的堂哥的未婚妻的好朋友。」這句話屢試不爽。

  「……」

  聽到這話,水野勝雄的大腦裡迅速閃過什麼,他雙手一拍,恍然大悟道:「你是全國大賽上那個女生!」

  秋本一眨了眨眼睛:「是的。」

  其他四人不明就裡地看著水野。水野撓了撓頭,靦腆地說:「你們當時不在場,所以不知道這事。這個姐姐不是什麼壞人,她真的認識手塚部長!」

  有了水野的證詞,其他四人才放下警惕之心。水野問道:「秋本學姐,你是真的來看望手塚部長的嗎?」

  秋本一不假辭色:「是的。你們部長的堂哥想看望你們部長,但是因為某種原因來不了,然後就委託他未婚妻來,他未婚妻又委託我,於是我便跋山涉水地跑來了。」

  水野熱淚盈眶,對秋本一犧牲精神無比感動:「辛苦學姐你了。」

  秋本一正色回道:「為人民服務,不辛苦。」

  其他四人:「……」你們是不是走錯劇場了?

  短暫的寒暄結束後,他們五人齊樂融融地領著秋本一往集訓地走,但不是往鐵門方向走,而是往樹叢裡的另一個小道上走。秋本一指了指身後的大門,不解地問:「為什麼不直接從那個大門進去?」

  加藤好心地解釋道:「這個門平常時間不會開。只有週六上午八點才會開,一直持續到十點關門,開兩個小時。」

  秋本一更加疑惑了:「為什麼?」

  堀尾插話道:「因為週六物資到了,學長們要下山搬物資上來。而且搬物資時如果超過時間沒有回來,就會被自動淘汰。」

  聽完他們的話,秋本一就懂了。這個集訓地猶如一個巨大的要塞基地,下山之路只有一條,那就是她剛剛爬上來的那一條路。那條路坡度時陡時緩,運動員們載著物資,便是負重前行,身體壓力倍增;再加上規定門禁時間,他們精神上的壓力可想而知。有了精神和身體雙重壓迫,人的潛能就會自然而然被激發。

  秋本一暗暗叫絕。然而更絕的還在後面,水野說:「而且教練為了杜絕學長們偷懶耍滑的行為,規定每個人運載的物資是自己未來一個星期的食量。」

  這意思就是說,你運多少吃多少,自己對自己負責。運的少,那就吃的少。吃的少,沒力氣打球也怪不了別人,誰叫你偷懶呢。

  秋本一徹底被折服了,這是誰想出來的啊……真不是人幹的……

  秋本一咂舌不已的同時,視線在堀尾五人身上稍作停留,又問道:「那你們怎麼辦?你們也這樣?」

  水野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們不是,我們不像學長他們有時間限制,但是我們也要自己運送物資。我們運輸時間久,通常早上七點半起來運,十二點才能回來,而且運的物資都是當天的量。」

  秋本一頓時明白了,難怪她現在才看到他們。她七點就到了山下,五六分鐘就爬了上來,而他們七點半下山,與她剛好錯開了時間,於是她這一等就等到了十二點。

  說話間,他們已經將秋本一領到小路盡頭。

  層層疊疊的枝蔓散去,前方豁然開朗,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塗著紅漆的鐵門和綿延的高牆。

  鐵門旁站著一個青蔥少年,少年腳下六個籮筐,一個挨一個,籮筐裡放滿了各色物資。少年見到他們五人回來,眼睛一亮:「你們終於回來了,我都等了好久了。」

  加藤和水野飽含歉意地笑了笑:「對不起,太一。」


☆、Chapter 4

  壇太一見到他們身後還跟了一個陌生的女生,好奇地問道:「她是誰?」

  堀尾說:「她叫秋本一,是來看望我們部長的。」

  壇太一點了點頭,心間卻劃過一個念頭,秋本一?這個名字好像在哪兒聽過,而且這張臉,也好像在哪兒見過……電視嗎?還是雜誌呢?不對吧,要是名人怎麼會來到這個深山老林?壇太一抓了抓腦袋,否定了這個想法。

  真的很眼熟呀!到底在哪兒見過呢?

  壇太一忍不住偷偷地掀起眼簾,悄悄地又看了眼秋本一。紫發墨瞳,外表清貴。唔……到底是在哪兒見過呢?壇太一陷入了沉思,窺視著秋本一的視線也暫時忘了收回去。

  如此明目張膽,秋本一自然發現了壇太一的目光。秋本一只當少年不過是新奇有生人罷了,但又覺得這個少年實在是可愛得緊,打量別人還要偷偷摸摸地打量。秋本一覺得有趣,順勢挑起眼角,遞了一個眼波過去。

  接收到秋本一盈盈眼波的壇太一,登時,白皙的臉上升起兩朵紅霞,羞澀的神情自眉眼氾濫開來,他匆忙地耷下頭,然而羞怯的情緒久久難以平復。

  壇太一情急之中扔下一句「我先走了」,背起籮筐,像個受驚的小兔子一樣,哧溜一聲跑進大門裡,仿佛背後有什麼洪水猛獸。

  堀尾驚訝道:「這小子什麼時候可以跑這麼快了?」

  秋本一強忍著笑意,長歎一聲:「或許這就是潛力吧。」

  眾人深以為然。

  壇太一走了後,大家也跟著背起籮筐,三三兩兩地進入集訓地。

  秋本一進了集訓地後,才想起了一個關鍵問題,她的中飯好像沒有著落。她問道:「你們教練也是自己運物資?」

  「當然。」

  「……」那看來她這幾天要吃百家飯了。

  女生比男生要心細,小阪田朋香一下子就察覺到了秋本一的沉默,但她以為秋本一是在憂心自己也要運物資,小阪田朋香善解人意地說:「學姐,我和櫻乃還有一些剩餘物資,這幾天你可以吃我們的,不用去運。」

  秋本一笑了笑:「那就麻煩你們了,等週六到了就好了。」週六到了她就自己去運物資。

  但他們以為秋本一是要在週六離開,小阪田朋香松了口氣,距離週六還有三天,她和櫻乃儲存的食物應該夠學姐吃了。

  他們六人一邊說,一邊往集訓地內部走,路上堀尾五人都很自覺地擔任導遊,給秋本一深入淺出的介紹整個U-17集訓地……

  、

  鳳長太郎結束了上午的鍛煉,從健身房出來。他渾身大汗淋漓,短袖被汗水浸透,緊緊地黏在身側。

  鳳長太郎不太喜歡身上黏糊糊的感覺,他朝隊友打了個招呼,便逕自向宿舍走去。準備回去沖個澡。

  鳳長太郎走在通往宿舍的小徑上,鞋子碾過葳蕤的草叢時,不經意地沾上一片泥濘,他想,這個集訓地什麼都好,就是花草樹木太多了。

  遠處是,濃郁的綠蔭和灌木;近處則是,一些不知名的昆蟲混合著青草的氣息。

  真是貼近大自然。他想。

  「真是貼近大自然。」一道綿軟而又微微低啞的嗓音不遠處響起,替他說出了心聲。

  是誰這麼和我有默契?鳳長太郎好奇地沿著聲音望去,在不遠處的另一條小徑上,有六個人並肩而行,而剛剛說話的那人正含笑回眸,不期然的,與他視線撞上。

  秋本一微怔,鳳長太郎更是不敢置信地僵硬在原地。拜秋本一當初在冰帝擔任教練所賜,鳳長太郎對她印象極為深刻。

  秋本一?秋本教練?

  鳳長太郎揉了揉眼,確定沒有看錯後,他忐忑地張開嘴,就在要喚出口的一刹那,秋本一抬起修長白淨的食指輕輕靠在唇瓣上,朝他比了一個「噓」的手勢,唇邊綻放出一個寧靜優雅的微笑。

  鳳長太郎呆在原地,不知是秋本一這抹微笑的緣故,還是見到秋本一本人的緣故,總之,直到那六人漸行漸遠,他久久不能回神……

  注意到秋本一的到來,不止只有鳳長太郎一人,U-17無孔不入的攝像頭自秋本一踏入集訓地後,都在悄無聲息的注視著她。

  監控室。

  齋藤至盯著監控螢幕,露出饒有興致的笑。

  拓植龍二抬頭看了齋藤至一眼,然後事不關己地低下頭,繼續做俯臥撐。壯碩健美的身軀起起伏伏,他上身只搭了一件軍綠色背心,因此一眼就能看到他手臂上隆起的肌肉,一塊一塊的,虯結在一起,充滿了爆發力。

  齋藤至眼角上勾,笑得像極了狐狸:「秋本一,日本女網第一人。有傳言說,她將會是日本年紀最小的世界冠軍。」

  聽到這話,拓植龍二做俯臥撐的動作停了下來,他皺著眉,抬頭看向監控畫面,畫面上的少女樣貌秀美精緻,從揚起的下頷到修長的脖頸,再從柔韌有力的腰肢到筆直修長的雙腿,無一處不精美,但恰恰也正是這種精美,給人一種嬌柔易碎的錯覺。

  她更像是一個處在溫室裡的嬌小姐,而不是在外面日曬雨淋的運動員。

  這一看,拓植龍二更是覺得秋本一徒有花架子,他冷冷地嗤了一聲:「一個十六歲的女娃娃,世界冠軍?齋藤你在開玩笑吧?」

  齋藤至微微一笑,嘴角眉眼都透著笑意:「你不信?」

  「不信。」

  齋藤至隨手點了點監控畫面上閃過的高中男生:「那不如讓他們來驗個真偽?」

  拓植龍二揚了揚眉,齋藤至點的這幾個人都是4號球場的,實力都不容小覷,他說:「我怕他們會給她一個下馬威。」

  齋藤至笑容不改:「不,是她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

  食堂廚房。

  廚房的抽油煙機呼啦啦地抽著風,也散不去空氣裡濃郁的咖喱味。

  秋本一猛地吸了一口氣,沒有覺得饜足,反而感到更餓了。她眼巴巴地瞅著煤氣灶上煮著咖喱的大鍋,像極了一隻嗷嗷待哺的幼崽。

  所幸這種煎熬是短暫的,五分鐘後,加藤揭開了鍋,給每個人盤子裡舀了一大勺咖喱湯汁。

  秋本一吃了一小口,就感覺渾身酥麻,仿佛有無數電流在她身上東竄西竄,太好吃了!秋本一給加藤豎了個大拇指。點贊。

  堀尾他們都知道加藤煮菜的水準,早已大快朵頤起來。但他們之中,櫻乃只吃了一口就擱下了勺子,表情怏怏的,好像沒有食欲。

  加藤以為不合櫻乃胃口:「櫻乃,你是不是不喜歡吃咖喱飯?」

  櫻乃搖了搖頭,表情依然鬱鬱寡歡。

  這時,小阪田朋香也有點擔心了,她問:「櫻乃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呀?」

  櫻乃眸光閃爍了一下,忸忸怩怩地說:「不是……是我……是我……」

  堀尾耐不住性子,急衝衝地問:「是什麼呀?」結果招來朋香一記飛眼。

  櫻乃微不可見地紅了臉,見大家都放下餐盤,目光焦點都在她身上,她也不好再害羞下去,於是她一口氣說了出來:「是我在想,龍馬現在過得怎麼樣……」

  眾人恍然大悟。堀尾叉起腰,無比神氣地說:「安心啦!他是越前誒,肯定過得很好!」

  櫻乃還是憂心忡忡地蹙著柳眉。

  小阪田朋香到底還是瞭解櫻乃的,她拍了拍櫻乃的肩:「龍馬少爺不會那麼容易放棄的啦,他肯定還會回到U-17的!」

  「真的嗎?朋香!」櫻乃的眼睛驟然迸發出神采。

  「當然是啦!」小阪田朋香無比篤定地點了點頭。

  有了慰藉,櫻乃抑鬱不振的心情方有好轉,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吃起飯來。

  秋本一卻停了下來,她修長白皙的指尖點了點桌面,若有所思。片刻後,她問:「越前龍馬是誰?」

  堀尾一臉「你居然不知道越前」的震驚表情,秋本一挑眉,理直氣壯地回以「我就是不知道他」的表情。

  水野扯了扯堀尾的袖子,低聲道:「又不是全世界的人都在打網球,秋本學姐一看就是不打網球的人,不知道龍馬很正常。」

  秋本一:「……你們這樣以貌取人是不對的。」

  水野從善如流,立馬糾正說辭:「學姐一看就是剛學網球的人,不知道龍馬很正常。」

  秋本一:「……」OK,你贏了!

  堀尾覺得水野說得很是在理,連忙端正了態度,像模像樣地咳了幾聲,便開始娓娓道來越前龍馬的身世:

  「越前龍馬,父親——越前南次郎。」 哦?也就說他是龍雅的弟弟?

  「曾經在美國奪得青少年網球四連霸的網球天才。被譽為天才少年。」 我在歐洲也得了四聯霸,這東西水分的很,參賽的選手沒有一個能打。秋本一在心裡哼哼。

  「他擅長:外旋發球,單腳基本碎步,抽擊球A、B、C、D,零式短球,二刀流,旋風扣殺,COOL抽擊球……」

  「當然,這些都不是他最厲害的技能,他最厲害的是『無我境界』。不僅如此,他還打開了無我三道門中最厲害的一門——『天衣無縫之極致』。」

  聽到這兒,秋本一才收了漫不經心的神色,她眯了眯眼,問道:「什麼是『無我境界』?」

  女網和男網是兩個不同的領域,其中千差萬別,很多東西秋本一都沒聽說過,就像這個「無我境界」。

  堀尾對秋本一的「一無所知」已經見怪不怪了,他說:「無我境界是指有心無我,在這個狀態下的人,可以一眼看穿對方的招式,並且迅速學會對方的招式。」

  「那天衣無縫之極致呢?」秋本一繼續問。

  「它是無我深層的堂奧三扇門之一,另外兩個是『千錘百煉之極致』和『才氣煥發之極致』。」

  「你剛剛說越前龍馬開了一道門,那『無我境界』是不是只能開一道門?」秋本一窮追不捨。

  堀尾腦門開始冒汗:「是的。」

  「如果有人開了三道門會怎樣?」

  堀尾汗如雨下:「沒有人一起開過三道門,一個人只能開一個門,不可能有人同時開了三道門。」

  聞言,秋本一漆黑的眼瞳裡泛起奇異的波瀾,仿佛深淵宇宙裡驟然迸濺出的星河光塵,煥發著極為奪目的光彩。她說:

  「如果以後有了呢?」


☆、Chapter 5

  空氣微妙的安靜下來。

  然而,這種詭異的安靜沒有持續多久,就被秋本一稀鬆懶散的調笑打破了:「我開個玩笑,別太當真。」

  大家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堀尾擦了擦額間的汗,剛剛秋本一的那個眼神讓他到現在還心有餘悸,他莫名地覺得這絕不是一句玩笑話。

  她是認真的!

  得到這個結論,堀尾不由地繃緊了神經。他愣愣地側過頭,再度看向秋本一。少女五官秀麗精緻,撐著下巴眼神淡淡的,眉眼間不復之前的認真,好似剛剛那個眼神不過是他的錯覺罷了。

  堀尾撓了撓頭,或許真是他眼花了吧?一個新手菜鳥怎麼會有那樣的眼神!

  堀尾還在自我安慰,眾人也在各自扒飯,沒有人注意到壇太一此刻的表情有多麼不正常。少年雙頰緋紅,雙眼裡溢滿點點星光,一臉崇拜地望著秋本一。

  他想起來了!她是秋本一!那個日本女子單打巡迴賽、橫濱女子公開賽、歐洲青少年網球賽等等……諸多大賽的冠軍得主!

  她是女子網球界的常勝將軍!被《網球特刊》幾度評為「日本最受期待的網球選手」,更被大家稱作「日本女子網球第一人」!

  壇太一無比激動,無比興奮,他手指下意識地攪合著衣角,剛想張嘴卻又不知道說什麼,雙唇張張合合,偏偏發不出聲音。

  秋本一不著痕跡地朝壇太一飄去注視。少年清澈的瞳孔裡倒映著她的身影,白皙的兩腮微紅,耳根處泛著嫩嫩的粉,頓時,秋本一腦海裡只浮現四個大字——秀色可餐。

  她稍稍穩了穩神色,打趣地說:「太一你不會對我一見鍾情吧?」

  此言一出,少年的臉紅得更加義無反顧,睫毛更是微微地顫動起來。

  堀尾抬頭瞄了一眼,數不見鮮地說:「他對誰都這樣!」

  壇太一反駁:「才不是。」

  堀尾不接受太一的反駁:「你之前跟在龍馬身後的時候,就是這副模樣!」

  壇太一啞口無言。

  堀尾像是打贏了一場勝仗一樣,得意洋洋地翹起嘴角,而壇太一則是像個鬥敗的小雞仔,默默地低下頭。

  好不容易等到少年鼓起勇氣準備再次開口的時候,秋本一卻說:「我吃好了,我先走了。」

  平地一驚雷。壇太一張著嘴,呆滯地望著她。

  「我找手塚有事,晚點再回來找你們。」秋本一說完,抓起自己的大包急忙忙地走了。

  壇太一當即垮下肩膀,哭喪著臉看著秋本一走遠。

  「你怎麼搞得生死離別似的。」堀尾看到壇太一的表情嚇了一大跳。

  壇太一抹了把淚,說:「那可是秋本一啊!」

  堀尾不明所以:「是啊,她是叫秋本一。」

  壇太一恨鐵不成鋼地剮了堀尾一眼,從包包裡掏出一本網球雜誌擱到桌上攤開,他指了指幾乎佔據整個版面的人物海報,一字一頓地說:「秋,本,一!」

  海報上的少女意氣風發,手裡攥著一塊金牌,對著鏡頭笑得恣意又張揚。

  紫發墨瞳,精緻秀美的面容,清貴的氣質……這些驚人的特徵無一不是指向一個人——秋本一!

  堀尾等人吸了一口氣,心神俱震。

  海報旁邊批了幾個大字,堀尾看到,不由自主地念了出來:「歐洲青少年網球賽秋本一再續輝煌傳奇!」

  堀尾磕磕絆絆地問:「這是……最近的報導?」

  壇太一點頭:「半個月前的事。」

  「再續輝煌?」

  「她蟬聯了四屆冠軍。」

  不等堀尾徹底消化完這個資訊,壇太一繼續拋出炸彈:「不僅如此,她還獲得過日本女子單打巡迴賽冠軍、橫濱女子公開賽冠軍、英國網球公開賽冠軍等等……名副其實的日本女網第一人!」

  「……」

  短暫的沉默過後,食堂爆發出掀破屋頂的尖叫。

  「天呐!!!!!」

  、

  這一邊,秋本一對眾人認出自己這事一無所知,因為她正忙著趕往4號球場。

  剛剛吃飯的時候,她收到了一條來自齋藤教練的短信。短信內容簡潔明瞭,就四個字——「4號球場」。

  秋本一想:齋藤至給她發這條短信,肯定是知道她已經進入集訓地了。如此一來,她也不好再耽擱下去,便抓緊時間吃完了飯。

  多虧之前有堀尾等人做嚮導,她對集訓地小有瞭解,沒有花費太多的功夫就找到了4號球場。

  然而,球場上的人早已等得不耐煩了。

  下午兩點的太陽正是熱得要命的時候,瓦藍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彩,觸目所及皆是金燦燦的陽光。在這樣氣溫下,每個人仿佛都在憋著一口氣,呼吸困難。

  禦棠聖轉著球拍,擰眉向身旁的另外幾人問道:「那個秋本一還要多久來啊?」

  久島扶了扶金絲框的眼鏡架,平靜地說:「快了吧,齋藤教練應該發消息給她了。」

  禦棠聖交疊起修長的雙腿,狹長的眼眸裡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希望她不要辜負我們的久等。日本女網第一人。」最後幾個字說得極其緩慢,像是從齒縫裡咬出,帶著明顯的嘲弄意味。

  「日本女網第一人?聽都沒聽說過。」似乎為了附和禦棠聖,不和諧的聲音接二連三地響起。

  「女網能和男網比嗎?」

  「就是就是,還來當我們的教練,看我等會兒不把她打得滿地找牙!」

  話音甫落,一道軟綿又甜膩的女聲驀地從背後響起——

  「哎呀,人家可是個女孩子,你們就不能溫柔點嗎?」

  誰在說話?眾人納罕地扭頭望去,不遠處的樹蔭下,一個少女慵懶地盤腿坐著。

  少女容色出眾,花木扶疏間,肌膚呈現出玉脂般的白膩,微揚的眉梢眼角透著難言的清貴。少女見他們都在看自己,微微一笑,勾起的嘴角被光暈染成淺淺的弧。

  少女歪了歪頭,禮貌地說:「你們好,我就是秋本一。」

  她這番自我介紹後,高中生們陷入了詭異的寂靜。誰能想到秋本一是個外表嬌弱的女孩子?

  人群中就有人嘀咕道:「就算你長得再好看,我也不會放水的!」說出了不少人的心聲。

  「這種柔柔弱弱的小娘們,打贏她不是輕而易舉嗎?」更多的人是這種心態。

  也不乏有好事者嚷道:「喂,秋本一,你讓我摸一把你的胸,我就讓你贏一局,你看怎麼樣?」

  聽到這話,少女的神色微變,眉梢凜冽,雖依然帶著笑意,卻讓人遍體生寒。

  她盯著那人,漆黑的眼瞳射著銳利冰冷的寒光,她一字一句地說:「上、球、場。」

  落到那人耳裡,這聲音猶如地獄裡爬來的森羅厲鬼在耳語。

  、

  鳳長太郎從浴室裡出來,下身只圍了一條浴巾。

  鳳長太郎邊擦拭著水滴,邊向內室走,正當他走近房間準備拿衣服的時候,視線裡突然出現了跡部的身影。

  跡部坐在臥室的沙發上,端著一杯紅酒小口地嘬著,見鳳長太郎出來了,矜貴地向他點頭示意。

  鳳長太郎:「……」

  半晌,鳳長太郎艱澀地開口道:「那個,跡部學長,你找我有事?」

  跡部晃了晃紅酒杯,說:「我剛得了一瓶90年的勃艮第想找人分享。」

  「所以學長你找了我?」鳳寶寶蹙了蹙眉,他不喝酒啊。

  「嗯,本來是想找忍足的,結果沒看到他人。」

  「可我不喝酒……」

  跡部松了松領口,說:「沒事,你看著我喝就行。」

  「……」這是什麼怪癖?

  跡部向來我行我素,鳳長太郎也無可奈何。

  鳳長太郎赤著上身這會兒功夫,跡部的視線在無形之中已經將他摸了個遍,跡部品了口酒,說:「你身材挺好的。」

  鳳長太郎是屬於那種「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人,此刻他裸著上身,跡部一眼就看到他緊實的小腹和漂亮的腹肌,以及優美的人魚線。

  鳳長太郎這才意識到不對勁,他轉身從衣櫃裡拿出一件運動服套上。雖然都是男生,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赤膊著上身,跡部盯著他品酒,怎麼想怎麼詭異。

  鳳長太郎一邊套衣服,一邊下意識地提起秋本一:「跡部學長,我中午那會兒遇到教練了。」

  跡部悠然地咪著紅酒,漫不經心地「嗯」一聲。教練?哪個教練?齋藤教練,還是拓植教練?難不成是榊?

  鳳長太郎屏息地聽著動靜,然而跡部沒有他想像中的聞之色變。不對啊……跡部學長不是每次聽到秋本一就會炸毛嗎?

  鳳長太郎思索了片刻,才發現是自己措詞有問題,於是他又說:「不是教練,是教主。」

  一字之差,天差地別。

  跡部面色陡然大變,紅酒也隨之灑了大半。

  教練千千萬萬,教主卻只有一個——那就是秋本一,被冰帝網球部奉為邪教教主的女人!

  之前有提到過秋本一的另一特點,間歇性抽風。她抽風時總能給人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但對於她的青梅竹馬跡部景吾而言,秋本一往往給他帶來的不是驚喜,而是驚嚇。

  跡部覺得他這輩子做過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邀請秋本一來當冰帝教練這事。冰帝網球部曾一度在秋本一的帶領下往邪教方面發展。

  此刻,跡部悲痛的在想,誰TM不長眼把這個瘟神請來了??                        


☆、Chapter 6

  在有關秋本一的事情上,跡部向來自欺欺人,跡部掙扎地問:「長太郎你是不是看錯了?」

  鳳寶寶無辜地眨了眨眼:「沒有啊。」

  「她不是在歐洲打青年賽嗎?」

  「那是半個月前的事兒了,跡部學長你沒看報導嗎?」

  「……」跡部心說,我對她唯恐避之而不及,哪裡還會看有關她的報導。

  跡部第一次發現不即時關注秋本一,只會讓自己陷入更被動的局面,秋本一總能給自己帶來始料不及的「驚喜」。

  就在跡部為此懊悔不已的時候,房門「嘭」的一聲被人推開。

  跡部和鳳長太郎還未反應過來,來人大大咧咧地喊道:「4號球場有人在打比賽!」

  跡部眯了眯眼,看清來人是千石清純後,他說:「千石,你不是6號場地的嗎?」言下之意就是,又不是你們球場在打擂臺賽,你鬧什麼鬧。

  千石清純豎起一根食指搖了搖:「No,No,不是團體替換賽哦。」

  「?」

  千石吹了一個口哨,饒有深意地看了他們一眼:「是你們的教練在4號球場打比賽。」

  跡部抓住了「你們的教練」這個關鍵資訊,再結合剛剛鳳長太郎所說,跡部腦海裡頓時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不會是秋本教練吧?」鳳長太郎踟躇地說了出來。

  跡部扶了扶額:「我想是的。」

  千石倚著門框,肩膀朝門外方向聳了聳:「要一起去看嗎?聽說好幾個球場的人都去了。」

  跡部放下紅酒杯,正了正衣領,嘴角勾起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他說:「當然。」

  當然要去,去看秋本一花式吊打那些拽得跟二百五一樣的高中生。

  跡部伸出舌尖舔舐唇瓣,想想都覺得刺激。

  、

  湛藍空闊的天空之下,4號球場人聲鼎沸,各色聲音嘈雜如洪水淹沒了整個場地,奚落聲、嘲諷聲此起彼伏。

  「好好一個女網選手來打什麼男網?真當男網容易打嗎?」

  「得了幾個女網冠軍,就以為可以稱霸世界了?想得倒挺美!」

  「還想做我們的教練?當我們是吃素的嗎!冠軍?U-17裡誰不是冠軍,有什麼稀罕的?」

  「快滾回你的女網吧!我們這裡不需要女人!」

  「岸本!快給她點顏色!不要以為是女人,我們就會手下留情!」

  ……

  秋本一對這些聲音耳充不聞,表情淡淡地做完熱身運動,拿起球拍走上場。球場上,那個叫岸本的高中生早已等候許久。

  按照流程,秋本一從口袋裡拿出硬幣和岸本抉擇發球權,她問:「正還是反?」

  岸本輕蔑地看了她一眼,直接說:「你發球。」

  通常來說,發球局在比賽中是極為重要的一環,球發得好,可以一路領先。正常情況下,選手是不會放棄第一場發球局的選擇權,因為第一場發球局往往可能拉開差距。而此刻岸本直接放棄,讓秋本一發球,無疑是對女生實力的一種蔑視。

  他根本不相信這個女生的發球能比男生快,他也不相信自己會接不住她的球。他更不相信,第一場發球局能拉開差距!

  秋本一淡淡地掀了掀眼皮,「如你所願。」

  岸本毫不掩飾的扯出一抹嗤笑。他倒要看看這個秋本一有什麼過人的本事!

  比賽開始,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場上。

  秋本一站在發球線外,她上身微屈,右手持拍,遠看之下,仿若一張蓄勢待發的弓。即便沒有打過網球的人,此刻看到,都會忍不住讚歎一句,因為少女的姿勢太完美了,猶如教科書式的姿勢,一分一毫都不差。

  遠處,禦棠聖微微眯起了眼,眼底漾起了一絲興味兒,他低喃:「有點意思。」

  而球場上的岸本看到這一姿勢,握緊拍子,冷笑道:「徒有花架子!」

  就在這時,秋本一上半身突然小幅度地微微晃動起來,下一秒,球被高高拋起,少女雙腿猛地一發力,騰躍空中,揚起球拍就是猛烈又速度地一擊。

  她動作之快,猶如風馳電掣,看不到揮拍軌跡,更是看不到半點殘影;她動作之猛,周遭的空氣明顯被她帶動,蕩開一圈圈透明的波紋。

  岸本眼睛驟然收縮,揚起球拍還不遑回擊,網球呼嘯而過,「嘭——」的一聲重響,在腳邊炸開。

  彈地而起的網球以驚人的旋轉速度,直飛岸本身後的防護鐵網,如電鑽榫頭般,在鐵網上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聲,鐵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彎出一個巨大的凹槽。

  在鐵網的束縛下,網球速度並沒有因此減緩,它的球面還在不斷旋轉,以摧枯拉朽之勢與鐵網搏擊,一秒、兩秒……在第三秒的時候,它遽然攪動鐵絲,瞬間就掙破了鐵網,在人們的注視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全場死寂。嬉笑謾駡的話語聲戛然而止,仿佛無形之中有什麼東西鉗住了他們的咽喉。

  眾人震驚的目光久久不能撤去。鐵網上,那個拳頭大小的空洞正散發著灼燒般的黑煙。

  風從山間撫來,穿過人群,越過球場,掀起少女白色襯衣的一角,紫發被氣流鼓動而微微揚起,她背過身,波瀾不驚的聲音淡淡響起:「 15:0 」

  全場譁然!

  場外,菊丸咽了兩三口唾沫,瞪著一雙貓眼,激動地大喊:「臥槽!太厲害了!!這比阿乾的瀑布發球還要猛啊!是不是不二?」

  不二冰藍的眸子已然睜開,臉上掛著的不再是氣定神閑的微笑,取而代之的是罕見的認真神情。

  不二垂下眸,望著自己因為興奮而微微顫抖的手指,深吸了一口氣,他緩緩說:「這個發球不是阿乾能比的。她的爆發、速度、技巧可以說超過了我們在場的每一個人。」

  聞言,菊丸怔了一下,短促而痙攣地呼了一口氣:「這麼厲害?她到底是誰啊?還有這招叫什麼名字?」

  不二見多識廣,顯然是知道秋本一的,但在要說出這個球技名字的時候,不二頓時啞住。

  不是他沒有看過秋本一的比賽,所以不知道這招叫什麼名字,而恰恰正是他看過了所有秋本一的比賽,所以在要說出口的那一刻,他發現秋本一以前根本就沒有用過這個技能!

  他蹙著眉再一次地搜索記憶,結果依然一無所獲。難不成是新開發的球技?歐洲青少年賽剛過去半個月,這短短半個月的時間,秋本一就練成了這樣一個恐怖的球技?也未免太過駭人聽聞了吧!

  好在事實並非如此,因為有人說出了這個球技的名字。

  「這招叫『光速發球』。」

  驀地,一道略帶喑啞的性感嗓音在他們背後響起。

  這麼熟悉的聲音,菊丸和不二都不用回頭,就能猜到是誰——跡部景吾。

  不二摸了摸下巴,思索沉吟道:「光速發球,唔……的確夠快,好名字。」

  菊丸望向跡部大爺:「你認識她?」

  跡部揚了揚眉,哼哼道:「不巧,我發小。」

  「……」你這驕傲的口氣是怎麼回事?

  菊丸從善如流地讚歎:「你發小真厲害。」

  「那當然,也不看是誰的發小。」跡部大爺蹬鼻子上臉。

  「……」這天是聊不下去了。菊丸捂著胸口撇開了臉,還生怕冷場,暗示性地一掌拍到不二肩上,使了使眼色,表示他來接棒。

  不二失笑,接過話茬,聰明地將話題引向他感興趣的球技上:「這個『光速發球』是你發小最新研發的必殺技嗎?」

  跡部嗤了一聲:「必殺技?頂多中級技。而且這也不是她最新研發的,她三年前就會了,但殺傷力太大,所以她從來不用。」

  這話一出,不二和菊丸皆愣住了。不管是「中級技」還是「三年前就會了」,隨便哪一個都足夠讓他們震驚的。

  跡部顯然還在緬懷過去,口氣無比懷念且得意洋洋:「話說,當初我是第一個跟她光速發球對打的人,而且我還是第一個接到她發球的人!」

  菊丸張大了嘴巴:「你竟然接住了那麼恐怖的發球?天呐!」

  跡部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虛道:「當時年少輕狂不知事嘛,就接了……」

  不二敏銳地發現跡部話中有話,他不動聲色地問:「接了後呢?」

  「……」

  跡部沉默了,菊丸眨了眨眼睛,一臉期盼地看著他。

  在菊丸和不二「眼神威逼」下,跡部艱難地開口:「然後我右手骨折了三個月。」

  「哈哈哈哈哈哈!」


☆、Chapter 7

  跡部大爺用他的親身經歷告訴我們,秋本一的球還是不要隨便亂接的好。

  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不會骨折三個月。

  但場上的岸本顯然不知道秋本一光速發球的威力,不然他也不會還在負隅頑抗,試圖將球打回去。

  好幾次網球擦著岸本的球拍呼嘯而過,這時跡部就會無不可惜的說:「嘖,怎麼還不接住。」

  不知情的人都以為跡部對岸本寄予了極高的期望。

  然而知道真相的菊丸只對跡部說了一句話:「You bad bad.」(你壞壞~)

  跡部則淡定地回以:「Just so so.」(一般般啦~)

  就在他倆打著機鋒的時候,第一局比賽劃上了休止符,秋本一以「1:0」的戰績暫時領先。

  岸本吃了一個大虧,這才正眼看秋本一。

  通過剛剛那個發球局,岸本不算太晚的明白過來,秋本一絕不是什麼花架子,她的實力深不可測!

  普通的發球一般只會偏向於一種情況,要麼「速度」占上風,要麼「爆發」占上風。而秋本一的那個發球卻是「速度」和「爆發」兩項全占了,這足以證明少女實力並沒有外表那樣看似簡單。

  這個發球恐怕一號球場的人也接不住吧?岸本這樣想到。

  但那些怪物正選們肯定能接住。想到那幾個怪才,岸本頓感挫敗。

  岸本在懊惱自己實力不濟的同時,也在暗自慶倖還好沒接到這球,不然手要廢。他不瞎,從第一球開始,他就隱隱知道秋本一這個發球的威力,能撕破鐵網,這是普通的發球嗎?

  可即便如此,岸本並不為丟到發球局而氣餒,不過是發球局而已,又不是場場都是秋本一的發球局,岸本相信他後面肯定能追上。

  事實仿佛如他所想,在第二局開始後,場上情況瞬間變了個大樣,他旗開得勝,一路高歌打到「40:0」。

  全場唏噓不已,譏諷聲再度捲土重來,奚落聲四下漸起。

  「什麼呀!也就只有發球能看得過去嘛!」

  「我就說嘛,女網怎麼可能會有這麼牛逼的人物!」

  「照這樣下去,她根本就只能拿下發球局!」

  「切,以為有多大本事了,真把人唬了一跳!」

  ……

  場外,跡部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岸本,突然莫名其妙地向菊丸問道:「這個岸本是不是得罪了秋本一?」

  菊丸迷茫地撓了撓頭,不太確定地說:「沒有吧……他們不是第一次見面嗎?」

  跡部卻極為篤定地說:「不,這個岸本肯定做了什麼惹她不開心了。」

  菊丸驚訝地張了張嘴:「你怎麼知道?」

  跡部指了指場上:「因為但凡惹了她的人,她就會這樣報復回去。」

  菊丸順著跡部的指向,再度看回球場,這一看,生生讓菊丸瞪大了眼睛。因為場上情況又變了,劇情陡轉急下,本該順順利利拿下一局的岸本,結果瞬息就被秋本一翻了盤。

  少女以毫不留情又果斷的姿態,一招制敵。每一把都是一球決勝負,絲毫不拖泥帶水。轉眼,比分就追回「40:40」。

  剛剛還在譏諷秋本一的人,此刻都默默地閉緊了嘴。畢竟打臉太疼了。

  跡部望著球場無限感慨:「你知道最絕望的事情是什麼嗎?」

  菊丸問:「什麼?」

  「就是你以為你距離勝利只有一步之遙了,結果沒想到對方轉頭就能把你打回原點。」

  菊丸感覺跡部的話語裡充滿了滄桑,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你好像很有心得誒。」

  「……」

  跡部再次沉默了。

  面對跡部的無言沉默,菊丸也意識到了自己好像又戳中了跡部的傷心事,菊丸無辜地吐了吐舌頭,訕訕一笑。開玩笑!既然能被秋本一打骨折,那肯定還有更多悲慘的事情沒有說!太可憐了,跡部大爺!

  菊丸在心底默默地為跡部掬了一把淚。

  事實上,正如菊丸所料,跡部大爺的童年確實可以寫成一部波瀾壯闊的悲慘血淚史。而故事的主人公當然非秋本一莫屬。秋本一花招百出,跡部可以說沒有什麼沒經歷過的。

  就拿岸本這一局被翻盤的事兒來說,在跡部看來,這完全就不是個事。因為他曾經在賽末點5:0的時候,被秋本一絕地反殺,瞬間從天堂掉到地獄,還掉進塵埃,那時的心情真是一言難盡。

  如今想起,跡部都不知道當初自己哪根筋抽了,要去惹秋本一不痛快,結果留下了半輩子的心理陰影。

  秋本一正常情況下是不會讓球的,她讓了球就說明她不痛快,她不痛快,別人也就別想痛快。場上的她會把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先將對方高高捧起,然後猝不及防地把對方重重摔下,更惡劣的是,她會讓對方一直在勝利的邊緣掙扎,但絕不會讓對方有一絲勝利的可能。

  岸本現在的情況就是如此,甚至還要糟糕。一連三局都是這樣,岸本精神狀態幾近崩潰,他開始對自己產生懷疑,他開始對勝利不再抱有期望,他開始放棄、退縮、不敢面對秋本一的擊球。

  這一場網球賽無疑是岸本網球生涯中最噩夢的一場。在裁判說出「6:0」的那一刻,岸本解脫般地跪倒在地。他面色蒼白,背脊更是爬滿了冷汗,他雙目空洞無神,看向秋本一的目光只剩下恐懼。

  這一刻,眾人終於明白少女的「日本女網第一人」的名號絕非浪得虛名!她是有能與之相匹的實力的!

  太陽光輝流動般的舔過少女的臉,少女以一種傲慢的步伐走上觀眾席,在眾人的注視下,秋本一唇角微挑,帶著十足的挑釁說:「下一個。」

  、

  天色逾晚,紅霞燒滿天空,夕陽的餘暉染紅了4號球場。

  原本人聲鼎沸的4號球場,現在不復任何聲音,場地四周稀稀拉拉地倒了一大片高中生,每個人精疲力竭地癱在座位上,累得動彈不得,可饒是如此,他們還依然拼盡最後一絲力氣伸長了脖子,盯著不遠處的球場。

  在那裡,夕陽下,還有兩個人在對打。

  球場的一頭,一個身形勁瘦的男生還在追逐著網球,汗水打濕了他的臉頰,夕陽模糊了他的輪廓,疲倦拖累了他的動作,可他就是咬著牙堅持著,他猶如一棵屹立在峭壁之上的青松,在晚霞的映照下,蒼勁且挺拔。

  他是禦棠聖,4號球場的帝王,即便被秋本一逼到如此地步,他也不輕易言敗。

  秋本一的眼神微妙地變化,漂亮的秀眉稍稍抬了一下。她有些欣賞這個男生了。可欣賞不等於放水,秋本一唇角勾了勾,那就送給他一個大禮吧。

  一記抽球向禦棠聖飛來,這個球速度與之前相比,明顯慢了很多,禦棠聖眼底浮現一絲狐疑,秋本一這是要幹什麼?玩他嗎?

  禦棠聖雖然不解秋本一這個行為,但他揮拍的動作沒有停,就在他球拍要碰到網球的一刹那,驀地,他看到了一幅景象。

  眼前驟然飄起無數羽絨,紛紛揚揚,如雪一般,又像吹落的梨花雨,零零落落,占滿了視線裡的每一個角落。

  禦棠聖怔在原地,揮拍的手僵在半空,這些羽絨奇異地在空中交織,在殘陽下散著飄著,一點點沾進禦棠聖的眼裡,沒了焦點。

  直到網球軲轆轆地滾到他的鞋邊,禦棠聖才如夢初醒。

  這場比賽也在這場盛大的梨花雨中落下了帷幕。


☆、Chapter 8

  遠處,跡部輕輕的「嘖」了一聲,聲音雖輕,但依舊沒能逃過菊丸的耳朵。

  菊丸豎起耳尖,問:「怎麼了嗎?」

  「這個抽球是秋本一的高級技之一,梨花落。」跡部微微撇了撇嘴,小聲嘀咕了一句:「這小子真有能耐,竟然讓阿一開了個特例。」

  不二聞言也轉過頭來,深邃銳利的冰藍眼眸微眯,他問:「她不常用這個抽球?」

  跡部聳了聳肩,他覷了眼不二,說:「你不是看過她的比賽嗎,她用沒用過你不知道?」

  不二眉眼彎出一個月牙的弧度:「就是看過她的比賽,所以現在更覺得她深不可測。」

  因為這個抽球他也沒看到過。

  跡部挑起一邊的眉毛,他饒有深意地問:「你知道她為什麼叫『日本女網第一人』嗎?」

  菊丸歪頭,插話道:「不是因為她打贏了其他女網選手,所以才有這個稱號嗎?」

  跡部信手撥了撥額前的碎發,修長的手指沿著眼角撫上那顆性感的淚痣,下頜略抬,他翕合著優雅的唇瓣,驕傲地說:「這是其中一點,但更重要的是,她的實力已經達到職業選手的水準了。」

  「職業選手?」菊丸不可置信地吸了一口氣,不二狹長的眼眸裡也閃過一絲驚訝。

  跡部勾唇:「她既然已經到達那樣的高峰,你覺得她會在業餘大賽上顯示出真正的實力嗎?」

  不二斂住嘴角的微笑,神情略帶凝重地說:「也就是說,她以前從來沒有認真過,對嗎?」

  跡部乜斜了他一眼,懶洋洋地說:「何止以前,現在也沒有。」

  「什麼?」菊丸驚得大跳起來,顫顫巍巍地指著球場,「這好歹打了十場吧?她還沒認真!什麼變態啊?」

  跡部在心裡默默地給菊丸點了個贊,對,秋本一就是個變態!跡部大爺內心活動豐富,但他就能做到面色不顯,表面仍端著一副風輕雲淡、高深莫測的模樣。

  跡部面色不改說:「你發現沒有,她除了第一場發球局用了光速發球後,後面幾乎只發普通的ACE球。」

  不二蜷起手指抵在下巴位置,思索片刻,說:「不僅如此,她也沒有用任何特技,全是用基礎招式擊球。」

  跡部對不二的細心觀察很滿意,點了點說:「沒錯。」

  菊丸咂舌:「就算不用什麼特別技巧,就算她實力過人,但連著打十場,正常人也該受不住吧?」

  跡部不以為意:「那又有什麼,你們越前還不是幹過這種事。」

  「?」

  跡部咬牙切齒地說:「全國大賽你們和立海大那場決賽,當時越前失憶,我們可是一群人輪著給他『複健』呢!」

  菊丸恍然大悟,這麼一說,好像打十場比賽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兒誒……

  就在他們幾人說話間,暮色已經模糊起來了,堆滿著晚霞的天空,也漸漸平淡下來,沒了色彩,這時,秋本一也走下了球場。

  灰濛濛的淡泊微光往陸地下沉,跡部仰起臉,眯著眼望向她,少女逆著殘光,帶著懶散的神情,一步一步向他們走來。

  跡部噙著一抹假兮兮的笑,迎上前去:「阿一,我好想你。」

  秋本一扯了扯嘴角:「如果你不笑,我覺得這話更有說服力。」

  跡部聳了聳肩,面無愧色地收起臉上的假笑,繼續說著自己都不信的鬼話:「別這麼說嘛,我是發自內心的想你。」想你不要來。

  秋本一哼了聲,沒搭理他。也就只有她心情不好的時候,這小子才會這麼狗腿、這麼殷勤,生怕她把怒火波及到他身上。

  跡部微微偏過頭,悄咪咪地打量了秋本一 一眼,見少女神色如常,沒有明顯生氣的跡象,方才湊近了些,大著膽子問道:「阿一,那個岸本怎麼惹你生氣了?」

  此話一出,先前還平平淡淡的秋本一轉眼就如寒風過境,眼角夾著凜冽的寒冰:「他說他要摸我的胸。」

  跡部登時怒了:「什麼玩意!怎麼還帶人身攻擊的?!你根本就沒胸,還要摸什麼胸!」

  一旁的菊丸和不二:「???」

  秋本一垂下眼瞼,望著眼前一馬平川的胸部,恨恨道:「賤人!」

  跡部跟著附和:「就是!」

  秋本一面無表情:「我說的是你!」

  跡部:「……」

  跡部大爺就是在花樣作死的路上越走越遠。跡部大爺,您皮這一下很快樂?

  跡部說,痛苦並快樂著。

  秋本一微微一笑,掰了掰手指,然後,大爺卒。

  、

  監控室裡,三個男人看著秋本一那一行人走遠。

  齋藤至笑容滿面:「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

  拓植龍二短暫的沉默了一會兒,良久,他沉著聲音說:「她的確有點實力,但我並不相信她的水準能達到職業選手的地步。」

  齋藤至無聲地笑了笑,也沒有再多說什麼,拓植這人正直無比,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別人說什麼都不會聽。不過,這樣也好,到時候他們打一場,拓植才會知道秋本一的實力有多麼恐怖。想到這裡,齋藤至的狐狸眼裡漾足了興致。

  這時,一直默不作聲地看著監視屏的第三人,突然出聲道:「教練,我想申請團隊替換賽。5號球場替換3號球場。」

  齋藤至看向他,若有所思地說:「是不是想要敞開大門了……鬼十次郎。」

  鬼十次郎轉過身,他低低道:「是時候了。」

  齋藤至扭頭往回監視屏,螢幕裡秋本一的身影漸行漸遠,慢慢地暈開在一片夜色中……齋藤至勾了勾唇,一聲輕笑從唇邊溢出,他有一種預感,秋本一的來到,會給U-17刮起一陣颶風。

  、

  夜色無邊,月上梢頭,星斗滿天。U-17外的一片蒼鬱樹林裡,空氣裡仿佛彌漫著終年不化的水汽,清冷的月光切著銳角斜進來,照透樹葉細密的脈絡。

  山巔之上,一個中年男人坐在陡崖旁,他身形高大威猛,滿臉絡腮胡,露在外的一雙眼睛卻格外精明,他穿著一件不合規的和服,袖口似乎被刻意撕碎,露出粗壯有力的胳膊。

  他望著遠處黑壓壓的群山,兀自喃喃了一句:「她終於到了。」

  說完,男人拿起身旁的酒囊一通牛飲,酒水沿著下巴流淌到他結實的胸部。一酒飲盡,他汗快淋漓地大笑起來,他站起身來,蹣跚著步子向不遠處的木屋走去。

  男人粗魯地踢開了門,他粗獷沙啞的聲音響徹山野:「起來了!穿好你們的衣服,拿起你們的球拍,沿著後山那條路一直跑!跑到我說停為止!」

  木屋裡一陣兵荒馬亂。

  這個夜晚註定不平靜,明天U-17註定將迎來一場新的革命……

  、

  同一時間,美國U-17集訓地。

  透明窗簾被風撩起,在空中蕩開一個微小的弧度,耀眼的陽光從落地窗外投遞進來,鋪滿了整個房間。

  這是一間風格相當簡潔明瞭的臥房,白色天花板和黑色大床,床上散著一大堆衣服,床腳邊放著一個巨大的行李箱。

  房門「吱呀」一聲輕響被人推開,室外的晨光在來人的腳下旋出一個不斷擴張的角度,來人是一位俊美的少年,墨綠色的頭髮淩亂的搭在額前,也掩不住少年棱角分明的臉廓,以及慵懶不羈的氣質。

  少年正舉著手機在講話,唇角邊還捎帶著若有若無的笑:「知道了,倫子阿姨……」

  「好,好的……」

  「嗯,我明天就回來……」

  「好,我知道的,明天見,倫子阿姨。」

  ……

  冗長的對話結束後,耳邊只剩下一片忙音,少年放下手機,正要準備關上手機螢幕的時候,視線不經意地落到一截連絡人上。

  那是像是一個長長的擴折號,一 一。

  連他自己也沒發覺,他的目光在一瞬間變得無比的柔和,他自言自語道:「馬上就可以見面了……」 一 一。

  少女的音容笑貌尚不及勾勒,一陣叩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少年扭頭向門口望去,只見一個皮膚黝黑的外國男生倚在門口,朝他問道:「龍雅,今天就走?」

  龍雅「嗯」了一聲,收起手機,坐到床邊,開始收拾行李。

  杜杜對龍雅的冷淡不以為意,繼續笑著問:「我聽隊長說,你要去日本U-17把你的弟弟帶過來?」

  「是。」龍雅一邊搭腔,一邊折衣服動作不停。

  「嘖,我差點以為你是要去日本會個小情人呢。」杜杜擺了擺手,頓覺無趣。

  小情人?聽到這個詞,龍雅折衣服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心口某個地方,好像非常微妙地柔軟了一下,他勾了勾唇,說:「不是小情人。是一隻貓。」

  「貓?」

  「對,我在日本養了一個貓。」龍雅眯了眯眼睛,喉嚨裡溢出一聲喑啞的輕笑,「嗯,一隻血統高貴的紫貓。」

  杜杜懵了,紫貓?還血統高貴?這……啥品種?

  陽光下,少年再也憋不住地開懷大笑起來,某種莫名的喜悅在胸腔擴散,像潮水一般不斷湧出,灌滿了全身。

  一 一,我想見你了。                        


☆、Chapter 9

  次日清晨,山間薄霧冥冥,天色尚未明朗。

  U-17集訓地的每個角落裡響起了各色的驚呼聲:「什麼?今天要進行5號球場與3號球場的團隊替換賽?」

  「由鬼帶領5號球場的國中生組對戰3號球場的入江選手等人?」

  「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是說國中生組選手的士氣撞開了地獄守門人那堅固的大門嗎?」

  ……

  秋本一素來有晨跑的習慣,早起跑完步後,沿著小道往宿舍方向回走,經過球場時發現那裡聚集了一堆人,秋本一打聽後才知道原來是團隊替換賽。

  團隊替換賽,秋本一昨晚有所耳聞,卻沒想到今早就碰到了,秋本一來了興致,跟著也在觀眾席坐定下來。

  沒多久,昨天遇到的堀尾等人也來了。

  堀尾沒了之前雄赳赳氣昂昂的架勢,倒像焉了吧唧的菜黃瓜,秋本一聯繫自己昨天下午那番動靜,一下子就曉得堀尾到底是為什麼事發愁了。秋本一不免眼梢含笑,故意佯裝不知地問:「這怎麼了,才一個晚上你都經歷了什麼?」

  堀尾捏了捏衣角,彆扭的表情更上一層樓。昨天他雖然沒有看秋本一的那場網球賽,但並不妨礙他從別人那裡聽到這事——秋本一吊打了4號球場!原本還抱有僥倖心理的堀尾,那一刻,不得不承認秋本一真是來當教練的。

  於是,堀尾便欲哭無淚了。天呐,他怎麼又惹了一個大神QAQ。

  堀尾還在為之前「出言不遜」而發愁,壇太一卻是機靈地竄到秋本一身邊,一臉迷弟的樣子盯著秋本一。

  壇太一眨著星星眼,手裡拿著一個小本本,崇拜地說:「秋本學姐!你能幫我簽個名嗎?」

  秋本一含笑接過小本本,「當然。」

  壇太一一邊盯著秋本一簽名,一邊小心翼翼地問:「學姐,你能教我打球嗎?」

  秋本一簽完名,還沒應答,堀尾就不幹了:「你之前還找越前求教打球來著,怎麼現在就立馬換了物件?!太三心二意了!」

  壇太一漲紅了臉,有些不知道從何說起的好。他倒不是真的想跟秋本一學打球,畢竟秋本一的球風真是想學也學不來。他記得他小學五年級時曾看過秋本一的一場球賽,當時秋本一才國中二年級,是以國中生的身份參加橫濱女子網球公開賽。

  那場比賽給壇太一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他第一次發現網球原來可以這麼打。

  既不需要過多的技巧,也不需要華而不實的球技,只用基礎的招式就能打贏所有人。

  他曾一度為此深深著迷,跟著模仿了一段時間,結果畫虎不成反類犬。後來他才醒悟過來,不是所有的人都是秋本一,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做到像秋本一這樣返璞歸真、化繁為簡。秋本一能這麼做,是因為她已經具有了足夠的實力,那些多餘的招式在她看來不過就是個累贅。

  秋本一的球風正是體現了這一點,如同風一般,瀟灑又自然,簡單又速度,無影無蹤。


☆、Chapter 10

  壇太一被堀尾懟得說不出話來了,表情顯得有些局促,少年紅著眼眶,緊張地捏了捏衣角。

  好在秋本一並不較真這事,她對自己的球技還是有點認知的,不是所有人都能學她。昨晚她收集了下U-17裡前五個球場的選手資料,和她打球風格相類似的,也就只有來自四天寶寺的白石藏之介。

  想到白石,秋本一不由摩挲著下巴思索,這個叫白石的少年的確厲害,幾乎是已經摸到精髓了,估計過不了幾年就能達到她的高度了。

  嘖,真是後生可畏呀。

  秋本一對白石的期待遠大於別人,她試著開始考慮要不要和白石來幾場比賽,幫著磨練磨練少年的技巧。

  秋本一正思忖著如何規劃白石的未來,身旁突然傳來一陣躁動。

  堀尾驚愕地瞪大眼睛:「立海大的人來了!他們怎麼往我們這邊來啊?那邊不是有的是位置嗎!」

  堀尾話音剛落,立海大一行人就走到他們面前。堀尾震驚的表情還不遑收回去,下一幕更讓他張大了嘴。

  立海大一行人向秋本一端端正正地鞠了一躬:「秋本學姐好。」

  「?」堀尾等人懵了。

  秋本一望著他們,欣慰地笑了笑:「我期待你們三個月後升入高中部。」

  幸村笑了,和平日裡雍容華貴的微笑不同,這是發自內心的真摯笑容:「希望學姐到時候能擔任我們男子網球部的教練。」

  秋本一頷首:「當然。」男子網球部招安了她好幾次,奈何她看不中那幾個正選,若是這群少年入了高中部,唔,還是值得她去當教練的。

  堀尾再是不明事理,聽到他們這段這對話,也算明白過來了。堀尾目瞪口呆地問:「學姐,你是立海大的啊?」

  秋本一無辜地眨了眨眼:「是啊。」

  「……」厲害了……立海大真是臥虎藏龍。

  立海大這聲「秋本學姐」真是名正言順、心服口服。他們不像其他學校的人,都不知道秋本一是誰,高中部秋本一的大名早就傳到國中部了。

  去年秋本一高中入學,開學第三天,她一人獨闖立海大高中男子網球部,然後僅憑一人之力吊打了所有人,秋本一 一戰成名。

  不管是國中部還是高中部,立海大的網球部都是王者領域,裡面的正選無一不是怪才、天才。而秋本一不費吹灰之力,吊打了所有正選,可想而知少女實力之彪悍。

  立海大向來以實力為尊,縱然秋本一是個女生,但也不妨礙他們對秋本一的推崇。在絕對實力面前,性別算個P?!

  以至於,後來相當一段長的時間,他們對秋本一的盲目崇拜到達「秋本一說一,他們就絕不說二,秋本一說東,他們就絕不往西」的地步,儼然成為秋本一的第二大親衛隊。

  哦,你問誰是第一大親衛隊?

  是冰帝網球隊。

  跡部為此流下淚來。有一種「自家菜被別家豬拱了」的悲傷感。關鍵還是自家菜送上門讓人拱,生怕秋本一不拱。

  言歸正傳,回到眼下。

  幸村得了秋本一的應諾,不由喜笑顏開,往常三分淺嘗輒止的微笑,這下足足擴大成七分,笑得清雋而俊逸。

  秋本一對幸村這孩子還是很有好感的,她之前也有聽男子網球部那邊的人提起過幸村,立海大的「神之子」,除了全國大賽敗給天之寵兒越前龍馬後,基本就沒有任何敗績,可以說是下一屆高中男子網球部部長的不二人選了。

  這樣的可塑之才,的確值得她關注,秋本一暗暗思忖著,並將他和白石藏之介一起放到重點栽培對象裡。

  立海大一行人有意和秋本一打好關係,跟著也在秋本一身旁落了座。

  隨著幸村與秋本一的閒談深入,這時,5號球場與3號球場的團體替換賽也拉開了帷幕。


☆、Chapter 11

  率先對決的是利裡亞丹特·藏兔座和中河內外道。

  利裡亞丹特·藏兔座是日本U-17裡唯一的外國人,高鼻深目,棱角分明,金色長髮隨風輕揚,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冷豔的美態。

  秋本一對藏兔座很陌生,遂向立海大等人問道:「這人是誰?感覺不像是日本人。」

  切原傲嬌地哼了一聲,癟嘴道:「他叫兔兔座!在全國大賽上把我弄成了十字架。」

  柳生推了推眼鏡:「切原,他現在可是你們5號球場的隊友哦,不要夾雜著私人情感。」

  丸井吐了個泡泡:「而且,小海帶,你還把人家名字也給念錯了!」什麼兔兔座?有那麼可愛的嘛!

  相較隊友的搞笑,也就只有幸村正經解釋道:「他是名古屋星德的留學生,不是日本人。」

  秋本一了然地點了點頭。

  這時,比賽也在眾人的注視下隨之開始。

  中河內外道有機器人之稱,他的左右角吊球的技術十分精湛,開局沒多久後便將藏兔座逼到死局。

  秋本一蹙著眉說:「這個中河從開局到現在至少打了三百多個吊球,以藏兔座的體力,後面的比賽可能支撐不下去了。」

  正如秋本一所言,藏兔座的體力早已告罄。在藏兔座使出下墜截擊球的下一秒,少年最終體力不支地跌倒在地。

  裁判立馬做出宣判:「由於利裡亞丹特·藏兔座無法繼續比賽,所以勝者是3號球場的中河內外道。」

  切原不甘心地咬了咬牙:「我一定要替兔兔座報仇!」

  柳生遠目了一眼在候場區等待的白石,又瞥回切原,提醒道:「切原,白石在等你了,快去。」

  切原後知後覺地應了聲,朝秋本一和幸村鞠了一躬後,背著球包向白石跑去了。

  秋本一饒有興致地問道:「下一場是他們?」

  幸村微笑:「是的。」

  秋本一對自家隊員還是極抱有期望的,她好奇地問道:「切原的實力怎麼樣?」

  幸村雖然還在微笑,但是嘴角的弧度明顯有些僵硬,少年鳶紫色的眸子裡籠罩著一層薄得看不清的霧氣:「赤也的實力是有的,但是他對自己太不自信了……而且,」幸村頓了頓,口氣裡彷徨著悵然,「而且我們當時做得太偏激了……」

  到底是怎樣一個偏激法讓幸村如此悔恨,秋本一還沒來得及細問,切原和白石的雙打比賽就已開始了。

  前幾場,切原與白石雖然發揮穩定,但一直被對方高中生壓著打,比分一度拉到了0:3。

  在戰局一邊倒的情況下,切原到底是個孩子,很難保持鎮定,不免被對方的話語激怒。

  對方其中一個高中生抱著戲弄的心態和隊友說:「這個卷髮小鬼為什麼會在U-17?他不是被那個眯眯眼的國中生擊敗了嗎?」

  隊友輕蔑地看了一眼切原:「聽說好像是眯眯眼不惜棄權成全後輩,嘖,真是感人啊!」

  如果說之前的嘲諷切原尚能鎮定,但是聽到有關柳蓮二的言論,切原心底的怒氣再也抑制不住了,他臉上爬滿了憤怒的紅潮,雙眼一片赤紅,他嗜血地舔了舔唇瓣:「看我怎樣擊潰他們!」

  看到這一幕,秋本一這才意識到了切原的不對勁,她猛地扭頭望向幸村,神色無比嚴肅:「切原這是怎麼了?你們當初做了什麼?」

  幸村嘴角的微笑漸漸淡去,他歎了一口氣,說:「我們犯了一個大錯,當初赤也為了取勝,為了變強,無意識地開啟了『惡魔化』。惡魔化是指,在憤怒狀態下,赤也的運動能力會有飛躍性的提升。我們那時沒有制止赤也的惡魔化,因為這是為了立海大能爭取三連霸所需的必要技巧。」

  秋本一望著球場雙眼猩紅的切原,幽幽道:「如果他再這樣下去,他的精神遲早會崩潰的。」

  立海大等人集體沉默了,無言的悵恨醞釀在其中。幸村不自覺地微微抿起了唇,他凝視著球場,低聲道:「蓮二委託了白石,希望白石他能阻止赤也的惡魔化吧。」

  饒是他們對白石抱有極大的期待,可場上情況依然不容樂觀,切原已經接近暴走的邊緣了。

  對方高中的嘲諷言論聲聲入耳,切原的牙齒咬得「格格」作響,他怒不可遏地吼叫:「喂!你們在說什麼!」

  白石盡全力安撫,上前抓住切原道:「切原同學,別聽他們的,不可以惡魔化!」

  切原甩開白石意圖安慰的手,切原已然被憤怒支配,脖子上猙獰地虯結起一截又一截的青筋:「收回你們對柳學長的蠢話!」

  眼見事情要走向不可挽回的地步,白石試圖用柳喚醒切原的意識:「切原,你好好想想,柳是以怎樣一種心情讓你……」

  可這正不巧戳中了切原的G點,切原本來就對柳抱有愧疚之心,更對自己弱小的實力而慚愧,種種複雜的情感交織,讓他不敢面對柳為了他放棄U-17候選資格這一真相。

  在這種失常狀態下,任何有關柳的言論,都會引起他劇烈的反噬。

  切原憤怒地向白石出手,球拍直直向白石的左手揮去:「白石!你好囉嗦呀!好煩啊啊啊啊啊!」


☆、Chapter 12

  球拍砸到白石的左手,發出「嘭——」的一聲巨響,像是有什麼金屬撞擊的聲音在球場裡炸開。

  眾人被這番衝擊嚇到了,各個瞪大了眼睛。這樣的猛烈擊打,白石的左手不傷也殘啊!

  或許是切原的潛意識裡還有點理智,知道自己傷害了白石後,漸漸從惡魔化的狀態中抽離出來,清醒了的切原望著眼前的這一幕,他懊惱地放下球拍,低聲道歉:「對不起,白石……」

  白石摸了摸左手,裹纏左手的繃帶因為這個擊打斷裂了不少,隱隱約約中有金色的亮光在閃現,少年的眉目間掠過一抹可惜的神色。

  秋本一眯了眯眼,覷著白石的左手,唇角勾起一縷饒有深意的笑容,她喃喃:「有點意思。」

  幸村離秋本一近,聽到秋本一的顧自低喃,跟著也將目光投向白石。

  白石左手的繃帶一寸一寸地斷開,在眾人的注視下,一個純金的臂護露了出來。

  既然如此,再掩藏下去也無用了,白石歎了口氣,無奈地解開剩餘的繃帶,說:「柳,我遵守了與你的約定。不過……與修的約定卻無法遵守了……」

  看著那個純金臂護,圍觀的眾人皆抽了一口氣。

  丸井吹的泡泡糖霎時就炸了,糊了一臉,丸井不暇顧及滿臉糖漬,瞪大眼睛震驚地說:「我記得這個白石一年級就裹了繃帶吧?!」

  柳生穩重地扶了扶眼鏡:「是的。」

  幸村撩起眼簾,目光有幾分深沉:「與鐵鉛相比,純金的重量幾乎是它們的三倍。」

  丸井哭喪著臉,無比挫敗地說:「完了,我們徹底輸在起跑線上了。人家都用純金了,我們還在用鐵鉛!」

  秋本一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說:「那我也給你們每個人準備一副?」

  聞言,丸井立馬糾正態度,懇切地說:「不必了學姐,我們不是那樣虛榮的人!鐵鉛就很好!」天天帶著鐵鉛就夠嗆了,還來純金,夭壽了!!

  秋本一彎起眼睫,笑得有些樂不可支。真是一群活寶。

  白石脫下純金臂護後,擊球速度明顯上升了一個檔次,簡潔明瞭的擊球風格發揮到了極致,秋本一對白石的評價又上了一層樓。但是同樣的,白石的問題在秋本一看來也十分明顯,那就是下半身的行動跟不上手臂的速度。

  白石長期負重擊球,下半身適應了他上半身的擊球速度,此時卸下純金臂護後,白石揮拍速度加快了十幾倍有餘,但是雙腿奔跑速度明顯跟不上揮拍,顯得十分不協調。這時只要對方多打出幾個吊角球,白石就很難應對了。

  對方明顯也發現了這一點,著力攻打白石的左半場,但這畢竟是雙打比賽,切原不會坐以待斃,他緊追其後,然而對方太難纏了,幾度將球惡意打到切原的臉上。

  觀戰的丸井皺眉說:「再這樣下去,赤也又要惡魔化了。」

  幸村望著球場,眼神微妙地變化,他瞳孔裡波瀾起伏的霧氣一點一點地開始消散,搖擺不定的目光終於恢復了之前的從容淡然,他說:「不會。赤也他不會再失去意識了。」

  丸井不明就裡,奈何幸村也不解釋他話中的深意,丸井只好按捺著心中的疑惑,重新看回球場。

  切原又被一球擊打在地。少年低垂著腦袋,雪白的頭髮蓋住了他的面部表情,他渾身肌膚泛起了不尋常的潮紅。丸井暗道一聲「糟了,赤也果然又惡魔化了」。

  然而,預想中的暴走並沒有出現。

  切原抬起了臉,風掠過,吹起少年劉海,那雙本該充血的眼睛此刻卻清澈無比,像是被雨水洗滌一空的藍天,只剩下一派皓明。

  切原噙著自信張揚的笑,向對手大聲說道:「別太得意忘形了!我要擊潰你們!」

  丸井驚呼了一聲,這才明白幸村的意思。赤也明明惡魔化了,但是還能保持理智!太不可思議了!

  幸村微微一笑,笑意漸濃:「白石藏之介,這個男人果然不可小覷。」

  丸井咂舌之餘,心中也升起了敬佩之情。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破除了赤也的心裡障礙,白石真不虧是制服那個遠山金太郎的人。

  隨著切原的好轉,場上局面也開始逐漸一邊倒了,終於白石和切原以6:3的比分獲得了勝利。


☆、Chapter 13

  下一場比賽是重頭戲,所有人的視線牢牢地盯著場上,尤其青學的隊員都是一臉緊張的神色。

  這是一場新舊部長的對決賽。大和佑大對戰手塚國光。

  秋本一對手塚比較熟悉,畢竟之前曾與手塚相處過一段時間。但平心而論,之前手塚給她的印象並不深刻,若不是他堂哥手塚光中的原因,秋本一根本不會關注手塚國光這號人。

  手塚國光與他的堂哥手塚光中長得極為相像,但性格氣質卻截然不同。

  手塚國光的眼睛深邃沉穩,弧度裡斂著溫和有力的;而手塚光中則相反,光中是那種「表面笑嘻嘻,內心MMP」的人,貴氣天成的丹鳳眼總被演繹成風流倜儻的桃花眼,一勾一挑,雅痞十足。

  若說性格的話,相較而言,還是光中比較對她胃口。

  真正對手塚國光留下印象是在他與冰帝那一戰上,那場比賽給她強烈的衝擊。她也是那時才真真正正地意識到「手塚國光是國中網球界NO.1」這句話的深意。

  果真名不虛傳。

  手塚國光的確是有被這樣稱作的資格。

  秋本一這人對球技的考量極為刁鑽,不排除她本身在網球上極富有天賦這一關鍵點,但更多的是她喜歡去鑽研技巧,她會將一個平平無奇的發球展現到極致,捨棄不該有的動作然後以達到最完美的境界,這就是她為什麼只用普通的擊球手段,卻沒有人能將球擊回去。

  當一個普通擊球達到最完美的程度,實際上它就已經不是一個普通的擊球。

  秋本一 一直以為只有她才有這項才能,直到她看到了手塚國光的那場比賽。若說白石只需假以時日就能追上她,那麼手塚就是與她只有半步之遙了。

  手塚的技巧在秋本一看來,基本已經趨於臻美了。能得到秋本一這番評價的,全日本的國中生恐怕也就只有手塚國光這一個。

  秋本一從來不刻意誇讚人,她自己的實力就已經屬於世界級的了,真正能讓她看上眼的,少之又少。除了越前龍雅,也就只有眼前這個手塚國光了。

  就在秋本一走神的這會兒功夫,手塚與大和的比賽開始了。

  如秋本一所料,手塚穩紮穩打地拿下了第一局。

  第二局卻有了意料之外的波瀾,手塚開局竟然揮空了拍,球落在了毫無防守地右半場。

  丸井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議地說:「這是怎麼回事?手塚怎麼會出這樣的錯?」

  柳生眉頭微鎖:「手塚和球的位置完全是兩個不同的地方。」

  秋本一的唇角不自覺地抿成一條線,她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個球。

  一次,一次,再一次,手塚揮空了拍,網球「噠噠」地滾落在球場的角落。

  終於,秋本一看出了端倪,她扶住額頭,喉嚨裡溢出一聲低笑。

  幸村眯了眯眼,問道:「學姐,你看出來了?」

  秋本一唇梢含笑:「我們被他騙了,這個大和真是有點本事。」

  「?」丸井懵,稀裡糊塗地問:「什麼意思,秋本學姐?」

  秋本一說:「手塚他沒有漏球,他的確擊中了『球』。」

  「啊?什麼?」丸井吃驚。

  「但是那只是他以為的『球』罷了。」秋本一失笑地搖了搖頭,「手塚不比常人,他能透過對方的動作、呼吸預測對方打出球的路線以及強度,並做出相應的回擊。大和正是知道這一點,所以在打出球的一瞬間改變了線路。」

  聽完秋本一的解釋,眾人也明悟過來,秋本一接著說:「而手塚卻是追逐著之前他預測的線路,所以才會一次又一次的揮空拍。」

  秋本一話音甫落,又是一枚落空的球落到地上,裁判也宣判道:「2:1,大和此局勝。」

  連輸兩局,手塚也發覺了這個球的難纏之處。第三局開始,手塚直接使用了「手塚魅影」。

  這是「手塚領域」的逆向使用,在球上加上比「手塚領域」高出六成的迴旋,讓球強制性飛出場外。但同時,施加在肘部的負擔也是相當大。

  跡部見此,臉上頓時不復半點優雅閒適的神態,他吼道:「手塚不要硬來!你手臂的傷勢進一步加重了怎麼辦!」

  手塚神情冷靜堅定,絲毫不為跡部的話動搖。

  比分追回了「4:4」。中場換場的時候,大和望著手塚,突然開口:「又要做自我犧牲嗎,手塚?」

  手塚頓住腳步。

  大和歎了一口氣:「繼青學的支柱後,這次又打算做日本青少年網壇的支柱嗎?」

  「你已經沒有必要再為球隊而戰鬥了,你打算走向職業網球之路了吧?」

  手塚唇角抿緊,他說:「我一定要在這次的團隊替換賽中打贏比賽!」

  大和不由苦笑,第一次為當初的決定而後悔。「青學的支柱」既是一種榮耀,更是一種負擔,他將手塚牢牢地束縛在原地,讓他無法自由翱翔。

  大和深深地盯著手塚:「托你的福,又讓我再一次想揮動球拍,儘管康復治療很艱苦,但是我還是咬牙挺過來。真是因為如此……」大和頓了頓,撩開袖子,露出手臂上一道長長的手術縫合疤痕,他聲音裡帶著濃烈的感傷:「我才不希望你重蹈我的覆轍。」

  手塚怔住。

  大和一字一頓地認真說:「我聽說你已經接到德國職業球隊的邀請,這一次,我希望你能專心為自己而戰!」

  手塚此刻的震驚之情無以復加。他撇過頭,掩住自己複雜的表情。

  良久,他轉頭看向大和,他聽到他啞著嗓子說:「大和部長,您能在讓我多享受一下網球的樂趣嗎?」

  陽光溫柔的灑在手塚身上,少年眉眼間的清氣如夢一般的氤氳開,唇邊綻放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是啊,他該做的都已經做了,他完成了曾經的諾言,帶領著青學獲得了全國大賽的冠軍……

  這一刻,少年仿佛歷經重重困難終於破繭成蝶,他的眉宇微微舒展開來,整個人煥發著極為絢麗的光彩。

  他開始享受比賽,他開始感受網球給他帶來的喜悅,他開始滿懷初心……絢爛奪目的光芒從他身上綻放,耀眼的光芒覆蓋了整個世界,讓人難以移開目光。

  幸村神色大變,吸了一口氣:「手塚……你也步入了『天衣無縫』的境界?」

  秋本一眼眸微閃,她舔了舔乾澀的唇瓣,沒有說話。

  不久後,「比賽結束,手塚勝出,6:4。」

  手塚與大和握完手,背著球包向場外走去。同時,秋本一也站了起來,準備離去。

  幸村微愣,他說:「下一場是跡部的比賽。」

  秋本一的腳步也沒有因此停下,她頭也不回的說:「他不會輸。」說完,她緊追著手塚離開的方向跑去。

  林間的小道,陽光從枝葉縫隙裡一寸寸鑽進來,光線灑在地上,又細又長。

  秋本一喚住了手塚。

  少年神色一如初見時,五官俊雅精緻,雙眉有致,深褐色的瞳孔帶著冰冷的質感一直延伸到心靈深處。

  他朝她禮節性地頷首:「秋本學姐,好久不見。」

  秋本一凝視著他,問:「你要去德國?」

  手塚點了點頭,神色冷靜:「是的。」

  秋本一喉嚨緊了緊,頭腦有一瞬間的空白。那……蒼葵怎麼辦?

  手塚冷淡的目光掃過秋本一,僅一個眼神,他就明白秋本一的想法,能讓秋本一這麼緊張的,也就只有她了。手塚垂下眼瞼,神情隱在一片陰影裡,他說:「光中會回來的。」

  「淺草家的長女需要的……」手塚微頓,口氣裡帶著難以察覺的悵然,「從來不是我。」

  少年的聲音漫進耳廓,怎麼聽都找不到情緒的軌跡。

  因為這話,秋本一躑躅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手塚走遠。


☆、Chapter 14

  風微微流過髮際,穿過林間,又將厚厚的雲層剪成細絲,金色的光嘩啦啦地自頭頂傾瀉而下。

  秋本一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欲要轉身離去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秋本一尋聲望去,離她不遠的地方走來一群穿著黑色球服的國中生。這些國中生每個人臉上都是傷,更有甚者整張臉都被繃帶裹住,乍看之下,像一個活的木乃伊。

  秋本一停下步子,不著痕跡地打量著他們。

  眾人同樣也在打量她。因為各大球場都去看比賽的緣故,此刻這條路上空曠無人,是以秋本一的出現十分惹眼,走在最前面的越前微微揚了揚下巴,問:「你是誰?」

  秋本一的視線在少年臉上打了一個轉,這樣囂張又倨傲的表情簡直與那人一脈相承,更不用說這張極為相似的臉,秋本一不假思索就猜到了他是誰——越前龍馬。

  秋本一稀鬆平常地笑了笑,攤手道:「我是路過的。」

  柳蓮二緊閉的雙眼微微睜開一絲縫,他有些不太確定地喚道:「秋本學姐?」

  秋本一對柳蓮二還算有點印象,點了點頭,回應道:「柳學弟。」

  真田也跟著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立即脫下頭上的鴨舌帽向秋本一鞠躬。

  秋本一擺手道:「真田你也太隆重了。」

  真田起身,正色道:「學姐你客氣了。」

  秋本一無奈一笑。真田什麼都好,就是太刻板了。

  秋本一本想與他們再多寒暄幾句,卻又想到跡部還在比賽這事,只得暫時擱下與他們閒聊的念頭,向他們打了個招呼,然後急忙往球場方向跑去了。

  秋本一走遠後,這群高中生立馬交頭接耳起來。

  桃城武向仁王好奇地問道:「這個女生是你們立海大的?她是誰呀?怎麼會出現在U-17?」

  仁王狹長的眼眸裡閃過幾個狐狸樣的星星,他雙手交叉懶洋洋地耷在腦後,佯裝不以為意地說:「噗哩~她就是一個普通人啦,但是因為她長得很漂亮,所以我們立海大的人都把她當偶像。」

  桃城武狐疑地看了仁王一眼,有些遲疑:「不會吧?」 真田也追星?

  仁王湊到桃城武身邊,刻意壓低了聲線:「你別看我們副部長這樣,其實他最崇拜秋本學姐了!你看他剛才那樣認真慎重,還不明白嗎?」

  桃城武恍然大悟,心中暗道,沒想到真田也有這樣的一面,真是人不可貌相!不由的,桃城武看向真田的目光多了幾分同道中人的意味。

  仁王心滿意足,功成身退。

  大家都在七嘴八舌地討論,只有柳蓮二望著秋本一漸行漸遠的身影,不自覺地陷入了沉思。秋本一出現在U-17絕不是偶然,她的身份肯定不簡單。如果不是選手的話,最大的可能就是教練了。

  乾貞治推了推眼鏡,問道:「蓮二你發現了什麼不對勁嗎?」

  柳蓮二不動聲色地斂了斂神情,淡淡地說:「沒什麼。」

  等到時候大家知道秋本一是教練後,那場面……一定很有趣。柳軍師默不作聲地合上了本子,嘴角彎出一個小小的弧度。

  、

  待秋本一回到球場,跡部的比賽已接近尾聲。

  秋本一的神情一如離開前那般,面色淡如水,看不出喜悅與悲傷。所幸的是幸村不是好事的人,沒有追問秋本一為何追著手塚跑了出去,只是輕描淡寫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將視線重新投到球場。

  跡部憑藉著頑強的毅力與入江奏多搶七局。

  跡部不是個愛輸的人,秋本一 一直都知道。年少時,他們經常對打,跡部被她打敗了後,總會一臉倔強地望著她,要求繼續比賽。跡部對勝利的執著超乎別人的想像,但是這一刻,秋本一卻覺得跡部有什麼不同了。

  他還是那個他,對勝利依然渴望,卻不單單只是一種對榮耀的渴望,他在擔負別人對他的期望,他在為團隊而戰!

  秋本一眼底閃過一絲欣慰,小景終於長大了。

  這場比賽,最終因為雙方兩人都無法繼續比賽,而被裁定為平局。

  到目前為止,兩個球場的戰績是都是兩勝兩負一無效,所以又要加賽一場。

  5號球場出戰的是鬼十次郎。鬼雖然是在5號球場,但他本身的實力並不俗,這場比賽鬼毫無懸念地取得勝利。

  至此,5號球場挑戰成功,5號球場和3號球場全員換位。

  就在5號球場歡呼雀躍之時,從2號球場方向,走來黑壓壓的一群人,他們身著同款黑色U-17球服,猶如王者歸來,帶著傲視群雄的氣勢,步入大家的視線範圍。

  走在最前面的墨綠發少年,傲慢囂張地揚起球拍,說:「你們好,我們是2號球場。」                        


☆、Chapter 15

  國中生失敗組歸來,驚動了整個U-17。然而,更叫他們意想不到的是,第二天,U-17的海外遠征組也回國了。

  清晨,東方的天空泛起魚肚白,偌大的網球場上站滿了人。

  黑部由起夫在宣佈這次與海外遠征組對戰的20名選手名單,不出意外全是高中生。

  切原有些忿忿不平:「為什麼我們初中生沒有被選上?明明我們勝率更高!」

  越前壓了壓帽檐:「不過,也有一名國中生入選。」

  切原問:「誰?」

  「幸村精市。」

  切原怏了,要是別人他還能為自己鳴不平,但是是幸村部長,他就無話可說了,畢竟幸村的實力確實淩駕於其他國中生之上。

  黑部由起夫宣佈完名單後,抬步準備離開時,忽然想到什麼,喚住了在旁候著的秋本一。

  秋本一收起臉上漫不經心的神色,認真地問道:「黑部教練有事?」

  黑部由起夫略帶深意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海外遠征組估計快要到了大門,你去接下他們吧。」

  秋本一頷首:「好。」

  、

  如黑部教練所料,秋本一到達大門時,海外遠征組的車剛好抵達。

  U-17的眾正選們下車後,見到大門口靜靜地佇立著一位陌生的少女,皆遲疑了一瞬。她是誰?U-17什麼時候有女隊員了?

  秋本一不緊不慢地走到他們面前,容色是一如既往的清貴,神色也是一如既往的懶散。她彎了彎唇,自我介紹道:「你們好。我是U-17的新教練,秋本一。」

  正選們愣住了,心中怪道,黑部教練他們腦子犯抽了嗎?找個弱不禁風的女生當教練,這是玩什麼?

  「你是教練?開玩笑吧!」

  「黑部他們什麼時候這麼糊塗了?!」

  「就你這小身板都不夠我們打的,還教練?別逗了。」

  ……

  眾人對秋本一的話紛紛表示不信。唯有平等院鳳凰和隊伍最末尾那個戴著兜帽的男生神情微妙地變化了一下。

  秋本一,你終於來了……平等院鳳凰眼底燃著瘋狂的戰意。他曾經為了追尋更高境界的網球在世界各國流浪過,然後他在英國遇到了秋本一。

  少女犀利精湛的球技將他打得毫無還手之力,沒有任何破綻,更找不到一點空隙,簡直可以堪稱完美網球!也是從那時起,秋本一成了平等院鳳凰唯一想要打敗的人!

  平等院鳳凰揚了揚眉,揮開前面擋著他路的人,徑直走向秋本一:「好久不見,秋本一。」

  秋本一歪著頭打量了他好一會兒,眼底浮現一絲迷惑不解,這個大叔看著好眼熟,到底是誰啊?

  無怪秋本一記不起平等院,正常人也很難將三年前的平等院與現在的平等院等同到一起,畢竟誰都想不到時間會是把殺豬刀,能將一個小鮮肉磨成老臘肉。

  平等院等了半天不見秋本一有任何回應,對上秋本一迷惑的眼神,這才想起自己變化之大,平等院頗無奈地說:「我是平等院鳳凰。」

  「你是平等院?!」秋本一吃了一大驚,「你發生了什麼?才三年不見,你怎麼就變成了一個大叔!」

  平等院眉峰劇烈跳了兩下,良久才從嗓子眼艱難地憋出一句話:「就真的這麼老嗎?」

  秋本一為了不再打擊平等院,重新組織了下語言,儘量友善地說:「不老,只是有些滄桑而已。」

  平等院嘴角抽搐,呵,你可閉嘴吧你!

  三年不見,秋本一的嘴上功夫依然能殺人於無形,這是平等院此刻最大的感受。

  兩人忙著絮叨,眾人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老大,你認識她?」

  平等院摸了摸下巴,說:「嗯,她很厲害。」

  眾人心下駭然不已。能被平等院這樣評價,她究竟是什麼來頭!要知道平等院的水準已經不是一個高中生能達到的水準,他完全可以媲美職業選手。有這樣實力的平等院很少會有看得上眼的人,然而這個女生不僅能讓平等院正視,還讓平等院評價如此之高!這個女生到底有怎樣的恐怖戰鬥力!

  眾人不由頭皮發麻。他們絲毫不懷疑平等院所說,因為他們知道平等院沒有理由騙他們。

  眾人在忌憚的同時,也萌生出了一種躍躍欲試的心態。他們無一不是高中網球界的強者,遇到厲害的選手,內心當然渴望與對方切磋較量一二。

  或許大家的目光太過火熱,秋本一回望向他們,聳肩道:「你們別看我,黑部教練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對手。」

  有人嗤笑道:「哈?別跟我說是二軍的那些人,他們真讓我們提不勁兒來。」

  秋本一挑著唇笑了,卻攜了一絲深意:「保證讓你們滿意。這可是黑部教練為你們精心準備的禮物。」

  眾人面面相覷,對秋本一說的話將信將疑。

  有人分析道:「二軍的實力應該也有進步吧!畢竟每天都在進行科學性的訓練,如果我們稍不留神,說不定就會敗給他們呢。」

  這麼一分析,大家都覺得言之有理。

  秋本一但笑不語,沒有多加解釋。她知道黑部教練在打什麼主意,她口中的「禮物」可不是那些二軍的高中生,而是那些實力不凡國中生。

  雖然名單上寫好了十九名高中生對戰,但是真正能出戰打贏這些一軍的人,肯定不是他們。那些國中生一定會有所動作,她就等著看好戲就是了。

  平等院察覺到了秋本一話中的深意,略略地思索了一番,猜到黑部怕是想要給一軍替換新人,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壞事,一軍的確需要洗牌了,於是他大手一揮,說:「NO.11到NO.20去盡情地玩吧!比賽結束後,到16面中央球場集合!」

  聽到平等院發話,興致高漲的一軍隊員便各自散開了。

  走了大批人後,大門口只剩下寥寥幾個人,平等院朝秋本一揚了揚下巴,興致衝衝地提議道:「我們也來一場?」

  秋本一翻了翻眼皮,興致不高。她正要回應平等院的時候,抬眼的一瞬間,不期然的,目光像是被什麼吸引一樣自然而然地落到一處。

  那裡站著一個戴著黑色兜帽的男生,手裡悠閒地拋著一個橘子。從她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男生線條分明的下頜,還有削薄輕抿的唇。

  空氣裡細碎的聲響仿佛戛然而止,秋本一怔在原地,指尖微微發顫。

  她直勾勾地望著那個男生,她啞著聲音說:「他是誰?」

  平等院對秋本一的反常有些奇怪,不由皺起眉頭,如實說:「他是我在海外撿回來的,實力很不錯,怎麼了嗎?」

  可秋本一要的不是這個答案,她急不可耐地問:「我說的是他叫什麼名字?」

  在平等院印象裡,秋本一向來都是從容鎮定的,鮮少這麼失態,他被秋本一嚇了一跳,乾巴巴地說:「越前……龍雅。」

  話音甫落,少女就如離弦之箭飛奔出去,平地刮起一陣旋風,眨眼的功夫她就奔至男生面前。

  她站在他的面前,嘴唇幾度張張合合,手抬起了又放下。秋本一曾無數次預想與他見面的場景,可當這一切真真實實的發生後,她反而手足無措了。

  猶如近鄉情怯,各種情緒湧上心頭,有酸楚,有喜悅,有難過,有激動……無數情感交織,最終卻釀成一句看似簡單普通話語,她說:「好久不見,龍雅。」

  男生的喉結上下動了動,似乎在壓抑著什麼情緒。良久,男生掀開兜帽,露出那張俊美如斯的臉,他輕笑,特有的喑啞性感嗓音緩緩響起,他說:「一 一,過來。」

  秋本一沒有任何反應,因為她正在出神地望著他,她的視線在一點一點的描摹著男生的輪廓。

  少年時的稚嫩已經在他臉上找不到半點痕跡,長開後的五官臉廓十分俊逸,微揚的唇梢透著幾分放蕩不羈,可細長的眉眼卻暗藏著銳利。

  秋本一看得有些癡,一時沒聽到越前龍雅的話。

  越前龍雅幽深的褐眸漏出一點笑意,與唇角的弧度相得益彰,他邁開雙腿向她走近。

  秋本一還沒反應過來,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慵懶醇潤的男音從她頭上響起:「我很想你……」男生溫熱的氣息撲在了耳廓上,有些癢。                        


☆、Chapter 16

  男生的氣息拂到她的臉上,帶著淡淡的清香,以及勢不可擋的灼熱溫度,仿佛被他觸碰的每寸肌膚都在隱隱發燙。

  秋本一此時腦袋一片空白。饒是她經歷過大大小小的比賽,早已練就一顆處事不驚的心,可這一刻,所有的淡定、所有的從容,在龍雅溫柔的攻勢下驟然傾塌,以洪水決堤般的架勢淹沒了她僅存的理智。

  龍雅淩亂的墨發垂在額前,有一種別樣的慵懶不羈的美感,他唇角微勾,對秋本一無意識的淪陷很是滿意,不動聲色地將她往懷裡帶了帶,緊緊地貼住自己的胸膛。

  曖昧的氣息縈繞在兩人周身,很長一段時間後,秋本一的神智才慢慢回到了大腦。

  即使秋本一對男女之情上不甚瞭解,但她也明白這絕不是友人間的擁抱。到底是哪一個環節錯了?秋本一來不及細究,她掙扎地退出龍雅的懷抱。

  龍雅眼底飛快閃過一絲情緒,他垂下眼瞼,嘴角笑意尤在,卻有些叫人捉摸不透。他緩緩鬆開手,對秋本一沒有做過多的挽留。

  他含笑地凝視著女生,褐眸裡閃著流螢般的粲光。一 一,來日方長,不急。

  秋本一覺得龍雅的視線仿佛蘊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若有似無地撩撥著她的心。秋本一極力穩了穩情緒,佯裝淡定自若地問:「你怎麼來了?」

  龍雅輕啟薄唇,懶洋洋地說出曖昧至極的情話:「想來看你了。」

  秋本一額角跳了跳,她覺得這男人就是天生的情場浪子,總能悄無聲息地撩動人心。到底是不是真的想來看她,秋本一無從追究,但是男生的這話確確實實是取悅了她。

  秋本一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眼梢眉角因為這話倏地生動起來,她故意裝作不在意地說:「還當我是小時候那麼好糊弄呢。」全然不知自己微紅的耳尖已然出賣了她。

  龍雅彎起眼眸,從善如流地說:「嗯,不好糊弄了。」

  秋本一嘴角微翹,輕輕地「哼」了一聲,帶著濃濃的鼻音,聽著像是在同他撒嬌似的。

  龍雅差點沒忍住,他曲起手指壓住的唇角,意圖借此壓住蠢蠢欲動的心,男生眸中的墨色不免又深了幾分。他以為自己夠撩人了,哪料到這個小丫頭隨便一個動作就能把他撩得不能自已。

  龍雅扶了扶額,真是敗給她了,也是敗給自己了。在她的面前,他就根本沒有半點自製力。

  原以為只是年少時的一時情動,隨著時間的流逝,就會遺忘在歲月的長河,哪曾料想時間是最好的發酵劑,將淡不去的別離情釀成了濃入骨的相思意,此後,人生當苦,寂寞何以堪。

  龍雅微不可見的扯了扯唇,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秋本一。一 一,這次我可不會再鬆手了。

  而秋本一還沉浸在與龍雅重逢的喜悅中,絲毫不知自己的竹馬對她的感情發生了翻天動地的變化。

  在一旁晾了許久的平等院鳳凰瞅中空當,好奇地插話道:「你們認識?」

  秋本一毫不猶豫地點頭,理所當然地說:「是啊,他是我的好兄弟!」

  龍雅瞥了她一眼:「我可沒你這樣的弟弟。」 情人變兄弟,他可沒這麼心大!

  秋本一摸了摸鼻子,私以為現在龍雅不喜歡別人對他稱兄道弟,只好委屈地癟嘴解釋道:「好吧,其實是青梅竹馬。」

  龍雅無奈了,算了,青梅竹馬至少比兄弟好多了,日後再來慢慢糾正她的想法。

  平等院鳳凰是什麼樣的人?遊歷各國沒點眼色怎麼行,他當然看出龍雅那恨不得將人溺斃的溫柔眼神,還有那半步不離的赤果果佔有欲,說龍雅沒想法,他都不信!

  想到這兒,平等院理智地後退了幾步,因為他知道,戀愛中的男人是毫無道理可言的。萬一龍雅因為他和秋本一曾經相識一事而動怒了怎麼辦!男人心,海底針。

  不得不說,男人到底還是瞭解男人的。

  雖然龍雅沒有小氣到這個地步,但是只要涉及到有關秋本一的事,他很難大度起來。

  他表面上不顯,實際心底已經將平等院鳳凰畫了一個紅色大叉。呵,想和我家一 一打球?沒門!

  平等院鳳凰感覺自己遭受了無妄之災,瘋狂地給龍雅遞眼色,龍雅優雅一笑,然後視而不見。

  平等院:「……」媽的,怎麼有這麼小氣的男人!

  秋本一對他們倆的暗潮湧動一無所知。

  她望著龍雅忽然想到什麼,她扯了扯男生的衣角,龍雅習慣性地低下頭,耳畔附到她的唇邊,傾聽她的低喃——這是他們年少時習以為常的舉動。

  因為那時龍雅高過秋本一 一個頭,秋本一經常嫌棄仰著頭說話太累,每每不想動的時候,她就會扯著他的衣角,示意讓他低下頭來,久而久之,龍雅就養成了這個的習慣。

  六年過去了,似乎什麼都沒有變,他還是那個他,那個只會把她寵得無法無天的他。

  秋本一踮起腳尖,湊到龍雅耳邊,神秘兮兮地說:「龍雅,我可能養不活你。」

  「????」

  越前龍雅,一個看似放蕩不羈、遊戲人間的男生,實際人設其實是純情的不能再純。除了為自家小青梅日常「情動」♂外,基本沒有任何不良嗜好。

  可以說,這是他人生第一次聽到「我養(不活)你」這樣類似于告(包)白(養)字眼的話,不是出自于某位金主爸爸,而是出自于自家青梅。

  龍雅在為自家青梅終於開竅而欣慰的同時,卻暗自納悶,我很像吃軟飯的嗎?

  關鍵吃軟飯就算了,為什麼還養不活??他很能吃嗎??

  就在越前龍雅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秋本一善意地解釋道:「這個集訓地的物資都是要自己運的,我前天剛來,沒有物資,所以龍雅你只好自己想辦法咯。」末尾,少女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極為俏皮。

  若是往常,龍雅肯定被秋本一這個俏皮可愛的舉動迷得七葷八素。現在龍雅卻只想說一句話:「一一,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是少男情懷終結者?」

  「……」                        


☆、Chapter 17

  帶著無奈又寵溺神情的龍雅比任何時候都要美好,秋本一感覺自己稍不留神就會沉溺其中。

  這男人就是個專門來誘惑她的!秋本一在心底哼哼。

  平等院在一旁有些受不了他們倆的「眉來眼去」,惡寒地抖了抖肩膀,故意打斷道:「喂,秋本一,你們還要在門口寒暄多久啊!我們要趕著去集合呢!」

  被平等院這麼一說,秋本一這才想起正事。龍雅心知眼下不是和秋本一懷舊的好時候,沒有多說什麼,任由平等院帶著他們往前走。

  於是,一行人往球場方向走去,同一時間,各個場地開始了激烈的網球對打。

  、

  二十分鐘後,16面中央網球場。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等候在這兒的國中生不免顯得有些焦慮,就連向來有耐心的忍足侑士也忍不住歎了一聲:「好慢啊……」

  切原更是直接抱怨起來:「為什麼老讓我去失敗組。」

  真田不動如山,任憑自家海帶瞎鬧騰。

  柳生規勸道:「冷靜點,切原。你再鬧彆扭也沒有意義。」

  切原洩氣地耷下了肩,白石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

  就在大家煎熬等待的時候,越前眼角餘光瞥到球場門口走進來幸村等人,幸村身後正是那些偷偷出戰的國中生們,越前開口道:「他們好像回來了。」

  眾人依言望去,為首的幸村向他們信步走來,男生眉宇間蔚然而深秀,飛揚的球衣配合著微風,將男生如玉般的氣質襯得更加出塵。像電影慢鏡頭推進一樣,陽光下,他的球衣領口那個「NO.11」的徽章一點一點鑽入大家的視線範圍。

  跡部揚著唇角:「你也學會擺譜了,嗯?」

  眾人再往幸村身後望去,皆是穿著黑色球服的國中生失敗組們,他們領口也都別著象徵U-17正選的一軍徽章。

  真田見此,不動如山的氣質沒能繃住,面露激動之色:「失敗組的革命正要開始了吧。」

  忍足嘖了一聲:「真是會自己增加光環呐。」

  在一旁跟著等候的鬼和德川似乎早已料到會是這個結果,沒有太過驚訝。

  種島修二饒有深意地打量著這些國中生:「似乎有人爆冷門了呀……」

  桃城環顧四周,突然問道:「誒?金太郎呢?」

  失敗組先下手為強,是私下裡經過一番討論才決定的,出戰的人也是大家提前商定好了的,是以現在歸隊人數明顯少了一人,桃城一下子就發現了。

  「我在呢!」球場門口傳來中氣十足的聲音。

  眾人看去,只見遠山金太郎馱著一人走了進來。

  少年瘦弱的肩上伏著一個身材高大的高中生,高中生似乎受了傷,額頭上的血跡觸目驚心。

  進入球場後,遠山金太郎偏頭對那人說:「袴田老兄,到這裡已經夠了吧?」說著將人平放到地上,袴田也將象徵著NO.14的徽章遞給金太郎。

  白石失笑地搖了搖頭:「小金又去做好人好事了。」

  遠山金太郎的出現意味著一軍的NO.11~NO.20都被國中生承包了,眾人不由歡呼雀躍起來,然而就在這時,一道不和諧的聲音打破進來。

  「呵,白癡就是容易丟自尊。」

  下一秒,就是一記淩厲又速度的擊球向袴田飛去。這一球太快了,快到仿佛是電光火石之間的發生了,還不及阻止,根本也無法阻止,大家眼睜睜地看著這球如流星般劃過。

  就在大家以為袴田必遭這一擊的時候,這時,卻陡然橫空冒出一個網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如風捲殘雲,眾人只覺眼前一花,有什麼東西「唰」的一下從面前掠過,眼睛一閉一眨間,這個網球就截住那一發惡意的擊球,並將那球擊飛到老遠。

  「網球不是用來打人的。平等院,看來你需要再好好學學。」

  懶散悠閒的聲調卻深藏一腔冷意,像乍暖還寒的初春,不經意就沾了一身涼。

  許是這樣清冷的聲線與她平日裡慵懶閒適的模樣太過不符,眾人一時沒回過神來。六秒之後,眾人才如夢初醒般地尋著聲音源頭望去。

  球場上方,那裡站著十個人,除了熟人秋本一外,其餘九個皆是陌生的高中生。

  秋本一丹唇緊抿,秀美的眉梢攏著料峭的冷意,顯然她還沒有順過氣來。似乎是氣極反笑,她微微眯眼,挑起一邊的唇角,皮笑肉不笑地說:「你們再這樣打球,我就讓你們好好體會下我的網球。」

  「我的網球」這個四個字咬得極重,在場的人還不明所以,惟有跡部神色驟變。

  要死人的!!!!!

  跡部大爺在心裡呐喊!可惜沒人能聽到他的心聲。

  平等院不以為意,甚至是熱情高漲,欸,可以和秋本一打球,好像還好不錯的樣子。平等院摸了摸下巴,思忖著要不要再來一球,這樣秋本一就能和他打球了。

  抱有平等院這樣心態的不止一個人,好幾個人都在想這樣做的可行性。

  不同于別人初生牛犢不怕虎,跡部大爺內心則是在瑟瑟發抖,他默默地做下決定,在U-17結束前,不管發生什麼,都要在秋本一面前當個乖寶寶,決不能犯事!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跡部都在為自己當初做下這個明智的決定而深感欣慰。

  被秋本一這麼一打岔,平等院忘了自己是來給國中生們找茬的,然而他不知道,還有人比他更會找茬。

  越前龍馬往前走了一步,拽酷拽酷地說:「和我們對一局怎麼樣?」

  平等院眉毛跳了跳,即使他目前不認識越前龍馬這號人,但這張與龍雅如出一轍的臉,還有這囂張至極的表情,不難從中推斷出這兩人之間有血親關係。

  平等院覺得他的手有點癢了,剛剛在大門口太受氣了,哪有那麼小肚雞腸的男人!他本想和龍雅打一場,但又想到那男人太難纏了,不好對付。這個小鬼怎麼看都才十三歲的樣子,實力應該沒有龍雅那麼恐怖,夠他出氣的吧?雖然把他哥的氣出在他身上不太好,但是誰叫他是龍雅的弟弟呢?

  平等院這般壞心地想著,而越前龍馬對此毫不自知,仍目光炯炯地盯著平等院。這時,跡部也不甘示弱,上前道:「給我等一下。也教教我們網球吧!」

  媽的,這群國中生蹬鼻子上臉還是怎樣啊!來了一個小鬼就算了,還來一個!平等院的血性徹底被激起了,他暴戾地吼道:「小鬼頭們!別得意忘形了!」

  平等院如同獅王一般的怒吼震懾了所有人。球場上瞬間安靜了下來。

  平等院陰沉地俯視著這些乳臭未乾的國中生們,他這樣看人時有一種睥睨之感,令人不由心生畏懼。平等院施捨般伸出一根手指,狂傲地說:「我給你們一天的時間。」

  NO.7君島育鬥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走了出來:「那麼……交涉的事情就交給我吧。我想說的是,這一次我們自己擬定一份包含初中生在內的對戰表。」

  平等院斜睨向黑部教練等人:「沒意見吧,教練們?」

  黑部由起夫默許了:「只要各位同學沒意見就好。」

  平等院陰鷙的目光掃過眾人,嘴角揚起一道冷冽的弧度:「那就這麼定了。後天早上舉行爭奪日本代表隊資格的洗牌戰!」

  越前龍馬說:「那樣也行……可是你們一軍隊員是不是少了一人?說是前十名,這不是前九嗎?」

  越前龍馬說到了關鍵,眾人也發現不對勁來,跡部望著站在平等院旁邊的秋本一,突然萌生一個不好的想法,他嘴角狠狠一抽:「阿一不會也是一軍的隊員吧?」

  那這也太變態了吧?誰能打贏秋本一啊……跡部想。

  好在事情並非如此。

  「還有一個在這裡。」 一個乾淨清爽的男聲響起。

  種島修二套上U-17球服,修長的手指撫上衣領,亮出那個醒目「NO.2」的徽章。

  種島修二雖然膚色黝黑,但面部輪廓卻是俊美的無可挑剔,修二側望著這群少年們,唇角勾了勾,帶著幾分輕佻:「這樣,就有十個人了。」

  「……」真深藏不露啊,沸羊羊。眾人暗想。

  「你們就讓我們好好見識下吧。」平等院丟下這句話領著一軍隊員離開。

  見平等院等人走遠,遠山金太郎才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那個大叔太恐怖了!金太郎忍耐了許久,這會兒終於能活動起來,他一邊鬧騰,一邊疑惑地問:「對了,為什麼是後天比賽呀?」

  白石解釋道:「因為明天是週六。」

  金太郎恍然大悟:「物資!明天要背物資!小金這次要背好多好多物資!」

  、

  國中生組在沒日沒夜地練習,相比之下,高中組明顯太過悠閒。

  晚飯結束後,秋本一手裡拿著一杯木瓜牛奶,嘴裡叼著一根吸管,晃晃悠悠地敲開了龍雅的門。

  彼時的龍雅剛洗完澡,發梢上還淌著水滴,下身只套了一條短褲,赤膊著上身給她開了門。

  濕潤的發梢上有水珠垂落,順著男生優美的頸項,滑過精壯的胸膛,沿著紋理有致的腰線而下,悉數沒入腹部緊實的肌肉。

  秋本一開門見到的就是這樣驚心動魄的男色,吸管「啪」的一聲落到地上,她直勾勾地看著龍雅,暗暗咽了口唾沫。

  龍雅將她表情收入眼底,俊朗的眉眼帶著笑,刻意靠近她,鼻尖幾乎相抵,呼吸就在咫尺之間,他嗓音中透著幾分沙啞:「怎麼,看傻了?」

  秋本一感覺周遭的空氣不受控制的升溫,她深吸了一口氣,咬了咬牙,說:「穿好你的衣服!」

  龍雅挑了挑眉,這麼得天獨厚的機會,他怎麼可能放過。他又往前近了一分,伏到她的肩上,溫熱曖昧的氣息撲在她的後頸:「不要。」

  秋本一背脊竄起無數電流,她僵硬地立在原地。從側面看去,秋本一像是依偎在龍雅懷裡。

  「你……」秋本一又急又惱,脫口而出:「你怎麼這麼饑不擇食!」

  「……」龍雅覺得自己小瞧了秋本一毒舌的威力,原來一一氣起來,自己都能罵……

  龍雅哭笑不得:「我哪有……」

  秋本一:「我這樣你都能下得去口!」

  龍雅俊眉微皺:「一一,你對你自己太不自信了吧。」

  秋本一「唔」了一聲,含含糊糊地說:「才不是……」

  龍雅還想深問下去,結果秋本一緊抿著唇,一副打死也不說的樣子。龍雅無奈了,只好就此作罷,放過秋本一。他趿著拖鞋往房裡走去,拿起床上的衣服往上身套。

  龍雅退出了她的界限範圍,秋本一才得以自由地呼氣,肌膚上的熱度逐漸褪去。可視線不經意地瞟到男生勁瘦緊實的腰線時,心頭微動。為了掩飾這種沒由來的緊張,她拿起木瓜牛奶輕啜了一口。

  龍雅套好衣服,眼角餘光瞅到秋本一在喝東西,順口問了句:「你在喝什麼?」

  秋本一想都沒想地回答道:「木瓜牛奶。」

  木瓜牛奶,其精髓不在牛奶,而在其木瓜。龍雅耳尖動了動,感覺自己好像抓到了關鍵。他不著痕跡地向女生某處瞟去。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秋本一口中的「饑不擇食」是什麼含義了。

  一一真的是太一馬平川了。

  龍雅拼命地忍住笑意,他曲起手指抵在唇邊,走到秋本一身邊,神色無比正經:「一一,我們明天搬物資就多拿點木瓜吧,木瓜牛奶好像不太頂用。」

  「????!!!!!」

  一秒後,走廊裡爆發出一道撕心裂肺的嬌吼:「龍雅!!!」


☆、Chapter 18

  秋本一的聲音傳了百里遠,從轉角走來的種島修二嚇得虎軀一震。

  秋本一這人在外人看來幾乎是毫無弱點可言,但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對胸部的執著超乎常人的想像。或許這和她國中讀的是女校有關,見慣了形形色色的大胸美女,少女很難對自己「泛起漣漪」的胸部產生自信。

  但是這樣的小胸也是有好處的,龍雅當下就指出來了,試圖平息少女的怒火:「一一,小胸多好啊,方便你打球!你仔細想想大胸跑起來多難受!」

  秋本一隨即冷笑一聲,二話不說,反手勾住男生脖頸,抬起腿雷霆般的往男生腹部踢去。

  龍雅瞬間意識到她要做什麼,微妙地頓了頓,雖然知道一一不會對他下死手,但是就她這力度,他恐怕要好幾天起不來了。

  幾乎是刹那間的決斷,龍雅立馬做出了反應,一手壓下女生的腿,一手摟上女生纖弱的腰,比她更速度、更果斷地將她帶到懷裡。

  預想中的撞擊沒有來,反而自己被人溫柔的纏上,秋本一不由地瞪大了眼,想要掙扎離開,可男生的力氣大的出奇,根本不給她反抗的餘地。

  兩人就像緊密的纏繞在一起,尤其是秋本一還這樣勾著龍雅,怎麼看都像是要索吻的節奏。

  種島修二當即頓住步子,作勢倚在牆角,調侃般地吹了一個口哨,擺足看好戲的姿態,偏了偏頭,戲謔地笑道:「你們這是在打情罵俏呢?」

  此話一出,還是秋本一先反應過來,像火燒屁股一樣,立馬從對方身邊彈開。

  龍雅抬眸,沒好氣地瞪了一眼種島修二。

  種島修二無辜地攤了攤手:「我就是想來好心地提醒你一下,平等院好像去找你弟弟麻煩了。」

  聞言,龍雅瞳孔不經意地微微一縮,眸底有道淩厲的光芒閃過,他臉上散漫的神情一點一點撤去,五官散發著冰冷的氣息。

  「我們走!」

  、

  球場。夜色深沉,月光沁潤著球場,四周都是暗藍的寂色。

  越前和德川剛結束完一天的網球對打,兩人走下球場,準備收拾東西後離開。

  德川從球包裡拿出水杯,遞給越前:「今天讓你陪我到這麼晚對不住。」

  「謝謝。」

  越前接過水,正要喝上一口的時候,模模糊糊中,他好似聽到遠處傳來一道粗狂的男聲:「散落……」

  下一秒,越前只覺眼前一花,一道耀眼的光芒向他襲來,越前感覺自己像是被什麼鉗住動作,他眼睜睜地看著那球向他飛來,動彈不得。

  然後,他看見德川霍然迅猛地擋到他前面,視野仿佛天旋地轉,背後「嘭——」的一聲巨響在耳邊炸開。德川被打倒在地,他也被氣流席捲在地。

  平等院從鼻腔中哼出一聲冷笑,神情微微有些扭曲:「竟然會去護著那種小鬼!真是愚蠢!」

  越前爬了起來,銳利地盯著平等院,舉起球拍指向平等院,冷冰冰地說:「果然,還是現在在這兒過個招吧,反正都是我贏!」

  平等院嗤笑:「不自量力!毀滅吧!」

  語畢,平等院手臂上的肌肉一截一截隆起,他暴戾地揮起球拍,一記仿佛包含毀天滅地力量的發球向越前飛來,灼目的光芒刺痛了少年的眼。

  少年迎著光芒,舉起球拍正要回擊回去,這時,視野裡驀地沖出一個人影。

  那人如風一般不期而至,他擋在他的面前,截住了這個球,劇烈的光芒在那人的球拍上一點一點黯淡,下一瞬,那人不費吹灰之力地將球擊了回去。

  那人背對著他,月光下,越前只能看到那人被月光勾勒的寬闊肩膀和勁瘦有力的身線。

  「你做不到的。」喑啞性感的嗓音從那人口中溢出。

  越前對這個突然沖出來還對自己指手畫腳的人有些不服:「話說,你誰啊?」

  龍雅輕笑,轉過身:「好久不見,小不點。是我,越前龍雅。」

  越前一怔,這人似曾相識,可他就是沒有半點記憶:「是誰?」

  「喂喂……你不會連自己的哥哥也不記得了吧?」

  「……」好像是的。

  這邊越前家的兄弟在認親,那邊秋本一在冷冷地與平等院鳳凰對峙。

  秋本一雙眸寥似沉潭,厲色盡顯,她面無表情地說:「來吧,我們來打一場!」

  平等院挑了挑濃眉,桀驁不馴地說:「你好像生氣了?」

  秋本一根本不想理他,自顧自地走進球場。她好像生氣了?哪裡是好像,她是真的!生!氣!了!

  秋本一本以為平等院性格再惡劣也不至於對後輩下如此毒手,結果是她太天真了,有著「世界海盜」之稱的平等院怎麼會是善良之輩!他根本不再是她認識的平等院!他現在就是一個惡魔!

  秋本一從來沒有對一個人這麼失望過。她可以理解每個人打球有不同的風格,有張狂的,有含蓄的,有優雅的,有溫柔的……但唯獨不能接受網球是用來打人的。

  網球于她是一項神聖的運動,在她看來,追逐網球其實就是一種追逐夢想的過程。網球賦予了她太多樂趣,她在享受這些樂趣的同時,也希望將這些樂趣傳遞出去,她希望有更多的人享受網球,而不是僅僅執著于眼前的勝利。

  所以她最看不慣的就是功利性網球,以及暴力網球。

  前者是蒙蔽了選手的初心,後者則是斷送了選手的未來。

  不幸的是,平等院恰好兩項全占了。

  平等院走上球場,眼底瘋狂的戰意猶如燎原之火,燃滅了他最後的理智,他惡魔般地伸出舌尖舔了舔乾澀的唇瓣。他等這一天太久了,從三年前那一敗開始,秋本一就成了他的夢魘,後來鬼把他打敗,更是讓他對勝利有了前所未有的渴望!

  秋本一,你這樣的天之驕子永遠不知道失敗的痛苦,這一次我要讓你跌入泥潭,再也爬不起來!

  平等院瞳孔裡迸發出懾人的光芒,周身氣質也發生了劇烈的變化,淡紫的光芒籠罩全身,散發著森森的冷意,一個巨大的黑影自他背後緩緩升起……

  漆黑如潑墨的天空,層巒般的烏雲滾滾壓城而來,昏暗的月光下,影影綽綽間,平等院的半場裡出現一個陰森可怖的骷髏幽靈船長。

  修羅神道全開!

  一旁觀戰的種島修二吸了一口氣:「竟然把修羅神道開了。」

  龍雅感歎道:「看來他想戰勝一一的欲望很強烈啊,可惜他註定打不贏一一。」

  種島修二奇異地看了一眼龍雅,沉默片刻後,他壓下滿腹驚疑,冷靜地望回場上。開了修羅神道也打不贏嗎?她到底會是怎樣的實力呢?

  她會是怎樣的實力?

  如果種島修二問出來,龍雅一定會認真且篤定地給他一個答覆——

  半步成神。

  若說越前南次郎是已經邁入「神」的領域,那麼秋本一距離「成神」只有半步之遙。

  球場上,秋本一漫不經心的神情不復,眉眼間堆滿了漠然,眼神淡淡的平靜的掠過平等院,低啞又軟綿的聲線緩緩響起:「修羅神道嗎?」

  近乎歎息般的低喃:「那正是恰好與我相反呢……」

  秋本一低下頭,紫發柔軟地沿著額角自然垂落,遮住她清貴絕美的臉龐,她上身微屈,下一秒,她跳了起來。

  嘭——

  「15:0 」

  沒有高低起伏的語音在球場響起。

  周遭一片死寂,輕微的風聲此刻顯得格外突兀。

  太快了,快到根本看不到軌跡,甚至根本看不到球!

  她真的發球了嗎?眾人不由這麼想,可是平等院的半場突然出現的網球,又由不得他們另作他想。

  嘭——

  第二球、第三球、第四球……

  「1:0 」

  平等院面色青白地握緊球拍,他咬牙切齒地說:「你非要這麼對我嗎?」

  秋本一面部表情仿佛填塞在一片空白裡:「你想打贏我?可你永遠打不贏我。」

  這句話深深地刺激了平等院的神經,他劇烈地收縮瞳孔,忽地癲狂地大笑起來:「我打不贏你?哈哈哈哈哈哈!不可能!!」奇特的憤怒扭歪了平等院的面容。

  他不會再重蹈以前的覆轍了!他不能輸!他也不會輸!

  「將毀滅的!是你們!」猶如困獸的憤怒低鳴。

  平等院狠絕地拋起球,一記爆發力十足的光球向秋本一擊去。

  光球是一種極具破壞力的發球,這種球動輒毀壞牆壁,更何況這個幾乎飽含平等院所有怒氣的光球,殺傷力不可小覷,德川當即就喊了出來:「小心!不要接!」

  秋本一像是沒有聽到,她一步邁進,以少見的專注姿態微揚著臉,她眼睛半眯成狹長的線,她揚起手臂,夜色中,她猶如一隻展翅翱翔的鴻鵠,飛鴻影下,千里吹飛。

  她揮起球拍,神色冷靜。

  在她身後的是,星河漸落,無垠的天空落著璀璨的星雨。

  嘭——

  風過無痕,吹得人衣服獵獵作響。

  這一切都發生在彈指間,可這一切卻又如此清晰,清晰得所有人都看見了。

  平等院額角流下一滴汗,他木然地立在原地,震驚的目光久久不散,就連站在觀眾席上的龍雅等人,瞳孔深處都在不尋常的震顫。

  平等院喉結上下滾動,卻久久吐不出一句話。

  秋本一望著他,少女脖頸的優美弧度拉長,裸.露在外的肌膚鍍上一層清輝。她靜靜地站在那裡,容色清貴的不可言說。

  「我是天道。」


☆、Chapter 19

  「我是天道。」

  風吹散了少女背後漸漸淡去的星河,卻吹不散少女低啞軟綿的聲音,狹窄的視線裡,仿佛夜放花千樹,洋洋灑灑的淡白花瓣在無聲飄墜。

  什麼是天道?

  若說修羅神道是經歷過多數嚴重的敗北後,通過地獄般的鍛煉而達到的一種階段,那麼天道就是沒有經歷過任何挫折與失敗,順應天理而生,自然而然達成的一種境界。

  龍雅望著球場上的秋本一,薄唇輕輕地勾出一個弧度:「她天生就是為網球而生。」

  種島修二眸光微閃,他在心裡咀嚼著龍雅的話,良晌,他呼了一口氣,感慨道:「……竟然真的有人是應運而生……」

  龍雅不露聲色地瞟了一眼自家弟弟,小不點也天賦卓然,可惜卻差了一點。是因為叔叔嗎……因為越前南次郎的存在,小不點從小就飽受失敗,所以他註定走不了天道。

  龍雅眉宇間掠過一絲可惜的神色,但他也清楚知道,並不是所有人都是秋本一,有她那樣得天獨厚的優勢。

  龍雅思緒放空,不由想到六年前第一次教秋本一打球的時候。明明那時一一什麼都不會,對網球的打法也一知半解,可是三天后,她就是那麼輕而易舉地打敗了他。

  少女的成長完全可以用「妖孽」兩個字來形容。已經不是天才的範圍了,她根本就是天的寵兒。

  她的身體仿佛是上天最完美的傑作,她的每一項機能都能完美地達到甚至超過人類的極限,可以說她的存在,就是為網球而生!

  要說有誰能比得上,那恐怕只有越前南次郎。

  恰恰,越前南次郎也是天道之人。

  想到這兒,龍雅低低地溢出一聲淺笑,他有些期待了,期待一一打敗叔叔的那一刻。

  月光安靜地照著球場。

  平等院一動不動地盯著秋本一,在看似平靜的眼波下暗藏著銳利如膺般的眼神,像森林裡獵食的野獸,寫滿了危險。

  他緊握球拍,閉上眼,啞著嗓子低喃:「呵……竟然是天道啊……秋本一你果然是不同的……」

  下一秒他睜開了眼,眼裡佈滿了猩紅的血絲,他神色有些瘋狂,背後濃黑的烏雲翻滾著青白的電光:「我會抱著必死的決心打敗你!我要你跌入塵埃!我要讓你永遠站不起來!」

  秋本一冷冷地睨了一眼平等院,轉過身,冷漠地吐出一句話:「看來你已經徹底墮入『修羅道』了啊。」

  秋本一垂下眼瞼,聲音輕的恍若殘煙一般,瞬息湮滅無聞: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

  十分鐘後。

  球場上喧囂的煙塵散去,場上的情況終於叫人看清。

  平等院神色痛苦地捂著右手,半曲著身子伏到在地。他的臉上明顯有兩道的血痕,身上到處都是青紅交加的擦傷,他眼中瘋狂又猙獰的暗火已然泯滅,整個人猶如一潭死水,完全沉寂了下來。

  秋本一冷冷地俯視著他,淡淡地說:「你不是喜歡摧毀別人的網球生涯嗎?那你也嘗嘗自己被摧毀的滋味吧。」

  平等院一窒,咽喉裡嗆出一股血沫,灑了一地。

  秋本一不再看他,逕自緩步走下球場。

  觀眾席上的德川表情變了又變,種島修二較之德川還算淡定,但眸色深沉,仿佛有什麼東西自他眼底暈染開來。

  看他們幾個都這麼沉默的樣子,龍雅曲起食指關節揉了揉眉心,頭疼地說:「唉,話說我們要不要去扶他一把啊?」

  種島修二聞言,沒有說話,俊美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他驀地轉過身,瀟灑俐落地穿上另一截袖子,理了理衣擺,然後竟然就這麼從從容容地離開了。

  「……」

  德川回應道:「不用,以平等院的自尊心,是不會接受我們的幫助的。」

  龍雅淡淡地「嗯」了一聲,沒再多說什麼,平等院怎樣關他什麼事,他關心的是他的一一。見秋本一逐漸走遠,龍雅也隨之扔下自家弟弟,跟著揚長而去。

  越前龍馬眯著一雙貓眼,出神地望著秋本一離開的方向。

  、

  監控室。

  黑部由起夫撐著下頜,雙眼盯著螢幕,表情略顯得凝重。

  齋藤至的表情同樣不好看,手指痙攣似的扶著額角:「這可是日本隊的NO.1啊,秋本一未免太不給情面了吧……」

  黑部由起夫凝視著螢幕上的平等院,好久才開口道:「她沒有傷及平等院的要害。」

  「怎麼可能!」齋藤至驚呼了一聲,繼而說道:「那樣一個恐怖的擊球,平等院的手肘關節沒有受傷才怪!」

  黑部沉聲道:「不,那一球秋本一控制了力道,雖然看似破壞力十足,但實際上殺傷力並不大,平等院現在右手抬不起來,只是因為手肘暫時被那球震到麻痹了,過幾天就能恢復如常了。」

  「真的嗎?」

  「等會兒你可以找人給他做個檢查。」

  「算了吧,平等院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肯定不會配合我們做檢查。」齋藤至頭疼地撓了撓頭。

  黑部覷了他一眼,口氣緩了緩:「你放心吧,秋本一不是平等院,她不會讓別人再也打不了球的。」

  黑部視線重新移回螢幕上:「她只是想給平等院一個教訓,讓平等院醒悟,網球不是用來打人的。但是……」

  那個男人真的會醒悟嗎……

  還是說,他會因此變得更加瘋狂呢……

  黑部不知,也無從所料。

  黑部歎了一口氣,願一切能往好的方向走吧……

  螢幕上的球場,月光在烏雲的遮掩下一點一點消失,漫無邊際的黑暗猶如一隻兇暴的饕餮,吞噬了僅存的光明。


☆、Chapter 20

  翌日清晨,上午七點半,天色清淺,薄霧初升,空山林寂,遠近的崇山雲霧環嶽,此時天空中依然能看見稀薄的月影。

  今天是運物資的重要日子,大門口早已人頭攢動,擠滿了人。

  遠山金太郎鬥志昂揚地在人群中左蹦右跳,他興奮對越前說:「超前!今天我一定要贏過你!小金今天要運好多好多物資!」

  越前龍馬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一雙俊目緊緊地盯著不遠處的秋本一。

  遠山金太郎半天沒有等到越前的回應,不開心地噘起嘴,歪著腦袋,故意蹭到越前面前,擋住越前的視線:「喂喂,你為什麼不理我啊!你到底在看什麼?」

  越前回過神來,壓了壓帽檐,稍稍沉默了一下,敷衍地回道:「沒什麼。」

  越前顯然小看了遠山金太郎的好奇心,少年的眉心擰成一朵花,他鼓起腮幫子,邁開雙腿,呼哧一下就攀上了離他最近的一棵樹上。

  遠山金太郎蹲在枝椏上,伸長了脖子四處瞻望。可惜以他的眼力見,根本沒能看出越前在看什麼人。

  就在金太郎要放棄之時,意料之外的,他發現人群裡少了一個關鍵人物,他大大咧咧地嚷道:「欸!昨天那個凶巴巴的大叔怎麼沒來?」

  遠山金太郎的話落到眾人耳裡,猶如平地一驚雷,眾人紛紛向U-17正選們聚集的地方望去。

  越前歎了一口氣,咕囔道:「笨蛋!」

  平等院怎麼可能會來!

  昨晚那一場比賽導致平等院右手手肘暫時不能動彈,即便平等院他想來,也來不了。更何況以平等院的自尊心,他怎麼會讓人看他的笑話!

  越前不用多想就能猜中一二,更不用說當時在場的其他幾人,他們也都猜到了平等院今早不出現的原因。

  秋本一與平等院這一戰,雖然驚天地、泣鬼神,可以堪稱是日本隊NO.1的角逐大賽,但是奈何沒有什麼人知道。不管是龍雅還是種島修二,都沒有想要告知自己隊友的意向。

  龍雅不說,是因為在他看來秋本一打贏平等院本就是理所當然,秋本一是有那樣的實力,所以沒什麼必要說出去;而種島修二則是因為有趣。

  是的,有趣,他對秋本一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種島修二眼底漾過一絲興味,如果他和秋本一打一場,秋本一會把他逼到什麼樣的境地呢,想到這兒,愉悅的心情湧上眉梢,修二彎起眼睫,輕輕一笑,他感覺他有些急不可耐了……

  高中生們對平等院的沒有出現躁動了許久,因為他們知道運物資這樣的大事,平等院絕不會隨隨便便就不來。

  上次平等院沒有出現還是兩年前和鬼一戰後,平等院額頭受了重傷,所以才沒能來運物資,那今天又是因為什麼呢?

  眾高中生們不由陷入了沉思。

  入江奏多無意間瞟到種島修二嘴角一閃而過的笑意,以入江的洞察力,幾乎是瞬間就發現了修二的不尋常,他微微蹙眉,沉吟道:「修二,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種島修二低垂著頭,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把玩著袖口,輕快地拋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話:「誰知道呢~」

  入江奏多微微眯眼:「你今天心情很好?」

  種島修二擱下袖子,抬起頭,嘴角牽出一個無辜笑容,攤了攤手,道:「入江,我真不知道。」

  入江啞然。修二雖然平時看著半不著調,但實際很難讓人鑽空子,就連他也拿他沒法。入江緩緩歎了口氣,沒再深問下去。

  高中生們在為此躁動不安,而國中生們倒是安之若素。

  國中生們來U-17時間太短,尚不知曉平等院的生平事蹟和為人處世,是以他們覺得平等院這樣張狂桀驁的人沒有出現是件很正常的事情,隨便討論了幾句,就沒再多問。

  越前龍馬不是一個多事的人,大家不提,他也就不說。

  總之,秋本一打贏平等院鳳凰這樣轟動的事,在他們幾個刻意掩飾下,就這麼神奇地揭了過去,絲毫沒有在U-17掀起半點波瀾……

  秋本一對此也不甚在意,只是打贏平等院而已,又不是沒打贏過,有什麼值得炫耀的?

  不得不說,少女的心態很穩健。

  半個小時後,隨著一聲發令槍響,物資運送開始。

  下山之路遠比上山之路要容易,秋本一仿佛足不點地的往山下飄。

  沒錯……真的是飄……秋本一速度實在是太快了,猶如山間的鬼魅,在林間輕而易舉地穿行。緊跟其後的眾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菊丸揉了揉眼,不可思議地說:「秋本一是不是超能力者啊?這是瞬移吧?」

  木手永四郎鏡光一閃:「呵,大驚小怪!」語落,木手微曲上身,背脊弓成一條筆直的線,雙腿施力,「唰」的一下消失在眾人身邊,下一秒就出現在秋本一的身後。

  絕技!縮地法!

  「喔~!」

  「還可以這樣!」

  背後響起了一陣驚呼聲,還有七零八落的掌聲,也就是從這一秒開始,U-17的國中生們開始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Chapter 21

  在重重疊疊的山巒之間,淡淡的朝霞把整座山映成耀金色。

  秋本一步伐輕盈,從背後望去,少女修長纖美的身姿窈窕動人,狹路相逢的氣流旋起她衣服的一角,緊實的小腹上,肌肉線條漂亮而俐落。

  龍雅眸色微沉,不動聲色地加快了速度。

  龍雅離她近了些,秋本一像是察覺到了,她慢下步子,和龍雅並肩。

  龍雅見狀,正想開口和她說幾句話,沒想到他們中間突然擠進來一個人……越前龍馬。

  龍雅眼角抽了抽,覺得自家弟弟真不會挑時候,沒看見他哥正要和他未來的嫂嫂調情嗎!

  以越前龍馬的感人情商,當然不知道自家哥哥內心在做這樣的打算,事實上他連龍雅看都沒看一眼,他越過龍雅,目光炯炯地盯著秋本一:「喂,我們來打一場吧!」

  「……」秋本一腳步略頓,下意識地朝龍雅看去。

  這個眼神的含義無非就是「我要和你弟弟比賽嗎?」。

  當然不要……龍雅可不想龍馬繼南次郎叔叔後,又把他媳婦當做奮鬥的目標。

  龍雅三步兩步上前,先一把按住龍馬的腦袋,後又用手肘緊緊勾住龍馬的脖頸,龍雅笑得極為親密:「小不點,和我打一場吧。好久不見我都不知道你現在實力怎麼樣了!」

  越前龍馬在心裡掂量了一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不要。」

  「為什麼?我也很厲害啊!」

  越前龍馬冷靜地指出要害:「但是你沒她厲害。」

  「……」

  一旁的秋本一聞言,陡然失笑,龍雅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秋本一憋著笑意,抿了抿唇,她故作正色道:「你不要小看你哥哥,我的網球還是他教的呢。」

  越前龍馬一雙貓眼寫滿了不相信,遲疑地說:「不可能吧?」

  龍雅挺直了背,底氣十足:「真的是我教的!」 雖然就教了三天。

  秋本一頗給龍雅面子,認真地點了點頭:「真的!」

  越前龍馬將信將疑。龍雅也不在乎龍馬懷疑的目光,他熱情地勾著龍馬的肩,湊到少年耳邊,說:「小不點,想不想學平等院的那個光球?」

  龍馬懷疑的眼神蕩然無存,眼裡閃著熱切的光芒:「想!」

  龍雅諄諄善誘:「那你和我打一場?」

  「好!」

  龍雅悄悄朝秋本一比了一個「V」的勝利手勢,優雅的薄唇輕飄飄地往上勾著,得意一笑。

  秋本一覺得越前弟弟未免也太好騙了吧。

  三人說話間,不知不覺抵達了下山的物資點。

  物資點裡擺滿了東西,秋本一挑挑揀揀,龍雅跟在她的旁邊,時不時殷勤地幫她拿點什麼。

  秋本一瞥了他一眼,疑惑地問道:「你不裝點物資嗎?」

  龍雅頭都沒抬,蹲在地上,抓起一個橘子扔進秋本一的大包裡,懶洋洋地說:「不是你說你養我嗎?」

  「……」秋本一眉毛挑了挑,不置可否。她踢了踢腳下裝得鼓鼓囊囊的大包,說:「你來背?」

  這話的潛臺詞就是她同意了,龍雅不由眼睛一亮。他立馬拍了拍胸,豪氣萬丈地說:「當然我來背!」

  秋本一饒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那你加油。」

  「??」

  十分鐘後,龍雅望著眼前半人高的包袱,陷入了沉思。把這個背上去,會死人吧?他絕逼會被累死的吧?!

  秋本一叼著一根棒棒糖,慢悠悠地說:「唔,這是雙人份的物資,不是你說讓我養你的嗎?」

  「……」龍雅沉默了幾秒,他頭一次發現泡一一的代價居然是這麼的大。半秒之後,龍雅視死如歸地開口:「我背!」

  秋本一含著棒棒糖,含混不清地說:「對了,忘記提醒你了,聽說等會兒上山會有很多陷阱。」

  「……」你是魔鬼嗎?

  秋本一不是魔鬼,但她一定是魔鬼教練派來的使者!

  龍雅發現日本隊比他們美國隊還會折磨人,且不說負重爬山有多麼辛苦,關鍵爬山中途還會蹦出無數個網球,要一邊躲球,一邊爬山,這TM是人幹的嗎?!!!!

  龍雅背著兩倍重的物資,在山坡上旋轉跳躍閉著眼,花式躲球。

  劈叉、下腰、踢腿、勾腳尖……這一套一套的,尾隨其後的國中生們都看得直了眼。

  跡部的手指撫上眼角,他揚了揚下頜,矜貴地說:「大驚小怪!讓你們見見本大爺的風采吧!」

  話音甫落,一個網球心有靈犀地向他飛來,跡部勾唇,是時候秀一波操作了,他淩空而起,身形優雅輕捷,背脊繃成一個流暢的弧線形,乾淨俐落地往後一翻……

  「哢擦」一聲骨節錯位的輕響,然後,跡部大爺閃了腰。

  「哎喲喲喲喲,疼!!!」

  「!!跡部!!!」

  「部長!!!」

  ……

  龍雅停下步子遠目,目光裡充滿了垂憐:「年輕人就是缺乏鍛煉,男人腰不好怎麼行!」

  「……」剛從後面趕上來的種島修二聞言頓住了步伐,仿佛深有體會地跟著附和道:「你說的對!」

  一旁的秋本一:「???」

  龍雅轉過頭,認真地對秋本一說:「你放心!我腰很好!」

  「????」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種島修二接著說:「男人腰好不算什麼,關鍵腎要好。」

  秋本一:呵呵,男人果然是一丘之貉!


☆、Chapter 22

  秋本一在心底喃喃:神TM想知道你腰好不好!

  可她的耳廓卻是不爭氣地紅了一片。

  龍雅看在眼裡,眸中閃過一道碎芒,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揚,一一果然是口嫌體直。

  龍雅微微俯下身,朝她靠近了些,貼住她的耳畔,這樣曖昧的姿勢,秋本一毫無知覺。就在她以為龍雅要說什麼的時候,男生突然不按常理出牌,他低下頭,刻不容緩地咬住了她的耳垂,含在唇齒邊輕輕研磨。

  陌生又細密的觸感從耳垂傳導到神經,再傳到四肢百骸,每一寸肌膚都在為此發顫、為此叫囂,腦海裡空白一片,只剩下雷鳴般的巨響。

  微微低啞又慵懶的嗓音沿著耳根傳來:「一一,你耳朵紅了。」

  「!!!」紅就紅了,你就不能好好說嗎!!!

  這下,不僅是耳朵紅了,少女全身上下都紅透了。看著這樣的秋本一,龍雅心裡升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滿足感。

  「你怎麼能這樣!」秋本一往後退了半步,捂著被咬的耳朵,忿忿地瞪著龍雅。喂喂!就算我們是青梅竹馬,但這個舉動完全能稱得上是性騷擾了吧!!

  龍雅無辜地眨了眨眼睛:「你以前還不是咬過我的喉結……」

  「這能一樣嗎?」

  「怎麼不一樣?」

  秋本一恨恨道:「那是小時候啊,現在都長大了!」

  龍雅沉默了半晌,突然閉上眼睛,大義凜然地把脖頸往前一伸:「那現在給你咬好了吧!」

  「……」秋本一磨牙,「你無賴!」

  龍雅委屈巴巴地開口:「給你咬你還說我,一一你怎麼這麼過分。」

  「……」秋本一額角劇烈地跳了跳,六年不見,龍雅你不要臉的程度愈發見長啊!

  龍雅裝作沒看見秋本一嗔怒的神情,他大大咧咧地攬上秋本一的肩,笑道:「一一,我身上哪塊地方隨便你咬!」

  秋本一面無表情:「你想得倒挺美!」說著,秋本一推開龍雅的胸口,撂下龍雅的手臂,轉身唰得一下快速跑走。

  「……」喂喂,不至於這麼無情吧。

  想到之前被龍雅的各種調戲,秋本一覺得這麼無情還是很有必要的!

  、

  兩個小時後,U-17的全員都抵達了大門。龍雅也在人群中找到了秋本一。

  這回兒龍雅學乖了,安安分分地待在秋本一的旁邊,他算是從之前那麼多失敗的經驗裡得出教訓了,撩撥秋本一絕不能太過放浪!能多正經就要端得多正經!

  就在龍雅暗戳戳地計畫著怎麼重新和秋本一拉近距離的時候,黑部教練公佈了馬上要進行對打的人員名單。

  仿佛老天也站在龍雅這一邊,名單裡不僅有他們倆,而且剛好還是雙打組合。

  龍雅雖然行事上放誕不羈,但是在打球一事上卻是極為認真。上了球場後,龍雅神色微斂,痞裡痞氣的氣質驟然無存,清峭的眉眼微繃,面部線條依然俊美無儔,卻生出了幾許冷峻的意味。

  龍雅和秋本一對戰的是白石和千歲。

  白石和千歲名聲響亮,白石有「聖書」之稱,而千歲千里更是掌握著「才華橫溢之極限」,觀眾席上的不少人對他們充滿了期待。

  桃城就是其中之一,桃城興奮地說:「肯定是千歲他們贏了,才華橫溢之極限誒!和手塚千錘百煉之極限相當的存在!怎麼可能會輸!」

  海棠低低地「嗯」了一聲,竟然難得地贊同起桃城來。

  同意桃城這番言論的大多是當時在三船教練那裡進行魔鬼訓練的人,他們沒有親眼見過秋本一的比賽,所以對秋本一的實力抱有一定的懷疑。

  雖然他們知道秋本一能被U-17聘為教練,她的實力肯定不凡,但是在他們的認知裡,男網和女網完全就是兩個境界,豈是那麼容易打破的?秋本一再厲害,水準也應該只是女網級別,並沒有厲害到能和男網媲美的程度。

  稀稀拉拉的贊同聲響起,跡部撫著眼角的淚痣,沒有吱聲。

  不二同樣也是一言不發地看著球場,銳利的藍眸不知在什麼時候睜開,神情異常認真。

  隔壁的切原聽到桃城的話,撇了撇嘴角,不屑地輕哼了一聲。

  乾貞治合上本子,他對女網瞭解甚少,所以有關秋本一的資料也不齊全,他無法斷定秋本一的實力,相比之下,他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人。他扶了扶眼鏡,對桃城等人說:「我們是不是忽視了另外一個人?NO.4的越前龍雅,這個男人可沒有那麼簡單。」

  「對哦!越前的哥哥!」

  「這麼說,這場比賽會有反轉咯?」

  「越前家的人都是怪物,說不定這個NO.4的越前龍雅真的能一打二呢!」

  ……

  人群裡,越前龍馬嘴角勾出一個不易察覺的微笑。能輕而易舉接住平等院光球的人,到底有怎樣的可怕實力,他也很好奇呢……

  球場上。

  秋本一站在發球線上,饒有趣味地打量著千歲,她自言自語地低喃:「才華橫溢之極限啊……」

  這就是無我最後一道門了吧……她輕輕垂下眼睫,唇角露出一個閃爍的笑容。

  那麼,我也將要打開這三道門了!


☆、Chapter 23

  微風穿堂而過,吹起蹁躚的衣角。

  秋本一輕垂著優美的頸,少女皮膚白皙的幾近透明,白寥寥的日光更是加深了這種錯覺,少女仿佛柔弱到一碰就碎的地步。

  白石和千歲對視了一眼,紛紛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他們可不是桃城等人不知道秋本一的實力!他們清楚的知道,秋本一外表看似柔弱,實力卻是深不可測!

  樹叢被風吹得簌簌作響,秋本一微微弓身,一個慵懶的起手式,下一秒,迅捷如電光地高高躍起。

  一聲微微銳利的錚響,空氣裡仿佛漾開一道道透明的波紋。

  嘭——

  空氣好像微妙地停滯了一下,白石和千歲錯愕只持續了極短的時間,他們一同轉過頭,在他們的半場無聲地滾落著一個網球。

  場外的桃城不可置信地瞠目:「這是什麼發球啊?」

  不二凝神注視著場上,似乎也在思索這是什麼發球,半晌後不二像是想到了什麼,輕舒了一口氣,緩緩開口道:「普通的ACE發球。」

  「普通的ACE發球?」桃城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誰家普通的ACE發球有這威力?」

  跡部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秋本家。」

  「……」

  桃城嘴角微微抽搐:「喂喂,這可不好笑啊。」

  然而,沒有人理他,因為這真不是笑話。

  如果桃城之前有幸見到秋本一和4號球場那一戰,並且看到了秋本一的光速發球,那麼他會發現,這真的只是普通的ACE發球。

  沒有任何技巧可言,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卻又是完美到不能再完美的,ACE發球。

  千歲走到白石身邊,寬慰地拍了拍對方的肩。雖然他們對秋本一的實力有所預料,但是沒想到少女實力強悍到一個普通的ACE發球他們都接不到。

  白石看了一眼千歲,兩人交錯的目光中擦出堅定的花火。

  可饒是白石和千歲想盡法子破解秋本一的發球局,結果依然不遂他們所願,秋本一穩穩當當地拿下了發球局,場上比分1:0。

  秋本一的ACE發球雖然平平無奇,但是速度和落點卻是無可挑剔的完美,根本讓人抓不到空子。事實上,正如之前所言,當一個普通球技達到最完美的程度,它就已經不是一個普通的球技。

  秋本一那些看似普通的招式,其實都蘊含著最玄妙的奧義——化繁為簡,返璞歸真。

  哪怕有「聖書」之稱的白石藏之介此刻也都不得不承認,秋本一的水準高他實在是太多了,他們之間完全是雲泥之別。

  球場上最怕的就是兩個有著同樣球風的人博弈,狹路相逢,只會是技高一籌者得勝,弱勢者將會被死死地壓住。白石現在就是遭遇了這種境況,雖然男生的五官在日光散漫下依然柔和俊美,但是他的眉宇間清晰地流露出殘煙般的疲態。

  白石微側過臉,鳳眼低垂著,疲倦地呼出一口氣。

  千歲眉頭輕蹙,他作為白石的隊友,當然知道白石現在的壓力有多麼大,他走上前,口氣安撫和緩道:「現在是我們的發球局,不要擔心,白石。」

  白石極輕微地點了點頭。

  千歲走到發球線上,他微微眯起眼睛,漆黑的瞳孔閃過一道凜銳的光芒,突然青白的光紋籠罩全身,周遭的氣場凝成一道道灼灼的光流,像是點燃的星輝,散發著熒螢光彩。

  才氣煥發之極致。

  千歲沉著地望著龍雅和秋本一,半晌才慢慢開口:「七十九球。」

  桃城興奮地抓緊欄杆:「出來了!是千歲的才氣煥發之極致!!」

  忍足謙也摸了摸下巴:「七十九球?要這麼久嗎?」

  桃城說:「不管怎麼樣,最後結果還是千歲會拿下這一球,是吧!」

  忍足謙也點了點頭。千歲的預測向來準確,唯一一次失利就是在全國大賽和手塚對決那場比賽上,因為手塚同時開啟了兩道奧義之門,所以千歲的「才氣煥發之極致」才被壓制住了。

  沒有開啟任何奧義之門的秋本一和越前龍雅會打贏千歲?

  忍足謙也想想都覺得不可能。

  球場上,龍雅收回望向千歲的視線,他悠閒地扭過頭,對秋本一說:「才氣煥發啊,一一,你會嗎?」

  這口氣就和「這顆白菜,你買了嗎」沒什麼區別,完全不將這個終極奧義看在眼裡。

  「……」桃城眼角抽動,他覷了眼越前,咬牙切齒地說:「你們越前家的人都是這麼囂張的嗎?」

  越前彎了彎嘴角,不置可否。

  但比起龍雅對才氣煥發的「不屑一顧」,後面秋本一回答的話更叫人驚掉下巴。

  「我會啊。」

  伴隨著這聲嬌軟低啞聲音出現的是,秋本一身上驟然閃現出耀眼的光華,仿佛剔透的水晶折射出的五色光暈,強烈又奪目,周圍的一切好似也因此染上了一層薄薄的光輝。

  秋本一淡靜的眼睛裡深不見底:「兩球。」

  「……」

  短暫的寂靜後,觀眾席上爆發了異口同聲的尖叫。

  「我屮艸芔茻!!!!」

  「她還真會才氣煥發啊!!!」

  「沃日!!什麼時候才氣煥發跟大白菜一樣了!!!這麼容易就會的嗎!!!」

  ……

  各種撕心裂肺的叫聲充斥球場。

  龍雅無奈地看了一眼秋本一:「你不會是想要暴露實力,所以才說兩球的吧?」

  「怎麼可能。」秋本一身上的光芒沒有收斂,在陽光的映照下,反而更加璀璨。

  在龍雅的注視下,她邁著步子,清閒地挪到球場邊緣線外,她偏過頭,故意拖長了尾音,笑容狡黠:「是你的兩球。」

  聞言,龍雅低下頭無聲地笑了笑,深邃的眼瞳裡墜滿了寵溺。修長的手指按上拍面,他背過身,走到自己的站位點,再抬眸時,他慵懶的神情依在,但眉目間透出幾分倨傲與張揚:「既然一一都這麼說了,那就兩球決勝負。」

  千歲球拍微微握緊。兩球?怎麼可能!他明明預測的是七十九球!

  千歲皺起了眉,極力忽視背脊直攀上來的微妙緊張感,恍惚間,他有一種回到全國大賽和手塚對決的錯覺。他甩了甩頭,試圖甩掉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他稍稍斂了斂心神,準備開始他的發球。

  千歲算准位置與時機,一躍而起,球拍和網球碰撞發出清脆的擊響聲,網球呼嘯而過。

  龍雅唇角微微抿成一條線,他舉起球拍正要回擊,卻沒想到這顆球在掠至他的半場的時候,突然消失在視野裡。

  神隱!

  龍雅眉毛稍稍抬了抬,有點意思,但是一個球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消失。

  龍雅垂下眼瞼,視線在地上逡巡,極快地捕捉到那一抹閃爍的球影,他的嘴角輕輕勾出一個弧度,找到了!

  他揚起手臂,隨著他的動作,空氣仿佛有一瞬間停止了流動,鏡面似的空間在微微扭曲。球面和網球摩擦交錯間,好似無聲地激起無數的火花。

  嘭——

  迴旋的網球好似曳著狂風直擊千歲的門面!

  千歲眼瞳遽然緊縮,球拍不遑揮起,突然,網球毫無預料地改變了球路!轉瞬即逝間,那個網球就這麼擦著他的耳際飛過,毫無防備的,這球以雷霆萬鈞之勢錘到在背後的防護牆上,光影如同流動的紫電青霜,下一秒,那裡綻開一道深刻又恐怖裂痕!

  千歲舉著拍子,立在原地,瞳孔深處微微顫縮。

  「15:0」

  低啞醇厚的聲音響起,龍雅挑著唇笑了。                        


☆、Chapter 24

  桃城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顫顫巍巍地指著球場說:「真的假的啊……球路還能突然改變的啊?」

  忍足謙也揉了揉眼睛:「這是意外吧?」

  「不是意外。」越前龍馬突然出聲,少年的瞳孔裡閃爍著明亮的高光,「他很厲害!」

  桃城嘴角微抽,喂喂,就算他是你哥,但是要不要這麼捧場啊!

  然而事實證明,不需要越前龍馬過多捧場,他哥就是有那樣的實力。

  龍雅挑起半邊眉毛,懶洋洋地活動了下手腕,轉頭笑吟吟地向秋本一問道:「一一,你說下一球打幾球好?你說幾球,我就打幾球。」

  「……」秋本一掀了掀眼皮,沒好氣地瞅了他一眼,「你把我的『才氣煥發』置於何地?」

  「你真的是才氣煥發啊?」

  「不然呢??」

  「……」龍雅摸了摸鼻尖,他還以為一一是信任他才說兩球呢。

  事實上,秋本一確實是相信龍雅的。哪怕六年過去了,她對他這些年發生了什麼一無所知,但是她就是沒有緣由地相信——

  相信他比以前更強了。

  六年前的龍雅是什麼水準?

  秋本一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就是現在越前龍馬的水準。然而那時的越前龍雅才十一歲,現在的越前龍馬卻是十三歲。十一歲的龍雅就達到了現在龍馬的高度,由此可見,龍雅的天分毋庸置疑,甚至可以說他是比龍馬更接近南次郎的存在。

  不由自主的,秋本一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雖然當年她在剛學網球後的第三天就打敗了龍雅,但那完全是因為龍雅小瞧了她的成長速度,以至於太過輕敵,所以她才輕而易舉地戰勝了他。但是,後來就沒有這麼好運了。

  龍雅發現了她的天賦,之後的比賽就是不竭餘力的實力比拼。秋本一作為初學者很難從龍雅手上討到好,同樣的,秋本一對網球的天生敏感也讓龍雅很難輕易取得勝利。

  最開始的時候,秋本一打贏龍雅還是很吃力的,畢竟龍雅的多年網球經歷放在那,後來,慢慢的,秋本一在和他不斷對戰中,球技一步一步提升,再後來他們彼此間的勝率基本就是五五開了。

  然而,就在秋本一企圖農奴翻身把歌唱的時候,龍雅走了。

  少年為了追求更大更遠的目標,離開了她。

  秋本一並不怨懟龍雅,不管是網球也好,還是追求夢想也好,這些都是龍雅的選擇。

  沒有誰有必要在原地等你,秋本一明白這個道理,但她更明白——暫時的離別只為更好的重逢,她一直堅信著,並為此而努力。

  終於,現在的她有了能與他比肩的實力。

  秋本一垂下眼瞼,掩住眸中微閃的溫暖笑意。

  龍雅眼神微妙地變化,秋本一的側影陷在一片日光中,臉廓虛了邊緣,有些模糊,可即便如此,他卻依然感受到難以言喻的溫柔和美好,猶如那些曾經失去的歲月,在記憶中閃爍著遙不可及的幸福光華。

  龍雅緩緩揚起了唇角,褐眸裡泛著明滅可見的光,他的聲音溫雅而平緩:「一一,你在想什麼?」

  秋本一彎眉目秀,難藏笑意:「在想我們以前的事。」

  龍雅像是被秋本一的笑感染了一樣,跟著笑了起來:「是我們以前對打的事?」

  「嗯。」

  似是有所感,龍雅薄唇溢出一聲輕歎:「真是懷念啊。」

  龍雅這人經常被人評價為「像風一樣」的少年,他的行事作風也充分表現了他了無牽掛的性格特點,在外人看來,這世間似乎好像沒有什麼能留得住他。

  然而,沒有人知道,不是沒有人留得住他,而是他心裡早已住了人。自他十一歲那年見到她起,之後再也無人能入得了他的心。

  他那麼的喜歡一個人,喜歡到——

  看她笑,會輕揚唇角;看她皺眉,欲以身代勞。

  那些曾經的美好記憶仿佛籠上一隅光,就如陽光下撲閃的粉塵,在視野裡鋪開一長卷溫柔的質地。

  龍雅逆著光淺笑,男生的發梢被氣流鼓動微微揚起。

  男生鮮明的五官輪廓,還有唇角邊若有若無的笑意,在日光下散漫地飄著,一點點地鑽入秋本一的瞳孔裡。

  秋本一感覺到心裡某種不知名的情緒正在破土而出。

  窸窸窣窣的聲音戛然而止,渙散的光影就在這一刻定格。

  兩人周身慢慢凝結起白色的霧氣,似乎比霧氣還要濃稠,更像嫋嫋朦朧的煙波,閒散而輕柔地在他們周圍浮動著,逐漸漫成輕盈的流雲。

  「臥槽!!同調????」

  「真的假的!!!!!」

  「他們真的是第一次組隊雙打嗎????第一次見面就這麼默契的嗎!!!」

  「隨便打個雙打就能打出同調……這倆人未免也太變態了吧!!」

  ……

  菊丸目光呆滯,搖搖欲墜:「同調這麼容易就出的嗎??我怕是打得假的雙打吧!」

  跡部目帶憐憫地看了一眼菊丸,此刻跡部只有一個感受:變態和變態在一起,原來只會更變態。

  或許在別人看來,有同調buff加成的秋本一和越前龍雅仿佛更厲害了,但實際上,同調對於他們兩人來說,除了心意格外相通一點外,根本就沒什麼卵用。

  他們的實力本來就淩駕於眾人之上,多一個同調不多,少一個同調不少,總之無論如何都能吊打他們。

  反而因為這個同調,秋本一差點自亂陣腳。

  秋本一感覺自己腦袋像是炸了一樣,因為她仿佛看到無數彈幕從頭上飄過——全是龍雅的心聲。

  我家一一好厲害!!不虧是我媳婦兒!!

  prprprpr~我媳婦兒怎麼這麼帥!!!好想撩!好想撩!

  怎麼辦!要不要等會兒比賽結束了假裝體力不支倒在一一懷裡?!

  秋本一:「…………」

  龍雅噙著無懈可擊的優雅笑容,從容又鎮定地問:「怎麼了嗎?一一。」

  一條彈幕從龍雅頭頂劃過:倒在懷裡好像不太夠誒,好想親親=-=。

  秋本一:「…………」

  呵,原來你是這樣的越前龍雅。


☆、Chapter 25

  [呵,原來你是這樣的越前龍雅。]

  龍雅:「……」

  WTF????

  龍雅驚了,一一頭頂飄得那個彈幕是什麼鬼!

  秋本一已經從震驚的狀態中脫離出來,她一臉淡定地看著他,頭頂繼續飄來一個彈幕:[同調buff效果。你頭頂也有,而且你剛剛的心聲我全看見了。]

  龍雅:「…………………」

  神TM同調!同調原來是這麼回事嗎!什麼心靈溝通,什麼默契走位,全靠頭頂飄著的彈幕嗎!

  龍雅想到那些世界雙打組合用同調打球,一人頭頂飄著一個彈幕,這畫面簡直了……

  等等,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一一好像說我剛剛的心聲全被她看見了?!

  秋本一:[不僅剛剛,現在也看見了。]

  龍雅:[…………]

  神TM同調!除了暴露他那顆稚嫩的少男心,又有什麼吊用!

  龍雅腆著臉,解釋道:「一一你聽我說,這個同調有問題!」

  秋本一:「我看你才是最有問題!」

  語落,秋本一頭頂跟著飄過一個彈幕:[我把你當朋友,你居然想睡我!]

  龍雅立馬正色回道:[不想睡青梅的竹馬不是好竹馬!]

  秋本一氣極反笑:「你能耐了啊!」

  龍雅:[嚶嚶嚶,媳婦兒別氣!]

  嚶嚶嚶你妹!

  秋本一當即就切斷了同調。神TM放浪不羈愛自由,神TM邪魅酷炫拽霸天,哥哥你人設崩了你造嗎!!還嚶嚶嚶個大頭鬼!

  隨著同調buff的解除,場外的人一臉懵逼。

  啥情況啊……怎麼就因為同調還吵起來了?不是說同調能增強隊友間的默契嗎?

  眾人不解,紛紛向有過同調經歷的菊丸請教。

  菊丸撓了撓後腦勺,他也是一知半解:「額……我也不太清楚啊。畢竟我和大石都沒怎麼吵過架。」

  丸井好奇地問:「那你們同調的時候是怎麼溝通的呀?」

  菊丸含含糊糊地說:「用心溝通。」

  「??」

  菊丸實在招架不住大家的眼神,硬著頭皮說了出來:「在同調情況下,可以看到隊友的心聲。」

  「看到?」丸井奇了,正常情況不是聽到嗎?怎麼會是看到?

  菊丸眼睛一閉,自暴自棄地說了出來:「就是隊友頭頂會飄過字幕。」

  「……」厲害了。那豈不是心裡有什麼小九九都會被隊友知道……

  眾人這下明白為什麼秋本一和越前龍雅解除了同調。

  不用說了,龍雅的彈幕肯定很黃暴!

  場上的龍雅對眾人的想法一無所知,不然肯定要為自己伸冤。

  龍雅摩挲著下巴,忖度著秋本一切斷同調後的最後一句話——「嚶嚶嚶你妹」,欸?一一好像沒拒絕他叫她媳婦兒誒!

  想到這一點,龍雅抬起頭,試探地喊道:「媳婦兒?」

  秋本一眉毛微挑:「你喊誰呢?」

  龍雅痞痞地笑了:「喊我媳婦兒。」

  秋本一唇角勾了勾,既沒說是,也沒說不是。龍雅也不急,秋本一現在的態度至少說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其實對他還是有感覺的!這就夠了,來日方長,脫單有望!

  龍雅笑顏逐開,心下歡喜不已,他這一歡喜的結果就是,沒壓制好自己的實力,三下兩下就把千歲和白石打團滅了。

  眾人:「……」

  千歲和白石可以說是相當悲催的了。

  這場比賽打完後,秋本一以為她和龍雅不會再有比賽,但沒想到黑部教練竟然臨時起意,讓他們倆再進行一輪對決。

  這一次對決的選手是——越前龍馬和幸村精市。

  聽到消息後,秋本一清貴的面容上漾出一抹莫測的笑容,她偏過頭對龍雅說:「你的弟弟和我的後輩啊,這個組合有點意思。」

  龍雅唇邊的笑意也叫人琢磨不透:「熱身賽結束了,終於來了個開胃小菜嗎?」

  不同於秋本一和龍雅的閒適心態,場外的眾人每個人都繃緊了神經,凝神聚氣地盯著球場。

  幸村和越前,他們二人的實力可以說是國中生的NO.1和NO.2了,他們究竟能不能打贏秋本一和越前龍雅?

  眾人翹首以盼。

  切原興奮得牙齒打顫:「幸村部長對決秋本學姐!這真是有生之年系列!」

  桃城也是同樣的激動:「哇哇哇,越前兄弟的對決!到底是誰技高一籌!」

  「我賭一毛幸村他們贏!」

  「我賭兩毛秋本學姐贏!」

  ……

  五分鐘後,在眾人的注視下,幸村和龍馬走上球場。

  越前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囂張桀驁,但是這一次少年的開頭語不再是「還差得遠呢」,而是「我會全力以赴的」。

  幸村的面部神情也不復以往的溫潤,眸光深邃得像要把一切吸進去:「秋本學姐,請賜教。」

  兩人不同以往的作風,讓桃城對此格外不解:「以他們倆的實力,需要這麼認真嗎?」

  在桃城看來,能值得越前和幸村這麼認真以待的只有龍雅一人。畢竟,上一把比賽,龍雅用實力向大家證明他的NO.4稱號絕非作假。相比之下,只發了幾個ACE發球的秋本一就顯得有些平平無奇了。

  的確,後來秋本一小露一手,開啟了才華橫溢之極限,讓桃城等人驚訝了一番,但是才華橫溢和千錘百煉、天衣無縫不同,才華橫溢靠的是腦力,通過腦力的活化,預測出比賽所需的球數。因此,遇到強勁的對手,才華橫溢很容易被破解。

  所以,桃城他們以為,秋本一有實力,但是實力僅限於才華橫溢的等級。越前有天衣無縫,幸村有滅五感,不管怎麼看都比秋本一厲害不少。是以,幸村和越前這麼嚴陣以待讓他們奇怪不已。

  不二淡淡地看了一眼桃城,輕啟唇瓣:「阿桃,秋本一很厲害。」

  桃城還是將信將疑:「不會吧?不二學長。」

  不二拍了拍桃城的肩:「阿桃,她是世界。」

  世界?啥?桃城二丈摸不到頭腦。桃城還想多問,但是這時比賽已經開始了,容不得他多問下去,桃城只好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專心看比賽。

  只是這一看,差點讓桃城瞪掉眼珠子。他知道越前認真了,畢竟拽上天的越前竟然會破天荒的說出「我會全力以赴的」這種話,這足以證明少年不是一般的認真,但是他沒想到越前會認真到開局就直接開啟了「天衣無縫之極限」的地步!

  越前龍馬周身飛旋著閃耀的金粉,流光溢彩,光影婆娑。

  秋本一微微眯了眯眼,她說:「前幾天手塚開啟天衣無縫的時候,我就覺得這個特效挺好看。」

  龍雅挑眉:「才華極限也不差啊。」

  秋本一搖了搖頭,十分嚴謹認真地說:「逼格差了不止一點兩點。」

  龍雅若有所思:「所以,一一你是想要給自己重新加個特效?」

  「嗯。」

  眾人:「???」什麼鬼?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球場上突然爆發出一道熾光,以秋本一為圓心向外輻射,壓倒性的光輝覆蓋了整個球場。

  日光仿佛消失殆盡,觸目所及只剩下那道強烈的放射狀光線。

  不知多久過後,光芒漸漸消失。眾人方才慢慢地睜開眼。

  微風吹拂,少女的紫發隨風舞動,映著浮動的淡淡金粉、星星流螢,少女的輪廓在朦朧間逐漸清晰起來。瑰姿豔逸,清貴得不可方物。

  「……」

  球場外,包括黑部教練等人,心裡只有一句話——

  「臥槽?!!!!」


☆、Chapter 26

  所有人像是受到了電擊一般,全處於半癡半呆的狀態中。

  桃城兩眼發直,驚訝地張著嘴巴,好久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天……天衣無縫?」

  跡部是人群裡唯一還保持鎮定的,因為他知道秋本一的實力。秋本一可是步入了「天道」境界的人!打開區區「天衣無縫之極致」又有何難?

  眾所周知,網球生涯有兩大境界,一個是「無我境界」,一個是「修羅神道」。但實際上,還有一個不被人知曉的深層境界,那就是「天道」。

  天道和無我境界、修羅神道不同,若說我無境界和修羅神道是經歷後天的磨難修習而成,那麼天道就是應運而生、氣運加身,自然所成。所以這就決定了天道不是普通人想修習就能修習,天道是上天的選擇,是天的寵兒。

  天道是不會偏頗於一個人的,也就是說,天道不會只選擇一人,換而言之,其實那些所謂的「網球天才」都是天道的選擇。

  上天給了每位天才機會,但是能順其自然步入「天道」的人卻是寥寥無幾。這麼多年,天道之路也就只出了一個越前南次郎,可見天道成長條件之苛刻。

  天道要求「保持初心」、「唯我不變」,但真正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少之又少。有的人會因為一次失敗而開始執著于勝利,步入「修羅神道」;也有人會因為想要追尋更大更遠的目標,步入「我無境界」。每個人無時無刻不在變化,鮮少有人能做到初心不變。

  所以,與「無我」、「修羅」這兩個名聲赫赫的境界相比,「天道」鮮為人知。這也導致了很少有人知道「天道」的厲害之處。

  天道之所以被稱為天道,就是因為它是正統之道!主流之道!「無我」和「修羅神道」是由「天道」孕育而生的,因此這兩個境界只能算是分支之道!

  如果將這三個境界用金字塔的形式呈現,那麼天道就是處於金字塔頂端的存在,而我無和修羅則是次一等的存在。

  試問,步入了最高等的境界,再開啟低等境界會很難嗎?

  ——不難。

  事實上,秋本一在那天看到手塚開啟「天衣無縫之極限」和「千錘百煉之極限」的時候,就已經頓悟了「我無境界」。

  或許對其他人而言,勘破「我無境界」深層的堂奧三扇門很難,但是對於秋本一來說,不過呼吸吐納間,就輕而易舉地掌握了。

  不僅如此,秋本一還可以變著法兒地切換這三扇門。

  於是,後面的比賽中,大家就看到了,秋本一身上的特效跟不要錢的一樣,頻繁切換,一會兒金粉飛揚,一會兒流光灼灼,一會兒星輝冉冉。

  眾人:「……………………」

  眾人已經被打擊得說不出話來了。

  桃城這才明白剛剛不二學長那句「她是世界」是什麼含義了。三扇奧義之門隨便開,這實力不是世界級的才怪!

  秋本一把三個特效玩了好一會兒,終於停了下來。

  龍雅目光裡墜滿了寵溺,他問:「玩夠了?」

  「不。」秋本一木著小臉,嚴肅地說,「我在想一個終極特效。」

  龍雅微頓,略略思索了一下,提議道:「三合一?」

  「這想法不錯!」秋本一眼睛一亮。

  然後,下一秒秋本一身上煥發出亮瞎眼的終極特效。

  眾人:「…………………」

  眾人差點吐出一口老血。蒂花之秀都沒你秀!三合一?!虧你們想得出來!

  所幸的是,秋本教主最後停止了這個喪心病狂的特效展示。原因無他,三合一的特效太low了,一點都不好看。

  不管原因如何,眾人總算能舒了口氣了。「我無境界」深層的堂奧三扇門被當作玩具一樣玩,他們的心臟有些受不了。

  秋本一對使用「無我境界」的沒什麼想法,她自身實力強大,不管是天衣無縫,還是才華橫溢,它們的加持效果在她身上作用不是很明顯。

  就像之前同調buff一樣,在秋本一看來,無我境界的buff也是可有可無。她開啟無我三道門,真的只是為了給自己加個特效,特效玩夠了,她就不想再開了。

  褪去了特效光環的秋本一,就像一把入鞘的寶刀,料峭鋒芒斂盡,叫人看不出深淺。

  少女清貴的面容上掛著優雅慵懶的笑,仿佛十分溫和可欺。

  可再也沒有人敢小覷她了。

  能把「我無境界」深層的堂奧三扇門玩弄於手掌之間,隨隨便便切換奧義,哪怕是手塚,都未必能做到!

  越前龍馬當然知道秋本一不簡單,不然不可能一開場就直接使出了天衣無縫,可饒是他做好了心理準備,還是不由地被秋本一的實力震懾到。

  越前之前作為旁觀者,觀看秋本一和平等院鳳凰比賽,感觸沒有現在這麼深刻。他當時只覺得秋本一的實力強過U-17的所有人,但是等他上了球場,直面秋本一後,他才發現秋本一的實力不僅僅是強過U-17的所有人!她真正的實力恐怕和他爹有得一拼!

  這撲面而來的威懾,讓越前龍馬幾度以為是在和他爹越前南次郎對打。

  這就是世界級的選手嗎?越前龍馬暗想。

  但是,在網球上,我是不會輸給任何人!越前龍馬的瞳孔裡閃爍著堅定的光彩。

  龍雅看著這樣的龍馬,唇角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這才是他的弟弟!越前南次郎的繼承人!

  龍雅愈發不竭餘力地向龍馬發起進攻。

  不管對手是誰,秋本一和龍雅都沒有放水的打算,更何況一個是他弟弟,一個是她後輩,為了磨練他們,秋本一和龍雅都使出了五分實力。

  幸村第一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這種壓力和當時他在全國大賽與越前龍馬對打不同,他清楚地感覺到自己被逼到了窮途末路的境地。

  這就是我的極限了嗎?

  中途換場時,幸村不禁對自己發問。他低下頭,藏藍色的頭髮柔軟地沿著額角自然垂落,遮住了他的表情。

  幸村羽睫微垂,慢慢地攤開手掌,目光掠過掌心細密的汗水,最終落到那條不算太長的生命線上,有些出神。

  他從不曾向命運妥協,即使當初深受病痛折磨,他也是自己咬牙堅持過來的,哪怕被醫生說再也不能打網球,他也從未放棄。他不信天,他不信佛,唯信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

  極限?

  不!這不是我的極限!

  幸村合上手掌,抬起頭,眸光深邃,仿佛有什麼破繭成蝶。

  光線柔和,給幸村鍍上了一層金光,風獵起了衣角,球衣飄飄欲飛,幸村冷靜地揮起了球拍。

  嘭——


☆、Chapter 27

  這一球沒有想像中的毀天滅地,它非常平凡,平凡的就像是一個普通簡單的抽球。

  就連秋本一也沒有察覺到它的不對勁,等她回擊以後,她才發現了這球的不尋常。

  可這時,已經為時已晚。秋本一的右手喪失了知覺。

  滅五感。

  秋本一低下頭,凝視著微微痙攣的右手,稍怔片刻,繼而唇角劃過一絲興致盎然的淺笑,有點意思,幸村居然突破了她的防線。

  她分明死死壓制住了他的滅五感,在這樣的情況下,少年還能打出滅五感,真是不簡單啊!

  微風習習,紛飛的髮絲掠過幸村的臉,模糊了少年的表情,幸村淡然的聲音隨著風聲遞了過來:

  「學姐,你的知覺我剝奪了。」

  秋本一眼梢含笑,神色如常,似乎不覺得知覺被剝奪有什麼,她笑望著幸村,感慨道:「看來你的滅五感又精進了。」

  幸村微微頷首。

  秋本一對幸村還是比較瞭解的,畢竟是立海大的後輩。所以作為幸村得意技的「滅五感」,秋本一自然知曉並且早有防範。

  「滅五感」這種技能比較特殊,它和伊武深司的「瞬間麻痹」有點相似,但又不盡相同。「瞬間麻痹」是靠上下旋球交替,讓肌肉收縮,從而達到手肘暫時麻痹的效果。而「滅五感」卻是直接剝奪人的感官知覺,比「瞬間麻痹」要厲害不少,但實際上它們的原理都是類似的,都是依靠打出的旋球影響人的神經感官。

  「滅五感」的原理是:旋球碰到球面,施加在球上的下墜力量一步一步傳導到手肘神經、大腦神經,影響大腦的判斷,從而導致五感的暫時失靈。

  「滅五感」之所以比「瞬間麻痹」高明,是因為這中間不僅有旋球對神經的麻痹效果,還有幸村對對手的精神壓迫,通過強大的實力基礎不斷壓制對方,造成對手的心理陰影。在雙重壓制下,「滅五感」便開始生效了。

  全國大賽的時候,幸村的滅五感並沒有完成,那時的滅五感還是半成品,幸村尚不能自由控制滅五感。當時他對戰越前,他不知道滅五感會什麼時候觸發,甚至也無法準確預料到越前到底失去了哪種感覺,他只能憑藉越前的行為來判斷。

  但是在全國大賽後,他開始逐漸掌握滅五感的要領。

  昨天他在爭奪日本代表隊員名額的比賽中,對戰NO.11的不破鐵人,這時的他已經能將滅五感靈活運用了,他可以隨意剝奪對方的任何一個感覺。

  可即便他的滅五感已經趨於臻美,但在剛剛的比賽中,他面對秋本一完全使不出來。

  滅五感要求精神壓制,然而這場比賽,他一直被秋本一反壓制,險些精神崩潰。不僅如此,他施加在旋球上的下墜力也被秋本一 一一化解。

  秋本一根本不給他使用滅五感的機會!

  在這樣窮途末路的情況下,幸村潛能被激發,對滅五感的領悟又上了一層樓!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短板,滅五感在面對強勁的對手時,很容易失效,因為他的精神壓制不足以蓋過對方。

  既然如此,那就捨棄精神壓制如何!

  強大的自信從來不是源於外界的壓力,真正有實力的人是不會畏懼任何困難的!

  想通這一點,幸村不再執著於精神壓制,他專心提升滅五感的技巧。旋球的下墜力容易被秋本一察覺並依靠肘部動作化解,那麼他就加快旋球的旋轉,並同時讓旋球下墜速度放慢,將其中的下墜力隱藏起來,讓秋本一難以察覺。

  果然,他成功了!

  但是他忘了,他對戰的不是同等級的選手,他對戰的是秋本一!

  秋本一是什麼人?她著了一次道,怎麼可能會再著第二次道!

  但幸村這次滅五感的改動無疑是成功的,面對同一級別的選手,幸村幾乎可以無聲無息地剝奪對方的五感,讓人察覺不出問題所在。

  然而,他現在面對的是秋本一,一個殿堂級的網球選手,即便失去了知覺,也可以憑藉靈敏四感,察覺到他旋球中發生的微妙變化。

  這是一種天賦。與生俱來的天賦。誰也羡慕不來,誰也強求不來的天賦。

  之後,秋本一再也沒有給過幸村可乘之機。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場上比分一邊倒的趨勢越來越明顯。

  桃城掌心佈滿了汗,喉結劇烈地上下動了動:「越前他們要輸了嗎?」

  沒有人回答他,因為答案顯而易見——越前他們要輸了。

  此時,比賽已經到了賽末點,如果秋本一他們拿下最後一球,那麼這場比賽就會結束,秋本一和龍雅獲勝;如果越前和幸村拿下這一球,那麼這場比賽他們還有渺茫的轉機。

  越前和幸村在場上奮力奔跑,哪怕只有一絲勝利的可能,他們也會堅持下去。汗水打濕了他們的額發、浸濕了他們的衣衫,無我境界的副作用開始在越前身上顯現,少年的體力急速下降,奔跑得越來越吃力。

  這一球不知道打了多少個來回,他們的體力逐漸被掏空,可即便如此,他們都沒有放棄的想法。

  就在這時,秋本一突然頓下了步子。

  所有人不明所以地望著她。

  四周的風聲颯颯作響,追潮逐浪般起伏不斷。

  秋本一的側臉深邃而美好,纖長的睫毛在精緻的臉孔投下一片陰影。

  她慢慢地啟唇:

  「第四道門。」

  不真實感一瞬間被放大到強烈,在空曠與擁擠間無限森然。

  「森羅萬象。」

  少女纖細的身影就像一抹閃電的殘像,她消失的地方,仿佛漾開一個若有若無的漣漪。

  日影是淡薄的,視線是模糊的,遠處,不均勻的色彩像海浪沿襲,以緩慢速度沉浮而來。更耀眼的是蓬勃於天地間的鬱鬱蔥蔥,瞬間就占滿了視野的每一個角落,不知從哪個點爆發出來,也不知延伸到什麼地方。

  不知過了多久,等大家從這個幻象中回過神的時候,這場比賽已經落下帷幕了,越前和幸村半場正軲轆轆地滾著一個網球。

  整個場地鴉雀無聲。

  好久之後,終於出現了第一個聲音。

  「第……第第四道門?」菊丸驚得舌頭沒捋直。

  「什麼時候有第四道門了?!!」桃城同樣吃驚不已。

  「不會是她創造的吧?」菊丸大膽地猜測。

  跡部遠目,幽幽道:「應該是的……」

  「臥槽??!!!」

  ……

  正如跡部所言,這第四道門確實是秋本一創造的。就如前人創造了那三扇門,她作為「天道之子」,也創造了第四道門。

  她開創了一個新境界。

  一如當年越前南次郎開創了天衣無縫。                        


☆、Chapter 28

  森羅萬象,宇宙內外各種事物和現象,無論是有象的,還是無象的,都涵蓋其內。

  日月星辰,森羅萬象。

  秋本一是天道的命定之人,她和越前南次郎不同。越前南次郎是靠著自己的天分摸索步入天道,而秋本一是註定要走天道,不管中間有什麼波瀾曲折,哪怕是步入修羅神道或者是無我境界,殊途同歸,她終究還是會步入天道的境界。

  這就是天的選擇。「天道之子」的真正含義。

  這更像是一種使命,從秋本一接觸網球那一刻起,冥冥之中她就知道自己要走什麼路。

  、

  秋本一和龍雅走下球場後,眾人看他們的眼神都不太對勁。

  秋本一微挑眉峰:「怎麼了嗎?」

  菊丸整張臉上寫滿了糾結,他吞吞吐吐地問:「秋本學姐,那個……那個第四道門是怎麼回事?」

  「啊,你們說這個啊。」秋本一淡淡道,「我創造的。」

  「……」雖然眾人早已做了準備,可真正得到當事人的肯定後,眾人的神智還是不由的被震飛了,表情如遭雷劈。

  一分鐘後,菊丸回過神來,他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真的是您創造的啊?」這次都用上敬語了。

  秋本一看著大家仿佛丟了三魂七魄的模樣,有些哭笑不得:「是啊。不就是第四道門嗎?你們至於這麼驚訝嗎?」

  聞言,眾人差點被這話嗆到。這可是第四道門啊!又不是什麼普通的球技!他們能不驚訝嗎!

  秋本一無奈地莞爾一笑:「其實創造這個小境界真不難。」

  「……」

  無形裝逼,最為致命。

  秋本一無辜地攤了攤手:」真的,只要你們先步入天道就好了。「

  「……」這什麼人啊!

  眾人感覺和秋本一對話備受打擊。

  這時,突然有人問道:「秋本學姐,怎樣才能步入森羅萬象?」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豎起耳朵。對哦,第四道門的創始人在這兒,說不定能問出步入第四道門的關鍵。

  秋本一懶洋洋地說:「曉通萬物,明真理,知人事。」

  「?????」

  玄學???

  跡部嘴角抽了抽。他就知道又是這番理論!秋本一被他們冰帝稱為邪教教主不是沒有原因,當初秋本一在他們冰帝,這種的言論只多不少,還有什麼要他們「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各種莫名其妙的事兒都有!

  秋本一見他們一臉懵逼的表情,幽幽地歎了口氣:「所以你們才連另外三扇門都開不了。」

  「……」

  這有關係嗎??眾人在內心咆哮!

  秋本一完全就是個不靠譜的!現在大家心裡只有這一個想法。

  實際上,秋本一並沒有誆騙他們,甚至還告訴了他們步入天道的關鍵方法,可惜眾人並沒有放在心上。

  秋本一也沒覺得失望,有天道命的人總會從她的話裡聽出什麼,沒有命的怎麼聽都聽不懂。

  這就是命,沒辦法,誰叫天道它任性呢。


☆、Chapter 29

  眾人圍著秋本一聊了一會兒就散開了,大家並不執著將「森羅萬象」問出個所以然來。網球這個東西,既靠勤奮,也靠天分,大家心知肚明,所以不在無所謂的事情上糾結。

  有問「森羅萬象」的功夫,還不如多打幾場比賽來得實在。

  所以大家散開後,各自拿著球拍,霍霍地走向球場,與隊友一決高下。

  秋本一雖然剛經歷了兩場比賽,但看起來像個沒事人一樣,除了面色比常人稍稍紅潤嬌豔些。

  於是不少人揣測她還有餘力,桃城一馬當先地喊道:「秋本學姐!我們來一場吧?」

  秋本一正要應聲,突然感覺肩頭一沉,她偏過頭,也在這時,龍雅恰好微抬下頜。

  秀髮無意識地掃過男生光潔的下巴,目光相觸,呼吸可聞,鼻尖幾乎相抵。男生的呼吸就在耳畔,似乎把頭再稍微偏一偏,就能擦槍走火地吻上他的唇。

  「……」

  秋本一目光微閃,她輕咳了一聲:「龍雅,你起來。」

  龍雅垂下眼瞼,有氣無力地嚷道:「一一,我好累啊。」

  「才打了兩場比賽你就累了?」

  龍雅可憐兮兮地說:「不止呀,我之前還背了十幾斤重的包袱爬山呢。」

  秋本一:「……那你累了趴我肩上幹什麼?」

  龍雅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因為已經累得走不動路了,一一你馱著我吧~」

  「…………」我真想同調看看你腦袋裡在想什麼!秋本一在心底腹誹。

  秋本一邁開腿,意圖從龍雅身邊退開,然而還不遑行動起來,龍雅似是早有預料地從後面摟住了她。

  「……」秋本一心裡無奈,面上鎮定,「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龍雅把頭埋到她的脖頸間,低低地哼了一聲:「一一,我都累得走不動了,你忍心拋下我去打球嗎?」

  「……」其實挺忍心的。

  似乎察覺到秋本一的想法,龍雅不滿地揪了一下她的腰。

  秋本一歎了一口氣,最終還是妥協了。龍雅在秋本一看不到的角度,微微翹起唇角,然後滿足地吻了吻他媳婦兒的發梢。

  既然要陪龍雅休息,自然就要拒絕其他人的打球邀請。秋本一還沒開口,桃城就知趣地找別人對打了。

  秋本一不知,桃城面上是找人對打,實際上是和人交換情報去了,角落裡,幾個人高馬大的男生們暗戳戳地蹲著交流八卦。

  桃城:「我看秋本學姐和小不點他哥肯定有一腿!」

  謙也:「這何止一腿啊!就這曖昧程度,不是情侶我都不信!」

  菊丸神秘兮兮地說:「我聽跡部說,秋本學姐的網球是越前龍雅教的!」

  眾人:「WOW~!」

  桃城恍然大悟:「難怪他們能這麼輕易同調!既是情侶,又是拍檔!」

  謙也:「最變態的情侶雙打非他們莫屬了!」

  謙也的話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認可,眾人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秋本一和龍雅並不知曉他們這番探討,此時他倆正坐在觀眾席上休息,準確的說,是龍雅一個人在休息,秋本一負責在旁邊陪他說話。

  秋本一望著球場上對打的U-17少年們,忽然想到一件重要事,她伸出食指戳了戳在一旁躺著的龍雅:「龍雅,你什麼時候回美國隊啊?」

  龍雅雙手搭在腦後,躺在長凳上閉著眼小憩,光線勾勒著他俊逸的輪廓,這樣俯視看下去,男生的五官每一處都呈現出完美的比例。他聽到秋本一的話,沒有睜開眼,漫不經心地回道:「不知道,反正現在還沒開始比賽,美國隊那邊不急。」

  秋本一「嗯」了一聲,視線沿著男生俊美的面部線條上移,不經意地落到那一頭被壓得略微淩亂的墨綠發上,秋本一心神微動,她悄悄地往龍雅那裡挪了挪,手指輕輕地覆上他的頭髮,一下又一下地……順毛。

  秋本一以為自己做得足夠小心翼翼了,但是龍雅還是察覺到了。年少時四處漂泊的經歷讓男生對外界的異動格外敏感,是以秋本一剛靠近,他就感受到了。

  就在秋本一摸到第三下的時候,龍雅睫毛微顫,他睜開了眼,褐眸裡浮著明灩的色澤,格外性.感深邃,秋本一的心跳不由漏了一拍。

  龍雅眸光深不見底,他直視著秋本一,輕勾薄唇:「一一,我如果哪天要回美國隊,你會和我一起走嗎?」

  秋本一避之不及,被龍雅熱切的視線牢牢鎖住,有一瞬間理智不在。所幸的是,秋本一還沒有色令智昏到糊塗答應的地步,半秒之後,她回過神來,冷靜地回道:「不會。」

  意料之中的答案,但龍雅還是不免有些失望,男生眸色沉了沉,語氣有點低落委屈:「這樣啊……我還以為你會捨不得我走呢。」

  秋本一微怔,心裡某處地方像是不受控制的塌陷了,她抿了抿唇:「捨不得當然是有的。」

  龍雅眼睛一亮,熾烈的情感還來得及宣洩,就被他家青梅的一句話打回原點:「但是我肯定是不能跟你走的。」

  「……」

  秋本一揉了揉眉心:「我走了,日本U-17的集訓怎麼辦?」

  龍雅抿著薄唇,悶聲說:「不是還有黑部他們嗎?」

  秋本一搖了搖頭:「不是這個問題,是日本U-17高薪聘請了我,我總不能半路撂擔子吧。」

  龍雅抓住了「高薪聘請」這幾個字,他眸光閃了閃:「那如果美國U-17高薪聘請你呢?」

  秋本一耐人尋味地微微一笑:「這就不好說了。」

  龍雅get到了要領,心情瞬間從陰轉晴。讓一一來美國好像不是那麼難嘛!

  秋本一和龍雅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一直持續到上午的比賽結束。因為明天國中生要和一軍對戰,所以黑部教練就沒有給國中生們安排下午的訓練。

  午飯後,龍雅給秋本一打了聲招呼,就回房間休息去了。不能小看那個物資運送,幾乎把他的體能榨幹了,更別說後面打了兩場比賽,還有一場用了將近一半的實力,饒是他再厲害,體力也受不住這樣透支。

  秋本一告別龍雅後,打算一個人去球場晃晃,剛走到宿舍大門,就碰到了種島修二。

  修二朝她揚了揚眉:「打一場?」

  秋本一遲疑了片刻,點頭:「好。」

  修二指了指他腳下的電動兩輪代步車,笑得陽光燦爛:「要一起走嗎?」

  「不了。你先走吧。」

  修二也不推拒,笑著說:「那一號球場見。」

  十分鐘後,秋本一到達球場。

  修二正百無聊賴地靠在球網上,扔著兩個空水瓶玩。見到秋本一來,他停下手中動作,半眨著俊眼,笑嘻嘻地拋出一句:「喲~」

  秋本一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隨即發現了不對勁,問道:「你剛剛有帶水瓶嗎?」

  修二痞痞一笑,有些意味不明:「路上後輩送的。」

  「……」秋本一覺得這話有待考量。

  果不其然,一號球場的週邊小路上,傳來真田的怒吼:「2號的種島!!!」

  「……」秋本一默默地看向了修二,能把真田惹火到這份上,真是不簡單啊。

  修二噙著人畜無害的微笑,操著一口關西特有的小口音,謔而不虐道:「哎呀哎呀,現在的後輩真是太不穩重了。」

  秋本一忍不住問:「你到底對真田幹了什麼?」

  修二無辜地攤手:「就只是拿了他的水壺而已。」

  秋本一仍持懷疑態度:「不止吧?」

  修二彎眉,笑得志得意滿:「嘿呀,我只是在他耐力跑的時候拿了水壺而已。」

  秋本一嘴角抽了抽,你這不是找打又是什麼。

  秋本一正在心底腹誹著,修二忽然說道:「對了,毛利他們該來了吧?」

  仿佛為了印證修二的猜想,話音剛落,一號球場的大門就走進來兩個人,正是毛利壽三郎和越智月光。

  秋本一不解地挑起眉梢,修二適時地解釋道:「剛剛我在路上遇到了毛利他們,他們一聽說我要和你對打,就跟著說也要來。」

  「那這怎麼打?」秋本一微頓,而後像是想到什麼,不太確定地問:「不會是讓我一對三,車輪戰吧?」

  修二唇邊浮起一個童叟無欺的笑容:「怎麼可能。」

  毛利壽三郎這時也走了過來,同樣好奇地問:「不這樣打,那怎麼打?」

  修二正直無比地說:「當然雙打啦。」

  說完,修二心中的小人飛快的計算,既然是雙打,為了能和秋本一對打,那肯定就不能和秋本一組成一組,那麼和越智一組是最好的選擇。雙手一拍,修二覺得自己的計畫完美極了。

  毛利壽三郎對雙打的提議沒有意見,於是說:「那還是我和越智前輩一組對吧?畢竟我們是搭檔。」

  啊咧?

  修二呆住,沒想到這時候會被毛利反將一軍。

  毛利壽三郎笑眼彎彎:「哎呀,對手是種島和秋本一啊,這場比賽可真棘手。」

  修二:「……」真是大意了。

  這場比賽最終變成了秋本一和修二的雙打比賽。

  直到天色漸晚,日暮黃昏,這場曠日持久的比賽終於拉下帷幕。

  毛利壽三郎氣喘吁吁地弓著腰,雙手撐在膝蓋上,費力地開口說道:「修二,這麼不留情的嗎?」

  修二從從容容地套上另一截袖子,聞言,面上浮起一絲疑惑的表情:「你在說什麼啊,毛利。」

  毛利壽三郎:「……」種島修二這個人果然惹不得。                        


☆、Chapter 30

  別人都是白皮黑餡,而種島修二就能做到表裡如一——皮黑餡也黑。(皮蛋?)

  秋本一在心底自愧弗如。

  這時,天色逾晚,日薄西山,路邊的燈光驟然亮起,刨光了夕陽渲染的蕭瑟。

  秋本一等人也不在球場過多逗留,一行人背起球包,向食堂走去。

  毛利壽三郎和秋本一比較熟,兩人都是立海大高中部一年生,並且之前在學校有見過幾面。於是,剛走幾步路,毛利就打開了話匣。

  毛利壽三郎一邊不走心地拋著網球,一邊朝秋本一發問:「秋本同學,就你一個人來了U-17嗎?」

  秋本一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是啊。」

  毛利壽三郎口氣略顯遺憾:「欸,我還以為淺草同學也會跟著你來呢。」

  秋本一不用多想,就猜到毛利壽三郎的意圖。除了她的摯友淺草蒼葵外,立海大再也找不出第二個能讓所有師生心心念念的淺草同學。

  秋本一聳聳肩:「蒼葵沒有來。」

  毛利壽三郎表情無不可惜:「淺草同學要是來了,我這趟暑假U-17之旅就完美了。」

  秋本一平靜地開口:「她來了你也完美不了。她有未婚夫,不會輕易出牆。」

  「……」毛利壽三郎嘴角微抽,「秋本同學,這個時候,你可以把你的毒舌收一收。」

  毛利壽三郎總算明白了,為什麼立海大有淺草、秋本兩個女神,大家偏偏只對淺草趨之若鶩,反而對秋本一避而不及。問題果然出在秋本一這方,毒舌真要人命!!

  秋本一耳充不聞,不疾不徐地給他再來一擊:「蒼葵的未婚夫,就是手塚國光的堂哥。」

  毛利壽三郎怔住,思緒不由慢了一拍,但好在沒傻到問「手塚國光」是誰的地步。他去年才從立海大國中部畢業,對當時還是國二的「手塚國光」有所耳聞。

  「手塚國光??」

  秋本一善意補上:「的堂哥。」

  毛利壽三郎:「臥槽!!我女神就這樣有了婚約?!我還沒同意呢!」

  秋本一:「他們是娃娃親,不需要你同意。」

  「……」毛利壽三郎被打擊得潰不成軍。

  毛利壽三郎現在不僅是身體上很疲倦,就連心靈上也很疲倦了。

  一旁,種島修二的眉峰微不可查地跳了跳。秋本一果然是一個難纏的對手啊!

  說話間,他們不知不覺地抵達了食堂。

  毛利壽三郎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樣,直接二話不說飛奔進去,他生怕再和秋本一多待一會兒,他那顆脆弱玻璃的少男心就要碎成一地的渣渣,而且還是粘都粘不起來的那種。

  秋本一望著毛利壽三郎遠去的身影,深深不解:「他就這麼怕我嗎?」

  同為男生的種島修二很能明白毛利壽三郎的感受,他偏過頭,認真地對秋本一說:「秋本一,有沒有人說過你是少男情懷終結者?」

  秋本一卡殼了,不僅有人說過,而且還正不巧就是前不久。她歪了歪頭,疑惑地問:「我就這麼像少男情懷終結者?「

  種島修二搖了搖頭:「不是像。」

  秋本一松了口氣。

  下一秒,種島修二篤定地說:「你就是少男情懷終結者。」

  秋本一啞口無言。

  少男這種生物……真是比女人還叫人琢磨不透啊……

  思忖間,秋本一走進食堂,剛進門她就看到了龍雅和跡部,遠看兩人好像面對面坐著。

  食堂位置有限,所以不少桌子都是緊緊拼合在一起,龍雅和跡部坐的這個就是,遠看像一個桌子,實際卻是兩個桌子,而且也不是正對面,跡部的座位是在龍雅的斜對面。

  秋本一徑直走到龍雅對面坐了下來,順便和跡部打了聲招呼。

  龍雅面前上擺著兩份晚餐,所用食材一模一樣,除了分量不同外。因為以前龍雅和秋本一住在一起的緣故,他們兩個人的口味很相近,即便這麼多年過去了,口味依然如故。

  龍雅把其中一份遞給秋本一。龍雅整個下午沒有見到秋本一,不免好奇女生下午到底都幹l些什麼。秋本一便將下午的雙打比賽和龍雅說了。

  在秋本一看來,下午那場比賽怎麼看都是一場無足輕重的小比賽,於是她就囫圇地說了幾句,但是龍雅聽得認真,看向秋本一的視線一片溫熱,好像每個細節都要知道一樣,秋本一不好再敷衍下去。

  等說完的時候,秋本一的飯也快吃完了。秋本一差點懷疑男生是為了打發吃飯這段空白時間,才讓她說仔細說完這場比賽。

  龍雅對秋本一瞭解不亞於自己對自己的瞭解,秋本一的這個苗頭剛起,龍雅就感受到了。龍雅失笑,寵溺了眉眼:「一一,你的每一秒我都不想錯過。「

  「……」情話MAX。

  饒是秋本一臉皮厚,一直故作不知男生的心意,但在這樣直白露骨只差講明「我喜歡你」的情話下,她終是不由地微紅了耳根。

  少女感覺有一根羽毛在她心尖上輕輕地撓,輕輕地撩。她低頭攏起一綹碎發,手指碰到耳垂,燙的嚇人。

  秋本一這樣的窘境沒有持續多久,下一秒,食堂驟然斷電,陷入一片黑暗,食堂裡一陣兵荒馬亂,心動的氛圍蕩然無存。

  龍雅:「……」就這麼點背的嗎?

  秋本一完全可以預想此刻龍雅的臉有多黑。想到那個畫面,秋本一「噗嗤」一聲地笑出聲來。

  黑暗中,龍雅神情無奈地扶了扶額。驀地腦袋靈光一閃,等等!這不是和一一牽手的絕佳機會嗎!

  於是龍雅自信滿滿地伸出手,慢慢向秋本一的方向摸索過去。

  三秒後,跡部一聲大吼震徹食堂:「誰在摸本大爺的手??」

  龍雅:「……」默默地收回手。媽蛋,摸人有風險。

  隨著跡部這聲大吼,各路牛鬼蛇神開始出沒。尖叫聲此起彼伏。

  桃城:「啊!誰踩我的腳!」

  菊丸:「我的蛋包飯被誰拿了!!!」

  切原:「誰誰誰在揉我的頭髮!魂……魂淡!!!」

  乾:「啊,誰拿了我的乾汁?」

  空氣寂靜了一秒。

  乾:「咦……居然回來了。」

  眾人內心os:能不回來嗎。

  ……

  各種烏龍齊出,一個小時後,眾人才從這場浩劫中掙脫出來。可惜食堂還是沒有來電,不僅如此,整個U-17電力系統都癱瘓了,宿舍裡同樣沒有電。

  眾人哀聲哉道地回房。

  、

  半個小時後,秋本一洗完澡,從浴室裡出來。夏末的夜晚,雖然夜溫不會居高不下,但是空氣裡還是蔓延著熱氣。秋本一搖著自己的小扇子,推開房門準備去外面吹夜風。

  走到一樓大廳的時候,她發現門口聚集了一大群人,像邪教組織一樣圍著一圈蠟燭坐著。

  「……你們在搞什麼非法集會嗎?」秋本一問。

  人群中兢兢業業的切原小海帶拼命搖頭:「沒有沒有,學姐,我們是良民!」

  「那你們在幹什麼?」

  「在玩真心話大冒險。」

  幸村面帶微笑,邀請道:「學姐,來玩嗎?」

  好像挺有意思的,秋本一當即放棄了出去兜風的想法,施施然地坐了下來。

  仁王見秋本一坐定,裝模作樣地咳了咳,一板一眼地繼續主持起來:「那我們繼續,剛剛是種島前輩輸了,前輩是選擇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種島修二漫不經心地說:「真心話。」

  「好,那就請大家每個人問一個問題。」

  切原眼睛亮晶晶的,他率先舉手發問:「種島前輩,聽說你和君島前輩一樣都是平面模特?」

  種島點頭:「嗯,是的,我和君島一起被星探發掘,做過一段時間的平面模特。」

  切原眼睛放光:「哇,明星選手!」儼然成了一個小迷弟。

  丸井扶額,自覺丟臉地把自家小海帶的頭摁了下去。

  下一個提問的是不二,問題倒很中規中矩:「種島前輩最不喜歡什麼類型的人呢?」

  種島想都沒想,直接回答:「不喜歡過於認真的人。」

  幸村蜷起手指抵在下巴位置,思索片刻,說:「這麼說,前輩應該不太喜歡弦一郎了。」

  種島笑道:「每次看到真田都會忍不住想要捉弄呢。」

  「……」原來這就是你下午戲弄真田的理由嗎,眾人默默地為真田點了根蠟。

  第三個提問人是菊丸,比起大家問的一些無足輕重的小問題,菊丸明顯是有備而來,菊丸狡黠地一笑,清了清嗓子,問:「種島前輩,你每週六都會跑出U-17,去『山之奧站』幹嘛?找女朋友?「

  山之奧站U-17附近最近的車站。

  修二顯然沒想到會被人問到這個,肩膀飛快地僵硬了一下,一秒後,修二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笑容:「這都被你們發現了。」

  「真的假的!?真的是去找女朋友?」菊丸眼睛睜得大大的。

  修二嘴角凝著無奈的笑意,聳肩道:「不是女朋友,準確說,是前女友。」

  「欸?!!!」大家一陣唏噓。

  幸村微笑凝固,他看了一眼修二,眼裡包含太多東西,到有幾分同道中人的意味。

  幸村勾起的眉梢唇角仿佛在笑,卻好似又有悲傷嵌在裡面:「前輩現在還是很喜歡前女友?」

  修二點了點頭:「是的。」

  立海大眾人集體沉默了。他們知道幸村與其是在問種島是不是還在喜歡前女友,倒不如是在問自己是不是還在喜歡梨花。

  櫻庭梨花,幸村的前任。

  唉,有前任的男人真是傷不起啊,立海大的眾人默默地想。

  或許氣氛顯得太過壓抑,修二有些不自在,他打破沉寂,笑嘻嘻地說道:「你們別這麼悲觀嘛,分了還不是可以複合。」

  丸井問:「那前輩是已經快要和前任複合了嗎?」

  修二攤手:「不啊……事實上她到現在還不接我的電話。」

  「……」丸井嘴角抽了抽,「那你每次去山之奧車站幹嘛?」

  修二眨了眨眼:「你已經問過問題了,我拒絕回答。」

  「……」丸井遞了一個眼神給仁王,示意他繼續問。

  可惜仁王並不好奇這個,他風馬牛不相及地拋出另個問題:「Puri~前輩,你最討厭什麼?」

  「坐飛機。」

  至此,有關修二的真心話拷問到此結束。大家開始了第二輪真心話大冒險。

  很快,新一輪的「幸運兒」出現了——秋本一。


☆、Chapter 31

  秋本一絲毫沒有料到會是自己,微怔片刻後,付之一笑:「我選擇真心話,你們問吧。」

  「誒?學姐真的不考慮一下大冒險嗎?」

  眾人面色無不惋惜。

  秋本一額角跳了跳,看著這群少年們「不懷好意」的眼神,不用多想都能知道選擇了大冒險肯定沒好事!秋本一果斷地搖頭:「不考慮!」

  秋本一以為自己選擇了真心話就安全了,事實上,她只是從一個坑換到了另一個坑而已,沒什麼差別。少年們的搞事水準可是全國級的。

  菊丸興致勃勃,秋本一話音剛落,他就開始提問:「秋本學姐!你和龍雅前輩第一次kiss是什麼時候?」

  「……」這麼刺激的嗎?

  秋本一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還是很沉得住氣,她佯裝從容自若地說:「我們不是情侶。」

  眾人異口同聲:「哈?!!!!」

  在場的人都被秋本一這話驚呆了。

  切原小海帶徹底淪為小結巴了:「那那那那你們的關係是??」

  秋本一淡定道:「朋友。」

  見鬼的朋友!!!

  神TM朋友長你們這樣!!!

  種島扯了扯嘴角:「我也想和我的前女友當你們這種朋友。」

  幸村在心底默默地說,我也想。

  由於秋本一這句「不是情侶」叫人太過震撼,眾人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深諳眾人想法的仁王立馬秒放了一個大招:「秋本學姐,那你喜歡龍雅前輩嗎?」

  秋本一:「……」立海大的後輩們都是這麼一針見血的嗎?我這個學姐不要面子的啊?

  秋本一涼涼地瞟了一眼仁王,很好,仁王雅治我記住你了。

  仁王莫名感覺背後一陣寒意。

  秋本一想儘量表現出風輕雲淡、泰然自若的樣子,但大家絲毫不給她機會,一雙雙大眼炯炯有神地盯著她。

  秋本一:「……」

  最終秋本一還是在大家如火如荼的視線裡敗下陣來。

  秋本一:「……喜歡。」

  「喔~~~~~」

  年少輕狂的少年們起起哄來也是不逞多讓的。

  秋本一絕望地扶額。

  眾人鬧夠了,提問繼續。丸井發揚著立海大孜孜不倦的精神,問道:「秋本學姐,既然你喜歡龍雅前輩,龍雅前輩也喜歡你,那你們為什麼不在一起呢?」

  「……」秋本一發現自己今天不是被別人坑死,而是被自家後輩們坑得底朝天。

  很少有人能在說起自己喜歡的人的時候淡定自若,秋本一也不例外。即使她之前偽裝得足夠好了,但是在眾少年的一步步緊逼下,她終究破了功。

  少女白瓷般的肌膚上不自然地暈開一脈脈紅霞,少女清雋的神態幾乎可以說是動人。所幸的是,紅燭搖曳,每個人臉上都映著黃暈的光,看不出深淺,也看不出差別,沒有人發現秋本一自耳根蔓延到全身的羞澀。

  秋本一不動聲色地舉起小扇子,輕微的扇了扇,涼風襲人,秋本一腦袋清明了不少,心底的那股羞臊感好似也被一掃而空。

  秋本一再開口的時候,神情便泰然自若了許多,她淡淡道:「你們問我為什麼不在一起……杜拉斯有一句話,我不知道你們聽說過沒有——『從我一見到他起,我便明白我會再一次失去他。』」

  眾人面面相覷。有些不解秋本一的話中深意。

  秋本一微微一笑,笑容裡有著說不出的通透:「他有他的夢想,我不該成為阻礙他前進的絆腳石。」

  秋本一雖然在愛情上一竅不通,但至少她比常人還要懂龍雅。

  從六年前龍雅獨自一人離開秋本家的那天起,秋本一就知道,這世上沒有什麼能約束的了龍雅的。

  龍雅從來不是一個偏安一隅的人。而她也不是束縛他的理由。

  就像當初龍雅離開她時,用杜拉斯的這句話委婉地告訴她,他不可能為誰停留。

  現在,她也用這句話告訴大家,她一直都知道他會離開她,會去追尋更大更遠的目標。

  愛情不僅僅有浪漫,也有現實。秋本一不希望浪漫過後,面對瘡痍的現實只能痛哭流涕,所以她從一開始就是清醒的,清醒的把握尺度,清醒的享受曖昧。在戀愛的同時,也能給自己保留餘地。

  她理智得可怕,卻又理智得可悲。

  她的喜歡,更像一種成全,一種放手。

  她不是沒有追尋愛情的勇氣,而是她不希望因為所謂的愛情讓龍雅捨棄了夢想。

  時光還長,她和他都有足夠的時間攀越頂峰,未來也有足夠的時間享受愛情。所以她並不著急這一時的戀愛。

  轉角,黑暗中,龍雅頎長的身影陷在一片陰影裡,清冷月光切著銳角,寥寥地擦過他的肩膀,將他的神情薄薄地削進空氣裡。

  龍雅思緒有些放空。其實一一說的沒錯,他現在完全不可能留在她身邊,他還有更重要、更遠大的夢想要完成。不管是美國U-17也好,還是成為最強的武士也好,都註定了現在的重逢是短暫的,他馬上要離開她是真的。

  龍雅低下頭,喉嚨裡不自覺地溢出一聲喑啞的輕笑,原來,最瞭解他的人還是一一。

  一旁的龍馬對這些愛情戲碼不得要領,他迷茫地看著自己的老哥,不解風情地問:「還出去教我打光球嗎?」

  龍雅無可救藥的看了龍馬一眼:「你這輩子就這樣單著吧!」

  說完,龍雅揭開他的帽子,將他的頭髮亂揉一通,然後瀟灑俐落地擺手而去。

  龍馬:「= =!」喂喂,說好的光球呢?!頭髮都給你揉了,你怎麼就不教了?!

  龍馬深覺自己被騙了,氣嘟嘟地打道回府。

  這一邊,有關秋本一的真心話拷問也結束了。多虧後來不二和幸村沒有問什麼過激的問題,她才得以逃過一劫。

  秋本一如釋重負地吐了一口氣,這真心話真要人命!玩了這一輪後,她完全不想再玩第二輪了,她可不想再被刨根問底。

  秋本一朝大家擺了擺手,抓緊時間溜了。

  秋本一走後沒多久,眾人也散了。

  回房的路上,切原憂心忡忡地問:「我們今天挖了秋本學姐這麼多料,你們說我們會不會被秋本學姐報復呀?」

  丸井:「怎麼可能,她可是秋本學姐啊!才不會這麼小氣的。」

  仁王懶洋洋地應道:「就是。」

  幸村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Chapter 32

  第二天,黎明。

  天色未明,不均勻的藍色佈滿天空。霧濛濛的微光在遙遠的地平線上浮沉,極目望去,如聚的山巒勾著淡淡的金邊。

  越前龍馬沿著小路晨跑,黎明時分的U-17非常安靜,偶爾有輕微的聲響,也只是悅耳的鳥啼聲與窸窸窣窣的風吹樹葉聲。

  就在這時,嘭嘭嘭——幾道突兀的擊球聲打破了這樣的寧靜。

  龍馬停下腳步,望著不遠處的球場,心中疑惑不已,比賽?這個時間誰會打……?

  龍馬帶著好奇心向球場走去。然而,等他到達球場的時候,比賽恰好結束。

  球場上,鬼十次郎戰勝了加治,重新奪回了屬於自己的一軍5號名額。

  龍馬的意外出現,引起了鬼十次郎的注意,鬼十次郎問道:「你什麼時候出現的?」

  龍馬:「剛剛。」

  兩人說話間,天上由遠及近傳來一陣陣發動機響的轟鳴聲,一個小型貨運機從他們頭上飛過,接著一個大箱子從天而降,落到龍馬面前。

  箱子上大大咧咧地畫著三個帆船一樣的圖案。

  入道三船?

  龍馬怔怔道:「入道教練?」

  這樣的作風和畫風,肯定是他無疑了。

  龍馬打開箱子,發現箱子裡放的不是別的,正是他們當初在入道教練那裡訓練時埋葬的隊服。現在整整齊齊、乾乾淨淨地擺放在箱子裡。

  龍馬突然覺得那個怪老頭其實也不是那麼討厭嘛。

  龍馬的心情難得的愉悅起來,卻沒想到,這時鬼十次郎驀地來了一句煞風景話:「什麼啊,你們的殮服啊。以那老頭子來說,算是蠻合適的贈品。」

  龍馬拿起自己的青學校服,壓低的帽檐遮住了他的表情,只能聽到少年沒有情緒起伏的聲音淡淡響起:「殮服麼……」

  再抬起頭的時候,龍馬向鬼十次郎揚起一個桀驁囂張的笑容。

  說不出的挑釁和肆意。

  、

  清晨的薄霧散去,旭日東昇,金燦燦的光芒灑滿U-17的每一個角落。

  國中生們整裝待發,一行人走到宿舍大門的時候,遇到了晨跑回來的越前龍馬。

  越前龍馬的出現大家並不意外,意外的是越前龍馬穿的是青學的隊服。

  桃城:「越前……你這身是……?」

  龍馬指了指身後:「看來是入道教練的慰問品呢。」

  失敗組的國中生們連忙奔了過去,從箱子裡拿出屬於自己的隊服。失而復得的心情難以言喻,每個人都是激動無以復加,這些隊服代表的不止是他們過去的榮譽,更代表著他們曾經的拼搏與奮鬥,每一個隊服背後都是一代人的網球青春。

  越前龍馬雖然很不想煞風景,但是還是要把鬼的話給大家帶到:「那個,據說這是我們的殮服。」

  仁王臉色驟然冷下幾十度:「是誰說的?」

  越前龍馬:「鬼十次郎。順帶一說,他也加入了一軍,因為打敗了原5號。」

  空氣瞬間凝滯了,眾人不自覺地繃緊了神色。鬼的強大,眾所周知,他們都以為即便鬼不出手,也會站在他們這一邊,哪想到鬼竟然進了一軍?還成了他們的對手?!

  金太郎是單細胞生物,他不知道鬼加入一軍對大家的打擊有多大,他在意的是剛剛越前說的「殮服」是什麼意思,他吵吵鬧鬧地問:「喂喂,什麼是『殮服』呀。」

  海棠氣的不行:「居然說是殮服?開這種玩笑!」

  真田沉穩道:「冷靜點,海堂薰。」

  桃城心裡也不太痛快:「鬼前輩,說得還真夠直白啊。」

  真田說:「到底是不是殮服,要讓他們知道,只能靠你們自身去證明!」

  說完,真田直接脫下U-17的隊服,立馬套上了立海大的隊服。以真田起頭,大家陸陸續續地穿上自己學校的校服。

  跟在眾人後面的龍雅和秋本一見到這一幕,龍雅俊眉微挑,漫不經心地調笑道:「青春期的叛逆麼……」

  秋本一眉間含著沉思之色,有些遲疑:「不過,你說他們能打贏一軍嗎?」

  龍雅收起玩世不恭的神色,摩挲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可能性不大。」

  龍雅作為一軍海外回歸的隊員之一,和一軍的人待的時間久,對一軍的實力清楚,既然龍雅都說國中生打不贏一軍,那麼國中生獲勝幾率可能真的是很低。

  秋本一頷首:「嗯。」

  龍雅斜睨著她,唇邊劃過一個優雅慵懶的弧度:「我還以為你會為他們鳴不平呢。」

  秋本一眼眸半眯:「他們的實力我清楚,和一軍還是差的有點遠。」

  雖然秋本一沒有和其他一軍人交手,但是就昨天和NO10.毛利壽三郎、N0.9越智的比賽,她大概推測出了一軍的整體實力——是國中生們目前難以匹敵的。

  國中生們換好衣服後,重整隊形繼續向球場進發,抵達球場沒多久後,一軍的高中生們也抵達了。人群中,秋本一與平等院打了個照面。

  平等院臉色平靜,向她略一點頭。

  秋本一禮貌性地回禮。

  等平等院與他們擦肩而過,走得老遠後,秋本一才低聲與龍雅交流起來:「你說平等院是不是醒悟了?」

  龍雅覷了平等院一眼,淡淡道:「你見過獅子是吃素的嗎?」

  秋本一微怔,半秒就明白過來龍雅話中的深意,沉吟道:「……你說的有道理。」

  之後,秋本一不再多聊有關平等院的事。畢竟,人的性格不可能一天兩天就能改變的。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比賽也隨之正式開始了。

  第一場比賽是跡部和仁王對戰毛利壽三郎和越智月光。

  這場比賽究竟誰勝誰負,秋本一不好判定。以她之見,誰勝都不奇怪,四個人的水準相當,尤其在跡部把「冰之世界」進化成「跡部王國」後,這場比賽更不好下定論了。

  秋本一料想的沒有錯,比賽開始後,雙方打得難捨難分,兩方咬分都咬得很緊,一路打到了「6:6」要搶七局的地步。

  搶七的過程是驚險的,開始的時候勝利偏向毛利和越智一邊,但越往後,跡部和仁王反攻架勢明顯,大有逆襲之勢。最終,這場比賽跡部和仁王以「7:6」的比分堪堪獲勝。

  除了第一局國中生獲勝後,後面的幾場比賽全是一軍的人獲得勝利。

  直到木手和丸井對戰No.7君島育鬥和No.8遠野篤京時,場上比分有了波瀾。但是這場比賽太過血腥,暴力網球在這場比賽中彰顯得淋漓盡致,秋本一看得興致缺缺,龍雅也直覺無趣。兩人相視一眼,就看出了對方心底的想法,默契地拿起球拍,準備一同離開。

  他們剛走了幾步,就被人喚住:「喂,你們倆要去哪兒?好好看比賽啊。」

  龍雅轉過身,似笑非笑地說:「去廁所,你也要一起去嗎?」

  「……?」第一次聽說男女結伴上廁所。

  秋本一也覺得龍雅這個藉口蹩腳極了,但是又不能不維護,她微笑道:「我去女廁所。」

  「……」現在的情侶真會玩。

  龍雅拳起手指壓在唇邊,極力憋住笑意,秋本一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

  越前龍馬看到龍雅他們走了,也緊隨其後地站了起來。

  真田看了龍馬一眼:「越前,你也去廁所?這可是比賽前,還是要有點分寸。」

  越前龍馬:「當然。」

  然後越前龍馬背起球包,跟著龍雅他們走了。

  看著他們走遠,桃城撓頭,怎麼有一種「一家三口上廁所」的既視感……

  、

  龍馬跟在龍雅和秋本一後面,中途秋本一看到販賣機,就離開了他們倆去買飲料。

  龍馬亦步亦趨地跟著龍雅走,走了幾段路,他發現龍雅的方向好像不是去球場,於是他迷惑地問:「你真的是去廁所嗎?」

  龍雅忍俊不禁:「真的啊,小不點。」

  「……」哪有人上廁所還帶球拍的啊,龍馬無話可說。

  龍馬本來尋思著過來跟他哥學打光球,結果他哥真是來上廁所。龍馬在心底小小的鬱悶了一下。

  龍雅還想說些什麼逗逗自家弟弟,眼角余光卻瞟到了一個人,龍雅只好暫時擱下心思,轉而提醒道:「小不點,好像有人找你。」

  龍馬依言望去:「亞久津同學?」

  亞久津面色深沉地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臂彎裡夾著一把網球拍。

  龍雅饒有興味地挑了挑眉:「你在這裡可以嗎?我記得那個叫鬼的傢伙,可是很期待和你的比賽呢。」

  亞久津冷冷地笑了,帶有刻薄之感的唇角多了幾分扭曲的弧度:「無所謂,我對U-17日本代表一點興趣都沒有!我有興趣的只有越前這個小子!」

  越前龍馬神色淡淡的「哦」了一聲,無動於衷地說:「那你加油吧。」

  龍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家弟弟真是不解風情之最啊!龍雅對亞久津咂舌道:「可惜啊,你被甩了。」

  龍雅戲謔地勾唇:「要不然,我來教教你網球?」

  亞久津眉頭一擰,下頜斂出淩厲的曲線:「不要對我指手畫腳!」

  說話間,亞久津丟出十個球向龍雅打去。

  這十個球看似難纏,實際空隙很大,龍雅憑藉著靈敏的身手,輕輕鬆松地躲過了這十個球。

  亞久津嗤笑:「你估計想十球都躲過吧?沒用的!」

  一旁觀戰的龍馬瞳孔微縮,那十個球打到龍雅背後的牆壁,竟然反彈回來!

  龍雅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正要反身將球打回去,就聽到一道低啞又軟綿的聲音響起:「啊咧?」

  然後眾人眼前一花,「噌噌噌」幾道鐵罐撞擊的清脆聲響,龍雅周圍的十個球突然就不翼而飛了!

  一秒後,不遠處的垃圾桶裡,響起一道整齊劃一的重物墜地聲:「咚——」

  隨後,塞滿網球的垃圾桶旁,「吱呀吱呀」地滾落著一個已經嚴重變形的易開罐。

  「不好意思,失誤了。」秋本一赧然地笑了笑,走上前把垃圾桶裡的十個球拿了出來,然後撿起地上的那個易開罐丟了進去。

  「……」


☆、Chapter 33

  越前龍馬咽了咽喉嚨。

  用一個易開罐打落了十個球?!!

  且不論易開罐的擊打感不及網球強,用易開罐擊球很難把握其力度,多一分容易飛出去,少一分又不能正中網球。她不僅用易開罐擊中了十個球,還成功將球分毫不差地打進了垃圾桶,就連同時落地也算得準確無誤!

  這要的不僅僅是速度,更要預測球路,十個球路啊?!她是怎麼做到瞬間就算出的?

  越前龍馬都不敢保證自己能做到,而秋本一就這麼不費吹灰之力做到了!

  越前龍馬眼裡閃著熱切的光芒,果然,他還是想和她打一把!

  龍雅看著自家弟弟眼裡驟然迸發的明亮色彩,無奈地扶了扶額,不會又看上了一一吧?!

  果不其然,下一刻,龍馬對秋本一說:「秋本學姐,我們再來打一局吧?」

  秋本一彎腰撈起十個球,然後信手扔出,球拍一掃,穩穩當當地接住。她悠閒地顛著十個球,慢悠悠道:「可以啊。」

  龍馬眼睛亮晶晶的。

  「不過,」秋本一話鋒一轉,「要等你打過你哥再說。」

  龍馬怨念橫生地看向龍雅。

  龍雅:「……喂喂,是誰之前屁顛顛地追著我學光球的??」

  龍馬撇了撇嘴,不情願地說:「好吧。」

  龍雅:「……」很想把這個臭小子揍一頓。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亞久津被忽視得徹底,亞久津感覺十分窩火,他惡狠狠瞪向秋本一,大吼一聲:「喂!你不要礙事啊!」

  說完,亞久津抄起球拍作勢要上去和秋本一「理論」。

  然而,亞久津還沒行動起來,不期然,真田的聲音冒了出來,打破了這樣劍拔弩張的局勢:「亞久津你適可而止!」

  亞久津暴戾地挑起一邊的眉毛:「真田你在吆喝什麼?看我不劈了你!」

  真田側過身,不容置喙地說:「你在下一場比賽,和我雙打!」

  亞久津微愣。

  真田頭疼地揉了揉額角,本來剛剛該是亞久津和鬼對打,結果亞久津竟然跑出來找越前的麻煩!真是太鬆懈了這些人!

  真田不給亞久津繼續找茬的機會,嚴厲地低喝了一聲:「走了,亞久津。」

  亞久津「嗤」了一聲,煩躁地踢了踢腳邊的石子,壓著怒火跟著真田走了。

  看到真田和亞久津走遠後,龍馬扭頭對龍雅說:「礙事的人走了,你現在可以教我光球了吧?」

  「等等,先讓我做一件重要的事。」

  「??」

  「我要去放個水。」

  「……」

  、

  十分鐘後,龍雅三人找到了一個空餘球場,開始了光球的教學。

  光球這種爆炸性的球技不是用普通球拍就能習成的,它關鍵之處就是「十字拍」這個東西。

  龍馬第一次接觸這種拍子,很難準確把握住球拍的兩根線,讓球剛好擊到這上面。

  剛開始的時候,龍馬頻頻揮空,但沒多久後,少年就摸透了球拍,能熟練的運用兩根線擊球。隨著龍馬用十字拍越來越得心應手,龍雅也開始教授光球下一步技巧。

  三十分鐘後,球場一片坑坑窪窪,到處都是光球砸出的大坑。

  秋本一夾著球拍靠在防護網上,調侃道:「你們這是拆遷辦呢?」

  龍馬甩了甩手腕,驚歎道:「這球果然厲害!」

  秋本一搖了搖頭,不以為意地說:「只是傷害爆炸又有什麼厲害,越前弟弟,我過來給你打一球,你看看怎麼樣。」

  龍馬眸光微閃:「好!」

  秋本一走進球場,站在發球線外,她微微弓身,和之前一樣的標準發球姿勢。

  龍馬眼眸不自覺地微微眯起,他發現好像無論秋本一發什麼球,姿勢都是一樣的,根本讓人猜不透她到底是在發普通ACE球,還是發其他球。

  就在他在忖度的時候,下一個瞬間,球被高高拋起,秋本一輕輕一躍,揮拍而出!

  「呼——」

  龍馬還沒反應過來,只覺一陣勁風擦臉而過!

  這一球仿佛裹脅無數氣流,空氣中明晰地可以看見一圈圈風之漩渦,猶如一陣颶風,引聚山洪!

  龍馬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被氣流卷起,風在拉扯著他的上半身!

  周圍的樹林發出海潮般的吼聲,枝葉在搖曳顫抖,落花在漫天飛舞,就連防護網也在猛烈顫動,所有的一切都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颶風而波動、而咆哮!

  終於,嘭——

  一切塵埃落定。網球靜靜地滾落在另個半場。

  喧囂的風停了。

  一切重歸平靜。

  龍馬瞳孔微微震顫,喉結上下滾動,遲遲沒有說出一句話。

  這一球明明沒有光球那麼猛,甚至沒有像光球那樣砸出巨坑,它落定後那麼平靜,平靜的仿佛只是普通的一球,可是它中間旋起的風暴又是那麼的強烈,強烈到讓人無法近身!

  龍馬毫不遲疑地相信,如果真的直面這一球,恐怕還沒接近,就會被風刮飛!

  龍馬呆呆地問:「這球叫什麼?」

  秋本一摩挲著下巴,思索道:「風球怎麼樣?」

  「……」起名都是這麼隨便的嗎?等等,起名??不會是他想得那樣吧?

  龍馬嘴角微抽:「秋本學姐,這是你什麼時候發明的球技?」

  秋本一心不在焉地回答:「剛剛。看你們打光球的時候,臨時想的。」

  龍馬:「……」

  秋本一覷了龍馬一眼,唇角勾出一縷笑意,她問:「越前弟弟,想學嗎?」

  龍馬略遲疑:「可以嗎?」

  「當然,又不是什麼厲害的球技。」

  「……哦。」

  、

  總之,哥哥教完,嫂嫂教。

  半小時後,龍馬不僅學會了光球,還學會了風球。

  滿載而歸,少年臉上掛著心滿意足的微笑。人生贏家不過如此吧。

  此時距離他們離開賽場已經過了一個半小時,於是他們三人往球場方向回趕,待他們到達球場時,場上正在進行最後一場比賽——平等院對戰德川。

  場上戰況激烈,德川被平等院逼到絕境。

  平等院攻勢明顯,根本沒有放過德川的意向,每一球故意往德川身上打。簡直就是單方面的淩虐!

  龍馬捏緊了拳頭,意圖沖過去,卻被龍雅攔住,龍雅說:「小不點不要急,這個德川應該還有後招。」

  秋本一微微眯起眼,墨色的眼瞳裡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

  這時,又是一球擊向德川,然而這一次男生沒有坐以待斃,他使出了他的奧義球技——黑洞!

  德川球拍仿佛劃出一道異空間的口子!平等院的球一瞬間被停住!轉眼,德川就將這球回擊了回去!

  黑洞這個技能雖然厲害,但是對身體的負擔特別大,德川使了幾輪,最終不支地跪倒在地,一口血從喉嚨裡吐了出來。

  大概因為前天晚上替越前挨了一記光球的緣故,德川「黑洞」的使用時間被大大縮短,副作用此刻全面爆發了。

  平等院冷冷地看著德川,嗤笑道:「自我犧牲的悲慘結局就是這樣!」

  德川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眼底閃著堅定的光:「我就算死也要打倒你!」

  平等院冷笑:「不死一次看到地獄的話,是打不贏我的!」

  平等院將球高高拋起,灼耀的光芒一寸寸占滿視野,他揮起球拍,嘶吼道:「毀滅吧!」

  一記仿佛包含毀天滅地力量的光球向德川飛來!

  龍馬二話不說地沖了出去,他沖到德川面前,揚起球拍。

  嘭——

  網球擦著平等院的臉頰而過,砸到他背後的牆上,龜裂開蜘蛛網般的紋路。

  全場震驚!

  即便龍馬的成長速度可以說是驚人,但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沒有料到他能接住平等院的光球!

  眾人久久沒有回過神來,這時,廣播裡響起了黑部不近人情的聲音:

  「根據規定,將越前龍馬逐出U-17合宿。」                        


☆、Chapter 34

  龍馬早已料到會是這個結果,沒有吭聲,轉身背起球包,徑直離去。

  平等院怒氣未消,他根本沒想到區區一個越前龍馬能接住他的光球,他緊緊捏住球拍,手背上隆起一截截青筋,他怒不可遏地吼道:「越前龍馬!」

  他扔出球,揮拍而至,又是一記爆發力十足的光球向龍馬襲來。

  龍馬不避不躲,他握著球拍回身一擊。

  狂風怒號,飛沙走石!

  來勢急驟又猛烈,眾人清晰地看到了一道猶如鐮刀形態樣子的勁風刮向平等院!

  嘭——

  塵土蕭殺,風聲驟止。

  平等院瞳孔劇烈地收縮,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被狂風一步步逼退,臉頰兩側更是被勁風擦出一條條血痕,流下殷紅的血。

  「你,將由我打敗!」

  龍馬冷冷地覷了他一眼,頭也不回地離去。

  龍馬走後沒多久,龍雅和秋本一也相繼離開。

  留在球場上的眾人面面相覷,莫名的一片死寂。

  菊丸耷拉著腦袋,悶悶不樂道:「小不點真的要離開了嗎?」

  跡部眉眼微繃,唇角緊抿成一條線:「這是規定,我們也沒辦法。」

  菊丸洩氣地垂下肩膀:「太可惜了。就小不點剛剛那一球,挑戰一軍完全沒問題啊!」

  跡部望著龍馬離去的方向,口中溢出了一聲歎息:「是啊。」

  、

  秋本一和龍雅並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兩人隔著不近不遠的距離,無形的僵持在蔓延。

  秋本一目光淡然地望著眼前蜿蜒的小路,猝不及防地開口:「越前弟弟走了,你什麼時候走?」

  直擊紅心。

  龍雅:「……」

  龍雅眼角餘光瞥到少女清貴面容和淡漠的神色,微微一頓,問道:「你早就知道了?」

  秋本一撩起眼皮:「嗯,見到你的時候,就猜到了一點。」

  既然秋本一都知道了,龍雅索性直接全盤托出:「我來日本U-17是要把小不點帶到美國隊去。「

  秋本一點了點頭:「我知道。」

  秋本一早就猜到龍雅不可能那麼湊巧出現在日本U-17,也許她的存在的確占了一部分因素,但更多的是越前龍馬的原因。

  龍雅停下步子,深深地看著她,嗓音透著幾分喑啞:「你不知道。」

  「?」

  不知道什麼?秋本一疑惑,還沒來得及思索男生話中深意,下一秒,她就被壓到了樹上。

  龍雅的修長手指扣著她的手腕,他的膝蓋頂著她的膝蓋。頭頂的枝葉簌簌作響,光線穿梭在枝蔓間,搖曳了一地的婆娑光影。

  秋本一眼簾微抬,對上了龍雅深邃的眼眸。

  很多時候,確定一個人的心意不需要太多步驟,僅僅一個眼神就夠了。男生眼底沉澱的愛意,足夠她刹那間怦然心動。

  「一一,我一直都想見你。」

  龍雅溫熱的呼吸撲到秋本一的頸側肌膚上,酥酥麻麻的,秋本一不禁指尖微顫。

  龍雅抬起她的下巴,帶著微微涼意的手指輕輕地在她臉上摩挲,視線沿著臉廓下滑,停在了她微抿的唇上。

  「可以嗎?」龍雅聲音微微低啞,喉結微不可查地顫動了幾下。

  秋本一輕垂眼睫,她用行動告訴了龍雅可不可以——她緩緩踮起腳尖,伸出手,勾住了男生的脖頸。

  龍雅眸光微動,薄唇淺淺地揚起一個弧度,他俯下身,湊到秋本一的耳邊,低喃:「一一,我喜歡你。」

  說完,龍雅低下頭覆上了秋本一的唇。

  舌尖撬開她的牙關,輾轉研磨,一點一點地攻城略池,溫軟細膩的觸感經由神經末梢襲遍全身,身體的每一處都在戰慄。男生的氣息轉眼就占滿了她的每一個角落。

  秋本一感覺自己的思維變成一團漿糊,任由著龍雅輕柔地吮吸。

  龍雅輕輕一笑,更深入地交纏起來。

  、

  上午訓練結束後,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越前兄弟一起離開了集訓地」,不出幾分鐘,這個消息就傳遍了整個U-17。

  但比起這件事,更叫人好奇的是——秋本一也跟著離開了嗎?

  下午秋本一回到球場的時候,大家都有些意外。畢竟秋本一在不少人眼裡是越前龍雅的女朋友。越前龍雅走了,秋本一竟然沒走?這也未免太奇怪了吧!

  對此,秋本一淡淡地回應道:「合約還沒結束,我走什麼?」

  「……」原來是這樣。

  然而,他們不知道,秋本一的留下註定了往後的日子裡他們將過在水深火熱之中。


☆、Chapter 35

  這幾天,正常人都能看得出來秋本一心情不好,具體表現在越前兄弟離開後的第二天,秋本一就開始在球場上大殺四方。

  和她交手的選手,無一例外受了重傷。

  真·致命·重傷——要療養好幾個月的那種。

  即便再拎不清形勢的人,這時也知道了現在的秋本一惹不得。

  之前秋本一再生氣,也會給對方留一線,就像當初和平等院對打那樣,頂多讓對方手肘麻痹兩天,可現在的秋本一卻是半點情面也不留。

  不少人揣測秋本一有這番變故是因為越前兄弟離開U-17的緣故。

  但事實並非如此,秋本一是一個理智的人,她不會無緣無故地遷怒別人,從她能淡定看待龍雅離開這一事就能看出。她這幾天之所以不滿,無非就是——暴力網球。

  國中生對戰一軍,雙方都因為暴力網球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不管是國中生,還是高中生,都不可避免地受了傷,然而這些人還在不知悔改地繼續打著暴力網球。

  所以秋本一怒了。

  秋本一動怒往往不會有好事,以至於最後的結果就是,那些打著暴力網球的人都被她修理了一頓,其中也包括他們的領頭——平等院鳳凰。

  這一次,秋本一是當著全體U-17選手的面,毫不留情地將平等院吊打。

  那些原本還抱有僥倖、覺得秋本一水準不過爾爾的人,這一刻,終於明白了秋本一實力的可怖之處。

  秋本一的水準跟他們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平等院也因為這場比賽受了不小的傷,好幾天沒有出現在集訓地裡。

  秋本一沒將這事放在心上,善惡終有報,從平等院意圖去摧毀一個人的網球生涯的時候,他就該預料到自己未來會有這樣一個下場。

  也許以暴制暴不是最好的方法,但是對待這些打暴力網球的問題兒童來說,除了以暴制暴之外,根本沒有其他合適的方法。這些人只有切身體會到暴力網球對別人造成的傷害,才能醒悟網球該怎麼打。

  、

  秋本一連著半個月不分晝夜地吊打高中們,赫赫凶名遠揚。現在高中生們看到秋本一直接繞著走,更別說打什麼暴力網球了——沒有人想在挨打的邊緣試探。

  U-17的惡劣風氣在秋本一的鎮壓下變好了許多,於是秋本一便不再時時刻刻監督高中生們。

  這一天,豔陽高照,淡藍的天空漂浮著綿白的雲。

  安安分分打網球的國中生們意料之外地迎來了秋本一。

  秋本一高深莫測的視線掃過大家,眾人略感頭皮發麻。

  這半個月來,秋本一的凶名不僅是在高中生們內部廣為流傳,在國中生們之間也是流傳甚廣。

  不少小道消息稱,和秋本一打完比賽沒有一個人能完完整整地回去。不是手肘脫了臼,就是腿受了傷,總之沒有一處是好的。

  所以在眾人心中,現在的秋本一可以說是比平等院還要瘋狂恐怖的存在。

  如果說之前平等院尚且忌憚U-17的教規,沒有對隊友下死手,那麼秋本一就是毫無顧忌,她作為U-17的教練,對每個挑戰她底線的隊員,沒有任何商量餘,直接暴力制裁。

  是以秋本一突然出現叫國中生們心中惶恐不已。

  秋本一曉得他們在想什麼,微微一笑,解釋道:「我只是來看看你們這半個月來的訓練成果。」

  眾人皆籲了一口氣,緊張兮兮地抹了把汗。

  秋本一見狀,玩心大起,眼底閃過一絲狡黠,面上卻端著無比嚴肅的神情,說:「你們緊張什麼?難不成也在打暴力網球?」

  秋本一容貌清貴,因而不笑的時候,總能無故地給人一種冷冰冰的魄力,縱使面上不過三分嚴肅,也被氣質烘托成了七分。乍看之下,秋本一仿佛真的動怒了。

  眾人拼命地搖頭,搖頭的速度一個賽一個。

  秋本一擺起一副不信的樣子:「這樣吧,先來幾個人和我對打再說。」

  秋本一信手點了幾個人,被點到名的人頓覺自己遭受了無妄之災,各個耷拉著腦袋,儼然世界末日。

  秋本一哭笑不得,也不好再嚇他們,她斂了斂神色,彎起嘴角,和煦地說:「不會對你們怎樣啦,你們神情別這麼……悲慘。」

  聽到秋本一這麼說,被點名的幾個人心情瞬間放晴。

  誰不想和秋本一對打,秋本一實力在這兒,和她對打只會受益匪淺。之前礙於秋本一的「凶名」,這半個月來沒人敢去找秋本一觸黴頭,但現在秋本一都這麼說了,他們也不再顧忌什麼。

  原本如喪考妣的一行人,這一刻各個容光煥發,笑得比誰都燦爛。

  切原也在這一行人裡,他跟所有人一樣,激動無比,但是小動物的直覺,讓他心裡莫名地感到一絲不安。

  切原環顧了周圍被選中的一行人,他立馬發現了不對勁,他扯了扯丸井的衣角,說:「丸井前輩,我怎麼感覺秋本學姐點的人,都是我們上次玩真心話大冒險的人呀?」

  丸井頓了頓,他依言瞄了周圍一圈,見到不二和幸村不在範圍內後,松了口氣,說:「赤也,你想多了。不二和幸村不是也參加了真心話大冒險嗎,他們都沒有被秋本學姐點到。這只是巧合啦。「

  切原也覺得丸井說得在理,跟著點了點頭:「是哦。」

  可是世上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巧合的事。

  一小時後,球場上的國中生們稀稀拉拉地躺了一片。

  結束比賽的秋本一唇角微翹著,看得出來她心情很好。

  不遠處,幸運逃過一劫的不二和幸村嘴角彎著完美的笑意,優哉遊哉地望著他們。

  切原生無可戀地栽倒在地上,心裡默默地吐槽:神TM巧合,神TM秋本學姐不小氣。

  幾天前仁王和丸井的「秋本學姐才不會這麼小氣」言猶在耳,這會兒就被啪啪啪打臉了。

  果然出來混的,遲早要還。

  如果說之前還不明白為什麼不二和幸村會被秋本一單獨摘出來,那麼現在大家終於反應過來,秋本一是在報那日「真心話」之仇。

  仁王被打擊報復得最厲害,累得一根手指頭都伸不出來,渾身上下像是散了架一樣。

  仁王趴在地上,狐狸樣的眼睛半眯成狹長的線,腦袋裡在回憶著那日的情景,似乎想到了什麼,他忽然懊惱地開口:「幸村和不二當時是不是沒有起哄,給秋本學姐提那種問題?」

  丸井也回過味來,豁然頓悟:「對哦!」

  仁王把自己的腦袋埋到地裡,他這一刻終於明白當初幸村那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是什麼意思了。

  神之子的笑容,果然永遠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單純!!!

  可惜醒悟的太晚了。                        


☆、Chapter 36

  國中生們被秋本一「淩虐」了一個星期,終於在U-17公佈代表隊那天,秋本一停止了對他們的單方面吊打。

  這日,U-17日本代表隊14人正式公開,無一例外都是一軍的人。

  國中們唏噓不已的同時,心中也不免有些沮喪。畢竟Under-17 World Cup是世界級的比賽,誰不想參加?

  就在國中生們士氣不振的時候,突然一陣轟鳴聲由遠及近籠罩球場,眾人尋聲抬頭望去,只見頭頂上方盤旋著一個小型飛機,遮住了大半日光。

  眾人忙從球場上離開,空出的球場得以讓這個小型飛機滑翔降落。

  不一會兒,小型飛機平安落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從飛機裡走了出來。

  「好久不見,渣滓們!」

  失敗組的國中生們有些驚訝,這個人他們毫不陌生,就是之前一直訓練他們的三船入道!他們還沒想明白三船教練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就被三船入道的下一句震懵了。

  「我是U-17日本代表隊的監督,三船入道!」

  「居然是監督!?真的假的!」桃城吸了一口氣,不敢置信。

  其他幾個失敗組的國中生們也是表情各異。

  「那傢伙是監督??」忍足謙也瞪大了眼睛,驚呼一聲。

  三船入道無視了大家的表情,他顯然沒有和這些失敗組國中生們敘舊的想法,大步流星地走到主席臺上,下一秒,他粗狂沙啞的聲音響徹球場:

  「聽好了!今年國際網球協會決定本次U-17 World Cup破例允許各國的國中生參賽!」

  眾人神情一凜,紛紛打起十二分精神。

  「我一直都在注視著你們,並且和其他幾位教練商量後,決定了與世界對戰的初中生代表隊伍。」

  「這就是把你們國中生召集到這個合宿的理由!」

  「那麼,現在我就公佈代表國中生參賽的14位選手。」

  「U-17 World Cup 國中生代表:隊長跡部景吾,幸村精市,白石藏之介,真田玄一郎,亞久津仁,遠山金太郎,丸井文太,不二周助,仁王雅治,石田銀,大石秀一郎,木手永四郎,切原赤也……「

  「還有最後一個——越前龍馬!」

  聽到最後一個名字,大家微怔。越前??

  跡部眉峰微攏,直截明瞭道:「越前已經不在U-17了。」

  三船入道掃視人群,發現的確沒有越前的身影。三船入道不由眉頭緊皺,黑部他們在搞什麼?這麼重要的一個人還放跑了??!

  一直在一旁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秋本一,突然唇角浮起一個耐人尋味的笑。

  別人不知道越前去了哪兒,可她知道。不出意外的話,現在越前弟弟應該跟著龍雅到了美國隊了。

  秋本一知道得一清二楚,可她沒有告訴大家的欲望。開除龍馬的是日本隊,要龍馬回來的還是日本隊,日本隊讓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憑什麼?

  再者說了,越前弟弟也有自己選擇的權利。

  既然越前弟弟現在選擇了美國隊,她又何必再給越前弟弟沒事找事。

  秋本一是存了私心的,雖然她的確足夠理智,對待越前兄弟的離開可以看得很開,但不代表她不會因為越前龍馬被開除一事不忿。

  越前因為闖進球場救了德川,所以要被開除?

  這是什麼狗屁規定。

  為什麼施暴者不被開除,反而施救者要被當做錯誤的一方摒棄?

  秋本一完全不能理解日本U-17的規定。若不是合同期沒滿,她早就撂擔子不幹了,這個只會打暴力網球的集訓地,早已讓她嫌惡痛覺。

  她現在還留在這兒,一是因為要履行合同義務,二是因為這群國中生們。

  U-17好比一個大染缸,一團白紙的國中生們進入這個大染缸,可想而知會發生什麼。

  秋本一不希望這些日本未來網球之星沾染上打暴力網球的惡習,所以才一直肅清U-17的風氣。

  暴力網球就像一株罌粟,只要沾上了,就很難脫身。U-17的高中生們就是前車之鑒。

  三船入道擰著眉思考了許久,最終還是在最後一個名額上不了了之了。也沒說誰來當最後一人,明眼人都知道三船入道還是想把這個位置留給越前。

  國中生裡有人小聲嘀咕了一句:「最後一個名額給秋本學姐不就好了。」

  本來就安靜的球場,因為這話更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

  不是因為這話有錯,而是因為大家一思考發現這個提議可行性很高。

  這一屆U-17大賽沒有規定參賽選手必須是男生,聽說美國隊就出了一個女生——奇柯·巴連廷。

  一旁的黑部曲起食指,敲了敲掌心,緩緩道:「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三船入道卻說:「不行的。」

  黑部不解:「為什麼?」

  三船入道那張可以稱得上是「窮凶極惡」的臉上,罕見地浮起一絲無奈的神色:「因為她只跟我們簽了教練合同,而且只簽了一個月。」

  「……」

  石破天驚。

  眾人心中只有一句臥了個大槽!!

  一個月?這已經過了大半個月了,豈不是沒有幾天秋本一就要走了??

  秋本一攤了攤手,笑道:「所以請珍惜我們現在相處的時光。」

  眾人:「……」

  齋藤至問:「為什麼不多簽幾個月?」

  三船入道歎氣:「你以為我不想啊,簽一個月都要五百萬。」

  「………………」厲害了。

  秋本一噙著無辜的笑:「別看我這樣,其實我身價很高的。」

  眾人隨即想了想秋本一的手段和網球技術,忽然覺得秋本一好像是挺值五百萬的。

  就拿秋本一隻磨練了他們這幾天來說,他們都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技術有質的飛躍。秋本一總能一針見血地指出他們打球的不足,並且用實際操練讓他們克服問題。

  這五百萬不虧!眾人心想。

  忍足侑士忽地想到了幾個月前秋本一給他們冰帝訓練一事,他悄悄地靠近跡部,問道:「跡部,當初你找秋本一訓練給了多少錢。」

  跡部挑眉,輕哼了一聲:「談錢傷感情,俗人。」

  言下之意就是,我和她可是發小,怎麼可能談錢。

  忍足侑士痛心疾首:「所以我們輸給了青學。」

  「?????」

  「都是因為你沒給錢。」

  「?????」

  忍足侑士喟歎:「果然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難怪當時我們技術雖然有提高,但沒有現在這麼明顯,原來是因為這個。」

  跡部沉默了。然後幾秒後,他悲憤了。

  他試圖向秋本一求證:「阿一,這是真的嗎?」

  秋本一微笑:「怎麼可能,我們之間談感情傷錢。」

  「……」呵,原來你是這樣的秋本一。


☆、Chapter 37

  秋本一在U-17待不了幾天的消息在集訓地裡不脛而走。

  隨著這個消息傳播的愈來愈廣,高中生們仗著秋本一要離開,不將她看在眼裡,故態復萌地又打起了暴力網球。

  結果可想而知。這群人被吊打了。

  秋本一用實際行動告訴他們——

  爸爸還是你爸爸。

  高中生們縮成一窩鵪鶉,不敢再造次了。

  秋本一的雷霆手段還是很奏效的。她在U-17的這一個月裡,大家沒有記住別的,但都記住了「暴力網球= 秋本一 = 找死」,暴力網球成了他們心中揮之不去的陰影。

  秋本一走的那天,齋藤至感慨良多。當初秋本一來的時候,他就猜到少女會給日本U-17刮起一陣颶風,事情發展果真如他所料,甚至還超出了他的想像。

  U-17惡劣風氣一掃而空,現在說什麼都不及「秋本一」這三個字叫人聞風喪膽。

  「秋本一」這三個字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舉個例子。

  那是秋本一離開集訓地的一個月後,齋藤至看到幾個高中生們有打暴力網球的苗頭。

  齋藤至把這幾個人叫到監管室,試圖用懷柔政策軟化他們,可惜這幾個人桀驁不馴,任憑齋藤至多番教育,他們仍舊一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齋藤至無奈之下只好叫黑部由起夫出馬。

  面對那幾個拽得跟二百五一樣的高中生,黑部教練只輕飄飄地瞄了他們一眼,然後風輕雲淡地拋出一句話:「是時候叫秋本一回來了。」

  此話一出,原本還氣焰囂張的高中生們立馬怏了。

  每個人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惹不起,惹不起。

  暴力網球僅存的一點火苗苗,就被黑部這麼無情澆滅了。

  、

  秋本一和日本U-17結束合約的那天,正巧是週六。

  本來田中先生該是到那個山坡下——也就是山下的那個物資點等著秋本一的,但是計畫趕不上變化,田中先生在開車來的路上時,車子中途意外拋錨了。

  田中先生本想讓本家再開一輛車來接秋本一,但秋本一拒絕了。

  山之奧車站毗鄰著物資點,直接坐公車也挺方便,所以秋本一不想再麻煩本家的人。

  週六是物資運送日,U-17裡所有人都要出來運物資。恰好秋本一目的地又與他們一致,於是不少人跟在秋本一後面,為她送行。

  送行的人大部分是國中生,高中生也有,但只是少數的人。

  跡部和秋本一是發小,送秋本一離開,當然少不了他。

  跡部尋思著秋本一在日本U-17待的挺好,為什麼不多待幾個月。

  跡部並不認為秋本一是真的在乎日本U-17給的那點錢,秋本一出身秋本世家,秋本家雖然不是什麼財閥豪門,但也是日本鼎鼎有名的古茶世家,秋本家的底蘊和傳承遠不是那些暴發戶可以比擬的。

  秋本家是名門,秋本一更是秋本家的嫡長女,或許五百萬在普通家庭看來已經是夠多了,但在秋本一看來這不過是他們秋本家一杯茶的價格,根本算不上什麼。

  秋本一來日本U-17看中的並不是錢,那到底是什麼呢?

  跡部疑惑不已,他一直不解秋本一怎麼會來日本U-17,反正秋本一今天都要走了,他索性直接問了出來。

  秋本一歪了歪頭,思忖著當時來U-17的初衷,幾秒後,她忽而輕笑道:「因為龍雅。」

  「?」

  菊丸耳朵豎得高高的,趁著跡部還一知半解時,他立馬插足進來,一雙貓眼求知若渴:「因為知道龍雅前輩要來U-17,所以秋本學姐你才答應來當教練,對嘛?」

  秋本一高深莫測地搖了搖頭:「不是。」

  「欸?!!」

  菊丸撓了撓後腦勺,他覺得他的理由很充分啊。

  秋本一娓娓道來:「當初答應來日本隊是因為我得知龍雅在美國隊,我想著日本隊遲早會和美國隊遇上,我遲早也會和龍雅碰上。」

  「美美美國隊??」

  秋本一這話直接爆了一個大料!

  菊丸驚了,不止他驚了,聽到這話的周圍一干吃瓜群眾也驚了。

  任誰都沒想到他們日本隊裡竟然藏了一個美國隊的臥底,關鍵他們日本隊的秋本教練還心知肚明???!!

  什麼騷操作??!

  很久,人群中終於有人憋出了一句話:「這還算是好的了,要是越前也去了美國隊,這波操作才叫騷。」

  聽到這話,大家接二連三地回過神來,一個二個附和道:「是哦,還好美國隊只有一個越前龍雅,要是小不點去了,美國隊可就牛逼了。」

  秋本一:「……」是啊,可把他們牛逼壞了。

  秋本一意味深長地望了他們一眼。

  眾人莫名覺得周身一寒,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菊丸牙齒打顫:「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不當講!」眾人異口同聲。

  「……」

  菊丸有點小委屈,他低聲道:「不是說小不點啦。」

  眾人籲了一口氣,但還沒來得及徹底放下心來,就又被菊丸下一句話吊了起來。

  「我只是想問秋本學姐是不是要去美國隊而已。」

  「…………………」菊丸,你搞事水準才是全國級的吧?

  隨著菊丸的問題一出,空氣明顯驟然安靜,各個屏息盯著秋本一。

  秋本一微微挑眉,在大家「如膠似漆」的目光下,她無辜地攤開手掌:「美國隊沒有邀請我。」

  眾人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秋本一這話漏洞其實很大,沒有明確說自己不會去美國隊,但大家在經歷了「越前疑似加入美國隊」後,潛意識裡就不想再繼續深究秋本一到底會不會加入美國隊。

  再想下去只會對他們有百害而無一利。

  眾人嘻嘻哈哈地隨便扯了幾個話題,便將這一茬揭了過去。

  沒多久後,他們一行人就到了山下物資點。

  山之奧站離物資點不遠,相隔不過五百米的距離,來回也花不了多少時間,於是眾人打算先將秋本一送到車站,再回去運物資。

  山間公路兩旁栽著亭亭如蓋的杉樹,暗綠色的葉子遮蔽了大半的天空。

  山之奧站的月臺很簡陋,月臺四周遮風避雨的隔板也不知去了哪裡,一眼望去就能看到站牌旁佇立著的一個孤零零的長凳,和凳子上坐著的一個姑娘。

  秋本一眯著眼睛,遠遠地打量著這個女生。從她的位置望去,她只能看見女生的側臉,但僅是一個側臉,秋本一都覺得無比眼熟,仔細思考卻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秋本一正想著,那個女生突然轉過臉來。

  那是一張精緻漂亮的臉,臉廓嬌小,五官卻十分分明,高鼻深目,狹長而深邃的鳳眸直勾勾地盯著他們,視線不經意地輕輕一掃,纖長而濃密地睫毛微微耷下。

  垂下眼後的女生並不顯得溫順嬌豔,白皙的脖頸淡淡地映著一抹杉林的暗綠,襯得她的眉目間清冷冰涼的氣質更甚。

  三秒後,眾人如夢初醒,不期而同地驚呼。

  秋本一:「架月學姐?」

  種島修二:「清嶺~!」

  其他人:「架月清嶺!!!!!」

  ……

  架月清嶺。

  ——日本知名模特。

  ——種島修二前女友。

  ——秋本一國中學姐。                        


☆、Chapter 38

  秋本一認識架月清嶺是國中時候的事。

  當時的架月清嶺也是個紅人,但不像現在這樣紅遍整個日本,她那時是紅在她們上流名媛圈。

  秋本一國中讀得是女校,卻不是普通的女校,是貴族女校——聖瑪利亞女校。

  聖瑪利亞女校是專門培養淑女名媛的女校,它和其他名媛女校不同,聖瑪利亞入學標準就是必須出自一流世家,這意味著即便有錢也不一定能進的了聖瑪利亞。

  更不談暴發戶——是絕對進不了聖瑪利亞的。

  每個沿襲百年的女校都會有一個心照不宣的傳統,聖瑪利亞也不例外。

  聖瑪利亞女校的傳統是——七王座。

  七王座是指,聖瑪利亞女校中最出眾的七個女生,她們是學生的代表,也是學生的信仰。七王座是由學生自己選舉出來的,她們本身在學生群體內就具有極高的威信。  

  七王座無一不是各個領域上的最強王者。

  而七王座的首席,更是不可小覷。在聖瑪利亞女校,七王座的首席是宛若神祇般的存在。

  能使全校學生成為擁躉,並且也讓其他六王座甘心屈於下首,首席的家世、能力、樣貌必然是出類拔萃的。

  秋本一入學時那一屆七王座首席就是——

  架月清嶺。

  架月清嶺在全校師生中的呼聲之高可以說是歷史罕見。哪怕第二年秋本一的摯友淺草蒼葵繼任新一屆首席,都不及架月清嶺五分號召力。

  淺草蒼葵作為淺草家的下一任當家,容貌、家世、能力當然不比架月清嶺差,可就像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天賦一樣,秋本一有網球天賦,淺草蒼葵有算計人心的天賦,架月清嶺便是有眾星捧月的天賦。

  架月清嶺是天生就該活得矚目的人。

  若說淺草蒼葵就似那一席清輝,皓月鋪地,七分清冷便釀成了餘下的月光。

  那麼架月清嶺就是天上那漫漫輕雲裡,有溶溶明月來送,玉鏡當空。

  一個是月光,一個是明月。

  這就是淺草蒼葵與架月清嶺的差距。

  架月清嶺,月亮本月。

  所以說,哪怕後來架月清嶺從聖瑪利亞女校畢業後,轉身進入日本模特圈,僅僅一年的時間,就成了日本家喻戶曉的人物,認識她的人都不會為此感到驚訝。

  仿佛在他們心中,這才是架月清嶺該走的路,這才是架月清嶺的真正人生。

  、

  種島修二認識架月清嶺是源於一年前一場臨時替演,當時他被星探發掘,剛進入模特圈沒多久。

  那時的架月清嶺已經在模特圈裡小有名氣——涉穀中心商業圈的看板連續一個月都掛著架月清嶺代言的產品海報。

  以每小時計價的涉穀看板能連續一個月掛著架月清嶺的海報,可想而知架月清嶺是有多受廣告商們的青睞。

  不管怎麼看,種島修二作為一個新人,以他當時的身價根本不可能和架月清嶺認識,更不談搭檔。

  可命運就是這麼猝不及防地在那一天拐了一個彎。

  架月清嶺拍攝的新廣告,種島修二有幸被選作群演。

  若只是群演,種島修二似乎在架月清嶺的人生裡也掀不起多大的波瀾。

  不巧的是,那一天架月清嶺搭檔的男模突發急診入院,於是現場的導演只好在群演裡臨時挑了一個人和架月搭檔。

  ——那個人就是沸羊羊。

  種島修二被選中正是得益於他這一身小麥色的肌膚。

  用導演的那一句話來說就是:有一種野性的粗狂。

  但實際上,修二骨子裡還是一個紳士。

  修二廣為迷弟迷妹們喜歡,就是因為他風趣幽默的個性,和風流而不下流的作風。

  哪怕面對的是架月清嶺,修二也依舊保持著疏離的客氣。

  唯一的親密接觸還是在拍最後一個ending pose收尾鏡頭的時候,種島按照導演的要求——

  俯下身,壁咚架月。

  架月清嶺穿得是一件黑色吊帶裙,從修二的角度望去,能很好地看見女生精緻深陷的鎖骨,和細白的肌膚,還有若有若無的女生特有的馨香。

  修二不自然地撇開目光,視線狀似輕描淡寫地上移,落到女生的臉上。

  架月清嶺長得很好看,哪怕修二見過形形色色的美女,但這一刻,他不得不承認,那些美女在架月面前完全沒有任何競爭力。

  架月清嶺遺傳了她母親的德國血統,五官精美,棱角分明,唇色薄且淡,眼尾細長而微挑,垂著眼時,纖長濃密的睫毛總能投下一大片陰翳,帶著一種冰冷的質感。

  架月清嶺的長相與她的氣質是兩種極端。她周身縈繞的冷漠氣質直叫人望而卻步。

  她大多時候不愛笑,就連拍攝的時候也是一樣。

  別人都說她高冷,事實上只有架月她自己知道,這是——感情缺失。

  修二低著頭,專注地盯著架月,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專注,像是要把架月看出一朵花來。

  導演還在旁邊絮絮叨叨地說著角度不對。

  修二聽著又往架月身上靠近了一分:「導演這樣可以了嗎?」

  導演還是覺得不滿意:「不行啊,你們這樣還是沒有情侶的感覺。」

  「……」又不是真情侶,怎麼可能有情侶的感覺。修二無奈道:「導演借位吧。」

  「怎麼借?」

  「這樣——」

  在眾人的目光下,修二毫不怯場地俯下身,身體緊壓向架月。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捏住架月的下頜,稍微往上一抬,作勢就要往下吻去。

  「!!!」

  就在大家以為修二要吻下去的時候,修二停住了,他輕佻恣意地笑了笑,斜睨著眼角,對導演說:「這樣,就可以了吧?」

  「……」可以,很色氣。

  導演喊了聲「開始」,場務打板:「action!」

  最後一幕也需要不了多少時間,修二打算速戰速決,他抬起手,準備再做一次這個動作的時候,忽然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等他撞上架月的眼神後,他才發現是哪裡不對勁。

  ——架月抬眼了。

  修二剛剛之所以敢做這麼放肆大膽的舉動,正是因為架月一直垂著眼,修二做起這樣輕佻的舉動內心毫無負擔,但是現在架月這樣直勾勾地望著他,修二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不該做的好,進退維谷。

  架月表情淡淡:「怎麼不繼續了?」

  修二:「……」

  架月漠然地看著修二,她的眼睛很漂亮,淺灰色的瞳仁裡仿佛映照著波瀾壯闊的星海,她這樣牢牢地盯著一個人的時候,很容易將人吸進去。

  修二愣了一兩秒,隨後才回過神來。

  他微微眯了眯眼,原本壓在女生下巴附近的指腹挪到了她單薄的唇瓣上,輕柔地撫著她的唇角,他聲音低啞,帶著一絲不確定:「你……是在勾引我?」

  架月沒有正面回應,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淡淡地問:「你晚上有空嗎?」

  修二揚起嘴角,緩緩道:「有。」


☆、Chapter 39

  所謂的「晚上有空嗎」,放在成.人世界,怕是一個別有「性致」的盛情邀請。

  但放在兩個不足十八歲的高中生身上,顯然沒有這個深層含義,這只是一個普通意義上的邀約。

  —— 一起吃了個晚飯而已。

  修二原以為架月表外冷漠,說話也該是少言少語,但沒想到一頓飯下來,架月說的話不比他少。

  相談甚歡。

  吃飽喝足後,便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修二以為這會是他和架月的最後交集,畢竟以他們之間懸殊的身價,很難會有第二次合作的機會。

  但是沒想到,第二天,修二就被滿天通稿淹沒了。

  ——架月清嶺男友現身!

  ——架月清嶺夜會神秘男生!

  ——架月清嶺男友身份揭秘!!十七歲小鮮肉男模!!

  ……

  修二:「……」

  修二第一次領會到了娛樂圈捕風捉影的厲害之處。

  單就吃個飯,還能整出這麼多的么蛾子。

  修二表情複雜地點開了「勁爆!架月清嶺夜會男友」。

  不知情的人看到這標題,還以為兩人去哪裡春風一度了。

  事實上,兩人只是吃了個飯而已。

  ——但是沒人信。

  因為爆出來的照片非常巧妙,是修二送架月上車回家的那一幕。

  少年的手輕輕地搭在車門上,彎著腰,眼裡笑意淡淡,似乎在同架月道別。

  架月剛坐上車,聽到聲音,仰起頭回望向他。

  街旁的燈光打在架月白皙無瑕的臉上,少女的神情還是一如既往的恬淡,但是那雙漂亮的淺灰色眼瞳仿佛溢滿了燦然的碎芒,格外動人。

  一望無垠的夜色和滿天星斗淪為他們的背景。

  照片中的少年和少女美得像一副畫。

  這張照片一出,本來還在叫囂拒絕捆綁炒作的架月粉絲,立馬轉了風向。

  都說——

  這是真愛。

  架月的粉絲們說,女神那雙淺灰色的眼瞳從來沒有這麼有光彩、這麼好看!女神肯定很喜歡那個男生!

  對此,看了評論的修二默默地放下手機。

  「……燈光打在她臉上,能不好看、能沒有光嗎!」

  、

  架月清嶺從出道那天起,就一直被媒體粉絲譽為高嶺之花,花邊消息基本和她是絕緣的。

  可想而知,這個八卦消息一出,傳播速度堪比神速。

  修二一下子從十八線默默無聞的男模,一躍成為家喻戶曉的人物。

  修二本想等著架月澄清這事,結果隨著事情逐步發酵,網上開始一邊倒地祝福他們百年好合。

  修二:「……」

  等到修二接到架月電話的時候,事情已經到了無法扭轉的地步了

  ——他們儼然成了國民CP。

  架月像是早已知道,電話裡她的聲音格外平靜,開門見山道:「既然都這樣了,那我們交往吧。」

  電話這頭的修二,明顯被震住了,沉默了好幾秒。

  半晌,修二回過神來,微微挑眉:「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不是。」

  聽著架月正兒八經地聲音,修二莫名地想要調侃她一番:「那你現在是在追我咯?」

  架月愣住,輕蹙著眉想了想,道:「不是。」

  語落,架月似是覺得不妥,略微頓了頓,試探地又問了一遍:「那還要交往嗎?」

  明明是足夠撼動萬千少女心的告白語句,架月卻是這麼平鋪直敘的說了出來。

  修二心頭恍然閃過一個想法。

  他微微勾唇,

  「那我們試試看吧。」

  試試能不能拯救你的感情缺失。

  、

  車站兩旁杉樹亭亭如蓋。

  坐在長凳上的架月清嶺輕輕地掃了他們這行人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架月清嶺微微垂下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劃出一道淺淡的陰影。

  秋本一走上前,禮貌地問了聲好:「架月學姐,好久不見。」

  架月清嶺撩起眼簾,頷了頷首,淡淡地應了聲:「好久不見,秋本學妹。」

  秋本一和架月清嶺不算熟,但也不算陌生,畢竟都是一個圈子的人,偶爾參加世家的聚會,時不時會被長輩要求打個照面。

  秋本一問:「架月學姐,你怎麼來這兒了?」

  架月清嶺言簡意賅:「散步。」

  「……」散步會散到這兒?秋本一又不傻,瞬間就發現了貓膩。

  但是礙於她們不熟,秋本一沒有多問。

  其他人見縫插針,七嘴八舌地問:「真的是那個知名模特?!架月清嶺?」

  「哇!真人果然比照片好看!!」

  「我們太幸運了!可以找她要簽名嗎?」

  ……

  「我不簽名。」

  「她不簽名。」

  兩個聲音。異口同聲。莫名的默契。

  眾人紛紛安靜下來,好奇地在修二和架月身上來回打量。

  修二噙著無辜的笑:「你們不知道清嶺從來不簽名嗎?」

  架月涼涼地瞥了修二一眼。

  眾人恍然大悟。

  眾人還想再和架月多說幾句話,這時,後方突然傳來一道氣震山河的吼聲:「國中生們!你們還不運物資!」

  平等院鳳凰。

  眾國中生忙作鳥獸散。

  等國中生們回到物資點後,驀地才想起來少了一個人。

  菊丸張望四周,問道:「誒?種島前輩呢?」

  桃城也跟著環顧四周:「對啊,種島前輩去哪兒了?」

  同行回來的入江奏多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們一眼:「你們不知道嗎?」

  「什麼?」

  「架月和種島……」入江奏多慢條斯理道,「是情侶啊。」

  「???!!!」

  短暫的吃驚過後,大家的意識回籠,都想起了一年前那個名動一時的「國民CP」。

  桃城大掌一拍:「第一次見到種島前輩的時候,我就說怎麼那麼眼熟!」

  菊丸也懊惱:「難怪!種島前輩剛剛開口直接喊『清嶺』!!」

  赤也磕磕巴巴地說:「那種島前輩說他有一個前女友……難道就是架月??」

  入江面露驚訝之色:「你們知道得真多。」

  「……」明明你知道的更多,別演戲了,影帝!

  入江莞爾一笑:「他們分手這事我還真不知道,畢竟網上沒有發通告。」

  赤也疑惑:「那難不成是種島前輩說了假話?」

  丸井:「不會吧,真心話大冒險說了假話還怎麼玩!」

  菊丸:「那他們是真的分了咯?」

  不二沉思道:「也不一定。如果他們真的分了,那架月為什麼還要來山之奧站?」

  幸村想了想,以過來人的經驗,緩緩道:「說不定他們是在冷戰。」

  沒有任何感情經歷的眾人,都覺得幸村說得很有道理。

  、

  沒了礙事的國中生,修二不再顧忌什麼,大步流星地走到架月旁邊坐下:「清嶺,今天來的這麼早啊?」

  感受到身旁熟悉溫度,架月眼簾都沒抬,眉目間冷冷淡淡的,根本沒理他。

  修二波瀾不驚,甚至有些習以為常,還熱情地招呼著秋本一坐下來。

  「……」

  秋本一覺得自己的頭頂正在鋥光瓦亮的發光。作為一個有眼力見的燈泡,秋本一婉拒了修二的邀請,並自覺挪到站牌旁邊,用站牌擋住他們三人之間的視野。

  後來,秋本一才發現自己完全沒必要這樣。

  因為,全程下來,就只有修二一個人在說話。

  架月連一個「嗯」都沒有。

  就這樣修二絮絮叨叨地說了十分鐘,全是他這幾天在U-17的生活瑣事。直到公車到站,修二才停了下來。

  秋本一聽了半天修二的私事,耳朵雖然沒起繭,但也不好意思再多聽,拿起行李準備上車。

  秋本一剛邁步走出月臺,架月也緊隨其後地站了起來,跟著往車的方向走。

  修二嘴角掠過一絲無奈,他站起來,望著架月背影的目光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柔意味,他道:「對了,清嶺,下個星期不用來了。」

  架月腳步頓住。

  「三天后,我就要出國去參加U-17大賽了。」

  聽完,架月繼續抬步往前走,一聲不吭。

  修二微彎的唇角慢慢耷了下來。

  清嶺果然還是不願意原諒他啊……

  可是,他還是想在出國前聽她對他說一句話呢。

  修二自嘲地笑了笑。

  清嶺願意過來看他已經實屬難得了,他還要奢求什麼。

  修二洩氣地低下頭。

  ·

  「修二。」

  輕柔又淡漠的聲音,熟悉到內心都不由自主微微震顫。

  「U-17,要贏。」

  夏日朦朧細碎的陽光,伴隨著微風,在車子發動前的最後一刻,終於將女生的聲音遞到他耳畔。

  車門緩緩閉合,隔著透明玻璃,女生的背影仿佛遙不可及,卻又沒有哪一刻這麼的近在咫尺。

  修二揚眉,唇角綻開一個恣意的笑容了。

  「當然。」

  、

  秋本一到家的時候,田中先生也回到了本家。

  田中先生處理好拋錨的車子,便過來找秋本一。

  「阿一小姐,有一封您的信。」

  秋本一系著和服腰帶,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寄信人是誰?」

  「美國U-17。」                        


☆、Chapter 40

  「寄信人是誰?」

  「美國U-17。」

  「不過,還有一封……」田中先生微頓,嘴角添上了一抹笑意,「我想這封才是小姐等了許久的。」

  秋本一微愣:「嗯?」

  「美國網球公開賽。」

  竟然是美網!

  秋本一震驚得無以復加。

  眾所周知,網球頂級運動賽事中有四大滿貫:澳大利亞網球公開賽、溫布頓網球錦標賽、法國網球公開賽、美國網球公開賽。

  而美國網球公開賽(U.S. Open)是每年度第四項,也是最後一項網球大滿貫賽事,通常在美國紐約每年8月底至9月初舉行。

  秋本一上半年參加了許多網球賽事,再加上兩個月前參加的歐洲青少年網球賽的積分,她的個人積分排名剛好達到入圍美國網球公開賽的標準。

  所以美網公開賽委員會給她發來了邀請函。

  美網不像那些其他的普通賽事,這是一場真正的世界級職業比賽!

  並且這意味著——

  秋本一終於要走上世界的舞臺了!

  田中先生微笑道:「所以,阿一小姐,這兩個賽事您要參加哪一個?」

  秋本一抬眼望著田中先生手上的信箋。廊間投遞進來的陽光穿過層層輕薄的格柵,映著少女清貴的容顏,那雙漆黑如墨的眼裡仿佛迸濺出無數星河光塵,極為奪目。

  她說:

  「美國網球公開賽。」

  、

  一周後,美國紐約,甘迺迪國際機場。

  秋本一從出站口出來,眯著眼四處打量了幾下,就看到了在門口等候的田中先生。

  田中先生是一周前抵達美國的。

  田中作為她的貼身管家,出行事宜都是由他打點,這趟美國之行也不例外。

  秋本一坐上車後,田中先生便開車前往他們的這次要入住的酒店——華爾道夫酒店。

  秋本一經歷了長途飛行,面色微露疲態。田中先生開車很穩,秋本一安心地倚著車窗小憩。

  等她轉醒的時候,他們已經到達了華爾道夫酒店。

  田中先生停好車,拎著她的行李箱,然後領著秋本走進酒店大堂。

  進了酒店大堂後,抬眼望去,整個大堂人滿為患,根本沒地方落腳。

  事實上,不止華爾道夫酒店,紐約的其他酒店也是如此。

  因為世界U-17大賽和美國網球公開賽今年都在紐約舉行,而且這兩項賽事舉辦時間非常接近,世界各國的球迷無論是早來、還是晚來,都可以看到其中一項賽事。

  所以今年紐約酒店將八月至九月劃入了旺季階段。

  華爾道夫酒店也是如此,但華爾道夫酒店還有一個特別之處——

  它是美網和U-17運動員的指定酒店住所。

  也就是說,不管是參加U-17的運動員也好,還是參加美網的職業運動員也好,他們都住在這個酒店。

  其實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上上屆U-17大賽是在澳大利亞舉辦的,剛好碰上了澳大利亞網球公開賽,國際網協也是將兩項賽事的運動員安排到一個酒店。

  國際網協倒不擔心他們之間有所衝突,畢竟一個是業餘大賽,一個是職業聯賽,兩方根本不會有交集。

  而且職業網球選手都是深諳網球賽前規則的老手,才不會閑得慌去挑釁人家業餘選手。

  業餘選手也不會吃飽了撐的去挑戰職業選手。

  因此,在今年又遇到同樣境況後,國際網協還是按照以前的安排將兩方選手放到一起,方便統一管理。

  華爾道夫酒店大堂辦理入住手續的多是參賽選手,就秋本一現在放眼看去,附近林林總總都背著網球包、穿著統一的運動服。

  看來是參加U-17的。秋本一忖度著。

  日本隊也在其中,不過從秋本一的角度望去,日本隊的成員都被身高體長的外國隊擋住了。

  不過,還有一個人例外——

  越智月光。

  以越智月光傲人的身高優勢,一眼就瞟到了站在大堂門口的秋本一。

  少女容色出眾,氣質清貴,哪怕置身極具外貌優勢的西方人中,也絲毫不遜色。

  越智月光扯了扯毛利壽三郎的袖子:「秋本一也來了。」

  「什麼?」毛利壽三郎差點以為自己聽岔了。

  越智月光的視線往人群裡一掃,然後指著人群中的小縫隙,說:「你看。」

  毛利壽三郎一臉狐疑,但還是依言躬下身,從縫隙裡瞄過去——

  「什麼都沒有啊!」

  越智月光瞅了一眼。

  哦,縫隙被人流堵上了。

  越智月光想了想,最後還是一把撈起毛利壽三郎舉到半空:「看到了嗎?」

  「………………」謝謝你哦。

  毛利壽三郎無力地扶額:「看到了。」

  越智月光把他放了下來。

  越智月光和毛利壽三郎這番動靜太大,不少人看了過來。

  國中生們一個個好奇寶寶,睜著大眼睛問:「毛利前輩、越智前輩,你們看到了什麼?」

  毛利壽三郎鎮定地喝了口水,壓了壓驚,道:「沒什麼。只是看到了秋本一而已。」

  「…………………………」

  好奇心害死人。

  切原赤也忍不住問:「她是哪個代表隊的?美國隊嗎?」

  毛利壽三郎搖頭:「好像不是。她身上沒有穿隊服。」

  白石曲起食指抵在唇邊,遲疑道:「會不會她是來觀賽的?」

  不二神情略帶凝重,不是很贊同白石的觀點:「觀賽的話,有必要住華爾道夫酒店嗎?」

  對哦,若是觀賽的話,隨便住哪個酒店就可以了,為什麼非要住華爾道夫呢?

  不二的話提點了眾人,大家不由陷入沉思。

  跡部大爺思索老半天不得結果,他也懶得再多耗時間,掏出手機,一通電話直接打向秋本一。

  鈴聲響了幾下就接通了。

  「小景?」

  秋本一懶散軟綿的聲線,摻著嘈雜的人聲,一同湧入耳邊。

  跡部挑了挑眉,單刀直入:「阿一,我聽說你也來美國了?」

  秋本一:「你看到我了?」

  跡部:「差不多。」

  秋本一張望了下:「你在哪兒?」

  跡部:「大堂東側。」

  秋本一往東邊瞄了眼,望著那邊密集的人群,剛要邁出的腳步就這麼停了下來:「你們是在夾縫中生存嗎?」

  「…………」

  跡部有一瞬間很想就此摁掉電話。

  跡部吸了一口氣,緩和了下情緒,直接問出正題,他怕再和秋本一嘮嗑,要被她噎死:「你也是來參加U-17的嗎?」

  「不啊。」少女聲音懶懶散散的,「我是來參加美國網球公開賽的。」

  「…………」

  跡部大爺面無表情地摁掉了電話。

  秋本一看著手機螢幕上的「通話結束」這幾個字眼,慢悠悠地收了手機。

  唉……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

  眾人看到跡部結束了通話,都圍了上來,爭相問道:「秋本一是哪個隊的?美國隊?英國隊?還是德國隊?」

  跡部表情十分複雜:「什麼隊都不是。」

  「啊?真是觀賽的?」

  跡部一言難盡地望了大家一眼:「不……她是來參加美國網球公開賽的。「

  「…………」

  這一刻,大家是真的,

  無話可說了。

  社會我秋本一。

  不服都不行。

  他們還在打業餘賽,她就直接開始打職業賽了。

  秋本一到底是怎麼長的啊??

  、

  那廂日本隊還在懵逼中,這廂秋本一邁開腿,準備進入電梯。

  秋本一是最後一個進入電梯的人,她站在門邊上,順手按上了關門鍵。

  電梯門緩緩合上,要在關上的一瞬間,門外突然伸出一隻手,卡住了門縫。

  電梯門感應到有異物,嘩的一下又打開了。

  微光乍泄。那人輪廓在逆光朦朧間清晰了一點,又一點。

  像是電影慢鏡頭播放一樣,男生神色間的每一個微小變化,佔據了她所有的視野。

  他站在她的面前,挑了挑眉,然後勾起唇角,聲音緩緩的,帶著他獨特性.感的磁性嗓音:

  「好久不見,」

  「一一。」

  他背後湧來的光線爬上了她眼睛,形成瞳孔裡明亮的高光。                        


☆、Chapter 41

  男生朗眉俊目,優雅的薄唇噙著慵懶不羈的笑,配合著漏進來的微光,整個人帥氣得不可思議。

  這一幕仿佛是在拍特寫鏡頭一樣,秋本一都隱隱約約能聽見電梯裡有小姑娘抽氣的聲音。

  秋本一目光很難再從龍雅身上離開,她的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揚。

  龍雅彎著眸,往前邁了一步:「一 一,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在男生滿懷期待的目光下,秋本一微微勾唇:「嗯……我想說——」

  龍雅眼睛亮晶晶的。

  「你還要凹造型多久哦,大家趕著上樓呢。」

  「………………嗯?」

  「再不進來,我就要關門了。」

  龍雅感覺自己內心的小人都要「哇」的一聲哭出來了。

  龍雅耷拉著腦袋,有些委屈巴巴地走了進來。

  秋本一憋著笑,關上了電梯門。

  ·

  到達樓層後,秋本一出了電梯門,龍雅緊隨其後。

  龍雅顯然還在為剛剛的事情鬱結,好好一張俊臉,偏偏擺出一副小可憐的模樣,嘴裡還振振有詞:「一一焉壞焉壞的!」

  秋本一忽然覺得這個男人可愛得過分。

  秋本一扯了扯男生的衣角,輕輕地喚了一聲:「龍雅。」

  龍雅氣哼哼地「嗯」了一聲,然後下意識地彎下身來,附了過去。

  秋本一彎著眉眼,笑意盈盈地湊近於他。趁著男生鼓著腮幫子當口,「啾」的一聲一口親上臉頰。

  龍雅眼眸亮了亮,唇角帶著叫人難以察覺的狡黠,他揚唇,手掌微微發力。

  秋本一就感覺眨眼的功夫,自己轉攻為守了。

  龍雅扣著她的腰身,擁她入懷。

  他低下頭,額頭抵在她額頭上,悶聲輕笑道:「只親臉頰怎麼行。」

  「一一,你未免太小氣了。」

  說完,男生俯下身,無限溫柔覆了上來。

  秋本一隻感覺自己齒關被男生舌尖頂開,舌尖滑過她的上下唇,輕柔地掃蕩。

  龍雅吻得很認真,像是要把這一個月的虧欠都要彌補回來。

  直到舌頭吻得發麻,龍雅才堪堪放過她。

  秋本一微喘著氣,嗔了他一眼:「你是屬狗嗎?」

  龍雅的目光落在她嫣紅的唇上,有些意猶未盡。

  「對你是的。」

  「……」秋本一退了一步,瑟瑟縮縮的,「你別過來!我舌頭都麻了!」

  龍雅微笑,「我就看看。」

  「都說了你別……唔……」

  呵,男人!

  ·

  這激吻的後遺症就是,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秋本一根本無處下口。

  雖然過了一個下午,嘴巴的紅腫是消了,但是嘴皮子還有微微的刺疼。

  秋本一恨恨地瞪了一眼龍雅。

  龍雅摸了摸鼻子,自覺理虧。

  唉,誰叫媳婦兒可口呢。

  兩人到酒店餐廳的時候,正值人流高峰,沒有幾個空位。

  好在龍雅是美國隊的隊員,美國隊那兒有的是空位。

  杜杜遠遠地就看到龍雅,招了招手,把人喊了過來。

  等過來龍雅過來後,杜杜才發現龍雅還帶了一個人。

  餐廳裡雖然人多混雜,但是很好認人——身上穿的球衣就代表著這個人的身份。

  參加U-17的,會穿著自己國家統一的隊服。

  參加美網的,則會穿著自己的運動服。

  所以杜杜一眼就看出龍雅牽著手的這個女生絕不是來參加U-17的——因為這個女生身上的運動服太具有個人色彩了。

  那就是來參加美網的?

  這女生年紀怎麼看都才十六七歲吧,頂天了也才十八歲!

  這麼年輕就參加了美網???!!

  不可能吧?!

  杜杜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龍雅走到杜杜面前後,就看到杜杜一副活見了鬼的表情。

  龍雅挑了挑眉:「杜杜,你臉抽筋了?」

  「……你才抽筋!」

  「那你這副表情是什麼意思?」

  杜杜指了指龍雅身邊的秋本一,問:「她是誰?」

  龍雅驕傲地抬起下頜:「我女朋友。」

  杜杜根本沒注意到龍雅那點小得意,他在意的是:「她不是來參加美網的啊?」

  龍雅懶洋洋地瞄了杜杜一眼:「不啊,她就是來參加美網的。「

  「…………」

  良久,杜杜艱難地開口問道:「請問你女朋友多少歲啊。」

  「十七歲。」

  「…………」

  大家都是十七歲,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杜杜感覺自己胸口疼。

  龍雅寬慰地拍了拍杜杜的肩:「兄弟,我好像沒有告訴你我女朋友的名字。」

  「她叫——」

  「秋本一。」

  咣當——一聲盤子落地的劇烈震響。

  不止杜杜愣在原地,就連離他們稍近的幾個人也跟著傻傻地愣住。

  或許他們沒有聽到別的資訊,但「秋本一」這三個字是絕對聽到了的。

  然後「秋本一」這三字猶如傳染性極強的流行病毒,瞬間蔓延了整個餐廳。

  如果此刻華爾道夫酒店餐廳有其他外來人員進入,那麼他們會發現整個餐廳陷入了一個可怕的寂靜當中,並且所有人目光都詭異地聚集到一個纖瘦的身影上。

  日本隊被這一幕驚呆了。

  秋本一的名聲這麼大的嗎??

  這麼多人都知道???

  大石在餐桌上埋下頭,小心翼翼地和跡部講話:「天啦,秋本學姐這麼有名的嗎?」

  跡部還沒搭話,旁邊的三船入道聽到了,冷哼一聲,道:「她當然有名了!不然你們以為我為什麼會喊她過來給你們當特訓教練!」

  「你們當她是個默默無聞的小輩?!怎麼可能!她的水準在世界高中生裡都是數一數二的!」

  「要不是我們當時下手快,她一結束歐洲青少年賽,我們就給她發了邀請函,指不定她就去了別的隊當教練了!」

  「哦,你們問為什麼當教練不當選手,就她那水準要是當選手,根本沒人能打的贏她!」

  「當選手太埋汰她了!」

  「哦,為什麼她在日本不有名,這是因為她一直活躍在歐洲,日本這邊的比賽參加的很少。」

  ……

  三船入道一股腦說了一大段話,日本隊的人全懵了,除了一直都知道秋本一成就的跡部。

  眾人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臥槽?!!秋本一這麼牛逼的嗎??

  ……

  的確,秋本一的名號或許在日本並不響亮,但是在國際上絕對是有分量的。

  甚至在歐洲,秋本一 一直被譽為「不敗的神話」。

  從兩個月前歐洲網球青年賽,整個球場都在為秋本一打Call,就可以看出秋本一在歐洲的人氣之高。

  但其實,這只是冰山一角。

  有人曾說:「秋本一去了哪裡,哪裡就是她的主場,全場沒有一個不為她歡呼的!」

  外媒是這樣評價秋本一的——

  全世界都在等著她進擊職網,從十一歲到十七歲,看著她一步步化繭成蝶。

  我們一直相信、並且從未懷疑,

  總有一天,

  她將加冕為王,

  有無上的榮耀與她並肩,

  而我們,靜候佳音!


☆、Chapter 42

  「秋本一也來了?外媒怎麼沒人公佈消息?!」

  「真的假的!她才十七啊!這就進職網了?」

  「就沒人管管嗎?這麼早讓這個小變態進職網,我們這些老人怎麼辦!「

  「你們說今年的美網會是秋本一拿下女單冠軍嗎?」

  「我看未必,我聽說那個人也來了。」

  「嘖嘖,又是宿命的對決啊。」

  ……

  餐廳裡議論聲漸起,杜杜僵硬著脖頸,目光越過龍雅的肩頭,落在一直跟在龍雅身後的秋本一身上。

  之前隔得遠,杜杜沒有分辨出來,這樣仔細打量後,杜杜才認出了秋本一。

  即便在西方人眼裡東方人的長相似乎毫無差別,但秋本一絕對是打破了西方人對東方人的認知。

  女生五官秀麗精美,眉目清妍,鼻樑懸直而秀氣,一雙桃唇色淡而薄,周身氣質清貴。

  有道是,美人在骨不在皮。

  秋本一出挑的氣質,隨便站在哪裡,都是卓爾不群。

  杜杜嘖嘖道:「好小子!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龍雅眼梢眉角含著笑意:「一個月前。」

  「一個月前……?」杜杜愣神了一會兒,「你不是去日本U-17了嗎?」

  「是啊,在日本U-17交往上的。」

  「……」你總共就沒在日本隊呆幾天,這就交上了,速度夠快啊!

  或許杜杜的目光太怨念了,龍雅忍俊不禁解釋道:「我和一一是青梅竹馬,我們是有感情基礎的好吧。」

  「你?和秋本一是青梅竹馬?」杜杜眼睛瞪得大大的,臉上寫滿了震驚。

  龍雅嘴角微微翹起:「哎呀,我沒和你說過嗎?」

  「……」

  「唉,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你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得了便宜就賣乖說得就是這小子!

  杜杜擼起袖子,朝龍雅招了招手,說:「龍雅,過來,我給你看個大寶貝。」

  「……」龍雅沉默了一會兒,義正言辭地拒絕,「不用了,我有大寶貝。」

  奇柯·巴連廷瞥了杜杜一眼,沒好氣地說:「什麼大寶貝不大寶貝,這裡還有女生,你們注意點影響好吧。」

  杜杜奇怪地看了一眼奇柯,他秀著臂上的肌肉說:「我說的是這個大寶貝,奇柯你在說什麼?」

  奇柯頓時面無表情:「哦,我也有一個大寶貝你要看一下嗎?」

  「什麼?」杜杜好奇地探頭。

  一巴掌呼到杜杜臉上,奇柯轉身氣鼓鼓地回到位子上。

  秋本一忍著笑,跟龍雅咬耳朵道:「你們美國隊這麼逗的嗎?」

  龍雅無奈地勾了勾唇:「我們是正經隊伍。」

  「正經隊伍會要看大寶貝?」

  龍雅俯下身,聲音微啞,帶著輕佻又曖昧的調調,緩緩開口:「一一你放心,我的大寶貝只給你看。」

  秋本一:「……不,我不是很想看!」

  龍雅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一一,我說的是我的腹肌,你在想什麼?」

  「……」忽然很理解奇柯揍杜杜的心情了,因為她也要抑制不住自己的麒麟臂了。

  龍雅可不像杜杜那樣傻傻地上去挨揍,他一看秋本一有揍人的苗頭,立馬乖覺地一把摟住秋本一,然後不動聲色地岔開話題:「哎,一一我來給你介紹下我們美國隊的成員。」

  龍雅把秋本一拉到他們美國隊的桌前,為她一一介紹人。

  龍雅先介紹的是他們的隊長,他指了指坐在正中心的那個英俊金髮男生,說:「這個是我們的隊長——拉爾夫·萊因哈特。」

  「拉爾夫很厲害,他的水準和平等院不相上下。「

  拉爾夫友好伸出手向她問候致意,秋本一禮貌地回握。

  「這個是杜杜,那個是奇柯,小不點就不用我說了吧。」

  秋本一詫異:「你們美國隊就五個人?」

  龍雅眉毛微揚:「怎麼可能,不過我們是核心成員。」

  「那其他人呢?」這個桌上只坐了他們幾人,所以秋本一才以為美國隊沒幾個人。

  龍雅今天大半時間都是和秋本一在一起,他也不知道其他幾個人去了哪裡。

  他偏過頭,問拉爾夫:「隊長,洛基他們呢?」

  拉爾夫輕蹙著眉,扭頭又看向杜杜:「杜杜,我記得洛基那小子最後是和你在一起的對吧?洛基去哪兒了?」

  杜杜聽到隊長問話,回道:「洛基說他看到老熟人,要去打個招呼。」

  拉爾夫凝著眉,思忖了一陣:「洛基一個人去就算了,其他人去湊什麼熱鬧?」

  奇柯嘖了一聲:「他們不會搞事情去了吧?」

  龍馬唇角勾出一抹壞笑,和他哥起壞心思時的表情如出一轍,龍馬開口道:「按照洛基的個性很有可能哦。」

  奇柯不著痕跡地瞄了龍馬一樣,看不出來呢,小龍馬這麼記仇。

  之前,龍馬和洛基在爭取美國隊最後一個名額的時候發生了一點小摩擦,當時龍馬打敗了洛基拿了最後一個名額,洛基落選,最後洛基靠著打敗其他正選才進入的美國隊。

  現在兩個人都在美國隊,難免低頭不見抬頭見,雖然表面上龍馬和洛基像是相安無事,但是私底下卻是暗潮洶湧。

  拉爾夫食指曲著,敲了敲桌面,不自覺地微微抿起唇,過了會兒,他揉了揉緊皺的眉心,沉聲道:「杜杜和龍雅去找找看吧,要是洛基真在惹事,你們直接把他壓回來。「

  杜杜和龍雅比了個OK的手勢。

  秋本一也想跟著去,龍雅搖了搖頭:「乖,你先吃飯,別去湊什麼熱鬧。」

  秋本一只好留了下來。

  美國隊的人都很心熱,奇柯和拉爾夫也不見外,秋本一就沒太拘謹。

  奇柯性子開朗,三言兩語就和秋本一聊上了。

  聊著聊著,就聊到晚飯結束。

  杜杜和龍雅還沒回來,這時,隊長拉爾夫意外地接到了杜杜的電話。

  杜杜在電話裡有點急,秋本一隔得遠,只聽見了幾個單詞,還沒來得及拼出完整的句子,她就看到拉爾夫表情瞬間從淡定變到陰鬱。

  拉爾夫掛了電話,抓起椅子後搭著的球衣就起身往外走:「洛基那小子惹了職業選手!龍雅剛剛勸架被打傷了。」

  秋本一霍然站了起來,沉著臉緊隨拉爾夫出去了。

  奇柯和龍馬一聽了出事,哪裡還敢多待,也立馬跟了上來。


☆、Chapter 43

  秋本一他們趕到球場的時候,兩方人馬還在僵持不下。

  秋本一懶得插手這無謂的爭鬥,環視了周圍一干人,才在人群角落看到事不關己的龍雅。

  龍雅雙手搭在後腦勺上,懶懶散散地倚著欄杆,微勾的唇角似笑非笑,臉上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態。

  秋本一:「……」

  這哪裡像被打傷了??

  這悠閒神態……說他把別人打了,她都信!

  杜杜謊報軍情啊!

  走近後,秋本一才發現杜杜確實沒有謊報軍情,但是這個「傷勢」有待商榷。

  龍雅整體沒什麼大問題,就是右臉眼角下有一個拇指長的血痕,遠看不明顯,近看後,才發現這抹血痕附近的皮都破了,隱隱還有血跡滲出。

  「怎麼搞得?」秋本一表情不太好看,深諳網球的她,當然一下子就發現這抹血痕肯定是網球弄出來的。但龍雅不過是勸架,怎麼還把自己搭進去了?

  龍雅攤了攤手,無辜地說:「我也不知道,還沒說幾句話,對方就直接一球打了過來。」

  秋本一微微皺了皺眉:「對方打你,你沒躲嗎?」

  「躲了啊,但是還是被勁風擦到了。」龍雅頓了頓,思索了一下,「話說,對方那一球還挺像你的那個風球,但威力沒你的那麼大。」

  聽龍雅這麼一說,秋本一這才明白為什麼龍雅躲了球,臉上卻還是被刮傷了。

  不管那個球是什麼球,總歸和她的風球原理是一樣的。

  網球旋轉引起勁風,當風速達到一定程度時,風的密度在旋轉下不斷被壓縮,達到紙片般的薄度。有被紙片劃破手指的人都知道,紙接觸面積很小,整個作用力集中到毫釐之間,壓強很大,這才導致手指劃破。

  所以風球刮傷臉,也是這個道理。

  但是傷龍雅的那個人顯然不及秋本一有水準。就算秋本一沒有用風球切切實實打過人,但是龍馬有用過。

  那日龍馬離開日本隊,平等院不忿一球打了過去,龍馬回擊平等院的就是秋本一教授的風球。

  ——來勢急驟又猛烈,猶如鐮刀形態樣子的勁風。

  平等院的臉就是被這道勁風擦出了一條條血痕!

  和平等院那日臉上受的傷比起來,龍雅這完完全全就是個小傷。

  要是龍雅被人揍了幾拳、或是踹了幾腳,那還好說,直接找國際網協申訴。

  賽前鬥毆,除名都不為過。

  但就這拇指大的傷口……emmm……完全沒有申訴的可能了。

  吃了虧還要往肚子裡咽,怎麼可能是龍雅的作風。別看他現在悠悠閑閑、懶懶散散的模樣,那是因為他在秋本一來之前,就已經把那個找茬的人收拾了。

  怎麼收拾的?

  ——當然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秋本一那風球可不單只有龍馬學了,龍雅天分之高,較他弟弟有過之而無不及,當時龍馬還在一招一式慢慢學,龍雅三下兩下就學會了。

  你不是故意刮花我的帥臉嗎?

  來啊,相互傷害啊!

  所以秋本一料想的沒有錯,龍雅還真把人「打」了。雖然是另外意義上的打。

  秋本一:「……」

  秋本一聽完後大為沉默,杜杜還在一旁大吐苦水:「哎呀,還好你們來了!那人還說叫我們有本事別走,他要喊人過來!」

  秋本一忍不住問:「已經去叫了嗎?」

  杜杜點頭,憨厚地說:「是啊,聽說已經在路上了。」

  「……」都在路上了你們還不走?等著被職業選手吊打呢??

  龍雅看到秋本一無語凝噎的表情,不禁悶笑了一聲,秋本一瞪了他一眼,他才以拳抵唇,強壓住了嘴角的笑意。然後斂了斂神色,諄諄道:「我也建議我們直接走,但是洛基這小子不聽,非要和職業選手一較高下。」

  「……」秋本一抬頭問,「那洛基在哪裡?」

  龍雅挑眉:「你要幹啥?」

  「打暈帶走!」說這話的時候,秋本一活脫像個土匪。

  可惜秋本一的計畫落了空,話音甫落,對方職業選手就來了人。

  烏泱泱的一大片人,有男有女,還沒幹什麼,一群人往那一站,氣勢就高人一截。

  秋本一:「……美國隊涼涼。」

  龍雅:「……」

  秋本一說:「輸人不輸陣啊,15人比45人,明顯我們就落了下風。」

  龍雅問:「……那要投降嗎?」

  秋本一乜斜了他一眼:「你確定你不會被你們隊長揍死?」

  龍雅唇角帶著笑意:「那怎麼辦?一一你有辦法嗎?「

  秋本一沉思了一小會兒,掏出手機,嘿嘿一笑,說:「有了。」

  龍雅神色莫名。

  ·

  十分鐘後,球場又來了一行人,眾人望去,只見那行人整整齊齊地穿著紅色運動服,領口繡著太陽國旗——是日本隊。

  三船入道領著日本隊進來,眯著眼在人群搜索,一下就看到處在美國隊中的秋本一。

  三船入道朝她豎了個拇指:「我之前就想找這群職業選手做陪練,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把人搞來了。」

  秋本一一臉謙虛:「哪裡哪裡。他們自願的,你們隨便打就是了。」

  一旁的美國隊:「……」

  秋本一和龍雅小聲bb:「好了,現在是43比45了。」

  龍雅:「……」

  龍雅不得不為秋本一的機智折服。

  ·

  美國隊成員和日本隊成員第一次會面,雙方都有些莫名的尷尬。

  原因無他——越前龍馬。

  這是龍馬第一次以美國代表隊的身份和日本隊見面,日本隊的人表情各異,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

  畢竟當初把龍馬趕出去的他們,現在總不能再腆著臉把人從美國隊挖回來吧。

  三船入道看著越前龍馬,心裡一陣肉痛。

  好好一個網球天才,就這麼被放走了!

  三船入道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德國隊的手塚。

  日本的兩個未來網球之星,怎麼都跑到外國隊去了……

  真叫人捶胸頓足。

  但不管三船入道怎麼想,事已成舟,再無後悔的可能了。

  美國隊這邊,隊長拉夫爾的表情也不太好看,但不是因為越前龍馬。

  憑本事挖的人,為什麼要還?

  拉夫爾生氣是因為洛基惹的這一攤子事兒。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美國隊長雖然在笑,但是嘴角笑意的實為勉強。

  奇柯咂舌:「能把拉夫爾惹到這地步,洛基也是一個人才。」

  龍馬唏噓地吹了一個口哨。

  拉夫爾瞥了他們倆一眼,奇柯頓時噤了聲,龍馬無所謂地壓了壓帽檐。

  既然事情已經挑起了,又把日本隊卷了進來,只能硬著頭皮跟這些職業選手比賽。拉夫爾覺得與其現在指責洛基,倒不如趕緊把事情解決了。

  說起來,洛基惹到職業選手也是因為自己作。

  洛基惹事的起因是,他在職業選手裡面看到了一個自己曾經的手下敗將。

  洛基十分自負,他沒想到當初的手下敗將現在搖身一變,竟成了職業選手,心中意難平,就忍不住上去挑釁了幾句。

  當時有美國隊的其他幾個人攔著,也沒出什麼大事。後來,美國隊其他幾個人直接把洛基拉走了,但路上沒盯緊洛基,竟然讓洛基跑了。

  原來洛基一路上越想越氣,自己還在打業餘賽,對方就開始打職業賽了,憑什麼?

  這麼一想,洛基氣到了頂點,什麼都不顧了,直接跑去找那個手下敗將比賽切磋!

  美國隊的其他幾人一看洛基不見了,就知道大事不好,洛基要惹事了,他們趕緊到處找人。

  等找到的時候,洛基已經和職業選手們起了衝突,攔都攔不住的那種。

  其實,這事要是放在別的職業選手身上,一般不會和他們這些高中生們計較。但是,洛基惹的職業選手不是別人,是他的手下敗將啊。

  洛基憋了一口氣,人家難道沒有憋著一口氣嗎?

  手下敗將也想一雪前恥啊!

  所以最後事情就這麼鬧大了。

  美國隊的其他人心如死灰,心說洛基你自己作死就算了,把我們拉上算什麼事兒啊!

  現在美國隊的那幾個人看到拉爾夫表情,想死的心都有了。

  別看拉爾夫平常總是溫溫和和的,實際上,美國隊裡最可怕的人就是拉爾夫了。

  折騰人一套一套的。

  洛基是剛入隊,不知道拉爾夫脾氣,才給美國隊捅下了這麼大一個簍子。要放在美國隊老人身上,他們根本就沒這膽量——惹怒拉爾夫的膽量。

  第一場比賽,拉爾夫就直接派出了洛基,剛好對面就是洛基的那個手下敗將。

  洛基心中還沾沾自喜,以為隊長是想要給他找回場子,才讓他先上的。

  但是這份得意還沒持續多久,洛基就被對方教做人了。

  「職業選手」這四個字當然不是糊弄人的,水準、技巧、速度、體能等等方面,手下敗將高出洛基不是一點兩點,他很快就將洛基打敗了。

  洛基輸了。

  他被手下敗將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輸的那一刻,洛基一臉茫然。

  怎麼會呢?

  這麼會差這麼多?!

  職業選手們在看臺上嗤笑:「不自量力!」

  ——這就是職業網球和業餘網球的差別。

  ——宛若天塹。


☆、Chapter 44

  跡部坐在看臺上,看著比賽。

  看到中途的時候,他覺得有些累了。

  適時抬眼,意料之外的,在職業選手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欲要定睛仔細看去,結果那個人影又消失不見了。

  跡部皺了皺眉。心說,不會那個人也來了吧。

  跡部想到了前幾天碰到雷歐,又覺得那個人真的很有可能來了。

  後面幾場比賽,跡部就有些心不在焉了,注意力都沒放到球場上。

  ·

  跡部在英國留學的時候,除了秋本一這一個發小外,其實還有一個發小。

  他叫雷歐。

  跡部前幾天意外見到雷歐的時候,還挺驚喜的。

  畢竟是發小,雖然幾年不見,但是感情還是在的。然後兩人順勢就聊了幾句。

  跡部也是那時得知雷歐竟然是英國隊的國中生代表,但更驚訝的還在後面。

  雷歐說:「那個人也來了。」

  「那個人」是雷歐同父異母的姐姐。

  跡部沉默了好一會兒,有些遲疑:「也是來參加U-17的?」

  雷歐笑了笑:「怎麼可能。她去年還說U-17就是一群幼兒打球。」

  幼兒打球的跡部:「……」

  雷歐說:「她是來參加美國網球公開賽的。」

  「美網?」跡部有些納罕地看了雷歐一眼,「她洗白了?」

  雷歐點了點頭:「嗯,洗的不能再白了。」

  「那個人」的名字其實不算禁忌,但是早些年,她一直在打地下網球,不是打假球就是打黑球,總之身份都是不能過明面的,所以大家就習慣喊她叫「那個人」。

  只要聽說過或者打過地下網球的人,都知道「那個人」的事蹟。

  她的知名度不比秋本一低,但不能站在檯面上接受萬人的矚目。

  她們兩個人就像站在被日界線分割的東西半球一樣,註定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這樣的一個人,居然來洗白了。

  不僅洗白了,還來參加美網了……

  跡部感覺三觀受到了衝擊,表情有些微妙:「怎麼洗白的啊?」

  雷歐擺了擺手:「我哪兒知道,她本事挺大的。」

  跡部飛快地瞄了雷歐一眼,見他神情不似作偽,就沒怎麼多想。

  人家去美網找樂子,他打他的U-17,能有什麼交集?

  現在想來,跡部覺得自己太天真了。

  是啊,對方不會和自己有什麼交集,

  但是會和秋本一有交集啊!

  跡部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對秋本一還是這麼的執著。

  跡部已經有些記不清上次見到她是什麼時候的事兒了。

  是五年前還是三年前?

  記憶總是模糊的。

  這麼說來,秋本一也很久沒有見到她了吧……

  應該有五年了吧。

  跡部伸出修長的指節揉了揉眉心,他忽然有點不太確定剛剛見到的那個人影是她。

  跡部思緒有些飄飛,等回過神的時候,白石蹙著眉喊了他好幾聲了。

  跡部仿佛如夢初醒地看向白石:「怎麼了嗎,白石?」

  白石擔憂地看了他一眼:「該你上場了。」

  跡部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白石欲言又止:「跡部你……真的沒事嗎?」

  白石見跡部剛剛一直走神,以為跡部被職業選手們的水準震懾住了。

  跡部輕笑了一聲,緩緩道:「本大爺能有什麼事。」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向球場。

  ·

  跡部走向賽場後,對面職業選手裡也有人走了出來。

  對方一身黑色運動服,頭上戴著連體兜帽,罩住大半張臉。

  從跡部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對方優雅弧線的唇角和漂亮光潔的下頜。

  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來。

  跡部挑了挑眉,雖然很好奇對方的身份,但跡部心知沒必要為此去挑釁對方,他走上前,按照流程旋轉拍面,決定發球權。

  「Left or Right?」

  「Left.」微微沙啞的聲線,偏低的發音,字正腔圓的英倫調。

  跡部微愣,莫名地有一種熟悉感。

  跡部下意識地問:「Are you British?」(你是英國人嗎?)

  對方低著頭,根本沒理跡部,球拍旋了幾圈,啪嗒倒在地上。

  對方看到結果,輕輕勾起唇角:「I serve first.「(我先發球。)

  語落,對方轉身大步流星回到自己的半場。

  跡部眯著眼睛,努力把視線拉直。

  夜色深沉,照明燈白寥寥的光線打到那人身上,略顯得蒼白單薄。偶爾有光線漏進兜帽裡,卻勾勒不出完整的像。依稀只能瞧見白淨的皮膚和遠在光線後的冷。

  跡部覺得熟悉,卻又說不出哪裡熟悉。

  就這會兒出神的片刻,對方已經開始做著賽前的拋球動作了。

  似乎發現跡部的走神,對方忽然停了下來,語氣裡帶著淡淡的戲謔和嘲弄:「Ready?」(準備好了嗎?)

  「Right now.」

  經歷了這麼一出,跡部不敢再去多想其他,全神貫注地盯著對面球場。

  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她,還是等比賽結束後再斷定吧。

  但根本不需要等到比賽結束後,因為下一個瞬間,對方極具個人特色的發球向他飛來。

  飛馳過來的網球交織著瑰麗絢爛的光,猶如一道銳利的劍芒,劃破灰暗的天空,直插地面!

  嘭——

  下一秒,清脆的碎裂聲縱橫交錯,地面上迸裂出無數的火星!

  仿佛有森寒的劍氣席捲了全場!

  跡部緩緩放下球拍,他定定地看著對方。

  果然是她!

  這是她的得意技

  ——鋒芒!

  ·

  夜色越來越深,天空星辰閃閃競耀,好像以虛幻的速度漸漸墜落下來。

  夜風映著星月而來,吹翻了球衣,吹開了對方的神秘面紗。

  女生一頭柔軟的金色短髮,五官精緻深邃,臉部線條漂亮而俐落,鳳眸狹長,淺碧色的瞳仁帶著浮光的冰涼質感,眸光流轉間卻又好似綴著幾分豔色,且妖且冷。

  她的美介於男女之間。

  比女生優雅,比男生清峻。她仿佛是人間第三種絕色。

  她彎了彎唇,眼裡笑意懶散:

  「Long time no see,my litter boy.「

  (好久不見,小子。)


☆、Chapter 45

  月色晦暗,光線微冷,她的五官輪廓在逆光的朦朧中逐漸清晰。

  淡金色的短髮漾著淺淺的光圈,女生眼尾狹長而微揚,唇角略彎,眼底墜著的笑意卻有些意興闌珊。

  她的視線淡淡地掃過人群,落到在某個地方時,目光不動聲色地頓了頓,然後她面色無常地背過身,踱步回到發球線。

  少女身長玉立,舉手投足間都是一派閒適淡然,星月為她披上薄光,月色之間,她像是從畫裡走出來的優雅貴族。

  這一切的一切……

  配合著她俊美的面容,好看得不可思議。

  場外觀眾席上不少人看得發怔,久久沒能移開目光。

  切原雙手撐在凳子上,仰著身子,懶散地伸著大長腿,欷歔地吹了個口哨:「哇靠,這個男生有點帥……」

  聞言,坐在旁邊的秋本一微微挑眉,表情略顯得微妙:「其實……她是女生。」

  「嗯???!!」

  切原手一滑,差點從凳子上摔下去。

  切原目瞪口呆地轉頭看向秋本一,有些不敢置信:「女女女女生?」

  秋本一目不轉睛地看著場上的俊美少女,淡淡地「嗯」了一聲,眼底深處閃爍著明明滅滅的光。

  切原覺得秋本一神情有些不對勁,狐疑地出聲問道:「學姐,你認識她啊?」

  秋本一垂下眸,纖長的睫毛劃下一道淺淺的陰影。

  明明秋本一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可切原直覺秋本一的神情裡仿佛摻著一絲曖昧不明的複雜神色。

  幾秒後,秋本一波瀾不驚地回應:「認識。」

  「那你們是……?」切原小心翼翼地措詞。

  秋本一視線膠著在那人身上,幾秒後,她忽然玩味地彎起唇角,牛頭不對馬嘴地開口道:「她叫Sue。」

  切原傻乎乎地看著秋本一,有些不懂她的話中深意。

  Sue?

  誰啊?

  很有名嗎?

  怎麼沒聽過啊!

  像是聽到切原心聲,秋本一道:「她以前不出名,但是現在就要開始出名了。」

  「記住她的名字。」

  「她很厲害。」

  「比我還要厲害。」

  切原吃了一驚,險些叫出聲:「真的假的啊!學姐?」

  秋本一實力眾所周知,可以說是世界級的選手!同齡人裡居然有會她都打不過的人?對方還是場上這個叫人弄不清性別的女生!

  天呐,這個Sue是有多恐怖啊!

  切原的心在突突地跳,小動物趨利避害的本能讓他下意識地咽了一口唾沫,手指微微顫抖,不知道是激動的緣故,還是害怕的緣故。

  秋本一瞥了他一眼,出言道:「別想著和她打一場。」

  見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穿了,切原表情訕訕:「為什麼?」

  秋本一目光落回場上,晦暗的夜色中,她的眼眸裡仿佛浸著一團化不開的墨,格外深沉:「Sue的球不是那麼好打的。」

  秋本一話音剛落,場上的跡部像是回應秋本一所說的一樣,在認出Sue的身份後,居然當場棄權認輸,直接放棄比賽。

  全場譁然!

  切原瞪大眼瞳,他扭過頭,望向秋本一,急忙忙地問:「學姐,你是不是知道什麼?為什麼跡部要棄權?」

  不僅切原好奇,其他人也好奇。

  棄權這種事,完全不像跡部的作風!

  跡部作為冰帝的帝王、U-17國中生的領袖,他身負的責任比誰都要多,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勝利對日本隊的意義。

  就像之前在U-17,5號球場和3號球場替換賽的時候,他被入江逼入絕境,但是為了團隊的榮耀他也不曾放棄。

  跡部比誰都要在乎勝利!

  這樣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棄權!

  所有人都不相信,跡部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究竟是什麼?

  究竟是什麼原因?

  場上這個人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

  秋本一正欲回答,倚在她身旁的龍雅斜睨著眼角,懶洋洋覷了他們一眼,說:「模範網球生當然不會知道Sue的大名。」

  「哈??」一群人不明就裡。

  龍雅勾了勾唇,神情露出幾分高深莫測:「她可是地下網球的Queen呢。」

  「地下網球」這四個字讓大家神色大變。

  眾所周知,打地下網球的人大多是被職網拋棄了的選手,他們一輩子上不了聯賽,打不了檯面上的比賽,只能苟且在地下,為有錢人打賭球,打.假球。

  但即便如此,他們的實力並不比職網的選手差,他們同樣也是從職網出來的,經過地下網球殘酷的優勝略汰,他們的水準和實力甚至還要高於職網的選手。

  在職網界裡,有一個不成文的說法——打地下網球的人絕不是善茬。

  這個令跡部當場棄賽的人,不僅打地下網球,還是地網裡的Queen?!!

  眾人齊齊倒吸了一口氣。

  秋本一望著場上,眸光閃爍:「Sue是我和小景的舊友。」

  「跡部認識她??」眾人不解,「既然認識,為什麼還要棄賽?」

  秋本一撩起眼皮,緩緩道:「正是因為認識,所以才要棄賽。」

  「什麼?」

  「因為小景知道,Sue是絕對打不贏的。」

  「可……」說話的人遲疑了一秒,又硬著頭皮說了出來,「可也不能就這樣棄……」

  話沒說完,秋本一打斷了他:「小景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們還不清楚嗎?當初和入江對戰,他到最後一刻都沒有認輸,他把勝利看得比什麼都重要!所以,他為什麼會棄賽你們沒有仔細想想嗎?」

  「…………」

  觀眾席上一陣沉默。

  秋本一遠目著球場上正在收拾球包準備離場的那個人,許久後默默地收回視線,垂下頭,恍若殘煙般的輕歎:「Sue的球不是那麼好打的。」

  這是切原今晚第二次聽到秋本一說這話。

  切原目露疑惑,問:「Sue的球很難打嗎?」

  秋本一緩緩地抬起頭,臉上的表情仿佛填塞在一片空白裡,她這樣看著切原時,像是無動於衷地冷凝,沒有半點感情:「Sue的球只會摧毀別人。」

  切原似乎被秋本一的神情嚇著了,有一瞬間的瑟縮,過了會兒後才顫顫巍巍地繼續發問:「學姐,你的意思是Sue打得是暴力網球?」

  秋本一的表情仍舊漠漠地斂著,她搖了搖頭,伸出修長的食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Sue的球從來不是折磨你的身體,而是你的神志。」

  「神神……神志?」

  「她的網球會讓你想起你打網球中最痛苦的經歷,並一步一步地加深你的痛苦記憶,然後摧殘你的神志,直到讓你對網球只剩下恐懼和厭惡,她才會停止對你的折磨。」

  切原:「那這樣豈不是讓人再也不敢打網球了?」

  「是啊。」秋本一目光有些空無,「只要和Sue打過比賽的人,最後都放棄了網球。」

  「……」

  空氣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好久後,有人問道:「沒有例外嗎?」

  秋本一沉默了好一會兒,說:「有。」

  眾人問:「是誰?」

  秋本一抿緊了唇角,她苦澀地閉上眼:「我。」


☆、Chapter 46

  有關Sue的記憶並不怎麼美好,好像只要一閉眼,就能回想起當初的噩夢,靈魂都在為此戰慄。

  和Sue的相識是源自於三年前雷歐的介紹。

  雷歐是跡部在學校認識的好友,兩人經常一起打球,久而久之,秋本一也認識了雷歐。

  雷歐的家族非常不一般。

  英國是一個君主立憲制國家,英國王室作為一種象徵一直存在,同樣的,英國貴族也一直存在。

  雷歐的家族就是世襲貴族。

  「世襲貴族」這個頭銜聽起來似乎很有分量,但時至今日,世襲貴族在上議院裡不具有任何話語權,他們的政治權力一再被剝奪,到雷歐父親這一代的時候,世襲貴族在政治上的特權基本被全部取消。

  現時,大部分世襲貴族都是依靠著祖上留下來的莊園和地產,通過開放莊園發展旅遊業來維持生活,但是雷歐的家族卻不是如此。

  他們家族是在光榮革命後作為新貴族崛起的,那時候的新貴族,背後都運轉著各種資本,雷歐的家族也不例外。經過幾個世紀的運轉,他們家族的資產不僅滲透到英國的各行各業,而且也巧妙地把控著英國的黑道。

  名副其實的黑白通吃。

  這也是為什麼地下網球的人不敢直呼Sue的名字,反而叫她「那個人」。

  ——因為她背後的勢力太大了。

  秋本一認識Sue是在認識雷歐後不久,雷歐不止一次在他們面前說他姐姐Sue的球技如何如何好,還曾誇下海口說他姐姐的球技較秋本一有過之而不及。

  當時秋本一的球技在同齡人之中已經算是佼佼者,一聽說還有個比自己厲害的人,心中難免會有些不服氣,雖然面上不顯,但心底已然對這個素未謀面的Sue上了心。

  這也是秋本一平生第一次對一個人產生了這麼大的興趣。

  後來經過一次次的懇請,終於讓雷歐把她請了過來。

  ·

  秋本一第一眼見到Sue的時候,差點將對方誤認為是個溫柔美少年。

  少年一頭金色短髮,眉目精緻,笑得溫柔而繾綣。

  像是從漫畫裡走出來的美少年一樣,優雅而纖細,美得讓人不知如何自處。

  Sue的出現滿足了女生對男性所有幻象。

  就連秋本一也有片刻的動搖。所幸的是,秋本一不是耽於美色的人,微微失神了幾秒,就恢復如常了。

  Sue第一次看到有人沒有沉迷於她的容貌,眼底不由漾起了一絲興味,她忽然開口問道:「你不喜歡我這張臉嗎?」

  秋本一楞了楞,奇怪地瞅著Sue:「喜歡啊。」

  Sue挑起眼角,耐人尋味地看她一眼:「那你可真厲害。」

  「嗯?」秋本一懵懂地眨了眨眼睛。

  Sue微微一笑,沒有多做解釋,她伸出手:「你好,我叫Sue。」

  秋本一回握:「你好,我叫秋本一。」

  Sue眼眸彎了彎,凝成兩泓半月似的弧形,弧度裡斂著溫和的光:「很高興認識你。」

  少女臉上的表情被日光沖得溫暖起來,仿佛真心笑了一般。

  ·

  然而,這樣美好的印象沒有持續多久。

  一場比賽足夠打破秋本一對Sue的初始印象。

  在秋本一徹底領略了Sue的殘酷球技,艱難地從痛苦的泥沼中爬出來後,她終於知道了Sue外表的欺騙性。

  那些忽視過的細枝末節這一刻被前所未有地放大——

  少女臉上雖然一直掛著笑意尤暖的微笑,但是那雙碧眸至始至終都是攏著深沉料峭的冷意。

  她從來就不是一個溫柔的人!

  她表像有多美好、多溫柔,她的球技就有多恐怖、多冷冽。

  這樣強烈的反差,讓人無所適從。

  秋本一差點毀在這場比賽中。

  秋本一和Sue只打過這一場比賽,她唯一輸過的比賽,也是唯一一場這輩子都不想回憶的比賽。

  ·

  秋本一不願再繼續回想下去,她睜開眼,艱難地扯了扯嘴角,望著周圍一干人,認真地一字一句說道:「你們記住,在華爾道夫酒店裡,你們可以惹職網選手,但是絕對不能惹Sue。和Sue打球的代價你們是無法想像的。」

  切原撇了撇嘴,不死心地說:「不就是精神折磨嘛,那和幸村部長的滅五感沒什麼區別啊。」

  秋本一冷笑了一聲:「區別可大了,Sue的精神壓制是幸村滅五感的百倍千倍。」

  切原梗住,單單幸村的滅五感就已經可以讓人精神崩潰了,更何況百倍千倍的滅五感,其危險係數可想而知。切原感覺頭皮有些發麻。

  秋本一說:「Sue已經步入了『修羅神道』的『神之領域』,如果說越前南次郎是天道的神,那麼Sue就是修羅神道的神,她的實力已經達到了越前南次郎的等級。」

  此話一出,眾人皆一臉震驚。

  許久之後,有人問:「那學姐你呢?」

  「我?」秋本一自嘲地笑了笑,「半步成神而已。」

  「半步成神,不也是要成神了嗎?」

  「不,半神和神是兩個境界。」秋本一目光深沉,「如果以我現在的水準和Sue對戰,我是絕對打不贏她的。」

  看似半步之遙,實際卻是天塹之遠。

  想要跨過這個大境界,絕非易事,這需要諸多賽事的積累,和超凡的領悟。

  秋本一領悟是有的,但是欠缺的是比賽的積累。

  所謂的比賽,不是指秋本一單方面吊打對方的比賽,這種比賽沒有任何意義,因為秋本一根本不能學到經驗。她需要的是勢均力敵,或者是強大到超過她的對手比賽。

  這樣的比賽才能激發她的潛能,讓她突破自我,學習到更多。

  秋本一本想通過參加這次美網,借此突破這個境界,但沒想到會再度遇上Sue。

  以她現在的水準對戰Sue無異於以卵擊石。

  但是,能怎麼辦呢……

  秋本一望著球場,陷入了沉思。

  或許……是時候提高境界了……

  秋本一微微眯起了那雙形狀鋒利漂亮的眼睛,半晌後,她神色冷靜地站起身,緩緩邁開雙腿。

  「學姐?」

  「下一場,我出場。」


☆、Chapter 47

  秋本一的出現讓場上氣氛驟降至冰點。

  職網選手那邊一片愕然,各個面面相覷,有些不懂秋本一這是想幹什麼。

  因為誰也沒有想到秋本一會出戰。

  畢竟不管怎麼看,秋本一都應該屬於他們職網這邊的人。

  這是什麼情況?

  自己人打自己人?

  職網的人群中有人喊道:「秋本一,你這是要和我們比賽嗎?」

  聞言,秋本一眼皮抬都沒抬,她靜靜地站在球場中間,擲地有聲道:「是的。」

  月光渙散,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卻瞧見少女清貴的容色,和眉目間略為冷淡的神情。

  區別於平日裡的漫不經心,少女的面部表情明顯多了幾分認真意味。

  場外的龍雅微微眯眼,唇角漏出一點笑意,低喃道:「一一似乎要搞事情了。」

  所有人注意力都在球場上,基本沒有人聽到龍雅這句話,除了坐在龍雅身旁的龍馬。

  聽到龍雅的話,龍馬微不可察地抿緊了唇。

  職網選手那邊,眾人神情各異,三三兩兩的人聚集在一起商量對策。

  事實上,誰都不想這麼早出戰與秋本一對打,因為這樣無疑是在暴露自身的實力。

  美網比賽前夕,職網的選手都不會和其他職業選手進行切磋比賽,因為比賽的過程就是一個收集資料的過程,曾經就有一個職網選手賽前和人比賽,結果最後自己的資料都被對方摸透了,美網比賽當天,直接被人翻盤。

  所以「賽前比賽」在職網選手看來是一大忌。

  職網選手願意接受U-17選手的挑戰,但不代表他們會接受同等級的選手挑戰。

  和U-17選手對戰,就好比是一個高中生和小學生比賽,根本不需要全力以赴。但同職業選手間的對戰,則是「神」和「神」之間的較量。

  前者是無壓力無挑戰的吊打,後者卻是會面臨暴露自身實力的風險,所以沒有人想去冒這個風險,這樣只會對自己太過不利。

  是以,職網選手在對秋本一這一行為表示驚訝的同時,也深深的不解——

  秋本一這是瘋了嗎?居然自爆!在美網前自爆?她是不想奪冠了嗎?

  任誰都沒能猜透秋本一這個瘋狂舉動的背後,會是抱著一顆破繭成蝶、孤注一擲的決心。

  她想要變強!比現在更強!

  如果有人知道秋本一現在的想法,一定會大罵一聲「瘋子」。

  是啊,太瘋狂了!

  她怎麼會有這種大膽的想法,居然想要在比賽前突破自我??

  這無異於是一場以自己前途為賭注的豪賭!

  成,她將一步成神;敗,她會跌落神壇。

  這是一個巨大的冒險,沒有過人的膽識和冷靜的決斷,是絕對不會這麼做的!

  球場出口,陰影邊界。

  模糊的光線篩落在Sue的臉上,那雙漂亮冰冷的碧色眼眸深處,仿佛有奇異的流光掠過,像深海裡折射的粼粼波光。

  這時,她的背後的通道裡響起一陣不疾不徐的腳步聲,隨後一個疑惑的男聲傳來:「姐?你怎麼在這兒?」

  Sue視線偏了偏,落在男生身上,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你怎麼來了?」

  雷歐撓了撓頭:「我是來看跡部的。我聽說他們日本隊在和職業選手比賽。」

  Sue點了點頭,將視線重新挪回場上,無波無瀾地說:「跡部的比賽已經結束了。」

  「結束了?」雷歐一愣,隨即緊張地追問,「和誰打的?」

  Sue淡淡道:「我。」

  「……」雷歐啞住,好半天才試探地問,「姐,你沒動手吧?」

  「沒。」

  雷歐舒了一口氣,還好他姐手下留情了,要是動手了,跡部網球生涯怕是要廢了。想到這兒,雷歐略感欷歔。

  轉念間,雷歐又想到Sue一般不會參加這種無聊的比賽,他姐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兒,還差點和跡部打了一場?!雷歐抱著疑惑問道:「姐,你怎麼來了?」

  Sue凝視著場上,沒有回答。

  良久,雷歐沒有得到Sue的回應,一臉奇怪地順著Sue的視線望向球場,看到場上那個人的一瞬間,雷歐恍然明悟了。

  能勾起他姐興趣,還引得他姐專門跑來和幼兒打球的U-17比賽,也就只有這個人了

  ——秋本一。

  雷歐好奇地問:「姐,秋本一也要和U-17比賽嗎?」

  「不,」Sue唇角扯出一個玩味的笑,「她要和職網選手比賽。」

  「職網選手?」雷歐吐口而出,「她瘋了?美網前夕和其他職網選手比賽???」

  Sue眼眸彎出一個月牙的弧度,興致盎然地道:「所以說有趣吧?」

  「……」一點都看不出哪裡有趣。雷歐嘴角微微抽了抽:「都這個時候了,姐你就別說風涼話了,你不該趕緊阻止她嗎?」

  「阻止?」Sue咀嚼了一聲,繼而輕笑起來,「阿一想要突破境界,我為什麼要阻止?」

  雷歐瞠目結舌:「突破境界??這個關頭突破??姐你沒搞錯吧?」

  從雷歐的角度望去,Sue冰冷的碧眸仿佛灼燒星輝,格外流光溢彩,讓本來端雅溫和的臉上生出一種瑰麗妖豔美感——這是雷歐第二次看到Sue這樣癡迷的神態。

  第一次還是秋本一和Sue打完比賽的時候。

  秋本一雖然輸了比賽,但是居然奇跡地克服了Sue的精神壓制,從痛苦的深淵中爬了出來。

  那時候的Sue的表情就是如此。

  撤去了溫潤無瑕的偽裝,露出她本來的面目——美色近妖。

  Sue望向秋本一的目光,繾綣而溫柔,仿佛越過千山萬水,於千萬人之中,終於遇見了她想要遇見的人,尋見了她珍之慎之的寶貝。

  Sue輕輕勾唇:「阿一總能讓我驚喜,我果然還是最喜歡她了。」

  雷歐:「……」其實讓你喜歡好像不是什麼好事。。

  雷歐在心底默默腹誹著,Sue遙望著球場,也不知在想著什麼。這時,職網選手那邊傳來一陣異動。有人從人群裡走了出來。

  看到來人,Sue眼底幾不可察劃過一道銳利的暗芒。

  雷歐跟著「咦」了一聲,皺著眉說:「欸?菲拉怎麼出來了?」

  菲拉·布蘭克——上屆美網女單冠軍。

  作為上屆的女單冠軍,菲拉也是這屆美網女單冠軍的熱門人選之一。

  秋本一看到菲拉出來,也微微地愣了一下。菲拉·布蘭克的名聲顯赫,秋本一自然聽過她的大名。但更關鍵的不是這個,而是她和菲拉的妹妹比過賽——

  兩月前的歐洲青少年網球賽,和妮斯·布蘭克的那場比賽。

  沒錯,妮斯·布蘭克就是菲拉的同胞親妹。因為菲拉的關係,妮斯在步入網壇後,也一直被外媒譽為「小布蘭克」。之前美網入選名單沒有出來的時候,也有不少人揣測妮斯將會入圍,接替她姐姐菲拉成為這一屆美網冠軍。

  但這個期望在美網入選名單出來後,徹底破滅。

  不是因為今年入圍了秋本一和Sue這兩位黑馬,而是因為妮斯今年根本沒有入圍。

  秋本一打敗了妮斯,摘得歐青賽的冠軍,增加了個人積分,獲得入圍美網的資格。而同台競技的妮斯輸了,自然沒有任何積分,之前積攢的個人積分也不夠,所以今年徹底與美網絕緣。

  這也不能說是秋本一的原因,畢竟技不如人是事實。

  況且還是以6-0的戰績啪啪啪地吊打,哪怕今年妮斯入圍了,也達不到她姐姐菲拉的成就,這水準估計只能墊底了。

  按道理,這怪誰都怪不到秋本一頭上,但此刻菲拉出場就有些叫人耐人尋味了。

  菲拉作為女單最具有競爭力的選手之一,正常情況下,為了隱藏實力,這一水準的選手是不會下場來和別人比賽的,更何況還是和另外一個具有競爭力的選手比賽,這無疑是在向別人暴露自己的底牌。

  菲拉怎麼會幹出這麼蠢的事兒?

  眾人紛紛表示不解。

  難不成是為了給她妹妹妮斯報仇?

  emmm……那這也未免太意氣之爭了吧?

  職網選手們各自爭論,大部分人認為菲拉之所以會出來,還是因為妮斯一事。但也有人認為,菲拉出戰是為了試探秋本一的實力。總之,各執一詞,一直爭鬧到比賽開始。                        


☆、Chapter 48

  菲拉和妮斯長得很像,但是氣質卻並不相同。

  妮斯作風張揚嬌縱,賽前總喜歡將對手冷嘲熱諷一通,除了秋本一外,基本上和妮斯比過賽的人,都被妮斯氣得不輕。

  菲拉卻沒有這麼咄咄逼人,眉梢眼角都帶著溫和的笑意,像是一個好相處的人。

  不過,好不好相處在秋本一看來並不重要,她是來比賽的,又不是來交朋友的,所以她只是不鹹不淡地向菲拉點了點頭。菲拉也不與她多虛以委蛇,言簡意賅道:「那一邊?」直接開始抉擇發球權。

  秋本一說:「左邊。」

  拍面轉了幾圈,啪嗒倒在地上,卻不是左邊,而是右邊。

  菲拉笑眯眯地說:「那我先發球了。」

  秋本一頷首,回到自己的半場。

  比賽開始,菲拉率先發球。

  秋本一繃緊了背脊,弓著腰,雙手持拍,視線緊緊地盯著菲拉,她在等待菲拉發球。

  菲拉垂著頭,手裡有一下沒一下地扔著球,這時,菲拉身形微動,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忽地將球高高一拋。

  嘭——

  球拍和網球碰撞發出清脆的擊響聲,下一秒,一道猶如下弦月形狀的白光向秋本一襲來!

  四周像是佈滿了蕭殺之氣,照明燈的光線驀地弱了下來,視野所見仿佛只有一道枯澀黯淡的灰白微光。

  原本正在加油助威的人群,忽然靜了一瞬,其後有人驚呼出聲:「殘月!竟然是殘月!」

  菲拉成名已久,不少絕技已為外人知曉,殘月就是其一。

  殘月是菲拉最著名的絕技。

  女網界裡一直流傳著一句話:「殘月一出,這一局便是定局了。」

  可見殘月在女網界裡名聲之大。

  殘月與其他球技不同,它既可以當做發球打出,也可以當做抽球打出。由於其變幻莫測,不按套路出球,所以叫很多女網選手苦手。

  當然殘月特別之處不僅如此,殘月還有一個別稱,叫做——

  消失的球。

  沒有和菲拉比過賽的人都覺得匪夷所思,怎麼會是消失的球?那道白光不就是球嗎?

  不,那不是球,那就是一道光!

  真正的球,已經消失在這道光中!

  前人不少人試驗過,用球拍擊中這道光,結果一無所獲,球就像蒸發了一樣,無蹤無際。

  可以說,至今為止菲拉的殘月還沒有人攻破過。

  舉目望去,只見那道飛馳而來的光芒越來越黯淡,秋本一微微眯眼,她揚起手臂,正要向某個方向擊打,拍子尚未揮出,就聽到後方一陣「咚咚咚——」的聲響。

  清脆的落地聲,還有網球滾落的餘聲。

  秋本一頓住。

  「15:0」

  全場唏噓!

  各色聲音四下漸起,有喟歎、有嘲諷、有奚落、有懷疑……

  「殘月就是殘月!真的無人能破啊!」

  「我還以為秋本一多厲害呢!原來不過如此!」

  「秋本一和菲拉一比,果然還是差一大截啊!」

  「秋本一的實力果然只夠在業餘大賽看看,上了職業聯賽根本就不行,剛剛明顯嚇住了啊!」

  ……

  U-17觀眾席上,眾高中生和國中生們也在議論紛紛,除了兩人。

  龍雅表情莫測,繃緊的下頜線條有些冷硬,他說:「喂,你看到了吧?」

  坐在龍雅旁邊的龍馬一眼不眨地直視前方,目光深沉,冷冷地應聲道:「嗯。」

  龍雅沒有在說什麼,他臉上散漫的神情一點一點撤去,五官散發著冰冷的氣息。

  場外出口,雷歐緊鎖著眉頭,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那一球很怪。看剛剛秋本一的架勢,明明是要擊球了,但是為什麼球突然落地了?

  是秋本一弄錯了?

  雷歐有些不相信。

  以秋本一的天賦,怎麼可能會弄錯擊球點,這是開什麼玩笑?

  雷歐思慮了許久,還是沒能理清頭緒,於是他看向他姐Sue,踟躇地問道:「姐……剛剛那球……是不是有問題?」

  Sue似笑非笑,摻著譏諷:「是的。」

  雷歐咂舌,既然他姐這麼說了,這事肯定沒跑了,他又問:「是菲拉做的?」

  「嗯。」

  雷歐繼續追問:「菲拉幹了什麼?居然讓球改變了落點!」

  Sue嘴角緩緩勾出一抹譏誚的弧度,她踢了踢腳邊的石子,說:「就是用這個。」

  「石子?」雷歐吸了一口氣,「她這樣明顯是犯規了啊!難道沒有人看到嗎?!」

  Sue嗤了一聲:「這麼黑的夜,誰看得到?」

  雷歐一滯,過了會兒委屈地嘟囔道:「可你看到了啊。」

  Sue瞥了他一眼:「就算我看到了,也沒有證據。不僅我沒有證據……」Sue頓了頓,她抬起食指指了指照明燈下的監控器,「網協也不會有證據。」

  雷歐忿忿不平:「那這樣豈不是這場比賽任由菲拉作弊?」

  Sue視線落回場上,輕描淡寫道:「再看吧。」

  球場上,秋本一微微挑眉,無聲地捏緊了球拍。

  她是真的沒想到,會在職業選手上遇到這種不入流的手段。

  使這個手段的還不是別人,是這位大名鼎鼎的菲拉。

  真叫人大跌眼鏡。

  在秋本一看來,殘月雖然厲害,卻傳得沒有那麼厲害。菲拉的殘月之所以打遍天下無敵手,是因為她打得是女網。矮子中間拔高個,說得就是菲拉。

  殘月要是放到男網裡,估計沒幾下就被人破了。

  秋本一輕輕地嗤笑了一下,虧她以為是什麼絕技呢,沒想到是這種絕技。

  殘月這球其實就是靠那個閃光吸引對方的視線,然後將球打到在視野盲區,造成一個「消失」的錯覺。

  消失的球?秋本一心說,還沒有我那無序抽球厲害。好歹我那無序抽球是切切實實消失了!

  秋本一嘖了一聲,煩躁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她隱隱中已經有了一個直覺:這屆美網裡,除了Sue外,沒有一個能抗打。

  秋本一胡思亂想了一通,恰時,菲拉發球,又是一球殘月向她飛來。

  灰白的光芒在視野裡綻放。

  秋本一眼眸半眯,三步兩步上前,舉起球拍,正要抽擊,就在這時,一聲極輕的石子敲擊的清脆聲響:「咚——」,猶如激起平靜的湖面層層的漣漪。

  秋本一挑著唇笑了,她迅速側身,一個漂亮的旋轉,動作流暢,沒有絲毫滯澀之感,反手就是一記迅猛的抽擊。

  嘭——

  風聲激蕩。

  卻見月懸星落,流螢若火,明滅萬點。

  ……

  又見星河漸落,無垠的天空落著璀璨的星雨。

  ……

  皓然星空,繁光綴天。

  ……

  全場安靜!

  所有人都陷入了這場盛世美景中,震驚的目光久久不能撤去,每個人瞳孔深處都在不尋常的震顫。

  好久,終於有人期期艾艾地出了聲:「這這這……是什麼?」

  「秋本一的終究技……」

  「——月落星河。」                        


☆、Chapter 49

  茫茫銀河懸在眼前,擁抱著夜色蒼茫的大地。那綴滿銀河的星辰,耀光點點,清晰可見,像是要與天上真正的繁星競耀。

  這樣一幅盛世美景在眾人面前徐徐鋪開,大家心中不約而同地浮現了一個念頭:「不愧是月落星河」。

  「月落星河」是秋本一為數不多被眾人知曉的終極技之一,說起來,月落星河能為大家知曉,也是因為一個意外。

  當時秋本一在比賽中意外突破境界,對天道的領悟更上一層樓,有感而發,一球創造了「月落星河」。

  月懸星落,繁光綴天。

  瑰麗又絢爛。

  月落星河之美,簡直無法言喻。

  可想而知,這幅的異象成為了眾人久久不能忘懷的記憶。也因為如此,月落星河成為第一個由於其特效之美而被大家口口相傳的球技。

  後來好長一段時間,不少人為了能看到月落星河,爭相去看秋本一的現場比賽。可惜秋本一自那次露手後,就再也沒有用過月落星河。

  秋本一之所以不用,是因為在她看來同期比賽地選手裡,沒有能打得過她的人,所以為什麼要用?

  說到底,秋本一骨子裡是一個驕傲的人,你連我的中級技都逼不出來,還指望我用我的終極技「月落星河」?可能嗎?

  當然是不可能的。

  這導致那段時間裡一直有人謠傳,說月落星河只是一個機緣巧合下產生的球技,秋本一只能使用一次。

  然而,即便聽到這種謠言,秋本一也巋然不動,絲毫不在眾人面前使用。

  就這樣,秋本一的「月落星河」成了神話中的神話。

  時隔兩年,再現月落星河曠世之美,眾人心之所動,溢於言表。

  「月落星河不愧是月落星河啊!!」

  「難怪當初看過的人都說只有親自去一趟北極,才能看到與月落星河媲美的星景!」

  「和月落星河一比,這殘月真是不值一提啊!」

  「何止不值一提,剛剛那殘月分明被秋本一破了局!」

  「嘖嘖,兩個都是月,可惜一個是殘月,一個是漫天星月,這麼一比較,還真是差太遠了啊!」

  ……

  要是放在往常,菲拉和秋本一毫無交集的時候,大家是不會比較殘月和月落星河這兩個球技的。畢竟都是聞名遐邇的球技,不好做對比,但今夜一過,不消多說,月落星河肯定是要將殘月打到塵埃裡去了。

  說來說去,終歸還是那個事實——殘月不僅是被破了局,而且還是被月落星河破了局。

  孰高孰低,一見便知。

  正常人要是知道自己的絕技被攻破了,多數都會選擇退避鋒芒,愛惜自己的羽翼,但菲拉卻是不同。

  菲拉臉上掛著和煦的微笑,似乎對自己絕技被攻破毫不在意。三步兩步上前,根本不理會別人明裡暗裡的嘲諷,走到自己的發球線,準備繼續打下去。

  秋本一抬了抬眉,目光沉沉睇她。心中暗自計較,這菲拉是真的不在意?還是留有後手?秋本一更傾向於後者。於是後面的比賽中,秋本一謹慎了許多。

  菲拉似乎真的對秋本一攻破自己的殘月不在意,不止立馬又使出了殘月,而且直到發球局結束,都沒有使用殘月以外的技能。

  像是要用殘月和秋本一杠上了一樣。

  不少人揣測菲拉是想用殘月逼出秋本一的月落星河。

  可惜,不遂她願。

  秋本一除了第一球使用了月落星河後,後面幾球都是用普通抽球攻破了殘月。

  一局下來,眾人都覺得菲拉的臉要被秋本一打腫了——

  名聲赫赫的殘月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被攻破了!

  無形之中,秋本一仿佛是在告訴大家——

  攻破殘月根本不需要月落星河!

  這是什麼?

  這是實力!!

  場外職網選手心中既是喟歎,又是感慨:難怪秋本一能被外媒一直稱作無冕之王,真是當之無愧啊!

  同時,這些職網選手們也對菲拉充滿了爭議。

  上屆美網女單冠軍菲拉的水準真的只限如此嗎?

  除了絕技殘月外,真的沒有其他必殺技嗎?

  菲拉會不會是在為美網大賽隱藏實力,引而不發?

  ……

  這些職網選手能想到的東西,秋本一當然也想到了。

  雖然第一局毫無壓力地拿了下來,但是秋本一總覺得菲拉根本沒有盡全力,剛剛那局比賽,更像是一種試探!

  菲拉在試探什麼?

  試探她的實力?

  可是,試探出她的實力又能如何?難道是為美網做準備嗎?

  秋本一覺得事情可能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簡單。

  思索間,第二局開始了。

  第二局是秋本一的發球局,若是按照以前,面對同級選手,秋本一肯定是不由分說地直接一記光速發球打去。但是現在,秋本一鑒於她還沒摸透菲拉的實力,就沒有這麼做。

  秋本一隻打了一個普通的發球過去。

  球的飛過球網,嘭的一聲,彈地而起。

  菲拉唇角微不可察地揚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她揮起球拍,在球要接觸網面的一瞬間,她悄然地改變了拍面橫向。

  菲拉這一動作做得非常巧妙,至少隔得老遠在看戲的眾人都沒有發現,就算有少數人發現了,也不會覺得這有什麼——每個人打球都有自己的特色,橫個拍面又有什麼關係?

  但在這少數人裡,有兩個人神色驟變。

  一個是龍雅,另外一個人就是Sue。

  Sue沉著眸,眼底淩厲的眸光仿佛要化成實質,她倏忽轉身,二話不說沒入通道裡,向一個地方走去。

  一旁的雷歐還沒反應過來,但他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望著Sue的背影,他張唇,正要問話,就聽到一句克制而微冷的罵聲「shit」。雷歐立馬閉上嘴了。

  他姐生氣了。他姐生氣的後果會很嚴重。

  這是雷歐心底唯一的想法。

  另一邊,龍雅眉宇間堆滿了逼人的戾氣,幾乎是突然,他站了起來,他緊捏成拳的手隆起一截截青筋。

  他緊抿著唇,下頜斂出俐落的曲線,仿佛有狂風暴雨要肆意而出。

  任誰看到都發覺龍雅的不對勁,男生仿佛已經到了盛怒的巔峰,卻仍在拼命忍耐。

  到底發生了什麼?

  眾U-17生們面面相覷。

  這時,球已過了半場,向秋本一飛馳而來,球的旋轉速度不弱,但沒有達到像風球那樣的恐怖轉速,這好像就是一個很普通、很規矩的抽球。

  秋本一絲毫沒有發覺不對勁,至少在這個時候,球的旋轉是沒有問題的,但當這個抽球臨近秋本一時,秋本一發現這好像不是一個普通的抽球!

  因為球突然加速了!

  是的,在臨近拍面的時候,突然加速了!

  球瘋狂地旋轉起來,空氣與球面摩擦間,發出尖銳的鳴叫,像是一個被引爆的炸彈,帶著強烈的旋風和暴躁的氣息直沖而來!

  秋本一瞳孔微微一縮,幾乎是風馳電掣間,猝不及防的,沒有任何防備的,右手手腕被這猛烈又暴躁的旋球擊中了。

  啪——

  球拍被打落在地,秋本一吃痛地退了好幾步。

  預想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龍雅臉色不是一點兩點的難看,面上每個細節都在無聲地彰顯男生很憤怒的事實。

  龍雅憋著股惡氣,恨恨道:「菲拉,有本事!」

  其他人不明所以:「怎麼了嗎?這個球有什麼問題嗎?」

  龍雅冷笑一聲:「這是地下網球的一個有名的球技——爆球。」

  眾人大驚:「地下網球?」

  龍雅說:「你們知道的,打地下網球絕不是什麼善類,所以打得球也不是什麼好球,這個爆球就是。爆球前期和普通正常抽球一樣,旋轉和速度沒有什麼不同,但是當這個球臨近擊球者的時候,會突然產生爆炸性的旋轉,擊傷對方。爆球的傷害非常高,因為它是在臨近人的時候才會爆發,所以距離近,空氣阻力小,擊打傷害無異於是被人拿棍子猛烈一擊。」

  「嘶……」眾人齊齊抽氣。

  地下網球打得都是些黑球、假球,所以手段層出不窮,可以說爆球是地下網球人人必備的一個球技。

  場外看比賽的人都是正正經經的職網選手和模範網球生,他們沒有打過地下網球,根本不知道爆球的存在,也不知道爆球的傷害之高。

  這群人裡只有兩個人例外,一個龍雅,一個是Sue。

  一個是常年混跡於地下網球的流浪武士,一個是地下網球的Queen。

  他們浸淫地下網球多年,什麼招式沒見過!

  菲拉僅一個細微的動作,他們就立馬發現了這是爆球!

  龍雅此時備受煎熬,他很想上去查看一一的傷勢,但是理智上又不允許他這麼做去破壞比賽。

  就在他焦急不安、恨不得沖上去以身代勞的時候,「哢——」的一聲,球場遽然一黑,所有燈光霎時熄滅,視野所見只剩下黑乎乎一片,微弱的月光根本無法照亮全場。

  人群一陣驚慌馬亂,四周人頭攢動,都在大喊:「停電了!停電了!」

  「什麼破酒店,正到精彩的時候停電了?!」

  「靠,搞什麼?!!」

  ……

  職網選手都在怒駡。

  最後他們耐著性子等了十分鐘,結果依然沒有來電,不用多想這場比賽肯定就打不下去了。

  眾人罵罵咧咧地散了場。

  龍雅也在人流中逆流而上,尋到了在休息椅上坐著的秋本一。

  ·

  通道裡一片漆黑,不知道什麼原因,從球場連著出口通道都停了電。

  菲拉扶著牆緩慢走著,走到通道盡頭時,那裡驀地亮起光,光的邊緣站著一個少年。

  不能說是少年,畢竟少女的容貌俊美得雌雄莫辯。

  菲拉頓住腳步,臉上還是掛著一如既往的善意友好微笑:「Sue?」

  Sue看著菲拉,嘴角牽著柔和散淡的笑容,淺碧色的眼睛卻帶著浮光的冰涼質感,看得人心底直往下沉,她說:

  「你想和我打一場球嗎?」                        


☆、Chapter 50

  「你想和我打一場球嗎?」

  少女唇邊凝著淺淺的笑意,眉眼間流露出的溫柔神色,仿佛是在同情人親昵耳語,任誰也想不到她是在威脅對方。

  菲拉臉上當即浮現被雷擊中的慘白,一直惺惺作態的假笑這一刻終於收斂回去。

  許久,菲拉沉下眸,問:「Sue,你這是什麼意思?」

  Sue用深不見底的眸光注視著她,似笑非笑:「字面意思。」

  菲拉蹙眉:「我似乎沒有招惹到你。」

  Sue低低地哂笑了一聲:「誰說沒有,現在不就招惹了嗎?」

  「你……」菲拉似是被Sue這惡意找茬的語氣惹惱了,她忿忿地說,「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不做什麼。」Sue面上雖在始終掛著優雅而自持的微笑,但她那雙狹長的碧眸裡清晰可見疏離淡漠之色:「只是將你剛剛對秋本一做的事做一遍而已。」

  菲拉略震驚,她沒想到Sue找上門竟然是為了秋本一,而且看Sue的口氣,似乎還想為秋本一報仇。

  報仇?

  菲拉心底覺得可笑,就算Sue和秋本一是朋友,在絕對利益面前,怎麼可能有真正的朋友,更何況還是在「美網冠軍」這個極具誘惑力的名頭面前。

  菲拉不加掩飾地嗤笑起來,像是篤定Sue的想法沒有那麼單純一樣,她說:「Sue你又何必裝得這麼大義?說來說去,大家不都是為了那個冠軍頭銜嗎?你和我有什麼區別?」

  Sue眼底劃過一絲厭惡,她冷淡道:「別把我和你一起比較。噁心。」

  菲拉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難堪。

  她沒想到外表看似這麼溫柔優雅的人,說出來的話會這麼辛辣直白,根本不留餘地。

  菲拉尷尬窘態只顯露了幾秒,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她斂了斂神色,欲要開口:「你……」

  「姐?」

  不遠處一個清澈的男聲打斷了她。

  菲拉尋聲望去,只見通道另一邊盡頭站著一個少年。

  Sue瞥見來人是雷歐,便沒有興致再和菲拉糾纏下去,淡淡地扔下一句話後,闊步離開。

  「下一次見面,你就沒這麼好運了。」

  留在原地的菲拉,臉色一陣青一陣紅。

  她沒想到Sue竟然這麼不給她面子,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還這般肆無忌憚的威脅她!

  下一次見面,就沒這麼好運了?

  是要毀掉她的網球生涯嗎?

  菲拉臉上閃過一抹狠絕的厲色,真當我是這麼好欺負的嗎?

  菲拉握緊拳頭,目光刻毒地望著Sue離開的背影。

  Sue,究竟是誰先毀掉誰的網球生涯,我拭目以待!

  ·

  雷歐遠見Sue走來,等Sue走到跟前,他才好奇兮兮地問:「姐,你在和誰說話啊?」

  Sue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碧眸裡沒什麼情緒:「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雷歐雖然琢磨不透他姐在想什麼,但是也不是個傻子,剛剛那個模糊人影看著像是菲拉?而他姐找上菲拉多半不是什麼好事,雷歐這麼略微一思索,也不再多問什麼。

  走了幾步路,雷歐似是又想到什麼,說:「姐,剛剛酒店經理找我了。」

  Sue若有若無地嗯了一聲,表情隨意地問了一句:「說了什麼?」

  雷歐先是一噎,後又小心翼翼地覷了一眼他姐的表情,才猶猶豫豫地說:「那個……姐啊,剛剛是你把電閘關了啊?」

  Sue勾了勾唇,笑道:「原來你說這個啊。是我啊。」

  「……」雷歐徹底無言,原來剛剛那麼一場大的鬧劇都是他姐搞出來的。關鍵他姐還這麼笑意盈盈地看著他,責問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雷歐懨懨地耷下腦袋。

  唉,他姐真是魔鬼!

  ·

  月早已沉了下去,夜深雲重。

  球場上,已經走了大半的人,在漆黑的夜色中,只稀稀疏疏留下幾個模糊的黑色人影。

  龍雅看到端坐在椅子上的秋本一,不知不覺腳步也加快了許多。

  走近後,龍雅發現秋本一正在輕揉自己的手腕。周遭閃爍著明明滅滅的昏暗光線,即便如此,依然可以清晰看見女生腕上腫起來的紅紫印子。

  龍雅緊抿著薄唇,褐眸像是染上了一痕墨蹟,幽深一片,情緒低沉的厲害。

  秋本一抬眸,就看見男生這幅模樣,她微啞,正要開口:「誰惹了……」

  你……

  最後一個字尚未出口,下一個瞬間,便咽在喉嚨裡。

  男生斂著眉,突然俯身,一隻手攬上她的腰肢,一隻手彎過她的膝蓋,將她橫抱了起來。

  秋本一徹底卡殼了,有些受寵若驚。遲疑了半晌,才想要掙開他的懷抱。秋本一推了推男生的肩,又顧忌著周圍有人看著,沒敢太大動作。

  「別鬧。」龍雅低沉嗓音,帶著微微的喑啞和誘惑。

  「……」秋本一微窘,輕咳了一聲,「我腿沒受傷,我可以自己走。」

  「我知道。」

  「那你還不放我下來?」

  龍雅撩起眼皮,正經地說:「手受傷,也是受傷。乖,別動。」

  「……」

  強也強不過男生,只好仍由他繼續抱下去。

  秋本一把頭擱在龍雅肩上,手上也不空閒,抓了一綹頭髮把玩,她隨口問了一句:「誒,龍雅,你剛剛怎麼了?」

  「什麼?」龍雅腳步微頓。

  「你剛剛表情好像不是很好,是發生了什麼嗎?」

  「嗯。」龍雅垂眸,視線落在秋本一紅腫的手腕上,「還疼嗎?」

  「啊?」秋本一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還好了,沒有那麼疼。」

  「你以後……」龍雅頓了頓,歎道,「算了……」

  「什麼?」秋本一有些摸不著頭腦,揪著男生的發梢,眨著眼睛,好奇地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龍雅眼睫一顫,只好溫聲地說了出來:「你……以後不要受傷了。」

  秋本一愣住。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龍雅深邃的側臉,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不需要多看,因為她知道,在男生輕佻懶散的面具之下,是少見的溫柔神情。

  秋本一眼眸彎了彎,她伸出修長的食指,輕輕地摸上男生的側臉,唇邊泛著笑意:「嗯,好。」

  龍雅手上的力道更緊了一分,視線昏暗中,他低下頭,沙啞地喚了一聲:「一一。」

  「嗯?怎……」

  秋本一還未說出一個字,唇就被男生含住。

  球場上一片寂色,偶爾有光線漏進來,卻不明朗,唯有頭頂不知何時從濃雲裡探出頭的月亮,月光皎皎,晃得人眼暈。

  在清冷的月光下,被點上銀輝光澤的墨綠色頭髮,和微微仰起的俊朗眉眼,一同清晰的映入心底。

  ·

  一路抱回了酒店房間,進門後,龍雅把秋本一輕輕地放到沙發上,叮囑了幾句,然後轉身又出了門。

  房間是龍雅的房間,床頭櫃旁還散亂地攤著兩個行李箱,箱子上搭著亂七八糟的衣服。

  秋本一瞅了幾眼就收回了視線,她垂下眸,默默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她的手腕腫得像是很嚴重的樣子,實際沒有傷及根本,用力握腕會有點小痛,其他時候還好。

  菲拉那一球的確很猛,但是還欠幾分火候。

  秋本一思忖著,看龍雅剛剛的神情,好像是知道菲拉那球是怎麼回事。

  她心想等龍雅回來後問問看。

  幾分鐘後,龍雅回來了,手裡拿著繃帶、棉球和藥水。

  「哪裡來的藥水?」秋本一輕問了一聲。

  龍雅漫不經心地說:「找拉爾夫拿的。」

  說著,龍雅走到秋本一面前蹲下,輕輕地握緊女生的手,將手腕受傷的地方亮了出來。

  「等下塗藥的時候,要是疼了,你就喊出來。」橘色的燈光下,他的眸光有些模糊,可神情卻依然那麼溫柔。

  秋本一笑了笑:「我才沒那麼嬌氣呢。」

  龍雅半垂著眼,嗯了一聲,低下頭,打開藥水蓋子,撚著棉球沾了點藥水,然後用沾了藥水的棉球輕輕擦拭著秋本一的手腕。

  藥水和肌膚相觸的地方,有些清涼,還有一點不適的刺骨感。秋本一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

  「疼?」

  「不是,有點涼。」

  「嗯。」龍雅的動作一直很輕柔,這會兒又輕了許多。

  男生的呼吸很近,溫暖的氣息吹拂在她的頸脖上。

  而秋本一的呼吸,則吹拂著男生額前的碎發,微微地吹開幾縷髮絲來。

  彼此的呼吸聲溫柔而綿長。

  秋本一幾次忍不住屏息,可過一會兒又憋不住,反而讓呼吸更加的劇烈了,秋本一第一次生出了害羞的情緒,她緊張垂下頭。

  空氣很安靜,男生手上的動作有條不紊,像是絲毫沒有察覺到這不尋常的氣氛。

  某個瞬間,龍雅不經意地仰起頭,眼裡的她低垂著眼,眼簾如扇半斂,在黃暈燈光映照下,嫣紅的嘴唇泛著柔潤的微光,螢火般的亮光同她眼睛重疊。

  女生美好得得不像話。

  龍雅喉結劇烈上下滑動,眸光暗沉,他放下手上的棉球。

  「一一,」

  秋本一抬眸。

  龍雅輕輕捏住她的下頜,微闔眼,掩下那一抹情動,緩慢地印上她的嘴唇。

  唇齒依戀間,呼吸纏綿,他親得很仔細,嘴唇密密地覆蓋,溫暖疊著溫暖。

  龍雅手撫過她的脖頸,滑至那纖細臂膀,讓她的手環上了自己。

  唇瓣碾磨著唇瓣,龍雅只覺如何也吻不夠,必要狠狠的攫住才是。

  吻這個東西,太容易變質成別的了。

  但在要被情欲蠱惑的一瞬間,男生及時的停了下來。

  「一一,夠了。」

  「嗯?」秋本一還沒緩過來,睜著水潤的眸子,迷茫地嚶叮了一聲。

  龍雅把頭埋到秋本一的肩上,額前的碎發遮住了他的表情,喑啞性.感嗓音帶著喘,緩緩在耳畔響起:

  「一一,我石更了。」


☆、Chapter 51

  「……」

  從耳根的薄紅到全身的紅透,秋本一只用了短短兩秒的時間。

  少女整個人宛如一隻煮熟了的蝦,頭頂還在暈暈乎乎的冒著煙。

  可以說,這是秋本一人生第一次遭遇這種情景。

  沒有任何經驗可以借鑒。

  她的手還環在男生的脖頸上,這一刻,少女忽然不知道該把手放哪兒了。

  收回來好?還是繼續搭著呢?

  這仿佛成了繼「該如何回答『我硬了』」後的第二個難題。

  秋本一聽到耳畔傳來的微微喘氣聲,有些啞,有些沉,還有一點點急促。男生掌心滾燙,箍在腰間的手有些灼人,像是要拉著她,一同燃盡理智一般。

  秋本一僵硬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心中生了退意,手卻沒鬆開,還是環著男生。

  她不知道說什麼好,索性這會兒直接沉默了。

  房間裡安靜無聲,橘色的燈光打在兩人身上,氣氛曖昧得有些濃稠。

  不知過了多久,秋本一感到龍雅氣息平復了許多,才猶猶豫豫地開口問:「好了嗎?」

  龍雅伏在女生肩上,悶聲道:「沒,再讓我抱一會兒。」

  「……」

  龍雅說抱一會兒真的只抱了一會兒,一分鐘後,就撒了手。

  秋本一忙不迭地躲得遠遠的。

  龍雅看著秋本一的舉動,不由失笑:「又不會吃了你,跑這麼遠做什麼?」

  秋本一瞪著他,小聲囁嚅了一句:「才怪!」

  龍雅摸了摸鼻尖,不置可否。

  被秋本一這麼一打岔,滿室旖旎氣氛瞬間蕩然無存。而龍雅也沒有繼續撩下去的想法——畢竟剛剛挑起的火這會兒還沒滅呢。

  秋本一借機問了下菲拉的那個爆球的事兒,轉移了龍雅的注意力。她怕再不說點正經東西,龍雅又要捲土重來。

  龍雅知道秋本一的想法,既沒有戳破,也沒有道明。

  男生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他當然也不能免俗,但是即便生理需求作祟,他還是存有一絲理智的。

  比起自己的欲望,他更尊重的是一一的想法。

  一一說不要,那就不要。

  所以哪怕他現在忍得緊,也沒繼續做一些逾矩的事情。

  之後,龍雅規規矩矩地給秋本一上完藥,然後將人送回房間,中間再也沒發生什麼多餘的事情。

  ·

  秋本一手腕的傷雖然沒有傷及根本,但還是紅腫的厲害。

  龍雅為了讓秋本一儘快消腫,禁止了她這幾天的所有網球活動。直到五天后美網開幕式那天,秋本一才得以解禁。

  彼時,世界U-17大賽前奏已經拉開了兩天了,各國隊伍相互進行表演賽對戰。

  美網開幕式這天恰逢美國隊的表演賽,他們對戰的是夏之管共和國隊。

  雖然美網和U-17大賽比賽場地相隔不過十分鐘的路程,但是比賽當即,龍雅縱使有心,也無法丟下比賽去看秋本一的入場式。

  秋本一知道龍雅有比賽,她也打算走完入場式後就直接去U-17的比賽地。

  美網開幕式雖然很長,但是對於運動員而言,只用在入場式的時候露個相就好了,其他時間都是明星們的表演時間。而且當天並沒有秋本一的比賽,所以她完全有空餘時間去觀看龍雅的比賽。

  但有這一打算的不止她一個人,還有Sue。Sue倒不是去看龍雅的比賽,而是去看雷歐的比賽。

  所以入場式結束後,兩人好巧不巧在出口遇到了。

  這是秋本一繼上次在球場看到Sue後,第一次正兒八經的和Sue面對面。

  其實,秋本一和Sue之間並沒有什麼大的齟齬,就算有那麼點摩擦,也只是因為當年那場比賽的關係。

  她和Sue之間,算不上親密無間,但至少比旁人要熟稔許多,屬於朋友的範疇。

  秋本一心底對Sue的感情還是很複雜的。

  一方面她很仰慕Sue,一方面她又很忌憚Sue。

  當初,那場比賽結束後,Sue對她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但Sue並不執著於與她對戰,而是喜歡指點她的球技。

  Sue對她而言,更像是一位啟蒙導師。

  ——啟迪她走上天道神域的導師。

  Sue教給她的東西永遠只會受益匪淺,如果不是Sue,她也不會在第二年直接突破境界,步入半神領域,一球創造了月落星河。

  Sue雖然走的是修羅神道,但是對天道的領悟絲毫不亞於她。

  秋本一冥冥之中覺得,Sue對天道的理解其實已經到了越前南次郎的境界,甚至說還要超過越前南次郎。

  別人都說秋本一是天道的寵兒、天道之子,其實只有她自己清楚,真正能擔得上這個名號的人是Sue。

  Sue的天份之高,較她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不是秋本一的妄自菲薄,她是真心實意地這麼認為。

  她想,Sue如果願意站在大眾的視野裡,如果願意走天道,那麼Sue獲得的讚美和褒獎比她只會只多不減。

  這場盛大的美網比賽裡,秋本一要說有誰打不過,那肯定就是Sue了。

  她至始至終都很清楚,她和Sue不是同一個等級的。

  也正是因為清楚,她才對Sue無比敬仰。

  ·

  現下,秋本一望著Sue,眼神裡寫滿了懷念,她說:「好久不見,Sue。」

  Sue微微一笑,嘴角的弧度堪稱優雅:「好久不見。你手腕上的傷好了嗎?」

  秋本一說:「好得差不多了,打贏初賽應該沒什麼問題。」

  「那就好。但是,」話鋒一轉,Sue雖面帶微笑,語氣卻嚴肅了許多,「爆球的傷害還是很高的,最近最好不要太過用力,等恢復好了再好好比賽。」

  秋本一依言點了點頭。

  「對了,你要去哪兒?」

  「U-17。」

  「剛好我也去,一起吧。」

  秋本一微愣,遲疑道:「你也去看U-17比賽?」

  Sue輕笑了一聲:「跡部那小子沒和你說嗎?雷歐也來參賽了。」

  秋本一倒還真不知道,當時跡部下場後,秋本一接著上場,中間兩人都沒交流,後面又發生了受傷停電一事,場面一度混亂,更不可能和跡部接觸。她養傷的這幾天,恰好又是U-17比賽,基本沒機會和跡部說話。

  所以這幾天下來,她只知道Sue來了,但不知道雷歐那小子也來了。

  看著秋本一一臉迷茫的神色,Sue彎了彎唇,笑道:「現在知道也不遲,走吧。」

  秋本一頷首,跟著Sue一起向U-17比賽場地走去。

  ·

  與此同時,U-17美國隊剛好結束完熱身訓練。

  「美國代表的練習時間結束!請移步至比賽會場!」

  廣播在球場上響起,美國隊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收拾球包準備離場。

  奇柯擦了擦額間的汗漬,扭頭朝杜杜問道:「我們表演賽的對手叫什麼來著?」

  杜杜說:「好像是叫夏之管共和國吧?」

  奇柯咦了一聲,看向拉爾夫:「隊長,這個國家好陌生啊……是吧?」

  「嗯。」拉爾夫緩緩道,「夏之管共和國就是那個剛剛迎來建國三十周年的新國家。不過,它在獨立前就已經是網球強國了。」

  經隊長拉爾夫這麼一科普,杜杜和奇柯總算不再是一摸黑。

  八九月的太陽正是毒辣,剛訓練完的眾人渾身是汗,杜杜建議道:「距離比賽還有一段時間,我們去沖個涼吧?」

  杜杜的提議得到了眾人的一致首肯,一行人興致衝衝地向浴室走去。

  龍雅瞥到自家弟弟落在人後,問道:「怎麼了?小不點。不去沖個涼嗎?」

  龍馬興致缺缺:「我就不去了。」

  杜杜笑道:「哈哈哈,你弟弟還是這麼不合群啊!」

  龍雅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叮囑了龍馬一句:「注意比賽時間,不要遲到了!」

  龍馬擺了擺手,留了個背影,兀自走遠。

  ·

  浴室,水聲淋漓。

  美國隊的男生們都在暢快洗澡,這時,浴室大門口,偷偷摸摸地走來了兩個人影。

  他們走到們邊上,輕手輕腳地關上門,然後用繩子緊緊勒住門口的兩個把手,連續打了幾個死結,兩個人才拍拍手,欣然離去。

  ·

  十點二十,距離比賽只剩下十分鐘。

  美國隊休息室裡,空無一人。

  龍馬左等右等了許久,還是不見人來,暗自嘀咕道:「怎麼一個人都沒來。」

  這時,一個工作人員敲開了門,問道:「美國隊準備好了嗎?」

  龍馬背起球包,站了起來,準備一個人出場。

  那個工作人員看到只有龍馬一人,便提醒道:「你的隊友呢?表演賽如果不出場,就會失去正式比賽資格的。」

  龍馬腳步一頓,撇過頭,平靜地望向那個工作人員:「你會打球對吧?」

  「????」

  工作人員心底陡然升起了一絲不好的感覺,正想要腳底抹油偷溜,身後突然響起了一個低啞的女聲,解救了他:

  「欸?龍馬,美國隊怎麼就你一個人?」

  龍馬尋聲望去,就見敞開的門外站著兩個人,秋本一和Sue。

  龍馬提著的心松了松,總算有辦法了。他說:「他們幾個人去沖涼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群人到現在都沒回來。」

  秋本一蹙了蹙眉,這麼重要的比賽,一群人不可能說不見就不見,肯定中間出了什麼事兒。

  秋本一說:「你先比賽,我去找人。」

  龍馬嗯了一聲,欲言又止:「但是……我是雙打比賽。」

  秋本一愣住,她正尋思著給龍馬臨時找個人頂上的時候,身旁的Sue走了出來:「我來吧。」

  秋本一猶豫:「可以嗎?」她怕Sue直接把對手整沒了。

  Sue笑了笑:「你放心,我知道輕重的,不會下死手。」

  秋本一嘴角抽了抽,她覺得這個「不會下死手」有待商榷,畢竟Sue打球可不是鬧著玩的。可這時廣播裡已經在讓美國隊雙打選手入場了,由不得秋本一猶豫了。

  秋本一狠下心,便讓Sue頂上了。

  上場前,Sue偏過頭來望了她一眼,碧色的眼眸還透著淺光,唇角帶著幾分弧度,她張了張唇,無聲地說了句:

  「你放心。」                        


☆、Chapter 52

  賽場上,沸反盈天。

  「按照賽前申請,美國隊第一場比賽是……越前龍馬與越前龍雅的組合,沒錯吧?」裁判向他們確定資訊。

  Sue唇邊含著氣定神閑的笑容,表情毫不作偽地認真道:「是的,是我們。」

  龍馬:「……」

  裁判毫不懷疑,審查過後,便去向另一頭,確定另外一隊雙打組合的資訊。

  龍馬對Sue自如的演技嘆服不已。

  Sue本身就容貌過人,她的長相和氣質足以讓人忽視「她是女生」這一事實。

  現場,沒有人發現此「越前龍雅」非彼越前龍雅。

  穿得都是美國隊服,性別都是男。

  是不是越前龍雅本人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美國隊有人出場了。

  夏之管共和國的兩名參賽選手表情不善地望著他們:「居然還有兩個漏網之魚!」

  其中一人朝龍馬他們挑釁地笑了笑:「你們的同伴去了哪裡?」

  另外一位接過話茬:「真是遺憾啊!只差一點就能讓你們美國隊失去資格了!」

  龍馬眸光微沉。再是不明白為什麼美國隊的人不見了,聽到這話,也該知道他們的不見和這兩位夏之管共和國的參賽選手脫不了干係了。

  龍馬壓低帽檐,懶得理這兩個喪家之犬。

  對方見龍馬不理他們,情緒愈發高漲了:「只有你們兩個人又有什麼用!其他人沒來,註定美國隊要棄權了!哈哈哈哈哈!」

  見對方蹬鼻子上臉,龍馬有些不悅,他微微眯起眼,扭頭望向Sue:「可以給他們一個教訓嗎?」

  Sue微微一笑:「當然。」

  ·

  同一時間,被鎖在浴室裡的美國隊在奮力砸門。

  「可惡!打不開啊!魂淡!」

  「這扇門太結實了!怎麼推都紋絲不動!」

  杜杜氣得冒煙,他問道:「隊長,怎麼辦?我們美國代表隊的所有人都被關到這裡了!」

  拉爾夫蹲在地上,撿起一個國徽徽章,神情莫測。

  杜杜奇怪拉爾夫怎麼不回他,轉頭就看到這一幕,他問:「怎麼了?」

  拉爾夫說:「這是夏之管共和國代表隊的徽章。」

  杜杜瞠目:「這事兒是夏之管共和國代表隊做的?」

  拉爾夫說:「八九不離十。」

  杜杜氣憤地錘了一拳門。

  然而沒想到的是,這一拳下去,「哢噠」一聲,門開了。

  所有人愣在原地。

  不少人唏噓:「杜杜可以啊!竟然一下子把門錘開了!」

  杜杜也傻眼了:「……啊?我沒這本事啊……」

  「是我開的啦。」門口傳來熟悉的女聲,龍雅聽到聲音,目光微動。

  秋本一沒好氣地拎著一截斷掉的繩子走了進來:「也不知道是誰給你們勒在門上的!你們能從裡面破門而出才有鬼!」

  「……」

  秋本一說:「還愣在這幹嘛?你們不比賽嗎?」

  眾人恍然反應過來,慌慌張張地背著球包往外沖。

  沖到一半,有人忽然停了下來,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向秋本一問道:「那個,我們現在去還能比賽嗎?我們美國隊還沒被淘汰?」

  秋本一:「……」

  半晌,秋本一才憋出一句話:「你們美國隊心態真好。」

  拉爾夫扯了扯嘴角:「客氣了。」說完,一腳踹了上去,「少廢話,趕緊去賽場。」

  等人差不多走光了後,拉爾夫才抽空問道:「現在場上是個什麼情況?」

  秋本一說:「還好,沒什麼大問題。Sue假扮龍雅,正在和龍馬一起打雙打。」

  「……」拉爾夫額角跳了跳,他怎麼覺得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事實證明,拉爾夫的預感是正確的。

  小魔王+大魔王=毀滅世界

  龍馬和Sue就是這樣一個配置。

  拉爾夫他們一行人達到賽場的時候,場面已經基本不受控制了。

  全場一邊倒地歡呼:「America!America!America!」(美國隊!)

  「……」

  就算他們有主場優勢,也從未有如此優待。

  龍馬和Sue到底做了什麼???

  眾人不由納悶了!

  球場上,夏之管共和國的兩名選手在竭力奔跑,大喘著粗氣。

  其中一人忿忿道:「可惡!他們是在玩我們嗎?」

  話音剛落,又是一個吊角球與他擦肩而過。

  打了幾個來回後,美國隊都看出了端倪。

  ——龍馬和Sue是在耍著對面玩呢!

  兩人完全是在遊刃有餘地戲耍對面。

  若是單純的戲耍,或許吸引不了大眾的觀感。龍馬和Sue之所以能調動全場的氛圍,就在於他們張弛有度地打球方式。

  他們兩人的實力都是絕對淩駕于對方之上,但是他們卻沒有這樣絕對地展現出來。

  不管是對手也好,還是觀眾也好,都覺得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比賽。

  然而實際卻是,整場比賽的節奏都把握在Sue和龍馬的手裡,什麼時候高潮迭起,什麼時候低谷連連,都是計算好了的。

  所以觀眾們發現這場比賽異常精彩,美國隊每每被逼入絕境的時候都會逆襲翻盤,打一個漂亮的翻身仗。

  比起一昧的碾壓,觀眾們更喜歡跌宕曲折的比賽。

  因為前者知道了結局,過於乏味;後者曲折有致,更能刺激神經。

  一旁的美國隊:「……」

  杜杜小聲和奇柯bb:「這倆個人別是戲精吧!德國隊都不敢這麼演!」

  奇柯嘴角抽了抽,何止德國隊不敢這麼演,別的隊也不敢這麼演!誰知道會不會在玩的途中,玩脫了。

  所幸的是,龍馬和Sue看到美國隊的人都回來了,就沒有再這麼繼續玩下去,三下兩下結束了比賽。

  不管是教訓也好,還是出一口惡氣也好,反正打完這場比賽,龍馬覺得神清氣爽。

  龍馬的氣消了,但是美國隊其他成員氣還沒消,摩肩擦踵地輪番上場。

  之後的比賽,完全就是單方面地虐菜了。

  ·

  上午的表演賽結束後,基本就沒美國隊什麼事了。

  拉夫爾說了聲解散,大家就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秋本一本來是來看龍雅的比賽,但聽到雷歐也來U-17後,就想打算順便看看雷歐的比賽。

  雷歐是英國隊的代表,英國隊的比賽在下午。於是秋本一打算中午這會兒也留在U-17比賽場地了。

  秋本一不走,龍雅也不會走。而Sue本來就是為了來看雷歐的比賽,幫美國隊完全是順手而為之,所以這會兒自然是留下了。

  倒叫人意外的是,龍馬也留了下來。

  龍雅挑了挑眉:「小不點,你留下來幹嘛?」

  龍馬悶聲道:「下午有日本隊的比賽。」

  感情是在惦記自己的老朋友呢。龍雅笑了笑。

  這會兒正好是午飯時間,幾個人收拾了一下,便一起出去找個餐館吃飯。

  ·

  他們四人裡,三人是日本人,更傾向於吃日式料理。好在Sue不挑食,吃西式、日式都無所謂,就跟著他們三人走。

  紐約是一個國際化大都市,各國文化都在這裡薈萃,在街上可以看到各國的料理店。

  他們過了條馬路,就看到了一家日式料理店。

  推門進去,發現大堂的位置都被占滿了,而且盡是熟人——日本隊。

  一群人齊齊地望著他們,大眼瞪小眼,場面相當尷尬。

  龍雅勾了勾唇,俊逸的眉眼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輕佻笑意,率先打破沉默:「嘿,朋友們!好久不見!」

  「……」誰跟你是朋友!你這個美國隊的臥底!

  或許幾天前大家是一起同仇敵愾對戰了職網選手,但不代表之前臥底的事情就一筆勾銷了!

  日本隊的目光太兇神惡煞了,秋本一輕咳了幾聲,眾人才忙不迭地收回去。

  龍雅歎了口氣:「一一,他們不歡迎我們誒,算了吧,我們換個地方吃吧。」

  說完,他們四人作勢要離去。

  這時,人群裡突然冒出一個囁囁嚅嚅的女聲:「你們來我這兒吧!」

  龍馬耳尖微動,停下步子。

  秋本一他們看到龍馬停了下來,也跟著頓住步子。

  四人尋聲望去,在某個角落裡坐著一個紮著兩個麻花辮、面容清秀文質的女生。

  秋本一眯著眼,直覺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這時,龍馬出聲道:「龍崎。」

  秋本一恍然大悟,這不是之前在U-17遇到的那個後勤女生嘛。因為後來她去給U-17的選手做特訓了,所以就沒怎麼和龍崎櫻乃他們見過面。

  龍馬盯著龍崎,沉聲問:「我們和你坐,你不要緊嗎?」

  櫻乃紅著臉,小聲道:「不要緊,我是自己一個人來的。」

  聽櫻乃這麼一說,他們才發現櫻乃周圍的確沒有人,就櫻乃一個人孤零零地坐著。

  龍馬眸光閃爍了一下,他抿著唇,在眾人的注視下,走到櫻乃旁邊,拉開座位坐了下來。

  見狀,秋本一他們三人也跟著一同過去落了座。


☆、Chapter 53

  龍馬這一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櫻乃的心莫名的漏了一拍。

  少女情懷總是詩,此時櫻乃的內心活動足夠寫成一部羅馬史詩了。

  櫻乃緊張地捏著裙角,期期艾艾地說:「龍馬……謝謝你。」

  然而,與女生嬌羞神情極不相稱的是,男生臉上驀地浮現出一絲懵懂莫名的神色:「謝什麼?」

  「……」

  似曾相識的對話。

  還是熟悉的配方。

  少年再一次用實力證明——他是憑本事單的身。

  櫻乃默默地咽下後面想說的話。

  她算發現了,

  龍馬這輩子是不可能開竅的。

  龍馬對女生的心理波動毫無察覺,他坐在位上,自顧自地喝了一口玄米茶,似是想到什麼,忽向櫻乃問道:「堀尾、小阪田他們呢?沒有和你一起嗎?」

  櫻乃抬起頭來,茫然地看著龍馬,訥訥道:「他們在酒店呢。」

  「你是一個人來的?」

  「嗯。」

  少年微不可見地蹙起了眉頭,卻是沒有再說什麼。

  櫻乃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話,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男生,見少年表情冷冷淡淡的,櫻乃一時間把握不定龍馬的情緒,糾結地輕咬著下唇,也愣是沒吭聲。

  兩人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僵持到午飯結束。

  ·

  午飯結束後,日本隊也差不多散了場,高中生們走了大半,只留下稀稀拉拉的幾個人,剩下的全是國中生們。

  國中生們這會兒也不再顧忌什麼,一個二個擁簇著龍馬和秋本一聊起來。

  至於龍雅——

  ……不出意外地被晾在了一旁。

  龍雅睨了他們一眼,挑了挑眉,而後不甚在意地松了松領口,兀自慵懶愜意地倚在沙發上。

  Sue和日本隊的人不熟,也沒摻和進去,似是午後困倦,少女不知不覺輕闔上了眼簾,在一旁小憩了過去。

  待到Sue被秋本一喊醒,已是半小時後的事情。

  Sue修長的手指掩在唇角,優雅地打了個呵欠後,方漫不經心地睜開眼。

  龍雅也跟著撐了撐懶腰,懶懶散散地站了起來。

  日本隊的人似乎都撤了,之前圍著秋本一和龍馬的國中生也不見人影,龍雅眯了眯眼,順口問道:「那群國中生呢?」

  秋本一:「十五分鐘前就走了。」

  「走這麼早?」

  「他們下午不是有比賽嗎,說是要先去賽場熱身了,就走了。」

  龍雅點了點頭,眼角餘光瞄到一個人,微微揚了揚眉:「那這個小姑娘呢?」

  被點名的櫻乃無辜地看向他。

  秋本一笑了笑:「別人去比賽,她又不去比賽,所以跡部他們幾個就把她留下了,說等會兒我們去場館順便把她也帶過去。」

  櫻乃還記著飯前和龍馬鬧的彆扭,想著等會兒又是一路尷尬,她覺得有些憋屈。於是女生捏緊裙角,一鼓作氣地道:「我知道路怎麼走,我等會兒可以自己走。」

  正在玩手機的龍馬抬起頭,神色莫辨地覷了她半晌,突然冷冷地開口道:「Do you know how to go back?Life is strange,if you meet a bad person,do you know how to call for help? 」(你知道怎麼回去嗎?人生地不熟,如果你遇到壞人,你知道怎麼求救嗎?)

  櫻乃抿緊了下唇,沒有開口。

  過了好久,櫻乃倏地站起身,扔下一句:「才不會遇到壞人。」賭氣地一個人跑了。

  秋本一、龍雅、Sue三人面面相覷了幾秒,最後還是龍雅打破了沉默,給他弟弟一個臺階下:「那個,小不點啊,我記得到場館的路上會經過一片『紅燈區』……」

  話音剛落,龍馬就站起身,背著球包往外走。

  龍雅嘴角微抽,這是哪門子的小學生戀愛啊????

  ·

  出了門,櫻乃眼眶裡還轉著淚。

  櫻乃覺得自己有點委屈,莫名其妙地被龍馬說了一頓。雖然堀尾和朋香他們沒有一起來,但是她又不是一個人偷偷來的,她是和日本隊一起來的啊。

  櫻乃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微微抽泣道:「又不是我想和你一起走!早知道剛剛就和學長他們一起走了。」

  「什麼叫你知道回去的路嗎?你路癡,我又不路癡。」

  「不就是英語嗎,『help me』這樣簡單的詞難道我不會用嗎?」

  「憑什麼瞧不起人啊……」

  ……

  櫻乃自顧自地說了一大串,忽然背後響起龍馬的聲音:

  「櫻乃。」

  櫻乃步子微頓了一下,然後耳充不問地繼續抬步往前走。

  龍馬追了上去,櫻乃故意扭過頭,執意不看男生。

  這個場景像極了一對鬧情緒的小情侶。

  不遠處,紅燈區的街口站著兩個正在吞雲吐霧的黑人。

  「咦,這不是早上美國隊的那個小子嗎?」

  「誰?」

  「就是那個叫什麼越前龍馬的傢伙。」

  「是他。」

  「他在幹嘛?」

  「哄女朋友?」

  「好像是的。」

  「有意思,」其中一人吐掉嘴裡含著的煙蒂,邪惡地笑道,「夥計,我們去給他們一個教訓吧?」

  「這次可不要輕易放過他的女朋友了哦!」

  「當然,嘻嘻。」


☆、Chapter 54

  街上川流熙攘,櫻乃和龍馬的駐足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好幾個外國青年還在一旁吹著口哨起哄,用著俚語調侃著他們。

  櫻乃臉皮本來就薄,還被人這樣一圍觀、一打趣,整個小臉都紅透了。

  既然丟臉都丟到這個地步了,櫻乃索性破罐子破摔,掩著面落荒而逃。

  櫻乃窘得厲害,慌不擇路地往路口跑,也沒注意前面有什麼人,剛跑幾米,就「嘭」的一聲,迎面撞到一個人。

  櫻乃揉著撞得發痛的額頭,忙鞠躬道歉:「對、對不起……」

  「嘿,還剛好撞上來了?」

  對方語速太快,櫻乃還沒聽明白,下一秒,手腕就被人牢牢抓住。

  這時,即便語言再是不通,櫻乃也意識到了對方來著不善,櫻乃試圖從對方手裡掙扎出來,但對方力氣太大,以櫻乃她的力量根本不能撼動對方半分。

  櫻乃忽然明白過來,龍馬剛剛的那一席話,並非妄言。

  男生那句——「If you meet a bad person,do you know how to call for help? 」言猶在耳。

  意識到這事實的刹那間,櫻乃有些追悔莫及。她剛剛不該那麼倔強、那麼冒失。

  幸運的是,這個時候,龍馬趕了過來。

  龍馬表情不善地盯著那兩個抓著櫻乃的黑人,對方極為囂張朝龍馬比了一個「f.u.c.k」的手勢,挑釁道:「Good afternoon,Ryoma Echizen。」(下午好,越前龍馬。)

  龍馬微微眯眼,銳利的眼神裡夾雜著一絲困惑:「你們是誰?」

  「……」

  氣氛微妙地停滯了幾秒。

  下個瞬間,對方就暴走了:「喂喂喂,你開什麼玩笑啊,我們上午剛打完比賽!」

  龍馬面無表情地「哦」了一聲。

  「……」

  對方其中一人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草!」

  龍馬天生就是有這樣一種魔力——能莫名其妙地激起別人的怒意。儘管他本人也不清楚這是為何。

  對方見自己被龍馬小瞧(?)了後,立馬轉變了戰術。

  他們將櫻乃拎了起來,要脅道:「喂,臭小子,你女朋友在我們手上,還不乖乖聽我們話?!」

  龍馬沉默了一會兒,對方以為龍馬被他們震懾住了,正要得意洋洋地過來教訓一頓龍馬,下一秒就被龍馬的話噎了個半死。

  龍馬冷靜地指出問題所在:「她不是我女朋友。」

  夏之管的兩人:「……」

  櫻乃:「……」

  隨後趕來的龍雅三人:「……」

  秋本一嘴角抽了抽,她用手肘懟了懟龍雅的腰窩子,悄聲問道:「你弟弟還有救嗎?」

  龍雅皮笑肉不笑:「估計沒救了,註定母胎單身。」

  Sue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的確是母胎單身的料子。」

  其他人都知道實情,除了夏之管二人外,所以他們倆人以為自己被龍馬戲弄了。

  他們強硬地拽過櫻乃,雙手鎖背,威脅般地掐住女生的後頸,惡狠狠地對龍馬道:「我管她是你什麼人!你要是不過來,我們今天就把這個女生折磨一頓!」

  龍馬微微眯起眼,墨綠色的眼瞳裡閃過一道鋒利的光芒。

  龍馬緊抿著唇,剛要有所行動,忽然有人從後面按住了他的肩。

  龍馬側過頭,看向那人。

  ——是Sue。

  Sue唇角含笑,眼神卻是無比冷漠,她淡淡地道:「折磨她,和你又有什麼關係?你別忘了,你是個運動員。」

  龍馬瞳孔微微收縮,幾秒之後,他倏忽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然後拂開了Sue的手,道:「謝了。」

  說完後,他大步向櫻乃走去。

  龍馬拂了她的意,她似是不惱,眼睫輕垂,嘴角彎出的弧度堪稱優雅,叫人猜不透她的情緒。

  龍雅覷了Sue一眼,解釋道:「小不點他啊,比起自己,更在乎別人。」

  Sue第一次露出透著嘲諷戲謔意味的笑容,撤去了溫柔優雅的假面,她的神情幾近冷酷薄情:「但是如果因為要救人,而賠上我的網球生涯,我是絕對不會去救那個人的。」

  龍雅道:「遲早會有這樣的一個人,會讓你不顧一切去救她。」

  Sue抬眸淡淡地瞟了龍雅一眼,似笑非笑,眼底是不加掩飾的倨傲和不屑。

  「只有廢物,才會讓人救她。」

  Sue撂下這句話,邁開雙腿,直直向那兩個夏之管隊員走去。

  可以說是眨眼間,還不待人反應過來,就連那兩個夏之管的人都沒有料到,Sue走到他們面前,抬腿就是一記猛烈迅速的迴旋踢。

  對方還在愕然間,Sue一把抓住其中一人的手臂,用力一擰,只聽骨頭髮出哢嚓一聲脆響,那人的肩關節就被卸了。

  「啊啊啊啊!疼疼疼疼!」

  撕心裂肺的尖叫,那人痛的在地上打滾。

  另外一人目眥欲裂,從包裡掏出球拍,抓著拍杆就向Sue揮去。

  Sue側身一閃,躲過了那人的襲擊,同一時間又趁其不備,Sue腳下就是一橫掃,將人撂翻在地。

  緊接著,Sue根本不給那人反抗的餘地,上前踩住了那人的手腕,足尖甫一用力,鑽骨的痛讓那人忙不迭地苦苦求饒。                        


☆、 Chapter 55

  Sue手段老練狠絕,與她平日裡表現出來溫雅形象相去甚遠。

  少女唇角雖含著溫和的笑容,可笑意並未達眼底,碧眸裡掠影浮光,冷峭而深邃。

  她垂下眼簾,視線冷漠地掃過躺在地上的兩人,然後只聽到她淡然的聲音緩緩響起:

  「還不滾?」

  「……」

  夏之管的兩個人連忙爬起來,顧不得路上撞到了的行人,完全是以落荒而逃的姿態跑走了,像是背後有什麼洪水猛獸一樣。

  ·

  德國隊訓練地。

  正值休息時間,球場上的沒有幾個人。手塚國光剛和教練打完一場比賽,此刻正坐在休息椅上,拿著毛巾擦拭著額間的汗水。

  忽然,球場出口有人喊了一聲「手塚,有人找你」。

  手塚國光拭汗的手停住,俊眉微微蹙起,誰找他?

  是青學的人嗎?

  手塚國光微微眯起眼,向球場大門望去

  ——那裡站著一人。

  看到那個人的瞬間,手塚國光的瞳孔驀地擴張,一向冷靜的青學隊長,這一刻臉上竟然罕見地浮現一絲震驚的神色,不復往日的鎮定。

  手塚倉促地扔下毛巾,快步向那人走去。

  那人看著手塚慌忙的腳步,唇角微微上挑了一個弧度,謔而不虐地笑道:「這麼想見我的嗎?國光。」

  手塚走到他的面前,望著他熟悉又陌生的臉,竟一時無言。

  男生低低一笑,有種別樣的性感醇然,俊美無儔的臉上流露出幾分慵懶神色:「好久不見,國光堂弟。」

  三年不見,這個男人還是如以前一樣……妖孽。

  手塚家的嫡長孫,

  ——手塚光中。

  ·

  手塚光中、手塚國光,手塚家的這兩位堂兄弟,單論長相,絕對叫人分辨不出誰是誰。

  年幼時期,兩人氣質還未明朗,光憑長相叫人難以區分,這也讓手塚家的兩位妯娌鬧出了不少笑話——把孩子領回家後才發現領錯了娃。

  好在長大後他們二人長相再相似,氣質卻是截然不同。

  僅從眉眼就能看出這是兩個人。

  手塚國光性格穩重,胸中有城府,故而眸光深邃,溫和且有力;而手塚光中行為怪誕,行事作風放肆而輕狂,貴氣天成的丹鳳眼則被演繹成風流倜儻的桃花眼,一勾一挑,雅痞十足。

  若不是手塚光中這張與手塚家如出一轍的臉,手塚老爺子怕是恨不得罵道:「我們家怎麼會有你這樣的不肖子孫!」

  ——因為手塚光中的確是太放浪不羈了。完全和手塚家嚴謹治學的家風相去甚遠。

  就拿三年前手塚光中私自離家出走去往英國讀書這事來講,當初可是鬧得手塚家雞飛狗跳,原因無他,一個招呼都不打,少年基本是臨時起意,半夜就收拾好行囊,大晚上獨自一人遠赴他國。

  雖然第三天就被手塚家的人逮住了,但是少年這一任性妄為的舉動給手塚家所有人留下了深深印象。

  更別說今年年初鬧得沸沸揚揚的「逃婚」一事,最後還是讓手塚國光出來擦的屁股,結果也沒擦乾淨。

  若是手塚老爺子看到這個「罪魁禍首」這麼安然無恙地站在他面前,只怕是要破口大駡一頓了。

  但現在他面前的是手塚國光,所以就不存在這樣的憂慮了。

  手塚光中挑了挑眉,全然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手塚國光:……

  他忽然明白爺爺為什麼對堂哥恨得牙癢癢了。

  好久,手塚國光才啟唇道:「有事?」

  言簡意賅,半點情緒都不帶。

  手塚光中這才正眼看向手塚國光,一直從未放在眼裡的小不點,似乎已經和從前大不一樣了啊。手塚光中咂了咂嘴,嘖,到是和老頭子越來越像了。

  手塚光中唇角勾了勾:「沒什麼事,只是聽說你來了美國,所以我就過來看看。」

  手塚國光蹙眉:「你一直在美國?」

  「並不是哦,」光中的笑容裡有著幾分捉摸不透的深意,「年初後才到的。」

  難怪年初的時候手塚家把英國大街小巷翻了一遍都沒找到他,感情人早就躲到了美國。

  手塚國光看向他,問道:「你不怕我把你的行蹤告訴爺爺?」

  手塚光中斜睨了他一眼,不知為何手塚國光從中讀出了一絲促狹揶揄的意味。

  手塚光中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卻是風馬牛不相及地拋出了另外一個問題:「你見到了淺草蒼葵了吧?」

  手塚國光愣住。

  手塚光中溫和一笑,用一種輕緩又平和的口吻說道:「她是我的未婚妻。」

  手塚國光指尖微顫。

  「所以,你應該不希望我再出現在手塚家吧……」

  空氣仿佛凝滯了許久。

  好久過後,終於少年有了動靜。手塚國光扶了扶鏡架,鏡片下是少年堅定嚴肅的目光:「你是手塚家的嫡長孫,手塚家的下一任家主,這些都和淺草家無關,也和淺草蒼葵無關。」

  聽聞這話,手塚光中難得地收斂了眉間輕佻神色。沉默半晌,他閉上眼睛,薄唇中溢出一聲極輕的歎息,他伸出手,拍了拍手塚國光的肩膀:

  「國光,手塚家我是不會再回去了。」

  .

  下午表演賽結束後,秋本一行人回到了華爾道夫酒店。

  龍雅抓著弟弟不鬆手,跟秋本一打了聲招呼後,便和龍馬一起去球場了。

  Sue似乎有事也提早走了。

  只剩下秋本一和櫻乃在大廳,秋本一記著越前弟弟的囑託,於是親自將櫻乃送回了房。

  送完櫻乃後,秋本一打算回自己房間。

  美網運動員的房間和U-17運動員的房間不同層,以10樓為分界線,10樓以下是U-17,10樓以上是美網。

  櫻乃雖然不是U-17的隊員,但屬於日本隊的編外人員,也被安置在U-17的樓層裡。

  這層樓都是U-17的人,路上難免會遇到熟人,所以當秋本一轉角遇到一張熟悉無比臉時,也潛意識地把他當作了德國隊的手塚國光。

  「手塚君,好久不見。」

  光中停住腳步,微微眯起眼,打量著眼前的這位少女。

  清貴的面容,出眾的氣質。

  幾乎是毫不費力地從腦海裡挖出了有關少女的零星記憶。

  哦,是淺草蒼葵的好友啊,秋本一。

  要是被蒼葵知道我在美國了,嘖,真是麻煩。

  光中眸光微妙地閃了閃,跟著施以客氣地微笑:「好久不見,秋本一。」

  一種古怪的陌生感襲來,秋本一說不出這個手塚國光哪裡奇怪,但就是不對勁,她忍不住說:「手塚,今天德國隊是贏了比賽嗎?」

  光中微愣片刻,須臾就反應過來,原來是把他認錯成國光了。

  幾乎是眨眼的功夫,秋本一就感覺手塚君又恢復了「正常」了,手塚木著臉,不自在地輕咳了幾聲:「不好意思,見笑了。」

  秋本一笑著擺了擺手,正要說點什麼,就見少年冷淡地朝她頷首:「還有點事,我先告辭了。」

  看著手塚國光的背影,秋本一狐疑地摸了摸下巴。

  這個人……

  真的是手塚國光嗎?


☆、Chapter 56

  光中告別秋本一後,上了電梯來到一個房間前。

  輕叩了幾聲後,門緩緩的旋開了一個弧度。

  門口噴薄出來的光,打亮了房裡的人。

  開門的人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金髮,那張精緻漂亮的小臉也全是水珠,平日裡稍顯冷清的碧眸也因著這氤氳水汽而柔和了許多。

  光中走了進來,順手帶上了房門。

  Sue瞥了光中一眼,沒有說話,轉過身去,任由男生進入自己的領地。

  光中走上前,以熟稔無比的姿態從背後環住了Sue,扣著她的腰,把人帶到了沙發上。

  光中撿起沙發上散落的毛巾,然後一邊將Sue抱到自己懷裡,一邊將毛巾覆到女生頭頂,輕柔地擦拭起來。

  因著光中的動作,Sue冰冷的眼眸有了些許溫度,聲音難得帶上幾分暖意,神態也放鬆了許多,懶洋洋地窩在男生懷裡。

  「你下午去哪兒了?」

  「去見了一眼堂弟。」

  「手塚……國光?」Sue頓了頓,微微眯起眼睛,漂亮冰冷的碧色眼眸深處,有奇異的流光掠過。

  手塚家的那攤子事她清楚的很,當初光中就是為了躲避手塚家的追捕才找上她的。

  Sue嘴角扯出一抹哂笑,口氣微嘲:「見他幹什麼?」

  光中無奈地搖了搖頭:「Sue,其實國光他也什麼都不知道……」

  Sue淡道:「所以也是個蠢的。」

  「......」

  不知是不是因為得知了光中見了手塚國光的緣故,Sue忽然問道:「你要回日本嗎?」

  「不回。」光中垂著眸,手上輕捋著女生髮絲。

  「那你要回手塚家嗎?」

  手塚家……

  他手上的動作微頓,而後垂下眼臉,淡聲道:「不回。」

  Sue抿了抿唇,沒有再問下去。

  這既是手塚家的恩怨,也是光中的決斷。

  或許在手塚家決定用光中換取淺草家利益的那一刻,就註定了少年和手塚家的形同陌路。

  ·

  當天美網入場式結束後,翌日,美網運動員比賽分組情況就在官網上公佈出來了。

  這個分組表在網上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全因為官網首頁赫然幾個大字

  ——首場小組晉級賽

  ——歷史性對決

  ——秋本一VS菲拉

  不需要太多,單單「秋本一」三個字就足以引發全網轟動,更何況還是「秋本一VS菲拉」這樣勁爆的消息。

  全世界沸騰了,接踵而來的是,官網淪陷了。

  所有人在問——

  美網這是在搞什麼么蛾子??

  竟然讓兩位女網冠軍候選人在第一輪淘汰賽遇上!

  是有多豬,才會有這樣安排??

  對此,美網的官方發言人表示他很無辜。

  因為這真不是他安排上的呀!

  這都是選手自己的抽籤抽出來的結果!能怎麼辦??

  她們倆這麼早對上,所有人都沒料到,畢竟一位是上屆冠軍,一位是本屆黑馬,怎麼看都是最後壓軸比賽才對。

  結果竟然在第一輪小組賽就遇上了?!

  這TM還看啥啊……

  眾粉絲表示,看完這場比賽基本就不用看後續美網比賽了,反正冠軍都是在她們二人中產生。

  卻有少部分人對此嗤之以鼻。

  冠軍會在她們中間產生?怎麼可能!本屆美網還有一位超級大BOSS啊!

  不顯山不露水的Sue才是本屆美網女單冠軍的不二人選!

  Sue雖然在大眾層面上的知名度不如秋本一高,但是作為地下網球的第一人,她在地下網球界可是叱吒風雲的人物。

  打過地下網球的人都聽過Sue的威名。

  菲拉?秋本一?

  管他誰贏誰輸,反正最後遇上Sue肯定是輸定了。

  ·

  轉眼一個星期過去了,第一輪小組淘汰賽也進入了尾聲,秋本一和菲拉都以4戰4勝的戰績打敗了組內的對手,毋庸置疑,小組最後一場比賽她們會對上。

  果然,在第八天的時候,美網終於迎來了有史以來的人流高峰。

  這天是秋本一和菲拉之間的晉級賽。

  因為半個月前那場練習賽,秋本一現在對菲拉實在很難產生好感。秋本一雖然不小肚雞腸,但還沒胸襟開闊到以德報怨的地步,入場後,一直到雙方握手,秋本一都是一臉冷漠的表情。

  菲拉看著秋本一,忽然露出了一抹勢在必得的笑容。

  「秋本一,你猜這場比賽是你贏還是我贏?」

  秋本一挑了挑眉,她算發現了布蘭克姐妹倆都有個壞毛病——總喜歡在賽前妄下定論。

  秋本一嘖了一聲,瞥了菲拉一眼,淡道:「你知道妮斯為什麼輸了嗎?」

  聽到秋本一提起自己那個蠢不可及的妹妹,菲拉嘲諷地笑道:「她?別把她和我相提並論。」

  秋本一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彎唇輕笑,她伸出食指搖了搖:「不哦,在我看來你們都是一樣的。」

  —— 一樣的自不量力。

  說完,秋本一頭也不回地走到自己的半場。  

  「你!」菲拉望著秋本一的背影氣急敗壞。

  她被Sue嘲笑就算了,現在又被區區一個秋本一嘲笑!

  菲拉握緊了球拍,目光死死地盯著秋本一的方向。

  ·

  比賽開始。

  開場是秋本一的發球局。

  菲拉守在自己半場,微微眯起眼睛。場上的另一邊,秋本一正在運球。

  和那天一樣的情況。

  同樣都是秋本一的發球局。

  菲拉唇角微不可察地揚起了一個弧度。

  她都可以預料到秋本一的結局了——秋本一手腕又將會被她的爆球打傷!

  只是這一次卻沒有上次那麼好運了!菲拉桀桀地笑了,這一次她要用十成的爆球徹底毀掉秋本一的網球生涯!

  另一邊的秋本一對菲拉惡毒的想法無從所知。但她清楚這一次不會再給菲拉任何有機可乘了!

  上次那傷,既是教訓,也是鞭策。

  是她太過輕敵了。

  從她打網球開始,就一直順風順水。最慘烈的一次也是和Sue的那場比賽,但是自她踏入「半神領域」後,就鮮少有對手,也未曾有過失敗。

  是她太自傲了,太固步自封了。

  秋本一低下頭,紫發柔軟地沿著額角自然垂落,遮住她清貴絕美的臉龐,她上身微屈,下一秒,她跳了起來。

  嘭——


☆、Chapter 57

  雲海翻湧,人潮澎湃。

  須臾之間,卻又安靜的不可言說。

  大家只看到少女纖細的身影就像一抹閃電的殘像,她消失的地方,仿佛漾開一個若有若無的漣漪。

  下一秒,

  「咚咚咚——」清脆的落地聲,還有滾落的餘聲。

  球過了線。

  「15:0」

  裁判的聲音喚起了眾人的神智。

  全場熱議。

  鼎沸的聲勢瞬間席捲全場——

  「秋本一!」

  「秋本一!」

  「啊啊啊啊啊!」

  ……

  菲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握著球拍的手在微微的顫抖。

  這一瞬間,她忽然明白了為什麼秋本一會被外媒一直被譽為「不敗的神話」,被全世界期待著進入職網。

  她是有能與之媲美的實力的!

  菲拉的瞳孔微微收縮,這一刻,一直不將秋本一放在眼裡她,終於露出了驚疑不定的神情,額角滲出了一滴汗。

  ·

  「6:0比賽結束。」

  聽到裁判宣佈比賽結果的一瞬間,菲拉挫敗地跪倒在地。

  秋本一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我從來就沒把你當做我的對手。」

  她的對手只有一個——那就是Sue。

  說完,秋本一走了。

  留在原地的菲拉臉色慢慢地扭曲起來,眼底積蓄著某種不知名的瘋狂。

  ·

  這場比賽秋本一絲毫沒有放水,不說用了十分實力,但可以說至少用了七八分。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和秋本一平時的打球風格完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若說平時秋本一拿出三分實力,就叫人難以還手了。

  拿出七分實力的她,擊球速度完全高了一大截,絲毫不拖地帶水。

  一場比賽下來,菲拉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全場唏噓不已。

  也是這時,眾人才發現秋本一的實力不僅僅如此!

  少女的水準恐怕早已達到了世界級的水準了吧!

  觀戰的眾日本隊員,都是一臉複雜的神色。

  見證了秋本一拿出七分實力的樣子,他們才發現當初秋本一和他們打球時的水準完全不值一提。

  秋本一藏得太深了!

  跡部深吸了一口氣:「這就是半步成神啊。」

  Sue眼瞳裡泛起奇異的波瀾,神情有些莫測:「不是半步成神了。」

  「什麼?」

  Sue眼眸深深:「阿一可能要突破了。」

  「!!!!」

  ·

  秋本一下了場後,回到後臺休息室整理片刻,便出了場館。

  美網秩序森嚴,後臺一般不允許除了比賽運動員以外的人進入。所以大家想要見到秋本一也只能等到秋本一出來。

  只是等了將近十分鐘,也不見秋本一的人影,眾人不免等得有些焦急。

  Sue皺了皺眉,不知為何她總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她側頭看向龍雅。

  龍雅的神情也很不好,他總覺得有什麼大事發生。兩人對視了一眼,Sue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Sue寬慰道:「我進去看下,可能阿一迷路了。」

  秋本一雖然有點神經質,但不是個路癡的人。龍雅知道Sue這麼說只是為了讓他放寬心,依言點了點頭,但眉頭仍舊緊擰。

  美網的場館內部結構有點複雜,之前設計時為了避免觀眾誤入後臺,便將觀眾席的進出口和運動員的進出口分開了。Sue之前和龍雅他們一直在觀眾席觀賽,出來後也是在觀眾進出口,現在要去後臺不免要再多繞一番路。

  等到Sue找到運動員的進出口後,已經是十分鐘後的事情了。臨近中午,各大賽事都已經結束了,後臺的工作人員也寥寥無幾。

  Sue拉住了一位工作人員,問道:「你看到了秋本一了嗎?」

  工作人員想了會兒,似乎想到了什麼,說:「十五分鐘前,我在一樓看到她往二樓女廁所去了。」

  Sue道了聲謝,便轉身往二樓走。

  但走到一半,Sue忽然覺得不對勁。

  那個工作人員的話明顯有漏洞!

  秋本一即便去了二樓,那個工作人員為什麼會那麼篤定人去了女廁所?

  除非他跟著秋本一去了?!

  如果他沒有跟著秋本一去,那他怎麼知道秋本一去了女廁所?

  還是說秋本一根本不在女廁所!

  這人是故意想把她引過去?

  想到這裡,Sue眼底暗色如潮,濤瀾洶湧。

  她停下步子,轉身又慢慢地走向那位工作員工。

  那人驚訝Sue去而複返,表情下意識地僵硬了一秒,這細微的神情落在Sue的眼裡,更是篤定了她內心的想法。

  秋本一出事了!

  Sue嘴角牽著柔和散淡的笑容,一步一步走向那人:「我有件事忘了。」

  那人咽了咽口水,明明眼前這個女生步伐那麼從容悠閒,臉上還帶著溫和的笑意,但他就是覺得毛骨悚然。

  那人不自覺地退了一步,因為心底的害怕,他說話都打了個結:「忘忘忘……忘什麼事了?」

  Sue臉上的笑意又加深了一分。

  配合著她臉上笑容說出來的,卻是冰冷至極的語調,和不帶半分感情的言詞:

  「她在哪裡?」

  走道間,電壓不穩,光線忽明忽暗,模糊的燈光中,少女的輪廓卻異常的清晰起來。

  尤其是那雙猶如無盡深淵般的碧眸。

  猶如惡魔下的詛咒般,清楚的、印在腦海裡。

  「我沒有什麼耐心的——」

  她說。                        


☆、Chapter 58

  晦暗的光線下,少女臉部線條顯得尤為冷峭,她望著那人,眼中情緒深不可測。

  那名工作人員周身一寒,在Sue逼人的氣勢下,他不由自主地敗下陣來,哆哆嗦嗦地指著一個方向道:「是菲拉……菲拉把秋本一帶到練習室去了。」

  Sue冷冷地覷了他一眼,其威脅意味不言而喻。

  那人更是不敢造次,忙搖頭道:「沒騙你,真的是那裡。」

  Sue目光低凜,來來回回把那人掃視了幾次,確定沒有騙人後,她才邁開腿向那裡走去。

  看到Sue走遠後,那人仿佛劫後餘生般的摸了摸自己的後頸。

  太恐怖了!

  這個Sue真的不是恐怖分子嗎???

  ·

  Sue沿著路往前走,展現在她面前的走廊十分空曠,靜寂無人。

  沒一會兒就到了練習室前,Sue眸光微沉,心下思緒千轉百回。

  菲拉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Sue思忖著打開了練習室的門,練習室裡漆黑一片。

  Sue靠在門的邊緣,憑藉著直覺摸索著牆壁,準備打開燈。手指剛覆上開關,只覺黑暗中有一道勁風迎面襲來。

  Sue驟然抬頭,瞳孔微微收縮,明明看不見來人,她卻像早已摸清楚了對方的動作一樣,身手迅速地躲開了對方的這一擊。

  躲過這一擊後,Sue眯起眼梢,她依靠在牆邊,視線一直在附近逡巡。似乎在找什麼人。

  得益于年幼時在黑道裡的跌爬滾打,Sue對外界感知十分敏感,哪怕身處在黑暗間,她也能感受到對方的動靜,很快的,她找到了襲擊她的那人位置。

  她眉心壓緊,輕輕地屏住呼吸,下一秒,屈膝就是一記又狠又重的掃堂腿向那人襲去。

  「咚——啪嗒——」

  人倒地的重響,還有一道清脆的球拍落地聲。

  趁著這個空隙,Sue打開了練習室的燈。燈光驟亮,離她不遠的地方,菲拉跌坐在地上,正咬牙切齒地瞪著她。

  果然是菲拉!

  Sue絲毫沒有感到驚訝,她冷冷一笑:「菲拉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菲拉胸口劇烈的起伏了一下,眉間刻著鮮明的戾氣:「當然毀了你們!」

  Sue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菲拉被Sue這樣的神情刺激到了,她的表情突然猙獰起來,但似是想到了什麼,竟然又一反常態地輕鬆笑了出來。

  她笑吟吟地看著Sue:「你不好奇秋本一去了哪兒嗎?」

  瞬間,Sue投向菲拉的視線冷冽如冰:「你把秋本一怎麼了?」

  菲拉很享受Sue這樣看著她,心底升起了一股隱秘的報復快感:「你想知道她怎麼了嗎?求我啊!」

  略帶峭寒譏誚的笑意滑過了少女的容顏,Sue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碧眸裡沒有一絲溫度:「菲拉,你不要得寸進尺。」

  菲拉耳充不問,揚了揚下頜,正要說什麼,Sue卻是沒了那個耐心,她三步兩步走到菲拉麵前,菲拉還沒反應過來,領口就被Sue提了起來。

  Sue的力氣出奇的大,菲拉掙扎了半晌竟沒撼動她半分,領口勒住了脖頸,呼吸愈發不暢,菲拉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成了豬肝色。

  Sue低下頭,緩緩貼近於她,那張過分精緻的臉近在咫尺,清晰地映在菲拉的瞳孔裡:

  「我記得我應該有和你說過吧?」

  「下次見面就沒有這麼好運了。」

  「為什麼你聽不懂呢?」

  Sue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仿佛十分惋惜地搖了搖頭。她的指腹摩挲著菲拉的臉頰,然後沿著下顎線往下,修長的手指微張,輕而易舉的扼住了她的咽喉。

  菲拉眼底浮現了恐懼之色,徹骨的寒意從心底唰然升起。

  「你……你要幹什麼!殺人是犯法的!」菲拉尖叫道。

  Sue像是聽到什麼笑話,失笑道:「你在挑釁我之前,沒有打聽過我的背景嗎?」

  「什麼!」

  Sue輕輕地吐出了一個詞。

  菲拉整個人如墜冰窟。

  竟然是那個家族的人?!

  菲拉神情有些恍惚,臉色恍然蒼白起來。

  完了,她竟然惹了這樣的人!

  原本只是想要「小小的」教訓一下Sue和秋本一,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怎麼辦?

  菲拉渾身發涼,她已經可以預料到自己的未來了。

  即便她的家族也算一流貴族,但面對Sue家族這樣的龐然大物,毋庸置疑,她的家族肯定會第一時間放棄她!

  怎麼辦?

  她該怎麼辦?

  她不想被拋棄啊!

  菲拉惶恐地抓住Sue的手腕,她拼命地解釋道:「我真的沒有傷害秋本一!我帶你去她那裡!求求你放過我!」

  Sue無動於衷地看著她。

  菲拉此刻已經沒了半點囂張氣焰,她求饒般地緊緊抓著Sue,如同溺水之人緊抓著最後一塊浮木。

  Sue厭惡地甩開手腕,甩開了菲拉。她神色冷淡覷著菲拉:「她在哪兒?」

  菲拉忙不迭地爬了起來:「你跟著我來。」說著,轉身踉蹌地出了練習室,向另外一個地方走去。

  Sue不知道,在菲拉轉身的一瞬間,不同與之前的惶恐神情,女生臉上閃現出一個詭秘又瘋狂的笑容。

  ·

  秋本一在另外一個練習室裡。

  菲拉把門推開,Sue就看到秋本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Sue微眯起眼睛,她轉頭正要問菲拉這是怎麼回事,背後傳來一道「哢噠」熟悉的上膛聲,來不及轉身去奪取對方的武器,她的腰就被一個冰冷的硬物抵住了。

  Sue冷靜地側過臉,帶著一點審視意味的目光緩緩落到菲拉身上。

  「你輸了。」菲拉眼底閃爍著不加掩飾的瘮人的光芒。

  Sue斜睨著她,即便被菲拉用槍抵著,她的碧眸裡也沒有絲毫波動,平淡到這仿佛不是什麼威脅。

  Sue問:「你把秋本一怎麼了?」

  菲拉冷冷一笑:「與其擔心秋本一,你不該擔心你自己的處境嗎?」

  Sue置若罔聞:「你給她打了安眠劑?」

  菲拉冷哼了一聲,口氣有些得意洋洋:「安眠劑?這玩意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作用,我用的可是電擊棒。」

  Sue垂下眸:「電擊棒啊,但是你能保證她真的擊中了嗎?」

  菲拉一僵,下意識的想要去驗證一下秋本一,但是旋即又反應過來,Sue是在詐她。

  菲拉目光驟然變得淩厲:「你想騙我?!」

  這時,她似是想到了什麼,神情忽然一變,露出一個森寒的笑容:「你這麼在乎秋本一?那我讓你眼睜睜地看她下地獄!」

  說完,菲拉的槍口秒指向秋本一。

  Sue瞳孔緊縮,又遽然放大。

  「砰——」

  ·

  ——「遲早會有這樣的一個人,會讓你不顧一切去救她。」

  ——「只有廢物,才會讓人救她。」

  ·

  自己曾經說的話,還言猶在耳。

  可是她不是廢物,

  她是她想要救的人。

  Sue望著秋本一,輕輕地笑了。

  聽著由遠及近傳來的淩亂腳步聲中,她緩緩地閉上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這文準備只寫7w字的,結果不知不覺寫了原定字數一倍……

  中間因為忙著畢業和找工作的事情停更了好久,非常感謝小可愛們一直不離不棄。

  結局這樣寫肯定會有很多人想打我,但是……Sue這個角色我真的捨不得下手了,寫明白了,更多人要罵我的,

  還是讓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做一個美好的夢吧。


番外·淺草蒼葵

  作者有話要說:

  看過我另外一篇文的人都知道,《良人當歸》是那篇文的番外衍生文。

  所以我單獨把《淺草蒼葵》的番外拎了出來,這是一個關於手塚國光、手塚光中、淺草蒼葵他們三個人的故事。

  (一)

  三月,爛漫的櫻花隨風招展,無數層薄紗般的粉色相互疊撞,一浪逐一浪,以緩慢的速度沉澱成枝頭輕透的浮雲,仿佛風一吹就會消散。

  洋洋灑灑的花瓣隨著春風落入海中,沿著海岸線,沿著學生群,遞來了新的一天。

  立海大,禮堂。

  放眼望去,禮堂裡烏泱泱的一大片人,一個挨一個,占滿了禮堂的所有空間,就連特意劃出來的特權空地,也被越界的學生牢牢霸佔住,一年級的年級主任吹鬍子瞪眼地連趕了他們好幾次,然而這群學生巋然不動,任由你說破了嘴,扣爛了學分,依然保持著最佳姿勢——不動如山。

  一年級主任氣得牙癢癢,可是又能怎麼辦呢?這群學生又不是一年級的。

  一年級主任恨恨地看了他們幾眼,勢要把他們的模樣記在腦海裡,好到時候跟二年級的主任告狀!一年級主任跺著腳氣憤地離開。

  一年級主任今天很忙,因為他發現,不僅高二學生混進了新生的開學典禮,就連高三的學生也摻和進來了。偌大的禮堂根本不夠人坐。這都是什麼事啊!一年級主任額頭上的青筋突突地直跳。

  人滿為患的禮堂,人聲更是鼎沸,說話聲此起彼伏,講話的內容卻是意外的統一。

  「她來立海大了啊?天啦!!!」尾音直接一路飆成了高音,又瞬間淹沒在無數驚呼中。

  「我聽說她還是新生代表。」

  「我以為她會繼續讀聖瑪利亞女校呢!畢竟那個學校可是初高中連讀的貴族女校,據說有錢都不一定能進去!」

  「有錢當然不能進去了。有錢叫什麼?那叫暴發戶!聖瑪利亞女校可不是那些暴發戶能進的!聖瑪利亞女校裡的學生哪一個不是出自一流世家,她們的容貌、才學、品性更是萬中無一。」

  「切,不就是國中讀的聖瑪利亞嗎,你們就把她當女神看了?「一道極輕的嗤笑橫生進來,眾人不由納罕望過去。

  說話的少女端坐在位上,她的坐姿顯出她極高的世家素養——背部挺直如松柏,纖美的雙手交疊覆在腿上,雙腿併合呈25度斜傾。少女的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豔若海棠,面若桃瓣,如海藻般捲曲的金發散在腰間,秀挺的鼻樑與稍揚的秀眉相得益彰,眾人不由有一瞬間的呆滯,這個女生真好看啊。

  即便少女正盛氣淩人地睨著眼角、嘴邊噙著譏諷的笑,也無損她的氣質和美貌。少女光潔漂亮的下巴微微揚起,嬌縱又自傲道:「她要是真女神,怎麼不繼續在聖瑪利亞讀書?你們就是太大驚小怪了!不就是聖瑪利亞嗎,又有什麼稀奇的哼。」

  「……」

  空氣霎時寂靜了。

  半晌,有人囁嚅的問:「那你又是誰?你初中是哪個學校的?」

  少□□.雅地撥開耳邊的碎發,挑著唇,張揚又肆無忌憚地笑了:「我叫風間笙,來自冰帝學院初中部。」

  人群中有人小小的低呼出來——「我屮艸芔茻!今年不僅那位來了立海大,風間女神也來了!!!沃日!!」

  不明白的人面面相覷,紛紛相互詢問什麼意思。

  「風間笙,就是那個冰帝國中部的校花啊!!!」

  「蟬聯三年冰帝國中部校花,據說當初他們高中部的校花都不敢輕易和她比美!」

  「天呐,高一的也太享福了!」高二和高三的學長憤憤不平,「我們年級怎麼沒有這樣的美女?!」

  ……

  風間笙很享受這樣的讚美,這才對嘛,這才是我風間笙的打開方式!什麼聖瑪利亞的女神?呵,一個連聖瑪利亞都不能繼續讀的女生,怎麼可能是真的女神!

  風間笙正這樣美滋滋地想著,突然,整個禮堂沒有預謀地瞬間安靜,所有人不約而同地閉上嘴,屏息地盯著主席臺。

  原本黑漆漆的主席臺被照明燈點亮,臺上卻空無一人。風間笙眼底掠過一絲譏諷,看吧,什麼女神,連台都不敢上!

  「噠——」

  「噠——」

  主席臺的後臺響起了清脆的腳步聲,不疾不徐,一下又下,落地的時間仿佛掐好了似的,揪著每個人的心臟。撲通——撲通——

  腳步聲越來越響,帷幕上也慢慢地浮現出一個纖細的身影。就在大家一顆心吊到嗓子眼的時候,她走了出來。

  少女身姿高挑,一頭銀色長髮垂至腰際,五官極為精緻,細長的眉眼,秀挺的鼻樑,白皙的皮膚。她慢慢的抬起雙眸,墨玉般的瞳仁,深邃的像是一汪碧潭,籠罩著霧靄似的輕紗。

  少女神情淡然,一雙斜挑的鳳眼微含冷色。她的周身縈繞著一股氣質,那是一種難言的氣度,仿佛置身于清幽林間,自在又從容,不懾於外物,不迫於壓力,是寵辱不驚,是去留無意。

  她就似那一席清輝,皓月鋪地,深深淺淺,若有若無,無法捉摸。不像晚霞那般濃烈,不似朝陽那般燦爛,七分清冷便釀成了餘下的月光。

  風間笙怔怔地問:「她是誰?」

  「淺草蒼葵。」

  (二)

  聖瑪利亞女校有一個傳統——叫「七王座」。

  七王座是指,聖瑪利亞女校中最出眾的七個女生,她們是學生的代表,也是學生的信仰。七王座是由學生自己選舉出來的,她們本身在學生群體內就具有極高的威信。  

  七王座無一不是各個領域上的最強王者。

  而七王座的首席,更是不可小覷。在聖瑪利亞女校,七王座的首席是宛若神祇般的存在。

  能使全校學生成為擁躉,並且也讓其他六王座甘心屈於下首,首席的家世、能力、樣貌必然是出類拔萃的。淺草蒼葵,便是聖瑪利亞的上屆首席王座,無數人心中的女神。

  或許立海大的學生們並不知曉「七王座」這個名頭,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們在新生演講後,將淺草蒼葵又推向一個新的高峰。

  、

  「這是第幾次了?」

  面前的男生低著頭唯唯諾諾地說著告白的話,秋本一微微挑眉,扭頭看向身旁——那個正在被告白的主人公,淺草蒼葵。

  淺草蒼葵表情溫和淡定,彎起的眼梢唇角仿佛在笑,乍看之下,會覺得她十分好相處。可實際上,她淡靜的眼睛裡沒有一絲起伏。

  秋本一在心底咂舌,這樣一個冷漠的人,怎麼就那麼多人喜歡呢……

  秋本一摸了摸下巴,深深不解,就算看長相,我也不差啊,再說了,我性格比蒼葵還好咧。

  作為淺草蒼葵交心摯友,秋本一可以說深諳淺草蒼葵的性情。若讓秋本用一個詞來形容蒼葵,她一定會給出一個篤定且誠懇的答覆,那就是——「深不可測」。

  淺草蒼葵太深不可測了。輕而易舉摘得七王座首席頭銜,又不動聲色地拿下淺草本家的繼承權……怎麼看少女都不像外表那般淡泊名利。

  秋本一幾乎可以肯定,這世上沒有蒼葵做不到的,只有她不想做的!

  這麼一個可怕的人,為什麼大家都被她的外表蒙蔽了呢???

  秋本一百思不得其解。

  少女眉間擰起幾道頗為明顯的褶皺,秋本一十分納罕地想,透過表像看本質很難嗎??

  不由的,秋本一看向面前這個告白男生的眼神,也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恰時,男生冗長的告白語漸入尾聲:「我知道淺草桑你是高嶺之花,我不敢攀附,我只想告訴你我的心意——我喜歡你!」

  秋本一在心裡冷哼,高嶺之花是真,但不是什麼天山雪蓮,怕是黑心蓮。

  淺草蒼葵似是對秋本一的腹誹有所感知,視線遊移,輕描淡寫地掠過秋本一。

  秋本一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嘟囔道:「瞅什麼瞅,你什麼德性自己心裡沒有點數嘛。」

  淺草蒼葵聞言,差點笑出聲了。眉梢眼角又加深了一點弧度,蘊著笑意,眼底深沉料峭的墨色化作一灘清澈的碧水,整張臉驀地生動起來,略顯瑰麗。

  告白的男生被蒼葵這突如其來的笑驚呆了,不自覺地看癡了。

  秋本一看著那男生癡迷的眼神,嫌棄地抱手,抖了抖肩膀道:「又來了又來了。啊啊啊!受不了了!」

  淺草蒼葵覺得秋本一就是她命中的剋星,她萬年不變的高冷表情,頻頻在秋本面前破了功。

  「我算是服了你了,阿一。」淺草失笑地扶額,不得不向現實妥協,連應付那告白人的心思都沒有,儘量地保持最後的高冷,拽著秋本一離開。

  事實證明,無論怎樣一個高冷的人,只要有心,鐵杵都能磨成針。=-=

  、

  淺草家的長女淺草蒼葵,生性薄涼,這一點從她清冷的外表就能看出。

  但也正如秋本一所說,與她外表極不相符的,是她果敢淩厲的手段。從幼時起,蒼葵就在算計人心上展現出了極高的天賦。

  不費一兵一卒,就能將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按理說,這樣一個城府極深的人,秋本一應該繞著走,但是命運這種東西,真是……妙不可言……

  等秋本一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和蒼葵發展成推心置腹的摯友了。

  少女曾想,假如時光可以倒流。

  說不定她還是會做出一樣的決定。

  畢竟,淺草蒼葵就是那樣一個讓她又愛又恨的女子。

  秋本一至今也說不出,蒼葵對她到底有沒有算計的成分,或許有,或許沒有……但是這些都不重要,結局是好的,那就夠了。

  、

  淺草蒼葵拉著秋本一往教室的方向走,路上遇到蒼葵的親衛隊,親衛隊們優雅淑女地向她們行禮。

  「……」秋本一一度有回到聖瑪利亞女校的錯覺。

  秋本一歪著頭「嘖嘖嘖」地看了蒼葵半晌,蒼葵笑著問:「怎麼了?」

  「你是怎麼做到讓你的親衛隊這麼嚴謹有序的?」

  蒼葵頓了頓,似乎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良久答道:「粉隨愛豆。」

  「……」秋本一扯了扯嘴角,呵,臭不要臉。

  可下一秒,秋本一就被打臉了,事實證明,蒼葵說的話和至理名言差不了多少。

  清脆的腳步聲敲在走廊上,風間笙踩著高跟鞋,向她們迎面走來,後面跟著黑壓壓的十幾個人,全是風間笙的擁躉,各個趾高氣昂地揚著下巴。

  在這關鍵的時候,秋本一扭頭望向蒼葵,神色無比正經:「她們違反校規了,居然穿著小皮鞋進教學樓。」

  「……」眾少女腳下一滑,差點崴了腳。

  饒是蒼葵,也沒能跟上秋本一新奇的思路,好久才象徵性地點了點頭:「你說的對。」

  風間笙有些氣不順。

  而秋本一哪裡會讓她順過氣來,秋本一是那種一旦抓住別人的小辮子,就會不竭餘力地把人拉下水。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秋本一的性格比蒼葵還要惡劣。

  秋本一搖著頭笑了起來,笑得有些邪氣,轉手拉開教室門,義正言辭地高呼:「風紀委員,我要舉報。」

  教室裡人齊刷刷地把不解的目光投向秋本一,秋本一無辜地眨了眨眼,又扯著嗓子喊了一遍:「風紀委員。」

  風紀委員扶了扶眼鏡,木著臉走了出來。

  風間笙傲慢地用視線逡巡著風紀委員:「你什麼等級的?」

  「什麼?」

  風間笙皺著眉,嫌棄地看了風紀委員一眼,下巴點了點,有一個跟班上前,不由分說地塞給風紀委員一張支票:「低等級的人就不要管高等級的事。」

  風紀委員:「……」

  秋本一憋笑,趴在淺草蒼葵的肩上,笑得花枝亂顫:「哈哈哈哈,這個風間笙當自己還在冰帝呢?蒼葵,你要不要也擺出聖瑪利亞的首席王座氣勢,我相信畫面肯定很美的哈哈哈哈哈哈~」

  淺草蒼葵露出些許無可奈何的神色:「你也是七王座之一,你怎麼不去?」

  「別了別了,我還是要臉的。」

  每個貴族學校毫不例外地都會分有等級,像聖瑪利亞的七王座,同樣冰帝也有「帝王」和「女王」。

  風間笙顯然還沒看清自己現在的位置。她可不再是冰帝那個高高在上的女王,她只是一個普通的立海大一年生。

  風紀委員望著手上的支票,表情有些古怪,鏡片上飛快閃過一道光,他低下頭,緩緩取下眼鏡。

  隱藏在鏡片之下的並不是一張索然無味的臉,在眾人的注視下,風紀委員的那張臉以驚心動魄的姿態清楚展現出來。少年五官俊雅精緻,雙眉有致,深褐色的瞳孔帶著冰冷的質感一直延伸到心靈深處。

  少年表情冷漠,一字一句,如敲金斷玉:「風間笙,學分扣十。」

  酷斃了!!!秋本一差點額手稱慶了,媽耶,風紀委員怎麼這麼給力呀!

  「他叫什麼名字?」冷不丁的,蒼葵突然開口。

  秋本一勤勤懇懇地在腦海裡仔細搜索:「我記得好像叫,手塚光中……誒?等等,手塚??」

  秋本一猛地扭頭望向蒼葵,結結巴巴地說:「難道……他就是你的那個未婚夫???」

  蒼葵望著少年,清峻的眉眼攏著不明的神色:「嗯。」

  「我記得他不是去國外留學了嗎?怎麼回來了?」

  蒼葵揉了揉太陽穴,有點頭疼,她向來算無遺漏,但還是漏了一茬——她那個幾百年都沒放在心上的未婚夫竟然回來了!不僅回來了,還跟她在同一個學校了!

  開學多少天了嗯?她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還故意把自己的臉藏起來,未婚夫是在和她玩員警抓小偷嗎??

  (三)

  二月的時候,手塚家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本該回國讀高中的手塚光中,竟然跟人私奔了。

  手塚家為此雞飛狗跳了好一段時間。

  原因無他,手塚光中有個未婚妻。

  要是平常人家的未婚妻就算了,可關鍵就是,他的未婚妻不平常。。

  按道理,手塚家的人在婚娶方面有極大的自由,但是手塚光中卻不是,他是長房的嫡子,還在娘胎的時候就和淺草家的長女定了婚約。

  手塚光中從小到大被灌輸的思想就是,你以後的老婆叫淺草蒼葵,哦?你問淺草是什麼世家?從幕府時代流傳到現在的古老名門。

  對此,手塚光中表示「= =」,以及一萬點「敲尼瑪」的暴擊傷害。每天見著自家的堂弟們一天一個女朋友,他也很羡慕的好伐。

  事實證明,童養夫的思想不牢靠,容易讓人生出逆反心理。所以在某個夜黑風高的晚上,年僅十五歲的手塚光中爬出陽臺、翻過牆門、一鼓作氣買了張機票,飛向了遙遠的西方。此後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在背後推波助瀾的淺草蒼葵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

  可手塚光中的腿再長,也沒有手塚家的手長,僅僅三天,手塚光中就被手塚家的人在英國逮住了。可這次手塚光中鐵了心要在國外呆著,雙方僵持了好久,最後得了淺草家的同意,手塚家才不得不退讓一步,同意讓手塚光中在國外讀完國中。

  哪曉得這一同意,倒讓手塚光中在國外長硬了翅膀。

  本該今年年初回國的手塚光中,遲遲沒有音訊……半個月後,手塚家收到一封書信,洋洋灑灑十幾個字,內容簡單明瞭,無非「私奔」二字,而落款人正是手塚光中。手塚家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然而手塚光中早已跑得沒影兒。

  手塚家上躥下跳了好久,把英國來回翻了幾十遍,都沒有找到手塚光中。這時,手塚家不得不承認,手塚光中已經脫離了他們的掌控。

  那淺草家該怎麼交代呢???

  手塚家的老爺子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又得知淺草家的長女不再就讀聖瑪利亞女校,而是要轉到立海大——手塚光中回國後預定要讀的高中,老爺子更是備受打擊。

  老爺子杵著拐杖,顫著手說:「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把那臭小子找出來!」

  要是被淺草家的長女發現手塚光中沒有回國,那還得了???

  老爺子做了兩手準備,一邊派了人去尋找手塚光中,另一邊安排某個人進入立海大高中部就讀。

  而這某個人,就是還在讀國三的手塚國光。

  因為和手塚光中極為相似的臉龐,讓手塚國光遭受了這場無妄之災……

  手塚國光:我有一句MMP不知當講不當講。

  不好意思ooc了,我們重來——

  手塚國光冷著臉說:知道了。

  手塚國光本來想安安靜靜地當個美男子,等找到手塚光中後,就能結束這個荒唐的角色扮演。然而,緣,真是妙不可言……

  開學第四天,作為風紀委員的他,以冷漠強悍的姿態秒殺了風間笙,一戰成名。但更讓人津津樂道的是,他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那天起,安安靜靜註定離他而去了。

  、

  淡藍的天空浮著綿白的雲,教學樓下牆角處的低矮灌木叢長出一枝條的淡紫色小花。遠處的網球場上,迎著朝陽奔跑的少年們汗如雨下,手塚國光在三樓的教室窗邊,側著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

  教室裡的人來來往往,不少目光落在他身上,然而沒有人敢上前搭訕。相處一段時間不難發現,少年雖然完美得無可挑剔,但是實際上就是個行走的冰箱。如果不是有人大著膽子對他呼來喚去,他大概不會和這個班的人有任何交集。

  秋本一懶洋洋地撐著下頜,耷著眼皮,施捨般地看了一眼少年,接著靠在淺草的桌上,問:「你未婚夫是不是有自閉症呀?」

  「……」不能小覷秋本一,張口就是驚天之語。淺草定了定神,淡淡地回道:「他只是不喜歡說話而已。」

  這話說出來淺草都不信。手塚光中話癆屬性,沒有人比她還清楚了。那為什麼少年這麼多天來一直緘默不言?難不成出一趟國,連性子也變了?

  淺草眼底浮出一絲不解,隨即又被清淡的神色覆蓋。

  秋本一調侃道:「那你們還真是天生一對啊,沉默寡言組~」

  淺草蒼葵卻是難得的反駁:「不是天生一對。」

  「啊?」

  淺草蒼葵垂下眼,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是該動手了。」

  秋本一不解地眨了眨眼,轉著小腦瓜子,半晌才反應過來:「你不會是要……」秋本一指了指窗邊的少年,又點了點蒼葵她,仿佛兩人之間有一條長長的紅線,然後在這無形的連線中,秋本比劃了一個大叉。

  你不會是要解除婚約吧?秋本一下意識地繃緊了下頜,她都能感覺到自己嘴裡的那口唾沫是以怎樣的慢鏡頭特寫緩緩咽下。後面那幾個字實在是太駭人聽聞了吧。

  蒼葵眼尾稍稍斂出一點弧度,半眯成狹長的線,輕飄飄的聲線往上揚:「嗯,是的。」

  秋本一對蒼葵的能力又有了一個新的認知。她覺得哪一天蒼葵說她要征服全世界,她都不會為此感到驚訝。

  秋本一微妙地瞄了眼那個晾在窗邊的少年。

  ……祝你好運吧……

  、

  下午社團結束後,臨到黃昏,初春夕陽帶著淺淡的粉,一層藍一層紅地交疊著。

  蒼葵從游泳館出來,秋本一剛好和人通完電話。

  蒼葵順口問了句:「誰?」

  「我媽。」語氣裡還有些余溫。

  「伯母有什麼事嗎?」

  「唔,沒什麼事。」秋本一攤了攤手,嬉皮笑臉地說,「就是說我這個不孝女不知道回東京看她。」

  「那雙休回東京吧。」蒼葵說。

  「啊哈?」

  「我也要回本家看看了。」

  秋本一想了想,她的確好久沒回家了,點頭答應道:「好。」

  蒼葵往前走了幾步,落在身後的秋本,看到蒼葵的發尾被氣流揚起,還淌著滴答的濕意。秋本有些突兀地問道:「蒼葵,你為什麼入游泳社?」

  蒼葵無論在哪個方面都是極其出色的,但是她並不專精一項。往年在聖瑪利亞的時候,蒼葵就是會參加好幾個社團,每個社團都能很好的兼顧,可來了立海大後,蒼葵卻獨選了游泳社,這讓秋本十分疑惑。難不成蒼葵熱愛游泳?

  蒼葵顯然看出了秋本心底的想法,善解人意地解惑:「我不愛游泳。只是覺得有點意思。」

  「什麼?」

  蒼葵思索了下,似乎在措辭,隔著不近不遠的距離,秋本可以看到蒼葵墨色的瞳仁裡漫著一層層疲倦。

  「你知道的,我的感情有些缺失……」蒼葵頓了頓,普通的聲調,偏低的發音,有些透明的質感,帶著難以察覺的悵然,「我沒有特別喜歡的東西。」

  「加入游泳社是因為我不會游泳。這項運動讓我覺得很有挑戰性。如果哪一天,我不遊了,那就說明游泳已經讓我索然無味了。」

  「我會尋找新的東西代替它。」

  「希望在我找到新的樂趣之前,這項運動能陪我久一點吧。」

  (四)

  風間笙的事情還沒有結束,自那天狼狽離開後,隔了兩天,再次捲土重來。

  充分向眾人展現了「冰帝的女人不能輸」這一硬道理。

  秋本一不是很明白風間笙為什麼要和她們對著幹。無論家世,還是長相,風間笙沒有一處能比得過蒼葵的,為什麼她還是要自取其辱呢?

  風間笙用實際行動告訴秋本——她就是任性。

  秋本同樣在心底輕嗤了一聲:這是病,得治。

  事情發生在午後。輕薄的雲,明亮的陽光,時而的微風將周遭植物吹出窸窣的聲響。

  風間笙領著兩個小跟班,雄赳赳氣昂昂地站在她們面前。

  秋本一覺得風間笙就該去聖瑪利亞女校呆上幾天,保證她一點性子都使不出來。

  聖瑪利亞的校訓校規包治百病,當然也涵蓋公主病。

  風間笙雙手交叉在胸前,視線卻是對向秋本一:「喂,我聽說你認識跡部?」

  跡部,能讓她們上流名媛叫出名字的,也就只有那個跡部景吾了。

  秋本一懶洋洋的「哦」了一聲。

  風間笙抬高了下頜:「跡部是我男友,你知道吧?」

  這一回兒,秋本連視線都懶得甩給她,應付似的點了點頭。

  風間笙一怔,顯然沒料到秋本會是這種反應。不對啊,她明明調查到秋本小學的時候喜歡跡部,還跟著跡部到了國外……這是什麼狀況?難不成她沒聽清?

  風間笙又放大音量重複了一遍:「跡部是我男友。」

  秋本總算給了反應,極為認真地客觀評價道:「嗯,你們挺配的。」都那麼自戀。

  「……」

  風間笙開始反思是不是自己搜集的資訊有誤。

  本來興致勃勃地過來炫耀,結果人家開門送祝福,完全就是一拳頭打到棉花上,落了空,風間笙有些挫敗。

  除了愛炫這一壞毛病,風間笙也只不過是個被人慣壞的小孩,她只是想證明自己比對方優秀罷了。然而對方根本不care,不管是人氣也好,還是男朋友也好,怎麼看都像是她一個人在無理取鬧。

  秋本坦然自若地打了個呵欠,無視風間笙的炯炯目光,轉頭問蒼葵還有多久午休結束。

  晾在一旁的風間笙目瞪口呆,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味兒。

  歪?我是來找茬的,你能給我點反派的尊嚴嗎?

  秋本一:以你的智商不足以擔當反派。

  秋本一的心理活動風間笙當然不知曉,但這並不妨礙她發覺自己被小瞧了。

  急促的上課鈴打亂了風間笙的下一步計畫,風間笙遞給秋本一個「算你好運,我們走著瞧」的眼神,其威脅意味不言而喻。後又覺得不夠,臨走時還特意地「哼」了一聲,抑揚頓挫的,像是在空中扔出了一條抛物線,可惜距離太遠,落到秋本一耳朵裡跟撓癢癢一樣。

  好端端的氣勢就這麼被打散了。

  秋本一望著風間笙離去的背影,搖頭晃腦的感慨:「風間家是怎麼教出這麼蠢萌的孩子啊?」

  「……是我我也拿你沒有辦法。」蒼葵更是感慨。

  帶著淡淡溫柔而無奈神情的蒼葵,比任何時候都要美好。

  、

  下午第一節課是體育課,蒼葵從更衣室裡出來後,剛好遇到從器材室裡拿籃球的手塚。

  蒼葵禮貌性地向對方垂首,並且也收穫了對方同樣的禮節。

  兩個人並肩沉默地走了一段路,蒼葵在一旁靜靜地打量著少年,少年鮮明的五官上掛著冷漠的表情。

  找不到話題的切入點,安靜的氣氛持續了很久,眼見要到達運動場,蒼葵隨口問了句:「在國外過得怎麼樣?」

  少年的肩膀明顯的僵硬了一下,這一無意識的動作讓蒼葵動搖了心裡的猜測。真的是在國外被欺負了,所以性格才會變化這麼大?

  很快,少年給了答覆:「挺好的。」

  少年的表情很淡,很難看出真實的情緒,蒼葵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最後放棄了繼續琢磨的必要。

  不遠處,在球場邊上的秋本見到她,朝她招了招手,這個話題便無疾而終。

  蒼葵離開後,手塚舒了一口氣。他生怕少女看出什麼端倪,還好問得不多,他也沒露出什麼大的破綻。

  秋本遠遠地看著蒼葵,直覺得女生神色不太對勁,等蒼葵走近了,秋本才發現,她想得沒錯。

  明眼人都能看出蒼葵由內而外散發的冷淡和抵觸。

  「怎麼了?你和你未婚夫發生了什麼事嗎?」

  「他不是手塚光中。」

  「什麼?」

  「他是……」蒼葵頓了頓,冷靜的黑眸裡泛著明滅可見的光,「手塚國光。」

  (五)

  蒼葵認識手塚國光也是得益于少年與光中相似的臉廓。

  早在蒼葵調查手塚光中時,順道也調查了這個與光中長得極為相像的堂弟——手塚國光。

  手塚國光的眼睛深邃沉穩,弧度裡斂著溫和有力的光;而手塚光中則相反,光中是那種「表面笑嘻嘻,內心MMP」的人,貴氣天成的丹鳳眼總被演繹成風流倜儻的桃花眼,一勾一挑,雅痞十足。

  即便面容再相似,性格氣質卻是截然不同。

  起初蒼葵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畢竟她和手塚光中已經有三年沒見了,但是與少年近距離接觸後,她才發現不對勁來。即使在國外改變了性子,不可能連某些習慣的動作也改變了,這完完全全是兩個人嘛。

  察覺到這一點後,再仔細看,無論哪個部分,都和記憶中的少年貼不上邊。

  幾乎是瞬間就做出了判斷——「他是手塚國光。」

  接踵而來的就是——「手塚光中竟然跑了?」

  心情異常地沉重。

  尤其在得知「手塚光中是私奔」後,蒼葵更是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

  仿佛一夜之間,失去所有,包括一直堅不可摧的信心——那是在冰冷漆黑路上,賴以前行的動力。

  天空像是塌了下來,上方懸浮著灰色的雲,聒噪的人聲和喧囂的風聲填塞在每一個空隙裡。

  、

  雙休。

  蒼葵回了淺草本家,少女的臉色算不上很好。面部表情仿佛填塞在一片空白裡,銳利的冰冷在神色微小的變化間,不經意地遺漏出來。

  蒼葵雖然在常人眼裡不喜形於色,但是淺草媽媽到底比常人還要瞭解自己的女兒。

  淺草媽媽思來想去,覺得能惹得蒼葵不開心,也就只有手塚家的那個孩子了。這麼一琢磨,淺草媽媽忍不住問:「蒼葵,你在學校是不是和光中鬧矛盾了?」

  蒼葵的面色陡然又黑了一度。

  很快,蒼葵調整好了神情,跟著露出更冷淡的語調:「沒有。」

  蒼葵的言談舉止間溢著不明晰的疲倦,很難不讓淺草媽媽多去想什麼。淺草媽媽還想再說些什麼,在要開口勸說的一瞬間,蒼葵的臉部線條悄然改變,是冷淡又疏離的笑。

  淺草媽媽頓時啞然。

  蒼葵此時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她有她自己的決斷。

  淺草媽媽是懂蒼葵的性子的,心知沒必要再去找蒼葵不痛快,隨便撿了個話題,和蒼葵重新聊了起來。

  蒼葵和媽媽一番深入淺出的交流一直持續到午飯。

  宴席上的親戚們看到了難得回本家的大小姐,各個掛著諂媚的笑,阿諛奉承地對蒼葵說著好話。

  蒼葵不鹹不淡地一一應付過去。午飯結束後,蒼葵略有倦怠,濕漉漉的心情好像並未好轉,反而黏著更重的水氣,往深處下沉。

  蒼葵覺得她需要出去散散心。她一個人出了家門,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閒逛。

  、

  和手塚光中的相識,緣起於三年前的夏天。手塚光中來淺草家做客。

  蒼葵至今都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手塚光中時的樣子。

  那時,少年慵懶地坐在榻榻米上,格柵透來朦朧的光,一寸一寸落在他身上,少年俊秀的臉美得不可言說。他穿著半不著調的和服,衣襟微敞,影影綽綽中只見那漂亮精緻的鎖骨和潔白的肌。

  出塵的清逸和惑人的風流雜糅,生出一種絕豔的美感。

  少年的唇微微上挑,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你就是我的未婚妻?」口吻仿佛輕柔聚散的雲,有些輕佻,也有些耐人尋味。

  她記得她當時冷靜開口,說:「不是。」

  是不是從那時起就埋下了伏筆?一步一步走到了現在的局面。

  她想起了最後一次的見面,那是光中在她幫助下離開了手塚家,與她在機場道別。

  少年過安檢時的表情一直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與往常漫不經心地調笑不相同,那是個只剩下乾淨得近乎透明的微笑。

  他說:「蒼葵,你不要後悔。」

  她也跟著笑了笑:「我為什麼要後悔。」

  少年沒有再說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就乾脆俐落地走了。

  是她親手將他送走的。為什麼要後悔呢?

  ——可是,她現在後悔了。

  當她在得知光中不會再回國的那一刻,她真的後悔了。

  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她自己是多麼地想他。

  這個急速膨脹的念頭,在胸腔裡擴散,像潮水一般不斷湧出,灌滿了全身。

  、

  遠遠的天上低鳴著雷聲,手塚國光不由加快了腳步。

  拐進路口時,他卻忽然停了下來,他看見了不遠處一個緩慢移動的身影。

  纖瘦的身形、清冷的氣質、如月華般的銀髮,這些特徵無不是指向一個熟人——淺草蒼葵。

  手塚國光不自覺地眯起了眼,努力把視線拉得直一些。

  也就在這時,少女背後沖來一輛急速的飛車,手塚的臉部瞬間繃緊,當即拔腿飛奔過去。

  慌亂之中,幾乎是下意識地反應將少女摟到懷中,滾到一旁。

  刺耳的刹車聲滑了很久,所幸的是,蒼葵和他都是有驚無險。

  好久,手塚才反應過來,低著頭,正要檢查蒼葵是否有受傷。

  卻看到少女的嘴唇被咬得沒有血色,那雙清冷墨眸猶如打碎了的寒潭,濺出無數水珠,神情不復往日的冷靜。

  手塚咽了咽喉嚨,儘管沒有安慰人的經驗,卻依然清楚地知道,這個時候該做什麼:

  他緩緩靠近蒼葵,將她抱在懷裡,逐字逐句地說:「沒事了。真的沒事了。」

  張開的角度裡噴薄出淡薄的光線,勾著少年的邊。

  蒼葵失焦的眼神更加渙散,少年的聲音漫入耳廓,一點一點清晰起來,與記憶裡的少年重疊,人形在方寸之間搖曳。

  她終於趴在少年的肩上哭了出來,她說:

  「光中。」

  手塚僵硬在原地。

  (六)

  週一上學,蒼葵見到手塚,一如既往地客氣。

  他們之間還是一樣生分。

  週末那個小插曲未能攪亂蒼葵的心,蒼葵清楚地知道,無論眼前這個少年的樣貌有多麼相像,他到底是手塚國光,不是手塚光中。

  手塚光中就像是紮在心口上的一根刺,不動的時候感覺不到疼,一旦動了它,卻是疼到心坎、痛入骨髓。

  他是任何人都不能動搖的存在。

  、

  之前提到過蒼葵果敢淩厲的手段。

  少女雖然不溫柔,卻頗給手塚家面子。週一當天,蒼葵一通電話打給手塚家老爺子,饒有深意地詢問了下「手塚國光在青學還好嗎」,第二天手塚就消失在了立海大。

  秋本一對此表示不解:「手塚國光在立海大對你不是沒影響嗎?反正你們都是陌生人。」

  蒼葵淡淡地回道:「看著他那張臉就很煩。」

  原來你討厭到手塚光中到這地步了啊……秋本一喟歎不已。

  蒼葵以為這樣就不會再和手塚國光有任何交集,奈何人生就是一個圓,兜兜轉轉總會回到原點。

  之前有說過,秋本一小學時期曾喜歡過跡部景吾。

  其實這話應該反著來,跡部景吾小學時期喜歡過秋本一。

  秋本一雖然毒舌、腦袋少根筋,但是奈何她美。

  拋開毒舌、間歇性抽風這兩個壞毛病,少女的外在形象的確是擔得起「美少女」這三個字。即便和氣質卓然的淺草蒼葵站在一起,秋本一的美貌絲毫不落下風。

  七王座的女人各有千秋。秋本一便是七王座裡「美」的代言人。

  言歸正傳,雖然跡部喜歡秋本,但是秋本不喜歡跡部。那時候,跡部顯然還沒有「吾來、吾至、吾征服」的性子,對於秋本的不喜歡,小跡部很紳士地退讓了一步,表示我們做不成情人做兄弟也是可以的。

  然後這兄弟一做就做了七八年。

  這期間跡部不是沒有再動過心,可是少女的毒舌和間歇性抽風總會給他帶來幻滅般的打擊。

  就像網戀一般,給出的照片是個漂亮的美少女,網線背後卻是一個摳腳大漢。這其中酸爽不言而喻。雖然秋本一還沒喪心病狂到摳腳的地步,但是給跡部的打擊依然不小。

  跡部除非有事,不然幾百年都不會聯繫秋本一這個發小。而跡部這次找秋本,不為別的,就是為了網球。

  你可能會問,打網球為什麼要找秋本一??

  現在,我們得把秋本一的人生履歷捋一捋。

  秋本一,五歲,赴英留學;十歲,參加歐洲青少年網球賽小學組,獲冠軍;十三歲,歐洲青少年網球賽三連霸,同年回國,參加橫濱女子公開賽青少年組,獲冠軍;十四歲參加日本女子單打巡迴賽青少年組,獲冠軍……

  可以說,日本高中女子網球第一人,非秋本一莫屬了。

  跡部毫不誇張地說:秋本一吊著打他都不是事兒。

  少女確確實實是有那樣的實力。

  跡部找秋本為的就是特訓,關東大賽青學大敗冰帝,冰帝堪堪只進入關東四強,全國大賽在即,冰帝為了一洗前恥,卯足了勁兒練習,跡部找秋本來便是望她能指點一二,給他的隊員一些啟發。

  秋本說:「我來可以,但是我怕你女朋友又作妖。」

  跡部則表示:「不會不會,作不了妖的。」跡部想,在你面前風間笙哪裡能作妖。

  風間笙的脾氣他瞭解,就是些小性子,以秋本的德性,怕是一巴掌就能把風間笙摁死,哪裡是風間笙作妖,分明是秋本在降妖。

  事實證明,跡部對自家女友和發小都是很瞭解的。

  秋本又問:「可以攜帶家屬嗎?」

  「當然可以。」跡部心裡怪道,家屬?誰啊,男朋友嗎?

  過了幾天,跡部就見到了秋本口中的「家屬」——淺草蒼葵。

  淺草家標誌性的銀髮,即便眾少年沒有見過淺草蒼葵,卻不難從這頭髮色中推測出這個少女出自淺草世家。

  在眾少年打量的目光下,少女神情泰然自若且淡然:「淺草蒼葵。」

  少年們臉上恍然浮現「久仰久仰」的表情。

  秋本一跟著施以「客氣客氣」的神色。

  蒼葵&跡部:「……」

  秋本一就這樣莫名地和冰帝眾正選玩到一起去了。

  跡部想,抽風也是可以傳染的嗎?

  (七)

  抽風是不會傳染的。

  但是蛇精病之間是惺惺相惜的。

  跡部有時會想,把秋本一找來是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但是秋本一的高效訓練法又讓他覺得他這個決定是明智的。

  然而不管跡部心裡怎樣搖擺,他的隊友變厲害了是事實,變蛇精了也是事實。在秋本一的帶領下,魚和熊掌皆以兼得。

  哪怕後來秋本一神來一句:「不成瘋,便成魔。」

  眾冰帝正選也能跟著附和道:「教練英明!教練萬歲!」

  跡部抽了抽嘴角:這TM是邪教吧???

  蒼葵一語驚醒夢中人:「教練和教主只有一字之差。」

  跡部大悟,繼而請教道:「我可以把這禍害送回去嗎?」

  蒼葵微微一笑,又是一句話道破了真理:「請佛容易送佛難。」

  跡部:「……」敲尼瑪。

  、

  轉眼,為期兩個星期的特練結束了。

  離別之際,跡部握著秋本一的手,神情淚下地說:「好兄弟,此去一別,不知何年再見!」最好一輩子別見!跡部暗戳戳地想。

  秋本一予以回握,同樣報以真摯的情感:「別擔心,後天的冰帝學園祭我就會來看你的。」

  跡部:「……」

  跡部迅速抹掉臉上假兮兮的淚水,面無表情地說:「謝謝您呐。」

  秋本一當他在感謝這幾日的特訓,謙虛道:「客氣客氣。都是你的隊友靈性。」

  跡部被堵得無話可說。好久才從嗓子眼憋出一句話:「後天記得來冰帝玩。」

  「好好好。我一定來。」

  跡部終於知道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秋本一簡直就是他的剋星!!!!

  但是秋本一不是他一個人的剋星,她是無數人的剋星。

  蒼葵深有感觸。

  回神奈川的路上,蒼葵望著遠處殘陽消逝的地平線,問道:「你覺得冰帝戰勝青學的機會大嗎?」

  秋本一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神色,思考了好一會兒,道:「不大。」

  蒼葵有些意外:「我以為你會給他們很高的評價。」

  秋本一眼眸半眯,搖頭晃腦地掐著指頭,有模有樣地說:「我前日夜觀星象,發現青學天命不可違。」

  蒼葵稀奇地瞅了她一眼,打趣道:「邪教教主怎麼改行算命了?」

  秋本一正色說:「本教主身兼數職好嘛!上能打網球,下能算命理,唉……有女如此,夫複何求?」說著還朝蒼葵挑眉、拋媚眼。

  蒼葵被逗得直樂,忙回道:「不敢求不敢求。」

  秋本一撅起小嘴,傲嬌地哼了一聲。

  兩人一路相互調侃地回到神奈川。

  蒼葵沒有把秋本的話放在心上,畢竟冰帝是秋本帶出來的,哪有教練不希望自己隊員贏的說法。

  然而真是好事不靈,壞事靈。

  冰帝學園祭後的那個週末,就是青學冰帝之戰。

  特意前來為冰帝加油助威的秋本一和蒼葵,意外遇見手塚,準確地說是偶遇了青學一行人。

  秋本一熱情地朝手塚招了招手:「手塚家的小弟~」

  手塚覷見她,微微頷首。卻在見到蒼葵後,表情有些凝滯,欲言又止。

  秋本一察言觀色得緊,縱使眼裡漾著興味,也不會無緣無故去打探別人的資訊,她大手一揮,把青學一群人跟趕羊群一樣,趕著往前走,一邊走,還一邊說:「大人說話,小孩子別聽。」

  青學懵頭懵腦地由著秋本一趕著他們走了十幾米。桃城率先回過神來,問:「那個……你誰啊?」

  秋本淡定地回道:「你們部長的親屬。」

  乾貞治疑惑道:「不對啊,你和手塚長得不像。」

  秋本不疾不徐地回道:「又不是只有血緣關係才是親屬。」

  乾貞治問:「那你和手塚什麼關係?」

  秋本理直氣壯:「我是他堂哥的未婚妻的好朋友。」

  大石是個老實人,說出了疑點:「好朋友應該沒有血緣關係吧?」

  秋本一:「我們的祖宗是什麼?」

  桃城武回答得飛快:「猿人。」

  秋本一攤手:「這不就得了。同一個世界同一個祖宗。」

  「……」

  青學震驚了。眾少年總覺得這個結論不對勁,但是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良晌,思考不出癥結所在的眾少年,不得不轉移話題:「你幹什麼把我們推走啊?我們部長還在後面呢!」

  「哦,你們部長要和他堂哥的未婚妻說些不能說的秘密。」

  「……」

  怎麼感覺是個不得了的秘密。仿佛聽見雨滴落在青青草地。

  秋本一白了他們一眼:「想什麼呢?」

  「……」青學自覺反省。對不起,部長,我們有錯!

  (八)

  另一邊,手塚看著蒼葵一時難開口,眼眸深深,讓人看得不明晰。

  蒼葵神情無波無瀾,漆黑的瞳仁隱在纖長的睫毛中,漠然地問:「什麼事?」

  「光中他消失了。」

  蒼葵微微一愣,繼而面不改色地道:「我知道,他私奔了。」

  「不是這個。」沉默半晌,似乎在措辭,最終艱澀地開口道,「是我們找不到他了。」

  蒼葵良久沒有說話,她的神情仿佛被削成薄薄的一片,疲倦地掛著。下一秒,蒼葵神情又恢復淡漠,好似剛剛只是個錯覺,她說:「我知道了。」

  像是寂靜空氣裡漏出的聲音,涼了不少。

  此後便是無言,離別之際,蒼葵對他說:「淺草家和手塚家的聯姻不會變,但那只會是手塚光中。」

  手塚的鏡片飛快地掠過一道光,喉嚨裡像是堵著什麼,什麼都說不出來,他只能微微頷首。

  在蒼葵於他擦肩而過的瞬間,手塚嘴邊滑過一個無奈又自嘲的笑。

  淺草家的長女果然是名不虛傳……

  在感情開始前,及時掐止對方,冷靜又果斷,真是……

  無情。

  、

  當天比賽,青學以3:2的戰績大敗冰帝。冰帝慘澹收場。

  觀戰的秋本一,下唇都要被咬破了,她和冰帝正選們一樣不甘心。

  明明經歷了風雨,為什麼不見彩虹?

  蒼葵寬慰地拍了拍秋本一的肩膀。

  秋本一耷拉著臉,撲到蒼葵懷裡:「我就不該去找那個星川巫女算命!!果然沒好事!!」

  蒼葵被秋本一的話弄得莫名其妙,茫然地發出感歎詞:「哈?」

  秋本一從蒼葵懷裡退出來,抹了一把眼淚,委屈巴拉地指控:「就是網上那個知名算命達人——星川咲希!」

  蒼葵失笑:「都是騙人的,你還當真啦?」

  秋本一鼓著腮幫子說:「人要有信仰啊!但是我哪裡知道她算得那麼准!難怪那麼多差評!我也要打個差評!」

  「你這明顯是遷怒。」

  「我不管,總要有人承受我的怒氣!!」

  然而不管蒼葵怎麼勸說,都無法安撫失去理智的秋本一。

  星川咲希差評+1。

  、

  全國大賽結束後,蒼葵和秋本一的生活重新回到原點。學校-社團-回家,三點一線。

  高一升高二的那個暑假,蒼葵代表立海大高中參加了神奈川女子仰泳100米比賽,獲得冠軍。也是從這時起,蒼葵開始在各項游泳大賽上嶄露頭角。

  就在蒼葵潛心學習游泳的時候,迎來了高二學期的開學。

  立海大注入了新的活力,新一代校園女王的誕生淡去了淺草蒼葵的影響力,少了別人的關注,蒼葵更是全身心投入到游泳中。

  而秋本一則一度閑得發慌,風間笙在開年就轉到了冰帝高中部,因為她的男朋友跡部升上了冰帝高中部,風間笙生怕跡部周邊出現什麼鶯鶯燕燕,忙不迭地追了過去。沒有風間笙打發時間,秋本一覺得這日子非常空虛。

  好在立海大男子網球部迎來的新部員,彌補了她的空虛。網球部的新晉隊員讓秋本一眼前一亮。

  不多不少剛好是參加全國大賽的那幾人,全是好苗子。秋本一興奮地搓了搓小手,不等男子網球部招安,秋本一自覺過去擔當了教練。

  立海大三連霸不是夢,秋本一如是想。

  至於老對手青學,秋本一已經拋到腦後了。誰都不能阻止立海大稱霸!

  第一年全國大賽,秋本一吸取了曾經帶領冰帝的失敗經驗,沒有再找星川巫女占卜,於是成功獲得了冠軍。雖然這兩者之間怎麼看都沒有什麼因果關係,但秋本一卻深深覺得,當初問題就是出在星川巫女身上!

  第二年,秋本一和蒼葵恰好高三,到了要考慮升學的時候,秋本一不得不退位,蒼葵也在考慮是不是該放棄游泳了,這時的蒼葵已經對游泳提不起半點興致。

  可全國游泳大賽在即,蒼葵只得暫時壓下這一想法,想等比賽結束再說。

  然而在比賽塵埃落定前,發生了一件小事,事雖小,卻足夠動搖蒼葵的心。

  那是在游泳大賽的前一天,蒼葵臨時起意回東京,本家派來了車接她。在到達東京的時候,天空下起了小雨。

  淅淅瀝瀝的小雨掛在車窗上,又沿著紋理緩緩滑落。蒼葵正閉著眼小憩,恰逢下班高峰,車流擁堵,在過一個路口的時候,前面突然駛來一輛車,司機雖然及時殺了車,但車不可避免的顛簸了一下,蒼葵也因此驚醒了。

  「對不起,大小姐,是我沒注意。」司機忙道歉。

  蒼葵揉了揉撞到車窗的額角,淡淡道:「沒事。」

  有了這個插曲,司機開得更謹慎了。

  蒼葵清醒了不少,她抬起眼簾望向窗外。雨水從灰濛濛的天空落下,支離破碎地滴到地上、傘上、玻璃上,五色霓虹燈倒影在積水中,又被雨絲打碎,光怪陸離中,這個城市顯得空洞又繁華。

  她看見離她最近的那個路邊,一個少年撐著傘行走。

  穿梭的車輛射出的燈光照亮了他的輪廓。

  蒼葵的臉瞬間浮現被雷擊中的蒼白。

  「停車!」幾乎不等車停穩,蒼葵兀自推開車門,深一腳淺一腳地跑了出去,雨滴打在臉上,刺激著人的神經,蒼葵卻是失了神。

  車水馬龍,人海茫茫,眨眼那人就消失在了前方。

  雨依然陰冷地下著,整個城市像是被雨水灌溉的黑色深海。

  渾身上下被雨水打濕,淌過領口,流過指尖,涼沁沁,這一刻,蒼葵哀莫大於心死。

  第二天比賽前,蒼葵的臉色仍不見好。

  秋本一並不相信蒼葵昨日見到那個人就是光中,她說:「說不定是手塚國光。」

  蒼葵搖了搖頭,無比篤定:「不是手塚國光。是光中。」

  秋本一歎了一口氣,也不好再和蒼葵再執拗下去。兩人來到休息室,做著賽前最後的準備。

  秋本一從櫃子裡拿出蒼葵的水杯,遞了過去。

  蒼葵接過水杯,卻沒有喝。她盯著杯子,鳳眸微眯,漆黑的眼瞳裡泛起一絲古怪的波瀾。

  「怎麼了?」秋本一發覺了蒼葵的不尋常。

  「我的杯子被人動過。」蒼葵的眸子墜著冷意,「杯蓋擰緊的位置不對。」

  這等細節一般人不會發現,但是蒼葵多智近妖,瞬間就發現不對勁。

  秋本一鎖著眉,把杯蓋扭開,嗅了嗅:「是興奮劑。」

  蒼葵淡淡地「嗯」了一聲,伸手從秋本一手裡把水杯撈了回來。

  秋本一嘁了聲:「誰那麼不長眼啊。」竟然敢惹蒼葵,怕不知道怎麼死。

  蒼葵眼底有暗流湧動,眉峰稍稍斂出一點弧度,在秋本一的注視下,將水喝了下去。

  「剛好省的我想法子退役。」蒼葵神色不變。

  游泳部的腦殘粉絲太多了,隨隨便便說退役,肯定會引起那些人的反噬。有興奮劑作筏子,可以一勞永逸。

  秋本一挑著唇笑了,豎了個大拇指:「高!」

  至於那個下藥的人,總會有人收拾的。秋本一和蒼葵都沒有將她放在心上。

  、

  拍畢業照那天,蒼葵做了一個夢。夢裡有光中。

  一簇一簇的粉色櫻花在枝頭堆疊,他站在花樹下,一別經年,少年還是如初識那般模樣。

  容姿既好,神情亦佳。

  他輕笑,他說:「阿葵,我想你了。」

  「古人雲大風起於青萍之末,釋家說緣起,我深以為然。

  我沒有發瘋,也並非荷爾蒙分泌過剩,我現在很冷靜。

  我想見你,發自內心。」

  -end-


番外·Sue(一)
  
  Sue是情婦的女兒。
  
從七歲那年被領回本家開始,她就清楚地認識到這件事。

她還記得那天,那位長相美麗、舉手投足矜貴而高雅的女人從樓梯上走下來,身形娉婷,下頜高高揚起,琥珀色的眸子裡泛著微瀾的冷意,她看著她,帶著清晰的惡意,一字一頓說道:

「You bastard.」

  ——小雜種。
  
  bastard。那是她回到本家學到的第一個詞彙。
  
當家主母不能生養,同年與她一起收養進來的還有另外一個男孩——雷歐。

父親的情婦多得不計其數,但是能活著生下孩子的只有她的母親和雷歐的母親,或許是因為他們的母親懂得趨利避害、見好就收,在收到父親打來了那筆巨款後,義不容辭地將他們送還給父親。然後拿著那筆不菲的巨款,遠渡重洋,瀟瀟灑灑地去揮度她們的下半生。

至於那個送出去的女兒和兒子

  ——可能只是她們割出去的一塊可有可無的爛肉吧。
  
本家的當家主母是父親的原配妻子,也是一位出自高門望族的名媛。

她良好的世家修養讓她做不出苛責Sue和雷歐的事情,但面對這兩個不屬於自己的孩子,也很難真心以待。只能做到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但即便如此,Sue和雷歐應有的高等教育和貴族禮儀培養,她也沒有放之任之。

  Sue和雷歐不是她的孩子,但是她丈夫的孩子。不出意外,他們兩人會是家族的繼承者。她心裡十分清楚。
  
Sue十歲的時候,在父親有意地引導,開始接觸家族黑暗的一面。

  那時的雷歐還不知道,他和他姐姐Sue注定是家族的兩面,只是他站在陽光的那一面,而Sue永遠只能活在不見天日的黑暗裡。
  
  這卻是Sue的選擇。
  
既不是為了雷歐,也不是為了家族的大義。

  而是為了她自己。
  
她的母親是個ji女,在爬上她父親的床上之前,還有無數個男人。即便生下她後,也依然輾轉流連於各色男人之間。

Sue從有記憶開始,就記得家門口總會停著不同的車,車上下來的人有衣冠楚楚的精英、有大腹便便的富商、有道貌岸然的醫生……

  Sue見過太多、太多。
  
Sue七歲之前一直都是被她母親放養的狀態。沒客人來時,就把她關在家裡鎖著;有客人來時,就直接把她丟在家門外面。

Sue第一次被丟出家門口是在一個嚴寒的冬天,那時她才五歲。她被丟出門的原因,只是因為她母親傍上的那位富豪看到她,皺著眉說了一句「晦氣」,她的母親便毫不留情地把她扔了出去,鎖在了門外。

英國的冬天很冷。

雪花紛紛揚揚地從頭頂落了下來,街道上暖黃色的燈光一息明一息暗,反反復復,唯有冰冷的白色月光鋪在地上一成不變。

Sue裹著一張絨毯,蹲在門口的樓梯下面。像一只貓兒一樣,安靜地把自己蜷縮起來。

冬天寒風凌冽,穿著棉服的人們都覺得寒冷,何況只裹了一張絨毯的Sue。可即便被凍得臉色發紫,嘴唇打顫,她依然很安靜地縮在檐下,不吵不鬧。

過分的早慧讓她明白,只有母親取悅了屋裡那個男人,她才能回家。

  所以在此之前,忍耐一會兒就好了。
  
Sue是第二天被鄰居發現的。渾身凍得青紫,絨毯之下的身體冰涼得沒有一絲溫度,若不是還有一絲氣若游絲的鼻息,都差點以為她已經凍死了。

鄰居趕忙把她送到了醫院。

送去之前,鄰居以為是Sue粗心的母親把孩子遺落在外,急忙忙地敲開了她們家的門。

那時Sue的母親剛從那個男人床上下來,千嬌百媚地打開了門,聽完了鄰居耳提面命的一大段話,Sue的母親只涼涼地看了一眼被鄰居抱在懷裡的Sue,冷笑道:「她還沒死啊。」

冷漠的不像是一個母親說的話。

  鄰居這才反應過來,可這時救護車到了,鄰居分不下心去和Sue母親糾纏,抱著Sue上了救護車。
  
足足過了三天,Sue才從ICU病房裡出來,恢復了意識。

鄰居心疼這個孩子,說要替她向法院起訴她的母親。

Sue卻是笑了,帶著孩童天真的笑意說:「She is my mother.」

鄰居勸說了好久,Sue始終沒有同意。只好無奈地打道回府。

  鄰居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病房的一瞬間,那個在她面前甜甜得如同天使般的Sue,冷漠地注視著窗外。那雙漂亮的碧眸裡沉澱著深邃的浮光。
  
  她被父親接回本家後,心中一直有一個貪念,隨著父親一步一步引導她接觸的那些不明勢力,她心中的那個貪念更是不可抑止地洶湧膨脹。
  
她從小就跌沛流離,看慣了人生百態,亦嘗過世間冷暖,她比誰都清楚,這世間,唯有權力和財富不可辜負。

  她想要的,無非是,生殺予奪。


番外·Sue(二)

  Sue十歲以後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她很忙,忙到一年到頭都未必能在本家。
  
  她和雷歐的關系不算親近,但是她也會偶爾關注下他這個名義上的弟弟。
  
  或許是因為雷歐年紀還小的緣故,父親沒有讓他過早接觸家族的事宜。雷歐還保持著那顆天真浪漫的童心,就像上流社會的其他富家子弟一樣,打打馬球、下下國際像棋……過著吃喝玩樂的生活。
  
  偶爾也會有一些其他的調劑品,但生活大多時候是一成不變的。
  
  直到雷歐的小學裡轉來了一個叫跡部景吾的日本小鬼,在他們學校掀起了一陣網球狂瀾。
  
  沒多久後,剛從愛爾蘭回到家Sue就從僕人口中得知,雷歐的心頭愛好從擊劍變成了打網球。
  
  網球?
  
  Sue遲疑了一會兒,不過又想到雷歐這個年紀的小孩,喜新厭舊是常態。就沒怎麼太放在心上。
  
  不過說起網球,她倒想起兩年前主母給她請人來上過幾節網球課。主母說人情交際都是在球場上打出來的,打網球是每個上流子弟必會的技能。
  
  於是她就跟著主母請來的教練學了一兩個月。
  
  她並不熱衷打網球,換句話說除了權利和財富沒有什麼能讓她熱衷的,即便被網球教練誇贊「你真是萬中無一的天才」,她也對這個運動提不起太大的興趣。
  
  天才?
  
  Sue嗤之以鼻。
  
  她什麼都缺,唯獨不缺一個「網球天才」這樣的稱呼。
  
  因為這個稱呼並不能給她帶來任何利益。
  
  他們家族不需要一個只會打網球的莽夫。
  
  所以Sue在學了兩個月網球後,就將那名網球教練辭退了。
  
  Sue再一次碰網球是兩年以後的事情,隨著家族產業的擴大,那塊看不見的領域也在不斷擴展,黑暗資本衍生出了一個新型賭博游戲——假球。
  
  Sue的家族也有涉及地下網球的產業,但範圍不大,於是家族派出Sue來負責擴展這個項目。
  
  ·
  
  Sue的網球就像她這個人一樣,充滿了野心和冷冽。
  
  她的野心來自於相征服一切的欲望。
  
  她的冷冽來自於對周遭一切的漠然。
  
  但不管如何,都印證了那位教練的一句話——Sue她的確是萬中無一的天才。
  
  很快的,Sue在地下網球界嶄露了頭角。
  
  她就像是為網球而生一樣,所有的球路、所有的招式,在她面前都無所遁形,無論多麼刁鑽的球線,她都能輕而易舉地回擊回去,仿佛在她面前沒有不可能這三個字。
  
  或許正是因為打網球過於輕松容易,讓她喪失了勝利的喜悅。當勝利成為一件理所應當、習以為常的事情,就沒有什麼再繼續攀登的必要了。所以,也很快的,她對打網球產生了一種倦怠的情緒。
  
  直到遇見了秋本一。
  
  這是Sue第一次對網球提起了興趣。秋本一的出現,讓她的世界驟然煥發出新的光彩,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情緒
  
  ——像是缺失的拼圖終於粘合成一塊,被欲望左右的身體開始和靈魂合二為一。
  
  她第一次有了期待。
  
  期待秋本一的成長。
  
  期待秋本一打敗她。
  
  期待秋本一……登上世界巔峰。
  
  她不知道這些想法從何而來,但冥冥之中她有個感覺——
  
  秋本一就是她。
  
  這個世界的,另一個她。
  
  ·
  
  走廊盡頭的落地窗投下飛鳥遷徙的剪影,湛藍的天空晴朗得一望無垠。英國很少有這樣的好天氣,大多時候都是陰雨綿延的雨天。
  
  光中還記得自己第一天來倫敦的時候,就被一場猝不及防的雷雨淋成了落湯雞。
  
  格林蘭德高校在倫敦的郊區,因為是一所封閉式的貴族高校,所以市政府沒有劃分巴士線路,只能坐私家車到那裡。
  
  光中從飛機上下來,趕巧遇上了曾經的一個熟人,托對方的福,他得以不用第一天在機場夜宿。熟人開著車,把他從機場送往格林蘭德高校。
  
  車上,熟人朝他熱切地問話:「嘿,你怎麼來英國了?」
  
  光中笑了笑,神情散漫,笑容裡帶著一絲漫不經心:「逃婚了。」
  
  「哈?」熟人樂了,調侃道,「你什麼時候結婚的,我都不知道。」
  
  「娘胎裡。」光中在後座懶洋洋地伸了伸腿,他抬起眼簾,還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模樣,「就是淺草家的長女——淺草蒼葵。」
  
  車瞬間溜了一個大彎,差點迎面撞上對面行來的客車。熟人戰戰兢兢地扶正方向盤,驚疑不定地從後視鏡看向他:「淺草家的大小姐?你怎麼還沒死?」
  
  光中揉了揉撞疼的額角,沒好氣地掠了他一眼:「你這話怎麼像在咒我?我看我還沒被她弄死,先要被你弄死了。」
  
  熟人訕訕:「還不是你說那位大小姐嘛,我這不條件反射……」
  
  光中哼了一聲:「條件反射的手抖。」
  
  熟人:「……」
  
  被噎了好一會兒,熟人才開口試探地問道:「你來英國,淺草家的大小姐知道嗎?」
  
  光中微微挑起唇稍,眼底帶著嘲弄的神情:「怎麼會不知道,還是她親自送我上飛機的呢。」
  
  「啊?你們在整什麼么蛾子?」熟人蒙了。
  
  光中無辜地攤了攤手:「我可沒有整什麼么蛾子,這是那位大小姐整出來的。」
  
  熟人奇怪:「她不想結婚嗎?」
  
  光中:「准確來講,是不想和我結婚。」
  
  熟人:「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
  
  光中:「……」你就不能閉著嘴開車嗎?
  
  熟人顯然沒有要住嘴的意向,又嘰嘰咕咕地問了起來:「不過,這學校是你自己找的嗎?」
  
  光中瞥了一眼窗外:「怎麼可能,我一沒錢,二沒資源。」
  
  熟人嘖了幾聲:「你就是做小白臉的料。」
  
  光中:「……」
  
  熟人樂顛顛地道:「其實這麼一看人家大小姐還是挺喜歡你的。」
  
  「呵。」光中一臉冷漠。
  
  「你不知道,格林蘭德高校可不是普通學校,大小姐能把你送進這學校,肯定是費了一番心的!」熟人想得很美好,「大小姐指不定是希望你在國外好好深造一番,然後回去娶她。」
  
  光中臉都木了:「想多了,她給我選格林蘭德只是因為那裡在郊區,又封閉式管理,三年都別想從那裡逃出去。」
  
  緊接的一句話直接不客氣地打破熟人的美好幻想:
  
  「還有,我入贅。」
  
  熟人:「……」
  
  半晌,熟人吐了一口氣,道:「你果然是做小白臉的料。」
  
  光中:「你閉嘴。」
  
  ……
  
  半個小時後,車終於在格林蘭德高校前停了下來。光中從後備箱裡拿了行李後,就和熟人道了別。
  
  天空陰沉,明明才中午十二點,卻仿佛如同黑夜一般,天空被沉重的鉛雲填滿,有隱隱電光在雲層間翻滾。
  
  光中小聲嘀咕一句:「還好到的及時,現在沒下起雨來。」
  
  話音剛落,只聽轟隆一聲巨響——瓢潑大雨傾盆落下,豆大的雨滴全往光中身上砸。
  
  光中:「……」這雨有毒吧。
  
  光中當即抄起行李,就近向不遠處的學校禮堂跑去。
  
  這場雨來勢洶洶,不過才五十米的距離,待光中跑到禮堂門口的時候,渾身已經被淋透了,水滴沿著額發下滑,在臉上蜿蜒成細流,腳下,短短幾秒積了水。
  
  光中望著眼前禮堂的大門,都覺得沒有必要再進去躲雨了。他抹了一把臉,准備再次衝回雨裡,直接一鼓作氣奔到教學樓,就在這時,禮堂的門開了。
  
  光中下意識地抬頭望去。
  
  記憶雜陳,可這一幕像是不可動搖的固定印像,始終盤亙在心靈深處,即便多年後故地重游,再難重現當日的情景,可記憶中的美好,足以讓他觸景生情。
  
  他記得——
  
  背景是幽暗的大堂,毛混的光線帶著飄落的雨絲,勾著來人的邊,像是底片顯現出的像,緩緩浮現出女生精致深秀的五官。
  
  她彎了彎唇,眼裡笑意懶散:
  
  「Have you come to shelter from the rain?」
  
  (你是來避雨的嗎?)
  
  ——這是他和Sue的第一次見面。


番外·Sue(三)
  
  相逢於一場意外,之後也僅止於點頭之交。
  
  在格林蘭德高校呆了兩天後,光中從別人的只言片語中,勉勉強強地拼湊出了Sue這個人。
  
  ——新貴族後裔。格林蘭德最有權勢的人。
  
  也是——不能惹的人。
  
  人是個很聰明的動物,光中雖然學不會趨利,但懂得避害。
  
  可惜,沒有避到點上。第三天,光中就在格林蘭德高校被手塚家的人逮住了。不巧的是,Sue剛好路過旁邊。
  
  光中被手塚家的護衛綁得死死的,動彈不得。掙扎的時候,無意間抬起頭,剛好與Sue四目相對。
  
  Sue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嘴角彎著一如既往的優雅微笑,漫不經心地問道:「Do you need my help?」
  
  光中眼角極輕微地抽了一下:「Yes.」
  
  Sue不是一個樂於助人的人,和她相處過的人都知道。雖然表面足夠溫柔謙雅,但內心也足夠冷酷薄情。
  
  如果沒有一點利益驅動,想要Sue去幫助一個人,無異於是異想天開。
  
  但,Sue幫了。
  
  干淨利落的身手,三下五除二地解決了一干人。
  
  在一旁准備看戲的光中直接看傻了眼。
  
  在「新貴族後裔」、「格林蘭德最有權勢的人」這幾個標志性的詞彙之後,光中又在心底默默地貼上了「男友力max」這個標簽。
  
  Sue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到他面前,順勢替他解了綁。
  
  光中道了一聲謝。
  
  Sue眸光閃爍了一下,微微一笑道:「我從來不義務幫人。」
  
  光中眯起眼睛:「所以?」
  
  「明天晚上12點,禮堂見。」
  
  「??」
  
  光中一臉莫名。
  
  ·
  
  格林蘭德高校的宿舍一般到了晚上9點就門禁了。
  
  光中不明白大晚上Sue找他去禮堂干嘛,但是他想到自己欠人家一個人情,不去也不太好。於是,第二天晚上十二點,光中便從宿舍翻牆出來,去了學校禮堂。
  
  推開禮堂大門後,光中才發現,原來來禮堂的不止自己一個人,二十幾個學生圍在一起,像是在開深夜party。
  
  光中的出現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不少人吹起口哨唏噓道:「Sue今夜的搭檔來了!」
  
  「我們猜猜Sue今晚是不是又要孤軍奮戰?」
  
  搭檔?
  
  孤軍奮戰?
  
  光中疑惑。
  
  Sue揚了揚手中的牌,眼底笑意懶散:「賭博游戲,兩人一組。」
  
  光中這才明白過來。
  
  格林蘭德的賭博游戲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必須兩人一組,男女不限。大多數人的搭檔從高一開始到高三結束都是固定的,只有少數人除外,Sue就是那少數人。
  
  Sue不執著於和某一個人搭檔,在她看來,只要是個人就行,能不能在游戲中發揮作用都不重要,反正她一個人也能贏。
  
  所以Sue的搭檔,大部分都是臨時被她拉過來的。
  
  即便是臨時,但只要不拖後腿,按照Sue的節奏走,幾把下來妥妥的能贏。
  
  可光中就是個例外。
  
  幾乎以泄洪的態勢輸得徹底。
  
  輸到最後,光中都不自在地咳了幾聲:「不好意思。」
  
  「沒事。」Sue頓了頓,忽然饒有深意地看了光中一眼,「你知道輸了後的懲罰是什麼嗎?」
  
  「什麼懲罰?不是給錢嗎?」光中被Sue看得心裡發毛。
  
  「我們不要錢!」一旁的人說道,略帶促狹的目光掃過光中,「懲罰輸錢太沒意思了。」
  
  「那懲罰什麼?」
  
  「接吻啊!」
  
  隨著那人聲起,四周跟著起哄起來:「打啵兒!打啵兒!打啵兒!」
  
  Sue無奈地攤了攤手:「我本來想告訴你的。但是沒有機會。」
  
  光中:「……」
  
  Sue:「你別緊張。我吻你就好了。」
  
  光中:「……」
  
  微熱的氣息慢慢地碰上鼻尖,就在Sue要覆上光中嘴唇的一瞬間,任何人都料想不到,光中忽然撫住女生的後頸,溫柔而有力地將女生摟入懷中,貼著額頭,慢慢往下,准確無誤地覆上了柔軟的唇畔。
  
  「這種事,還是我來做比較好吧。」
  
  ·
  
  也是從這一天開始,Sue的搭檔從隨便一個路人甲,變成了固定的某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今年准備開個綜漫:[綜]以德服人

  故事還沒想好,先開了坑放著,有興趣的小伙伴可以收藏一波。

  故事大概就是——以德服人,不服就干。

  爽文

黑夜希 2018-10-26 13:49

主角不是龍雅和秋本嗎?
而且應該還沒完吧?這小說

南宮楓 2018-11-6 16:22

還沒完結吧,sue之後呢?龍牙跟秋本之後呢?(。ŏ_ŏ)

ice_a2a2 2018-11-24 22:10

這是完結了  還是沒完結啊
怎麼感覺結束得有點突然

冰熙血月 2018-12-2 12:43

有點懵,故事還沒結束吧,主角不是龍雅和秋本一嗎?
怎麼在淺草倉葵的番外就停了??這結束的很突兀啊…
跪求作者繼續更啊,我很好奇Sue和光中的故事,也很好奇國光他們三人之間最終的結局啊,更好奇秋本一和Sue的對決:'(

璃櫻雪 2021-5-29 21:43

爛尾了QAQ
正文完結在Sue幫秋本一擋子彈那章
完結的超級無敵匆促呢:L
順便提醒一下~這邊少了大概三章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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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新網王)良人當歸》作者:玉一澤【完結+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