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18-11-7 14:06
《(綜英美)我的學生不太對》作者:白蔥【完結+番外】
文案
■老師自白■
我叫克雷爾,美國人,畢業於英國霍格華茲魔法學院。
在母校任黑魔法防禦術教授一段時間後,我決心回到家鄉過平凡的麻瓜生活,在多次投遞簡歷之後,我被賓夕法尼亞州新建的賽維爾天賦少年學校錄取,成為該校神學課教師。
雖然跟我學校學到的神話體系不一樣,但我相信,憑藉我的努力,我會成為一個優秀的人民教師。
只是——
我的學生好像有哪裡不太對?
■學生自白■
我們是賽維爾天賦少年學校的第一屆學生,是的,我們是變種人。
我們的校長想把這個學校辦成人類和變種人共存的全日制高校。
於是他決定招一名普通的人類教師。
我們非常激動,因為這意味著我們可以讓她看胸口碎大樹/大變活人/野獸cosplay/飛上天與太陽肩並肩……
只是——
我(們)的(普通人類)老師好像有哪裡不太對?
純情老女巫與收廢鐵專業戶跌跌撞撞摸索前進的愛情故事,1V1,HE=w=
標籤:英美劇 超級英雄
主角:克雷爾 ┃ 配角:場面人、半身不遂的聰明人、鷹鉤鼻的魔藥教授、沒有鼻子的蛇臉怪 ┃ 其它:惠普、綜英美、白蔥
悠于 2018-11-7 14:07
第1章 倒楣老師01
克雷爾打定主意辭職時,她還躺在醫療翼的病床上,右腿打了石膏,高高吊起,原本一頭光滑柔亮的金髮蓬亂地委頓在病床枕頭上,陽光透過醫療翼的窗戶,打在她蒼白而憔悴的臉上,她養的那只十斤重的黑貓伊蓮娜忽一下跳到了她的肚子上,這一擊仿佛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她那從來充滿笑意的藍色眼睛無神地望著天花板,一滴眼淚從眼角倏地滑下,沒入枕頭之中。
克雷爾.拉格菲爾德,霍格華茲魔法學校榮譽校友,拉文克勞學院優秀畢業生,科普類暢銷書籍《中世紀攻擊性魔法至二十世紀的漫長演變》的作者,現任霍格華茲魔法學校黑魔法防禦術課教授,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做絕望。
就在一個小時前,魔藥課教授斯內普送來了一瓶據說對骨折有奇效的魔藥,其主要成分為豚鼠毛、安哥拉長毛兔的牙齒、中國魚腥草以及香菜苗,克雷爾覺得這是這位斯萊特林學院院長對她之前扣了斯萊特林五十分的報復,拒絕服用,然後被醫療翼的望著龐弗雷夫人以「斯內普教授的藥療效最好」為由,強行給她灌下。
直到現在,這難以表達的味道還殘留在她的牙齒和舌頭上,她懷疑,這瓶「對骨折有奇效的」魔藥其實還有味道更為科學的配方,只是一向小肚雞腸的斯內普選擇了這一瓶無論是材料和味覺都十分複雜的藥水。
其心可誅。
時間再繼續退到三個小時前,那時她正在上課,講臺下坐著格蘭芬多學院和斯萊特林學院六年級的學生。
這些學生已經十七八歲了,正是荷爾蒙分泌旺盛的時候。女孩子開始注意穿著打扮,希望得到心儀的男孩子的青睞;而男孩子則充滿了躁動不安的情緒,往往拉幫結派,遇見看不順眼的,紛紛約到小樹林一決生死。
當兩方一方為格蘭芬多,一方為斯萊特林時,往往還沒走到小樹林,便已經迫不及待地從口頭尋釁,上身到身體與身體的親密接觸了。
然而黑魔法防禦術課,一直都是兩個學院的學生一起上。
作為從這個學校畢業的克雷爾,對這個安排一直都很不解,每次上課都打起十二萬分小心,就怕兩邊的年輕人一句話不對頭,就把這間教室當成小樹林,上演巫師之間的生死搏殺。
然而常在岸邊走,哪有不濕鞋,從開學到如今學期即將結束,克雷爾已經經歷了五六次課堂暴動,事故頻率比本應最危險的魔藥課炸坩堝還高,而且每次事故雙方,都是格蘭芬多與斯萊特林。
第一次課堂暴動,她一手拎著一個學生,怒喝道:「你們以為拉文克勞畢業的老師就不會像斯內普教授那樣一次性給你們扣五十分嗎!」
眾生立即噤聲。
第二次課堂暴動,她一手拎著一個學生,惡狠狠地說:「你們以為拉文克勞畢業的老師就不會打架嗎。」
眾生看著金髮碧眼身條窈窕活像《梅林的秘密》雜誌上那些封面尤物的克雷爾,將信將疑。
第三次課堂暴動,她一手架著一個格蘭芬多學生揮向斯萊特林學生的拳頭,冷笑著說:「你們以為拉文克勞畢業的老師就不會肉搏嗎?」
被她握住了拳頭的格蘭芬多小聲哀求:「拉格菲爾德教授,你最厲害,能不能放開我,我的手好疼……」
……
經過這幾次課堂暴動,她以為自己已經掌握了一切。
然而她還是太過天真單純。
要知道,就算是梅林也已經無法阻止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延續上千年的爭鬥了。
事情是這樣的,克雷爾托當年一起探險的朋友從希臘運來了一隻巴爾幹魔龍,這是世界上最小的龍,成年體不足一米高,擁有一對與身高及不匹配的巨大翅膀,不會噴火,性格也相對溫馴,用來教授學生如何馴服龍再好不過。
這堂課在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之前,她已經在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勞的學生面前上過,效果很好,巴爾幹魔龍也很喜歡這些活力四射的年輕人類。送別了獾院和鷹院的學生之後,她坐在椅子上,翹著腿,哼著《年輕的巫師來相會》,信心滿滿的迎來了獅院和蛇院的學生。
可是她猜中了前頭,卻猜不中結尾。
獅院和蛇院的學生確實對龍非常感興趣不假,但在克雷爾剛剛示範了一個防身咒語之後,兩邊的學生開始了比賽。
比賽哪一邊先馴服這隻身高不足一米的袖珍龍。
年輕人們的想法很簡單,不過是身高不足一米的袖珍龍,看上去比成年阿拉斯加雪橇犬還要嬌小,他們已經學了六年魔法的巫師,要馴服也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然而他們同樣也是猜中了開頭,猜不中結尾。
巴爾幹魔龍身材嬌小不假,然而它的骨頭卻非常重,這也是它擁有一雙巨大翅膀的原因。
學生們毫無規則的挑釁激怒了它,它展開了翅膀,一把就要掀飛那幾個罪魁禍首,然而巨大的翅膀影響了它攻擊的準確性,它還沒碰到那幾個學生,便先將待在戰團外的一個女生給掀了出去,克雷爾不暇多想,連忙將女孩子抱到了一邊。
這時,教室老舊的橫木被巴爾幹魔龍的翅膀給掀了下來,她抽出魔杖使用漂浮咒將橫木浮在了半空中,而正在這要命的關頭,一個學生被魔龍掀了過來,撞在了她身上,她手一抖,橫木便直直下落,她連忙將學生護在了懷中,任橫木重重地砸在了自己的腿上。
克雷爾從小到大,就算是與幾名同樣愛好魔法生物的朋友一起在非洲探險時,也沒有這麼狼狽過。
那個被她護在懷中的,是一個來自斯萊特林學院的學生,斯萊特林學院高年級的刺兒頭,這次教學事故的主導者之一,他睜大了眼睛,無措地看著克雷爾瞬間慘白的臉和皺緊的眉頭,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便被克雷爾惡狠狠的一句「斯萊特林扣五十分」給堵了回去。
隨後,蛇院院長斯內普與獅院院長麥格以及在隔壁上課的鷹院院長弗立維教授匆匆趕來,弗立維教授更是用了漂浮咒,將她送進了醫療翼。
被漂浮著從黑魔法防禦術教室到醫療翼的這段路程,克雷爾已經不願再去回想。
斯內普前來送魔藥時,只說了一句:「拉格菲爾德教授,這瓶骨折魔藥的上一個使用者,還是一個格蘭芬多的學生,他參加魁地奇比賽的時候從掃帚上摔了下來。」他頓了頓,嘴角一抽,「你是第一個使用這瓶魔藥的老師。」
克雷爾發誓,她從斯內普的嘴角那不仔細根本無法發現的弧度中看出了嘲諷,如果不是腳被打上了石膏,如果不是龐弗雷夫人在旁邊,她一定會抽出魔杖,讓斯內普知道,在必要的時候,拉文克勞也會跟斯萊特林一決生死的。
斯內普離開之後,龐弗雷夫人將不顧她的掙扎,將那整瓶魔藥都給她灌下了肚,一邊灌,一邊慈愛地說:「唉,親愛的克雷爾,你這是本學期第三次進醫療翼了吧,看來就算是你,也無法抗衡那個人的詛咒啊。」
克雷爾被灌完魔藥之後渾身癱軟,她躺在病床上,看著龐弗雷夫人,有氣無力地說:「那個人?哪個人?」
說完之後,她才反應過來,現今巫師界不能直呼其名,而以「那個人」為代稱的,應該只有一個人了。
曾經的霍格華茲魔法學校榮譽校友,斯萊特林學院優秀畢業生,湯姆.裡德爾,而他另一個稱號「伏地魔」,則更廣為人知。
克雷爾入學的時候,這位傳奇一般的巫師已經畢業許多年了,傳說他在畢業十年後曾經回到霍格華茲,想成為黑魔法防禦術的教授,單被校長鄧布利多拒絕,隨後的每一任黑魔法防禦術教授都因各種各樣的原因無法在任超過一年。
克雷爾讀書的時候便是這樣,從一年級直到畢業,黑魔法防禦術教授一年一換,並且每一位教授在離開時都非常倒楣:有一位暗戀拉文克勞院花前去偷窺,結果從拉文克勞塔尖上摔下來,好在大難不死只不過是雙腿粉碎性骨折;還有一位提著釣竿和魚餌去黑湖釣魚,結果被人魚扯下了水差點沒被啃……
總之,從一年級到七年級,總共七位黑魔法防禦術教授,就沒有一個是真正靠譜的。
在畢業之後,一方面為了瞭解世界各地的攻擊性魔法歷史變遷完成父親遺願,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當時食死徒和鳳凰社的爭鬥愈演愈烈,她選擇離開英國,跟幾位同好一起遊歷世界,一邊保護瀕危魔法生物,一邊搜集資料撰寫書籍。
《中世紀攻擊性魔法至二十世紀的漫長演變》出版之後,她收到老校長鄧布利多的信件,邀請她出任霍格華茲魔法學校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
她入學的時候父母已經去世,七年的異國求學生涯多虧了校長多方照顧,在食死徒與鳳凰社發起戰爭的那幾年,她又選擇了遠離英國,受到當時很多身為鳳凰社成員的同學們的指責,這次老校長的邀請,她說什麼也無法拒絕了。
至於傳說中的伏地魔的詛咒……
她當時坐在撒哈拉沙漠的某處沙丘上,熾熱的陽光曬得她臉頰都有些起皮了,她仰頭將水袋裡最後的一口水喝完,然後用袖子擦了擦嘴角,說:「反正我只不過是去救急而已,真要讓我教書超過一年,我還不幹呢。」她說著,一手叉腰,語氣豪邁地說,「再說了,我這麼強,一不偷窺女學生,而不愛好釣魚,肯定不會那麼倒楣嘛。」
跟著她一起探險世界的黑貓伊蓮娜甩了甩尾巴,「喵」了一聲。
而現在,還不到一年,克雷爾看著自己裹著石膏高高吊起的腿,一手揉著伊蓮娜的腦袋,歎了一口氣:「我後悔了。」
龐弗雷夫人問道:「後悔什麼?」
「後悔接受校長的邀請了。」她面無表情地說,「我想要辭職。」
龐弗雷夫人微笑道:「堅持住克雷爾,你會發現霍格華茲的花兒依舊芬芳,鳥鳴依舊悅耳,學生也是如此活潑開朗,惹人喜歡。」
克雷爾冷漠地看了看自己打著石膏高高吊起的腿,又看了看龐弗雷夫人。
龐弗雷夫人依舊微笑。
「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想辭職了,事實上在剛開學的時候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高年級的學生私底下比賽魁地奇,結果好好的球賽變成了騎著掃帚鬥毆,斯萊特林的找球手撞進了我的窗戶,打翻我桌子上的墨水,毀掉了我寫了一個星期的研究論文開始,我就已經開始嚮往平凡的麻瓜生活了。」克雷爾說。
龐弗雷夫人眨了眨眼睛:「平凡的麻瓜生活是怎樣的?」
克雷爾被這句話梗了一下,咳了兩聲:「至少麻瓜就不會騎著掃帚飛來飛去。」
自從十一歲收到霍格華茲魔法學校的入學通知書時,她就已經跟平凡的麻瓜世界脫節了,很多麻瓜世界的事情,她得很努力地回想,才能想起一兩個模糊的片段。
印象中每年夏天都有夏令營,她跟小夥伴們手把手攀岩游泳,唱歌跳舞,老師則微笑著站在一旁給她們打拍子。
和諧,友愛,充滿了令人感動到雙眼含淚的師生情。
克雷爾想到這裡,雙手握拳,一臉堅定:「我決定了!我要回歸平凡的麻瓜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文嗷嗷嗷嗷!本文綜HP和漫威DC世界,男主是老萬。
荒淫小仙女跳坑,繼續修仙之旅【微笑中透露著疲憊.jpg
第2章 倒楣老師02
克雷爾並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純血巫師。
她的父親,愛德華.拉格菲爾德是世世代代皆就讀于拉文克勞的拉格菲爾德家族的唯一繼承人,學生時代是拉文克勞的級長,畢業之後則是名滿魔法界的學者,曾短暫擔任過一段時間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後來因為致力於保護瀕危魔法生物和研究攻擊性魔法的歷史變革而辭職,開始遊歷於世界各地。
而她的母親麗塔.鐘斯,則是一名出生於美國的普通人,也就是巫師們口中的麻瓜。
關於父母的故事,克雷爾都是聽姨媽卡莉.鐘斯述說的,年輕的麗塔在醫科大學畢業之後獨自一人在加州開始了自駕遊,邂逅了當時正在研究當地瀕危魔法生物的愛德華,兩人一見傾心,不顧身份和環境的巨大差異結合在了一起,麗塔更是放棄了優渥的生活,陪著愛德華遊歷世界。
「後來,他們就有了你。」卡莉.鐘斯如是說,「你出生的時候,他們甚至還沒有去登記結婚,直到他們意外身亡,都還沒有擁有一張普通人的結婚證。」
克雷爾花了一天的時間,才消化了自己在普通人世界是一個私生子的事實。
她還未滿周歲的時候,便被送到了卡莉姨媽家,跟表哥布魯斯.班納一起生活,三歲時第一次出現了魔力波動,將表哥剛寫完的初中物理作業全部粉碎,十一歲時,表哥被加州理工學院錄取,而她也收到了一隻橫跨大西洋快要累死的貓頭鷹帶來的一封入學通知書。
這麼多年克雷爾與卡莉姨媽一直都有聯繫,只是畢業之後工作繁忙,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去美國看望卡莉姨媽一家了,只聽說表哥布魯斯.班納拿到了加州理工學院的核子物理工程博士,開始研究什麼什麼射線。
前段時間卡莉姨媽寫了信來,說最近表哥布魯斯的精神狀態似乎是出了什麼問題,布魯斯父親早逝,而卡莉姨媽的年紀也大了,希望克雷爾能來看顧布魯斯一段時間。
比起卡莉姨媽,克雷爾跟布魯斯的聯繫就沒那麼頻繁了,在她印象中,布魯斯是一位典型的學者型人物,沉默寡言,對於自己研究的專案卻極度狂熱。
估計是研究出了什麼問題。
那時克雷爾就已經有了回美國的想法,那封入學通知書帶著她走進了巫師的世界,讓她瞭解了已經過世的父親的遺願,接下來的十幾年,她成為了首屈一指的黑魔法理論學者,出版了《中世紀攻擊性魔法至二十世紀的漫長演變》,也成了當年由父親一手創辦的瀕危魔法動物保護協會的現任會長,父親當年的遺願,她已經完成,而與鄧布利多校長的教學約定……
……要完成的話相當的困難。
該做的都做完了,那麼也該回去看看。只不過她覺得自己跟麻瓜世界脫節太久了,要融入很困難,所以還有些遲疑。
而經過這次教學事故,她覺得,沒有遲疑,不需要遲疑,一切遲疑都是浪費,再這樣下去,就算她沒有偷窺女學生摔倒粉碎性骨折,也沒有在黑湖釣魚而被人魚拉進水裡,已經掉過橫木的天花板,也會掉下那盞巨大的吊燈,命中正在上課的她。
……這可是最強大黑巫師的詛咒!
相比起受詛咒的教師崗位,每天不停搞事的學生,印象中那些蹦蹦跳跳,活潑可愛的麻瓜小孩簡直就是梅林的恩賜——哦,麻瓜似乎要用上帝的天使來形容。
克雷爾一向以雷厲風行著稱,她才剛說完想要辭職,便讓自己的黑貓伊蓮娜,從她的房間裡叼來了一遝羊皮紙,她又向龐弗雷夫人借了羽毛筆和墨水,便埋頭奮筆疾書,甚至忽視被吊著的腿以及嘴裡若有若無的魚腥草味。
她的第一封信,是寫給卡莉姨媽的,既然決心回到美國去過平凡的麻瓜生活了,那麼最重要的,便是要找到一份工作。她雖然是巫師界知名的學者,但對於麻瓜世界知之甚少,已經打定了重頭學習的決心。
她這麼想著,便在給卡莉姨媽的信末尾鄭重寫上了一句「希望卡莉姨媽能幫我物色一份工作,工作環境相對於單純一些,普通人的世界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是陌生的,但我相信,我一定能完美融入其中」。
擔任此次信使的貓頭鷹似乎知道了自己的未來是跨越整個大西洋,眼神絕望得猶如剛剛被弗立維教授用漂浮咒移動到醫療翼時的克雷爾,克雷爾從伊蓮娜的爪子下奪過一根雞肉條,高高拋起來,貓頭鷹立馬拍著翅膀飛起來,準確地接住雞肉條,在伊蓮娜將它抓下來之前,急急忙忙地飛出了醫療翼的窗戶。
伊蓮娜氣哼哼地哼唧了幾聲,克雷爾柔柔它的腦袋,便低下頭看著剩下的羊皮紙,開始思考辭職信應該怎樣寫了。
只不過作為一名畢業之後就失業,直到一年前才有第一份正式工作的職場新人,她完全沒有寫辭職信的經歷。
直到羽毛筆上的墨水乾涸,她都沒有憋出一個字。
此時的霍格華茲城堡已經是晚上,醫療翼離最近的拉文克勞塔也要走十分鐘的路程,少了那些聒噪的學生,這裡安靜得幾乎不像是一個學校。
克雷爾將空白的羊皮紙扔到一邊,將自己埋進了被子裡:「還是跟校長面談吧。」
第二天中午,龐弗雷夫人就將克雷爾腿上的石膏拆掉,克雷爾扶著床頭的鐵架子,試探著將右腿放到了地上,在沒有感受到任何疼痛的感覺後,她放心大膽地站了起來。
龐弗雷夫人含笑點頭:「斯內普的魔藥果然非常有效。」
儘管克雷爾很想強調一下這是「斯內普教授充滿了濃郁香菜味道」的魔藥,但還是不得不承認,如果沒有這位魔藥大師,她至少得在床上躺一個星期。
伊蓮娜在她腳邊繞圈,高高翹著尾巴去觸碰她的膝蓋,她彎下腰將伊蓮娜抱在懷裡,然後就看見了病房門口兩個弓著腰用掃帚掃地的少年,她起初是覺得這兩個少年有些面熟,在看見他們脖子上系著的紅金和銀綠的領帶時,才反應過來這是前一天在她課堂上引起學生暴動的兩個刺兒頭,分別是格蘭芬多六年級的托比,以及斯萊特林六年級的伊森。
龐弗雷夫人順著她的視線往後,看見兩個可憐兮兮用掃帚掃地的少年,笑著說:「這兩個學生昨天夜遊被斯內普教授抓到了,然後被罰今天到醫療翼來進行勞動服務。」
「夜遊?」克雷爾難以置信,「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一起?」
「對。」龐弗雷夫人點點頭,「在醫療翼樓下被抓到的。」
「他們來醫療翼幹什麼?」克雷爾疑問,「感受病床的舒適度嗎?」
龐弗雷夫人眼中笑意愈深:「等你再做幾年老師,大概就能明白了。」
克雷爾立刻搖頭:「不不不,老師這份職業太可怕了,說什麼我也不願意再當老師了。」
克雷爾脫下醫療翼的病號服,換上了巫師袍之後,便將伊蓮娜抱在了懷中,直接從醫療翼向校長辦公室走去。
路上她遇見了那兩個已經打掃到了樓臺花園的托比和伊森,在經過仔細觀察之後,準確無誤地叫出了兩人用來掃地的掃帚型號:「光輪兩千?」
當時那個撞進她窗戶的找球手就是騎的光輪兩千,從此她對這個型號的飛天掃帚極為熟悉,只要看見把手,就能一眼認出來。
伊森看了看托比,再看向克雷爾,點了點頭。
「你們居然會捨得用光輪兩千來掃地。」克雷爾挑了挑眉。
「是……斯內普教授要求的。」托比嘟噥著說。
「喔。」克雷爾點了點頭,斯內普要求夜遊的學生用他們的光輪兩千來掃地倒是可以理解,那傢伙學生時期飛行課的成績就不怎麼樣,對魁地奇比賽更是深惡痛絕。
兩個個子甚至還要比克雷爾高一些的少年你看我我看你,互相撞了撞手肘,然後才低頭,小聲說道:「對不起,拉格菲爾德教授,我們一定不會再搗亂了!」
克雷爾盯著他倆看了一會兒,緩緩說道:「我不信。」
「……」
「要我相信斯內普教授有一天成為霍格華茲校長,我願意相信,要我相信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能友愛互助,我相信不僅是我,連鄧布利多校長也不會信的。」克雷爾說,「接下來,我會去校長辦公室,請求辭職,這個學期剩下的課程……」她頓了頓,突然想到了那瓶充滿了濃郁香菜氣息的魔藥,嘴角勾起了一個溫暖和煦的笑容,「我會請斯內普教授暫代黑魔法防禦術一職的。」
「不要!」兩個少年眼神驚恐。
克雷爾來到鄧布利多的辦公室時,老人家正在一邊喝南瓜汁,一邊看著桌子上的文件,伊蓮娜剛進門,便想去撲架子上站著的鳳凰福克斯,福克斯拍了拍翅膀,從架子上撲到了鄧布利多的肩上。
鄧布利多笑著招呼她道:「你是過來陪我看書的,還是……」他指向牆上掛著的一幅畫像,「跟你曾祖父聊聊人生?」
克雷爾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掛滿了相框的牆上,幾乎所有畫像中的校長們都在閉眼打盹兒,只有中間的畫框中一個兩鬢斑白的老人仍然睜著眼睛,嚴肅地看著鄧布利多和剛剛走進來的克雷爾。
那是拉格菲爾德家族中的一位先輩,在上世紀擔任過十年的霍格華茲校長,據說為人正派剛直,是一個十足十的工作狂,是在任校長期間過世的,過世的前一天還在為學生們而頭疼。
「克雷爾,你的這位曾祖,可是每天都在監督我有沒有偷懶呀。」鄧布利多笑著說,「『學生就是巫師界的一切』,當年這位拉格菲爾德校長可是這麼說的,作為後輩,你的壓力很大吧。」
克雷爾看了看畫像中的曾祖,再看了看鄧布利多,突然覺得自己來到校長辦公室提出辭職,是一個非常愚蠢的決定。
她的工作狂曾祖就算身在畫像,也一定會將她罵個狗血淋頭。
克雷爾乾笑了兩聲:「先祖遺訓,不敢或忘。」
鄧布利多點點頭,又笑著說:「克雷爾今天找我有事嗎?」
「我……」克雷爾剛發聲,又忍不住扭頭看向牆上掛著的先祖,此時這位先祖眼神極為犀利,像是已經鎖定了獵物的蒼鷹。
克雷爾的「想辭職」又滑回了肚子裡。
而這時,她聽見身後傳來開門聲,然後便是兩個氣喘吁吁的少年音:「校、校長!拉格菲爾德教授要辭職!還想讓斯內普教授代職!您能攔住她的吧!」
克雷爾:「……」
不用扭頭,她就已經感覺到了身側一道仿佛刀一般的光。
第3章 倒楣老師03
校長辦公室常年燈火通明,照著架子上堆疊得整整齊齊的書籍,以及鄧布利多收藏的銀器,牆上掛滿了正在打盹兒的歷任校長畫像,這樣的暖色調曾被斯萊特林的學生們諷刺為標準的格蘭芬多特色,但不得不說,人置身其中便能感覺到極為舒適的親和力,與這位老校長的氣質極為諧和。
只不過此時的克雷爾表情冷漠,一如冬天霍格莫德屋頂上厚厚的冰雪。
鄧布利多看向站在辦公室門口猶如兩尊石像的學生,又看向克雷爾,皺了皺眉,問:「克雷爾,你……想要辭職?」
克雷爾想去看看現在畫像中的先祖的表情,但這一瞬間又仿佛失去了勇氣。
「你還想請西弗勒斯幫你代課?」
身側那道射向她的光更加淩厲,克雷爾這回連氣都不敢吭一聲了。
鄧布利多歎了一口氣:「托比和伊森先回去完成你們的勞動服務吧,我會儘量勸一勸拉格菲爾德教授的。」
兩個學生看了看鄧布利多,又看了看克雷爾,默默退出了校長辦公室,將門帶上。
克雷爾扭頭看著兩個少年從外面帶上了門,然後聽見鄧布利多帶著笑意的聲音:「克雷爾是在想著今天給他們倆佈置幾英寸的論文以作報復吧。」
克雷爾乾咳幾聲,回過頭,面對鄧布利多,眼神有幾分尷尬。
是的,鄧布利多完全猜對了。
「你還跟以前一樣,不服輸又小心眼。」鄧布利多這麼說著,看向克雷爾的眼中卻是笑意融融,像是在回憶後輩小時候的趣事,「為什麼要選擇西弗勒斯呢,我記得你們倆從學生時代關係就似乎不是很好。」
豈止不是很好,那簡直是勢如水火。
當年因為有斯內普,克雷爾的魔藥課成績永遠是萬年老二,因為有克雷爾,斯內普的黑魔法防禦術也永遠是萬年老二。只不過是比起總是對斯內普惡作劇的格蘭芬多四人組,克雷爾與他的鬥爭要正面許多。
但學業上的鬥爭,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現在克雷爾會想起自己的學生時代與斯內普的交集,就是有一個專用的小本子,記著這個學期斯萊特林那個討厭的斯內普被斯拉格霍恩教授誇獎了幾次,自己比他少了幾次,一定要在黑魔法防禦術課上比回來……
「就是因為關係不是很好,所以才讓斯內普教授去代課。」克雷爾說,「校長,你也知道,這一年我過的是怎樣水深火熱的日子。」
如果可以,她真想看看那個總是一臉陰沉的斯內普倒楣的樣子。
鄧布利多搖搖頭,說:「我以為你能破解這個詛咒的。」
克雷爾也跟著搖搖頭:「校長,那可是伏……」她頓了頓,「那個連名字也不能說的人所下的詛咒,我對黑魔法的研究,還沒有深入到能解開他的詛咒的地步。」
她看向鄧布利多,還想說些什麼,但看著鄧布利多越發蒼老的面頰,還是忍住了沒有說。
她回到霍格華茲任教之後,不是沒有想過解開詛咒,只是越深入研究,越發現伏地魔對黑魔法的研究實在令人驚歎,但這個詛咒,也不是沒有辦法解開。
解開詛咒唯一的方法,就是施咒人身亡。
克雷爾雖然在畢業之後就隨著同好遊歷世界,但魔法界那場食死徒與鳳凰社的大戰她還是略知一二。呼風喚雨無所不能的伏地魔,早就在十年前死於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之手。
但是這個詛咒,卻一直都存在,那麼就只有一個原因。
伏地魔還活著。
克雷爾並沒有把這個研究結果告訴其他人,畢竟現在的魔法界,連伏地魔的名字都不敢說出來,如果正要把這個結果公之於眾,那麼將引起難以估測的動盪。
鄧布利多看出她的欲言又止,卻沒有再問什麼,只是說:「我相信你想辭職的理由並不只是因為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之前的小爭鬥。」
「校長你確定那只是小爭鬥嗎?」克雷爾艱難地說。
鄧布利多笑了笑:「下個學期黃金男孩——也就是打敗那個人的孩子,哈利.波特要入學了,你不好奇嗎?」
「連神秘人都能殺死的男孩!那不就更危險了!」克雷爾滿臉驚恐。
「好了好了。」鄧布利多搖搖頭,他轉頭,看向拉格菲爾德校長的畫像,「拉格菲爾德校長,你也不要再用你鷹一般的眼神去嚇這個可憐的曾孫女了,事實上,對於她而言,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他回過頭看向克雷爾,神色嚴肅起來,「克雷爾,我得到消息,你的父親,最後出現的地點,應該是在波蘭的克拉科夫。」
克雷爾一愣,然後聽見鄧布利多說:「等最後一堂課教完,你就去波蘭吧,我知道你一直以來,都很想知道你父親的死因。」
愛德華.拉格菲爾德以及麗塔.鐘斯的死因一直都是一個謎。
克雷爾是在不到周歲的時候被她的父母送到卡莉.鐘斯家中的,隨行的還有幾個與愛德華志同道合的巫師夥伴,那也是卡莉.鐘斯第一次知道了自己失蹤兩年的妹妹與一個男巫私定了終身,並且決心與自己的巫師男友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
卡莉.鐘斯勸不動自己的妹妹,只有說妹妹必須每個月都要寫一封信回來,向家人報平安,麗塔當即答應。
此後的每個月,卡莉都會受到一封由貓頭鷹寄來的信,上面是麗塔關於遊歷的見聞以及愛德華隨信捎來的新奇玩意兒,卡莉也會將克雷爾的照片附在回信裡,寄給那對不負責的年輕父母。
而這樣的書信往來,在克雷爾三歲時的夏天戛然而止,卡莉沒有等來妹妹報平安的書信,等來的,一隻渾身是血的貓頭鷹。
巫師愛德華與他的愛人麗塔從此銷聲匿跡,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而現在,鄧布利多告訴克雷爾,有人在愛德華與麗塔消失的前一周,在波蘭克拉科夫遇見了他們。
波蘭,克拉科夫。
克雷爾一手撐著下巴,一手用羽毛筆在羊皮紙上寫下這個地名,她的眼神有些放空,手上的動作無意識地重複著。
伊蓮娜跳上了她的腿,喵了幾聲,她才回過神來,然後往下看去,學生們規規矩矩地坐在座位上,埋著頭奮筆疾書,沒有任何一個人交頭接耳。
此時的霍格華茲禮堂,正在進行黑魔法防禦術的期末考試,克雷爾圖省事,期末考題目就一個,淺述巴爾幹魔龍的十個弱點以及針對弱點的攻擊方案,論文不少於四英寸,兩個小時之內寫完。
克雷爾揉了揉伊蓮娜毛絨絨的腦袋,然後將羽毛筆放在了寫滿了「克拉科夫」的羊皮紙上。
這時,一陣翅膀撲棱聲由遠及近傳來,克雷爾抬頭看去,只見一隻白色貓頭鷹拍著翅膀飛進了霍格華茲禮堂,學生們被突然闖入的貓頭鷹吸引,紛紛抬起了頭,看著這只貓頭鷹幾乎是撲了克雷爾的桌子上。
眼尖的克雷爾在看見貓頭鷹一臉的倦容時,就認出這只貓頭鷹就是帶著她寫給卡莉姨媽的信將要飛到大西洋彼岸的那只。
她連忙將貓頭鷹抱在懷中,果然在貓頭鷹的腳上發現了一個系著的信封。
她睜大了眼睛,咽了咽口水,顫著手將信封打開,掏出了一張寫滿了卡莉姨媽那華麗到誇張的花體字的信箋。
卡莉姨媽先是對克雷爾想要回到美國的決定表達了熱烈的歡迎,然後說她現在已經搬到了賓夕法尼亞州的西賈斯特,一個靠近紐約的小鎮上,這裡的生活節奏要比紐約慢得多,很適合克雷爾慢慢適應普通人的世界,而且最近鎮上有一家賽維爾天賦少年學校在招神學課老師,她為克雷爾製作了一份簡歷,交給了那個學校的老師,然後得到了回復,希望克雷爾能在九月前到學校報到。
克雷爾眉頭緊緊皺起,視線長久地停留在「神學課老師」幾個字上。
「老師?」她的聲音有了些微顫抖。
為什麼,什麼到了平凡的麻瓜世界,她仍然要做一個老師?!
她將這封信收到了巫師袍的口袋裡,再抬頭,卻看見一排排盯著她看的學生,她挑了挑眉毛,說:「還剩半個小時。」
話音剛落,學生們猛然想起現在正是考試時間,立馬繼續埋頭艱難地編著巴爾幹魔龍的十個弱點,而克雷爾拿起了羽毛筆,在寫滿了「克拉科夫」的羊皮紙上寫下了「兩個月」。
九月之前去那個賽維爾天賦少年學校報到,那麼她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去波蘭的克拉科夫,尋找父母死亡的線索。
第4章 神秘遊客01
克雷爾在多年前曾經到過波蘭,不過當時她只是為了追尋魔法生物的足跡,在維斯瓦河的上游待了三天,之後便與夥伴一同離開波蘭前往德國,那時正是波蘭的冬天,她裹著厚厚的襖子,行走在維斯瓦河畔的冰天雪地中,漫不經心地聽夥伴談論著四十年代第一任黑魔王格林德沃與當時麻瓜界中的戰爭瘋子希特勒挑起的麻瓜界世界大戰,對這個國家造成了怎樣的傷害。
「維斯瓦河的上游就是克拉科夫,那場戰爭期間,位於克拉科夫的波蘭最古老的大學全體教師被屠殺,克拉科夫西南六十公里的地方,就是奧斯維辛集中營。」
當年夥伴的話中只是輕飄飄地帶著那個模糊的地名,直到現在,這座城市帶著特有的哥特式建築紅色屋頂,在克雷爾眼中清晰起來。
克拉科夫的七月色彩明麗而鮮豔,眼光照在層層疊疊的鮮紅色的屋頂上,跳躍著金燦燦的光。這是一座古城,街道上鋪就的石子早就被磨得光滑透亮,街邊還有小販穿著中世紀的騎士鎧甲招攬生意,時不時還有人駕駛著載著遊客的觀景馬車,從街上慢慢走過,馬蹄踏在石板街上,發出清脆的達達聲。
克雷爾穿著一身黑色的巫師袍走在街上,午間的陽光極為毒辣,她緊皺著眉,在麻瓜面前不能施展清涼咒,只能時不時抬手擦掉額頭上冒出的細汗。伊蓮娜繞著她跑,但注意力很快被街邊房屋窗臺上的鮮花吸走了注意力。
克雷爾手中拿著一份在弗洛里安城門處從小販手中花了十英鎊買的克拉科夫地圖,一邊看著地圖上的線路,一邊去觀察街邊住戶門口的街道門牌號。
在離開霍格華茲之前,鄧布利多給了她一個位址,說的是他以前的一個學生就住在克拉科夫的格羅德茲卡大街,也正是這個學生告訴他,曾經在克拉科夫見過拉格菲爾德夫婦,克雷爾來到克拉科夫的話,可以先去拜訪這位校友。
克雷爾去時信心滿滿,鄧布利多曾經建議她乘坐麻瓜的交通工具,畢竟她在麻瓜世界長大,應該比一般的巫師要更適應麻瓜交通工具,但她拒絕了,面對自己要騎著掃帚跨越英吉利海峽和大半個歐洲的情況,她非常驕傲地對著鄧布利多說:「放心吧校長,我的飛行課成績比斯內普優秀很多呢!」
而經過三天的飛行之後,克雷爾只想回到三天前,誠實地告訴鄧布利多:「對不起校長,我跟麻瓜世界脫節太久了,連飛機都不敢坐了。」
她將掃帚藏在了老城牆外,然後抱著伊蓮娜就進了城,不過只憑藉一張寫了一串地址的紙,想要找到一個人也太困難了,她嘗試著詢問弗洛里安城門處穿著騎士盔甲的小販,小販用磕磕巴巴的充滿了東歐捲舌頭風情的英語告訴她:「買一份地圖,你就沒有任何憂愁了。」
克萊兒花了兩分鐘辨認出他的讀音,然後覺得非常有道理,便從口袋裡掏出之前在古靈閣用加隆兌換的英鎊,挑了張最小面額的,又覺得地圖這麼重要的東西,肯定不是最小面額的貨幣能買下來的,於是她掏出了一張十英鎊的鈔票,遞給了小販,又怕小販後悔將這麼重要的地圖這麼便宜賣給自己,於是拿了地圖轉身就跑。
好在雖然買地圖的小販英語口音令人感動,但是地圖上的標注都是英文,倒是讓她順利地走到了格羅德茲卡大街街頭。
她還沒來得及歡呼感動,就發現一直圍著她跑的伊蓮娜不見了。
格羅德茲卡大街靠近克拉科夫古城區中心的中央集市廣場,離當地的火車站很近,午間時分正是人最多的時候,她回過頭去,只看見湧動的人流,不見伊蓮娜蹤跡。
伊蓮娜是魔法貓,不會走丟,但是克雷爾還是怕它遇見什麼危險,立即收起地圖,從來時的方向走過去。
剛走出中央集市廣場,兩個相當年輕的女孩子就攔住了她,晃了晃掛在脖子上的相機,用一口流利的英語問她:「嘿,請問你是巫女嗎?」
這還是克雷爾多年來第一次跟麻瓜對話,但是卻被這兩個麻瓜女孩的話給嚇了一跳。
她自認自己進城之後並沒有施展任何魔法,不可能被麻瓜認出來,但這兩個女孩子的神情都很認真,看來是哪裡出了紕漏。
她默不作聲地抽出藏在寬大的袖袍中的魔杖,準備把兩個女孩子拐到僻靜的角落給他們施展一忘皆空,然後聽見其中一個女孩子說:「我們能跟你合照嗎?我們從進城以來,看到的都是打扮成騎士的小販,還沒有看到過打扮成巫女的小販呢。」
克雷爾:「……」
她嘴角輕輕抽搐:「……打……打扮成……巫女的小販?」
「對呀!」女孩子笑著說,然後歪頭看向她身側,「你是賣什麼的?」她看見克雷爾手中的地圖,「賣地圖嗎?」
克雷爾隨著她們的視線看向自己手中卷成筒狀的地圖,然後收到了自己身後,乾咳兩聲,吞吞吐吐地說:「我不是小販……只是……」她看見女孩子脖子上掛著的相機,好歹她還記得麻瓜界的相機長這個樣子,畢竟小時候家裡就有一台,那時卡莉姨媽用來拍小時後的她,然後寄給遠方的父母的,包括她之後偶爾回美國探望卡莉姨媽,也會被卡莉姨媽逮著照幾張照片。
「我是按合照收費的。」克雷爾一本正經地說,「畢竟整個克拉科夫只有我一個是扮成巫女的,所以我不賣任何其他東西,只按合照收費。」
「那需要多少錢呢?」另外一個女孩子問道。
克雷爾握緊了手中的地圖:「十英鎊。」
「這麼貴!」兩個女孩子驚呼一聲。
「十英鎊很貴嗎?」克雷爾茫然說道。
「非常貴!」女孩子生氣說,「只是合照而已就要收我們十英鎊,城門口賣地圖的騎士只要花一英鎊買地圖,還能免費跟他合影呢。」
克雷爾:「????!!!!」
在兩個女孩子離開之後,克雷爾拿出那張在城門口花了十英鎊買的地圖,手有了幾分顫抖。
初來麻瓜界,她就有些瞭解了這個世界的殘酷。
下午兩點,中央集市廣場有花車巡演,廣場周邊人群密集,其他街道倒是極為空曠,克雷爾拿著那張地圖,沿著來時的弗洛里安思卡大街,朝著古城門的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喊著伊蓮娜的名字。
少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克拉科夫的石板小路更美得安靜分明,一眼望去都是紅色的尖尖的屋頂,建築都是紅磚及石料所堆砌,能從石磚上磨損痕跡看出其年代甚為久遠,每家窗臺上都盛開著顏色鮮豔的花朵,映著明淨的窗戶。原本在街角拉小提琴的街頭藝人已經收拾好了琴盒和零錢,準備去更熱鬧一點的地方,在經過克雷爾身邊時,笑著哼了一段極為輕快的旋律。
克雷爾對自己剛剛被一個麻瓜男青年挑逗一事一無所知,她步伐極快地往前走去,麂皮靴子踩在石板街上沒有發出聲音,但能從她高高飛起的袍角窺見她此時略顯焦急的心情。
雖然伊蓮娜是魔法貓,但它失蹤越久,克雷爾也就越擔心,巫師界也有魔法寵物被麻瓜殺死的前例。
她走到一條小巷口時,忽然聽見了一聲短促的貓叫,聲音很高,還帶著愉快的咕咕聲。
她立馬拐進小巷子中,正看見了一條正在晃悠著的黑色的貓尾巴,她剛想叫出伊蓮娜的名字,卻發現伊蓮娜身前蹲著一個人,那個人與伊蓮娜之間有一隻拴著彩色羽毛的鈴鐺,那個鈴鐺漂浮在半空中,帶著羽毛在伊蓮娜面前晃,伊蓮娜抬著頭,一眨不眨地看著羽毛,然後伸出前爪去薅。
那個人穿著黑色的風衣,將身體裹得嚴嚴實實,頭上戴著一頂黑色的紳士帽,寬大的帽檐將他整張臉都遮擋在了陰影之中,克雷爾看不見他的樣貌,只能看見一個留著點點胡茬的輪廓硬朗的下巴,以及對方緊緊抿著的薄薄的唇。
而在他發現克雷爾之後,那枚漂浮著的鈴鐺忽然劇烈地響了起來,然後直直朝克雷爾這邊彈射過來,克雷爾迅速抽出魔杖,一道綠色的光從杖尖激射而出,正撞在那枚鈴鐺上,然後將鈴鐺包裹住,飛到了一邊。
鈴鐺墜地的時候還發著清脆的聲音,伊蓮娜在看見來人是克雷爾後,立馬歡騰著向她跑了過去,克雷爾矮下身,將伊蓮娜順手抄進懷中,再朝前看去,那個男人已經站起了身,他拍了拍黑色風衣上的折痕,將紳士帽的帽檐又壓低了些。
克雷爾皺了皺眉,在七月份穿成這樣,這個人真的很可疑。
難不成是流浪在異國的黑巫師?能使用無杖魔法,看來是個硬茬子。
她不動聲色地後退了一步,問道:「你是巫師?」
那個人並沒有回答,只是雙手插進風衣兜裡,朝小巷口走了過去,克雷爾的警惕心立刻提到了最高值,在對方與自己擦肩而過時,她扭過頭去,抬起頭,只看見那頂黑色紳士帽帽檐陰影中,一雙幽深的藍色眼睛。
第5章 神秘遊客02
克雷爾找到那位名叫尼爾斯.先科維奇的校友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橘紅色的太陽被古城尖尖的哥特式屋頂割裂,晚霞映滿穹頂,在這個顏色鮮豔的小鎮灑滿暖金色的夕陽,中央集市廣場的人比中午時要稀少許多,只有一些遊人正在飯後散步,架好相機準備拍攝廣場上的夜景。
尼爾斯在格羅德茲卡大街開了一家名叫古靈閣的小旅館,克雷爾抱著伊蓮娜走到小旅館門口時,看著低矮的店面,以及門口一盞昏暗的油燈,心裡想著,如果對角巷古靈閣銀行那群妖精們看見這樣寒磣的小店,會不會氣昏過去。
她歎了口氣,伸手推門,頭頂響起一陣清脆的鈴鐺聲,她抬頭一看,就看見門上掛著一個繡著獅子頭的小鈴鐺,伊蓮娜喵了一聲,從她懷中跳了出去,她扭過頭,看見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坐在前臺後,正端著一盤麵條,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用流利的英語懶洋洋說:「只有豪華情侶主題套房了,一晚上兩百英鎊,愛住不住。」
伊蓮娜輕鬆蹦到前臺上,湊到小男孩的麵條旁,嗅了嗅,喉嚨裡發出了咕咕聲。
克雷爾一把將伊蓮娜又抄回懷中,正好看見男孩子寬大T恤上的格蘭芬多學院徽章,咳了兩聲,微笑著說:「我是巫師……」
男孩子用叉子卷了卷麵條:「巫師住旅館也得付錢。」
克雷爾:「我是來找尼爾斯先生……」
「認識尼爾斯住旅館也得付錢。」男孩子翻了個白眼,將卷著麵條的叉子塞進了嘴裡。
克雷爾咬牙:「不就是兩百英鎊嗎!我付!」她從巫師袍的內袋裡掏出一遝英鎊紙幣,小男孩立即放下餐盤,手法熟練地點著鈔票:「一、二、三……一共二十五張十元英鎊貨幣,豪華情侶套房一晚。」他說著,瞟了一眼克雷爾,「沒有男伴嗎?」
「沒有。」克雷爾木。
「哦。」男孩點點頭,眼中帶了些憐憫,「你這麼大年紀的女人居然獨自一人開一間豪華情侶套房,真可憐。」
克雷爾:「……這麼大年紀?」
「這樣吧,我可以勉為其難當一下你的男伴。」男孩非常認真地說,「讓你不會像其他同齡女人一樣感到空虛和寂寞,我很討人喜歡的,收費也貴,剩下的五十英鎊給我就可以了。」
克雷爾:「……如果還需要收費的話我並不需要,請把我最後的五十英鎊還給我。」
男孩嘖了一聲,數了五張紙幣給她:「看你這麼漂亮,我還以為你是個有錢的女巫,沒想到這麼窮。」
「……」克雷爾想了想自己在古靈閣的存款,確定了自己並不窮,並且已經蟬聯三屆《預言家早報》評選的「最富有女巫」前三名。
「你叫什麼名字。」克雷爾冷聲問。
「保羅.先科維奇。」
克雷爾嘴角機械地上揚了一個弧度:「你入學了嗎?」
「還沒有,今年春天收到的入學通知書。」保羅說,「九月就要去霍格華茲讀書了,據我爸爸說,我們全家都是格蘭芬多。」
克雷爾伸手,摸了摸男孩的頭:「我懷疑當年在你出生的醫院,你爸爸抱錯了孩子。」
保羅:「???」
「你如果去了斯萊特林,我毫不意外。」克雷爾撇了撇嘴,她接過保羅遞來的房門鑰匙,「麻煩你爸爸回來之後通知我一下,我有事問他。」
「他估計去廣場上散步拍照了,晚一點會回來。」保羅說,「你別打他的主意,他又老又窮,只剩這間小旅館了,以後還是要留給我的……」
克雷爾食指套著鑰匙環,甩著鑰匙上了樓,然後聽見了保羅的慘叫:「啊啊啊啊啊啊我的牛肉和三文魚!小貓你只給我剩麵條你讓我怎麼吃!」
她挑了挑眉,一邊唇角高高翹起,開始優哉遊哉地哼起了《都是巫師惹的禍》。
克雷爾的豪華情侶套房在302室,小旅館外觀看著古老破舊,但是屋子內確實極為豪華繁複的哥特式裝潢風格,床很大,至少能並排躺五六個人,陽臺正對著門,可以遠遠望見中央廣場紡織會館的那眩目的燈光。
克雷爾在陽臺上站了會兒,便準備下樓去附近的小餐館吃吃飯,眼睛餘光瞥見床對面的牆上還有一扇小門,她有些好奇,直接走過去推開了房門,映入眼簾的,便是掛在內室牆上的一條鞭子。
克雷爾皺了皺眉,怎麼客房的內室裡面還有鞭子?
她在門口摸到了內室燈的開關,一按下去,內室中陳列的物品一一展現在她眼前。
牆上掛著的鞭子下,是一排紅色的蠟燭,不過蠟燭並沒有點燃,燭臺旁是個木架子,克雷爾曾經見過麻瓜廢棄的絞刑架,覺得這個木架子跟絞刑架非常相像,而另一面牆上,則掛著是好幾種不同粗細的麻繩,屋子中央則是一隻在燈光下眼神異常詭異的木馬。
克雷爾睜大了眼睛,往後退了一步。
這個房間,皮鞭、繩子、絞刑架一一俱全,那個木馬,可以理解為麻瓜神話中的特洛伊木馬!
這個內室,完全就是一個刑訊室!
不是說好的格蘭芬多都是單純、熱情、純粹、活力十足的嗎!為什麼一個格蘭芬多畢業的學生開的旅店裡面竟然有刑訊室!
克雷爾腦中滾動播放了許多中世紀麻瓜教廷迫害巫師的資料文獻。
她氣勢洶洶地下樓,保羅正在神色淒苦地吃著乾麵條,已經喝飽喝足的伊蓮娜坐在他旁邊,正在用前爪給自己洗臉。
克雷爾一手拍在了檯子上,伊蓮娜抖了抖,幾步躥下了櫃檯,而保羅則抬頭望向了她。
她神色嚴肅地說:「你爸爸是不是在迫害麻瓜?」
保羅一頭霧水地眨了眨眼睛:「???」
「我看見了。」克雷爾說,「那間房間裡有皮鞭還有繩子,居然還有蠟燭,拿蠟燭來做什麼,難不成還在看著受迫害的麻瓜鮮血淋漓的身體吃燭光晚餐嗎?」
保羅:「……」
「居然還有特洛伊木馬!」克雷爾氣憤地說,「你們是要把受迫害的麻瓜分成好幾塊,裝進那個木馬裡面去嗎!」
她還在說話的時候,門口就已經響起了叮叮噹當的聲音,似乎是有人推開了店門,她剛說完,就感覺到來人擦著她的肩膀走向了樓梯間,她側過臉,只看見那人極為高大的背影,熟悉的黑色紳士帽,熟悉的黑色長風衣。
那人步伐極快,她還沒多看幾眼,他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了拐角處。
「阿姨,你是多久沒有接觸麻瓜世界了,不對,就算是巫師界也有這些東西吧!」保羅還在她腦後絮絮叨叨,「還有能不能不要在我吃飯的時候說鮮血淋漓還有被分成幾部分的屍體了!」
克雷爾回過頭來,皺著眉,想了想,問道:「剛剛過去的那個男人也是巫師嗎?」
「我怎麼知道。」保羅翻了個白眼,「不是每個巫師都會穿著巫師袍大搖大擺地走在大街上的,也多虧了克拉科夫也有很多人穿中世紀的服裝,才沒有人看見你之後報警。」
「巫師袍很奇怪嗎?」克雷爾問。
保羅扶著額頭:「我建議你多看看麻瓜界的雜誌。」他彎腰從櫃檯下抱出厚厚一疊雜誌,從裡面選出幾本英文封面的,遞到克雷爾面前,「我爸爸的私藏,《花花公子》,被我偷偷翻出來的,他不知道。」
克雷爾低頭看著雜誌上面戴著兔子耳朵,穿著連體泳衣和漁網黑絲,撅著屁股的封面女郎,皺了皺眉:「這是麻瓜界的新潮流?」
麻瓜界的潮流就是布料越來越少嗎?
「還有,關於房間內的那些工具怎麼使用,請你看看這些錄影帶。」保羅又從櫃檯上找出幾盤錄影帶,拍在了克雷爾面前,「我爸爸的私藏。」
「你爸爸居然會私藏刑訊用具的使用說明。」克雷爾皺了皺眉,「你確定你全家真的沒有從斯萊特林畢業的嗎?」
「沒有!」保羅大喊,「我全家都是格蘭芬多,如假包換的格蘭芬多,你再把我全家跟邪惡的斯萊特林相提並論,你今天就不要住我家的旅店了!」
克雷爾:「……」
好吧,看保羅這麼生氣的樣子,確實是非常的格蘭芬多。
克雷爾左手抱書,右手抱著錄影帶上了樓,伊蓮娜身手敏捷,早就等在了房門旁,克雷爾將碟片移到了書本上,掏出鑰匙來艱難地開了門,然後將雜誌和碟片都扔在了床上。
克雷爾先翻了翻雜誌,裡面都是些穿得很少的妙齡女郎擺著極為惑人的姿勢,有幾張甚至毫無遮擋,克雷爾從雜誌女郎的胸,再看到毫無贅肉的腰,再看到曲線完美的腿,內心給這位女郎的身材點了個贊。
巫師界相對保守,女巫們的穿衣風格,也僅僅是在對角巷訂做幾身造型比較別致的巫師袍而已,別說這樣毫無遮掩的露出美好的肉體,就連穿著膝蓋以上的裙子,都要受人指指點點。
克雷爾覺得將美好的身體隱藏在寬大的巫師袍中極為可惜,據她觀察,麥格教授的身材就相當不錯,雖然麥格教授已經有些年紀,但是依舊高挑勻稱,只不過麥格教授向來嚴厲,她也不敢去跟對方說「你身材真好要不要考慮穿小短裙」。
她半個小時之內就將這些雜誌翻了個七七八八,覺得這些女孩子都太漂亮了,便也將身上的巫師袍脫下,掛在了門前的衣帽架上,露出裡面的白色襯衫和長及腳踝的傘裙。
她提著裙子在屋子裡轉了一圈,視線一轉,然後看見了雜誌旁的那幾盤刑訊工具使用說明錄影帶。
她是知道麻瓜界有錄影帶和放映機這玩意兒的,很多年前她回美國探望卡莉姨媽的時候,卡莉姨媽就放了一部錄影給她看,是奧黛麗.赫本的《羅馬假日》,她至今還記得女主角俏皮的短髮,和白色的襯衣,長長的傘裙。
這是她對麻瓜界穿著的全部認知。
克雷爾將襯衣的袖子擼得老高,開始研究房間裡的那台錄影帶放映機。
又半個小時之後,她宣佈放棄。
而這時,她聽見陽臺那邊傳來隔壁開門的聲音,便走到了陽臺上,朝隔壁那邊望去,隔壁的陽臺離她並不遠,中間隔著一條白色的排水管道,一個金髮男人站在陽臺上,一手扶著鐵藝欄杆,一手夾著一支香煙,一邊抽,一邊看向遠處紡織會館的燈光。
他身材非常高大,普通的白色襯衣罩著他的身軀,還能看見他隆起的肩胛骨,與勁瘦的腰身。
香煙在他指間明明滅滅,像是與紡織會館燈光遙相呼應的煙火。
「嘿!」克雷爾雙手撐在陽臺的鐵藝欄杆上,朝他喊了一聲。
他扭過頭來,昏暗的燈光中,克雷爾只能看見他硬朗的面容輪廓,以及一雙幽深的藍色眼睛。
她在看見他的眼睛時頓了頓,然後笑著說:「能請你幫個忙嗎?」
作者有話要說:
「來,我們一起看小電影:)」
是的,克妹是一個沒有性生活的真.魔法師。
畢竟是個致力於研究的學霸,沒見過麻瓜的情趣用品,也是非常正常的,當然,熊孩子保羅,給她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今天去看了小蜘蛛!敲敲敲敲可愛!不過第二個彩蛋……真的好像對著美隊哭啊!我忍受著保潔阿姨異樣的眼光,居然在被美隊教育QWQ
第6章 神秘遊客03
豪華情侶套房的燈光是橘色的,帶著幾分曖昧與渾濁,與華麗而喧鬧的燈光夜景不同,這裡更隱秘,更像是適合一個人或者兩個人秘而不宣的私藏。
克雷爾在起居室的茶几上找到了一瓶還沒開過的酒,她回頭看了一眼,見那個人正背對著自己打開錄影帶放映機,便從掛在門口的衣帽架上的巫師袍裡抽出自己的魔杖。
她手腕輕輕揮動著,杖尖迸出一串並不起眼的銀色亮光,那道光像是一條被人操縱著的繩子,纏繞在了酒瓶的木塞上,然後往上一拉,木塞與酒瓶分離的那一瞬間,發出「啵」的一聲,臥室的那個男人回過頭來,正看見克雷爾一手置於身後,另一手揚著酒瓶,伊蓮娜一隻爪子搭在克雷爾的小腿上,另一隻爪子去抓她手中的酒瓶。
她晃了晃酒瓶中紅色的液體,笑著問道:「蘭謝爾先生,喝一點嗎?」
那個男人的視線不動聲色地看向她置於身後的手,然後嘴角輕輕揚起,說:「當然,謝謝。」
起居室的茶几上有一套高腳酒杯,她挑了兩支杯子,倒滿了酒,便一手提著一個,像提她院子裡的地精一樣,提到了臥室,此時,那個自稱姓蘭謝爾的男人已經將錄影帶放進了放映機,打開了電視螢幕,他轉過頭來,正對著克雷爾提到他面前的滿滿一杯酒。
他挑了挑眉,也不做聲,接過了杯子,抿了抿。
而克雷爾就沒有他那麼含蓄,她仰頭,將酒往喉嚨裡灌,喝了一半多,然後皺了皺眉:「太甜了。」
「甜?」蘭謝爾笑了笑。
「野外工作者,口味或許要重一點。」克雷爾說著,將剩下的酒又朝喉嚨裡灌去,而這時,屋子裡突然響起的呻吟聲嚇了她一跳,差點被酒給嗆到。
呻吟聲還在繼續,與此同時,還夾雜著幾聲皮鞭打在肉體上的聲音,她立馬將酒杯放到電視櫃上,接過蘭謝爾遞來的紙巾擦了擦嘴角,然後看向聲音發出的地方——電視機。
電視機上,一個渾身赤裸的女人被一條紅色的繩子綁得結結實實的,趴跪在床上,畫面之外的人正不斷地用鞭子抽在她背部和臀部上,在她白皙的皮膚上留下一道道紅痕,每抽一鞭,女人仰頭叫一聲,只是叫聲並不痛苦,甚至像極了女人在性高潮時候的呻吟。克雷爾甚至可以從她的臉上看見了痛苦與快樂兩種矛盾的表情同時交替出現。
克雷爾看著電視畫面,瞪大了眼睛,而蘭謝爾則端著酒杯,面不改色地看著電視畫面,仿佛一點都不被這使克雷爾驚訝的畫面所影響。
「這……」克雷爾指著電視畫面,語無倫次,「尼爾斯居然收藏刑訊視頻!」
捆綁,鞭打,刑訊常用手段。
而這時,畫面外的男人放下了鞭子,克雷爾正松了一口氣,發現那個男人手中握著一支蠟燭,走到了電視畫面內,她還以為接下來是逼供,沒想到那個男人笑了一聲,將手中的蠟燭傾斜,蠟油從蠟燭上滑落,滴在了那個女人的臀部上,然後迅速凝結。
克雷爾目瞪口呆地看著畫面中的女人縮了縮身體,然後幾乎是喟歎一般用英語說了一句:「好舒服。」
克雷爾眼睛瞪得更大了。
舒服?被上刑還會舒服嗎?不過麻瓜刑訊裡面有滴蠟油這種手段嗎?
她這麼想著,卻見畫面中的男人將蠟燭隨手放到了床頭櫃上,然後跪到了床上,黝黑的大手握住了女人的腰,開始做著一個非常原始的動作,一時間,房間裡白皙共黝黑一色,喘息與呻吟齊飛。
克雷爾:「……」
她萬萬沒想到,刑訊視頻會是這樣的走向。
她扭頭看向蘭謝爾,蘭謝爾也正低著頭看她,嘴角帶著似有似無的笑意,克雷爾咳了兩聲,尷尬道:「啊……我也沒想到。」
她等會就下去暴打保羅一頓。
「其實也挺好看的。」她扭頭艱難地說,「女主角還是挺漂亮的。」
連著保羅的爹尼爾斯一起打。
克雷爾曾經以為,沒有什麼比在霍格華茲好好上著課結果學生打起來了而唯一的傷者卻是她更慘的了,直到現在,她才知道,請隔壁房客來幫自己開錄影機結果卻與隔壁房客一起始料未及地看見了一場人類的原始運動。
她雖然半個小時看了三本《花花公子》,自認為對麻瓜已經有所瞭解,但她也不知道,這個麻瓜界還有一種電影類別,叫「成人專用。」
蘭謝爾先生笑了一聲,抿了抿酒,然後說:「不夠漂亮。」
克雷爾聽他終於出聲,只覺得空氣中彌漫著的尷尬散了些許,她呼出一口濁氣,才笑著說:「女主角不夠漂亮?這頭髮多亮,腰多細,腿多長,聲音也好聽,叫起來更是醉人,她不漂亮,還有更漂亮的?」
而蘭謝爾卻沒有再答話,只是笑著看了看克雷爾,然後微微垂下眼簾,用睫毛將藍色的眼睛遮掩起來,他微微揚起下巴,喝了一口酒。他喝酒的姿勢非常含蓄,比常混跡豬頭酒吧的那些巫師們要優雅得多,他吞咽酒水的時候,突起的喉結上下滾動,只是短短的幾秒鐘,卻讓人無端端感覺到燥熱。
克雷爾移開視線,抱起在她腳邊繞圈圈的伊蓮娜,又看了他一眼。
雖然他並沒有對伊蓮娜表現出特別的興趣,也沒有對克雷爾說什麼,但克雷爾已經百分之百確定,他就是自己之前在弗洛里安思卡大街上遇見的那個人,只不過她從他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魔法波動,這個不是巫師,那又是什麼?
直到紡織會館的燈光熄滅,中央集市廣場的遊人散得差不多了,尼爾斯.先科維奇才抱著一個老式的徠卡相機回了古靈閣旅館,他是個有著啤酒肚的中年男人,有著一頭與保羅一樣的薑黃色的短髮,和滿臉的絡腮胡,氣質與豬頭酒吧的黃油啤酒熱愛者一模一樣。
克雷爾彼時正雙手環抱在胸前,靠坐在櫃檯後的椅子上,眯著眼睛看著坐在她對面的保羅:「我是霍格華茲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作為教授,我有權利沒收你的違規物品。」
「可是我又沒有帶去學校!」保羅氣呼呼地說。
「你沒有辯解的權利,我知道你會帶去學校,然後在同學之間流傳,可能收費是三到五個銅納特出租一天。」克雷爾笑著說。
保羅低下了頭,默認了。
克雷爾笑了一聲,直起身子,在保羅腦袋上彈了個腦崩兒,聽見保羅吃痛地倒吸一口氣,她笑了笑,然後說,「開學之後好好學習,不要惹斯萊特林的斯內普院長,也不要去玩魁地奇,如果想賺錢,可以找格蘭芬多的韋斯萊家的雙胞胎,我覺得他們是韋斯萊家最有經濟頭腦的,以後可能憑藉惡作劇發家致富。」
她剛說完,就聽見旅館門上的鈴鐺響了起來,她側過頭,看見了一手握著相機,一手拉著門把手的尼爾斯,她立馬站起來,問道:「是尼爾斯前輩嗎!」
尼爾斯眨了眨眼睛:「你是……」
保羅從櫃檯下湊出半個腦袋:「爸爸,克雷爾把你的私藏……」
克雷爾微笑著把他的腦袋摁了回去,然後說:「我是克雷爾.拉格菲爾德,鄧布利多校長應該向你提起過我。」
尼爾斯恍然大悟:「你就是愛德華的女兒克雷爾啊,所以你是……」
「追尋先父生前的腳步。」克雷爾說。
尼爾斯點點頭:「既然這樣,你先住下來吧,你長途跋涉,應該很累了,關於你父母的事情明天再說。」他說著,看向保羅,「保羅,我沒記錯的話,三樓還有房的吧,一百英鎊一晚的情侶套房,讓克雷爾住進去吧。」
「一百英鎊一晚?」克雷爾眯起了眼睛,看向了保羅。
在經歷了十倍價錢買地圖之後,她又經歷了雙倍價錢住旅館,前者是來自麻瓜界的殘酷,後者則是巫師同胞的惡意。
「嗨,談錢多傷感情,咱們都是霍格華茲畢業的,保羅今年也要去霍格華茲上學了,大家都是校友。」尼爾斯笑著說,揮了揮手,「不收錢,不收錢。」
保羅:「……」
克雷爾笑著說:「我不會能耽誤尼爾斯前輩做生意,不過我還是希望保羅能把多收我的一百英鎊還給我。」
尼爾斯一聽,眨了眨眼睛,不過深知兒子尿性的他馬上反應過來,瞪向了保羅。
保羅撅了撅嘴,拉開了櫃檯抽屜,一邊清點鈔票,一邊嘟噥著:「都是因為爸爸老是動不動就給別人免費,我們家才會這麼窮的。」
尼爾斯乾笑了咳了兩聲。
保羅哼了一聲,翻出了登記本,修改了克雷爾的入住記錄,克雷爾朝登記本多看了幾眼,發現自己名字的前幾行,是她隔壁301室的登記資訊。
301室:埃裡克.蘭謝爾。
埃裡克?
原來他叫埃裡克?
第7章 神秘遊客04
這間位於格羅茲卡大街的小旅館,是先科維奇家的家族企業,據尼爾斯所說,他的曾祖母來自英國,對麻瓜非常興趣,後來嫁給了一個麻瓜出身的波蘭巫師,兩個人結婚以後,在他曾祖父的家鄉克拉科夫開了這家小旅館,取名叫普爾,然後一代代傳承了下去。
「傳到我這裡,我就把它改成了『古靈閣』。」尼爾斯歎了一口氣,「我不知道我的曾祖母和曾祖父,為什麼要把他們的旅館取名為貧窮,所以導致我們家一直很窮,堪比韋斯萊。」
克雷爾:「……」
「明明是爸爸總是讓人免費入住!」保羅在一旁哼哼唧唧。
尼爾斯喝了一口酒,抹了一把臉,將保羅的腦袋摁向別處:「我是德軍投降的那一年從霍格華茲畢業的,那一年波蘭剛從麻瓜德國的鐵蹄之下獲得新生,我毫不猶豫地回國,從我父親手中接下旅館,好在雖然兩百多公里外的華沙已經成為一片焦土,但是克拉科夫古城並沒有收到任何戰爭侵襲,我一邊開旅館,一邊接濟那些窮困潦倒的波蘭士兵。」
克雷爾:「我還以為你會接濟巫師。」
「巫師對於麻瓜的戰爭永遠都是旁觀態度,哪怕受到侵略的是自己的祖國。」尼爾斯說,他將酒瓶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克雷爾並沒有經歷過戰爭,也不知道怎樣去探討巫師該不該參與麻瓜的戰爭,畢竟這是一群活得相當封閉的特殊人群,就算是在麻瓜界渡過了童年生活的她,現在對麻瓜界依然知之甚少。
尼爾斯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道:「然後在德國投降的第二年,我在中央集市廣場攬客的時候,遇見了你的父親,愛德華.拉格菲爾德,和他的夥伴。」
克雷爾皺緊了眉,緊緊盯著尼爾斯,德國投降的第二年,她正好三歲,正是……她父母失蹤的那一年。
「你父親曾經教過我。」尼爾斯看了克雷爾一眼,笑著說,「他是一個相當幽默風趣的人,學生們都很喜歡他,不過他沒有教多久就辭職了,為了保護瀕危魔法生物,那時候整個歐洲都亂作一團,他就這樣孤身一人離開了霍格華茲,去了歐洲,沒多久又去了美國。我遇見他的時候,他的身邊已經多了一群志同道合的夥伴。」
克雷爾點點頭,關於父親的這段歷史,她已經聽卡莉姨媽和鄧布利多校長說過無數遍了,在卡莉姨媽口中,父親是拐走她妹妹的不務正業的浪蕩子,而在鄧布利多看來,愛德華.拉格菲爾德是在戰亂中拯救無數瀕危魔法生物的英雄。
而那時與父親一同遊歷的夥伴是誰,卻一直都是一個謎。
唯一見過他們的卡莉姨媽並不知道他們的名字,甚至連他們的長相都不太能記得住,就只記得這群人都是看上去陰陰沉沉的男人,其中有一個非常年輕的英俊小夥,在跟隨愛德華一行人帶著麗塔離開時,摸了摸尚不足一歲的克雷爾的腦袋,而據卡莉姨媽說,當時克雷爾抬著頭望著那個英俊小夥咯咯地笑著,看上去非常喜歡他。
克雷爾進入魔法界之後,便想尋找當年父親的夥伴,以從他們口中獲得當年的真相,只是隨著父母的失蹤,這些人也隨之消失,並沒有留下任何音信,她暗中調查了許多年,最終還是以失敗告終。
此時克雷爾聽尼爾斯說曾經遇見父親與當時的夥伴,眼中立馬亮了起來,問道:「那你認識那個跟我父親在一起的同伴嗎?」
尼爾斯皺了皺眉,想了許久,才道:「當時他身邊除了你的母親,就只有兩個人,有些年紀了,我不是英國人,認識的巫師僅限於在校同學以及老師,我以前並沒有見過他們。」
克雷爾有些失望地低下了頭,然後忽然想起卡莉姨媽曾經提到過的,長得非常英俊的年輕男子,如果是年輕人,那麼很有可能是尼爾斯的同學或者是學長。
她抬起頭來,正要問尼爾斯,尼爾斯忽然想到什麼似的,拍了拍桌子,興奮道:「當時除了那兩個年長巫師,還有一個人!」
「誰?你認識嗎?」克雷爾問道。
「是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尼爾斯笑著說。
克雷爾愣了愣:「十來歲的小男孩?」
「對,是一個十來歲的猶太裔男孩。」尼爾斯說,「波蘭的猶太人大多都在那場戰爭中死在集中營了,所以我每次看見猶太人的時候,都會想他是不是從那場慘無人道的屠殺中逃出來的,而且奧斯維辛集中營就離克拉科夫不遠,所以我當時看見一個十來歲的猶太男孩跟著愛德華的時候,多看了幾眼,有些印象。」
這下,克雷爾只覺得自己腦袋裡滿是伊蓮娜滾過的線團,亂糟糟的了。
此時,窗外已經日光大盛,偶爾還能聽見樓下走過說著不同語言的遊人,似乎在讚歎著沐浴在晨光之中的克拉科夫。
克雷爾原本以為,見到尼爾斯之後,她所有的迷惑都能解開,但沒想到,卻又多了許多謎題。
巫師基本不會干涉麻瓜世界,除了尼爾斯這樣以麻瓜旅館作為家族企業的麻瓜親近分子,就算克雷爾這些年與同伴一起遊歷世界,也基本上不會去到麻瓜人群密集處,一是瀕危魔法生物大多避世而居,二是不想在無意中引起麻瓜的騷動。
她想不出父親為什麼會帶一個麻瓜男孩在身邊的理由。
難道是因為這個男孩,導致了父母的死亡嗎?
克雷爾揉了揉眉心,然後聽見尼爾斯說著:「克雷爾,你完成了你父親當年沒有完成的事,就已經能使他趕到欣慰了,有些事情就不要勉強了。」他站起身,打開了窗戶,晨光帶著人生喧鬧泄入屋中,「好好去看看克拉科夫吧,畢竟這是你父親都讚美過的地方。」
儘管無心遊玩,但克雷爾還是聽從了尼爾斯的建議,打算出去走走。
她這回脫下了巫師袍,只穿著襯衫和長裙,臨出門前拍了拍自己麂皮靴子上的灰塵,就拉開了古靈閣旅館的門,伊蓮娜坐在櫃檯上,認真地舔著自己的爪子,她回頭看了一眼坐在櫃檯後面托著腮,眼神空洞的保羅,說:「伊蓮娜就拜託你了。」
「放心吧,她吃得比我好。」保羅翻了個白眼,「專挑牛肉和三文魚吃。」
克雷爾笑了笑,回頭跨出了門。
還是早晨八九點,格羅德茲卡大街上已經熱鬧非凡了,這條街一頭是中央集市廣場,而另一頭,則是修建於1202年的卡奇米日王國的王宮瓦維爾城堡,連接著克拉科夫兩處大名鼎鼎的旅遊景點,格羅德茲卡大街可以說是克拉科夫最不缺遊人的街道了。
而在這樣的絕佳位置上開旅館的先科維奇一家卻依然窮得響叮噹,克雷爾懷疑,十歲的保羅已經道出了真相。
她順著來時的路,先去了中央集市廣場,早晨的廣場沒那麼擁擠,廣場中央的紡織會館少了晚上華麗的燈光裝點卻依然是熱鬧非凡,尼爾斯已經給她介紹過,紡織會館是中世紀中歐的貿易中心,如今這裡底樓是是販賣各種手工藝品的市場,樓上則是紡織博物館。
克雷爾在廣場上看了兩輪觀景馬車慢悠悠走過之後,便逛到了紡織會館的回廊上,底樓的許多攤位已經開始營業,她隔著一個半圓的門框觀察了許久,才慢慢地走進去。
這裡可以說是波蘭民宿手工藝品的市場,有賣各種波蘭風情的紡織掛毯,有木盤餐具,還有一些她叫不出名字來的玩意。早上的遊客不算多,攤位的老闆們也有時間招呼她,用充滿濃郁東歐風情的英語向她介紹這些商品,她以前逛過販賣黑魔法器物的地下黑市,那些陰森森的販賣者跟這些熱情的麻瓜小販可以說是雲泥之別了。
她走走看看,也不敢買,就怕遇見保羅那樣殘忍的人。
克雷爾一路走到了一列的最後一個攤位,被攤位上顏色鮮豔的木頭娃娃吸引了視線,攤主是個年輕女孩子,見她感興趣,便興奮地用波蘭語向她介紹了一通,她波蘭語並不算好,攤主說了十句話,她也就聽懂了一個詞,這些木頭娃娃是玩具。
見她一臉懵逼,攤主也有些著急,波蘭語中蹦出了幾個語焉不詳的英語單詞,連著手一起比劃,克雷爾就只看得更懵了。
正在兩個女人雞同鴨講之際,一隻手臂從克雷爾身後攬住了她的腰,她反射性就要用手肘朝身後擊打過去時,一個熟悉的聲音便鑽入了她的耳廓:「她說,這個是俄羅斯套娃,有六百多年的傳承歷史,這些套娃都是她爸爸做的,純手工製作,套娃上的畫是她畫上去的。」
克雷爾扭過頭去,只看見身旁的人黑色紳士帽下英俊硬朗的面孔,他朝克雷爾笑笑,朝那幾排顏色各異的套娃歪了歪頭:「選一個?」
第8章 神秘遊客05
克雷爾是沒有想到在手工藝品市場會看見埃裡克.蘭謝爾的,在她看來,這個人最適合出沒的地方是翻倒巷,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你的身後,往你手中塞一塊漆黑的枯骨或者是鏽跡斑斑的鑰匙,悄悄告訴你這個東西出自哪位黑魔法煉器大師之手價值多少錢,無論是看打扮還是看氣場,周邊賣小商品的吆喝聲都跟他格格不入。
她看了看埃裡克幽深的藍色眼睛,經過她常年與黑魔法器物二道販子打交道的經驗來看,總覺得這人並不只是送她一個俄羅斯套娃這麼簡單,她再看了看攤位上琳琅滿目、顏色各異的套娃,思考了三十秒,才說:「我沒錢。」
這是大實話,她還要負擔每晚一百英鎊的房費。
埃裡克短促地笑了一聲:「我送你。」
他說著,從風衣口袋裡掏出一疊茲羅提,遞給了攤主小姑娘,從那一排套娃中挑了一個穿著紅色長裙的金髮女娃娃,遞給了克雷爾,克雷爾剛伸出手握住那只套娃,他就順勢彎下腰,在克雷爾耳旁輕輕說:「幫我一個忙。」
還沒等克雷爾出聲,他就已經收緊了手臂,將克雷爾緊緊地圈在懷中,轉身離開了賣套娃的攤位,而在這一瞬間,克雷爾扭過頭,越過他的肩膀,看到他身後兩個穿著黑色西服,慢慢靠近的男人。
「別看他們。」埃裡克說,「跟我走。」
克雷爾手中捧著那個俄羅斯套娃,跟著埃裡克離開了手工藝品市場,此時已經臨近中午,太陽當空,對面小樓的一扇扇窗玻璃反射出一道道刺眼的光,晃得克雷爾反射性閉了閉眼睛。
中央集市廣場上的遊人已經明顯要比之前多很多,街頭藝人在聖母聖殿前拉起了小提琴,遊客三兩成群,在廣場上或是散步,或是拍照,埃裡克攬著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穿梭,他的步子很大,也很快,克雷爾幾乎是小跑才跟得上他,她聽埃裡克的話沒有向後看,但知道那兩個人依然緊緊跟在他們身後。
他們穿過人群,來到廣場邊緣,她微微側頭,看見其中一人朝上衣的內袋伸出手去,便將藏在袖子裡的魔杖露出了一個尖,嘴裡低聲念了一段咒語,便收回了魔杖回過了頭。而那個要從上衣內袋中掏出什麼東西的人卻猛然變了臉色,手用力地往外扯,卻像是被綁在了自己的衣服中一樣。
這時,一輛空的觀景馬車緩緩走過廣場邊緣,埃裡克加快了腳步,直接走到了那輛馬車前,車夫勒停了馬匹,正要說話時,埃裡克又從風衣口袋裡摸出了一疊茲羅提,塞到了對方的口袋裡,然後將拉開了觀景馬車的車廂門,單手抱著克雷爾的腰,將她抱上了車。
克雷爾還是第一次被一個男人這樣抱起來,她睜大了眼睛,拿著套娃的手攥得更緊,連右腳上的麂皮靴子從她腳上滑下,掉在地上都沒發覺。
她往後跌進車廂內柔軟的皮沙發內,看著埃裡克也鑽進車廂中來,坐在了她旁邊,車夫甩起了韁繩,馬打了個響鼻,便踏著步子往前走去,與此同時,她看見那兩個之前跟著埃裡克的男人隱在人群中,眼神陰鷙地看著他們這輛馬車駛出中央廣場。
馬車慢悠悠地向前行進著,車窗外的景象從人頭攢動的中央廣場,變成了人流較為稀少的石板街道。車輪在石板路上滾動,車中並不算平穩,偶爾碾上突起的部分,便會猛地顛簸,好在克雷爾騎慣了掃帚,也不覺得這點顛簸難捱。
她將那只套娃放到眼前,套娃整體為紅色,但是卻是個金髮碧眼的女娃娃,紅金相間,簡直就是標準的格蘭芬多配色,她嫌棄地嘖嘖了兩聲,然後便聽見身旁傳來埃裡克的聲音:「不喜歡?」
她扭過頭,微微抬起下巴,看向埃裡克的臉,說:「一個俄羅斯套娃確實是無法讓我心甘情願當人質的。」
埃裡克笑了笑,用右手食指頂了頂紳士帽的帽檐,少了帽檐壓下來的陰影,他的眼睛要透亮許多,然克雷爾仍舊沒有在其中發現一點笑意。
「你知道?」他這麼說著,語氣裡卻沒有任何慚愧與內疚,坦然得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克雷爾越發覺得這個人特別適合混翻倒巷,也許有朝一日,還能成為翻倒巷的扛把子。
「不過,就算你知道你被我當成了人質,但你還是幫了我。」埃裡克朝她笑笑。
「那是個意外。」克雷爾說。
「那並不是意外。」埃裡克低頭看向她的眼睛,「因為我們是同類,所以你幫助了我。」
克雷爾直視著他的眼睛,並沒有說話。
良久,他翹了翹唇角,說:「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回溯之前你為什麼幫助我這件事。」他的視線移向克雷爾亮黃色裙子下光裸的右腳,「我需要賠給拉格菲爾德女士一雙新鞋子。」他頓了頓,唇角笑意更濃,「高跟鞋。」
克雷爾是知道高跟鞋的。
《羅馬假日》中的奧黛麗.赫本留著清新的短髮,穿著襯衣長裙,踩著高跟鞋,興奮地走過羅馬的大街小巷。
只不過對於常年進行野外的工作的她來說,任何有跟的鞋子,都是她的天敵,一直到回到霍格華茲教書,她仍然常年穿著輕便靈活的麂皮靴子,。
所以,她從未穿過高跟鞋。
觀景馬車並沒有繞著克拉科夫古城環繞一圈,剛拐過一條街,埃裡克就叫車夫停下了,然後率先下了車,朝車內伸出了自己的臂彎。
克雷爾一手扶著車門,一手扶著他的手臂,跳下了車,她裸著右腳剛要踩在地上,一隻鋥亮的黑色男式皮鞋已經擦過她的腳跟,置於她的腳底。
「跟我過來。」埃裡克說著,一手牽著克雷爾的手,一手攬著她的腰,用自己的左腳,抬著她赤裸的右腳,慢慢地邁出了一步。
克雷爾隨著他的節奏,朝前邁步,說道:「如果這時候又有人上來追你,看來你是跑不了的。」
「不需要跑。」他稍稍抬起了下巴,說,「那幾個人,還沒能力迫使我落荒而逃。」
「哦?」克雷爾挑了挑眉,「那麼剛才算不算落荒而逃?」
「自然不算。」他低頭看向克雷爾,「我只不過是帶著拉格菲爾德女士遊覽了一圈克拉科夫古城而已。」
「順便還把我的鞋子弄丟了。」
「這不正打算賠你一雙新鞋嗎?」他說,「你低頭看。」
克雷爾低下頭,看見自己踩在他皮鞋上的腳。
她的皮膚很白,白皙的裸足踩在他漆黑的皮鞋上,顏色分明。
「這樣的感覺有沒有讓你想到什麼。」他問。
「什麼?」克雷爾抬頭看他。
「嗯……」他佯裝想了想,「……似乎是我昨日看到的一卷錄影帶,紅色的身子,綁在一個人的身上,就是這樣的視覺衝擊力。」
克雷爾:「……」
她收回了腳,直接踩在了地上。
埃裡克看著她,眼中帶了一絲笑意。
「走,帶路。」克雷爾面無表情,「還我皮鞋。」
克拉科夫有一家幾百年傳承的手工皮鞋店,店面不大,隱在空蕩蕩的箱子裡,看上去跟古靈閣旅館一般,有些老舊;店主是個六十來歲的老頭,穿著墨綠色的圍裙,坐在幾個堆滿了鞋盒子的架子後面,帶著一副壺底般厚的鏡片,伏在桌子上,用鉛筆在嶄新的皮革上畫著圖紙。
克雷爾走在埃裡克身後,看著他熟門熟路地推門進店,然後繞過裝滿鞋盒子的架子,走到老店主身前,跟他談話,忍不住說道:「看來你對這裡很熟悉啊。」
埃裡克跟老店主說明了來意,才轉過身看向她,說:「我小時候在這裡待過許多年。」
「你是波蘭人?」克雷爾隨口問。
埃裡克想了想,然後說:「我是差點死在波蘭的人。」
他剛說完,那個老店主已經從架子上抽出一隻鞋盒子,拿到了他眼前,他看了看盒子裡的鞋子,搖了搖頭,然後看向了克雷爾。
此時的克雷爾正有些好奇地抬頭張望。
這是她成年之後第一次逛麻瓜的商店,就像是當年入學前第一次去對角巷置辦生活所需用品的時候一樣覺得好奇,她也不覺得光著腳踩在地上難受,而是步伐自然地,圍著那些堆滿了鞋盒的架子繞了一圈。
她覺得這個鞋店跟奧利凡德的魔杖店一樣,同樣的百年傳承,同樣的做了一堆鞋子放出了灰。
「拉格菲爾德女士。」
她轉過頭,看見埃裡克一手捧著一個鞋盒,朝她招了招手,她走了過去,然後盒子裡一雙白色的高跟鞋,她歪了歪頭,說:「有哪裡不太對。」
「哪裡不對?」
「這個跟。」克雷爾瞪著眼,指著鞋跟,「確定不是踩高蹺嗎?」
「你的腳踝形狀很美,就適合穿這麼高的鞋子。」埃裡克氣定神閑地說。
「那你確定我穿上能走路嗎?」克雷爾有些懷疑,「我覺得我還沒走出門,『形狀優美』的腳踝就會斷掉。」
她話音剛落,站在一旁的老店主便笑呵呵說道:「那更方便了,骨折了去打鋼釘,埃裡克帶你出門更方便!」
克雷爾:「???」
埃裡克揚了揚嘴角,似乎是有些愉悅,他將裝了高跟鞋的鞋盒遞向克雷爾:「試試。」
克雷爾看了看埃裡克,又看了看老店主,總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她將兩隻鞋跟少說十公分的高跟鞋從鞋盒中拿出來,放在了地上,有些不確定地將腳伸了進去,感覺就像當年在奧利凡德的店裡試魔杖一樣,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情況。
她兩隻腳都踩進了鞋子裡,扶著架子,戰戰兢兢地邁出了一步。
安然無恙。
她舒了一口氣,正要邁出第二步,卻看見鞋店的玻璃門外出現了幾個人影,她身體猛地一僵,耳畔炸起什麼聲響,一顆金屬「呯」一聲穿透了玻璃,射向了站在她旁邊的埃裡克,埃裡克眼睛微微眯起,伸出右手,那顆直直射來的金屬物忽然在半道拐了個彎,朝來時的路徑飛速射去,甚至是準確無誤地穿過了它來時穿透的玻璃孔,射向了門外。
克雷爾只聽見一聲悶哼,似乎是人受到了攻擊時的忍不出發出的聲音。
下一刻十幾枚這樣的金屬物劈裡啪啦穿透窗玻璃,玻璃瞬間變得粉碎,碎片嘩啦啦地散了滿地,克雷爾無暇多想,抽出藏在袖袋中的魔杖,高高揚起,大喊了一聲:「快快阻擋!」
杖尖發出一陣耀眼的白光,而這白光瞬間發散開來,鋪成了一個三人寬的屏障,將大部分金屬物擋在了屏障之外。
「這位女士……」老店主站在她身後,喃喃說道,「也是變種人?」
克雷爾扭過頭去:「變種人?什麼變種人……」
她的話猛地停住,她看見埃裡克再次伸出了右手,經過第一次,她已經知道了埃裡克做出這個動作會有什麼後果,她的「不要」卡在了喉嚨裡面,當她回過頭時,卻見那些被她阻擋在屏障外的子彈已經悉數拐了個彎,往來時折返,射進了那些持著她並不瞭解的武器的人的身體。
作者有話要說:
HP原著以及《神奇生物在哪裡》都是麻瓜儘量隱藏自己的存在,不引起麻瓜的任何注意懷疑,克雷爾不是聖母,只是習慣了不在麻瓜群體中引起騷動,對於她而言,最完美的解決方法就是給這些人一個一忘皆空,並且她母親也是麻瓜,她自己也在麻瓜世界中生活了十來年,對於麻瓜的看法要更溫和一些。
場面人老萬的做法在她看來,非常高調,也不太符合她的三觀,不贊同是肯定的。
老店主是變種人。
第9章 論變種人01
這群人的槍安裝了消音器,想讓目標死得無聲無息,沒想到最後卻是直到他們紛紛倒地,都沒有人到這個小巷子裡來看一眼,這個背街的巷子裡除了鞋店門口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以及幾個倒在店門口的人之外,安靜得一如事故發生以前。
克雷爾皺著眉,看著那些躺在石板巷道上的人,收起了魔杖,銀色護盾倏地消散,她正要上前時,之前被她擋在身後的老店主已經嘴裡念念叨叨著沖到了店門口,他踩著碎玻璃走出了店門外,看了看那幾個倒在人,然後扭頭看向克雷爾與埃裡克,搖了搖頭。
這些人都死了。
克雷爾遊歷世界至今,一向遠離麻瓜。
她原本是打算給這些一個「一忘皆空」,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沒想到埃裡克遠比她想像中的要極端。
事情的結果也比她想像的要更複雜。
這些屍體,足以在克拉科夫的麻瓜群體中引起巨大的騷動。
老店主看著這些屍體,歎著氣說:「埃裡克,你每次都要給我惹麻煩。」
他說著,伸出了佈滿繭子的手,放在了其中一具屍體的頭頂,接下來,那具屍體就像是被泄了氣的皮球一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縮小,甚至還可以聽見骨頭粉碎融化發出的咯吱聲,只不過短短十來秒時間,一具屍體在他手中,已經變成了一塊皺巴巴的人皮。
克雷爾看著老店主手中那張皮,再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上的這雙白色高跟皮鞋,一時間汗毛直立,她想要甩掉腳上的鞋子,一隻手已經放在了她的左肩上,還安慰似的拍了拍:「放心吧,雖然菲利克斯的能力是有些駭人,在幾十年前也被納粹強迫做過集中營的清道夫,但他從不會用人皮做皮鞋。」
克雷爾眨了眨眼睛,扭過頭,就看見站在一旁一手揣兜的埃裡克。
她剛剛直面了埃裡克控制子彈轉向,也直面了老店主菲利克斯將一具屍體變成了一張人皮,哪怕她剛剛來到麻瓜世界,也已經明白了,這兩個人,並不是普通人。而之前她張開魔法護盾時,菲利克斯提到了一個詞。
變種人。
「你們是……」克雷爾問,「變種人?」
埃裡克看著門外老店主菲利克斯收拾著一地狼藉,對於她的提問只是輕描淡寫地點了點頭,說:「對。」
她皺了皺眉,這個詞對她而言有些陌生,在魔法界的時候沒有聽說過,而在她那短得可憐的麻瓜世界生活經歷中,也從不知道有這樣的一個群體。
之前初見埃裡克的時候,因為遭遇埃裡克操縱鈴鐺襲擊,於是她下意識以為對方是能夠使用無杖魔法的黑巫師,但幾番接觸下來,她並未在他身上感受到魔力波動,一時間,對於埃裡克身份的各種猜測幾乎塞滿了腦袋,基於對方今天表現出來的對於年輕女性欣賞以及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故意勾引,她的腦中還出現了「能變成人形的獨角獸」這一選項。
沒想到,這個人卻是一個對她而言完全陌生的族群。
她想了想,然後說:「那麼這些人今天在中央廣場時就一直跟著你,甚至追到這條巷子裡來追殺你,就是因為你是個變種人?」
就像中世紀時,歐洲教廷對於巫師的迫害,任何一個無父無子的獨居女人,都會被認為是女巫,以及那些在童年時候無可避免出現魔力暴動的麻種小巫師,都會被教廷、村民、甚至是鄰居朋友,架上火刑架,活活被燒死。
那些年死了很多巫師,但其實更多的,是無辜的麻瓜女人。
埃裡克搖搖頭,說:「如果只是因為我是個變種人,那麼他們今天的武器就是麻醉槍,給我計畫好的歸宿也不是地獄,而是某個塑膠監獄或者是科研所的培養皿。」他想了想,輕描淡寫地說,「大概這是我前一年跟幾個變種人一起毀掉一個反變種人武裝機構的報復吧。」
他這麼一說,克雷爾也明白了,變種人,或許說是埃裡克個人並不是她想像中的中世紀被迫害的巫師那樣的處境,他佔有絕對的主動,不是柔弱待宰的羔羊。
而這時,菲利克斯已經收拾好了那幾具屍體,提著幾張人皮,走進了店裡,順手扔進了店內的垃圾桶裡,碎碎念著:「我明明說過,殺掉那群德國佬之後,我再也不幹這種事的,沒想到還是被你小子給拖下了水,你就是想讓我給你收拾爛攤子,所以才借著給這位女士買鞋的藉口過來的吧。」
埃裡克笑笑,算是默認了。
而克雷爾也瞭解了,埃裡克估計是發現了這群人找上了自己,先是在紡織會館找上了她,將她當作人質,使得對方不敢輕易動手,她使用魔法限制了其中一個人的動作之後,大概對方也猜到她不是普通人,不會有所顧忌,所以埃裡克乾脆帶著她來到菲利克斯的鞋店,這裡會有一個幫他收拾殘局的人。
她看向埃裡克,心中堅定了此人一定能在翻倒巷混出一片天的想法。
「這不是你的作風。」菲利克斯在自己的圍裙上擦了擦手,然後拿起放在縫紉機上的保溫杯,扭開了蓋子,喝了一口水,然後看向埃裡克,「對於你而言,不是越高調越好嗎,最好別人一看見那些扭曲的鋼筋和鐵板,就能知道這起慘劇是你做的,前些年海灣不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嗎,我在報紙上一看見就知道是你做的,然後你還跟其他變種人一起組成了……」他猛地頓下,表情有些茫然。
「兄弟會。」埃裡克接道。
「哦對,兄弟會。」菲利克斯點點頭,「在美國搞了不少事,啊,可憐的亞美利堅,你的兄弟會成員呢?」
埃裡克沉默了幾秒,道:「被捕了。」
「哦,那我知道結局了。」菲利克斯歎了一口氣,他放下了保溫杯,轉過身來,看向埃裡克,說,「那麼你回到克拉科夫,是為了躲避美國CIA的追捕嗎?」
「可以說是。」埃裡克說,他頓了頓,說,「但是菲利克斯,你知道,我不是不會向人類認輸的,只要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證明,變種人能做到的不止那些。」
「怎麼?」菲利克斯掀了掀眼皮,「兄弟會其他成員都被捕了,你還要搞大事嗎?」
埃裡克只是翹了翹唇角,並沒有說話,但菲利克斯以及在旁邊聽得半懂不懂的克雷爾知道,他的回答是肯定的。
「你別那麼看我。」菲利克斯搖搖頭:「我已經老了,幾十年前就已經受夠了納粹,每天面對那麼多同胞的屍體,把他們變成一張張人皮,這樣的日子我沒法兒再過下去了,你別指望我跟你去滿世界瞎折騰。」
「放心,菲利克斯,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把你捲進來。」他說著,將視線放在了克雷爾的身上,說:「這裡還有其他變種人。」
克雷爾:「???」
她一臉懵逼地看了看埃裡克,然後發現埃裡克的表情裡並沒有任何說笑的成分在,而是非常認真,像是下一秒就要跟她手牽手,一起去代表變種人懲罰人類一樣。
她乾笑了幾聲,後退了一步,說:「你……可能搞錯了……」
「我從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確定了。」埃裡克打斷她,說,「或許你並不瞭解,但不可否認,你跟普通人不一樣,你有他們無法操控的能力,或許在你的成長環境中從未出現過『變種人』的概念,但無可否認,你就是一個變種人。」
克雷爾:「……」
埃裡克朝她走近一步,幽深的藍色眼睛緊緊地盯著她,說:「你以後都不用迷惑自己為什麼會與眾不同了,因為你是變種人,是我們的同類,你不孤獨。」
克雷爾:「……」
作者有話要說:
老萬鯊式微笑:來吧,來到我們變種人兄弟會吧,我們會讓人類匍匐在我們腳下,我們會主宰這個世界!
克雷爾:……
第10章 論變種人02
「變種人的童年生活,是在懷疑和恐懼中度過的,眼睜睜看著自己跟別人越來越不一樣,終於有一天,身邊的人發現了自己的秘密,然後那些朋友、鄰居,甚至是親人,都變了一張面孔,鄙視你、嘲笑你、欺辱你,甚至想要殺死你。」
「因為你是異類。」
菲利克斯點燃了一根火柴,將火引到了煙斗灌滿的煙絲上,他甩了甩手中的火柴,又顫顫巍巍地舉起了煙斗,叼在嘴裡。
「在集中營裡,有政治犯、有波蘭人、有吉普賽人、有同性戀、最多的是猶太人,他們是納粹的囚徒,也是關在圈裡的豬,納粹早上起來,拿著槍,對著窗外正在勞作的犯人,這時候,運氣差的,就會被他們的晨間練習奪去性命,剩下的人尖叫著逃走,納粹被他們奪路而逃的樣子逗得大笑,然後放下槍,正式開始新的一天。」菲利克斯叼著煙斗說道。
他扭過頭,看向克雷爾:「你估計會有些奇怪,我為什麼會知道那些納粹早晨都在做什麼,因為那時候我就站在他們後面,看他們射死了哪個,我就走下去,將那具屍體變成一張人皮,然後丟進焚化爐,畢竟比起一整具屍體,燒一張皮要輕鬆多了。」他吐出一口煙圈,「而我呢,既是猶太人,又是集中營的另一群人,那就是為納粹服務的變種人。」
克雷爾被煙嗆得不住咳嗽,她一邊捂著鼻子,一邊用手扇掉周圍的煙霧,扭頭看向外間正在重新為克雷爾挑鞋的埃裡克。
「埃裡克那時還小。」菲利克斯說,「他是剛被抓進集中營的時候爆發出的能力,被當時主管那片監區的納粹看見,從牢房裡帶了出來。他能力不穩定,也做不了什麼,每天被關在黑屋子裡,只吃飯,不說話。」
克雷爾只是聽說那一段歷史,卻沒有滲入瞭解過,她知道克拉科夫六十公里以外有一座最大的奧斯維辛集中營,但卻不知道集中營裡每天都會發生什麼。
「據說戰爭爆發前夕,埃裡克全家一起從德國來到華沙,但是華沙淪陷後,他們的藏身之處被舉報,全家人都被抓進了集中營,這大概是他憎恨人類的開始吧。」菲利克斯頓了頓,又說,「不過,也很少有變種人不恨人類的吧。」
菲利克斯話音剛落,埃裡克便已經提著一隻高跟鞋繞過了架子,他應該沒有聽見菲利克斯之前的話,只是說道:「不,菲利克斯,有不恨人類的變種人,他曾經是我的朋友。」
菲利克斯一愣,笑著抽了一口煙,道:「那真是個奇怪的變種人。」
埃裡克看了克雷爾一眼,將手中的鞋子放在了菲利克斯的縫紉機上,說:「奇怪的不止他一個。」
「那麼跟他做朋友的你也很奇怪啊。」菲利克斯說。
而克雷爾則是看著他新挑選的那只高跟鞋:「為什麼鞋跟還是這麼高!」
「因為拉格菲爾德小姐的腳踝很美,適合這麼高的鞋跟。」菲利克斯笑了笑,「相信埃裡克的眼光,他對女人很瞭解,也許比你自己都瞭解。」
克雷爾嘴角抽搐著,看了看菲利克斯,再看了看埃裡克,最後看向那只超過十公分的紅色高跟鞋。
她雖然不瞭解自己的腳踝到底美不美,但她瞭解自己肯定是無法駕馭這副高蹺的。
克雷爾與埃裡克回到古靈閣旅館的時候,已經是夕陽西下了。
格羅德茲卡大街上不乏從瓦維爾城堡遊覽回程的旅客,他們有說有笑地談論著,時不時拿出相機拍一拍被夕陽染成金色的克拉科夫古城,然後看見在一群遊人中十分奇怪的兩個人。
這兩個人逆著人流而上,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戴著壓得很低的黑色紳士帽,身上穿著黑色的長風衣,另一個身材窈窕的女人,踩著十公分以上的高跟鞋,走路的姿勢彆扭得像一隻新鮮出爐的喪屍。
古靈閣旅館的招牌依然破破爛爛,夕陽斜斜照射在門窗玻璃,反射出一道刺目的金光,兩個人在這件破舊的旅館門口停住了腳步。
埃裡克低下頭,陷在帽檐陰影的藍色眼睛看著克雷爾,克雷爾一看他這個眼神,就知道他要說什麼。
基於對巫師群體的保護,克雷爾並沒有說自己是巫師,而是默認了變種人的說法,而至於這位致力於領導變種人反抗人類壓迫,與人類做鬥爭的非常有理想的變種人的邀約——
「克雷爾。」埃裡克低聲叫出她的名字。
「停!」克雷爾面無表情地說,「我不想再和你探討兄弟會,也不想知道現在變種人現在的處境如何的水深火熱,更不想跟你一起去對人類展開瘋狂的報復。」
她想到了騎著掃帚摔進自己窗戶的學生,想到了黑魔法防禦術教室發生的慘案,更久遠一天,在黑湖釣魚卻差點成為人魚盤中餐的老師,一幕幕人間慘劇如同走馬燈一般在她腦中迴圈播放,她深吸一口氣,扭過頭,看向埃裡克:「我只想過普通人平凡的生活。」
她真的不想來到麻瓜界,還要被捲入變種人和人類的鬥爭中去。
而且光看埃裡克眼也不眨地就抬手殺死數人這點,克雷爾也大概猜得出這是怎樣的一個人。
菲利克斯說的,這是一個非常高調的場面人。
「你是變種人,註定了你不會普通。」埃裡克皺著眉說。
「不,我會的。」克雷爾笑了笑,說,「我剛剛成為了美國一個小鎮學校的老師,我會在那個風景優美的小鎮上度過我的餘生,就算我並不喜歡教授這份工作,而且教的也還是我一頭霧水的神學,但我一定會盡我的努力,成為一個最優秀也是最普通的老師。」
埃裡克看著她說完這番話,旅館門口的路燈忽地亮起,克雷爾仰著頭看他,只看見在昏暗的路燈下,他更顯英挺的鼻樑,他那雙平時幽深晦暗的眼睛隱於帽檐陰影之中,看得模糊。
這下,她又想到菲利克斯口中的埃裡克,除了是個高調而極端的人之外,還曾是被關在黑屋子裡,不說話,只吃飯的猶太男孩。
良久,埃裡克轉過頭,推開了旅館的門,走了進去。
門上掛著的鈴鐺叮叮作響,將克雷爾的思維扯了回來,她呼出一口氣,拉住已經被磨得光滑的門把手,推門而入。
屋內是暖黃色的燈光,一時間只感覺視野都清晰了許多,她抬頭,只看見埃裡克消失在樓梯拐角的背影,然後便聽見了一聲柔柔的「喵」。
伊蓮娜站在櫃檯邊緣,伸長了脖子,用濕漉漉的鼻子去觸碰克雷爾的袖子,喉嚨發出咕咕咕的聲音,克雷爾轉過頭來,摸了摸伊蓮娜的腦袋,然後伸手,將貓抱到了自己的懷中。
保羅環抱著雙手,整個人癱在椅子上,眯著眼睛看這克雷爾:「阿姨今天跟男人出去約會了?」
克雷爾:「沒有。」
「你出門前還是一雙土得要死的麂皮靴,現在回來就穿上了菲利克斯鞋店的最新款,你這個土鼈的外地人肯定不會去買高跟鞋的,也不會去菲利克斯的店裡,也沒有哪個女人會送一個陌生女人鞋子,唯一的解釋……」保羅直起身,雙手撐著櫃檯,上半身往前傾,神秘兮兮地說,「你有豔遇了。」
克雷爾:「……」
「讓我猜猜。」保羅摸了摸下巴,故作神秘地說,「是剛剛上樓的……」他頓了頓,翻了翻登記冊,「埃裡克.蘭謝爾先生。」
克雷爾:「……」
「別那麼驚訝。」保羅挑了挑眉,「我只不過是看見你們倆個在旅館門口深情對望而已。」
克雷爾:「……」
保羅踮著腳拍了拍克雷爾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阿姨,別陷進去了,埃裡克.蘭謝爾那樣的男人,一看就是花叢老手,你這樣初入社會的純情老女巫,不是他的對手。」
克雷爾眉頭一跳,她嘴角輕輕翹起,一手摁在了保羅的腦袋上,將他整個人摁了回去,說:「純情老女巫今天需要客房服務。」
保羅眼前一亮,又往前湊:「怎麼,需要我今晚賠你度過漫漫長夜嗎,我收費不貴,給你打折,三十英鎊。」
克雷爾用一隻食指按住她的額頭,又將他按了回去:「給我一卷繃帶。」
「要繃帶幹嘛?」
克雷爾笑:「等會兒你被我打屁股的時候好給你包紮腦袋呀,小侄子。」
保羅:「……」
克雷爾要繃帶,當然不是為了暴打保羅。
她一手抱貓,一手拿著一卷繃帶,及其艱難地爬上了三樓,一打開房門,她就立馬將自己從高跟鞋中解脫出來,赤著雙腳走在地毯上,然後坐在了落地窗前的椅子上。
伊蓮娜從她腿上跳了下來,坐在椅子邊上舔爪子,而克雷爾則抬起了腳,看見被高跟鞋磨得血淋淋的腳後跟,倒吸了一口冷氣。
高跟鞋比任何黑魔法都可怕!
她身邊沒有治療外傷的魔藥,也忘了麻瓜界都是用什麼藥品處理傷口的,手中只拿著一卷繃帶,有些笨手笨腳地往腳上纏去。
而這時,她聽見落地窗外傳來一個冷硬的聲音:「需要幫忙嗎?」
她扭過頭去,看見埃裡克正站在落地窗外的陽臺上,他已經脫下了那頂紳士帽和黑色大衣,穿著襯衫和長褲,手中還拿著一個黑色的小瓶子。
她還沒有回復,埃裡克已經拉開了半閉的窗戶,走進了屋內,徑直來到克雷爾的身前,半蹲了下來。
克雷爾眨了眨眼睛:「你……怎麼翻陽臺過來的?」
埃裡克伸手,握住了她光裸的右腳,也不看她,只是低頭看著她腳後跟上的傷口,說:「你果然是第一次穿高跟鞋。」
克雷爾愣愣地點了點頭。
如果埃裡克接下來會為他執意選擇了這雙鞋子道歉,那麼她看在他還想著過來給自己看看傷口的份上勉為其難地原諒他吧。
「沒關係。」埃裡克說,「以後就會習慣了。」
克雷爾:「???!!!」
埃裡克輕描淡寫地說:「每個女人的腳後跟都是鮮血淋漓過的。」
克雷爾木:「……果然是『對女人十分瞭解』的埃裡克.蘭謝爾先生啊。」
呵呵。
作者有話要說:
——克雷爾眨了眨眼睛:「你……怎麼翻陽臺過來的?」
——老萬:「傻了吧,爺會飛。」
我相信每個妹子的腳後跟,都曾有過一段心酸的歷程。
反正我的腳後跟已經傷痕累累。
再貴的鞋子,也會在你的腳後跟,留下永恆的印記……
第11章 論變種人03
「對女人十分瞭解」的埃裡克.蘭謝爾先生一手握著克雷爾右腳,另一手輕輕碰了碰克雷爾的傷口,他的指腹比發熱紅腫的傷口處要冰涼一些,像是帶有麻醉的成分一般,緩和了腳後跟的灼痛。
「明天可以歇一歇,不用穿那雙鞋子出去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拿起克雷爾身邊的那卷繃帶,對著克雷爾的腳後跟,仔細地纏了上去。
此時窗外不遠處的中央集市廣場又亮起了繽紛華麗的夜燈,然而那些眩目的燈光此時卻盡數融進沙發旁這盞小檯燈暖黃色的燈光中,克雷爾低下頭,看見埃裡克飽滿的額頭、挺直的鼻樑、垂下的眼簾,已經正在為她包紮的,寬大的手,那雙手很好看,指節分明,手背上有幾條凸起的青筋,食指與中指之間的縫隙,讓她想到前一夜位於此處的那支明明滅滅的香煙。
「變種人的生活是怎樣的?」克雷爾問。
埃裡克手中的動作頓了頓,然後說:「大概一開始都是自我懷疑、到尋求生機再到最後的追尋自我吧。」
「大概?」
「我不瞭解所有的變種人。」埃裡克說,「每個人的生活都是不一樣的,但可以確定的是,每一個變種人都過得不快樂。」
他包紮好克雷爾的傷口,站起身來,將剩下的繃帶放到了檯燈底下,他理了理身上的襯衫,慢慢走到了落地窗前。
「那你呢。」克雷爾問。
埃裡克沉默了許久,才說:「或許曾經有過。」
他說完便走到了緩步走到了陽臺上,他的輪廓陷入屋外的黑暗中,但屋內亮光有限的小檯燈卻依然照亮了他深棕泛金的髮絲。
克雷爾不常接觸麻瓜界,也不瞭解變種人,但從菲利克斯的講述以及埃裡克的隻言片語,她大概也瞭解到變種人不同于與世隔絕的巫師界,他們是根植在麻瓜界中的少數群體,既然是少數,那就必然會受到多數人的排擠和欺辱。而在這少數人又擁有大多數人都沒有的強悍異能的情況下,他們遭受的除了排擠和欺辱,大概還有戒備和恐懼。
就像中世紀時的巫師們。
也不怪埃裡克會說每一個變種人都過得不快樂。
她對著埃裡克的背影眨了眨眼睛,想說什麼,卻聽見埃裡克道了一聲「晚安」,她直起身子,卻見埃裡克的背影已經消失在了濃濃夜色中,她乾脆站起身,赤著腳走到了室外,陽臺上空空如也,隔壁的陽臺上也只剩下洞開的落地窗,以及被風吹起邊角的亞麻色窗簾。
她還是不知道埃裡克是怎麼翻過陽臺走過來的。
接下來的幾天,儘管是比鄰而居,但克雷爾都沒有再見到埃裡克。
因為腳傷慘重,她都是穿著古靈閣旅館提供的塑膠拖鞋,每天蹭蹭蹭地上樓下樓,進門出門,以至於這幾天經過格羅德茲卡大街的遊人,都能看見一個金髮碧眼身材窈窕卻穿著一雙不合腳的寶藍色塑膠大叔拖鞋的女郎在街上匆匆走過又匆匆回來。
這段時間,克雷爾踩著那雙大叔拖鞋,根據尼爾斯的指導,坐上了克拉科夫的有軌電車,來回于克拉科夫老城區以及位於卡其米日區的猶太區,去拜訪那些生活於克拉科夫的猶太裔老人。
從當年那場浩劫中活下來的波蘭籍猶太人很少,克拉科夫更是。克雷爾不指望能找到那時跟在父母身邊的猶太男孩,但是還是寄希望於有人認識這個男孩。
不過尼爾斯給的資訊還是太過籠統,當時由蘇聯紅軍從奧斯維辛集中營解放出來的囚徒大約有七千多名,其中兒童有一百多名,而這一百多個孩子大多都是孤兒,在戰後被來自不同國家的家庭收養,去往了世界各地。
克拉科夫的猶太區起始于中世紀皮雅斯特王朝,當時歐洲黑死病流行,猶太人被認為是疾病的源頭,受到各國排擠,卡齊米日大帝允許猶太人遷居到克拉科夫,發展克拉科夫的經濟,一直到二戰開始前,這裡住著大約六萬多的猶太人。
尼爾斯說從中世紀開始,歐洲的大部分城市都設有猶太人隔離區,猶太人必須居住在這個劃好的圈子裡。十八世紀時拿破崙侵略歐洲其他國家後,曾短暫解除過這樣的法令,十九世紀猶太解放運動第二次同化歐洲猶太人地位,直到二戰時期希特勒再次將猶太人趕進了猶太區,在整個歐洲掀起了反猶排猶運動,更是修起了集中營,大肆屠殺猶太人。
如今已經沒有了猶太人必須居住在猶太區的法令,卡齊米日當年的居民也大多慘死於奧斯維辛,可以說,這裡屬於猶太人的東西已經並不多了。但尼爾斯說,當年從奧斯維辛走出來的克拉科夫猶太人,半數以上仍然回到了這裡,工作、經商、生活。
克雷爾來過幾次之後,也差不多把這裡混熟了,她知道這個猶太區雖然不大,卻有好幾座歷史悠久的猶太教堂,英雄廣場上有六十八把椅子,代表著在這裡生活過的6.8萬猶太人,街口有一家小商店,老闆是個留著絡腮鬍子的中年人,賣一種牛奶布丁雪糕,一根只要一個波蘭茲羅提。
克雷爾來到這裡的時候會買一根,離開的時候也會買一根,老闆沒兩天就記住了她,畢竟天天來猶太區的遊客並不多,而她長得也不像猶太人。
克雷爾這些年遊歷世界,沒少跟當地的巫師或者部落先知打交道,面對陌生人,她很快就能聊到一起去,於是在第三次無功而返順路買了一根布丁雪糕時,因為老闆問了一句「女士是來這裡找什麼人嗎」,她直接在商店門口跟老闆聊了三個小時。
商店老闆是個猶太人,名叫庫爾特,二戰時才十六七歲,當時與外祖父生活在德國巴伐利亞州的一個小鎮上,後來被納粹關進了達豪集中營,外祖父在集中營中死去,美軍解放達豪集中營後,他並沒有選擇繼續留在巴伐利亞州,而是回到了家鄉克拉科夫,開了這家小商店。
商店老闆並沒有因為說到那段歷史而難過,他一邊說著,一邊給了克雷爾一把巧克力糖。
克雷爾上一次吃麻瓜界的糖還是十一歲以前了,巫師界的比比多味豆雖然擁有味道得到一致好評的太妃糖和牛肉口味,但克雷爾一直以來運氣都比較差,總是吃到鼻涕味或者耳垢味,導致她一看見比比多味豆扭頭就走。
而味道相對正常還能迅速恢復體力的巧克力蛙,則給她留下了平行四邊形般的巨大陰影,她在霍格華茲分院儀式上第一次吃的時候,原本躺在盒子裡還安靜如雞的巧克力蛙在她嘴裡突然拼命掙扎扭動起來,當時剛從麻瓜界來到巫師界的她非常驚慌,而格蘭芬多的西裡斯.布萊克還在她身後「呱呱」叫了兩聲,導致她從此看見蛙類就反射性手抖,魔藥課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炸坩堝,也是因為那次實驗需要抽取蟾蜍的毒液,而在蟾蜍掙扎的時候,她手一抖,直接將蟾蜍扔進了坩堝裡。
自此,她跟巫師界的糖果徹底絕緣。
如今,她嚼著安安靜靜的巧克力糖,只覺得平凡的麻瓜世界真是太美好了,她終於可以好好吃會兒糖了。
商店老闆看她吃巧克力糖豆吃得一臉感動,有些莫名地摸了摸腦袋,然後問道:「你來這裡是找什麼人嗎?」
克雷爾飛快將幾顆巧克力糖豆吃完,然後說:「我想找一個人。」她頓了頓,「他在德國投降的第二年大約是十來歲,現在應該是三十多歲吧,不過我在這邊拜訪了幾個年歲相當的人,但他們都不是。」
「三十多歲的猶太人?」老闆想了想,「那個時候的十來歲的孩子,如果是孤兒的話,應該都被其他家庭領養了吧,不一定會住在這裡。」
克雷爾點了點頭,覺得也是。
她剝開最後一個巧克力糖豆的包裝紙,然後便聽到商店老闆說:「不過你可以去拜訪一下蓋隆先生,他是當年奧斯維辛的倖存者之一,是一個非常受人尊敬的老先生,據說當年在集中營裡,他對那些孤兒頗為照顧,說不定認識你想找的那個人呢。」
克雷爾猛地抬頭,看向老闆,這是商店對面的小池塘裡傳來一聲響亮的青蛙叫聲,她反射性手一抖,最後一顆巧克力糖豆從已經剝開的包裝紙裡蹦了出來,滾落在她身邊。
克雷爾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做樂極生悲。
蓋隆先生住在瑞姆猶太教堂旁的一條巷子裡,克雷爾前兩天去拜訪一位奧斯維辛倖存者時路過那裡,瑞姆猶太教堂建於十六世紀文藝復興時期,是卡齊米日最小的教堂,後面則是瑞姆公墓。
克雷爾一早就踩著拖鞋,帶著一籃子水果來到了卡齊米日,只不過天公不作美,她剛下了有軌電車,就下起了雨,她只得把水果籃子頂在腦袋上,跑到了一家商店的雨棚下面躲雨,然後花了三十個茲羅提買了一把傘。
買得很是心痛。
她一手交錢,一手接過那把傘,心裡想著,除了「樂極生悲」,好像還有個成語,叫做「出師不利」。
她踩著拖鞋,提著果籃,撐著雨傘,踩著滿地的雨水,慢慢走到瑞姆猶太教堂旁的那條巷子,詢問當地住戶,然後那個在屋內織毛衣的大媽隔著一扇窗戶,對著克雷爾說:「你找蓋隆先生?去瑞姆公墓吧,他上個星期就過世了。」
克雷爾:「……」
中國除了「樂極生悲」、「出師不利」之外,好像還有個成語,叫做「一語成讖」。
她歎了口氣,看了看手中的果籃,她臨走前特地在中央集市廣場買的,想著送給蓋隆先生,如今蓋隆過世,這個果籃還是得送的。
她撐著傘走出了巷子,往瑞姆教堂走去,剛拐過巷口,她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踏著雨水的聲音,她只當是趕時間的路人,便側過了身準備讓到一邊,然而眼前忽然湧入一團黑色,一隻手已經握住了她握著傘柄的手。
「介意我跟你用同一把傘嗎?」她聽見上方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她抬頭,看見了埃裡克那張熟悉的英俊的臉,他取下了那頂黑色的紳士帽,雨打濕了他鬢角的髮絲和臉頰,雨水從他下巴上滑下,沒入他的衣領。
他渾身濕透,本該很狼狽,但臉上卻沒有任何委頓之色。眼睛仍然是那樣幽深,只是在這個陰暗的雨天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晦暗,看著克雷爾的眼神像是撥開雲翳的一縷清光。
第12章 論變種人04
克雷爾沒想到,許多天不見埃裡克會在這裡出現在她面前,她愣了愣,而對方已經從她手中接過傘,舉在了他們兩人的中間。
巷子口偶爾有行人路過,但在這樣的雨天大都急著趕路,只在他們耳側留下匆匆踐過的水聲。克雷爾低下頭,看著自己手中的果籃,又看向不遠處瑞姆教堂尖尖的穹頂和十字架,她還沒說話,埃裡克已經問她了:「你到這邊來做什麼?」
「拜訪一位老先生。」克雷爾回答,她有些遺憾地笑了笑,「可惜他已經過世了。」
她整個人縮在傘下,剛說完,就打了個非常響亮的噴嚏,她揉了揉鼻子,忽然就想起斯內普所熬制的味道感人的感冒藥劑,忍不住抖了抖。
這時,她餘光瞥見埃裡克換了另外一隻手拿傘,她正奇怪間,埃裡克靠近她的那只手,已經從她身後握住了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圈進了自己的懷裡。
此時,他們已經走出了狹窄的巷子,天光似乎明亮了許多,雨水從傘簷斷斷續續地從她肩頭擦過,往下滴答,她朝埃裡克那邊扭過頭去,看見他另一邊已經濕透了的肩膀。
「你……」克雷爾皺了皺眉,開口。
「沒事。」埃裡克翹了翹唇角,「回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就好。」
克雷爾:「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自己再去買把傘,那邊的店裡就有買,三十茲羅提一把,畢竟你……還是有些魁梧的,擠一把傘還是有些為難的。」
埃裡克:「……」
「你覺得貴?」克雷爾為難,「我也不會講價,那就只有吃啞巴虧了。」
埃裡克:「……」
她看著埃裡克越來越黑的臉色,才咳了兩聲,說:「好吧好吧,不買不買,就打一把傘,可以了吧?」
埃裡克的臉色這才小雨轉多雲。
克雷爾突然莫名有種在哄鬧脾氣的霍格華茲低年級學生的感覺。
埃裡克調整好面部表情,低頭看了克雷爾一眼,說:「那麼現在你是打算回去,還是?」
「來都來了,還是去拜訪一下吧。」克雷爾將果籃拎在他眼前晃了晃,「聽說是一個很受人尊敬的老先生。」
克雷爾問過教堂的神父之後,在瑞姆公墓找了許久,才終於在最後方的角落處找到了蓋隆先生的墓碑。墓碑還很新,墓碑下還放著一束開得燦爛的白菊花,似乎是前不久才有人來看過。
克雷爾彎腰將果籃放到花的旁邊,然後抬起頭,看著墓碑上蓋隆先生的照片。
這是一個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人,跟所有克雷爾見過的別人家的爺爺外公沒有什麼不同,幾十年前,集中營裡,那是一個自身都難保的地方,但蓋隆先生不僅自己活了下來,還以一己之力,保護著幾十上百個孤兒,等到了盟軍的救援。
克雷爾當年遊歷世界路過維斯瓦河畔的時候,她的夥伴就跟她說過波蘭這塊土地曾遭受到的創傷,那時她漫不經心,對所有東西都只有一個模糊的印象。現今在克拉科夫待了這麼些天,認認真真聽了不少當時的故事,只覺得麻瓜真的很神奇,跟她十一歲之前的記憶不一樣,跟她在巫師界所聽說的不一樣,也跟卡莉姨媽在信件中所描寫的不一樣。
越是身處困境,越能爆發出不可想像的力量。
克雷爾直起身,側過頭,看見在她身側打著傘的埃裡克正低著頭,非常認真地看著墓碑上蓋隆先生的照片,忽然響起菲利克斯提到過,埃裡克也曾在奧斯維辛待過一段時間,只是他跟平常的囚犯不同,他是變種人,被集中營負責人關在其他的牢房。
她順著埃裡克的視線,看向蓋隆先生的那張照片,然後聽見身旁的埃裡克說:「你是來拜訪他的嗎?」
她回過頭,看向埃裡克,點點頭:「對,據說當年她在集中營保護了很多孤兒,所以我……」
她的話卡在了一般,便看見埃裡克的眼中嘴角上揚起了一個嘲諷的弧度,她愣了愣,然後聽見埃裡克說:「他確實保護了很多人,不過也是看德軍大勢已去,為了避免其他人將他這個靠著將同胞的屍體從毒氣室中拖出來投進焚化爐裡,甚至是向看守揭發了集中營地下組織才能活到戰爭結束的『特別隊員』活活打死,才帶著他的爪牙,攔下了要把那些孩子送進毒氣室的車。」
克雷爾聽見他的話,然後看見他又看向那塊墓碑,眼帶諷刺地,一字一頓地讀著墓碑上的墓誌銘:「『這裡躺著一個值得尊敬的人』,哈,菲利克斯還會因為曾經為納粹做事而痛苦一生,而這個人,卻一直享受著他本不應得到的尊敬,風風光光地活到了最後。」他握緊了拳頭,「他是納粹忠心的狗,他帶著人將我的母親從牢房裡拽了出來,然後看著納粹一槍……」
他沒有再說下去。
瑞姆公墓的雨忽然間下得更大了一些,儘管埃裡克將傘往克雷爾那邊傾斜,但克雷爾還是感覺到雨點在敲擊著傘面的同時,也打濕了她後背的衣衫。
她沒有再去看蓋隆的墓碑,而是看著埃裡克。
她之前總覺得埃裡克是一個非常善於隱藏的人,不僅隱藏自己的真實意圖,還將自己的喜怒,一併隱藏在他波瀾不驚的眼睛中。
剖開陳年舊傷總是痛苦的,連帶著他看上去都有些狼狽了。
克雷爾抬起手,將他被雨水打濕的鬢髮別到他的耳後,說:「你說你曾經快樂過的。」
「沒有了。」他答道,「我已經忘記很多年了。」
克雷爾歎了口氣,拿起放在墓碑前的果籃:「我們走吧,這個果籃不送他了。」
「丟了。」埃裡克說。
「這可花了我五十茲羅提。」克雷爾誇張地說,她的眼珠在眼睛裡轉了一圈,「不如分而食之。」
卡齊米日下了一場驟雨,驟雨之後,天空又見碧藍色的蒼穹,天邊還有一道隱隱的彩虹。
克雷爾從沒想過,有一天,她會渾身濕淋淋的,踩著一雙寶藍色的大叔拖鞋,跟埃裡克坐在英雄廣場上吃蘋果。
大雨之後,廣場上又是遊人如織,他們的旁邊是一個拉手風琴的街頭藝人,拉著一首格外溫柔的俄羅斯民謠,幾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穿著輪滑鞋,從他們面前滑過,帶起的風吹得渾身濕透的她又忍不住抖了抖,她抱著蘋果猛啃兩口,然後看向坐在她身邊,說什麼也不吃水果的埃裡克。
「你真的不吃?」她問。
埃裡克看了她一眼。
「我會全部吃光的。」她很認真地說。
埃裡克沒有回答,但是眼神所透露出來的星系毋庸置疑。
她歎了一口氣:「不過也是,你適合穿著製作最精美的袍子,挺直腰背,坐在豪華的飯廳裡,等著僕人給你端上烤得七分熟的蘇格蘭金毛羊的羊腿,撒上一點孜然,一口一口地吃,吃上整整兩個小時。」
就像瑪律福家那個十分講究的家主。
埃裡克翹了翹嘴角:「吃兩個小時那也太誇張了。」他頓了頓,「不過蘇格蘭金毛羊又是什麼?」
克雷爾吃蘋果的動作一頓,然後乾咳了兩聲,說:「不為人知的生物。」
「不為人知?」埃裡克挑眉。
「在幾十年前,變種人不也是不為人知嗎?」克雷爾朝他笑笑,「別人不知道,不代表不存在,蘇格蘭金毛羊生活在蘇格拉南艾爾郡的偏僻地方,因一身黃毛得名,肉質鮮美,性格溫順,極易捕捉,現在數量已經不多了。
埃裡克點了點頭。
克雷爾又說:「維斯瓦河裡生活著一種人魚,不過他們個頭很小,沒有牙齒,生性膽小,以浮游生物為食;維斯瓦河上游則生活著一種兩棲動物,樣子很像鱷魚,但他們其實是一種蜥蜴,兩年換一次指甲,三年換一次牙齒,指甲和牙齒可以研磨成粉入藥,是骨折藥水的原材料之一。」
「其實哪裡都有不為人知的生物,我的父親當年走遍了世界各地,就是為了尋找它們,調查它們的生活現狀,盡自己所能地去保護它們,只不過他沒有完成自己的理想,就已經過世了。」克雷爾笑了笑,「所以我又走了他當年的路,完成了他未盡的心願。」
她看向埃裡克,雖然埃裡克對於她說的這些東西並不瞭解,但神色並沒有不耐煩,而是非常認真地,聽她講述自己的故事。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在這個喧鬧嘈雜的廣場上,將自己的故事,告訴一個跟她觀念完全背道而馳的人。
「我的母親是個出生於美國的普通人,她義無反顧地放棄了自己的一切,跟我父親遊歷于世界各地,去瞭解那些她以前從未聽說過的生物,我還沒滿一歲的時候,就被他們送到了我的姨媽家裡,而我三歲的時候,他們失蹤了,也可以說,已經過世了。」她頓了頓,又加了一句,「可以說,如果沒有他們寄過來的幾張照片,我甚至不知道他們長什麼樣子。」
「抱歉。」埃裡克說。
克雷爾聳了聳肩:「也沒什麼,我的姨父過世很早,姨媽獨自一人撫養我和表哥長大,她一個人就給我了雙份的愛,我從小並沒有因為沒有父母而覺得難過,世界上還有愛我的人,而我也還有需要去做的事情。」
「所以我繼承了父親的理想,踏遍了世界上的每一個角落,去保護那些瀕危的生活,搜集古老的史料。」克雷爾雙手托著下巴,望著廣場上的那些代表著猶太人的椅子,「完成了這個理想,我就想回去繼續過普通人的日子。」
「那你來克拉科夫是為了什麼。」埃裡克問。
「為了我父母的死因。」克雷爾說。
她剛說完,忽然想到,埃裡克曾經在奧斯維辛待過,說不定他知道那個男孩!
她眼睛倏地亮了起來,扭過頭看向埃裡克,興奮地問道:「你在奧斯維辛時,認識家住克拉科夫的猶太人嗎?」
埃裡克皺了皺眉,克雷爾連忙道:「一個男孩,大約十來歲,在蘇聯紅軍解放奧斯維辛之後沒有被其他國家的家庭收養,而是留在了克拉科夫,至少在克拉科夫待了一年。」
埃裡克等她說完,才開口問道:「你去拜訪蓋隆,也是為了尋找這個人嗎?」
「對!」克雷爾用力點點頭,「我父母失蹤的那一年,在克拉科夫看見了他們,身邊還有個猶太裔的小男孩,我想,那個男孩一定跟我父母的死有一定的關係,所以這段時間我一直尋訪還住在猶太區的猶太人,就是希望能找到他!」
她說話間,並沒有留意到埃裡克的眼神越來越晦暗。
她還要再說什麼,一個突如其來的噴嚏已經將她剩下的話給堵了回去,這時,一隻手按在了她的額頭上,她聽見埃裡克沉靜的聲音:「你感冒了,先回去吧。」
克雷爾吸了吸鼻涕:「都是你硬要跟我擠一把傘。」
「我的錯。」埃裡克說,「如果你在路上暈倒了,我負責把你背回去,你看行嗎?」
第13章 論變種人05
克雷爾收起雨傘坐到有軌電車上後沒多久就靠著車窗睡著了,電車行駛得很穩,以至於她靠著車窗並沒有任何的顛簸感,沒多久就做起了夢。
只不過這個夢太過怪誕,沒多久她就驚醒了過來,車內只有零零星星幾個乘客,車窗外已是老城的夜色,下過雨後的街道還沒有幹透,城市的霓虹就像是倒映在湖面上一般,在路面上映出點點模糊的燈光,比晴朗的夜晚更添幾分情調。
她想伸手摸了摸之前靠在車窗上的額頭,手肘剛動,就發現自己身上多了一件厚重的黑色大衣,她愣了愣,側過頭去,看見坐在她身邊,正闔目小憩的埃裡克。
他將自己的大衣給了克雷爾,只穿著那件白色的襯衣,襯衣的扣子並沒有全部扣完,露出了鎖骨下六七公分的皮膚,他睡姿很好,儘管是在車上,身子依然板直,沒有隨著電車轉向而左搖右晃,睫毛輕輕顫抖者,像是在做著並不讓人感到愉快的夢。
這個人雖然看上去很神秘而難以揣摩,可是當他閉上那雙幽深的藍色眼睛時,少了那幾份戒備與探究,又跟平常人沒什麼不同,甚至還要更人畜無害一些。
克雷爾盯著他的睡顏看了一會兒,然後又將頭扭向了窗外。
她依然感覺頭部暈暈乎乎的,看來燒還沒退下去,作為世界各地遊歷多年的野外工作者,傷病自然是少不了的,為了少喝一點味道感人的感冒魔藥,她早已進化出一年都不一定感冒一次的超能力。
沒想到剛到麻瓜界沒多久,居然就感冒了。
她仿佛看見斯內普環抱著雙手,站在一排瓶裝感冒魔藥之後露出嘲諷且猙獰的笑。
電車到站之前,埃裡克這才幽幽轉醒,他附一睜開眼,就看見坐在旁邊的克雷爾正盯著他看,臉頰泛著紅暈,眼睛上好像罩了一層水霧,他直接伸手摁在她的額頭上,感覺到了一針滾燙。
燒得似乎更厲害了。
「怎麼?」他收回手,揉了揉額角,眼中還有幾分疲憊,「坐過站了?」
「不是。」克雷爾說,「我還想著你沒有背我回去,反倒是我得背著熟睡的你回去。」
埃裡克聞言笑了笑,搖了搖頭。
下著小雨的克拉科夫古城遊人要比平時少,石板路兩旁只剩下酒吧和咖啡館還在營業,紡織會館的燈光依然綺麗而熱烈,只是廣場上只剩下三三兩兩打著傘的路人,比往日要冷清許多。
從車站到古靈閣旅館還要走上一段路,路面上還有幾灘積水,暈暈乎乎的克雷爾好幾次差點穿著大叔拖鞋踩進去,都被埃裡克及時拉了回來。
「看來你回去得吃藥了。」埃裡克說。
克雷爾抖了一抖,然後說:「我一點都不想再喝螞蝗的汁液和河豚的眼睛了。」
埃裡克:「……你的感冒藥真奇怪。」
克雷爾揉了揉額角:「如果想要退燒,還得再加帶觸角的鼻涕蟲。」
埃裡克:「……」
兩個人回到古靈閣旅館時,櫃檯後只剩下保羅正一手撐著下巴,一手翻閱著最新的《花花公子》,伊蓮娜坐在櫃檯上,搖晃著細長靈活的尾巴,門口的鈴鐺響起來時,保羅只漫不經心抬頭瞟了一眼,整個人就僵硬住了,而伊蓮娜則是喵了一聲,身手矯捷地跳下櫃檯,在來人的腳邊打轉。
嚴格來說,是有兩個人進了屋,但其中一個,已經趴在另一個的背上,睡得迷迷糊糊。
克雷爾雙手環著埃裡克的脖子,將整張臉埋在他的背上,隔著襯衫薄薄的衣料,感受著他的溫度,以及隨著呼吸而突起收回的肩胛骨。她模模糊糊間聽見埃裡克在跟保羅說話,說話時胸腔的共振振得她臉上酥酥麻麻的,她將抱著埃裡克的手臂收得更緊了一些。
她能感覺到埃裡克背著她走上古靈閣旅館狹窄的樓梯,樓梯上昏暗的壁燈從她在她眼簾上投下一道一道飄忽的光影,像是置身在一個虛幻而迷離的萬花筒之中。
「吱——呀——」
老舊的門被推開,門框之間發出了低啞的摩擦聲,她感覺到埃裡克騰出一隻手,按下了門邊的開燈按鈕,一時間,暖黃色的光亮沁入她的眼中,她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看著眼前模糊而又熟悉的景象。
奢華而繁複的哥特式裝潢,足以躺下四五個人的床,是她那間豪華情侶套房沒錯了。
腦袋一旦沾上枕頭,那點點勉強支撐住大腦運轉的意識很快就煙消雲散,她只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在非洲剛果調查體型最為巨大的愛布雷爾噴火龍的時候。
在習慣了英國陰冷的氣候之後,在高溫潮濕的剛果北部被蒸得頭昏眼花,性格暴躁的愛布雷爾噴火龍再噴一口火,就直接被烤成了七分熟,可以揭蓋上桌了。
那是她數十年研究生活過得最辛苦的一段時間。
那時她到姆班達卡沒多久之後,就中暑了,被同伴硬生生灌下了一瓶消暑魔藥,她至今忘不了那幾乎與感冒魔藥相媲美的味道,再加上同伴說的那句「這是魔藥大師斯內普親自研究出來的配方,是最有效的,快快喝下去」,她當時直接就「嗷」地一聲昏過去了。
雖然在魔法世界生活了許多年,雖然她自己的魔藥課成績也相當優秀,但她一直無法毫無障礙地喝下魔藥。
英國人的料理水準本來就不怎麼樣,英國巫師熬制的魔藥更是讓人瘋狂。
如今,克雷爾燒得迷迷糊糊的,又感覺到有人撬開了她的嘴,她覺得自己的床邊仿佛站著成千上百個斯內普,每個斯內普都獰笑著提著一隻灌滿了粘稠液體的魔藥瓶子,就等著她一張嘴就往她喉嚨裡灌,她下定決心一定要堅守住一個美國人對於味覺的審美,死死咬著牙,不過就算她以為自己已經用盡全身力氣,對方還是輕而易舉地撬開了她的嘴唇和牙齒,把兩塊東西塞進了她的嘴裡。
「吃藥。」她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說。
「螞蟥的汁液……」
「並沒有那些東西,這是阿司匹林,成分是乙醯水楊酸,裹了糖衣。」那個聲音似乎有些惱怒,「是甜的。」
她聽見甜的,下意識地抿了抿,果然感覺到絲絲甜意,就像是猶太區糖果店的老闆給她的巧克力糖豆一樣,她舔了一會兒,又感覺到了苦。
「苦的。」
「你把糖衣舔化了,趕緊吞下去。」
「吞不下去,是苦的!」
對方沉默了幾秒,然後她就感覺到對方濕熱的鼻息靠自己越來越近,噴薄在自己的臉頰上,她微微地睜開眼,只看見埃裡克那雙藍眼睛。
在暖黃的燈光下,那雙眼睛不像平時那樣難以捉摸,像個少年一般清晰透亮。
她感覺到對方的唇碰上了她的唇,因為高溫,對方的接觸在她而言是冰冰涼涼的,仿佛是常年高溫的剛果河流域突然吹來的一陣涼風,她閉上眼,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唇珠。下一刻,一雙手緊緊地握住了她的肩膀,力氣很大,她覺得自己仿佛被阿拉伯狒狒抓住了似的。
她還在腦中搜尋跟阿拉伯狒狒力氣相當的生物,埃裡克已經加深了吻,同時將舌頭越過了她的唇齒,將幾乎融化的藥片頂入了她的食道。
克雷爾被親的迷迷糊糊,根本沒發現她死活不願意吞下去的藥片已經在對方極為惡劣的手段下嚥了下去,她感覺到對方似乎要起身離開,立馬伸出手來攬住了他的脖子,並翻過了身,輕而易舉地將他壓在自己的身下。
看來這人的力氣比不上阿拉伯狒狒。
她看著被自己壓在下面的的埃裡克,笑了笑,覺得自己似乎在與阿拉伯狒狒的角鬥中獲得了勝利。
「如果你仍然找不到你父母的死因,你會怎麼辦?」
埃裡克這麼問道。
克雷爾趴在他的身上,將額頭埋在他的肩頸之間,說:「一直找下去。」
「你不是想過普通人的生活嗎?」
「之間並沒有任何衝突,學校會放假,我會在假期中走遍所有能找到線索的地方。」
「你很執著。」
「你不也是嗎?」克雷爾說,「你不是為了變種人努力了很多年,就算同伴都不在了,你也從沒有放棄。」
埃裡克側過頭,親了親她滾燙的額頭:「我不一樣,克雷爾,你說過,你還有愛你的人,你還有其他事情需要去做。我什麼都沒有,只有我的理想。」
克雷爾皺了皺眉,還想再說什麼,埃裡克已經翻過身,將她罩在自己的懷中,他請問她的下巴,她的脖子,她的鎖骨,冰涼的吻像是赤道的雨,不但沒有澆滅熾熱,反而使人幾乎難以呼吸。
她保住了他的頭,手指穿進他汗濕的頭髮裡,發出一陣陣喘息。
「去了普通人的世界之後,就不要再回來了。」
她聽見他說。
第14章 西賈斯特01
克雷爾是被伊蓮娜踩醒的。
十斤重的貓在肚子悠閒踱步,無論克雷爾有多不想起來,她還不是不得不伸手在被子上摸索,將伊蓮娜抱到一邊,然後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身邊已經空無一人,只有微微皺起的床單提示著,前一晚這裡還躺著一個人。陽光沁透薄荷綠的窗簾,灑在地毯上,細微的灰塵在陽光之中起舞,隱隱還能聽見窗外遊人的笑聲配合著悠閒的腳步。
十分尋常的克拉科夫的一天。
克雷爾慢騰騰地坐起身來,被子從她肩頭滑下,露出她赤裸的身軀,她打了個呵欠,伸了個懶腰,然後看見疊得整整齊齊地放在她床頭的衣服,她拎著衣服抖了抖,發現是一條珍珠白的長裙,光滑的絲綢面,收得剛好的腰身,篷起的大裙擺,沒有其他繁複的設計,簡簡單單的款式。
她自己的衣服在昨天的大雨中淋得皺皺巴巴,現在估計還在樓頂上跟著旅館的床單被套一起隨風飄揚,這條裙子出現得非常及時。
她穿著裙子,正要伸腳去夠床邊的寶藍色大叔拖鞋,眼角餘光瞥見放在床頭櫃下的那雙紅色高跟鞋,想了想,還是鼓起了勇氣,將腳放進了鞋子裡。
穿著那雙紅色高跟鞋,勉強走了幾步,覺得還算能駕馭,她喚過伊蓮娜,準備帶著貓下樓去,轉過頭,看見了枕頭邊上一個小巧而豔麗的俄羅斯套娃。
應該是之前被疊好的裙子蓋住的。
中午的時候,保羅正站在櫃檯後算帳,他還在使用古老的珠算法,把算盤撥的劈裡啪啦地響,聽見高跟鞋鞋跟踩在老舊木制樓梯上的聲音時,便扭過頭往樓梯那邊看去,然後看見一個長裙款款,踩著紅色高跟鞋的金髮美人。
他忘記了撥算盤,只呆呆地看著金髮美人身姿搖曳地走下樓梯,然後一隻黑貓從她身後竄了出來,她腳下節奏一亂,整個人差點摔下樓梯去。
保羅扭回頭看著自己的帳本,然後繼續撥算盤,這回他的動作溫柔多了,聲音倒不像之前那麼氣勢洶洶。
「上次不穿高跟鞋腳後跟受傷了嗎,你還沒看破你的命運啊?」保羅沒好氣地說。
「畢竟拖鞋是旅館的,而這雙鞋屬於我。」克雷爾一瘸一拐地走到櫃檯前來,她將房門鑰匙放在了保羅面前,說,「我要退房。」
保羅撥算盤的動作一頓,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然後哼了一聲:「今天一大早301的蘭謝爾就來退房,然後又是你來退房,你們倆商量好的吧。」他說著,視線在掃過克雷爾的脖子時頓了頓,彎腰從抽屜裡拿出了一條羊絨圍巾,甩在櫃檯上,「遮一遮你的脖子。」
「啊?」克雷爾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條紅色和金色相間的羊絨圍巾。
「看來純情老女巫過了難忘的一夜呢。」保羅嘖嘖說道,「非常激情,非常四射。」
克雷爾乾咳兩聲,右手食指中指併攏,在保羅額頭上一點:「少看點那些錄影帶。」
「怎麼,跟你度過難忘一夜的人一大早就溜了,有沒有覺得內心酸楚?」保羅揉了揉額頭,說,「需要我陪你度過這痛苦的早晨嗎,我收費不貴的,給你打折,十個英鎊就好。」
克雷爾學著他的樣子嘖嘖兩聲:「太貴了,我拒絕。」
保羅撅了撅嘴:「免費,總行了吧。」
克雷爾看他這個樣子就想笑,她挑了挑眉:「免費又是在占你便宜,得了,好好想想進入霍格華茲之後怎麼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吧。」
「我去霍格華茲之後還能見到你嗎?」
「有緣自會再見。」克雷爾將坐在帳本上舔爪子的伊蓮娜抱在了懷中,朝他笑了笑,「不要在學校裡散播那些錄影帶和雜誌。」
保羅皺了皺鼻子:「你真的不覺得心酸嗎?」
克雷爾眨了眨眼睛,才反應過來,保羅說的是埃裡克一早就退房離開的事情,她摸了摸下巴,想了半天,才說:「純情老女巫對他的免費服務很滿意。」
保羅咬著嘴唇,看上去很生氣,他又看了看克雷爾脖子上的痕跡,說:「純情老女巫,你快把這個圍巾帶上。」
克雷爾揚著眉毛,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昨晚埃裡克咬過的地方,然後看向櫃檯上的那條圍巾,說:「拉文克勞不戴格蘭芬多的圍巾。」
她看著即將跳腳的保羅,笑了笑,說了聲「替我跟尼爾斯道個別」,就推開了門,走進克拉科夫的陽光之中。
埃裡克說得沒錯,他跟她不同,他們追求的是不一樣的,他沒有選擇繼續將她拉進自己身處的漩渦之中,也沒有留下來,跟她一起去面對平凡的生活。
克雷爾並不傻,她從昨晚就已經猜出了埃裡克的決定,所以她十分平靜地接受了醒來時空空如也的枕畔。瘋狂而又溫柔的一夜,已經算是給了她這段初初萌動的感情一個完美的結局。
她抱著伊蓮娜,推開了古靈閣旅館的大門,門上鈴鐺的在身後叮叮響起,她順手將大門在身後合上,抬起頭,看向不遠處中央集市廣場,聖母聖殿高聳的塔尖。
下了一天的雨後,克拉科夫的天藍得像是被水沖洗過無數次一般,只有寥寥幾抹薄雲,在午後陽光的照射下幾乎透明,中央廣場仍舊是人聲鼎沸,白色觀景馬車從她身前緩緩駛過,馬蹄踏著磨得光滑的石板,發出悅耳的達達聲。
克雷爾想起初至克拉科夫時的那個下午,她也是在這樣擁擠的人流中穿梭,然後在背街的巷子裡遇見了一身黑色大衣的埃裡克。
這樣算下來,他們相處的時間其實並不多。
不過也足夠了。
她低頭,看向縮在她懷中打著呵欠的伊蓮娜,說:「當時你怎麼會被他一個鈴鐺就給拐走的。」
伊蓮娜黃色的大眼睛盯著她,喵了一聲。
「好吧,我也知道你喜歡這一掛的男人,跟我一樣。」克雷爾撇了撇嘴,她往前走了一步,腳下不穩,整個人晃了晃,「我們要離開這裡了,你不會捨不得吧。」
「喵!」
「好吧,我知道,你想說我去哪裡你就跟著我到哪裡。」
「喵喵喵!」
……
伊蓮娜到達卡莉姨媽信上所寫的那個名為西賈斯特的小鎮上時,距離她與保羅告別,已經過去了三天。
這三天,她騎著那把讓她憎恨的光輪兩千,穿越了歐洲大陸中部、英吉利海峽、以及北大西洋,在接近美國東部的時候,在海上遭遇了一場四級颶風,順手撈了兩個掉水裡的麻瓜漁民,以至於她到達西賈斯特時,光輪兩千的掃把頭都禿了不少,而她的頭髮亂得就像是禿之前的光輪兩千。
伊蓮娜從她懷裡跳了出來,抖了抖身上的水。
她本想直接騎到卡莉姨媽家,但又擔心讓卡莉姨媽知道自己是騎著一把掃把穿越半個地球過來之後自己被姨媽扯著耳朵罵,只得先停在鎮口的一所莊園後的林子裡。
這片莊園面積很大,而且看上去沒有住人,她也就不慌不忙地將掃帚藏在了灌木叢裡,拍了拍衣服上枯朽葉片,踩著高跟鞋,搖搖晃晃地從林子裡走出來。
伊蓮娜速度比她快很多,幾下就蹦到了林子外,躥到了宅子走廊旁的花園內。
「伊蓮娜!」克雷爾叫了一聲,又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她立馬抽出魔杖給自己施了一個無聲無息,然後貓著腰,飛快走到了宅子的走廊上。
這條走廊很長,連接著兩幢紅磚樓房,翠綠的爬山虎爬滿了走廊上的瓦片,再懶洋洋地垂下幾片青翠的葉片,在走廊上投下一個個靈動俏皮的影子。
她脫下十幾釐米高的高跟鞋,提著裙子,正要翻過走廊的圍欄去捉那只正在撲蝴蝶的貓,眼角餘光忽然瞟見身後出現了一個人影。
她一手扶大理石柱子,一腳踩在欄杆上的動作一頓,然後聽見身後的人問:「小偷?」
克雷爾扭過頭去,看見一個身材高大,帶著銀邊眼鏡的棕發青年,他上下掃了一眼克雷爾,眼中多了些憐憫:「你……是從哪裡逃過來的嗎,需要我幫你聯繫員警嗎?」
克雷爾:「……」
「還是說……」他皺了皺眉,「你需要一點吃的?」
克雷爾:「……」
良久,克雷爾乾咳兩聲:「員警……就……不用了……不過吃的嘛……」她看了眼鏡青年一眼,「……可以來點?」
橫穿大西洋,與颶風搏鬥,是相當耗費體力的。
作者有話要說:
妖獸啦!老萬拔掉無情啊!
女主要開始去教書啦!
第15章 西賈斯特02
好在吃能給予人無窮的力量,克雷爾在三天三夜的長途飛行之後,再次品嘗到牛肉漢堡,柔軟的麵包夾著炸得七分熟的牛肉裡脊,蓋上了鮮嫩的生菜,配合甜中微酸的沙拉醬,鮮香濃郁,幾乎能使人感動得落淚。
而伊蓮娜蹲在她的腳邊,正大口大口吞咽著剛剛打開的牛肉味貓罐頭。
一人一貓狼吞虎嚥,看得別人也食欲大動。
克雷爾三分鐘將牛肉漢堡解決後,姿態優雅地用手絹擦掉嘴角的麵包屑和不小心沾上的沙拉醬,眼帶感激地看向給她提供食物的眼鏡青年:「非常感謝你的食物,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牛肉漢堡。」她看了看正在大快朵頤的伊蓮娜,「也謝謝你的貓罐頭,沒想到這裡居然有貓罐頭,我相信伊蓮娜一定比我更加意外,我代他謝謝先生。」
「叫我漢克就可以了。」眼鏡青年扶了扶眼鏡,笑了笑:「以前這裡挺多流浪貓的,查理斯喜歡貓,就會準備很多貓罐頭。」
以前?
克雷爾點了點頭,看來是後來這個莊園的主人不幸出了什麼變故,那些流浪貓離開了。
她想了想,說:「抱歉。」
漢克聞言咳了兩聲,忙不迭地擺手:「沒有沒有,女士你誤會了,查理斯還活著。」
「哦。」克雷爾也跟著咳了兩聲,尷尬道,「那我還是得說一聲抱歉。」
這時,伊蓮娜也將一個罐頭吃完,將罐子舔得乾乾淨淨,躍到了克雷爾的腿上,心滿意足地舔著爪子洗著臉。
吃飽喝足,克雷爾也道過謝,帶著伊蓮娜告辭了,她出了門之後,一路觀察,準備記下線路之後,過兩天來取回自己藏在莊園林子裡的掃帚,這個莊園很大,但也很空曠,她從走廊繞過水池,走到大門口時,隨意說了句:「兩個人住在這裡,很冷清吧。」
就像放假期間的霍格華茲城堡,除了偶爾撞見值班的教授之外,就只剩下每天到處飄的幽靈。平時恨不得對那些騎著掃帚橫衝直撞的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加以體罰的克雷爾,也會在假期值班的時候,難得地想念飛天掃帚快速飛過時候的「嗖嗖」聲。
這個莊園現在就挺像放假期間的霍格華茲的。
漢克聽見她這麼說,笑了笑:「現在是暑假,學生們都出去玩了,過兩天開學就熱鬧了。」
克雷爾:「……」
她只不過隨便一想而已,還真是個學校啊。
「沒有學生的學校果然非常寂寞。」克雷爾乾笑著道。
她開始回憶卡莉姨媽在自己信件中提起的那個她即將去報到的學校,名字似乎非常長,聽起來像是私立學校,她看了兩遍都沒記全,只記得那一串名字裡似乎有個「天賦少年」。
當時她還想著這個私立學校看上去非常的不普通,居然只招天賦少年,不過再有天賦也不可能是一言不合就騎著掃把上天的天賦,她理解的是在某一學科領域具有特別天賦的普通人。在霍格華茲魔法學校當了一年多災多難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跟魔法少年比起來,天賦少年這四個字簡直是自帶聖光,背景音樂都是梅林的聖歌。
——不對,那邊的普通人似乎是信仰耶穌上帝的。
她這麼想著,便問:「你們這個學校叫什麼名字啊?」
不會就是那個天賦少年學校吧。
漢克笑了笑,指了指大門旁邊,克雷爾順著他指的方向扭過頭去,看見大門旁掛著一個並不太起眼的橢圓形牌子,牌子最上方是一個「X」的標誌,下面則是一串字:
賽維爾天賦少年學校。
克雷爾:「……」
她嘴角抽了抽:「這附近還有其他的天賦少年學校嗎?」
「應該就只有我們這一家了。」漢克說。
克雷爾點了點頭:「知道了。」她深吸一口氣,左手抱著貓,按照普通人的禮儀伸出了右手,漢克一開始有些發愣,剛伸手握住她的右手,就被她緊緊抓住,然後使勁晃了晃。
她表情嚴肅,語氣鄭重:「漢克,九月一號見。」
漢克:「???」
克雷爾來到卡莉姨媽家時,已經是晚餐時分了。
小鎮的夏天夜幕降臨得很遲,晚飯全部端上桌時,窗外還沒有完全天黑,太陽仍在遠處山林之上露出大半張臉,陽光帶了些金色,灑在白色的窗櫺以及米黃色的窗簾上。幾個小孩子稚嫩的笑聲從窗戶外傳了進來,克雷爾走到窗邊,雙手交疊撐在窗臺上,看見院子外的馬路上,幾個小孩正在馬路上踢足球。
伊蓮娜從她腳邊躍到窗臺上,翹著尾巴坐了下來。
「這才是適合孩子的運動。」克雷爾歎息起來,「比魁地奇溫柔多了。」
伊蓮娜「喵」了一聲。
這時,克雷爾看見一個年輕人踩著滑板從馬路盡頭奔來,他的速度非常快,而那幾個還在玩足球的小孩子根本沒有任何察覺,她皺了皺眉,立刻抽出魔杖,杖尖發出一陣綠光,嗖的一下躥了出去,準確無誤地打在了少年的滑板車車頭上,滑板往右一歪,少年連人帶車栽進了路邊的冬青叢裡。
克雷爾收回了魔杖,扭頭看向伊蓮娜:「我剛剛什麼都沒做,對不對。」
伊蓮娜歪開了頭。
她還想探頭出窗看看那位栽進冬青叢裡的少年情況如何,身後已經傳來了卡莉姨媽叫她吃飯的聲音,她只得揉了揉伊蓮娜的腦袋,轉身走進了飯廳。
為了迎接克雷爾的歸來,卡莉姨媽特地下廚,做了一頓豐盛的晚宴,克雷爾坐在飯桌後,雙手捧著臉,掃了一眼飯桌上的大魚大肉,又看向正往碟子裡倒羊奶的卡莉姨媽,笑著說:「我不過只是在信上說了我這幾年養了只貓,沒想到姨媽你居然會準備了羊奶和貓罐頭。」
卡莉姨媽笑了笑,將盛滿了羊奶的碟子放到地上,看著伊蓮娜躥到碟子前開始舔羊奶之後,便道:「你每次寫的信我都要看個七八遍的,當然記得住。」
只看了兩遍姨媽的來信,連即將任職的學校名字都記不全的克雷爾心虛地笑笑。
卡莉姨媽嗔道:「看你這個表情我就知道你在想什麼,說吧,你看我的信看了幾遍。」
克雷爾伸出兩根手指頭。
「就知道。」卡莉姨媽沒好氣地說,然後解開了圍裙,理了理染成白色的卷髮,慢條斯理地拉開了椅子,坐在了克雷爾的對面。
兩個人,一隻貓,面對著一桌的大魚大肉,以及一碟羊奶。
「這是你的歡迎宴,我的克雷爾。」卡莉姨媽笑著說,「你寫信說你這段時間吃得很不好,所以我就做了很多你愛吃的,你可得全部吃完。」
克雷爾看著那只烤雞,看著那只烤羊腿,看著那一大盤水果沙拉,看著那個霜淇淋蛋糕,再看向在廚房待了一個下午仍然美麗優雅的卡莉姨媽,艱難地咽了咽口水。
「怎麼?克雷爾不喜歡姨媽做的菜了嗎?」卡莉姨媽輕輕笑了笑。
「怎麼會。」克雷爾艱難地笑著,「我最喜歡卡莉姨媽做的菜了。」
「說的也是。」卡莉姨媽露出懷念的微笑,「當年的小克雷爾可是能一個人搞定一整只烤羊腿呢。」
克雷爾:「……」
克雷爾小時候,是以大胃王的名稱而遠近聞名的。
表哥布魯斯大她七八歲,上中學時正是男孩子食量大增飛速發育的時候,然而當時的還在讀小學的克雷爾已經與他食量相當了。卡莉姨媽曾非常憂心她長大後的體型,甚至從她十歲起就給她存以後做抽脂手術的錢。
好在那筆錢至今都沒用上,看樣子也是永遠用不上了。
卡莉姨媽的廚藝很好,在丈夫去世之後,她脫離了那段噩夢般的婚姻,辭去工作,開了一家餐廳,獨自一人養活才九歲的兒子,以及還不滿一歲的克雷爾。按理說經常待在後廚,養著兩個孩子的女人早該是一臉憔悴,一身油膩,但在克雷爾印象中,她從來都是妝容精緻,端莊美麗的。
而自從表哥布魯斯因為研究那什麼什麼射線走火入魔,精神狀態出了問題之後,卡莉姨媽便帶著他一起從紐約搬到了西賈斯特小鎮,希望小鎮慢節奏的生活能使布魯斯的精神狀態有所緩和,但似乎搬家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特別是最近,布魯斯常常跟著幾個神秘的黑衣人離開,幾天後才會一身疲憊地回家。
克雷爾回來的時候,布魯斯已經離家兩天了,說的是紐約那邊的研究所出了什麼問題,需要他去看看。
「我對他的研究一無所知,只知道是研究伽馬射線,但是他的狀態真的很令我擔心。」卡莉姨媽動作優雅地切著羊排,「但是我沒有辦法阻攔他,他從小就很有主見,我一直任由他自己選擇自己的學業和人生,可到了這個地步,我已經沒有再去干涉他的權利了。」
克雷爾歎了一口氣。
她被送到卡莉姨媽家時,姨父已經去世,她對這個姨父瞭解並不多,但是據鄰居所說,這是一個非常惡劣的人,他喝醉時候經常對卡莉姨媽拳腳相加,更是虐待過尚還年幼的布魯斯。
姨父去世之後,卡莉姨媽算是解脫了,可是布魯斯卻變得寡言沉默,他的世界只剩下物理研究,而當他生氣或者是憤怒的時候,他也不會當場發火,而是轉身離開,跑到別人都找不到地方,過很久才回來。
卡莉姨媽搖搖頭,道:「不想這些了,反正他也是三十多歲的大人了,能承擔自己選擇所帶來的後果。」她拿起一旁的遙控器,打開放在飯廳角落的電視機,「看會兒電視吧。」
克雷爾一邊嚼著雞肉,一邊扭頭去看電視。
電視上是一片綠茵場,十來個穿著兩種顏色衣服的男人正在綠茵場上竭力奔跑,追逐著一顆足球,卡莉姨媽一邊說著「歐冠決賽」,一邊揚手準備換台,而在換台前,克雷爾看見兩個穿不同顏色球衣的男人為了爭球狹路相逢,其中一人朝另一人飛出窩心一腳,中招之人慘叫一聲,捂胸倒地。
克雷爾:「……」
她收回足球比魁地奇溫柔這句話。
離開足球頻道,卡莉姨媽調到了新聞頻道,此時電視上正在播報新聞,女主播端坐在鏡頭前,表情嚴肅地說:「颶風泰坦在今晨來到東部外海,已經變性為半熱帶氣旋,目前實測道中心氣壓946百帕,最大風力12級,雖然已經減弱為二級颶風,但是威力不可小覷,預計48小時左右登陸我國。」
「唉,颶風要登錄了。」卡莉姨媽感歎道,「沿海遭殃了。」
她又換了個頻道,這個頻道仍然是在追蹤颶風泰坦,不過風格比起之前要輕鬆許多,男主持站在室外,任狂風呼嘯著吹起他的頭髮,用誇張的語氣說:「十幾個小時前,北卡羅來納州幾名漁民在海上獲救,這堪稱是奇跡!但是據他們所說,將他們從海中救出的是一個女人,但至於那個女人是怎麼將他們從遠海帶到岸上,他們表示已經完全記不清楚了。」
克雷爾:「……」
電視中的男主持將話筒遞給身旁的漁民:「你能形容一下那個把你從海中救出的女人長什麼樣嗎?」
漁民擺了擺手:「我只記得她是金髮,穿著白裙子和紅色的高跟鞋,騎在掃把上,至於她怎麼把我跟其他人從海上帶回岸邊,我完全記不清楚了,很奇怪,就像是那部分記憶被人抹掉了一樣,知道有什麼事發生,但是就是記不清楚是怎麼發生的。」
男主持笑了笑:「騎著掃把?難不成是女巫嗎?」
漁民也跟著哈哈大笑:「說不定就是女巫呢哈哈哈哈。」
男主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外景的風很大,仿佛也在哈哈哈哈哈哈。
克雷爾:「……」
看來她的一忘皆空多年不用,已經退步了。
第16章 西賈斯特03
卡莉姨媽在當初搬家的時候,就已經在二樓為克雷爾準備好了房間,將她小時候的玩具衣服,克拉克蓋博和奧黛麗赫本的海報,包括她小時候特別喜歡的粉紅色收音機,都一併從紐約搬到了西賈斯特,克雷爾推開門,走到牆角的書架旁,一一拂過那些舊書的書脊。
有幼兒讀本,還有每個小學生都被老師要求讀過的《了不起的小偵探內特》,有女孩子必讀的《傲慢與偏見》,有小時候卡莉姨媽會在她床頭為她讀的《小王子》,也有她有次來美國探望卡莉姨媽時帶來的《龍血的十二種用途》。
書架最角落,是一張嵌在相框裡的舊照片,一對年輕男女坐在紅色的花崗岩上對著鏡頭笑得燦爛,男的穿著一件黑色的長袍,黑發藍眼,面貌英俊,氣質儒雅。女的金髮碧眼,個子高挑,穿著一件紅色的羊絨斗篷,靠著男人的肩膀上,笑容甜美得像一個少女。
這是她的父母生前寄回來的最後一張照片。
這裡是約旦的月亮穀,被風侵蝕的花崗岩與砂岩質地的山脈中滿是荒涼的紅色沙漠,以最接近月球的地貌而聞名於世界。在這裡,生活著一種晝伏夜出的旱地蜥蜴,祖上與阿拉伯半島火球龍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克雷爾還沒有畢業時,就已經去過那裡,可除了三三兩兩的麻瓜遊人,再沒有巫師的痕跡。
她將相框放回原處,然後伸出左手,從自己右手上的銅制手鐲中抽出一縷紅色的光,她用指尖牽引著那束紅光,將它引到了相框旁邊,紅光緩緩變得黯淡,待到光芒消失,相框邊上就剩下了一個做工精美的俄羅斯套娃。
「晚安。」她用手指彈了彈套娃上微笑著的金發紅裙的女孩。
第二天晚上,二級颶風泰坦登陸,紐約狂風大作,海水倒灌,斯泰滕島三分之一慘被淹沒,西賈斯特受週邊風圈影響,下起了大雨,但好歹電視信號是沒有斷的,只不過歐冠決賽的熱度早就被颶風登陸蓋了去,電視裡鋪天蓋地都是颶風追蹤。
卡莉姨媽提前幾天在小鎮超市上購置好了生活必需品,外面風雨交加,姨侄倆就窩在家裡看電視。因為表哥布魯斯現在人在紐約,卡莉姨媽就格外關注遭遇颶風的紐約的狀況,幾個頻道換著看採訪。
有採訪美國國家颶風中心的預報員的——
「『泰坦』登陸時,風眼依然完整清晰,中心壓達958百帕,最大風力11級,當然,這不是最可怕的。『泰坦』登陸,所攜帶的高達四英尺的風暴潮才是最致命的!請曼哈頓市民儘量待在家裡,不要出門!不要出門!」
有採訪並未遭受風暴潮襲擊地區居民的——
「風太大了,根本不敢開窗,今天還差點兒停電了,不過你們記者為什麼還冒著風跑來跑去的?」
有記者一隻手抱著話筒一隻手抱著樹咆哮的——
「我現在位於紐約曼哈頓!颶風泰坦已經登陸了!風力實在是太強了!我只能抓著這棵樹!我整個人都快被吹飛了!雨砸在臉上非常地疼!我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卡莉姨媽看著記者們被風吹得歪歪扭扭地做著現場報導,歎了一口氣:「希望布魯斯也乖乖待在研究所裡,不要出門來。」
她話音剛落,只聽見電視裡的記者發出了一聲尖叫,克雷爾還以為記者出了什麼意外,連忙轉頭去看電視,卻見記者抱著的那棵樹已經被風攔腰吹斷,他原本手中還緊緊攥著一根系在採訪車上的繩子,在大驚之下手一松,抱著那棵斷掉的樹就往後倒去。
電視外的卡莉姨媽看見意外發生,忍不住叫了一聲,而這時,一抹綠色闖入鏡頭,那個即將被風往後吹跑的記者被一雙巨大的綠手提住了衣領,記者反應過來,全身顫抖著找到了平衡,立馬又攥緊了那根系在採訪車上的繩子。
饒是剛剛在生死邊緣繞了一個圈,他也不忘自己的職業精神,興奮著大喊:「是浩克!是浩克!是浩克救了我!」他將話筒遞向了那個綠色的巨人,「請問復仇者聯盟全體出動救災了嗎!」
綠色巨人瞥了他一眼,轉過身,緩步走進了狂風驟雨中。
卡莉姨媽松了一口氣:「看來復仇者聯盟全體出動了,真是難得啊……」
她扭頭看向克雷爾,卻見自己剛剛回歸麻瓜界的巫師侄女正睜大著眼睛張開了嘴,愣愣地看著電視上仍在興奮地喊著「浩克救了我」的記者。
「克雷爾?」卡莉姨媽疑惑叫道。
克雷爾並沒有任何反應。
「克雷爾?」卡莉姨媽晃了晃她的肩。
克雷爾隨著她的動作而晃動,仍沒有任何反應。
直到電視畫面一轉,一個飛在風雨中的鋼鐵人將兩個被困在水中的紐約市民撈上半空中,配合著記者激動到破音的「鋼鐵俠!鋼鐵俠出動」時,她才機械地扭過頭,看向卡莉姨媽,抽搐著嘴角說:「姨媽……這裡真的是……麻瓜界嗎?」
「當然。」卡莉姨媽說。
「可……」她指向電視機,「可我記得麻瓜界沒有綠色的巨人,和可以飛在空中的機器人啊。」
「那是浩克和鋼鐵俠。」卡莉姨媽說,「他們是超級英雄。」
超級英雄,擁有超越普通人的特殊能力,做出一些不同尋常的壯舉和英勇的行為,保護人民,與惡勢力做鬥爭,常活躍於紐約,深受紐約人民愛戴。
「最後一句話真實性存疑。」卡莉姨媽說,「事實上這幾年紐約越來越危險了,前些年《時代週刊》評選最不適宜居住的城市,紐約高居榜首,原因是超級英雄的活躍使得紐約人民常年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克雷爾聽完卡莉姨媽的解釋,面無表情:「我不記得當初有超級英雄的存在。」
「也是這些年恐怖分子越來越猖獗,所以才興起了超級英雄。」卡莉姨媽說著,看向她,「你還記得美國隊長嗎?」
克雷爾皺著眉想了想,只覺得這個名字非常耳熟,但具體是什麼,她完全記不清了,只得搖了搖頭。
「美國隊長是二戰英雄,後來為了粉碎德軍陰謀,駕駛著飛機墜入海中,從此失蹤。」卡莉姨媽說道,「你小時候,鄰居家的詹姆斯非常迷美國隊長,有一次你生日派對邀請小朋友來參加,他還穿著美國隊長的緊身衣過來,你還誇他的衣服很帥呢。」
克雷爾:「……」
她乾笑:「那是我幾歲的事情了?」
「似乎是五歲?」卡莉姨媽想了想,然後揮了揮手,說,「前幾年,神盾局在海底冰層中找到美國隊長,之後便以美國隊長和鋼鐵俠為首,組織起許多超級英雄,建立起了超級英雄組織復仇者聯盟。」
克雷爾此時內心十分矛盾,在克拉科夫時,她接觸到了變種人,也知道麻瓜界中還存在一個擁有特殊能力、低調行事的少數派族群,並且這個族群中還有一個行事與族群風格截然不同的埃裡克,原本在她印象中安寧和樂的麻瓜界似乎也隱藏著不為人知的危機。
而如今,她看著電視裡在城市森林中行走自如的綠巨人,在風雨中翱翔的鋼鐵俠,只覺得這個麻瓜界,跟她印象中的麻瓜界,似乎越來越不一樣了。
她想到,在霍格華茲的時候,龐弗雷夫人問她平凡的麻瓜生活是怎樣的,她斬釘截鐵地回答,至少不會騎著掃把飛來飛去。
而現在……
她想立馬寫一封,寄到遙遠的霍格華茲城堡,告訴龐弗雷夫人。
「我錯了,龐弗雷夫人,如果麻瓜想要飛來飛去,已經不需要掃把了。」
不過,既然超級英雄活躍于紐約,那麼就代表著,她不去紐約就可以了吧。
克雷爾眨了眨眼睛,想起了家門口大路上踢足球的小孩子,想起了踩著滑板哼著歌的少年,想起了賽維爾天賦少年學校戴著眼鏡有些靦腆的青年老師。
對的!
西賈斯特只是個平凡的小鎮!而她所任職的學校雖然名為「天賦少年學校」,但不過也只是一所普通的麻瓜天才學校而已!
她「平凡的麻瓜生活」的夢,還沒有破滅!
一切都還有希望!
第17章 西賈斯特04
克雷爾在西賈斯特鎮的平凡生活,從颶風離開後的第一天開始。
颶風北上加拿大之後,留下一個堪比水城威尼斯的紐約,位於賓夕法尼亞州的西賈斯特鎮也受了一定影響,路邊的冬青叢被吹得亂七八糟,大路上橫七豎八地躺滿了被風吹掉下來的樹枝葉片。
克雷爾趁天還沒亮就出門清理了下自家院子,因為常年跟隨一群大老粗巫師周遊各國,以至於她對於家用清潔整理魔法非常擅長,堪比家養小精靈,曾經還因為將自己的辦公室清理得太乾淨了而引起霍格華茲城堡的家養小精靈一陣恐慌。她將碎石轉頭還有被風吹下來的樹枝堆到了牆角,並且還順手逮了幾隻盤踞在院子裡的地精。
她將院子清理回大風來之前的樣子時,天才濛濛亮,鄰居詹森家那五個酷愛足球的小男孩的父親這才打著呵欠走出了家門,在看見隔壁乾乾淨淨的院子,以及站在院子中央戴著頭巾朝他打招呼的克雷爾時愣了愣,然後問道:「你家院子沒有被風吹嗎?」
「有啊。」克雷爾笑笑,「不過我起的比較早,清理乾淨了而已。」
男主人看到了整整齊齊地堆在院牆角落的殘枝枯葉,又看向身材玲瓏窈窕的克雷爾:「你一個人做的?」
克雷爾點點頭:「對呀,卡莉姨媽還在休息。」
男主人看向克雷爾的眼神都都不太對了:「沒想到班納太太的侄女力氣居然這麼大。」他摸了摸自己因為屬於鍛煉肌肉線條越來越模糊的手臂,「我也不能輸給一位小姑娘啊。」
「你叫什麼名字呀?」男主人問道。
「克雷爾。」克雷爾笑眯眯地說,「克雷爾.拉格菲爾德。」
「哦。」男主人點點頭,「我還以為叫克雷爾.弗裡曼。」
「那是誰?」克雷爾問道,「我跟她長得很像嗎?」
「也不是……」男主人撓了撓後腦勺,「她是一位著名的女拳擊手,以力氣大而聞名世界。」
克雷爾:「……」
「我叫邁爾克.詹森。」男主人笑著說,「以後就是鄰居了,有事就找我。」他拍胸脯的動作頓了頓,乾咳兩聲,「雖然我的力氣可能沒有你的大。」
克雷爾:「……謝謝。」
雖然被人誤會成一個力大無窮的女壯士,但……是她想要的平凡而普通的開頭……吧。
至少鄰居沒有穿著機甲,也沒有飛上天,而是呵哧呵哧地自己去搬院子裡的碎石磚瓦和樹枝。
颶風走後,受下沉氣流影響,西賈斯特鎮在大風大雨停了之後,就開始了幾乎能把人熱得融化的下沉天氣,天空藍得仿佛遠海深邃的色澤,一絲雲和風也沒有。
克雷爾遊歷世界多年,早已見識過世界各地多種多樣的極端天氣,就算回到常年陰雨綿綿的英國待了一年,抗熱能力還是有所保存的,以至於住在附近的小鎮居民們無論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如同被曬蔫了一般,她還是每日神清氣爽,活力十足。
卡莉姨媽把臉上的化妝品換成了防水防暈染的,強打著精神,拉著本打算在家看克雷爾.弗裡曼的拳擊比賽的克雷爾去拜訪周圍的鄰居。
小鎮居民並不多,大都互相認識,卡莉姨媽從紐約搬過來沒多久,也跟住在附近的居民混熟,大家也都知道她有個在英國工作的侄女。
此時暑假已經進入尾聲,去其他地方度假的學生也三三兩兩的回到了鎮上,接受著下沉高溫的熾烤,詹森家五個男孩自不必說,連足球也不玩了,就待在空調房裡看《了不起的小偵探內特》,在聽見有人上門拜訪時,從房間裡探出小腦袋,觀察站在門口的克雷爾。
克雷爾摘下了頭巾,換了一身衣服,金髮燦爛,白裙搖曳,站在陽光下時,就像是雜誌上的封面女郎一樣,無論誰也無法將她跟力大無窮的女拳擊手聯繫在一起。
她正看著卡莉姨媽跟詹森太太介紹自己,察覺到屋子裡面有人在盯著自己,便移過視線朝那邊看去,看見屋內過道裡五隻探出來的小腦袋。
詹森太太察覺到她的視線,回過頭去看見自家正在暗中觀察的五個兒子,笑了笑,說:「這是我家五個兒子,內特、尼爾、威廉、里昂還有泰迪。」
克雷爾順著詹森太太的介紹一溜看過去,然後發現自己並沒有把五個名字跟五個男孩對上號。
詹森先生去鎮外遠郊幫助老丈人清理院子了,家中只有詹森太太以及五個小崽子,家有五個男孩,可以說是非常熱鬧了,據詹森太太所說,五個男孩都酷愛足球,曾經踢球把鄰居家的窗玻璃都給砸了,前兩天還撞到了一個玩滑板的少年。
始作俑者克雷爾聞言差點被茶水嗆到,連忙放下茶杯,咳了幾聲。
「好在最大的內特已經十五歲,要聽話不少,也能幫我管教四個弟弟。」詹森太太歎了一口氣,又看向克雷爾,「克雷爾有孩子了嗎?」
克雷爾連連擺手:「沒……沒有。」
卡莉姨媽在一旁說道:「她十一歲就去英國了,這麼多年來給我寫的信裡就沒提到過幾個男性,除了她的校長,就只有一個姓斯內普的……」
「不不不,姨媽你誤會了!」克雷爾十分慶倖她已經放下了茶杯,要不然她估計會在重回麻瓜界沒幾天就被茶水嗆死,「斯內普曾經是我學習上的敵人,和工作上的同事,我敢保證,我跟他沒有任何曖昧,我甚至非常害怕他!」
……熬制的魔藥。
詹森太太捂著嘴笑了笑,說:「那麼克雷爾都沒有男朋友嗎?」
克雷爾摸了摸鼻子:「沒有。」
……她想到了那個行事高調的變種人,默默地搖了搖頭,炮友顯然是不算的。
「果然英國要保守一些嗎?據我所知,內特已經收到了小女生寫的情書了。」詹森太太說道。
克雷爾看向正在輔導弟弟們做作業的少年內特,又想到了克拉科夫古靈閣旅館裡看《花花公子》的保羅,只得真心誠意地說:「年輕人猛于虎,我已經老了。」
雖然跟埃裡克有過一晚,但純情老女巫摘掉了純情二字,仍然是個老女巫。
她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看向五個正在排排坐寫作業的男孩子們,便隨口問道:「他們都在同一個學校讀書嗎?」
「內特和尼爾已經上中學了,在西賈斯特中學讀書,三個小的還在讀小學呢,都在西賈斯特小學,準備中學也去西賈斯特中學讀書。」詹森太太說。
克雷爾想了想,決定為自己即將任職的學校打一個廣告:「他們都不考慮去賽維爾天賦少年學校讀書嗎?」
詹森太太愣了愣:「賽維爾天賦少年學校?」
「對。」克雷爾說,「在鎮外一所很大的莊園內。」
詹森太太恍然大悟,道:「你說的是鎮外的賽維爾莊園吧?那裡曾經是大富豪賽維爾家的莊園,前幾年確實是改成了一所學校沒錯。」
「克雷爾已經被那所學校錄取成為那裡的神學教師,過幾天就要去報到了。」卡莉姨媽補充道。
詹森太太皺了皺眉,想了想,才說:「班納太太也是搬來沒多久,所以不清楚,賽維爾學校的校長,查理斯.賽維爾確實是個天才,他小時候在西賈斯特就很出名了,後來他父親因為實驗室意外去世之後,他也去了外面讀書,聽說還是耶魯大學最年輕的博士。前些年帶著一群人回到西賈斯特,將自家的莊園改成了學校,他自己是校長,還有幾個老師,但是學生都不是鎮上的孩子,他也沒有像其他學校一樣在鎮上的公告欄貼招生通知。」她頓了頓,「包括現在,無論是老師還是學生,沒有一個是西賈斯特鎮的人。」
克雷爾點點頭,這個她倒是能理解,畢竟賽維爾天賦少年學校只招收天賦少年嘛,沒有到處貼招生通知也是很正常的。
「而且。」詹森太太又開口道,「學校建立起沒多久,賽維爾校長就出事了。」
克雷爾愣了愣,隨即想到她剛來西賈斯特時便誤入了賽維爾學校時,那個給她食物的名叫漢克的眼鏡青年就曾提到過,學校的主人以前很喜歡貓,學校裡有很多流浪貓,但後來他出了什麼事故,學校裡一隻流浪貓也沒有了,剩了一櫃子的貓罐頭。
不過既然學校還在開,那麼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吧。
她這麼想著。
詹森太太歎了一口氣:「他剛回到西賈斯特時,我是見過的,清秀俊朗,臉上永遠帶著笑,對女士非常紳士,出事之後……唉。」她又歎了一口氣。
而克雷爾的好奇心已經全部被勾了出來。
所以這個賽維爾校長到底出了什麼事了啊!
第18章 開學快樂01
九月一號那天,克雷爾起了個大早,天還沒有完全亮透,透著薄薄的窗簾還能看見窗下路燈隱隱的光,睡在飄窗上的伊蓮娜抬起眼皮看著早早穿好衣服在穿衣鏡前左轉右轉的克雷爾,打了個呵欠,甩了甩尾巴,翻了個身。
伊蓮娜自然是不瞭解克雷爾此時緊張的心情的。
一年多以前,她收到鄧布利多校長邀請她前往霍格華茲任教的信件時,是為難中又帶著不得不履行的責任感,她並不緊張,畢竟這二十年她一直生活在巫師世界,雖然黑魔法防禦術教授這一職位被黑魔王詛咒,且二十年間詛咒每年都在應驗,但她還是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回到了霍格華茲。
而此時,她即將面對的,是與自己有了二十年斷層的麻瓜學校。
她從昨晚就翻了一遍衣櫃,找出了三套看上去比較職業化的衣服,以及表哥布魯斯初中時候戴的銀邊眼鏡,她努力回想當初自己在麻瓜小學讀書時老師都是什麼打扮的,又問了卡莉姨媽要穿什麼衣服才能顯得知性優雅,最終選擇一身黑色的職業套裙,並且在鼻樑上架上了那副眼鏡,看上去比較深沉的顏色中和了金髮給人帶來的浮豔之感,至少看上去是像一個嚴肅的老師了,為了與神學教師的職位相呼應,她一邊念叨著「梅林見諒」,一邊往脖子上掛了一串十字架。
她看著鏡子中穿著黑色套裙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氣,說:「克雷爾,你不能緊張,你是最棒的,你一定能成為最棒的神學老師。」
她側過頭,看向書櫃裡裝著父母照片的相框,說:「對吧,爸爸媽媽。」
用麻瓜相機拍出來的照片不同于巫師界的畫像,父母的容顏永遠地定格在快門按下的那一刻,他們不會動,表情也不會有絲毫的變化。她伸手撫摸著相框的邊沿,然後指背觸到了那個紅色的俄羅斯套娃,紅裙子的金髮小姑娘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了晃。
埃裡克又闖入她的腦海中,她還記得他暗色泛金的頭髮沾了些汗濕,他藍色的眼睛緊緊盯著她,然後俯下身,在她耳邊輕輕道:「去了普通人的世界,就不要再回來了。」
克雷爾盯著套娃看了許久,久到樓下的卡莉姨媽叫她下樓吃早餐,才慌忙應了一聲,轉過身,急匆匆地出門下樓。
克雷爾走下樓時,卡莉姨媽正在將煎得剛好的雞蛋放進餐盤中,又放了兩小朵西蘭花權當擺設,在聽見餐廳門口傳來腳步聲之後轉過頭,然後嘴角輕微抽出:「克雷爾,你是去教神學,不是去傳教的,怎麼打扮得像一個修女一樣。」
她走到克雷爾身前,將她脖子上的十字架和鼻樑上的眼睛摘了下來,碎碎念道:「多少年前的眼鏡了,你居然還找得到。」
「應該歸功於多少年前的東西了,姨媽你居然都沒有丟。」克雷爾揉了揉眼睛,雖然布魯斯初中時候的眼鏡度數並不算高,但是只戴了這麼些時間她還是覺得眼睛有些難受。
「你是緊張嗎?」卡莉姨媽問道。
克雷爾老實地點了點頭:「緊張。」
「緊張什麼?」
克雷爾想了想:「因為在巫師界生活了二十年,所以很多事情習慣用魔法來解決,我怕我下意識間用了魔法,嚇到他們。」
卡莉姨媽笑了笑,摸了摸她鬢邊的頭髮,說:「沒事,現在的孩子都是聽著超級英雄的傳說長大的,你沒看見電視裡的鋼鐵俠和綠巨人浩克嗎?」
「話是這麼說……」克雷爾扭了扭裙擺,「我還是希望自己的生活不會變得像紐約新聞裡那樣亂七八糟。」
卡莉姨媽搖搖頭:「好了,快點吃完早餐去報到,你不是說你還有東西放在那裡嗎,趁這個機會拿回來吧,不過你到底是有什麼東西先放去了學校啊?」
克雷爾乾笑了兩聲,連忙拉開椅子坐下,一邊狼吞虎嚥,一邊稱讚卡莉姨媽的好廚藝,妄圖將話題拉開。
她總不能說,自己騎著掃把橫渡大西洋,為了不被卡莉姨媽扭耳朵,所以把作案工具掃帚給藏在了賽維爾學校吧。
天知道,她在藏東西的時候,真的沒想到那裡就是自己即將報到的學校。
吃完早餐,卡莉姨媽便開著車載克雷爾去學校報到,賽維爾學校處於鎮外遠郊,離鎮上還有些距離,一路上都是蔥蔥郁郁的山林,在離賽維爾學校不到一公里的地方,還能看見一所教會學校主樓伸出林層的十字架。
卡莉姨媽從克雷爾上車叮囑到下車,具體內容有現在的年輕人不像當初那樣純良了,作為老師必須要拿出一定的氣勢來,壓制住那些調皮搗蛋的學生,以及最近美國教育法規定老師不能受賄,如果學生要送名貴的東西,必須嚴詞拒絕,甚至還有千萬不要擅自戀愛,特別是辦公室戀情,克雷爾剛從巫師界到麻瓜界,一個純情女巫一定會被陰險狡詐的人類騙錢騙色悔恨終身等等等。
克雷爾拎著裝著教材的包下了車,有些無奈地說:「姨媽你放心,我已經不那麼純情了。」
她揚手關上車門,不顧卡莉姨媽的「不再純情是什麼」的怒吼,隔著貼了膜的車窗朝姨媽揮了揮手,便準備轉身朝校門口走去。
然而她剛轉過身,眼角就瞥見一個人影從她身後飛速竄來,這個人速度太快,以至於從她看見到反應過來自己已經立馬讓到一邊時,這個人已經從大約一百米外猛地躥到她身側停了下來,抓了抓自己白色的頭髮,從腳下的滑板上跳下來,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新同學?」
克雷爾在對方停下來的時候,就已經認出了這個人就是前幾天被她用魔法撞進冬青叢的少年,好在當時她在暗處,對方也沒察覺到是她下的黑手。
在鎮上隨隨便便撞到一個人就是自己未來的學生,唯一的解釋,大概只有西賈斯特鎮實在是太小了。
克雷爾眨了眨眼睛,調動全部的面部肌肉,露出一個可以形容為「溫和」、「友善」、「和藹」、「寬容」的笑容:「不是哦,我是新來的神學老師。」
那個少年愣了愣,上上下下地盯著她看了無數遍,然後向後退了一步,彎下腰,將自己的滑板拾了起來,抱在了胸前。
克雷爾還有些奇怪這個少年的反應,正想問他校長室在哪時,少年已經抱著滑板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跑進了學校大門,只剩下克雷爾站在大門口,目瞪口呆地看著少年絕塵而去的背影。
……這個少年……
用雙腳跑的速度絲毫不比他踩在滑板上時慢啊……
懷著對「我是不是嚇到人家了」這樣的疑問,克雷爾慢悠悠地踏進了賽維爾天賦少年學校的大門。
跟上次比起來,此時的賽維爾學校明顯要熱鬧許多,樹蔭下走著兩三個抱著書本的學生,噴水池旁四五個女孩子正在笑著談論什麼,水聲潺潺,鳥鳴悠悠,學生不算多,但氣氛卻是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打得不可開交的霍格華茲魔法學校所比不上的寧靜祥和。不遠處兩棟樓的走廊之間,兩個男聲蹦蹦跳跳著走過,其中一個背上還掛著演舞臺劇時會用到的天使翅膀道具,另一個則甩著惡魔一般的深藍色尾巴。
應該是正在排演舞臺劇的藝術天賦型學生吧。
克雷爾微笑著點點頭,又環顧了一圈這個廣袤而美麗的學校,就算她在霍格華茲一年的任教生活使得她對老師這份職業充滿了幽怨,但對於未來在賽維爾學校教書的平凡生活還是充滿了期待。
她這麼想著,步伐輕盈地沿著鵝卵石鋪就的小徑往教學樓走去,在經過噴水池時,她想詢問那幾個女孩子校長室在哪裡,一個留著銀色海膽髮型的黑人女孩先看到了她,問:「新來的?」
「我是新來的老師。」克雷爾答道,她揚了揚手中的神學教學,「教神學的。」
她話音剛落,另外幾個還在說話的女孩都猛地扭動看向了她,眼神充滿了探究,銀髮女孩神色有些複雜,指了指教學樓:「左邊第一間。」
「哦,謝謝。」克雷爾笑著答了謝,正要離開,聽見那個銀髮女孩又問了一句:「你……知道我們這裡是什麼學校嗎?」
「不是天賦學校嗎?」克雷爾眨了眨眼睛,「專門招收在某一方面有著特殊天賦的學生,加以深度培養,最後成為那個學科的精英,可以說是所有偏科學生們的天堂。」
銀髮女孩有些艱難地重複:「偏科學生……」
「不是嗎?」克雷爾問。
銀髮女孩還沒回答,她身後的幾個女孩子已經點頭如雞啄米:「是的是的,就是這樣,老師好,希望新的學期我們能一起努力,一起進步!」
克雷爾笑了笑:「好的,一起努力,一起進步。」
轉身離開噴水池時,她臉上的笑容不但沒有停止,反而有愈加燦爛的趨勢,麻瓜學校果然是安靜祥和,學生們不僅不會騎著掃把到處亂飛,還都是笑容恬靜充滿著正能量的小可愛。
接下來的教學生活,一定如同西賈斯特的陽光一般,溫和而明媚。
她這麼想著,按照之前銀髮女孩指的方向,踏上了教學樓的走廊,朝著左邊的教學樓走去,不過剛走到走廊中間,就看見一個戴著眼鏡的男青年從對面第一間屋子裡走了出來,他轉身合上門的時候還歎了一口氣。
雖然男青年沒有朝克雷爾這邊露出正臉,但克雷爾還是認出這個人就是她剛到西賈斯特時給了她一個牛肉麵包的眼鏡青年漢克,她還沒有出聲,漢克已經轉過身,扶了扶眼鏡,抬頭朝這邊看來,正好與克雷爾對視。
「克雷爾小姐?」他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你就是新來的神學課老師?」
「所以我說了,九月一日見。」克雷爾笑著走到漢克身邊,抬頭看見房門上掛著的寫著「校長辦公室」的牌子,說,「這裡就是校長辦公室嗎?」
那個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故能讓詹森太太和漢克都唉聲歎氣的賽維爾校長。
房門並沒有完全合上,從外面還可以看見屋裡被風吹起來的窗簾一角,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酒精味,耳朵還能捕捉到屋中隱隱的音樂聲,她抬手輕輕敲了敲門,一邊說著「賽維爾校長好」一邊將房門推開了一些。
這時,一個物件被人從屋裡丟了出來,她反射性要將藏在右手手鐲裡的魔杖抽出來,又想起自己現在是個麻瓜學校的老師,硬生生忍住了,往旁邊靠了靠,試圖躲過飛來之物,眼角忽然閃過一抹淺藍色,正好擋住了那個東西,等她再細看時,只看見了漢克裸露著的手臂,而那個東西撞在了漢克的手臂上,又追到了地上,發出清脆的玻璃碎裂聲。
那是一個已經喝完的空酒瓶。
「查理斯。」漢克收回手臂,無奈地說,「今天學校開學,學生們都回來了,你好歹少喝一點。」
第19章 開學快樂02
因為經過漢克的先頭渲染以及詹森太太的痛心疾首,賽維爾天賦少年學校的校長查理斯.賽維爾在克雷爾心目中就是一個因為事故而斷送夢想的頹喪青年,雖然漢克和詹森太太都沒有明說這位少年天才到底是經歷了怎樣的事故,但好奇心作祟的克雷爾還是在夜深人靜之時偷偷列舉出無限可能。
他曾經愛貓,如今只能冷漠地隔著窗戶,看著那些動物從走廊跑過;他曾經愛笑,如今只能用噙滿悲傷的眼看著所有愛他的人;他曾經對女性紳士體貼,如今卻將自己困在一處囚籠,不再去那些年輕男女嬉鬧之地。
克雷爾的腦補中,有情傷,有毀容,有患病,最嚴重的,大概就是車禍導致的全身癱瘓。
不過從對方還能朝門口砸酒瓶子這點來看,至少上半身是沒有癱瘓的。
雖然克雷爾不一定會被這個飛來的酒瓶子砸中,但她還是很感謝漢克在這個時候伸出手臂幫她擋酒瓶的,她還想上前看看漢克手上的傷勢,屋裡已經傳出了一個略帶醉意的聲音:「哦?開學了?這麼快啊。」
平心而論,這個聲音還是很好聽的,不同於埃裡克的低沉磁性,更清亮一些,只是他一開口,克雷爾就覺得空氣中原本似有似無的酒精味更濃烈了一些,她轉過頭看向屋內,只見一個人從屋內跌跌撞撞地走向了門口他手中還提著一個酒瓶。
克雷爾松了一口氣,看來這位校長下肢也沒有癱瘓。
那個人到走到門口,屋外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克雷爾才看清楚他的樣貌。
這是一個身形瘦削的男人,大概是因為許久不見日光,皮膚有一種病態的蒼白,深棕色的長髮亂糟糟地垂在臉頰邊,從腮邊到唇邊,留著亂七八糟的胡茬,但仍可見他尖尖的下巴。從五官輪廓來看,應該是一個相當俊美的男人,看來毀容這個猜測可以叉掉,雖然整個人散發著陳年老酒的頹廢味道,但還能喝酒代表著沒有患上嚴重的疾病。
那麼最終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克雷爾看著這位校長,像看著霍格華茲那些因為失戀而在黑湖邊上痛哭流涕,用莎士比亞的詠歎調來哭訴愛神維納斯為何不眷顧他的學生們。
長這麼大,從沒有正兒八經地談過戀愛,只在學生期間有過一次短暫暗戀以及在三十歲時才告別沒有性生活日子的克雷爾表示對情傷完全無法理解。
賽維爾校長穿著寬大的睡袍,倚靠在門框處,因為突然走到陽光炙熱處而眯了眯海藍色的眼睛,看了看漢克,又看向克雷爾:「這位是新的學生?」
他的語氣中仍有濃濃醉意,眼神也很朦朧,顯然已經醉得很厲害了。
「是新來的老師。」漢克歎了一口氣,「之前我跟你提過的,因為你現在不教書了,我拉丁文又不是很好,教不了神學,所以打算招一個神學老師,你是同意的。」
查理斯眼神越發朦朧,他看向克雷爾,笑了笑,想向她伸出手,才發現自己手中還提著酒瓶,然後他就陷入了自己的手是已經提著酒瓶還是應該跟克雷爾握手的糾結之中了。
可以說是醉入膏肓了。
漢克看他這個樣子,還想說什麼,但是看見站在身邊的克雷爾,終究還是搖搖頭,將盯著自己的手十分糾結的查理斯扶進了屋,沒過多久,他歎著氣走出來,正對著克雷爾好奇的目光,無奈地笑了笑,說:「抱歉,讓你見笑了,查理斯他……」
「沒關係。」克雷爾看多了學生們因要死要活,有次還成功地將騎著飛天掃帚表白慘遭拒絕然後抱著掃把在霍格華茲城堡上空一邊盤旋一邊痛哭的格蘭芬多給勸了下來,雖然她沒有體會到這種錐心之痛,但還是有很強的包容力的。
畢竟喝酒是麻瓜的排遣痛苦的方式,比騎著掃把在半空中暴風式哭泣還是要正常多了。
她朝辦公室內看了一眼,感歎道:「能把校長傷成這個樣子的,一定是個非常優秀但又很絕情的女人吧。」
漢克:「???」
漢克作為賽維爾學校的化學老師以及在校長不省人事期間負責全校事務的統籌人,在開學之前就已經為克雷爾準備好了辦公室,與校長辦公室隔了一個化學老師辦公室,克雷爾在繞了一圈,確定了整個一層只有三間辦公室之後,直接抬頭問漢克:「只有三個辦公室,是只有三個老師的意思嗎?」
漢克歎了一口氣,說:「以前查理斯自己一個人就可以當很多學科的老師,不過現在……」
克雷爾看向第一間校長辦公室,心中惋惜,這麼一個全能型人才,居然被情傷所毀,不知道是他內心太脆弱,還是那個絕情女人實在是太優秀了。
「課表我已經貼在你的辦公桌上了,早上最後一節課就是你的,我之前已經跟學生們提到過今天會有個新老師要來,你這次先自我介紹就好了,不用太緊張的。」漢克一邊說,一邊幫克雷爾打開辦公室的門,他想了想,才繼續說道,「學生們可能會有點……熱情,你不要被嚇到。」
克雷爾笑著點頭:「放心吧,我就是被嚇過來的。」
在接觸到漢克疑惑的目光之後,她用手捂著嘴,乾咳了兩聲:「之前的學生……非常的調皮。」
漢克點點頭,稍稍猶豫之後,又說:「有可能比你以前的學生還調皮。」
「不不不!」克雷爾搖頭,「不可能比我之前的學生還調皮了。」
這可是麻瓜學校,一不會用魔杖決鬥,二不會騎著掃把橫衝直撞,三也不會當堂炸坩堝,她是從大風大雨裡走出來的女人,怎麼會被麻瓜學生那點點青春期期少年都或多或少會存在的叛逆而嚇到呢!
她信心滿滿:「放心吧漢克,我雖然只有過一年的教學經驗,但這一年的經驗,可以當其他老師十年的經驗了。」
畢竟也沒哪個老師能在一年之內經歷五六次課堂事故,並且住過好幾次院了。
漢克滿臉憂心地看著她,還是歎了一口氣離開了。
神學老師辦公室比起霍格華茲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辦公室來要小一些,但是裝飾家居都是非常現代化,因為之前神學老師是由校長兼職,所以這個辦公室所有東西都是嶄新的,書架上只有幾本基督教的經典,其他的位置等著新任主人添補。
克雷爾將西裝外套脫下,掛在門口的衣帽架上,便走到了窗前,推開了窗戶,辦公室的窗戶正對著屋內的樹林,她仔細觀察了一會兒,確定了這片樹林就是她藏飛天掃帚的,不過她隨身的儲物手鐲只能儲存小件物品,如果想要不引人注目地帶著掃帚回去,並且不會被卡莉姨媽發現的話,她只有去一趟紐約的巫師市場,買儲存空間更大的魔法物品。
她在辦公室休息了一會兒,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就準備出門去教學樓上課,此時走廊上還坐著幾個抱著物理書籍的學生,正在討論著什麼,看見克雷爾從辦公室出門便紛紛噤聲,一臉好奇地盯著她看。
克雷爾對賽維爾學校的學生們的表情都是充滿了「和藹」、「友善」,與對著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們的表情截然相反,她對著走廊上的那幾個學生笑了笑,便徑直往教室走去。
教室裡已經坐著好幾個學生了,她一走進門,就迎接了學生們的目光洗禮,其中就有銀色海膽頭的黑人女孩,以及那個抱著滑板跑得比踩在滑板上還快的白髮少年。
克雷爾臉上帶笑,走到講臺前,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說:「我叫克雷爾.拉格菲爾德,是你們新的神學課老師,接下來的日子,我會跟大家一起,共同成長和進步,也請大家自我介紹一下,我們好交個朋友。」
坐得離講臺最近的白髮少年伸出手臂,說:「我叫皮特羅.馬克西莫夫。」
他話音剛落,一串紛亂的腳步聲在教室門口響起,克雷爾扭頭看向教室門口,只見她之前還看見的那個背著翅膀演舞臺劇的學生正氣喘吁吁地扶著門框,看著克雷爾說道:「對不起,老師,我遲到了。」
「沒關係。」克雷爾笑著點點頭,「你叫什麼名字。」
「沃倫.沃辛頓。」
「好的,沃倫。」克雷爾正色道,「不過現在是神學課,你可以不用背著你的翅膀了,把翅膀摘下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克雷爾:「能把校長傷成這個樣子的,一定是個非常優秀但又很絕情的女人吧。」
優秀而又很絕情的老萬:「???」
這裡快銀仍舊是老萬的孩子,不過取的設定老萬跟瑪格達的露水情緣,瑪格達因為害怕老萬所以跑了,把雙胞胎交給別人收養,跟老萬不存在感天動地的愛情,老萬也不知道自己還有這倆崽。老實說一開始寫老萬男主我也頭疼過快銀和旺達,一方面這倆繞不過去,二方面我也很喜歡他們會想寫,但是又怕美少女們覺得女主是三,因為之前寫外星少女的時候,因為漫畫裡的教授有兒子,有人說金克斯是三,這裡我申明,我絕對不會寫三!
漫威宇宙太多,隨便一個宇宙都是不同的設定,所以我寫的時候也加入了自己的設定。
可能有些讀者不太接受男主非處有孩子,但老萬就是這樣的人,繞不開,大概這就是老萬文比較少的原因?不過講來,這文老萬都三十多了,要純潔如紙不太可能,女主是個奇葩所以三十歲還沒有過性、生活,兩個三十歲的人,天雷勾地火,談戀愛不會太純潔的,就當成是成年人的童話吧。
第20章 開學快樂03
克雷爾話音剛落,原本還有些吵吵鬧鬧的教室瞬間安靜了下來,站在門口的沃倫眨了眨眼睛,眼中有疑惑,有無措,也有那麼點慌亂,克雷爾看懂了他這複雜的眼神,只覺得有些奇怪,然而她還是繼續說:「那對翅膀會擋住其他同學視線的,現在沒有在排練舞臺劇,你可以把翅膀摘下來了。」
「可是……」沃倫猶豫著,剛開口,白髮少年皮特羅又一次舉起了手:「老師,沃倫的翅膀是用強力膠黏在背上的,很難摘下來。」
用強力膠在背上黏一對翅膀?
克雷爾眼中充滿懷疑地看向沃倫:「你們這裡表演舞臺劇必須這麼敬業嗎?」
沃倫愣了愣,下意識地看向了教室內,克雷爾眼角余光瞥見皮特羅努了努嘴,然後便見沃倫立馬點頭,說:「是的,賽維爾學校舞臺劇社團非常嚴格,我為了扮演米迦勒所以就每天背著翅膀。」
克雷爾:「……」
她盯著沃倫看了半天,再掃視了一遍整間教室,每一個學生都緊緊盯著她,各色瞳孔中閃爍著真誠的目光。
克雷爾點了點頭,為了成為一名優秀的神學教師,她已經將《聖經》讀了一遍,這本基督教經典語言晦澀,饒是她拉丁文學得不錯,但讀起來依然吃力,通讀一遍之後,雖然沒有全部理解,但至少米迦勒是熾天使這一點她在十一歲之前是知道的。
不過……
「米迦勒不是六翼天使嗎?」克雷爾問道,「還有兩對翅膀呢?」
沃倫:「……」
「看來還是不夠敬業。」克雷爾搖了搖頭。
沃倫:「……」
不過既然人家都用強力膠黏在背上了,她也不好當著滿教室的學生的面,給他拆下來,只得點了點頭,讓沃倫背著那雙雪白雪白的翅膀走進了教室,沃倫金髮燦爛,身材健美,走路姿勢完全不因這雙沉重的翅膀影響,頗有氣勢,她想起前兩天無意中在電視上看到的名為「維多利亞的秘密」內衣秀,裡面那些身材姣好的女模們就是背著翅膀身姿搖曳地走在T臺上,據卡莉姨媽所說,這個內衣秀裡的模特都被成為維秘天使。
她當時就很想問,既然有一個名叫「維多利亞的秘密」的女性內衣秀,為什麼沒有一個名叫「路易十三的秘密」的男性四角褲秀呢。
這位沃倫同學的身材很好,如果穿上四角褲應該很迷人,比起大天使長米迦勒,更像是即將登上路易十三的秘密的男模啊。
她連忙乾咳兩聲,恢復了一臉嚴肅的表情,示意坐在皮特羅後面的學生繼續自我介紹,而那個小姑娘還沒開口,她只覺得視線裡面忽然多出了一個人,她眼皮一跳,往教室角落的位置看去,只見角落處坐著一個穿著長袖長褲,帶著漁夫帽的少年,他渾身上下沒有露出一絲皮膚,像一個在秋收季節立在水稻田裡的稻草人。
「那位同學。」克雷爾指了指,「你叫什麼名字。」
她一開口,教室裡的其他學生都順著她指的方向往後望去,一時間,整個教室所有的關注點,都集中在了這個打扮奇怪的學生身上。
然後這個少年就算遭遇此等注目,依然沒有抬起頭來,他只是下意識地將凳子往後挪了挪,然後甕聲甕氣地說:「科特.瓦格納……」
「你遲到了。」克雷爾沉聲道。
「我沒有。」科特說,「我一直都在這裡的。」
「你剛剛才來的……」克雷爾篤定地說,她正要說這個學生從後門偷溜進來,然而頭一偏,卻發現這個教室只有一個正門。
她頓了頓,皺緊了眉頭,可是剛才這個位置明明沒有人的,這個打扮奇怪的學生似乎是突然之間憑空出現的。
她第一次對自己引以為傲的視力產生了懷疑。
「不過。」克雷爾手指在講桌上輕輕敲動,「你帶著帽子會不會看不清白板?」
「不會,我看得很清楚。」科特伸手將帽子壓得很低了一些。
「不會熱嗎?」克雷爾用手做扇子,給自己扇了扇風。
「不會……」科特話音剛落,坐在前排的皮特羅又舉起了手:「老師,科特有白化病,不能直面太陽光。」
克雷爾:「……」
科特也猛地噤聲,將自己又往後縮了點兒,克雷爾看了看科特,又看了看皮特羅,在腦子裡給這兩人練了一根線,又線上上寫下了大大的「校園霸淩」幾個字。
任何學校裡都存在學生之間的校園霸淩,霍格華茲也有,她學生時期就親眼目睹格蘭芬多那幾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將剛剛上完天文課的斯內普堵在牆角;她雖然沒有在麻瓜學校經歷過,但剛到霍格華茲就讀的時候,卡莉姨媽曾在信件上憤怒地控訴布魯斯在學校遭遇了霸淩,並且老師對此熟視無睹,並告訴她,如果遭遇校園霸淩,一定不要軟弱,要該出手時就出手。
這個名叫科特的男孩全身都遮得嚴嚴實實的,像極了在掩飾身上的傷痕;而皮特羅不等他說完話,立刻給他找了個白化病的理由想把她給糊弄過去,很有可能施暴者就是他,如果這一項成立,那麼沃倫也可能並不是自願背上翅膀,而是被皮特羅等一行人將翅膀強行用強力膠粘在了他的背上。
這簡直比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當堂鬥毆還要過分!
克雷爾看著皮特羅的眼神微妙起來,而皮特羅則是對她笑了笑,滿臉青春少年的朝氣。
「請同學們翻開課本第三頁。」克雷爾低下頭,慢慢地翻開課本扉頁,「我們先開始學習聖經故事。」
既然她成為了這裡的老師,那麼就非常有必要,給這裡的學習營造一個安穩、健康的學習環境。
她不會成為卡莉姨媽心中提到的對校園霸淩熟視無睹的老師,她會為所有的弱勢群體學生,撐起一片藍天!
這一節課時間並不長,克雷爾只講了兩頁,教室外的課鈴便響了起來,她放學向來比學生還要積極,只說了聲「下課」,便自己先收拾好了書本,準備出去先去學校食堂占個座,漢克已經提前告訴了她今天食堂的功能表是法國菜,非常豐盛,適合安撫她在英國吃了一整年炸薯條的胃。
她剛走出教室門口,就聽見身後傳來了皮特羅的聲音:「老師!」
聽聲音,只感覺到皮特羅是在教室裡,隔著一堵牆在叫她,可當她轉過頭時,卻見皮特羅已經站在她身後笑眯眯地看著她。
對於皮特羅異于常人的速度克雷爾在今早上的學校大門口已經有所領教,現在直接就是昇華認知了。
「拉格菲爾德老師,非常抱歉。」皮特羅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臉上的笑容添了幾分歉意,「今天得知你是我們這裡的新老師之後,我非常激動,想著立馬去告訴其他同學所以就先離開了……」
克雷爾眉頭一跳:「激動?」
她突然就想到了漢克那句猶猶豫豫的「學生們可能會非常熱情,希望你……不會……被嚇到……」。
熱情到一看見一個新來的老師,立馬喜極而泣,大快人心,然後以光速跑進校門奔相走告,普天同慶嗎?
皮特羅撓後腦勺的動作更快了一些,他想了想:「漢克跟我們說過,會有一個普通……的神學老師要來,所以我們很早之前就很期待了……」
「普通的神學老師?」克雷爾的眼神越來越霧,「還有特殊的神學老師嗎?」
皮特羅的動作頓了頓,然後仿佛想了什麼,篤定地說:「特殊的神學老師就是教授了!」他看克雷爾還有些疑惑的樣子,便繼續說道,「教授就是這所學校的校長,他有遺傳學、生物生理學、心理學等好幾個學科的博士學位,但是就是沒有神學的博士學位,他甚至沒有在神學院待過,所以他其實只是兼任的神學老師,當然,他教得很棒,沒有他不會的東西。」
克雷爾:「……」
她想到了自己拿到的霍格華茲的畢業證書,想到了不僅沒有在神學院待過,並且信仰的是梅林而不是耶穌,有了那麼一點點心虛。
她心虛地笑笑,然後強行拐話題:「快去食堂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放心吧。」皮特羅拍拍胸脯,「從來沒有我來不及的事。」
此時,他們倆剛剛繞過走廊的柱子,克雷爾往食堂那邊看去,看見一個戴著遮陽帽的中年女子正在拿著一把掃把掃著食堂前通往噴水池的階梯。
克雷爾本來只是不經意地一瞥,但在看見那名中年女子手中的掃把時,她整個人猛地愣住。
憑著她對光輪兩千這個型號的掃帚的敏感程度,她一眼就看出,那位中年女子手中正在清掃階梯落葉的掃帚,就是陪她橫渡大西洋的那把光輪兩千。
所以……
發生了什麼事……
「你也覺得那把掃把造型很帥對嗎。」站在她身邊的皮特羅非常得意,「我昨天在後面散步的時候撿到的,當時就覺得這把掃把酷斃了,就像小說裡巫師騎的一樣!」
克雷爾:「……」
「不過……」皮特羅的聲音又沉了下去,「被茉莉阿姨拿走了,說的是不管造型怎麼帥,都是要用來掃地的。」
克雷爾:「……」
她覺得還沒等到她為弱勢學生在皮特羅的霸淩下撐起一片藍天,她自己就先在皮特羅造成的陰影中死於非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格蘭芬多那幾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就是波特老爸他們_(:з」∠)_
皮特羅宅家裡打了十幾年遊戲,沒正兒八經地取去過普通人的學校,再出來就是在賽維爾讀書,身邊都是變種人,對普通人類老師非常好奇。
然鵝,這個「普通人老師」,以後可能會成為你的後媽,你造嗎?
第21章 開學快樂04
賽維爾天賦少年學校的學生不算多,除了高中生,還有五六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子,這幾個小孩子比起高中生就要單純多了,四個男孩,一個女孩,相處融洽而和諧,完全沒有任何校園霸淩的跡象,克雷爾上課時也不用講複雜的教會史,只把聖經裡幾個故事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講述出來,其中還夾帶私貨地提到了梅林傳說。
等這一天的課全部上完,已經是下午了,高中生們下午沒課,正三三兩兩地在學校各個角落散步聊天,九月的西賈斯特天黑得晚,下午四五點的陽光只是略微顯出一些頹勢而已,陽光灑在屋頂,灑在爬滿走廊頂上的爬山虎,以及食堂前乾乾淨淨的階梯。
克雷爾揉了揉眉心,暗自安慰自己光輪兩千可是非常貴的飛天掃帚,不可能因為掃兩天地就會掃禿。
一天下來,整個賽維爾學校的學生都認識了這個新來的神學老師,她剛走上走廊,已經收到了好幾個學生的問好,她一一微笑回應,走下走廊時,就碰到了還穿著白大褂的漢克,漢克應該是剛從化學實驗室出來,頭髮有些亂糟糟的,手中拿著一個密封的試管。
他大老遠就看見了克雷爾,待走到克雷爾身邊時,一臉關切地問她:「第一天上課感覺怎麼樣。」
「很好。」克雷爾說著,頓了頓,看了看身邊,只有兩個女孩子靠坐在不遠處的樹下聽歌,她便往漢克那邊湊近了些,小聲說道,「你知道學生中存在校園霸淩現象嗎?」
「校園霸淩?」漢克愣了一下,神色立馬緊張了起來,「這些學生們對你做了什麼了嗎?」
克雷爾看他的反應,也愣了一下:「怎麼?皮特羅除了霸淩同學,還會霸淩老師嗎?」
「皮特羅?」漢克皺了皺眉,又回想了一邊克雷爾的話,似乎是反應過來,連連搖頭,「不不不,這裡的學生們相處得很好,不存在霸淩的。」他又想了想,繼續說,「如果學生們對你做了什麼,你一定要跟我說。」
克雷爾被漢克的話弄得一頭霧水,這些學生雖然調皮了些,但怎麼在漢克手中好像都是些不穩定的炸彈一樣。
明明都是可愛又無害的麻瓜學生而已啊!
她視線掃過漢克光裸的手臂,又想起早上漢克幫自己擋酒瓶的事,便說:「你的手沒事吧,需要我幫忙看看嗎?」
漢克立馬將頭搖得比剛才還要快:「不、不不用了,我沒事,我去給查理斯送藥去了,謝謝克雷爾的關心。」他說完,也不給克雷爾上前查看他手臂傷口的機會,提著那個密封的試管,邁開長腿跑上了走廊。
克雷爾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一臉迷茫地回過頭來,看向教學樓前偌大的草地,覺得這個學校無論是學生還是老師,似乎都有點不太對。
怎麼都是一言不合就狂奔。
她帶著疑問走出校門口,然後走到了最近的車站。
賽維爾學校在西賈斯特鎮的遠郊,距卡莉姨媽家大約是十五分鐘的車程,走路的話,大概少說也得一個小時了。卡莉姨媽在送她來上課的路上就已經告訴她怎麼坐公交回去,並說明這條線的公車頻次很少,大約半個小時才有一班,非常難等,所以勸她有空去考駕照,以後開車上下班方便得多。
對駕駛麻瓜界交通工具非常沒有信心的克雷爾當時就乾笑了兩聲。
就算等不到公車,她也寧願走路,當然,她還可以移形換影。
不過她也沒想到她還真的在車站等了半個小時。
車站就在賽維爾學校不遠處,是一座不太起眼的木棚子,棚子的木料漆成了紅色,與隔著一片小樹林的賽維爾學校的紅磚教學樓成為這一片翠綠山林中亮眼的點綴,木棚子旁有一個廢棄很久的報刊亭,窗戶上糊著已經發黃的報紙。
克雷爾等得無聊,就站在了報刊亭的窗戶前,像看小說一樣,看著這些過期舊報紙上的內容。
這些報紙的日期大約都是兩三年前,有明星的風流軼事,有橄欖球比賽的捷報,也有華爾街的金融分析。最新一期的報紙貼在窗戶角落上,時間是一年半以前,出來的標題很是顯眼:變種人的剋星!特拉斯克的哨兵們!
在報紙上看見變種人,克雷爾還有些愣神,她微微搖了搖頭,準備將這篇報導看完時,身後傳來了一陣汽車發動機的聲音,然後一個熟悉的少年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拉格菲爾德老師!」
克雷爾轉過頭去,只見這條鄉村小路上,停著一輛黑色的超長型轎車,車型端莊而優雅,車身漆面毫無泥點,光可鑒人,連著車身下的四個輪胎,都散發著與其他汽車截然不同的紙醉金迷的氣息。
通過電視劇複習了幾天麻瓜界常識的克雷爾認出,這是一輛加長林肯,超級大型豪華轎車,飛天掃帚界的火弩箭。
而這輛加長林肯的後座窗玻璃正緩緩降下,一個金髮少年出現在了車窗裡,他看著克雷爾,眼中帶著一絲期待之色:「老師要回家嗎,我可以讓我家的司機送你一程。」
克雷爾面無表情地看著早上還被她列入慘被霸淩的弱勢學生群體中的沃倫。
克雷爾坐上沃倫家的加長林肯後座,車內空間很寬闊,是卡莉姨媽的那輛甲殼蟲無法比擬的,沃倫就坐在她對面,前座除了司機,還坐著一個穿著黑色西服的瘦削老人,克雷爾學到的電視劇知識告訴她,這應該是就是沃倫家的管家了。
沃倫雙手放在膝蓋上,樣子有些局促,他猶豫了一會兒,才說:「拉格菲爾德老師,對我們學校的第一印象怎麼樣?」
克雷爾:「很不錯,不過……」她看向沃倫的身後,「已經放學了,你可以把翅膀拆下來了。」
沃倫:「……」
克雷爾看著沃倫一臉「想說些什麼可是怎麼也說不出」的表情,歎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說:「沃倫,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需要再勇敢一些,面對來自于同學特別是皮特羅的暴力,你要勇敢說不,以後有需要,你隨時可以來找我,我會盡我所能的去幫助你。」
沃倫:「???」
這時,坐在前座的管家轉過頭來,有些奇怪地問道:「少爺你在學校裡遇見什麼困難了嗎?「他一邊說著,一邊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一個雕刻著精緻圖案的木梳遞給沃倫,「這麼說來,我今天只帶了梳子過來忘記帶精華素了呢。」
克雷爾:「???」
這個少年沃倫還對自己的頭髮非常在意嗎?
而沃倫看了看管家,又看了看克雷爾,遲遲沒有去接木梳,管家扶了扶架在鼻樑上的金絲眼鏡,有些奇怪地問道:「怎麼了少爺?您怎麼不接梳子?以往您不是都會在放學之後用精華素保養您的翅膀,然後再打理整齊的嗎?」
克雷爾:「……」
沃倫飛快從管家手中接過木梳,對著克雷爾乾笑道:「翅膀造價昂貴,所以需要經常護理!」
管家聞言還想再說什麼,沃倫立即僵笑著說:「伯克叔叔,麻煩你打個電話給我爸爸,說我送老師回家,今天我會晚點回家。」
管家點了點頭,回過頭,又從另一邊的口袋裡摸出一個手機,開始打電話。
而克雷爾則是眼神複雜地看著沃倫,又看向他手中的木梳,腦中又出現了忘記被管家帶出門的精華素。
三者合併,成為了一個一頭如絲般秀髮的穿著性感四角褲帶著華麗大翅膀的「路易十三的秘密」男模。
她甩了甩頭,然後乾咳兩聲,臉色尷尬地假裝看向車窗外,卻發現車窗上貼上了一層深棕色的膜,在傍晚時分,車窗外的景色已經看得不甚清晰。
超級大型豪華轎車也是有點不好的,這膜顏色也太深了。
尷尬。
而沃倫仿佛沒有察覺到她的尷尬,而是上半身往她這邊湊了湊:「老師,我沒有遭遇校園暴力。」
克雷爾點頭微笑。
「賽維爾學校的每個人,無論師生,都非常團結,雖然校長現在……」沃倫頓了頓,又說,「我們是很高興您加入賽維爾的。」
克雷爾微笑點頭。
「老師您可能對皮特羅有些誤會,他雖然有時候很頑劣,但其實並沒有壞心眼。」
克雷爾想到了自己正在痛哭流涕的光輪兩千,笑容逐漸消失。
不,並沒有誤會。
克雷爾乘坐沃倫家的車回到卡莉姨媽家門口時,已是華燈初上,整條路上已經沒有了行人,只在各家窗戶外看見屋內飯廳裡正在享用晚餐的一大家子人。
教了一天書回家,克雷爾已然饑腸轆轆,她掏出鑰匙打開大門,本以為會看見穿著圍裙的卡莉姨媽站在一桌豐盛的晚宴後,結果迎面而來的,則是比屋外更徹底的黑暗。
她愣了愣,伸手在大門口摸到了客廳的開關,剛摁下,就看見卡莉姨媽抱著雙臂,翹著腿,一臉深沉地坐在沙發上,而她正對面的茶几上,放著一個手機。
「半個月了。」卡莉姨媽沉聲說道,「布魯斯半個月沒有回家,沒有打電話了。」
克雷爾眨了眨眼睛:「哦。」
「太過分了!」卡莉姨媽放下腿,一巴掌拍在了茶几上,「之前颶風襲擊紐約的時候就說忙,現在居然掛我的電話!」
克雷爾往後縮了縮。
「克雷爾,這周我們去紐約!」卡莉姨媽咬牙切齒地說,「他還知不知道自己是個病人了!」
第22章 紐約之行01
據卡莉姨媽所說,因為擔心布魯斯的精神狀態,每次他去紐約的時候,她都會要求他至少三天打個電話回來報報平安,而布魯斯也每次都會照做。而這一次,則是從颶風來襲開始,布魯斯的態度變得很敷衍,每次接通電話都說自己很忙,然後急匆匆掛掉電話。
「這次,他直接沒有接電話,只響了兩次鈴,電話就被掐斷了。」卡莉姨媽呼出一口氣,面色稍微平靜了一些,「你說這代表了什麼?」
此時的克雷爾正站在廚房裡,右手拿著魔杖,像是音樂會上的指揮家一般,杖尖輕點,指揮著雞蛋飛到半空中,撞向了流理臺上的瓷碗,雞蛋殼在撞到碗沿時露出一道裂痕,然後整只雞蛋從裂痕處分為兩半,蛋清蛋黃從蛋殼中掉出,準確無誤地流進了瓷碗中。
克雷爾舒了一口氣,她雖然精通清潔整理魔法,但烹飪魔法並不是很熟練,畢竟在野外時沒有這麼多食材可以施展拳腳,回到霍格華茲之後家養小精靈的手藝足以讓她忘記英國是一個黑暗料理之國。
她因為在打雞蛋的過程中太過專注,以至於站在客廳裡的卡莉姨媽問了好幾遍「這代表了什麼」,都被她忽視了,她專注地看著躺在碗裡的蛋清和蛋黃,眼神激動而熱切,像是再看學期期末的學院杯。
她拍了拍胸脯,給自己加了個油,然後指揮著盛著雞蛋的碗升到半空,微微傾斜,蛋液悉數流進一旁的平底鍋裡,瓷碗又降落回流理臺上,換作平底鍋緩緩升起。
此處該有火。
雖然不會用液化灶,但對於放火,克雷爾深有研究,她胸有成竹地打了個響指,輕輕抖了抖魔杖尖,杖尖「咻」的一聲躥出一團火焰,將小巧的平底鍋包裹其中。她覺得火似乎是大了一些,便將火焰往回收,看著火的形狀和大小跟之前卡莉姨媽打開的液化灶上的差不多,也就放下心來,趁這個時候看看教材。
而另一邊,卡莉姨媽遲遲得不到克雷爾的回應,扭過頭去,卻透過廚房的磨砂玻璃看見裡面的熊熊火光,尖叫一聲立馬提著裙子趕了過去,一拉開門,只看見克雷爾系著她的圍裙,右手握著魔杖持續用火燒著那只停在半空中的平底鍋,左手則捧著一卷《約翰福音》,雙眼緊緊盯著書,嘴裡念念有詞:「神愛世人,甚至將他的獨生子賜給他們,叫一切信他的,不至滅亡,反得永生!」
卡莉姨媽:「……」
克雷爾聽見廚房門口的響動,抬起眼看見卡莉姨媽正站在門口,便收起了《約翰福音》,笑著說:「卡莉姨媽,你也要來吃煎雞蛋嗎?」
卡莉姨媽看向那只在火焰中經受煎熬的平底鍋:「煎雞蛋?」
「嗯,對,我看食譜上煎雞蛋大概要三分鐘左右,馬上好了。」她說著,收回了火,控制著平底鍋緩緩下降。
此時鍋裡的雞蛋,已經跟平底鍋一起,糊成了同一種顏色。
卡莉姨媽環抱起雙手:「不能平底鍋不信神,所以就讓它滅亡,還不得永生啊。」
克雷爾:「……明明火焰形狀都是一樣的啊。」
卡莉姨媽歎了一口氣,朝克雷爾招了招手,克雷爾走到她面前,伸開了雙臂,她將圍裙從克雷爾身上解下,一邊系到自己身上,一邊說:「你快先去看你的教材,等會兒煎好了教你。」
克雷爾拿起放在流理臺上的《約翰福音》,正要灰頭土臉地離開廚房,卡莉姨媽又在她身後說:「這週末跟我去一趟紐約吧,去教訓教訓布魯斯。」她頓了頓,又說,「不過我們得先買一隻新的平底鍋。」
克雷爾:「……」
她決定今晚就寫一封信寄到英國的韋斯萊家,問莫莉.韋斯萊要一份烹飪魔法咒語與詳細操作過程。
雖然卡莉姨媽名義上是說去教訓教訓布魯斯,但是她還是用新買的平底鍋,烙了滿滿一袋蘋果派,準備給布魯斯送去。
布魯斯從小就喜歡吃甜食,大概是他這個沉默寡言的物理學者唯一接地氣的一點了。
「不過,這麼多得吃到什麼時候?」克雷爾抱著伊蓮娜坐上了卡莉姨媽的甲殼蟲後座,那袋子蘋果派就放在她旁邊,她一邊往駕駛座瞟了一眼,一邊朝熱騰騰的蘋果派伸出了手。
「住手。」卡莉姨媽一邊發動汽車,一邊冷聲說道,「不僅是布魯斯的,還做了他的同事的。」
「有沒有我的?」克雷爾對著後視鏡上卡莉姨媽的眼睛眨了眨眼。
「沒有。」卡莉姨媽沒好氣地說。
克雷爾歎了一口氣,抱著伊蓮娜,整個人癱在了車座上,說:「我終於知道了學生們說的『放假回家第一天的媽媽跟第七天的媽媽不是同一個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了。」
駕駛座上的卡莉姨媽眉頭一跳。
克雷爾瞥她一眼,從袋子飛快拎出一個蘋果派,自己吃了一口,然後將剩下的一般扔到了伊蓮娜懷裡,一人一貓躺在車後座上,吃得非常享受。
卡莉姨媽通過後視鏡看見車後座的的情況,哼了一聲。
車駛出西賈斯特鎮,駛上了通往紐約的公路,克雷爾索性降下了車窗,雙手趴在車窗上,看著公路沿途的景色。
九月上旬,美國東部仍舊還有非常濃郁的夏日氣息,天空碧藍如洗,沒有一絲雲彩,深灰色的公路兩邊,是一望無際的鮮綠,藍綠之間的邊際非常模糊,像是被這滿目的充滿的生機的顏色全方位包圍了一般。
卡莉姨媽打開了車載音響,沿途留下了舒緩愉悅的鄉村音樂。
然而車開到紐約市區,車載音響裡喬治.斯崔特的歌聲就被各式各樣的車鳴掩蓋,高樓大廈將車流緊緊圍在狹小的公路上,車輛縫隙中可見人行道上來往匆匆的行人。
卡莉姨媽被堵在甘迺迪大橋上,等得不耐煩,從身邊取過一隻香煙和打火機,打算抽支煙放鬆放鬆。
而車後座的克雷爾已經悄悄吃掉了兩個蘋果派,她抹了抹嘴角的碎屑,然後看向窗外,卻忽然發現甘迺迪大橋的吊梁上忽地閃過一個身影,那個人像是吊在秋千上一樣,在橋上翻騰,克雷爾睜大了眼睛,只看見那個人穿著一身紅藍相間的緊身衣,看身形已經還是個發育中的少年,但她還沒看清衣服上的圖案,就見一個身後掛著機械翅膀的人也從另一邊飛了過來,雙手握著兩挺機槍,朝著吊在秋千上翻騰的人開始了攻擊。
一時間,機槍掃射聲蓋過了堵在橋頭的車輛喇叭聲,一聲接一聲地鑽入耳朵中。
卡莉姨媽的煙從指間落下,她將打火機丟到一邊,立馬打開了車門,對克雷爾說:「趕快下車,到車後面躲著。」
克雷爾一臉茫然:「這……」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卡莉姨媽從車後座拉了下來,伊蓮娜也跟著跳了下來,跟著兩個人躲到了車後面,克雷爾睜大了眼睛,看著四周,發現那些原本被困在車裡無聊又煩躁只能摁喇叭的車主們也紛紛跳下了車,躲在了車後,然後抬頭望向天空。
克雷爾也抬起頭,這時那個戴著翅膀的人已經飛到了她頭頂上,而被他追殺的緊身衣少年則是像個鐘擺一般在吊梁上搖晃著逃竄。不過那個翅膀人的攻擊並沒有顧及底下的平民,他在朝緊身衣少年掃射時擊碎了不少玻璃,現場雖然已經少了車輛鳴笛聲,但驚叫與孩子啼哭不絕於耳。
緊身衣少年似乎也注意到了,便對準橋頭,伸出了右臂,這時,克雷爾才清楚地看到從他手腕上,發出了一根非常細的蛛絲,而蛛絲的另一頭,則黏在了橋頭上,他雙手握著這根蛛絲,一腳蹬在橋欄上,借著蛛絲,往橋頭飛去,企圖飛離甘迺迪大橋。
而翅膀人也發現了他的企圖,在空中拐了個彎,想要追過去。
克雷爾蹲在車後,仰起頭,緊緊盯著那個人身後的翅膀,開始悄聲念起了干擾咒。
只見那個人身後的翅膀忽然往右一歪,將他整個人往右帶了過去,而克雷爾的視線也隨之往右移,隨著她念的咒不斷加強,那雙機械翅膀帶著那個人不斷上下左右的四處亂竄,而原本被他追著跑的緊身衣少年也停了下來,蹲在橋頭最高的珠子上,也在看著在半空中玩雜技的翅膀人。
那個人估計也不知道自己的機械翅膀為什麼忽然失控,在氣急敗壞地用手肘撞了撞身後的翅膀後,按下了系在腰間的開關,從翅膀上脫落,直直掉進了哈林河中。
克雷爾呼出一口氣,拉著還想往河水裡看的卡莉姨媽回了車上。
擁堵的甘迺迪大橋並未因為剛才的插曲而變得疏通,卡莉姨媽從煙盒中抽出第二支煙,這次她倒是成功地點燃了香煙,抽了一口,吐出煙圈:「沒想到一來紐約就遇見了蜘蛛俠。」
克雷爾正朝第三個蘋果派伸出魔爪,聞言愣了愣:「蜘蛛俠,哪個?」
「沒有翅膀的那個。」卡莉姨媽說,「紐約的街頭英雄,也是著名的小災星,據說還是個高中生呢,今天週末高中生不上課,所以兼職的超級英雄出門拯救紐約人民了。」
然而旁邊那個被拯救的紐約人民們又重回了車中,看著被槍擊碎的車前窗,氣氛得又摁了摁車喇叭:「為什麼蜘蛛俠偏偏要到這裡來!」
另一邊的紐約人民正一邊摸著自己車身上的凹痕,一邊打電話:「喂?是寶馬4s店嗎,我要預約今天下午的車身維修,是的,我剛剛遭遇了蜘蛛俠。什麼?哦,我很好,沒有受傷,感謝關心。」
……
…………
克雷爾回過頭,揉了揉伊蓮娜的腦袋,「還好我不是他的老師。我的學生們都非常平凡,雖然好像有哪裡不太對,但至少不會這麼到處飛來飛去的惹出這麼大的亂子。」
她頓了頓,又加了一句:「他們都很乖。」
第23章 紐約之行02
等卡莉姨媽將車開到曼哈頓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了,克雷爾早上偷吃了好幾個蘋果派,倒不是怎麼覺得餓,她抬頭看了看曼哈頓城市森林中被切割得有些支離破碎的太陽,算出了大概時間,已經差不多到了紐約巫師市場開市的時間了。
克雷爾在目睹了自己的光輪兩千掃了一個星期的食堂階梯後,下定決心要去買一個儲存空間更大的魔法物品,剛好卡莉姨媽要來紐約看望布魯斯,她也就剛好到紐約的巫師市場逛一逛,好好淘淘貨。
美國巫師將普通人稱為麻雞,而並非英國巫師口中的麻瓜,兩國的巫師對待人類的態度也不盡相同。
英國麻瓜界的普通人並不知道巫師的存在,而兩個群體的高層卻一直保持著密切聯繫,麻瓜首相的辦公室角落有一幅油畫,可以通過油畫,直接聯繫魔法部部長。
而美國的形勢要複雜一些,美國魔法國會在很多年前就頒佈了一項名為拉帕波特的律法,禁止巫師跟麻雞接觸,並且立法明訂,美國巫師都必須要攜帶魔杖許可證,方便魔法國會追蹤所有魔法行動,連方便巫師買賣商品的巫師市場,對於開市時間都有嚴格的規定。
克雷爾的身份比較特殊,處於魔法國會的各項條例中的灰色地帶。她是美國人,在美國長大,但是因為拉格菲爾德的家族傳承,她十一歲沒有在美國的魔法學校伊法魔尼讀書,而是去了英國的霍格華茲,以巫師傳承來說,她屬於英國巫師,美國巫師界的法律無法約束她,所以她在美國的行動,比起許多本地巫師來說,要自由很多。
大概是因為美國巫師界規矩繁多,被壓迫多了,自然會在大多數人看不到的地方爆發,這個爆發,克雷爾認為就是埃斯梅巫師市場。
她前幾年來探望卡莉姨媽時,卡莉姨媽還住在曼哈頓,沒有搬去西賈斯特,於是她也去了埃斯梅巫師市場逛了一天,這一天的成果頗豐。
埃斯梅巫師市場大多數攤位都是買賣一些日常的魔法商品,跟對角巷一般無二,但是從如果你問店鋪老闆有沒有什麼特殊的東西,店鋪老闆往往都會笑笑,將你引進商店內室,打開燈,將玻璃櫃中陳列的黑魔法商品一一展示在你的面前。
克雷爾對黑魔法物品並不是很感興趣,但是熱衷於嘗試去解開那些知名黑巫師在這些器物上布下的詛咒或者是微縮魔法陣,就像一個執著於數學的人,總會買各種難度的數學習題冊一樣。
除了儲藏用的魔法物品,她最大的目的,就是這些東西。
下午兩點半到五點半,正是位於埃斯梅大樓地底的埃斯梅巫師市場的開市時間。
克雷爾彎下身,將蹲在車座上的伊蓮娜抱到懷裡,扭頭對正在對著化妝鏡補妝的卡莉姨媽說:「差不多到時間了,我得趕在巫師市場開市時趕到埃斯梅大樓。」
卡莉姨媽的動作頓了頓,從副駕座位上包裡抽出了一張曼哈頓地圖,用眉筆在克萊斯勒大樓的地方畫了個圈,又再離斯埃斯梅大樓不遠的地方畫了個圈,說:「你買好東西之後就到這裡來找我,這裡是布魯斯的研究所。」
克雷爾看著地圖上的兩個圈,除了埃斯梅大樓之外,卡莉姨媽劃出的另外一個地方,叫做班納光學研究所,這個研究所占地面積很大,在寸土寸金的曼哈頓可以說是相當奢侈了,而周邊都是一些知名企業的總部大樓,其中有一個叫「斯塔克大廈」的,她越看這個名字越覺得眼熟。
她正在研究地圖時,卡莉姨媽已經一隻手指戳在了她的額頭上:「好歹也是在紐約待了十一年的,不會迷路吧。」
克雷爾一手抱貓,一手揚了揚地圖:「放心吧,我可是走遍了世界的人。」
雖然不是帶路的人不是她。
曼哈頓地圖雖然比克拉科夫的地圖要複雜,但是克雷爾花了幾分鐘,就差不多將去埃斯梅大樓的路給理了出來。
卡莉姨媽將車停在了埃斯梅大樓與班納光學研究所之間,但其實這裡離埃斯梅大樓更近,只需要拐過一個街口,走到馬路對面就行了。克雷爾一邊觀察著周圍的地標,一邊低頭看地圖指引,她幾年前來過,對於周邊的景物還有些印象,很快就找到了埃斯梅大樓。
埃斯梅大樓是由電器商埃斯梅投資建造,商廈的一樓是一家非常大的綜合型電器超市,櫥窗裡面堆著最新型號的電視機,除了放新聞,就是埃斯梅的女神費雯麗的電影,《亂世佳人》和《魂斷藍橋》迴圈播放。
——這是克雷爾認識的美國巫師的抱怨。
上次克雷爾來到這裡時,電視裡居然放的是《吉爾達》,跟她一起過來的美國巫師還一邊驚叫一邊死命撓頭發:「埃斯梅移情別戀了嗎!他愛上麗塔.海華絲了嗎!」
這次櫥窗裡的電視機已經換了一個型號,螢幕更大,機身也更輕薄,這些電視機也沒有放電影,十來個螢幕對著櫥窗,正在播報最新新聞,女主播穿著黑色套裝,表情嚴肅地說:「剛剛接到通知,早上十點左右,蜘蛛俠出現在甘迺迪大橋,由此引發的動亂共造成十餘輛車輛損毀,所幸無人受傷……」
櫥窗前除了克雷爾,還有一個抱著小孩子的年輕母親,那個小男孩指著電視裡在甘迺迪大橋上來回飛蕩的蜘蛛俠,興奮大叫:「媽媽!是蜘蛛俠!我以後也要當蜘蛛俠!」
克雷爾扭頭看向了小孩,搖了搖頭。
孩子,你現在還年輕。
她正要轉身離開時,新聞已經又換了一條,畫面中一輛軍用直升機揮動著巨大的螺旋槳,緩緩地降落在了機場,一群穿著白色制服的人待螺旋槳停止轉動之後緩緩上前,從機艙裡贏下來一個渾身包裹著白色塑膠布的人。
克雷爾眨了眨眼睛,這架勢,是哪國的元首來訪嗎?
不過有哪個元首是穿著滿身的塑膠布來訪的。
伊蓮娜蹲在她肩頭軟軟地叫了一聲,她扭頭拍了拍伊蓮娜的腦袋,直接轉身離開櫥窗,往大樓背面走去,而身後傳來女主播嚴肅地說著什麼「萬磁王被捕」的,她也不是很瞭解,只覺得這個名叫「萬磁王」的傢伙有些可憐,被捕就算了,居然還被迫裹了一身的塑膠布,裹了一身的塑膠布就算了,居然還上了電視。
她走到大樓背面時,已經完全聽不見女主播在放什麼新聞了,此時已經是下午兩點半,陽光正是最為熾熱的時候,唯有埃斯梅大樓與旁邊郵政大樓之間的巷道處仍是一片陰影,只有一縷陽光從兩幢大廈之間的縫隙中鑽入,停在地上的第五塊石板上。
克雷爾先抽出魔杖在巷口施了一個混淆咒,確定不會被路過的麻瓜看到時,才蹲下身,用魔杖的杖尖輕輕點在了第五塊石板上的陽光尖端,那縷陽光立刻變得像水中的月光一般乘著水面波紋搖晃起來,第五塊石板與第六塊石板間那道狹小的縫隙逐漸擴大,石板同時往下縮回,變成一級通往地下的階梯。
克雷爾上次來美國時還沒有遇到伊蓮娜,伊蓮娜是第一次來到埃斯梅巫師市場,它乍見地上裂開了一個入口,喵了一聲,往後退了幾步,克雷爾則笑了一聲說道:「看不出來嘛,平時你敢去咬斯內普的袍子,這次居然被幾道階梯嚇到了。」
伊蓮娜惱羞成怒地喵喵了兩聲。
克雷爾彎下腰將伊蓮娜提起來,掛在自己的肩膀上,踏到了石階上,而隨著她越來越深入底下,她之前踩過的石階也漸漸回升,變成地面上一塊被磨得平滑光整的石板。
而順著旋轉式階梯拐過一角後,黑暗被突如其來的光亮驅散,一片本不應屬於地底的人聲鼎沸充斥著耳畔。
比起對角巷,這裡更像是個克拉科夫紡織會館那樣的大型集會市場,兩邊簇擁著賣著各種物品的商店,人潮湧動的過道間還有推著獨輪車叫賣的流動攤販,穹頂上掛著十幾盞巨大的吊燈,將整個會場照得如同處於白晝之間。
「感覺跟前幾年有些不一樣呢。」克雷爾一邊說著,一遍緩步走下階梯,而這時,石梯下的人群忽然一陣騷動,她只覺得眼前一晃,只見最邊上的那盞吊燈如同鐘擺一般搖晃起來,讓她一下子就想到了早上在甘迺迪大橋的吊梁之間翻飛的蜘蛛俠。
怎麼回事?!
難不成蜘蛛俠週末不僅去甘迺迪大橋,也逛巫師市場?
她抬起頭緊緊盯著那盞搖晃的吊燈,燈光忽閃,在她眼前投下跑馬燈般不停晃動的陰陽,她皺緊了眉頭,只見燈罩上跳下一個渾身漆黑的生物,她還沒看清這個生物長什麼樣,一個閃著剔透藍色光芒的東西已經從它懷中掉了出來,直直往她臉上砸了過來。
克雷爾抬手穩穩接住,再抬頭看去,正對著一隻渾身覆蓋著黑色絨毛和軟刺的扁嘴生物,而那只扁嘴生物對著她眨了眨綠豆般大小的黑眼睛,然後落到了她的胸前。
克雷爾:「……」
伊蓮娜站在克雷爾肩頭,豎起尾巴怒叫一聲,伸出爪子就要去將那只扁嘴生物拍走,而那傢伙動作卻非常迅捷,爪子抓住了克雷爾的衣領便往上竄,成功地佔領了克雷爾的另一邊肩膀。
伊蓮娜怒不可遏,抓住了克雷爾的後頸領子就要往那邊跳,扁嘴生物立馬朝克雷爾的臉部邁開了腿,軟乎乎的肚子緊緊地貼在了克雷爾的臉上,兩隻動物以克雷爾的腦袋為圓心,開始了你追我趕的遊戲。
克雷爾:「……」
她伸手將糊在她腦袋上的兩隻動物拎了下來,在看見那只扁嘴生物時,眉頭猛地一跳:「嗅嗅?」
這時,十來個巫師打扮的人氣喘吁吁地追了過來,在被克雷爾捏著後勃頸提在半空中的扁嘴生物時,長舒一口氣:「還好,終於追上了。」
「你們在追的是這傢伙嗎?」克雷爾木著臉提著扁嘴生物,「嗅嗅?」
「是的,嗅嗅。」其中一個中年男人用袖子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汗,「你可以抖一抖它。」
克雷爾依言抖了抖手裡的嗅嗅,然後看著它小小的身體裡,劈劈啪啪掉出了一堆各式各樣閃閃發光的懷錶、金幣、項鍊、手鐲等等物品,其中甚至還有一個鑲滿彩色寶石的文明棍,文明棍直直下墜,砸在了她的腳背上。
克雷爾:「……」
嗅嗅對著她又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一臉的無辜。
第24章 紐約之行03
魔法商品店老闆歐康諾在埃斯梅巫師市場已經混跡多年,見識過無數買家,有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魔法國會成員,有一身僕僕風塵遠道而來,操著一口西班牙風味英語的南美巫師,也有像克雷爾這樣,一身麻雞裝扮,走到外面沒人會覺得這是一個巫師的。
「這是埃斯梅巫師市場第一次遭遇嗅嗅。」歐康諾憤憤地說,他為克雷爾倒了一杯熱氣騰騰的南瓜汁,然後回到櫃檯後,將那些堆在櫃檯上的魔法物品分門別類,一一放回原來的位置,並扭頭看了始作俑者一眼,哼了一聲。
克雷爾喝了一口歐康諾的南瓜汁,覺得比鄧布利多校長提供的要好喝一些,校長對於糖分的熱愛堪稱恐怖,他辦公室的南瓜汁比霍格華茲食堂的要甜少說三個度。
她將被子放在面前的小桌上,坐在桌子上的伊蓮娜立馬探頭進杯子,舔了舔裡面剩餘的南瓜汁,她揉了揉伊蓮娜的腦袋,然後看向了店內的被掛在牆上的嗅嗅。
此時的嗅嗅被幾位受害商家用膠帶貼在了一個掛在牆上的俄羅斯輪盤上,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兒轉動輪盤,另一個同齡女孩手裡拿著飛刀,眯起一隻眼,對著嗅嗅做出了瞄準的動作。
身處輪盤中央的嗅嗅不知所措,不停地扭動掙扎,然後將無辜的目光投向了克雷爾。
克雷爾扭過頭,妄圖抵抗,然而嗅嗅再出新招,發出了哼唧哼唧的聲音,克雷爾歎了一口氣,站起身來,走到了女孩兒身邊,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說:「用赫梯古國的古董匕首玩俄羅斯輪盤也是在是太奢侈了。」
小女孩抬起頭看她,她朝小女孩微微一笑,從儲物手鐲中抽出了自己的魔杖:「要不來試試我的倒掛金鐘咒,讓它跟俄羅斯輪盤一起旋轉。」
嗅嗅一聽,嗷地一聲昏了過去。
克雷爾揚了揚眉毛,背著雙手,開始在歐康諾的店裡轉了轉。
埃斯梅巫師市場的商店都是分外間和里間的,外間就買巫師日用品以及各種各樣的魔法書籍,而里間則是一些明面上禁止流通的黑魔法物品,一般客人沒有提出要求,店主都不會開放里間的。
埃斯梅巫師市場實在太大,如果不是嗅嗅偷了歐康諾商店的東西,她還記不起來她上次來逛巫師市場時,就曾經光臨過歐康諾商店。
歐康諾的商店主要是賣古董,在梅林之前,尼羅河流域以及兩河流域都零零散散地生活著一些先知和巫師,他們遺留下來的器物和石刻雖不屬於主流巫師界,但還是受到相當多的熱愛古代魔文和古代魔法陣的巫師的歡迎。
所以歐康諾的女兒才能拿著一把赫梯古國的匕首跟嗅嗅玩俄羅斯輪盤。
除了古董,歐康諾還賣書。
目前全巫師界最暢銷的書應該是吉德羅.洛哈特的《與西藏雪人在一起的一年》,不過歐康諾的店裡大都是一些受歡迎的科普類書籍,比如紐特.斯卡曼的《神奇生物在哪裡》,阿不思.鄧布利多的《龍血的十二種用途》,克雷爾甚至在顯眼的地方看見了自己的《中世紀攻擊性魔法至二十世紀的漫長演變》,書皮上有一花體字:
「阿不思.鄧布利多傾情作序,美少女女巫克雷爾成名之作,帶你走進神秘的中世紀魔法世界!」
克雷爾看見「美少女女巫」的時候老臉一紅,當年美國出版方寄樣書給她的時候,她光看著書本封皮的這行字就羞恥得不行,還跑去問了校長,什麼時候給了作了序。
後來才知道,美國魔法國會雖然明令禁止美國巫師跟麻瓜接觸,但許多巫師平時沒事都會看麻瓜報紙,看麻瓜電影,甚至有一位高層人員是滾石樂隊的忠實粉絲,每年都跟著滾石樂隊巡演的足跡走遍全球各地。
於是他們自然也學會了麻瓜書商們製造噓頭的手段。
克雷爾逛了一圈外間,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著,另外一邊歐康諾收拾好了那些被嗅嗅偷走的東西之後,提著一個小巧的女士手提箱走到克雷爾的旁邊,說:「拉格菲爾德小姐,這是你要的儲物箱子。」
克雷爾解開手提箱的扣子,用魔杖在箱子內部探了一圈,這個箱子里加了數十個空間魔法陣,別說是一把光輪兩千,就算裝進一整個光輪兩千倉庫都綽綽有餘,她收回魔杖,點了點頭,將手提箱的扣子重新扣起。
歐康諾看她還算滿意,便問道:「拉格菲爾德小姐這次要看看其他東西嗎?」
如果遇見她這樣有錢的黑魔法器物常客,那麼店主往往也會主動提出帶客人去里間逛逛。
克雷爾將手提箱提到了手上,說:「有什麼好東西嗎?」
「沒有前幾年好。」歐康諾說,「不過整個埃斯梅巫師市場,估計也只有我這裡的東西最好了。」
他說著,走到外間最裡面的牆壁,用自己的魔杖敲了敲掛在牆壁上的一枚中國古錢,整面牆壁的磚塊像是折疊門一般,向兩邊推開,露出一個黑洞洞的通道,歐康諾側過身,對她作了個請的姿勢。
克雷爾揮了揮自己的魔杖,施了一個螢光閃爍,便當先貓著腰,走進了通道內,原本還蹲在桌子上的伊蓮娜立馬直起身,從桌子上跳了下來,像是一道黑色閃電一般,倏地躥到了克雷爾的腳邊。
歐康諾商店的里間比外間要小一些,與外間的古董施了防護咒裸露在空氣之中不同,里間的物品都是放在玻璃陳列櫃裡的,有中古時期的生了鏽的魔法劍,有施了惡咒的狼人利爪,她掃了一圈,扭頭看向看向歐康諾:「確實沒有前幾年的有趣。」
歐康諾聳了聳肩,道:「這幾年變種人鬧得很厲害,麻瓜那邊看得很嚴,這些東西流通很困難,不過據說萬磁王被抓了,大概過段時間又有好東西能流進來吧。」
「萬磁王?」克雷爾皺了皺眉,然後想到在埃斯梅大廈的櫥窗裡確實看到這個人裹著一身的白色塑膠布,像是一個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繭一般,被一群人從直升機上押下來。
她對變種人這個群體瞭解很少,只知道埃裡克,不過離開了克拉科夫,她就覺得已經與那個群體離得很遠了,再聽到這個名詞時,只覺得心情有些微妙。
「這個人很厲害嗎?」她隔著玻璃櫃仔細觀察者那個狼人利爪的成色,漫不經心地說。
「是前段時間變種人危機的領頭人。」歐康諾說,「曾經巫師跟變種人一樣,都是生活在人類社會的少數群體,不過巫師受到拉帕波特律法的嚴格管控,一直都與麻瓜保持距離,變種人曾經也是過得很低調,但是從幾年前變種人在海灣鬧出大事之後,這個叫萬磁王的變種人就開始領導其他變種人開始明面行事。」
「真是有些熟悉的作風……」克雷爾一邊吐槽,一邊在各個玻璃櫃前逛了一圈,然後頗有些失望地說,「果然成色都不怎麼樣,這個萬磁王被抓得好啊,希望這個萬磁王被抓之後不要再影響物品流通了。」
她搖了搖頭,正準備離開里間,歐康諾卻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說:「我這裡有個好東西,雖然不是古代的,但是咒法複雜程度不輸于那些古埃及和古巴比倫的巫師!」他說著,從自己的衣袋裡掏出了一個藍色寶石胸針,「這個,之前被嗅嗅偷走了,嗅嗅碰到你的時候,這個東西剛好從它兜裡掉出來,掉到拉格菲爾德小姐你的手上呢。」
他手中正是之前從嗅嗅懷裡掉到克雷爾手中的那枚藍寶石胸針,她當時接住胸針時,只感到有隱隱的魔法波動,但看這枚胸針的寶石質地並不算好,心裡想著一般厲害的巫師都不會用這樣廉價的寶石胸針煉器,所以也就沒有太在意,而這時再仔細看,卻發現寶石中仿佛有液態物質正在緩緩流動,姿態優美而流暢,就像是一尾在水中暢遊的魚。
而站在她腳邊的伊蓮娜突然喵了一聲,用前爪抓住了克雷爾的裙角。
「伊蓮娜喜歡啊?」克雷爾將寶石胸針取到手中,掂了掂,果然感受到了一股雖然不強,卻非常完美的魔法波動,「那就買下它吧。」
第25章 紐約之行04
克雷爾在埃斯梅巫師市場一直逛到關市的時候,才提著那只女士手提箱從埃斯梅大樓旁的巷道裡走出來,此時太陽略微西斜,泛著眩目金色的陽光一直拉到了巷道的另一端出口,她從陽光所及之處的地下緩緩走出,正面對著林立高樓縫隙處,已經有了一些頹勢的太陽。
她眯了眯眼睛,斜過了眼,將另一隻手揣進兜裡,緩緩走出了巷道。
巷外仍是車水馬龍,與埃斯梅大樓一樓櫥窗裡的電視機還在放新聞,不過與之前不同的是,新聞內容沒有蜘蛛俠,也沒有萬磁王,而是播放著美國國內的民生民計和政治時事,比如神盾局與ia聯合破獲間諜大案、斯塔克集團注資班納光學研究所等等等等。
克雷爾原本正站在櫥窗前一邊看新聞一邊吃麵包,看見這條新聞的時候皺了皺眉,然後抬頭望天,忽然想了起來,班納光學研究所不就是表哥工作的那間研究所,斯塔克集團的總部大樓,不就在班納光學研究所旁邊嗎,當時她還覺得這個名字看著眼熟呢。
畫面切換到一個儀式現場,一個黑色頭髮,留著鬍子,戴著茶色墨鏡,一身西裝革履男人在眾人簇擁之下,握了握一個黑頭發的穿著白大褂的男人的手。
現場記者激動地說:「托尼.斯塔斯與布魯斯.班納博士握手,正是宣佈斯塔克集團將注資班納光學研究所,一方面,斯塔克集團現在致力於清潔能源的開發,不知道與班納光學研究所能碰撞出什麼火花;另一方面,作為復仇者聯盟領軍人鋼鐵俠的托尼,此舉是否能為復仇者聯盟的超級英雄們開發出更高效更強力的武器呢!」
克雷爾看著這個記者興奮到泛出紅暈的臉,準確地認出了這就是在泰坦颶風侵襲紐約時抱著樹快要崩潰最後被綠巨人浩克所救的那位,看來他的播報風格一向如此。
她動作頗為優雅地吃了一口麵包,然後就聽見站在她旁邊的一個老太太搖搖頭,說:「可消停一點吧,洛基前腳剛走,可別又出什麼大亂子來,安安靜靜過日子不好嗎?」
克雷爾深有同感地點點頭,然後突然意識到——
她表哥工作的研究所,似乎跟復仇者聯盟那群飛天遁地的超級英雄們,達成合作了。
還未吃完的麵包從她手中掉落,然後被蹲在她腳邊的伊蓮娜一口接住。
從埃斯梅大樓道班納光學研究所,在地圖上不過是兩個相距幾公分的圈,可是只憑一張地圖以及幾年前的記憶,實在無法在日新月異的曼哈頓找到準確的位置,克雷爾一路走走停停,拿著地圖詢問行人,等她步行到班納光學研究所時,太陽已經基本西沉。
曼哈頓從白天的喧鬧擁擠,變成了晚間的燈火輝煌,無數高樓亮起了顏色各異的燈,街頭多了趁著週末在人群聚集處獻唱的街頭藝人,無論是眼睛還是耳朵,都沒有得到片刻休息的時間。
從白天到晚上,曼哈頓從不曾寂寞。
班納光學研究所在地圖上的面積並不算小,實際上也如地圖所示,在高樓林立的曼哈頓哈林河畔,它獨佔一隅,樓層既不高,也不寬,相反,大多數面積都覆蓋了綠植,從大門口到研究所,想走過一條盛滿橘黃色燈光的小道,只要抬頭,就能看見對面斯塔克大廈頂層那華麗而騷包到極致的標誌。
研究所,與財團,似乎總是格格不入卻又互相依託的。
只不過這個財團的老闆,似乎有點要命。
研究所的工作人員大多下班了,在這個時候還留在工作崗位孜孜不倦的,也就只有她的物理狂人表哥布魯斯了,克雷爾上次回來只見了布魯斯一面,還沒仔細說上話,他就匆匆回到了研究所,而上次距今,也已經五六年了,五六年間,克雷爾在卡莉姨媽絮絮叨叨的信件上瞭解了布魯斯越發沉默,近四十歲的人了,至今沒有女朋友,順便還詢問了一下近三十歲的克雷爾有沒有男朋友。
當然,結果令卡莉姨媽非常失望,她拉扯大的兩個孩子,一個即將步入不惑之年,一個已經踏入而立,如果列出感情史,都會被十七八歲的美國高中生吊打。
除了感情史,表兄妹倆還有一點相似,那就是都是某個學科領域的佼佼者,只不過克雷爾的學科在布魯斯看來屬於怪力亂神,而布魯斯的學科在克雷爾看來比占卜課教授特裡勞妮的預言還要神神叨叨。
克雷爾不確定闊別多年,她跟那個不善言辭的表哥還有沒有話說。
她經研究所值班的接待人員指引,來到了布魯斯的研究室門口,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又叮囑伊蓮娜進門之後要規矩得就像進了斯內普辦公室一樣,不要到處找東西吃,在得到伊蓮娜點頭之後,她才整理好表情,伸出手,輕輕敲了敲門。
敲門聲在空蕩蕩的走廊之中發出聲聲的回音,她聽見里間傳來一陣腳步聲,門被從裡面打開,開門的人還在跟其他人說話:「我就說,賈維斯的速度一向很快,你看,我剛剛讓他弄點吃得來,才不過兩分鐘它就安排……」
對方話猛地頓住,焦糖色的眼睛略帶錯愕地看著站在門口的克雷爾,克雷爾覺得自己的表情大概也跟對方差不多,她本以為來開門的不是布魯斯就是卡莉姨媽,沒想到,居然是對面那棟標誌華麗又騷包的大樓裡面的要命的財團老闆。
托尼.斯塔克。
估計對方也以為敲門的人是那個什麼賈維斯。
兩個人隔著門框兩臉懵逼,直到一個女聲喊道:「托尼,是賈維斯安排送來的宵夜嗎?」
「呃,不好意思,讓你們失望了,我不是被賈維斯安排過來的,不過如果你們餓了的話……」克雷爾稍一猶豫,還是蹲下身,打開了自己手中的手提箱,裡面整整齊齊地碼了一箱子的麵包和甜甜圈。
伊蓮娜興奮地「喵」了一聲,在巷子邊上用嘴巴拖出一個麵包,開始大快朵頤。
托尼:「……」
這時,屋裡傳來了卡莉姨媽的聲音:「門外的是克雷爾嗎?」卡莉姨媽一邊說著,一邊走到門口,在看見站在門外克雷爾和她一箱子的麵包,有些驚訝地說,「你去逛巫……」她頓了頓,看了看站在她身旁的托尼.斯塔克,又道,「你去逛市場,就是去買這個箱子裝了滿箱子的麵包和甜甜圈回來?」
「重點是科瓦爾斯基麵包店的麵包。」克雷爾強調說,「吃一口能讓你仿佛正在經歷初戀的麵包!」
雅各.科瓦爾斯基是一個麻雞,但他與眾不同,他是一個擅長烘焙的麻雞,並以他的一手特殊的烘焙技巧,征服了同樣擅長烘焙的女巫奎妮.哥德斯坦恩,夫妻倆衝破了拉帕波特律法的阻礙,一同經營著這家科瓦爾斯基麵包店,在美國巫師界可謂是一段傳奇。
克雷爾幾年前吃過一口,就覺得仿佛重回了少女時代,在神秘的霍格華茲城堡,遇見了讓她驚為天人的少年。
……雖然在知道這位學長的成績沒她好之後,這段少女的情竇初開就驟然終結了。
但她也沒想到,她畫了三十幾個金加隆買的加了數十個空間魔法陣的儲物箱,裝的第一個物件不是那把可憐的光輪兩千,也不是各種各樣的黑魔法物品,而是她花了整整一百個金加隆掃蕩了科瓦爾斯基麵包店巫師市場分店後的成果。
是的,箱子裡這堆麵包,僅僅只是她掃蕩成果的冰山一角。
作者有話要說:
克雷爾曾經暗戀過的人,是當時身為她學長的盧修斯.瑪律福,嗯,瑪律福家的人顏值都線上,少女膚淺的時候只看臉,後來發現盧爹成績沒她好,這份初戀就迅速夭折。
是的,克雷爾就是這樣果斷的人
跟婦聯的人會和啦!狼叔過不久就要上線了,狼叔上線了,就要開始去救裹著塑膠布的老萬了。
大概離掉馬也不遠了=
第26章 紐約之行05
於是,在托尼.斯塔克口中的賈維斯安排的人來之前,布魯斯.班納博士研究室裡的人,就先啃起了科瓦爾斯基的麵包,已經吃飽了的克雷爾姿態端莊地坐在一旁,將這些正在啃麵包的人,從左至右,一一掃視一遍。
有著焦糖色眼睛的要命財團老闆托尼.斯塔克,金髮碧眼身材健壯簡直是第二個「路易十三的秘密」男模的美國隊長史蒂夫.羅傑斯,紅發妖嬈黑衣緊身相貌標緻的黑寡婦娜塔莎.羅曼諾夫。
這三位元,是電視裡的常客,克雷爾宅在家看電視的那幾天,頻頻看見他們上鏡,伴隨著那位元紐約電視臺記者的驚呼,以及被炸掉的大樓或者是汽車。
他們都是復仇者聯盟的超級英雄。
而她的表哥,布魯斯.班納博士並沒有吃麵包,而是從里間的操作臺走了出來,摘下了手上的橡膠手套,臉上帶著些許疲憊的笑,一邊走近克雷爾,一邊說:「克雷爾,好久不見了。」
克雷爾對他笑了笑:「好久不見,布魯斯,要吃點宵夜嗎?」
布魯斯搖了搖頭,打開了牆角的小冰箱,拿出了一瓶礦泉水,仰起頭就往喉嚨裡灌,托尼吃完手中的麵包,一手撐在沙發背上,側過頭看向他,說:「博士,卡莉女士帶來的蘋果派被我們瓜分完了,克雷爾小姐的麵包你再不吃,我可是不會給你留的。」
「你們吃吧,我現在不餓,事情還沒做完。」布魯斯說著,放下了礦泉水瓶,朝克雷爾和卡莉姨媽點了點頭,又走回了操作間。
托尼聳了聳肩,看向坐在對面的克雷爾和卡莉姨媽,說:「博士在工作狀態時就是這樣。」
「所以才讓我非常揪心。」卡莉姨媽歎了一口氣,「不過我沒想到,斯塔克集團會注資他的研究所,而……」她看向了另一邊的史蒂夫和娜塔莎,「復仇者聯盟也會過來。」
托尼摸了摸鼻子,說:「事實上,之所以復仇者聯盟會過來,是要保護博士的。」
他一開始,卡莉姨媽握著克雷爾手臂的手就收緊了一些。
「請放心卡莉女士。」托尼抬起雙手,做著往下收的動作,「正是因為有美國隊長和黑寡婦在這裡,所以你才更應該放心才對。」
克雷爾看了看史蒂夫和娜塔莎,就想到了電視裡面充當他們畫面背景的被炸掉的大樓和汽車。
她更不放心了。
「看來克雷爾小姐還是非常懷疑。」托尼笑了笑,「請放心,博士現在並不是在研究反政府武裝,也不是被復仇者聯盟脅迫,他是在做好事,利國利民,一切都是為了人類的未來。」他看向史蒂夫,說,「這一點,有我們的隊長來保證。」
史蒂夫被迫加入話題,只得咳了一聲,想了想,最後只是點了點頭,說:「這是真的。」
他面容嚴肅,語氣篤定,說出這句話時,渾身上下都是一股子偉光正的氣質,克雷爾愣了愣,總有種這個人絕不會撒謊的感覺,並且在心中為把他衣服剝光穿著性感四角褲背著大翅膀走t台而道了個歉。
「好吧,既然美國隊長都這麼說了。」卡莉姨媽放下了緊緊攥著克雷爾手臂的手,也不看克雷爾手臂上的紅痕,她迅速恢復了平時優雅的姿態,為自己點了根煙,輕輕夾在手指之間,「那麼斯塔克先生能否告知我,布魯斯現在在做些什麼。」
「我只能說,跟哨兵機器人相關。」托尼答道。
哨兵機器人?
克雷爾微微皺了皺眉,她在賽維爾學校外的車站報刊亭看過一張相關的報紙,說它是變種人剋星,不過那張報紙也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之前在克拉科夫,埃裡克曾說過他的同伴悉數被捕,於是在看見這張報紙之後,她就以為是哨兵機器人做的。
而卡莉姨媽則是抖了抖煙灰,疑惑道:「哨兵機器人?」
「是的,哨兵機器人,特拉斯克工業的產品。」托尼點點頭,「在一年多以前,玻利瓦爾省.特拉斯克曾經向國會展示過自己的研究,並且提出需要經費量產,以達成將變種人屠戮殆盡的目的,不過當時國會並沒有批准,哨兵計畫很快就沒消息了,卡莉女士你如果不常看報看新聞的話,不知道很正常。」
「屠殺變種人?」卡莉姨媽直起身,將煙頭摁在煙灰缸裡,不可置信地說,「為什麼要屠殺變種人,變種人不也是人嗎?」
「顯然有很多人不那麼想。」一旁的娜塔莎說,「事實上,特拉斯克在國會上提出設想的時候,就說過,變種人與人類不同,是一種此消彼長的關係,當變種人越來越多時,人類就會滅絕,所以為了人類長久的生存,必須消滅變種人。」
「真是……」卡莉姨媽吐出一口氣,「讓人不寒而慄的計畫。」
她整個人躺回沙發裡,她側過頭,看向克雷爾,輕輕摸了摸克雷爾柔軟的金髮。
克雷爾知道,卡莉姨媽是從變種人聯想到身為巫師的自己,同樣都是少數群體,同樣都擁有人類所未知的力量,變種人與巫師在某一方面還是非常相像的,今天人類將屠刀對準了變種人,難不保某一天人類會發現巫師的存在,然後開始對巫師的屠戮。
她朝卡莉姨媽笑了笑。
卡莉姨媽搖了搖頭:「還好這個計畫已經被擱置了。」
「但是它已經被重啟了。」托尼說,「變種人重犯萬磁王落網,為了抓住他,ia損失慘重,特拉斯克將遊說的對象從國會,換成了總統,而親眼在ia帶回來的錄影中見到變種人可怕實力的總統,同意了哨兵計畫的重新啟動。」
他說完之後,扭頭看向了操作間的位置,說:「博士現在做的,就跟哨兵計畫有關。」
克雷爾聽完,點了點頭,問道:「那麼神盾局的是怎樣想的?」
「全力支持總統。」托尼笑了笑。
「你們呢?」克雷爾又問道。
托尼眼中笑意愈濃,然而並沒有說話。
看他這個樣子,克雷爾大概也猜到了這群復仇者是什麼想法了,她伸手攬住卡莉姨媽,柔聲說道:「放心吧姨媽,表哥確實是在做利國利民的好事,我們先去休息吧,明天一早還要開車回去。」
卡莉姨媽點點頭,被克雷爾攙扶著從沙發上起身,克雷爾臨走前,問了三個人還要不要吃麵包,斯蒂夫和娜塔莎都搖了搖頭,而托尼則挑了挑眉毛,又從手提箱中拿出了一個甜甜圈,在接觸到娜塔莎的目光時,他眼神無辜地說:「我給班納博士留的,絕對不是給自己吃的。」
克雷爾則是想到了自己在電視上第一次見到鋼鐵俠時的場景,又想到在颶風中輕鬆救起那個紐約電視臺記者的綠巨人,在開門前隨口問了句:「浩克沒有過來保護布魯斯嗎?」
「……」
回答她的是三個人的沉默。
克雷爾並沒有在意,而是握著門把手打開了研究室的門,而門外並不是她想像的空空如也,一個穿著紅藍相間緊身衣的少年正抬起一手作勢敲門,另一手則提著一隻裝了好幾隻飯盒的塑膠袋。
三個人,隔著一個門框,兩個人懵逼,外面的那個戴著頭套看不見表情,但估計跟克雷爾和卡莉姨媽的表情也差不遠了。
克雷爾看著這個少年緊身衣的配色,以及胸前盤踞的黑色蜘蛛圖案,眨了眨眼睛:「蜘蛛俠也送外賣?」
「啊?」隔著頭套的聲音是非常悅耳的少年音,他先是疑惑,接著是有些慌亂,「不、不是……是賈維斯先生安排我來給你斯塔克先生送東西……」
克雷爾有些懷疑地看著這個看身量應該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年,又想起早上甘迺迪大橋上的騷亂,總覺得,更不放心了。
第二天一早,克雷爾與卡莉姨媽便驅車從研究所開往西賈斯特。
布魯斯在自己的研究室一直待到早晨,才匆匆洗漱趕來給自己的母親和表妹送了個行,他看上去很疲倦,但對於自己的研究並沒有多說什麼,仍舊是一如既往的沉默,但在卡莉姨媽和克雷爾上車之後,他才隔著駕駛室的窗戶,說:「您烙的蘋果派,我吃了。」
卡莉姨媽愣了愣,然而才聽見他說:「我還想吃您做的榴槤班戟,等這次研究結束,我就回西賈斯特。」
卡莉姨媽笑著點了點頭:「好。」
車駛上出城的公路時,克雷爾才笑著說:「誰說的布魯斯不會說話,他不一句話就把你哄得開開心心的嗎?」
「做母親的都這樣,你以後做了母親你就知道了。」卡莉姨媽嗔了她一眼,扭開了車載音響的開關。
音響裡還是卡莉姨媽一如既往的最愛喬治.斯崔特,克雷爾搭過她幾次車,已經將這位鄉村歌手的歌聽了一輪,這首歌前奏一開始,克萊兒就知道是《i rss y heart》。
這是卡莉姨媽最喜歡的歌,而她最喜歡的不是音樂,是歌詞。
「欲 ill ays be the irale that akes y life plete.」
卡莉姨媽僅有的一段婚姻並不幸福,丈夫酗酒且暴力,她唯一擁有的,便是布魯斯,以及後來送到她身邊的克雷爾,她對這兩個孩子傾注了所有的感情,從三十歲喪夫之後,一直沒有再嫁。
這首歌對於她而言,不太像愛情,倒像是給孩子述說自己的母愛。
克雷爾降下車窗,風吹起她鬢角的頭髮,她伸手將亂髮捋至耳後,看了看窗外紐約郊區尚算迷人的公路景色,還從後視鏡裡看見一輛漆黑的本田車。
本田車司機估計不是熟手,那輛車開得歪歪扭扭的。
克雷爾看了會兒便回過了頭,卡莉姨媽正跟著音樂唱著歌詞,而伊蓮娜則在後排往卡莉姨媽帶來的塑膠袋裡鑽。
「姨媽,你還買了東西嗎?」克雷爾問道。
「幫你買了點。」卡莉姨媽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說,「你這麼大了,居然連必不可少的東西都不準備,還得我幫你買。」
克雷爾眨了眨眼睛:「什麼必不可少的東西?」
卡莉姨媽斜了她一眼:「衛生棉。」
克雷爾:「……」
她瞪圓了眼睛,正想說自己有那玩意兒的,突然就想到,自己這次例假似乎延遲了很久,然而至今還沒有來。
她腦海中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類似于她當年的同學,現任占卜課教授特裡勞妮曾經用神秘莫測的語氣說到過的,在水晶球中看見自己未來的感覺。
下一刻,她們的車被什麼東西撞到,她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傾,在頭撞上玻璃之前她急忙念了個咒語,車前窗玻璃一陣扭曲,額頭觸及像輕輕觸到了水面上。她很快反應過來,解下了身上的安全帶,拍了拍還沒有從驚嚇中緩過神來的卡莉姨媽,便急忙打開車門走下車來。
紐約郊區的公路上空空蕩蕩,只有一輛黑色的本田車跟在卡莉姨媽天藍色的甲殼蟲屁股後,只不過這輛渾身漆黑的本田車車頭已經陷在了甲殼蟲凹陷的尾部車身中。
這是一起追尾事件。
——克雷爾從電視上學來的名次。
而肇事者是一個正值壯年的中年男子,他穿著卡其色的皮夾克,黑色的頭髮在頭頂兩邊微微翹起,像是貓耳一般,本來應該是很可愛的髮型,卻因滿臉的絡腮胡而顯得有些兇惡,他罵罵咧咧地打開車門,一邊從車上走下來,一邊說:「抱歉,這種車我很久沒開……」
他的話在看見克雷爾時猛地頓住,隨即皺緊了眉頭,朝克雷爾走近了幾步:「你是……拉格菲爾德女士?」
「你認識我?」克雷爾在自己腦子裡搜尋了一遍,確定了自己確實是從沒見過這個男人的。
「撞了你的車,我很抱歉。」那個男人說,「不過你要相信,未來我跟你兒子會成為好朋友,所以……」
「……」克雷爾幾乎變成了名畫《呐喊》,兒子?那是什麼鬼東西?
「是真的,我沒有騙你,我還知道你是巫師,會用魔杖燒出很好吃的菜,你的煎雞蛋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那個男人笨拙地擠出了一個笑容,看上去很兇惡了。
克雷爾面無表情:「你怎麼知道我是巫師的?」
「你未來的兒子說的。」那個男人回答,「看在我跟你未來的兒子是好朋友,我甚至當過他的老師的份上,所以,能請你載我去一趟西賈斯特嗎?」
克雷爾:「……」
夠了!不要提兒子了!
那種被特裡勞妮的水晶球支配的恐懼又來了!
她克制住了自己咆哮的衝動,面無表情地說:「比起載你去西賈斯特,我們是不是該先算一算賠償問題?」
那個男人:「……」
第27章 掉馬邊緣01
最終,好心的卡莉姨媽還是載上了這個面相兇惡的大漢,他高大的身軀委委屈屈地擠在甲殼蟲的後座,同座是已經吃飽喝足的伊蓮娜,伊蓮娜對這名大漢搶了自己的地盤頗為不滿,在看見對方頭頂如同貓耳的頭髮後,歪了歪腦袋,「喵」了一聲,然後翹起了尾巴,把前爪搭在他的腿上。
克雷爾從後視鏡看見這名大漢的眼神瞬間緊張了起來。
——雖然看上去還是很兇惡。
她對於這個人說的話持懷疑態度。
誰知道是哪個認識她的巫師做的惡作劇呢,但同時她又打起了幾分小心,萬一這個人真的是借助時間物品回到過去的呢。
巫師界的時間轉換器是可以進行時間回溯的,不過是處於魔法部的嚴格管控中,學生只能通過教授寫申請,並且保證不用在學習以外的地方,才能獲得一個;而非魔法部職員的成年巫師想要借到更是難上加難。並且時間轉換器回溯的持續時間有限,只有一個小時。
從這個男人上車起,她就一邊觀察對方,一邊看手腕上儲物手鐲上方的手錶。
卡莉姨媽並不知道之前在車外發生了什麼,她因為自己的甲殼蟲被那輛本田撞凹了屁股而非常不滿,她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將車載音響的音樂調成了滾石樂隊的歌,從柔美的鄉村音樂切換成硬朗的搖滾音樂,卡莉姨媽的眼神也發生了些微的變化,從後視鏡瞟了那個男人一眼:「你叫什麼名字?」
語氣嚴肅,堪比警署審問。
那個男人咳了兩聲:「羅根。」
「哦,羅根。」卡莉姨媽說,「你撞到我的車這件事該怎麼說?」
羅根陷入了沉默,這時,伊蓮娜已經整只貓躥到了他的腿上,並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下,打了個呵欠,團成了一團。
「我沒有錢。」羅根老實回答。
「開著那款車的你不像是沒有錢的呀。」卡莉姨媽哼了一聲。
羅根摸了摸鼻子,然後看向了坐在副駕的克雷爾:「拉格菲爾德女士……」
此時的克雷爾正在看著手腕上的錶盤,從這個名叫羅根的男人上車開始,已經過去了五十五分鐘了,如果他是用時間轉換器進行的時間回溯,那麼已經接近失效的時間了,可他仍然不慌不忙。
再說也不會有人拿時間轉換器專門回到過去坐一個小時的順風車吧。
克雷爾聽見他叫了自己,回過了頭,她不願意讓卡莉姨媽聽見羅根談起她未來的兒子,便面無表情地截斷了他的話頭:「說實話吧,那輛本田車是不是你偷的。」
「……」羅根抹了一把臉,之前看上去頗為兇惡的眼神中露出了幾絲無奈:「這樣吧,我在西賈斯特有個朋友,他很有錢,他可以幫我賠償。」
「哦?西賈斯特的哪位有錢人?」一旁的卡莉姨媽隨意問道。
「查理斯.賽維爾。」
克雷爾:「……」
克雷爾在這天只有下午的課,於是卡莉姨媽直接將車開回了家,並給羅根指了從鎮上到賽維爾學校該坐哪一路公交,最後,她抬著頭,望著這個比自己高的精壯漢子,神色嚴厲地說:「你最好不要耍滑頭,你要知道克雷爾就是……」
「我知道,拉格菲爾德女士是賽維爾學校的神學教師。」羅根看著克雷爾,笑了笑,他笑起來頗有硬朗男子漢的氣息。
——不過還是很兇惡。
「我等會兒還要去學校上課,到時候見。」克雷爾將伊蓮娜從羅根牛仔褲的褲管上撕下來,抱到懷裡,想了想,又說,「不過賽維爾先生他……」
「我知道,他後來有跟我說他現在的狀態,不過不用擔心,他以後會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人。」羅根說完,朝克雷爾比了個手勢,便往公車站的方向跑去了。
卡莉姨媽看著這個人奔跑的背影搖了搖頭,嘴裡念叨著「賽維爾校長怎麼會有這麼一個看上去不像好人的朋友」,克雷爾左手抱著貓,抬起了右手,看了看錶盤上指出的時間。
這個羅根已經存在了三個小時了。
克雷爾一手提貓,一手提著儲物箱上了樓,她先是打開了窗戶透透氣,然後才將儲物箱平放在地板上,解開手提箱的金屬扣,打開了箱子。
昨天被復仇者聯盟吃得只剩零星兩三個麵包的箱子裡此時整整齊齊地疊著兩疊衣服,她伸出魔杖撤銷箱子表面的混淆咒,然後啟動了空間魔法陣,原本疊著衣服的箱子瞬間變成了一副往下延伸的木梯。
克雷爾沿著木梯向下走,越往下,日光越暗,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盞盞壁燈燈火跳躍的光,這些壁燈將她影子拉得老長,斜斜地投在屋子角落的空架子上,而在她的影子裡,一束清逸的藍光憑空射出,將本該處於火光盲區的角落照得亮如白晝。
那是她在埃斯梅巫師市場上除了麵包,帶的第二樣魔法物品了。
她走到放置藍寶石胸針的架子前,一排掃視過去,除了那個藍寶石胸針,還有舊書卷、化妝盒、生了鏽的鐵戒指、刻在獨角獸獸角上的拉丁文咒法等等,雜七雜八,擺滿了一層架子,這些小東西都是她當年遊歷世界時買來鑽研詛咒的黑魔法物品,她將這些物品上附著的黑魔法鑽研透徹之後,這些東西也就成了一文不值的廢品,但她還是將這些東西留存了下來,算是自己這些年來研究的成果展示。
她的儲物手鐲空間有限,只保存了這些,並且買了儲物箱以後,她將儲物手鐲裡的東西全部轉移到了這裡,她在古靈閣的私人金庫裡還存了更多,如果拉格菲爾德家的先祖還活著,就會發現裡面的金加隆與那些廢品已經成為了此消彼長的關係。
克雷爾隨意清點了這些物品,然後在這些亂七八糟的小物件裡,看見了一個顏色已經有些晦暗的金色計時器。
她愣了愣,伸手將這個計時器拿起,翻過來看了看,才想起來這是很多年前,她還在霍格華茲讀書時,代表霍格華茲前去位於德國的德姆斯特朗魔法學校進行學術訪問時,從一個德姆斯特朗的學生那裡得到的時間轉換器。那個學生通過自己的教授向德國魔法部申請了時間轉換器之後,確實是做了與學習相關的事——他研究時間相關的黑魔法,並在這個時間轉換器上附著了詛咒。
結果喜聞樂見,他失敗了,因為研究黑魔法被學校開除,但他離開學校時卻沒有交出這個時間轉換器,而是交給了同樣對黑魔法感興趣的克雷爾。
後來這個人投靠了伏地魔,在伏地魔被打敗後,他跟許多食死徒一樣,被投進阿茲卡班,一年後死於攝魂怪之吻。
當時克雷爾並沒有能力解開時間轉換器上的詛咒,便把它藏在了自己的儲物手鐲裡,這一藏就是十幾年,連她自己都忘了。
如今,在她看來,一個學生施在物品上的詛咒要解開非常容易,更何況詛咒結構鬆散,經過這麼長的一段時間,已經消散了大半。
克雷爾手裡拿著時間轉換器,正想著要麼哪天把這個詛咒解開,頭頂已經傳來了卡莉姨媽一邊上樓梯一邊叫她名字的聲音,她順手將時間轉換器放進儲物手鐲裡,提起裙子就爬上了木梯,趕來卡莉姨媽敲門之前將手提箱合上,放在了門口的牆邊。
此時門外傳來三聲敲門聲,她理了理身上的衣裙,打開房門,系著圍裙的卡莉姨媽手裡還拿著一把鍋鏟:「吃飯了,有煎雞蛋。」
克雷爾:「……」
她詭異地想到了羅根說的,她未來的兒子說她煎的雞蛋是全世界最好吃的。
她猛地搖頭,準備將羅根的胡說八道從腦袋裡面甩出去,然後便聽見卡莉姨媽疑惑的聲音:「怎麼?因為上次煎糊了雞蛋,所以不吃了嗎?」
克雷爾:「……吃。」
用完了午飯,克雷爾換了身衣裙,一手抱著今天要教學生的《約翰福音》,一手提著手提箱,走出了家門,卡莉姨媽因為要大掃除,所以沒有時間送她去上課,她只有步行到最近的公交站去坐公車,好在路上遇見了準備去鎮外遠郊給老丈人打掃花園的詹森先生,得以乘坐順風車,十五分鐘便到了賽維爾學校的大門口。
此時臨近上課時間,然而奇怪的是,平時總有學生看書的走廊上和噴水池旁的座椅上空空如也,整個賽維爾學校陷入一片詭異的安靜之中。
克雷爾踩著五公分的粗跟高跟鞋,有些遲疑地走上了通往教學樓的鵝卵石小道。
學校發生了什麼?
臨時遣散?
學生罷課?
老師罷課?……不不不,作為除了克雷爾之外另外一名僅有的老師,漢克非常的負責,他可以追著一個沒有把化學方程式配平的學生追到天荒地老,直到那個學生終於知道為什麼化學方程式要配平。
那麼……
克雷爾腦中突然出現了羅根那張兇惡的臉。
難不成,這個號稱從未來而來的男人,其實並不是賽維爾校長的朋友,而是他的仇人?
她在驚愕中加快了腳下的速度,走到教學樓一樓的窗前時,忽然聽見窗內傳來「砰」的一聲,像是屋頂上的吊燈墜落在地的聲音,她的腳步因為這突如其來的玻璃碎裂聲頓了頓,而就在她停頓的瞬間,她頭頂的窗戶被人從屋裡撞開,窗玻璃嘩啦啦碎了一片,朝她砸過來,她就只來得及看見羅根那貓耳一般的髮型,以及騎在羅根身上的,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銀邊眼鏡的,渾身淺藍色的怪獸。
這個怪獸的眼鏡,怎麼那麼像漢克的呢呵呵。
下一刻,她只覺得眼前一花,從天而降的碎玻璃以及身體交纏的一人一獸像是她在騎掃帚時眼前的風景一樣,忽地往後,等她的視線在這不到一秒的時間內平穩下來以後,她就聽見一旁碎玻璃連同一人一獸墜地廝打的聲音。
她睜大了眼睛,身體有些微微的搖晃,事實上,她現在眼前一片眩暈,除了知道她現在沒有被捲入碎玻璃以及一人一獸的鬥爭之外,她什麼也不知道,她很懵,甚至有了微微的嘔吐感,就像騎著火弩箭用極限速度繞著拉文克勞塔飛了三百六十圈以後再下地時感覺。
她甩了甩頭,然後艱難地抬起頭來,看見了站在她面前的皮特羅用一種驚訝到誇張的表情看著她:「天哪!拉格菲爾德老師!你的速度好快!你居然躲過了那些玻璃!」
克雷爾:「……」
此時的克雷爾只想呵呵,賽維爾天賦少年學校真的是招天賦少年嗎,如果是真的,那麼皮特羅的天賦一定不是演戲。
第28章 掉馬邊緣02
克雷爾走進她下節課即將要教學生《約翰福音》的教室,一進門,就差點被一張橫在地上的椅子絆一跟鬥,她抬起頭,只見紅色的天鵝絨窗簾已經被撕成一條一條的破布條,課桌椅子亂七八糟地堆在地上,天花板上那盞風格復古的水晶吊燈就摔在正中央的那張桌子上,燈管完全碎裂,水晶流蘇散了一地,風從破開的窗戶外吹進屋內,吹起了那一條條原本應該是窗簾的破布條。
分外蕭瑟。
克雷爾站在門口,看著教室中的一片狼藉,又想起了她那間發生過數起課堂暴動的黑魔法防禦課教室。
她長呼出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
她回過頭,她的學生們正站在她的身後,皮特羅眼神閃爍,沃倫欲言又止,站在最後排的科特伸出了戴著手套的手,將自己的帽檐壓得更低了。
「事情是這樣的。」皮特羅開始解釋在克雷爾來之前,賽維爾學校發生了什麼,「有一個陌生的長相兇惡的中年男子在二十分鐘前到達學校,說是要找教授,可是拉格菲爾德老師你也知道,教授是不輕易見客的,於是我們就回絕了他,但是他非常執著,一直賴著不肯走,說需要教授去拯救未來,就在這時,一隻藍色的怪獸闖入教室,與這名彪形大漢扭打在一起,毀了教室,並從教室窗戶摔了出去。」
克雷爾:「……」
「我知道這聽起來非常的不可思議。」皮特羅聳聳肩,眼神中帶著讓人起雞皮疙瘩的非常誇張的真誠,「可我保證這都是真的。」
「你用什麼保證。」克雷爾面無表情。
「我用……」皮特羅頓了頓,似乎是在認真思考,「我用我珍藏的《怪物獵人限量版》來向你保證。」
克雷爾:「……」
那是什麼?
這時,人群裡傳來一個聲音:「皮特羅你不如用你妹妹一個星期不接你電話來保證比較有用哦。」
皮特羅轉過頭去,朝那個男生做了個鬼臉。
「那麼剛才的事情怎麼解釋呢。」克雷爾問。
這回皮特羅的眼神非常無辜:「什麼事情?」
克雷爾眯起了眼睛,眼中帶著危險的光。
皮特羅咳了兩聲,用一種類似於新聞主播的陳述語氣說:「事情是這樣的,我看見那個彪形大漢跟藍色怪獸扭打著撞開窗戶,怕他們壓倒了放在走廊扶手上的盆栽,就跑了出去。」他拍打著雙手,問站在他身邊的白頭發黑人女孩奧羅羅,「嘿,你猜怎麼著!」
奧羅羅雙手環抱胸前,一臉嫌棄地看著他,不耐煩地說:「你看見什麼了?」
「我看見呀。」皮特羅又一拍手,「拉格菲爾德老師一手抱著書,一手提著行李箱,以超過光速的速度,避開了砸下來的碎玻璃和打鬥中的彪形大漢和藍色野獸!太神奇了!拉格菲爾德老師真的是太厲害了對不對!」
他扭頭,看向身後的同學們,再次強調:「對不對?」
人群靜默幾秒,隨即不走心地回答:「對對對。」
克雷爾沉默著看向這些學生,覺得他們都跟皮特羅一樣,毫無演戲的天賦。她歎了一口氣,又說:「那個彪形大漢和藍色野獸呢?總不能放著不管吧,漢克呢?」
她話音剛落,就看見人群之外,漢克一邊往自己身上套一件嶄新的白大褂,一邊匆匆趕來,他的頭髮還有些亂蓬蓬的,眼鏡也滑到了鼻樑下,看上去有些狼狽,他隔著這些學生看見現在教室門口的克雷爾,這才緩下了腳步。
學生們自動給漢克讓出一條通道來,漢克走到克雷爾身前,將眼鏡扶正,說:「抱歉克雷爾,讓你受驚了。」
「我沒事,事實上我已經習慣了。」克雷爾擺擺手,「我看學生們也沒有受驚,事實上他們還非常冷靜。。」
「那就好。」漢克呼出了一口氣,「不過這間教室暫時是不能用了,去樓上那間吧。」
樓上的教室原本是賽維爾教授教學生世界歷史課的,不過後來賽維爾校長因為那次至今不明的事故沉迷酒精以後,那間教室就沒有再用了。
去那間教室的路上會經過校長辦公室,克雷爾來這裡教書以後,只在報到當天見過校長本人,之後賽維爾校長便沒有再出現過,校長辦公室的門也沒有再開啟過,學校裡的一切事務都由漢克打理,克雷爾向漢克提起賽維爾校長時,漢克都會一臉無奈,久而久之,克雷爾也就不再提了。
然而這次經過校長辦公室時,她明顯聽見教室裡有響動,像是有人在說話,她走在人群最後,往校長辦公室的窗戶看了一眼,窗戶里拉上了厚厚的紅色天鵝絨窗簾,什麼也看不見,但這時她模模糊糊聽見裡面提及了「變種人」以及「哨兵計畫」,她低頭默念了竊聽咒的咒語,雖然無杖無聲使得咒語效力減弱許多,但她仍能聽到大概。
「查理斯,如果你現在不振作起來,去救回萬磁王,然後一起阻止哨兵計畫,歷史仍將繼續,所有人類包括變種人,都會死在哨兵機器人手裡。」
這個聲音很熟悉,帶著常年抽煙才有的粗礪質感,男人味十足。
是那個長相異常兇悍的男人羅根。
而回答羅根的,是酒瓶子摔碎的清脆響聲。
學生們因為這個比說話聲要清晰得多的酒瓶碎裂聲吸引,紛紛扭頭回來,走在克雷爾身後的漢克只得無奈地說了一聲:「沒事,是教授又喝醉了。」
學生們似乎對於自家校長時不時喝醉摔酒瓶這種事已經見怪不怪了,一聽漢克這麼解釋,便都扭頭繼續往前走了。
克雷爾特意放慢了腳步,等著漢克走到與她並肩,她才側過頭,看向漢克,問道:「羅根和那只藍色怪獸呢?」
漢克腳步頓了頓,然後又繼續朝前走,說:「被處理了。」他看向克雷爾,「你認識羅根?」
「對,今天早上從紐約回來時,他的車撞了我姨媽的車,是我姨媽把他載回西賈斯特的。」克雷爾笑笑說,「他還說他是從未來而來,他的朋友是教授,教授能幫他賠償我姨媽的損失。」
漢克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笑著說:「這個人就是這樣,愛開玩笑。」
克雷爾並不回答,只是盯著他看,她能看出漢克此時有點緊張,額頭上滲著絲絲細汗,而在他白大褂的衣領陰影處,有三道尚還新鮮的傷痕,傷痕不長,但看上去非常可怖,像是大型掠食動物留下的痕跡。
克雷爾垂下眼簾,說:「他真的是教授的朋友?那太好了,看來他沒有說謊。」
西賈斯特初秋的下午還是有些炎熱的,二樓教室窗戶外就是幾根梧桐樹的樹冠,風吹得葉子婆娑作響,熱切的秋蟬鳴叫也更加清晰,克雷爾攤開《約翰福音》,一邊念著神愛世人,一邊抬起頭來,看著教室裡坐著的學生們。
前排的皮特羅有些心不在焉,左看右看,坐在右邊角落的奧羅羅還是用著懷疑的眼神看著她,而科特坐在了左邊靠窗的角落,比一樓更明亮的陽光打在他身上,他似乎也有些熱了,抬手理了理箍著脖子的衣領。
在他整理衣領的那一瞬間,克雷爾看見了他裸露出來的一小寸深藍色皮膚。
下課之後,克雷爾當先去了樓層的盥洗室,盥洗室內空無一人,也沒有哭泣的桃金娘,她沉默著擰開了水龍頭,彎下腰,洗去了手心的細汗。
她抬起頭,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她想起了當年剛到霍格華茲讀書時,她無意中發現了厄裡斯魔鏡,她本以為能在厄裡斯墨鏡中看見自己身邊站著當時暗戀的男生,沒想到卻看見了尚還年輕的愛德華和麗塔,兩個人還是穿著那張照片上的衣服,但是笑容卻不像照片裡那樣固定而模糊,麗塔笑得很燦爛,而愛德華擁緊了她,另一隻手拍了拍鏡中的克雷爾。
克雷爾一直覺得自己並沒有因為父母早逝而遺憾,但能看透人心的厄裡斯魔鏡,還是挖出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存在於內心底處的渴望。
而盥洗室的鏡子,只是面普通不過的麻瓜鏡子,鏡面甚至因點點乾涸的水痕而顯得模糊不清,但她卻似乎覺得,身邊又站了兩個模糊的影子,一個高大,伸手攬住了她的肩,一個隻及她的腰間,手中抱著一隻足球。
她雙手抓緊了洗手池的邊沿,開始幹嘔起來,像是即將把五臟六腑都給嘔吐出來那樣的痛苦。
「克雷爾,去了普通人的世界之後,就不要回來了。」
羅根離開賽維爾校長辦公室,他在帶上門前回過了頭,那個在以後引導許多變種人尋找自我的x教授還是癱在椅子上,他的頭髮亂七八糟地黏在臉上,寬大的睡袍皺皺巴巴,雙眼無神地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
「查理斯,就算你現在拒絕了自己的能力,但我仍然要說一句,你未來是個非常了不起的人,而我,是不會放棄叫醒你的,時間非常緊迫,我希望你能明白。」
羅根說要這句話,輕輕合上了門,他倚靠著門框站著,給自己點了根煙,這還是他搶了那個人的車鑰匙時,順手搶來的最後一支煙。
他眯著眼睛,吐出一串煙圈,思考著如果是未來的教授來到這裡,那麼他會如何說服這個又頹喪又固執的年輕的自己的。
他正考慮要不要再推開門時,身後傳來了一聲清脆的高跟鞋的聲音。
他扭過頭,看見了一個身材窈窕的金髮美人。
克雷爾.拉格菲爾德。
克雷爾一手拎著自己的手提箱,眼神平靜地望著羅根。
「你說,你在未來跟我兒子是好朋友。」她開口,「我的兒子是變種人嗎?」
羅根皺了皺眉,他放下手中的煙頭,說:「他既是巫師,也是變種人,不過他沒有去魔法學校,而是留在了美國。」
「他也是賽維爾學校的學生嗎?」克雷爾問。
羅根似乎有些驚訝:「你現在已經知道賽維爾學校的師生都是變種人了嗎?」
克雷爾挑了挑眉,並不答話。
「好吧。」羅根扔掉了煙頭,用腳尖碾過,「你未來的兒子說你在賽維爾學校待了好幾年才知道這裡的學生都是變種人。」
「那得多謝來自未來的你,我才提前知道了。」克雷爾笑了笑,她似乎想到了什麼,笑容斂了下來,「我接下來想問你一個問題,請你務必要回答我,你如實回答的話,我可以幫你償還給我姨媽的賠償。」
羅根愣了愣,然後撓了撓後腦勺:「你這用金錢威脅我的樣子。跟你未來的兒子一模一樣啊,你說吧,我會回答的。」
克雷爾握緊了提著手提箱的手,開口問道:「我的兒子,最後是不是死在了未來那場毀滅變種人的哨兵計畫裡。」
羅根的表情瞬間嚴肅了起來,他閉了閉眼睛,然後說了句:「是。」
作者有話要說:
賽維爾學校全體掉馬,然而他們現在還不知道,噓,我們不要告訴他們~
克雷爾要準備去救萬磁王了,為了拯救未來的兒子。
然而她也不知道萬磁王就是她未來孩子的爹,噓,我們不要告訴她~
第29章 營救行動01
臨近傍晚的賽維爾學校,晚霞逶迤在草坪與天穹的邊界,為冷色調的景色,增添了一抹驚心動魄的絢麗。橘金色的陽光從走廊屋簷斜斜投入走廊裡,又在人的身上罩上了一層朦朧的金光。
羅根靠在校長辦公室的門框上,想了想,說:「我是在我的朋友的懷錶中看見你的照片的,在我認識他的時候,你已經不在了,或者說,在他很小的時候,你就已經離開他,給了他一把拉格菲爾德家族在古靈閣的金庫鑰匙,然後去了英國,臨走時告訴他,永遠不要去找你,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見過你。」
克雷爾睜大了眼睛,用沒有提手提箱的那一隻手,輕輕地碰了碰自己尚還平坦的小腹。
「他……跟他父親在一起嗎?」克雷爾問道。
「沒有。」羅根說,「他是被他的外婆……也就是拉格菲爾德女士您的姨媽,鐘斯女士撫養長大的,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他生父的身份,但他從來沒有提到過這個使他降生的男人,一直到他死于哨兵機器人手上。」
克雷爾攥緊了衣角,垂下眼眸,問:「他……死的時候,多大了。」
「二十六歲。」羅根說,「非常年輕。」
是的,非常年輕。
克雷爾想了想,自己二十六歲的時候似乎還在亞馬遜河流域,每天跟著當地部落的先知討論著那些古老先知刻在石板上的預言,或者是吃下一棵鰓囊草,摸了摸自己顴骨處長出的魚鰓,然後跳進亞馬遜河中,近距離觀察著那些生活在河水之中的魔法生物,哪怕那些兇猛的水生動物的獠牙只距離她幾公分,利爪堪堪從她眼球前方劃過。
她那個時候還年輕,這樣游離在危險與安全邊緣的日子使她著迷,因為魔法世界沒有毀滅的危機,她不需要去擔負拯救世界的重任,也沒有為拯救世界而死的決心。
「所以……要阻止哨兵計畫重啟,是需要教授跟那個……」她頓了頓,看向羅根,「萬磁王一起?」
羅根點頭:「是的。」
「好,我知道了。」克雷爾點點頭,然後從手腕上的儲物手鐲抽出一根雪茄來,遞到羅根身前,「之前我買了太多麵包,老闆附贈的,極品的古巴雪茄,我想你應該會喜歡,這個,就當我給我未來兒子的朋友的見面禮吧。」
羅根愣了愣,接過那根極品的古巴雪茄。
克雷爾朝他笑笑,便轉過身朝走廊出口走去,她剛走幾步,便聽見羅根叫住了她:「拉格菲爾德女士,您……不想知道您未來兒子的名字嗎?」
克雷爾頓了頓,扭過頭去看他:「不用了,我相信我取的名字是世界上最好聽的。」
這一晚卡莉姨媽大展廚藝,做的都是克雷爾平時愛吃的菜,她帶著塑膠手套,將最後一道烤羊排端上桌時,只看見克雷爾兩手撐著下巴,雙眼無神地看著這一桌子的佳餚,一點都沒有平時那樣雀躍的樣子。
「怎麼?今天不想吃?」卡莉姨媽有些奇怪,但還是特地把烤羊排端到了克雷爾的面前,又用手當扇子,把那股孜然味扇向克雷爾,故意笑著說,「你今天不吃的話,我是不會給你留的哦。」
餐廳的光是暖色的,照在那一桌子賣相十足的菜肴上,顏色更趨飽和,使人食欲大開。而克雷爾在視線接觸到那塊羊排時,愣了愣,捂住了嘴,在卡莉姨媽疑惑的目光下,飛快地跑向了洗手間,然後一手抓緊了洗手池邊沿,一手捂著自己的喉嚨,開始幹嘔。
雖然沒有吐出任何東西,但這樣的幹嘔卻壓迫著胸腔,生理性眼淚從眼眶中湧出,將她眼睫毛上的睫毛膏糊成一片。
她在結束這一輪幹嘔之後,擰開了水龍頭,對著自己的眼睛就是一頓毫不柔情的蹂躪。
「我說,克雷爾,你不怕這樣會暈得更厲害嗎?」
克雷爾聽見身後傳來卡莉姨媽的聲音,她直起身,想要回過頭去看卡莉姨媽,卻先看見了鏡子中自己宛若浣熊的眼眶。
「我以後再也不塗睫毛膏了。」克雷爾由衷地說。
最後,這一頓晚飯,姨侄倆一人面前一碗蔬菜沙拉,伊蓮娜蹲在克雷爾的腳邊,自己一隻貓享用著溫度剛好的羊奶。
克雷爾抹了抹眼角的淚花,用叉子叉了一顆裹滿了沙拉醬的聖女果,塞進自己的嘴巴裡。
「所以,你其實已經有男朋友了?」卡莉姨媽姿態優雅地吃了一小片火龍果,她眼簾微垂,並沒有看向克雷爾,但是只是憑語氣,就已經讓克雷爾感受到了那種使人兩股戰戰的威壓了。
就像是颶風來臨前的週邊風圈吹動了梧桐樹的葉子。
她乾咳兩聲,思考了兩分鐘,覺得向卡莉姨媽如實交代自己在克拉科夫那一段與陌生人的豔遇,估計這個颶風就會直接登陸,然後將梧桐樹連根拔起了。
「呃……算是吧……」克雷爾勉勉強強地說。
「他知道你懷孕了嗎?」卡莉姨媽將自己的叉子移到了一片黃桃的上方。
克雷爾正想說話,只見卡莉姨媽的叉子已經猛地插進了黃桃中,下手果敢而迅猛,像是站在船頭用魚叉捕魚的亞馬遜女戰士。
克雷爾眨了眨眼睛:「我……也是剛知道的。」
「那麼……」卡莉姨媽舉起那根插著黃桃的叉子,「他知道你是巫師嗎?」
「事實上……」克雷爾揉了揉額角,「他是一個變種人。」
對面的卡莉姨媽沉默良久,才說:「你知道現在變種人的處境。」
「巫師也差不多。」克雷爾回道。
「但是巫師是與世隔絕的。」卡莉姨媽歎了口氣,「變種人不是。」
她將叉子又放回沙拉碗裡,看著克雷爾的眼神溫柔中又帶了些心疼,她伸出手,隔著一張桌子,摸了摸克雷爾鬢邊的頭髮:「你之前給我寫信,說你想回來過平凡的生活,但你有沒有想過,你生下這個孩子的話,離你理想中的生活,會越來越遠。」
「我……」克雷爾用叉子將沙拉碗中的聖女果滾來滾去,「我知道,但是……」
她頓了頓,還是將叉子插進了聖女果裡面,沒有繼續說下去,她低著頭,像是準備挨家長訓斥的小孩子,然後聽見卡莉姨媽歎了口氣:「你就跟你的母親一樣,強到了極點。」
克雷爾悄悄翹了翹嘴角,她知道卡莉姨媽這是松了話頭。
「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嗎?」
克雷爾抬起頭,笑著說:「我已經想好了,男孩就叫湯姆!女孩就叫傑莉!」
卡莉姨媽:「……」
克雷爾滿懷期待地眨了眨眼睛。
卡莉姨媽:「……你給我重新想名字!」
蹲在克雷爾腳邊的伊蓮娜抬著頭,看了看克雷爾,然後蹭了蹭克雷爾的腳邊,發出一聲柔柔的叫聲。
用完晚飯,克雷爾先跟卡莉姨媽道了晚安,便小跑著上了樓,聽見樓下的卡莉姨媽叫她小心些慢點跑時,她笑了笑,然後閃進了自己的房間,將門關在了身後。
她走到窗前,拉開了薄紗窗簾,推開了窗戶,四周的夜色點綴著點點燈光,偶爾聽見鄰居家幾聲狗吠,花園前的那條路旁路燈閃了幾下,便發出了昏暗的橘色光亮,從樓上,還能看見路燈下那些撞向燈管的飛蛾。
此時,正是晚上八點四十三分。
克雷爾從儲物手鐲中取出那個受了詛咒的時間轉換器,這個時間轉換器因為在那個德姆斯特朗學生手中經歷多次黑魔法實驗,所以原本金色的錶盤已經變得晦暗無比,有些地方甚至生出了斑駁的鏽跡,鏤雕之間的小型沙漏中的金色砂礫像是凝固在了沙漏的玻璃邊上,無論怎麼顛倒錶盤,都不會有任何的移動。
克雷爾抽出了魔杖,杖尖對準了沙漏,開始念咒,隨著她的咒語越來越複雜,杖尖逸出了一條紅色的光線,緩緩地纏上了時間轉換器上的沙漏。
她死死地盯著那些凝固在玻璃上的細沙,最後念出了一個拉丁文單詞。
「per se!」
紅光忽地粉碎,散作一道道光粒,而那些附著在玻璃上的細沙也紛紛脫落掉下,恢復最柔軟時的樣子,彙聚在一起。
克雷爾呼出一口氣,收回了魔杖,又從儲物箱中找出了以前去逛翻倒巷時才會穿的包裹全身的巫師袍,將巫師袍自帶的兜帽戴在了頭上,將一頭燦爛的金髮全部掩蓋在陰影之中。
伊蓮娜坐在床上,朝她叫了一聲。
「乖,我馬上回來。」她拍了拍伊蓮娜的腦袋,然後握緊了手中那只解開了詛咒的時間轉換器,走到了窗戶前。
初秋帶著涼意的夜風吹開了她黑色巫師袍的袍角,露出她白色長裙的一角,她閉上眼睛,擯除了雜念,想著自己曾從電視上看到過的那個地方。
伊蓮娜從床上跳到了地毯上,然後聽見她念出了一個咒語。
「apparate!」
她的聲音剛落,那個站在窗前的黑色人影便忽地一下,消失不見,只留下了被風輕輕吹起的窗簾一角。
克雷爾通過幻影移形來到曾經在電視裡見過的那個機場時,伸出手看了看手錶指針上的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十分。
她當時在電視上只不過是漫不經心一瞥,只當那個萬磁王乘坐的直升機是在某個普通機場降落,然而剛落地,她就差點被對面樓層屋頂的高射燈照到,她向後退了一步,走到了角落處,將自己完完全全隱於黑暗中,於此同時給自己施加了一個竊聽咒,聽見了一串沉穩而有力的腳步聲,正朝自己藏身的地方走來。
她牛頭看向對面屋頂上的高射燈,一揮衣袍,從原地消失,幻影移形到了高射燈下。
而這次站在高處,她才看見了自己身處一幢環繞在一起的,像是五角形的的大樓一角,而這一串大樓的中庭,以及每一道樓層,都布有安保人員。
竊聽咒使得她能清楚地聽見樓下幾個安保人員的談話。
「那個萬磁王關在那樣一個地方,應該逃不了了吧。」
「肯定的,就算是變種人,面對這樣沒有任何縫隙的監牢,也無能為力吧,這裡可是五角大樓啊。」
克雷爾挑了挑眉,原來是位於華盛頓的五角大樓啊。
看著這個萬磁王真是個厲害角色,居然直接被ia押到了麻瓜美國的國防部辦公大樓。
不過,就算是再嚴密的巡邏和佈防,她也有信心,能完全滲透。
她將手中的時間轉換器抬到了眼前,看著玻璃沙漏中柔軟的細沙,手一翻,將沙漏倒置。
一小時,倒計時開始。
第30章 營救行動02
克雷爾在三年級的時候曾經通過弗立維教授向魔法部專門申請過一個時間轉換器,那段時間她利用時間轉換器多學了很多課程,成績可謂突飛猛進,一度沖至全校第一,以至於她在學校裡遇見斯內普都是挺著胸仰著頭,看上去要多神氣,有多神氣。
而畢業之後,她手中只有這個被詛咒污染而無法使用的時間轉換器。
可以說,她是很多年都沒有體會到這種像是進入時序空間的感覺,身體忽然被一種力量往後吸去,模糊的雲霧飛快地從眼前飛掠而過,等她從這個狀態中脫離時,便先被正午時的陽光給刺了刺眼睛。
她反射性地眯起了眼睛,還沒有看清楚周邊的情況,耳畔便傳來直升機的螺旋槳在半空中扇動空氣的轟隆聲,克雷爾一手遮蓋在眼睛上方,閃身躲在了高射燈之後,她低頭看了看錶盤上的時間,此時時針已經逆回了前一天的中午十二點四十三分,她從燈架的縫隙處觀察著樓頂以及中庭停機坪的場景,看見了那架她曾經在電視上看到過的那架直升機。
這架直升機螺旋槳旋轉的速度越來越緩,在即將降落停機坪上時,螺旋槳帶出的風激得停機坪上的細塵四處亂飛,甚至吹起了草坪中的草屑。許多裹著塑膠制服的工作人員集結完畢,等著直升機降落。
因為整棟大樓的安保都已經集中到了中庭停機坪,以至於其他地方部署的安保力量相對薄弱,克雷爾在觀察片刻之後,看見對面三樓的玻璃窗內一個穿著塑膠制服的保安,便立刻幻影移形,跨越了整個中庭,在下一瞬出現了那個保安的身後。
她剛抽出魔杖,給了那個保安一個昏昏倒地,便聽見身後傳來一聲短促的驚叫,她扭過頭去,只見這間辦公室內,一個穿著紅色套裙的紅發女人正站在門口,瞪大著眼睛看著她。這個女人手中還拿著一個話筒,似乎是一個記者。
「你……」紅發女人剛開口,克雷爾就先出了聲:「你是哪家電視臺的?」
「《紐約時報》……」紅發女人喃喃道,然後看向克雷爾手中的魔杖,「你是……」
「我是巫師,我曾經看過你一個同事的報導,他的現場報導非常具有震撼力,本來想請你代為轉達我對他的喜愛之情,不過很可惜了……」克雷爾掀開了遮蓋在頭頂上的兜帽,露出一頭顏色燦爛幾乎與陽光融為一體的金髮,她朝這位元女記者拋了個媚眼,然後伸出了魔杖,「一忘皆空。」
克雷爾大搖大擺地走出這間辦公室時,全身上下包括頭髮,全部籠罩在這層白色塑膠制服之中,塑膠制服只在脖子的位置開了兩個透氣孔,穿上去就感覺鑽進了一個並不透風的蒸籠之中,她將透氣孔的位置提到了自己的鼻子處,猛吸了一口氣,才感覺自己從幾乎窒息的處境中緩了過來。
「為了抓一個萬磁王居然得穿成這樣,受了這樣的苦,估計整棟五角大樓都看他不順眼了。」克雷爾自言自語地吐槽著,然後回頭看了看房間內,女記者端坐在辦公桌後,手裡捧著採訪話筒,眼神空洞地唱著「danrus!the girl is s danrus!」;而那個原先套著塑膠制服的保安穿著一身夏季保安服,癱軟在落地窗旁,做女記者唯一的聽眾。
「睡個好覺吧。」
克雷爾合上了門,順著過道裡的標示,飛快地走下了樓。
此時的中庭內,直升機已經降落在了停機坪,艙門從裡面打開,那些在地面等待了許久的穿著白色塑膠制服的五角大樓安保人員紛紛上前,從艙門出迎出了一個渾身裹著塑膠布的身形高大的人。
前來現場報導的媒體只有《紐約時報》一家,而他們也只能拍上幾分鐘萬磁王從飛機上走下來的場景,飛快說了句「變種人萬磁王目前已被逮捕」,便被五角大樓的安保人員請了出去。
萬磁王的關押地點時需要特別保密的。
克雷爾隱藏在這些安保人員裡,通過眼部的透明塑膠眼罩,緊緊地盯著那個慢慢從艙門梯子上走下來的男人。
這個男人渾身上下裹著厚厚的塑膠布,ia還十分缺德地沒有給他身上的塑膠布加上幾個透氣孔,連眼睛也給他蒙上了,看上去活像個從埃及運過來的會行走的木乃伊。克雷爾在心底為這位不幸的變種人萬磁王憐憫了幾秒鐘,然後隨著人群,簇擁著這位無法視物的階下囚,走進了五角大樓通往地下監獄的通道內。
少了媒體的快門以及記者喋喋不休的報導聲,此時的通道內安靜得只剩下每個人身上塑膠制服相互摩擦的婆娑聲,克雷爾在隊伍的前排,隨著其他人走進通道內時,向後看了看,還有數十人準備排著隊進入,她無聲無息地抽出魔杖尖,對準了通道內大門。
一道紅光閃現,大門處迅速結出一道看不見的空氣屏障,後面的人抬腳踏入,腳尖正好撞在屏障之上,額頭也狠狠地磕了上去,而他身後的人還沒意識到前方發生了什麼,紛紛撞在了屏障處,而先頭走進通道內的保安已經走進了老遠,他們聽見響動,紛紛扭頭,還沒看清外面的情況,通道處的門「轟」一聲降下,通道內的照明盡數熄滅。整條通往地下監獄的通道陷入一片黑暗。
「發生了什麼?」
「怎麼回事?」
「五角大樓停電了?」
「五角大樓停電?這是我本世紀以來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了!」
……
一群人在黑暗中吵吵嚷嚷,還沒適應突如其來的黑暗,便只見暗中忽然亮起一點瑩瑩金光,下一秒,那點金光像是有了生命一般,開始肆意舞動起來,每揮動一次,便發出一道金色的光柱,然後伴隨著一聲聲身邊人重重倒在地上的聲音。
離萬磁王最近的安保人員反應過來,飛快地從腰間抽出了塑膠槍,瞄準了那點不斷跳動著的金色光點,然而他的子彈還未射出,那道光柱已經射入了他的胸口,他手腳倏地冰涼,心口猛烈顫抖,覺得自己估計要死在這裡了,然後聽見一個磁性而優雅的女聲在黑暗中對著他說:「昏過去吧。」
他「嗷」了一聲,昏了過去。
克雷爾舉著施了螢光閃爍的魔杖,照亮了此時的通道,這裡已經橫七豎八地倒著數十個被她施了昏昏倒地的安保人員,只有那個全身裹著塑膠布的萬磁王站在一群躺倒的安保人員之中,一動也不動。
克雷爾從這些躺在地上的人只見的縫隙中踏了過去,剛踏出第一步,就聽見萬磁王問道:「你是誰?」
他因為全身被蒙在塑膠布之中,聲音很悶,有些失真,但是語氣非常冷靜,一點沒有因為這無法目睹的突發情況而感到恐懼。
「我是來救你的。」克雷爾說,因為帶著塑膠頭套,她的生意也有些悶悶的,並且說話噴出的氣息在眼部的塑膠眼罩上哈出了一層白色霧氣,非常地影響視線。
於是她沒有繼續進行自我介紹,而是艱難地走到了萬磁王身邊,右手搭在了對方的肩膀上:「來不及解釋了,你跟我走,可能會難受一點,不過你一定會原諒我此刻的粗魯的。」說完,她捏緊了萬磁王的肩膀,使用了幻影移形,瞬移到了五角大樓外的高射燈後。
此時通往地下監獄的通道已經被封閉,整棟五角大樓的安保人員紛紛從大樓內各處趕往通道入口,一時間通道入口處亂作一團,而位於樓頂的高射燈後,反而沒有人注意到。
克雷爾忙不迭地脫下了塑膠制服,閉著眼睛深吸幾口氣,才終於感覺自己活了過來,她將汗濕的額發全部捋到腦後,然後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已經是十三點三十六分,距離時間轉換器的回溯持續時間結束只有七分鐘。
「時間還來得及,我現在要帶你去賽維爾學校……」克雷爾看向身邊的萬磁王,剩下的話卡在了喉嚨裡。
被她從通道內救出的萬磁王,只有一個裹著塑膠布的上半身漂浮在半空中。
「哦我的天!」克雷爾雙手捂臉,一臉驚恐,「我從沒有在幻影移形的時候出過事故!」
眼睛被塑膠布完全遮住的萬磁王根本不知道此時自己的狀態,他聽見克雷爾堪稱驚恐的聲音,有些不悅道:「發生了什麼嗎?」他說著,就要伸手去解開蒙在自己眼睛上的塑膠布。
「別!千萬別!」克雷爾連忙按住他的手,抑制著下一輪湧到喉嚨處的尖叫,儘量使自己的聲音更加平穩,「萬磁王先生,你是不是,在我使用幻影移形的時候,根本沒有想過跟我一起離開。」
萬磁王嗤笑一聲,並不答話。
「相信我就這麼困難嗎?」克雷爾艱難地說。
「讓我相信一個根本不認識的人類?」萬磁王說。
「我不是人類,我是……」克雷爾頓了頓,乾咳兩聲,「現在,你就站在這裡,等我幾秒鐘,千萬不要揭開蒙著你眼睛的塑膠布。」
「為什麼?」萬磁王問。
「如果你揭開塑膠布,你會後悔終身的。」克雷爾加重了語氣,「這次,請一定要相信我。」
萬磁王並不回答。
「三十秒,你可以倒計時。」克雷爾倒退了幾步,然後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下午十三點四十分。
只剩三分鐘。
她咬咬牙,一掀袍角,幻影移形回到了那條通道之中,此時黑漆漆的通道內,已經有一個安保人員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扶著牆壁慢慢站了起來,克雷爾又給他補了一個昏昏倒地,然後看見了站立在躺倒的人群中,兩隻雖然裹著塑膠布,但是非常筆直而修長的腿。
克雷爾呼出一口氣,直接將那雙腿扛在了肩上,然而她沒想到,這雙男人的腿異常沉重,差點壓得她直不起腰,她艱難地站直了身體,然後全神貫注地想著天臺上那盞高射燈。
而這時,又有一個人悠悠醒來,透過魔杖上螢光閃爍的光亮,看見了一個一身黑袍,扛著一雙裹滿塑膠布的腿的人。
「救命……萬磁王被……」人砍斷了雙腿。
他話還沒說完,又被克雷爾施了個昏昏倒地。
克雷爾的注意力被這個人打斷,極為煩躁地搖了搖頭,她咬了咬嘴唇,集中了注意力,然後施展了幻影移形來到了天臺上。
而高射燈後,裹著塑膠布的萬磁王的上半身,正慢悠悠地撕開了遮在眼部的塑膠布,然後看見一個披著黑色長袍的人正半蹲著身,雙手放在他的腿上。
「你在幹什麼?」萬磁王皺緊了眉。
「你為什麼揭開了蒙在眼睛上的布?」那個人喘著氣說著,像是跑了一場馬拉松似的。
「我給了你三十秒。」萬磁王說,「是你超過了時間。」
黑袍人氣急敗壞地抬起頭:「你就不能再等……」
她的聲音卡在了一半,眼睛盯著萬磁王的臉,瞳孔微微張大。
而萬磁王也盯著這張黑色兜帽下的臉,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一般,開口道:「你……」
下一刻,克雷爾手錶錶盤上的時針指向了十三點四十三分,時間轉換器的沙漏上部最後一粒沙落下,她的眼前由白晝,又轉化為了黑夜,那個渾身裹滿了塑膠布的人,瞬間消失。
高射燈發出刺目的白光,射向繁星點點的夜空。
作者有話要說:
時間轉換器其實是非常bug的東西,所以在阿茲卡班囚徒之後,羅琳大嬸找了個機會,把它們全部毀掉了==
幻影移形會分體,不過有兩種情況,蘇珊.伯恩斯在第六部 混血王子學習幻影移形的時候分體,但身體沒有大礙,羅恩在死亡聖器幻影移形時被迫分體,痛得跟斷肢一樣=。=我這裡就直接二設了,因為老萬不信任克雷爾,所以跟隨克雷爾幻影移形的時候,他分體了,但他沒有任何感覺,這個時候就需要克雷爾把他剩下的身體扛回來。
不過!他們終於相見了!
第31章 關於重逢01
克雷爾抬起了手臂,看了看手錶指針上的時間,秒針一頓一頓地前進著,時針和分針指向了晚上八點五十一分。此時,時間轉換器的時間回溯停止,她又回到了第二天的晚上。
雖然中間帶著萬磁王使用幻影移形時出了些小插曲,但好歹是在最後一分鐘把他的腿給安了回去,不屬於過去的她回到了現實,而她救出的萬磁王,也已經在外逍遙了一天多的時間,現在不知道身在何方。
這樣也算是成功在一小時內就出了萬磁王,嗯,完整的萬磁王。
只是……
克雷爾五角大樓的樓頂上,夜風輕輕拂開了她巫師袍的袍角,高射燈的光太過刺眼,似乎在頃刻間便將周邊的飛蛾與蚊蟲吞沒,它搖晃著,在滿天星河中,流淌出了一條更加絢麗的溪流。
她想到了在克拉科夫的最後一夜,埃裡克在她耳邊說的那句話。
「去了普通人的世界,就永遠不要再回來了。」
她也原本是打算不再回去的。
西賈斯特的班納宅,伊蓮娜在克雷爾離開後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呵欠,舔了舔自己的爪子,以保持自己肉墊的清潔以及滑嫩;而樓下的卡莉姨媽則一邊熱牛奶,一邊給她的好閨蜜打電話,商討哪個品牌的婚紗最好看,她的侄女長得這麼漂亮,也一定要穿最美的婚紗,還有這個還未出生的孩子,是要買藍色的嬰兒床呢,還是粉色的嬰兒床。
她這麼想著,便朝著二樓樓梯間的方向喊了一聲:「克雷爾,你喜歡綢緞、雪紡還是蕾絲?」
幾分鐘後,克雷爾的聲音穿透門板,經過樓梯間,傳到了廚房:「啊?什麼?純棉的不是更透氣嗎?」
卡莉姨媽翻了個白眼:「你見過現在有誰穿純棉的婚紗?」
二樓陷入一片沉寂,一分鐘後,脫下巫師袍,梳好頭髮,戴著眼鏡,穿著米妮睡衣的克雷爾沖出了房間,達達達地沖下了樓梯,像是彈射出來的伊蓮娜,定在了廚房門口,看著卡莉姨媽哼著歌將熱好的牛奶倒進玻璃杯,一臉激動地說:「怎麼!卡莉姨媽!你夕陽紅了?」
卡莉姨媽上揚的嘴角猛地拉平。
「呃……」克雷爾斂了斂臉上的表情,斟酌道,「第二春?」
卡莉姨媽端著那杯牛奶,走到了桌前,「啪」一聲,將玻璃杯狠狠地放置在了桌上,嚴肅道:「你不打算跟你男朋友結婚嗎?」
「當然……」
「沒」字又被咽回了喉嚨,克雷爾眼神閃爍地看向了桌子上那杯熱牛奶。
「從今天開始,每天一杯。」卡莉姨媽說,「可樂戒掉。」
克雷爾:「……」
那可是她重回麻瓜界之後最喜歡的飲料了!
「也不可以喝酒了。」卡莉姨媽補充道,「反正,以後,你的飲食要特別注意,不能吃太少,也不能吃太多,早孕期要注意不要做劇烈運動,你的掃把給我交過來,我要沒收。」
克雷爾:「……」
「還有。」卡莉姨媽正色道,「把那小子帶回家來。」
克雷爾:「……哪個小子?」
「當然是男朋友。」卡莉姨媽說。
克雷爾:「……」
克雷爾被迫喝下那杯溫熱的純牛奶後,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了樓上自己的臥室。她沒有打開天花板上的吊燈,而是擰開了床頭櫃上的檯燈,橘黃色的燈光籠罩在鈴蘭形狀的燈罩內,順著銅質的復古型支架,流淌至她的手指間。
她將握在手中的時間轉換器收回儲物手鐲中,然後走到了書架旁,書架周邊燈光黯淡,連著相框裡愛德華和麗塔的笑容也變得模糊了,她摸了摸相框,然後看向了放在相框旁邊的那個紅色的俄羅斯套娃。
她用食指戳了戳那個金發紅裙的女娃娃,女娃娃笑得燦爛,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她笑了笑然後想到了埃裡克那雙充滿了驚愕的眼睛。
她驚訝於埃裡克就是這個被賦予拯救變種人未來的萬磁王,而埃裡克,驚訝的大概是已經回到了普通人世界的克雷爾,會是在他身陷囹圄時,將他救出的人吧?
在克拉科夫時,這個男人永遠是神秘莫測的,那雙藍色眼睛像是她所見過的最深不可測的海,將一切應屬於人的悲傷喜悅悉數埋葬在這片海洋之中,而在提到變種人的未來時,那片海面上仿佛燃起了熊熊烈火,像是仇恨,又像是對未來的渴望。
而在大雨傾盆的瑞姆公墓,他的像迷途的旅人一般狼狽。
這個人經歷過的太多,不比曾經走南闖北的她多,但是他的經歷,卻遠遠比她要複雜,沒有一味的快樂滿足,多了別離、仇恨、憎惡,以及太多她並不瞭解的東西。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埃裡克這樣的眼神。
也的確是該驚訝的。
在羅根的講述中,原本的克雷爾沒有去救萬磁王,而是獨自撫養兒子,直到兒子六歲的時候,一去不回,從此生死未蔔;而萬磁王也不知道在五角大樓的地下監獄呆了多少年,反正在羅根的故事裡,萬磁王,跟他好朋友的母親,沒有人會將這兩個人聯繫在一起。
魔法部不允許學生將時間轉換器用在學習以外的地方,便是為了以維護歷史的進程,任何一個想法以及行動的改變,都有可能會在未來,產生巨大的影響,就算是最強大的巫師,對於未知歷史的改變,也無能為力。
所以,克雷爾為了腹中這個註定要死於二十六歲的孩子,冒著被魔法部追蹤懲罰的危險,使用了時間轉換器,就是為了改變這個孩子既定的命運。
只是克雷爾沒想到,被這個決定所改變命運的,不止是未來無數個死于哨兵機器人手中的變種人,還有她自己。
「所以……」克雷爾歎了口氣,看向父母的照片,「我去從哪兒弄個男朋友回來交差?」
正牌孩子他爹埃裡克。
克雷爾嘴角劇烈抽搐:「算了吧,我還想好好活著。」
第二天,克雷爾天色濛濛亮就起了床,她換好衣服,躡手躡腳地走下了樓梯,在樓梯拐角處靜靜站了會兒,確定廚房那邊寂靜無聲之後,這才舒了一口氣,準備繞過拐角下樓去,然而剛拐過牆角,就看見卡莉姨媽穿著睡袍,雙手環抱胸前,翹著腳,臉帶微笑地看著她。
克雷爾:「……」
她此時終於理解了那些違反校規夜遊城堡,然後轉角遇見斯內普的學生們的心情了。
卡莉姨媽彎下腰,一手端起放在茶几上的熱牛奶,微笑:「我就知道你會來這招,所以就在這裡等著你呢。」
克雷爾:「……」
她此時也終於理解了中國的那句古話: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克雷爾被迫喝下那杯熱牛奶,暈暈乎乎地走到了公交站牌下等待開往賽維爾學校的公車,坐上車後,直到在賽維爾學校門口下車,克雷爾都還是處於被那股濃郁的奶腥味兒支配的恐懼之中。
如果懷胎十月,每天都要來一杯。
那麼等孩子生下來,她會天天灌他牛奶以作報復。
畢竟喝牛奶長個子。
克雷爾抱著手中的教材,踩著高跟鞋慢悠悠地上校門口通往教學樓的草坪之間的鵝卵石小徑,此時還沒有到上課時間,校園中各處都分散著各個年級的學生,他們看見克雷爾時都朝她揮手問好,而她也一一微笑回應。
她緩步走到教學樓前,在經過前一天被毀掉的教室窗外時,仍然還是看見外牆上被撞碎的窗框。
她愣了愣,然後點點頭。
看來埃裡克雖然被成功救出,但是對於羅根與漢克大打出手一事仍沒有任何影響,該打的還是得打。
克雷爾在窗下只站了一會兒,便準備繞過走廊,走進教學樓裡,剛拐過牆角,便看見倚靠著牆壁抽雪茄的羅根。
羅根聽見高跟鞋的聲音,扭過頭來看了她一眼,然後從鼻腔裡呼出了陣陣嗆人的煙霧,他拿掉嘴裡叼著的雪茄,朝克雷爾點點頭:「拉格菲爾德女士。」
「你好羅根。」克雷爾朝他笑笑,「你有受傷嗎?」
羅根皺了皺眉:「受傷?」
「不是跟漢克打了一架嗎?」克雷爾笑著說,然後從他身邊走過。
「沒有啊……」羅根疑惑著說道,「今天打架的是……」
而此時,克雷爾已經踏進了教學樓,她經過那間教室門前,剛想看看前一天被毀掉的教室被收拾得怎麼樣,便先聽見了一個帶著哭腔的男聲怒道:「你拋下了我!你帶走了她然後拋下了我!」
克雷爾:「???」
發生了什麼?
有情侶在吵架?
看樣子吵得很激烈了,不過馬上就要上課了,再是感情糾葛,也不能耽誤上課呀。
克雷爾一邊走進教室,說著:「不好意思打擾了,同學,馬上就要上課……」
她猛地頓住,看著亂成一團的教室,睜大了眼睛。
在這一片狼藉中,站著兩個人,一人高大英俊,深棕色的頭髮泛著金色的光澤,眼神晦暗,看不清任何感情,正是被她從五角大樓救出的埃裡克;而另一人比他稍矮一些,長髮散亂,身上披著一件寬寬大大的睡袍,雖然克雷爾只看見他的側臉,可是光憑這股酒精味,她已經確定了這個人的身份。
她的頂頭上司,賽維爾天賦少年學校校長,人稱教授的查理斯.賽維爾。
此時,查理斯正扯住埃裡克的衣領,而埃裡克站得筆直,任他揪扯,教室中玻璃破碎,桌椅散亂,可見之前發生了一場天雷勾地火……不對,是天崩地裂日月無光的爭執,只有天花板那盞水晶吊燈還苟延殘喘地搖晃著,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在克雷爾發聲的那一刻,兩個人都頓住了動作,扭頭看向她,她甚至看見了查理斯通紅的眼眶,以及欲落未落的眼淚。
「我……」克雷爾眨了眨眼睛,後退一步,「對不起,打擾你們兩個了。」
埃裡克微微皺了皺眉,而查理斯則想到了什麼,嘴角微微抽搐。
克雷爾看向衣衫整潔的埃裡克,再看向一身狼狽的查理斯,此時此刻,她終於知道原本在眾人口中優秀外向愛笑的校長,是遭遇了什麼事故,而變成一個如此頹靡的酒鬼了。
是埃裡克。
埃裡克拋棄了他。
情變的打擊,對於一向優秀驕矜的查理斯來說,是致命的,從此,他一蹶不振,忘記了自己的事業和想,終日以酒精麻痹自己,企圖在醉生死中忘記愛人離去的事實。
怪不得,羅根來請求他一起救出萬磁王時,漢克會為了他與羅根大打出手。
原來……
原來是這樣……
而更為致命的,這個曾經狠心拋棄校長的人,是她的炮友,她未來兒子的爸爸。
不可饒恕!
克雷爾看向了埃裡克,咬牙切齒。
「你這個負心漢!」
作者有話要說:
「欲 abandned e!欲 tk her aay and 欲 abandned e!」出自電影《x戰警:逆轉未來》,留著棄婦頭的小教授紅著眼睛對著渣男老萬說。
克雷爾早就腦補過教授是因為一個「優秀而絕情的女人」拋棄了他而一蹶不振的,而現在,她的腦補,變成了「埃裡克你真是個優秀而絕情的男人」。
克雷爾:「你個負心漢!」
埃裡克:「老子心裡苦……」
順提,克雷爾數十年如一日地給兒子灌牛奶,於是多年後,他的兒子長到了一米九三,回到未來的狼叔起床,在學校裡看見了因為改變了過去而從沒有死去過的基友。
狼叔仰著腦袋看著基友:「我沒想到,我的舉動改變了你的命運,也改變了你的身高。」
第32章 關於重逢02
克雷爾從沒想過,有一天,她會在一間沒有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的教室,上課上到如此艱難的程度,她匆匆講完了一段教會史,在下課鈴響之前及時佈置了課後習題,眾學生在下課鈴響的同時立馬收拾書本,歡天喜地地從教室追逐而出。
克雷爾歎了一口氣,合上自己的教材,正準備離開教室時,卻看見亂成一鍋粥的教室之中,仍有一個人安靜端坐,仿佛正在鬧市中修禪的大師,格外惹人注目,而這個人,則是平時沖得最快的皮特羅。
他左手撐著下巴,右手拿著筆,雙目無神地看著白板,跟平時歡快跳脫的樣子相去甚遠,沃倫在抱著書經過他的時候,也驚訝於他此時的狀態,伸出一隻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後問了一句:「你妹妹又拒接你的電話了?」
皮特羅不耐煩地打掉他的手:「沃倫你天天都在提我妹妹,是不是對她有意思?」
「我要真說了我對她有意思,估計明天我們兩個都得進醫院了。」沃倫聳了聳肩,直接出了教室。
而皮特羅則搖搖頭,正準備繼續發呆時,忽然看見站在講臺上,正皺著眉看他的克雷爾。
作為過來人並且擁有一年極為複雜的教學經驗的克雷爾,對於少年青春期的煩惱還是有著些許瞭解的,既然已經排除了皮特羅的妹妹拒接他電話的選項,那麼剩下的選擇,就只有感情煩惱以及家庭煩惱了。
雖然克雷爾也認為自己似乎也莫名其妙地被捲入了一段非常慘烈的三角戀之中,但她覺得自己好歹也是擺脫了純情老女巫的稱號,也是可以跟年輕人交流交流,解決青春期少年的小小煩惱的。
畢竟她是曾經把因為情傷騎著掃把在半空中飛馳的學生給成功勸下來的人。
等所有學生都離開教室了,克雷爾才乾咳兩聲,走到了皮特羅的座位旁,想了想,也不知道怎麼開頭,於是她在皮特羅有些莫名期待的目光中,覺得還是先比較要緊的事情,便用一種年長者的語氣問道:「看你剛剛一直在走神,今天都聽懂了嗎?」
皮特羅:「……」
克雷爾看著皮特羅的表情有了些微微的變化,然後努力調換表情,語氣也柔和了許多:「課後作業記下來了嗎,需要我重複一遍嗎?」
皮特羅艱難地:「……拉格菲爾德老師一定還有其他的話要跟我說吧?」
克雷爾松了一口氣,然後坐到了皮特羅的前排,看著他,說:「當然有,我想說,在這個年紀,學習才是最重要的,就算是變……」她頓了頓,及時把「變種人」給截住,「就算家裡再有錢,也不能忽視學習的重要性,你是國家的希望,你要成為有用的人,國家的未來,都是靠你們這一代!」
皮特羅:「……拉格菲爾德老師還有其他的話嗎?」
「請不要打斷我,馬克西莫夫同學。」克雷爾繼續道,「在你這個階段,確實會遇見很多事情,比如喜歡的女孩子不喜歡你,比如父母吵架,這個時候的你會因為這些事情,而覺得天都塌了,但十年之後你再回頭看,你會發現這些都不值一提。這是為什麼呢,因為你現在還不夠強大,只有好好讀書,使自己強大,才會將這些小事輕而易舉地解決掉。」
皮特羅:「……這段話怎麼有點熟悉?」
克雷爾:「有嗎?還會覺得熟悉嗎?我明明都加工過了……」
「哦。」皮特羅柔柔額角,「這不是前段時間在朋友圈老年人瘋轉的那篇心靈雞湯嗎?」
克雷爾:「……居然被你發現了,看來我的加工還不夠成功。」
皮特羅痛心疾首:「拉格菲爾德老師,你還很年輕,千萬不要被那些心靈雞湯洗腦。」
克雷爾眨了眨眼睛:「欸,可是我覺得這篇文章說得很有道理呢。」
「那你不如去看看教授的論文。」皮特羅頓了頓,又臉色惡劣地扔了一句,「萬磁王的洗腦也比這個高明。」
克雷爾猛地聽見這兩個人的名字,愣了愣,剛剛跟皮特羅插科打諢時的輕鬆被被迫捲入三角戀的沉重所取代,她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然後歎了一口氣,慢慢地靠回了椅子靠背上。
皮特羅看著她的表情轉變,愣了愣,問道:「拉格菲爾德老師,你發生了什麼嗎?」
克雷爾揉了揉眉心,然後想了想,又看向皮特羅輕輕皺起眉頭,一臉關切的樣子,然後斟酌著,開口道:「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的人生有兩種選擇,一種,是跟著母親長大,從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第二種,是跟著父母長大,但是父母感情並不是很融洽,父親整天拈花惹草,還傷害別人的感情,而母親終日以淚洗面,你,會選擇那種生長環境。」
皮特羅面無表情:「我選擇死亡。」
克雷爾:「……」
皮特羅咳了兩聲,手中拿著筆,在草稿紙上無意識地畫著一些抽象的圖畫,他說:「……拉格菲爾德老師,可能你不知道,我……生活在一個單親家庭,我只有媽媽和妹妹,但是把我撫養長大的媽媽,並不是我親生的母親。」
克雷爾愣了愣,睜大了眼睛。
「我從沒有見過我的父母,但是我的養母從沒有隱瞞過我,我的身世,並告訴我我的父母都是誰,如果以後有機會,我可以去找他們。」皮特羅的筆尖在草稿紙上劃出了一痕,「我從來沒有想過去跟我的父母相認,可是有一天,那個使我出生的男人突然出現在了我面前,他不知道有我的存在,對我與陌生人無異,而我這麼多年來堅定的不與父母相認的想法,再見到他的那一刻,就已經動搖了。」
克雷爾壓低了聲音:「所以你今天一直心不在焉的,就是在思考要不要與他相認嗎?」
「不,我是在想,我的養母不應該告訴我,我的生父是他的。」皮特羅笑笑,「所以,如果我的人生不得不只有這兩種選擇,我會選擇第一種,我寧願從未知道拋下我的父親是誰,但是如果可以,我還是希望自己是從小就能跟在父母身邊的正常家庭的小孩。」
克雷爾呼出一口氣,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謝謝你,馬克西莫夫同學。」
「你可以叫我皮特羅。」皮特羅露齒一笑。
「好的皮特羅。」克雷爾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她順手揉了揉皮特羅的頭髮,說,「跟隨自己的內心吧,別想那麼多,你就是你自己的主宰。」
皮特羅:「……這不是另外一篇朋友圈中老年人瘋轉的心靈雞湯嗎?」
克雷爾挑眉:「你看你都一清二楚,就別嫌棄我改編心靈雞湯了。」
「我都是被我媽媽強迫看的!」皮特羅痛苦不堪,「我沒想到我來到學校還要被中老年人的心靈雞湯荼毒。」
跟皮特羅一番交談,克雷爾覺得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她收拾好書本,慢悠悠地從教室裡走出來,高跟鞋鞋跟在空曠的教學樓走廊發出清脆的回聲,她走到大門口時,只聽見頭頂忽然發出了金屬摩擦的聲音,抬頭一看,只見天花板上的吊燈正在輕輕搖晃。
她回過頭去,便看見埃裡克正站在她身後,一雙幽深的藍色眼睛正看著她。
臨近傍晚的陽光從大門口處斜斜闖進室內,在克雷爾的身後拖出一個長長的影子,而埃裡克就站在這個影子裡面,他的臉陷入陰影,而金色的陽光卻在他肩頭輕盈跳躍,如果不是在光線中緩慢飛舞的微塵,這片場景,就好像是靜止一般,被牢牢框在一個畫框中。
克雷爾與他對視,想了想,還是沒有開口問他,他跟查理斯談得怎麼樣。
在那個教室裡控訴了負心的埃裡克之後,上課鈴聲就突然響了起來,她看了看教室裡兩個表情有些莫名驚訝的男人,還是選擇先去上課,回來再問問。
後來一邊上課,一邊又在想,這件事總歸是埃裡克和查理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她不過曾與埃裡克春風一度,就算有了一個孩子,也與此事無關。
於是她選擇了下課就回家,只不過沒想到萬磁王埃裡克會在她離開的時候截住她,並且用一種非常萬磁王的方式。
兩人隔著那盞咯吱作響的吊燈對峙,直到埃裡克率先開口:「你……」
克雷爾歪了歪頭。
「你在救我出來的時候提到了賽維爾學校,我就過來了。」埃裡克說。
克雷爾點點頭,她當時確實提到了要帶他回賽維爾學校,只不過因為埃裡克發生了幻影移形事故,給他恢復分裂的身體和腿花了一些時間,她才沒有及時帶他回來。
「你曾經說過,你受聘到一個美國小鎮上的學校教書,我沒想到是這裡。」埃裡克翹了翹嘴角,「你已經知道了這裡是一個變種人學校,他們知道你也是嗎?」
「目前還不知道。」克雷爾說,「我希望事情儘量在可控範圍內,所以我永遠不會拆穿他們。」
埃裡克頓了頓,說:「我明明說過,讓你去了普通人的世界就不要回來的。」
「我現在的生活就是普通人的生活。」克雷爾看著他,又加了一句,「除了救你。」
埃裡克微微闔下眼簾,良久,他說:「克雷爾,到我身邊來吧。」他向克雷爾伸出一隻手,「跟我一起,拯救其他的變種人兄弟吧。」
克雷爾還未答話,就聽見另一個聲音答道:「你又準備再從這裡帶走一個人嗎?」
克雷爾扭過頭,看見查理斯正緩緩朝這邊走了過來,他已經脫下了那件皺皺巴巴的睡袍,換了一身修身西裝,不過臉上的鬍子還沒刮,一張看上去非常年輕清秀的臉,留著那片亂七八糟的絡腮胡,看上去還是非常的頹靡。
查理斯看了埃裡克一眼,又看向了克雷爾:「原來是你救了埃裡克,拉格菲爾德老師。」
克雷爾:「……」
克雷爾深呼吸:「校長,你從哪兒聽到的。」
「一開始就聽到了。」查理斯朝她笑了笑。
克雷爾繼續深呼吸,然後說:「那麼……」
「是的,托埃裡克的福,我知道學校新來的神學老師是一個變種人了。」查理斯微笑。
克雷爾看向埃裡克,眼神寫滿了兩個字:我恨!
「我還聽見你們仿佛舊情人一般的對話。」查理斯繼續說。
克雷爾這時已經來不及用眼神譴責埃裡克了,她不動聲色地摸了摸肚子,然後看向查理斯,然後朝查理斯點了點頭,微笑道:「校長,我對不起你,不過,這是個意外,我不會對你跟埃裡克之間的關係產生任何影響,我會選擇辭職,然後去一個沒有人能找到的地方,祝你們幸福。」
查理斯:「???」
埃裡克:「……」
第33章 關於重逢03
克雷爾早在皮特羅回答她這個糾結已久的問題時,就已經下定了決心,既然日後孩子會因為一個視感情為玩物的父親而痛苦,那不如還是讓他對自己的父親多一點的幻想吧。
她甚至已經想好了從賽維爾學校離職之後,她會搬到美國西海岸去,那裡有著讓人心醉神迷的黃金海岸,遠離超級英雄滿天飛的紐約,可以過上平平靜靜的普通人生活,她似乎已經看到了她的湯姆穿著藍色的背帶褲,邁著小胖腿,在海灘上咯咯大笑地奔跑的樣子,他可能跟她一樣擁有一頭金髮,因為一天一杯牛奶所以個子比同齡人高,皮膚也白得像剝了殼的雞蛋。
她這麼想著,臉上的笑容便更加柔和了,充滿了母性的光輝。
查理斯看著她,眨了眨眼睛,然後又看向了埃裡克,兩人眼中都有同樣的疑惑,最終,查理斯右手握拳抵在嘴唇上,咳了兩聲,試探著問道:「拉格菲爾德老師,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我有誤會什麼嗎?」克雷爾嘴角噙著微笑。
「我跟埃裡克。」查理斯又咳嗽了幾聲,「是老朋友。」
「顯而易見。」克雷爾點點頭。
「只是老朋友。」查理斯強調。
「哦。」克雷爾繼續點頭。
「不要光點頭。」查理斯循循善誘,「你有從中理解出了什麼嗎?」
「你們的感情史異常悠久。」克雷爾笑著看向查理斯,「如果你們有什麼誤會,那麼就儘量坦誠以待吧,不要讓積了灰的過去,掩埋你們的未來,這樣太可惜了。」
查理斯:「……這句話似乎在朋友圈看見過。」
克雷爾內心有了些失落,看來她的改編還是不太成功。
查理斯還想說什麼,埃裡克已經開口了:「克雷爾,你為什麼會覺得我跟查理斯是一對?」
他剛說完這句話,查理斯已經不由自主地咬著牙,然後像是本應生活在非洲大草原上,接過卻被剃光了毛扔到阿拉斯加的冰天雪地中的柿子那樣顫抖著,雙手交叉抱住自己的手臂,低聲說道:「果然,這句話說出來還是讓我感覺到了不適。」
克雷爾看向埃裡克,埃裡克顯然沒有查理斯幽默,他盯著克雷爾,眼神中有疑惑,也有質問。
「難道不是嗎?」克雷爾問。
「埃裡克不是帶走了其他女人拋下了校長你嗎?」克雷爾正色道,「你不在的時候,校長消沉度日,你來了之後,他都把那件睡袍給換了下來。這不正是愛情的力量嗎?」
埃裡克:「……」
查理斯:「……都別說了,我去把那件睡袍再穿回來。」
克雷爾沉默片刻:「……難道我誤會了?」
查理斯:「……當然。」
「哦。」克雷爾點頭,「那看來我暫時不用辭職了。」
查理斯:「你就只想說這些嗎,拉格菲爾德老師。」
「不然呢。」克雷爾眨了眨眼睛。
查理斯扭頭看了看埃裡克,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笑了一聲,擺了擺手,轉過身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而克雷爾看著查理斯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才扭過頭,看向埃裡克。
埃裡克剛想開口說什麼,克雷爾就打斷了他:「先別說,讓我先回答你那個問題吧。」她看向埃裡克的藍色眼睛,緩緩道,「我不會跟你一起的。」
克雷爾覺得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看多了卡莉姨媽轉在朋友圈的那些故事,從「富家小姐戀上鳳凰男:這是一個悲傷結局的開端」,到「特朗普看了會流淚:這個女人為他付出了這麼多」,最後到石破天驚的那篇「他愛他,卻眼睜睜看他娶了她:愛上相同性別的人從一開始就是一個悲劇」,麻瓜界人數眾多,自然也能產生無數催人淚下的愛情故事。
她還想著,等她帶著她的湯姆肚子居住在美國西海岸,看著海邊的椰樹被風吹得沙沙作響,閑來無事,還能拾起筆來,效仿洛哈特寫上一篇《我在麻瓜界所看到的》,給湯姆賺一點牛奶錢。
不過,麻瓜界產生的,不僅是催人淚下的愛情故事。
也有看上去跟愛情故事沒什麼差別的友情故事。
萬磁王埃裡克,與x教授查理斯,年輕的時候志同道合,立志於改變變種人的現狀,為此一同做過許多努力,比如尋找隱藏著自己真實身份在普通人中間生活的變種人們,引領他們走出迷惘,正視自己,甚至一起建立起這座變種人學校,為許多年輕的變種人提供了庇護之所。
只是後來,兩人發現觀念不同,埃裡克帶著一群變種人離開,號稱兄弟會,以推翻人類獨裁,世界屬於變種人的理念,開始在世界各地活動,成為ia頭號通緝分子。而查理斯則在那次決裂之後,一蹶不振,放棄了授課和管理學校,只剩漢克還在苦苦支撐。
因為這些年輕的變種人,不能沒有賽維爾學校。
一直站在教學樓外走廊上的羅根如是說。
「拉格菲爾德女士,你不知道賽維爾學校和教授對於年輕的變種人來說意味著什麼。」羅根整個人站在浸滿夕陽的走廊上,他掏出一根皺巴巴的雪茄,也不點燃,只叼在嘴裡,說,「當年你離開得很早,鐘斯女士再怎麼疼愛他,也還是個人類,無法理解少數人群生活在這個世界是多麼艱難,我認識他的時候,他才十七八歲,正是最叛逆的年紀,如果不是教授,他的一生,估計就像我一樣,找不到目標和歸宿,游遊晃晃幾十年吧。」
克雷爾知道他說的是誰,雖然她還沒有見到這個孩子,但從羅根講述的這些,都足以令她覺得心痛。
「漢克已經在修那家很多年都沒有用過的飛機了,我們會乘坐這架飛機去巴黎阻止未來毀滅變種人的哨兵計畫。」羅根說,「感謝拉格菲爾德女士救下了埃裡克。」
「我救人的初衷,你應該知道。」克雷爾說。
羅根有些疑惑地皺了皺眉。
克雷爾反應過來,因為時間轉換器的影響,原本應該會在那天放學的時候羅根跟她的那一段談話並沒有發生,羅根並不知道,正是因為他的一席話,改變了歷史走向。
克雷爾笑了笑,搖了搖頭,然後換了個話題:「所以埃裡克跟查理斯真的不是一對?」
羅根手中的雪茄差點滑落下去,他有些狼狽地接住雪茄,然後點頭:「真的,以我們的未來發誓。」
「可是未來註定要改變了。」克雷爾說。
「那也不可能。」羅根用另一隻手抹了抹臉,「如果我這次回來,使得未來那兩個人走在一起的話,我估計永遠也不能原諒自己了。」
克雷爾不由得笑出聲來,她嘗試著在自己的儲物手鐲中尋找,果然找到了那支極品的古巴雪茄。
她將古巴雪茄從手鐲中抽出,遞給羅根,說:「看來這支雪茄註定還是你的。」
羅根有些莫名地接過雪茄,聞了聞煙絲,挑著眉說道:「極品的古巴雪茄。」
「之前我買了太多麵包,老闆附贈的,極品的古巴雪茄,我想你應該會喜歡,這個,就當我給我未來兒子的朋友的見面禮吧。」克雷爾笑笑說,「有你這個朋友,他的未來應該也不算太糟糕。」
「當然。」羅根揚唇一笑,面向依然兇惡,但是眼神卻柔和了許多。
如今天黑得越來越早,克雷爾乘坐公交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透,屋外花園一排昏暗的路燈,還沒進門,便先聽見屋裡傳來卡莉姨媽煎牛排的「滋滋」聲。
克雷爾推開門,踢下那雙高跟鞋,穿著拖鞋便走進客廳內,跟卡莉姨媽打了聲招呼,然後熟練地使用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機。
電視機裡是一部日本愛情片,卡莉姨媽最近的最愛,講述了一對年輕男女墜入愛河,女方突患白血病,然而這時才發現她最愛的男人竟然是她失散多年的親哥哥的故事,克雷爾跟著看了幾集,哭得稀裡嘩啦的。
而知道自己懷了孩子,克雷爾覺得為了自己的體力著想,還是少哭為妙,於是拿起遙控器準備換台。
廚房裡的卡莉姨媽聽見電視的聲音,還沒來得及摘下圍裙,便拋棄正在煎的牛排,氣勢洶洶地沖出廚房,嘴裡說道:「克雷爾你個兔崽子,居然還敢看電視,給我關掉!」
而這時,電視裡傳來了女主播嚴肅的聲音:「變種人首領萬磁王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成迷,兇手疑為年輕金髮女性。」
克雷爾在聽見「萬磁王」的時候一個激靈,伸出手肘擋住了卡莉姨媽,然後緊緊地盯著電視機螢幕。
此時,螢幕畫面已經切換到一個表情嚴肅的中年男人那邊,這個人穿著西服打著領帶,語氣沉重地說:「據萬磁王失蹤現場傳來的消息,有人見到過一個穿著黑色長袍的金髮女性,扛著一雙腿,經當時尚還清醒的安保人員確認,那雙腿就是萬磁王的,萬磁王極有可能已經遭遇不測,而這起死亡案件的原因,應該是來自於變種人內部的派系爭鬥。這是根據目擊者的描述畫出來的兇手正臉圖像,請各位觀眾仔細辨認,如有發現,儘快聯繫當地警方。」
螢幕中央出現了一張3d合成圖,這是一個年輕女人,高眉弓,鷹鉤鼻,面相嚴肅而兇狠,大約因為筆觸問題,那一頭披肩金髮顯得髒兮兮油膩膩的。
克雷爾睜大了眼睛,對卡莉姨媽的叨叨聲仿若未聞。
幾秒之後,她虎軀一震,也不管會不會影響腹中胎兒,便怒吼一聲:「臥槽尼瑪的這是誰畫的!居然把我畫成了斯內普!不要攔我!我要給他一個阿瓦達!」
作者有話要說:
克妹,孕婦啊,切忌動怒啊xddddd
關於克妹拒絕傳銷大手老萬。
老萬:「很好,你是第一個敢拒絕我的女人,上一個還是一個姓賽維爾的男人,我萬良辰,絕不接受兩次失敗!」
第34章 關於重逢04
如果在給克雷爾一個機會,那麼她一定不會衝動,她會多想想未來,多想想她的姨媽,別說鷹鉤鼻的金髮碧眼斯內普,就算電視上3d合成圖出現的沒鼻子的金髮碧眼伏地魔,她也不會再用盡全力呐喊出那一句話了。
朋友圈中中老年人瘋轉的那篇文章說得很有道理,三十而立,合該是溫文爾雅,穩重持成的時候,不要遇見任何事都一驚一乍的。
——以至於自己把老底都給抖出來了。
此時此刻,在她位於二樓的房間,燈影飄忽,人影幢幢,她瑟縮於床上一角,伊蓮娜坐在她旁邊舔自己的爪子,順帶晃了晃尾巴。
「克雷爾!你再跟我說一遍!你去五角大樓做了什麼!」卡莉姨媽雙手叉腰,立於雙頭,柳眉倒豎,杏眼圓睜,每說出一個字,便讓克雷爾抖了一抖,使得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年幼時那些因為欺負自己而被卡莉姨媽用掃帚追著打的鄰居家的熊孩子。
「我……」她艱難地開口,「救了萬磁王。」
「你知道五角大樓是個什麼地方嗎!」卡莉姨媽音調又提了個八度。
克雷爾點了點頭,聲音弱了些:「國防部辦公大樓……」
「那你知道萬磁王是什麼人嗎?」卡莉姨媽又厲聲問道。
「激進的變種人救星」在她舌尖繞了一圈,又滑了回去,她想了半天,也沒有找到比較和平的形容詞來形容埃裡克。
這個人也確實跟和平是無緣的。
「他是報紙上的常客,是被國家通緝的罪犯。」卡莉姨媽說完又歎了口氣,「克雷爾,你怎麼總跟變種人扯上關係,就算你的男朋友是變種人,你也不能犯這種險,還好沒有出事,要不然我不會原諒你的。」
「一般的說法不都是『我不會原諒讓你出事的傢伙』嗎?」克雷爾弱弱地說,在接收到來自卡莉姨媽的白眼之後,她悄悄撇了撇嘴,默不作聲了。
卡莉姨媽丟下一句「好好反省」之後便下了樓,應該是準備宵夜去了,克雷爾歎了一口氣,整個人向後倒在了柔軟的床上,從她的角度,還能看見天花板上吊燈掛下來的一盞盞載滿繁星的小木船。
這盞吊燈有些年紀了,她很小的時候,躺在床上就能看見它,卡莉姨媽會拿著一本《荷馬史詩》,坐在她的床邊,柔聲給她講述古希臘那些複雜又綺麗的故事,其實那個時候她完全聽不懂,但是哪怕困意濃濃,眼皮打架,也一定要聽完一個故事。
那是她媽媽留給她的書。
她望著吊燈,眨了眨眼睛,身後撥了撥懸吊在半空中的小木船,然後坐起身來,走到了書架旁,她順手彈了彈那只紅色的俄羅斯套娃,然後抽出了最角落的那本書皮已經舊得不行的《荷馬史詩》。
她取下書籍,走到窗前的書桌前,挽起了羅馬簾,窗外橘色的路燈燈光透過窗戶玻璃流淌入室內,與吊燈暖黃的光交匯,融為一體,小木船輕輕晃了晃,在紡織地毯上留下忽長忽短的影子。
克萊兒順手將垂在臉頰兩邊的頭髮捋到耳後,正準備坐下看書,便感覺到流淌入室內的路燈燈光一暗,似乎被什麼東西遮擋住了,她抬起頭,看見一個人就站在她的窗臺花園上,逆著燈光,用一雙幽深的藍眼睛看她。
她默不作聲地合上書,冷靜地說:「我一推開窗戶就能把你掀下去。」
窗外的人勾了勾唇角,抬起右手,克雷爾便看見窗戶的金屬插銷自己往上鬆開,然後一盞窗戶向外打開,身著襯衣長褲身材高大的男人便從窗戶洞開的窗臺一躍而下,姿勢瀟灑俐落,表情輕鬆愉悅,底氣很足,不像是在跳別人家的窗戶。
克雷爾冷眼看著這非常萬磁王的入侵民宅方式,抿了抿唇,說:「你怎麼知道我家在哪。」
埃裡克靠在窗邊,低頭看向她:「《賽維爾學校師生聯絡手冊》,全校師生就只有你的聯繫地址精確到了門牌號。」
克雷爾:「……」
怪我太誠實。
「我是想正式拜訪一下你的。」埃裡克說。「可是我一抬頭,就看見了你站在窗前。」
克雷爾:「……」
怪我開窗。
她呼出一口氣,說:「你還想讓我加入那個什麼兄弟會嗎,我覺得今天我已經拒絕得很明確了。」
「我只是想在臨走前來看看你。」埃裡克說著,向她的床鋪走了一步,原本趴在床上甩尾巴的伊蓮娜再看見他時猛地站了起來,豎起了耳朵,然後快速跳下了床,走到了他腳踝邊,用腦袋去蹭他。
克雷爾對於伊蓮娜見色忘義的行為很是唾棄,她哼了一聲,靠在椅子上,看著埃裡克彎下腰來,用指腹輕輕撓了撓伊蓮娜的脖子。
「其實那一天我沒有走得太遠。」埃裡克說著,抬頭看了她一眼,暖色燈光下,這個眼神看上去有些曖昧,「我在旅館對面,看著你帶著這只貓拉開了門,離開了那裡。」
克雷爾愣了愣,跟著他的話,思緒也飛回了遙遠的克拉科夫。
在那個波蘭小城,她經歷過失望,也像是在漆黑一片的夜空之中,看見了絢麗斑斕的煙火。
「這次是我離開。」埃裡克拍了拍伊蓮娜的腦袋,站起身來,他走到克雷爾的身前,半蹲下身子,看著她的眼睛。
「去拯救變種人?」克雷爾問道。
「是的,查理斯和羅根告訴我了。」埃裡克說,「兩個小時後,我要回賽維爾學校跟他們匯合,然後去華盛頓,阻止哨兵計畫。」
他的語氣無喜無怒,如同無風的湖面,沒有一絲絲其他的痕跡。
克雷爾低著頭,看著他,鬼使神差地問了句:「那麼你還會回來嗎?」
埃裡克愣了愣,似乎是沒想到她會這麼問,隨即翹了翹嘴角,說:「不會。」
問題雖然是始料未及,但回答確實異常乾脆。
「我曾經跟你說到過的,那個喜歡跟普通人做朋友的變種人朋友就是查理斯,在很多年前,我就知道他跟我不一樣的,我有我的理由,也有我的方式。」埃裡克說,「人類殺了我的變種人兄弟,那麼就應該付出相應的代價。」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依然沒有什麼撥動,但是那根窗戶上的金屬插銷卻發出一聲刺耳的聲音,克雷爾扭過頭,看見那枚插銷果然是已經扭曲了。
埃裡克說這句話時,可以控制自己的表情,卻控制不住心裡那滿滿的殺意。
克雷爾早就知道這個結果,但又因為自己問出了那個問題覺得自己真是愚蠢,她瞥了埃裡克一眼,說:「給我弄回去,要不我沒法兒關窗戶了。」
她這句話使得凝滯的氛圍又松活了起來,埃裡克看著她,眼神中的陰翳似乎散了些許,透明了許多。
他抬起右手,將那枚已經扭曲的插銷又恢復了原狀。
克雷爾在內心給這枚今日註定多災多難的插銷留下了同情的淚水。
「所以你今天是來跟我道別的嗎?」克雷爾問。
「是的。」埃裡克嘴角帶著幾不可見的笑意,「我知道你的想,想過上普通人的日子,賽維爾學校……雖然不普通,但我相信,查理斯會盡力讓你在這裡過上普通人應該有的一生。你今天的拒絕我並不是很意外,雖然從一開始就知道你的選擇,但還是會想再問問你。」
他伸手,指腹輕輕觸及了克雷爾的臉側:「上次我沒有跟你好好道別,那麼至少這次,跟你說聲再見吧。」
克雷爾悄悄攥緊了自己的裙子,面上卻笑了笑,她伸出一手,將埃裡克的手摁在自己的臉頰上,另一手則摁在了埃裡克的後腦,然後上半身朝前傾,而埃裡克從善如流地站直了些,低下頭,吻住了她的唇,將她整個人籠罩在自己的陰影中。
克雷爾被動地接受著他的唇舌闖入自己的唇齒,承受著來自於熟悉的成熟男人極富侵略性的吻,迷迷糊糊地想著。
反正是最後一次見面了,那麼就,吻個痛快吧。
她相信對面這個男人也是這麼想的。
如果不是正處於早孕期,她還想把這個男人推到床上再感受一番他熱情周到的免費服務。
她正這麼想著,埃裡克的一隻手已經滑到了她的大腿之間,掀開了她的裙子,往她腿間的隱秘部位摸去,另一手則以強大臂力,將她自腰間攬住,貼在自己的身上,任她的腳踩在他的皮鞋上,一步一步地朝床邊走去。
克雷爾被他親得迷迷糊糊的,剛覺得情況有些失控,忽然聽見自己臥房門鎖扭動的聲音,她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她連忙伸手扯住埃裡克腦後的頭髮,剛準備叫埃裡克起身,便已經聽見房門打開,拖鞋踏在地板上的聲音了。
完了……
完了……
克雷爾只想兩眼一抹黑,昏死過去算了。
這間臥室寂靜了十幾秒之後,她聽見了姨媽那高八度的怒吼:「克雷爾!你知不知道你是孕婦!早孕期間你居然敢跟你的男朋友亂搞!」
這麼一聲之後,克雷爾絕望到變形,而壓在她身上的埃裡克一愣,然後像是被什麼東西刺到了一般,猛地從她身上下來,那雙平時幽深而神秘的藍眼睛此時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寫滿了兩個大字:懵逼。
而最初的憤怒過後,卡莉姨媽又叨叨地問:「你小子怎麼上來的,明明我就在樓下,都沒有聽見門鈴,你不會是翻窗戶進來的吧?」
克雷爾:「……」
埃裡克:「……」
「你男朋友長得還不錯,符合我們鐘斯家女孩的擇偶標準……等等!」卡莉姨媽盯著埃裡克看了一會兒,頓了頓,聲音又提高了一個八度:「克!萊!爾!你的男朋友怎麼這麼長得像那個報紙上的常客,國家通緝的罪犯萬磁王!」
埃裡克:「……」
克雷爾:「……」
絕望使她質壁分離。
作者有話要說:
老萬喜聞樂見了,來讓我們為他鼓掌。
正常的劇情應該是這樣的:
埃裡克愣了愣,隨即眼中迸發出喜悅,他緊緊地抱起克雷爾,帶著克雷爾轉圈,一邊轉,一邊興奮地說:「哈哈哈哈哈我要當爸爸了!我要當爸爸了!我要有兒子了!我們艾森哈特家有後了!」
克雷爾嬌羞地笑著,用小粉拳不停地捶打著他的肩膀,嗔道:「你個瘋子,快放我下來,小心傷到孩子。」
埃裡克放下克雷爾,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容:「老婆,我會多多收廢鐵,養活我們一家子的,等過幾年,你再給我生一個好不好!」
克雷爾嚶嚀一聲,倒在他的懷裡,嬌嗔:「討厭,人家才不要生第二個呢,不想你太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埃裡克抱住了嬌俏的妻子,「為了你,不辛苦,不就是受廢鐵嗎,有什麼難的。」
兩人深情相擁,夕陽也仿佛祝福一般,將二人籠罩在一處,
……
——當然這文不會是這個走向的哈哈哈哈哈
第35章 關於重逢05
克雷爾雖然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自己姨媽的戰鬥力,但她是完全沒有想過,在未來的某一天,報紙上的常客,國家通緝的罪犯萬磁王,也會跟她一起,坐在床沿,像是不小心打破了鄰居窗玻璃的小孩子,接受卡莉姨媽的語言教育。
而卡莉姨媽雖然在之前就接受了克雷爾的男朋友是一個變種人的事實,對於這個變種人居然是大名鼎鼎的萬磁王卻還有些消化困難。
她坐在書桌前,一手扶著額頭,看向端坐在窗前床沿上的兩個人,深吸一口氣,然後沉聲說:「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
埃裡克坐在克雷爾的旁邊,眼睫微微垂下,遮住了眼睛內的光,猜不透他在想什麼,克雷爾看了他一眼,然後看向了卡莉姨媽,眨了眨眼睛,乾咳兩聲,清了清嗓子,然後說:「是這樣的姨媽,我早年遊歷世界的時候,曾與他有過一面之緣,你知道嗎,有時候只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就再也沒能忘掉他的容顏,我們隔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對視了很久,只用眼神,便確定了自己屬於彼此……」
卡莉姨媽作了個暫停的手勢,而埃裡克也默默轉頭看向克雷爾,克雷爾與卡莉姨媽對視,眼中毫無畏懼。
「如果我沒記錯,這應該是三十幾年前你媽媽寫信告訴我她跟你父親相識過程的描述。」卡莉姨媽冷笑,「不愧是麗塔的女兒,詞彙量也是一模一樣啊。」
克雷爾暗自吐舌,沒想到卡莉姨媽記性這麼好。
「克雷爾,你知道他是誰嗎?」卡莉姨媽直白地問,「你知道變種人現在的處境,但你直到他跟普通的變種人又是怎樣的區別嗎,你說過你想過普通人的生活,但你跟他在一起,你知道你,連同你的家人,會被捲入怎樣的境地嗎?」
「我……」克雷爾剛想說話,坐在她身旁的埃裡克便截住了她的話頭,說:「她並不知道我是誰。」
克雷爾扭過頭去看向他,他眼神平靜地望向卡莉姨媽,不似平時的晦暗,也不像剛才那樣情感透明到使人一眼看穿,他就像是個普通的,正在與女友家人會面的男人。
「她一開始並不知道我是誰。」埃裡克說,「我們相識其實很偶然,也許是因為那個城市的風景太美,使得我整個人都變得感性起來,我只知道她名叫克雷爾,即將去美國工作,而她也僅僅只知道我的名字,對我的來歷一無所知,這是一個非常浪漫的故事,只是最終因為我們選擇的不同,戛然而止。」
卡莉姨媽愣了愣,看著兩人的眼神複雜起來:「所以,你們已經分手了?」
「是的,我尊重克雷爾的選擇。」埃裡克點點頭,「但是我不知道,她已經有了孩子。」他看向克雷爾,那雙平靜的眼睛泛起了點點波瀾,但很快又被抑制了下去,克雷爾盯著他的眼睛,又想起了她在卡齊米日猶太區的大雨中又一次偶遇埃裡克的時候,他的眼睛就是像這樣的,隱藏著顯而易見的情緒,儘管這樣的情緒轉瞬即逝。
克雷爾低下頭,不去看他。
總是有這樣的時候,她會因為埃裡克的這一瞬間,而覺得心情複雜。
「那麼你今天是……」卡莉姨媽頓了頓,皺了皺眉。
是來道別外加最後一炮的。
克雷爾在心中默默吐槽。
然而她卻聽見埃裡克說:「我是來請求複合的。」
克雷爾猛地扭過頭看他,卻只看見他嘴角微微上揚起一個弧度,不像是平時那樣毫無感情的角度,倒像是真因為什麼事情而感到愉悅一般。
「明明不是……」克雷爾剛出聲,埃裡克已經牽起了她放在腿上的手,將她的手整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之中,他看著克雷爾,輕聲說:「比起道別,這句話,更難說出口。」
克雷爾看著他的眼睛,睜大了眼睛,剛想說你他媽逗我,卡莉姨媽就已經從書桌前站起身來,歎了一口氣,說:「你們感情問題你們自己談吧,我就不在這兒了,茶几上放了杯熱牛奶,克雷爾你待會兒記得喝掉。」她走到門口,剛準備拉開門出去,忽然想到了什麼,扭過頭,眼神嚴厲地看著這兩個人,「你們倆都給我記得,克雷爾現在是早孕期!」
克雷爾和埃裡克一齊點頭。
卡莉姨媽這才哼了一聲,出了屋子。
而待卡莉姨媽一出門,克雷爾立馬就把手抽了回來,她連連後退,與埃裡克隔出幾十釐米的距離,戒備地盯著他看:「你到底想做什麼,我跟你說,不光是我不加入你的兄弟會,我的兒子也不會。」
埃裡克嘴角輕輕抬起,像是在笑,他站起身來,靠著書桌,面對著克雷爾,說:「這次去了華盛頓,我會回來。」
克雷爾莫名其妙:「你回來幹啥。」
「回來看你。」埃裡克說。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又像之前那樣,在暖色燈光中似乎氤氳這使人暈眩的煙霧,連聲音都非常柔和。
克雷爾只看了一眼,便別過了頭去。
只怪燈光太曖昧,跟克拉科夫的夜色一般。
埃裡克看著別過臉的她,眼神微微閃爍,他順著她別過臉的方向,看見了書架上那只靜靜站立的俄羅斯套娃,眨了眨眼睛,便緩步走了過去。
「你居然帶了回來?」他的語氣似乎是有些驚訝。
「你說什麼?」克雷爾一開始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她抬頭看見那只套娃之後,挑了挑眉,「挺好看的,所以就帶回來了。」
她從床上站起身,走到埃裡克身邊,看見埃裡克的視線看向了套娃旁麗塔和愛德華的照片,說了一句:「這就是我的爸爸媽媽。」
埃裡克看著照片中一對年輕男女,點了點頭,視線在照片上停留了許久,然後看向克雷爾,問道:「你現在還執著於他們的死因嗎?」
「如果有線索,我還會追查下去。」克雷爾答道。
埃裡克沉默片刻,說:「知道了又能改變什麼呢。」
克雷爾笑了笑:「奇怪,一直不服輸企圖改變這個世界的人,不就是你嗎。」
埃裡克也跟著輕笑了一聲,說:「我沒有權力對你說教,我因為我父母的死耿耿於懷,從奧斯維辛解脫後,我殺了很多僥倖從紐倫堡審判中活下來的德國軍官。」
克雷爾點點頭,這一點她之前聽菲利克斯說過,埃裡克早年時走遍世界各地,將那些曾參與過奧斯維辛集中營虐殺猶太人,又在紐倫堡審判中逃過絞刑架的德國軍官一一暗殺,埃裡克雖然沒說,但克雷爾從菲利克斯的隻言片語中能聽出,埃裡克從小開始,過得就並不輕鬆。
兩個人站在書架前,久久沒有說話。
這樣又仿佛回到了克拉科夫時,他們在小旅館的陽臺上看著遠處紡織會館的燈光,在克拉科夫城區的有軌電車上看雨後積水的街道,不說話,卻能感覺到隱隱蔓延開去的情愫。
直到伊蓮娜叫了一聲,埃裡克才說:「到了匯合的時間,我得回去賽維爾學校了。」
克雷爾抱起伊蓮娜,摸了摸伊蓮娜身上柔軟的被毛,說:「預祝成功。」
埃裡克轉身推開了窗戶,窗外深橘色的路燈燈光在他身周罩上了一層暮光般的金色,他回頭看了看克雷爾,忽然想起了什麼,又將窗戶合上,說:「現在我可以走正門了。」
克雷爾嘴角微微抽搐,然後忽然想起卡莉姨媽臨走前說的話,然後眨了眨眼睛,說:「你到樓下之後,會看見一杯熱牛奶,把它喝掉吧。」
「為什麼?」埃裡克問。
「沒有為什麼。」克雷爾義正言辭。
「那是鐘斯女士要求你喝掉的。」埃裡克也義正言辭。
「你喝不喝。」克雷爾眼神危險。
「不喝,你喝。」埃裡克寸步不讓。
克雷爾將伊蓮娜放到床上,然後走到埃裡克的身前,學著之前在保羅的《花花公子》雜誌的內頁女郎,雙手輕輕攀在了埃裡克的胸口,抬起頭看他,語氣溫柔了很多:「喝不喝?」
「……」埃裡克,「好的。」
克雷爾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雙手環抱胸前,目送著勇士埃裡克,離開了她的臥室,走下了樓。
兩分鐘後,她出現在了窗前,手肘撐著上半身,看著樓下埃裡克走過花園的鵝卵石小徑,走在空蕩蕩的馬路上,伊蓮娜在她腳脖子邊上輕輕蹭著,她像是在跟貓搭話,又像是自言自語。
「不得不說,這個人確實長得不錯,鐘斯家女孩子的審美標準還是非常一致的。」
伊蓮娜「喵」了一聲。
克雷爾翹了翹嘴角,看著埃裡克走在了視野盡頭,然後張開了雙手,騰空飛了起來。
克雷爾:「………………」
一個姿勢毀所有。
比起用這個姿勢突然起飛,克雷爾突然覺得自己也能接受騎掃把的姿勢了。
算了,她還是睡覺吧,雖然校長和化學老師明天都要去華盛頓拯救世界,但是她的課還是得上的。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看見一個梗:電影裡面老萬都是戴著頭盔的情況下飛起來的,於是他其實是控制著頭盔把自己吊起來的嗎????
咳咳咳。
我們就當沒有戴頭盔的老萬口袋裡揣著兩個鐵蛋吧,咦,人家確實有啊,當時奪回自己頭盔的時候就是用鐵蛋殺人的呀。
……你們這些汙妖王不准想歪哈!
牛批的老萬會控制磁場,瞬間上天,還可雙人輕功,節省一筆飛天掃帚維修的家庭費用。
大概因為幼年經歷,老萬很看中家庭孩子,只不過老天爺不愛他,他可慘了,我們還是讓他談一場有始有終的戀愛,有一個認他還不會早夭的孩子吧……
允悲。
第36章 粉碎哨兵01
這一天可以說是賽維爾學校的學生們過得最為放肆的一天了,校長請假,當然他平時也跟請假沒什麼區別了,而漢克也請了假,導致早上的化學課、物理課取消,整整一天,只有一節孤零零的神學課。
學生們從一開始上課,就有些心不在焉的,時不時望向窗戶外邊,皮特羅甚至趁克雷爾回身在白板上寫字的時候,揉了一個紙團,從自己位於前排的座位,扔到了最後一排角落的科特桌上,他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正洋洋得意間,克雷爾已經雙手撐著講臺,眯了眯眼睛,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說:「皮特羅,再破壞課堂紀律,作業加倍。」
皮特羅瞪了瞪眼睛,似乎有些驚訝,但還是將課本立了起來,自己趴在了課本後,時不時用眼神瞟向克雷爾。
見識過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在課堂上使用各種魔法傳小紙條約架小樹林的克雷爾對這種傳統的傳紙條方式頗為嫌棄,她哼了一聲,剛準備轉過身繼續板書,只聽見「啪」一聲,皮特羅的立起來的課本倒在了書桌上,而他本人正端坐在座位上,雙目炯炯地看著克雷爾。
不到一秒的時間,皮特羅的頭髮變得有些蓬亂,坐姿也忽然改變,克雷爾挑了挑眉,她知道皮特羅的能力是超越時間的速度,只是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除了用魔法傳小紙條的小巫師,還有用超能力傳紙條的變種人。
克雷爾不打算揭穿皮特羅的小把戲,她乾咳兩聲,然後繼續垂下眼睛,念著書本上的課文。
然而剛念完一句,他發現皮特羅又把紙條傳到了科特那裡去了。
這樣就過分了。
克雷爾捧著書本,走下講臺,慢悠悠地沿著課桌之間的走廊來回走著,念著《約翰福音》,時不時感受到在不到一秒鐘之內皮特羅從她身邊穿梭而過,等到皮特羅將小紙團拿回自己的課桌時,她停下了朗讀,然後扭頭看向皮特羅的課桌,默默念了一個咒語。
皮特羅剛提筆準備在紙條上寫字,紙張已經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扯著,從他的手腕下抽出,往後飛去,他愣了愣,連忙扭過頭去,卻見那張紙條已經飛到了克雷爾腳邊。
「咦?瞧我發現了什麼?一張紙條。」克雷爾語氣誇張地說著,然後便彎下腰伸手去撿掉落在地的紙條,她剛看見紙條上開頭的一句「放學後去華盛頓」,紙條尾端便已經被一隻戴著皮手套的手抓住了,她側過頭去,看見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前排來的科特,正緊緊抓住紙條一端,他看向克雷爾,露出了之前被帽檐遮擋的藍色的臉孔,他從克雷爾的瞳孔中看見自己的臉,微微睜大了眼睛,然後又慌亂地低下了頭。
克雷爾放開自己拿著紙條的手,然後語氣平靜地說:「瓦格納同學和馬克西莫夫同學上課傳紙條,破壞學校紀律,放學後留堂。」
一旁的皮特羅哀嚎一聲,整個人趴在了課桌上。
留堂大概是所有學生最為痛恨的一項學校制度了,克雷爾在校期間作為優秀學生,自然是沒有體會到這種心酸,而她在霍格華茲任教時,也只罰過學生在學校裡進行勞動服務,比起留堂靜坐,顯然是擼起袖子來勞動要有意思得多了。
不過克雷爾來到賽維爾學校之後還沒有罰過學生留堂,之前呢漢克有跟她說過,現在的學校處罰學生留堂除了盯著學生寫保證書之外,還要放關於美國教育部發下來的教育視頻。
「呃,當然,因為我們學校並不是那麼的……正式。」當時的漢克用了一個相對於委婉的詞語,他遣詞造句的時候有些艱難,最終還是沒有很直白地說出賽維爾學校並不是教育部承認的正規學校,「所以這些視頻我們都是從隔壁的教會學校拷貝過來的。」
克雷爾並不知道這些教育視頻是什麼內容,但漢克當時保證,這些教育視頻對於那些調皮搗蛋的學生是有積極意義的。
於是,在這天僅剩的神學課結束之後,其他學生都已經收拾書包歡歡喜喜地步出了校園,只有戴著帽子埋著頭的科特和唉聲歎氣的皮特羅還趴在課桌上,等著克雷爾放那個傳說中有積極意義的教育視頻。
克雷爾花了很大功夫,才成功打開了錄影機,賽維爾學校的每間教室都配備了最新型的顯示幕,清晰度是克拉科夫古靈閣小旅館的電視機所不能比擬的,她打開電視機之後,往後退了退,全神貫注地看著電視螢幕,然後看見一片白屏之中,走出了一個帶著藍色頭套,一身藍色緊身衣的壯年男子。
「嗨,各位同學們,我是美國隊長。」這個男子笑著說,「我知道你們又在課堂上搗亂了,你們知道嗎,課堂是一個神聖的地方,是不允許發生騷亂的,在幾十年前的二戰時期,就算許多國家已經全民皆兵,這些學校,仍然還是在戰火中照常開放,同學們,你們應該感謝這個世界很和平,你們可以在一個和平、安全的環境下認真的學習……」
克雷爾:「……」
她回頭看了看皮特羅和科特,科特用帽檐遮住了臉,她看不見,但是皮特羅是已經滿臉困意,甚至還打了個呵欠的。
電視裡的美國隊長終於停了下來,克雷爾和皮特羅長舒一口氣,皮特羅伸了個懶腰,然後望向克雷爾:「老師,我們可以走了嗎?」
克雷爾抬起手腕上的錶盤看了看,然後說:「不行。」
「啊?」皮特羅哭喪著臉,「要等到什麼時候啊?」
「西賈斯特通往華盛頓的最後一班車開走之後。」克雷爾說。
皮特羅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認了慫,縮了縮肩膀。
一看皮特羅認慫,克雷爾就叉起了腰,說道:「漢克和校長如果知道你們倆原來這麼愛他們,甚至想要一下課就去華盛頓找他們,應該會很開心吧。」
「拉格菲爾德老師你不知道。」皮特羅說。
我當然知道。
克雷爾眨了眨眼睛:「我不知道什麼?」
「這次校長和麥考伊老師還有那兩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陌生人,是要去華盛頓做一件大事,足以影響未來。」皮特羅微微皺著眉說,「很可能會有危險,我和科特想過去幫幫他們。」
克雷爾環抱著雙手,冷眼看著兩個年輕人,說:「既然有危險,那就更不能放你們走了。」
「我們不會有危險的。」皮特羅強調。
「校長把你們留在了學校,那麼我就得為你們負責。」克雷爾說著,走到了皮特羅的面前。
「拉格菲爾德老師!」皮特羅還想再說些什麼,電視裡又傳來了美國隊長中氣十足的聲音:「嗨同學們,我是美國隊長,你們反省好了嗎?」
克雷爾:「……」
明明上次在班納光學研究所見到的美國隊長並沒有這麼話嘮啊……
她歎了口氣,覺得這個教育視頻在折磨學生的同時,還在折磨著自己,於是她看了看手錶上指標指示的時間,那個哥哥愛上了妹妹妹妹卻得了白血病的日本電視劇已經開始放映額,於是她拿起了遙控器,關掉了錄影帶放映,準備帶著兩個留堂的學生一起看這部感人至深的電視劇。
然而關掉錄影帶放映,電視螢幕就跳出一張她覺得無比熟悉的臉,是那個在颶風來臨時抱著樹堅持現場播報而被浩克救下的《紐約時報》記者。
這一次,他沒有抱著樹,而是抱著一根砸落在草坪上的鋼筋,他的頭髮和衣服都亂糟糟的,額頭上還冒著點點汗珠。
「紐約電視臺!紐約電視臺!這裡是來自《紐約時報》記者詹姆斯.法斯賓德位於白宮的現場報導!在總統先生就關於重啟哨兵計畫的記者會上,幾個用於展示的哨兵機器人忽然失控,向人群射殺!現場一片混亂!這個時候,幾名變種人忽然趕到,正在與哨兵機器人搏鬥,那個浮在空中的,就是在之前報導中懷疑死於變種人內部派系爭鬥的萬磁王!」
鏡頭移到了另一邊,一個帶著紫紅色的羅馬式頭盔,身穿紫紅色鎧甲與同色披風的男人雙手平攤向上,漂浮在半空中,他的披風被風高高揚起,頭盔之下是一張英俊而冷靜的臉孔。
克雷爾:「……」
昨天她還嫌棄這個姿勢難看,原來換上這身衣服做這個姿勢居然還更難看。
而她的旁邊,皮特羅和科特看著電視裡的現場報導,也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科特忘記了掩蓋自己藍色的皮膚,電視機的光亮投在他寶藍色的臉上,還能看清楚他眼睛中顯而易見的驚愕。
電視畫面中的埃裡克一揮手,倒塌在地的柱梁中的鋼筋根根衝破了混凝土的桎梏,扭曲纏向那些用手臂機槍向人群掃射的高大的機器人。那些鋼筋像是疾速生長的藤蔓一般,沿著機器人的腳,迅速纏到它的胸口,然後一頭紮進它的胸口。
畫面之外還傳來這名記者激動的呼喊:「他成功了!萬磁王成功了!」
而這時,天空中飛來一個渾身金紅的機甲戰士,克雷爾還以為這是一個紅色的哨兵機器人,就聽見法斯賓德記者更加激動的聲音:「是鋼鐵俠!難道鋼鐵俠也來了……啊!!」
他的話被自己的驚呼所打斷,鏡頭慌忙撞向他,只見他被一根倒塌的樑柱壓在了地上,好在樑柱搭在了另一根樑柱上,形成了一個三角形的縫隙,而他也正好站在這個縫隙處,沒有直接被這根樑柱給砸成兩截。
還堅守在現場的《紐約時報》工作人員連忙上前,準備將那根樑柱搬開,這時一抹綠色忽然闖入不斷晃動的鏡頭,那個一身綠色的巨人輕輕鬆松地將樑柱挪開,看了一眼那些手忙腳亂的媒體工作者之後便轉身沖入了戰團。
獲得新生的詹姆斯.法斯賓德顫抖著手,握著話筒,淚流滿面:「各位觀眾,歡迎收看由《紐約時報》記者詹姆斯.法斯賓德在白宮為您帶來的現場報導,剛剛我又被浩克救了,我要當他一輩子的迷弟,為他打all!」
克雷爾環抱著雙手,冷眼看著電視裡天上飛著超級英雄,地上跑著超級英雄,微微皺了皺眉。
她沒想到這場改變人類未來的戰鬥,居然能如此誇張。
還好她當時果斷拒絕了埃裡克,要不然不止美國魔法國會送她上審判席,英國魔法部也一定會沒收她的魔杖。
她正這兒想著,就聽見一旁傳來皮特羅誇張到極致的聲音:「什麼!那個人居然就是變種人萬磁王!校長和漢克跟他一起去的華盛頓,肯定有危險!我們要去救他!」
他說著,拉著科特便從座位上沖出去,然而他剛跑到教室門口,一陣邪風穿過,將教室門狠狠地吹關上了。
他身後傳來了克雷爾誇張到極致的聲音:「天呐!這麼大的風!居然把門都吹關上了!會不會又有颶風了!皮特羅!科特!為了安全著想!你們今天去我家避難吧!」
皮特羅:「……」
科特:「……」
作者有話要說:
克雷爾:認輸吧!論演技,你是敵不過我的。
皮特羅:……
第37章 粉碎哨兵02
師生三人從留堂教室裡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七點多了,在那間留堂教室裡,他們欣賞了主角為美國隊長的教育片,以及《紐約時報》記者詹姆斯.法斯賓德帶來的位於白宮的現場報導。
隨著復仇者聯盟超級英雄們加入變種人一同對戰哨兵機器人,白宮的混亂局面得到及時控制,穿著鋼鐵鎧甲的托尼.斯塔克站在了媒體的鏡頭前,揭露了所謂能夠消滅變種人,維持人類繁榮的哨兵機器人的種種弊端。
眾所周知,變種人是源自于人類的基因變異,哨兵機器人的研究者特拉斯克博士號稱哨兵機器人能夠識別出變種人的變異基因,然後展開攻擊,但機器人始終是機器人,並不會區分作戰現場,容易因追殺一名變種人,而引發大範圍的誤傷,得不償失。
更何況,如果它們能識別出人類潛藏的變異基因,那麼將有大批有可能發生基因變異,或者可能生出變種人的人類慘遭它們殺害,那時候,人類同樣也將面臨滅絕。
像今天這種情況,很有可能就是參會現場人員有人攜帶了潛藏的變異基因的人類,引起了哨兵機器人的失控。
媒體的話筒伸到了托尼的面前,那個記者有些尖銳地問道:「請問斯塔克先生,這些關於哨兵機器人的暴動是基於您的斯塔克工業與特拉斯克工業的利益衝突嗎。」
「斯塔克工業跟特拉斯克工業有利益衝突嗎?」托尼反問。
「難道不是嗎?」記者說道。
「在尖端科技研發項目上,至少我沒有感覺到特拉斯克工業能衝突到斯塔克工業。」托尼說,「這些不理資訊,來源於我與布魯斯.班納博士對於哨兵機器人近段時間的研究,為的也不是利益衝突,而是像你、我、以及許許多多未來有可能會生下變種人後代的普通人。」
那個記者被托尼直白的話嗆得有些急躁,他甚至忘記了關於記者應該秉持的中立態度,失態道:「我不可能會有變種人後代的!」
「很多變種人的父母也是這麼想的。」托尼說完,也不管其他媒體是否還需要提問,便微微張開雙手,飛上了天,於是攝像師的鏡頭顫抖了一下,然後不由自主地往上抬,拍下了鋼鐵俠上天的一瞬間。
而隨著托尼揭露哨兵機器人的弊端,這場發生在白宮的鬧劇,也正式拉下了帷幕,克雷爾在看見查理斯與羅根出現在媒體的鏡頭裡時,還轉頭看著皮特羅和科特說了一句:「你看你們校長還活著,放心吧,你們不用趕過去了。」
白宮現場的查理斯頭髮蓬亂,衣衫不整,鬍子拉碴的臉上滿是焦急,另一邊的羅根則掀開了壓在他身上的哨兵機器人殘肢,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來,他身上的衣服被銳器割裂得破破爛爛,但裸露出的皮膚上卻奇異的沒有絲毫創口。
而隨著那頭穿著衣服的藍色野獸咆哮而過的時候,克雷爾還鼓了鼓掌:「你看,這只曾經闖入校園的藍色野獸不計前嫌,與校長和羅根並肩作戰,為變種人的未來而努力著。」她說著,扭頭看著皮特羅,「它也還活著。」
皮特羅:「……」
科特:「……」
「好了,沒事了,你們倆趕過去也趕不上趟了。」克雷爾用遙控器關掉了電視,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經天黑了,去我家吃飯吧。」
她當先從座位上站起身來,剛走出幾步,就聽見科特在她身後叫住了她:「拉格菲爾德老師……今天您……看見了吧。」
克雷爾轉過身,看著埋著頭,用帽檐遮住自己臉的科特,笑了笑,說:「看見什麼?」
「看見我的臉……」科特說著說著,聲音也低了下去。
「我沒看見啊。」克雷爾眨了眨眼睛,「實不相瞞,我的視力不太好,確實該配一副眼鏡了。」
她說完,回過身,打開了教室大門,又說:「今天我家似乎要吃小羊排。」
十秒鐘過後。
皮特羅大叫:「老師請帶上我!」
有了皮特羅與科特,這一晚卡莉姨媽做的極為豐盛的晚飯終於有人能幫克雷爾分擔一點了,克雷爾摸著自己回到西賈斯特之後似乎粗了兩公分的腰,一邊慢條斯理地喝著飯後的蘑菇湯,看著對面的皮特羅和科特大快朵頤,內心感到了欣慰。
卡莉姨媽看著有人吃她做的晚飯吃得如此激動,也非常開心。
這一晚,四個人都得到了滿足。
飯畢,卡莉姨媽打開了電視機,剛好調到了白天白宮事件的現場報導重播,她在看見一身盔甲,雙手張開,飛翔在空中的埃裡克時,眼皮一跳,然後感歎般說了一句:「最近還真是不太平啊。」她看向還在飯廳裡坐著的師生三人,「你們就好好教書的教書,上課的上課,別跟著這些人學。」
她說的時候,視線還在克雷爾身上停留很久。
克雷爾聳聳肩,表示無辜。
而皮特羅在喝完自己的蘑菇湯之後,想了想,問:「鐘斯女士也不太歡迎變種人嗎?」
「哦並不是,我不太歡迎的變種人只有一個。」卡莉姨媽冷漠道,「就是萬磁王。」
克雷爾挑眉,皮特羅沉默。
皮特羅的沉默一直延續到他和科特告辭,克雷爾送兩個少年走過小花園,皮特羅拉開花園的鐵門時,忽然轉過頭,對著克雷爾說了一句:「老師,你覺得,萬磁王這個人怎麼樣?」
克雷爾一愣,說:「不錯。」
——基於他的免費服務的水準。
小花園的燈光並不算明亮,但皮特羅的藍色眼睛卻仿佛在這稍顯昏暗的環境中更加明亮,克雷爾看著他的眼睛,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而皮特羅只是點了點頭,便轉過身,與科特一同走出了小花園。
馬路上路燈的燈光將兩個少年的影子拉得老長,克雷爾一直等到兩人的身影隱沒在遠處的黑暗中後,才轉過身,沿著花園裡的鵝卵石小徑,回了屋裡。
卡莉姨媽仍在客廳看電視,只是電視畫面中已經不是白宮事件的現場報導,而是兩個時事評論員對坐著,對白宮事件進行評論。
他們基本上相信託尼.斯塔克揭露的關於哨兵機器人的弊端,畢竟這是他作為一名極為頂尖的物理學者,與另一名著名的物理學家班納博士共同發現的,而另一方,他是深受民眾信任的復仇者聯盟的超級英雄鋼鐵俠,而白宮事件中哨兵機器人的失控,也說明了將人類的未來交到機器人手中,是非常不現實的。
「那麼傑克曼老師對於這次變種人積極參與白宮事件有什麼評價呢。」主持人問道。
年長一些的男性評論員回答道:「哨兵機器人原本就是為了對付變種人而研發的,這個項目的啟動,可以說是間接宣判了變種人的死刑,他們的積極參與是可以想到的,但是我沒有想到他們會如此高調。」
「這是萬磁王一貫的作風。」另外一名女評論員補充道。
傑克曼老師無辜道:「之前不是說萬磁王死於變種人派系爭鬥,並且還慘遭分屍了嗎,這可是五角大樓的安保人員親口承認的。」
主持人點了點頭,隨即面向鏡頭,道:「萬磁王究竟如何死而復生,我們不得而知,或許當那位神秘女子再次出現的時候,我們才能瞭解個中始末了。」
電視畫面中再次出現了那張金髮碧眼斯內普的3d復原圖。
克雷爾立即伸出手來擋在了自己的眼前:「這張畫像實在是辣眼睛。」
卡莉姨媽白了她一眼:「你還好意思說。」
克雷爾聳聳肩,隨即坐到沙發上,挽住了卡莉姨媽的手臂,笑嘻嘻地說:「美麗的卡莉女士不是並不喜歡看新聞嗎,今天怎麼看了這麼久?」
「我當然得好好關注一下你那個不省心的男朋友。」卡莉姨媽語氣嘲諷,「當然,比起其他的丈母娘來說,我的觀察任務要省心得多,畢竟不是哪一位丈母娘都能經常在電視裡看見女婿的。」
克雷爾咳了兩聲,低聲說:「還不一定結婚呢。」
「你們兩個不是已經在我面前表演了什麼叫『情深似海』了嗎?」卡莉姨媽加重了語氣,「難道你想吃完抹抹嘴就跑?」
克雷爾眼神無辜的反問:「不可以嗎?」
「你變了。」卡莉姨媽歎了一口氣,「你不再純情了。」
克雷爾哭笑不得,然後看見了電視螢幕上突然冒出來的整點報時,愣了愣,尖叫道:「姨媽!我們是不是忘了什麼!」
卡莉姨媽愣了愣,看到整點報時,也尖叫了起來:「電視劇!」
她立馬拿過遙控器,調到之前播放電視劇的電視臺,然而電視機已經無情地響起了電視劇片尾曲的歌聲。
深情而憂傷的片尾曲中,和著一聲痛苦至極的慘叫。
「噢!我又更討厭萬磁王了!」
作者有話要說:
老萬:「???發生了什麼????」
擔任了兩部綜英美同人重要配角並且起到了影響情節發展以及主角命運走向的日本電視劇《血疑》:「???」
第38章 初次瞭解01
接下來的幾天都沒有克雷爾的課,不用再早起冒著秋天的寒露去趕公車到郊區面對那群是不是出點狀況的熊孩子,克雷爾很是開心,她索性放飛自我,晚上趁卡莉姨媽熟睡之後,在她的房門施了靜音咒,然後在客廳看電視劇看到淩晨三點,於是第二天天光大盛時,伊蓮娜餓到在她身上來來回回踩了數十次,才終於使她艱難地從被子裡鑽出來。
她揉了揉亂糟糟的頭髮,迷迷糊糊地去摸床頭的手機,然後被冷不丁一聲資訊鈴聲給弄的徹底清醒,她的line已經接收了好幾百條未讀消息,都來自學生們群組。
怎麼?她作為沒有課的老師可以不用上課,還有其他課程的學生也不用上課嗎?
克雷爾打開群組的聊天視窗,就被一堆從手機螢幕頂端紛紛揚揚灑下的鮮花和手掌刷了屏,等她艱難地翻到最前面的消息時,才知道漢克在今天早上七點時就通知了暫停上課三天,學生們喜不自勝,紛紛討論這三天應該去哪裡度假,有人提議去加州自駕遊,有人提議去奧蘭多逛環球影城,還有人提議去懷俄明州爬黃石公園超級火山。
最後奧羅羅說了一句:「戶外活動不是都需要有老師帶隊嗎?」
皮特羅立刻回答:「我們可以讓拉格菲爾德老師帶我們去呀!」
這一句,得到了大多數學生的贊同。
於是大家商定,等到十二點,就由皮特羅打電話向克雷爾說明此事,克雷爾嘴角一抽,連忙看了看手機螢幕上方的時間,中午十一點四十七分,她連忙關掉手機,然後呼出了一口濁氣,眼神愛憐地摸了摸伊蓮娜的腦袋:「乖,還好你及時叫醒了我。」
作為一個孕婦,還是在家看電視劇安全一些。
然而伊蓮娜卻扭過頭,對著窗戶喵喵叫,克雷爾覺得有些奇怪,便抱著伊蓮娜走到了窗前,剛拉開窗簾,便看見一隻縮在窗臺上凍得渾身哆嗦的貓頭鷹。
從淩晨開始,西賈斯特便開始下起了綿綿秋雨,使得被秋老虎支配了許久的西賈斯特居然終於從燥熱的恐懼中解脫出來,只是苦了這位飛越大西洋的小小信使。
克雷爾將頭髮隨便紮起,穿著小熊睡衣,便帶著伊蓮娜和來自英國的小信使下樓去了,一樓安安靜靜,空無一人,只有茶几上一杯已經涼掉的熱牛奶和一盤煎蛋西蘭花,以及桌底下一碗已經涼掉的熱羊奶,昭示著卡莉姨媽曾經起床,並且為當時還在二樓躺屍的兩隻生物準備了早餐。
卡莉姨媽每天早上都會跟小鎮上好幾位同齡中老年婦女一起去鎮上的活動中心進行文化交流活動,只是一般都會在十一點前到家,這天已經十二點還沒回來,估計是這個文化交流活動有了新的項目,大家討論得如火如荼。
伊蓮娜飛快沖到桌底下舔著羊奶,克雷爾使用烘乾咒將貓頭鷹身上的被雨水打濕的羽毛烘乾,看這傢伙還在懵逼狀態,本想施一個烈火熊熊,突然又想起了自家之前平底鍋的下場,便及時地住了手,避免了烤貓頭鷹這道菜出現在午餐餐桌上,然後在儲藏室裡找出了閒置的小太陽,將貓頭鷹放在了小太陽前。
等她將卡莉姨媽留下的早餐吃完,然後慢悠悠跺到客廳時,發現那只滿血復活的貓頭鷹已經開始在吃放在客廳茶几上的牛肉粒了。
這位來自英國的客人偷吃被發現之後毫不慌張,一邊吃,一邊朝克雷爾伸出系著信件的腳,還在咀嚼的空隙中發出兩聲鳴叫,意為:「快點拿走,別耽誤我吃東西。」
克雷爾看在這傢伙穿越大西洋的份上,忍了。
她取下信件,展開一看,光看字跡,便知道了寄信人是莫麗.韋斯萊。
之前因為煎雞蛋燒掉了平底鍋,所以當天晚上她就寫了一封信,寄給了大洋彼岸的莫麗.韋斯萊,向這位養活七個孩子的資深家庭主婦問好,並誠懇地請教烹飪魔法,而這位熱心的夫人的回信也被貓頭鷹帶著,穿越了大西洋,冒著雨,飛到了克雷爾的窗臺。
莫麗的信很長,非常符合她熱情且話多的性格,她在信中寫了很多近日來巫師界的消息,首先是那個打敗了黑魔王的黃金男孩哈利.波特也入學了,跟她的小兒子羅恩是同學,他們一家子在九又四分之三月臺遇到了他,是一個黑髮綠眼,非常可愛的男孩,只是有些過於瘦弱了,哈利如大家預想的那樣,被分入了格蘭芬多學院,並與羅恩成為了好朋友。
她最喜歡的吉德羅.洛哈特又出了新書《與食屍鬼同遊》,她已經讀了,非常精彩,美國版應該也很快就會上市,她真誠建議克雷爾也跟洛哈特一樣,把自己的經歷寫成系列書籍,一定能大賣。
這第三條八卦便是新任黑魔法防禦術教授是奎利納斯.奇洛,羅恩抱怨這個老師一身的大蒜味,非常刺鼻,學校裡很多學生都在懷念金髮碧眼笑容迷人的前任黑魔法防禦術教授克雷爾,格蘭芬多內部甚至出現了拉格菲爾德教授後援會,會長是一個姓先科維奇的波蘭籍小巫師,不僅在校低價售賣克雷爾的著作《中世紀攻擊性魔法至二十世紀的漫長演變》向全校學生賣安利,甚至在全校範圍內發起「讓拉格菲爾德教授回家」的投票申請。
克雷爾看到這條的時候,內心竊喜,看來霍格華茲仍有她的傳說,然後在看到「先科維奇」這個姓氏的時候,忽然嘴角一抽,馬上就猜到了這個後援會會長肯定就是保羅那小屁孩,不知道他的後援會的社團活動是不是集體欣賞某些倫理視頻了。
傳說中打敗黑魔王的黃金男孩哈利.波特的父親似乎就是曾與斯內普有過過節的詹姆斯.波特,與她同級,他們那一屆在飛行課稱霸的霸主,讓同樣不擅飛行的克雷爾和斯內普都恨得牙癢癢。
而至於效仿洛哈特寫書,曾經克雷爾是不屑的,她認為洛哈特的書與其說是魔法生物科普類書籍,不如說是冒險,許多情節都太過於誇大其詞。不過為了未來小湯姆的牛奶錢,她決定還是將《克雷爾與你同行》系列書籍提上日程,除了那些魔法生物,還可以寫寫神奇的麻瓜界,比如能力千奇百怪的變種人,還有飛天遁地的超級英雄,絕對能讓那些生活封閉的巫師們嚇掉眼鏡。
而這位新任黑魔法防禦術教授嘛……
克雷爾想了想,然後在自己的畢業照裡拎出了一個相貌普通的男孩。
奇洛這個人也曾是克雷爾的同學,黑魔法防禦術理論知識非常扎實,後來為了獲取一些實踐經驗,效仿克雷爾離開英國巫師界,前去遊歷世界,不過他遊歷的時間並不長,僅僅不到一年,等他回來之後,就變了個人似的,不僅頭上戴著厚厚的紫色頭巾,整個人也變得有些畏畏縮縮的,仿佛在害怕所有人。
據說是在東歐遇見了吸血鬼和可怕的黑巫師,被嚇到了。
克雷爾在辭職之前曾在翻倒巷的博金博克魔法商店見過奇洛一面,奇洛跟所有出沒於翻倒巷的巫師一樣,渾身罩著漆黑的長袍,正壓低了聲音問商店老闆有沒有見過一個藍寶石胸針。
博金博克商店是翻倒巷最大的黑魔法商店,老闆卡拉克塔庫斯.博克可以說是在英國黑魔法物品交易圈中一把手的人物,然而他在奇洛的質問下並沒有大發雷霆,反而是同樣壓低了聲音說:「我不知道。」
他們倆在克雷爾走近的時候很快分開,奇洛轉身準備離開時,正好與克雷爾面對面,他的眼神有了那麼幾十秒的驚愕,但很快變得懦弱而閃爍,避開了克雷爾的視線,繞到另一邊離開了。
那時候克雷爾除了奇洛身上刺鼻的大蒜味道,還感覺到了似有似無的邪惡氣息。
不過經常混翻倒巷的人都這樣,克雷爾也不覺得奇怪。
克雷爾想著那群平時一刻也不得安寧的熊巫師們皺著眉忍受奇洛身上大蒜味的樣子,有些幸災樂禍地笑了笑,然後翻到了最後一頁。
「我親愛的克雷爾,是什麼,讓你突然想成為一流的廚師?難道你終於遇到了願意為之洗手作羹湯的人嗎?亞瑟在得知你寫信向我請教烹飪魔法的時候,說用三個銅納特打賭,那個人肯定是斯內普教授。」
克雷爾:「……」
她決定一定要回信解除誤會。
她深呼吸一口氣,繼續埋頭看信。
「我當時是提出了反對,順便沒收了他那三個銅納特的私房錢。」
幹得好!莫麗!
「以後你一定要對取得家庭資金的控制權,這樣男人才不會胡說八道。」
克雷爾看見這一句,腦中立馬跳出了電視裡埃裡克穿著那身品味一言難盡的紫紅色盔甲浮在空中的樣子,覺得這個人似乎並不算很有錢,應該沒有什麼錢能被沒收的。
不對,她願意為之洗手作羹湯的,明明是她未來的小湯姆!
嗯,那以後就限制一下小湯姆的零花錢好了。
「接下來的一整頁,都是我這十年來嘔心瀝血鑽研的成果,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很快學會,加油!」
克雷爾嘴角抽搐,整整一頁?
她翻頁看見那整整一頁寫得密密麻麻的咒語時,覺得腦子有些微微眩暈。
貓頭鷹吃飽喝足,張開翅膀飛離班納宅的時候,克雷爾才剛剛把這些咒語讀順,她將寫滿了烹飪魔法咒語的羊皮紙貼在了碗櫥櫃門上,然後深呼吸,抽出了魔杖,盯著那張紙,有些生澀地將這些咒語都念了一遍。
她揮動著魔杖,像是在指揮者大型的交響音樂會,平底鍋、勺子、橄欖油瓶,紛紛漂浮在了半空中,橄欖油自己溜進了平底鍋裡,爐子也自動開了火,將平底鍋裡的遊燒得滋滋作響;卡莉姨媽前一天去小鎮超市里買來放在冰箱裡的火雞肉還有洋蔥也從冰箱裡飛了出來,雞蛋也自動一個個跳出來,井然有序地挨個兒撞向了平底鍋的鍋沿,然後流淌進燒熱的油鍋裡,火雞肉劈劈啪啦落在還未煎成形的蛋液裡,洋蔥也一片一片剝落,如同雪片一般飄灑在火雞肉上層。
隨著飛出來的東西越多,克雷爾越來越有些手忙腳亂,她聞到了糊味,猜測是油燒了點,立刻指揮橄欖油瓶繼續往鍋裡倒油,而這時,大門口突然傳來了敲門聲,她手一抖,油放多了。
她連忙關了火,想著應該是卡莉姨媽回來了,也不管自己被濺得滿是油點的睡衣便一陣狂奔去開門,冷空氣忽地一下從室外灌進來,把她吹得一哆嗦,一個熟悉的男聲已經問道:「你是去了廚房垃圾袋裡滾了一圈嗎?」
門外的人並不是卡莉姨媽,而是脫下了那身品味奇特的紫紅色鎧甲的埃裡克,他低著頭看著穿著單薄睡衣的克雷爾,將自己身上的立領大衣脫下,將克雷爾緊緊裹住,將她推進了室內,然後自己隨之進入,手隨意一揮,大門便自動關上。
克雷爾被他裹在大衣裡,抬頭看了看他,他的頭髮上還帶著點點雨絲,想來外面還下著綿綿小雨,身上只穿了一件米色襯衣,撐起了他形狀健美的胸廓。
只要脫下了那身紫紅色鎧甲,大家就還是朋友。
「你怎麼來了?」克雷爾問道。
「你忘了?」埃裡克看了她一眼,「我說過,我會回來看你。」
克雷爾撇了撇嘴,她倒是沒忘,只是沒當一回事。
誰知道這位報紙上的常客、被國家通緝的罪犯是不是在拯救了變種人的未來之後,還要去創造新的社會頭條。
埃裡克進門之後,先是看見了餐桌上還沒有洗過的早餐盤子,和那杯克雷爾沒喝掉的牛奶,然後熟門熟路地走進了廚房,看見空空如也的冰箱,堆滿流理台的肉和蔬菜,以及平底鍋裡泡在橄欖油中的不明物體。
「你……」埃裡克皺了皺眉,轉身看向克雷爾。
克雷爾在埃裡克的立領大衣裡縮了縮,悶悶地說道:「準備午飯。」
「這個是?」埃裡克指向平底鍋。
「平底鍋。」克雷爾答道。
「我是說鍋裡的東西。」埃裡克問道。
「呃……」克雷爾有些遲疑,「油泡洋蔥火雞煎雞蛋?」
埃裡克:「……」
他看著整個人縮進他大衣裡的克雷爾,良久,敲了敲嘴角,似乎是從鼻腔中發出一聲短促的笑聲,然後挽起了襯衣的袖子。
克雷爾從大衣裡探頭,看向埃裡克從櫃子裡拿出一隻新的平底鍋,然後動作熟練地敲雞蛋,問了一句:「你要做什麼?」
埃裡克扭過頭看了她一眼:「準備午飯。」
克雷爾:「!!!」
報紙上的常客,被國家通緝的罪犯,變種人激進分子埃裡克.蘭謝爾,給克雷爾做了一盤黑椒牛柳意面,並且臥了兩個糖心雞蛋,這算是他從克雷爾魔爪下倖存的食材裡所能做出的最豐盛的食物了。
克雷爾對於此人做出來的食物,是持將信將疑的態度的,她將埃裡克披在她身上的大衣搭在椅背上,坐了下來,在吃了一勺之後,勉強控制住了風捲殘雲模式的開啟,優雅進餐,優雅咀嚼,然後含蓄地說:「看不出來,你居然廚藝還不錯。」
埃裡克語氣很是謙虛:「一個人生活很多年,自然會做。」
克雷爾看了他一眼,繼續吃面。
「事實上我還會做南美菜,法國菜,土耳其菜,還有德國菜。」埃裡克繼續說。
克雷爾覺得自己受到了嘲諷。
於是她強硬地將話題切到了廚藝以外:「查理斯和漢克呢?」
「查理斯受了點傷,在紐約治療。」埃裡克答道。
「受傷?」克雷爾皺了皺眉,語氣有些急切,「嚴重嗎?」
埃裡克瞟了她一眼:「你很關心他?」
「當然。」克雷爾點頭,「下個月一號就要發工資了。」
埃裡克:「……」
餐廳寂靜半分鐘後,埃裡克說:「沒什麼大礙,被倒塌的建築壓了會兒,他雖然是變種人,但是身體素質不算強悍,這些年被酒掏空了,所以有些虛弱,怕引起學生騷動,所以打算在紐約恢復兩天再回來。」
聽到領導身體無礙,工資不會延遲發放,克雷爾松了一口氣,繼續姿態優雅地吃面。
她一邊吃,一邊想,決定還是跟埃裡克取取廚藝經,在腦中醞釀半天怎麼把話題又扭回廚藝上,憋了一會兒,才問道:「你的廚藝師父是誰?」
埃裡克吃東西的動作頓了頓,然後說:「南美菜、法國菜還有土耳其菜是在我這幾個國家生活的時候自己學會的,德國菜……是小時候跟我母親學的。」
克雷爾愣了愣,然後低下頭,用叉子戳了戳盤子裡那個圓圓滾滾的糖心雞蛋。
家人,似乎是埃裡克最不願意戳到的傷口。
餐廳又陷入了沉寂,伊蓮娜蹲在克雷爾腳邊,看著明顯有些情緒低落的主人,弱弱地「喵」了一聲,克雷爾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道歉剛準備吐出口,就聽見對面的埃裡克說:「如果你喜歡,明天我可以做給你吃。」
克雷爾一怔,然後笑著輕輕點了點頭:「好呀。」
埃裡克的眉頭似乎也松了松,他的藍眼睛注視這克雷爾,嘴角挽出一個並不起眼的弧度。
餐廳的氣氛又松活起來,像是夏季的風吹走了料峭春寒,空氣回暖,連著人緊繃的心也仿佛是解凍了的小河,愉悅得能唱起歌來。
兩個人相對坐著享用這一頓來歷曲折的午餐,也不說話,卻並不覺得有任何尷尬的情緒,一切自然而然,像是生活在一起很多年一樣。
直到又一陣敲門聲響起,克雷爾放下勺子,跟埃裡克說了句「可能是姨媽回來了」,便匆匆起身準備去開門,埃裡克立馬叫住了她,在她有些疑惑的眼神中站起身來,將搭在椅背上的大衣取下,又將她整個人裹在其中。
克雷爾又被他裹在那件大衣裡,抬頭看了他一眼,仍是那雙深不可測的藍色眼睛,只是那顏色似乎又透明了一些,像是她更靠近裡面藏著的秘密一些。
她又低下頭,將大衣緊了緊,轉身離開了餐廳,打開了大門。
屋外湧入的寒風被厚厚的外套阻擋在外,只不過門外站著的仍然不是卡莉姨媽,她愣愣地與幾十個少年少女對視,有點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拉格菲爾德老師!」為首的皮特羅用誠懇的目光看著她,「請您帶我們去懷俄明州爬黃石公園超級火山吧!」
克雷爾:「……」
怪她前一晚引狼入室,導致就算她關掉了手機,已經來過她家的皮特羅還是引領著其他狼崽子準確地找到了她家,敲響了她的門。
克雷爾乾笑兩聲,然後開口:「我……」
她剛出聲,一個渾厚低沉的男聲已經在她身後響起:「我帶你們去。」
克雷爾:「……」
看見克雷爾身後出現了萬磁王的學生們:「????!!!!????!!!!」
作者有話要說:
老萬鯊式微笑:「我帶你們去加州自駕遊,帶你們去奧蘭多逛環球影城,帶你們去懷俄明州爬黃石公園超級火山呀。」
賽維爾學校的學生:「我們選擇死亡。」
征服一個女人,首先要先征服她的胃。
老萬對此非常有信心。
這次我可粗長啦,對不對?酷愛誇獎我!!
第39章 初次瞭解02
最終,加州自駕遊、奧蘭多環球影城以及黃石公園超級火山的旅行計畫悉數被取消,一方面,是因為沒有得到過校長的允許,無法進行戶外旅遊活動;二方面,從學生們驚恐的眼神來看,他們寧願假期蹲在家裡看電視劇,也不願秋遊由埃裡克帶隊。
「你們真的不去嗎?」克雷爾再次確實。
學生們搖頭猶如撥浪鼓。
「好的。」克雷爾點了點頭,「為了避免你們覺得三天假期太難熬,這樣吧,你們回去寫一份三十英寸的教會史發展進程論文,上課後的第一天交給我。」
學生們:「???」
「使你們的假期生活更加充實。」克雷爾微笑道。
於是,一群興致勃勃前來請求克雷爾帶隊的賽維爾少年們,領回了一份三十英寸的關於教會史發展經常論文,一個個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兮兮地打道回府。
皮特羅走在最後,走兩步,回一次頭,看著站在門口目送他們遠去的克雷爾和埃裡克,眼神異常的複雜。
「皮特羅,你是覺得論文太長了嗎?」克雷爾微笑道。
皮特羅遲疑了幾秒,然後點點頭。
「放心吧,它還可以更長。」克雷爾持續微笑。
皮特羅抖了抖,步履匆匆,逃也似的跑出了班納宅的小院子。
克雷爾看著學生們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轉身回到屋裡,她將埃裡克裹在她身上的大衣掛回門口的衣帽架上,拍了拍衣擺上的折痕,然後準備回到餐廳繼續享用她的午飯。
埃裡克緩步跟在她身後,看著她步伐輕快地跑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拿起了叉子。
「你現在心情不錯?」埃裡克問。
克雷爾用刀叉小心地將溏心蛋分成幾份,然後側過頭,看向埃裡克:「當然高興,看著學生們吃癟,我就會很高興。」
埃裡克無聲地笑了笑,他走到了克雷爾對面,拉開了椅子坐下,整個人靠在椅背上,看著克雷爾大快朵頤的樣子,說:「我以前一直覺得你是個……非常為學生著想的老師。」
「這不正是為他們著想嗎?」克雷爾說,「這兩天斷崖式降溫,自駕游明顯不現實;今天天氣預報,佛羅里達州近海有一個三級颶風即將登陸,奧蘭多環球影城肯定要關門;還有黃石公園超級火山說不定就要爆發了,這群學生就只想著去哪玩,出門也不會看看天氣預報。」
「似乎年輕人都沒有看天氣預報的習慣。」埃裡克勾了勾唇角。
克雷爾的臉立馬多雲轉陰。
埃裡克只是看著她,那雙藍色眼睛中閃過一抹幾不可見的笑意。
克雷爾呼出一口氣,儘量使自己的語氣平靜:「我以前一直覺得你是個……非常能討女人歡心的男人。」
埃裡克挑了挑眉:「那我曾經有討到了你的歡心嗎?」
克雷爾白了他一眼,繼續埋頭吃面。
埃裡克這個人,永遠都不會只是一副面孔,他有時候會在曖昧的燈光下,用那雙能俘獲一切的眼睛看著你,讓你生出自己是被愛慕著的感覺;有時候,又冷酷得像頑固不化的冰;有時候,又脆弱得像一個沒有經歷過風雨的小孩。
而這時候的他,跟那群正在惡作劇的賽維爾學校少年,沒有任何心理年齡上的差距。
資深教師克雷爾準備跟他冷戰。
「應該是有的。」埃裡克說,「你願意跟我在大雨天躲在同一把傘下,然後你生病了。」
克雷爾的叉子在盤子裡劃出聲響,哼了一聲:「你還有臉說,是誰死皮賴臉捨不得花三十個茲羅提重新買一把傘,就要跟我一起打傘的。」
埃裡克嘴角的弧度更明顯了些:「然後我們做愛了。」
克雷爾一臉嫌棄:「成年人各取所需,而且你技術太差了。」
「看來過段時間我需要身體力行來證明自己。」埃裡克答道。
克雷爾又朝他飛了個白眼。
埃裡克那雙眼睛的顏色更透明了些,他繼續說道:「然後你救了我。」
「我是為了……」克雷爾頓了頓,「反正不是為了你。」
「嗯。」埃裡克點點頭,「為了我們的未來。」
克雷爾想反駁,又覺得他說得沒錯,她的確是為了未來而去把這個禍害從五角大樓裡提了出來。
如果不是在羅根那裡得知自己腹中的孩子未來會早逝,那麼如今的埃裡克,仍然還待在五角大樓下那個由混凝土打造的監獄之中,而她也還是個兢兢業業的鄉村女教師,在九個月後生下一個私生子,然後像羅跟描述的那樣,在這個孩子六歲的時候離開他的身邊,從此消失。
所以,改變的不止是變種人的未來。
還有她的。
那麼,她的未來,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克雷爾正胡思亂想著,一雙溫熱的大手已經越過餐桌,揉了揉她的頭髮,她抬眼,就聽見埃裡克說:「未來掌控在自己的手裡。」
有那麼一瞬間,克雷爾覺得埃裡克會讀心,她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並不是埃裡克會讀心,而是這個人,對自己,有絕對的自信心,他堅信,並且也竭盡全力,使自己的未來掌控在自己的手裡。
她笑著道:「如果那天我沒有去救你,你還待在地底那個混凝土監獄,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你怎麼把未來掌控在自己的手裡。」
埃裡克笑笑:「我不會永遠待在那裡。」
「你這麼有自信?」克雷爾問。
「沒有能把我關一輩子的地方。」埃裡克道。
看來這個人真的是很有自信了。
兩個人用完午飯,克雷爾把埃裡克趕去了客廳,而自己則留在廚房洗碗。
雖然對烹飪魔法不擅長,但對於清潔整理魔法非常有信心,她抽出魔杖,對著亂糟糟的洗碗槽施了清潔咒,看著盤子和碗排著隊跳進洗碗池裡,她拍了拍手,哼著歌兒出了廚房。
此時的埃裡克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這台已經被卡莉姨媽和克雷爾用來看電視劇的電視機,終於又一次被調到了新聞頻道,現場記者報導了白宮的修復工作,隸屬於神盾局的損害控制局接手了善後修復工作,用於製作哨兵機器人的材料將被回收;特拉斯克博士因出賣國家重要情報罪被ia逮捕;在這次災害中救了總統以及許多普通人的變種人在解決所有哨兵機器人之後皆數離開,沒有一人接受媒體採訪,萬磁王仍然沒有被解除通緝,但此時下落不明。
克雷爾看見這條新聞時,扭過頭看向了埃裡克:「你居然沒有接受採訪,以你的作風,不是應該控制所有媒體的攝像機全部對準你,然後你再說一些推翻人類暴政,世界屬於變種人一類的話嗎?」
埃裡克沉默了幾秒,然後說:「當時頭盔掉了,查理斯的抑制劑剛好失效,恢復了能力,所以他控制住了我。」
「……」克雷爾,「看來你還真的打算這麼做。」
「其實也不完全是這樣打算的。」埃裡克說,「鐘斯女士似乎非常討厭在電視上看到我?」
「……」克雷爾點點頭。
她整個人靠在沙發椅背上:「校長這麼厲害?還能控制你?
埃裡克看了她一眼:「如果他願意,他能控制世界上所有人。」
這時,電視畫面裡出現了一個渾身藍色皮膚的紅發女郎,克雷爾又指向她:「那麼她呢?她是誰啊,我昨天看新聞,覺得她超帥的。」
「她是瑞雯,跟查理斯從小一起長大。」埃裡克說著,頓了頓,「後來跟我一起離開了查理斯。」
克雷爾:「……」
看來這位就是校長曾經對著埃裡克咆哮的那句「你帶走了她然後拋下我」的那個「她」了。
「那麼你跟漢克也是認識的?」克雷爾又問。
埃裡克點點頭:「我們……曾經都是第一代x-an。」
「x-an?」克雷爾愣了愣。
「是的,一群隱藏在人類中間苟且偷生,但又不甘於此,想改變現狀,繼而集合在一起,組成的……」埃裡克挑了挑嘴角,「x-an。」
新聞頻道裡已經不再播放白宮事件的新聞,放起了娛樂新聞,那些剛剛在嚴肅的時政消息中露過臉的明星們,又換了身衣服,出現在了娛樂新聞裡。比如鋼鐵俠托尼.斯塔克與他的女友波茨小姐分手;女影星黛西.拉達梅斯在採訪中公開表示自己的理想型是美國隊長,並且此生不睡到美國隊長絕對會抱憾終身;據知情人透露,那位救走萬磁王的神秘女子其實是與他相戀多年的變種人,不少人表示看上去如此英俊的萬磁王口味居然這麼重……
然後電視上出現了埃裡克與那張金髮碧眼斯內普的3d畫像並列,背景音是無數噓聲。
克雷爾:「……」
埃裡克看了看電視上的3d畫像,又看向克雷爾:「難道其實你跟瑞雯一樣,都能變成其他人的樣子,而你的真實面貌是這個樣子……」
他還未說完,已經被克雷爾施了一個無聲無息咒。
埃裡克:「……」
這時,大門處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克雷爾扭過頭去,之間卡莉姨媽滿臉笑容地推開了門,然後將身後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推進屋裡來,道:「克雷爾,你表哥回來啦!」
戴著眼鏡的男人有些局促地笑笑,對著迎上來的克雷爾說:「好久不見,克雷爾。」
「哎呀,有女朋友的人了,對著妹妹還這麼害羞。」卡莉姨媽嗔怪道。
「欸?」克雷爾的眼神可以說是驚恐了,「表哥居然有女朋友了?」
「對呀,今天他承認的,不過他沒跟我透露是誰。」卡莉姨媽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兒,「你們倆單身這麼多年,接過都是差不多同一時間找到的對象,雖然……但我還是很開心的。」她說著,看見跟著克雷爾走過來的埃裡克,便對布魯斯說道,「你這個從來不看電視的人應該不認識他,這就是克雷爾的男朋友,埃裡克.蘭謝爾先生。」
布魯斯的眼神非常複雜。
而埃裡克的眼神更是複雜。
兩個人對視好幾十秒,然後然後布魯斯遲疑著,伸出了手,說:「你……你好,蘭謝爾先生,你……以前肯定沒有見過我的,對吧。」
埃裡克伸手,與他握了握手,只是沉默。
布魯斯似乎舒了一口氣,兩人握手的動作舒暢了許多。
而另一邊,卡莉姨媽已經提著菜進了廚房,她問了克雷爾有沒有用過午飯,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後,然後說:「肯定是你男朋友給你做的,對吧。」
克雷爾沉默。
埃裡克依舊沉默。
卡莉姨媽哼了一聲:「我就說,你那點手藝,煎個雞蛋都費勁,不過我沒想到萬……埃裡克,居然也會做菜。那個……埃裡克,以後你一定要教克雷爾學會自己做菜,別寵著她,以後你忙著上電視沒空給她做吃的,她豈不是得餓死。」
克雷爾沉默。
埃裡克依舊沉默。
卡莉姨媽:「咦?你們倆怎麼都不說話?啞巴了?」
克雷爾沉默著解開了埃裡克的無聲無息。
埃裡克看了她一眼,然後對著廚房那邊說了一聲:「寵著也沒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大舅哥與妹夫兩人以眼神交流。
布魯斯:別跟我媽我妹說我就是浩克。
老萬:放心吧大舅哥,我已經被管理員禁言了,不能說話。
布魯斯(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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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萬:鐘斯女士似乎非常討厭在電視上看到我?
克妹:是的,她不太喜歡在電視上看見我們家的人出現。
布魯斯以及他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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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假設斯內普教授是看新聞的。
「據知情人透露,那位救走萬磁王的神秘女子其實是與他相戀多年的變種人,不少人表示看上去如此英俊的萬磁王口味居然這麼重……
然後電視上出現了埃裡克與那張金髮碧眼斯內普的3d畫像並列,背景音是無數噓聲。」
斯內普:……美國的新聞?估計是拉格菲爾德那只腦子被地精吃掉的巨怪。
第40章 初次瞭解03
在這一天晚上班納宅,桌上格外地熱鬧,卡莉姨媽興致極高,不僅坐了整整一桌豐盛的的晚宴,連伊蓮娜的餐盤裡都盛著水煮大蝦。
卡莉姨媽端上最後一個菜的時候是這樣說的:「這一桌你們今天全都得吃完哦。」
克雷爾看著已經沒有空餘地方放最後一個菜的餐桌,揉了揉額角。
布魯斯這次是特地向工作單位請了三天的假,回西賈斯特來陪陪母親以及剛剛回到美國的表妹,卡莉姨媽興奮地大老早就去接他,並且拉著他去了小鎮上的超市買菜,逢人就笑眯眯地說:「我家布魯斯回來了,還有女朋友了!」
只不過一個早上,小鎮居民都知道鐘斯太太那個即將奔四的兒子,終於迎來了自己遲到的初戀。下午克雷爾和卡莉姨媽在院子裡修剪冬青叢的枝葉時,隔壁的詹森太太還笑著問她有沒有見到未來的嫂子。
「布魯斯這麼老實的男人,可一定得找個溫柔文雅,善解人意的女朋友呀。」詹森太太這麼說。
「肯定的。」卡莉姨媽點頭。
克雷爾回頭,看見站在窗戶前的表哥布魯斯臉上的笑容有些微的僵硬。
而在飯桌上,也不免提到了布魯斯那個還沒有帶回家裡的女朋友。
而卡莉姨媽說到這個話題時,語氣還帶著些許憂傷:「克雷爾很小的時候就去了英國讀書,布魯斯也是從小到大基本沒有讓我操心過學業上的事,只不過你們兩兄妹似乎總在感情方面缺一根弦,上個月我還在擔心你們倆還孤獨終老呢,結果克萊兒就先給我帶了個侄孫回來……」
正在吃雞腿的克雷爾猛地咳了兩聲,然後一杯熱牛奶已經端到了她的手肘邊,她嗆得眼眶裡全是淚花,緩緩扭過頭去,看見姿勢優雅地用著晚餐的埃裡克,不知道這傢伙在這個時候端了杯熱牛奶過來,是安的什麼心了。
她皺著眉,一臉嫌棄地端起了被子,正要喝下去的時候,埃裡克又從自己身邊拿了杯西柚汁放在了克雷爾面前,看了她一眼,嘴角抿出一個弧度。
克雷爾飛快放下牛奶,端起西柚汁喝了一大口,拍了拍胸口,然後朝身邊的這個人飛了個白眼。
「……然後今天布魯斯又告訴了我這麼個驚喜!」另一邊卡莉姨媽已經說到了布魯斯的女朋友,「但是你就不能給我看看你女朋友的照片嗎?」
「她……」布魯斯吞吞吐吐,「她不喜歡拍照。」
「難道是因為覺得自己長得不好看?」卡莉姨媽奇怪道,「現在的女孩子不都喜歡自拍嗎,克雷爾的手機裡有一千多張自拍……」
「姨媽!」克雷爾捂住了臉。
埃裡克眼中帶了些趣味地看向了她。
「不、不是……」布魯斯連連擺手,「她……她很好看。」
卡莉姨媽來了興趣:「很好看?有多好看?」
「……」布魯斯索性埋頭吃飯。
卡莉姨媽聳了聳肩,看向克雷爾:「你看,他又害羞了,都三十多歲快四十的人了,提到女朋友居然是這個樣子的,也不知道人家是不是真的看上他了,別是這傻小子一廂情願,怪不得別人不願意跟他回家。」
「不是這樣的。」布魯斯歎息著說道,「我很喜歡她,她也很喜歡我,只不過……她有些害怕。」
「害怕什麼?」卡莉姨媽問道。
「害怕……」布魯斯低下頭,「她說害怕你不接受她。」
「啊?」卡莉姨媽有些驚訝,「我連報紙上的常客,國際通緝的罪犯萬磁王我都接受了,我還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克雷爾:「……」
埃裡克:「……」
半晌,布魯斯歎了口氣,說:「下次,下次我一定會帶她回來。」
幾人用了兩個多小時,才將將把這一桌子晚飯全部解決,吃完盤中大蝦的伊蓮娜也挺著圓滾滾的肚子躺在了桌子底下,克雷爾照樣是在廚房裡施了個清潔咒,便伸了伸懶腰,送埃裡克出門去。
綿綿秋雨早在下午的時候已經停了,地面上半濕半幹,這一排昏暗的路燈在路面上映下了一片影影綽綽的光影,克雷爾推開院子的鐵藝門時抬頭看了看,才發現深藍色的天幕上掛上了零星幾顆並不算閃耀的星星。
看來第二天的天氣會好一些。
「我很久沒有回過美國了,你知道這裡哪裡最美嗎?」克雷爾回過頭,看向埃裡克。
埃裡克身上穿著那件黑色的大衣,他雙手插在衣兜裡,整個人的身形被這件修身的大衣襯得極為高大而修長,他的眼神在昏暗的燈光中有些晦暗不清,但身影卻是帶著清晰的愉悅:「加州荒無人煙的公路,奧蘭多的環球影城,還有懷俄明州的黃石公園超級火山。」
克雷爾挑挑眉,說:「你是在替那些學生控訴我嗎?」
「不,不是。」埃裡克走到克雷爾的身後,說,「事實上,這些地方我都去過,但都是我一個人走過的,沒覺得有多好看。今天聽那些學生提到這些,倒是有些想跟你過去走走。」
「卡莉姨媽大概不允許我現在出遠門的。」克雷爾呼出一口氣。
自從接受校長邀約回到霍格華茲,她已經有一年多沒有去看過這個世界了。
她有些失落,忽然又想起了什麼,眼前一亮,她轉過身,仰頭看著埃裡克,有些興奮地說道:「你會飛對吧?」
埃裡克低著頭看她,說:「對。」
「那能帶我飛嗎?」克雷爾問。
「可以。」他牽起克雷爾略有些冰涼的左手,說,「你想去哪裡。」
克雷爾伸出右手,指向了自己的窗臺:「帶我悄悄回我房間。」
埃裡克:「……」
「有好東西給你看。」克雷爾笑著說。
埃裡克沉默片刻,然後勾了勾唇角,說:「抱住我。」
克雷爾愣了愣,才想起埃裡克飛翔的姿勢,似乎是需要展開雙臂的,她探出手,有些猶疑地,圈住了埃裡克勁瘦的腰身。
「抱緊。」埃裡克的聲音帶了些許笑意,「你又不是沒抱過。」
克雷爾臉一紅,立馬將埃裡克的腰當成他的脖子,狠狠地勒住,埃裡克笑了一聲,那笑聲與胸腔產生共鳴,撞入克雷爾的耳朵裡,她勒得更緊,然後感覺自己隨著埃裡克一起漂浮起來,腳下感受到了帶著涼意的風在呼呼地流動。
她從埃裡克的懷中探出了頭,看見路燈以及一叢叢的冬青已經在她的腳底下,她稍稍側過頭還能看見隔壁詹森先生家二樓窗戶裡,五個正扭打在一起的小男孩。
而這時,埃裡克一隻手臂攬住了她的腰,抱著她,穩穩地落在了她的窗臺上。
克雷爾還是第一次從窗外觀察自己的房間,她可以看見書桌上被扭成暖色光亮的檯燈,風從窗縫擠進室內,吹得床邊的羅馬簾抖動得像是水面上輕輕漾起的波紋。
埃裡克帶著她從窗臺上躍進室內,她刻意放輕了腳步,只在木地板上發出幾不可聞的聲音,她扭頭對埃裡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打開了書架旁的衣櫃,從衣櫃深處找出了那只出櫃手提箱。
「你要收拾東西跟我走嗎?」埃裡克問。
克雷爾猛地扭頭瞪他,他挑了挑眉,作了個把自己嘴縫住的手勢。
克雷爾這才哼了一聲,打開了手提箱,然後解開了箱子表面的迷惑咒,埃裡克站在她身後,看著原本疊的整整齊齊的衣服忽然消失,變成了一道往下的石階梯。
他愣了愣,然後看向克雷爾,而克雷爾已經當先踏下了一步,然後回過頭看他。
他一秒都沒有猶豫,便跟著克雷爾走下了這座階梯。
階梯下仍然是那個僅有壁燈照明的屋子,克雷爾之前在巫師市場買來的胸針仍然放在角落的架子上,閃爍著幾乎可以照亮半間屋子的光,而與上次不同,這一次屋子的另一邊,多了一道門。
埃裡克下來之後,便被角落處的藍光引起了些注意力,但很快他又扭過了頭,看向正擰開那扇門的克雷爾。
「這是我做的小實驗,往這個小空間裡,加入了我的記憶。」克雷爾將那扇門打開了一個縫,她扭頭看向埃裡克,「你說你去過了很多地方,那有沒有什麼地方是你沒去過的。」
埃裡克只思索了幾秒,便答道:「約旦吧。」
「那麼。」克雷爾笑了起來,「歡迎來到約旦,克雷爾與你同行!」
她打開門,讓到了一邊,而埃裡克一眼便看見了門外高懸於空的圓月,以及圓月下紅色的風蝕山谷。
他微微睜大了眼睛,朝門外踏出了一步,而克雷爾也跟著他,邁出了門檻。
「這裡是……」埃裡克環望著這荒谷中壯美的月色,感受著乾燥的風吹拂在自己的臉頰上,「月亮穀?」
「對,月亮穀。」克雷爾在紅色的砂地上走了兩步,她的金髮被荒穀的風吹得有些蓬亂,她回過頭,對埃裡克說,「好看嗎?」
埃裡克點了點頭,忽然,他聽見呼呼的風中傳來聲聲駝鈴響,他側過頭,正看見一支駝隊朝他們緩步行來,他皺了皺眉,將克雷爾拉到自己的身後,卻發現駝隊中一個騎在駱駝上跟著後面的人說話的女子有些眼熟,而牽著駱駝的領頭人像是沒有看見他和克雷爾一樣,領著駝隊繼續,從他身前經過。
而在他們經過時,埃裡克才發現,那個頭上裹著白色頭巾的女子,正是克雷爾,只不過這個克雷爾看上去要稚嫩得多,笑得就像一個剛剛從學校裡走出來的青春女學生。
「這是?」埃裡克回過頭,看向正朝他笑的克雷爾。
「這是我。」克雷爾說,她歪著頭,目送著駝隊遠去,說,「這是我十八歲第一次去月亮穀的時候。我父母寄給我的最後一張照片就在月亮穀,所以我還沒從學校畢業,就去了那裡。」
「這個是你的回憶嗎?」埃裡克問。
「對。」克雷爾伸了個懶腰,「只是一個小實驗,以後有時間再慢慢完善。」
「等以後,每去一個地方,我就把那裡的回憶存在這裡,時不時打開門來回憶一下。」克雷爾笑著說。
埃裡克垂著眼看她,然後說:「我們可以去找到能把人送回過去的變種人。」
「過去是用來回味的。」克雷爾挑挑眉,「改變過去的事情,只做一次就夠了。」
埃裡克說:「你說改變變種人未來的這一次嗎?」
克雷爾笑著搖搖頭,卻沒有繼續往下說,她笑著道:「等校長出院之後,我就向他提出申請,等下雪之後帶著孩子們去滑雪,我現在雖然不能滑雪,但是把記憶存下來,等生下孩子之後就可以回到這裡來,悄悄滑雪。」
她說得興起,看向埃裡克:「校長、漢克還有羅根應該都會滑雪的吧?」
「漢克我不知道,羅根估計已經回到未來去了,查理斯……」埃裡克頓了頓,「曾經是會滑雪的。」
「曾經?」克雷爾有些不解,「還會有人忘記怎麼滑雪嗎?」
埃裡克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揉了揉她的腦袋。
作者有話要說:
克妹的魔法,有點類似於攝神取念和冥想盆,但是又不完全是。
我是綠寡!綠寡!吼吼吼!!!
克妹說的改變過去,指的是她用時間轉換器回到過去救了埃裡克,從而改變了她和埃裡克在未來的走向;而埃裡克以為她指的是羅根從未來回到現在,改變變種人的未來。
曾經會滑雪,然而以後都不能滑雪的教授=l=
第41章 新的學生01
這一夜,克雷爾帶著埃裡克在她的魔法陣裡看了很久的月亮穀,這裡的風沙灼灼,月色卻是紐約從來沒有過的明亮剔透,埃裡克坐在被風侵蝕得像是魔鬼一般的砂岩上,聽著克雷爾跟他說,她遊歷約旦時的見聞。
其實當時尚還年輕的她因為缺乏經驗,所以並沒有像後來那樣有冒險的舉動,可以說,就像一次普通的麻瓜旅遊。但是她說起這些,臉上的表情卻是從未有過的跳脫,本該成熟優雅的三十歲女性,像一個少女一般,臉上帶著紅暈,眼裡閃著星星。
從埃裡克的眼神可以看出,其實並不太懂她口中那些隱匿在紅色砂地裡的蜥蜴,以及與佩特拉古城同齡的長著兩個頭的蛇,但他非常耐心,認真地聽著她說的每一個詞,像是一個最忠實的聽眾。
「所以,你走遍了世界各地,都是為了這些動物嗎?」埃裡克問。
「動物?」克雷爾搖搖頭,「不止是動物。」
「生物涵蓋了很多,可以是最後一頭隱匿于世間不為人知的猛獁,也可以是你腳邊一株叫不出名字的草。」克雷爾說,「只要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有被保護的必要。」
埃裡克眯了眯眼睛:「你的想法跟查理斯很像。」
「你不也一樣嗎?」克雷爾說。
「我?」埃裡克笑了笑,「我不一樣。」
月亮穀的乾燥的風吹亂了他原本一絲不苟的頭髮,他的眼睛裡沒有刻意的深沉,連笑容也看上去真誠了很多。
克雷爾愣了愣,突然想到,在克拉科夫的時候,埃裡克也說過這樣的話。
當時的他吻了吻她的額頭,輕聲說:「我不一樣,克雷爾,你說過,你還有愛你的人,你還有其他事情需要去做。我什麼都沒有,只有我的理想。」
這個人,非常矛盾,一方面將變種人拉到自己的身邊,為變種人的未來而努力,也會為死去的同伴勃然大怒;而另一方面,卻在竭力將所以試圖與他靠近的人,全都從他的世界推得遠遠的。
「哪裡不一樣?」克雷爾笑了一聲,看向了紅色砂岩之後圓圓的月亮。
埃裡克沉默了很久,才說:「我身邊的每個人,在最後都會發現,我跟他們不一樣。」他看向克雷爾,而克雷爾此時也正好扭過頭來看向他,月光即使再明亮,也不如白晝那般分毫畢現,但此時此刻,克雷爾卻覺得,她終於看清了這個男人在眼睛中所隱藏的感情。
跟別人口中危險而致命的萬磁王一點都不一樣。
兩個人對視良久,埃裡克才垂下眼簾,短促地笑了笑,他朝克雷爾湊過身來,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個帶著月亮穀灼熱溫度的吻,然後說:「很晚了,先睡吧,過段時間再來看你。」
克雷爾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就又聽見埃裡克帶著些笑意的聲音:「今天的熱牛奶,我不會再幫你喝了。」
克雷爾:「……」
奸計被一秒看穿,可以說是很沮喪了。
而這一天,克雷爾目送埃裡克從窗臺飛走之後,磨蹭了很久,才下樓去把那一杯熱牛奶喝掉,她被奶腥味熏得暈暈乎乎,領著伊蓮娜回到自己的房間後,正準備去書桌前關掉檯燈,不經意間朝著書架一瞥,瞥見了書架角落裡一本薄薄的《小飛俠》。
埃裡克飛到她窗臺時的樣子忽然就闖入她的腦中,她走到書架前,將那本書封已經有些發黃的《小飛俠》取了下來,笑了笑,低下頭,對著蹲在她腳邊的伊蓮娜說:「想讀麻瓜的魔法故事嗎?」
伊蓮娜喵了一聲,蹦到了衣櫃上方,拒絕的意思非常明顯。
克雷爾聳了聳肩:「沒事,還有一個願意聽的。」她摸了摸肚子,「給我的小彼得做胎教用。」
「喵喵喵?」
「是的,我決定不叫他湯姆了,叫他彼得。」克雷爾說,「說不定以後跟他爸一樣,不用掃把也能飛呢。」
「……」
克雷爾花了兩天,念完了這本兒童簡裝版的《小飛俠彼得.潘》,而埃裡克也如他之前所說,沒有再出現。
克雷爾倒是毫不在意,依舊每天睡到中午才起床,吃完午飯看電視劇,看完電視劇就看《彼得.潘》,卡莉姨媽在意的物件從布魯斯還沒到家的女朋友,變成了很有可能又去上電視的埃裡克。
不過經過她滾動式觀察各大新聞平臺都沒看見有萬磁王的新消息時,也就稍微放下了心。
而布魯斯這次休假回來,還沒待滿兩天,便又接了個電話就向卡莉姨媽道了別,他離開的當天,卡莉姨媽望著窗外漸黃的梧桐樹葉,語氣頗有些哀傷:「天氣冷了,也不知道布魯斯回去會不會給自己加一件衣服。」
克雷爾正整個人癱在沙發上,雙眼無神地看著電視機裡新推出的電視劇,這是另外一個國家的電視劇,一對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妹在少年時才知道對方並非自己的血親,於是被迫分離,多年後他們再次重逢,少年時的親情已經演變成了愛情,但他們的愛情受到了多方的阻攔,而這時,女主角患上了白血病。
「太悲傷了。」克雷爾搖搖頭,「原來亞洲人動不動就會得白血病。」
這時,電視裡面的女主從病房裡走出來,癡戀她的男二號追了出來,嗔怪道:「天冷了,也不知道給自己加一件衣服。」
克雷爾莫名覺得這句話有些耳熟,然後側過頭,看向站在窗前的卡莉姨媽,伊蓮娜身手敏捷地調到玄關的櫃子上,然後也將爪子扒在窗玻璃上,看著布魯斯的車駛出班納宅的車庫,消失在這條空蕩蕩的小道上。
「可憐啊。」克雷爾再次搖搖頭,「才休息了兩天就要去上班。」
卡莉姨媽扭頭看她:「你明天就得去上班了。」
克雷爾:「……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克雷爾在上班的這一天被伊蓮娜踩醒的時候,又恨不得用時間轉換器回到過去,把埃裡克塞進五角大樓,人類滅絕就滅絕吧,反正這個在寒冷的早晨還得七點鐘起床的世界也沒什麼存在的必要了。
處於斷崖式降溫期間的西賈斯特已經提前邁入了深秋,班納宅門口的那條路兩旁的梧桐樹葉子悉數變黃,經過這幾天小雨的清晰,街道乾淨得並無一絲沙塵,而太陽也終於在這一天早晨撥開厚厚的陰雲,在層層疊疊的枝葉之間,露出了羞怯的臉。
雖然並不算太暖和,但也比下雨要好得多。
從鎮上前往賽維爾學校的第一班公車裡只有她一個人乘坐,司機在早晨空曠的公路上表演起了飄逸,早已習慣飛天掃帚的克雷爾對於司機的任性並沒有發出怨言,在車抵達賽維爾學校的車站時,她理了理有些蓬亂的頭髮,便姿態優雅地從公車上走下。
位於鎮外遠郊的賽維爾學校比鎮上還要冷一些,克雷爾一下車,就感受到了北風的威力,她不動聲色的給自己加了一層保暖咒,這才踩著靴子,慢悠悠地朝校門口走去。
校門口也都是一臉不情不願,慢悠悠走過來的學生們。
小長假後第一天,大家的心態都是一樣的崩。
克雷爾在學生面前就反射性地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昂首挺胸,健步如飛,一路上給了每一個唉聲歎氣的學生一個大大的笑臉,再附上一句「恭喜上課」。
看著學生們一個二個灰頭土臉的樣子,她被迫早起的痛苦稍微減弱了一些。
她快步走到了教學樓的走廊前,剛拐過彎,就看見了只穿著薄薄一件襯衫,懷裡抱著滑板發抖的皮特羅,沃倫環抱著雙手站在他面前,似乎在說著什麼,在看見克雷爾後,兩個人都站直了身,然後恭恭敬敬地叫了聲「老師好」。
不過與沃倫洪亮的聲音比起來,抖抖索索的皮特羅像是已經病入膏肓一般。
克雷爾挑了挑眉:「這是怎麼了?」
沃倫笑了笑:「皮特羅踩滑板來上課,結果速度太快了。」
克雷爾:「……」
「差點被吹到面癱。」沃倫忍不住笑了一聲,然後被皮特羅飽以老拳。
兩個少年人嘻嘻哈哈地打鬧著越跑越遠,克雷爾笑著搖搖頭,便準備轉過身到教室去,她這一轉身,便剛好跟從教室裡走出來的人撞了一下,她連忙向後退了一步,朝那個人笑笑:「沒事吧?」
對方是個紅發少女,懷中還抱著神學課的教材,在聽見克雷爾問她的時候,便搖搖頭,說:「沒事的,拉格菲爾德老師。」
克雷爾看了她一會兒,確定之前沒有並沒有見過她,便說道:「你是轉學來的嗎?」
「嗯……」女孩子點點頭,「我叫琴.格雷。」
「你好,琴。」克雷爾笑笑,「剛剛不小心撞到你,不好意思。」
「不……是我撞到了老師。」琴眉頭微微皺起,「沒有傷到老師的小寶寶吧。」
克雷爾愣了愣:「……啊?」
琴也愣了一下,隨即往後退了幾步。
「你……」克雷爾剛想問她怎麼知道的,便聽見身後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拉格菲爾德老師!」
克雷爾轉過頭去,只見穿著白大褂的漢克正緩步朝這邊走來,他身邊還有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那只輪椅沒有借助任何外力,徐徐前進,坐在輪椅上的男人雙手搭在腿上,姿態閒適,毫無坐在輪椅上的狼狽感。
克雷爾在看見輪椅上的男人時,眼睛就已經猛地睜大了。
而那個輪椅上的男人在離她越來越近的時候,也微微皺了皺眉,直到來到她身前,才眼神有些複雜地扭頭看向身邊的漢克:「漢克,我們國家的法定產假是多少天?」
漢克則開玩笑地說:「查理斯,在你的病假用完之後,你把魔爪伸向了產假?」
輪椅上的男人也笑著說:「這不是個玩笑,認真點。」
而克雷爾內心波浪滔天猶如颶風侵襲曼哈頓:「校長!你怎麼坐輪椅了!」
輪椅上的男人查理斯笑得雲淡風輕:「如你所見,我無法走路。」
「難道去一趟白宮拯救變種人的未來你就癱瘓了嗎?」克雷爾驚呼失聲,然後愣了愣,「不對,剛剛我明明只是在心裡面想,並沒有說出來!」
查理斯揚起嘴角:「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拉格菲爾德老師準備什麼時候使用你的產假?我好提前準備準備,接手你的課程。」
「……」如果不是教室裡就坐著一群學生,克雷爾幾乎是要咆哮出聲的。
他們怎麼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
而這時的漢克才後知後覺地說:「原來克雷爾懷孕了?我記得克雷爾在入職的時候填的是未婚啊,那麼這個孩子……」
克雷爾正準備給自己施一個大腦封閉術,然後便聽見查理斯說:「抱歉,克雷爾,剛剛不小心聽見這個消息,有些驚訝,之後,我不會再隨便探聽你想什麼。」
她看向查理斯,便見查理斯朝她笑了笑,然後說:「比起這些,最重要的,還是向你介紹新來的學生。」他看向站在克雷爾身邊的琴,笑著說,「看來你們已經認識了啊。」
第42章 新的學生02
與其說是已經認識了,不如說是琴已經先一步,全方位認識了克雷爾,知道她叫克雷爾,還知道她是個孕婦。
查理斯雖然沒有說明這一位新來的天賦少女的能力是什麼,但克雷爾已經大致猜得到,她在講課的時候時不時朝琴的座位看去,眼神交匯時琴會移開視線,或者就是乾脆低頭。而等到下課時,她收拾書本準備離開教室,幾個女孩上前跟她打招呼,她也只是點點頭,便逃也似的飛奔離去。
克雷爾站在教室門口看著她低著頭抱著書離開的背影,皺了皺眉。
而這時漢克也從化學課教師走了出來,他身上的白大褂還帶著一股化學藥劑的味道,應該是剛剛帶著低年級的學生做了化學實驗,他走到克雷爾身邊,說:「克雷爾,查理斯請你去一趟校長辦公室。」
一提到那個神秘的校長辦公室,克雷爾就感覺到了一股子高濃度酒精的味道撲鼻而來,而漢克光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在想什麼,只苦笑著說:「呃,查理斯已經變了,他不是你之前看見的查理斯了。」
這話其實說得沒錯,克雷爾在早上遇見查理斯的時候,驚覺對方的頭髮不再蓬亂了,稍長的卷髮蓬鬆在頭上,仔細聞還能聞到定型啫喱的味道;那一臉的絡腮胡也剃掉了,露出了俊美秀氣的臉龐;那身皺巴巴的睡袍也脫掉了,換上了貼身的針織衫和薄薄的西裝外套,露出了形狀美好的肩頸線。
終於跟詹森太太口中那個英俊愛笑的青年對上了號。
除了不能走路,曾經的酒鬼校長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雖然克雷爾不知道是什麼使查理斯一蹶不振,又是什麼使他洗心革面,但校長能恢復正常,這簡直再好不過了。
「他從紐約回來的第一天,就先把他辦公室那些酒瓶子全扔了,所以你大可放心。」漢克在路上向克雷爾解釋道,「查理斯一直很後悔給你一個不太好的第一印象,他其實並不是那樣蠻橫粗魯的人,只不過喝醉了,思維不是很清晰,只想將妨礙他的噪音全部清除掉。他還說過,大概一見面就朝對方扔瓶子的校長就只有他一個了。」
克雷爾笑了笑:「不過也沒扔到我,我不是太放在心上,希望校長不要太介懷。」
這倒是實話,她在霍格華茲讀了七年書,每一年都能遇見神奇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列夫托爾斯泰說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但不幸的各有各的不同,克雷爾就覺得霍格華茲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除了她,都是各有各的神奇,經過七位黑魔法防禦術教授的洗禮,她覺得自己已經看透了英國巫師教育界。
畢竟查理斯扔的是個酒瓶,而那些黑魔法防禦術教授扔的,可能是一頭噴火龍。
漢克待會兒還有課,於是便只有克雷爾走到校長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便聽見裡面的人說了句進來,克雷爾擰著門把推開了門,就先被對面窗戶照進室內的陽光給刺了刺眼睛。
她走進室內,踩在了鬆軟的地毯上,再抬起頭,便看見對著門的兩扇窗戶之間掛著一幅巨大的肖像油畫,畫上是一個穿著考究的男人,跟查理斯有幾分相似,但是眼神要比查理斯嚴肅得多;窗戶被擦得透亮,可以清晰地看見窗外中庭花園在秋天已經有些頹廢的植物,深秋的陽光雖不熾熱,但點點金光還是將深色的地毯以及那幅略顯深沉的肖像油畫襯得明亮,空氣中彌漫著似有似乎的柑橘味香水的味道,乾燥而又新鮮。
除了窗戶那面牆,其餘三面都是深紅色的落地式書架,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而查理斯在其中一副書架下坐著,手中還拿著一本厚厚的磚頭狀的書籍,在看見克雷爾推門進來時,笑著操控著輪椅來到她身前,說:「你很驚訝?」
克雷爾:「……」
「我沒有在讀你的想法。」查理斯眼中含笑,用手點了點自己的鼻子,「你的驚訝寫在了臉上。」
「看來之前我辦公室的樣子確實是嚇到你了。」查理斯摸了摸鼻子,眼神中似乎是有些愧疚。
克雷爾默默點頭。
畢竟她上一次來到這間辦公室的時候,只通過一個門縫,便迎來了一隻仿佛從地獄扔來的空酒瓶。
「你要相信,其實我不是那樣的。」查理斯笑著說,他當先轉過身,朝書桌而去,此時書桌上堆了許多厚厚的書本,書雖然多,卻不淩亂,看得出來查理斯雖然行動不便,但仍然有條不紊。
克雷爾隨著她走到了書桌前,正準備坐下時,才發現椅子上有一隻盤成了一團的三花貓,它正懶洋洋地搖著尾巴,在聽見響動的時候抬起眼皮看了克雷爾一眼,然後又側過臉繼續打呼。
「校長還養貓啊。」克雷爾說。
「它叫斯派洛,是個老爺爺了。」查理斯說,「原本是學校裡流浪貓的一員,後來我精力照顧這些貓了,它們大部分便都離開了,只有斯派洛留了下來。」
克雷爾點點頭,笑著說:「其實貓也不像大多數人以為的那樣絕情。」
查理斯沉默片刻,然後說:「是不太絕情,我酗酒那段時間,它沒少撓我,估計是恨鐵不成鋼?」
克雷爾:「……」
她退後一步,離斯派洛遠一點,而斯派洛則是又抬起眼皮懶洋洋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充滿了輕蔑,然後伸了個懶腰,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去書桌腳下的食盆旁吃貓糧了,姑且算是把御座給讓了出來。
克雷爾誠惶誠恐地坐了上去,然後便問道靠近書桌這一塊的柑橘味香水味道更濃郁一些。
沒想到恢復正常的校長居然還喜歡香水?
克雷爾皺了皺鼻子,查理斯便道:「香水味道熏到你了?」
「倒也不是。」克雷爾說,「不過校長這麼喜歡柑橘味香水嗎?」
「呃……」查理斯再次沉默片刻,「是為了驅散之前斯派洛為了報復我到處亂尿的味道。」
克雷爾:「……」
校長恢復正常前究竟是怎樣的人憎貓厭?
「是恨鐵不成鋼。」查理斯再次糾正。
克雷爾乾笑:「……好的,恨鐵不成鋼。」
斯派洛,隱藏在羅根身後,為改變變種人未來而默默努力的無名英雄。
克雷爾還以為這次查理斯把自己叫到辦公室,是為了自己懷孕的事情,但在她坐在書桌前,查理斯便一直在書桌上那堆書裡翻翻找找,並沒有主動提及克雷爾腹中的孩子,克雷爾便四處張望,期間跟斯派洛有了短暫的眼神交流,斯派洛給了她一個鄙視的眼神,然後低下頭舔自己的爪子。
比起性格甜美的伊蓮娜,這位老爺爺可以說是非常的不友好了。
幾分鐘後,查理斯終於從書堆裡翻出了一張舊報紙,他呼出一口氣,將那張報紙遞給克雷爾,克雷爾有些疑惑地結果報紙,然後就看見一個非常醒目的大標題:古巴海灣危機!變種人或引起全球恐慌!
她皺了皺眉,總覺得標題上提及的這個地名有些耳熟。
「海灣危機,是變種人命運的拐點。」查理斯坐在她對面,說。
這時,克雷爾終於想起,在克拉科夫時,鞋店店主菲利克斯有提到過在報紙上看見海灣出事,就知道是埃裡克的手筆。
「這是……」克雷爾看向查理斯,「埃裡克?」
「確切來說是第一代x戰警。」查理斯說,「埃裡克應該有跟你提到過,他跟我是老朋友,那時候我和他,還有漢克、瑞雯、亞曆克斯,以及其他的變種人同胞,為了實現理想聚在一起,組建了第一代x戰警,最後因為海灣事件而發現各自想法的差異分道揚鑣,埃裡克成立了兄弟會,而我也失去了雙腿,從此一蹶不振,沉迷酒精。」
克雷爾愣了愣,然後說:「可是……我之前見到你的時候,你……」
「那是漢克的藥劑,它讓我能暫時行走,但同時也使我失去變種人的能力。」查理斯說著這段故事,臉上並沒有悲傷或者憤怒一類的表情,他的眉頭松活,語氣也很淡然,像是在說一件小事。
在戰勝了自我之後,那些痛苦,也就不再能影響到他了。
「原來是這樣啊……」克雷爾恍然大悟。
「是的,就是這樣。」查理斯笑笑,「所以你可以不用在腦子裡上演負心的埃裡克與慘被拋棄的我的劇情了。」
克雷爾一手捂臉。
隨時隨地不被注意地攝神取念,這樣的能力真的是太要命了。
「放心,克雷爾,我不會隨意去讀你的想法。」查理斯說,「我答應過埃裡克。」
克雷爾有些驚訝地抬頭看他。
「我答應過埃裡克,不會隨意讀他的想法,所以相應的,我也不會隨意讀取你的想法。」查理斯笑著說。
「你……」克雷爾愣了愣,想說的話又卡在了喉嚨。
「我知道。」查理斯的眼睛帶著笑意,他的眼睛與埃裡克不同,他更像是雨後無雲的天空,湛藍到幾乎透明,這雙眼睛裡可以隱藏很多,但卻不會讓人感到壓抑,只會覺得溫暖,「不是我讀到的,是埃裡克告訴我的。」
第43章 新的學生03
賽維爾學校的秋夜很涼,下過雨之後,帶著悠悠古味的磚石地面上貼著一層層金燦燦的銀杏葉子,風一吹,便吹得走廊上的壁燈搖搖晃晃,燈影綽綽,將站在走廊上的兩個人的影子也映得頗為曖昧。
廊下,一人站立,一人靜坐,站著的那個人劃開火柴,點亮了手中的香煙,他修長乾淨的手指間輕輕地夾著香煙,皺著眉吸了一口,然後將煙呼出。
「我要當爸爸了。」他說。
查理斯握在輪椅扶手上的手更緊了一些,似乎是有些無措地在抓緊著什麼東西,他臉上擠出一個勉強的笑:「是、是嗎?」
「你會祝福我嗎,查理斯。」那個人繼續說。
「我為你高興,埃裡克。」查理斯說,他的語氣很平靜,甚至帶了一絲笑意,但仔細聽去,卻能發現有一絲絲顫抖,像是處於碎裂邊緣的玻璃瓶。
埃裡克抖了抖手中的煙,煙灰從他指間簌簌落下,那點點火光很快在濕潤的地面又歸於無形。
「你知道嗎,查理斯,其實我多希望這個時候我擁有你的能力。」埃裡克說著,扭過頭看他,查理斯的那雙藍眼睛也正盯著他看,像是晴空下的加勒比藍,只要用橡皮擦輕輕碰觸就能擦完全似的,但那藍色卻又像這一地頹靡的銀杏葉,沾了淋漓水光。
埃裡克呼出一口氣:「這樣,我就能知道,你現在是不是真的在為我高興。」
「我……」查理斯低下了頭。
煙頭已經燒到了濾嘴處,開始燒灼埃裡克的皮膚,但他仿似渾然不覺,而是緊緊盯著這個人的眼睛,走到他身前,蹲下身來,看著他,拿起他有些冰涼的手,觸在自己的額頭:「讀我的心,查理斯。」
查理斯卻在觸碰到他額頭的那一瞬間像是碰到火焰一般猛地縮回來,兩個人的視線在晃晃悠悠的燈光中相遇,他有些不太自然地扭過頭,說:「不,我不會再這樣的,我答應過你,不會隨意讀取你的想法。」
兩人陷入了沉默,廊外又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不知又打下多少銀杏葉子。
……
…………
查理斯沉默著看著克雷爾,克雷爾對著他眨了眨眼睛。
良久,查理斯扶住了額頭:「你……到底對我和埃裡克有什麼誤解。」
「你看到了啊。」克雷爾也扶住了額頭,「你說過你不會隨意讀取我的想法的。」
「實在是你的表情太讓人疑惑了。」查理斯苦笑著,「我還以為你在想什麼深奧的問題,沒想到你的腦中在演電視劇,在此之前,我還不知道我們學校的神學老師居然有這麼豐富的想像力和文采。」
克雷爾右手握拳,抵在嘴邊咳了兩聲:「事實上我是一個善於寫書的作者,剛剛腦中所想的是我的新書《克雷爾與你同行:西賈斯特絕戀》的一段,在你告訴我埃裡克已經把我懷孕的事情告訴你之後,突然靈感泉湧,刹不住車,抱歉了。」
「為什麼《西賈斯特絕戀》的男主角不是漢克,偏偏是我。」查理斯問道。
「這種故事迪士尼已經演過了,《美男與野獸》。」克雷爾正色道,「迪士尼那個版權狂魔肯定會把我告上法庭的。」
查理斯:「……」
「而且漢克已經預定為另一篇小說的男主了,那一篇的主角是羅根。」克雷爾說。
查理斯:「……那一篇叫什麼?」
「《克雷爾與你同行:狼的誘惑》。」
查理斯:「……」
查理斯揉了揉眉心,然後笑了笑,只是這笑容多少有一絲苦意,他搖搖頭:「如果羅根回到未來,一睜眼就發現自己朋友的母親寫了這麼一本暢銷書,他估計會千方百計想回到現在,再次改變歷史吧。」
克雷爾表面上點頭,但心裡卻想著這本書還是要寫的,到時候只在巫師界流通就行了,據她所制,相當一部分的女巫師對於麻瓜界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還是非常歡迎的,比較巫師界太小,製造不出這樣浪漫的故事。
不過提到了羅根,克雷爾便也問:「羅根沒有回西賈斯特嗎?」
查理斯搖搖頭:「羅根未來是賽維爾學校的歷史老師,但現在他是個浪跡天涯的獨行俠,未來的羅根離開之後,現在的羅根醒了過來便立即離開了,臨走前還拿走了醫院小賣部裡的雪茄,沒付夠錢。」
克雷爾:「……」
「不過未來的羅根在臨走之前有提到過你。」查理斯說。
克雷爾皺了皺眉,在未來,羅根跟她的小彼得認識的時候,她已經回去了魔法界,並且杳無音訊,生死不知了,她在知道這段未來的時候,已經打定主意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會再回魔法界,只為了好好地看著小彼得長大。
她想了想,還是說:「羅根提到的是關於我的未來嗎?」
查理斯點點頭。
「那就不要告訴我了。」克雷爾說。
「每個人不是都很希望能看見自己的未來,從而避開那些災難嗎?」查理斯笑道。
「我知道的東西已經足夠了。」克雷爾摸了摸小腹,也跟著笑了笑,「知道的東西更多,很有可能會選擇重蹈覆轍,我瞭解我自己。」
查理斯眼中笑意更深,他點點頭,說:「你跟埃裡克確實很不一樣。」
克雷爾點頭贊同:「至少審美是天差地別。」
那身紫紅色的頭盔鎧甲實在是太辣眼睛了。
深秋的晴天寥寥可數,沒過幾天,便又是烏雲密佈,小雨瀝瀝了,在這樣的天氣裡待得久了,人也越來越懶散,尤其是每天早起上班的時候,克雷爾都陰暗得想開發出一種能在瞬間炸掉學校的咒語。
好在一段時間後,也已經臨近萬聖節了,小鎮上的超市專門開闢了萬聖節專區,南瓜燈、鬼面具以及各種各樣的整蠱道具新鮮上架,小孩子們個個摩拳擦掌,計畫著要在這一天討到多少糖果,學生們則在熱烈討論著這一天要化裝成什麼樣。而大人們尤其是卡莉姨媽,則是去超市買了滿滿一袋糖果,以備不時之需。
克雷爾對這個節日也很期待。
霍格華茲也過萬聖節,在這一天,鄧布利多校長會施魔法,將整個禮堂佈置得非常亮堂,空中漂浮著南瓜燈,白蠟燭穩穩站立在銀制燭臺上,綻放著有些猙獰的火焰,小巫師們個個將自己打扮成喜歡的魔法生物的模樣,然後斯內普會用一種嗤之以鼻的語氣說:「滿地的巨怪。」
卡莉姨媽去超市買糖果的時候,克雷爾也跟著去買了個圓滾滾的南瓜,卡莉姨媽做飯的時候,她就盤腿坐在客廳的羊毛地毯上,用魔杖輕輕點在了南瓜上。
「辛德瑞拉的仙女教母能把南瓜變成金碧輝煌的馬車,作為老女巫的我,只能把南瓜變成這個了。」克雷爾一邊嘴角抿笑,一邊揮著魔杖,南瓜被一道金光托起,然後瞬間變成了一隻咧著嘴笑的南瓜燈。
不過為了凸顯與普通南瓜燈的與眾不同,她給這個南瓜燈彎起的嘴裡,加了一排整齊的牙齒。
卡莉姨媽端著蘑菇湯走出廚房的時候,瞟了一眼那個漂浮在半空的南瓜燈一眼,說:「你這麼想你男朋友?」
克雷爾愣了愣,然後扭過頭去看她:「我絕對沒有想他!」
「你看你雕的這個燈。」卡莉姨媽指了指那個南瓜燈,「跟你男朋友笑起來的樣子一模一樣。」
克雷爾:「……」
她回過頭去看那個咧著牙齒笑的南瓜燈:「……確實有點像。」
她歎了一口氣,用漂浮咒將微笑的埃裡克南瓜燈放到了茶几上,然後說:「明天萬聖節,似乎還要去上班。」
卡莉姨媽點點頭:「你準備打扮成什麼,女孩子似乎扮成吸血鬼的比較多。」
克雷爾擺了擺手:「戴著那副假牙不方便吃東西,明天學校食堂的飯菜似乎頗為豐富。。」
「那麼……魅娃?」卡莉姨媽皺著眉說,「你似乎以前在信上提到過,這是巫師界一種非常美麗的魔法生物。」
克雷爾繼續擺手:「不行,太過本色出演,沒有挑戰性。」
卡莉姨媽給了她一個白眼。
她看了看克雷爾微微隆起的小腹,然後說:「中國噴火龍吧,你說的,那龍肚子大。」
克雷爾:「……你還愛我嗎我的姨媽?」
「那麼攝魂怪?」卡莉姨媽的表情非常認真,「你說的,那東西實體都沒有,更別說肚子了,滿足你沒有肚子的希望。」
克雷爾:「……看來你並不愛你的小甜甜了。」
「不,我當然愛,我還能唱呢。」卡莉姨媽面無表奇怪,「Hit me baby one more time!」
克雷爾:「……」
萬聖節這一天,克雷爾一如既往,打著呵欠,站在公車的車站等著車,沒過幾分鐘,車就來了,她提起自己的袍角上了車,公車司機看了她一眼,然後給她豎起了大拇指:「今天的裝扮挺適合你的。」
「謝謝。」克雷爾朝他笑笑,然後坐到了後排座位。
車行駛至賽維爾學校車站的時候,天已經完全亮了,克雷爾剛下車,便撞見了吸血鬼皮特羅,他的頭髮弄得亂糟糟的,臉色蒼白,穿著修身的燕尾服,一臉冷漠,踩著滑板,滑進了校門口。
他在看見克雷爾的時候,給克雷爾豎起了大拇指。
克雷爾微笑著接受了他的讚美,然後說:「你為什麼要穿著燕尾服踩滑板。」
皮特羅沉默。
「嗯?怎麼了?」克雷爾覺得有些不太對勁,皮特羅從未有過這麼安靜的時候。
然而皮特羅仍舊是沉默。
「發生了什麼?」克雷爾一臉疑惑,「誰欺負你了嗎?」
這下皮特羅終於開口,口齒不清並夾雜著飛濺的唾沫:「木肉!木肉人敢欺乎我!」
克雷爾身手極為迅捷,飛快閃開,避開了唾沫攻擊。
而皮特羅氣急敗壞地將假牙套從牙齒上取了下來,抱怨著說:「我就說不應該扮吸血鬼的!不光不方便吃飯!還不方便說話!」
克雷爾:「……那你為什麼要扮吸血鬼……」
這時,克雷爾聽見身後傳來了汽車刹車的聲音,她扭過頭去,只見一輛黑色加長林肯已經穩穩停在了學校門口,副駕上下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子,飛快走到了後座車門旁,微微躬著腰,拉開了車門,身著白色長袍,頭上帶著光圈,身後背著白色羽翅的沃倫下了車,笑著說:「皮特羅,你真的扮成了吸血鬼。」
克雷爾:「……」
她突然覺得《克雷爾與你同行》第三部 的雛形又出來了,可以叫做《天使與魔鬼的禁忌之戀》。
而這時,沃倫看向了克雷爾:「老師早上好,你今天的裝束真適合你啊,不過為什麼您手裡要拿著一把掃把呢?」
克雷爾扶了扶頭上巨大的尖帽子,笑著說:「因為這是一個會騎著掃把飛的女巫。」
「不過……」一旁的皮特羅突然說道,「這把掃把怎麼看上去有點眼熟。」
克雷爾握緊了手中的光輪兩千,看向了皮特羅。
你還有臉說。
第44章 天啟降臨01
萬聖節這一天,不光是小孩子們會因為可以挨家挨戶要糖果而覺得興奮,連已經上了高中的少年也因可以名正言順穿奇裝異服而情緒高漲,滿校園的僵屍吸血鬼木乃伊一改往日早起上課的頹態,個個精神抖擻,遇見克雷爾時嘴裡蹦出的那身「早安」可以說是異常洪亮。
教學區走廊的廊柱上纏滿了霓虹燈,等到晚上的時候,這裡就是一個在黑夜中閃爍著迷幻燈光的地方;教室大門的門框上貼著一對巨大的蝙蝠翅膀狀貼紙,蝙蝠翅膀之上更是用麻繩編織成了蛛網,晃晃悠悠地掛在門框上方。
等克雷爾推開教室門,才發現厚重的深紅色天鵝絨窗簾已經將教室的兩扇窗戶遮得嚴嚴實實,整間教室裡,只有講臺上一盞小小的南瓜燈正透著弱弱的黃光,隱隱約約照出白板上一個猙獰的鬼臉。
克雷爾摸了摸門口電燈開關,按下去之後卻毫無反應,她面不改色地走進教室,順手將門在身後合上,剛朝講臺邁出一步,就感覺到了有人在背後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過頭去,卻發現身後空無一人。
這時,一陣詭異的風忽然掀起了窗簾一角,與此同時,窗外一道電光閃過,又被垂下的窗簾無情地擋了回去,雷鳴隨之炸起。而這短短的一瞬,已經足夠克雷爾看見一個像是黏在牆角的蟬蛹一般,直立在教室最角落的綁著繃帶的木乃伊。
克雷爾:「……」
她面無表情地走上講臺,借著南瓜燈的光在講桌上找到了白板擦,將白板上猙獰的鬼臉擦掉,然後用白板筆在白板上寫下《約翰福音》的章節名。
她剛回過頭翻開教材,黑漆漆的教室裡忽然響起了鬼氣森森的音樂,她皺了皺眉,然後看見一個影子在南瓜燈映出的昏黃燈影中搖搖晃晃,她抬起頭,借著這微弱的燈光,她看見頭頂上懸吊著一具骷髏,骷髏頭黑洞洞的眼正好對上她的視線,在燈影中搖晃的,正是骷髏白花花的手臂骨骼。
克雷爾眯了眯眼睛,雙手握緊了光輪兩千,抬手往天花板上一掃,將那只晃晃悠悠的胳膊給打了下來,這只手臂在教室中劃出一個完美的抛物線,正中教室中央,並未聽見落地的聲音,反而聽見一個人的悶哼。
克雷爾挑了挑眉,想了想,捧起了那只小巧的南瓜燈,整張臉湊在燈前,燈光映在她的臉上,顯出幾分詭異。
「萬聖節了,是不是該抓幾個小子,去試驗試驗我的新魔藥的配方。」她高高揚起嘴角,笑得像是迪士尼動畫裡面惡毒的巫婆,她用一種非常戲劇化的語氣說,「他們的皮膚可以用來做疥瘡藥水,讓別人的身上長滿蛤蟆一樣的疥瘡;他們的眼鏡可以跟蠍子尾巴一起泡在酒裡,可以讓別人的眼睛裡長出食人花來;他們的心臟,那更有用了,可以放一點波爾多的紅酒,蒸鍋裡蒸半個小時,鮮嫩可口,生吃更是美味。」
「……」
整間教室陷入沉寂,連鬼氣森森的音樂播放完了也沒有再繼續播放,看來沒有人設定迴圈播放。
克雷爾敲了敲嘴角,正要繼續將人的其他部位編進魔藥藥房時,教室門從外被人推開,屋外深秋清冷的光泄了一地,照出了無數蹲在桌子下的學生們,他們化裝成各種各樣的魔鬼和妖怪,與克雷爾一起,扭頭看向了門口的人。
門口站著漢克,坐著查理斯,相比起教室裡的師生,這兩人既沒有化妝,也沒有穿著奇裝異服,臉上身上清爽一片,簡直是這個被打造成地獄的教室裡突然湧進的一股清流。
「哇哦。」查理斯拍拍手,「拉格菲爾德老師是打扮成了巫女嗎,非常好看,不過我記得鎮上超市賣的巫女裝是短裙啊。」
克雷爾歎了一口氣:「我也想穿短裙啊。」
她那天跟著卡莉姨媽去超市,看見那一身堪比維多利亞的秘密內衣的巫女短裙之後驚為天人,她以前就有吐槽過女巫們的裝束過於保守,常年一身及踝巫師袍,身材再好,也被毫無線條感的巫師袍所掩蓋;麻瓜的想像力就比巫師豐富多了,他們居然設計出了巫師短裙!
她當即便表示要買回去,在萬聖節的時候穿。
然後被卡莉姨媽拎著耳朵一陣咆哮:「你是不是忘了你是個孕婦!」
是的,她忘了自己是個孕婦,穿這樣的短裙,微微隆起的小腹將毫無遮掩。
雖然卡莉姨媽後面又繼續說:「穿短裙會感冒的,你這樣還提醒了我,你明天去上班必須要穿秋褲你知道嗎,你現在不止是你一個人了,你肚子裡還有寶寶。」
卡莉姨媽估計是忘了她會保暖咒。
當晚克雷爾找出了這件十八歲生日時特地在摩金夫人長袍店訂做的巫師袍,是修身款,袍角帶著暗紋,自動熨燙,絕不會出現褶皺;為了凸顯自己女巫的身份,她還在超市買了這頂尖帽子,麻瓜的審美還是不錯的,這頂帽子非常好看,至少比霍格華茲的分院帽要符合她的審美。
在手提箱包的架子上放了許久的光輪兩千也終於重見天日,成為她的變裝道具。
雖然差點被皮特羅認出來。
「那確實很遺憾。」漢克對克雷爾不能穿短裙的難過之情表示同情,然後扭過頭,看著那些已經爬到位置上坐著的學生們。
「艾利克斯,你為什麼還站在課桌上?」漢克問。
貼在牆角的木乃伊開口:「繃帶綁得太緊了,腿彎不了,下不來。」
眾人:「……」
克雷爾:「……」
「科特,你扛在肩膀上的那是什麼東西?」漢克又問。
坐在另外一個角落,露出藍色皮膚的科特說:「皮特羅專門從家裡帶來的答錄機,磁帶是沃倫提供的,用來放背景音樂。」
克雷爾:「……」
漢克沉默了幾秒,然後又看向前排:「沃倫你為什麼抱著頭。」
一身天使裝扮坐在亂舞群魔之中分外顯眼的沃倫抱著頭趴在課桌上:「拉格菲爾德老師砸落下來的骨頭砸中了我的頭,這可是中國來的瓷器呢……」
克雷爾和漢克抬頭看見了被吊在天花板上的中國瓷器燒制的骷髏。
漢克:「……你們為了嚇拉格菲爾德老師也是煞費苦心了。」
克雷爾:「……你們辛苦了。」
這時,一直坐在輪椅上,含笑看著學生和老師的查理斯點點頭,說道:「那麼,我想瞭解一下,為了嚇拉格菲爾德老師,而把電線剪斷的人是誰。」他側過頭,看向門口開關處,開關上方連同天花板上吊燈
克雷爾挑了挑眉。
坐在第一排的皮特羅弱弱地舉起了雙手:「我……不過,奧羅羅應該可以修。」
雙手環抱坐在後排的奧羅羅翻了個白眼:「誰說的我會修電線?」
「那怎麼辦?沒電怎麼上課?」
「投影儀沒法兒開!」
「物理實驗也做不了了!」
「乾脆提前放學吧!教授!」
克雷爾看著這些學生,揉了揉額頭,總覺得仿佛又回到了吵吵嚷嚷的黑魔法防禦術教室,而一直坐在輪椅上任學生們七嘴八舌討論著提前放學之後去哪裡開萬聖節派對的查理斯則是笑了笑,他正要說話,亂成一團的教室裡忽然響起了一個女聲:「我……我會修電線。」
克萊兒往出聲的地方看去,雖然教室內光亮有限,但還是能看見坐在科特前面的女孩子舉起了手,她一出生,學生們的討論都停了下來,紛紛轉過頭去看她,整間教室裡頓時安靜了下來。
舉手出聲的女孩子正是剛轉來沒多久的琴,她沒有裝扮成任何一個鬼怪,仍舊是平時的樣子,跟身邊的同學們有些格格不入。
克雷爾還奇怪一個女孩子怎麼會修電線這種技能,琴已經站了起來,朝著門口電燈開關處緩緩抬起了右手,克雷爾總覺得這姿勢有些眼熟,皮特羅已經飛快跑上了講臺,雙手握住了克雷爾肩膀,克雷爾眨了眨眼睛,下一刻,她已經與漢克和查理斯站在了教室門口,而教室大門在她眼前被猛地合上,只剩下門上掛著的麻繩編成的蜘蛛網晃了晃。
「他們這是……」克雷爾有些疑惑,「關起門來要對粉碎他們提前放學陰謀的琴實施霸淩?」
「不……」漢克說,「他們不知道你已經瞭解了一切,想在琴施展能力之前把你送出教室。」
「可是……」克雷爾皺了皺眉,「就算我在看見琴施展能力之前就已經被皮特羅送出了教室,可是……皮特羅的能力也暴露了啊。」
「……」漢克沉默片刻,「皮特羅把你當成了傻子,或者說,他就是個傻子。」
「……」克雷爾,「我覺得應該是後者,呵呵。」
三個人站在教室門口,深秋的風卷得垂下走廊屋簷的爬山虎晃了晃,他們之間沉默了幾分鐘之後,就看見幾絲光亮從厚重的教室窗簾縫隙透了出來。
「琴還真的會修電線?」克雷爾有些驚訝,「還是說她的能力就是修電線。」
查理斯看向她,笑笑說:「不止。」
這時,皮特羅才打開了教室門,垂著眼,有些不敢看三位老師,他以手握拳,抵在唇邊乾咳兩聲,說:「電線修好了。」
「看來可以照常上課了。」查理斯點點頭,「不過皮特羅剪壞電線,是要受處罰的,今天放學後留堂吧。」
皮特羅猛地抬起頭來,一臉震驚:「不要啊!教授!」
查理斯微笑不應。
皮特羅呼出一口氣,垂頭喪氣:「好吧……」
放學之後,皮特羅坐在教室裡,一手支著額頭,看著同學們高高興興地沖出教室,嘴裡還討論著沃倫在家舉辦的萬聖節派對,他眼中帶著悲傷,默默地將假牙套又塞回了嘴裡。
克雷爾抱著手臂坐在講臺後,看著傷心欲絕的皮特羅,然後又看向坐在後座做作業的琴。
皮特羅是因為被迫留堂,而琴則是自願留堂,她性格有些孤僻,不太受同學歡迎,自然沒有參加今天晚上沃倫家舉辦的萬聖節派對,而是留在學校裡做老師留下來的作業。
克雷爾歎了口氣,打開了教室裡的電視機,電視畫面裡穿著星條旗緊身衣的美國隊長剛說了一句「同學們好我是美國隊長」,皮特羅就哀嚎一聲:「拉格菲爾德老師,我們能不能換其他東西看看!」
「留堂人員必須看完全部美國隊長教育宣傳視頻。」克雷爾道。
「我相信拉格菲爾德老師也不想看!」皮特羅說。
克雷爾沉默,皮特羅答對了。
「我們來看電視劇吧!就看之前老師說的那部,一對男女相戀結果發現是失散多年的兄妹那部!」皮特羅提議道。
大概是皮特羅口中這部電視劇的劇情太過曲折,連一直埋頭做作業的琴也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
克雷爾點點頭,覺得十分有道理,於是用遙控器關掉了錄影機,而剛調到電視頻道,一個灰藍色的光頭就已經闖入了她眼中,她眨了眨眼,然後又看向自己手腕上的錶盤,這個時間這個頻道確實是該放《血疑》了沒錯啊。
而這時,電視機裡這個藍色光頭開始說話了:「各位,萬聖節快樂。」
「難道是萬聖節特別節目嗎?」克雷爾皺著眉問道,「他扮演的是什麼角色?」
皮特羅也搖了搖頭:「我沒見過這種形象的魔鬼。」
而琴則是緊緊地盯著電視裡的那個人,瞳孔微微睜大。
藍色光頭繼續說:「我是耶和華,是宙斯,是宇宙主宰阿蒙神。」
克雷爾:「????希伯來神話、希臘神話還有埃及神話的主宰都長一個樣嗎?」
「當然不是!」皮特羅說,「不僅不長一個樣,而且也不是一個藍色的光頭啊!畫像裡都有頭髮的!」
「哦,我也覺得不太像。這個萬聖節特別節目做得真差勁。」克雷爾說著,拿起遙控器換頻道,然而她調到下一個頻道,仍然是這個藍色光頭佔據了所有電視畫面,她皺緊了眉,又換到其他頻道,每一個頻道都是一樣,都是這個藍色光頭在用詠歎調一般的語氣,在說自己是各個神話體系的主宰。
「電視信號被劫持了嗎?」克雷爾扶了扶額頭,「比起一直看這個藍色光頭,我寧願看美國隊長。」
皮特羅沉重地說:「我也是。」
於是克雷爾正準備再次打開錄影機播放美國隊長教育宣傳系列視頻,忽然電視鏡頭一轉,從藍色光頭,移到了一個戴著紫紅色頭盔,一身紫紅色鎧甲的男人身上。
克雷爾:「……」
皮特羅:「……」
這是,克雷爾的手機猛地響起,她從兜裡摸出手機,看見是卡莉姨媽的來電,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她呼出一口氣,將手機拿得遠了一些,然後摁了免提。
卡莉姨媽的咆哮響徹教室:「克雷爾,你男朋友又上電視了!」
克雷爾:「……」
皮特羅:「???!!!」
作者有話要說:
我說過,老萬這章會出場,果然出場了吧!
=========
皮特羅:「……發生了什麼,拉格菲爾德老師的男朋友……居然是那個藍色的光頭?」
畫外音:「並不是,皮特多,你老師的男朋友是電視裡的另一個。」
皮特羅:「不,我寧願相信是那個藍色的光頭。」
第45章 天啟降臨02
萬聖節的第二天,無論是紙媒還是新媒體,頭條毫無疑問都是一個藍色皮膚的光頭男人在萬聖節當天劫持了電視信號,發表了半個小時關於神即將降罰人間的演講,並且鏡頭中還出現了自白宮事件之後一度失蹤的萬磁王。
這個神秘的藍色光頭一開口便號稱自己是耶和華是宙斯是阿蒙神,橫跨多個神話體系,自然是引起了這些宗教信徒的不滿,又因鏡頭出現了萬磁王,所以都認為這是一個強行冒充神話主宰的變種人。而新聞評論員們都在各種各樣的節目上,對這個藍色的光頭男人的身份進行了各種猜測,甚至請來了許多資深神學家對此進行剖析。
「我認為這個人的說法異常荒謬。」資深評論員傑克曼老師非常不客氣地說,「他應該是個有著影響電視信號能力的變種人,眾所周知,萬磁王非常熱衷於在媒體上大放厥詞,兩人能力吸引,一拍即合。」
另一位資深評論員埃文斯老師贊同地點點頭:「而且,這個人的演講稿一定沒有經過萬磁王事先的潤色,說自己是耶和華是宙斯是阿蒙神,他可能不知道這些都是不同神話體系的主宰。」
「是的。」傑克曼老師說,「比起電視上出現一個莫名其妙的藍色光頭,我寧願看萬磁王。」
女主持勞倫斯小姐笑著說:「是的,畢竟萬磁王也還是非常英俊的。」
……
克雷爾眼看這個新聞評論節目的話題越來越跑偏,搖了搖頭,用遙控器換到了另一家電視臺,這個頻道要偏娛樂向,現在仍然是在放關於昨天的藍色光頭搶劫電視信號事件,不過並不是幾位時事評論員講解,而是一個女主持人對這段視頻進行剖析。
「我們大家都知道,萬磁王之前被一個神秘金髮女子救走,後來出現在了白宮事件現場,隨後失蹤,當時他的去向眾說紛紜,有說他因為被變種人內部組織救走所以被迫留在那個組織中效力;也有人說那個救走他的金髮女子是他的初戀情人,他離開之後是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與初戀情人結婚生子了。」女主持人說到這裡頓了頓,電視畫面中出現了一張金色短髮,藍色眼睛,鷹鉤鼻,眼神陰戾的男青年形象,「這是網友對兩人的兒子的想像圖。」
正在吃薯條的克雷爾愣了愣,薯條從她手指間滑落。
厲害了,這簡直就像是埃裡克和斯內普的親生兒子!
女主持繼續說:「所以,我們可以大膽地推測,這個藍色皮膚的光頭男人,是那個救走萬磁王的初戀情人的父親,萬磁王被她救走之後,留在了她所在的那個組織,為她的父親效力!」
克雷爾:「……」
不,你們搞錯了,我爸爸有頭髮,還長得很帥。
克雷爾歎了口氣,正要拿起遙控器繼續換台,卡莉姨媽已經端著一杯熱牛奶從廚房裡出來,放在了客廳茶几上,正好聽見了電視機裡的女主播提到了「萬磁王」,便哼了一聲:「果然,我猜得沒錯,這個人就是改不了,克雷爾,你不會說說他嗎?」
克雷爾揉了揉額角:「這是他的理想。」
「他的理想是什麼?上電視嗎?」卡莉姨媽沒好氣地說。
「呃……」克雷爾想了想,「為了變種人的未來吧。」
「他跟著這個藍的光頭這麼做,難道不是徹底激化變種人和人類之間的矛盾嗎?」卡莉姨媽說。
克雷爾搖搖頭,雙手撐著下巴,看著電視裡在藍色光頭身後忽然出現的一身紫紅盔甲的埃裡克,說:「他所希望的未來並不是變種人和人類和諧相處。」
「那是什麼?」
「是……」克雷爾說,「就跟電視裡的藍色光頭說的一樣。」
電視裡,藍色皮膚的光頭男人沉聲道:「人類為尊已經太久,忘記了這個世界原本的主宰,我從遠古降臨,為的,便是讓我的後代們能重掌這個世界,變種人們,你們不需要蜷縮在角落裡,你們要站起來,站到我的身後,跟我一起,顛覆這個早已經被顛覆的世界!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屬於我們的!」
卡莉姨媽:「……」
這個不知名的男人一番演講,除了攪亂了麻瓜界之外,也在變種人之間引起了軒然大波。
克雷爾下午去上課時,學生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討論的都是那個藍色光頭與一閃而過的萬磁王,內容無外乎是這個人的身份,以及他的目的,他們在聽見克雷爾的腳步聲時候都會立馬止住聲,生硬地轉到其他話題。
克雷爾走到教室門前,罩在門框上方的麻繩已經被清理乾淨,推開門後一派明亮,原本天花板上吊著的陶制骨架也被移走,整個教室恢復了萬聖節前乾淨整潔的模樣。
連著講臺下的學生們也個個清清爽爽,除了沃倫依舊背著那對翅膀。
克雷爾掃了教室裡一圈,大多學生的表情都挺正常,只有皮特羅在發呆,而琴看向講臺的眼神有些閃爍不定,似乎是想說什麼,但又沒有下定決心。
克雷爾翻開課本,正準備開始上課,講臺下有個學生突然問:「老師,昨天那個男人自稱耶和華,您會不會很生氣?」
克雷爾微微抬起頭,正準備說話,另一邊又響起一個聲音:「上了這麼多節課你還沒有發現老師的信仰是梅林嗎?」
克雷爾眨了眨眼睛,她上課夾帶私貨這麼明顯嗎?
「老師,你的信仰真的是梅林嗎?」
克雷爾點點頭:「不錯。」
「為什麼?」那個學生問道,「梅林只是中世紀亞瑟王傳說裡的人物呀,我記得是個老爺爺。」
克雷爾沉吟片刻,然後道:「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看過一個電視劇?」
「老師說的是那個一對男女深深相愛最後發現其實他們是失散多年的兄妹,而妹妹還換上了白血病的那一部嗎?」沃倫問道。
克雷爾搖頭。
「那麼就是一對兄妹少年時才發現他們不是親兄妹,多年之後再相遇,他們深深相愛,而這時候妹妹發現自己得了白血病的那部?」沃倫又問。
克雷爾:「看來這兩部沃倫你都看過。」
「老師你推薦過後我回家就去看了。」沃倫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這兩部電視劇都非常優秀,不過我之所以信仰梅林,不僅是因為他是中世紀亞瑟王傳說裡的人物。」克雷爾一本正經地說,「還因為有一部以他與亞瑟王為主角的電視劇,電視劇裡的梅林英俊瀟灑,絕不是那個藍色光頭能比的上的。」
「那這部劇裡梅林有沒有患上白血病的妹妹?」
「不。」克雷爾說,「只有一個深深依賴著他的亞瑟王。」
「……」
克雷爾笑笑,然後又說:「不管那個人說他是哪個神話裡的主宰,但可以肯定的是,你們信仰的神祇都不是一個藍色的光頭。其實神祇就是這樣,他能照亮你的世界,卻不會左右你的人生,你們想什麼就做什麼,不要被這個號稱自己的神話主宰的男人給煽動了。」
「可是……」沃倫還想說什麼,忽然「嗷」地叫了一聲,他猛地叫了一聲,然後回過頭去,「皮特羅,你為什麼要扯我的羽毛。」
「你的翅膀不是黏上去的嗎,怎麼扯一根羽毛你也會覺得痛?」皮特羅將那根羽毛放在手心裡,輕輕地吹了一口氣,將羽毛吹到了沃倫臉上。
沃倫哼了一聲,一把抓住羽毛,往自己口袋裡揣著。
克雷爾看著兩個少年鬧鬧笑笑,只搖搖頭,說:「大家翻開課本,開始上課了。」
正式上課後,倒沒再出現什麼狀況,只是皮特羅依舊在發呆,琴依舊在欲言又止,克雷爾總覺得琴知道些什麼,但是皮特羅的反常,她就歸到青春期少年又一次迷茫在了人類的岔路口,上一次他在上課時發呆,是因為見到了失散多年的親生父親,猶豫要不要相認,這次估計就是失散多年的親生父親再次出現,帶來了他失散多年的親生母親吧。
別人的家事,她還是不要管了,她現在還在安撫跳腳的卡莉姨媽。
下了課,克雷爾收拾好了書本便準備直接回家,她抱著書剛走過走廊拐角,便聽見身後傳來一串急匆匆的腳步聲,以及女孩子喘著粗氣的聲音:「拉格菲爾德老師!」
克雷爾停下腳步扭過頭去,只見琴抱著書本,正在走廊上小跑過來,她因為一路跑著過來,原本整齊順滑的紅色長髮有些淩亂,她跑到克雷爾身前時,只隨便將貼著臉頰的頭髮順到耳後,便說:「我、我想告訴老師一件事。」
克雷爾並不意外,看來琴糾結了一天,總算下定了決心。
「我之前做了個。」琴說,「老師估計會像其他人那樣覺得我瘋了,但我真的見了,我見那個藍色皮膚的人,他叫天啟,他帶著四個強大的變種人,毀掉了這個世界。」
克雷爾有些意外地睜大了眼睛。
天啟?
《啟示錄》裡的天啟四騎士?
「我從十歲之後,會見一些事情。」琴有些艱難地描述著,「而這些事情大多都會實現,昨天我在電視上看見這個人的時候,我都驚呆了。老師,您是女巫,我在您的記憶中看見了水晶球,所以,您也知道,預言是存在的,我……我只想告訴您,那個出現在電視裡的男人,也就是天啟,他非常的危險……」
克雷爾皺了皺眉,說:「你說這個天啟毀掉了世界,是怎樣意義的毀掉?」
「這個世界的普通人全部滅絕。」琴說,「只剩下變種人。」
第46章 天啟降臨03
自從查理斯不再沉溺酒精之後,他又拾起了教科書,開始教授學生政治、世界歷史以及物理,如果當天沒有他的課,他也會待在學校裡,看看噴水池,賞賞校園裡漸黃的銀杏葉,更多的時候,他還是待在自己的辦公室,看看書,聽聽音樂,等待著隨時會推開辦公室的門,向他諮詢人生難題的青春期少年們。
克雷爾好幾次去辦公室找他,都能看見他抱著斯派洛,在微微皺著眉,一臉認真地看著報紙上的天氣預報,如果給他的鼻樑上架上一副老花鏡,那麼就非常像空巢老人的日常生活了。
不過這次克雷爾剛抬起手準備敲門,便先聽見了門內傳來了談話的聲音,她想著應該是哪個在人生的道路上迷失了方向的學生正在尋求賽維爾教授的幫助,便收回了手,準備在門口多等會兒,然後便聽見門裡傳來了查理斯的聲音:「門外的是克雷爾嗎?請進吧。」
克雷爾依言推開門,就看見一道殘影飛快地從她推開的大門縫隙鑽出,奔向了屋外的走廊,克雷爾回過頭去,只能看見一條甩動的長尾巴和三花貓肥美的臀部。
「它估計吃煩了貓罐頭,想吃點別的。」屋內的查理斯說道。
克雷爾點點頭,在霍格華茲的時候,伊蓮娜偶爾吃煩了家養小精靈專門給她煮的蝦,也會出去打打野食,比如那些海格悄悄養在禁林的八眼巨蛛。
克雷爾走進屋內,將門在身後合上,回過頭來,便看見查理斯的辦公桌對面站著一個身材窈窕的金髮女郎,她穿著休閒風十足的牛仔外套,顯出長腿的黑色緊身褲,看上去時髦而帥氣,她也正轉過頭來,與克雷爾對視,眼中有幾分探究。
克雷爾與她對視片刻,然後將視線移向了坐在辦公桌後的查理斯。
查理斯笑笑:「她是瑞雯,埃裡克應該跟你提過她。」
克雷爾愣了愣,隨即點點頭:「我在電視上也看到過,不過那時候的瑞雯小姐應該是……」
金髮女郎輕輕笑了笑,從臉部開始,冒出片片深藍色的鱗片,迅速向下覆蓋了全身,只一瞬間,那深藍色鱗甲覆蓋了她全身,那頭卷卷的金髮,也變成了貼在腦後的紅色短髮,她用那雙獸類一般的金色眼睛看著克雷爾:「應該是這樣的?」
克雷爾:「嗯……是的。」
「克雷爾,你的眼神有些不對,好像又有什麼故事。」查理斯眼中含笑。
克雷爾忙不迭自證清白:「不不不,這次我並沒有什麼奇怪的靈感,只是忽然想到,變種人裡的藍色系真多,科特、漢克、瑞雯,嗯,還有昨天剛剛出現的天啟。」
查理斯:「……」
瑞雯:「……」
瑞雯變回了金髮女郎的樣子,說:「還是這樣好看嗎?」
「好看。」克雷爾笑了笑,「不過藍色的樣子更帥氣,我從之前在電視新聞上看見的時候就很喜歡了。」
瑞雯盯著她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忽然笑了一聲:「你跟埃裡克說過同樣的話。」
「他是個善於發現別人的美的人。」克雷爾說著,又笑了笑,「其實我與他相處的時間並不多,並不瞭解他。」
「不,克雷爾。」瑞雯搖搖頭,「你要相信,你現在是最瞭解他的人。」她頓了頓,又加了一句,「除了查理斯。」
克雷爾贊同地點點頭。
查理斯微微睜大了眼睛:「我不是,我沒有……等等,克雷爾你的眼神又不對勁了,停下好嗎,我已經說好了不再讀你的思想的,你不要逼我……」
三個人最終坐在了花園裡的露臺上,深秋的花園景色並不算好,花已凋零,草也失去了生機,帶著幾分蕭瑟,風一吹,也能叫人感覺到了北半球確實正在逐漸失去溫度。
漢克給每個人端來了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瑞雯只看了看咖啡平面上的浮沫,便抬頭看向他,說:「看來你泡咖啡的技術有進步了。」
查理斯一邊端起杯子啜了一口,一邊慢條斯理地說:「那是,聽說你來了,他跑去找我借了我的咖啡機。」
漢克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似乎是在掩飾自己的無措。
克雷爾眼看老實人漢克的臉越來越紅,大概也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想來漢克很早以前就已經喜歡瑞雯,只不過瑞雯後來跟著埃裡克走了,埃裡克帶走了瑞雯,拋下的不止有查理斯,還有漢克。
漢克在查理斯身邊的籐椅上坐下,然後默默地嘗了一口自己泡的咖啡。
查理斯看了低著頭喝咖啡的漢克一眼,然後看向瑞雯:「所以,這次你是為了埃裡克來的嗎?」
漢克放下了杯子,看向瑞雯。
「可以說是。」瑞雯說,「我在電視裡看見埃裡克了。」
查理斯點點頭:「我也是。」他說完看向克雷爾,此時克雷爾端著咖啡杯正要喝下第一口,突然間三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愣了愣,然後說:「我跟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面了……嗯……最近一次也是在電視裡看見他。」
「……」
「那個男人……」查理斯沉吟片刻,然後說道,「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一個變種人。」
克雷爾終於把那口咖啡給喝下了肚,她放下杯子,然後說道:「這正是我這次來找你的目的,琴.格雷告訴我,她做了一個,關於這個男人。」
查理斯一聽見是琴做的,表情立刻嚴肅了起來,然後對一旁還有些疑惑的瑞雯說:「琴是我的朋友格雷教授的女兒,她的能力……非常強大,只是還無法完全控制,有時候她會在中預見未來。」
「是的,她在中預見了這個男人,帶著四個同夥,一起毀滅了這個世界。」克雷爾說著,看向查理斯,「你知道天啟四騎士嗎?」
查理斯教過神學,對於《聖經》典故非常熟悉,他點點頭:「新約聖經末篇《約翰默示錄》中的天啟四騎士。」
「羔羊解開書卷七封印,召喚來分別騎著白、紅、黑、青四匹馬的騎士,他們分別代表神聖的逆反、戰爭與毀滅、饑荒與不公正以及死亡和無盡的苦難。有權柄賜給他們,可以用刀劍、饑荒、瘟疫、野獸,殺死全世界四分之一的人。」克雷爾說著,「琴中的四個人,就是這四個終將毀滅世界的末日四騎士,而那個號稱自己為神的男人,則是變種人之祖,率領著四騎士一起將苦難撒播於世間的天啟。」
「你是說……」瑞雯皺了皺眉。
「埃裡克與天啟達成了合作。」漢克給自己的咖啡裡又加了兩顆方糖,然後用勺子攪拌著,「大概成了其中的一名騎士了吧。」
克雷爾一手托著下巴,看著露臺外隨著風搖搖晃晃的枯草:「我覺得,不只是這樣。」
查理斯點點頭。
「那麼埃裡克還有其他的目的嗎?」漢克有些疑惑,「如果真如你所說,天啟是變種人之祖的話,那麼一切他意志之外的目的,都不會實現吧。」
「可是……」克雷爾頓了頓,想起了埃裡克在約旦月亮穀中那個映著朦朧月色的笑,她搖了搖頭,說,「他不想毀滅世界。」
「可是埃裡克憎恨人類。」漢克說,「如果天啟真的能幫助他實現他的理想的話……」
克雷爾愣了愣,然後說:「埃裡克的理想……不是那樣的。」
她好像是,確實是有些瞭解他了。
四個人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瑞雯首先開口:「查理斯,我們需要找到埃裡克,不管他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查理斯點點頭,然後說:「用主腦吧。」他側過頭,看向克雷爾,說,「你也一起來吧,克雷爾。」
克雷爾搖搖頭,說:「我得回去了,今晚卡莉姨媽做了好吃的,如果我不及時回去解決掉的話,明天你就會發現你的神學老師翹課了。」
查理斯笑笑:「那後果確實很嚴重。」他頓了頓,有些俏皮地挑了挑眉,「你不想再見到埃裡克嗎?」
克雷爾笑著搖頭:「不想。」
查理斯的嘴角翹得更高:「真的不想嗎?」
「我真的再也不想在電視裡看見他了。」克雷爾老實說。
查理斯笑了一聲:「相信我,我也是一樣的。」
克雷爾離開花園露臺時,把整杯熱咖啡都灌下了肚,才終於覺得暖和了些,她緊了緊身上的大衣,沿著鵝卵石小徑,走出了賽維爾學校,深秋的天黑得早,學校門口只剩下了兩盞孤零零的路燈,昏暗的燈光下沒有撞向燈管的飛蛾,也顯得冷清了許多。
她在走到學校大門口時才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十分,最後一班回到鎮上的公車在十分鐘前已經離開了車站。
她走到校門口的一株銀杏樹下,看了看四周,確定這荒郊野外四處無人之後,便準備使用幻影移形回家去。她還沒念完咒語,就感覺到後頸處一陣涼風吹來,下一秒,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她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拍給嚇了一跳,立馬轉過頭來,借著昏黃的路燈,看見了一臉嚴肅的皮特羅。
「你……」克雷爾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明明剛才沒有人……」
「我一直在教室等老師回來,看見老師走向校門之後就跑了過來。」皮特羅說。
克雷爾眨了眨眼:「你一直在等我。」
皮特羅點了點頭。
看來這個在人生道路上迷失了方向的青春期少年沒有選擇去敲響校長的門,而是選擇來拍了她的肩。
克雷爾突然有一種肩負著拯救迷途青春期少年的責任感。
她乾咳兩聲,然後眼神也跟著鄭重起來:「你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嗎?」
來吧,不管是暗戀,還是家庭倫理,甚至是違背倫常愛上了你的天使,我都能指引你的方向,讓你找到人生的曙光。
「我……」皮特羅剛開口,又頓住,他低了低頭,然後又抬頭,「拉格菲爾德老師,你……有了男朋友,對吧。」
克雷爾眨了眨眼睛,想到前一天她接通卡莉姨媽的電話,按了免提鍵,然後卡莉姨媽堪比咆哮信的怒吼響徹整間留堂教室。
「就……就有吧。」克雷爾支支吾吾地說。
她不知道怎麼界定她和埃裡克的關係,以前她可以非常肯定地說他們是毫無感情糾葛的炮友關係,可現在,她好像沒那馬底氣十足了。
皮特羅的眼神微微有些黯淡,他又低下了頭,低聲說:「是……是他嗎?」
「嗯?」他的聲音有些小,克雷爾並沒有聽清。
皮特羅呼出一口氣,抬起頭,看著克雷爾,他比克雷爾要高一些,看著她的眼睛時頭仍是微微低著的,那一雙眼睛在路燈燈光下有些模糊,那養看不透的藍色讓克雷爾有生出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我說……」皮特羅說剛開口,表情忽然一變,他猛地跨前一步,將克雷爾擋在身後,而克雷爾的魔杖已經從袖口裡抽出,只是皮特羅的動作實在太快,她還沒有施咒,皮特羅已經擋在了她的前方。
她默不作聲地收回魔杖,然後抬起頭,越過皮特羅的肩膀,看見對面那盞路燈下,靜靜站在燈光中的男人。
他似乎是突然出現的,但是全身不帶一絲局促之感,像是在那裡已經站了許久,就等著對面的那兩個人自己發現。
克雷爾眯了眯眼睛,看見了對方在燈光下異常明顯的藍色光頭。
天啟?
對面的男人忽然朝克雷爾這邊走近了一步,用低沉的聲音說著:「你知道我。」
克雷爾眉頭一跳,短短幾天而已,她已經遇到了三個擁有不打聲招呼就會攝神取念的變種人了!
而天啟微微抬起下巴,似乎在感受著什麼,幾秒過去,他平時著對面,說:「神奇的種族,要跟我走嗎,我會賦予你更強大的力量。」
克雷爾皺緊了眉頭,正要出聲,擋在她前面的皮特羅已經開口質問道:「你是昨天出現在電視上的人,你跟那個男人究竟想做什麼!」
「那個男人?」天啟的視線移向皮特羅,隨即像是發現了什麼一般,道,「原來如此。」
克雷爾:「???」
這個天啟什麼意思,說話只說一半,不知道這樣更吊人胃口嗎?
而皮特羅確實將克雷爾整個人護在身後,低聲說道:「老師,請放心,我會保護你的,你……不要相信那個男人。」
克雷爾:「????」
怎麼了,一個二個的,現在的變種人都流行說話只說一半嗎?非逼她用攝神取念嗎?
而皮特羅還在說:「他不值得,老師,他不值得的……」
克雷爾:「……」
她覺得她的攝神取念已經饑渴難耐了。
第47章 天啟降臨04
天啟已經離開了門口路燈的光亮範圍,他一身灰藍,融入沉沉夜色之中,那身氣勢卻使得人無法忽視他,克雷爾還未等他走近,已經感覺到了危險,她想將皮特羅拉到身後,皮特羅卻又迎著天啟朝前一步,平展雙手,說道:「停下,我不會允許你跟那個男人傷害老師的。」
他還是個青春期少年,剛過完變聲期不久,聲音是屬於少年的清朗悅耳,故作低沉的威脅語氣不但不讓人覺得害怕。反倒還有些可愛。
克雷爾的魔杖已經抽出了半截,看著朝著天啟迎上去的皮特羅,她內心滿是一串連著一串的省略號,雖然被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傷透了的心終於體會到了闊別已久的被學生敬愛著的感覺,但她真的還是希望此時的皮特羅能當一個乖乖被老師保護著的學生。
天啟只看了看皮特羅,便又看向了站在皮特羅後方的克雷爾,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語氣很平靜,平靜之餘帶著讓人感覺到顫慄的威壓。
「你需要力量嗎?」天啟問道。
克雷爾知道他是問自己,只不過皮特羅不光跑步的速度快,連搶答的速度也是一等一,他死死盯著著天啟,在天啟話音剛落時,便已經答道:「不需要!」
天啟又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道:「我知道,你不同於人類,不同於變種人,你的族群更像是站在局外人的視角,冷眼看著這個世界被那些愚蠢又妄自尊大的人類所支配,而擁有強大力量的少數群體卻被趕到了角落裡備受冷眼,但是,你也能想像,當有朝一日,你的族群也暴露在陽光之下,會是什麼結局。那時候,已經沒有其他的少數族群站在你們身後了。」
克雷爾皺了皺眉,其實天啟說的不無道理,只是……
「所以,你需要力量。」天啟說,「你需要更加強大的力量,才能顛覆這個已經本末倒置的世界,這個世界不屬於那些人類,而是掌握在我們手中。」
克雷爾:「……」
為了改善變種人生存環境而乾脆把這個世界顛覆掉,還真的是殺雞取卵的好法子。
而嫉惡如仇的少年皮特羅已經厲聲道:「你跟那個男人不愧是一丘之貉,想法和做法都是一樣的極端而可怕。」
天啟搖頭,道:「年輕人,你的想法,才是天真到令人失望,當你擁有了力量,卻被比你弱小的物種鉗制時,才知道什麼是絕望。現在起,我將給予你們力量,你們會選擇站到我的身後。」
他說著,緩緩伸出了手,對準了皮特羅,皮特羅微微睜大了眼睛,擋在克雷爾身前的手臂有些微微的顫抖,克雷爾則趁此機會飛身上前,甩出魔杖,一道黃光閃過,統統石化直直砸在了天啟手臂上,她伸出另一隻手抓住了皮特羅的肩,也不管周圍有沒有旁觀者,便使用了幻影移形。
空氣像忽然炸開一般,發出一聲脆響,路燈昏黃的校園門口,瞬間只剩下了身處黑暗之中的天啟,他靜靜站了會兒,然後在黑暗中無聲消失。
幻影移形實際上不過只是一瞬間便將克雷爾和皮特羅從學校門口,瞬間到了克雷爾的臥室裡,克雷爾早就習慣了幻影移形帶來的副作用,所以腳剛落地,便晃了晃腦袋,算是緩了過來,一直趴在床上的伊蓮娜看見她帶著個少年憑空出現,立馬喵了一聲,從床上蹦了下來,蹭了蹭她的腳踝。
克雷爾一把抱起了伊蓮娜,親了親它濕濕的鼻頭,然後扭過頭來,只看見皮特羅正坐在書桌上,雙手搭在膝蓋上,眼神有那麼點恍惚。
克雷爾抱著貓,慢慢地靠近他,在確定他全身上下四肢連同腦袋都完好無損地連接在軀幹上之後,松了一口氣,她還怕這孩子不怎麼信任她,然後導致在幻影移形時又出現萬磁王那樣上半身與下半身分離的慘況呢。這次的幻影移形這麼成功,看來皮特羅還是相當信任她的。
不過,皮特羅的眼神久久沒有恢復靈動。
莫不是四肢腦袋還在,但是腦袋裡的大腦分離了?
又幻影移形回到學校門口去把遺失的大腦捧回來嗎?
克雷爾覺得還是應該相信自己,於是用另一手在皮特羅眼前晃了晃,好在沒幾秒鐘,皮特羅就有了反應,他緩緩抬起頭,看著克雷爾,那雙藍眼睛中閃過無數種複雜的感情,千言萬語,最終化成了一句:「頭好痛。」
克雷爾眼神閃爍:「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帶過人幻影移形過了,所以可能路上會出現一些意外。」
還能說話,說明腦子沒丟。
克雷爾松了一口氣。
她順手揉了揉皮特羅的腦袋,像是在擼伊蓮娜的時候一般溫柔。
不過這麼胡亂一揉,她發現手心的觸感有些不太對,皮特羅的髮絲很柔軟,然而手掌小魚際處卻只感到光滑,她不動聲色地低下頭,看見皮特羅靠近左側耳邊的頭髮缺了一塊,光溜溜的。
克雷爾:「……」
而皮特羅對此渾然不覺,他低著頭,眼睛看著地上花紋繁複的地毯,良久,才說:「老師……也是變種人嗎?」
克雷爾收回了手,彎腰將伊蓮娜放到了地上,然後看向皮特羅,說:「是……吧。」
「所以……」皮特羅抬起頭,那雙藍眼睛緊緊盯著她,「你非常清楚那個男人這些年所做的事情,有可能你還是他的追隨者,你從頭到尾都知道他是一個怎樣的人,但你還是選擇在他身邊。」
克雷爾一臉懵逼:「???」
整個房間籠罩在書桌檯燈略顯曖昧的光亮之中,只是皮特羅的眼中卻噙滿了悲傷,他攥緊了搭在膝蓋上的手掌,根根青筋從手背上凸起,像是在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你是傻的嗎,拉格菲爾德老師,他不是個好男人,他配不上你!」
「???」克雷爾,「不是我說,你說的那個男人到底是誰啊。」
「萬磁王。」皮特羅吐出一個名字,臉上的悲傷之色斂去,眼中只剩下帶著點點鋒芒的利光。
這樣的皮特羅是讓克雷爾陌生的,但是卻又生出另一種熟悉感。
她皺著眉看著這樣的皮特羅,一時詞窮,而皮特羅似乎是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呼出一口氣,說:「那天我聽見鐘斯女士打來的電話,就猜到了,這些天想的也都是這件事。」
克雷爾氣笑道:「你的老師談戀愛讓你困惑到連課也不想上嗎?」
「我是覺得,老師不應該選擇他。」皮特羅說,「他又老,又不正經,滿嘴謊言,未達目的不擇手段,每天就知道煽動變種人和人類之間的矛盾。」
克雷爾笑著搖搖頭,說:「他也沒你說的那麼一無是處。」
皮特羅猛地抬起頭來,看著她:「你就那麼喜歡他?」
「唔?」克雷爾愣了愣,「也、也沒有。」
最多,也就是比炮友多了那麼一點點感情吧。
她在心裡給自己點了點頭。
而皮特羅像是舒了一口氣,然後跳下書桌,他微微低下頭,看著克雷爾,說:「老師,他不值得你為他付出的,你不要跟他在一起,他會辜負你的。」
克雷爾看著少年人滿臉認真的表情,笑了笑,說:「老人的感情故事你就不要插手了。」
皮特羅皺起了眉,克雷爾又抱起了伊蓮娜,把伊蓮娜的肉墊墊摁在了他皺緊的眉心上,說:「你快先去洗個臉,等會兒下樓來吃了飯再走。」
她看著少年人點點頭,便抱著伊蓮娜緩步走下了樓梯。
一樓的餐廳裡,卡莉姨媽的大餐已經準備完畢,一一端上了飯桌,而她本人則是哼著歌熱牛奶,聽見樓梯那邊傳來腳步聲,歌聲猛地停住,然後克雷爾便看見卡莉姨媽一手拿著鍋鏟,氣勢洶洶地走出廚房來。
克雷爾咳了兩聲,說:「姨媽,是我。」
卡莉姨媽哼了一聲,又回到廚房裡,說:「你怎麼從樓上下來,今天沒走門,走窗?」
「……事實上也的確是這樣。」克雷爾說道。
「巫師界都這樣嗎?」
克雷爾覺得自己還是應該給巫師界正名一下:「並不是的,只是……」
她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樓上傳來了一聲少年慘叫,克雷爾面色一變,立馬邁開長腿跑上樓梯,而在狹窄的樓梯間內,她與忙不迭跑下來的皮特羅正面相撞,而驚慌失措的皮特羅顯然忘記了自己擁有超凡的速度,兩人撞了個結實,相互抓緊了對方的衣袖,才避免在樓梯間摔作一團的慘狀。
克雷爾呼出一口氣,正準備問皮特羅發生了什麼,就聽見樓下卡莉姨媽涼涼地說:「我當是為什麼要從窗戶進來,原來藏了個人啊。」
克雷爾:「……」
「不是這樣的。」克雷爾轉過頭,無奈地看向卡莉姨媽。
「咦,還挺年輕的小夥子。」卡莉姨媽笑著說,然後又眨了眨眼睛,「不過年紀輕輕就禿頂,這可不太好。」
克雷爾:「……」
她又聽見了皮特羅的哀嚎:「啊!!!老師!!!我的頭髮!!我的頭髮!!!」
克雷爾連忙一手拍著少年的背,一手揉著少年的頭,這回她揉得更輕了,生怕把皮特羅僅剩的頭髮給一起揉沒了:「沒事的沒事的,頭髮沒了還可以再長,你還年輕,還有很長的頭髮要長。」
「這就是老師說的幻影移形會出現的意外嗎?」皮特羅顫抖著問道。
「呃……其實……」克雷爾艱難地說。「這是幻影移形事故中比較好的情況了。」
比起上半身跟下半身分離的萬磁王來說。
「我該怎麼辦!」皮特羅痛苦地捂住了頭。
「我回學校門口把遺留下來的頭髮給你撿回來?」克雷爾輕聲哄著。
「撿回來也黏不上去了!」皮特羅悲傷。
克雷爾想了想,又說:「那就……給你買頂帽子。」
「可是頭髮也回不來了。」皮特羅絕望。
克雷爾沉默片刻,然後說:「現在,只有最後一個方法了。」
「什麼?」皮特羅淚雨婆娑。
克雷爾下定決心:「我需要去院子裡找三隻毛毛蟲。」
「啊?」皮特羅有些驚訝,「找來做什麼。」
「找來給你喝。」
皮特羅:「……」
「強力生髮劑。」克雷爾說,「你值得擁有。」
第48章 天啟降臨05
斯內普因為改良了狼毒藥劑而躋身英國巫師街魔藥大師行列,而克雷爾雖然在魔藥造詣遠不及斯內普,但她改良過的生髮劑惠及了巫師界中大多正受中年危機困擾的巫師們,於是相比起冷傲刻薄的斯內普,克雷爾擁有更高的國民度,
每每提起她改良的強力生髮劑,她也會一臉驕傲。
既然,是她的幻影移形導致皮特羅頭與發分離,那麼,就由她來親手熬制這瓶魔藥,還皮特羅一頭靚麗青絲吧。
只是這個季節的毛毛蟲並不好找,她在屋外的小花園找了半天,才終於找到了三條,她用鑷子將那些對自己的命運一無所知的毛毛蟲夾到了一個培養皿裡,然後小心翼翼地端著培養皿,走進了屋內。
禿了半個頭的皮特羅正坐在餐桌上,看著她進屋,然後視線又移到了她手中培養皿裡三條正在靜靜蠕動的毛毛蟲。
卡莉姨媽已經在尖叫了:「克雷爾你在做什麼!我好不容易做好的一頓晚飯全部被你給毀掉了!看了毛毛蟲誰還想吃飯!」
「現在皮特羅的頭髮更重要。」克雷爾嚴肅地說,「這是我應該肩負起來的責任。」
皮特羅:「……」
他有些緊張,喉結也不安地上下滑動著,他有些無措地看著克雷爾,然後說:「老師……你的變種能力,就能熬制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嗎?」
「亂七八糟?」克雷爾挑眉,「你根本不懂的魔藥的魅力。」
皮特羅看了一眼那三條青幽幽的毛毛蟲,眼神糾結:「我是不太懂……」
「好吧,我也只能熬制。」克雷爾呼出一口氣,「真讓我喝下去,我還真的會哭。」
「我已經要哭了。」皮特羅捂住了眼。
克雷爾用另一隻手戳了戳他禿了的半邊腦袋:「禿頭還是毛毛蟲,自己選擇。」
皮特羅從指縫之間望向她,在經過長時間的掙扎之後,他終於鼓起勇氣,用力地點了點頭。
克雷爾本想用家裡的高壓鍋來熬制這瓶強力生髮劑,在遭到了卡莉姨媽的強烈反對之後,她只有從櫃子最底下,掏出了那只之前被她燒焦的平底鍋。
而皮特羅和卡莉姨媽,則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傳說中的強力生髮劑的熬制過程。
比起烹飪,她熬制魔藥就要順手多了,她一手拿著菜刀,手起刀落,咻咻幾下,將疊在一起的蕁麻葉切成了一縷縷極細的絲,然後揚手一撒,悉數撒進平底鍋的滾水之中。
她的姿勢瀟灑而俐落,像是電影裡面那些廚房大拿們表演廚藝一般。
而在蕁麻葉剛落入沸水中時,她又從手鐲抽出一把豪豬刺,正看得入神的卡莉姨媽眉頭一皺:「你怎麼還有這種東西?」
「去非洲遊歷的時候遇見兩隻公豪豬鬥毆,跟在它們後面撿的。」克雷爾將豪豬刺放進鍋中,說,「其實藥效最好的莫過於生活在非洲的長著觸角的刺蝟的軟刺,但是我現在沒法找出來,所以就只有委屈你用豪豬刺了,皮特羅。」
皮特羅:「……不委屈。」
「好的,接下來就是重頭戲了。」克雷爾將手伸向了那三條毛毛蟲。
廚房門口的卡莉姨媽和皮特羅喉嚨緊了緊。
她合起手指,將三條毛毛蟲抓在手中。
卡莉姨媽和皮特羅紛紛遮住了眼。
下一刻,她用力合掌,將毛毛蟲悉數壓碎,然後將這些汁液碎末也放進了沸水中。
卡莉姨媽和皮特羅幹嘔一聲。
克雷爾面不改色,順手從架子上取下一隻湯勺,順時針攪拌三圈,逆時針攪拌三圈,然後抽出魔杖,念了個咒語,那只本已燒焦的鍋忽然冒出一陣火光,皮特羅正要上前把她拉出廚房時,她又揮了揮魔杖,將那些火光驅散。
而火光散後,鍋裡只剩小半鍋顏色奇特的粘稠液體。
皮特羅眼神迷離地看著那些粘稠液體,然後又看向面不改色的克雷爾。
「這還是我第一次用平底鍋和液化氣熬制魔藥,也不知道跟以前的有什麼不同,但是大功效是不會有錯的。」克雷爾一邊給魔藥裝瓶,一邊扭過頭笑著看像皮特羅,「少年人就該頭髮蓬鬆,充滿朝氣。」
皮特羅木:「……哦。」
克雷爾小心地將魔藥裝好在玻璃瓶子內,然後雙手捧著,遞給了已經一腳踏進廚房的皮特羅:「喝下去,兩分鐘內,保證你長出濃密秀髮。」
皮特羅顫著手接過裝滿了粘稠液體的玻璃瓶子,想了想,又問:「這……應該是什麼味道的。」
「放心吧,我熬制的魔藥都不會難喝的。」克雷爾說。
她這倒不是說假話,因為被斯內普熬制的味道奇差無比的魔藥折磨過之後,她決心雖然自己熬制的魔藥在藥效上比不上斯內普,但至少味道一定要甩斯內普十八條唐寧街,於是她潛心鑽研,終於研究出了改變魔藥口感的咒語。
只不過這個咒語每次施展出來的效果都是隨機的,飄著櫻花時自然是櫻花口味的,下著雪則是原味冰淇淋,剛才鍋裡突然冒出的火,就代表著——
「這是巴西烤肉味。」克雷爾笑著說。
而皮特羅則是皺著眉,然後眼一閉,心一橫,頭一仰,將整罐巴西烤肉味的魔藥全部灌進肚子裡。
克雷爾在他給自己灌下魔藥之後便抬起手臂,看著手腕上錶盤,跟著秒針一起讀數,皮特羅在發現這罐魔藥的確是巴西烤肉味之後心中要好受不少,他長舒一口氣,然後直直站著,等著他的頭髮長回來。
秒針緩緩跳動著,分針以肉眼不能辨的速度隨著秒針的方向移動,它艱難地移動了兩格,克雷爾抬眼去看皮特羅的腦袋,仍舊是一邊茂密,一邊禿。
她輕輕皺了皺眉。
「老師……」皮特羅有些惴惴地開口。
「可能平底鍋和液化氣降低了魔藥的成效時間。」克雷爾冷靜說道,「再等兩分鐘。」
然而第十個兩分鐘過後,皮特羅仍然是一個陷入中年危機的腦袋。
「魔藥無法恢復嗎……」克雷爾不可置信地搖頭,「不,我的魔藥不可能無法恢復禿頭!」
而皮特羅已經無心再聽她說話了,他面如死灰,一雙藍色眼睛猶如毫無波瀾的湖面,漸漸失卻了光澤。
「等等!在你禿之前,除了幻影移形,還發生過什麼!」克雷爾有些急躁地敲著流理台,喃喃自語,「我們在學校門口遇見天啟,他說她能給我們力量,然後他伸出了手……天啟!」克雷爾雙眼發出光來,她用力地一拍流理台,「是天啟!皮特羅!你的頭髮不是自然脫落!而是天啟弄的!」
皮特羅伸手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那一邊腦袋。
「肯定是天啟!」克雷爾說,「天啟他自己都是禿的!說不定他身後的天啟四騎士個個都是禿頭!」
皮特羅:「……」
克雷爾正為自己的發現而興奮時,忽然想起了萬聖節電視裡天啟身後一閃而過的埃裡克,她臉上興奮的笑容逐漸褪去,然後微微皺了皺眉:「所以……埃裡克……」
也禿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天啟:你變強了,也變禿了。
第49章 情竇初開01
皮特羅離開的時候,已經是深夜,這時的西賈斯特又遭遇了斷崖式降溫,外面的風吹得耷拉著肩,腦袋上戴著一個綠色的毛線帽,這是卡莉姨媽擔心他因為禿了半邊腦袋被風吹感冒,而特地從裝克雷爾和布魯斯小時候衣物的箱子裡翻出了這只連克雷爾本人都沒有什麼記憶的毛線帽子,帽子是夏天的新綠,前方還有一個星條旗圖案。
「克雷爾小時候挺喜歡美國隊長的,所以請鄰居奶奶給她和她表哥織了這頂帽子,不過鄰居奶奶是藍綠色盲,所以就織成了綠色。」卡莉姨媽碎碎地念叨著,幫皮特羅把帽子戴正。
皮特羅:「……」
克雷爾只覺得他的表情更加的一言難盡了。
「其實……」皮特羅剛開口,就被卡莉姨媽打斷了。
「這頂帽子是小了點,不過也勉強著可以戴上,明天去上課的時候再戴其的吧。」卡莉姨媽說。
皮特羅沉默了幾秒鐘,然後看向了克雷爾:「老師,我可以申請明天早上請假嗎?」
「你要用什麼理由請假?」克雷爾抱著手臂倚在牆上,「『不好意思,我因為禿了半個腦袋被風吹感冒了所以想請假』?」
皮特羅一手捂臉:「請假去買個帽子……」
「先戴著這頂,休息日再去買不就可以了嗎?」克雷爾說,她繞著皮特羅走了一圈,看著那頂帽子,「姨媽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呢,當時我和布魯斯一人一頂,你戴的這頂應該是布魯斯的,他好像只戴了兩次就說什麼也不戴了,其實也算是新帽子了,直接送給你好啦。」
皮特羅:「……」
克雷爾只覺得還沒有走進冷風中,皮特羅的臉色就已經變得慘白慘白的,卡莉姨媽皺了皺眉,說:「孩子你身體不太好嗎,以後有空就跟你老師過來,給你補補身體,年紀輕輕的體制這麼虛可不行呢。」
皮特羅:「……」
克雷爾只覺得皮特羅幾乎慘白到透明了。
皮特羅幾乎是抱著腦袋落荒而逃的,克雷爾本想去披一件大衣送送他,遭到了他義正言辭的拒絕,說的是外面風雨交加,一切艱難困苦由他來承受。
於是克雷爾就只把他送到門口,這時皮特羅往客廳裡瞟了一眼,看見卡莉姨媽正坐在沙發上聚精會神地看著新出的電視劇,便松了一口氣,一把將頭頂上的毛線帽子摘了下來。
克雷爾眉一挑,正要說話,皮特羅已經開口:「老師,我速度很快的,不到一秒就能跑回家,所以不會被風吹感冒的。」
克雷爾:「……」
好像是這樣沒錯。
「我還想跟老師說。」皮特羅直直看著她的眼睛,「不要跟他在一起,他配不上你的。」
這回不用他說明,克雷爾都能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誰了。
她有些無奈地笑笑:「你這麼討厭萬磁王?」
「他這個人本來就沒有什麼讓人尊敬的地方。」皮特羅的語氣有幾分憤憤,他呼出一口氣,然後平復了情緒,看向克雷爾,說,「我很尊敬老師,就像尊敬教授和漢克,我希望你以後能幸福,所以不想看見萬磁王把你毀掉。」
「他無法把我毀掉。」克雷爾說。
「老師不要想得太簡單。」皮特羅低著頭看她,神色極為嚴肅而鄭重,「一個男人想要毀掉深愛他的女人,簡直易如反掌。」
克雷爾:「……」
空氣安靜了好幾秒,克雷爾才艱難地說:「這不是前幾天在朋友圈瘋轉的那篇文章嗎?」
皮特羅的眼神開始有些閃爍,支支吾吾地說:「就……隨便看了看……」
克雷爾歎了一口氣,拍了拍少年人的肩膀:「總而言之,你現在就不想思考我們這種老年人的感情世界了,好好學習吧,也不要看那些在朋友圈傳播的雞湯了,有毒。」
「可老師不就經常用雞湯教育我們嗎?」
「那不一樣。」克雷爾摸了摸鼻子,「我是經過改良加工的。」
皮特羅:「……但還是能被人一眼看穿。」
空氣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克雷爾深呼吸之後,才說:「皮特羅,跟你說話很難讓人感到愉快啊……」
「可我跟老師說話的時候就覺得很愉快。」皮特羅說著,朝著克雷爾笑笑,充滿了少年人的朝氣與活力。
克雷爾看著他這張笑臉,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她眨了眨眼睛,然後伸手拍了拍皮特羅的額頭,說:「看著禿了半邊的腦袋的你我實在愉快不起來,快回去吧,你媽媽會擔心的。」
皮特羅收斂了笑容,只不過眼角仍是微微上揚的,他擰開了門鎖,正準備開門出去,克雷爾看見他禿了的半邊腦袋,忽然又想起了導致他禿頭的始作俑者,便又開口說道:「如果下次你再遇見天啟,儘量先跑吧。」
皮特羅回過頭看她,眼神有幾分疑惑:「他很強嗎?」
「嗯,很強。」克雷爾低聲說著,「他是變種人之祖。」
等皮特羅離開,克雷爾才呼出一口氣,準備回到客廳跟著卡莉姨媽一起看電視劇,她順手拿起放在餐桌上的熱牛奶,剛喝下一口,便聽見卡莉姨媽的聲音從客廳傳到了飯廳:「克雷爾雖然你拋棄了萬磁王讓我心中有些竊喜,但你也不能對你的學生下手啊,有損師德。」
克雷爾嘴裡含著那口熱牛奶,想噴不敢噴,只有忍著內傷,艱難地吞了下去。
等她把這有生以來最難下嚥的熱牛奶吞下肚,這才扭頭看向坐在沙發上的卡莉姨媽:「我的姨媽,你想到哪裡去了。」
「難道不是嗎?」卡莉姨媽說,「那個小夥子看你的眼神很不對勁啊。」
「哪裡不對勁了?」克雷爾說,「今晚從他以為我幻影移形移走了他的頭髮,到我給他熬制魔藥,他的眼神是痛苦且掙扎的。」
卡莉姨媽眯著眼睛,神秘莫測地說:「克雷爾,雖然你已經三十幾歲了,但是你還是年輕,姨媽是過來人,看人一看一個准。」
「那你這次估計是看走眼了。」克雷爾慢悠悠地走到客廳,坐到了卡莉姨媽的旁邊,也跟著看電視。
電視裡播放的是卡莉姨媽新的愛好,似乎是一部中國電視劇,女孩子喜歡上了母親的初戀情人,父親堅決反對,但有著二十多年年齡差的兩人還是打破了重重阻礙,最終相擁。
正所謂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克雷爾:「……姨媽,答應我,這種電視劇以後就少看一點了好嗎?」
不過皮特羅對埃裡克的敵意還是讓克雷爾感覺到了困惑,雖然她也清楚,賽維爾學校的學生深受查理斯的觀念影響,對於普通人並沒有多少敵意,對於萬磁王偏激而危險的做法報以不贊成的態度,但是卻沒有任何一個學生會厭惡他,甚至還有人會覺得他對那些怠慢變種人的人類加以報復頗有些痛快。
所以皮特羅一直強調,讓她跟埃裡克分手,並把埃裡克貶得一文不值,還是有些反常的。
難道……
真的像卡莉姨媽說的那樣?
皮特羅:「不!你們不能阻擋我和老師!我們是真心相愛的,為什麼要拆散我們!年齡,年齡更代表什麼,她不過是早我十幾年出生罷了,為什麼,為什麼我們就不能在一起!老師!你看看我啊!我是你的皮特羅啊!」
克雷爾:「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皮特羅,你離開吧,我們今生無緣,以後我將古佛青燈、素齋清茶,了此一生,但願來世在合適的時候相遇吧……」
……
………………
克雷爾有生以來第一次被自己的腦洞嚇得冷汗直冒,她將手中的鵝毛筆扔到一邊,然後又想,如果皮特羅不是喜歡她,這麼努力地拆散她跟埃裡克,難道其實他喜歡的是另外一個人。
埃裡克?
皮特羅:「你為什麼從來不看我,年齡又算得上什麼,我愛你,連你的每一根白髮,眼角的每一道細紋,甚至連你的老年斑都讓我魂牽繞!」
埃裡克:「謝謝啊,不過你能不能忘掉我的老年斑?」
……
…………
克雷爾又被自己的腦補給逗笑了,將書桌的檯燈擰得更亮一些,一手托著下巴,垂著眼,然後看著自己剛剛寫下來的草稿。
《西賈斯特絕戀》已經完成了上部分的五分之一,正好寫到查理斯在與埃裡克相遇的三個月後,隔著河邊紛紛揚揚的垂柳,看著查理斯完美的側臉,發現了自己隱匿在內心深處的感情,這份情愫,原本只是星星之火,卻在被他發現之後,忽然成了爆發中的火山,那份滾燙燒灼著他的胸腔,催促著讓他將這些感情宣洩出口。
埃裡克其實並不老,他的頭髮間還沒有出現白髮,眼角的細紋也並不明顯,更沒有老年斑,他身材高大,背脊挺得很直,頭髮泛著金色的光澤,雖然是猶太人,卻又有著典型雅利安美男子的輪廓,英俊得極為醒目。
他大多數是抿著唇的,藍色眼睛中無喜無怒,看上去頗為薄情,而眼中含笑時,卻又像極了書中那些成熟而又優雅的完美情人。
克雷爾借著查理斯的視角,將她眼中的埃裡克寫出來,寫出來再讀時,卻又覺得自己像是自己寫出來的查理斯一般,連讀著「埃裡克」這個名字,都會覺得心口有著一絲絲顫抖。
她將草稿放到一邊,從椅子上站起身,準備關燈睡覺時,忽然聽見趴在床上的伊蓮娜叫了一聲,她扭頭去看伊蓮娜,卻見伊蓮娜正望向窗戶那邊。
她皺了皺眉,剛拉開了窗簾一角,便看見窗戶的插銷忽然往上蹦了出來。
她抬起頭,正與窗臺上蹲著的人對視,他戴著那頂紫紅色的頭盔,屋內檯燈暖黃色的光照出了他頭盔下英俊而熟悉的面孔,他對著克雷爾笑笑,伸出手,用手背輕輕敲了敲窗玻璃。
「呯呯呯。」
那座火山忽然就噴出了一道紅得晃眼的岩漿。
第50章 情竇初開02
伊蓮娜一直以來都對埃裡克存在好感,它從床上蹦了下來,又兩步躍上了書桌,對著窗戶外的埃裡克黏糊糊地叫了幾聲,克雷爾疊著手指在它腦袋上彈了一下,然後又側過頭去看窗戶外,蹲在窗戶外面的埃裡克輕輕勾起了唇,然後克雷爾就聽見「呯」一聲,窗戶插銷已經掉到了她的的書桌上。
克雷爾眼睜睜看著戴著頭盔,一身鎧甲的萬磁王,就這樣輕而易舉的私闖民宅。
這還是克雷爾第一次在電視以外的地方看見埃裡克這身裝扮,她第一次在電視裡看見這麼一身紫紅的埃裡克時,就曾真心實意地覺得這個人的審美有問題,不過當這個人站在眼前,仔細觀察之後,還是覺得有些可取之處的,比如他的腰部線條,就被堅硬的盔甲,勒得很是明顯。
其他……
其他暫時沒有……
埃裡克就抱著臂,倚著窗戶站著,任她看,然後就見她抬起頭來,看著他,燈光在她眼中,像是倒映著月色的湖面,她也學著他的樣子勾了勾唇角,說:「把窗戶關上。」
這麼一說,外面的風就從洞開的窗戶灌了進來,他一身鎧甲,倒不會冷,但克雷爾卻只穿著一套薄薄的睡衣,衣服上是綠色的卡通小恐龍,張牙舞爪地噴著圓形的小火球。
埃裡克沒有動作,只聽見連接著窗戶和窗框的金屬貼片發出摩擦的響聲,窗戶慢慢往裡收,然後輕輕地與窗框合攏在了一起,風聲和樓下偶爾響起的腳步聲被玻璃隔絕在外,整間屋子倏地安靜下來,似乎還能聽見檯燈滋滋的電流聲。
伊蓮娜從書桌上跳下,蹭了蹭克雷爾赤裸的腳踝,然後抬頭看向埃裡克,喵了一聲。
埃裡克微微屈身,伸出手右手手指,伊蓮娜便步履輕盈地走了過去,用自己的額頭輕輕蹭了蹭他的手指,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克雷爾對於伊蓮娜的喜好的異性類型還是很清楚的,她後退幾步,坐到了床墊上,然後低下頭看著埃裡克用手指撓著伊蓮娜的下巴,視線又順著埃裡克的下巴,飄到了他的鼻樑,然後是飽滿的額頭。
然後就到了他頭頂那個紫紅色的頭盔。
克雷爾不悅地呼出一口氣。
而埃裡克微微抬眼,正好觸到她的目光,他挑著一邊的眉毛,說:「你一直盯著我看,是因為覺得意外,還是……」
「意外是有些意外的。」克雷爾盯著他的頭盔,「為什麼要戴著這個。」
「可以防止查理斯進入我的大腦。」埃裡克說。
克雷爾皺了皺眉:「可是查理斯說過,他答應過你,不會輕易閱讀你的思想。」
埃裡克揉了揉伊蓮娜頭頂,然後站起身來,他嘴角仍是含笑,只不過那笑意並不是太走心,他又靠回了牆上,搖了搖頭。
克雷爾鄭重點頭:「果然……」
「果然什麼?」埃裡克問道。
克雷爾深呼一口氣,然後看向埃裡克,目光嚴肅:「你摘下頭盔吧,就算你已經跟天啟一樣變禿了,我也不會嫌棄你的。」
埃裡克愣了愣,隨即失笑一聲,他朝克雷爾走近幾步,垂著眼看她,這時克雷爾非常清晰地看清了他眼底的笑意,沒有隔著那層疏離,像是只要伸手就能觸及一般。
他蹲下身來,克雷爾的視線便隨著他下移,他輕輕握住了克雷爾放在床沿上的手,他的手很熱,掌心更燙,克雷爾觸到他手掌的那一刻,就忽然想到他的手在自己身體上四處點火的時候,肌膚是有記憶的,他所觸及的地方,那些連通心臟的顫慄感又悄悄地死灰復燃。
克雷爾微微眯起了眼睛,看著埃裡克,任埃裡克牽著自己的手,摸到了他的臉頰。
三十多歲的男人不比少年,更何況埃裡克從小時候起便生活坎坷,四處奔波,他的皮膚稱不上犀利,甚至還有些微微的粗糲,她屈起手指,指腹在他臉上輕輕刮了刮,他輕輕皺了皺眉,像是感覺到了癢,然後看著她的眼神更柔和了一起。
克雷爾勾起唇角,索性另一隻手也抬起,覆蓋在他的面頰上,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卸掉妝容的她比平時少了幾分明豔,但多了幾絲少女般的嬌美。
「萬磁王,你怎麼來了?」她說。
「我說過,我回來看你。」埃裡克說著,「你又忘了?」
在前往華盛頓阻止哨兵計畫之前,埃裡克跟她道別,然後說會回來看她,但是那時的克雷爾並沒有當回事,直到白宮事件之後埃裡克敲響了她家的房門,她還有些奇怪:「你怎麼來了?」
「你忘了?我說過,我會回來看你。」
上一次告別,他們坐在她回憶中的月亮穀被風沙侵蝕的砂岩上,他親了親她的額頭,說:「過段時間再來看你。」
這一次克雷爾沒有忘記,她將這句話扔到了一邊,時不時拉出來回想一下,又覺得月亮穀的月色映得埃裡克很是迷人,然後用更美麗的辭藻,來描寫自己書中的埃裡克。
但她仍舊沒有當回事。
克雷爾聽完埃裡克的回答,愣了幾秒,埃裡克眼中的笑意稍稍淡下來,他微微垂下眼,用睫毛擋住了自己的眼睛。
下一刻,克雷爾笑著說:「哪有人看望別人不帶看望禮品的。」
她疊起手指,像彈伊蓮娜的腦袋一樣,彈了彈埃裡克的額頭,埃裡克被她突如其來的一擊弄得有些懵,反應過來時便去抓住她闖禍的手,克雷爾笑著用另一隻手抵住他的額頭,然後只感覺手掌下一松,埃裡克的頭盔被她掀了起來。
她正準備乾脆把這只頭盔給取下來,便聽見屋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她連忙頓住動作,往房門看去。
「克雷爾,熱牛奶放在餐桌上了,別忘了喝。」屋外傳來了卡莉姨媽的叮囑聲。
克雷爾松了一口氣,揚聲道:「好的,我待會兒就下去。」
門外頓了十幾秒,卡莉姨媽又說:「我知道你談戀愛很興奮,但親愛的克雷爾你能不能別笑得那麼大聲,三十幾歲的人了,談戀愛談得跟個躁動期少年一樣,丟不丟人。」
克雷爾反射性地捂住了嘴:「……」
卡莉姨媽說完便下了樓,聽著卡莉姨媽下樓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直至消失之後,克雷爾才松了一口氣,她回過頭,看向埃裡克,而埃裡克此時也正看著她,眼中帶著些促狹的笑意,克雷爾想到剛才卡莉姨媽說的話,只覺得臉上有些發燙,她哼了一聲,索性將埃裡克的頭盔給取了下來,準備好好地嘲笑這個禿頭。
不過事實並非她所想,埃裡克的頭上仍是一頭茂密的泛金色的棕發,只不過因她有些粗魯的取頭盔的動作而弄得有些淩亂,不像平時那樣噴了髮膠,打理得一絲不苟,幾縷碎發垂到額間,比之前少了幾分嚴謹,多了幾分隨意。
埃裡克眼角揚起,等著她發表沒有看見禿頭而失望的感言。
「居然沒有禿。」克雷爾皺緊了眉,「這不正常。」
「你就希望看見我禿頭?」埃裡克含笑反問。
「如果你禿了,我可以用你當實驗體,改良我的強力生髮劑。」克雷爾說著,將那只頭盔隨意扔到了一邊。
「那個頭盔很重要。」埃裡克笑著說。
「查理斯沒興趣知道你在做什麼。」克雷爾說。
埃裡克只是笑:「萬一他正在使用光腦,知道我在想什麼呢?」
「你在想什麼不能讓他知道?」克雷爾說。
埃裡克牽著她的手,抵在自己的額角,挑了挑眉:「read y ind。」
克雷爾愣了愣,隨即翹起唇角:「你以為我不能讀你的思想嗎?」
埃裡克眼角含笑地看著她,並不答話。
克雷爾內心摩拳擦掌,哈哈,你個無知的麻瓜,不知道我有攝神取念嗎,既然你誠心誠意地發出邀請了,那麼我就大發慈悲地不客氣了。
她盯著埃裡克的眼睛,正要施展攝神取念時,忽然埃裡克站起了身,她只覺得眼前的光忽然暗了下來,她隨著埃裡克的動作微微抬起頭,埃裡克已經將她整個人籠罩在了自己的懷裡。
「算了,還是讓我來告訴你我在想什麼吧。」埃裡克說著,俯下身,雙手握住了克雷爾肩,輕輕地吻住了克雷爾的唇。
克雷爾微微睜大了眼睛,正發懵時,埃裡克的舌頭已經躥進了她的口中,纏住了她的舌,她反射性地往後仰,用手肘撐住自己的身體,而埃裡克已經伸手環著她的腰,然後將她籠在自己的懷中。
他們的鼻息糾纏在一起,連著視線都變得模糊起來,克雷爾艱難地喘息著,原本撐著自己身體的雙臂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纏在了埃裡克脖頸後,手指插進他的髮絲裡,觸摸到了他後頸點點因為體溫升高,而冒出來的細汗。
她想告訴埃裡克,其實不用身體力行,她真的能讀她的思想,不過埃裡克激烈的吻已經讓她無法說出一個字了。
難怪埃裡克不想讓查理斯知道他在想什麼。
確實挺難為情的。
作者有話要說:
查理斯:我踏馬的也根本不想知道好嗎?
第51章 情竇初開03
深秋的西賈斯特鎮上已經能感覺到了帶著濕意的寒冷,深藍的天幕上一點星光也沒有,一輪略顯朦朧的月亮孤零零地懸掛著,小鎮上的住戶大多已經入眠,燈光零零散散,空曠的街道上只偶爾出現晚歸行人遲緩的腳步聲以及鄰居家院子裡睡覺做惡的哈士奇犬的嗚咽聲。
克雷爾披著一件厚厚的外套,盤著腿,坐在屋頂上,只覺得如果此時再有狼人對著月亮嚎叫一聲,這個場景就更完美了,只不過美國沒有狼人,只有如今不知道去了哪裡的金狼剛。
埃裡克仍舊是穿著那身紫紅色的鎧甲,跟克雷爾並排坐在屋脊上,兩個人賞著並不算美的小鎮夜景,有一搭沒一搭說話,大多是克雷爾在說,說自己在世界各地的見聞,說在賽維爾學校的生活,甚至還提到了在童年騎著兒童腳踏車在中央公園差點被星探挖掘去演電影,如果當時真的去了,說不定也跟埃裡克一樣,是電視裡的常客了。
埃裡克聽到這裡笑了笑,側過頭看她:「去演你和鐘斯女士經常看的那種電視劇嗎?」
「那多好。」克雷爾笑得眯起了眼睛,「去演我喜歡的電視劇,也不錯。」
埃裡克笑著搖搖頭,似乎是不敢苟同。
「那你呢,為什麼熱衷於上電視?」克雷爾挑著眉問道。
埃裡克略微皺了皺眉,似乎在思索這個答案:「其實並不算是熱衷,大概變種人大多都活得太壓抑了吧,所以想用一種迅速傳播全球的方式,讓人類聽到變種人的聲音。」
「沒有考慮過會激化人類和變種人的矛盾嗎?」
埃裡克勾了勾唇角,帶著幾分不屑:「這個問題不在我的考慮範圍。」
克雷爾點點頭:「這倒是很符合你的風格。」
埃裡克看向她,她本來正準備睡覺,卸了妝,頭髮也被風吹得有些淩亂,只在小恐龍睡衣外裹了件厚厚的大衣,跟平日精緻明豔的樣子相去甚遠,但少了化妝品的喧賓奪主,這才讓人能清楚地看見她的眼睛,帶著盈盈笑意的藍色眼睛,在光亮昏暗的屋脊之上,倒像是另一輪明月。
他笑著問她:「你知道天啟嗎?」
克雷爾老實點頭:「知道。」
「你會說『埃裡克你太讓我失望了』這樣的話嗎?」他又問。
「不會。」克雷爾說。
埃裡克笑著看她,剛準備伸手去捋一捋她被風吹到唇邊的頭髮,就又聽她說:「我沒有對你有過希望啊,所以就不會失望。」
埃裡克:「……」
他收回了手,目光嚴肅地看著克雷爾,而克雷爾則一臉純真地回望他,良久,兩個人都忍不住笑出了聲,埃裡克乾脆掀起她大衣的帽子,將她的腦袋護得嚴嚴實實的,而那只手也就順便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慢慢地往自己這邊收攏。
克雷爾像是對他的動作毫無察覺,順著他的手,靠在了他的肩頭上,隔得很近,連對方的呼吸都能聽得清晰。
她以為見到埃裡克時,會像自己的裡寫的那樣,自己胸腔的火山會迸發出烈日般灼熱的岩漿。卻沒想到,最後卻平靜如常,像是月色下靜靜流淌著的河流,寧靜悠遠,帶著三十度上下的暖意,熨帖了身體的各處。
她沒有看向埃裡克,只是問道:「你為什麼要拉我來屋頂。」
埃裡克的喉嚨裡發出一聲悶悶的笑聲:「不是鐘斯女士說的,我們的笑得太大聲了嗎?是應該讓鐘斯女士好好休息的。」
他這麼一說,克雷爾就只有捂臉了。
偏偏埃裡克像是不知道她此刻幾欲在屋頂上鑽個洞跳下去的心情,而是繼續深入這個問題:「你以前沒有過戀愛嗎?」還沒等克雷爾回答,他又說,「雖然從吻技能看得出來,但這個也不一定。」
克雷爾揉了揉眉心:「為神奇生物獻出前半生而導致未能戀愛,這聽上去不是很偉大嗎?」
「非常偉大。」埃裡克贊同說,「比我的前半生偉大多了。」
「其實也有喜歡過別人的。」克雷爾想了想,說,「是一個學長。」
埃裡克那邊安靜下來,似乎是正在認真聽她說並且期待後續。
其實這真不是一個愛情故事,剛進入霍格華茲魔法學校的她跟所有麻瓜出身的小巫師一樣,對魔法世界充滿了驚奇與讚歎,她坐船渡過黑湖,走過長長的階梯,被麥格教授引領著去了禮堂,參加分院儀式,她環顧著金碧輝煌的禮堂時,無意中瞥見了對面長桌上一個鉑金色長髮的少年。
那時的克雷爾才十一歲,除了小學課本,她看得最多的是《了不起的小偵探內特》和《小飛俠彼得.潘》,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一個自帶聖光宛若神祇的少年,一時間驚訝到忘了眨眼睛,直到一個有著油膩膩黑色頭髮的男孩從她身邊走過,眼中充滿了嫌棄,她才猛地回過神來。
分院儀式念到她名字,她忙不迭地跑上前去戴上分院帽,聽著分院帽在她腦中說著:「哦,原來是拉格菲爾德家的姑娘,我還記得你爸爸,那是個非常聰明又驕傲的男孩呢,我當時還差點把他分去斯萊特林,你呢,你會去哪裡,你聰明好學,似乎還有些好強,似乎在麻瓜世界讀書的時候也非常熱愛學習呢,應該是跟隨拉格菲爾德家族的各位先輩的腳步去拉文克勞吧。」
當時克雷爾對於家族傳承還沒有太多概念,也不知道四個學院意味著什麼,她望著人群中那個鉑金色長髮的少年,在心裡默念:「他是哪個學院的?我想去那個學院!」
「哦?那不是瑪律福家的盧修斯嗎?他是斯萊特林學院的,你想去斯萊特林?」分院帽似乎有些驚訝。
「那就去斯萊特林!」克雷爾在心裡說道。
「你……跟你爸爸不太像,你不像斯萊特林。」分院帽艱難地說,「我也不會因為你這個原因,而把你分去斯萊特林的。」
「為什麼?」
「因為你會後悔的。」
……
後來克雷爾還是妥協了,去了拉文克勞,而這段暗戀,也結束於第一學期期末考。
她看見自己的名字出現在了一年級排名的第二名,也看見了盧修斯.瑪律福的名字出現在了六年級排名的最後梯隊。
她當時拍了拍胸脯,還好沒有一時頭腦發熱真的去了斯萊特林,要不然真的如分院帽所說,她會後悔的。
克雷爾回想起這段發生於十一歲的暗戀,只覺得已經仿佛是人生的污點,於是久久沒有說話,而埃裡克也耐心等了許久,直到聽到克雷爾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埃裡克眼中的笑意倏地斂了起來,他緊緊地盯著克雷爾帽檐下露出的尖尖的下巴和沒有塗口紅而顯得有些蒼白的唇。
「很難再說出口嗎?」埃裡克說。
克雷爾點點頭:「一點也不想回想起來。」
埃裡克搭在她肩上的手微微收緊,抿起了唇,也不再說話。
「說說你吧。」克雷爾側過頭笑著看他,「你的故事呢?」
埃裡克愣了愣,然後道:「我的故事……」
克雷爾眨了眨眼睛,而他卻又沉默了下去。
克雷爾還以為他不會再開口,沒想到他卻繼續說了下去:「開始於德累斯頓,那裡是薩克森州的首府,曾是薩克森王國首都,易北河橫貫而過,巴羅克建築比比皆是,我小時候從王侯圖瓷壁畫前跑過,也在老城廣場上放過風箏。水晶之夜之後,猶太人在德國步履維艱,我和妹妹跟隨父母去了華沙,然後……」
後來的事情,大可以在歷史書翻得出來。
克雷爾去德姆斯特朗魔法學校進行學術交流的時候,就認識了一個來自德累斯頓的學生,他隨身攜帶了一本家鄉的畫冊,長達百米的王侯圖瓷器壁畫,坐落於老城廣場的聖母教堂,以及曾經的皇室宮殿茨溫格宮,然後他告訴克雷爾,這座易北河上的佛羅倫斯,早在二戰時期,便已經毀於炮火之中了。
而那些背井離鄉遷往波蘭華沙,滿心以為只要能離開德國便能重新生活的猶太人,最後的歸宿,大多都是集中營裡冒著黑煙的焚屍爐。
克雷爾看著埃裡克,想了想,問道:「你還有那裡的記憶嗎?」
埃裡克笑著說:「我永遠不會忘記。」
克雷爾伸手,被夜風吹得有些冰涼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埃裡克的額間:「請問,我能不能讀取你的思想。」
埃裡克愣了愣,看著她,她此時並沒有在笑,但眼神中的溫柔,卻不需要任何弧度來體現。
他點頭,然後伸手覆蓋在了她的手背:「好。」
他們從吹著寒風的屋頂又回到了屋內,伊蓮娜已經趴在床頭上打著呼睡著了,克雷爾將床頭燈擰得更暗一些,然後輕手輕腳地走在地毯上,唯恐將伊蓮娜吵醒。
她從衣櫃裡找出那個儲物手提箱,打開箱子平放在地毯上,抽出魔杖解開了表面的混淆咒,露出了那一段通往地下的階梯。她回頭望瞭望埃裡克,埃裡克沖她挑了挑眉。
「這是……」埃裡克剛開口,克雷爾就將食指豎在嘴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姿勢,她站起身來,在魔杖杖尖點起了螢光閃爍,當先踏著階梯走了下去。
埃裡克並沒有多想,也隨著她走了下去。
這段時間來,克雷爾對箱子裡的空間進行了一些改造,原本除了光溜溜的牆壁上幾盞火光飄忽的壁燈,這個空間內便沒有其他東西了。
克雷爾將屋子改造成了洛可哥風格,盛放了她那些寶貝東西的架子也不再是光禿禿的鐵架子,它們變成了木制,雕刻了繁複的花紋,並在凹陷處貼上了金箔,被那枚藍寶石胸針的光映出一種詭異的色彩。
而天花板上吊著巨大的水晶吊燈,將穹頂的壁畫照得分毫畢現。埃裡克抬頭看了一眼,壁畫上是一個身著戰甲的青年,挺直了腰身站在湖邊,他身邊還有一位穿著黑色長袍的男子,而在他們身前,一位仙女捧著劍,踏浪而來。這副畫跟一般教堂的穹頂壁畫不同,似乎並不是《聖經》或者是希臘神話中的故事。
克雷爾也抬頭看了一眼,便說:「今天的畫是梅林助亞瑟王取得湖中劍。」
「今天的?」埃裡克問道。
「對,每天隨機。」克雷爾說,「也許明天就是蘭斯洛特刑場劫王后。」
埃裡克:「看來你最近真的很喜歡《梅林傳奇》。」
「我已經喜歡上了其他的電視劇。」克雷爾說著,走到了屋子的那扇門前,她的手扶上了金色的門把手,然後回過頭看向了埃裡克,埃裡克也正看著她。
她呼出一口氣,抬手將魔杖杖尖抵住了埃裡克的額角,埃裡克面不改色,只是仍舊看著她,任由她緩緩地抽出了一段銀色的光。
埃裡克只覺得眼前一道銀光閃過,便見克雷爾一手推開了門,一手用魔杖,將那段光投入了門後。
「這是……」他疑惑地開口,克雷爾卻已經牽住了他的手,自己倒退著,將他拉進了門內,她笑著看著埃裡克,問道:「準備好了嗎?」
埃裡克忽然想起上一次克雷爾帶他去到她記憶中的月亮谷,也是開啟了這樣一扇門,有了些預感,卻又不敢置信,只是保持著面上的平靜:「準備好了什麼……」
克雷爾笑得眯起了眼睛:「回家呀。」
他隨著克雷爾跨過了門檻,腳下從鬆軟的阿富汗地毯,變成了堅硬的石板路,他聽見鴿子拍著翅膀飛遠的聲音,也聽見廣場上人來人往,他們說著他熟悉的薩克森地方德語,談論的內容有街角糖果店限量的太妃糖,還有明早一起去街區的猶太教堂做禮拜。
忽然,一個讓他覺得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馬克思!」
克雷爾只覺得被握在自己手中的那只手突然一抖,她正覺得奇怪,一個戴著鴨舌帽穿著背帶褲的小男孩已經飛快從她身後拋出,擦著她的肩,奔向了前方一個穿著襯衣長裙的猶太女人的身前,抱住了這個女人的大腿,用著糯糯童音撒嬌。
克雷爾看著母子兩人的互動,再看向與她面對著面,背對著那對母子的埃裡克,卻見這個男人平日裡深邃而又神秘的眼睛裡,倏地滑下了一道水珠。
作者有話要說:
老萬,克雷爾帶你回家見媽媽,感動不感動?
老萬還能見見媽媽,克妹可見不著,她沒有任何關於父母的記憶。
老萬看見克妹不想說初戀,以為克妹的初戀太過刻苦銘心,於是暗暗喝下了一瓶山西老陳醋嘻嘻嘻!
我不知道老萬老家是德國哪裡的,只知道他是出生於德國的猶太中產階級家庭,可以說家庭環境很不錯,但猶太中產正是納粹迫害的重要物件,可以說,老萬童年過得很幸福,但是納粹上臺之後就是一落千丈了。因為不知道老萬老家哪兒的,我就寫成了德累斯頓,這個城市是我最喜歡的德國城市,可惜很多建築在德累斯頓大轟炸的時候已經毀掉了,現在的聖母教堂是用原來那座教堂剩下的磚塊重建的。
嘛,反正私設如山,大家不要在意這麼多啦~
還有!你們一群汙妖王!就這麼想看孕期py嗎!
其實我也想看嘿嘿嘿
第52章 巫師傳說01
這還是克雷爾第一次看見真實的尚未受戰火波及的德累斯頓。
十多年前她從德姆斯特朗學生手中的畫冊見到的,只是被定格在紙張上的線條和色彩,而埃裡克帶著走回記憶中的,卻是一個鮮活的易北河上的佛羅倫斯。
她隨著埃裡克,走在老城上石子砌成的廣場上,周圍是穿著來來往往的行人,穿著當時流行的服裝,從他們邊上擦過,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們,而在克雷爾的眼中,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灰白色的,只有她身前那對母子是彩色的,她可以清楚地看見那個女人暗紅色氊帽上的蝴蝶結,以及帽子下泛著金色的棕發,她個子很高,背挺得很直,邁出的步伐不大也不小,雖然在克雷爾眼中只有一個背影,卻已經能憑著一個背影看出這是一個非常美麗優雅的女人。
小男孩不太老實,一會兒用腳去踩石板縫隙裡冒出來的青苔,一會兒緊盯著飛落到廣場上的灰色鴿子,連騎著自行車路過的年輕人都能輕而易舉地吸引到他的注意力,但是無論如何,他還是牢牢牽著媽媽的手,穿著背帶褲的小短腿穩穩地跟緊了媽媽的步伐,一步也沒有落下。
克雷爾看向埃裡克,埃裡克此時已經迅速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只是直直地盯著那對母子,原本被克雷爾握著的手反過來緊緊握著克雷爾的,有些用力,可以感覺得出來,他此時內心並不如表面上的那樣平靜,但克雷爾也沒有出聲,她知道這個時候的埃裡克,更想一個人慢慢去品味這段回憶。
大概是這段回憶所隔年代太久了,以這對母子為中心的景物是最為清晰的,但遠處無論是人還是建築,都只剩下一個模模糊糊的輪廓,但依稀可以看見那些高聳入天的塔尖,以及繞著塔尖飛舞的鴿群。
克雷爾被埃裡克牽著,一直走到了城市中的某一條巷子口,看著那個女人打開房門,牽著男孩踏進屋內,直到他們的身影在埃裡克的記憶中消失,這條並不算太寬敞的街道,才終於漫上了原本的色彩。
不會是埃裡克忘記了原本的街景,而是當那個女人和男孩出現時,記憶中的顏色,就已經全部集中在了他們的身上。
克雷爾站在這座帶著花園的屋子前,透過黑色的鐵藝柵欄,她可能清楚地看見院子裡盛放的紫色的龍膽花,花叢間一條鵝卵石小道,彎彎曲曲直通向大門口,屋頂上站著一隻麻雀,正嘰嘰喳喳地叫著,當那個女人推開二樓的窗戶收起晾在陽臺上的大衣時,麻雀拍打著翅膀從屋簷上飛起,又從克雷爾的頭頂上飛過。
克雷爾收回視線,看見了小花園門口的名牌:艾森哈特。
「這條箱子後面是一個街心公園。」克雷爾聽見身旁的埃裡克說,她微微側過頭,埃裡克的嘴角翹起一個角度,跟平時敷衍的上揚一點也不同,他眼睛中的藍色淺了許多,那滴在他猝不及防之下從他眼眶中冒出來的眼淚,似乎也將覆蓋在瞳孔上多年的晦暗也一併帶走了。
「我也在那裡騎過腳踏車。」埃裡克的聲音帶著些笑意。
克雷爾也跟著笑了笑:「難不成是因為沒有在街心公園騎腳踏車的時候沒有遇見星探,所以後來才這麼執念於出現在各大媒體上嗎?」
埃裡克看了她一眼,沒有出聲,只是笑。
這時,那個帶著鴨舌帽的小男孩牽著一個比他年紀略小的小女孩來到院子裡,那女孩似乎走路還不怎麼穩,懷中抱著一隻紅色的皮球,跟著小男孩蹦蹦跳跳地滿院子跑。
「那是我的妹妹。」埃裡克說,「她很喜歡那只紅色的皮球,家裡匆忙收拾東西去了華沙時她也帶著這只球一起走了,後來一家人被帶進了集中營,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被沒收,連這只不到一馬克的皮球都沒有還給她。」
克雷爾看向撲倒在草坪上還抓著皮球的小女孩。
「進集中營時,她年紀還小,跟著媽媽一起住在女監,她什麼都不懂,看見有幾個德國軍官在拿著那只紅色皮球把玩時跌跌撞撞地跑上去,然後……」
埃裡克突然停住,似乎是再也說不下去了,克雷爾反握住了他已經變得有些冰涼的手。
「德累斯頓是你最快樂的記憶。」克雷爾說,「不要去想那些了。」
埃裡克卻說:「忘不掉的。」
他側過臉,低著頭望著克雷爾:「克雷爾,無論是德累斯頓,還是奧斯維辛,我都忘不掉的,這些記憶折磨了我幾十年,我做都還能見我妹妹小小的身軀掛在德國士兵的刺刀上的樣子,她小時候就像個小公主一樣,會拉著我的衣角讓我帶她去買糖果,那個時候卻像是一隻掛在刺刀的破布玩偶,髒兮兮的手在半空中晃蕩。」
「還有我的母親,她在我眼前,被一個德國人用槍抵著頭,肖逼著我學會控制硬幣,否則就要殺了她,我越是慌亂,那枚硬幣越不受我控制,我眼睜睜看著那個人扣動了扳機。」埃裡克說著,眼眶越來越紅,「克雷爾,我忘不掉,我忘不掉我妹妹的死狀,還有我母親臨死前看我的眼神,我在這些記憶中活了幾十年,像一條瘋狗一樣追著那些逃脫死刑的德國人滿世界跑,所以忘不掉的,永遠忘不掉的。」
克雷爾看著他越來越激動,從他掌中抽出了手,踮起了腳尖,用雙臂攬住了他的脖子,將他緊緊的抱住。
他身上的鎧甲又冰冷又堅硬,磕在肋下還覺得疼,但克雷爾覺得此時此刻的埃裡克,最需要的,大概就是一個擁抱了。
埃裡克沉默著,將手圈在了她的腰間,將下巴抵在了她的頭頂。
「不過,還是要感謝你。」埃裡克說,「如果不是你,我差點忘記我母親年輕時是什麼樣子了。」
克雷爾臉貼在他的胸骨處,抬起頭便能看見他上下滑動的喉結,她笑了一聲:「嗯,很美的。」
過了半晌,埃裡克才笑著應了一聲:「我替她謝謝你的誇獎。」
他們倆手牽著手,一起從埃裡克家的巷子走了出來,沿著大街,一起走到了易北河上的一座橋,克雷爾可以看見泊在河岸邊上的私家船,以及河岸上一排排巴羅克風格的屋子,夏天的少年們穿著白色的短袖襯衫,騎著黑色的自行車,笑著從橋上騎過,嘴裡說著她聽不太懂的薩克森方言,對岸是一處電影院,門口樹立著葛麗泰.嘉寶的《茶花女》的電影海報。
這些景色以外的建築,便只剩下一個虛虛的輪廓了,這代表著那些已不存在於埃裡克記憶的範疇。
克雷爾走到電影院門口,看著那張葛麗泰.嘉寶的海報,笑著說:「也不知道走進這家電影院能不能看電影。」
「看不到。」埃裡克說,
克雷爾歪過頭去看他:「你這麼篤定?」
「當然。」埃裡克說,「因為我沒看過,沒有記憶,所以你也看不到。」
「你居然沒看過《茶花女》!」克雷爾狀似誇張地尖叫道,「當年葛麗泰.嘉寶和羅伯特.泰勒可是因為這部片子紅極一時呢!連我都看過了,你居然沒看過!」
埃裡克挑眉道:「很奇怪嗎?」
「好吧,如果是你的話,那不奇怪。」克雷爾聳了聳肩,「我實在想像不出你看愛情片時的樣子。」
她從電影院的階梯上蹦下來,卻被埃裡克眼疾手快地抱進了懷中,埃裡克輕輕地把她放下來,語氣危險地說:「你是不是忘了我肚子裡還有什麼了?」
「我肚子裡藏書萬卷。」克雷爾輕拍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叫他布克好了,以後肯定學識淵博。」
埃裡克揉了揉她的頭髮,但笑不語。
兩人離開了電影院,埃裡克想了想,又說:「其實我有看過愛情片。」
這倒讓克雷爾覺得奇怪了,她好奇地看向埃裡克:「你看了什麼。」
「忘記名字了。」埃裡克皺了皺眉,「似乎是一個公主剪了短頭髮,跟一個窮小子無聊的愛情故事。」
「那是《羅馬假日》。」克雷爾驚呼,「哪裡無聊了,這明明是個很可愛的故事好嗎!」
「好吧。」埃裡克承認,「其實電影開場沒多久我就睡著了。」
看愛情電影能睡著,這應該也像是埃裡克能做出來的事情。
克雷爾眼珠一轉,又問:「那你為什麼會去看『無聊的愛情故事』呢?」
埃裡克認真地想了想:「跟當時的女朋友去看的。」
「女朋友?」克雷爾眨了眨眼睛。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埃裡克說,「我都已經忘了她的相貌,我們短暫地交往過一段時間,後來她看見我使用了能力,知道我是變種人,尖叫著逃走了,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她。」
他說著,轉過頭來看克雷爾:「從那以後,我就知道了,變種人與人類之間,不可能會存在任何形式的交集。」
克雷爾點點頭,便不再說話了,她默默地走上前,與埃裡克並排,然後聽見埃裡克輕聲問了一句:「你會介意嗎?」
克雷爾抬頭看向他「不,我是在想,當時你會不會傷心。」
埃裡克一愣。
「那時候你還年輕吧,喜歡的女孩子因為知道了自己是變種人而尖叫著逃走,這種感覺……」克雷爾搖搖頭。
這樣的故事她在巫師界聽得很多,不是每一個麻瓜都能接受另一半非人類的事實,信仰基督教的麻瓜對於巫師的抵觸情緒更重,很多愛上了麻瓜的巫師,到最後的結局都是含著淚給愛人一個一忘皆空,然後徹底消失在對方的世界。
她這麼想著,埃裡克也看著她,眉頭輕輕地皺起。
過了會兒,他說:「已經過去了。」
克雷爾聞言點了點頭:「嗯,已經過去了。」她正要拍拍埃裡克的肩膀,卻聽見埃裡克又說了一句:「忘掉他吧。」
克雷爾:「???」
「忘了他吧。」埃裡克說著,拉著她的手,往前走去。
克雷爾一頭霧水,忘掉誰?
她一臉懵逼地隨著埃裡克往前走去,她思考著埃裡克口中的「他」是誰,一抬眼,卻發現他們已經接近了那些只剩下輪廓的建築,她看著那些建築輪廓逐漸變形,連忙拉住了埃裡克,埃裡克眼帶疑惑地回頭看她,而這時,那些輪廓已經完全扭曲,變成了一片空曠的蘆葦地。
「這是?」埃裡克環顧著四周,眉頭越來越緊。
克雷爾也抬起了頭,看著眼前的一切。
這是一篇荒蕪而空曠的蘆葦地,風吹著蘆葦輕輕搖晃,還能聽見不遠處的河水汨汨流淌,帶著水花敲擊河床鵝卵石的浪花聲,似乎是在一條淺灘旁。
「應該是我無意中抽出了另外一段記憶吧。」克雷爾說,她無意去窺視埃裡克其他的記憶,便看向埃裡克,準備將他帶離這裡。
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克雷爾反射性地回過頭去,卻見身後的葦叢被猛地扒開,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孩從葦叢中鑽了出來,他一身的傷痕,腳上只剩了一隻破破爛爛的皮鞋,另一隻腳赤裸著,全是石子劃出的傷痕,他喘著氣,扒開身邊比他還高的蘆葦,艱難地往前方跑著。
克雷爾看著他從自己身邊跑過,正疑惑間,忽然聽見後來傳來一個中年男聲,用德語說著:「別跑!」
她仔細地捕捉到了子彈上膛的聲音,馬上反應過來是什麼,而子彈已經穿過了葦叢,直射向男孩的腦袋,男孩也反應過來,匆匆忙忙地回過身,抬起右手對準了子彈射來的方向,那枚子彈在半空中拐了個彎,卻沒有拐得太徹底,而是降下了角度,射進了他的大腿。
他悶哼一聲,跌倒在了石灘上,膝蓋狠狠地磕在了那些堅硬的石頭上。
克雷爾不由自主地走近一步,卻發現埃裡克已經抓緊了她的手。
她回頭去看埃裡克,埃裡克的眼神有些陰鬱,似乎在想著什麼。
蘆葦叢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個身著黑色納粹党衛軍制服的男人從蘆葦叢中鑽了出來,看著趴在地上的男孩,嬉笑了一聲:「這下看你怎麼跑,肖先生說過了,既然你不為他所用,那麼就給我就地處決你的權利。」
男孩回過頭,看向他們,藍色的眼睛裡帶著幾乎能化身利刃的恨意。
那個男人笑著說:「你那麼看我也沒用,這樣的眼神我已經收到過很多個了。」他抬起手中的槍,對準了男孩的腦袋,手指按在了扳機上。
克雷爾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心臟幾乎提到了嗓子眼。
雖然她知道埃裡克肯定是已經逃過這一劫,卻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生怕他又遭遇其他的折磨,而正在這人即將扣動扳機時,一道黃色的光忽地從蘆葦叢後射出,直直拍上了那個德國士兵的後背,那個德國士兵眼睛一瞪,步槍脫手而出,跟著他的人一起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而克雷爾已經睜大了眼睛。
下一刻,整個場景刷地變成黑色,她像是被什麼東西從後扯住了衣角,迅速往後退去,等到她眼前又見光明時,她和埃裡克已經回到了那個洛可哥風情的屋子裡,那扇門仍是半開著,只不過門外已經空無一物。
她猛地側過頭,抓住了埃裡克的手腕,急切地說:「那是昏昏倒地!你以前見過巫師的是嗎!」
第53章 巫師傳說02
克雷爾確信自己並沒有看錯。
昏昏倒地這個咒語算是常用咒語,不止是成年巫師,整個學校的學生都會用,大概二年級的黑魔法防禦術就要教授小巫師們巫師決鬥的禮儀,低年級的學生沒有學過更高深的攻擊性咒語,於是整間教室都是到處亂飛的昏昏倒地和盔甲護身,她看了太多遍,早就已經熟記於心。
埃裡克記憶中的那個昏昏倒地魔力充足,速度快,方向穩,並且在使出之時施咒人沒有念出咒語,足以證明,施咒者是個成年巫師。
在看見蘆葦叢後突然射出一道昏昏倒地,擊中即將向年幼的埃裡克開槍的德國士兵後,克雷爾的腦中在瞬間閃出無數種想法,先是對救了埃裡克的人居然是巫師而感到驚訝,再是對巫師居然出手干涉麻瓜而覺得疑惑,最後,她想起了尼爾斯曾經跟她說過的。
「波蘭的猶太人大多都在那場戰爭中死在集中營了,所以我每次看見猶太人的時候,都會想他是不是從那場慘無人道的屠殺中逃出來的,而且奧斯維辛集中營就離克拉科夫不遠,所以我當時看見一個十來歲的猶太男孩跟著愛德華的時候,多看了幾眼,有些印象。」
在奧斯維辛集中營附近的克拉科夫城,出現在父親身邊的猶太裔男孩。
她在克拉科夫時,曾經抱著這絲希望,拜訪了克拉科夫的猶太區,但是一無所獲,在去拜訪最後一個有可能知道線索的猶太人的路上,遇見了埃裡克,向他打聽過生活那個生活在克拉科夫的猶太男孩,最後……
最後埃裡克輕描淡寫地將話題轉移了過去。
「你以前是見過巫師的對吧?」克雷爾緊緊盯著埃裡克。
埃裡克沉著眼看她,沒有答話,其實也不用回答,在他記憶中出現的那道昏昏倒地就已經證明了一切。
「你在蘇聯紅軍解放奧斯維辛之前就已經逃了出來,在被看守追捕的路上,被巫師救下了。」克雷爾替他說完,她眼睛微微睜大,眼眶迅速地紅了起來,「那個巫師是不是叫愛德華.拉格菲爾德。」
埃裡克沉默著看著她,良久,才說:「我那時不知道他們是巫師。」
他伸出手,輕輕擦去克雷爾眼角冒出來的淚花,將她有些淩亂的頭髮捋到了他的耳後,他放輕了聲音,說:「我到最後,都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覺得他們像變種人,卻又不太像,但我無法用其他種族來界定他們,只當他們是需要用一根木棒才能施展出力量的變種人。直到你剛剛說了,是巫師。」
「那個男孩確實是你。」克雷爾說。
「是我。」埃裡克答道。
「你從我一開始問你的時候,你就已經知道我在找的人是你。」克雷爾篤定地說。
「對。」埃裡克簡短而直接地回答。
「那為什麼……」
「我不想讓你知道,克雷爾。」埃裡克朝克雷爾走近一步,他低下頭,輕輕吻了吻克雷爾沾著淚珠的眼睫,「所以當初我們在克拉科夫的最後一夜,我告訴你,回到普通人的世界之後,就不要回來了。」
克雷爾盯著埃裡克,身體微微顫抖著:「我父母的失蹤是不是跟你有關。」
「與我無關。」埃裡克答道。
「那你能告訴我……」克雷爾剛開口,埃裡克就已經溫柔地截斷了她的話:「抱歉。」
他垂眸看著地賴爾,藍色的眼睛閃爍著不知名的情感:「過平靜而又平凡的普通人的日子,這不是以前的你所寐以求的嗎。」
克雷爾攥緊了衣擺。
埃裡克握住了她攥緊的拳頭,溫熱的掌心輕輕地貼著她的手背,將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順了出來,撫摸過她手心被自己指甲掐出來的凹痕。
「時間不早了,早點睡吧,我下次再來看你。」埃裡克吻上了她的額頭,「這次,請你上點心。」
第二天,克雷爾破天荒地遲到了。
她踩著高跟鞋走進教室的時候,離上課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分鐘,所有學生都規規矩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看書的,也有趴著睡覺的,但無一例外,在聽見教室門口處傳來熟悉的高跟鞋的響聲時,都猛地坐直了身,然後將頭扭向了門口。
克雷爾仍然是一身珍珠白色的職業套裙,踩著同色的高跟鞋,披了一件橘色的毛領大衣,妝容精緻而明豔,只不過誰都能從她的眼中看出幾分疲憊,她掃視了教室一圈,笑了笑,說:「你們居然沒有到處亂跑,實在令我感動。」
她看見坐在前排的皮特羅頭頂上帶著一頂黑色的鴨舌帽,挑了挑眉:「馬克西莫夫同學,你戴著帽子擋到後排的同學了,要不要把帽子摘下來呀?」
皮特羅使勁朝她眨眼睛。
她揚起唇角,然後將包放在了講桌上,一邊翻開課本,一邊絮絮叨叨地說:「天氣冷了之後起床越發困難了,所以起晚了,耽誤大家二十分鐘真是對不起,等下我就跟校長請罪讓他扣我工資。」
她抬眼朝講臺下瞥去,只見皮特羅高高舉起了右手,她一揚下巴,問道:「馬克西莫夫同學有什麼問題嗎?」
皮特羅說:「那我們落下了二十分鐘的課怎麼辦?」
克雷爾用手抵著下巴作沉思狀:「嗯……這是個大問題,萬一期末考考得不好,校長以為是我教學水準不及格那就不太好了,這樣吧……」她抬眼看向全體學生,微笑道,「放學之後我們集體補課二十分鐘,如何?」
教室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十秒鐘過後,各種各樣的紙團從四面八方攻向了皮特羅,坐在他前面的沃倫甚至抄起自己的鉛筆盒就轉過身作勢朝他腦袋拍去。
克雷爾見狀笑了笑,擺了擺手,道:「好啦好啦,我開玩笑的,大家不要太激動,你們想早點放學,我比你們更想呢。」
教室裡終於安靜了下來,眾位學生乖乖地看向講臺,只有剛剛雙手抱頭的皮特羅鬆開手,瞟了瞟講臺以及四周,確定自己終於安全,才放下了手,將肩頭的紙團拍到地上,拿起了平攤在課桌上的書本。
克雷爾眯了眯眼睛:「不過皮特羅要留下來,打掃教室。」
皮特羅一臉震驚地抬起頭看她,只看見她微微挑起了眉,但眼中的疲憊好歹淡了下去。
課堂上一番吵鬧,讓克雷爾暫時松了一口氣,她揉了揉眉心,呼出一口氣,剛將《約翰福音》的第七篇章翻過去,手就猛地停住了。
不止是她,所有坐在教室裡的學生都睜大了眼睛,咬緊了牙關。
克雷爾一手撐在講臺上,一手扶著額頭,她感覺到腦中閃過一陣劇痛,然後聽見了查理斯的聲音在腦中響起:「克雷爾,帶著學生們離開!」
她用力地甩了甩頭,猛地合上課本,正要出聲讓學生們馬上跟她走,教室玻璃忽然轟地一聲炸裂開來,她反射性地要將魔杖抽出,卻發現眼前的一花,下一瞬,她已經出現在了賽維爾學校外的公車站上,她抬起頭,只看見一頂黑色的鴨舌帽從半空中垂直落了下來。
她揮了揮魔杖,用漂浮咒將帽子提起,移到了自己的手上。
看來有什麼人闖進了學校,所以查理斯忽然侵入她的腦中,讓她帶走這些學生,只是這些學生不知道從哪兒比她先一步得到消息展開了行動,皮特羅更是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就將她帶離了學校。
只不過……
克雷爾看了看手中的這頂鴨舌帽。
他速度太快,把帽子給弄掉了。
第54章 巫師傳說03
克雷爾放下那頂鴨舌帽,從公交站的棚子裡走了出來,四周仍是一拍安靜而祥和的鎮外遠郊的景色,沿路的銀杏樹都黃了葉子,入目一片悠悠金黃,連著枝葉之間的天空的顏色都像是用水洗過一般的淺藍。
跟以往並沒有什麼不同。
克雷爾剛朝學校的方向側過臉去,就聽見一聲轟隆炸裂耳邊,她想也不想,立刻使用幻影移形,只眨眼間,她眼前的景象便已經從被銀杏葉掩映著的銀色公路,變成了光線昏暗的室內走廊,這裡是賽維爾學校教學區二樓的走廊,走廊兩邊是供不同年級使用的化學、物理、生物實驗室,克雷爾曾經來過幾次,走廊上燈光通明,還有熱衷於理化生的學生來來往往。
而此時,走廊天花板上的燈光忽明忽暗,還發出了滋滋的電流聲,走廊通道地上滿是碎玻璃,她甚至在通往陽臺的拐角處的那盆君子蘭的葉子上,看見了一道極為鋒利的刀口。
克雷爾握著魔杖的手攥得緊緊的,她加快了腳步,走到了樓梯口,眼角餘光忽然瞥見一陣亮光,她猛地回過頭去,只見與教學區二樓隔著一條回廊的宿舍區燃起了熊熊火光,她立刻施展幻影移形往那邊瞬移過去。
剛落腳,便一眼看到站在回廊盡頭,背對著出口,逆光而立的天啟,他身邊還跟著三個人,兩岸一女,女的一身黑衣,有著一頭紫發,身後背著一把長長的,附著著紫色閃電的日本武士刀,而那兩個男人克雷爾都認識,一個是野獸形態,一身傷痕,氣若遊絲的漢克,而另一人則是坐在輪椅上的查理斯。
查理斯並沒有什麼外傷,只是有些虛弱地癱軟在輪椅上,額頭上冒著細細的汗珠。
而與天啟對峙著的,是眾多臉上稚氣未褪的賽維爾學校的學生。
原本天啟正沉著聲說著什麼,克雷爾的出現打斷了他的演講,而那些學生們也有些驚訝,他們朝前走了幾步,走在最前方的學生一句驚呼「拉格菲爾德老師」,使得後面發出了一聲接著一聲的倒吸冷氣的聲音。
而這時,原本在教學樓一區的學生們這才奔到了回廊對面,為首的沃倫剛喘了一口氣,在看見與天啟對峙著的克雷爾時愣了愣,然後立馬反應過來,扭過頭對著皮特羅大吼:「皮特羅,你不是在聽見天啟對全體變種人進行腦內演講的時候就已經把老師送出去了……」他頓了頓,「你的頭髮怎麼啦?」
皮特羅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後半句話,他睜大了眼睛看著用魔杖指著天氣的克雷爾,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是把她送出去了……」
「你明明就是把她送到了天啟面前!」奧羅羅厲聲說著走上前來,在看見皮特羅時頓了頓,然後用一種疑惑的語氣,「皮特羅?」
「我真的把她送出去了,還送在了公交站上。」皮特羅努力爭辯著,仍舊沒有注意到奧羅羅的後半句話。
科特氣急敗壞地跑上前來:「那為什麼老師會出現……」他的話突然截斷,然後發出一聲驚叫,「皮特羅你怎麼了!」
……
而另一邊,克雷爾沉著臉與天啟對視,天啟的雙目渾濁不堪,根本無法在其中摸索出他的瞳孔,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麼,克雷爾能感覺得到他的威壓,但臉上毫無懼色,只是握緊了手中的魔杖,只要天啟一有任何移動,哪怕是那雙渾濁雙眸中出現一絲一毫的異色,她都能立馬做出反擊。
漢克半跪在地上,一手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一手緊緊地拉住了查理斯輪椅的扶手,他抬頭看了克雷爾一眼,呼出一口氣,低低地說:「你怎麼……」
「查理斯讓我帶學生們離開。」克雷爾答道,她看向天啟身旁坐在輪椅上的查理斯,此時查理斯閉著眼睛,眼簾顫抖著,似乎極為痛苦,「查理斯怎麼了?」
「被天啟入侵了大腦。」漢克說著,捂著胸口悶哼了一聲。
克雷爾皺了皺眉,埃裡克曾經說過,查理斯可以說是現今最強的精神能力者,操控心靈的能力已經無人能及,可是天啟似乎是輕而易舉地入侵了他的大腦,將他弄成現在的這個樣自己,恐怕那句讓她帶著學生們離開的話,也是查理斯在被天啟完全控制之前傳遞出的吧。
天啟緊緊盯著克雷爾,良久,他瞟了身邊那個黑衣女人一眼,低沉喚道:「靈蝶。」
那個黑衣女人立即拔出了負在身後的武士刀,將籠罩在紫色電流中的長刃握在手中,剛朝克雷爾邁出一步,克雷爾手中的魔杖已經化出一道金色的光,像是一條長長的鞭子一般,她的手高高一揚,金色的光鞭就已經纏住了那個名叫靈蝶的女人的左腳,幾乎把對方絆一個趔趄。
另一邊。
「啊啊啊啊!老師!老師要被那個穿喪服的女人襲擊了!科特快去救她!」
「等等!老師反擊了!」
「咦?老師的鞭子怎麼回事?」
「啊啊啊老師得手了!老師的鞭子纏住了那個女人!」
眾生激動萬分,盡力歡呼,科特一把握住皮特羅的肩膀:「你看見沒有!皮特羅!我們的老師好厲害!」
皮特羅:「……我看見了,你不要再抓著我的肩膀使勁搖我了。」
而沃倫則皺緊了眉:「拉格菲爾德老師……究竟是什麼人。」
這一邊,靈蝶的反應極快,她將刀刃換了個方向,抬手一劈,朝著光鞭劈砍過去,而克雷爾正趁著她兵刃太長,不易換向時,收回魔杖,然後又是一個昏昏倒地發射過去。
靈蝶就地一滾,躲開攻擊,與此同時矮著身子,向前踏過一步,長長的野太刀劃出一個極長的半徑,襲向克雷爾,克雷爾後退一步,杖尖發出一個魔咒,將靈蝶的太刀擊歪,而靈蝶手腕一翻,只見那把原本已經被打歪了角度的野太刀,在瞬間化成了兩把手裡劍。
克雷爾眼神一凜。
靈蝶看著她的眼神中帶著微微得色,然後將手裡劍拋了出去。
另一邊。
「天呐!那個角度!老師能不能躲得過去!」
「奧羅羅!趕緊颳風!」
「不行,來不及!」
「皮特羅呢!皮特羅!」
皮特羅在靈蝶手中的手裡劍脫手而出的時候,就已經邁開步子跑了起來,在他的時間內,所有東西都近乎靜止,他可以回廊外的爬山虎輕輕往回廊內偏了偏,似乎是有風吹了進來,靈蝶的手裡劍緩緩地朝著克雷爾的脖子旋轉飛去,克雷爾擰著眉,一道金色的光剛剛從她的杖尖冒出頭來,而她身後的學生們個個睜大了眼睛,顯然是還沒有從神學老師居然有兩手的震驚中恢復過來。
皮特羅緊緊盯著克雷爾,迅速跨過長長的回廊,向著她跑去,而就在他一腳跨進了室內,正要觸及克雷爾時,忽然,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與此同時,他聽見了天啟低沉略帶沙啞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歡迎加入,白騎士。」
皮特羅只覺得身體一僵,他的近乎於靜止的時間頃刻間崩塌。
第55章 巫師傳說04
天啟的手虛虛握著皮特羅的肩膀,只一瞬,那些在他眼中龜速異動的事物倏地恢復了原來的速度,爬山虎被風吹得搖搖晃晃,靈蝶的手裡劍帶著詭異的紫色電光呼嘯著飛向克雷爾的脖子,而克雷爾面色沉靜,晃了晃手中的魔杖,那道金光忽地迸出杖尖,然後迅速附著在她的身上,只聽見「呯」一聲,手裡劍擊打在她的脖子上,又像碰到了什麼堅硬的障礙一般,朝另一邊彈射過去,然後直直沒入牆壁之中。
一時間,整條回廊突然安靜下來,除了風呼呼地灌進空曠的回廊,便不再剩其他的聲音。
皮特羅想要再次使用能力,卻發現那只握在他肩膀上的手像是有千鈞之重一般,緊緊地鉗制著他的身體,他根本不能移動分毫,他皺著眉,有些焦急地看向克雷爾,克雷爾面不改色,只是看向他這邊時眼神更沉了幾分。
靈蝶一擊不成,咬緊了牙關,又要繼續上前時,便聽見天啟沉聲說道:「目的已經達到,沒有必要繼續混戰,接下來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靈蝶緊緊盯著克雷爾,面有不甘地後退了幾步。
克雷爾則是直直看向站在皮特羅身後的天啟,說道:「你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如你所見。」天啟答道。
「皮特羅一個年輕人,對你的計畫沒有任何幫助。」克雷爾說。
天啟放在皮特羅肩上的手下壓的力道更重,皮特羅暗自咬了咬牙,不吭一聲。
「不,任何一個變種人,對於我來說,都是最強有力的幫手。」天啟開口道,「在我來到這裡的時候,我已經聽過心靈感應告訴了所有的變種人,變種人應當成為主宰,而不是在這麼偏僻的地方苟且,所有願意追隨我的變種人,都將是建立起新秩序的神。」
「可皮特羅明顯不願意。」克雷爾揚起唇角,「大概只有你,才會時時刻刻都想成為神吧。」
「在擁有過力量之後,他會願意的。」天啟緩緩說道,與此同時,皮特羅被他緊緊抓住的地方開始蔓延出一片閃著銀光的白色,這片耀眼的白迅速從他肩頭蔓延開去,將他的衣服變成更為貼身的緊身衣,腳上那雙黑色的滑板鞋變成了緊緊裹著小腿的靴子,肩後出現了一面長短不一的披風,而那頭禿了半邊的腦袋,則徹底變成了光頭。
克雷爾:「……」
眾學生:「……」
克雷爾除了自己的衣服發生了變化之外,對自己腦袋上變化一無所知,他皺著眉,勉力抵抗著天啟摁在他肩膀上的手,艱難地邁出一步,說著:「老師……帶著教授他們離開……」
他說話的時候,他的嘴唇也變成了泛著黑的深紫色,克雷爾知道這種顏色,來自于加拿大知名彩妝品牌a的子彈頭朋克系列,色號應該是instigatr,曾經在上過《預言家日報》的「麻瓜眼中最適合女巫的口紅tp10」中的第三名。
她還挺喜歡這個顏色的,只不過她五官明豔,過於嫵媚,塗上去不僅不酷,反而有些俗豔,所以只能遠觀。
沒想到皮特羅還挺適合的。
而皮特羅仍舊不知道他嘴唇也發生了變化,他有些著急地看著克雷爾:「老師,你……快走啊……」
這時,他的眼簾上也發生了變化,一抹與他唇色交相呼應的紫色從他的眼角一直掃到燕尾,再斜插入鬢,原本充滿少年人陽光氣質的臉,瞬間變得黑暗而又妖冶。
克雷爾知道這個眼影色號,ysl的n5,常人不敢輕易嘗試,然而跟皮特羅也異常合拍。
「老師你……」皮特羅還想再說什麼,忽然又慘叫一聲,克雷爾猛地朝前踏了一步,被靈蝶持刀攔住,她正要抽出魔杖跟靈蝶再打一場,就聽見皮特羅哀嚎著說:「耳朵……耳朵……」
克雷爾扭頭一看,只見皮特羅的右耳耳垂上忽然出現了一隻十字架耳墜,他這次倒是察覺了,想將耳墜扯下,然後又痛得哀嚎。
克雷爾眼神複雜地看著一身灰藍的天啟,又看向光頭化著朋克裝還戴著十字架耳墜的皮特羅,最後她看向攔住自己的長髮,衣著前衛大膽露出乳溝的靈蝶。
這個組織,似乎有點問題?
而另一邊,皮特羅的同學們匆匆趕來,他們聚集在回廊處,與克雷爾將天啟等人圍在中間,呈包夾之勢,沃倫朝前一步說:「無論你有什麼目的,賽維爾學校都不會與你沆瀣一氣,這裡是學校,是我們讀書的地方,請你離我們的老師和同學遠一點。」
天啟微微側過頭,看了他一眼,渾濁的眼中無喜無怒。
半蹲在地的漢克見狀,沉聲道:「沃倫,你們先走。」
「麥考伊老師……」
「克雷爾。」漢克看向克雷爾,「先把他們帶你,你能做到的吧。」
克雷爾皺緊了眉頭看著他、皮特羅,以及昏倒在輪椅上的查理斯,握緊了手中的魔杖,她剛剛點頭,便聽見天啟語帶輕蔑地說:「在我眼前討論如何離開,是不是太看輕我了。」
他說著,朝後伸出了另一隻手,站在他身後的沃倫猝不及防下,像是被一股極為強大的吸引力往他的方向拖去,他睜大了眼睛,身後的翅膀不由自主地撲扇了幾下,站在他身邊的同學們反應過來時,天啟已經掐住了他的脖子,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他緊閉著眼,急促地呼吸著,懸空的雙腿不斷地掙扎。
「沃倫!」學生們驚呼。
漢克咬著牙,使勁錘了錘自己的大腿,想嘗試站起來,然而已經被折斷的腿骨已經無法支撐住他的身體,他的嘗試只會使得他更加狼狽,原本蹲著的那只腿,膝蓋也重重地磕在了水泥地板上。
「我不介意教會你們這些年輕的變種人,力量是什麼樣子的。」天啟說著,正要收緊手指,克雷爾眯了眯眼睛,趁靈蝶不備,在她身上打了個石化咒,便揮著魔杖,一條帶著金光的鞭子杖尖甩出,纏在了天啟的手上,緊緊地勒住了他的手腕,他手下一松,沃倫從他手中墜落到地,他朝克雷爾的方向瞟了一眼,只看見了一團火焰。
「烈火熊熊!」
不再委委屈屈燒平底鍋的烈火熊熊,終於釋放出了它應有的狂放姿態,呼嘯著朝天啟席捲而來,天啟將皮特羅丟至一邊,攤開雙手,手掌之間布出一個透明的空氣盾牌,將火焰牢牢包裹其中,然後將火焰往回吸收;放出咒語的克雷爾立馬收勢,火焰又倏地縮了回去,她嘴裡念著另一個咒語,那條金色的鞭子從另一個角度帶著破空之音揮來。
天啟不慌不忙,騰出另一隻手阻擋,另一隻手則對向了站在克雷爾身後的學生們。
克雷爾猛地反應過來,慌忙收回魔杖,正要給學生們施展盔甲護身時,水泥地面忽地裂開,無數色澤冷硬的鋼鐵建材混著泥土像是地底溫泉一般,往上噴薄而出,正好擋在了學生們的身前,將那團火焰隔絕在外。
克雷爾微微睜大眼睛,在看見那些從地底冒出來的扭曲的鋼鐵建材時,她就已經有了些預感。
她回過頭去,只發現天啟身後多了一個人,還沒看清那個人的長相,便聽見天啟說:「婦人之仁。」
「沒有必要,現在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那個人答道,他的聲音,以及每吐出一個詞的語氣,都是克雷爾極為熟悉的,並且在前一個晚上,這個聲音的主人還極為溫柔地在她耳邊說過兩天再來看她,讓她一定要放在心上。
只是再相逢卻來得比她想像中的要早一些。
她冷眼看著埃裡克,戴著頭盔的埃裡克比平時要冷硬得多,他眼睛裡沒有笑容時,就像是一座用大理石刻就的雕像,連那對藍色瞳孔,也像是生生鑲嵌進去的石頭,好看,卻沒有任何的感情。
天啟聽了他的話,放下了手,只他看著有些微微失神的克雷爾,渾濁的眼中第一次出現了一絲玩味,他回過頭,看向埃裡克,說:「走吧。」
他說著,手虛虛一晃,像是徒手撕裂了空間,在這條回廊的盡頭,開闢出一個通道來,他當先拎著皮特羅進入其中,而埃裡克則是看了克雷爾一眼,便在漢克的怒視中,控制著查理斯的輪椅,帶著查理斯一道離開。
在他們離開後,那個通道瞬間消失,除了滿地的碎礫、橫七豎八的鋼鐵建材,以及天花板上被火灼燒過的痕跡,一切都恢復了原樣。
克雷爾站在回廊與室內走廊的交界處,深秋季節的冷光灑了她一身,她此時的頭髮已經稍稍淩亂,不復平時精緻的樣子,而那雙總帶著笑意的藍色眼睛,也出現了幾分怔忪。
直到躺在地上的沃倫痛苦地咳嗽了幾聲,才使得她恢復了清醒。
她將魔杖收回,急促地往前走了幾步,扶起了躺在碎磚碎石上的沃倫,然後又看向了雙腿骨折,只能跪在地上的漢克,漢克朝她勉強笑笑:「不礙事,我……我自己接骨……」
「我不是問你有事沒事,我是說……」克雷爾呼出一口氣,看向站在一旁的科特和奧羅羅,「學校花園的有蛞蝓嗎?
奧羅羅愣了愣,還沒有答話,科特已經連連點頭:「有!我跟皮特羅去抓過!」
「好的,幫我準備十隻蛞蝓,我需要熬制骨折魔藥,給漢克治療骨折。」她忽然想起了斯內普曾經給她帶來的骨折魔藥,又補充道,「還需要豚鼠毛、安哥拉長毛兔的牙齒、中國魚腥草以及香菜苗,加強療效。」
她一邊說,漢克的臉色越變越黑。
科特忙不迭地記下,便沖出了回廊,似乎是去搜集克雷爾熬制骨折魔藥所需要的藥材,而奧羅羅則是遲疑片刻,才道:「老師……你……」
「我不是ia的人,你們可以放心。」克雷爾朝她笑笑,只是這個笑容多少有些勉強的成分在,「關於我不是普通人這一點,查理斯也是知道的。」
其他學生聽了便陷入了沉默,直到其中一個低年級的小男孩怯怯地說:「那麼老師會帶著我們去把教授救出來嗎?」
克雷爾愣了愣,然後看向這個男孩,微笑著點頭:「我會把我的校長和學生都帶回來。」
「可是我們不知道那個藍色光頭把校長和皮特羅帶去哪裡了。」
克雷爾挑眉:「我們不知道,有人知道呀。」
她說著,扭過頭,帶著眾學生,一同看向了站在走廊邊緣,保持著持刀姿勢一動不動的靈蝶。
第56章 巫師傳說05
靈蝶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她將自己的野太刀架在那個一頭金髮的女人的脖子上時,是覺得自己已經掌控了對方的,她以一介女流之身,在變種人的世界中闖出了自己的名氣,並被天啟看中,獲得了更強的力量,她的確是有資本驕傲的,儘管就在幾分鐘以前,這個她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女人用一根小小的木棍,將她勢在必得的一擊輕易化解。
只不過現在,這個女人受她鉗制,只能微微睜大著眼睛,看著自己的學生被毫無反抗之力地被天啟掐住脖子拎在半空中。
這個女人長得相當漂亮,金髮碧眼,妝容精緻,穿著得體,像是四五十年代那些優雅而美麗的上流社會女性,從小過的養尊處優的生活,不像她,因為是變種人,很小的時候就被父母拋棄,早早地在社會上摸爬滾打,見慣了齷齪與不堪。
能讓這個女人狼狽而無措,竟讓她內心生出了些奇異的滿足感。
只不過,她的這種滿足感還沒持續幾秒,就感覺到什麼堅硬的東西抵住了自己的腰間,她正要低頭去看,便聽見那個女人低低說了一句:「統統石化。」
她只來得及看見那個女人的眼睛,藍色的,像是晴空一般剔透,下一秒,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僵硬起來,一動也不能動。
就像神話傳說中,美杜莎充滿誘惑力的致命的眼神。
然後,她變成了一尊石像,靜靜地背對著眾人站在角落處,她聽見那個女人跟天啟的交戰,又看見從地底冒出的鋼鐵擋住了席捲而來的火焰,不過這些都不再與她有關。
她已經變成了一尊石像,除了自己的思想,其他什麼也沒有。
她甚至在想,這個變種人學校的老師和學生會把自己放在學校的哪一處,是一進校園便能看見的那座噴泉旁,還是這條狹窄的走廊,百多年後,她會是這座學校傳承下去的財產,還是像大衛雕像那樣,站在博物館的中,供後人觀賞。
無論哪種,都讓她覺得難以接受,如果不是變成了石像,她握著野太刀的手背會冒出根根青筋,以此來表達自己的憤怒。
可是現在她連眉頭也不能皺。
那個可惡的美杜莎一樣的女人。
無法行動,以至於腦中思維轉得飛快,靈蝶已經在想像百多年後她被迫站在博物館的陳列櫃裡的時候,她已經聽到天啟對埃裡克說了「走吧」。
天啟離開了。
而已經變為石像的她,對於天啟來說,已經沒有用了,所以,她被留在了這個學校裡。
她只覺得內心憤怒和屈辱一併躥上了她的腦中,她下意識地想咬牙,卻連這個動作也無法做出來。
好恨。
那個女人跟這些學生說了些話之後,幾個少年便過來駕著她的胳膊,似乎是想把她移到其他地方去,靈蝶在這一瞬間想了許多,這些學生是已經決定把她移到噴水池那裡嗎,還是說放進暗無天日的地下室,如果他們夠狠,會砸碎了她,用來重建他們的校園吧。
正在她胡思亂想之際,她聽見一個男聲悶哼了一聲,抱怨道:「她好重。」
靈蝶內心「咯噔」一聲。
「來,我們喊一二三,一起來,要不然沒辦法抬得動她。」另一個男聲接嘴道。
「好!來!」
「一!」
「二!」
……
「等下。」一個悅耳的女聲突然插了進來,與此同時,靈蝶還聽見高跟鞋踏在地面上的聲音,她又看見了那個女人,雖然那頭金色的頭髮微微有些淩亂,眼神平靜,並沒有因為校長和學生被天啟劫持而有她想像中的那種狼狽無措,這個女人仍然像是從畫報中走出來的那些封面女郎一樣,美麗而優雅。
「什麼叫『喊一二三,一起來,要不然沒辦法抬得動她』?」那個女人對著自己的學生說,「這句話對一位女士來說實在是太失禮了,你們沒有看見靈蝶女士的臉色已經越來越難看了嗎?」
一開始抱怨靈蝶太重的少年摸了摸後腦勺,低著頭,嘟噥著:「已經是石像了,怎麼看得出來啊……」
「這也是有生命的石像。」那個女人歎息著搖搖頭,然後看向靈蝶,「實在對不起靈蝶女士,我的學生們不太懂尊重女性,我會懲罰他們今天留堂的。」
「可是老師,萬磁王已經毀掉了教室裡所有的電視機。」站在靈蝶身後的那個少年說道,「我們留堂也看不了美國隊長的教育宣傳片啊。」
那個女人皺了皺眉,這時,靈蝶聽見身後傳來一個弱弱的女聲:「老師……我會修……電視機……」
一瞬間,所有少年臉色變得慘白,而那個女聲卻是笑了起來,欣喜道:「琴,沒想到你除了會修電線,還會修電視機,你太厲害了!」
靈蝶聽見身後的那個少女「嗯」了一聲,似乎是對於老師的誇讚非常地不好意思。
「那……老師。」其中一個少年問道,「這位靈蝶女士該怎麼辦?不是我們失禮,是實在搬不動啊。」
「讓我來吧。」那個女人說著,朝靈蝶走近幾步。
她這麼一說,所有少年都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那個剛剛提問的男孩子還結結巴巴地說:「不、不,怎麼能讓老師搬這麼重的東西呢,我們就算拼盡全力,被石像砸到,也絕對不會讓老師搬東西的!」
靈蝶:「……」
「住口,你們又失禮了。」那個女人抖了抖手腕,從手腕上那個金色鐲子裡抽出那根小小的木棍,「你們沒看見靈蝶女士的眼中已經出現了滔天怒火了嗎?」
眾學生:「……恕我們眼拙。」
那個女人教訓完學生,又看向了靈蝶,眼帶笑意:「不好意思,失禮了。」
靈蝶覺得後背忽然發涼。
奇怪,作為一尊石像,怎麼會有到這種類似於汗毛倒豎的感覺呢。
下一秒,她發現自己的視野忽地變高,然後又後傾,面對著天花板,她愣了愣,才反應過來,自己是橫著漂浮在了半空中,她眼角的餘光只瞥見那個女人手中輕輕揮動的小木棍,然後她的眼前,從已經被毀得破破爛爛的走廊天花板,變成了爬滿了爬山虎的庭院回廊,她聽見自己下方的高跟鞋的聲音,想來是那個女人把她漂浮著,想把她移到別處去。
難不成真的是校園門口的那座噴水池旁。
靈蝶想咬牙。
「老師好厲害!」有學生讚歎道,「老師居然能控制物體移動!」
「這是漂浮咒。」那個女人笑著答道,「能把物體漂浮起來。」
「人也可以嗎?」
「……當然。」那個女人的聲音帶了些咬牙切齒。
「哇!下次老師可以讓我漂一漂嗎?我一直很羡慕沃倫可以有翅膀飛上天呢,可他又從來不肯帶我上天去玩一玩。」
在被天啟摔到地上摔傷了腳踝只能一瘸一拐走路的沃倫狠狠道:「閉嘴,作為一個兩百斤的胖子,你應該有自覺為什麼我會不願意帶你飛,你會使我墜機。」
「哇!沃倫你好過分!我不開心了!」
「把你那個表情收起來!」
「明明奧羅羅都帶我上過天!」
「奧羅羅有抱怨過為了實現你上天的願望,她幾乎使出了全部力量!所以你別想讓老師對你使用漂浮咒,你會傷到老師的!」
「……」
靈蝶被這些聒噪的學生弄得心煩意亂,她實在不理解,不過是一些小事情,為什麼這些少年能吵成這個樣子,看來天啟說得沒錯,現在的變種人都已經墮落了,在人類的統治下,只會糾結於這些雞毛蒜皮的瑣碎。
「好啦,你們別吵了。」那個女人溫言勸說,「沃倫,你太失禮了,快跟傑克道個歉,你們放心,靈蝶女士現在少說有一噸,我都能漂得起來,漂浮起兩百斤的傑克實在是太簡單了。」
現體重為一噸的靈蝶:「……」
你失禮了!
而那個女人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失禮,而是一路將她漂浮著,穿過爬滿了爬山虎的走廊,然後來到另一棟樓一樓的一間辦公室門前。
之前靈蝶與漢克戰鬥時並未波及這棟樓的一樓,所以這裡還算完好無損,連著走廊上的油畫都安然無恙地懸掛在牆壁上,靈蝶保持著橫在半空中的姿勢,只能看見那間屋子的門被推開,然後那個女人揮了揮小木棍,想將她移動進屋內,然而她的頭剛移動過門框,就無法在進入了。
她被石化的時候保持著持著野太刀的姿勢,而這柄野太刀足足有一百八十公分,所以她高高抬起的右手與那柄野太刀,被牢牢地卡在門外。
「咦,靈蝶女士怎麼用這麼長的刀。」那個女人抱怨道,「都進不去了。」
「難道是因為靈蝶女士手短?」一個少年道。
靈蝶的憤怒幾乎化為實體:閉嘴!你才手短!這柄野太刀乃是室町時代青江派名匠千代鶴國安作品!我為林崎想流大太刀拔刀術得意傳人!我身高一米八!你才手短!
而這邊,那個女人對靈蝶的憤怒毫無察覺,而是喃喃自語:「那該怎麼辦,進不到教室裡去,就無法困住她了。」
「可以先綁住她。」一個學生建議道。
「可以,我之前在一個視頻裡學過怎麼捆綁。」那個女人說。
「咦?還有教捆綁的視頻嗎?」有學生疑惑道。
「是的,除了捆綁,還有鞭笞。」那個女人說著,將靈蝶放了下來,這時靈蝶才終於能看清這群圍著她的人。
有這個女人,還有一群變種人學生。
而那個女人揮了揮手中的小木棍,之間小木棍的尖端又發出一陣金色的光亮,化為一條長長的光鞭,而這條光鞭仿佛是生命一般,迅速地纏在了靈蝶的身上,並且每纏一道,就打一個極為漂亮的結。
靈蝶在看見綁在自己手腕上的結時,內心再次「咯噔」一聲。
從小便在各個地方摸爬滾打過的她,對於這樣的捆綁打結手法,再熟悉不過。
沒想到這個女人,居然有這樣的癖好。
待光鞭捆綁完畢,那個女人收回了自己小木棍,然後將杖尖點在了靈蝶的胸前:「咒立停。」
一瞬間,靈蝶感覺到熟悉的溫度遍及全身,她猛地反應過來,高高抬起的野太刀就要往那個女人的脖子上砍去,而纏在她手腕上的光鞭反應比她更為迅速,立馬收緊起來,將她的手綁在了身後,她猝不及防之下,野太刀脫手而落,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靈蝶女士,你現在已經被我所擒。」那個女人揚起下巴,說著。
此時,在石化期間被積攢起來的憤怒終於能全數發洩出,靈蝶恨恨地看著那個女人,咬著牙說:「你休想從我嘴裡獲得任何資訊。」
「可你已經被你所效忠的天啟所棄。」那個女人說道,朝她走近一步,「你現在毫無選擇,告訴我,天啟要去哪裡。」
「我不會告訴你的。」靈蝶惡狠狠地說,「變種人需要改變,這個世界需要換一個統治者。」
那個女人搖搖頭:「如果你不說,你就把你再次石化。」
「你以為我會妥協嗎?」靈蝶冷笑一聲。
那個女人靜靜地看著靈蝶,一甩手中的木棍,又化出一道光鞭來,她說:「你不說,我就打你了。」
靈蝶:「……」
看來,是要把她在視頻裡學到的捆綁與鞭笞,都加諸在靈蝶身上了。
她仰起頭,視死如歸:「你打吧,我是不會背叛變種人的未來的。」
這時,人群之外傳來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一個紅頭髮的少女喘著粗氣跑到了人群邊緣,說:「老師,我……我……我修好了教室裡那台電視機,然後我看見……」
聽聲音,這個就是之前那個被誇讚不僅會修電線還會修電視機的女孩子。
那個女人收回光鞭,看向紅發女孩:「看見了什麼?」
「天啟在電視裡……」女孩子緩過一口氣,然後說道,「所有電視頻道都在放,天啟還有萬磁王,抓著皮特羅和教授,去了五角大樓!」
那個女人:「……」
眾學生:「…………」
靈蝶:「……………………」
……
靈蝶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寧死不屈,換來的是這樣的結果。
作者有話要說:
野太刀就是大太刀,咳咳,青江派有一柄我很喜歡的大太刀,嗯,太郎太刀,刀劍亂入一下。
靈蝶確實是身高一米八。
怎麼感覺這章寫得有點姬……
克妹說的在視頻裡學到的捆綁和鞭笞,就是她在克拉科夫和老萬一起欣賞的那個……小黃片。
為靈蝶女士滴蠟(哪裡不對。
第57章 聲名大噪01
自萬聖節後,天啟第二次登上了電視螢幕,只不過這次,電視裡除了他,還有一身紫紅色鎧甲的萬磁王,以及被一條鐵鍊困住的皮特羅,之前還有許多皮特羅的同學沒有親眼見證他的蛻變,以至於在知道這個化著濃妝的光頭就是自己的同窗時,紛紛表示難以接受,嘲笑了天啟的審美,並慶倖自己逃過了對方的魔爪,要不然下一個濃妝豔抹的光頭就是自己了。
而查理斯仍然躺在輪椅上,面色蒼白,眉頭緊皺,閉著的雙眼微微顫抖,像是正被困於噩之中難以逃離。
「我會帶給變種人新的未來。」
電視裡的天啟站在五角大樓的中庭,四面的樓頂上已經出現無數特工,將他團團圍住,然而他臉上並沒有慌亂之色,而是面對著鏡頭,沉聲召喚著位於世界各地的變種人,一起與他進行變種人改革。
只不過賽維爾學校的這些年輕變種人們對此並沒有什麼興趣,他們正在熱火朝天地討論如何趕去華盛頓五角大樓,營救查理斯和慘遭剃頭的皮特羅。
受了傷的沃倫咳了兩聲,側身看向科特:「你能帶我們過去嗎?」
「雖然我會瞬移,但不代表我在電視上看見一個地方就能移動過去。」科特說。
「那怎麼辦?」
「不是說我們學校地下有一架飛船嗎?」有個學生說,「麥考伊老師肯定會開。」
之前被克雷爾用漂浮咒移動到教室角落處的幾張拼在一起的課桌上躺著的漢克也咳了兩聲,用一種虛弱的語氣說:「先不說我現在雙腿骨折無法駕駛飛船,如果我沒猜錯,萬磁王已經把那架飛船毀掉了。」
教室中的學生們歎了口氣,隨即攥緊了拳頭,惡狠狠地說:「萬磁王,破壞學校公共財產,絕不原諒!」
「容我說一句,那架飛船是查理斯的私人財產。」漢克有氣無力地說。
眾學生:「……」
短暫沉默過後,奧羅羅低聲說道:「那麼教授……我們真的只能通過電視機,看著天啟把教授變成第二個濃妝豔抹的光頭嗎?」
又一陣死一般的沉寂。
科特首先堅定開口:「不!我們決不允許!」
「對!絕不能讓教授重蹈皮特羅覆轍。」
「救出教授!」
正當眾學生振臂高喊時,一個聲音忽然插了進來:「拉格菲爾德老師呢?」
學生們沉默了幾秒鐘,沃倫眼帶憐憫地看向躺在教室角落裡的漢克:「去熬制給麥考伊老師治療腿傷的藥了。」
漢克:「……」
賽維爾學校沒有專門用於熬制魔藥的坩堝,不過化學實驗室倒是有個大尺寸的鑄鐵坩堝,生鐵翻鑄,平時用於金屬熔化,耐用程度不是被火焰熊熊燒焦的平底鍋所能比擬的。
好在萬磁王毀掉了賽維爾學校大半金屬造物,卻放過了這個鑄鐵坩堝,讓克雷爾有了在賽維爾學校熬制魔藥的器皿。
她坐在化學實驗室裡,將鑄鐵坩堝架在了半空中,施了個清泉如許,在鍋裡注了乾淨泉水,然後在坩堝底部燃起了火焰熊熊,水剛煮沸,她就將不用經過處理直接就可以使用的藥材丟進沸水中,面不改色地用塗著紅色指甲油的手熟練地處理尚還爬動的毛毛蟲,一條一條扔進水中,然後看向那一把在操作臺上,還散發著新鮮的泥土氣息的魚腥草。
她深吸一口氣,又被魚腥草的味道逼得後退一步,然後看向被綁著坐在她身邊椅子上的靈蝶,說:「你來。」
靈蝶狠狠道:「來什麼。」
「把這些魚腥草切成丁,每一粒長度不超過兩毫米。」克雷爾說,她想了想,又加了句,「你刀工比較好。」
「……」靈蝶厲聲說,「你憑什麼覺得我會聽你的!」
「我有一百種可以讓你聽話的方法。」克雷爾抽出自己的魔杖。
「你!」靈蝶猛地扭過頭,死死地盯著她。
克雷爾輕輕笑笑,然後用漂浮咒將那把魚腥草移到靈蝶的面前,裝作沒看見靈蝶瞬間皺緊的眉頭,說:「我刀工一直不行,所以拜託你了,正統林崎想流大太刀拔刀術得意傳人。」
「大太刀拔刀術不是用來切這個東西的!」
「好好好,我知道。」克雷爾說,「可你不是能把一米八的大太刀變成手裡劍嗎,變成菜刀想來更容易吧。」
「……」
克雷爾看了看手腕上的錶盤:「三分鐘之後就必須要添加魚腥草了,超過時間這鍋魔藥就毀了。」
「……」靈蝶呼出一口氣,「放開我。」
克雷爾翹了翹嘴角,揮了揮手中魔杖,那一條條纏著靈蝶的光鞭瞬間消散,靈蝶扭了扭脖子,然後伸手握住搭在椅背上的大太刀,她看了克雷爾一眼,握住刀柄的手猛地用勁,只見一道紫光晃過,那柄長達一百八十公分的大太刀瞬間化為一把長不過二十釐米的水果刀,小刀在她掌心中轉了一圈,然後那把漂浮在她身前的魚腥草像是被那道道紫光割裂一般,瞬間化為無數長度不超過兩毫米的小顆粒。
克雷爾動作也極為迅速,她疾速抖動著魔杖,將那些細小的顆粒,紛紛移動到了鑄鐵坩堝的沸水中,在確定沒有一粒魚腥草顆粒漏下之後,她松下一口氣,然後說:「大概兩分鐘,這鍋骨折魔藥就熬制好了。」
靈蝶將水果刀又化為一般長度的太刀,別在了身後,她看了克雷爾一眼,正要起身離開,便聽見克雷爾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我沒有說你可以走。」
「你把我留在這裡又能做什麼。」靈蝶沒有回頭,冷冷地說。
克雷爾並未直面回答,而是問道:「你是去找天啟嗎?」
靈蝶說:「不是。」她側過頭,看向克雷爾,「這個世界哪裡都有我能去的地方。」
克雷爾微微翹起唇角:「你已經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
「怎麼說?」
「從你接受天啟改造的時候,你就已經與他簽訂了契約,你接受他賜予的力量,成為終身效忠他的僕人。」克雷爾說,「《約翰默示錄》描寫的是世界之終,人類審判時的故事,巧的是,這個本來屬於聖經新約的故事,在英國魔法典籍中也有一些記載,只不過用的都是古代拉丁文,感興趣的人很少,所以知道的人也少。」
「我曾經奇怪,天啟為什麼會號稱天啟,直到他嘗試改造我的時候,我才發現,他所謂的給予變種人未來,不過是為了像《約翰默示錄》那樣,將末日降臨人間,給予人類審判。」克雷爾看著靈蝶,朝她邁出了一小步,「而所謂的天啟四騎士,不過是他改造世界的媒介,白、紅、黑、灰四騎士分別代表著反基督、戰爭、饑荒以及死亡,,每一位都可以憑藉這個力量,殺掉世界上四分之一的人。你是黑騎士,所以你能用饑荒殺死四分之一的人,而當你完成這個使命的時候,你也會死。」
靈蝶皺緊了眉:「你說謊。」
「不,我沒有說謊,天啟也沒有說謊。」克雷爾搖了搖頭,「他確實是變種人的始祖,但同時,他也是無數神話主宰的化身,他有改變世界的力量,但並不想以此而獻身,天啟四騎士,只是他用來將領神罰所帶出的祭品。」
靈蝶的瞳孔微微放大。
而這時,克雷爾卻扭過頭去看向坩堝,自言自語道:「哎呀,時間到了,我得趕緊把藥裝好給漢克送去。」
靈蝶看著她揮動魔杖,指揮著坩堝傾斜,將那些顏色難以描述的粘稠液體撞進她隨手抄來的燒杯裡,沉聲問道:「你不是變種人,你到底是什麼人。」
克雷爾將熬制出來的骨折魔藥足足盛滿了兩個八百毫升的燒杯,她湊上前觀察了魔藥的成色,滿意地點點頭,覺得跟斯內普熬制出來的那瓶相差無幾,看來成效應當不錯,她用漂浮咒將兩隻盛滿了魔藥的燒杯浮起來,才反應過來剛剛靈蝶問了她什麼話。
她笑著眨了眨眼:「我只不過是多讀了一些書的神學課老師而已。」
「天啟曾經試圖將你改造成天啟四騎士,這就代表著你絕不可能只是一個普通人。」靈蝶朝前走了幾步,擋在了她面前。
她個子比克雷爾還要高上個五六公分,穿著恨天高的長靴,幾乎能把克雷爾整個人籠罩在自己的陰影中,她低著頭,死死盯著克雷爾:「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願不願意為了世界末日而死。」克雷爾抬起頭看她,眼神平靜地說。
「當然不。」靈蝶說,「我不會為了任何人而死。」
克雷爾點點頭:「那就足夠了,你該做的事,就是毀掉那個與天啟的契約。」
「怎麼毀掉?」靈蝶急切地問道。
「毀掉與你簽訂契約的人就行了。」克雷爾輕描淡寫地說。
靈蝶愣了愣,隨即冷笑道:「你也知道天啟是變種人之祖。」
「總有辦法的。」克雷爾帶著那兩隻盛滿魔藥的燒杯,繞開了靈蝶的肩,朝著化學實驗室的門口走去,「已經發生的事我無法改變,但還未發生的,就有機會組織。」
靈蝶側過頭去,看著她窈窕的背影,皺了皺眉,試探道:「你不是變種人,但你參與這件事,是為了……萬磁王?」
克雷爾的腳步一頓。
靈蝶的眉頭逐漸鬆開,她呼出一口氣,說:「萬磁王突然出現,救下那些學生的時候,我雖然不能動,但是能看見你的手在抖。」她頓了頓,又說,「你在被我的刀架住脖子的時候,都不會失態,但是在他出現的時候,你亂了,如果那個時候我能動,要殺你簡直再簡單不過。」
化學實驗室中陷入了一片寂靜,甚至能隱隱約約聽見不遠處教室裡那個被琴修好的電視機傳來的聲音。
好像是天啟又在發表他的講話。
良久,背對著靈蝶的克雷爾發出一聲輕笑:「這麼明顯嗎?」
她用手指輕輕地婆娑著自己的魔杖,看著教室外空蕩蕩的一片狼藉的走廊:「他對我的影響,原來已經這麼明顯了。」
第58章 聲名大噪02
克雷爾用魔杖將那兩隻燒杯漂浮著,並未直接走進那間教室,而是拐過回廊,走到了屋後中庭的花園,來到教室靠近花園的窗戶前。
這扇窗戶之前被震碎了玻璃,只剩一個孤零零的鋁合金窗框豎在窗戶上,隔著這扇窗戶,她可以看見躺在幾張拼在一起的課桌上的漢克,以及一群圍著電視機七嘴八舌討論著如何前往五角大樓,營救教授以及皮特羅的計畫。
漢克已經恢復了人形,兩條骨折了的腿軟軟地搭在課桌邊沿,他的手抓著自己的衣角,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陽光從他後面的那扇窗戶斜斜透入室內,在他對面的牆壁上映下了一片冬日午後的清光,他抬起眼,看見對面牆壁上忽然出現了一個人影,便回過頭去,正好與克雷爾對視。
克雷爾朝他溫柔一笑,然後揮動魔杖,那兩隻盛滿不明液體的燒杯就已經飛到了漢克的腦袋邊。
漢克:「……」
「這個是加強版。」克雷爾壓低了聲音說,「我在某個魔藥大師的配方基礎上又加了幾味藥材,你全部喝下之後,大概一個半小時之後就能恢復如初了。」
「……」漢克看了一眼尚還在冒著騰騰熱氣的魔藥,「我能問一下……加了哪幾味嗎?」
「亞洲天牛的觸鬚,螳螂的眼睛,蝰蛇的蛇蛻。」克雷爾答道。
漢克:「……」
「我知道你內心很抵觸。」克雷爾歎了口氣,「年輕人,為什麼要像老年人一樣諱疾忌醫。」
「……我只是想知道,我能相信你……還有你這兩杯子的藥嗎?」漢克艱難地說。
「如果查理斯在這裡,他會勸你喝下去的。」克雷爾說著,眨了眨眼睛。
漢克深呼吸一口氣,攥著衣角的手顫抖著伸向放在自己身邊的燒杯,他的手指剛剛觸到燒杯的杯沿,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扭過頭了頭,看向克雷爾:「你為什麼不直接從大門走進來,而是要從窗外給我。」
「因為我不想讓那些學生知道。」克雷爾笑著說,「把藥給你之後,我會先去五角大樓。」
「你坐什麼過去?」漢克問道,「我現在腿骨折了,開不了任何飛行工具。」
「我有我的方法。」克雷爾說著,看向那些正圍著電視機看的學生們。
電視裡,天啟仍在宣告著他即將開始對人類的審判,而學生們剛剛推翻了去最近的機場劫持客機的想法,沃倫哼了一聲,嘴裡說著「等我打電話叫我家司機過來,接我們去我家的直升機機場」,然後手伸進了自己的褲兜,接過摸出來一個可以勉強稱之為金屬器具的東西。
眾人見狀,七手八腳地去摸自己的口袋,摸出來的東西已經無法再看出手機的模樣了。
「萬磁王居然聯手機都不放過!」沃倫捏起拳頭搭在身旁的課桌上,「絕不原諒他!」
克雷爾笑笑,搖搖頭,然後看向漢克,說:「天啟沒有帶走靈蝶,他的身邊只有埃裡克、查理斯和皮特羅,天啟四騎士還差一個,他很有可能會從這些學生們挑選一個作為第四位天啟四騎士,所以去的人越少越好。」
漢克眉頭一跳:「那你……」
「我不是變種人,所以不會受他鉗制。」克雷爾說。
漢克微微睜大了眼,他還想說什麼,克雷爾已經將其中一隻燒杯漂浮起來,杯沿直接抵上了漢克的嘴,漢克一時無法說話,只能瞪著眼睛看著她。
「這是個秘密,不要告訴其他人。」克雷爾挑了挑眉,便轉身離開了窗臺邊,她踏在花園邊沿的石磚小路上,小心地避開那些伸展到小路上的植物,以免踩到,剛走到回廊上,便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慘叫。
跟她當年被龐弗雷夫人灌下斯內普的魔藥時發出的慘叫一模一樣。
她愣了愣,然後搖搖頭,看來口味需要改進。
她剛走上空無一人的回廊,便從手鐲裡抽出自己逛翻倒巷時穿的巫師袍,她將鞋子換回平地的麂皮靴,穿上巫師袍,將寬大的兜帽蓋在了腦袋上,只露出塗著正紅色口紅的嘴唇,她朝大門口那邊邁了幾步,便看見背著太刀的靈蝶從牆角拐了出來,抱著雙臂,沉著眼看著她。
克雷爾停下腳步,與她對視。
靈蝶似乎是猶豫了一下,才問道:「你會死嗎?」
克雷爾笑笑:「當然不會。」
「你這麼肯定?」
「當然。」克雷爾,「我從小運氣就好,很多人都說我像是時時刻刻都在喝福靈劑一樣。」
靈蝶沒有追問福靈劑是什麼,而是斟酌了片刻,又問道:「你不覺得為了萬磁王介入如此棘手的事件,非常地不值得嗎?」她頓了頓,又說,「恕我直言,萬磁王這個人,並不值得你如此付出。」
克雷爾笑了一聲:「看來他風評是相當差啊,我的一個學生也這麼跟我說過。」
「無論是在人類還是變種人眼中,那都是一個非常危險的男人。」靈蝶說,「他是很多變種人的救星,但對於愛他的女人來說,是一個噩。」
克雷爾搖搖頭:「你們不瞭解他。」她又想了想,「其實我也不算瞭解他。」
「只不過想要重新改造世界,清洗人類的天啟,卻是我必須要消滅的人。」她握緊了手中的魔杖,說,「我雖然不是普通人,但是是由普通人撫養長大,我的親人,我的朋友,我的……」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手掌與腹部,還隔著好幾層衣料,但是卻仿佛已經感覺到了其中孕育的生命。
「這個世界,不是天啟說要清洗,就能清洗的。」她說道。
如今北半球已經邁入深秋,只是下午五點,太陽便已經有西落的勢頭了,白色的五角大樓被夕陽暈染出一層淡淡的金色。
此時,五角大樓的辦公人員被全部聚集在幾個大型會議室裡,看著落地窗下的幾個人,樓頂上已經集結了ia的特工,各家電視臺的攝像機也對準了中庭,只不過攝像機前沒有喋喋不休的現場記者,只有一個渾厚而低沉的聲音,穿透全場,傳到匍匐在樓頂的特工們耳邊,再借由電視臺媒體設備,傳遍全世界。
「這個世界已經沉睡太久了,現在是時候蘇醒了。」
天啟說完,側過頭,看向躺在輪椅上仍處於昏迷狀態的查理斯,慢慢地走到了輪椅旁邊,伸出了一隻手,按在了查理斯的頭頂。
只見一抹暗灰色逐漸從查理斯的發根蔓延開來,查理斯的身體隨著天啟的動作一抖,然後揚起了頭,猛地睜開了眼睛。
這時,天啟身後忽然出現了一個仿佛空氣爆裂一般的聲音,他立刻察覺,轉過頭去,之間他身後的空間忽然扭曲,一個披著黑色袍子的人從虛空中踏出,幾根金髮從她兜帽下露出,吐著正紅色口紅的嘴唇緊緊抿著,下巴線條非常迷人,光是憑著這下半張臉,便足以斷定這個人是個相當漂亮的女人。
而她已經從寬大的袖袍中抽出一根小木棍,對準了天啟的手腕,一道金光從杖尖射出,迅速極快,已經重重擊打在了天啟手腕,使得他按在查理斯頭上的手被迫歪到了一邊。
而天啟臉上並未有任何惱怒之色,只是平靜說道:「是你。」
像是早已知道這個人,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而另一邊鉗制住皮特羅的埃裡克只側過頭,看著那身黑色的衣服,微微皺起了眉。
第59章 名聲大噪03
一個ia特工匍匐在頂樓,已經用槍支瞄準鏡觀察了天啟許久,他在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一個迄今為止最為強大的變種人時,就已經給自己做好了足夠的心理建樹,然而當那個披著黑色斗篷的女人憑空出現,並且用一根小木棒發出一道迫使天啟收手的金光時,他還是驚訝地抬起頭來,看向身邊的同伴,再從同伴們的眼神中得到「我也不知道這個變種人是誰」的答案。
而五角大樓中那些工作人員聚集的會議室都因為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出現了一陣騷動,有負責變種人情報的員工在眾人的追問下急急搖頭,表示資料庫中從未出現過這麼女人,其他人則是在討論著這個女人的陣營,只有一個穿著保安制服,站在落地窗前的年輕人緊緊地盯著那個女人露出來的下半張臉,微微地睜大了眼睛。
他看了幾十秒,然後伸手,隔著落地窗玻璃,指著那個女人:「是她!她就是那個救走萬磁王的人!」
會議室中再次沉寂了幾十秒,隨即陷入更大的騷動之中。
負責更新資料的人員立馬打開資料庫;有人忙不迭地打開手機,告訴了電視臺的工作人員這個爆炸性的消息;本因為天啟出現而陷入慌亂的人更加絕望:這個曾經救過萬磁王的人,看來絕不會與萬磁王為敵了;而更多的人則還是在質疑——
「我們看過那個目擊者描述畫出來的3d復原圖,根本不像啊,這個女人顯然是非常漂亮的。」
那個年輕的安保人員抓了抓頭,喊道:「真的,請相信我!我就是那個目擊者!我當時你就躺在地上,可以很清楚地看見這個女人兜帽下的樣子!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警署的畫師在聽我描述之後畫出了那樣一張畫!」
五角大樓中庭。
太陽已經沉入大樓的另一邊,中庭之中一半仍舊金光燦燦,而另一半則已經處於陰影之中,克雷爾對樓頂以及大樓內部的騷亂一無所知,傍晚的秋風吹起她兜帽的邊緣,將兜帽輕輕撩起,露出了她右半邊臉。
她伸手將兜帽拉下,然後說:「是我。」
她一出聲,查理斯便皺緊了眉頭,而另一邊的皮特羅卻是立馬扭頭,在看見她的下半張臉時,驚呼起來:「是老師嗎!老師你不要過來!」他一邊叫著,一邊捶打著困住自己的金屬磁場,然而如他之前所嘗試的那樣,這個由萬磁王親自構築的磁場牢籠仍然毫無縫隙可尋。
而另一邊,天啟朝克雷爾走近一步,說道:「我知道你會來的,不過你來的目的……」他頓了頓,渾濁的眼睛瞬間變得晦暗。
克雷爾平靜地說:「抱歉,你並不歡迎有人沒有經過我的允許閱讀我的思維。」
她在攻擊天啟之前,就已經給自己施了大腦封閉術。
天啟沉默了幾秒鐘,然後微微揚起了頭:「看來,我不用閱讀你的思維,也能知道你此時的想法了。」他又走近一步,「我相信,那天我跟你說過的話,你也有想過,你不是人類,你是一個擁有著神奇力量的少數群體,當有一天你的群體暴露,你的處境,跟現在的變種人也不會有任何區別。人類自私庸俗,憑什麼能讓這些強大的群體對著他們卑躬屈膝。」
「從來沒有變種人卑躬屈膝過。」克雷爾說,「在你不知道的這麼些年,無論是變種人,還是我所在的群體,從來沒有卑躬屈膝過,你可以問問那個在你身邊坐著輪椅的,還有那個穿著可笑的紫紅色盔甲的,在你沒有出現之前,他們為變種人做了什麼。」
天啟抬起了雙手,緩緩道:「所以,我才召喚了他們,給他們改變變種人未來的機會。」
「創造出一個除了變種人,在沒有其他人種的世界嗎?」克雷爾平靜地說著,「抱歉,你的新世界,並不能受到我的歡迎。
天啟微微眯起了眼睛:「冥頑不靈。」
他說著,雙手以掌成拳,一道雷電忽地在黃昏之間半明半暗的天穹上炸開,在這短短的幾秒白晝之中,那道閃電已經重重地劈向站在中庭的克雷爾,克雷爾微微抬起頭,正要抽出魔杖,她的腳邊的土地忽然裂開,埋藏在底下的金屬飛速沖出,迅速在她頭頂結出一個保護罩,雷電被這些金屬引流,分散四周,一時間,整個中庭電光耀眼,玻璃破碎之聲接連響起,合著聲聲驚呼與慘叫。
克雷爾在看見這些金屬的第一秒,便已經看向了站在一邊的埃裡克,埃裡克對著她的方向舉著右臂,借著忽明忽暗的電光,她可以看見他的眉頭緊緊蹙著,她正想看清出他深沉的藍色眼睛中那些翻湧的情感時,便聽見天啟沉聲喝道:「埃裡克!」
他扭頭看向埃裡克,朝著埃裡克的方向伸出手去,然而手剛伸至半空,忽然頓住。
「走!」另一邊傳來查理斯的聲音,克雷爾循聲望去,之間查理斯右手中指與食指併攏,抵在自己的額角,他閉著眼,咬著牙,似乎在用全身力氣在抵抗著什麼東西。
而克雷爾只憑這一眼,就知道了,查理斯正在嘗試入侵天啟的大腦。
而在天啟與查理斯進行腦內交戰的時候,一串受磁力控制的金屬已經從地上纏到了天啟的腳腕,再迅速向上攀爬。
「走!」埃裡克也說著,緊緊地盯著克雷爾。
在電光熄滅之前,克雷爾才看見埃裡克眼中那些幾乎實體化的怒火。
「你離開,這裡交給我和查理斯!」
埃裡克話音剛落,天啟忽然睜開了雙眼,那些纏住他的金屬倏地崩散,朝著四面八方激射而去,克雷爾連忙給自己以及埃裡克身上施了盔甲護身,然後便聽見查理斯那邊傳來一聲悶哼。
看來這場腦中交戰是天啟穩占了上風。
埃裡克咬著牙,繼續操控金屬上前,然而天啟的身周就像豎起了完全透明的盾牌,金屬飛抵他身周不到二十釐米就會被彈飛,發出一陣陣呯呯聲。
另一邊被金屬磁場困住的皮特羅仍然安然無恙,只是看著磁場之外的幾個人,更加焦急地拍打著這個無形的牢籠,也不管這些金屬會不會劃破自己的手,嘶吼著:「萬磁王,你放我出來!你讓我出來!」
只不過此時的埃裡克已經沒有精力分給那個被他困住的小鬼,他死死地盯著克雷爾,深吸一口氣,努力將幾乎脫口而出的怒吼壓下,盡力保持著冷靜,說著:「這是變種人的戰爭,你是巫師,你趕緊離開這裡。」
克雷爾直視他的眼睛,說:「所以這場戰爭是你和查理斯策劃好的嗎?」
埃裡克愣了愣。
「你和查理斯將對抗天啟的責任扛在自己的肩膀上了是嗎。」克雷爾又問。
埃裡克皺緊了眉,然後垂下了眼簾,掩蓋住了自己的眼神。
「你以為別人會感謝你嗎?」克雷爾笑了笑。
「我從不需要別人的感謝。」埃裡克猛地抬起眼,「克雷爾,我做任何事,都是為了變種人,但這次,我是為了我自己。」
克雷爾微微睜大了眼睛。
「我不想再看著我愛的人倒在我的面前,我不想……再一個人了。」埃裡克深吸一口氣,再看向克雷爾的眼神已經平靜了許久,「所以,趕快離開,回到西賈斯特,回到家裡,打開你的窗戶,等我回來好嗎?」
克雷爾輕輕勾起唇角:「不,比起等你回來,我更喜歡跟你一起回去。」
她舉起魔杖,朝天啟打了一個攻擊咒語,只不過那道金色的光亮也隨那些金屬一道被彈飛出去,直直射到對面的大樓上,在白色的樓面上留下一個深深的凹痕,她眯起眼睛,抬起頭看向看些圍在碎裂的落地窗前的人,高聲喊道:「想活命都退後一些!找個障礙物躲起來!」
那些人聽見她的話,忙不迭退到屋內,克雷爾看見窗前的人閃得一乾二淨,這才松了一口氣,然後看向天啟,連續甩出各種各樣的攻擊性咒語,只不過這些咒語都被天氣身周透明的防護罩彈開,迅速飛到包圍著中庭的五角大樓牆體上,留下各種形狀的凹痕。
而這時,查理斯再次悶哼一聲,一道鮮血從他嘴角逸出,克雷爾咬咬牙,抱著嘗試的心態,盯住天啟那雙渾濁的眼睛,使用了攝神取念。
這是一個毫無攻擊性的咒語,甚至不需要魔杖,只不過魔法部對於這個咒語也有嚴格的把控,學習者需要達到一定的年齡,並且通過傲羅的心理測試,才能合法使用。
克雷爾是非法學習這條咒語的,但她的目的並不是使用這條咒語貿然讀過其他人的記憶和情感,只是在攝神取念的基礎上改進,比如抽出思維,映射到現實,用來回味她在世界各地的旅程;比如入侵人的大腦,在別人腦中做出一定暗示。
只不過第二條,她從未使用過。
她覺得自己的思維似乎變成了一條魔法一樣的光,以比雷電還要快的速度,朝著天啟的腦部沖去,她輕而易舉地撕開了那些布在天啟身周的透明的障礙,鑽進了他的腦袋裡。
眼前忽地一亮,她先是看見了賽維爾學校天花板上那盞熟悉的吊燈,然而便是身材變得極為高大,幾乎占滿了整個通道的天啟,用手將查理斯拎在半空中,然後猛地向下摜摔。
克雷爾立馬揮動起魔杖,在查理斯觸地之前,用漂浮咒將他的身體漂浮起來,這時天啟才注意到突然闖入的克雷爾,他眯了眯眼睛,朝克雷爾走來,他每踏出一步,地上便猛地一震,懸掛在天花板上的吊燈劇烈搖晃,然後最下一層的燈管一根一根地炸裂開來,整個通道霎時暗了下來。
被漂浮在半空中的查理斯咳出一口血沫,看向克雷爾,皺著眉說:「你怎麼……能進來。」
「我當然能進來。」克雷爾著,徒手在空間裡撕出一道裂縫,拉著查理斯往裂縫外推去,「腦內肉搏你不是天啟的對手,你快先出去。」
查理斯匆忙間拉住了她的手,急道:「難不成你一個孕婦還要跟他肉搏嗎!」
克雷爾挑眉:「誰說我要跟他肉搏?」她將查理斯推了出去,然後扭過頭看向緩緩走來的天啟,說,「在你的腦子裡,該沒有那個該死的護罩了吧。」
她抬起舉著魔杖的手:「這條咒語我還是第一次使用,不知道會不會能成功使用出來呢……」她眼神瞬間變得凜冽,「avada kedavra!」
一道綠光杖尖激射而出,瞬間鑽進了天啟的額頭,天啟的動作猛地一頓,大睜著眼睛,然後緩緩向後倒去。
克雷爾舒了一口氣,向後退了一步,然而這一步她剛好踩在了一塊碎磚上,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便已經往後仰倒,她一瞬間腦中一片空白,連咒語也忘了使用,只手忙腳亂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而下一刻,她落入了一個稍嫌堅硬的懷抱中。
一雙結實的臂膀穩穩地接住了她,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你以後……不要再這樣了。」
她抓著魔杖的手不受自己控制的顫抖著,然後一雙溫熱的手輕輕覆蓋在了她的手背。
她緩緩睜開眼,看見埃裡克那張英俊的臉。
她伸出另一隻手,從埃裡克的下巴一隻摸索到鼻樑,又摘下了他的頭盔,丟到了一邊,然後將手插進他並不算柔軟的髮絲之間。
四周圍著毀得斑斑駁駁的五角大樓,躲藏在樓中的人們聽見許久沒有動靜,紛紛從身前的障礙物後探出了頭,甚至有幾個膽子大摸索到了窗邊,看著樓下的情況。
中廳內仍然是五個人,只不過三人站著,一人坐著,最後一人躺著。
躺在地上的是天啟,他睜著渾濁的眼睛,無神地望向已經徹底步入黑夜的天穹。
「天啟死了!」
「天啟被打敗了!」
「……」
隨著一聲聲的歡呼,所有躲藏在樓裡的人都從障礙物後走了出來,站在洞開的落地窗前,探頭探腦地看向樓下。
樓頂上匍匐許久的ia特工坐了起來,點燃了一支煙。
「還剩下幾個變種人,殺不殺?」
有人問道。
那個特工將香煙叼在嘴裡,模模糊糊地說:「這可是全球直播的,要是咱們把救世的變種人槍殺了,估計就要被淹死在民怨裡了,而且……」他頓了頓,「下面有萬磁王,你確定子彈有效嗎?」
他說著,一滴從天而降的雨水正好滴在他的煙頭上,煙頭上的火光瞬間熄滅,他愣了愣:「這雨怎麼下得這麼討厭。」
第一滴雨之後,雨點嘩啦啦地從漆黑的天穹之上降落,打在了這座已經滿身斑駁的建築上,並隨著忽起的風,飄進了窗戶被毀的室內。
埃裡克皺了皺眉,將克雷爾又往自己的懷中埋了埋,將雨水隔絕在自己的背脊之後。
他低頭看向克雷爾,說:「克雷爾,我們回……」
他忽然頓住,藍色的瞳孔微微睜大,有些疑惑地抬起頭,任由雨水拍打在自己的臉頰上,等再低下頭,卻發現自己張開雙臂,做著擁抱的姿勢,只不過懷中空無一人。
「我……」他搖了搖頭,回過頭去,只看見坐在輪椅上的查理斯也在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發生了什麼?」從粉碎的磁場牢籠裡走出來的皮特羅一頭霧水地看向周圍,伸手摸了摸後腦勺,卻摸到一片光滑,他的手一頓,隨即慘叫,「我的頭髮呢!」
查理斯揉了揉額角:「皮特羅,我沒想到最近你迷上了朋克搖滾,我們快走吧,明天有神學課,我還要回去備課。」他看向穿著紫紅色鎧甲的埃裡克,疑惑道,「埃裡克,你怎麼把你的頭盔扔地上了。」
埃裡克低頭看向自己腳邊的那只紫紅色頭盔,默默地彎腰撿了起來,拂去頭盔上的雨水,半晌,才低聲道。
「我……不知道。」
第60章 魔法國會01
克雷爾並不是第一次來到魔法國會。
多年前她曾受國際神奇生物保護協會的邀請,在全世界各地的魔法學校做關於神奇生物生活現狀的演講,她來到美國伊法魔尼魔法學校時,除了偷了空回家住了幾天,還結實了著名神奇生物學者紐特.斯卡曼的孫子泰倫.斯卡曼。
在全世界,幾乎沒有巫師不知道紐特.斯卡曼,他所寫的那本《神奇生物在哪裡》,可以說是許多巫師的床頭讀物,從小讀到大,克雷爾甚至敢拍胸脯保證提起一個神奇生物,她能立馬說出這個神奇生物出現在這本暢銷書的哪一頁。
而泰倫.斯卡曼也與祖父一樣,從小熱愛神奇生物,只不過他個人的經歷也恰恰與克雷爾相反,他生於英國,在霍格華茲讀到四年級,然後轉學去了祖母的母校,遙遠的伊法魔尼魔法學校求學,畢業之後任職於美國魔法國會神奇生物登記處,數年之後成為神奇生物保護部部長。
而他選擇去伊法魔尼魔法學校讀書的原因很簡單,因為祖母每每唱起讚頌伊法魔尼的歌,祖父就要說一句「明明霍格華茲才是最棒的魔法學校」,兩人戀愛時,這種小爭執可以說是情趣,然而結婚這麼多年了,雙方成了老頭老太太,情趣也就變成了你死我活的爭鬥,爭鬥最終以祖父悶悶地笑著舉起魔杖投降而告終。
他甚至能在祖父佈滿皺紋的臉上找出類似於少男羞澀一般的表情。
非常的可怕。
「伊法魔尼比較遠,我不用每時每刻看著他們在我面前上演這出我已經熟悉結局的戲碼了。」泰倫是這樣回答克雷爾的疑問的,「而且我也十分好奇,霍格華茲和伊法魔尼,到底哪個學校才是最棒的。」
克雷爾結束了伊法魔尼的演講後,受到泰倫的邀請,去了魔法國會神奇生物保護部參觀,那裡不僅有許多著名的神奇生物學者,還有許多已經滅絕的神奇生物標本,克雷爾應邀,欣然前往。
魔法國會總部位於伍爾沃斯大樓,表面上,這是一棟麻瓜生活的摩天大樓,但用了魔法之後,進入一個印有貓頭鷹標記的入口,就會發現一個新的世界。
克雷爾第一次來到魔法國會,是由泰倫帶領,一路上遇見許多匆匆忙忙的工作人員,有認識她的,都會跟她打招呼,當時魔法國會的安全部長是個神奇生物發燒友,在聽說她來了之後,還特地跑到神奇生物保護部的辦公室跟她聊了十來分鐘。
而這一次,她身周跟著十二個全副武裝的傲羅,十二根魔杖都對準了她,只要她有一點異動,立馬會有咒語打在她的身上,而她自己那根魔杖,也已經被當成罪證沒收。
她的巫師袍的兜帽已經從頭上滑下,露出了略微淩亂的金髮,她順手捋了捋垂到額間的髮絲,然後收回手,看向前方。
紐約的夜晚燈光璀璨,各色燈光映在尚未幹透的地面,又折射出了不一樣的繁華靡麗,街上人形來來往往,車鳴不絕於耳,只是沒有人注意到這座已經在紐約豎立幾十年的摩天大樓前,走來了十幾個打扮古怪的人。
克雷爾抬起頭,一眼便看見了入口處上方的貓頭鷹標記,她眼神中並沒有任何喜怒情緒,只是又低下頭,撩起了巫師袍的泡腳,踏上了階梯。
「拉格菲爾德老師,剛下過雨,小心腳滑。」在她身後傲羅說。
她扭過頭,看見一張尚還稚嫩的臉孔,笑了笑:「謝謝。」
那個年輕傲羅看見她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頭髮,然後跟上了階梯。
克雷爾性格隨和,無論跟誰都能聊上幾句,之前是十二根魔杖指著她的陣仗讓她覺得有些嚴肅,所以也就閉口不說,只不過一旦開了口,對話也就自然而然地進行下去了。
「你今天多大了?」
「二十。」
克雷爾點點頭:「看來是剛從伊法魔尼畢業啊。」
「畢業兩年了!」年青傲羅答道。
「哇!不錯不錯。」如果不是有十二根魔杖指著自己,克雷爾都想去拍拍這個年輕人的肩膀了,「才畢業兩年就已經通過傲羅測試了,據我所知,美國的傲羅測試非常嚴格啊。」
年輕傲羅嘿嘿地笑著,然後又說:「前幾年拉格菲爾德老師到伊法魔尼舉辦講座的時候我也去了,可惜我沒有通過神奇生物保護部的測試,所以沒有能去……」
他還沒說完,走在最前方的年長傲羅就咳咳了兩聲,他立即噤聲,然後用驚恐的眼神望著長輩的背影。
克雷爾見狀笑了笑,點點頭:「好多年前神奇生物還是冷門學科的,沒想到居然有人主動想去看神奇生物保護部。」她頓了頓,「斯卡曼部長不在嗎?」
年輕傲羅還沒回答,那個之前咳嗽兩聲警告後輩年長傲羅語氣生硬地說:「斯卡曼部長帶著他的鳥類神奇生物滿世界下雨去了,估計還有點時間才能回來。」
克雷爾:「……」
她倒是差點忘了,天啟是弄了全球直播來進行演講的,也就是說,她作為一個巫師,暴露在了全球人民的電視機裡了。
大範圍的一忘皆空太過耗費人力,而由大型鳥類神奇生物來降下遺忘藥水所形成的雨,是最快,也最有效的辦法。
克雷爾在大雨剛至時就看見了拍打著翅膀在五角大樓上空盤旋的雷鳥,所以在那一瞬間,她就猜到了這場雨,並不是普通的雨,很有可能是用蜷翼魔的毒液為材料,所製成的遺忘藥水。
那時她腦中閃出無數種帶著埃裡克逃避這場大雨的想法,然而這些想法還未實施,她就已經被這十二位突然出現的魔法國會傲羅帶走了。
大雨沒多久就停了,從伍爾沃夫大樓這邊扭過頭,還能看見對面大樓的LED螢幕上出現了各家新聞媒體的評論員,對天啟事件進行了報到,其中就有那個克雷爾非常熟悉的《紐約時報》記者詹姆斯.法斯賓德,他依然是誇張至極的報導風格,站在五角大樓前,一手捧著話筒,一手舉著攝像機的三腳架,像是在少女偶像演唱會上賣力打call的禦宅族,聲嘶力竭地說:「天啟被打倒了!人類危機解除!在這一天!請大家記住這三個人!萬磁王!X教授!快銀!」
螢幕裡分別出現了三張照片,一個頭戴紫紅頭盔眼神陰翳的英俊男子,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眼神溫和的俊秀男子,以及一個一身朋克一臉彩妝看不清楚相貌的光頭男子。
克雷爾被十二個傲羅押送著前往魔法國會駐地的時候看見這條新聞忍不出笑出了聲,可當看見現場視頻裡,那個渾身濕透,拿著頭盔有些茫然的男人時,翹起來的嘴角又放了回去。
她回過頭,不再去看那些關於天啟事件的現場報導,而是微微低著頭,走進了有著貓頭鷹標記的入口。
魔法國會大樓內部仍是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的美式裝潢,處處透露著優雅而又韻味十足的古典風情。
美國的巫師也不會每天披著巫師長袍,而是穿著更類似于麻瓜品味的呢絨西裝,手中捧著一疊疊的檔,匆匆穿梭在通道以及辦公室大門之間。他們似乎非常忙,對於被十二個傲羅團團為主的克雷爾並沒有投以過多的關注,只有一個面色嚴肅的女士在經過他們時,看了克雷爾一眼,然後問了一句:「克雷爾.拉格菲爾德?」
傲羅們並沒有回應,克雷爾便笑著朝她點點頭:「你好,女士。」
「並不好。」這位女士臉色更加難看,「因為你的任性之舉,今天安全部以及突發事件處理部都要加班,斯卡曼部長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得來。」
克雷爾:「……」
這時,那位年長的傲羅開口道:「弗裡曼女士,拉格菲爾德女士是為了打敗妄想毀滅世界的變種人,在我們傲羅都還沒有出現的時候,她出現了。」
克雷爾看向這位年長者,她倒是沒想到這個人會開口替她解圍。
弗裡曼女士的臉色變了變,然後道:「變種人的事情與巫師無關。」
「那是你以為,對於麻雞來說,我們跟變種人沒什麼兩樣,而天啟妄想毀滅世界,你覺得會獨留下巫師嗎?」年長傲羅說著,不再看弗裡曼女士一眼,而是自顧自往前走,其他傲羅見狀,也都跟在他身後立即離開。
克雷爾在經過弗裡曼女士的時候有些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她惡狠狠地回視,然後啐了一口:「違反了拉帕波特律法的巫師都應該被處以極性!」
拉帕波特律法,美國魔法國會在上世紀頒佈的,禁止巫師與人類往來的律法。
那個年輕的傲羅看了看克雷爾的臉色,寬慰道:「拉格菲爾德老師你不用擔心,雖然拉帕波特律法還沒有被解除,但其實已經沒有上世紀那麼嚴苛了。」他聳了聳肩,又道,「這畢竟是十八世紀的律法了,而且自從出現了超級英雄和變種人,大家其實都覺得無所謂了,麻雞每天看著那麼多人類飛天,早習慣了。可還是有些人嚴守這條律法,恨不得觸犯這條律法的巫師都被處以極刑。」
克雷爾笑了笑:「不,我擔心的不是這個……」
「不擔心拉帕波特律法,那你擔心什麼?」年輕的傲羅問道。
克雷爾的笑容有些僵硬,她看向被年長的傲羅握在手中的屬於她的那根魔杖,隱在寬大衣袍裡的手微微攥了攥衣角。
只需要一個閃回咒,她使用不可饒恕咒殺掉天啟的事情,將會眾人皆知。
在黑魔王動盪之後,三大不可饒恕咒成為了所有巫師談之色變的東西,無論是鑽心咒、奪魂咒,或者是阿瓦達索命咒,使用者一旦被發現,都將面臨終身監禁。她在巫師傳承上屬於英國巫師,但又是在美國觸犯的法律,有可能會被引渡回英國,關進阿茲卡班,被吸食快樂為食的攝魂怪折磨致瘋;也有可能被關在美國本土的監獄,面臨未知的危險。
她輕輕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她決不能,去到那種地方。
第61章 魔法國會02
從魔法國會總部入口處到魔法國會安全部要走相當長的一段路,此時已經是下班時間,但正如弗裡曼女士所說,因為克雷爾在天啟全球直播時暴露,所以魔法國會眾多職能部門開啟了加班模式,這條路上都是抱著資料行色匆匆的工作人員,所經過的部門辦公室個個燈火通明,窗前都是用魔法控制著三四支鵝毛筆在羊皮紙上飛速寫著報告的文書人員。
安全部的辦公室就在所有部門辦公室的最裡面,克雷爾在去神奇生物保護部的時候曾經遠遠地看到有傲羅進出,美國的傲羅大都打扮時髦,就算走在大街上也不會被麻瓜認出有什麼異常,相比之下長長穿著睡衣出門的英國傲羅,時髦值就要低很多。
也許根本是毫無時髦值可言。
不過泰倫也曾說過,安全部是每一個巫師都不想進去的地方,那裡雖然有型男無數,深受女巫歡迎的傲羅辦公室,但最出名的,卻是陰森恐怖的審訊室,還有帶走無數觸犯條律的巫師性命的行刑室。
十八世紀是拉帕波特律法執行最為嚴格的時期,不僅嚴格限制了巫師與麻雞的接觸,就連私交也不允許存在,那段時期因為與麻雞交往甚密而獲刑的巫師數不勝數。
「不過這些年確實好多了。」年輕傲羅拉爾夫將外套掛在了辦公室門口的衣架上,看向身後走進室內的克雷爾,「其實魔法國會內就有巫師跟麻雞談戀愛的,但大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魔法界太小,大家需要對外發展。」
克雷爾本來正在觀察安全部傲羅辦公室的吊燈,聞言笑了笑,搖了搖頭。
拉爾夫理了理襯衣領子,眨了眨眼睛:「拉格菲爾德老師,你跟那個……叫什麼磁的男人,也是戀愛關係嗎?」
克雷爾正打算拉過一張椅子坐下,聽了他的話,手上動作僵了僵,正準備說話,一本厚厚的筆記本已經重重地敲在了他的頭上,那個年長一些的傲羅厲聲問道:「該問的你不問,問這些幹嘛?」
拉爾夫「哎喲」一聲,然後抱著腦袋,站到了一邊。
年長傲羅白了他一眼,拿著自己的筆記本,走到了克雷爾身前的桌後,坐了下來,拿起了一支鵝毛筆,然後悶聲說道:「我是傲羅辦公室主任克拉克.路易斯,因為上任安全部長戈特先生辭職去遊歷世界了,所以現在安全部事務暫時由我負責,我不太喜歡審訊室的氛圍,所以就在傲羅辦公室問你吧。」他翻開筆記本,用鵝毛筆蘸了蘸墨水,問道,「姓名。」
「克雷爾.拉格菲爾德。」克雷爾也跟著坐了下來,輕聲答道。
「國籍。」
「出生於美國,但父親是英國巫師,所以是在霍格華茲魔法學校讀的書,來到美國之前,在霍格華茲擔任了一年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克雷爾頓了頓,「我相信安全部在逮捕我之前,就已經對我的履歷非常瞭解了。」
克拉克抬眼看了她一眼,然後將筆記本「啪」一聲合上,說:「確實如拉格菲爾德女士所說,在一段時間之前,美國魔法國會就已經注意到你了。」
「一段時間之前?」克雷爾皺了皺眉。
「巧合的是,那次也是在麻雞的五角大樓出的事。」克拉克說。
克拉克這麼一提示,克雷爾立馬反應過來,應該是自己使用時間轉換器前去五角大樓救出埃裡克的那一次。
「可……」克雷爾斟酌著說道,「上次我很小心。」
「可是被一個麻雞看見了你的臉,如果不是神奇生物保護部的斯卡曼部長剛好去麻雞CIA辦事,還不知道有一個麻雞正在跟CIA特工描述一個使用魔杖作戰的巫師的相貌。」克拉克說著,「因為在CIA會議室,不方便抽出魔杖使用一忘皆空,所以斯卡曼部長用了別的方法把這件事糊弄了過去。」
克雷爾眨了眨眼睛:「所以……」
「斯卡曼部長會畫畫。」克拉克簡短地說道。
克雷爾:「……」
金髮碧眼斯內普的畫像再次在她腦中強勢登場,她猛地甩了甩頭,然後說:「斯卡曼部長居然會畫畫,當初跟他討論囊毒豹的時候,都是得我畫給他看的呢。」
「不知道什麼時候學會的。」克拉克看了她一眼,然後切回了正題,「這次跟上次不一樣,上次還能用相對和平的手段解決,這次只能用全球範圍內降下蜷翼魔毒液來使麻雞們忘記電視上看到的東西,不得不說,拉格菲爾德女士,你的所作所為,給美國魔法國會惹來了相當大的麻煩。」
克雷爾正色道:「我也知道我做事是欠考慮了,可是天啟之禍迫在眉睫,他已經集齊了三名末日騎士,只差最後一名,就可以完成審判,毀滅人間,我只有冒著暴露的風險前去阻止,路易斯先生,剛才您也說到過,對於麻雞而言,巫師跟變種人沒有區別,如果他們還有疑問,我完全可以說我是變種人,或者是其他方法獲得異能的人類,您住在紐約,也知道變異人並不少,我前段時間就遇見過蜘蛛俠。」
克拉克:「……」
克雷爾看見克拉克忽然黑臉,還有些疑惑,一旁的拉爾夫已經主動答疑:「前段時間蜘蛛俠與復仇者在紐約街頭跟外星人交戰的時候,砸毀了路易斯先生在麻雞世界加盟的肯德基店面。」
克雷爾:「……」
她實在無法將臉又黑又臭的克拉克跟和藹可親的肯德基白鬍子老爺爺聯繫在一起。
「所以……」她看向拉爾夫,「路易斯先生為什麼會加盟肯德基……」
拉爾夫撓了撓頭,一臉天真地說:「因為魔法國會工資低呀,在麻雞世界開速食店可賺錢了,神奇生物保護部的斯卡曼部長前幾年還加盟了一家漢堡王,就在法拉盛那邊,地段很好,每天都能賺很多,所以他後來又在其他黃金地段陸陸續續開了好幾家漢堡王和星巴克,在整個魔法國會,就數斯卡曼部長最富有,所以斯卡曼部長又稱日進鬥金的黃金部長!當然!這都是魔法國會不能說的秘密呢!」
克雷爾:「……」
克拉克:「……」
克雷爾咽了咽口水:「所以拉帕波特律法……」
「別說了。」克拉克面不改色,而是攤開了自己的筆記本,繼續問道:「你跟那幾個變種人有私交嗎?」
克雷爾也識相不再戳店面被復仇者砸了的克拉克的痛腳,老老實實地坐好,答道:「有。」
「分別是什麼關係。」
「X教授查理斯.賽維爾是我在美國所供職的學校的校長,快銀皮特羅.馬克西莫夫是我的學生,萬磁王埃裡克.蘭謝爾……」克雷爾頓了頓,「他是我的男朋友。」
一邊的拉爾夫睜大了眼睛,發出了一聲驚歎。
克拉克和克雷爾兩人扭過頭去看他,他又撓了撓後腦勺:「我是在驚歎,不愧是拉格菲爾德老師,居然把最讓麻雞頭疼的變種人把到手了。」
克雷爾微笑:「謝謝誇獎。」
克拉克看著拉爾夫,不耐煩地說:「你要再拐開話題,就給我出去。」
拉爾夫立刻站直,挺胸抬頭,像一座守在辦公室門口的雕塑。
克拉克這才繼續問道:「那麼埃裡克.蘭謝爾知道你的巫師身份嗎?」
「知道。」克雷爾說。
「你這已經違法了拉帕波特律法。」克拉克說,「不僅與麻雞存在私交,還讓對方知道了你的身份。」
「麻雞可不覺得變種人跟他們是一類人。」克雷爾笑著說,「反正對於麻雞來說,巫師跟變種人都一樣,都是在他們之外的,擁有異能的可疑傢伙。」
克拉克頭也不抬地說道:「反正對比起女士你今天做的,告訴一個變種人自己的身份,已經可疑忽略不計了。」
克雷爾:「……」
「接下來。」克拉克抬眼看向克雷爾,「你為什麼辭職,選擇來到美國。」
「我……」克雷爾回想了一下當時自己寫給姨媽的信件,「想過平凡人的生活。」
「那您覺得,你過得平凡嗎?」克拉克追問道。
克雷爾伸手揉了揉額角,深入五角大樓救出萬磁王,在眾目睽睽之下殺掉天啟,怎麼說,也不算是平凡了。
也可以說,從她在克拉科夫遇見埃裡克開始,就註定了她未來的生活,不如她想像中的那樣平凡。
她還未答話,緊閉的辦公室大門外便傳來了極有禮貌的三聲敲門聲,克拉克用眼神給拉爾夫做了示意,拉爾夫點點頭,側過身,打開了傲羅辦公室的門。
門剛打開一半,克雷爾便聽見一個帶著笑意的男聲說道:「克拉克,你是不是把我的朋友帶到這裡來了,也是你好心,沒把她關到審訊室去。」
那人說話間,已經踏進了室內,他不算很高,但是身材勻稱,身鐵灰色的西裝更是襯得他腰細腿長,他肩膀上還搭著藏青色的絨面圍巾,削弱了西裝帶來的正式感,一頭打理得極為服帖的淺棕色頭髮,膚色白皙,相貌清俊,左邊臉頰上有兩粒調皮的小雀斑,眼中帶笑,看上去非常親切隨和。
他在看見坐在辦公桌旁的克雷爾時眼中笑意更甚,說道:「老朋友,幾年不見,你可是在全世界都出名了,苟富貴勿相忘啊。」
克雷爾只覺得頭疼,她看向克拉克,問道:「你不是說斯卡曼部長全球施雨,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了嗎?」
克拉克冷著臉說:「估計是他的漢堡王店面被蜘蛛俠砸了所以急匆匆趕來了吧。」
泰倫.斯卡曼豎著一根食指晃了晃,說:「你這樣說就不對了克拉克,我的店是絕不會被砸的,法拉盛那邊很安全,一般都不會……」
他話還沒說完,一個穿著西裝的年輕男人小跑著來到了傲羅辦公室門前,喘著氣道:「部、部長!鋼鐵俠和浩克在法拉盛跟機器人打起來了!您的……您的店面……」
一時間,傲羅辦公室安靜得如同被黃鼠狼光顧過的養雞場。
第62章 魔法國會03
半個小時後,泰倫跟克拉克一起坐在了克雷爾對面。
他一手扶著額頭,一手放在桌上,雙手都有些微微的顫抖,而臉色更是蒼白而憔悴,眼簾微微合著,長長的睫毛將他的眼睛幾乎完全遮擋,顯出幾分令人心疼的脆弱。
克拉克側過臉看了他一眼語氣冷硬:「你差不多得了,泰倫。」
「法拉盛的那家漢堡王是我開的第一家店。」泰倫擺了擺手,「你不懂,克拉克,這種第一次就像是初夜一般令人難忘。」
克拉克:「……」
「哦。」泰倫像是忽然反應過來一般,「我差點忘了,你的確是不懂的,克拉克。」
克拉克:「……」
克雷爾:「……」
她看向臉色鐵青的克拉克,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她右手握拳抵在唇邊,輕輕咳了一聲,然後說:「泰倫,如果砸毀你店鋪的是鋼鐵俠的話,那麼你不用擔心,鋼鐵俠本人是斯塔克集團的托尼.斯塔克,據我所知,只要作為受他所累的業主,把帳單寄給他,他都會支付的。」
泰倫有些驚訝地看著她:「你怎麼知道的?」
「看電視。」克雷爾正色道,「一旦電視上播放鋼鐵與邪惡勢力戰鬥的新聞,下方就會滾動顯示斯塔克集團的賠償熱線。」
泰倫:「……」
泰倫朗笑幾聲,然後用力拍了拍克拉克的背:「哈哈,朋友,看來我的運氣還是要比你好一些,畢竟蜘蛛俠是出了名的貧窮。」
克雷爾想到上次在班納研究所的研究室門口撞見提著好幾個飯盒的蜘蛛俠,臉色凝重地點頭:「沒錯,蜘蛛俠以送外賣為生。」
克拉克:「……」
他臉色更臭,直接對泰倫說:「安全部審問嫌疑人,你們神奇生物保護部來幹什麼?」
「安全部審問嫌疑人,神奇生物保護部確實是不應該來的。」泰倫笑笑說,「不過我是克雷爾的朋友,一同是神奇生物保護協會理事,她出事我還是得來看看的,更何況,我因為她的原因,還是匆忙地跨越全球施雨呢。」
他說著,雙手撐在桌面上,捧著下巴,看向克雷爾,這是個非常少女的坐姿,不過陪他清秀俊朗的臉倒也不突兀,反而顯出幾分孩子氣來,不過克雷爾知道,如果她沒記錯,這個人還比她大兩歲。
老男人裝嫩起來,也是非常致命的。
而他就保持著這個少女的坐姿,盯著克雷爾笑著說:「如果不是剛好要去CIA辦事,聽見那個五角大樓的安保人員描述的你,我還不知道你已經來美國了呢,還好我機智,有個麻雞界的假身份是刑偵專家,這才能名正言順接過給他描述的人畫復原圖的機會呢。」
克雷爾乾笑:「相信這個機會已經使得你身敗名裂了。」
「你不覺得很生動嗎,克雷爾。」泰倫笑眯眯。
「如果不是因為現在正以嫌疑人的身份坐在魔法國會,我覺得我可能會不顧禁令給你一個阿瓦達。」克雷爾面無表情地說,她頓了頓,又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你不是三年級的時候就已經轉學到伊法魔尼魔法學校了嗎,怎麼會認識斯內普?」
泰倫看著她眨眨眼:「享譽魔法界的魔藥大師我還是知道的。」
「那我覺得我還是很可憐。」克雷爾揉了揉眉心,「我竟然開始同情斯內普了。」
泰倫笑了一聲:「我給他換了一個柔順靚麗的髮型,他一定會感謝我的。」
坐在他旁邊的克拉克面無表情地翻著自己的筆記本:「我們已經聯繫過拉格菲爾德女士在霍格華茲的校長鄧布利多校長,他表示會派兩位霍格華茲的教授來瞭解這件事,其中一位就是斯內普教授。」他瞟了泰倫一眼,「也許他會當眾向你道謝?」
泰倫:「……」
這邊泰倫整個人都僵硬了起來,而克雷爾的臉色也是一變,她皺著眉看向克拉克,問道:「你們……聯繫了鄧布利多校長?」
「是的。」克拉克語氣生硬地說,「據資料回饋,你在英國的巫師家庭已經沒有成員了,所以就通知了你曾就讀以及就職的學校。」
克雷爾皺緊了眉頭,攥緊了膝蓋上的衣料。
而泰倫已經先幫她叫起了屈:「克拉克,你這就做得不太地道了,怎麼越看越像小孩子在外犯了錯就去告家長啊。」
「斯卡曼部長,你應該慶倖的是,來的人不是英國魔法部的。」克拉克冷冷地丟下一句,便收起了自己的筆記本,起身離開了這間傲羅辦公室。拉爾夫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坐在桌前的克雷爾,想了想,還是隨著克拉克走了出去。
一時間,這間陳設老舊而簡單的傲羅辦公室裡,只剩下了克雷爾與泰倫兩個人。
泰倫看著微微低頭的克雷爾,歎了一口氣,說:「這麼大的人了,還怕見家長?」
克雷爾搖搖頭。
「那是?」泰倫皺了皺眉,然後又伸手自己給自己抹平,「難不成你怕斯內普教授。」
克雷爾再次搖了搖頭。
泰倫歎了一口氣:「其實克拉克說得沒錯呢,還好來的人是霍格華茲的,不過英國魔法部。」他說著站起了身,緩緩走到了克雷爾這邊,靠著桌沿站著,低頭看向克雷爾,「我倒不知道你也有害怕的時候。」
「你不知道,泰倫。」克雷爾抬頭看了他一眼,「拉格菲爾德家先祖的畫像就在校長辦公室裡,我大概今晚要夢見我的先祖了,然後賞我一頓拉格菲爾德家傳鞭子。」
「……」泰倫看了她半晌,然後再次歎了口氣,說,「比起擔心先祖在你夢中給你一頓鞭子,你不如想想過會兒的法庭審判吧。」
「我不覺得我的挺身而出有什麼錯。」克雷爾呼出一口氣,整個人靠坐在椅子上,目視著前方牆上掛著的美國地圖,「當生存已經成為危機,那些無所謂的律法就沒有必要。」
「你確定你對那些麻雞沒有存在私心嗎?」泰倫彎下腰,離她更近一些,緊緊地盯著她的眼睛。
她也不閃爍,直視著泰倫的眼睛,說:「沒有。」
泰倫微微勾起嘴唇:「那個萬磁王呢?」
克雷爾微微垂了垂眼簾,她還沒回答,泰倫已經直起了身子,笑了一聲,用一種調侃的語氣說道:「聽克拉克說,你說他是你的男朋友?」
克雷爾一挑眉:「怎麼,拉帕波特律法還要管一個英國巫師交往了一個非巫師做男朋友嗎?」
泰倫笑著搖搖頭,道:「不,我是在想,我曾經還以為你會一輩子醉心于黑魔法和神奇生物,沒想到你最終還是沒有逃脫這個魔咒,可惜……」他看向克雷爾,「你愛上了一個非巫師,你的愛情目前只有兩條路可以走,第一,他衝破蜷翼魔毒液的詛咒,記起你,第二,他第二次愛上你。」
「不過嘛……」泰倫往後靠了靠,「據我所知,這個男人相當不好對付,號稱是最讓麻雞頭疼的變種人,你覺得你還能征服他第二次嗎?」
克雷爾面色沒有絲毫變化:「既然能有第一次,那麼就有第二次。」
「你相當自信。」泰倫說著,站直了聲,他拍了拍克雷爾的肩膀,不著痕跡地拂過她肩頭柔軟的金髮,說道,「你可以暫時住在神奇生物保護部的休息室,那裡條件比起安全部的臨時監獄要好很多,畢竟我比克拉克有錢。」
克雷爾聞言笑了一聲,她側過頭看向泰倫,說道:「你是不是忘了你剛剛被砸了一間漢堡王。」
「可是砸掉我店面的鋼鐵俠。」泰倫聳聳肩,「我這就打斯塔克集團的賠償熱線要求賠償。」他從衣兜裡掏出一隻麻瓜界如今正流行的手機,朝克雷爾挑了挑眉,一臉的得色。
「而且。」他一邊解開手機鎖屏,一邊說,「我可是日進鬥金的黃金部長啊,我除了在曼哈頓還有好幾家我加盟的漢堡王和星巴克,在布魯克林還投資了一間大型洗浴中心。」
克雷爾:「……」
泰倫嘻嘻笑著:「我厲害吧……」
他的尾音還沒有拖完,手機便響起了鈴聲,是這款手機最通用的鈴聲,他被突如其來的手機鈴音給弄得有些手忙腳亂,按下通話鍵之後,克雷爾便聽見那邊傳來一個咆哮著男聲:「斯卡曼先生!您、您的大型洗浴中心在蜘蛛俠跟機器人交戰的過程中,被、被毀掉了……」
泰倫:「……」
克雷爾眼神帶著憐憫:「其實剛才我就想提起你,別把投資全都放在紐約,紐約很危險……」
泰倫:「……」
當晚克雷爾暫時住進了神奇生物保護部的休息間,這個休息間也的確如泰倫所說,裝飾精美豪華,不是魔法國會內部的美式風格,倒有幾分中世紀歐洲的哥特風,繁華而靡麗,屋子中間的大床帷幔重重,像極了吸血鬼電影中那些沉睡上千年的非人類的居所。
克雷爾上次來神奇生物保護部參觀的時候還沒有這個豪華休息間,當然,那時候的泰倫還沒有在麻瓜界發展他的副業,只是個囊中羞澀的魔法國會公務員。
克雷爾嘖嘖歎道,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神奇生物保護部員工不多,也不涉及這次暴露危機,所以並沒有像其他部門的工作人員那樣留下來通宵加班,於是在泰倫將她安置好之後,整個部門只剩下了克雷爾一個人,她在標本室逛了一圈,發現這幾年下來標本室裡只增加了一隻非洲骷髏蝴蝶的標本。
她想了想,這些年加入瀕危神奇生物名單裡的除了非洲骷髏蝴蝶,還有羅馬尼亞的蠑螈蛇,看來泰倫這兩年並沒有專注於工作。
她在骷髏蝴蝶的標本前觀察了一會兒,便離開了標本室,回到了休息間。
她擰開了床頭檯燈,正準備坐上床時,忽然看見床頭櫃上的一本厚厚的畫冊,她挑了挑眉,將畫冊放到了腿上,信手翻開了一頁,便愣了愣。
這是一幅顏色淡雅的水彩畫,作畫的人下筆有些潦草,但還是能看出功底非常扎實,畫面中是一條橫跨在河上的橋,河的兩邊是一排排巴羅克風格的小房子,在平靜的河面上留下隨著波光蕩漾的倒影。
她的腦中突然就蹦出了與埃裡克牽著手走過的那條易北河上的橋。
她默默地合上畫冊,放回了床頭櫃上。
「你愛上了一個非巫師,你的愛情目前只有兩條路可以走,第一,他衝破蜷翼魔毒液的詛咒,記起你,第二,他第二次愛上你。」
讓他第二次愛上你。
第63章 魔法國會04
賴爾,快起來,得趁上班時間之前趕緊離開這裡。」
克雷爾晚上沒有睡好,天花板上的燈晃得她反射性伸手遮在了眼前,她茫茫然地坐起身,然後感覺到壓在自己的胸前的什麼東西滑了下去,摔在床邊的地毯上,發出「啪」的一聲。
「這是什麼?」泰倫說著彎腰撿起那本東西,翻了幾頁,然後隨意放在了床頭櫃上,「哦,這不是我的畫冊嗎?」
克雷爾揉了揉眼睛,這才看見那本被放在了床頭櫃上的畫冊:「你畫的?」
此時泰倫已經繞過四角大床,拉開了厚重的窗簾,一縷陽光闖入略顯昏暗的屋中,窗玻璃外,一個天使拍著翅膀飛過,幾片羽毛輕飄飄落下,仿佛即將融入陽光之中一般。
這個並不是窗外的真實景象,而是由魔法造成的幻象。
「業餘愛好而已。」泰倫漫不經心地說著,然後回過頭來,看到克雷爾還坐在床上,有些著急地說,「快快快,快起床,等到了上班時間,他們發現我的休息室裡睡了個女人,會繼而腦補成我睡了個女人的。」
克雷爾慢悠悠地打了個呵欠:「神奇生物保護部果然是挺閑的。」
泰倫挑了挑眉,然後回過身,走到門前,正要打開門走出去時,克雷爾側過頭看他:「你把我安置在你的休息室裡,不怕我逃跑?按理說一個馬上要上巫師法庭的罪犯,還是待在安全部的監獄裡比較好吧。」
泰倫回過頭看她:「相信你也看出我在這道門上設了九十八道□□咒了吧。」
「我數了數,是一百零二道。」克雷爾嗤了一聲,「神奇生物保護部一如既往地閑。」
神奇生物保護部可以說是整個魔法國會最為清閒的部門,當然也是最沒有油水可撈的部門,每年向魔法國會申請撥多少金加隆的保護專案經費,撥下來的款項永遠是目標的三分之一,而部門員工包括部長本人每年都要走訪全國各個杳無人煙的地方調查當地神奇生物的生活狀況,可以說過得相當的原生態。
前幾年克雷爾到這裡做客時,常駐部門的只剩下泰倫自己以及一個機要秘書,其他成員都散佈在美國各個人煙罕至的地方,以至於泰倫每天對著身為女性的秘書,每天除了討論神奇生物,就只有巫師市場流通進來的麻雞口紅。
那個時候的泰倫對於麻雞界流行的口紅色號比克雷爾還要熟悉。
當他嘲諷克雷爾連阿瑪尼唇釉都不知道的時候,克雷爾翻了個白眼,說:「你們部門真閑。」
克雷爾換了衣服走出休息間的時候,泰倫正埋頭在自己的辦公桌上寫著什麼,克雷爾正打算拍拍他的肩膀,部門辦公室便從外面被人打開,一個身材高壯的女人走了進來,看見站在泰倫辦公桌前的克雷爾愣了愣,隨即大步流星地跨到了泰倫的辦公桌前。
她比克雷爾還要高一些,站在辦公桌前就已經擋住了天花板上大部分的光,泰倫有些詫異地抬起頭來看她,她嘴角微微抽動,然後粗聲粗氣地開口:「部長,你是要辭掉我嗎?」
「……」泰倫眨了眨眼睛,有些莫名其妙,「沒……沒有啊……」
「雖然我經常去你在法拉盛開的漢堡王吃霸王餐,但我保證我肯定是一個優秀的秘書!」那個女士懇求道,然後掀開自己的外套,抽出一把閃亮亮的刀來,「我願割腕明志!」
克雷爾:「???」
泰倫:「……沒、沒有要辭退你,這份文件你拿去,報告一下巫師法庭,嫌犯安然無恙,過會兒我就帶她過去接受審判。」
那位女士立馬站直,雙手接過剛剛泰倫隨筆寫就的紙條,便乾脆俐落地轉身離開。
泰倫看著她開門離去,這才舒了一口氣,整個人癱在了椅背上。
克雷爾有些奇怪地問道:「之前那個對麻雞界口紅色號如數家珍的秘書小姐呢?」
「結婚生孩子之後就辭職了。」泰倫歎了一口氣,「現在的這位愛好不是麻雞界的口紅色號,而是麻雞界特工們常用匕首,上次我帶了一隻肉嘟嘟的澳洲袋兔,我總覺得她看它的眼神,就想抽出自己的刀把這只可憐的袋兔給剁了。比起神奇生物保護部,她明明更適合安全部的傲羅辦公室才對。」
克雷爾深有同感地點點頭。
「話說回來,先吃頓早餐吧。」泰倫說著,打了個響指,只聽見辦公室內傳來一陣幻影移形的空氣炸裂聲,一個脖子上系著帶有貓頭鷹圖案茶巾的家養小精靈捧著一個盛滿了食物的託盤出現,他高高舉著託盤,顫顫巍巍地走到了泰倫的辦公桌旁,看著泰倫以及克雷爾,說,「斯卡曼部長,這是早餐。」
「好的,謝謝。」泰倫說著,用漂浮咒將託盤上的早餐移動到桌上來,然後笑著看向克雷爾,「今天魔法國會的早餐倒是很豐盛呢。」
克雷爾看了他一眼,點點頭,拉過椅子坐在了他身前,那只家養小精靈則站在理他們一米遠的地方,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斯卡曼部長還需要什麼嗎?」
「不需要了,謝謝。」泰倫簡短地說著,然後將蘑菇湯朝克雷爾那邊推了推,「喏,剛好有這個。」
克雷爾默默地啜了一口濃郁的蘑菇湯,然後抬眼看向泰倫,泰倫的吃相非常儒雅,連往麵包片上擠果醬的姿勢也是輕柔的。
這時,那位喜愛刀具的秘書小姐猛地推開了門,開口便說:「部長,霍格華茲魔法學校的斯內普教授和奇洛教授已經到達安全部,想見嫌犯。」她頓了頓,「斯內普教授還想見你。」
泰倫:「……」
克雷爾眼睜睜看著他一個失手,粗暴地將果醬全部擠到了麵包上。
這次從神奇生物保護部到安全部的路上,克雷爾已經給自己做足了心理準備,首先,她一推開門,就會聞到那位奇洛教授的傳說中有著毀天滅地的大蒜味,然後就在這幾乎是人窒息的空氣中,看見斯內普那頭油膩膩的頭髮,以及無論在何時何地都充滿了嘲諷鄙夷的眼神。
他估計會先微微抬起下巴,用他低沉渾厚的嗓音,像在蒸汽氤氳的魔藥教室裡嘲諷那些已經或者是將要炸掉坩堝的小巫師們一樣,對著克雷爾說:「讓我看看這個從英國偷渡到美國的巨怪長什麼樣子。」
而之所以要做這樣的心理準備,則是為了在聽見這句話時,不至於沖上去跟他鬥個你死我活。
待走到傲羅辦公室大門口時,克雷爾準備深呼吸一口,然而剛擴胸吸氣,泰倫就已經毫不設防地推開了門,克雷爾心中瘋狂怒吼著別開,然後就吸入屋裡傳來的那一縷與眾不同的氣息,差點給吸岔了氣。
她劇烈地咳嗽了幾聲,已經一腳跨入屋中的泰倫立即扭頭看她,問道:「克雷爾,你怎麼了?」
克雷爾虛弱地擺了擺手,然後步履蹣跚地跟著泰倫,一起走進了傲羅辦公室。
除了剛開始猝不及防吸入的那一口,等平復下來,還是覺得這股大蒜味也在接受範圍之內,她拍了拍胸口,還沒看向辦公室裡坐著的那幾個人,便先聽見一個氣定神閑的聲音傳入耳中:「Well well,看來拉格菲爾德教授就算到了美國,也仍然保持著正常的體型,除了前一天之外,應該沒有哪個人看出來你的腦子裡是裝滿了尖叫的曼德拉草的巨怪吧?」
克雷爾:「……」
她就知道。
還好已經做足了心理建設,她可以面無表情地面對任何狂風驟雨。
她面色平靜地看向斯內普,嘴角翹了翹,正要開口還擊,泰倫已經滿臉都是燦爛笑容地迎了上去,還伸出了右手,說道:「這就是我們首屈一指的魔藥大師斯內普教授呀,終於得見,我正是太開心了,請務必跟我握握手。」
斯內普掀開眼皮看了他一眼:「你好,斯卡曼部長,請問現在您看清楚在下的發色了嗎?」
泰倫的笑容僵硬。
該來的總是會來。
這時,一個頭上裹著紫色頭巾的男人慢悠悠地湊了過來,隨著他的靠近,克雷爾能感覺到那股大蒜味更加濃烈,她側過頭看向對方,卻見那個人也在盯著自己,而在下一刻,他已經看向了斯內普,弱弱地說:「斯內普教授,我、我們不是應該來瞭解一下拉格菲爾德教授的事情嗎?」
「抱歉,跟巨怪處在同一空間下總是會影響思考。」斯內普看了僵硬中的泰倫和克雷爾一眼,嘴角勾起一個假笑,「接下來,拉格菲爾德教授是要準備在魔法國會的巫師法庭上如何為自己辯護呢?是不是要告訴眾位法官一個感人至深的愛情故事,以至於你在巫師群體中暴露了你作為腦中塞滿了蠕動的蛞蝓的巨怪的事實?我洗耳恭聽。」
泰倫眨了眨眼睛:「不是塞滿了尖叫的曼德拉草的巨怪嗎?」
克雷爾忍住了用手刀劈開他的腦袋,看看裡面是不是裝滿了肉嘟嘟的澳洲袋兔:「……」
她面無表情:「很不幸,這就是一個感人至深但卻並不愚蠢的愛情故事。」
第64章 魔法國會05
克雷爾向兩位自英國遠道而來的霍格華茲教授講述了巫師與變種人之間的情深虐戀之後,就跟著泰倫,帶著這兩位教授去了魔法國會的食堂,一路上經過他們的人無一不是皺著眉掩住了摳鼻,然後用嫌棄的眼神看著他們,斯內普巋然不動,泰倫歎氣扶額,始作俑者奇洛教授眼神瑟縮,只有克雷爾視死如歸。
反正在她使得魔法國會眾多職能部門全體加班的時候,她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魔法國會的食堂比霍格華茲的食堂還要大一些,不過沒有學校食堂那樣井然有序,一群群成年巫師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吃著飯喝著啤酒,高聲討論著麻雞界時政,女巫師們則大多討論即將開始的維多利亞的秘密時尚內衣秀,並為今年大開天使是安德里亞利馬還是亞歷山卓安布羅休而吵吵嚷嚷。
當克雷爾一行人走近食堂時,食堂裡先是安靜了幾秒,那些男男女女們隨即換了話題。
「那個女人不就是昨天上電視的那個嗎?聽說跟變種人萬磁王扯上了關係。」
「天呐?是那個讓麻雞總統頭疼無比的萬磁王嗎?這個女人真是個勇士啊。」
「這個一身大蒜味的傢伙是誰啊,很影響食欲啊。」
「誒誒誒?那個走起路來仿佛帶風的不是魔藥大師斯內普教授嗎,之前我在埃及見過他。」
「霍格華茲魔法學校的人怎麼來魔法國會了,還跟拉格菲爾德走在一起?」
「這麼一說,我突然想起來,之前CIA那張拉格菲爾德的復原圖不就是她的髮型配上斯內普的臉嗎?」
「驚!難不成是三角戀關係?」
「下午巫師法庭就要審判拉格菲爾德了,斯內普很有可能是來見自己最愛的女人最後一面的!」
克雷爾:「……」
「那麼斯卡曼部長怎麼也跟他們走在一塊呢?」
「前幾年拉格菲爾德不就來過神奇生物保護部嗎?她走了之後,斯卡曼部長就開始投資麻雞速食店,你們說會不會為了攢錢娶她?」
「很有可能!」
「驚!難不成是四角戀關係?」
「她走了之後,斯卡曼部長也學會了畫畫!會不會是想將日日思念的人兒畫在畫布上,日夜撫摸?」
克雷爾:「……」
「那這個一身大蒜味的傢伙呢?」
「為了吸引拉格菲爾德的注意,所以全身塗滿了生大蒜?」
「驚!難不成是五角……」
克雷爾:「????」
幾人在角落處坐定,克雷爾覺得自己臉上的漠然表情都快要撐不住了,她隨意拿起一隻被子準備喝點飲品,剛咽下第一口,就差點噴出來,她艱難地咽下,然後低頭一看,熱牛奶。
「蒼天恨我。」克雷爾面無表情。
「吃飽一點。」泰倫慢慢地啜著啤酒,「下午你可是要去巫師法庭打一場硬仗呢。」
美國巫師法庭與威森加摩巫師法庭還是有一些不同,威森加摩是整個巫師界的最高法庭,大約有五十位成員,以舉手表決的形式來進行裁決,與英國魔法部相對獨立,不受魔法部部長影響。
而美國巫師法庭則不一樣,巫師法庭位於魔法國會,最高長官即魔法國會議長,雖然也有陪審團,但最終裁決權在議長手中,可以說是議長的一言堂。
克雷爾上一次來到魔法國會時,那時的議長已經快要卸任了,那是個非常和藹的老巫師,他看見克雷爾的時候還曾笑著說,當年愛德華來到美國的時候自己也見過他。泰倫也曾說過,拉帕波特律法的鬆動,正是從這位議長上任後開始的。
如今離那次拜訪已經過去了好幾年,那位老巫師估計也已經卸任回家,頤養天年去了,克雷爾便隨口問道:「現在的新議長是誰啊?」
泰倫還沒回答,坐在她對面的奇洛教授已經猶猶豫豫地開口:「似乎是伊莉莎白.阿爾德雷奇女士吧?」
克雷爾皺了皺眉,想了想,她對這個名字有一些印象,不過並不深刻,只記得自己在伊法魔尼做講座時,曾聽當時的學生提起過,他們水蛇學院出了兩位女巫師,一位是二三十年代的國會議長瑟拉菲娜.皮奎裡,另一名就是伊莉莎白.阿爾德雷奇,時任巫師法庭副長官,新任國會議長最有力的競爭者之一。
克雷爾看向泰倫:「新議長怎麼樣?」
泰倫正在用刀叉小心翼翼地給自己切割牛排,然後說:「女的,不漂亮,口紅色號是阿瑪尼紅管509。」
克雷爾:「……誰要知道她的口紅色號?」
泰倫看向她眨了眨眼睛:「那個顏色很好看,我斷定你一定會問我。」
克雷爾:「……我想問的並不是這個!」
「哦。」泰倫一挑眉,「她……也算是老議長的忠實擁宕吧。」
待四個人用完午飯,便準備朝巫師法庭那邊過去,泰倫先邁開步子,克雷爾擦了擦嘴角,剛站起身來,便發現身邊多了一道濃重的黑影,她側過頭,剛好與站在她身側的斯內普對視,斯內普的眼睛是黑色的,帶著跟埃裡克相似的陰翳,被他緊緊盯著的時候,總有種後背發麻的感覺。
學生們怕他,也有一部分源於這個。
斯內普只是看了她幾秒鐘,便回過了頭,用那種低沉到華麗的聲線說著:「我以為你只是一個腦子裡塞滿蛞蝓的巨怪,沒想到也是高抬你了,你的腦子裡估計連蛞蝓也沒有。」
克雷爾嘴角微微抽動,正想說話,斯內普又用那種充滿嘲諷的語氣說道:「跟麻瓜結合的女巫們的下場你不清楚嗎?這個孩子出生後,你是要怎麼告訴他他的父母的結合只是一時興起?」
克雷爾一愣,不由自主地抬起了手,摸了摸小腹。
之前她跟斯內普說自己和埃裡克時,並沒有提到自己懷孕了,她以為穿寬大的巫師袍,就不會被人發現。
沒想到斯內普還是發現了。
將近四個月,她的小腹已經微微隆起,肚子裡的胎兒已經長出了頭髮,長出了皮膚,如果發育快一些,還會舒展自己的小手小腳,與自己的母親發生各種各樣的碰觸。
「我會將他撫養長大。」克雷爾說。
斯內普冷笑一聲:「那麼那個因為蜷翼魔毒液而忘記一切的父親呢?」
「他會再次愛上我。」克雷爾抬起眼,直視他。
「我知道拉格菲爾德教授從來都是自信的。」斯內普微微抬起下巴,眼中的嘲諷更甚,「但沒想到居然會跟那些愚蠢的相信麻瓜謊言的女巫們一樣盲目而可笑。」
他轉過身,大步走向食堂門口,黑色的巫師袍袍角翻滾,像是挾裹著傾盆大雨的滾滾烏雲。
克雷爾看著他氣勢洶洶地走遠,呼出一口氣,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自言自語:「為什麼沒人會相信我能再把埃裡克把到手一次呢。」
「畢竟有太多失敗的案例。」一個瑟瑟索索的聲音忽然從克雷爾身後傳來,克雷爾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轉過頭,才看見奇洛教授正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看著她,眼神有些閃躲。
泰倫和斯內普先離開,克雷爾倒是沒注意到奇洛並沒有跟那兩個人一同離開食堂,而是站在她身後。
克雷爾迅速調整了表情,然後笑著說:「巫師跟麻瓜的結合也有幸福的,不是嗎?」
奇洛教授怔了怔,然後朝克雷爾走近幾步,猶豫了一會兒,才壓低了聲音說:「拉格菲爾德教授,我知道有一個確保萬無一失的辦法。」
「什麼辦法?」克雷爾眨了眨眼,一臉不解。
「讓那個變種人……愛上你。」奇洛說到最後,眼神不在閃躲,而是直直盯著克雷爾,帶著些許蠱惑的意味。
克雷爾並沒有發現他此時此刻眼神的變化,她皺了皺眉:「是什麼?」
奇洛走到她身前,輕輕說了一個詞:「迷情劑。」
第65章 巫師審判01
迷情劑,巫師界中最有效,也是最為強大的愛情魔藥,服用這個藥劑的人,會死心塌地愛上給自己服用藥劑的人。在百多年間,曾有不少女巫利用迷情劑蠱惑麻瓜男子的傳說流傳下來,也一度在霍格華茲魔法學校的學生群體中流行,不過說到底,藥劑所帶來的愛情終究不是真實的,克雷爾也沒有聽說過有誰用迷情劑獲取了真正的幸福。
克雷爾看向奇洛,此時的奇洛又是那副眼神閃躲的樣子,好像克雷爾的眼中有刀子,只要與她對視就會被捅到一樣,他猶猶豫豫地上前,似乎用盡了所有勇氣,才說:「迷情劑,可以讓那個人無條件地再次愛上你……」
「奇洛教授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克雷爾打斷了他的話,眼神中略帶疑惑地說。
「啊?」奇洛愣了愣,隨即搖頭,「不、不是,我、我是聽說拉格菲爾德教授的魔藥水平也、也相當不錯……」
「豈止是相當不錯,是相當優秀好嗎?」克雷爾糾正道,「不過也就比斯內普差那麼點。」
奇洛有點意外地點頭:「哦、哦。」
克雷爾正色道:「我是不會使用迷情劑的,奇洛教授,我不知道你對我的為人有什麼誤解。」
「可是,這是萬無一失……」
「沒有萬無一失的魔藥。」克雷爾笑了一聲,「用魔藥去掠奪別人的愛,總有一天會自食其果,我對此深信不疑,所以我從來沒有去看過迷情劑的配方,對那種東西根本沒有任何興趣。」
奇洛愣了愣,連看著克雷爾的眼神也忘了閃躲。
「不過奇洛教授一直包著這個紫色的頭巾……」克雷爾眯了眯眼睛看著他,「是為了隱藏著什麼嗎?」
奇洛眉毛猛地一抖,他側過臉去,笑著說:「怎、怎麼會呢,不過是……」
「我知道。」克雷爾想拍拍對方的肩膀,奈何那股大蒜味太過濃郁,她還是不動聲色地退後了一小步,然後一副「我非常理解你」的表情,「英國男人共同的悲傷,等我從魔法國會脫身,我熬制一瓶升級版生髮劑給你,我想你一定聽說過在英國中年男巫師群體中十分流行的生髮劑吧,那就是我的發明。如果世上還有萬無一失的魔藥,不是迷情劑也不是福靈劑,一定是我的生髮劑。」
奇洛:「……」
克雷爾微笑:「那個時候,你就能擺脫這個紫色頭巾了,恕我直言,看上去真的挺傻的。」
奇洛:「……」
克雷爾來到巫師法庭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她上次道魔法國會參觀時,還沒有來過巫師法庭,所以對這個地方也是有些好奇的,魔法國會巫師法庭比起威森加摩來面積要小一點,是一座圓形的階梯式大堂,牆壁上掛著歷任已故議長的畫像,審判席上方那一幅畫像要更大一些,畫框頂部是一個鎏金的貓頭鷹雕塑,而畫像裡是一個頗為威嚴的年長巫師,克雷爾曾在魔法史書上看過這個人的照片,應該是第一任魔法國會議長約西亞.傑克森。
因為這起暴露危機事件是公開審理,所以旁聽席上已經坐了很多人了,在克雷爾踏進法庭之後,那些人也都陸陸續續回過頭來看她,眼神不一,有單純的好奇,有因為她被迫加班的憤懣,也有一些她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魔法國會工作人員,眼中隱隱帶著擔心。
她面色平靜,腳步堅定,並沒有任何畏懼的姿態,泰倫帶著斯內普與奇洛坐到旁聽席上前看了她一眼,她笑著搖搖頭,然後走下階梯,走到了被審者的席位上。
現任魔法國會議長伊莉莎白.阿爾德雷奇女士已經站在了審判席下,她身材高大,穿著印有金色藤枝紋巫師袍,頭髮規規矩矩地束在腦後,相貌確實平平,但是唇色非常好看,是那種偏深的正紅色,仔細看還泛著帶金光的藍調。
克雷爾在心中默默點頭,感謝泰倫小天使已經提前分享色號。
審判席的位置要比被審者高,所以站在審判席上的阿爾德雷奇是居高臨下地看著克雷爾,她眼神無喜無怒,看不出任何的偏向性,只是靜靜地看著克雷爾,用一種極為公式化的語調說:「克雷爾.麗塔.拉格菲爾德,因你態度良好,免去你的捆綁咒。」
「謝謝阿爾德雷奇議長。」克雷爾微微頷首。
她拂起巫師袍的衣擺,泰然坐在了被審者的席位上。
與此同時,陪審團成員也陸陸續續走到了審判席兩邊的席位上,分別坐好,已經脫下了西服,換上了巫師袍的克拉克捧著一本黑殼筆記本站到了克雷爾身邊,冷聲說道:「克雷爾.麗塔.拉格菲爾德,因在麻雞界的傳播媒體上使用幻影移形以及若干攻擊咒,暴露巫師身份,觸犯拉帕波特律法,使巫師界陷入暴露危機,所以已於事發當日被傲羅逮捕,期間態度良好,對所犯罪行供認不諱,今日請議長進行裁決。」
站在審判席的阿爾德雷奇看向了他,然後問了一句:「事情已經解決好了嗎?」
「神奇生物保護部的斯卡曼部長請求神奇生物協會援助,已經用蜷翼魔毒液在全球範圍內進行了降雨。」克拉克答道。
阿爾德雷奇點點頭,再次看向克雷爾:「拉格菲爾德女士,你承認這條罪行嗎?」
「承認。」克雷爾說,「嚴格意義上來說,我確實是觸犯了拉帕波特律法。」
「你不是美國巫師,在事發前你是否清楚這一條律法?」陪審團一位巫師開口問道。
「有所耳聞。」克雷爾答道。
「那麼你在行動前是否對自己將要做出的行為有較為清晰的認識。」另一人問道。
「從開始做下決定,我就知道。」克雷爾平靜答道。
坐在陪審團席位最前方的一個頭髮花白的巫師咳了兩聲,問道:「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
「知道。」克雷爾朝他笑笑,「麻雞們會在第二天的晨報中報導他們發現了具有新能力的變種人。」
「你!」那個巫師咬牙切齒說了一句,隨即在阿爾德雷奇的眼神示意之下住了嘴。
一時間無論是陪審團還是旁聽席上的觀眾,都開始討論起來克雷爾剛剛的回答。
其實克雷爾的話並沒有錯,從二戰期間美國隊長橫空出世,麻雞們對於能力超于常人的人種就有了初步的接受,後來普通人基因變異而成為變種人,各種各樣非人的外星已經超人的能力已經開始在顛覆人類的認知,超級英雄的出現以及萬磁王在海灣造成的導彈危機更是讓人類清楚地意識到了,這個世界從不缺乏造物主神奇的作品。
克雷爾直視陪審團席位上眾多懷疑的目光,鏗然道:「我知道幾百年前,麻雞對未成年巫師的迫害,使得巫師界一直過著較為封閉的生活,魔法國會更是出臺了拉帕波特律法,限制巫師與人類的接觸,這條律法自1790年由艾米麗.拉帕波特議長制定,距今三百多年。只不過,1861年美國就已經通過南北戰爭改變了國內格局,廢除了存續百年的奴隸制,而1790年的拉帕波特律法至今還存在,現在外星人都能堂而皇之地破壞城市破壞地球,而巫師們卻依然躲在施了空間魔法的地方袖手旁觀。」
她的話使得法庭陷入一陣騷動,之前那位老巫師直接拍著桌子站起身來,厲聲說道:「你一個年輕後生,憑什麼去懷疑拉帕波特律法!」
克雷爾笑笑,說道:「我並沒有懷疑拉帕波特律法,事實上,在相對艱難的時期,這條保密法令確實是保存了當時尚還沒有成體系的巫師界,可是時代是在發展的,在拉帕波特議長時期,她也不知道三百多年後,除了巫師,還會出現變種人,還會出現滿天飛的超級英雄,甚至連外星機器人也都從天而降,巫師只不過跟變種人一樣,基於人類,卻又不同於人類。」
「那你也應該知道,那些麻雞們對於年幼變種人的迫害。」有一名陪審團巫師說道,「巫師們暴露之後,豈不是跟變種人一樣的境地。」
克雷爾挑挑眉:「所以我並沒有打算暴露巫師身份,而是順著當時的情況,說我自己是一名變種人,在如今的麻雞界,一個會瞬間移動或是各種稀奇古怪能力的人,並不罕見。」
「簡直強詞奪理!」好幾個人怒喝道。
克雷爾斂了斂笑容,說道:「好吧,不提拉帕波特律法,就談如今,當外星人入侵地球,超級英雄們挺身而上,當機械人為禍地球,超級英雄們挺身而上,當有一天超級英雄盡數戰死,又怎麼樣?巫師跟超級英雄們沒有兩樣,既然天賦異稟,承擔的就要比普通人更多,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
她話音剛落,站在審判席上的阿爾德里奇便勾了勾嘴唇,道:「即使你是一個孕婦?」
克雷爾一愣,還沒有反應過來,法庭之中又是一陣騷動。
「什麼?拉格菲爾德懷孕了?」
「是誰的?那個萬磁王的嗎?」
「巫師和變種人的孩子!天呐這個孩子會繼承怎樣的天賦?」
「既然拉格菲爾德懷孕了,那麼這場審判會延期吧?」
「其實我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三百多年前制定的拉帕波特律法在現在確實是有些落伍了。」
「……」
阿爾德里奇抬起了雙手往下壓,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那些議論聲逐漸地低了下去,但所有人的目光還是全部集中在了克雷爾的身上。
克雷爾呼出一口氣,看向阿爾德里奇,沉聲道:「是的,為了所有人,也為了我的孩子。」
「勇敢的母親。」阿爾德里奇點點頭。
這時,陪審團中站出來一個相對年輕一些的巫師,高聲說道:「相信大家聽了拉格菲爾德女士剛才對自己的辯護,也覺得有道理吧,事實上,我也是這麼認為,前不久邪神洛基帶著外星齊瑞塔人攻擊紐約,魔法國會所處的伍爾沃斯大樓也遭到了一定損壞,而我們所有巫師卻只能龜縮在魔法陣裡,連修復咒也不能用,其實歸根結底,我們跟麻雞一樣,都是人類,當有外敵進犯時,我們巫師為什麼連還擊都找不到一個合法的理由呢。而拉格菲爾德女士,只是做了她作為一名人類應該做的事情,這沒有錯,議長,我請求赦免拉格菲爾德女士!」
他這麼一開口,陪審團中其他持贊成態度的成員也都各自發表了自己的觀點,阿爾德里奇一一聽過,微微點頭。
而這時陪審團裡突然冒出了一個略顯尖利的女聲:「議長!拉格菲爾德眾多攻擊咒以及萬磁王的攻擊在天啟面前全部無效化,但最後天啟還是死亡,我建議調查拉格菲爾德的魔杖,看一下,她最後是使用了什麼咒語。」
克雷爾身體猛地一僵,她往陪審團看去,只看見一個面色嚴肅的女性。
這是她在前一天剛到魔法國會時遇見的那位弗裡曼女士。
第66章 巫師審判02
拉爾夫曾經跟克雷爾簡短地提到過這位弗裡曼女士,她全名瑪格麗特.弗裡曼,出身美國巫師名族,是魔法國會成立之初的十二位元老傲羅之一的直系後代,同時,三百多年前那位頒佈了拉帕波特律法的女議長與她祖上也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她從伊法魔尼魔法學校畢業之後留校任教,沒過幾年就進入了魔法國會,是現任突發事件處理部部長。
「怎麼說呢,是一位非常守舊而且嚴厲的女士。」拉爾夫是這麼定義弗裡曼女士的。
克雷爾本來覺得,就算弗裡曼女士對她禍害了兩個部門的人被迫加班再不滿,也只會停留在私人層面,所以她一開始並沒有太過在意,也沒有想到過,黑壓壓的陪審團中間,會坐著這麼一位面色不善的女士。
而這位女士跳開了眾人議論的重點拉帕波特律法,提起幾乎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過的地方,也是克雷爾迄今為止最擔心的一點。
弗裡曼並沒有看向克雷爾,她環顧一圈,放聲說:「眾所周知,奪魂咒、鑽心咒、索命咒,這三個咒語被稱為『三大不可饒恕咒』,這一條,幾乎是全世界的巫師界都公認的,而其中,索命咒所造成的死亡,是無死因可循的,我們無法獲得天啟的屍體來進行查證,所以,只有調查拉格菲爾德的魔杖,拉格菲爾德從傳承來說並不屬於美國巫師,所以她沒有攜帶魔杖許可證。」她看向阿爾德里奇,說道,「議長,我建議用拉格菲爾德的魔杖施一個閃回咒。」
阿爾德里奇看了克雷爾一眼,克雷爾表情平靜,沒有回視,也沒有看向弗裡曼,看上去並不擔心,但只有她知道,藏在寬大袖袍底下的手已經緊緊攥成了拳頭。
阿爾德里奇的表情也看不出任何跡象,她只是看向克拉克,克拉克點點頭,然後從自己的儲物物品中,抽出了那支克雷爾的魔杖,朝前幾步,遞向了阿爾德里奇。
而在他剛剛抽出魔杖的那一瞬間,克雷爾的眉角也微微跳了跳。
雖然外形上沒有任何區別,但她知道,這根魔杖不是她的。
她的魔杖是十一歲在對角巷奧利凡德的魔杖店購買的,紅松木的杖身,芯是北海海妖的鱗片,奧利凡德在向她介紹魔杖的時候,還特別提到了前兩位光臨此店的拉格菲爾德家的顧客,魔杖杖身都是選用同一根紅松的木材。
每一個巫師對自己人生的第一根魔杖都有較為特殊的感情,克雷爾也是,就算魔杖不在手邊,也能憑藉特殊的感應,來確定對方的存在。
而克拉克遞上去的這根魔杖,與她並沒有任何感應。
她眯起了眼睛,看向了克拉克,克拉克面上並無任何特殊神情,而且,克拉克跟她並沒有任何交情,沒有為她鋌而走險的必要。
她又扭過頭去看向旁聽席,每一個人都在盯著阿爾德里奇議長接過那根魔杖,似乎沒有任何異。
克雷爾猛地扭頭回來,微微睜大著眼睛,看向已經將那根魔杖握在手中阿爾德里奇,心臟在胸口一陣亂跳。
有一個人,偷偷調包了她的魔杖。
阿爾德里奇拿著那根魔杖,念了閃回咒的咒語,輕輕一點,只見杖尖一點金光倏地逸出,飛快地撞在了屋頂的吊燈上,吊燈被咒語擊中,晃了晃,便漸漸頓住了,克雷爾在看見這個咒語的瞬間便已經愣住了,而在場有精通魔咒的陪審團成員已經叫出了這個咒語的名字:「這不是『永墜幽冥』嗎?」
「『永墜幽冥』?這是什麼咒語?」
「基本上不會有巫師會使用的咒語,使用這個咒語,就是自我剝奪掉身上所有的魔法,也就是,把自己變成了一個麻雞。」
「拉格菲爾德使用的最後一個咒語是『永墜幽冥』?為什麼?」
「那拉格菲爾德現在是一個麻雞了嗎?」
克雷爾有些無措地望著阿爾德里奇手中的那根魔杖,此時,整個法庭中,無論是陪審席還是旁聽席,皆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沒有聽說過這個咒語的在詢問他人,有所瞭解的則是發生難以置信的感歎,而站在陪審席上的弗裡曼則是一臉蒼白,看著那根魔杖,又看向克雷爾。
而此時的克雷爾並沒有去注意她,她呼吸有些急促起來,雖然她猜到這個暗地裡調包魔杖的人會完全掩蓋掉她使用阿瓦達索命咒的事實,但她沒想到,這根與她魔杖一模一樣的紅松木魔杖,使用出的最後一個咒語,居然是永墜幽冥。
一個只有對於各種咒語極為好奇的人才會聽說的咒語。
這個咒語是自我剝奪魔力,無論是天生的巫師,還是麻瓜出身的巫師,擁有了魔法,都不會容忍失去,就算是隱瞞身份嫁給麻瓜的女巫,也不會使用這個咒語,成為一個徹頭徹底的麻瓜。
阿爾德里奇看向克雷爾,沉聲說道:「拉格菲爾德女士,這就是你最後使用的魔咒嗎?」
克雷爾以最快的速度平復好自己的心情,然後點頭說:「是。」
「你已經是麻雞了嗎?」阿爾德里奇問道。
克雷爾呼出一口氣,搖搖頭,說:「不,我還是一名巫師。」
「也就是說,你最後沒有剝奪掉自己的魔法?」
「是的。」
「你為什麼想成為一名普通人?」
「我……」克雷爾頓了頓,正為自己編造理由時,忽然,感覺整幢樓抖了一抖,她晃了晃腦袋,總覺得是自己產生了眩暈的感覺,而這時,頭頂傳來了吊燈金屬微微震顫的聲音,她抬頭看去,只見巫師法庭天花板上的那幾盞吊燈的金屬雕刻開始扭曲起來,發出極為刺耳的聲音,與此同時,整幢樓再次發出一聲震顫。
巫師法庭的審判暫時被這場莫名的騷動打斷,阿爾德里奇皺了皺眉,抽出自己的魔杖,抬手加固了這個位於伍爾沃夫大樓的魔法結界,然而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一個傲羅從旁聽席跑上前來,在克拉克身邊耳語了幾句,克拉克聽完乾咳了兩聲,說:「是復仇者,在伍爾沃夫大樓外跟機器人對戰。」
克雷爾:「……」
陪審席和旁聽席中一陣噓聲,克雷爾還聽見幾個聲音說著「紐約越來越危險了是不是應該把魔法國會搬到其他比較安全的地方去」。
而這時,克拉克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說:「指揮機器人跟復仇者聯盟打起來的,是……萬磁王……」
克雷爾猛地抬頭看向他,而克拉克卻已經看向阿爾德里奇,說道:「議長,是否開啟三級警備預案?」
「開啟。」阿爾德里奇吩咐道,然後走下審判席,來到克雷爾身前,她將那根紅松木魔杖遞到克雷爾面前,說,「今天的庭審就先告一段落,無論最終結果如何,拉格菲爾德女士應謹記身為巫師的榮耀。」
克雷爾垂著眸子,伸出雙手接過這根魔杖,低低說了一聲:「嗯。」
魔杖圓潤的杖身滑入她的掌心中,雖然與她並無任何主僕感應,但她還是感覺到了一股暖流,緩緩地從她的手心,沿著手臂,鑽入了胸腔。
這是自她邁入這個巫師法庭之後第一次感覺到的輕鬆感。
一場庭審因復仇者聯盟與變種人之間的交戰而暫停,克雷爾獲得了魔杖的使用權,雖然這根魔杖並不屬於她,同時,也獲得了短暫的自由,阿爾德里奇議長言明她可以有三天的時間回家見見家人。
克雷爾拿著這根並不屬於自己的魔杖,聽見阿爾德里奇議長的話時只笑了笑,並沒有回答。
不止她的家人,任何一個與她有關的人,都在一場大雨中失去了與她之間所有的聯繫。
她從被審席上走下,慢慢走到了旁聽席的入口處,泰倫第一個笑著跳起來,一把攬住她的肩膀,說道:「太好了,我看阿爾德里奇議長的話,似乎並不打算定你的罪。」
坐在一旁的奇洛慢吞吞地站起身來,結結巴巴地說:「太……太好了……」
克雷爾翹了翹嘴角,正打算說話,便聽見一個低沉潮濕的聲音諷刺道:「我倒不知道熱愛魔法以及神奇生物到幾乎忘我境界的拉格菲爾德教授有一天會因為一個麻瓜的愛情,而選擇去當一個麻瓜,是赫奇帕奇和格蘭芬多終於不再炸坩堝,還是一個拉文克萊成為了年級倒數第一?」
克雷爾苦笑:「斯內普教授倒從來不會用斯萊特林的學生來打比喻啊。」
「如果所作所為足夠堵上我的嘴,我自然懶得去說。」斯內普慢悠悠地起身,拍了拍身上巫師袍的褶皺,蠟黃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向克雷爾的眼睛中倒是充滿了諷刺,「真是令人感動到落淚的麻瓜的愛情。」
克雷爾笑著搖搖頭,第一次沒有跟斯內普針鋒相對。
因為心虛。
有人調包了她的魔杖,而她選擇了撒謊。
克雷爾婉拒了泰倫的晚餐邀請,說是想回家一趟,儘管家人已經因為蜷翼魔毒液將她忘得一乾二淨,但是能遠遠看上一眼,也是好的。
她走出巫師法庭,剛走上法庭外長長的美式裝潢的走廊,身後便傳來一陣急促的高跟鞋的聲音,她讓到一邊,想給這位匆忙的女士讓路,那些女士卻已經拉著她的袖口,將她拉到了一根樑柱後面。
她回過頭一看,正看見弗裡曼女士在精緻的妝容下麵,仍有些蒼白的臉。
克雷爾愣了愣,問道:「弗裡曼女士……你……」
她話還沒說完,弗裡曼已經急切地問道:「你從哪里弄來你父親的魔杖?他不是已經失蹤了嗎?你知道他在那裡?」
克雷爾剩下的話卡在喉嚨中,她握緊了手中這根是她感覺到些許溫暖的紅松木魔杖。
這……
是父親的魔杖?
第67章 難以忘懷01
當年陪同克雷爾在對角巷採購入學必需品的是麥格教授,經過奧利凡德魔杖店的時候,麥格教授讓她進去挑一根魔杖,她也滿心以為只不過像是在商店挑選商品一般,在琳琅滿目的貨架之中挑選一個趁手的東西。
奧利凡德魔杖店,創立於西元前382年,而現任店長奧利凡德本人更是歐洲三大魔杖鑄造師之一。
克雷爾推開這家老店的店門時,奧利凡德正在高高的貨架後整理魔杖盒子,他聽見推門而入的聲音,側過頭,便看見了正仰著頭看他的克雷爾,愣了愣,隨即笑笑說:「看來是以為年輕的女士要為自己挑選魔杖呢,請問女士貴姓。」
「我叫克雷爾.拉格菲爾德。」克雷爾盯著他回答道。
「原來是一名拉格菲爾德,來自一個歷史悠長而又非常博學的家族。」奧利凡德拍了拍手,從貨架後走了出來,他走到另一個貨架前,從堆疊在一起的魔杖盒子中抽出了一個,說道,「那沒什麼懸念了,幾乎每一個拉格菲爾德都是用這棵紅松木所製成的魔杖,上一個從我這裡買走紅松木魔杖的還是愛德華,那可是個非常溫柔的小夥子……」
「那是我爸爸。」當時的克雷爾聽見父親的名字就非常激動,她仰著頭,滿臉笑容,「我爸爸就是愛德華.拉格菲爾德。」
「原來是愛德華。」奧利凡德笑著,將盒子遞給他,「那試試這根吧,紅松木的杖身,杖芯來自北海海妖最接近心臟部位的鱗片,這根魔杖外觀幾乎跟你爸爸的一模一樣,不過你爸爸的魔杖是12.87英寸,這根短一些,12.55英寸。」
……
「紅松木的杖身,北海海妖的鱗片製成的杖芯,12.87英寸。」弗裡曼女士盯著克雷爾,「雖然英國巫師可以不用攜帶魔杖許可證,但是你爸爸來到美國後,還是去了魔法國會登記了自己的魔杖,而為他做登記的,是我。」
克雷爾笑道:「弗裡曼女士也能憑肉眼觀測出一根魔杖的長度嗎?」
「這根魔杖是不是你的,你最清楚,不是嗎。」弗裡曼女士呼出一口氣。
克雷爾不動聲色地將魔杖存入手腕上的儲物手鐲,然後問道:「既然您如此斷定這根魔杖並不屬於我,為什麼不在庭上質疑,而是把我拉到僻靜的地方問我。」她頓了頓,語氣變得更為鋒利一些,「畢竟,痛恨巫師觸犯拉帕波特律法的人是您,不是嗎?我偽造物證的罪證確鑿,就算有再多的開解理由,也基本是逃不脫終身監禁的。」
弗裡曼女士的臉色更為蒼白了一些,她退後一步:「巫師與麻雞最應該保持距離,拉帕波特律法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沒錯。」她低了低頭,又道,「所以,你找到你父親了?」
「沒有。」克雷爾平靜地說。
「那……」
「我也不知道這根魔杖為什麼會出現,或許將它與我自己的魔杖調包的人,才是知道我父母最終下落的人,他不想讓我死,也敢把這根魔杖拿出來,那麼要不了多久,他會自己出現的。」克雷爾笑了笑,「我不著急。」
弗裡曼女士勉強笑笑:「說得也是……」
克雷爾抬眼看了看樑柱之前,巫師法庭的大門前已經空無一人,之前在庭中的巫師,無論是陪審團還是旁聽人員,都去加固伍爾沃夫大廈各處的魔法陣了,也沒有人注意到這根樑柱之後的她與弗裡曼女士。
她回頭,看向弗裡曼女士,對方微微低著頭,沒有初見時的刻薄嚴厲,也沒有法庭上的針鋒相對,跟一個陷入躊躇的普通女人沒有什麼不同。
在拉爾夫口中以嚴厲著稱的弗裡曼部長,作為陪審團成員,在庭上一眼就認出這根魔杖不屬於她的,卻沒有當庭質疑,而是休庭之後拉著她到僻靜角落追問,很顯然,對方並不打算揭發她,至少,不會以這根偽造的物證,將她送進監獄。
弗裡曼女士是不會說出個中緣由的,克雷爾也不願意去猜測自己的父親跟這位女士有什麼從未被他人熟知的關係。
她這麼想著,便準備跟弗裡曼女士告別,而這時弗裡曼女士卻已經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抬起了頭,看向克雷爾,說:「你準備去見那些麻雞?」
克雷爾愣了愣,說道:「對。」
「你應該對拉帕波特律法很清楚了。」弗裡曼女士說完頓了頓,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而且他們已經忘了你。」
「他們忘記我,並不妨礙我去探望他們。」克雷爾說道,「而且還沒有完全脫罪,身上還有魔法國會的追蹤魔法,你不用擔心我又做出什麼事情來。」
弗裡曼女士看向她的小腹,有那麼一瞬間的遲疑,但還是說道:「你不要再跟麻雞或者任何變種人扯上關係了,不同種族,就應當遵守不同種族的規定,世間不存在任何可以跨越種族的愛情,就算結合在一起,也免不了猜忌與懷疑。」
克雷爾翹了翹嘴角,說道:「我們都是人類。」
弗裡曼女士眯了眯眼睛,似乎頗為不滿,但她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仰著頭,轉過身,踩著高跟鞋,快步離開了這根廊柱。
克雷爾看著她身後翻滾的暗紅色巫師袍袍角,笑著搖了搖頭。
克雷爾在離開伍爾沃斯大樓之前還特地換了一身麻瓜的衣服,並由斯卡曼部長友情提供了嘴襯這身衣服的口紅色號和腮紅,化了一個精緻的妝容,穿著黑色的過膝長靴,步伐緩慢地從伍爾沃斯大樓的魔法國會出口走出。
外面已經天黑,然而大樓外亮起了數盞大燈,將四周照得亮如白晝,克雷爾眯了眯眼睛,還沒適應這些光亮,就聽見一聲驚呼:「樓裡還有人!還有人沒出來!」
她還沒反應過來,一群穿著紅色制服,戴著黃色安全帽的人已經圍了上來,她眨了眨眼睛,在適應了光線之後,就看見這些人的安全帽上印著的「Damage Control」。
損害控制局,一個專為戰鬥過後的超級英雄們收拾爛攤子的建築公司。
「女士?這裡剛剛發生了復仇者聯盟與萬磁王的戰鬥,您沒有來得及逃出去?」
「女士?您沒事吧?」
「女士?你受傷沒有?」
「女士?您是否有財產損失,如果有的話需要填一張單子……」
「女士?您懷孕了?天呐誰帶了手機趕緊打911帶這位女士去做個檢查!」
「不、不用。」克雷爾忙不迭地說道,她使勁擺手,「我剛剛睡著了沒聽見外面在打架,我沒事,沒有受傷,也沒有財產損失,我……」她頓了頓,「這件衣服很顯孕?」
剛剛提議打911的那位損害控制局的女員工點點頭:「是的,把風衣扣著確實比較顯孕。」
「哦。」克雷爾點點頭,把風衣解開,跟那幾位員工打了聲招呼,便準備離開。
「請等一等。」那位女員工叫了一聲,克雷爾回過頭去,便看見她將脖子上的圍巾解了下來,遞給克雷爾,笑著說,「您還懷著孕的,請注意不要著涼,很多感冒藥是孕婦禁用的。」
克雷爾愣了愣,朝著那條並不厚實的圍巾伸過手去,又停在了半空中,她皺著眉遲疑道:「可是你……」
「我沒有關係,等會兒就下班了。」女員工說,「您是去找您的先生吧?現在晚上很冷,琴注意保暖,這次復仇者聯盟與萬磁王的戰鬥使您受驚了,趕快調整好心情吧,肚子裡的寶寶也是能感受到媽媽的情緒的。」
克雷爾笑了笑,接過她的圍巾,圍在了自己光裸的脖子上:「謝謝。」
女員工笑笑,其他幾位員工又說了幾句「在紐約請小心安全」一類的話,便又拿著筆記本,找一些坐在殘垣斷壁上的人登記資訊,那些人估計就是真正的苦主了。
克雷爾走出伍爾沃斯大樓的範圍,再回頭看,在那幾盞燈的光照下,才看見這一區域幾乎已經成為了零零散散的廢墟,四周磚石零落,鋼筋扭曲,她的腳下全是碎石瓦礫已經大大小小的碎玻璃,而伍爾沃斯大樓卻只有高層幾扇窗戶被震碎了玻璃,整座大樓安然屹立在廢墟之間,被那幾盞大燈照出幾分詭異。
有人坐在廢墟上哭泣,也有人吃力地搬開這些殘垣斷壁,周圍一片喧鬧,隱隱夾雜著一些感歎。
「明明昨天萬磁王才殺掉了天啟,為什麼今天又來企圖毀掉這些大樓?」
「果然變種人都是不值得信任的!」
「還好沒有人因此身亡……」
「伍爾沃斯大樓太神奇了,居然只碎了幾塊玻璃。」
「萬磁王沒有下狠手吧?」
「為什麼萬磁王獨獨放過了伍爾沃斯大樓?」
「……」
克雷爾沒有再聽下去,她用圍巾遮住了下半張臉,埋著頭,垂著眼,從這片廢墟中快步踏了出去,這一天的紐約街頭沒有燈紅酒綠,但因伍爾沃斯大樓周圍的事故,整條大路陷入了交通癱瘓,汽車喇叭聲不絕於耳,偶爾還能聽見司機們夾著口音的咒駡,而對面大樓上的LED屏的新聞也從「萬磁王消滅天啟拯救人類」,變成了「萬磁王再發難,紐約人民大危機」。
新聞標題下是穿著盔甲,帶著頭盔的埃裡克,他的面貌在顯示幕上看上去模糊不清,眼睛也只剩下一抹敷衍至極的藍。
克雷爾只看了一眼,便低下了頭,她走到大樓下的隱蔽處,輕聲念起幻影移形的咒語。
在耳邊傳來一陣空氣炸裂聲過後,那些汽車喇叭聲忽地消失,她聽見一聲急促的拍打翅膀的聲音,下意識抬起頭一看,便看見一隻麻雀拍著翅膀,從班納宅的花園圍牆上飛了起來。
她回到了她曾經的家。
比起喧鬧的紐約街道,西賈斯特小鎮仍舊是一片寂靜,寂寥的馬路上只剩下那幾盞光亮虛弱的路燈,其中一盞發出了電流滋滋聲,光也隨之輕輕顫抖著。班納宅的花園與前幾天沒有任何不同,隔著花園中那棵蘋果樹,她還能看見窗戶裡暖黃色的光,也還能隱隱聽見屋內電視機的聲音。
這個點,卡莉姨媽應該是在看什麼電視劇吧。
她這麼想著,然後聽見不遠處傳來一個聲音:「那位女士,你是找班納太太嗎?」
她回過頭去,看見曾經的鄰居詹森拎著一個黑色垃圾袋,隔著院牆看著她。
她笑著搖搖頭,說道:「只是路過而已。」
「哦。」詹森先生點了點頭,將垃圾袋扔到了院門口的垃圾箱裡,拍了拍手,便轉身離開,臨進門時回頭看了克雷爾一眼,又念道,「你還是快離開吧,如果班納太太看見你,說不定又要拉著你不讓你走了。」
「啊?」克雷爾愣了愣,「卡……班納太太怎麼了?」
「從昨天開始,班納太太就說她有個在英國工作的侄女不見了,遇見一個年輕女士,就要拉著對方讓人家跟她回家,可是班納太太根本沒有就沒有侄女啊。」詹森先生搖搖頭,「可憐班納太太的兒子不在身邊,只有自己一個人住在這裡,估計是寂寞吧……欸,這位女士,你怎麼了?」
克雷爾笑了笑,伸手抹了抹眼角冒出來的眼淚,說:「大概……是同情班納太太的遭遇吧……」
「也確實值得同情啊……」詹森先生歎了一口氣,搖著頭回了屋。
而克雷爾則是站在班納宅花園外的院牆外,看著那扇窗戶的裡透出的光,幾次伸出手,想推開那扇鐵藝門,卻總是停在半路。
卡莉姨媽並沒有完全忘記她,也許可以衝破蜷翼魔毒液的詛咒記起她。
……也有可能,跟那些年輕女士一樣,被卡莉姨媽拉回家,說她是那個「並不存在」的侄女。
她這麼猶豫間,忽然聽見一聲貓叫,她忽然想起什麼,猛地抬起了頭,只見二樓她原本的房間的窗戶正朝外洞開,橘色燈光透出窗簾,一個小小的輕靈的身影蹦上窗臺,然後沖著她,又叫了幾聲。
是伊蓮娜!
克雷爾微微睜大了眼睛,那是伊蓮娜!
伊蓮娜是魔法貓,不會忘記她!
她正要使用幻影移形回到自己的房間去,忽然又反應過來,既然卡莉姨媽在一樓看電視,那麼二樓的窗戶和燈,是誰開的?
誰在她的房間?
第68章 難以忘懷02
克雷爾使用幻影移形,剛踩上二樓房間的地毯,伊蓮娜便「喵」了一聲,從窗臺上蹦了下來,直直躥到了克雷爾身前,克雷爾連忙摟住它,還沒看個清楚,它已經仰起了脖子,用帶著倒刺的舌頭瘋狂地舔上了克雷爾的臉。
克雷爾悶哼一聲,用另一隻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貓科動物舌頭上都帶有倒刺,魔法貓的倒刺比一般的寵物貓還要鋒利一些,克雷爾剛開始養伊蓮娜的時候曾被它舔到覺得自己已經毀容,於是鄭重告誡過伊蓮娜,表達自己對人類的愛意不要用舌頭舔,這麼些年伊蓮娜也都記住了這條,抑制住了自己的本性。
這次,估計是因為太激動了。
克雷爾騰出一隻手來彈了彈伊蓮娜的腦門兒:「我的粉底液都被你舔掉了。」
她說著將伊蓮娜放回地上,便環顧著這間她已經住了好幾個月,此時此刻卻已經並不屬於她的屋子,天花板上的燈光被調到最暗,那是一個相當曖昧的亮度,能將周圍看清,卻並不真切,仿佛置身於夢境中一般。
屋裡雖然開著燈,但並沒有其他人的身影,跟之前她離開時沒什麼兩樣,只不過少了她掛在衣帽架上的衣服,書桌上她少女時期的照片,也變成了一張再普通不過的風景畫。
她走到書架前,摸索著拉開了書架的玻璃門,只看見了那些已經有相當磨損程度的幼兒讀本,她放進去的魔法類書籍一本不剩,角落處擺放的相框還是熟悉的樣子,只是裡面已經沒有了麗塔和愛德華的合照,只剩下學生時期的麗塔站在學校門口,臉上帶著青澀而靦腆的笑容。
一場雨,不僅她僅剩的親人都忘記了她,連父母最後一張合影也沒有了。
蜷翼魔的毒液不像是一忘皆空,這場雨所造成的遺忘,並不是她一個咒立停就能解決的。
她伸手摸了摸相框略顯陳舊的架子,又往相框旁看了看,果然相框旁邊空空如也,那個紅色的俄羅斯套娃已經不見蹤跡。
她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是該歎氣,還是苦笑著說果然如此了。
她收回手,正要去找伊蓮娜時,卻感覺到自己風衣衣擺被什麼東西扯了一下,她低頭看去,卻見伊蓮娜正咬著她的衣擺,想把她往另一個方向拉去,她索性隨著伊蓮娜拉扯的方向,走了幾步,繞過床鋪,只看見衣櫥的角落處,一個攤開來,只在上方隨意覆了一件針織衫的行李箱。
克雷爾愣了愣,彎下腰來,將這件針織衫放到一邊,便看見了一串向底下延伸的石梯,以及狹窄的通道內隱隱的燈光。
這是她的儲物箱!
伊蓮娜晃著尾巴,繞著她放在行李箱邊沿的手喵喵叫著,然後又用額頭蹭了蹭她手腕上凸起的腕骨,她伸手摸了摸伊蓮娜的背脊,溫柔地說:「你是怎麼保住我的箱子的?」
伊蓮娜喵了兩聲。
「你也還算有良心的。」克雷爾笑了笑。
雖然不知道伊蓮娜是怎麼保住她的箱子的,箱子表面的混淆咒又是如何解開的,但是目前可以確定的是,有人走到了她的儲物空間裡去了。
是誰?
克雷爾垂了垂眼簾,乾脆抽出了那根父親的魔杖,緊緊攥在了手中,然後儘量放輕了腳步,踏上了向下的石階。
箱子裡的儲物空間還是她之前最後一次改造時的樣子,內部還是乳白色略顯甜膩的洛可哥的風格,天花板上的吊燈以及牆壁上的壁燈全部被打開,室內的燈光可以用刺眼來形容,穹頂中央繪著一個金髮女人被緊緊捆綁在了火刑架上,一個身著盔甲的英俊騎士提著武器奮力衝殺,紅著一雙眼,緊緊地盯著那個神色悲戚的女人。
看來今天的穹頂壁畫是蘭斯洛特刑場劫王后了。
而階梯對面,那扇關著回憶的門,則被打開了一個縫,室內光亮太盛,以至於門外那一縷淺淡的月光只能靜悄悄地跨過門檻,然後被這些亮如白晝的燈光悉數融合。
她緩步走到門前,伸手推開了門。
門外是約旦月亮穀雄渾壯闊的夜色,赤紅的砂岩之上,懸掛著一輪圓圓的月亮,月光比起室內燈光來說要暗了不少,以至於她再看著這片山谷時,有一種瞬間從白晝步入漆黑一片的深夜的感覺,等雙眼熟悉了光線的變化之後,她才開始提起了步子,緩緩在鬆軟的紅色砂土上行走。
剛走不久,她就遠遠看見了那支熟悉的駝隊,也一眼看見了戴著頭巾,騎在駱駝上的自己。
她晃了晃腦袋,扭過頭,往另一個方向走去,月亮穀的紅色逐漸淡去,變成了一片晶瑩剔透的綠,她甚至可以聽見青蛙咕咕叫著然後一頭躍進水中的聲音,陽光在熱帶特有的雨林中被切割得支離破碎,然後又投射在她身上。
她從一棵樹下繞出,就看見面孔尚還青澀的自己帶著一臉的污泥,跟一群穿著巫師袍的年輕巫師圍著一個爐子席地而坐,笑著討論早上剛剛發現的骨翅蜻蜓。
克雷爾站在樹後,看著這群年輕人一邊興奮地說著這片熱帶雨林的一切,一邊啃著高價從當地先知那裡買來的英國出口到非洲的巧克力蛙,然後想起來,這時的自己僅僅二十出頭,正是跟著一群志同道合的夥伴一起遊歷非洲的時候。
她當時在儲物空間里加上這個類似於冥想盆一般的魔法陣後,便把自己覺得值得紀念的記憶一股腦地投放了進去,只不過連她自己都沒有嘗試過走完自己投放在這裡的所有記憶,看來那個闖入魔法陣的人,已經走完了這幾段記憶,去到了前方。
克雷爾當即便扭過頭,盯著前方,邁開步子快速走起來。
那些被她投放在魔法陣的記憶像是緩慢轉動的跑馬燈一般,在她眼前一一呈現,有二十五歲坐在亞馬遜河的小船上用一根魚線釣出了一長串食人魚的她,有二十七歲在撒哈拉沙漠裡徒步穿越時的她,有二十八歲時在摩洛哥藍色城市舍夫沙萬尋找善於隱藏的藍色巨蜥的她,也有十一歲時跟著一群小巫師坐著小船駛過黑湖遠遠眺望燈火通明的霍格華茲城堡時的她。
她跟隨著十一歲的自己從黑湖的船上跳到岸上,再走過幾步路,腳下鬆軟的泥土,便瞬間變成了堅硬的石板小路,她只聽著頭,看著濕潤的石板上倒映的燈光,便立刻知道了自己來到了哪一段回憶之中。
她抬起頭,便先看見一輛從她眼前擦過的克拉科夫的觀賞馬車。
這是雨後夜中的克拉科夫,這座中歐古城,在雨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旖旎與纏綿,連空氣中那種雨後的清新味道,也仿佛夾雜著一種甜甜的酒香。
克雷爾穿著冬季的風衣長靴,站在七月雨季的克拉科夫,遊人稀疏,四周寂靜,顯得踏過石板路的馬蹄聲格外清脆,她愣了愣,抬起下巴,看見不遠處的紡織會館綺麗的燈光後,像是忽然反應過來一般,提著步子,沿著她極為熟悉的那條路走去,走不了多遠,就看見了古靈閣旅館那低矮的招牌。
位於回憶中的她輕而易舉地穿過了緊閉的店門,看見了正擰開檯燈埋頭算帳的保羅,她步伐急切地踩上階梯,盤旋而上的樓梯像極了水面上一圈一圈蕩起的漣漪,緊緊三層樓的高度,她卻像是旋轉了幾百圈一般,感覺到了一陣微微暈眩,她破開了那扇熟悉的情侶套房的門,便看見一片淩亂地大床上,兩個赤裸著上身,已經沉沉睡去的人。
那是埃裡克,和她自己。
埃裡克將她緊緊地圈在自己的懷中,讓她的頭窩在他的肩頸處,他不知道夢見了什麼,眉頭微微皺起,攬在她腰間的手越收越緊。
她毫無知覺地踩上地毯上淩亂的衣物,繞過那張大床,走到了陽臺落地窗前。
一個高大的男人正彎著腰,倚著陽臺欄杆抽著煙,他身上穿著冬季的呢絨風衣,風衣下是鐵灰色的西裝褲,以及沾了些雨水的黑色皮鞋。
不遠處紡織會館的燈光在他身周籠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芒,一如克雷爾第一次在旅館見到他時那樣,帶著讓人忍不住想去探究的神秘,以及使人欲罷不能的魅力,只不過比起那次,這個男人的背影多了幾分落拓,她甚至看清了他夾著煙的那只手上佈滿了細細的傷口。
克雷爾盯著他看了許久,總覺得這跟那個躺在床上的人一樣,都是自己回憶的產物,但是她也清楚的知道,一段回憶裡,不可能同時出現同一個人。
他是……
「埃裡克。」她輕輕開口喚他。
正在抽煙的他手猛地一頓,欲落未落的煙灰從煙頭上跌落,重重砸在了陽臺上。
克雷爾的眼淚猛地湧上了眼眶。
埃裡克緩緩扭過身來,仍舊是那張臉,只不過下巴上多了胡茬,臉頰上也多了一道劃痕,他沒有初見時那樣的瀟灑帥氣,反倒顯出了在五角大樓當階下囚時都沒有顯露出的狼狽。
「你……」他遲疑著問,「是幾歲記憶裡的你。」
克雷爾笑了笑:「我就是我。」
埃裡克站直了身,朝她走近了一步,像是想看清楚克雷爾的模樣,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擰滅了煙頭,從大衣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個東西,說:「這個,是我曾經送你的嗎?」
是那個紅色的俄羅斯套娃。
克雷爾睜大了眼睛,看著套娃上笑容迷人的金髮女郎,低聲說道:「……是。」
埃裡克打開這個層層疊疊的套娃,在開到最後一個時,克雷爾才發現,裡面有一張小小的紙條。
她從來不知道套娃是一個疊著一個的,也不知道最後一個小套娃裡,還藏著這樣一張紙條。
她顫抖著手,從埃裡克的手中接過那張紙條,緩緩地打開。
紙條上只有兩行字,鋼筆字跡,赭色墨水,筆跡硬朗而瀟灑。
「去了普通人的世界,就不要再回來了,如果再見到你,我不會想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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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埃裡克緩緩睜開眼,他手一抬,床頭的鬧鐘便飛到了他的手中,他眯著眼睛看了看,指標顯示現在是半夜三點二十八分。
他低頭看了看,那個女人埋在他的肩窩,睡得正香。
他盯著這個女人看了很久,連指標每一次移動的聲音,都像是此時此刻的伴奏,直到時針指到了四點整,他才小心地將自己的胳膊從這個女人的頭底下抽出來,然後慢慢地從床邊站了起來。
那個他在紡織會館一時興起買給這個女人的俄羅斯套娃就擺放在床頭櫃上,金發紅裙的女郎笑容迷人,就像那個睡在他身後的女人一樣。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
她的金髮像是流淌的綢緞,平鋪在枕頭上,肌膚瑩白,那一點點紅色的吻痕覆蓋在這樣的皮膚上,顯得淫靡而美麗。
他有過不止一個女人,但這些女人到最後,也都只是他人生中的過客,正如他對查理斯所說,他早就忘了曾經使他快樂的事,而他所設想的未來,也只有他一個人,為了他的理想,奮鬥到老,奮鬥到死。
他抽出了旅館自備的鋼筆,在旅館便簽紙上,寫下了一串話。
寫完又嗤笑了一聲,笑自己,也不知道寫下這樣一句沒有意義的話幹什麼。
你從很多年前,就已經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馬克思.艾森哈特。
雖然也自己嘲笑了自己,但他還是將這張便簽,塞進了套娃裡面。
反正,也不會被任何人發現的。
他這麼想著。
第69章 番外 記憶(上)
埃裡克與查理斯還有皮特羅回到西賈斯特鎮時,這場大雨已經接近尾聲了。
這座位於紐約與費城之間的小鎮是兩座大都市之間難得的清靜之地,有著東海岸首屈一指的大學,出了一個無論在普通人或是在變種人群體中都可以說得上是相當優秀的全才,和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一座變種人學校。
只不過此時這座學校有一半已經崩塌成為廢墟,在淅淅瀝瀝的小雨中顯得異常蕭索,不過垮塌的教學樓前的噴水池倒還完好無損,挎著花籃的羅馬女祭司雕塑高高揚起的裙擺連個邊都沒有被蹭到。
「埃裡克,你弄垮教學樓可是一點情面都沒留,對這個噴水池倒還是網開一面了。」查理斯調笑著說。
埃裡克看著這尊大理石雕塑,又看向狼狽的教學樓廢墟,並沒有回應查理斯的調侃。
他們兩個在初初相識時,就是這樣的相處模式,那時候的查理斯還年輕,除了父親早逝,他的前半生基本都是順風順水地過來的,無論是感情或者是學業,基本上不需要他操任何心思,所以他笑得起來,也樂於去逗別人跟著他笑起來。
而埃裡克則不然。
那個時候的他,已經在世界各地奔波數年,像是在繁華都市的下水道裡生存的老鼠,追蹤著那些逃脫軍事法庭裁決的戰爭犯,從少年時期,一直到青年時期,年頭久了,自然也不知道同齡人應該是怎樣生活的。
反正生活在他身邊的人,沒有一個正常人,都是一些在黑暗中以血腥為食的瘋子。
他那時候看見查理斯,就覺得如果沒有戰爭,沒有那些該死的德國軍官,那麼他應該也是查理斯這樣無憂無慮充滿朝氣的年輕人,只不過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就算他擁有大多數人類都沒有的力量,也改變不了他從納粹党那個戰爭瘋子執政開始就已經註定好的人生。
所以他從一開始也清楚,他跟查理斯雖然有相同的理想,但是成長環境不同,所造成的觀念差異,會使他們之間存在無法消弭的分歧。
所以,這次合作消滅天啟,是一場意外。
埃裡克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主動去找查理斯,告訴對方變種人之祖天啟的存在,並提議由他自己來牽制天啟,然後與查理斯合作,將天啟徹底消滅。其實確切來說,天啟的主張,是他一直以來的想法,消滅人類,以變種人為尊,他在世界各地奔波遊走多年,其目的,也是改變變種人現狀,促使變種人走上支配者的位置。
可是……為什麼……
他的思維又突然跳到了之前的五角大樓,他不知道為什麼,將自己的頭盔扔到了另一邊,並且在恍惚間,認為自己的懷中已經抱著一個女人。
一個有著金色頭髮和碧藍眼睛的女人。
他皺了皺眉。
「埃裡克?」他聽見查理斯叫他。
他扭過頭去,查理斯挑了挑眉,說:「你不該為你的所作所為負責嗎?」說著朝那崩塌了一般的教學樓看去。
「當然。」他語氣平靜地說,剛走上前一步,就聽見查理斯在他身後說了一句:「埃裡克,你在想什麼?」
埃裡克一愣,扭過頭:「你答應過……」
「不隨意閱讀你的思想。」查理斯替他補完後一句,然後攤了攤手,「我沒有,我不過是從你的眼睛裡看到了很多疑惑。」
「有嗎?」埃裡克不動聲色地說。
「當然。」查理斯笑笑,「老朋友,你確實很擅長隱藏自己的感情,但你忘了,我不需要運用能力,也能從一個人的眼中,察覺出很多東西的。」
「所以你這點還真是挺討厭的。」埃裡克的眉頭松了些許,雖然他跟查理斯之間存在很多分歧,但並不妨礙他們彼此是最瞭解對方的人,他瞭解查理斯那顆原為世人操勞致死的無聊的聖父心,查理斯也瞭解他平靜無波的表面下的骯髒和脆弱。
他從不否認自己是脆弱的,也不會主動袒露,但是能撕開他偽裝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我覺得我忘記了一個人。」埃裡克說。
查理斯收斂了面上的笑容,微微坐直了聲。
「我不記得她的樣子,也不記得她的聲音,她像是從來不曾存在過,我在我的記憶中找不到任何跟她在一起的痕跡。」他說著,索性坐在了噴水池的邊沿上,像是在思考,那雙幽深的藍色眼睛中卻有了些許茫然,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眼神。
萬磁王,本該是無論在普通人還是變種人面前,都是以深不可測的形象出現的人,此時卻像是一艘在漫無邊際的大海中迷失了航向的孤舟。
「你很焦慮。」查理斯說。
「是嗎?」埃裡克翹了翹唇角。
「我不會騙你,老朋友。」查理斯說,「當然,你也騙不了我。」
「也許是吧。」埃裡克說,「我討厭這種無能為力感,我很確定這個人存在過,但無論是我自己,還是周圍的所有,都沒有過她存在的痕跡。」
他抬起頭,看見查理斯微微皺起的眉頭。
「你不會認為我有臆想症吧。」他的語氣近乎自嘲。
查理斯輕輕搖了搖頭,說:「我瞭解你,埃裡克,就算全世界的人都陷入迷茫,你依然是清醒的。」
埃裡克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半邊臉頰,笑了幾聲,只不過這笑聲中摻雜了幾分苦意,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也已經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不是清醒著的了。
這種像是抓到了什麼,攤開手掌,卻發現什麼也沒有的感覺,幾乎使他發瘋。
他不是沒有過女人。
他的臂彎淌過紅色的、棕色的、黑色的頭髮,他年輕時也漫不經心地給那些沉浸于熱戀的女人說過一些誓言,具體內容是什麼,他也忘記了。正常人的生活於他而言已經是從下水道仰望摩天大樓頂樓的燈光那樣遙遠,所謂的愛情,更像是他在陰暗生活中短暫的自我厭惡之後偶然抓到的一朵水面上的飄萍。
那些女人在知道他變種人的身份之後無一不是驚慌失措地逃離,而他也都是抽著煙,平靜地看著她們充滿恐懼的逃離的身影越來越遠。
這個時候,他很確定自己沒有過愛情。
也不需要愛情。
這天夜裡,他一個人躺在賽維爾學校宿舍逼仄的單人床上,忽然夢見了自己幾乎已經被灰塵糊滿的童年回憶。
他穿著短短的背帶褲,一手拉著母親的手,低著頭,踩著橋上石磚磚縫冒出來的青苔,他真真切切地聞到了街角糖果商店濃郁的太妃糖味道,也聽到了易北河上貨輪轟隆作響的汽笛聲,橋對面的電影院貼上了葛麗泰.嘉寶和羅伯特.泰勒主演的《茶花女》電影海報,有人迎面走來,跟他的母親打招呼,用的是他極為熟悉的薩克森方言。
他忽然抬起頭來,往身後看去,看見橋邊站著一對青年男女,男人身材高大,穿著冬日的風衣,襯得肩寬腿長,他一頭深棕色的頭髮被橋上的風吹得微微淩亂,英俊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卻在側頭去看自己牽著的那個女人時,眼中的冷漠疏離瞬間解凍,溫柔得如同春風化雪之後的易北河穀。
他有些好奇地看向那個女人。
只看見她一頭燦爛的金髮,與笑得彎彎的的藍色眼睛,她一手被那個那人牽著,另一手則輕輕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幸福的一對年輕夫妻,哦不對,應該是一家三口。
雖然他們離得有些距離,但他好像聽見了她此時說的話。
「我肚子裡藏書萬卷,以後叫他布克好了,肯定學識淵博。」
埃裡克猛地醒過來,大睜著眼睛,盯著被窗外路燈映得蒼白的天花板,他翻身而起,坐在床沿,微微地喘息著,然後用雙手捂住了臉。
他的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塞滿了,已經接近爆炸的邊緣,他覺得自己快被這種感覺折磨得瘋了,那個女人笑得彎彎的眼睛不斷在他腦海中出現,與此同時,還似乎聽見了她開口喚他的名字。
「埃裡克。」
他終於聽清了這個聲音。
他抬起頭,看向窗外,窗外的梧桐樹已經掉光了葉子,只剩下光禿禿上的樹枝。
「萬磁王,你怎麼來了?」那個聲音說,雖然是疑問,但卻帶著一種隱隱的興奮和喜悅,只有說話的人才不會沒有察覺到,她其實是因為這個人的到來而感到開心的。
「我說過,我會回來看你。」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這麼回答。
他痛苦地呻吟了一聲,然後站起身來,也沒有披上掛在衣帽架上的外衣,便穿著單薄的襯衣和西裝褲,從窗戶上跳了下去。
此時還是深夜,月色像是被那場大雨洗過一般,清晰而明亮,已經修復好的賽維爾學校一片安靜,只能聽見風吹著樹葉沙沙作響,噴水池的噴泉在半空中劃出一個弧度,然後跌入池中。
他快速穿過這片校園,騰空躍起,穿梭於這座深夜的小鎮。
此時,小鎮仍處於深寐之中,只有盞盞昏黃的路燈,照著還未幹透的馬路路面,只有偶爾幾聲狗吠,與夜行的車輛碾壓過路面的聲音,他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在一盞有著滋滋電流聲的路燈下站定。
他抬頭看了看,才發現自己已經從遠郊的賽維爾學校,走到了小鎮房屋最密集的地區。
他從沒有來過這裡,卻有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
埃裡克盯著這盞明明滅滅的路燈看了許久,正準備提起步子離開時,忽然聽見一聲貓叫。
他循著聲音抬起頭,看向路邊一棟房子二樓的窗戶,一隻黑貓坐在窗臺上,靜靜地看著他,晃了晃細長的尾巴。
他與這只黑貓對視著,微微眯了眯眼睛。
「喵。」黑貓又叫了一聲,然後站起身來,朝屋內走去,它在跳回屋內前扭頭看了看埃裡克,甩了甩尾巴,埃裡克不做他想,抬起雙手,騰空飛起,躍上了窗臺。
這時,他才發現,屋內空無一人,只有床頭的燈調到了最暗的亮度,隱隱約約地照出了這個房間內的擺設。
他跳下窗臺,踩著鬆軟的地毯上,朝前走了幾步,便看見了床鋪對面的書架,他原本只是漫不經心地一瞥,卻在看見書架上一個紅色的俄羅斯套娃時頓住了目光,他走到書架前,小心地將套娃握在手中,然後聽見那只黑貓低低地叫了一聲。
他低頭看去,卻見黑貓用自己的尾巴纏著一個打開的手提箱,從衣櫥角落處拖了出來,一直拖到了他腳邊。
他還在驚訝一隻貓居然能拖動一個裝滿了衣物的手提箱時,便見那只貓往手提箱裡跳了進去,而在它往下跳的時候,箱子裡裝著的針織衫像是被空氣扭曲了一般,瞬間變成了一道向下延伸的石階,而這只貓輕巧地落在了石階上,回頭看了看他,喵了一聲,像是在催促著他。
埃裡克與貓對視了很久,才抬起腳,踏上了石階。
他不知道為什麼,非常信任這只奇怪的貓,自從這場大雨過後,他不知道的事情越來越多,也許,這只貓,能帶他找到答案。
他沿著石階走下,來到了一個洛可哥風格的屋子,屋內奢華的裝飾,以及穹頂上精緻的壁畫,都沒有吸引住他,他一眼便看見了石階對面那扇緊閉的大門,黑貓就蹲在門前,靜靜地看著他,沒有搖晃尾巴,也沒有叫,就像是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塑。
他步伐有些急切地走到門前,伸手碰了碰門把手。
「這是我做的小實驗,往這個小空間裡,加入了我的記憶。你說你去過了很多地方,那有沒有什麼地方是你沒去過的。」
埃裡克又聽見了那個聲音,帶著一些小得意,如果他能記起這個女人的相貌,應該也能看到她臉上的驕傲的神色。
他握住門把手,將門推開,跨過了門檻。
這是一個非常古老的城堡庭院,視線擦過屋簷,能看見不遠處哥特式城堡塔尖上還未消融的積雪,他站在長長的廊簷上,身前是許許多多穿著奇怪黑色斗篷的少男少女,他們背對著他,用英語討論著什麼東西。
「克雷爾!」
他聽見一個聲音從他身後響起。
一個金色長髮的女孩回過頭來,視線透過他,看向了他身後喚出這個名字的人。
埃裡克死死地盯著她的臉,看著她伸手理了理鬢邊的金髮,笑得彎彎的眼睛。
「克雷爾,你的普通巫師等級考試成績出來了,你是第一名!」他身後的那個聲音說道。
「克雷爾」眼角更彎,像是新月一般。
「我就知道,我是最棒的。」她笑著說,帶著一點小得意。
埃裡克聽見這個聲音的那一刻,只覺得那些填充滿自己胸腔的東西忽然就爆炸開來,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眶已經紅得可怕,像是即將滴出血一般。
第70章 番外 記憶(中)
埃裡克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對一個人的過往產生出了濃厚的興趣,既急切,又不舍,他緊緊地盯著這個金髮少女,盯著她彎彎的眼角,以及嘴角上揚的弧度,看著她的朋友小跑著上前,揉了揉她那頭過於燦爛的金髮。
雪後放晴時的陽光最為耀眼,那些覆蓋在尖尖的屋頂上的積雪將陽光反射出了五顏六色的光點,在他睫毛上輕輕跳躍,他盯著她與朋友離開這條長長的走廊,視線一刻也未曾離開過,直到她們徹底消失在他眼前。
他好像聽見了幾聲斷斷續續的蘇格蘭風笛的聲音,又好像沒有,貓頭鷹從屋簷底下飛過,拍起的的翅膀拂下了一片屋簷上的雪,那覆蓋了積雪的塔尖傳來隱隱的鐘聲,一聲一聲,在他的耳廓之中回蕩。
那瞬間他忽然就回憶起了那頭金髮從他裸露的胸膛上流淌而下時的觸覺,柔軟的,還有些癢癢的感覺,金髮的主人躺在他的身上,對著他的胸口吹氣,氣息輕柔,還帶著一股甜甜的酒香。
他站在這條走廊上,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才提起腳,朝前方走去。
克雷爾。
他記得這個名字。
他走了沒幾步,這片色澤陰鬱的古堡回廊便逐漸扭曲,一片深紅逐漸爬上他的視野,同時英國冬季裡潮濕而略顯陰暗的白晝,變成了懸掛著圓圓月色的深藍色夜幕。
那是約旦的月亮穀,他雖然從未去過這個地方,卻在看見那片雄渾壯闊的紅色河谷時沒有一點陌生感,他站在漫漫紅砂之中,等了一會,等來戴著頭巾,坐在駱駝上,笑著跟同伴說話的克雷爾。
這時的她比之前看上去要成熟一些,她抱著身前的駝峰,似乎說到了感興趣的東西,表情有些眉飛色舞,充滿了年輕人的朝氣蓬勃。
埃裡克站在一旁,看著這支駝隊在河谷中緩步前行,克雷爾從他身前經過,這些漫漫紅砂,將人連同駱駝的身影盡數湮沒。
後來,隨著他的前進,他看見了二十歲穿著髒兮兮短打衫伏在沼澤地裡等待神奇生物出現的克雷爾,也看見了二十多歲坐在亞馬遜河的小船上釣食人魚的克雷爾,他像是在看電影一樣,看著一個女孩子從慢慢長大,慢慢變得優秀而自信,不同的是,看電影時,他經常睡著,因為那些劇中人物與他無關,而看克雷爾時,他非常認真,像是在看即將烙印在自己身上的刺青圖案。
最後他來到了克拉科夫。
這是一個有相當歷史的波蘭城市,曾經是中世紀的中歐貿易中心,二十世紀時,這座城市更為有名,因為在它旁邊,納粹修建起了最大的集中營,奧斯維辛。
埃裡克之後蜷縮在陰暗之中的日子,便是從那裡開始的。
他對這座城市感情複雜,無論站在那一條街道,他只要抬起頭,就能輕易分辨得出曾經奧斯維辛的焚屍爐的黑煙是從哪個方向升起,儘管如今,這裡已經是一個相當有名的旅遊城市,那些紅色的尖尖的屋頂充分沐浴在仲夏的陽光之中,家家戶戶的窗臺上都載著花,似乎只要花種得多了,就聞不見那些有些年頭的腐屍味。
埃裡克站在喧鬧之外的巷子裡,恍惚間,才想起七月仲夏的時候,他的確是在克拉科夫呆過,時間不算長,也不算短,將近一個月,走過克拉科夫每一條隱匿的小巷,也在諸如中央廣場這樣人流湧動的地方呆坐過。
他不是來克拉科夫旅遊的,而是為了尋找一位變種人舊友。
那位舊友似乎是拒絕了他一起重建兄弟會的提議。
那之後呢?
之後他為什麼會又在克拉科夫逗留了許多天?
他站在這條巷子,因為這個問題,而趕到了恍惚。
是的,就是這樣邏輯不通的問題,自那場大雨之後,他對自己所做的事情,有了越來越多的疑問,確切來說,他做了許多不符合他本來想法的事情。
他有些恍惚地踏出一步,然後聽見一聲熟悉的貓叫。
他側過頭去,看見分叉的小巷子裡,一隻躲在屋簷下的黑貓。
是那只站在窗臺上將他帶到這座充滿克雷爾回憶的黑貓!
他停住了腳步,看著那只坐在巷子盡頭的黑貓,黑貓睜大了金色瞳孔,有些不安地看著四周,站起身來,朝巷子口輕輕地踱出了一步。
這時,埃裡克聽見自己聲音傳來悶悶的腳步聲,他回過頭去,看見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儘管這個男主壓低了頭上的紳士帽,看不清楚面孔,但埃裡克在看見對方的一瞬間,便已經確定了,這個人,就是他自己。
七月時,正好待在克拉科夫的自己。
他看見自己在經過巷子口時停下了腳步,低下頭,與仰頭看他的黑貓對上了視線,然後緩緩蹲下了身,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吊著彩色羽毛的鈴鐺。他要操控一個金屬鈴鐺容易不過,甚至不用揮手,那只鈴鐺便已經帶著羽毛晃動起來,惹得黑貓緊緊盯著,並時不時伸出前爪去薅。
在埃裡克的記憶中,七月的時候他是沒有遇見過這樣一隻黑貓的,更別提還停下來,頗有心情地逗弄。
他小時候,家裡是養過一隻貓的,他和妹妹寶貝得不行,每天早上會起個大早,沖到易北河碼頭上,等魚市開市,搶一條最新鮮的魚,回家煮給小貓吃。只不過水晶之夜時,德國的猶太人失去了太多,房子、工作、財產、故土,而他除了這些,還失去了一隻貓。
他可以理解會突然對路邊野貓生出興趣來的自己。
忽然,他聽見自己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看見回憶中的自己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不耐,漂浮在半空中的鈴鐺忽然劇烈搖晃起來,然後向身後撞去,他的視線隨著這個鈴鐺異動,然後看見一道綠光撞在了鈴鐺上,將鈴鐺包裹起來,摔倒了另一邊。
鈴鐺墜地時還發出清脆的聲音,彩色的羽毛抖了抖,連同埃裡克那已經擠滿了難言心緒而呼吸艱難的胸腔。
他側過頭,看見了穿著一身黑色風衣的克雷爾。
這時的克雷爾,已經與學生時期完全不一樣了,雖然還是那樣的五官,但身量又抽高了一些,寬大的黑袍掩飾不住她修長窈窕的身材,她像是已經完全成熟的花,明豔而動人。
那個在他模糊的記憶中躺在他胸口上的金髮女人抬起了頭,露出一張屬於成熟女人的美豔的臉,迷離著眼睛,兩頰上還帶著尚未褪去的情潮。
「為什麼讓我去了普通人的世界,就不要再回來。」她雙手抵在他的肩頭,撐起上半身來,大大方方地展示著自己美麗到極致的身體,她的脖頸和胸口還帶著點點吻痕,連小腹也未能倖免,這些痕跡覆蓋在她白皙的皮膚上,更有一種使人躁動的魅力。
他記憶中的自己沒有說話,事實上,也說不出任何話來,他只記得自己翻過了身,將她壓在自己身下,用餓狼一般的眼神看著她,然後低頭,在她圓潤的肩頭咬下一個淺淺的牙印,惹得她輕呼一聲,在他的背脊留下幾道淡淡的抓痕。
埃裡克記起來了,自己當時想說什麼。
他拿出那個套娃,撥開一層又一層,終於在最後一個套娃裡,掏出了自己離開前,寫下的那張紙條。
「去了普通人的世界,就不要再回來了,如果再見到你,我不會想放你走。」
他記起了自己與她同打著一把傘,走在猶太區的街頭,自己的肩頭被雨淋了個徹底,而內心卻生起了在以往看來極度無聊的愉悅;他記起了他抱著生病的她,走在雨後的克拉科夫街道,踩著一汪一汪的積水,將這座城市有些寂寥的夜景在積水中的投影踩得支離破碎;他還記起了最後一個早晨,他隱匿在人群中,看著她抱著貓離開小旅館,她腳上穿著他送的那雙紅色高跟鞋,長裙款款,身姿妍麗,比她說過的《羅馬假日》裡的女主角更像是一個公主。
他為什麼會讓她走呢?
大約是害怕吧。
她的夢想是回到普通人的生活中去,總有一天,會跟那些女人一樣,頭也不回地離開他,那倒不如從未拾起這株水面上的飄萍,然後自由隨水而去。
如果……
如果……
他在人群中握緊了手,如果再能遇見她,不會再像這次一樣,看著她離開了。
從前,他得到後又失去,從而對得到本身,都產生了畏懼心理。
但……如果,終於有一次,他將不會再失去呢。
他有了每天晚上都能虔誠地獻出晚安吻的愛人,有了即將出生的孩子,有了可以護在身後,並能為之付出一生的,家人。
埃裡克推開回憶的門,邁過了門檻,走進這間甜膩的洛可哥風格的屋子裡。
黑貓正乖巧地坐在地上,仰著頭看他。
「她在哪裡。」他沉著聲問,幽深的藍色眸子裡閃過一抹岩漿噴薄而出時那樣熾熱的情感。
「我要去找回她。」
再見面的時候,他不會再放她走。
她想離開,他追著走,誰帶走她,他殺掉誰。
第71章 番外 記憶(下)
將一棟大樓平地拔起,對於埃裡克而言,已經是一件極為稀鬆平常的事情,這些由鋼筋架起的城市,在他眼裡,就如同積木搭建而成一般脆弱不堪,世界上沒有任何堅不可摧的東西,哪怕是鋼鐵。
他漂浮在紐約上空,平靜地看著這座城市近乎於急躁的繁忙,汽車來來往往,行人匆匆忙忙,這座城市擁有他童年時期從未想像過的繁華與喧囂,就像裝點在積木上浮華無用的彩燈。
已經有人看見了靜止在半空中的他,短暫的愣怔過後,他聽見腳下的人群中開始有人在驚呼「萬磁王」。當那些他從損害控制局里弄出來的哨兵機器人慢慢飛到他身後時,那些叫著「萬磁王」的聲音,更多了幾絲恐懼到極點的顫抖。
這樣恐慌的語氣他早已經習慣,反倒是記憶之中克雷爾提起這個稱號時語氣中調侃與玩味相對陌生,雖陌生,卻讓他想起時,只覺得心頭一陣顫抖。
「萬磁王,你怎麼來了?」
記憶一旦開閘,能想起的就越來越多,他甚至能準確地描繪出她說這句話時眉毛輕輕上挑的弧度。只是能記起的越多,憤怒也就越來越多。
將一個人的存在從這個世界上抹殺,是最為殘酷的刑罰,他都不敢想像如果他沒有想起來,在將來一天把她當成一個平凡陌生人擦肩而過時,她會是怎樣的表情。
她會很難過吧,所有她愛的,愛她的,都已經不記得她了。
那些人怎麼敢?
他握緊拳頭,他腳下那座名為伍爾沃斯的摩天大樓的所有鋁合金窗框,都發出一陣刺耳的扭曲聲。
大樓內的人感覺到了樓體微微的晃動,紛紛拉開窗戶探頭來看,在看見那個漂浮在半空中的,穿著紫紅色盔甲的男人之後,無一不是發出驚恐的呼叫:「是萬磁王!萬磁王!」
「萬磁王怎麼來了?!」
「萬磁王不是前一天才剛剛消滅過天啟嗎!」
……
他冷著眼,看著這些原本端著咖啡,坐在柔軟的真皮辦公椅上,俯瞰著城市的人在這一扇扇的窗戶裡驚慌失措,又抬起另一隻手,「呯」一聲,高層的窗玻璃爆裂開來,碎玻璃從高空中傾灑而下,在樓下人群中又製造出了一陣尖叫。
他對人類沒有憐憫。
從來沒有。
「呯!」
埃裡克揚手,將那個穿了一身鋼鐵鎧甲的超級英雄摔到了對面正播放著「萬磁王消滅天啟拯救人類」新聞的LED顯示幕上,再操控著哨兵機器人與那些沖上前來的復仇者聯盟成員們死死攔在這一幢幢廢墟之內。
伍爾沃斯大樓發出一陣陣震顫,有一扇窗戶玻璃爆裂開來,只不過玻璃碎裂聲早已被更為震耳欲聾的轟隆聲掩蓋,這片建築群除了伍爾沃斯大樓依然屹立,其他高樓已然成為一片廢墟。
伍爾沃斯大樓,這座已經在紐約樓群內屹立幾近百年的摩天大樓,仿佛被什麼東西死死保護著,就算他用再強大的力量,也無法徹底撼動。
這讓向來冷靜的他感到了幾分陌生的焦躁。
這時,一個渾身綠色的巨人在樓頂徒手撕碎了纏著他的哨兵機器人,將已經變成廢鐵的機械手臂扔向了他,他輕鬆控制住那些金屬物,下一刻卻被這個速度奇快的綠色巨人一拳擊倒,他騰空而起,很快找到了平衡,控制磁場,在身周形成一個保護陣,護著他慢慢落回地面。
只不過他一直帶著頭上的頭盔,已經被浩克的那一拳打飛,他的眼角多了幾道擦傷,隱隱滲出了血跡。
隔著漂浮的金屬物,眯著眼睛看著眼神混沌而瘋狂的綠巨人浩克。
他知道浩克的真實身份,物理學家布魯斯.班納,在克雷爾的記憶中,這個人是她的表哥,他們度過了一個可以稱得上是快樂的童年,她騎著兒童腳踏車在中央公園閒逛時,這個人就捧著一本物理書,跟在她身後,時不時抬起眼,看看她。
當然,現在所有人,除了埃裡克,沒有人記得她。
他握緊了拳,那些機器人粉碎後的金屬物隨著他情緒的隱隱波動,慢慢將最尖銳的地方,對準了浩克。
「埃裡克!停下!」
他的腦中突然響起了查理斯焦急的聲音。
「從我腦子裡出去,查理斯。」埃裡克回答他的聲音很平靜,只是熟悉他的人,很容易能從那樣的平靜中,找出幾分並不明顯的陰戾。
「聽著,老朋友,我知道你……」
「你知道什麼?」埃裡克咬著牙,平靜的語氣開始有了裂痕,「你是無所不知的X教授,但你還是輕而易舉地忘記了她,世界上最不應該被這些所謂魔法蒙蔽的人應該是你,但是你還是忘記了她,成為一個一無所知的人,查理斯,你什麼都不知道,所以,從我的腦子裡出去。」
「我看到了,我從你的腦中給看見了,埃裡克。」查理斯儘量平復自己的情緒,「我通過主腦,找到了幾個跟她同一個種族的人,從他們的大腦中,我看見她確實是在伍爾沃斯大樓,但並不是你將這座大樓毀掉,就能把她救出來,她們的世界,被特殊的魔法,附在這座大樓上,她的命運其實跟現在待在樓裡的普通人沒什麼不同,你毀了這棟樓,她遭遇的,也就是跟樓裡的人遭遇的。」
「埃裡克,你並不是在救她。」
埃裡克的手微微一抖。
「可我沒有辦法。」埃裡克說,他的聲音依然聽不出任何情緒,可是那些護在他身周的磁場,卻像之前被他破壞的高樓大廈一樣,開始有了微微的顫抖。
「埃裡克,只要你記得她。」查理斯說,「只要你記得她。」
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不記得她的存在,只有你還記得她,你們之間,就從沒有結束過。
埃裡克再次回到了西賈斯特的班納宅,此時已經是傍晚時分,鎮上的居民大都開始用晚飯,隔著一扇扇窗戶,他還能嗅到各種各樣的食物的香味,聽見電視機裡主持人關於白天紐約又一場危機的報導。
他穿著呢絨外套和西裝長褲,一手插在西裝褲兜裡,挺直著背脊,站在那盞有著滋滋電流聲的路燈下面,如果不是眼角的擦傷,與手背上的傷口,幾乎沒有人將他跟白天大鬧紐約的萬磁王聯繫在一起。
班納宅的女主人,克雷爾的姨媽鐘斯女士挎著菜籃子經過他時,看了他一眼,眼中帶著幾分疑惑,走出好幾步之外,還會回過頭來看他,他任這位女士瞪著他,臉上無喜無怒。
一個身材高挑的年輕女郎挎著包從她對面走來,經過她的時候,她盯著那位女郎,嗔道:「你怎麼現在才回來,你不知道姨媽多想你嗎?」她用另一隻手拉住還有些愣怔的女郎的手腕,叨叨著,「快跟我回家,姨媽給你做好吃的。」
埃裡克從煙盒中抽出煙的動作一頓,抬眼看向那邊,鐘斯女士已經拉著一頭霧水的年輕女郎走進了班納宅的院子,他看了許久,摸出了打火機,將打火機在手掌中轉了幾圈,又放回了袋子裡。
他在鐘斯女士拉著女郎進屋之後,騰空躍上了二樓的窗臺,在太陽墜入林間的最後一分,踏進了克雷爾曾經的房間。
黑貓伊蓮娜趴在床上,在他剛進屋時就抬起腦袋,金色的瞳孔灼灼地望著他。
他走到床頭,擰開了床頭燈,將燈光調到了他最為熟悉的溫度。
「我沒能帶回她。」他盯著燈罩,開口道,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對著自己說的。
他坐在床沿,用手掌婆娑著床單的布料,仿佛再待會兒,就能觸到克雷爾留在這裡的溫度。
伊蓮娜站起身來,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腕。
他伸手摸了摸伊蓮娜的腦袋。
「她的世界就是這樣的嗎?」他說。
伊蓮娜「喵」了一聲。
「她還能回來嗎?」還沒等伊蓮娜發出叫聲,他笑了一聲,「會的。」
他從床上起身,踩著鬆軟的地毯,來到了那個手提箱裡的石階前,這次,沒有伊蓮娜在前面帶路,他沒有任何遲疑地抬腳踏入,走到了這個他一無所知的世界。
克雷爾存在這裡的記憶,他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從一個騎著兒童腳踏車在中央公園橫衝直撞的黃毛丫頭,到成熟而迷人的金髮尤物,他與她走過這二十幾年,想伸手去觸碰她的笑臉,卻只能看見自己的穿透空氣,摸到一片虛無。
於是,他乾脆不去觸碰記憶裡的她,只保持著很近的距離,只用一雙眼睛看。
從前,他對自己的所見深信不疑,然而現在,卻只能用眼睛欺騙自己。
最後一段,仍舊是他們在克拉科夫的小旅館,將燈光調到最曖昧的溫度,互相褪下對方的衣衫,然後在寬大的床上抵死纏綿。
他靠在陽臺上,將那支之前就已經抽出來的煙點燃,看向不遠處停滯的紡織會館的燈光。
查理斯說,只要他記得她,他們之前就從沒有結束過。
他從來不喜歡等待,他的性格早在多年的煎熬中變得跟童年時期截然不同,在剛到奧斯維辛時,他還會期盼某一天會有人拆掉那些將他們圈在裡面的鐵絲網,將他們拯救出來,到後來,他已經不會再去等待別人來改變自己的命運。
尤其是等待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再出現的人。這樣的等待對於他來說,就猶如鈍刀剜心,每看一次回憶中的她,他就覺得自己離徹頭徹尾的瘋子越走近一步,可是他忍不住不看,像是一個癮君子,在這些燦爛而美好的回憶中,露出了自己最不堪的一面。
他有些狼狽地吸了一口煙,將煙圈吐出來,罩在自己的臉上,不至於使自己一瞬間的恍惚暴露在克雷爾的記憶中。
他在她的回憶中,向來是神秘的,有條不紊的,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他聽見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應該是屋子裡的某一個人從性欲過後的酣眠中蘇醒。
「埃裡克。」
他聽見克雷爾在呼喚他,有一瞬間,他以為是那個生存在記憶中的克雷爾終於看見了他,煙灰從他手中的煙斗上抖落,暴露了他的手輕輕顫抖的事實,他扭過頭,看見了妝容精緻,紅著眼眶的克雷爾。
「你……」他沉寂許久的胸腔開始感受到了心臟劇烈的撞擊,「是幾歲記憶裡的你。」
這個克雷爾笑了笑,只是因為眼淚從眼眶中倏地滑下,這笑容帶了幾分苦意:「我就是我。」
埃裡克感覺到自己的心臟不再劇烈撞擊了。
像是又回到了令它安心的地方,悄悄地,乖巧地,跳動著。
第72章 難以忘懷03
明明才是今年七月的事,克雷爾卻總覺得與埃裡克的初見發生在上輩子,盛夏的克拉科夫熱情而喧鬧,那些尖尖的紅色的哥特式屋頂在這短短幾個月之內,就已經被夏日陽光模糊了邊界,似乎再過些時間,就能徹底融化在其中,只有再踏入這片回憶中時,克雷爾才發現,其實這一切還很嶄新,她從未將這段發生在這個中歐古城的羅曼史當成眨眼便忘的普通遭遇。
連帶著這座城市有些寂寥的夜景,她也記得很清楚,那天晚上剛下過雨,路面上還未幹透,紡織會館的燈光徹夜不熄,路旁的咖啡館放著有些年代感的波蘭民謠。
她坐在古靈閣旅館外的階梯上,埃裡克坐在她旁邊,他從煙盒中抽出一支煙來,手稍稍一頓,又將煙塞了回去,他的小動作早被克雷爾窺見,不過她也不明說,只是悄悄朝他那邊又移得近了一些,還沒有坐穩,埃裡克已經伸出一隻手已經繞過她身後,將她整個人攬在了懷中。
克雷爾一愣,然後聽見埃裡克的聲音從她頭頂上傳來:「我以為我會等你很久。」
她無聲地笑笑,說:「你以為要等我多久。」
「不知道。」埃裡克的聲音放得很輕,像是怕打攪到這座在克雷爾回憶中的城市中沉眠的人們,「有可能一兩年,有可能兩三年,有可能你永遠都不會再出現。」
克雷爾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受著他的鼻息輕輕地拂過她額角的髮絲,她翹了翹唇角,說:「那麼你會一直等下去嗎?」
「我不是一個擅於等待的人。」埃裡克說。
「我猜也是。」克雷爾挑了挑眉。
埃裡克的聲音帶了些笑意:「我等不下去的那一天,就算把地面全部翻過來,也一定要把你找出來。」
「那可真是恐怖。」克雷爾笑著說,她側過頭,看向埃裡克,埃裡克的眼睛在濛濛夜色之中看得並不真切,紡織會館的燈光只能照出他眼眶中的一抹深藍,像海一般深邃,卻又多了許多在他身上顯得極為陌生的東西。
「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她說,「其實我也不擅長等待。」
在神奇生物保護部休息室的那一夜裡,她閑來無事,還是設想過許多場她跟埃裡克重逢的情節:有她打開電視機,看見埃裡克又戴上了那個審美奇特的頭盔,對著媒體鏡頭大放厥詞,這是最常規也是最有可能發生的;
也有她走在紐約街頭,突然被從天而降的鋼樑阻擋了腳步,抬起頭一看發現是附在半空的埃裡克,如果她住在紐約,那麼這也有非常大的可能會發生;
還有她與埃裡克面對著面走近,無論她的眼神裡包含了再多的故事,在她對面的埃裡克依然平靜而冷漠地望向前方,吝于向她這個陌生人分出一絲一毫的注意力,直到擦過她的肩膀,走向遠方。這是來源於她閱片無數的靈感閃現,很多有失憶情節的電視劇都是這樣的,她和卡莉姨媽曾經為一部男女主相忘於江湖的電視劇貢獻出了一卷沾滿眼淚鼻涕的衛生紙。
前兩種情況,她都已經做好了這些準備,也隨之列出了好幾種埃裡克能第二次愛上她的計畫。
埃裡克喜歡上電視,那麼她就去做主持人,而且是專跑外場的主持人,就像詹姆斯.法斯賓德一樣,哪裡有埃裡克,她就跑哪裡,然後也要用怒吼式的播報方法,在紐約大大小小的LED屏上大聲喊著「萬磁王是最棒的超級英雄」,雖然有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嫌疑,而且很有可能因為散播虛假新聞被電視臺辭退,但總有一天,埃裡克應該會注意到這個總為他提供媒體鏡頭的女主持的。
而第二點,那就更簡單了,她就搬到紐約來,看見萬磁王在紐約哪裡作妖了,她就立馬幻影移形過去,總有一天,埃裡克應該也會注意到一個在他製造出來的每一場災難裡都充當了受害者角色的她的。
克雷爾在做著這些設想的時候,都忍不住笑出聲,她覺得如果查理斯從她腦子裡挖出了這些奇思妙想,估計又會用那種難以描述的苦笑對著她,然後說:「賽維爾學校的神學老師不去寫小說,那真是非常可惜了。」
想到這裡,又反應過來,賽維爾的師生們都忘了他們的神學老師,她出了魔法國會的大門之後除了要去探望這些已經忘記了她的麻瓜朋友們,還要去找份工作,哦對,還得找個住處。
最後,又想起了埃裡克。
埃裡克已經在蜷翼魔毒液的影響下,忘記了她,那種陌生人的漫不經心的眼神,是最傷人的。
讓一個人墜入愛河哪有那麼容易,雖然她對著泰倫和斯內普他們說得那麼自信滿滿,可真要實施起來,又有些頭疼。
所幸,埃裡克記得她,她不用去應聘《紐約時報》的外場女主持,也不用住在總擔心自家屋子有一天會被機器人砸塌掉的紐約。
「你知道嗎,埃裡克,我在讀書期間,就讀過很多巫師跟麻瓜結合的故事。」她笑著說,「在故事書裡,跨越種族的結合往往沒有什麼好的結果,愛情在那些故事裡面顯得微不足道,猜疑和恐懼成為了絕對的主角。」
「我們沒有住在故事書裡。」埃裡克說。
「但比故事書更傳奇。」克雷爾扭頭看他,「我的記憶裡沒有我的父母,但是我想,我的母親能拋下自己的一切,義無反顧跟著父親四處流浪,他們跟那些故事的主角一定不一樣。雖然正如你所說,我從來沒有談過戀愛,但是我並不懷疑愛情,是愛情使我降生。」
埃裡克微微皺著眉看她,然後又將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肩頸處。
「克雷爾……」他開口,克雷爾屏住呼吸等他接下來的話,等了很久,他才似乎下定決心一般,說,「其實你的……」
這時,克拉科夫的夜色忽然一抖,像是地殼崩裂一般,疾速震顫起來,克雷爾臉色一變:「有人擅闖我的魔法陣。」
她拉著埃裡克的手,從階梯上站起身來,迅速望著臺階下跑去,才跑了幾步,回憶場景便飛速淡去,她跨過門檻,回到了那座洛可哥風格的屋子。
在夜晚待了許久,屋子裡恍如白晝的燈光使得她反射性閉了閉眼睛,而正是這眨眼之間,一道黑影已經從飄上了石階,她半眯著眼睛,正要抽出魔杖時,牆壁上的金屬燭臺已經發出刺耳的扭曲聲,下一刻,天花板吊燈的鐵藝雕刻柔軟得像是一條鞭子一般,從空中忽地躥下,將那個即將沖出出口的黑影纏住,她聽見一聲細細的尖叫,愣了愣,再看向那個被鐵條捆住的小小的黑色生物:「嗅嗅?」
被叫出名字的扁嘴生物扭過頭看她,綠豆一般大小的黑眼睛裡滿是驚恐。
抬著右手控制鐵條的埃裡克皺了皺眉:「嗅嗅?這是什麼東西?」
「喜歡偷亮晶晶的東西的小傢伙。」克雷爾松了口氣,她笑著搖搖頭,說,「沒什麼大事。」她正要走上前去把嗅嗅拎著手裡抖一抖,耳朵邊又忽然響起了一陣極為細微的空氣炸裂聲。
她只愣神了一秒,便立即抽出了魔杖,朝著聲音發出來的方向打出一個昏昏倒地,只是這根魔杖的主人不是她,所以使用起來並不趁手,那個昏昏倒地擦過憑空出現的黑衣人的肩膀,然後擊打在了牆壁上的壁燈燭臺上,屋裡的光亮瞬間暗了一些。
那個人在這極短的時間裡,已經用魔法解開了捆著嗅嗅的鐵條,拎著嗅嗅的後頸,在埃裡克控制的鐵條刺到他肩窩之前,他已經再次使用了幻影移形,那些尖銳的鐵條只來得及勾下他黑色巫師袍的一角。
「該死!」克雷爾咬著牙,立馬奔向她放著藏品的架子,架子上依然亂七八糟地擺放著她那些藏品,只是她看了一眼,就知道少了什麼。
那個她從巫師市場淘回來的藍寶石胸針。
第73章 老友重逢01
這枚胸針還是克雷爾幾個月前去巫師市場淘回來的,當時她只是去買空間更大一些的儲存物品,在巫師市場的入口逮住偷了東西的嗅嗅,順手一抖,就把這個東西給抖了出來,那時候她就已經感覺到了這枚胸針上的黑魔法氣息,只不過自己儲物空間裡的存貨還有很多,所以也沒準備帶回家,是後來看見伊蓮娜喜歡,才買了回來,準備有空試試看能不能攻克胸針上附著的黑魔法法陣。
只是後來她的生活過得並不一樣普通鄉村老師那樣平凡,算算幾個月,比在霍格華茲一年還要波折,以至於這枚胸針從買回來到剛才,一直都是靜靜地躺在儲物空間的架子上,一次都沒有被克雷爾臨幸過。
克雷爾本以為這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不過的黑魔法物品,跟翻倒巷博金博克商店裡的沒什麼兩樣,不過博金博克的大路貨可不稀有到使得人冒險來偷,也不會閃耀得引來路過的嗅嗅的覬覦。
克雷爾站在架子前,看著之前放置胸針的地方,只覺得這件事並不像普通的嗅嗅入室盜竊案。
她對魔法生物極為熟悉,同種類生物就算長得再像,她也能憑藉毛色和瞳孔的細微差別辨別出來,她回想了一下剛才的這只嗅嗅,確定了就是之前在巫師市場偷東西的那只,看來從一開始,這只嗅嗅出現在巫師市場的目的,就是這枚胸針,而那個突然出現帶走嗅嗅的巫師,大概就是嗅嗅的主人,也是真正想要這枚胸針的人。
只不過……
「那個東西很重要嗎?」埃裡克忽然說。
克雷爾扭過頭,埃裡克站在她身旁,眼神並不是那麼友善,他皺著眉,說:「把它在搶回來。」似乎是對有人從他的手中把嗅嗅帶走而頗為不滿。
克雷爾笑笑,說:「倒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只是覺得有些奇怪而已,這只嗅嗅從哪裡知道我的住處的……」她頓了頓,忽然想起在阿爾德里奇議長宣佈休庭時,由安全部代部長克拉克在她身上施加的追蹤咒,當她身上有了這道咒語,所有魔法國會的高級官員,都對她的行蹤瞭若指掌。
這場針對她的庭審,以及使得她從使用禁咒罪名得以逃脫的假魔杖,似乎並不是意外,休庭之後她獲得了暫時的自由,作為監控,她身上必須會被施加追蹤咒,那個用她父親的魔杖調包她自己魔杖的人,為的便是循著追蹤咒指示的路徑,找到她的家,拿走這枚胸針。
「克雷爾?」埃裡克又喚了一聲。
克雷爾微微睜大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她抬起頭,盯著埃裡克,說:「我必須得回一趟魔法國會。」
「那個囚禁你的地方?」埃裡克的眼睛顏色變得深了一些,露出了極為直白的陰戾神色。
「並不是囚禁,只是審判而已。」克雷爾擺了擺手,解釋道,「我觸犯了巫師的保密法,所以他們把我帶過去接受審判?」
「審判?」埃裡克的眼神更陰暗,「本應公正的法庭剝奪了你在普通人社會中的存在,這樣的法庭,也有資格去審判其他人嗎?」
克雷爾翹了翹唇角,仰著頭看他,伸手揉了揉他皺起來的眉頭,他眼神緩和一些,握住了她的手腕,放在手心裡婆娑。
「我覺得你做得沒有錯。」埃裡克說。
克雷爾十分贊同地點點頭:「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那樣的法庭沒有資格去審判你。」埃裡克緊緊握著她的手,說,「你不需要回去,被他們鎖在被告人的席位,聽那些人給你定罪。」
克雷爾覺得自己一定是跟他有了腦電波的重合,要不然也不會從他頗有些傲氣的話中聽出關切和擔心,她露出一個安撫性質的笑容,說:「我毫無畏懼,因為我相信我沒有罪,我這次回去,主要是為了證實我的一個猜想。」
「那個猜想很重要?」
「很重要。」克雷爾說,「如果這個猜想被證實,那麼我很快就會知道我父母的下落了。」
埃裡克皺了皺眉,放開了克雷爾的手。
不過此時的克雷爾並沒有注意到他眼神有那麼一瞬間的變化,她只是想了想,說:「你在西賈斯特等我,我解決了那邊的事情,就會回來找你。」
她會回來,繼續做一名老師,也許是在西賈斯特高中,如果賽維爾學校還招收老師,她更願意跟那群變種人學生相處;在此之前,她會回一趟英國,從存在古靈閣銀行的存款裡取出一部分來,在卡莉姨媽家對面買一棟房子,整天在卡莉姨媽門口晃,爭取天天被她當成那個「侄女」拉到她家去蹭吃蹭喝,陪她看最新的電視劇。
如果埃裡克也留下來,跟她一起……
她笑了笑,又重複道:「一定要等我哦。」
埃裡克垂著眼看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也不太在意,便準備折身走上樓梯,剛踏上一層臺階,便聽見埃裡克說:「我跟你一起去那個地方。」
她回過頭看埃裡克,還沒有反應過來埃裡克說的「那個地方」是哪裡,便又聽見他說:「我跟你一起去那個地方,跟你一起去證實那個『猜想』。」
克雷爾聽了忍不住笑了一聲:「你今天剛剛企圖把伍爾沃斯大樓平地拔起,如果真的跟我一起去了魔法國會,那麼一定不是去證實我的猜想,而是跟我待在被告席等待審判的。」她想了想電視劇裡那些女主角在跟自己的男朋友告別時的姿勢,便用右手指腹在唇上輕輕碰了碰,朝埃裡克拋了個飛吻,「乖乖等我。」
下一刻,埃裡克只聽見那聲該死的讓他煩躁的空氣爆裂聲,克雷爾的身影已經在樓梯之間消失。
也不知道一個隻會騰空飛起的人,會不會討厭會憑空消失的巫師。
魔法國會內不允許幻影移形,所以克雷爾只有先停在伍爾沃斯大樓外的那片廢墟上,好在損害控制局的人已經離開,現場只有一盞孤零零的大燈,沒有人看見她在夜色中憑空出現。
克雷爾踩著那些碎石磚塊,直奔伍爾沃斯大樓那處有著貓頭鷹標記的入口,一進門去,卻本應到下班時間的魔法國會依然是燈火通明,樓梯口與走道都是行色匆匆的工作人員,位於辦公區域最外援的的突發事件處理部辦公室內,全體員工仍然還在就今早萬磁王破壞伍爾沃斯大樓一事在加著班。
克雷爾路過突發事件處理部辦公室的窗戶時,還能聽見弗裡曼女士帶著怒火的聲音:「這群變種麻雞能不能消停一點。」
坐在床邊控制著筆快速在羊皮紙上做著記錄的文員打了個哈欠,往窗外望了一眼,正巧看見走到視窗的克雷爾。
克雷爾先跟她笑著打了聲招呼,然後說:「今天準備加班到幾點?」
「誰知道呢。」那個文員歎了一口氣,又突然想起了什麼,「你不是獲得暫時的自由,等待下次庭審嗎,怎麼現在就回來了。」
「沒地方睡覺。」克雷爾摸了摸鼻子。
文員點點頭:「也是,聽說你的麻雞親戚都把你給忘記了。」她看向克雷爾,又說,「那你準備睡哪兒?傲羅辦公室的刑訊室?」
「估計去了傲羅辦公室的刑訊室我今晚就別想睡覺了。」克雷爾挑了挑眉。
「如果你不介意,你可以睡我們部門的休息室。」小文員笑笑說,「不過得等我們加完班。」
克雷爾失笑道:「那我估計會在你的窗戶下等到睡著。」
「別那麼詛咒我,拉格菲爾德女士。」小文員也跟著笑著說,她回頭望瞭望,見沒人注意到自己,便朝窗戶這邊湊過來一些,悄悄說,「其實我可崇拜你了,你在伊法魔尼魔法學校的做講座的時候,我還在上學,我跟我的同學,也就是現在傲羅辦公室的拉爾夫都去聽了,還買了你的《中世紀攻擊性魔法至二十世紀的漫長演變》,這次你的庭審我也去旁聽了,你真是說中我們年輕巫師的心聲,為什麼超級英雄們可以光明正大保護世界,而我們只會悄悄……」她話還沒說完,克雷爾就聽見弗裡曼女士的聲音從屋子裡傳來:「克莉絲蒂娜,你有沒有在好好記。」
年輕的小文員被這一聲嚇得抖了抖,立馬回道:「有!」
說完她又看向克雷爾,說:「抱歉,我們馬上要開會了,我沒法兒跟你聊了。」
「沒關係,趕緊加班,趕緊回家。」克雷爾朝她擺擺手,正要離開時,又聽她說道:「拉格菲爾德女士,要不你去神奇生物保護部看看,我剛剛看見斯卡曼部長過去,估計今天他沒回家,還在部門辦公室加班呢。狄安娜說過,她們部長這幾年弄了一個特別豪華的休息間。」
克雷爾笑著點了點頭:「謝謝你了。」
得知泰倫仍然在魔法國會後,克雷爾的腳步反而沒有那麼急躁了,她幾乎是以散步的速度走到神奇生物保護部辦公室的門口,只是辦公室窗玻璃反射出的她的臉孔,卻遠不像她的步伐那麼悠閒。
她有些緊張。
她呼出一口氣,推開了門,屋裡暖黃色的燈光從門縫裡泄了出來,坐在辦公桌後的泰倫聽見聲音,抬起頭看了過來,在看見門外的人是她之後,臉上露出幾分驚訝的神色,不過也就短短幾秒,他立刻站起身來,繞過辦公桌走廊,一邊走向克雷爾,一邊說:「我還以為你得了空子,就想去看看那個萬磁王呢。」
「我已經跟他見過面了。」克雷爾走到屋內,語氣平靜地說。
「怎麼?他有對你一見鍾情嗎?」泰倫調侃著說道,揮了揮手,一旁酒櫃裡酒瓶子漂浮起來,往瓶子旁邊的高腳酒杯裡倒了小半杯紅酒。
那小半杯紅酒從酒櫃裡飄出,緩緩地瞟到了克雷爾身前。
克雷爾抬手捂住了杯子,便聽見泰倫說:「喝點紅酒,助睡眠。」
克雷爾抿了抿酒,走進辦公室內,隨意說道:「對了,我那天看了你的標本室,最新滅絕的非洲骷髏蝴蝶有了,怎麼沒有羅馬尼亞蠑螈蛇,你消極怠工了?」
「最近要處理的事情比較多,所以沒有空去羅馬尼亞。」泰倫說著,搖搖頭,「真希望我的標本室不會再出現新的標本了,這些美麗的物種一個接一個滅絕,實在很讓人心痛啊。」
他揮揮手,那只酒瓶又漂浮起來的倒酒,酒杯正要朝他這邊飄過來時,他手一抖,漂在半空中的酒杯已經摔落在地,紅色的液體與碎玻璃濺了一滴,甚至有一滴濺在了他的白襯衣上,像極了飛濺而過的血液。
他扭過頭,只看見克雷爾平靜的雙眼,她一手端著酒杯,如同參加晚宴的優雅貴婦,而另一手則握著一根魔杖,緊緊地抵在他的後腰。
「克雷爾?」泰倫皺著眉,滿眼疑惑。
克雷爾面無表情,盯著他的眼睛,說道:「我可沒有說,羅馬尼亞蠑螈蛇的生活在羅馬尼亞,事實上,這個物種的確源自羅馬尼亞,但最後一次發現行蹤,是在塞爾維亞,專家也證實蠑螈蛇早在幾百年前就已經遷居塞爾維亞了。因為這種生物沒有藥用價值和馴養價值,長得也不討喜,所以就算它已經瀕臨滅絕,但關注它的巫師還是很少,去年,這個物種被宣佈滅絕。真正的泰倫,是不會說出『羅馬尼亞蠑螈蛇在羅馬尼亞』這種話的。」
泰倫眉頭皺得更緊:「『真正的泰倫』?克雷爾,你的意思……」
「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克雷爾說,「這幾年,你在真正的泰倫身邊觀察他的一言一行,甚至也能熟悉很多常見的神奇生物,但是你忘了,泰倫跟隨斯卡曼先生,從小學習到的神奇生物知識,根本不是你短短幾年能領悟到的,而除了神奇生物,其他一切事物都不關心的泰倫,也不會在你離開之後,對於最新的口紅色號還如數家珍的,你說對嗎,曾經的神奇生物保護部秘書,庫珀小姐。」
泰倫背對著她,未置一詞。
「而且我用魔杖指著你,你也絲毫不怕,因為你明白,我手中的這根魔杖並不屬於我,無論我用什麼魔杖,威力都達不到原有的百分之七十,甚至還很有可能打偏。」克雷爾將魔杖又朝他後背抵了些,「不過庫珀小姐,你大概忘了,我除了是有名的神奇生物專家,還精通各類黑魔法,無杖魔法也不在話下。」
她說完,緊緊盯著泰倫的背影,做好了十成十的防備,如果這個假泰倫有任何抽出魔杖的趨勢,她會立馬制服他。
泰倫沉默了許久,才抖了抖肩膀,克雷爾還以為他在害怕,沒想到他卻已經笑出了聲,他笑著側過臉來,看著克雷爾,說:「如果我沒記錯,你雖然精通各類黑魔法,但是卻從來沒有使用過。你還十幾歲的時候,就說過,你對黑魔法僅僅只是好奇和喜愛,對將黑魔法施予人類身上則毫無興趣。」
「你……」克雷爾猛地睜大了眼睛。
她的確說過這句話,不過那是很多年前,那時她還在念書,跟隨幾名教授去了德國的德姆斯特朗魔法學校進行學術交流,認識了一個對黑魔法異常狂熱的德國學生路德維希。
她在德姆斯特朗的交流期只有兩個星期,但兩個星期,足夠兩個學生把自己對於黑魔法的淺顯認識在私底下交流了個遍,後來,這位德國少年在她還未歸國時,就因為黑魔法實驗而被學校開除,臨走前給了她那個時間轉換器,後來他投靠了黑魔王,在黑魔王被黃金男孩打敗之後,被捕入獄,次年死于阿茲卡班。
路德維希給她時間轉換器的時候,還對她發出了邀約,希望她畢業之後來到德國,跟他一起研究黑魔法。
當時的克雷爾把玩著那個因為多次黑魔法實驗而變得痕跡斑駁的時間轉換器,德國少年的聲音帶著幾絲病態的狂熱:「克雷爾,你是我見過的最有天賦的人,我們兩個畢業之後,可以在德國創立一個秘密實驗室,可以在海德堡,也可以在我的家鄉德累斯頓,要不了幾年,我們就會成為魔法界最知名的黑巫師,總有一天,成就還會超過格林德沃!」
克雷爾想了想,搖搖頭,說:「路德維希,我跟你不一樣,我對黑魔法僅僅只是好奇,沒有你那麼虔誠,我熱愛解開黑魔法物品上的法陣,但我對於將黑魔法施予人類,並以此成為一個黑魔王毫無興趣,你的邀約,我無法應允。」
「克雷爾,你這是在抹殺你自己的天賦!」
「我並不覺得折磨他人是我的天賦。」克雷爾說,她看了路德維希一眼,德國少年的金髮在德國北部凜冽的寒風中有些淩亂,那雙碧藍的眼睛好似要噴出火山的岩漿一般。
路德維希平時嬉皮笑臉,對待女性一向溫柔體貼,一旦發怒,卻是德姆斯特朗學生中人人懼怕的存在,只不過克雷爾卻生不出什麼恐懼心理,她笑笑,說:「謝謝你的臨別禮物,我會好好保存的。」
「也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我的臨別贈禮,你還有沒有好好留著。」『泰倫』看著克雷爾,翹起一邊嘴角,笑得肆意而邪氣。
第74章 老友重逢02
克雷爾在幾年前拜訪魔法國會神奇生物保護部時,就見過當時泰倫的秘書庫珀小姐,那是一位相當漂亮的年輕女郎,精通各類文書書寫,以及麻雞世界的各種口紅色號。
賴爾隨著泰倫走進神奇生物保護部的辦公室時,就看見庫珀小姐正通過壁爐跟其他人交談,那個人似乎在詢問參加暗戀對象的晚宴應該用什麼色號的口紅,庫珀小姐一邊將各種檔資料分門別類,一邊隨意說道:「聖羅蘭12號唇釉吧,男性麻雞都挺喜歡的。」
「可是我喜歡的人是男性巫師!」
庫珀小姐挑了挑眉:「不一樣是男的嗎?」
站在門口的泰倫摸了摸鼻子,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我的秘書,太過能幹了一些。」
克雷爾點點頭:「懂得很多我都不懂的東西呢。」
幾年過去,克雷爾再次來到魔法國會,精通口紅色號的人已經變成了泰倫本人,而曾經為無數女巫支招的庫珀小姐已經辭職嫁人。
「我……本來是以為庫珀小姐使用複方湯劑扮成泰倫的樣子的……」克雷爾有些愣怔地說道,「沒想到……」
路德維希頂著泰倫純良清秀的臉,眼神卻已經變成令克雷爾陌生的狂熱,他笑了笑:「實際上,庫珀小姐也是我用複方湯劑扮成的,就是為了待在斯卡曼部長身邊,觀察他的一言一行。」
「你為什麼要扮成泰倫?」克雷爾皺緊了眉頭。
「方便。」路德維希緩緩說道,「父母親族身在英國,離得很遠,不用擔心與親人接觸,你知道的,我向來不擅長處理那些讓人感到黏膩的親情。」
克雷爾皺緊了眉:「泰倫現在在哪裡!」
路德維希眯著眼睛,看著克雷爾:「你不應該對其他東西更感興趣嗎?比如,為什麼我還活著,為什麼你父親的魔杖會在我手裡。」
克雷爾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基本上所有與她熟識的人,都知道她對於父母下落的執念,包括短暫相處過的路德維希。
「我說過,克雷爾,你是在浪費你對於黑魔法的天賦。」路德維希轉過身來,一把握住了那根魔杖的杖尖,「如果當初,你不堅持你那些該死的原則,而是選擇了與我一起,那麼早在十幾年前,你就已經得知了你父母的下落了,何苦等到現在。」
克雷爾聽見他的話,不可置信般睜大了眼睛:「你……知道?」
「當然,不然你以為,這根魔杖我從哪裡得來的?」路德維希笑了笑。
「那他們……」克雷爾聽見自己的聲音帶了絲顫抖。
「死了。」路德維希的唇角翹得更高,雖然帶著笑,語氣卻很冷。
克雷爾在他開口前心臟仿佛提到了喉嚨眼,然而在他開口後,卻明白了什麼叫做心臟又狠狠地摔了回去。
路德維希仍舊是泰倫的相貌,那雙原本澄澈的眼睛帶著惡意的笑,映出了她此時面色蒼白的模樣,她有些無措地後退了幾步,然後又在心中安慰自己,這樣的結果,其實早就應該料到了,只不過閃回咒顯示父親的魔杖使用的最後一個咒語是永墜幽冥,使得她生出了父母健在,只不過父親變成了一個麻瓜,與母親生活在某個不知名的小城的想法。
儘管她也明白,這個可能性實在是很低。
路德維希朝克雷爾逼近幾步,而他屬於泰倫的淺棕色頭髮,也慢慢變成了耀眼的金,看來是之前服用的複方湯劑已經逐漸失效,他緊緊盯著克雷爾,偽裝出來的英式英語,也恢復了屬於自己的濃重的德國口音,聽上去更有咄咄逼人的氣魄:「克雷爾,你不知道,你拒絕我的提議,選擇回到霍格華茲當一個循規蹈矩的學生,讓我有多失望,你明明可以擁有另一種人生的。」
他說完這句,臉上的偽裝已經完全退去,他身量抽高了一些,五官更加英俊一些,與克雷爾記憶中的相貌並沒有什麼變化,只是眼眶更深陷了一些,有一種近乎與陰戾的沉鬱。
十多年前,克雷爾與他告別時,他就用這樣的一種眼神看著她,說:「你會後悔的,克雷爾。」
當時的克雷爾不置可否:「未來珍重,別再做亂七八糟的實驗把自己的家給炸了。」
「你後悔了嗎,克雷爾?」路德維希盯著她,問道。
克雷爾看著這雙眼,找回了些許平靜,她站直了身,平視著前方,說:「沒有,我從不會為我的選擇而後悔。」
路德維希無聲地笑笑,放開了握住克雷爾手中魔杖的手:「我就猜到你會這麼回答。」
「我完成了父親的遺志,所以我並不覺得遺憾。」她面無表情地看著路德維希,「所以,我會再次把你送回阿茲卡班。」
「你覺得你用一支並不屬於你的魔杖,能把我送回阿茲卡班嗎?」路德維希緩緩抽出自己的魔杖,「很抱歉,克雷爾……」
然而他的魔杖還未完全抽出,神奇生物保護部的辦公室門外忽然響起了一個嚴厲的女聲:「很抱歉,斯卡曼部長……不,應該是說,阿茲卡班的逃犯,路德維希,這裡除了沒有魔杖的拉格菲爾德女士,還有別的擁有魔杖的巫師。」話音剛落,虛虛掩起的辦公室大門被人從門外一腳踢開,身著紅色陪審團巫師袍的弗裡曼女士舉著魔杖,站在門口,正冷著眼,看著辦公室內的兩個人。
克雷爾頗有些意外地看著她,而路德維希在最初的驚訝過後,立即換出一副笑臉,收回了自己的魔杖,拍了拍手,說道:「果然事關愛德華.拉德菲爾格先生,弗裡曼女士就這麼積極。」
「我本來只是懷疑突然間投資麻雞產業並且擅長繪畫的斯卡曼部長而已,不過也沒想到,斯卡曼部長早就已經換了芯,居然還是十幾年前跟隨黑魔王為非作歹且早該是在阿茲卡班的路德維奇.齊默曼。」弗裡曼女士超屋內逼近幾步。
「弗裡曼女士居然知道我?」路德維希笑著聳了聳肩。
「當然因追隨黑魔王被關進阿茲卡班的囚犯照片我都看過。」弗裡曼正色道,「並且,是其中最為窮凶極惡的一個。」
路德維希看了看克雷爾,問道:「原來外界對我是這樣的評價,我還在想比起黑魔王來,我算是個非常善良的人。」
克雷爾並不看他,只是冷笑著說:「看來你對自己的評價還不錯。」
「是的,我一向善良。」路德維希笑了笑,回頭抬眼看了看壁爐上方的掛鐘,「時間到了。」
「時間?」克雷爾抬頭看向掛鐘,剛剛看見時針的指向,眼前忽地冒出了一陣刺目的藍光,她被這道藍光刺得反射性閉了閉眼睛,而在這一瞬間,她立馬想到了那枚古怪的藍色胸針,她腦中一團紛亂,卻還是先跑上前去,以防路德維希趁此機會逃跑,然而剛邁出左腳,就感覺道右腳被什麼東西阻止住了。
她回過頭去,只看見一隻死死抱著她右腳腳踝的嗅嗅。
嗅嗅的綠豆大小的眼睛在看見她看過來之後,驚訝地睜大了些,似乎還有些害怕,但是卻並不鬆手。
克雷爾不願意傷害它,只得喊道:「你認清楚,那傢伙不是泰倫,是其他人假扮的!」
嗅嗅被她嚇得抖了抖,收緊了自己的手臂,猛地搖頭。
而這時,藍色光亮弱了一些,克雷爾咬咬牙,一把拎起嗅嗅,往前跑了幾步,便看見路德維希半跪在壁爐前,似乎正在迎接什麼人,而壁爐之中,一個人影慢慢地從地上站起,舒展開高大的身軀,走到了路德維希的身前。
克雷爾止住了腳步,她常年在野外,對於危險有一種近乎於直覺一般的敏銳。
這個人,並不是什麼簡單角色。
「主人,歡迎回來。」半跪在地路德維希語氣恭敬,而略帶著病態的狂熱。
而克雷爾在聽見他喊出「主人」的那一瞬間,身後的雞皮疙瘩悉數冒出。
路德維希的主人……
路德維希的主人不就是……
煙塵散盡,那個站在路德維希身前的高大男人朝她走近幾步,這時,她才看清這個人身上沾染些許灰塵的黑色巫師袍,頭頂上纏著的紫色頭巾,與頭巾下平凡普通的臉,這張臉克雷爾很熟悉,這一天多她經常看見這張臉,伴隨著刺鼻的大蒜味,和對方懦弱而閃爍的目光。
「奇洛……教授……?」克雷爾睜大著眼睛,不敢置信道。
而此時的奇洛教授眼神冷漠,仿佛一尊雕像一般毫無感情,他伸手,拉住纏在頭上的紫色頭巾邊緣,一圈一圈解開頭巾,而隨著頭巾的解開,這張毫無生氣的臉的五官逐漸變得扁平,黑色的發茬從臉頰上、鼻子上、嘴巴處冒出,漸漸變長,而胸廓也扭曲起來,變成了一個成年男子的背脊。
等到那條紫色頭巾被徹底解開,原本的奇洛教授正面,已經變成了一個有著黑色長髮的,身材高大的男人的背影。
克雷爾看著這個背影,只覺得呼吸都有些艱難起來,她往後退了一步,後背卻被一雙手穩穩扶住,她回過頭,看見弗裡曼女士隱含擔憂的目光。
「弗裡曼女士……」她忍不住開口,弗裡曼女士已經收回了眼中的擔憂,變得嚴肅而冷硬,扭過頭,看向半跪在地的路德維希,已經那個背對著他們的成年男子。
「好久不見了,弗裡曼小姐。」那個男人開口說道,用著一種低沉悅耳,但卻帶著好似蛇一般陰暗潮濕的感覺的聲音,「還有……克雷爾。」
他轉過身,露出一張極為英俊的臉,黑色的瞳孔盯著有些愣怔的克雷爾,嘴角微微翹起。
不……應該不可能……吧……
克雷爾像是想說服自己一般,微微搖了搖頭,而弗裡曼女士卻平靜地應道:「確實很久不見了,裡德爾……或者該用那個名字稱呼你,伏地魔?」
克雷爾猛地睜大眼睛。
這個人?是伏地魔?詛咒了黑魔法防禦術教授一職的伏地魔?十幾年前把巫師界攪得天翻地覆的伏地魔?
不是吧!
伏地魔不是沒有鼻子嗎?!
伏地魔不是禿頭嗎?!
為什麼這個伏地魔不僅年輕英俊,鼻樑高挺,甚至頭髮,也比她長?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寫到老伏出場了,實在不忍心寫沒鼻子沒頭髮的老伏,你說,作為一個英俊小哥,你幹嘛要跟臉過不去?
咳咳,其實,這個不算主線嗎,只是把該交代的事情交代完而已,我向來寫不了太長,這文大概30W字上下,似乎離完結也不遠了=。=
現在關於新文,我有兩個腦洞,一個是之前提過的嫖美隊的腦洞,另外一個是突然想到的。
大概是這樣,在某一年,一個活了三千年的老吸血鬼突然受夠了永生,於是將自己冰封在了海底,若干年後,神盾局在海底冰層發現美隊的時候,還發現一個貌美驚人的年輕女性,於是把她也帶出了海。
老吸血鬼跟美隊一起適應現代社會,她為了隱藏真實身份,找了份午夜電臺主播的工作,某日,她的工作郵箱收到了一封傾訴郵件,號稱知心姐姐的她用右手食指戳著鍵盤,花了三個小時,回了一封五百個單詞的郵件,從此開始了網戀。
這文當然不是嫖美隊,只是因為我最近又突然想看暮光同人,然後發現存糧嚴重不足,有點想自割腿肉而已。
名字應該叫《我的網友不太對》。
感謝栗子貓的火箭炮投喂,愛你麼麼噠。
第75章 真相大白01
克雷爾十一歲來到霍格華茲魔法學校求學,再到十八歲畢業,這七年之間,其實是沒有多少機會去接觸到學校以外的巫師的,以至於學校外,黑魔王的名聲使得大多巫師兩股戰戰,而她對於黑魔王全部認識,還是只有在食堂吃午飯時,貓頭鷹帶來的《預言家早報》上的報導。
伏地魔,身材高大,喜歡穿一身黑色的巫師袍,光頭,沒鼻子,眼睛渾濁不堪,看不清楚任何情緒,確實跟「黑魔王」這個稱號非常搭調。
克雷爾當時一邊喝著霍格華茲最為著名的南瓜汁,一邊看著《預言家日報》頭條上那個扭過頭看鏡頭的伏地魔,皺著眉說:「怎麼這位黑魔王跟從山上摔下去的羅馬尼亞蠑螈蛇有點像?」
坐在她旁邊的幾個同學忙不迭地捂住她的嘴,其中一個還是把報紙搶過來,揉成一團丟到一邊,凶巴巴地對她說:「咱們學校裡可是有很多學生父母都是食死徒的,要是你這句話傳到黑魔王耳朵裡,你還要不要命啦?」
克雷爾愣怔著點點頭,等同學們鬆開捂住她嘴的手之後,她還說了句:「也沒誰敢告訴黑魔王,有人說他跟羅馬尼亞蠑螈蛇長得像吧……」
「你還說?」同學瞪她一眼。
她只有繼續埋頭喝南瓜汁了。
她那時候還沒有從麻瓜世界的思想中跳出來,總覺得普通人也可以無所顧忌地針砭時事,只是臨近畢業,曾在《預言家日報》撰稿批評黑魔王以及追隨其的食死徒的巫師被暗殺在家後,她算是瞭解了,為什麼巫師們對黑魔王總是諱莫如深了。
黑魔王無論是長相,還是可怕的性格,都跟羅馬尼亞蠑螈蛇挺像的。
而眼前這位,似乎跟羅馬尼亞蠑螈蛇差距有點大?
克雷爾瞪著眼睛,看著這位相貌英俊的男青年,然後看向半跪在他腳邊的路德維希,再看向眼神凝重的弗裡曼女士,最後又將視線投向這位元號稱伏地魔的青年,她的手越收越緊,都沒注意到被自己拎在手中的嗅嗅,嗅嗅「嗷」地叫了一聲,克雷爾反射性鬆開手指之後,它立馬拜託克雷爾的鉗制,一趟溜到了路德維希的身後。
克雷爾倒沒有再為難它,只是看著那個陌生青年,像是質疑又像是詢問一般,問道:「伏地魔?」
「是我。」青年說著,揚起了下巴,微微眯了眯眼睛,「英國的巫師應該更習慣叫我神秘人,這個名字,也是很久沒有人叫了。」
「湯姆.裡德爾這個名字應該更久。」站在克雷爾旁邊的弗裡曼女士加了一句,「不是嗎?」
伏地魔看向弗裡曼女士,只一揮手,一道綠光已經射向那邊,弗裡曼女士早有準備,立即抽出自己的魔杖還擊,兩道綠光在半空中碰撞,互相燒灼,產生了一串洶湧而短暫的火光。
克雷爾只瞟了一眼,就知道這兩位使用的都是黑魔法。
「我相信弗裡曼小姐早就知道,我不太喜歡別人提到這個名字。」伏地魔雖然嘴角帶著笑,但語氣仍舊是冷的,「你運氣不錯,我還沒有拿回自己的魔杖,否則你現在應該是一具躺在地上的死屍。」
他收回手,這時克雷爾才看見,他手中的那根魔杖,正是屬於她的那根。
而這時,他也抬眼看了看手中的這根魔杖,說道:「紅松木的杖身,北海海妖的鱗片,拉格菲爾德家的魔杖已經三代沒有過變化了。」他看向克雷爾,「讓我猜猜,你畢業之後放棄了進入魔法部的機會,去了世界各地尋找瀕危魔法生物和失落的魔法遺跡,學習生僻的古代魔文,完成對於古代黑魔法典籍的研究。」他搖搖頭,「拉格菲爾德的理想,也已經三代沒有過變化了。」
克雷爾看著他身上那件曾在奇洛身上看見過的巫師袍,還是嘗試著問道:「你使用複方湯劑,一直偽裝成奇洛教授?」
他嘴角含笑,道:「我不會偽裝。」
「奇洛是我的僕人,我不過是暫時住在他的身體裡,方便行事而已。」他張開自己的手掌,用挑剔的目光看著自己的手指,「而我現在拿到了東西,所以就借他的肉體重生。」
「所以……從這個學期一開學,奇洛教授就已經是在你的掌控之下?」克雷爾皺了皺眉。
「你的猜想基本正確,克雷爾。」他答道。
「不對,奇洛去了羅馬尼亞回來之後就戴上了紫色頭巾,並且將自己性格大變的原因歸結於在羅馬尼亞遇見了吸血鬼……」克雷爾說道,「他在羅馬尼亞碰見的根本不是吸血鬼,是你。」
伏地魔微笑著點頭。
「你利用奇洛找東西……」克雷爾說著這句,突然想到自己辭去霍格華茲的職務之前,在翻倒巷遇見奇洛時,對方就已經戴上了紫色頭巾,毫無疑問,那時候他頭巾下面,是屬於伏地魔的臉,傳聞中因為遇見了吸血鬼就變得畏畏縮縮的奇洛,在常有黑巫師出沒的博金博克黑魔法物品商店毫無平時的瑟縮樣子,只是壓低了聲音,問老闆有沒有遇見過一隻藍寶石胸針。
藍寶石胸針……
在巫師市場從嗅嗅身上抖出來的藍寶石胸針從克雷爾的腦中一閃而過。
是那枚胸針,伏地魔需要的就是那個東西。
寄居在奇洛身體裡的伏地魔,毫無疑問是已經失去了自己的肉體,他的肉體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粉碎于戈德里克山谷的波特家,但是他用特殊的魔法,保留住了自己的一絲殘魂,總而言之,他逃離了波特家,甚至逃出了英國,來到了羅馬尼亞,很多年後,他遇見了來此地遊歷的英國巫師奇洛。
於是,他附著在了奇洛身體裡,指使他尋找一枚藍寶石胸針,因為那枚胸針,能使他重生。
他幾經周轉,聯繫到逃離阿茲卡班制裁並偽裝成魔法國會高官的路德維希,讓對方在美國地下黑市多加留意,而對方則帶來了對寶物極為敏感的嗅嗅,沒想到嗅嗅真的在一家黑魔法物品商店新買來的一批貨中找出了這枚蘭寶石胸針,只是在偷走胸針離開巫師市場時,撞到了克雷爾。
克雷爾想起自己在買下這枚胸針時,只粗粗略過一遍,便已經感受到了其間強大的黑魔法氣息,只不過當時她沒有在意,直接放進了儲存空間內,便沒有再拿出來過。
而被藏進私人儲物空間裡的東西,是無法被感知到的。
「所以,這場審判是一個陷阱,路德維希從一開始,就打定主意促成這場審判在中途休庭,只有在還未完全宣判的時候,我才有短暫的自由離開魔法國會,並且身上一定會攜帶魔法國會的追蹤咒,只有這樣,他才能知道我現在的住所,找到我的儲物手提箱。」
克雷爾說著,看向半跪在伏地魔腳邊的路德維希,笑了一聲,「我說呢,怎麼一場平常不過的拉帕波特律法觸犯者的審判,旁聽席會坐了那麼多人,原來是受了路德維希的慫恿,過來製造輿論的,而路德維希居然連調查魔杖這樣的可能性都已經準備了應對之策,不愧是曾經德姆斯特朗最優秀的學生,雖然連普通巫師等級考試都沒有參加。」她調笑般地說完,拍了拍手。
而路德維希自始至終,都沒有抬頭看她一眼。
伏地魔笑著點點頭,說道:「不愧是姓拉格菲爾德,你很聰明,跟小時候一樣。」
「我小時候見過你?」克雷爾問道。
伏地魔笑笑,沒有答話,而弗裡曼女士已經沉聲道:「他當然見過你,我也見過你,你出生於阿根廷的烏斯懷亞,當時是南半球的冬天,雖然巫師的一個保暖咒就能使你不懼嚴寒,但跟隨愛德華一起遊歷世界的年輕人湯姆.裡德爾,還是將你抱在了懷裡,給你裹上了厚厚的絨毯。」
這次弗裡曼女士再次提到「湯姆.裡德爾」這個名字,並沒有惹來伏地魔的黑魔法,他的思緒仿佛遊歷到了遠方,再回過來看向一臉愣怔的克雷爾時,自嘲般笑笑,說:「二十多歲的我倒真是在意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呢。」
而克雷爾並沒有聽見他在說什麼。
她的腦子裡現在全是弗裡曼女士那番話在不住迴響,伏地魔年輕時候是父親愛德華的同伴,並且,還包裹剛剛出生時的她,給她裹上了厚厚的絨毯。
與此同時,當年卡莉姨媽向她回憶她的父母將她帶到班納家門口時說的話,又湧入她的腦袋裡:「……你對即將于父母分別毫無所知,還樂呵呵地在你爸爸懷裡蹦蹦跳跳地,朝站在你爸爸後面的一個年輕人伸出手去,那是個很英俊的小夥子,他拉了拉你的手,還摸了摸你的頭髮,你似乎也很喜歡他,對著他笑得挺傻的……」
當時克雷爾一直在抗議卡莉姨媽用「笑得挺傻」來形容自己,而卡莉姨媽笑著說道:「所以我說,鐘斯家的女孩子們都很有眼光,看上的男人都是非常英俊的,你當時還沒滿周歲呢,就知道要對英俊男人笑了……」
看來,卡莉姨媽說的這個「英俊的年輕人」,就是她當年在《預言家日報》上看到的跟羅馬尼亞蠑螈蛇長得一模呀的黑魔王了。
「所以,黑魔王,還有弗裡曼女士……」克雷爾回過神來,平靜地說,「都是我父親曾經的夥伴?」
「我跟愛德華是志同道合的夥伴,至於湯姆……」弗裡曼女士眼神陰沉起來,「他不過是覬覦你父親一直在研究的東西而已。」
「瑪格麗特,『覬覦』這個詞你用得不是很準備。」伏地魔搖搖頭,「確切來說,是我對他眼睛的東西很感興趣。」他笑笑,「非常感興趣。」
「那我父親……」
「很遺憾。」伏地魔臉上的笑容並沒有消失,反而加深,「他選擇放棄自己巫師的身份,成為一個無能的麻瓜,卻仍然沒能獲得你母親的愛,所以他選擇跟你的母親,一起死去了。」
「他們一起……」克雷爾猛地頓住,「你說什麼?沒能獲得我母親的愛?」她忍不住提高了自己的聲音,也不管跟她說話的是不是伏地魔,她瞪大了眼睛,朝前走了幾步,才發現自己的腳步有些踉蹌。
「他們很相愛!」克雷爾死死盯著伏地魔,「我的母親甚至願意放棄自己穩定的生活,跟隨我父親去滿世界流浪,沒有人會懷疑她愛他。」
伏地魔並未因克雷爾的失態而不快,他眯了眯眼睛,伸出手,溫柔地擦去克雷爾眼角的眼淚。
「沒有人會懷疑愛德華被一個麻瓜深深愛著。」伏地魔輕聲說,聲音溫柔到可怕,「如果這世界上沒有迷情劑的話。」
「湯姆.裡德爾!」克雷爾聽見弗裡曼女士憤怒的吼叫,而伏地魔在一瞬間臉色陰沉到可怕,他甚至沒有看向弗裡曼那邊,只是抬手一道咒語朝那邊打了過去。
而克雷爾已經沒有注意力能分給其他人了,她睜大了眼睛,看著伏地魔漆黑的眸子,嘴唇有著些微的顫抖。
迷情劑。
那些愛而不得的巫師們,用來獲取不屬於自己的愛情的魔藥,如同精美的沙雕一般,看上去美妙,其實風一吹,便立馬分崩離析。
「愛德華在戴上分院帽時,便有兩種選擇,一種,是隨著家族傳統,去拉文克勞,另一種,便是去斯萊特林,從一方面來說,他博學而優雅,從另一方面來說,他陰險狡詐,用迷情劑來獲取一個姑娘的芳心,他不會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很不幸,克雷爾,你是個悲哀的迷情劑產物。」
作者有話要說:
是的,卡莉姨媽在回憶中那個摸過幼年克雷爾頭髮的英俊小夥子就是還沒毀容的老伏。
我這裡設定的是,附在奇洛身上的是老伏本體,那個蘭寶石胸針,是老伏二十多歲製造出來的魂器,兩相融合,所以老伏借奇洛的身體重生,但是擁有二十多歲時的容貌,但是性格是本體與年輕的融合,「二十多歲的我倒真是在意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呢。」這句話,說的大概就是本體的老伏已經不會為這些年輕時候一閃而過的溫馨場面而分神,但是融合了自己年輕時候性格的自己,他還是稍稍分神,沒有去攻擊弗裡曼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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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在作者有話說裡提到的第二個腦洞,關於跟美隊一起被打撈上來的三千年吸血鬼的那個腦洞,經小仙女提醒,已經有其他作者寫了類似的文,為了避免撞梗我會進行一定的修改,不過大綱不變,而且這個腦洞涉及暮光多一點,而且還會有古希臘的描寫,估計又要陷入考據地獄Orz
這文嫖的是沃爾圖裡的阿羅,暮光文有嫖凱厄斯的,也有嫖馬庫斯的,就沒嫖阿羅的,阿羅在原著裡有伴侶,不過存在感不強,我蝴蝶掉好了-。-我想寫蛇精病男主想了好久了!
……結果寫的兩篇綜英美,蛇精病都是女主的爸爸。
第76章 真相大白02
克雷爾從小就聽卡莉姨媽講述關於母親的一切。作為家中受寵的小女兒,母親麗塔還擁有好幾本厚厚的相冊,克雷爾知道她少女時代就非常漂亮活潑,有很多追求者,她熱愛攀岩和排球,高中畢業之後去了一所著名的醫科大學,大學畢業的那年獨自去了加州進行自駕遊,認識了愛德華.拉格菲爾德。
而提到愛德華,卡莉姨媽知道的便很少了,她只能說出愛德華是個非常儒雅溫柔的男青年,看著麗塔的眼神像是帶著星光一般。
後來,克雷爾去了霍格華茲求學,才輾轉從其他巫師的口中慢慢把父親愛德華的形象拼湊起來。
性格穩重,才華橫溢,幾乎是霍格華茲教授口中的完美學生的代表。
只有克雷爾戴上分院帽時,分院帽喋喋不休間說了一句比較不一樣的話。
「你……跟你爸爸不太像,你不像斯萊特林。」
伏地魔看著克雷爾一臉無措的樣子,微微笑著,說:「讓我猜猜,現在的學生,尤其是格蘭芬多,還會說『不要跟那些陰險狡詐的斯萊特林混在一起』一類的話吧,這似乎已經是霍格華茲延續幾千年的傳統了,不過應該沒有斯萊特林的學生在意自己在其他學院的評價,從一方面來說,斯萊特林確實沒有出過絕對善良的傢伙,自私,陰暗,圓滑,世故,小小年紀就是一副惹人厭的政治家做派,各種各樣的人,但就是沒有善良到令人感動的人。我剛認識你父親時,他還笑著說,當年他戴上分院帽時,分院帽還提議他去斯萊特林。」
是的,分院帽在見到克雷爾的時候,也是這麼對她叨叨過的。
只不過那時的克雷爾對於巫師界一無所知,滿心想著要跟那個鉑金頭髮的少年去斯萊特林,並不知道斯萊特林的學生都有著什麼樣的特性。
「一開始,我認為他是在說笑。」伏地魔說,「事實上,當時沒有人會覺得他適合斯萊特林,連我們敬愛的鄧布利多教授也沒有。當我得知他原來一直以來,都在給他的伴侶使用迷情劑的時候,我才覺得或許分院帽才是最瞭解他的。」
克雷爾雙眼無神地看向眼前這個英俊的男青年,她微微低下頭,用手按了按發痛的額頭,有些艱難地說:「你在說謊,因為迷情劑的作用而生下的孩子根本不懂得愛,那是對於欺騙的懲罰,我……」
她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伏地魔眼中的笑意慢慢變得冰冷,他朝克雷爾走近一步,微微躬下身,如同冷血動物一般的危險的眼神盯著克雷爾的藍眼睛:「你確定你真的懂愛嗎?克雷爾?」
「我當然確定。」克雷爾直視著他。
「愛著誰?那個麻瓜?」伏地魔短促地笑了一聲,眼神帶著嘲諷,「你不懂,克雷爾,你從進入霍格華茲起,就沒有交心的朋友,你畢業之後,不顧越來越危險的局勢,不管你那些加入鳳凰社的同學的死活,遠遠離開了英國,幾十年來沒有對誰產生過愛情,包括你現在肚子裡的這個孩子,它是因為愛情而產生的嗎?」
克雷爾被逼得後退了一步。
……當初,確實不是因為愛情。
「承認吧,克雷爾,這個孩子本不該存在,它是一個錯誤。」伏地魔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阻止她繼續後退,「你是迷情劑的產物,你根本不懂得愛!」
克雷爾只感覺到胸腔之中像是斷了一根弦,腦中變得一片空白,她顫抖著手,拉著伏地魔的袍角,手攥得越來越緊。
而這時,弗裡曼女士焦急的聲音從她的身後傳來:「克雷爾!你不要信他的話!」
她還未轉頭過來,弗裡曼女士已經一把將她拉到自己身邊,用右手捧著她的臉,盯著她失焦的眼睛,近乎嘶吼著說道:「我知道一切!克雷爾!我知道一切!你用攝神取念,你快用攝神取念啊!」
克雷爾慢慢地找回一些焦距,抬起眼簾,看向她。
自克雷爾邁入魔法國會見到弗裡曼女士以來,她還從未見過這位嚴厲而美麗的女士這麼失態過,她的頭髮有些淩亂,眼眶通紅,似乎隨時能掉下淚來,她用右手捧著克雷爾的臉,左手則像是沒有了骨頭一般,軟軟地垂在身側。
應當是伏地魔剛才的咒語所致。
伏地魔看著弗裡曼將克雷爾拉到另一邊,他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這根屬於克雷爾的魔杖,微微皺了皺眉,說道:「路德維希。」
一隻半跪在他腳邊的路德維希得到指令,立刻站了起來,抽出了自己的魔杖,對準了站在不遠處的克雷爾以及弗裡曼女士。
弗裡曼女士猛地扭頭看向他,咬了咬牙,一把攬過克雷爾的肩膀,使用了幻影移形,幻影移形特有的空氣爆裂聲過後,神奇生物保護部的辦公室又恢復了安靜。
壁爐裡的火仍然浮在堆疊在一起的木柴上,發出劈劈啪啪的響聲。
伏地魔垂了垂眸子,若有所思:「如果我沒記錯,魔法國會是不能使用幻影移形的。」
「是的,強制使用幻影移形的代價很大。」路德維希恭敬地答道,他抬起眼皮看了看伏地魔,「主人,要找出她們嗎?」
伏地魔淡淡道,「在美國重生不在我的計畫之中,我沒有做過多的部署,在魔法國會知道之前,把她們找出來。」他頓了頓,「我記得,每一個食死徒都不敢在我面前抬起眼看我的。」
路德維希立馬跪了下去:「抱歉主人……我只是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您……」
「你該慶倖,路德維希。」伏地魔轉過身,看著壁爐中越來越亮的火焰,「現在的我,比起之前,要仁慈得多。」
他抬起手,看著自己手中這根屬於克雷爾的紅松木魔杖,又看了看壁爐的火焰,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皺,最後還是收回了袖中。
「真是毫無用處的仁慈。」
克雷爾恍惚間被弗裡曼女士帶著飛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間,她只覺得自己好像在雲層間穿梭,隱隱約約間,還能聽見鴿子拍打著翅膀,從她身邊飛過,這種感覺她很熟悉,這是幻影移形。
下一秒,她像是從高空中跌落一般,雙腳踏在了堅硬的地板上。
四周一片黑暗,安靜得連她自己的呼吸聲都聽得極為清晰,她晃了晃腦袋,慢慢地朝前走了一步,然後一聲悶哼在她身前忽然響起,她立刻使用了螢光閃爍,在有限的照明內,看見了背對著她,右手撐著桌面,而另一邊的肩膀卻空無一物的弗裡曼女士。
「弗裡曼女士,您的手?」克雷爾睜大了眼睛,「這是強行使用幻影移形的後果?」
弗裡曼女士點點頭,說道:「是的,不過我的左手早被湯姆.裡德爾的黑魔法弄掉了骨頭,因為強制使用幻影移形而失去一隻無法恢復骨頭的手也無所謂,算得上是我的好運氣了。」
「可是……」克雷爾還想再說什麼,弗裡曼女士已經轉過頭來,打斷了她:「一隻手而已,算不了什麼,如果湯姆當時手上的是屬於他自己的魔杖,那我早在中了咒語的那一刻,就已經成為一具沒有骨頭的屍體了,他瞭解很多黑魔法,遠不止三大不可饒恕咒,他有一百種方法把我折磨到死。」
她走到克雷爾身邊,用僅剩的右手拍了拍克雷爾的肩膀,寬慰道:「我還有右手,能拿得動刀叉,握得住魔杖,這不是很好嗎?」
她的頭髮依然淩亂,眼神卻平靜而溫柔,無論是克雷爾初見時那樣的嚴厲與咄咄逼人,還是剛才的慌亂失態,在此時的她身上,都找不到一絲影子。
克雷爾呼出一口氣,然後舉起了魔杖,用螢光閃爍照著周邊,說:「這裡是?」
「我、湯姆、愛德華,還有其他幾個志同道合的夥伴,曾經一起做研究的地方。」弗裡曼女士答道。
克雷爾看向她,她正抬起頭,借著螢光閃爍的光,看著這個裝飾陳舊的小屋子,眼中帶著幾分懷念:「在擁擠的紐約找到一件價格低廉又僻靜的地方不容易,一向聰明又擅於交際的麗塔跟仲介周旋了很久,才找到了這裡,愛德華不允許我們用魔法收拾這間淩亂的屋子,而是跟著麗塔,用麻瓜的方法,將這個陳舊的地方,裝點得煥然一新。」
克雷爾聽她提起父母,眼睛閃過一點亮光,但又很快逝去。
弗裡曼看向她,說道:「那個時候他們才認識不久,麗塔還沒有從大學畢業,她已經策劃好了自己的畢業旅行,帶著愛德華,開著一輛二手吉普在加州的公路上自駕遊,愛德華很開心,他對我們說,麻瓜的飛行方式,會比飛天掃帚要浪漫一百倍。」
克雷爾想了想,說道:「我的姨媽告訴我,他們是在我媽媽的自駕遊旅途中認識的。」
「事實上她們相識在紐約,那個時候麗塔還在讀書。她不知道愛德華的真實身份,她以為這是一個從英國獨自來到美國的窮小子,但她依然愛他。而愛德華……」她頓了頓,「還沒有學會迷情劑的配方。」
克雷爾的眼神一凜。
「我之所以把你帶到這裡來,不止是因為這段故事,還因為,這裡有一個冥想盆。」弗裡曼女士用僅剩的右手握著魔杖,用杖尖抵住自己的額角,慢慢拉住一條金色的回憶,「我很久沒有去回想這段記憶了,畢竟那時候,愛德華愛麗塔愛得越深,就顯得我越可憐,我不喜歡這樣的自己,我寧願那個因嫉妒而無比醜陋的我,以及最後陷入瘋狂的愛德華,隨著那些人以及我最後的死亡,徹底消弭於這個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
老伏在對克妹進行心理攻勢的時候,感覺也是在傷害自己啊。
但我覺得老伏也不算不懂愛吧,他就很愛他的母校啊XDDDD
碼這章的時候,我家貓仰躺在我大腿上睡覺,睡得可香,還打呼嚕,簡直可愛到我不忍心起來……如果它沒那麼重就更好了=L=
感謝栗子貓的手榴彈投喂=3=
關於新文,名字已定《我的網友不太對》,連結可以在我專欄裡找,咳咳,嫖美隊的那篇估計要放到這篇之後了,文案還沒有修改,不過最終肯定不會用跟美隊一起冰封這個梗了,我得另尋新梗Orz。
看見有小仙女求暮光同人,這裡我私心安利一下漫空大大的《[暮光]燦爛陽光》,寫得非常美的一篇暮光同人,男主凱厄斯,女主第一人稱視角,女主不是戀愛腦,可以說非常冷靜了,無論是文筆還是人物塑造都非常棒,我已經至少看了三遍了,推薦食用,可惜漫空大大已經沒有在寫文了,她的另外一篇泰坦尼克號的同人文也寫得非常不錯。
第77章 真相大白03
克雷爾曾經在校長辦公室見過鄧布利多的那個冥想盆,那是個藏在櫥櫃裡的淺淺的石盆,盆的邊緣雕刻著如尼文和符號,盆裡有像雲又像湖面煙霧一樣的銀色物質,她一度很想嘗試進入冥想盆是什麼感覺,但是自家祖先的畫像就高高掛在校長辦公室的牆壁上,每次她走進辦公室,都會被那種嚴厲的目光盯得後背發毛。
藏在她手提箱裡的那個魔法陣,也是她研究了很多年,仿造冥想盆製造出來的。
這間紐約角落的舊房間無論是家居風格,還是傢俱,都是極為陳舊的,窗臺上有一個掉了漆的臉盆架,那個淺淺的銅盆就放置在架子上,如果不是盆底的銀色物質發出弱弱的光亮,克雷爾根本不會想到這是一個冥想盆。
弗裡曼女士用魔杖帶著自己的那段記憶,慢慢走到冥想盆前,說:「你父親是一個天才,他只是在學生時期用過一次他的校長的冥想盆,就在幾年後複製了一個出來。」
克雷爾默默地跟著她走到臉盆架子前,看著盆底氤氳飄散的銀色霧氣。
「他為什麼要複製一個冥想盆?」克雷爾問道。
「他在研究很多東西,有些事情當時想不明白,取出來放在冥想盆裡,以旁觀者的角度,更能發現問題的所在。」弗裡曼女士垂下手臂,將那段金色的回憶,放置到了盆中。
克雷爾看向她,語氣平靜地說道:「你很瞭解他。」
「我想沒有人會拒絕去瞭解一個優秀的人,而當這個人也恰巧樂於分享的話。」弗裡曼女士扭過頭,看著克雷爾,笑了笑,那雙之前嚴厲堪比拉格菲爾德祖先的眼睛帶著一點年長女性的寬容與溫柔,「雖然我們都知道,他分享出來的,僅僅只是他願意分享出來的。」
「那不算是完全的瞭解。」
「誰能完全瞭解一個人。」弗裡曼女士說道,「就是當年,誰也不會想到湯姆.裡德爾會成為伏地魔。」
她歎了一口氣,又說:「你低下頭,將自己完全放進這盆水裡吧。」
克雷爾還是第一次進入冥想盆之中,她只是低下了頭,便感覺到仿佛是一雙手盆裡伸出,溫柔地抱住了她的後腦,她也不掙扎,隨著這股力量,墜入其中,這種感覺像是在數九寒天掉進黑湖裡一樣,渾身冰涼,兇猛的人魚製造出水底漩渦,將她拉進漩渦的中心。
她咬了咬牙,猛地一搖頭,這種天旋地轉的感覺就瞬間從她腦中消失,腳底又有了踏在地上的踏實感,她還沒看清眼前的景物,便先聽到一個女人用一口濃濃的美式口音說著:「愛德華和湯姆怎麼還沒有回來?給他們準備的玉米濃湯都快要涼了。」
克雷爾在聽見這個聲音的時候,就感覺自己胸口顫了一下。
她看過母親麗塔在大學時候的耶誕節晚會上表演的歌舞節目,麗塔長相甜美,但是聲音卻是帶著一點沙啞的性感,唱爵士非常好聽。
這個聲音雖然不像唱歌時那樣性感得過於戲劇化,卻仍然能讓別人酥掉全身一半的骨頭。
而這時,克雷爾眼前的場景也漸漸清晰起來,她看見了一扇洞開的窗戶,米色碎花窗簾一角被風微微地吹了起來,陽光大好,照得窗外那些紅色的哥特式屋頂像是鍍了一層薄薄的金。
這裡是……
克拉科夫。
克雷爾回過頭去,只看見一個狹窄的廚房,一個金色卷髮的窈窕女郎穿著高領的毛衣,系著圍裙,背對著她,從頭頂的櫥櫃裡摸索出一隻金屬咖啡勺,然後微微低下頭,攪拌著廚臺上的咖啡杯。
克雷爾聞不見味道,卻覺得自己身周仿佛已經充滿了咖啡豆甜膩的香味。
麗塔非常喜歡咖啡,週末有空時,總會親自磨咖啡豆,給家裡的每個人都泡上一杯咖啡。
克雷爾看著那個背影,朝廚房走近了一些,而廚房裡的金髮女郎已經抬起了咖啡杯,轉過身來,看向克雷爾,或者說是,看向了克雷爾身後的那個人,碧藍色的眼睛帶著笑,說:「瑪琪,你也要來一杯嗎?」
接著,克雷爾就聽見身後傳來了弗裡曼女士的聲音:「不用了,你明知道我喝一杯咖啡今晚就別想睡覺的。」
她轉過頭去,看見年輕時的弗裡曼女士正坐在玄關出,一手托著腮,看著報紙,她臉上沒有任何妝容,嘴角抿著,雖然比起克雷爾在魔法國會初見她時要稚嫩得多,但已經可以預見到多年後那樣嚴厲到近乎不近人情的樣子。
麗塔聽到弗裡曼的答話,調皮地聳了聳肩,將那杯熱氣騰騰的咖啡喝下了肚,說:「為什麼所有巫師,包括愛德華也不喜歡喝咖啡,明明是這麼美味的東西。」
弗裡曼放下手中的報紙,看了她一眼,從克雷爾的角度,可以看見她眼神極為複雜,不過麗塔並沒有留意,只是一邊喝著咖啡,一邊哼著爵士樂曲的調子。
「愛德華喝不喝咖啡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個對咖啡完全不懂的巫師,會去麻瓜的地盤親自為你挑選咖啡豆。」弗裡曼說著,又低頭看向了報紙。
麗塔聽她這麼說,眼裡的笑意更為濃烈,她將咖啡杯放到一邊,慢慢走到弗裡曼身邊,瞟了一眼她手中的報紙,皺了皺眉:「阿登的戰役這麼慘烈?」
克雷爾也瞟向弗裡曼的報紙,報紙是英文的,標題是「阿登第三天,盟軍傷亡慘重。」她還奇怪為什麼弗裡曼會在波蘭找到英文報紙,然而在看見新聞上那些會動的照片時,她才反應過來,這是巫師界的報紙。
第二次世界大戰因為有第一人黑魔王格林德沃在暗地裡操縱,所以無論是英國還是美國巫師界,對於這場表面上屬於麻瓜的戰爭的關注度,都遠遠超過了一戰,克雷爾在霍格華茲讀書期間,還能在圖書館找到許多關於這場戰爭的一些史書,很多史實都是麻瓜不曾知曉的。
比如這場戰爭的罪魁禍首不僅僅是希特勒,戰爭也不僅限於麻瓜世界,巫師界同時也發生著相應規模的戰爭。隨著1945年,格林德沃被鄧布利多擊敗,自我囚禁于紐蒙迦德,而麻瓜界的納粹党領袖希特勒也在德國總理府地下室自殺之後,無論是麻瓜界,還是巫師界,戰爭都同時結束,這些並不是巧合。
如果說,德軍的失敗是從諾曼地登陸就已經註定好的,那麼發生於1944年底至1945年初的阿登戰役,就應該是確定了德軍的頹勢。
弗裡曼手中的報紙屬於巫師界,報導的是位於比利時、盧森堡、法國邊境上的阿登戰役的戰況,那麼弗裡曼的這段記憶,應該是在德軍投降的前一年年底,再過幾個月,蘇聯紅軍就即將擊潰東線戰場上的德軍,沖進波蘭,解放奧斯維辛集中營。
這一年的克雷爾才不到一歲,剛剛被送到卡莉姨媽的身邊。
因為阿登戰役的交戰雙方是德軍以及英美聯軍,作為美國人的麗塔也非常關心盟軍情況,便搬過一張椅子,坐到了弗裡曼身邊,專心地看起了報紙。
弗裡曼耐心等她把自己之前看的內容都看完,才伸手翻頁,然而剛翻開一頁,克雷爾便聽見門鎖發出一聲哢嗒聲,她以及屋子裡的兩位女士都回過頭去,只見門已經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穿著黑色巫師袍的男青年踏進屋內,才看見坐在玄關處看報紙的兩位女士都回過頭看著他,他笑了笑,柔聲問道:「請問,有留下我的飯菜嗎?」
他聲音很好聽,低沉卻不沙啞,像是在獨奏中的大提琴。
這張臉克雷爾才剛剛見過,黑髮黑眸,英俊到醒目,只不過此時他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沖淡了他身上那股陰冷暗沉的哥特氣質。
他是伏地魔,不過這個時候的他還叫湯姆.裡德爾。
「歡迎回來,湯姆。」麗塔對他笑了笑,「廚房裡有玉米濃湯,如果冷了……我相信你會有辦法的。」
「當然。」伏地魔笑笑,「烹飪魔法我也相當擅長的。」
伏地魔話音剛落,相當不擅長烹飪魔法的克雷爾就覺得額角抽痛。
還好她現在是身處弗裡曼的回憶之中,這些回憶裡的人沒法看見她,要不然一定會被她扭曲的臉部表情給嚇到。
伏地魔折身去了廚房,而麗塔則是看著他的背影,問了一聲:「愛德華呢?」
「他……在樓下。」伏地魔答道,「他帶了一個小孩。」
「小孩?」麗塔歪了歪頭,而弗裡曼則是皺了皺眉。
「是的,從德軍手中救下的一個……」伏地魔頓了頓,說道,「麻瓜小孩。」
「他要把那個小孩帶回來?」弗裡曼猛地站起了身,厲聲說道,「愛德華當我們是誰,麻瓜收容所嗎,一個麻瓜不夠還要帶兩個,明明已經把克雷爾送回去了現在還要再帶一個……」
她話還未說完,伏地魔已經轉過頭,看著她,冷冷地打斷:「瑪格麗特。」
弗裡曼猛地頓住,然後轉頭看向麗塔。
麗塔有些尷尬地笑笑,說:「哎呀,怎麼辦,我只準備了兩份玉米濃湯呢,那個小孩子是你們從德軍手裡救的?應該是猶太人吧,很可能很久沒有吃飽飯了,我得去買一點東西來……」
弗裡曼皺了皺眉,說:「一頓飯用魔法就可以解決的。」
麗塔轉身開門的動作一頓,低聲說道:「我覺得……我們……也就是你們口裡的麻瓜,應該會更喜歡用麻瓜的方法做出來的東西吧……」
她擰開門鎖,正要拉開門,門卻已經從外面被人推開,克雷爾看見她肩膀微微僵硬,然後一雙有力的臂膀從門外伸了過來,攬住了她的肩膀,一個笑著的男聲說道:「哈哈,不止是麻瓜,我也很喜歡麗塔做的飯菜,比用魔法做的有意思多了。」
門外的黑髮男人踏進屋內,親了親麗塔的額頭,然後提起自己手中拎著的菜籃子:「你不用出門去買,外面不安全,我已經買回來了。」
他說著,側身到一邊,回過頭看向身後,柔聲說道:「馬克思,快進來。」
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孩從他身後走了出來,抬起眼,有些戒備地望著屋子裡的幾個人,而在看見他面孔的同時,克雷爾就已經愣住了。
這個小男孩……
她見過。
在埃裡克的回憶裡。
他在德累斯頓廣場上牽著母親的手,在奧斯維辛外的蘆葦地裡被集中營看守追殺。
他是……
埃裡克。
第78章 真相大白04
儘管克雷爾之前在埃裡克的記憶裡就看見了一閃而過的昏昏倒地的咒語,也從他之後的回應中側面認證了他的確是認識自己父母的,只不過當確認了埃裡克的確是父親愛德華從奧斯維辛看守的手中救下的麻瓜孩子,她還是感覺到了些許震驚。
此時的埃裡克與她在記憶中看見的一樣,乾枯瘦弱,藍色的眼睛裡滿是戒備,看上去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陰翳,他身上披著一件不太合身的棉衣,勉勉強強遮住了裡面屬於集中營囚徒的囚服以及身上斑斑駁駁的傷痕,他就躲在愛德華身後,安靜地觀察著屋子裡的幾個人。
麗塔在短暫的驚訝過後,抬眼看向了愛德華:「猶太人?」
「是的,猶太人,在奧斯維辛集中營附近遇見的,再晚幾秒鐘就要被追過來的集中營看守就地處決了。」愛德華說著,又看向站在玄關處盯著他的弗裡曼,笑了笑,「瑪琪,不要那麼盯著我看,我會害怕的。」
「這個麻瓜男孩把巫師的存在弄得人盡皆知你就不害怕?」弗裡曼冷聲問道。
「畢竟是一條人命,我沒法見死不救。」愛德華伸手拍了拍埃裡克的肩膀,「他還受了傷,需要一瓶救治槍傷的魔藥。」
弗裡曼坐回自己的凳子上,沒好氣地說:「我不會為麻瓜熬制魔藥的。」
愛德華苦笑一聲:「我來熬制就可以了。」他看向麗塔,「那麼親愛的,能麻煩你替馬克思準備一些食物嗎,我想他肯定餓壞了。」
克雷爾看見麗塔只看了埃裡克一眼,就立馬點頭,然後仰頭在愛德華臉頰上親了一口,笑著說:「絕對能讓馬克思吃得飽飽的。」
愛德華的眉眼松和下來,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髮,然後低頭看向埃裡克,問道:「你想吃什麼?巧克力松餅?還是熱可哥?這位女士非常擅長玉米濃湯。」
埃裡克盯著麗塔看了很久,沒有說一句話,克雷爾站在麗塔身後,能清楚地看見他眼眶中陰鬱下的藍色似乎更加清晰了一些,他攥著自己身上過於寬大的外套的衣角,而麗塔大概也是看出了他的不安,笑著說:「那就巧克力松餅吧,小孩子都喜歡甜甜的東西。」
她說完,便轉身往廚房走去,這時,伏地魔也從廚房裡走了出來,看著站在門邊的愛德華與埃裡克,笑了笑:「是外面不太冷,還是屋裡不夠暖和,愛德華,你是打算帶著這個可憐的麻瓜小男孩在門口給我們擋風嗎?」
愛德華笑了笑,拍了拍埃裡克的肩,當先走進屋內,而埃裡克在抬腿的時候,克雷爾看見他血肉模糊的大腿和膝蓋時,忽然想到,他在逃跑的時候,那個集中營看守朝他射了一槍,雖然那枚子彈在他倉促控制下沒有射進他的腦袋,但還是拐了個彎,沒入了他的大腿。
而愛德華也反應過來他的腿受了傷,便抽出魔杖,對著他使用了漂浮咒,埃裡克伸出的腳還沒落地,整個人就已經騰空漂浮起來。
他微微睜大了眼睛,那雙看起來有些陰鬱的眼睛裡第一次出現了孩童應該有的神情。
他飄過克雷爾身邊時,克雷爾才能仔細看到他此時的模樣,按理說,這個時候的他應該是十來歲了,雖然個子很高,但非常瘦,面孔泛著不健康的黃色,寬大的棉衣下,那件囚衣幾乎看不清楚原來的顏色,衣擺已經被揉得脫了絲,露出腰間各種各樣的結了痂的傷口。
這樣狼狽的他,跟多年後克雷爾在克拉科夫遇見的那個身材高大,穿著得體西裝的英俊男人差別極大,如果不是那雙眼睛,克雷爾都不太敢確認。
他在經過廚房門口時,往廚房裡看了一眼,克雷爾也隨著他的視線側過頭,只看見麗塔一邊哼著歌,一邊仰著頭,抬起手,打開了頭頂上櫥櫃的櫃門,然而她並沒有看見,櫥櫃裡摞在一起的幾個鐵盆正往外傾斜,朝她的頭頂砸去。
走前埃裡克前方的愛德華並沒有看見,坐在玄關的弗裡曼和伏地魔看見了,伏地魔眼神凜了凜,正要抽出魔杖時,被漂浮在半空中的埃裡克已經抬起了右臂。
那些沉重的鐵盆在碰到麗塔頭部的前一刻紛紛往另一邊跌去,砸落在地磚上,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音,這一串的聲音在安靜的室內格外像是突然響起的槍炮聲一般,已經走過廚房的愛德華在僵硬了一秒鐘之後,以一種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有的速度沖進了廚房。
而他慌亂間,也忘了保持住漂浮咒,埃裡克瞬間從半空中跌落下來,克雷爾微微睜大眼睛,想伸手抱住他的腰將他接住,卻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在接觸到他身體的一瞬間變得透明,像是穿過一縷空氣一般,從他的身體裡穿過。
她也差點忘了,這只是在弗裡曼女士的記憶裡。
埃裡克落地時,傷腿重重支在了地面,他只是悶哼了一聲,然後便咬住了唇,看著廚房裡的兩個人。
愛德華將麗塔拉到懷裡,在發現一臉疑惑的麗塔並未受傷之後,緩緩回過了頭,而站在玄關處目睹了一切的弗裡曼收回了魔杖,又坐了下去,拿起了之前倉促間仍在桌面上的報紙,而伏地魔則是微微皺著眉,看著站在廚房門口的埃裡克。
埃裡克被兩道目光盯著,有些無措地將手縮進了長長的衣袖中。
「你……」愛德華有些疑惑地開了口,「是巫師?」
還沒等埃裡克回應,他又很快搖了搖頭:「不對,這不是任何一種魔法。」
他在否認的時候,伏地魔已經朝埃裡克走近了一步,克雷爾發現他之前一直掛在臉上的溫和笑容有些稍稍變質,她不知道如何定義,只覺得那雙眼睛裡,添了幾分危險的意味。
「這是,麻瓜中的變異人吧?」伏地魔說著,眼睛慢慢地眯了起來,像是看見一件極為滿意的珍貴藝術品。
而埃裡克聽見伏地魔的話後,胸腔起伏變得稍稍劇烈起來,他咬了咬牙,終於開口:「我……我不是。」
這是他走到這段記憶裡說的第一句話,聲音像是許久沒有說話的那樣乾澀,口音還帶著一股濃濃的德國薩克森味道。
「沒事,不用慌張,孩子。」伏地魔的聲音越發溫柔,他將手放在了埃裡克肩膀上,說,「我們跟你一樣,都是與眾不同的。」
「我……」埃裡克還想再說什麼,伏地魔已經打斷他的還沒說出口的否定,笑著說:「是的,就是與眾不同,你更強,更有力量。」
埃裡克抬頭,視線從鴨舌帽帽檐之下,投向站在他身前的伏地魔,然後又慢慢地低下了頭。
麗塔仿佛已經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她用手扣住愛德華攬在她腰間的手,從他的懷裡掙脫出來,走到了埃裡克的身前,然後蹲下了身,從下到上,仰視著埃裡克那張傷痕斑駁的臉,笑著說:「謝謝你救了我。」
埃裡克看著她的臉,半晌,忽然冒出一句:「你不害怕嗎?」
「害怕什麼?」麗塔問。
「如果……」埃裡克頓了頓,「如果我沒有很好地控制住那些砸向你的東西……」
「我相信你。」麗塔笑了笑,「你能控制住的。」
埃裡克垂下眼簾,將頭扭到了一邊。
麗塔笑了幾聲,說:「再加一杯果汁吧,等會兒你要喝愛德華熬制的魔藥。」她笑著捏了捏鼻子,作嫌棄狀,「可難喝了。」
愛德華在她身後無奈地笑了笑:「為什麼一定要強調我熬制的難喝,明明湯姆熬制的也一樣難喝,魔藥都難喝。」
伏地魔笑了笑,並不反駁,只是理了理身上的巫師袍,姿態優雅地坐在了玄關的椅子上,而坐在他對面的弗裡曼握著報紙的手緊了緊,低聲說了句:「他熬過好喝的魔藥,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伏地魔聽見她這聲弱弱的嘟噥,眼睛眯了眯,然後垂下眼眸。
克雷爾站在廚房門口,目睹了一切,她知道,弗裡曼口中的那個「好喝的魔藥」,應該就是迷情劑了。
只不過她還是不明白,既然弗裡曼女士說,愛德華與麗塔確實是相愛的,那麼為什麼,愛德華還要給麗塔喂下迷情劑呢。而弗裡曼這段記憶裡,埃裡克的出現應該也不是偶然,之前克雷爾發現他與巫師有關的時候,他下意識回避了她的詢問,沒有告訴她真相,他很早之前就知道她的父母是誰,並且,他跟她的父母關係匪淺,有可能還與他們失蹤的真相有關。
她正想著,忽然覺得眼前的景色顏色漸漸褪去,顏色鮮明的室內裝飾,慢慢變成了黑白,她還有奇怪,便感覺到一絲帶著涼意的煙霧從她身邊擦過,然後這件屋子就像是被框在相框裡的平面圖一般,毫無生氣,那些煙霧輕輕地罩在上面,使得她眼前一片模糊。
她走了幾步,感覺到耳邊多了呼呼的風聲,她還沒反應過來,便先聽見愛德華帶著憤怒的聲音。
「湯姆,我記得,我曾經說過,儘管我們是在研究黑魔法,但絕不會用活人做實驗!」
克雷爾愣了愣,這時,那些煙霧散去,她眼前出現了黑夜之中星星點點的燈光,她似乎已經從室內,來到了室外,還是一處頗高的地方,能欣賞到整個城市的夜景。
她朝著發出的聲音走去,只隱隱約約看見兩個面對面站著的高大身影,她還沒看清楚那兩個人的相貌,就已經聽到了伏地魔低沉而潮濕的聲音。
「我記得你也說過,欺騙是最可恥的行徑,愛德華,你是不是已經忘記,你對麗塔.鐘斯的欺騙?迷情劑,說出來有誰會相信,曾經霍格華茲魔法學校最完美的學生,居然會用迷情劑去控制一個麻瓜女人的感情。」
第79章 真相大白05
克雷爾猛地頓住了腳步,雖然光從聲音,就已經能確定這兩個正在厲聲對峙著的人分別是誰,但是她總覺得如果看見臉的話,那麼她心中那些負面的猜想,就都成了事實。
伏地魔說完這句話之後,兩個人之間便陷入了一陣沉默,黑夜之中只有那些簇擁在一起的燈光點點閃爍著,那些燈光傳至此處,也只能模模糊糊看見站在天臺的身影,夜風在她耳邊呼呼吹著,帶著兩個人的巫師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的聲音。
她屏住呼吸,緊緊盯著那兩個模糊的身影,過了許久,她才聽見愛德華略帶著疲倦的聲音:「這不是你用來說服我的理由,湯姆。」
他走在天臺邊緣,扶著鐵質的欄杆,說:「湯姆,黑魔法很有魅力,足以使任何人沉醉其中,我從不反對對黑魔法的合理研究,但是不能越過底線,當你破壞了你的原則,濫用黑魔法,甚至用麻瓜在做黑魔法實驗,那麼你跟黑魔王又有什麼區別。」
「這也不是你用來說服我的理由。」伏地魔冷冷地說,他超前走了一步,逼近愛德華,說,「一個擁有不可思議力量的麻瓜,愛德華,你覺得你一生能遇到過幾個這樣的人。」
「馬克思再特別,他也是人類。」愛德華平靜地說道。
「難道你也學到了鄧布利多那套保護麻瓜的愚蠢言論嗎?」伏地魔說著,語氣已經隱隱激動了起來,「麻瓜為什麼會值得保護,不過都是一群愚蠢的、下賤的種族。」
「我從沒有覺得麻瓜會值得保護,他們自己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愛德華轉過頭,面對伏地魔,說,「我覺得更應該擔心的是你,你已經完全被黑魔法控制住了,我知道前幾年你突然回英國是為了什麼,也知道那起家養小精靈殺害主人的案件是怎麼一回事。」
伏地魔整個人身體微微一僵,而克雷爾也迅速想到了1943年那起轟動巫師界的家養小精靈謀殺主人事件,赫奇帕奇榮譽校友,赫爾加.赫奇帕奇的後人赫普茲巴.史密斯在家中被害,而兇手是她的家養小精靈赫琪。
一向受巫師控制,以為巫師服務為榮的家養小精靈群體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謀殺主人,足以引起軒然大波。
沒想到,這件事是跟伏地魔有關。
伏地魔估計也沒想到愛德華會清楚這件事,他沉默了幾分鐘,才道:「你很清楚?」
愛德華輕輕歎了一口氣,語氣緩和了一些:「湯姆,你可以擁有更好的人生,我在霍格華茲讀了七年的書,執教一年,你是我見過的最聰明最優秀的人,不應該完全被黑魔法控制。你有沒有想過,當你的靈魂被切割成一片一片的時候,你那個時候還完整嗎?」
克雷爾聽愛德華說得雲裡霧裡,正在思考的時候,忽然聽見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同時還隱隱聽見了麗塔帶著笑意的聲音:「瑪琪,你怎麼在天臺上,這邊很冷……」
克雷爾瞬間意識到了什麼。
而另一邊,正在爭執中的兩個人並沒有意識到天臺上還有其他人,伏地魔厲聲說道:「愛德華.拉格菲爾德,你這個只會使用迷情劑去獲取愛情的卑劣的傢伙也有資格說我被黑魔法控制嗎?我每次看見你把咖啡豆交給麗塔.鐘斯的時候,我都替這個麻瓜女人而感到噁心!」
克雷爾猛地回過頭,只看見通往天臺的樓梯門前,正站著目瞪口呆的麗塔,站在她旁邊的弗裡曼立馬抓住了她的手,看著她的側臉,說:「麗塔……你,一定要相信,你跟愛德華是相愛的。」
下一刻,麗塔甩開了她的手,轉過身從樓梯上跑了下去,弗裡曼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驚惶地大喊:「麗塔!麗塔!」
站在另一端的愛德華和伏地魔終於聽見了樓梯口的響動,克雷爾只看見愛德華立馬朝樓梯口奔去。
克雷爾也跟著往那邊跑去,弗裡曼站在門口,一手扶著門,已經滿臉的淚水,愛德華看也沒看她,便直接奔下了樓梯,她喘著氣,伸手臉上的淚水,正要邁步跟上去,便聽見伏地魔的聲音從她身邊傳來:「你一直待在這裡?」
弗裡曼動作一頓,抬起頭來,只在昏暗的燈光下,看見伏地魔那張帶著絲絲陰鬱的臉。
「我……也是剛上來的。」弗裡曼遲疑著說。
伏地魔的臉色有些稍稍的緩和,他走道樓梯欄杆旁,背對著弗裡曼和克雷爾,良久,才說了一句:「謊言被揭穿了。」
他的語氣很平和,甚至還帶了些愉悅。
弗裡曼皺著眉說道:「你明明知道麗塔和愛德華是真心相愛的,那根本不算謊言。」
「真心相愛?」伏地魔轉頭看她,嘴角稍稍勾起,輕蔑道,「那是在那個麻瓜女人還不知道他是巫師的情況下,他們之間的愛有幾分,愛德華最清楚,就算抹掉了麗塔.鐘斯對於巫師的記憶,她也一樣的厭惡他,對他感到恐懼,要不然,他也不會使用迷情劑。」
弗裡曼的臉色變得蒼白,她有些不確定地看著伏地魔,而伏地魔則垂下了眼簾,嗤笑一聲:「巫師和麻瓜之間是不存在愛情的。」
弗裡曼後退一步,靠著牆壁:「可是……迷情劑作用生下來的孩子是沒有愛的能力的,你知道克雷爾,那孩子,她是會愛的……」她抬起頭,看著伏地魔,「她還沒滿周歲的時候,甚至會因為你受傷而著急而擔心,她像是不相信愛的嗎?」
克雷爾看見伏地魔的臉色瞬間陰沉下去,他不置一詞,轉過了身,走下了樓梯,只在克雷爾和弗裡曼眼前留下來一襲翻滾的黑色袍角。
弗裡曼在原地呆立了片刻,便咬了咬牙,跑下了樓梯,克雷爾緊跟著她,跑下這座旋轉式的樓梯,也不知道跑了幾層樓,克雷爾突然聽到了無數彈珠灑落在地上的聲音,她往前走了幾步,走到走廊的拐角處,便看見幾顆深紅色的咖啡豆慢悠悠地滾到了她的腳邊。
與此同時,她聽見了麗塔明顯已經情緒崩潰的哭喊:「什麼愛情,這是騙局,一切都是假的,你在騙我,用你們巫師的可恥伎倆在騙我!」
在她的控訴之下,愛德華的解釋顯得頗為蒼白,他放柔聲音,想要安撫她:「沒有,麗塔,我沒有騙你,你還記得我們在紐約的時候嗎,那個時候我們過的很快樂,我們還是在加州有的克雷爾,我們說過她將是未來最幸福的孩子,因為她有一對最深愛彼此的父母。」
「我記得,愛德華,所有的我都記得,可是我已經不知道我這些對你的感情是不是你們巫師的騙局了,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愛你了。」麗塔回應道,「甚至克雷爾……她很有可能就是在一場騙局裡出生的……」
克雷爾往前的腳步頓住,她抬起頭,看向那扇洞開的門,暖黃的燈光從屋內泄出來,淌了滿地的咖啡豆在這樣的燈光映襯下,顯出了幾分悽惶。
她突然就失去了往前的勇氣。
麗塔仍然還沒有平靜下來,她一會兒哭一會兒尖叫,也是,當年發現自己能為之獻出一切的愛情都是假的,你甘願為了他拋棄學歷、父母、家人,拋棄了自己前二十多年以及未來幾十年的平靜生活,結果這一切都是他人操縱的結果。
就像是耗費數年心血修剪的摩天大廈,在頃刻間化為一堆廢墟。
無論是屋內的麗塔愛德華,還是屋外的克雷爾,都感受到了難以,描述的痛苦。
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聽見愛德華痛苦地說:「麗塔,你相信我,我們一開始是真心相愛的,只是……後來,你懷了克雷爾之後,無意中發現了我是巫師……所以接受不了,我不想失去你,所以……如果你實在無法接受我是巫師,那麼我願意成為一個普通人,跟你回紐約去,我們把克雷爾接回自己身邊,過普通人的生活……」
他說完,便是手忙腳亂抽出魔杖的聲音,而此時的麗塔已經聽不進任何他的解釋,尖叫道:「你不要拿出那個東西來!你不能再繼續控制我!」
克雷爾在這些亂七八糟的聲音中聽見一聲極為清脆的手槍上膛的聲音,她愣了愣,飛快跑上前去,然而還沒跑到門口,便先聽見了一聲槍響,她覺得整個人都像是墜入數九寒天的冰窟窿裡,渾身都感覺到了無法抵禦的寒冷,緊接著,她聽見了魔杖墜地的脆音,然後便是一個人重重摔下的聲音,她頓住,一手虛虛扶在門框上,遲遲不敢扭過頭去看屋子裡的景象。
而另一邊,正在走廊拐角處的弗裡曼聽見槍聲,先是一愣,隨後快步上前,她踩上了渾圓的咖啡豆,差點跌倒,但卻沒有任何減緩速度的想法,她狼狽地跑到門口,在看見屋內的場景之後,眼睛微微睜大,無措地向後邁了一步。
克雷爾緩緩地扭過頭去,只看見一地紛亂的咖啡豆,沾染了尚還溫熱的血液,靜靜地包裹著躺在地上的愛德華。
他還沒有死去,只是勉強抬起了頭,看著拿著手槍,坐在地上,一臉淚水的麗塔。
最終,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微微勾了勾嘴唇,非常溫柔地笑了笑。
「愛德華!」門外的弗裡曼忍不住大叫一聲,她憎恨的目光剛觸及麗塔,便看見麗塔緩緩抬起了舉著槍的手,對準了自己的額角。
克雷爾猛地捂住了嘴,感覺到眼淚忽地從眼眶中湧了出來。
「麗塔!你要做什麼!」
「麗塔!」
麗塔只是對著躺著地上的愛德華笑了笑,然後扣動了扳機。
又是一聲槍響,然後一切歸於寂靜,像是之前的混亂從來沒有發生過。
直到貓頭鷹拍打著翅膀飛進屋內,弗裡曼才找回了些直覺,她跌跌撞撞地走進屋內,抱起了愛德華的頭,哭著喊了幾聲,然後又爬到了麗塔身邊,手忙腳亂地擦著她臉頰上的血跡,貓頭鷹站在一片血泊之中,任血液沾染在它腹部雪白的絨毛上。
克雷爾呆站在門口,睜大著眼睛,看著屋內的兩具屍體。
她仿佛一隻提線木偶一般,動作僵硬地走了進去,她看見了廚房裡一鍋還沒有徹底冷卻的玉米濃湯;玄關桌子上兩件織了一半的毛衣,一大一小,應該是麗塔織給愛德華和埃裡克的;而線團旁邊,還有一封寫了一半的信。
我親愛的克雷爾:
見信如晤。
也不知道你現在有多高了,所以這次沒有織你的毛衣,也不知道之前寄給你的那幾雙毛線襪子你有沒有穿上,我跟你爸爸現在在塞爾維亞的貝爾格勒,這是座很美麗的城市,藍色的多瑙河橫穿而過,仔細尋找,還能找到當年奧斯曼土耳其和奧匈帝國的痕跡,歷史並沒有給它厚重感,她像是從歷史厚積的灰塵中破繭而出,孕育了基於歷史,又不僅局限於歷史的美。
希望你長大之後能到這裡來,如果可以,請到斯卡達克街區的酒吧裡看一看,你的父親愛德華曾經像一個普通的麻瓜小夥子一樣,臉上帶著壞笑,在酒吧臨窗的座位上,隔著一張桌子親我的臉,酒吧裡的人都用著東歐的語言歡呼起哄,抱著吉他唱歌的東歐姑娘手指一轉,換成了一首非常溫柔纏綿的情歌。
那使我想起我們的初見,在曼哈頓的林立高樓之間,人潮湧動,不知道為什麼,就忽然在那些人群中,找到了這一輩子最愛的那個人。
……
…………
第80章 皆大歡喜01
從冥想盆的記憶裡脫身而出,就像是從飄忽無力的水中又爬上了岸,雖然少了那種窒息感,卻只覺得全身乏力,連呼吸也變得急促,不過克雷爾也不是知道,這是初次使用冥想盆的副作用,還是此刻她異常沉重的心情。
這件紐約街角的小公寓的點燈已經無法打開,只有靠著弗裡曼魔杖上的螢光閃爍勉強照明,克雷爾側過頭,看到她正看著自己,眼中帶著幾分擔憂,她笑了笑,說:「我沒事的,弗裡曼女士。」
弗裡曼女士松了一口氣,然後說道:「對不起,克雷爾,一開始看到你因為跟麻瓜結合破壞拉帕波特律法而被捕,我非常生氣,同時也感覺到了恐懼,親眼目睹愛德華與麗塔的慘劇,讓我再也不敢看到巫師跟麻瓜的結合,而且,那個時候我是恨你的。」
「愛德華因為不想失去麗塔,所以使用了迷情劑,這件事只有我跟湯姆知道。愛德華和麗塔出事之後,為了保住愛德華的名聲,我做主,隱瞞了他們死亡的真相,只對外宣稱他們失蹤,生死不明。」弗裡曼歎了一口氣,「而那個愛德華救回來的麻瓜男孩,也在他們死後消失,我跟湯姆都沒有再找到他。」
克雷爾點點頭,說:「我知道了,這麼多年……」她看向弗裡曼女士,頓了頓,「感謝你死守著這個巨大的秘密。」
事實真相往往是讓人難以接受的,克雷爾終於明白,為什麼埃裡克明明早就知道她就是愛德華和麗塔的女兒,卻一直不肯言明身份,就算被她看到跟巫師有關的記憶,也是一直閉口不談,自認堅強如她,也覺得父母的結局太過慘烈,那些她保存至今的,父母的來信,一封一封寫滿了她對於愛情最初的認知。
而到現在,那些信件,卻好似成為了一個笑話。
克雷爾呼出一口氣,想走出這間房,剛邁出一步,就感覺到小腹一陣劇痛,她整個身體晃了晃,然後便往下墜去,她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盛著冥想盆的木架子,然而木架子無法支撐住她,便帶著她一起往前倒下。
弗裡曼女士注意到她的異常,連忙上前扶住她,而冥想盆已經從木架子上跌了下來,狠狠摔落在地磚上,發出幾聲清脆的聲響,盆底的銀色物質像是水霧一般,盡數傾瀉而出,在克雷爾腳下染出一片宛若銀河般的璀璨顏色。
克雷爾被弗裡曼女士扶著,睜大了眼睛,看著這片銀色,內心有了些許慌亂,然而,還沒有等她整理好紛亂的思緒,便聽見門口那處老舊的木地板傳來了幾聲粗噶的「吱呀」聲,弗裡曼的臉色瞬間變得沉重起來,而克雷爾也馬上意識到了什麼。
「我是沒有想到,瑪格麗塔你會用咒語將這裡封鎖起來,而且口令還是愛德華的名字,看來這麼多年過去,你對他的感情還是沒有絲毫改變。」
伏地魔那低沉華麗的聲音在一片漆黑中響起,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他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晰,與此同時,克雷爾聽見了爬行動物在地板上摩擦的輕微響動,她皺了皺眉,然後看見一隻碩大的蛇頭已經從黑暗處來到了螢光閃爍的光亮範圍之內,金色的豎瞳盯著克雷爾,吐了吐長長的蛇信。
克雷爾暗中咬牙,沒想到伏地魔把他的寵物魔法蛇納吉尼也帶來了。
這條大蛇在戰爭時期相當有名,不僅那些伏地魔的敵人懼怕它,連食死徒對它也頗為忌憚,它不僅體格龐大,還有藏著大量毒液的牙齒,無論是被它纏住,還是咬上一口,都足以致命。
納吉尼在克雷爾不遠處停了下來,而伏地魔也慢慢走出了黑暗,一雙漆黑的眸子看著站在陽臺上的兩個人,表情似笑非笑,他看向克雷爾,招了招手:「孩子,過來。」
克雷爾只覺得腹部的痛感越來越強烈,她一手緊緊地攥著袖口,咬著牙,死死盯著伏地魔,一聲不吭。
「你跟你父親一樣很有才華,如果不是鄧布利多在你畢業之後立馬將你送到其他地方,你估計早就是食死徒的一員了,研究成果也不僅僅只是一本攻擊魔法史。」他說著,眼中似乎有些遺憾,「路德維希說得不錯,你擁有大部分人都沒有的才華,卻只想過普通人的生活,這實在是令人失望,所以,你應該回到魔法界,做你最應該做的事情……」
「閉嘴湯姆。」弗裡曼女士恨恨地打算他的話,「因為你的自私,害死了愛德華和麗塔,你現在也要來害克雷爾嗎?」
伏地魔看向弗裡曼,有些不解:「愛德華和麗塔都死於謊言,使用迷情劑來獲取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你不覺得這樣的行為非常可恥嗎?這也就是才華橫溢的愛德華唯一的軟肋。」他輕輕笑了笑,「然而我對克雷爾不會有這樣的擔憂,迷情劑的產物不會有任何多餘的感情,她會是最完美的黑魔法大師。」
「不,你錯了。」克雷爾努力平復了自己的聲線,她之前攥緊了袖口的手輕輕摸了摸隆起的小腹,儘管此時她臉色蒼白,額角冒出了密密的汗珠,但她表情仍然十分平靜,「我父母十分相愛,最有力的證明,就是我,我愛我的父母,我愛撫養我長大的卡莉姨媽,我愛埃裡克,我也愛這個尚未出生的孩子,這些感情,大概就是你所說的,那些多餘的感情。」
伏地魔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
「並且……」克雷爾盯著他,說,「卡莉姨媽告訴我,當年你跟我父親一同將我送到她身邊時,尚還年幼的我,也愛著你。」
伏地魔身體一僵,臉色陰沉得可怕,大蛇納吉尼仿佛感覺到了主人此時的心情,金色的豎瞳緊盯著克雷爾,發出危險的「嘶嘶」聲。
「真正的沒有感情的人,是你吧。」克雷爾笑了笑,「湯姆.裡德爾。」
「住口!」伏地魔打斷她的話,抽出了魔杖,杖尖一道綠光,飛快襲向了克雷爾,弗裡曼女士在聽見伏地魔嘴裡的咒語那一刹那發出了一聲尖叫,而克雷爾則不慌不忙,平靜地看著那道屬於阿瓦達索命咒的綠光飛向自己,然而光亮在觸及她的前一刻,忽然消散,與此同時,她耳邊傳來了一聲木棒折斷的脆響。
伏地魔將手中僅剩的半截魔杖狠狠擲在了地上,斷成兩截的紅松木魔杖在地上滾了滾,滾到了克雷爾腳邊。
克雷爾低下頭,看著那根自己熟悉無比,如今卻已經斷成兩截的魔杖,只覺得胸口一陣悶痛,眼淚就已經忽地湧上了她的眼眶,模糊了她的視線。
伏地魔手中那根原本屬於她的紅松木魔杖,在阿瓦達索命咒打中她之前,便選擇了將自己折斷,終止了這個咒語。
「正是令人感動,一根魔杖也會有多餘的感情。可惜了,克雷爾,你惹怒了我。」伏地魔冷聲說道,隨後發出了一陣令人感到不寒而慄的嘶嘶聲。
這是蛇語,他在跟納吉尼說話。
大蛇納吉尼慢慢抬起了碩大的蛇頭,盯著克雷爾,吐著蛇信,逼近了克雷爾和弗裡曼,克雷爾甚至已經聞到了這條蛇身上的腥味,她劇烈地喘息著,眼神恍惚地看著那雙離她越來越近的金色豎瞳,突然想到埃裡克對她說的那句話。
「我不擅長等待,我等不下去的那一天,就算把地面全部翻過來,也一定要把你找出來。」
如果葬身蛇腹,他就算是把整個地球都翻過來,也是找不到她的吧……
她還不瞭解他的時候,只覺得這個人莫名其妙,可是等到一點一點地靠近他藏在心窩裡的那個角落之後,她就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地多了幾分心疼。
雖然她也是父母早亡,可是她還有愛她的姨媽,還有關心她照顧她的校長,還有一群志同道合的夥伴,而埃裡克,這麼多年來,只有他自己。
而好不容易,他心窩裡的那個地方,終於多了一個人。
克雷爾這麼想著,神智就清醒了一些,她從手腕上的儲物手鐲抽出父親的那根魔杖,抖著手,指向漸漸逼近的納吉尼,還沒有念出咒語,就聽見身後的窗戶玻璃碎裂的聲音,在碎玻璃飛向她的前一刻,弗裡曼就已經將她緊緊抱在自己的懷裡,抱著她躲在牆腳。
與此同時,一道巨大的矯健的黑色影子從窗外躍入,克雷爾只看見來者修長的四蹄,與細長的黑色尾巴,而那屬於貓科動物的尖銳的爪子已經狠狠踩住了納吉尼的七寸,在納吉尼反擊之前,尖利的獠牙咬住了大蛇的脖子。
克雷爾緊盯著那個黑色的影子:「伊蓮娜?」
修長健美的黑豹回頭看她,因為嘴裡還咬著納吉尼的頭,叫不出來,只能發出幾聲哼哼。
雖然豹子跟貓的哼哼還是有很大的差別,但克雷爾還是立馬聽了出來,她笑了笑:「果然是你,伊蓮娜,你來了的話,那麼……」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了身後金屬窗框扭曲的聲音,她愣了愣,然後聽見那個熟悉的聲音:「克雷爾,我說過,我等不下去的那一天,就算把地面全部翻過來,也一定要把你找出來。」
她勉強回過頭抬頭望去,只看見埃裡克穿著平時讓她嘲笑的紫紅色鎧甲,站在窗臺上,正低著頭看她,他背後是清冷的月光,在他身周鍍上了一層銀輝,他的眼睛沉於陰影之中,卻讓克雷爾感覺到了最為熾熱的情感。
「我不擅長等待,三個小時,已經是我的極限。」他說。
克雷爾盯著他的身影,笑了笑,緊繃了許久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在徹底暈過去之前,她在心裡默默說道:「以後,我們一刻鐘也不會分開的。」
第81章 皆大歡喜02
克雷爾迷迷糊糊地醒過來時,還未睜眼,便先隱隱約約聽見了屬於學校的上課鈴聲,作為曾經的霍格華茲魔法學校和賽維爾天賦少年學校的老師,她對這個鈴聲非常敏感,甚至有馬上去找自己的教材,然後把一粉筆把趴在課桌上睡覺的學生給砸起來的衝動。
她正準備睜眼,卻感覺到自己放在被子外的手被一雙溫熱的大手輕輕握住,那人用略顯粗糙的指腹輕輕婆娑著她的手背,然後又將她的手塞回被子裡,她反手將對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裡,用指甲輕輕撓了撓他的掌心。
那只手僵硬了一下,然後她就聽見埃裡克說:「張嘴。」
她微微張開嘴唇,以為會迎來一個深吻,沒想到一種口味極為古怪的液體就先灌進了她的喉嚨,她被迫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然後立馬瞪著眼睛坐起來,而這時,埃裡克已經收回了放在她嘴邊的玻璃瓶,然後隨手放在了床頭櫃上,微微側過頭,一雙藍色眼睛緊緊地盯著她。
這是一個難得的晴朗的冬日早晨,陽光不算熾熱,甚至有些清冷,好在屋子裡暖氣很足,她露在被子外面的肩頸也不覺得冷,反而感覺到了有種水分被蒸發殆盡的乾燥。
她勉強把嘴裡最後一點液體吞咽下去,皺著一張臉,看著埃裡克,說:「這個熟悉的味道……」
「是一個叫斯內普的人留下的。」埃裡克說。
克雷爾嘴角略微抽搐,她就知道。
「我好好的為什麼要喝魔藥。」她看著埃裡克,語氣中帶著難得的撒嬌,她總認為老女巫已經失去了像年輕姑娘一樣對著情人說些嬌俏話的機會,但是面對埃裡克這個比他還要老的老男人,她倒是毫無心理負擔。
埃裡克的眉頭松了一些,然後說:「這是保胎魔藥。」
克雷爾:「……」
她的確是第一次,聽見斯內普熬制了保胎魔藥。
她還有些愣怔的時候,埃裡克已經伸手,輕輕地摸了摸她有些淩亂的髮絲:「差一點,我就見不到你了。」
克雷爾也低下了頭,摸了摸隆起的小腹,拜斯內普口感奇差的保胎魔藥的福,她此刻已經感覺不到小腹處那股鑽心的痛,不過這時,她才生出了一絲恐懼,如果,埃裡克來的再晚一些,那麼一切都將不可想像。
已經恢復成黑貓形態的伊蓮娜身手矯健地從床底下調到床上,用額頭蹭了蹭她的手背,喉嚨裡發出撒嬌的咕嚕咕嚕的聲音,克雷爾笑了笑,撓了撓伊蓮娜的下巴,然而側過頭,看向埃裡克。
埃裡克背著窗戶外的光,面頰有些模糊,但克雷爾知道他此時眼中是溫柔的,沒有絲毫鋒芒。
「你來給他取名字吧。」克雷爾說。
埃裡克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克雷爾已經拉過他的手,放在了自己隆起的小腹上,她放柔了聲音,說:「讓我賦予你這個權利,給你還未出生的孩子取一個好聽的名字。」
埃裡克覆在她肚子上的手微微顫抖了起來,他久久未說話,久到克雷爾懷疑下課鈴又敲響了一次,她正準備伸開手掌,在埃裡克眼前晃晃,便先聽見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說:「埃裡克,你不說,我就幫你把你腦中的那個名字說出來了。」
克雷爾扭過頭去,看見門外正坐在輪椅上笑著望著他們的查理斯。
埃裡克看向查理斯,還未開口,查理斯已經又笑著說:「嗨,老朋友,我開玩笑的,我沒有鑽進你的腦子裡。」他說著,頓了頓,然後又看向克雷爾,神色複雜地說,「克雷爾……我在你記憶裡看見我是這麼稱呼你的,你能不能停下你的想像,我跟埃裡克真的沒什麼關係……」
克雷爾笑著搖搖頭:「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你。」
「事實上我也有些苦惱。」查理斯笑了笑,「聽說你們巫師送信都是使用貓頭鷹?」
「是的,怎麼?」
「賽維爾學校剛好有一隻貓頭鷹。」查理斯說,「晚上我會讓它敲響你的窗戶,給你送上一封信。」
「什麼信?」克雷爾問道。
「賽維爾學校的聘用通知書。」查理斯笑著,控制輪椅將自己帶回到屋子門口,扭過頭來,又道,「希望克雷爾能接受這份邀約,前來賽維爾學校教授神學。」
當晚,克雷爾的窗臺停了兩隻貓頭鷹,除了一封由查理斯書寫的筆跡華麗的賽維爾學校聘用書之外,還有一封屬於弗裡曼女士的信件,信封很厚,克雷爾拆了信封之後,才發現除了一卷寫滿了字的羊皮紙之外,還有一個信封。
克雷爾有些奇怪,但還是先看了羊皮紙上的內容。
埃裡克與伏地魔的戰鬥引來了魔法國會,而不願在自己完全整合勢力之前就暴露的伏地魔很快離開,與路德維希失蹤,而那條曾令無數英國巫師噤若寒蟬的大蛇納吉尼,則被黑豹形態的伊蓮娜咬死,成為了斯內普的魔藥材料。
——那瓶保胎魔藥,有一部分的材料就來自納吉尼。
克雷爾看到這裡時,想到了納吉尼那雙仿佛帶著寒意的金色豎瞳,只覺得分外解氣,連那使人詬病的口感,也拋到腦後,暫時原諒了。
「黑魔王沒有完全被消滅,只要他還存活一日,巫師界就危險一時,突發事件處理部又加了一天的班,討論是否將黑魔王復活的消息刊登在報紙上,最終,阿爾德里奇議長還是決定先與英國魔法部的福吉部長以及鄧布利多校長商量,再決定最後的處理方案,但是一場戰場是無法避免的,只是時間還未可知。」
「斯內普已經回去了英國,如果我沒猜錯,他應該留下了幾瓶魔藥,雖然他沒有說,但我覺得他估計還是希望你少折騰一些。既然已經做出來選擇,那便沿著最後的這條路走下去吧。你現在已經獲得了幸福,不是嗎?」
「最後,請讓我,把一封遲到了三十年的信,交還給你。」
克雷爾愣了愣,已經猜到了小信封裡裝的是什麼,她顫抖著手,有些手忙腳亂地將小信封拆開,從裡面拿出一張薄薄的、微微泛黃的信箋。
這是那封她在弗裡曼的記憶裡看見的,母親麗塔還未寫完的家書。
埃裡克推開門時,看到的是端坐在書桌前,埋頭在等下看信的克雷爾,他緩步走到她的身邊,將她垂在臉頰旁的髮絲捋到她的而後,手指劃過她的臉頰,卻觸碰到了一滴溫熱的液體。
他皺了皺眉,看向她正在看著的東西。
良久,克雷爾悶悶地說了一句:「埃裡克,我想去一個地方。」
埃裡克沒有問是去哪裡,只是回答道「我帶你去。」
暮春之後,那幾份料峭寒意已經褪去,賽維爾天賦少年學校新任的神學老師在請了漫長的產假之後,剛回歸講臺不到一個星期,便又請了一個星期的探親假。
以皮特羅為首的學生們強烈抗議,克雷爾一手拿著白板筆,一手攤著課本,笑著看著已經長出銀白色發茬的皮特羅,說:「再抗議,就再寫三十英寸論文。」
皮特羅哀嚎一聲,然後又說:「那麼雅克布也會跟你一起去探親嗎?」
「當然。」克雷爾瞟了他一眼,「留他下來你幫我帶孩子嗎?」
皮特多認真道:「可以啊。」
克雷爾還沒說話,教室裡就是一片哄堂大笑,沃倫更是笑得捶桌子:「皮特羅帶孩子,賽維爾學校第一好笑的笑話,比他期末考試考第一都讓人覺得好笑。」
「不准笑,有什麼好笑的!」皮特羅氣急敗壞地說,見大家都不理會,便回過身瞬息之間扯下了沃倫翅膀上的一根羽毛,沃倫痛得呲牙咧嘴,而他則挑了挑眉,又坐會位置上,看向克雷爾,「那麼你……是跟誰一起去探親?」
「雅克布的爸爸。」克雷爾說。
教室裡一片「yoooo」的起哄聲,只有皮特羅垮著臉:「為什麼要帶他去!」
「因為他是雅克布的爸爸,是我丈夫。」克雷爾說道。
「你們還沒有去登記!一切都還有改變的可能!拉格菲爾德老師,你甩掉那個可惡的男人吧!」
「哦,你提醒我了,走之前我們得去登記。」
「老師!」皮特羅恨恨地錘了錘桌,然後又說,「你不怕那個男人帶著你上電視?」
「那不更好?」克雷爾挑挑眉,「可以在全世界觀眾面前秀恩愛。」
「……」
「好了,皮特羅,現在是上課時間。」克雷爾收起了笑容,嚴肅地說道,「你擾亂課堂秩序,加寫二十五寸關於《約翰福音》的論文。」
「……」
「……最後一個問題。」皮特羅又問。
「說。」
「你們要去哪裡探親?」皮特羅問道,然後悄悄觀察克雷爾的神情,然後將手放在課桌下,將那條寫著「到時候陪我去拆散老師和那個可惡的男人」的消息發到了後桌的沃倫。
沃倫此時正惱恨皮特羅拔他的羽毛,看見手機上顯示皮特羅的消息,哼了一聲,拒絕查看。
克雷爾對講臺下的小動作一無所知,只是笑了笑,說:「去一個有東歐情歌的地方。」
「親愛的克雷爾,希望你長大之後能到這裡來,如果可以,請到斯卡達克街區的酒吧裡看一看,你的父親愛德華曾經像一個普通的麻瓜小夥子一樣,臉上帶著壞笑,在酒吧臨窗的座位上,隔著一張桌子親我的臉,酒吧裡的人都用著東歐的語言歡呼起哄,抱著吉他唱歌的東歐姑娘手指一轉,換成了一首非常溫柔纏綿的情歌。
那使我想起我們的初見,在曼哈頓的林立高樓之間,人潮湧動,不知道為什麼,就忽然在那些人群中,找到了這一輩子最愛的那個人。」
母親,我如約前來。
並且,帶著我這一輩子最愛的那個人。
-THE END-
第82章 番外 雅克布的一天
雅克布是被樓下的電視機聲音吵醒的,他睜開眼睛時,伊蓮娜正坐在他的床頭櫃上舔爪子,一瞧見他睜開眼睛,立馬就從床頭櫃上蹦到了他肚子上,他悶哼一聲,順手攬過貓,狠狠揉了揉它的腦袋,然後又歎了一口氣,有氣無力地說:「週末就不能好好睡個覺了嗎……」
他聽覺靈敏,即使隔了一層樓,他也能清楚地聽到樓下電視機裡那個異常聒噪的《紐約時報》記者詹姆斯·法斯賓德的呐喊式播報:「昨天晚上曼哈頓突生意外!復仇者聯盟緊急出動,與此同時,還出現了一名新的超級英雄,能控制雷電,目前網路上都在猜測該名超級英雄的真實身份是變種人,這是現場記者傳過來的照片,咦,仔細一點看,居然有點眼熟……」
雅克布一手揉揉額角,一手平攤,將家庭電路的電流吸引到了自己身上,然後就聽見樓下的電視機聲音戛然而止。
伊蓮娜坐在他胸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然後歪了歪頭。
三秒以後,樓下傳來了卡莉姨奶奶的聲音:「雅克布!又停電了,快趕緊過來修一下!」
雅克布慢悠悠地下了床,一邊往身上套衣服,一邊朝樓下回道:「修不了了,姨奶奶,聽說西賈斯特最近要電路管制,一次要停半個小時。」
「啊?半個小時?新聞還沒完呢。」
雅克布蹦蹦跳跳地跳下了樓梯,一眼就看見餐桌上的牛奶,正準備當做沒看見,扭過頭離開時,卡莉姨奶奶已經念念叨叨地扯住了他的衣裳後領:「就知道你準備開溜,來,給我把這杯牛奶喝掉才准走。」
雅克布瞬間哭喪了一臉,扭過頭,放低視線,對著雖然已經年屆七十,身子骨卻依然硬朗的卡莉姨奶奶:「我能不能不喝了,姨奶奶,我已經一米九了,不能再高了……」
「不行,必須喝。」卡莉姨奶奶異常堅持,你不能學你媽媽那樣不喝牛奶。」
雅克布歎了一口氣,認命地拿起了餐桌上的杯子,皺著眉,勉勉強強地喝了一口。
卡莉姨奶奶看著他喝完了牛奶,才放下心來,她慢悠悠坐回客廳的沙發上,看著已經黑屏的電視機,歎著氣說:「該死的電路管制,我正要看清楚那個新的超級英雄的臉呢,沒想到這下就停電了。」
雅克布差點被還沒吞下的牛奶給嗆到,他艱難地拍了拍胸口,然後說:「是嗎,唉,該死的電路管制啊……」
他說完,便悄悄溜到了大門口,從門邊將裝著籃球的袋子一把抄到肩上,剛擰開大門鎖,就聽見身後來的卡莉姨奶奶說:「我覺得那個什麼閃電很像你啊……雅克布!那個傢伙是不是就是你!你為什麼要學你爸爸到處惹事情!」
此時雅克布已經提著籃球溜之大吉,將卡莉姨奶奶的咆哮甩在了身後。
與此同時,內心默默埋怨自己那對極不負責的父母。
雅克布出生於春天,這個時候的西賈斯特很美,用他母親克雷爾的書《西賈斯特浪漫談》的一段來形容,那就是「當新柳抽芽時,這裡又恢復了生機,無論植物,還是人;當新生的嬰兒第一次睜開眼睛時,這一片顏色絢爛的城鎮,在他的眼中,又更加生活了起來」。
雅克布就是書裡那個「新生的嬰兒」。
當然,在這本書裡,他並不是絕對的主角。
《西賈斯特浪漫談》在他六歲的那年出版,一經面世,便引起了強烈反響,書中主角萊特與邦妮那段淒美的愛情故事感動了無數少女少婦,以及剛剛進入賽維爾學校小學部的他,連帶著這座夾在紐約與費城之間的小鎮,也成為了旅遊熱門;在他十歲那年,這本小說被拍成了電影,紅遍全球,世界各地的讀者與觀眾紛紛寫信過來,讚歎拉格菲爾德女士怎麼能寫出這麼完美的愛情。
而在雪片一般的信件中艱難地找到自己霍格華茲魔法學校的入學通知書的雅克布則看著環抱著雙手,一臉悠閒,用魔法操縱著十隻鵝毛筆飛速回信的母親,心情複雜,尤其是父親端著一杯咖啡走進來,放在母親的桌前,嘴上說著「辛苦了」,還彎下腰,貼著她的臉頰親了一口的時候,更是內心閃過無數感嘆號。
這個時候,他的母親,克雷爾,就會看向他,說:「雅克布,樓下的電路壞了,你去修一下。」
「為什麼!」尚還年幼的雅克布憤怒,「我問過了,沒有哪家小朋友的爸爸媽媽讓他們去修電線的!」
「這就是你的能力,雅克布。」母親說,「物盡其用。」
「更沒有哪家小朋友的爸爸媽媽會跟他們說物盡其用這種話的!」雅克布出奇地憤怒。
他已經忍了很久了,他的小夥伴裡就沒有一個人是從小就被父母指派去修電線的,除了他!
他一點都不想過這種生活。
他看向他的父親,埃裡克,然而他的父親只是吻了吻她母親的頭髮,沒有看他。
他就知道。
他的母親克雷爾表面上是一個鄉村女教師以及暢銷書作者,其實是一個巫師,有□□的那種,而沿襲了她的血脈,他四歲的時候就體現出了魔法的天賦,那時候母親揉了揉他的頭髮,說他十一歲的生日那天,會有一隻貓頭鷹帶著她的母校的入學通知書敲響他的窗戶。
那時候,他覺得自己是個小巫師,非常了不起,每天都會跟父親說:「爸爸,我是巫師,等我長大了,你走不動路了,我就騎著掃把帶你飛。」
他的爸爸只是笑笑,摸了摸他的腦袋。
後來當他看見電視上出現父親騰空飛起的畫面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說過這句話了。
他的爸爸叫埃裡克,人稱萬磁王,是一個很強大的變種人,曾一度霸佔社會新聞頭條。
變種人後代的基因在他五歲的時候體現了出來,他那時剛剛進入賽維爾學校小學部,因為跟同班同學鬥毆,無意間吸引了強大電流,使得整個西賈斯特停了一晚上的電。
於是學校裡無論老師還是學生,都叫他「閃電」了。
差點跟隔壁星城的閃電俠撞名。
而他的母親則為此慶倖,說:「還好沒叫停電俠。」
關於他的巫師母親,和變種人父親的故事,已經被他母親寫進了《西賈斯特浪漫談》,是的,這本暢銷全球的小說寫的就是他們倆的愛情故事。
雅克布一直覺得,當作家是一件很佔便宜的事,作家手中握有一支筆,就可以把黑的寫成白的,白的寫成黑的,特別像是他母親這種腦洞清奇的作家,更能誤人子弟。
他在賽維爾學校上學沒多久之後,就在家裡找到了母親的一本名為《西賈斯特絕戀》的草稿,很多複雜的詞彙他還不是很懂,但也磕磕絆絆地讀完了整本,從此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並且很長一段時間認為父親的真愛是他的校長,而他是父親和校長使用了生子魔藥之後愛情的結晶。
這種錯誤觀念在某次校長將他叫進辦公室,語重心長地向他解釋了一個下午之後,才得以糾正。
從此以後,他每翻到母親的草稿,就像挖出了燙手山芋一般,扔到了另一邊。
除了父母,佔據他生活最多的是卡莉姨奶奶。
據說這位老人有一個侄女,多年前去了英國,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回來,於是她總是恍恍惚惚的,每次看到跟侄女年齡相仿的女子,都要拉到自己家裡去。
他的母親還懷著他的時候,有一次經過卡莉姨奶奶家,不意外地被卡莉姨奶奶拉回了家,並且吃了頓豐盛的晚餐,後來他母親時常來蹭飯,在知道卡莉姨奶奶的獨子在紐約工作後,便直接買下來姨奶奶家隔壁的房子,方便照顧她,而在他出生之後,更是以「希望卡莉姨媽能幫忙照顧雅克布」的名義,把卡莉姨奶奶接到了自己家裡,從此以後,兩家人便徹底成了一家人。
這個故事在小小的西賈斯特鎮也成為了美談,而卡莉姨奶奶的兒子班納博士原本是堅決反對的,在跟賽維爾校長以及他的父親埃裡克談過之後,也同意了,並時不時帶著女朋友來探望他們。
於是,雅克布又有了一個老實木訥的舅舅,和一個貌美帥氣的嬸嬸。
——當然,舅舅是浩克以及嬸嬸是黑寡婦這件事,是他昨天去紐約打籃球友誼賽時候遭遇九頭蛇才意外發現的。
他覺得他的生活非常的魔幻。
除了爸爸媽媽舅舅嬸嬸,他還有個姐姐和哥哥,姐姐叫旺達,已經跟復仇者聯盟的幻視結婚了,哥哥叫皮特羅,目前還是孤家寡人,常常叫他一起去打籃球,但無論是他還是他的隊友們,都不太喜歡跟這個哥哥打籃球。
一個三十多歲的老男人跟一群十七八歲的少年人打籃球還作弊,這是非常讓人不滿的。
雅克布也是十二歲的暑假從英國回來時,才知道皮特羅是自己哥哥的。
他從前知道這個皮特羅是媽媽克雷爾以前的學生,非常崇拜克雷爾,《西賈斯特浪漫談》出版的時候自己買了三十本做收藏,電影上映的時候還包了場,並且非常熱衷於遊說克雷爾離婚,無奈每次都以失敗告終,很多人都以為他單戀克雷爾,直到那個暑假,皮特羅喝多了酒,沖到了他的房間,聲淚俱下地說:「萬磁王那個男人,他會拋下老師還有你的,當年他就是這麼拋下了我!」
雅克布的腦中瞬間湧出《西賈斯特絕戀》裡的種種。
那時候他相當的驚恐,心中有無數種猜測,其中一個,就是皮特羅深愛著父親埃裡克,用生子魔藥……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我和旺達明明也希望一直有個爸爸保護我們……」皮特羅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可是萬磁王一直都不知道……」
「啊?」雅克布愣了愣。
「那個男人……他不配做我的父親……」皮特羅徹底醉了。
原來皮特羅是爸爸的兒子,雅克布放下了心,他讓伊蓮娜變回豹子的形狀,咬著皮特羅的衣領,將他扔到了床上,自己則穿著拖鞋,踢踢踏踏地跑到了父母的房間,一邊跑一邊喊:「媽媽!原來爸爸在外面還有一個兒子和女兒!」
「……」
總之,皮特羅就在喝醉了之後,終於自己捅破了這個秘密,雖然他醒來之後依然不肯叫埃裡克爸爸,但是卻對著雅克布喊「弟弟」,每次他從放假從霍格華茲回來,都要帶他到處玩。
籃球,也是皮特羅帶著他接觸的,從此便一發不可收拾。
他對於籃球的狂熱,相當於那些巫師界的男孩子們對魁地奇的感情,每次開學,必須要回霍格華茲時,他最捨不得的,就是家裡的那台電視機,畢竟一回到學校裡,就看不見籃球比賽了。
這次是他剛剛考完了普通巫師等級考試,回美國休息一段時間,跟著假期認識的一群少年一起去紐約打地下比賽,沒想到卻遇見了九頭蛇作亂,他倉促間跑到了籃球館更衣室,換下球服,從書包裡掏出隨身攜帶的「閃電」緊身衣,剛換好還沒戴著面罩,就被騎著摩托車沖進籃球館的黑寡婦裝了個正著。
黑寡婦的摩托車差點平地摔跤,他自己也嚇得不輕。
雖然他一直覺得黑寡婦髮型跟她嬸嬸挺像的,但他沒想到,黑寡婦真的是他嬸嬸。
如果黑寡婦是他嬸嬸,那麼他的舅舅……
他腦中剛閃過一個可怕的想法,就聽見更衣室外傳來了浩克的怒吼。
「我舅舅是浩克嗎?」雅克布問。
黑寡婦臉色凝重地點點頭。
「……」雅克布,「反差……有點大。」
「他仍然是你舅舅,雅克布。」黑寡婦說。
雅克布:「……是的,他仍然是我舅舅。」
半晌,他又說:「所以報紙上說,從十幾年前,黑寡婦就一直戴著面罩行動,是因為……」
「卡莉不喜歡家人上電視。」黑寡婦說,「記得把你的面罩護嚴實一點。」
「好的。」他點頭如雞啄米。
不過最後他還是不小心被九頭蛇撕下了面罩。
於是就有了今天早上的這一幕,趁卡莉姨奶奶還沒看清那張模糊的現場照片,他趕緊控制電流,停了整個西賈斯特鎮的電。
西賈斯特鎮十幾年來多了個「全美電壓最不穩定的城鎮」這個稱號,也是多虧了他。
雅克布扛著裝著籃球的袋子,在拋出家門一千米之後才松了一口氣,他一直都知道卡莉姨奶奶不喜歡家人上電視,他的父親埃裡克因為早年頻繁上電視,被卡莉姨奶奶念叨至今,他一點都不想重蹈覆轍。
他走到小鎮路口,掏出手機,準備給布魯斯舅舅打個電話,請他運用神盾局的權力,將這條新聞播報壓下來,電話還沒撥出去,就看見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推著一輛電瓶車慢悠悠地朝著小鎮裡走了過來。
他抬頭瞟了這個男人一眼,只覺得對方的髮型有些奇怪,明明看身材應該是個身經百戰的壯漢,但是頭頂兩邊的頭髮微微翹起,像貓耳一般,身材與髮型形成了鮮明對比,讓雅克布忽然又想起母親書裡的一個詞。
「反差萌」。
雅克布晃了晃腦袋,決心要把母親那些有毒的草稿晃出腦袋外面。
而這時,那位壯漢已經開口喚他:「前面那位小夥子……」
他放下手機,看向對方,總覺得對方對著電瓶車會吃力,於是便上前走了幾部,打算幫他一把,跟他一起推。
「你知道這裡哪裡有電嗎?西賈斯特好像停電了,我的電瓶車……」對方的話在看見他的臉時猛然頓住,他神色如常地接過對方的車把手,微微按了按,然後退後幾步,說:「你的電瓶車有電的,不信你騎上去看看。」
那個男人只是一直盯著他看,那種像是看見了多年未見的摯友般的目光看得他有些奇怪,他眨了眨眼睛,問:「你認識我嗎?」
男人回過神來,尷尬地笑笑,然後從褲兜裡掏出一個皺巴巴的煙盒,抽出一支雪茄,准準備遞給他,伸到半路又收了回來,自言自語地說:「差點忘了你不抽煙。」
「你認識我?」雅克布更奇怪了。
「我……認識你。」男人點燃了雪茄,叼在了嘴裡,嘴唇有些顫抖,「湯姆·拉格菲爾德。」
雅克布聞言笑了笑,少年人金色的頭髮在夏日西賈斯特陽光下閃出點點細碎的光。
「我不叫湯姆,我叫雅克布。」他哈哈笑了幾聲,「雅克布·艾森哈特,不過我媽媽曾經想過叫我湯姆,被我爸爸駁回了,然後用了我祖父的名字。」
男人的眼神在氤氳的煙圈裡有些恍惚:「你叫雅克布啊……」
「那你呢?」雅克布問。
雖然這個男人看上去兇神惡煞的,但雅克布卻對他有一種天生的親近感覺,跟他那些親人們不同,這種感覺讓他覺得好奇,又莫名其妙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好像在很多很多年前,他們就已經認識。
那個男人將只抽了一口的雪茄掐掉,看向他,看了很久,然後用低沉沙啞的聲音說:「羅根。」
聲音跟他的嘴唇一樣,帶著些微微的顫抖。
作者有話要說:好基友的再次見面=3=
雅克布其實是個幸福的孩子,比起從前的湯姆來說。
下一章番外是如果狼叔沒有回到過去的故事。
那時候雅克布叫湯姆,克雷爾也沒有一個叫埃裡克的丈夫。
第83章 番外 當你成為英雄
格裡莫廣場12號。
雖然精通家政魔法的莫莉·韋斯萊帶著一群女孩子們將這棟古老的宅子裡裡外外都清理過一遍,但難免還是有漏網之魚,克雷爾坐在書桌上寫信的時候,就發現了窗臺上那盆奄奄一息的矢車菊的葉片之間幾根細細的蛛絲,一隻小蜘蛛正順著蛛絲,緩緩地往已經顯出敗象的藍紫色花朵上爬去。
布萊克的老宅總是帶著幾分英國守舊貴族的拘謹與陰暗,只有這面朝陽的窗臺,才有這麼一抹金燦燦的陽光,讓克雷爾想起了西賈斯特鎮上充滿著包容力的夏天。
她看著那只小小的蜘蛛,笑了笑,沒有用魔法驅除掉這個小生命,只是又低下了頭,想了想,用鵝毛筆蘸了蘸墨水,埋下頭,又繼續寫信。
「英國的天氣比美國潮濕得多,雨季沒完沒了,好像建築都是沾染了濕氣的冰冰冷冷的黑灰色,我住的地方窗臺上有一盆快謝掉的矢車菊,這讓我覺得有些意外,意外之後又有幾分慰藉。
矢車菊是德國的國花,山坡上,田野間,到處都是大片大片的藍色花朵,你三歲的時候我曾帶你去過德國,你可能已經忘記了,那時候的矢車菊開得茂盛,你跌跌撞撞地在山野間奔跑,咯咯笑著,我想像路易士王后那樣,給你編一頂矢車菊的花環,無奈我沒有那樣巧的一雙手,前幾十年我拿著魔杖,後來我握著粉筆,我想接下來的幾十年,用我的手,牽著你的手,帶你走遍世界上的每一個角落,直到你的步伐比我的更大,身量也比我的更高。
可是抱歉,我的湯姆。
那時候你問我,為什麼會帶你去德國,我告訴你,說你的爸爸是德國人。
那大概是我第一次在你連續的追問下終於透露了一點關於你父親的資訊,也是你至今知道的,關於你父親的所有。
很抱歉,我沒有給你完整的家庭,讓你享受父愛。
在你出生之前,我以為一個我就已經足夠,我會給你母愛,也會給你父親應該教給你的東西,可事實證明,是我妄言了,我不僅沒有帶給你父親,還將要從你身邊奪走你的母親。
你沒有錯,湯姆。
錯的是我。」
身後傳來了兩聲輕輕的叩門聲,克雷爾筆尖一頓,墨水在羊皮紙上暈出一個模模糊糊的墨痕,她回過頭,看見端著一個盤子的莫莉,莫莉朝她笑了笑,說:「午飯時間。」
「今天吃的是什麼?」克雷爾笑著說,「還是薯條嗎?」
「新的……」莫莉頓了頓,「薯條。」
「好的,讓我來看看莫莉研發出了什麼新的薯條。」克雷爾說著,站起身來,走到了莫莉身邊,剛接過盤子,就聽見樓下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有幾聲少年的高聲的笑鬧,莫莉歎了一口氣,說:「這兩個傢伙到哪裡都安靜不下來。」
看來鬧騰著的兩個是韋斯萊家著名的雙胞胎。
「戰前也不需要太壓抑。」克雷爾說。
「說得也是。」莫莉點了點,瞥了一眼窗臺前的書桌上攤開的羊皮紙以及插在墨水瓶口的鵝毛筆,「你在給湯姆寫信?」
克雷爾愣了愣,然後點點頭:「是的。」
「你已經離開了魔法界,為什麼還要回來呢?」莫莉有些不解,「你已經有了湯姆,為什麼還要執著以前的事。」
「我父母的下落是我過不去的坎。」克雷爾回過頭,看向那張正好置身于陽光之中的羊皮紙,「就算明知道可能的結局,我也沒辦法置之不理。」
「那湯姆呢?」
「……湯姆。」克雷爾頓住,久久沒有再說話。
為人母前,她把一切都想得太過簡單,直到她在格裡莫廣場12號寄出了一封又一封的新,才知道,一個孩子擁有幸福的童年是非常簡單的事,偏偏這麼簡單的事情,她都無法為自己的孩子做到。
如今,她丟下了自己尚還年幼的兒子,隻身返回魔法界,為了找到父母死亡的真相,拯救岌岌可危的魔法界。
「我不想做一個英雄,莫莉。」克雷爾捂住了眼睛,「我一點都不想做一個英雄。」
「我與你的父親相識在仲夏的克拉科夫,站在高處,放眼望去,都是尖尖的哥特式屋頂,因為是紅色,所以並沒有讓人感到陰鬱,磨得光滑的石板路,每家窗臺上都載滿了盛放的花,街頭藝人肩膀托著小提琴,拉著維瓦爾第的曲子,很溫柔,很動聽。
你的父親個子很高,走路的時候會壓低頭上的帽子,別人只能看清他淩厲的下巴線條,和薄薄的唇。他是猶太人,有著高高的鼻樑,和深陷的眼窩,但同時卻有著幾分雅利安男子的輪廓,比如深邃的藍色眼睛,以及在陽光下泛著金色光澤的棕色頭髮,英俊得十分醒目。
他走路的時候身邊仿佛帶著風,風衣的衣擺輕輕拂在他的身後,他跟這座帶著維瓦爾第春的暖意的古城不太搭調,後來我帶著你去了德累斯頓,才發現,他更像是這座在廢墟上重建的哥特古城一些。
有可能多年後你會見到他,他成為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我相信他仍是當年那樣的風采,背脊永遠挺直,那雙藍色眼睛裡有他慣常的俯視他人的輕蔑,和隱藏其中的倔強。
就像小時候的你一樣。
很抱歉,我跟他並不存在愛情,就像是兩個寂寞的人,剛好在一個不怎麼寂寞的地方有了一個非常美好的相遇,他恰好摘下了永遠遮住他的眼睛的紳士帽,讓我窺見帽檐陰影下的那張臉,我很樂意有這麼一個晚上,可以忘記我是誰,任由自己靠在一個陌生男人的懷裡入睡。
很抱歉,湯姆,我不能告訴你他的名字。
我希望你的生活能平靜一些,而這也是我當初推開他的理由。」
湯姆·拉格菲爾德收起了這封發黃的信箋,塞進了靠近胸口的地方,他坐在克拉科夫已經被風蝕得面目全非的弗洛里安城牆上,遙望著已經滿目瘡痍的克拉科夫古城。
如今的克拉科夫,已經與他母親信中描述的溫暖小城截然不同,沒有會亮起絢爛燈光的紡織會館,也沒有人來人往的中央集市廣場,剩下的,是一片比炮火轟炸之後還要可怕的荒涼廢墟。
這裡已經沒有任何人類生存了,只有他們這些曾經的賽維爾學校的師生,在輾轉多地之後,來到了此處喘一口氣。
他從腰間解下一瓶酒,揚起了頭,往喉嚨裡灌了一口,剛吞下這口辛辣液體,一隻手已經拍上了他的肩膀。
他放下酒瓶,回過頭來,看見羅根略帶調侃的眼神。
「你居然還剩了酒。」羅根說著,從褲兜裡掏出了一隻皺巴巴的雪茄。
「你不是還剩了雪茄嗎?」湯姆笑道,他說著,搖了搖頭,將酒瓶放在了一旁,說,」不能再喝了,再喝……」
他猛地頓住,才想到那個會在他喝多了時擰住他耳朵不斷罵他的卡莉姨奶奶已經不在了。
在幼年失去母親之後,他也失去了撫養他長大的姨奶奶。
羅根見他突然不說話,也知道他在想什麼,他嘴裡叼著那根雪茄,伸手用力揉了揉湯姆柔軟的金髮,粗聲粗氣地說:「小子,人的一生那麼長,要失去的東西還有很多,如果每失去一個人,都得傷心這麼久,豈不是沒有幾天快樂日子過。」
湯姆拍掉他的手,嘟噥著:「我看你每天過得挺快樂的……」
「嘿?」羅根拍了拍他後腦勺,然後想去摸火柴,卻在褲兜裡磨了個空,這才反應過來,他的最後一盒火柴,在上次跟哨兵機器人作戰的時候,就已經丟掉了。他只有皺著眉,乾巴巴地叼著一根雪茄,覺得喉嚨一陣難受。
他一把把雪茄從嘴裡抽了出來,然後說:「教授找到幻影貓了。」
「沒有用主腦,找人很費勁吧。」湯姆說。
「是費了些勁,不過有萬磁王在,解決了。」羅根說,「現在他在修那艘飛行器,我們會開到中國去,幻影貓在那裡。」
「行得通嗎?」湯姆有些疑惑,「回到過去?」
「只有這個方法,必須得試試。」羅根說。
湯姆點了點頭,然後伸手去摸身邊的酒瓶,然後又被羅根抓住了手腕,他側過頭去,只看見羅根用一隻手的食指擺了擺:「不能喝。」
湯姆笑了一聲,說:「羅根,你知道嗎,這裡是我父母相識的地方。」
「那不太浪漫。」
「不,非常浪漫。」湯姆說,「這道城門下有穿著鎧甲扮成騎士的小販,從城門到古城,有很多條鋪著石板的小路,屋頂都是紅色的,每家每戶的窗臺上都開滿了花,廣場上會有白色的觀景馬車,一群一群的鴿子會拍著翅膀,從廣場上空飛過去。」
羅根模模糊糊地應了一聲。
「可惜我沒有見過。」湯姆歎了一口氣,站起身來,說,「回去吧。」
他將那只酒瓶放在了城牆根下,轉過身正要隨著羅根一起回去,卻發現這片廢墟之中還站著一個孤零零的身影,那個人挺直了背脊,沉默地站在一片暮光之中,像極了一尊雕塑。
湯姆覺得,他似乎是看著這片廢墟,在懷念著什麼。
「萬磁王?看來飛行器修好了。」
他隱隱約約聽見身後的羅根說了一句。
下一刻,他猛地扯過羅根的手,在羅根還沒反應過來時,便已經釋放出了細微的電流,羅根瞪著他,身體微微抽搐,咬牙切齒地說:「你又來……」
「抱歉羅根。」湯姆笑了笑,然後將羅根扔向不遠處的萬磁王,然後飛快往前跑去,一邊跑一邊喊著:「哨兵來了!羅根!我去拖著他們,你趕緊保護教授去找到幻影貓!」
羅根被萬磁王穩穩接住,他咬著牙,佈滿了紅色血絲的眼睛死死瞪著那個身手矯健的年輕人在廢墟之中穿梭,迎向不遠處朝他們飛來的哨兵機器人:「湯姆!」
萬磁王冷著臉,一把抓住他的手,只說了一個字:「走!」
「湯姆·拉格菲爾德!」他嘶吼著喊出了湯姆的全名,卻只感覺到萬磁王握住他手腕的手忽然抖了一下。
而另一邊,湯姆飛快地朝前跳躍著,伸出一隻手朝著天穹,像是在已經邁入黑夜的天空中抽出了一道亮徹夜空的閃電,極致的亮光照亮了他年輕英俊的面龐,與帶著些許執拗的藍色眼睛。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做一個英雄。」
他與那道電光一同墜入哨兵機器人之中。
「我一點都不想做一個英雄。」
他在最後一刻,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裡是他珍藏了二十年的,母親的最後一封信。
第84章 番外 請珍惜髮際線
當雅克布拿到貓頭鷹帶來的霍格華茲魔法學校通知書,蹦蹦跳跳歡天喜地地跑到克雷爾的書房時,克雷爾剛剛讀完霍格華茲魔法學校校長寄給她的信,內心十分複雜。
她書房窗臺外的櫻花剛過完盛期,稀稀疏疏地點綴在粗糙的枝幹上,她用來提示天氣的小魔法已經預報了晚上會有陣雨,這代表著到了明早,這株櫻花樹最後的驕傲也隨著已經靜止的雨水一樣,躺在地面上艱難喘息。
她歎了一口氣,然後扭過頭,小雅克布正站在門前,睜大了藍眼睛看著她,看見她回過頭來,顫顫地將入學通知書舉得高高的:「媽媽,我要去霍格華茲了!」
克雷爾勉強地擠出一絲微笑:「是、是嗎?」
雅克布年紀雖然還小,卻非常敏感,這一點繼承了他的父親,他明顯能感覺到母親心情不佳,微微皺了皺眉,高高揚起的手也垂了下來,嘟噥著說:「媽媽……不高興嗎?」
克雷爾愣了愣,然後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摸了摸他柔軟的頭髮,歎了口氣:「我苦命的雅克布……」
雅克布:「???」
「不要怪媽媽。」克雷爾蹲下/身,視線與雅克布平齊,「你要記住,媽媽永遠愛你。」
雅克布:「……」
「你永遠是媽媽的小寶貝……」
雅克布驚恐:「爸爸!爸爸!媽媽要把我丟掉了!」
克雷爾:「……」
事後,克雷爾就一直在沉思,自己對雅克布的教育問題。
相比起卡莉姨媽,她並不算是無條件溺愛孩子,對雅克布也沒有怎麼直白地表達過愛意,以至於只說了這麼幾句話,就引起了雅克布的恐慌,她進行深刻反省之後就趴在床上歎了一口氣,然後側過頭,看著坐在陽臺上看報紙的埃裡克。
埃裡克穿著熨燙得筆直的西裝褲,整個人以一種悠閒而又不失優雅的坐姿靠在籐椅上,陽光在他肩頭溫柔地跳躍著,又順著他的肩頸攀爬至他的臉頰,柔化了他臉上雅利安與猶太人稍顯硬朗的輪廓。
他仿佛感受到了妻子專注的視線,微微側過頭,翹了翹唇角:「你看什麼?」
「看你。」克雷爾說。
埃裡克笑了一聲,將報紙折疊好,放在陽臺上的小幾上,看向克雷爾:「聽說你今天的真情告白把雅克布嚇哭了。」
克雷爾乾咳了兩聲:「那孩子……」
「發生了什麼?」埃裡克問。
克雷爾歎了一口氣,然後說:「你還記得斯內普嗎?」
「記得。」埃裡克說,「留下了一瓶保胎魔藥的巫師。」
「……」克雷爾,「都過去了這麼多年你居然還記得,不愧是傳說中睚眥必報小肚雞腸的萬磁王。」
埃裡克:「……」
他頗有些無奈地說:「你的事我永遠都記得。」
克雷爾:「……」
她一頭埋進了鬆軟的枕頭裡:「老男人你不害臊啊!」
老夫老妻甜言蜜語半天,聊到了關於兒子雅克布的教育之後,才終於又拐回了之前的話題。
前幾年英國巫師界發生了劇烈的動盪,本來應該早就伏誅的黑魔王伏地魔帶著一群從阿茲卡班逃出來的亡命徒們又一次製造了巫師界的黑色恐慌,只不過美國魔法國會的阿爾德里奇議長早在黑魔王在美國短暫現身之後就已經告知了英國魔法部部長福吉與霍格華茲的老校長鄧布利多,所以巫師界對於黑魔王再臨,也是有些準備,不至於措手不及。
那時雅克布也已經六七歲了,克雷爾本想回到魔法界助老友們一臂之力,但是遭到了埃裡克的堅決反對,卡莉姨媽拍著桌子說:「克雷爾,夫妻之間要公平,埃裡克已經放棄上電視的夢想,跟你安安穩穩地在鄉下生活了,你是不是也應該不要去趟巫師界的渾水?」
克雷爾不敢置信:「姨媽你居然為埃裡克說話!」
卡莉姨媽:「埃裡克是個好孩子,我當然要為他說話!」
克雷爾猛地回頭看埃裡克,「好孩子」埃裡克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陽臺上看書,然後抬頭看向他,微微一笑。
克雷爾:「……」
不愧是夢想著上電視的萬磁王,演技不錯。
總而言之,克雷爾在多方勸阻下,還是沒有回到英國去,好在一年多之後,傳來了哈利·波特再次打倒黑魔王的消息,也算是皆大歡喜了。
黑魔王死後沒多久,一隻貓頭鷹叩響了克雷爾書房的窗戶,帶來了鄧布利多的信件,以及一枚藍寶石胸針,和一本看上去有些年代的畫冊。
畫冊是屬於路德維希的,在很多年前,路德維希向她展示過,告訴她畫上的那條河,是屬於他的家鄉德累斯頓的易北河。
鄧布利多在信中說,路德維希未必是一個毫無規則的惡徒,他跟他年輕時候的一個老友很像,只是單純執著于黑魔法,而忘了黑魔法之所以為黑魔法,便是因為其又害人又害己。路德維希的父母很早便去世了,以往的朋友或是遠親,早在多年前他第一次被關進阿茲卡班時就已經跟他斷絕了關係。
而這本畫冊是他唯一的遺物,霍格華茲的學生清點食死徒遺物的時候,看見了畫冊扉頁上的一行「送給克雷爾·拉格菲爾德」之後,便交給了鄧布利多,鄧布利多覺得就算是食死徒,也有將禮物送給朋友的權利,於是便請霍格華茲的貓頭鷹帶了過來。
而至於那枚藍寶石胸針……
弗裡曼女士後來跟她提到過。
她在被送到卡莉姨媽家之前,是跟著這群巫師走南闖北的,這支尋訪神奇生物的巫師隊伍沒有一個不喜歡她,只有當時還是湯姆·裡德爾的伏地魔對這個小小的孩子態度冷淡。
「我們都覺得很正常,湯姆雖然總是掛著一副笑臉,看上去優雅得體,但其實是最愛疏離的一個人,他不喜歡小孩子,那再正常不過。」弗裡曼女士說,「但有一天,愛德華出門去為麗塔買咖啡豆,而麗塔也因為長時間的長途跋涉累得睡著了,我經過放著你的嬰兒床時,發現湯姆正彎腰看你,他脖子上掛著一個藍寶石吊墜,從衣領裡滑了出來,懸吊在半空中,你伸手去抓,然後攥在手裡。我本來擔心他會生氣,但是他卻一直保持著彎腰的動作,直到你放開那枚吊墜。」
「後來他就請人把藍寶石吊墜改成了胸針。」
「同時,對你的態度也有了極大的轉變,除了愛德華和麗塔,他是抱你最多次的人。」
雖然之前或多或少覺得卡莉姨媽口中那個英俊的年輕男子就是伏地魔,但在弗裡曼女士的口中得到證實的時候,還是有些驚訝。
而鄧布利多的信中也提到了這枚藍寶石胸針。
伏地魔有把一段時期內最重要的東西做成魂器的習慣,而這枚藍寶石胸針,正是他那段時間,覺得最為重要的東西,而他,也是憑藉這一枚魂器復活,短暫地降臨於這個世界。
其中或許還有故事,但當事人已經煙消雲散,克雷爾也無意再去挖掘什麼,她將畫冊和已經失去光耀的藍寶石胸針藏入自己的儲物空間,然後再次翻看老校長來信時,才發現了最後一句話。
「經過此戰,再次感受到了生命的珍貴,我年輕時曾經放棄過一段友誼,最近開始思考是否要重新挽回這段友誼,至於學校的事務,我會先交給西弗勒斯打理,他是個非常只得託付重要東西的人。
至於你,親愛的克雷爾,黑魔法防禦術教授一職的詛咒已除,你是否願意回校任教?」
克雷爾木,鄧布利多寫得很明白,斯內普會是下一任霍格華茲魔法學校的校長。
她當即回信一封:「斯內普做我的頂頭上司?不可能!」
……
「所以?」埃裡克靠著床頭坐著,懷裡攏著小妻子。
「今天,雅克布收到了霍格華茲的入學通知書。」克雷爾一臉冷漠。
「哦?然後呢?」埃裡克問。
「我也收到了一封來自霍格華茲魔法學校校長的親筆信。」克雷爾說。
「親筆信?」
「對,他告訴我,他雖然已經成為了校長,但仍在一線教師崗位,他會親自教雅克布的魔藥學。」克雷爾咬牙切齒,「還說,雖然非常遺憾不能做我的頂頭上司,但是很高興,可以成為雅克布的校長。」
「哦?」埃裡克點頭,「現在的校長是斯內普?」
「對。」克雷爾哼了一聲。
「那麼這樣剛好。」埃裡克說,「讓雅克布就留在美國,接受變種人的教育。」
「不。」克雷爾說,「我希望拉格菲爾德家族的魔法傳承還能繼續延續。」
「那麼……」
「那麼就只能忍了,雖然希望斯內普這傢伙大公無私一點,不要給雅克布穿小鞋,不過以我對他的瞭解,他……簡直比你還小肚雞腸。」克雷爾呼出一口氣,也不管埃裡克是不是黑了臉,像是想到什麼好玩的事情,然後說,「這次借給雅克布添置學習用品的機會,我帶你去對角巷逛逛,那裡可好玩啦,也不知道麗痕書店的暢銷書專櫃還有沒有我的《中世紀攻擊性魔法至二十世紀的漫長演變》。」
「芥末味的霜淇淋可好吃啦!」
「我居然有點懷念豬頭酒吧的黃油啤酒。」
「可惜不能冬天去,霍格莫德尖尖的屋頂上蓋著雪的樣子最好看了。」
「莫莉之前寫信給我說,雙胞胎的笑話商店進了新品蹺課糖,非常受霍格華茲學生的歡迎,我要不買點來試試,看能不能跟查理斯請個十天半個月的假,跟你多出去玩玩。」
「聽說瑪律福家家傳禿頂,真是可惜,想當年我還非常迷戀盧修斯學長那頭鉑金色的長髮呢,也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
一直默默聽著她叨叨的埃裡克挑了挑眉,眼神變得有些危險起來:「盧修斯學長?」
「對呀,斯萊特林的學長。」克雷爾回答道,側過頭去看他,在接觸到他有些幽深的藍色眼睛時愣了愣。
「就是……那個你曾經說過的學長?」埃裡克連聲音都變得有些讓人發瘮。
克雷爾眨了眨眼睛,然後想起在多年前,埃裡克問她曾經的情史時,她搬出了那個曾經使她驚為天人的鉑金少年。
這傢伙現在這樣子……
是在吃醋?
「呃……」克雷爾正色道,「我保證我只是想去看看他禿成了什麼樣子。」
埃裡克:「……」
「果然是小肚雞腸的萬磁王。」克雷爾歎了一口氣,盼著他的肩膀,湊上前去,吻了吻他的髮際線,「你就算變成光頭,我也最喜歡你了。」
埃裡克:「……」
「放心吧。」埃裡克忍無可忍,將人一把摁倒,「光頭的話,你得擔心經常用腦過度的查理斯了。」
另一邊,查理斯打了個噴嚏。
漢克從他手中抽出了那本核子物理書籍,語重心長地說:「少看點書了,別經常用腦了,你看看你的髮際線,查理斯。」
第85章 番外 小心眼不高興
借著帶雅克布來對角巷購買必需品的機會,克雷爾帶著埃裡克回了一趟英國,這一次她沒有再騎著掃帚跨越大西洋,而是攜家帶口,在飛機上窩了七個多小時,她這段時間一直靠著埃裡克半睡半醒,而雅克布則是興奮難抑,時不時晃晃她的手臂,問對角巷,問霍格莫德,問那座矗立在黑湖畔的古堡,然後又被自己父親一個兇惡的眼神震到縮在座位角落裝睡。
等下了飛機,克雷爾才終於恢復了活力,她一手挽著丈夫,一手牽著兒子,臉帶微笑,跨進了破釜酒吧的大門,此時的破釜酒吧已經換了老闆,比起年老色衰的老湯姆,克雷爾還是更喜歡這個看上去漂亮而文靜的姑娘。她已經很久沒有在英國巫師界走動,酒吧裡的客人除了年紀稍長的,大部分都不認識她,相反,認識她丈夫的人倒多一些。
「咦?那個男人我好像在哪裡見過?」
「這個男人不是個麻瓜嗎?」
「笨蛋!這個男人就是在麻瓜界赫赫有名的變種人萬磁王。」
「萬磁王?!」
「那麼他身邊的那個女人就是克雷爾·拉格菲爾德?」
「天呐!萬磁王來破釜酒吧幹什麼?麻瓜終於要來毀滅巫師界嗎?」
「戰爭即將爆發!」
「天呐!戰爭!我們又要迎來一場戰爭!」
「……」
克雷爾:「……」
她抬頭去看埃裡克,正好與埃裡克對視,埃裡克挑著一遍的眉,眼中多了些戲謔的笑意,她鼻子裡哼了一聲。
酒吧新老闆漢娜·艾博將兩杯黃油啤酒端上吧台,笑著說「抱歉,拉格菲爾德教授,經歷過戰爭之後,大家神經比較脆弱。」
克雷爾接過黃油啤酒,道:「到底是神經脆弱,還是覺得和平的日子乏味得很,想要戰爭作為調劑?」
漢娜愣了愣,然後笑著搖搖頭:「至少大多數人是希望和平的。」
雅克布被克雷爾抱在了懷中,他仰著頭看向母親手中的啤酒杯,伸手想去夠那個杯子,被克雷爾拍了拍爪子:「這個不是你能喝的。」
他「哼」了一聲:「等我三年級了能去霍格莫德了,我就去三把掃帚喝,你也看不見!」
「哎呀。」克雷爾挑眉,「一年級都還沒到,就想著三年級去偷酒喝了。」
漢娜笑了笑:「放心吧,拉格菲爾德教授,我的丈夫在霍格華茲執教,我會請他在三年後多留意留意雅克布在霍格莫德的動向的。」
雅克布哀嚎一聲:「還沒有開學,我就已經失去了希望!」
漢娜笑著給雅克布端了一杯牛奶,然後看向坐在克雷爾身邊的埃裡克,問道:「拉格菲爾德教授的丈夫應該就如傳說中所言,是……?」
埃裡克輕輕啜了一口啤酒,簡短應道:「變種人。」
「破釜酒吧應該不會被除巫師以外的種族看見。」漢娜說著,又看向克雷爾,而克雷爾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啤酒,說:「我想讓我丈夫看看我的學生時代,其實不算太難。」
要找到破釜酒吧的魔法陣漏洞是有些難度的,不過還好,幾百年前布下這個法陣的人,是拉格菲爾德家族的先祖。
也不知道如果校長室上的老祖宗知道她破了自家招牌,會不會氣得從畫像裡鑽出來追著她打。
她想到這裡就一陣心虛,不過面對丈夫兒子還有學生,她仍舊保持著神秘的微笑,不吐一言。
破釜酒吧後小天井的垃圾牆後,就是整個巫師界的起點,對角巷。
正值開學前夕,這條巷子熙熙攘攘,全是小巫師以及隨同的小巫師父母們,來自英國各地區的口音在小小的巷子裡交匯,又是另一番的繁華景象。而到了這裡,認識克雷爾的人明顯就多了起來,不止是她曾經的學生,還有她的書迷,再加上她在英國巫師界消失了十幾年,如今再次歸來,還帶著丈夫孩子,足夠使得當初以為她會孤獨終老的一眾巫師們爭相傳告。
一時間,克雷爾,埃裡克,雅克布,在對角巷遭受了慘無人道的圍觀。
埃裡克對於這樣的圍觀是已經習慣了,他神色自若地在摩金夫人長袍店給雅克布挑選衣料,而克雷爾則牽著雅克布,瞪著那些裝作經過櫥窗前卻老是側過頭來看這一家三口的巫師們。
雅克布仰著頭看著母親,有些好奇地問:「媽媽,他們為什麼都盯著你看啊?」
「巫師界就那麼大點地方,大家無聊太久了。」克雷爾揉了揉雅克布的頭髮,然後讓雅克布站到凳子上,給摩金夫人量尺寸。
摩金夫人用魔杖指揮著皮尺繞著雅克布轉,一邊點頭道:「是啊,大家都無聊得太久了,上一次這麼熱鬧,還是哈利·波特來對角巷的時候呢。」
「哈利·波特!」雅克布眼睛都亮了起來,「我知道他!拯救了巫師界兩次的黃金男孩!」
「對,就是那個哈利·波特,他現在在魔法部工作,當年剛來對角巷購置學習用品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盯著他呢。」摩金夫人說著,看向雅克布,「不過你也很有名呢,小傢伙。」
「我?」雅克布疑惑地睜大了眼睛。
「對。」摩金夫人說,「整個巫師界都有你們的傳說。」
直到克雷爾帶著埃裡克和雅克布走進麗痕書店,看見了懸掛在二樓欄杆上的巨幅海報時,她才知道為什麼摩金夫人會說「整個巫師界都有你們的傳說」了。
《站在奇跡巔峰的女巫:克雷爾·拉格菲爾德》
《擁抱最危險的變種人,哪怕身上有一千道傷痕》
《我拯救了世界,也拯救了墮入深淵的萬磁王》
《史上最迷人女巫克雷爾教你如何征服世界上最危險的變種人》
《吉德羅·洛哈特新作:我與克雷爾同窗的那幾年》
……
克雷爾:「……」
埃裡克挑眉:「……」
在這些花裡胡哨的封面之後,才是她多年前的那本著作《中世紀攻擊性魔法至二十世紀的漫長演變》,委委屈屈地塞在最角落。
克雷爾扭頭看向埃裡克:「我從來沒有接受過什麼採訪!」
埃裡克翹了翹嘴角:「我知道。」
「你不要敷衍我!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埃裡克一手摸了摸下巴,說,「巫師界並不是你說的那樣守舊枯燥嘛。」
「誰知道這些年發生了什麼事!」克雷爾揉了揉額角,她去紐約逛巫師市場的時候都沒見過這些書,想來是出版商害怕老巢被萬磁王掀了,所以都沒有引入美國吧。
她正盤算著跟麗痕書店的老闆談談把那張暢銷書海報撤下的時候,原本有些吵鬧的書店忽然安靜了下來,眾人看了書店門口的方向一眼,然後又猛地回過頭去,心不在焉地翻書。
克雷爾有些好奇地扭過頭去,看見一個高大的青年正跨步走進書店,抬頭看了一眼那副花裡胡哨的海報一眼,就走向了另一邊的書櫃,他沒有穿巫師長袍,而是穿了一聲類似于麻瓜西裝的黑色套裝,襯得肩寬腿長,瀟灑逼人,一頭細碎的淡金色短髮,在身上衣服的顏色,以及書店偏暗的燈光映襯下,閃亮得幾乎發光。
整個巫師界,大概也只有這個家族,擁有著這樣特殊而美麗的發色了。
克雷爾還沒有說出一句話來,站在她身旁的埃裡克已經在她耳畔輕聲問道:「盧修斯學長?」
她耳朵一麻,立馬乾咳幾聲,說:「這應該是盧修斯學長的兒子,如果我沒記錯,應該是叫德拉科·瑪律福。」
「哦?」
他話音剛落,麗痕書店的老闆已經迎了上去:「您是來買最新版的《中世紀攻擊性魔法至二十世紀的漫長演變》嗎,小瑪律福先生?」
小瑪律福先生點了點頭,然後說:「那幾本也要。」
「您說的是《站在奇跡巔峰的女巫:克雷爾·拉格菲爾德》、《擁抱最危險的變種人,哪怕身上有一千道傷痕》還有《我拯救了世界,也拯救了墮入深淵的萬磁王》嗎?」書店老闆問道。
小瑪律福先生說:「是的。」
「呵呵。」書店老闆笑了笑,「這麼多年了,小瑪律福先生還是拉格菲爾德女士的忠實粉絲呢。」
克雷爾:「……」
真要是我的忠實粉絲,後面的那幾本就不用買了,我可以寄給你《西賈斯特浪漫談》。
她乾咳兩聲,看向埃裡克,卻見埃裡克正盯著她看,雖然嘴角是翹著的,但是眼神怎麼看怎麼危險。
當晚。
「都跟你說了,那只是少女無知時候被臉所吸引。」克雷爾被脫得只剩一件內衣,被迫坐在埃裡克的腿上,有氣無力地說。
「哦?」埃裡克湊到她面前,一邊親著她的鎖骨,一邊說,「那就是我長得不夠英俊?」
克雷爾翻了個白眼:「不不不,你最英俊。」
「那為什麼你當初還要離開我。」埃裡克抬起頭,在她耳畔用氣音輕輕地說,「還拒絕來到我的身邊。」
「明明第二天是你先走了!」克雷爾氣不打一出來,剛準備一把將埃裡克的頭推到一邊去,埃裡克的手已經伸到了她的內衣裡,擰了擰她的胸口,一聲呻.吟從她喉嚨逸出一半,就被埃裡克吞入了嘴裡。
「你……你……」她想控訴,卻被對方的舌頭操縱了思緒,耳邊只剩下口水翻攪的□□,與他越來越粗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