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19-1-3 13:42
第96章 突變
潤玉過來,水神風神和錦覓三人一道出來迎接。見到潤玉身邊的旭鳳,水神風神尚好,錦覓卻是愣了一愣,很快低下頭不再看他。
三人對潤玉的態度都很是隨意和自然,潤玉與水神風神見過禮並與錦覓打過招呼之後便立到一旁,水神這才轉向旭鳳:「不知火神殿下此來,所為何事?」
旭鳳收回看向錦覓的目光,對著水神拱手拜下去:「水神仙上帶領眾多水族襄助天界,旭鳳特來拜會,感謝水神仙上和風神仙上大義。」
關於天帝提到請水神和風神襄助破陣之事,旭鳳很有眼力地沒有此時說出來。
不說破陣是天帝交給潤玉的事,就說潤玉與水神一家的關係,也著實不用他這個不受水神一家待見的人來替潤玉開口說什麼。
水神神色不變:「火神殿下的謝意,本神收到了。聽聞火神殿下已掌了大軍兵權,明日即要迎戰魔界,本神這裡,就不多留殿下了。」
旭鳳苦笑一下,知道這是水神在逐客,退去之前卻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錦覓,開口道:「戰場之上危機四伏,噬魂血陣乃是遠古邪陣,如今尚未得出破解之法……錦覓她……留在這裡,怕不甚安全……」
水神聽後倒沒有因為旭鳳這樣的「多管閒事」生氣,而是看向錦覓。
事實上,水神和風神兩個,也是傾向讓錦覓送過信後便離開的。
錦覓頓了一下,低頭道:「多謝……火神殿下關心。只是……眼下還是戰局要緊,實在不必分神在錦覓身上。話說……」錦覓想了一想,抬頭看向旭鳳:「這回天界大舉出兵過來,我爹爹也帶了水族來援,不知鳥族那邊,穗禾公主可有帶人襄助?」
錦覓不想多說自己留在戰場上的事,將話題轉到了許久不見的穗禾身上,旭鳳敏銳地感覺到「穗禾」二字一出,在場的幾人神色都冷了下來。
「……鳥族……正逢動亂,自顧不暇,故而……」
錦覓瞥開眼不再看旭鳳:「那還真是可惜了,不能在此手刃仇人,替阿姐出這口氣。」
「錦覓!」旭鳳有些著急:「穗禾一事……尚未查證清楚。我已問詢過多次,穗禾她確無可能用出琉璃淨火,只憑辰……辰星仙子一面之言……」
「火神殿下!」揚聲打斷旭鳳的話的,不是一旁眼色深沉的潤玉,也不是一旁臉色發黑的水神,反倒有些出人意料的,正是一向最為溫和的風神:「已經過去三年有餘,天界和火神殿下一句『尚未查證清楚』就算了?那火神殿下想要查多久?再三年?三十年?三百年?還是三千年!」
「風神仙上,旭鳳並無此意……」
「火神殿下信不過我們的指證,正好,我們一家也早就信不過天界的查證了!還請火神殿下告知那鳥族公主,如這三年一樣好生在天帝陛下和火神殿下的庇護底下縮著,若一個不小心跑出來了,就莫怪我們一家,自己為自己討這個公道了!」
風神一向最是平和寧靜,在天界眾多仙家的記憶之中比水神還要淡薄,從未見過如此強勢憤怒的模樣,一時間,旭鳳愣在了原地。
他其實,本來也有些想問,水神和風神,包括錦覓,是否知道辰星是不是真的曾對母神下過手的……但是眼下看來……
「風神仙上,天界自有法度,若穗禾真的……」
「旭鳳。」這一回,打斷旭鳳的是一旁站著的潤玉。潤玉此時眼裡濃得發黑,看向旭鳳時,神態分明極為平靜,卻讓旭鳳感受到一股難言的壓力:「明日便要出兵直搗魔界大營,你該去整肅兵力了。」
旭鳳默了一默,轉眼看著明顯並不歡迎自己的水神風神,和避開自己眼光低著頭不再看過來的錦覓,只覺得自己口中發苦,卻也……無可奈何。
「……是旭鳳失禮了……旭鳳……告辭。」
旭鳳離開不久,錦覓便也退了出去,回自己的帳中呆著。水神和風神看著她的背影,相視一眼,無聲地歎了口氣。
旭鳳和錦覓相繼離開,帳中只剩下了水神風神和潤玉三人。
水神直視著潤玉,神色有些凝重:「你可準備好了?」
潤玉微微低頭:「是,正在今夜。」
「天帝……你如何打算?」
潤玉微垂著頭,默了片刻,取出一張紙,遞給水神。
水神和風神一道看過,認出筆跡後對視一眼。水神歎了口氣將信紙還給潤玉,沉聲道:「既如此……萬事小心。但你仍需做好準備,若此法不成……」
潤玉閉了閉眼:「岳父放心,潤玉明白。」
風神道:「到那時,我和洛霖都會幫忙的,必不讓你……太過為難。」
潤玉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一時間,帳中的氣氛,多少有些沉重。
辰星醒來後得知荼姚已死,面對水神和風神,沒有隱瞞自己對荼姚所做的事,也對水神和風神提過自己的猜測,荼姚臨死之時必定算計了一番天帝,使得她下在荼姚身上的蠱蟲和毒素,影響到了如今的天帝。此戰之前,水神他們原本還想瞞著辰星戰事消息,不料被辰星無意中得知,而後水神風神帶領水族奔赴忘川之前,辰星也與他們提過關於天帝吞噬窮奇的猜測。幾人心中有數,如今的天帝……萬分危險,此戰過後,不論結果如何,斷不能讓他繼續穩坐天帝之位。尤其是噬魂血陣出世之後,水神心中更堅定了不論如何都需要儘快將太微拉下帝位的想法。如今的天帝,明顯被毒素和窮奇影響了心智,行事更是無所顧忌,也更是……瘋狂。
就算不為了他們一家,為了整個六界蒼生,也斷不能繼續容他如此肆無忌憚。
只是天帝……畢竟是潤玉的生父……
入夜。
原本因天界大軍來援,廝殺之聲暫緩的忘川河畔,突起變故。
本被暫時壓制住的噬魂血陣,猛地暴起刺眼的紅光,紅色的血光沖天而起,伴隨著什麼破碎的脆響,血腥之氣大漲,忘川河水揚起巨浪,幽魂厲鬼的哭嚎聲響了不只一倍,幾乎要將人的耳朵刺出血來。尖銳的哭嚎聲中,離血陣最近的天界將士有不少抵擋不了,紛紛捂著耳朵痛苦閃避,從雲端摔落。
暴起的血陣和引此滔天的忘川河,讓駐守在這邊的天界兵馬驚恐不已。已經在這裡呆了幾日的將士對這血陣的威力早有見識,這時候心中都升起了一股絕望來。而今日早些時候才趕來支援的天界兵馬,卻也被這恐怖的氣勢驚到。
天帝,旭鳳,還有幾個天界的將軍紛紛從營帳中趕出來,離天帝最近的旭鳳,在一瞬間仿佛從天帝的眼裡看到了幾分極致的驚訝,以及,恍惚中閃過的幽綠色光芒。
然而,聲勢浩大的血陣暴起之後,卻並未如天界眾人驚恐擔憂的那樣繼續朝著天界駐紮的這方擴張,反倒像是被牽引,猛地向相反的方向而去!
噬魂血陣的拔地而起,從被陣心陣眼定在忘川河畔不能移動的陣法,猛地升上半空,化成一個巨大的漂浮著的法陣,而後急速向另一個方向飄去。隨著這半空中顏色越發濃郁,幾乎成為實質的血紅色法陣移動的,還有忘川湧起的巨浪。忘川河水的浪潮,最初便是被血陣引動的,這時也同這血陣一道,從河道之中暴起數丈,而後直直地朝對岸拍擊過去,河水中流動的遊魂,在血紅色的法陣的映襯之下顯得更是瘮人。
即便在忘川河水厲鬼的哭嚎聲中,忘川那一邊響起的哀嚎聲,依舊十分清晰地傳了過來。忘川河這一岸的天界眾人都十分清晰地看見,那一邊原該是魔軍駐紮之處,已經被血紅色的法陣覆蓋,傾倒在河岸上幽綠色的忘川河水,將那邊驟然濃郁的血氣映襯地格外清晰。空氣中的血腥味猛地濃烈起來,遠遠的那方,原本旭鳳明日便要帶人衝殺過去的地方,被血紅色的光芒覆蓋,而這光的顏色卻越發深沉而濃稠。慘叫聲此起彼伏,即便是身為敵對一方的天界眾將,聽在耳中也覺得頭皮發麻,兩股戰戰。
魔界那邊,遠遠地能瞧見有趕在法陣落下之前奔逃出法陣範圍逃過一劫的魔族,人數卻並不多,零星幾支小隊,甚至零星幾個人。大部分的魔界兵馬,都在突如其來的變故之中,尚未來得及反應,便迅速在陣內化成血霧消散。
天界陣營不遠,水神風神連同潤玉一同站在帳外,遠遠地看著魔界方向此時此刻的慘狀。水神抿緊嘴,眼裡壓不住地露出不忍之色,風神也微微撇開眼睛。潤玉直直地看著對岸被血色覆蓋並不能看得太過分明的情形,臉上沒有表情。
過了片刻,潤玉回頭對水神風神拱了拱手,飛身離開。
水神風神點點頭,由他離去,兩人對視一眼,暗自做著準備。水神速速離去,安排水族眾人。
稍後,也許……才是一場……硬仗。
作者有話要說:
最終戰篇幅比較長~
嗯,可以進入完結倒計時啦!雞凍!
第97章 反噬奪舍
空氣中的血腥之氣越發濃郁,站在不遠處看向天帝的潤玉,和天帝身側的旭鳳都注意到,天帝踉蹌了一步,低下頭似乎有些不適。
旭鳳並不知道情形,有些焦急上前扶住天帝,卻被一把揮開。
忘川這方濃郁的血氣,有些激起了天帝體內窮奇的凶性。
「太微——」
戰場上空突然一聲淒厲憤怒的嘶喊,透過魔界陣營那邊的慘叫哭嚎聲,竟清晰地傳到忘川河對岸的天界這邊。
天界眾將士抬眼看去,而天帝也抬起頭,臉上壓不住地露出狠意,看向升在半空形容有些狼狽,身上帶著血色的魔尊固城王。固城王手中的劍在滴落鮮血,卻不知是從法陣下逃出時沾的,還是他受了傷自己流下的。他身後所剩不多的幾個親衛各個臉色不佳,卻仍舊護在固城王身後。固城王顯然也有些虛弱,已在強弩之末的樣子,他雙目通紅地瞪著遠遠的雲端之上,站在眾人之後的天帝。
「太微!你算計於我!」固城王劍尖直指天帝:「你將噬魂血陣陣圖交予我,便是打著今日這樣的主意!好!好!好!」
固城王話音一落,天界這方一片譁然。
天帝眼光一厲:「一派胡言!」言罷,兩條金龍的虛影直沖固城王而去。
就算在全盛之時,固城王也不足以擋下天帝的全力一擊,更何況如今這副模樣。而固城王身邊的親衛即便各個沖將上前也擋不住金龍的攻勢。然而,當兩道金龍虛影穿過幾個護衛之後,伴隨著低低的龍吟之聲穿透了固城王的身體時,眾人都在固城王的臉上,看到了那麼兩分不懷好意的詭笑。
固城王臨消散之前,仍瞪大著眼睛,嘲諷而憤恨地,看著天帝。
「……父帝,這……」
天帝壓下心中不好的預感,迎上旭鳳的疑問,正要義正言辭地說什麼,魔界那一方噬魂血陣轉成的漂浮法陣那邊,又有了新的變故!
尖嘯之聲從法陣中心傳來,以法陣中心為基,濃稠的血色流動組成的法陣突然劇烈抖動起來,忘川河畔的這片天地之上,仿佛一切都隨著顫抖起來,伴隨著「嗡嗡」的聲響。很快,這聲響戛然而止,下一刻卻是震耳欲聾的爆破之聲,隨著這聲巨響,血色的法陣突然爆裂開,強力的氣浪四散,忘川岸邊修為稍弱的天界將士都被擊倒在地受傷不輕,隨著法陣的爆裂,濃郁的血氣鋪散開,將眾人的鎧甲都染上血色。鎧甲上沾染的血氣有些不同,底層兵士許是尚未能察覺到,但眾多高層將領卻都發覺,這血氣之中含有濃郁的魔性之氣,令他們這些仙神之軀感到極為不適,體內靈力的運轉都慢了下來。
「唔!」天帝突然悶哼一聲,踉蹌著半跪倒地上。
誰都沒有想到,眾人之中,反應最大的,居然是修為最為高深的天帝。
「父帝!」旭鳳正要上前去扶天帝,卻不料天帝身上氣息混亂起來,陡然散出一股極強的魔氣,旭鳳毫無防備,被這股從天帝身上驟然而出的氣息擊地後退了幾步,而後極為驚訝地看向半跪在地,手掌撐在地面上,身體不斷發抖的天帝。
「父帝!」
「啊——」隨著旭鳳的一聲呼喚,天帝身上亮起金龍的虛影,這金龍的虛影卻在眾人的眼前漸漸變化了顏色,其中慢慢滲出幽幽的綠色,隨後,隨著方才血陣爆裂消散而四逸的血氣,竟被這開始轉換顏色的金龍越來越快地吸納起來。隨著這血氣的吸納,一股強大的煞氣從金龍體內迸發而出,金龍整個變成了幽綠色,純粹的仙之氣息,仿佛是一個虛影表像,被猛地撕碎開來,從中掙脫出了一隻猙獰的凶獸。
這一切,發生得極快,幾乎就在眨眼之間,眾人都來不及反應。
俯臥在地上的天帝平靜下來,緩緩站起身。他抬起頭的時候,身邊的眾人都驚呆了。
天帝臉上全是猙獰的恨意和瘋狂,帶著終於解脫的快活。他的眼睛,綠得發亮。
「陛……陛下……」
天帝身後一個天界將領結結巴巴地喚了一聲,卻見天帝猛地朝他看了過來,他最後的印象,便是朝自己的面門疾射過來的發著綠光帶著黑氣的針。
一個天界將領在眼前被天帝解決,魂飛魄散。
這個場景一下子刺激到了天帝身邊的眾多將領,紛紛提起法力拿出兵器。
只是眾位將領心中仍有顧忌,眼前的人,畢竟是天帝!
「父帝!」旭鳳眼睜睜看著天帝滅殺了一個自己人,大驚之下連忙在天帝再次出手的時候上前擋下,這一擋心中卻是波瀾更甚!
這攻擊,這氣息,這法力,旭鳳十分熟悉!還有……瘟針!
窮奇!
可是……怎麼會?
旭鳳短暫的愣神之際,一枚瘟針突破防禦朝他面門而來,緊接著被一柄水藍色的長劍從自己面前擋開。他抬眼看過去瞧見的,便是潤玉的背影。
綠色眼睛的天帝仰天長嘯,身處天界陣營的最中心,出手毫無克制,在天界眾人的束手束腳之中,獰笑著大殺四方。
天界的眾將根本不是如今的天帝,或者說暫時反噬奪舍了天帝的窮奇的對手,加上他們面對天帝的時候並不敢如何下手,幾乎是毫無疑問地處於下風。幾息之間,便有不少被擊中身亡。
天界這方,從中心向外,大片大片的兵將在天帝毫無顧忌毫無壓制的大範圍攻擊洩憤之中陣亡,有許多甚至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旭鳳不敢相信眼前所見愣在原地,被隨後趕過來的燎原君護住。而潤玉卻已經提劍而上,數次打偏四散的瘟針和法術,在天帝手下救下了不少人。只是,仍舊杯水車薪。天帝很快發現了潤玉的所為,當即放下了在人群中大肆屠殺的舉動,朝潤玉攻了過來。潤玉神色一凜,舞動長劍防守,卻很快處於下風,開始吃力。
他知道眼前的其實不算是天帝而是窮奇,原本作為上古凶獸的窮奇就極難對付,更何況是暫時反噬了天帝強奪了力量的窮奇。窮奇被封印多年,更曾被天帝吞噬險些被徹底煉化,心中的暴虐幾乎到了頂峰,因為才一掙脫壓制冒出來便一刻也不能多等地大肆殺戮天界之人。
破軍和邡川兩人趕到時,瞧見的便是潤玉在天帝的攻勢之下漸漸不敵,受傷嘔出一口血的樣子。
天界這邊已經幾乎成了修羅場,一片哀嚎,滿地殘肢。
破軍與邡川對視一眼,狠狠地咬了咬牙,指揮起自己的親兵,合力施法,向正與潤玉交戰的天帝攻了過去。
旭鳳猛地回過神來,看到的便是在破軍和邡川起頭之後,陸陸續續有不少天界的將士們,舉起兵器,凝起法術,朝天帝攻去。
「住手!」旭鳳目眥欲裂,卻無法阻止得了眾人的行為。
天帝被幾下合攻擊到,眼裡的綠光更濃郁了幾分,仰天長嘯一聲,怒氣更甚,下手更是狠絕,毫不留情。
看著眼前的一切,旭鳳覺得自己的頭疼得幾乎要炸裂開。
不過轉眼之間,天界陣營這邊,兵馬竟已經折損了三分之一,而剩下的都陸陸續續舉起兵器對準天帝。
水神風神帶水族趕到時,天界這邊除了破軍和邡川兩位將軍,其他人那裡匆忙聚起的攻勢並不夠看。水神的人到了,二話不說結起陣來合力攻向天帝。水族結成的合擊之陣極為罕見,威力卻很是驚人。水神風神兩人飛身而起朝天帝而去,與潤玉一道,三人分別據守一方,配合著與天帝打鬥起來。水神帶來的水族軍隊並不靠前,只紛紛在周圍各處結陣合力朝天帝攻去。純淨的水靈之力隨著越來越多的水族結陣,在這一方天地之中濃郁起來,很快驅散了這裡原本濃重的血腥之氣,重歸一片清新,卻又在沁涼之中帶著淩厲。
靈力大漲,血氣消散,在水神風神和潤玉三人的圍攻之下仍十分遊刃有餘甚至能毫不費力地傷到水神的天帝,突然恍惚了一下,眼裡的綠意抖了起來,似乎正有什麼在拼命掙扎。
被天帝一擊傷到的水神,暫無大礙的風神和潤玉對視一眼,水神和風神協力捏訣,配合著短暫地制住正隱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身體的天帝,而潤玉趁此機會提劍而起,水藍色的劍身上灌注了自身純淨的水靈之力,猛地極為耀眼而鋒銳。他眼神一凝,提劍便朝著天帝的心口方向刺了過去——
「乒」地一聲脆響,潤玉的劍鋒被一柄眼熟的劍刃擋開。
赤霄劍。
擋在潤玉和天帝之間,背對天帝面朝潤玉,手中赤霄劍擋開潤玉劍鋒的,正是火神旭鳳。
旭鳳並不能完全阻下潤玉這全力一擊,只不過憑藉赤霄劍將劍鋒打偏些許。便是如此,仍舊讓他氣血上湧,後退了幾步才勉強站住。
「旭鳳!閃開!」潤玉朝旭鳳厲聲喝道,神色難掩地淩厲。
「我不能讓你傷害父帝!我——」
「旭鳳!」
「火神!」
「殿下!」
旭鳳對潤玉的話未說到一半,猛得頓住,低下頭,卻是一隻從背後穿心而過的手掌。
第98章 身隕
旭鳳站在天帝身前,猛地被身後的天帝從背後一擊,穿心而過。殷紅的鮮血從他的胸口汩汩流下,傷口上都是泛著黑氣的濃綠瘟氣。
他滿是驚訝地偏頭看過去,天帝神色極為不穩定,前一刻在掙扎,後一刻又全是猙獰的狠意。
旭鳳看到天帝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掌,順勢拍向了正再次揮劍而來的潤玉。他看到潤玉被這一擊拍飛數米之外,倒在地上沾了一身的塵土和血污。
他看到先前竭力鉗制住天帝的水神和風神也被猛地發力的天帝擊飛,遠遠地摔開,嘔出幾口鮮血,半晌爬不起來。
他看到失了潤玉,水神和風神三人牽制的天帝氣勢暴起,渾身冒著淡淡的黑色魔氣,抓向離得最近的天界兵將,將人生生撕碎。
他看到朝自己趕過來的燎原君被天帝一腳踹開,滾落在地上,一次次想朝這邊爬過來卻又一次次被天帝身上十分不穩定的氣浪彈開。
他看到……
他半跪在地上,感覺正在失血的傷口上的毒氣正在侵蝕自己的意識。
為什麼……變成這樣……
父帝……還是他的父帝麼……
他不能看著父帝滅殺天界將士,不能看著他……可是……他該怎麼做……
再次抬頭,他看到大驚失色地朝著水神風神跑過去的錦覓……
他看到,天帝正隨便擇了一個方向大步而去,一路上殺盡了擋在眼前的天界將士。
而他前行的方向,正是水神倒地的方向。
那裡,錦覓手持玄冰利刃,擋在水神身前。
不……不行……不可以……
忘川上空,猛地一聲嘹亮的鳳鳴之聲。
一直渾身火焰的鳳凰沖天而起,扇動翅膀,朝天帝而去。
灼熱的氣浪翻滾,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之中,這只鳳凰朝天帝直沖而去,被天帝一把掐住喉嚨的那一刻,鳳凰身上從體內爆出一股驚人的力量。
耀目的強光從天帝手中的鳳凰身上爆發出來,強勁而恐怖的力量伴隨著上神的威壓滾滾而來。戰場之上,山石崩塌,狂風作響。
離得近的天界將士被這股極強的氣浪卷飛,而離得最近的天帝幾乎是生受了九成九的力道。極少有人看到,在天帝手中的鳳凰身上這股力量暴起的下一刻,天帝肩上的一點亮起亮火色的強光,似乎是在呼應鳳凰,從天帝體內爆開。這力量比鳳凰身上暴起的力量弱了不知多少,但卻似乎有些同源的關係,在鳳凰的力量爆開之後與之相應在天帝體內發作,內外呼應,將這傷害放大了數倍。
一聲驚天的怒吼,天帝被熊熊燃起的火光包圍,金龍與窮奇的虛影在半空中顯現交纏,互相撕咬起來,轉眼之間兩敗俱傷,在火光之中消散了。
火光漸漸熄滅下來,場中竟已經不見天帝的身影。
旭鳳躺倒在地,身上忽明忽暗,正在緩緩化成光點,就要一道消散。細看之下,有一絲絲亮紅色的流光環繞在旭鳳周圍,隱隱延緩了一些他消散的速度。只是這亮色的流光太弱,不過幾息便先消散而去了。
「鳳凰!」錦覓瘋了一樣地朝正在消散的旭鳳跑了過去,趕到他眼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想要去碰旭鳳的時候,手指卻從他身上直接穿過。錦覓猛地哭出聲來,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再觸碰到他:「鳳凰!鳳凰!」
錦覓的眼淚穿過旭鳳的虛影砸在滿是血污的土地上,此時此刻除了無措地高聲呼喚他,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她看到躺在地上的虛影仿佛睜開了一下眼睛,看著自己,嘴唇動了一動,可惜,她什麼聲音都沒有聽到。
似乎是說完了那幾個字,旭鳳的虛影突然蕩了一下,猛地化成點點流光,環繞著錦覓緩緩流動,像是,在做最後的道別。
「鳳凰!鳳凰……鳳凰!」錦覓滿臉是淚,拼命地伸出手去想要將環繞在自己周圍正在消散的旭鳳抓住,卻根本無力阻止這點點流光從自己掌心,身邊離開。
「不要……不要!鳳凰!」錦覓眼看著這流光慢慢飄遠,她手腳並用地追著那流光飄去的方向,直到看到一個人的衣袍下擺。她抬起頭,看到的便是不知何時走過來的潤玉,而旭鳳化成的流光,正緩慢地聚集到他左手手腕,那根紅繩上一枚別致的掛扣之上。
錦覓愣愣地看著,不敢出聲,不敢動作。
直到未消散的一些流光全數沒入潤玉手上的掛扣,這枚掛扣像是突然不堪重負一般從紅繩之上鬆開墜下。
潤玉尚未動作,錦覓連忙撲過去接過了摔下來的掛扣。她雙手捧著此時隱隱帶著旭鳳的氣息的掛扣,滿臉是淚,帶著一絲絕望的希冀:「姐夫……這……」
潤玉略一沉吟,並沒有說出辰星,只對錦覓輕輕點點頭:「此事,大約需要求助玄靈鬥姆元君。」
聽聞仍有希望,錦覓捧著掌心的掛扣,笑著落下淚來。
風神扶著水神走過來,看到眼前的情形,不由得歎了口氣。
倖存下來的天界將士互相看了看,頗有種劫後餘生之感。
長夜,將盡。
天邊,已有嶄新的曙光。
這一夜發生的事,足以讓親歷者,銘記萬千年。
辰星在花界再見到潤玉,已經是最終這一戰的四日之後。
當日一戰過後,水神風神回花界養傷,而錦覓失魂落魄地捧回了那一枚收容了旭鳳破碎元神的掛扣。玄靈鬥姆元君不巧閉關,辰星替錦覓再次設了次法陣,希望能穩固旭鳳的元神,等待機會。
這一遭天魔大戰,魔族那方固城王一方全滅,而天界這邊前有噬魂血陣後有天帝被窮奇奪舍大殺四方,同樣死傷慘重。潤玉帶領眾人回歸天界之後,只兩日功夫就將混亂惶惶的天界重新穩定下來。
天帝與火神同歸於盡,鳥族那邊又有了動靜。不知是否是因為所有希望盡皆破滅,穗禾在鳥族公然用出了琉璃淨火,殺了好幾個鳥族長老,最後在自盡之前被眾人勉強合力制住,送往天界。
登基大典已定在三日之後,但潤玉此時,已經全掌了天界權柄。穗禾被下了重重禁制之後丟入毗娑牢獄,等待水神一家回歸天界之後發落。
辰星在花界自己的小院中,見到潤玉的時候,已是深夜時分。
她坐在院中,察覺到一道流光突然而至,而後感到熟悉的氣息,幾乎是下一刻猛地眼眶酸澀紅了起來。她抬頭去看,深沉的夜色月光之下,她的阿玉完好無損地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她。
辰星再也忍不住站起身來,朝著正走過來的他奔了過去,投入他懷裡,雙臂緊緊地攬著他,將自己的頭埋在他胸前,身體還止不住地微微發抖。
他回抱住她,用著與她相同的力道,在她耳畔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星兒,我回來了。」
「……嗯……嗯……」她在他懷裡不住地點頭,不由自主湧上的眼淚浸濕了他的衣襟。
兩人在花界的月色之下緊密相擁,劇烈起伏的心緒,久久無法平息。
辰星的木屋內,潤玉半倚靠在床頭,微垂著眼,辰星趴在他懷裡摟著他的腰。
她聽著他三言兩語地說著當日戰場上的事,有些是他親眼所見,有些是他的猜測。辰星聽得艱險之處總是忍不住僵直了身體攥緊他的衣襟,而他總會在此時停下來,輕輕拍拂著她的背,一聲聲安慰她,都過去了。
潤玉說,這一番最大的功臣,其實是辰星。辰星趴在他懷裡默默地沒有作聲。
一切的關鍵,還在陣法之上。
如辰星所料,擅於佈局遠瞻的潤玉,在陣法一道上,可謂是天才。
短短幾日的功夫,憑藉辰星提供的陣法圖譜,已經初初有了些心得。
在忘川戰場,潤玉從察覺魔界暗中佈陣之時,就一直在做完全的準備。後來領兵攻擊壓制陣法的時候,做的也不僅僅是壓制延緩這一件事。
不論是天帝太微,還是拿到噬魂血陣陣圖的固城王,都以為自己捕獵的是螳螂,誰知,身後,仍有只低調的黃雀。
天帝給固城王的陣圖是篡改過的,這不難理解,他不可能放任魔界擁有這樣強大的殺戮武器。按照天帝的計畫,篡改過的噬魂血陣布出後的第十日,陣法會暴起反噬佈陣之人。這樣強大的陣法不可能是固城王一人能在短時間內布出的,這也算是天帝的算計,為了佈陣,固城王手下的精銳兵馬幾乎全都參與了,才在陣法反噬之時幾乎無人逃脫。
固城王也沒有全然相信天帝。他大約是在短暫的接觸中察覺到了天帝的異樣,在佈陣時同樣做了手腳,除了成陣需要血氣,還灌入了大量魔氣。固城王將陣眼與自己的性命聯結起來,他身亡的那一刻,釋放陣法中全部的魔性,激發天帝體內的魔性。
潤玉搶先一步料到天帝希望自己殞命,同時削弱旭鳳兵力的打算,早在天界做了安排只等合適的實際逼天帝到天魔戰場。辰星安排彥佑上天界,正給了潤玉的人手這個時機的信號。而後,摸索血陣幾日,隱秘地也做了手腳的潤玉,將血陣爆發的時間從十日,縮短到了六日,在天帝和固城王都猝不及防的時候,驟然發難。
只是……
旭鳳與天帝同歸於盡,卻著實是在意料之外的。
天帝失德,吞噬窮奇,洩露禁陣,已經足以拉他下位。辰星給潤玉的記載陣圖的玉簡之中,還摻雜了一些封印之法。當日在戰場之上,潤玉,水神和風神的本意,是趁天帝虛弱之時合力封印天帝所有法力。過後,再去處理窮奇和屍解天蠶。如此,大概最後天帝會壽元有損法力盡失,但……至少,還活著。
潤玉並未想過弑父,水神和風神,也沒有想過要他背負弑父的罪名。
怎料……
潤玉告訴辰星,在旭鳳自爆元靈與天帝同歸於盡之時,他隱約瞧見了天帝肩上同樣亮起的火紅色魂光。如今猜測,那大約是荼姚的一魄。想當初在毗娑牢獄,即便自爆元靈荼姚想算計天帝也絕非易事。他們一直猜不出她用的是什麼方法,如今倒是有了結果,荼姚生生分離出自己身為鳳凰本用於涅槃的一魄承載屍解天蠶,在自爆元靈之時保留下這一魄的完整,打入了天帝體內。在忘川戰場上,旭鳳自爆元靈的時候,荼姚深埋在天帝體內的那一魄,不知是仍有一絲執念意識,還是出於鳳凰的同源力量,竟同時被喚起襄助了旭鳳一次。而旭鳳能在自爆元靈之後被吸入辰星交給潤玉的掛扣之內的,多半也正是鳳凰涅槃的這一魄。
辰星聽著潤玉聲音平淡,身體卻有些緊繃地說著旭鳳與天帝太微同歸於盡之事,歎了一口氣。
辰星什麼也沒說,抱緊了潤玉,在昏暗之中默默地給他溫暖和撫慰。
天元二十一萬兩千七百二十三年,天魔大戰。
天帝太微修煉禁術吞噬窮奇,又洩露天界封存的遠古邪陣於魔界,致使天界死傷慘重。而後,天帝太微遭窮奇反噬奪舍,親手殺滅近半天界將士,最後,為其次子,火神旭鳳以自爆元靈為代價,與被窮奇奪舍的天帝,同歸於盡,湮滅一場浩劫。
其後,天帝太微之長子,夜神潤玉登基為新任天帝。
自此,開創天界乃至六界,嶄新的繁榮盛世。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隨機掉落的加更!意不意外!驚不驚喜!哇哈哈哈!雖然感覺偷偷更估計評論會少~
忘了之前什麼時候說過快完結的時候酌情加更,估計大家都不記得了但是蠢作者還記得!我真是個乖寶寶!悄默聲地偷偷更啦,看看誰先發現~
這一章 比較長~因為要交代的事兒有點兒多~沒有拆開分兩章 寫,我真是個善良的小可愛~
其實個人感覺對旭鳳這是我能給的最好的結果了。雖然他天真雙標,但到底還是個光明磊落的好人。這一回,他捨身成仁,救眾人性命,不會再入魔,不會再與昔日同袍刀劍相向。而且,此後大家都不用再面對兩難的局面,愛恨都隨之而去,又留了一線生機,之後的事兒,就隨緣吧。
錦覓和旭鳳最後這塊,應該有點兒淚目的本來,但是。。。我碼得居然格外平靜==
then,就說我是真·親媽吧~不會讓大殿背負污點的!
第99章 事了
新天帝登基,百廢待興。
登基當日,水神一家,連同花界長芳主,一同出現在九霄雲殿上。
辰星在殿內,站在水神身邊,微微仰頭,看著那個人,一步步走向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成為萬千榮光和重責加身的天帝。他整個人的氣勢都有翻天覆地的變化,這一刻,她才有一種,眼前的人當真是遨遊寰宇,俯瞰八方的九天應龍之感。他衝破了所有枷鎖,所有禁錮,一飛沖天,從今以後,再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擋他的腳步,能夠左右他的命運。
他冠上垂墜而下的珠絡在他眉間晃動出晶瑩的流光,襯得他的眉目都有些朦朧。
她有些怔愣,有些恍惚,卻在對上他朝她看過來的眼神的下一刻,恢復過來,朝他扯出一個笑來。
不論何時,不論何地,不論身份如何變化,他,一直都是她的阿玉。
她只要知道這個,就夠了。
三年前水神一家憤而離開天界時,將洛湘府整個毀去,如今那片地方仍是一片廢墟。如今,潤玉也沒有考慮那片廢墟,反劃了另一方更顯清淨,靈氣卻是格外充足的好地方給了水神一家,重建一個洛湘府。水神風神在幾日前的一戰中受了傷,新天帝贈了不少靈藥靈物。是的,贈。對天界此次立功的將領如破軍和邡川,對出力甚多的水族,都各有封賞,唯獨水神和風神,新天帝從不用「賜」或「賞」。
對此,天界眾仙並無人說什麼。
誰都知道過去幾年間水神一直在支持潤玉,更不用說,水神的長女辰星,早就是潤玉板上釘釘的未來妻子。所幸,水神並不攬權,新天帝登位之後便放下水族大權,以養傷為由,一家人重又縮回了花界。
水神一家離開天界之前,倒是解決了兩件事。
其一,是拖了三年多的仇怨,被潤玉施了許多禁制生死不得丟在毗娑牢獄的穗禾。
辰星對穗禾並無多大感觸,但擔驚受怕了整整三年的水神風神,錦覓,還有潤玉,卻沒有一個打算輕鬆放過她的。
天帝登基後第一個懲處的罪人,穗禾背著意圖弑殺上神的罪名,最終被永生永世剔除神籍,剝去千世福祉,神魂之中帶著神罰的詛咒,被踢入輪回。
穗禾不可能再成仙,剝去千世福祉後,至少輪回千次都不可能善終,受盡人間疾苦。
旭鳳已死,鳥族更是早就倒戈,穗禾這件事的處理上,整個天界都無人替她說一句話。
除了一個人。
彥佑。
潤玉登基成為天帝,鯉兒雖然稚嫩,卻仍舊乙太湖水君的身份上天界祝賀,還在璿璣宮中,他曾經暫住過的房間裡又住了幾日。
但彥佑,卻是在穗禾的罪行被昭告六界,不日便要行刑之時來到天界的。
彥佑知道這件事的根源是辰星,潤玉不可能鬆口,但辰星……於是,他只好去找錦覓。但是這一回,彥佑的打算卻是落空了,在懲罰穗禾這件事上,錦覓絲毫不肯鬆口,甚至不惜與他斷絕來往。
穗禾還是被罰入輪回了,離開之前,受了雷刑剝除仙骨。
穗禾受雷刑之後,即將被打入輪回的前一晚,錦覓獨自去毗娑牢獄見了這個她印象中,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鳥族前族長。這一晚錦覓和穗禾說了什麼沒有人知道,水神和辰星他們知道之後也沒有過問。只是第二日穗禾被打入輪回的時候,似乎整個人已經神志不清有些瘋癲了,但這時,除了無能為力趕來相送的彥佑,已經沒有人在乎。
水神一家離開天界前做的第二件事,正是有關旭鳳。
玄靈鬥姆元君出關之日遙遙無期,旭鳳被納入掛扣的破碎元神卻在緩緩衰弱之中。
原本,旭鳳殘留的一魄若是完整,也許可以借助天上老君的九轉金丹救回。
但是……
自爆元靈與天帝同歸於盡的旭鳳,在那個時候不知出於什麼樣的心情,對自己下了非一般的狠手,七魂八魄都碎裂了,沒有完整的留下。如今,在鬥姆元君那條路走不通的情況下,大約,只能同當初的簌離一般處理了。
辰星將情況告知錦覓,錦覓幾乎沒有思考,選擇送旭鳳的殘魂入輪回休養。
即使,千年萬年之後,重新回歸天界的旭鳳,必不會再是曾經的旭鳳。
旭鳳這件事,水神一家和潤玉都沒有瞞著旁人,卻都默契地決口不提曾經的簌離也是這樣入了輪回的。簌離一事,仍舊只有潤玉,辰星,水神和風神四人知道。或許還有在旭鳳這一遭之後隱約猜到了些什麼的緣機仙子,只是一向最有眼色的緣機仙子很識相地把嘴閉得很嚴。
天界眾仙對旭鳳此事的反應,大都是有些惋惜,卻也沒有過多想法的。
只有兩人例外。
一個是姻緣府的月下仙人,一個是天魔大戰之後也受傷頗重的燎原君。
月下仙人十分不願旭鳳入輪回之後前塵盡消,忘記天界的一切,可他折騰了幾日,仔仔細細地問過太上老君,得知就算九轉金丹煉成了旭鳳如今的樣子卻也無法使用之後,一下子泄了氣。除了想辦法讓與他關係最好的緣機仙子想辦法照顧旭鳳,他什麼都做不成。
原本,月下仙人對潤玉意見很大,但是天魔大戰這一遭之後,他也沉默了下來。
不論如何,太微是真的墮入魔障殘殺天界將士,而他也確實,死在了旭鳳的手裡。
每每他想著若沒有潤玉想逼也許太微不會如此行事之時,耳邊總是會響起當初在花界辰星的怒斥,最終,只能自己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雖然心底仍舊不平不滿不甘,但他知道,他沒有指責潤玉的立場和底氣了。
潤玉繼位,名正言順,天界,眾仙歸心。
而燎原君的反應和選擇,十分直接,也十分簡單。
他跪請同入輪回,在旭鳳重回天界之前,世世留在旭鳳身邊。
燎原君知道旭鳳養魂一事至少要幾千甚至上萬年,即便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對天界來說也是不斷的日子,他身為仙神不可能真的無視天規下凡這麼久,擾亂人間秩序。因而,他只選了最直接也是最可能實現的方式。燎原君心中有數,只要有月下仙人和緣機仙子在,他即便失去記憶下凡成人,也不需要擔心會離旭鳳太遠。
潤玉准了燎原君的請求,在旭鳳的殘魂入輪回的當日,便讓燎原君一道調下了因果天機□□。
辰星在天機臺上,看著錦覓滿臉是淚,親手將那枚收納了旭鳳殘魂的掛扣丟了下去,而後燎原君回身對眾人拜了一拜,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棲梧宮被潤玉留了下來,棲梧宮的仙侍們也仍舊呆在棲梧宮中,裡面的一切,都與往昔似乎沒有什麼變化。可是,當年人來人往,繁華喧囂的棲梧宮,到底還是冷清了下來,除了月下仙人和錦覓,再沒有人上門。
先天帝太微身亡,新天帝潤玉需要守孝。
水神一家在天界沒有呆上幾日,辰星一直同水神風神一道住在新建的洛湘府中,潤玉也沒有反對。新帝登基,先天帝留下的又是個爛攤子,天魔大戰之後天界也是損失慘重,這段日子,潤玉忙碌非常。辰星如今煉些安神香都有些力不從心,想了想決定與潤玉提出,他們一家回花界之後,她就會去花界淨泉閉關,大約需要幾年。潤玉頓了一頓,無聲應了下來。
水神一家離開花界的前一夜,辰星看過潤玉之後回到新建的洛湘府,並不意外地沒有在洛湘府看到錦覓的身影。辰星歎了口氣,掐訣感應了一番尋蹤繩的位置,轉身去了棲梧宮。
棲梧宮儘管在潤玉的首肯下留下了舊日的一切規制,卻到底已經門庭冷落。
辰星在棲梧宮的後院找到錦覓的時候,錦覓正對著那一樹仍舊開得豔麗的鳳凰花發呆。
辰星一步步走到錦覓身邊,與她一起看著眼前火紅的鳳凰花,沒有說話。
「阿姐。」錦覓先打破了沉默:「你看,我當初送給鳳凰的鳳凰花,還好好的開著呢。」
辰星抬眼看了看錦覓的側臉:「鳳凰花,應當只開兩季,一季緣來,一季緣散。」
「是啊。」錦覓眼裡含淚:「送給鳳凰的時候,我用了仙法,可以保這鳳凰花,永開不敗。」
「它們還開著。」
錦覓眼裡的淚順著眼角滑下來:「花還開著,可花的主人,卻已經回不來了。」
「……」
「我還記得,那個時候,鳳凰說過,緣來緣去終會散,花開花敗總歸塵……原來,竟一語成讖……」
「錦覓……」
「……我知道,這樣其實沒什麼不好。入了輪回,得以新生,過去的是非,愛恨,就都煙消雲散了。對誰……都好。我只是……只是……」錦覓眼前一片朦朧,伸手揪住了自己心口的衣裳:「我只是覺得,心裡好疼……」
辰星默然許久,取出一隻瓷瓶,遞給錦覓。
錦覓接過瓷瓶,有些疑惑地看向辰星。
辰星歎了口氣,對上錦覓的眼睛:「這是忘川水。」
錦覓瞪大了眼睛,握緊了手裡的瓷瓶。
辰星什麼都沒有多說,拍了拍錦覓的肩,轉身慢慢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再掉落一章 加更~
PS:雖然是第二次,但也估計是本周最後一次掉落加更了~(恐怕要開始連續加班的作者君想勤勞也有點兒有心無力,好桑心==)
旭鳳已經註定就算回來也不會是旭鳳了,而錦覓要不要喝忘川水忘情,也交給她自己選擇。之後,就隨緣了吧~若有緣,嶄新的兩人萬千年後再次相遇,若無緣,就此相忘江湖。。。
這周完結,整理一下,我要回去填我雖然沒人看滴原創坑啦!~
第100章 迎親
五年後。
新天帝登基,水神一家從天界回到花界之後,辰星便直接去了花界淨泉閉關養身。這一閉,整整五年。
辰星從淨泉踏出的時候,水神,風神,錦覓,還有眾位芳主,都在淨泉入口等她。
花界,仍舊同先前一樣,寧靜安詳。
辰星踏出淨泉,壓下少了某個人心裡湧起的淡淡的失望,迎上水神他們。
水神風神對辰星不甚放心,仔細探過發現她的身子確實已經大好,法力也勉強恢復至多年前的模樣,眾人都不禁松了口氣,心中大感安慰。
辰星特地在錦覓身上多分了幾分注意,發現她臉上全是多年不見的明媚笑意,沒有一點兒有憂愁和哀傷,一時間,心中也有些說不準。
在天界棲梧宮的那一晚,她給了錦覓一瓶忘川水,而後,將選擇交給了錦覓自己。
如今看錦覓這個樣子,辰星也說不準那忘川水她有沒有喝。
最終,辰星還是沒有問過錦覓。
辰星出關後,回到自己的小院木屋居住,一家人好生敘了一番天倫,也頗為愉快。
早在她五年前從沉睡中蘇醒過來的時候,辰星就發現水神和風神之間的相處與過去有些不同了,如今又過了五年,這種感覺更清晰了一些。尤其是……
出關後辰星歇了兩日便不甚放心她閉關時傷勢尚未痊癒的水神和風神兩個,細細為他們探脈查看了身體情況。水神已經大好,又有如今身為天帝的潤玉對岳父的毫不吝嗇,甚至修為都在給錦覓煉製了半生修為為基礎的兵刃之後,漲回來不少。水神並無大礙,風神卻……
辰星收回給風神探脈的手,皺著眉頭抿著唇,一語不發。
風神見辰星這樣有些怔愣,水神卻是有些焦急。
「阿姐,臨秀姨怎麼了麼?」
辰星迎上錦覓擔憂的目光,又看了看急得臉色都有些泛紅的水神,輕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才一副鄭重的模樣對風神道:「臨秀姨,從今天起你可要好生注意身體,別太勞累,還有別再下廚了,有什麼想吃的,讓爹爹和錦覓做給你。」
「星兒。」水神身體朝這邊傾了一些,伸手扶著風神的肩:「你臨秀姨到底怎麼了?可是傷還未好?」
「倒也不是。」辰星搖搖頭,看著眼前的三人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水神風神都有些被辰星笑懵了,倒是錦覓最先反應過來。
「阿姐,難道……是好事不成?」
辰星點點頭:「是好事,你以後,就不是最小的那個了。」
「啊?」錦覓一時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辰星迎著風神有些怔愣的目光,笑著看了看風神的小腹。
捕捉到辰星這個眼神的水神和風神兩個先是一愣,隨即而來的便是狂喜。
「星兒,這……可,可當真?」風神雙手覆在自己小腹上,激動地眼眶都有些泛紅。
水神也是有些手足無措,在風神身後不知道伸手好還是收回去好。
「當然,我的醫術,臨秀姨還不相信?」
「太好了!」錦覓也反應過來,拍著手掌笑道:「我也要做姐姐了?」
風神有孕,水神又將添一個孩子,這是難得的喜事。
不過這件事,幾人都沒有打算張揚,除了花界眾人,沒有旁人知道。
風神有孕,水神和錦覓除了開心這個孩子的到來,還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辰星閉關五年,這五年潤玉為天帝,對水神一家很是優待,也仍舊給了花界與世無爭的平靜。這五年來,風神過得很是順心,沒有掛礙,沒有仇怨,沒有算計,與水神的感情也日漸濃厚起來。心情一好,呆在花界養傷無事可做的風神便喜歡往廚下跑,尤其是早前辰星給過她的一些藥膳方子,特別喜歡做了給水神和錦覓「補」身子,補得兩人隔幾天就要臉色發青一陣。如今辰星出關,診出風神身孕讓她不要再下廚,著實算是拯救了水神和錦覓兩個。
平靜的花界,因為這個尚未出世的孩子,隱隱熱鬧了起來。
辰星回到自己的小院木屋,從脖子上拉出那片月白色的逆鱗吊墜,抿了抿嘴,默了半晌還是將它妥善地收了回去。
她出關到現在,已經過去六日了,可是直到現在,她都沒能見到他。
水神告訴她,這段日子天界事務繁多,有大事正在準備,潤玉十分繁忙,怕不能及時來看她。她聽後雖然失望,卻也理解地點頭應下,也一次都沒有嘗試用喚龍咒找他。
可是……
都過去好幾天了,他居然連個口信都不傳來。
辰星在自己屋中的床榻上翻了個身,咬著嘴唇暗暗地有些生氣。
翻來覆去許久,辰星還是將胸口掛著的逆鱗吊墜拿了出來,放在掌心。她側躺在床榻上,右手掌心托著那枚逆鱗,瑩瑩的柔光將她右手手腕上的那根紅繩也隱隱映亮了許多。她看著自己掌心和手腕上的東西,長長地歎了口氣。
清晨,辰星睡得有些朦朦朧朧的時候,房門突然被推開,屋內進了人來。
辰星猛地驚醒過來從床榻上坐起身,眯著眼睛看過去,卻是打扮一新的錦覓和風神。
「臨秀姨?錦覓?」辰星看著兩人手裡捧著什麼笑著朝自己走過來,還很是有些回不過神來。
「星兒醒了?正好,快,洗漱一下,把衣裳換了。」風神捧著一隻錦盒放在辰星床邊,摸了摸辰星的發頂。
「……換衣裳?」
辰星疑惑地看過去,錦覓笑了笑,很有眼色地過去把錦盒打開。
潔白而華麗的長裙,流光錦與鮫紗織成的衣料上,繡著大片的雲紋和蓮花的暗紋。細看之下,那蓮花的暗紋不知用了什麼絲線繡上去,迎著光的時候隱隱透出幽藍的流光,像極了閃爍的星辰。
長裙旁,還放了一頂頭冠。
辰星看了看著長裙,又看了看頭冠,依舊很是茫然,不由得滿眼疑惑地朝風神和錦覓看過去。
錦覓迎著辰星的目光捂起嘴偷笑起來,而風神滿眼笑意:「傻孩子,這是你的婚服啊!」
「婚……」辰星瞪大眼睛,指著錦盒裡的衣裳:「這……可……」
錦覓笑夠了辰星難得一見的愣神模樣,上前拉著辰星起來,一邊幫她洗漱換衣,一邊解釋道:「這婚服當然要今天穿啊,今天啊,是天帝迎娶天后的大日子呢!」
辰星腦子裡一片空白,由著錦覓和風神兩個幫她穿戴好,才總算反應過來。
「等等!天帝迎娶天后……今日大婚?我怎麼不知道?」
風神幫她理好了頭冠上的流蘇笑道:「你那日一出關,天界就向六界散了大婚的婚貼。若不是天帝成婚畢竟是大事不好倉促,這衣裳怕是你出關的第二日就得穿上了。」
「這幾天天界眾仙忙著籌備天帝大婚,聽說忙得不可開交呢!他們覺得七天太緊了,不過我猜姐夫估計在心裡還嫌棄他們動作慢,不能兩三天把事情弄完呢!」
辰星聽了風神和錦覓的調侃,臉色刷地就紅了起來。
她就說……她出關好幾天了,那人怎麼什麼動靜都沒有,原來……
「可……可我……」
「好啦!」風神替辰星最後整理了一下衣裳,站開幾步上下看了看,點頭讚歎:「我們星兒,怕是這六界之中,最美的新娘子了。」
「臨秀姨……」
「吉時快到了,來,我們走吧。」風神朝辰星伸出手,辰星頓了頓,儘管臉色紅得發燙,還是伸出手由風神拉著走了出去。
辰星隨著風神和錦覓踏出木屋,便看到了站在院外的水神和眾芳主。
水神看到辰星穿著天界的大婚婚服,整個人都顯得華麗而隆重,眼神有些恍惚,眼眶甚至隱隱帶了淚意。
風神將辰星的手遞給水神,辰星覺得,水神牽著她的手掌,今日握得格外緊。
眾人先去花神塚拜過花神之後,辰星被水神牽著,身旁站著風神,身後跟著錦覓,被花界的眾位芳主和精靈簇擁著,前往百花宮,迎向天界前來迎親的隊伍。
走近些許,辰星才看清了那個明媚天光之下,垂手而立的人。
他潔白的廣袖長袍上繡著精緻的暗紋,站在天界眾人的最前端。
辰星愣了一愣,沒有想到在此時,便見到了他。
天界迎親,她以為來的應該是如今潤玉僅剩的長輩月下仙人。
她多少有些意外,已經身為天帝的他,會來花界親迎。
但是這一刻看到他,不可否認的,她心裡湧起無盡的甜蜜和感動。
五年未見,他已坐穩了帝位,便是花界的眾位芳主在面對他時也隱隱帶了些尊崇之意,他身後的天界眾人更是微垂著頭恭敬非常。就算只站在那裡不說不動,他身上仍舊盡是不可直視的氣勢。
但是這樣的人,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眼裡瞬間化出的春水溫泉,仍舊同往昔一般閃亮。她清晰地看到他眼裡的喜悅和思念,看到他眼底從未變過的愛意。
她嘴角不自覺地扯出笑意,由著水神帶著她緩緩上前,迎上大步朝她走過來的那個人。她的手掌從水神手中轉到他的掌心,那熟悉的溫涼一下子透過手掌湧上心頭,往事歷歷在目,她抬眼朝他看去,兩人的身影在花界繁花如許的背景之下,美得如同一幅畫卷。
此後餘生,有你相伴,相依相偎,相愛相持。
作者有話要說:
我居然真的撐過了100大關!還未完結呦~
悠于 2019-1-3 13:42
第101章 大婚
辰星的手被潤玉攥在掌心,扶持著一步步踏上九霄雲殿前,高聳的白玉階梯。
天界眾仙分立在雲梯兩側,束手俯身,向著階梯上緩步而行的兩人恭敬行禮。
辰星微微仰著頭,看著遠處立在雲端的至高殿堂,心頭有些恍惚。
這一路走來,驚心動魄,卻也繾綣溫情,如今回頭再看,像是一個又一個串連而起的夢境,泛著瑰麗的色澤,苦痛悲傷都漸漸淡了下去,成了一個個不甚顯眼的符號,只剩下點點接連的溫馨和感動,如潮水一般,慢慢湧上。
布星臺上,廣袖長衫的白衣仙人轉過身,笑容溫和中卻又隱隱透著淡淡的清寒和疏離,卻一下子如同乍亮的星辰,點亮她眼前的風景。
他送她的第一份禮物,是一顆水法艱難祭煉而成的星石。他沒有提修煉水系的自己如何艱難地將落星潭中的隕星煉化,她卻難得地有些眼睛酸澀。
她初初去到璿璣宮,在桌邊應下留住璿璣宮時,桌前的他眼中亮起的微光,瞬間讓萬頃暖燦的天光,都失了顏色。
她因為強行中斷煉丹而受了反噬,在棲梧宮第一回見到他含怒帶氣的樣子,也是第一次,他開口責怪她,不夠愛惜自己。
一趟凡間購買小零食的行程讓她清晰了自己的心思,回到璿璣宮,第一次見他醉酒的樣子,也第一次看到他心口那處無論如何消不去的傷疤。心疼來得猝不及防,他隱隱帶著自卑自棄的樣子,一刀一刀都深深刻在她心裡。
他為了她去求得解除婚約的應允,卻因為她那時難言的糾結複雜心境,頗為受傷。她還記得他喝下醉夢酒的那個晚上,她推開玉衡殿大門時,他隱在黑暗之中孤寂而又蒼涼的樣子。
她的身世曝光,九霄雲殿上,她親口應下他們的婚事,那個時候他眼裡的安寧和喜悅,如今想來仍舊異常清晰。
她下凡歷劫歸來,傷痕累累的他吃力地抬手擦去她眼角滑落的淚痕,仍舊朝她笑得那樣溫和清淡,不願那些屬於他的痛苦和悲傷,沾染她的眉眼。
他決心抗爭,步步謀劃,從未有過一件事瞞著她,那厚重而沉甸的信任與交托,將她的心填得滿滿的。她看著他的眉眼一點點染上顏色,但每當他看向她的時候,眼裡的柔光和情意,一如往昔。
……
一點點,一步步,踏在階梯之上,九霄雲殿在眼前越來越近,辰星的心中晃過他們相識至今的清淨,一幕幕,一段段,都像是璀璨晶瑩的琉璃珠子,透著暖暖的微光。
「……星兒。」
握著她的手走在她左邊的潤玉輕聲喚她。辰星飛遠的思緒重新歸位,微側過頭看他,迎上他看過來的專注目光。
他的眼底有喜,也有歎,這一刻,極為鄭重,一字一頓,緩緩開口:「父帝曾說,天帝,是這世間最大的囚徒。」他抬眼看向近在眼前的九霄雲殿,金碧輝煌的大殿透著恢弘端方的氣勢,有些沉,也有些重:「這至尊之位,是天地間,最沉重的牢籠。星兒……」他將她的手掌又握緊了兩分,回頭看著她的眼睛:「潤玉要拉你,陪我一同,困在這牢籠之中了。」
辰星聽後笑了一笑,被他握住的手掌手指微微用力回握住他:「你在的地方,於我,絕不會是牢籠。」
他眉頭一動,眼底漾出笑意,明媚的天光映照在他的臉上,顯得格外透亮。
「好。」
在眾仙的簇擁之下,他牽著她的手,一路踏入大殿之內。
九霄雲殿兩側已經站滿了前來觀禮恭賀的仙神。
辰星踏入殿內見到這樣多的人,再一想方才階梯兩側俯首而立的仙人仙侍們,多少有些意外。
按照臨秀姨和錦覓所說,大婚的婚貼是在她出關那日才向六界發了出來的,短短七日,偌大個六界,居然也能聚出這麼多仙神前來祝賀,真是……
即便進了殿內,潤玉也沒有絲毫放手的意思,只略抬了抬手,大殿上行禮的眾仙神紛紛起身,卻都沒有入座,仍舊站在原地,看著大殿正中的兩人。
大婚的拜禮,是月下仙人主持的。
不論如何,辰星今日見到主持他們大婚禮儀的月下仙人,是帶著笑意和感慨的。只是,瞧著似乎,比五年前見過的那個樣子,有了一些滄桑之感。
月下仙人仍舊身著大紅的衣袍,比起她和潤玉身上純白的天界婚服,瞧著倒是更喜慶些。
拜過天,祭過地,他與她的手,一直沒有分開。
隆隆的天音,雀鳥的歡啼,還有天界久違了的,滿殿驟然盛放的鮮花。
恍惚之間,她隨著他的牽引行禮祭拜,順著他的眼神行止動作,耳邊月下仙人高聲的唱詞,都在朦朧之間慢慢淡去,在耳畔越發不清晰。
眼前巍峨的九霄雲殿,殿內站滿的眾仙眾神,在她眼中都慢慢地模糊起來,變成一塊塊斑斕的色彩,仿佛與她方才踏上階梯時回想的一切融合起來,變成璀璨而柔美的回憶,在這樣的時刻於她的眼前,一點點地播放起來。
一切都模糊了,只有她身邊眼前的這個人,仍舊清晰。
他的眉目,他的眼睫,他眼底透出的亮光,他嘴角揚起的笑靨……
她發冠上垂墜的流蘇,與他冠上晃動的珠子,交織成的輕響,竟好似蓋過了她耳邊的一切嘈雜聲音。
「恭賀天帝陛下!」
「恭賀天后娘娘!」
禮畢的時候,殿內眾仙眾神高聲喝起的恭賀之聲,一下子驚回了辰星不知飄到何處的思緒,她猛地回過神來,隱晦地瞥了一圈殿內眾仙,又看了一眼眼前的潤玉。他嘴角的笑意深了幾分,牽著她的手掌,慢慢地與她十指相扣,看著她臉上飄起淡淡的紅霞,卻在滿殿的仙神來賓面前抿著嘴挺著,竭力平靜的樣子,眼裡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
這一場大婚,他等了好久,好久。
如今,終於等到了這一刻。
從今以後,她是他的,他……一個人的。不論何事,不論何時,不論何地,再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夠將他們分開。
禮畢之後,月下仙人退開,潤玉牽著辰星,繼續向九霄雲殿那至高的尊位上而去,直到這時辰星才注意到,那高居在上的桌案之後,只安置了一把極為寬敞的天帝坐席。
辰星的手緊了一緊,還沒等腳步頓住,就被身邊的人拉扯著繼續上前。直到……與他並肩站在了天帝的尊位之前。
直到這一刻,他才輕輕放開她的手,笑看了她一眼,與她一併轉過身,面向席下站得滿滿的仙神。
「恭賀天帝陛下!」
「恭賀天后娘娘!」
辰星高居在尊位之上,看著滿殿的仙神再次俯身行禮,垂在身側的手掌才動了一動,便又被他牽到手心。
他臉上含著淺笑,分明是如沐春風的笑意,卻也帶著睥睨的氣勢。
「本座今日大婚,在此昭告六界。本座,直到身死神滅,身歸混沌,唯天后一妻,終生,絕不納側妃。今日,也請眾卿,做這個上神之誓的見證!」
辰星被他握住的手猛地一緊,有些錯愕地朝他看過去。
她相信,他不會納娶側妃,也知道,多年前他就曾對水神爹爹立過這樣的誓言。只是她沒有想到,他會在今日,以天帝法旨的方式,將此事當著這樣多的仙神的面,昭告六界。
殿下立著的眾神眾仙,聽得這一番話都是一驚。而這一驚之後,有些並無心思事不關己的,不過感歎幾句天帝看重天后,鶼鰈情深便罷了,可還有一些,顯然是辰星閉關從不露面的這幾年動了些想法,臉色便有些不好。
「……陛下,這……」
殿內一個臉生的仙人臉色不大好地上前,正要說些什麼,辰星感到身旁站著的這人身上的氣勢陡地一厲,抬眼朝那仙人看了過去。只一眼,那仙人猛地噎住,抖了兩下,低下頭默默地又退了回去,甚至臉色有些泛白。
辰星見此,有些不合時宜地好奇起他方才看過去的眼神,微微上前一點轉頭朝他看過去,可等他迎上她看過來的探究目光時,眼裡已經又是春水一樣的柔軟。
他朝她笑了一笑,牽著她的手,一同安坐在桌案之後,那唯一的一把尊位座椅之上。
下面的諸位仙神見此,有不少的嘴巴動了一動似乎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放棄。
辰星看著九霄雲殿上,最靠前的一排坐席前,神色複雜卻仍帶欣慰地朝她點頭的水神,滿面笑意盡是祝福之意的風神,朝她擠眉弄眼做著鬼臉的錦覓,還有眼眶泛紅不斷抬手去擦的長芳主……
直到這一刻,辰星還有些恍惚,如做夢一般。
昨夜,她躺在花界自己的小屋床榻上,還在惦念著他,有些委屈又有些生氣她出關幾日他都未曾出現過,不過一日的光景,她就身著華麗而隆重的天界婚服,與他一道坐在了九重天上,至高的尊位之上。
她偏過頭看他,對上他正看著她的眼神。
專注,柔軟,喜悅,愛戀。
她抿唇一笑,手上握緊了他的手掌。
自此以後,萬萬年歲,她會一直在他身側,與他並肩的位置。只要有他在側,她也可以,無所畏懼。
一同背負眾生福祉,一同看遍世間流光。
踏過生死,行過愛恨,此生此世,不離不棄。
作者有話要說:
還沒完結呦~
第102章 新婚夜
辰星被潤玉帶回璿璣宮時,心中起伏還未完全平息下來。
天色漸暗,他牽著她的手,十指相扣,與她一步步踏著回家的路。
潤玉的眼神晃了晃,微揚的嘴角笑意更深了幾分。
今時今日,他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拉著她的手,徹底走進他的天地,再不用放她離開。
兩人踏入璿璣宮的時候,辰星多少有些意外。
潤玉沒有搬,即使成了天帝仍然將璿璣宮選作居所,辰星並不奇怪。只是……如今已經是天帝宮殿的璿璣宮,竟然仍舊人煙稀少,沒有幾個仙侍。
潤玉知道辰星的疑惑,不等她看過來詢問便輕聲道:「我習慣了清淨,服侍的人夠用便可,多了反而煩心。更何況……璿璣宮是我們兩個地方,打擾的人,自然越少越好。」
辰星偏頭看他,抿著唇笑了笑點點頭,也覺得如此就好。
等靠近玉衡殿,身後跟著的幾個仙侍十分自覺地四散而去,連後院都不曾靠近便沒了蹤影,辰星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潤玉拉進殿門。
隨後某人抬手無聲地在殿外設了層層結界,沒有讓她察覺到。
玉衡殿內的擺設裝飾,與八年前,她熟悉的樣子不大相同了。
窗邊多了梳粧檯,妝鏡前面的軟椅格外寬敞,另一側多了書架矮幾,床榻上也多鋪了幾層柔軟的羽墊。
潤玉見辰星看向床榻上的軟墊,伸手扶著她的肩微微低頭,湊到她耳邊低聲道:「潤玉記得,早前星兒嫌棄過我的床榻不夠柔軟舒適,如今……既是星兒日後安睡的地方,自然要好生準備。」
他的話語聲音很輕,拂過的熱氣卻吹在她耳畔讓她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待反應過來他話裡的意思,她的臉猛地燒了起來,輕咳了兩聲從他手臂間掙脫出來,幾步坐到窗邊那新添的妝鏡前,紅著臉慢慢拆下自己的頭飾。
潤玉沒有攔著她掙脫,輕笑一聲,跟著她走到妝鏡前面,透過剔透澄澈的水鏡看著她垂眼微窘的模樣,抬手替她解開髮髻摘下那頂華麗的頭冠。冠上的流蘇垂墜滑過她的額頭,冰涼的觸感更襯得她臉上溫度的清晰。
他將頭冠隨手放在一旁,又小心而珍重地,拆開她的髮髻,讓她一頭如瀑的青絲一點點披散下來。
等她的髮髻散開,耳飾也摘下,她微垂著腦袋看著他的指尖靠近自己胸前的衣扣,猛地按住他的手順勢起身,面對著他有些深邃的目光,她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低聲道:「阿玉……那個……我幫你也……摘了吧……」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勾唇而笑,卻沒坐下,而是微微俯身湊到她眼前。
天帝的發冠顯然比她的要簡單許多,她才沒動幾下便摘了下來,被他拿過隨手放在一旁。
辰星抬眼看去,卻見眼前這人的頭髮同自己一樣披散下來,帶著些微的淩亂。她撇看眼去,覺得自己的呼吸有些緊。
他輕笑一聲,而後垂著眼睛的辰星便聽到耳旁衣料滑動的輕響。
他站在她面前,將脫下的婚服隨手丟在一旁的桌案上,僅著純白色的裡衣,這時候不知為何,衣襟略略敞開,有些不整。
她看著他的手朝她伸過來,微微咬著自己的嘴唇僵著身體沒有動彈,看他解開她的衣扣,將她身上這件晨起時臨秀姨和錦覓親手為她穿上的婚服解開,柔軟的綢緞滑過她的肩墜到地上,她在衣料墜地的下一刻被他打橫抱起,一步步走向她方才多看了那麼幾眼的床榻。
等她被他放躺在床榻上時,她心頭還恍惚地想著:果然柔軟許多……
他的雙手撐在她臉側,俯身湊過來,抵著她的額頭輕歎:「星兒……你終於……只屬於我了……」
她凝神去看他的眼睛,他眼裡的濃墨溢出傾灑下來,將她緊緊地圍困住。
下一刻,他封住她的嘴唇,將她所有的話吞了下去。輾轉糾纏,攻城掠地。
她輕顫了一下,感覺到他有些發燙的手掌鑽入不知何時敞開的衣襟之中,覆在她微涼的肌膚之上。她聽到自己逐漸紊亂的呼吸聲,聽到衣料摩擦落地的輕響,感覺到他的手掌一寸寸暖熱了她全身原本有些泛涼的皮膚,感覺到他的唇齒鬆開她的嘴唇,慢慢地順著他手掌曾遊移過的痕跡一路印下。
明明他的身體熱得發燙,明明他噴灑在她身上的呼吸也越來越重,明明他眼底的墨色越來越沉,可他的舉動仍舊輕緩。
她抓著他的手臂肩膀,感覺此時的他像是正在巡視獵物的野獸,慢條斯理,成竹於胸。她在他猶如實質的目光之中瑟縮著,掙扎許久,還是沒有順著自己的本能躲避逃離。
也大概是因為認命,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他也不會讓她逃掉……
而且……
今日,是他們的大婚之日,今夜,是他們的新婚之夜。
她眼角泛著淚花,雙手微顫著朝他伸過去,在他濃黑的眼光之中,慢慢地環住他的脖頸,同時微微抬起自己的身體,向他靠了過去。
幾乎是一瞬間,他眼裡的壓抑在她的動作之下轟然碎裂。他猛地伸出手環住她的腰身將她緊緊地壓向自己的胸膛,埋在她頸間,嘴唇擦著她的耳廓,啞著聲音道:「星兒……這一回……是你……」
他的話音越來越低,最後幾個字輕得仿佛只在喉間響起,她甚至沒有聽清。
隨即而來的狂風驟雨,讓她低吟一聲,下意識地抓緊了他的肩。
他沒有再給她適應的機會,將她緊緊地困在懷裡,兇猛地征伐起來。
狂風驟雨,潮前浪尖,她覺得自己眼前晃動的一切仿佛漸漸化成數丈高的波濤,以一種不容拒絕不容躲閃的力道,鋪天蓋地而來,要將她這一葉飄蕩在海上的小舟吞噬而下。浪潮狂湧而來,她覺得自己被這浪濤數次拍擊到水下,幾乎窒息的時候又猛地被更大的力道更高的波濤頂出水面,幾乎懸空而行,又很快狠狠地再落回水面,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地,迎接下一波浪潮的侵襲。
她眼角滑落的淚被他一顆顆吻去,她受不住地咬在他的肩頭,卻絲毫阻擋不了這人的繼續進攻的步伐。
浮浮沉沉,起起落落。
她記不清自己多少次低泣著求饒,也記不清聽過多少句他在耳畔的誘哄,腦中一片混沌,身體越發無力,甚至看不清窗外變幻的天色。
辰星睜開眼睛的時候,窗外天光大亮,她緊貼在他的胸口,手臂還搭在他的腰上。
她眨了眨眼睛,纖長的眼睫輕掃過他的胸膛,她幾乎是下一刻便感到這人微僵了一下的身體,而後攬著自己的手抬起來,手掌貼著她的臉頰輕輕地抬起她的臉,迎上他含笑的眼眸:
「星兒醒了?」
她在他的目光之中眨了眨眼睛,臉色泛紅,回想起先前的記憶,咬了咬嘴唇嗔了他一眼,開口說話的時候,嗓音微啞,帶著幾分嬌軟的委屈:「……你又欺負我……」
他笑了一聲湊過來吻了吻她的額頭:「哦?」
辰星咬了咬牙,有幾分氣恨他明知故問,但這時候卻是顧不得害羞,為了今後的日子好過,她覺得有些話還是要儘快跟他說了才好:「昨晚……我記得……我記得……我都跟你求饒了……你還……太過分了!」
他朗聲而笑,迎著她的目光輕蹭了蹭她的鼻尖:「潤玉記得清楚,靈修一事……于星兒身體大有好處。既如此……自當……多多益善才好……」
辰星臉刷得紅透,連忙辯解道:「可是我的傷都好了,在花界閉關了五年,早就大好了!如今我身體什麼事兒都沒有,我……」
她的話沒能說完,被他突如其來的吻打斷,等過了片刻她氣喘吁吁地被他放開,就聽他在她耳邊道:「……星兒的身體什麼樣子算是大好,你自己說了不算,要我覺得……大好了,才算……」
「你!」辰星聽到他這麼說瞪圓了眼睛看他,卻不知道她此時眼裡還泛著朦朧的水意和嬌媚。兩人相擁在一處,不著寸縷,她身上還有他留下的曖昧痕跡,幾乎是一瞬間便能將他眼底蟄伏的火種點燃,轉眼間便蔓出烈烈熾焰。
他輕易制住她推著自己胸膛的手掌,手指在她腕間與他一對的紅繩上摩挲了一下,將她的雙手壓到她身體兩側,抵著她的額頭,毫不掩飾自己起伏的胸膛和漸漸失衡的呼吸,以及眼底已經燃起的火焰。
辰星很快有了危機感,眨了眨眼睛轉動腦筋連忙扯了話出來:「阿……阿玉,天色不早了,你……你是不是……該去上朝了?」
聽了她的話,他輕笑一聲,嘴唇貼到她的唇邊,每說出一個字都磨蹭著她的唇瓣:「天界諸事早已上了軌道,不需多費心神,早已不必日日朝會……更何況……天帝大婚,我給自己,擬了七日的休沐……」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淺,最後幾個字,淹沒在兩人交纏的唇齒之間。
辰星計畫與某人好生探討節制的事,就此不了了之。
然而這個時候她還不知道,這件事,以後,她也沒有任何機會成功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前開個車!~
仍舊未完結,明兒個還更哈!~
第103章 婚後
辰星坐在妝鏡前,默默地感歎她這會兒才終於明白為什麼梳粧檯前面擺得不是凳子而是軟椅,還——這麼寬敞!
她披散著頭髮,身上雖整齊地穿著裡衣,卻隱隱帶著沐浴後未散的水汽。她半眯著眼睛,被身後的人抱在身前坐在妝鏡前的軟椅上,絲毫不覺得擁擠。她背靠在他懷裡,感覺他的手輕柔卻又有些熟練地理順她的髮絲,一點點地束起,幫她挽了個簡單卻大方的髮髻。看著他的手指靈活地在她的發間擺弄,她抬眼看著鏡中的自己,不得不承認他挽得挺不錯,但是……
辰星抿了抿嘴,「哼」了一聲撇開頭。
潤玉愣了一下,卻還是繼續幫她把頭髮挽好,而後放下手到她腰間將人牢牢圈住,靠在她的頸間,臉頰貼著她的,透過鏡子看著她:「怎麼了?」
辰星動了動身子,本就沒什麼力氣覺得身體還有些發軟,身後這人摟得又緊,她動了兩下就放棄掙扎,依舊靠在她懷裡,只是把臉又側了一側躲開他貼過來的臉頰:「天帝陛下挽發的手藝,還挺熟練的。」
他頓了一下,下一刻卻笑出聲來,側過臉,嘴唇貼著她的耳邊:「星兒忘了?」
「……忘……什麼?」她被他滑過耳廓的嘴唇弄得有些不甚自在,沒反應過來他的問話。
「五年多前在花界……洗漱過後星兒多半是累了醒不過來,這頭髮……都是潤玉親自打理的。」
他貼在她耳畔的聲音極輕,卻又顯得極燙,帶著難言的曖昧和纏綿。
她反應了一下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臉上轟地燒了起來,動了動嘴,低下頭什麼都沒有再說。
他看著她略有些心虛和羞窘的模樣,笑意深了幾分,在她紅潤的臉頰上輕吻了一下,磨蹭著她的鬢髮,閉上眼睛深深嗅了嗅她身上的香氣。
「……阿玉。」過了許久,辰星低聲開口。
「嗯?」他仍舊抱著她,靠著她閉著眼睛。
「以後……我住哪裡?」
聽她這麼問,他睜開眼睛,眼裡流過幾縷暗光:「自然是這裡。」
「可……」辰星倒暫未察覺他片刻的異樣:「天后難道不是該有自己的宮殿麼?」
「天后的宮殿自然有。」他垂眼看著懷裡的人,語氣很是平靜:「有人拜會的時候過去走一趟便是了,平日用不上。」
「那……」她才要再說什麼,眼光卻瞥見鏡子裡那人微垂的眉眼之下流動的光,連忙把後半句的話咽了回去。她有感覺,要是真問出來……可能會很慘。
「還是……星兒想……住旁的地方?」
辰星在他懷裡連忙搖頭,想了一想側過臉,在他的唇上輕啄了一下:「呆在阿玉這裡,自然才是最好的。」
他低低地笑出聲,抬手輕輕捏著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了過來,低頭湊了過去……
天帝大婚,迎娶水神長女為天后,六界同慶。
花界算是天后的娘家,魔界五年前上位的新任魔尊卞城王與天后也似乎隱隱有些交情,天后的父親水神更是曾統領水族,即使如今放權仍舊在水族中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這樣的一位天后,比起上一位鳥族公主荼姚,可謂更是勢大。
但新天后也與之前那位廢天后孑然不同,很是低調,即便天帝任何行事從不避她,她也從不攬權,像極了她父親水神。
大婚之後,天后一直住在天帝的璿璣宮,從未搬離,為天后而建的星辰閣,除了作為天后受眾仙拜見的地方,徹底成了擺設。
大婚當日,天帝以法旨形式昭告六界終生不納側妃,一舉一動全是對天后的珍視,不論新天后在天界如何低調淡泊,都從未有一人敢小看。
然而這時候,大婚過去小半月,天界眾仙眾神,除了璿璣宮的仙侍,都沒能再見到新天后。
這時候眾人只以為新天后性子淡薄不願意見人,不想……卻是她有些無力見人。
璿璣宮。
辰星靠坐在小院新添的躺椅上,看著兩個仙侍低著頭臉上泛紅還帶著不甚明顯的笑意地,往自己面前的桌上擺放膳食。兩人動作很快,擺完了就要離開,只是其中一個臨去前卻恭恭敬敬地告訴她,其中一盅湯羹,又是天帝陛下看天后娘娘勞累,特地問過岐黃醫官之後,準備的藥膳補湯。
辰星咬著牙板住表情,竭力克制著臉上即將燒起的熱度,等兩個仙侍退下看不見身影之後,才軟下強撐著坐起來的身子,頗為不顧形象,咬牙切齒地狠狠拍了拍手邊躺椅上,他特地給她準備的軟墊。
尤其是看到那白瓷的湯羹罐子,心裡更是憤憤。
真心疼她勞累,他難道不會……送什麼湯羹!她的臉都要丟乾淨了!
雖然心裡恨不得現在就咬上那個罪魁禍首幾口,但人不在跟前,她也不能為這個跑去九霄雲殿鬧騰,不然那人才是丟大了!
而且……她深呼吸幾口氣,還是拿起碗筷慢慢吃了起來,尤其是那一罐「又」是天帝陛下特地吩咐準備的補湯,還是被她灌了下去。
這幾天……她已長過教訓了。與其等他回來親自喂她,之後再被「教育」她的不聽話不愛惜身體,還不如她自覺一些……
等她吃過,碗碟被撤了下去,她又軟倒在躺椅上,一晃一晃地嗅著滿殿的花香,有些迷糊。
辰星成了新天后,而先天帝太微和廢天后荼姚又都是那麼個結果,花界便沒有再繼續將懲罰延續下去,天界之內,也開始能夠生長開放真正的鮮花草植。璿璣宮和辰星的星辰閣,是天界至今為止,花草最盛的兩處。大婚至今,十幾日沒有出過璿璣宮的辰星自然還沒能瞧上一眼星辰閣的樣子,但如今的璿璣宮卻是在她大婚當日便開滿了四時花朵,顯得生機勃勃。
潤玉處理完公務,回到璿璣宮時天色已隱隱暗了下來。如今有了新的夜神,他已不必再夜夜去布星掛夜,只是每到天色將暗的時分,心中總是別有一番感慨。
踏入璿璣宮的後院,他一眼便瞧見了躺椅上身上蓋著一條薄薄的鵲羽綢被,閉著眼睛睡著的辰星,在微暗下來的柔和天光之下,在如今的璿璣宮滿院的花草色彩映襯下,她的樣子,仍舊能清晰地突破一切距離,極深地篆刻在他眼底心上。
辰星睡得並不沉,突然覺得自己騰空而起,睜開眼睛,看到的便是他低垂的眉眼。他將她從躺椅上抱起來,一步步往玉衡殿中而去,邊走邊在她耳邊低歎:「入夜起風了,怎麼還在院中睡著?」
她眨了眨眼睛,還沒睡醒回神,懶洋洋地抬起雙手環著他的脖頸:「……在等你回來的……等著等著就睡著了……」
他輕笑一聲,低頭吻了吻她的眉心,走到床榻邊上將她放下,手指繞著她垂下的髮絲低聲道:「這麼累?」
聽了這話,總算回過神來的辰星臉上一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怨誰?」
「呵。」他俯身過去抵著她的額頭:「自然是為夫的錯。」
聽他自稱「為夫」她抿了抿唇,臉上泛紅,嘴角卻是帶笑。
他伸手在她臉側輕輕摩挲,眼光低沉了下來:「星兒體質仍有些弱,才這樣容易勞累……是為夫……還不夠努力……」
「等……等等……唔!」
自從大婚之後,或者說,自從當初她從琉璃淨火那次劫難的沉睡中醒過來,她就再沒能成功阻攔這人成功過……
她記憶中那個溫潤守禮得有些靦腆,有時會被她逗得耳根泛紅的潤玉,還真是讓人懷念得很……
天帝陛下抱著院中小睡的天后娘娘進了寢殿,璿璣宮內為數不多的幾個仙侍見了偷偷紅著臉交頭接耳,捂著嘴紛紛離開後院。
唔……今晚又可以早些歇息了,反正……直到明日,那對至尊夫妻都用不到她們伺候的。
六界如今甚是平靜,也越發繁榮昌和,一切漸漸上了軌道,需要天帝親自過問處理的大事變少,天帝陛下的日子,也過得越發輕鬆。
天后娘娘依舊過著低調平淡的生活,平日少有在眾仙面前露面的時候,需要由天后操持的大事卻樁樁件件辦得妥當,雖然不常露面,卻有不錯的口碑。
天后超人的煉丹煉器的能力,慢慢地被眾仙眾神知曉之後,更是沒人再小看。
可惜,天后娘娘的身體實在是不甚健壯,儘管天帝陛下十分認真地身體力行,卻始終沒能讓自認條件已經放得很寬的天帝陛下,承認那麼一句「身體大好」。尤其是天后娘娘每每閉關幾日煉丹煉器之後,天帝陛下總會萬分憂心忡忡地……
我們的天帝陛下自認是個有始有終的,儘管不論過去多久天后娘娘的身體都始終「不見起色」,儘管天后娘娘時常使性子不願意配合「養身」,他仍舊將為妻子好生地調理身體的這件事情,十分認真地貫徹實行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甜不甜?糖怎麼樣?哈哈!今晚加更,老規矩,六點呦~
第104章 包子
天帝天后大婚轉眼已過去百年,璿璣宮七政殿正與岳父水神下棋的天帝陛下,看著端坐在水神膝頭雙手撐著下巴,目光專注地看著棋盤的小男孩,抿唇笑了笑。
這小男孩,正是水神與風神的兒子雲舒。
風神在天帝大婚前被辰星親自診出有孕,瓜熟蒂落,產下的小兒子,性子全不像是颶風的本體,很是沉靜。辰星成了天后久居天界,倒是幾十年前已接掌花神之位的錦覓,與這小子相處最久,最喜歡逗弄他看他變臉,哭著跑去跟水神風神告狀,還得意地說這才像是小孩子的樣子。
水神風神兩個長居花界,小雲舒也與花界的草木精靈們相處地極好。從小雲舒就知道自己還有個天后姐姐天帝姐夫,比起總是喜歡欺負他的花神姐姐,自然是會經常給他做好吃的的天后姐姐更得他喜歡,尤其是在他親娘的廚藝多年來依舊慘絕人寰的情況之下……
今日若不是花神姐姐錦覓也在殿內跟天后姐姐聊天,雲舒其實更樂意跟著娘親一塊去蹭天后姐姐的點心吃……
水神見潤玉看向自己懷裡的小兒子,也低下頭,看著雲舒頗為專注的樣子笑了笑,把手裡的棋子塞到雲舒的小手裡:「小舒來瞧瞧,這一步,爹爹下在哪裡好?」
雲舒小手裡捏著棋子,抬頭看了看水神,又看了看對面笑著看他的天帝姐夫,抿著小嘴想了半天,落下了那顆棋子之後,馬上抬頭看向潤玉,見他面露笑意,心裡有些沒底,又抬頭看自己爹爹,見他也在笑,想了一想,開口問道:「爹爹?」
水神抬手摸了摸雲舒的腦袋,沒有說話,倒是潤玉放下手裡的棋子笑道:「小舒這樣小的年紀,棋藝便已如此精湛,看來,血脈果然神奇,小舒,頗得岳父真傳。」
雲舒聽了,眼睛一亮,隨即又有些疑惑:「姐夫是說小舒下得好,跟是爹爹的孩子有關係麼?可是錦覓姐姐也是爹爹的女兒,棋下得就……」說著,他突然想起什麼,好奇地問道:「那辰星姐姐的棋藝如何?」
水神和潤玉對視一眼,笑了一笑。
水神拍了拍雲舒的頭:「你辰星姐姐的棋藝,比你錦覓姐姐略好一些,不過……還是比不得小舒。」
雲舒眼睛都亮了起來,小臉上全是喜悅和自豪,而後轉眼看向潤玉,想了想,道:「姐夫的棋下得也好,只是不知道將來的小外甥外甥女會怎麼樣?唔……不過姐夫放心,姐夫若是太忙了沒有空閒,小舒幫你教他們下棋,一定不會讓他們像錦覓姐姐那麼丟人的!」
雲舒這一番話說出來,水神和潤玉都愣了一愣。
水神看了潤玉一眼,才低頭對雲舒道:「你如今還沒有外甥外甥女呢,就想得這樣遠了?」
潤玉見水神抬頭看向自己,抬手給水神添了一杯茶,笑道:「我與星兒,如今這樣沒有人打擾的日子,才是極好。旁的事……不著急的。」
水神點點頭:「你如此想……也好,只是天界……」
潤玉眼光一厲,才要再說什麼,卻聽「砰」地一聲,錦覓猛地推開房門飛奔出來,很是著急的樣子。
水神和潤玉連忙起身,雲舒乖乖地任由水神抱著,三人一齊看向錦覓。
「覓兒!」水神叫住錦覓:「你這是怎麼了?做什麼這樣著急?」
「爹爹!姐夫!」錦覓站住腳步:「阿姐她有點兒不大舒服……」
話還沒說完,眼前已經沒了天帝陛下的影子……
水神見錦覓眼裡都是笑意沒有焦急憂心之色,心裡略松了一松,此時見她看到潤玉飛奔入殿滿眼狡黠之色,不由得好奇:「覓兒,怎麼回事?」
錦覓伸手拉住水神也不往外走了,就拽著他往寢殿方向跑:「爹爹快跟我來,姐夫的笑話可不好看,錯過了這一遭下一回不知道什麼時候呢……」
「星兒!」潤玉奔進殿內,看到辰星有些怔愣地坐在床榻上,而她身邊的風神輕扶著她滿臉笑意。
他顧不得風神尚在,連忙過去攬住辰星的肩讓她靠在自己懷裡,伸手就要去探她身體情形,卻不想被回過神來的辰星一把拉住。
辰星抬起頭對上他滿是擔憂和焦急的目光,臉上慢慢揚起十分燦爛而幸福的笑容。
「……星兒?」
看一旁的風神的樣子,和辰星眼下的樣子,不像是有什麼,可是……錦覓……
辰星拉著他本想探她靈脈的手,慢慢地,覆在自己的小腹之上。
潤玉心跳得極快,愣愣地看著辰星滿是笑意的眼睛,聽得她一字一句道:
「阿玉……你要做爹爹了。」
她輕柔的聲音在他耳畔拂過,卻在他腦中炸響。
一時之間,全忘了反應,忘了分寸,就這樣傻愣愣地坐在榻邊看著她,好半晌沒有動彈。
殿門外,錦覓無聲地笑得很是開心,還騰出手捂住水神懷裡的雲舒的嘴巴,不讓他出聲。風神無聲地退了出來,拉上滿是欣慰的水神錦覓還有雲舒一道離開,並貼心地輕聲關上了殿門。
「……星兒?」
「嗯。」
「你方才說……」
「嗯。」
他回過神來,激動而又輕柔地將她抱在懷中,眼眶有些泛濕。
這一刻,來得意外而又驚喜。
他懷中,抱著他的全部信仰,他的整個世界。
天后有孕,天帝即將擁有第一個子嗣,在天界,是極喜慶的大事。
原本就對天后諸事極為仔細認真的天帝陛下,如今更是繁忙,每件小事,只要有關天后,都要親自過問才作罷。
只是……
晚間,璿璣宮玉衡殿寬敞柔軟的床榻之上,天帝陛下靠在床尾,看著床頭那裡抱著月白色泛著柔光的龍尾睡得正香的天后娘娘,不知第幾次深深地吸氣,又長長地吐出來。
有了身孕,辰星終於在大婚之後,難得的開始享受起能夠自然入睡的日子。只是晚上懷裡不抱著什麼總覺得睡得不夠舒服。一次她猛地想起只見過兩回的某人的龍尾,提了想要抱著他的尾巴睡的要求。潤玉起初是不甚願意的,他試圖說服辰星抱著自己的腰也是一樣的,只是有孕之後嬌氣起來的辰星無論如何都不肯,他只得無奈地化出了龍尾,看著她歡歡喜喜地抱著他的尾巴,一邊讚歎他的尾巴微涼光滑感覺舒適,一邊抱著他的尾巴磨蹭愛撫,激得他一身火氣,連龍鱗都快泛紅,卻……著實不能把這人怎麼樣。
又是一夜,他看著摟著他的尾巴睡得香甜,臉色紅撲撲的辰星,眼光暗沉了下去。
他勾了勾嘴角,心中暗暗念叨。
無妨……待來日……來日方長……他總能……討回來的……
這一日午後,潤玉難得清閒,陪著辰星在院中閒聊,話題很自然地轉到了腹中的孩子身上。
「阿玉,你說……我們的孩子,真身會是什麼啊?」
他扯了扯改在她身上的錦被,將人小心地又圈緊了兩分:「是什麼都好。」
「爹爹是水,娘親是一瓣蓮花,錦覓是六瓣霜花……臨秀姨是風,雲舒是颶風……可是……」辰星頗有些苦惱地皺起眉頭。
「怎麼了?」
她微微仰起頭看他:「阿玉,你是白龍,可我……如今是顆光溜溜的珠子,你說我們的孩子……會變成什麼啊?」
他迎著她亮晶晶的紫金色眼睛,低頭輕輕吻了吻她的眼瞼:「待他出生,便知道了。」
辰星抿了抿嘴不滿道:「你都不好奇?」
他笑了笑:「只要是我們的孩子,是什麼……我都喜歡。」
她聞言勾起嘴角:「這還差不多。」
她重新舒服地躺回他懷裡,他抱著她,下巴輕輕磨蹭著她的發頂。
天后產子這一日,水神風神,花神錦覓和花界的幾位芳主,都跑到了璿璣宮。風神和長芳主進了殿,水神錦覓帶著小小的雲舒等在殿外。
本應該跟水神一道等在外面的天帝陛下,卻是誰的勸說都沒理,硬是呆在了殿內,陪著天后娘娘生產。
錦覓拉著雲舒的小手,在殿外不知等了多久,聽得殿內傳來嬰兒的啼哭,伴隨著陣陣龍吟的時候,笑著把地上的雲舒抱起來在空中扔了好幾下。
水神與剩下的幾位芳主對視一眼,心裡松了下來,蔓出的都是喜悅。
雲舒十分關注殿內的外甥或者外甥女,凝神細細聽著殿內的動靜,總覺得這啼哭之聲有點兒此起彼伏,不大規律……
不一會兒,風神抱了一個繈褓出來,跟在她身後的長芳主和也抱了一個,走在最後的海棠芳主,等殿內的仙侍都撤出來之後笑著關上了殿門。
水神幾人見到風神等人抱了兩個繈褓出來,都愣了一愣,倒是雲舒最先反應過來,掙脫了錦覓拉著他的手朝風神跑了過去:「娘親,這是小舒的外甥還是外甥女?」
風神抿著嘴笑,長芳主也是只笑著不說話,倒是海棠芳主笑開了眼,蹲下來指著風神和長芳主懷裡的繈褓道:「你娘親懷裡的是你大外甥,另一個,是你的小外甥女,兩個啊……都是小白龍。」海棠芳主說著,捂著嘴笑了起來。
殿內。
潤玉坐在床榻邊上,看著背過身子不看他的辰星,柔聲道:「星兒……怎麼了?可還有哪裡不適?」
辰星在他溫柔的聲調中轉臉看過來,抿了抿嘴,到底沒有繼續賭氣,但還是有些不甘心地道:「兩個孩子,都是白龍,沒有一個像我的!」
他笑了笑,伸手幫她理了理微亂的頭髮:「他們的眼睛都像星兒。」
辰星「哼」了一聲。
兩個孩子,兩條小白龍,全是潤玉的樣子,唯獨只有眼睛,跟如今的她一樣都是紫金色的,天生帶著堪破迷障幻境的能耐。雖然……也是好事……
見她平復下來,眉眼間的困倦湧上來,他有些心疼地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星兒辛苦了……好生休息,可好?」
「唔……」辰星有些迷糊,卻還是記著:「孩子……」
「岳父岳母和長芳主他們看著呢……」見她仍瞪著眼睛看他,他歎口氣:「稍後抱回來,放在星兒身邊,可好?」
「嗯……」
辰星迷迷糊糊睡過去後,風神和長芳主將兩個孩子送了回來,放在辰星身邊。
潤玉在殿內,看著母子三人沉靜的睡臉,一動不動地坐了一整夜。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在眼前。
他的愛人,他的血脈。
本以為他的心早就被暖透填滿了,但是直到如今他才知道,原來……他還可以更幸福。
他低下頭,眼眶泛紅,珍而重之地親了親兩個孩子的臉頰,最後,落在辰星光潔的額頭上。
此生最大的幸運,便是遇到眼前的這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摟尾巴睡覺哈哈哈!
明天完結!
第105章 懲罰
天帝天后的長子長女誕生,于天界是件大大的喜事,連同花界也十分振奮。
小殿下與小公主,都從了天帝白龍的真身,只有眼睛的顏色像母親,不少仙神猜測是否有天帝龍的血脈太過霸道,全將天后的壓制了下去,引得從錦覓口中知道了這事後的辰星更是不甘心。
水神,風神,長芳主,錦覓,還有雲舒,在天界呆了幾日便有些依依不捨地回了花界。璿璣宮,除了潤玉和辰星,多了兩個可愛的小東西。
兩個孩子的名字,辰星本是讓潤玉起的,只是孩子出生前還頗為上心,常常徹夜難眠的天帝陛下,明明翻看了不少書卷典籍尋些取名的好字,等這時候辰星去問的時候反應卻是有些微妙。
孩子剛出生,雖然仙神之身,又是小白龍的本體,強悍得很並不是凡人嬰孩那麼脆弱,可他們的母親卻著實對待他們小心翼翼地很,每日每夜都與兩個孩子在一起,天帝陛下晚間仍舊只能靠在一邊,看著相擁而眠的母子三人暗暗歎氣。對長得有些肖似辰星的嬌嬌軟軟的女兒尚好,對待另一個和女兒一道占著他們母親的更像自己幾分的兒子……
等與兩個孩子好生享受了大半個月的親子時光的辰星,突然想起來孩子名字還沒有取去問潤玉的時候,看著某人很是隨意地從手上的太清元辰經上,指了個「清」字後,便要繼續隨便指的時候,咬著牙剝奪了孩子父親繼續取名的權利。
清瑜,清瑤。
最終,辰星仍是用了那個「清」字,給自己的一雙兒女取了名字。
才降生一個月,已經能隱隱地吸引靈氣入體的兩個孩子長勢喜人,長子清瑜懂事聽話,大多數時候都很沉靜,雖不會說話卻也能清楚表達自己的意思。女兒清瑤,狡黠靈動,每每呆在母親懷裡的時候都最是乖巧聽話,呆在父親懷裡的時候卻最是活潑好動,咯咯的笑聲總是停不下來。
又過了幾日,雲舒磨著水神風神帶他上來看外甥和外甥女,看著他和錦覓都是一副特別喜歡兩個孩子的樣子,清瑜和清瑤的父親,天帝陛下特別大方而體貼地,讓雲舒可以帶兩個孩子去花界小住一段日子,等他去接便好。
雲舒大喜過望,錦覓也很是高興,水神風神雖然有些猶豫,最後卻也心動非常地應了下來。
等辰星知道自己的兒女被水神他們打包帶回花界時,雖然知道爹爹臨秀姨還有長芳主他們定會疼愛兩個孩子,也知道兩條小白龍也沒那麼脆弱,可還是有些放心不下。想了想,在璿璣宮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去花界同兩個孩子一道小住一段日子再回天界。
天帝陛下總算趕著處理完了許多事務回到璿璣宮的時候,看到的便是包袱款款正要走人的天后娘娘。
後來,當天璿璣宮中服侍的偶然走到後院的一個仙侍回憶……天帝陛下當時的臉色,先是陰沉得如同風雨欲來,下一刻,卻又笑得十分微妙……而後,有些察覺到不太妥當的天后娘娘要逃的時候被天帝陛下截住,一下子扛在了肩上進了玉衡殿……接著,玉衡殿外的結界,布得似乎比以前多了好幾層……
回到當日。
辰星被潤玉從院中扛到了玉衡殿,還沒等他走到床榻邊上便連忙掙扎下來。他笑了笑沒有阻攔,卻一層層設了結界將整個玉衡殿裹了起來。她的修為還是不及潤玉的,原本還有點兒破陣的優勢,卻在早將全部的陣法傳承都交給潤玉之後,很快落了這個可稱為天才的某人的後面……如今他有意困著她,她一時半會,還真是沒辦法破開出去……
辰星咽了咽口水,看著他嘴角噙笑地一步步朝她走過來,有些怯怯地一步步後退。他見她退了兩步之後,不知為何竟在原地站住。辰星見他停下,心頭沒有松一口氣反而更是緊了一緊,果然,下一刻,玉衡殿中亮起熟悉的月白色柔光,他化出龍尾,輕柔卻也快速地纏住她的腰,一下子將人拉了過來。
辰星被龍尾纏上的時候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直到下一刻她來到他面前,看著他伸出手環繞在自己頸後湊過來,磨蹭著她的唇瓣低喃:「星兒……跑什麼?」
辰星的手掌撐在他涼玉一樣潤滑的龍尾之上,微微用力想要掙脫,卻見眼前的人在她這一番動作之後眼色沉了下來:「怎麼?星兒先前……不是最喜歡……潤玉的尾巴了麼?」
「……那……那個……」
「如今不喜歡了?」
辰星連忙搖頭。
他低低一笑,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引著她的手掌在那流光溢彩的龍尾之上滑動摩挲。
辰星心跳得越來越快,有一種吾命休矣的感覺。
她這時候心裡已經很是明白,這人是在報復!報復她先前,仗著他不能動她的時候,抱著他尾巴睡覺,還……有那麼兩分故意地折騰他……
可是……也是他先欺負她的……這麼多年她難得有扳回一城的機會,怎麼可能放過……
潤玉見她臉色燙紅,卻又有些走神,眼中火光一閃,隨著她手掌撫摸龍尾的動作漸漸急促的呼吸也沉了下來。
辰星感覺到他握著她的手掌開始發燙,而掌下的龍鱗似乎也有些……
還沒來得及反應,一陣天旋地轉,她被他放到了軟綿的床榻之上,很快失去了思考和掙扎的能力。
「……阿……阿玉……我……我錯了……」
他幻回人身緊緊地鎖著她的腰身,放肆而又霸道。
「……我……知錯……了……真的……」
他細吻著她的肩背,在她背後抓著她的手與她十指緊扣。
「……求……你……我錯了……」
他吻去她眼角的淚,將她抱起身繼續沉湎撻伐。
……
大半個月後,呆在花界含飴弄孫的水神風神,略有些意外地見到了孤身一人前來花界的辰星。
雲舒和錦覓以為辰星是來接兩個孩子,卻不想辰星卻說,她是來花界同兩個孩子一道,小住一段日子的。
聽辰星說暫不帶走清瑜和清瑤,最高興的就是雲舒了。白日裡,錦覓和雲舒最喜歡帶著兩個現在還不會說話,卻已經能清晰表達自己意思的小白龍在花界到處玩耍,而辰星白日裡就陪著水神風神聊天喝茶,晚間同兩個孩子一道歇息。
本來,日子過得挺平靜。
誰知,辰星來花界的第三日,午後去見水神風神的時候,有些意外地看到了早間來到花界的天帝陛下。
水神和風神有些不甚贊同地對辰星說,讓她多多顧念自己的身子,養好了自己的身體才能好好看顧孩子。也說清瑜和清瑤在花界這兒,有他們兩個,有眾位芳主,還有錦覓和雲舒,讓她儘管放心。
辰星聽得很是有些懵,然後便聽某人對水神風神道謝,稱他會看著自己好生調養,便拉著自己回了木屋。
辰星直到被他拉回了小院才反應過來,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拉過他的手一口咬在他的手背上。他不躲不閃,臉上帶著笑,看著她咬自己,什麼也不說。辰星咬了一會兒訕訕地松了口,他的手背上只留下了淡淡的齒痕。他看了一眼,笑得更開懷了幾分。他知道……她並不捨得……
辰星「哼」了一聲,大步踏回自己的屋子轉身就要關門,卻不想某人動作快得很,沒能被關在門外反而擠了進來,伸手就攬住了自己的腰身將她抱在身前。
「你——」
潤玉低下頭吻了吻她的唇,看著她一副氣憤不已的模樣笑道:「星兒想回娘家小住,不是什麼大事,只是……為何偏偏……丟下我呢?」
辰星紅著臉推著他的胸口,抬頭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心知前些日子……確實有那麼一點兒……過分,不然,也不至於在這麼多年後把這人惹急了……不過……
他眼光一閃,將她摟緊了兩分,靠在她耳邊閉上眼睛輕歎:「星兒,不論何時何地,都別……丟下我……」
話音一落,他便感到懷裡的人僵了一下,而後很快軟和了下來,默了默,抬手環抱住他。
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勾唇一笑。
天后帶著兩個小殿下在花界小住了幾日,最後還是有些心疼日日在天界花界奔波的天帝陛下,帶著兩個孩子回了璿璣宮。只是這一回,兩個小殿下,被安排到了偏殿,再沒成功地在夜間,留宿玉衡殿過……
又過了幾年,兩個小殿下能夠說話,能夠滿地跑走得穩當的時候,天帝陛下在璿璣宮附近新建了兩處精緻的宮殿,分別賜給了如今的大殿下清瑜和公主殿下清瑤。
清瑜還好,只是多看了幾眼自己爹爹,便自覺主動地搬去了自己的宮殿。清瑤卻是不肯輕易離開,仗著自己比起哥哥更得爹爹喜愛撒嬌討饒,不肯離開,更主要的是,她的娘親似乎也隱隱地很是支持她這一番舉動,甚至還獎勵了她好幾晚上跟娘親一起睡在玉衡殿。
只是……沒過幾日,辰星有些目瞪口呆地看著女兒高高興興地搬走了,臨走的時候,還拍著自己的肩讓自己這個娘親好生努力。
好幾日沒能睡在玉衡殿的潤玉見辰星這副不解的模樣,笑著將人摟進懷裡,湊在她耳邊啞聲解釋:「我告訴清瑤,若她不打擾,我們就給她幾個弟弟妹妹玩兒……」見懷裡人瞬間瞪圓了那雙紫金色的璀璨雙眸,他笑意更深:「既是承諾了清瑤……總要……說話算數……」
而後,才借著女兒悠閒了沒幾日的天后娘娘,又一次被狠狠地懲罰了……
作者有話要說:
計畫外的一章 ,本來是沒有的,突發奇想覺得上一章 故意抱龍尾睡覺的星兒,總是要受罰的嘛~
then,週末老規矩加更,and今晚正式完結~
悠于 2019-1-3 13:43
第106章 流年
潤玉在九霄雲殿上,才見過一些來稟報事物的仙神,等殿內不再有外人,重新安靜下來後,天帝陛下嘴角扯起一絲笑意,微微偏過頭:「人都走了,還不出來?」
大殿階梯之下的廊柱之後,探出一個小腦袋,是個長得十分漂亮可愛的小姑娘。小丫頭瞧著五六歲大的樣子,身著亮紅色的落霞錦,頭上梳著雙丫髻,臉蛋圓潤白嫩,紫金色的眼睛滴溜溜地轉動著。她探出頭看了看,見大殿上果然沒見旁人,這才轉向尊位上的潤玉,眼裡迅速積起委屈,一個飛身朝天帝陛下撲了過去。
「爹爹——」
潤玉十分熟練地伸出手將撲過來的小姑娘攬在懷裡,任由她兩隻小手環抱著自己的脖頸,拿她白嫩的小臉蛋蹭著自己,委委屈屈地撒嬌:「爹爹,你要救救清瑤!」他伸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背,柔聲問:「又惹你娘親生氣了?」
清瑤小姑娘在天帝陛下懷中嘟了嘟嘴:「就……小四小五弄炸了娘親的丹爐……」
潤玉眼裡帶著了然的笑:「清珺和清珵這兩日都有功課,不是應該在省經閣用功的麼?如何跑到你娘親的丹房裡的?」
清瑤的小手在潤玉的衣襟上抓了一抓,迎著他的眼睛,默了半晌只得交代:「我……是清瑤看他們學得累了……才想帶他們……松泛一會兒……」
潤玉笑看著懷裡的小姑娘有些心虛的模樣,心中有幾分好笑。
這樣的事兒過去幾百年來發生過不知多少次,每每清瑤想要幹什麼壞事,總會硬拉上弟弟們在前「衝鋒陷陣」。
如今他和辰星的幾個孩子,清瑜是長子,清瑤的雙生哥哥,穩妥周全,聰慧果斷,也很愛護照顧弟妹,是個合格的長兄,很早就被潤玉當做繼承人培養。清瑤排行第二,是潤玉和辰星唯一的女兒,長相十分肖似辰星,自小最得潤玉和清瑜的喜歡,古靈精怪,最是頑皮,時常闖些無傷大雅的禍,卻總是被潤玉和清瑜護著,很讓母親辰星頭疼。
排行第三的兒子清瑾,性格沉穩寡言,極有耐心。是幾個孩子裡面,唯一一個遺傳到些許辰星火種的,從小跟著辰星學習煉丹煉器,很早就在璿璣宮附近的一處宮殿裡辟了自己的煉丹房煉器房,大部分時間都耗在裡面,甚少出來走動。
排行第四的兒子清珺,性子最是溫和守禮,平淡灑脫,雖然是弟弟,卻很是包容清瑤這個姐姐,常被清瑤拉出來背黑鍋,也從不見生氣。
排行第五的兒子清珵,腦袋最是聰明,卻也最是懶散,不論功課還是修煉都不如何上心,只喜歡吃和玩兒,與清珺年紀最近關係最好,因而經常一道被清瑤坑到。
五個子女,清瑤雖然排行第二是姐姐,卻因為是唯一的女兒,從潤玉到清瑜,再到清瑾清珺清珵,父親和哥哥照顧嬌寵著,弟弟們乖乖聽從著,真真的是天帝一家的掌上明珠,只有辰星會在她闖禍的時候氣得想好生收拾她一番。娘親動氣,小四小五兩個小弟弟勸不太動,小三還埋在自己的丹房裡不見人影,而大哥清瑜前些日子去花界找外公和小舅舅去了不在天界,看來看去,清瑤只好跑到九霄雲殿這兒,來求自己爹爹籠罩了。
潤玉拉著清瑤的小手回到璿璣宮時,在後院瞧見了正坐在石桌前面捏著點心喝茶,一派悠然自得的辰星。清珺和清珵兩個,低著頭站在一邊。清珺還好些,清珵卻不時地抬頭看看桌上的點心,咽咽口水。
見院中是這個架勢,清瑤當即躲在潤玉身後,連腦袋都不敢探出來了。
辰星見此,把手中的茶杯放下,似笑非笑地看了潤玉一眼,又看向他衣擺之後:「怎麼不敢出來了?領著兩個弟弟闖進我丹房的勇氣哪兒去了?」
清瑤揪著潤玉的衣擺,怯生生地從他身後探出頭來:「娘親……」
辰星挑眉:「過來呀,躲在你爹爹身後做什麼?我很怕你爹爹麼?」
清瑤聽了這話,頓了一頓,乖乖地鬆開潤玉的衣擺一步一挪地往石桌邊上走,路上瞥了瞥一旁罰站著的兩個弟弟,只見清珵朝她擠眉弄眼,清珺也抿著嘴微微搖頭,心裡更是咯噔一下,知道這回娘親是真的生氣了,連忙回頭看向潤玉,眼圈都有些泛紅了。
潤玉清瑤委屈兮兮的樣子當即就心疼了,走上前越過清瑤到辰星身邊坐下,抬手給她添了杯茶:「清瑤不像清瑾,能自己煉丹,這一回,也只是突發奇想,好奇罷了。」
辰星斜了潤玉一眼:「突發奇想能順利破了我布在丹房外面的陣法進去?亂動丹爐毀了我一爐的歸元丹,還讓兩個弟弟來頂缸?」
「娘親……」清瑤小步磨蹭到桌面,抬著白淨的小臉可憐兮兮地看過來,眼裡含著大顆的眼淚要落不落:「清瑤知道錯了……」
「娘親……」這時候站在一旁的清珺和清珵看著姐姐要哭不哭的樣子,對視一眼,主動承認道:「丹房外面的陣法,是我們兩個破的……跟二姐無關……」
辰星愣了一下,轉頭看向小四小五:「你們破的陣法?」
「嗯。」清珵連忙點頭:「四哥在省經閣,研究了不少陣法書籍……」
辰星擺手挑眉:「丹房的陣法是我布的,我心裡最是清楚,光靠省經閣的那些陣法書籍……」
清珵聽辰星這麼說,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清瑤,被辰星瞧見了,目光轉向清瑤:「你自己說,還是我來問?」
清瑤低下頭,腳尖蹭了蹭地面:「我……是我把……爹爹那兒收著的陣法圖譜……給小四拿去看的……」
辰星聽了,眉頭一豎,正要說什麼被潤玉握住手掌:「不過是自己研究圖譜,幾日便能有所得。如此看來,清珺於陣法一途上頗有天賦,日後,當可以好好培養一番。」
辰星動了動手,沒從他掌心抽出來,瞪了他一眼:「你別幫著她轉移話題,闖我丹房這事兒還沒完呢……」
「星兒。」潤玉的聲音很輕,握著她的手掌十指相扣,看她瞥了一眼各自低頭沒有看過來三個孩子後,瞪了他一眼,又得寸進尺地在她臉頰上啄了一下,看著她連耳根都有些泛紅,眼裡漾出極深的笑意:「清瑤已經知錯了,這樣危險的事,以後不會再做了。」
清瑤接到潤玉瞥過來的眼色,連忙點頭保證:「對對對!清瑤知錯了!下次不敢了!」
辰星好容易提起的氣泄了大半,又不甚有威力地瞪了潤玉一眼,而後看向清瑤:「既然知錯了,就好好領罰,你去……」
「去省經閣,帶上清珺清珵,把梭羅經抄上百遍才許出來。」
清瑤雖不喜歡抄書,這時候聽了潤玉的話卻還是眼前一亮,上前幾步一手一個拉了清珺和清珵兩個就往璿璣宮外面跑:「清瑤知道了,這就去抄書!我們這就走,不打擾爹爹娘親親熱啦!」
「唉——」
辰星來不及阻止,又有身旁這人偏幫著那丫頭,眼睜睜瞧著三個孩子跑了出去,抿了抿嘴,看著潤玉「哼」了一聲。
潤玉抬手撫了撫她的鬢髮,笑道:「我知道,你氣的不是清瑤毀了丹藥,是怕他們不知輕重,傷了自己。」
辰星歎了口氣:「幸好這回只是在煉化藥力,要是在凝丹的時候炸了丹爐……」
潤玉伸手將她攬進懷裡,下巴擱在她發頂:「好好與他們說這道理就是了,幾個孩子都是懂事的。」
辰星在潤玉懷裡翻了個白眼:「其他幾個倒都是懂事的,清瑤可不是。這幾個孩子裡面,數她最能闖禍。不只調皮搗蛋,還把幾個弟弟都壓得死死的不敢反抗。這……是像誰啊?」
潤玉聽她不知多少次這樣感歎,笑了笑回道:「自然是像你我的。」
辰星從他懷裡坐起身,上下看了他半晌,撇了撇嘴略有不滿道:「像你倒是真的,五個孩子都是小白龍……不說珠子了,連朵花都沒有,一個都沒有像我的。」
潤玉笑著,也不去分辯五個孩子都是紫金色的破障之眼,甚至小三清瑾還繼承了她紫金色的火種能以水靈之身煉丹煉器。他突然伸出手,將她打橫抱起,緩步朝玉衡殿走了進去,殿門關上的那一刻,又順手布了好幾層結界。
雖然已經有了五個孩子,但除了降生的最初幾年,能自己走動說話之後孩子們便都被分到璿璣宮附近新建的宮殿裡去,雖然常常回來一道用膳相處,卻再沒有得到過留宿的機會。璿璣宮,仍舊是只屬於他們兩個的地方。
辰星被潤玉抱進殿內,只瞧一眼他的眼神便知道要不好。
果然,她被他放倒在床榻上,他湊過來貼著她的嘴唇啞聲輕問:「星兒方才說……你一點兒都不怕我?」
「呃……我……」
他在她有些局促的目光中伸手解開她的衣裳……
雲急雨驟,她被他抱在身上攀著他的肩頭喘息,帶著哭腔地開始討饒。他攬著她的腰身,仰頭迎上她的唇,糾纏許久,壓著她在她耳畔低聲喃喃:「五個小白龍……星兒若……不甘心……我們……就再試試……」
靈肉相纏,神魂相合。
這一生,這一世,他都不會放開她。
他的世界,有她,有他們的孩子,有家,有情,有愛。
幾個孩子的名字,都是她取的。
清瑜,清瑤,清瑾,清珺,清珵。
瑜,瑤,瑾,珺,珵。
每一個字,都是美玉的意思。
有美君子,溫潤如玉。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難道我會說,我是根據我能記得的,有美玉意義的字的數量來安排崽崽數量的麼?哈哈哈!
正文完結,明天有一章 已經碼好的交代一點兒事兒的番外~~
本來想在這一章 下面寫些想說的話,思來想去,還是放到明天吧。不想破壞這一章 ,最後的這個feel~
每一個字,都是美玉的意思。
有美君子,溫潤如玉。
——END
第107章 番外那些人,那些事
月下仙人。
新天帝剛繼位那會兒,整個天界的仙神半數都知道,月下仙人不怎麼喜歡新天帝,窩在自己的姻緣府,甚少出門,平日偶然見了天帝,也從未行過禮,態度說不上差,但卻很是疏離。聽聞,當時緣機仙子還曾勸誡過月下仙人一番,只是沒被月下仙人聽進去。
五年後天帝大婚,從花界迎娶水神長女,天帝自攬下了去迎親的事,沒用得上月下仙人,他也沒什麼意見,準備著大婚當日主持了一番拜禮,便又窩回了姻緣府,甚至都沒給給新天帝天后送什麼像樣的賀禮。
如此,姻緣府中的仙侍,因著月下仙人,在天界略有些尷尬。月下仙人不與天帝走動,天帝也放縱了月下仙人的無禮。只是這樣的日子,並沒有過去很久。
一日,天后逛到了姻緣府,卻沒遇到月下仙人。良辰幾個與天后算是舊識,當時卻表現得很是忐忑不安。很快,天后便在瞧見觀塵鏡之後得知,月下仙人,是又去凡間,看顧這一世轉生的旭鳳去了。天后離去前,叫走了良辰。
又過了幾日,月下仙人再次想要偷溜下界找旭鳳的時候,被天后抓了個正著。
雖然月下仙人比天后辰星多活了不知多少年歲,可一貫懶散,論武力,將將能與大婚之後修為提升根基穩固的天后打個平手,可天后卻不是僅靠武力的。一把藥散下去,月下仙人全無法反抗,被天后辰星扯去了天機台。
月下仙人在天機臺上看到等候在那裡,回避他的目光不敢看他的緣機仙子時,心中咯噔了一下。
之後的事情,只有天后,緣機仙子和良辰三人知道。
姻緣府牽紅線之事,被天后交給了過去數千年都在幫襯著月下仙人的良辰暫管,而月下仙人本人,「跳」下了天機道盤,去人間,感受一番人生。
天后辰星離去時,緣機仙子抹了抹頭上的冷汗,環視了一圈空無一人的天機台,歎了口氣。
誰讓那個倔紅紅不肯聽她的勸呢?說來,天后也算手下留情了……
其實辰星下手並不狠,不過是讓緣機仙子給她的老朋友安排個大概的命數:為一家庶出長子,被嫡母迫害,被父親忽視,遇到親人偏心,掙扎求存,反受眾人指責,最終鬱鬱而早亡。
不出三十天,月下仙人便會返回天界,這樣算來,這一番懲罰,其實算得上無關痛癢,只是……
緣機仙子歎了口氣,心中更是堅定了不可得罪天后,更不可得罪天帝的想法。得罪了天后,天帝會要了她的命,得罪了天帝,天后也能扒了她的皮……
月下仙人自潤玉登基後便少在天界走動,經常偷偷下界。這一回,他離開整整三十天,天界也並沒有誰察覺到異樣。而姻緣府,也在良辰的焦頭爛額之中,沒有亂了牽紅線的正事。
其實,除了緣機仙子和良辰,還有一人,是知道辰星罰了月下仙人下凡為人的。
潤玉在辰星前一日吩咐緣機仙子的時候就知道了,只是,他什麼也沒說。
辰星也知道潤玉知道此事,只是,她也什麼都沒有解釋。
兩人之間,即便什麼都不說,也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他知道她是心疼他被唯一的叔父漠視冷待的事,卻又顧忌著月下仙人到底是他唯一剩下的血脈相連的親人,束手束腳之下,只得用了這麼個辦法。
短短三十日,在天界眾人眼中,並不算什麼。
但在一步步踏回天界的月下仙人心中,卻又極為沉重。
他仍舊穿著慣常的大紅衣袍,卻整個人的氣息都沉了下來顯得有些懨懨的,看得在天門前等他的緣機仙子不住地歎氣。
最終,緣機仙子只拍了拍他的肩,什麼也沒多說。
回到姻緣府,月下仙人在良辰欣喜而又忐忑的目光中,把自己鎖回了屋子。
過了整整三天,月下仙人才從自己房間出來。他踏出姻緣府,遠遠地望著璿璣宮的方向,眼光劇烈抖動許久,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有些事,就算如今知道不妥,知道錯了,也不代表,還來得及彌補。
辰星心疼潤玉,又顧忌他身為潤玉叔父的身份,安排這麼一遭想讓他感同身受,緩和與潤玉的關係……
可是,如今從凡間回來細細想了幾日,月下仙人心中已經最是清楚。
潤玉先前的放縱和寬容,並不是因為他仍念著想著這個叔父,而是因為……他已經不在意了。這份骨肉親情,在他眼裡,已經淡如清水,再泛不起一絲波瀾。
也是,他如今,有了那樣真心待他的愛人,有水神風神這樣明理溫和的岳父母,有太湖水君那樣懂事能幹的義弟,將來,還會有血脈相連的親生骨血……哪裡,還會需要自己這個可有可無的叔父?
月下仙人在姻緣府的院子裡站了許久,大紅的衣袍沾了一身的晨露霧氣……
飛升台。
天界的飛升台,專門接引從人間飛升而來的仙人。
新天帝登基已有四千多年,六界承平日久,一片繁榮景象,這些年來從飛升台飛升到天界的仙人也漸漸多了起來。飛升台對應凡間修行有成或有大功德者,多半是凡人肉身,或是凡間的妖修,也算千奇百怪。
只是一百年前,有個從人間飛升而來的仙子,卻著實有些特異之處。
這仙子貌美倒在其次,總比不過如今的天后,和天后一母同胞的妹妹花神。但這仙子稀奇就稀奇在,分明是從人間飛升,到了天界一看真身,居然是條龍魚!
天界誰人不知,新天帝早逝的生母便出自龍魚族,雖然龍魚族早在先天帝時,便被當時的廢天后荼姚屠戮得幾乎滅族,但新任天帝登基之後善待母族龍魚一族的零星倖存者,讓他們去了太湖,在自己義弟太湖水君的統領之下休養生息。因龍魚一族活下來的實在太少,每一個族人都是有數的,從不跑出太湖範圍。如今飛升台瞧見一個人間飛升的龍魚……
飛升台的接引仙官還沒來得及繼續好奇下去,便被帶著人來的上元仙子打斷了。
上元仙子鄺露,是太巳仙人掌珠,早前也是璿璣宮的仙侍,跟隨天帝多年,與天后關係也很和睦,是如今天帝天后的心腹。接引仙官見鄺露親自過來,不敢怠慢,連忙扯著新飛升來的這仙子行禮,卻不想這仙子被鄺露親手扶了起來。鄺露沒有多說什麼,只吩咐陛下和娘娘交代,讓她帶這位仙子去渺玉仙宮任職,便帶著這不知應該算是人還是龍魚的仙子走了,徒留下一臉茫然的接引仙人,在反應過來後心中大歎新天帝對母族的重視,連這麼一條剛剛飛升的龍魚都注意到了,這麼早就做了打算優待……
這位仙子自稱姩儷,初初到了天界就被安排了一處不算大但也不小的仙宮,任了個閑差,悠悠閑閑,還有兩個小仙侍伺候。初時她還有些忐忑,後來見眾仙得知她是龍魚之後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也便放下心來。雖然她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分明是個人的自己到了天上,反倒成了條魚,還十分幸運地和天帝的母族一個品種。
姩儷仙子在天界的日子過得極為舒心,上元仙子常常來看她,對她說天帝因其生母對龍魚族多麼重視,給她帶來不少有助修行的丹藥。姩儷起初還有些受寵若驚,時間長了便也習慣了下來。天界過了幾百年舒心日子,她修為漲得快,樣貌也漸漸有些變化,因為變得更好看了些,她倒也沒有太在意。
天帝天后的掌上明珠清瑤公主經常往她這裡跑找她聊天,請她吃據說是天后親手做的點心,清瑤公主的兄長和弟弟們偶爾也會過來。明明對她來說是這樣高高在上的身份,他們卻當真是讓她打心底裡喜歡,恨不得日日相見。
又過了一百年,太湖水君來見天帝一家的時候,清瑤公主不由分說地把她也扯了過去,那是姩儷第一次見到天帝和天后。那時候,她也說不清楚自己是怎麼了,竟直直地盯著天帝陛下的臉,落下了淚來。隨著那顆淚珠的墜落,她覺得自己的心頭像是有什麼壓著許久的東西終於消失了。
姩儷沒有注意到,面上一片平靜的天帝陛下悄悄地摸了摸右手腕上的人魚淚,指尖僵硬地發抖,被他身旁的天后輕輕挽住。
後來,姩儷自請跟著太湖水君去太湖,她說,想見一見從未見過的同族,想知道別的龍魚是什麼樣子的。
天帝和天后都沒有阻攔,而太湖水君也不知為何略有些激動地連忙應下了。
離開天界,姩儷覺得自己最不捨得的,就是清瑤幾個常來看望自己和自己說話的公主和皇子們,還有……隱約有些熟悉,卻又當真陌生得很的天帝陛下……
姩儷跟著鯉兒離開的這天,潤玉和辰星,如同過去幾百年來每次去渺玉仙宮看姩儷時一樣地隱去了身形,在天門處,默默地目送她隨著鯉兒,歡快地踏上與同族匯合的道路。
陸陸續續吃了辰星百年稀釋過的換顏丹,姩儷的樣貌已與當年剛飛升而來時大不相同,便是真的遇到昔年舊人,怕也是認不出來的。姩儷一飛升便被鄺露接到渺玉仙宮,少與天界仙神接觸,她的樣貌,知道的人甚少,如今看來,當是沒什麼隱患了。
如同辰星當年對潤玉說的那樣。
若干年後,她重歸仙班,被他們好生看著護著,保她一生順遂無憂。
看著姩儷漸漸消失的背影,辰星握住潤玉的手輕歎:「姩儷,念鯉。就算忘卻前塵,她也還是,記掛著你的……」
他沉默許久,轉身將身旁的人緊緊地,抱在懷裡。
他們身後不遠的地方,清瑜打頭,帶著清瑤,清瑾,清珺和清珵幾個,看著眼前明目張膽秀恩愛的父母,對視一眼,默契地閉緊嘴巴轉身悄悄退去,連一向最是頑皮搗蛋的清瑤,都很有眼色地沒有在這個時候上去打擾。
故人來去匆忙,好在,還有你在身邊。不離,不棄。
作者有話要說:
猛然間發現修改成「已完結」狀態的文,不能再新增章 節。。。於是,我又灰溜溜地改回了「連載中」,無意中暴露了我還在碼並且沒碼完的真相(驚喜木有了,暴風哭泣ING)
彥佑已經被丟遠,不想再管他了,所以折騰一下月下。
至於同樣轉生去了的旭鳳,有些無從下手,就這樣開放著,隨緣吧~
和親愛的喵星人親有同樣想法的小可愛們,個人覺得可以腦補一下這樣一句話:「百年後,飛升台的接引仙官,接引到了一個人間飛升而來的男仙,這男仙全不像剛飛升而來的模樣,法力渾厚而強大,自稱……紫宣。」
昨日終於正文完結,從這一章 開始都是番外(這一章 是交代番外,下一章 開始進入劇情番外),不感興趣的小夥伴們可以忽略~
非常感謝一路陪伴的小可愛們!這麼長的篇幅陪著作者君一路走過來~作者君每天最開心的事情就是一條條看親們的評論~!
大龍已經過上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幸福生活,我這個蠢作者本來打算就此欣慰地露出姨母笑全身而退,滾回去填我雖然並沒有人在看的原創坑了,BUT。。。
同人應該短期內不會再寫新的了,當初開這個坑實在是因為潤玉讓我中毒太深,別的任何一個角色任何一個人物都沒給我帶來過這麼強烈的震撼和喜歡~所以,用光了所有不工作的業餘時間天天都在碼字寫大龍~寫得自覺主動,心滿意足,哈哈!(要不是大殿橫空出世,我還不能在這裡認識這麼多可愛的小夥伴們~)
再次感恩親愛的小可愛們一路以來的支持和陪伴~!
愛你們的梓伊
第108章 番外-原劇(一)
天帝長子清瑜殿下長成一個翩翩美少年的時候,已經在天界有些威望了。
如今的天帝疼愛孩子,對自己的長子寄予厚望,從清瑜懂事之後就開始慢慢手把手地教授他功課與政務。清瑜也不負厚望,自小沉著冷靜,妥帖周全,即便年紀還小,卻也已經能瞧得出日後的風骨。天界的眾仙眾神絲毫不懷疑,這個小小少年,能夠延續他父帝的繁榮治世。
清瑜長到辰星肩膀高度的時候,日常政務已經上手熟練。這個時候,兄弟之中唯一跟辰星學了煉丹煉器的老三清瑾也已經勉強算是出師,能夠煉製不少稀奇丹藥,和簡單的法器出來。老四清珺自小時候得了陣法圖譜破,協同老五清珵成功破了一次辰星丹房的陣法後,對這一道便起了興趣,數年鑽研下來也算小有所成。老五清珵……因為目前還是最小的孩子,雖然常被二姐壓迫,但仍舊是一副活潑的性子,喜歡偷懶不愛修煉,也不像幾個哥哥要麼要負擔政務,要麼鑽研煉丹煉器,要麼苦讀陣法,他喜歡玩兒喜歡吃,最後……竟是將辰星的好廚藝學了個七七八八。
潤玉與辰星唯一的女兒清瑤,古靈精怪,許多年來在爹爹兄長的疼寵之中,在弟弟們的遵從順服之下,反倒沒見學了什麼特別的。辰星本是想管管,卻不想家裡的幾個男人,甚至包括水神和孩子的小舅舅雲舒,一致為清瑤求情。
幾個孩子漸漸長大,天界事少,辰星偶然一次入睡前,迷迷糊糊地與潤玉說到她這麼多年,先是呆在花界修煉學習,後來上天界遇到他,之後諸事走過,成了天后,更是鎖在了天界。六界如此寬廣,人間這樣有趣,她卻沒能有機會好好看看。
本來只是疲累之時的隨口感歎,卻是被潤玉記在了心上。
沒過幾天,天帝陛下在朝會上稱他與天后要閉關幾日,天界諸事暫由大殿下清瑜接掌。眾仙雖一時有些驚訝,卻沒有多大反應。
反應最大的,反倒是當事人清瑜。
朝會之後,清瑜留了下來,潤玉不等他開口問便說辰星久在天界有些煩悶,想要去六界旁的地方走走看看散心。
清瑜聽到事關辰星,頓了一頓,卻還是想最後掙扎一番,提出可以由自己陪同娘親散心,天界還是仍由天帝坐鎮為好。潤玉笑看了清瑜一眼,只一句話便噎住了還想說什麼的清瑜。
「六界承平日久,卻不代表當真處處安全。若真有事,你可能護得你娘親周全?」
清瑜聽了這話,抬頭看了潤玉一眼,默默地閉上了嘴。
的確,他們兄弟幾個拿出看家本事,加在一起也鬥不過他們親爹。
之所以說兄弟幾個,不算清瑤,是因為……若清瑤願意,只要甜甜地沖他們的好父帝撒個嬌……還真少有事不能成的時候……
想到這裡,清瑜低下頭眼光閃了閃。
潤玉帶著仍有些掛念孩子們的辰星低調地離開天界,沒走多遠,背後就跟了幾個小尾巴。
清瑜雖然因著要掌天界事務不得脫身,卻不代表他當真甘心被親爹擺這一道。
清瑜把爹爹打算帶著他們娘親偷偷去玩兒的事,告訴了清瑤。而後,清瑤思前想後,扯上了正好從丹房裡閉關出來的清瑾,連帶著被她強拖出來陪同的清珺和清珵,一路靠著清瑾才研究出來的斂息法器,偷偷地跟上了離開天界,遊山玩水享受二人世界去了的父母。
清瑜站在天門口,看著清瑤拽上幾個弟弟離開,默默地勾起嘴角。
偷偷跟了潤玉和辰星好幾日,清瑤漸漸覺得,爹爹和娘親應該是早就發現他們了,卻不說明,而是逗著他們玩兒一樣一會兒出現一會兒消失,跟得他們幾個著實心累。等清瑤終於下定決心,打算帶著幾個弟弟露出行跡上前跟父母匯合的時候,潤玉和辰星卻突然消失了。
起先清瑤還以為他們兩個又是逗他們的,但是等過了好幾日仍沒有絲毫行跡的時候,就算是一向沉悶的清瑾和一向淡然的清珺都有些焦急起來。幾個孩子商量一番,守在了潤玉和辰星最後出現的地方。
第二日,晨光微熹之時,一陣輕微卻獨特的波動傳來,幾個孩子一驚之下,對視一眼,手拉著手嚴陣以待。
天光大亮之時,一陣淡淡的紫光在幾人腳下的土地亮起,驟然一陣天旋地轉,拉著手的姐弟幾人險些忍不住驚呼出聲。
只是一瞬間的事,一切平靜下來。
清瑤睜開眼睛,瞧見眼前一個十分熟悉卻又好像有哪裡不太相同的身影。
多日來尋不著父母的委屈,讓一貫被嬌寵著的小公主登時紅了眼眶,也顧不上清珺有些疑惑和防備的眼神,放開弟弟們的手,沖著那個白色錦袍的男人飛撲過去,猛地抱住他的腰,哇地一聲哭出來——
「爹爹!」
此間的天帝陛下眼瞧著一陣十分陌生而厚重的力量在璿璣宮中湧動過後,眼前突兀地現出了四個一樣紫金色眼睛的少年少女的身影。
潤玉本是防備非常,卻敏銳地感覺到這幾個少年身上竟然有讓他十分熟悉而親近的氣息。大約也正是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讓他沒有在那少女飛撲過來的時候,下意識地抬手攻擊。
可是……
天帝陛下愣愣地站在原地,低頭看著死死抱著自己的腰,哭得委屈兮兮的漂亮少女。
她的那一聲「爹爹」,著實弄蒙了年輕的天帝陛下。
「二姐!」清珺微微皺起眉頭叫了一聲:「不太對勁……你……」
不用清珺說,清瑤也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她長這麼大,她爹爹可從來沒對她這麼冷淡過,她都哭了好幾聲了,也不見他抱她哄她。
清瑤微微放開他的腰推開兩步,仰著頭看著板著臉來回看著他們姐弟幾人的「爹爹」,吸了吸鼻子,環顧了一圈,認出這雖然是璿璣宮,但是與她熟悉的璿璣宮顯然大有不同。
但是……
清瑤看著眼前始終一言不發的「爹爹」,想了一想,又上前了一步在他身上嗅了嗅。雖然天帝陛下渾身僵硬,卻沒有把清瑤推開。
清瑤有些疑惑的轉頭回望自己正緊張的幾個弟弟:「……氣息不太一樣,可是又好像……」
清珵再也看不過去,上前幾步把自己的二姐扯了回來,而後姐弟幾個站成一排,看著眼前的天帝陛下。
清瑾雖然是兄長,但是性子寡言,沉默慣了,這時候站出來的,是幾人中最妥帖的老四清珺。
清珺上前一步朝潤玉拱了拱手:「這位……閣下。我們姐弟四人誤入此地,若有打擾還請見諒。只是不知……這裡可是……天界?可是……璿璣宮?」
潤玉眼光閃了一閃:「不錯。」
「……那,敢問閣下……」
「本座,正是天帝。」
「……」
清珵實在忍不住好奇,張口就問:「那……您……難不成……也叫……潤玉?」
潤玉眉頭一挑,對清珵話中的「也」字,十分在意……
見眼前的「爹爹」緩緩點頭,姐弟幾人對視一眼,全搞不清楚狀況。
「你們……」
頂著潤玉的打量,清瑾皺著眉頭沒說話,清珺和清珵對視一眼不知道怎麼解釋,倒是清瑤,坦蕩直言:「哦,我們四個是同胞姐弟,正是天帝潤玉的親生骨肉。」看到眼前的潤玉猛地瞪大的雙眼,清瑤頓了一頓,笑得十分開懷:「除了我們四個還有個大哥不在此處,不過,我們五個,都修水系法術,而且……真身都是小白龍呦!」
潤玉:「……」
第二日。
雖然半年前的亂局之後竭力穩住天界情形抓住天界權柄的潤玉仍未正式舉行登位大典,但天界的政務早已全部掌在手中,一向勤勉,眾仙眾神也早已恭敬地稱他為天帝陛下。只是……就是這個一向勤勉的天帝陛下,竟是缺席了今日的朝會。
而在璿璣宮,聽著清瑤姐弟幾個嘰嘰喳喳的講述,年輕的天帝陛下只覺得腦中不斷地電閃雷鳴,額頭青筋直跳。
幾人就這樣,在璿璣宮的七政殿,幾個孩子嘰嘰喳喳地說了整整一夜。他們對那個世界的潤玉的過去只知道了了幾件事,但是卻對那個世界身為天帝的潤玉有妻有子的幸福生活,瞭解頗深。
天光大亮時,疲憊了許多年又說了一晚上話的清瑤幾個都有些疲累,等出了七政殿的大門,竟然各自十分自然而又熟悉地找了幾個偏殿,進去歇息了。
潤玉坐在七政殿內,不斷回想著清瑤幾個對他說的話。他早如枯井一樣的心,竟然,這樣的不平靜。
另一個世界的自己,明明有著同樣出身同樣經歷同樣命運的自己,卻從一開始的時候遇到了不同的人。
另一個世界的自己,沒有背負駡名,沒有失去一切。
另一個世界的自己,有深愛的妻子,有可愛的孩子。
另一個世界的自己……
他克制不住內心翻湧而起的對另一個世界自己的羡慕和嫉妒……那樣美好而溫暖的生活,也是他……最深刻卻又遙不可及的渴望……
而且……錦覓……
潤玉攥緊拳頭,眼中神色不定。
作者有話要說:
手欠的自己到底還是開始碼穿原劇番外了==篇幅會比較短,爭取。。。算了,不立Flag了,怕打臉,哈哈哈~
原劇大龍(一臉懵逼):你叫誰爸爸?我不是你爸爸!
這個場景魔性地在腦中回蕩,哈哈哈哈哈
第109章 番外-原劇(二)
年輕的天帝心中十分不平靜地離開璿璣宮後,璿璣宮內無聲地現出了兩個人的身影。正是比幾個孩子早幾日消失無蹤的,他們的父母,潤玉與辰星。
潤玉攬著辰星的肩,看著另一個潤玉離去的方向,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麼。
辰星抿了抿嘴:「雖然……也算是另一個你罷,但是這幾個孩子……才第一次見面就什麼都說,還真是……」
潤玉摟緊了辰星,目光在幾個孩子歇息去的偏殿殿門上掃視了一圈,收回視線,看著懷裡的辰星,眼中的光芒越發幽深,卻明亮。
其實兩人心裡都清楚,此間的潤玉同幾個孩子的爹爹可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幾個孩子多半是因為這個,加上此間潤玉對這幾個孩子著實沒有惡意,才讓他們……格外相信些。
幾個孩子心中大約是念著,他們的爹爹的為人,不論如何變幻,都不會相差多少的。
事實,也差不多如此。
而潤玉和辰星兩個,比幾個孩子早了半年來到這邊的時候,正巧遇到九霄雲殿上,起兵逼宮之事的末尾。
兩人隱著身形,看著當時九霄雲殿之上的混亂情形,因著初初到來不好妄動,十分默契地選擇了旁觀,即便……眼前的許多面孔都十分熟悉,卻又顯然,與他們知道的認識的,並不相同。
熟悉卻又有所不同的天界婚服分別穿在此間的潤玉和錦覓身上,辰星覺得頗為刺眼。他們隱著身形來到的時候,旭鳳正在灰飛,被太微強收了一魄下來,交給穗禾。雖然潤玉和辰星兩個見到穗禾的時候都十分不悅,但到底不明白狀況暫且先忍了下來。
而後……
他們兩個畢竟是在自己的世界裡多過了幾千上萬年歲,又因為星辰之力與靈力的相合,修為上漲很快。此間世界,怕是除了全盛時期的太微,並沒有什麼人能輕易察覺到兩人,加上辰星一向精於煉器和陣法,兩人多戴上些隔絕的法器,便不必憂心被人察覺。當然,如果,不去上清天的話。也因此,兩人在此間世界過了這幾年,從未想過去上清天一探。
兩人一直隱著身形,大半時候跟著此間的潤玉,偶爾去旁的地方查探,總算……將這裡的事弄了個清楚。
越是清楚,辰星越是忍不住感歎,而潤玉,越是沉默。
此間的錦覓自那之後陷入沉睡,辰星偷偷看過,更多的不是身體上的傷而是心魂,加上……她的真身少了一瓣。
這裡的水神和風神都身隕了,兩人都十分清楚兇手當是穗禾。就如同在他們的世界的時候,若不是辰星……只是,兩人最後都沒有對穗禾做什麼。這裡的穗禾,還是交給錦覓來報仇,才更合適和妥當。
半年過去,看著這個世界的潤玉艱難前行,看著他對錦覓愛而不得,辰星心裡又疼又酸,說不清自己是更心疼還是更吃醋。她有時候會忍不住想,若是當初沒有得了星辰珠進入了花界作為錦覓姐姐降生的她的存在,她的阿玉,會不會,便會如同此間的潤玉一樣……
辰星看著眼前璿璣宮的大門,幽幽一歎:「錦覓大概快要醒過來了……到時候……」
天界,突然冒出來四個真身是小白龍的少年少女,眾仙眾神都在偷偷議論猜測,這幾個是不是年輕的天帝陛下的私生子女,天帝陛下,卻是從來不曾解釋,而這四個少年少女,居然就在璿璣宮住了下來。
其實清瑤幾個,因吃醋他們搶奪搶娘親注意力的爹爹的緣故,已經多年不住璿璣宮了,只是這個世界的天界與他們熟悉的大不相同,至少璿璣宮附近就沒有給他們幾個建的精緻宮殿。
來到這裡幾天,幾個孩子並沒有閑著,仗著如今眾仙對他們身份的猜測而不敢妄動,在天界四處收集資訊。
資訊收集的越多,過去的舊事知道的越多,幾個孩子越是沉默,也越是……有些心疼這裡的爹爹。
命運在這個世界拐了個彎,他們的娘親不知為何沒有作為水神長女在這個世界出生,此後,一切偶有相似,卻到底不同了……
這個世界,沒有從小跟他們一起玩耍的小舅舅,疼愛他們的外公外婆也已經身隕,算得上是他們另一個親人的小姨錦覓沒有成為花神反倒成了水神,還成了這裡的爹爹的未婚妻,半年前大婚的時候親手殺了曾經只存在于幾個孩子記憶中的二叔旭鳳,之後沉睡不醒……
當然,錦覓就算醒著,估計幾個孩子也未必會這麼快就主動去找她……實在是知道了許多事情之後,覺得這裡的小姨頗有些……一言難盡。跟他們認識的熟悉的那個灑脫機靈,又有些孩子氣喜歡捉弄小舅舅的小姨……太不一樣了……
更不用說,還跟他們這個世界的爹爹有婚約……
這個世界年輕的天帝陛下,在最初的那一晚聽了幾個孩子大致講述了那個世界身為天帝的另一個自己的事情之後,好幾日不曾再露面過。也許是不知如何面對,也許是太過複雜……
幾個孩子在天界收集此間資訊,其中最大也最細緻的資訊來源,便是聽著,在這裡也成了上元仙子的鄺露的講述。
這裡的潤玉對幾個孩子很是寬容,鄺露雖不明白卻也是對他們有求必應的,更何況,只短短幾日相處,便能感到這幾個孩子對年輕的天帝陛下濃濃的善意和親近,因而許多話,鄺露都沒有瞞著他們,一併說了出來。
只是……
送走了鄺露,姐弟四人圍坐在一處,清珺十分謹慎地在屋外布了隔絕的陣法。他們幾個修為在天界算不得低,但也絕不靠前,結界設了總覺得不甚保險,還是從他們娘親那兒傳承下來的陣法更保險些。
清瑤眼見著清珺布完陣,雙手撐著下巴,撅著嘴有幾分不滿:「這裡的爹爹,還真是招蜂引蝶。」
清瑾清珺彼此看了看,沒說什麼。
這裡的鄺露和他們那裡他們最是熟悉的鄺露姐姐不同,雖然也是天帝潤玉的心腹,但是很明顯對著年輕的天帝陛下,有那麼幾分旖旎心思在的……這也讓幾個孩子在與這裡的鄺露相處的時候,總有些彆扭。
清珵歪道在椅子上皺眉:「這裡的爹爹都要跟小姨湊成一對了,聽說還死心塌地呢!」
清瑤猛地坐直了身子,氣勢萬丈地握了握拳頭:「不行!不管怎麼說,我們幾個得幫娘親把這些鶯鶯燕燕都給趕了!得讓爹爹乾乾淨淨地等著娘親才是!」
清珺扶額:「二姐,這個世界……跟我們的很不一樣……沒有娘親……」
清瑤看了看自己的幾個弟弟,難得地肅起了臉,搖搖頭:「不,我隱約感應得到,這個世界的娘親總會來的,也許會遲些,但是……總會出現的。」
聽了清瑤的話,清瑾清珺和清珵三個面面相覷,神色都認真了起來。
他們幾個,自小各有專攻。
大哥清瑜是天界最合適的繼承人,頗有遠視的大局之觀,辦事妥帖,行一步看十步;老三清瑾是唯一繼承娘親火種的,在煉丹煉器一途上已有所成;老四清珺,鑽研陣法一道,已經吃透小半辰星的陣法傳承,舉一反三指日可待;老五清珵雖看著吊兒郎當,修煉卻最是順暢,悟性極佳,而且……還繼承了娘親的廚藝。
他們世界的天界眾人都只以為二姐清瑤是個被天帝一家嬌寵的公主,並無其他幾個兄弟那樣突出的能耐,卻不知……這也是天帝一家刻意營造的假像。
他們的二姐,天界的清瑤公主,得天道厚愛,偶爾能夠窺得天機。其實修為到了一定程度,任何仙神都能撚算一番,只是這樣窺探天機天道的撚算多半會傷及自身,結果也常常模糊不清。而清瑤公主,卻是不需要鄭重起卦,不需要特特算畫,她似乎天生多得了天道的幾分偏愛,自小就對自己極想要知道的事,偶爾能隱隱地得到一些天機暗示,從沒有出錯過。
因而,當清瑤鄭重地說她能感應到什麼的時候,天帝一家,都會極為慎重。
眼下就是如此,既然清瑤說她感應到這個世界的娘親總有一日會出現,幾個弟弟當即就相信了個十成十。那麼……
清珵第一個從椅子上跳起來,握著小拳頭十分興奮地揮了一揮:「二姐說得對!我們得幫著娘親保護爹爹的清白!免得娘親將來出現了,嫌棄爹爹!」
清瑤見有人支持也高興起來:「對對對!不然將來娘親吃醋生氣了,倒楣的可就是爹爹了!這裡的爹爹已經這麼慘了……我們能幫就幫一幫!」
清珺點點頭,清瑾也沒有意見。
四個孩子心中已經下定決心,不惜一切代價,在這個世界的娘親出現之前,保護好這個世界的爹爹的貞操!
同一時間,九霄雲殿上年輕的天帝陛下,突然背脊一涼。
而隱著身形去花界瞧瞧的夫妻兩人,齊齊打了個噴嚏。
第110章 番外-原劇(三)
下定決心的幾個孩子,在粗略地制定了一番計畫之後,就果斷地行動了起來。
沉默許多天,甚至連去看沉睡未醒的錦覓都心中十分複雜的天帝陛下,被這幾日原本看似很是忙碌並不如何來打擾他的幾個孩子,突然堵在門外,連拖帶拽地拉回了璿璣宮。
雖然起先有些無措,但是……
清瑤是個漂亮活潑的小丫頭,即便雙方都清楚他們彼此其實並無確實的血緣關聯,但依著那一份延續而來的情意,小丫頭對他態度特別親近,時常抓著他的袖子沖他撒嬌,就好像……他真的是她的爹爹一樣……
清瑾一向寡言,從不多話,但清瑤塞給他的一些養身補神的丹藥,一些簡單卻實用的法器,卻都是出自清瑾之手。清瑾甚至不止一次在清瑤跟他說話的時候默默上來把脈,而後又默默地退下離開,不久之後,他總能收到新的品種的丹藥。
清珺是幾個孩子裡面,心中最有成算的,時常陪他下棋。他也是過了好一陣兒才知道,清瑾有時候煉製送他的法器,上面刻制的陣法卻都是出自清珺之手。
至於清珵……最小的男孩子,很快霸住了璿璣宮的小廚房,點心小食,個個做得精細而美味地送到他眼前,引得清瑤常常跟他抱怨,說她作為姐姐都沒得小五這樣殷勤過……
四個孩子,各有各的性情,各有各的特長,連同他們口中常常提到的穩妥周全的大哥清瑜,每一個都讓他……十分羡慕。
短短幾日,年輕的天帝陛下能清晰地感受到幾個孩子對他的好。
這樣落落大方,而理所當然地闖入他的生活,盡一切所能,為他好逗他歡心的人,對他而言,溫暖而又夢幻。因著那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羈絆,他從來提不起對他們的防備,因而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讓他們闖入了他的生活,抹下了濃重的一筆。
他有些恍惚,有些患得患失,有些心緒複雜……
他一直孜孜以求的,一直心懷渴望的,不就是這樣一份,屬於他的溫暖麼……
這時候心中感慨複雜的天帝陛下還不知道,幾個孩子圍著他轉,雖然也有大半是心疼他們這個世界的爹爹的意思,想要盡力對他好,但也不得不說是懷著小心思的。至少,這些日子以來,別說旁的女仙了,就算是鄺露,也再沒得到什麼近天帝陛下身的機會……
儘管幾個孩子總是纏著年輕的天帝陛下,但是每當天帝陛下去九霄雲殿的時候,處理政務的時候,幾個孩子卻也都很有眼色地不去打擾。
原本清瑤還想讓他們這裡的爹爹幫忙在璿璣宮辟出一個丹房來給清瑾用,只是清瑾想了一想搖搖頭,反倒時常去太上老君的兜率宮。早在他們自己的世界,辰星教授的煉丹之道小有所成後,清瑾便一直想要與太上老君好生交流一番,不論如何,與辰星的煉丹術不為一宗,總能讓他有些所得。只是還未來得及,便稀裡糊塗被清瑤拖走,來了這個世界。不過,也沒什麼,這裡也有太上老君,聽聞也在研製九轉金丹。就是不知道,在他們的世界一直沒有成功的太上老君,在這個世界有沒有可能讓他開開眼……
清瑾有了兜率宮這個去處,清瑤也知道他的性子到底沒有打擾,便帶著好脾氣的清珺和一樣坐不住的清珵,有事沒事地在天界四處逛逛。
這一日,逛到姻緣府附近,迎面遇到了身著大紅衣袍的月下仙人。
說到月下仙人,清瑤幾個都是認得的,是他們的叔公。在他們的世界,這位叔公遇到他們的時候雖然眼中滿滿疼愛,卻也掩不住有些尷尬,來往並不算密切。直到……從娘親那裡聽說了過去的一些舊事,他們才算是理解過來。
說起來,這個世界的這位叔公,好像更過分一些……
清瑤看了清珵一眼,清珵秒懂,輕輕點點頭,攥緊了小拳頭躍躍欲試。而身邊的清珺雖然有些無奈,卻也沒有攔著。畢竟是長輩……相信二姐和小五不會太過分的……
等月下仙人走近,清瑤帶著兩個弟弟拱手拜了一拜:「這位仙人安好。」
「呃……好好好!」月下仙人湊過來,在三個孩子臉上看了又看,除了三人一模一樣的紫金色的眼睛,細看之下還真有那麼幾分……潤玉的影子。
想到這裡,月下仙人臉色有些不好,但看著眼前一副「懵懂」樣子的無辜孩子們,他還是撐出一副笑臉俯身問站在最前面看上去最年長的小丫頭:「小丫頭,來,告訴老夫,你們幾個……是誰家的孩子呀?」
清瑤笑得十分無邪:「哦,我們幾個的爹爹,是天界的天帝陛下,潤玉。」
竟然!真的是!
月下仙人深深呼出幾口氣:「可是……可是他還沒大婚呢!你們幾個又是……」
清瑤眼睛閃了一閃,沒有繼續說什麼。
清珺上前一步,溫厚有禮地對月下仙人道:「不知,這位仙上是……」
清珺臉上掛著淺笑,整個人顯得清淡平和,雖然年紀還小,但是……卻活脫脫就是多年前潤玉的樣子。
也因此,月下仙人看到他,心裡十分不痛快,「哼」了一聲,卻也不好跟小孩子計較,只道:「老夫是姻緣府的月下仙人,天帝的叔父。」
月下仙人對清珺的態度被清瑤和清珵看到眼裡,清瑤雖然常常壓迫這個弟弟,但是卻也從來不許旁人說他一字不好,清珵更是自小就跟清珺最是親近。月下仙人這一番不經意的表現,引得先前還念在他們世界的月下仙人的態度,念在他到底是個長輩的身份打算有些分寸的心思,這會兒是全都扔到了天邊。
「叔父?」清瑤故作驚訝地驚呼出聲:「這麼說月下仙人還是爹爹的長輩了?可怎麼從不見去璿璣宮走動?我們姐弟幾個在天界呆了這麼多天了,卻是今天自己出來閒逛才見到月下仙人……您確定不是在開玩笑?」
「咳咳。」月下仙人輕咳兩聲:「老夫確實是那冷血天……咳,卻是是天帝潤玉的叔父。」
「哦?」清瑤聽到月下仙人險些脫口而出的話心裡的火燒得更旺,臉上的笑卻更是燦爛了幾分:「這樣啊!哎呀,瞧我都忘了。清瑤還沒替爹爹謝過月下仙人呢!爹爹從小在天界身份尷尬,受了前面的廢天后不少磋磨,先天帝也不怎麼管他,想來都是因為有月下仙人這個叔父處處照料著,才能平安長到這麼大吧?當初祖母簌離仙子被廢天后所殺,爹爹還受了三萬雷霆電火,身心雙重打擊,看來也是因為還有他的叔父這個親人在一旁照顧安慰,才挺過來了吧?」
聽清瑤說這些話,頂著清瑤一副「果然如此,甚是感激」的純澈眼神,月下仙人張了張嘴,心中不由得有些訕訕的。
清瑤笑得十分純良:「月下仙人是爹爹的叔父,是爹爹的親人,這麼算,還是爹爹的大恩人呢!既如此,月下仙人怎麼這麼見外呢?應該常去璿璣宮走動走動嘛!也給爹爹個,報答您『大恩大德』的機會呀!」
「二姐!」清珵突然出聲,上前拉了拉清瑤的袖子,壓低了聲音,卻不妨礙在場的幾人聽清:「我聽人說啊,姻緣府的月下仙人因著先天帝,還有他二侄子,也就是咱們二叔的死,恨著爹爹呢!」
「怎麼會呢?」清瑤驚叫一聲:「咱們二叔火神又不是爹爹殺的,先天帝也是為了救人自己求死的呀!」
「哼!」聽到清瑤這麼說,月下仙人覺得心頭的一口氣猛地湧了上來:「若不是潤玉這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舉兵謀反,我鳳娃和天帝又怎麼會……」
「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清瑤的聲音突然涼涼的。
激憤之中的月下仙人這才反應過來,當著幾個孩子的面,他居然就這樣說他們爹爹的壞話……但是……月下仙人才心虛了一瞬,又挺直了腰背。他說的都是事實,就算是面對著他們幾個孩子。
一直沉默的清珺伸手拉住了身體都有些發抖的清瑤和咬著牙差點兒沖上去的清珵,平靜地看著月下仙人,沉聲問道:「火神殿下的事,我們便不談了,只說先天帝。聽聞先天帝當年也是弑兄逼父才得的帝位,而且,可不同我們只下了讓人脫力的煞氣香灰的爹爹,先天帝可是自己親自下的殺手呢!既然月下仙人這樣富有正義感看重感情,看來當年也是這樣痛駡過先天帝的了?據說當年被先天帝殺了的兄長,還是跟月下仙人從小一起長大的大哥,情份更是非比尋常吧?真難為月下仙人,數十萬年忍辱負重,一邊鄙視痛恨著先天帝,一邊在天界蟄伏當著這個月下仙人掌管姻緣府呢!畢竟先天帝可跟我們爹爹不一樣,我們爹爹重情又心軟,就算被月下仙人罵到臉上了,再生氣也不會傷你性命的,但是先天帝可真就……能安安穩穩活了這麼多年,也是月下仙人命大呢!」
「你!」被清珺說到這裡,月下仙人臉漲得通紅,抬手指著看著與潤玉很是有些肖似的清珺,手指都在發抖。
「真看不慣,要麼動手報仇,要麼走啊!非留在天界幹什麼?牽牽紅線嘛,換個人又不是就做不了了,哪有那麼不可或缺,值得月下仙人委屈自己?」清珵也補了一句。
「你……你們……」
「走啦!」到底顧念著這個世界的爹爹似乎還念著那麼一兩分親情,清瑤憋著一口氣轉身招呼兩個弟弟要走:「爹爹快忙完了,小五該回去給爹爹準備好吃的了。是誰的親人,誰自己心疼。」
姐弟三人轉身就走,徒留下月下仙人在原地怒火沖天地跳腳。
作者有話要說:
論嘴炮技能的遺傳~
悠于 2019-1-3 13:43
第111章 番外-原劇(四)
登基大典剛剛結束,回到璿璣宮,有仙侍匆忙來報潤玉,水神醒過來了的時候,清瑤姐弟四個正圍著他說話。
聽到錦覓蘇醒的消息,潤玉喜形於色,猛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爹爹要去看小姨麼?」
清瑤和清珵都沒反應過來,清瑾也沒有出聲,倒是清珺在潤玉走了兩步之後對著他的背影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年輕的天帝陛下的疾行而去的身影猛地一僵。
他頓了一頓,轉過身來,神色有些複雜地看向幾個孩子:「你們……」
清珺明白他的意思,笑著搖搖頭:「爹爹自己去就好了,我們幾個就不去了,不好跟小姨解釋我們的來歷。她才剛醒過來,我們以後時間還多,不著急的。」
清瑾想了一想,上前幾步,遞給潤玉一隻瑩白的瓷瓶:「水屬的補元丹,溫養身體,滋潤元靈。」
潤玉攥緊掌中的丹瓶,抿了抿唇,卻實在不知該說什麼。
等潤玉的身影從門邊消失,一隻被清珺扯著的清珵忍不住跳出來:「四哥!幹嘛讓爹爹去見小姨?這裡的小姨跟我們的小姨可不一樣,還是爹爹未婚妻呢!」
清珺回身對著清珵輕聲解釋:「爹爹方才,確實是急著去見未婚妻,一時沒顧上別的,但是既然我已經叫出『小姨』來了,你覺得他去見了之後,不會覺得彆扭麼?」
「……可是,他還是去了啊!」清珵仍舊不太甘心:「還收了三哥的補元丹呢!」
清珺摸了摸清珵的腦袋:「慢慢來,不著急。咱們畢竟是突然出現的,爹爹能這麼快相信我們已經不容易了。我們來得晚,很多事兒如今插不上手,欲速,則不達。」
「哦。」清珵應了下來,想了想剛才清珺說的話,開口繼續問道:「那四哥,我們……什麼時候去看這裡的小姨?」
清珺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總覺得小姨那邊未必有爹爹這兒這麼容易接受我們幾個,到時候……唉!」
錦覓一直是睡在璿璣宮的,潤玉去見她沒過多久就回來了,臉上的神色有喜有憂。
踏入七政殿內,抬眼就看到了仍在這裡等他回來的清瑤姐弟四人。
「爹爹!」清瑤湊過去抱著他的手臂:「小姨怎麼樣了?」
再次聽到「小姨」這個稱呼,潤玉身上一僵:「……還好,要多謝清瑾的補元丹。」
清瑾察覺到清瑤看過來的眼神,想了想,開口道:「爹爹不必謝清瑾,畢竟也是給小姨用的。」
「……」
不斷聽孩子們稱呼錦覓為「小姨」,潤玉有一種難言的尷尬和複雜感。
他確實也曾好奇過孩子們口中的娘親,在那個世界錦覓的雙生姐姐,但是……也只是好奇而已。畢竟,在這裡,在屬於他的世界裡,她並未出現過。
「今日小姨才醒過來,不好費神,我們幾個明日再去瞧她吧。」
「……也好。」
他到底還是說不出不讓清瑤幾個去見錦覓的話。
他心中,其實,很是掙扎。
錦覓如果得知另一個世界的自己與她姐姐的孩子,不知為何來到了這個世界……稱她為「小姨」……原本就對他並不……她會怎麼做?
可是……他卻也沒有辦法……拒絕清瑤這幾個孩子……
清瑤離潤玉最近,還抱著他的手臂,自然察覺到了他的僵硬和不自然,稍一思索,覺得大概猜到一點兒,因而,有些心疼他們爹爹……
雖然她有感覺,這個世界的娘親總會來到,雖然她也有感覺,這個世界的小姨最後不會與爹爹走到一起……可是,如今仗著這種對後事的預知而擅自行動,改變爹爹,改變這個世界的小姨的行為和選擇,真的……是對的麼?
這一瞬間,清瑤突然有些茫然。
剝奪這個世界的爹爹和小姨他們選擇自己命運和路途的自由,他們這樣做……真的對麼?
「清瑤?」
清瑤在潤玉的喚聲中醒過神來,抬眼朝他看了過去,眼眶竟然有些微紅:「爹爹……你……真的……喜歡小姨麼?」
抬手過來正要安慰清瑤的潤玉,隨著這句話,手僵在了半空中。
「二姐?」
「爹爹!」清瑤卻沒顧上清珺幾個,眼淚突然啪嗒一下落下來,在潤玉略有些慌張的神色之中猛地抱住了他的腰身,將自己的臉埋在他身上。潤玉很快感覺到透過衣服傳來的濕意,下意識抬手輕輕拍著清瑤的背,卻不想清瑤在感覺到他這個動作之後,僵了一下,反倒哭得更厲害了。
清瑾兄弟三個本來想要上前,看到這裡卻又突然站住腳步了。
潤玉不明白,兄弟三人卻是明白的。
潤玉方才輕輕拍拂清瑤背的動作,是他們原本的世界裡,那個除了他們娘親的事外,對清瑤百依百順的爹爹慣常的動作。
哭了一會兒,在潤玉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了的時候,清瑤終於停了下來,仰起頭,滿是淚水的小臉顯得可憐兮兮的。她看著潤玉,一邊哽咽著一邊說:「爹爹……清瑤……想要你能過得好……可是……可是小姨她……」
「清瑤。」潤玉打斷了清瑤,卻沒有生氣。他伸手輕輕抹去清瑤臉上的淚珠,歎了一聲:「這裡,與你們的世界是不同的。」
清瑤迎著潤玉的目光有些洩氣:「我知道……這個世界娘親要晚些才會出現……但是……不管是誰,爹爹……」她的眼睛泛紅,蒙著水霧,卻是極為真誠和篤定:「爹爹值得,全心全意,真心待你的人……」
這一天,年輕的天帝陛下,在少女紫金色的眼睛注視之下,落荒而逃,甚至沒顧得上追問,少女口中那句「娘親要晚些才會出現」。
全心全意,真心待他的人。
他的「女兒」這樣說。
原來……即使才到這個世界沒有多久,甚至沒有接觸過這個世界的錦覓的孩子們都知道……他不是錦覓心上的人,得不到錦覓的全心全意。
可是……
除了錦覓,他還有什麼呢?
因為當日的一番反省和自棄,清瑤將她的想法和顧慮,都告訴了三個弟弟。
他們的爹爹,不論是哪個世界的,都應當是自己命運的主宰。他們幾個有什麼立場,憑著另一個世界的事情,和她對未來的一些預知感應,替他做決定呢?
他的命運,該在他自己手中,讓他自己選擇。
但是……
儘管幾個孩子深刻反思了一番,卻仍舊不能真的做到甩手不管。也許是他們幾個自私,看過了自己父母的情深相伴,享受過一家的幸福和樂,他們私心中,仍然是期望這個世界的爹爹,是能夠與這個世界的娘親終成眷屬的。
幾個孩子商議一番,決定改換一番行事。
爹爹和他們這個世界的小姨錦覓的事,他們……還是少些摻和。
不過,他們可以對這個世界的爹爹好一些再好一些,讓他感到真正的全心全意該是什麼樣子,偶爾不著痕跡地幫他們還未出現的娘親鋪墊些印象分……
不能攔,那就拉!將他們爹爹的心完全從別的地方拉過來,讓他明白他也有別的選擇!
幾個孩子整理一番心思,再次變得鬥志昂揚起來。
不過……
這樣一來,這個世界的小姨還要不要見,要不要解釋他們的身份,就真是……需要再好好思量一番了。
錦覓蘇醒後,先前還常在天界四處走動的幾個孩子十分默契地低調起來。
事實上,他們是在躲錦覓。現在還不知該如何面對這個世界很不一樣的小姨的時候,幾個孩子頗有些沒出息地選擇了躲。但是……
清瑾天還沒亮就悄悄去了兜率宮,這會兒並不在。清瑤窩在房間裡,嘴裡叼著清珵做的點心,看著另一邊清珺自己跟自己下棋下得很是投入,清珵跟自己一樣無聊地趴在一邊發呆。
「唉!」清瑤歎氣:「這樣躲著,好憋屈好無聊啊!」
「聽說魔界那邊似乎有異動,爹爹過幾日要去一趟,我們幾個也想想辦法,跟去逛逛?」指尖還捏著棋子的清珺抬頭朝清瑤看過來,意思十分明顯。
這個「想想辦法」,最直接的就是讓清瑤去撒個嬌。
雖然是另一個世界,雖然這裡的爹爹不是他們真正的爹爹,但是……對女兒有求必應這點上差別還真是不大,讓他們兄弟幾個連嫉妒的力氣都沒有了。
清珵聽了眼睛一亮,連連點頭:「好啊好啊,天天窩在房間裡我都要發黴了!不過,我其實覺得,咱們就算出去撞見了小姨,也沒什麼,她都不在乎。」
聽清珵說到這裡,清瑤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咱們幾個的消息前些天就傳得滿天界都知道了,她都醒來好幾天了,就算沒撞見咱們幾個,若是稍稍去打聽打聽跟爹爹相關的事,會不知道麼?這麼瞧著,她根本就一點兒都不在乎爹爹嘛!」
清珺放下手裡的棋子:「這對咱們……也是好事,不是早就預料到了?再說,她怎麼著也是,呃,咱們小姨。」
「噓!」窗邊的清瑤突然示意他們噤聲,而後極為小心地把窗戶推開了小小一條細縫。
清珺清珵見狀都輕輕湊過來,清珺還在窗口布了個小小的隔音陣法。
而後……
他們看到了院子裡看曇花的「小姨」錦覓,看到了隨後回來口稱「覓兒」的他們這個世界的爹爹。聽到他們爹爹提到這個世界他們也無緣得見的二叔旭鳳是殺了這個世界的水神風神的仇人之後,在看到他們小姨聽不下去跑回屋裡,被關在門外的他們爹爹仍舊在安慰引導她的時候,幾個孩子神色複雜地對視一眼,沉默下來。
從錦覓房外有那麼兩分失魂落魄地離開的潤玉回到七政殿內,獨自靜坐。
不久,清瑤慢慢走了進來。
潤玉抬頭見是清瑤,露出笑意抬手招她過來:「怎麼了?誰欺負清瑤了?」
清瑤慢慢走到他面前,沒有像往常一樣鑽進潤玉懷裡撒嬌,而是在他對面跪坐下來,有些複雜而略帶憂傷地看著他,看得潤玉眉心一緊。
「爹爹。」清瑤輕聲道:「我們剛才……聽到了……」
潤玉身子一僵。
清瑤微微低下頭:「爹爹……這個世界的外公外婆他們的仇人,不是二叔吧?」
潤玉放在桌面上的拳頭攥得死緊,說不上心中是惶恐,還是羞愧。
他如此不堪的一面,被他的「孩子們」看到了……
「……你……都知道什麼?」
清瑤搖搖頭:「以前的事,我們知道的不多,再說我們那裡,外公他們都好好的……但是,雖然從未見過,但我們從……娘親那兒聽說的二叔,雖然有些缺點,但還是個光明磊落的好人。而且……清瑤記得外公隱約提起過曾經確實受害遇險過,但兇手確實不是二叔……」
「……呵。」潤玉臉上的神色,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清瑤見他這樣就知道猜對了,卻一下子有些慌,也有些疼,連忙繞過桌案撲了過去緊緊拉住他冰涼的手掌:「爹爹!」見他有些木然地看過來,清瑤眼裡滲出淚水,伸手去摸潤玉的臉頰,有些哽咽:「娘親說過,靠欺騙算計來的心,都是虛假的,一碰就碎。真的把你放在心上的人,不用算計,不需謀劃,心也會向你靠攏的。爹爹,別這樣,不值得。不要為難你自己……清瑤說過,你值得被人全心全意,真心相待的……」
潤玉有些茫然地看著眼前的小丫頭,長歎了口氣,伸手將她攬到懷裡,安撫地拍著她的背。
雖然潤玉沉默著,什麼都沒有說,但是清瑤知道,她的話,他聽進去了。
清珺說的對,欲速,則不達。慢慢來,她相信,他們幾個……總能成功的。
至於真相,為了這個世界沒有見過的外公外婆,也得查下去。
至於小姨那邊……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破4000的字數,因為作者君的強迫症,想要保持字數佇列,各種刪。。。
PS:設定是孩子們對他們出生前的恩恩怨怨知之甚少,但是旭鳳這個當初捨身成仁的二叔的話題,還是會談到一些的~
PPS:腫麼辦,好像真的要憑字數制霸了。。。
第112章 番外-原劇(五)
清瑾從兜率宮回來之後,聽說了今日清瑤幾個看到聽到的事,也沉默了片刻。
清瑤紅著眼睛從七政殿回來,臉上卻帶著些輕鬆的笑意,讓剩下的三個弟弟心頭都松了口氣。
想了一想,清珺跟清瑤說了一聲,又交代了幾句清珵,拉著清瑾一道悄悄離開,去尋鄺露。
有潤玉的默許,鄺露也敏銳地察覺到了潤玉一些心思的鬆動,猶豫片刻,對著清瑾和清珺還是說了些許實話。隨後,眼睜睜地看著清瑾掏出兩個手環,跟清珺一人戴上一個後,竟是身形一下子隱了起來並且氣息全消。
又過了一日,等從臨淵台天后之處歸來的錦覓急匆匆跑到姻緣府,又跟月下仙人一起悄悄去了披香殿的時候,禁制之內只有焚燒而後殘留的少許玉簡的碎片,什麼字都瞧不清楚了。
焚燒,火。
如今天界之內,修煉火系法術的少之又少,這人特特來毀去當年的卷宗……
可偏偏,按照披香殿尋出來的記檔,這封存的卷宗是潤玉登基後才整理過,查看過沒有問題才封了起來的,可這時候……旭鳳已經身亡半年,荼姚又被關在臨淵台……
已經相信旭鳳不是兇手的錦覓,和從來不認為旭鳳是兇手的月下仙人,兩個人呆在披香殿中對著玉簡的碎片,推測不知是否是真凶,為了毀屍滅跡……
鄺露來稟潤玉這件事的時候,幾個孩子,包括一向埋在兜率宮的清瑾都在。清瑤靠在潤玉身邊跟他習字,清瑾鼓搗著他的瓶瓶罐罐,清珺坐在潤玉先前給他留下的殘局前面擰眉深思,清珵端坐在一個紅泥小爐前面專心致志地烹茶。
殿內,彌漫著一股十分特別卻又沁涼的茶香,彌漫著一股……旁人插不進去的溫馨氛圍。
鄺露一時間有些恍惚。
她知道這幾個孩子與潤玉應該並無關聯,可潤玉對著天界漫天的猜測卻從未反駁解釋,對這幾個孩子也格外厚愛。時間過去越久,她越是覺得,他們幾個好像是真正的父親與孩子的關係,真正的一家人。
即使錦覓醒過來,潤玉也從未讓孩子們改口不再叫他「爹爹」。鄺露曾經以為他會擔心錦覓誤會,誰知……
鄺露很快回過神來,上前對潤玉輕聲稟報了披香殿的事,眼神不由自主地往清瑾和清珺身上飄了一飄。
清瑾依舊專注著擺弄他的丹藥藥粉藥膏藥液,清珺的注意力仍然全都在棋盤之上,兩兄弟不知是太過專注沒有聽到,還是聽到了,也並不在意。
潤玉順著鄺露的目光也看了清瑾和清珺一眼,心頭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沉甸甸的,微甜,微酸。
披香殿的卷宗被焚毀,月下仙人這兩日帶著錦覓上躥下跳地到處跑,想查出些蛛絲馬跡來。
潤玉默默地看著兩人在天界做著這些無用之功,什麼都沒有說,也什麼都沒有做。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思似乎有了些微的鬆動……
鳥族的隱雀長老上天界稟報穗禾的異動時,被錦覓偷聽到,隨即匆忙去了忘川。
錦覓偷聽到的時候,清珵正端著才按著娘親的方子做的,據說是爹爹最喜歡的糖蓮子要往殿內送,在廊下瞧見了這位匆忙離開的小姨,只是對方並沒有看見她。
清珵看著她跑遠的背影,不由得想起他們世界裡,那個喜歡扯小舅舅耳朵看他變臉,喜歡偷偷拿風神外婆做的吃的捉弄他們兄弟幾個,喜歡跟外婆一起興高采烈地打扮他們二姐,喜歡慫恿娘親和二姐讓她的姐夫他們爹爹鬧笑話看的小姨,心中長長歎了口氣。
夜色濃重的時候,錦覓從忘川回來,雙腿雙腳傷痕累累都是鮮血,上面還帶著幽冥煞氣。
原本清瑤幾個是要睡下的,見此情景都懵了一下,而後便看著他們爹爹匆匆上前,抱著他們這個世界的小姨,回房療傷。
「……」
幾個孩子對視一眼,心裡有點兒堵得慌。
但是,好歹……是這個世界的,他們的小姨……
清瑾取出自己手裡最好的那盒子玉容膏,與清瑤一道去了錦覓房中。
等進了門,潤玉正用靈力為錦覓療傷,看到清瑤和清瑾兩個的時候愣了一愣,清瑤趁著這個功夫快步上前拉開他的手,拿過清瑾遞過來的盒子打開,低著頭細細地將那泛著濃郁的水靈之氣的藥膏塗在了錦覓腿上。
原本有些失魂落魄的錦覓看到眼生的一對少年少女進來,並未對潤玉行禮,漂亮的小丫頭一語不發地幫她上藥,另一個小男孩拉過她的手腕探了一探,取出一隻瓷瓶塞到她手裡。
這兩個孩子……錦覓隱約想起,之前四處查旭鳳的事時,月下仙人似乎對她提起過潤玉竟然有好幾個孩子,態度更是不滿不屑,只是當時心思都在查真相上的她沒有太在意。如今眼前的這兩個大概就是……可是,不知為何,這兩個孩子,讓她有種說不出的親近之感。
「爹……咳。」清瑤動作很快,上完藥抬頭看向潤玉,險些脫口叫出爹爹,想了想又把這稱呼咽了回去,轉而道:「這是玉容膏,對外傷有奇效,還有……」
清瑾接過清瑤的話:「瓶子裡的養靈丹,一日兩顆,吃上兩三日就夠了。」
清瑤忍了又忍,沒有忍住:「其實,要是不來璿璣宮,而回花界去,這腿上的傷泡上一晚上淨泉也就沒事兒了。再說,花界奇花異草,聖藥奇珍那麼多,多吃吃,身體恢復也快。」
說完,清瑤放下手裡裝著藥膏的盒子,沒有看潤玉的表情,拉著清瑾轉身離去。
清瑤知道她有點兒衝動,也有些無禮,可是她實在忍不住。她覺得這個世界的這個小姨,跟他們世界的那個疼愛他們,卻喜歡捉弄他們,古靈精怪,行事卻有分寸的小姨,著實不一樣。清瑤發現自己能夠毫無距離感地親近心疼這個世界的爹爹,卻有些沒辦法親近這個世界的小姨。剛才,她心中既替還未出現的娘親著急,又替這個世界的爹爹委屈。
這個世界的小姨,眼裡心裡分明從來沒有爹爹,也根本不願意嫁給爹爹,可是她卻心安理得地呆在天界呆在璿璣宮,享受著身為未來天后的一切優待,還有像是今晚,她匆忙離開天界並不與爹爹招呼,受了傷也不想著更合適療傷的花界,而仿佛是天經地義一般地由著爹爹耗費靈力為她療傷……偏偏,連句謝謝都沒有……
若是像是他們真正的爹爹和娘親那樣的關係也就罷了,可她……一邊頂著與這個世界的爹爹的婚約,頂著六界都認可的准天后的名頭,一心一意為了另一個人折騰,全不在乎她的行為落在別人眼中怎麼看怎麼想……
清瑤拉著清瑾快步離開,後槽牙磨了又磨,心中堵著一口氣發不出來,很是難受。
剛才進去,先是因為顧念爹爹的心情,她和清瑾才沒有當著錦覓的面兒叫「爹爹」,現在……清瑤突然很希望自己的娘親在身邊,她一定過去好好跟娘親告狀一番這個世界沒有她教導的小姨多麼多麼不靠譜……
尤其是剛剛爹爹那麼緊張關心他們這個世界的小姨的樣子,著實讓她越想越不舒服。
錦覓坐在床上,看著這兩個讓她頗感親切的孩子莫名而來,幫她療傷之後,又匆匆離去,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些什麼。
潤玉看著兩個孩子離開的背影,覺得有些心虛,還有點兒心疼。
最終,他沒有對錦覓多說什麼,只囑咐她好生休息養傷,便大步離開。潤玉想了想,在清瑤房間外站住,負手默了片刻,靜靜的離開。
這一晚過後,潤玉很明顯地感覺到了幾個孩子在隱隱地與他置氣。
清瑤沒來找他繼續習字,清瑾又埋回了兜率宮,清珺窩在房間裡看書,清珵沒再去過璿璣宮的小廚房。
一個人端坐在七政殿的桌案之後,他環視了一圈空蕩蕩的大殿,覺得殿中安靜地甚至有兩分可怕。
他很想告訴幾個孩子,這個世界與他們的世界是不同的。也許錦覓在那個世界是他們的小姨,可是在這裡……
<爹爹值得,全心全意,真心待你的人……>
那天,清瑤含淚說出的話,卻始終在他心頭飄蕩。
他苦笑一聲。
誰不希望得到一份全心全意呢?誰又希望自己的感情只能靠算計和欺瞞?
可是,他真的能……放過自己麼?
潤玉在七政殿端坐半晌,將手中捏了不知多久的鳥族隱雀這封,稟報穗禾異常和猜測的摺子放了下來,長長歎了口氣。
又環顧了一圈,潤玉捏了捏眉心,放下手裡的摺子,覺得其他的事,此時此刻都不是最要緊最著急的。
潤玉抿了抿唇,召見了不少略年長的仙人,密談許久。
這些原本被天帝陛下私下召見,很是激動的普通仙人,在面見年輕的天帝陛下,並要求對今日他所詢問之事不得透露出去之後,踏出殿門的時候都有些恍惚。
實在是想不到啊想不到……
除了他們幾個親耳所聞的,誰能想到不苟言笑行事果斷的天帝陛下,居然詢問他們……
如何討孩子歡心?!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 嫦曦親的評論真的驚到我了!!!真的我就這麼想的!!本來後面有一章 的作話我要寫這些的,寫設定時間點的用意和打算,結果,完全可以不用說啦!雞凍地作者君雞爪子都抖了!麼麼噠!
當初江流婉轉親猜到我設計的天帝太微的所有打算,現在又遇到嫦曦親猜到我番外開這個時間點的用意!
作者君今日加更一章 ,啊哈哈哈哈哈哈!
下一章 嘴炮第二回合!
第113章 番外-原劇(六)
本來幾個孩子,具體說清瑤,生的也並不是潤玉的氣,說來,更多是些焦慮和遷怒。
有清瑤的預感作底,他們毫不擔心這個世界的小姨會跟爹爹最終在一起,可是,卻不能不擔心這個過程中他們的爹爹會受傷害……
清瑤甚至偶爾會有點兒後悔當初做了不去刻意阻攔,讓爹爹自己選擇的決定了……
也正是因為這樣,當幾個孩子發現一向平淡的爹爹竟然開始討好他們幾個的時候,都多少有些受寵若驚。
送給清瑤的漂亮衣裙,送給清瑾的萬年紫芝,送給清珺的寒玉棋盤,送給清珵的青玉茶具……
接著潤玉的這一番動作,清瑤信心十足地出馬,果然給姐弟幾個都爭取到了陪天帝陛下去趟魔界的機會。
雖然天帝陛下說魔界如今的魔尊不好相與魔界並不安全,雖然他稱他去魔界是有正事與人商談,雖然……
但是,這兩日尤其有那麼一點兒氣短的天帝陛下,到底還是在小丫頭亮晶晶的紫金色眼睛底下敗下陣來。
天帝陛下頗有些無奈,卻也帶著微微的笑意地領著一溜兒四個少年少女去了魔界,見過卞城王。
幾個孩子到底還是懂分寸的,見到卞城王后便到一旁站好,默默地呆著不開口也不搗亂,除了開始的幾眼,再沒如何關注過這卞城王。
說來,在他們的世界裡,卞城王可是已經成了魔界的魔尊,他們幾個還見過幾回來著,與他們天界的關係還算不錯。
不過這裡這個卞城王……瞧著對他們爹爹的態度,很有保留啊……
卞城王也是隱隱聽到過天界的一些消息的,這會兒見潤玉竟是帶了幾個孩子過來,有些驚訝,但是見他沒有解釋和介紹的意思,他便也不好多問。
兩人很快聊到結盟的正題,只是卞城王並沒有答應的意思。
「不敢高攀!」
潤玉向卞城王遞去一杯茶的時候,一道女聲驟然出現,眾人看去,是卞城王的獨女,鎏英公主。
……
「如今看來,你們天界盡是些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無恥之徒,臣奪君權,弑父殺兄弟,乃家常便飯啊!」
鎏英話音才落,突然一陣勁風襲來,連忙躲閃。只見一道水靈之力凝成的冰刃落在她腳邊,往外透著寒氣。
鎏英心頭一怒,抬眼看去,卻見方才沒有多注意的幾個少年少女站成一排,最前面的少女,胸口劇烈起伏,紫金色的眼睛瞪得圓圓的。
「卞城公主說得真好,像你親眼看見了一樣?怎麼?半年前魔族也受邀出現在九霄雲殿上了?親眼看到我爹爹弑父殺弟了?那你倒說說,我爹爹是下手捅刀子了還是下毒害人了?你說啊!」
「爹爹?」鎏英眼睛一瞪:「你……他怎麼會有你這麼大的女兒?」
「關你什麼事?」清瑤上前幾步抱住潤玉的手臂,清瑾清珺和清珵也跟著湊過來,用他們如出一轍的紫金色眼睛看著鎏英,臉色都有些發黑。
清珺勾唇一笑,眼裡卻閃過寒光:「我們姐弟幾個怎麼稱呼爹爹,是我們和爹爹之間的事,再不濟,也是我天界的事,與公主一個魔女何干?」
「你!」
清瑤揚著腦袋,放亮了聲音:「先天帝是自己衝破禁制力竭靈虧而亡,火神殿下也不是我爹爹所殺。公主敢背離事實編織駡名,不好意思,我們可不敢認!」
「哼!」鎏英伸手指著潤玉:「就算不是他親自動手,可他趁機篡位謀權,卻是不爭的事實!」
清珵忍不住跳出來,怒道:「先天帝在位時,搞了多少事情出來!分裂水族,縱容廢天后大舉殺戮,任鳥族欺壓各族,於天界大興陰私制衡之術,視六界蒼生為螻蟻,全無仁德之心!好像還與你們如今的魔尊勾結,意圖挑起事端大興戰火,統一六界!上位者如此德不配位,公主卻覺得他是正統,應當由著他血染六界,一統天下是麼!」
清瑾的情緒比清珵平穩一些,但看著卞城王和鎏英的眼睛也是沉得令人發慌:「既有不平,為何不能反?就算私德有虧,但若能開創太平盛世,若能免天下各族於戰火,若能讓六界生靈不再流離失所,如何不是蒼生之幸,如何不是萬古功德?」
「說來……」清珺接著清瑾的話說下去:「好像聽說卞城王和公主也是看不慣如今魔尊的狡詐冷血的。可是,你們不敢反,不敢背負篡權奪位的駡名,哪怕要眼睜睜地看著你們的好魔尊用魔族同胞的血洗出他自己的功績,依舊龜縮原地,安安分分地守著自己的勢力想做個局外人,旁人的死活全不在意?」
鎏英張了張嘴,臉色漲得通紅,一時卻不知能說什麼。
清瑤冷哼一聲:「跟他們扯這些做什麼,還指望咱們眼前這位腦袋裡只有自己心情的公主懂麼?」
「你!」鎏英深吸口氣,不顧身後卞城王的拉扯上前兩步:「先天帝德不配位!如今的天帝陛下就配了麼!我鳳兄光風霽月,君子坦蕩,從不行陰詭之事……」
「呵!」清珵冷笑一聲,看了一眼卞城王:「公主能說出這話來,我還真不知是該笑公主天真還是該笑卞城王的教導!身居高位,卻不懂權謀不知陰暗,這是怕自己活得長還是怕治下太平靜?」
「公主。」清珺眼裡全是嘲諷:「身居高位,就算可以憑著良心不做陰損之事,但是這些陰謀詭計卻不能不懂。乾乾淨淨的傻子站到高位上,要麼懵懂無知地做個傀儡,要麼被人算計地骨頭都不剩。」
「我鳳兄……」
清瑤揚聲打斷,轉頭朝三個弟弟揚聲道:「算了算了,教導卞城公主是卞城王的事,咱們幾個小孩子就別越俎代庖了。」
「夠了!」鎏英喘著氣,強做出一副毫不心虛的模樣:「不論今日你們如何狡辯,我們卞城王府都不會與你們同流合污!」
「呦!」清瑤聲音帶笑,臉上卻冷得像冰一樣,這時候也顧不上潤玉握住她挽著他胳膊的手了,對著鎏英繼續道:「先天帝在位的時候,天魔兩界從不太平,不知打了多少仗,不說天界了,就說你們魔界,死了多少公主殿下的同袍同族?如今你們那位好魔尊野心勃勃,我爹爹好心好意來與你們結盟,制住魔尊。別的不說,能夠安定天魔兩界,不再讓兩界再度大舉兵戎相見,能少流多少血?看來公主殿下和卞城王是全不在乎啊!」
清珵介面諷道:「同族而已,又不是他們卞城王府的人,死多少傷多少的,有什麼可在乎的呢?」
「爹爹。」清珺轉向潤玉:「清珺覺得,可以這樣不在乎同族死活,只看得見自己恩怨的人,不是很好的結盟對象啊!」
「你……你們……」
「天帝陛下。」卞城王終於插上話,臉色不是很好,卻並不像鎏英有什麼氣憤之色:「我們卞城王府……」
儘管被鎏英幾次冒犯,潤玉心中卻並無怒氣。
早在他下定決心奪位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做好了承受一切駡名的準備。
可是如今……看著眼前幾個氣得臉色發黑的孩子,一聲一聲為他澄清的樣子,他的眼底慢慢漾出笑意。
原來……被人這樣全心全意地維護,被人這樣毫無懷疑地理解,是這樣……溫暖而快活的一件事……
卞城王說到一半,潤玉抬手打斷了他:「看來,是本座思慮不周,今日打擾卞城王了。」
他自然看出來卞城王已略有鬆動,只是這時候卞城王在幾個孩子的嘲諷指責之中就算應了下來,之後的合作也未必會盡全力,更何況,還有個並不服氣的鎏英在。
晾一晾,也好。
幾個孩子將他的本意,他的目的,他的擔憂盡數道了出來,這一刻,他心中既升起自豪,又升起嫉妒。
卞城王被噎住,鎏英見此更是不忿,正要在說什麼。
清珵瞥了一眼鎏英道:「鎏英公主既然這麼看不慣,這麼不服氣,這麼為你鳳兄和先天帝抱不平,眼下我爹爹就在這兒啊!你真有本事,現在出手啊!打上一場,看能不能給你鳳兄報仇啊!」
鎏英雙拳垂在身邊,攥得死緊。
「不敢呀?」清珵笑道:「動手不敢,動嘴皮子卻敢?一樣都是冒犯天帝,難不成公主是覺得,動手容易被治罪,動嘴皮子不會?」
「切!」清瑤翻了個白眼:「分明是知道打不過爹爹,就乾脆過過嘴癮。欺負爹爹脾氣好,不跟你一般見識是麼?」說著,清瑤微微仰頭看了看潤玉,見他臉上不見半分氣怒之色,略放下一點兒心,又抱緊了他的手臂。
「公主動嘴倒是過癮了。」清珺眯著眼睛:「但公主好像全不在乎後果啊!既然公主覺得我爹爹是個惡人,怎麼不想想你這樣當面辱駡天帝,挑釁天界權威,萬一我爹爹真的動怒,不顧別的定要治罪,要你卞城王府付出代價,公主又打算怎麼做?」
「哦!」清珵眼光一閃,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公主不僅是不在乎其他魔族的死活,其實也不在乎卞城王府中人的死活啊!哦,這裡面,還得帶上你爹爹卞城王。佩服佩服,公主為了胸中的這口氣,連親爹的性命和處境都能不顧啊!」
「你閉嘴!」鎏英惱羞成怒吼出聲,被眼疾手快的卞城王死死拉住:「你給我閉嘴!」
潤玉本來並無所謂的眼光驟然冷了下來,最後看了一眼卞城王,轉身而去。
清瑤幾人對視一眼,清瑤依舊挽著潤玉的手臂跟著他走,清珵到另一邊抱住了潤玉的另一隻手臂。
清瑾和清珺彼此點點頭,落在後面。
面對仍舊臉色漲紅的鎏英,和見到他們兩個沒急著走有些疑惑的卞城王,清瑾緊鎖眉頭,十分不情願地拿出一隻極為精巧的紫玉琉璃丹瓶,倒出一顆丹藥來。丹藥呈玉質的色澤,隱隱可見流光。清瑾把這枚丹藥放在桌上,根本不去看鎏英,對著卞城王道:「接續靈脈,調養元神……延長壽元。」說完,也不管父女倆的反應,轉身就走。
清珺手中一直捏著陣盤,見清瑾留完了丹藥,心中暗暗鬆口氣,與清瑾一道抬步追上潤玉他們。
潤玉自然不會沒有察覺清瑾和清珺的動作,只走了兩步便站住了腳,回身緊緊盯著兄弟二人,生怕卞城王那邊萬一真的有什麼動作。
清瑤清珵見潤玉發現也不著急,清瑾清珺過來看見他在等也不意外。
五人相視一笑,一道踏上回天界的路。
這一刻,潤玉被溫泉泡過一樣的心,開始真切地渴盼著。
如果……他們真的,是他的孩子……該有多好。
作者有話要說:
鎏英我其實非常不喜歡,最不喜歡的,不是她罵潤玉這段,而是她說那爹是懦夫那段!那是對她最好的親爹,是為她男人受過重傷的親爹,就為了給旭鳳出氣,為了她所謂的傲骨,全不在意大局,不在意旁人死活,還開口罵她爹!!!我真是!!!她眼裡只有自己的傲骨心情,真是自私到極致了!
鎏英有勇無謀,最後做了魔尊還能妥當五百年,我覺得真心是個BUG。。。
then,我其實開番外最主要就是為了:狂懟這些看不慣的生物!!!
第114章 番外-原劇(七)
天界和魔界卞城王府的兩方人馬都離開之後,山石旁邊顯出了兩個人影。
看著攬著自己的潤玉望著天界眾人退去的方向,抿著嘴唇不說話,辰星伸手握住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掌,捏了捏看他的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才調笑道:「怎麼了?看到孩子們護著別人,你吃醋了不成?」
聽了辰星的話,潤玉轉眼又看了看天界人離開的方向,挑了挑眉:「借他幾日罷了,何況,清瑤他們願意跟著他,也是因為他們真正的爹爹。」
聽到他在「真正」兩個字上加重了幾分語氣,再看他即使臉上一派雲淡風輕的樣子,眉心卻是隱隱跳了一跳,不由得「噗嗤」一聲笑出來。
聽見懷裡人的笑聲,潤玉眼光沉了一下,手上一用力攬著她的腰將人往自己身上拉得更貼近了幾分,低下頭就要去堵她的唇。辰星眼疾手快地抬起手掌擋在兩人中間,感覺到他柔軟的唇瓣貼在自己掌心,她臉上泛起紅暈,手掌不自覺得顫了一下:「別鬧!」
他勾起唇角笑了一下,抬手握住她擋在面前的手掌輕輕拉開,在她的閃躲之下仍舊制住她吻了上去。
片刻過後,辰星臉上通紅埋在他胸口,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下,只是看來力道可以忽略不計。
他摟緊了她,到底沒有再放肆,只是珍惜地吻了吻她的發頂。
其實……沒有那麼介意孩子們對這個世界的潤玉的維護和親近,未嘗不是因為他心中,在對比之後的慶倖與感慨。
如果他的世界也同這裡一樣,沒有她出現……
他抱著她,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眼中滑過濃重的墨色。
他能理解這個世界的潤玉,清晰地分辨出他埋在最深處的自卑與壓抑的瘋狂,在一條滑落無間地獄的路上,做著無力的掙扎。瘋狂至極,不知是扭曲破碎,還是忘情解脫。最終,仍舊同他成為天帝之前過了萬載的歲月一樣,無親,無友,無伴,負累著六界蒼生,卻沒有自己真正所求的溫暖。
潤玉的指尖有些發顫,細細嗅著辰星身上熟悉的帶著淡淡藥氣的淺香,覺得自己紛亂懸灼的心緒,總算平息了一些。
很早之前他就明白,只是如今看過另一個自己的命運之後,他更加清楚地確認,懷裡的這個人,是他的救贖。
辰星由他抱了一會兒,覺得臉上的熱度褪下幾分才從他懷裡出來,潤玉倒也沒有攔著,只是手臂仍舊松松地環著她的肩。
雖然明知以如今兩人的修為,在魔界這方地界上真有人靠近不可能發現不了,但是……在這麼個地方,她還是有些做賊心虛的心理。
從他懷裡起身後,辰星仔細嗅了嗅空氣中僅有一絲絲殘留的丹香,挑了挑眉:「清瑾當可以出師了,這清蘊養靈丹煉丹不錯,也難為他了,這丹藥用料珍貴,煉製繁瑣,也捨得送人。」
潤玉也勾起唇角,瞧了一眼卞城王他們離開的方向,笑道:「是不錯。」
辰星偷偷翻了個白眼。
她誇得是清瑾煉丹的技術,潤玉誇的可不是這個。
即使今天不歡而散,對這個世界的天帝潤玉而言,能與卞城王結盟一道對付魔尊固城王,是最符合利益的做法。
幾個孩子顯然也是看出來了的,雖然剛才嘴上不饒人,卻也留了他們的辦法。
那枚丹藥雖然被鎏英懷疑不壞好心,但到底還是被卞城王收著拿走了。
這丹藥,是給暮辭準備的。
已經在這兒半年了的夫妻兩個自然清楚卞城王府的暮辭,在這兒沒有辰星的月縈丹,只得選擇了以火系法術焚滅屍解天蠶,因而壽元無多。但是幾個孩子,卻是全靠猜的了。
具體應該說,是清瑾猜出來的。而且……小心眼兒也不少嘛!
辰星靠回潤玉懷裡,微微閉上眼睛歎道:「如今瞧著,幾個孩子這裡可以放心了,咱們兩個也該繼續了。這回……去上清境?」
潤玉攬著辰星,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嗯」了一聲。
來到這個世界半年,他們兩個,一直在尋找能夠回去的方法。
他們本沒有打算這麼快去上清境,畢竟倆人的實力在六界之中算是翹楚,在上清境卻沒有什麼把握。但是……既然孩子們也出現了,那麼回去的方法就必須得穩妥而安全才好……賭上一回上清境對六界諸事的不甚關心好了……
另一邊。
這個世界的潤玉,帶著清瑤姐弟四人一路回到璿璣宮,才剛坐下,就見清珵關上了門,清珺隨手布了道陣法,清瑤仍舊坐在潤玉身邊抱著他的手臂,倒是一貫最是寡言的清瑾,坐到他面前最近的地方,像是有話要說。
等眾人都安坐妥當,清瑾不用潤玉問就開口說道:「先前留給卞城王他們的丹藥是一枚清蘊養靈丹。」清瑾說著,取出一隻紫玉琉璃的精緻丹瓶遞給潤玉:「這就是了。清蘊養靈丹是娘親教我煉製的一品高階的溫養元神靈脈的丹藥,對許多……尋常藥物無法可醫的傷勢病體很有效果。」
潤玉的手指在丹瓶上摩挲了一下,不由得想到之前清瑾倒出一枚給卞城王留下的時候臉上並不難分辨的不舍,可是……眼下,他將整瓶遞給自己,什麼反應都沒有。
清瑾看了潤玉一眼,見他沒有追問,微微有些疑惑,看了潤玉身邊的清瑤一眼,見清瑤朝他擠眉弄眼一番,吸了口氣繼續說下去:「其實丹藥煉製若成功,藥性收斂不泄,只要密封,用什麼東西盛裝都是一樣的。不過……娘親有個習慣,越是好東西越喜歡用漂亮的容器。這紫玉丹瓶就是娘親給我的。所以清瑾那時候一直好奇她最漂亮那只丹瓶裝得是什麼神藥,後來發現,是一瓶子月縈丹。其實月縈丹……雖然也很難得,但比它更好的丹藥娘親也有很多……之後我才知道,因為煉製月縈丹的主藥月縈花是早年爹爹送給娘親的,當初為了保存藥性還在上面染了龍血。所以娘親一直很珍視,用最好的瓶子裝著,輕易不給人看。」
清瑾說這番話的時候,幾個孩子都偷偷地去看潤玉的反應。
除了第一次清瑾提到「娘親」的時候他的眼光動了一動之外,接下來表現的都很平靜。
雖然覺得讓這個世界的爹爹聽那個世界的爹爹和娘親秀恩愛有點兒……但若能因此勾起這個世界的爹爹的好奇,嫉妒甚至不甘,然後最好能下定決心放過自己,去尋真正能讓自己幸福的人……就最好不過了!
就像是他們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就對潤玉這個「爹爹」毫不設防一樣,他們對著自己的娘親也有一股迷之自信,就算人到現在還沒有出現,他們也堅信這個世界將來會出現的娘親一定跟他們那個世界的異樣優秀,一樣明理,一樣溫暖……
潤玉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清瑾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因為娘親對那月縈丹很重視,清瑾就多問了幾句。月縈丹幾千年來只舍出去過一枚,是給了魔界一個叫暮辭的魔族。據說,那暮辭是鎏英公主的心上人外,還曾經是廢天后荼姚的暗衛,被屍解天蠶所控,做了不少事兒。如果沒有月縈丹,那暮辭要麼繼續受控于屍解天蠶,要麼以火法焚滅體內天蠶後只剩下不足十年的壽元。娘親當初就是靠著能不傷壽元拔除屍解天蠶的月縈丹,替爹爹安撫拉攏到了卞城王的。」
清瑾說完這些,轉頭看向清珺。
事實上,一向寡言少語,只專注煉丹煉器的清瑾今日能說這麼多話,已經聽不容易了。丹藥相關的事兒,清瑾已經解釋差不多了。清珺笑了笑,作為在清瑾想到月縈丹後,提出這個辦法的人,他很自然地接過清瑾遞過來的話頭:「前些日子在天界,我們幾個打聽到了不少消息,其中就隱約暮辭這事兒。我們幾個算了一番,覺得這暮辭如今應該和我們那邊一樣是在魔界,在卞城王府的,多半已經焚滅天蠶了,那麼……活不過十年。之前聽說爹爹要去魔界,我們幾個覺得,娘親當年對卞城王府施恩的辦法可以拿來用一用,所以……就讓三哥準備了能溫養元靈,緩緩治癒那暮辭的丹藥。不過嘛……」
清珺又朝清瑾看過去,清瑾會意,繼續解釋:「清蘊養靈丹能大概是能治癒這種傷疾的,只是一枚丹藥卻是不夠的。按照丹藥藥性和身體的虛弱情況,兩到三個月一枚,怎麼也得吃上一兩年。」
清珺介面:「所以今日我們雖然留下了丹藥,卻只留了一枚。若是卞城王他們讓那暮辭吃了,便能知道這丹藥對那暮辭的身體很有效,卻著實不夠。接下來……就看這位暮辭在卞城王父女二人心中的地位了。」
「哦。」清瑾笑了笑,臉上難得露出十分爽朗而自信的笑容:「憑魔界魔醫的水準,這丹他們九成是仿製不出來的。」
潤玉眉頭一挑。
既然這藥有效,而魔界又無法煉製……
若是暮辭分量夠,卞城王和鎏英便會來求藥,到時候,他手裡就有了談判的籌碼。別的不說,結盟之事卻多半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了。
若是暮辭分量不夠抵鎏英的傲骨和憤恨……他們,也不過損失一枚丹藥。
清瑤一手手肘撐著面前的桌案托著臉,另一手抱著潤玉的胳膊:「唉!我都有點迫不及待地想看那個鎏英公主過來低頭的樣子了呢!」
潤玉低笑一聲,抬手摸了摸清瑤的頭髮。
他沒有對幾個孩子道謝,因為他知道,在幾個孩子心中,他們之間不需要謝。
他握緊手中的丹瓶,心中一片溫軟。那些堅硬的寒冰以一種他從沒有想過的速度,很快消融……
這一刻,他心中越發希望,他們是他的孩子。他也想要……一個這樣溫暖的家。
如果……
如果,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可以因為另一個世界的那個人,得到這樣完滿的幸福……那……這個世界的……自己呢?
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去聽演唱會!有老林!有老林!有老林!重要的事情說三遍!開心!不是週末也加更!
老規矩六點呦~~~哇哈哈哈哈哈!~
第115章 番外-原劇(八)
卞城王和鎏英的反應倒是快的很,才過了兩日,就有了動靜。
卞城王帶著鎏英,二人頗為低調地來到天界,求見正在璿璣宮中的潤玉。
二人被鄺露引進來的時候,清瑤和清珵一左一右,趴在桌子上看潤玉寫字,清瑾和清珺坐在另一張小桌前捏著點心吃。殿內不知點了什麼香,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藥氣,聞過之後覺得頭腦一清,氣爽了不少。
「見過天帝陛下。」卞城王拉著鎏英彎腰俯首,對著上座的潤玉行了一禮。
清瑤抬起頭,朝著面色如常的卞城王,和臉色算不上好的鎏英看了過去,只笑了一笑,卻沒有說話。
幾個孩子和潤玉都是在卞城王出聲之後,才像是才發現殿內還有旁人一樣,放下手裡的事看了過來。鎏英覺得,上首的天帝潤玉就罷了,但是殿內的幾個孩子朝她看過來的,似笑非笑的目光令她覺得如同芒刺在背,恨不得轉身就走。只是……暮辭……
「卞城王,鎏英公主。」潤玉放下手中的毛筆,沖著二人微微頷首。
「天帝陛下。」卞城王看了一眼身旁僵著的鎏英:「今日我父女二人……是斗膽來向陛下……求藥的。」
卞城王說完這話,瞥了一眼旁邊坐著的清瑾,卻見清瑾只方才看了他們一眼就收回目光,這會兒聽他提到藥也無動於衷,像是沒有聽到一樣。卞城王不再多想,將心神全部放在了上首的天帝身上。
從之前在魔界那回,這幾個孩子對潤玉的維護就能知道,不論這藥是誰拿出來的,如今想要求藥,求的還要是眼前這位年輕的天帝。
潤玉頗有些漫不經心的樣子:「哦?」
卞城王道:「兩日前,這位……小仙君曾留下過一枚丹藥,于我卞城王府……甚是重要,因而……想厚顏,向陛下求取。」
「實話實說有人壽元不多了等著救命嘛!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清瑤有些無聊地繞了繞自己的頭髮。
卞城王沒什麼反應,倒是鎏英猛地抬頭朝清瑤看了過去,有些激動的樣子:「這藥,真的能治好暮辭?」
清瑤看了一眼鎏英,撇撇嘴,朝潤玉看過去。鎏英順著清瑤的目光看過去,愣了一下,咬住自己的嘴唇,靜默半晌,突然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可是除了她身邊的卞城王,她這一番突然舉動,其他人看到卻沒有絲毫反應。
「前日……多有冒犯,還望……天帝陛下……能……能……將這丹藥……賜……賜給鎏英!鎏英……甘願受罰!」
鎏英這段話,差不多是咬著牙說出來的,斷斷續續,腰背仍舊挺得筆直,只是身軀微微有些顫抖。
「鎏英!」卞城王拉不起來她,默了默,長歎口氣,一道跪在鎏英身邊。
「父王!你!」
卞城王制住鎏英要說的話,抬頭看向潤玉:「若能有幸得陛下賜藥……只要不危及魔界存亡,我卞城王府……當……當全力協助陛下!」
「父王……」
潤玉輕笑一聲,從桌案之後起身,走到卞城王身前,將人從地上扶起。他扶起卞城王后,看了看旁邊的鎏英道:「鎏英公主也請起吧。」說完,不再看鎏英,轉向卞城王:「旁的道理,前日本座已都與卞城王說過了,如今……卞城王願意與天界交好,一道維護兩界太平,是為天魔兩界之大幸,本座,深感卞城王大義。」說著,他取出一隻瓷瓶,遞給卞城王:「至於這丹藥,就算是本座感念卞城襄助的,一點小小心意。」
這瓷瓶自然不是先前清瑾給他的,那個紫玉琉璃瓶已被潤玉用這普通瓷瓶換下之後還給了清瑾。不論如何,那丹瓶都是清瑾的娘親給他的。
卞城王接過丹瓶,直接遞給了身旁眼巴巴看著的鎏英,而後對著潤玉拱手道:「陛下過譽。」
潤玉也不管一旁鎏英激動地打開丹瓶倒出幾顆細嗅辨認的動作,仍舊輕笑著對卞城王道:「固城王為人陰險狡詐,狼子野心,若能除了他,不論對天界還是魔界,都是一樁難得的幸事。只是,這之後,魔界群龍無首,也易生事端。卞城王素性妥當,治下嚴明,在本座看來,當是下任魔尊的,不二人選。」
卞城王神色有些惶恐地道:「小王一向膽小怕事,偏居一隅,魔界如今諸王割據,當需極有魄力的君主才可鎮住亂局。小王能力有限,怕要讓陛下失望了。」
潤玉勾了勾嘴角。
按照清瑤他們的說法,在他們的世界,後來繼任魔尊的就是卞城王,雖然不曾大刀闊斧,但也保得魔界幾千年太平無虞。
「本座,只是個提議,到底如何抉擇,尚要看卞城王自己。不過,固城王仍在,不急。」
卞城王低下頭,拱了拱手。
鎏英這時已經收好了丹藥,臉上終於露出輕鬆的笑意。
清珵看著,撇撇嘴正要說什麼,被一邊的清瑤一把扯住袖子瞪了一眼,只要委委屈屈地閉上了嘴。
等卞城王和鎏英離開,清珵才忍不住抱怨:「二姐,你剛才拉我做什麼?那個鎏英公主之前對爹爹態度那麼糟,這會兒求藥求上門了,我還想……」
「行了!」清瑤翻了個白眼:「咱們施恩可是求報的,藥都給了,結盟這事兒連誓都沒讓他們發,咱們算是仁至義盡了,少說兩句,讓他們多念點兒好。」
「可不?」清珺笑了笑:「咱們三哥的清蘊養靈丹可不是普通的好東西,得多跟他們討點兒利息才划算。那鎏英公主雖然……不過她和她爹卞城王卻也都算是光明磊落之人,我們沒讓他們立誓約束,就算眼下想不到,等他們回去了慢慢琢磨,也得承這份雖說不大的情。為以後計,這會兒就別再多嘴,搞得太僵了。」
清珵咬了咬嘴唇,突然站起身跑到潤玉身邊,一把抱住他的腿,仰著頭,紫金色的大眼睛亮閃閃地看著他:「那爹爹,你以後記得多從他們身上討點兒啊!別輕易放過他們,這虧咱們不能吃!」
以往最喜歡湊到他身邊撒嬌的是清瑤,這會兒清珵這個最小的男孩跑來抱著他,滿臉認真,他覺得自己的心,這一刻格外柔軟。
潤玉伸出手摸了摸清珵的頭:「好,爹爹知道。」
話音一落,不只是抱著他腿的清珵愣住了,桌案雙手撐著下巴的清瑤,桌前手裡還拿著點心的清瑾和清珺,屋裡的四個孩子在同一時間愣住了,整個人都顯得有些傻傻地,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的樣子。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儘管他們姐弟四個一直叫他「爹爹」,他也從未阻攔過,面對天界眾仙眾神的誤會也從未解釋過,但是,這卻是他第一次,在他們面前,用了「爹爹」這個自稱。
潤玉看著愣住的四個孩子,唇角的笑意又深了一些,手掌還一下一下地撫摸著清珵的發頂,感覺到掌心的柔軟觸感,心頭,既安定,又自豪。
另一邊,帶著潤玉給的清蘊養靈丹回到魔界之後,鎏英迫不及待地拿著丹藥,拉著魔醫,一道去尋暮辭,而卞城王,卻是回了自己的書房,坐在桌案後面,長長地歎了口氣,眉頭緊緊地擰了起來。
上天界之前,他和鎏英都曾擔心過,若潤玉不只想要與卞城王府結盟,而依舊想讓他們去搜尋火神元靈的事。暮辭雖然也渴望能夠繼續活下去,卻也不忍看卞城王和鎏英為難。與天帝潤玉結盟,推翻現任魔尊固城王,于魔界于卞城王府而言,暫時看來都是利大於弊的,唯一擔憂的只是天帝有旁的算計。因而這事,他們其實不算太過為難。但火神卻是……鎏英不知道,但是卞城王卻是真的知道火神旭鳳殘留的一魄藏在何處的……若是天帝以此要求……
可偏偏,火神之事,這一回天帝竟一字未提。
卞城王思慮許久,也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難道……他先前想錯了?天帝潤玉,並沒有那麼迫切而深刻地,想置火神於死地?天帝對火神,其實沒那麼在乎?
還有一事……先前在天界氣氛太過尷尬,他們父女匆忙離開沒有多想。可是回魔界的路上,他猛然發現,結盟這事,天帝竟沒有要求他們盟約立誓,就只是嘴上說說……
這件事,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感歎天帝的心胸和手腕。
就沖著這份對他們父女人品的信任,他也……
卞城王又長長地歎出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整了整情緒,抬步往暮辭的房間而去。
即便對那來歷不明的四個孩子,他只見過兩回,但上一回咄咄逼人,這一回卻沉默安靜,兩次不同的反應落在卞城王眼裡,稍稍思索一番後,就不得不感歎幾個孩子的聰慧和妥當。
而鎏英……
儘管鎏英是他唯一的愛女,在他眼中也確實是獨一無二,千好萬好,但是比起那四個不知比鎏英小了多少年歲的少年少女,當真是……差距甚大。
作者有話要說:
是的,這時候已經沒那麼在乎旭鳳死活了~對某人,也快放下了,也越來越渴望崽崽們是自己的了!
then。。。好像已經字數制霸了==(發生了什麼,難道我不是打算十章 之內搞定的麼。。。)
悠于 2019-1-3 13:43
第116章 番外-原劇(九)
過了幾日,呆在兜率宮與太上老君討論兩人煉丹之術的異同時,小仙童引進來了錦覓。
錦覓進來見到清瑾在這愣了一下。她還記得那一晚,正是這個少年和另一個少女一起給她送了傷藥和丹藥,兩人身上都有一種讓她隱約有些親近的氣息。
而清瑾看都進來的錦覓也是愣住了,儘管心中有些亂,但是面上還是板住,做出一副十分平靜的樣子。
太上老君並不知道兩人的事,招呼起了錦覓。
太上老君與錦覓的對話,清瑾站在一旁一字不漏地全都聽在耳中,越聽眉頭皺得越緊。
錦覓離開後,清瑾問道:「老君這些日子,不是一直在與我研究替代那玄穹之光的藥引?為何還是……」
太上老君笑道:「這九轉金丹,老夫淬煉了整整兩萬年,始終未能成丹,是老夫生平一大憾事。如今有清瑾小仙君協助尋求替代的藥引,的確有所得,卻尚有不足。小仙君的煉丹之術,與老夫的截然不同,這其中的衝突和變幻,不知要經歷多少演練才有結果,這卻不容易給水神仙上解釋了。索性就告訴她玄穹之光一事,斷了她的念想,免得給了希望,等來等去再是一場空。」
清瑾抿著嘴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太上老君不知道,只猜到了先水神,清瑾心裡卻是有點兒數的。想來想去,結合之前他們爹爹曾想讓卞城王他們搜尋火神元靈的事,看來,他們這個小姨想要復活的,正是他們二叔,旭鳳。
只是……他心裡有點堵。
不只為了他們爹爹,也為了……方才被不經意提起的先水神,還有,被遺忘了的先風神。
這件事,清瑾知道了,自然不會瞞著清瑤他們。而潤玉,也知道了。
告訴潤玉的時候,幾個孩子還多少有些忐忑,見到他愣了那麼一下,隨即微微垂下眼,低垂的眼睫遮住了眼底所有翻動的情緒。
殿內靜默許久,幾個孩子面面相覷,心裡又酸又疼。
清瑤幾次想開口說些什麼,卻都被清瑾和清珺拉住了。清瑾面無表情,仔細看眉頭皺得死緊,而清珺,則是拉著她和清珵,沖他們沉重地搖搖頭。
這件事,不是他們幾個能夠插手的,這個時候,他們不論說什麼,都不太合適。
另一邊。
離開上清境,夫妻兩人回想著在上清境唯一見到的玄靈鬥姆元君的話,歎了口氣。
這個世界的鬥姆元君,同他們的世界的那個感覺倒是相似。
兩人在上清境並未遇險,鬥姆元君對兩人的態度也很是平和,既沒有驚訝,也沒有在意。他們倒是沒有問自己為何會來到這裡,卻在思索一番之後詢問如何才能回去。
「天機已改,待機緣將至,便可何來何往。」
玄靈鬥姆元君的話倒是不難理解,他們一家人想要回去,看來只能靜待所謂的機緣了。
兩人離開上清境,辰星仰望了一下天空,靠在身後的潤玉懷裡,默了片刻才道:「阿玉,去天界之前,咱們先回趟花界可好?我想……再去祭拜……一番。」
他們夫妻來此半年,到過花界兩回,每次都會隱身去花神塚,祭拜先花神,水神,和風神三人。每到此時,辰星的情緒都多少有些失落,也隱隱有些慶倖。
失落在這個世界,她無緣能見他們一面,也慶倖,在另一個世界裡,他們平安而幸福。
潤玉將她在懷裡攬緊了兩分,低頭吻了吻她的鬢角:「好。」
兩人始終記得隱身斂息,來到花界之後,卻正遇到老胡唉聲歎氣地走過。辰星覺得有些奇怪,決定跟過去看看。
老胡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被連翹看到,追問之下,老胡道出錦覓和月下仙人,彥佑一道去了翼渺洲的蛇山之巔,尋上神廉晁求取玄穹之光,好讓太上老君做藥引煉製九轉金丹,復活旭鳳之事。
辰星一聽,險些一口氣上不來,當即就像露出身形去找老胡細問,卻是被潤玉拉住。有潤玉一攔,辰星也從沖頭的怒氣之中醒過神來,放下這邊還在絮叨自己不能去幫忙的老胡,咬了咬牙,拉著潤玉一道往蛇山方向而去。
潤玉和辰星趕到蛇山之巔時,錦覓和月下仙人,彥佑已經進去見到了廉晁。
蛇山限制法術仙力,但是對於夫妻兩人卻並無影響,也許是因為兩人都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人,也許是因為兩人受星辰之力的道統沾染多年全身靈力早已不是純粹的靈力,但不論如何,兩人在蛇山上法力絲毫不受影響。在門外聽了片刻,進入木屋之前,潤玉揮手化出一定紗帳帷帽,以靈力在上面畫上迷幻的陣法,讓旁人在陣法被破之前都無法窺到輕紗之後辰星的樣貌。辰星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幾個孩子也就罷了,她和潤玉確實不太合適在人前露出行跡來,免得麻煩。於是也揮手如法炮製,給潤玉戴了一副面具。
兩人準備妥當,正要顯出身形時,恰遇廉晁取出玄穹之光,稱道即便上神之身也只能承托三個時辰。月下仙人和彥佑都要動作,錦覓卻是二話不說就要伸手接過去。
辰星在窗外瞧見,神色一變,抬手一道法力過去,將錦覓的手擊開,這衝力甚至讓錦覓後退了兩步,被彥佑一把托住。
「什麼人?」眾人一驚,尤其是廉晁。蛇山是廉晁元神所化,有人上了山甚至來到了他木屋之外,他竟然絲毫不曾察覺。
「哼!」辰星和潤玉顯出身形。一男一女兩人都身著天藍色的衣裳,女的那個帶著帷帽,他們身為仙神都看不透那薄薄的一層輕紗,而攬著那女子肩的男子,身形有那麼兩分熟悉,卻又一時想不起是誰,面上覆著一張銀色的面具,那面具像是一件法器一般,讓他整個人都像是隔著一層迷霧,讓人瞧不清晰。
「你們是什麼人?」月下仙人看著眼前的兩人,莫名覺得有點兒不安。
辰星根本沒有理會月下仙人,朝錦覓看了過去:「沒聽到人家說麼?這玄穹之光上神之神也只能承托三個時辰。你是什麼修為?能晉封上仙都是勉強了,你以為承繼了爹……承繼了先水神的神位,就有上神的能耐了?過了這麼久,經歷了這麼多事,還是這樣不自量力!」
廉晁在看出兩人並沒有惡意,而且像是認得錦覓之後就放鬆下來。如今,他在意的事情已經不多,這兩人不論是誰不論是什麼身份,他其實都不甚關心。
錦覓從這兩人出現之後,便從其中那個女子身上感到一股若有若無的親近之感,這感覺有那麼兩分熟悉,卻有一時間想不起來。不知是因為這種難言的親近感,還是因為這女子身上懾人的氣勢,錦覓在她的話中微微低下頭:「我……」
「你是什麼人?有何資格這樣說錦覓?」彥佑見此,上前一步,卻對上了女子身後那男子淩厲的目光,不由得抖了一下。
辰星面紗後的嘴角勾了一下,卻是有些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她的情緒只有她身後的潤玉有所感,攬在她肩上的手微微緊了緊。
辰星緩過神來,看著眼前的錦覓:「不過是先水神和先風神的故人罷了。」
錦覓一驚,抬頭略有疑惑道:「你真的是……可是,我從未聽爹爹和臨秀姨……提起過你……」
辰星並不解釋,只問道:「錦覓,我問你,你為何要救旭鳳?」
「我……」錦覓眼睛開始泛紅:「我錯怪了鳳凰,我以為他是殺害爹爹和臨秀姨的兇手,可我……我想彌補他,我……我……我愛他……我……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哪怕要我的命……」
「錦覓。」辰星的聲音冷硬下來:「我問你兩件事。」
錦覓眼中含著淚看過來,明明隔著輕紗看不輕面紗後人的樣貌,她卻莫名間覺得頗有壓力。
辰星吸了口氣,平復了一番:「第一。你既然說,你錯怪了他,他不是殺害先水神與仙風神的兇手,那麼,真凶是誰你可找到了?可為他們二位報仇了?」
「……我……」
「第二。你承繼先水神的神位,現在六界都知道你是水神。先前你在花界守孝三年,後來又沉睡半年,這就罷了,可你醒來之後,可有哪怕一日履行過身為水神該盡的責任和義務?這幾年來,萬千水族過得如何,你可知道?水族諸多事物你可問過?或者,興雲布雨之事,你可做過哪怕一次?」
「我……」
「面對父母大仇,身負水神重責,這種時候,你心心念念的卻只有那只鳳凰?只有你的情愛?好……好得很!」
錦覓支支吾吾,面對辰星的指責,什麼都說不出來。
廉晁微微低下頭,彥佑動動嘴正要說什麼,卻是被一旁的月下仙人搶了先:「錦覓只是一片丹心,想要救活我無辜的鳳娃!她……」
「無辜?」辰星冷哼一聲,轉向錦覓:「錦覓,我再問你。先花神因何而死?你的好友肉肉又是因何而死?」
「那是荼姚!」月下仙人急道:「跟鳳娃沒有關係!」
「沒有關係?」辰星冷笑:「荼姚不是最愛說『母債子償』了麼?既如此,旭鳳這算是還了母親的債,又有什麼不對?」
「什麼母債子償!」月下仙人插嘴高聲道:「老夫只知道冤有頭債有主!這些事,與鳳娃無關!我鳳娃一向光明磊落,他絕不會……」
「你可知道殺害先水神先風神的真凶是誰?」辰星根本不搭理月下仙人,仍舊對著錦覓發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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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番外-原劇(十)
「你可知道殺害先水神先風神的真凶是誰?」
錦覓聽到辰星的話,猛地抬起頭:「是誰?」
「穗禾。」
「不可能!」彥佑高聲反駁:「殺害先水神先風神的是琉璃淨火!穗禾她根本……」
辰星倒沒有像方才無視月下仙人一樣無視彥佑,她朝他看過去,隔著面紗,眾人看不到她的眼神,卻能感覺到他的帷帽動了一動,似乎是看了一眼彥佑的方向,又轉回到錦覓身上:「廢天后荼姚被囚禁於臨淵台,你就不奇怪,以荼姚當年的實力,就算被關毗娑牢獄幾年,這會兒真能這麼踏實地被軟禁?怎麼不跑不鬧呢?」
彥佑聽到這裡,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正要開口打斷這女子的話,卻又一次被她身後那男人的目光對上,頓時全身僵住。
「因為早在她剛入毗娑牢獄不久,就將自己的畢生修為傳給了穗禾,包括琉璃淨火。」
話音一落,屋內除了辰星身後戴著面具的潤玉,其他幾人都倒吸了一口氣!
「這……」月下仙人抖著手:「穗禾,穗禾!竟然是她,害了我的鳳娃!她好狠的心啊,她……」
「錦覓。」辰星看向神色大亂的錦覓:「先前旭鳳不是查過這件事麼?他是怎麼跟你說的?」
「……鳳凰……他說……此事與他有關……我……我不知道……」
「的確與他有關。」辰星繼續道:「他就算不知道真正下手的是穗禾,也知道這事與她母神荼姚有關。但是……他選擇了包庇他母神。光明磊落?呵」
「……」
月下仙人見錦覓低下頭沉默下來,連忙道:「覓兒,鳳娃他只是……他只是沒有辦法看著他親生母親喪命,所以才……」
「所以他母神的命是命,別人的命就是草芥麼!」辰星突然提高了聲音:「既然月下仙人覺得你的好鳳娃為了母親可以是非不分枉顧旁人性命,那阿……那如今的天帝潤玉為他生母報仇起兵奪位,怎麼在你就變成大逆不道了?」
「你!」月下仙人像是恍然大悟的樣子:「好啊,老夫就知道,你們兩個,都是那冷血白龍派來的!要阻攔我們救鳳娃是不是?你們……」
「呵。」辰星冷笑一聲:「果然……是我傻了,對你這樣的人說這些有什麼用?白費口舌罷了。」
「如果真是潤玉派你們來的。」彥佑站了出來:「回去告訴他,我們……」
「彥佑君有什麼資格再與天帝說話?」辰星根本不聽他說完:「別再以他義弟身份自居了,你不配。」
「你!」
看著眼前一道怒氣衝衝的月下仙人和彥佑,辰星突然笑了起來,往後倒了倒靠在身後戴著面具的潤玉身上:「過去還以為,月下仙人心裡,只要對不住你家鳳娃的,哪怕傷他一絲毛皮都是罪大惡極的,如今看來,倒是我誤會了。對某些人,月下仙人也可以寬容得很。」
「……你什麼意思?」
辰星看向彥佑:「彥佑君,敢不敢回答我兩個問題?」
彥佑心下覺得有些不安,但還是梗著脖子:「什麼?」
「第一,當年你們在洞庭湖,算計旭鳳算計天界的事,我問你,潤玉,是否全不知情?」
「……是。」
「第二。」辰星面紗後的嘴角勾起一絲略有些惡劣的笑意:「當初在旭鳳涅槃之時,用滅日冰淩傷了他的,不是鼠仙,而是……彥佑君你吧?」
「什麼!?」月下仙人幾乎跳起來,轉身指著彥佑:「你你你……你……」
彥佑臉色泛白,沒有想到這件事被揪了出來,面對月下仙人的目光,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呵。」辰星笑了一聲之後不再管那兩人,看向錦覓:「你還要救旭鳳麼?」
「……是。」
「……哪怕要用你的命?」
「……是……」
潤玉明顯感覺到辰星身上的怒氣在一瞬間的爆發之後,一下子平息了下來。這當然並不代表她不再生氣,而是……
辰星勾了勾嘴角,面紗後的臉上神色冰冷:「果然……是不同的。」
這個世界的錦覓,和她的妹妹錦覓,是不同的。若說原來她還念著一絲絲的關聯和情意,從這一刻開始,眼前的這個人,於她而言,就只是一個陌生人了。
錦覓隱約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離她而去,但她卻不知道是什麼。
「錦覓。」這是辰星最後一次叫她的名字:「如果你救活了旭鳳之後,能去把那荼姚和穗禾,一併殺了為你的親人朋友報仇,那就算你……還有點兒良心。」
「你怎麼能這麼說!」月下仙人大驚,穗禾也就罷了,若錦覓真的如這神秘女子所說殺了荼姚,那旭鳳他……
辰星已經不想再管這裡的事了,甚至後悔走了這一遭。
她拉了拉身後潤玉的袖子,轉身就要走,不過離去之前,她看了一眼廉晁,面紗之後那雙紫金色的眼睛閃了一下,而後轉向既氣憤又擔心的月下仙人:「這位廉晁上神方才拿出來的玄穹之光是最後的元神了吧?一旦給了,很快就要灰飛煙滅。所以,月下仙人這是帶著人來,用自己兄長的性命換自己侄兒的性命?還真是深情動人。」說完,不去管月下仙人難看的臉色轉向彥佑:「彥佑,請你記得當年九霄雲殿的三萬天雷電火,潤玉於你有救命之恩,以後再想說他壞話,再想指責他的時候,先自裁,把這條命還了再說。」
言罷,辰星拉著潤玉轉身就走,一下子就從木屋內幾人的眼前消失。
木屋內的幾人,沉默許久,氣氛沉重不已。
潤玉和辰星很快出現在蛇山腳下。
辰星平息了一番之後回身一把抱住潤玉的腰,將頭埋在他懷裡:「阿玉。」
他伸手抱住她,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我們會回家的。」
「……嗯。」
不知過了多久,整個蛇山震盪了一下,開始消散。
辰星眼光閃了閃,冷哼了一聲,卻沒有再過多關注:「我們去瞧瞧孩子們?」
他笑了笑:「好。」
兩人駕雲而去,飛至半途,辰星卻猛地捂著胸口停了下來。潤玉連忙抱住她,看她臉上露出驚訝而懷念,又帶著慎重的神色,有些緊張:「怎麼了?」
辰星默默又感受了片刻:「……星辰珠!」
「星辰珠?」潤玉眉頭緊鎖:「你確定?」
「是!」辰星點頭:「正在被煉化的星辰珠……星辰之力大量爆發外露,我才能……感受得到。不會有錯!一定是星辰珠!」她咬住嘴唇,轉頭看向潤玉。
潤玉會意,點了點頭,兩人攜手轉了方向,向極東的遠海而去。
兩人以極快的速度行了很遠,猛地像是穿透了一層模糊的屏障一樣,眼前的景色突然大變,驟然出現一座島嶼。
潤玉感覺到自己身上的靈力運轉十分遲緩,他隱隱有些感覺,若非長期浸染辰星合併一統靈力與星辰之力的混沌之力,也許此時此刻他已經一絲靈力都調不出來了,甚至,若他周身只有純粹的靈力,都不能一定通過方才那道他們根本沒有察覺的屏障。
辰星倒是沒有什麼感覺。這麼多年來,她早將星辰之力與靈力煉化為統一的混沌之力,既兼具兩者的道統,卻又與任何一種都不甚相同。
穿過這層屏障之後,辰星對星辰珠的感應更是清晰起來,尤其是……星辰珠的煉化已經接近尾聲了。
潤玉的不對勁辰星很快察覺,如今諸事不明不敢輕易離開實力大打折扣的他身邊,便壓著心思與他一道朝那個方向僅用少許法力疾行。
這座島嶼上到處都彌漫著一股蒼莽而渾厚的古老氣息。
兩人趕到辰星感應到星辰珠的一處山洞的時候,一切已經平息下來。山洞內極為平靜,兩人都察覺到其中有一道清淺而平穩的呼吸聲。
潤玉與辰星對視一眼,一道進了山洞。
山洞並不大,殘留著一絲獨特的火氣,而山洞的最底處,躺著一個昏睡不醒,看起來有些狼狽,卻氣息平穩的女子。
那緊閉著雙眼的女子,有著跟辰星一模一樣的容貌。
潤玉與辰星都是一驚,而後對視一眼,很快反應過來。
見過這個世界的許多「故友」之後,對於眼前出現了另一個「辰星」,潤玉並不覺得太過奇怪。只是,他仍是伸出手,將擰眉看著地上那個「辰星」的屬於他的星兒攬在懷裡。
辰星看了看地上的另一個自己,探了一番她的情形。如她所料,她如今的混沌之力能夠探入她體內,並且,隱隱與這個自己體內方才煉化歸一的力量同出一源。
過了一會兒,辰星收回手,歎了一聲:「她……可比我運氣好。托身為人以星辰珠修煉,這一遭……怕是來收服天火的。這山洞裡原來應該有天火火種,在她想收服的時候,與星辰珠湊在一起,同我當年一樣煉化了。她體內怕是原本沒有靈力,這一遭收服的天火也是火種,比琉璃淨火不知強出多少倍,還帶著一絲生機之力,這才……」辰星歎口氣:「不過也托了這力量不算駁雜的福氣,不必睡上幾年,估計十幾天就差不多該醒了,力量直接化成混沌之力,省了好多事兒呢。」
潤玉眉頭死緊地聽著,在她肩上的手有些用力。
辰星這才從感歎中醒過神來,回頭看他這樣子,心知他是又想起她當年真身被煉化,還有無知無覺沉睡三年的事,連忙轉過身雙手環在他脖子上,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唇。
唇上柔軟的觸感將他的心神從冰冷的回憶中喚回,他看著眼前笑靨如花的她,歎了一聲將她緊緊抱在懷裡。
辰星任由他抱著,心裡卻在琢磨一會兒出去看看島上的情形,雖然看見另一個自己是有些彆扭,但既然都遇到了,怎麼也不能把人這麼仍在山洞裡不管吧……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世界的辰星出現啦!~不知道親們還記不記得辰星一開始是有真身問題,力量不融於這個世界的靈力的。正文的小星經過了挺漫長的過程好幾個回合才把這個問題解決,現在把這個過程抓緊簡化了,讓這個世界的辰星遇到潤玉的時候已經沒有什麼隱患。
then,以後為了區分,原劇潤玉和原劇世界的辰星,就叫潤玉和辰星,
正文世界的潤玉和辰星,寫成[潤玉][辰星]。
挑破彥佑害過旭鳳這段,是是軟軟呀親的想法呢!麼麼噠!
這火種的「生機之力」hin有用呦!
第118章 番外-原劇(十一)
玄穹之光注入丹爐,太上老君的九轉金丹即將煉成,然而錦覓因為承接了玄穹之光,霜花的真身已熔了大半,奄奄一息,眼瞧著就要灰飛煙滅。
清瑤幾個孩子雖然並不喜歡這個世界的小姨錦覓,卻也沒有真的見死不救。
太上老君也在一旁,潤玉正向錦覓輸送靈力,清瑾取出一隻丹瓶,看得太上老君眼前一亮。那丹瓶不同於過去見過的那些,也比清瑾之前用來裝清蘊養靈丹的那個看上去更精緻些,幾乎是一拿出來,他便感覺到了上面濃郁的靈氣。只這丹瓶,都是用難得的天材地寶煉製的,白玉般的瓶身上隱隱流動著彩色的華光。清瑾打開丹瓶,倒出裡面一枚紫金色的丹藥,正要走上前,卻被難得激動的太上老君搶了過去,托在掌心看了又看,頗有些依依不捨地上前,喂到了錦覓口中。
濃郁的藥氣彌漫,錦覓眉頭動了一動,雙目仍舊緊閉,臉色卻是比之前好了一點兒。潤玉見此,停下了輸送靈力的動作。
清瑾和太上老君對視一眼,上前先後探過錦覓的情形。
清瑾皺著眉頭沒有說話,太上老君只得開口,告訴潤玉儘管清瑾拿出的丹藥十分珍貴難得,很大地緩解了錦覓真身消融的進度,但是卻不知為何有些治標不治本,怕與用靈力強撐一樣,只能拖得了一時而已。太上老君說完這些,很有眼色地離開了,離開前還頗有些激動而克制地看了看清瑾,惦記著是否能從清瑾那裡討一枚丹藥好生研究……
清瑾直直地看著床榻上躺著的錦覓,紫金色的眼睛閃了一閃,抿著嘴對潤玉道:「小……她的霜花真身少了一瓣。真身有損元靈不全,混沌回靈丹,以藥力在體內元靈之中形成周天迴圈,慢慢吸納外界靈力合藥力一道溫養身體魂魄。她……真身殘缺元靈不齊,無法形成完整的周天迴圈……」
清瑾沒有說,他還真的從未想過混沌回靈丹無用。畢竟……六界之中,哪個仙家不是將自己的元靈真身看得格外慎重,就算重傷受挫,也極少聽聞……還有殘缺一部分的……
「……」
「還有希望的。」清珵見潤玉神色凝重,連忙道:「混沌回靈丹是娘親煉製,給我們防身救命的,每個人都有,一人兩枚。三哥的已經用了一枚,一共還剩下七枚,夠她撐好一段時間了,我們可以慢慢地,再好生想辦法?」
清瑾看了一眼清珵,低下頭沒有說話。
清瑤和清珺對視一眼,點點頭沒有說話。
又過了一日的功夫,清瑾在去兜率宮的路上,遠遠看到了錦覓捧著一個小巧的盒子,匆忙而歡欣地跑開,當即愣在原地。
清瑾馬上轉身,飛跑著先去了省經閣。
太上老君在門口瞧見了清瑾,正要招呼,錦覓今日竟然已經大好,太上老君還以為清瑾在他走後又拿出了什麼神奇的丹藥,這時候正心癢難耐地想要求一枚來看看,卻見清瑾轉身就跑,叫都叫不住。
昨日雖然對潤玉那麼說,但是幾個孩子都知道混沌回靈丹是他們幾個眼下能拿出來的最好的,丹藥一途上怕是沒有什麼太大的機會了。在另一個世界的時候,幾個孩子自小就在省經閣讀書學習,或光明正大或偷偷摸摸地從省經閣中翻出過不少有意思的孤僻書冊,這一回幾個孩子想了一想,清瑾仍去兜率宮,嘗試煉製些旁的丹藥,清瑤三個去省經閣,看看有沒有可能找到其他方法。
要說幾個孩子是為了救這個世界並不是很喜歡的小姨錦覓,倒不如說,他們是為了他們這個世界的爹爹。
但是……
省經閣中的三人聽了清瑾的話,大驚之後一道飛奔回了璿璣宮,在潤玉的書房找到了一卷夢陀經。
清瑤手裡抓著那一卷夢陀經,提著裙子跑在前頭,清瑾,清珺和清珵三個緊緊跟在後面。
清瑤「砰」地一聲踹開玉衡殿的大門,見到的便是身著單薄寢衣,臉色泛白,虛弱不已的潤玉。
「爹爹!」清瑤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她撲到他面前,卻有些小心翼翼地不敢碰他。
清瑾幾個跟了進來,站在一旁,眼圈都是紅的。
清珺看著被清瑤扔在了地上的那卷夢陀經,哽咽道:「爹爹你用了血靈子之術救……救小姨?你……」
清瑾也是胸口劇烈起伏:「魔界已經陳兵忘川,爹爹你就要親自領兵出征,你如今這個樣子……」
潤玉笑了一笑:「無妨,清瑾先前給的許多丹藥,都有療傷的奇效,不出幾日,便能康復大半了。魔界那邊,有卞城王在,情形已經好轉。」
「爹爹!」清珵也湊到哭得滿臉通紅的清瑤身邊,仰頭看著潤玉:「爹爹,你就那麼在乎小姨麼?就算你如今的虛弱之症能好,可……那還有半數仙壽呢?」
幾個孩子,從來沒有如此挫敗過。
前幾日,他們見潤玉似有鬆動,仿佛已經不再那麼在乎旭鳳的事,對錦覓也少了許多關注,還以為……
誰知……
潤玉看著幾個孩子痛哭的樣子,伸手去拉身前地上的清瑤和清珵,卻拉不起來。
他歎了一聲,對著幾個孩子解釋:「先水神與先風神之事,是我刻意隱瞞有意誤導,於此事上,是我對不住她。過往種種,諸般因果魔障……這一遭,半數天命仙壽,算是償還我欠她的,從此……於我……當可兩清了……」
潤玉的聲音很輕,卻有仿佛很重。
幾個孩子愣了一愣,對視一眼,一時間有些緩不過神來。
還是清瑾第一個回神,取出自己僅剩的那一枚混沌回靈丹。
「清瑾。」潤玉喚道,微笑著沖他搖搖頭:「爹爹無事,休養幾日便好了。那是你們……娘親留給你們防身的,莫浪費了,好好收著。」
清瑾看著他,不說話。
「聽話。」潤玉頓了一頓:「爹爹,是天帝,記得自己的責任。我有分寸,你們莫擔心。」
清瑾掌心仍托著那枚丹藥,看了看清瑤和清珵,而後看向身邊的清珺,清珺會意取出自己的兩枚,一併放在清瑾手心。清瑾二話不說地上前掰開潤玉的嘴巴,潤玉正要抬手就被眼疾手快的清瑤和清珵一人一邊及時按住了,清瑾趁著這個機會一把將三枚混沌回靈丹全塞了進去。
「!」
丹藥雖然入口即化,但拇指大小的一下子三枚還是讓他噎了一噎。濃郁的藥氣一下子在體內散開,很快竟自動形成了一個周天迴圈,緩緩修復著他虛弱的元神和靈脈,而後默默沉靜下來。這一番之後,他明顯感到虛弱的症狀好轉大半,動用血靈子而損傷的元神也在被慢慢修復,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脫離方才的虛弱,損耗的靈力也充盈起來。
這丹藥,比過去他用過的見過的所有丹藥都要神奇。
……
好容易讓幾個孩子回去歇息,已經沒有大礙的潤玉,在孩子們離開不久之後,又迎來了默默上門的清瑾和清珺,心中卻是並不驚訝。
清瑾眉頭皺得死緊,清珺也是面色沉重,兩人進門後就站在那裡看著他,也不說話。
潤玉輕笑一聲:「怎麼了?」
清瑾攥緊拳頭,顫著聲音道:「混沌回靈丹……對補回天命仙壽……無用是不是?」
潤玉歎了口氣:「血靈子畢竟是禁術,使用之後元靈之中會留下禁術的詛咒,破除不了,仙壽就回不來。」看著眼前兩個素來穩重的男孩子要哭出來的模樣,他連忙補上一句:「日後若能飛升證道,自可打破這些,便是不能,興許……也會有旁的機緣呢?莫為爹爹擔心了。」
清瑾低下頭,沒有說話。
混沌回靈丹是他們幾個手上最好的丹藥,是他們娘親辰星煉製的,清瑾如今還沒有這樣的水準,更不用說超越這丹藥階品的,其他可能對潤玉的仙壽恢復有效的東西。
開戰在即,因有盟約而全未參與戰事的卞城王府,卞城王派人四下暗暗聯繫魔界軍中將領,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讓這些本就不是特別想與天界對戰的魔族將領心生動搖。除了一些親信死忠,固城王的大軍軍心不穩,戰力不足,因而遲遲不敢有太大動作。
魔界暗黑的天空之中,突然亮起耀目的火光。嘹亮的鳳鳴之聲響徹天際,不僅魔界眾人個個聽到,連天界,也聽到了些動靜。
鳳鳴之聲傳來的時候,潤玉正在七政殿內,清瑤清瑾,清珺清珵四個孩子都在。
潤玉手中的筆頓了一頓,而後輕輕放下。他閉了閉眼,長出了一口氣,再睜開的時候,眼裡有澄澈的亮光。
四個孩子都清晰地感覺到,他身上有什麼早就碎裂了的掛礙,在這一刻終於徹底消散。整個人如同放下了什麼重負,連氣息都清了一清。
潤玉從桌案之後站起身,踱到門邊,看了一眼錦覓房間的方向,輕聲歎道:「以後,你們兩個之間的事,便與我無關了…」
眼前的人嘴角緩緩勾起一個笑,這一瞬間,清瑤姐弟四個覺得眼前似乎模糊了一下,眼前的潤玉,似乎終於應了他們娘親曾經形容,與他們爹爹初見時的那個場景。
公子端方,溫潤如玉。
一日後。
復活過來的昔日火神,旭鳳獨自潛入天界,從臨淵台劫走了廢天后荼姚,在天帝未婚妻水神錦覓的幫助,和以破軍為首的眾多天兵天將的縱容之中,從容逃離而去,帶著虛弱的荼姚,一路逃回魔界。
旭鳳強闖臨淵台帶走荼姚時,潤玉正與幾個孩子在一處。旭鳳帶著荼姚離開天界,潤玉當即下了追捕的命令,並讓人告知魔界,私藏包庇天界逃犯,便是與天界為敵。
而錦覓,聽說潤玉下達追捕旭鳳和荼姚的軍令之後,跪在了璿璣宮七政殿之前。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 作者君的作話廢話比較多,見諒見諒!
荼姚現在沒死。畢竟,蛇山上辰星都那麼懟一通了,旁觀的廉晁心得多大才能幹出再讓錦覓給荼姚送東西的事兒。。。
結盟這裡我本想直接讓卞城王弄死固城王,就像原劇那樣請出擎城王主持公道。不過,原劇裡卞城王手上有那麼顆棋還能讓固城王蹦躂,我覺得很大原因就是不容易請擎城王。擎城王的權杖在鎏英手裡,鎏英吧,也不知道是對她爹的處境毫不放在心上,還是對她男人的滅族之恨根本不在乎,從沒提過拿出權杖的事兒,但是旭鳳一出來,一想讓旭鳳當魔尊,權杖就用上了!用上了!當然,也可以理解成權杖是燎原君留下的,她不好意思用在別人身上所以只用在幫旭鳳上??所以,潤玉就算有救她男人的恩,分量也不足夠讓她拿出權杖找大長老,這裡我就沒改。鎏英這人真是不能深想。。。
至於錦覓。。。反正原劇這會兒就顧著救鳳凰然後被潤玉救了。所以,沿用。。。主要我覺得挨懟了,她也依舊會把著急救鳳凰放在第一位的。。。然後在魔界受了傷,回天界剛歇口氣傷還沒好,旭鳳又來劫走荼姚,事趕事,來不及做什麼跟查證和報仇有關的事兒了。畢竟錦覓心裡旭鳳第一,荼姚穗禾都得往後排。
(弱弱地)血靈子還是用了(表打我!放心,我是親媽!)==
原著小說沒讀過,我認識的只有劇裡的潤玉。最初的潤玉,是布星臺上清冷疏離,溫潤如玉的端方公子。九霄雲殿謀反那時候的那段話:我所做這一切,不求俯仰行走之間無愧於天地,但求心中淨土一片。潤玉心裡始終是有這片淨土的,他有他的原則,有他的底線。從不懼於承認自己的錯,和為之付出代價。所以,我心中的潤玉,敢於承擔自己一切行為的後果。
對錦覓,潤玉的確是在水神風神的死這事上有意隱瞞和誤導的,在這件事上錯了確實是錯了。潤玉是個能對自己狠的人,他用這一回的償還,將過去所有過往,是非對錯盡數結清,沒有愛,沒有恨,沒有虧欠,沒有執念,無論錦覓和旁人如何看待,在他自己而言,他已經結清了和錦覓之前的一切瓜葛,不管旁人能不能看到又怎麼看待他的彌補和補償,至少他自己已經做到了不違本心,給了自己內心的安寧,從此以後,才能真正放下。
只有真得從心上徹底把錦覓放下,把過去的執念都拋開的潤玉,才能算是真正做好跟辰星相遇的準備,讓他們的相遇相知,從始至終沒有另一個人的影子,而純粹起來。
嗯,感覺,今晚六點加更的下一章 ,是可以略微引起舒適的。。。吧?
第119章 番外-原劇(十二)
鄺露進來稟報,錦覓就跪在殿外時,潤玉的表情十分平靜。
清瑤撇了撇嘴,清珵翻了個白眼,清瑾和清珺倒是沒什麼反應。
鄺露退下,潤玉起身推門而出,四個孩子想了一想,還是跟在了潤玉身後,一道出去。
雖然幾個孩子與潤玉一齊出現讓錦覓有兩分訝異,但她仍是牢牢記得她今日過來的目的。
「陛下!」錦覓高聲對著門邊站住的潤玉道:「求您了,我求您……放過旭鳳吧。」
「錦覓。」潤玉的聲音十分平淡,他看著錦覓,沒有上前的意思:「旭鳳擅闖臨淵台,劫走廢天后荼姚,視天界法度於無物,本座身為天帝,怎可能視而不見?」
「可是!可是他只是來救他母親……」
「錦覓。」潤玉眉頭皺起,卻仍舊壓平緩了聲音。倒是他身後的四個孩子,都瞪圓了眼睛看著地上跪著的錦覓。
「他救走的,不只是天界罪人荼姚,也是你的殺母仇人。」
「……我……」錦覓低下頭去,渾身僵硬,不知還能再說什麼。
「天界不會放過荼姚,本座也不會。至於旭鳳……若他執意護著荼姚,就是與天界為敵。」
「陛下!」
潤玉抬起手,止住錦覓繼續說下去:「荼姚是天界的罪人,旭鳳執意相護,便是本座的敵人,絕不會更改。另外,本座已著人去花界,明日長芳主便會來接你回花界。」
錦覓一驚,連忙搖頭:「不,陛下,我……」
「明日,本座會昭告六界,與你……解除婚約,還你自由。」
潤玉話音一落,錦覓整個人都愣在原地,半晌都反應不過來。
潤玉從殿前的石階上緩步走下,一步步走到錦覓面前。
地上跪著的錦覓仰著頭看向潤玉,無措極了。
他停在距她三步之外的地方,沒有再上前。
「錦覓。」他開口低聲喚她,直到這個時候錦覓才注意到,他對她的稱呼已經變了,他……不再叫她「覓兒」……
潤玉閉了閉眼,暫且換回了「我」的自稱:「原本……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萬年孤獨的命理,從來沒有奢求過什麼。直到我遇見了你,讓我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我拼了命地想抓住這溫暖,我以為它可以是屬於我的,我以為我能留住它。但是事實證明我錯了,我以為的你給我的溫暖,只是我的錯覺和想像。對你而言,我始終只是個你認識的,有趣的朋友罷了。」潤玉偏過頭,看了看站在原地,貼心地沒有跟過來的幾個孩子,嘴角勾起笑意:「如今,有人拉住了我,告訴我,真正該珍惜該求取的全心全意該是什麼樣子……終於……清醒過來了。你我之間,從始至終,除了那一紙你先前不懂後來不願的婚約,其實一直什麼都沒有。既如此,無需再繼續下去,便就此作罷了吧。」他垂下眼,看向錦覓,雲淡風輕,眼中似乎已經空無一物,錦覓在他的眼中,已經再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欠你的,我已經償還,從此,我們……再無瓜葛了。」
潤玉說完這句話,轉身離開。
「陛下!」錦覓撲過去拉住他的衣裳下擺:「我,我可以什麼都不要,只求陛下放過旭鳳,我……」
清珵終於看不下去了,感覺拉著自己的清珺也放開了力道,當即一下子沖了出去跑到錦覓面前:「什麼叫什麼都不要?你還想要什麼?還欠你什麼?我爹爹半條命都給你了!你還想怎麼樣?」
「清珵。」
被潤玉喚了一聲,清珵鼓著自己的臉頰生悶氣。
眼前這個「小姨」,清珵已經決定不認了!等回了他們自己的世界,他要跑去花界把自己親小姨釀了三千多年的香蜜全喝了!當做補償!
「爹……爹爹?你……你們真的……是他的孩子?」
聽到錦覓問這個,清珵險些跳腳:「我剛才說的那句話,你就在乎這個?我說我爹爹給你半條命了呢!你別岔開話題!」
「清珵。」這一回叫住清珵的是走過來的清珺,清瑤和清瑾也與他一起。清珺臉上神色淡得很,看向錦覓:「天帝陛下並未成婚,且向來潔身自好,當然不會有什麼子嗣。我們幾個有些淵源,喜歡留在天界,喜歡爹爹,承蒙爹爹不棄,願意縱容我們這麼叫他,還請……水神仙上,莫要多想,汙了爹爹的名聲。」
潤玉皺了皺眉,有些不甚贊同,卻也反駁不了。
他心中……有些酸疼。
雖然他無比希望他們四個是他的孩子,是他的家人,可是同時他卻也無比清醒地知道,這四個孩子有自己真正的父母,而他們,也總有一天,會回到自己的世界裡去。
他……
清瑤道:「水神仙上不好奇那半條命?先前水神仙上不自量力,明明真身是陰寒脆弱的霜花,甚至缺了一瓣,還強去承接玄穹之光,真身都要被那強光熔化了。若不是爹爹他,耗費了自己半數的仙命壽元救你,這會兒你已經灰飛煙滅了。」
清瑤沒提他們四個給過混沌回靈丹的事,而這馬上灰飛煙滅自然也是誇張了,服過混沌回靈丹,怎麼也能撐上不少時日。禁術的事兒也不好多說,畢竟該是天界的忌諱,他們可沒有那麼信任錦覓。
潤玉早被始終默不作聲的清瑾,在清珺開口的時候就拉住了,不讓他去攔著清瑤他們對錦覓說這些「實情」。他們爹爹「傻」,做了事兒也不知道說出來,他們卻不能看著,不能由著有人誤會抹黑,不能由著有人忘恩負義卻拿無知做藉口。
錦覓今晚聽到太多事,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她朝潤玉看了過去,滿是不可思議……
清珵見了,幾步上前擋在潤玉身前,可因為身高才到潤玉腰線,根本擋不住什麼,只好提高聲音吸引錦覓的注意力:「所以別說什麼你什麼都不要了,爹爹不欠你什麼了。」
「解除婚約也是好事不是?」清珺笑眯眯地道:「水神仙上不是衷愛火神殿下麼?為了復活他,命啊仇啊,准天后的名聲啊,都可以不要。既如此,如今沒了這婚約,水神仙上與火神之間的障礙,不是也少了些了?願你們……早日,有情人終成眷屬。」
錦覓聽清珺提到旭鳳,眼睛一下子黯淡了下去:「不……我和鳳凰……我們已經……他……他不會……」
「不論你們如何。」清瑾開口道:「都與我們爹爹無關了。」
「可不是?」清瑤也開口:「水神仙上既然從來都無心于我爹爹,這不情不願的婚約就作罷了吧,把位置讓給旁的,能真心真意愛我爹爹,溫暖我爹爹的人。」
「……」
錦覓只覺得自己腦中亂亂的,頭都開始疼了起來,對幾個孩子的話,一字都無法回應反駁。
潤玉心中微暖,他抬手拍了怕拽著自己的清瑾,又拍了拍自己身前的清珵,看了看另一邊的清瑤和清珺,微笑著沖他們點了點頭。
幾個孩子見了,雖然不是十分情願,卻還是退了兩步。
潤玉看著她:「水神回去歇息吧,時候不早不便遷居,便在璿璣宮再暫住一晚。解除婚約的昭令明日一早便會傳向六界,長芳主也會來接你。本座會吩咐人重整洛湘府,水神日後若至天界,還是當有自己府邸的,日後……水神若想起,接見往來水族,處理水族事務,也會方便許多。」
潤玉說完,轉身拉著幾個孩子便要回去,不想清瑾卻是站住了,對錦覓伸出了手:「不知水神仙上,可否將逆鱗還回來?」
潤玉愣了一下,他都忘記,還有逆鱗了……的確。如今,他的逆鱗,是不能再放在錦覓手裡了。
錦覓呆了一呆,愣愣地取出那片月白色的逆鱗,放在了清瑾的掌心,碰到清瑾的手掌的下一刻,一絲絲淡淡的霧氣飄來,錦覓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再顧不上給旭鳳求情。
清瑾幻出許多軟墊,潤玉也招來仙侍,將錦覓送回。
清瑾拿著那逆鱗遞給潤玉,潤玉接過拿在手中,心頭已經毫無感覺,只餘一片輕鬆釋然。
這一夜,終於安靜了下來。
幾個孩子雖然方才才氣憤憋屈不已,但過了一會兒互相看了看。
這個世界的他們的爹爹,終於放下了他們這個世界的小……不,放下了這個世界的錦覓。明日之後,六界都會知道他們爹爹與水神錦覓再無瓜葛,這真是個好消息!
說來,這婚約本是上神盟誓,輕易解除不得的,易遭反噬。但,當初盟約的雙方,先天帝太微與先水神洛霖都已身死魂滅,不存於世,如今解除起來,才反倒更容易,而不必擔憂誓約的反噬之力。
第二日一早,昭告六界的法旨才傳了出去,長芳主便帶著海棠芳主和玉蘭芳主,趕到天界。
長芳主神色有些複雜,海棠芳主雖有些不忿,卻也沒有說什麼,玉蘭芳主就更是低調。三人見過潤玉之後,乾巴巴地說了幾句,錦覓正好蘇醒過來,跑來再次想求潤玉放過旭鳳,此時三位芳主的神情都極為複雜,海棠芳主臉上尤其帶了幾分恨鐵不成鋼。
最終,不知是因為長芳主他們在場,還是因為錦覓心中也清楚自己已經沒有什麼分量求潤玉,就這樣被長芳主帶走了。
潤玉略有些詫異,本以為今日會迎來怒氣衝衝的幾位芳主的對峙和責問,誰知……他若有所感地看了眼在幾位芳主帶離開之後才出現在殿中的幾個孩子,看到清珵一臉崇拜地看向清珺的時候,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事實上,也確實是清珺插了一手。
潤玉讓人向花界傳口訊讓長芳主來天界接錦覓的時候,清珺隱約感覺到些什麼,為防萬一,寫了封信讓送信的仙人一併帶了去。信中大概說了一番這段時日來,作為天界准天后的錦覓的所作所為,連同過去他隱約打聽到的一些事。還有這一回,潤玉救了錦覓一命的事,不過倒是沒有提禁術和半數天命壽元。原本說到這裡也就該罷了,只是清珺想了想,還是多寫了幾句,說明了他們幾個在天界被傳成潤玉私生子的孩子,其實並非這個天帝親生,而是因真身同是白龍,而幾個孩子暫時被長輩託付給他照料,為感親切才口稱「爹爹」。不得不說清珺的這番舉動十分有用,因知道這些,幾位芳主就算再護短,也不好責怪潤玉,甚至隱隱有些歉意。而「私生子」這事的澄清,也省了日後她們誤會的許多麻煩。
天帝潤玉與水神錦覓解除婚約,水神從天界搬回了花界,很快,六界都知道了這個消息。
作者有話要說:
唔,上一章 血靈子的事不少親都不太喜歡。。。(暴風哭泣地抱緊自己)
(睡個懶覺醒來看到評論,啪嘰丟下推理劇本回來碼字!我可愛的劇本殺編輯親怕是想掐死我。。。)
怎麼說呢,既然是原劇番外,那麼很多過去其實就是不可改的,不能像正文那樣從白紙開始。這些過去始終都是烙印,抹不去擦不掉。既然過去總要處理,作者君是覺得一次處理乾淨比以後慢慢處理淡化要好很多。。
原劇潤玉曾經說,錦覓是他的溫暖他的光,所以才會想要拼命抓住,有親說,正因為如此,因為錦覓是光,所以她對潤玉是特別的,會一直放不下,會膈應到我親閨女……但其實作者君不是這麼想的。我覺得吧,錦覓的溫暖更多是潤玉自己的想像,錦覓從來對潤玉都是沒有情的(只是當成朋友),她不是那個真的想用心溫暖潤玉的,她帶來的溫暖喝光,都是無意之中所為,並沒有什麼特殊意義。這樣的「溫暖」,跟全心全意的對待,畢竟是不同的。就只說四個孩子,儘管不是愛情而是親情,他們給潤玉的溫暖和維護就跟錦覓的截然不同,所以我並不認為,錦覓能仗著這點,一直特別下去。體會到了真心,這些虛妄就容易放下了。
另外,血靈子這個,重點是過錯,而不是情愛。
過去始終在那裡,潤玉犯的錯,終究是要彌補的,不然就不是潤玉了。比起之後一點點地慢慢償還,我是覺得一次快刀斬亂麻,雖然鮮血淋漓卻也乾脆俐落。至少這一次之後,再無瓜葛,以後可以只做路人,沒有這一次,要多少次相助,到什麼程度才能算是把錯還完了呢?彌補過錯之後兩清,我覺得重點其實是過錯,而不是彌補的對象,只要是錯,對象是不是錦覓,是男是女是老是幼,他都是要彌補的,跟情愛無關,只是為了自己的底線和心安。
總結起來,我覺得拆開來看更清晰也容易理解:
感情上:你若無情我便休。
道德上:犯的錯始終要彌補。
這兩件事,就是兩件事,應該割裂開看。不過是湊巧,這兩件事的對象是同一個人罷了。
第120章 番外-原劇(十三)
旭鳳從天界的臨淵台劫走荼姚,無處可去,最終回到了魔界,與等在魔界的穗禾匯合。
而等在魔界關心他消息的,還有曾經旭鳳救過的卞城王和鎏英暮辭。只是,當旭鳳帶著荼姚來到魔界,卞城王三人,尤其是暮辭,都極為不自在。
荼姚坐了多年天后,一向是高高在上的,但這時候卻也知道分寸,收斂了一些。
旭鳳知道荼姚曾經對暮辭所做之事,此時畢竟是在魔界的地界,天界也不能再容得下他們母子,只能藏身魔界。旭鳳在眾人驚呼聲中向卞城王等人,尤其是暮辭低頭代他母神請罪,幾人當然並不好承受,穗禾也在一旁開口,若無荼姚的屍解天蠶,暮辭早就已經屍骨無存,認真算來,荼姚對暮辭還算有救命之恩。
鎏英一向看不慣穗禾,對廢天后荼姚印象也不佳,但有旭鳳誠懇請罪,也不好過分。
最終,暮辭先認了荼姚的救命之恩,認為一切已一筆勾銷,鎏英也承了旭鳳的面子,這兩人表了態,卞城王便也沒有再多說。
幾人說著話,荼姚垂下眼,掩去眼中鋒銳的厲光。她的旭鳳從來都是萬千榮光於一身的天之驕子,如今,卻要對眼前幾個她過去從不放在眼裡的人低頭認罪!總有一日……總有一日……
荼姚沉默,穗禾也沒有插嘴,只安靜地站在一旁聽著。
說著說著,鎏英提到如今天帝必不會放過旭鳳他們,重提起先前,建議旭鳳推翻固城王,承繼魔尊的建議。
旭鳳心知天界潤玉不會善罷甘休,但實在不願就此放棄天界血脈入魔。而荼姚聽到這些,低垂的眼中卻是一亮!天界早就掌控在潤玉手中,如今旭鳳有的只是一些與天兵天將們的昔日同袍之情,並無實際優勢,而穗禾也丟了鳥族。他們母子如今勢單力孤,很難重奪天界尊位,倒不如……借魔界之力!
鎏英向旭鳳再次建議承繼魔尊之事,暮辭低頭不語,卞城王也沒了上一回提到的熱情。
若無荼姚,旭鳳當是卞城王心中的好人選,可……卞城王心中一歎。這位昔日的天后娘娘,可從來都是心狠手辣的角色,不同於旭鳳,他全不敢信任的……
旭鳳不願,卞城王沒有力勸,只鎏英一個人也決定不了什麼,只得先行離開。等只剩下旭鳳和荼姚穗禾三人時,荼姚勸說旭鳳接受魔尊之位。天界潤玉絕不可能放過他們母子,若無庇護,若無勢力,他們母子,連同為了旭鳳丟了整個鳥族的穗禾,將成為任人宰割的喪家之犬!
旭鳳雖並不情願放棄天界血脈,卻到底敵不過自己母親的淚眼,心思紛亂而複雜地躲開了。穗禾想去追,被荼姚攔下。荼姚瞭解自己的兒子,知道他已經動搖,這時候讓他自己想清楚就好,轉而拉著穗禾,細問這半年來的事。
很快,天帝下發的法旨傳開,第一件事,天帝潤玉與水神錦覓的婚約解除。第二件事,原火神旭鳳擅闖天界劫走天界重犯,天帝下令天兵追捕荼姚,火神如繼續阻攔,絕不寬縱。原本因固城王意圖攻打天界而陳兵忘川的天兵天將,這一遭後更是嚴陣以待。
魔界,聽得天界昭告六界的法旨,荼姚找到正因錦覓退婚一事心緒複雜的旭鳳,見旭鳳又因為那錦覓而情緒不穩,不由得心中更是暗恨。
旭鳳最終還是被荼姚說動,願意接下魔族魔尊之位,以保得自己與荼姚穗禾三人的平安。
卞城王是對身旁有荼姚的旭鳳接掌魔尊之位頗有些躊躇的,看著極力說服他的女兒鎏英,卞城王心中又是一歎。
他們能夠最終不再計較荼姚之事,大都是因為暮辭如今已在好轉,沒有性命之虞。可暮辭的這一條命,卻是天帝潤玉的丹藥救下的。就算他們盟約之事只說為了克制固城王甚至拉固城王下位,可……如今旭鳳明顯是要與潤玉作對的,他們父女若支持旭鳳上位,便是實實在在地違背道義!可鎏英她……本就看不慣潤玉,偏向旭鳳,當時為了暮辭的性命勉強低頭卻也是並不情緣,如今有這個襄助旭鳳的機會,她又如何肯放棄?
最終,卞城王與旭鳳開誠佈公,可以幫助他推翻固城王,擁他繼位魔尊,但自此之後,卞城王府絕不參與他與天界之間的恩怨。旭鳳雖有些詫異,但到底還是理解地應下了,荼姚也拉住了穗禾沒有多言,倒是鎏英,覺得她父王有些忘恩負義,不記得旭鳳當年的救命之恩鬧起了脾氣,稱自己會始終站在旭鳳這邊,惹得卞城王終於大怒地拂袖而去。
卞城王找到的當年離川的同胞兄弟歧陌,引得固城王親口承認毒殺前魔尊焱城王,又有鎏英用當年燎原君給她的權杖請出魔界大長老擎城王主持公道。固城王重傷逃離,旭鳳成功繼位魔尊。
旭鳳成為魔尊後公開聲明荼姚為魔界太上尊後,將受魔界庇護。
此事後,天界也傳出天帝昭告六界,削除旭鳳與荼姚,穗禾三人神籍的消息。
天魔兩界,潤玉與旭鳳這對兄弟,因為一個荼姚,公開對立。旭鳳一邊在魔界四處征討一統,一邊繼固城王之後陳兵忘川,與天界遙遙相對。
天界這方,潤玉也開始忙碌佈置起來。
旭鳳不愧是昔日的天界戰神,很快將魔界的亂局穩定下來,促成魔界的一統。
這其中,出過一件事。
彥佑得知穗禾在魔界,小心地挑了一個荼姚和旭鳳都不在的時機,獨自去質問穗禾是否是殺死先水神先風神的真凶,並冒領了本應屬於錦覓的復活旭鳳的功勞,不料被穗禾以琉璃淨火所傷,彥佑掙扎逃到花界,被錦覓發現。老胡道出想治好彥佑需要魔界九嬰洞中的九嬰內丹,錦覓獨自前去魔界盜取九嬰內丹時被穗禾發現打傷,想對穗禾出手時遇到及時趕來救穗禾的旭鳳。這是錦覓自上次天界一別之後第一次見旭鳳,忍住內心的洶湧情感對旭鳳稱穗禾是陷害旭鳳的真正殺死先水神和先風神的兇手,而她的琉璃淨火正是傳自廢天后荼姚。旭鳳不肯相信,毀去寰諦鳳翎後趕走了重傷的錦覓。
旭鳳帶穗禾回去後,又匆忙趕往戰場,倒是見到等在魔尊宮殿的荼姚後,穗禾將一切據實已告,荼姚讓穗禾將修為傳回自己身上。這一遭之後,穗禾修為大減,失去琉璃淨火,但也徹底松了一口氣。不論荼姚還是旭鳳都不願意放過錦覓,荼姚思前想後,在旭鳳回來的時候,在旭鳳面前用出琉璃淨火,告訴旭鳳錦覓用心險惡,直到這一刻還絲毫不曾對錯殺旭鳳有悔意,反而見勢不妙抹黑穗禾。原本荼姚想讓旭鳳手刃錦覓這個曾經殺過旭鳳一回又居心叵測的錦覓,但旭鳳不肯,無奈之下只得退而求其次,逼迫旭鳳立誓,此生絕不可再與錦覓有任何瓜葛。
錦覓重傷趕回花界,眾芳主花了很大力氣將她治好,而彥佑也因得了九嬰內丹康復蘇醒過來。彥佑醒後證實了錦覓所見,證實了當日在蛇山之巔那奇怪的蒙面女子所說,穗禾當真便是殺死先水神先風神的兇手!兩人都急於將真相告訴旭鳳並讓他相信,但畢竟荼姚尚在,事情著實難辦。無奈之下,兩人只好上天界,怎料潤玉並不見他們,錦覓失去了准天后的身份在天界也不再暢通無阻,甚至不能靠近璿璣宮,彥佑不滿潤玉無情,卻也只得想其他辦法,最終,兩人去求助月下仙人。月下仙人雖因當日蛇山之上聽說的,彥佑也曾暗害過旭鳳的事心有不滿,最終卻被錦覓說服,前去魔界尋找旭鳳,怎奈,仍舊無功而返。
旭鳳在魔界各處征戰統一之時,荼姚找到了潛逃的前魔尊固城王。
荼姚與固城王暗中做了一筆交易,固城王將手中殘餘的絳珠草和窮奇瘟針交給荼姚,和一些他掌在手中,只有魔尊才會知道的一些禁術,並交給荼姚幾個自己的親信人手。而荼姚立誓承諾,若能成功滅殺潤玉,他們母子奪回天界之後,會將魔尊之位還給固城王。
兩人約定的事,除了這些外,還需要一支,滅靈箭。
如今固城王是勢弱的一方,曾上天界意求合作遭拒後,荼姚的提議已是他最後的希望。並且上神之誓不可輕易違逆,固城王只得將所有希望壓在荼姚身上。滅靈箭,也將由固城王想方設法從如今尚未康復,仍舊靈力低微身體虛弱的暮辭身上取得。
而荼姚,即便旭鳳已經是魔尊,但天界的天帝之位是她數萬年來的執念,不可能放得下。她心中清楚,旭鳳即便為了保她與天界正面相抗,但卻當真沒有幾分掀起戰事滅殺潤玉的念頭。因而,她需要加一把火。而固城王,她只立誓在奪回天界後讓固城王重任魔尊,但此後若天界能舉兵將魔界也收入天界囊中……
固城王的動作不慢,很快卞城王府那邊就傳來暮辭失蹤的消息,鎏英心緒大亂四處尋找,還來求助過旭鳳。
魔界初初一統,天界也做好了充足的準備,這時荼姚讓旭鳳帶穗禾去將鳥族奪回。旭鳳帶著穗禾前去鳥族,卻不想鳥族隱雀早有準備,天界也及時派兵增援,甚至潤玉也現身鳥族與旭鳳交手。事已不可成,穗禾又因將修為還給荼姚虛弱不已,沒過多久便被打傷,旭鳳只得帶著穗禾先行離去。
而潤玉在鳥族與旭鳳對峙之時,荼姚卻去了天界,借著她多年來安排在天界的,殘留的一些人手傳遞的消息,破開封印偷走了封著窮奇的禦魂鼎,並令跟她一道潛入天界的固城王的親信大鬧了一番,殺傷了許多全無防備的天界兵將,留下了魔族痕跡,而後急速退去。
鳥族未能奪回,穗禾受了傷,旭鳳借此細查了一番穗禾的修為水準,除了虛弱自然沒有發現什麼,心中的懷疑又去了幾分。
沒過幾日,旭鳳在軍中時突然聽人傳來魔尊的宮殿遭襲,太上尊後荼姚身受重傷的消息,急急趕回,見到荼姚面色蒼白,身上的傷果然帶著純正的天界法術的仙氣,而從不離身的靈火珠也被搶去!負責守衛的魔族士兵也證實偷襲荼姚的都是天界之人。旭鳳果然大怒,當即點兵陳至忘川,與天界宣戰。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 主要是交代一些我並不想細寫的內容,比較流水帳。
荼姚給錦覓挖了個坑~不管是琉璃淨火,還是旭鳳立誓~
悠于 2019-1-3 13:43
第121章 番外-原劇(十四)
忘川邊,天界與魔界的人馬分立兩岸,雲端地上,形成鮮明的對比。
潤玉身著鎧甲,手中握著赤霄劍,耳中聽著旭鳳在陣前指責他向魔界派人偷襲荼姚,在魔尊的宮殿大肆殺戮破壞的挑釁行徑時,心中極為平靜。
儘管已經對立,潤玉仍十分瞭解旭鳳。在天界遭魔界人潛入襲擊,並盜走了禦魂鼎之事被他知曉之時,他就清楚此事與旭鳳無關,並非其他天界中人以為的魔界挑釁和別有用心的預謀。他清楚地知道這件事是旁人的算計,最可能的就是身處天后尊位數十萬年,不可能在天界沒有隱藏人手的荼姚。然而,他能看清的事,旭鳳看不清。
而且很明顯,這樣的挑撥之舉,是雙向的。旭鳳如今說的話,和他的態度,就是最好的證據。
但是可惜,旭鳳不會相信他的話。
這一戰,如荼姚期望的,不可避免。
兩軍交戰。
旭鳳與潤玉,魔尊與天帝自鳥族那次交手後,第二次正面對抗。
忘川河畔喊殺聲一片,血氣慢慢飄散,在魔界本就充盈瘴氣的環境之下格外刺鼻。
旭鳳心中有怒,全力施為,潤玉卻有所保留,他心知荼姚沒有放棄天界,心知此戰也是她故意挑起,更是清楚荼姚最想除去的便是自己。在臨淵台被囚禁過的荼姚,比過去的高高在上藐視蒼生的天后,更加瘋狂。他知道,她一定還有別的準備。
他一直在等,等一個時機。
直到,他的眼睛瞟到了出現在戰場上的荼姚。
很快,忘川突然湧起滔天巨浪,所有落在忘川河畔地面上的天界和魔界的兵將,都驚呆了。
「幽冥之怒!有人在造滅靈箭!」
不知是誰先喊了出來,四散逃竄的眾人驚恐非常。
魔界大軍中並沒有卞城王府的人馬,一方面是卞城王不肯對上潤玉,另一方面也是有暮辭的事,鎏英不能專心上戰場。也因為沒有卞城王府的人,這時候眾人都不知道,幽冥之怒是暮辭引起的。
在四散的魔軍之中,有那麼一小隊人馬有些特別。
他們雖然也有些驚惶,卻沒有如其他人一般,在旭鳳的指揮之下有序後退,而是結成一個奇怪的陣型,圍成一圈,他們當中,突然出現了一個青銅鼎。
「禦魂鼎!」雲端好容易避開忘川浪口的太巳仙人見到那鼎高聲叫道:「果然是你們魔界,上天界偷了禦魂鼎!你們要放出窮奇嘛!」
「禦魂鼎?」
「窮奇?」
「這是怎麼回事?」
「那……那幾個是固城王的人!」
「對!我認得!」
魔界眾人,包括旭鳳都愣住了。
當即朝那結陣的幾個人沖了過去,卻不想才靠近他們正要出手,卻被趕來的荼姚一把拉住。
「母神!」
這時,天界這方從雲端高空投下了許多燃燒的火球,靠近之後能清晰嗅到那燃燒著的東西散發著淡淡的藥草香氣。
很快,結陣的那幾個魔族突然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靈力大動而虛弱地跌坐在地。
眾人還未來得及進一步反應,拉住旭鳳的荼姚突然也一個踉蹌,旭鳳連忙扶住她,感到她體內暴動不安的靈力,和她額頭上滴落的冷汗,猛地抬頭狠狠地瞪向潤玉,正要開口說什麼,就聽一旁的破軍直直地看著自己,高聲道:
「先天帝並未對窮奇執寂滅之刑,禦魂鼎仍封存在天界,前幾日被陛下發現,因魔界情勢不穩不好浪費法力,為防萬一在禦魂鼎上抹了毒。」
破軍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立在雲端的天帝潤玉也擰眉看向旭鳳,餘光卻是一直關注著那幾個同樣中毒的魔族的動靜。
即便破軍的話沒有說完,忘川河邊的天界和魔界眾人也都已經明白。天界的廢天后,他們如今魔尊的親生母親,勾結潛逃的前魔尊固城王,曾上天界偷盜了封印窮奇的禦魂鼎,如今在戰場上,不知想要做什麼。
「哈哈哈哈。」荼姚捂著心口高聲笑道:「潤玉,我又小瞧你了。」
「母神?」
荼姚轉頭看向旭鳳,伸手摸了摸他滿是驚疑的臉,露出一個溫柔的笑意:「旭兒,母神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記住,一定要奪回屬於你的一切!」
而後,荼姚一掌拍開旭鳳,轉過身,臉上帶著瘋狂而扭曲的笑意,朝禦魂鼎撲了過去。
潤玉在荼姚動的下一刻便朝荼姚沖過去,隔空揮出一劍,卻不想荼姚全不躲閃,任由那劍氣在自己身上割除一道長長的血痕,仍舊朝正在躁動中的禦魂鼎沖過去,甚至由著血帶著自己的火靈之力沒入,讓那鼎身錚鳴更甚。
「不!母神!」旭鳳緩過神來,拉弓射出一箭,擋在了沖向荼姚的潤玉身前。
只這片刻的功夫,荼姚的指尖已經落在禦魂鼎上,她周身突然暴起強大的火系靈力,周圍倒在地上的固城王的人馬被業火灼燒哀嚎,很快消散,卻又有什麼在火焰的引導之下眨眼之間結成陣法。
趕到眼前的潤玉一劍劈向陣法之中唯一站著的荼姚,又一次被趕來的旭鳳一劍擊偏。
「讓開!」
「不!我不能讓你再傷我母神!」
潤玉當機立斷朝旭鳳彈了一些粉末。
旭鳳反應很快地馭火將這些粉末焚燒,卻不想如同先前的火球一樣,燃燒才能讓這無色無味的藥粉發揮更大的力量。
旭鳳身體一僵,滿臉不敢置信,毫無反抗之力地被潤玉一掌揮開,他的劍鋒重新對準荼姚的時候,禦魂鼎砰地一聲崩開,一聲兇狠的嘶吼響徹忘川的天空,卻很快轉了腔調,變得刺耳而尖銳起來。從禦魂鼎中脫出的窮奇,並沒能如想像的那樣掙扎出來,反而化成一道綠色的殘影,沒入微微亮起淡光的地面,一瞬間,荼姚也被一股極強的氣流從陣中猛地彈出來,而潤玉是除了荼姚外離得最近的一個,即便揮劍抵擋,仍舊被這氣流衝開很遠。
一切都發生在轉瞬之間。
幽冥之怒而起的忘川巨浪尚未平息,窮奇淒厲的嘶吼聲響徹天空,忘川河邊的地面上那道陣法徹底變成同忘川河水一樣的幽綠色。
忘川河重新翻滾起來,帶著完全不同的氣勢,卻並不是同幽冥之怒一般,湧起數丈高的浪潮,反而是在尖嘯聲中四處激蕩,河水突然變得向刀鋒一樣淩厲,只碰觸到都會受傷,沾染上忘川河的幽冥煞氣。而忘川河的中心,翻滾的河水更是躁動,似乎有什麼正要形成,正要被打破。
潤玉退開些許後兩劍揮在陣法之上,看到那陣法似乎隱隱晃動了兩下,當即下令天界眾人協力攻擊陣法,阻攔忘川河中的什麼最終成型。
旭鳳中了毒,正在脫力之中,看到重傷吐血,身上還因中毒靈力不穩甚至在潰散的荼姚毫不猶豫地朝潤玉攻了過去,高聲喊著「母神」,在幾個親信的攙扶之下卻毫無辦法沖上去阻攔。
荼姚沖將上來,臉上掛著詭異的笑,一掌被潤玉擋開後,拼著嘔血重傷身周亮起數團琉璃淨火,朝潤玉攻去,潤玉凝起水系法術抵擋,卻見荼姚一掌過來,她的手心觸碰到他凝起的屏障時,她身上猛地暴起強光,金紅色的火焰在昏暗的忘川河邊猛地燃燒起來,一下子燒碎了潤玉凝起的屏障,火焰之中荼姚整個人的身影都虛化了,仿佛下一刻就會蕩開消散,但她卻仍是在潤玉的水系屏障碎裂的那一瞬間全力朝他的門面射過去一把濃黑而又帶著點點幽綠色澤的霧氣。下一瞬間,忘川河岸劇烈震盪,河水中心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裡面漆黑一片不知通向哪裡,荼姚所在的位置爆起刺目的強光,恐怖的威壓傳來,不知何時脫手而出的赤霄劍擋在前面,只爭取到片刻功夫就碎裂開,趁著這點時間,荼姚自爆的強光之中猛得一聲龍的長嘯,一道白影從強光之中掙出,月白色的龍身順著巨大的衝擊摔向忘川上空,又死死在翻滾暴起的河水沖刷之中定住,龍身之上的每一個鱗片都在發光,細看之下鱗片上繪製著繁複的符文,龍身之後形成碩大的銀白色屏障,隔在大部分天兵天將與荼姚自爆的靈力衝擊之中。而另一邊的魔界戰場,離得稍近的魔族頃刻間化為齏粉,遠些的在衝擊之中受傷不輕,唯有旭鳳,許是因鳳凰同源沒有被如何波及。自爆的衝擊僅僅一瞬,威力卻極為巨大,擋在忘川之上的白龍一聲嘶鳴,隨即忘川河突然形成的漩渦吸力拉扯,無力而又迅速地,落入漩渦的中心。
白龍的身上符文已經消散,鱗片破碎不堪,渾身是血,眼睛裡還染了黑綠的毒霧。
墜入漩渦的時候,他心中很是平靜。
雖然荼姚的瘋狂有些超出他的預料,即便清瑾他們的丹藥已經將他的靈力補回全盛之態,抵擋荼姚自爆元神的衝擊還是太過困難。好在……沒有在這一次,損失天界過半的精銳……
他早在出征前做了最壞的打算。
先天帝只有他和太微兩個兒子,清瑾他們兄弟雖然整個天界都知道他們叫他爹爹,卻從沒有名正言順過,不可能讓眾人信服……天家血脈,只有月下仙人和旭鳳。但這兩人,卻都絕不是合適的天帝人選。
所以戰前幾日,他已召各族中人到天界,一個個試過探過,而後又多方考慮天界眾神的情形,選出一些人,各方勢力各有制衡,純善的,狡詐的,忠直的,機敏的,各有側重。可以有私心,但不能違背天界利益。他將讓這些人在立誓忠於天界後,有在天帝不在時共同代掌天界權柄,日後若有需要共同推舉下任天帝的法旨,留給了清珺。他將自己的那片逆鱗化作紙帛,將這道旨意刻在上面,任誰都無法質疑這道法旨的真實。
戰前他將鯉兒也召到天界,若戰後他不能安然回去,公開那道法旨之後,幾個孩子會被鯉兒帶去太湖,而後尋機會,去上清境求見玄靈鬥姆元君。
想到幾個孩子,他心中溫暖而又,充滿遺憾。
他的眼睛刺痛得開始滲血,眼前的景物都變得模糊起來。他的向漩渦之中墜去。
忘川戰場上的一切聲響都越來越遠,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極為安靜。
突然,他察覺到有一絲動靜。他努力睜大了刺痛而開始模糊的眼睛,在急速下墜的過程中,看到了一對與他擦肩而過,反從漩渦的底下飛身上來的兩個人影。
一高一矮的兩個人影,他看不清略遠些的那個人影,卻在那短暫的一瞬間,看清了離他更近一些的那個男人的樣子。
他,跟自己,一模一樣。
那個人有些詫異地看著此刻頗為狼狽的自己。
這一刻,潤玉知道,這是另一個世界的[潤玉]。清瑤他們,真正的爹爹。
他頓了一頓,似乎想要想要向他伸手,可漩渦形成的通道卻在這時候蕩了一下,眼前的[潤玉]沒能在漩渦通道消失之前拉住他,而他刺痛灼燒一樣的眼睛也終於徹底漆黑一片下來。
很快,他感覺到自己猛地墜落在地面上,失去了意識。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君不擅權謀統治,所以,天界,在潤玉真心沒人可以交托的時候,我只能想到這個安排了。。。(當然這還用不上呢畢竟潤玉掉進去了但[潤玉]出現了!)
短暫相遇~but潤玉除了[潤玉]什麼都沒看到……
崽崽們一直叫的都是娘親,從來不會直呼自己娘親姓名。這個時候潤玉也沒有看清另一個人影,唯一能夠辨認的是崽崽們都有的紫金色的眼睛,但是他現在失明了。
所以,相遇的時候,潤玉是當做一個完全陌生的人相遇的,沒有另一個世界的[辰星]的故事的影響。不,要說影響也應該是有的。在知道另一個世界有那個人存在的情況下,還與另一個他以為跟那個人無關的人在一起的話……這才是真正地出自本心。
這麼設定的理由我覺得大家應該可以理解,如果讓潤玉在心知肚明會有一個人出現,給他另一個世界的自己有的那種幸福的情況下,抱著目的跟這個人相識交往,那麼很顯然是對她的不公平。
所以……我畢竟是我閨女的親媽!
窮奇: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
PS:因為承諾了週二相遇,BUT這章 沒來得及出現,所以,守信的作者君咬牙加更,今晚六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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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番外-原劇(十五)
潤玉恢復意識的時候,睜開眼睛,眼前卻是一片漆黑。
他感覺到自己此刻現出的是白龍的真身,感覺到自己身體幾乎沒有一處不是痛的。他發現自己無法調動哪怕一絲靈力,連一個微小的法術都用不出來,更不用說幻回人形。他的身體靈脈受創嚴重,元神不穩,連輕輕挪動一下都做不到。
他心中有些悲涼而又無力地笑了一笑。
從他有記憶以來,從來沒有過這樣狼狽無力的時候。即便是當年在九霄雲殿受了三萬天雷電火之刑之後,也不曾如眼下一般。
回想起在墜入漩渦時看到的另一個自己,他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氣。
有[潤玉]在,他也許有許多事情都不用擔心了。
那是另一個自己,曾將天帝做得比自己更好的自己。他也相信,在看過如今天界的殘局之後,[潤玉]不會真的放手不管。只要他們一家,還在這個世界上。
真好……
他默默地回想起清瑤,清瑾,清珺和清珵,四個可愛的孩子。
真好……他們終於能見到,他們真正的爹爹了……
而那個在[潤玉]身邊的,他沒能看清的人影……大約,就是幾個孩子的娘親了吧……
不知道他們一家會在什麼時候離開這個世界,回到他們自己的地方……
到那時……
到那時又怎麼樣呢?他自嘲地一笑。以他如今這副樣子,還如何可能再登天帝之位?
絳珠草和窮奇瘟針……
等等!
白龍無神的雙眼突然瞪大了兩分。
絳珠草,窮奇瘟針!這兩樣奇毒,可不只是能讓他失明這麼一點兒作用。可是……
他默默感受到體內殘留的一點兒沒被完全吸收的藥力……
這是……
「咦?醒啦?」
一道陌生的女聲傳來。白龍極為吃力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轉過頭去,眼前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
他突然覺得身邊有人坐下,那人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他感覺到自己頭部的鱗片上傳來的溫暖柔軟的觸碰感覺,是人的手掌。隨後,一股淡淡的藥草香氣傳來。
坐在他身邊的女子聲音放得很柔很輕,收回摸了下他腦袋的手,在他身邊輕聲道:「先前情況緊急喂了你一些草藥穩住你的毒素和傷勢,這會兒我手裡的是我剛剛匆忙間煉出來的藥膏,不算多好,但是我原本存著的都沒了,這會兒著急,先弄了點兒幫你止痛,今晚我去再弄些藥材。現在……我幫你上藥啊?」
潤玉這會兒動彈不得,勉力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竟也無法發聲了。
他聽到耳邊一聲淺淺的輕笑,而後便感到那剛才摸過他腦袋的手掌輕輕地撫觸在他的龍身之上,極輕極柔地滑過每一處傷口。她的指尖上有沁涼的膏狀物,隨著她的動作被抹在了他崩碎鱗片之下的傷口上,清涼的感覺驅散了些許他傷處的灼痛。他感覺到她每塗抹一處,總是會有一股微暖而又微濕的氣息拂過,伴隨著她輕輕吹氣的聲響。
他靜靜地趴伏著,這時候才感覺出身下並不是堅硬而滿是顆粒的地面,相反,柔軟得很。
她的手指慢慢地,一點點拂過他身上的所有傷處,仔細而輕柔地塗滿了微涼的藥膏。
不知過了多久,等她的手指從他的尾巴尖上移開的時候,他聽到她長出了一口氣,事實上,他也長出了一口氣。
她重新坐回他身邊,靠近他腦袋的位置:「身上的疼有沒有好一點兒?」
他睜著那雙無神的眼睛,即便什麼都看不到也沒有閉上。
「眼睛呢?可還覺得疼?」
他的頭微微動了一動,朝著她所在的方向轉過來一點。
她伸出雙手,溫暖而柔軟的掌心捧住他的腦袋。他感覺到她的呼吸靠近,吹拂在他的眼前,她身上淡淡的藥香因為湊近格外清晰了些,與她方才給他上的藥膏的氣味並不相同。
她似乎在仔細地看著他的眼睛:「這毒……我沒有見過,有些棘手,但是你不用擔心,我一定治好你。」
他的眼瞼動了動,看在她的眼裡,就是眼前即便狼狽不堪,卻仍舊十分漂亮的白龍,沖她微微眨了眨眼。
她一下子笑了起來,突然想到什麼:「對了……你……能說話麼?」
他沒有動彈。他的確是發現自己說不了話了。
默了一默,她略微有些失望,歎了口氣後重又打起精神揚起笑臉,儘管,他現在並不能看到:「說不了也沒關係,那……你能聽懂我說話麼?」
連話都說不了,是不是修行不久沒什麼牽扯呢?若是這樣……其實更方便……
也好也好!
白龍頓了頓,慢慢地眨了下眼睛。
「這世上原來真的有龍,我先前在這島上河邊瞧見你的時候,可真是嚇了一跳。」她的聲音帶著笑意:「修行這麼多年,我也是直到前些年小有所成的時候,才有幸見過幾個修煉的妖而已,龍這種傳奇的生物,今日才第一次開眼呢!」
來到這個世界千餘年過去,她從一個自出生就不平凡,引起異象的,被拋棄的嬰孩,重新修煉星辰訣,一個人踽踽獨行。前面幾百年的時候,那種隔世而居,無友無親的日子幾乎將她逼瘋,好幾次差點兒死在自己的心魔之下。知道,她第一次在采藥的時候誤打誤撞地,遇到一隻鹿妖。也許因為鹿本身是溫順的動物,鹿妖雖然不喜人類,卻也沒有露出太多敵意。那時候,她才知道這個世界有仙,有魔,有妖,分六界而治,她所在的,只是凡間人界罷了。也是那時候,她才知道她修煉的星辰之力與此間眾人修煉所需的靈力,全然不同。
知道了這些,有了些想頭和希望,她總算重新振奮起來,日子又有了盼頭。
可惜,凡間修行的妖大都是機緣巧合開啟靈智的,全憑本能,有所成就的太少,她偶然遇到的幾個,也都避世而居,對人極為防備。她到底,還是只能自己走這條成仙之路。
修為越高,她越是隱有所感。因為她靠星辰珠修煉星辰之力,與此間靈力道統沒有一絲瓜葛,無法得到此間天道承認,因而,怕無論如何修煉都得不到飛升成仙的機緣。
所以,在她修為到達瓶頸的時候,她開始了在人間四處遊歷,尋求破除這個障礙的機緣的旅途。
直到,她在這個海上島嶼,發現了天火火種。
她並不認得這火種,卻能感到其上的生機之力,也能隱約感到,那也許正是她的機緣。
她賭上一切,想要收服火種。
她記得清楚,收服火種的時候,她看到自己身上浮現出星辰珠的虛影,而後她想要收服的火種猛地沒入她體內,接近著,她在劇痛之中失去了意識。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醒過來的時候,人仍舊在收服火種的山洞之中,只是身上覺得力量充盈沒有半點不適,不知道睡了多久身上也不見怎麼髒。她發現她的力量變得不同,不再是純粹的星辰之力,而變得混沌,她也開始刻意吸納靈力入體。她的修為似乎一下子發生了質變,她能感覺到她應該已經是仙人的標準,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睡過去錯過了什麼,並沒有想像中的飛升天界,而她的體內深藏一顆剔透的珠子,眼睛,也變成了紫金之色。
離開山洞,她回了她為在島上暫居而搭建的木屋,開始慶倖自己留了些藥材,丹爐和衣物在這木屋裡,不然她的星辰珠不見了,連同多年來存在星辰珠裡的東西都沒了蹤影,實在不甚方便。
既然沒有就此飛升,她想了想決定在島上多呆些日子,為了這不論哪裡都散發著古樸渾厚氣勢的島上,許許多多不知年份多麼久遠了的珍稀藥材靈草……
不知為什麼,她總有種島上似乎還有旁人的感覺,可是她從未看到或發現什麼痕跡。等她摸索明白自己的眼睛能夠在想要的時候堪破迷障幻象的時候,也曾細細地在島上尋找過,仍是沒有發現任何外人的蹤影。
這時候的她並不知道,因為她能感覺到的人,比她更熟練地知道她們眼睛的能耐,每一次都險險地避開了。
直到這一日……她突然感覺到整個島不知為何震動起來,她心中湧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放下手中正在煉製的藥材,離開木屋做了一番準備後,朝著她感到的震動的中心而去。那是島上一處深潭,她曾試著入水,卻發現到了一定深度之後就仿佛有種渾厚而古老的力量阻擋,不能再深入。她在趕去的路上,才行了一半,就感到震動平息下來。
等她來到深潭的時候,十分驚訝地發現,潭水邊的地面上,出現了一條,她從未見過的白龍。
儘管那白龍月白色的鱗片斑斑駁駁,柔長的龍身上都是鮮血,緊閉的眼角還有泛著黑綠之氣的黑血淌下來,奄奄一息,狼狽不已,卻仍舊不減分毫她心中的震撼。
她連忙取出這兩日在島上採摘的十數萬年份的藥草,一連喂了這不知來歷的白龍好多,才總算穩住了白龍的情形。
而後,她小心翼翼地用法術托著這白龍,帶回了自己所住的木屋,用法術將木屋和床榻都擴建了一番,又取了島上柔韌的靈絲草簡單憑法術織成有些粗糙,尺寸卻夠大的墊子,將這白龍挪了上去,又輕柔地簡單清洗了一下它的傷口。
等她開始耗費這幾日採摘的藥草急急忙忙粗粗弄些外傷藥膏的時候,她才終於反應過來。
她幽幽歎了口氣。若今日面前的是個人她多半會防備會漠視,甚至如果對自己有威脅……
正因為是條白龍,是條除了毒身上沒有邪念惡氣的白龍,是條傷重將死沒有威脅的白龍……
大約是唯一見過的修道者都是妖類,除了修邪法害人的,很多都素性單純,因為修行不算得法進展緩慢,對將來的最大的期許,多是成為仙神們的座騎寵物。比如,她曾經遇到過一隻單純懵懂的兔妖,最羡慕的就是嫦娥身邊的那只。她還記得那只兔妖很喜歡她,只是可惜,她那時候的星辰之力與兔妖的靈力不合,沒有辦法簽訂契約。或者說,那時候,她無法簽任何契約……
唔……這一回……遇到一條白龍……
她如今的力量變成混沌之力了……好像……可以融合了……
正將弄好的藥膏盛裝起來的她摸了摸下巴。
等那白龍醒了,去探探情況,看看有什麼妨礙。畢竟突然出現又傷又毒看著有點麻煩的樣子,如今瞧著它沒什麼威脅可以暫且放心,不過……
如果不是什麼麻煩纏身的惡……惡龍的話……
若是修行有成的大仙大神就算了,若是只是條單純的白龍,沒什麼旁的牽扯的話……
修行之路太漫長,成仙之後更不知前路如何。好容易力量變化為混沌……
她有點兒,想給自己找個夥伴。
作者有話要說:
某人見龍美色起意,想給自己找個龍夥伴(寵物)擼~~~
為什麼是偽糖呢?因為。。。這個時候某龍不是人!哈哈哈哈!!!
前面[潤玉][辰星]來這個島上的時候有提到這個島有屏障,進來之後壓制靈力動用不了~那夫妻倆一個正經混沌之力不怕,另一個常年接觸融合混沌之力,雖然靈力遲緩了但也還成~
所以,猛地被用非正常辦法扔進來的某純靈力白龍悲劇了。。。
這島的設定,純靈力的人進不來,也就是說目前能自由出入的,只有另外那一家六口和島上醒過來沒多久的某女~
PS:紫金色的破障之眼能在想的時候看破別人的真身,但是某龍現在露的就是真身。。。不能通過真身回推人身。
第123章 番外-原劇(十六)
就這樣,失明傷重,劇毒在身的某白龍,在這座奇異的古島上開始過起了被人圈養的生活。
他仍舊運不動靈力,凝聚不出法術,甚至無力挪動身體。
每天,那個女子都會來幫他上藥,找來靈力藥性濃厚的藥草給他服下,還會找來一些果子靈泉予他吃。前幾日,她似乎很繁忙,除了每日過來看他喂藥上藥,大部分時間都不知道去了哪兒,只是每次回來身上的藥味兒都有些變化,而他趴臥的巨大床榻上也經常添出一些東西來。
這幾日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一方面是因為傷重,另一方面,卻是她喂給他的安神藥草。
即便他從未能在她面前現出人身,即便他一直不能開口說話,只靠著眨眼和輕微的動作與她交流,她也從來都將他放在平等的位置上,每次上藥都會提前知會他,每次喂他藥草之前也會與他說明藥性,見他眨眼同意才會動手。
可是……她也明顯有些把他當成小孩子,或者……寵物對待。
經常摸著他腦袋上的鱗片,在他默默吃下她喂過來的藥草的時候誇他「真乖」,經常一邊幫他上藥一邊輕輕吹著他的傷口輕聲哄「不疼了哦」,經常……
白龍在巨大的床榻上歎了口氣,心裡既有些無奈,也有些……複雜。
他從未體驗過……
他的童年,在笠澤,充滿了鮮血和寒冷,即使後來知道,也瞭解了娘親當年的不得已,但那滿是疼痛和掙扎的幼年記憶,仍舊是他心底最深的恐懼。
他從未體驗過,被人這樣哄勸,像孩子一樣呵護著的感覺。
雖然有些無奈,有些尷尬,但也不得不說……有些……
幾天過去,門邊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他眼前一片漆黑,感覺她坐在他身邊,趴下來正對著自己無神的雙眼。
「小白龍……」她語氣之中似乎有些躊躇:「這幾日,我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成功……」她聽著像是很沮喪的樣子:「島上的靈藥仙草都很稀奇珍貴,若論有拔毒之效的靈藥,好幾味島上都能找到一片片數十萬年年限的極品。可是……就是因為品相太好藥性太濃,我反而不好煉製……」
潤玉靜靜地趴在床榻上,緩緩眨了眨眼睛。
不論是絳珠草還是窮奇瘟針,都是難得的奇毒,他本該沒了性命的,尤其是在他傷重至此的情況之下。可是,他還活著,甚至,即使靈力無法運用,也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緩慢恢復之中。如此,已經算是意外之喜了。他的眼睛,若是不能治好……
「時間不夠我好生練習適應,可你的眼睛再等下去怕有不好,所以……我們先直接服用拔毒的藥草,可好?」
他微微從床榻上將頭抬起一點。
她忍不住伸手捧住眼前白龍的腦袋:「直接服用藥草,沒有其他藥性相合緩解,恐怕……會很疼……你……」
他聽懂了她的意思,沖著她又眨了眨眼睛,微微點了點頭。
她歎出一口氣:「真的?不怕?」
他扯了扯嘴角,沒有再有動作。
她默了默,取出一些藥草磨碎成墨粉,在一旁引燃,又取出一株藥草,化出自己的混沌之力在半空中將藥草碾碎急速萃取了精華,化成一團藥液在她掌心懸浮著。她伸出手輕輕扶著白龍的腦袋讓他張開嘴,吸了口氣,將另一隻掌心的藥液送進他張開的嘴裡。
濃郁的藥氣在口中彌漫,下一瞬間,白龍猛地僵住,緊閉起眼睛全身開始微微顫抖,而緊閉著的眼睛開始往外滲出一絲絲黑色的霧氣,在空中彌漫著燃燒藥草粉末的氣味中很快消散。
潤玉感覺到那濃厚的藥液深入身體,從體內傳來一種有什麼東西在被剝除的感覺。身體的疼痛雖然劇烈,卻遠不敵雙目處如刀剮一樣的劇痛。
床榻上的白龍整個僵硬顫抖起來,像是想要掙扎卻又無力動彈,渾身緊緊繃起來,先前被她上過藥膏的傷口甚至都開始隱隱滲血。
她連忙抱住白龍的腦袋放在自己腿上,伸出手一邊緩緩嘗試向白龍體內輸送她如今的混沌之力促進藥力的吸收,另一邊一手輕輕地撫摸著白龍的腦袋和脖頸。十分幸運的是,她的混沌之力能夠進入白龍體內疏離靈脈促進藥力吸收,來盡可能縮短痛苦的時間。
她抱著白龍的腦袋,感覺到自己掌心涼滑的鱗片顫抖著,開始試著說些什麼轉移些白龍的注意力:
「小白龍,我突然發現,我們認識好幾天了都沒有告訴過你我的名字……」
潤玉忍著身體和雙眼的劇痛,死死咬住牙關,聽到她的聲音從頭頂響起,有些飄,有些遠,卻又很是清晰。
「我現在告訴你,我叫辰星。星辰倒過來的辰星,是我自己取的名字,取自對我最有意義的東西……」
他的腦袋和脖頸出的龍身被她抱在懷裡,溫暖而又柔軟。她的一隻手掌按在他身上,從掌心遞來一種陌生卻又和緩的力量,而她的另一隻手掌一下一下輕撫過他的鱗片,帶著小心翼翼地溫柔呵護……
「小白龍,你有沒有名字的啊?不然,我一直叫你小白龍……會不會有點奇怪?」
他身體的顫抖輕緩了一些,緊閉的雙眼似乎不斷滲出什麼,他感到藥力快要被吸收完全,這股劇痛也終於開始平淡下來。
「嗯……你也不能說話,真有名字也不能告訴我……那……我給你取個稱呼,可以麼?」
他的嘴角扯了扯,安靜地趴在她腿上沒有動彈,雙眼仍舊緊閉著。
「你是喜歡我叫你小白……不行,雖然我之前叫你小白龍,但其實你這也不小嘛!」她回頭看了看他盤繞在巨大的床榻上的龍身:「那要不,叫大白?」
潤玉在她腿上頓了一下,動作雖然極為輕微,一直關注著白龍反應的辰星卻是感覺到了,她笑了一笑:「怎麼?你不喜歡大白這個稱呼?」
疼痛終於徹底退去,這會兒他身體覺得有些疲憊。聽得她這樣問,強撐著在她腿上動了一動腦袋。
辰星收回幫助他吸收藥力的混沌之力,抿著嘴笑道:「那……你要是不喜歡……我改叫你……阿白?怎麼樣?」
潤玉感覺到她的手掌仍舊一下一下地在他頸間的鱗片上輕撫而過,緩緩睜開眼睛,眼前卻仍是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
「咦?你不反對?那就是答應了,那我以後……叫你阿白。」
他愣了一愣,心中微微一笑。
她起名字……還真是簡單直接,就因為他真身是只白龍……
說來,他曾經那樣不願意被人看到自己鱗片之下滿是舊傷疤痕的醜陋真身,先前在忘川之時不得已,可莫名到了這裡被她撿了回來之後……不能動彈不能說話不能使用法術的自己,白龍的真身早被她看得一清二楚,甚至每日都會在上藥的時候……
她不只一次誇過他的龍身漂亮,每一次都帶著淡淡的驚歎和滿滿的喜愛。
辰星……
他如今即便沒有法力,也大約感覺得到她的修為怕是不低,而且不知修行什麼道統,力量與他所知的都不相同,卻帶著包容萬象的深奧和廣博。
這樣特別的人,他過去從未遇到過。辰星這個名字,他也從未聽說過。
不過……
阿白……
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叫他……感覺,有些新鮮。
在她輕緩而柔和的聲音之中,他的腦袋仍舊被她抱在懷裡,她的手掌還一下下輕撫著他的脖頸,扛過藥力拔毒的劇痛之後,疲憊之感越來越重,他才睜開的眼睛又緩緩閉上,吐息平緩下來,趴在她的腿上,無聲地睡了過去。
辰星等懷裡的白龍熟睡之後才輕輕把腿上的龍腦袋輕輕移了下來,小心地放回柔軟的床榻之上,才要收回自己的手,卻瞧見白龍緊閉的眼瞼動了一動,連忙又把手重新覆了上去,而後略想了想,輕巧地攀上來躺在床榻上,靠在白龍身邊,一隻手順著他頸背上光滑溫涼的鱗片輕輕拂過。慢慢地,她的動作越來越慢,也漸漸睡了過去。
潤玉醒過來的時候,除了感覺疲憊盡去,身體的無力也略散了一些外,還感到自己的背上暖暖的,似乎……放著一隻手掌。緊接著,他就感覺到這幾天來那個人那股熟悉的氣息靠在離他很近的地方……
辰星醒來的時候,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身邊的白龍轉頭對著自己,無神的雙眼對著自己的方向。
她輕笑了一聲:「早啊,阿白。」
白龍頓了一頓,沖著她眨了眨眼睛。
辰星笑了一聲,倒也沒急著起身,一手撐著自己的頭側看著眼前養了幾天,比起先前的狼狽黯淡,重新開始發著柔和月白光輝,更是耀眼了幾分的白龍:「阿白,你看起來越來越漂亮了。」
白龍將腦袋撇開了一點。
「咦?你害羞了?」辰星笑道:「話說回來……我一直……有事想問你來著。」
聽到她有話要問,白龍默了一默,重又將腦袋轉過來對著她,即使眼睛仍舊完全看不見。
「阿白,你……以前有沒有夥伴,或者……主人啊?」
潤玉全沒料到她會這麼問,一時間有些愣住。夥伴就罷了,主人……所以她真的將他當做是……寵物了不成?
「阿白?」
他頓了好一會兒,輕輕地搖動了一下腦袋。
辰星臉上漾起笑意:「那……你留在這裡……養傷,呆多久都不要緊?」
潤玉默默地又想了想自己對天界諸事的打算,還有……墜入漩渦那時看到的另一個自己,沖著辰星又輕輕地點一下腦袋。
她的心情突然變得很是不錯。
幾日下來,她日日幫他療傷,探他的傷勢,早就已經探明,眼前的白龍身上力量很是純粹澄澈,除了身中的劇毒,身上沒有邪氣惡煞,乾乾淨淨。她一向感覺靈敏直覺準確,從未在這白龍身上感受到半分的惡意。正因如此,她才沒什麼防備,對著想收了這白龍做個修行路上相陪的夥伴的心思更活泛了幾分,也因此,她對著這白龍更是上心。
如今聽來……她覺得這白龍成為夥伴的可能更多了幾分了……
「哎?對了,還有個問題沒問。」辰星突然想起什麼:「阿白,我沒有太仔細看過,你是公龍還是母龍啊?」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也是偽糖的份例~~
靈魂拷問啊哈哈哈哈哈!!!
第124章 番外-原劇(十七)
當日天魔大戰,在荼姚自爆之後草草收了尾。
天界損失不多,倒是魔界死傷近半數。若非天帝潤玉在忘川上空以真身抵擋荼姚自爆的衝擊,怕天界眾將士的死傷會比魔界更大兩分。
原本天帝潤玉重傷跌入忘川河上突然出現的漩渦之中,天界眾將一片驚惶,尤其是太巳仙人。若在這一戰之中,天界損失了天帝……
然而,天界眾人的驚惶呼叫才張了口,便瞧見一道白色的身影又從那深不見的的漩渦深處飛了出來。眾人的喊聲才到一半,猛地被噎住,而後詭異地默了一默,緊接著便是高聲歡呼。
[潤玉]和[辰星]原本是在島上,比另一個辰星還早些發現島上的深潭有些異樣,便多停留了一些時間研究。這一日,還不等他們看出什麼,深潭之中突然迅速形成一個濃黑的漩渦,[潤玉]雖受混沌之力影響,靈力有些變化並不那麼純粹而被島上禁制壓制,但仍舊影響巨大,在漩渦形成的時候猛地被極強的吸力拉入漩渦之中,[辰星]雖並不受影響但見潤玉被吸走,反應極快地扯著他的手臂一道沖了進去。
這漩渦,形成了一條通道,漩渦之中卻是並無危險。
兩人並肩從漩渦之中向另一端飛出,半途之中十分驚訝地,看到了一條傷痕累累身中劇毒,奄奄一息的白龍。兩人都很輕易地認出,這是這個世界的潤玉。
[潤玉]本想拉他一下,卻不想驟然形成的漩渦通道並不夠穩,蕩了一下之後將三人極快地分開。
漩渦的另一頭,氣息並不陌生。[潤玉]與[辰星]對視一眼,心中很快有了計較。兩人在這個世界本是一直隱著身形注意著不被旁人發現的,先前在島上,只有另一個辰星,防備就放下了一些。如今這會兒另一頭顯然是魔界忘川附近,為保險,辰星當即重新戴上法器施法隱了身形,倒是[潤玉],想著方才順著通道墜入另一端的潤玉,並未隱身,而辰星也眼疾手快地在他衣服上化出許多血跡和燒焦的斑痕。
兩人從漩渦中飛身而出懸在半空,眾人卻只能瞧見[潤玉]一人的身影。
忘川岸邊即將散去的金紅色光芒,在[潤玉]出現的那一瞬猛得都了起來,卻還是抵不住消散了。
[潤玉]看了看眼前的情形,在看到魔界那方正被人攙扶著,滿面悲色卻十分驚訝地看著自己的旭鳳微微皺了皺眉,飛身回到天界這方,在眾兵將的歡呼聲中,天界鳴金收兵,留下死傷慘重的魔界大軍,呆呆地立在忘川的這一頭。
回到天界,[潤玉]挑了幾個他另一個世界信賴的心腹,將天界事務交代了一番,便對眾人道他要養傷幾日,回了璿璣宮,走前也沒有忘記讓太巳仙人和破軍,分別儘快呈上這次天魔大戰的戰報記載。
[辰星]到了天界之後,隱著身形先一步回了璿璣宮,避開鄺露等仙侍,找到了房間中聽聞勝利的戰報後,焦急等人回來的四個孩子。
[辰星]確認屋中和附近都沒有旁人,隨手佈置了陣法在房間四周。清瑤清瑾和清珵都未能察覺,唯有清珺,在陣法一落氣息一變的時候猛地驚立而起,卻又在下一刻露出驚喜的笑容。
很快,剩下幾個孩子也感覺到了一絲異樣,和他們十分熟悉的氣息。
布好了隔絕的陣法,[辰星]撤了隱身,突然出現在四個孩子眼前,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當先沖過來的清瑤和清珵抱住了腰,清瑾和清珺兩個也難掩激動地分別抱住了她的胳膊。
等[潤玉]趕回來,毫無阻隔地通過了[辰星]的陣法進來一看,瞧見的便是四個孩子圍著[辰星]將人抱得牢牢地,而[辰星]也有些心疼地一個個安慰過去。
「咳。」[潤玉]輕咳一聲,四個孩子愣了一下,朝他看過來。
默了片刻,清瑤幾個很快反應過來。
「爹爹!」這一回沖過來抱人的就只有清瑤一個,清瑾三個雖然也很激動,卻也只是站在他身前幾步,沒有去跟姐姐搶地方。
[潤玉]溫言安撫了清瑤片刻,而後難得溫柔地分別拍了拍三個兒子的肩。
「爹爹。」清瑤朝外面張望了一下,問道:「爹爹,另一個爹爹呢?他沒事吧?」
聽到清瑤提到「另一個爹爹」,[潤玉]眉頭一跳,低頭看著自己女兒有些焦慮擔憂的紫金色的眼睛,心中輕歎一聲,開口道:「他沒事。」
「那……他去哪兒了?怎麼不回來?爹爹你和娘親又怎麼……」
[辰星]走上前來,半蹲下來攬住三個兒子,對清瑤道:「他這會兒,去了這個世界的『辰星』在的地方。」
「咦?」清瑤眼睛一亮:「所以,這個世界的爹爹,現在跟這個世界的娘親在一起?」
[辰星]點點頭:「大概吧……至於我和你們爹爹……來,坐下,慢慢說給你們聽……」
……
幾個小白龍在聽說這個世界的潤玉與這個世界的辰星在一處之後,就十分沒心沒肺地沒有再去擔心過什麼。在他們幾個看來,有這個世界的辰星在,潤玉就不會有什麼事。況且……這也真是個難得的相處時間,不要打擾比較好……
在天界,[辰星]始終小心地隱著身形,幾乎不離開璿璣宮,除了[潤玉]和清瑤幾個,整個天界都沒有人知道她的存在。而[潤玉]則代了另一個潤玉,處理起天界事務。這裡的潤玉畢竟才登基半年,時局不算穩定,諸事繁雜,令[潤玉]著實費心了幾日。原本他倒是很想與[辰星]再去一次那個小島把潤玉儘快治好了換回來,卻擋不住清瑤的請求,和[辰星]的默許,或者,他自己心裡,也是有些……
天界這一回大戰算是戰勝一方,損失也少得多,儘管天帝受創,養傷並不上朝,但每日遞到璿璣宮的政務仍舊照常批復。
天界局勢很是安穩,相比起來,這一回損失慘重的魔界那邊,就要混亂得多。
這一回天魔大戰魔族死傷慘重,原本就因為荼姚之事有些不滿的魔族眾將,在聽聞逃竄已久的前魔尊,固城王因與荼姚結盟去取滅靈箭反被殺死之後,更是一片譁然。固城王的心腹活下來兩個,交代出荼姚曾答允固城王,在奪回天界之後扶固城王重登魔尊之位,還有些旁的事情。眾魔族商量許久,決定將這人送上天界以向天界昭明真相。
穗禾雖極力反對,卻因在魔界並沒有什麼地位沒有話語權。卞城王府因為這一回的事,暮辭不僅重傷瀕死而回,更是暴露了身為滅靈族人的身份,一時間很是麻煩,自顧不暇,鎏英也未曾出面。
旭鳳因荼姚的死,與紛至而來的真相有些恍惚,最終同意了眾魔族的做法,遣人將固城王的心腹送到天界。
有固城王的人,許多的事[潤玉]和[辰星]也就總算瞭解了。
讓旭鳳登上天帝之位,是荼姚心中最深的執念,即便旭鳳已經成了魔尊也不曾放棄過。她心知旭鳳登基只有兩種可能,一為帶領魔界攻下天界,一統天魔二界,第二則是,天帝潤玉身死。
第一條路,可能太小。天魔二界自來對立,實力相當,即便旭鳳再如何勇猛,也絕不可能輕易將天界攻下。況且,最重要的,她心知她自己的兒子,並沒有那樣的野心。
第二條路,先天帝太微只有潤玉和旭鳳兩個兒子,若潤玉身死,天界沒有承繼之人,月下仙人丹朱又一貫喜愛旭鳳,即便曾經入魔,旭鳳畢竟在天界,尤其是在軍中有不錯的口碑和人脈,回歸天界,可能性極大。
這兩條路稍一衡量,自然第二條路,只對付潤玉一個,要比對付整個天界容易得多。
所以,即便荼姚做了這樣多的準備,為的卻也只是萬無一失地,在眾目睽睽之下,讓潤玉消失,再無歸來的可能。
絳珠草,窮奇瘟針,元靈自爆。即便不算上固城王那邊的滅靈箭,她也算是做了充足的準備。
更錦上添花,另她想要將潤玉引到忘川的,卻是固城王手中記載的一個陣法。
這陣法需要強大的元靈祭陣,開啟出的通道,據記載不論仙神妖魔,不論修為高低,有去無回的,絕無例外。
有過一次失敗,荼姚再不會小看潤玉,她唯一的機會,自然要真的做到萬無一失。就算自爆的衝擊和毒都殺不了他,也要讓他再也無法回歸天界!
天界眾人只道幸好聽從天帝陛下吩咐,一直未停止對那陣法的攻擊,才在關鍵時刻破陣毀了通道,天帝陛下得意安然而回,卻不知道……荼姚其實是成功了的,她確實開啟了一個通道,將潤玉丟去了一個,憑他自己離開不了的地方。
只是,荼姚不知道,有那麼兩個並非完全靈力的人恰好就在通道的另一端……
魔界這一遭之後,雖然動盪不安,但到底眾將都未真的反了旭鳳這個魔尊,而是各自休養生息,平復這一回的損失。而魔尊旭鳳,在魔界開始為荼姚守孝,身旁有穗禾相陪。
說到穗禾,[潤玉]本想尋機解決了她,卻被[辰星]攔住,她仍是想再看一眼,這裡的錦覓到底會如何處理這個仇人。
只是[辰星]還是失望了,錦覓時常跑去魔界,雖每一回都弄得很是狼狽,偶爾帶傷,神色悽楚,但……穗禾卻始終,安然無恙。
旭鳳,錦覓,彥佑,月下仙人……這些人的消息不論傳來什麼,[潤玉]都是一副全不放在心上的樣子,這些事,還是留給那個潤玉的好。親自處理,親手,斷乾脆些。
作者有話要說:
交代一下~
應群裡的親們的提議,讓荼姚眼看[潤玉]出現,不能瞑目一下~
下一章 繼續回到養龍日常~
第125章 番外-原劇(十八)
島外的事情不論如何發展變化,島上的這個時候,卻是……
潤玉愣愣地僵在碩大的床榻上,腦袋對著辰星,那雙無神的眼睛瞪得大了那麼兩分。
辰星見眼前的白龍愣在那裡,想了想伸手摸著白龍腦袋的鱗片輕聲解釋道:「是這樣啊,鹿啊兔子啊虎啊……我自然都分得出來啊,只是龍……對我來說是傳說裡才有的,不太清楚該怎麼分辨……」說著,她的目光轉而在他盤趴在床榻上微微泛著柔和光輝的龍身上轉了一圈:「其實那天把你帶回來,給你清洗傷口的時候我倒是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只是……龍身都是光溜溜的,瞧不出什麼特別的地方,所以……」
辰星敏銳地感覺到手掌之下的龍鱗似乎抖了一下,轉頭看過去的時候,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那月白色的鱗片似乎滲出一點兒粉來,而那原本瞪大了的眼睛也收斂起來,正將腦袋慢慢地轉回去。
辰星「撲哧」一笑,坐起身湊過去,伸出雙手輕捧著白龍的腦袋:「咦?阿白,你害羞啦?」
白龍閉上了眼睛,只是腦袋上的鱗片仍舊帶著那麼點兒隱隱的粉意。
「通常來說,好像一般都是雄性長得比雌性漂亮……那……阿白這麼好看……」
聽到她在耳邊喃喃地自言自語,他重新睜開眼睛,儘管眼前仍舊一片漆黑。
她的聲音很輕很柔,帶著笑意。他不是第一次聽到她誇他的真身好看,但是每一次都能感覺到她誇讚時候的真心。
「所以,阿白你是公……呃……雄性?」
……
不論是公龍,還是雄性,這形容都讓人覺得有些難以言喻。
「我猜錯了?那……」
被辰星捧著腦袋的白龍連忙微微搖了搖頭。
「真的是雄性啊!」
不知道為什麼,他似乎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那麼一點點的失望……
短暫的失望之後,辰星很快振作起來,又摸了摸眼前白龍的腦袋:「沒關係,阿白是公……呃,是雄是雌我都喜歡。」
加上前半句,這話聽在耳中令他覺得有那麼些心情複雜。
「我去給你弄點吃的?」辰星的話響在潤玉耳邊:「可惜……我之前身上帶的東西都沒了……」她的手指摸了摸自己如今已經光禿禿的食指,上面已經沒有那一枚陪伴她數千年的星辰珠戒指,星辰珠中原本存放的東西跟著星辰珠被煉化了:「不然,就算島上沒什麼走獸之類,摘些能食用的草植做點兒菜也成,只是現在……只能委屈你跟我一起啃果子了。」
潤玉眨了眨眼睛,沒有動彈。
辰星忍不住又摸了摸:「島上藥草多而且珍貴,環境也安逸,最適合養傷。等你的傷好些了,我們再離開?」
他默了一默,微微點了點頭。
這是一座海上島嶼,他是聽她說起的。在這個島上,他的靈力被盡數壓制,不然就算傷重不已,也不至於好幾天過去還是這副模樣,至少使個小法術幫助自己行動是可以做到的。因而,若能離開這個島的範圍……
辰星離開,沒過一會兒就又回來了,他很清晰地嗅到了這幾日來已經挺熟悉了的果子的清香。
說來,這島上的果子也都帶著濃郁的靈氣,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只是,儘管島上的藥草靈果都是靈力十足,可在他的靈力被全數壓制的情況下,除了感覺到身體在被溫養,傷勢減輕,對修為還真的察覺不出什麼效果。
她留下果子,放在他腦袋邊上,又摸了摸他的頭就匆忙出去了,不知去做什麼。
屋裡殘留著絲絲藥香,沒有被他跟前的果子的氣息掩蓋住。但是屋內,又極為安靜,在他這樣難得清醒的時候,安靜地尤其清晰。
這令人有些發慌的安靜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外面響起細碎的聲響。潤玉睜著什麼都看不見的雙眼轉向另一邊,大概應該是窗戶位置的地方,細細聽著窗外法術破空而過的輕微聲響,沙土揚起的聲音,還有似乎是石料被分割的鈍響。
這聲音響了好一會兒,停下之後,他又聽到了水流的動靜。
外面忙碌了許久,等終於安靜下來的時候,門邊響起了他熟悉的腳步聲。
「阿白!」她長出了一口氣走進來:「昨天用藥草拔毒,效果是還不錯,但是藥性太強,頻繁拔毒我怕你身體受不了,所以我們三日一次,剩下的兩日,我尋思著給你準備藥浴。」辰星笑了笑伸手摸了摸白龍光滑柔韌的龍身:「就是你有點兒大,一般尺寸的浴桶裝不下,我在外面挖了個池子鋪了石板,藥湯也準備好了,我們……現在去泡著?」
動彈不得,說不了話,其實並無反抗能力的白龍在點頭之後,很快被泡進了滿是藥氣的水池子裡。
不知是水裡的藥湯格外管用,還是泡著水中的緣故,他被她用法術小心翼翼地托著放進這池子裡的時候,確實覺得舒服了許多,甚至先前一直無力動彈的身體也能微微舒展一下。
她挖的這池子確實挺寬敞,雖然只是小小舒展了一下,他也感到了這池子仍舊很有空間。
雖然心知身為龍應當不會溺水什麼的,但還是小心為上。辰星坐在水池邊上,一手捏著法訣輕托著泡在水裡的白龍,另一手不斷取出準備好的藥草,煉化之後一點一點添加到水池中去。
第一次拔毒之後再進行的藥浴,效果還算不錯,辰星看著在水池之中已經能輕輕擺動一下尾巴了的白龍,滿意地點點頭。
雖然先前趴在那裡動彈不得的小白龍顯得很是乖巧可憐,但也著實讓人有點兒心疼,尤其是在她已經基本打定主意,想把龍收下,看作自己人的時候。
等藥草都化入水中,辰星一手仍舊虛虛托著白龍,一手撐著自己的下巴坐在池邊,看著在水池之中泡得明顯很是舒適,微微眯起眼睛的阿白,扯起一個笑來。
真好。
即使阿白並不能開口說話,即使阿白如今還傷重不能怎麼動彈,即使這幾日他們並沒有過多的交流……
但是,身邊有了陪伴,有了做事的理由和動力,雖然有些疲累,但是,她的心是暖的。
真好。
辰星晃神了一會兒,看著藥池裡,有些昏昏欲睡了的白龍,在心底握了握拳。
一定要讓他心甘情願,跟她一起!
之後,便如同辰星說的那樣,每三日拔毒一次,兩次拔毒間歇配以藥浴。
他的眼睛仍舊看不到,但卻已經不會再隱隱鈍痛,覺得輕鬆了不少,身體的傷也好了許多,不再如前些日子那樣無力,可以略略行動一些,雖然還不能自如,卻也總好過最初那幾日,趴在床榻上一動不能動的樣子。
然而,三日一次拔毒的痛苦並未隨著毒素的減輕和他身體的恢復好轉,反而越發難以忍耐。每次拔毒,那疼都越發深入劇烈,像是一刀一刀刻在他的骨頭上,每一下都疼得他渾身發抖。拔毒疼痛的時間越來越漫長,越來越難捱,但如同第一次那樣,每一回,她都會坐在他身邊,將他的腦袋放在腿上抱在懷裡,一邊用她的力量幫他吸收藥力,一邊在他耳畔輕柔地與他說話。
她的聲音婉轉清脆,總是帶著柔和的溫度。
她會與他說自己過去的事,修行時遇到的困惑,在人間行走時遇到的趣聞,第一次碰到妖類時的新奇和激動,遇到瓶頸心魔時……
她講述的時候很是平淡,甚至偶爾帶著一些懷念和笑意,他卻能從她的話裡,聽出她深埋的孤獨和冷寂。
從出生就被拋棄,一路無親無友無伴,也曾因為隱藏不夠好被人發現,被當做異類排斥懼怕,在心魔的折磨中險些發瘋崩潰……
偶然遇到凡間修行的妖,是她難得的救贖和希望,只是很不幸地,那些妖卻並不能成為她的夥伴。
聽她說得輕巧而平淡,他卻漸漸明白了她的執著。
他一直很清楚,她救了自己不是全無目的的。她想要他作伴。
原本,他是沒有這樣想過的。在他眼中,她一直是他的救命恩人,不論他的眼睛能否真的治好,她救了他的命,悉心照料,他始終記在心上。她是個溫暖而善良的人,他很是感激,也真的記在了心上。可要說真的觸動……
直到她懷裡抱著他的腦袋,為了轉移他疼痛的注意力,開始慢慢地與他說起過去的那些事。
清冷孤寒,就像……曾經的他。
但是,她又不像他。
他在她的身上,既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又像是,看到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人。
他的雙眼仍舊看不到,並不能知道她的樣貌,可是這時候,他卻覺得,自己恍惚看到了她的靈魂。
孤單,卻明亮,柔和,也溫暖。
她渴望的溫暖和陪伴,也曾是他汲汲以求的。
雖然,在他最痛苦絕望的時候,遇到了清瑤四個,但是他卻也同樣清晰而疼痛地知道,幾個孩子能給他的,並不是長久的溫暖。他們,始終是要離開這裡,回到屬於他們自己的地方的。但是他仍然感念這一份難得的機緣,和短暫的相伴。他以為,那些會是他此生再也難求的……
孩子們不止一次地說過,他值得全心全意地對待……
說起來……
如今,他倒是被全心全意地對待著。
雖然……
不知不覺間,拔毒的疼痛漸漸過去,他感覺到她抱著他甚至有些滲出冷汗來的腦袋,低頭頗有些心疼地湊過來,他頭頂的鱗片,傳來一陣柔軟的觸感。
她沒有放開他,仍舊將他的腦袋抱在懷裡,手掌一下一下輕撫他的身體。
他無神的眼底閃過什麼異樣的情緒。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小星打開[潤玉]的心,是用長久而暖心的理解和陪伴;
番外對心鎖得更緊的潤玉,單純的救命之恩是不足夠的,所以……同理心吧~因為有同樣的經歷,同樣的渴望,才更會互相理解,互相體諒,也才,真的能夠一起,互相取暖。他們是相似,卻又不同的兩個人~~~
咳咳,所以說,之前偽糖偽得不只是因為他不是人而是龍,還因為嘛……某龍的心直到現在才露出縫隙~(當然,小星現在還當他是個單純的小白龍。。。)
悠于 2019-1-3 13:43
第126章 番外-原劇(十九)
辰星感覺到,阿白的態度似乎有那麼點兒不大一樣了,可要讓她具體說哪裡不同,卻又有些說不出來。
他仍舊不能說話,也看不到東西,但是比起前些日子,她與他之間的交流卻是漸漸多了起來,雖然大部分都是她在說,而他睜著那雙並無神采的眼睛默默地看著她,偶爾輕輕點頭或是眨眼回應。他也開始越來越多地對她表達自己的意思,辰星慢慢地僅從他幾個簡單的動作就能猜出他的想法,她也明顯感覺到他似乎比先前的幾日,放鬆了一些,也……自在了一些。
也許……是拔□□浴好多天,他漸漸康復心情甚佳的緣故?
辰星撐著下巴,看著已經不用她施法托著,閉著眼睛靜靜地泡在藥池裡面的白龍。
先前是她太小心翼翼的,他畢竟是龍,還是水屬性的龍,泡在水裡才當更自在些,先前一直托著倒是她多事了。還記得她上一回發現這事兒的時候,鄭重地捧著阿白的腦袋說自己疏忽的時候,他的眼睛對著她,儘管她十分清楚他仍未複明,卻還是覺得他好像真的在看著自己,眼裡有閃動的流光。
這幾天下來,潤玉已經可以自己起身動彈了,只是似乎力量被禁錮,法術禦風什麼的都沒辦法,靠得只是身體的力量。他身體的傷已經算是大好,毒素也清得差不多了,只是眼睛傷得厲害,要恢復回來有些麻煩,還需要些時日。
他能動彈之後,許多事就沒再要她出手幫忙,比如去泡藥浴這種事,就沒再要她用法術托著,而是自己慢慢憑著感覺踏進池子。他看不到,靈力用不出,全憑感覺,總有磕碰的時候。
而辰星,只是在一旁看著,偶爾出聲引導,沒再出手幫助什麼。
但每到療傷用藥,和歇息調養的時候,她又總是難得地嚴厲,他也會默默地遵從,比如,儘管他已經不那樣容易疲憊,仍舊每天被她壓著睡上小半日。
一人一龍,保持著這種誰也不曾說明的默契,相處地越發融洽。
其中有一件事……
除開他最開始傷重沉眠的幾天,儘管仍舊會用她的安神藥睡得很沉,但白日裡總是他第一個醒來。也是他開始醒得愈發早之後,才發現那日早上醒來她就睡在他身邊的事,並不是偶然。
木屋裡只有他身下的這一架碩大的床榻,他又一直是龍身,加上開始的時候他傷勢頗重需要她小心看護,她就一直是合衣同他歇在一處的。
他漸漸康復,身體不再無力能夠自己動彈之後,就不再是先前任她鋪開擺在床榻上的樣子入睡,而習慣將龍身盤起些許。他第一回這麼做的時候,早上一醒來就察覺到異樣。他的尾巴被包裹著,溫暖,柔軟,濕潤的呼吸平緩而規律地吹拂在尾巴的鱗片之上,一下一下,眼睛看不到,感覺格外清晰,幾乎讓他整條尾巴上的鱗片都炸起來。前一晚將龍身盤起來,先前一直被她擺到床位另一頭的龍尾正好放在了他腦袋邊上,他和她之間的位置,誰知一夜醒來,這尾巴……就被她抱在懷裡了。他從尾巴開始慢慢僵住,愣了片刻,開始慢慢將自己的尾巴從她懷中抽出,才動了一下,就感覺到她摟著他尾巴的手臂又收緊了兩分,將他的尾巴在自己的手臂和胸口之間圈得嚴嚴地。他不想吵醒她,沒有用力,再試了兩次都沒能成功,正在龍腦袋都要滴下汗來的時候,她醒了過來。
將將睡醒的辰星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只下意識地又抱著懷裡溫涼而滑潤的東西又蹭了蹭,滿足地長歎出一口氣,而後才緩緩睜開眼睛,眼前的一切慢慢清晰起來。
「阿白……早……」辰星輕輕坐起身,手裡還沒放開那條尾巴,才要問他怎麼有點兒怪怪的,就終於發現了自己懷裡還摟著人家的尾巴。她猛地一驚,險些脫手把懷裡的尾巴扔出去,好容易克制下來,頗有些不好意思地將那條月白色的溫涼尾巴輕輕地放回床榻上,看著那條尾巴在她離手之後「嗖」地一下收了起來,不由得有些訕訕地。
「那個……阿白,抱歉,我……我……是不是……打擾你睡覺了?」
白龍默了一默,對她輕輕搖了搖頭。
「我……睡覺的時候喜歡抱著什麼東西,先前我是有自己準備軟枕的,不過……都沒了,島上也沒多少合適材料,我就沒來得及做……有好些日子沒抱著東西了,昨晚你的尾巴就在我身邊,我可能……睡迷糊習慣了,沒忍住就撈過來了……」
他對著她,儘管眼前一片漆黑。
他聽著她一字一句,實實在在地對他解釋,沒有半點敷衍的意思,心中泛起層層疊疊的水波,一圈圈蕩漾開,讓本就已經破碎的寂靜越發恍惚起來。
他知道,她是誤會了的。她一直以為,他是一條修行尚淺,連言語的能力都未曾具備的白龍。
但即使如此,從第一次見面確認他有靈識起,他就一直被她平等對待著。即便是為他療傷祛毒,她要用什麼法子有什麼後果,卻也會十分認真地與他說,等他點頭答應。還有,如同此時,她覺得自己有疏忽有抱歉的地方的時候,也從來都會認真地與他解釋。
他心中漸漸清楚地一次次確認。她想要他,做能與她並肩前行的夥伴,而不是簡單的寵物坐騎。
他心中輕笑一聲。
對靈獸精怪而言,能做她的寵物坐騎,未嘗不是難得的幸事。
連他……
辰星解釋完後,見眼前的白龍沒什麼反應,不由得有些失望而惋惜地又看了一眼被他收回的尾巴,抿了抿嘴:「放心,今晚我換到你沒擺尾巴的一邊睡。」
他愣了愣,輕輕扯了一下嘴角。
白日裡,兩人如舊相處,到了晚間,辰星特地到碩大床榻的另一邊脫了外衫預備歇下,卻見一條月白色泛著瑩瑩柔光的龍尾伸到了她面前。
辰星先是一愣,而後眼睛一亮,抬頭看向那正對著她的白龍,儘管明知道他還看不到什麼,卻仍是直視著他的那雙眼睛:「阿白?」
白龍將尾巴輕輕放在她觸手可及之處的床榻上,而後便趴伏下來,腦袋也轉到另一邊閉上眼睛,沒再有旁的反應。
辰星笑出聲來,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眼前的尾巴,感覺他的尾巴在她掌心之下似乎是微微地抖了那麼一下。她瞥了眼扭頭過去呼吸平緩下來的白龍,臉上帶著笑,心滿意足地將眼前的龍尾撈進了懷裡蹭了一蹭,很快便睡了過去。
潤玉緩緩張開眼睛,清晰地感覺到她摟著自己尾巴柔軟而溫暖的懷抱,心頭的那個念頭,終於慢慢堅定了下來……
他能體會到她曾經三言兩語中的冷清寂寥,也知道她不是感覺不到他在心上豎起的那一層堅冰。他們相似,所以她更能理解他,她卻又和他不同,始終那樣平和而溫柔。
萬餘年的時光,他從未遇到過這樣一個人。她與他一樣執著,她卻比他更堅強。
在從執念中清醒過來,斷了與錦覓和過去的瓜葛之後,他曾以為自己,在清瑤他們回到自己的世界之後,只能踏上無情大道,身祭天地。
忘川河漩渦之中,他是真的以為他會身死神滅,卻不想……遇到了這樣一個人。
她待他,真誠而充滿善意,溫暖又保持尊重。
這樣一個人……這樣一個人……
是她,將他撿回來救了他的命,也是她,想要他做她的夥伴。
即便有誤會,也是她……先開始的……
可是……他呢?
他看得分明,以她包容廣博的力量,以她的修行心境,她會踏上更廣博的前路,有更綿長的未來。
可他……
他並不後悔以半數天命壽元了斷前塵,可當他以如今這副殘破的樣子面對她的時候,卻又躊躇起來。
也許……也許……
可是……可是……
他將腦袋慢慢轉回去,眼前仍舊一片漆黑,卻又仿佛能在這茫茫的無邊黑暗之中,模糊地看到一個人影。那人沐浴在柔和的月白色光輝之中,抱著他的尾巴,滿足,而珍惜。儘管這個人影很是朦朧,只有個恍惚的輪廓,卻像是暖煦的微光,一點點,將早已沉沒在黑暗之中的他緩緩照亮。
這樣的暖光,他不想放手,卻又有些不敢真的握住。
他極輕地動了一下自己的尾巴,清晰地感覺到她動了一動,將他的尾巴又摟緊了兩分,無甚地歎了口氣扯了扯嘴角,保持著面朝她方向的動作,將腦袋趴下來放在床榻上,閉上眼睛,很快也在安神藥的藥力之下,收回四散的心緒沉沉睡了過去。
而這一晚,是一個新的開端。
從這一晚開始,每天夜裡,辰星都會坐在床榻一邊笑眯眯地等著他將尾巴遞過來,他也總會在她抱著他的尾巴睡熟之後,將腦袋轉向她的方向一道沉沉睡去。
漸漸地,睡前,她也總會抱著他的尾巴與他閒聊幾句,多半仍舊是她輕聲說著,而他偶爾點頭搖頭,或是眨眼回應,一切,都像是很平靜而溫馨的樣子,一人一龍相處得愈發漸入佳境。
可也正是因此,她反而清晰地感覺到他身上的矛盾。
她總覺得,他似乎想要向她靠近,卻又好像在猶豫躊躇什麼……
第127章 番外-原劇(二十)
在這座與世隔絕,又帶著強大靈力封禁的島上,采藥,煉化,拔毒,養傷,日子過得平淡規律,一人一龍相處起來越發融洽自在。
潤玉雙眼處捆上了一圈絲帶,是在毒素徹底拔除之後,辰星為繼續治療他的眼睛而準備的藥帶,每日都要給他換上兩三次藥,每次換藥,他都顯得極為乖巧。
而辰星,也每日都趁著這白龍這般乖巧的時候,順便給他脖頸下方一處舊疤上藥。
先前他動彈不得的時候,她給他全身的傷口和疤痕塗抹藥膏的時候,也一直沒有漏掉過這裡,她敏銳地察覺到每次她觸碰到這脖頸下方舊傷時,他都會克制不住地渾身一僵。但即使如此,他仍舊沒有阻止過她的動作,即便是在他能夠自如行動之後。可是……奇怪就奇怪在,他鱗片之下的新傷舊疤都被她用藥癒合除去了,唯有這一處,不論她換上多少種珍稀藥草,不論她如何小心處理,總是留在那裡。她對龍這種生物不甚瞭解,卻也大概猜到許是與逆鱗有關……只是……不論她如何猜測,她都沒有問過什麼,只是繼續嘗試著她能辨出藥性的藥草,繼續嘗試她能製作的藥方。
她一直沒有放棄,他也一直沒有阻攔。
這一日,辰星趴在池子邊上,一下一下地撫摸著他因為眼上戴著藥帶而擱在池邊的腦袋,看著他瑩白而璀璨的龍神在清澈的池水之中輕輕擺動,讚歎地長出了一口氣。
當初為他養身而備的藥池,早在他的傷勢大好之後不再注入藥液,但她卻仍舊每日都會施法向池中注水,他便仍舊保持了每日都在水池中泡上一會兒的習慣。
她知道他其實並不是非要呆在水裡才會舒服,他也知道她是見他不能禦風在水中反而比陸地上自在。
辰星的手掌捧著他的腦袋,眼光卻是看著水池之中,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下,柔和而清澈地泛著微光的龍身。
「真漂亮。」
聽到她輕聲的歎息,他微微勾了勾嘴角。
她從不掩飾對他的喜愛和讚歎,即便他十分清楚如今她眼中的只是一條白龍,可也正因為她看在眼裡的只是白龍,他反倒……格外愉悅。
她的每一個字,都是發自真心,絲毫不必懷疑。
如此的……讓人歡欣感慨。
他擺動了一下尾巴,微微濺起的水花落在她臉上,微涼的感覺讓她一下子回過神來,立起手指朝他的腦袋戳了過去:「好啊阿白,你故意的!」
他的腦袋動了一動,「嘩啦」一聲輕響,又是一片微大的水花朝她灑過來。本來可以施法去擋,只這會兒她卻是笑了一聲,翻身從他的一側跳到另一側。池水落在石砌的水池邊上,仍舊濺起一些落在她身上。辰星連忙施法,卻不是護著自己,而是一道法訣落在他雙眼覆著的藥帶之上,而後在他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噗通」一聲跳入水中,伸出胳膊略有點艱難地挽住他的脖頸,撓著水面之下他脖頸處的鱗片,故意惡狠狠地道:「讓你欺負我!」
水中的白龍似乎是被她的動作驚得愣了一下,卻是很快反應過來,在水中翻了個身,被她胳膊挽著的身體十分輕易地滑了出來,尾巴卻很快過來,虛虛地估摸著位置,墊在她腳下。
水池當初被辰星挖得挺深,跳下來她也不曾施法,這一下他突然從她胳膊底下滑出去,她才往下沉了一點兒就感到腳下多了點兒什麼,低頭一看不由得笑起來,散去了才要聚起的法力,揮手朝他拍了個水花過去……
等他仍舊蒙著藥帶,面朝著她的方向,聽著床榻的那邊傳來她平息和緩的呼吸,感到自己的尾巴被她牢牢抱在懷裡,心中諸多情緒翻湧而過。
一開始,只是他不知不覺表現出的親近。可是後來,她跳進水池裡,跟他像孩子一樣地嬉鬧起來的時候,他其實心中明白,她是感覺到了他這段日子的糾結與躊躇,感覺到了他這段日子偶爾泛出的低落。她不會追問,不會盲目安慰,她只是在用這樣的方式,想改換一下他的心情,讓他放鬆下來。
他心裡清楚明白她的目的,卻不得不說,她還是成功了的。
幼年童年留給他的多半是鮮血和寒冷,黑暗與責罰,就算在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也不曾這樣暢快地嬉鬧放肆過。
水池裡的這番嬉鬧,是結束在他不自覺地將她牢牢地纏繞起來的動作之中的。她沒有掙扎,也沒有施法逃離,任由他纏在她身上將她托出水面卻不曾放開,反而伸出雙手抱住了他。等他反應過來,感到的便是她溫暖的懷抱。
在那一刻,他既滿足,又有些不甘。
他感慨於她的陪伴和關懷,卻又……有些不甘於,他在她眼裡,只是一條不會說話的白龍。
可是……
他盤著身子立在床榻上,任由辰星伸手緩緩取下他眼前覆著的藥帶。
早在幾日前,他便透過藥帶感覺到了光,那時他便知道,他的眼睛快要好了。如同她第一次對他說的那樣,她會治好他的眼睛。他知道她廢了多少力氣,也越發地……期待起來。
他想看見她。
他感覺到她的手指解開他眼前的藥帶,輕輕地移開。他閉著眼睛,卻能感覺到眼前的光又清晰明亮了兩分。
他緩緩張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她臉上暖融的笑意。
他曾經不只一次幻想過她的模樣,不論怎樣都覺得不夠恰當準確,如今她站在他眼前朝他微笑,姿色天然,灼灼芳華,眉目流轉之間,泛著柔和而和煦的微光。這一刻,他才恍惚覺得,這才是她,該有的樣子。
只可惜……
眼前的她,和她身後的一切,在他眼中,只有黑白兩色。
辰星抿唇一笑,湊到他眼前,細細又看了一番,伸手摸著他的眼角輕聲問:「是不是還看不出顏色來?」
他緩緩點點頭,目光卻是仍舊定在她明亮笑靨之上。
「沒事的,阿白放心。」她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毒素早已盡除,只是你雙眼附近脈絡受損嚴重,需得慢慢恢復。現下卻是藥也不必再用了的,至多登上幾個月,你的眼睛就能恢復如初,到時候,這世間萬千景色,在你眼裡還能如過去一樣精彩。」
他看著她,扯了扯嘴角,緩緩點了點頭。
世間,萬千景色。
只是此刻,他最想看清的,卻是眼前的這個人。
又等了好一會兒,被他看得有些不甚自在的辰星輕咳了兩聲,環顧了一圈呆了好久的木屋,略有兩分不舍地對他道:「阿白,你的傷勢大好,眼睛也恢復了,不必再用藥,所以,也不用繼續留在這兒了。我們……可以離開這兒了。」
他猛地一頓,微微垂下眼。
離開這裡,離開島上的禁制,原是他一直盼望著的。
只是……這一刻……
不過……
最終,他還是抬起頭,對著她點了點頭。
但是,出乎他意料地,她什麼都沒說。
她早就做了準備,這裡也沒什麼需要拿走的東西,辰星當即捏了法訣,帶著白龍,這些日子以來,第一次往她當初入島時的方向而去。
潤玉眼前的一切都是黑灰色的,但卻仍舊注意到了邊緣處半空中,流動的微光。
那是一層淺淺的屏障。
辰星在半空中停下來,轉頭看向他:「準備好了麼?我帶你出去。」
他雖然點了點頭,但心中卻覺得,他想離開,沒有那麼簡單。
「砰——」
果然。
明明是兩人一道朝著島嶼之外飛去,可毫無阻礙地穿過了那屏障的卻只有辰星一個,潤玉在碰觸到那屏障的時候,被有如實質的阻力攔住,又狠狠地被彈了回來,重重摔在地上。
「阿白!」辰星一出去就感到手上法訣一斷,白龍並沒有同她一道出來,連忙轉身回去。
屏障內外的景象完全不同,若不穿透這層屏障進來,從外面看這裡一片荒蕪,並不是繁茂島嶼的模樣。
辰星才回來就看到摔在地上重新站起身的白龍,飛身而下過去湊到他身邊:「阿白,沒事吧?」
他沖她搖了搖頭,轉眼看了看半空那層流光,眼中晦澀不明。
辰星的目光在那屏障和白龍之間流轉半晌,閉上眼睛狠狠咬了咬嘴唇,長長地歎出一口氣。
「阿白?」
他轉過頭來看她。
辰星覺得他的目光,仿佛是明白什麼的。
「阿白。」她沉下聲音:「你是知道的吧?我一直想……一開始,我承認,我是想要與你簽契約的。倒不是什麼主僕,而是能將你我聯繫在一起的共用的契約,只要你願意分享,我能感應到你的想法,你的心情,你的位置,若你不願意,自然也可以擋著不讓我知道。如果我想,我也能……都讓你知道。只要願意,我們能夠隨時找到對方,憑藉契約趕到對方身邊,不論多遠。我們任何一方有了危險,另一個也都能第一時間感應到。我……我很想,真的很想,尋一個能與我一起相伴著,走這條修行大道的夥伴,所以……你撞來的時候,我是真的很驚喜。說來,你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這個本來沒有人的島上,又是毒又是傷,看著很是麻煩的樣子,但是……你的氣息卻很純粹乾淨,沒有邪意沒有煞氣,後來……我也從未在你身上感到惡意。這才是我放下心,想要與你契約的緣故。若真契約了,你就是自己人了,我是一定要護著的,所以,我也真的好生考慮衡量過。我那時想著,你出現的時候傷得那麼重,若不是不小心的意外的話,看來是有厲害的仇家。我呢,雖然修為不算高,卻也有些奇奇怪怪的手段,總能幫得上你。可是後來……」她直視他的眼睛,歎了一聲,極為認真:「後來,這個想法,我放棄了。」
作者有話要說:
複明瞭,但是我會讓他通過辰星的眼睛顏色猜到什麼麼?
不會的!所以,能看見了也認不出顏色~~~
週末固定加更,老規矩,今晚六點再一章 ~
第128章 番外-原劇(二十一)
「後來,這個想法,我放棄了。」
一直默默聽著她說著的白龍僵了一下,瞪大了眼睛看著她。
她朝他笑了起來,那笑意明媚而燦爛:「越是與你相處,越是瞭解你,我越是能明白……你其實……不是我以為的那樣,簡單的小白龍。你有你的驕傲,不該被侵犯打破的驕傲。」辰星上前兩步,伸手如同這些日子的每一次那樣,摸了摸他腦袋的鱗片:「救你回來,我的心確實並不純粹,可是我從未想過勉強你。阿白,這些天,我過得很開心,很高興,雖然你不會開口說話……我原本想著,離開了這個島,也許我們就要各自走回自己的路了,但是……我們還能做朋友不是麼?將來,也許總還有相見的機會,說不準,那時候你已經能說話了,能與我……好生描述一番,你經歷過的事,看過的景色。那樣……也挺好的。」
他立在她面前,僵直著身體看著她,一動不動。
「我知道,你在這島上這樣受限,連禦風而行都做不到,一個法術都使不出來,一定有旁的緣故。這島上這樣多珍惜的靈藥卻無人問津,只可能是……這島有什麼特異之處。我……大概猜的出來。我先前遇到過的鹿妖兔妖,他們修習的都是靈力,阿白……你也是吧?你們都是靈力,但我不是,不管是……之前還是之後。所以,我才能在這裡來去自如,而你……不知怎麼進來的,但卻很有可能……出不去。」
辰星垂下眼,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如今,果然。但……我其實,還有個想法可以一試,只是……卻大約……算是我趁人之危了。」她自嘲地笑了笑:「先前說了那麼多漂亮話,現在……還是要做卑鄙的事。」辰星抬頭看向他:「我自己呆在島上的那段日子,拿島上的草木試過。凡是島上生長的東西,不論怎麼弄都出不了那個屏障,可若是被我煉化過一番的東西……卻可以被我帶出去,哪怕只是初初煉化的半成品。」
他看著她,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這猜測在他心頭翻轉了一番,令他不由得暗暗扯動了一下嘴角。
他竟然……覺得有些慶倖。
她深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地吐了出來,像是在給自己打氣。
默了默,他聽到她鄭重的詢問:
「阿白,你願意……為了出島,和我簽訂契約麼?」
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頭猛地松了下來。
當她說,她放棄了契約的打算,當她說,她會與他分開走回自己的路,他的心莫名地恐慌起來。
還好……還好……
白龍臉上仿佛帶笑,眼裡帶光,沖著她慎重,而又堅定地點了點頭。
辰星默了默:「阿白,你可想好了?」
他沒有猶豫,又沖著她點了點頭。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上前兩步抱住他。
「阿白,既然你願意相信我,既然你願意……那從今以後,不論發生什麼,我都與你站在一處,只要你需要我,我們就是最親的夥伴,可好?」
他的身子僵了僵,緩緩地,垂下腦袋,擱在她的肩上。
默了許久,辰星眼眶微紅地站起身,長出了口氣,微笑著鄭重看向白龍:
「阿白,給我三滴,你的血。」
他沒有猶豫,用龍爪劃開一道傷口,流出的血在她法術的輕托下漂浮到半空,而傷口也被她揮手過來一層藥粉遮住,立即止了血。他看著她也劃開自己的指尖,懸空浮動過來的血珠與他的血相觸混合,他竟從她的血液之中隱隱感覺到了一絲不同。
幾顆血珠混在一處,她凝神斂眉,神色極為鄭重,手指淩空畫出符文,混合在一處的血液順著她的指尖在半空中化成纖細而繁複的圖樣,她掌心突然現出一團火焰,在他眼中看不出顏色,也能感到這火很是不同,卻跟清瑾用的那種有些區別,竟是他從未見過聽過的。她掌心的火焰飄蕩而出,順著那血絲形成的圖樣緩緩滑過,在他眼中,濃黑的血絲在這團火焰灼燒過之後不僅沒有消散,反而似乎帶上了那麼一點兒不同的光澤,只可惜,他分辨不出顏色的雙眼看得不夠分明。
很快,她將火種收回,而半空中的血絲圖樣已經一分為二,浮動在半空中似乎閃動著微光。她看了他一眼,手指微動,其中一個便飄向了她,很快沒入她體內。
辰星感覺到,自從星辰珠被煉化後反而沒入她體內深處,化成另一個珠子的樣子,存著那團已經不太一樣了的天火火種之後,許久沒有再有什麼變化。可是當她將這道他們兩個鮮血熔煉之後的契約融入體內,卻並未如同她想像的那樣沒入她其實並不能清晰感受到的靈魂中,反倒是沒入了那顆珠子裡面。雖然這讓她略有些疑惑,但卻沒感到什麼異樣,這道契約妥妥當當地被她感受到了,只要另一道契約成功沒入他體內,就算是成了。
辰星沒有多理會自己的情形,總之不會有事就好。她抬頭看向白龍,見他會意地沖她點點頭示意自己準備好了,便打出一道法訣,讓另外一道契約朝他而去。
契約沒入他體內,卻在下一瞬間,白龍猛地一僵,渾身發抖。
「阿白!」
辰星連忙上前兩步,卻在靠近他的時候猛地感受到了一層隱隱從他體內透出的氣息,當即站住不敢再上前。她紫金色的眼睛閃了閃,朝他體內看去。
她清晰地看到那道血色的契約圖符飄蕩在他的精元之處,而那精元之中不知為何滲出絲絲縷縷黑紅色,隱隱帶著些不詳之氣的東西,纏繞在上面,一圈一圈一層一層,抵擋著被她用天火煉化過的契約圖符,而那契約,卻不斷地靠近,越是靠近,那帶著不詳之氣的黑紅都抖動起來,像是正在被逼退,卻又不甘心就此離開。
辰星僵在原地,手足無措。
契約已經打入他體內,她收不回來,這時候正在關鍵時刻,有一點兒偏差都有可能害了他,她根本不敢動手,甚至不敢上去碰他。
潤玉緊閉著眼睛,身上的龍鱗因為從元靈深處傳來的劇痛一片片立起。
黑紅與血紅,兩種顏色在他體內膠著起來,那黑紅色的不詳之力到底不敵隱隱帶著生機之力的契約,最終從他體內深處剝離消散,在它消散的那一瞬間,契約緊接著覆過去,這一回毫無阻礙地沒入其中。
白龍身體猛地一震,哇地吐出一口血水後軟倒在地,辰星一驚之後很快感到了契約之力生效,通過契約感到他並無大礙,只是見到他這副樣子仍舊心焦不已,連忙施法托著他,這時候也不想著離開了,直接回了島上的木屋。
潤玉醒來的時候,只覺得一身輕鬆。
經歷過先前結契時的那股劇痛,兩股力量的撕扯,他十分清晰地感覺到,消散的那些頑固而帶著不詳之氣的,緊緊纏繞在他元靈深處的東西,就是曾經他與清瑾清珺他們猜測提到過的詛咒,使用禁術的詛咒。儘管當時安慰孩子們,他的歲月還狠漫長,還可能找到旁的機緣消除這詛咒,修回他因血靈子而散的半數天命壽元,但他心中卻很清楚這樣的機緣會有多難,他其實,從不抱這樣的希望。可是……沒有想到,才過了沒多久,這詛咒,竟然就以這樣的方式……散了。
他一直知道她的力量不同,包容而廣博,甚至先前拔毒的時候每次她都將自己的力量沒入他體內助他吸收藥性,只是他並不能納入,因而她每次幫他消化過藥力後便會將力量取回。但這一回……這一回的契約,她的血液中帶著屬於她的力量,格外精厚純粹。而她用的他從未見過的火,將兩人混在一處的血煉過一次之後,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一種孑然不同的力量,濃郁的生之氣息染在了契約之上。
沒入他體內後,正是這契約上的力量,像是打破了一層什麼禁錮,一層陌生的法則力量陷入他體內,將那緊緊纏繞在元靈深處的詛咒逼了出來,甚至……消融了!
他猛地睜開眼睛,感到體內已經許久未曾感到的輕鬆,說不清此刻心中的感覺。
「阿白?」
他抬起頭,瞧見的便是她逆著光坐在床榻前,緊緊地盯著他瞧,臉上有些倦色,眼裡全是擔憂。
儘管他眼前的畫面仍是黑灰的,沒有色彩,但這一刻,她的身影,她身後透進來的光,像是驟然打破枷鎖一般,傾瀉在他心底,映出一片璀璨的光斑。
「阿白!你總算醒了!感覺如何?可有哪裡不舒服?是我太魯莽了,那契約……我沒有想到……對不起,我……啊!」
她的話才說到一半,猛地頓住,床榻上的白龍輕巧卻又迅速地朝她靠過來,龍身一圈一圈繞上她的腰身將她從地面扯到床榻上,嚴嚴實實地困了起來。他的腦袋垂在她背上,兩爪輕握著她的肩,龍身繞在她身上,緊緊地纏起來。
辰星感到他由內而外透出的歡欣和激動,卻又有些摸不著頭腦,只得默默地任他纏著。
他細細嗅著她身上熟悉的藥香,心頭萬般情緒翻滾,最終慢慢化成一種難言的堅定。
她是他的救贖。
也許他仍舊不夠,但是至少,他此刻終於有了能夠陪她走下去的能力。
這是她給他的資格,儘管她是無意。
是她,將他撿回來救了他的命,是她,最先想要他陪她走下去,是她,說今後不論如何都會陪他走下去,是她,給了原本躊躇不已的他,資格和希望。
事情,是她先開始的,而他,並不想結束。
作者有話要說:
搞定了,終於長出一口氣(之前想解釋解決他壽元這事兒小星不會有損失的時候又不能劇透,真是好生痛苦)~~~
對小星來說,不過是隨手準備個契約,但對潤玉來說,卻是能打破詛咒改變命運的。BUT,就算只是舉手之勞並不在意,這個恩某龍還是要還的。
PS:之前[辰星]說過,這個世界的辰星比她運氣好,煉化星辰珠用的是天火火種,一步到位,比穗禾的琉璃淨火不知道好多少倍。所以,兩個辰星的火種最後是不一樣的,也就是說,潤玉見過的清瑾那據說傳自母親的火種,跟他見到的辰星的火感覺是不一樣的。說到這裡大家明白了吧?這又是我設置的一處,讓他認不出來辰星的情節~~
第129章 番外-原劇(二十二)
儘管白龍並無大礙,辰星仍是壓著它在島上又多呆了幾日調養。
只是……
這幾日間,辰星明顯感到他的態度似乎又變了一變,原先她曾感到的那些猶豫躊躇,卻步不前,仿佛隨著那天他吐出的那一口濁血消散了一樣,讓她著實有些摸不著頭腦。
白日裡無事的時候,他會讓她靠躺在他的身上與他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話,自有了契約,他從未對她掩飾隔絕過什麼,因而當每次她與他說話的時候,特地用那契約感受他的心情和想表達的意思的時候,總能感到他幾乎是從心底泛出來的愉悅。
晚間睡下的時候,起初她還是像過去一樣只抱著他的尾巴而已,白日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被他的龍身團在中間,懷裡抱著他的尾巴,背後靠著他的脊背,而他的腦袋總會撐起懸在頭頂,每次醒來的時候都能瞧見他眼底沁出的笑意。
也許……是因為他們之間有了契約,是因為……他們互相接受了彼此成為夥伴?
辰星想來想去覺得不是壞事,便依著他了。
轉眼,幾日過去,一人一龍又一次到了幾日前來過的地方。
潤玉抬頭看著先前他沒能成功越過的屏障,很清晰地發現這屏障給他的感覺已經有些不同。
如同那日一般,辰星施法托著他,小心地向島嶼之外飛了出去。
這一回,靠近屏障的時候,他感到體內的契約似乎隱隱燙了那麼一下,這一回他沒有被阻擋,而是從這層有如實質的粘稠束縛之中穿了出來,體內的靈力猛地掙脫了壓制,飛速地在身體之中運轉起來,連帶著這些時日在島上服用的靈藥靈草,積壓的靈力猛地掙了開來,在他體內一層層沖刷開。
白龍不由得仰頭一聲低沉的龍吟。
辰星托著他的法術在這聲龍吟入耳的同時被擋了開,她眼瞧著他身上泛起耀目的銀光,一圈一圈散開,流光溢彩。出島的那一刻,她就感到了他身上猛地充盈而活躍起來的力量,正是她不算熟悉的靈力。
白龍迎風而起,在海面天空盤旋一圈,帶動烈烈的風響。
她才抬起頭,還未細看,就見他又回到她的面前,懸在她面前,滿目都是晶瑩的笑意,看了看她,又扭頭笑著看了看自己的背。
「……阿白……」辰星愣了一下,笑開:「你這是……讓我坐上去麼?」
面前璀璨了不知多少倍的白龍,全沒有曾經在島上見過的無力和狼狽,是她沒有想過的光彩逼人,讓她隱隱有些不安。可是,當他重新回到她身邊,那雙眼睛笑看向她的時候,她突然覺得,並沒有什麼不同,他還是她的阿白,她的夥伴。
見他點頭,她也沒有再耽擱,凝力一躍,側坐在他的背上:「好了!」
感覺她坐穩了,他甩動尾巴一道靈力過去環繞在她身周,而後眼裡帶著笑,飛身而起,躍上雲端。
「哇!」辰星在他背上歡笑出聲,他的速度比她要快上許多,在他背上有他靈力相護,她只能感覺到絲縷揚起髮絲的微風,眼前,雲海之下,俯瞰萬千塵世美景。
乘奔禦風,閱盡萬里河山。
登上雲端不久,她便給他指了個方向,凡間的方向。他沒有表示異議,背著她朝她指的方向飛去。
一人一龍飛入凡間的一處深山,靠近山谷的時候,隨著辰星施法撤去陣法,潤玉眼前出現一處小院。院子雖說不大,但卻比他們在島上的木屋大上幾倍,屋子也有幾間,看起來像是她落腳居住許久的地方。
落地之後,辰星輕巧地從他背上下來,上前幾步面朝著眼前的小院,一邊掐訣撤去結界,一邊道:「這是我在凡間的一處落腳地,住了能有百來年了,去島上之前就是住在這裡,所以放了些日常用的東西,如今我隨身那些都沒了,這裡的雖說不上好,但也能勉強用上。最關鍵的是……」結界消散,她嘴角含笑,一邊說一邊轉身:「這裡地方比較大,能裝得下——」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辰星看著眼前空地上,毫無預兆出現,立在那裡的一個,白衣仙人。
眉目如畫,氣質如玉,眉眼間帶著淡淡的笑意,白衣廣袖,訴盡風流。
「你……」
她一愣之下,四下看了看,卻全不見白龍的身影,心中有個大膽的猜測,再一運起契約之力,猛地瞪大了眼睛。
「你是……阿……阿白?」
眼前的白衣仙人嘴角勾起,上前兩步站住,拱手朝她微微俯身行了禮,而後抬眸,眼中帶笑,卻也有那麼兩分隱隱忐忑地看著她:「是。」
聽到他出聲,她幾乎險些驚地跳起來:「你……你能說話?」
他抿了抿唇:「先前那座島……壓制靈力,潤……我,無法化為人形,也不能開口說話,靈識法力也盡數無用,所以……」
所以……才被她當成一條修行不久的小白龍!
辰星腦中一片空白,一時有些接受不了,相處了這麼久的阿白,變成人形的樣子。
雖然……是個樣貌風姿很是不錯的仙人。
眼前的白衣仙人上前兩步,辰星猛地反應過來後退兩步,面色有些不大好地盯著他。
如今細細回想……
的確,他從未表達過自己是個什麼樣的有什麼背景什麼牽扯,因為他當時不能說話,她也就沒想著去問,所以……一切都是她自己的猜測!的確……不能怪他欺騙,可是!可是!
回想起先前在島上,她總是喜歡抱著他的腦袋,喜歡經常摸摸他的身體,晚間抱著他的尾巴睡覺,還好幾次被他纏在懷裡……
越想,她的臉色就越紅,說不清是羞得還是氣得!
潤玉看著她的臉色變幻,不難猜到她想得都是些什麼,一時之間也有些心虛,但是面上卻仍舊帶著平靜的笑意,看不出什麼異樣。
辰星抬頭瞧見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覺得心頭的一把火燒得更是旺盛!
「既然……既然這位仙人,能口吐人言,能化成人形,想來修行不少年了,不論在什麼地方都不該是默默無聞之輩才是。先前是困在島上沒有辦法,但如今既然已經出來了,這位仙人不回自己的地方去麼?」
「辰星。」他第一次開口念她的名字,聲音略略低沉,不復先前的清潤。他眉頭微皺,直直地看著羞憤地臉色泛紅的她:「你在……趕我走麼?」
他這句話很輕,辰星聽得心頭抖了一下,覺得從他的語氣之中竟然好似聽出了那麼些委屈來。
明明……就是他……
辰星深深吸了一口氣:「這位仙人……」
「阿白。」他出聲打斷她的話:「叫我阿白就好。」
辰星愣了一下笑出聲來:「仙人別逗了,你定是有名字的。阿白……不過是我隨口起的名字,粗鄙得很,怕你……」
「阿白很好。」他眼睛微微低垂,身上散出濃濃的落寞之氣。
辰星感覺到他身上低落的氣息,深吸了兩口氣,最終還是長長地歎了出來。
看他這個樣子,她實在是再說不出什麼重話來。但是……
「好吧,阿白。」
辰星才叫完「阿白」,就見眼前幾步之外低著頭的那人抬起頭來,眼裡盡是歡欣的笑意,十分滿足地朝她看了過來,著實看得她噎了一噎。
「阿白,契約這事,是我魯莽了。不過好在……這契約雖然,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解,但若我們兩方都不願意敞開情緒,是可以不讓對方感應到任何事的,並不會影響什麼。契約之前我說的那些話,還是有效的。如今,我們已經從島上出來了,若是……若是不便,不如我們便各走……」
「辰星。」他的聲音高了一點兒打斷她接下來的話。聽到她有了解開契約的想法,他的心不由得慌了起來,聽到她又想說兩人各自走回自己的路,他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捏住一樣,透不過氣來:「你說過,不論發生什麼,都會與我在一起,我們就是彼此最親的人。」他一邊沉聲說著,一邊緩緩向她邁步靠近:「你可以承諾不會說話的龍身阿白,卻要趕變成人身的阿白離開麼?」
辰星抬起頭來,看著走到自己面前的這人,他的眼睛微微有些暗沉,眉頭緊鎖,身上竟然透出一絲絲帶著絕望之氣的悲涼。
「可是……就算能夠化出人身……我……也是你的阿白啊。」
「……」
辰星覺得腦中亂亂的,先前的氣憤卻是不知何時散去了。她感到他身上的哀傷,眼中劇烈波動起來,隱隱有些心疼。既覺得他說的沒有錯,又覺得……
「我……我們……」
他看著她皺著眉頭有些混亂糾結的模樣,強壓下心頭翻滾的情緒,忍不住抬手輕輕將她耳畔垂落的髮絲挽回耳後,在迎上她一驚之下看過來的目光時,歎了口氣:
「我知道,你……心裡有些亂,一時之間,接受不了。不要緊,我……不會逼你。我會先行離開,給你時間……慢慢考慮,可好?」
辰星感到他微涼的指尖虛虛滑過她的耳廓,而他的眼底帶著濃濃的失落,有隱隱有些希望的光。
「抱歉,我……」
他搖搖頭:「不,正如你所說,我……也確實有些事該去瞧瞧的。不論如何,我會儘快回來……」
她聽到他用「回」這個詞的時候,眉心忍不住微微一跳。
潤玉看著沒有反對的她,心頭微微松了一點,繼續有些忐忑地道:「只是不知,待我回來的時候……是否能……進得去,你的這間院子。」
作者有話要說:
騎龍成就達成!~
拖得越久小星的火氣得越大,所以一出來就趕緊先承認一個,請求寬大處理~
週末老規矩哈,晚上六點加更一章 ~
第130章 番外-原劇(二十三)
天界,璿璣宮。
[潤玉]在玉衡殿內批閱奏章 ,懷裡抱著靠在他胸口上閉著眼睛昏昏欲睡的[辰星],嘴角保持著上揚的弧度。
玉衡殿內只有兩人,具體說,整個璿璣宮的後院只有他們兩人。自從[潤玉]替代潤玉在天界長待處理政務,而[辰星]為了省去麻煩在眾人面前隱身之後,整個璿璣宮只有前院往七政殿送東西還需要仙侍,一進入後院,任何人包括如今的上元仙子鄺露都不能再踏入半步。
時候還早,清瑤四個被[潤玉]安排去省經閣讀書習字,不完成任務晚間不許回來,這會兒都不在璿璣宮。
雖然仍有諸多不便,但是至少,在殿內如此刻這般抱著[辰星]親昵片刻卻終於是可以做到的了。
[潤玉]在玉簡上落筆的手突然一頓,緩緩放下筆抬起頭來,眼光沉了一沉。
[辰星]睜開眼,仰頭看了看他:「怎麼了?」
[潤玉]低頭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他回來了。」
[辰星]挑挑眉:「回來?這麼快?」
[潤玉]眼色深了一深:「多半……還留不下來。」
[辰星]抿抿嘴,從他懷中起身:「算了算了,我不猜了,還是你比較容易明白他怎麼想。一個兩個的……」
[潤玉]倒沒有攔著她起身,只是順手攬住她的腰身湊過去在她臉頰上輕啜了一下:「我去見見,星兒呢?」
[辰星]搖頭:「不了,我就不見了,也別提到我。你去吧,我在這兒等你回來。」
「好。」
七政殿。
[潤玉]踏步入內時,潤玉已經立在門內背對門口,聽他進來,轉身對視。
兩張一模一樣的臉,相似的服飾,相似的氣息。
兩人對視許久,彼此輕輕一笑。
潤玉離開時,同來時一樣低調。
他袖中藏著[潤玉]給他的一冊玉簡,另一個自己說,這些事,都留給他自己處理。
若是曾經,看到上面的字字句句,興許,他還會難過痛心,如今回望,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一切與那上面文字相關的苦樂喜悲,都如同驟然散去的濃霧,不再遮去照在他心上的陽光。
「潤玉!」
突然被人叫住,他微微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就並不算意外了。
另一個[潤玉]怕也有這個意思。儘管……他拜託他再給他一段時間,儘管……
但是有些該由自己瞭解的事,確實不好再拖下去。想到他留給[潤玉]的東西,心頭也是一松。
不論是對[潤玉],還是對辰星……
轉過身,並不意外地看見月下仙人,卻有點兒意外地看到了他身旁的彥佑。
同樣都是黑白的色調,在這一刻他才更真切地意識到,眼前的這兩人在他眼中原來已經這樣黯淡,同那個即便灰暗之中也仿佛泛著微光的身影,這樣不同。
自然,是不同的。
潤玉沒有應聲,負手立在原地,等著月下仙人領著彥佑急匆匆而來。
「潤玉!」這些天天帝的璿璣宮幾乎是封門,除了報事的那些,旁的一干人等誰都進不去,連他也算在內,這麼多天下來他著實是急壞了。月下仙人上來伸手要去拉潤玉的袖子,不想眼前這人卻後退了一步躲開他的手,看向他的眼神之中也極為平淡,連他記憶中最後的那一點兒微光也盡數散了。
「你……」
「月下仙人,可有事?」
「你!」月下仙人聽到潤玉的稱呼眉頭一豎有些不滿,但還是深吸了口氣壓了下去。這會兒這稱呼不甚要緊,還有旁的:「潤玉,你借著閉門養傷的藉口躲了這麼些日子,總算出來了?這些天發生的事兒,你可知曉?」
潤玉眼光閃了一閃。
雖然[潤玉]封閉宮門養傷是藉口,可是當初在忘川河畔他的傷勢到底如何,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若不是遇到……
月下仙人也並不是要等他回答,自顧自繼續說下去:「荼姚死了,死前還用過琉璃淨火,這下子鳳娃更不相信小錦覓了,小錦覓去過魔界多少次了,好幾回回來都帶著傷,老夫看得這個心疼!鳳娃也是,什麼都聽不進去,老夫想著,若你是你能幫幫小錦覓……」
「月下仙人。」潤玉出聲打斷他,聲音平淡冷靜,眼神不悲不喜,仿佛眼前的就是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旭鳳是魔界魔尊,與我天界公然為敵,如何用得上天界操心他的事?至於水神……與誰相交是她的私事,與本座何干?」
「你!」
「潤玉!」彥佑在月下仙人身旁出聲:「你怎麼變得如此無情?錦覓她怎麼說也是你……」
「慎言。」潤玉目光一厲:「如今水神錦覓與本座,可並無絲毫瓜葛。更何況……」他勾起唇角諷刺一笑:「與她解除婚約,不正是你們兩個期望的?本座已經如了你們的意,怎麼,如今卻又來討要過往情分?可笑!不論是水神,還是兩位,於本座而言,哪裡還有未耗盡的情分?」
「你……」
「兩位在此正好,省得本座再遣人去花界提前告知。水神之責,她已棄置多年,如今又頻繁出入與天界為敵的魔界,視天界上神威儀於無物。不論德行能力均不匹配水神之位,本座已留下法旨,過兩日便會昭告六界,另立水神,以統領萬方水族。至於錦覓,念在她是先水神與先花神唯一血脈,本座將花神之位給她,日後是她擔起統領花界之責,還是二十四芳主願意繼續擔著花界事務,都是花界自己的事了。」
「你……」月下仙人指著潤玉,手指都在抖。
彥佑也急了:「你怎麼能這麼做!從未聽過還有換神位的,還……你這讓錦覓以後如何自處?你……」
潤玉神色不動:「她如何自處,比萬千水族福祉還要重要?」
月下仙人急急道:「先水神也是性情仁厚的,不也妥妥當當?小錦覓素來純善,又有愛心……」
「先水神的確仁厚,心懷仁德,有兼濟天下之心,同視萬事萬物,當可為天界眾神德行之表率。先水神先風神之死與魔界穗禾有關,本座會令人追查實證,若屬實,定當治罪穗禾為先水神先風神報仇,既為天界法度公道,也為兩位上神多年來的功德表率。只是,拿先水神來比,錦覓若真有先水神的仁厚之心,便不會多年來棄眾多水族於不顧,在天魔兩界對立時置花界於尷尬之地。月下仙人所言不錯,她心中確實有愛,不過這愛,只有她與旭鳳兩人罷了。」
「你……你……歪理!」
潤玉平靜地看著一臉不贊同的彥佑,和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卻無言反駁的月下仙人,突然笑出聲來:「本座忘了,兩位同他們一樣,亦是心中僅能盛下一二人的。對這範圍之外何等涼薄無情,本座,早已深有體會。」
「潤玉,你……」
「本座自問,對二位並無虧欠,兩位對本座,也不剩什麼未還的恩情。日後若非與天界政務,六界安危有關之事,還請兩位,不要再來尋本座。」不等愣住的月下仙人和彥佑開口,潤玉眼睛迷了一下,在轉身離開之前留下最後一句:「旭鳳與錦覓,這二人之事,早已同本座再無瓜葛,是生是死,是福是禍,既是自己選的路,自負因果,莫再牽連本座,牽連天界!」
天上一日,凡間一年。
在天界耽擱了一會兒,凡間怕已過去幾月了。
潤玉匆匆趕回凡間,趕到他只來過一次,過門而未能入內的小院門外,頗有些忐忑而期待地上前兩步,卻在一驚之後,被一層結界擋住。
他愣了一愣,忍不住掐訣一探,結界之內的小院空無一人,她並不在這兒。
潤玉心頭一慌,強撐著讓自己鎮定下來。
他知道的屬於她的,能夠找到她的地方,只有這裡,若她離開了,若……
契約!
他細細感受了一番體內的契約,正要閉著眼睛順著契約的牽絆去尋她所在的位置,身後突然一陣法力波動,而後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阿……阿白?」
只聽到她的聲音,他就覺得渾身的力氣像是突然泄去,一時間竟有些發軟,胸口緊縮的心散去慌張的疼痛,隱隱發抖。
他猛地轉過身來,那個即便是黑白二色的人影,仍像是墜入他心頭的一顆沁涼的水滴,一瞬間散去了他心上所有的麻木和疼痛,蔓入四肢百骸,最後卻又緊緊地攥在心尖,再也無法剝離割捨。
辰星看著眼前不算太眼熟的身影,感到他身上紛雜混亂的情緒在他猛地轉身看向自己的時候仿佛一瞬間爆發開來,濃烈地讓她有些無措地後退了一步,下意識地抱緊了懷裡的東西。
潤玉眼中紛雜的情緒爆開,終於再忍不住大步上前,在愣住的辰星反應過來躲開之前,一把攬住她的腰身,將人緊緊地抱在自己懷中,頭埋在她頸間,直到再次感到她身上熟悉的溫軟,嗅到熟悉的淡淡藥香,他才覺得自己發抖的指尖終於能平息下來。
在他出乎意料地猛地抱過來的時候,愣住的辰星只來得及把懷裡抱著的東西連忙托在右手掌心移出去,免得……被壓碎了……
作者有話要說:
潤玉與[潤玉]小商量了個假期出來,哈哈哈(辰星和孩子們都沒見到);
給錦覓花神這個我說下我的顧忌:很明顯,花界的芳主們都是護短的,甚至護短到不講理的,當護的人靠譜也就罷了,但是……所以,只要是錦覓,她們肯定幫著向著,花神這個位置不可能給別人,不管從血脈能力還是從芳主們服從不服從上說,所以花神這個位置雖然也是神,但是對別人來說,其實就是個雞肋,拿了也沒用,還可能添堵。
然後……猜猜誰要上線啦?哈哈哈哈哈
悠于 2019-1-3 13:43
第131章 番外-原劇(二十四)
潤玉緊緊抱著她,在她耳畔閉著眼沉聲喃喃:「我以為……你走了……」
聽到這句話,感覺到抱著自己的人身體似乎有些微微發抖,原本立起眉頭的辰星心軟了一下,左手指尖聚起的法力閃了閃散了開去。
她長長吐出一口氣:「你先放開我。」
他僵了一下,緩緩地鬆開她,辰星瞧見他的耳尖眼角似乎有些泛起薄薄的紅暈,他的眼睛卻定在自己身上,看得那樣專注,看得她都有些不甚自在了。
將右手托出去的東西抱回懷裡,辰星抿了抿嘴,在他看著自己懷中有些疑惑的眼神中,邁步越過他,直接往小院內而去。
她一手抱著懷裡的東西,一手掐了個訣撤去了小院的結界,等走到門口推開門扉,她站住腳步頓了頓,回頭看過去。
白衣廣袖的仙人立在院中微微暗沉的暮色之下,靜靜地看著她,孑立的身影在夜風之中顯得十分單薄。他站在院外,背景是暮色之下微暗的莽莽叢林,襯得他潔白的廣袖長袍更是清晰。獨自一人站在微涼的夜色之中,這一刻他竟然有些像是被拋棄的無措小獸,茫然而又頹廢地立在原地,顯得孤寂而又可憐。
辰星看在眼中,心頭一頓,沉默片刻,忍不住還是歎了口氣。
「不進來麼?」
她的話語極輕,聲音像是能夠被夜風帶走,但卻又那般清晰地傳入他耳中,於是,她清楚地看到那人像是一瞬間活了過來,臉上綻開笑意,明媚而溫潤,整個人都像是在夜幕之下泛起柔和的微光,晃了她的眼睛。
辰星微微低頭避開目光不再看過去,轉身進了門。
潤玉嘴角緩緩勾起,眼中波光流動,抬步跟著邁進門,這一回,沒有任何阻擋。
踏入正廳屋內便瞧見,辰星正對著一顆挺大的蛋形的物體輕輕擦拭,動作極為輕柔,看得他目光微微閃動。
一開始沒有太過在意,但是這會兒他細細感受之下,就能感到那枚蛋上隱隱透出的生機之力,和其中頗有些破碎而孱弱的魂力。很明顯,辰星已經對這枚蛋做了些什麼,至少他已經能感覺到上面有屬於她的力量的氣息,與靈力,煞氣都不相同,使得這枚蛋的氣息變得駁雜,卻又不混亂。而這蛋裡面魂力的氣息似曾相識,雖然已經因駁雜變得很不相同,卻……
「辰星,這是……」
辰星聽他問,沒有回頭,小心地擦拭過後,指尖點在蛋殼上慢慢地往裡面傳上一些她如今的混沌之力,只是不敢太多,量極小,因而潤玉動了一動,最終沒有阻攔。
「島上最特別的就是那處深潭,我先前探了好幾次都沒什麼收穫,後來你又是莫名其妙出現在那兒的,我自然心中有些好奇。我取過一些潭水,出島後想了起來,前些日子用那些潭水蔔算了一番,跟著跟著,就找到忘川去了。這個……就是在忘川岸邊發現的,當時它深埋在地下,氣息弱得很,我也是無意中察覺,就撿回來了。」
聽到辰星說是在忘川附近撿到,潤玉心中更是確認了。
窮奇。
他最後見到窮奇是在忘川河畔,荼姚用窮奇為祭開啟陣法。說來,若是沒有遇到辰星,荼姚也算是成功了,憑他自己,就算沒有受傷沒有中毒,也只能困死在那個島上,再也無法出來。
窮奇被用來做獻祭,肉體元神都被強制吸入陣法,本來應該就此徹底消散,可是……恰逢荼姚自爆元靈重創於他。荼姚與旭鳳都是鳳凰,旭鳳能憑藉一魄涅槃轉生,荼姚沒道理不可以。只是……如今看來,當初荼姚自爆,天界眾人也在攻擊陣法,恐怕使得那獻祭沒有進行徹底,留了窮奇一縷殘魂和意識,在消散之前,強借了荼姚用來涅槃的一魄,反倒為自己掙得了一線生機。
只是窮奇到底不是鳳凰,用了這一魄也只是強留了一絲元神未散,化歸初始,甚至怕還不如初始之態,氣息極弱極淡,若不是遇到恰好過去走了一圈的辰星,怕是很快就要徹底消散了。
只是……
潤玉皺起眉頭,有些擔憂:「辰星,這枚……情況複雜,就這樣撿回來,怕是不太妥當。」
辰星正收回傳力量到蛋裡面的指尖,聽到潤玉的話,不由得側過臉看他,挑了挑眉,頗有些意味深長:「是啊,隨便撿……回來……是不夠妥當。」
「……」
無言以對。
畢竟……在島上,他也是被她撿回去的。
辰星見他被噎住,抿了抿唇,眼裡滑過一道笑意,轉回頭看向眼前的這枚暗灰色的蛋。
潤玉在發覺她眼裡閃過笑意後,不由得松了口氣。
如今看來,她心裡對這件事的鬱氣,還是散了的……
「辰星……」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她摸了摸眼前的灰蛋:「撿了它的時候我就發覺了,這蛋裡面的元神雖然殘破,消散得就剩下一點兒了,卻還有未散的煞氣。這個小東西啊,可不是什麼正派出身的。不過……也是因為元神散得差不多了,又不知道為什麼被強留住了,像是轉生又偏偏不太完整,所以它就算是能救回來活過來,也是一切從頭開始不會再有什麼過去的瓜葛羈絆,既如此,純白的一張紙,又哪有什麼善惡之分呢?總不能僅憑著它的力量就判了它死罪,力量哪有正邪,善惡是非的區分,是用力量的人心,從不是力量本身。」
潤玉默了默,笑歎了一聲:「辰星……如此通透,又難得,總有仁厚慈善之心。」
辰星聽了笑出來:「我也不是什麼時候都仁善的,有的值得,有的不值得。以前的事,我不是與你說過嘛,以前……」
聲音戛然而止,她沒有繼續說下去,臉上有些湧上熱氣。
以前,她與他說這些的時候,他還是白龍的樣子,那時候……她不是抱著人家的腦袋,就是抱著人家的尾巴……當時並不覺得如何,可如今,這白龍化成了人形站在她面前,她再提起曾經跟人家摟摟抱抱的時候說的事,這感覺,真是……一言難盡。
「咳。」辰星伸手把灰色的蛋抱在懷裡站起身,背對著身後的人:「時候不早了。」
「……嗯。」
身後的人朦朧應了一聲,卻沒有動彈。
辰星在心中一歎,吸了口氣鼓起些勇氣轉身看他:「阿白,你……你的事,都處理好了?」
潤玉想了想,微微點點頭:「暫時無礙。」
「那……」辰星抿了抿嘴:「你……不回去麼?」
他的眼光震盪了一下,定定地看著辰星,沒有說話。
辰星很快在他的眼神中敗下陣來,避開他的眼睛歎著氣:「好吧,好吧。我這院子……這麼多年了,也是頭一回招待朋友,你若是想……小住一些日子也無妨。我先前已經又收拾了一間屋子出來,我……帶你去看看吧。」
說著,她抬步走出去,潤玉頓了一頓,跟了上去。
既已變回人身,他就知道她是無論如何不可能再肯與他同塌而眠的,如今這樣,已經很好了,至少,不論出於什麼樣的考量和顧慮,她沒有趕他離開,這就夠了。
將潤玉領到一間看來有些新的房門前,辰星看著他邁步進去,卻沒怎麼關注屋內陳設而是轉頭朝她看過來,想了想,辰星還是迎著他的目光開口問道:「你……真的不告訴我你的名字麼?」
「……潤玉。」
「潤玉……公子端方,溫潤如玉,好名字。」她輕歎了一聲,抬頭看他:「比阿白好聽多了。」
卻不想他搖了搖頭,極為認真地道:「我更喜歡,阿白這個名字。」
辰星迎著他眼裡映出的星光,愣了一下。
默了片刻,她扯起嘴角笑了起來:「好啊,那我以後……還叫你阿白?」
他眼中的笑意也濃厚了起來:「好。」
「早些歇息,你的眼睛還沒大好,需得注意。」辰星交代了一句,懷裡還小心地抱著那枚灰撲撲的蛋,轉身正要離開,卻被潤玉叫住。
「辰星。」
「嗯?」
「這個……」他看向她懷裡的灰蛋。
「我不是很懂,不過既然是蛋……應該是要想辦法孵出來吧?我抱回去研究研究……」
潤玉眉心一跳:「它……畢竟不是凡獸,不需特地孵化,放它自行吸收靈力即可。」
「真的?」辰星有些懷疑:「知道的這麼清楚,你有經驗?」
「……」
他先是又被噎了一下,待瞧見她臉上狡黠的笑意,和眼底惡作劇得逞之後的微光,心頭歎了一聲,反倒覺得有些開心。
對於他之前的事……她肯只用這樣的調侃和逗弄來傾瀉一下殘留的不滿之意,已經……是極好的事情了。
況且……這樣的她,看著格外生動,格外閃亮。
辰星笑了笑:「好啦,不逗你了,我知道了,多謝。」說完,再次轉身要離開。
「辰星。」
辰星再次被叫住,又停下來看他:「怎麼了?」
他的目光在她懷中的那枚灰色的蛋上停留片刻,手指在袖中微微捏緊:「它……如今到底有些脆弱,為保萬全,還是單獨,妥善放著好些。」
「嗯,我會小心照顧的。那,我回去了,早些歇息。」
潤玉看著她踏步離去,眉頭越皺越緊。
他靜立片刻,想到什麼,飛身離開小院。
作者有話要說:
小奇奇上線蓄力ing,多謝荼姚親的餘光~
第132章 番外-原劇(二十五)
清晨,辰星醒過來從榻上起身,走到一旁的桌邊又看了看灰色的蛋的情形,果如之前潤玉所說,先前她剛撿到它的時候已經用了點兒自己的血幫它穩住了要散的殘魂,如今瞧著情形穩定了下來,果然開始緩慢地自己吸收靈力了。
不過……不知是不是因為融了她血液的關係,這枚蛋原本魂靈之中帶著的煞氣似乎在慢慢消融,同吸收的靈力一道朝著她昨日為了引導而傳入的那點兒混沌之力相靠……
也不知道,被她插了這麼一手,它將來能變成什麼樣子。
瞧過它的情形,辰星便推門出來,才走了幾步到了廳堂,就聞到一陣食物的清香。
說來……先前是在沒什麼材料的島上,出來之後先是阿白白龍變人的震撼,又是順著潭水尋到忘川轉了一圈,逗留了好一陣兒撿了那枚蛋回來,就又碰上不知從哪兒回來的阿白……這麼一番下來,她還真是好久沒吃過正經的一頓飯了。
雖然修行已久早已不必靠食物果腹,但這會兒聞著食物的香氣,她還是本能地覺得自己有些餓了……
等她踏入廳堂,看到了就是正盛著白粥的潤玉。
「阿白?」
他抬眼見是她,笑了笑:「早。」
辰星的注意力很快被桌上擺著的白粥小菜和包子煎餃吸引,沒有注意到潤玉看她手裡懷裡沒有多餘的什麼東西後漾起的一絲笑意。
「這是……」
潤玉將剛盛好的白粥遞到辰星面前:「去了趟凡間的市集,瞧著這家店熱鬧,買了些回來。」
「這麼好?」辰星顯然十分愉悅,順勢在桌邊坐下。等潤玉也坐下來拿起筷子之後,頗有些迫不及待地夾了一隻煎餃,輕輕咬了一口,很快滿足地眯起眼睛。
看到她這副神情,他也面上帶笑地夾了一筷子。
兩人的這頓早膳,用得很是不錯。
「多謝阿白的招待。」許久不曾好好吃點兒什麼,這一頓雖然簡單,卻也讓她極為滿足,這時候心情格外好。
「是我要謝辰星收留。」
聽他這樣說,她看向他,兩人相視一眼,下一瞬分別笑開。
「辰星。」他突然出聲:「我有禮物送你。」
「哦?」突然聽說有禮物,她雖然疑惑,心中卻也仍舊有些掩不住的歡喜。
他的臉色像是微微紅了那麼一下,而後揮手取出一個,長條形的……抱枕。
辰星看著他手裡的那看著長長軟軟的枕頭,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咳。」潤玉耳尖有些泛起紅暈,他手心托著這昨晚飛了不少個地方收集各種靈材靈物,幻化煉製的物件,心頭多少有些忐忑:「我……如今不辨顏色,也不知……難不難看。」
辰星看了他一眼,湊過去把這抱枕抱了過來,手掌撫過,掌下竟是微涼潤滑的觸感,配著銀白色微微有些透著淺藍的顏色,還真是……有那麼點兒像是……他的尾巴。
辰星的臉上有些燒起來,不大自在,不過還是忍不住多摸了兩下。
潤玉見此,心頭微微松了一口氣。
「……這個……」
「只是想著你先前說過,原先慣用的軟枕已經沒了,所以……你若不喜歡,便罷了……」
辰星呼了一口氣,抿著嘴唇低頭看著懷裡的抱枕,又抬頭看了看他顯得很是真誠,沒什麼旁的意思的眼睛,最終咬了咬嘴唇:「那……我收下了,多謝。」
他眼中漾出明媚的笑意:「你喜歡就好。」頓了頓,他想到了什麼,接著道:「這個……比起那枚蛋,更合適些。」
辰星猛地一聽還有些懵,待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你先前不是與我說過,它如今有些脆弱需得單獨放置,小心照顧麼?我哪裡敢把它抱到床上啊?若是睡著的時候不注意,不小心壓到可怎麼好?」
潤玉聽後,嘴角不由勾起一些。雖然她對那枚蛋這樣精心讓他有些不大痛快,但總歸……
早膳用過,左右無事,辰星開始烹茶。
早前她自己炒制的藥茶因為放在星辰珠中,在島上的時候就因為星辰珠煉化全都沒了,這會兒只得取了些凡間買來的普通茶葉。
潤玉看著辰星在氤氳而出的霧氣之中取水試茶,只覺得這場景,這樣平淡而又溫馨,雖沒有強烈的震撼,卻依舊一點一點地漫過心頭,留下抹不去的痕跡。
廳堂之中有幾個極大的書架,昨晚進來沒有細看,如今潤玉倒是多瞧了幾眼。辰星小院中藏書不多,因為先前一直在凡間修行生活,她這裡沒有什麼與靈力修煉,六界諸事有關的書籍,多半是凡間的典籍史冊,志怪話本。潤玉看著廳堂書架上的這些特特用法術才保存得下來的,凡紙所制的書冊,嘴角一勾:「辰星,喜歡看這些?」
辰星沒有停下手頭的動作:「我一直在人間修行,也只能接觸到這些凡間的書冊了。不過,短短百年光陰,人也能過得波瀾壯闊,總有難得的警世之語,讀來,也深有感觸,得益不少。只是對於那些仙魔典籍,還是有些好奇。」
潤玉聽了眼睛一亮,從書架前走開到她對面桌面坐下:「辰星如此誇讚,我也有些好奇了,不知可能借來一觀?」
辰星一揮手,看都不用多看得從書架的某處淩空取了三冊過來,直接遞到潤玉手上:「那些個話本雖是有趣,打發時間極好,不過我覺得你看的話……這些個史書更合適點兒。有句話說,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每每讀來,常有所得。」
潤玉接過辰星遞過來的史書,聽得心頭一動,再看她在水汽之中顯得有些朦朧的面容,只覺得眼前人的光彩,在自己眼中越發璀璨起來。
「辰星若是對那些仙家典籍有興趣,我倒是……能幫些忙。」
「哦?」辰星一聽來了興趣:「你身上還帶著書?」
潤玉搖頭:「沒有。不過……」他迎著她疑惑的眼光,抿唇一笑:「我可以默下來,寫給辰星看。」
「……」
聽到他能默書下來給她看,她即有些高興,又有些……複雜。這情緒,多半來源於……嫉妒?
「辰星?」
「啊……哦,那……好的呀!你……都記得些什麼?」
潤玉笑得很是從容:「修煉法門,心法口訣,陣法符籙,藥典記載,典籍史冊,逸聞趣事……辰星想看什麼,都可與我說。」
「……」
辰星默默深吸了一口氣,半晌才把堵在心頭的那口氣給散了出來。
「那……我想先看些史籍之類的……常識吧。」
潤玉點點頭,毫不意外她的選擇:「好。今晚多默些給你。」
「倒不用特地趕出來。」辰星倒了杯茶遞到他面前:「左右無事,時日也長,不必那麼急。晚間你還是要好生歇息的,白日裡沒事的時候默些就好,你一邊寫著我一邊看著,遇到不甚明白還能問問。」
聽了她的話,他眼底的笑意又深了兩分,沒有再多言,點頭應了下來。
這之後的日子,兩人相處地越發平淡而自然。
自從第一日的早膳之後,潤玉每日都會自覺地去凡間買些早點回來,後來更是聽了辰星的意思順便帶回食材,於是每日中午與晚間都是辰星下廚,每次一兩道小菜,雖然簡單,滋味卻很好。
白日裡無事的時候,潤玉有時默書,有時讀書,而辰星,有時看潤玉默下來的書,有時去折騰自己的藥材。兩人在一處時,話說得並不多,但卻越發地默契起來。潤玉默默地享受這難得的寧靜時刻,眼裡的神色越來越柔和,心中更是安定。
第一回在她面前默書的時候,她十分好奇地湊過來看。他的筆鋒在潔白的宣紙上游走,落下一個又一個濃墨色的字。他的字行雲流水,字體之間卻隱隱帶著清駿的風骨,沉在每一次落筆的墨痕深處,毫不張揚甚至低調內斂,卻又有讓人無法忽視的□□。她的指尖不由自主地滑過墨蹟方幹的字的筆劃,輕輕地由衷讚歎。她沒瞧到,她不由自主的讚歎和點評,又一次在不經意間點亮了他的眼睛,凝出他嘴角的深淺笑渦。
他默書默得很是流暢,一氣呵成,幾乎不需思考和停頓。辰星沒有看過這些書籍的原卷,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模一樣,只是她讀的時候字句描述間十分順暢,想是沒有什麼遺漏才是。等漸漸察覺到他的思路完全不會因為被打斷而混亂,甚至這人還能一邊與她說話一邊絲毫不錯地繼續默書,連筆跡都始終如一,她也便放開了,看到不甚明白不甚理解的地方都會直接開口問他,他也全不在意被她打擾,總是溫聲為她講解,十分細緻。
說起來,潤玉倒是當真十分享受這段時光,如果……廳堂正中的桌子上,沒有放著一枚,躺在許多珍稀靈材製成的柔軟墊子裡面的灰蛋的話,如果她不是總能想起這枚灰蛋時長分心關注,如果她不是偶爾還會將那枚蛋抱在懷裡摩挲著看書……他想,他的心情,還要更好上一些。
作者有話要說:
龍尾巴手感的抱枕。。。
學霸玉自豪上線,求小星心理陰影面積,哈哈哈哈哈哈!
PS:昨兒晉江抽了一天,看評論和回評論都。。。一言難盡==
第133章 番外-原劇(二十六)
兩人又一次在凡間閒逛因辰星掛心家中的那枚灰蛋而結束的時候,潤玉跟在她身後,看著她頗有幾分歸心似箭的樣子,不由得抿了抿唇。
如果不是因為受過辰星的血他們已經建立起隱隱的聯繫牽絆,如果不是感到那蛋裡面的煞氣已經快要消散乾淨……如果不是看辰星是真心喜歡那個傢伙……
潤玉跟在辰星身後進門,看到辰星已經又把那枚灰蛋抱在懷裡查探,歎了口氣將手裡的花燈收了起來。
人間今晚正好是花燈節,兩人並肩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各自默契地施法幻化了另一副平凡許多的面貌。
他已經與她,在凡間這樣默契地相處了近兩個月了。
兩人大半時間仍舊在那間山間小院之中,卻也時常一道來人間逛逛。尋些不錯的小吃,看些不同的風景,找些新鮮的書籍,辰星甚至還突發奇想拉著他隱了身形跑到人間的皇宮之中看戲……
相處越久,她的身影她的形象,在他的眼裡在他的心上便越是清晰而生動。他覺得自己像是早就落入沼澤流沙之中,一日一日,越陷越深,卻有心甘情願,從不想逃離。
他看著她對他越發熟悉自在,看她看他的眼光越發柔和,看她對他的靠近越發縱容,自己也漸漸無法再壓下蠢蠢欲動的心緒。
今晚的花燈會,他忐忑而又滿懷希望地,朝她遞過去一盞水紋宮燈,當她愣了一下後坦然地笑著接過的時候,分明在他眼中仍舊黑白一片的街道,一盞盞各式各樣的花燈卻像是閃動出了琉璃一樣的色澤,映亮了他眼前的所有景色。
一切,那樣美好。
在他想要去拉住她的手掌的時候,她卻是想起了家中那枚不便帶出的灰蛋,想著天色不早不甚放心,竟就這樣匆匆而歸了。他只覺得先前的歡欣雀躍一下子又變成了一口堵在心頭的鬱氣,著實讓人不快。
第二日清晨,潤玉看著辰星一反常態地把那灰蛋放回了房中,又見她一邊拿出靈藥佈置,一邊拉著他設置結界,頗有些不解。
直到……
做完一切的辰星轉頭面對他,笑著與他說想離開小院一段日子,帶他去見見她在凡間難得算有交情的幾個修行的妖。
凡間修行的妖類,大多隱居深山,遠離有人的村落城鎮。潤玉與辰星兩人禦風而行,卻並不甚著急趕路,一路上也順便看些風景。
「先前在島上的時候我與你提過,我第一個遇到的修行同道,是一個鹿妖。」禦風而行,靠近鹿妖隱居之地,辰星便拉著潤玉落在地上,緩步而行,也是對鹿妖朋友的尊重:「他年紀大我許多,快六千多歲了,早年曾在人間遊歷,眼界很寬,當初教了什麼都不大懂的我許多東西,我雖拿他當朋友,但他在我心裡,其實有些長輩的感覺。」
潤玉眉心一跳,換了個話題問:「那他叫什麼?」
辰星聽了笑出了聲:「他啊,叫路遙,就是路遙知馬力的路遙,他說,容易記。不過我一般,都叫他老遙。」
聽到「老遙」這個稱呼,潤玉氣息頓了一下,面上仍舊掛著不動聲色的笑意:「哦?那還真是有趣。」
「老遙也就名字有趣,話不多的,比起來,小媚更活泛一些。」
「小妹?」
「青媚,是個狐妖,老遙介紹給我認識的。本體其實是只紅狐狸,不過她自己覺得紅色太俗氣,青色更好看些,就給自己起名叫青媚,兩千歲不到吧,比我略小點兒,我一直都叫她小媚。」辰星眼裡盡是笑意,像是回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
潤玉心中無聲地歎了口氣,再次轉開這個有關年齡的話題,將注意力轉到稱呼上:「辰星對他們的稱呼……倒是有趣。」
辰星一頓,頗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你有想法?」
「嗯?」
「確實……阿白這個名字,不如你的潤玉好聽。」
潤玉看著眼前眉眼彎彎的辰星笑了笑:「不,我很喜歡。」
辰星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大,想了想,對他道:「你要是不平衡,也給我取一個好了,隨你怎麼叫,我不生氣就是。」
潤玉愣了一下:「……當真?」
「當然。」
他默了片刻笑了一下,迎著她略有點兒忐忑的目光,聲音略微顯得低沉喑啞:「曳星攬辰,煙波浩渺。不如……叫渺渺可好?」
辰星聽了一怔,連忙低下頭避開他如星光一樣的眼神,覺得臉上有些發燙。
「……渺渺?」
「咳。」辰星清了清嗓子,轉過身繼續邁步向前:「老遙的地方就在前面了,快些走吧。」
潤玉看著她的背影,不由得輕笑出聲,而後抬步跟了上去。
他們來得巧,辰星提到的狐妖青媚正巧在鹿妖路遙這裡,來一次,兩個都見到了。
兩妖還未修行得道,不說潤玉,便是辰星如今也已是仙身遠勝他們了,不過來此之前辰星將自己氣息盡數收斂,潤玉便也做了同樣的事。
但即便如此,這兩妖在潤玉面前仍舊有些不自覺的拘謹和懼怕。最後,還是那個長得分外美豔的狐妖拉青媚著辰星說要去說些女兒家的私房話,把潤玉扔給了慢了一拍沒反應過來的鹿妖。
被拉到遠處湖邊的辰星,看著遠離潤玉之後松了口氣總算自在下來的青媚,等著她發問。
青媚化出尾巴,抱到身前摸了摸:「剛才那個,是你找的男人啊?」
辰星臉色一紅:「別瞎說。」
「呦!」青媚眉頭一挑:「別不承認了,就瞧著那人看你的眼神,再瞧瞧你如今這副樣子,若說你們沒什麼,我才不信呢!」
「咳。」辰星清了清嗓子,抬眼看著眼前滿身都是魅惑之氣的青媚:「還……還沒到那個地步。」
「哦?那就是……有想法了?」青媚膩著聲音湊過來:「怎麼回事兒啊?給我說說?」
辰星笑了笑,倒也沒再遮掩,實話實說了。
說來,她在這個世界上相交太少,有些事,有些心思,尋不到人說,總覺得有些憋悶。
「一開始……算是意外吧,我那時候……也只是想找個伴兒。你知道的,我先前力量不容,後來這問題解決了,他正好撞上來,我就……」
「喲!」青媚嬌笑著:「還是你先動的手啊?」
「沒有!那時候我可沒想法,說來……還算是被他蒙了一回呢。後來……後來……本來想著要各走各的了,誰知道……」
「嗯?」
「咳,總之就是……我們一道相處了一段日子。沒什麼大事發生,挺平淡的,但是……我覺得,過得很舒心,每天睜開眼睛,都覺得心裡暖暖的,特別……高興。我就覺得……若是能,就這樣一直過下去,也挺好的。」
青媚的眼神閃了閃,隱隱透出一絲懷念之色,又很快壓了下去,重整了一番情緒繼續調笑:「所以……你喜歡上他了?」
「……嗯,有些。」
「就有些?」
辰星抿了抿唇:「我自己覺得……還沒那麼深……吧?再說,他怎麼想,我還不清楚呢,要是……」
「得了吧!」青媚翻了個白眼:「我怎麼不信呢!」
辰星沒有再辯駁,只是默默地笑。
……
辰星和青媚兩個回去的時候,潤玉在一旁喝茶,路遙據說去準備待客的果子了。青媚自回到潤玉跟前就有些拘謹,這會兒聽了這說法也不由得翻了個白眼,說要去給路遙搭把手,很快離開了。
辰星倒是多看了潤玉兩眼,總覺得他似乎多了點兒心事。
這麼說也不大準確,他其實更像是……原本就有的什麼心事,被勾了起來。
從鹿妖這兒離開,又聽青媚說兔妖小憐正在閉關,辰星就沒再有旁的打算,直接往回。
她在凡間見過的妖不算少,但是能說得上話稱得上朋友的,也就只有他們三個,如今見過了兩個,另一個短時間出不來,就沒再有什麼旁的想法,直接回了家。
去程,兩人走走停停用了三天,回來,卻只用了半日。
等回到熟悉的小院,辰星先去房間瞧了瞧幾日未見的灰蛋,見它仍舊按部就班地吸收著外間的靈力,其內殘缺的魂魄漸漸凝實。估摸著,這枚她費了不少心思的蛋,終於要能活過來了。
辰星心裡喜悅非常,多瞧了它幾眼。
推門而出時,潤玉正坐在廳堂內的桌案之前,微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阿白?」辰星走過去:「怎麼了?」
潤玉抬看向她,眸光有些複雜。
那個鹿妖,確實沒有辜負辰星的友誼,即便對本身為龍的自己難掩懼怕和拘謹,仍舊為辰星說了些話。他的話其實說來都不算什麼,只是……當那鹿妖很自然地問起他的身份,他的過去,他可與旁的女人女妖有牽扯的時候……
「渺渺。」他似乎做了什麼決定,眼裡的光彩定了下來,堅定,卻又暗沉。
「……嗯?」
「……可有酒?」
「啊?」辰星愣了一下,卻仍是取了一些放在桌上。
辰星不愛喝酒,唯一收著的這些,還是前陣子喜歡做酒釀的時候,潤玉在人間酒樓裡買的,只是最後,都收在了辰星手裡。
她與他相對而坐,看著他無聲地喝著,心裡開始有些發慌。
放下酒杯,潤玉閉了閉眼,長歎一聲:「還在島上時,渺渺便與我說過許多過去之事。只是……我的過去,卻是從未與你提過。」他認真而又執著地看著她,像是想要將她刻在眼底:「渺渺……可願意聽?」
辰星頓了片刻,才緩緩地點了點頭。
他定定地看著她,目光繾綣而又惶恐:「在說之前,我想……先讓渺渺知道一件事。」
「……什麼?」
「渺渺……是我此生……最大的救贖。」
辰星愣了一下:「你若是指當初在島上我救你那回,其實……」
「不。」他緩緩搖搖頭:「不只救命。」
「嗯?」
「況且……就算只是命,你也救了我兩回。」
「……兩回?」
他扯了扯嘴角,極為認真地看著她:「我元靈之中,本帶著擅用禁術而來的詛咒,去了半數天命壽元,無法彌補。」
「……詛咒……你是說,那時候?」
「是。」他點頭:「卻不想……被你的契約,就那麼解開了。」
辰星呆了一呆,著實沒有想到。
「渺渺。」他的聲音沉了下去,仿佛有些發顫:「待我說完……不知你能否……再予我次機會?」
「……你先說吧。」
潤玉閉了閉眼:「九重天上,仙神所居的天界,如今的天帝……先前你問過。」
「嗯,我記得。」
「……天帝,真身乃五爪水系應龍,名諱……潤玉。」
「啪!」辰星的指尖一抖,打翻了手中的杯子。
作者有話要說:
主動交代,火葬場序章
第134章 番外-原劇(二十七)
窗外,從暮色四起,直到晨光微熹。
一整夜,他攥緊自己的掌心,將過往的那些,結成血痂的過往又一次完整地攤開在她面前。
他的講述,一直很是平靜。
孤寂,冷清,痛苦,瘋狂。
他將他過去的每一件事都用單薄的語言,一點點呈現在她眼前。
他用過什麼樣的心機,起過什麼樣的算計,生過什麼樣的惡念,也半點沒有遮掩。
過去的一切,黑的,白的,混雜在一處,才成就了如今,真正的他。
他告訴了她每一件事,包括……錦覓。
他看到她不自覺地捏碎了手邊的酒杯,心中忐忑慌亂,卻仍舊一字一句,將一切都告訴她。
他曾經執著過,曾經扭曲過,曾經付出過,曾經絕望過,最終……清醒過來,兩不相欠。
只除了另一個世界相關的一切,包括清瑤他們,他沒有與她說起。也許,是出於他隱隱的擔憂和私心。知道另一個世界有另一個與他在一起的人……
辰星低垂著頭,看不清她此刻的神色。
儘管潤玉已經停下,她也不曾動彈,不曾出聲。
小院的廳堂之中驟然安靜下來,襯得窗外清晨的蟲鳴越發清晰起來。
直到陽光一點點漫入窗棱,映照在她臉上,投射出淡淡的陰影,她才緩緩抬起頭。
潤玉緊緊地盯著她,待看到她微紅的眼眶,和眼中,平靜無波的神色,心中狠狠地一痛。
「渺渺。」他不由得伸出手,想要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掌,卻被她很快地躲開。
「不想……竟是天帝陛下。是我……有眼不識泰山。」
「渺渺!」她的聲音帶著微顫,撞在他心上,一下一下生生得作痛:「別這樣叫我……」
她看著他,雙手指尖掐緊:「那我該……如何稱呼陛下?」
「渺渺……」他臉上帶著無措和恐慌:「我是你的阿白。」
「呵。」她笑了一聲,眼裡卻蘊出氤氳的霧氣。默了片刻,她閉上眼從桌邊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我累了,要回去歇息了。」
她轉身抬步要走,卻被他疾步過來拉住了手腕,掙了兩下沒有掙開。
「渺渺,我知道……你心裡有氣,若是……」
「你不知道!」她猛地提高聲音打斷他,又仰起頭,深深地吸氣吐氣,過了半晌,突然幽幽地問了一句:「我能知道……過去,你是如何稱呼她的麼?」
潤玉眉心一蹙,默了默才道:「……覓兒。」
「呵。」辰星仰著臉笑了:「還好……不是相似的。」
「渺渺……」
「我現在很亂,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他看著她的眼角似乎滑落了什麼下來,明明離得還遠,卻仿佛一下子砸在了他心口上,燙得他的四肢百骸都開始泛疼。
他緩緩地,鬆開了她的手腕。而她,很快回了房間,「砰」得一聲關上了房門。
辰星的門這一關,就關了整整三天。
而潤玉,也在她的門外,站了整整三天。
這一日,辰星的房內氣息突然動盪了一下,很快一股渾厚卻又隱隱有些駁雜的力量驟然散開,一瞬間將緊閉房門的房間擊碎。潤玉來不及細想,抬手一道法力散去面前碎裂的磚瓦木屑,到了辰星身邊,這才將這裡發生的事看了個清楚。
破碎的房間正中,那枚灰色的蛋正懸浮在半空中,蛋殼上裂開道道縫隙,從那縫隙之中透出耀眼的白光。這枚蛋周圍的氣息形成漩渦,潤玉一眼就看出,它正在破殼新生的最關鍵時刻,辰星立在一旁,割破了自己的指尖,絲絲縷縷的鮮血順著她浮動而出的混沌之力不斷沒入那蛋殼之中,助魂力不足,怕不能安然破殼的它一臂之力。
雖然不願意看到辰星為這過去的窮奇流血費力,但這段日子下來,他卻最是清楚她在這枚蛋上面花費的心血和精力,這個時候別無他法,只得也調出自己的靈力朝懸空的那枚蛋傳了過去,誰知這蛋卻並不收容他的靈力,水藍色的靈力繞著蛋殼遊走了一周卻又原路回來,並不能幫上什麼。潤玉眉頭一緊,當即轉開身形站到辰星身後,手掌覆在她的背心,渾厚的水靈之力順著他的手掌毫無阻礙地傳入她體內,很快在她體內轉成混沌之力。
果然。
她與他之間有元靈相連的契約,他的力量,她可毫無阻礙地收為己用。
辰星在他手掌覆過來的時候一僵,這時候卻顧不得旁的,只得繼續凝神為那枚蛋護法。
不知過了多久,半空中蛋殼已經快要完全碎掉的蛋猛地震了一下,一聲厚重的獸吼從蛋殼之中傳出,慢慢轉得有些稚嫩。
耀目的光芒暴起,等這光和先前外放力量盡數散去,半空中,漂浮著一隻小臂長短的小獸。這小獸身帶黑白兩色條紋,有些像老虎,卻是頭上長角,背上生出淺灰色的雙翼。這小獸緩緩地張開眼睛,翡翠色的眼珠晶瑩剔透,沒有半點渾濁的煞氣。
稚嫩的小獸在半空中刨動片刻,像是感受到什麼,揮動翅膀朝著辰星的方向飛來,直接撞進她懷裡蹭了蹭,有些力竭地沉沉睡了過去。
辰星伸手在它脖頸處細細探了探,發現它確實只是脫力疲憊,加上魂魄之前殘缺不全,到底有些受了影響,這時候已昏睡過去,不知何時能醒,倒是沒什麼旁的妨礙。
潤玉只看了一眼明顯與窮奇外貌不甚相同的小獸,便將注意力重新放回辰星身上。
辰星這時候也回過神來,感覺到那人覆在自己背心的手掌還未移開,她無聲地歎了口氣,往前動了動。
潤玉眼色一黯,默默收回了手。
他在她身後看著她的背影,辰星也始終沒有轉身。
過了半晌,她抬手捏訣,設了道小小的結界環住懷裡新生的小獸,這才長出了口氣,轉身面對幾日不見的潤玉。
「……阿白。」
聽到她的稱呼,他心中一動,朝她的眼睛看去,卻又在下一刻心頭一緊。
「阿白,我想……帶小傢伙,離開一段時間。」
「渺渺……」
「阿白,聽我說完,可好?」辰星微垂著眼,沒有看他的眼睛,不知是不是怕自己此刻會心軟:「這幾日,我一個人呆在這裡,本想把事情想清楚,卻沒想到……反而越想心越亂。這樣不行,所以我……我打算離開這兒,好好地,一個人,靜一靜。」她歎出一口氣,平復自己起伏的心緒:「說來,我該怪你隱瞞的……可真相,又偏偏是你主動親口說出來的。為什麼告訴我?」
他袖中的手掌攥地死緊,似乎想要緊緊握住什麼正在流失的東西:「我想……與你一直走下去。若是可以做到,我也希望這些過去不會成為你的煩惱,但……既如此,我不想騙你。」
「呵。」辰星眼底漾出霧氣:「你知道麼?之前……我還一直等著,一直想著你什麼時候會把這樣的話對我說出來。如今……你說出來了,可卻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
「渺渺。」他的聲音乾澀沙啞,眼眶泛紅:「於你,我的心,一直都是真的。」
辰星抬眼看向他,在瞧見他眼底的沉痛和真摯後,眼光閃了閃,微微撇頭避開,沒有瞧見他眼中湧上的濃烈悲傷自棄。
「阿白。關於你的過去……我從來沒有問過,是因為,我以為我自己是可以不在意的。往事不可追,來日卻可期。我以為,只要我辨得出你確是真心實意就夠了。可是如今……我知道之後,才覺得自己錯了,是我高估自己的肚量了。」
「……渺渺……」
「我也覺得自己很過分!你說了那麼多事,說了那麼多經歷,苦痛悲愁,最後,最後……我最在意的,卻是……卻是你曾經的那個未婚妻。」辰星的身體微微發抖,眼眶之中蓄滿了晶瑩的淚珠,搖搖欲墜。
「渺渺……」潤玉上前一步,伸手過去想要扶住她顫抖的肩膀,卻被她退了一步躲開。
「阿白,抱歉。我曾以為,什麼樣的過去我都可以不在意的,可是……可是當我知道曾有那麼一個人,讓你費盡心思,讓你周全打算,讓你……那樣寬容大度,毫不在意她……為她幾次涉險傷及自身……最後……最後……」
潤玉立在原地,收回方才想扶住她的手掌,指尖幾乎陷入掌心,要滴下鮮血來。
「我知道,你覺得有愧,用這樣決絕的方式與她兩不相欠,若是……若我換個角度看,興許還可能贊一句你的氣度。可是……可是我做不到。就算知道你捨命救她為的不是情,為的是你自己的道義,可我……」
辰星眼淚從眼中滴落,潤玉定定地看著她,將她的每一顆滑落的淚珠,都牢牢地記在心底。
一顆一顆,一次一次,如同刀割。
他覺得這些淚珠,一點點砸下來,仿佛在慢慢埋沒,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光。
辰星艱難地平靜下來,深吸了一口氣,抬眼看著潤玉:「我想離開這兒,去……沒有你,沒有你痕跡的地方,好好……靜一靜,想一想。」
潤玉張了張嘴,覺得自己的喉頭堵著一團旺盛灼燒著的烈火,疼得他渾身都在發抖:「我……在這兒等你。」
辰星身形一僵,閉了閉眼:「若是……我不回來了呢?」
他的心猛地一下,如同被攪碎了一樣,滿是破碎的殘肢和淋漓的鮮血。
「……我等你。」
辰星靜默許久,歎了一聲:「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便讓我……再占凡間一月的時光。」她睜開眼看向他:「我若沒有回來,還請……天帝陛下,回歸天界,重掌職權,以……蒼生為重。」
作者有話要說:
再次補充,潤玉沒有見過另一個世界的[辰星],不知道她們有關聯。
第135章 番外-原劇(二十八)
山間,小院。
潤玉獨自坐在空蕩的廳堂之中,端坐在桌前,靜靜地書寫著什麼。
他的筆鋒落在潔白的宣紙之上,滑動出微弱的輕響,在靜默的屋內顯得更外空涼。
他的手邊堆疊起成摞寫滿字的紙張,每一張都極工整,每一個字都寫得極為用心。
透入廳堂的微風輕輕掀動一層層,寫好之後並沒有人再翻看過的紙張,發出輕微的摩擦脆響。
距離她懷抱著沉睡未醒的新生幼獸,頭也不回地離開這裡,已經過去十二日。
他仍舊維持著過去的習慣。
每日清晨去凡間的市集,在小販們打趣的目光中買回那些過去她喜歡多用幾筷子的早點,回到小院中小心地擺滿一桌,最終卻只能獨自坐在桌前,看著眼前早點的熱氣一點點散去。
每日都會坐在廳堂之中,在桌案上鋪陳紙筆,回想著那些她看的時候會微微勾起嘴角的典籍,將更多類似的一字一字小心地默在紙上,寫完一冊又一冊,卻再也聽不到有人在耳邊柔聲發問的動靜。
每日都會擺出她常用的那只紅泥小爐,添水烹茶,茶葉的香氣一如往昔,只是蒸騰起的霧氣之後,不再見她眉眼含笑地伸出手,朝他遞來一隻盛著清澈茶湯的瓷杯。
每次入夜,他都會在那間被他用法術恢復原樣的房間門前,靜靜地看著緊閉的門扉,呆立大半夜,直到天空泛起淡淡的魚肚白才垂下眼瞼轉回自己房中。
深山中的小院仍舊靜謐,卻少了那些曾充盈彌漫的溫馨。
他仍舊做著同過去的那些日子一樣的事情,卻因為身旁少了那個人,而徹底變了味道。
可是他卻沒有停下。
繼續下去,重複著曾經平淡而溫馨的一切,讓他能恍惚間默默回顧擁有過的那些點滴,仿佛在某一次的抬首回望之中,還能瞧見她浸沒在晨光中的身影。
一月之期,已過去小半。
這裡,仍舊沒有她的氣息,她的蹤影。
就像是那時她突然出現,將他從死地和暗沉之中拉扯出來一樣,她消失得俐落而乾脆,將他重新丟在了漫長而冷清的道路之上。
她離開的那一晚,他站在小院門邊,看著她的身影漸行漸遠,渾身冷得發疼,像被丟棄在冰天雪地之中,看著那點暖陽一點一點地,離開他的世界。
他與她之間有契約,但此時他卻沒有憑契約之力去尋找他。
一個月。他記得她說的期限。至少,在這一個月內,他不會多做什麼。
又一卷書冊默完,他放下筆,微微仰起頭,迎向窗外傾斜下來的陽光。
從來不曾覺得,一個人的時日這般漫長難捱。
可同時,他又擔心這一個月的時光走得太快,到了盡頭的時候,仍瞧不見她歸來的身影。
到那時……他會……
日子一天天滑過,潤玉在小院之中,守著從無聲響的正門,心頭越來越沉,越來越冷。
轉眼,已經過去二十七日。
她沒有回來,沒有消息。就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飄渺,可是過往那幾月相處的點點滴滴,卻又在他心頭那樣的明亮而清晰,漸漸化成幾乎灼痛靈魂的火焰,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
夜涼如水。
他立在院中,微微仰頭,沐浴在皎潔的月光之中,心裡卻是一片孤清的死寂。
直到……
一陣熟悉而恍惚的法力的波動。
他身形一僵,幾乎不敢動彈,生怕不小心踏碎了朦朧的錯覺。直到,眼前緊閉的院門,被緩緩推開。
那一瞬間,仿佛漫天的星斗從遮蔽的烏雲之中掙脫,柔和而璀璨的光輝傾斜而出,將那個人的身影和面龐,映得格外清晰。
他看著她朝他緩緩走來,一步一步,都仿佛踏在他的心口上,一下一下,將他心頭數日來蔓延而上的堅冰,踏出皸裂的碎痕。
她走到他面前,微微仰頭看著他,片刻之後,俯身放開懷中抱著那只一直左右張望,有些戒備地看著潤玉的小獸,輕輕拍了拍,直到看著那小獸乖乖地走開幾步,卻還是立在能看得到她的位置,一屁股在地上坐下,翡翠色的眼睛圓溜溜地盯著她,與她身前默不作聲,指尖卻在發顫的他。
「……我回來了。」
她的一聲輕歎,在靜謐的小院之中,格外清晰地傳入他的耳中。
「……渺渺?」
辰星聽出他嗓音中掩不住的驚喜,和那幾分不敢置信的微顫,心頭微微一酸,無聲地歎了口氣。
「阿白。」她又上前一步,直視他的眼睛:「這段日子,我帶小奇四處遊走,總算,平靜下來,好好思考。」她垂下眼瞼,輕歎了一聲:「過去的事,我做不到全不在意,一直紮在心裡,拿不出,卻又放不下。所以……平靜下來之後,我開始思考衡量。相比而言,就這樣離開從此後我們再不相干,和嘗試忍著心頭這些顧慮回來,在做哪一個決定的時候,我心中……更不舍和難過些,不選哪一邊,我心裡今後的遺憾和後悔會更多些……反復思考,反復衡量,最後……我選了回來。」
潤玉微微低頭,執著而專注地看著她的眉眼,聽著她的話,覺得心頭的鼓噪更劇烈而響動。
辰星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嘴角漾起笑意:「我選擇回來,最關鍵的一點,其實……反而是我知道自己,日後若真的……可以真的做到抽身而退。」
潤玉眼睛猛地睜大了兩分,整個人身上的氣勢都淩厲了一下,身體繃得緊緊的。不遠處坐在地上的小獸見此,猛地跳了起來,朝著他呲牙咧嘴起來。
「阿白。」她沒有在意他氣息驟然的變化,迎上他的目光,臉上是自信的笑意:「說來……也許,正是因為我還沒有陷得那麼深,來得及及時在心裡為自己立下這樣一條底線,在這個時候,才敢選擇回來。我如今……於六界,於天上的仙神而言,的確微不足道,但是我有信心,不會一直如同螻蟻。我從不敢將自己看得太高,卻也不肯把自己看得太輕。今日,我選擇回來,選擇……為我動的心,勇敢嘗試這樣一回,不論結果如何,至少我試過,當可無憾。若是……來日你有負於我,或是……那些過去的刺不能慢慢淡去,我也能守住自己的尊嚴和驕傲,離了你,坦然而去。」
在他面前,她的眼眸亮如星辰,一字一句摔在他胸口,激蕩著久久不散的回音。
他慢慢地握緊拳頭,看著眼前人滿是認真和坦然的眉眼,靜默許久,方才應出一聲:「好。」
此時,此刻,不論什麼樣的承諾都顯得太過蒼白,便是神誓又能如何?並非發自真心而受限於誓言,又哪裡能配得上安她的心?
他會用此後萬萬年的歲月,一點點地向她證明。
得到潤玉的輕應之後,她笑彎了眼,輕吐出一口氣來,想了想,仍是開口問道:「在那樣的時機告訴我這些……你心中,不是沒有成算的吧?」她抿了抿唇,見他沒有開口反駁,繼續道:「若再晚些,等我……那時候再讓我知曉,我心中的怒氣鬱氣定比那時候多出不知多少倍,怕沒這麼容易清醒理智地思考。可若再早……我對你動的心但凡略輕一些,這些問題也便都不會成為我的問題,我會直接抽身,遠離這些是非麻煩。」
潤玉勾了一下唇角,沒有說話。辰星也其實,並不需要他回答。
月光糅合著漫天的星輝,在他眼前將黑白兩色的暗沉映照地斑駁璀璨。
他看著她的臉,緩緩地,抬起手掌,在她微微怔愣,卻沒有躲開的時候,輕輕地,覆上了她的臉頰。
這是他第一次,用手掌,這樣去觸碰她。
他的掌心微涼,帶著淡淡的濕潤,可覆在她臉上的時候,卻又像是燙了她一下。
他的手掌微微用力,捧起她的臉,而她也沒有掙扎和退縮,就那樣隨著他手心的力道緩緩揚起頭。
他輕輕低下頭,一點一點,緩慢而又堅定地向她靠近。
她的臉在他漸漸靠近的時候有些發熱,眼裡蕩出粼粼的波光水紋,反而更燒熱了他心頭的渴望。
額頭相抵,鼻尖相觸。
兩人放輕了的呼吸在面前彼此交纏,引得眼前的空氣也越發灼熱起來。
他小心翼翼地向她靠近,在與她唇瓣相貼的前一刻,耳畔卻突然一道勁風滑過,正要抬手擊開,卻不想對面的那人反應更快,先他一步轉開身形,直接把那揮動翅膀飛沖而來的小獸抱在懷裡,輕柔地撫摸著它炸起的絨毛,低頭輕笑著安撫。
潤玉愣在原地,等回過神來,看著辰星懷中那個時不時仍沖他瞪著眼睛的小獸,眸色晦暗不明。
等辰星抱著那只被她取名叫「小奇」的小傢伙回了房間好容易哄好安置妥當,想起什麼再出門時,就看到仍舊站在原地,微微低著腦袋的潤玉。
辰星心裡一軟,幾步湊過去,拉了拉他的袖子,在他抬起頭看過來的時候,極快地踮起腳尖湊到他面前,在他淡色的唇瓣上輕觸了一下。
唇上傳來溫柔的觸感,雖然短暫,卻格外……香甜。
等辰星匆匆忙忙地退開跑回房間,潤玉在院中又呆呆地站了許久,他抬起手,指尖輕輕撫過自己的嘴唇,眼中流瀉出濃厚的喜悅。
作者有話要說:
答應群裡的親們加個更,本周唯一工作日的加更哈!
火葬場結束……然而事兒沒徹底完。對比一下正文星承諾「上窮碧落,下至黃泉,哪怕墜入煉獄,身承萬古駡名,在身死道消的那一日來臨之前,我絕不會離開你」,番外龍需要忐忑許久,並且努力討好媳婦~安小星的心也安自己的心,至於期限嘛。。。
PS:這一個月大龍木有離開,沒回去處理那些。畢竟要等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的小星。萬一小星回來了但沒看見某人,再誤會點兒什麼就真可以直接入土了。。。所以這時候等人回來哄最重要,不再相關的路人甲們總有機會好好處理~很快
悠于 2019-1-3 13:44
第136章 番外-原劇(二十九)
清晨,辰星抱著懷中方才睡醒,還有些朦朧的小奇從房中出來的時候,小院中飄來熟悉的食物香氣。大約,是她最喜歡的紫米粥和小籠包。
她勾起嘴角,慢慢朝廳堂走去,果然見到潤玉正擺放碗筷,她素日喜歡的點心小菜,都擺在她座位之前,觸手可及的地方。
她才出現在廳堂之中,就迎上了他看過來的目光,溫柔,專注,仿佛映照了整片璀璨的星空。
辰星對他勾起唇角笑了笑,眉目間都帶著溫暖的情意,只是一個笑而已,卻讓他覺得心頭暖得發燙。
她熟悉而自然地走到桌邊,將懷裡的軟綿的小奇放在桌上,而後抬手用法術化出了一隻稍大的盤子擺在它面前,又摸了摸它的背,看它眯起翡翠色的眼睛,自己才終於在潤玉擺好膳食的位置前坐下。
潤玉看著她在自己吃之前,親手給那小獸面前的盤子裡添上許多點心,不由得捏了捏自己手中的筷子。
給辰星盛了一碗粥遞過去,潤玉瞥了一眼埋頭苦吃的那只和剛出殼的時候沒有多少差別的小獸,輕聲問道:「它叫小奇?」
辰星接過他遞過來的紫米粥,聽了他的問話輕笑著答道:「雖然先前我一直沒有問,但是它都出殼了,長什麼樣子都瞧見了,怎麼也能猜到一些。小傢伙的樣子,有那麼些像是典籍中記載的凶獸窮奇,加上它剛被我撿回來的時候元神之中的煞氣……所以,我就乾脆先叫它小奇。」
潤玉點點頭,並不意外。
原本的窮奇,因為被荼姚祭陣,元靈魂魄去了大半,留下的那一點兒殘破的魂靈被辰星撿到,以混沌之力溫養至破殼而出,又曾在最初受過辰星流淌混沌之力規則的鮮血,幾乎是已經被徹底改造過一回,不能再稱之為窮奇了。雖然仍是生出雙翼的虎形,原本刺蝟一樣的皮膚卻變成的柔軟細韌的毛髮,渾濁的眼睛也變得透亮起來。雖然他如今辨色之力仍未恢復,對色彩的明暗感覺卻恢復得敏銳了不少,這小獸的顏色淺淡乾淨了許多,和他見過的窮奇已經完全不同。
不過……潤玉的目光閃了閃。
該說,不愧是天地自行化生而出的上古凶獸,即便只是殘破的魂魄轉生而出,在辰星包羅廣博的混沌之力的浸染影響之下,資質仍舊十分驚人,如今它身上的氣息可是比一個月前,強了不少。假以時日……當可比當初令天魔兩界戒備頭痛不已的窮奇,還要強大許多。
「小奇……這名字……也算貼切。」
辰星聽了白了他一眼:「我只是暫且取這麼個名字先叫著,等小奇長大了,修為精進些,能口吐人言的時候,再讓他給自己重新取個順心如意的名字就是了。我也知道自己這名字取得隨意了些,不過……」辰星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咽下去之後看著潤玉頗有深意地笑道:「畢竟,人家是真真正正,新生而出,不會說話的『小』傢伙,眼下當然只能隨我亂叫了,就是不喜歡,也沒什麼辦法……」
潤玉微微一頓,迎上她瞧過來的目光,不由得笑了笑。
這是還記得她當初誤會他只是普通小白龍的事……
不過……
「渺渺取的名字很好,就算修為尚可,能夠口吐人言,也一樣喜歡的。」
辰星耳尖一紅,忙將注意力放回眼前的粥品小菜上,專心致志地吃了起來,偶爾在一旁的小奇出聲的時候給它添上幾筷子。
潤玉慢條斯理地用著,看著辰星的目光暖如春水,只是每每看到她親手為那小奇夾菜的時候,眼光有些晦暗。
雖然他與她已經相處幾月,但……親手夾菜,於他,還從未有過……
用過早膳,潤玉一如往常,取出紙筆默書。過往近一個月光景默出的冊子,如今正擺在辰星之手邊的矮幾之上。
初初看過的時候,辰星默了一默,卻是什麼也沒有多說。
他沒有解釋,她也不難猜到。
在外面遊走的時候倒不覺得,如今回到這裡,慢慢回想猜測這一個月等待的時光,再看他如今的溫和樣子,回想一月來她過得糾結不安,他過得想來也忐忑難挨。她心中歎了口氣,拿了矮幾之上的一層默好的書卷,腳步轉回桌邊,在他身旁坐下,伸手過去拿下了他指間捏著的筆桿。他在她的手掌伸過來的那一刻就卸去了握筆的力道,由著她將他手裡的筆取走放在一旁,而後自然而然地靠在他身上,頭倚靠著他的肩,翻起手中的書卷。潤玉側過頭,勾起嘴角動了動身體,讓她靠在他肩側的腦袋順著滑到了他胸口,眼看著她愣了一愣,臉色似乎深了一些,抿了抿唇,抬起胳膊松松地環住她,見她絲毫沒有躲閃地由他摟著,他的心跳動的幅度也大了起來,一種難以言喻的歡欣愉悅從心口湧出,蔓延全身,如同泡入暖熱的泉水,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是暢快的。辰星指間抖動間翻來手裡的書冊,映入眼簾的便是他飛俊的字跡,她讓自己把心思從背後胸膛的溫度和身前環繞的雙臂上移開,專注於眼前的文字,偶爾指著某一處,微仰起頭,柔聲向他發問。他垂眸看著她細細閱讀,看著她的眼睫在她臉上投出纖長的陰影,看她偶爾仰起頭看他時晶瑩的眼睛,覺得此時此刻,時光,美好的不可思議。
又一次她仰頭發問,卻沒有立刻得到他的答覆。他垂眼凝視著她,眼中的情意如水般傾瀉出來,一直流淌到她心上。她有些發愣地看著他柔潤如玉的眉眼,輕易沉溺在他深邃的眼波之中,半晌沒有回神。
潤玉眼前是她看著自己發愣的樣子,眼光閃了一閃,暗沉了一些。
他想起了……昨晚……
那只幼獸小奇畢竟魂魄受損過,每日大半時間都在沉睡,早膳過後就被辰星留在了房中,並沒有一道出來。這會兒……沒有那傢伙……
他緩緩地低下頭,唇瓣先是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觸碰輾轉,而後,在她垂下眼瞼的輕顫之中,滑過她的眉頭,吻過她的眼角,觸過她的鼻尖,最後,停留在她嘴唇之上僅有一絲距離的位置。
辰星看著他清亮柔和的眼光漸漸暗沉下來,看著她的目光越來越專注,覺得自己的心跳動得越來越快,在她的胸腔之中傳出鼓噪的聲響。迎著他暗沉之中隱隱帶著詢問之意的目光,她臉上紅地發燙,卻仍是,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他胸口漫上濃烈的喜意,視線之中,她顫動著的眼睫,和那仿佛帶著晶瑩微光的唇瓣,格外清晰。
他深吸了一口氣,眼中的光彩終於突破什麼的壓制而迸發出來,而他的唇,也終於越過那最後的一點距離。
嘴唇相貼的時候,兩人都輕輕顫抖了一下。辰星下意識地想要在這一觸之後退開,潤玉卻正是相反。他的手掌不知何時放到了她脖頸之後,微涼的掌心貼在她頸後的肌膚之上,拇指指尖虛虛靠近她的耳垂,輕輕地扶住她。他在她的唇瓣之上輾轉溫存,流連不已,卻又很快不再滿足於簡單的相觸摩挲,微微張開嘴輕輕含吮她的唇瓣。辰星猛地睜大了眼睛,眼前是他閉著眼睛投入而又沉迷地,如同品嘗佳釀一般的模樣,微微帶著灼熱的氣息吹拂過來,伴隨著他壓低克制著低沉的喘息聲響,將她的頭腦燒得一片空白。嘴唇上的微癢和酥麻一點點直接落入她的心口,引得她的心,甚至有些發慌。
片刻之後,他微微放開她,抵著她的額頭,仔細而又專注地看著她。辰星垂著眼睛不敢看他,這時候才恍然間發現,原本半靠在他懷裡的自己,不知何時被他整個抱了個過來,轉過身面朝著他,雙手松松地抵在他肩上。
他的眼光劇烈波動片刻,在她平復看過來之前,環住她的肩將她牢牢抱在懷裡,低下頭抵在她的發間,深深地吸了口氣。
辰星趴在他懷裡,貼著他的胸口,聽著他胸腔之中躁動的心跳,勾起嘴角。
「渺渺。」
「……嗯?」
「……我心悅你。」
辰星愣了一下,仍舊靠在他胸口上,臉上的笑意卻是越發明媚起來。
只是,她終究一個字也沒有說。
潤玉無聲地歎了口氣,將她又摟緊了兩分。
兩人在小院之中相擁許久,直到辰星雙手撐著他緩緩從他懷裡坐起身,他也沒有攬著,虛虛扶著她重新在凳子上坐好。
她沒有看他,目光轉向矮幾上擺放著的數冊整齊書卷,抿了抿唇。
潤玉在她身旁,看著她微微放遠,似乎正在思索什麼的目光,心頭一歎,頓了頓,開口問道:「渺渺……可是有事與我說?」
辰星聽了他的發問,也並不意外。她垂了垂眼,神色平靜而認真。
「阿白,我打算……過幾日,帶小奇離開。」
潤玉放回身側的雙手,猛地緊了一緊。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辰龍CP第一吻~
第137章 番外-原劇(三十)
「阿白,我打算……過幾日,帶小奇離開這兒。」她轉回頭看向他,笑了笑解釋道:「小奇原本魂魄殘缺,強融了我的力量才勉強穩住沒有消散,破殼之前都是自己緩緩吸收靈力,可偏偏新生的時候只能受我的混沌之力……它身上力量太過繁雜,一下子捏在一處融合不是太好,先前我帶他四處遊走的一個月,遇到了兩回他身上各種力量爆發失控,差點兒……毀了他自己。如今我只能先在他身上設了禁制,封住他的力量。只是,這終究不是辦法,所以,我想著……」
辰星頓了頓,潤玉卻已經明白過來:「渺渺,要帶他去島上?」
「嗯。」她點頭:「島上天然克制靈力,更有利於克制他力量暴動,有益於將力量盡數轉化歸一。前幾日他才力量失控過一回,很是兇險,險些直接散了魂,這兩日才格外虛弱。封住他的力量多歇些日子,等他緩過來了我們再上島更妥當些。再說……去島上之前,我還……有些事想要確認。」
潤玉眉頭蹙起,嘴唇緊緊抿著,卻沒有打斷,也沒有反駁她的話。
就像對曾經是白龍的自己,如今,她在這小奇身上傾注的心力,一分都不少。
「……可有危險?」
辰星知道他指的是她說要去確認的事,抿唇一笑,倒很滿意他不太多過問插手:「我有分寸的。」
潤玉看著她,眉頭沒有松下來:「若有事……渺渺……」
辰星笑了一聲:「我知道,我記得的,我們之間還有契約,若真遇到什麼危險,我會用契約聯繫召喚你的。」
他歎了口氣,緩緩點點頭。
辰星的笑意卻是深了兩分,抬手去撫了撫他緊皺的眉心:「阿白,我很高興,你……尊重我的決定。」
他抬起手,將她撫在他眉心的手掌握在自己手心,輕輕拉扯著按在自己心口之上:「只要,渺渺不會傷到自己。」
辰星眉頭一挑:「這是你的底線?」
「是。」
「……我知道了。」
之後的幾日,兩人一如之前一般相處,然而有些什麼,終究還是不同了。原本就曾彌漫著默契溫馨的小院,比起先前多了那麼些略帶甜膩之氣的情意,在每一次眉眼相交之中脈脈流轉。
只是……
潤玉站在一旁,面無表情地看著漸漸恢復精神,不知第多少次在他想要親近辰星的時候跑過來,賴在辰星懷裡撒嬌搗亂的小奇,默默捏緊了自己的拳頭。
黑白相間的幼獸被辰星小心地抱在懷裡,一下一下輕撫著他柔韌的毛髮,眯著翡翠色的眼睛,十分舒適地在她掌下哼唧出聲。潤玉站在兩步開外的地方,不得不收回片刻之前還想要去攬著她肩膀的手臂,在她對那小奇的縱容和對自己,頗有點兒幸災樂禍的無視之中,無奈地長長歎出一口氣。
聽到潤玉歎氣,辰星和她懷裡的小奇一起抬起頭來。辰星抿起嘴憋住臉上的笑,朝他眨了眨眼,一副十分無辜的樣子。而她懷中的小奇,原本昏昏欲睡的眼睛在對上潤玉的時候猛地瞪了起來,哼唧哼唧地朝他呲了呲牙,又轉回辰星懷裡,用屁股對著潤玉,閉上眼睛乖乖地睡了過去。
等辰星把又熟睡過去的小奇放回房間出來,潤玉果然正負手站在她的房門邊上,見她出來,眼睛當即看了過來,明亮之中的暗沉令她微微有些心虛。
她走上前去,扯了扯他的袖子,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輕吻一下。
他感到臉頰上溫軟的觸感,眼裡的光軟了一軟,終究仍只是歎了口氣,伸手將她抱在懷裡。
他的臉埋在她的頸間,感到她也抬起雙手環住自己的腰身,就這樣相擁許久,輕聲歎道:
「明日出發?」
「……嗯。」
「……渺渺記得……一切當心。」
「嗯,我知道。」她吐出一口氣,在他胸口蹭了一蹭:「不必擔心我,去做你的事吧。」
潤玉的眼裡有什麼早就堅定下來的東西,在這一刻隨著她的話又亮了起來。
她的意思是要一個人前去,他也沒有提出要隨她一起。
兩人都沒有彼此說明,卻又能夠彼此理解。
她有她的打算,他也有他的承擔。她有想要弄清的事,他也有該去完成的事。
過了半晌,他輕握著她的肩將她從懷中拉起,湊上去抵著她的額頭,雙手從她的肩上移到她的臉頰兩側輕輕捧住,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渺渺,等我……可好?」
她看著他眼底的認真與堅定,心頭一暖,輕輕點了點頭。
辰星選了晨光初起之時離開。
離開的時候,她懷中的小奇還有些迷糊不甚清醒。潤玉看著她一步步踏出小院的背影,感覺卻與一個多月前的那一次,全然不同。
只是……
他默默攥緊了自己的手掌。
他心中十分清楚,如今,他還不能讓她安心踏實,願意隨他一道回天界。他清楚她的顧慮,理解她的決定,卻又……止不住地感到不安和忐忑。
潤玉知道,他還有許多事,需要好好打算。
辰星離開小院後,給小奇多施了幾道法術禁制以防萬一,便懷抱著他,一路去了她曾去過一回的地方,忘川。
忘川河畔,辰星大大方方地抱著懷中乖巧呆著的小奇,向那唯一擺渡的船隻走了過去。
船工在抬眼看到辰星的時候顯得並不意外,但瞧見她懷中抱著的小奇時,眼光閃了一閃。
「姑娘,又來坐船?」
辰星抿唇一笑:「是啊,先前來過一趟覺得所獲頗豐,這一回,還想坐著老人家的船,再在忘川逛上一圈。」
船工哈哈一笑:「姑娘,這忘川啊可是個兇險地界,老夫還是頭一回見,有人將它當做了遊玩之地。」
辰星摸著懷裡小奇柔軟的毛髮,也不多解釋,只問道:「那,老人家可願意載我?」
船工往旁邊一讓:「姑娘上船吧。」
辰星抱著好奇地四處張望的小奇在小舟上安坐其上,看著船工熟練地劃動雙槳,一手攬著膝蓋上的小奇,一手撐著自己的下巴:「記得上一回來的時候就問過,老人家說,不記得在這裡擺渡多久了,當時就覺得,老人家很不簡單,好像……知道不少事兒呢。」
船工笑著回道:「這人活得久了,看得多了,知道的,自然也就多了。」
「那……老人家可知道,這流向幽冥的忘川河,可有通向旁的地方的通道?」
船工的眼睛眯了一眯:「姑娘,不是心中有數麼?」
辰星見他並不否認,想了想抬手取了一些水托在掌上,果然瞧見撐船的船工動作頓了一頓,微微歎了口氣。
辰星取出的水,正是在那島上的深潭之中的潭水。上一回,她就是憑著這潭水的蔔算牽引,尋到了這忘川邊上。只是當時雖然已經覺得這船工有些奇怪之處,卻沒來得及深思就撿到了快要散魂的小奇,之後匆忙救治,再無旁的心思。如今想來,當時這船工看她運力滴血時候的眼神,都很是不一般。
「老人家,這水……我可以灑在忘川裡麼?」
聽她這麼問,船工默了一默,歎了口氣:「上次相見,老夫便已有察覺。姑娘,身負之力包羅萬象,實非此間天道所出,命軌並不在命盤之內。」
辰星眼光閃了閃,收回手心托著的潭水:「老人家過獎了。」
船工仍舊推搖著船槳,小舟在忘川之上緩緩前行:「姑娘,想問那個島?」
「不錯。」辰星點頭,摸了摸懷裡的小奇:「頭一回,我算是誤入其中,當時並未覺得什麼不同之處,可是後來……越是瞭解那小島的不平凡,越是心中難安。若是有主之物,我先前不問自取了許多靈藥靈草,實在是大不妥,便是主人家不追究,我心中也過意不去。況且……我也有些擔心,那島有什麼旁的用途,被我無意間破壞了什麼。只是島上不見什麼線索,順著島上潭水追過來忘川,看來看去,只有老人家您,能為我解惑了。」
「呵。」船工笑了一笑:「那島……許多年前就成了無主之物了,姑娘既有這份緣法,收了便收了。」
辰星注意到他說的是「成了」無主之物,而非「本是」無主之物。想了想,她問道:「這島之前的主人……便是那火種的前主人麼?」
船工略有訝異地看了她一眼,也不隱瞞:「不錯。萬靈古燚的旁支,即便是小小一簇生機洗業之火也不是旁人能夠輕易駕馭的。前主人得了這火卻不料憑靈力壓制不住,收服不得,等他化歸天地,這火便留了下來。島上諸多禁制,皆是這簇天火火種為護自身而漸漸生成的。如今既然火種已經被姑娘收服,甚至已經……融合了旁的什麼,同過去不甚相同了,既如此,對這個島,姑娘若不做什麼,這禁制自己便會散了。只是這島上靈力充裕,並不適宜凡間,怕會慢慢從凡間剝離回歸原本該屬的仙家之地。」
「萬靈古燚?辰星驚了一驚,實在沒料到自己無意中收服了的,或者說無意中煉化了自己星辰珠的火種竟然這樣厲害。至於這島會從凡間剝離她倒不甚意外。
船工哈哈一笑:「並非萬靈古燚,有些瓜葛的火種罷了,若真是萬靈古燚……便是以姑娘這天道變數的身份和力量,也收服不得的。」
辰星點點頭:「多謝老人家告知,如此,我便安心多了。但是……島上的深潭,又為何會與忘川……」
船工眼光略略放遠:「未認主的生機之火全不受控,若無死途的幽冥之力相合,如何能長久地壓制地住呢?只不知……是什麼人發覺了這點兒相關之處,還編了個陣法出來強喚兩處聯結……不過,以後也無妨嘍!那火既然沒了,相合之力當可慢慢消散了。」
小舟在忘川之上飄蕩,最後,又將辰星送回了她登船的地方。
正如辰星所說,船工載著她並未前去魔界地界,而只在忘川之中劃了一圈。
辰星抱著小奇跳下船前,還是問了船工一句:「不知老人家可曉得那島上一任主人名諱尊號?辰星既承了他所留下的東西,怎麼也該為他立牌祭拜。」
船工笑了笑:「既已化歸天地不知多少年,這些事,早便不再重要了。留下傳承于後人,也是功德一件。有些事在心不在行,姑娘有此心意就夠了。」
辰星愣了一下,笑了笑:「如此,辰星明白了,多謝老人家。」
船工多看了她懷中的小奇一眼:「重煥生機,洗去業障,姑娘……好生使用。」
「多謝。」辰星點點頭,離去之前,忍不住開口問道:「辰星曾有所讀……地府幽冥之主,乃是酆都北陰大帝,天下鬼魂之宗,不知老人家……可是大帝麾下所屬?」
船工笑了一笑,臉上神色頗有幾分深意:「幽冥鬼界,向來不露六界人前,其間諸事,誰又知曉呢?至於老夫……不過是忘川河畔,一個擺渡的船工罷了。」
辰星笑了一聲,點頭道:「老人家說得是。既如此,今日多謝老人家解惑,就此……告辭了。」
船工立在船頭,看著辰星遠去的背影,笑歎了一聲:「有趣呦……」
作者有話要說:
島的事兒(禁制啦跟忘川相連啦)總算交代出來了~
番外星的火種,重煥生機,洗去業障,所以能剝除潤玉元靈的詛咒,也能慢慢消散窮奇身上的煞氣~~
(PS:酆都大帝和萬靈古燚屬於私設,請輕拍~不過我真的覺得這位船工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啥啥都知道,而且忘川就這麼一個擺渡的,能在這兒擺渡這麼多年……)
最後,今天週六,老規矩~
第138章 番外-原劇(三十一)
辰星抱著小奇去了無名島上的時候,潤玉也獨身一人回到了天界。
才到璿璣宮,潤玉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同。
璿璣宮中,並沒有那個[潤玉]的氣息,只是卻隱隱留下了一點兒熟悉的,似乎來自另一個[潤玉]的氣息,像是指引他去發現什麼。
略略思考一下,潤玉當即朝氣息所示方向而去。
而後,發現了——
這日稍早些時候,上一回才被潤玉訓斥過一番的彥佑,帶著錦覓偷偷摸摸地上了天界。錦覓雖然從水神變成了花神,但新任水神顧念錦覓是先水神唯一血脈,將洛湘府留給了錦覓,於天界另擇了府邸,錦覓雖然已是長居花界的花神,洛湘府仍舊被眾人默許成屬於她的府邸。因而當錦覓出現在天界的時候,天界眾仙神並沒有太過意外的反應。彥佑變出蛇身藏在錦覓袖子裡,被錦覓帶上了天界。兩人到了天界卻無法再靠近璿璣宮,恰好遇到鄺露,彥佑提議,錦覓猶豫了一下就答應下來。弄暈了鄺露之後,彥佑幫著錦覓化成鄺露的模樣,一路進了璿璣宮,卻不再進得去璿璣宮的後院。彥佑並不清楚,當初在璿璣宮住著的時候錦覓也沒有在旁的事情,這會兒也記不清鄺露為何也進不得後院。正當兩人焦急不已的時候,卻正巧見到兩人此行的目的——魘獸,出現在眼前。
潤玉趕到璿璣宮外一處偏僻地界時,便是正瞧見已經變回自己樣子的錦覓和彥佑圍著一隻,藍色的夢珠,那所見夢中顯示的,正是穗禾用琉璃淨火擊傷彥佑的情景。
錦覓激動地看著那夢珠,彥佑與錦覓說了什麼,正要抬手收走,卻不想那夢珠突然被一股力量吸引,直接沖著一個方向飛過去。兩人阻攔不及,反身急急追上,沒走幾步就瞧見了一手背在身後,另一手正托著那夢珠,微微擰眉的潤玉。
彥佑和錦覓都愣在原地,倒是被彥佑強拉來的魘獸,飛奔過來,靠近潤玉身邊時睜大的一雙眼睛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又細細嗅了一番,而後眼中迅速聚起水汽,走過去蹭著潤玉衣裳的下擺,帶著委屈又帶著思念,讓潤玉緊擰的眉頭松了一松,背在身後的手掌抬起來,在魘獸的腦袋頂上摸了一摸。
「潤玉……」彥佑才開了口,就迎上了潤玉看過來那雙淡漠的沒有任何情緒,有些冰冷的雙眼,不由得頓住,微微別開眼,心裡也開始有些慌。
上一次的時候,他就已經隱隱開始明白過來,他在潤玉面前,已經……沒有肆無忌憚有恃無恐的底氣了。
「……陛下。」錦覓上前一小步,看著潤玉手上托著的夢珠:「不知陛下,可否將這所見夢……還給我們?」
潤玉朝錦覓看過去,神色同看彥佑的時候,並無半分不同。
「彥佑與花神,是如何進了本座的璿璣宮,帶了魘獸出來的?」
聽到潤玉平靜的發問,彥佑不由得有些瑟縮心虛。倒是錦覓,眼睛片刻不離那顆夢珠:「是我,是我打暈了鄺露扮作她潛入璿璣宮的,陛下要罰儘管罰我便是,只是這夢……」
「花神。」潤玉打斷她的話:「便是先不急問你們強闖天帝居所之罪,本座倒想知道,你們兩個費盡心思取了這夢珠,如今想去做什麼?」
彥佑抬頭瞧見潤玉深沉的眼神,直覺有些不好,才要去拉錦覓卻已經來不及了。
錦覓道:「我要把這所見夢給鳳凰看,讓他相信我,穗禾才是殺我爹爹和臨秀姨,嫁禍給他的兇手,我是因為穗禾,才會對他……」
潤玉並未等錦覓說完,抬手一道靈力放出,這偏僻少人的地界之上迸出濃郁的水靈之力,一下子就引起了周圍巡邏的天兵天將的注意,除了他們,甚至還有些在附近不算遠的仙神,一道湊了過來。
破軍過來的時候看到彥佑和花神錦覓,對峙潤玉的場景,多少有些意外,卻仍是連忙到了潤玉身邊:「陛下!」
潤玉沒有看破軍:「本座今日先不追究你們守衛不利讓人擅闖璿璣宮的罪責,你先遣人,去將被這兩人打暈的上元仙子找出來,送去太巳府上休養。」
本也過來湊個熱鬧的太巳仙人聽到還有自己女兒的事兒,當即什麼都顧不上了,拉了破軍分出的一對天兵就急急忙忙去找鄺露。
夢珠仍舊懸在半空,湊過來的仙神與天兵天將都瞧見了裡面的場景,眾人面面相覷,心中無限驚訝。
錦覓的注意力仍在那夢珠的歸屬上,倒是彥佑,眼看著這麼多人都瞧見了那夢珠,心中越發焦慮起來,可是面對眾多天兵,尤其對面還是神色冰冷的潤玉,不論如何著急都無計可施。
潤玉將手中的夢珠遞給破軍:「送去九霄雲殿,傳眾仙眾神議事。」
眼見著破軍就要接過那夢珠,錦覓急了:「陛下!還請將這所見夢給我!我一定要帶它去魔界,它對我很重要!」
潤玉聲音很是平靜,只眉頭卻是微擰:「本座早有所言,先水神與先風神之死,天界定會在查清真相後為他們討回公道,以遵天界法度秩序,以全兩位上神多年仁德。如今,花神有心,將證據送上,本座定會依天界之法,昭告諸仙神,堂堂正正,向魔界訴清真相,索回罪人,以誅殺上神之罪問罪,為兩位上神報仇。這所見夢,如今便恰是最要緊的證據,關乎兩位上神冤仇,斷不可輕忽。待與眾卿議過,本座自會親往魔界,將罪人繩之以法。」
「不!」錦覓搖頭:「爹爹他們的仇,我自己會報!況且,如今鳳凰根本不知道穗禾的真面目,他不會相信的,他定會護著穗禾,這樣一來……」
「花神。」潤玉在圍觀的眾多天兵天將的面面相覷,和遠遠看著的眾仙神的竊竊私語中,繼續平靜地道:「先水神與先風神,不只是你的親人,還是天界尊有神位的上神。他們兩人之死,關乎天界的公正法度,斷不只是你一人之事。」
「陛下……」
錦覓還要說什麼,被彥佑拉了一把。彥佑上前兩步:「潤……天帝陛下,這所見夢是我的,要如何用,也該聽我一句吧?我與錦覓早有想法,這所見夢由我們帶去魔界給魔尊一觀,待他知道真相後,再……」
潤玉冷笑一聲:「本座已反復說明,此事是關乎天界諸神的大事,不是能為爾等私情讓路的!」
「我……」
「你如此在意天界是否介入此事,莫不是存著若只是魔尊與花神,便可能被你說動,小懲大誡一番後放過罪人穗禾的心思?」
彥佑被潤玉說破想法,臉上一白:「我……」
「還有花神。」潤玉並不在乎彥佑的反應,轉向仍舊盯著那夢珠一片焦急之色的錦覓:「比起本座能給兩位上神光明正大的公道,身為人女的花神一心念著的,到底是親手報仇,還是解除魔尊的誤會?」
錦覓被潤玉問得一愣,還沒來得及開口,便又聽得潤玉明顯更冷下來的聲音。
「兩位上神的冤屈公道,竟比不過魔尊的心意所向麼?」
錦覓怔在原地,張了張嘴,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別擋著,讓老夫進去!」
正在這時候,得了信從姻緣府趕過來的月下仙人,急急忙忙沖了過來,也沒去管這時候圍在周圍的仙神和天兵天將,直接站在潤玉對面,擋在錦覓和彥佑身前。
「天帝陛下!」月下仙人的語氣不是很好:「小錦覓和彥佑也只是想讓鳳娃知道真相!我鳳娃先前無辜受累,他是最有權知道真相的!」
潤玉神色不動,仍舊很是平淡,似乎並不將月下仙人眼中的敵意放在心上:「看來月下仙人與他們一樣,整個天界的法度公道,比不過一個人的心思情仇。」
「你……」
「不過月下仙人大可放心,本座方才已經說了,既是要為兩位上神堂堂正正地討回公道,真相自然是要六界周知,魔尊旭鳳,不會被瞞在鼓裡。」
潤玉的一句句,擲地有聲,周圍的眾多天兵天將,眾仙諸神,皆在他的話語之中靜默下來。
「來人。」不待月下仙人和錦覓彥佑反應過來,潤玉已經轉開眼:「月下仙人藐視天界法度,責月下仙人于姻緣府閉門思過一月,前蛇仙彥佑無詔令潛入天界,強闖璿璣宮,將彥佑拿下交由水神好生管教,不允再上天界。至於花神——」此時的潤玉已經轉過身,迎著眾仙神的目光,語調絲毫不曾變化:「將洛湘府完整移出天界,置於花界,花神錦覓無詔不得再踏入天界。」
「陛下!」錦覓眼看著那所見夢被破軍帶走就要從視線中消失,沖上前去卻被很快反應過來圍擋上前的天兵天將攔住,焦急不已地高聲道:「陛下,不論什麼懲罰我都願意領受!只求陛下將所見夢給我!我……我保證會好好保管,待鳳凰看過,知道真相,就送回天界……」
「花神。」潤玉甚至沒有再轉回身看她,只低頭瞧了瞧亦步亦趨跟著他的魘獸,留下一句話便抬步而去:「眾多水族你不在意死活便罷,花界是生你養你的地方,好好約束自己的行為,莫為花界招災。先天帝有愧願令花界獨出天界管轄之外,日後如何,卻全在花界自己了。」
然而錦覓並沒有將他的話聽入耳中,見他抬步離開,仍舊不甘心地高聲呼喚:「陛下!陛下……」
潤玉帶著魘獸,獨自回了璿璣宮。
說來,他也未想到今日回歸天界,便能遇到這樣一樁事,確認了殺死先水神先風神的真正兇手。不過……順勢而為,若真能將這些事解決妥當,也是意外之喜了。
今日之事,他已算是在眾人面前表明了態度。如此,日後……
回到璿璣宮,魘獸跟著他寸步不離,潤玉也沒有攔著。等在七政殿內瞧見[潤玉]留下的寥寥數語,默默歎了口氣。
[潤玉]只說他將幾個孩子一道從天界帶走了,去了哪裡,去做什麼,是否回了原本的世界,他全不知曉。
魘獸見他歎氣,又上前蹭了一蹭。潤玉回過神來,低頭沖魘獸笑了笑。
[潤玉]離開了,帶走了清瑤他們。璿璣宮,又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只是,這一回,他覺得自己的心,並不是冰冷的。
他……還有溫暖的羈絆。
潤玉的手掌輕揉著魘獸的頭頂,輕輕開口:「不知道,她若是見了你,會起個什麼樣的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可能記不清了,這裡略解釋一下:先前因為崽崽們的事,潤玉在隱雀上報穗禾有異動的時候沒有去鳥族走那一趟,所以按照我的設定,番外龍是並不曉得穗禾是兇手的(沒有看見耳朵傷疤那一段)。
暫且小處理一下,為接下來的大處理蓄力~~~
PS:不知道會不會有人覺得我這裡在黑霜花,我來解釋一下我的看法:
原劇中錦覓知道穗禾是真仇人之後,我只看到她拼了命想要旭鳳知道真相相信她,一直糾結旭鳳還能不能相信自己,還能不能再愛自己,沒看到她為殺穗禾做什麼努力。如果說是她知道憑自己殺不了穗禾,她卻並沒想著求助潤玉求助天界給水神風神主持公道(受傷卻會讓潤玉療傷)。如果說她是想自己親手報仇才不求助天界,好幾次穗禾就在眼前,不論旭鳳在或不在,她卻也完全沒有動手的意思,對穗禾說的也是要讓旭鳳看清她的真面目免得穗禾傷害旭鳳(這是殺父仇人啊,這才是重點啊!)
究其根本,我個人覺得,關於水神風神之死的真相,霜花錦覓更在乎的不是仇,而是旭鳳是不是誤會,是不是還能被她挽回。
第139章 番外-原劇(三十二)
鄺露醒過來後就覺得不好,聽過旁人的講述之後,更是心頭一緊,急急忙忙去了璿璣宮,潤玉正在七政殿內。
「陛下。」鄺露過去跪下:「陛下恕罪,是鄺露太過鬆懈,才……」
鄺露的話並未說完,便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從地上托了起來。
潤玉仍坐在桌案之後,抬手用了法力托起鄺露:「錯不在你,不必跪我。」
被托起的鄺露,抬眼看著眼前的潤玉,竟有些恍惚和隱隱的慌張。
不同於當初隱隱的瘋狂,不同於解除婚約後的沉寂灑脫,不同於前些日子來的疏離陌生,眼前此刻的天帝陛下,讓鄺露恍惚覺得,重新看到了曾經溫潤如玉的夜神大殿。溫和,淡然,卻又有些不同。那時候面上溫柔內心卻孤寂清冷的殿下,與如今眼前這個從內到外都透出了安寧祥和之氣的人,並不相同。
可是,明明是氣息緩和了這樣多的陛下,卻讓鄺露反倒,更是心慌了起來。
「鄺露。」潤玉看了過來:「你父親太巳仙人方才離開不久,我已與他說定,由他從旁教導協助,讓你去別處歷練一番,日後,方可堪當大任。從明日起,不必再來璿璣宮伺候。」
「陛下!」鄺露慌張地重新跪下:「陛下,鄺露只想追隨陛下,鄺露……」
「鄺露。」潤玉的聲音平靜,神色有些許柔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還記得,你曾說,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同信任魘獸一般,信任於你。」
「……是。」
「你做到了。」潤玉從桌案後起身,緩緩走到鄺露身邊,伸手將她扶起:「如今放眼整個天界,上元仙子鄺露,是我最信任的臣屬。」
「……臣……屬……」
「不錯。」等鄺露站起身,他便放開她,看著她繼續道:「從前是,現在是,今後也不會變。」
鄺露愣了一愣,迎著潤玉的目光,眼裡蓄起水霧,卻仍是笑了出來:「鄺露……多謝陛下信任。」
潤玉見此,輕笑一聲:「交予你的歷練,我已與太巳仙人商議過,稍後你便去尋他細問就是。」
「……是。」鄺露眼光劇烈波動許久,最終應了下來。她緩緩抬起雙手覆在一起提至額間,動作緩慢卻又堅定地重新跪下,沖潤玉,極為鄭重地行了一個大禮:「上元仙子鄺露……多謝陛下信任……必不負……陛下所托!」
這一次,潤玉沒有阻攔,站在她身前看著她行完這個大禮,轉身退出七政殿,緩緩歎了口氣,心頭卻是松了一松。
如他所言,整個天界上下,鄺露,是他最信任的下屬,卻也只是下屬。他記得她追隨效忠之情,願意給她這份難得的信任,委以重任,卻只能到此為止了。
鄺露從七政殿出來,一步步走在她如此熟悉的璿璣宮中,眼淚終於再也忍不住從眼中滑落。
這一回,她知道,她是真的不再有希望了。
過去,雖然他從未給過她任何回應和希望,可她心中,仍舊懷著一點兒卑微的渴盼。就是當初他與錦覓的婚約尚在,為她做了許多傻事的時候,她也沒有真的放棄過。也許,正是因為看出了錦覓對他的無心,她才反而更有了那幾分屬於自己的期待。若有一日……若有一日……他與錦覓解除婚約的時候,她便隱約有了,自己許是再無希望的感覺,直到今日,直到今日,當她再次面對曾經讓她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卑以自牧謙謙公子一般的他時,她才真真正正確定,再無一絲可能。
踏出璿璣宮大門時,鄺露最後一次轉身回望,眼前一片朦朧臉上卻露出笑意。她俯身下來,對著璿璣宮,再行了一次禮。
至少,他親口說,她已經得了同魘獸一樣的信任。她已經得到她最初的所求。
如此,就好。
白日裡,天界眾仙神,除了被禁足姻緣府的月下仙人,都齊聚九霄雲殿,觀過被潤玉施法維持住不曾消散的藍色所見夢後,眾人對先水神先風神之死都已經心中有數。更加上廢天后荼姚當初被囚禁在臨淵台時幾乎修為盡散靈力盡失的樣子也有少數幾個仙神和天兵知曉,如今提出來,更是為眾人清晰明瞭了事情真相。最後,由現水神主動請命為先水神與先風神報仇,眾位仙家紛紛附和,天帝當即下發明旨於魔界,闡述實情,要求魔界交出罪人穗禾,於天界正式受審。魔界或者說魔尊的反應倒是很快,直接回絕了天界的要求,認為此舉是天帝陰謀,魔尊旭鳳更是放言會回護穗禾到底,哪怕與天界為敵短兵相接。事實上,魔界其他魔族在經過荼姚一事之後,對天界的說法倒是有幾分相信,有幾個倒也規勸旭鳳不如退一步,讓穗禾受審,魔尊和幾個魔族陪同就是,若是最後證明穗禾是清白的他們也更有底氣,若穗禾當真有罪,他們也確實並無道理阻攔天界執法。只是……這難得幾個明白人的看法,旭鳳卻並聽不進去。荼姚方才身死形滅,穗禾在旭鳳眼中的分量更是重了幾分,而先前錦覓月下仙人紛紛來說穗禾是當年真凶卻又拿不出證據,荼姚死前更是用出了琉璃淨火……一切交織起來,旭鳳更是堅定對付穗禾是天界的陰謀。
旭鳳的反應,全在潤玉意料之中。
被魔界回絕之後,天界公然聲明會在第二日率天兵赴魔界捉拿穗禾,而魔界也緊接著開始部署兵力意圖對抗到底。
入夜。
九霄雲殿重兵把守,殿內正中緊封在結界之中,放著一隻錦盒,裡面裝著的正是記錄了穗禾使用琉璃淨火的所見夢。
只是今晚,註定不能平靜。
破軍跟在潤玉身後趕到的時候,殿中的錦盒已經不翼而飛,殿內只有大大咧咧坐在地上的月下仙人。
原來,禁足的月下仙人和從水神處跑出來的彥佑匯合之後去花界找了錦覓,三人還是覺得要先讓旭鳳明白真相解除跟錦覓的誤會,於是彥佑在月下仙人的掩護下偷上天界進了九霄雲殿破開結界盜走錦盒,而月下仙人雖然法力修為有限,但到底身為天帝的叔父眾天兵心有顧忌,被耍起無賴的月下仙人拖住,給了彥佑破開結界的機會。結界一破,眾人當即反應過來掉頭去追,這時錦覓使出召喚術將彥佑從天界召走,躲開了眾多天兵。月下仙人見彥佑順利逃掉,估摸著去與錦覓匯合去魔界找旭鳳了,長出了一口氣,坐在了九霄雲殿之中。
潤玉聽過天兵的回稟,看了破軍一眼,破軍心頭一慌,正要跪下請罪,卻被潤玉揮手攔了,只讓他將月下仙人暫且捉拿派人看押起來,另速速點兵並通知水神等人,馬上去魔界截留帶著證據私逃的彥佑,提前捉拿穗禾。
破軍膽戰心驚地領命而去,暗暗決定稍後去魔界之事不能再有絲毫懈怠和錯漏!
潤玉沒有多看被天兵押下去的月下仙人,倒是看著破軍匆匆而去的身影沉思片刻,轉向之前還擺著錦盒的大殿中心,眼光閃了一閃。
旭鳳不會相信天界所述的真相,他心中清楚。錦覓彥佑還有月下仙人不會放棄帶所見夢給旭鳳解除誤會,他也十分明瞭。
這錦盒在召集眾仙眾神紛紛看過之後,放在九霄雲殿上,他已料定他們不會放棄最後的機會,定會冒險前來一試。如此……由並未想到事已至此還會有變故的破軍安排值守,必定雖不算鬆懈也絕不十足嚴密。如今魔界只被告知真凶極可能為穗禾,卻並不知曉所見夢一事,當不會有人來竊,可整個天界,數得上名字的仙神大都看過了內容,無論如何沒道理偷取。正是因為破軍這樣想,才鬆懈了對那三人的防備,在潤玉的有意放縱之後,讓這三人輕易得手了。經此一事,再赴魔界與旭鳳對上的時候,破軍想必會更謹慎妥帖,也不敢輕易再念舊情,會竭力盡責的。
至於其他……
有此機會,在天界眾人面前,光明正大的,一一了斷。
另一邊,錦覓召喚來了彥佑,兩人不敢耽擱,當即趕往魔界去尋旭鳳。
魔界正在戒備,查得很嚴,只是這段時間,魔界眾人對時常跑來魔界找魔尊的花神錦覓已經算很是熟悉,見到她來去稟報正駐在軍中的旭鳳。錦覓和彥佑在忘川河畔的陣前,而非魔尊宮殿見到旭鳳,急急忙忙開口解釋,並拿出錦盒要將所見夢拿給旭鳳觀看。
只是,因為擔心天界真的掌握了什麼證據的穗禾心有不安,更加上她早已將修為還給荼姚,先前又受過傷,這時候真的面對天界沒有多少自保之力,只得緊緊跟著旭鳳。這時候躲在一邊聽到這些,心急之下急忙沖了出來使出全力朝那錦盒一擊過去。
旭鳳和錦覓彥佑都沒反應過來,眼睜睜地看著那還沒打開的錦盒被穗禾一擊擊中,錦覓正要驚叫卻見錦盒上一道強光閃過,擋住了穗禾的襲擊,雖未受損消散卻也被這力量一下子沖起,飛出營帳,被拋到半空,穗禾還想上前被錦覓一把攔住,而彥佑正要飛身出去把盒子拿回來,正在這時,半空的錦盒鬆開,從裡面掉出一顆藍色的夢珠,浮動在忘川河畔昏暗的天空之下,完整現出了夢珠中的情景。
穗禾,彥佑,九轉金丹,琉璃淨火。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回了斷的設計,關鍵就在於——光明正大。將一切攤開在眾人面前,誰對誰錯,誰站了公理道義,誰違了法理倫常,是非自有眾人公斷,由不得某些人顛倒是非胡亂指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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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番外-原劇(三十三)
夢珠中情景在眾多魔族眼前放過,穗禾心知已無法挽回,看了正面露笑容要對旭鳳說什麼的錦覓一眼,上前一把抱住還有些呆愣的旭鳳的手臂:「旭鳳!你相信我,那不是真的!我沒有做過,我沒有琉璃淨火!姨母在時你不是也見她用了麼?」
「那是因為她當初把修為傳給了你!」錦覓急忙插話進來:「有撲哧君所見夢為證,你還要狡辯?就是你殺了我爹爹,就是你嫁禍鳳凰,是你害我誤殺了鳳凰!」
穗禾根本沒有去看錦覓:「旭鳳!這東西是他們兩個拿來的,誰知道他們動了什麼手腳用了什麼手段,只為了冤枉我!姨母早就說過錦覓是個禍害,她親手殺了你,如今你好不容易復活,她不只不知廉恥想要搶我的功勞,還想繼續哄騙利用於你,你千萬不要上當!」
「鳳凰!」錦覓上前兩步拉住旭鳳的另一隻手:「鳳凰你不要再被她騙了!那是藍色的所見夢,是撲哧君的夢,我和撲哧君親手從魘獸那裡拿來的,絕沒有動過手腳!那就是事實啊!」
彥佑也湊上來:「不錯,這是我的夢,是錦覓跟我一起取來的……」
「旭鳳!」穗禾看著旭鳳神色大亂的樣子攥緊了他的手臂:「你聽,你聽!他們承認了,這是他們兩個弄來的,旁人都不知道,都沒見過,誰能證明真假?」
「穗禾!你不要再狡辯了!」錦覓恨恨地瞪著穗禾:「如今證據就在眼前,我不會再讓你傷害鳳凰的!」
「傷害?」穗禾冷笑道:「到底是誰傷害旭鳳,你忘了麼?不論如何我都不會做傷害旭鳳的事,反倒是你,欺騙誘惑他在前,親手誅殺他在後,如今還想故技重施,還想要在已故的姨母和我身上抹黑!錦覓,你到底安得什麼心?如今連潤玉都跟你解除婚約了,天界都容不下你了,你還這樣不遺餘力,為的到底是什麼?」
「夠了!」旭鳳猛地大喝一聲,抬眼看著天空中的夢珠,正要揮手毀去,卻突然又一股靈力波動,擋下了他的攻擊。
旋即,潤玉為首,太巳仙人與破軍分立兩側,帶著眾多天兵天將來到忘川河畔,居於雲端,俯視著陣前的旭鳳。
「魔尊。」潤玉立在雲端,平靜地看著陣前面上帶著混亂糾結的旭鳳,沒有多看旁邊見天兵出現後都抖了一抖的錦覓和彥佑:「既然魔尊已經看到證據,本座也不多言了。先水神先風神之死關乎天界法度,本座要帶罪人穗禾回天界受審。花神錦覓,水族彥佑,違抗禁足法令,擅自盜取天界重案證物,隨本座一道回天界領罰。」
「潤玉!」旭鳳像是終於回過神來,上前兩步滿臉堅定地仰視潤玉:「穗禾如今是我魔界的人,旭鳳的救命恩人,我斷不會讓她被你們帶回天界,強加罪名!」
潤玉神色沒有絲毫變化,淡漠地看著旭鳳沒有言語,倒是潤玉身旁的兩人,太巳仙人已經開口要反駁,就連破軍也對著旭鳳面露不贊同的神色。
只聽太巳仙人高聲道:「魔尊此言何意?這所見夢正在眼前,證明天界罪人穗禾確實曾有過動用琉璃淨火的能力,既如此,先水神先風神之死她便有很大嫌疑!如今陛下公正,欲帶穗禾回天界受審,若證明穗禾清白,天界自然不會如何,若她當真是殺害兩位上神的元兇,自當以天界法度懲戒。魔尊此刻執意阻攔,是下定決心要與天界為敵不成?」
「為敵?」旭鳳冷哼一聲:「早在潤玉弑親父屠嫡母之時,我旭鳳便與天界再無轉圜可能!」
「放肆!」太巳仙人高喝一聲,看了眼潤玉的臉色,只見他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心中更是慎重,但面對旭鳳的時候,卻已是一副義憤填膺之態:「先天帝乃是自戕,廢天后亦是為害陛下而自爆身滅,與陛下又有何關聯!」
「旭鳳。」潤玉淡然開口,看著面上還帶著憤憤之色的旭鳳道:「父帝身死,是為強留你一魄救你一命,才讓你等到九轉金丹複生。荼姚自爆,更是你親眼所見。此事之上,本座,問心無愧。」
「詭辯!」旭鳳根本不聽:「若不是你這忘恩負義,心狠手辣的偽君子咄咄相逼,父帝和母神又如何會……」
「魔尊。」潤玉抬手攔下了正要說話的太巳仙人,仍舊並不將旭鳳的指責放在心上:「你既聽不進事實道理,本座也不欲與你分辨。今日本座前來,是要帶殺害天界兩位上神的元兇,與違反天規的罪人回天界,望魔尊心中還有些是非之念,曉得該如何行止。」
旭鳳聽後當即亮出兵器,將穗禾牢牢擋在身後:「母神已被你們害死,穗禾,我斷不會再讓她有事!」
「鳳凰!」彥佑沒有拉住錦覓,錦覓沖上前來站到旭鳳身前拉著他的手哭著道:「鳳凰你不要再被她騙了,他們說的都是真的,穗禾真的是殺了我爹爹嫁禍給你的兇手!就算你不相信我,那所見夢是真的!都是真的!她真的會用琉璃淨火,她真的用過琉璃淨火呀!」
穗禾整個人都在發抖,不敢去看雲端立著的天兵天將。她其實隱隱有所感,今日怕是逃不過去的,不說旁人,只潤玉當初竟能從荼姚自爆之中生還,只是輕傷而已,他的修為法力便應當勝過如今的旭鳳許多,正面對上,旭鳳怕沒有勝算,護不住她!旭鳳心思大亂還來不及細想,只是在荼姚身死不久的刺激下回護她,可是穗禾自己心中卻是有數,先水神先風神確是她所殺,回天界受審她極可能逃脫不掉。穗禾沒有這樣絕望過,原本她的神色已經在潤玉帶著天界眾人趕到,並明言要帶她回天界受審時,就已灰敗下來,可是……當她看到錦覓跳出來,在旭鳳面前哭訴,而旭鳳明顯身體僵了一僵的時候,舊恨新仇湧上心頭,積壓多年卑微的愛意,不甘,委屈,痛恨,都在這一刻盡數爆發。姨母荼姚曾讓旭鳳立下的誓言還在耳邊迴響,他怎麼能!他怎麼敢!
旭鳳,錦覓!
一個是她最愛的人,一個是她最恨的人!這兩人帶給她的痛苦和屈辱,她一輩子都不能釋懷忘記,即便是身死形滅,她也絕不能讓這兩人痛快!
「錦覓!」穗禾滿眼是淚,指著錦覓高聲呵斥:「你到底用了什麼手段,偽造了這所見夢,定要加害於我!」
「我沒有!」錦覓反駁道:「分明是你自己作惡,如今暴露,也是天網恢恢!若不是你,若不是你……我又怎會錯殺鳳凰?殺了我最愛的人!」
穗禾看著旭鳳在錦覓聲淚俱下說愛他的時候,緊擰眉頭有些動搖的樣子,心中更是寒涼一片,一層層的狠意湧了上來。她放開旭鳳的手,在他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越過旭鳳,幾步上前立在空地上仰視著雲端之上的天界眾人:「花神如此手段,穗禾無從辯駁!魔界已因先前大戰損失慘重,魔尊更是重傷未愈,穗禾不敢再因一己之身令魔尊為難,讓魔族受難!穗禾願意與天帝陛下一道返回天界受審,不論是何下場絕無怨言!」說完,穗禾轉頭看向一臉震驚沒有回神的旭鳳,全沒有將聽到她這番話時也是心思大動跑上前來的彥佑看在眼裡。她直直地看著旭鳳的眼睛,眼底閃著掩藏極深的瘋狂,面上卻是一片悲淒之色:「旭鳳!為了你,穗禾死不足惜,只是希望你莫要忘了,是誰曾親手背後紮了你那致命的一刀,莫再被她的花言巧語矇騙!希望你莫要忘了你曾親口對姨母立下的誓言,不要再與這個心思狡詐的女人有任何瓜葛!否則,故去的姨母如何能夠安心,如何能得安寧?」
旭鳳聽了穗禾的話,心思大亂,一邊是錦覓泣淚斑斑,一邊是荼姚苦口婆心,最後,是眼前穗禾幾乎泣血而出的話,和他曾對荼姚,一字一句立下再不與錦覓有任何瓜葛的誓言。
想到此處,想到荼姚,旭鳳心頭一慌,當即揮開錦覓拉著她的手退了兩步,在錦覓滿是驚訝和受傷的眼神之中別開了眼不再看她。
穗禾見此,嘴角微不可查地勾出一絲冷笑,而後重又面色悲痛地對錦覓道:「花神口口聲聲說穗禾是殺害先水神先風神的真凶,既如此,花神這麼久以來幾乎日日往魔界跑,怎麼不見花神來找我這個身上帶傷靈力不濟的仇人報仇?如今卻來痛訴我是兇手?真是可笑!難不成是因為天帝不要你了,失了天后尊位眼見著旭鳳成了魔尊,又巴巴跑來想重新蠱惑於他,才急於偽造證據除了穗禾這個障礙麼?」
「你住口!不是這樣的!」錦覓被穗禾的話氣得眼睛通紅,當即取出先水神留給她的寒冰利刃朝穗禾撲了過去。
錦覓與穗禾離得不過幾步距離,眾人都未能來得及反應,離得最近的旭鳳尚且沒有回神,一旁的彥佑驚叫著抬手的時候卻已經來不及了!
錦覓手中的利刃穿胸而過,正是穗禾的內丹精元所在。
沒有幾人發現,穗禾在錦覓撲過來的時候動了一動,將原本不在利刃軌跡下的心口,朝那刀刃撞了上去。
鮮血濺在錦覓臉上的時候,錦覓也愣住了,抬頭便瞧見穗禾嘴角揚起的笑,那笑冷進了她的骨子裡,讓她忍不住向後幾步退開,拔出了刺在穗禾身上的利刃。
「穗禾!」旭鳳回過神來,沖上前去抱住倒下來正在消散的穗禾,而彥佑也顧不上錦覓,愣愣地撲到穗禾身邊。
穗禾抬了抬手,撫上旭鳳的臉頰:「……你答應……姨母的……事……還有……我的……仇……」
旭鳳愣愣地看著穗禾在他懷裡化成光點消散而去,仿佛看見了曾經九霄雲殿上的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在群裡小可愛們滴提醒下發現自己上了霸王票月榜,為感謝大家過往地雷手榴彈的支持,今兒加更基礎上再加一章 !晚上六點的常規加更還照常有哈!
穗禾便當下線~
在我看來穗禾和荼姚一樣,都是真正的狠人,對別人狠,對自己也能狠。所以,在穗禾心知沒有希望躲避的時候,索性自己求死,躲開了可能讓人生不如死的懲罰,更重要的是在旭鳳和錦覓之間再狠狠紮上一刀。她死了,也不能讓負了她的人,她恨的人好過。
因為回傳修為給荼姚混亂了琉璃淨火的所屬,又因為荼姚讓旭鳳發過誓,加上荼姚身死不久的打擊,這些加在一起讓旭鳳更傾向穗禾一些,懷疑不那麼大,所以這時候用和旭鳳一樣的死法死在旭鳳面前,震撼力也更強一些。
悠于 2019-1-3 13:44
第141章 番外-原劇(三十四)
天界赴魔界為先水神先風神一案拿人之事,虎頭蛇尾地結束了。
雖然穗禾直到死都口口聲聲,直稱被花神錦覓構陷,但那所見夢在天界眾仙眾神天兵天將面前,乃至魔界眾多魔族兵將之前都已呈現過一回,人們多半還是相信穗禾確是兇手。畢竟夢珠能被篡改這種禁術幾乎無人知曉,所有人仍是堅信夢珠為真的。穗禾若是真凶,錦覓身為先水神之女,衝動之下親手結果穗禾為父報仇,也尚算是在情理之中。只是在天界如此興師動眾要為兩位上神討公道的時候草草了結穗禾並不妥當,回到天界,仍是要受罰的,加上先前偷盜一事,怕並不會輕。
比起旁人對穗禾最後的狡辯並不放在心上,反倒是錦覓最在乎的旭鳳,頗為動搖,尤其是穗禾死前數次重提荼姚讓他立下的誓言,讓他看錦覓的眼神越來越硬,也越來越冷。
穗禾雖死,另外三個明晃晃違反天規違抗天帝法旨的,卻還是要罰。
穗禾在眾仙的商議之下,仍是定了屠戮上神的罪名,只是穗禾畢竟已身死神滅,先前叛出天界奔赴魔界時就已被天界除名,這回除了昭告六界她的罪名也再罰不了什麼。
而這一回,對另外三人的懲罰,天界眾人雖然略有意外,卻也覺得情理之中,全按天界法令制度行事。
月下仙人丹朱,被罰下界輪回歷劫,經百世苦難方可回歸天界,姻緣府月下仙人之責也交由旁的神仙。
水族彥佑,同月下仙人一道被罰入輪回歷劫百世,現任水神更將其從水族除名,即便他日歷劫歸來,彥佑也與水族再無瓜葛,真真正正成了孤家寡人。
月下仙人入輪回的時候,尚有緣機仙子和姻緣府的舊人相送,彥佑歷劫,卻只有匆匆從太湖趕來的鯉兒,見了他最後一面。
除了這兩個入輪回歷劫的人,花神錦覓,因花界眾芳主齊齊趕來天界為其求情,稱錦覓只是為先水神先風神報仇心切所致,天帝潤玉在眾芳主不得不伏低稱臣的交換之中,沒有將錦覓一道罰下凡間,卻也剝奪了錦覓花神尊位上神神位,重又落回上仙,發回花界由眾芳主看管,百年內不得離開花界,也不得再入天界一步。
月下仙人丹朱與彥佑落入凡間,緣機仙子雖素來與丹朱交好,這時卻不敢明顯回護,只得給兩人安排了百世滿是苦難的命格,又在揣摩了一番天帝潤玉心思之後,特地讓兩人百世歷練的經歷,與曾經寡親少友孤立無援的潤玉相似。
而被廢神降仙,罰回花界的錦覓,也並未能如花界眾芳主所願地安生下來。
當日忘川河畔,穗禾身死神滅,死前的話一句一句都刻在旭鳳心上,尤其是穗禾死前提到他曾對荼姚發下的誓言,讓他原本對錦覓動搖了的心重新冷硬了下來。錦覓自然也清楚地察覺到了,甚至當她和彥佑一道被天兵天將押回天界的時候,旭鳳根本沒有阻攔。
天界眾人帶著錦覓和彥佑離開忘川河畔,魔界這方並未回復之前的平靜。兩次與天界對峙,兩次卻都並不占道理,先前荼姚那回甚至還因荼姚的私自算計損傷了大片魔族兵力。卞城王府在上一回大戰之後就一直沉寂並不與旭鳳聯繫,這一回,穗禾身死之後,雖仍身處魔尊高位,卻已孤立無援,再無人像穗禾一樣全心為他打算。旭鳳心灰意冷,留下了將魔尊之位傳給卞城王的旨意之後,獨自離開了魔界,帶走了他先前為荼姚所設,與新給穗禾刻制的靈位。
被罰回花界的錦覓沒兩日便避開了眾位芳主的看管,奔赴魔界想找旭鳳解釋,可卻沒有來得及,旭鳳已經卸位離開,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錦覓心思大亂,念著到這一刻旭鳳仍是帶著對她的誤解和憤恨而去的,心中無論如何不能甘心,加上穗禾已死,先水神先風神算是大仇得報,錦覓心中更是沒有了掛礙,追隨旭鳳離開,到處尋覓他的蹤影。
魔界這邊,卞城王向來低調,如今又是一身麻煩,並不能夠服眾順利登上魔尊之位,魔族陷入群龍無首之境,各將各王分裂割據,好容易統一的魔界再次混亂起來。天界這方趁著這個機會,向魔界之內安插了不少勢力緩緩蠶食,雖然不少魔族察覺到天界的舉動,卻因自身力量不足抗衡,而想要團結卻又不易退卻,給了天界將手伸入魔界的機會。
花界這方,眾芳主失了錦覓的蹤跡,曾經唯一能與錦覓聯繫互相召喚的彥佑又已經被罰入輪回,眾芳主輾轉許久才從魔界那方得到消息,錦覓在去魔界找尋前魔尊旭鳳未果之後,追隨旭鳳而去,沒有人知道她如今身在哪裡。錦覓屢屢犯錯,這一回又在花界眾芳主向天界退步許多才求下情來之後,再次抗旨失蹤,花界一下子陷入尷尬境地。長芳主一臉冷寂地坐在百花宮中,看著陸續進入花界值守的天兵,縱然心中清楚花界也許很快就要失去獨立的地位,被天界重新收入囊中,卻也已經無法可施。
月下仙人丹朱和彥佑已經落入凡塵受難受罰,旭鳳與錦覓已先後失去蹤跡,魔界亂象四起,潤玉已決定勢力緩緩滲入個數十上百年後扶植一個受控天界的新魔尊主事,既能保證魔界受天界控制,又能明面上避免魔族不肯輕易臣服天界的麻煩。而錦覓丟下的花界,之前因替錦覓求情已交換了不少條件,這一回錦覓再度抗旨失蹤,花界眾芳主再無計可施退無可退。不同於魔界的麻煩,花界原本就歸屬天界,若非先天帝有愧不會獨立出來,況且花界多草木精靈戰力低下難以自保,天界趁此機會徐徐圖之收回花界,比控制魔界更容易一些。
等處理過這些,調配完分別滲入魔界和花界的人手,安排好各處主事,將這些繁雜之事佈置妥當,已經過去十幾日。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如此算來,他已經離開她十幾個年頭。
正事一完,天界重又安定下來,再無大事可慮,潤玉仍是耐下性子安排了些負責有能的仙神,同自己少數的幾個心腹一道暫且料理日常雜事,又留了可向他傳信的法器後,才急忙離開天界,往人間他記得的那座無名島嶼的方向而去。
進入凡間界估摸著靠近島嶼之後,他才運起體內契約之力感應了一番,她果然還在島上,只是不知為何他覺得這島的位置似乎有些不大一樣,但此刻卻未及多想,仍舊朝那個方向疾馳而去。
無名島上。
除了辰星和小奇之外,其實還有早前到了這裡的幾個客人。
這幾個客人不是別人,正是[潤玉][辰星],和清瑤四個孩子。
這座島尚未散去的禁制,本來只有辰星,與辰星有契約的潤玉,以及被辰星以自身血液定魂混沌之力供養的小奇能夠穿越,所以當島上突然多了六個人的時候,辰星無比驚訝。而在匆忙趕來與這六人碰面的時候,看到另一個自己與另一個潤玉,還有四個倍感親切的小孩子,辰星當時的心情……無法用語言形容。
[潤玉][辰星]一家六口離開天界之後,隱去身形到各界各地都逛了一逛,甚至在凡間也玩兒了幾年,最後才來到了這座島上,與辰星相見。
面對這個世界的辰星,[潤玉]表現得有些冷淡,無事之時便佈置功課給清瑾清珺和清珵三個,而清瑤則得以跟[辰星]一道,與這個世界的辰星敘話。而小奇,雖然對[潤玉]不甚友善,對[辰星]和幾個孩子的態度卻算得上不錯,但到底都沒越過辰星去。小奇來島上是為了解決力量駁雜失控之事,在此之上,[辰星]也幫了不少忙。不斷緩慢修復融合力量的小奇每日清醒的時間不多,而一旦醒來,多半不是被辰星抱在懷裡,就是跟清珵幾個一道玩耍。
關於他們世界的事,[辰星]和清瑤都不過多說什麼,辰星也默契地不去多問。左右,另一個世界的事,再如何,也不是這個世界的走向,這個區別,她時刻記在心上。因而,她問得更多的,除了關於星辰珠,關於真身元神,關於修行一事之外,便是……曾經潤玉與她說過的過去。他的講述,大都很是平淡,寥寥數語而過……
其實,辰星起初沒有想到詢問,還是[辰星]主動提起,這個世界的潤玉從未見過[辰星],從不知道[辰星]的名字,從不知道[辰星]的長相……唯一可以鑒別的便是紫金色的眼睛,可是……這一點辰星本人最是清楚,至少與她在小院分別時的潤玉,雙目還是不辨顏色的……
如此說來,他眼裡心裡的,一直都單純的只是她而已。不是另一個世界註定的伴侶,不是另一個世界孩子們的娘親,只是辰星而已。
[辰星]比辰星年長許多,當初真身煉化也多經歷了不少,如今於混沌之力的修煉應用之上比辰星更有心得,此時也不藏私一一傳授。兩個辰星相處十分自然和諧,沒兩日清瑤也被自己娘親趕去了爹爹那邊,但[潤玉]卻敏銳地察覺到,每次與辰星聊過什麼之後,他的星兒再看他的眼神都有那麼兩分……奇怪。
潤玉穿過禁制來到島上的時候,小奇恰在沉睡融合力量,而在[辰星]的協助下已經初步建起護島大陣的辰星最先察覺到,隨後[辰星]也帶了[潤玉]和幾個孩子也紛紛出來。
潤玉順著記憶來到曾經那間木屋的位置時,看到的便是在多了兩處木屋的空地前面,站著的好幾個熟悉的身影,當即,愣在那裡。
見過的[潤玉],與熟悉的清瑤清瑾清珺清珵也就罷了,另一個從未見過的,此刻正靠在[潤玉]懷中的女子,有著與辰星,一模一樣的容貌。
在天界的這十幾日間已眼睛大致恢復了辨色之能的潤玉,看著[辰星]與孩子們,和辰星一樣的紫金色眼睛,一時之間,全忘了反應。
而這個時候,兩個世界的潤玉與辰星面對面,還未來得及多說什麼,在場的八個人都感受到了一陣劇烈的空間波動和扭曲。
[潤玉]與[辰星]對視一眼,什麼也沒有說,各自攬著幾個孩子,在這突然降臨的時空錯位之中,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那一家六口消失之後,潤玉愣了一下很快回過神,走到辰星身邊,二話不說將她牢牢地抱在懷裡。
辰星因驟然分別才起的一點兒低落還未來得及繼續發酵,就被這個擁抱打斷了。她感到他起伏的情緒,感到他在她腰間不斷收緊的手臂,勾起笑意抬手環上了他的背。
島上,天光正好,暖陽如春。
作者有話要說:
該處理的都處理完了~去找媳婦嘍~終於發現……
其實我覺得,在這一章 最後我寫個【全文完】也是OK的……
暫未完結,明天還更,不過~完結近在眼前嘍!~
第142章 番外-原劇(三十五)
潤玉靠坐在木屋前不知何時添置的寬敞木椅上,懷裡攬著背靠在他胸口眯著眼睛不說話的辰星。
午後的陽光傾瀉在兩人身上,辰星舒適地長出了口氣,潤玉在她身後靜靜地看著她的側臉,過了許久,才輕聲開口:「渺渺。」
「嗯?」
「先前……我並不曉得……」
辰星一聽他的話頭就知道,他說的是那個[辰星]的事,感覺到他話出口時微微收緊僵硬的手臂,笑了笑:「嗯,我知道。」
她話音才落,便覺得他似乎松了口氣,環著她的手臂卻收得又緊了一緊,不由得勾起嘴角:「要是你早就知道,才……你以為,你此刻還能坐在這兒?」
潤玉輕笑一聲,湊上前一些,將下巴埋在她頸間,輕輕蹭了蹭她的臉頰:「嗯……多謝渺渺信任。」
「不過……」辰星被他弄得縮了縮脖子,從他懷裡坐起轉過身面向他,伸出手,指尖輕輕滑過他的眼角:「眼睛已經大好了?」
他抬手將她的手掌攥進自己掌心,感覺到手中柔軟而溫暖的觸感,心頭更是微暖,臉上漾起笑意:「辨色尚有些許模糊,大約再過上幾日便無礙了。」
辰星試著抽回自己的手,卻不想他握得緊,兩下沒成就放棄隨他去了,只是臉上微微有些泛紅。
他看著她臉頰上泛起的紅暈,從未這樣慶倖自己重新擁有辨色的能力,將這樣的畫面完完整整地看在眼裡。他拉著她的手,湊到自己唇邊,低頭輕輕地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個輕吻。
微涼而又柔軟的觸感落在手背上,辰星愣了一下,在他抬眸看過來的時候猛地把手抽了回來,這一回他倒是沒有阻攔。她覺得自己手背上似乎仍殘留著那特別的觸感,久久不散,從她手上蔓延到她的心口。她連忙轉過身重新背對他,正在思考自己要不要起身離開他懷裡,換個地方坐的時候,他的手臂就又伸了過來,攬住她的腰身重新將她鎖在了懷裡。辰星咬了咬嘴唇,最終還是隨著他重新靠近他懷裡。潤玉將她摟在懷中,下巴一下一下地摩挲著她的發頂,閉上眼滿足地長歎了口氣。
倒是辰星,在他懷裡默了片刻後,眼睛轉了轉,臉上突然露出狡黠的笑意:「對了,阿白?」
「嗯?」
「我聽說……你好像已經快兩萬歲了。」
潤玉沒想到辰星會說這件事,整個人都僵了一下,不由得想起曾經她帶他去瞧那幾個妖類朋友時的事,抿了抿唇:「……離兩萬,還早。」
「可是……」辰星的聲音似乎有些糾結猶豫:「我才三千不到呢……這還是凡間的時間。若是這麼算起來,天上一日,地上一年,那你得比我多出……」
「渺渺。」潤玉頗有些無奈地打斷她:「不能這麼算的。」
辰星噘了噘嘴:「那……就算不那麼算吧,你也比我年長好幾倍呢,大了一萬多年……」
潤玉歎了口氣:「渺渺……」
辰星抬手戳了戳他環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凡間有句話叫『老牛吃嫩草』,你瞧瞧你,都這麼老了……」
潤玉湊前了幾分,將她整個環在自己懷中,貼著她的耳畔輕聲歎道:「渺渺,嫌棄我老?」
他的氣息吹拂在她耳側,讓她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臉上有些發燙:「……就,是事實啊,你確實大我很多嘛……」
他忍不住側過頭輕吻了一下她的耳廓,在她不由地小小溢出一聲驚呼時摟緊了沒讓她掙脫,在她耳邊繼續道:「仙神壽數漫長,千載歲月轉眼而已。渺渺與我……還有以後萬萬年時光共度,到時……這一萬多年的差距就不算什麼了。」
「……」辰星張了張嘴,發現不知是不是他靠得太近,耳邊的熱意太濃,他的這個說法她竟覺得無法反駁。
默了片刻,他的聲音重新在她耳邊輕響:「渺渺。」
「……嗯?」
「……嫁給我,可好?」
他的這句話,嗓音格外低沉喑啞,卻像是一隻手,在她心口撥動了琴弦。
辰星瞪大眼睛,轉頭看他,迎著他極為認真而深情的眼睛,一時間有些怔愣。很快回神後,她避開他看過來的甚至有那麼幾分灼熱的眼神,背對著他垂下眼:「你……在急什麼?」
他心中略有幾分失落,卻沒有太過意外,只歎了口氣將她抱緊,吻了吻她的鬢髮:
「不想……再與渺渺分別這樣久。」
「……哪有很久?」
「十幾年了。」
辰星瞪圓眼睛:「瞎說!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於我確是十幾年過去了,但於你也不過十幾日,哪裡就久了?」
他將嘴唇貼近她的耳朵:「度日如年……」
她略有些不甚自在地動了一動,感覺自己的耳朵整個都燙了起來:「花言巧語!阿白你學壞了!」
潤玉笑了笑,即便她背對著他,依舊滿眼都是柔和的情意:「肺腑之言。」
她抿唇笑了笑,沒有再反駁。
又默了一會兒,辰星想起關於這島的事還沒與潤玉講過,便靠在他懷裡一點點告訴他。
十幾年來,她呆在島上做了不少事,而另一個世界的[潤玉]和[辰星]來到之後她也確實收穫頗豐。十幾年間,島上的護島大陣已經初具雛形,約莫再慢慢佈置幾年就可運轉起來,在禁制消散之前重新將這個遍地靈材珍稀藥草的島嶼保護起來。
辰星與潤玉提起,等島上的大陣徹底成形運轉起來之後,她打算再去尋她的幾個妖類朋友,看他們是否樂意上島居住。凡間的靈氣稀薄,想要修行有成太過艱難,若不是她曾經修習的並非靈力而是星辰之力,早便在凡間耗盡壽元,哪裡有可能增長修為最後得以修成仙身呢?比起她來,那些能在凡間獨自修行,在稀薄的靈氣和機緣重壓之下仍能堅持不走邪道的妖類實在太過難得。
潤玉攬著辰星,聽著她眯著眼睛細細分說解釋她這十幾年來做的事情,和她接下來的打算。她全無隱瞞,一一道來,在暖融的陽光之下微眯著眼睛,整個人仿佛都在發光。潤玉看著她,恍惚之間仿佛回到了曾經,他還困于龍身不能說話的時候,正是在這座島上,在身後的這一間木屋之內,她會抱著他,與他一點一點地,柔聲說著話。那個時候,他還只是一條不會回應她的白龍。如今,他卻能將她抱在懷裡,把自己想說的,一一告訴她。
「還有小奇。這些年過去,他的情形比當年好了許多,力量已經融合小半了,再過些年約莫就完全沒有問題了。只是如今,力量融合還是很耗心神,小奇本就魂體不穩,在凡間的時候還只是每日昏睡幾個時辰,如今,經常好幾日好幾日地睡過去……算來這一回他已經睡了四天了,也不知什麼時候能醒來,都沒跟他們一家道個別……」
潤玉聽辰星提起小奇,眉頭微不可查地一抖,瞥了一眼身後的木屋:「屋內並無旁的氣息,那……」
辰星沒有多想,隨口答道:「小奇不在屋內,去山洞閉關了。」辰星抬手指了個方向:「我原本是在那個山洞得了火種,得到之後沒太在意那山洞,也是後來回到島上才察覺的,那山洞真真是別有一番乾坤,在山洞之內力量□□成什麼樣子都能被層層擋住,絲毫不會外泄出來傷及島上草木,小奇融合力量的時候不甚熟練,在那山洞裡閉關最好了。他沉睡也都是在融合力竭之後,再出來換地方也不容易,就乾脆呆在山洞裡了,下一次融合之前睡醒了才會出來。」說著說著,辰星聲音之中帶著滿滿的遺憾:「從小奇定居在山洞,我就再少有能抱著他睡覺的機會了,真是可惜。」
這話才說出口,她就覺得自己腰間的手臂緊了一下,身後人的氣息都似乎變了一變。
「渺渺……抱著他睡?」
辰星覺得有些不大好,但又說不上緣由,只得老實道:「就……小奇小小的一隻,毛茸茸的,身上也軟軟的,抱在懷裡很舒服啊……而且他也乖巧,我抱著他的時候都不掙扎亂動,他自己也睡得香甜,所以……」
潤玉的氣息又沉了一沉:「……先前,我送渺渺的抱枕……不好麼?」
「呃……」辰星頓住,有些心虛:「就……小奇剛來島上的時候不大適應,起初融合力量又太痛苦,晚間我抱著他能為他引導一番力量,抱著抱著順便就睡了,後來……不用再……就已經習慣了……不過,這些日子我都是抱著你的抱枕睡得。」
潤玉環在她腰間的手臂緊了緊,手指攥起又慢慢放開:「只是在他不在的時候?」
「呃……」
他長長地歎出一口氣,將臉埋在她脖頸之間。
辰星愣了一下,想了一會兒突然勾起嘴角。她動了動肩,偏過頭看著從她頸間抬起頭的他:「阿白……你該不會是……吃小奇的醋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專心談情說愛,發糖ing
第143章 番外-原劇(三十六)
潤玉來到島上後,也並沒能每時每刻都與辰星一起。
白日裡,辰星仍要忙碌島上的佈置和大陣,偶爾去查看一番沉睡著的小奇的情形,剩下的時間才是與潤玉相處的時候。
從辰星這裡知道這島正漸漸剝離人間,且島上的禁制也將慢慢消散,潤玉便也十分贊同辰星在防護上的佈置。只是這禁制說是將散卻到底還是在的,潤玉雖然能憑藉與辰星之間的那層契約出入自由,在島上卻是極難運起靈力法術的,維持人形行動倒是沒什麼妨礙,使些小法術取用東西倒也可以,再多卻是辦不到了,同辰星在島上全不受制的情形十分不同。
原本估量著他與辰星的差別,潤玉就大概猜到,受過辰星鮮血,又被混沌之力溫養過,如今還在不斷融合多種力量的小奇,在這島上怕也是要比他自由許多的,若是他們對上……
他這想法才在腦中轉過,第二日便遇到了從山洞中蘇醒跑回來的小奇。
小奇比他曾經見過的樣子略大了一圈,原本只有小臂長短,如今已經差不多是整條手臂的大小。黑白兩色的皮毛,頭上生出青銅色的角,一雙翡翠色的眼睛綠的清透發亮,背上的雙翼顯得很是有力。
小奇淩空飛來,原本是高高興興想來找辰星的,卻沒成想遇到了個還算眼熟的臉。
只是這張臉,跟之前同清瑤四個孩子在一處的那人雖然一模一樣,但是氣息卻又不同……是他還在人間時就見過的那個人!
小奇四下看了一圈,既沒有看到辰星,也沒有看到另外那一家子,心情不是很好,對著眼前這人就更沒什麼好氣,沖他呲了呲牙,眼睛直勾勾地瞪著他。
潤玉看著眼前半空中扇動翅膀的小奇,這還是頭一次將他如今的顏色樣子看個清晰。只是……他也並不如何喜歡他。
一人一獸對峙片刻,還是小奇先沉不住氣,沖將過來,翅膀扇動之下,道道風刃朝潤玉擊來。雖然不能大肆動用靈力法術,但身法尚在,潤玉閃身避開,取出一柄寒冰長劍,與小奇揮過來的爪子對上。
不得不說,不論是小奇還是潤玉都是有分寸的,一人一獸雖然各不相讓地交手了,但都不曾下狠手,畢竟……辰星還是在乎的。
單論身法,小奇並不及潤玉,但……如今在禁制未散的島上,用不出攻擊法術的潤玉,對上已經能夠用出融合了些許的力量的小奇,卻著實並不是對手。
辰星回到木屋前的時候,瞧見的正是正面一擊過後,半空中揮動著翅膀的小奇退開些許,掉了幾根羽翼上的羽毛,而潤玉卻顯得更狼狽些,頭髮微微淩亂,身上更是添了幾處傷口露出血色,在他純白的衣裳襯托之下,格外刺眼。
「住手!」眼瞧著小奇還要衝上去,而潤玉有些踉蹌,辰星趕忙開口阻攔,上前扶住潤玉的手臂,上下看了看他衣服上沾染的血跡,狠狠地擰起眉頭。
原本見到辰星正要撲過來的小奇見此,嗚咽兩聲從半空中落到地面上,收起張開的雙翼,一點一點怯生生地靠過來,用前爪輕輕撓了撓辰星的裙擺。。
辰星低頭看到地上仰頭看著自己,翡翠色的眼睛裡滿滿都是委屈和無辜的小奇,心頭一軟,歎了口氣。
潤玉見此,瞥了一眼地上的小奇,對辰星輕聲道:「無妨,小奇一直呆在島上,力量融合了也無處試驗,今日不過與我切磋一番,並未下重手,不要緊。」
辰星聽了回頭看他,見他儘管顯得有些狼狽,面上的笑意卻很真誠,抿了抿嘴:「阿白你和小奇不同,島上對你靈力的壓制太大……」
潤玉伸手攬住辰星,微微將身體靠過去一些:「不妨事,只是切磋,點到為止。」
辰星的目光在他衣袍上的鮮紅血跡上流連了片刻,又低頭看著地上仰頭可憐巴巴看著自己的小奇,俯身摸了摸他的腦袋,在小奇眼睛一亮的時候板著臉:「小奇乖,以後要切磋找我,別欺負阿白,動不了法術,他現在不行。」
潤玉眼光閃了一下,輕聲道:「渺渺過慮了,便是用不了法術,我也不是全無還手之力,不必那麼當心。」
辰星回頭瞪了潤玉一眼,又摸了摸小奇的腦袋:「小奇乖,自己去玩兒會兒好不好?我去給阿白瞧瞧傷勢。」
小奇聽到這裡,頗為不舍而又委屈地看了辰星一眼,卻也沒有太過糾纏乖乖退開,倒是對著仍舊面帶笑意的潤玉又呲了呲牙,哼唧了好幾聲,表達不滿。
辰星多摸了摸她算作安撫,之後就扯著潤玉進了木屋。
木屋之內的佈置,比曾經他還是白龍的時候精緻了些。原來那張能容納他龍身的碩大床榻倒是依舊還在,只是看起來如今辰星並不用它,而在另一邊擺了一張正常尺寸的木床。
他被她拉著坐到了床榻邊上,辰星沒有多話,拉起他的手臂掀開他的袖子看了看他手臂上的傷,瞧著都不算嚴重,她暫且放下心來,又看向他同樣有些血跡的肩膀和腰腹,沒有猶豫地直接伸手過去拉扯他的衣襟,卻在才抓住那柔軟布料,還沒等用力的時候被他一把按住了手掌。
辰星被他按住手掌,有些不解地抬頭,等對上他的眼睛時才猛然反應過來——
現在的潤玉,可不是曾經那條不會說話的白龍。
想到她剛才二話不說就要去扒人衣服,辰星臉上一紅,垂下眼不敢再看他,手指卻還執著地攥著他的衣襟。
「渺渺。」他的聲音有些輕:「我身上的傷並不要緊,不必看了。」
辰星臉上紅得發燙,沒有看他,只抿了抿嘴道:「小奇力量融合未完,有時候會沒什麼輕重……你內息確實無礙,但……傷處我不親眼看看,不大放心。」
「渺渺……」
「又不是沒看過!」辰星眉頭一豎:「你還是白龍的時候,全身上下我都看過了,還上過好久的藥呢!」
潤玉輕咳一聲低下頭去,連耳尖都紅了起來。
辰星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之後,頗有種想就此鑽進地底的想法,只是手指還勾著他的衣襟,正要就此順勢放開,誰知他卻恰在此時鬆開了壓著她手背的手掌,手臂垂至身側。
辰星愣愣地看著他放開了按著她的手,還把手臂鬆開到身體兩側,一時間有些回不過神來,手指間捏著的衣襟似乎也變得有些燙手起來。
僵立片刻,她沒有動彈,他也沒有反應。
辰星臉上仍有些發燙,深吸了口氣鼓起勇氣,有些僵硬的指尖捏緊了他的衣襟,心下一橫,手上開始使力——
寬大的衣袍之下,他並沒有看起來那樣瘦削,身體的肌理線條流暢帶著蟄伏著的力量,肌膚的顏色並不深邃,也不會顯得蒼白,就像他的龍身一樣仿佛帶著淡淡的月華光輝,像是泛著柔光的瓷白珍珠,吸引人的視線。
被她扯開的衣裳半掛在他身上,只露出左邊的肩膀和大半個胸膛,比起肩上才添的那道新傷,辰星的目光卻定在了他心口之上,頗有些觸目驚心的大片舊疤之上。
感覺到她的目光,他垂在身側的手指抖了抖,身體僵硬著,垂著眼睛沒有動彈。
她鬆開他的衣襟,任由那白色的衣料從他身上順著他的肩頭滑落,指尖緩緩地,輕觸上他心口的疤痕,小心翼翼地輕輕撫摸。
他在她的指尖觸碰過來的時候全身都繃了起來,感到她在自己那處醜陋的逆鱗傷疤處滑動的手指,他不由得抬眼,多少有些忐忑地,去看她此時的神情。
她臉上沒有厭惡,沒有懼怕,她的唇抿得緊緊的,只是眼裡帶著讓他心暖的心疼之色。
「渺渺……」他開口喚她的嗓音微微沙啞,在她聽到後偏頭對上他的目光時,抬手一道握住她的手掌:「太醜了……別看……」
辰星咬著唇瓣吸了吸鼻子,把手從他掌心抽了出來,默不作聲地取了清水和藥膏出來,一點點幫他擦拭新添傷口上的血跡,又將藥膏塗抹在傷口之上。這藥的味道他很是熟悉,還記得自己曾是白龍的時候,她給他的外傷抹的就是這種藥膏。他偏頭看著她此刻專注的樣子,在她擰起的眉峰處停留許久,心中有些不甚安定。
一時間,木屋之內格外安靜,只有她習慣了的,不時輕輕朝著他上了藥的傷口吹氣的聲響。
手臂肩膀上的傷口都上好了藥,她乾脆將他上衣整個褪了下來,把人按倒在床榻上細細給他腰間的傷口也處理過一回。他閉了閉眼,雙手在身側用力攥成拳頭,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呼吸。
辰星將他身上的傷口都處理過,擦了擦手將藥膏收了起來,轉頭便瞧見這人自己從榻上坐起身,另取了一件裡衣出來自己穿上。她看到他率先用衣料遮住左心口上的傷疤,低著頭看不清神色,心頭有些泛疼。
她是知道是怎麼回事的。那傷口她其實見過,在他還是龍身的時候,那處她無論如何都沒能消除掉的疤痕。
逆鱗之膚。
他說……太醜了。
原來,他這樣在意。
辰星心頭無聲一歎,上前一步抓住了他正穿衣的手掌,在他略有詫異的眼光之中,撥開擋在他心口之前的衣料,露出那片傷疤來。她明顯地感覺到他的氣息頓住,身體也有些僵硬。
她沒有抬眼去看他,只是湊近了兩分,在那處落下一個極輕極淺的吻。
感到他身體猛地繃緊,她抬起頭迎上他劇烈翻滾著什麼的眼睛,輕啄了一下他的唇角。
「阿白。」她淺笑著看向他:「哪裡都不醜。」
作者有話要說:
打不過小奇奇的某龍~
被渺渺扒衣服的某龍~
hiahiahiahiahiahia!
第144章 番外-原劇(三十七)
白日裡的一番「切磋」,對小奇來說果真是有作用的。潤玉算是小奇的第一個對手,跟潤玉的這一番很有分寸的打鬥,是小奇第一次正經使用自己的力量,雖然不多,但仍舊很有成效。於是,才蘇醒出關一個下午的小奇在辰星給某人上過藥出屋之後,只來得及沖進辰星懷裡磨蹭撒嬌了一番就又匆匆趕回了山洞。小奇雖然捨不得這麼快就又離開辰星去閉關,尤其是在辰星身邊還多出一個「圖謀不軌」的潤玉的情況之下,但是他卻始終牢記島上的東西都很珍貴,他力量外泄容易不小心毀去,於是仍是乖巧聽話地自己飛回了山洞。
辰星匆匆探過小奇的情形,見並無大礙反而有些益處便隨他去了,倒是重新穿戴整齊的潤玉,在小奇氣哼哼地瞪了他一眼不捨得轉身飛走的時候,眼光動了一動。
這一番「切磋」,引導小奇使用體會自己的力量助他體悟進階,而後在不能動用法術之下略受了點兒小傷……
潤玉的嘴角微微勾起。
入夜,辰星不甚放心地去看了看小奇的情形回來之後,看到的便是潤玉端坐在木屋內另一邊,他還是白龍的時候用過的床榻邊上,手裡捏著一卷他從天界帶來的書冊正在翻看。他坐在這張很是碩大的床榻邊上,腰背挺得筆直,純白的衣袍垂墜下來更顯出他的挺拔來,即便如眼下這般隨意地坐在床榻上,仍舊有一種不可褻瀆的清正之氣。
辰星的腳步在門口頓了一頓,走進去的時候又瞧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道:「阿白?」
潤玉放下手中書冊抬頭看她,臉上噙著淺笑,眼裡帶著的情意亮的耀眼。
迎著他的目光,辰星覺得臉上有些發燙,頓了頓仍是作出一副平靜的樣子走上前:「島上如今只有三間木屋,另外兩個是他們一家子在的時候住的,白日裡也是我疏忽了,沒有想起來給你也建……」
「渺渺。」他突然輕聲打斷她的話,在她看過來的時候伸手摸了摸正坐著的碩大床榻:「若是沒有記錯,這個……不就是我的麼?」
辰星有點發怔:「這個……可這個是你龍身的時候……現在……不合適吧?」
話音未落,辰星眼睜睜地看著某人的衣袍下擺動了一動,屋內亮起月白色的柔光,星星點點細碎的光斑浮動在空中,眼前……出現了一條她其實曾經很是熟悉的龍尾。她愣愣地看著那條尾巴在自己眼前落在那碩大的床榻之上,一下子就占了一小半的地方。
潤玉的上半身仍是人身,他微微垂下眼,耳尖有些泛紅。
「呃……」辰星站在原地,目光在他的人身和龍尾上盤旋了許久,看得潤玉越發有些心慌。
他自然是知道自己這番舉動不合禮數規矩,有些唐突。尚是龍身的時候雖然也曾與她夜夜睡在一處,可換回人身之後,哪怕與她睡在一屋之內也是有些……
可是……於在天界的他不過十幾日的分別,當他將一切料理清楚之後,幾乎是從未有過地迫切,迫切地想要見到她,想要擁有她,把她留在他身邊,再不必有如同眼下這樣的分別相思。即便料理了天界的事,了斷了那些人的事,可他的心其實從未真的安定過。人間那間小院,她抱著小奇在離開一月後回來時對他說的那番話始終在他腦中迴響。她說,她隨時可以抽身離開。
來到島上,他幾乎恨不得每時每刻都與她呆在一處,將她抱在懷裡,緊密相貼,再不分開。尤其是……在知道十幾年的分別之中,那個小奇有了那樣特殊的地位之後。
他仍清楚地記得,曾經,在這座島上,睡夢中的她懷裡的……一直都是他而已。
興許正是在這樣的刺激之下,他心中那些隱晦的念想被放大了許多,支撐著他,呆在這間木屋之內與她共處一室,明知並不合理,卻仍舊……不願意離開。
許久沒聽到辰星說什麼,潤玉低垂的眼中黯了一黯,才要將龍尾收回,突然聽她猛然冒出了一句:
「能再給我摸摸麼?」
他猛地抬頭看過去,卻見辰星也像是被自己脫口而出的話驚了一下,臉上泛紅,回過神來卻是咬了咬嘴唇,沒有把話收回去:「……可以麼?」
他看著她微微錯開眼神不敢看他的樣子,心頭松了一松,臉上已經漾出笑意來:「好。」
聽他應下,雖然那聲「好」的語調讓她格外不甚自在,但辰星仍是走上前幾步,在那床榻的另一邊坐下。才一坐下,那條漂亮的龍尾就輕輕地搭了過來擺在她眼前觸手可及的地方。辰星抿唇笑了一笑,伸出手去,她感覺到自己的手掌觸碰到那溫涼的鱗片的時候,那尾巴微不可查地顫了一顫,不過此時她並沒有放在心上,畢竟……曾經那麼多回,每次她搓揉撫摸他的尾巴的時候總會有這樣的反應,久了她也就漸漸忽略了,因而沒有瞧見床榻另一邊不遠處的潤玉,幾乎紅透了的耳朵。
說來,辰星還是更喜歡他的尾巴。原來她送她的那只抱枕,雖然摸起來有那麼幾分相似,卻並不如他尾巴的這種溫涼手感舒服。辰星多摸了幾下,差點兒忍不住忘了眼下什麼情形,就要順手把那尾巴抱進懷裡了。
只是……
等她摸了幾下他的尾巴,漸漸醒過神來,開始……頗有些尷尬地不知如何面對他。
潤玉攥緊了自己的手掌,閉上眼無聲地長出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才看著辰星的側臉開口:「渺渺。」
聽到他叫她,她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卻沒有往他的方向看過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他剛才喚她的聲音,好像帶著點兒微顫。
「我曾經一直覺得……我的龍身,粗鄙醜陋,容易惹人不喜……」
「誰說的?」辰星反駁,還下意識地伸手又摸了兩下:「我記得我早前就說過的,你的龍形真的很是漂亮,讓人移不開眼呢!」
他聽到她的誇獎,眼睛笑得彎了一彎,心中無限感慨。
其實……原本在他的一身鱗片之下,藏著許多陳傷舊疤,只是她將他撿回來救治的時候,連同那些新傷一道處理過,除了逆鱗之下的這塊,其他的……竟是盡數消失了。她的手,輕柔而溫暖,帶著神奇的力量,撫去他身上累累的傷疤,撫去他心上層層的血痂。
「那……渺渺……可喜歡?」
辰星頓了一頓,抬頭看他,對上他滿是希冀的眼神,咬了咬嘴唇仍是實話實說:「……喜歡。」
他笑了笑,眼睛一轉,又有些猶豫地開口問道:「比起……小奇呢?」
「噗。」辰星沒忍住笑了出來:「你還在跟小奇吃醋啊?」
他歎了一聲,辰星手下的龍尾突然抽走,還沒等她回過神,那尾巴就纏上她的腰身,一個用力將她從床榻便卷起,輕柔地放到裡面一些的位置。辰星被龍尾卷到床榻上躺下來,那尾巴鬆開了她的腰身後沒有退走,而是遞到了她手中,她下意識地抱在懷裡,耳邊就聽到某人輕笑的聲音,抬眼瞧見他一臂之外的臉。
他用手肘半撐起身子看著沒有放的離他太近的她,看到她十分自然地抱著自己的尾巴雖然氣息不穩了那麼一瞬,卻仍是心中覺得滿足的。抬手一道靈力將另一邊她的床榻上的枕頭被子一道淩空取了過來,不由得慶倖這樣的小法術他尚用得出來。他湊過去,十分自然地用手抱著她的頭微微抬起一些,幫她墊好枕頭,又將被子輕輕蓋在她身上,做好這些他才又退開了一些,與她保持些許的距離一道躺下,側著臉看她。
辰星在他靠近幫自己墊枕頭蓋上薄被的時候身體不由自主地繃緊了一下,卻到底沒有掙扎隨他去了。等他做完這些退開近兩臂的距離躺下看著自己,她才後知後覺的臉色紅成一片。
「那個……阿白?」
潤玉臉色也不是十分自然,耳朵上的紅暈還沒有褪去,只是這會兒瞧著倒是比辰星鎮定平靜不少。他看著她,目光專注,而又柔軟,而放在辰星懷中的龍尾也動了一動,尾尖垂過來蹭了蹭她的手背:「記得渺渺說過,晚間入睡的時候要抱著什麼才睡得安穩。如今……小奇尚在閉關,比起旁的,也許……渺渺對這龍尾……更習慣些。」
辰星眯了眯眼,盯了這人好一會兒。
雖然……不過……
辰星手裡還抱著那條溫涼柔滑的尾巴,想著眼前這個人……怎麼說也是她確實打定主意想要收入囊中的,既然如此……
她心中一定,長出了一口氣,將懷裡的尾巴抱緊了兩分,像曾經他還是白龍時候一樣很自然地收在懷裡摩挲磨蹭了片刻,轉眼看向氣息有些浮動的潤玉,笑眯眯地道:「那好呀!小奇不在的時候,我就……抱著阿白的尾巴了?」
潤玉眼光抖了抖,氣息都沉了一下。
小奇不在的時候……那……
再去看辰星的時候,她已經抱著他的尾巴閉上眼睛,放緩了呼吸,只是嘴角帶著狡黠的笑意還沒有收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主動遞尾巴again~
第145章 番外-原劇(三十八)
島上的時光,平淡,而又充實。
辰星前後用了數十年的時間才完善了島上的防護陣法和禁制,以辰星和潤玉之間的契約為靈感,在島上那處小奇自力量穩定之後就不再使用的山洞之中布下島上大陣和禁制的陣眼,煉製了一些與陣眼呼應聯結,可以認主的入島憑證。若非持有憑證法器的主人,便是上神之身也不能輕易穿過陣法結界來到島上。法器憑證是為了保護整座已經緩緩進入仙魔範圍的島嶼,而法器特地煉製地只認一主卻是更長遠些地考慮著怕有旁人拿了法器入島做些什麼。
除了煉製這些可以自由出入的法器外,辰星作為佈置整個陣法的主陣之人,是目前島上唯一能夠暫時開啟陣法讓沒有憑證法器人入內的島主。
島上最重要的陣眼之處,辰星也破費了一番功夫,甚至用自己鮮血為引佈置法陣,除了她自己和與她算是血脈相連的小奇,再沒有人能踏入山洞附近半步。因為這件事辰星還傷到了自己虛弱了好一陣子,原本是特地選在潤玉回天界的時候去的,誰知道他回來得早被撞見,她至今還記得他當時難看的臉色。
潤玉畢竟是天帝,不能長久不在天界,好在這座後來被辰星乾脆隨意命名為靈島的島嶼,是從凡間慢慢向仙魔之處轉移。天上一日,凡間一年,他總可以抽出時間在島上陪伴辰星數月再返回天界。只是隨著靈島慢慢脫離人間,這時間的差別也變得越來越小,凡間不到百年,於天界不過兩個多月的時候,靈島徹底脫離了人間出現在仙魔之域,天界的範圍之內。
靈島徹底脫離人間的時候,也正是島上壓制靈力的禁制徹底消散的時候。島上運行起護島大陣能防住外界的覬覦之後,辰星終於將去凡間帶她的幾個妖類朋友上島提上日程。先前島上壓制靈力,她和小奇兩個不用靈力的也就罷了,其他人來到島上盡數被壓制,一味修煉靈力卻不能運轉熟悉,並不利於修行,因此她才不敢貿然把他們帶來。如今,總算一切妥當,她既有信心能護住在島上的眾人的安全,也有信心靈島的環境更有利於他們修行,更何況……潤玉也能偶爾來指導一番……
於是,在靈島徹底落定的這一日,辰星拉了潤玉一道,去了凡間。
鹿妖老路,狐妖小媚,還有兔妖小憐。三妖果然都對辰星提到的,已在仙魔範圍內的靈島頗感興趣願意前往,只是徹底離開人間,他們還要做些準備。約好了一月之後在老遙的地方匯合一道上島,辰星便和潤玉暫且離開了。凡間的一個月,於天界來說過得很快,於是兩人也便不急著回去,在凡間到處逛逛走走,權當散心。
不知是不是巧合,兩人在凡間,遇到了這一世投身成為凡人的月下仙人和彥佑。辰星是並不認得這兩人的,只是見潤玉似乎認識,便多問了一句,潤玉也沒有瞞她,簡單地將這兩人的身份和他們所受的處罰告訴了辰星。雖然是她不曾經歷參與過的他的過往,但在他淺薄的敘述,和後來[辰星]並不深入的講述之中,她仍是對這兩人印象十分不佳。只是如今這兩個已經成了凡人正在受罰,不知要過多久才能轉回天界,也全不記得在天界時候自己做的事情,辰星思來想去,也只是拉著潤玉多看了幾日他們二人這一輩子的生活。兩人在各自家中都是不受重視被嫡母打壓的庶長子,久而久之便也放縱了起來渾渾噩噩地過著日子不圖上進,身邊沒有交心的親人朋友,日子過得很是艱難。後來兩人倒是十分湊巧地愛慕了同一個姑娘,為此原本一見如故惺惺相惜的兩人反目成仇,卻沒想到這姑娘並沒有瞧上任何一個,而嫁給了旁人……
辰星和潤玉只看了他們幾日便離開了,沒有再多去關心。旁觀著那兩人如今的日子的辰星,始終關注著潤玉的反應,卻見他眉目淡然,眼裡沒有絲毫波瀾,不見悲傷,也未見快意,就仿佛,這兩個人,他其實並不認得。她不由得湊過去握住他的手掌,在感到他手心比平時還要略略泛涼一些的溫度時,有些心疼地湊過去抱了抱他。
一月之期很快過去,辰星與潤玉在老遙的住處與三妖匯合,帶他們去了靈島。
靈島上靈氣濃郁,珍惜靈藥遍地都是,三妖果然欣喜不已,避開大片的靈藥生長之處,各自擇了喜歡的地方為自己建了住處,就此定居下來。守在島上的小奇在這三妖剛來的時候呲牙沖人家弄了個下馬威,被辰星好生介紹了一番之後倒是態度緩和了不少,只是三妖之中也只有狐妖青媚偶爾敢過去逗逗如今修為和氣勢都很是驚人的小奇,老遙和小憐本就是膽量不大的鹿和兔子成妖,老遙尚且鎮定一些,小憐每每遇到小奇都嚇得快哭出來一樣不敢上前,辰星十分好奇這其中有沒有小奇的長相有那麼點兒像是老虎的緣故。當然,他們三個得知潤玉是天界天帝,真身為水系應龍的時候的反應更是……三妖擇的住處雖靠近,卻也與中心的木屋離得甚遠,不知有沒有他們挑住處時潤玉也在的影響……
島上去了禁制,帶回了自己在凡間僅有的幾個好友,辰星總算有空對傳說中潤玉璿璣宮的小可愛動心思了。
辰星想見見魘獸,卻沒有跟潤玉上天界的意思。最終,頗有些失望的潤玉只得妥協地將魘獸帶到靈島之上。
辰星見到魘獸的時候眼睛刷地就亮了起來,湊過去輕聲詢問,在魘獸點頭同意之後十分歡喜地上去摸摸抱抱,看得一旁的潤玉眼神暗了暗,而自從島上不再限制靈力就不再贏得了潤玉的小奇,看見被辰星摟在懷裡的魘獸的時候也頗為不滿地從喉頭發出低低的聲音。
不出潤玉意料,魘獸也很喜歡辰星,主動去磨蹭她的腿,主動讓她摟抱,主動把腦袋湊到她懷裡。最後,更是高興萬分地接受了辰星給取的,出自魘獸呦呦的叫聲的名字「悠悠」。
辰星雖然很喜歡恰好是雌性的魘獸悠悠,卻從沒有留她在島上,總是讓潤玉將她帶回天界。畢竟魘獸以夢為食,島上如今滿打滿算也就五個而已,讓悠悠在此生活不甚妥當。
一開始,小奇是並不喜歡跟他搶奪辰星關愛的悠悠的,只是後來不知不覺之間,小奇跟悠悠的關係好了起來,不知從何時起,悠悠從天界來靈島的的時候,小奇總會把注意力都放在悠悠身上帶著她一道在島上四處玩耍,漸漸地連潤玉都顧不上了。
潤玉看著小奇帶著悠悠離開的背影,嘴角揚起的笑格外真心。
靈島驟然出現在仙魔之域,在天界的勢力範圍之內,自然慢慢引起了注意。
天界眾仙眾神很快有人發覺了這個突然出現的島嶼,只是這島外有十分厲害的陣法和結界,竟然無人能夠突破。正在這時候,出現了一個自稱靈島島主的陌生女仙。這女仙的修為不錯,最重要的是法術手段都異于常人,身邊總是跟著一個長得有那麼幾分像凶獸窮奇,氣息卻又完全不同,戰力驚人的異獸,瞧著神秘非常。身為靈島島主開始與島外的諸仙諸神有些接觸聯繫,多半是用一些仙丹藥劑,來交換些靈材或是書典。起初,天界眾仙神對這靈島島主拿出丹藥來作為交換的行為有些不以為然,六界皆知,天界兜率宮的太上老君才是丹藥一道上的宗師,驟然出現身份不明的靈島島主拿出的丹藥,眾人還是保持著懷疑態度的。可偏偏,正是大家都知道的宗師太上老君,在這島主出現不久之後便出於好奇去拜訪過,之後便是初期與那島主交易最多的一個神仙。天界的眾仙神瞧見太上老君的態度之後也紛紛前去嘗試,雖然並非所有人都有那島主想要的東西能夠達成交易,但仍舊將靈島的名頭傳了開來。
太上老君算是唯一一個因為醉心煉丹一道,心思簡單又不會多言的,時長能夠被靈島招待的天界仙人。因而,太上老君也是天界第一個知道,這靈島的島主與他們的天帝陛下,關係並不一般的人。不過……太上老君摸了摸自己的鬍子,在又一次在島上跟島主探討丹道時遇到正好帶著魘獸前來的天帝陛下時,十分有眼色地拿著新研究的藥方利索的離開靈島回了天界。做神仙也是要懂得審時度勢的,至少,他這樣有眼力見兒幾次之後,兜率宮的藥材供應明顯比過去許多年都好上了不少……
事實上,太上老君也早就察覺這靈島島主的煉丹製藥之術與曾經在天界短暫出現過一段時日的清瑾小仙君很是相似,只是因為他們一模一樣的紫金色眼睛,太上老君什麼都沒有多問。
其實天界當初見過清瑤幾個的仙神雖然不算多,但也是有那麼些個的,在見過或是從旁人處知道神秘的靈島島主也是一雙紫金色的眼睛的時候,猜測頗多,尤其是當初突然失去蹤跡的那四個真身是小白龍的孩子……不少人猜測這神秘的靈島島主早便與天帝相識,先前四個紫金色眼睛的孩子極有可能與她有什麼關聯,至少也是同族,不知因何暫交給了天帝照料一段時日才會在天界出現。
靈島漸漸在天界有了名氣,島上據說遍地珍惜靈藥,天材地寶,可護島的陣法和禁制卻又十分強悍,加上島主身邊的那只不知來歷有幾分像窮奇,格外能打的異獸……於是沒過多久,靈島島主憑藉著煉丹製藥一術,與不少仙神有了些淺淺的交情。
隨著越來越多的仙神來靈島拜訪或是求藥,天帝潤玉時常帶著魘獸出入靈島的事,就不再是秘密了。雖然先前從那雙眼睛的顏色眾人就猜測天帝與這島主早就相熟,只是眼下瞧著他們天帝陛下這番……有些殷勤的模樣……
天帝陛下這是……
作者有話要說:
親媽給閨女攢得東西:
一,忠實打手小奇奇;
二,繼承靈島資源;
三,通過丹藥建立滴形象人脈。
當然,就算有這些,現在的番外星也是比不了正文星背後的勢力的~~
所以是反過來的~
正文辰星背後水族花界等等勢力,除了是她自己的靠山,也成了當時舉步維艱的夜神潤玉在天界正大光明爭權奪利的底氣,所以正文中,是辰星對潤玉幫助庇護更多些;
番外要反過來,潤玉已經是天帝,並且慢慢各種或巧合或部署不斷強化自己的權威,他站在絕對的優勢之上,辰星這時候就要弱勢很多,所以番外是要看潤玉對辰星的保護和支持。
不過,不論被庇護的正文潤玉還是番外辰星,都不是無能的傻白甜,他們有自己的底氣和能力,假以時日總能一飛沖天。
THEN:鑒於這章 過度交代比較無趣,今晚六點……
悠于 2019-1-3 13:44
第146章 番外-原劇(三十九)
從一開始的震驚好奇,到後來一起默默看好戲,天界的眾仙神適應過來,也就用了不到百年的時間。
如今,魔界的新魔尊全憑天界支持方能尚未,萬千年內便是有些小心思也暫且翻不了身,而花界已經重回天界掌控,花界眾芳主從開始的憤恨不甘,到如今的默默接受,也不知有沒有對多年沒有半分音信傳來的錦覓的失望的關係。
天界如今正是盛時,大權在握一切安定,眾仙神各司其責,祥和康樂,也少有麻煩,身為天帝的潤玉便清閒了許多。
清閒下來不少的天帝陛下,時常帶著越發活潑的璿璣宮魘獸離開天宮去靈島,眾仙神看著脖子上掛著入島法器的小魘獸和什麼都不戴也能自由出入靈島結界的天帝陛下的背影,紛紛議論那靈島島主何時能成為天界的天后。
其實,這百年之中不是麼有人請奏天帝立天后納側妃的,只是天帝全數無視了過去,更是早早聲明此生僅娶一妻。等天帝與那神秘的靈島島主之時初初被眾人察覺,也並不是沒有人反對過。雖然靈島神秘富饒,島主本身也有能耐,可畢竟太過單薄,比不得背靠眾多勢力錯綜複雜的眾位仙女神女們。只是……
一邊是天帝的堅決,一邊也是天帝手段的高超。
哪怕沒有妻族的助力,他仍舊坐穩了天帝之位,更甚至兵不血刃收回花界,操控魔界。
慢慢的,這些意圖左右天帝心思的聲音漸漸消失。而更多的目光,落在了突然出現的靈島島主身上。
那是個……低調淡然,卻又不容人忽視的女子。
修為,心性,手段,眼光……便是最初那些有著小心思積極反對的仙神也不得不承認,她有坐上天后之位的資格。
只是……
百年過去,這靈島島主,卻仍舊沒有成為天后,他們的天帝陛下看著也十分平靜,並不心急的樣子。
當然,眾多仙神們都不曉得,他們的天帝陛下,其實每時每刻都在心急,只是百年間多少次求婚,都沒能成功……
這一日。
暮色四起的時候,潤玉帶著魘獸悠悠來到靈島。
早已不再需要布星掛夜的天帝陛下,這個時候過來多半就是打算留宿了。
潤玉到的時候,辰星正在收拾島上最初幾間木屋。
儘管露於人前後,她在島上新建了許多屋子,前廳,大殿,待客時總不能不像樣子。說來這點上潤玉幫了不少忙,將靈島的門面做得很是氣派。只是島上最初的幾間木屋卻一直維持著原來的樣子,包括她自己住的那間,還有曾經[潤玉][辰星]一家子住過的屋子。這些年來辰星一直各種忙碌,這幾日松緩下來就想起收拾屋子,那一家子曾住過的兩間木屋總要處理一下,重建一番,不再整日空放著。
正想著怎麼收拾的時候,潤玉來了。
雖然前一日才見過,悠悠仍舊挺熱情地湊過來與辰星撒嬌了好一會兒,才熟門熟路地跟著感到她來湊過來的小奇一道離開。小奇如今已經長得比悠悠還大一圈,見了辰星仍舊是湊過來用長大了許多的腦袋去蹭著她撒嬌,非要等她好好地抱他搓揉一番才肯甘休,而對悠悠的主人潤玉,每每見到都要齜牙咧嘴一番,時常趁著辰星不注意的時候丟個攻擊法術什麼的。
小奇和悠悠相攜離開不知去哪兒玩了,潤玉走到辰星身邊,迎著她晶亮的紫金色眼睛,臉上的笑意格外柔和。
他走到她面前的時候很自然地張開雙臂擁過來,辰星也笑彎了眼睛很習慣地湊上去抱住他的腰身,在他胸口低頭磨蹭。
「渺渺。」他的聲音在她耳邊輕響:「我很想你。」
她貼著他的心口勾起嘴角,眼裡都是歡欣的笑意,語氣卻有些不以為然:「你昨日才來過的。」
他笑了一聲,早就習慣她這樣的反應,於是低頭在她的鬢髮上輕吻了吻:「每日都在想。」
辰星「撲哧」一聲笑出來,摟緊了他兩分,沒有再說什麼。
過了片刻,他微微低沉的嗓音在她頭頂上響起:「渺渺。」
「嗯?」
「我……有東西……想送你。」
「哦?」辰星笑眯眯地從他懷中抬起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是什麼?」
這些年來,他送她的東西不算少。靈島上珍稀靈藥靈草多得很,但一些偏門的材料卻是少見,除了為她尋這些東西,他也常給她帶些珍藏的典籍書冊,或是些不算珍貴卻十分有趣的小玩意兒。只是,這些東西,不論多珍貴難得他也一向不是太過在意,極少鄭重地說要送她什麼。所以這一回的東西……辰星倒是當真十分期待。
他專注而又充滿柔情地垂眼看著懷裡的她,微微放開了攬住她的手,在她好奇而期待的目光之中,取出了一枚——
同心結。
辰星看到那枚躺在他掌心之中,顏色鮮亮得與他的白衣形成鮮明對比的同心結,一時有些愣住。
這枚同心結上,帶著他的氣息。
屬於他的,來自於元靈血液之中,靈力的氣息。
「阿白,你……」
潤玉先一步上前來握住她的手:「我沒事。這個……也是用了好幾個年頭,隔上好長時間取用一點兒,慢慢攢出來的。」他眼裡的笑意一絲未變,手掌牢牢地握住她的手,傳過來安撫的溫度:「知道渺渺會擔心,不敢放肆,所以……一直很有分寸的。」
辰星抿了抿唇,仍舊抓過他的手腕細細探過他此時的情形,在他更是濃郁的笑意之下,果然並未察覺任何不妥。
見他果然無事,她的心才松了一松,轉而看向仍躺在他另一隻手掌心的同心結。
大紅色的同心結,因為滿滿沾染的都是他的靈力,因而也帶著細碎而柔和的月白色微光,像是散落在紅色錦繩之中的繁星。小小的,半個巴掌大的同心結,並不華麗,卻顯得很精緻,每一個結都整齊得很。辰星看了片刻,伸出手摸了一摸,感受到指尖傳來的靈力波動,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掩下翻滾的心緒。
默了會兒,辰星才抬起頭對他笑問道:「阿白,這個……可是你自己親手……編的?」
潤玉的臉上飄過紅暈:「……嗯。」
她扯開嘴角:「原來你就送過我抱枕,現在又……真是看不出來,阿白這手藝……真是讓我自愧不如。如此賢慧,當可嫁了!」
潤玉在她的調侃之中無聲地歎了口氣,而後仍是打起精神,看著她輕聲問道:「那……渺渺可喜歡?」
辰星拿過那枚同心結,在他正要再說什麼之前開口道:「我想再看看。」她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想看你親手編。」
等辰星雙手撐著下巴坐在木屋內的桌邊,看著他用她拿出來的淺藍色錦繩編制同心結的時候,看得越久,臉上的笑意反而……越淺,心中……
他低垂著眼,十分專注於指間的動作,修長的手指慢慢地擰動錦繩,一下一下結繩打扣,每個動作都很是緩慢,極為小心。她過去見過,他握劍執筆,那樣或果斷或流暢的手,在做這樣的小東西的時候,卻反倒顯得有些笨拙。他的動作不知重複過多少次顯得很是熟練,沒有半分猶疑,卻又偏偏緩慢認真得很,一絲一毫的錯漏和鬆懈都不曾有過,將每一次擰緊錦繩的動作都做得那樣小心,將每一個繩結都整得那樣完美。她越是看著,越是覺得……鼻頭有些泛酸,眼前有些模糊……
他願意為她千次百次地練習這樣的事,每一下,都這樣慎重。
她突然伸出手按住了他半天過去才編出一點兒的同心結,在他看過來的時候從他手中抽走了錦繩,一句話也沒有多說地拿在自己手裡,繼續編制下去。
做這樣的小玩意兒,她的手可比他要巧多了。只是這一回,她也用了十二萬分的小心和謹慎,懷著如同他做時的那種,近乎虔誠的心態。
等她終於打好最後一個繩結,拿在手心的時候,心中,萬千感慨。
他就坐在她身邊,而她,直接將這枚同心結,掛在他的腰帶之上。
「……渺渺?」
辰星掛好之後,取出他先前送給她的那一枚,眼眶仍有些微紅地看向他:「一人一個,匆忙做的……沒你的好,不許嫌棄。」
他伸出手摸了摸腰間掛著的同心結,眼裡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抬手將坐在自己身邊的辰星攬進懷裡,緊緊抱住,低下頭,珍而重之地輕吻她的額頭發間。
她乖巧地鑽進他懷裡,在他心口蹭了蹭,牢牢回抱住他的腰身。
深夜。
辰星懷裡抱著他的尾巴,側躺在木屋之中那架碩大的床榻之上,睜開眼睛看著身旁略有些距離睡著的潤玉,過了好半晌,確認某人沉沉睡著不會輕易醒過來,才噘了噘嘴,輕聲歎道:「傻瓜,這一回你若是提了……我就應了……」
作者有話要說:
唔~用同心結來……代替戒指~~
第147章 番外-原劇(四十)
從另外一間木屋出來的時候,辰星手裡拿了一卷十分特別的絹帛狀的東西。
潤玉坐在屋內桌邊,正倒著茶,看到辰星進來十分自然地露出笑,下一刻卻馬上感到了她手上拿著那東西的特別。
尤其是,於他很是特別。
那是,在那場天魔大戰之前,他用逆鱗煉化刻制的天帝法旨,當初離開天界之前,交給了清珺。
他一直以為……清珺把這逆鱗化作的法旨,不小心一道帶回了那個世界。沒想到……
辰星捏著他逆鱗化成的法旨走到桌邊,將它放在桌面上,隨手拿過他給她倒的茶抿了一口:「我去收拾他們從前住的屋子,從架子裡面發現的。上面本來施了一層結界,才會過了這麼久都沒被發現。我猜……原本清珺是想親手還給你的,只是當時……沒來得及,這才留在了屋子裡。」她看他只是靜靜地看著那法旨並不拿,歎了口氣:「我破開結界拿的時候,看到了一點兒。難怪清珺他們會用結界封住,這東西……落到旁人手中還真是……如今找到了,阿白趕快拿回去吧。」
潤玉頓了頓,伸手過去,那絹帛狀的法旨在他手中化回一片月白色的鱗片,只是上面斑斑駁駁,不再潤滑,顏色也似乎有些暗沉下來。
辰星看著,倒沒什麼驚訝的神色,反倒歎了口氣:「把唯一的逆鱗糟蹋成這樣子,你還真是厲害。」
潤玉見她早知道這是他的逆鱗反而有些意外,先前這可沒有化回原形:「渺渺……認得?」
辰星抿了抿唇,垂下眼:「我原本確實是……沒那個見識能憑著氣息感覺認得出來的。不過……我先前,在另一個[辰星]那裡,見過她掛在脖子上的……逆鱗做的吊墜。」
潤玉氣息猛地一頓,略有些慌張地看向辰星,卻見她低垂著眉眼看不清此刻的神情。
「渺渺……」
「先不說這些,這個……你越早處理越好,如今天界雖然安寧,可若真落在別有用心的人手裡……」
潤玉沒有猶豫和停頓,微蹙著眉頭,手上驟然運起強大的靈力,卻是將靈力的威壓很好地壓制在方寸之內,絲毫沒有影響到就坐在自己對面的辰星。
辰星看著他相合的掌心亮起水藍色的光,那片逆鱗被籠罩在他掌心的靈力波動之內,劇烈顫抖著,而他此刻的神情儘管平淡,她卻仍能從他平靜的外表之下看出他的並不輕鬆。
「阿白!」辰星只敢輕輕地喚他一聲,不敢提高聲音也不敢上去碰他,這時候影響到他反而不好。
她眼睜睜地看著那片已經斑駁的逆鱗在他掌心之中劇烈抖動,隨即一點點開始破碎,化成粉末順著他的手掌落下,又慢慢消散。屋內空氣中彌漫起沁涼的淺香,耳邊仿佛響起極輕的龍的悲鳴之聲。
等那逆鱗徹底消散,他的額頭沁出薄汗,臉色有些不是太好,辰星趕忙從桌邊起身過去扶住他的肩,一邊抬手輕輕拭去他額間的汗,一邊去探他此時的情形。待細細看過他並無大礙之後,辰星抬手戳了戳他的肩頭:「誰讓你這麼魯莽了?那是龍之逆鱗,那麼容易毀的麼?先不說我們興許還有旁的辦法能留著它只抹去法旨內容,就算不行一定要毀也有旁的辦法可想,你做什麼耗費靈力自己動手?那是你自己的逆鱗,就算離體了也一樣有牽扯,這麼貿然毀了傷身怎麼辦?你……」
他抬手握住她戳著他的手指,在掌心攥地緊緊地,像是怕她就這樣跑掉消失一樣。辰星感覺到他的手掌冰涼,朝他看過去,他的眼裡是略帶惶恐的歉疚。
「正因為是我的逆鱗,因而,只有我才能輕易毀去……」潤玉頓了一頓,在她想要將手抽走的時候急忙握緊,對上她的目光,幽幽一歎:「渺渺……可會怪我?」
辰星頓了頓,長出了口氣,神色柔和下來:「我能怪你什麼?」
「……我是天帝,好似坐擁整個天界,可是……到如今,卻沒有什麼,能給渺渺的。」
辰星閉了閉眼,另一隻手輕輕撫了撫掛在自己腰間,那枚他親手所制,融合凝練著他的血液和靈力,充滿他氣息的同心結。
她知道他的意思。
珍寶,法器,靈材……他指的不是這些。
他指的,是那些于他珍貴,於她也可以特別的東西。
如同,另一個[潤玉]將自己的逆鱗煉入靈力,送與[辰星]。
她沒有錯過他眼裡的不安和忐忑,正如他握著她的手掌,冰涼,而僵硬。
久久不肯應下他的求婚,除了自己這個突然出現的靈島島主立身不夠穩,她不敢說其中沒有對他過去的事的在意。只是……當他費盡心思的那枚同心結送到她手上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的心總算安定下來,因而,此時……
辰星的沉默,讓潤玉的心中越發不能安寧,連呼吸都要停滯下來。
就在他要說些什麼的時候,辰星睜開眼睛看向他,眼裡帶著濃濃的笑意,看得他心頭一松。
「也對,我覺得自己吃虧了,既如此,你打算拿什麼……補給我?」
辰星的這問話讓潤玉愣了一愣,等看清她眼底的狡黠之意,他也不由得勾起嘴角:「渺渺……想要什麼?」
「唔……」辰星沒有被他握住的手抬起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副沉思的模樣,過了一會兒才目光灼灼地看著他:「我想到了!若這算是你欠我的債,這債嘛……用你自己來還好了。」
潤玉微微瞪大了些眼睛,沒有想到她這樣的回答。
她見他呆愣的樣子咬著嘴唇忍住笑意,低頭湊近他,貼著他的耳邊輕聲道:「以身償債,如何?」
下一瞬,在他尚未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眼前一晃。
他對她運起的法術全不設防,於是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她從桌邊移到了一旁那架碩大的床榻上。
他仰躺著,略有些錯愕地抬頭看著她撐在上方,臉上泛起瑰麗的紅暈,眼睛卻是閃閃發亮。
「渺渺……」
「噓!」他才開口,她就伸手過去,手指抵著他的嘴唇:「不許說話。」
手伸過來的時候,她的發尾蕩起,滑過他的臉頰,帶來飄著淡香的微癢,像是撓在他的心尖上。
他看著她慢慢俯身過來,在他驚訝卻又欣喜的目光之中,吻上他的嘴唇。
微涼,柔軟,如同浮動在天際的雲朵,帶著清涼的淺香,味道格外……誘人。
她的臉紅得發燙,卻仍舊撐著自己的身體俯在他身上,閉著眼睛緩緩摩挲著他的嘴唇,輕輕地含咬而過,每一下都極輕極癢。他被她壓倒在床榻上,感受著唇上的柔暖香甜,不由得伸出手去環她的腰身,卻不想在才觸碰到她的時候被她一把拉過他的手壓回床榻上。
她從他的唇上微微抬起一些,低斂著水光瀲灩的眉眼沒敢看他,只是頗有些倔強傲嬌地壓著他的手腕:「……你不許動!」
她的髮絲垂落下來散在他耳邊,她離得他極近,唇上還留著她方才覆過來的溫度,鼻間全是他熟悉的藥香。
他直直地看著她面頰桃紅的模樣,喉頭不自覺地動了一動:「……好。」
他應的這一聲,顯得有些低啞,聽得她不由得顫抖了一下,卻是很快回過神,重新鼓起勇氣湊過去……
她的唇在他唇角流連,輕啄摩挲,動作極淺,從不深入,卻顯得格外惑人。他的手掌攥緊成拳,不自覺地扭頭迎上她湊過來的唇瓣,在她愣的那一下微微仰頭含住她的唇瓣,舌尖撬開封閉的門扉,才要深入品嘗卻被她用手掌按住他的胸口猛地退開。
他眼中露出失望之意,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微紅的唇瓣。
辰星喘息片刻,瞧了他一眼,咬了咬自己的唇瓣,唇角漾起略有幾分惡劣的笑意。
她緩緩重新俯身湊過去,這一回她的吻卻是落在他的耳側頸間,感覺到他脖間猛地崩起的青筋,挑眉一笑,手指從他的胸口一點點滑動到腰間,動作極慢地勾開他整齊束著的腰帶。
他的呼吸猛地一停,整個人都僵硬起來,卻幾乎一動不敢動。
他感覺到他的衣襟在她的指間鬆散開,露出大半個劇烈起伏的胸膛,她呼出的氣息吹拂在他露出來的肌膚之上,激起一層又一層的戰慄。她的指尖帶著燙人的溫度,她的唇也柔軟地不可思議,從他的脖頸和胸口滑過的時候,他幾乎要忍不住喉頭溢出的低吼。
他咬緊牙關,微微仰起頭。閉上眼睛,感官卻變得格外清晰,這一切,也變得格外磨人。
屋內的氣息越發灼熱起來,幾乎下一刻就要點燃,正在他心頭無數念頭湧過,攥緊的拳頭上滾動的青筋就要再也壓制不住的時候,身上的人猛地退開。
他睜開眼睛,卻見她已經站在離床榻有些距離的地方,臉還是紅彤彤的一片,眼裡惡作劇得逞的笑意格外明亮。她衣著整齊,氣息平穩,反觀才從床榻上起身的自己,衣襟大敞,氣息浮動,劇烈起伏的胸口和搏動的青筋卻是無論如何平息不下來。
「這補償我收了,還不錯,我還有事,先出去啦!」話音一落,她如同翩躚而去的蝴蝶,輕巧卻又迅速地離開木屋,在他反應過來之前,不見了蹤影。
徒留半坐在床榻上頗有些狼狽的某人,身上熱得發燙。
作者有話要說:
期待已久的渺渺主場!hiahiahiahiahia
第148章 番外-原劇(四十一)
辰星坐在靈島岸邊的白沙灘上,膝上放著一把古樸而精緻的古琴。
入夜的海風微微泛涼,吹拂在她的臉上,過了許久才將她臉上灼熱的溫度降了下來。
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琴弦,沙灘上回蕩著不成調的一聲聲琴響。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身後突然多出了一個人。那人身上的廣袖長衫穿得整整齊齊,腰間掛著一枚淺藍色的同心結。他從她背後伸出雙臂將她緊緊環在懷裡,磨蹭著她的臉頰和鬢髮。
辰星並不意外他等了小半日後的出現,抿了抿唇乖巧地靠在他懷裡任他摟著。
「渺渺。」他的唇貼著她的耳邊,每說一個字都輕輕擦過她的耳廓:「你方才說……要我用自己來還?」
辰星在他的唇瓣摩挲過自己的耳朵的時候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反應過來他問什麼之後卻是回過了神,挑了挑眉頭:「方才?唔……過了好一會兒了,我之前說過什麼,我可能記不清了。」
他並沒有意外她這會兒的不認帳,反是在她耳邊低低笑了一聲:「沒關係,渺渺若是記不清了,我一字一句,再說與你聽?」
辰星皺了皺鼻子:「不用,我想起來了。」
「那……」他低低地笑著,眼中帶著柔和卻又濃烈的情意,和深藏其中的期待以及忐忑:「讓我……以身相許,可好?」
她輕輕咬住自己的唇瓣,臉上卻是蕩漾出明媚的笑意。
他的心跳得越來越快,眼光也越來越亮。他緊緊地將她圈在懷裡,嘴角扯得越來越高:「渺渺?你……應了?」
辰星臉上有些發燙,低垂下眼來,正好瞥見自己膝頭的古琴,突然轉過旁的主意。
「渺渺?」
「……哪有那麼容易?」她微微提高了聲音,轉頭看了他一眼,把自己膝頭的琴拿起塞到他的手裡,在他有些不解地看過來的時候笑道:「這是先前我從天界的司樂女仙那兒用地元丹換來的玄彩流光琴,據說……琴音剔透澄澈,最能傳達人心。只是可惜,我不會彈琴,一直未能真的聽上一曲。」
他笑了一聲,伸手撫了撫手上的琴:「渺渺……想聽琴?」
不想辰星默了一下,卻是搖了搖頭:「不,我想……聽你……彈唱。」
潤玉愣了一下,迎著她滿是期待的眼神,心頭不由得一片甜軟,想了一想,耳尖微微泛起不甚明顯的紅意,應了下來:「好。」
辰星倒沒有想到他答應地這麼痛快,當即歡歡喜喜地轉身退開幾步重新在沙灘上坐好,在膝蓋上撐著自己的下巴,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懷裡抱著琴的他。
潤玉擺正姿勢,試了幾個琴音之後,先是抬頭看著她露出一個寵溺而又滿是熱切愛意的笑,閉了閉眼才彈奏起來。
這是她第一次看他彈琴,也將會是她第一次聽他唱歌。
夜幕之下的白沙灘,在漫天的月光星輝之下隱隱泛光,卻都比不過這時在沙灘之上席地而坐的白衣仙人。他坐在白色的細沙上,眉目之間帶著柔和卻又耀眼的光,將他整個人襯得格外明亮。
他指尖流出的旋律,如同潺潺流水,一點點緩緩纏繞上心頭。
她專注地聽著他的琴音,卻在這時看到他抬起頭,目光定在她身上,那樣認真而又專注。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嫋嫋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登白薠兮騁望,與佳期兮夕張。鳥何萃兮蘋中,罾何為兮木上……捐余袂兮江中,遺餘褋兮澧浦。搴汀洲兮杜若,將以遺兮遠者,時不可兮驟得……」
他一貫清亮輕柔的嗓音,在這時帶著微微低沉的喑啞,一字一句,像是在她的耳畔喃喃傾訴,她的眼光越來越柔,臉色越來越豔,唇角的弧度也越來越大。
琴弦的震動停下來,沙灘上卻仿佛還輕輕迴響著綿長的琴音和他低沉的歌聲。
他在她的目光之中收起琴,起身一步步朝她走過來。她仍舊抱膝坐在沙灘上,微仰著頭臉上帶著笑,看著他一步步朝她走過來。
他走到她面前,將懷中的琴放到一旁,蹲身下來,伸手撫過她有些微燙的臉頰,低頭抵上她的額頭,鼻尖輕輕磨蹭了一下她的,直直地看著她亮如星辰的紫金色眼瞳:「渺渺……覺得如何?」
不知是不是因為靠得太近,他的嗓音聽在她耳中,有些輕微的沙啞。
「……甚好。」
他眼中笑意更濃,又湊近兩分,手掌仍舊貼著她的臉頰捧起些許,嘴唇觸碰到她的:「……渺渺……可滿意?」
他的聲音輕得只剩下緩緩的氣音,可落入她耳中卻又格外清晰。他的唇每動一下都磨蹭過她的唇瓣,可他捧著她臉頰的手掌卻又不許她瑟縮退開。
「……嗯。」
「既如此……渺渺……可願意……應我?」
她頂著他灼灼如同烈火一樣的目光,垂下眼來,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他的呼吸一下子重了起來,眼裡猛地亮起光,渾身充斥著難言的喜意。他扯開嘴角,喉間溢出一陣陣止不住的輕笑,整個人都在白月的光暈之中透亮起來。
她抬眼看過去,他笑得極為開懷,是她從未見過的樣子,甚至頗有些手足無措。
他放開捧著她臉頰的手,卻又在下一刻猛地將她抱進懷裡,摟得那樣緊,整個人都激動地有些顫抖起來。他貼在她耳邊,一次又一次地低聲輕喚著她的名字,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將他心中無邊的喜意傾瀉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他微微放開她。坐在沙灘上的她,比半跪在沙地上的他低矮了不少,他居高臨下,重新捧起她的臉頰,細碎卻又珍重的輕吻,落在她的額頭,她的眼瞼,她的鼻尖,她的唇角。最終,唇齒相抵,悱惻交纏。
一次次短暫的分開,一次次長久地糾纏。
靈島沙灘之上,夜色轉沉,後又漸漸褪去,天邊泛起淺淡的青白,透出微熹的晨光。
她靠在他胸口,臉上還帶著瑰麗的桃紅,嘴唇微微有些紅腫,眼裡泛著淡淡的水光。
他將他攬在懷中細細嗅著她身上熟悉的藥香,不知多少次的親吻相擁,卻覺得心口胸中漲起的濃烈情緒和激動之意,竟是半分都未曾消減,仍舊如雷一般在他胸腔之中捶響。
日出的暖光照射在沙灘上,將兩人相依在沙灘上的身影照的分外清晰,拉長了相擁在一處的影子。
他平復許久,又吻了吻她的額頭,瞥見她泛紅的唇瓣時眼神不可遏制地暗了一暗,卻又很快壓了下來,只抬起手,用拇指輕輕摩挲了一下,在她朝他看過來的時候,抵著她的額頭,認真而又滿懷期待地道:「渺渺,我這便回去準備……等我,可好?」
辰星咬了咬唇瓣,臉上的笑意遮都遮不住:「好。」
她答應地這樣痛快,讓他臉上又扯出掩不住的笑意。
這一切,如此美好,像是夢境一般,可偏偏,他懷中的溫度,眼前的這個人,卻無時無刻不在告訴他,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渺渺。」他看著她,忍不住想要再多確認一番:「你當真,願意嫁給我?」
辰星看著他,不知是不是先前她拒過太多次,這回她答應地痛快,他卻反而有些不甚踏實。她心頭酸軟,伸出手,指尖慢慢地滑過他的眉梢眼角,滑過他的臉頰唇邊,仔仔細細地看過一遍,眼光轉而對上他的眼睛,極為認真而鄭重地道:「嗯,我確認過了,我想嫁的……就是眼前這個人。」
他抬手一把握住她還停留在自己臉側的手掌,拉到自己唇邊輕吻她的手指。她感覺到他有些激動而不穩的氣息吹拂在她手上,感到他看著她的眼中再不被任何顧慮和擔憂所壓抑的濃烈情感。
「渺渺。」他低低地開口,再不對眼中的執著之意做任何壓制和遮掩,一瞬間,他眼中溢出的情緒幾乎將她瞬間吞沒,不留絲毫餘地。他看著她,嗓音有些沙啞:「你應了我……就反悔不得了……從今而後……再不能離開我……」
她沒有被他眼中帶著一絲瘋狂之意的執著情感嚇到,而是抬起頭,輕啄了一下他的嘴唇,臉上帶著堅定而又明媚的笑意,全是一往無前的堅定:「我知道。」
「渺渺……」
「阿白。」她的笑意這樣真實而溫暖,絲毫不去回避他此時劇烈翻滾湧動著無邊情緒的眼睛,無所畏懼,也無所擔憂,就那樣坦然地,心甘情願地慢慢踏入他的世界,映亮了他的整片天空。她的聲音那樣清晰地,在他的耳邊,在他的心口回蕩:
「我願意做你的妻子,與你並肩行萬載歲月,看千里風光。這一生,這一世,你不棄,我必定不離。」
他看著她的唇瓣在他眼前開開合合,一點一點地吐出讓他的心,熱得幾乎灼燒起來的語句,一點一點,安撫下他這許多年來一直惶惶不安的心緒。
「阿白。」他聽到她清亮的聲音:「我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讓潤玉唱的情歌,取自楚辭,九歌·湘夫人(本來更喜歡山鬼,但山鬼描寫神女的戀慕思念,所以思考一番改用描寫湘君思念湘夫人,男子相思之情的這首,感覺唱起來的話,楚辭比詩經更好聽些?)
求婚成功,潤玉終於得到辰星的表白肯定~
THEN,週末老規矩~晚上六點加更!
第149章 番外-原劇(四十二)
八月初五,天帝大婚。
新天后不出眾仙眾神意料,正是神秘莫測的靈島島主,天帝親赴靈島迎親,但除了太上老君等幾個跟靈島島主私交不錯的神仙,迎娶天后的儀仗仍舊只能守在靈島的陣法結界之外等著。
一聲獸吼,等在靈島結界外的眾多仙人抬頭看去,卻見一隻黑白交錯的類虎異獸,化出巨大的身軀和雙翼,從靈島之內沖出天際,在靈島上方的天空盤旋。那是不少仙人曾經在靈島島主身邊見過的,長得有幾分像窮奇,偏偏氣息卻極為純淨澄澈的異獸。那島主叫他小奇。而他背上馱著的……
原本在人前一向只有半人高的小奇,在這時候化出了碩大的本體,載著身著繁複華麗的大婚禮裙的辰星,在靈島上空的清風流雲之間穿梭迴旋,最後淩空立在天上,迎娶天后的儀仗之上。眾仙眾神仰頭看著空中威勢迫人的巨大異獸腳踩風雲,而他背上側坐著的那個人,身著純白繡著雲龍暗紋的婚服,長長的裙擺從小奇身上垂落,於風中輕輕晃蕩。
這時,靈島之中,天帝潤玉領先而出,身後跟著太上老君等幾個仙人,還有靈島之上已經成仙的路遙,青媚和小憐。
潤玉微微仰頭對上半空中小奇的目光,手指微微搓動一下,再抬眼看向小奇背上,帶著喜悅微笑與他對視的辰星,眼光頓時柔成一片,化作春水,潺潺流淌而出。
辰星伸手拍了拍小奇的腦袋,小奇雖然仍有些不甘心,但在這個大喜日子到底不敢過分,馱著辰星落到依仗之前,與潤玉匯合在一處,繼續往九重天上而去。
九重天宮,她第一次踏足。
他牽著她的手,一步步踏上長階,慢慢地引著她,同他一道走上天界的最高處。
辰星偏過頭去看他,正對上他一直看著自己的目光。
她的手被他握得很緊,一分都不肯放開。他的眼睛定定地鎖在她身上,滿溢而出的歡喜與執著,讓她也不由得對他輕輕一笑,心頭長長出了一口氣。
她一直清楚,一直明白。她答應嫁給他,應允了這場大婚,並不只意味著成為與他相依相伴的妻子,也同時接過了高高在上的權柄,與肩頭沉重的責任。她的背景太薄,勢力太低,踏上這巍峨大殿,心中其實本是有些怯縮惶恐的。可是,當她看到身邊的這個人,突然間有了戰勝一切的勇氣。
她從不曾太過高看自己,也絕對肯太過輕視自己。
也許今日的她並不足以與他並肩面對高位帶來的責任與重壓,但總有一日,總有一日她能成長到,不令任何人輕視的地步。
她從不想做在他庇護之下菟絲花,她要做與他攜手前行的唯一。
不知不覺間,踏入九霄雲殿,分立兩側的仙神紛紛對天帝天后行禮,她一向相熟的太上老君取出大婚的誓詞,一字一句,在九霄雲殿上高聲宣讀。
眾多仙神之中,已結束人間劫罰的前月下仙人坐在角落之中,看著大殿正中的那對十指相扣的璧人,看著正宣讀著婚約誓詞的太上老君,閉了閉眼長歎出一口氣。他什麼也沒有多做,此時此刻,天界也並沒有人再多理會他。
璿璣宮。
潤玉引著辰星踏入璿璣宮,在後院寢殿門前遇到了……三個妖仙,還有兩隻……
路遙默默立在門前,小憐不太敢去看潤玉,青媚倒是最自在那個,還瞅著空檔沖辰星拋了個媚眼。
小奇站在三人前面,身旁跟著睜著大眼睛的魘獸悠悠。
見到這陣仗,辰星微微一愣,就見青媚上前幾步也不去看潤玉的神情,過來拉住她的另一隻手:「哎呀,咱們島主大婚我們幾個旁的忙幫不上,但幫你們熱鬧熱鬧還是成的。」青媚說著沖辰星眨眨眼:「凡間都有考新郎的規矩,咱們幾個都是從凡間上來的,這點子東西,我們幾個一合計,覺得,甚好,值得留下來用用。」
「考……考新郎?」
「是呀!」青媚笑得很是魅惑,極力慫恿辰星。畢竟,只有辰星應了下來,某個天帝陛下才可能應下隨他們折騰這種事:「島主放心吧,我們幾個啊,也沒那個能耐把新郎官怎麼樣了,就是……湊個趣兒,熱鬧一下。」
辰星抿唇笑了笑,偏頭看了一眼潤玉,無視他的眼神對青媚點點頭:「好啊!」
潤玉握著辰星的手掌不由得緊了一下,辰星抽手的時候卻到底遂了她的心思,沒有阻攔。
青媚拉著辰星進了臥房,而潤玉在看著辰星的背影消失在重新闔上的門扉之內後,視線對上了眼前攔著自己的幾個……
潤玉用了好一會兒打發了擋在門前的幾個,當然,最主要的是……那個不依不饒的小奇。
等青媚竊笑著從寢殿一個人出來,潤玉便再無心應對,越過小奇與青媚擦肩而過,推門進了寢殿,更是抬手就布了好幾層的結界,讓隨後追上來的小奇「砰」地一聲撞在結界上,心不甘情不願地被魘獸悠悠帶走了。路遙和小憐對視一眼,猛地松了口氣擦了擦滲出的冷汗,跟著青媚一道去天界今日安排給他們的住處暫歇去了。只是青媚離開之前,回頭又多看了兩眼緊閉的門扉,捂著嘴偷笑。
寢殿內。
辰星的婚服已經脫了下來整齊地擺在一邊,殿內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酒香。
她身著純白色的裡衣,去了頭冠發簪,披散下一頭柔亮的青絲,眯著眼睛臉蛋酡紅地半倚靠在床榻床頭。
潤玉喉頭動了一動,幾步走過去,伸手輕扶著辰星的肩:「渺渺?」
辰星眯著的眼睛動了一動,半睜開一些,抬眼看著眼前的潤玉,先是嬌俏非常地笑了一笑,很快又不甚滿意地指著他:「你……你怎麼還穿得這麼整齊?」
他微微一僵,呼吸停了一下才恢復過來,細細看著她迷蒙的眼睛:「渺渺喝酒了?」
「唔。」辰星乖巧地點頭承認:「小媚給我的……她說……讓我壯壯膽……」
他輕笑一聲湊近她的臉,聲音壓地又輕又低:「壯膽做什麼?」
辰星眨了眨眼,抬手撫上他的練劍,老實交代:「就……小媚說……新婚之夜,就這麼一回……我不能太……不像樣子,得……得有底氣!嗯……不能被你……占了便宜去……要占,也得是……我占你的……對!我占你的才對!」
「……那……」他的聲音微微泛啞:「渺渺,想要如何?」
被他這麼一問,她先是愣了一愣,隨即就伸手去扯他的袖子,略帶兩分不滿道:「外袍還不脫了?還有……」
他低笑一聲,從善如流地抬手就去了自己的頭冠與外袍,隨手丟到一旁,很快便與她一樣僅著裡衣,彎腰站在床榻邊上。
他的衣襟微微敞開,露出線條分明的鎖骨,在她眼前晃動。辰星抿了抿唇,伸手攥住他的衣襟,一個翻身用力,將全不抵抗的他旋身拉倒在柔軟的床榻之上,自己跪坐過去,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他的呼吸一滯,猛地想起先前在靈島木屋之內……
辰星並不給他反應的機會,素日並不喝酒的人被青媚連哄帶騙地喂了不少酒,起先不覺得如何,誰知這酒後勁極大,這會子腦子裡已經是一片漿糊,只依稀記得,今日是他們兩個的大婚,今晚,正是洞房花燭的時候。
她俯身湊過去,啜了一下他的嘴唇,放肆地咬了咬他的下唇,而後又下意識地舔了一下,在他正要反攻過來的時候轉移陣地,落在他的臉上脖頸之間,毫無章 法地吮吻而過,兩手並不空閒,已經在他的不抵抗下扯開了他的衣裳,手指無意識地在他胸口腹間滑動,唇舌也順著脖頸慢慢滑下。
他在她俯身吻過來,並扯開他的衣裳的時候就抬起雙手,輕柔卻也快速地挑開她的衣帶,讓她的裡衣順著她瑩潤的肩頭滑落,露出瓷白柔滑的肌膚,連綿不斷的美景。
他緊緊地盯著她,從她酡紅的臉頰,頎長的頸項,瑩白的肩頭一路慢慢巡視而過。而隨著她湊過來舔吻他的動作越來越放肆,他的呼吸越來越粗重,喉間幾乎無法再克制地溢出破碎的低吟。他眼裡湧動的暗潮黑得發亮,終於在她的手滑到他的腰線要繼續解決剩下的衣物時,他猛地伸手攥住她作亂了半天的手掌,掌心的溫度燙得嚇人,卻仍舊沒有灼熱過他眼底燃起的火光。
不甚清醒,不甚瞭解自己此時狀況的辰星動作被人攔住,有些不滿,抬起頭瞪著他,水潤的眼中映著他亮得迫人的眼瞳。
他頓了片刻輕笑了一聲,引得他身上醺然之中未能清醒的她不自覺地抖了一下,便是這時候思維遲鈍不知多少倍,仍舊覺得自己有些危險。
他的低笑聲才落,便從床榻上半坐起身,放開她的雙手,攬著仍舊坐在他身上的她的腰身,湊到她耳邊低喃:「若是……渺渺想如此……也……未嘗不可……」
他的嗓音沙啞低沉,落在她耳中卻仿佛顯得很輕,如同拂過心尖的羽毛,帶來一陣難耐的微癢。
然而她並沒有什麼功夫細想,便是坐起身來仍舊被她壓著的某人一手按在她頸後讓她不由得低頭,迎上他的唇。
這一回,卻是看似弱勢的他在掌握主動。
深入,輾轉,纏綿,掠奪。
夜,方才拉開帷幕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三更完結~
第150章 番外-原劇(四十三)
辰星朦朦朧朧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疲憊非常,渾身都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酸軟,可偏偏,元神之中卻又透著舒適,體內靈力充盈。
眼睛還沒睜開,只輕輕動了動酸軟疲憊的身子,她就猛地又僵了下來。
她感覺到……
輕輕睜開眼睛微微抬頭,果然看見……
辰星頭腦空白一片,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窗外天光大亮,透過緊閉的窗戶照入屋內的光儘管略暗了幾分,仍舊將屋內的一切照得清楚。
他們身下的床榻微微淩亂,她昨日穿過的婚服整齊地擺在一邊,倒是他的那件隨意地丟在床榻邊的地上。
而床榻上……
兩人都是□□,他閉著眼睛呼吸平緩,似乎還睡著沒有醒過來,瞧不出什麼異樣來,可是她……
她卻仍趴在他身上牢牢地將某人壓住了!
辰星趴在他身上,感覺到他的手掌還覆在她的背上和腰間將她扶住,她的臉貼著他的肩,一抬頭就能瞧他曲線乾淨的下巴,再往上,是他平靜沉睡的眉眼,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他的眼睫顯得格外纖長……
因為趴在他身上貼得太緊,她幾乎是不敢動彈,僵硬著身體仰頭看著他的臉,心裡卻已經走了神,開始拼命回想昨夜的事。
昨晚……她被青媚拉進屋子,被她連哄帶騙地灌了不少酒……青媚說大婚的日子她不能輸了底氣,說她得從這一開始就占好了主導的位置不能被他牽著鼻子走,說她答應成婚答應地爽快可有些事兒卻不能敷衍……
她一向不喝酒,酒量極淺,不知不覺就……
青媚離開後,她依稀記得……
她指使著他讓他趕緊脫衣裳,她伸手拽著他的衣襟把他壓倒在床上,她跨坐在他身上壓著他毫無章 法地啃咬吮吻,她壓著他去撕扯他的裡衣,再後來……
後來……她就記不清了,只是好像……好像恍惚間記得,一整個晚上,她都是把他壓在身下的……大婚之夜,新郎官被她這個新娘子壓了一整夜……這個……這個……
辰星臉色爆紅,縮回頭重新貼到他肩上不敢再看他,心裡窘得不行。
她是當真沒有想到,喝了酒的自己竟然如此……
說來……她現在覺得自己身體異常疲憊,難道正是因為……昨夜她才一直是主動的那個?因為頗費了一番力氣,壓著他的反抗掙扎不成?
心中糾結羞窘無比的辰星並不知道,她才低下頭,那個她以為正沉沉睡著的人就睜開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顯然不知道已經清醒了多久了。
他嘴角勾起,垂眼看著趴在自己身上正胡思亂想暗自糾結的人,很輕易地猜到了她怕是有些記不清昨夜後來的事情了。既如此……
潤玉的眼光閃了一閃:「渺渺?」
辰星聽到他出聲突然一僵,越是經過自己方才並不完全的回憶和猜測,她越是不敢抬頭面對此時的他。暗自緊張不已的辰星因此沒有發覺到某人喑啞的嗓音之中,掩飾不住的愉悅和饜足。
「……阿……阿白?」她的聲音比自己想像地沙啞地多,喉頭也乾澀得很,不知是因為什麼。
潤玉聽到她發幹的聲音,眉頭微微一動,攬住她的腰一個翻身將她從自己身上放到身側,撐起手肘看著臉色通紅還未回過神的辰星,手掌一翻取出一小瓶星輝凝露出來,送到她的嘴邊。
「來,潤潤喉。」
辰星垂著眼聽了這話更是不敢看他,順著他的手一口口慢慢地喝著,清涼的星輝凝露被她當做潤喉的茶水咽下,乾澀的喉嚨頓時舒暢了許多,只是這時候心思混亂的她無暇多想,也就並不知道……
整個人趴在他身上的時候,兩人肌膚緊密相貼沒有半點兒間隙,當他將她翻轉過來放到身邊的床榻上時,雖然就此分開了許多,卻也因此……讓他能清楚地看到先前看不到的美景。趁著她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視線有如實質,慢慢滑過,眼前不由得浮現出昨夜他順著醉酒的她的意思始終將她扶在自己身上的時候……
在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又抑制不住地燒灼起來,在他就要壓不住呼吸的頻率錯亂起來之前,她喝完了星輝凝露低垂著眼不知該說什麼,而他收了琉璃瓶子收緊手臂將她摟在懷裡。
辰星這時候頗有些顧不得他身上繃緊的肌肉和燙人的溫度,滿心還是對於自己昨夜行為的糾結。
「渺渺……不舒服?」他的聲音突然在她耳邊響起,呼出的熱氣吹拂過她的耳垂,引得她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卻很快聽他繼續問道:「渺渺若是覺得,在我身上舒服些的話,那……」
「不不不!」辰星一聽這話猛地搖頭:「不用不用,這樣就好……就好……」
「呵。」她聽到頭頂傳來他的輕笑:「渺渺不喜歡?可昨晚……」
辰星一聽他提昨晚,也顧不上先前不敢看他的羞窘,連忙抬起雙手交疊著捂住了他的嘴,沒有注意到因為自己動作,去了雙臂的阻擋,又把自己貼到了他身上。
潤玉被辰星捂住嘴沒有抵抗,卻是不動聲色地收緊了兩分攬著她腰背的手臂,又縮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重又肌膚相貼。
「不……不許說了!」她鼓著嘴,臉上紅成一片,更襯得她微含水意的眼睛明亮惑人。
他眉眼含笑,明明是一副慣常的溫潤樣子,辰星卻偏偏覺得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帶著灼人的熱意。
默了默,她鼓起勇氣,在他狀若無辜的眼神之中,艱難地支支吾吾問道:「我……我昨晚……真的……真的一直……一直……壓在……你身上麼?」
潤玉眼光閃了一閃,臉上微微泛紅,語氣十分誠懇:「嗯。」至於她沒過多久就脫力想要逃跑,卻被他牢牢制住腰身困在身上,就算她後來低泣求饒都沒有放開……這些,就不用然讓她知道了。左右,他也沒有騙他,她確實一直壓在他身上……
辰星並不知道他想了些什麼隱藏了什麼,只以為昨夜確實是她自己一直……一時之間十分不好意思。
「我……阿白……我……我喝醉了……所以……我……我不是故意……」
潤玉看著她紅著臉有些不知所措地解釋,眼裡的笑意越來越濃,眼色也越來越深。
「無妨。」他柔聲貼著她已經紅透了的耳朵輕道:「渺渺喜歡就好。」
聽他這樣回答,她反而更是窘迫,根本調不起昨夜酒醉時壓人的氣魄,不敢看他。
他的手臂攬著她的腰身,手掌覆在她光裸的肩背,手指不經意地滑動一下,感覺懷裡貼著自己的人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不由得勾起嘴角,眼裡的光暗了下來。他偏過頭輕吻了一下辰星紅得發燙的耳朵,故意緊貼過去,唇瓣的每一次開闔都掃過她柔嫩的耳廓:「渺渺若當真覺得……對不住,不如……現在,補償我一番?」
「補……補償?」她本能地察覺到危險,向後縮了一縮,卻被他攬著他的手臂制住退卻不得。
「嗯……」他微微鬆開她一些,嘴唇離開她的耳邊,貼著她的臉頰滑到她唇角,抵上她的額頭,在她躲閃的目光之中繼續沉聲道:「補償……」
辰星感覺到他的手掌開始在自己的腰際曖昧地滑動摩挲起來,他掌心的燙熱幾乎讓她的喉間忍不住清淺的□□。她連忙按住他的手掌,抬眼對上他此刻濃墨一樣的眼睛。
「阿……阿白……你……你不去,處理政務麼?」
潤玉輕笑一聲,眉眼彎了一下,卻絲毫沒有離開過她:「便是不說如今天界安穩並無大事,如今,大婚這樣難得的喜事,總是值得我多為自己,留幾日休沐的。」
他說著,靠近她的唇瓣,卻被她抵著他的胸口用力又推開些許,沒能得逞。雖然……她的力道他並不太看在眼中,若是他真的想……他的眼光閃了一閃。若是他真的想,便正如昨夜一般,不論她如何掙扎求饒,都不能從他掌控之中抵擋甚至逃脫……
「不……不行!」
她的手撐著他胸口肩膀推開他一些,睜大了幾分眼睛擰著眉頭,頗有些無措而又可憐地看著他。
他的喉頭動了一動,在她這樣的目光之中艱難地壓制住自己即將錯亂的呼吸。
「我……我好累……而且……而且……身體……不舒服……」她的聲音有些委屈又有些可憐,眼中甚至蓄出薄薄的水霧。
聽她說她仍舊不舒服,很是疲憊,他頓了一下看著她的眼睛。即便在她醒過來之前就探過她此時的情形,靈力充沛元神有力,即便知道她此時的不適很快就能因靈力的滋養緩和消失,即便清楚心意相通而又有一層同心契約的兩人親密之舉其實反倒是對彼此都有益的……可是即便他心中這樣地明白,看著眼前的她故作可憐的這一番嬌嗔,到底,還是……
他定定地看著她好一會兒,眼裡的風暴卷起又被強壓而下,他的胸口劇烈起伏片刻,呼吸粗重沉悶,猛地將她緊緊抱在懷裡,先前作亂的手掌倒是重新老實下來。她被他緊緊抱著,感覺到他身上的灼熱溫度,感覺到他埋在自己頸間不斷深深吐息強作平復,無聲地松了口氣,心頭隱隱泛甜。
最後,確實仍有些疲憊的辰星因為總算放下心來,安然地在他懷裡重又熟睡了過去。而某位天帝陛下……卻是在天后娘娘熟睡之後小心翼翼地放開她離開床榻,簡單批上了衣裳坐在一旁,布好結界取了幾顆玄冰化成的珠子握在掌心,閉眼心中一遍遍默念起清心訣……
這一回,用的時間,可比前些時候在靈島木屋裡那次……長出不少來……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完結,一共三更,下一更下午兩點~
誘拐渺渺的心機龍。哈哈
悠于 2019-1-3 13:44
第151章 番外-原劇(四十四)
大婚當晚很有眼色的青媚就拉著路遙小憐在搞事完後早早離了璿璣宮回了靈島,只是小奇他們三個都拉不走勸不動,就留在了天界,與魘獸悠悠作伴。而從太湖趕來參加婚禮的鯉兒,前一夜作為唯一一個幫天帝陛下擋酒的人,在天界特地為他辟出的居所裡睡了整整三日才迷迷糊糊地回了太湖,臨離開前倒是來璿璣宮見過潤玉和辰星,得了嫂子的見面禮。
小奇頭一回上天界,悠悠顯得很是高興,於是仗著多年來四處食夢十分熟悉天界,帶著小奇到處玩耍。本來天界的眾仙眾神就因為悠悠是天帝愛寵十分小心,如今又搭上了個新任天后身邊,戰力氣勢非凡的異獸小奇,更是無人敢惹不敢怠慢,於是並沒什麼攻擊力的魘獸悠悠仗著小奇在身邊也放開了許多,兩獸很快成了天界四處搗亂的一霸。天帝大婚休沐不見外人,自然也沒有誰有辦法去告狀,於是……徹底玩兒開了的小奇和悠悠,很快將各自的主人拋在腦後……
而這時候,他們的主人……
裝著疲憊不適好容易躲過了兩日的辰星,白日裡被不論做什麼都要緊摟著她的某人盯了許久,看著他總是竭力壓制紊亂的呼吸,看著他總是偶爾避開她自去冷靜,看著他……心裡難得地有些心軟和心虛。
他們……已經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如此……
於是,因為這股子心軟和心疼,等辰星又一次紅著臉把某人推到在床榻上之後不久,就開始……瘋狂後悔!
因為對新婚夜模糊記憶的心虛,和對這兩日刻意忽略某人隱忍之態的心軟,她在又一次把他推到在床榻上,紅著臉主動親吻他,顫抖著雙手解開他的衣帶的之後,縱容了他攬著她的腰翻身將兩人的位置顛倒過來,和之後帶著急切的行為……
他一邊突破她的唇齒糾纏掠奪,一邊快速褪淨她的衣裳,灼熱的手掌在她的柔嫩的肌膚之上四處遊移。他一點一點,珍而重之卻又不容她抵抗地在她身上留下曖昧的紅痕。他牢牢制住她的腰身不許她躲避,在猛得深入佔有之後,不給她適應的機會,更加放肆地不斷進犯拉著她與他一道沉淪……
她的驚呼和泣吟在略有些昏暗的殿內回蕩,伴隨著耳邊傳來的他粗重的喘息。
他垂眼看著身下迷蒙著眼睛滿面酡紅的她眼角溢出晶瑩的淚滴,咬著自己的唇瓣搖頭沖他求饒,只覺得喉頭一緊,胸膛之中鼓噪的聲響反而越發劇烈。他按下她抓著他手臂的手掌,壓在她的頭頂兩側,慢慢地,十指相扣,低頭去吻她瀲灩的紅唇。她破碎的低泣輕吟從相交的唇齒之間溢出,落入他耳中卻更是催盛了他眼裡烈烈燃燒的火焰。
她已經無心也無力關注,自然不能察覺到,他眼裡強烈得甚至有些駭人的執著,混合著濃烈的愛意,變成眼底摧枯拉朽的狂風巨浪。
越是深入,越是愉悅,越是貪婪,越是……不能滿足。
她是他此生最美的救贖,將他從漩渦之中拖出,拉著他重新走入繁華如許暖陽如春的希望,給他不可取代的理解和柔情,予他那份難得的全心全意,許他那個動人的不離不棄。
她能夠懂他,也願意懂他。她可以理解他,也願意包容他。她能夠溫暖他,也願意陪伴他。
她是這樣特別,這樣溫暖,這樣美好,甚至時常讓他有些……自慚形穢。
但即便如此,他也早就不能放手。
如今……
她是他的妻子,將與他相伴一生,共看六界風光,同許歲月流光。
她就在他身邊,在他懷裡。
此時此刻,他們彼此擁有,每一個瞬間都美妙不已,既像是瑰麗的夢境,又真實地令人沉溺。可這樣的美好,他越是品嘗,越是深入,越是無法自拔。
她就像是最醇厚的佳釀,讓人不自覺沉溺其中,也像是最美味的□□,哪怕為之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抵著她的額頭微微放開她的唇,耳中聽到再無阻擋之下,她克制不住的一聲聲泣吟和斷斷續續的求饒,更是握緊了她與他十指相扣的手掌,低頭順著她的唇角滑下,吮吸輕咬,留下自己的痕跡。
她在他越來越重的動作之下,眼角的淚珠一顆顆被撞落。她無措地搖著頭,卻是不能哪怕一分地阻止他的行為,只能不斷溢出淚水,從沒有這樣無措可憐過。他緊緊攬著她的腰身,頗有些霸道地不容許她後退半點,一次次交纏相融。她眼前的事物都模糊了起來,一切都在劇烈的晃動之中變得抽象,她覺得自己正是風口浪尖之上,無力掙脫逃離的孤舟,眼前時翻滾卷起的巨浪,身邊時湧動深陷的漩渦,耳邊,盡是炸響的雷鳴。不知過了多久,她不知第幾次覺得自己就要被風浪擊碎沉沒,眼前陡然迸出璀璨的焰火,腦中一片空白。
然而,暫時的緩息之後……很快低泣接著迎來了新一輪的撻伐。受不住,卻又逃不了,跑不掉。她面前的他,從沒有這樣霸道過,帶著幾欲將她整個吞吃入腹的執著,不容拒絕地巡視享受自己的獵物,越發沉溺,越發……不可自控。
暮色四起,夜色如水。
旭日初升,天光大亮。
辰星在這回心軟反而把自己搭進去之後很是鬱氣了一回,可是對著某個總是深情款款地溫柔笑看著自己的天帝陛下,這氣卻總是發不出來。可是……不論她怎麼抗議怎麼表達自己的不滿怎麼表明自己很是生氣,這人卻難得油鹽不進地……不肯承諾她以後再不過分。
於是,新上任的天后娘娘幾乎是絞盡腦汁使勁渾身解數,才讓天帝陛下答應下來一件事。從今往後,只要她說了結束,就不許他再繼續。
說來,本來她是想要求他,開始,結束,都要由她說了算才行,只是他守著底線寸土不讓,最後只應下了結束由她做主這一件。雖然結果不甚理想,但也算是不錯了。
這時候,在得到了天帝陛下承諾之後的天后娘娘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實在是……某人實在太容易不知節制,她著實有些消受不了……
可是,這時候的天后娘娘還不知道,向來言出必行的天帝陛下,其實也有應對之策……
於是,不久的後來,雖然總被拉著在各種意料之外的時候開始,也確實有些消受不住某人的頻繁,但她好歹也曾勉強成功叫停了那麼幾回,逼得天帝陛下一盒子一盒子地換寒冰珠子念清心咒之後,她卻慢慢發現自己很快又被制住了……漸漸地當她想要開口叫停的時候總是被某人狠狠地封住嘴唇,更甚之,故意在這時候更放肆激烈起來,弄得她在過於強烈的刺激之中語不成句泣不成聲,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只要沒有明確說出口的話,她不論如何搖頭,如何掙扎,如何哭泣,如何拼命靠契約傳遞所想,他都能做到……完完全全地視而不見!甚至有時候,他會在這樣的時候抱著她翻身讓她壓在自己身上,由下而上地繼續封堵她的嘴唇,在看似她佔優勢的情形之下繼續由他主導……她也是這時才明白過來,壓在他身上分明……讓她自己更是受制不利,根本承受不來,比被他制在身下的時候還要……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終於想起他真身是龍,而龍這個種族……
可惜,已經來不及反悔退貨了。
更令辰星絕望的是,他們兩個之間原本的平等共生契約,在他們成婚,有了這更進一步的關係之後,竟然慢慢隨著他們的親密關係,轉成了同生共死的魂契。這一回……她甚至已經不能做到遮罩他對契約的感知!因而,就算她想偷跑都沒用,只要契約在,不論她跑到天涯海角都能被他輕易感知找到……
還有一件……
辰星眼睜睜地看著原本還坐在自己身邊護著自己的小奇,在潤玉把悠悠帶來之後,翡翠色的眼睛一亮,高高興興地跑了過去跟悠悠磨磨蹭蹭一番,十分自然地湊在一處跑出去繼續為禍天界折騰別人了,把她……完完全全丟在了腦後。
這算不算……有了媳婦就忘了娘?看著小奇和悠悠相攜離去的兩個背影,辰星有些不敢看正朝她走過來的潤玉。
早知今日……早知今日……
心中恨恨念著早知今日的天后娘娘,今日也未能把這事兒想完,就被心情甚好又布了結界的天帝陛下直接推到了……
天界如今的天后娘娘,身為頗為富饒的靈島之主,自身又有過人的煉丹煉器之術,精通陣法符籙,在六界的認知之中,漸漸從「天帝的妻子」,變成「天后至尊」。天后的娘家靈島,也隨著歲月的變遷慢慢壯大起來,靈島出身的仙人,在靈島生活多年,長期受天后娘娘以秘法佈置的運轉靈陣滋養,元神純淨澄澈,更有隱隱的生機之力加持,比旁人強大許多,不易受傷,很快聲名遠播,成為六界之內不可忽略的一股強大勢力。
在天后亦成為六界傳奇人物之後,所有人都在感歎當年天帝潤玉過人的眼光與機緣。
歲月流轉,滄海桑田。
她如同她當初所想,如同她當初所諾,一直站在他的身邊,陪他共同經歷風雨,與他並肩攜手為戰。同曆萬萬年時光荏苒,共看千百頃歲月流光。
璿璣宮中。
她半坐在床榻上倚靠在他懷裡,嘴角帶著如沐春風的笑意,看著他伸出手,輕輕觸碰著繈褓中孩子柔嫩的面頰,感覺到他擁著她的手臂微微收緊,整個人似乎都因為激動有些顫抖的時候,她勾起嘴角,閉上眼靠進他懷裡,用額頭去輕輕磨蹭了一番他的下巴,心頭蕩漾著充盈著甜蜜的滿足。
這一刻的幸福,如此珍貴,如此美好。
回望當年,春光如許。
她在島上的深潭邊上,撿到了一條傷痕累累奄奄一息的白龍。
【原劇番外完】
第152章 番外-正文
錦覓:
花界的花神錦覓,近來很是憂鬱。
想她過去這些年過得其實十分自在,對她疼愛有加的爹爹是水神,待她如親女的臨秀姨是風神,自小一起長大的同胞姐姐是如今的天后,極愛姐姐因而愛屋及烏對她也不錯的姐夫是大權在握的天帝,花界眾芳主看著自己長大百依百順,更有肉肉連翹這些好友一道吃喝玩耍,日子簡直不要太滋潤。後來爹爹和臨秀姨給她生了個弟弟雲舒,她更是從此有了趣事可做,最喜歡逗弄這個弟弟看他變臉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後來,她又有了好幾個可愛聰慧的外甥外甥女,雖然他們跟她姐姐一樣不論從修煉還是雜學上都各種碾壓讓她這個做小姨的很沒有成就感,但她依然很受外甥們的喜歡,相處很是愉快。
前些日子她去天界想找外甥女玩兒的時候,只遇到了苦兮兮地幫著她姐夫處理政務的大外甥清瑜。清瑜告訴她,她姐姐姐夫,連帶著另外四個外甥外甥女一起出去遊玩了,許久沒有消息。當時她還只是恨恨地念著他們出去玩兒也不想著告訴她,絕沒有想過他們一家子出去遊玩這一趟回來之後,她的苦日子居然就來了……
姐姐一家子回來之後,跑到花界來看爹爹和臨秀姨他們,當時她便覺得姐姐和姐夫看她的眼神有點兒奇怪,尤其是姐夫,幾乎是下意識地對她視而不見,而對爹爹臨秀姨,還有雲舒都格外親切,像是多少年沒有見過想念地不得了了一樣。
如果說,姐姐和姐夫的奇怪還不算什麼,那剩下的四個外甥外甥女就……
「啊啊啊啊!清珵你給我把我的香蜜放下!我釀了三千年的香蜜就剩下這麼點兒了!」錦覓欲哭無淚,暴躁地追著清珵滿花界跑,想從他手上把自己這些日子以來已經被他們禍害了好幾次的香蜜搶回來……
這些日子,清瑤清瑾清珺清珵,這四個跟他們爹娘出去玩兒了一趟的孩子回來之後,不論她怎麼問都不肯告訴她他們去哪兒玩兒了,看她的眼神比姐姐姐夫的還要奇怪,總是讓她覺得背後涼涼地,心裡有些發毛。而且……這四個孩子,面對水神爹爹的時候,找了各種過去不捨得給人的天材地寶,清瑾煉製不少她看了眼饞不已的兵器交給爹爹,清瑤就在一邊絮絮叨叨地囑咐他缺了兵器就去找他們幾個不要自己犯傻……面對臨秀姨的時候,清珺刻了不少一看就玄妙深奧,她無法理解的陣盤給臨秀姨防身,語重心長地對她交代千千萬萬隨身攜帶不可輕易丟下……面對雲舒這個小舅舅的時候,幾個孩子顯得從未有過得親近,雲舒說什麼就是什麼絕不反駁,讓雲舒都有些不適應了……
可偏偏,偏偏!面對她這個過去如此疼愛他們的小姨!他們什麼東西都不給她準備也就罷了!他們經常眼神怪怪地看她也就罷了!經常跟她說著說著話就走神也就罷了!可是,他們居然合起夥來搶她的香蜜!還各種去水神爹爹和臨秀姨面前告她偷懶不修煉,或是又偷溜出花界玩兒,或是……各種的罪狀!
四對一,說又說不通,打又打不過,最關鍵的是!她哭唧唧地去天界跟姐姐告狀,姐姐居然……也不幫她撐腰了!
錦覓捧著自己原本裝著香蜜的,此時已經空了的小瓶子,欲哭無淚。
到底!為什麼!
清珺似乎曾經提過,她是被什麼人連累……
錦覓捏著自己手心的空瓶,瞪著眼睛咬牙切齒。
不要讓她知道是哪個混蛋傢伙連累了她!是可忍孰不可忍!她要去滅了那個混蛋啊啊啊啊啊!
天后VS天帝:
從另一個世界回來之後,原本因為畢竟不是自己地盤不好放肆,許久不曾好生親近媳婦了的天帝陛下,突然就被妻子給趕去了璿璣宮的偏殿。
十分迷惑不解的天帝陛下,在天后娘娘一臉苦大仇深地跟他細數罪狀的時候,默默捏緊了拳頭,心中十分後悔曾經在另一個世界幫那個潤玉的忙。
另一個潤玉才是最先主動追求的那一方?
另一個潤玉會主動遞出龍尾讓人抱著睡覺?
另一個潤玉對另一個辰星百依百順,從不反駁?
另一個潤玉……
直到這時候,天帝陛下才終於明白,曾經在另一個世界的島上,在與另一個辰星相處一些日子的妻子為什麼看他的目光很是奇怪了……
於是,成婚許多年後,天帝陛下遇到了最大的危機。
至少……他已經好幾日不能抱著妻子入睡,更不用說……做些別的什麼了……
眼睜睜地看著天后娘娘丟下了她的夫君,自己一個人離開天界去了花界,天帝陛下眼光一沉,深刻反思考慮了大半日,終於有了主意。
入夜時分,被風神臨秀從花界給趕了回來的辰星推門踏入玉衡殿,才正打算歇息,卻瞥見桌案上放了一個信封,紙張上帶著熟悉的水系靈力,在略有些昏暗的殿內隱隱透著淺藍色的水光,格外顯眼。
辰星挑了挑眉,抿唇一笑走了過去,伸手去拿。她的指尖觸碰到那信封的時候,上面縈繞的清涼靈力像是有意識一般,從信封上飄起,順著她的指尖,一圈一圈環繞著她的手腕手臂,極輕卻又極柔地覆過來,雖然很快消散,卻到底留下了柔緩沁涼的觸感。
如此熟悉。
辰星唇角的笑意遮掩不住,雖然殿內無人,仍舊臉色有些泛紅地輕咳了一聲,指尖不停地拆開信封,抽出裡面那張信紙,正要細讀,卻聽得窗外傳來,陣陣錚錚的琴鳴。
琴?
在璿璣宮中,能彈琴的……
辰星眼睛一亮,幾步走到窗邊伸手退開窗戶,只見方才她從外面回來的時候還空無一人的院落之中,他安坐在石桌邊上,桌面上擺著一把古樸的琴,他微微低垂著頭,指尖在泛著銀光的琴弦之上緩緩撥動。
他身著白色的廣袖長袍,並非天帝的常服,卻是……如同他們初見時的樣子。
他垂眸專注地撥動琴弦,清澈的樂音在她耳邊迴響,一聲一聲,一下一下,纏綿悱惻,傾訴著滿滿的情意愛戀。
他的身影在融融的夜色之下,格外耀眼。
這一瞬間,她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一個晚上。
滿天繁星,布星臺上,溫潤如玉的白衣仙人朝她走過來。
那一個瞬間,在她的記憶之中,幾乎能令天地失色。
她在他的琴聲之中晃了神,也在他的琴聲之中回過神。
臉上的笑意越發濃厚,她的指尖動了一動,這才想起手裡還捏著的紙張,伴著他的琴音,低頭細讀起來……
琴音停下的時候,她已經將那紙上的文字細讀了好幾遍,眼眶微微泛紅,眼底氤氳出淡淡的霧氣。
她立在窗邊,手裡還攥著那張紙,連他什麼時候進了屋走到她身邊都不知道。
「星兒……」他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她抬起頭迎上他滿是愛戀的目光,咧開嘴笑了起來,張開雙手湊過去環在他的脖頸之上,主動吻上他的嘴唇。
潤玉眼底滑過一抹暗光,迎著她的吻,慢慢地轉為主導,慢慢地深入沉迷……
直到,他將她抱了起來,有那麼幾分急迫地走向不遠處的床榻,揮手緊閉了門窗又設了結界,見她被放倒在床上仍不忘小心地把那張信紙用法術妥善放回桌面上,眼中笑意更甚,正要在她柔順的迎合之中低頭吻上去,卻不想辰星空出了原本拿著信紙的手,攥著他胸前的衣襟一個使力調換了兩人的位置。他看著眼眶泛紅,感動之色還未收起的妻子坐在自己身上,俯視過來的時候眼裡帶著明顯的狡黠,喉頭動了一動,雙手在身側攥拳沒有抵抗。
這還真的算是……從未有過的體驗。
久曠之後的這一番親密,情形出乎他的意料,卻別有一番甜蜜銷魂的滋味。而於辰星來說,這一回難得的嘗試,卻著實讓她吃盡苦頭,明白有些事到底還是不適宜她這副柔弱的身板……
屋內,短暫的,幾乎算不上寒冬的寒冬就這樣過去了,重新,春意濃濃。
離床榻有些距離的桌案上,攤開放回來的信紙之上,寫滿了墨色的字。那行草魏碑端得是穩重大氣,卻又仿佛能從每一個點橫轉折的墨色之中,透出一些纏綿的情意來……
卿卿見字如晤:
昨霄夜讀,思追往事。星夜初見,幸何如之?
玉自小貌寢,寡言少語。椿萱餘蔭垂愛疏疏,金蘭芳馨環繞淺淺。卿卿資質粹美,奇緣所鐘,夙慧天成,絕異俗眾。玉庶孽之身,位卑職小,雖無妻室,亦有婚約,如此不良,未敢唐突佳人。
不意天定姻緣,早結鴛盟。卿卿毓質名門,水神之女,江河少主;花神之息,芳菲幼君。千年秦晉,今結通家。歡兮樂兮,不勝榮幸。三生有德,得遇卿卿。劍終有鞘,馬終有鞍。比目同遊,鴛鴦共浣。七弦夜響,不復孤鳴;方圓縱橫,黑白分明。
煙光水色,時疏意重。蒼狗流光,朝夕如昨。縱曾入囹圄,孑然困獸,萬千非難加身,前路荒蒙不測,竟能得卿不棄,同肩比目,共赴未名。諸般情由,感懷在心,不敢或忘。
天道所證,萬古朝夕為名,惟願以身以魂,踐言神誓,以吾餘生,為卿蔭蔽所在,為卿福祉所鐘。
此生,得卿相伴,當珍之愛之,寶之憐之。山不阻其高,海不阻其深。吾心所向,雖九死,猶不悔。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首先!感謝油菜花的行行親友情幫忙撰寫了大半的潤玉情書~
至此,本文全部完結,感謝所有親們一直以來的喜愛和支持!
開坑的時候沒想到自己能一不小心寫這麼長,尤其是番外,乾脆寫成了另一個同人哈哈還(猶記得自己立過番外10章 以內的flag==)!不過,這一回是真的全部完結了,想要寫的都已經寫出來了,兩個世界的潤玉都得到了幸福,作者親媽終於要功成身退啦!
這回,作者君真的要回去填丟了許久的原創坑啦~在這裡不要臉地求個關注:予君萱草,曾許忘憂。這裡完結了很快就恢復此坑更新~~~
最後,再次感謝一直追文下來的眾位可愛的親們!若有緣,我們來日再會啦!
PPS:完結的文可以評分啦~不要臉地求評分,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