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19-1-12 18:04
《(綜英美)你走,我沒你這樣的超英好友》作者：一枝折耳根【完結+番外】
文案：
立志腳踏實地，救死扶傷的佩姬覺得自己的社交圈可能中了毒。
致力避開非正常社交對象的她總在不經意間被新交的朋友打臉。
濃眉大眼的堂兄是外星人就算了，為什麼閨蜜的鄰居會虐待未成年巫師啊？
財大氣粗說要給他撥幾千萬研究資金的土豪居然特麼的是個服裝品位捉急的義警！
……
一心只想將壯麗的青春奉獻給醫學事業的佩姬，默默開始了清理通訊錄的大工程……
【友情提示】
女主沒有金手指，沒有金手指，沒有金手指。唯一的外掛就是【命夠好】。
小天使們請任意買股，我在天臺等你們！哈哈哈哈
內容標籤： 英美衍生 超級英雄
搜索關鍵字：主角：佩姬.肯特 ┃ 配角：超英眾人 ┃ 其它：超級英雄，青梅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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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2019-1-12 18:06
第1章
故事的開始得從佩姬7歲那年的暑假開始說起。那年夏天，佩姬跟著自己的父親從英國搬到了美國。除卻生活習慣的改變，佩姬不得不重新梳理自己的社交問題。
佩姬和自己的好友隔著湛藍的大西洋，因為時差的關係，兩個小姑娘要找到一個雙方都合適的電話時間實在是一件困難的事。電子郵件成了她們維繫友情的重要手段。
然而，佩姬並沒有如表面上那樣依賴自己的好友。
說不思念好友是騙人的，但佩姬並不是那種無法交到新朋友的內向小姑娘。她寧可懷念舊友而不出門結交新朋友的原因無非三個。
第一，她不喜歡美國人民那種拿捏不好距離的熱情。
第二，她對於自己必須跟隨父親來美國一事，仍舊耿耿於懷。比起研究天文學的父親，她更樂於和學醫的母親在一起拿家裡需要縫補的衣物練習縫合技術。
第三，她那個名叫克拉克的堂兄，實在是不招人喜歡。
佩姬不喜歡美國，這裡的一切都沒有倫敦好。除了伯母做的食物。
吃過午飯後，佩姬捧著厚厚的醫學書坐在屋子後門的階梯上。她那癡迷天文學的父親在難得的週末選擇去單位加班。熱情得讓人有點招架不住的伯父伯母在後院晾曬剛洗乾淨的床單和衣物。而那個膽小鬼克拉克.肯特正披著一條被單和小狗玩追逐遊戲。
呵。男人。
佩姬翻了個白眼，拿出手機來查看好友傳給她的郵件。
與前幾封郵件內容不太一樣，好友愛麗絲在郵件裡講述了一件奇怪事。字裡行間透著一股濃濃的神秘意味，佩姬簡直都要懷疑對方最近是不是迷上了偵探小說。
親愛的佩姬：
你不在這裡實在是讓人覺得萬分遺憾。我這次給你寫信是想告訴你一件怪事。希望能借用你的智慧。
昨天晚飯時間，我和媽媽吵了一架。她指責我不應該在用餐時間看電視。要知道，我又沒有看少兒節目，是因為今天白天成群的貓頭鷹景觀實在是讓人大為稱奇，所以我才關注了一下新聞節目的。但她堅持認為我應該遵守「用餐時間不看電視」的規定，哪怕那有可能是世界末日的徵兆。我認為我在家裡沒有發言權，所以我打算抗爭。可當我決定抗爭時，我已經吃過晚飯了。絕食是做不到了。所以，我決定不睡覺，以此明志。
本來這只是眾多個無眠之夜裡不起眼的一個，但是因為我守夜的決定，我發現了鄰居德斯禮一家的一個大秘密。
……
「你在看什麼？」
佩姬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她反射性地將手機和書本都遮了起來。
克拉克見自己的堂妹一臉兇狠地抱著懷裡的東西瞪著自己，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他覺得這個時候自己似乎應該離開以示對佩姬隱私的尊重，但他又不想在這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姑娘面前表現得像個慫包。
眼見對方並不識趣地離開，佩姬挑了挑眉毛：「怎麼？又想看看解剖圖？」
是了，佩姬和克拉克的恩怨就始于一張她從母親的藏書裡偷來的解剖圖。佩姬愛死那張極具寫實風格的解剖圖了。但對於同齡人而言，那似乎並不是什麼可愛的畫冊。佩姬並不期待她那看上去不夠機靈的堂兄能有一雙發現美的眼睛。但她也沒能料到，克拉克的膽子會小成那樣。
佩姬剛和父親搬到這裡來時，幾乎是比鄰而居的伯父和伯母就熱情地邀請父女兩去共進晚餐並主動承擔起打掃新屋的大部分工作。忙於天文學研究的父親似乎從踏上美國國土的那一刻起，就忘記了在大英帝國培養起來的謙遜和客氣的美德。他在表示了感謝之後，就匆匆忙忙地帶著工作資料奔赴研究室了。
佩姬抱著厚厚的醫學書無奈地向伯父一家聳了聳肩。
克拉克就是在那個時候主動上前同她打招呼的。
「你好，我叫克拉克，克拉克.肯特。」
佩姬艱難地用一隻手抱住書本，向克拉克伸出了右手：「你好。佩姬.肯特。」
靦腆的克拉克贈與佩姬一個露出了小虎牙的笑容。
佩姬想抽回自己的手，因為那本書實在是太重了。然而，就當她還在糾結怎樣收回自己的手顯得不那樣唐突時，笨重的書本「嘭」地一聲落在了地上。
佩姬心疼極了。克拉克見狀，趕緊上前想幫佩姬將書本撿起來。
那張珍貴的解剖圖就是在那個時候掉出來的。
面色如常的克拉克在將那張解剖圖翻開的時候，突然愣住了。佩姬有點奇怪地拍了拍書本上的灰，然後伸手捏住解剖圖的一角，打算拿回解剖圖，將它重新壓進書裡。
但克拉克只是盯著那張圖，一張臉寫滿了驚懼。
佩姬知道這不是一張溫馨的圖畫，她也並不希望自己的伯父和伯母在她的東西裡發現有這樣一張血淋淋的圖片，那實在是和她對外乖巧可愛的形象不太搭調。
但佩姬並沒能將解剖圖收起來。克拉克死死地攥住那張圖，指尖壓得圖紙起了嚴重的褶皺。
「克拉克！」佩姬忍不住嚷了起來。
克拉克抬起頭，驚懼的雙眼死死地盯著佩姬的臉，好似佩姬的額頭生出了惡魔的犄角一般。
佩姬很生氣，克拉克的行為和眼神都讓她感受到了嚴重的冒犯。她對克拉克怒目而視，打算說點什麼讓對方意識到自己的無禮。
然而不及佩姬開口，克拉克猛地推倒了她，扔下那張血淋淋的解剖圖，尖叫著跑到了滿布灰塵的樓梯間，將他自己反鎖在了裡面。
克拉克的尖叫聲引來了肯特夫婦。佩姬在瑪莎趕來的第一時間就表示自己和克拉克的突然失控沒有半毛錢的關係。她抱著她心愛的醫學書，一臉戒備地站在一堆紙箱中間。
喬納森和瑪莎互換了一個眼神，然後快步走到樓梯間前。
克拉克在樓梯間裡尖叫著，喬納森瑪莎則一臉擔憂地隔著木門輕言輕語地安慰著對方。
克拉克說了些什麼，佩姬沒能聽清。她只是聽見瑪莎靠在木門上輕輕地唱著她從沒聽過的童謠。那讓佩姬想起了自己遠在英國的母親。
她一點也不想來美國。眼前的一切都讓她格外失落。她抱著書，一個人走到了院子的草坪上。
喬納森是在二十分鐘後才出來找她的。佩姬並沒有表現出不高興的樣子，喬納森只遠遠地喚了一聲，她就邁開小短腿跑了過去。
克拉克的臉蛋上，淚痕猶在。雖然佩姬並不清楚他到底為何失控，但她能看出來克拉克的恐懼。
自己的堂兄嚇壞了，被一張解剖圖。
佩姬掩飾不了內心的鄙夷。
沒人向佩姬解釋克拉克奇怪的行為，也沒人為此責怪佩姬，他們甚至不追究到底是什麼嚇到了克拉克。但在佩姬看來，克拉克.肯特就是一個膽小鬼。而且這個膽小鬼還弄皺了她的解剖圖。
眼下，膽小鬼克拉克傻裡傻氣地披著洗乾淨地被單站在她跟前試圖同她聊天。佩姬不得不端出一張高冷的臉來打發他。
克拉克不自在地用腳尖戳了戳臺階：「那天我不是故意嚇你的。」
「我可不像某些膽小鬼那樣容易受驚。」
「我不是膽小鬼！」克拉克抬起臉來，有點生氣地瞪著佩姬，過了片刻後，又垂下頭道，「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
佩姬絕望地看向別處，她一點也不想回應克拉克的好友請求。但當她的視線移到瑪莎的身上時，對方期待的笑容讓她犯了難。
美國唯一讓佩姬滿意的，就是伯母瑪莎做的食物。她實在是不忍讓瑪莎失望。佩姬只好將書本放在一邊，再次點開手機裡的郵件道：「好吧，我給你個機會，如果你能幫我解決這個難題的話，我想我可以試著和你交個朋友。」
克拉克抬起頭來，眼中閃過一絲期待。
佩姬將手機拿出來，將好友的郵件點開來，送到克拉克的眼皮子底下：「諾。」
……
那大約是午夜兩點過的事了。我也很驚奇我一直熬到那麼晚仍無困意。但是，我親愛的佩姬，你一定要相信我接下來說的話。除了你，可能不會再有人相信我的說辭了。
當時的街道，除了路邊的街燈和天上的月亮外，再沒了其他的光源。我看見一個穿著長袍的老年人從街道的東面緩步走了過來。他穿著及地的長袍，戴了一頂尖尖的帽子，他的鬍子長得蓋住了他的前胸和腰腹。我的意思是，誰家的老人會留這麼長的鬍子，做這樣奇怪的裝扮呢？他一定是某個神秘組織的特工！
我做出這樣的判斷是有原因的。因為我看見他掏出了一個木棍模樣的神秘武器，然後輕輕一揮，整條街的街燈就一盞接著一盞地熄滅了。更可怕的是，他的同夥，對了，差點忘記告訴你，他是有同夥的。他的同夥是個個頭高大的大鬍子。興許他們的組織就是以茂密的鬍子為標誌的。總之，他的同夥開著一架形狀怪異的飛行器，悄無聲息地降落在德斯禮家的草坪上。
我的天！佩姬，我發誓，我從沒見過那樣輕盈無噪音的飛行器！他們的組織一定掌握著不得了的科學技術！
而第二天一早，就傳來了德斯禮一家在自家門口發現了自己侄子的消息。佩姬，我覺得那不是事實。德斯禮一家一定加入了某個神秘組織，而那個突然出現的繈褓中的嬰兒一定是他們準備培養的小特工。
我決定將情況報告給軍情六處。我讀過的小說裡記載他們會負責處理這些普通員警處理不了的事情。但我不知道如何聯繫上軍情六處，興許你能幫我出出主意？
期待著你的回信。
愛你的愛麗絲
讀完郵件的克拉克，頂著一張問號臉，看向自己的堂妹。
第 2 章
這封充滿了陰謀論語氣的郵件讓克拉克有點摸不著頭腦。他甚至懷疑這是不是佩姬和她大洋彼端的好友聯合起來作弄他的戲碼。
克拉克還不夠瞭解佩姬，但他並不是什麼都不懂的蠢蛋。當女孩子不想和你朋友的時候，她們總能想到各種各樣拒絕你的方法和藉口。如果你沒那麼惹人討厭，她們會惡語相向地挖苦你。如果你很惹人討厭，她們能想出上百種作弄你的方式。
克拉克想起了那張被自己弄皺的解剖圖，那是被佩姬當成珍寶的解剖圖。
最後，他抱歉地沖佩姬笑了笑，將手機遞還給她。
珍愛生命，遠離危險。
克拉克這樣告誡自己。
佩姬眼睜睜地看著自家傻大個堂兄沖她抱歉地笑了一陣後就披著被單跑回寬闊的後院繼續和那條有著拉布拉多血統的雜交狗玩追逐遊戲。
果然是個傻的。
佩姬翻了個白眼，繼續低頭看書。
兩小只的互動被瑪莎和喬納森瞧了個清清楚楚。一開始看見克拉克主動找佩姬玩耍時，瑪莎還露出欣慰的微笑。但當克拉克沒說上兩句話就調頭回去和狗玩時，瑪莎慈母般的笑容有點繃不住了。
自家兒子這樣發展下去，別變成個社交障礙症患者啊。
瑪莎擔憂地看了看和小狗瘋玩的克拉克，又扭頭看了看縮在陰涼處安安靜靜看書的佩姬。
呃……看上去，外甥女的社交障礙症症狀更嚴重啊。
瑪莎無奈地望向自己的丈夫：「佩姬她沒事吧？」
喬納森幫瑪莎撫平掛上了晾衣繩的床單：「她應該只是不習慣這裡的生活吧。別擔心，我晚上會和德里克談談的。」
傍晚，當喬納森接得知德里克並不會回來吃晚飯時，佩姬正窩在沙發上看書。她抬眼看向喬納森，內心毫無波瀾。
「他說要做研究對麼？」佩姬將書合上，像個小大人般一臉嚴肅地看著喬納森，「在倫敦的時候他就總這樣。然後他和媽媽就會為了對方不回家照顧我飲食起居而大吵。」
在一旁和瑪莎玩飛行棋的克拉克偷偷瞥了瞥佩姬。自己的堂妹為什麼性格古怪的原因，克拉克覺得自己能猜出個七八分了。
他在腦子裡迅速為佩姬勾勒了一個悲慘的家庭背景。工作狂的父母，獨自在家的孤寂，缺少父愛和母愛的童年，以及……最終父母的離異。
心地善良的克拉克此刻想走過去給佩姬一個安慰的擁抱。但當他剛挪了挪腿，準備站起來時，聞聲扭過看過來的佩姬扔給了他一個冷漠的表情。
克拉克抬了一半的手尷尬地頓在了空中。他身子還保持著打算站起來的姿態，看上去滑稽極了。
在瑪莎鼓勵的眼神下，克拉克撲到了瑪莎的懷裡。
呵，男人。
佩姬翻了個白眼。不再理會克拉克。
心系天文學事業的德里克篤定肯特夫婦會照顧好佩姬，事實上，當他第一次看見活波可愛的克拉克時，他就相信擁有極高的教育天賦的肯特夫婦會替他照顧好佩姬。他除了偶爾回家處理必要事務外，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耗在了工作上。
三個月的暑假很快就過去了。在這段時間裡，佩姬和愛麗絲互傳了七封郵件，其中有四封半都在吐槽美國的風土人情。風土，是那倒楣的玉米田總是讓人迷失方向。人情，是那幼稚的克拉克總愛帶著狗往玉米田裡鑽。
盛夏最熱的時段終於結束了。佩姬也迎來了開學日。這是克拉克第一次在開學日當天，背上書包還得站在門口等人。他知道，從今往後，他都得放慢了腳步來等這個來自英國的堂妹，直到她適應了這裡的生活。
佩姬看上去對即將迎接她的新學校顯得興趣缺缺，那表情讓克拉克不由得聯想到前些時間他腦補出的那些悲慘家庭生活。克拉克有點猶豫要不要在開學的第一天牽一牽佩姬的手。他知道，這是個要命的選擇。如果被其他人看見了他牽著一個小姑娘，估計他又會被嘲笑。但佩姬看上去確實需要有人給她打打氣。
克拉克第一次後悔自己沒有幾個要好的女同學。這個時候，小女孩之間的加油鼓勵可能比他的支持要來得有效。
然而，佩姬並不需要任何人的鼓勵。她只是想安安靜靜地待在家看她的解剖書。她討厭上學，這讓她覺得自己珍貴的生命被白白消耗了。
克拉克也討厭上學。因為那意味著他必須遠離喬納森和瑪莎，而只有他們才知道在克拉克陷入恐懼時如何讓他安靜下來。
克拉克在門廊前深吸一口氣，他覺得自己此刻的壓力比平日任何時候都要來得大。他不僅要保持冷靜不讓自己被恐慌症所擊垮，還要分神來照顧這個厭學情緒嚴重的堂妹。
當佩姬背著書包走過克拉克的面前時，克拉克有一瞬間覺得自己能看見佩姬身上散發出來的濃濃的黑霧。她路過的地方，陷入一片死寂，像是永遠不會再重燃生命的光輝一樣。
克拉克求救般地看向喬納森：「我覺得佩姬熬不過開學日。」
喬納森伸手拍了拍克拉克的肩膀：「但你會照看她的，對麼？你會照看你的堂妹，是麼？」
克拉克壓力沉沉地點了點頭：「我會努力。」
喬納森開著皮卡車將兩人送到學校門口後便離去了。
克拉克看了看佩姬，手心裡全是汗。
「需要我牽著你進去麼？」
佩姬帶著一絲絲的防備往一旁挪了挪：「你告訴我該去哪個教室就好。」
克拉克如釋重負，領著佩姬去了她的班級。
這個美國中部的小鎮不比倫敦那樣的大城市，學校的老師也是爽朗又大條的性格。她滿臉笑容地從一臉凝重的克拉克那裡迎過佩姬，接著便催促著克拉克回自己的班級去。
克拉克在離開的時候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佩姬，隨即被嚇了一跳。他分明看見了從佩姬書包裡探出頭的玩偶。他一臉震驚地看著佩姬的背影，內心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感。
其他人或許不知道佩姬的那個玩偶，但克拉克可是親眼見過佩姬對著她的解剖書，將玩偶的腹部打開，然後把裡面的玩具內臟一個個取出來再重新放回去。
儘管現在的克拉克已經能明白，那只是佩姬用來學習解剖學的小玩具，但他一輩子也忘不了佩姬將玩具內臟一個個掏出來時的表情。那表情，認真得可以媲美任何一部恐怖電影裡的殺人狂魔。
克拉克開始覺得，也許熬不過開學日的不是佩姬，而是他佩姬可憐的新同學們。
對於佩姬的擔心讓克拉克覺得心理壓力倍增。他向來就不喜歡學校，他總是在這種嘈雜的環境中聽到很多人頻率不一的心跳，還有他們那些亂七八糟未說出口的話。
壓力讓克拉克的感覺敏銳了兩倍不止。
當他看見前排女生的骨骼和血管時，克拉克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頭，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
老師不得不停止講課，走到克拉克的身邊查看他是否安好。教室裡的同學都將注意力放在了失控的克拉克身上。他們在心裡偷偷犯著嘀咕，或者乾脆就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克拉克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朝他擠來。這個龐大可怕的世界像是要一股腦兒地鑽進他的眼睛和耳朵裡一樣。
克拉克驚懼地推開了他的老師，逃似的跑到了教室外。他在走廊上奔跑的時候，看見了帶鎖的儲物間。他飛快地拉開儲物間的門，然後將自己反鎖在裡面。他需要一個安靜的，被黑暗所包圍的世界。
追著克拉克從教室裡跑出的老師眼睜睜地看著克拉克將自己鎖進儲物間。他試圖用蠻力打開那扇緊鎖的門，卻只發現自己確實缺少鍛煉。
清脆的下課鈴響了起來，走廊上開始慢慢聚集起了人群。不是第一次面對克拉克失控的老師氣急敗壞地揮動著雙手，想讓慢慢聚攏的學生們散開。
但「克拉克又發瘋了」的消息還是迅速地擴散開來。
「得有人去聯繫他的家人！」破門幾次都以失敗告終的老師站在儲物間前挽起了衣袖。
佩姬站在人群中抱著她的解剖玩偶陷入了猶豫之中。
幾分鐘後，一個女老師匆匆地跑來說她已經聯繫上了瑪莎，但是因為瑪莎在距離學校很遠的超市上班，趕過來還需要一點時間。
學生們已經從竊竊私語變成了大聲討論。佩姬能聽見他們各種各樣不靠譜且被害妄想傾向嚴重的言論。當有人將她和失控的克拉克聯繫起來的時候，佩姬很鬱悶地想著——這下躲不了了。
佩姬從人群中站了出來，然後一臉平靜地望著束手無策地成年人：「能讓我和克拉克談談麼？」
儘管並沒有抱太大的期望，但在瑪莎趕來之前，似乎也只有這一種嘗試可以選擇了。
佩姬走到儲物間前，敲了敲緊閉的門：「嘿，克拉克。是我，佩姬。」
「走開！你們都走開！」克拉克在儲物間裡大叫著。
佩姬回過頭看向老師們：「他讓你們都走開。」
佩姬那個和藹可親的班主任第一次沖她板起了臉：「我可不能讓你一個人待在這裡。」
「那能讓同學們先散開麼？」佩姬問得很冷靜，像是一個見慣了這種事情的小孩。
教師們覺得讓學生繼續聚集在此處確實也不合適，於是開始驅散烏泱泱的人群。
佩姬又輕輕敲了敲門：「他們讓同學們都走開了，你能出來了麼？」
「你也走！全部都走！」克拉克繼續嚷道。
作為開學日的經歷，這種事簡直糟透了。佩姬覺得全校都知道她和克拉克是堂兄妹了，而她這位堂兄還患有某種不知名的恐慌症。佩姬開始有點擔心他會不會在儲物間裡因為過呼吸而窒息。
她用手指輕輕敲了敲門，開始學著瑪莎那天在家裡安撫克拉克時那樣輕聲唱起了歌。
她不會瑪莎那天唱的童謠，於是唱起了《倫敦大橋倒下來》。
糟糕透頂的歌詞，簡直就像是世界末日。
但過了一會兒，克拉克卻輕手輕腳地將門打開了一個小縫。
「他們還在外面麼？」
佩姬看了看不遠處的老師們，然後沖著那些人搖了搖頭。
「你的班主任和我的班主任還在。我猜他們有點嚇著了。」
克拉克低下了頭：「他們太吵了。」
佩姬想到自己那些嘰嘰喳喳的同學們，然後感同身受地狠狠點了點頭。
「這個世界太吵了。」克拉克一臉委屈巴巴地看著佩姬。
呃……這話聽上去就有點像是精神病或者哲學家會說的話了。佩姬兩者都不是，而且兩者也都不招佩姬喜歡。所以佩姬尷尬地抿著嘴唇看著克拉克。
克拉克盯著佩姬，眨了眨眼：「你難道不害怕麼？」
emm……這是在要一個安撫的抱抱？
佩姬想起了瑪莎每次將克拉克擁在懷裡輕拍他後背的畫面。這一刻，除了那個畫面，她還想了很多事。比如瑪莎做的食物，比如她那個不歸家的父親，比如喬納森帶著她去釣魚並向她展示完美的殺魚技巧。
佩姬最終下定了決心，推了推只留有一條細縫的門。然後從變大了的門縫裡鑽了進去。
在漆黑的儲物間，她抱住了克拉克。
像是抱住了那只常和克拉克一起瘋玩的大狗。
第 3 章
學校儲物室裡的那個擁抱讓後來的克拉克有點羞于面對佩姬，它也讓肯特夫婦對佩姬的好感度直線上升。在喬納森看來，自己那個工作狂弟弟什麼都不好，唯獨養了個好女兒。文靜乖巧，知恩圖報，關鍵是，她還真就能幫上忙！
儲物室擁抱一事，讓肯特夫婦著實松了口氣。克拉克不時地情緒失控一直是肯特夫婦的心頭病。他們嘗試過讓克拉克自己摸索著克服他身上出現的問題，但最後效果都不怎麼明顯。一方面想給克拉克一個美好的童年，一方面又要隱藏克拉克的真實身份。在佩姬出現之前，兩人時常處在緊張狀態。
很顯然，同齡人佩姬的出現，給克拉克的生活帶來了一點不一樣的色彩。他表現得比往日更加開朗和樂觀，因為有了同齡人的陪伴（儘管這個同齡人表現得不是那麼很樂意陪伴），克拉克情緒失控的頻率也開始慢慢降低。
當佩姬在儲物室，用一個擁抱外加一首末日意味十足的《倫敦大橋倒下來》安撫了情緒失控的克拉克後，肯特夫婦簡直覺得自己看見了名為「希望」的曙光。
然而，作為當事人之一的佩姬對未來就不那麼樂觀了。
儲物室事件過後，佩姬發現學校的同學們對她表現得相當不友好。他們經常背著佩姬，或者當著她的面對她指指點點，小聲地說著什麼，每當佩姬稍微走遠一點還能聽見他們發出帶著惡意的大笑聲。
一開始，佩姬以為這是鄉下小朋友們對她這個外來城裡人的排斥。但當佩姬偶然撞見了幾次高年級男生故意撞倒克拉克的欺負事件後，佩姬就明白了，這才不是什麼排斥城裡人。
這特麼就是排斥克拉克·肯特！
難怪一整個暑假，克拉克都只和狗玩。鬧了半天是因為沒有小夥伴樂意和他玩。
佩姬覺得這事，也不能怪這些鄉下孩子，就連她這個生在醫生家庭裡的城裡人，第一次見克拉克恐慌症發作的時候，也被嚇得不知所措。
儘管，那個時候的佩姬滿腦子想的都是「要死！要死！要死！這貨別不是碰瓷的吧！」。
佩姬並不覺得交不到新朋友是一件多麼糟糕的事情。自從她記事起，她就立志要成為一名優秀的外科醫生。而從她身為醫生的母親身上，佩姬一早就學到了「外科醫生不會浪費時間在無聊的事情上」。
和連股動脈在哪兒都不知道的人交朋友，在佩姬看來，就是一件無聊的事。她在上學第一天就排查過了，全班沒有一個人知道股動脈在哪兒。
換而言之，沒有一個人有資格和她做朋友！
包括克拉克·肯特！
他雖然知道股動脈，但是他害怕解剖圖！
儲物室擁抱事件的另一個當事人——克拉克·肯特則沒有佩姬那樣坦然。他一直都知道學校裡的孩子不太喜歡他，經過這麼幾年的時間，他也不再對此耿耿於懷。
但是佩姬不一樣。
佩姬是無辜的。她只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展現了她友好的一面罷了。
她不應該遭受這一切。這對她而言不公平。
感覺自己看到了希望曙光的肯特夫婦沒多久就發現，這裡根本沒有什麼希望的曙光。自家可愛暖心兒子的恐慌症確實在佩姬到來後有所改善，但肯特夫婦慢慢發現，很少恐慌的克拉克卻變得沒那麼開心了。
他時常皺著眉，對著同齡人都是一副兇狠的模樣。尤其是每週一要上學的時候，克拉克的情緒就會跌落到穀底。仿佛他才是那個需要心理調節的轉校生。
克拉克確實感到氣憤。他對學校裡那些刻意排擠佩姬的女生感到生氣，他對學校裡拿佩姬取笑的男生感到生氣。但最讓他生氣的，是他對這一切都無能為力。
有好幾次，克拉克想抓住那些嘲笑佩姬的男生一頓猛揍，揍到他們再也不敢笑為止。
但他不能這麼做。
那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克拉克的怒火在一個星期三的下午達到了頂峰。當他和佩姬並肩穿過走廊的時候，轉角處的一個男生惡作劇地在佩姬前進的路線上伸出了腿。
一直低頭讀解剖學著作的佩姬絲毫沒有發現異樣。那本書對她而言太難了，她甚至沒法在不查字典的情況下順利地讀完導言部分。
她在一個長長的單詞前停住了，她一邊試圖通過拆分詞根去猜測詞意，一邊大踏步地繼續往前走。
然後，毫不意外地，她被絆倒了。
克拉克反應敏捷地伸手去撈佩姬，然而還來不及穩住佩姬就聽見佩姬大喊了一聲：「我的書！」
是了，那是本要命的書。
克拉克毫不懷疑如果他讓書落在了地上，佩姬會氣得把學校的屋頂給掀了。
於是乎，克拉克做了個艱難的抉擇。
在佩姬和她的書之間，克拉克明智地選擇了她的書。
——啪！
克拉克接住那本厚厚的解剖書時，佩姬剛好跌了個狗吃屎。她整個人趴在地上，那落地的一聲響，聽著都讓人覺得頭皮發麻。
人群安靜了一秒，然後發出一陣爆笑。
克拉克趕緊回身將佩姬扶了起來。
她的下巴和膝蓋都擦破了皮，破掉的毛細血管不斷往外滲著血。過了一會兒，就滴滴答答地從下巴滴落到了衣服的前襟。
佩姬疼得齜牙咧嘴地做著好笑的表情，但仍舊不忘從克拉克手裡接回她的寶貝解剖書。
確定書籍沒有收到損壞，佩姬這才松了口氣。
克拉克一臉怒容地瞪著那個慢悠悠將腿收回去的男生：「你故意的！」
「怎麼？她自己走路不看路，還能怪我？」
克拉克上前一步，氣憤地揪住對方的衣襟：「給她道歉。」
男生瞥了一眼下巴還滴著血的佩姬，突然忍不住笑出了聲，然後嬉皮笑臉地用愉快的語氣對佩姬道：「抱歉了哦，肯特小姐。」
「你這個混蛋！」
「克拉克！」
克拉克捏緊的拳頭被匆忙趕來的佩姬的班主任——威廉姆斯小姐喝止了。
他這才驚覺自己正死死地攥著別人的衣領。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堅硬的拳頭，克拉克一點也不懷疑，他可以用它將這個男生的臉砸得稀爛。
克拉克氣得直發抖，但他仍舊理智地克制住自己揍人的衝動。
確定小夥子們不會在自己不注意的情況下打起來，威廉姆斯小姐這才蹲下身查看佩姬的傷勢。
膝蓋的傷口裡有些細小的碎渣，看上去是傷得最嚴重的地方。但是比起膝蓋來，威廉姆斯小姐更擔心佩姬還在滴血的下巴。那畢竟是小姑娘的面部，如果因此留下什麼痕跡的話就太糟糕了。
而威廉姆斯也早就聽說了佩姬是隨離異的父親從英國倫敦搬到這個不知名的小鎮上的。那些英國佬有多刻板和愛找麻煩，威廉姆斯也只是聽旁人無憑無據地說起過，但她可以料想，佩姬那個尚未在學校露面的父親絕不會是一個好說話的角色。
「克拉克，我先帶佩姬去醫務室處理傷口，你能幫忙聯繫一下她的父親麼？」威廉姆斯認真地看著克拉克，她耐心地等這個看上去氣憤不已的男孩給她一個肯定的答覆。
克拉克低頭看了看滴落在地板上的血跡，然後悶聲悶氣地說：「好的，威廉姆斯小姐。」
克拉克目送威廉姆斯牽著佩姬往醫務室走去，周圍的學生為了不再讓麻煩變得更大而慢慢散去了。克拉克氣悶地到了教職員室，用那裡的電話打給了在超市的瑪莎。
正在一邊工作，一邊和同事炫耀自家外甥女的瑪莎聽到主管讓她去接學校的電話時，她立刻心頭一沉。同事沖她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看來這次的麻煩事兒，你的外甥女也搞不定了。」
瑪莎迅速地把手裡的事交接給同事，快步走到值班室裡。
在這短短的一分鐘裡，她已經構想了無數個可能會有的麻煩。她甚至連克拉克班主任那討厭的語氣都能預料得到。
然而，當她拿起聽筒的時候。電話那頭傳來了克拉克委屈的一聲「媽……」。
瑪莎愣了一下：「克拉克？發生什麼事了？」
聽見瑪莎溫和的聲音，克拉克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佩姬被同學絆倒了。流了好多血。」
那是第一次，超市的員工意識到瑪莎·肯特可能不是一個好欺負的女人。她用冷靜的語調安撫了電話那頭的兒子，然後一把扯下工作牌，殺氣騰騰地就往停車場走。途中，主管高聲質問了一句她要在上班時間去哪兒。
瑪莎站定，然後回頭沖著平日裡就對大家諸多刁難的主管道：「我的外甥女被人欺負了。我現在要去學校教那些小混蛋怎麼做人！如果有誰要攔我，我不介意在他身上先備課。」
下巴的皮膚比膝蓋來得更加細嫩，所以，即便是擦傷也嚴重，消毒水抹上去的時候，佩姬還是感到一陣難以忍受的刺痛。
打完了電話的克拉克跑到醫務室，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佩姬淚汪汪的雙眼。她盈盈的睫毛上沾著兩滴要掉不掉的淚珠，看上去格外可憐。
克拉克站在一旁，恨不得立刻去把肇事者給痛揍一頓。
瑪莎在途中就聯繫了德里克讓他儘快趕往學校。因為超市距離學校更近一點的緣故，瑪莎在德里克趕到學校前，先見到了佩姬和班主任威廉姆斯小姐。
素日裡因為克拉克惹了不少麻煩而表現得唯唯諾諾的瑪莎，在看到佩姬可憐的小下巴時，大發脾氣地將學校安保措施批評得一無是處。當她檢查了佩姬，發現對方的傷勢並沒有克拉克在電話裡形容的那麼誇張時，瑪莎發現自己已經騎虎難下了。她乾脆把學校的不滿借著這次事件，一股腦地發洩了個乾淨。
已經知道是有人故意絆倒佩姬的威廉姆斯，半天不敢吱聲，只是飛快地想著要怎麼安撫肯特一家。
德里克在十分鐘後趕到了醫務室。他對威廉姆斯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抱歉，抱歉。我會好好和我女兒談談，不會讓她再惹麻煩了。」
威廉姆斯道歉的話卡在嘴裡半天不知怎麼說。瑪莎聞言，氣得抱起佩姬就往外走。
本以為自己的伯父會來幫堂妹出氣的克拉克愣在當場，直到瑪莎喚了他兩聲，他才瞪了自己的伯父一眼，扭頭跑出了醫務室。
佩姬趴在瑪莎的肩膀上，側著頭，以免觸碰到傷口。她估摸著借著這點兒小傷她能請幾天病假在家看書。
跟在後面的克拉克看著佩姬那張無精打采臉，覺得心疼極了。
自己的堂妹竟然如此缺少父愛和母愛。
克拉克為此感到十分痛心。
第 4 章
半夜，熟睡中的克拉克被佩姬推醒了。
他在驚嚇中醒來，看見佩姬坐在他床邊，豎著食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她的下巴還貼著醫用膠布，在慘白的月光下勾起了克拉克關於一部木乃伊電影的回憶。
克拉克心驚膽戰地爬起來，用儘量平緩的聲音問道：「怎麼了？」
佩姬「噓」了一聲，然後壓低了聲音道：「穿上衣服，跟我來。」
克拉克不知道佩姬打算做什麼，但不管她要做什麼，他都不能放任她一個人去。
克拉克跟著佩姬輕手輕腳地下了樓，然後小心翼翼地解下門上地安全鎖扣，輕輕將門打開來。
大門發出輕輕地吱呀聲，佩姬手上一頓，豎起耳朵聽樓上的動靜。
克拉克屏息聽了聽聲音，然後對佩姬道：「他們還在睡。但你要做什麼？」
佩姬再次豎起了食指，將門大打開。然後無聲地催促著克拉克和她一起跑了出去。
佩姬將連帽衫的帽子兜在頭上，又囑咐克拉克將他的帽子也帶起來。她領著克拉克走到距離房子不遠的一棵大樹下，從樹洞裡翻出了她早就藏好的工具包。
佩姬將工具包拉開。兩把鐵鍬在月色下泛著冷冷的光。
克拉克緊張地看向佩姬：「你要幹嘛？」
佩姬將包拉好，抬起頭，一臉嚴肅地對克拉克說道：「散播詛咒。」
克拉克的內心是崩潰的。他甚至懷疑那天佩姬摔倒的時候是不是摔壞了腦子。他借著月光認認真真地打量佩姬，只看見她堅毅無比的表情。
工具包比看上去要沉。
佩姬拖著工具包走了十來米，就忍不住使喚克拉克道：「還不快來幫忙？」
克拉克趕緊快步追上去，輕輕鬆松提起了工具包。
佩姬掛著怪異的表情，看了克拉克一眼。她原本只是想找個能搭把手的人，沒想到克拉克幹起苦力來竟然如此專業，這倒讓她有點不好意思了。
克拉克提著工具包跟著佩姬走了十來分鐘，他終於發現了佩姬一直三緘其口的目的地。
「你要去波特曼的家？」克拉克在被月光染白的小道上停住了腳步。
波特曼正是那天絆倒佩姬的傢伙。
克拉克不是沒想過給對方一點教訓，但那決計和他們將要去做的不一樣。儘管克拉克還不明白佩姬所謂的「散播詛咒」到底是什麼意思。但在深夜裡，提著裝了鐵鍬的工具包往仇人家走，這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佩姬在月光下回頭，再一次在嘴唇前豎起了食指。
克拉克皺起眉頭：「佩姬，我覺得這不好。」
「什麼不好？」
「你打算做的事。」克拉克想了想又問道，「你是打算去報復波特曼，對麼？」
「不。」佩姬一臉正色道，「我是去散播詛咒。」
克拉克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自己的堂妹不僅要去幹危險的事，現在看來，她好像連腦子也不太正常了。
「佩姬，你有沒有覺得頭暈或者噁心之類的症狀？」克拉克小心翼翼地確認。
佩姬眨了眨眼，很快明白了克拉克的意思。
「你是想問我有沒有摔倒腦子，對麼？」佩姬在月色下叉起了腰，這個略帶孩子氣的動作讓她看起來不像個女巫或者神經病了，「克拉克，老實說，學校裡的蠢貨不和我交朋友，這讓我感到慶倖。和他們相約出去遊玩或者聊那些動畫片只會耽誤我寶貴的時間。所以，如果你覺得我被孤立是一件很可憐的事，我很抱歉，我並不這樣認為。但是！出手攻擊我，這種事情就要另算了。」
佩姬繼續往前走去，邊走邊道：「如果，現在沒有一點『詛咒』警告他們的話。這種欺負事件就會越演越烈。到時候就會影響我正常的生活了。克拉克，我得在那之前做點什麼。『詛咒』是最有效的防禦手段。」
「但你到底打算怎麼做？」
「『絆倒佩姬的腿會斷掉』，『推倒佩姬的手會骨折』。我打算做這樣的事。」佩姬在一棟普通的房子前停下了腳步。
克拉克看了看院前的郵箱筒，上面釘著一塊木板，板上寫著「波特曼」。
克拉克攥緊了工具包：「佩姬，你不能這麼做。」
「為什麼不能？」
克拉克漲紅了臉，他只是本能地覺得佩姬接下來要做的事是錯誤的，但他卻不知道如何回答佩姬的問題。要知道，幾天前，他還有著一種將波特曼的臉揍得稀爛的衝動。
佩姬走到克拉克跟前，伸手拉住工具包的帶子。她扯了一下，卻沒能扯動。克拉克的力氣大得嚇人。這本是一件好事，但現在，它倒反而成了一個阻礙。
佩姬兩手緊握住帶子使勁地拉扯，她就差沒有上嘴去咬開克拉克的手了。
「克拉克！」
克拉克掙扎了片刻最終放鬆了語氣道：「好吧，那只能這樣了。」
佩姬心下一喜，感謝的話還來不及說出口。就被克拉克一把捂住了嘴往家的方向拖去。
佩姬開始奮力地掙扎。但她發現在克拉克哪驚人的力氣面前，自己簡直就是一隻被人攥住了長耳朵的兔子，毫無攻擊力可言。
克拉克沿著原路，將佩姬拖回了家。
到家的時候，佩姬的褲腳上全是泥土，鞋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一隻。她看上去像是被混蛋按在泥地上揍了一頓，狼狽極了。
佩姬赤著一隻腳站在門口惡狠狠地瞪著克拉克，一言不發。
「你們倆最好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喬納森的聲音從樓梯處傳來。跟在他後面的，是穿著睡袍一臉擔憂的瑪莎。
瑪莎就著門口的燈光看清了佩姬的狼狽樣，她越過喬納森，快步走到佩姬跟前：「發生什麼事了？你受傷了麼？」
而喬納森，則一臉嚴厲地看著克拉克。
克拉克偷瞄了一下佩姬的腳，然後低下頭說了一句「對不起」。
「你們到底在幹什麼？現在是淩晨兩點，你們怎麼沒在床上睡著呢？嗯？」瑪莎一邊拍乾淨佩姬的褲腳，一邊問道。
克拉克看了看佩姬的臉，然後說道：「我氣不過波特曼欺負佩姬，所以……」
「所以你就帶著你的堂妹半夜出去？嗯？」喬納森從未用這麼嚴厲的語氣說過話，「你覺得這麼晚了你們能出去做什麼？將波特曼從房間裡叫出來在空地上來一場對決麼？」
「對不起……」克拉克垂著頭，不再辯解。
佩姬皺著眉看著慫成一團的克拉克。
她本以為今晚的計畫天衣無縫，她本以為她能帶著克拉克在波特曼家的後院挖一個足以讓那個混蛋摔斷腿的深坑。要知道，她連點都踩好了，她只是差一個幫忙挖坑的苦力罷了。
而這一切，都毀在了這個慫包苦力身上。
佩姬應該生氣的。她應該氣得再也不和克拉克說半句話，她應該氣到在今後的日子裡都搶光克拉克最喜歡的披薩。
但，慫包苦力這一刻卻站出來打算主動承擔一切。
佩姬感到矛盾極了。
「克拉克。我知道我說過，你要照顧好你的堂妹，但不是以這樣的方式！你應該保護她，讓她免受傷害，而不是帶著還貼著創口貼的她在半夜溜出家門去尋仇！我的天，這些年我都教會了你什麼。」喬納森看上去十分生氣，他一股腦地將所有的罪責都歸結到了克拉克的頭上。他指責克拉克，像是在責備一個可以承擔一切的成年男人一樣。
「根本不是他的錯！」一直安安靜靜的佩姬突然嚷了起來。
喬納森愣住了，克拉克也驚訝地看向佩姬，就連瑪莎，也停止了整理佩姬衣服的手。
被肯特一家這樣注視的滋味可不好受。佩姬看向克拉克，但後者似乎還沉浸在驚訝之中，絲毫沒有意識到佩姬目前的處境。
喬納森收起了驚訝的表情，環抱著雙臂，看著佩姬，等她為剛才的話做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媽蛋！老子才不要承認這一切！
佩姬癟起嘴，皺著眉。
她一臉不服氣地說道：「是波特曼做錯了事，為什麼喬納森要罵克拉克？波特曼才是那個壞蛋，你不能因為波特曼不是你兒子你不能教訓他，就把錯誤歸結在克拉克身上，這不公平！你如果這樣做了，你和我爸有什麼區別！」
「佩姬……」
「被人打了難道不能還手麼？」佩姬倔強地昂著頭，「難道我還了手，我就成了壞人了麼？」
喬納森歎了一口氣，放緩了語氣：「佩姬，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簡單。我責怪克拉克不是因為他帶著你去尋仇。而是，他在知道自己不該這麼做的情況下，還選擇了這條錯誤的路。」
瑪莎一手摟住克拉克，一手輕輕摸著佩姬的頭。
佩姬瞥了瞥克拉克。他那張稚嫩的臉，閃耀著一種正義仁慈的光芒。
佩姬嘴角一垮，「哇」地哭了起來。
「是我逼著克拉克陪我去找波特曼的！我想在波特曼家的後院挖個大坑，我想讓他摔斷腿！我想讓他再也不敢朝我伸出他那條討厭的腿！我想讓學校的同學都離我遠點，我討厭他們總是欺負我！」
第 5 章
散播詛咒事件，最後以瑪莎的安慰作為結束。
喬納森意識到他教育克拉克的那些經驗根本不足以應對佩姬的教育問題。小姑娘一哭鼻子，喬納森就覺得他的理智和原則都特麼見鬼去了。如果不是夜已經深了，瑪莎一個人實在是應付不來哭鬧的佩姬，喬納森真想立刻去波特曼的家幫助波特曼夫婦好好教育一下他們混帳的兒子。
但不管怎樣，佩姬打算去「散播詛咒」的念頭確實讓肯特夫婦憂心不已。喬納森尋了一個天氣不錯的工作日，特意請假去了德里克的單位。他將自己對佩姬的擔憂向德里克訴說了一番，然後在得到德里克會好好和佩姬談談並且多給佩姬一些應有的照顧後，這才離開了德里克的辦公室。
德里克揉了揉疼痛的太陽穴，不知拿自己的女兒怎麼辦。佩姬像極了她的母親，高傲、自信而且自製力極強。換句話說，當她決定要實施某個計畫的時候，沒人能攔得住她。至少，他攔不住。德里克一點也不會懷疑自己的女兒正密謀著下一次的行動。
德里克苦惱的模樣落入了同事的眼中。
漂亮大方的女同事為德里克續了一杯咖啡後問道：「家裡有什麼麻煩事了麼？我聽剛才那個男人提到了『你女兒』之類的話。事先聲明，我真的只是無意間聽到的。」
德里克沖著女同事笑了笑：「娜塔莎，我自己很清楚喬納森剛才有多激動。你沒聽見我才覺得奇怪呢。只是我那個女兒……看上去她的叛逆期來得太早了。」
娜塔莎勾起嘴角：「或許只是你沒找到合適的溝通方式。」
德里克疲憊地捂住自己的臉：「真希望有本指導手冊什麼的。小孩子，根本就是外星人。你永遠搞不懂他們在想什麼。」
娜塔莎拍了拍德里克的肩膀：「或許我能幫忙和她聊聊？你知道的，女人和女孩兒之間的談話。」
「不，娜塔莎，我不能這麼麻煩你。這不合適。」
「行了，能替我們的科研骨幹排憂解難，也是我的榮幸。就這麼說定了。你只要打個電話給她，告訴她，你打算週末帶她去遊樂場就好。我知道威奇托那邊有一個不錯的遊樂場。」
德里克看著自己漂亮的同事，過了好一會兒才舒了一口氣：「謝謝你，娜塔莎。」
當佩姬聽說自己那個科研狂魔父親要在週末帶她去遊樂場時，佩姬就覺得這其中一定有詐。
當娜塔莎出現在她家門口前，佩姬朝著準備和她一起去遊樂園的克拉克露出了一個「你看吧」的微笑。
「你就是佩姬麼？我是娜塔莎，德里克的同事。他今天臨時有事，恐怕來不了了，所以委託我帶你們去玩。」娜塔莎看了看佩姬身後一臉警戒的克拉克又道，「我想德里克應該已經給瑪莎和喬納森打過電話了才對。」
聽到聲響的瑪莎，從廚房裡走了出來，她手上拿著佩姬想要在路上吃的小餅乾：「你就是娜塔莎麼？你好，我是瑪莎，佩姬的伯母。德里克已經打電話給我說明情況了。那個傢伙，如果沒時間，我們帶這兩個孩子出去玩也是一樣的，還特意麻煩你。真是……」
「沒關係。反正我也沒事，正好也想去威奇托逛逛。」娜塔莎沖瑪莎眨了眨眼，小聲對她道，「德里克還拜託我多在佩姬面前講講他的好話。」
瑪莎搖了搖頭：「他這樣不顧家，說多少好話都沒用。既然是這樣，那就辛苦你了。你已經有我的電話了，如果有什麼是，請不用客氣，直接聯繫我就好。畢竟德里克也沒時間來處理這些小事。」
克拉克扯了扯佩姬的袖子：「要不我們別去了。我們甚至不認識這個女人。萬一是騙子怎麼辦？」
娜塔莎聽見了克拉克的嘀咕聲，轉過頭來沖他贊許地笑了笑：「看得出來瑪莎和喬納森把你教導的很好，確實，對於陌生人要保持警惕哦。不過，我們算不上陌生人對吧？畢竟我是佩姬爸爸的同事，而且事先和你父母也溝通過了。」
克拉克抿著嘴唇，不再說話。
相對克拉克的謹慎，佩姬倒是很會抓問題重點。
「那個……今天出去的錢，德里克給你了麼？我可沒帶錢。」
娜塔莎露出意外的笑容：「你放心，他全部報銷。」
佩姬點了點頭，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謊道：「他說要帶我去吃冰淇淋。香草味的，上面有草莓醬和巧克力醬，一大碗的那種。」
娜塔莎會心地挑挑眉：「當然，今天你說了算。」
克拉克苦著一張臉回望瑪莎，卻只是得到瑪莎一個安撫的笑容。
娜塔莎貼心地為兩小只打開車門，和瑪莎道別後，便駕著車往威奇托去了。
佩姬一上車就板著臉孔開啟了審問模式：「你真的是我爸爸的同事？」
克拉克一臉驚恐地看著淡定的佩姬。
她不是你爸同事，那我們豈不是被拐賣了！？
娜塔莎看了看後視鏡裡一臉恐懼的克拉克和一臉平靜的佩姬。
「不然呢？」
「不知道。你看上去不太像。」佩姬據實以告。
克拉克覺得自己快要坐不住了，他開始看車窗外的道路，思考著抱著佩姬跳車的方案到底可不可行。
「你看上去不像搞天文學研究的。」佩姬將臉放在駕駛位的靠背上，嗅著娜塔莎頭髮的香味，「你比他們都漂亮。」
雖然經常被人奉承，但這種話由一個看上去不屑撒謊的小丫頭說出來，還是讓娜塔莎心情不錯。
「我做行政工作的，不負責研究專案。還有就是，你得知道，你父親實際上不算是天文學家。」
佩姬「嗯哼」了一身。
「九年前，他識破了政府一個關於外星人的騙局。你父親對外星生命很有研究。你今年幾歲？那個時候你應該還沒出生吧。」
「八歲了。那個時候他應該和我媽結婚沒多久。外星人生活在哪裡？」
「其他星球。在天空上。」
佩姬皺了皺鼻子：「那還是天文學。」
娜塔莎對佩姬對邏輯未置可否。她開始覺得德里克說得沒錯，小孩子就是外星生物，鬼知道他們腦子裡都想著些什麼。
「所以，我猜你和德里克從來不談論他的工作。」娜塔莎語氣輕快，像是在和與她認知水準對等的朋友聊天。
「嗯哼。」佩姬搖了搖頭，「我對天文學不感興趣。」
「看來德里克有一個很酷的女兒。」娜塔莎笑了起來。
克拉克拉了拉佩姬的衣角，然後沖她搖了搖頭。他對開車的女人很不信任，儘管她表現得友好又風趣，但克拉克總覺得她別有用心。
克拉克的小動作自然沒有逃過娜塔莎的眼睛。她也意識到自己談論了太多關於德里克工作的話題。小孩子雖然腦子不夠靈光，但第六感卻往往超于成人。尤其是後座那個叫克拉克的小男孩。看上去比她想像的還要敏銳。
「我聽德里克說了一些你在學校的事。」娜塔莎通過後視鏡與佩姬對視了一眼，「想和我聊聊麼？」
佩姬的眉頭皺了起來。
「當然，如果你不想……」
「在我和我聊這個話題之前，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佩姬打斷了娜塔莎的話。
娜塔莎沖著佩姬挑挑眉。
「你該不會是……我爸的女友吧？」
女友？！
是了！一定是因為這個！自從一出現就給人「我別有用心哦」的印象的女人，原來是想收買佩姬的心！
克拉克覺得自己茅塞頓開。他偷偷觀察著佩姬的表情，打定主意和佩姬站在一條線上。
娜塔莎愣了兩秒：「不，當然不是。親愛的，你怎麼會這麼想？」
佩姬松了口氣：「就是說嘛，像你這樣的大美人是絕對不會看上德里克那樣的人的。」
娜塔莎苦笑了一下，很是慶倖自己沒有小孩。
「所以說，你這樣關心我，純粹是出於……」
「對同事對關心。」
「我長得可愛？」
車內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尷尬，開始還一臉好說話的佩姬，突然板起了臉孔老老實實地坐在位置上。
克拉克儘量克制住自己大笑的衝動，但佩姬吃癟的表情讓他實在是抑制不住上揚的嘴角。
「你的蘋果肌快把車頂給掀翻了。」佩姬斜眼瞥了一眼克拉克，語氣冰冷地說道。
克拉克一臉懵逼地看著佩姬，他腦子裡還在思考什麼是「蘋果肌」。
娜塔莎尷尬地請了一下嗓子：「聽上去你生物課學得不錯。」
佩姬擺出高冷的臉孔道：「我只是善於學習罷了。」
娜塔莎將車駛下了高速路：「優秀的人總是會招旁人嫉妒。你這樣善於學習，我也不奇怪為什麼會有人欺負你了。」
「你不該這樣說，這又不是佩姬的錯。」一直不加入談話的克拉克忍不住維護起自己的小堂妹。
「當然，我沒有說這是佩姬的錯，只是……」娜塔莎將車停下來，回頭對佩姬道，「你不打算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麼？」
佩姬的眼睛亮了起來。
吃棗藥丸！
克拉克擔憂地看著佩姬，然後又瞪了娜塔莎一眼。
「放輕鬆點，小夥子。我不會教佩姬去做違法的事情，她只是需要維護她的合法權益。」
佩姬聞言，再一次扒在了駕駛位的靠背上。
得了！現在就得玩完！
克拉克頭疼地扶住自己的額頭。
悠于 2019-1-12 18:06
第 6 章
遊樂園之行變成了法律權益保障課和女子防身術教學。克拉克端著一大碗的霜淇淋聽娜塔莎仔細向佩姬講授怎樣使用手腕的力量掙脫對方的控制，以及如何合理運用體重增加打擊力度。
佩姬聽了片刻後，皺起了眉頭：「理論上講，我大概明白了。可是娜塔莎，我不是那種能在體能課上表現出眾的女孩子。難道我就不能使用工具麼？比如……水果刀或者棒球棍什麼的？」
「想都別想！」娜塔莎和克拉克異口同聲地說道。
聽見娜塔莎給出如此正派且堅定的回答，克拉克多少松了口氣，看來這個女人也不是那種毫無常識只知道慫恿小孩子做壞事的傢伙。
娜塔莎看了看放鬆下來的克拉克，然後對佩姬道：「聽著，佩姬。在對方比你強的情況下，武器只會讓你深陷險境。一來，你手持武器對抗會激怒對方；二來，你手裡的武器也會成為對方的武器；三來，如果你持有武器，而對方赤手空拳，你知道大家會怎麼說麼？他們會說對方只是正當防衛。」
「正當？」佩姬的臉皺了起來，「這是我聽過最不正當的事了。」
娜塔莎捏了捏佩姬的臉頰：「剛才告訴你的那些，都是在突發危險情況又無人救助時，你可以嘗試一搏的方法。」
「我會救她的。」克拉克嘀咕了一聲，往嘴裡送了一口冰淇淋。
娜塔莎癟癟嘴：「這樣看來，佩姬只需要一些法律書籍就行了。」
「法律書籍？」
「當然，以你們的年紀，遇到的那些小混蛋，對方即使揍了你們也不會受到嚴懲，但是，可以讓對方監護人破點財。」娜塔莎露出一個壞笑。
「可我不需要他們的錢。我沒什麼想買的。」
「對。可大人們破財了以後，會心情變得糟糕。然後他們就會……」
「將小混蛋禁足。」
「打斷波特曼的腿！」
氣氛再次變得有點尷尬。克拉克能看見佩姬臉上的失望。
因為失望，佩姬很快再一次拋棄了娜塔莎，她收起了憧憬的眼神和笑容，對娜塔莎道：「我還是決定去遊樂場，我要坐摩天輪！和我的堂兄一起！」
不能發脾氣，不能發脾氣。
娜塔莎壓下怒火，面帶微笑地對佩姬說：「好的，沒問題。」
就這樣，克拉克被佩姬拉上了摩天輪。隨著機器的運轉，佩姬和克拉克漸漸遠離了地面。站在地上的娜塔莎掏出了電話。
佩姬把臉貼在玻璃上：「克拉克，你看。那個女人在打電話。」
克拉克往下看去：「所以說，你認為她是壞人。」
佩姬想了想道：「我覺得她可能想當我後媽。」
克拉克：……
「你想想，她對我的關心絕對超出了關心同事女兒的範疇了。她教我對付波特曼的方法，但這些方法都是不會給我的監護人招來麻煩的方法。克拉克，這個女人絕對有問題！」
克拉克看著地面上打電話的娜塔莎，超群的聽力讓他在紛繁複雜的聲音中，聽到了娜塔莎和電話那頭的對話。
「我認為佩姬·肯特不是突破口。這孩子看上去就是不會和父母好好交談的那種。她不給德里克·肯特惹麻煩就不錯了。」娜塔莎歎了口氣，「恐怕我們沒法打親情牌讓德里克參與那個項目。」
克拉克的眉頭皺了起來。這個娜塔莎，果然是別有所圖。
然而，對這一切毫不知情的佩姬，還在進行她完美無缺的推理：「我覺得這個女人應該去看眼科，或者精神科。她要麼眼瞎，要麼腦子不正常。不然這麼漂亮的女人怎麼會看上我爸？我雖然不介意我爸給我找一個後媽。但是……腦子有坑的？我怕我找不到與她和平相處的方法。」
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樣！
克拉克在心裡默默地說道。不允許事情和自己的設想有任何出入的佩姬吃著娜塔莎買的霜淇淋，照舊能做到翻臉不認人，這讓克拉克選擇了沉默。
不知道娜塔莎具體的目的是什麼，但克拉克明顯感覺到，當他們回到地面上時，娜塔莎已經沒了開始的那種主動勁兒，她放棄了主導談話的行動，開始和兩個小鬼聊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題。
儘管佩姬口口聲聲說娜塔莎動機不純，但她明顯還是受到了娜塔莎言語的影響。證據之一就是，除了解剖書籍，佩姬開始翻閱法律資料了。當克拉克指出這一點的時候，佩姬拒絕承認自己是受了娜塔莎的影響，她堅稱一個合格的醫生為了應付醫鬧事件得多多少少瞭解一些法律知識。
在她說完這話的第二天，佩姬又興沖沖得拿著一個刑事案例找到克拉克：「你瞧！正當防衛！那天娜塔莎說的時候，我就很在意這個！」
克拉克皺起了眉頭，他一點也不想聽佩姬談這個，他寧可佩姬和他聊聊靜脈曲張或者膽結石什麼的。
「我們可以，把事情做成意外，或者……正當防衛的樣子。」
克拉克瞬間警惕了起來：「什麼事情。」
佩姬一邊踏上去動物園的校車，一邊回頭對克拉克道：「你知道的，詛咒啊。」
克拉克覺得頭疼，看上去佩姬並沒有打算收手。她仍舊在密謀她的「詛咒」。
同學們陸陸續續地上了去動物園的校車，克拉克失去了和佩姬討論的機會，他只能裝作什麼事都不知道一般，靜靜地坐在後排。佩姬坐在他的前面，兩人身旁的位置都空著，沒有其他人願意挨著他們坐。
就算到了動物園，佩姬仍舊拿著那份關於正當防衛的資料不撒手。克拉克實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他走到佩姬旁邊道：「佩姬，我覺得你不該這樣繼續下去。」
「為什麼？」
「因為那很危險，而且……」克拉克頓了一下，堅定地繼續說道，「而且也不對。」
佩姬抬眼瞪著克拉克，沒有說話。
遠處一群女生發出嘲笑的聲音，她們見自己引起了佩姬的注意力後，朝著佩姬做了個豬鼻子的手勢：「不去和你的小夥伴打個滾麼？佩奇？哈哈哈哈。」
女生的面前，是一個野豬園。儘管長著獠牙，但因為食物充足沒有天敵的原因，它們看上去像家豬一樣溫順。
佩姬黑著臉，她討厭別人用她的名字開玩笑。
她討厭小豬佩奇。
「現在你還覺得我的想法不對麼？」佩姬冷冷地瞥了一眼克拉克。
克拉克沒有讓憤怒沖毀他的理智：「佩姬，她們確實不對，但那並不能成為我們犯錯的理由。」
佩姬失望極了，一直到坐上回程的車，她也沒再和克拉克說一句話。
車裡的孩子們又開始拿佩姬開起了玩笑。一個叫黛西的女孩兒忍不住開口替佩姬說話，但她被她的小夥伴勸阻了。最後選擇沉默地坐在座位上。
佩姬一直掛著淡淡的表情，心裡盤算著怎麼收拾這幫智障。
克拉克卻忍不住站起來維護自己可憐的小堂妹。
他起身起得又急又猛，嚇了佩姬一大跳。
「不許你們這樣說她！」克拉克漲紅了臉。
女孩兒們停止了打鬧，冷冷地看著克拉克，車上的男生站起身來：「我們找你麻煩了麼？克拉克。你最好老實坐下，否則別怪我們對你不客氣。」
「除非她們給佩姬道歉。」克拉克站在佩姬的身前，脊背挺得筆直。
男孩們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掛著尋釁的笑容慢慢往克拉克跟前走去。佩姬趕緊拉了拉克拉克的衣袖：「克拉克……」
「別怕。」克拉克拍了拍佩姬的手背。
「確實，她並不需要害怕。不過你就不一樣了。」
帶頭的那個男生剛說完這話，耳旁就傳來一聲尖銳的刹車聲。緊接著，校車像是一個被壞脾氣的小孩扔出去的玩具般，直直地撞上橋上的護欄。木質的護欄應聲碎裂，一車人在感受了兩秒鐘的落體運動後，墜入了水中。
坐著巴士在河底參觀遊玩。這是孩子們在電視和幻想中獲得的體驗。但這一切真實發生的時候，他們才知道，電視裡都是騙人的。
河水渾濁不堪，水面之下一片漆黑，像是一個怪物的嘴。帶著泥腥味的河水從沒關緊的窗戶裡湧了進來。車廂內瞬間一片混亂。
他們忘記了幾秒鐘之前的不愉快和劍拔弩張，每個人都陷入了一種將被死亡吞噬的恐懼裡。尖叫聲，哭喊聲不絕於耳。
佩姬踩在座位上，努力爭取那為數不多的空氣。她墊高了腳尖，用力呼吸。但很快，河水就漫過了她的脖子，即使她站在座位上踮著腳也無濟於事。佩姬開始恐慌，她慌亂地喊著克拉克的名字。
克拉克摸索到佩姬的身邊，用力將佩姬托起，以便她能夠夠到車廂頂部的行李架。他幫助著佩姬攀附在行李架上，這才浮出水面。
佩姬哭得連鼻涕都下來了：「克拉克，克拉克，我們是不是要死了？我還不想死！我不想死！我還沒打斷波特曼的腿！我還沒有考上醫學院！我還想成為外科醫生！克拉克，我不想死！」
克拉克拍了拍佩姬的臉蛋：「聽著，佩姬，聽我說。我要去救其他人，去救大家。你抓牢行李架好麼？答應我，一定抓牢行李架！」
佩姬瘋狂地搖著頭：「克拉克！你不要走！要死，我們兩個一起死！我一個人會害怕！」
誰他麼要和你一起死？！
克拉克有一瞬間的無語，但他還是盡力安撫佩姬。趁著佩姬放鬆了警惕，他一把抽出了被佩姬抓牢的手，然後立刻潛入水中，從一個大開的窗戶遊出了車廂。
佩姬斷定克拉克是一個人逃命去了。不會游泳的她開始抱緊行李架罵人了。她把她能想到的所有惡毒的詞彙都奉獻給了克拉克·肯特。
但很快，車廂內的水位開始下降。
慌亂的學生發現車正在不可思議地上浮。而這一切，並沒有被閉著眼罵人的佩姬察覺到。
一直到克拉克將車子推到河岸上。佩姬還趴在行李架上，抱著鐵架子罵狼心狗肺的克拉克。
直到她感覺有人戳了戳她的腦袋，她才睜開眼。
克拉克一臉無語地看著她。
看上去，她剛才罵的話都被克拉克聽見了。
佩姬心態有點崩盤。
這次得慌，問題有點大。
第 7 章
救護車趕到交通事故現場的時候，佩姬還扒拉著車頂的行李架不肯撒手。學生們在成年人的保護下陸陸續續地下了車，就剩佩姬還死抓著欄杆一臉謹慎地看著克拉克。
她已經記不起自己罵了些什麼話了。她不知道克拉克聽到了多少。她也不太確定克拉克是否生了她的氣。
「佩姬，你快放開行李架，我們得下去。你這樣會感冒的。」克拉克裹著厚厚地毯子努力勸說嘴唇已經發紫的佩姬。
「你原諒我了？」佩姬哆哆嗦嗦地問道。
「我沒生氣，你快鬆手。」
「撒謊！」佩姬嚷了一句又握緊了手裡的架子，「你不可能沒生氣。」
克拉克急得想上去揍佩姬一頓：「我求你了佩姬，下來。這車子還在河邊呢！這裡不安全。我們得坐救護車回去。」
「救護車？」佩姬眼睛亮了一下。
聰慧有如克拉克，立刻明白了佩姬的想法。
「對！救護車！有醫務人員坐在裡面的那種！還有急救箱！你明白的。」
佩姬伸出一隻手，但又立刻縮了回去：「你確定你沒生氣？」
「沒生氣。」
「你保證？」
「我保證。」
「好吧。」
幾乎讓克拉克誤以為要在行李架上搭一個新家的佩姬，終於鬆開了她的手，在救護人員的幫助下，順利地下了已經無法啟動的校車。克拉克一直披著毛毯跟在抱著佩姬的救護人員身後，像極了一個合格的保鏢。
儘管克拉克向佩姬保證過不會生她的氣，但佩姬還是很擔心。萬一她扒拉著行李架怒駡克拉克的事情被瑪莎和喬納森知道了，他們會不會對自己有什麼不好的看法？
這事關將來的伙食和能否繼續幫喬納森殺魚。這讓佩姬擔憂不已。
對於成人而言，孩子就像是外星人。對於孩子而言，地球也不太像個容易理解的地球。
佩姬一直擔憂恐懼的事情並沒有發生。當喬納森和瑪莎接佩姬和克拉克回家時，喬納森的表情一直很可怕。而瑪莎，也表現得異常沉默。
佩姬覺得自己罵人的事情肯定被他們知道了，不僅如此，他們對這件事還十分在意。佩姬委屈巴巴地看向克拉克，卻只見後者像是犯了錯的孩子一樣，耷拉著腦袋。
克拉克是個陰險的告密者！
佩姬立即認定了這一點。
佩姬惶惶不安了良久。看上去一直憋著一股怒氣的喬納森在關上家門後終於開了口。
「我早就對你說過，不可以這樣做！克拉克，你為什麼就是不聽話呢！」
佩姬眼珠子一轉。
她沒聽錯吧？被訓了的人是克拉克，不是她？
這是……走了什麼狗屎運？
知道自己不會被責備的佩姬，小心翼翼地抱住瑪莎的脖子，用看恐怖電影的心態觀賞喬納森怒斥克拉克的場景。
但讓她失望的是，喬納森發了好大的一通脾氣後，佩姬還是沒能get到克拉克被罵的點。這讓八卦的她有些鬱悶。
「親愛的，我想克拉克一定有他的理由。」瑪莎有點看不下去了，她決定出面干涉這場看上去一點也不和諧的「父子交談」。
「不，瑪莎。我們討論過這件事了。這事沒有商量的餘地！沒有。」
在喬納森氣憤地和瑪莎爭執的時候，佩姬看見了克拉克握緊的拳頭。他雖然垂著頭，但佩姬還是從他微微發抖的身體看出了他的憤怒和委屈。
佩姬覺得克拉克要完。照他目前的狀況看，他十有八九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氣，然後會和喬納森大吵，接著喬納森會氣急敗壞地臭駡他一頓或者罰他不准吃晚飯，又或者……揍他一頓？
佩姬皺起了眉頭。
克拉克並沒有出賣她。從她沒有被罵這件事就能看出來。雖然克拉克不願意和她一起散播詛咒，但那並不意味著克拉克就不是她的盟友。他可是在生死攸關的時刻，讓她踩著他的腦袋頂爬上了行李架。那何止是英雄行為，那簡直就是鐵哥們兒直接才能做出的犧牲。
佩姬並不想擁有一個像克拉克這樣死腦筋的鐵哥們兒。
但事實是，她在美國很有可能交不到其他的朋友了。
佩姬歎了口氣，決定朝這個不怎麼上得了檯面的鐵哥們兒，伸出援手。
她摟著瑪莎的脖子，用有點委屈的聲音說：「我肚子餓了。」
佩姬的頭髮還處在半幹狀態，襯托得她既無助又可憐。
瑪莎將佩姬放到地上，拍了拍她的頭，然後沖著喬納森說了句「孩子們該吃飯了」，接著就往廚房走去。
喬納森暫時停住了他長篇大論卻不著重點的說教，只是氣呼呼地瞪著克拉克。
不過好歹，喬納森停止了對克拉克的責駡。
佩姬沖著克拉克悄悄比了個ok的手勢。
佩姬覺得上不了檯面的克拉克，在情商方面欠缺太多。
因為他不僅沒對她表現出感謝之情，反而沖著她翻了白眼。
佩姬覺得他可能還在生自己的氣。
本以為自己成功讓克拉克逃脫一劫的佩姬，在晚飯吃到一半的時候，發現克拉克不是一個好拯救的物件。他太沉不住氣，太看不清事態。
喬納森的氣一直沒消，晚餐期間，他的氣壓仍舊低得可怕。沒眼色的克拉克在吃土豆泥的時候，又惹得喬納森生氣地放下了叉子。
佩姬直像扶額。
這樣的克拉克，就算是她再怎麼努力，也帶不動啊！
克拉克像是一個缺乏自我認知，總覺得他能反殺喬納森的蠢貨。當他再一次被喬納森責備得眼淚汪汪的時候，佩姬意識到，自己得正面幫哥們兒回擊了。
佩姬一臉嚴肅地放下叉子：「喬納森，克拉克今天救了我的命。他讓我踩著他的腦袋爬上行李架。在那之前，他還為我挺身而出。所以，我覺得不管克拉克今天做了多麼可怕的事，只要不是他把巴士扔水裡，你都不應該責備他。」
喬納森張了張嘴，隨即意識到他要說的話並不適宜讓佩姬聽見，於是很快又閉上了嘴巴。
「對呀，又不是我把巴士扔水裡的，我只是把巴士從河裡撈了起來而已。」克拉克刨著碗裡的玉米粒，有些不服氣地嘟囔道。
「沒錯！他只是把巴士從河裡撈起來而已，這不是什麼……什麼！？你把巴士怎麼了？！」佩姬一臉震驚地看著克拉克。
克拉克意識到自己失言，有點心虛地回避了佩姬的視線。
佩姬抬手摸上克拉克的額頭，但卻被對方巧妙地躲避開了。
佩姬有點著急地拉了拉瑪莎的衣袖：「克拉克一定是泡涼水泡得發燒了，要麼就是撞到了腦子。我覺得我們應該帶他去醫院。腦袋的問題可大可小，我可不想有個傻堂兄。」
「我不是傻子！」克拉克嚷了起來，「我也不是怪胎！我不是！」
「克拉克！」肯特夫婦用有點責備的語氣試圖呵止他。
「難道我說錯了？！我能舉起巴士是我的錯麼？」
「克拉克·肯特！」喬納森的語氣嚴厲了起來。
克拉克的眼淚湧了出來，他委屈極了：「如果是我的錯，那至少要告訴我怎麼改正它？我怎麼把這些該死的能力拋棄掉？告訴我！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佩姬心驚膽戰地接了一句：「你可能是燒壞了腦子。」
「佩姬·肯特！」克拉克沖著佩姬吼了起來，「這不關你的事！」
從沒見克拉克發脾氣的佩姬，一秒變慫包。她頭一低，立刻開始專心吃飯。
打開了情緒宣洩口的克拉克，放下了餐具，他死死地盯著肯特夫婦，一副得不到答案誓不甘休的模樣。
喬納森看著克拉克，良久，久到佩姬吃光了碗裡的土豆泥。
在佩姬因為碗裡沒了食物而感到有些尷尬的時候，喬納森終於松了口：「先吃飯吧，吃了飯我帶你去看一樣東西。」
剛才還慫成個包子的佩姬聽喬納森這麼一說，八卦之魂又燃了起來。她抬起頭，眼巴巴地看著喬納森：「我也要看。」
「佩姬，你不能去。」瑪莎溫和地說道。
「你也不去嗎？」佩姬反問。
「是的，我也不去。」
佩姬皺起了臉，一副鄙夷的樣子：「這麼說，這是性別歧視咯？只有男性才可以看？」
「寶貝，並不是這樣。」
「那我也要看！」
克拉克直覺父母將告訴他一個天大的秘密，他既興奮又害怕。他覺得自己心跳得快極了。佩姬的無理取鬧莫名地讓他感到了些許的放鬆。他覺得自己從沒想過隱瞞佩姬任何事，除了那天為了她好沒有告訴她娜塔莎的電話內容，克拉克自認為自己把佩姬當做了無話不談的好夥伴。
既是好夥伴又是堂妹的佩姬，在克拉克看來，可以知道他所有的事情。
克拉克看向喬納森：「我想和佩姬一起去看。我們是兄妹，是家人。」
肯特夫婦猶豫了片刻，最終向兩個小傢伙妥協了。
佩姬開心極了，同時隱隱覺得很刺激。但半個小時後，當喬納森帶著克拉克和佩姬去地下室見識那個UFO時，佩姬簡直想錘死半個小時前的自己。
她傻傻地站在木梯上看著克拉克用手撫遍那個飛行器的外殼。克拉克的目光溫柔又堅定，像極了一個遊子看家鄉風景照的表情。
當克拉克抬起頭時，佩姬終於憋了一句話出來。
「所以說……我有個外星人堂兄？」
第 8 章
對於任何一個領養家庭來講，向被領養人揭示真相的日子都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尤其是當被領養人知道真相後仍舊選擇在這個家庭住下去。這意味著，大家從認知和感情上都成了真正的一家人，沒有欺瞞，沒有謊言。
這樣重要的日子，當然得和平時過得不一樣。
白天，克拉克和佩姬已經經歷了巴士落水事件，這也算是別具一格了。而這天晚上，克拉克一家都沒再像往常那樣圍在電視機旁看好笑的綜藝節目，而是選擇了坐在餐桌旁沉默無言地沉思。期間，克拉克問了好幾個蠢問題，大多是變著花樣質疑他和肯特夫婦的親子關係。向來對克拉克疼愛有加的瑪莎，用她溫柔的安撫消除了克拉克的不安和疑慮。
佩姬本不想摻和進這種家庭事務裡來的，尤其是這種跨星球的家庭事務。佩姬想看電視，她想看那個好笑的綜藝節目，她喜歡那個男主持傻乎乎的笑容。
但因為德里克加班，肯特夫婦出於負責的態度，堅持讓佩姬在他們家留宿。這種事不是第一次發生了，但是，以往的晚間節目都是輕鬆又愉悅，今天消磨時間的方式，確實讓佩姬很是鬱悶。
她不得不把注意力集中在「克拉克是外星人」這一件事情上。她靜靜地聽著克拉克一家少得可憐的對話，試圖在其中尋找到一點有用的資訊。
一個半小時候，佩姬很明確了。不管克拉克來自哪顆星球，哪顆星球的人一定都不如地球人聰明，至少，不如地球人有效率。因為，克拉克花了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去反復確認瑪莎和喬納森對他的愛。
這在佩姬看來，是完全不用確認的事情。能讓一對夫婦壯著膽子把一個UFO裡的嬰兒撿回家養這麼大的絕對是真愛了。但克拉克竟然還浪費時間和精力去質疑它。
難道……他就不會思考一點更有用的問題麼？
比如……
「喬納森，領養外星小孩和領養普通的小孩辦理的手續是一樣的麼？我是說……領養文件對外星人而言有效力麼？」佩姬一臉認真地問道，「萬一他親生爸媽找上門來了怎麼辦？他們會相信你們是在野外將他撿回來的？他們會不會懷疑我們是人口販子？」
瑪莎愣了片刻後立刻安撫道：「不，不是那樣的。佩姬，這件事很複雜。我們不知道克拉克怎麼會來到地球，但是，克拉克是我們的家人，這一點不會改變。」
佩姬帶著一絲絲的防備，縮著脖子問：「你們有領養文件的，對吧？」
瑪莎沖她露出一個慈愛的笑容。
佩姬頓感前路茫茫。
自打佩姬在克拉克家蹭晚飯成了日常，為了方便照顧佩姬，喬納森索性在克拉克的房間裡多搭了一張小床。當德里克加班不能歸家時，兩兄妹就共用一個房間。
在這個揭秘了克拉克身世的夜裡，也是如此。
瑪莎照例送了兩個小傢伙一人一個晚安吻，然後關掉了燈，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平時佩姬總會在熄燈後和克拉克聊一些白天看書學到的新知識。但今天，佩姬半個字都不敢說。
她躺在被窩裡，露出小小的一張臉，看著另一張床上的克拉克。佩姬突然覺得過去的自己是多麼的大意啊！誰知道這個外星人會不會在半夜變身，或者像狼人那樣在月圓之夜長出一條大尾巴。
佩姬任由自己的想像胡亂生長。她一會兒猜想克拉克會不會在後腦勺有第三隻眼，這樣他就能在背對她的時候仍舊看清她的一切。她一會兒又猜想可能她平日看見的只是一張皮，克拉克實際是個怪物，為了潛伏在人群中，謀殺了一個傻乎乎的小男孩。又過了一會兒，她安慰般地想像著，克拉克並沒有多長出一隻眼睛，也應該沒有長尾巴，他最多是像吸血鬼那樣對鮮血有渴望罷了。
當克拉克半夜醒來，翻身面向佩姬的方向時，他嚇得差點驚叫出聲。蒙昧的月色下，佩姬睜著她那雙滴溜溜大眼睛，像個恐怖片的女鬼那樣看著他。
當佩姬撞上克拉克的視線時，她也明顯被嚇到了。克拉克清楚地看見她往被窩裡縮了縮。
克拉克瞧了一眼床頭的時鐘。時間是半夜兩點半，以往的這個時候，佩姬早就睡得跟頭豬一樣了。
「佩姬，你在幹什麼？已經兩點半了。你難道一直都沒睡麼？」因為害怕驚動喬納森和瑪莎，克拉克將聲音壓得低低的。
佩姬縮了縮脖子，膽怯地打量著克拉克。
克拉克察覺到對方的神色不對，於是推開被子坐了起來：「你怎麼了？」
「你別起來。」佩姬往後縮了縮。
克拉克靜靜地坐著，一臉疑惑地偏著腦袋看她。
「克拉克……」佩姬的聲音沒有往日的那股霸道，「你有尾巴麼？」
「什麼？」
「尾巴。恐龍那種的。」
克拉克一臉黑線地回答道：「沒有。」
「撒謊！你摸都沒有摸，你怎麼知道你沒有？除非你屁股上長了眼睛！」說完這話，佩姬一臉驚恐地捂住嘴巴，然後小聲問道，「你屁股上有眼睛？」
克拉克有點想打人了，物件就是他一直維護有加的堂妹。
「佩姬，我沒有尾巴。」
佩姬撅著嘴：「你摸一摸再回答我。」
克拉克的臉黑了下來。佩姬縮著脖子不敢再強求對方。
過了一會兒，佩姬又壯著膽子問：「克拉克，克拉克，你會想吃人肉麼？生的還是熟的？熟的話……」
「停！你該不會是想問我吃幾分熟吧？」克拉克覺得自己已經明白了佩姬的套路了。
佩姬一臉驚訝：「你果然吃熟的。」
克拉克歎了口氣：「佩姬，你是在害怕我麼？」
佩姬想了想：「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真話。」
佩姬飛快地說了一句「有一點兒」之後，又把脖子縮了回去。
克拉克沒接話，他甚至連歎氣的力氣都沒有。他坐在床上，看上去憂傷極了。
克拉克的模樣讓佩姬覺得自己有點不地道。
也許克拉克會想吃人肉，可他至少沒有吃自己，他甚至在忘記帶午飯的日子裡，都沒有對她下手。
就算他是一個吃人的外星人，他也是饒了自己很多次性命的外星人。
佩姬小心翼翼地圍著被子坐了起來：「但是你不會傷害我，對麼？」
克拉克看向佩姬，眼裡有著淚光：「不會。」
「你發誓。」佩姬將裹在身上的被子鬆開了一些。
克拉克盯著佩姬的眼睛道：「我發誓。」
佩姬松了口氣，安安心心地躺下道：「那我就放心了，睡覺吧。」
克拉克：？？？？？
得到了克拉克保證的佩姬，睡得相當安穩。
但對於克拉克而言，這一切卻沒有那麼容易接受。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佩姬的坦白讓他意識到普通的人類對外星人有著怎樣的恐懼。他不由得擔心第二天起來，佩姬會不會因為他是外星人而漸漸疏遠他。
克拉克沒什麼朋友，他實在是不想失去這個堂妹。儘管她總有些瘋狂的想法，但大多數時候，她還算講道理。最重要的是，她願意和他做朋友。
但如果佩姬真的因為害怕他而疏遠他，那也是毫無辦法的事情。
克拉克第一次明白，不管是人類還是外星人，這個宇宙中總有讓他們無能為力的事。
第二天天剛亮，後半夜沒怎麼睡的克拉克就起了床，他費了很大的力氣將佩姬從床上拖起來。他一邊催促著她趕緊去洗漱，一邊偷偷觀察著佩姬的反應。
讓他高興的是，佩姬並沒有表現出害怕，她的起床氣讓她沖著克拉克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她甚至朝他扔了枕頭。
當佩姬看見克拉克一臉笑嘻嘻地撿起枕頭時，她覺得外星人都是傻子。
當瑪莎和喬納森帶著黑眼圈坐在早餐桌邊時，整個家裡昨天晚上的睡眠情況一目了然。唯獨確認了自己沒有生命危險的佩姬享受了珍貴的睡眠時間，克拉克一家似乎昨夜都心事重重。
因為佩姬沒有表現出排斥的緣故，克拉克覺得瑪莎準備的早餐一如既往的好吃。因為克拉克沒有表現出疏遠，瑪莎和喬納森也終於松了口氣。
但喬納森仍舊忍不住在送兩小只去學校的路上對克拉克叮囑道：「昨天的事情，不能再有第二次了。明白麼？」
克拉克低垂著腦袋，不太願意答應。
倒是一旁的佩姬忍不住開口道：「為什麼？那不是很酷麼？舉起巴士什麼的。我敢打賭，克拉克再當著大家的面秀一次的話，波特曼一定會嚇得哭著求我原諒他的。」
喬納森將車子停了下來，回過頭，一臉嚴肅地看著佩姬：「不。佩姬。克拉克不會再做那樣的事。而且我們也不會用這樣的方式去恐嚇波特曼。儘管波特曼做了錯事，但我們不會那樣做。」
佩姬不開心地皺起了眉頭：「為什麼？」
「因為我們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克拉克的真實身份。」
佩姬瞥了克拉克一眼：「可是我不覺得『身為外星人』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我覺得那很酷！」
「不，佩姬，那一點也不酷。那很危險。我們一直瞞著克拉克這件事是有原因的。我們要保護克拉克，你明白麼？克拉克同意你去看那艘載他來地球的飛船，是因為他信任你。你能替他保守秘密的。對麼？」
佩姬不情不願地說了句「好吧」。
「佩姬，我需要你向我保證。」喬納森的語氣不容置疑。
「我向你保證，一定保守秘密，不向任何人透露克拉克的身世。」
喬納森點點頭，又看向了克拉克。
克拉克抬眼看了自己父親許久，最後低聲道：「我保證再也不做那樣的事了。」
第 9 章
佩姬覺得，整個宇宙就是處心積慮地讓她對生活感到失望和不如意。在知道克拉克是外星人的那一刻，佩姬的內心是崩潰的，因為她意識到她的醫學知識有很大的可能性對克拉克而言是不成立的，這意味著，如果哪天她運氣好撞見克拉克遭遇了什麼意外事故，她的急救知識也不能在克拉克身上得以實踐。很有可能，外星人根本就不需要心肺復蘇。
但佩姬很快又想到，身為外星人的克拉克能舉起巴士，他就一定能打斷波特曼的腿。對她而言，能讓波特曼的小腿骨折也是天大的一件好事。
然而，不過睡了一覺起來，喬納森就讓佩姬幸福的展望破碎掉了。
佩姬對生活感到失望。
克拉克是外星人。
這不僅沒能給她帶來任何好處，她從此還承擔起幫助克拉克隱藏身份的任務。她只希望下次再發生類似巴士落水事件時，能夠謹遵喬納森囑咐的克拉克在慌亂中記得救一救他可憐的小堂妹。
幸運的是，儘管克拉克昨天做出了驚人之舉。但由於事發突然，當時整個車廂的孩子都處在驚慌之中，誰也沒有看見克拉克托起巴士的壯舉。接連好幾天，校園裡都在流傳各種各樣版本的故事。
有的說，河道旁的樹林裡住著小仙子，是小仙子救了他們。
有的說，河裡住了個河神，是河神把不屬於河裡的東西扔了出去。
有的說，在河裡，有一個巨大的怪獸，是怪獸攻擊了巴士，但在發現巴士的鐵殼不能被消化時，就把巴士吐了出來。
還有的，自以為自己能給出最科學的解釋，硬說是巴士司機駕駛經驗豐富，從河裡把車開了出來。
故事千奇八怪，但沒有一個人猜到是克拉克·肯特救了大家。
克拉克在午餐時間，和佩姬小聲討論著。
「你怎麼看？我會被發現麼？」
佩姬癟嘴：「你是小仙子麼？是河神麼？是怪獸麼？」
克拉克搖頭。
「那你就不會被發現。我聽到的版本裡，可沒有人提外星人。」
克拉克緊張地「噓」了一聲。
佩姬安撫地拍了拍克拉克的手背，示意他不要太緊張：「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克拉克：……你別賣我，我就謝謝你了。
先兩人吃完午飯的波特曼一夥兒，在校園裡無事可幹。他們很快發現了遠離眾人的肯特兄妹。儘管上次絆倒了佩姬，但波特曼也因此被威廉姆斯小姐訓了一頓，加上他本就討厭克拉克，新仇舊恨堆積在一處，波特曼打算約上自己的小夥伴們去好好教訓一下肯特兄妹。
波特曼沖自己的跟班們使了一個眼色，然後朝著肯特兄妹走去。
當克拉克發現波特曼正朝他們走來時，他不由得繃緊了神經。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有痛揍任何一個人的力量，以前只是憑藉著遵循父母期待的意志而努力克制自己的暴力衝動，但現在，知道了一切真相的克拉克，更加明白自己不能動手。
克拉克的大腦飛速地轉動著，他思考著要怎麼解決掉眼前的麻煩。
他看了看周圍，發現他們正處於教職員工們的關注盲區。克拉克感到問題有點嚴峻，他瞧了瞧還在啃雞腿的佩姬，下定決心，這次不管說什麼都要護住佩姬。
克拉克放低了聲音：「佩姬，別吃了。」
雞腿的油蹭在了下巴上，佩姬滿不在乎地抬手用手背抹了：「怎麼了？午飯時間還沒結束呢。」
克拉克朝佩姬使了個眼色，但注意力放在雞腿上的佩姬完美地錯過了克拉克的眼色。
「嘿！克拉克。」波特曼在佩姬身後站定，一臉陰險地沖著克拉克打招呼。
聽見仇人的聲音，佩姬三下五除二地啃完了雞腿，然後一臉肅殺地回過頭瞪著波特曼。
克拉克有點緊張地觀察著佩姬的反應，他不著痕跡地站起來，打算繞過桌子，將佩姬拉到他身後。然而，他剛站起身，波特曼的跟班就走過來一把將他按回了凳子上。
「老實點！肯特。」
佩姬回頭看向克拉克。
確認過眼神，他不是能動手的人。
佩姬歎了口氣，看來今天她免不了一場惡戰了。
雖然佩姬惹人討厭，但波特曼並不打算拿佩姬開刀。畢竟對方是一個比自己年幼的小姑娘，波特曼再怎麼混蛋，作為一個要在學校繼續橫行霸道的問題學生，江湖道義還是得講一講的。
波特曼繞過佩姬，走到被按住的克拉克跟前：「肯特，知道你做錯了什麼麼？」
克拉克冷冷地看著對方。
波特曼歎了口氣，表現相當浮誇，他用遺憾的語氣道：「是你害得校車掉進了河裡，你不覺得愧疚麼？我要是你，就自己主動退學了。你怎麼有臉繼續來學校呢？」
「我沒有！」
「要不是你在校車上和威爾森他們爭吵，司機也就不會把車開到河裡去！」
「不是！我沒有！是他們……」
「是他們找罵。」不知什麼時候，佩姬站起身來，站到了凳子上。這讓她比周圍的男生都高出一個頭來。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波特曼，像是在看著一隻螻蟻，「克拉克只是幫我出頭而已。是他們找罵，他們活該。」
波特曼正愁沒機會找佩姬麻煩，沒想到佩姬倒自己送上門來了。他沖著克拉克陰測測地笑了笑，然後轉過身子，面向佩姬。
克拉克有點焦急地喊了一聲：「佩姬！」
話剛落音，克拉克就被摁著他肩膀的男孩子狠狠地拍了一下後腦勺。佩姬看見克拉克的拳頭攥得緊緊的，一副隨時準備動手的模樣。
「你別插手！」佩姬有點緊張地喊了一聲，語氣不容置疑。
波特曼聳了一下肩：「克拉克，你還沒一個姑娘有種。」
佩姬不屑地「嘖」了一聲：「你對付一個姑娘都還叫上跟班。我還沒見過你這麼孬的。」
「臭□□，你說什麼！」波特曼一把揪住了佩姬的衣服前襟。
克拉克握緊了拳頭，正打算掙脫身後兩人的控制，上前去幫助佩姬，就看見佩姬突然面露凶色，飛身撲向了波特曼。
佩姬站得高，身體蓄足了力氣。而波特曼怎麼也沒想到眼前這個個子不高的小姑娘會突然撲過來，他一個不穩，向後倒了過去。
佩姬壓在他身上，並沒有摔傷，她瞅准對方沒反應過來的機會，瞄準了對方的鼻樑就用腦門撞了上去。
波特曼登時疼得眼淚都下來了。
佩姬眼見波特曼的鼻樑沒有如她期望的那樣斷掉，她趕緊爬起身來，沖著波特曼的襠部就是一腳。
一聲哀嚎響了起來。波特曼捂住襠部，痛苦地夾著雙腿。
波特曼的兩個跟班傻了眼，但很快兩人便反應了過來，他們鬆開克拉克，朝著波特曼走去。
「逮住那個臭□□！」波特曼痛苦地喊叫著。
兩人回頭向佩姬走去，克拉克趕緊上前將佩姬護在身後。佩姬緊張地抓著克拉克的手臂，害怕他一時控制不住動了手。
克拉克確實很憤怒，他不得不握緊旁邊的桌角以克制住自己的怒氣。兩人上前拉扯住佩姬的袖子，試圖把她從克拉克身後扯出來。但佩姬和克拉克緊緊地抱在一起，誰也不鬆手。
最後，佩姬的袖子遭了秧。
刺啦一聲，她的袖子就這麼被扯了條大口子。
那是佩姬最喜歡的一件衣服。
被克拉克抱在懷裡的佩姬，「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
騷動終於引起了老師的注意。一位元佩姬不認識的女老師向他們這邊走來。兩個小跟班看見老師過來了，不由得住了手。
佩姬安撫地拍了拍克拉克的後背：「別怕，我會保護你的。待會兒你跟著我演就對了。」
克拉克：？？？？？這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演戲？
女老師先將痛苦哀嚎的波特曼送進了醫院，隨後讓佩姬、克拉克以及波特曼的兩個小跟班去了校長辦公室。
佩姬一句反駁解釋的話都不說，只是一直緊緊地拉著克拉克的手，表現出受驚的樣子。
克拉克本來就不善言辭，他和波特曼的兩個小跟班在校長室裡吵了起來。爭論的焦點是——誰先動的手。
佩姬全程不幫克拉克說話，只是可憐巴巴地掉著眼淚。
校長被三個男孩子吵得頭疼，大發雷霆地讓三個人閉嘴。克拉克不如另外兩隻會狡辯，也不如他們有眼色，在校長發了脾氣後，他仍舊忍不住強調他和佩姬是受害者。結果被校長狠狠地瞪了一眼。
辦公室一安靜下來，佩姬抽抽搭搭的哭泣聲就顯得尤為明顯了。校長放緩了語氣問道：「你呢，叫什麼名字。」
「她是……」克拉張嘴就打算替可憐巴巴的佩姬代言。
「克拉克，我沒有問你話！」校長再一次黑了臉。
克拉克只能閉上嘴。
兩個跟班露出幸災樂禍的笑。
佩姬往克拉克身後躲了躲，細聲細氣地回答道：「肯特，佩姬·肯特。」
校長點點頭，小姑娘問一答一的態度讓他感覺好多了。
要不怎麼說女孩子比男孩子懂事呢？
校長繼續放輕語氣問道：「你能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麼？」
佩姬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兩個小跟班，然後縮著脖子道：「我要我爸爸……」
這個要求不過分。
波特曼的傷情還不明確，如果嚴重的話，這件事遲早也得讓家長出面來解決。佩姬此刻提出的要求，正中校長的下懷，他認為這個時候讓加害方的家長來學校不是壞事。於是很快聯繫了克拉克的父母和佩姬的父親。
又被請家長的克拉克顯得有點不安。
佩姬悄悄地捏了捏克拉克的手，然後在克拉克的手掌心寫道——放心。
半個小時後，肯特一家在校長辦公室聚齊了。瑪莎和喬納森顯得很擔心，他們害怕克拉克又做出什麼不合常理的事情。德里克則顯得有些懵逼，他對於自己的女兒能鬧出多大的亂子，心裡根本沒有逼數。唯一讓德里克感到安心的，是行政部門擅長和人打交道的娜塔莎剛好休息，自告奮勇地說要來幫佩姬解決校園裡的麻煩事。
一群人心情各不相同地在校長辦公室坐定，四個犯了錯的孩子則站在原地。
校長和顏悅色地問佩姬：「佩姬，你的爸爸來了，你能說說你和克拉克做了什麼麼？」
佩姬縮了縮脖子，一副害怕的樣子。
「我……我踢了波特曼的蛋蛋。」
除了已經知道事情經過的校長，剩下的四個大人都一臉的黑線。德里克簡直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他甚至不知道應該先教育女兒不該隨意傷人，還是先糾正女兒不太文雅的用語。
校長對於佩姬的坦白態度很滿意，他一臉嚴肅地對德里克道：「那個被你女兒傷到的孩子已經送往醫院了，現在傷情還不明確。」
德里克正打算替女兒向校長道歉，就聽見娜塔莎問道：「佩姬，你怎麼能隨意傷人呢？」
佩姬揪起自己大腿上的一塊肉，使勁一擰，隨即又「哇」地大哭出來了。
「波特曼摸我的胸口！娜塔莎阿姨告訴我的，不能讓男孩子碰我胸口。我害怕，我才踢他的！」
娜塔莎：！！！！我不是！我沒有！！！！
儘管心裡千萬句「我冤枉」，娜塔莎還是立刻穩住局面，擺出嚴肅的臉孔，蹭地站起身來，對校長道：「校長！貴校的校園記憶體在性騷擾是普遍現象麼？還是說，你們只是針對肯特？如果一個女孩子，被比她年長的男聲猥褻了都不能還擊的話，請你告訴我，我們要怎麼保護這些弱小的女孩兒！」
校長被著突如其來的轉折給弄懵逼了，他愣了好一會兒，才慌慌忙忙地回頭問另外兩個男生，大聲讓他們說出實情。
兩個男生趕緊說這事沒有發生，都是佩姬編出來推卸責任的。
佩姬捏了捏克拉克的手，一邊往他身後躲，一邊趁著眾人不注意朝著克拉克使眼色。
克拉克順著佩姬的視線，看向佩姬被撕爛的衣袖。
智商難得上線的克拉克趕緊送出助攻。他狀似遮擋佩姬裸露的手臂，實際上是讓大家看見佩姬衣服上的破損：「他們撒謊！他們還撕爛了佩姬的衣服。」
喬納森和德里克還處在單純的氣憤中時，瑪莎和娜塔莎已經擺出了要炸了校長辦公室的架勢：「校長先生！佩姬她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你竟然還興師問罪地將她的家人叫來？不用再解釋了，我們會正式向警察局報案的！」
說罷，瑪莎抱起佩姬，拉著克拉克就沖出了辦公室。
佩姬在坐上了車後，沖著一臉心疼看著她泛紅額頭的克拉克得意道：「你看！我說了我會保護你的！」
第 10 章
佩姬一臉得意，仿佛自己是大功臣。但克拉克卻並不高興，他眉頭緊鎖，看上去讓人不知他是要發怒還是要掉眼淚。
克拉克那和自己不相稱的情緒讓佩姬黑了臉。
「不是大獲全勝了麼？你那是什麼表情！」
克拉克癟了一下嘴，試圖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難過，但他實在是笑不出來。佩姬的額頭隱隱隆起一個小包，克拉克猜想那一定很痛。
克拉克伸出手，試探性地觸碰了一下佩姬額頭上的包。
指尖剛接觸到那塊小包，佩姬就吃痛地縮起了脖子，遠遠躲開：「你幹什麼呀！」
「腫了。」克拉克聲音悶悶的，像是要哭似的。
佩姬癟著嘴巴輕輕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我都撞出一塊包來了，那傢伙的鼻樑居然沒有斷。真是失敗。」
「這是在乎他鼻樑的時候麼？」克拉克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佩姬一臉驚訝地看著克拉克。
這傢伙，不送鮮花錦旗表示感謝也就罷了，用這麼大的聲音和她說話是幾個意思？
克拉克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他說完後立刻緊緊閉上了嘴巴，思考著怎麼解釋剛才自己的行為。
佩姬生氣地鼓著腮幫子瞪著克拉克。
不及兩人再開口說話，在車外商量事情的大人們突然拉開了車門。
喬納森一臉怒氣地坐上駕駛位：「你們倆坐好了，我們現在就去警局。」
瑪莎拉開副駕的門，卻不上車，只是對喬納森道：「親愛的，娜塔莎說得有道理，我們應該再討論討論。」
「沒什麼好討論的！佩姬又不是她的女兒！」喬納森回過頭對兩隻道，「還不系上安全帶？」
克拉克聞言，趕緊替一臉茫然的佩姬將安全帶系上，隨即又將自己的安全帶也系好。
「親愛的，」瑪莎沉下了聲音，「佩姬也不是你的女兒。你多少顧及一下佩姬和德里克的感受。」
喬納森準備發動汽車的手停住了，他沉默了半晌後重重地拍了一下方向盤，罵了半句髒話。F的音發出來的時候，佩姬就猜到喬納森準備罵什麼話了，但是喬納森成功刹住了車，硬生生把後面的音給關在了嘴裡。
瑪莎探進半個身子，安撫地摸了摸喬納森的手臂，然後看向佩姬：「佩姬，你想下車和爸爸還有娜塔莎聊聊天麼？」
自認為立了大功的佩姬歡歡喜喜地解開安全帶：「當然！」
佩姬歡快的語調讓肯特夫婦有點摸不著頭腦。喬納森突然發覺，可能自己的妻子比他更冷靜和理智。從佩姬的反應來看，去警局報案一事，確實值得討論商榷。
德里克和娜塔莎站在德里克那輛大眾車旁。佩姬從喬納森的車上跳下來後，就歡快地奔向娜塔莎跟前：「娜塔莎！娜塔莎！我是不是很帥！法學真的是很有用的一門學科！正當防衛技能get！哈哈哈哈！」
娜塔莎挑了挑眉，看了德里克一眼。
德里克蹲下身子，拉住佩姬的手，佩姬有點不高興地掙扎了一下，但是掙脫失敗。
「佩姬，你在說什麼？什麼正當防衛技能？」
佩姬的臉垮了下來，她一點也不想和德里克說話，她之所以會用上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德里克帶她來了這種爛地方念書。
娜塔莎見狀，掛著笑開口道：「佩姬說學校有孩子欺負她。我當時本想教她一些防身技能，但她似乎急於復仇。為了打消她的復仇念頭，我跟她提過『正當防衛』這個詞語。我沒有想到她……」
佩姬得意地笑了起來：「活學活用。」
聽到了娜塔莎解釋的喬納森和瑪莎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
瑪莎用期待的語氣問道：「所以說，波特曼並沒有……摸你，對麼？」
佩姬搖了搖頭，隨後扯了扯自己的衣領子：「但是他拉過我的衣襟，我的衣袖也是他那兩個小跟班撕壞的。」
這不過是普通的孩子間的鬥毆，和猥褻事件相去甚遠。
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肯特一家又不免擔心起另外的事來。
如果不存在猥褻事件，他們就不能去警局報案，而佩姬的行為就是完完全全的故意傷害。儘管是波特曼欺負佩姬和克拉克在先，但那並不能成為佩姬攻擊對方的理由。
讓瑪莎更為擔心的是，雖然並不存在猥褻事件，但今天在校長室裡的一系列對話足以讓人誤會佩姬確實受到了傷害。她比這些男人更清楚，流言蜚語是多麼可怕的東西。她不敢想像如果這莫須有的事件傳開了，會對佩姬造成多大的傷害。
眾人駕車返回了克拉克的家。因為負傷，佩姬得到了一桶冰淇淋作為安慰。她慷慨大方地分了一小碗給克拉克。
兩小只坐在地板上你一勺我一勺的吃著冰淇淋，順帶豎著耳朵聽大人們說話。儘管他們總是說到關鍵部分就壓低了音量，但佩姬還是能感受到，大人們並不認可她的做法。
不管是踢波特曼的蛋蛋，還是展現演技虛構了一個正當防衛的適用情形。她似乎並沒有立下功勞。
這讓佩姬心情鬱悶。
「我們離開學校的時候揚言要去警局報案，現在我們不能那麼做，但這樣一來，對方很快就能明白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瑪莎擔憂地看了佩姬一眼，「雖然這件事佩姬確實有不對的地方，但波特曼家的小子實在是太過分了。」
喬納森冷著一張臉，克制著自己發火的衝動。
德里克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他既不願意自己的女兒今後受到欺負，也不願意扭曲事實冤枉一個比克拉克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子。
娜塔莎見肯特一家已經沒了辦法，這才開口道：「事實上，或許我可以幫上忙。」
喬納森用懷疑的眼光看向娜塔莎。
「我們的企業法律顧問和波特曼任職的公司的法律顧問關係不錯。」娜塔莎沖著德里克笑了笑，「而我最近和畢肖普律師走得挺近，我想，我可以讓他放些風聲出去，向波特曼施點壓。」
這種聽上去和骯髒的政治手段沒什麼兩樣的處理方式，讓肯特夫婦皺起了眉頭。
德里克也微微蹙眉：「要……怎麼做？」
娜塔莎聳了一下肩：「這個你們就不用操心了。我相信畢肖普律師的勸退技能。他可以辦好這件事的。」
雖然對於娜塔莎的行事方式，肯特一家並不贊同，但眼下，也沒有更無害的解決方法。
佩姬和克拉克還在吃冰淇淋，克拉克不時給佩姬遞一兩張紙巾，提醒她擦一擦嘴角。
兩個小傢伙天真的模樣，讓肯特家的大人們狠不下心來拒絕娜塔莎的提議。
德里克將娜塔莎送出門。
娜塔莎在門口勸德里克留步。她越過德里克肩頭，看見佩姬一邊吃著冰淇淋，一邊偷偷瞄向她所在的方向。娜塔莎下定決心，借著這次的事件如果還無法勸說德里克參與外星生命體探測項目，她就放棄這次任務。
就佩姬·肯特今天瞎編故事的本事看來。
這小姑娘哪兒是個送分題，簡直就是個送命題！
送走了娜塔莎。佩姬和克拉克的冰淇淋也吃得差不多了。三個大人將兩個小傢伙圍在中間，一臉無奈地看著兩人。
克拉克從沒遭遇過這架勢，他規規矩矩地放下勺子，垂著腦袋從地上爬了起來，一副準備聆聽訓導的模樣。
佩姬可不是一個像克拉克那樣容易放棄的人。她不明白，今天她打了這麼漂亮的一仗，怎麼到了這會兒，卻像是犯了大錯一樣。
佩姬將勺子扔進冰淇淋桶裡，委屈巴巴地瞅了瞅三個大人。在發現三人的表情都沒有因為她可憐的小臉蛋緩和時，佩姬明白，是時候祭出大殺器了。
她「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是波特曼先動手的！他先找克拉克麻煩的！我只是想幫忙！克拉克一個人打不過他們三個！老師又不在，我能有什麼辦法！」
「佩姬。」德里克沉聲叫她的名字。
「憑什麼我打人就要受罰，憑什麼波特曼欺負我們他就不受罰！這不公平！不公平！我討厭你們！」
「佩姬。」德里克的聲音更加嚴肅了。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不要乖乖挨打！」
「佩姬！」德里克徹底地火了。
自家女兒偷換概念的本事也不知是從何學來的。明明自己和妻子都是非常講道理的人。
瑪莎歎了口氣，首先緩和了表情。她蹲下身子，將佩姬拉了起來。
「哪兒有女孩在地上打滾的道理。」瑪莎替佩姬理了理衣服，「娜塔莎答應會幫你處理好這次的麻煩。所以，佩姬你暫時可以不用擔心。但是佩姬，無論如何，打人是不對的。我相信你今天用來對付波特曼的手段在遇見危險時確實是有效的自保方式，但是佩姬，你不該主動攻擊對方。克拉克可以還手，但是他沒有。那是因為克拉克知道那樣做是不對的。傷害旁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我們要學會的是如何避免傷害而不是造成傷害。明白麼？」
瑪莎的語氣溫柔極了，她讓佩姬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因此，儘管佩姬一點也不贊同瑪莎的觀點，但她還是一邊抹淚一邊點了頭。
瑪莎碰了碰佩姬的額頭：「還痛麼？」
佩姬點點頭，過了片刻她又擔心地問道：「波特曼的爸爸媽媽會找我賠錢麼？畢竟我把波特曼打進醫院了。」
瑪莎揉了揉佩姬的頭頂：「這是大人要去解決的事，你和克拉克去玩吧，記得準時回來吃晚飯。」
悠于 2019-1-12 18:07
第 11 章
也不知娜塔莎用了什麼辦法。波特曼一家竟然沒有來找肯特一家的麻煩。好在佩姬那一腳並沒有對波特曼造成永久性的傷害。他很快就回到了校園。他看上去和往日一樣蠻橫，只是在看見佩姬的時候總是忍不住夾緊大腿。
因為瑪莎的堅持，佩姬和克拉克在學校低調地度過了兩個多月。一開始，因為波特曼的事，大家對佩姬和克拉克頗為忌憚。但後來，同學們漸漸發現，肯特兄妹似乎也並沒有什麼進一步的舉動，他們看上去和以前一樣窩囊且孤僻。這讓那些愛搞事的學生們又蠢蠢欲動了起來。
踢球時故意踢到克拉克身上啦，走路不小心撞到佩姬啦。
那些以欺負他人為樂的傢伙，一步一步地試探著兄妹二人的底線。這讓佩姬覺得煩躁極了。她很想隨便逮住一個往死裡揍一頓，哪怕克拉克不幫忙她都想這麼做。然而，一想到溫和的瑪莎，佩姬就覺得全身的戾氣都被抽走了一般。
克拉克看得出來佩姬不高興，他也知道佩姬為什麼煩躁。事實上，他比佩姬更加煩躁，當他無意識地捏壞第二根樓道的不銹鋼扶手的時候，克拉克覺得在這樣下去一定會出事的。
於是乎，他在第二天上學的路上停住了腳步。
佩姬走到十米開外的地方才意識到克拉克沒有跟上來，她回過頭好奇地看著對方。佩姬耐著性子等了好幾分鐘，克拉克始終沒有再邁開腳步。沒有辦法，佩姬只能走回去。
「我不想去學校……」克拉克的聲音低低的。
「厭學的人可沒法成為外科醫生。」
克拉克別過頭：「我又不想成為外科醫生。我就是不想去學校。我不想看著你被欺負。」
佩姬癟癟嘴：「我也不想去學校看到那些人的嘴臉。」
兩人安靜了片刻後，佩姬突然道：「或許娜塔莎可以幫忙！」
在克拉克疑惑的注視下，佩姬跑到最近的電話亭裡給娜塔莎打了個電話。克拉克看著佩姬捏著電話筒對著電話那頭的娜塔莎好一陣軟磨硬泡，最後竟然成功地說服了娜塔莎幫他倆向學校告假。但條件是，兩人必須在原地等著娜塔莎。
十分鐘後，娜塔莎的車停在了兩人的面前。娜塔莎戴了一副墨鏡，看上去酷極了。
佩姬一點也不客氣，拉開車門就推著克拉克爬了進去，隨後她也跟著上了娜塔莎的車。
「兩個翹課的傢伙，想去遊樂場了？」
佩姬搖了搖頭，一臉正色道：「我想去個能和你好好聊聊的地方。」
娜塔莎挑了挑眉：「上次對我說這句話的人後來可是付出了很慘痛的代價。」
佩姬扒拉著車座靠背，露出一個諂媚的笑：「但是你一定不會為難可愛的小學生，對麼？」
娜塔莎搖了搖頭，發動了車。
佩姬選擇了出城主幹道邊的一家速食店。速食店的隔壁是一個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電影裡的主角們要密謀什麼事，或者遭人追殺時，總會在這樣的地方想出一個絕佳的方案。
娜塔莎對於佩姬的選址未置可否。天曉得她有多少年沒來過這樣不起眼的速食店了。她總是忙於暗殺任務或者潛伏任務。她要麼地穿著夜行衣和人在戒備森嚴的地方過招，要麼裝扮成魅力無限的職業女性去獲取機密。扮成一個會在簡陋速食店用餐的普通人？娜塔莎覺得那似乎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佩姬和克拉克自打在店裡坐下來後，就一臉的嚴肅。克拉克看上去似乎對娜塔莎仍舊抱有戒備，他甚至不怎麼和娜塔莎談論具體的事情。佩姬卻不一樣，上一次和娜塔莎的交談給了她很多啟發，從娜塔莎順利擺平了波特曼的事件來看，她一定是一個聰慧的女性，佩姬相信，她能給自己實用有效的建議。
佩姬就著奶茶，將學校裡的情況和娜塔莎簡明扼要地介紹了一番。
娜塔莎一邊在心裡默默誇讚了一波小姑娘的歸納能力，一邊哀歎著自己為什麼非得來解決小崽子的社交問題。
佩姬發言完畢。娜塔莎癟了癟嘴道：「所以，你們現在的問題是，家人不同意你們以暴制暴，但你們發現學校裡的同學不是那種能和平相處的人。」
佩姬滿意娜塔莎的領悟力，她一邊咬著吸管，一邊沖娜塔莎點點頭。
「你覺得問題出在什麼地方？」娜塔莎很好奇不到十歲的佩姬能將事情分析到什麼地步。
佩姬想也沒想地答道：「因為那些人心裡沒逼數！」
克拉克對佩姬粗俗的措辭感到生氣：「佩姬，注意你的用語。」
娜塔莎沖著克拉克無奈地聳了聳肩。但克拉克似乎並不想和娜塔莎建立良好的關係，他彆扭地別開視線，沒做回應。
娜塔莎往後靠了靠，沖著佩姬道：「你說得也有道理。但是那並不是你能解決的問題。你應該想想，你能為此做什麼？你有什麼優勢？」
克拉克聽著娜塔莎的話就覺得不安，她的語氣像是慫恿佩姬去做危險的事情。事實上，上一次和她談過後，佩姬就有了攻擊波特曼的危險舉動。克拉克本能地想帶著佩姬離開，遠離這個危險的女人。
克拉克的戒備，娜塔莎看得清清楚楚。她大可不必理會這兩個小傢伙的麻煩事，事實上，從她接到終止任務的命令時，她就已經在為離開堪薩斯做準備了。如果不是佩姬突如其來的電話，她這會兒可能已經辦完了所有手續。為了拖延歸隊時間，以便自己享受難得的輕鬆時光，娜塔莎發現自己竟然被捲進這些小孩子的麻煩中。她覺得自己有點得不償失。
校園欺淩，作為受害方，要解決問題也很容易。只要充分地展示自己的實力就行了。
娜塔莎完全相信眼前的佩姬有那個實力。從她毫不手軟地攻擊波特曼，而且成功扭曲事實的輝煌戰績來看，讓她挨個把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揍一頓並非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
但問題就在於……肯特一家除了佩姬都正義感十足。
這並不是壞事，只是……很多時候，正義感會讓事情變得麻煩。這個世界上，髒活兒總得有人去幹才行。
娜塔莎瞥了一眼一直都不太高興的克拉克，然後道：「克拉克，你能去隔壁便利店給我們買點巧克力和薯片過來麼？我們可以邊吃邊聊。」
克拉克一臉戒備地看著娜塔莎：「為什麼要我去？」
「你總不至於讓女士去幹跑腿的活兒吧？」娜塔莎沖著克拉克眨了眨眼。
佩姬扭過頭，一臉好奇地看著克拉克。
克拉克清楚極了，如果他拒絕，佩姬一定會在瞬間彎下嘴角，把她那張愛懟人的嘴給癟起來。
克拉克認命地從娜塔莎手上拿過錢，然後往外走去。娜塔莎用半撒嬌半認真的語氣說了一串巧克力品牌的名字。克拉克怨念地看了娜塔莎一眼，得到的是對方挑釁的一個笑。
克拉克決定速去速回，扭過頭就出了速食店的門。
「好了，我們可以進行女孩兒間的談話了。」娜塔莎松了口氣道。
「你故意趕走克拉克的？」佩姬有點戒備地問道。
「你打算讓你的堂兄參與進來？你覺得他會好好配合？」
考慮到要保守克拉克身世的秘密，佩姬還是覺得由自己去執行計畫比較合適。
「聽著。學校是個很簡單的地方。誰的成績好不惹事，老師就喜歡誰。誰能打，學生們就怕誰。」
佩姬聞言，無比贊同地點頭。
「但是，我們要讓其他人敬畏自己，不一定要通過打架的方式。至少，不用自己親自上陣。」
佩姬皺著眉頭想了想，然後搖腦袋：「克拉克不能打架。」
「但是波特曼可以。」娜塔莎沖佩姬露出一個陰險的笑。
佩姬先是感到一陣困惑，隨即想起了最近波特曼見她就躲的毛病，她很快意會到，波特曼能成為她在校園樹立威信的好幫手。
娜塔莎很滿意佩姬的領悟力。波特曼一家本就為了根本不存在的猥褻事件而擔憂不已，娜塔莎毫不懷疑那個有勇無謀的波特曼會在佩姬的威脅下成為佩姬的幫手。
速食店外，買到了巧克力的克拉克正往回走。在他回到速食店的半路上，一位老婦正試圖將好幾個裝滿了貨物的購物袋放到車子的後備箱裡。
樂善好施的克拉克見狀，快步上前，一次性單手提起了放在地上所有購物袋，然後輕輕鬆松將東西全部放進後備箱。
克拉克的表情看上去輕鬆極了，他完全沉浸在做好人好事的愉悅感中。他絲毫沒有發現速食店裡的娜塔莎正饒有意味地觀察著他。
這位叫克拉克·肯特的少年擁有超出同齡男生的臂力。就他剛才輕輕鬆松提起東西的狀態看來，娜塔莎甚至懷疑他的臂力能趕上一個有專業訓練背景的成年男性。
然而，擁有這樣力氣的少年，卻在自己堂妹受欺負時選擇了忍氣吞聲，甚至從未想過向同齡人展示自己的力量。這太不正常了。
除非……
「佩姬，你和克拉克關係不好麼？」娜塔莎突然問道。
佩姬不明白對方怎麼會突然提到克拉克，這讓佩姬有一瞬間的警覺。難道她在無意間透露了什麼不該透露的事？佩姬防備地坐直了身子。
克拉克剛進門，就聽見佩姬用無比嚴肅的語氣道：「我用性命向你擔保，我和克拉克之間的關係，沒有任何問題！」
克拉克：？？？？？
第 12 章（小修）
克拉克一直好奇他去買巧克力的時間裡，娜塔莎都和佩姬說了些什麼。可不管他再怎麼打聽，佩姬都不肯說。他逼問的本事趕不上佩姬打馬虎眼的本事，一來二去，這件事也就這麼翻了篇兒。
好在娜塔莎在第二天就離開了堪薩斯州，聽德里克說，她似乎被調回了紐約總部的研究中心。佩姬對此感到有些失落，但克拉克卻覺得自己像是受到了上天的恩澤一般。
誰能預料自己不按常理出牌的堂妹繼續和那個古古怪怪的女人廝混下去會變成什麼樣。
娜塔莎離開一周後，隔壁的高中來了個轉校生。轉校生年年有，不管是小學還是高中。這種事情放任何一個學校都算不上稀奇，但這個轉校生剛報到沒幾天，就在佩姬和克拉克的小學裡掀起了軒然大波。
轉校生來到堪薩斯州的時候，佩姬還在一步步實踐自己的計畫。在她看來，如果波特曼識趣，能稍微配合她一點，興許以波特曼在學校的惡名能替她解決掉很多麻煩。
佩姬的計畫還只是個概念雛形，這種事關會不會被惡霸學生放學堵在校門口的事，佩姬向來很是謹慎。
轉校生出現在小學門口的那天，佩姬和克拉克照例度過了夾著尾巴做人的一天。佩姬在自己的小本本上，默默地為當天找了他倆麻煩的人記了一筆。她跟著克拉克剛走出校門的時候，就被一個穿著高中校服的男生叫住了。
「佩姬·肯特？」
佩姬和克拉克停下腳步，仔細看了看攔住他們去路的人。
在確定並不是認識的人後，克拉克條件發射地將佩姬護在身後。
對方彎下腰：「你就是克拉克·肯特吧？」
克拉克謹慎地盯著對方，並不回答。
兩小只看上去戒備極了。原本計畫初次見面就與目標人物建立起良好關係的寇森，多少體會到了娜塔莎在給他安排任務時的那句「相信我，就算是小屁孩也會讓你頭疼的」不是完全開玩笑的趣話了。
「我是格蘭特。」寇森報了自己的假名，然後沖著克拉克伸出了右手。
克拉克死死地把佩姬護在身後，防備地退了一步。
寇森歎了口氣，然後對著那些看熱鬧的小學生們道：「從今天起，肯特兄妹就由我來罩！誰要是惹他們不痛快，我就對誰不客氣。」
搞不清楚狀況的小學生們面面相覷，然後三三兩兩地散開了。
佩姬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克拉克的衣服，壓著聲音道：「克拉克，他的語氣聽上去像是黑社會。」
克拉克的眉頭皺了起來。
「你難道背著瑪莎阿姨借了高利貸之類的？」
克拉克忍不住回頭道：「你少看點奇奇怪怪的電視劇，也別和你那個叫愛麗絲的朋友用郵件瞎吹牛。」
佩姬翻了個白眼，不再說話。
通過通訊設備聽到了所有聲響的娜塔莎，忍不住在另一頭笑出了聲。她實在是好奇寇森扮作不良學生的模樣，如果不是她不方便在堪薩斯州再露面，她簡直迫不及待地想去寇森的學校看看他穿高中生校服的模樣。
寇森壓抑著在通訊器裡沖娜塔莎抱怨的念頭，轉身看向肯特兄妹。那個叫克拉克的男孩子看上去長得很結實，但他仍舊懷疑娜塔莎對克拉克的力量估計。要瞭解克拉克更多的資訊，他必須得和這兩兄妹拉近距離。
克拉克覺得佩姬說的有道理，對方看上去並不像一個普通的高中生。至少……普通高中生的髮際線可沒他的那樣值得一看。雖然有點不厚道，但是克拉克不得不承認，這個叫格蘭特的人之所以連那群小學生都嚇唬不了，很大一部分原因要歸結在他的髮際線上。
儘管寇森的髮際線讓他看上去無害，克拉克仍舊保持著十足的戒備。他護著佩姬，一溜煙兒地跑掉了。在這過程中，兩兄妹沒有任何言語上的回應。
一個禮拜後，寇森踐行了他在小學門口的誓言。
佩姬發現開始有高年級的學生警告那些對她和克拉克不禮貌的傢伙，以前喜歡捉弄她的那些男生也開始在兩兄妹面前展現出狗腿的一面。
略微打聽了一下，兩兄妹就知道了，隔壁高中的格蘭特通過各種管道警告了小學的惡霸學生們。而在那之前，看似無害的格蘭特憑著他出色的格鬥技巧成了隔壁高中的新「大佬」。
當佩姬被學校的同學們奉為「女王」時，她仍舊為這莫名其妙的事件發展走向感到懵逼。她還沒來得及實施她的計畫，就已經可以享受勝利的果實了。
走在走廊上不用再擔心被人絆倒的感覺很好，在安靜的操場邊看書不會被人打擾的感覺也很贊。甚至開始有同學邀請她和克拉克加入他們的遊戲小組。
寇森照例會隔兩天出現在小學附近偶遇肯特兄妹，然後試圖和兩人拉近關係。他能感覺到佩姬對他的戒備降低了不少，但那個目標人物克拉克仍舊是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寇森採納了娜塔莎的意見，打算從佩姬入手。
他挑了個克拉克參加課外興趣小組的時間混進了小學，在科學實驗室找到了觀察小動物的佩姬。
「你好，佩姬。」
佩姬看向寇森：「你好，格蘭特。」
「克拉克沒和你在一起麼？」
寇森問這句話的本意是想裝作不知道克拉克去參加興趣小組活動了，他不想讓佩姬覺得他對他們兩兄妹的生活瞭若指掌。
誰知佩姬聽到這句話後，很是謹慎地退到了大開的窗邊：「我跟你說哦！你要是想對我做什麼，我就會大叫的！我的叫聲可大了，一定會有老師聽見我的呼救聲。到時候大家就會知道你是個戀童癖，你就完蛋了！」
寇森一臉黑線。
這姑娘！不按套路出牌啊！
通訊器另一頭的娜塔莎差點沒在任務中笑出聲來。
「跟她談談醫學方面的知識，她會感興趣的。」娜塔莎在放倒了一個敵人後，好心指點著可憐的寇森。
寇森憑藉著專業的特工素養沒有發火，他聳了聳肩，讓自己看上去友好且無害。他指了指恒溫箱裡的變色龍：「知道它為什麼要住在這樣的房子裡麼？」
佩姬仍舊有點防備，但還是回答了對方的問題：「因為它是冷血動物。」
「知道它和我們在身體構造上的差異麼？」
佩姬偏了偏頭，她本能地覺得「它們有尾巴」這種淺顯的事實不是問題的答案。
「心臟。它的心臟有兩個心房，但卻只有一個心室，而我們……」
「有兩個心室！」
娜塔莎在通訊器那頭笑了起來：「這丫頭有意思吧？還會搶答。」
TMD有意思你怎麼不來執行這個監視調查任務啊！
寇森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儘量不讓自己心裡的髒話脫口而出，以免毀了來之不易的機會。
「你很聰明。」這話寇森說得自然，因為他確實也是這樣認為的。
佩姬露出一個有點得意的笑容。
這個小女孩兒一點都不可愛啊！這個時候她不是應該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麼？
寇森的笑容裡流露出一絲苦澀。
佩姬對寇森的戒備降低了，她確實很感謝這位不知為何向她提供幫助的高中生。她帶著感激之情稍微靠近了寇森一些。
「格蘭特，我能這麼叫你吧？」
寇森點了點頭。
「那個……」佩姬有點不好意思地瞄了瞄寇森的髮際線，然後很關心地問道，「你去查過脫髮的原因麼？我前段時間看到過一篇醫學論文，就是講脫髮的。不過裡面生詞太多，我看不明白。但是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將網路連結發給你。」
寇森：我真是謝謝你的好意了啊！
寇森的笑僵在嘴角。
娜塔莎愉悅的笑聲在通訊器裡回蕩。寇森也不管什麼級別差異了，他徑直切斷了和娜塔莎的通訊。讓他心煩的笑聲戛然而止。
佩姬發現了寇森的不愉快，她這才意識到剛才的話很有可能惹得對方不開心了。但那並不是她的本意，於是她很快替自己解釋了一波。明確表示自己並沒有覺得對方的髮際線是個問題，她只是剛好看見了有關的論文，覺得對方可能會感興趣而已。
寇森笑著聊起了其他的話題，以示自己並沒有為佩姬剛才的話感到生氣。
兩人從蜥蜴的心臟結構聊到了血液循環系統，又從血液循環系統聊到呼吸系統。
佩姬以前總聽她媽媽說，人體是非常精密的儀器，是渾然一體的，治病救人並不像實施手術看上去那樣簡單。有時候單純地摘取病灶並不能達到治癒的效果。
但可惜的是，後來她還來不及從她媽媽那里弄明白「渾然一體」的系統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就被迫和德里克到了美國。
寇森講的內容並不艱深，佩姬覺得有趣極了。
結束了興趣小組活動前來找佩姬一起回家的克拉克，剛走到走廊那頭就聽見了寇森的聲音。他飛快地跑到科學實驗室的門口，一把推開了半掩的門。
佩姬嚇了一跳，抬頭看向一臉緊張的克拉克。
克拉克根本不理會和他打招呼的寇森，徑直跑到佩姬身邊，將佩姬拉到他身後。
「克拉克？」佩姬困惑不已地問道。
克拉克湊到佩姬的耳邊小聲地說了一句話，佩姬瞬間就變了臉色。
寇森看見兩小只緊緊地拉著對方的手，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後，便扭頭就跑。搞不清楚狀況的寇森愣了兩秒，很快就追了出去。
他追出去的時候，佩姬和克拉克已經在下樓梯了。寇森為了攔住兩小只的去路，快步走到了樓道的轉角處。仰頭望著佩姬道：「你們怎麼了？」
「騙子！」佩姬大叫了一聲。而一旁的克拉克則戒備地看著寇森。
前幾次的距離太遠，克拉克只是感覺這個人奇怪，這一次走得近了，克拉克才看見他耳朵裡的金屬通訊器。他甚至能感受到那個通訊器發出的微弱電波。克拉克一點也不相信對方是個普通的高中生。
佩姬的抵觸情緒超出了寇森的預期，他轉而決定從克拉克入手，先試著打消這個小男生的疑慮。
然而，他剛朝著克拉克的方向邁了一小步，還沒來得及說話。旁邊看上去毫無殺傷力的佩姬就猛地朝他撲了上去。
寇森習慣性地打算閃開，剛有點動作就意識到他們還站在階梯上。於是生生停住了移動的腳步。
佩姬就這樣成功地撞倒了寇森。
自我訓練多日的鐵頭功再次重出江湖。
今時不同往日，佩姬下頭穩准狠。寇森只覺得一陣痛，隨即很快就明白自己的鼻樑斷掉了。
剛好從樓下走上來的波特曼一夥，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他又想起了那日被佩姬攻擊的恐懼，不由自主地夾緊了大腿。
第 13 章
這是寇森入職以來最想辭職的一次。事實上，在這之前他並沒有產生過辭職的念頭，就算平日在神盾局大多也做的是文書工作，寇森對他的特工事業仍舊感到滿足。像他這樣在FBI幹了不到三年就被調到神盾局的人可不多見，每次他看著那只掛在牆上的鷹，他的內心都會湧上一股自豪感來。
娜塔莎單獨聯繫他說是有秘密的外勤任務交給他時，寇森覺得他大概是要走上人生巔峰之路了。在他看來，他已經贏取了傳奇女特工娜塔莎·羅曼諾夫的初步認可，很快他就能升職加薪，告別後勤工作。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娜塔莎交給他的，竟然是監視調查兩個普通的小學生。還是在斯莫維爾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天曉得他還是靠著穀歌地圖導航才找到這個小鎮的。
寇森仰面躺在冰涼的地板上，抬手捂住自己還在流血的鼻子。
竟然被一個小丫頭襲擊了，這讓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適合做一個特工。
佩姬從地板上爬了起來，她有點害怕地退了兩步。克拉克摟住她，輕輕地拍著她地肩膀。
站在樓梯上不知該上前還是調頭跑的波特曼緊張地吞了一口口水：「你襲擊了格蘭特？」
佩姬抬眼，戒備地看向波特曼。
波特曼反射性地縮了縮脖子：「我沒別的意思，就是……關心一下。」
寇森覺得自己可能是被娜塔莎給耍了。她一定是在上次的任務中在這個小丫頭手上吃了虧，心理不平衡，所以編了個任務把他騙來這裡感受一下她經歷過的絕望。
寇森輕輕地摸了摸自己微微錯位的鼻子，然後用力摁了一下。
克拉克聽見了骨骼發出清脆的聲響。克拉克清晰地看見寇森的鼻樑被他自己輕鬆復位了。
寇森坐了起來，沖著佩姬揚了揚下巴：「挺不錯的嘛。」
佩姬慫了，縮在克拉克的身後不敢動。寇森看上去根本不把鼻子的傷當回事。判斷一個人是慫包還是狠角色的重要標準之一就是，他們怎樣對待自己在打鬥中受到的傷。至少……這個標準在電視劇裡是得到了驗證的。
寇森的態度表明了他是個狠角色。他不是那種會被輕易嚇退的人。
明白了這一點之後，佩姬曉得，她根本不足以對寇森構成威脅。
克拉克不能和人動手，至少不能拿出真正的實力和人動手。他還不知道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量，說不定打著打著就能把學校給拆了。儘管佩姬很希望學校被夷為平地，但她知道，那會給克拉克還有自己帶來麻煩。
佩姬覺得今天可能免不了挨一頓揍了。
雖然這個自稱格蘭特的傢伙在這之前一直表明他對自己和克拉克的友好及維護，但佩姬相信，剛才她那一擊，足以讓對方變成敵人。
佩姬懊惱自己的意氣用事。
她擔憂地看了看摟著她的克拉克。
自己的堂兄能舉起一輛巴士，但不知道他能不能挨得住揍。對面可是一個高中生，一個用七天就在整所高中證明了自己鬥毆實力的高中生。佩姬有理由相信他的拳頭一定像石塊一樣堅硬。
寇森在鼻血漸漸止住的那一刻就明白了，「和肯特兄妹拉近關係並進行近距離監控」的任務方案已經玩兒完了。
在肯特兄妹對他那句「挺不錯的嘛」沒有做出任何反應時，寇森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然後乾脆俐落地離開了事故現場。留下一幫小學生愣在原地，半天沒能做出反應。
佩姬嚇得一直抱著克拉克的腰不撒手。克拉克一邊安撫著佩姬，一邊看著寇森走遠。
最先做出反應的是波特曼。他在目睹了這一切之後，突然發現肯特兄妹才是真正的大佬。實力驚人，還不和他們這些普通人計較。他忍不住狗腿地跑到佩姬身旁，卻被克拉克沉著臉攔住了。在波特曼看來，克拉克就是佩姬女王的騎士。他露出一個討好的笑，退後一步，畢恭畢敬地對佩姬道：「大佬，你還缺小弟不？」
佩姬&克拉克：？？？？？？
寇森捂著他受創的鼻子回到了他在斯莫維爾的臨時住處。經過這一次和肯特兄妹的接觸，寇森幾乎可以確定娜塔莎是在故意整他了。寇森勸說自己不要動氣，畢竟論級別，娜塔莎算是他的上級。
然而，他逼迫著自己做了兩分鐘冥想後，還是怒氣衝衝地給娜塔莎撥了個電話過去。
「你怎麼突然切斷了通訊？是設備故障麼？」娜塔莎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喘，寇森不難想像她剛經歷了一場惡戰。
「羅曼諾夫特工，你如果再拒絕向我透露更多的訊息，我就要終止這個任務了！大不了我向局裡打辭職報告！我來神盾局可不是為了來和小學生做朋友的！」
娜塔莎擊倒最後一個敵人，然後調整了一下呼吸：「怎麼了？克拉克·肯特向你宣戰了？不，等等，是佩姬吧？你沒能搞定她？」
「那種不按套路出牌的熊孩子！誰能搞得定啊！」年輕氣盛的寇森忍不住朝著自己的上級吼，吼完了這一句後，寇森又緩和了語氣道，「羅曼諾夫女士，我申請終止任務。我甚至都不明白局裡為什麼要讓我來監視這對兄妹。」
娜塔莎猶豫了片刻後道：「寇森。我能信任你麼？」
對方的語氣讓寇森意識到他可能正在接近問題的核心，於是他收起了不滿，畢恭畢敬地答道：「當然。」
「局裡並不知道這件事。是我私自派你去的。」娜塔莎的聲音很低，聽上去她對於這個決定並非胸有成竹。
「為什麼？」
「我對那個克拉克不是很放心。我告訴過你，他可能擁有超出常人的力量。我只是，需要一點證據。」
寇森想了想，問道：「和你正在調查的事有關係麼？」
「沒有。但是肯特一家的背景讓事情有點複雜。」
寇森坐直了身子：「我調查過了，瑪莎·肯特和喬納森·肯特都是普通的農民，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背景。」
「是佩姬的父母。」娜塔莎長籲了一口氣，「德里克·肯特你已經知道了。那個研究外星生命的科學家，年紀輕輕就讓美國政府騙局敗露的那個。他的妻子，瑪格麗特·肯特看上去是個普通的外科醫生，但事實上在基因學方面也相當有造詣。寇森，我不得不做一些不太正派的猜測。」
娜塔莎的疑慮，寇森明白了大半，但他還是質疑道：「可是，德里克·肯特是今年才到斯莫維爾的。」
「你如果足夠細心，就會發現今年克拉克·肯特被請家長的次數刷新了以往年度的記錄。」
「如果，事實真如你猜想的。德里克·肯特在克拉克身上做了奇怪的試驗，我們不一定要從兩個小孩子這裡入手，直接調查他們的父母不是來得更容易麼？」
電話那頭的娜塔莎猶豫了，過了好一會兒，娜塔莎才說道：「寇森，這只是我的猜測而已。我發自內心地希望是我的評估出了錯。你知道的，如果啟動對成人的調查程式，就沒法瞞過局裡。我敢保證，局裡有不少傢伙還在為德里克拒絕合作而懷恨在心，他們一定會借此機會威脅德里克。我不希望神盾局成為像其他恐怖=組織那樣威逼他人就範的組織。」
寇森沉默了片刻道：「羅曼諾夫女士，我很欽佩你。我也會盡最大的努力在不驚動局裡的情況下調查清楚這件事。」
「謝謝你，寇森。」
「但是！」寇森急忙打斷對方的道謝，「我絕對不會再靠近那兩個小孩！」
電話那頭傳來了娜塔莎愉快的笑聲：「你難道不覺得他們倆挺可愛的麼？尤其是那個佩姬。說實話寇森，我覺得你可以和佩姬做朋友，她是個很好相處的……」
沒等娜塔莎說完，寇森氣急敗壞地掛掉了電話。
相較於寇森的冷（bao）靜（zao），佩姬則顯得膽戰心驚。佩姬不確定這個擅長打架的格蘭特到底什麼來頭，她也不知道對方會不會來找她這個可愛的小學生報斷鼻之仇。她嚇得生出了翹課的念頭。
第二天一早，克拉克將她從被窩裡提出來的時候，佩姬還在瑟瑟發抖。她擔驚受怕的模樣讓克拉克心軟了兩秒。
「要不？我們向大人坦白從寬？」克拉克坐在床沿邊提議道。
「絕對不行！」佩姬立馬來了精神氣，「不能讓瑪莎知道我又打人了。她會討厭我的。」
克拉克有點內疚地說道：「你是為了保護我。」
「上一次揍波特曼的時候也是。但是瑪莎還是說我做錯了。克拉克，我不想被趕出去。德里克癡迷工作，他不會給我做好吃的晚餐的。」佩姬可憐兮兮地吸了吸鼻子。
克拉克心軟了，在得到了她會去乖乖上學的保證後，克拉克發誓說他不會向瑪莎和喬納森打小報告。
好在，擔驚受怕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太久。兩兄妹小心翼翼地度過了幾天校園生活後，突然聽說隔壁高中的格蘭特轉到其他城市的學校去了。一時之間，「佩姬揍得格蘭特夾著尾巴逃出斯莫維爾」的流言傳遍的學校。這一次，大家是發自內心地將佩姬奉為「女王大人」了。
克拉克和佩姬花了兩天時間才找到流言的製造者。兩人逮住波特曼的時候，他還在繪聲繪色地向他的同學們描述佩姬那天使怎麼打斷格蘭特的鼻樑。
「波特曼！」佩姬氣急敗壞地吼了一聲。她一點也不想自己的「英勇事蹟」傳開。
聽到女王大人的召喚，波特曼趕緊從雙杠上跳下來，小跑到佩姬的跟前：「肯特小姐，有什麼吩咐麼？」
佩姬握著拳頭，威脅地說道：「你再敢對外亂說，小心我揍你！」
波特曼夾緊大腿縮了縮脖子，隨即回身，沖著一臉懵逼的無辜群眾吼道：「聽到了沒？都不許對外亂說！肯特小姐和格蘭特受傷的事，一點關係都沒有！」
一旁的克拉克皺起了眉頭，他沖著佩姬小聲道：「這好像和我們計畫的不太一樣？」
第 14 章
就在佩姬成為斯莫維爾小學老大的這段時間裡，成功脫下了高中制服的寇森以極高的效率查找到了一些極有價值的線索。他從當地人和醫院的出生資訊瞭解到，克拉克·肯特並不是瑪莎和喬納森的親生兒子。瑪莎和喬納森在辦理領養手續的時候，甚至無法向工作人員說明他們是從什麼地方抱來的克拉克，他們堅稱是在自家的玉米地裡發現了繈褓中的克拉克。但政府工作人員並沒有查到失蹤嬰兒的資訊，也沒有發現那段時間有外地人來到斯莫維爾。對於克拉克的身世，調查了兩周仍舊無果後，政府人員最終為肯特夫婦辦理了領養手續。
在小鎮居民看來，這並不是什麼值得深究的事。一對沒有孩子的夫妻將撿到的嬰兒撫養長大，再正常不過。
但寇森並不這樣認為。所有的資料都顯示，克拉克身份的特殊。他一時半會兒還查不出克拉克的真實身份，但他的直覺告訴他，這背後一定有一個秘密。
寇森的行動沒有引起任何人的警覺。在過了一段擔驚受怕的日子後，克拉克和佩姬慢慢放鬆了警惕。雖然不知道格蘭特為何離開，但看樣子，對方確實是不再打算找他們的麻煩了。
通過這樣意外的方式，佩姬成功地讓學校的學生懂得了「要活命，得尊敬肯特」的道理。克拉克對於這樣的人際關係感到不舒服，但他明白，這並不完全是佩姬的過錯。除了儘量保持低調外，克拉克想不到其他更合適的應對方法。
佩姬拒絕了波特曼主要要求幫她拿書的請求，她抱著笨重的解剖學入門讀物，和克拉克並肩走在學校的走廊裡。被「女王」拒絕的波特曼仍舊敬忠職守地與兩人保持了三米左右的距離跟在後面。走廊上的學生們，看見肯特兄妹路過時，都很自覺地主動避讓。
佩姬和克拉克一樣討厭這一切。與克拉克不同的是，她純粹是出於擔憂，這樣不正常的同學關係會引起老師的注意，她一點也不想被請家長。她覺得自己已經夠讓瑪莎失望了。
「你怎麼看？」佩姬放慢了步子，將快要從手上滑出去的書本重新往上托了托。
克拉克見狀，從佩姬手裡接過書本：「我來拿吧。」
佩姬松了手：「你覺得那個格蘭特會回來找我們的麻煩麼？還有，你上次說他帶著通訊耳機，你覺得會是什麼原因？你確定是通訊耳機不是助聽器？」
被佩姬這麼一問，克拉克有點不自信了：「他只是個高中生，用到助聽器的可能性很小吧。」
佩姬指了指自己的腦門：「他還禿頭呢。」
「那只是髮際線後移。」
「有區別麼？」
克拉克癟了癟嘴，不打算和佩姬繼續爭論這個問題。
「聽著，佩姬。」克拉克將佩姬送到她的教室門口，「保持低調，我們倆不能再惹事了。有什麼麻煩事，就讓波特曼去處理吧。他處理不了的話，我會想辦法的。切記，不要再和別人打架了。放學等著我，別一個人先走。」
佩姬從克拉克手裡拿過自己的書：「我知道了。最後問一次，你確定那是通訊耳機？」
「我確定。」
佩姬長籲了一口氣：「太好了，如果我把一個殘疾人的鼻樑打斷了，我會良心不安的。」
克拉克沒有佩姬那樣樂觀。對方當時若真的帶著通訊耳機，那就只能說明他是有備而來的。格蘭特的所有行為都表明他想接近自己和佩姬。克拉克不確定他們倆誰才是格蘭特的目標，但他本能地覺得對方是沖著他來的。
佩姬沒什麼秘密，她偶爾惹出來的亂子也不足以驚動裝備通訊耳機的人。克拉克突然想和佩姬那位處在大洋彼端的閨蜜聊聊。他覺得那個滿腦子陰謀論的女孩子說不定能在這些不尋常的事情中發現一點線索。
格蘭特的事情被克拉克和佩姬當做兄妹之間的小秘密給瞞了下來。在肯特家的成人看來，這對堂兄妹終於消停了，他們不再惹是生非，甚至和同學們的關係也得到了改善。當看到波特曼家的小子帶著幾個小跟班一臉熱切地在門口等著克拉克和佩姬一起去上學時，瑪莎露出慈愛的微笑。
喬納森挑剔地打量著門口的波特曼。等到兩小只被他們的同學們簇擁著往學校走去時，喬納森這才對瑪莎道：「波特曼家的小子別不是個受虐狂吧？我看他的眼神有點不對，我怎麼覺得他喜歡上我們佩姬了呢？」
瑪莎哭笑不得摸了摸喬納森臉：「得了，親愛的，他們只是孩子。」
「我知道他們只是孩子。我像克拉克這麼大的時候也開始喜歡隔壁班的女生了。我看波特曼就是看上我家佩姬了。」喬納森的表情看上去很不高興，「今晚我得和克拉克談談，必要的時候，他也該動手揍一揍那個臭小子。」
瑪莎翻了個白眼，打算關了門，趁著她和喬納森今天都不用上班，將家裡好好收拾一番。
誰知，兩人剛把門關上，還沒走到客廳裡，就聽見有人敲響了房門。
瑪莎一臉困惑地將門打開。
門外，一個滿臉笑容穿著得體的男士沖著瑪莎問好：「您好，肯特太太。」
喬納森也走到門前，看著這個素未蒙面的男人：「有事麼？」
「我是寇森·菲爾，為美國政府工作。」寇森將神盾局的徽章向肯特夫婦展示了一下，「關於克拉克·肯特。我想和你們談談。」
寇森找上門的這一天，克拉克在學校一直心神不寧。午餐期間，佩姬和他聊了許多，但他一句話都沒有聽進去。察覺到克拉克在敷衍自己後，佩姬不再理他，轉而和沒那麼聰明的波特曼閒扯了一些無聊的話。
好不容易捱到放學時間，克拉克拒絕了佩姬去玉米地捉迷藏的提議，態度強硬地要求立刻回家。
佩姬從沒見過克拉克用那樣嚴厲的語氣同她說話。她覺得生氣，但又勸說自己克拉克一定有他的原因。佩姬告誡自己，偶爾要遷就一下自己的堂兄，如果回家後，他不能對他的行為做出個合理的解釋，到時候再打他也不遲。
兩人作別了波特曼一夥，徑直回家去了。
佩姬遠遠就看見德里克的車停在克拉克家的房前，緊挨著的，是一輛黑色的越野。
兄妹倆覺得奇怪極了，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克拉克聽見屋子裡有四個人的呼吸聲，但他們卻沒有交談。氣氛太過詭異，他不由得在門前停住了腳步，將正準備開門的佩姬拉到了身後：「你跟著我，別亂跑。」
佩姬被克拉克的語氣弄得緊張極了，她拉著克拉克的衣角，跟著克拉克走進了屋內。
客廳裡的燈亮著，克拉克首先看見的是自己的父母和德里克一臉嚴肅地排成一排坐在沙發上。
第四個人被門框擋住了。克拉克放慢腳步，緩緩地走進了客廳裡。
神秘訪客的臉終於露了出來。
髮際線別具一格的寇森將手裡的茶杯放下：「你好，克拉克。我們又見面了。」
「是你！」克拉克身後的佩姬發出驚呼聲，「禿頭怪！你來我家做什麼！」
瑪莎起身，走到克拉克和佩姬身邊，將他們抱在懷裡：「克拉克，你帶佩姬去樓上好麼？這位叔叔和爸爸媽媽有事要談。」
「可是……」
「乖，聽話。快去。看好妹妹。」
克拉克護著不情願的佩姬上了樓。目睹這一切的寇森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異議，他的臉上一直掛著微笑。
克拉克領著佩姬到了二樓，然後沖著佩姬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你能聽見他們說什麼麼？」佩姬小聲問。
克拉克面色凝重地點點頭，然後伸手握住佩姬的手：「你安安靜靜的，別亂跑，也別嚷，我會告訴你他們說了什麼。」
佩姬反握住克拉克的手，沖著對方點了點頭。
「肯特先生，我無意冒犯，但是……你們確定要瞞著孩子們嗎？還是說，你們到現在還沒告訴克拉克關於他的一切？」
喬納森沉著臉：「我說過了，克拉克是我們在玉米地撿回來的孩子。他和其他的孩子沒什麼兩樣。」
寇森輕輕合上眼，搖了搖頭：「我們今天已經在我的身份問題上花了不少時間了。說實話，這不是我的做事風格，也不是神盾局的行事風格。既然德里克的朋友已經從側面證實了神盾局和我的身份。我以為我們的談話能順利進行下去了。我可不想再為了驗證克拉克的身上發生的事而浪費時間了。不過，如果你們堅持的話，我確實有很多證據可以向你們展示。不如……就從前段時間的巴士落水事件開始？」
瑪莎不安地握緊了喬納森的手。
德里克一臉嚴肅地說道：「我們不知道什麼巴士落水事件。」
寇森挑了挑眉，最後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要知道，神盾局辦案，在有些時候，是不需要搜查令的。我想這是它比FBI更吸引我的原因之一。德里克，別逼我走到那一步。我們並不是強盜，我們不想做出違背他人意願的事情，當然，如果可能的話，我們也不想傷害任何人。」
「那就從我家滾出去。」喬納森瞪著寇森。
寇森仰頭看了看樓上：「我就直說了吧。肯特博士，你在克拉克身上做了實驗。雖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我也沒法確定那究竟是你的成果還是夫人的科研成果。但我很確定，那是違法的。如果我們強行對克拉克進行檢查的話，我相信會得出不得了的結論。」
德里克看了看喬納森和瑪莎。三個人一時都不知道說點什麼好。
對方這種完全不靠譜的猜測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但是，他們不能笑。
因為，克拉克確實經不起查。
「我們對這項實驗沒有任何興趣肯特博士。比起這個來，我們更希望你能參加西伯利亞的外星探測計畫。」寇森沖著如臨大敵的三人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微笑，「那邊的生活條件是艱苦了些，但我覺得這是一筆不錯的買賣。比起……讓你坐牢，讓克拉克的餘生在研究機構度過，這真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我有女兒。」德里克的聲音有點顫抖。
寇森心軟了一秒：「我知道。我見過她，很可愛的小女孩。我確信你的兄嫂能夠好好照顧她。畢竟，西伯利亞不適合她那樣的小姑娘。」
「我並不喜歡你們的項目。」
寇森無辜地聳了一下肩：「人生總是充滿了困難的抉擇。我很抱歉，肯特博士。我和我的朋友只能為您爭取到這麼多了，您需要儘快做決定。否則……我擔心到了最後，你們連最困難的抉擇都會失去。」
德里克看向喬納森。
「不！德里克！你不能答應他們。你不想去西伯利亞的。你就是為了避開他們所以申請來了斯莫維爾不是麼？」
德里克含著淚，但努力不讓它落下來：「我們現在沒有其他選擇，不是麼？你們會替我照顧好佩姬的吧？她固執起來的時候像她媽媽。別告訴她我是為什麼離開的。我想她更樂意接受我為了自己的事業扔下她的事實。」
「不，不，德里克。我不能那麼做。」
「你們必須那麼做。為了克拉克，為了佩姬，也為了我。」德里克笑著拍了拍喬納森的肩膀，然後抱了一下瑪莎，「拜託你了，瑪莎。」
寇森覺得自己是個惡人。但他無從選擇。娜塔莎勸說任務失敗的那一刻起，局裡就有人蠢蠢欲動了，他們決心在肯特博士身上打個翻身仗。如果寇森不能代娜塔莎成功勸說德里克。他一點也不懷疑那些傢伙會通過其他手段摸到斯莫維爾來。到那個時候，連同克拉克的事也會曝光。
寇森站起身來，以護衛的姿態，護送德里克往外走去。
「肯特先生，肯特太太。我今天已經違反了局裡的規矩。希望你們能明白讓克拉克保持低調的重要性。」寇森在門口對喬納森夫婦說道，隨後，他又扭頭問德里克，「需要給你點時間麼？你或許想和佩姬道個別。」
德里克的臉上已經不再有脆弱，他平靜地搖了搖頭：「她不需要道別。她已經習慣不告而別了。」
寇森點點頭，推開了門。德里克和他緩步走了出去，坐上了寇森的車。
寇森剛將車發動，正緩緩掉頭的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二樓傳來。佩姬在暮色裡尖叫著：「爸爸！別走！」
德里克忍住回頭的衝動，堅定地對寇森道：「開車吧。」
第 15 章
穿著郵差服的小夥子將車緩緩的停在肯特家院前的公路旁。窗前的佩姬聽見了摩托車的響聲，她從椅子上站起來，探身看向窗外，沖著年輕的郵差大喊：「是給佩姬·肯特的郵件麼？」
年輕的郵差抬起頭，沖著將半個身子都探出窗外的少女揮了揮手：「是給佩姬·肯特的！」
佩姬歡呼了一聲，隨即大喊道：「別把它扔進郵箱！我馬上下來！」
佩姬赤著腳往樓下跑去，木質的樓梯被她踩得咚咚作響。
廚房裡的瑪莎揚聲道：「佩姬，記得穿鞋子。」
客廳裡看報的喬納森瞥了一眼門口處穿著一件吊帶裙的佩姬，開口道：「記得披件外套。」
佩姬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喬納森，你說話的語氣像是克拉克。我只是出去拿郵件。」
門被人從外面拉開了。手持郵件的克拉克走進屋裡，隨手將門關上。佩姬剛才的抱怨他聽的清清楚楚。克拉克有一種錯覺，自己才是每個家中那個多事又古板的老頭子。
克拉克將信件遞給佩姬：「提醒你披外套是不想讓類似初中畢業那一年的事再發生。」
佩姬皺著眉頭將信件奪了過去：「那只是個意外，況且，你最後不是及時出現把那群外地的小混混狠狠教訓了一頓麼？幹嘛老拿這件事來說我！」
克拉克瞥了她一眼：「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沒說小混混，我說的是第二天你重感冒。」
佩姬陰著臉：「克拉克，你惹人討厭的本事真是日益精進啊。」
克拉克忍不住揚起嘴角，湊過頭去：「是什麼不得了的信件？」
佩姬將信封護在懷裡，背過身去：「跟你沒關係！」
喬納森放下了報紙，頗感興趣地問道：「情書麼？」
克拉克對於自己老爸的想像力不予置評。他很懷疑斯莫維爾小鎮有哪個男生膽敢給佩姬寫情書。
當然，佩姬並不是那種不受歡迎的醜女孩，相反，她長得很可愛。如果她不說話，靜靜地坐在那裡，克拉克得承認，鎮上沒幾個姑娘能有自家堂妹那樣惹人注目。但可惜的是，佩姬並不懂「沉默是金」的道理，她喜歡懟人，尤其是那些自我感覺良好、不知天高地厚的男生。
克拉克曾一度懷疑是不是自己對佩姬有點保護過度了，導致她說話做事越來越欠缺考量。但這事不能怪佩姬，克拉克相信如果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地球人，而佩姬是一個有超級力量的外星人的話，他也會說話不過腦，成天惹是生非。
佩姬捏著信封的一角，往客廳走去。
「喬納森，我不得不承認，你確實很懂怎麼追女孩子。你可比克拉克強多了。他到現在都沒能交到一個像樣的女朋友。」
克拉克翻了個白眼：「說得像是你交到了像樣的男朋友一樣。」
佩姬一臉驚異地看著克拉克：「我的天！我交不到像樣的男朋友是我的問題麼？還不是你們這些男生不努力，個個都不像樣，我上哪兒去交一個像樣的男朋友！你還不如喬納森，人家喬納森都知道追女孩要寫情書。你們這些男生就知道傳簡訊。在麼？吃了麼？我在不線上，吃沒吃飯，還得向你們彙報啊？」
克拉克癟著嘴，覺得全小鎮的男孩子都欠他一份精神撫慰金。天曉得這麼多年來，他作為斯莫維爾的直男代表，接受了佩姬多少次的批判。
一旁的喬納森看自家兒子又可憐巴巴地不敢回話了，他忍不住說道：「佩姬，其他的事也就算了。『還不如喬納森』這種說法……你批評這些不懂事的男孩子的時候，多少照顧一下我這個中年男人的尊嚴。」
佩姬沖著喬納森璀璨一笑：「沒有啤酒肚，沒禿頂的，算不上中年男人。」
喬納森對佩姬這份有理有據的安慰很是受用，他忍不住沖著克拉克挑了挑眉。
「所以說啊，克拉克，你要是想追女孩子，真的要多花點心思。多向喬納森學習學習。你看，寫寫情書，學學吉他，不挺好？」
克拉克忍不住反駁道：「上個月波特曼抱著吉他在樓下給你唱歌表白，你怎麼不接受他？」
佩姬一臉嫌棄地說道：「他髮際線都後移了，已經算是中年男人了。」
克拉克挑了挑眉：「他上周去植發去了。」
佩姬開始有點不高興地板著臉了：「我不喜歡搞音樂的傢伙。我剛才說的，那是一般的女孩子。我可是要成為外科醫生的人，男朋友在旁邊彈琴唱歌會很影響我學習的。」
克拉克聳了聳肩：「你高興就好。」
克拉克的態度讓佩姬有點生氣，她沉著臉，端坐在沙發上：「搞音樂的男孩子本來就不招我喜歡！我喜歡安靜點的男生。寫寫詩，畫個畫什麼的。在旁邊安安靜靜的，不發出聲音的那種。像是……《泰坦尼克號》裡的傑克那樣的！誰要是像傑克給蘿絲畫素描那樣畫一幅我的肖像，我連人帶命都是他的！」
克拉克翻了個白眼：「一年前你喜歡的還是《星球大戰》裡的歐比旺。」
「人是會變的！再說了，歐比旺已經死了。」
「恕我直言，傑克也死了。」
佩姬面無表情：「這天還聊不聊了？要不乾脆讓地球爆炸得了。」
喬納森有點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然後用不贊同的語氣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泰塔尼克號》裡的男主角為女主角畫的是……」
佩姬吐了吐舌頭，埋頭開始拆信件。
信的內容是列印的，字體優美，用語簡練。佩姬看了看信件的開頭，確定是給自己的信件無疑。在她名字下面的一行，大大的「恭喜」兩個字，讓她忍不住從沙發上跳了起來：「蒼天有眼！」
克拉克：emmm……
克拉克撿起掉落在地上的信紙：「怎麼？中彩票了？」
瑪莎一邊擦手，一邊從廚房走出來：「怎麼了？什麼事這麼開心？」
佩姬沖到瑪莎跟前就是一個親昵的熊抱：「瑪莎！我被錄取了！我被錄取了！我可以醫學院就讀了！我馬上就會成為一名醫生了！」
克拉克嘴角的笑意在看見落款的時候，慢慢退了下去。
「哥譚大學？」
佩姬一點也沒意識到克拉克態度的怪異，她得意地單腳站在瑪莎身旁，摟著瑪莎的肩膀，沖克拉克道：「好了，你現在有三分鐘的構思時間。」
克拉克皺著眉頭：「構思？」
「讚美我的話啊！」佩姬得意地甩了一下自己的頭髮，「我可是考起了哥譚大學醫學院的人！恕我直言，在斯莫維爾，我是第一個吧。」
克拉克和喬納森以及瑪莎互相換了個眼神。這讓佩姬覺得有點不妙。每次這一家三口要潑自己冷水的時候，總是會提前用眼神溝通。佩姬沉下了臉，收回了搭在瑪莎肩頭的手：「你們要說什麼就直接說吧，不需要用意念提前交流。」
「佩姬，我為你感到高興，真的……」克拉克試圖讓佩姬放鬆下來。
然而佩姬完全不為所動：「但你看上去並不為我高興，克拉克。你別忘了，是我教你怎麼和女孩子搭訕，怎麼找女孩子聊天的。你別想騙我。」
「佩姬……」
「我要去哥譚！」佩姬趕在克拉克發動勸說技能之前就斬釘截鐵地表明瞭自己的態度，「哥譚大學醫學院的創傷科是全美最棒的！」
「那裡犯罪率也最高。」向來偏袒佩姬的喬納森也站在了克拉克的那邊。
「你瞧，他們的創傷科全美第一不是沒有原因的！說不定我在那裡要不了多久就能進行臨床實踐了。」佩姬據理力爭。
克拉克試圖讓她的注意力從創傷科上轉移到其他地方：「但你幾個月前還說你對心胸外科和腦外科感興趣。」
佩姬嘴巴一癟：「紐約大學不收我，我能有什麼辦法。」
「那也不意味著哥譚是個好選擇。」
「 要學醫的是我！克拉克。你不要裝作什麼都懂的樣子！你根本不明白！」佩姬有點失控地沖著克拉克嚷了起來。
年幼的成長經歷讓克拉克和佩姬鮮少吵架。在德里克離開佩姬之前，他們要同仇敵愾地面對社交問題。在德里克離開佩姬之後，克拉克總是顧慮著佩姬的感受，而作為寄宿在堂兄家的佩姬也很少在家犯渾。
兩人多年來第一次爭吵，來得毫無預兆。大家似乎都未曾對這樣的事情做準備。
佩姬吼完之後，突然意識到自己身處在別人家的屋簷下，她有點自責地閉上了嘴巴，但是卻一臉的不甘心。
瑪莎深吸了一口氣，正打算說點什麼緩和一下氣氛，就聽見有人按響了門鈴。
喬納森一邊說著「我去開門」，一邊從克拉克和佩姬中間走過，兩人都不約而同地移開了視線。
門外，年輕的郵遞員一臉抱歉地對喬納森道：「不好意思，這裡還有一封佩姬·肯特小姐的信件。」
本以為會因為自己的失職而被嫌棄的郵遞員得到了喬納森發自內心的感謝。一直到離開肯特家的房屋走回大路上，郵遞員都忍不住頻頻回頭看向屋子。
肯特家真是一屋子的大好人啊！
女兒漂亮活波，兒子溫和親切，老父親寬容又有禮！簡直是模範家庭啊！
他突然明白了年底評選「小鎮模範家庭」時，他該為誰投上神聖的一票了！
而房門內，郵遞員心目中的模範家庭正處在劍拔弩張的狀態之中。
喬納森拿著信件慢慢踱步到客廳：「佩姬，你還申請了英國的大學麼？」
克拉克聞言，生氣地瞪著佩姬。
佩姬懵了一秒，正想說「沒有」，一看到克拉克的表情，「沒有」就變成了「我有自由選擇的權利」。
佩姬從喬納森手裡拿過來自倫敦的信件，赤著腳，噔噔噔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這期間，克拉克一直生氣地盯著佩姬，仿佛他打算用他的視線將佩姬匆匆的腳步禁錮住一般。
瑪莎看了看自己的兒子，歎了口氣：「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的眼睛能發射……」
「熱視線。」克拉克自然地接過母親的話。
瑪莎笑了起來：「打算用它來對付你堂妹？」
克拉克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移開了黏在佩姬身上的目光，看向別處。
「克拉克，你對佩姬的保護有點過度了。」瑪莎聲音輕柔，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強硬，「她已經不是7、8歲的小女孩了。況且，她7、8歲的時候比你還擅長收拾學校的那些小混球。」
克拉克意外地看向瑪莎。
瑪莎點點頭：「我是一個母親，我當然能看出自家孩子身上的轉變。佩姬來了之後，克拉克，你得承認，你和同齡人的相處得到了改善，雖然，和我們預想的方式有點不太一樣。」
克拉克深吸一口氣：「媽媽，哥譚太危險了，不適合一個無依無靠的姑娘。」
瑪莎拍了拍克拉克的肩膀：「佩姬並不是無依無靠。克拉克，想想你堅持要去行俠仗義時佩姬的表現吧。你或許應該像她支持你一樣去支持她。」
悠于 2019-1-12 18:07
第 16 章
食物的香氣沿著樓梯一路向上，從窄窄的門縫鑽進了臥室。佩姬的鼻翼輕輕動了動，那股香氣就直往她鼻孔裡鑽，極大限度地刺激著她的嗅覺和饑餓感。她的肚子發出饑腸轆轆的聲音，在安靜的臥室裡顯得淒涼極了。
佩姬想吃東西，她能聞得出來，那是瑪莎拿手的烤龍利魚。她想下樓，開開心心地佔據距離食物最近的位置；她想喝兩大杯可樂，加了很多冰塊的那種；她想吃剛烤好的龍利魚，魚肉的邊緣還有一點焦；她想把她不喜歡吃的配菜扔進克拉克的碗裡，因為那剛好也是克拉克不喜歡吃的。
佩姬哀怨地發現自己竟然有這麼多強烈的欲望，簡簡單單的食物香氣，就足夠饑餓的她想像出這麼多細節。
可惜她不能下樓去，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地吃晚飯。她必須在上學的這件事上保持她的態度，她不能動搖。
佩姬打開電腦，搜索出上個世紀的女性為了追求平等受教育權的英勇事蹟。她需要幹一碗上個世紀的雞湯，以便她能在21世紀獲得去她心儀大學求學的機會。
幾分鐘後，佩姬的房門被敲響了。
「我不餓！我不想吃飯！別來煩我！」佩姬中氣十足地三連拒。吼完之後，就焉搭搭地趴在電腦前喝那碗一點也不管飽的過期雞湯。
克拉克轉動門把手，輕輕將門推開。
聽見響動的佩姬，趕緊坐直了身子，擺出一副強硬的姿態。她回過頭，惡狠狠地瞪著探進一個腦袋的克拉克：「誰允許你進來的！力氣大能強行擰開鎖很了不起麼？我告訴你，你這可是侵犯他人隱私！」
克拉克指了指門：「我敲過門了。」
「我說過『別來煩我』了。」
克拉克低眼看了看託盤裡的食物：「我只是美食快遞而已。」
「我不餓！」
克拉克癟嘴：「我在樓下都聽見你肚子咕咕叫的聲音了。」
佩姬氣急敗壞地將枕頭朝克拉克扔了過去。克拉克護著託盤裡的食物，完美地避開了佩姬的攻擊。
克拉克沒有靠近佩姬，他將託盤放在佩姬的床上，然後坐到一旁。那模樣，像是半個小時前他們根本就沒吵過架一般。
佩姬感覺自己渾身的戾氣不知往何處宣洩，只能轉過身子，劈劈啪啪地摁著鍵盤，她在空白的文檔上打出一連串意義不明的符號，過一會兒又全部把它們刪除，接著打出新的亂碼。
「你打算換個新鍵盤？」
「我打算讓不識相的傢伙趕緊離開。」
克拉克「哦」了一聲，聽上去並不失落，這讓佩姬更加生氣了。
「所以……你現在在糾結是選哥譚大學還是劍橋大學？」克拉克用試探的語氣問道，過了一會兒又補充道，「是劍橋大學麼？還是牛津？英國的話，我一時能叫得出名字就這兩家了。」
佩姬知道克拉克是在指那封來自英國的信。她明白克拉克是想緩和一下兩人劍拔弩張的關係，她只是摸不准對方是服了軟，還是打算曲線救國，先降低她的防備心再放一串連招讓她措手不及。
佩姬頭也不回地繼續敲打著鍵盤：「你視力不是很好麼？還需要問我？」
「佩姬，我們說好了的。」克拉克的聲音有點無奈，「不經過你允許，我絕不會『偷看』你的東西，儘管那對我而言，定義為『偷看』有點牽強。」
佩姬哼了一聲：「難為你和我簽訂這樣不平等的條約。」
「佩姬……」
佩姬不理會克拉克，仍舊專注於與電腦鍵盤相互折磨。
過了好一會兒，佩姬都沒聽見克拉克再說話，她有點奇怪地偷偷回頭看向克拉克。
兩人的視線正好撞在一起，佩姬想裝作沒看對方已經不可能了。克拉克並沒有如佩姬想像的那樣露出奸計得逞的笑容。他只是坐在床沿邊，一臉溫和地看著她：「魚都快冷掉了，你什麼時候能讓我開飯？」
佩姬垂眼看去，託盤上剩著兩人份的食物。裝著可樂的杯子裡，冰塊已經化了大半了。佩姬能想像它已經不會像她意想中的那樣甜了。
這讓佩姬覺得有點難過。
她輕輕地敲了敲鍵盤，聞著食物的香味。半分鐘後，佩姬·肯特繳械投降了。
她跳到床邊，朝著餐具伸出手。拿起叉子後，佩姬忍不住強調道：「我吃的事瑪莎為我做的食物，不是你送的食物。我可沒打算原諒你。」
克拉克點點頭：「我知道，因為我還沒有請求過你的原諒。」
佩姬免為其難地點了點頭。
克拉克平日裡很不會追女孩子，但佩姬不得不承認，他總是很懂得如何說服她。儘管，這項技能經過了長年累月的練習，但克拉克確實掌握得不錯。
和瑪莎烤的魚一樣不錯。
克拉克在魚吃了一半的時候，首先挑起了話題。
「如果，你一定要選一所學校的話。我們都希望你能去英國。雖然那裡離斯莫維爾很遠，但至少相對安全。」克拉克瞥了一眼佩姬，在確認對方無意打斷他的話後，繼續道，「哥譚太危險了。不適合你這樣的女孩子。」
「我這樣的女孩子？我揍過波特曼，揍過那個神盾局的特工。我還知道揍了人以後在員警趕到現場時要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以躲避法律責任。克拉克，我比你更懂如何在這個社會求生存。」
「但是你不需要求生存。」克拉克正色道，「你有家人，你有家，你不需要孤軍奮戰。」
佩姬聞言，放下了食物。她垂著腦袋想了好一會兒，才抬頭認真地看著對方：「克拉克，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我們在玉米地裡瘋玩，最後跑累了躺在髒兮兮的地上隔著茂密的玉米杆和葉子看天？那個時候我問你長大以後想做什麼。你說，你想做你自己。」
克拉克看著佩姬不說話。
「我也一樣，克拉克，我也想做我自己。從你認識我的時候你就知道了，我一直想要成為一名醫生，外科醫生。哥譚有最好的創傷外科。即便是我現在不去，將來有一天我也會去那裡學習的。早一天，晚一天，有什麼分別呢？」
克拉克長出了一口氣，垂下頭去。佩姬知道，那是她快成功說服克拉克的徵兆。
佩姬拉住了克拉克的手：「我知道哥譚的犯罪率很高。事實上紐約交通事故的死亡率也不低。克拉克，這個星球到處都有危險。但我們不能為了躲避潛在的危險而不去做我們應該做的事。我相信，比起你做的那些事情來，我去哥譚求學真的算不上危險。克拉克，我能完全理解你們現在的擔憂。因為你提出來要去運用你的超能力幫助其他人時，我已經體會過了。所以，克拉克。讓我去做我應該做的事。讓我能做我自己。」
克拉克歎了口氣：「你總是有自己的一套邏輯。我只是沒想到有一天你會用它來說服我。」
佩姬聳了聳肩：「你看上去就不是那種容易對付的角色。我當然要在其他人身上多多練習了之後才敢挑戰你。」
「你到了哥譚以後要注意安全。」
佩姬趕緊坐正身子：「每天給你和喬納森傳一條短訊報平安。」
「三條。」
「什麼？」
克拉克伸出三根手指：「三條。早中晚各一條。」
佩姬：……
解決了爭端的兩兄妹，開始開開心心地繼續吃飯。
克拉克喝了一大口可樂後問道：「那英國的學校怎麼辦？你打算拒絕了？」
佩姬拿著餐叉的手頓了一下：「那不是學校的錄取通知書。」
「誒？」
佩姬放下了叉子，情緒低落地說道：「是倫敦警察局的信件。」
「警局？」克拉克忍不住微微提高了音量。
「拜託，克拉克。你別表現得像是我被捕了一樣。」
「不是麼？」
佩姬：……
因為談到了那封不期而來的信件，佩姬一時之間變得胃口全無。
「出什麼事了？警局聽上去是一個隻會帶來噩耗的地方。」
「這次不是。」佩姬歎了口氣，「我只是還沒想好怎麼接受這個事實。」
克拉克捏了捏佩姬的肩膀：「你可以給我說說。」
佩姬抬眼，看向克拉克，猶豫了好半天，終於憋出一句：「他們查到殺害瑪格麗特的兇手了。」
「瑪格麗特？」
「我媽媽。」
克拉克：！！！！！！！！！！！！！！！！
佩姬看著克拉克那張震驚的臉就覺得好笑。事實上，她確實不合時宜地笑了一下，但她很快意識到這不是談論這個問題時該有的表情。
「對，德里克沒有和媽媽離婚。媽媽是被人殺害的。我想留在英國直到警方抓住兇手。但德里克堅持認為我應該在遠離悲劇的環境中成長，所以帶著我來了美國。他總是這樣，從不試著去從正面抗爭。媽媽死的時候是這樣，那些該死的神盾局特工找上門時也是這樣。」佩姬低下了頭，「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只是……不知該怎麼面對它。」
「你打算去英國麼？」
佩姬點點頭。
「我陪你一起去。」
佩姬搖了搖頭，沖著克拉克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我打算一個人去，為了向你們證明我確實有滿點的社會求生技能。」
第 17 章
佩姬精打細算地買了廉價航空公司的機票，飛機起飛時間在半夜兩點。克拉克開著喬納森的皮卡，將佩姬送到托皮卡的機場。兩人到達機場的時候還是晚上十點過的事情。
佩姬也沒急著下車去取票過安檢，而是陪著克拉克將車停在停車場。兩兄妹坐在車裡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
佩姬母親早已過世的消息對克拉克來講算得上是一枚重磅炸=彈了。克拉克直到佩姬打算去哥譚讀書的這個關頭才明白，為什麼這麼多年來，即使德里克被迫離開，佩姬也從沒說過要回英國找瑪格麗特的話。
「瑪格麗特的事情，你和德里克談過了麼？」克拉克有點擔憂地問道。
佩姬癟了癟嘴，她沒想到在這臨別關頭，克拉克會想要和她談這個問題。
「沒有。我猜想他大概並不想接到這樣的消息吧。再說了，我對他們在西伯利亞的研究機構一點也不瞭解。貿然聯繫他……」佩姬將腦袋垂了下去。她說得有理有據，但她很清楚，這並不是她不想聯繫德里克的真正原因。她確信德里克在那個傍晚聽見了她的挽留聲。她那天哭得那麼厲害，連克拉克都把她抱不住，最後還是喬納森死死地把她摟在懷裡，沒讓她去追那輛黑色的越野車。然而，德里克沒有讓車子減速，他甚至沒有回頭，遠遠地看上她一眼。
「我們只是覺得你一個人去英國有點不安全。」克拉克將話題拉了回來。
佩姬白了他一眼：「幾天前你還說哥譚是最不安全的地方。我看在你眼裡，這些國際大都市的安保都比不上斯莫維爾。」
克拉克歎了口氣：「真不用我陪你過去？」
佩姬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克拉克，你真是……你在地球上生活也有二十年了，勤儉節約的優良生活作風你怎麼就是學不到呢？托皮卡到倫敦，可是跨過了大西洋！八個多小時的飛機，機票不要錢啊？」
克拉克：……
「去了那邊記得及時給我打電話報平安。」克拉克像一個老父親一樣叮囑道。
佩姬一臉煩悶地點點頭，然後斜著眼看他：「我親愛的克拉克，你真不能這樣下去了。就你這嘮嘮叨叨的習慣，會把女孩子給嚇跑的！女孩子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喜歡酷酷帥帥的男生，人狠話不多的那種。」
克拉克木著一張臉：「你形容的像是黑社會。」
佩姬癟癟嘴：「我只是覺得對你而言，這種人設比較好塑造。要把你塑造成一個花花公子實在是太難了。」
半夜十二點左右的時候，克拉克去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店買了瓶裝可樂和漢堡，兩兄妹就坐在小皮卡裡吃完裡踐行餐。
佩姬提著她的小行李箱，取了登機牌，在安檢口沖著克拉克揮手告別。
飛機在跑道上加速行駛了一段距離後開始慢慢升空。佩姬坐在靠窗的位置，她將臉貼在窗戶上。她看見機場外的公路上，一點小小的光源閃了閃。佩姬知道那是克拉克。她想起前一年克拉克興奮地告訴她，他掌握了飛行的本領，就是差點被雷達給捕捉到。
那個時候的佩姬正忙著準備向哥譚大學和紐約大學提交申請，所以，儘管她發自內心地為克拉克感到高興，但卻一直沒有撥出時間來好好和他談「安全飛行」的問題。
佩姬朝著那小小的光源擺了擺手，輕聲在高空對克拉克說了句「再見」。
飛機攀升到安全高度後的事，佩姬就一無所知了。她感覺像是被人關掉電源的機器人，眼前一黑，就一覺睡到了倫敦的希思羅機場。
英國夏天的傍晚涼風習習，佩姬從走出機場大廳時就感受到了家鄉友好的氣候。
愛麗絲在出口處眼尖地發現了佩姬的聲音，她沖著佩姬打了個口哨，然後一臉開心地朝她招手。佩姬跑了過去，兩個女孩子抱在一處，就差沒就地打個滾兒了。
「天呐！佩姬！我想死你了！」愛麗絲鬆開佩姬後又忍不住再次抱了抱她，「我有好多事要跟你講。你能在倫敦多待些時間麼？」
「我也想，愛麗絲。但我要趕上我的入學儀式。」佩姬滿臉笑意地說道。
「紐約大學？」
佩姬的臉色沉了一下：「哥譚大學。」
「哦。」愛麗絲聳聳肩，「那也不錯。還是醫學專業麼？」
「當然。」
愛麗絲一邊提過佩姬的行李，一邊仰天長歎：「為什麼沒有大學開設特工專業！我明明那麼優秀。」
佩姬笑了起來，兩人一邊聊著年幼的時，一邊乘車往倫敦市區去了。
儘管佩姬客套地說不要鋪張浪費，愛麗絲仍舊堅持要請多年不見的好友去倫敦市內極有名氣的一家餐館享用晚餐。
兩人不得不先回家換了得體的裙裝。多年不見的好友，仍舊像兒時一樣，體型相差無幾。愛麗絲的小禮裙穿在佩姬身上，絲毫不顯彆扭。
吃慣瑪莎做的食物，佩姬對於英國料理有一種說不出的嫌棄。面對好友熱情的臉龐，佩姬下定決心要努力賺錢，帶著愛麗絲去環遊世界，見識一下什麼叫做真正的美食。
兩人坐在遠離落地窗的角落，餐桌被放在一張弧形的沙發旁，遠遠看去，像是一個半隔開的小包間。佩姬很喜歡這個位置。她覺得這樣遠離人群的位置相當適宜閨蜜們談心。
「跟我說說，堪薩斯州那邊有什麼好玩的事。」飯吃到一半的時候，愛麗絲突然關心起堪薩斯州的風土人情來。
佩姬聳聳肩：「就那樣唄。我也不常去其他州，所以不是很瞭解美國其他州是個什麼情況。不過，直到現在我還是更喜歡這裡。至少大家都很懂禮貌。你不會在咖啡店或者速食店遇到突然出現不問意見就要和你拼桌的人，說實話，那讓我想把盤子裡的食物蓋在對方腦袋上。」
愛麗絲笑了起來。
一個人影不知從什麼地方竄了出來，問也沒問地坐在了愛麗絲和佩姬的身邊。兩個女孩一臉懵逼地看向這位不速之客。
穿著得體西裝的男人拿起桌旁的菜單，一臉認真地看了起來：「抱歉，我來遲了。」
佩姬看了看愛麗絲，愛麗絲沖著佩姬搖了搖頭。
佩姬放下餐具，輕輕敲了敲桌面。
「我知道，我知道。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愛麗絲仍舊一臉懵逼，她有點不知所措地看著佩姬。
佩姬歎了口氣，掛起微笑道：「這位先生，您不僅遲到，而且還坐錯了桌子。我們並不認識你，還麻煩你起立，轉身，大步往前走，該去哪兒去哪兒。謝謝。」
男人終於將目光從菜單上挪開了，他看了看佩姬和愛麗絲，過了兩秒，沖著兩人露出一個諂媚的笑：「拼個桌。」
佩姬看向愛麗絲：「所以……是flag？」
愛麗絲仍舊處於不知如何是好的狀態之中，她有點遲疑地沖著佩姬點點頭：「大概吧。」
佩姬忍住脾氣，一把奪走了男人手裡的菜單：「這位先生，這兒可不是什麼隨便拼桌的速食店。麻煩你另外找個桌子，別妨礙我和朋友聊天。」
男人快速地瞥了佩姬和愛麗絲一眼。
「頭髮油膩，眼睛裡有血絲，看得出來紅眼航班不是什麼愉快的體驗。我想你應該是從托皮卡附近的城市過來的，你的口音雖然聽著像是英國人，但你在母音的處理上和地道的英國人並不一樣。你穿著你同伴的禮裙，儘管你們身形差不多，可是你和這條裙子距離『完美契合』還差了那麼點兒意思。一個來自托皮卡的年輕女孩兒，甚至沒想到帶一條像樣的禮裙，我想你的英國之行不是為了什麼重要的事。所以……為什麼不行個方便，繼續和你朋友聊些無聊的話題，讓我在這張桌子上平平安安地吃完飯呢？」
佩姬忍住脾氣，仍舊保持禮貌的微笑：「愛麗絲，我得再向你確認一次，這位先生確實不是你的同伴對麼？別告訴我這是個爛驚喜。」
男人有點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他一邊看著窗邊的情況，一邊心不在焉地說道：「得了吧。你的小夥伴可請不到我這樣的人來製造什麼無聊的驚喜。」
「棒極了。」佩姬笑得很開心。
愛麗絲一臉懵逼地看著佩姬：「棒……棒極了？」
「先生，我不得不說，你的觀察力實在是出眾，但是你犯了個小錯誤。」
男人頓了一下，看向佩姬：「什麼錯誤？」
「任何形容，都得有個參照物。而我的頭髮，一點也不油膩。」佩姬將盤子裡沾著番茄醬的薯條沖著男人的腦袋瓜兜頭倒下，「和你比起來而言。」
愛麗絲驚呆了，瞪大眼睛看著佩姬。
「愛麗絲你吃完了麼？吃完了我們就走吧。」佩姬拿起手包，心情愉悅地起身往外走去。
愛麗絲趕緊跟上。兩人剛走出餐廳，男人就追了出來：「親愛的！你別走！」
佩姬&愛麗絲：？？？？誰是你親愛的？
男人雙腿修長，沒跨兩步就追上了佩姬，他一把拉住佩姬的手腕就把佩姬帶到了懷裡。
佩姬只聽見對方低聲對她耳語道：「揍我。」
握緊拳頭的佩姬勾起了嘴角。
很好，姑奶奶我滿足你的願望！
佩姬稍稍用力推了推男人，對方就很配合地鬆開了手。
夏洛克·福爾摩斯永遠也忘不了那個涼風習習的夏夜，那天，他看走了眼。他本以為這個他確認過眼神的姑娘會按照他的預想給他一個響亮的耳光，不料姑娘沖他嫣然一笑，接著對準他高挺的鼻樑就是狠狠的一頭擊。
第 18 章
回到闊別十一年的家鄉，第一天，佩姬就被押上了警車。蘇格蘭場的夥計們來勢洶洶，那陣仗大得像是那年堪薩斯州州警跑到斯莫維爾緝拿一個大毒梟時擺出的陣勢。
一直到被押上警車，佩姬和愛麗絲都沒回過神來。
「現在倫敦的治安已經這麼好了？街頭打個小架都能驚動這麼多員警？」佩姬朝著愛麗絲擠眉弄眼地問道。
全副武裝的警務人員惡狠狠地瞪了佩姬一眼：「不許交談！」
佩姬閉上嘴，規規矩矩地坐好。
一時大意，出門之前忘了先熟悉一下英國法律。警車呼嘯而至的時候，佩姬還來不及營造一個正當防衛的情境。想他在斯莫維爾混了這麼多年，還沒出過這樣的紕漏。佩姬將今天的失敗歸結為長途旅行後時差沒能倒過來的過錯。
警車停在了蘇格蘭廣場上。一個胳膊快趕上佩姬大腿粗的警員拽著她的手臂，和押著愛麗絲的同僚一道，將她們押送進了警局裡審訊室。
這是佩姬第一次進審訊室，比起害怕來，她倒是覺得怪新鮮的。英國法律她是不怎麼熟悉，可是堪薩斯州的法律她很瞭解，這種街頭鬥毆事件沒有造成傷亡和惡劣社會影響的，根本不足以入刑。而且她還清楚地記得國際法有一條關於引渡的條例，大意是說像她這種來自堪薩斯州做出了在堪薩斯州不足以入罪的事，在任何國家都是不能被判處刑罰的。
佩姬優哉遊哉地坐在審訊室裡，等著警方將她放出去。唯一讓她覺得有些擔心的是愛麗絲，希望那丫頭不要傻到說她和自己是一夥的。但佩姬轉念一想，英國好歹是個不重刑罰的國家，不至於將這種街頭鬥毆事件看得如此嚴重。自己沒能力幫助愛麗絲圓她兒時的特工夢，多年不見，一見面就帶她來蘇格蘭場晃一圈，也算是聊表心意了。
佩姬不知道的是，她此刻優哉遊哉的姿態在審訊室外的警探眼裡，就成了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已經留好了後手，所以到警局來放鬆放鬆。
一位年輕的警探對身旁的同事道：「我知道這一系列命案的幕後黑手會出乎我們所有人的意料。但是……兩個二十歲左右的女生？我的天！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另外一名年長些的警探顯然要比年輕人謹慎得多：「別胡說。雷斯垂德探長還沒下定論，她們倆現在只是有嫌疑而已。」
「得了吧。我們都看見這個女生把那個囂張的夏洛克的鼻子都揍斷了。而且你看，她從進了審訊室到現在，有表現出不安麼？這就是典型的變態殺人狂的特徵啊！」
年長的警探斜了自己的後輩一眼：「誰說的？」
「刑偵劇裡都是這麼演的。」
年長的警探歎了一口氣，他突然覺得那個惹人討厭的夏洛克沒準兒是對的，蘇格蘭場確實該提高一下門檻了。
佩姬在審訊室等了許久也不見有人來，還沒從長途旅行的疲勞中恢復過來的她，索性把審訊室的桌子當成床，蜷縮著側躺在上面睡了一覺。
審訊室外的警探們就這樣隔著單面玻璃，圍觀他們心目中的殺人狂魔在審訊室裡補覺。
這種景象簡直聞所未聞。甚至有年輕的警探提議將監聽的音量調大一點，看看這個殺人狂魔在犯下一系列命案，又襲擊了福爾摩斯後，是不是真安睡在審訊桌上打呼。
不知道睡了多久，佩姬覺得有人在搖晃自己的肩膀。她習慣性地抬手在空中揮了一下：「克拉克你別煩我！我困著呢。」
雷斯垂德有點尷尬地清了清嗓子：「肯特小姐。」
陌生的聲音讓佩姬皺起了眉頭，昏昏沉沉的大腦開始慢慢轉動，當她意識到自己沒在美國的時候，她蹭地坐了起來：「你們什麼破辦事效率！現在英國納稅人的錢就這麼好花麼？」
雷斯垂德求救般地看向一旁翹著二郎腿坐在審訊椅上的夏洛克，但夏洛克目不斜視，半點回應也沒給雷斯垂德。
「肯特小姐，我是倫敦警局的雷斯垂德探長，對於你今天的遭遇，我表示抱歉。這中間出了點誤會。」
「誤會？」夏洛克挑了挑眉毛，「也不全是誤會。」
佩姬終於把注意力放在這個鼻樑上貼著醫用膠布的男人：「啊，看來那一下讓你鼻樑斷掉了啊。」
夏洛克一臉不悅，扭頭對雷斯垂德道：「看見沒？不是全然的誤會。她確實是罪犯。襲擊警局顧問能判多久？」
佩姬瞪大了眼睛：「瞎說什麼，是你要求的！你先輕薄了我，然後對我提出『揍我』的要求。我于情於理都應該這麼做啊？話說回來，現在英國人民的娛樂生活已經如此匱乏了麼？居然無聊到上街找人揍自己。不過在討論這個問題之前，雷斯垂德探長，這位顧問今天的行為我想已經構成性騷擾了吧。這事兒你們倫敦警局管不管？」
夏洛克面不改色，仍舊擺出「老子誰也瞧不上」的表情：「我是受倫敦警局的委託在調查案件。所以那是公務行為。」
「夏洛克……」雷斯垂德滿臉寫著「我求求你放過我吧」。
佩姬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公務行為？所以……是倫敦警局性騷擾我了？雷斯垂德探長，鑒於我已經在警局裡了，我看報警這個環節可以省略了。我現在需要的是律師。」
夏洛克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倫敦警局可沒法作為性騷擾罪名的被告，堪薩斯州小姐。」
佩姬點點頭：「或許吧，我對英國法律還不是很熟悉。但是我覺得英國和美國的媒體應該都是一個德行的。」
雷斯垂德眼見兩人已經劍拔弩張地懟開了，他趕緊將夏洛克拉到一旁：「夏洛克，算我求你了，別在這個節骨眼上找事。這姑娘一看就社會經驗豐富，不是那種能唬住的角色。」
「兇手跑掉了，因為她的不配合。」夏洛克一臉嫌棄地瞥了佩姬一眼，繼續對雷斯垂德道，「她還撞斷了我的鼻樑。」
雷斯垂德做出告饒的手勢：「算我求你的。」
夏洛克不屑地眨了一下眼：「下次行動我來安排。」
「夏洛克。」
「這是條件，不然我就和她死磕到底。」夏洛克癟了一下嘴，「老實說她還挺有趣的，現在已經很少遇到這樣不按套路出牌的人了。」
「行。」雷斯垂德沉重地歎了口氣，「行動的事，我來行辦法。拜託你了。」
夏洛克勉強點了一下頭，然後立刻掛起職業的假笑：「佩姬小姐。」
「肯特。」佩姬環抱著雙臂冷眼看他，「我和你不熟，請叫我肯特小姐。」
夏洛克回頭，收起笑容對雷斯垂德道：「至少我替你們問出了她的名字。」
雷斯垂德無奈地笑了笑。
「晚餐的事，我很抱歉。」夏洛克回頭繼續對佩姬笑，「我們有個重要的任務，而且非常機密，我想你應該能體諒。況且，我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懲罰，不是麼？如果可以的話，我……衷心的……希望你能，原，諒，我。」
佩姬輕笑了一聲：「聽上去沒什麼誠意嘛。」
夏洛克覺得他臉上的笑有點繃不住了：「我向您致以誠摯的歉意，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諒。」
佩姬看了看夏洛克身後一臉期盼的雷斯垂德，考慮到這次過來本就是要和蘇格蘭場打交道的，她終於不情不願地輕輕點了一下頭。
夏洛克忍不住拍了一下手：「好極了，問題都解決了。雷斯垂德探長，麻煩你安排人員送肯特小姐回家吧。」
「還有愛麗絲。」
「當然，還有她可愛的小夥伴。」
佩姬再次瞥了夏洛克一眼，抬腳準備往外走。剛走到門口，審訊室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了，佩姬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兩步。
突然出現的小個子男人愣了一下，斂去臉上的怒氣，對佩姬道：「抱歉，小姐。我以為……我並不是有意的。」
佩姬謹慎地看著對方，然後保持著安全距離，從敞開的門走了出去。
華生懊惱地目送佩姬離開，而讓他心情煩躁的始作俑者卻毫不自覺地拍了拍他的肩：「該走了，華生。」
「走？你突然把我扔在禮品裝飾店一個人溜掉，現在才想起來要和我一起走？」
「事急從權。」夏洛克毫無歉意地說道，接著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況且我也得到了應得的報應。」
華生抿著唇點點頭：「真想當面感謝一下那位行俠仗義的大俠。」
「你剛才已經見過她了。你還把對方嚇了一跳。」夏洛克扶著門把手，「這個時候回去還來得及喝上哈德遜太太的助眠茶。」
佩姬和愛麗絲回到家，已經是半夜十二點過的事了。旅途的疲憊讓佩姬困得連臉都不想洗。愛麗絲一般感歎著晚上奇特的遭遇，一邊拉著神志已經有些不輕的佩姬洗漱。
「我猜，他們一定是在查最近的連環殺人案。太酷了，沒想到我能和命案有牽連！」
佩姬抹了一把臉：「你是差點被當做嫌疑人。不，應該說是我差點被當做嫌疑人。英國的員警原來是這樣無能的。難怪我媽的案子查了這麼多年。」
愛麗絲輕輕地歎了口氣，拍了拍佩姬的手背：「你今天已經和警方談了瑪格麗特的事了麼？」
佩姬搖搖頭：「沒有。我打算休整兩天再去。」
「這樣也好。我想……佩姬，佩姬，你看！」愛麗絲話說了一半，突然神秘兮兮地拍了拍佩姬的肩。
佩姬順著愛麗絲指的方向看去。
透過窗戶，佩姬看見街對面的房子靜靜地立在月色中。二樓的一間房內，忽閃忽滅地亮著瑩瑩的白光。
愛麗絲趴在窗邊：「我就知道德思禮家有古怪。」
第 19 章
佩姬一覺醒來，已經是九點半的事情了。床的另一半空空的，整個屋子寂靜無聲。床頭櫃上的手機閃著提示光。佩姬拿起來看了看，是愛麗絲的留言。大意是說她需要去城裡幫她的遠方表姐取件禮服，大約在午飯前回來。
佩姬洗漱完畢後，在餐廳的桌上發現了愛麗絲給她留下的早餐。她趁著吃早餐的功夫，給喬納森和克拉克傳了條短信。短信裡回避了昨天晚上的警局之旅，只說一切平安。
喬納森很快回了短信告誡佩姬在外一定要注意人身安全。佩姬等了十分鐘，也沒見克拉克回短信。她斷定克拉克又忙著去拯救身處麻煩中的人們去了，索性收起了手機，專心致志地吃早餐。
十點過一刻的時候，佩姬吃完了早餐並且將餐廳收拾乾淨。想著距離愛麗絲回來還有些時間，佩姬決定出去逛逛。她對這一帶很熟悉，至少對十一年前的這一帶很熟悉。她家本就距離愛麗絲家不遠，但佩姬並不打算回到以前的住處去看看，至少……不是在今天。
她套了件帶帽的防曬衣，作一身休閒裝扮，出了門。
愛麗絲所住的街區，和十一年前沒有太大的差別，就連翻新的房屋都很少。佩姬在這個區域逛得自在又隨意。當她晃了一大圈，重新回到愛麗絲家門前時，她突然想起愛麗絲一直提起的德斯禮家。
那家人就住在街道的斜對面，在一座兩層的英式建築裡，他們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庭院，還有一道長期栓著活動鎖的木門。
佩姬想起昨晚看見忽明忽暗的白光，雖然她並不像愛麗絲那樣腦洞大開，但細細想來，德斯禮家確實透著股神秘的味道。
他們讓佩姬想到了自己家，準確來說，是克拉克一家。
德斯禮家會不會也有一個外星人呢？
佩姬隔著街道，站在愛麗絲家的院牆外，好奇地觀察著街對面的房子。
「有什麼問題麼？」
佩姬聞聲回過頭，看見一個小胖子，在同伴的簇擁下，一臉傲慢地揚著下巴看著她。小胖子的嘴臉讓佩姬想到了十年前的波特曼，只不過，小胖子比起波特曼來，更胖更倨傲，所以那張臉也就格外惹人討厭。
佩姬聳了聳肩：「沒什麼。」
她的語氣裡透著股不屑，這讓達力感到有些惱火。他搖晃著有些肥胖的身軀靠近佩姬：「你這個人到底有什麼毛病？為什麼一直盯著我家的房子看？」
「你家的房子？」佩姬挑了挑眉，「你是德斯禮家的兒子？」
達力有點得意地挑挑眉：「沒錯。」
佩姬癟了一下嘴：「有什麼法律規定，我不能看你家的房子？」
達力聞言，氣衝衝地朝佩姬走了過去。佩姬退了兩步，退到了愛麗絲家的院門內：「容我提醒你，小子。不要惹麻煩。一旦你跨過這個木質的柵門，我就可以視為你是非法入侵。在英國人們是怎樣對付非法入侵者的，關於這一點我還挺好奇的。但是，在美國，我可以一槍嘣了你。」
達力腳步頓了一下：「你才是入侵者，你看著就像小偷！你不是布朗家的人，我從沒有見過你！我要報警，將你這個小偷抓起來！」
佩姬聳聳肩：「需要我給你提供警局的電話麼？」
達力的臉漲得通紅。他聽得出來佩姬的外地口音，對於佩姬「一槍嘣人」的說法，達力有點擔心。他實在是不敢保證這個看上去可疑的外地人是否真的如她暗示的那樣隨身攜帶了槍支。
「我警告你！不許再盯著我的房子瞧！」達力伸出他粗短的指頭，指了指佩姬，然後帶著他的小夥伴們走掉了。
佩姬翻了個白眼，並不打算和這種熊孩子計較。但她很快發現在距離她不遠的地方，一個帶著眼鏡的瘦弱小男孩掛著幸災樂禍的笑容看著她所在的方向。在發現佩姬正盯著自己的時候，小男孩縮了縮脖子，沖著佩姬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表情。
佩姬沖著小男孩揚了揚下巴，高聲問道：「你認識剛才那夥熊孩子？」
小男孩像是怕被人發現一樣，縮了縮脖子，確定沒有其他人注意到這邊時，他才朝著佩姬走了過來。
「很抱歉，小姐。如果剛才達力說了無禮的話，我感到很抱歉。他就是那樣的人。」
佩姬環抱著雙臂：「你認識他？」
小男孩點點頭：「他是我表哥。」
佩姬「哦」了一聲：「我是佩姬·肯特。你是……」
「哈利·波特。」哈利作勢想向佩姬伸出手，但又害羞地捏住了自己肥大地褲腿。
佩姬見狀，朝著哈利伸出手：「很高興認識你，哈利·波特。」
哈利不好意思地輕輕握住佩姬的手。他的手瘦得能輕易摸到指骨，手指上還有一層與他年紀一點也不相稱的死繭。
佩姬皺起了眉頭。
她並不是一個多管閒事的人，但她能看得出這個叫哈利·波特的孩子，身體狀況並不好。她甚至能猜到這其中的原由。
雖然自己也在很小的年紀就和父母分離了，但佩姬一直認為自己過得很幸福。瑪莎和喬納森將她視為己出，克拉克又是個任勞任怨的老好人。說她過得像公主，一點也不誇張。儘管肯特家算不上富裕，但至少，他們總是想著把最好的留給她。
在克拉克家裡感受到的一切，都讓佩姬覺得與父母分離的生活並非淒慘悲涼。但很顯然，眼前這個小男孩寄人籬下的生活和她的簡直就是天差地別。這讓佩姬覺得有點莫名地惱火。
哈利不知道為什麼眼前的小姐姐在和他握了手之後就表現得有些不愉快，他有點自卑地猜想著是不是對方嫌棄他的手心有汗。他不自覺地在他那不合身的衣服上偷偷擦了擦手掌心。
雖然讓人不舒服，但佩姬並不打算管這檔子閒事，最重要的是，她不覺得自己有能力管別人家的閒事。當哈利有點瑟縮地向她道別時，佩姬掛著笑容目送哈利離開。
愛麗絲是在十一點五十左右到家的。她將一個禮品袋放在玄關處，就扯開嗓子道：「佩姬，換件衣服，我們去吃飯了。」
佩姬一臉驚訝地走到玄關處：「又要出去吃？」
愛麗絲癟了癟嘴，看上去對接下來的午餐毫無期待感：「爸媽出去旅遊前忘記了和對門德思禮家約好的午餐了。他們家的男主人想和我爸談一筆生意，所以邀請我們一家人去他家吃午餐。我懷疑那個老傢伙根本就不想和德思禮做生意，所以才找藉口溜掉的。他們讓我代表他們去和對方吃頓午餐。真是要命。你不會也想扔下我一個人吧？」
佩姬皺起臉：「我去合適麼？」
愛麗絲聳了聳肩：「有什麼不合適的。我剛在回來的路上碰見了佩妮·德思禮，她已經知道家裡只有我和你在。我看得出她有點失望，不過還是故作熱情地請我趕緊過去。說實話，現在掙錢真不是個容易活兒。」
佩姬順從地點了點頭，上樓換了身合適的外出服，然後挽著愛麗絲往街對面的德思禮家走去。路上，她向愛麗絲提起了今天達力和她的不愉快。愛麗絲只是癟癟嘴：「你別理他。那家的小子壞著呢！又肥又蠢，還特別喜歡欺負附近別的小孩。我逮著他好幾回了。有次還踢了他的屁股，他好長一段時間看著我都繞道走。需要我待會兒在他爸面前告一狀麼？算是幫你出氣。」
「那倒不至於。我就是覺得要提前知會你一聲。」
兩人走到德思禮家門口時，正好結束了達力的話題。愛麗絲摁響了門鈴，出來開門的正是達力。
他先是有點畏懼地向愛麗絲問了好，接著在看見佩姬的時候，驚地張大了嘴：「你你你……你真是……」
「愛麗絲的朋友。沒錯。我已經告訴過你了。」佩姬沖著達力露出一個陰險的笑，「不用那麼緊張小胖子，我不會在你爸媽面前提起你的無禮行為的。」
「你叫誰小胖子！」達力漲紅了臉。
愛麗絲和佩姬並不理會他，徑直進了門，和同樣肥胖的弗農以及瘦削的佩妮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餐桌上已經擺好了食物和餐具。佩姬數了數，一共五套。如果沒記錯的話，算上自己，應該是六個人就餐才對。所以，儘管佩妮笑著邀請兩個姑娘儘快入座，佩姬仍舊沒有坐下。
「我是不是……不該過來打擾？」
佩妮和弗農愣了一下，兩人飛快地瞄了一下愛麗絲的臉色，然後立刻說道：「怎麼會？我們很歡迎肯特小姐。這是多麼難得的機會啊！」
佩姬微微一笑，朝著餐桌看了看：「可是只有五套餐具。如果我瞭解的情況沒錯的話，你家一共四口人，加上我們倆……我是不是……」
佩妮很快反應過來佩姬在說誰，還未來得及說出「那孩子已經提前吃過飯了」的解釋，就聽見愛麗絲神色自然地說道：「哦對，我也想起來了。那孩子我見過幾次，叫哈利是吧？挺懂禮貌的小傢伙，怎麼沒見著他？是出去了麼？」
弗農反應迅速地說道：「對，他今天……」
「我今天在外面碰見他了。應該不是出去了。該不會是怕生？」佩姬成功截斷了弗農的話。
佩妮的笑容開始尷尬：「對，那孩子怕生。我們也不好強求他出來和客人吃飯。真是不好意思。」
有些事情，點到即止。佩姬點了點頭，認同了佩妮的解釋。她開開心心地挨著愛麗絲坐下，開始和無聊的德思禮一家共進午餐。
這頓午餐，本就是德思禮家為了拉攏愛麗絲父親而準備的。愛麗絲的父親沒能來，德思禮一家自然就開始猛攻愛麗絲，一直不停地和她聊著天，壓根沒讓她閑下來片刻。
不堪其擾的愛麗絲朝著佩姬拋了一個絕望的眼神，隨即很不厚道地將焦點往佩姬身上引。
「說起來，佩姬，你很多年沒吃英國的食物了吧？」愛麗絲笑眯眯地對佩姬說道。
佩姬：我謝謝您咧！讓我和背景融為一體不好麼？
佩姬點點頭，不給對方任何繼續發揮話題的機會：「是有些年了。」
弗農很意外地問道：「肯特小姐是英國人？」
愛麗絲眼見計謀得逞，趕緊添了把火：「是呀，她七歲那年去的美國，都快有十一年了吧。」
佩姬微笑，壓根不作答。
弗農卻是一個很不懂分寸的人，他順著問道：「怎麼會想到去美國呢？要知道，和大英帝國相比，那根本就是蠻夷之地。肯特小姐，你們怎麼會做出這樣失誤的決定呢？」
佩姬覺得弗農的聲音，惹人頭疼。她決心放個大招，讓對方閉上嘴巴。
佩姬將刀叉放下，溫和地笑了笑：「因為我媽死了。」
餐桌陷入了一片安靜之中。弗農覺得自己一腳踢在了鋼板上，他尷尬地看了看愛麗絲，覺得這個時候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最後只能端起酒杯，借著喝酒來掩飾尷尬。
本以為就此清淨的佩姬沒有料到佩妮連這樣的話題也能接下去。那個看上去有些刻薄的女人盯著佩姬看了一會兒，接著用有點驚訝的語氣道：「肯特？難道……你的母親是瑪格麗特·肯特？弗農，你還記得麼？就是那個給你做心臟搭橋手術的名醫啊。」
弗農愣了一下，趕緊跟上自己老婆的步伐：「是肯特醫生的女兒啊。這真是……您母親的事，我很抱歉。我們當年也為肯特醫生的不幸遭遇難過了很久。」
佩姬揉了揉睛明穴，她根本不想和這些討厭的人談起自己的母親。要不是看在愛麗絲的面子上，她這會兒簡直想掀桌走人了。
佩姬煩躁地避開德思禮夫婦的視線時，無意間看見了躲在二樓的哈利。那個瘦瘦小小的男孩子，就那樣蹲在二樓的轉角處，偷偷地看著他們用餐。
心臟搭橋手術？
佩姬靈機一動，決定給對方一點顏色瞧瞧。
佩姬輕歎了一口氣，然後沖德思禮一家笑了笑：「媽媽已經去世很多年了，我也不想再提起這些傷心的話題。不過，德思禮太太，您剛剛提到心臟搭橋手術？德思禮先生的心臟不太好麼？」
弗農愣了一下，似乎並不想暴露出自己的弱點，他含糊地接過話：「嗯……有點小麻煩，但是已經解決了。」
佩姬一臉為難地繼續說道：「我接下來的話可能有點失禮，但是……因為是媽媽經手過的患者，這是難得的緣分。作為一名醫學生，我也覺得應該提醒你們。」
「提醒什麼？」
德思禮一家的注意力被佩姬完全吸引住了。
「心臟病的問題啊。大部分人心臟不健康和體重都有直接的關係。而且，在遺傳疾病篩查中，心臟病也是很重要的一個大項。我能看得出來德思禮先生的體形應該是家族遺傳導致的，所以很有可能心臟問題也會遺傳。」
佩姬很高興看見佩妮一臉驚恐地抱住了她那個沒禮貌的兒子。
「當然，那只是患病幾率會高過常人而已。」
「哦！天呐！我可憐的寶貝兒！」佩妮摸著自己兒子圓滾滾的腦袋。
佩姬安慰般地說道：「即使沒有遺傳心臟病。體重超標也不利於心臟健康。或許德思禮先生和小達力都該減減肥。」
「我才不肥！我不要減肥！」達力嚷了起來。
佩姬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我只是從保命的角度上提一提醫學建議而已。」
佩妮摸著達力的腦袋，一臉悲傷地問道：「要怎麼做呢？」
「管住嘴邁開腿。永遠是減肥的不二法門。食物要少鹽、少油、少糖、少碳水化合物。具體來說，炸雞、巧克力、冰淇淋、蛋糕、餅乾、各種飲料、薯條、漢堡、披薩這些食物都不能吃。」
佩姬看見達力的臉上湧現出一種憤怒又絕望的表情，這讓她高興極了。但她沒有表現出來，她一臉嚴肅地看著佩妮，顯得專業又篤定。
「那這些東西……」
「處理掉吧。或者，家裡有誰體重沒超標，也是能吃的。畢竟扔了也怪可惜的。」佩姬聳聳肩，神色自然地拿起餐具開始繼續吃飯。
當天晚上，在達力的哀嚎聲中，佩妮忍痛將達力的零食全部扔到了哈利住的房間裡。
儘管佩妮說了很多難聽的話，但哈利仍舊很開心。
佩妮離開後，哈利將窗戶打開，他看見街對面的房屋內，兩個小姐姐的身影映在窗戶上。
這是他第一次覺得，不是所有的麻瓜都是惹人討厭的。
第 20 章
因為趕著回美國處理入學事宜，佩姬原計劃在倫敦待一周便走。眼看著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四天，來倫敦最重要的一件事兒還沒去辦。佩姬一直藉口想多看看倫敦這幾年的變化，成天沉溺於在倫敦街頭閒逛，但她知道，該面對的事情遲早得去面對。所以第五天一大早，佩姬換上一條淺色的連衣裙，站在飯廳對愛麗絲道：「我待會兒準備去倫敦警局。」
愛麗絲放下手中的牛奶杯：「決定是今天了麼？」
佩姬點點頭：「早晚都要去面對的。況且只是去瞭解一下情況而已。畢竟媽媽已經走了那麼久了。我也只是，想讓這事有個了結。」
愛麗絲飛快地吃完早餐，擦了擦嘴：「我和你一起過去吧。剛好我要給莫莉帶個東西過去。我們從蘇格蘭場回來的路上，你可以順便陪我去趟莫莉的實驗室麼？」
「莫莉，一個病理學家。我想你和她應該能聊到一塊兒。」愛麗絲拿上手包，拍了拍佩姬的肩，「走吧。」
去蘇格蘭場的路上，愛麗絲給莫莉打了個電話，得知莫莉剛好上午也要去蘇格蘭場辦事。兩人索性讓計程車司機繞了一小段路，接上在實驗室的莫莉。
和佩姬對一般病理學家的印象不太一樣，莫莉看上去是個很容易親近人的女孩子。她看上去要比佩姬和愛麗絲年長幾歲，但從她的高馬尾和馬卡龍色的鋼筆就能看出來，莫莉仍舊保持著一顆少女心。
在愛麗絲簡單介紹了兩人後。莫莉主動向佩姬伸出了手：「你好。」
佩姬友好地握了握對方細嫩地右手：「你好。」
莫莉偏了偏腦袋：「愛麗絲經常提起你，她說你小時候幫她處理了不少麻煩事。」
佩姬笑了笑：「還好現在不需要我再去做那些事了，不然我會被員警盯上的。」
「所以……你這次是為了你母親的事情而來？」
佩姬頓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抿著嘴唇點點頭。
「呃……抱歉，我不太會聊天。所以……我很抱歉。」莫莉有點緊張地解釋道，在確定佩姬並沒有因為這個唐突的話題而生氣後，莫莉試探性地說道，「事實上，肯特醫生的案子我也有點瞭解。」
佩姬一臉疑惑地看向莫莉：「什麼意思？」
「肯特醫生是位優秀的外科醫生，而且她還在基因學方面很有建樹，說實話，即使放在現在，醫學生多多少少都聽過她的名字。她是位很了不起的醫生。所以，我對她的案子，一直相當關注。」
佩姬點點頭，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計程車已經行駛到了蘇格蘭場附近。
莫莉看了看窗外的景色，趕在下車之前匆匆地對佩姬道：「簡單來說，抓住殺害肯特醫生兇手的不是蘇格蘭場的探員。」
佩姬一臉懵逼地下了車。莫莉笑著沖警衛打了個招呼，然後挽著佩姬和愛麗絲往建築物裡面走去。
「具體情況，我不是特別清楚。但我知道，破案的不是員警。他們根本就沒想起那件案子來。是警局的顧問在解決另一件案子時，無意之間發現的兇手。」莫莉一邊笑著同警局裡的人問好，一邊低聲在佩姬耳邊說道。
佩姬覺得自己的表情已經開始慢慢僵硬裡。
倫敦這個地方不大，能與蘇格蘭場扯上關係的人也不會太多。幾天前才見過一個討人厭的警局顧問，今天又冒出來一個顧問。佩姬幾乎能夠確定，這個解決了瑪格麗特案件的顧問十有八九就是那天那個惹人討厭的卷毛怪。
佩姬正想著找個什麼藉口暫時作別莫莉，自己去找警員把該了結的手續了結了，就感覺到莫莉挽著自己手臂的手突然收緊了。
「就是他！夏洛克·福爾摩斯。那個解決了肯特醫生案件的人。」
佩姬順著莫莉的手指看過去。
呵。果然是卷毛。
夏洛克的鼻樑已經恢復地差不多了，醫用膠布也從一大塊變成了一小張橫貼過鼻樑的小膠帶。
他很快也發現了佩姬的存在。夏洛克輕輕地眨了一下眼，一臉不屑地將視線從佩姬身上移開。
他的舉動讓站在佩姬身邊的莫莉有點尷尬，莫莉只能解釋道：「他性格比較古怪。」
佩姬癟嘴：「就是我們平常說的『討人厭』咯？我已經見識過了，確實有夠『古怪』的。」
佩姬拉長了音調。她陰陽怪氣的語氣讓莫莉不自覺地慢下了腳步。莫莉朝愛麗絲投去疑問的目光，得到的是愛麗絲鄙夷的癟嘴。
看上去，她心中的男神把她的好友還有遠道而來的佩姬都給得罪了。莫莉把那些打算誇獎夏洛克的話統統吞回了肚子裡。
華生在看見莫莉後，沖著莫莉舉起了右手，輕輕晃了晃。莫莉禮貌地回以微笑，思索著要不要上前和華生打招呼。
比起莫莉的猶豫不決，華生在看見佩姬後倒是表現得很乾脆。他正了正色，一臉鄭重地朝著三位女士走來。
「您好，我是約翰·華生。前兩天的事，我很抱歉。」華生有點不自在地沖著佩姬說道。那天和夏洛克回了貝克街之後，華生一直對在詢問室嚇到佩姬一事有點耿耿於懷。換作平日，他會很快釋懷，但在佩姬這件事上，華生始終覺得有些對不起對方。
夏洛克擅自將佩姬牽扯進行動裡來，本來就是一件非常不合適的事。儘管佩姬並沒有因此遇上危險，但佩姬因此在詢問室度過了大半夜是不爭的事實。嚴格說起來，該對佩姬的遭遇感到抱歉的並不應該是華生自己，但考慮到自己的室友可能根本不明白「內疚」這個詞怎麼拼寫，華生極有責任感地將這件事的責任攔在了自己的頭上。
總得有人替夏洛克擦屁股，這事兒他又不是第一次幹了。
華生的禮貌讓佩姬的敵對情緒降低了一些，她沖著華生點了點頭：「佩姬·肯特。如果你是指開門嚇到我的那件事，你大可不必感到抱歉。」
看樣子，對方和夏洛克描述中的那個不講道理的美國女孩兒一點也不一樣。華生松了口氣，開始和莫莉還有佩姬閒聊起來。
因為對方是醫生的緣故，佩姬一點也不抗拒和華生聊天。再加上，她瞥見夏洛克那張越來越臭的臉，佩姬簡直恨不得邀請華生一起共進晚餐了。
「華生醫生，我們得走了。」夏洛克忍不住開口打斷幾人愉快的談話。
佩姬話才說了一半，被夏洛克打斷後，她也不惱，只是閉上嘴，沖著華生露出一個有點尷尬的笑容。
「稍等，夏洛克，你這樣打斷別人的談話不太……」
「我很確信這位肯特小姐不能為我們破案提供任何幫助，所以何必在她身上浪費時間呢？噢，約翰，拜託了，別告訴我你對女人的品味已經變了。你開始喜歡這種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傢伙了？」
佩姬忍住想揍人的衝動，尷尬地撩了一下自己的頭髮，沖著華生笑了笑：「看來華生醫生有事要忙，我們也就不打擾了。」
一旁的莫莉一直試圖和夏洛克在這種針鋒相對的氛圍中問候一聲，但一直沒能找到合適的時機。她的手尷尬地不知放在何處。
華生黑著臉，壓低了聲音質問夏洛克到底想幹什麼。他覺得眼前這位肯特小姐已經是他見過的最好脾氣的女孩子了。換作其他人，在面對夏洛克這樣的冷嘲熱諷下，早就翻臉了。
「拜託，約翰。連她自己都沒反駁，不正是印證了我對她的判斷沒有錯誤麼？得了，我們還得出去調查。你是要把時間浪費在她身上麼？」夏洛克一點也不掩飾自己對佩姬的厭惡。
愛麗絲幾欲上前和夏洛克撕逼，都被佩姬死死地拉住了。
眼瞅著華生露出一副「算了，我不想和你說了」的表情，佩姬這才開口道：「福爾摩斯先生，恕我直言，我不反駁你，不是因為你說的有道理。而是因為，我這個人不太喜歡對手下敗將窮追猛打。」
夏洛克斜眼瞟向佩姬，用嘲諷的語氣反問道：「手下敗將？」
佩姬一臉無辜地摸了摸鼻子：「您的鼻子還好麼？我也不是故意的。畢竟我也沒想到你是這麼脆弱的一個男人。」
夏洛克冷哼了一聲：「就這樣？無聊的口水仗？你以為這樣就能激怒我？」
佩姬聳肩：「沒有想激怒你的想法。畢竟就算是你被激怒了，你那鼻子也容不得你再和我幹一架。」
夏洛克還想開口說什麼，卻被華生和莫莉拉開了。他自己也意識到和佩姬逞這種無聊的口舌之快沒有任何意義，於是一臉不高興地往外走去：「華生，你最好動作快一點。我可沒時間等你。」
支走了夏洛克，華生終於有時間和佩姬好好地道別。
兩人正愉快地交換著郵箱，約好沒事常聯繫的時候，從警局走廊的另一端走來了一個神色不太自然的男子。
長期和夏洛克追查罪犯的華生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了不對勁。他反射性地將三個姑娘拉到他的身後，然後邁步朝著那個男子走去：「你好？有什麼能幫上忙的麼？」
華生的聲音不小，他試圖引起周圍警員們的注意。
然而，來不及周圍的警員們注意到這邊發生的事情。一股強大的氣流就將所有人都掀翻在地。
佩姬最先感受到的是那股帶著灼熱感的氣流，緊接著是刺目的光線，然後才是爆=炸時的巨大聲響。
她重重地落在地上，耳鳴得厲害。思維像是脫離了肉=體一半在空中懸浮著。佩姬花了些時間才恢復了對身體的控制力。
她飛快地動了動眼球看看四周，在確定自己的視覺、聽覺和嗅覺都沒有問題後，她試探性地活動了一下四肢。
很好，身體每一處的疼痛都清晰地傳遞到了大腦。佩姬至少能確定自己沒有傷到脊柱神經之類的。
她飛快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和腹部，確定沒有傷口後，又檢查了自己的頭部。除了額角的小擦傷以外，佩姬幸運地沒有受到任何其他的傷害。
佩姬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摸索到離她最近的莫莉的身旁。兩個姑娘都幸運地沒有嚴重受傷，這讓佩姬松了口氣。
還為來得及和莫莉說上兩句話，佩姬就聽見愛麗絲用驚恐的聲音叫著她的名字。
「佩姬！佩姬你還好麼？！」
佩姬循著聲音繞過塌落的天花板，看見愛麗絲一臉驚恐地跪坐在華生身旁。華生身上全是血，看上去傷得不清。
佩姬不敢耽擱，趕緊跑到華生身邊。她動作利索地撕開華生的上衣，清楚地看見對方的腹部有一道大口子，鮮血正從傷口往外湧。
華生的臉色已經近乎蒼白，看上去隨時都會暈厥過去。愛麗絲和莫莉都嚇壞了，周圍不斷有其他人的□□聲傳來。佩姬很清楚，這個時候，誰都指望不上，除了他們自己。
她盯著華生的臉，認真地說道：「華生醫生。您的腹部有道傷口，失血狀況很嚴重。一時半會兒，我們指望不上其他人。您比我有經驗。我打算把手伸進去找到出血點。您……」
華生一把拉住佩姬的手，然後沖她點點頭：「做你認為該做的吧。」
佩姬拍了拍華生的手背，然後把自己的手從他的手裡抽出來，就著華生衣服的裡面擦了擦。然後摸索著，將手探進裡華生的腹腔。
這是佩姬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她有自信在將來會做無數次這樣類似的事情，但不是現在，不是在搖搖欲墜的天花板下，不是在沒有任何醫療設備的情況下。但他沒有選擇，她只能硬著頭皮上。
人體的腹腔比佩姬想像的要溫暖，因為是裸露著手的緣故，佩姬很快找到了出血點，並用指頭將出血點堵住了。她不敢亂動，害怕造成二度傷害。她就那樣一隻手插在華生的腹腔裡，跪在破碎的水泥塊和玻璃渣中間，不再動彈。
「莫莉，愛麗絲，趕緊叫救護車。快！」
愛麗絲終於回過神來，開始翻找手機。然而，她找了半天，也沒能找到她那支從不離身的該死的手機。
華生的臉比剛才更白了，他嘟囔著說，可能是因為失血太多現在有點困。佩姬心急如焚，卻毫無辦法。
——吱呀
頭頂上的天花板發出令人絕望的聲響。
那搖搖欲墜的模樣，盡數印入華生的臉龐：「肯特小姐，你們快離開這裡……」
佩姬不抬頭，不敢去看頭上：「別說話，愛麗絲她們很快就能聯繫上救護車了。」
「我沒開玩笑。」華生聲音虛弱，「莫莉，帶著肯特小姐她們趕緊離開。」
「想都別想。」佩姬神情嚴肅地說道，「我要成為醫生，不能在這裡止步。絕對不能。華生醫生，請您保持安靜，節省體力。救援很快就來了。莫莉，你帶著愛麗絲往旁邊躲一點。我和華生現在沒法挪動位置。」
「可是……」
「快去。」佩姬一臉認真地說道。
莫莉拉著愛麗絲，往相對安全地區域挪了挪，兩人在發現毀掉地牆壁已經完全擋住了出去地路後，開始瘋狂地搜索手機的下落。
懸在佩姬頭上的天花板像是一顆定時炸=彈，隨時可能要了佩姬和華生的命。佩姬不說話，努力不讓自己的手指顫抖。
她的腦海中閃過很多念頭。哥譚大學的錄取通知書，瑪莎的烤龍利魚，喬納森的漁夫帽，克拉克在她臨行前的叮囑，瑪格麗特身上的氣味，還有……那個傍晚，載著德里克絕塵而去的黑色越野車。
佩姬不相信奇跡。但是，她也絕不會放棄。她知道一個合格的醫生在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如果她這一刻扔下華生的話，她很清楚，在餘生，她不會再有信念和勇氣穿上手術服，去完成她的夢想。
——哐
佩姬聽見了天花板墜落的聲音，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然而，意想中的撞擊並沒有到來。
周圍一片安靜。
她聽見了，不屬於他們四個人的呼吸聲。
悠于 2019-1-12 18:07
第 21 章（入V1更）
「佩姬, 你還好麼？有沒有受傷？」
儘管沒能看見對方的臉，但當佩姬聽見這熟悉的聲音時, 她差點沒哭出來。
佩姬抿了抿嘴唇, 用儘量平靜的聲音道：「我沒事, 克拉克。」
克拉克松了口氣, 他將周圍搖搖欲墜的東西全部都挪開：「這地方不太安全，我們得儘快出去。」
佩姬沒看克拉克，她盯著華生蒼白的臉搖了搖頭：「我動不了。克拉克，華生醫生傷得很重，我沒辦法在移動的狀態下控制住他的出血點。你能幫忙看看周圍其他人的情況麼？愛麗絲她們的手機不見了，我們需要聯繫醫院。」
克拉克蹲下身，看了看佩姬的情況。
佩姬臉色蒼白，看上去嚇得不輕。但她神志清醒，情緒也還算鎮定。克拉克替佩姬抹去額角的血：「救護車已經在來的路上來。你堅持一會兒, 我去看看其他人的情況。」
佩姬點點頭, 隨後又叫到：「克拉克！注意安全, 你懂我的意思。」
克拉克朝佩姬點了點頭，大步跨過倒塌的水泥塊，繞到佩姬看不見的地方去救其他人了。
佩姬保持著難受的姿勢跪在地上不敢動彈。她能感覺到華生的氣息開始慢慢變弱。她不得不叫來莫莉, 讓莫莉和華生說說話。
愛麗絲被克拉克拎到了外面安全的地方。她和那些獲救的，可以移動的傷患們在外面焦急地等著救護車的到來。
克拉克檢查完了警局內的情況, 返身回到佩姬的身邊：「其他地方都查看過來，能移動的傷患我都全部移動到外面了。有兩個警員的腿被水泥塊壓住了，我認為還是等救護車來了再移動比較好。」
佩姬點點頭, 抿著嘴唇不說話。
「佩姬，你看上去不太好。」克拉克皺著眉頭擔憂地說道。
佩姬有點疲憊地合上眼：「我地手臂開始麻木了，我擔心我堅持不了太久。救護車還沒來麼？」
克拉克輕輕歎了口氣，沒有說話。
佩姬咬住牙關，儘量讓自己不要把注意力放在手臂的不適感上。
「佩姬，我們不能等下去了。華生先生的狀況不太樂觀，我們越早處理越好。你應該讓我……」
「不行！」佩姬惡狠狠地瞪向克拉克，「你想都別想。」
「佩姬……」克拉克的臉色也沉了下來，「你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佩姬毫不退讓：「你的提議也不是辦法。其他地方我管不了。但是在這兒，克拉克，我絕對不允許你那麼做。」
莫莉一臉茫然地看了看佩姬和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怎麼做？」
佩姬責備般地瞥了克拉克一眼，然後用無所謂的語氣道：「沒什麼，他想嘗試移動我和華生。那太危險了，所以我不同意。」
莫莉懷疑地打量了一下兩人，最終選擇不再多問。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華生已經失去了意識。佩姬也覺得手臂越來越麻木，她幾乎感知不到自己右手的存在了。
救護車的鳴笛聲從外面遠遠地傳來，佩姬獲救般地松了口氣。她打起精神，保持著跪姿，靜靜等待救護車的到來。
先救護人員找到他們的，是不知先前跑哪兒去了的夏洛克。他有點慌張地在華生身邊停下了腳步。夏洛克看了看眼前的狀況，迅速對華生的情況做出了判斷。他一邊告誡佩姬不要亂動，一邊蹲下身子，測了測華生的脈搏。
佩姬盯著夏洛克凝重的臉：「救護人員還要多久能進來？」
「很快。」夏洛克瞥了一眼從未謀面的克拉克，隨即說道，「我看了下外面通道的情況，救護車和輪床肯定沒法進來。估計他們會用擔架將華生運送出去。你能行麼？」
佩姬深吸了一口氣：「我儘量。讓他們找硬板的擔架，華生的傷勢複雜，我可不想出什麼亂子。再找一個力氣夠大的傢伙。我肯定是沒法走路了。我得跪在擔架上。他們得把我和華生一起抬出去。」
夏洛克看了佩姬一眼，他忍不住開口道：「真心希望你最近正處在減肥期。」
莫莉聞言，有點責備地瞪了夏洛克一眼。
佩姬卻笑了起來：「就算我真胖，節節食就能解決問題了。臉長的麻煩，可真只能到醫院動刀子了。」
夏洛克看了看佩姬那只插在華生腹腔裡的手，最終選擇了沉默。
十分鐘之後，抬著硬板擔架的醫務人員找到了佩姬等人。他們在看見眼前的狀況時愣了一下，然後互相看了看。
佩姬歎了口氣：「你們得趕緊了，時間可不等人。」
夏洛克指揮著其中一個看上去較為瘦弱的醫務人員領著莫莉先出去，然後和克拉克一道將佩姬身旁的地板清理出來，將擔架平穩地放上去。
克拉克看了看華生的傷勢，隨後對其他三人道：「我能將他抱起來，但為了儘量保持他軀幹不動，所以你們倆得想辦法固定住脖子和四肢。佩姬，你得和我一起移動才行。你還能堅持麼？」
佩姬點點頭：「儘快吧。」
克拉克歎了口氣，在他看來，如果整件事完全交給他一個人處理，會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就算不讓他用熱視線灼燒出血點。他也能用最快的速度移動傷患。但是，佩姬放在華生腹腔裡的手是個大麻煩。況且他們身處倫敦警察局，周圍有太多雙眼睛。他不能冒著暴露身份的危險去做這件事。尤其是，已經有人知道了佩姬和他互相認識。
克拉克給夏洛克和留下來的醫務人員使了個眼色，然後三個人緩緩地抬起了華生。佩姬也跟著慢慢直起身子來。
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但當佩姬已經完全直起了上半身後，她突然出聲叫到：「等一下！」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佩姬長出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怎麼了？」夏洛克膽戰心驚地看著佩姬。
佩姬調整了一下呼吸：「跪太久了，我的腿麻了。」
「佩姬·肯特。我們需要你再堅持一下。」夏洛克看著佩姬，用近乎懇求的語氣說道，「只要一下，只要你移動到擔架上來，我們就能把你們抬出去了。外面有輪床，有救護車，我們可以直接送你們去手術室。這一切很快就結束了。」
佩姬閉著眼：「我知道……」
「佩姬·肯特？」
克拉克皺起了眉頭：「你別催她。」
夏洛克瞪了克拉克一眼，破天荒地沒有懟人。
佩姬深吸了一口氣：「好了，我想我可以再試著動一下了。」
抬起腿的時候，佩姬覺得那種麻木的感覺幾乎要趕走所有其他的感知了。她咬著牙，在儘量不移動手的情況下，緊跟著華生，跪在了擔架上。
夏洛克見移動成功，松了口氣：「你還好麼？」
佩姬點點頭：「趕緊的吧。」
夏洛克和醫務人員抬一頭，克拉克抬另一頭，三個大男人很快佩姬和將昏迷不醒的華生送上了救護車。
救護車一路呼嘯著往醫院駛去。
佩姬全程低垂著頭不說話。克拉克一直坐在一旁有點擔憂地看著她。車快到達醫院的時候，克拉克才發現佩姬在哭。她要著嘴唇，一直不停地流著眼淚。自從德里克走後，克拉克從來沒見佩姬哭得這麼難受過。在克拉克的印象裡，她總是快樂的，有時候她的自信和歡快甚至有些招人厭煩，但她從不哭泣。她似乎沒有這樣的負面情緒，她唯一的負面情緒大概就是憤怒了。
向來只有佩姬讓別人哭的份兒，從沒有人能讓佩姬掉眼淚。
克拉克幾乎可以猜到佩姬從頭到尾不曾抬頭的原因。他想摟住佩姬，拍著她的背安撫她。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那樣做。佩姬的手裡還握著一個人的性命。
救護車到達醫院後，佩姬終於抬起了頭，她已經沒有掉眼淚了。她看上去鎮定得很，像是一個久經沙場的外科醫生。在布朗普頓的醫生接手時，佩姬冷靜又專業地向醫生們說明了現在的情況。
負責接手的醫生一邊跑著跟上直奔手術室方向去的輪床，一邊問道：「肯特小姐，你也是醫生麼？」
佩姬搖了搖頭：「我正準備去醫學院就讀。我並不是醫生。」
那位醫生看上去有點失望，但他隨後立刻做出決定：「肯特小姐，情況危急，我們需要你一起進手術室。在我們控制住出血狀況後，你再挪開你的手，可以麼？」
佩姬掛著認命的表情點點頭：「你們快點就好，我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
這是佩姬第一次進手術室。她曾幻想過自己第一次進手術室的場景，但她萬萬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狀況。護士在不觸碰到她右臂的情況下，在她身上套了一件無菌服。佩姬想開口找人要一頂手術帽，但最終她沒有開這個口。
自稱史密斯的醫生表現得相當專業，他動作迅速地帶領著手術團隊控制住了華生的出血狀況。
佩姬在眾位醫務人員的注視下，緩慢地將自己的右手從華生的腹腔裡拿了出來。然後在一位女醫生的攙扶下，從輪床上跳了下來。她的雙腿已經麻木到快撐不起她的體重了。但佩姬告誡自己不能在這裡倒下。在手術室倒下，就是在給人找麻煩。
她靠著攙扶她的女醫生，一步一步地朝手術室外走去。
克拉克和夏洛克等人焦急地在大廳裡等待著。
佩姬那條淺色的連衣裙此刻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上面全是華生的血跡，還有灰塵。她頭髮淩亂，看上去糟糕透了，額角的傷口也沒來得及處理。
當克拉克看見她的時候，長長地出了口氣，他盯著佩姬瞧了好一會兒，終於開口說道：「我的天，看上去像是魔女嘉莉。」
佩姬忍不住笑出聲，但很快，她嘴巴一癟，捂住臉哭了起來。
克拉克有點慌張地走上前，將佩姬摟在懷裡，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好了好了，沒事了，噓……已經沒事了。」
第 22 章（入V2更）
佩姬將腦袋抵在克拉克的胸前。她雙手捂著自己的臉, 在克拉克的懷抱裡抽泣著。克拉克擁著她，輕聲說著安撫她的話。
過了好一會兒, 佩姬才細著聲音說：「手麻得好難受……」
憑藉著過人的聽力, 在其他人都沒聽見佩姬聲音的情況下, 克拉克將佩姬撒嬌般的埋怨聽得清清楚楚。他低下頭輕聲問道：「我給你揉揉？」
佩姬點點頭, 又吸了吸鼻子：「腿也麻。」
克拉克無奈地笑了一下，扶著佩姬在大廳的椅子上坐下，然後自己緊挨著佩姬也坐了下來。他將佩姬的腿抬起來，放到自己的膝頭，輕輕地捏著佩姬的小腿。
許久血液不通暢的小腿被克拉克這麼一捏，佩姬疼得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淌。為了不讓自己慘叫出聲，佩姬乾脆就坐在椅子上嚶嚶嚶地哭了起來。
愛麗絲坐在佩姬的另一側，幫著克拉克替佩姬的右臂做按摩。
掛心華生傷勢的夏洛克不停交換著疊放的雙腿。他很想問問佩姬，華生的傷勢如何了。但眼下顯然不是一個好時機。
克拉克和愛麗絲替佩姬按摩了好一陣後, 佩姬終於從四肢酸麻的痛苦中緩了過來。
夏洛克瞥了瞥佩姬, 然後開口問道：「華生的情況如何了？」
佩姬對夏洛克一點好感都沒有, 她不是華生的主治醫生，她沒有任何義務回答夏洛克的問題。
佩姬翻了個白眼，沒有搭理他。
夏洛克有些氣悶, 但他很清楚佩姬不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人。他瞥了一眼旁邊盡職盡責給佩姬按摩的克拉克，然後起身, 坐到克拉克的身旁，用只有他們幾個人聽得見的聲音飛快地分析道：「這位克拉克先生和肯特小姐你有一樣的口音，所以你們是舊識, 興許是一個地方長大的。就你們相處的模式看來，你們應該是很親密的關係。男女朋友？不，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吻過你，哪怕是額頭，所以，你們應該是兄妹。發色不一樣，所以是親兄妹的可能性很小，遠房表親？或者領養家庭？當然，這些不是最重要的。他在別人都沒能趕到現場的情況下進入了半毀損的警局，所以不難判斷出他有過人之處。當過兵？不，年齡不符合。那麼就是特工之類的，但看上去他的行事風格和處理突發事件的反應和國際上有名的特工組織都對不上號。剩下的可能性就只有非官方秘密組織了，通俗點的說法就是『黑社會』。我相信你們不會想要惹上麻煩，不管是什麼樣的麻煩。最近的連環殺人案已經把蘇格蘭場擾得草木皆兵了。還有英國政府，他們可是陰謀論的狂熱愛好者。絕對比愛麗絲·布朗小姐更擅長腦補。所以，我們大家都互相行個方便。肯特小姐，我很感謝你當機立斷救了華生。現在，你告訴我華生的情況，我幫你們轉移蘇格蘭場和英國政府的視線。如何？」
克拉克替佩姬按摩的手停了下來，他抬頭，帶著些敵意看向夏洛克。
夏洛克面不改色，一臉無所謂地看著其他地方：「我覺得我的提議不錯。肯特小姐打算拒絕麼？」
佩姬最討厭有人威脅她。但和克拉克身處舉目無親的英國，佩姬除了妥協，想不到其他辦法。況且，夏洛克只是想知道華生的情況而已，這對佩姬來說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佩姬一臉不高興地將手術室裡的情況轉告給夏洛克。
夏洛克有點彆扭地點了一下頭，那句「謝謝」卡在嘴裡轉了一圈，最後沒有說出口。他站起身來，向一個路過的護士打聽是否有地方可以讓佩姬收拾一下。隨後轉過身道：「肯特小姐，他們說你可以用醫務人員的洗澡間。你應該不想繼續穿著這條散發著血腥味的裙子了。」
佩姬確實覺得身上的血跡讓她難受。她微微活動了一下雙腿，然後站起身來。
愛麗絲挽著佩姬的手臂，同她一道往洗澡間的方向走去。
克拉克看了看夏洛克的臉色，然後問道：「所以說，她現在應該安全了，對麼？」
夏洛克瞥了一眼克拉克：「理論上來說是的。不過，我奉勸你最好別在這個時候開溜。看到你的不止我和醫護人員。蘇格蘭場那邊處理完了緊急事務後就會開始盤問有關的人員。如果到時候找不到你，他們就會懷疑肯特小姐。所以，不管你的身份有多麼見不得光，你最好都等到員警問完話再走。」
克拉克的眉頭皺了起來。他確實經常在遭遇危險的人們面前展現出地球人不應有的實力，但他從來沒有和政=府人員扯上關係。他總是快速救援，接著快速離開現場。誰也不知道他的身份，誰也不知道上哪兒去找他。克拉克從沒和員警打過交道，他也沒想過要怎樣應對員警的盤問。
克拉克苦惱的樣子落入了夏洛克的眼裡。他面無表情地說道：「我會說你和我一前一後進入的現場。你就說你剛旅遊結束，和自己的妹妹約好在倫敦相聚，見上一面。告訴他們你是坐遊輪來的英國，港口的海關登記處出錯率總是高於航空的海關登記處。就算他們一時半會兒查不到你的身份也沒什麼可疑的。你只用在肯特小姐乘上回國的飛機後，按照你原來計畫的方法離開英國就好了。有我幫你說話，你不會惹上麻煩的。」
克拉克松了口氣，隨後問道：「這算是謝禮？報答佩姬救了你的朋友。」
夏洛克嘴唇動了動，最後以不耐煩的表情回復了克拉克。仿佛克拉克的問題沒有任何價值。
佩姬在愛麗絲的陪同下，進了淋浴間。她擰開熱水龍頭，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她一邊清洗著沾了鮮血和灰塵的頭髮，一邊聽著愛麗絲在淋浴間外用神秘兮兮的語氣問道：「佩姬，那個卷毛偵探說的是真的麼？」
「什麼？」
「那個克拉克，她就是你提到過的堂兄克拉克·肯特對吧？他真是個特工麼？」
佩姬就著熱水抹了一把自己髒兮兮的臉：「愛麗絲，那個卷毛的話你也信？」
愛麗絲癟了癟嘴：「他人是討厭了一點。但是聽上去分析得有理有據的。而且蘇格蘭場不會聘無用的人做顧問的。連莫莉都想讚揚他，你別告訴你沒看出來莫莉對那個卷毛的崇拜。所以說啊，我覺得卷毛的話還是有可信度的。」
佩姬探出腦袋看著愛麗絲：「換句話說，你信卷毛不信我了？」
愛麗絲趕緊搖頭：「那怎麼會，我當然還是相信你的。但是佩姬，會不會你堂兄是個特工，但是連你都不知道呢？」
佩姬翻了個白眼，將腦袋縮了回去。
他是個屁的特工！他就是個外星人！一個連家鄉在哪兒都不知道的外星人。
佩姬一邊憤憤不平地想著，一邊用力地搓著自己被鮮血浸泡過的右手的皮膚。
大約洗了半個多小時，用了近半瓶的沐浴露和洗髮水，佩姬終於覺得自己洗淨了身上的血腥味。她擦乾了身體，換上了莫莉在附近商場替她買的新衣服，然後挽著愛麗絲回到了醫院的等待大廳。
華生的手術還在進行中，不過聽醫生說，手術進展順利，問題應該不大。
夏洛克站在角落的位置和雷斯垂德探長低聲說著什麼。兩人看見佩姬後，沖著佩姬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雷斯垂德神色嚴峻，一雙眼在佩姬和克拉克身上掃來掃去。這讓佩姬有些不安。
她走到克拉克身邊，緊張地握住了克拉克的手：「那個混蛋卷毛把我們賣了？」
克拉克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沒有，他在幫我們。你不用擔心。」
過了片刻，雷斯垂德探長朝著佩姬走了過來：「肯特小姐，很感謝您今天的幫助。當然，也很感謝您的堂兄肯特先生的援助。我的同事讓我向你們轉達謝意。莫莉已經告訴我了，您是為了您母親瑪格麗特·肯特的案子而來。很抱歉，我們兩次的會面都有些不愉快。想必您也知道了，您母親的案子是福爾摩斯先生破的，如果您對案子有什麼想問的，我們可以現在向您進行說明和解釋。如果您沒有問題，明天我會派探員帶著結案的文書去布朗小姐的府上，送到您手中。」
佩姬點了點頭，說道：「我當然有問題。」
雷斯垂德深吸了一口氣：「您請問。」
「一個案子查了十幾年，你們倫敦警局在幹什麼？」
雷斯垂德萬萬沒想到佩姬所謂的問題，是質問。他表情僵了一秒，很尷尬地低了一下頭：「我很抱歉。」
佩姬又沖著夏洛克揚了揚下巴：「還有你。十幾年前你幹什麼去了？」
夏洛克憋著一口氣，站在雷斯垂德的身後，用唇語一字一頓地說道：
你，不，要，太，過，份，了。
佩姬不服氣地翻了個白眼道：「我領了文書就打算回國了，你確定明天能送來？如果明天能送來的話，我就準備定機票了。」
夏洛克趕緊接話道：「當然，我相信雷斯垂德探長能搞定這點小事。甚至連機票都能幫你定好。頭等艙如何？」
雷斯垂德回頭瞪了夏洛克一眼。
夏洛克聳了聳肩：「你可以去向麥考夫抱怨。」
雷斯垂德掛上微笑：「當然沒問題。肯特小姐一個人回去麼？」
趕在佩姬回答之前，克拉克捏住佩姬的手，替她答道：「是，我還有點其他的事要在英國處理。她得趕回去參加入學儀式。」
雷斯垂德點點頭，然後說自己還有公務要處理，便同眾人道了別。
待雷斯垂德離開，佩姬開心地舉起了自己的雙臂：「好耶！頭等艙！」
克拉克無奈地搖了搖頭。
夏洛克翻了個白眼，不屑地垂下嘴角。
第 23 章（入V3更）
乘坐頭等艙確實能讓人神清氣爽。不用忍受仄逼的座椅, 聽不到嘈雜的說話聲，聞不到鄰座乘客刺鼻的香水味, 就連空乘服務的語氣都比經濟艙裡的溫和輕柔許多。
用過餐點後, 佩姬舒舒服服地伸長了雙腿, 躺靠在座椅上打起瞌睡來。漂亮的空乘小姐姐還為她送上了柔軟的眼罩。
佩姬覺得這一切都很好, 就是克拉克沒法和她一起坐飛機回去，這件事讓她覺得有點可惜。倫敦警局這樣的冤大頭可不常有，下回再做頭等艙，也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了。
戴著眼罩的佩姬，輕輕地歎了口氣。
飛機進入美國領空的時候，空乘按照佩姬的交代，輕聲將她喚醒了。佩姬扭了扭脖子，活動了一下筋骨。當佩姬就著窗外的雲彩，喝了一杯冷飲後, 機長開始操作著飛機慢慢下降。
下方隱約可見散落在平原上的農戶和村落, 隨著時間的流逝, 道路開始越加寬闊起來。越過一個不高的山嶺之後，佩姬已經能遠遠地瞧見哥譚市的邊緣了。
由於時間關係，佩姬並沒有返回堪薩斯州, 而是直接飛到了哥譚市。她已經將東西打包好，放在斯莫維爾的家裡, 等到入學手續辦理妥當，就可以讓喬納森給她郵寄過來。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左右，飛機終於在哥譚的機場降落了。佩姬走出機艙就感受到了不同於倫敦的炎熱。她一手遮擋著陽光, 一手拖著行李箱站在出口處四處張望。
剛剛享受了頭等艙服務的姑娘，不過短短十幾分鐘的時間，就得自己頂著烈日找能將她送去哥譚大學的大巴。
佩姬感歎著人生的經歷真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啊。
哥譚的繁華與發達，佩姬在她付大巴車費的那一刻就有了很深刻的認識了。她拖著行李箱在烈日下走了半個小時，才從大巴站走到了哥譚大學。她開始後悔做頭等艙回來了。她應該把機票退掉，拿著頭等艙的機票錢去買個經濟艙的位置，這樣她這會兒至少能舒舒服服地坐著出租直達哥譚大學。
入學的手續不複雜，佩姬在登記處吹了十來分鐘的空調就辦好了所有的事。本以為就此能拖著行李箱去宿舍睡他個昏天暗地，誰料為她登記的管理人員卻遞給她一張地圖。
佩姬：？？？？？
「肯特小姐，事情是這樣的。由於上個月一幫罪犯把學校作為了犯罪目標，炸了一棟教學樓和兩棟學生宿舍樓。為了安全起見，學校最終分散購買了校園附近的住戶，讓學生分散居住。這是房屋分佈圖，麻煩你選個地兒吧。」
佩姬一臉懵逼，她第一次聽說還有這種操作。
分散居住的話，豈不是……
「等等，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的話，你的意思是，我不會有室友了？」
對方癟癟嘴，似乎並不覺得這是個問題：「對呀，有問題麼？」
當然有問題！沒有室友拉我起床，我根本起不來啊！！！！！！
佩姬沖著對方溫柔地笑了笑：「沒有。」
出於首先滿足睡覺需求的佩姬，挑選了距離校園最近的一間房屋。房間位於一條偏僻小巷的公寓二樓，屋內設備齊全，就是有點過於僻靜了。很少很天真的佩姬以為自己撿到了寶，殊不知，因為地理位置較為偏僻，大多對哥譚市的尿性有點瞭解的學生都會避開這樣的住處。
佩姬不僅沒有室友，還成功地讓自己沒了可以同路回家的同學。
當她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時，已經距離開學儀式過去了兩個禮拜了。
她在無聊的病理學課程上，哀歎自己的不謹慎。挨著她坐的，是一個來自佛羅里達的女孩兒。
「佩姬·肯特？」女孩瞥了一眼佩姬筆記本上的名字，然後掛著神秘的笑容瞄了瞄她的側臉，「你就是那個獨自住進『死亡小巷』的傢伙？」
佩姬記筆記的筆尖一頓：「死亡小巷？」
女孩兒挑了挑眉：「那個片區經常出現搶劫犯和小偷，都是些亡命徒。哥譚本地人都知道。韋恩家你知道麼？」
「誰家？」
女孩兒翻了個白眼：「韋恩集團。」
這名號佩姬好像在哪兒聽過，她癟著嘴想了好一會兒才記起自己在學校的榮譽牆上見過。倒不是韋恩家的人獲得過什麼榮譽獎章，而是那榮譽牆上一大半獎項的獎金都是由韋恩集團提供的。一個姓氏變著花樣兒地在榮譽牆上出現，想讓人忽略都難。
佩姬點點頭：「嗯，記起來了。很有錢的那個。」
女孩兒歎了口氣，用遺憾的語氣道：「布魯斯·韋恩，韋恩集團的董事長……」
「在那兒被人搶了？！」佩姬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不是。」
「噢，天呐！是被人綁架了？」佩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女孩兒的臉色變得有點難看：「都不是，是他的父母，在他年幼的時候，在你家附近的死亡小巷裡被人殺害了。」
佩姬眨了眨眼：「那你直接說韋恩夫婦被害不就好了麼？這和布魯斯·韋恩有什麼關係？人又不是他殺的。」
鄰座的女孩兒掛著尷尬的笑看了佩姬好久，最後在課桌下伸出了友誼之手：「南茜·菲爾。看得出來你確實很特別。我的天，佩姬，難道你不是因為布魯斯·韋恩才選擇的這所學校麼？」
佩姬的眉頭皺了起來：「他是……有什麼疑難雜症麼？」
南茜勾起了嘴角：「看來他們說得沒錯，你確實是一個醫學狂人。我跟你說哦，這所學校的女學生60%都是沖著布魯斯·韋恩來的。」
講課的教授朝著佩姬所在的方向看了看，佩姬和南茜不由得裝出認真記筆記的樣子。待教授移開視線後，佩姬低聲問道：「什麼意思？」
南茜聳了聳肩：「你不知道麼？每年學校會對獎學金獲得者進行表彰。布魯斯·韋恩常常出席表彰大會，他有時候會親自向獲獎者頒發獎狀。」
「所以？」
南茜斜眼看著佩姬：「他是個大帥哥，多金又多情。你明白了吧。」
佩姬愣了好一會兒，然後難以接受地問道：「你是說，現在這些拼了老命和我搶奪獎學金的傢伙，根本目的是為了釣凱子？」
南茜得意地挑眉：「我承認你專業課上反應很快。可是，佩姬，這學期才剛開始。你可不要小看愛情帶給我們的力量。」
神他媽的愛情，你們這根本就是犯花癡好吧！
佩姬翻了個白眼，開始認認真真做筆記。
布魯斯·韋恩爭奪戰，她沒有興趣。但是要有人想搶她獎學金？對不起！請從她的屍體上跨過去！
佩姬開始想念斯莫維爾，那裡的女孩子都很有個性，從不像這些女生這樣犯花癡。
為了盡可能地把時間都投入在學習中，同時保證自己的出行安全。佩姬將打工的時間調整到了週末的白天。
這意味著，她的打工收入大幅減少。源開不了，就只能節流。每逢專業課在下午或者晚上的時候，佩姬就選擇在圖書館過夜。哥譚大學的圖書館24小時開放。她能就著圖書館柔和的燈管啃書啃到一點過，然後蜷縮在椅子或者角落的桌子上睡到第二天早上。省了晚飯，省了電費，就連那間公寓的用水量都開始平穩下降。
就在感恩節的前一周，瑪莎給佩姬打了一通電話，她詢問她要不要在感恩節回家。佩姬想了想自己的存款，又想了想長途汽車的車費，最後藉口學業繁重抽不出時間回去。
瑪莎和喬納森不是沒想過佩姬就讀醫學院以後會長期在外。但已有小半年沒見佩姬的兩人還是止不住掛心佩姬的生活。思來想去，瑪莎決定讓克拉克抽空去哥譚探望佩姬。
克拉克等這個藉口等了快有兩個月了。從倫敦回來之後他就一直想去探望佩姬。但每一次在短信裡提起這事，佩姬就說自己忙得快瘋掉了，實在沒時間招呼他。克拉克從小就知道，如果想要活命，就別在佩姬忙她自己事情的時候去打擾她。
然而，這一次不一樣，有瑪莎的囑託，克拉克覺得自己去探望佩姬簡直就是名正言順。
克拉克挑了一個週末去哥譚。那天佩姬剛結束了打工，因為來接班的員工家裡有點小麻煩，所以遲了一個多小時。等佩姬走出打工的餐館時，天色已經很晚了。
想到家裡的冰箱裡幾乎快空了，佩姬不得不提起精神去最近的超市採買食物。
克拉克就是在超市門口逮著她的。
一開始，克拉克沒能立刻認出低著頭走路的佩姬，一直到佩姬不經意地抬起頭時，克拉克才將她認了出來。
「佩姬？」
佩姬嚇了一跳，在認出對方後，她開心地跑了過去：「克拉克！你怎麼來了？」
克拉克接住朝自己飛奔而來的佩姬，臉上一點笑容也沒有：「佩姬，你……頭髮是被狗啃了麼？」
已經抱住克拉克的佩姬臉色僵住了，她這才想起兩天前為了省幾塊理髮錢，她自己用學校的剪子把頭髮剪得短短的。
前面和側面的頭髮還好，但在修剪後腦勺的頭髮時，因為看不見，所以剪得一刀深一刀淺。
南茜看見她的髮型後，和克拉克說的是同一句話。
佩姬，你的頭髮是狗啃的麼？
第 24 章
佩姬生氣了。
當她一言不發鬆開手, 扭頭走進超市時，克拉克就知道佩姬生氣了。他仔細回想了一下剛才自己說的話。
好像……是有那麼一點自尋死路的意味。
難不成, 她後腦勺那參差不齊, 像是被狗啃過的頭髮是時下女孩們追捧的流行髮式？
克拉克覺得女孩的審美真是這個世界上最難以解釋的謎題。他一邊邁開腳步跟上佩姬的步伐, 一邊試圖用他的邏輯思維弄清楚, 是只有他這個外星人無法理解年輕女孩兒的審美，還是所有的男性都和他一樣無法理解女孩兒的迷之審美。
佩姬氣呼呼地進了超市，推著購物車一言不發地在貨架間遊走。克拉克一直小心翼翼地跟在佩姬身後。生活早就教會了他，當佩姬在氣頭上的時候，一定要與對方保持足夠安全的距離。
想要的麥片被放在了貨架的最頂層。
佩姬在貨架前仰起脖子。她知道克拉克就在不遠的地方，換作平時，她早就用眼神示意對方做她該做的事了。她總是這樣，習慣於用眼神和手勢使喚克拉克。但眼下，她並不打算這麼做。
自己的髮型確實差強人意。但克拉克也不能當著她的面問她「頭髮是不是被狗啃過」吧？他有什麼立場問出這樣的問題？他以為他那老派的髮型有嘲笑她的立場？是誰給的他勇氣？拉布拉多犬麼？！
佩姬氣呼呼地站在貨架前, 決定憑自己的本事優雅地將麥片從頂層取下來。
既然要優雅, 那麼, 踮著腳尖死命伸長手臂，用手指將麥片勾離貨架的方案就不可取。
佩姬思考了兩秒鐘，毅然決然地抬腳踩上了貨架的矮層。為了保持身體平衡, 她還特意用手撐住了身邊的購物車。
向來比佩姬更有危險意識的克拉克，趕緊上前穩住購物車。然後手臂一伸, 將佩姬看中的那盒麥片取了下來。動作輕鬆又流暢，和佩姬的興師動眾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佩姬黑著臉，瞪著克拉克。
這已經不是說話做事不過腦了。在佩姬看來, 當著自己的面把自己即將得手的東西拿走，就是明目張膽的挑釁。
克拉克一臉無辜地將麥片遞給佩姬。
很好，這個施捨的動作簡直就是下戰書了！
佩姬冷哼了一聲，扭頭推著購物車就走。克拉克拿著那盒麥片陷入了茫然的境地。但有一點他很清楚，佩姬這次是氣得不輕。
克拉克沒辦法，只能拿著那盒麥片跟在佩姬身後。佩姬停，他就跟著停，佩姬走，他也跟著走。
但慢慢的，克拉克覺察出了一點兒不對勁。周圍的人似乎對佩姬的新髮型都感到詫異和不解。他甚至瞧見了有兩個和佩姬年紀相仿的姑娘在看見佩姬的髮型後，捂著嘴偷笑。
難不成……這並不是佩姬追求的新造型？
克拉克又看了看那被狗啃過般的後腦勺。
是了，就算女孩們的審美再怎麼神秘，這種超出了人類審美範疇的髮型果然是不可能成為追捧的造型之一的。
既然不是佩姬故意剪的，那麼，在克拉克看來，就只剩下一種可能性了。
佩姬被學校的人給欺負了。
這種事又不是第一次發生了。他們倆還小的時候，就已經有過無數次類似的經歷了。在佩姬成為「女王」之前，她的書包被人從教室裡扔出去過，辮好的馬尾辮被人故意拆散過。
克拉克甚至已經腦補出了有人惡作劇地用剪刀剪掉佩姬頭髮的畫面了。佩姬那個時候應該正趴在桌上睡覺，或者專心致志地做其他的事情，在她毫無察覺的時候，那些混蛋就得手了！
克拉克氣得握緊了拳頭，他忘記了自己還拿著麥片。
佩姬聽見「嘭」的一聲，回頭一看，克拉克手裡的麥片盒子已經被他捏爆了，他一臉怒氣地站在散落得到處都是的麥片中間。
佩姬將「自己還在生氣」的事拋到了腦後，她推著購物車走到克拉克跟前：「你在幹什麼？」
「誰幹的？」克拉克看上去很生氣。
佩姬一臉懵逼地看著對方：「你都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天呐，現在吃個麥片都會被炸麼？哥譚確實太可怕了。」
克拉克將麥片盒子扔進購物車：「我說你的頭髮，誰幹的？」
被克拉克這麼一提，佩姬記起了自己現在正和克拉克鬧脾氣。她翻了個白眼，推著車往放麥片的區域走去：「沒有誰。」
「你是已經報了仇了麼？」克拉克跟上去，他的語氣聽上去比剛才要舒緩了一些。
「什麼？剪了你頭髮的那個傢伙。你已經教訓過對方了？」克拉克一點也不懷疑佩姬會採取反擊行動。
佩姬伸長了胳膊，拿了另一個牌子的麥片：「沒有。」
克拉克愣住了，他萬萬沒想到佩姬會選擇忍氣吞聲。
佩姬選好了麥片，推車準備去收銀處結帳。克拉克一把摁住了購物車，擺出一張有些生氣的臉，瞪著佩姬。
佩姬眨了一下眼睛：「我就是那條狗。」
「什麼？」克拉克一臉懵逼地看著佩姬。
「你問我『你的頭髮是被狗啃過麼』？我的回答是『我就是那條狗』。」佩姬白了克拉克一眼，用力將購物車從克拉克放鬆的手掌下奪了過來，「汪汪汪。我們可以走了麼？肯特先生。」
結了賬，走在回公寓的路上。佩姬終於向克拉克解釋了自己怪異髮型的由來。儘管佩姬一直強調自己並沒有在學校受到欺辱，克拉克還是覺得很痛心。他早就見慣了佩姬要強的模樣，但是這樣拼命打工還省吃儉用？
克拉克感覺自己像一個老父親一樣心痛。
「你該告訴我們的。」克拉克提著大包的食物，悶聲悶氣地說道。
佩姬癟了癟嘴：「沒什麼好說的啊。哥譚的物價就是這樣。難不成讓瑪莎和喬納森在斯莫維爾辛辛苦苦賺錢，讓我在哥譚花錢？從經濟的角度上來講，這不划算。還不如我自己在這邊省吃儉用打打工呢。」
克拉克仍舊擺出一張無法釋懷的臉。
佩姬拍了拍克拉克的肩膀：「地球的險惡，你已經瞭解到了吧？這只是冰山一角。等到我畢了業，開始有房租煩惱的時候，這個世界會更顯險惡的。」
克拉克用空著的那只手牽著佩姬，一言不發。
佩姬就勢挽著克拉克的胳膊，把腦袋靠在他手臂上用可憐巴巴的語調道：「天上要是掉下來一個富豪就好了。我不想努力了。嚶嚶嚶。」
——嘭！
佩姬和克拉克在幽暗的小巷口停住了腳步。
克拉克將探頭探腦的佩姬護在身後，戒備地看著掉落在地面上穿著奇裝異服的人。
「是個人麼？」佩姬扒拉著克拉克的衣服問道。
克拉克嗯了一聲。
「還活著麼？」
克拉克眯了眯眼，然後點點頭：「還活著。你在這兒等著我，我去看看。」
佩姬一把拉住對方：「不行，我是醫生，這個時候應該我去看看才對。」
克拉克一臉嚴肅：「這不是胡鬧的時候。」
「一起去。」
拗不過佩姬的克拉克只能帶著她一步步靠近那個突然墜落的傢伙。
走進了佩姬才看清，對方穿著黑色的斗篷，帶著有貓咪耳朵的面罩。哥譚別的人佩姬不一定瞭解。但蝙蝠俠？從她來哥譚的第一天，周圍的人就把這個都市傳說安利給她了。他們不僅熱衷於談論這個黑夜裡的義警，甚至還有些無聊的傢伙以他為主角創作膚淺的漫畫和話本。
佩姬從沒料到自己居然真能撞上都市傳說。
而且，這個都市傳說看上去……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強嘛。
克拉克沒好氣地將試圖進一步靠近的佩姬死死地拉住。
佩姬指了指地上的蝙蝠俠：「我知道他！他是蝙蝠俠。哥譚的義警。呃……有些人也堅稱他是哥譚的頭號罪犯。」
罪犯可不是什麼好詞。尤其是在這種境況下。
「可是……不太對啊。」佩姬偏著腦袋打量地上的人。
「什麼不太對？」
「我想要的是富豪，從天上掉一個義警下來算是什麼意思啊？」
克拉克歎了口氣，把佩姬往後拉了拉。
佩姬安撫地拍了拍克拉克的手背：「我得看看他的情況，我們不能把他仍在這兒等死。」
克拉克鬆開了手，謹慎地站在一邊。佩姬小心翼翼地探了探蝙蝠俠的鼻息。當她想摸摸對方脈搏的時候，發現對方的裝備讓她實在是無從下手。她只能使喚著克拉克幫她將趴在地上的蝙蝠俠翻了過來。
這位都市傳說的腹部，有一條長長的口子。佩姬搞不清楚他身上穿的是什麼鬼，但那玩意兒確實影響她進一步檢查蝙蝠俠的傷勢。
佩姬皺著眉站起身：「我們得把他搬回去。在這裡我什麼都做不了。」
克拉克：？？？？！！！！
「他是個危險份子，佩姬。我們應該報警，或者把他送醫院。」克拉克義正言辭地說道。
「你別忘了他尷尬的身份。」佩姬搖了搖頭，「如果送去警局或者醫院，他們一定會把他抓起來的。雖然他的行動是沒有得到政=府的認可，但這個都市傳說確實在保護哥譚市啊。我們不能這麼對他。」
克拉克明白佩姬的意思，但他始終覺得把這麼個危險人物搬到佩姬的住處是個很糟糕的主意。
「克拉克，」佩姬放柔了語調，「試想一下，如果你在解救那些需要幫助的人時受了傷，他們好心送你去醫院，但卻讓你的身份暴露了。」
克拉克抿著嘴唇，不說話了。
「你希望那樣的事發生麼？」
過了十幾秒，克拉克將手裡的購物袋遞給了佩姬，然後輕鬆地將昏迷不醒的蝙蝠俠扛上肩頭：「走吧。趕緊回去。」
第 25 章
佩姬活了這麼些年了, 還沒幹過脫昏迷男子衣服這種事。現今上天給了她這麼個機會，一來就是蝙蝠俠！毫無經驗的佩姬在蝙蝠俠的戰衣面前犯了難。
當她發現家裡的刀具沒有一樣能撬開蝙蝠俠的戰衣時, 佩姬心想, 這位哥譚義警今天要死於「他的主治醫生剪不開他衣服」了。
佩姬放下剪刀, 求助般地看向克拉克。
克拉克很有眼色地上前, 抬手就扒拉住了蝙蝠俠的面罩。
佩姬眼疾手快地制止了他：「你幹什麼？」
克拉克指了指面罩：「這個比較好脫。取下來後再從頸部研究怎麼把他戰衣脫下來。」
佩姬不贊同地皺起了鼻子：「我覺得不太好。沒有暴力一點的方式麼？比如說，直接從他戰衣破損的地方撕開？我不太想看見他的臉，我也不想知道他是誰。白撿來的練手機會雖然不錯，但還是我的命更要緊。」
克拉克很想反駁說「既然這麼惜命就不要攬這種麻煩事」，但當他看見佩姬那張閃耀著學術光輝的臉龐時，他明白自己說什麼都是蒼白無力的。
這位哥譚都市傳說的戰衣確實很特別。克拉克從他那件考究的披風就能看出這身行頭價值不菲，而且一看就是特製的。不管這位蝙蝠俠到底是誰，他都不是一個普通家庭的人。
克拉克一邊猜測著蝙蝠俠的身份，一邊依佩姬的要求從戰衣破損的地方嘩啦一聲撕開了蝙蝠俠的衣服。
佩姬在看到蝙蝠俠那八塊有型的腹肌時不由得打了個口哨。
克拉克瞥了佩姬一眼, 偷偷地瞄了瞄自己緊實的腹部。
佩姬活動了一下肩頸, 擺出一副要和人大幹一架的姿態：「說實話, 我前兩天才看了和肌肉=縫合術有關的論文。如果這傷口傷到了肌肉的話，我想我還是有那個實力治好他的。」
克拉克皺起了眉頭：「我感覺不太好，你會不會太逞能了？要不……我們給他換上一套乾淨的衣服送去醫院？」
「乾淨的衣服？我的連衣裙麼？」佩姬白了克拉克一眼, 「你要他醒來後怎麼向醫生解釋自己的傷勢。或者更糟糕的一點，我們取下他面罩把他送去醫院後, 醫院發現他是在逃犯人怎麼辦？」
「你覺得在逃犯人在你家會比在醫院更好？」克拉克氣呼呼地問道。
佩姬仔細查看了一下蝙蝠俠腹部的傷口：「不，克拉克，受傷本就是一件不好的事。所以, 不管他在哪兒都算不上好。我們已經討論過這個問題了。不管他是誰，他確實在保護哥譚，所以我們不能讓他深陷麻煩之中。」
克拉克狐疑地看著佩姬：「你只是想找個人來練手吧？」
「胡說！」佩姬蹭地站了起來，「我是那種拿人性命開玩笑的人麼？」
克拉克有點想說是，但他覺得這個時候自己最好保持沉默。
佩姬瞪了克拉克一眼，重新跪在沙發邊檢查蝙蝠俠身體狀況。
幾分鐘後，她陰沉著臉道：「看上去他用什麼奇怪的東西處理好了出血點。不過……」
「不過？」
佩姬從家裡的醫藥箱裡翻出基本的醫療器械，然後抽了一小管蝙蝠俠的血液遞給克拉克：「還記得血型檢測儀麼？我教你用過的那種。我們學校裡有個一模一樣的。就在實驗室四樓第二間教室。你去測測他什麼血型。我來想辦法從醫院血庫裡搞點血出來。」
克拉克的眉頭皺得厲害：「你可不能去做犯罪的事！」
「放心。」佩姬催促般地推了推克拉克，「我不會拿我的職業生涯開玩笑的。」
克拉克拿著裝有蝙蝠俠血液的試劑管出了門。佩姬則繼續埋頭研究蝙蝠俠那道傷口。傷口看上去不淺。但不知蝙蝠俠用了什麼奇怪的材料將傷口的出血點止住了，那材料甚至完成了斷裂肌肉的大部分縫合工作。留給佩姬可發揮的，除了淺表的皮肉=縫合，就只剩下失血過多引起的昏迷症狀罷了。
佩姬有點糟心。
這哪兒是練手，這就是山芋很燙手！
克拉克辦事從不拖遝，沒過多久他就用短信給佩姬傳了檢測結果。佩姬拿著結果，挑了挑眉。然後一臉嫌棄地看向沙發上的蝙蝠俠。
一心想著早點趕回去以防佩姬幹出傻事的克拉克，在穿過一座天橋時，看見了橋下搶人錢財的小混混。他站在天橋上沖著對方喊了一聲。小混混驚慌失措地給了他一槍。
子彈擦著他的額角飛過去了。縱然是鋼鐵之軀，被子彈擊中還是很痛。克拉克順勢躲了一下，然後低聲抱怨了一句，跳下天橋後，一把擰住小混混的後衣領。
被解救的中年男人在慌亂之中連句謝都沒有說，便連滾帶爬地逃離了現場。克拉克不知如何處置這種小混混，他沒有蝙蝠俠那樣豐富的經驗，他只能像擰小雞一樣，擰著小混混一路問路，一直問到警局門口。
布魯斯·韋恩醒來的那一刻就馬上意識到自己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他戒備地坐起身子，腹部的傷勢讓他的動作頓了一下。接著他才看到自己手腕上連接的輸血管。順著輸血管看過去，在沙發背後高高的餐桌上，另一頭連接著一位短髮女性。
布魯斯看得很明白，眼前這位素未謀面的女士正在救他的命，看上去，她也確實成功了。但稍微有點不太融洽的是，這位救了他命的女性，左手拿著一個靠枕，右手則握著一把手術刀。
佩姬沒料到這個蝙蝠俠恢復能力有這麼好，她也沒能料到克拉克從學校走回來需要走這麼久。
當蝙蝠俠睜開眼睛時，佩姬防備地拿起身邊可以武裝自己的東西。
「我首先得聲明，你的傷，不是我造成的。」佩姬伸長了脖子道。
布魯斯捂著自己的傷口，傷口的皮膚已經被佩姬用細緻勻稱的針腳給縫合了起來。他能從這道傷口上看見佩姬專業的醫務工作背景。
「你看過我的臉了？」在變聲器的作用下，布魯斯的聲音沙啞又詭異。
佩姬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然後搖頭：「沒有，大哥。你們道上的規矩我懂。我沒看你的臉，也沒翻你的東西。哦對了。你的衣服也不是我撕的，是我堂兄撕爛的。但是，他也不是故意這麼做的，你的衣服實在是不好脫，我們也是被逼無奈。」
屋子裡還有其他人？
布魯斯戒備地瞄了瞄四周。
「他出去了，如果你是想知道這個的話。」說完以後，佩姬又趕緊補充了一句，「但他很快就回來了！」
布魯斯看了看戒備的佩姬，然後輕聲對她道了一句謝。
佩姬將靠枕微微放低了一點：「如果我有什麼冒犯的地方，還請大哥你能多多原諒。我現在……能先把針頭拔了麼？畢竟你也醒了。」
布魯斯一言不發地自己將自己手臂上的針頭拔掉。佩姬試探性地放下手裡的靠枕和手術刀，謹慎地拉往稍遠一點的地方挪了挪，這才把自己手臂上的針頭拔了下來。
布魯斯撐著沙發扶手，緩緩站起身來。腹部的傷勢讓他難以直起腰，但他不想在外人顯露出脆弱的一面，所以強忍著傷口的疼痛，挺直了脊背。
「你是個醫生？」布魯斯瞄了一眼屋子裡亂七八糟的書籍和放在一旁的器械。
佩姬表面穩如老狗，實則內心慌得一批。
誰知道這個都市傳說會不會在知道她沒有行醫執照後，惱羞成怒，直接要了她的命？
佩姬沖著對方溫柔地笑了笑：「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
布魯斯原計劃糊弄對方兩句就趕緊走人，但對方不太自然的回復讓他不由自主地繃緊了神經。他收回打量房屋陳設的視線，轉而看向佩姬的臉。
佩姬被蝙蝠俠淩厲的眼神嚇得打了個哆嗦。她不由自主地往身邊的椅子後面躲了躲：「我堂兄很快就回來了啊！」
布魯斯眉頭微微皺了皺，他確實有點摸不准眼前這位女士的意圖了。很明顯，她懼怕蝙蝠俠，但卻將蝙蝠俠救回自己的家。
敵人？
還是……單純的腦子有病？
佩姬一邊堤防著蝙蝠俠，一邊祈禱著克拉克能趕緊回來。
布魯斯剛挪了一步，佩姬立馬舉起雙手轉過了身去：「大哥，門在左邊，您自己請吧。我就不遠送了。診療費我也不要，就當為哥譚做了貢獻。今天我什麼都沒看見。你放過我吧。」
生死關頭，佩姬忘記了自己的後腦勺並不那麼美觀。而布魯斯，也通過那被狗啃了一般的後腦勺，判定眼前的女士確實是單純的腦子有問題。他沒有多作停留，離開了這間並不寬敞的公寓，順便帶上了門。
關門聲響起的那一瞬間，佩姬終於松了口氣。也不知是因為嚇的，還是因為輸了血的緣故，佩姬只覺得兩腿發軟，她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長長地出了口氣。
十分鐘之後，房門突然被人敲響了。
佩姬緊張地繃緊了神經，生怕離開的蝙蝠俠後悔放她一馬，回來殺人滅口。佩姬再次拿起了靠枕和手術刀，厲聲問道：「誰？」
「佩姬？是我。」
克拉克正疑惑佩姬應門的語氣怎麼會如此奇怪，就看到房門被猛地拉開，頂著一頭短髮的佩姬像是一條放出家門的狗一樣沖他撲了過來。
克拉克心驚膽戰地接住佩姬。
「嗚嗚嗚，克拉克，你終於回來了……」
悠于 2019-1-12 18:08
第 26 章
克拉克陪著佩姬度過了一個禮拜後, 依佩姬的安排「離開」了哥譚。但他依舊在每天夜幕降臨哥譚的時候，潛伏在學校和公寓附近暗中保護佩姬。哥譚確實不是一個好城市, 克拉克在這裡待的時間越長, 越後悔當初答應佩姬讓她來這裡讀書。
克拉克在充當神秘保鏢的這段時間裡, 順帶扭送裡好幾個當街搶劫的小混混去警局。要不是蝙蝠俠在這期間幹了兩票大的, 連警局的員警都要誤以為神秘義警蝙蝠俠終於受不了孤獨，於是摘了面罩上街抓小偷和搶劫犯了。
但據給克拉克錄過三次筆錄的女警說，這個外地人，和傳說中的蝙蝠俠一點兒也不一樣。在她看來，這位熱心的外地人只不過是「人傻能打」而已。他甚至不敢正眼看那些在警局裡等候保證人來解救的站街女。
而克拉克，經過了對佩姬長達兩個月的保護，也總算是弄明白了三件事。
第一，白天的哥譚和夜晚的哥譚根本就是兩個城市，危險係數完全不一樣！
第二, 從佩姬的時間安排表能看得出來, 她確實是一個細心又懂得自保的姑娘！
第三, 佩姬不適合做理髮師，每個月一次的剪頭，她總能把後腦勺修成不同的狗啃形狀！
佩姬一邊努力打工學習, 一邊拼命省錢的生活方式讓克拉克心疼，但同時, 他又為這樣堅強獨立的佩姬感到由衷的自豪。
他喜歡看佩姬和同學進行學術爭論時，把對方懟得啞口無言的場景。事實上，就算不是學術爭論, 只是普通的吵架，他也對佩姬百戰百勝的戰績感到驕傲。
第一學期很快就進入了尾聲，佩姬幾乎成天泡在圖書館裡面。她並不是一個以期末考為目標的人。佩姬看得要比同班同學遠得多，她甚至在第一個學期就為將來的學術研究方向做了一個規劃，那個規劃細緻到她參加工作以後每年發表的論文的主題是什麼。期末考對佩姬而言，只是必須要經歷的一個小環節罷了，她相信當自己成為主治醫師時，輝煌的成就會讓她遺忘這些無關緊要的考試。
但，獎學金這個問題就不一樣了。它直接決定著佩姬下一學期的生活水準能否上一個臺階。因為那筆不菲的獎學金，佩姬豁出命地在圖書館複習。
她很明白，自己與那些花癡韋恩集團董事長的同學不同。她沒有戀愛力的加持。但同時，她也具備那些花癡同學所不具備的東西。
她不怕熬夜！
終極目的是釣凱子的花癡們，在努力學習保證自己能獲得獎學金的同時，還得費心費力地保持自己的皮膚狀態。她們絕對不會放任自己臉頰起痘，或者頭髮油膩，連浮粉這樣的小問題對她們而言都是一個嚴重的警告。
敷最貴的面膜也無法讓她們熬佩姬的夜。
在時間和精力的保證戰上，佩姬明顯已經取得了極大的優勢！她要做的，就是利用好自己的優勢，在期末考試中將眾人一舉擊潰。
連續一個月，佩姬靠著□□和毅力撐了過來。放棄週末，忘記了耶誕節，平均每天睡眠時間不足5小時的佩姬，終於在考完最後一科時，松掉了大腦裡一直緊繃的弦。她與南茜在校門口道了別，一個人渾渾噩噩地回到公寓裡倒頭便睡。
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了。
佩姬覺得自己的腦子都要炸了，咖啡壺裡還有半壺前天剩下來的咖啡，佩姬揉了揉疼痛的太陽穴，她一點兒也不想再喝這東西，她需要食物，正兒八經的食物。然而，冰箱對於她這份卑微的請求並沒有給於積極的回應。
佩姬看了一眼將晚的天色。她陷入了冒險出門覓食，還是多花錢點外賣的兩難境地。
出門覓食遇到罪犯的可能性大約在50%，點外賣多花錢的可能性則是100%。佩姬飛快地在大腦裡做了個對比，然後拿上手機和錢包，出了門。
佩姬去了離家最近的小餐館，一個人吃了整整三人份的食物。當她走出餐館的時候，上弦月已經升到半空了。佩姬選了條相對繁華的街道往回走，絲毫沒發現自家的堂哥像個跟蹤狂一樣跟在她身後不遠的地方。
佩姬很少在天黑後出門，克拉克之所以放心她在哥譚生活的很大一個原因就是，佩姬對潛在的危險表現出了足夠的謹慎和戒備。他沒有料到不過是結束了期末考，佩姬就完全喪失了戒備心。克拉克擔憂地跟在佩姬地身後，一心祈禱她趕緊回到安全的家。
轉過繁華的街道，要回到公寓，必須要再穿過一條僻靜的小巷。雖然不是南茜口中的那條「死亡小巷」，但對於佩姬來說，哥譚夜裡的任何一條巷子都是危險的。她把圍巾裹緊了一些，豎起外套的衣領，縮著脖子往小巷的方向走去。
感知能力遠勝佩姬的克拉克早就發現了小巷子裡有人在打鬥。他發自內心地期望佩姬能突發奇想地選擇繞遠路走另一條小巷回家，然而，當佩姬轉過街角時，克拉克很清楚她選擇了最近的那條巷子。
克拉克歎了口氣，先一步趕到了小巷裡。
蝙蝠俠剛將一個黑幫的小頭目放倒。他本是從這兒路過，無意撞上兩個小幫派的交火。在勸告雙方收手失敗後，他很仁慈地向這些生活在黑夜庇護下的傢伙們展示了生存的法則。
克拉克趕到小巷裡的時候，黑幫的小頭目正躺在地上，沖著蝙蝠俠舉起黑洞洞的槍口。
蝙蝠俠被克拉克的腳步聲吸引了注意力，扭過頭，任由那支槍對準了他。
「小心。」克拉克有點緊張地輕聲喊了一句。
蝙蝠俠頭也不回地扔了一枚蝙蝠鏢，倒在地上的黑幫成員手裡的槍被擊落，他捂住手腕開始發出慘叫。
因為上一次的事件，克拉克對這位哥譚義警沒什麼好感。在佩姬的描述中，這位哥譚義警明顯就是個不知感恩的窮凶極惡之徒。克拉克清晰地記得那天佩姬在家裡驚魂不定地告訴他，她出手相救的蝙蝠俠醒來後是怎麼恐嚇她的。
加上在哥譚的這段時間裡，克拉克確實有好幾次都捕捉到了蝙蝠俠的身影。但出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克拉克沒有主動露面，他甚至有意回避了蝙蝠俠活動的區域。蝙蝠俠是如何在哥譚行俠仗義的，克拉克自認為沒人比他更清楚。他不能否認蝙蝠俠為這座城市做的一切，但他也同樣注意到了，這座城市也並沒有因為他的努力而變得更好。
而在蝙蝠俠的眼中，這位在哥譚神神秘秘活動了兩個多月的熱心外地人終於忍不住和自己碰面了。
蝙蝠俠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就從警局的口供裡找到了他需要的資訊。這位自稱卡爾·艾爾的外地人在哥譚抓了好幾個搶劫犯，但自從有一位女警詢問過他來哥譚辦什麼事後，他就再也沒有出現在警局。倒是警局門口時常會出現一兩個「特別」的快遞。
「卡爾·艾爾。」蝙蝠俠朝著克拉克走了過去，「你來哥譚的目的是什麼？」
克拉克現在一點兒也不想和蝙蝠俠說這些毫無意義的話。他來哥譚能有什麼目的？他這會兒就只是想著在不背佩姬發現的情況下，安安全全地把她送回家！
克拉克回頭看了一眼佩姬將要來的方向，然後對蝙蝠俠道：「我對你沒有任何意見，我也對哥譚沒有興趣。如果可以的話，你可以帶著這些黑幫分子離開了。」
蝙蝠俠繃緊了下顎，他實在是摸不透這個卡爾想幹什麼。他原以為對方是來向他示威或者發起挑戰，以示他對哥譚現狀的不滿，又或者他和其他被關進阿卡姆的瘋子沒什麼兩樣，只是單純地想來找點刺激，比如，和蝙蝠俠為敵。
蝙蝠俠皺著眉頭，戒備地盯著眼前的人。
克拉克聽見佩姬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不想在這種時候被佩姬發現自己在跟蹤她。眼前的蝙蝠俠仍舊是一副不打算合作的模樣，克拉克也沒有理由去攻擊對方。他甚至對倒在地上的那些可憐傢伙都下不去死手。誰知道他這個時候突然把這群人抱著飛上天空，事後會不會上哥譚的頭版頭條！
佩姬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克拉克朝蝙蝠俠扔下一句「別幹傻事」後，就隱進暗處，很快沒了蹤影。
蝙蝠俠皺起了眉頭，他第一次意識到這個傢伙的逃匿能力可能超出了他的預估。
縮著脖子的佩姬剛一踏進小巷，就看見獨立在巷子中央的蝙蝠俠。即便是逆著光，佩姬還是能從那件標誌性的披風和那個獨具特色的貓耳面罩辨認出對方的身份。
細碎的呻=吟聲在巷子裡響了起來。
佩姬暗道一聲「不好」，趕緊轉過身，大聲道：「大哥！我什麼都沒看見，你放我一馬！」
如果說開始那張從圍巾和衣領裡露出來的半張臉讓蝙蝠俠覺得有點熟悉的話，那這一聲「大哥」和那頭標誌性的狗啃髮型簡直就是完全啟動了蝙蝠俠的記憶。
回想起那天，這個行為古怪的女生說的話。
卡爾·艾爾究竟是什麼來頭，蝙蝠俠已經猜得個七七八八了。
第 27 章
離開了哥譚夜晚的小巷, 回到隱秘的蝙蝠洞內，布魯斯脫下戰衣, 換上了休閒服。
「您看上去心情不錯。」阿爾弗雷德從連接莊園的電梯門向布魯斯走來。
布魯斯一邊收拾著武器, 一邊抬眼看了看自己的管家：「怎麼說？」
阿爾弗雷德無所謂地挑了挑眉：「跟著您這麼多年了, 我怎麼也得有點秘訣了吧。」
布魯斯癟了癟嘴, 對於阿爾弗雷德這種模糊的說法未置一詞。
「是遇見什麼好事了麼？」
布魯斯恢復了平日裡沉穩的表情：「算不上。」
「『算不上』的意思就是……確實遇見了好事。」阿爾弗雷德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
布魯斯關上武器櫃，看了阿爾弗雷德一眼：「有個女孩兒幫我摸到了那個『神秘人』的衣角。」
阿爾弗雷有點驚訝地問道：「你是說那位卡爾·艾爾？」
提到卡爾·艾爾，布魯斯的臉色看上去比剛才更嚴肅了：「我今晚碰見他了。」
「他有說自己來哥譚的目的麼？」
布魯斯輕輕笑了一下：「恐怕他是沖著那個女孩兒來的。」
阿爾弗雷德深吸一口氣：「真是不懂現在的年輕人，追個女孩子需要鬧這麼大的動靜麼？」
布魯斯瞥了阿爾弗雷德一眼：「他是那個女孩兒的堂兄。至少從那個女孩兒的說法看來，兩人是堂兄妹關係。」
阿爾弗雷德深吸一口氣：「上帝啊，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老爺，如果卡爾·艾爾追求那個可憐的女孩不成功轉而報復社會的話，你打算怎麼辦？」
布魯斯愣了兩秒，才回味過來自己的老管家腦補出了什麼樣的狗血故事。他歎了口氣, 平心靜氣地說道：「你擔心的太多了。不會出現你憂心的狀況。我會好好調查那兩兄妹的。」
布魯斯是個相當有執行力的人, 趁著第二天陪嫩模逛商場的空檔, 布魯斯就將佩姬的底細摸了個清清楚楚。
幼年喪母，父親長期在外工作，寄宿在伯父伯母家, 是這麼多年來斯莫維爾第一個成功被哥譚大學錄取的學生。
一個命運多舛，但頑強拼搏的女性形象簡直躍然螢幕之上。
布魯斯關掉手機裡的材料, 沖著換上新短裙的嫩模露出個輕佻的微笑。嫩模開開心心地繼續去換衣間試衣。布魯斯則轉臉皺起了眉頭。
資料裡的女孩一點也不像他那天遇到的那個有點脫線的女孩兒。布魯斯拿著手機，開始思索著，佩姬·肯特資料作偽的可能性有多大。
是資料作了假？還是佩姬·肯特演技太好？
布魯斯瞧了瞧換上露背連衣裙的嫩模, 擺出欣賞的姿勢。嫩模挑逗地在他跟前轉了兩圈，然後撲倒在布魯斯的懷裡。
布魯斯摸著嫩模光潔的後背，決定去試探一下佩姬·肯特。
既然是要試探佩姬·肯特，斷然不能用已經和她碰過面的蝙蝠俠的身份前去。那麼剩下的方式就是，以布魯斯·韋恩的身份去接近他。
一個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一個是漂亮優秀的女大學生。
聽上去，這似乎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任務。但布魯斯一想到佩姬那頭被狗啃過似的頭髮，就覺得頭疼。
他在外營造的是花花公子形象，不是什麼重口味的變態！
要讓自己合情合理地去把一個髮型超出常人審美的女大學生，這根本就是在為難人！
最終，布魯斯決定等一段時間。等到下學期，等佩姬的頭髮長長了，不那麼挑戰普通人審美的時候，他再出手。
當哥譚大學向布魯斯發來邀請他出席對獎學金獲得者的頒獎儀式的邀請函時，布魯斯爽快地應了下來。要知道，在這之前，他就已經調查了獎學金獲得者的名單。當他看到佩姬·肯特的名字時，布魯斯就已經將這次頒獎儀式視為最佳的行動時機。
上臺領獎是件一般人都不會馬虎的事，就算她佩姬·肯特的頭髮還沒長長，她也一定會為了上臺領獎去理髮店修剪一個清爽俐落的短髮的。
布魯斯篤定地想著。
等他看到佩姬肯特仍舊頂著那頭狗啃的髮型走上台時，布魯斯覺得自己的花花公子人設都快崩塌了。台下那群女大學生再怎麼沖著他拋媚眼，他都覺得笑容快維持不住了。
這個佩姬·肯特是真的腦子有病麼？
這哪兒是什麼演技過人，這是演技過頭了好嗎？
布魯斯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他儘量讓自己不要去注意佩姬左邊的耳發明顯比右邊的短了一大截，他也儘量讓自己不要去回想那個被剪得慘不忍睹的後腦勺。他在貴賓席上盡職盡責地扮演好韋恩集團一把手的角色，在校長念到他名字時，優雅地起身走上台，從禮儀小姐手裡接過獎狀，還不忘沖著漂亮的禮儀小姐露出一個撩撥的笑，這才將獎狀頒發給佩姬。
忽略掉髮型，佩姬還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大學生。她比那些成績優秀的書呆子看上去有靈氣得多，但又不像空有皮囊的女生那樣膚淺。就算是沒有化妝，她在臺上，仍舊有一股讓人移不開視線的魅力。當然，這其中髮型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一旦注意到佩姬的美，親昵地擁抱她就成了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此刻的布魯斯沒了方才那陣慌張和抗拒，他像是擁抱其他美人那樣，親昵又禮貌地抱了抱佩姬，然後同她握了握手。
「祝賀你。」布魯斯直視著佩姬的眼。
鮮有女人能逃得出他的注視。
就是這個男人！就是這個男人讓那些同學拼了命地和她搶獎學金！就是他！這個花花公子，差點害得她這學期要多打一份工！
當布魯斯擁抱佩姬的時候，佩姬想立刻推開對方，然後狠狠地給對方一次頭擊。但一想到對方是韋恩集團的老大，佩姬就忍了下來。
算了算了，錢難掙，屎難吃。為了錢，為了錢，忍忍，忍忍。
佩姬一邊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一邊握住了布魯斯的手，直視對方的眼：「謝謝您，韋恩先生。」
布魯斯輕輕挑了挑眉，對方眼裡的嫌棄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雖然這讓在女人堆裡戰無不勝的布魯斯有點受挫，但他很快意識到，對付佩姬·肯特用平日的方法可不行。
布魯斯收斂了他那副花花公子的做派，很是紳士地鬆開了佩姬的手。他本想就此下臺去，但他最終還是忍不住補了一句：「肯特小姐的髮型真是時尚。」
佩姬掛著得體的微笑，在心裡默默地問候了布魯斯。
儀式結束後，南茜掛在佩姬的脖子上嚷道：「親愛的！讓我抱抱你！快快快！剛才布魯西寶貝握了你哪只手？快讓我摸摸！我求你了！」
佩姬一臉嫌棄地推開南茜：「你能不能矜持點。」
「親愛的！你能不能照顧一下我的感受？我失去了獎學金，失去了和男神擁抱的機會。你讓我摸摸，也算是安撫了我受傷的心。」
「很抱歉，我聽見這裡有女士說她的心受了傷？」
南茜趕緊放下扒拉著佩姬的雙手，擺出端莊的姿態：「韋……韋恩先生。」
布魯斯沖著南茜微微一笑：「所以……能有什麼事我能為兩位女士效勞的麼？」
「沒有。」
「有。」
佩姬瞪了南茜一眼，南茜沖著佩姬調皮地眨了一下眼，然後對布魯斯羞澀地說道：「我們能和韋恩先生合張影留念麼？」
不及布魯斯回答，佩姬就往一旁挪了挪：「剛才在臺上我已經和他合過影了。」
布魯斯仍舊表現出一副對南茜很感興趣的模樣，他隨意又不失禮地攬過南茜的肩，然後對佩姬道：「那就麻煩肯特小姐幫我們照一張了。」
佩姬剛準備接過布魯斯遞來的手機，突然頓了一下，然後對南茜道：「把你的手機給我。韋恩先生的手機太貴，我不會用。」
南茜不明就裡地將自己的手機遞給佩姬。佩姬火速地替兩人拍完照，然後將手機還給南茜。
布魯斯笑著和南茜看了看手機裡照片。
佩姬嘴角掛笑，沖著南茜擠了擠眼：「南茜，你快把韋恩先生的聯繫方式留下啊。不然你回頭怎麼把照片傳給他？」
南茜頓了一下，沖著佩姬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布魯斯勾了勾嘴角。
正想著怎麼使下一招了，這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布魯斯拿出手機，和南茜互換了電話號碼。接著他又和兩人說了兩句客套話，便離開了。
南茜轉身抱住佩姬，感激涕零：「恩人呐！佩姬！你簡直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姐妹！你是真正的天使！」
佩姬反手握住南茜的雙手：「求你了，千萬把布魯斯·韋恩拿下！我可不想這學期的期末考再像上學期那樣拼命了！求你了。」
南茜拍了拍佩姬的手：「我一定不負重托！你拿了獎學金是值得慶賀的事，我做東，想吃什麼，佩姬你直管說！」
佩姬皺著眉想了片刻，然後一臉正色道：「你能請我去理髮麼？」
「理髮？為什麼要理髮？你領獎的時候，布魯西寶貝誇你髮型時尚，大家可都是聽見了的。你放心，我敢向你保證，從明天起，你絕對不會是唯一一個有這種狗啃髮型的人了。」南茜拍了拍佩姬的肩，拒絕了佩姬的理髮請求。
第 28 章
南茜的預言沒有錯。不過一周的時間, 校園裡到處都是頂著狗啃髮型的女生。在這眾多追趕時尚的女大學生中間，佩姬顯得沒那麼扎眼了。南茜也趕著潮流剪了同款髮型。當她一臉興奮地在校園裡沖佩姬招手的時候, 佩姬簡直想敲開她腦袋瓜看看裡面到底裝了些什麼。
南茜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佩姬的排斥一般, 快步跑到佩姬的身邊, 親昵地挽著她的手臂往教室走去。
「昨晚他回我信息了。」南茜用激動的語調在佩姬耳邊說道。
「誰？」
「還能有誰？當然是我的布魯西寶貝啊！」
「哦。」 佩姬點點頭, 「看來你們進展很順利嘛。」
南茜癟起了嘴巴：「emm……這個問題可能沒那麼容易得出結論。」
佩姬在教室門口停住了腳步：「什麼意思？」
「這個嘛……如果以攻克普通男生的情況來看，我可能已經失敗了。要知道，這是他這個禮拜以來給我發的第一條消息。」南茜聳了聳肩，「但是，對手畢竟是布魯西寶貝，興許……他剛抽出閒置時間呢？」
佩姬一臉哀求地看著南茜：「親愛的，算我求你的，你多努努力？我可不想這學期的期末過得像上學期那樣悲慘。」
南茜有點幸災樂禍地瞥了佩姬一眼：「你不是挺聰明的嘛。考試什麼的，不會有人能贏過你啦。」
佩姬趕緊搖頭：「我們可不能拿我的獎學金開玩笑。我還指望著靠著它改善我的貧困生活呢。」
趕在教授催促之前, 南茜拉著佩姬在靠角落的位置坐下：「不是我不想幫你, 親愛的。那個可是布魯斯·韋恩。過了一個禮拜才回我消息的男人。說實話, 我現在心裡特別沒底。」
佩姬拍了拍南茜的肩膀：「你可是南茜·菲爾，一學期換了十個男友的女人！不要慫，要越挫越勇！」
南茜想告訴佩姬, 「越挫越勇」這個詞在戀愛關係中可不是什麼好詞。但她覺得與其花時間和佩姬探討戀愛學科，不如多花點心思和布魯斯取得一點實質性的進展。
領取了獎學金的佩姬,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過得舒坦多了。她給自己買了兩身新衣服，給喬納森在網上定了一套新漁具，為瑪莎換了新的廚房刀具, 當然，她還去理髮店修剪了一個整齊漂亮的短髮。至於克拉克……佩姬想了很久也不知道克拉克缺什麼，他似乎在物質方面沒什麼強烈的欲=望和興趣。而佩姬也想像不出一個立志拯救地球的外星人會需要什麼東西。在與克拉克的交談中，佩姬從沒聽說過他用過什麼武器，別說飛機火箭加農炮，就連雙節棍和匕首這樣的武器，佩姬也沒聽說克拉克用過。
她糾結了許久，最後給克拉克發了個短信。
——你是喜歡那種絲襪一樣的頭套還是喜歡怪獸面具？
克拉克看著自己的父母歡歡喜喜地從包裹裡拿出佩姬送他們的禮物，他握著手機，不知道怎麼回佩姬的短信。
這傢伙……該不是打算給他買那種奇怪的東西吧？
她是不是誤會了什麼？他是在幫助民眾，不是銀行劫匪啊！
還是說……他又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刻得罪了她？
嗯！一定是這樣的！
克拉克猶豫了一會兒，決定先刺探一下敵情，於是戰戰兢兢地給佩姬回了短信。
——你最近是不是不開心？
克拉克的回復讓佩姬感到莫名奇妙，她皺著臉想了許久，最後把手機收了起來。既然對方不回答，她就省一筆錢，回家的路上還能給自己買瓶可樂喝。
另一方面，布魯斯已經很久沒再在哥譚的夜晚遇見那個卡爾·艾爾了，不，根據佩姬·肯特的資料來看，應該稱呼那個熱心外地人為克拉克·肯特才對。
這讓布魯斯有點擔心。這一切看上去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布魯斯擔心這位熱心的外地人會在他放鬆戒備的時候殺個回馬槍，也許他會將哥譚市的罪犯一網打盡，或者萌生出一些更可怕的念頭。天天在道德法律的鋼絲上行走的布魯斯，比任何人都清楚打擊罪犯需要多麼堅毅的內心。他不敢寄希望於克拉克·肯特有足夠強大的內心。他不敢寄希望於任何人有這樣強大的內心，哪怕是他自己。
布魯斯·韋恩，誰也不信。
向來謹慎小心的布魯斯，這回決定先出手。他回想起那天佩姬·肯特幫助她朋友要他手機號的舉動。布魯斯實在是難以相信佩姬在這一系列的動作背後沒有任何的陰謀。他不確定的是，這些事和克拉克·肯特有多大的關係，而佩姬是否真如她所堅稱的那樣，並沒有看過蝙蝠俠面具下的臉。
布魯斯掏出電話，主動給南茜發了個短信。撩撥的物件畢竟只是個女大學生，他摒棄了以往對付女明星和模特的那種風流風格，言辭顯得穩重又紳士。
讓他意外的是，這個南茜·菲爾隔了三個小時才回他短信，語氣溫柔又得體。但天天流連花叢的布魯斯還是一眼從這通短信裡看到裡南茜的急切和渴望。
很好，看來這事情好辦多了。
布魯斯立刻撥通了對方的電話，他耐心地等著電話那頭的姑娘平復了激動的心情後鎮定摁下接聽鍵。
「菲爾小姐，很抱歉。這段時間實在是太忙了。所以一直沒得空和你聯繫。不知道我是不是有幸請你吃頓晚餐賠罪呢？」
電話另一頭的南茜被這突如其來的幸福擊得半天回不過神。一直到布魯斯在那邊疑惑地再次喚了喚她的名字後，她才慌慌忙忙應承下來。
情場老手布魯斯，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也有去禍害女大學生的一天。當他掛掉電話，就看見阿爾弗雷德用不贊同的眼光看著自己。
「我是為了調查那個卡爾·艾爾才這麼做的。」布魯斯忍不住在老管家跟前解釋一波。
阿爾弗雷德一邊放下為布魯斯泡好的紅茶，一邊用淡定的語氣道：「誰說不是呢？不過外界可不會這麼想。他們只會認為韋恩先生開始向校園裡的學生出手了。」
布魯斯歎了口氣：「我該感謝那個佩姬·肯特不是個高中生。」
阿爾弗雷德沒接話，一臉不贊同地退下了。
為了表示「誠意」，布魯斯開著阿斯頓馬丁親自到哥譚大學去接南茜。
當南茜和佩姬挽著手從教學樓裡出來的時候，已經有不少女生試圖上前和布魯斯攀談了。南茜的腳步在她看到布魯斯的那一瞬就頓住了。一直埋首看筆記的佩姬被停下步子的南茜一拉，終於抬起了頭。
布魯斯沖著佩姬友善地點了一下頭，算作問候，接著又將視線落在了南茜身上。他嘴角掛笑，一雙深情得像是只能看見南茜一樣。
此情此景，讓佩姬心頭湧上一陣狂喜。她甚至已經聽見了周圍女生竊竊私語的聲音了。看來南茜成功地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至少會有一大半的女生不會為了釣凱子來和她爭奪獎學金了。當然也不會再會有女生因為錯失和布魯斯韋恩握手的機會而找她不愉快了。
因為，南茜·菲爾用事實告訴了大家。
要追到布魯斯·韋恩，缺的不是一次從他手裡接過獎狀的機會，而是一個有實力從他手裡接過獎狀的朋友！
佩姬趕緊鬆開挽著南茜的手，然後拍了拍她的手背，低聲道：「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去？」
南茜慌慌張張地回頭看向佩姬：「我的妝還ok麼？我的天！我沒想到他會來學校接我。」
佩姬替南茜捋了捋耳旁的發：「你看上去棒極了。加油！南茜！能不能拿下布魯斯·韋恩，就看你今晚這頓飯了。」
南茜沖著佩姬點了點頭，然後穩住情緒，大方得體地朝布魯斯走去。在眾多女生羡慕的注視下，南茜上了布魯斯的車。
她搖下車窗沖著佩姬擺了擺手。
布魯斯趁著這個空檔，側眼瞥了瞥笑得一臉開心的佩姬，然後發動了車，帶著南茜離開了學校。
一整個晚上，布魯斯都在回想佩姬臉上的笑容。那種發自內心開心又帶了點計謀得逞後得意的笑容。他在晚餐時間一邊應付著南茜，一邊猜想著那會是一個什麼樣的計謀。
和哥譚有關麼？佩姬是不是已經知道他是蝙蝠俠了？南茜有沒有參與其中？為什麼卡爾·艾爾會突然銷聲匿跡了？
這頓飯吃得布魯斯心力憔悴。南茜確實如他所料，和其他想爬上自己的床的女人沒太大區別，但他總是不由自主地去分辨在那後面會不會暗藏了更大的陰謀。他能看得出來南茜是個聰明的女孩兒，至少比他接觸過的大部分女孩兒都要顯得聰明。他謹慎地拿捏著尺度，一方面試圖從南茜這裡套出更多和佩姬有關的資訊，另一方面又極力不讓對方察覺自己和她交往的目的是為了她的好友。
當南茜起身去洗手間時，布魯斯不由得對著南茜的背影歎了口氣。
早知道那個狗啃髮型會成為流行，他一開始應該選擇直接接近佩姬才對。
十分鐘後，從洗手間歸來的南茜開始和他聊起了自己的童年生活。
布魯斯覺得頭疼，他之所以選擇了花花公子的人設而不是深情總裁的人設，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在於，走腎比走心來得輕鬆。但眼下，這次他選中的女伴很顯然是個想走走心的女孩兒。
他忍住心裡的不耐煩，一如既往地對南茜提及的每一個話題都展現了極大的熱情。
布魯斯一邊附和著南茜的話，一邊用手機飛快地在戀愛論壇上搜索「如何應對想與自己有心靈碰撞的女伴」。
一個ID名為「鐵頭壯漢」的網友給他發了一條私信。
——你是想走走劇情還是和她步入婚姻殿堂。
——走劇情，謝謝。
不一會兒，布魯斯的論壇郵件裡多出了一個G的小說資料夾，資料夾被命名為「霸道總裁必須愛我」。
緊接著，鐵頭壯漢又給他發了一條私信。
——拿好不謝。這裡面有所有的套路。
布魯斯握著手機，笑容變得有點僵。
第 29 章
佩姬吃光了碗裡的蔬果沙拉, 隨手關掉了論壇。
她覺得自己真是全美最友好的網友了。論壇裡遇見遊客求助，都能大公無私地把她收到的霸總小說分享給對方。儘管……整個小說包裡的小說, 她只看了5萬字不到。小說是南茜分享給她的, 據說裡面的情節是每個少女夢寐以求的。當佩姬隨意點開一部小說, 看到女主弟弟生病住院沒錢治病時, 她就確定自己不是一個少女了。因為她對於這樣的人生經歷一點都不渴求。這種倒了血黴的人生，居然會有人夢寐以求？佩姬覺得自己的三觀受到了衝擊。
當她在論壇裡看到一名遊客提出「如何應對想與自己有心靈碰撞的女伴」這樣的問題時，她是震驚的。
難道這個世界已經變成容不下soulmate的新世界了麼？
佩姬覺得自己有點悲慘，如果說這個世界已經容不下soulmate了，她上哪兒去找一個會為了她的皮囊甘願忍受她古怪脾氣的男孩子？
波特曼不能算！因為髮際線後移的他已經算不上男孩子了。
出於報復的心理，佩姬把小說打包發給了那位遊客。但等她將資料夾發過去以後，她又開始覺得，沒準兒對方和南茜是一路人，而那個資料夾真能幫他解決眼前的難題也說不一定。
這個想法浮現腦海的時候, 佩姬心裡殘留的那一丁點兒愧疚感也消失殆盡了。有那麼一瞬間, 她覺得坐在電腦桌前吃蔬果沙拉的她形象都變得光輝高大了呢！
吃完了簡單的晚餐, 佩姬收拾了餐具開始認認真真地在網路上搜索起最新的醫學論文來。核心期刊動不動就要收錢，好像她的錢全是天上掉下來的一樣。佩姬一邊在網路上搜索著殘缺不全的論文摘要，一邊篩選出她需要的資訊, 然後發郵件詢問華生的專業意見。
沒有錯！
佩姬料定了華生如果遇到無法解答的問題，一定會去搜索最新的學術論文, 然後閱讀分析後形成他自己的見解，再和佩姬進行進一步的溝通。一來二去，佩姬也就相當於免費瞭解了當今醫學研究的最新成果。
佩姬一點也不覺得愧疚, 她認為自己只是和華生進行學術交流而已。華生愛花錢，她攔得住他麼？她攔不住他。
看穿了一切的夏洛克，提醒了華生好幾次。但每當華生屁顛顛地去找最新論文的時候，他仍舊勸不住對方。有兩次，夏洛克藉口需要華生幫忙，領著華生在倫敦市區瞎晃悠了一個多禮拜，等華生重新得空回復佩姬郵件的時候，佩姬已經發了兩三封哭訴郵件了。
夏洛克眼睜睜地看著華生滿心愧疚地在深夜給佩姬打了長途電話請求對方的原諒。在那之後，夏洛克再也不插手佩姬和華生的郵件往來了。
他只是默默地將佩姬·肯特列入了重點防範名單。
佩姬翻了翻最新的肝臟移植手術的論文資訊，然後列出了四個問題，寫了封長長的郵件發給華生。
郵件發出去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過的事情了。佩姬伸了個懶腰拿起手機。看見有一條來自南茜的短信
——佩姬！他送我回家了！送我到家門口！出餐廳的時候，他還把西裝外套披我肩上了！
佩姬想了想回復了一個鼓掌的表情過去。
南茜沒有再發新的消息過來。佩姬想了想，按照一般的套路，男主送女主回家，很有可能是去她臥室一起為愛情鼓掌了。
佩姬識相地放下手機，洗了個熱水澡便縮回被窩裡了。
然而，事情的真相是……布魯斯將南茜送到家門口後，便駕車回了韋恩莊園。他用電腦將「鐵頭壯漢」發送的資料夾下載下來。儘管他覺得這個方法有點不靠譜，但他確實沒遇見南茜這樣選擇走心而不是走腎的姑娘。一想到卡爾·艾爾的身世不明朗，布魯斯決定死馬當作活馬醫。沒準兒這位熱心網友發送的小說真能幫上忙。
布魯斯當然不會蠢到一字一句地去看這種無聊的戀愛小說，他用電腦軟體將有男女主對手戲的場景全部挑選出來後，將各部小說裡的元素進行一一對比分析。
分析結果讓他絕望。
簡單粗暴地概括一下就是：死命給女主花錢。
這和他平時的做法有什麼區別！
布魯斯默默地刪除了檔，換上蝙蝠俠的行頭，向著哥譚的深夜去了。
第二天南茜一進入校園就成了話題人物。人們對昨天駕著阿斯頓馬丁來校園接人的布魯斯可謂是印象深刻。誰都知道布魯斯·韋恩鍾愛封面女郎，尤其是身材火辣的嫩模。沒人相信布魯斯·韋恩會換口味，儘管南茜姿色也算上乘，但比起封面女郎來，始終是有些距離。然而，事實擺在眼前，不管人們怎麼拒絕接受現實，布魯斯·韋恩確實是親自開車來學校接人去共進晚餐。
南茜一大早就擺出了女王的架勢，除了佩姬，她沒給任何人問她問題的機會。兩人照舊坐在教室的角落裡。
佩姬一邊記筆記，一邊問道：「昨晚成功了？」
「算是吧。」
佩姬一臉八卦地看著南茜：「是在你家……」
南茜白了佩姬一眼：「沒有鼓掌。純聊天而已。」
佩姬皺起臉來：「這不是你的風格啊。」
「你懂什麼。」南茜用筆瞧了瞧佩姬的腦門，「好不容易能有機會接觸布魯西寶貝，我當然不能慌慌張張地上。而且昨天我試著和他聊了聊童年，他也沒有表現出反感的樣子。要知道，像他這樣的男人，會花時間和你聊男女之外的話題，只有兩種可能。」
佩姬停下了筆：「一種是他對你完全不感興趣，這我知道。那另一種呢？」
南茜笑了笑，臉上有一絲羞澀：「他想和你建立長期的關係。」
佩姬忍不住提醒道：「你可是一學期換十個男友的人。他布魯斯·韋恩也是一週一個女友的節奏。你們倆……怎麼建立長期關係？更何況……你把過富豪麼？」
南茜垮了垮嘴角，隨後又信心十足地道：「我是沒把過他這樣的富豪，但我霸總小說看得多啊！總有一款能套路他。」
佩姬聳了聳肩：「有什麼能幫上忙的，你儘管吩咐。能不能引開那些花癡少女的炮火，就看你的了。」
接下來的一個多禮拜，佩姬看著南茜和布魯斯保持著若即若離的狀態。有好幾次，佩姬都覺得自己朋友沒法將這位哥譚鑽石王老五拿下了，但一轉眼，兩人又開始新一輪的短訊交流。
一周以後，南茜終於給佩姬帶來了一些實質性進展的消息。
當天佩姬正在圖書館看書，南茜拎著一條小碎鑽項鍊跑到她跟前：「看！布魯西寶貝給我買的！」
佩姬皺起了眉頭：「他？韋恩集團的扛把子，給你送……這個？南茜，你這……別不是涼了吧。」
南茜白了佩姬一眼：「你懂什麼！這是我自己選的。」
「自己選的？你沒瘋吧？你為什麼不選鴿子蛋那麼大顆的鑽石？選這種……」
南茜神秘一笑：「昨天他把商場包下來，讓我挑自己喜歡的。我選了這個。既沒有拒絕他的好意，又顯得我視金錢如浮雲。很符合我平時營造的人設。」
佩姬皺起臉，往後靠了靠身子：「講真，我要是布魯斯·韋恩，我掐死你的心都有了。」
南茜垮下臉來：「說什麼呢！」
「你想想，他包了那麼大一個商場讓你買東西。你就買個這個？商場的商家不找他韋恩集團的麻煩？為他清場把客人都趕走，以為能有破億的營業額，結果呢？就這個？這個多少錢？值1000麼？」
南茜焉了：「不會吧，還會有人去找布魯斯·韋恩的麻煩？」
佩姬點點頭：「我要是商家，我就會。而且會把布魯斯·韋恩形容得像是一個欺騙小販的萬惡資本家。」
南茜握著項鍊，仍舊一臉不肯相信的模樣。
佩姬拍了拍她的肩膀：「而且首飾不適合醫生。你要是做實驗或者進手術室，這些東西可都是要取下來的。南茜，我覺得吧，霸總小說的套路對付一般人可能還行，對付布魯斯·韋恩那種真總裁，你還是謹慎一些吧。」
佩姬說完這些話，拎起東西就準備離開圖書館。她沒有邀南茜和她一起離開，她覺得對方可能需要一點思考時間。
她剛轉過距離最近的書架，就看到西裝筆挺的布魯斯·韋恩靠著書架，看著她。
這是距離上次頒獎儀式後，佩姬第一次這樣近距離接觸布魯斯·韋恩。對方嘴角微微上翹，眼角帶著笑意。就算佩姬是個傻子，也能看得出來他聽見了剛才自己和南茜的對話。
佩姬決定裝傻，她沖著布魯斯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
「很精彩的點評。」布魯斯聲音低低的，像是不想讓南茜發現他們，「聽上去你比南茜實際得多。」
佩姬尷尬地維持著笑容。她不得不承認，人模狗樣的布魯斯·韋恩對女性而言確實極具殺傷力，饒是她這樣堅定不移地想為醫學事業奉獻一生的女戰士，在面對布魯斯的凝視時都有點心慌。南茜·菲爾會亂了分寸，現在看來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佩姬小心翼翼地拉開一點距離，輕聲道：「南茜她也不全然是在套路您，我看得出來她很喜歡您。發自內心的那種。想必您也對她有意，不然你也不會為她包下商場，不是麼？」
是！是什麼是！
能幹出這麼沒腦子的事，還不是走投無路，錯信了你這個鐵頭壯漢發的霸總小說！
布魯斯·韋恩眨了一下眼，絲毫沒讓內心的情緒影響他完美的形象。他眼帶笑意指了指佩姬的衣領子：「這裡，翻過來了。」
佩姬慌慌張張地理了理衣領，沖著布魯斯點了點頭，便火速離開了圖書館。
第 30 章
圖書館事件之後, 佩姬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再聽見布魯斯的任何消息。她的好友南茜好像一夜之間就跨過了熱戀期，變得穩重了起來。當佩姬偷偷問及她和布魯斯之間的問題時, 南茜表現得從容又自然, 好似這世間的一切都不需要她擔心。佩姬一方面有點擔心南茜在布魯斯身上栽跟頭, 另一方面又隱隱有些自責。如果南茜真栽了跟頭, 那她至少得承擔5%的責任。慫恿一個花癡去追求女性殺手，無異于慫恿一個醉酒的人駕駛跑車。
一個月後，當哥譚的氣溫開始緩緩上升時。南茜向學校提出了轉專業的申請。這舉動來得突然，嚇得解剖兔子的佩姬差點一刀割破兔子的腎臟。
「你說什麼？轉專業？學醫不挺好的麼？你為什麼要轉？你失戀了？」佩姬握著手術刀發出一連串的質問。
南茜在操作臺的另一邊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我本來就更喜歡經濟學。你也知道，哥譚大學的經濟學專業可是全美第一。」
佩姬癟了癟嘴：「從哥譚的物價，我已經體會到這一點了。」
南茜挑了一下眉，低頭看著佩姬用鑷子拉開兔子的腹部的皮膚：「我是因為想滿足父母的期待才來學醫的。我也不是反感醫學，我就是覺得……經濟學對我而言更有吸引力。最近我和布魯斯談了很多，我覺得他說的沒錯。有時候, 動力比天賦更重要。」
佩姬抬眼看了看南茜的臉：「他慫恿你去學經濟學的？」
「他只是勸誡我應該走自己想走的道路。」
佩姬翻了個白眼：「我看你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
「不是哦。我並沒有被愛情衝昏頭腦。」南茜用生理鹽水沖洗了一下兔子的腹腔, 「我和他已經結束了。」
佩姬手一抖, 刀尖戳破了靜脈血管。
「啊！你失敗了。」南茜用有點幸災樂禍的語氣說道。
佩姬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看著南茜：「你沒事吧？」
南茜搖了搖頭，一臉坦然：「沒事啊。我已經坦然地接受了這個事實了。說起來，布魯西寶貝真是個好男人。他可是第一個和我分了手還能做朋友的人。」
佩姬仔細觀察著南茜的表情, 小心翼翼地點著頭。
南茜看了看佩姬，然後道：「我真沒事, 都已經分了快一個月了。你有覺得我這一個月來有什麼異常麼？」
佩姬搖搖頭。
南茜將兔子扔到一邊：「換一隻新的兔子吧。我們重頭來一遍。」
在佩姬看來，南茜轉專業的念頭不過是一時情場失意萌發的不成熟想法，過段時間就會淡去。加上每年哥譚大學成功轉專業的學生寥寥無幾, 佩姬並不認為南茜會成功。
誰知不到兩周的時間，南茜就開開心心地來同佩姬道別了。佩姬還帶著實操用的膠皮手套。她一臉懵逼地被南茜擁住。
南茜拍了拍佩姬的肩膀：「今晚我們好好慶祝一下！如何？」
佩姬仍舊沒有緩過神，只能傻乎乎地點點頭。
「太好了！」南茜拍了一下手掌，「布魯斯也會來。吃喝都算他頭上！」
佩姬點頭的動作一頓，條件反射般地開口反悔道：「啊！忘記了！我堂哥說今天要過來看我。我可能去不了了。我和他已經很久沒見面了。」
南茜毫不在意地說道：「沒事，叫上他一起！我還沒見過你堂哥呢。就這麼說定了。七點噴水池邊不見不散。」
佩姬當然不會蠢到為了圓這種無聊的謊言而去驚動克拉克。她只是單純地不想和布魯斯·韋恩碰面而已。克拉克在場也並不能幫她解決任何問題。
事實上，佩姬自己都感到奇怪。布魯斯·韋恩並沒有對她做出任何不能接受了事情，除了第一次見面時小小地調侃了一下她地髮型外，布魯斯一直表現得紳士又友好。但佩姬本能地覺得他是個危險人物。
當得知南茜和他和平分手並成為朋友後，佩姬更是這樣覺得。有哪個花花公子會和自己曾經的女伴成為朋友呢？佩姬覺得在她的邏輯世界裡，這個問題已經成了一個極度危險的問題。她甚至設想過對方會不會還從事販賣人口或者倒賣器官之類的非法行業。否則，她解釋不了布魯斯為何對南茜這樣的女大學生友好又包容。
佩姬依照約定7點整準時等在噴水池邊。她看著南茜穿了一條粉藍色的連衣裙，滿臉笑容地朝她走來。跟在南茜身後的，是一個經濟學院的男孩子。
晚餐的地點是布魯斯挑的。安靜的餐廳裡，佩姬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食物上，對其他三人的話充耳不聞。好不容易挨到晚餐結束，正打算告辭的佩姬，卻被南茜一句「既然大家這麼高興，不如去喝點酒」的提議給擊垮。
布魯斯和那個經濟學院的男孩子都很爽快地答應了下來，三個人表情各異地將視線落在佩姬身上時，佩姬只能努力擠出一絲贊同的笑容。
酒吧是南茜挑的。燈光柔和且不吵鬧。
四個人挑了一張靠近角落的桌子坐了下來。佩姬一邊聽那三人聊著經濟方面的話題，一邊不停地往嘴裡塞爆米花。
布魯斯表現出了一個成功商人應有的魅力。話不多，但句句戳中要害。佩姬不傻，雖然聽不懂他們聊的話題，但她能看得出來南茜和她的新同學從布魯斯的話中受益不少。
南茜說得沒有錯，布魯斯確實是一個很不錯的人，至少，是一個不錯的經濟學導師。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興趣當哥譚大學的客座教授。
佩姬敢賭100塊，如果他成了客座教授，自己學院的女同學就算翹了解剖實驗課也會去聽他的講座。
說不定沒課的時候，她也會去聽一聽。讓自己有點經濟頭腦總不是什麼壞事。
酒過三巡，那個經濟學院的男孩子拉著南茜去另一邊玩擲飛鏢。佩姬以為布魯斯會一起去，於是她選擇了坐著不動。然而，當南茜回頭邀請布魯斯的時候，他只是紳士地笑了笑說很樂意留下來陪佩姬坐一會兒。
佩姬拿爆米花的手有點僵，但她沒有機會發表意見。那個男生拉著南茜飛快地離開了座位。
布魯斯往後倚了倚身子，輕輕地靠著沙發靠背：「肯特小姐很怕我？」
佩姬沒敢抬頭看布魯斯的臉，她故作輕鬆地聳了聳肩：「我只是和你不熟。」
「南茜和我說了很多關於你的事。」布魯斯的語氣平淡得沒有透露出一點情緒，「我對肯特小姐很有興趣。」
佩姬不喜歡這種花花公子的腔調，這讓她感覺受到了輕視。她當然像每一個女孩兒那樣喜歡被男性欣賞和讚美的感覺。但那並不意味著她可以接受有人以高高在上的姿態表達對她的喜歡。
佩姬終於放過了爆米花，她抬起頭，徑直望向布魯斯的雙眼：「哦？是嗎？可我對你沒有興趣。」
布魯斯露出一個坦然的笑容：「當然，畢竟我對肯特小姐鍾愛的醫學一無所知。」
佩姬沒有接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對方。
「讓我猜一猜，肯特小姐這樣排斥我的原因，是出於對朋友的維護？你認為我不該和南茜分手，或者……一開始就不該靠近她？」
佩姬不自在地換了口氣：「這個是你和南茜之間的私事，不是麼？」
布魯斯眨了眨眼，露出一個帶了點挑逗意味的笑容：「如果說……我一開始和南茜交往是因為肯特小姐你呢？」
佩姬：！！！！！！別想給我甩鍋！！！！
「我看過肯特小姐的學業成績和論文作業了，事實上，我還特意調查了一下肯特小姐的家庭背景。」布魯斯收起了那副花花公子的做派，坐直了身子看著佩姬，「瑪格麗特·肯特是您的母親對麼？她在英國醫學界非常有名，而且據我瞭解，她在基因研究方面也很有造詣，外界傳說她是因為基因研究和您父親相識的對麼？」
佩姬的臉冷了下來。
「我知道我這樣的做法有點失禮。可是肯特小姐，請您理解，現在的商業競爭有很大一部分是人才的競爭。韋恩集團有意拓展醫藥方面的業務。我需要有才幹的人。」
「我不過是個大一的學生而已。」
布魯斯笑了起來：「或許改天你可以向南茜瞭解一下什麼是風投。」
佩姬勾起嘴角，但眼神裡毫無笑意：「韋恩先生這是在招兵買馬？」
「算是吧。」
「為此不惜欺騙別人的感情？」
布魯斯重新靠向沙發靠背，擺出自在的姿態：「算不上欺騙。肯特小姐不是也很清楚麼？布魯斯·韋恩是花花公子的事實。南茜確實很可愛，對於這一點我不會否認。但那和生意是兩碼事。」
佩姬握著酒杯，努力克制著自己潑對方一臉的衝動。
「布魯斯！我輸了！輸得太徹底了！你得去幫我教訓一下那個傢伙！別讓他太得意了。」南茜歡快的語調在佩姬身後響了起來。
佩姬放鬆了身體，回頭對南茜笑了笑。布魯斯站起身，往飛鏢區走去。
南茜坐到佩姬的身旁：「他跟你說了？」
「什麼？」
「他想邀請你進韋恩集團的事。」南茜眼角掛笑，看著佩姬。
佩姬愣了一下：「你早知道了？你知道多少？」
「所有。」南茜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剛開始他向我說明這一切的時候我覺得很難接受。可我轉念一想，這才是現實啊。霸總小說裡的故事在哥譚永遠不會發生的。就像你說的，那條項鍊確實給他帶來了點小煩惱。」
佩姬的嘴巴癟了起來，她生氣，也替南茜感到委屈。
南茜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算起來，我在這段關係中收穫更大。布魯斯是個糟糕的戀愛對象，但卻是一個很誠懇的友人，我也相信他會是一個靠譜的老闆。佩姬，做人總得往前面看。哥譚沒有比韋恩企業更有實力的公司了。你如果不去韋恩集團，難道將來真打算去醫院做外科醫生麼？想想哥譚的犯罪率，想想那些針對醫院的襲擊事件。你真的想過那種九死一生的生活麼？」
佩姬回過頭，看向在飛鏢區擲飛鏢的布魯斯。他挽著襯衫袖，站在距離靶子七八米開外的地方，動作瀟灑地朝著靶子投擲飛鏢。佩姬能從周圍人的喝彩聲中得知他出色的表現。
但布魯斯卻突然停下了動作。他回過頭，皺著眉頭看向酒吧裡的電視。
「把新聞的聲音調大一點。」布魯斯放下手裡的飛鏢對吧台的酒保說道。
「根據網友上傳的視頻，這起搶劫案件發生於10分鐘以前，劫匪一共7人，皆帶有面具，並配有槍械。目前，珠寶店共有8名員工和3名客人被劫匪挾持，其中一名客人是孕婦。由於珠寶店目前處於被劫匪完全控制的狀況，尚不能判斷是否有傷亡情況……」
布魯斯將手裡的飛鏢遞給距離他最近的一名男子。他快步走到佩姬和南茜跟前：「我們該走了。那家珠寶店距離這裡並不算遠，為了安全起見，我送你們回去。」
話剛說完，一聲爆炸聲遠遠的傳來。酒吧裡的人都被新聞裡的鏡頭嚇了一跳，發出一聲驚呼。
佩姬被布魯斯拉著站起來時，聽見對方低聲咒駡了一句。
悠于 2019-1-12 18:08
第 31 章
布魯斯一臉嚴肅地領著佩姬和南茜出了酒吧。南茜正打算往布魯斯的車走去, 就被布魯斯引著走向了她新同學的車。
布魯斯體貼地為兩位女士打開了車門，然後對駕駛室的男生道：「把她們倆安全送回去。我還有點事, 就不和你們一起走了。」
說完, 布魯斯沖著三人做了個再見的手勢, 隨即「砰」地關上了車門。
南茜和身負重任的司機同學面面相覷, 最終司機同學發動了車，緩緩地向佩姬住處的方向駛去。佩姬回過頭，透過車窗，看向那個望著爆炸方向的男人。酒吧的霓虹燈打在布魯斯的身上，將他映照得像是一個不真實的幻影。但佩姬能看見他挽起衣袖露出的胳膊，堅實有力。
車子拐了一個彎，布魯斯的身影消失了。佩姬不動聲色地重新坐好。
眼看著「死亡小巷」就在不遠處，佩姬拍了拍司機同學的肩膀：「把我放在巷口就好。」
「那怎麼行！」南茜反駁道。
佩姬打開車門：「記得我跟你提過我堂哥今天要過來麼？他會出來接我的。你們趕緊回去吧。反正車子也到不了我公寓樓下。橫豎都是要走的，這條路近點。」
南茜趴在車窗上：「你堂哥真來接你？」
佩姬點點頭：「我給他發過短信了, 他已經下樓了。你們去吧。」
說罷, 佩姬笑著沖兩人擺了擺手, 便一腳跨進了黑漆漆的小巷。
待車子駛離，佩姬才從小巷子裡探出頭來。儘管知道這種作死的行為很不好，但佩姬實在是想弄清楚布魯斯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蝙蝠俠。她沒和大富豪打過交道, 她摸不清布魯斯的路數。對方想泡妞或者想當獵頭，佩姬都沒意見。但是, 調查她的家庭背景？這簡直就是在踩她的雷。
布魯斯能查到她的父親是德里克·肯特，就也能查到德里克現在工作的地方。如果他順著德里克的工作情況查下去，沒準兒就會查到克拉克的身世。
但如果布魯斯是蝙蝠俠……或許能跟他談談條件, 講講道理？畢竟，佩姬也算得上是蝙蝠俠的救命恩人。
佩姬穿過兩條偏僻的小巷，直奔案發現場。她本以為能在案發現場將和罪犯做鬥爭的蝙蝠俠逮個正遭，不料在第二條小巷的巷尾，她就被迫停下了腳步。
帶著貓耳面具披著黑色披風的傢伙她認識。但誰來告訴她旁邊那個披著紅色披風的人為什麼長得和他堂兄一模一樣！就連髮型都一樣老派！
佩姬皺起眉頭，在黑漆漆的小巷子裡細聲細氣地喚了一聲：「克拉克？」
正和蝙蝠俠對峙的克拉克只覺得耳朵一緊，當他意識到自己被佩姬抓了個現行時，他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蝙蝠俠很清楚地看見剛才還和自己爭執不下的卡爾·艾爾連臉色都變了。這對他而言是個好兆頭，蝙蝠俠開了口，再一次問道：「現在你還是不肯離開哥譚麼？」
克拉克臉一沉：「這和她沒關係。」
「她在哥譚很安全。我可以向你保證。但你必須離開哥譚。哥譚有哥譚的規矩，你會破壞掉這一切，這個城市不是你這樣的人可以應付的。」蝙蝠俠瞥了一眼站在稍遠一點的地方的佩姬，「我知道你來這裡的目的是想保護她。但你不該插手其他的事。」
佩姬半天沒等到克拉克的回應，她忍不住邁開步子慢慢靠近。她不相信自己會看花眼，克拉克的身形和他那老派的髮型，就是化成灰她都認得。
克拉克斜眼看了看慢慢靠近的佩姬，然後對蝙蝠俠道：「我不可能扔下她在哥譚不管。」
蝙蝠俠盯著克拉克的雙眼：「那你大可看好她。別再多管閒事。」
就這幾句話的功夫，輕手輕腳的佩姬已經走到了距離兩人很近的地方了。這樣近的距離，佩姬已經可以完全斷定這個穿著奇怪的傢伙就是自己的堂兄。她收起了那份謹慎，站直了身子：「克拉克，你在搞什麼鬼？」
克拉克有點不自在地側了側身子，過了一會兒才鼓起勇氣轉過身面對佩姬：「我聽說這兒出了點麻煩。所以……」
蝙蝠俠看了看佩姬的表情，然後順勢強調道：「哥譚不需要你操心。」
上兩次克拉克不在，佩姬仍由蝙蝠俠把自己嚇唬得夠嗆，這會兒克拉克就在眼前，佩姬挺直了腰，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她想起自己來這裡的目的，連帶著打量蝙蝠俠的眼神都變得刻薄了起來。
克拉克不明狀況地看著佩姬一邊用不友善的眼神盯著蝙蝠俠瞧，一邊掏出了手機撥了通電話。
電話號碼是佩姬在車上向南茜要來的。
佩姬撥出電話沒多久，蝙蝠俠就聽見通訊器裡發出了短促的提示音。他一點也不顯慌張，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任由佩姬打量。
聽筒裡的提示音響了三聲後，佩姬聽見了布魯斯的聲音。這讓斷定了布魯斯就是蝙蝠俠的她有些驚訝。她慌慌張張找了個打電話問問大家是否安全到家的藉口，應付了電話那頭的布魯斯。隨即便切斷了通訊。
布魯斯·韋恩不是蝙蝠俠。
佩姬失望極了。看來接下來的日子還要繼續跟布魯斯周旋。
克拉克沒明白佩姬的情緒怎麼一瞬間跌至了穀底，他有點猶豫是不是該在這個時候開口打破眼前詭異的氣氛。
佩姬率先發了問：「你們倆怎麼在一起的？」
蝙蝠俠看了克拉克一眼：「這兒問題讓他回答你就夠了。」
說完這話，蝙蝠俠一個轉身，穿過巷子，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佩姬盯著蝙蝠俠消失的方向良久，突然回頭對克拉克道：「他什麼態度！我救過他的命！」
克拉克忙不迭地點頭。
佩姬的眉頭又皺了起來：「你這是什麼打扮？」
克拉克不好意思地沖佩姬笑了笑：「我需要一身方便我行動的衣服。」
巷外傳來了警笛的聲響，克拉克看了看那群被他和蝙蝠俠擊暈的犯人，回頭對佩姬道：「我們得離開了。我回去再跟你解釋好麼？」
佩姬一臉的不高興，由著克拉克拉著她抄小路回了家。
一回到公寓裡，佩姬就往沙發上一坐，環抱起雙臂，翹起了二郎腿：「說吧，這身衣服怎麼回事。」
一直沒覺得自己的戰衣有任何問題的克拉克，此刻面對佩姬卻是渾身的不自在：「我……找到我故鄉的飛船了。這身衣服是在飛船上找到的。」
佩姬覺得自己的腦子裡「轟」地響了一聲：「你要回你的星球去了？」
克拉克搖了搖頭。
佩姬松了口氣，表情緩和了一些。
佩姬正打算說點緩和氣氛的話，卻聽見手機發出了短信提示音。佩姬拿起手機，點開愛麗絲給她傳的圖片。
圖片的內容有點科幻，上面是一個穿著藍衣紅披風的人，正托著冒煙的飛機掠過倫敦市的上空。緊接著是愛麗絲的消息——倫敦今日上空驚現特工！就是現在特工的衣著品味越來越迷了。
佩姬的表情僵住了，她緩緩地將手機挪開了一點，露出被手機擋住的克拉克。
藍衣，紅披風。
很好，這傢伙都已經上天了啊！
佩姬一臉生氣地將手機扔到克拉克的手上：「這是什麼？我們不是已經討論過安全飛行的問題了麼？你和瑪莎談論過這件事沒？你問過喬納森的意見沒？你……你問過我的意見沒？」
克拉克看了一眼手機上的圖片，然後收起手機道：「這就是我為什麼需要一套作戰服的原因。」
「克拉克，你……你動動腦子！那是飛機！有螺旋槳的！你……你穿著個披風是要幹嘛？試試看自己會不會被捲進去？」
克拉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佩姬。你小聲點。」
佩姬氣呼呼地別過臉：「你去抓抓小偷，救救車禍的受傷群眾也就算了。飛機？克拉克，這太過了。太危險了。」
克拉克繞過矮幾，走到沙發邊，挨著佩姬坐了下來。佩姬彆扭地挪向另一邊。
克拉克也不再靠近，只是靜靜地看著她：「我是氪星人，記得麼？所以你擔心的那些事情，對我而言都算不上威脅。」
佩姬氣急敗壞地抓起靠枕扔向克拉克的腦袋。柔軟的抱枕正中克拉克的腦門，然後無聲地彈開了。
「你不是氪星人麼？連一個抱枕都躲不開？」
克拉克無辜地聳了聳肩：「但是我不會受傷。」
佩姬氣呼呼地瞪著克拉克，他那張無辜的臉讓她看著就來氣。佩姬反射性地抱住克拉克的腦袋就用自己的腦門撞了上去。
她只聽見一聲悶響，緊接著一陣鈍痛就從腦門傳來。
佩姬疼得眼淚都出來了，她鬆開抱住了克拉克腦袋的手，捂住自己可憐的腦門，哀嚎一聲，側倒在沙發上開始哼哼唧唧地哭了起來。
克拉克嚇得夠嗆，趕緊俯身去看佩姬的傷勢。
佩姬一把推開克拉克的臉，用哭腔喊著：「你離我遠一點。」
克拉克微微退了一點，仍舊不放心佩姬的傷勢，於是一邊輕聲哄著對方，一邊伸手試圖挪開佩姬捂著腦門的手。
拗不過克拉克的手勁兒，佩姬終於不情不願地挪開了自己的手。她的腦門泛紅，中間有點淤青。這讓克拉克想起佩姬第一次頭擊波特曼的場景。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克拉克的笑讓頭擊術失敗帶來的屈辱感顯得更龐大了。佩姬為了這份屈辱感足足哭了半個多小時。
第 32 章
佩姬哼哼唧唧地哭夠了, 臉一抹，也不理克拉克, 徑直去了衛生間洗漱。克拉克坐在沙發上陷入了沉思。
他沒告訴佩姬, 自己和蝙蝠俠關於他在哥譚一系列活動的爭執。佩姬不該為這種事煩心。克拉克很清楚, 自己雖然堅稱是為了保護佩姬的個人安全才頻頻造訪哥譚, 但事實上，他無法放任這個城市不管。看得越多，克拉克越覺得自己無法置身事外。
他試著調查過蝙蝠俠，卻對他對真實身份一無所知。那個身穿黑色披風的哥譚義警，像是一個暗夜裡的幽靈，沒有過去，沒有姓名。唯一讓克拉克不將其列入危險名單的，是蝙蝠俠確實恪守著「不殺人」的原則。克拉克從沒見過這樣的地球人，這樣堅守原則的蝙蝠俠讓他既敬重又擔憂。
或許蝙蝠俠說得沒有錯, 哥譚有哥譚的規則, 而他, 顯然不適應這裡的一切。
克拉克聽著衛生間傳來的流水聲，思考著接受蝙蝠俠提議的可行性。
佩姬穿著浴袍出來的時候，看見的是一臉沉重的克拉克。她驚了一下, 接著沒好氣地道：「怎麼還沒走？」
克拉克瞥了一眼牆上的鐘：「十一點了。」
佩姬輕輕哼了一聲：「你不是能飛麼？」
克拉克無辜地癟了癟嘴。
佩姬回到臥室從櫃子裡取了條薄毯，遠遠地扔到克拉克地腦袋上。然後一言不發地縮回自己地被窩裡閉上了眼。
克拉克自覺地從衣櫃裡翻找出上次他在這裡留下的衣服, 換下了他的戰服，也一聲不吭地在沙發上躺下了。
佩姬臥室的窗戶開著，夜風從外面徐徐而入。她卻發現自己無法入睡。她一直都知道克拉克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幫助他人, 但在她的印象中，那都是追追小賊，或者幫忙救援受困群眾之類的。像是上次他在倫敦警局做的那樣。
托著飛機在天空上飛？赤手空拳地和荷槍實彈的黑幫纏鬥？
佩姬完全想像不到那樣的畫面。
在她的印象中，克拉克仍舊是那個有點小內向，空有一身蠻力卻不知道怎麼收拾熊孩子的傻男孩。儘管克拉克總是在有危險的時候護著她，可是克拉克從來不知道如何維護他自己。這一點，波特曼十年前就已經充分地證明過了。
佩姬覺得自己一直都在扮演著保護者的角色。幫克拉克出頭揍人，替克拉克和老師爭辯，擋在克拉克身前把那些沒事找事的傢伙懟得啞口無言。佩姬對自己的實力有信心，她知道怎麼在社會上護好自己和克拉克。
但是飛機□□手榴彈？
她無能為力。
況且克拉克還會到處飛。即便是她成為最牛逼的外科醫生，但如果克拉克是在幾千公里外的地方中了彈，她也幫不上半點忙。
佩姬翻了個身，偷偷睜眼瞅了瞅躺在客廳沙發上的克拉克。
「克拉克……克拉克……你睡著了麼？」佩姬小聲問道。
克拉克翻了個身，側臥在沙發上，他睜著清醒的雙眼，靜靜地看著佩姬：「沒有。你睡不著麼？」
佩姬小聲地「嗯」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她又輕聲問：「飛機沉麼？」
克拉克抿著嘴唇想了想：「比巴士要沉一些。」
這回答讓佩姬覺得有點想哭。她深吸一口氣又問道：「你能飛多快？」
克拉克沉思了兩秒：「沒具體測過。我也不知道自己能飛多快，飛多高。我似乎還沒碰到上限。但肯定比大型客機飛得要快。」
佩姬偷偷地抹了一下眼睛。
克拉克這是要衝向宇宙的節奏啊！
她覺得自己無力又沮喪。當年克拉克決定隻身外出幫助別人時，瑪莎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偷偷掉眼淚的心情，佩姬多多少少能體會到了。
擁有一個心愛的親人是一件很悲傷的事。
「佩姬，你在哭麼？」
被克拉克這麼一問，佩姬又忍不住抹了抹眼角，她語調裡帶著哭腔，但她仍舊選擇了否認。
「沒有。我沒有哭。我就是……」佩姬忍不住把自己的腦袋縮到被窩裡，「我就是害怕。」
克拉克想起德里克離開的那個晚上，佩姬縮在瑪莎懷裡一言不發地掉眼淚。他想起那天夜裡，瑪莎和喬納森都沉沉地睡去，佩姬仍舊從被窩裡探出個圓圓的小腦袋，眼睛眨巴眨巴地望著窗外的月亮。
克拉克坐起身來。黑夜中，他將佩姬看得清清楚楚。
「你不用害怕。」克拉克聲音輕柔，「這一點也不可怕。」
佩姬蜷在被窩裡，盡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萬一你受傷了怎麼辦？」
克拉克沒想過這個問題，他也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於是他只能實話實說：「我也不知道。但我會儘量避免那樣的情況發生。」
佩姬不接話，在被窩裡縮成一團。
「你不熱麼？」克拉克試圖轉移佩姬的注意力。
他以為佩姬會反駁他的話，或者數落他的直男語氣，但佩姬仍舊不做聲。
克拉克歎了口氣：「你要是想哭，就哭出來。不管是為了什麼。」
克拉克的話像是一隻擰開水龍頭的手，佩姬鼻頭一酸，窩在被窩裡就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克拉克提著紙巾，走到床邊，在佩姬的身旁坐下。佩姬蜷成一團，像是一條受了委屈的狗。
克拉克一邊給她遞著紙巾，一邊輕輕摸著她的頭。
第二天一早，雙眼通紅的佩姬吃了克拉克留在桌上的早餐後就神色如常地去上學了。
十多年前，德里克走的那個夜裡，她對克拉克說的話，昨天晚上，克拉克原封不動地還給了她。
佩姬為自己昨天的懦弱感到羞愧。擔憂並不能幫助克拉克，也不能幫助自己。佩姬很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一往無前的勇氣和決心。
於她而言，除了繁重的學業，當前最需要她解決的麻煩事，就是布魯斯·韋恩。
既然布魯斯·韋恩不是蝙蝠俠，那麼佩姬就需要找個合適的藉口讓布魯斯停止對她展開的背景調查。不僅如此，她還需要讓對方坦然接受她不會接受韋恩集團橄欖枝的事實。
佩姬平心靜氣地等了兩天，見布魯斯沒有再聯繫她，佩姬決定主動表明自己的態度。她給布魯斯傳了一封語氣委婉的拒絕短信。
中心思想就一個：我對韋恩集團不感興趣，你也不要再費錢費力地調查我家庭背景了。
布魯斯站在落地窗前，盯著手機上的那條短信瞧了很久。
那天晚上的狀況很明朗，佩姬對克拉克的能力並不是一無所知，這封維護意圖明顯的短信也說明了克拉克確實有著不一般的身世。事實上，布魯斯已經查出了不少的資訊，加上那天晚上克拉克穿著材質特殊的戰衣。布魯斯對克拉克的來歷已經有了個大概的猜想。
現在的問題就是：克拉克·肯特的可靠程度到底有多高？而佩姬·肯特能在這裡面起到多大的作用？
布魯斯回想起他在佩姬家醒來時，戰戰兢兢的佩姬手臂上還插著輸血管。一個會冒著危險搭救蝙蝠俠的女孩子……布魯斯並不想把她扯進哥譚的渾水裡。
落地窗外，是鱗次櫛比的高樓和繁華的街道。布魯斯看見自己的身影淡淡地投在玻璃上。他最終還是低下頭給佩姬回了一條短信。
——我希望你再考慮考慮。這是個難得的機會。
佩姬一點也不想再考慮。拋開布魯斯令人不快的做法不談，她一開始就立志要成為一名外科醫生。她不知道韋恩集團旗下是否有私人醫院，但她很清楚，布魯斯·韋恩花這麼大的功夫想把她拉入團隊中，斷然不會是讓她在醫院裡當一個每天給人開腸破肚的快樂小醫生。
思來想去，佩姬向南茜發出了求救短信。
已經棄醫從商的南茜對於佩姬的選擇感到有些不理解。南茜發自內心地希望佩姬能和她在韋恩集團共事，但那是以佩姬自願加入為前提條件的。南茜斟酌了許久，給布魯斯打了個電話，在確定布魯斯確實想將佩姬招入麾下後，南茜誠懇地建議布魯斯再當面和佩姬好好談談。
不管有沒有克拉克·肯特的存在，能把佩姬·肯特招入韋恩集團，對布魯斯來說都不是一件壞事。這一回，布魯斯拿出了身為商人應有的誠懇態度，主動打電話約佩姬到他辦公室再談一談。
時間約在了佩姬沒有課程的週末。一開始佩姬並不想翹掉打工去和布魯斯·韋恩見面，但在聽說了有50美元的車費補助拿時，佩姬毅然決然地向打工店告了假。一大早乘著公車去了韋恩大廈。
佩姬達到韋恩大廈時比約定的時間早了十分鐘。布魯斯的秘書讓一樓的接待員領著佩姬從7號電梯上去。那是大樓裡唯一一個每層都能停靠的電梯。換句話說，那是運轉最慢的電梯。
可憐的秘書之所以會這樣安排，是因為自家老闆的某任女友不依不饒地鬧到了公司來。而且還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成功地摸到了董事長辦公室所在的樓層。眼見與佩姬約定的時間就快到了，而自家老闆卻絕口不提改時間的事。秘書估摸著自己的老闆有能在佩姬趕到辦公室前解決掉麻煩的自信。所以，他機敏地安排接待員領著佩姬從7號電梯上來，力圖為自家老闆多爭取點時間。
萬萬沒想到的是，除了在10樓暫時停靠了片刻，平日裡運轉最為緩慢的電梯，這次竟然順順利利地直達了布魯斯辦公室的樓層。
秘書桌前，布魯斯辦公室的房門虛掩。當佩姬走到秘書跟前時，明顯聽見了房間內傳出來一陣女人嬌滴滴的笑聲。
佩姬禮貌的微笑僵在了臉上，她小心翼翼地問道：「我要不要下去重新坐一次電梯？」
第 33 章
布魯斯一拉開門, 就看見佩姬筆直地站在秘書跟前，抬眼盯著潔白的天花板瞧。布魯斯瞥了她一眼, 回頭面無表情地吩咐秘書：「你先請肯特小姐進去, 我去送一下客人。」
布魯斯口中的客人, 踩著正紅色的高跟鞋一臉不愉快地從辦公室裡走了出來。她在佩姬跟前停了停, 用挑剔又挑釁的眼神將她打量了一番，然後在布魯斯無聲的催促中，冷哼了一聲，彆扭地往電梯口走去。
「親愛的，你什麼時候再來看我呀。」
布魯斯不著痕跡地從對方手裡抽回自己的手臂：「甜心，我得提醒一下你，我們已經結束了。那段回憶很美好，我想你也不願意破壞掉它，對麼？」
女郎訕訕地收回自己的手。布魯斯的態度, 她剛才在辦公室裡已經探得很明白了。儘管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表現出生氣的樣子, 但卻始終不為所動。
女郎覺得挫敗。布魯斯越是這樣紳士和堅定, 她越覺得自己難以割捨。
電梯門緩緩打開來。布魯斯隨意地沖她做了個再見的手勢，然後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走進電梯門，接著就轉身走掉了。
布魯斯回到辦公室的時候, 佩姬剛端起秘書送來的咖啡。眼見布魯斯進了門，她放下杯子, 站起身來：「韋恩先生。」
布魯斯的臉上有一絲不耐煩，他沒正臉瞧佩姬，只是沖著佩姬隨意地擺了擺手：「你隨意。」
佩姬不太明白這個「隨意」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一時之間只能傻乎乎地站在那裡。
布魯斯回到辦公桌後，坐在那張豪華的老闆椅上。他閉著雙眼，蹙著眉頭，用手揉著睛明穴。好像，他全然忘記了他辦公室裡站著的是他打算引進的醫學人才，而不是早已熟悉他行事風格的屬下。
布魯斯閉著眼睛，好半天都沒有動作，看上去像是睡著了一樣。佩姬無趣地站了兩分鐘，索性也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專心致志地喝起了咖啡來。
有錢人家的咖啡就是不一樣，聞著都比她從外面買來的即溶咖啡香。秘書甚至還特意問了佩姬的口味喜好，牛奶和糖的比例都剛剛好。唯一的缺點就是杯子太小，佩姬沒喝兩口，咖啡就見了底。
她抬眼瞧了瞧還在閉目養神的布魯斯。索性站起身走到外間，沖著秘書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咖啡喝完了。」
秘書一臉懵逼地看著佩姬，他還從來沒遇到有誰和老闆談事談到一半出來要第二杯咖啡的。但專業過硬的秘書還是立刻站起身來：「我再去為您泡一杯來。」
佩姬感激地眯起了眼：「有吃的麼？餅乾或者蛋糕什麼的？」
秘書忍住心裡的白眼，沖著佩姬點點頭：「我會為您找找看的。」
佩姬喜滋滋地返身回了辦公室。布魯斯已經離開了那張舒服的椅子，靜靜地立在落地窗前。
佩姬喜悅的笑容褪去了。
人醒了，她待會兒還吃什麼點心啊！
佩姬調整了一下心情，開了口：「韋恩先生。」
布魯斯側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微微點了一下頭，隨即又回頭看向窗外：「很抱歉耽誤了肯特小姐的時間。」
「韋恩先生，我今天來是想……」
「你能到這邊來麼？有東西想讓你看看。」布魯斯微微側身，對佩姬說道。
佩姬猶豫了兩秒，最終還是慢慢地走到了落地窗邊。她謹慎地和布魯斯保持了一米左右的距離。
布魯斯目不斜視，仍舊對窗外的景色展現了無限的興趣。
「韋恩先生……」
「布魯斯。」布魯斯轉過頭看向佩姬，「你可以像你朋友那樣叫我布魯斯。」
佩姬愣了一秒：「還是叫你韋恩先生比較好。她是你前女友，我可不是。」
布魯斯忍不住翹起了嘴角：「南茜說你仍然打算拒絕我的邀請。」
佩姬偷瞄了一下布魯斯的臉色，發現他對這個事實似乎顯得並不是那樣不滿。於是她點了點頭，坦率地說道：「我很感激韋恩集團的賞識，但是，韋恩先生打算提供給我的職位，我不感興趣。」
布魯斯的笑意沒有褪去，反而有了一絲捉弄的意味：「這個項目能賺很多錢。我有這份信心。」
換句話說，韋恩集團能佩姬提供一筆可觀的報酬。
這讓佩姬有了一絲猶豫。
誰不愛錢？尤其是嘗過了經濟拮据的苦澀的人。能獲得一份報酬可觀的工作對佩姬而言簡直就是上天的恩賜。
佩姬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我相信韋恩先生的眼光，也相信韋恩集團的實力。但那和我的理想不一樣。我學醫並不是想去做科研或者醫藥研發，我學醫是為了成為外科醫生。所以……我不能答應您的邀請。」
布魯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沖著窗外的街道揚了揚下巴。街道上的行人像是螞蟻一般緩緩地在地面上移動。
「全美每年有近60萬人死於癌症，平均每天有1700人左右。肯特小姐認為你每天能救多少？」
「全美每年新增癌症接近170萬，平均每天有近4600人。韋恩先生認為是誰在做出確診判斷？」佩姬看著窗外，一臉平靜，「進行診斷的是臨床醫生，開處方的是醫生，拿起手術刀的還是醫生。或許韋恩先生有很多偉大的設想，藥品也好，醫藥器械也好。但是韋恩先生，歸根到底，這些東西都是為了輔助醫生更好地完成他們的工作。研發工作很重要，甚至具有跨時代的意義。但是韋恩先生，那不適合我。」
布魯斯收回了視線，看向佩姬：「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
佩姬盯著腳下的街道，笑了起來：「我當然具備韋恩先生所說的才能。只是，比起能力來，意願更重要。不是麼？」
布魯斯靜默了片刻，沖著佩姬紳士地伸出了右手：「看來我得另覓人選了。」
佩姬握住布魯斯的手：「很感謝韋恩先生的理解。」
端著咖啡和小餅乾的秘書正好推門進來，看見自己老闆已經在和客人話別了。他猶豫著是繼續把咖啡端進去，還是像往常一樣將東西給撤掉。
就在秘書猶豫的時候，眼尖的佩姬已經瞧見了咖啡和小餅乾。她還握著布魯斯的手，但眼神已經飄向了食物。
布魯斯回頭對秘書道：「我和肯特小姐已經談完了。你替我送一送肯特小姐。她對我們公司的茶水和零食感興趣，你替她打包一份，讓她帶走吧。」
天使啊！
佩姬感激地握緊了布魯斯的手。要不是他的提議確實不合她口味，就沖著他這麼善解人意，佩姬都樂意為他打工。
佩姬歡歡喜喜地跟著秘書往外走。當她走到門口的時候，布魯斯再次開口叫住了她。
「肯特小姐。事實上，韋恩集團有兩家控股的醫院。」
佩姬的腳步停住了。她沒有料到布魯斯對聘用她這件事這樣執著。她對於布魯斯這份不正常的執著感到困惑。
她回頭看向站在辦公桌旁的布魯斯。
上午的陽光透過他身後的玻璃窗，輕輕地落在他的肩頭。他半倚著辦公桌，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帶著慵懶意味的自信。
佩姬沒有理由拒絕布魯斯的這項提議。但同樣，那也並不意味著她需要如此匆忙地做出決定。
佩姬沖著布魯斯笑了笑：「我是要成為全美最優秀的外科醫生的人。如果，您控股的醫院是全美一流的醫院，我會考慮的。」
佩姬已經瞧見秘書提著印有韋恩集團字樣的禮品袋朝這邊走了過來，她沒有再給布魯斯繼續勸說的機會，俐落地向他道別後，便離開了布魯斯的辦公室。
布魯斯垂下頭，隔著襯衫摸了摸自己腹部的傷疤。那道已經結痂的傷疤，每天晚上布魯斯換衣時還能看見上面細密的針腳的痕跡。布魯斯絲毫不懷疑佩姬有成為外科醫生的天賦，而從今天的談話看來，她也有了成為一名外科醫生的意志力。
布魯斯不自覺地笑了笑，穿上西裝外套後，出了門。
以布魯斯執著的表現來看，佩姬本以為這個韋恩集團的大佬將會在不斷的時間裡就她的職業規劃問題再來給她找麻煩。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像是完全死了心一般，不再問佩姬任何畢業後就職打算的問題。不僅如此，就連偶爾和南茜一起吃飯聚會時，他都表現得像是一個和佩姬並不熟絡的朋友，他越來越符合佩姬心中的總裁形象。
佩姬最後兩次見他，是南茜打電話死纏爛打將他約到酒吧聚會。他到得有些遲，匆匆喝了一杯後就藉口有事需要離開。
在那之後，佩姬再也沒有見過布魯斯·韋恩。
佩姬所不知道的是，繼她那個跟蹤狂堂哥後，這位人模狗樣的總裁大人也加入了跟蹤隊伍。每當夜幕降臨後，兩個跟蹤狂都會換上衣服默默地幫佩姬將回家的道路清理乾淨。
半個月後，克拉克終於肯相信蝙蝠俠確實有能力也有誠意負責佩姬在哥譚的安全。依照兩人的約定，克拉克離開哥譚，不再插手哥譚的事。
神出鬼沒的蝙蝠俠，最近鍾愛在「死亡小巷」附近出沒。
身處阿卡姆病院裡的小丑在聽到這個消息時，裂開了嘴，露出一個陰森森的笑容。
第 34 章
佩姬到哥譚的第二年, 瑪莎仍舊在感恩節前打電話問她要不要回堪薩斯。與上一次不同的是，佩姬這回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克拉克從瑪莎那裡得到消息後, 提前兩天就去了哥譚。這一回, 他是白天進的城, 沒穿那身惹眼的戰衣, 也沒有突然出現在歹徒的面前。他像普通人一樣，開著皮卡進了哥譚城。
因為感恩節前一天還有一堂病理課，克拉克只能在佩姬的公寓裡住一晚。佩姬對於克拉克的到來表現得很平靜。仿佛上一次兩人不算太愉快的見面並沒有對佩姬造成什麼影響。她仍舊對學業擁有更大的興趣和專注力。
夜幕降臨後，她帶著耳機，規規矩矩地坐在電腦桌前查找資料，構思論文。而克拉克則一邊削著蘋果，一邊豎著耳朵聽著公寓周圍的動靜。
他清楚地聽到有人拖著鐵棍在僻靜的小巷子裡走動，而那條巷子裡，好死不死正停著喬納森的那輛皮卡。
克拉克有點糾結。
哥譚這些小賊們的尿性他已經深有體會了。那個拖著鐵棍的傢伙打算幹什麼, 他用腳趾頭都能猜到。他覺得自己應該出去阻止對方, 畢竟那輛皮卡是喬納森的心頭肉, 他可不想因為一個小賊愚蠢的判斷而讓窗戶玻璃就這麼遭了殃。然而，這裡是蝙蝠俠的地頭，而他……答應過對方不再插手哥譚的事。
克拉克盯著佩姬認真的側臉, 猜想著如果是佩姬，這種時候她會做何選擇。
克拉克的糾結並沒有持續太久, 沒過好一會兒，巷子裡就傳來裡打鬥的聲音。不……與其說是打鬥，不如說是單方面的教訓。
正當克拉克松了一口氣的時候, 「嘩啦」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音傳入他耳中。克拉克削蘋果的手頓了頓。最後深吸一口氣，當作自己什麼也沒聽見。
第二天一早，佩姬出門時看見門口有一張100美元的鈔票。
她一臉疑惑地撿起那張鈔票：「克拉克，是你掉的麼？」
還縮在沙發上睡覺的克拉克抬起了頭，迷迷糊糊地說了句「沒有。」
佩姬正奇怪錢打哪兒來的時候，克拉克突然翻身起來，一言不發地走到佩姬一把抽走她手裡的錢，黑著臉返回沙發上繼續睡覺。
佩姬：行啊！都敢從我手裡搶錢了！
佩姬叉著腰，瞪著克拉克，但後者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佩姬的不滿，依舊蜷在沙發上閉著眼。佩姬氣呼呼地換好鞋子，出門上學去了。
佩姬剛一出門，克拉克就立刻翻身起來。他套了件外套就沖到樓下去看喬納森那輛可憐的皮卡。
車子仍舊好好地停在巷子裡，遠遠看去似乎並無不妥。但視力過人的克拉克還是一眼看見了破碎的左後視鏡。克拉克歎了口氣，揣上那100塊錢去找汽車配件商店。
佩姬結束了學校裡的課後，邊匆匆往家裡趕。昨晚因為翻資料翻得太晚，還未來得及收拾東西，她想著儘早趕回家將行李收拾妥當就可以和克拉克一起回斯莫維爾了。
剛走到巷口的佩姬就看見克拉克在搗鼓皮卡後視鏡。
「怎麼了？」
克拉克瞅了佩姬一眼，將手裡的扳手扔進了車廂裡：「後視鏡壞掉了，我換了一個。」
佩姬一臉疑惑地看了看後視鏡：「奇怪，昨天都還好好的啊。」
克拉克沒說話，看著佩姬抱著教材往公寓大門方向走去。
屋裡的東西都被克拉克收拾得妥妥貼貼，就連佩姬胡亂放在桌上的資料，也被克拉克分門別類地整理好，並且貼上了索引便簽貼。佩姬站在桌前忍不住「哇哦」了一聲。
跟著佩姬上了樓的克拉克，斜斜靠在門框邊：「家裡什麼都有，我的建議是你別帶任何東西。回去好好休息兩天。」
佩姬回過頭盯著克拉克，嘟著嘴：「克拉克，我也很想。但是……下周回來有個特別重要的解剖課測試。我……只帶一本書？」
克拉克歎了口氣，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佩姬飛快地從克拉克收拾好的資料中找到了她需要的書，猶豫了片刻後她又從那堆資料裡抽出一疊列印資料，再次思索片刻後她又抽出了筆記本。
如此反復數次，等佩姬吹著口哨鎖門的時候，克拉克手裡已經抱了一大摞資料了。
兩兄妹心情愉快地開著喬納森的皮卡往哥譚城外駛去。路上佩姬跟克拉克聊了很多學校裡的事，克拉克敏銳地發現她沒再提起那個叫南茜的姑娘。於是他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和南茜吵架了麼？」
「沒有啊。你為什麼這麼問？」
克拉克聳聳肩：「你以前常說起她，今天卻沒怎麼提。」
佩姬有點情緒低落地「哦」了一聲。克拉克偷偷瞥了一眼佩姬的臉色，聰明地沒有接話。
「南茜她……轉去經濟學院。」佩姬長長地歎了口氣，「她說她比起醫學來，更喜歡經濟學。」
「你看上去很失望。」
佩姬挑了挑眉：「為我，但不是為她。她能找到自己喜歡的事，我為她感到高興。只是，我覺得她也很有學醫的天賦，本來還想和她一起為醫學事業奮鬥的。現在看來，她打算換一個報效祖國的方式了。」
佩姬的感恩節假期過得相當充實。
瑪莎每天變著花樣地給佩姬做她喜歡吃的食物，喬納森則把佩姬奉為家裡的醫藥之神，連吃個維生素都要先諮詢佩姬的專業意見。加上佩姬從華生的博客上得知夏洛克最近閑得發瘋，於是她便肆無忌憚地和華生在網上瘋聊到深夜。兩人從病理學一直聊到臨床醫學，期間還拉上莫莉一起加入他們的醫學研討小組。
相較之下，克拉克則覺得這個感恩節假期一點感恩節的味道都沒有。他本以為佩姬回來過節，一家人會開開心心去就近的地方旅個遊或者外出散個心什麼的，但顯然，對於佩姬而言，網路那頭的華生似乎在她心裡佔有更重要的位置。
克拉克很想得開，他安慰自己比起昨年，今年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了。他不能要求佩姬把她鍾愛的醫學事業放在第二位，因為那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但他覺得，這丫頭好歹也該有點常識。
半夜兩點了還在和華生視頻瘋聊，這傢伙是準備修煉電視劇裡的黑魔法麼？
但當克拉克推開房門，站在佩姬身後冷冷地看著螢幕那頭的華生時，華生身後一臉無語的夏洛克總是讓他放棄了勸說的念頭。
連那個傢伙都沒辦法勸退這兩個人的話，他開口也只能徒惹佩姬不愉快。
美好時光都自帶加速buff。
假期快結束時，克拉克替佩姬收拾好學習資料，開著車將她送回哥譚的公寓。
克拉克將車停在小巷裡，卻沒有立刻下車去幫佩姬搬東西。他握著方向盤，靜靜地看著前方。解安全帶的佩姬動作慢了下來，她偏著腦袋看克拉克：「怎麼了？」
克拉克欲言又止地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搖了搖頭。
佩姬皺起眉頭：「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有什麼事，趕緊說。」
克拉克看向佩姬，眼裡有些擔憂：「沒什麼，我就是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別！」佩姬做了個制止的手勢：「再過兩天我就要測驗了！你可別烏鴉嘴！」
克拉克笑了一下：「你的測驗會順利的。我這段時間有點事要去忙，你一個人在哥譚要注意安全。」
佩姬翻了個白眼：「克拉克，你比喬納森都還囉嗦。你這樣下去，真的會找不到女朋友的！」
克拉克笑著拍了一下佩姬的頭：「你給我認真點。」
「好了好了，我會注意安全的，天黑以後絕不出門。行了吧？」佩姬橫了他一眼，嘟囔道，「倒是你，別老穿著披風去救飛機。」
克拉克不說話，笑著下了車幫佩姬把東西搬進了公寓。
布魯斯通過城市街道的監控系統，看著克拉克將佩姬送到家後，駕駛著車離開了哥譚。他呼出一口氣，抬手將螢幕關掉了。默默算了算，距離佩姬畢業還有近四年的時間。這才剛過去一年半，布魯斯就感覺到有點心力憔悴了。換作他以往的行事風格，佩姬公寓附近發生的許多小型案件他都不會插手。但那個克拉克·肯特一看就是個妹控，而那個佩姬·肯特十有八九也確實腦子有點坑。他實在是不敢放鬆戒備。萬一佩姬捲入危險中，而他搭救不及時，布魯斯一點也不懷疑克拉克會來找他算帳。
布魯斯歎了口氣，仰躺在辦公室的躺椅上，閉上了眼休憩。
佩姬一直念叨的解剖測驗定在週三的下午。測試的內容是摘取屍體腎臟。早在測試開始前，佩姬就聽前輩們說過了貝森教授的變態。貝森教授不僅在哥譚大學任教，還是哥譚醫院的外科主治醫師，他最喜歡說的就是「拯救生命和解剖屍體是兩回事」。他最喜歡做的，是讓學生在器具不完備的情景下，擬寫手術方案。
貝森教授名聲在外。大家都認為他的軍醫背景讓他將醫生這個職業設想得太過危險。不少學生對於他的教學方法和測驗標準都頗有微詞。聽說他曾經在測驗過程中讓人斷掉實驗室的照明，類比手術過程中電力系統崩潰的緊急情況。
雖然貝森教授的極端設定和佩姬崇尚的完美主義存在衝突。但對方是教授，是手握學分的大佬，佩姬只能閉上嘴巴，以免自己破口大駡。
為了這次測試，佩姬在假期就諮詢了華生許多關於戰地醫生的救治經歷，她相信，整個班級，沒有任何人比她的準備更充分。停電、沒有止血鉗、繃帶不夠、血庫無法提供血液……種種情況，佩姬都在心裡做了一份應對方案。她倒想看看，這個貝森教授能拿什麼來難住她。
週三下午的天氣陰沉，佩姬從公寓一路走到學校，等她進入實驗室的時候，已經感到手指冰涼了。她嘗試著打開中央空調，卻被告知空調正處在維修狀態。
同學們都在搓著雙手，試圖在測試開始前，讓僵硬的手指恢復溫度和靈活度。佩姬冷笑一聲，拿出包裡的暖寶寶，舒舒服服地靠著器械台，等貝森教授的到來。
三點整，貝森教授進了實驗室，他冷著臉宣讀了測試規則和注意事項。然後便宣佈測試開始。
佩姬看了看周圍的同學，各個都在抓緊時間活動手指。她輕鬆地將暖寶寶放回包裡，然後洗手，換無菌服，一臉鎮定地站在操作臺前。
手術開始沒兩分鐘，就有人發現手術刀的型號不全，然後急急忙忙地改動方案。開始五分鐘後，照明突然斷掉，整個實驗室哀嚎遍起，唯有佩姬冷靜地吩咐助手把所有手機的照明都打開。十分鐘後貝森緩緩開口道：「現在心電監控儀出了問題。」佩姬暗暗問候了一句貝森的母親，然後吩咐助手人工監測心跳情況。
手術開始二十分鐘後，實驗室外想起一陣槍響。
所有學生都一臉懵逼地看著貝森，佩姬也無語地看向自己地教授。但唯有貝森，一臉驚恐地走向門口查看情況。
學生們聽見貝森質問的聲音在走廊響了起來，然後一陣掃射聲回答了他。靠近門口的一個女生尖叫了起來。緊接著，整個實驗室都尖叫了起來。
佩姬用看智障的眼神看著周圍的人：「你們戲還挺足啊。」
沒過多久，一個畫著小丑妝容，拿著機槍的男人領著幾個頭戴面具的傢伙走進了實驗室。他用槍對著天花板一陣掃射。周圍的學生全部嚇得抱頭蹲地。
佩姬想也沒想地用無菌布遮住屍體的傷口，然後俯身撲在屍體上。
華生曾經對她說過，有軍醫背景的醫生非常重視醫務人員的反應力和對病人的保護意識。
佩姬很清楚，這門課想拿高分，她就必須以對待病人的心態對待這具冷冰冰的屍體。
偌大的實驗室，唯有佩姬一人顯得如此與眾不同。
小丑興趣高昂地踱步到佩姬跟前，他彎下腰，將臉湊到佩姬的臉前：「why so serious？」
佩姬眼珠子轉了轉，試探性地回答道：「呃……因為今天的測試要計入期末成績？」
第 35 章
佩姬的回答讓本就安靜的實驗室完全陷入了無聲狀態。小丑習慣性地舔了舔嘴唇的疤痕, 用神經質的眼神盯著面前這個趴在屍體上的女生。
佩姬睜著一雙疑惑的眼，輕輕地轉動著脖子, 觀察了一下四周的狀況。整個實驗室裡, 不管是同學, 還是扮演罪犯的演員們, 都面面相覷地看著自己的同伴。
小丑難得地露出苦惱的表情，他低下頭想了一會兒，然後直起身子，啪啪啪地鼓起掌來。
「難得！難得！我喜歡這個妞兒！夠意思。」小丑指了指佩姬，然後沖她豎起拇指，「你有他們沒有的勇氣。」
佩姬眨了眨眼，慢慢從屍體上爬了起來：「所以……我還要繼續手術麼？教授呢？你們把實驗室弄成這亂樣，我們還怎麼繼續測試啊！」
小丑癟了癟嘴：「親愛的，恐怕你那可憐的教授沒辦法給你們評分了。」
佩姬終於從小丑不正常的回答中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她朝著那些手握武器的面具人看去。儘管她沒有碰過, 但佩姬還是看出來了那些武器的分量。她再回頭仔細看了看同學們的反應。最後, 她望向門邊。
一灘鮮紅色的血液從門外緩緩地流進了實驗室的門內。
佩姬這才意識到，這可能不是教授安排的應急考驗，而是哥譚大學確實遭遇了武裝罪犯。
一所大學, 要錢沒錢，要人也都只是些無足輕重的學生。佩姬實在是想不出為什麼這些手握武器的罪犯們會盯上哥譚大學。
佩姬緩慢地站直了身子, 思考著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
小丑神經質地踢開實驗室中間的操作臺和裝著器械的推車。他為自己在教室的中心清理出一塊區域來。接著，他像是忘記了臺詞和劇情的演員一樣，在空曠的中心轉了幾個身, 像是在思考自己該說點什麼。
他用□□柄用力地捶了捶自己的腦門，然後嘟嘟囔囔地說了兩句胡話，這才朗聲道：「啊！我想起來了！『死亡小巷』。有誰知道『死亡小巷』麼？」
他的眼神從近處的幾個學生身上掃過，那幾個學生嚇得瑟瑟發抖，蜷縮在操作臺腳，發出驚恐的叫聲。
「噓，安靜點。我都快聽不清你們在說什麼了。嗯？『死亡小巷』，我要找一個住在『死亡小巷』附近的姑娘。emmm……」小丑說完又偏著頭想了想，「也許是個男孩子也不一定。反正那人要住在『死亡小巷』附近。」
佩姬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兒了。她不知道這個看上去神經兮兮的罪犯在「死亡小巷」有什麼無法遺忘的經歷，她甚至不知道是不是曾有一個住在那裡的人得罪過這個神經病。看上去，這個神經病是打算把住在「死亡小巷」附近的人列入黑名單。
佩姬輕輕地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整個實驗室裡除了學生們壓抑的哭泣聲，就只剩下這些罪犯們不耐煩的踱步聲和小丑的質問聲了。
「我知道！那個人就在你們中間！」小丑嚷了起來，隨即又放低了聲音，「哦，小可憐們。我也不想讓你們這樣擔驚受怕。我也想直接炸掉這間教室。可是那個該死的住宿登記系統裡沒有照片。我只能問你們了。想不起來麼？那我再提醒你們一下，那個人，叫做『佩姬·肯特』。」
佩姬覺得有一瞬間，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從沒覺得死亡距離自己如此之近。就連上一次在倫敦警局時，她都沒這樣恐懼的感覺。佩姬站在原地，只覺得冷汗涔涔，但她沒有露怯，她沒有表現出一絲絲被死亡盯上的慌張感。
已經有個別較為鎮定的學生從小丑的話裡發現了一條可能生還的道路。他們轉動著眼珠，陷入內心鬥爭的樣子，被小丑瞧得個一清二楚。
小丑向著距離他最近的那個學生走過去，他慢慢地蹲下身，一邊摟住對方的肩膀，一邊在對方的耳邊循序善誘，想讓那個猶如驚弓之鳥的學生在這間教室裡將佩姬·肯特指認出來。
小丑手裡拿著槍，他將冰冷的槍口抵在對方的下巴，輕聲問道：「她在哪兒？」
被盯上的學生嚇得直打哆嗦，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做出反應。
安靜立在操作臺旁的佩姬這個時候開了口：「我知道她是誰。」
小丑抬起了頭，看向佩姬，然後忍不住露出一個興奮的笑容：「哈哈哈哈！我看上的妞兒果然有種！快！寶貝兒，告訴我！她在哪兒？嗯？」
佩姬靜靜地看著小丑，緊張地吞了口口水道：「你正看著她。」
小丑愣了一秒鐘，然後狂笑著拍起手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踏著興奮的步子走到了佩姬跟前，將臉再次湊到佩姬臉前，這一次，他斂去了笑容，一張臉顯得冷漠又恐怖：「我就知道，我不會看錯。我總是和我的小蝙蝠有著相同的品位。」
小蝙蝠？蝙蝠俠？
佩姬驚訝地睜大了雙眼。難道自己要被那個不知感恩的都市傳說給坑了？！
「那個……這其中可能有些誤會。我根本就不認識什麼蝙蝠俠。我只是……」
「閉嘴！你這個愚蠢的女人給我閉嘴！」小丑給了佩姬一巴掌，「這不是你可以說話的時間。你只是一隻活在陽光下的老鼠罷了。」
小丑下手不輕，佩姬挨了這一巴掌，頓時覺得眼前都有點發黑。從小到大，她還沒被人這麼揍過。她反射性地抬頭，惡狠狠地瞪著小丑。
小丑情緒激動地拿起一旁的手術刀，將冰冷的刀背壓在佩姬的臉上：「寶貝，你這個眼神真讓我興奮。我保證，等我找到小蝙蝠了，我一定會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好好珍藏的。」
佩姬的頭髮被小丑抓在手中，她只能不舒服地伸長了脖子，任由小丑像提兔子一樣，拉著她出了實驗室。
一輛貨車就停在實驗樓的樓下，小丑將佩姬扔進貨車廂裡後，便招呼著跟班，將車駛出哥譚大學。
貨車車廂是密閉的，佩姬根本無從判斷他們要帶著她去什麼地方。
車子大約行駛了十分鐘左右，司機突然一個急刹，接著猛打方向盤。佩姬被甩得撞向了車廂壁。
她不自覺地伸長了右臂，本想靠手肘找到一個支撐點，以保護自己的身體不受到過於猛烈的碰撞。不料車子轉向力度過大，她來不及曲肘緩衝，手掌就已經硬邦邦地撐住了車廂。巨大的衝擊力沿著筆直的手臂直接傳遞到肩膀，佩姬滑了半米多後，終於穩住了身形。她剛爬起身，就感覺到肩膀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佩姬痛苦地抱著肩膀，在車廂裡跪了下來。
與佩姬的狼狽和痛苦相比，小丑則對剛才發生的一切顯得既生氣又開心。他胡亂地嚷著「他來了」之類的鬼話，從跟班手裡奪過對方的槍，然後讓人打開車廂門。
暮色之中，蝙蝠俠如同鬼魅一般立在門外。
小丑手握機槍，卻沒有掃射對方，他大笑起來：「不愧是小蝙蝠，警局的麻煩這麼快就解決了？」
蝙蝠俠靜立，沒有接話。
小丑癟了癟嘴：「不過可惜了，你還是晚了一步。」
說完，小丑一把將蜷縮在一旁的佩姬拉了起來。肩膀的傷被牽動了，佩姬疼得冷汗都出來了。她儘量護著受傷的肩膀，避免和小丑有任何力量上的對抗。
「又一次，蝙蝠俠。我將再一次奪走你重要的東西。」小丑將槍口對著佩姬，眼睛卻死死地盯著蝙蝠俠。
「我不認識她。她只是一個無辜的學生。」
佩姬抬眼看了看蝙蝠俠。她想知道這個不知感恩的傢伙究竟打算怎麼救她。
小丑不服氣地癟著嘴晃了晃腦袋：「這個，我們很快就知道。」
蝙蝠俠不為所動：「不，你不會知道。」
話剛落音，佩姬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裝向了貨車。她和小丑被撞地跌向了車廂門。
佩姬只感覺到眼前一黑，接著就是在一片黑暗中，有一隻胳膊環住了她的腰。她的臉貼在冰涼的物體上。那觸感有些熟悉，佩姬想起了蝙蝠俠戰衣的那份冰涼的感覺。
蝙蝠俠抱著佩姬，打了兩個滾。他將佩姬牢牢地護在懷中，用披風和戰衣擋去了子彈的攻擊。但他卻沒有辦法保證在這過程中還能照顧到佩姬肩膀的傷勢。等他們滾到安全的區域後，佩姬已經痛得站不起來了。
及時趕來的戈登警長，從蝙蝠俠手裡接過可憐兮兮的佩姬，轉而交給警員保護著。
一旦沒了人質安全的顧慮，在哥譚警方的配合下，蝙蝠俠很快就制服了小丑一行。
被銬上了手銬的小丑，一點失意的姿態都沒有。他只是掛著滲人的微笑看著蝙蝠俠：「你錯了，我可愛的小蝙蝠。我已經知道了。」
蝙蝠俠冷冷地看著他。最後一言未發，轉身離開了。
悠于 2019-1-12 18:08
第 36 章
蝙蝠俠從黑暗的巷子離開了案發現場。參與行動的哥譚員警個個都裝作沒看見他。
蝙蝠俠走過幽暗的長巷, 向著與戈登約好的地方走去。
負責佩姬安全的警員還沒有接到解除警戒的命令。他和同伴一臉緊張地站在警車外。那模樣，簡直就是在向全哥譚的罪犯大聲宣告：「快來呀！我們這輛車裡有寶貝！」
簡直愚蠢至極。
蝙蝠俠陰沉著臉撥通了戈登的電話：「叫你的人退下。」
看著屬下將小丑關進牢房的戈登歎了口氣：「你知道我不能那麼做。她有專門的人員保護, 很安全。」
「如果我現在要劫人走, 你的屬下撐不過三分鐘。」蝙蝠俠一想到那個麻煩的克拉克·肯特, 就忍不住對這些業務不精的警員言語苛責, 「叫你的人退下，我不會說第三次。」
戈登糾結了片刻，妥協道：「至少別把人給我帶走了。你得讓我跟局裡有法交待才行。」
「我會再聯繫你的。」扔下這句話，蝙蝠俠單方面終止了通話。
守在警車外的警員們在接到上級的電話後，沒有任何異議地拿著槍走人了。雖然這是蝙蝠俠要求的，但當他看到這些警員不夠謹慎的行事風格仍舊覺得很是失望。
待警員們離開後，蝙蝠俠從暗處走了出來。他快步走到警車後，一把拉開了並未鎖緊的廂門。
聽到聲響，佩姬反射性地抬起頭。就著車廂外街道蒙昧地燈光, 佩姬清清楚楚地瞅見了那對貓耳朵。她剛動了一下, 牽扯到肩膀的傷, 立刻痛得縮成一團。
面罩之下，蝙蝠俠皺起了眉頭。
看樣子，佩姬傷得不輕。
他之所以冒著危險要戈登把警局的人調開也要見佩姬, 就是害怕她傷勢過重。被佩姬·肯特拉進黑名單不要緊，萬一這件事被克拉克·肯特知道了, 哥譚可能就沒有什麼安寧日子了。他比誰都清楚在這個城市暗夜裡活動的那些骯髒的老鼠，對於前段時間出現的神秘熱心人有多大的興趣。蝙蝠俠對於那些罪犯想利用克拉克·肯特的念頭沒有絲毫懷疑。他不想因為佩姬·肯特的肩傷，讓哥譚陷入麻煩的境地。
蝙蝠俠跳進車廂內, 回身將廂門帶上。安全車內亮著慘白的燈，燈光將佩姬額上的冷汗映照得清清楚楚。
蝙蝠俠蹲下身子，試探性地牽起佩姬受傷的手。儘管內心一萬個不願意，但疼痛讓佩姬根本不敢亂動分毫。
一手握住佩姬的手，一手輕輕地托著佩姬的手肘，蝙蝠俠剛微微抬了抬佩姬的手臂，就聽見佩姬倒抽一口氣。蝙蝠俠瞥了瞥佩姬蒼白的臉。
「肩膀脫臼了。」蝙蝠俠冷靜地給出判斷。
佩姬白了對方一眼，把懟人的話憋在了肚子裡。
「你需要治療。」蝙蝠俠輕輕地放開了佩姬的手臂。
佩姬苦笑了一下：「這話我早就對那些員警說過了。他們說非常時刻，保住我的命才是要緊的。」
蝙蝠俠歎了口氣，很輕，輕得讓佩姬以為自己產生了某種錯覺。
「這裡不安全。」
佩姬瞅了對方一眼：「我沒力氣走了。我需要將肩膀重定。」
蝙蝠俠看著她：「就算小丑被抓住了，也不代表這一切都結束了。醫院不是安全的地方。尤其是當他知道你有傷的情況下。」
佩姬半仰著頭，看著蝙蝠俠。她深吸了一口氣：「關節復位課我學得還不錯。但是……」
蝙蝠俠沒有料到佩姬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本計畫讓戈登將佩姬暫時安置在安全屋，然後找一個醫生去處理她的傷。但眼下看來，這姑娘決定自己動手了。
莽撞的決定。但蝙蝠俠不得不承認，佩姬·肯特確實是個很有骨氣的姑娘。
他看著佩姬緩慢地用左手按住她自己的右肩。她閉著眼，試圖用深呼吸的方式讓自己平靜下來。
半分鐘後，佩姬可憐巴巴地抬起頭：「我下不去手，你會關節復位不？」
蝙蝠俠憋住那口想長歎出口的氣，將左手輕輕地放在佩姬的肩頭。光是這一個小小的動作，佩姬就已經緊張地繃緊了身體。
蝙蝠俠再次用右手握住了佩姬的右臂，試著在佩姬能承受的範圍內緩緩移動。佩姬咬緊牙關，低垂著頭。
「放輕鬆。」蝙蝠俠低啞的嗓音在佩姬頭頂響起。
佩姬欲哭無淚。
媽的！
這種恐怖的聲音，誰聽了都不會輕鬆的好麼？！
蝙蝠俠低垂著眉眼，注意著佩姬的狀態，然後趁著佩姬放鬆了肩部肌肉的那一刻，迅速地將脫臼的手臂推了回去。
佩姬仿佛聽見了自己骨頭呻=吟的聲音。一陣劇痛從右肩傳來，在那陣突如其來的劇痛蔓延開的同時，一直沉沉壓迫住肩部神經的壓迫感也隨之消散開來。
佩姬將臉抵在冰涼的車廂壁上。她咬著嘴唇，努力不讓自己在蝙蝠俠的面前慘叫出聲。
冷汗濕透了後背。
佩姬抱著胳膊休息了好一陣，才緩過勁兒來。
蝙蝠俠看了看車外的狀況。回頭看向還縮成一團的佩姬：「能走動麼？」
佩姬瞥了他一眼：「往哪兒走？」
「我們得去安全的地方。」
佩姬一臉怪異地看了看周圍：「跟員警在一起還不安全？」
問完這個問題，佩姬就後悔了。哥譚警局被犯罪分子盯上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
這個問題顯得她愚蠢極了。
兩分鐘後，佩姬跟著蝙蝠俠下了警車，沿著幽暗的街道往東邊走去。蝙蝠俠一路領著佩姬到了碼頭附近。穿著大衣，帶著帽子的戈登已經在那裡等候多時了。
「我說過了，別把人帶走了。」戈登的語氣聽上去有些不愉快。
蝙蝠俠對戈登的抱怨沒有正面回答：「小丑招了麼？」
戈登歎了口氣：「你比我瞭解他。連你都撬不開他的嘴，你覺得我們能撬開他的嘴麼？」
蝙蝠俠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旁邊的佩姬，然後沉聲道：「阿卡姆需要加強看管了。」
戈登癟了癟嘴：「這個問題我們不是第一天談及了。」
「不，你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蝙蝠俠的聲音透著股詭異的凝重感，「他有了新目標，而我不能有任何差錯。」
戈登原以為蝙蝠俠對佩姬有著不一般的感情，但眼下，他公事公辦的凝重語氣讓戈登意識到在這背後有他尚不瞭解的情況。
戈登蹙眉思考了片刻後道：「我覺得我們應該先送肯特小姐回家。」
「她的住處已經不安全了。」一想到這個令人頭疼的問題，蝙蝠俠也不禁皺起了眉頭。
戈登犯了難，眼下的情況，還不足以讓佩姬住進安全屋。況且，佩姬和那些需要在安全屋受保護的人不同。她只是一個普通大學生，她沒法就這樣莫名奇妙地從學校消失。
蝙蝠俠頓了一下，突然回身對佩姬道：「你有什麼朋友可以讓你去住一晚麼？」
佩姬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了南茜。當她報出南茜的名字時，蝙蝠俠立刻說道：「給她打電話吧。戈登會送你去她家。」
儘管搞不清楚狀況，但佩姬下意識地覺得還是聽從蝙蝠俠的話比較好。她有點笨拙地用左手掏出手機，然後給南茜撥通了電話。在戈登眼神示意下，佩姬胡亂扯了個公寓附近輸水管道維修的理由，說希望能去南茜的公寓借宿兩天。南茜聽後，立刻一口答應了下來。
戈登拉開他車子的車門，佩姬抱著胳膊鑽了進去。
戈登紳士地替佩姬關好門，然後站在車邊看向蝙蝠俠：「你打算做什麼？」
「先去會會小丑。然後找個信得過的人去保護她。」
戈登露出一個帶了點自嘲意味的笑容：「哥譚還有比蝙蝠俠更厲害的保護者？」
蝙蝠俠沒有笑，他繃著臉，一字一句地道：「讓她身陷險境的，正是蝙蝠俠。」
戈登不再說話，沉默著上了車。他在駕駛室裡沖著車外的蝙蝠俠點了點頭，接著踩下油門，輪胎摩擦地面發出沙沙的聲響。待佩姬抱著胳膊艱難地回頭時，她已經看不見蝙蝠俠的身影了。
戈登瞄了瞄佩姬的臉：「你是在擔心他還是在擔心自己的安危？」
佩姬癟了癟嘴：「一定要說的話，應該是擔心自己吧。」
這個答案讓戈登有點受傷，他沒料到哥譚的市民對員警的信任感遠遠不及對蝙蝠俠的信任感。
「你們倆的相處模式有點可怕。」佩姬絲毫沒有注意到戈登失落的心情，「看上去像是警匪勾結。」
戈登差點沒一口氣背過去：「你把我形容得像是一個貪贓枉法的警務人員。」
佩姬聳了聳肩，看著窗外的夜色：「我寧可是那樣的情況。那至少說明哥譚的警方是可靠的。腐敗的只是少數。」
戈登忍不住多看了身旁的姑娘一眼。
她微微抬著下巴，夜風從車窗的窄縫湧了進來，吹得她短髮輕輕飛揚。哥譚夜晚的燈光像是繁星一眼映在她眼中。
莫名的，戈登覺得心情沉重。
第 37 章
戈登將佩姬送到了南茜的公寓樓下。他將車緩緩停在了不引人注意的地方, 然後護送著佩姬上了樓。在南茜打開門之前，戈登藏身在了樓梯的轉角處。
戈登聽見南茜用有點意外的聲音問道：「這麼快？我還以為你要一會兒才過來呢。」
他恍惚聽見佩姬自然地回答了一句「剛好碰見了一個熟人往這邊走, 所以搭了個順風車。」接著兩個女孩又說了說佩姬不太方便的胳膊。最後房門被關上, 兩人對話的聲音也就此中斷了。
戈登謹慎地在樓梯間待了十多分鐘, 幾次發短信同佩姬確認了安全狀況之後, 給蝙蝠俠傳了個消息，這才悄無聲息地離開南茜住的公寓。
佩姬不懷疑蝙蝠俠處理傷勢的能力，但她仍舊覺得肩膀很痛。她坐在南茜的沙發上，抱著胳膊，像是一個偏癱患者。
南茜信了佩姬那番下樓時不小心摔了一跤的鬼話，她見佩姬疼得不輕，於是提議送佩姬去醫院檢查檢查。
蝙蝠俠的「醫院危險論」還在佩姬腦子裡迴旋，她幾乎沒做多想地拒絕了南茜的提議。
就在兩個姑娘為了要不要去醫院的事展開交涉時，南茜的手機響了起來。
佩姬瞥了一眼就看見了布魯斯的名字。她不自覺地撇了一下嘴, 看著南茜一臉自然地接聽了電話。
「在家麼？」布魯斯的語氣聽上去輕鬆又愉悅。
南茜看了佩姬一眼, 然後對電話那頭的布魯斯道：「在家, 有什麼事麼？」
布魯斯輕笑了一聲：「沒什麼特別的事，突然想去喝兩杯，看你有沒有時間。」
南茜為難地回答道：「那個……佩姬今天過來了, 所以……」
布魯斯的笑聲更清晰了：「別誤會，南茜。這不是約會, 所以你當然可以帶上你的朋友。」
南茜向佩姬投去徵求意見的眼神。
佩姬費力地抬了抬胳膊，沖著南茜搖頭。
她本以為以南茜的聰明才智能在這幾秒鐘想到一個合情合理的藉口，誰知道一對上布魯斯就變得老實巴交的南茜耿直地對電話那頭的人說道：「今天不行誒。佩姬把胳膊傷到了。我得在家陪她。」
布魯斯頓了一下：「我在你家樓下, 那我上來看看吧。」
「誒？」
電話裡傳來通訊被切斷的聲音。南茜一臉懵逼地看向佩姬，佩姬則抬手捂著自己的臉，一副不想再見到南茜的模樣。
兩分鐘後，南茜家的門鈴響了起來。南茜沖著佩姬癟了癟嘴，起身去開門。
布魯斯穿著一件深藍色的休閒西裝，沒有系領帶，看上去很是平易近人。他沖著南茜簡短地問候了一句，便側了側頭，看向客廳裡沙發上的佩姬。
「聽說你手斷了。」
「你手才斷了！」佩姬忍不住吼道。
布魯斯聳了聳肩：「抱歉，剛才是我措辭失當。」
佩姬抱著手臂別過頭，不打算理會布魯斯。
南茜將布魯斯迎進家以後，便去廚房裡給布魯斯準備飲品。
布魯斯沒有靠近佩姬，而是站在一旁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傷到了肩膀？」
佩姬不說話。
「脫臼了？」
佩姬不耐煩地看向別的地方。
南茜將加了冰的威士卡遞給布魯斯：「她下樓的時候摔到了肩膀。應該是脫臼了。不過她說已經復位了，所以堅持不去醫院。」
布魯斯喝了一點威士卡：「脫臼不是什麼大事，我那年騎馬出了點意外，也是手肘脫了臼。休息一段時間就好。」
南茜看上去仍舊有些擔心：「但我覺得還是去醫院看看比較好。說起來……佩姬，你該不是自己復位的吧？」
「不是。」佩姬用不怎麼開心的語氣回答道，「一個按摩師傅給我複的位。」
布魯斯一口酒卡在喉嚨，差點沒嗆進氣管裡。他艱難地將酒液咽下。若無其事地和南茜聊起了其他的話題。
過了一會兒，布魯斯又自然地將話題引回了佩姬身上。
「對了，肯特小姐怎麼突然想起到你這裡來了？」
南茜歎了口氣：「她住的附近在進行管道維修，家裡停水了。所以過來住兩天。」
「哦，我想起來了。聽說那個區域在進行改造，可能最近一段時間都不是很方便。」布魯斯用無所謂的語氣道，「但你們倆住這麼小的地方也不合適。我那兒有套公寓離學校挺近，肯特小姐可以暫時住那裡。」
布魯斯此話一出，兩個姑娘都用狐疑的表情看向布魯斯。布魯斯神色自然，沖著佩姬舉了舉杯：「或許這樣肯特小姐能考慮畢業後來韋恩集團工作？」
南茜瞥了瞥佩姬那張寧死不屈的臉，無奈地搖了搖頭。
「南茜，能再給我加點冰塊麼？」布魯斯將酒杯遞給了南茜。南茜接過杯子，往廚房走去。
布魯斯收起了笑容，看向一臉警戒的佩姬。
「就算你打算拒絕韋恩公司的邀請，也不用這樣防備我吧。」
佩姬往一旁挪了挪，不著痕跡地將桌沿上的水果刀攥在手中，目光森冷地說道：「我家附近根本沒有施工。」
布魯斯瞥了她一眼，看向廚房那邊：「我欠蝙蝠俠一個人情，就是這樣。」
佩姬將信將疑地看著布魯斯。
布魯斯沒有和佩姬有任何眼神上的接觸，他仍舊緊盯著廚房的方向：「他說員警會送你到安全的地方，希望我能把市區的那間公寓暫借給你。」
佩姬仍舊不說話，目不轉睛地看著布魯斯的側臉，試圖從他的表情裡看出點什麼來。
「我不想有什麼麻煩，所以肯特小姐能配合一下麼？」
佩姬想了想，問了個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困擾著她的問題。
「不用付房租吧？」
布魯斯有一瞬間想敲開佩姬的腦袋，看看裡面都裝了些什麼。但他忍住了，他沒有暴露出任何情緒，只是追問道：「能配合我麼？」
佩姬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
得到了佩姬肯定的回復，接下來的事情就變得容易得多了。
布魯斯一邊聊著無關緊要的話題，一邊當著南茜的面將佩姬入住他那間不用的公寓的是定了下來。
晚上十點左右，布魯斯領著佩姬離開了南茜的公寓。
布魯斯所說的那間公寓確實交通方便，不僅如此，就連保安措施看上去也是一級棒。布魯斯將車停在私人停車間，然後領著佩姬坐著私人入戶電梯，直達20樓。
儘管整個過程，布魯斯一句話都沒有說。但佩姬仍舊覺得他是在炫富，用一種無聲的姿態在炫富！
佩姬沉著臉走進房間，一言不發地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她覺得肩膀痛得要死。她思考著是不是應該找一點東西來固定住自己的右臂，以免給肩膀造成更大的壓力。
佩姬捂著胳膊的動作沒能逃過布魯斯的眼睛。他關上門後，便開始向佩姬介紹起公寓裡的設施來。布魯斯對普通人的生活並不熟悉，他覺得只要佩姬能找到臥室和衛生間，他的介紹工作就完成了。所以，不過十幾秒的時間，他就結束了介紹任務，靠著牆，盯著佩姬瞧。
「你肩膀還好麼？」
佩姬不耐煩地閉了一下眼，悶聲悶氣地回答道：「還好。」
「我認為你還是把它固定一下比較好。」
佩姬抬眼瞪了布魯斯一眼：「我看上去像是能完成這項任務的樣子？」
布魯斯聞言，認命地去翻出醫藥箱來。
對布魯斯而言，找醫藥箱比治療傷勢更複雜。他花了點時間才從衣櫃的低層找到裝有繃帶的醫藥箱。
「還好這裡有繃帶。你真是幸運。」
佩姬看了話多的布魯斯一眼，默不作聲。
布魯斯拿著繃帶走到佩姬跟前，他盯著佩姬的頭頂看了兩秒，然後試探性地將手房子佩姬的肩頭：「可以讓我試試麼？」
佩姬無聲地放鬆了身體，任由布魯斯將她的外套和毛衣脫掉。
布魯斯透過那層薄薄的貼身衣衫，輕輕地摸著佩姬的肩骨，在確定骨頭沒有發生移位，脫臼處也沒有繼續腫脹之後，他開始用繃帶嫺熟地對佩姬的右臂進行固定。
布魯斯發誓他這輩子都沒有這樣輕手輕腳過。但他明白，佩姬不是布魯斯·韋恩，更不是蝙蝠俠，平日裡他對待自己傷口的方式，並不適合用來對待佩姬。
大約花了十多分鐘，布魯斯終於將固定好了佩姬的右臂。
在這期間，佩姬一直沒有開口說話。
當布魯斯的指尖離開佩姬的肩頭時，佩姬突然開了口。
「韋恩先生……」佩姬抬起頭，盯著布魯斯看了好一陣，然後露出一個看穿一切的笑容，「還是說，我應該稱呼你為『蝙蝠俠先生』呢？」
布魯斯的臉色一下就冷了下來。他並非有意針對佩姬，長久以來他對身份的謹慎，讓他習慣性地做出防備姿態。然而，布魯斯很快就冷靜了下來。他很清楚，眼下，他沒有任何方法讓佩姬保持緘默，除了，和她講道理。而這，是一件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布魯斯在另一張沙發上坐了下來：「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啊？你真是蝙蝠俠？」
第 38 章
布魯斯感到一陣疲憊, 他發誓，剛才的小丑都沒佩姬這樣令人感到頭痛。如果可以的話, 他確實是想揪著佩姬痛揍一頓。
明明就是瞎猜, 她怎麼可以用那種看穿了一切的表情說出連她自己都不相信的猜想呢？
布魯斯陰沉下來的臉色讓佩姬有了點防備心理。她不自在地挪了挪位置, 往稍遠一點的地方移動了些許：「那個……我其實是發現你觸摸我肩膀時的手法和蝙蝠俠很相似所以才……」
布魯斯沉默著不說話。他實在是不知道這個時候能和佩姬說什麼。不, 準確點講，他是不想和佩姬說任何話。
佩姬像是一個瞎答了題等著老師宣佈正確答案的學生一樣忐忑，見布魯斯好半天都沒反應，她肥著膽子怯生生地問了句：「那個……韋恩先生，你是有什麼傷心事麼？為什麼想不開要去做義警這麼危險的事呢？你又不缺錢。」
布魯斯閉上了眼。他輕歎了一口氣後，重新振作了起來。
「既然如此，你能保證不讓你的堂哥知道今天發生的事麼？」布魯斯單刀直入地問道。
「克拉克？」佩姬皺起了眉頭，「這和他有什麼關係？」
「我不希望因為今天的意外而讓你的堂哥認為哥譚需要他的説明。」
佩姬眨了眨眼。她回想起那天在小巷子裡撞見克拉克和布魯斯在一起的場景。克拉克一直都不放心在外求學的她的人身安全，加上剛才布魯斯的一席話……這兩個傢伙那天在巷子裡說了些什麼, 佩姬已經猜了個七七八八了。
「所以, 作為交換, 你答應他負責我在哥譚的安全？」
布魯斯沒有正面回答佩姬：「我負責整個哥譚的安全。」
佩姬抱著胳膊露出一個懷疑的表情：「不正面否認就是承認。」
布魯斯深吸一口氣，沒有說話。
平心而論，就算布魯斯不提這一茬兒, 佩姬也沒有打算讓克拉克知道自己受傷的事。哥譚很危險沒有錯，但像今天這樣的事件畢竟是概率極低的事件, 在這之前，她一直都將自己照顧得好好的，從來沒有出任何亂子。如果因為這種概率極低的事件而讓克拉克和瑪莎他們再次生出反對她在哥譚求學的念頭, 那可真是得不償失了。
不過……
布魯斯·蝙蝠俠扮演者·韋恩不知道這些呀！
佩姬靈機一動，擺出一副苦惱的樣子。她將眉頭輕輕地蹙了起來，力度不大，剛剛讓她的眉心顯出一個淺淺的褶皺。
佩姬覺得自己表情管理做得棒極了。殊不知，皺眉前一秒，她嘴角那一絲抑制不住的笑意早就被布魯斯看得個清清楚楚。布魯斯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佩姬見布魯斯半天沒有反應，於是用有點為難的語氣開口道：「我也不想告訴他這個。畢竟我也不想讓家人太過擔心。但是……他萬一來哥譚看望我怎麼辦？韋恩先生，我不太……會撒謊。」
布魯斯輕輕挑了挑眉毛：「看得出來。」
這四個字，布魯斯說得有些玩味，佩姬聽得有點惱怒。
他是在嘲諷她麼？在這種有求於她的時候？
佩姬擺出一張有些不愉快的臉。
布魯斯沒心情和佩姬周旋，他交換了一下交疊的雙腿，氣勢十足地問道：「說吧，你打算要我怎麼做才能保守今天的秘密。」
眼下的情況和布魯斯提錢有點俗，但……對方是布魯斯·超級有錢·韋恩啊，不和他提錢，難道和他提人生麼？
佩姬坐直了身子，下巴一揚：「你得知道，做醫生的也會需要研究經費的。雖然我不願意去韋恩集團工作，但是我對於……」
「兩百萬。夠了麼？」
佩姬沖著布魯斯眨了眨眼，沒有接話。
布魯斯的臉色沉得更厲害了。儘管他相信佩姬的能力，不管在她的醫學事業上投多少錢，布魯斯都有把本錢賺回來的信心，況且，如果這件麻煩事能靠錢解決的話，那簡直再好不過。然而，佩姬這副貪得無厭的模樣，還是讓布魯斯心裡很是不爽。
「每個項目，兩百萬。」布魯斯用有點森冷的語氣補充道，「這可是整個哥譚醫院的科研團隊都無法達到的數字。」
佩姬沒說話，再次眨了眨眼睛。
她沒聽錯吧？她本來想著能要個十萬就算自己走運了。兩百萬？一來就是她期望值的20倍。她剛眨了兩下眼就成了每個項目兩百萬？她沒有做夢吧？
佩姬的沉默在布魯斯看來就是一種對金額不滿意的表現。他抿著嘴唇，思考著如何奪回主動權。兩人沉默了半晌，最終還是布魯斯率先張開了嘴。
「你等會兒！」佩姬眼見布魯斯又要說話，她趕緊回神制止了對方，「你別慌著加價！你穩會兒！我剛從一個瘋子手上撿回一條命，這會兒受不了刺激。」
布魯斯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誤會了佩姬的沉默。然而，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他布魯斯·韋恩不至於為了錢反悔。
佩姬深吸了兩口氣，又捏了捏自己肩膀的傷處，在疼痛證明了這一切不是夢境後，她這才開口道：「兩百萬，你說好的，可不能反悔！」
「我開始要求的事，你能做到麼？」
佩姬沖布魯斯露出一個得意的笑：「您就放一百個心吧。」
布魯斯看向佩姬的肩頭，微微蹙眉：「你要怎麼解釋你的肩膀？你那個堂哥看上去並不好騙。」
佩姬得意洋洋地晃了晃腦袋：「那是你們騙不了他而已。我？我可是一路騙著他長大的。沒人比我更會騙他了。」
布魯斯看著佩姬那張笑容滿面的臉，猜想她八成是為了那兩千萬在暗自高興。他突然有些同情克拉克·肯特。
佩姬在布魯斯提供的公寓裡住了兩天就搬了出去。一來她不想讓南茜誤會自己和布魯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雖然她確實和對方達成了某種奇怪的交易）；二來耶誕節臨近，指不定哪天克拉克就會心血來潮跑到哥譚來勸她回斯莫維爾過節也不一定，她可找不到一個像樣的理由來解釋自己怎麼會突然住進如此高檔的公寓。
要為佩姬再找一間相對安全點的公寓，對布魯斯而言並不是難事。但佩姬堅持認為「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一門心思地想回原來的公寓繼續居住。一開始，布魯斯以為佩姬是一個空有勇氣卻沒腦子的人，後來從南茜那裡聽說了佩姬入學時挑選公寓的標準後，布魯斯失去了最後一絲和佩姬搭話的念頭。
與其指望佩姬心裡有點數，倒不如好好思考如何看住阿卡姆病院裡的小丑。
因為貝森教授的意外身亡，解剖課臨時換了授課教師，新老師是個沒什麼教學經驗也沒什麼醫療經驗的新手。解剖課一時之間變得毫無意義。佩姬翹了課，每天在家自學，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就求助大洋彼岸的華生。
日子優哉游哉，自然也就過得特別快。轉眼之間，耶誕節來臨，佩姬卻驚訝地發現克拉克沒有露面。不僅如此，就連她耶誕節的問候短信都是在耶誕節結束兩天后，才被回復。
回復寫得也簡潔，透著一絲詭異的感覺。佩姬猶豫再三，決定尊重克拉克的沉默權。對於他今年耶誕節如此反常的原因，佩姬一個字也沒有追問。
不追問，並不代表佩姬不好奇。
不能去問克拉克，佩姬就把目光瞄向了布魯斯。
自從識破了布魯斯的身份後，佩姬意外地發現自己對於布魯斯的抗拒不再如以前那麼強烈了。
她認為這是因為自己曾經救過蝙蝠俠的命，給蝙蝠俠輸過血。任何雌性生物，在看見身體裡流著自己血液的生命，都會變得格外寬容和溫柔。
佩姬覺得自己這一波解釋真是棒極了，但她從沒有膽子當著布魯斯的面說出來。一方面，她覺得這理由對布魯斯而言可能難以接受；另一方面，她發現布魯斯似乎更鍾情于蝙蝠俠這個身份。白天兩人有機會碰面的時候，布魯斯總會擺出一副不走心的花花公子形象，偶爾露出資本家的嘴臉，這種時候佩姬總是很難跟他好好說上話。而到了晚上，只要佩姬遇見了蝙蝠俠，且情況安全的時候，兩人倒是能說上幾句話。儘管，大多數時候，蝙蝠俠都保持了沉默。
關於克拉克耶誕節的詭異行為，佩姬在新年過後的一個晚上向蝙蝠俠提起了。那天蝙蝠俠剛處理完一個金庫盜竊案，他頂著絨絨細雪照例去查看佩姬公寓附近的安保狀況時，看見佩姬裹著厚厚的大衣站在陽臺上跺腳。
自知在劫難逃的蝙蝠俠乾脆地現了身。佩姬對著隱在暗處的大蝙蝠，劈裡啪啦就是一陣傾訴。末了，她問蝙蝠俠：「你覺得克拉克今年為什麼這麼詭異？」
蝙蝠俠並不想和佩姬討論任何話題，但他覺得佩姬透露出來的很多資訊對他而言十分有價值，他不得不耐著性子幫佩姬分析了一陣。他摸不准佩姬和克拉克的相處模式，不便將話說得太死，寥寥數語都是在勸誡佩姬不要胡思亂想。
佩姬裹著大衣，縮著脖子，把小半張臉藏在毛茸茸的圍巾裡。她聽了蝙蝠俠的勸誡後，沉默了半晌。接著返身拉開陽臺的門。
「算了，你根本幫不上忙，問你還不如讓華生替我去問卷毛怪的意見。」
新年伊始，蝙蝠俠被關在寒風瑟瑟的陽臺外。
第 39 章
新年的第一個月結束沒多久, 佩姬收到了一封來自英國的郵件。寄件人是莫莉。這讓佩姬覺得有點意外。然而，比起郵件裡的內容來, 這個不尋常的寄件人帶給佩姬的衝擊根本不值一提。
親愛的佩姬：
我懷著沉痛的心情將這個不幸的消息帶給你。夏洛克·福爾摩斯死于意外墜樓。華生醫生的情緒很低落。或許你能開導開導他。
你真誠的朋友, 莫莉
另：原諒我無法在郵件你給你更多的資訊, 我的心情和華生醫生一樣悲痛。
佩姬幾乎可以想像莫莉在寫這封信時的悲痛欲絕。這有可能並不是信件的初稿, 興許莫莉一開始任由悲傷的情緒主導她的語言中樞，毫無章法和邏輯地寫了很多，但她在最後的時候選擇將信件改成這樣短小的模樣。
佩姬關掉了郵件，抱著雙膝坐在床上。窗外的哥譚細雪未停，想必倫敦的空中也一定飄揚著輕碎的雪花。
佩姬對夏洛克並沒有什麼好感，但她確實和華生相談甚歡。她萬萬沒想到，這段時間聯繫不上華生的原因竟然是這個。這實在是讓她始料未及。
夏洛克是一個好人麼？佩姬對此一直持懷疑的態度，但如果他的死會讓華生這樣的人傷心的話，那麼, 他還是活著更好些。但, 那只是他們這些凡人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生活自有它的安排, 它總是有一些可惡的安排。
佩姬長長地歎了口氣，重新坐回電腦桌前。她將那封關於心臟移植手術的學術探討郵件刪除了。轉而寫了一封慰問意味十足的信給華生。
可惜這封信，像是落入大海裡的水, 沒有激起半點回應。
佩姬懷揣著有點悲傷的心情熬過了這學期的期末考。她又一次獲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績，然而她卻並不顯得多高興。這一點, 連不願意搭理她的布魯斯都察覺到了。布魯斯疑心佩姬的情緒低落和克拉克有關係，出於謹慎的考慮，他邀請了南茜和佩姬一起去試吃哥譚新開的義大利餐館。
然而, 一頓飯吃下來，佩姬什麼都沒有提及。倒是她中途接了個克拉克的電話，那自然的語氣讓布魯斯放心了下來。
接下來的三個月，佩姬仍舊鍥而不捨地給華生寫信。從一開始的安慰，發展到了後來的正常學術意見表達。佩姬覺得這樣的境況下，轉移華生的注意力可能比安慰他要來得更有效。
華生在暑假快來臨的時候終於給佩姬回了信。他對於佩姬這三個月來的學術意見和問題諮詢沒能給出任何回應。按照他的說法是，他還有許多要處理的事，實在無法像以前那樣專心為佩姬解答學業困惑。客氣有禮的華生在信件裡致以最誠摯的道歉，並對佩姬的關心表示了感謝。
那並不是華生以前常有的語氣和姿態。儘管華生一直都是個老好人，但他們倆早已熟絡，聊起天來，很少這樣彬彬有禮。佩姬斷定華生仍舊沒有走出悲痛。她拿著第二學年的獎學金陷入了沉思之中。
學校放假後，佩姬沒有回斯莫維爾。她只對瑪莎和喬納森說自己想回英國去找愛麗絲度假，然後老老實實把事情的原委向克拉克交代了。
克拉克有點擔憂地想了一會兒，問道：「需要我陪你過去麼？」
「我還是自己去吧。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我就是覺得應該去看看華生。我住愛麗絲家，不會有事的。你去了，反而不方便。」佩姬對於上一次克拉克出現在倫敦的事還心有餘悸，她不知道夏洛克不在了，克拉克再次出現在倫敦會不會引起麻煩。
愛麗絲和莫莉一起到希思羅機場迎接佩姬。三個女孩子在回城的路上幾乎沒怎麼聊天。有一瞬間，佩姬甚至懷疑起自己決定的正確性。會不會，大家都已經接受了現實，而她的出現，反而讓大家再次想起那可怕的悲劇？
佩姬在愛麗絲家度過的第一晚，愛麗絲把她知道到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了佩姬。似乎，在夏洛克死亡之前，他本人的名譽和蘇格蘭場的名譽都曾受到了威脅。有一段時間，倫敦人心惶惶，大家都認為蘇格蘭場的顧問偵探實際是一個罪犯，不少媒體像是聞到了腥味的貓一樣蠢蠢欲動。事件的結局以夏洛克從樓上跳下作為結尾。儘管後來蘇格蘭場澄清了真相，但對於夏洛克而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對於華生和莫莉這樣的人而言，也同樣沒有了意義。
「夏洛克自己從樓上跳了下來？」佩姬和愛麗絲並排躺在床上，她側著頭看向愛麗絲，在看見愛麗絲點了點頭後，佩姬繼續道，「不會吧。這不是夏洛克的作風啊。那個可是……夏洛克·福爾摩斯。我是說，好吧，這樣說已故的人是有點失禮，但是，那個傢伙從不考慮別人的感受和想法，他都不在乎別人對他的評價。他會……為了個人聲譽跳樓？這聽上去比英國首相長了對驢耳朵還不靠譜。」
「你的意思是，有人推了他？是謀殺？」愛麗絲·真·陰謀論者·布朗來了精神，「可是……是華生親眼看著他跳下來的。」
佩姬沉默了片刻：「算了，那他還是自殺的比較好。」
愛麗絲一臉懵逼地看著佩姬。
佩姬翻了個身，將身上的薄毯拉了拉，隨後閉上了眼：「我過來是想看看華生的情況，順便安慰他的。我可不想帶著一堆陰謀論讓他陷入新一輪的痛苦中。」
「但是……」
「愛麗絲，有時候，人要懂得放手。」
第二天一早，愛麗絲就出了門。深受時差折磨的佩姬在家裡睡了個昏天暗地，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的事情了。
佩姬拉開臥室的窗簾，向外看去，街道兩邊的住戶都開始零零星星地點亮了家裡的燈。佩姬拿出手機，沖著窗外拍了張照片，然後傳給克拉克當做報平安的短信。
克拉克沒過多久就回了短信，隨口贊了一下佩姬的拍照技術。佩姬有點得意地點開了自己剛才拍的照片仔細欣賞。
照片裡，德思禮家草坪外的灌木叢裡的一隻黑狗引起了佩姬的注意。那只黑狗的大半個身子都被灌木叢遮擋住了，但佩姬從它的腦袋和尾巴就能看出它個頭不小。最奇怪的是，那只黑狗仰著脖子，像是看什麼有意思的東西一樣，緊盯著德思禮家的房子。
佩姬回到窗前嚮往張望。那只黑狗已經不見了。弗農的車從外面駛回家門口。佩姬看見肥胖的弗農從車上請下來了一位肥胖的女人。
看了一圈，沒見那只黑狗後，佩姬重新拉好了窗簾。
愛麗絲因為臨時有事不能回來，佩姬只能自己出門解決晚餐。當她吃過晚餐，慢慢往回走時，已經是晚上八點過的事情了。整個倫敦城華燈初上，開始向人們展現出夜晚的面貌。
佩姬沿著大路往回走。在距離愛麗絲家兩個街道的地方，佩姬看見了一個拖著笨重行李箱的男孩子。
對方看上去很生氣，步子邁得極大。他裝扮奇怪，胳膊上掛著一個空的鳥籠。
出於好奇，佩姬原地站住，打量著朝著她走來的男孩子。顯然，憤怒讓男孩子沒有注意到眼前的佩姬。當他的行李箱撞上佩姬的小腿時，他才回過神來。
佩姬痛呼了一聲，捂著自己的小腿，瞪著眼前這個沒眼色的男孩子。
借著燈光，哈利看清了佩姬的臉：「肯特小姐？」
被對方叫出了名字，佩姬這才仔細看了看哈利。他比上一次見到的時候長高了不少，看上去也比以前結實了。佩姬很高興她上次的舉動實實在在地幫到了哈利。但那並不意味著……她就不為哈利剛才的冒失感到生氣。
佩姬一手扶著哈利的肩膀，一手揉著被撞傷的小腿：「你走路都不看路的麼？」
哈利來不及說話，就看見從暗處竄出一個人影。對方穿著不合時宜的長風衣，一把拉住了佩姬的胳膊。
「跟我來。」
那一瞬間，佩姬以為自己見了鬼，她驚恐不已地抬頭看向拉住自己胳膊的男人。佩姬的恐懼，哈利看得很清楚，他反射性地抽出魔杖指著眼前的不速之客：「放開她！」
好不容易找到佩姬的夏洛克連揍暈這個礙事的小男孩的心都有了。他沒太看清楚對方手裡拿的是什麼，看上去是一根木棍一樣的東西，然而，作為攻擊用的棍子的話，那玩意兒太細太短了。男孩握棍的姿勢像是準備參加擊劍比賽，但夏洛克從他不專業的步伐斷定對方並不是受過訓練的運動性的男孩。
「別管閒事，臭小子。」夏洛克陰沉著聲音，企圖用這樣的方式來嚇退哈利。
手握魔杖的小巫師根本沒有被這個成年麻瓜男人所嚇唬住。倒是一旁看清了夏洛克的臉的佩姬，嚇得腿都軟了。
這特麼！就是見鬼了啊！
第 40 章
夏洛克歎了口氣, 他未曾想到把佩姬拐到一個安靜的地方有這麼困難。不，準確來說, 他這連「拐」都算不上, 他要是真想拐人走的話, 現在也就不用這麼頭疼了。
被他死死抓住的佩姬嚇得直打哆嗦, 夏洛克對於佩姬的勇氣有了新的認識。他還以為那個在一片廢墟中勇敢對華生進行施救的姑娘能鎮定一點兒，沒想到被他的突然出現就嚇成了這個德行。
佩姬不敢抬頭看夏洛克。鬼曉得他們亡魂有沒有什麼破忌諱！她仔細回憶了一下自從她得知夏洛克死去之後，自己的言行。好像……除了安慰華生時說過兩句表示遺憾的話之外，她從沒對這位死者表現出一星半點的尊敬。不僅如此，她甚至有段時間還在心裡暗自慶倖人類社會又少了個討厭的傢伙。
這鬼東西……該不是……知道自己對他的不敬，所以來找她麻煩了吧？
或者說……他根本沒死？
佩姬鎮定了一秒，用手偷偷地摸向夏洛克的手腕。
碰一碰他裸露的皮膚，搞不好能印證自己的猜想。佩姬抱著這樣的想法，心驚膽戰地摸向夏洛克的腕間。
好死不死, 她碰到了冰涼的表層。
佩姬嚇得抖了一下, 趕緊收回自己的手。
握著魔杖的哈利仍舊用杖尖指著夏洛克。他見這個比他高出許多的男人半天都沒有進攻之類的舉動, 哈利開始猶豫著要不要使用魔法。他現在的境況已經夠糟糕了。他已經將海德薇送去了羅恩那裡，自己又被弗農姨父趕了出來，他身上甚至沒有麻瓜社會的貨幣。拖著一個大行李箱還要擔心被魔法部的人抓住。如果他這個時候用了魔法, 那幾乎就是自暴自棄地毀掉自己的魔法前程。
如果對方真是歹徒也就罷了。到目前為止，對方也只是拉住了佩姬的胳膊, 未見任何其他攻擊動作。
哈利謹慎地握著魔杖，陷入了自我鬥爭中。
夏洛克不清楚這個男孩子到底打算做什麼，但他的眼神和姿態都透露出了強烈的敵意。那根小小的木棍, 看上去像是打算用來戳他的？可那能造成什麼傷害？男孩子的個子和甚至不能保證他可以用那根可笑的木棍戳到自己的臉龐。
夏洛克不想讓其他人發現自己的行蹤，至少現在不行。他站在陰影處，打算嚇一嚇這個路見不平的男孩子。只有佩姬足夠配合，他只需要和佩姬談上兩分鐘就能解決眼下的麻煩事。
夏洛克將左手放進了口袋裡，裝作要掏出武器的模樣。他試圖讓眼前的男孩子知難而退。
然而，還不及哈利做出任何反應，一隻黑色的大狗從草叢裡竄了出來。它撲上夏洛克的背，一口咬了下去。夏洛克避閃及時，隨手從佩姬手裡奪過她的包，塞進了黑狗的嘴裡。
佩姬抓住這機會，掙脫了夏洛克的束縛，一把拉過哈利，帶著哈利躲閃到一邊。
她誇獎這條野狗的話來未來得及說出口，那狗就停止了對夏洛克的攻擊，轉而用兇惡的眼神瞪著哈利和佩姬。
它撲過來的那一瞬，佩姬將哈利拉到自己的身後，用那個礙事的鳥籠子擋住了野狗的攻擊。
野狗被阻擋了一下，沒有發脾氣地將鳥籠子甩到了街道邊，它慢騰騰地踱著步子，在街燈下露出了它龐大的身軀。這是佩姬第一次看清這條狗長什麼模樣。家裡以前養過拉布拉多犬和其他犬種的混血狗，佩姬還記得她剛到斯莫維爾不久，有一次那條蠢狗把她撲倒在地，克拉克像個傻子一樣站在旁邊笑。她一輩子都記得那條大型犬的重量，還有它滴在她臉上的口水。佩姬不敢說她對大型犬瞭若指掌，但她絕對不是一個不懂狗的人。然而，這條黑色的野狗，看不出一點血統的特徵。它毛髮旺盛，渾身髒兮兮的。一口獠牙在燈光下顯得猙獰可怕。
在全美犯罪率最高的城市都能存活下來的人，難不成要在安全的倫敦被一隻野狗咬進醫院？
佩姬的臉皺了起來。
與她適當的擔憂相比，哈利似乎對這條狗顯得更為恐懼。他方才那股對抗夏洛克的勇氣已經消失得差不多了。這狗看上去不像是一條普通的狗，哈利在霍格華茲經歷過太多的事，他很清楚魔法能幹什麼，他不能讓自己停止猜想，他覺得眼前的黑狗就是某個神秘人的信徒派來要他命的。或者更糟糕，它就是天生奪人性命的某種魔法生物。
夏洛克也被這條狗的個頭和攻擊力驚了一跳。很顯然，不管是佩姬還是那個戴眼鏡的男孩子都不是這頭該死的畜生的對手。夏洛克不得隨手拿起哈利行李箱上的東西，朝著黑狗砸去。
黑狗遭到攻擊，很快就反撲過來。夏洛克大喊了一聲「快跑」，隨即推著佩姬和哈利往馬路中間跑去。
哈利邁步不及時，拉著佩姬一同跌倒在馬路的中央。
一道刺眼的車燈照亮了兩人的臉龐。夏洛克顧不得去看那車輛的情況，動作利索地將佩姬和哈利拉了起來。
一輛老舊的巴士及時在三人跟前刹住了車。伴隨著一聲鳴笛聲，車門被人打開了。一個穿著奇怪的售票員站在車上對三人微笑：「歡迎來到騎士公交，我是這輛車的導遊史丹·尚派克，我們將會帶您到……」
「隨便什麼鬼地方！」佩姬率先反應過來，拉著哈利和夏洛克竄上了公車。
史丹對於佩姬那種不禮貌的說辭感到有些生氣，但他的職業素養讓他把咒駡的話憋在了肚子裡。車門嘩啦一聲關上了。
三個人趴在車窗上，謹慎地看著窗外。然而，街道上空空如也，剛才的大狗此時已經不知去向。唯有佩姬的包和哈利的鳥籠子以破敗的姿態攤在路燈下。三人奇怪極了，都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頭。一直到公車緩緩發動的時候，佩姬才想起，身邊還有個「鬼魂」。
她驚叫一聲，抱住哈利躲得遠遠的。夏洛克用看智障的眼神看著佩姬：「你是打算用嗓音來證明你空蕩蕩的腦子麼？」
「你你你……你不是死了嗎？」
夏洛克撕下黏在上唇處用來偽裝的鬍子：「那你以為你現在看見的是什麼？」
「鬼。」佩姬回答得乾脆俐落，她的篤定讓夏洛克吐槽的話都沒能立刻說出口。
夏洛克翻了個白眼：「我還以為你有更好的猜想。鬼魂這種無稽之談你也說得出口。」
被懟了的佩姬癟嘴抱緊了哈利，他是佩姬在這驚魂一夜裡唯一認得的活人。夏洛克不算！不管他死沒死，有了墓碑的傢伙都不值得信任。
哈利努力地伸了伸脖子，以便自己不至於被佩姬給勒死，他扶了一下眼鏡：「先生。這個世界上確實有鬼魂的。」
夏洛克翻了個白眼。反駁的話還來不及說出口。自稱導遊的史丹就在身前掛著一木質的小箱子，走到三人跟前。
「你們到什麼地方？」
佩姬和夏洛克對視一眼，然後開口道：「終點站吧。」
史丹的眉頭皺了起來，他將三人打量了一番，最後當他瞥見哈利手裡緊握的魔杖時，他的表情才放鬆了些許。史丹單手叉腰，用有點傲慢的語氣對三人道：「好吧，沒坐過騎士公交的土包子。我們騎士公交就是致力於幫助身處麻煩中的巫師。不管你們需要到什麼地方，我們都可以送你去。這就意味著，本車沒有終點站，你們的目的地就是我們的終點站。」
佩姬和夏洛克對視一眼，兩人又看了看車裡的陳設和其他的乘客。
整輛巴士都透著一股陳舊破敗的味道，車廂微微泛黃，看得出來，已經很多年都沒有人打理翻新了。乘客們也都穿著奇怪的衣服，看不出樣式，甚至無法從服飾判斷出現在的季節。如果非要準確的界定他們的穿著款式的話，佩姬覺得應該叫「流浪漢款」。
哈利緊張極了。史丹的話，他當然聽得明白，儘管他以前從沒聽說過什麼騎士公交。但很顯然，這是魔法界的東西。而身邊這兩個……可都是貨真價實的麻瓜。沒有比著更糟糕的情況了。
夏洛克飛快地觀察著周圍的情況，他開始以為這是什麼惡作劇。但當他觀察了半天卻沒能找出一星半點兒破綻時，他覺得自己的知識體系開始受到了某種力量的挑戰。
佩姬全程處於懵逼狀態。她抱著哈利的手還沒鬆開，戒備心讓她對周圍的一切都格外防備。
一直開車的司機這個時候突然高聲道：「史丹！讓他們趕緊買票！我們快進入麻瓜的街道了。」
麻瓜這個詞，佩姬沒聽懂，但「買票」，她卻是懂的。她反應極快地說道：「我的包剛才掉路上了。我沒錢。」
史丹瞪大了眼睛，他從事導遊這麼多年，第一次見到有女巫收拾得整整齊齊的，居然好意思說自己沒錢買車票。他不由得又打量了一下佩姬。那身麻瓜的裝束讓史丹心頭湧上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我說你該不會是……」
哈利忙不迭地掙脫佩姬的控制，遞上3個金加隆：「我們到破釜酒吧，這些夠了麼？」
史丹從哈利手裡接過加隆，很是鄙夷地瞥了佩姬和夏洛克一眼：「讓一個未成年巫師掏錢。你們倆還真幹得出來。」
佩姬「嘿」了一聲，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我都說了我包掉了，又不是沒給你錢！未成年巫師的錢就不是錢了麼？等等……未成年什麼？」
還不及大家做出反應，巴士突然加速，像是火箭一樣沖進了車流之中。佩姬跌回座位上，一臉驚恐地看著窗外地場景。當迎面而來並行的兩輛大貨車完全擋住巴士的去路時，佩姬發出了驚恐的尖叫聲。
緊接著，她看見巴士前段像是柔軟的橡膠一樣被壓縮成薄薄的一片，緊接著是他們所在的車廂後半部分。整輛巴士像是紙片一樣從兩輛並行的開車中間穿了過去。
當巴士恢復原狀時，佩姬驚聲尖叫了起來：「夏洛克！你果然是把我帶上了鬼魂的靈車了！」
悠于 2019-1-12 18:08
第41章
當佩姬嚷開的那一刻, 哈利就知道自己完了。她驚恐的狀態已經足以說明她並非一個女巫。反倒是一開始讓他誤以為是匪徒的夏洛克，此時看上去鎮定異常。即使經歷了剛才那樣魔幻的經歷, 他也並沒有像一般麻瓜那樣驚聲尖叫或者面露不安, 他像是一個見慣了魔法事物的巫師那樣神色自若。哈利不由得懷疑起自己的判斷來, 他忍不住偷偷打量著夏洛克。
當佩姬在史丹和其他乘客驚訝的注視下停止了尖叫時, 史丹的臉色已經變得相當難看了。
「你到底是誰」史丹又氣又懼地盯著佩姬。
面對亡靈，不要撒謊。
佩姬一邊對自己進行心理建設，一邊用恭敬的語氣道：「我是佩姬.肯特。在堪薩斯州的斯莫維爾長大。」
「斯莫維爾？那是什麼鬼地方？」車上的乘客都開始竊竊私語了起來。
夏洛克趁著眾人的注意力都在佩姬的身上，他不著痕跡地靠近哈利：「這不是普通人類的巴士，對吧？看上去你也不是普通人。但你認識佩姬，看上去你們關係還不錯。」
哈利謹慎地沒有回話，只是點了點頭。
夏洛克的視線一直沒有從史丹身上離開：「看上去，我們現在正處在麻煩的狀態之中。不管你們是什麼，看樣子你們都不願意讓我們這些普通人知道你們的存在是麼？你和他們一樣也是巫師？」
對方比自己見過的人都要聰明, 甚至聰明過了赫敏。他不用自己給予任何的提示和說明就能猜到自己的身份, 弄清楚現在的狀況。就這一點, 他比看上去還沒弄明白處境的佩姬來得靠譜的多。
哈利的沉默讓夏洛克肯定了自己的猜測。然而令他頭痛的是，他對於巫師這種以前從未見過的群體瞭解甚少，他不會愚蠢到用那些童話故事和傳說裡的資訊來應對眼前的麻煩事。鑒於哈利並不願意主動與他分享資訊, 那麼剩下的解決方法只有一項——威脅。
夏洛克拍了拍佩姬的肩膀，讓她在硬邦邦的座位上坐下來, 然後神色自若地對著史丹道：「我們並不是巫師。」
史丹聞言，第一反應就是查看剛才哈利給他的加隆。他的反應讓夏洛克輕鬆了不少，看上去這些巫師不太擅長動腦子, 這讓他對接下來的事更有信心了。
「別誤會，我只是說我和她不是。這個小傢伙是不是，我就無從知曉了。」
史丹在確定了金加隆的真實性後，用氣憤的語氣對哈利道：「你是霍格華茲的學生對吧！英國的巫師都在那裡讀書，所以你別想否認。你怎麼會和兩個麻瓜混在一起？這是違法的，我們不能讓你們乘坐這輛車。不！我們得送你們去魔法部！梅林呐，這真是糟糕，你會有大麻煩的！你害我們也有了大麻煩！」
佩姬終於反應過來這並不是什麼亡靈之車，到這些亂七八糟的訊息對她的認知造成了巨大的衝擊。
外星人？她懂。
巫師？那是什麼玩意兒？芭芭拉小魔仙之類的麼？
佩姬不知所措地看著鎮定自若的夏洛克。
夏洛克笑了笑，魔法部這樣的詞彙讓他想起了那個惹人討厭的麥考夫，魔法的世界他不瞭解，可托麥考夫的福，骯髒的政治手段他可是瞭解不少。既然他們的巫師體系裡有類似英國政府這樣的機構，那麼，借著這個名頭糊弄這些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我們為什麼會和霍格華茲的學生在一起，這還不是你們能知道的事。魔法部的事，同樣也不是你們能過問的。我勸你最好按剛才約定的，將我們送到破釜酒吧，剩下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史丹和其他的乘客對於夏洛克的這番說辭開始感到不安。夏洛克讓他們摸不清楚他和佩姬的底細。他們確實是和一個霍格華茲的學生一起上的車。儘管這個女麻瓜表現得和所有麻瓜一樣，但這個男麻瓜看上去對巫師世界瞭若指掌。他知道霍格華茲，知道魔法部，甚至能準確報出破釜酒吧的名字。本就不善於思考推理的巫師們，很快就順從了他們的第一直覺，相信眼前的兩個麻瓜確實和魔法部有著某種聯繫。看來早些年盛傳的魔法部開始墮落的說法，也並非空穴來風。
長期和各路巫師打交道的史丹，此刻表現出了與其他巫師不一樣的聰慧來。他沉著地擺出一張堅定的臉：「不管如何，我們都得將你們送到魔法部！至於魔法部會怎麼處理，那是你們和魔法部之間的事。」
夏洛克早就見慣了這種裝模作樣的嘴臉，他輕鬆地聳了聳肩，悠哉地在公車位上坐了下來：「隨您的遍。」
話已經說出口，史丹只能硬著頭皮維持自己強硬的態度，他剛正不阿的模樣和夏洛克悠閒的姿態形成了強烈的對比。這種反差讓車上的其他巫師陷入了不安。
和有正兒八經的工作的史丹不同，會乘坐騎士巴士的巫師們本就是一群邊緣人物。他們沒有正當的職業，沒有顯赫的家世，魔法技能一般，甚至缺乏謀生手段。他們甚至不如阿茲卡班的囚犯們，因為他們甚至不具備對麻瓜構成威脅的能力。他們，是一群真正的底層巫師。無論魔法部是不是如傳說中的那樣與麻瓜政府相勾結，事情鬧到魔法部去，他們總是沒什麼好果子吃的。
因此，對於史丹強硬的態度，他們感到不安和氣氛。
巴士上的氣氛變得很緊張。史丹強撐著要送夏洛克一行人去魔法部，而乘客們卻堅持不去魔法部，至少，他們不願意陪史丹去魔法部。
「但你們是證人！」
「這和我們沒關係！」
「我們證明不了任何事！」
「對！我們甚至都不認識他們。」
「我連他們怎麼上的車都沒注意。」
「說起來……他們怎麼上的車？是魔法麼？他們是幻影移形出現的麼？他們是巫師吧。是巫師的話，你們憑什麼送他們去魔法部？」
「對，說得沒錯！」
「有道理！」
……
車上的巫師們七嘴八舌地議論了起來。情勢一下變得對夏洛克極為有利，他也不干涉這些巫師們，只是靜靜地坐在一旁暗自分析他們對話裡的資訊。
巫師們吵到最後，以史丹的敗落結束了爭議。他氣呼呼地抱怨著這些巫師的自私和怯弱，但他最後選擇了將夏洛克一行送至破釜酒吧。
考慮到夏洛克和佩姬的麻瓜身份，史丹謹慎地讓自己的夥伴將車停在了距離入口最近的轉角處。這樣一來，他既把客人送到了目的地，又避免了直接將魔法世界送至麻瓜眼前的尷尬境地。
車子停穩後，夏洛克優雅地起身，沖著小心翼翼的史丹和惶恐的乘客們露出一個毫無心意的微笑：「今天的事，還請各位保密。即使是我們，幫著魔法部向大眾隱藏魔法世界，也是一件很吃力的事。」
車上的乘客趕緊後腿點頭，表示自己並沒有看見任何人。
夏洛克滿意地帶著佩姬和哈利下了車。他沖著哈利使了個眼色，哈利心領神會地走在了前面，帶起路來。
眼見史丹站在車門邊，眼睛都不眨地看著他們。哈利沒有辦法，只能領著佩姬和夏洛克往酒吧裡走去。
佩姬的內心是拒絕的，無奈夏洛克用力地扣著她的肩膀，她只能跟著哈利走進酒吧。
那是一間透著詭異感的酒吧。在哈利踏上臺階之前，佩姬完全沒有意識到它的存在。它像是憑空出現了一般，突兀地出現在倫敦的街頭。
「破釜酒吧裡的巫師都是真正的巫師。我是說……他們不像剛才那些公車上的傢伙那樣容易糊弄。」哈利忐忑地說到。
「現在我們可沒別的辦法了，小巫師。」
夏洛克輕輕地推了推哈利的後背。哈利重心不穩地一把推開了破釜酒吧的大門。
門上的銅鈴發出清脆的聲響。吧台後的湯姆抬起頭，他想問候哈利的話卡在了喉嚨裡。麻瓜裝扮的佩姬和夏洛克讓他謹慎了起來。
「哈利，有什麼我能做的麼？」湯姆謹慎地問道。
「呃……湯姆，沒事，我挺好的。」
夏洛克一邊緊按住惶恐的佩姬的肩頭，一邊神色自然地對湯姆說到：「當然，我們需要一個房間。絕對安靜的那種。」
正當湯姆打算開口盤問夏洛克和佩姬的來歷，亞瑟.韋斯萊就朝著哈利快步走來。
「噢！感謝梅林！你讓我們擔心死了，哈利！」
哈利像看到了救星搬迎著亞瑟走了過去：「韋斯萊先生。抱歉，我這邊有點小狀況，你能幫我想想辦法麼？」
哈利很少開口求自己辦事，亞瑟出於對哈利的信任，出面領著夏洛克和佩姬去了二樓的客房。
佩姬的不知所措讓亞瑟有些擔憂，但夏洛克的悠然自得更讓亞瑟疑慮。
魔法世界在麻瓜裡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麼？他這個禁止濫用麻瓜物品司的主管可能沒幾天好日子過了。
二樓的客房裡，哈利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亞瑟。他敏銳地發現，亞瑟在聽了他的敘述後面色更加沉重了。
「我們會有麻煩麼？韋斯萊先生。」
亞瑟抿了抿嘴唇道：「事情有點棘手。我會想辦法處理的。哈利，在開學之前，你不要隨意離開破釜酒吧，至少這裡是安全的。」
「安全？」兩個學期的生死經歷讓哈利對這個詞的印象不是很好，「這是什麼意思？」
一直在窗邊看風景的夏洛克忍不住要秀一秀他聰慧的大腦了：「韋斯萊先生的意思是，如果你不想被逃犯殺掉的話，就不要離開旅館這樣的公共場所。」
夏洛克的話讓韋斯萊緊張了起來。哈利卻對此感到十分好奇。
「樓下的酒吧到處貼著會動的通緝令。小天狼星.布萊克越獄成功。每個人都在討論他的事情，雖然不知道他具體做了什麼，但看得出來他是個窮凶極惡的傢伙。那些人討論他的時候還提到了波特一家，所以我猜想他的目標是你。」夏洛克無視亞瑟難看的臉色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仔細看過通緝令，對方是個黑髮男子，頭髮過肩，既然是會魔法的傢伙，那麼大概率會一些變形的特殊技能，就像樓下把咖啡杯變成一隻老鼠的那個傢伙那樣。黃色的杯子，黃色的老鼠。如果要我說的話，那個通緝犯讓我想起了攻擊我們的那只狗。所以，哈利.波特，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聽從韋斯萊先生的建議，安分待在房間裡。」
亞瑟被這個麻瓜的推理驚得說不出話來。房間裡一時陷入了寂靜之中。
「所以說……我掉錢包，被恐怖公車拉到這種鬼地方是因為哈利.波特被通緝犯盯上了？」佩姬坐在窗沿邊，生氣地皺起了臉。
第42章
夏洛克氣得直想翻白眼。這麼兩年沒見, 佩姬抓不住重點的臭毛病仍舊沒能治癒。
這是和巫師計較錢包的時候麼？她腦子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夏洛克閉著嘴巴，一臉不快地看著窗外的街道。街道還保持著十九世紀的風格, 路面是石板砌成的, 街道彎彎曲曲, 偷著股神秘的味道。
佩姬不滿地看著局促的哈利和戒備的亞瑟。在意識到這些所謂的巫師並不會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後, 佩姬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算了算了，這裡總有電話吧？」
「啊！電話！說起來，你們麻瓜很多東西都非常有創意！」亞瑟的臉像是被某種神聖的光點亮了一樣，「電話就是很了不起的發明！」
佩姬一臉黑線地看了看亞瑟，隨後又看向哈利：「言下之意就是沒有了？」
「呃…我們都是用貓頭鷹通訊的，肯特小姐。」
「貓頭鷹？」佩姬的臉皺了起來。
「是的，它們能把信送到任何人手上。」
佩姬翻了個白眼，無力地坐在房間裡的木椅子上：「我要是用貓頭鷹給克拉克送信，它絕對沒法從喬納森的□□口下撿回一條命。」
佩姬的話讓亞瑟皺起了眉頭。亞瑟瞥了瞥一臉事不關己的夏洛克, 又瞅了瞅身旁面露惶恐的哈利。他最後說了些類似於我會幫你想辦法的客套話, 接著拉著哈利離開了房間。
一直到哈利將房門關上後, 亞瑟才用略有些嚴肅的語氣問道：「那個女麻瓜威脅過你麼？哈利。」
「肯特小姐？不，當然沒有！」
哈利的話讓亞瑟微微松了口氣，但很快他就用有點責備的語氣道：「哈利, 你得知道，在麻瓜面前暴露魔法界的秘密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很多我們習以為常的事情, 對他們而言都是異常的。我們不可以毫無防備地告訴他們魔法界的事。」
「可是肯特小姐是一個好人。」
亞瑟遺憾地搖搖頭：「即使對方是好人。」
意識到自己行為失誤的哈利有點內疚地低了低頭。
亞瑟輕輕地歎了口氣：「我們得想辦法處理眼前的麻煩事。無論怎樣，不能讓魔法部知道他們在這裡。梅林啊，上次我背離魔法部的規定還是學生時代的事。」
哈利正想說些抱歉的話, 抬頭卻看見亞瑟一臉的興奮。
察覺到哈利的目光，亞瑟有點尷尬地收起自己不合時宜的表情：「你能去和他們談談，讓他們暫時待在房間裡，不到處走動麼？我去外面看看情況，要將他們安全送出這裡，我們需要幫手。」
「沒問題，韋斯萊先生。」哈利點點頭。當韋斯萊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哈利又開口叫住了對方：「韋斯萊先生！關於那個布萊克的事……」
韋斯萊的臉色沉了下來：「哈利，現在還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我們需要一件事一件事慢慢來。好麼？」
儘管內心不情願，哈利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就在哈利和亞瑟討論著解決方案的時候，房間內的兩個人也要商討著對策。不，與其說是商討，不如說是夏洛克單方面地奪取控制權。
雖然和哈利接觸的不多，但佩姬對於哈利抱著相當大的好感。當哈利為了保護她對著夏洛克舉起那根魔法小棍子的時候，佩姬就知道自己可以信任他。所以，面對眼前的局勢，佩姬並不顯得多麼慌張，她有理由堅信自己和夏洛克會安然無恙。
然而，向來心思縝密的夏洛克可沒這麼樂觀。他一直觀察著窗外街道的情況。即使是在夏天，那條街道上的人，不論男女老少，幾乎都穿著類似斗篷的黑色衣服。好在，這些人中，少有人在街道上將自己的魔杖掏出來。
夏洛克收回視線，看向佩姬：「走吧。」
「走？」佩姬一臉懵逼地看著夏洛克，「走哪兒去？」
夏洛克露出一個有點不耐煩的表情：「你沒仔細聽那個叫韋斯萊的男人說的話麼？我們不應該知道這裡的一切，我敢打包票，他們所謂的魔法部就是為了保護他們的隱秘性而存在的。」
「但是哈利他……」
「噢，肯特小姐，我不指望你有腦子，但你好歹有點常識行不行？不管他和你關係如何，他只是一個未成年。拿上魔杖了也只是未成年。把希望寄託在一個被逃犯追殺的未成年身上，是我聽過的最不靠譜的計畫。抱歉，你可能根本就沒有什麼計畫，因為那算不上一個計畫。」
佩姬有點生氣地瞪著夏洛克：「那聰明的福爾摩斯先生，你打算怎麼離開呢？大搖大擺地走出去？容我提醒你，那個酒保已經注意到我們了。他沒上樓來盤問我們，是因為哈利和韋斯萊先生出面說服了他。」
夏洛克翻了個白眼，走到了窗邊。他用手輕輕扣住窗戶上的鎖扣，往上一拉，接著輕鬆地推開了窗戶：「跳窗，瞭解一下？」
佩姬走到窗邊往下看了看。酒吧一樓的層高遠比二樓高，加上窗臺的高度，佩姬覺得自己將迎來一項挑戰。
「說實話，我上次跳窗的時候，外面是鬆軟的泥土和給我當肉墊的波特曼。」
夏洛克不接話，俐落地翻身從窗戶跳了下去。他比佩姬想像中的更有運動天賦。落地的時候顯得穩穩當當，腳步輕盈。
夏洛克站起身來，回身朝著佩姬招了招手：「快點。」
佩姬坐到窗臺上，看了看下麵：「這比我想像的要高。」
夏洛克歎了一口氣：「你再不跳，他們就會發現我們了。」
佩姬扶著窗框，伸長脖子再次看了看地面：「我不太確定我能做到。」
夏洛克垂下了頭幾秒鐘後，他再次仰起脖子，沖著二樓窗臺上的佩姬張開雙臂：「我會接住你的。」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佩姬覺得自己再不跳就有點說不過去了。橫豎都有個夏洛克當肉墊，他看上去沒有波特曼壯實，但總比直接跌在石板路上強。
佩姬深吸一口氣道：「我跳咯！」
夏洛克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佩姬鼓起勇氣，縱身一躍。
在那下落的，短暫的，但卻被感官無限拉長的零點幾秒之間，佩姬看到沖她張開雙臂的夏洛克迅速地收回了手臂，閃身躲到了一邊。
「夏洛克！我艸……嘶——」佩姬跌落在地面，雙膝磕在了冷硬的石板上。
夏洛克一臉無辜地沖著憤怒的佩姬聳了聳肩：「不該感謝我麼？人生重要的一課——別相信任何人。」
「你給我等著！」佩姬伸出手指著夏洛克的鼻尖。
夏洛克看了看巷子的兩端：「你再磨蹭一會兒，就只能去魔法世界的監獄裡揉膝蓋了。」
佩姬聞言，忍痛站起身來。夏洛克見她行動不便，一臉嫌棄地架起她胳膊往西邊的巷口走去。
就在兩人小心翼翼地體驗魔法世界的險惡時，撿到佩姬手包卻沒見到她人的愛麗絲急得在蘇格蘭場的接待室裡來回踱步。
「完了完了！佩姬一定是遭到什麼神秘組織的襲擊了！她肯定是被綁架了！我的天！會不會是人口拐賣？或者人體實驗？」愛麗絲一邊焦急踱步，一邊忍不住碎碎念。
華生和莫莉都在一旁說著寬慰她的話，但她似乎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一定是這樣的！不然解釋不了為什麼她手包裡的錢和手機都沒有丟。我的天，我可憐的佩姬。我對不起她。」愛麗絲說著說著忍不住哭了起來，「我該在家陪著她的，我該在冰箱裡備厚食物的。」
華生和莫莉面對著失聲痛哭的愛麗絲毫無辦法。他們只能靜靜地坐在接待室，期待雷斯垂德能給他們帶來一些好消息。
大約上午十一點左右，雷斯垂德敲開了接待室的門。因為憂心而在接待室坐了一整晚的愛麗絲兩眼通紅地看著雷斯垂德。
「我們可能需要布朗小姐的説明。」雷斯垂德的聲音聽上去並不歡欣，愛麗絲能從他的語調裡得知好消息並未來臨。
愛麗絲心下一沉，抖著聲音問：「是綁匪來電話了麼？」
「呃……電話是有，不過應該不是綁匪。」
愛麗絲不解地眨了一下眼。
雷斯垂德低頭看了看手上的記錄本：「有個叫『老死撩不到妹』的人給肯特小姐發了三封短信。出於隱私和安全考慮，我們都沒有回復。三分鐘之前對方打了電話過來。」
「你們接了？」
雷斯垂德搖搖頭：「暫時沒有。我想先來問問布朗小姐你的看法。怎樣？對這個叫……『老死撩不到妹』的人有印象麼？」
愛麗絲剛搖了搖頭，一個警探就捧著電話跑到雷斯垂德跟前：「探長，那個傢伙又發短信來了。」
「說什麼？」
「起來了記得吃早飯。」警探一字一句地念道，隨後又補充了一句，「我覺得看這語氣，應該是肯特小姐的男朋友。」
雷斯垂德撇了他一眼：「誰會給自己男朋友取這種昵稱。」
警探一臉不服氣地說：「怎麼不會？我女朋友給我的備註就是『萬年千斤頂』。」
雷斯垂德歎了口氣：「你自己多留個心眼吧。」
話剛說完，電話又響了起來。
雷斯垂德看著來電顯示，皺起了眉頭。
愛麗絲猶豫了片刻，伸出手：「要不……讓我來接，看看是不是佩姬的朋友。我可以藉口說她在洗澡不方便接電話之類的。」
雷斯垂德猶豫了一下，把響個不停的電話遞給了愛麗絲。
好幾封短信都沒能得到回應。克拉克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再給佩姬打一個電話。他總有種不舒服的感覺，沒聽到佩姬的聲音他總覺得心跳異常。
這一次，電話響了片刻後，被接聽了。
克拉克莫名地松了口氣。
「佩姬？你還在睡覺麼？倫敦那邊應該快中午了吧。早點起來吃點東西。」
愛麗絲一聽見克拉克的聲音，哇地就哭開了：「佩姬堂哥，佩姬被綁架了！」
克拉克只覺得心跳停了一下，然後飛快地在胸腔裡跳動了起來。
他把電話聽筒握得差點變了形：「你說什麼？」
第 43 章
愛麗絲哭哭啼啼地握著電話不讓雷斯垂德搶走, 她一邊躲避著雷斯垂德朝她伸出的手，一邊條理不清地將眼下的狀況告訴了電話那頭的克拉克。儘管愛麗絲說的句句都是實話, 但因為她內心已經認定佩姬是被人綁架了, 所以, 在她敘述的版本中, 整個事件就差一個勒索電話來劃上一個完美的逗號了。
雷斯垂德讓探員拉開了擋在他和愛麗絲中間的華生，在愛麗絲將整個事件都敘述得差不多的時候，終於成功地從愛麗絲手裡奪過了電話。他握著電話，長出了一口氣，然後將聽筒放在耳邊：「您好，肯特先生。」
克拉克按捺住自己的怒火，用儘量平靜的語氣道：「很抱歉我並沒有心情和你寒暄。我只想知道佩姬到底去了哪兒。」
雷斯垂德瞥了一眼委屈巴巴的愛麗絲，用冷靜的語氣道：「我們還在調查之中，布朗小姐所說的, 大部分都是實情, 但現在的跡象並不能認定為肯特小姐是遭到了綁架。「
愛麗絲聞言, 嚷了起來：「她手包裡的電話和錢都在不是綁架是什麼！」
雷斯垂德求救般地看了莫莉一眼，莫莉趕緊上前，安撫住了愛麗絲, 以免她再說出什麼火上澆油的話來。
雷斯垂德握著電話，語氣鄭重地說道：「肯特先生, 請您放心。我們一定會儘快找到肯特小姐的。」
克拉克並不想表現得像一個刻薄的人，但他仍舊忍不住說道：「上一次你們花了十幾年都沒能找到殺害佩姬母親的兇手，你的承諾, 在我聽來毫無意義。」
通話被切斷了。雷斯垂德無奈地將手機遞給了在一旁默默觀察情況的探員。他很想沖著愛麗絲發火，但愛麗絲是在得到他允許的情況下接聽的電話。換句話說，如果這通電話會引起某些外交上的麻煩，那麼他第一個撇清不了關係。
「布朗小姐，你這樣會影響我們辦案的。」雷斯垂德盯著癟著嘴的愛麗絲，「肯特小姐的情況甚至都還沒夠立案標準。我們不能因為一個被她遺失了的手包就斷定她被人綁架了。」
「她已經一夜沒回家了！」
「徹夜不歸的年輕女孩滿大街都是。老實說，她現在的情況連失蹤都算不上。如果不是因為華生醫生和莫莉，我們甚至……」雷斯垂德歎了口氣，「你這樣將你個人單方面的猜測透露給肯特小姐的家人，很可能會引發外交問題的。」
「我只是擔心她而已。」愛麗絲癟起了嘴。
雷斯垂德覺得頭痛不已，他再一次覺得，有夏洛克那個惹人厭的傢伙在倫敦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自從夏洛克去世後，這不是他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了。只是當華生和莫莉都在他面前時，這種感覺就變得尤為強烈。他毫不懷疑，那個夏洛克可以憑藉那個普普通通的手包推測出事情的來龍去脈。
雷斯垂德儘量不表現出自己的疲憊和失落，建議愛麗絲等人去吃點東西。在華生和莫莉的幫忙遊說下，愛麗絲同意去餐廳喝杯咖啡吃個三明治。
沒了固執的愛麗絲在辦公區域，雷斯垂德覺得空氣都輕鬆了不少。然而，他輕鬆了不過十分鐘，就看見一個警員慌慌張張地向他跑來。
「老大，外面來了個美國佬，說自己是佩姬·肯特的家人。」
雷斯垂德眉頭一皺：「美國佬？」
「嗯，就是上次咱們警局被炸時，幫忙救援的那個人。好像是叫……」
「克拉克·肯特。」雷斯垂德的聲音沉了下去。
「對！就是他。」
雷斯垂德頭疼地扶額：「為什麼每次他堂妹出事，他都剛好在倫敦。」
警員一臉懵逼地看著自己的領導。
雷斯垂德歎了口氣：「走吧，我們得儘快向他解釋清楚，我可不希望因為這種案子引起外交問題。」
雷斯垂德剛走到接待室的門口，就看見穿著灰格襯衫的克拉克立在桌旁。他看上去和愛麗絲一樣焦躁地無法安靜坐下。雷斯垂德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踏進了接待室。
「肯特先生，你好。」
克拉克看向雷斯垂德，沖他點了點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布朗小姐昨晚沒能等到肯特小姐歸家，加上肯特小姐的電話也沒人接聽。出於擔心，她外出去尋找肯特小姐。結果在離她家兩個街區的道路上發現了肯特小姐的手包。她擔心肯特小姐發生了什麼意外，所以來警局求救。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能找到肯特小姐。」
克拉克的眉頭皺得厲害。雖然愛麗絲的敘述聽上去有點言過其實的味道，但聽完雷斯垂德的版本，克拉克不得不承認，愛麗絲的大部分猜想都是正確的。唯一的問題是，究竟是誰綁架了佩姬。對方沒有拿走佩姬的包和手機，就說明錢並不是對方的目的。那麼，對方的目的會是什麼？佩姬？還是他？
克拉克覺得自己的腦子一團亂，他迅速地在記憶庫裡搜尋著自己在以前的行動中有沒有可能一時疏忽，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但他回想了良久，也沒能找到個頭緒。
「街道監控有什麼線索麼？」克拉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雷斯垂德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了：「我們技術上出現了一點問題。」
「問題？」
「我們確實在街道監控裡發現了肯特小姐的身影。同時發現的，還有一個拖著行李的男孩。但是因為設備故障，在兩人撞了一下沒多久後，畫面就停止了。等監控設備恢復正常的時候，已經沒有肯特小姐的身影了。」
「附近其他的監控錄影呢？」
雷斯垂德深吸了一口氣，他不想讓自己接下來的話聽上去像是一個藉口：「那個街區有很多巷子都沒有監控設備，所以我們不確定肯特小姐是不是從其他巷子離開，或者……或者被人從其他巷子帶走了。總之，我們沒能在監控中再看到她和那個小男孩的身影。」
克拉克想了想道：「我需要監控錄影的備份。」
雷斯垂德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克拉克沒有絲毫的動搖，他定定地盯著雷斯垂德，語氣堅定地說道：「現在就要。」
雷斯垂德被克拉克的氣勢逼迫得有些底氣不足。他不著痕跡地後退了一小步：「我無權……」
「雷斯垂德探長是希望我現在立刻聯繫大使館並且在推特上發表推文麼？」克拉克說這話的時候，腦子裡浮現出的，是想像中的佩姬在面對這樣的情況時會露出的故作鎮定的表情。那種，有點不可一世，又咄咄逼人的表情。那樣表情的佩姬並不會顯得可愛，沒人會顯得可愛，但克拉克卻覺得現在的自己十分想看見佩姬擺出那種惹人厭的臉。
雷斯垂德正打算再說點什麼的時候，聞訊趕來的愛麗絲推開了接待室的門。
「佩姬堂哥！」她喊完這一嗓子，眼淚就包在了眼眶裡，「你剛好在倫敦實在是太好了！你快想辦法救救佩姬吧。」
雷斯垂德頭疼地拉著愛麗絲出了接待室：「布朗小姐，請你不要添亂。尋人是我們員警的事，他一個美國公民，在英國沒有任何辦法找人的。」
愛麗絲不贊同地皺了皺鼻子：「可是他是特工。他一定有他自己的管道。」
雷斯垂德只覺得眉心一跳：「特工？誰說的？」
「夏洛克。上次佩姬堂哥出現時，他就推論說佩姬堂哥是特工。我覺得他說得有道理。但是佩姬沒有相信夏洛克的話，我也不太方便繼續就這個問題堅持自己的意見。」
愛麗絲的話，雷斯垂德半句都不想信。但是，如果這真是夏洛克的推論的話，那麼這位克拉克·肯特，十有八九確實是一位特工。聯想到他在通話結束後不到半小時就在倫敦警察局現身的速度。雷斯垂德發自內心地認同，克拉克·肯特是特工的推論。
事情一下子變得棘手了起來。對方是特工的話，一定和政府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況且，現在並不能明確對方到底是哪個國家的特工，眼下的情況，一不小心就會引發嚴重的外交問題。這可不是他雷斯垂德一個探長能擔得起的。就是讓麥考夫出面，估計這個問題也夠他折騰。
雷斯垂德權衡了半晌，決定裝聾作啞，將監控錄影備份給克拉克。這樣一來，他如果能通過他的管道解決問題的話，事情也許就不會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就在雷斯垂德吩咐下屬去備份錄影的時間裡。克拉克心緒不寧地坐在接待室，試圖通過自己驚人的聽力，在繁華的倫敦找到佩姬的下落。他在排除了一條又一條街道的同時，暗自責備自己平日裡為了恪守和佩姬的承諾，很少用他的超能力去探聽佩姬的心聲和所在方位。這讓他在此刻，覺得搜尋工作是一件極其生疏的事情。
有好幾次，他都覺得自己聽見了佩姬的聲音，但很快，那細微的聲音又像是指間的小魚，不經意地溜走了。反復幾次之後，克拉克發現，在他和佩姬之間，似乎總有一道薄薄的隔離牆。這樣看來，愛麗絲的推論沒有錯，佩姬確實是被人帶走的。而且，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對方很有可能是沖著他來的。
克拉克不自覺地握緊了桌角。
雷斯垂德帶著錄影備份回到接待室時，他驚訝地發現，那張鋼制的桌子，桌角不知什麼時候變了形。他狐疑地看了克拉克一眼，卻沒有從他那張嚴肅的臉上看到任何線索。
第 44 章
布魯斯早就醒了, 但礙於身旁的嫩模像一條八爪魚一樣圈著他的脖子，他只能在五點的清晨靜靜地躺在床上, 閉目冥想。
手機震動的時候, 布魯斯有點意外。很少有人會在這個時間點聯繫他。但不管是誰, 會選擇這麼個不合適的時間, 就意味著這個電話帶來的一定不是什麼好消息。
布魯斯伸長了手臂，從床頭櫃上將電話拿了過來。
佩姬·肯特的名字在來電欄裡泛著瑩瑩的藍光。
布魯斯皺起眉頭。
佩姬很少主動聯繫他，即便是在得知了布魯斯·韋恩就是蝙蝠俠一事後，佩姬也並沒有改變對布魯斯·韋恩的冷淡態度。這曾讓布魯斯默默地在心裡讚揚過佩姬的沉著冷靜。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哥譚大學的暑假還沒有結束。而據南茜所言，佩姬並不會在哥譚度過暑假。布魯斯思索了好一會兒也沒能想到佩姬為何會給他打電話。
猶豫再三後，布魯斯摁下了接聽鍵。
儘管他頭腦清醒，但布魯斯仍舊裝作被人擾了清夢，用不耐煩的含糊語調喂了一聲。
預想中, 佩姬那刺耳的嗓音沒有響起來。倒是一把沉穩的男聲傳了過來。
「是我, 克拉克。我有事需要你幫忙。」
布魯斯臉色一沉, 翻身坐了起來。他握著電話，沒有理會嫩模埋怨的眼神，徑直走到了陽臺上, 隨手關掉了身後的推拉門。
「你怎麼會用她的電話聯繫我？」
克拉克瞥了一眼接待室外的倫敦員警，低聲道：「佩姬被人綁架了, 我需要你的幫忙。」
布魯斯頓了一下，用冷淡的語氣道：「那和我有什麼關係。我記得我們的約定中，並不包含『佩姬·肯特失蹤時, 蝙蝠俠有義務協助卡爾·艾爾找到她』這一項內容。」
克拉克按捺住自己的情緒，語氣平穩地說道：「這不是約定，韋恩，這是請求。幫我找到佩姬，拜託你了。」
臥室外就是一大片人工池，清早池面湧動著一股霧氣，這讓布魯斯覺得空氣有股潮濕的涼意。他握著電話，回頭看了看還睡在床上的嫩模，過了幾秒鐘才問道：「你現在在哪兒？」
「倫敦。」
布魯斯有點想罵人。他本以為克拉克會說自己在華盛頓之類的地方。
要求他插手哥譚以外的事情本來就很過分了，這對肯特兄妹倒好，越過了哥譚市邊界不說，乾脆連美國國境也越過了，第一次找他幫忙就扔個國際問題給他。
布魯斯抬手揉了揉睛明穴：「需要我做什麼？」
「我這裡有份監控錄影，但是因為不知名的原因，有一部分的錄影出了故障。而那段錄影可能正好拍到了佩姬出事的經過。我需要你幫我恢復錄影。」
床上的嫩模半天不見布魯斯回來，乾脆自己起了身，□□地朝陽臺上的布魯斯走去。布魯斯拉開玻璃門，也沒掛掉電話。他瞥了眼角帶笑的嫩模一眼，然後勾起嘴角道：「寶貝，你該離開了。很抱歉我還有其他事要處理。」
趕在嫩模開口之前，布魯斯一邊往外走，一邊對電話那頭的克拉克道：「把錄影傳過來吧。」
克拉克將視頻傳給布魯斯後，又坐回椅子上專心致志地在茫茫人海中搜尋佩姬的聲音。
布魯斯答應幫忙是一回事，能不能幫上忙又是另外一回事。隨著佩姬失蹤時間的拉長，克拉克不得不把一切事情都往最糟糕的境地設想。他思索著，如果發生突發事件，他是不是應該放棄原則，在眾人的視線中展現出他真正的能力。
就在克拉克焦心地搜尋佩姬的時候，佩姬卻拿著一件髒兮兮的外袍一臉怨念地瞪著夏洛克。
「你認真的？讓我穿這個？」
夏洛克將另一件髒兮兮的外袍套在自己的身上：「如果你不想被抓住的話。」
「別說得好像這一切是因我而起的一樣。」
夏洛克隨手撿了一頂破爛的帽子，拍了拍灰後，往頭上一戴：「只有蠢貨才會去關注事情的起因，聰明人只會尋找解決之道。」
佩姬聞言把腿一伸：「膝蓋受傷，走不了路，你想個解決辦法吧。」
夏洛克翻了個白眼：「你可以裝個瘸子跟我走，或者就留在這裡等魔法部的人來抓你。」
佩姬一臉不開心地站在那裡，夏洛克從佩姬手裡奪過那件髒兮兮的外套，連抖都沒有抖一下，直接罩在了佩姬的身上。他趕在佩姬叫出聲之前，捂住了她的嘴，一把將她拉到身邊，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
夏洛克攜著佩姬，半躬著身子，走進了翻倒巷。與隔壁的巷子相比，這條巷子的人要少得多，幾乎每個人都用寬大的斗篷遮擋住自己的面容，唯有少數穿著講究的巫師，趾高氣昂地在巷子裡昂首闊步地走著。對於夏洛克兩人而言，這條巷子可比隔壁的巷子要便於隱藏得多。無論他們把自己遮得多嚴實，都不會顯得怪異。
巷子裡的商店櫥窗黑漆漆的，透著一股陰暗恐怖的味道。夏洛克挽著佩姬的手臂，小心翼翼地保持著正常步伐往巷子的另一端走去。
「我說，你的那個堂哥，克拉克·肯特，他不是地球人對吧？」夏洛克一邊觀察著周圍的情況，一邊對佩姬說道，「我一開始因為他是某個組織的特工，但後來發生的事顯示我的推斷是錯誤的。即便是一個特工，他也需要一個假的身份。然而我查遍了海關系統，都沒能查到他的入境記錄。他的裝扮和口音充分說明了他來自何處，沒有入境登記，就只能說明他是通過非官方管道進入的英國境內。當然，偷渡或者橫渡英吉利海峽都有可能。但是……在那之後倫敦就出現了能舉著飛機飛行的藍衣紅斗篷飛人。我們總得大膽猜上一猜不是麼？」
聰明人真是不招人喜歡。
佩姬一邊心想著，一邊道：「你怎麼知道巫師不會飛的。」
夏洛克輕笑了一聲：「騎士公交出現的時候，我也很快考慮過這個猜想。但是……如果他真是一個巫師的話。他此刻早就應該找到你了。不是麼？所以，排除了巫師的猜想後，我只能認為他不是這個星球的人類。」
佩姬內心慌得一批，但仍舊用嘲諷的語氣道：「你以後幹不了偵探了，可以改行去寫科幻小說。」
夏洛克用自己的食指輕輕敲了敲佩姬的內腕：「人試圖掩蓋真相時，心率會暴露一切。」
佩姬猛地從夏洛克手裡抽回自己的手。
「簡單的測謊機工作原理。不是麼？」
佩姬沉著臉，不打算再和夏洛克廢話。夏洛克的聰明程度她早就見識過了，她犯不著在這樣對她不利的境況下和他再多說任何話，說得越多，她暴露的信息也就越多。
佩姬將視線投向別處，不再理會身旁的人。
兩人挨得很近，夏洛克一直用手緊緊地抓著佩姬的手臂，像是防止她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一般。
「肯特小姐，你現在的表現簡直就是在認可我的所有猜想。」夏洛克低聲對佩姬說道。他的語氣聽不出是善意的提醒還是惡意的嘲諷。這讓佩姬覺得心情煩躁。
「你有時間和我玩猜謎遊戲，倒不如想想怎麼脫困。」
夏洛克癟了一下嘴：「你以為我在做什麼？我正在想辦法讓我們脫困啊。」
佩姬白了夏洛克一眼：「你做得這麼明顯我卻沒有看出來，還真是抱歉了啊。」
一個穿著破爛的老婦朝著佩姬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夏洛克眼疾手快地拉著佩姬躲開了對方伸出的手，接著快步離開了。
「要我說，我們現在誰都別留後手了。我上次沒向蘇格蘭場告發你堂哥的身份，這一次也不會。」夏洛克一邊說著，一邊回頭看了看剛才那個舉止奇怪的老婦有沒有跟上來，「我需要你的説明。」
佩姬停下腳步，狐疑地看向夏洛克：「你需要我的説明？」
「準確點說，我需要你堂哥的説明。」
佩姬翻了個白眼：「想都別想。」
夏洛克拉住佩姬的手臂，沒讓她走開。
佩姬眼睛一斜：「我看你鼻樑好得差不多了。」
「我可沒時間跟你開玩笑。」夏洛克快速地瞥了一眼不遠處的一個黑衣男人，「我們被人盯上了。」
佩姬聞言，順著夏洛克的視線看了過去。
一個從頭黑到腳的男人正隔著不到十米的距離靜靜地看著他倆。男人眼神銳利，大大的鷹鉤鼻襯得他蒼白的臉龐更顯陰鷙。
佩姬有點慌亂地移開視線，想裝作自己並沒有察覺到對方的存在。然而，男人卻沒有如她所願地離開。反而朝著他倆走了過來。
斯內普在兩分鐘之前就察覺到了不妥。會來翻倒巷的巫師都不是什麼正經人士，但即便如此，那一對套著破舊外袍的男女也太過奇怪了。
斯內普能從那個女人的步伐中看出她年紀並不大，儘管兩人努力用外袍和帽子遮住自己的外貌，但很明顯，那個女人對於如何偽裝自己顯得並不擅長。年輕的巫師，少有光臨翻倒巷的，即便有，也多是像瑪律福家那樣的人，昂首挺胸揣著魔杖招搖過市地走過街口。
斯內普撩了一下外袍，右手插進了放著魔杖的口袋，然後朝著兩人走了過去。
第 45 章
佩姬眼瞅著一身黑衣的巫師朝著她和夏洛克走來, 她不自覺地往夏洛克身後躲了躲。儘管她認識哈利，但並不意味著她比夏洛克更瞭解巫師的世界。事實上, 佩姬對於巫師世界的瞭解, 到了現在這一刻, 仍舊停留在童話故事和傳說裡那些不靠譜的描述中。
女巫都是有著鷹鉤鼻的邪惡老婦, 男巫好像大多都是手持魔杖的白鬍子和藹老頭。
佩姬瞅了瞅朝著他們走來的巫師。
男性，鷹鉤鼻……
佩姬有點吃不准故事裡的邪惡巫師，是因為她們大多是女性，還是因為她們都有鷹鉤鼻。出於謹慎的考量，佩姬還是選擇躲到夏洛克的身後。
斯內普在距離兩人兩米左右的地方停住了腳步。他微微揚著下巴，用鄙夷的眼神打量著倆人：「我從沒見過二位。」
夏洛克面不改色，用嘲諷的語調道：「怎麼？魔法部開始雇人做巫師普查了？」
斯內普不屑地勾了勾嘴角，仿佛對夏洛克刻意提到魔法部的行為不屑一顧。斯內普的反應讓夏洛克的心情有點複雜。一方面，斯內普不屑的表情證明了他並非魔法部的工作人員, 這對於夏洛克和佩姬來說, 無疑是一件好事。而另一方面, 斯內普沉著的反應也說明了他和那些普通的巫師並不一樣。至少他比那個亞瑟·韋斯萊顯得更有腦子，也更沉得住氣。
夏洛克的大腦飛速地轉動著，但面上仍舊不露分毫。
斯內普瞥了一眼躲在夏洛克身後的佩姬：「我剛從破釜酒吧路過, 我在那邊聽到了一點有趣的傳聞，不知道二位聽說了沒有？」
夏洛克不在意地癟了一下嘴：「你說的是那個布萊克從阿茲卡班逃走的事？」
斯內普的眉頭皺了一下, 他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沒讓自己在這兩個陌生人的面前顯露出自己的厭惡。
「不，我是說另一件事。畢竟他們連通緝令都張貼出來了, 阿茲卡班的逃犯可算不上是傳聞了。」
夏洛克聳了一下肩：「我倒沒聽見其他有意思的傳聞。我們趕時間，抱歉了。」
斯內普動作迅速地朝著夏洛克前進的方向邁了一小步，擋住了對方的去路。跟在夏洛克身後的佩姬在撞到夏洛克的後背後，不得不停下腳步。
斯內普慢騰騰地從兜裡抽出自己黑色的魔杖，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夏洛克的表情，在發現對方並沒有因為他這個攻擊意味十足的動作而顯得慌亂時，他不由得把視線投向了夏洛克身後的人。
「我聽說有兩個麻瓜混進了破釜酒吧。這麼多年來，這可是頭一遭。」斯內普微微傾斜身子，眼睛盯著夏洛克身後躲閃的佩姬。
夏洛克不慌不亂地移了一小步，擋住了斯內普的視線：「我侄女膽子小。」
佩姬一聽，氣得差點炸毛。她剛準備開口罵人，視線不小心撞上了斯內普，又嚇得趕緊閉上了嘴巴。
「侄女？」斯內普挑了挑眉，隨後沖著夏洛克點了點頭，「西弗勒斯·斯內普。」
夏洛克點了點頭：「哦。」
斯內普氣得想朝著夏洛克的長臉施兩個惡咒。
「哦」是個什麼鬼？！這個時候不是應該禮貌地報上自己的名字麼？當年就是瑪律福那樣不可一世的傢伙，在他加入食死徒時，也客客氣氣地向他報了自己的名字。這傢伙是個什麼東西！竟然敢用「哦」這樣的回答來打發他。
斯內普不由地攥緊了握著魔杖的手。
夏洛克領著佩姬，繞過斯內普打算離開。
「你們的魔杖。」斯內普在兩人和他擦肩而過的時候說道。
佩姬腳下頓了一下，僵硬著身子，連頭都不敢抬。夏洛克也停住了腳步，側頭冷靜地看著斯內普那張蒼白的臉。
斯內普幾乎已經認定這對男女就是誤闖入魔法世界的麻瓜，他剛打算抽出魔杖對兩人施一個遺忘咒，就被突然發難的夏洛克一把推倒在地。
「快跑！」夏洛克沖著佩姬嚷了一聲。兩人撒開腳丫子就狂奔了起來。
斯內普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未做多想，他抬手就朝著飛奔而去的兩人施了個變形咒。
咒語落在佩姬的後背。那感覺，像是一塊薄冰滑進了衣衫，緊貼著背心的皮膚一般。佩姬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她覺得腦子有點犯昏，視線也變得不甚清晰。像是跑了五公里馬拉松，佩姬覺得一陣疲乏的無力感慢慢地裹住了她的身體。她看見夏洛克的身影變得越來越高大，高大得像是哥斯拉。佩姬努力想發出一點聲音，卻發現自己什麼都做不了。突然，她眼前一黑，像是被人用麻袋罩住了腦袋。
身後的異常讓夏洛克停住了腳步。他回過頭，發現佩姬的衣服堆落在道路的中央。而佩姬，則憑空消失了。
他盯著那堆衣服，思考著對策。
突然，那堆衣服輕輕地動了動。夏洛克伸手揭開衣物，看見一隻小動物，邁著小短腿蹭到了他的腿邊。它讓夏洛克想起了自己在破釜酒吧裡看見的被變成老鼠的湯匙。
夏洛克盯著那條小尾巴，臉色古怪地問了一句：「佩姬？」
斯內普沒有放下魔杖，但也沒有繼續攻擊，他陰沉著臉走到夏洛克的跟前：「果然是你們。」
「斯內普教授！」
聽到呼喚聲的斯內普，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夏洛克循著聲音看了過去，亞瑟帶著哈利正一臉焦急地朝他們跑來。
斯內普放下了舉著魔杖的手，但仍舊沒有把魔杖收起來的意思：「有什麼事麼？韋斯萊先生。」
亞瑟看了看夏洛克，緩了口氣道：「這位先生是我的朋友。」
「朋友？」斯內普挑了挑眉，「和一個麻瓜做朋友？韋斯萊先生，我希望你說話之前過過腦子，有些英雄能逞，有些英雄你可逞不起。」
與穩重的亞瑟相比，哈利就沒那麼沉得住氣了，他不客氣地問道：「肯特小姐去哪兒了？」
斯內普瞥了哈利一眼，臉上盡是鄙夷：「這就是你和教授說話的態度？波特？你該慶倖還沒開學，不然你的學院又會因為你的愚蠢和無禮而被扣分了。」
哈利咬著牙關：「肯特小姐呢？」
斯內普漫不經心地眨了一下眼，壓根沒打算回答哈利的問題。
夏洛克將佩姬從地上逮了起來：「如果我推理的沒錯，她在這兒。」
「變形咒？！」亞瑟嚷了起來，「斯內普，你瘋了麼？對一個成年麻瓜施變形咒？」
「比起和成年麻瓜做朋友來，我覺得這是非常正常的行為。難道你們打算讓這兩個傢伙逛遍翻倒巷，然後回到麻瓜社會洋洋灑灑地寫一本旅遊回憶錄麼？」
「但是……」
「我記得你是魔法部的人對吧。做你該做的事，把這兩個麻瓜送去魔法部等候處理吧。對於我今天的出手相助，魔法部也不需要特意來感謝了。但他們確實該吸取一點教訓，格蘭芬多的人是幹不好任何事的。」
哈利正想頂撞斯內普，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西弗勒斯，沒必要把事情弄得這麼極端。」
亞瑟見鄧布利多及時出現，不由得松了口氣。如果說現在的魔法界有誰能說服斯內普，那非鄧布利多莫屬。
鄧布利多看也不看夏洛克，只是拍了拍哈利的肩頭，示意哈利稍安勿躁。
「事情的經過韋斯萊先生已經給我說得差不多了。西弗勒斯，布萊克從阿茲卡班逃了出來。現在的局勢很危險。他見過這兩個麻瓜，還同他們有過接觸。西弗勒斯，你我都知道，將他們交給魔法部並不是最合適的行動方案。對麼？」
斯內普覺得鄧布利多的這個問題簡直沒辦法回答。他最終選擇了沉默。
被夏洛克拎在手裡的佩姬，看著突然出現的白鬍子老頭沖著她掏出了魔杖。她反射性地明白了，這傢伙是打算幫她解除咒語。無奈腳被夏洛克拎著，她無法用肢體語言表達她的感謝和激動。
「呃……校長。」在鄧布利多施法之前，亞瑟有點不自在地開了口，「我覺得這樣做不太好。」
鄧布利多看向亞瑟。
亞瑟尷尬地清了清嗓：「肯特小姐畢竟是位女士……」
鄧布利多恍然大悟地收起了魔杖：「瞧我這記性。既然如此，我們先和福爾摩斯先生談談吧。」
電腦發出悅耳的提示聲。布魯斯回身看了看螢幕，臉色不由得沉了下來。
他已經試過了他目前能想到的所有恢復影像的技術和手段。但仍舊一無所獲。這樣看來，干擾了監控攝像的，不是他們所知道的任何一種技術手段。儘管並不想將這個糟糕的消息告訴克拉克，布魯斯還是別無選擇地撥通了電話。
在聽完布魯斯的說明後，克拉克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眼下看來，他似乎只能冒險去飛船那裡，試試氪星的技術能不能解決這個問題了。
但布魯斯在說明完情況後，沒有多想地問了一句：「你能找到多少監控錄影？」
克拉克頓了一下：「你問這個做什麼？我可以去和警局的人再協調一下。」
「被損毀的只有這一段錄影，如果其他錄影都是完好的，我想我們能從其他路段和其他時段的錄影裡找到點線索。」布魯斯盯著畫面上，暗處模糊的身影，「沒有人能憑空消失。不管他們是誰。他們一定會留下痕跡。」
悠于 2019-1-12 18:08
第 46 章
與蘇格蘭場的溝通並不順利。克拉克的要求在雷斯垂德看來, 實在是過分。他當然可以理解克拉克焦急的心情，但那不意味著他能枉顧規定向克拉克提供倫敦市的監控錄影。拋開克拉克美國公民的身份不說, 就是英國公民來他這兒提要求都不好使。誰知道你拿著視頻會去做什麼。
雷斯垂德堅定的態度讓克拉克有點焦躁, 他一方面要極力說服雷斯垂德為他提供幫助, 另一方面又要儘量壓制住自己的情緒, 以免在人前失控。上一次他這樣害怕，還是他和佩姬剛認識沒多久的事了。這種感覺很不好，克拉克一點也不想回到那個時候的無助狀態之中。
就在愛麗絲幫著克拉克和雷斯垂德理論的時候，克拉克的電話震動了一下。他掏出電話來，看見一個陌生的號碼傳來了一條短訊。
短訊內容很簡單。
——希望這能有用。
克拉克點開附件，發現那是一張圖片，是從監控錄影裡截下來的畫面。經過處理，克拉克一眼就看見了暗處站立的男人。在這之前，大家都沒有發現監控有拍到除了佩姬和哈利之外的人。儘管光線不佳, 克拉克還是認出了這個神秘的傢伙。
夏洛克·福爾摩斯。
如果克拉克沒有記錯的話, 佩姬曾說他死于墜樓事件。
克拉克握著電話, 抬頭看向雷斯垂德和華生等人。眾人被克拉克這麼一盯，都有些莫名地停了下來。
克拉克將圖片放大，遞給了雷斯垂德：「我覺得這事需要一個解釋。」
雷斯垂德在看過圖片後, 驚訝地好半天沒能說出一句話。但他很快意識到這並不是一件能拿來聲張的事。夏洛克墜樓一事本就處處透著蹊蹺，猜測他活著的人大有人在。得知自己的朋友還活著, 這當然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但……卻不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
雷斯垂德拉著克拉克和華生去了他的辦公室。他謹慎地鎖好了門窗，檢查了電話等通訊設備後, 這才問道：「這圖片你從哪兒弄來的？」
克拉克將圖片縮回原本的大小：「監控視頻。看樣子他和佩姬的失蹤脫不了干係。」
「這傢伙……」雷斯垂德有點生氣地握緊了拳頭，隨後又對克拉克道，「我們不知道他還活著。我一直以為他已經在那場事故中喪生了。」
克拉克有點不耐煩地皺起眉頭：「我對福爾摩斯先生沒興趣，我只是想找到佩姬。我不知道福爾摩斯先生陷入了什麼麻煩中，但既然他是你們的朋友，或許你們可以再努力一點。給我監控錄影，讓我去查找線索。」
雷斯垂德看了看尚處在震驚之中的華生，最後同意了克拉克的請求。
和布魯斯預料的一樣，接近佩姬失蹤街區的視頻監控中，有三分之一的監控錄影都受到了不明能量的干擾。讓布魯斯松了口氣的是，這些被干擾的監控正好在地圖上組成了一條路線圖。干擾的時間有先有後，按照順序在地圖上羅列開來，正好是一條橫穿了倫敦市的行動路線圖。唯一異常的是，這條行動路線圖看上去不像是任何交通工具運行時的路線。在路線圖的前半段，移動物的行進速度和一輛普通的公車差不多。而當移動物移動到鬧市街區的時候，卻突然以極其詭異的速度加速前進。在布魯斯的認知裡，沒有任何交通工具可以在地面達到這樣的速度，就是他的蝙蝠車也不行。更詭異的是，不管那是什麼交通工具，看上去它似乎具備完美避開其他車輛和行人的能力。
要弄清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需要時間。而眼下，克拉克顯然沒有那個耐心讓他查下去。布魯斯在分析圖完成的第一時間，就將結果傳給了克拉克。
「我沒見過這樣的移動方式，或許你在其他地方見過也不一定。不管那是什麼，他們橫穿了整個倫敦，一直消失在沒有監控的地方。」布魯斯坐在椅子上，半仰著脖子看那張剛出爐的分析圖，「他們只在兩個地方停下來過。一個是佩姬消失的街區，另一個就是查令十字路口。」
克拉克盯著地圖上標注著查令十字路口的小點，語氣平靜地說道：「謝謝你，韋恩。」
「等你找到她後……」布魯斯意識到克拉克準備掛電話了，突然不自覺地開了口，話說了一半，他又停了下來。
克拉克停下準備掛掉電話的手指，靜靜地等著布魯斯把話說完。他估摸著布魯斯大概是想囑咐他在找到佩姬後給他報個平安之類的。
布魯斯頓了一小會兒，用稀鬆平常的語氣道：「我想知道他們的移動工具。如果能得到第一手的資料最好。」
克拉克沉著臉，心情複雜地應了一聲。
克拉克在華生和雷斯垂德的陪伴下來到了查令十字路口。
布魯斯的分析沒有問題。當克拉克走到查令十字路口附近的時候就聽到了一些不太尋常的聲響。然而，華生和雷斯垂德將查令十字街逛了個遍，也沒發現任何異常。
克拉克放緩了腳步，沿著街道慢慢地走著。當他走到一家舊書店旁的時候，那些不太尋常的聲響變得異常清晰了起來。克拉克抬眼看去，書店裡僅有兩三個客人，和他聽見的嘈雜聲響一點也不搭。
克拉克停住腳步，皺起了眉頭。他伸出手，輕輕地觸碰著書店的玻璃櫥窗，然後循著聲響，慢慢地沿著街道繼續往前走。
書店的旁邊是一棟公寓樓。克拉克清楚地看見在公寓樓和書店之間放著一個小小的花盆，盆裡種著一棵萬年青，個頭不高，僅有十多釐米的樣子。因為一直留心著周圍的一切，克拉克敏銳地發現，花盆的位置剛好處在書店和公寓樓之間，看上去，它既不屬於公寓也不屬於書店。路過花盆附近的人，都不自覺得向遠離建築的一邊讓了讓，繞開了幾步走過去。
克拉克在花盆前停住了腳步，異響變得比剛才任何時候都要清晰，那些夾雜著不明意義詞彙的對話不斷從建築物裡傳了出來。
克拉克瞥了一眼腳下的花盆，試圖用腳將它挪開。然而，花盆卻紋絲不動。
克拉克心下一喜，知道自己找對了地方。他沒有讓手離開牆壁，而是伸長了手臂，朝著花盆後方的牆體探去。
像是觸摸到了另一個空間的缺口。克拉克只覺得指尖一空，他側頭看去，一道窄窄的髒兮兮的門憑空出現在了書店和公寓樓之間。門上有一個木質的招牌，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破釜酒吧」。
克拉克很快意識到，這並不是地球人能應對的局面，他看了看遠處還在查找線索的華生和雷斯垂德，然後一把推開木門，隻身走了進去。
喧鬧的酒吧突然陷入了安靜之中。這個突然推門而入的男人，有著一張興師問罪的臉，他沉默地用視線掃過酒吧裡每一個巫師的臉龐，最後將視線落在了吧台後的湯姆身上。
克拉克本以為自己推門而入看見的會是荷槍實彈的匪徒，或者其他危險人物，但他萬萬沒有想到看見的是一群穿著怪異的酒鬼。酒吧裡的人似乎對他的出現也很是意外，每一個人都停下了酒杯，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瞧。克拉克沒有理會那些酒精上頭的傢伙，徑直走到了吧台前。吧台後的酒保用防備的眼神看著他。
「我想要找個人。」克拉克平靜地說道。
湯姆癟著嘴聳了聳肩：「這裡是酒吧，你可以找到任何一個來這裡喝酒的人。但我們不承擔尋回業務。」
克拉克看了看周圍眼神不善的酒客們，然後盯著湯姆堅定地道：「我要找的人叫佩姬·肯特。1米65左右，黑色頭髮，左邊的耳垂上有一顆紅色的痣。」
湯姆不耐煩地將手裡的抹布扔在吧臺上，然後撐著吧台靠近克拉克：「你為什麼不試試尋回咒呢？就算是啞炮，也該知道破釜酒吧不是失蹤巫師登記司吧。」
克拉克眯了眯眼：「失蹤……什麼？」
湯姆的臉色變得有點難看了：「喂，你該不會是……」
夏洛克的聲音從二樓傳來。儘管那只是正常的說話聲，然而在克拉克聽來，那聲音清晰無比。克拉克沒有理會湯姆，扭頭就向二樓走去。
「喂！你還沒給錢，不能去二樓！」
克拉克動作非常迅速，湯姆還沒來得及採取一點有效的措施，他已經三步並作兩步地來到了夏洛克等人所在的房間門口。
正在房間裡討論如何處置夏洛克和佩姬的眾人，只聽見嘭的一聲。房門就被人從外面踢開了。
斯內普立刻舉起了魔杖對著門口，亞瑟則在第一時間將哈利拉到了身後，夏洛克反射性地將還是動物狀態的佩姬扔到一旁的櫃子後面。唯有鄧布利多一人，靜靜地看著門口，面不改色。
鄧布利多輕輕地舉起右手，示意斯內普不要盲目行動。
克拉克將房間裡的人打量了個遍，卻沒有看見佩姬。
四個巫師看著這個突然破門而入的麻瓜根本不和眾人廢話，上來就走到夏洛克的面前，一把拎住夏洛克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
「佩姬人在哪兒？」
夏洛克對克拉克這種不動腦子就動手的人特別厭煩，他擺出一張鄙夷的臉道：「她就在這裡。」
克拉克愣了一下，將夏洛克放了下來：「什麼意思？」
夏洛克瞥了瞥四個巫師的表情，然後對克拉克道：「來認識一下巫師們吧。外星人。」
克拉克沒有理會夏洛克對他的稱呼：「不管他們是誰，我只想知道佩姬在哪兒。」
夏洛克摸著脖子走到一旁：「還沒看出來麼？巫師，魔法。佩姬在房間裡，你卻沒看見。那不就說明她這會兒遇到了點麻煩麼？」
克拉克眼皮一跳：「你們最好把話說清楚了。」
哈利從亞瑟身後站出來：「你好肯特先生。我是哈利，佩姬小姐的朋友。」
面對小孩子，克拉克的臉色緩和了一些：「佩姬人呢？」
「呃……佩姬小姐中了變形咒，所以，她這會兒可能和你原來認識的不太一樣。」
克拉克的臉色又沉了下去：「什麼意思？」
夏洛克翻了個白眼：「我倒是覺得她變成小動物後才算得上可愛。」
一隻貓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竄了出來。克拉克聽見一聲奶聲奶氣的貓叫，然後看著那只白色的小貓慢慢踱步到了他跟前，貼著他的小腿繞了一圈後，用臉頰輕輕地蹭著他的腳踝。
克拉克愣了半晌：「佩姬？」
小貓喵了一聲，沖著克拉克眨了眨眼。
克拉克神色複雜地蹲了下去，將小貓拎起來，抱在懷裡。
費了好大力氣才從櫃子後面爬出來的佩姬，看到克拉克把貓認作她的那一刻，簡直要氣炸了。她邁開腿打算沖過去狠狠撞擊他的小腿脛骨。
然而，身為一隻烏龜的她，連基本的起跑衝刺都做不到。
第 47 章
「呃……肯特先生。」哈利看了看趴地上的佩姬, 又瞧了瞧把貓咪抱在懷裡安撫的克拉克，「那個……你懷裡抱著的那個, 不是佩姬小姐。」
克拉克那只正順著貓毛的手頓了下來, 他看了看懷裡的小貓, 又看了看一臉尷尬的哈利。
哈利頂著巨大的壓力, 走到佩姬身旁，把佩姬拎了起來。在眾人的注視下，他捧著佩姬，走到了克拉克的跟前。
克拉克看了看懷裡的小東西，又看了看哈利手上的傢伙：「烏龜？」
哈利露出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克拉克動作輕柔地將小貓放回到地上。貓咪有點不滿意地喵了一聲，克拉克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貓腦袋，然後才站直了身子。
目睹了這一切的佩姬，看見克拉克朝她伸手的時候，想也不想地張嘴就咬。
烏龜的牙齒鋒利又密集, 一口咬在了克拉克的食指上。
佩姬覺得自己一口的牙都要被磕掉了。
她淚眼汪汪地鬆開了嘴, 迅速地縮回了龜殼之中。
上一次拿額頭撞克拉克的悲慘經歷還歷歷在目。佩姬對於自己不長記性這個毛病很是頭疼。
她想抬頭捂住嘴巴, 卻發現硬邦邦的龜殼根本容不得她有太多的動作。
當烏龜張口咬了自己又迅速地縮回龜殼之中時，克拉克終於相信了眼前這個躲在硬邦邦外殼裡的東西確實是佩姬無疑了。這只烏龜的行為讓克拉克想起了那天晚上，佩姬抱住他的腦袋狠撞上去的蠢樣。
佩姬仍舊一如既往地不長記性。
克拉克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克拉克從哈利的手裡將佩姬接了過來, 他輕輕地敲了敲龜殼：「佩姬？」
佩姬縮在龜殼裡一動不動，只留了一截短短的小尾巴在龜殼外晃蕩。她並不是有意要把那截尾巴留在外面, 只是因為她實在是對烏龜的身體不熟悉，她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學會爬行和縮回龜殼中，已經很了不起了。
克拉克瞅了瞅房間裡其他人的反應, 然後捧著佩姬走到角落裡對她輕聲道：「佩姬，我只是想知道你還好麼。」
佩姬微微探出腦袋，白了克拉克一眼，然後又縮了回去。
烏龜的白眼和人類的白眼不一樣。在克拉克看來，佩姬只是給了他一個示意的眼神，並沒有厭惡或者鄙夷他的意思。克拉克放寬了心，將佩姬拿在手裡，重新回到哈利等人的面前。
「有辦法讓她變回來麼？」
哈利不自覺地看向了一旁的鄧布利多。
鄧布利多沖著克拉克微微點了一下頭，幅度很小，看不出來那是他的習慣性動作還是對克拉克的回答。
「肯特先生是麼？我是阿不思·鄧布利多，霍格華茲的校長。事實上，我們正在和福爾摩斯先生討論放他和肯特小姐回麻瓜世界的條件。」鄧布利多瞥了一眼一旁的夏洛克，「請你們理解，我們不能讓麻瓜知道魔法世界的存在。對於麻瓜而言，魔法是極具誘惑力的東西，如果讓他們知道了魔法的存在，這個世界會陷入狂亂的狀態之中。」
「我能理解你的擔憂，但這和佩姬沒有關係。」克拉克面色嚴肅，即使是面對鄧布利多，他也絲毫沒有顯露出退讓的意思。
鄧布利多又一次微微點了點頭：「我明白肯特先生的感受。但我們必須得保證肯特小姐和福爾摩斯先生……當然，還有您，在回到麻瓜社會中後，對這裡的一切都三緘其口。即使是最親近的人，也不能透露。」
斯內普忍不住再一次提議道：「校長，遺忘咒會是最有效的做法。」
在克拉克開口之前，鄧布利多的臉色就先沉了下來。
「西弗勒斯，我們已經討論過這個問題了。如果布萊克找不到哈利的話，他很有可能會把肯特小姐和福爾摩斯先生當做目標。他們必須對此有防範意識，不然會引起大麻煩的。」
「那也是那個逃犯引起的麻煩。」斯內普用刻薄的語調說道。
「但最終還是得由魔法界來解決。」鄧布利多的語氣稍微緩了緩，「好了，西弗勒斯，魔法部並非沒有同麻瓜社會保持來往。適當地與麻瓜們合作，事情會更簡單。我認為他們三位是可以相信的人。」
克拉克已經守住自己身世的秘密十幾年了，他不覺得多一個秘密會對他的生活造成什麼負擔。只要能帶著佩姬安安全全地回家，比什麼都重要。
「我答應你們。絕對不將魔法界的事外傳。但你們得把佩姬恢復原樣。」克拉克用指腹摩挲著龜殼上的細紋，「還有……你們得告訴我是誰把她變成這樣的。」
佩姬一聽這話，立馬反應過來克拉克是打算幫她出頭了。她趕緊把自己的烏龜腦袋從龜殼裡伸了出來，然後費力地朝著斯內普伸長了脖子。無奈，對於烏龜而言，要用這樣的方式去指認兇手是極其困難的。在察覺到克拉克並沒有注意到自己腦袋指向的方向後，佩姬又將短小的龜爪子伸了出來。結果卻發現……
還不如她的龜腦袋呢！
鄧布利多在聽完克拉克的要求後，語氣柔和地說道：「肯特先生，我們並非有意要這樣對待肯特小姐的。請您理解我們的難處。」
克拉克輕輕點了點頭。
還沒待哈利鬆口氣，就聽見剛點了頭的克拉克問道：「這麼說，是你們把她變成這樣的？」
「變形咒並不會對肯特小姐造成傷害。」鄧布利多避開問題的焦點，「比起讓魔法部處理這件事來，我想我們的做法已經很溫和了。」
克拉克的眼神掃過斯內普和亞瑟手裡握緊的魔杖。他以前沒和巫師交過手，他不知道這些人的攻擊方式對他而言能造成多大的傷害。如果僅僅是物理撞擊和速度的問題，他完全有自信可以撂翻這整間酒吧的人。但如果……連他也變成了烏龜……
克拉克神色複雜地看了看手裡的佩姬，然後抬頭對鄧布利多道：「你先讓佩姬恢復吧。」
「當然。」鄧布利多從容地從他寬大的巫師袍裡拿出魔杖，然後沖著克拉克眨了眨眼，「我想你最好將肯特小姐放在床上，然後用床單把她蓋住。」
克拉克不明所以地看著鄧布利多。
鄧布利多清了清嗓子：「她畢竟是女士，而她的衣服在那邊。」
克拉克終於反應過來了鄧布利多的用意。他尷尬地輕咳了一聲，然後將佩姬放在了房間裡的大床上。
佩姬伸出她的龜腦袋，仰著脖子看著克拉克。克拉克將佩姬的衣服放在床頭，然後扯過一旁的床單。
在給佩姬蓋上床單之前，克拉克突然意識到，剛才被他拿在手裡的佩姬一直是出於全luo的狀態。克拉克覺得耳根有點發燙，他別開視線，用床單將佩姬蓋了個嚴嚴實實。
克拉克沉著臉，盯著房間裡的其他幾位男士。觀察力超群的夏洛克先反應了過來，他悠悠然起身，拍了拍還在狀況外的哈利的肩膀：「不想上死亡名單就趕緊出去吧。」
斯內普陰測測地瞥了克拉克一眼，也出了房間。亞瑟是最晚反應過來的，他不好意思地收起魔杖，跟著出了房間，順手帶上了門。
克拉克站在窗邊，將注意力都放在窗外的街道上。鄧布利多俐落地施了咒。佩姬只感覺到身體一輕，被龜殼壓迫住的感覺陡然消失了。她摸索著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確實是人類皮膚的觸感。佩姬一邊小心翼翼地裹緊床單，一邊從床單裡探出腦袋。
鄧布利多沖著佩姬笑了笑，然後轉身離開了房間。佩姬盯著克拉克的背影好一陣，見克拉克並沒有出去的意思，她終於忍不住生氣地催促道：「你還站在那兒做什麼？出去！趕緊的！」
克拉克習慣性地回身，剛轉了一半，又轉了回去：「我不放心你一個人。」
「有什麼好不放心的。」佩姬有點生氣，「你在房間裡我怎麼換衣服。」
克拉克覺得耳朵有點燙，但他仍舊語氣堅定地說道：「我不看你。」
「那也不行！」佩姬縮成一團，用床單把自己裹得緊緊的。
克拉克有點生氣地堅持道：「反正我不能放你一個人待在房間裡。」
「我就在房間裡換個衣服！能出什麼事？你趕緊的，給我出去！」
克拉克回過頭，瞪著坐在床上的佩姬：「你堅持一個人來英國時，也是這樣說的。結果呢？」
佩姬有點生氣地挺起胸膛：「這事兒怪我？」
克拉克氣悶地嘟囔了一句：「我也沒說怪你。」
佩姬不耐煩地沖克拉克扔了個枕頭：「快快快，趕緊給我出去。」
拗不過執著的佩姬，克拉克只能聽從她的安排。他一開門，就看見夏洛克遠遠地沖他點了點頭。克拉克將門鎖上，又瞟了瞟旁邊四個巫師，這才朝著夏洛克走過去。
「我需要你的幫忙。」夏洛克如是說道。
克拉克聽見了佩姬從床單裡鑽出來的聲響。
「我得離開英國一段時間。」
克拉克聽見了佩姬拿起自己的衣物。
「當然，我不能被任何人發現我的行蹤。這就是為什麼我需要你説明的原因。」
克拉克聽見了佩姬穿好了貼身衣物，他覺得自己臉頰有點燙。
「作為報酬，我答應不向任何人透露你的身份。」
克拉克聽見了佩姬套上了T-shirt。
「怎樣？同意麼？」
克拉克聽見了佩姬穿好了褲子，並拉上了拉鍊。
「行。」克拉克扔下這句話，回身走到房間門口，一把推開了房門。他迅速地再次檢查了一遍房間，在確定沒有任何危險後，克拉克一直懸著的心，終於安放了下來。
正在整理頭髮的佩姬，黑著臉。
「克拉克，你偷聽我換衣服？」
第 48 章
佩姬沒別的意思。她就是覺得被克拉克看到自己變成動物後的樣子有點丟人。如果是變成小貓小鹿這種可愛的動物也就算了。
烏龜？
這些手握魔杖的人真的以為這些普通人和他們一樣沒有羞恥心的麼？！
鄧布利多再三強調了保守秘密的重要性後, 親自送三人出了破釜酒吧。
明明只是離開了普通人社會不過一天的時間，當佩姬重回查令十字街的時候, 覺得連呼吸都變得輕鬆了起來。然而, 一心想離開英國處理麻煩事的夏洛克可沒佩姬那樣輕鬆。他早就料到克拉克不會是獨自一人來找佩姬。如果他是憑藉著身為外星人的特異能力來尋找佩姬的話, 根本花不了他這麼多的時間。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 克拉克對於魔法世界的阻隔束手無策，他一定是向什麼人尋求了幫助後才摸到了破釜酒吧的入口。具體有誰具備這樣的本事，夏洛克不清楚，但他明白，克拉克在束手無策的情況下，會在英國聯繫的第一個人就是愛麗絲·布朗。而只要愛麗絲·布朗插手了找尋工作，就意味著……他認識的所有人幾乎都會加入這項工作。
所以，夏洛克從踏出破釜酒吧的那一刻起，就謹慎地注意著周圍的環境。他趕在華生發現他們三人前, 拉著克拉克和佩姬匆匆地上了一輛計程車。
在夏洛克的指示下, 計程車駛過了大半個倫敦市終於在一個僻靜的廢棄工廠前停了下來。一直到三人從包裡湊夠了車費準備下車時, 司機仍舊對佩姬表現出十足的擔心，在佩姬將鈔票一張一張數給司機的時候，這位帶著點口音的司機低聲問道：「小姐, 你沒事吧？」
佩姬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如果你被人脅迫或者綁架了……」司機瞟了一眼已經下了車的夏洛克和克拉克，「我可以替你報警。」
佩姬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但她還是感謝地搖了搖頭：「謝謝您的好意，他們是我的朋友。」
司機將信將疑地收了錢，然後將車駛離。
儘管沒有克拉克的驚人聽力, 夏洛克還是把司機和佩姬之間的對話猜得個八九不離十。然而，對於他的推斷，佩姬壓根兒就不予理會。事實上，佩姬這會兒誰也不想理。不管是夏洛克還是克拉克，她現在看誰都生氣。非得有個對比的話，她還是生夏洛克的氣更多。畢竟他假死在前，騙她跳樓在後，期間還在夜間的街道偷襲她。哥譚的罪犯都沒他這麼倡狂！
所以，當她一瘸一拐地走到倉庫前的陰影處坐下休息，克拉克上前來察看她膝蓋的傷勢時，佩姬並沒有拒絕。
克拉克幫著佩姬將褲管卷到膝蓋以上。佩姬的右膝有一大塊淤青，在她白皙的皮膚的襯托下，顯得有點觸目驚心。克拉克在看到佩姬膝蓋的時候，有點後悔那麼輕易地和那些巫師們達成了合意。
他盯著佩姬膝蓋上的淤青，沉著臉問：「誰幹的？」
佩姬一邊觀察著自己的傷勢一邊頭也不抬地答道：「自己跳樓摔的。」
「跳樓？！」
克拉克陡然提高的語氣，讓佩姬想起了六年前，她蹺課溜出去玩從二樓教室往下跳的經歷。那次克拉克雖然事後幫著她瞞住了喬納森和瑪莎，但還是把她臭駡了一頓。
佩姬預感這回可能又免不了被教訓，於是趕緊收起脾氣委屈巴巴地望著克拉克：「我那不是為了逃跑嘛。我也老老實實在破釜酒吧裡等了很久，但員警一直沒能來救我。靠人不如靠己。非常狀況下，我是為了自救才跳樓的。」
克拉克皺著眉頭，輕輕地碰了碰佩姬膝蓋上的淤青：「還痛麼？」
佩姬努力擠出一點眼淚來：「還有點兒。」
「還有哪兒受傷了麼？」
佩姬想了想，老老實實地搖頭。
佩姬扯謊騙自己也不是一回兩回的事了。克拉克雖然一邊點著頭，但仍舊不動聲色地用熱視線大致地看了看佩姬的身體狀況。
就在佩姬以為自己逃過一劫的時候，克拉克卻問道：「你右肩怎麼回事？」
「右肩？」
佩姬頓了兩秒，猛然想起自己在哥譚遭遇的事情。她答應過布魯斯絕對不將這件事告訴克拉克，於是想也沒想地答道：「跳樓摔的啊。」
克拉克挑了挑眉：「跳樓摔的？那看上去像是舊傷。」
佩姬把心一橫：「嗯，在哥譚時跳樓摔的。」
「你什麼時候又在哥譚跳的樓？」克拉克仍舊一副不買帳的樣子。
佩姬生氣地板起臉孔：「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你怎麼知道我肩膀有傷的？克拉克！我們說好了，你不能對我使用超能力的！你又說話不算話！」
事情都鬧到了這個地步，這個時候去正面回應該不該適用超能力的問題，又會被佩姬蒙混過關。克拉克這次沒心軟，一臉平靜地看著佩姬：「你心跳加快了。」
「那是被你氣的。」
「你撒謊的時候心跳就會加快。」克拉克平靜地說道。
一旁對著倆兄妹直翻白眼的夏洛克忍不住點評道：「你這倒是說了句實在話。」
佩姬回頭瞪了夏洛克一眼：「有你什麼事兒！你安靜點！」
克拉克也不催促，只是看著佩姬。
佩姬別過臉，視線在破舊的倉庫大門上轉來轉去，好像那裡有能解決她眼下問題的答案一般。
正當場面陷入膠著狀態的時候，佩姬的手機響了起來。
克拉克頓了一下，站起身，將手機掏了出來。在看見來電後，克拉克意味深長地瞥了佩姬一眼：「布魯斯打來的。真是時候。」
佩姬站起身就打算搶手機，無奈克拉克動作更快。他輕輕轉身，躲開了佩姬伸過來的手，俐落地摁下了接聽鍵。
「喂。」
布魯斯聽見克拉克的語氣裡已經沒了先前的焦急，他料想克拉克已經找到了佩姬。布魯斯由衷地松了口氣：「人已經找到了？」
「找到了。」克拉克瞥了一眼鼓著腮幫子的佩姬，用稀鬆平常的語氣問道，「說起來，有點事我想和韋恩先生確認一下。」
布魯斯眉頭一皺，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什麼事？」
「佩姬的右肩好像受過傷，她說是在哥譚出的事。」
布魯斯為佩姬的不守承諾而生氣，但他還是用平靜的語氣反問道：「所以呢？」
「她說是過馬路被一個騎自行車的學生撞的。」克拉克又看了看佩姬那張生氣的臉，「我就是想和韋恩先生確認一下。」
布魯斯挑了挑眉，發現事情並沒不簡單。
克拉克會這樣問，十有八九是佩姬撒了謊，而他並不打算買帳。想起佩姬信誓旦旦地說她騙克拉克的本事一流，現在看來，她倒是說大話的本事一流。
布魯斯在電話那頭猶豫了一下，像是在回憶佩姬肩傷來自何處一樣。過了一會兒，他沉穩的聲音在電話裡響了起來。
「據我所知，並沒有那樣的事情發生。我到是聽說肯特小姐在樓梯上摔過一次。」
克拉克沉默了片刻，道了一句謝後，掛斷了電話。
「在樓梯上摔過一次？」克拉克仍舊有點懷疑。
佩姬忙不迭地點頭：「可不是麼？從樓梯上跳下來摔倒了，不就是跳樓摔的麼？」
克拉克皺著眉頭：「佩姬，你可以告訴我所有事情，這你是知道的。所以，你不需要編故事來騙我。」
不需要才怪！那可是我的科研經費！
佩姬內心咆哮著，臉上卻還是掛著委屈巴巴的表情：「又不是什麼大事，你為什麼總說得像是我心懷不軌一樣。」
「我說，你們倆兄妹能回頭再敘舊麼？我們要不要關注一下眼前的事？」夏洛克忍不住插嘴道，「那個能變成黑狗的巫師指不定什麼時候還會再來攻擊我們，你們確定要繼續待在英國？」
克拉克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當然不。」
佩姬有點擔憂地說道：「你說他會不會再去找哈利的麻煩，畢竟那才是他的目標。」
夏洛克露出一個不耐煩的表情：「那是巫師們該操心的事兒，不是我們該操心的事。」
夏洛克剛說完，佩姬的手機又響了起來。這回來電的是華生。克拉克看了看夏洛克，將手機拿在手上，沒有立刻接聽。
夏洛克一眼就瞄到了螢幕上的名字。他飛快地說道：「你就說你已經找到佩姬了，但別說我還活著。」
「他們知道你還活著。監控錄影拍到了你。」
夏洛克飛快地罵了句髒話：「那就別說你見過我。就當我失蹤了，下落不明。」
儘管對夏洛克對做法不贊同，克拉克還是按照對方的指示接聽了電話。趕在雷斯垂德和華生來接佩姬和克拉克之前，克拉克先一步將夏洛克送到了愛爾蘭境內。
面對匆匆趕來的華生和雷斯垂德，佩姬完美地演繹了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白癡形象。她不得不承認，夏洛克讓她裝失憶的點子棒極了，這個世界離奇的事件那麼多，她喪失一段記憶根本算不得什麼。
希望落空的華生和雷斯垂德仍舊很高興能看到佩姬的安全歸來。
佩姬看著華生那張失落的臉，發誓將來無論如何都不再幫夏洛克欺騙這位暖心醫生了。
佩姬在愛麗絲的家裡休息了一天后，乘機回了美國。克拉克目送著她上了飛機，又第一時間在托皮卡的機場等著佩姬的飛機降落。
這讓佩姬想起很久以前看過的一部電影。電影裡，男主角在機場送別女主後，駕車狂奔至女主飛機落地的城市接機。那個時候的佩姬覺得這樣的劇情簡直腦子有病，錢多得沒處花了麼？
但當這一幕發生在她身上的時候，她發現，這何止是腦子有病，簡直就是可怕！尤其是她手機裡還留著她在飛機起飛前發給布魯斯的短信。
——今天你回答得漂亮極了！韋恩先生。
第 49 章
因為心裡有鬼, 在回家的路上，以往都說個不停的佩姬, 這一回竟然安靜如雞。克拉克隨意地和佩姬說了兩句無關緊要的話後, 也安靜了下來。兩個人沉默地駕駛著皮卡車往斯莫維爾駛去。
佩姬覺得自己心跳得厲害, 她握緊了手裡的手機, 生怕被克拉克看見了那條短信。佩姬儘量讓自己不去想這件事，但越是提醒自己，她就越是忍不住想。
半個小時後，克拉克忍不住開口道：「我什麼都不問。你可以不用那麼緊張了。你那心跳聲都快把我耳朵給震聾了。」
佩姬頓了一下，叫了起來：「克拉克！你偷聽我的想法了？！」
克拉克握著方向盤歎了口氣：「沒有，但你要再這麼下去，我可不能保證會不會聽到點什麼。」
佩姬聞言，戒備地抱著自己的雙臂，朝著車門的方向挪了挪。
兩人一回到家, 佩姬就藉口要整理學習資料, 匆匆跑上樓, 把自己鎖在了房間裡。接近晚飯時間的時候，聽聞佩姬回了家的波特曼又上門來約佩姬一起出去吃晚餐。向來對波特曼不怎麼搭理的佩姬，這一回卻答應得很爽快。
喬納森和瑪莎一臉不解地看著佩姬搭上挎包和波特曼出了門去。克拉克則一言不發地在院子裡收晾乾的衣物。
從頭到尾, 克拉克都沒有說一句話，就連道別或囑咐安全的話都沒有。佩姬行色匆匆地上了波特曼的車, 絕塵而去。
「克拉克和佩姬吵架了？」喬納森看向自己的妻子，「自打佩姬去了哥譚後，我可從來沒見兩人這樣鬧過脾氣。」
瑪莎搖了搖頭：「不知道。他們能為什麼吵架？都不是小孩子了。」
喬納森面色凝重地看著遠去的轎車：「佩姬是不是在和波特曼家的臭小子交往？」
瑪莎笑了起來：「這話你好多年前就說過了。」
「可佩姬上了波特曼的車, 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喬納森氣呼呼地看著車子消失的方向，「波特曼家的臭小子可配不上我們佩姬。」
瑪莎拍了拍喬納森的肩：「得了吧，在你和克拉克的眼裡，整個斯莫維爾都沒有能配得上佩姬的小夥子。」
喬納森覺得自己妻子的話像是一個暗示，他越想越覺得佩姬被波特曼的花言巧語給騙了。要知道，那個臭小子為了討佩姬歡心，趁著冬天就跑去植了發。
喬納森看著克拉克將晾乾的衣服放在筐子裡，一言不發地搬回屋內，他忍不住開口叫住了克拉克：「嘿！克拉克，你和佩姬怎麼回事？」
克拉克頓了一下，故作鎮定地說道：「沒事啊。」
喬納森露出嚴厲的表情：「得了，你們一看就不是沒事。是不是吵架了？」
克拉克搖了搖頭：「沒有。」
喬納森見克拉克不像是說謊，於是又道：「沒有吵就最好。你待會兒早點去把佩姬接回來。我可看不慣波特曼那家的臭小子和佩姬走那麼近，那傢伙就是不安好心。」
「喬納森！」瑪莎板起了臉孔，「你總不能這樣干涉佩姬的社交一輩子。」
「這不是普通的社交，瑪莎。如果佩姬要交男朋友，作為伯父和堂哥，我們必須幫她把關。」喬納森一臉嚴肅地說道，「我可不希望佩姬被騙。」
「男朋友？」克拉克一臉懵逼地看著自己的父親，「波特曼麼？他們什麼時候開始交往的？這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他都約到佩姬出去吃晚飯了。」喬納森仍舊盯著汽車消失的方向，「要知道，我和你母親就是這樣在一起的。」
克拉克搖頭：「不不不，佩姬不可能和波特曼在一起的。她在哥譚的時候有不少優秀的男士追求她都沒能成功。」
克拉克見識過布魯斯的手段，也知道那些哥譚大學的男生是怎麼對佩姬展開攻勢的。他不認為在哥譚屹立不倒的佩姬·肯特會栽在波特曼的手裡。
喬納森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克拉克，你太小看青梅竹馬的力量了。」
被喬納森這麼一說，克拉克的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
瑪莎見這一大一小越說越沒調，乾脆搖了搖頭走開了。剩下兩父子討論起佩姬男友人選的問題來。
佩姬和波特曼在斯莫維爾的一家小餐館吃過了晚飯，佩姬坐在安靜的餐桌旁看了一個多小時的筆記才讓波特曼送她回家。
她並不是有意要躲開克拉克，她只是覺得在她心情平復之前，還是離克拉克遠點比較安全。誰知道克拉克會不會一不小心從她的心聲裡聽見自己肩膀受傷的真正原因。她不想讓克拉克擔心，更不想讓自己的科研經費泡湯。那可是她冒著生命危險換來的科研經費。
整個晚餐期間，佩姬幾乎沒怎麼和波特曼聊天。波特曼對此一點也不意外。當他接到佩姬的短信時，他就很清楚佩姬只是想找一個能出門的藉口而已。
波特曼有點羡慕克拉克，攤上了這麼個善解人意的堂妹。換做斯莫維爾別家的女孩子，只要自己想出門，哪兒還管家人的感受，肯定是換上行頭就溜個沒影兒了。
但佩姬不一樣，不管她多心高氣傲，和其他人說話時的語氣多麼不好，但她始終把家人放在第一位。她從不幹離家出走之類的傻事兒。
波特曼送佩姬回家，已經是晚上九點過的事情了。
肯特家的房子燈火通明，在大路邊顯得溫馨又可愛。波特曼車開得不快，他希望能有多一點的時間和佩姬相處。也不知是出於感謝還是心情不錯，在回家的路上，佩姬還算愉悅地和自己聊起天來。這讓波特曼有點感動。
車子駛近肯特家的房子時，車頭燈照亮了房前的大樹。
克拉克雙手插袋站在樹下靜靜地看著他們。
那一刻，波特曼覺得克拉克活該有佩姬這樣的好堂妹。作為一個堂兄而言，克拉克真是不錯。
波特曼將車子停在屋前的空地上，佩姬打開車門跳了下去。她沖著波特曼道了別以後，便朝屋子走去。
克拉克迎上前，像往常一樣抬起手臂打算攬住佩姬的肩頭。但當他的手快接觸到佩姬裸露的肩頭時，他的腦海裡突然閃現出佩姬變成小烏龜時的模樣。他還記得那個時候他的指腹不自覺地摩挲過那小小的龜殼。
那一刻，克拉克覺得自己的動作有點不合適。他僵硬地收回了手，將它重新插回兜裡。跟在佩姬身後，進了屋子。
佩姬在一樓的客廳裡和喬納森及瑪莎打了個招呼，閒聊了兩句後，她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喬納森沖著克拉克努努嘴：「你快去探聽一下情報。」
克拉克有點尷尬地推辭道：「這不太好吧。」
「那總比我去合適。」喬納森板起臉孔，「你們自小一起長大，感情又好，有什麼問不出來的。我這個做伯父的才是不合適去問這些問題。」
克拉克拗不過喬納森，只能上了樓。
克拉克進了佩姬的房門，沒像以往那樣隨意地坐在佩姬的床上。他突然意識到，佩姬不僅僅是他的堂妹，還是個招人喜歡的姑娘。他一個大男人，實在是不該隨便坐在姑娘家的床上。
佩姬見克拉克進了自己的房間，於是合上了書，故作鎮定地看著他：「有事？」
她滿腦子想的都是，如果克拉克要來和她討論自己在哥譚的安全問題，她要怎麼應對。佩姬有點緊張地握緊了手裡的筆。
克拉克聽見佩姬的心跳得快極了。他明明什麼都沒問，佩姬也都什麼還沒說，她為什麼突然心跳得這麼快？
更讓克拉克感到不解的是，他發現自己的心跳也莫名地快了起來。
克拉克清了清嗓子：「有點事想問問你。」
「你說。」
「你……」克拉克深吸一口氣，「你在和波特曼交往麼？」
「什麼？」佩姬的眉頭皺了起來，「你腦子裡在想什麼？我放著哥譚那麼多帥哥不選，我選一個要植發的波特曼？克拉克，你在搞什麼鬼？」
「我只是奇怪，你以前不喜歡和波特曼單獨相處的。」克拉克無辜地看向佩姬，「但你今天和他出去吃晚飯了。」
佩姬的臉沉了下來：「克拉克，我只是去吃個晚飯而已。我和誰吃晚飯都是很正常的事。你幹嘛這樣大驚小怪的。」
佩姬不高興的語氣讓克拉克有點意外。自從德里克離開後，佩姬很少和他把界限劃得這麼清楚。她總是把克拉克當自己人，她總是與克拉克無話不談。但眼下，佩姬的語氣卻讓他覺得她在埋怨他管得太多。
克拉克一直都知道，佩姬有一天會遠走高飛，她會有非常輝煌的人生，也早晚會嫁給某個幸運的傢伙。對於這一點，克拉克一直都知道。但他從不知道，這一切是從佩姬同他疏遠開始。
這讓克拉克有點難以接受。
那一瞬間，克拉克不想和佩姬談任何事情了。他不想和她談波特曼，也不想和她談她在哥譚的安全問題。他滿腦子都是佩姬剛才不愉快的語氣。他有點生氣地轉身離開了佩姬的房間。
佩姬一臉懵逼地看著克拉克走出去。她愣了幾秒種後，意識到克拉克似乎不打算和她追究肩傷的問題了。
佩姬松了口氣，心情愉快地繼續開始了新一輪的學習。
第 50 章
克拉克站在二樓的樓梯口沒有往下走。他不知道下去要和喬納森說些什麼。佩姬沒有和波特曼交往, 這一點毋庸置疑。但如果他現在帶著這個消息下去，喬納森十有八九會就「佩姬神秘男友」的話題展開新一輪的討論。
佩姬根本就沒有什麼男友。
克拉克有點忿忿地想著。
至少……在他的瞭解的範圍裡, 沒有這樣一號人物。但……會不會那只是他沒有發現呢？
克拉克皺起了眉頭。有那麼一瞬間, 他想去將佩姬的交友情況查個清清楚楚。但那只是一個一閃而過的念頭, 快得讓人不敢伸手去觸碰。克拉克很清楚, 如果自己做了那樣的事，佩姬一定不會原諒自己。
克拉克在木制的樓梯上坐了下來。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和佩姬的關係有點失控。他很清楚自己應該怎麼做，但卻莫名地沒有那份自信。
像是突然回到了小時候，克拉克想躲起來，把自己一個人關在黑漆漆的小房間裡。那會讓他感到安定。
然而，克拉克很清楚，自己不能那麼做。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黑暗的小屋對他而言沒有任何幫助。況且……這一回，佩姬再也沒法像小時候那樣打開門帶著他走出來。
克拉克沮喪地撐著腦袋, 坐在樓梯上發著呆。
瑪莎上樓的時候, 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克拉克。她嚇了一跳, 但很快鎮定了下來。瑪莎望瞭望在客廳裡看棒球賽的喬納森，然後不動聲色地走到克拉克跟前。
克拉克抬起頭，擺出一副什麼事都沒有的表情。
「嗨, 媽媽。」
瑪莎一臉憐愛地摸了摸克拉克的臉頰：「你看上去很苦惱。」
克拉克勉強笑了笑：「沒事，我就是……」
「和佩姬吵架了？」
那根本連吵架都算不上, 只是佩姬單方面的嫌棄罷了。克拉克沮喪地搖了搖腦袋：「沒有。」
「談得不愉快？」
克拉克深吸了一口氣，儘量不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哀怨：「她好像不希望我過多干涉她的社交問題。」
瑪莎拍了拍克拉克的肩膀，示意他往一旁挪了挪。
「佩姬的社交有問題麼？她在和危險份子來往？」瑪莎問得輕鬆, 好似她一早就知道問題的答案一般。
克拉克皺著眉頭估算了一下那些傢伙的危險係數。危險？布魯斯、夏洛克不管哪一個單拎出來都是讓人亮紅燈的傢伙，再加上還有拿著根木棍亂點的哈利·波特……這麼看來，佩姬的社交圈子確實算不上太平。但這也不是那些傢伙的錯，他們本身對佩姬沒有半點惡意，草率地將他們歸類為「危險分子」確實有點太不公平了。
「沒有。只是……」
「只是你擔心她罷了。」瑪莎眼帶笑意地說道。
這話讓克拉克有點不好意思。他沒有接話，垂著頭，有點局促地把玩自己地雙手。
「這不是什麼壞事，克拉克。你會擔心佩姬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你不需要為此感到不安。」
「但她好像並不想要我的關心。」克拉克的聲音悶悶的。要察覺到他的不開心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
瑪莎抿著唇想了一下道：「不是只有男孩子才有自尊心的。克拉克，也許佩姬只是不想在你面前顯得弱小，她只是想告訴你她可以應付她遇到的麻煩事。」
「但她並不需要那麼做。」克拉克抬起頭看著瑪莎，「她不需要冒險去面對那些麻煩事。」
「當然，我的孩子。」瑪莎抬手摸了摸克拉克的腦袋，「她當然不需要那麼做。但是，佩姬想要展示自己堅強的一面，這沒有錯。克拉克，你慢慢就會明白，生活就是不斷分離的過程。就像總有一天你們都會離我和喬納森遠去一樣，佩姬會找到她的真命天子，而你也會找到一個懂你的姑娘。」
克拉克沒再說話，他看著瑪莎沖他笑了笑後，站起身離開了。
他不覺得還有哪個姑娘能像佩姬這樣懂他。其實，佩姬也未必真的懂他，可克拉克覺得無所謂。他只是覺得自己和佩姬是那樣親近。他以為他們能一直這麼親近。但眼下看來……事情似乎並未如他所願。
接下來的兩周，克拉克很少待在家裡。他沒法忍受和佩姬同在一個屋簷下卻不再聊天說笑，他也不知道如何再與佩姬像往常那樣聊天說笑。瑪莎的話一直在他腦海裡轉個不停。克拉克在世界各地的上空飛過，他一直到處尋找需要他伸出援手的人們，他試圖用這樣的方式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但他發現，這一切都是徒勞的。佩姬假期結束的日子像是一個鬧鐘一樣在他的腦子裡響個不停。他想讓自己忘記那一天，他不想回去送她離開斯莫維爾，他不想和佩姬分離。
與克拉克的痛苦相比，暑假餘下的這兩周，佩姬過得有點糾結。一開始，她還有點擔心克拉克那天突然又和自己談論起肩傷的問題，後來卻慢慢發現克拉克似乎更樂意把時間花在幫人們解決麻煩事上。一方面，她為自己松了口氣，另一方面，她又有點生克拉克的氣。
佩姬覺得克拉克越來越疏遠了。自從他找到他家鄉的飛船後，這種感覺就逐漸強烈起來。佩姬不知道克拉克一天到晚到底在忙些什麼，她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有一天突發奇想地說他要回自己的星球去。
波特曼約佩姬去看老電影的那天，當佩姬看到小伊里亞德流著眼淚對E.T說「留下來」的時候，佩姬覺得心裡堵得慌。儘管波特曼已經開始偷偷抹眼角，但佩姬仍舊不願意表露出自己內心的感受。她在黑漆漆的影院裡站起身來，大步走了出去。轉過座椅的時候，她的小腿狠狠地撞在了椅子上。佩姬只是頓了一下，緊接著邁開了步子走了出去。
波特曼慌慌張張地跟著佩姬出了觀影廳，他在後面大聲喊著佩姬的名字。佩姬只覺得自己的眼眶有點熱，她沒有回頭，也沒有應聲，只是飛快地轉進了女廁裡，躲了起來。
小腿骨被撞的地方微微發紅，用手摸上去還有點酸痛，佩姬料定明天那一塊兒一定會有淤青。她坐在馬桶蓋上，輕輕揉著自己的小腿。疼痛讓她的眼淚很快落了下來。佩姬從包裡拿出紙，將眼淚擦掉，平靜了心情後，這才洗了手出去。
「電影已經結束了。」波特曼老老實實地說道。
佩姬點了點頭：「我也該回去了。」
波特曼只當是佩姬不喜歡這部電影，他什麼也沒說，開著車將佩姬送了回去。
門口的大樹下沒有人，這說明克拉克沒有回來。佩姬自己開了車門跳下車去，頭也不回地沖著波特曼擺了擺手，便跑回屋裡。
瑪莎在看脫口秀節目，而喬納森在等下看一本和釣魚有關的書。佩姬在客廳門前站了兩秒：「克拉克沒回來麼？」
瑪莎沖著佩姬聳了聳肩，喬納森則癟了癟嘴。
「你找他有事？」瑪莎敏銳地發現佩姬似乎和平時有點不太一樣。
佩姬搖了搖頭：「沒什麼，就是隨口問問。我上樓去了。」
瑪莎看向自己的丈夫：「我覺得他們可能在吵架。」
喬納森抬頭看了看瑪莎，又豎起耳朵聽了聽樓上的動靜。過了一會兒才道：「這回是誰惹了誰？」
瑪莎癟癟嘴：「好像起因是佩姬覺得克拉克管得太多了。」
「因為她和波特曼交往的事情？」
瑪莎歎了口氣：「佩姬沒有和波特曼交往。」
喬納森點點頭：「我知道，但她總會和誰交往的，不是麼？」
喬納森的話，讓瑪莎皺起了眉頭，有個奇怪的猜想從她腦海裡一閃而過。但她覺得那樣的猜想太過詭異，很快便拋之腦後了。
「他們也不小了，隨他們去吧。」瑪莎拍了拍喬納森的膝蓋，起身關了電視，上樓休息去了。
佩姬沒敢將自己的擔憂告訴喬納森和瑪莎。她不敢想像克拉克要離開地球的那天。這麼多天來，克拉克一直沒回家，還故意疏遠自己，也許就是為了告別的那一天做著準備。或者更糟糕……他打算這樣不告而別地走掉。像瑪格麗特和德里克那樣……
佩姬坐在書桌前，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一直到半夜一點過，她才憂慮重重地睡去。
克拉克是三點左右回的家，他輕手輕腳地開了門，然後慢慢走回二樓的臥室。
向來睡眠就淺的瑪莎在克拉克上樓的時候就已經醒了過來。她靜靜地聽著樓梯上的動靜，卻一直沒聽到克拉克回他房間裡的聲音。瑪莎心下疑惑地坐起身來。
佩姬的房門沒有鎖嚴，克拉克在門口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推門進去了。佩姬長長的睡裙，腰腹上搭著一條薄薄的被單。她側臥在床上，臉孔正朝著門口的方向。
接著房間外蒙昧的光線，克拉克能看見她輕蹙的眉頭。
克拉克覺得自己這樣做特別不合適，但他還是忍不住走到了佩姬的床邊。他在佩姬的身後坐了下來，微微前傾著身子，俯看著她的側顏。
一縷不聽話的頭髮，搭在佩姬的臉頰上。克拉克盯著它看了許久，然後輕輕地用手指替佩姬將那縷頭髮別在了耳後。他的指尖觸碰到了佩姬的皮膚，那觸感讓他回想起那個冰涼的龜殼。
總有一天，佩姬會認識一個地球上的男孩子。她會和那個幸運的傢伙共度餘生。
克拉克想著這些，覺得心裡無限哀愁。
他不想和佩姬分開。不管是因為誰，他都不想讓佩姬離他而去。
克拉克從沒像現在這樣無助過。他能舉起巴士，他能在天上到處飛行，但他不知道要怎麼阻止佩姬的離去。
克拉克俯下身子，將前額輕輕地靠著佩姬的頭，嗅著佩姬頭髮裡的味道。
嗅著他從小聞到大的味道。
悠于 2019-1-12 18:09
第 51 章
佩姬的暑假很快就結束了。她離開斯莫維爾的那天還是沒有見到克拉克回來, 儘管如此，她還是裝作安心又樂觀的模樣, 並沒有和喬納森及瑪莎提及自己關於克拉克那個要回自己星球去的恐怖猜想。
當了多年跟班的波特曼終於得到了一次當騎士的機會。由於克拉克不在, 他開著自家的轎車, 將佩姬和她的行李送到了托皮卡的機場。儘管他的這份服務招來了喬納森的敵意, 但波特曼仍舊甘之如飴。
克拉克一直偷偷尾隨著波特曼的車。他看著波特曼將車子停在托皮卡的停車場，他看著波特曼替佩姬從後車廂裡將行李搬了下來。波特曼一直將佩姬送到安檢口，直到佩姬過了安檢，消失在視線裡，波特曼才駕車離開。在這期間，佩姬幾乎沒說一句話。
一直到飛機安全起飛，克拉克才返身回到了斯莫維爾的家。
他剛一進屋，就聽見喬納森用有點生氣的語氣說：「這回是去救飛機還是撈沉船了？」
克拉克抿著唇，露出一個無辜的表情。
喬納森瞥了他一眼：「佩姬快被波特曼那家的臭小子給拐跑了！」
「喬納森！」瑪莎有點責備地打斷喬納森的話, 她看了克拉克一眼, 走到他跟前, 「你還好麼？」
克拉克溫順地點點頭：「路上碰到了點事，所以絆住了。」
瑪莎心事重重地理了理克拉克的衣服：「去洗個澡，把髒衣服換下來吧。」
克拉克聞言, 乖乖地去了洗澡間。
當克拉克將自己收拾妥當再回到客廳時，喬納森已經被瑪莎打發去小鎮另一端的超市買調料了。
瑪莎聽到克拉克的聲響, 停下了手裡的事，她將圍裙解了下來，回到客廳裡。
「爸呢？」
瑪莎溫和地笑了一下：「我讓他去超市買點東西去了。」
克拉克點了點頭, 但很快就發現事情並不簡單。儘管瑪莎一言不發，卻用有點擔憂的眼神，靠著門框看著他。
「媽？」
瑪莎有點猶豫地抿緊了嘴唇。
克拉克靜靜地等了好一會兒都沒等到瑪莎開口，他有點沉不住氣地說道：「媽，你知道我不會偷聽你們的想法的。所以，你得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我才知道你在想什麼。」
「克拉克……」瑪莎走到克拉克身邊，伸手摸了摸他還有點濕潤的頭髮，「你交女朋友了麼？」
克拉克一臉懵逼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這是個什麼狀況？
先是喬納森懷疑佩姬和波特曼交往，然後是瑪莎懷疑自己交了女友？
難不成這對恩愛夫妻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把他們趕出家門？
克拉克輕輕地歎了口氣：「我沒有，媽媽。我保證，如果我遇到了合適的女孩子，我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你。我不是小孩子了，這種事沒有瞞著你們的必要。」
但瑪莎看上去並沒有因為克拉克的保證而鬆口氣，她仍舊有些擔憂的模樣。
「克拉克……」瑪莎的雙手摁住了克拉克的肩，「那天晚上，你回來了對麼？」
克拉克愣住了，他不知道瑪莎說的是哪天晚上。他也不知道瑪莎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看見你進了佩姬的房間。」
克拉克張了張嘴，最後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站在瑪莎的角度上，這事看上去簡直詭異得可怕。他沒辦法向瑪莎解釋自己這麼多天來的不安。
克拉克的沉默，然瑪莎的心沉了下去。
但她很快就接受了這個現實。儘管佩姬和克拉克是名義上的堂兄妹，但沒有人比她和喬納森更清楚，他們兩人之間沒有任何關係。
「克拉克……你喜歡佩姬，是這樣麼？」
瑪莎的問題像是一個鐵錘錘在克拉克的天靈蓋上。他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瑪莎話裡的意思。但反應過來是一回事，做出回答又是另一回事。
克拉克張了張嘴，卻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他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是反復回蕩著瑪莎剛才的問題。
瑪莎輕輕拍了拍克拉克的臉：「沒關係的，克拉克。我只是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
「瑪莎！東西買回來了。」喬納森推開門，走了進來。
瑪莎沒有給喬納森發問的機會，立刻迎上去從喬納森的手裡接過東西。
因為喬納森的突然歸家，瑪莎和克拉克的談話就此終止。
當飛機降落在哥譚時，佩姬從沒發現這個城市是這樣美好。
全美犯罪率最高？好歹這裡沒巫師好吧！
佩姬拖著行李回到在哥譚的宿舍。
大學課程到了第三年，操作課程明顯增多。佩姬每天忙於理論學習和解剖實踐課。她的課外生活一下子從「和華生討論醫學課題」變成了「和同學討論下一次解剖選男屍還是女屍」。
克拉克依舊不見蹤影。佩姬給他發過幾天短信，都是在隔天才收到的回復。回復也很簡單，除卻問候和回答佩姬無聊的問題外，克拉克的短信裡一點要聊天的意思都沒有。
耶誕節來臨的時候，佩姬幾乎已經確定了克拉克在策劃回他自己星球去的事了。哥譚的冬夜裡飄著雪，關於心臟手術的論文佩姬已經看了不下十遍了。她裹了件大衣，跑到冷颼颼的陽臺上去抽煙。
煙是最近和她搭夥上解剖課的同學給的，對方說是夜裡困倦的時候能提神醒腦。上一周小考的時候，佩姬熬夜溫書試過一次。效果不溫不火，搭配著濃咖啡，她穩穩地保住了第一的位置。
斗篷舒展的聲音響起的時候，佩姬僵了一秒。她腦子裡閃過克拉克穿著紅披風在天空飛行的樣子。這個時候被逮住，可是件要命的事。佩姬反射性地將燃了一半的煙藏在大衣裡面。
「希望你在藏煙之前有記得先將它熄滅。」
佩姬松了口氣，趕緊把煙拿了出來，因為她刻意沒讓煙頭挨著衣服的緣故，香煙並沒有熄滅，衣服也完好無損。佩姬抽完了剩下的半支煙才回頭沖著陰影裡的人道：「你怎麼想起跑我這裡來了？」
蝙蝠俠沒回話，他不認為和佩姬在陽臺上聊天是一個好主意。
佩姬掐滅了煙，將煙蒂扔進了陽臺上的垃圾桶：「冷死了，進去聊吧。」
「你沒有回堪薩斯過耶誕節。」因為變聲器的關係，佩姬無法從蝙蝠俠的語調裡聽出任何情緒。
「有問題？在哪兒不是過耶誕節。」
蝙蝠俠沉默了一會兒問道：「聽說你7月在英國遇到了點麻煩。」
佩姬歎了口氣：「克拉克跟你說的？」
「外星人？」蝙蝠俠盯著佩姬的臉，「克拉克給我的監控視頻無法恢復。而且，只是抹去了和你有關的部分。沒有哪個國家的技術能做到這樣的程度。」
佩姬一點也不想談及和克拉克有關的話題，她不耐煩地把臉別向一旁：「或許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在蝙蝠俠原來的計畫中，並沒有「找佩姬討論視頻」這一項。但答應過將視頻有關技術交給他的克拉克，自打英國的事件結束後就再沒現過身。他耐心地從九月等到了十二月。本以為克拉克會在耶誕節來哥譚接佩姬回家，但現在看來，事情似乎和他預料的相差甚遠。
「看上去，你們相處得不愉快。」
佩姬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什麼時候蝙蝠俠開始過問普通民眾的家事了？」
蝙蝠俠沒作聲，只是靜靜地看著佩姬。
「如果你是想來和我談克拉克的話，你可以走了。」佩姬拿起桌上的筆記本，不留情面地下了逐客令。
「肯特小姐，我希望你能記得你答應過我的事。我不希望因為你，而給哥譚造成麻煩。」
「克拉克不是個麻煩。」佩姬抬眼，看向蝙蝠俠，「而我也不想和任何人談論他。所以您請吧，別錯過聖誕老公公派發禮物。」
蝙蝠俠思索了一會兒，卻沒能猜到佩姬和克拉克突然疏遠的原因。他原本以為克拉克是出於其他緣由久不現身，現在從佩姬的態度看來，根本就是兩個人在鬧彆扭。
「你不想談論他，是因為有麻煩找上門了。」蝙蝠俠聲音低沉，話裡有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佩姬冷著臉將手裡的筆記本合上：「我不想談論他是因為他沒什麼值得談論的。」
蝙蝠俠盯著佩姬看了好一會兒，扔下一句「能看得出來」後，便離開了。
這一年的冬天，克拉克和佩姬度過了第一個互不理睬的耶誕節。
布魯斯回到莊園後，腦子裡仍舊在想著佩姬和克拉克的事情。即便他對這些事隻字未提，但阿爾弗雷德仍舊看穿了自家老爺的心事。
「您在為哥譚擔心？您覺得那個克拉克·肯特會將公事和私事混為一談？」
布魯斯稍微放鬆了一點表情，他並不想讓自己看上去對克拉克顯得憂心忡忡：「我很懷疑他是否知道什麼叫做『公事』。說到底，他不過就是個放任自己胡亂使用超能力的外星人罷了。」
「肯特小姐知道麼？」阿爾弗雷德為布魯斯送上了熱騰騰的紅茶，「她的堂兄是外星人的事。」
布魯斯坐在椅子上，手指輕輕敲了敲扶手：「那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了。不管佩姬·肯特知不知道，這個世界都會改變的。」
阿爾弗雷德看著布魯斯，臉上擔憂的表情和耶誕節一點也不相襯：「我只是希望您不需要去面對那樣的對手。」
布魯斯別過頭，看著窗外的大雪：「來年春天，韋恩醫院就要建成了。」
第 52 章
當佩姬終於明白克拉克沒有離開地球（至少短期內是這樣）的打算時, 距離她畢業已經只有三個月不到的時間了。而佩姬也終於肯相信，克拉克不過是故意躲著自己罷了。鑒於這三年的時間裡, 兩人見面和通訊的次數屈指可數, 佩姬並沒有尋得一個好時機質問克拉克為何躲著她。她甚至對於克拉克會來參加她畢業典禮這件事不抱任何希望了。
喬納森和瑪莎倒是特地從斯莫維爾趕到了哥譚, 這讓佩姬開心極了。兩人到達哥譚的當天, 佩姬信誓旦旦地說要為兩人做一頓好吃的。但當她發現並不能將溫度計塞進烤鵝的肚子裡一起送進烤箱時，佩姬臨時更改了方案，帶著喬納森和瑪莎去了她和南茜常去光顧的餐廳吃飯。
餐廳的老闆克裡斯與佩姬和南茜都很熟，由於南茜不時會約上布魯斯一起來這裡吃飯的緣故，克裡斯對這兩位女大學生一直很重視。他曾經一度以為她倆是布魯斯包養的姐妹花，但當他見識過南茜和布魯斯討論當前經濟勢態，以及佩姬不給面子地翻白眼甩臉走人等一系列事蹟後，克裡斯終於相信這兩個姑娘和布魯斯確實只是普通朋友的關係。但這並不妨礙他狗腿地抱緊兩位姑娘的大腿，儘管南茜和佩姬在用錢方面都不是大手大腳的人, 但布魯斯卻常常在店裡展現他壕無人性的那一面。
佩姬挽著喬納森和瑪莎走進餐廳時, 服務生很有眼色地引著佩姬三人往安靜的桌位走去。
聽聞佩姬光臨的克裡斯特意到佩姬的桌前打了個招呼。
「嗨, 佩姬。今天沒和南茜一起來？」
「你好，克裡斯。」佩姬一邊翻開菜單，一邊神采飛揚地沖著克裡斯笑, 「今天是家人聚餐。」
克裡斯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然後禮貌地沖著喬納森和瑪莎笑了笑, 接著道：「既然這樣，今天算我頭上。只要你記得畢業的慶祝晚會在我這兒包場就好。」
「克裡斯……」佩姬無奈地看著對方，「你知道你這裡包場的價格可不適合我們這些窮學生。」
「但是對布魯斯而言卻不算什麼。」克裡斯沖著佩姬擠了擠眼睛, 然後轉身離開，「就這樣愉快地決定了。」
佩姬搖了搖腦袋，很快就把克裡斯拋在了腦後。她點了餐廳的特色菜品，接著就與瑪莎和喬納森愉快地聊起天來。
可惜的是，喬納森的腦子裡卻一直回味著克裡斯與佩姬的對話。聊了一會兒後，喬納森終於忍不住地問道：「那個布魯斯是誰？」
佩姬愣了一下，隨後用有點嫌棄的語氣道：「一個財大氣粗的土豪。」
「在追求你？」
「喬納森。」佩姬挫敗地看著喬納森，「關於我有沒有交男朋友的問題，你一年要問我五十遍。算我求你了，如果我交了男友，我一定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的。好麼？」
喬納森不開心地繃著嘴：「我沒說你交男朋友了，我是問你那個布魯斯是不是在追你。」
「沒有。」佩姬喝了一點佐餐酒，用無所謂的語氣說道。
「那他給你花錢？」
佩姬聳聳肩：「有錢人就這個毛病，不花錢他心裡不暢快。我這是協助他的心理醫生對他進行治療。」
喬納森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
飯吃到一般，佩姬冷不丁地問道：「克拉克呢？還沒回來麼？」
突然提到自己那個長期不歸家的兒子，喬納森又有點不高興了，他垮著臉道：「沒有。上一次聯繫上他的時候，他還在南太平洋的某個小島上。」
佩姬「哦」了一聲，一口吃掉了叉子上的牛排。
瑪莎仔細地觀察著佩姬的臉色，過了一會兒才道：「但他可能也快回來了吧。畢竟你馬上就要畢業了。克拉克不會想要錯過這件大事的。」
佩姬聳了聳肩：「後天畢業典禮。但願他能記得。不過，無所謂，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瑪莎聞言，沒再說話。
晚餐後，佩姬將瑪莎和喬納森送到下榻的酒店後，這才慢騰騰地走回公寓
瑪莎他們能來哥譚，這讓佩姬很開心。但，克拉克的缺席卻讓佩姬覺得有點難過。她不明白，這個星球怎麼會突然之間湧出了這麼多需要克拉克去拯救的人。他就突然忙到，忘記了斯莫維爾的瑪莎和喬納森？忙到忘記了哥譚的她？
佩姬一邊踢著路上的小石子，一邊往公寓走去。
公寓樓道裡的聲控燈不知什麼時候壞掉了。佩姬在樓道口連著跺了好幾下腳，都沒能點亮那盞路燈。還好要不了多久她就要告別這裡了，佩姬一邊這樣安慰自己，一邊摸黒從挎包裡拿出鑰匙。
鑰匙只有一把，孤零零地掛在一個有鈴鐺的鑰匙扣上。
無奈樓道太黑，佩姬摸索了好久也沒能準確地將鑰匙插入鎖孔裡。整個空曠的樓道都在回想著那個鈴鐺清脆的響聲。
就在佩姬有點焦躁的時候，她拿著鑰匙的手突然被人握住了。
「啊——！！！！！」
佩姬忍不住驚叫了起來。
「噓，佩姬是我。」克拉克忙不迭地出聲安撫著佩姬，「別叫了，是我。克拉克。」
聽見了熟悉的聲音，佩姬終於冷靜了下來。
黑暗中，佩姬完全看不見克拉克的臉，只是感覺到她的身邊確實是站在一個活生生的人。
佩姬忍不住用拳頭捶在克拉克的身上：「嚇死我了你！你想害我得心臟病麼？」
克拉克聽著佩姬狂跳的心跳聲，忍不住笑道：「我看你心臟好得很。」
佩姬生氣地繼續拿鑰匙和門鎖奮鬥著。
黑暗中，克拉克仍舊能清晰地看見佩姬因為生氣而癟起的嘴。
克拉克再次伸手握住了佩姬的手，然後引導著佩姬準確無誤地將鑰匙插入鎖孔。接著，輕輕一扭。
門鎖「哢嗒」地響了一下。克拉克鬆開手，看著佩姬推門進了房內。
佩姬打開房間裡的燈，然後將鑰匙包包放到該放的地方，她看都不看克拉克地說道：「你怎麼突然想起回來了？喬納森不是說你在南太平洋麼？瑪莎和喬納森住在凱恩酒店，你跟他們打過招呼了麼？不是我說你，昨年前年你連耶誕節都不回家過了，也難怪喬納森會生氣。連我都想揍你一頓。」
「是麼？你剛才不是才打了我一拳麼？」
佩姬仍舊背對著克拉克，氣呼呼地道：「要是拿根棒球棍照著你胳膊掄過去，斷的不是棒球棍就好了！到時候，你看我揍不揍你！」
克拉克靠著牆，偏著頭看著收拾房間的佩姬：「看來以後我還是別去看棒球賽了。」
佩姬乾笑了兩聲：「真好笑。」
佩姬將空的紅酒瓶扔進垃圾桶後，終於鼓起勇氣回過頭。
「天呐！克拉克！」佩姬嚷了起來，「你這是什麼鬼造型！」
克拉克摸了摸自己的鬍子：「現在你可以體會我第一次來哥譚看見你時的心情了吧？」
佩姬翻了個白眼：「說實話，你可比以前討厭多了！」
佩姬走到克拉克跟前，仔仔細細地打量著他的臉：「我可憐的克拉克，你這鬍子讓你看上去老了十歲。你這模樣，是不會有小姑娘喜歡你的。」
克拉克微微低著頭，看著在自己跟前皺著眉頭的佩姬，他忍著笑意，什麼都沒有說。
佩姬離克拉克很近，近到即使有鬍子的遮擋，佩姬也能看見克拉克微微翹起的嘴角。她露出一個狐疑的表情：「你……已經交到女朋友了？」
克拉克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選擇了默不作聲。
「我的天呐！你要真交到女朋友，我求求你，看著我們多年來的兄妹情分上，你趕緊地領她回來見喬納森！你不能讓我一個人長期抵擋喬納森的炮火。他現在都開始懷疑布魯斯是我的追求者了！」
克拉克的表情微微地沉了下來：「布魯斯？」
「你也覺得不能原諒對吧！」佩姬一巴掌拍在克拉克的肩上，「我也這樣覺得！所以，你趕緊把你的小女友帶回來吧！」
克拉克沖著佩姬無辜地癟了癟嘴：「可是我沒有女朋友。」
佩姬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沒有就趕緊給我把鬍子剃了，出去找一個！」
克拉克四下看了看：「家裡有刮胡刀麼？」
「我這裡怎麼會有那種東西？」佩姬皺起了眉頭，「你在家等著，我出去買。」
克拉克看了一眼天色：「還是我去吧。」
佩姬一把抓起鑰匙和包包，伸出一根手指指著克拉克：「我去。你？給我坐在家裡好好反省一下要怎麼樣才能交到女朋友。」
說完這話，佩姬一溜煙兒地就跑了出去。
克拉克走到陽臺上，看著佩姬提溜著包往超市的方向走去。哥譚的夜晚燈火輝煌，克拉克就著遠處的燈光，看著自己的堂妹穿過了巷子，在巷口轉了個彎，消失在視線裡。克拉克這才從陽臺上一躍而下，悄悄地跟了上去。
佩姬走得很快。
不管是誰，都不能對哥譚的夜晚掉以輕心。
佩姬當然明白，由克拉克出門來買東西是更安全更明智的抉擇。但她不想那麼做。儘管不願意承認，但佩姬很明白自己在害怕。
她害怕克拉克會像德里克那樣，出了門後，就再也不回來。
佩姬很快買好了剃鬚刀和泡沫，便折返回公寓。佩姬回到公寓的時候，克拉克正在看電視。佩姬將購物袋遞給克拉克：「喏！」
克拉克接過購物袋，順從地去了衛生間。佩姬像個小監工一樣，跟到了衛生間門口。
她指著洗臉臺上的洗面乳道：「你就只是刮個鬍子，我沒特意給你買洗面乳，你用我的好了。」
克拉克看了佩姬一眼，在她強硬的注視下，最終選擇了順從。
洗臉，抹剃須泡沫。克拉克的動作一氣呵成。
倒是佩姬一直掛著嫌棄地表情在一旁不停地說道：「好好抹，刮乾淨了。鬢角，鬢角。還有右邊的下顎那裡，你沒抹勻！」
克拉克停下了手：「要不你來？」
「我來就我來！」佩姬一把從克拉克手裡奪過工具，挽起袖子就開始幹活。
當佩姬將泡沫瓶扔在一邊時，克拉克終於忍不住道：「其實，我不用剃須泡沫也可以的。」
佩姬不明就裡地眨了眨眼。
克拉克手裡握著剃鬚刀：「這個傷不了我。」
「胡說八道！」佩姬一把奪過剃鬚刀，用命令的語氣道，「你蹲下來點！」
克拉克順從地半蹲下身子。
佩姬伸手撫著他的臉，慢慢地替克拉克刮起鬍子來。
雖然克拉克此刻的模樣看上去滑稽極了，但佩姬一點也不覺得好笑。她一邊替克拉克刮著鬍子，一邊道：「劃不破也不代表不會痛啊。你小時候手指被車門夾了，不也疼得跳腳麼？」
「但最後是喬納森把汽車送去修理了。修理廠還問他車門怎麼會變形的。」
佩姬沉下了臉：「那你指頭疼是假的？」
克拉克從沒想過佩姬會在意這樣的事情。有時候，連他自己都會忘記。因為不會受傷，更不會有生命危險，克拉克長期出入各種危險的地方，那些撞擊，那些灼熱的火焰，那些刺骨的寒風。克拉克當然都能感受到，但因為可以忍受，他漸漸地忽略了那些痛楚。
他忘記了有些痛是沒有必要承受的。
但佩姬記得。
佩姬甚至還記得他小時候的呼痛聲。
克拉克的眉頭皺了起來。
佩姬的手停住了：「我把你弄痛了？」
克拉克皺著眉搖了搖頭：「不是，我只是……佩姬，你對我太好了。」
佩姬頓住了。她回憶了一下自己和克拉克相處的種種。這麼多年來，她對克拉克的「好」，簡直屈指可數，大多數時候，反而是克拉克護著她或者幫她收拾爛攤子。她並不覺得自己對克拉克好，她對克拉克，頂多只能算是「維護」而已，和「好」還差了2000多個「噓寒問暖」。
佩姬覺得有點愧疚。她覺得自己擔不起這個「好」字。
但，既然克拉克都這麼說了，她如果不認下來，好像有點不太合適，那會顯得她生疏又不近人情。
佩姬有點不好意思地板起臉孔，抬手「啪」地拍了一下克拉克的臉頰。
克拉克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耳光打得有點懵。
佩姬的表情更尷尬了，她只能繼續維持她凶巴巴的模樣，大聲道：「廢話！我就你這麼一個堂兄！我不對你好，我去對誰好？」
第 53 章
佩姬畢業典禮的那天喬納森的臉色忽晴忽陰。一大早起來精神抖擻準備去觀看佩姬畢業典禮的喬納森, 在看見自家兒子穿著不像話的牛仔褲和T恤時臉就沉了下來。克拉克知道自己這幾年不常回家惹得喬納森有些不高興，所以很識趣地沒有多話。倒是瑪莎很高興地擁抱了克拉克, 拉著他和他們夫妻倆坐在一起。
越過畢業生和學生家屬的頭頂, 克拉克遠遠地瞧見主席臺邊帶著學士帽的佩姬。她側過頭和身旁的南茜說著笑。佩姬的聲音, 遠遠地傳來, 在嘈雜的人群裡顯得格外特別。克拉克覺得自己即使沒有超能力，也一定能輕易地捕捉到佩姬的聲音。
哥譚大學的校長禮貌性地清了清嗓子，整個典禮會場安靜了下來。一個來自商學院的男生代表了當年的畢業生上臺致辭。那個男生克拉克認得，他第一次穿著斗篷出現在哥譚被佩姬逮住的那晚，他看見了那個男生和佩姬他們一起吃了晚餐。
喬納森一邊聽著畢業代表的致辭，一邊小聲地對瑪莎抱怨道：「我覺得他們應該請佩姬去致辭。這個小夥子的語氣聽上去像是一個政客。」
瑪莎露出一個無奈的微笑：「也許這就是他們選擇他的原因呢？」
喬納森的臉沉了下來，他伸長了脖子，在畢業生的座位區域搜索著佩姬的身影。
「我的天，他們穿著那樣的衣服不熱麼？」
克拉克察覺到了喬納森的動作, 於是低聲道：「佩姬在那邊, 第二排靠近中央空調出風口的位置。」
喬納森松了口氣：「那還好。至少不會那麼熱。」
克拉克對此不予置評, 他視力比普通人都要好。他不僅能看見佩姬，他甚至能瞅見佩姬學士帽上的穗在冷風吹拂下擺動的樣子。
以及……布魯斯·韋恩時不時飛過來的視線。
克拉克不動聲色，假裝自己並未察覺到對方的動作。
典禮結束後, 南茜拉著佩姬的手道：「親愛的！我們得一起合幾張影！大家總算是熬出頭了！」
佩姬看了看從主席臺上下來的布魯斯和查理，她笑著搖了搖頭：「我可不打算和你們商學院的廝混在一起。我得去找我學院的同學了。」
南茜拉住佩姬的手：「求你了！大家以後說不定還能一起共事呢！」
佩姬瞥了布魯斯一眼, 笑著對南茜道：「可惜，我不打算去韋恩醫院。」
「你當真？」查理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佩姬，「講真, 佩姬，沒有哪家醫院能比韋恩醫院開出更高的價錢了。」
佩姬挑了挑眉，沒說話。
作為一言不發，卻全程被拒絕的布魯斯，此刻展示了一個大資本家應有的氣度：「我相信以肯特小姐的成績，不管去哪裡，都會很受歡迎的。」
「佩姬。」喬納森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佩姬回過頭，應了一聲。然後匆匆同南茜和查理道了別，轉身朝著肯特一家跑了過去。
布魯斯雙手插袋，一言不發地看著克拉克。
距離這樣近，克拉克就算是想忽視對方的視線也做不到了。他只能抬起頭，回望對方。
兩人的對望，落入了喬納森的眼裡。
當天晚上，喬納森就在酒店裡以興師問罪的態度「審問」了克拉克。
「今天白天那個人是誰？」
「查理·哈德森？校長請他講話前有介紹過他。」克拉克一臉無辜地開始裝糊塗。
喬納森氣呼呼地盯著克拉克：「你知道我說的不是他。是另外那個，西裝革履的傢伙。」
「布魯斯·韋恩。」克拉克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鬆又自然。
「我就知道！原來是他！那個布魯斯。」喬納森眉頭緊鎖，環抱起雙臂，「看來那家餐廳的老闆沒胡說。」
「胡說什麼？」
「那個叫布魯斯·韋恩的傢伙在追求佩姬。」
克拉克愣住了。
喬納森用失望的語氣道：「家裡就你和佩姬聯繫得最多，你竟然還不知道？克拉克，這樣下去，佩姬會被外面的花花公子騙走的。」
克拉克的眉頭皺了起來。
「喬納森，我們不是說好了不干涉佩姬的社交麼？」瑪莎瞥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有點埋怨地說道。
「我這是預防。」喬納森理直氣壯地說道。
瑪莎翻了個白眼：「那你也別扯上克拉克。」
「作為家裡的男人，他難道不該保護家裡的女人麼？我可不希望佩姬被外面的混小子給騙了。」
瑪莎歎了口氣，走到門邊：「我打算去買點東西，克拉克，你能陪我一起去麼？」
克拉克點了點頭，跟了上去。
「你別聽你爸爸胡說，他對佩姬保護太過了。」瑪莎走在哥譚的街頭，溫和地對克拉克說道，「根本沒人證實韋恩先生在追求佩姬。那都是喬納森自己的猜測罷了。」
克拉克長長地歎了口氣：「也沒人證實布魯斯沒有追求佩姬。」
瑪莎在街燈下停住了腳步，她有點心疼地看著自己一手帶大的兒子。瑪莎摸了摸克拉克的臉頰：「和她談談吧。也許那會對你有所幫助。」
克拉克的眉頭皺得像是永遠不會鬆開一般，他繃緊了下顎搖了搖腦袋：「不，我不能那麼做。這是不對的。」
「沒有什麼是不對的。克拉克，你……你和佩姬沒有任何關係。當然如果你們各自能找到自己喜歡的人，我會很高興。但是克拉克，那不意味著你不能喜歡佩姬。」瑪莎看著克拉克因為糾結和痛苦而緊繃的臉，「你需要一個結果。」
克拉克安靜了片刻，搖了搖頭：「不，我不需要。」
談話最後以克拉克的固執作為了結束。瑪莎不再勸說自己的兒子，她覺得尊重克拉克的選擇。就像，她決定尊重佩姬去紐約的選擇一樣。
畢業證拿到的第二天，佩姬就開始著手收拾行李了。她本想自己一個人搞定這中間所有的麻煩事，但瑪莎和喬納森堅持要幫忙一起收拾行李，拒絕不了的佩姬只能由著他們在自己的公寓裡忙活。
克拉克也理所當然地留了下來。笨重的傢俱和物件，全是克拉克一個人搬下樓的。佩姬和肯特夫婦不過是收拾了一下衣物和零碎的小物件。
「你打算直接去紐約麼？其實可以不用這麼著急，好不容易完成了學業，你可以回家住住再去紐約。」喬納森看著佩姬手裡笨重的行李箱，有點不舍地說道。
佩姬抿著嘴唇點了點頭：「我知道。只是……我不想耽誤太久。長老會醫院很搶手。你也知道大城市的人都有點心高氣傲。我得早下手。」
喬納森拍了拍佩姬的肩膀，突然有點感傷：「我知道我們的佩姬一定會成為一個好醫生的。」
「像我媽媽那樣的……」
「對，像瑪格麗特那樣的。」
佩姬抱了抱喬納森，又抱了抱瑪莎：「我會常回去的。」
瑪莎笑著摸了摸佩姬的臉頰：「讓克拉克送你去紐約吧。至少他能幫著你把住處確定下來。」
「我有個同學家就在紐約，她已經幫我聯繫好了住處。」
瑪莎理了理佩姬的頭髮：「你總得需要有人幫著搬下東西什麼的吧。」
佩姬笑了笑，最終點了點頭。
喬納森開著皮卡和瑪莎回了堪薩斯。而佩姬則和克拉克乘飛機前往紐約。
一直到登機，佩姬都顯得悶悶不樂。她在候機大廳裡，用有點留戀的目光看著周圍的一切。
「怎麼了？」克拉克輕聲問道。
佩姬搖了搖頭：「突然要離開這裡，我感覺有點……說不上來，這感覺有點糟糕。我討厭分別。」
克拉克猶豫了一下，最終伸手拉住了佩姬的手，然後拍了拍她的手背：「如果你想的話，我們可以在這裡再待兩天，你可以和你的朋友們再聚聚。」
面對克拉克的這個提議，佩姬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絕對不要！」
她的反應讓克拉克有點詫異。
佩姬歎了口氣，一臉憂愁地說道：「你不知道我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拒絕了布魯斯·韋恩。我不想讓自己動搖。」
克拉克頓了一下，慢慢地鬆開了自己的手：「為什麼要拒絕他？」
佩姬聳了聳肩：「我想見識更多。哥譚不是我的終點。」
克拉克不再說話，沉默地陪著佩姬一起等候登機口的開放。
當佩姬和克拉克通過登機口的時候，佩姬口袋裡的手機發出了短促的提示音。她將手機掏了出來。
有一條新短消息，內容很簡潔。
——韋恩醫院永遠為您敞開大門。
佩姬盯著那條短信看了好一會兒，最終把手機關掉，放回口袋裡。
飛機在經過了短暫的助跑後慢慢騰空，佩姬側頭看著窗外越來越小的哥譚市。韋恩醫院就建在哥譚市交通最為通暢的那個街區。占地廣闊，裝修豪華，就算不打上招牌，也能讓人聞到一股土豪味。
佩姬想著布魯斯曾經給她開出的價錢，她覺得心頭一陣絞痛。
飛機越過雲層後，佩姬把腦袋靠在克拉克的肩上，委屈巴巴地問道：「克拉克，我能靠著你哭一會兒麼？」
克拉克僵了一下，心情沉重地抬手拍了拍佩姬的頭：「想哭就哭吧。」
大約是在南茜和布魯斯面前扮清高扮得太久了，佩姬這一哭，就哭到了紐約城。下飛機的時候，佩姬還想著布魯斯曾經給她承諾的薪酬待遇，要不是哥譚的醫學研究方向太單一，佩姬也不會忍痛放棄那麼好一份工作。當然，她會將這份工作放棄得如此決然，和克拉克也脫不了干係。傻子都能看出布魯斯對克拉克的防備，她才不會相信布魯斯那番「我聘你是因為你的才華，和克拉克沒有任何關係」的鬼話。
然而這一切，克拉克並不知道。經過這一段旅途，克拉克相信了喬納森關於「布魯斯在追求佩姬」的猜測，他甚至有了更可怕的猜想。或許，佩姬也喜歡這布魯斯，只是出於某個他不知道的原因，選擇離開布魯斯。
克拉克心疼地看著雙眼通紅的佩姬，有那麼一瞬間，克拉克有點想立刻飛回哥譚，揪住布魯斯，好好討個說法。
佩姬按照她同學給的地址，找到了她在紐約的落腳之地。因為經濟原因，佩姬特意囑咐同學為她找一個距離醫院近，而且價格便宜的住處。同學為人實在，還真就在布魯克林為佩姬找到了一間老舊公寓。
佩姬的房間在三樓，用她同學的話來說，就是黃金樓層。作為單身公寓而言，雖然老舊了一點，但是還算寬敞。唯一讓佩姬有點不爽的是，這裡的隔音似乎不是特別好。樓道也比哥譚的公寓顯得狹窄。
克拉克幫著佩姬將公寓收拾妥當。然後看著佩姬去和左鄰右舍打招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人住的關係，佩姬敲了半天房門也沒見著一個鄰居。
克拉克謹慎地看了看周圍的安全設施。他發現這兒比起哥譚來，實在是差太多了，他不禁有點擔心佩姬的安全問題。
「有什麼麻煩了，記得給我打電話。」克拉克在分別時忍不住囑咐道。
佩姬點了點頭：「我知道。能有什麼麻煩呢！這裡可是紐約！又不是哥譚。我會很安全的。」
「正因為這裡不是哥譚……」克拉克忍不住小聲說了一句。
「什麼？」
「沒什麼。」克拉克盯著佩姬看了一會兒，最後忍不住抱了抱她，「答應我好好照顧自己。」
佩姬拍了拍克拉克的後背：「你也一樣。」
第 54 章（修，沒改情節）
出門步行十分鐘就能找到公交站, 兩站之後換乘地鐵，再坐個二十分鐘左右, 就能達到距離長老會醫院最近的地鐵站, 出站再走個7分鐘, 就是紐約長老會醫院了。距離這個全美數一數二的醫療機構, 佩姬現在只需要花費不到一小時的時間就能達到。
為了不讓自己顯得慌忙，儘管報到的時間是九點半，佩姬還是在七點四十就出了門。路線是前兩天克拉克陪著她一同踩好的。佩姬這兩天的閒暇時間都用來估測紐約的交通狀況。地鐵的准點情況，路面交通的擁堵情況，佩姬敢誇下海口說，自己對布魯克林街區到長老會醫院的路線已經熟透了。
佩姬不慌不忙地在距離醫院最近的地鐵站附近尋覓了一下早餐攤位。她在公園附近買到了味道不錯的三明治和咖啡。用過了早飯後，佩姬見時間也差不多了，便徑直往醫院走去。
和她一同到長老會醫院報導的實習醫生中，有一半都來自紐約大學醫學院。剩下的實習醫生都和她一樣來自紐約以外的地方。
當主任醫師在前廳發表簡短的歡迎辭時, 一個帶著眼鏡的男生輕輕碰了碰佩姬的肩膀：「結盟麼？」
「什麼？」
「結盟。」那個男生警惕地看了看周圍, 「他們都是同學, 肯定會互相幫助的。我們這些外地人得團結一致才能與他們抗衡。」
佩姬的臉皺了起來：「你說得像是我們要打擂臺一樣。這不是各憑本事的事兒麼？大家都是實習生，能互相幫到什麼？買咖啡？」
男生癟著嘴，搖了搖頭：「不, 打掩護。」
佩姬聳了一下肩，不再接話。
自稱約翰的主任醫師在簡短的歡迎後, 一改剛才客氣的語氣，嚴厲地對眾人道：「接下來，我說的每一個字, 都事關你們能不能在這裡待下去。換句話說，它關係著你們能不能儘快地成為一名合格的外科醫生。你們的教育經歷只教會了你們基本的醫學知識，卻沒能給你們實踐能力，以及……服從精神。我只說一次，只要你們一天是實習醫生，就必須無條件服從住院醫生和主治醫生給你們安排的工作。如果有人有怨言，請在季末的總結會前向我提交報告。我絕對不允許，任何一名實習醫生自作主張。」
佩姬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看上去顯得信心十足且充滿幹勁。
約翰將他們掃了一眼，然後道：「每週主治醫生都會選擇他們想要教導的實習醫生，所以，你們最好從今天起就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我可不想看到有人在下個月成了沒人要的孤兒。」
約翰的話讓所有的實習醫生都緊張不已。當住院醫生開始挑選實習醫生時，佩姬發現周圍的同期生們一瞬間變得像是一群攻擊力十足的野獸，他們個個高舉著自己的右手，一臉渴望地看著主治醫生們。
「你們……知道他們誰是誰麼？」佩姬回頭對剛才同她搭話的男生道。
「那個不重要，你沒發現主治醫生比實習醫生少一人麼？」
被他這麼一提，佩姬這才注意到人數的差異。但對她而言已經來不及了。醫生們的時間都是寸秒寸金。反正都是新生，主治醫生根本沒心思花時間挑選，他們不過隨手指了指，就草率地選擇了自己的實習醫生。
佩姬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大廳裡：「那我要怎麼辦？」
一個金髮的女醫生回頭對佩姬道：「你走運了。今天斯特蘭奇大概又堵在路上了，既然沒人選你，你就歸他了。」
「斯特蘭奇？」佩姬眨了眨眼，然後驚呼出聲，「史蒂芬·斯特蘭奇麼？那個神經外科的大神？」
女醫生笑了笑：「但願你今天傍晚還能像現在這樣開心。」
佩姬不解地挑了挑眉。
「嗨！路上堵了車。該死的紐約交通！我敢發誓，全美沒有第二個交通如此糟糕的城市了！」男人一邊說著話，一邊擦著佩姬的肩膀走了過去，他走到打卡機前將自己的證件放了上去，「該死！晚了那麼一會兒。」
「是晚了二十三分鐘又十二秒。」女醫生看了看腕表，然後沖著佩姬努了努嘴，「新鮮貨。今天剛到的。那個是給你剩下的。」
男人背對著佩姬，疲憊地仰著頭歎了口氣：「又來了。真不知道這些醫學院還要這樣孜孜不倦地給我們送多少蠢貨來。」
女醫生沖著佩姬無奈地聳了聳肩，然後又對男人道：「斯特蘭奇醫生，你毒舌的毛病真該改改了。不過你這次特別走運。這丫頭看上去呆呆的，我想應該很有樂趣。」
兩人的對話讓佩姬意識到史蒂芬·斯特蘭奇並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她打起精神，站得筆直，希望能給對方留下一個良好的第一印象。
斯特蘭奇沉著臉，轉過身，他還來不及用公式化的語氣警告這個新來的實習醫生不要做傻事時，就聽見對方驚呼了一聲。
「夏洛克！你搞什麼鬼！」
斯特蘭奇愣了一下：「夏洛克？」
「我的天。」佩姬抬手扶額，「你該不是又來給我惹麻煩的吧。你不是都告訴華生他們你沒有死了麼？好好呆在英國不舒服麼？你跑紐約來幹什麼？」
意識到對方認錯了人，斯特蘭奇的臉沉了下來。在他看來，這個烏龍事件就足以說明對方的智商水準。
眼見「夏洛克」不予回應的佩姬，表情也開始變得不友善：「光是剪短你的卷毛可不是什麼完美的偽裝，你好歹留個鬍子什麼的。不然都遮不住你那長下巴。」
斯特蘭奇回頭看向自己的同事：「我能把這個智障扔約翰的辦公室裡去麼？」
女醫生沖斯特蘭奇笑了笑，領著自己可愛的實習醫生離開了。
周圍路過的護士和醫院工作人員，神色自然地和斯特蘭奇打著招呼，斯特蘭奇面無表情地用「嗯」做了回應。
當佩姬意識到自己認錯人的時候，斯特蘭奇已經揚長而去了。
上班第一天就惹了上司，還是一個大神級別的上司。佩姬簡直想把幾分鐘前的自己拉進黑暗的小巷，禮貌性地揍一頓。眼看著斯特蘭奇走遠的她，三步並做兩步地跟了上去。
斯特蘭奇全程不搭話，目不斜視地往病房區走去。當他一腳踏進電梯後，幾乎沒有給佩姬任何反應時間，立刻摁下了關門鍵。佩姬一臉懵逼地看著電梯門在自己眼前合上。她罵了一句髒話，轉身跑進了樓道。
因為不知道斯特蘭奇到底要去幾樓，佩姬只能每層樓都去電梯前確認一遍，同時還得保證自己樓梯爬得夠快，以便能趕上電梯的速度。
當電梯在七樓緩緩打開門的時候，佩姬絕望地發現斯特蘭奇已經不在電梯裡了。從電梯內走出來的護士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滿頭大汗的佩姬。
佩姬一把抓住對方：「知道斯特蘭奇醫生在哪兒麼？」
「四樓。」護士指了指下方，「神經外科的病房在四樓。」
佩姬道了謝，乘著電梯下了四樓。她像個無頭蒼蠅一樣，挨個查看每個病房的情況，終於在走廊盡頭的病房裡找到了斯特蘭奇。
斯特蘭奇臉上掛著客套的笑容，沖著病床邊的家屬點了點頭，便從病房裡退了出來。看上去他似乎已經結束了巡房。
佩姬扶著牆，一臉失落地看著斯特蘭奇。
斯特蘭奇也不理她，自顧自地往前走去。佩姬忍住罵人的衝動，認命地跟了上去。
一整天，斯特蘭奇都沒有和佩姬說一句話。當然，也沒有在乘坐電梯時等過佩姬。斯特蘭奇似乎總能找到合適的機會，在佩姬追趕不及的情況下，鑽進電梯裡。整整一天，佩姬跑遍了所有的樓層。
長老會醫院的第一天就這樣結束了。佩姬在更衣室裡聽著同期生互相炫耀自己跟的主治醫生有多麼牛逼，教給了自己多少了不起的經驗，她卻只能暗自腹誹斯特蘭奇的小氣。
「嘿！肯特。你呢？今天你跟的誰？」
佩姬將換下的衣服掛進衣櫃：「斯特蘭奇醫生。」
周圍的人發出豔羨的呼聲。
有什麼好羡慕的！那個混蛋根本什麼都沒教我好麼！
佩姬臉上笑嘻嘻，心裡已經罵了一萬句MMP。
一想到自己還要跟著斯特蘭奇混完一個禮拜，佩姬就想趁著夜色把斯特蘭奇拉進黑暗的小巷子裡友好地揍他一頓。
她安慰自己，可能今天斯特蘭奇早上遲到了所以心情不好。以此來喚起自己對明天的美好希望。
然而不幸的是……斯特蘭奇第二天仍舊因為堵車遲了到。一早就在打卡機旁候著的佩姬，足足在那兒等了一個多小時，才等到了對紐約交通抱怨不已的斯特蘭奇。毫不意外地……她又經歷了不被自己的主治醫生待見的一天。
這種糟心的日子持續了一個禮拜。本以為能時來運轉換個主治醫生，但不知為何，主治醫生們似乎很樂意把聰慧能幹的她留給堵車狂魔斯特蘭奇。
當佩姬第二次被分到斯特蘭奇手裡的時候，她終於明白了，這一切，和堵車沒有半毛錢的關係，純粹是斯特蘭奇故意整她。
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佩姬決定開始自救。斯特蘭奇不跟她說話，她就把斯特蘭奇黏得緊緊的，他對病人的解釋，對家屬的安慰，每一句她都認真記錄在了筆記本上，她每天提前兩個小時到醫院，翻遍了神經外科病人的病歷。她摸清了斯特蘭奇巡房的路線規律，即便是趕不上同一部電梯，她也會選擇搭乘其他的電梯，和斯特蘭奇一前一後地走進每一個病房。
事情的轉機出現在九月的第一個禮拜一。每逢週一，紐約的早交通都特別令人糟心。斯特蘭奇一點也不意外地遲到了。同時遲到的，還有另一位神經外科醫生尼克·韋斯特。換而言之，神經外科兩位能做主的醫生，在九月第一個週一的早晨都沒能準時趕到醫院。
所以當救護車送來一個頭部和胸腔都遭到重擊的患者時，除了佩姬一個人堅持要先對患者進行腦部CT掃描外，其餘的人都認為應該優先處理胸部的創傷。
佩姬看著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的患者，態度堅決地扒拉著輪床扶手把患者往CT室送。
當斯特蘭奇趕到醫院的時候，佩姬將腦部CT掃描圖遞給了斯特蘭奇：「帕爾默醫生已經定好了手術室。我想你會需要這個。」
斯特蘭奇從佩姬手裡接過掃描圖，他看了兩秒後，抬起頭看向佩姬，終於開口道：「我希望手術結束後能看見病房病人的巡房結果。肯特醫生能做到麼？」
佩姬忍不住翹起嘴角點了點頭：「當然。祝您手術順利，斯特蘭奇醫生。」
第 55 章
佩姬大概是第一個敢於堅持自己觀點的實習醫生了。儘管斯特蘭奇對於她的果斷表現並沒有予以讚揚, 但手術結果證明了佩姬確實有一個醫生應有的敏感。這份敏感在實習醫生裡並不常見，一時之間, 佩姬從一個不受住院醫生和主治醫生待見的實習醫生, 一躍成為了實習醫生裡的新星。
而醫院給予這顆新星的獎勵就是……一周的夜班。
約翰是一個極其看重紀律性的主任。儘管佩姬的固執挽救了病人的生命, 但在約翰看來, 那不過是佩姬和病人都足夠走運罷了。他不能放任實習醫生這個危險的群體產生「我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的錯覺來。所以，為了「獎勵」佩姬，約翰讓住院總醫師給佩姬安排了一周的夜班。
這意味著，佩姬有一周的夜晚得在醫院度過。因此，她沒有精力，也不被允許在白天跟著斯特蘭奇繼續學習。
然而，值夜班也並非完全沒有好處。至少，佩姬能理直氣壯地在深夜和華生聊天。因為還在和夏洛克鬧賭氣的緣故，華生並沒有搬回貝克街, 而佩姬, 也能肆無忌憚地在華生面前數落夏洛克而不用擔心被夏洛克發現。
當然, 佩姬借著夜班的機會，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和華生討論病歷。華生擅長的是創傷外科, 佩姬就著這難得的一周，把醫院裡的創傷外科病歷翻了個遍, 她拎著其中幾個極有特色的案例和華生進行了深入了探討。
因此，儘管在其他實習醫生看來，佩姬這一個禮拜過得悲慘又孤獨, 作為當事人，卻收穫頗豐。
唯一讓佩姬有點難受的是，一周的連續夜班，讓她的生物鐘受到了影響。她連著半個月都沒能調整過來。濃縮咖啡除了讓她的睡眠更淺外，似乎並沒有在她困乏的白天起到太大的作用。
好在斯特蘭奇似乎好奇其他實習醫生的水準，接連幾周都沒再帶她，她被分給了整形外科的羅賓斯醫生。整形外科比起其他科室最大的好處就是，在這裡，萬事都不用急。他們有大把的時間來擬寫手術方案，論證手術可行性。除了經常得看一些慘不忍睹的傷疤，聽一些古裡古怪的整形要求外，對於缺乏睡眠，精神力不夠集中的佩姬而言，簡直沒有比整形外科更友好的科室了。
羅賓斯是位年輕的醫生，他對於佩姬那天堅持己見的態度頗為欣賞。因此對佩姬也就格外地友善。
當他帶著佩姬一起進手術室進行下頜矯正術的時候，他忍不住對佩姬道：「看樣子夜班對你影響挺大。」
佩姬將那個快要打出來的哈欠生生給憋了回去。她皺了皺鼻子道：「連著一個禮拜，這感覺是有點難受。像是去英國旅遊了一趟。」
羅賓斯笑了起來：「你需要點説明。」
「安眠藥就免了吧。我可不想這麼早就依賴藥物。我只是需要時間調整罷了。」
羅賓斯從佩姬手裡接過鑷子：「你可以試試運動。」
「運動？」
「跑步或者游泳之類的有氧運動。那會有幫助的。」羅賓斯看了佩姬一眼，「相信我，我是過來人。」
平心而論，佩姬不太相信羅賓斯的話。他看上去就是那種沒有業務壓力，做事不慌不忙的醫生。佩姬一點也不想變成羅賓斯這樣的醫生。她想成為斯特蘭奇那種，走路帶風，說話習慣性懟人，看見主任也不留情面的醫生。她喜歡那種高效率的酷。儘管，斯特蘭奇本人有人招人討厭。
在再一次經歷了失眠的痛苦後，佩姬決定試試羅賓斯的方法。她半夜從床上翻身起來，上網搜索了「最佳跑步時間」和「最佳慢跑場所」。幹什麼事都本著越快越好這一原則的佩姬，最終在半夜一點過決定第二天一早去中央公園晨跑。
佩姬還沒試過為了鍛煉身體而早起。這樣的經歷讓她覺得新鮮。也不知道是早晨的空氣清新，還是因為心理作用，佩姬在沿著中央公園的人工湖慢跑時，確實感受到了健身論壇上所說的那種身輕如燕的感覺。
這種輕鬆感，沒能持續太久。缺乏鍛煉的佩姬，很快感覺到了疲憊。
就在她放緩步子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一陣微弱的風從身後襲來。
「擺動手臂。」
一個金髮男子幾乎擦著她的肩膀跑了過去。他速度很快，像是在進行最後的衝刺。
佩姬翻了個白眼：「什麼破毛病，這麼喜歡教訓人。」
兩分鐘後，同樣的微風又從身後拂了過來。
這回，金髮男子沒說話了。他沉默地從佩姬身邊跑了過去，速度不減，好像他剛才並沒有繞過旁邊的人工湖。
佩姬眨了眨眼，盯著那個金髮男子的背影。她眼睜睜地看著男人用近乎衝刺的速度，平穩地轉了個彎，然後沿著人工湖，飛快地跑完了一圈。
他第三次路過佩姬的身邊時，佩姬已經停了下來，一臉驚訝地看著他。男子沖著佩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卻沒有再說話。
佩姬叉著腰，站在河邊看著男子就這樣勻速地又跑了兩圈。
佩姬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她並不覺得男子是在向她的體力和耐力發起挑戰，她認為這個不知道幹什麼出身，一身腱子肉的男人是在向她的智力和專業能力發起挑戰。
佩姬目測了一下人工湖。一圈大約有兩千多米。男人一口氣當著佩姬的面跑了八圈。
怎麼可能有人連續跑了這麼多圈都不減速的？
一個人，不管身體素質多麼好，平時的體能訓練多麼到位。在佩姬看來，都不可能達到這樣的速度和耐力。
除非……
他不是地球人！
佩姬看著「腱子肉」跑完了第十一圈。她莫名地想起了自己那個在天上飛來飛去的堂哥。
佩姬在健步道旁的石凳子上坐了下來。當「腱子肉」第十三次從她跟前跑過的時候，佩姬終於忍不住開口叫住了他：「請問……」
「腱子肉」聽見佩姬的聲音，放緩了腳步，他慢慢地停了下來，但幾乎沒有一點氣喘的跡象：「很抱歉，我開始並不是有意惹你不快的。只是你看上去不常鍛煉。」
「第一天晨跑。」佩姬聳了聳肩，「我那麼小的聲音你都聽見了？」
「腱子肉」有點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聽力還不錯。」
佩姬點了點頭。
眼前的男人有著一頭漂亮的金髮和湛藍的雙眸。當佩姬說話時，他一直掛著友好的笑容看著佩姬的眼。佩姬對這種外表美麗，又尊重女性的男人有著特別的好感。她忍不住沖著「腱子肉」露出了笑容。
男人朝著佩姬伸出了手：「史蒂夫·羅傑斯。」
佩姬笑著握住了對方寬厚的手掌：「你好，史蒂夫。我是佩……」
——砰！砰！砰！
「啊！！！！！！！！！！！！！」
突如其來的槍響和尖叫打斷了佩姬的自我介紹。她被嚇不由自主地縮起了脖子，而她的手，還緊緊地握著史蒂夫的手。
與她的驚恐和狼狽相比，史蒂夫顯得鎮定極了。
「待在這兒別動。」史蒂夫說完這句話，撒開腿就朝開槍的襲擊者跑去。
他的動作快極了，即便是剛以驚人的速度沿湖跑了十三圈，史蒂夫仍舊展現了他驚人的爆發力。
襲擊者開槍時距離史蒂夫和佩姬至少有500米的距離。在擊中目標後，襲擊者就立刻朝樹林的方向逃竄。但史蒂夫趕在襲擊者成功躲進樹林前就成功地追上了他。
佩姬一邊朝著傷者跑，一邊看著史蒂夫兩三下將襲擊者摁倒在地。
佩姬跑到傷者旁邊時，史蒂夫已經擊暈了襲擊者，並向路人借了電話報了警。他將從襲擊者手裡搶來的槍插在褲袋裡，然後在佩姬的身旁蹲了下來。
佩姬用手摁住傷者的傷口，抬頭道：「中了兩槍，兩槍都在大腿上。目測傷到了動脈。我們得趕快送她去醫院才行。」
史蒂夫觀察了一下傷口：「傷口距離髖關節太近了，沒法用止血帶。我已經報了警，救護車應該很快就到了。在那之前，你能摁住麼？」
佩姬點了點頭：「我可不就是幹這個的麼？」
史蒂夫沒有料到這個姑娘能如此鎮定，他忍不住沖著佩姬露出一個讚賞的笑。
救護車一到現場，佩姬就言簡意賅地向救護人員敘述了傷者的情況。
一臉嚴肅的救護員飛快地問了一句：「醫生？」
「嗯，長老會醫院的。」
救護員瞥了佩姬一眼：「上車吧，我們剛好聯繫的就是長老會醫院。」
佩姬眨了眨眼。
還有順風車搭？要麼怎麼說好人有好報呢。
佩姬動作俐落地跳上了救護車。等她想起來同史蒂夫道別的時候，車門嘭地一下關上了。
像是察覺到了佩姬的意圖，正和員警說著話的史蒂夫突然轉過了頭，沖著佩姬笑了一下。佩姬發自內心地覺得這個叫史蒂夫的男人笑起來真好看。沒準兒是地球上最好看的。
她皺著眉頭想了想。克拉克不能算，因為他不是地球人。
史蒂夫有點好笑地看著佩姬沖著他又笑又皺眉的。等佩姬終於想起完成自己剛才被打斷的自我介紹時，救護車油門一轟，載著佩姬和傷者飛快地離開了現場。
留給史蒂夫的，是佩姬趴在救護車玻璃上，一臉慌張的表情。他看見佩姬拍著自己的胸口飛快地說了個單詞。史蒂夫猜想佩姬是在說她自己的名字，可惜的是，救護車開得快，史蒂夫一個晃神，沒能看清佩姬說了什麼。
悠于 2019-1-12 18:09
第 56 章
救護車轉了個彎。佩姬眼睜睜地看著史蒂夫消失在視野之中。她歎了口氣, 回身在救護車裡坐好。傷者大概是已經適應裡槍傷的疼痛，這會兒已經沒了開始嗷嗷叫的精神勁兒了。
因為並不是特別嚴重的傷情, 心情還算輕鬆的救護員們一邊注意著傷者的生命指標, 一邊聊著天。
「剛才那個小夥子挺帥的。」非裔救護員瞥了一臉懊惱的佩姬一眼, 緊接著用別有意味的語氣道, 「看上去身材也不錯。」
佩姬翻了翻眼睛，看向那個非裔救護員：「你是在幫你同事打聽那人的情況？」
「我是就事論事。」
「嗯，論得不錯。」佩姬點了點頭，「就是你的語氣聽上去gay裡gay氣的。」
一旁的女救護員忍不住笑了起來。
佩姬坐在椅子上，懊惱著自己忘記向史蒂夫要一個聯繫方式了。紐約這麼大，叫史蒂夫·羅傑斯的人一定很多。但長得像他那麼好看的，佩姬估摸著很難找到第二個了。
她突然有點理解布魯斯每次遇見漂亮姑娘都會在五句話之內把對方聯繫方式搞到手的心態了。不管對對方有沒有什麼齷鹺的心思，與漂亮的人分別後，就是會忍不住期待能再見上一面。
佩姬不自覺地撅著嘴巴, 估摸著戈登在紐約警局會不會有熟人。
救護車鳴著笛, 一路暢通無阻地開到了長老會醫院的緊急通道口。早就在那裡等著的醫生們, 在救護車門打開的一瞬間，都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肯特？」
佩姬幫著救護員將傷者抬下了救護車：「患者左腿中了兩槍，傷到了動脈, 沒法判斷腿骨是否有受到損傷。」
「你在現場處理的？」帕爾默問道。
佩姬點了點頭：「只是簡單地止血。」
對方點了點頭：「進手術室吧。」
佩姬愣了一秒。
旁邊的實習醫生趕緊上前：「帕爾默醫生，這周肯特跟的是羅賓斯醫生。」
帕爾默停了一下, 眼見佩姬傻愣愣地看著他，半天沒表態，於是歎了口氣道：「特納, 準備進手術室。」
特納趕緊應了一聲，從佩姬的手裡接過傷者，推著輪床往手術室的方向跑去。
反應過來自己錯失了一台手術機會的佩姬，罵了句髒話。她看了看自己鮮血淋淋的雙手，沮喪地垮著肩膀。
兩個救護員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了一句「運氣不好」，接著便離開了。
佩姬氣得鼓起腮幫子，卻什麼也不能做。
一個叫艾什莉的實習醫生輕輕用手肘碰了碰佩姬：「特納就是那樣，什麼手術機會都不肯放過。你反應太慢了。」
佩姬眨了眨眼，用沉痛的語氣道：「誰說不是呢。」
「你還沒打卡吧，距離九點還有六分鐘，跑著去打卡機那邊還來得及。」
佩姬聞言，拔腿就往前廳的方向跑去。她可不敢像斯特蘭奇那樣囂張，每天按時到崗，是約翰對所有實習醫生最基本的要求。
佩姬聯手都顧不上洗，玩命似的朝著前廳跑。她在避讓護士的間隙，忍不住分神去想，如果早上她跑步的時候能有這會兒的精神頭，估計也不會讓史蒂夫領先她那麼多圈了。
直到沖到打卡機前，佩姬才絕望地發現，自己的工作牌不見了！
打卡機就在眼前，顯示幕上還在不停地讀著秒。佩姬翻遍了自己身上的口袋，就是沒見自己的工作牌。
難不成，今天她要跟斯特蘭奇組成遲到二人組？
不，照眼前的局勢看，斯特蘭奇只是慣例性地遲到，而她，很有可能會是曠工啊！
就在佩姬對著打卡機絕望地看著時間流逝時，一隻手越過了她的肩頭，將工作牌放到了讀卡處。
——滴
打卡機發出了悅耳的提示音。
佩姬絕望地盯著那張工作牌上的名字。
史蒂芬·文森特·斯特蘭奇。
佩姬回過頭，看著那張和夏洛克幾乎一模一樣的臉。
「你今天怎麼不遲到了？」
斯特蘭奇嫌棄地看了看佩姬的手：「你殺人了？」
佩姬氣呼呼地露出一個笑容：「早上救了一個人。」
斯特蘭奇不以為意地別開視線：「有時間在這裡守著打卡機，不如去做點事兒。給我買杯咖啡來也是好的。」
佩姬癟嘴，沒有答應，只是悶悶地說：「我把工作牌搞丟了。」
斯特蘭奇挑起一邊的眉毛：「這可比咖啡提神多了。約翰上一次因為實習生遲到而淘汰對方，還是三年前的事了。真難得，今年我們又碰上了。」
佩姬還來不及用表情表達她的絕望，就聽見護士小姐姐扯開了嗓子嚷道：「肯特醫生，有人找！」
佩姬一回頭，就看見史蒂夫站在護士站旁沖著她露出一個有點不好意思的笑。
眼見佩姬皺著眉，一臉費解地看著自己，史蒂夫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張薄薄的卡牌。
佩姬眼睛一亮，一個健步就沖了上去。
「救世主呐！」她一把從史蒂夫手裡拿過工作牌，回身以最快的速度將工作牌放到了讀卡區。
——滴。
佩姬從未覺得提示音是這樣的悅耳甜美。她看了看時間，距離九點還差一秒鐘。
佩姬回身沖著史蒂夫露出感激的笑容，笑得差點沒當場哭出來。
「羅傑斯先生，我都不知道怎麼謝你才好。」佩姬不自在地撅了一下嘴，「你簡直就是我的恩人！英雄！救世主！」
史蒂夫被佩姬誇張的說法逗笑了，他指了指佩姬手裡的工作牌：「我只是物歸原主罷了。」
「但你來得太是時候了！」
一旁的斯特蘭奇失望地聳了聳肩：「可惜了。」
佩姬側過頭沖著斯特蘭奇露出一個職業的假笑。斯特蘭奇聳了聳肩走開了。
史蒂夫一直觀察著斯特蘭奇，直到佩姬回過頭，才重新掛起了微笑。
「你同事？」
「我上司。」佩姬的臉垮了下來，一副士氣低落的樣子，「我只是個實習醫生。」
「但你今天的表現非常專業。」
這話換誰來說都會透著一股客氣的味道，但不知道為什麼，同樣的話從史蒂夫的嘴裡說出來，就讓人覺得無比信服。史蒂夫從頭到尾，溫和的語調一直未變，仿佛他並沒有說出什麼言不由衷的話一般。
如果說早晨簡短的聊天只是讓佩姬覺得史蒂夫人不錯的話，這會兒被史蒂夫挽救了職業生命還順帶被恭維了一番的佩姬，對史蒂夫的好感度簡直就要爆棚了！
沒人能像這一刻的史蒂夫這樣招佩姬喜歡。就連幼年勸阻過佩姬不要和同學衝突的克拉克也不行。
佩姬輕輕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她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蘋果肌正沖著天花板往上揚。她不想在史蒂夫面前表現得像個花癡。
佩姬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沖著史蒂夫伸出了手。
史蒂夫笑了笑，落落大方地用寬厚的手握住了佩姬的右手。
「正式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肯特。佩……」
「佩姬·肯特。」史蒂夫輕聲念了念佩姬的名字，然後有點不好意思地眨了一下眼，朝著工作牌揚了揚下巴，「我已經看過了。」
佩姬低頭笑了起來。在她看來，這個史蒂夫真是讓人心情愉快，沒法不喜歡。
史蒂夫禮貌地鬆開了佩姬的手後，語氣溫和地說道：「很美的名字。」
佩姬愣了一下，怔怔地看了一會兒史蒂夫，然後有點不好意思地說：「老實講，我遇見過不少恭維我的男孩子。誇我名字好聽的，你還是第一個。」
史蒂夫沒有像佩姬預料的那樣露出羞澀的笑。他看上去溫柔又堅定，像是在陳述一個沒有被其他人發現的真理一般：「為什麼？在我看來，那是個很美的名字。」
佩姬笑著聳了聳肩：「那我可希望你覺得它美麗的原因和其他人嘲笑我名字的原因不一樣。」
「嘲笑？」史蒂夫好看的眉頭輕輕地攏在了一起。
「佩奇啊。小豬佩奇。」佩姬無所謂地癟癟嘴，「不是挺像麼？兩者的發音。」
「那是什麼？」
佩姬有點意外地打量了一下史蒂夫，然後笑了起來：「動畫片啊。《小豬佩奇》，一頭粉紅色的豬，臉長得像吹風機。」
「有豬的臉長得像吹風機麼？」史蒂夫像是聽見了新奇的事物一樣，笑著反問道。
「動畫片啊。就是長得像摩天大樓都不奇怪。」佩姬頓了頓，再次用鄭重的語氣說道，「今天非常感謝你，羅傑斯先生。」
史蒂夫點了點頭：「不客氣。你也應該開始工作了吧。我先走了。再見。」
「再見。」
佩姬站在原地目送著史蒂夫離開。她看著史蒂夫走過通道，推開玻璃門，走進了陽光之中。他一頭金髮在陽光下顯得漂亮極了。
諮詢台的護士的視線也一直黏在史蒂夫身上，待他離開了醫院後，護士才開口道：「肯特醫生，你們之間見過？」
「嗯，今早晨練的時候認識的。」
護士仍舊偏頭癡迷地看著史蒂夫的背影：「該死，他身材可真好。」
「嗯，人也不錯。」佩姬盯著史蒂夫的背影喃喃地說道。
「你有他電話麼？」
「什麼？」
當護士伸長了脖子也無法再看見史蒂夫時，她才回頭看向佩姬：「電話，你是已經要過他電話了麼？」
「該死！」佩姬咬牙躲了一下腳。光顧著開心，忘記要對方聯繫方式了。
在護士鄙夷的注視下，佩姬懊惱得連殺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佩姬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名牌，歎了口氣。
看來明天又得早起晨跑了。
第 57 章
成功配合帕爾默完成了手術的特納顯得得意洋洋。他那招人厭的模樣讓佩姬的心情更糟糕了。一整天, 佩姬都在不停地反思自己為什麼在關鍵時刻掉鏈子。搶手術時是這樣，和史蒂夫道別時也是這樣。
一想到第二天又要起個大早去公園, 佩姬就覺得糟心。能見到史蒂夫當然很美好, 但佩姬今天的切身體會已經充分地證明了她和跑步這項運動並沒什麼緣分。
佩姬在跟著羅賓斯研究了兩個整容方案後, 按時下班往家走去。
在回家的地鐵上, 佩姬一直回想著早上和史蒂夫的相識。不知道為什麼，史蒂夫笑起來的模樣總讓她想起家裡的那條有著拉布拉多血統的雜交狗。
emmm……只是史蒂夫看上去更好看。
佩姬下地鐵時已經是黃昏時分了。她在地鐵站附近的超市了買了些食物，提著購物袋往家走去。
這棟公寓什麼都好，就是稍微偏僻了些，每天一到黃昏時分，這個片區就沒什麼行人了。佩姬到現在都還沒能碰見自己的鄰居，她甚至開始懷疑隔壁對門是不是真住的有人。
佩姬轉過街角，餘光瞥到後方不遠處似乎有人跟了上來。她不敢多看，在哥譚的生活經歷讓她對於街道上任何潛在的危險都很謹慎。公寓樓就在二十米開外, 她只要稍稍加快腳步, 就能在後方的人追上來之前鑽進公寓樓裡。
佩姬將購物袋換到另一隻手上, 默默地加快了步伐。
公寓樓道老舊，腳步踏在樓梯上能在空曠的樓道裡聽見輕微的迴響聲。當佩姬走上二樓時，一樓的大門處傳來「吱呀」一聲。那是那扇老舊的門在被推開時發出的聲響。
佩姬腳下頓了一秒, 然後撒丫子往三樓跑去。她一邊跑，一邊在挎包裡摸索著門鑰匙。
身後的腳步聲不緊不慢地朝著三樓而來。佩姬連購物袋都忘記放下, 就那樣沉甸甸地掛在手腕上，她焦急地在包裡翻找著鑰匙，想趕緊把門給打開。
腳步聲停在了樓梯口。
「佩姬？」
佩姬頓了一下, 驚訝地抬起了頭。
一頭金髮的史蒂夫在看清佩姬的臉後，露出了一個開心的笑容：「果然是你。我剛才走在街上的時候，就覺得背影很像你。但我不敢確定，所以沒開口叫你。」
佩姬謹慎地看著史蒂夫，沒有回話。
不敢叫，就敢跟到別人家門口來？！這個金發藍眼的甜心別不是個變態跟蹤狂吧！
佩姬的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
搞不好，他從早上就一直跟著自己了。
佩姬仔細回憶了一下她和史蒂夫的相遇過程。先是在人工湖邊，史蒂夫主動跟她打招呼，接著是特意跑到長老醫院給她送來她遺失的工作牌，現在是從街上尾隨她到了她家門口。
不管怎麼看，她都是被跟蹤了啊！
她還想著自己今天挺幸運，遇見了這麼個顏值高心眼好的天使呢！弄了白天，她這是招惹到了變態跟蹤狂了啊！
佩姬不自覺地退了一小步，露出一個僵硬的微笑：「嗨，史蒂夫，真巧。」
佩姬言語裡的防備和謹慎，史蒂夫沒有錯過。他立刻意識到對方可能誤會他了。他覺得有些好笑。
當他幾分鐘前在街上看見佩姬的身影時，還以為佩姬是神盾局派來監視他的。這會兒看佩姬的反應，今天的一切確實是巧合。
史蒂夫看了看佩姬手腕上掛著的購物袋，朝著佩姬走了過去：「真巧，你也住……」
「你別過來！」佩姬尖叫了一聲，抱著自己的挎包就退到了牆邊，「你再過來我就叫了哦！」
史蒂夫打算幫佩姬提東西的手僵在了半空，他頓了一下，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好，我不過去，你慢慢找鑰匙開門。」
說完，史蒂夫從包裡拿出鑰匙，當著佩姬的面打開了佩姬對面的門，走了進去。臨關上房門前，史蒂夫還不忘對佩姬道了句「再見」。
佩姬保持著防備的姿勢，眨了眨眼，終於反應過來史蒂夫就是那個從頭到尾都沒待在家的鄰居。佩姬覺得有點糗，趕緊掏鑰匙開門，溜回了自己的屋裡。
公寓隔音效果並不算好，史蒂夫聽見了佩姬關門的聲音，他一邊打開冰箱，一邊笑著搖了搖腦袋。
佩姬對於自己誤會史蒂夫時跟蹤狂一事很是不好意思。因為這個原因，佩姬放棄了正式問候鄰居的原計劃。她安慰自己，這並不是對斯莫維爾良好風俗的拋棄，而是加速適應大城市紐約的人際關係。
但天長日久，兩人免不了時不時在走廊或者樓下碰見。有時候是佩姬早上出門上班遇見剛晨練回來的史蒂夫，有時候是佩姬下了夜班回家遇見正準備出去晨練的史蒂夫，也有史蒂夫出門買東西剛好遇上提著髒衣服去洗的佩姬。
一來二去，通過日常的問候和寒暄，佩姬知道了史蒂夫是一名健身教練，而史蒂夫知道了佩姬討厭的所有醫生的名字。首當其衝，自然是史蒂芬·斯特蘭奇。
發現佩姬在廚藝方面幾乎一竅不通之後，史蒂夫偶爾會做些吃的給佩姬送過去。這讓佩姬覺得自己是一隻被圈養的豬。不過，不勞而獲的食物，真的是太好吃了。佩姬從一開始的婉拒，到後來主動打聽功能表，經歷了不過短短一個月的時間。
自從醒來後，史蒂夫還沒有遇見讓他相處起來這樣輕鬆的人。對他而言，21世紀是陌生的，當年霍德華·史塔克那些天馬行空的想像，到了21世紀成了理所應當的事情。他本以為身為士兵的他能很快地適應任何環境。但他發現，他錯了。士兵能很快適應的，是戰場，不是故鄉。他那一疊素描畫都在提醒著他，這不是他的時代，也不再是他的故鄉。
與這個時代其他女性比起來，佩姬·肯特簡直就是一股泥石流。她從不做史蒂夫無法理解的事，她不像其他女人那樣對他說一些曖昧不明的話讓他不知所措。她會單刀直入地誇他是個身材一級棒的帥小夥，隨後補上一句「看上去快趕上我堂哥了」。
除了每天的寒暄問候外，佩姬一有時間就會自顧自地跟他講醫院裡的趣事，說那個讓她討厭的斯特蘭奇醫生醫術有多高超。她甚至會在敘述的過程中停下來為他進行名詞解釋。
佩姬所描述的一切，總讓史蒂夫感到這個世界雖然已經不是他所瞭解的樣子，但它確實在變得更好。
一轉眼入了冬，天色黑得越來越早。大約是因為嫌麻煩，冬季去健身房的人總是特別少。史蒂夫空閒下來的時間開始慢慢增多。
而身為實習醫生的佩姬卻反而越來越忙。每天總有人因為衣服厚重行動不便摔傷，或者總有那麼一個兩個沒腦子的熊孩子跑到還不能承受重量的冰面遊玩而掉進湖裡，要麼就是大車輪胎打滑釀成車禍。
即使門對門，如果不是刻意找對方，史蒂夫和佩姬很少再見到彼此。
11月的時候，因為食物缺乏，流浪狗開始大量地出現在居住區。政府為此還成立了專門的捕狗隊伍，並在各個街區張貼了告示。
史蒂夫注意到告示的時候，突然想到每天早出晚歸的佩姬可能根本不知道這件事。那天晚上，史蒂夫特意打開了窗戶，注意著樓下的動靜。
晚上十一點過。結束了手術的佩姬，挎著包從公車站往家走。在距離公寓還有一條街左右的距離時，佩姬聽到了一些不尋常的聲音。那聲音略耳熟，好像以前在什麼地方聽到過。
她停下了腳步，仔細辨認。
不一會兒，兩隻流浪狗從街道旁的矮樹叢中探出了頭來。這個場景太熟悉了，像極了那年她在英國遇到那個可以變成狗的逃犯。儘管後來哈利特意來信說明，那一切都是個誤會，那個可以變成狗的巫師，是他的教父，因為被冤枉才被關進了阿茲卡班。但佩姬一點也不關心那是不是冤案，她只記得那條黑色的大狗瘋狂攻擊他們的模樣。在那之後，佩姬對狗一直有點怵。
那兩隻流浪狗從矮樹叢裡探出腦袋的時候，佩姬想起最近在醫院裡聽到的流浪犬傷人事件。
佩姬站在原地，思考著該怎麼辦。
她還記得小時候，她和克拉克被狗追的經歷。那個時候她和克拉克剛認識不久，克拉克還不知道自己是個外星人。而佩姬，還充當著一個保護者的角色。佩姬很清楚得記得，那條狗是波特曼一個跟班養的，一條德國黑背。眼神堅毅，肌肉結實。
當波特曼使喚他的跟班放狗咬他們的時候，一直護著克拉克的佩姬拔腿就跑。克拉克也跟著跑。兩人趕不上一隻成年黑背的速度，主要是佩姬趕不上一隻狗的速度。克拉克為了保護佩姬，不得不停下腳步，將佩姬護在身後。他擋在佩姬跟前，惡狠狠地瞪著那條黑背。
黑背在克拉克威脅的眼神下停下了步子，開始沖著兄妹倆狂吠。佩姬慫在克拉克身後，把臉埋在他的肩背上。而克拉克什麼都沒做，只是惡狠狠地瞪著那條黑背。
那狗吠了一陣後，聲音漸漸弱了下去，最後灰溜溜地跑掉了。
佩姬歎了口氣，決定效仿年幼時的克拉克。她惡狠狠地瞪著那兩隻流浪犬，企圖用氣勢嚇退它們。
這兩隻流浪犬和那條黑背一點兒也不一樣。它們甚至沒有發出一點吼叫聲。它們目光陰沉，慢慢地踱著步子，朝佩姬靠近。
等它們完全走到街道中央的時候，佩姬終於意識到，她根本沒能嚇退這兩個傢伙。
「乖狗狗，我剛才不是故意瞪你們的，我是開玩笑的。」佩姬一邊說著，一邊慢慢地往家的方向挪動著。
兩隻狗不為所動，仍舊盯著佩姬，緩慢靠近。
佩姬強裝的鎮定在其中一隻狗露出牙齒時就崩掉了。她大叫一聲「媽呀」，拔腿就朝公寓跑去。
佩姬的叫聲清晰地傳到了史蒂夫的耳裡。他匆匆在視窗查看了一下情況，趕緊開門跑出去救人。
史蒂夫趕到的時候，兩隻流浪犬距離佩姬已經不到三米的距離了。史蒂夫一把將佩姬拉到身後，順手將佩姬的挎包當武器朝著其中一隻狗扔了過去。挎包正中狗鼻子，那只狗慘叫了一聲，和它的同伴一起退了兩步。
史蒂夫拍著佩姬的肩膀道：「別怕，躲我後面。」
佩姬點點頭，縮在史蒂夫身後，連大氣都不敢喘。
史蒂夫沒有再進攻，只是靜靜地盯著兩隻狗。
半分鐘後，兩隻狗低聲叫了幾聲，接著就跑掉了。
佩姬一臉懵逼地看著史蒂夫：「我剛才也是這麼做的，為什麼就不行？為什麼你和克拉克瞪它們，它們就會害怕？」
史蒂夫無辜地眨了眨眼：「可能……因為我們看上去不好欺負？」
「克拉克嚇跑狗的時候，還只是一個小學生。」
「呃……」史蒂夫撓了撓臉頰，「那你的堂哥應該從小就很壯實。」
第 58 章
流浪狗事件以後, 佩姬對史蒂夫的好感上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史蒂夫所展現出的優秀品質讓佩姬發自內心地覺得這個藍眼甜心是個可以依靠的人。當史蒂夫和佩姬分享了他從軍時期積累的緊急創傷處理經驗後，佩姬簡直想把史蒂夫奉為神明了。是那種, 和斯特蘭奇不一樣的神明。那種, 全世界就不應該有人不喜歡他的神明。
一想到神明住在自己的隔壁, 還和自己那麼要好。佩姬覺得她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幸運的人了。在她看來, 史蒂夫·羅傑斯大概是她這輩子能交到的最好的朋友了。人帥，體力好，腦子也不錯，又有責任心，做飯還好吃得一批，最最關鍵的是，他就是個普通的退伍軍人、健身教練。不是什麼都市傳說cosplay義警，也不是什麼警局顧問嘴賤偵探，更不會可怕的魔法。只要他別像自己那個堂兄一樣來自外星, 他簡直就是世界上最棒的朋友了！
沉迷在史蒂夫完美的性格和絕世美顏的佩姬, 完全忘記了在大洋的另一端, 自己還有個同樣有著軍醫背景的好友。
所以，夏洛克偷偷用華生的郵箱給佩姬寄出的警告郵件，完全沒有引起佩姬的注意。它和其他廣告郵件一樣, 可憐巴巴地躺在佩姬的未讀郵件箱裡。
這封警告郵件所預告的恐怖事件，發生在一個週六。
週五的下午, 斯特蘭奇接到了一個棘手的腦部手術，他匆匆召開了手術方案研討會，點了佩姬做助手。一台手術從下午五點持續到晚上十點20分。結束了手術的斯特蘭奇一身輕鬆地開車回家睡大覺。而實習醫生佩姬只能留在醫院觀察患者的術後情況。這一觀察就觀察到了第二天上午十一點過。
一直到週六的中午十二點, 佩姬向斯特蘭奇彙報了患者術後十二個小時的各項生理指標，並向前來接替她工作的實習醫生交代了注意事項後，這才頂著昏昏沉沉的腦袋乘地鐵回家。
從地鐵站出來，搭上公交的時候，佩姬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習慣性地驚了一跳，以為又是醫院出了什麼事。等她看清來電人姓名的時候，佩姬這才松了口氣。
「克拉克？怎麼了？」佩姬把腦袋靠在公車窗上，沒精打采地問道。
電話那頭的克拉克頓了一下：「還沒起床？」
「是還沒睡覺。」佩姬長歎了一口氣，「昨天下午來了個病人，緊急手術。那個斯特蘭奇讓我去當助手，所以沒能回家。」
那頭的克拉克似乎笑了一下：「你以前不是挺喜歡他的麼？」
「更正一下，我從沒喜歡過他。我只是敬佩他的專業能力，僅此而已。他和那個夏洛克一樣討厭，簡直就是雙胞胎兄弟。」
「有這麼誇張？」
「就連長得都一模一樣。你說我是不是誇張了？」稍微來了點精神的佩姬側臉看了看窗外的紐約城，「克拉克，你說……這會不會是神的旨意？」
「什麼意思？」
「討厭的人，都有同一張臉。這可能是神的旨意，提醒世人要注意。」
克拉克笑了起來。他透過二樓的窗戶看向樓下門前的大樹。
佩姬一點也沒變，就算是隻身在外，她還是和他印象中的一樣孩子氣且愛說人壞話。這時常讓克拉克產生一種佩姬就在一樓起居室裡霸佔著沙發看書的錯覺。
兩兄妹許久未見，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通過電話了。佩姬就這樣，一邊和克拉克在電話裡閒聊，一邊往家走去。
剛吃過午飯正在收拾屋子的史蒂夫聽見了佩姬上樓的聲音。他本想問問佩姬吃過午飯沒，但他看了看自己剛洗過的碗盤，覺得這個時候邀人吃午餐似乎有點太不誠心了。史蒂夫已經摸清了佩姬沒飯吃時就不會顧及顏面的行事風格，他決定等佩姬自己來敲門。
然而等了許久，除了佩姬通電話的說話聲，和她關上自己房門的聲音，史蒂夫再沒聽見其他聲響。沒了意料中的敲門聲，史蒂夫斷定佩姬在回家的路上已經解決了午餐的問題。他索性安安心心地收拾完家裡的東西，開始坐在窗前畫畫。
佩姬握著電話，一回到家裡就把自己往沙發上一扔，四仰八叉地仰面躺在沙發上。她一邊在電話這頭抱怨著斯特蘭奇的狂妄，一邊打開了空調開始脫鞋脫襪。
襪子脫得剩下了一隻，上衣扣子也剛解開了兩顆。臥室裡突然傳來「劈啪」的一聲響。聲音不小，連電話那頭的克拉克都聽見了。
佩姬說到一半的話被打斷了，她狐疑地坐起了身來。
「 剛剛那是什麼聲音？」克拉克在電話那頭有點緊張地問道。
「不知道，可能是電路出了問題，我去看看。」
克拉克的眉頭皺了起來：「要不你等我來給你瞧瞧。別隨便亂動危險的東西。」
佩姬輕聲笑了起來，她穿上拖鞋，往臥室的方向走去。
「得了吧，克拉克，我知道你能很快趕到。但那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吧。不過就是電路問題而已。用不著你那麼遠跑來，我要是真解決不了，還有對門的史蒂夫呢。我到時候去叫他……啊！！！！！！！！！！！！！！」
握著電話的佩姬發出了一聲驚恐的尖叫。克拉克心頭一緊，扔下電話就朝紐約飛去。隔壁的史蒂夫聞聲，扔了手裡的鉛筆就沖出門去。
史蒂夫剛習慣性地打算破門而入，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鄰居是個單身女性，上一次佩姬因為蟑螂而尖叫的記憶還殘留在史蒂夫的腦海裡。他謹慎地用力拍了拍門：「佩姬！你還好麼？」
從斯莫維爾飛來的克拉克，俐落地在公寓樓下降落，以最快的速度出現在了佩姬家門口。他看到的第一個畫面，就是一個肌肉男用力拍打佩姬家門。克拉克眉頭一皺，上前就推了史蒂夫一把。
克拉克出現在樓道門口的時候，史蒂夫就已經意識到有人在那裡，但還未來得及他做出任何反映，就被對方一把推到了牆上。自從他注射了超級血清以來，這還是第一回被人出其不意地攻擊成功。史蒂夫愣了一下，立刻進入了戒備狀態。
克拉克身為氪星人的感知力和史蒂夫常年征戰沙場的拼殺經驗都讓他們意識到，對方不是普通人。因為摸不清對方底細，兩人誰都沒有盲目出手。
就在兩人對峙的時候，房間裡的佩姬用驚恐的聲音叫道：「你別過來！！！」
克拉克聞聲，想也不想地一腳踢開了佩姬的房門：「佩姬！」
屋裡的佩姬和不請自來的小天狼星都愣了一秒。佩姬反應迅速地拔腿就往門口方向跑去。她扔掉了拖鞋，一隻腳上掛著脫了一半的襪子，一直腳光溜溜地踩在地板上，咚咚咚地跑著撲到了克拉克的懷裡：「克拉克！家裡有綁匪！」
克拉克一把抱住佩姬，作勢就要上前攻擊小天狼星。
早就聽聞了克拉克曾憑一己之力找到破釜酒吧的小天狼星，在對方沒摸清他的實力之前，先一步朝著克拉克施了鎖腿咒。
克拉克只覺得雙腿不聽使喚地併攏在了一起，在意識到對手是什麼來頭的時候，他只來得及穩住身形，將佩姬護在身後。
門外的史蒂夫一臉懵逼地看著剛才英勇無比地踢開大門的克拉克此刻面對手握木棍的匪徒瞬間慫地連腳步都不敢邁。他有一瞬間懷疑眼前的這個男人是不是佩姬平日裡誇讚的那位堂哥——克拉克·肯特。
但史蒂夫並沒有多作他想，他趁著小天狼星不注意，飛身沖了進去，將對方撲倒在地。
沒有料到還有其他人在的小天狼星就這樣猝不及防地被一個麻瓜給制服了。魔杖被麻瓜硬生生地從手裡奪走，遠遠地扔進了沙發下麵。
史蒂夫將小天狼星的雙手反剪在背後，抬頭看向佩姬：「你們沒事吧？」
終於鎮定下來的佩姬，躲在克拉克身後，慌慌張張地將上衣扣子扣好，然後探出頭來：「我沒事。」
克拉克黑著臉，一句話也不說。佩姬小心翼翼地朝遠離小天狼星的地方挪了兩步後，終於發現了克拉克的不對勁。
「你站在那兒幹嘛？」
克拉克歎了口氣：「我動不了了。」
「你動不了了？」佩姬眨著眼想了片刻，她恍惚記得剛才史蒂夫有從那個匪徒的手裡奪過什麼東西。佩姬近乎絕望地從沙發底下摸出那根魔杖來。看了看魔杖，又看了看小天狼星，半天才嚷道：「你是神秘人？！」
「你才是神秘人！」小天狼星氣急敗壞地回嘴。他剛吼完這句，就被史蒂夫狠狠地將他的臉壓在地板上，他不得不放緩了語氣道，「我不是敵人，我是過來找肯特醫生幫忙的。」
佩姬黑著臉道：「找我幫忙你私闖我家？你找我幫忙，事先打電話了麼？預約了麼？你現在被抓了就說是找我幫忙？剛才他們沒來之前，你不是說今天非得帶我走麼？！」
史蒂夫陰沉著臉，用力將小天狼星的手臂往後背上壓。
「我跟你說過了，我是小天狼星·布萊克，哈利的教父。我們是真的需要你的説明。」
佩姬拿著魔杖蹲在小天狼星面前：「你就是那條狗？」
第 59 章
考慮到克拉克現在中了小天狼星的咒, 佩姬沒有太過為難小天狼星。雖然沒有完全弄明白小天狼星是怎麼限制了克拉克的行動，但史蒂夫也明白, 如果不放開這個流浪漢裝扮的傢伙, 佩姬的堂哥可能就沒法自由行動。
史蒂夫鬆開了手, 謹慎地退後了一步。
佩姬手裡拿著小天狼星的魔杖, 臉色深沉地瞪著起身整理衣服的小天狼星：「聽著，你拿到魔杖後，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解開克拉克身上的咒語。不然我會讓你知道麻瓜的武器有多可怕。」
「麻瓜的武器？」小天狼星的語氣裡透著點不屑。
「你旁邊那個傢伙可是當過兵的。槍支彈藥火箭炮，你要不要挨個瞭解一波？還是說，哈利沒跟你科普過這些？」佩姬將魔杖尖遞給小天狼星，「如果你因此喪命的話，那可不能怪我們。」
小天狼星握著魔杖的杖尖，將魔杖從佩姬的手裡抽了出來。重新好好地握著自己的魔杖，隨手解開了克拉克身上的咒語。
史蒂夫一直站在一旁蹙眉看著這一切。他以為在他身上發生的事情已經很不可思議了, 但現在看來, 他還是對21世紀瞭解太少。
科學已經進步到這麼魔幻的地步了麼？
還有, 剛才佩姬那種隨手能翻出槍支彈藥的語氣是怎麼回事？她不就是個普通的實習醫生麼？
史蒂夫的眉頭皺了起來。
為了表示誠意，小天狼星在解開了克拉克的鎖腿咒後，便將魔杖放回了衣袋裡, 他沖著克拉克和佩姬舉起了雙手，慢慢地在佩姬家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佩姬沉著臉, 雙手環胸地瞪著小天狼星。
「在我說正事之前，能不能告訴我那傢伙是誰？」小天狼星沖著史蒂夫抬了抬手掌，「我原以為只有你們倆兄妹和夏洛克知道魔法界的事。很顯然, 那傢伙不是夏洛克。」
被小天狼星這麼一說，佩姬回想起了當日鄧布利多放他們離開時的條件。很顯然，眼下史蒂夫也見證了魔法界的存在，而小天狼星身為巫師，斷然不會就這樣放任史蒂夫離開。
小天狼的問題，讓佩姬和克拉克都犯了難。
「史蒂夫·羅傑斯。」史蒂夫見佩姬一臉為難的樣子，乾脆自己揚了揚下巴報上姓名，隨後語氣自在地反問道，「你又是誰？」
小天狼星瞅了瞅佩姬的樣子，然後笑了起來：「麻瓜？」
詞彙有點超綱，史蒂夫再一次皺起了眉頭。
「說正事吧。說完了你趕緊走。」佩姬氣勢洶洶地打斷了小天狼星追問史蒂夫身份的意圖。
「肯特醫生，你知道規矩的。如果他是麻瓜，我不能這樣放任他離開。」
佩姬沉著臉：「史蒂夫不會把今天的事透露出去的。倒是你，你確定你一個人能打得贏我們三個人？在我們都處在完全戒備的狀態？」
小天狼星氣勢弱了下去。剛才史蒂夫秀的那一手，已經證明了他的戰鬥力。佩姬·肯特雖然可以忽略不計，但是另一個肯特，就連鄧布利多都再三叮囑他不要和對方起正面衝突。
小天狼星目測了一下屋裡另外兩位男士的身材。不由得糟心。
這就是他嫌棄麻瓜的原因之一。
近距離幹架，他一個人頂不住啊！
「你保證他不會出去亂說？」
佩姬不耐煩地癟了癟嘴：「我一天到晚閑著沒事兒跟你瞎保證什麼？我怎麼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哈利的教父。萬一你騙我呢？我還沒跟你要保證，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要保證？」
小天狼星氣得直翻白眼，他臭著臉從衣服裡拿出一封信來。
信裝在老舊的信封裡，信封上只寫著「佩姬·肯特親啟」，沒有地址，沒有郵編，甚至沒有寄信人的名字。
佩姬正想嘲笑巫師們的通訊方式時，那封信突然淩空飛起，在眾人的注視下，繞屋飛行了一圈後，緩緩停在了佩姬的臉前。它扭動了一下，像是被什麼撐破了一般，從膠水封口的地方長出了一張嘴來。
「呃……肯特小姐，你好。我是，哈利。很抱歉用這樣奇怪的方式聯繫您，但我們現在的確需要您的説明。讓我的教父來尋你也是無奈之舉。我知道上一次他給您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但韋斯萊先生的情況確實很危機。如果不是走投無路，我也不會來麻煩您。希望您能幫助我們。祝您一切順利。」
信封嘴用哈利的聲音，巴拉巴拉地說完這段語意不明的話後，就「砰」地一聲一個空信封，飄落在佩姬家的地板上。
「傳聲信。咆哮信的一個變種。」小天狼星聳了聳肩，他一臉得意地看著三人露出震驚的表情，「現在你相信我了？」
佩姬盯著那封飄落在地板上的信，半晌。
「但他還是沒有告訴我要我幫什麼忙。」佩姬皺著眉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們魔法界的禮節是怎麼回事，但在我們的世界，你要找人幫忙得先告訴對方你需要什麼。這樣不明就裡地就想拉著我跟你去英國，在我們這兒，我們管這叫『綁架』。『綁架』你能懂麼？」
小天狼星看了看房間裡另外兩個男人的臉色：「當然。但我們也要保守秘密。」
佩姬翻了個白眼，挪步到克拉克的身邊：「怎麼辦？我不太想摻和他們的事兒。」
克拉克低頭看了看佩姬緊鎖的眉頭：「不想去就不去。有我在這兒，你別擔心。」
小天狼星眼見兩兄妹開始小聲嘀咕，不由得緊張地說明道：「肯特小姐。神秘人已經復活了，他正在魔法界大肆活動。如果我們不阻止他的話，總有一天他會對麻瓜進行屠殺。他就是那樣邪惡的巫師。」
小天狼星的措辭讓三個人都皺起了眉頭。
克拉克和史蒂夫是因為「屠殺」的說法而感到不快和警惕。佩姬的注意力則完全放在另一個問題上。
「你等等！你這話聽上去……你們是打算讓我去幫你們對抗神秘人？你們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
「不！不是！當然不是這樣！」小天狼星站起身，趕緊解釋道，「肯特小姐，你要理解我們的難處。魔法界已經岌岌可危了，就連魔法部也出了不少叛徒。任何一個敢於站出來對抗神秘人的巫師，都是珍貴的戰鬥力，我們一個都不能少。」
佩姬挑了挑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小天狼星猶豫了片刻後道：「亞瑟·韋斯萊受了傷。我們找不到醫治他的方法。他提議試試麻瓜的治療方案。我們信不過其他人，只能來尋求你的幫助。」
佩姬一聽有人受傷，頓時來了興趣：「傷？什麼傷？」
「他被神秘人養的蛇咬傷了。」
佩姬興奮的臉龐暗淡了下去：「哦，咬傷啊。那應該很好醫治啊。」
「神秘人的蛇和其他蛇不一樣。我們止不住亞瑟傷口的血。」
佩姬有點失望地點了點頭。在她聽來，這就是一群不懂科學的人，中了蛇毒不知道怎麼辦。小天狼星的描述已經很清晰了，有抗凝血蛇毒的蛇咬傷了亞瑟，而這群遠離科學世界的人，不知道一種叫做蛇毒血清的東西，所以才讓亞瑟·韋斯萊陷入生命垂危的地步。
「給他打一針蛇毒血清就好。不用這樣千里迢迢地帶我過去。那是什麼蛇，你把品種名稱告訴我，我去想辦法給你弄管血清，你帶回去，找個注射器……算了，注射器我都給你找好。你帶回去，隨便交給一個醫生或者護士，哪怕是個癮君子，他們都知道怎麼注射。」佩姬擺了擺手，拿出手機準備給醫院的同事發求助短信，「說吧，是什麼蛇？蝰蛇？蝮蛇？竹葉青？還是五步蛇？」
小天狼星歎了口氣：「我就知道行不通。」
「什麼？」
「你。」小天狼星瞪著佩姬，「哈利提出這個主意的時候我就知道行不通。居然會要向麻瓜來求助。納吉尼不是一般的蛇，麻瓜的辦法對它行不通。你們，根本不明白問題的嚴重性。」
「那個神秘人。」一直沉默的史蒂夫開了口，「究竟是什麼來頭？」
已經對眼前的三個麻瓜完全喪失了信心的小天狼星沒好氣地回道：「和你們沒關係。」
「你說他控制了魔法界後會『屠殺』麻瓜，我以為你所謂的麻瓜就是指我們這些人。」
「顯而易見，不是麼？」
史蒂夫揚了揚下巴：「顯而易見，這事兒和我們有關係。」
克拉克警惕地瞥了史蒂夫一眼。從他第一眼看見這個男人時，他就意識到了，佩姬對史蒂夫的認識根本就是錯誤的，至少是不全面的。這傢伙才不是什麼退休老兵，健身教練。他在面對攻擊的反應速度和身體素質可以用當兵經驗作為解釋，但他現在表現出來的，對未知世界的淡定和這份正義感……克拉克見的人多了去了，還沒有哪一個像史蒂夫這樣面對困難和問題時表現得如此鎮定和英勇。
小天狼星勾起嘴角笑了笑：「不，你不會記得這一切，這和你們不會有任何關係。」
「如果，你們想要我們幫助你們戰勝那個神秘人，你們至少應該表現得更坦誠。」克拉克很清楚小天狼星打算用上一次那些巫師提到的消除記憶的方法。他不喜歡那個方法，儘管他承認他在對抗巫師方面並不顯得有多大的優勢，但他不認為這樣被排除在外，被動地承受可能的惡果是人類應得的下場。
小天狼星搖了搖頭：「不，你們還不明白麼？你們無法理解我們的世界。」
「但我理解蛇毒的破壞原理。」一直苦思的佩姬抬起了頭，「不管那條蛇是什麼品種，只要是蛇毒，就一定符合毒素對人體的影響原理。除非你們所謂的蛇毒是一種科學沒辦法解釋的『詛咒』。」
小天狼星愣了一下：「什麼意思？」
「從這裡飛去英國至少要半天的時間，來去就是一整天。如果夠順利的話，我只需要有兩天的假期就能幹完這事。我不用待在英國等韋斯萊康復。我只需要瞭解到那種蛇毒的屬性就夠了。」佩姬越說越有神采，她忍不住回頭沖著克拉克笑了起來，「我說得沒錯吧？這計畫簡直完美！」
第 60 章
事情和史蒂夫沒關係。他除了倒楣剛好住在佩姬隔壁外, 從頭到尾他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如果說好心察看單身女鄰居的安危也算是錯的話, 那史蒂夫可能就只幹錯了這麼兩件事。儘管小天狼星並不放心, 但在佩姬和克拉克的保證與逼迫下, 他沒有用魔法消除史蒂夫的記憶。
史蒂夫在意識到佩姬對自己的安排時, 就很自覺地回了自己的屋子。他在離開前用朋友的口吻囑咐佩姬出門在外一定要小心。佩姬愣了一下，等她想向史蒂夫簡單地解釋一下這些古裡古怪的事情時，她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時機。史蒂夫不動聲色地離開了佩姬的屋子，回到了對面的房間裡。他關上門，沒有回頭，像是對這裡發生的事情都不再感興趣一般。
佩姬覺得有點糟心。她沒想過讓史蒂夫遇見這些。她比誰都清楚，捲入這種麻煩事裡有多麼不愉快。
恐怕史蒂夫再也不會把她當成一個普通的鄰居了。沒準兒會把她當成一個神經病？或者危險人物？
佩姬憂鬱地想著。
與佩姬那個乘坐紅眼航班的提議相比，小天狼星更傾向於魔法一點的移動方式。上一次乘坐騎士公交的恐怖經歷還記憶猶新，佩姬對於小天狼星所謂的「幻影移形」感到有點怵。
「別擔心。那是相當安全的移動方式, 尤其是對我這樣的巫師而言。帶一兩個人移動到倫敦是很簡單的事。」
「容我提醒一下你, 紐約到倫敦之間的距離可不是什麼城際旅行的距離。」
小天狼星抬起自己的右臂：「你以為我怎麼過來的？抓住我的手臂, 你們倆一起。」
佩姬有點害怕地看了克拉克一眼，克拉克安撫地摸了摸佩姬的手臂：「沒事，我和你一起。」
佩姬深吸一口氣, 鼓起勇氣，和克拉克一起抓住了小天狼星的手臂。
那一瞬間, 佩姬感覺自己像是被一個巨大的漩渦吸了進去。她分不清自己在何處，甚至分不清自己哪兒是頭，哪兒是腳。更可怕的是, 她發現自己連她手裡緊緊握著的是誰的手臂都分不清，有一瞬間，她知道那是小天狼星的手臂，有一瞬，她又覺得那是克拉克的手臂。最可怕的是，當她快要吐出來的時候，她竟然感覺到她握著自己的手臂。
眩暈感消失的時候，佩姬趴在一塊陌生的地板上幹嘔。雖然同為第一次嘗試這樣魔幻的移動方式，但克拉克顯得好得多。他擔心地半跪在佩姬身旁，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
「怎麼回事？」一個身材偏胖的紅發婦女匆匆地從二樓跑了下來，她手裡還握著魔杖。克拉克下意識地擋在她和佩姬的中間。
紅發婦女被一樓的場景嚇了一跳，反射性地用魔杖杖尖指著克拉克。
「莫莉，莫莉。別緊張。他們是我帶來的。」
「小天狼星？這是怎麼回事？」
小天狼星瞥了一眼克拉克，安撫地將莫莉·韋斯萊帶到一旁：「我們商量過了，覺得亞瑟的提議可以試一試。既然沒有咒語和魔藥能治好他的傷，說不定麻瓜的方法可以。那個佩姬·肯特和哈利還有亞瑟都認識，鄧布利多也見過。她是個麻瓜醫生，我們可以信任。」
「布萊克！你瘋了麼？難道我那天說的話，你們都沒聽明白麼？我絕對不允許你們做這麼可怕的嘗試！」莫莉嚷了起來。
佩姬緩過了氣，借著克拉克的攙扶，勉強站了起來：「什麼情況？」
「嗯……好像是患者家屬不同意手術方案，大概是這麼個情況。」克拉克扶著佩姬就近找了個凳子坐了下來。
佩姬的手肘不小心碰到了茶杯，茶杯突然長腿跳了起來，發出刺耳的叫聲。
「嘿！別亂動東西！」莫莉氣急敗壞地沖著兩人吼道，隨即沖著茶杯揮了揮魔杖。
佩姬趕緊站起身，躡手躡腳地緊挨著克拉克，站得筆直，生怕再不小心碰到其他的東西。
小天狼星的勸說技能確實一般，最後還是靠著亞瑟本人和鄧布利多的輪番勸說，莫莉才不情不願地答應讓佩姬給亞瑟診治。
在等待莫莉同意的期間，佩姬一直表現得悶悶不樂。克拉克忍不住問道：「怎麼了？」
佩姬癟了癟嘴道：「我在想史蒂夫的事。」
「史蒂夫？你說你那個鄰居？」
佩姬點了點腦袋：「我沒想到會讓他碰上這些事兒。史蒂夫人不錯，但是，我不覺得他能接受這些事。我是說，換了誰，都會覺得這樣的經歷很可怕，不是麼？我到紐約沒遇見幾個合得來的朋友，我不想因為這件事讓史蒂夫對我有什麼不好的想法或印象。」
克拉克不自覺地歎了口氣：「我看他不是那樣的膽小鬼。」
「這不是膽小不膽小的問題。」佩姬委屈巴巴地看著克拉克，「和怪異的人和事保持距離是人之常情吧。」
克拉克張了張嘴，但最終什麼也沒說。
佩姬對魔法界的事情一點也不關心，她只是對小天狼星所說的蛇毒感興趣。所以，她幾乎沒有參與勸說莫莉的行動，即使在莫莉·韋斯萊被佩姬敘述的治療方案驚得失聲大叫，佩姬也沒做任何的說明。她非常理解莫莉的不安和混亂，如果有一天克拉克生了病，而地球上的醫療技術不能治癒他，她也會對任何她沒有聽說過的治療手段感到恐懼和排斥吧。
然而，亞瑟·韋斯萊看上去是個不錯的巫師，他對佩姬的治療方案相當感興趣。
在鄧布利多說服了莫莉之後，佩姬仔細檢查了亞瑟的傷口。
佩姬剛將蒙住傷口的紗布揭開時，鮮血就流了出來。血液是正常的紅色，看上去那種蛇毒至少沒破壞血紅細胞。令佩姬感到奇怪的是，傷口雖然深，但並沒有如她想像的那樣傷到主要的血管。正常情況下，這樣的出血狀況只需要按壓就能止住。
佩姬抬起頭，看著克拉克，她一點也不指望這屋子裡的其他人能聽懂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想韋斯萊先生需要血小板。」
克拉克聞言，皺著眉思索片刻：「我去找華生醫生想辦法。你……」
「我待在這兒沒事。」佩姬看了一眼亞瑟，又瞅了瞅鄧布利多，「不過你越快能回來越好。我想韋斯萊先生已經受夠這些罪了。」
亞瑟傷口流血的狀況讓佩姬懷疑那條特殊的蛇的蛇毒對人體血小板有破壞功能。這在抗血凝蛇毒中很常見，但奇怪之處在於，它看上去只對血小板造成了損害。佩姬不知道亞瑟用什麼辦法保持他不因失血過多而死掉，但不管那是什麼辦法，都並非長久之計。出血沒能控制住之前，傷口無法縫合。讓克拉克離開去找華生想辦法，也是無奈之舉。
在等克拉克回來的時間裡，佩姬采了亞瑟傷處的血樣，裝進採集瓶裡。
半小時後，克拉克帶著血小板回來了。佩姬在莫莉驚恐又擔憂的禱告聲中，將針頭插進了亞瑟的血管裡。
「這樣就好了？」亞瑟看上去，好奇多過害怕。
「得看看情況。」佩姬再次檢查了輸液設備後，回頭對鄧布利多道，「請告訴我，你們抓住了那條蛇。」
鄧布利多搖了搖頭。
「那至少知道是什麼品種吧？」
「納吉尼是……」鄧布利多頓了一下，他不太確定是否應該告訴這個麻瓜女人這麼多細節。
「我知道，特別的蛇。可要我說，沒有哪種生物是憑空出生的。它總得有種群吧。你們或許知道哪兒有它的親戚？近親也行。我得研究毒液，才能早出血清，下次就不用這麼麻煩，被咬了直接注射一針血清就好。」
鄧布利多隔著圓圓的眼鏡，看著佩姬：「你確定能做到？」
「理論上來講，是這樣。」
鄧布利多再次陷入了猶豫之中。
「蛇怪！」一個紅發小子突然嚷了起來，「那東西和密室裡的蛇怪一定是同一種！我是說，都是神秘人養的，不是麼？」
「羅恩！」亞瑟一改剛才的鎮定，很是生氣地喝止了自己的兒子。
「我有辦法弄到那東西的毒牙。」羅恩不依不饒地說道。
「羅恩·韋斯萊！回你的屋子去！」莫莉氣急敗壞地推了羅恩一把。
佩姬看了看亞瑟：「聽上去挺危險的，確實不該讓一個孩子去幹這件事。」
一直沉默不語的哈利突然開口道：「不，只有我們能幹這件事。」
「哈利，你不可以在學校……」
「如果時機把握得恰當，我們可以從學校裡把那東西帶出來！」哈利有點激動地嚷了起來，「肯特小姐有辦法研究出解藥，我們為什麼不支持她？」
佩姬的眉頭皺了起來。
等等！不是你們需要解藥麼？為什麼說得是她的研究欲在作怪啊！
「那個……實在不方便，就算了。如果血小板的方式可靠的話，下次你們再遇到這種情況，也可以用同樣的治療方案。就是造價有點高。血小板挺貴的。」 佩姬聳了聳肩擺出一副她一點也不在意的模樣。
鄧布利多讚賞地看了佩姬一眼。
興許是因為在這之前亞瑟接受的巫師們的治療起了些作用，血小板比佩姬想像中來得有效，四個小時後，亞瑟·韋斯萊的血漸漸止住了。佩姬在檢查了亞瑟的生命指標後，眼看著不知從哪兒竄出來的黑臉斯內普給了亞瑟一瓶綠油油的東西。亞瑟在道過謝後，將那瓶噁心的玩意兒一飲而盡。
傷口以佩姬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癒合。她震驚地盯著痊癒的傷口，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斯內普。
那一瞬間，佩姬覺得這些巫師們為她打開了醫療世界的新大門。
悠于 2019-1-12 18:09
第 61 章
在克拉克的印象裡, 英國不是什麼好地方。每次到這裡來，似乎總有麻煩事。當亞瑟·韋斯萊剛恢復, 克拉克就提出要和佩姬離開英國。
回去的方式依舊很魔幻, 鄧布利多給了他倆一個缺了個口的盤子。大概是因為鄧布利多比小天狼星更熟悉移動的魔法, 又或者是因為佩姬已經有過了這種神奇旅行的經驗, 當兩人經歷了眩暈再次回到布魯克林的公寓時，佩姬沒有幹嘔或者腿軟了，她只是覺得那陣天旋地轉的感覺仍舊讓她無法適應，她在沙發上仰面躺了下來。
克拉克將屋內的東西大略地收拾了一下。之前小天狼星突然來訪時，因為慌亂，佩姬弄倒了不少東西。
克拉克收拾完時，佩姬還皺著眉閉著眼躺在沙發上。克拉克抬手摸了摸佩姬的額頭：「還難受？」
佩姬輕輕點了點頭：「還好我小時候的理想不是當女巫或者飛行員什麼的。這可真是遭罪。」
克拉克撫了撫佩姬的發頂：「需要冰塊敷一敷麼？聽說那樣會舒服些。」
佩姬側了個身，順勢拉過克拉克的手，壓在了臉龐下：「克拉克, 你真是個天使。」
克拉克沒由來地覺得自己的心顫了一下。他將手抽出來, 起身去了廚房。
自打兩人一回到公寓, 對門的史蒂夫就聽到了聲響。老舊公寓不隔音的缺點，在眼下卻成了一項優點。史蒂夫放下手裡的東西，仔細聽了聽, 他能聽見有什麼東西重重地落在沙發上的聲音。史蒂夫沒覺得自己在刻意發揮想像力，但他確實能夠在腦裡描繪出佩姬毫不顧及形象, 將自己扔進沙發裡的樣子。
史蒂夫沒打算過去問候。克拉克推他的那一掌始終讓他有些在意。一開始因為擔心佩姬的安危，所以來不及追究，待兩人離開後他仔細地回憶了一番, 就克拉克表現出來的戰鬥力和氣勢，他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
他曾疑心過佩姬的來歷。他那時不相信他的鄰居會那麼不湊巧地也叫「佩姬」，不，準確點來講，那時他誰也不肯輕易相信。任誰醒來發現幾十年就這麼過去了，都不會對周圍陌生的一切毫無戒備。他暗中觀察了佩姬很久，卻沒有發現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
然而，現在看來……也許他當初的懷疑並非完全沒有道理。
佩姬頂著克拉克做好的冰袋又躺了半個小時才起來。儘管佩姬一心只想睡覺，但克拉克卻堅持要她吃點東西再睡。家裡的冰箱已經沒什麼食物了，克拉克和佩姬最終決定出去隨便找點吃的。
出門的時候，佩姬在門口猶豫了一下。
換作以前，她這會兒會毫不猶豫地敲響對面的房門約史蒂夫一同去吃飯。但經過了小天狼星這突如其來的攪和，佩姬有點摸不准史蒂夫是否還願意和她做朋友。她連要不要敲門報平安這件事都變得猶豫起來了。
佩姬關門的聲音很大，她知道這棟公寓的隔音效果不好，她企圖用這樣的方式來告訴史蒂夫自己已經回來了。但她在門口藉口綁鞋帶，等了一會兒，卻始終沒見對面的房門打開。
克拉克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般，輕聲催促了一下佩姬。佩姬將本就沒有散開的鞋帶重新系了一遍，然後才站起身朝樓下走去。
克拉克陪著佩姬在紐約待了兩天便離開了。佩姬重新回到了忙碌的生活中，唯一不同的是，這回，史蒂夫似乎對她不再像以前那樣親近了。至少，佩姬再沒等到史蒂夫的主動投食。
這讓佩姬有點憂鬱，她在等病人的檢測報告時，忍不住對著視窗的醫務人員歎氣。她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剛來紐約的日子，除了醫院，她似乎和外界沒了其他聯繫。
視窗裡的醫務人員瞥了她一眼：「失戀了？」
佩姬收起自己憂鬱的表情，板著臉孔看著對方：「結果報告出來了麼？」
「快了。」
佩姬沖對方眨了眨眼，對方識相地沒再多問。
然而，佩姬所不知道的是，克拉克並沒有如他所言地離開紐約。告別了佩姬後，克拉克立刻著手開始調查史蒂夫·羅傑斯的來歷。克拉克自認為他在隱藏身份方面已經頗具經驗，但沒想到，這個史蒂夫·羅傑斯比他想像的要更神秘，他在紐約查了一周後，仍舊一無所獲。所獲得的，都是一些類似於住址，工作位址之類的無關緊要的資訊。
就在克拉克猶豫著要不要編個什麼理由讓佩姬搬家的時候，身處神盾局的寇森·菲爾接到了下屬的一份報告。
報告相當簡潔。就具體內容而言，換了別的特工一時半會兒興許還拿不定這份報告的緊急程度，但當寇森看完報告的時候，整個臉都黑了！
有人在調查他的偶像！
寇森將報告捏在手裡，猶豫了好一陣，最終決定自己去把那個好奇心旺盛的傢伙揪出來。
和單打獨鬥的克拉克不同，神盾局在調查方面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儘管克拉克已經儘量低調，但他在調查史蒂夫的時候仍舊不小心被街頭的監控攝像頭拍到了足夠清晰的面部影像。
寇森在資料庫裡進行了人像匹配，匹配結果唯一。
目標名字略耳熟，叫做，克拉克·肯特。
寇森覺得有段不好的記憶似乎在慢慢復蘇，他按捺住自己的不安感，看了看這個克拉克·肯特的個人資料。
——堪薩斯州，斯莫維爾。家中的獨子。
看到「獨子」的時候，寇森松了口氣。但他很快想起，當年那個撞斷他鼻樑的丫頭似乎和她身旁的男孩子並不是親兄妹關係。
寇森視死如歸地繼續查找了詳細資料。
——父母健在，有一個名為佩姬·肯特的堂妹。
一股絕望感湧上了寇森的心頭。他從未料想，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竟然還會和這兩兄妹扯上關係。當年和娜塔莎瞞著克拉克·肯特有超能力沒上報的事兒這會兒像個□□一樣在他腦子裡滴滴答答地響著。猶豫了許久，寇森最終還是主動聯繫了娜塔莎。
儘管知道神盾局解凍了美國隊長，但娜塔莎還從未與這位二戰英雄正式碰過面。她對美國隊長的瞭解還停留在檔案資料以及「勸說能力max的尼克被美國隊長拒絕了」。當寇森主動聯繫她，並提到美國隊長的時候，娜塔莎那一刻是發自內心地想直接把電話給掛了。
「佩姬·肯特找上門了！」察覺到娜塔莎的不耐煩，前一句話還沒說完的寇森，飛速地在電話這頭吼道。
「誰？」
「佩姬·肯特。堪薩斯州的那個丫頭。」
娜塔莎想了想，用有點揶揄的語氣問道：「打斷你鼻樑的那個小姑娘？」
「羅曼諾夫特工……」寇森有點無力地歎了口氣。
「看來那丫頭給你留下的心理陰影不小啊。」娜塔莎用無所謂的語氣道，「不過是個小丫頭而已，她未必能認得出你。」
寇森絕望地閉上眼：「現在的問題不在於我……她住在隊長的隔壁。」
「誰？」
「隊長。美國隊長，史蒂夫·羅傑斯。羅曼諾夫特工，我現在沒有心思和你開玩笑。」
娜塔莎心不在焉地在電話那頭嗯了一聲：「我知道誰是美國隊長。我的意思是，誰住他隔壁？佩姬·肯特？」
見對方終於弄清楚了情況，寇森松了一口氣：「就是這樣，所以我才打電話給你。」
娜塔莎沉吟了片刻：「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們的模範士兵的前女友剛好就叫佩姬。現在佩姬·肯特搬到了他的隔壁，成了他鄰居？你們都不查一查的嗎？拋開肯特價的問題不說，僅這個名字就值得你們事前好好調查了吧？」
「過程出了點小錯，公寓的地點是隊長自己選的，在那之前，他的對門就已經被一個醫學生預定了。我們查過對方的資訊，沒有任何問題，但絕對不是佩姬·肯特。」
「那佩姬是怎麼住進去的？」
「我查過了，公寓房間是她同學替她找的。她似乎對自己對門住著什麼人也不清楚。沒人能知道隊長會選哪間公寓，這簡直就是……」
「見了鬼了。」娜塔莎替寇森把他的話接完，她思索了片刻後又問，「你說有人在調查羅傑斯？是克拉克·肯特？」
「是的。恐怕這事兒會有麻煩。局裡只要稍微一查就能發現我們倆剛好都接觸過這對兄妹。說起來，這個克拉克似乎並不是德里克的實驗物件。至少，不僅僅是這樣。不然他為什麼會突然開始調查隊長？」
娜塔莎翻了個白眼：「這個妹妹奴真是麻煩死了。你先找信得過的人盯住對方，剩下的我來解決。如果我猜想得沒有錯的話，克拉克根本就不是什麼實驗對象。」
「什麼意思？」
「你很快就知道了。在那之前，別驚動了他們。」
有了娜塔莎的幫助，寇森安心多了。為了保險起見，他親自監視著克拉克的行動。神盾局為美國隊長安排新身份時頗費了一番心思，饒是如此，假的始終是假的。寇森感覺有好幾次克拉克都快憑藉著蛛絲馬跡弄清隊長的真實身份了，但都好在他發現得及時，從中進行了干擾。
寇森的行動很快被克拉克所察覺。自那之後，克拉克表現得更為謹慎和小心，這讓寇森的工作變得艱辛起來。
好在這種苦逼的監視工作並沒有持續太久。
一周以後，寇森應安排去參加了一個機密會議，會議的內容是關於北極地區發現的不明飛行物。因為事關重大，加之該區域雖然天氣極端惡劣但並非無人區，政府要將消息完全封鎖幾乎不可能做到，所以各方一致決定由軍方牽頭，正式啟動對不明飛行物的研究計畫。甚至有人還邀請了星球日報的記者來進行報導。
寇森正為這些接踵而來的麻煩事感到煩心時。一直咬著美國隊長不放的克拉克突然銷聲匿跡了。一開始，寇森以為是對方隱匿手段升級了，他為此還叫焦慮了兩天。但後來，寇森在聽說了不明飛行物研究團隊曾在飛船附近見過陌生人影的傳聞之後，突然明白了什麼。
在很多重大問題上，寇森確實許可權有限，況且神盾局並非對地球上所有的事情都全部知曉。但寇森能得到尼克的器重不是沒有道理的，他不傻，在情勢判斷上，他甚至可以說是很聰明。娜塔莎那天的話還留在他的腦海，他很快就明白了，克拉克·肯特的超能力可能並非來自德里克·肯特的研究，而是天生如此。
第 62 章
克拉克沒辦法把那麼大的飛船隱匿起來。這不是20世紀初的落後時代, 這麼龐大的物體，任何一個發達國家的衛星都能發現它的存在。唯一能掩蓋飛船的方法就是把它扔進深海裡。這對克拉克而言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但他並不想這麼做, 他不想這樣對待唯一維繫他和他家鄉的物品。
當發覺有人開始關注極地的飛船時, 克拉克唯一能做的就是掩蓋掉飛船與自己的聯繫。
在有其他人發現飛船之前, 克拉克曾獨自前往了飛船數次。他還未來得及完全弄明白飛船的運行方式。但這一回，他除了進行例行的研究之外，還得處理好他前期在飛船內部和附近留下的痕跡。
克拉克特意挑了一個暴風雪的夜晚潛入飛船內部。他知道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下，那些研究人員是不可能冒險靠近飛船的。
沒有人會冒這麼大的危險靠近飛船。畢竟，那只是一艘靜待著人們隨時去訪問的交通工具罷了。
所以，當克拉克在飛船內發現有其他人在的時候，他著實有些意外。他躲在暗處，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那個行動並不俐落的人。雖然對方穿著厚厚的防寒服，但克拉克還是從對方的身高和行動方式判斷出那是個女人。
安保裝置的出現讓克拉克有點措手不及, 當他發現那個人類的女人看到氪星的安保裝置時, 他就知道事情會變得棘手。在他還在猶豫要不要出面時, 那個女人從包裡掏出一支錄音筆來，她剛將錄音筆打開。電源顯示的紅光就觸發了裝置的安保程式。
克拉克離得有點遠，那個冒失的女人被擊倒的時候, 他沒能第一時間沖過去。好在他在第二擊擊中對方時，及時阻止了這一切。
女人看上去驚慌失措, 克拉克在控制住了對方後，低頭看了看對方的腹部。腹部有傷口，血液已經浸濕了她的毛衣。
止血的方法, 佩姬准備考醫學院的時候，在房間裡對著他背誦了50多遍。而眼下，他能用的，就只有他的熱視線而已。克拉克並不想在人前暴露他的能力，但眼下看來，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女人的腹部劇烈地起伏著，克拉克能看出她正經歷巨大的痛苦和恐懼。他想起佩姬在處理這種外傷時安撫病人的那些說辭。
「你叫什麼名字？」克拉克放柔了聲音，想讓自己看上去溫和又可靠。
女人盯著他猶豫了片刻道：「萊恩。露易絲·萊恩。」
「萊恩小姐，聽著，我現在得為你止血。如果不這麼做的話，你可能會死掉。」克拉克注視著露易絲的眼睛。他記得佩姬曾經說過，給病人介紹治療方案的時候，一定要堅定地注視著對方，不能有絲毫的退卻和不自信。回避眼神交流，那是不合格的醫生才會做的事。
「怎麼做？」露易絲有點害怕地問道。
克拉克無奈地笑了笑：「很痛的方法。但別無選擇。」
克拉克在得到了露易絲的同意後，果斷地用熱視線灼燒了出血點。露易絲在劇痛中昏迷了過去。
克拉克歎了口氣，看來今後不能常來飛船這裡了。
克拉克將昏迷的露易絲抱出飛船，放在了研究部隊駐紮的營地外。在離開之前，他敲裂了其中一個房間的房門，以吸引救護人員的注意。
趕在其他人發現他之前，克拉克心事重重地離開了北極圈。
極地發生的一切，克拉克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佩姬。他寄希望于露易絲·萊恩是個感恩且不多事的姑娘。
然而，事情的發展並沒有如他所願。這位露易絲·萊恩，充分發揮了她身為記者的天賦，竟然從極地一路查到了斯莫維爾來。她在一個週四的下午拜訪了波特曼。
克拉克看見波特曼一臉高興地與這位大美女在一個快餐廳靠窗的位置上坐下。然而，兩人交談了沒幾句後，波特曼的臉就板了起來。克拉克聽見波特曼語氣不善地說了句「我不知道」。隨後就見波特曼氣衝衝地起身走掉了。
克拉克沒理會波特曼，仍舊藏身在喬納森的皮卡車上，遠遠地觀察著露易絲的動向。
波特曼離開餐廳後，就給佩姬打了電話。電話響了一會兒轉到了語音留言箱。波特曼猶豫了一下，最後給佩姬發了條短信。
斯特蘭奇最討厭在手術時聽見電話鈴聲。當佩姬的電話在手術室外的準備間響起來的時候，整個手術室裡的人大氣都不敢出。由於通訊器忘記關掉的緣故，準備間的聲音被擴音器在手術室內放大了，但佩姬卻並不顯慌張。
開什麼玩笑，她一個小時前才答應幫斯特蘭奇完成他今年去紐約的高中進行醫學常識義務宣傳活動，斯特蘭奇脾氣再怎麼差勁，也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跟她撕破臉皮。
斯特蘭奇抬眼看了看佩姬：「你的電話？」
佩姬兩眼不離患者那顆被打開的大腦：「嗯。我的。」
斯特蘭奇忍著一口氣，語氣不善地問道：「要去接麼？」
「讓它響唄。沒人接，對方就會知道我在手術了。」佩姬用理所應當的語氣答道。
斯特蘭奇忍住罵人的衝動，將注意力放在手術上。
鈴聲停止了一分鐘後，短信提示音又響了起來。
佩姬的眉頭皺了起來。她還沒遇見過這樣的事兒。一般情況下，她只要不接電話，不管對方是誰，都不會再在手術結束前聯繫她。知道她號碼的人都知道她的工作性質，這樣又是電話又是短信地找她，八成是有什麼緊急的事兒。
斯特蘭奇用咬除鉗輕輕剪下一塊腫瘤：「誰去給肯特醫生看看她的手機。」
幾個護士面面相覷，一個機靈的小護士首先反應了過來，蹬蹬蹬地跑去拿佩姬的手機。
片刻後，小護士的聲音通過通訊器傳了出來：「肯特醫生，一個叫『腿還沒斷』的人給你打過一個電話，短信也是這個人發的。」
佩姬更加困惑了。
波特曼找她能有什麼事？
佩姬一邊給斯特蘭奇打下手，一邊道：「讀。」
「一個自稱星球日報記者的傢伙在打聽克拉克的事。」
一直沒有從患者的大腦移開視線的佩姬，終於抬起了頭。
斯特蘭奇也黑著臉停下了手裡的事：「肯特醫生，如果你沒法專心繼續手術，你就出去。」
佩姬道了一句歉，將波特曼的短信拋之腦後，繼續配合著斯特蘭奇進行手術。
腫瘤的位置非常接近視神經，需要主刀醫生和助手都極其小心。
斯特蘭奇之所以挑佩姬做他助手的原因就在於佩姬是這屆所有實習醫生中手最穩的一個。神經外科或許不是她的強項，但她確實是這一屆裡最優秀的那個。斯特蘭奇雖然不滿意佩姬在手術中的片刻走神，但他確實不想為了這點小事打擊了佩姬對神外科的興趣。
最重要的是，如果是佩姬·肯特，他十分確信如果他開口教訓她之後，這混蛋絕對會扔下義務宣傳的事，拍拍屁股走人！斯特蘭奇討要青春期的小破孩，更討厭在這些小破孩身上浪費時間！
為了確保佩姬確實會幫他完成今年的宣傳任務，斯特蘭奇破例沒有朝佩姬發火。
手術結束後，佩姬捧著手機在換衣室陷入了沉思。
佩姬的表情看上去不太好，直覺告訴斯特蘭奇可能是佩姬家裡出了事。一個實習醫生家裡如果有事的話，她就會請假，而她請假了的話，就沒人幫他去高中完成什麼義務宣傳。
收拾妥當的斯特蘭奇在佩姬身旁停下腳步：「有麻煩事？」
佩姬癟著嘴點了點頭：「有一點。」
「 什麼事？」
千萬別是死了爸媽。
斯特蘭奇在心裡默默地祈禱著。
「有個記者在調查我堂哥。」佩姬看上去心事重重。
斯特蘭奇眯了眯眼：「你堂哥是逃犯？」
佩姬翻了個白眼：「你什麼意思啊？」
「既然不是逃犯，為什麼怕記者調查？」
佩姬有點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不是怕，是煩。」
這話讓斯特蘭奇頗為同意，他點了點頭：「記者確實很煩，尤其是當他們準備咬著你不放的時候。他們的腦子裡有一百個陰謀故事。你永遠不知道你在他們的故事裡會扮演一個什麼邪惡的角色。」
「有什麼方法對付他們麼？」
斯特蘭奇靜靜地看著佩姬，不回答。
「你看上去像是很有經驗的樣子。」
斯特蘭奇不屑地朝外走去：「嚇退他們就好。」
嚇退他們？
佩姬盯著手機思索了片刻後，毅然決然地去主任辦公室請了假。
佩姬趕回斯莫維爾時，克拉克正和露易絲心平氣和地坐在快餐廳。
佩姬能準確地知道克拉克的位置，還是波特曼的功勞。波特曼在告訴了佩姬有關露易絲的消息後，很快也給克拉克發了短信。因為有了波特曼的短信告知，克拉克主動找上露易絲的行為在其他人眼裡變得合情合理。
可惜，這個其他人，並不包括佩姬·肯特。
佩姬在波特曼的陪同下，氣勢洶洶地走進了快餐廳。她在門外50米開外的地方時，克拉克就已經感覺到了佩姬的怒氣。他很明智地在佩姬進門之前，恢復了緘默的狀態。
佩姬一進門，就看見克拉克沉默地坐在桌前，他對面坐著的，是一臉不輕易放棄的露易絲·萊恩。
快餐廳裡的女招待，被佩姬陰沉的臉嚇得不敢上前招呼。
佩姬放緩了腳步，領著波特曼一步步走到了克拉克所在的桌前。
「萊恩小姐？」佩姬沖著陌生的女人笑了笑，「隱私權瞭解一波？你這樣大張旗鼓地打聽我們家的事，是準備給我們寄炸·彈呢？還是準備綁架我們家的人？」
露易絲愣了一下，困惑地皺起了眉頭。
「佩……」
「你安靜。」
克拉克連名字都沒叫完，就被佩姬打斷了話。
佩姬挨著克拉克坐了下來，一臉的不善：「你什麼都別說。這種人，我來對付就好。」
仿佛是給佩姬助威，波特曼緊挨著露易絲，也坐了下來。
在佩姬看來，剛才克拉克被迫和露易絲·邪惡記者·萊恩單打獨鬥的局面，一下子變成了三對一。
勝利在握啊！
克拉克歎了口氣：「波特曼，你告訴佩姬的？」
「克拉克，話我們可得說清楚了！佩姬才是我的老大，告訴你那是友情提示。」波特曼抓緊一切機會在佩姬跟前表忠心。
而佩姬，只是一臉冷漠地盯著露易絲。
「抱歉，我沒有惡意。」露易絲沖著佩姬笑了笑。
「你都侵犯我隱私了，你給我說你沒有惡意？」
露易絲的笑變得有點意味深長了，她瞥了一眼克拉克，繼續道：「我是來問肯特先生的事，和您……沒多少關係吧。」
這話把佩姬懟得有點胸悶。
斯特蘭奇說得沒錯，記者沒一個好東西！
「有沒有關係，是我說了算。」佩姬陰沉沉地看著對方。
「佩姬……」
克拉克剛試圖插話，桌子下麵的手就被佩姬緊緊地握住了。佩姬沒看他，只是緊緊地握著他的手，像是小時候她逞強保護他時，偷偷牽住他的手那樣。
克拉克的嘴角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他翻過手掌心，輕輕地回扣住佩姬的手指。
第 63 章
露易絲看了看佩姬身旁進入了靜音狀態的克拉克, 她立刻就明白了，現在問題的關鍵變成了佩姬·肯特。
露易絲沖著佩姬露出禮貌的笑容：「露易絲·萊恩, 星球日報的記者。」
「佩姬·肯特。」佩姬頓了一下, 瞄了一眼旁邊的克拉克, 「這傢伙的代言人。」
露易絲再一次看了看克拉克的臉色, 發現對方對佩姬的說法並沒有任何反應時，露易絲微微側了側身子，沖著佩姬正坐著：「肯特小姐，我只是想弄明白肯特先生身上發生了什麼。」
「發生了什麼都和你沒關係。」
「人們需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沒什麼真相是需要向你們說明的。」佩姬有點不耐煩地從克拉克手裡抽出自己的手，將雙臂環抱在胸前，「萊恩小姐，老實說了吧，我對你沒有什麼偏見。但我確實不喜歡記者。我不管你們有多少正義感無處發洩，但你在調查我們家的事之前, 至少得問一問我們是否願意讓公眾知道我們的故事吧。或許有政客或者所謂的正義之士願意去當這個跳樑小丑, 但那並不是我們想做的事。很抱歉我們得請你離開了。」
露易絲朝著克拉克投去了求助的眼神：「肯特先生, 世界需要你站出來。我並不是要求你將所有的事都公之於眾，但至少你能為大家做點什麼吧。我知道你可以的，拜託了。」
克拉克的眉頭皺了起來。
「您救過我的命, 肯特先生。」
佩姬眼見克拉克沉思的樣子就生氣。這傢伙什麼都好，就是太容易被這種所謂的正義之聲所蠱惑了。佩姬氣呼呼地站起身來, 一把拉著克拉克的手臂，將他從椅子上拉了起來。波特曼見狀，趕緊也站起身來, 像一個騎士一樣，站到了佩姬的身後，跟著佩姬一起瞪著露易絲。
「他又不只是救過你一個人的命。萊恩小姐，恕我直言，這麼多人中間，就你這個獲救者敢恬不知恥地找上門來。如果我是你，我就會心懷感激地不去打擾救命恩人安靜的生活。」佩姬說完這些話，又拉了拉克拉克的手臂，「克拉克，我們走。」
「佩姬……」
克拉克不得不承認，露易絲的話對他確實觸動不小。一直以來，他都嘗試著用各種方法去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他看過了喬·艾爾在飛船上留下來的影像資訊，他知道自己在做正確的事，在做他的父親希望他做的事。他已經沒了家鄉，但他並不認為自己就可逃離命定的責任。他需要站出來，他想要給這個星球以希望。
當察覺到克拉克停住了腳步時，佩姬的心立刻沉了下去。她鬆開了手，回過身，面無表情地看著克拉克。
「佩姬，我只是……」
「克拉克·肯特，說話之前你可想清楚了。」佩姬的臉色難看極了。她甚至有一瞬間開始怨恨起眼前的克拉克來。她知道克拉克一直都想當英雄，他從小就想這麼做。
但那絕不能是這個時候，絕不能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或許有一天，他們能想到一個讓克拉克大大方方站出來成為英雄的方法。但那都和眼前這個女記者無關。怎麼可以讓一個記者摻和到這件事裡來呢？這些以販賣資訊，編寫故事的傢伙是最不能信任的！
波特曼眼見情況不太對，趕緊站在佩姬身後沖克拉克擠眉弄眼地示意。
然而，克拉克並沒有接收到波特曼的警告。他沒有安撫佩姬的冰冷的暴躁，他只是在想，這麼多年以來，佩姬其實和喬納森沒有多大的差別。他們一直都不希望他成為更偉大的人，他們希望他永遠做一個斯莫維爾的農場小子。
「我只是覺得，萊恩小姐說的也並非完全都是錯的。」
佩姬輕輕眨了眨眼，然後點點頭。
她點第一下頭的時候，克拉克就後悔了。但是佩姬沒有給他留任何機會，她轉身就朝餐廳外走去。乾脆俐落，不帶一點猶豫。
一直到波特曼猶猶豫豫地發動車子，佩姬都沒有再回頭看餐廳裡的克拉克一眼。
「肯特先生？」露易絲小心翼翼地開了口，「如果今天不方便的話，我們可以約……」
「不用約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為這個世界效勞，而我的方式裡，並不包括將我和我家人的一切公之於眾。」
「我並非要將你們的故事公之於眾，我只是……」
「我很敬佩你的職業精神，萊恩小姐。」克拉克眉頭輕蹙地看著露易絲，「但那不意味著我需要對你坦誠相待。」
克拉克說完這些話，安靜了片刻後才和露易絲道了別。
他回到家中的時候，佩姬正幫著喬納森整理地下室的物品。當初那個載著克拉克來地球的飛船也安安靜靜地停在裡面。
克拉克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就已經聽見了有人在地下室走動說話。但他還是裝作不知道一般走到廚房，沖瑪莎問道：「佩姬回來了麼？」
瑪莎手裡的芒果剛切了一半，她停下手裡的活兒，一臉無奈地看向克拉克：「你們倆又吵架了？」
克拉克沒回話，盯著瑪莎手裡的芒果：「這是準備做什麼？」
「佩姬回來看見芒果，說想吃芒果西米露。」瑪莎看著克拉克，「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她不高興？」
瑪莎搖搖頭：「沒有，有說有笑地陪喬納森整理東西去了。但你們倆沒一起回來。所以，吵架了，對吧？」
克拉克靠著廚房的門框：「因為那個記者的事。」
「那個女記者？」瑪莎八卦地挑了挑眉。
「媽，不是你想的那樣。佩姬她……」克拉克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佩姬她並沒有那樣的想法。我覺得她是在氣我沒和她商量就想著自己大大方方站出來幫助別人。」
「你是這樣認為的？」
克拉克半垂著頭，看著廚房地面的地磚。有一塊地磚顏色和其他的略有不同。那是他有一次不小心弄碎了，最後和佩姬一起去買來偷偷補上的。那一年，佩姬才10歲。這件事，他們誰也沒有說。
「克拉克？」瑪莎輕聲喚了喚自己出了神的兒子，「佩姬只是在擔心你。就像我和喬納森擔心你一樣。」
「但我可以做得更多。」克拉克抬起了頭。
「當然，我們從沒有懷疑過這一點。我們為這個談過很多次了，克拉克。所以，我並不覺得佩姬會因為這個和你大吵一架。」
「我救過那個女記者的命，她是個很勇敢的姑娘，我調查過她，她只是熱心於追求真相，僅此而已。」克拉克說完這話，又沉默了一會兒，「我並不會傻到向她透露我的身世，我只是……」
「克拉克，這次我得站在佩姬這邊。」瑪莎回身開始繼續處理手裡的芒果，「也許那個姑娘人不壞。但她畢竟是一個記者。我們不能讓媒體知道我們的事。要我說，媒體找上門的時候就該轉身就走，或者當著他們的面關上門。」
「所以佩姬是在氣這個？」
「什麼？」
「她讓我跟她走的時候，我猶豫了。」
瑪莎歎了口氣：「她和喬納森在地下室，你一個大小夥子，該去幫他們的忙。」
克拉克聞言，朝瑪莎笑了笑，轉身就朝地下室走去。
他開門的聲音傳到了喬納森和佩姬的耳朵裡。正和喬納森聊醫院趣事的佩姬，聽見聲響後，立刻不說話了。喬納森揚聲問道：「克拉克？是你麼？」
克拉克沿著木梯走到地下室：「我聽媽媽說你們在收拾地下室，我來看看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你把佩姬右手邊的那個工具箱移到角落去吧，在那兒太礙事了。」
克拉克剛走到佩姬身旁，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就聽見佩姬道：「喬納森，你有得力幫手了，那我就上去了啊。」
喬納森應了一聲。佩姬轉身就往樓上走。
「佩姬。」克拉克眼睜睜地看著佩姬走掉，忍不住開口叫住對方。
佩姬回過身，面無表情地看著克拉克：「怎麼？你一個大男人回來了，這種體力活還要我做啊？」
克拉克被問得無語，佩姬翻了個白眼，轉身跑掉了。
克拉克認命地陪著喬納森在地下室裡收拾東西，一直到晚飯時分，才將地下室打掃出來。兩人回到客廳的時候，佩姬已經吃完了她的芒果西米露。克拉克看了看瑪莎給自己準備的那一碗，芒果粒在碗裡顯得可口又誘人。他立刻明白了，佩姬這次氣得不輕。往回她再怎麼生氣，遇到她喜歡吃的食物時，她都會毫不客氣地連他的那一份也搶去。這一次，別說沒動他的西米露，就連碗裡的芒果都分毫未動。
一家人和和氣氣地吃過了晚飯，佩姬站起身說買了當晚的機票，地趕回紐約去。克拉克立刻很識相地站起來：「我送你。」
「不用了，波特曼待會兒來接我。」佩姬語氣輕鬆，仿佛並沒有什麼不妥。
克拉克瞥了一眼瑪莎，只能裝作沒事地坐下。
波特曼作為最合格的小弟，準時到了家門前來接佩姬。他將佩姬送到機場，一直等到飛機起飛後才離開。回到家了還不忘給肯特家去個電話，表示自己已經安全把佩姬送到了機場。
接電話的是克拉克。波特曼一聽克拉克的聲音就來氣：「我找肯特先生。」
克拉克知道波特曼在跟他賭氣，他也分毫不讓：「我不就是肯特先生麼？」
「我找喬納森·肯特。」
「有事和我說是一樣的。」
波特曼氣呼呼地說道：「我把老大送到機場了，就這樣。」
克拉克放緩了語氣：「謝謝你。」
波特曼被這句謝弄得消了一半的氣，但他還是語氣不佳地問道：「克拉克，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看那個萊恩記者長得漂亮，所以打算和她套近乎？我得提醒你，女記者很可怕的！她只是在挖你的故事，假意和你交往！你會被她騙的！」
克拉克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萊恩小姐不是那樣的人。」
「怎麼不是？你一個戀愛經驗幾乎為零的傢伙，看人能有我們看得准？」
「你們？」
「廢話！我們！」波特曼理直氣壯地說道，「老大也是這樣覺得的！」
波特曼的話讓克拉克意識到，佩姬可能誤會了什麼。儘管他不明白這樣的誤會為什麼會引發佩姬這麼強烈的對抗情緒，但他也清楚，誤會得越早解除越好。
克拉克掛了電話後，徑直飛往了紐約機場。
佩姬一下飛機，就在接機口看見了克拉克。她有一瞬間以為飛機飛回了堪薩斯。但當她看見克拉克嘴角的笑時，終於反應過來，這不過是他對自己超能力赤裸裸的炫耀罷了。
佩姬目不斜視地往前走著，絲毫不顧旁邊跟上來的克拉克。
「你還在生氣」克拉克有點緊跟著佩姬的腳步，一點也不落下，「佩姬，我們得談談。」
佩姬走出機場，攔下了計程車。
「佩姬，拜託了。」克拉克拉住了計程車門。
佩姬瞥了克拉克一眼：「和你的星球日報記者去談吧。我可對故事不感興趣。」
佩姬強硬地扒開克拉克的手，關上了車門。
第 64 章
長老會醫院的實習醫生們最近有個新話題。
佩姬·肯特家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儘管這個話題並不那麼得體, 有點窺探別人隱私的味道。但佩姬自打從斯莫維爾回來後的「戰鬥」熱情實在是讓人無法不好奇她在家碰見了什麼事兒。每一個醫生都能看出來佩姬戰意滿滿，能上的手術她絕不給其他實習醫生留機會。儘管主治醫生們都喜歡佩姬的專業, 但從醫院管理方面的考量, 不少主治醫生還是聽從了主任的建議, 將佩姬晾了兩天。
當然, 這其中並不包括斯特蘭奇。單憑主治醫生不讓佩姬上手術臺這一點，就算佩姬是個白癡新手，他也會天天帶著佩姬參加手術。何況佩姬在手術室裡的表現一直不俗。
在結束了一台顱內動脈瘤手術後，斯特蘭奇終於也按捺不住好奇的心了。
「把記者嚇走了？」
「什麼？」
斯特蘭奇聳了聳肩：「上次你請假離開時，說家裡來了個討厭的記者。你已經擺平對方了？」
佩姬癟了癟嘴：「差點就擺平對方了。如果我的堂哥有腦子的話。」
斯特蘭奇挑了挑眉。
看來現在的鬥志並非來源於勝利的喜悅，而是失敗的屈辱。
斯特蘭奇忍不住吹了個口哨。佩姬的挫敗，讓他心情十分舒暢。
早就摸清斯特蘭奇脾氣的佩姬瞥了一眼自己的主治醫生，然後道：「不過我倒是把那群小崽子嚇得夠嗆。」
「什麼？」
「你讓我幫你去的，義務宣傳。」佩姬聳了聳肩, 「皇后區的中城中學, 記得麼？一幫初中生, 簡直混帳得可怕，尤其是一個叫湯普森的臭小子。我把他罵得哭鼻子了。」
「你……罵……」
「義務宣傳就是為了教這些小崽子科學道理啊！我忍不住當了把人生導師，你要是看見了那個湯普森在宣傳課上搗亂還有欺壓同學的樣子, 你也會生氣的。」佩姬理所當然地說道，「哦對了, 興許主任會找你談話也不一定。學校那邊好像不是很滿意我的做法，主任已經罵過我了，很快就輪到你了。別急。」
我急你妹！
斯特蘭奇忍住爆粗口的衝動, 氣急敗壞地告訴住院總醫生，他一個月之內都不想再看見佩姬·肯特。
讓佩姬略微松了口氣的是，波特曼再沒傳來有關露易絲·萊恩的消息。看上去這個大城市的女記者終於對小鎮失去了興趣。至少……表面上看著是這樣。佩姬只能發自內心地期望這個露易絲·萊恩是那種知難而退沒什麼毅力的傢伙。
但隨著她在網路上的資訊搜集，佩姬越來越不樂觀了。
這個要命的露易絲·萊恩居然拿過普利策獎！
佩姬沮喪地躺在自家的沙發上。
直到……
聞到了烤牛排的香味。
佩姬從沙發上翻身而起。
仔細想想，自從上次的巫師事件後，她和史蒂夫就沒怎麼說過話了，更別說去史蒂夫家蹭飯了。但佩姬很清楚，這棟樓能把食物烹飪得這麼香的，除了史蒂夫沒別人了。
牛排不比其他食物，如果不儘早告訴廚子多一個人用餐的話，興許就沒得吃了。
佩姬糾結了兩秒，拿上手機和鑰匙，就跑到走廊上敲對面的門了。
史蒂夫有點意外會有人在這個時候找他。他不得不將爐火關小，然後跑去開門。
門外，佩姬笑得一臉諂媚：「今天還沒做飯。」
史蒂夫忍不住笑出聲，隨即把門大打開：「進來吧。」
佩姬進門就挽著袖子往廚房走：「我不是來蹭飯，我只是覺得一個人的分量不好把握。我來給你打下手吧。」
史蒂夫快步走到佩姬前面，先一步穩穩地拿住了鏟子和鍋把，他將牛排翻了個面，回頭沖著佩姬露出一個笑。
佩姬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那我……飯廳裡坐著？」
「飯廳裡坐著。」史蒂夫笑著點了點頭，隨即又道，「冰箱裡有喝的，你……」
「自己動手！」佩姬飛快地接過話，然後大搖大擺地打開冰箱門，將橙汁拿出來，「這點兒事我還是能行的！不勞大廚你費心。」
史蒂夫頭一次發現，自己喜歡一次性備好幾頓餐的食材的習慣，說不定就是被佩姬這隔三差五地上門訪問給逼出來的。他俐落地做好兩人的食物，和佩姬在飯廳裡那張不寬的桌子，相向而坐。
房間裡沒了其他聲音，佩姬這會兒才覺得局促起來。她不免又想起上一次小天狼星造訪時發生的一切。佩姬覺得……自己欠這位金髮大胸的天使一個解釋。
佩姬用刀切下一小塊牛排：「史蒂夫……上次……」
史蒂夫抬眼看了看佩姬，但並沒有接話。
「我很想向你解釋清楚事情的原委，真的。但是，我……」
史蒂夫喝了點橙汁，然後將杯子放下：「但是你不能那麼做，對麼？」
佩姬不吱聲了。
「上次你們之間的對話已經讓我多多少少猜到了一點。雖然我到現在都覺得巫師有點……不可思議。但看上去，事實確實如此。況且你和肯特先生為了阻止那個巫師朝我施魔法，不是替我做過擔保了麼？」史蒂夫沖著佩姬笑了笑，「你回來後我沒去找你談，是因為，我不想給你惹上麻煩。況且，我也需要點時間來消化這個新聞。」
佩姬半癟著嘴：「你真是個天使。」
史蒂夫被佩姬的這番誇讚弄得有點不好意思了，他低下了頭，開始專心吃飯。
在佩姬看來，史蒂夫是個頂好的人。就是把他吹上天去也不過分。但佩姬突然發現，除了魔法世界的事她得瞞著史蒂夫之外，克拉克是外星人的事，她也得瞞著他。
這讓佩姬有點沮喪。
真正的朋友，是不應該有這麼多秘密的。況且，如果他們繼續保持這樣友好的來往，這些秘密很有可能給史蒂夫帶來麻煩。現在記者已經找上了家門，如果那個露易絲當真要刨根挖底的話，她調查到自己和金髮鄰居來往甚密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握著刀叉的佩姬，陷入了糾結之中。
察覺到佩姬的異常，史蒂夫聽下了刀叉，抬起頭：「想吃其他的東西？」
史蒂夫的暖心讓佩姬的負罪感更強了，她垮著臉搖了搖頭。
「你……有話對我說？」
佩姬猶豫了片刻，放下了刀叉：「史蒂夫，我真的特別喜歡你。」
史蒂夫愣了一下，意外的走向讓他感到有點不妙。
「我沒其他的意思，我就是……覺得你人特別不錯！比醫院裡的那些妖豔傢伙好多了。我很慶倖能和你做朋友。」佩姬見史蒂夫差點誤會她的意思，於是趕緊做了解釋。
史蒂夫放平了心態，沖著佩姬笑了笑：「我也很慶倖能認識你。」
佩姬愧疚地垂下頭：「我知道你一個退伍軍人肯定是想過清清閒閑的太平日子。上一次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史蒂夫沒有料到佩姬會對上一次的經歷如此耿耿於懷，他不由得放柔的聲音道：「沒事的，佩姬。那不是你的錯。況且，一個軍人不會被這點小事給嚇唬住的。」
你要是知道我堂哥是外星人就不會這麼說了！
佩姬不敢看史蒂夫的眼睛，癟著嘴想著。
「我覺得抱歉，不是因為驚擾了你。而是……」佩姬深吸了一口氣，「你有選擇要不要和我做朋友的權利。我應該對你坦誠，告訴你我的麻煩事，但是我沒有。我不僅沒有據實以告，而且還裝作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那樣接近你。這是不對的。如果你一開始知道這些糟心事，可能就不會和我來往了。至少……至少你會考慮一下。」
佩姬的話讓史蒂夫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儘管在世人的印象中，美國隊長已經在二戰中隕落，但事實是，他還活著，活得好好的。在他的同伴都陣亡或老去的21世紀，他仍舊保持著年輕時的樣貌。
「所以……」史蒂夫頓了一下，「你覺得我們之間應該沒有秘密？」
史蒂夫問出這話的時候很糾結。告訴佩姬自己就是美國隊長，這根本不在他的計畫之內。他也不能冒險，為了和佩姬繼續來往而將自己的身份洩露出去。他拒絕了尼克的招募，但尼克的話他卻一直沒有忘記。
戰爭沒有結束，敵人仍在暗處。
佩姬仍舊垂著頭：「我想這麼做，但是……我做不到。史蒂夫，我確實還有秘密沒有告訴你。我不是不相信你，是我……不能說出來，我不想給你找麻煩，也不想讓……讓其他人有麻煩。但我覺得，我至少應該讓你知道這些。如果你覺得……不想繼續和我來往，我完全可以理解。真的。我只是……」
史蒂夫暗自松了口氣，看樣子，佩姬·肯特並沒有打算來個談心會。
「好吧。」史蒂夫清了清嗓子。
佩姬一臉慷慨赴義地抬起頭，看著史蒂夫。
她臉上的表情惹得史蒂夫忍不住笑了起來：「佩姬，每個人都有秘密的。朋友之間並非需要全然的坦誠。你得試著相信你自己的眼光。至少，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
「所以……」佩姬試探性地向史蒂夫確認，「我有事瞞著你，你不生氣？」
「不生氣。」
佩姬轉了轉眼珠子：「還想以前那樣……接濟我？我沒飯吃的時候給我送吃的？」
史蒂夫哭笑不得：「送。」
「史蒂夫！你真是個天使！發光的那種！」佩姬忍不住站起身來，隔著那張不寬的桌子，傾身一把抱住了史蒂夫。
鄰居突然撲上來。
這種事史蒂夫還是第一次遇見。他有點手足無措。不知該回抱住對方，還是讓對方冷靜點。最後，他只能用手扶住差點倒掉的杯子：「佩姬，小心餐具！」
得到了史蒂夫原諒和承諾的佩姬，終於可以安安心心地坐下來吃飯。史蒂夫隨口問了句：「前兩天看你不在家，是醫院加班麼？」
他本意是想表達一下自己的關心，誰料佩姬切牛排的手頓住了。
「怎麼了？」
「家裡有點事，回去了一趟。」
「出什麼事兒了？」
佩姬又安靜了下來。
史蒂夫這才意識到，是佩姬不能對他說的事，他正打算隨便聊點其他什麼，把這一頁翻過去，佩姬卻突然抬頭，認真地看著他。
「史蒂夫，請你站在一個客觀公正的角度上來評評理。」
史蒂夫一臉茫然地點了點頭。
「我家呢，有一個……大寶貝！不能讓人知道的那種。全家人都保守著這個秘密。結果還是被一個記者知道了這件事。」
「記者？」史蒂夫的眉頭皺了起來，「很麻煩？」
「有點。但那個不是重點。」佩姬擺了一下手，「我的意思呢？既然全家都不想讓這個寶貝曝光，那我們當然得對記者嚴防死守是吧？所以我決定回去嚇走那個記者。」
「嚇走？」
「但克拉克聽了那個記者的話，覺得我們不應該抱著這個『寶貝』不放。」佩姬說起克拉克，就忍不住垮下了臉，「我去嚇那個記者的時候，他還不配合我。你說氣人不氣人？」
史蒂夫皺眉思考了一會兒：「是國寶？」
「什麼？」
「你說的那個寶貝。」
「當然不是！」佩姬突然覺得眼前的史蒂夫也是個抓不住重點的傢伙，「現在的問題在於，克拉克的態度。我覺得他的不配合，就是一種不負責任。」
佩姬生氣的樣子像是一個女高中生，史蒂夫簡直難以想像她在醫院裡冷靜專業地救死扶傷的模樣。
史蒂夫笑了笑，道：「你確定他是同意了記者的看法？或者他只是想用更委婉的方式解決？」
佩姬頓住了，但很快又理直氣壯地說道：「在我看來都差不多。」
「不，佩姬。」史蒂夫露出溫和的笑容，「你只是把那個記者當做假想敵了。但你們的敵人不是記者。你們的敵人是千萬人的窺探欲。針對記者並不會幫你們取得勝利。況且……在那之前，你確實該想想，抱著那個『寶貝』不放，是正確的麼？」
佩姬一聽這話就覺得要完。
自己鄰居的口吻聽上去怎麼那麼像小時候克拉克說話的口吻啊！史蒂夫該不會……也是個炒正派人設的傢伙吧。
佩姬無力地垂下頭，正打算說點什麼的時候，佩姬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佩姬看了看電話，是主任打過來的。
她哆哆嗦嗦地接了電話，約翰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佩姬·肯特。中城中學的教導主任二十分鐘後會到我辦公室來。你？我要在十五分鐘看見你在辦公室門口等著！」
佩姬一句話都來不及說，電話就被掛掉了。她心疼地看了一眼盤子剩下的牛排。
約翰的話，史蒂夫聽得清清楚楚。從住處到醫院，公共交通十五分鐘之內根本到不了。他自覺地站起身：「走吧，我送你過去。」
第 65 章
「你……送我？」佩姬傻乎乎地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
史蒂夫外套穿到一半, 見佩姬還坐在桌邊沒有起身的意思，便也停下來困惑地問：「怎麼了？不方便？15分鐘公共交通可沒法讓你順利到醫院。走吧。我載你過去。」
佩姬將史蒂夫打量了一番。
這傢伙, 這公寓, 怎麼看也不像是有車的人啊。
史蒂夫沒有注意到佩姬的眼神, 徑直拿了車鑰匙往門口走去。佩姬見狀, 趕緊跟了上去。
史蒂夫鎖上房門後，先佩姬一步下了樓：「你在公寓門口等我，我去取車。」
佩姬點點頭，老老實實地站在公寓門口等。
史蒂夫取車花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當他騎著他那輛帥氣的摩托車停到佩姬跟前時，佩姬覺得自己總算是明白了人好身材棒的史蒂夫怎麼會住這種便宜公寓了。
佩姬將那輛霸氣逼人的摩托車打量了一番，忍不住沖著史蒂夫搖了搖頭。那模樣，活像一個80歲的奶奶看見自己的敗家孫子把家產給揮霍一空的痛心。
史蒂夫一臉懵逼地看著佩姬：「你不敢坐摩托車？」
佩姬又搖了搖頭：「我敢，就是太貴的車我有點不敢坐。刮著碰著了，我賠不起。」
史蒂夫有點局促地催促道：「你再磨蹭可就真吃到了。」
佩姬聞言, 如夢初醒。她再不廢話, 腿一抬, 就跨坐在了後座上。
史蒂夫將頭盔遞給佩姬：「戴好了。」
佩姬乖乖地接過頭盔，把自己那顆小腦袋塞了進去。
史蒂夫轟了轟油門，隨即又不放心地回頭囑咐道：「抓緊了。」
抓……抓緊？
佩姬看了看眼前史蒂夫寬闊的後背。
又不是公車扶手？她怎麼抓緊？
扶著他的肩？萬一影響他騎車怎麼辦？抓著他的外套？萬一突然急轉彎她不就飛出去了麼？摟著腰？呃……好像不太好。掐脖子？……
佩姬眨了眨眼睛, 她覺得自己要被這個簡單的問題給弄瘋了。
史蒂夫見佩姬半天沒反應，有點疑惑地問道：「佩姬？」
佩姬嚇了一跳, 反射性地抓住了史蒂夫的衣服：「我坐穩了。」
史蒂夫這才意識到他剛才在要求佩姬做什麼。他老臉一紅，暗自懊惱自己的粗心。
史蒂夫確定佩姬坐好後，終於穩穩當當地發動了摩托車。
史蒂夫車技不錯, 一路上變道、加速，一點也不晃悠。風聲夾雜著摩托車發動機的轟鳴聲充斥著佩姬的耳朵。兩人一言不發地向著醫院的方向疾馳。
五分鐘後，史蒂夫不得不將車速降了下來。
距離醫院還有五分鐘左右的距離，可最近的路卻出現了車禍，這會兒正堵得不可開交。
佩姬伸長了脖子，越過史蒂夫的肩頭看了一眼前面長長的車隊，然後絕望般得說了句「完了」。
換其他的路線也不是不可以，但那就意味著，史蒂夫需要以更快的速度前行才成。
史蒂夫估算了一會兒，回頭對佩姬道：「我們得換路線。」
「趕得上麼？」
「你坐穩。」史蒂夫將車頭調了個方向，「速度會有點快，你得坐好。」
佩姬「好」字還沒說出口，史蒂夫油門一轟就朝著最近的巷子駛去。因為要繞遠路，走的又是沒什麼車輛的路線，史蒂夫幾乎是一出發就全速前進。佩姬只覺得重心一個不穩，差點朝後倒去，情急之下，她一把抱住了史蒂夫的腰，像是快溺水的人抱住了一根救命的圓木。
史蒂夫頓了一下，隨即意識到佩姬這會兒是確確實實坐穩了，索性又轟了轟油門。摩托車像是離弦的箭一樣沖了出去。
風聲灌進耳朵裡，讓佩姬什麼也聽不到。她的手牢牢的摟著史蒂夫的腰。天氣不算冷，史蒂夫穿的衣服也不厚。佩姬透過那薄薄的衣衫能摸到史蒂夫結實的肌肉。
這傢伙，肯定有八塊腹肌。
在狂風中，佩姬把臉埋在史蒂夫的背上，暗戳戳地想著。
不過六分鐘的時間，史蒂夫在眾人驚異的注視下，將車穩穩當當地停在了醫院門口。發動機的聲響突然停了下來，佩姬後知後覺地放開了史蒂夫。
史蒂夫看了看表：「你還有兩分鐘的時間跑去主任的辦公室。」
還沒回過神的佩姬聞言，驚了一跳。她連頭盔都沒取，匆匆扔下一句「謝謝」後，就飛一般地跑進了醫院。
一路上，醫務人員都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佩姬頂著個頭盔朝主任辦公室跑去。
佩姬到達辦公室門口的時候，看了看時間，距離主任十五分鐘的限時，還剩了二十秒。佩姬微微平復了一下呼吸，直接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門內，約翰一臉憤怒地瞪著在他辦公桌前坐著的斯特蘭奇。而斯特蘭奇則仍舊掛著無所謂的表情。聽見聲響後，兩人都朝辦公室門看去。
斯特蘭奇笑了一下：「約翰你瞧，連肯特醫生都覺得是她的責任，你吼我有什麼用？」
「什麼就我的責任了？！」佩姬嚷了起來。
斯特蘭奇指了指佩姬的腦袋：「頭盔都備好，你也知道這回禍闖大了，擔心待會兒被打吧？」
「我闖什麼禍了我！」佩姬這會兒終於感覺到了氣悶，抬手將頭盔摘了下來，「我可是冒著生命危險趕過來。怎麼就闖禍了？」
斯特蘭奇聳了聳肩，看向約翰。
「湯普森。就是上次你去義務宣講時罵過的那個學生。現在他堅稱你恐嚇了他，讓他精神緊張，得了心理疾病，準備告學校和醫院。」約翰氣呼呼地看著佩姬，「這事兒要是擺平不了，你們倆都得滾蛋！」
「從頭到尾我就沒參與這件事。我那天有手術，安排了實習醫生去做宣講，我能有什麼責任？」斯特蘭奇不耐煩地交疊起雙腿，「你再拿這種破事來耽誤我時間，我可得考慮一下後年的合同問題了。」
約翰一聽，氣不打一處來。沖著斯特蘭奇他發不了火，轉而朝著佩姬吼道：「看你幹的好事！」
話還沒說完，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一男一女兩人走了進來。
「您好，布魯克醫生，我是中城中學的教導主任凱麗·沃森，這位是學校的法律顧問湯姆·安德森。」
自稱凱麗的女人先和約翰握了握手，接著又和斯特蘭奇禮貌地問候了一下，最後才轉向佩姬。
「肯特醫生。」
這語氣一聽就是打算針對她了。
佩姬在內心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沃森女士，你好。」
凱麗·沃森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臉孔：「布魯克醫生，情況我們大家都清楚了，現在討論一下怎麼解決問題吧。」
約翰看向了斯特蘭奇，斯特蘭奇看向了佩姬。
佩姬把房間裡的人都看了看，隨即道：「怎麼？現在科普醫學知識是違法的事兒？」
凱麗一臉嚴肅地看著佩姬：「肯特醫生。您在學校裡嚇唬湯普森的話，讓湯普森精神衰弱，我們今天是來討論問題解決方案的。你這是什麼態度？」
佩姬看了看斯特蘭奇，斯特蘭奇沖她聳了聳肩。
他看上去既不緊張，也不愧疚。倒是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樣。佩姬困惑了兩秒，隨即反應過來斯特蘭奇的意思了。
「第一，我在學校裡說的那些話不是恐嚇。這一點必須澄清了。我們醫院做義務宣講都有視頻記錄的，你們大可去翻翻看。我當時說的每一種死亡的可能性和死狀，都是有前提的。前提就是『如果你不潔身自好，濫交或者吸毒的話』，這句話我可是說了很多遍。不僅如此，我還特意為學生們定義了什麼叫做『濫交』，碰什麼樣的藥品就算是『吸毒』。」佩姬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沃森女士，安德森先生，你們也知道，現在社會上的渣滓有多會包裝那些違法犯罪的事。學校平時教育不到位，我替同學們說明情況，這也是好心。湯普森同學會害怕，我倒覺得你們該查查他是不是幹了什麼不該幹的事。」
斯特蘭奇不由得露出一個微笑，約翰也不接話，靜靜地看著凱麗。凱麗憋了半天，說了句：「現在心理醫生說湯普森神經衰弱是事實。」
斯特蘭奇清了清嗓子：「沃森女士，我是腦外科專家，和心理醫生偶爾會有工作上的往來。站在專業的角度上講，心理學上對病症的認定，很大一部分依賴于病人自述和心理指標測評。而青少年的心理指標是最不可靠的指標之一，這其中，也可能有差錯。」
一直沒開口的安德森沖著約翰道：「但目前的狀況，在法律層面對我們雙方都不利。除非能推翻安德森的說辭。」
有什麼好推翻的，逮住打一頓就老實了。
佩姬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沒有插嘴。
正當大家思考著對策的時候，一個實習醫生敲開了約翰辦公室的門。
「主任，外面有個叫湯普森的學生，說要見沃森女士。」
約翰愣了一下，道：「讓他進來。」
隨後，湯普森畏畏縮縮地走了進來。肯特雙臂環在胸前，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湯普森看了看屋子裡的眾人，猶豫了很久後，終於老實交代自己是為了報復佩姬而裝病的。
佩姬翻了個白眼，看向約翰：「我能走了麼？」
約翰瞪著佩姬：「回頭再說你的問題。出去吧。」
斯特蘭奇見狀也趕緊起身道：「我也走了。還有病人等著我呢。」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約翰的辦公室。佩姬手上還抱著史蒂夫的頭盔。
「你一早就知道湯普森在撒謊？」
斯特蘭奇翻了個白眼：「你都害我被約翰罵過一頓了，我能不長個心眼提前看看你的宣講視頻麼？還好克裡斯汀認識一個靠譜的心理醫生，要不然這事兒還真麻煩。」
「心理醫生？」
「嗯，我知道中城學校今天會過來後，就提前和那位醫生約好了。」斯特蘭奇拍了一下佩姬腦袋，「下次做事過過腦！別總想著當英雄。」
「我當什麼英雄了我！」佩姬摸著後腦勺不滿地說道。
「那個男孩子叫什麼來著？彼得？還是保羅？」斯特蘭奇擺了擺手，走到了前面去，「你不就是看不慣那個湯普森欺負他同學麼？你下次可歇歇吧，大英雄。」
佩姬沖著斯特蘭奇的背影翻了個白眼：「白癡。」
悠于 2019-1-12 18:09
第 66 章
佩姬走到醫院的諮詢接待大廳時, 史蒂夫正坐在休息的沙發椅上和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說著什麼。
佩姬很少會用「西裝革履」這個詞來形容別人，她之所以在看見那個男人的第一時間想到這個詞, 是因為, 男人的穿著實在是太正式了。佩姬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穿著三件套來醫院裡的。要知道, 就算是布魯斯·韋恩那傢伙, 請她和南茜吃飯時，也沒穿過三件套，他只是別了個精緻的領夾就算是對那頓飯的尊重了。
史蒂夫還穿著休閒套裝，坐在那個男人身邊聊天的樣子，卻一點也不顯怪異。
一個小護士，端著兩杯熱氣騰騰的咖啡走到了史蒂夫和那個陌生男人的面前。她笑盈盈地將咖啡遞給兩位男士。佩姬眼尖地瞧見小護士還趁機抹了一把史蒂夫的手背。
佩姬挑了挑眉。
看來這傢伙真的很受女孩子歡迎啊！
察覺到了佩姬的視線，史蒂夫微微轉頭朝佩姬看去。佩姬手裡還抱著那個頭盔，像是捧著顆人頭。她見史蒂夫看了過來，便掛起笑容沖他聳了聳肩。
史蒂夫回頭對那個陌生的男生打了個招呼後, 男人也抬頭看向了佩姬。史蒂夫將手裡的咖啡放下, 站起了身來。佩姬捧著頭盔走了過去。一直到快要走到兩人跟前, 陌生的男人才站起來，理了理自己的衣擺，一副紳士做派。
「問題解決了？」史蒂夫帶著笑意問她。
「算是吧。」佩姬偏了偏腦袋, 「這位是？」
「漢尼拔·萊克特。」漢尼拔沖著佩姬禮貌地伸出了右手。
佩姬用左手抱住頭盔，握住了漢尼拔的手：「你好, 萊克特先生。我是佩姬·肯特。」
「萊克特醫生。」
帕默爾的聲音從大廳的樓梯傳來。
佩姬回頭，看見斯特蘭奇跟著帕默爾從二樓上走下來。斯特蘭奇仍舊掛著那副常年看不起人的表情。倒是帕默爾，笑得很是熱情。
帕默爾走到漢尼拔跟前與他親切地握了握手：「本來沒想著麻煩你的。事出突然, 醫院又不太方便讓這裡的心理醫生插手。」
漢尼拔笑了笑：「我也沒幫上什麼忙，就是和那個男孩聊了兩句，倒是這位羅傑斯先生好好教育了一下對方。在我看來是羅傑斯先生的勸說起了作用。」
帕默爾順著漢尼拔的手勢，看向了史蒂夫。史蒂夫有點不好意思地沖著帕默爾點了點頭。
佩姬有點困惑地皺著眉頭：「欸？什麼情況？」
斯特蘭奇恨鐵不成鋼地白了佩姬一眼：「萊克特醫生就是克裡斯汀認識的那位元心理醫生。他剛好來了紐約，克裡斯汀知道那個湯普森的說辭之後就勸說萊克特醫生作為協力廠商出面對湯普森做心理評估。因為想先摸摸對方的底，所以用了私下接觸的方式。」
佩姬點了點頭，又看向史蒂夫。
「我？我只是剛好聽見他們聊天，所以加入了談話而已。」史蒂夫從佩姬手裡拿過頭盔，「準備回去了麼？」
佩姬還來不及說「好 」，就聽見漢尼拔道：「你男友幫了很大的忙。」
「他不是……」
「我不是……」
「哇噢！」帕默爾誇張地叫了一聲後，又笑著朝佩姬打了個口哨，「早知道你男友這麼有說服力，我也不用急著找萊克特醫生了。」
斯特蘭奇不耐煩地翻了翻眼：「事情都解決了，我就先去病房那邊了，我還有兩個病人的情況沒看呢。」
「史蒂芬，你還沒向萊克特醫生道謝呢。」帕默爾壓低了醫生對斯特蘭奇道。
斯特蘭奇朝著佩姬揚了揚下巴：「事是她惹出來的。她剛才不正跟萊克特醫生聊著麼？行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斯特蘭奇轉身上了樓梯，像是想起了什麼，又駐足回頭道：「肯特醫生，下次少給我惹事。」
佩姬一臉無語地盯著斯特蘭奇：「是，斯特蘭奇醫生你慢走。」
佩姬回過頭，剛好撞上史蒂夫的視線，兩人想起剛才漢尼拔和帕默爾的誤會，不由得都尷尬地移開視線。
帕默爾倒是沒把事兒全扔給佩姬，她主動對漢尼拔道：「一起吃晚飯吧。務必給我這個機會。」
佩姬不是個沒有眼力勁兒的傢伙，聽見帕默爾這樣說，她趕緊道：「沒錯沒錯，今天多虧了萊克特醫生。」
漢尼拔沖著兩位女士紳士地笑了笑：「我已經有約了。改天我再請兩位試一試我的手藝。算作我不能應約的賠罪。」
帕默爾也不強求，和漢尼拔寒暄了兩句便離開了。漢尼拔沖著史蒂夫和佩姬道了別，也優雅地轉身朝醫院外走去。
史蒂夫仍舊有點尷尬，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後問道：「你……要回去麼？」
「回回回。牛排還在盤子裡呢！」佩姬趕緊點頭。
史蒂夫忍不住笑了出來：「路上隨便吃點吧。現在回去，牛排都冷了。」
佩姬趕緊道：「我做東！算是謝禮！」
因為湯普森的事情，佩姬暫時忘卻了克拉克的糟心事。和湯普森那個兔崽子相比，克拉克雖然氣人，但不至於想讓人動手。吃飯的時候，佩姬沒再和史蒂夫聊起克拉克的話題。
倒是史蒂夫，在席間冷不丁地問道：「說起來，你到底惹了什麼麻煩事？」
佩姬長出了一口氣：「我替斯特蘭奇醫生去做醫務常識義務宣講的時候，看不過那個湯普森的做派，好為人師，言語上教育了他一頓。他大概覺得讓他丟了臉所以懷恨在心吧。」
「我是說，你怎麼會想到教訓他的？」史蒂夫看著佩姬的臉，「你看上去不像一個沉不住氣的人。」
「他在我宣講會上搗亂。」佩姬表情厭煩地癟了一下嘴，「還欺負其他學生。我最看不慣欺負其他學生的人了。」
佩姬惡狠狠地用刀切下一塊肉來。
史蒂夫的嘴角浮著淺淺的笑意。
察覺到對方的表情後，佩姬有點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我不是想當英雄，主要是因為他搗亂，而且這是斯特蘭奇的宣講任務。所以……反正也沒事，我就隨便懟上一懟。」
史蒂夫的笑意更深了：「當然。」
佩姬瞥了他一眼，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吃過飯，史蒂夫載著佩姬往公寓駛去。佩姬有點奇怪，在回去的路上，史蒂夫的車子騎得忽快忽慢，路線也不是直達的路線。他還特意去了一家離家並不近的超市，說要買點東西。但結果，卻只是買了些尋常的小東西罷了。
佩姬雖然困惑，卻也沒好意思開口問史蒂夫這麼做的原因。
她在等著史蒂夫結帳的時候，突然想到。
這貨……該不是……想追她？所以故意製造單獨相處的時間？
佩姬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子，一動不動地盯著史蒂夫。
平心而論，史蒂夫確實是個不錯的對象。顏值高、身材好、紳士且細心，最要緊的是，做飯好吃。除了言論有點太偉光正之外，佩姬幾乎在他身上挑不出瑕疵來。
和這樣的人談戀愛？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但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史蒂夫走到佩姬跟前時，佩姬的眉頭都還皺著。
「怎麼了？」
「沒……沒事。」
不知為何，史蒂夫這會兒似乎心情不是很好，雖然語氣一如既往得溫柔，但佩姬看見他的眉頭微微蹙著，似乎有什麼煩心事。
「沒買到你想要的？」
「買了。」
「那你怎麼看上去不高興的樣子？」
史蒂夫鬆開眉頭，沖著佩姬勉強笑了笑道：「沒事，我們回去吧。」
史蒂夫載著佩姬回到了公寓。他站在走廊上看著佩姬開門進屋。
「佩姬。」
完了！這貨不是想表白吧？！
佩姬身子一頓，扶著門回過頭：「嗯？」
「進屋後鎖好門窗，這段時間這附近治安不是很好。」
這囑咐沒頭沒腦的，但佩姬還是老老實實地應了一聲。
眼見佩姬就要關門，史蒂夫又忍不住囑咐了一聲：「有什麼事就叫我。」
「哦。」佩姬縮在門後，隔著個門縫沖史蒂夫點頭，「知道了，你也早點休息。」
佩姬關上門，長長舒了口氣。
智障啊！這才幾點，休息個屁！
佩姬被自己氣得想揍人。她覺得自己被史蒂夫今天反常的舉動搞得有點反應過度了。
她把自己扔在沙發上，躺著想了許久，仍舊搞不清事情的走向怎麼會突然變得這樣魔幻。或許……是她猜錯了？史蒂夫並沒有那個意思？
但她又想了想晚飯後史蒂夫反常的行為。一時半會兒她實在是想不出還有其他什麼可能了。
佩姬拿出手機，打算借用一下其他人的智慧。
她剛把克拉克的號碼翻出來，突然想起自己還在和克拉克生氣，於是又關掉手機。
兩分鐘之後，她翻身跑去電腦桌前，給華生和愛麗絲分別寫了一封郵件。
就在佩姬忙著做諮詢的時候，史蒂夫推開自己的房門，就看見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坐在他的沙發上，側頭沖他露出一個笑容：「很榮幸見到你，隊長。」
史蒂夫沒有回話，關上房門後，朝著餐桌的位置看去。他和佩姬離開時留下的殘羹冷炙還沒有收拾。而桌旁的椅子上，坐著一個身穿藍色緊身衣，披著紅色披風的男人。
這裝扮太過惹眼，比他當年的戰服還誇張。史蒂夫將車鑰匙掛在門邊的鑰匙架上，脫去了外套，露出並不遜色的肌肉。
「你是誰？」
克拉克微微偏了偏腦袋，道：「這不用你操心。我幫你抓住了監視你家的人。」
聲音略耳熟，史蒂夫一時半會兒卻沒能想起在哪兒聽過。
被克拉克隆重介紹的寇森從沒想過自己和偶像見面會是一個這麼尷尬的場景。他一直都知道美國隊長對加入神盾局沒興趣，所以他拒絕了前來勸說美隊的任務。但他沒有料到，躲得了神盾局，沒能躲過克拉克·肯特。眼瞅這陣勢，隊長還不知道克拉克的真實身份。
寇森看了看克拉克，又看了看史蒂夫，最後沖著史蒂夫笑了笑：「您好，隊長。我是寇森·菲爾，您的粉絲。」
第 67 章
逮住寇森是順手的事兒。
一開始克拉克只是想來找佩姬心平氣和地談談露易絲的問題, 但當他發現有人在監視佩姬的鄰居時，出於謹慎的心態, 克拉克沒有著急現身, 而是在佩姬公寓附近觀察了好幾天。當他發現一直潛伏在暗處的人是寇森·菲爾的時候, 克拉克覺得自己不能對這件事坐視不理了。
當年寇森帶德里克離開斯莫維爾的時候, 他和佩姬還年幼。但現在的境況，完全不一樣了。
表面上看，寇森是沖著史蒂夫來的。但只要稍微一聯想，就能發現，神盾局很有可能是瞄上了佩姬或者克拉克他自己。
為了隱藏身份，克拉克換上了戰衣，以卡爾·艾爾的身份將寇森揪了出來。
揪出寇森，對克拉克而言並不是難事。但要在不暴露身份的情況下從寇森嘴裡套出話來，克拉克卻犯了難。單刀直入地警告寇森遠離佩姬, 無異於將禍端往佩姬身上引。不管對方的目標到底是誰, 克拉克都只能將這個大麻煩扔到史蒂夫的手上。
基於那天和史蒂夫短暫接觸的印象, 克拉克認定了史蒂夫有能力處理這個麻煩事。
但克拉克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個寇森·菲爾竟然是史蒂夫的粉絲？！
他剛才叫史蒂夫什麼來著？
隊長？
就在史蒂夫板著臉孔詢問寇森意圖的時候，克拉克終於反應過來了, 這個金髮碧眼的壯漢，正是傳說中在二戰時期殉了國的美國隊長。
克拉克不動聲色地看了看臉上還帶著一絲崇拜神情的寇森。
這……是個迷弟跟蹤偶像被抓的慘烈現場啊！
如果不是寇森當年帶走了德里克, 克拉克這會兒興許還有點愧疚。但一想到神盾局的所作所為，克拉克並不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抱歉。他只是對史蒂夫感到擔憂。
從史蒂夫和寇森的對話看來，儘管史蒂夫和寇森並不效忠於同一個組織, 但能看得出來兩者之間確實又有著一絲半縷的聯繫。這個被佩姬當做普通退役軍人的健身教練，正如克拉克所猜測的那樣，一點也不普通。
就沖著他和神盾局好好談話的態度。克拉克幾乎可以想像，當佩姬知道這一切後，冷下來的臉孔。
沒人比佩姬更討厭神盾局。
至少，克拉克沒見過。
克拉克在心裡默默地為史蒂夫點了一支蠟，然後站起身來。
史蒂夫從進門後，注意力就沒從克拉克身上挪開過。儘管神盾局監視他的行為讓他覺得惱火，但眼下，這個來歷不明的男人更值得他提防。當克拉克站起身時，史蒂夫很自然地繃緊了神經，一臉嚴肅地看著克拉克。
克拉克走到大開的窗前：「看來這裡沒我能做的了。」
話是一句客套話，但史蒂夫仍舊聽出了克拉克言語之外的提醒。
這個來歷不明的男人突然出現將神盾局暗處的特工揪出來扔到他面前，到底是想做什麼？
史蒂夫皺緊了眉頭：「你到底是誰？」
「那不重要。」克拉克扔下這句話，從窗戶飛了出去。
史蒂夫感到自己的三觀再一次被刷新了。
他沒有看錯吧？
那個身穿緊身衣的傢伙直接……飛走了？
現在的科技已經這麼發達了？緊身衣就可以讓人飛行了？
還是說……那傢伙也會魔法？
寇森一直看著自己的偶像，待克拉克飛走後他才開口道：「那傢伙不是地球人。」
史蒂夫回過頭，一臉不解地看向寇森。
「我們在北極地區發現了外星飛行器。這個星球確實有不屬於這裡的傢伙存在。」寇森沒有向史蒂夫進行太多的說明，但他還是盡可能地為自己的偶像解了惑。
史蒂夫暫時將外星人的事放在一邊，嚴肅地問道：「我記得我提醒過尼克，我不希望有人干涉我的生活。」
寇森低下了頭：「抱歉，隊長。請允許我這麼叫您。我一直很崇拜你，這次的事……和神盾局沒有關係。是我偶然發現有人在暗中調查你，所以才追查過來的。」
「偶然發現？」史蒂夫輕輕挑了一下眉，並沒有接受寇森的這番說辭。
寇森沖著史蒂夫笑了笑，沒有過多解釋。
史蒂夫沉默了一會兒道：「上次尼克說過，九頭蛇並未消亡。會是他們麼？」
寇森松了口氣：「目前看來幾率不大。但並不能完全排除這種可能。」
史蒂夫站起身，打開了門：「即便如此，我也希望你們能遵守約定，不要干涉的我生活。」
寇森識趣地站起身往外走去。他走到門口的時候，盯著佩姬的門瞧了一會兒，然後回頭對史蒂夫道：「這樣說也許有點唐突，但是，隊長請您為普通人考慮考慮。」
寇森想要表達的，史蒂夫聽得很明白。一直到寇森離開了公寓樓，史蒂夫仍舊沒有關上房門。
或許寇森說得沒有錯，他確實不應該和佩姬走得太近。如果暗中調查他的真的是九頭蛇的餘孽，他對佩姬的關心和照顧很有可能會給對方帶來危險。
與史蒂夫的艱難抉擇並行的，是佩姬的茫然。
自家的鄰居頭一天還給自己做飯，殷勤送自己去醫院，回家路上為了多點相處時間特意繞遠路。但第二天在走廊遇見，卻連問候都變得敷衍了。一開始，佩姬以為是對方害羞，但在兩次蹭飯失敗後，佩姬明白了，史蒂夫是想和她保持距離了。
史蒂夫為什麼要這麼做，佩姬想不通。她給愛麗絲和華生髮去的感情諮詢郵件這會兒成了個天大的笑話。
自己已經不是女高中生了，不會傻乎乎地去追問史蒂夫這麼做的緣由。成年人的社交方式向來簡單粗暴。碰了幾次壁的佩姬，開始不再主動找史蒂夫聊天了。
暗中觀察著這一切的寇森簡直想給自己頒一個「最機智特工獎」。在確定了佩姬和史蒂夫疏遠了距離後，寇森心情愉悅地將情況向娜塔莎進行了說明。他慶倖的語氣，然娜塔莎忍不住搖頭。
「寇森，說實話，我並不是質疑你的業務能力。但是，就你這樣處理問題的方式，你和尼克之間恐怕隔了20個巴頓。」
寇森一臉茫然地問道：「怎麼說？」
「隊長疏遠佩姬的初衷是想保護她，這說明兩個人的感情並沒有任何問題。而佩姬·肯特，恕我直言，照現在的事態發展下去，克拉克·肯特的身份遲早會曝光。到時候，對於隊長而言，佩姬·肯特就不是普通的鄰居了。我敢賭一百塊，兩人遲早會知道對方的身份。那個時候，大家就會知道是你從中作梗。」娜塔莎癟了癟嘴，「你的偶像可能會厭煩你的。」
寇森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啊，還有更可怕的。如果佩姬仍舊是那個佩姬的話，她絕對會動手揍人的。」娜塔莎掛著幸災樂禍的表情沖寇森挑了挑眉，「你到時候打算怎麼做？躲？還是還手？」
寇森不自覺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三月末的時候，佩姬收到了一個奇怪的包裹。寄件人的地址在英國，但名字卻是個陌生的名字。
因為老舊的公寓已經沒有使用郵筒了，包裹被直接送上了門。不巧的是，包裹送來的時候，佩姬正好在醫院加班。郵差不滿地打電話讓佩姬回來收貨，佩姬卻無能為力。
郵差不耐煩的聲音傳到了史蒂夫的耳朵裡，他打開了房門，看了一眼郵差手裡的包裹，然後對郵差道：「把東西給我吧，我替你轉交給她。」
郵差看了一眼史蒂夫，然後粗聲粗氣地對電話那頭的佩姬道：「行了行了，我把包裹交給你的鄰居了，他會轉交給你的。」
沒有給佩姬發表意見的機會。郵差果斷地掛了電話。
下班後的佩姬，別無選擇只能敲響史蒂夫的房門。
史蒂夫打開了門，客套地和佩姬寒暄了一句，接著就將包裹交給了佩姬。他沒有邀請佩姬進屋坐，也沒有多說別的話。
包裹並不小，佩姬艱難地用一隻手拿著，另一隻手在包裡翻找鑰匙開門。
——咚
門沒打開，東西卻掉地上了。佩姬歎了口氣，彎下腰去撿。
包裹破了一塊邊角，露出裡面物品。那東西，看上去像是骨頭。佩姬狐疑地皺起了眉。
難不成是什麼人的骸骨？
佩姬有點緊張地用腳尖踢了踢包裹。
她滿腦子都是一些低俗邪惡的惡作劇。
佩姬的動作讓史蒂夫也起了疑心：「怎麼了？」
佩姬看了史蒂夫一眼，有點彆扭地說道：「沒什麼。」
「是東西有什麼問題麼？」
佩姬猶豫了一下：「我感覺這東西怪怪的。」
史蒂夫聞言，替佩姬將包裹撿了起來，他在手裡掂量了一下，不管是重量還是形狀，確實都有點詭異。
史蒂夫看了佩姬一眼：「要不我幫你打開？」
佩姬咬著嘴唇想了想，最終認慫，點了點頭。
史蒂夫跟著佩姬進了她的房間。然後將包裹放在茶几上，用美工刀將包裹劃開。
東西露出來的那一瞬間，史蒂夫眉頭擰在了一起。
「佩姬，你有得罪什麼人麼？」
佩姬搖了搖頭：「沒有啊，怎麼了？」
史蒂夫側了側身子，讓站在他身後的佩姬能將包裹裡的東西看清。
那是一顆巨大的牙齒，但大小和形狀卻不符合佩姬此刻能想到的所有動物的牙齒。牙齒上還有著黑褐色的血跡，斑駁的血跡讓這顆牙齒更顯陰森。
史蒂夫小心翼翼地抽出被牙齒壓住的牛皮紙信封，在確定沒有什麼危險後，將信封遞給了佩姬。
信封上，明明白白地寫著「致我們的朋友，肯特小姐」。
佩姬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將信拆開來。哈利的字跡映入了眼簾。
佩姬一言不發地讀完了信，這才知道，這顆古怪的牙齒來自可能和納吉尼同一品種的蛇怪。
佩姬放下信，看著那顆牙齒陷入了沉默。
「有人威脅你？」
這是史蒂夫能想到的唯一的解釋了。
佩姬忍不住翹起了嘴角：「不！這是一份誠意十足的謝禮！」
第 68 章
上次採集的亞瑟的血樣還被佩姬保留著, 因為苦於沒有純粹的毒液樣本，所以佩姬的研究一直處在停滯狀態。這顆跨越了大西洋的毒蛇的牙, 無異于給佩姬的研究帶來了新的希望。
佩姬並非想插手魔法界的事。但自從見識了亞瑟的傷口以及魔藥的效果後, 佩姬一直對於魔法界的醫療技術念念不忘。那如同神跡的魔藥暫且不提, 至少那毒蛇的毒液是有可能用現有的醫學技術加以研究利用的。這一點, 從當時起了作用的血小板就能看出來。
因為這顆珍貴的毒牙，佩姬在血液病症的研究上有了不小的進步。然而，這種高歌猛進的研究勢頭並沒能持續太長時間。不過短短兩個禮拜，斯特蘭奇就發現了佩姬的「秘密研究」。
斯特蘭奇沒有過多追問佩姬研究的「毒素」究竟是個什麼東西，他甚至沒有過問佩姬的研究目的。斯特蘭奇解決問題的方法簡單又粗暴，他只是給佩姬發了個一網路連結。連結一打開就會自動跳轉到衛生和公共服務部的法規索引網頁。連結後附了一條簡短的訊息
——違法犯罪瞭解一下。
用著醫院的器械設備，想要不被醫院的人發現自己的秘密確實有些困難了。斯特蘭奇的提醒沒有錯，儘管佩姬並沒有發動恐怖襲擊的念頭，但研究未曾被記錄在案的蛇毒, 而不報備, 確實已經踩到了法律的邊線。
研究樣本就在手邊, 佩姬卻為了沒有研究器械和場地犯了難。
就在佩姬糾結著要不要終止研究的時候，身在哥譚的南茜給佩姬發了一同問候短信。佩姬這才突然想起來，布魯斯·土豪·韋恩那裡……不是還有研究經費沒撥給她麼？
佩姬也沒耽擱, 緊接著的休息日就坐了廉價航班去哥譚。
得知佩姬要來哥譚的南茜高高興興地開著車去機場接人。車是新買的，花了南茜第一年的獎金。用南茜的話來說, 儘管這是消費品，但放在她身上，放在哥譚這個資本至上的城市裡, 這就是投資。
對於南茜苦口婆心勸佩姬回哥譚的話，佩姬一句也沒有爭辯。
車子在紅綠燈前停下的時候，佩姬終於回頭問南茜：「你家老闆這兩天在哥譚麼？」
南茜瞥了佩姬一眼，露出一個得意的笑：「怎麼？決定回哥譚了？」
佩姬癟癟嘴：「我這次回來確實是有正事和韋恩先生談。但那並不意味著我要回來。至少……暫時沒這個想法。」
南茜歎了口氣：「沒聽說他外出，應該在哥譚吧，具體在哪兒我就不知道了。要不……我幫你和他秘書先預約一個？」
佩姬想了想，這是正兒八經的公事，大大方方地預約也是應該的。於是點了點頭，同意了南茜的提議。
儘管南茜在韋恩集團裡也算是一個新秀，但秘書仍舊公事公辦地回復了南茜，布魯斯的預約已經排到了一個月以後了。
與南茜的懊惱相比，佩姬顯得鎮定自在多了。在接到消息後，佩姬立刻給布魯斯發了短信。
消息內容很簡單，只有一句話。
——蝙蝠俠先生，我來收錢了。
布魯斯接到短信的時候，鬱悶得想把手機扔噴水池裡。
當天夜裡，佩姬在酒店附近找了個私密性不錯的酒吧，安安靜靜地等著。布魯斯·韋恩是在十點半左右現身的。
布魯斯一開口，就責備意味十足。
「你太不謹慎了。」
佩姬瞥了布魯斯一眼：「我有什麼不謹慎的。如果被別人看見了那條短信，那說明是你保管手機不力，跟我有什麼關係。出了問題也是你不謹慎。」
布魯斯輕輕地歎了口氣：「只是為了研究資金？沒別的事？」
佩姬白了他一眼：「還能有什麼事？」
侍者走了過來，將酒杯放在了布魯斯的跟前。
兩人都停止了談話，一直到侍者離開。
布魯斯沒有碰酒，他舒展著雙腿，輕靠著沙發靠背道：「我聽說政府在北極圈附近發現了外星飛行器。」
佩姬沒有看布魯斯，她有點不自在地喝了口酒：「沒看出來你還對這些八卦消息感興趣。」
「《星球日報》都開始進行系列報導了。這可不是什麼八卦消息。」布魯斯盯著佩姬的臉，「我們熟悉的那個地球，已經慢慢發生改變了。」
佩姬抬眼，看向布魯斯：「我可不是來和你談這個的。」
「我知道。你是想談研究經費的事。」布魯斯用手輕輕地轉動著酒杯，就是不把酒往嘴裡送，「但一直到現在，你都沒向我說明這次的研究專案是什麼。」
佩姬沒接話，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
「肯特小姐，你並不是一個毫無計劃性的人。如果你真有值得好的研究課題，你一早就會向我說明了。」
佩姬聞言，再次迎上了布魯斯的目光：「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希望能夠向韋恩先生說明整個研究計畫和內容。我並不向給韋恩集團惹麻煩，就像我並不想讓自己惹上麻煩一樣。但是……」
「但是你無法說明。」布魯斯沉聲替佩姬把話接了下去。
「這不是什麼一時興起的無聊研究。」佩姬有點焦急地解釋道，「如果研究順利的話，不僅可以製造出有效的蛇毒血清，還可以解決很多血液方面的疾病！」
布魯斯一臉遺憾地看著佩姬：「肯特小姐，生意永遠都是生意。你應該能理解吧？」
佩姬張了張嘴，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酒吧裡的燈突然之間全熄滅了。意料之外的停電，讓酒吧裡的客人們發出短暫的驚呼聲。人們困惑地竊竊私語，試圖弄清楚發生了什麼。
黑暗中，佩姬感覺到了坐在對面的布魯斯站起了身，走到了她身旁的過道上。佩姬回過頭，看向酒吧門口的方向。
門窗都是一片漆黑，門外的哥譚像是閉上了眼睛。除了天空暗淡的月亮發出一絲不明亮的光線外，整個哥譚，沒有一點亮光。
「哥譚的電力系統什麼時候這麼脆弱了？」佩姬用有點困惑的語氣問道。
布魯斯沉穩的聲音在黑暗中透著股詭異感：「不，不是電力系統故障。」
「什麼意思？」
布魯斯低下頭，朝著佩姬所在的方向道：「你看看你的手機。」
佩姬聞言，摸索著找到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機。但無論她怎麼摁音量鍵和開關鍵，手機螢幕始終沒能亮起來。那一瞬間，佩姬突然意識到，整個酒吧裡，一點光線都沒有。如果她的手機可以用故障來解釋，那一整間酒吧的手機會碰巧都在同一時間故障了麼？
佩姬正想說什麼，酒吧的燈突然閃了閃。短暫的光明讓人們不安的情緒稍微穩定了一點。在那閃爍的燈光中，佩姬看見布魯斯的表情變得非常可怕，像是如臨大敵那樣肅穆。
但緊接著，黑暗再一次籠罩了整個哥譚。
這一回，佩姬是真有點害怕了。她哆哆嗦嗦地握緊手機站起身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布魯斯沉默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一切，思索著這可能是誰搞得鬼。
大約二十秒後，酒吧裡的音響首先發出了一聲刺耳的電流聲。佩姬抬手捂住耳朵，不知所措地看著布魯斯。
緊接著，開始有零星的光亮先後亮起。那是酒吧裡人們的手機所發出的光亮。
佩姬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機。
在短暫的開機畫面閃過之後，螢幕變成了雪花屏。接著，音響和手機同時發出了類似于收音機調頻時發出的聲響。
在眾人困惑的討論聲中，一個詭異的，不帶任何人類感情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是佐德將軍。你們中間有我的族人。我們已經追捕他太久了。交出他來。我們將不會對地球展開進攻。你們有24小時的時間。氪星之子，投降，否則這個星球會為你的懦弱付出代價……你，並非獨一無二。」
佩姬心下一沉，只覺得一瞬間自己的手腳冰涼。
這段詭異的音訊資訊隔了十秒後，再一次響了起來。佩姬看見每一個人的手機上都印著一行詭異的字——你，不是獨一無二。
兩分鐘後，酒吧裡的燈亮了起來，整個哥譚像是重新睜開了眼。音響裡又有舒緩的音樂流淌出來。手機信號恢復了滿格，螢幕也變回了原來的模樣。
然而，每一個人都對剛才發生的一切感到惶惶不安。
布魯斯回頭看向佩姬，只見佩姬慢慢坐回位子上，緊緊捏著手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布魯斯沒著急著和佩姬說話，他俐落地拿出手機，上網搜索了一下剛才發生的詭異事件。和他預料的一樣，並不是只有哥譚遇到了這樣詭異的情況，剛才那短短的幾分鐘，整個地球都被同一個外星信號所干擾。
佩姬再沒心思討論什麼研究專案，她站起身來，拿上東西，匆匆扔下一句「我先告辭了」，便大步往門口走去。
布魯斯將錢扔在桌上，快步追了出去。
佩姬走得很快，她一邊走著，一邊掏出了電話。就在她準備將電話撥出去的那一瞬，手腕卻被人穩穩地握住了。
佩姬抬頭，看見布魯斯一臉嚴肅地看著她：「現在可不是聯繫克拉克·肯特的時候。至少，不能以這樣的方式。」
佩姬聞言，一把甩開布魯斯的手：「你懂什麼！他不是你的家人，你當然可以這樣說！」
眼見佩姬又準備撥出電話，布魯斯再一次阻止了對方：「你忘了剛才的事了？他們可以干擾整個星球的信號，這樣的技術，要查到每通電話打向哪裡，說了些什麼，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佩姬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布魯斯，最後還是掙脫了布魯斯的手，將電話撥了出去。
接電話的是喬納森，他聲音聽上去有股故作鎮定的不安感。
「喂，喬納森。是我，佩姬。」佩姬看了一眼一直盯著她的布魯斯，繼續道，「你聽我說……家裡還好麼？你們都沒事吧？」
喬納森立刻明白了佩姬話裡的意思，於是簡短地答道：「沒事。都很好。」
「克拉克……克拉克也在家麼？」
喬納森看了一臉沉默的克拉克，然後對佩姬道：「在家。」
佩姬松了口氣，隨後立刻道：「我現在立刻去買機票，我很快就回來。你們在家等著我好麼？」
克拉克聞言，從喬納森手裡搶過了電話：「佩姬，好好待在紐約。家裡有我，你不用特意跑一趟。」
聽到克拉克聲音的那一瞬，佩姬差點沒哭出來。但她很快穩住了情緒，深吸了一口氣道：「我不放心……」
克拉克放柔的語氣，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那樣，輕聲安慰道：「佩姬，沒事的。不會有事的。」
「別逞英雄。」佩姬說完這話，就感覺到一旁的布魯斯臉色都變了，於是她趕緊轉了話鋒，「我很快就回來。你們在家等著我，一定要等著我。」
佩姬沒有給克拉克拒絕的機會，說完這話，她就立刻切斷了電話。
第 69 章
由於擔心信號干擾再次發生, 各大機場都臨時暫停了航班的發出。佩姬乘坐飛機回斯莫維爾的念頭被斷了。儘管布魯斯並不贊同佩姬這個時候趕回斯莫維爾，但他最終還是派了個司機將佩姬送回斯莫維爾。
佩姬到達斯莫維爾的時候, 正好是清晨四點半。天還沒有亮, 只是東方透著股朦朦朧朧的白。
車子停在屋前的院子裡, 一夜未睡的佩姬匆匆向司機道了一句謝, 便打開車門向房子跑去。
同樣一夜無眠的克拉克在汽車還在兩條街以外的地方時，就已經知道佩姬回來了。他從二樓走到門口，將門鎖打開，靜靜地在門邊等著她。
門廊上暖黃的燈光柔柔地籠罩在克拉克的身上，將克拉克襯得溫柔無比。佩姬三步並作兩步地跨上門前的樓梯，撲到了克拉克的懷裡。克拉克抱住佩姬，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兩人什麼話都沒有說。
過了好一會兒，佩姬才抬起頭，用微微顫抖的聲音問道：「你沒事吧？」
克拉克替佩姬理了理臉頰邊的髮絲, 然後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沒事。」
「瑪莎和喬納森呢？」
克拉克半摟著佩姬走進屋裡, 將門關上：「一點過的時候才睡下。」
佩姬在克拉克的懷裡微微顫抖著：「他們一定嚇壞了。」
克拉克沒有回應佩姬的話, 仍然專注地替佩姬整理著頭髮：「你大概也一夜沒有睡吧。先去休息一會兒吧。哪怕就兩三個小時也好。」
佩姬皺起眉頭，搖了搖腦袋：「我現在怎麼睡得著。」
克拉克的表情變得有點憂鬱，他拉著佩姬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不會有事的。」
佩姬側著身子, 正對著克拉克坐在沙發上：「那條消息是在找你麼？他們是你星球的人？」
克拉克沉默著，沒有回話。
「克拉克！」
「是。」克拉克抬手摸了摸佩姬的臉頰, 「他們和我來自同一個星球，至少現在看上去是這樣。」
「他們是特意來找你的？」佩姬怯生生地問。
克拉克又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點點頭：「是。」
佩姬安靜了片刻, 帶著一絲期待問道：「你不會跟他們走吧？對麼？」
這個問題讓克拉克有點難以回答。他知道佩姬在擔心什麼，但眼下的狀況很有可能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原來的預料。
眼見克拉克沉默不語，佩姬變得有點急躁：「克拉克，你不能跟他們走！你聽聽他們說的話，他們不像是好人。是，他們和你來自同一個星球，但他們並不是你的家人啊！如果……如果是你的家人來尋你。我……我不會勸阻你。但是，他們有問題！他們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克拉克拉住佩姬的手，沖她笑了笑：「我的家人在這裡。不在氪星。」
佩姬覺得鼻子有點酸。她拂開了克拉克的手，撲上去抱住了對方。佩姬把臉埋在克拉克的肩頭，用帶了點哭腔的聲音說道：「克拉克，你別走……」
克拉克回抱住對方，一下又一下地摸著對方的頭：「佩姬，我……」
「我求你了。」
克拉克聽見佩姬哭了。
她把臉埋在自己的頸窩裡，小聲地哭泣。
這讓克拉克覺得難過極了。他沒有再說話，只是抱緊了佩姬。
佩姬埋在克拉克的肩頭哭了十來分鐘才止住。她有點不好意思地擦了眼淚，緊拉著克拉克的手，坐在沙發上。
克拉克心情沉重地陪著佩姬安靜地坐了一會兒，一直到陽光將屋前院子裡的大樹照亮，克拉克才開口道：「如果我不站出來，他們可能真的會對地球發動進攻。」
佩姬聞言，攥緊了克拉克的手：「政府會想辦法的。我們有導彈，還有核武器。我敢肯定，他們還有很多我們不知道的先進武器。他們會有辦法的。他們理應保證我們的安全。」
「佩姬……」
「我們還有巫師！」佩姬緊張兮兮地強行打斷克拉克的話，「如果他們真要攻打地球的話，那些巫師不會袖手旁觀的！他們會施咒，記得麼？那會有用的！」
克拉克拍了拍佩姬的手背：「但那樣會死很多人。」
佩姬張了張嘴，卻找不到應對的話。過了好一會兒，她才低聲說道：「但你會沒事。」
「我即使站出來也不一定會有事。」克拉克繼續安慰道。
佩姬瘋狂地搖著頭：「不行不行，他們是沖你來的，這不安全！」
從小到大，只要佩姬認定的事，就沒人能改得了。克拉克勸說佩姬的成功率一直不高，這一次，也同樣失敗了。
驚恐不安的佩姬不接受克拉克任何樂觀的推測和分析。她像是一個即將被奪去最心愛玩具的小孩一樣，緊抓著克拉克不放手。克拉克沒有辦法，只能暫時作罷。
這種焦慮的狀態一直持續到上午九點過。瑪莎和喬納森心情沉重地從二樓下來。見到佩姬已經回到了家，兩人都對昨晚發生的事避而不談，而是故作輕鬆地和佩姬打了招呼。瑪莎見佩姬一直精神緊繃著，於是便開口讓佩姬幫著她一起給大家做點食物。佩姬拒絕不了，只能鬆開克拉克的手，和瑪莎進了廚房。
克拉克一直看著佩姬無精打采地走進廚房，這才收回視線，垂頭坐在沙發上。
喬納森拍了拍克拉克的肩：「佩姬她還好麼？」
克拉克點點頭：「還好。」
喬納森知道這只是克拉克的安慰之詞，也沒有再多追問，只是給自己和克拉克泡了杯咖啡。
「爸……你覺得我該站出來麼？」克拉克從喬納森手裡接過咖啡，卻沒有看喬納森的雙眼。
喬納森頓了一下，溫和地說道：「你一直都知道該怎麼做，不是麼？不管你怎麼選擇，我都會支援你。」
「佩姬不會接受這樣的決定。」
「人生就是這樣充滿了困難的選擇。但是克拉克，不管是什麼選擇，我們都無可回避。」
克拉克抬起頭看向自己的父親。
正當他準備說點什麼的時候，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克拉克皺著眉頭將手機拿起來。
來電是一個陌生的電話，連號碼歸屬地都顯示的是「未知」。
克拉克滿心困惑，但還是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一把磁性的女聲：「克拉克·肯特。」
「你是誰？」
「是我。」電話那頭的聲音頓了一下，「娜塔莎。」
克拉克的眉頭皺了起來：「娜塔莎？」
「我很確信你還記得我。我們早就見過面了，不是麼？儘管我現在很想和你敘敘舊，但眼下確實不是一個合適的時機。昨晚發生的事，和你有關吧？」
克拉克拿著電話去了院子裡：「你到底是誰？」
「不是說了麼？娜塔莎。你還是個孩子時，我們見過面的。」
克拉克當然記得娜塔莎是誰，但電話裡的聲音聽上去和十幾年前沒有任何區別，仿佛這通電話跨越了時間一般。
「你知道我的意思。我是在問，你到底是誰？找我有什麼目的？」
「你不回答，我就當你默認了。」娜塔莎單方面地下了結論，「既然昨晚發生的事和你有關，那麼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你得聽仔細了。外星信號源我們已經定位了，從現在我們掌握到的資訊看，如果他們真要踐行他們的話，在十四個小時後進攻地球，我們將毫無還手之力，你懂我的意思麼？」
克拉克當然明白娜塔莎的話，但他只是握著電話，沒有回答。
「克拉克，事情比你想像的複雜。軍方已經行動了。露易絲·萊恩，你有印象麼？那個調查過你的記者。」娜塔莎的聲音低了下去，這讓她的話多了一絲警告的意味，「他們暫時沒弄清你的身份，但他們認定了那位萊恩女士知道事情的真相。儘管現在她不配合，但是克拉克，查清你的身份只是時間的問題。等他們知道了你的身份後，很快就會有人找上門的。」
克拉克聞言，一字一頓地說道：「不要威脅我。」
「克拉克，昨晚的信息，你聽得很明白。對方究竟是來和地球友好建交還是發動戰爭，你應該很明白。我和那些軍方以及政府裡的天真蠢貨不一樣，我很清楚我們會面對什麼。可是克拉克，當你要反擊的時候，首先要做的是，不要露出破綻。」娜塔莎的語氣像極了十幾年前教佩姬對付學校裡的混球的語氣，「一旦軍方查清你的身份，找到你家來，那些天上的傢伙也就知道了你家人的位置。如果你那個時候再行動。就完全暴露了你的軟肋。」
克拉克不傻，他立刻就明白了娜塔莎的想法。
「你想讓露易絲·萊恩成為目標？讓一個無辜的女士去面對這樣的強敵？」
「要面對強敵的是你，克拉克。」
克拉克深吸一口氣道：「我不會讓無辜的人陷入險境的。」
娜塔莎沉默了片刻，用冷漠的語氣說道：「當然，你有選擇的權利。露易絲·萊恩還是佩姬·肯特？克拉克·肯特，你總會有一個弱點暴露在虎狼的視線之中。」
話已至此，多說無益。
娜塔莎說完這話後，就掛斷了電話。
克拉克看向屋子。越過大開的正門和並不寬敞的客廳，克拉克能看見佩姬不時地在廚房門前走過。
他知道，他有選擇的權利，但很多時候，他卻並沒有選擇。
佩姬幫著瑪莎做飯做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感覺到有點不對勁。她手也沒洗，匆匆地跑到客廳想確認一下克拉克是否還老老實實地待在那裡。
但她看見的，是穿著紅色披風的背影。
那個身影，逆光而立，在那扇老舊的房門前，顯得高大又溫柔。
名字還卡在佩姬的喉嚨裡，眼淚卻已經湧出了眼眶。
佩姬看見，穿著戰衣的克拉克一飛沖天。
他甚至，沒有想過回頭和她說一聲再見。
第 70 章
佩姬靜靜的站在門口, 沒有動。克拉克飛過的地方，在天空留下了一條像飛機雲一樣的, 筆直的線。
喬納森走到佩姬身後, 將手搭在佩姬的肩頭：「你一直很支持他, 不是麼？我們得相信克拉克。」
佩姬皺起了眉頭, 她回過身用不可理解的眼神看著喬納森：「我和他說好了，我們已經說好了……我讓他不要理會。他答應我了。為什麼……又突然改變決定？」
「佩姬……」
「發生了什麼事？」佩姬不再看喬納森，冥思苦想地低著頭，「他剛才接了電話……我看見他去院子裡接了電話……對，是電話。」
佩姬返身回到客廳裡，找了一圈卻沒有找到克拉克的電話。她不顧喬納森和瑪莎的呼喚聲，悶頭朝二樓臥室跑去。
克拉克的房間上了鎖，佩姬沒能打開它。她站在克拉克的房門前，揚聲問喬納森備用鑰匙放在了哪兒。喬納森沒有回答, 只是站在樓梯口一臉擔憂地看著佩姬。
佩姬歎了口氣：「算了。喬納森, 修門的錢我回頭給你。」
「修門？修什麼門？」
佩姬用實際行動解答了喬納森的疑惑, 她抬腳「嘭」地踹開了克拉克的房門。也不知道是不是踹門的時候，用力方式出了岔子，佩姬覺得腳踝有點疼。但她顧不得查看腳踝, 鑽進克拉克的房間裡就開始翻找手機。
她把平時自己愛放手機的地方都翻遍了，最後在書架上找到了克拉克的手機。
通訊記錄裡除了自己就是喬納森和瑪莎。唯一一個陌生的號, 沒有任何備註，也沒有歸屬地顯示。
佩姬深吸了一口氣，撥通了電話。
「喂？克拉克。我已經聽說軍方那邊的事了。你打電話給我是有什麼打算麼？」
略有點熟悉的聲音讓佩姬一時之間有些懵。她坐在克拉克的床上想了好一會兒, 終於想起了這聲音的主人。
半天沒得到回應的娜塔莎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她還來不及掛掉電話就聽見手機那頭的佩姬·肯特用冷冷的語氣道：「娜塔莎，你到底是誰。」
娜塔莎腳下微微頓了一下，巴頓正想問她發生了什麼，她便繼續邁開步子，用平靜的語氣道：「佩姬，掛掉電話，刪了通話記錄。明天之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不是十歲的小孩子了。」佩姬握著電話沖下了樓去，「你這樣的說辭對我來說根本毫無意義。說，克拉克在哪裡。」
「他的去向和我沒有關係，佩姬。聽我的勸，別做傻事。」
佩姬從門口的鑰匙架上取下了喬納森的車鑰匙：「我猜你大概也會對德里克的離開裝作不知情。那個時候我是很幼稚，信了你。現在事情可不一樣了。」
娜塔莎聽見了汽車發動的聲音，她停住了腳步，用嚴肅的語氣道：「別做傻事，佩姬·肯特。你鬥不過他們。」
佩姬掛檔的手停了一下：「我不需要直面他們，我只想找回我的克拉克。」
娜塔莎歎了口氣：「他在做他該做的事。他必須得這麼做。」
佩姬笑了一下：「巧了，我剛好也是。」
說罷，佩姬掛掉了電話，鬆開了手刹。
喬納森和瑪莎慌張地從家裡追了出來：「佩姬，你要幹什麼？」
佩姬隔著車窗，看著喬納森和瑪莎，過了片刻才笑著對他們道：「去找個能幫忙的朋友。我會……我會儘量把車子完好無損地開回來的。」
說完這話，佩姬一腳踩下油門，皮卡車在撞壞路邊的一塊護欄後，朝著小鎮外開了去。
佩姬一邊扶著方向盤，一邊掏出電話。她沒有駕照，這麼點兒開車的本事還是她好幾年前纏著克拉克教會她的。她忍不住想著，如果被克拉克看見她現在這樣邊開車邊找電話號碼的模樣，他八成又會板起臉孔來。
不過，管他的呢！無所謂了！佩姬已經決定不管將來克拉克為了什麼事責備她，她都會先一步就今天他的不辭而別先教訓對方一頓！
佐德向地球發出信號的時候，倫敦正處在鮮有人活動的淩晨。然而經過一整天的發酵，外星信號事件已經傳遍了整個英國。
當佩姬的電話打進來時，華生幾乎是立刻就接通了佩姬的電話。他的聲音顯得緊張極了：「謝天謝地！佩姬，告訴我你沒出什麼事。」
「我很好約翰，聽著，我現在需要夏洛克的説明。他在你身邊麼？」
「呃……三分鐘之前還在。」華生的語氣變得有些踟躕，他實在不知道如何向佩姬解釋夏洛克被一個打扮奇怪的人給瞬間變沒了，「但他這會兒，沒在我身邊。」
「該死！」佩姬忍不住罵了一句，隨即匆匆道，「我知道了，約翰，拜託你，如果夏洛克與你聯繫了，請你務必讓他給我打個電話，不管他在幹什麼！」
佩姬甚至沒有給華生答應的時間，就立刻掛斷了電話。車子朝著托皮卡一路駛去，佩姬心裡卻沒了主意。
她現在知道的，唯一能找到克拉克下落的，就是娜塔莎。而要找到娜塔莎，光憑她一個實習醫生是絕對做不到的。本以為可以倚靠夏洛克，沒想到這個傢伙關鍵時刻居然掉了鏈子！
佩姬猶豫著要不要向布魯斯求助。這是她最不願意做的事。
經過昨天的對話，佩姬很清楚布魯斯是一個不願意惹麻煩的人。往日他會對自己諸多照顧，不過是因為那個時候她還在哥譚，很有可能給哥譚惹來麻煩。佩姬一點也不傻，只要把所有的事情連在一起想一遍，就能知道布魯斯和克拉克之間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約定！
佩姬緊握著方向盤，不知道先詛咒誰比較好。
思索了片刻後，佩姬還是決定給布魯斯打一個電話。沒準兒她能說服他，或者用一些莫須有的事情威脅他。比如……讓自己的好友巫師們去哥譚大鬧一場之類的。
她並不想讓自己被魔法界的人盯上，但事急從權，眼下，她必須得做最壞的打算。
佩姬剛拿起手機，就有電話打了進來。來電的是華生，這讓佩姬喜出望外。
「佩姬，你在哪兒？」電話那頭的華生聽上去有點焦急。
「美國呀，怎麼了？」佩姬被華生弄的有點莫名其妙，「先不說這個了，你找到夏洛克了嗎？」
「就是他在找你。他說他在你的公寓，但是你卻不在家。佩姬，你到底在哪？」
「呃……斯莫維爾通往托皮卡的路上。」佩姬回味了一下華生剛才的話，很快發現了不對勁，「等等，你說他在我的公寓？剛才你不是說三分鐘之前他和你在一起嗎？難道你們在紐約？」
「我也解釋不清楚，讓他待會兒當面跟你解釋吧。」
「當面？」
「他問你還要多久才能到托皮卡，他在路口等你。」華生在和旁邊的人匆匆確認了什麼之後，飛快地對佩姬說道。他的語氣不像是在騙人，而且在佩姬看來，華生也沒有理由騙她。因此，儘管佩姬覺得華生的話裡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她仍舊回答了華生的問題，並保證儘快趕到托皮卡。
華生沒有撒謊，夏洛克果然在進入托皮卡的路口等著她。跟他一起候著的，還有一個看上去有些清瘦的男人。
佩姬帶著一絲絲防備，將皮卡車緩緩停在了夏洛克跟前。
夏洛克先替那個清瘦的男人打開了車門，請對方上了後座之後，他這才開門坐上了副駕。
「後面那位是萊姆斯·盧平。一個被開除了的老師。」夏洛克言簡意賅地介紹道。
「什麼？」佩姬一臉懵逼地看著夏洛克。
盧平從後座上伸出手來：「你好，肯特小姐。我是萊姆斯·盧平，哈利的朋友。那顆毒牙，你已經收到了吧？」
「那牙是你寄的？」佩姬一臉意外地看著盧平。
「是我提議用麻瓜的方式將東西交給你。」盧平溫和地說道，「但我這次來的目的和毒牙沒有關係。如果可能的話，我們也不想這樣貿然出現在你的面前，這對你和我們都是一件冒險的事。但是，那個詭異的資訊，我們也聽說了。魔法部的麻瓜事務司都說此前從沒有在麻瓜世界看見過這麼奇怪的事。亞瑟堅稱這回會出現大麻煩。鄧布利多委託我將這個東西交給你，說是可能對你有幫助。」
盧平說完，遞給了佩姬一個布袋子。布袋子裡裝著一個小玩意。隔著布袋，佩姬看不出那是個什麼。但能看得出那東西不大，是一件便於攜帶的東西。
佩姬結果東西自然地伸手去解布袋上的繩子，卻被盧平阻止了。
「肯特小姐，請您不要隨意碰它。有需要的時候，再拿它出來。」
「這是什麼？」
「門鑰匙，小天狼星說他曾帶你進行過遠距離移動。門鑰匙和幻影移形的原理差不多。只要你觸碰到它，它就會將你帶到設定好的地方。」
「設定好的地方？」
盧平看了夏洛克一眼：「我聽從了福爾摩斯先生的建議，將地點設在了您的公寓。」
「所以說……」
「這是個逃命裝置。」夏洛克忍不住強行進行了總結，「一次性的。」
盧平笑了笑，對夏洛克的說法表示了認同。
夏洛克深吸一口氣道：「好了，說說吧。你現在打算做什麼。老實講，外星人入侵地球的事件我還真沒經驗。不過也不用你說明了，我猜他們要找的那個人就是克拉克·肯特吧。他第一次出現在蘇格蘭場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我曾懷疑過他是不是和魔法界有關係，不過後來他去破釜酒吧救你的時候，我就排除了那個可能性。所以，你對他的星球知道多少？打算怎麼辦？」
佩姬覺得自己的腦子空了那麼一小會兒，她發現自己回答不了夏洛克的問題。她對那群外星人一無所知，她也沒有任何行動計畫。過了片刻，佩姬終於乾巴巴地答道：「我對他們不瞭解。我只認識克拉克，我……只是想把他找回來。」
夏洛克盯著佩姬看了兩秒，接著用遺憾的語氣道：「看來這事不屬於我插手的範疇。東西送到了。我得叫這個無禮的傢伙帶我回倫敦了。」
「等一下！」佩姬突然開口叫住夏洛克，「娜塔莎！找到她就能找到克拉克。」
「娜塔莎？」
佩姬拿出手機來：「克拉克離開前接了她的電話，所以她肯定知道什麼。我有她電話號碼，或許你可以定個位？」
夏洛克一臉黑線地說道：「我可不是什麼網路通訊工程師。你要我靠一個號碼把她找出來？」
佩姬捧著電話，可憐巴巴地看著夏洛克。
十秒鐘後，夏洛克歎了口氣：「我找人想想辦法。」
悠于 2019-1-12 18:10
第 71 章
讓麥考夫幫忙是夏洛克最不願意幹的事, 但眼前的問題，除了麥考夫之外, 似乎也沒有更合適的人選。然而, 即便是在英國舉足輕重的麥考夫, 跨越了大西洋後, 在神盾局堅硬的防禦面前，他也感到有點束手無策。
在接到麥考夫的回復後，夏洛克照例對麥考夫的調查能力吐槽了一番。在這過程中，佩姬把夏洛克的話聽得明明白白的。
夏洛克的本事和人脈，在美國的地界上不好使。
萊姆斯已經離開了。儘管佩姬一開始沒有把魔法世界牽扯進來的打算，但此刻，她仍舊湧上了一種無依感。
「找不到？」佩姬癟著嘴，一副馬上就要哭出來的樣子。
掛了電話的夏洛克，盯著擋風玻璃瞧了一會兒道：「也不完全是那樣。我們得回紐約！」
「紐約？」
「一般情況下來講, 政府在面對這種極端事件時, 都會採取封鎖消息的做法, 尤其是他們還不清楚自己是否能掌控局勢時。麥考夫托了關係在美國政府那邊打聽過了。但奇怪的時，消息管道最後斷在了紐約，而不是華盛頓。」
佩姬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 知道娜塔莎消息的人在紐約？」
「至少現在在紐約。」
佩姬聞言，也不廢話, 立刻發動了車子。
兩人運氣不錯，在托皮卡剛好買到了一小時後飛紐約的機票。待兩人趕到紐約後，沉默了一路的夏洛克卻扔下了一句「分頭行動」後, 跑得個沒了影兒。茫然無措的佩姬根本不知從哪兒入手。她在紐約認識的人不多，能靠得住的只有一個半。史蒂夫算一個，斯特蘭奇算半個。但眼下的事，顯然不適合去麻煩身為健身教練的史蒂夫。考慮到斯特蘭奇給不少和政界有來往的人做過手術，眼下，他成了佩姬的第一求助對象。
佩姬不做多想，馬不停蹄地趕到了醫院。
因為外星信號的事件，長老會醫院亂成了一鍋粥。人們因為外星信號的出現，一夜之間都變得亢奮和激進起來。有人開始宣揚世界末日的言論，有人則借此為藉口開展了一系列報復社會的活動。不少受了傷的人被送進醫院，急救室裡排滿了受傷的患者。平日裡有條不紊的醫院，這時像是一個超負荷運轉的機器。
佩姬剛進醫院就被帕爾默逮了個正著。
「肯特！你來得正好！趕緊的！把這個人送去格林醫生那裡！」
「可是我……」
「銷假的事回頭再去。趕緊！」
「我是來找斯特蘭奇醫生的。」
「先把人送過去！」
「我……」
帕爾默停了下來，用有點兇狠的眼神盯著佩姬：「肯特醫生。記住你的職責。別在他人指望著你的時候退縮。」
佩姬沉默了兩秒，從帕爾默手裡接過了病人，往格林醫生所在的骨科送去。
她像是一台機器一樣，聽從著主治醫生們的指揮。
傷口消毒、縫合、B超檢查、血液送檢……平日的麻煩事，這會兒佩姬卻做得飛快。這一切都像是一個可笑的夢境一般，她明明是來求助的，她明明是打算去找克拉克的。但當她進了醫院後，卻一直做著和那根本不相干的事情。
正當佩姬給一個摔破了額頭的女士縫合傷口的時候，急診室的門外卻響起了一陣騷動。佩姬停下手裡的事，從簾後探出頭去查看。越過人群，她只見一個穿著奇怪防護裝的女人正往裡走來。
如果在平時，她大概會被當做一個品位怪異的coser，然而在外星人發出威脅信號的現在，對方是什麼來頭簡直不言而喻。
佩姬很快就反應過來，這個女外星人是沖著她而來。她鎮定地朝著傷者笑了一下，扯了個需要去拿醫藥品的謊，偷偷地從旁邊的小門溜走了。
佩姬的行動沒有逃過對方的眼睛。菲奧娜幾乎是一眼就瞧見了那個從偏門溜出去的身影。她沒再多和急診室裡的人類廢話，當一個持槍保安走過來時，她一掌將對方推到了走廊盡頭的牆上。她用絕對的實力讓所有人閉了嘴，並且不自覺地為她讓出一條路來。菲奧娜沒浪費時間，緊隨著佩姬的腳步走出了醫院。
佩姬在醫院背後街區的小巷子裡被堵住了。
「你以為你能逃得了？」
佩姬緊閉著嘴不說話。她本就沒想過能逃掉。她想做的，不過就是將對方引出醫院罷了。她不想讓醫院裡的人無辜受牽連，更不想當著醫院裡的人的面被對方抓住。在那些普通人面前暴露出她不普通的那一面才是她最避諱的事。
「佐德將軍想見你。」
「我不認識什麼佐德將軍。」
佩姬剛說完這話，手機就響了起來。她低頭看了看，是夏洛克打來的電話。佩姬沒做多想，直接拒接了對方的電話。
菲奧娜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嘲笑：「你怎麼不接電話？」
佩姬故作鎮定地挺起胸膛：「不接前男友電話很奇怪？」
「隨你怎麼說。」菲奧娜挑了挑眉毛，「但你今天必須跟我走。」
佩姬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可憐的東西，如果我是你，就不會試圖把我給惹火了。」
對方看上去確實是一個人狠話不多的角色。佩姬識相地停住了腳步，靜靜地站立在巷子裡。
菲奧娜抬起手，沖佩姬做了個招手的姿勢，那模樣，像極了在喚一隻狗。
就在佩姬面對要不要回應外星人召喚的時候，電話被拒的夏洛克正皺著眉頭，坐在史蒂夫的客廳裡。
五分鐘後，史蒂夫的門被敲響了。
娜塔莎和寇森一臉嚴肅地站在門外。娜塔莎剛進門，就忍不住道：「我真希望這一切都是個噩夢。隊長，你和肯特扯上關係真是再糟糕不過的事情了。」
寇森在一旁深表同意地點了點頭。
這是史蒂夫和娜塔莎的第一次會面，他忍不住對著這位漂亮的女士皺起眉頭。
寇森見狀趕緊向史蒂夫介紹了娜塔莎。
夏洛克抬眼看了看娜塔莎：「你就是娜塔莎？」
「你是誰？」
「夏洛克·福爾摩斯。」夏洛克站了起來。
娜塔莎翹了翹嘴角：「就是你在打聽我的事？」
「受人之托而已。」
「佩姬·肯特？」
夏洛克繞過沙發前的矮幾，走到娜塔莎和寇森跟前道：「現在時間不多了，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這位羅傑斯先生到底什麼來頭，我已經猜得七七八八了，在你們趕到之前我也已經向他說明了我的推理，以此說服他幫我聯繫上菲爾先生。至於你們二位，神盾局的事我多少有聽說過，儘管我對你們的組織不感興趣，但是並不代表我對它一無所知。菲爾先生此前在電話裡表現出來異常的謹慎，我猜想……你們一早就知道佩姬和克拉克的關係，但是……並沒有上報，對麼？這就是為什麼，菲爾先生說樂意幫羅傑斯先生卻幫不上忙的原因。」
娜塔莎眉間微蹙：「軍情五處？」
夏洛克露出一個不屑的表情：「比起調查我的背景，你們現在有個大麻煩。」
「大麻煩？」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佩姬應該被對方抓走了。」
「抓走了？！」史蒂夫驚了一跳，隨即鎮定了下來，「為什麼要針對她？」
寇森低下眉眼道：「隊長，克拉克·肯特就是他們要找的人。你見過的。」
「但是克拉克已經被送去對方的飛船上了。」
「那只能說明，肯特先生選擇了站在地球的這一邊。」夏洛克冷靜地說道。
娜塔莎沉默了片刻後道：「我們得將佩姬的事上報。不能再瞞下去了。我們得做好對方以佩姬作為人質要脅克拉克·肯特的準備。」
「不，你們應該守好隔壁那間公寓。」夏洛克看上去並不焦急，「她遲早會回到那間公寓裡的。」
佩姬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登上外星人的飛船。至少，在這之前沒有想過。
因為萊姆斯送來的門鑰匙就在衣服兜裡的緣故，佩姬並不覺得特別害怕。
菲奧娜將她交到了一個高大的男性外星人手裡後，便離開了飛船。佩姬不知道她去了哪裡，但她知道這不是一個好兆頭。菲奧娜看上去在這些外星人中頗具威信，她會在這個時候離開飛船，就只有可能去地球。其他人佩姬管不了，但一想到瑪莎和喬納森，佩姬就止不住地擔心。
男性外星人也不多話，他看上去和菲奧娜一樣對身為人類的她感到不屑。他引著佩姬走到了一個寬敞的控制室。在這個圓形的房間裡，有上百塊顯示幕和操作臺。房間是圓頂玻璃罩的設計。佩姬能遠遠地看見那顆藍色的星球懸浮在星空之中。
控制台前有一個身材較為瘦小的外星人，在聽見佩姬的腳步身後，他回過了身來：「你好，肯特小姐。請原諒我們不夠禮貌的邀請方式。」
佩姬有點緊張地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然後道：「你就是佐德將軍？」
對方笑了起來：「不，我只是佐德將軍的科學顧問罷了。」
「我聽說是他要見我。」
「佐德將軍已經去了地球，他有一點急事得親自去辦，所以，只能由我代為接見你了。」
「他去了地球？」佩姬覺得自己的心都要揪起來了。
仿佛是感覺到了佩姬的恐懼，對方陰測測地笑了一下：「對，去了肯特小姐的故鄉。那個可愛的小鎮。」
第 72 章
「根據我們的瞭解, 卡爾·艾爾和肯特小姐你關係匪淺。這次特意邀請肯特小姐來我們的船上，也是希望肯特小姐能幫忙說服卡爾。」
佩姬沒有看任何人, 她只是盯著遠方那顆藍色的星球：「你是說要用我威脅克拉克。」
「我們並不想走到那一步。不過, 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們也可以考慮這項提議。」
佩姬不再接話, 靜靜地站在原地。
當她發現這艘飛船上的人並沒有避諱她的存在時, 佩姬就明白自己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她不禁默默祈禱包裡的門鑰匙，離開地球這麼遠，依然能發揮它的效力。因為，如果那個該死的門鑰匙不能正常運作的話，她今天估計就得交待在這裡了。興許還會死得很痛苦。這些外星人，雖然和克拉克來自同一個地方，但他們看上去和克拉克一點兒也不像。克拉克所擁有的那些美好的品質，他們統統都沒有。
他們不是克拉克的家人！
她才是！
佩姬將手揣在包裡，隔著那個布袋子, 輕輕地摩挲著門鑰匙。
大約半個多小時後, 控制室的門艙再度打開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性氪星人領著菲奧娜還有另外幾個氪星人走了進來。
菲奧娜在這艘飛船上的威信和地位, 佩姬已經見識過了。能讓她乖乖跟在後面的，除了佐德，沒有第二個人了。
佩姬盯著佐德, 不著痕跡地側過身子，將裝著門鑰匙的口袋, 側到他看不見的那一邊。
佐德看上去怒氣衝衝，顯然他剛才的堪薩斯之行算不上愉快。不管他想要什麼，他的表情都已經說明了, 他沒能得到他想要的東西。
當佐德注意到佩姬的時候，他的腳步慢了下來。
「這就是卡爾在地球的妹妹？」佐德雖然在問旁邊的人，但眼睛卻一直緊盯著佩姬。
菲奧娜看著佩姬，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是的，她就是佩姬·肯特。和卡爾一起長大的那個女孩。」
佐德的表情看上去似乎緩和了一些，他點了點頭，朝著佩姬走了兩步：「你們感情一定很要好。」
佩姬沒有露怯，鎮定地答道：「你們出現之前我和他還吵架來著。」
佐德的眉頭輕輕皺了一下：「那可真是遺憾。」
「一點也不。」佩姬盯著佐德的雙眼，慢慢道，「你們一出現，我們就和好了。」
意會到了佩姬不合作的態度，佐德卻露出了笑容：「不，肯特小姐，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說，與自己心愛的家人永別前最後的記憶，竟然是爭吵。這是我能想到的，將死之人，最大的遺憾了。」
佩姬瞪著佐德沒有接話。
「也許你和卡爾·艾爾的爭吵也許並無道理。畢竟，是他害死你的。」佐德朝著佩姬說完這句話後，立刻轉頭對菲奧娜道，「連接上地球的通訊訊號。我要卡爾·艾爾看著他的妹妹被處決。」
「但是佐德將軍，我們還沒能拿到『生命法典』。」菲奧娜忍不住提醒道。
「不。我們不需要了。」一旁沉默了許久的科學顧問突然盯著離他最近的螢幕出神地說道。
「什麼意思？」菲奧娜回過頭，盯著對方。
科學顧問抬起頭，看向佐德：「我採集了卡爾·艾爾的血液，將軍。他就是『法典』。」
佐德露出一個得償所願的笑容：「好極了，法典並不需要是活物。菲奧娜，連接信號，然後啟動世界引擎。」
佩姬趕在信號連通前側過了身。她不想這樣暴露在世人的面前，她不希望自己以一個即將被處決的人的形象被世人記住。
當克拉克在露易絲的手機上看見佩姬側著的身影時，即使沒有看見佩姬的正臉，也沒有來得及聽佐德說出那些威脅的話語時，克拉克也一眼認出了她。
有一瞬間，克拉克覺得自己失去了聽力。他聽不見旁邊露易絲的聲音，也聽不見一旁警車的警笛聲。他甚至覺得自己聽不見佐德剛開始的兩句說了些什麼。
「……你會為你的幼稚付出代價。卡爾·艾爾，這，就是你拒絕合作的下場。她不是因我們而死，她是因你而死。」佐德將畫面對準了佩姬，在她周圍，是一群持槍的氪星人。
「我們不會再接受投降。卡爾·艾爾，她，是這場戰爭第一個犧牲者。」佐德說完這話，看了一眼低著頭不敢看鏡頭的佩姬，「人類，和你的世界告別吧。」
裝著門鑰匙的布袋子已經被佩姬攥在了手裡，她甚至已經將封口打開。只要她想，她隨時可以觸碰到門鑰匙。
她必須得回去，不僅僅是因為她想要活下去。她要回去，還要將她聽到的一切告訴克拉克。她得讓克拉克努力活下去，她不能讓這些氪星人拿到「法典」。
「克拉克……」佩姬仍舊低著頭，不讓鏡頭拍到她的正臉，「你說得對，躲起來不是辦法。但我，說得也沒錯。他們不可信。」
克拉克扔下手機，卻被露易絲一把拉住：「你不能去，克拉克。你還有必須要做的事。」
「我不能扔下佩姬！」克拉克朝露易絲吼道。
遠在飛船上的佩姬並不知道這一切，她偷偷將布袋子的封口拉得更開。
「克拉克，記得我和你一起去英國的那次旅行麼？不用來救我，我很快就回家。」
菲奧娜下意識地感到不對。她一個健步上前，伸手就要抓住站在那裡的佩姬。佩姬先一步拉開了布袋子，一把握住了門鑰匙。
地球上的眾人只看到，在這個形似處決視頻的畫面裡，一個低頭側身站著的人類女孩，剛說完回家的話，就被捲入了一團漩渦之中，從畫面裡憑空消失了。緊接著沒過兩秒，視頻通訊也斷開了。
大家一時間都沒弄懂，這到底是什麼新奇的處決方式，旁邊的外星人端著槍是為了好看麼？
飛船與地球的距離，遠遠超出了紐約到倫敦的距離。這一次的移動比上一回來得更讓人頭暈目眩。
當佩姬重重地摔在自己公寓裡的地板上時，仍舊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好像整個房間是一個高速轉動的大擺錘。她不想像上次那樣，在自己家裡吐。但她靜躺了十幾秒後，仍舊忍不住翻了個身，跪趴在地板上吐了起來。
史蒂夫踹開門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佩姬跪在地上不停嘔吐的模樣。他迅速地查看了房間裡的狀況後，去廚房給佩姬倒了杯水過來。
有過幻影移形體驗的夏洛克忍不住擺出一副嫌棄的表情：「有這麼誇張？」
佩姬從史蒂夫手裡接過水，漱了漱口後，抬頭瞪著夏洛克：「你試試一次移動這麼遠！」
史蒂夫攙著佩姬從地板上爬了起來。佩姬扒拉著史蒂夫的手臂道：「我得去找克拉克，佐德想要他的命。」
夏洛克回頭瞥了一眼房間外不便露面的娜塔莎和寇森，得到兩人的回應後，夏洛克才對佩姬道：「已經聯繫他了。這會兒我們得找個安全的地方，你可不想再被對方抓一次吧。」
屋外的寇森聞言，趕緊給夏洛克使了個眼色。
夏洛克收到訊息後道：「走吧，剛好有個朋友，知道個安全屋。」
佩姬暈得連走路都困難，也就沒精力追究夏洛克的話有什麼不合邏輯的地方。她甚至沒心思追究夏洛克和史蒂夫從哪兒弄來了一輛性能頂尖的越野車。
史蒂夫駕駛著越野車，朝著寇森給他的地址駛去。
並沒有跟著三人一同行動的寇森目送著自己的偶像把自己的越野車開走了，他有點擔憂地問道：「你確定把他們送斯塔克那裡是最好的選擇？」
娜塔莎瞥了寇森一眼：「除非你想讓佩姬的身份暴露。然後局裡很快就會追問我們當年為什麼不上報克拉克·肯特的事情。我可不想惹那樣的麻煩。」
寇森仍舊有點無法釋懷：「比起向局裡解釋，我更不希望肯特和斯塔克見面。更何況旁邊還有一個夏洛克·福爾摩斯。也不知道隊長能不能應付這三個人。」
娜塔莎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得了！那可是美國隊長，對付三個幼稚園小朋友完全足夠了。」
被神盾局安排和斯塔克保持聯絡的寇森苦著一張臉：「不，娜塔莎，你太不瞭解幼稚園小朋友的可怕之處了。」
就在史蒂夫帶著佩姬往寇森所謂的「安全屋」趕去的時候，接到佩姬安然無恙的消息的克拉克決定立刻實行阻止佐德的計畫。
興許是因為在此前和佐德的正面衝突中，救下了一支小分隊的緣故，軍方這一次的態度友好了許多。
為了保證行動能順利進行，一直沒有露面的娜塔莎終於出現在了克拉克的面前。
她看上去和十幾年前一模一樣。克拉克在看到她第一眼的時候，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娜塔莎沖著克拉克友好地笑了笑，然後看了看旁邊的露易絲：「這種危險的任務總不能交給沒有經驗的女士去做。相信我，我能比她更好地完成任務。」
露易絲手裡握著鑰匙，看向克拉克。
克拉克露出糾結的表情：「我希望你能明白，這是為了地球上所有人類而做的事。」
「相信我，克拉克。一直以來，我所做的，都是為了人類。如果這之前有過什麼不愉快，還請你諒解。」
克拉克輕輕地點了點頭，但眉頭卻依舊緊蹙。
像是感受到了克拉克的猶疑，握著鑰匙的露易絲遲遲沒有將鑰匙交出去。
娜塔莎笑了一下：「佩姬她很好。我親眼見過的。羅傑斯先生送她去安全的地方了。」
克拉克抬頭看向娜塔莎：「史蒂夫·羅傑斯？」
「對，我想你們之前已經見過了。」
克拉克點了點頭：「那大都會那邊就拜託你了。」
娜塔莎從露易絲手裡接過鑰匙，看著克拉克向後退了兩步。她開口叫住即將離開的克拉克。
「佩姬在去安全屋的路上，叫夏洛克替她給你捎個信。我想既然我要和你碰頭，由我來說再合適不過。」
克拉克停下了腳步，一言不發地望著娜塔莎。
「她說，她在飛船上看見了一些生命資料。但是，她有很多看不明白的地方。」
克拉克的表情變得有點困惑。
「『我還有很多東西搞不明白，你也知道，我有問題想不明白的時候就會睡不著覺。我知道你要去做你該做的事，但你也要記得平安回來。我等著你給我解釋那些奇怪的資料。我對它們特別感興趣。』」娜塔莎看著克拉克柔和下來的表情，忍不住也彎了彎嘴角，「以上就是她的原話。」
第 73 章
佩姬印象中的安全屋應該是正門窄窄的, 處在交通四通八達街區的幽深巷子裡，有一個牢固的鐵門, 門上還裝著監控攝像頭。然而, 當史蒂夫將車停在了史塔克大樓的地下室裡時, 車上三人都愣住了。
「你確定是這裡？」夏洛克一臉不信任地看著身旁的史蒂夫。他甚至開始懷疑這傢伙是不是仍舊沒習慣21世紀的生活方式, 對於手機定位地圖的使用不夠擅長。
坐在後座的佩姬擔憂地看了一眼反復確認地圖的史蒂夫：「沒問題麼？」
明白過來娜塔莎所謂的「安全屋」就是斯塔克大廈的時候，史蒂夫有了一絲猶豫。最初他會同意娜塔莎和寇森的行動方案，完全是考慮到佩姬的安全問題，但他並沒有就此加入神盾局的打算。儘管不清楚神盾局和托尼·斯塔克究竟談到了哪一步，但對於這個大張旗鼓站出來說自己就是鋼鐵俠的傢伙，史蒂夫多少也有些瞭解。能將斯塔克工作做到今天的地步，史蒂夫一點也不懷疑托尼的能力，興許他比他的父親更有才華。史蒂夫幾乎可以預見當他領著佩姬上樓之後，當場被托尼戳穿身份的場景。
「史蒂夫？」佩姬困惑地喚了一聲自己的鄰居。
史蒂夫抬眼, 從後視鏡裡看了看佩姬, 然後打開車門：「下車吧, 我送你們上去。」
佩姬聞言，乖乖地開了車門，隨著史蒂夫一路走進電梯。這期間, 史蒂夫的眉頭一直緊蹙著，像是要去迎接重要的會面一樣。
電梯一路往上升, 佩姬則一直回想著她幻影移形到房間裡後發生的一切。
在電梯即將到達目的樓層的時候，佩姬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勁。
「等等！史蒂夫，你究竟是誰？！」
史蒂夫驚了一下, 沒有想到佩姬會在這個時候察覺到他的身份，他正要開口道歉。電梯發出了一聲清脆的提示音，然後緩緩打開了。
「讓我在這裡等他們？簡直可笑！他們搞不定那些外星人就應該及早想其他的辦法！躲避解決不了問題！」托尼·斯塔克一邊解著袖扣，一邊往電梯門口走。
電梯門打開的那一瞬間，他一臉意外地盯著電梯裡的三人。緊接著他厭煩地翻了個白眼，對著史蒂夫道：「隊……」
「非常謝謝你，斯塔克先生。」夏洛克先一步開了口，然後自顧自地下了電梯往屋裡走去，「能讓我們看看最新的進展麼？坐等政府和軍方處理事情可不是我的習慣。」
托尼意外地挑了挑眉：「這位先生的想法倒合人口味的。」
看見夏洛克這樣不見外的態度，佩姬以為自己開始的推理都錯了。難不成史蒂夫確實只是開車送他們過來，而真正找到這個「安全屋」的人是夏洛克？
佩姬皺著眉頭看了看一臉自在的夏洛克，又看了看嚴肅的史蒂夫。
托尼回頭再一次打算和史蒂夫來個不算太愉快的問候時，賈維斯不合時宜地提醒道：「先生，有一條諾曼諾夫特工發來的文字短信，需要你查看。」
「我的天，賈維斯。現在你連短信都不肯給我讀了麼？」
「先生，我覺得你還是在手機上查看比較好。」
托尼氣呼呼地拿出手機。
資訊內容很簡單，只有一句話。
——那女孩還不知道隊長的身份。
托尼眉毛一挑，抬眼瞥了瞥史蒂夫。
史蒂夫見狀沖著托尼點了點頭：「斯塔克先生。」
「羅傑斯先生。請原諒我沒時間在這兒陪你們。如果這位女士身上沒有被安裝跟蹤器的話，我想對方一時半會兒不會想到她在這裡。當然……」托尼聳聳肩，「他們最好也別知道她在這兒。我可不希望我的辦公樓被炸掉。即便是在外星人入侵地球的時候。好了，我還得趕著去將那群惹人討厭的甲蟲趕走，所以恕不奉陪了。」
托尼說完這席話，連招呼都沒和佩姬打，徑直一步跨進了電梯。佩姬慌慌忙忙地和史蒂夫從電梯裡退出來，看著托尼不耐煩地關上了電梯門。
佩姬斜眼看向史蒂夫：「你和斯塔克認識？」
史蒂夫頓了一下：「斯塔克先生在健身俱樂部辦了卡。」
佩姬眉頭皺了起來：「我以為他這樣的富豪會請私教到家裡指導。沒想到他還挺勤儉的。」
史蒂夫不自在地清了一下嗓子，和佩姬朝屋裡走去。
還沒等夏洛克摸清楚現在的狀況，就看見穿著戰衣從窗外飛過的鋼鐵俠朝著大都會的方向去了。
「等等！」佩姬指著窗外，「我想起來了，托尼·斯塔克就是鋼鐵俠。」
史蒂夫沒有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他一臉凝重地看著窗外，車水馬龍的紐約街道顯得與平常很不一樣。儘管氪星人襲擊的地點在大都會，但紐約的空氣中仍舊湧動著一股不安感。
史蒂夫回過身對佩姬和夏洛克道：「你們待在這裡，我還……有事要去處理。」
佩姬困惑地看著史蒂夫：「可是現在外面……」
「我得……去俱樂部看看大家的情況。」史蒂夫發現自己對健身教練的身份越來越適應了，「我不放心大家。你們倆待在這兒，保持通訊暢通。」
說完這話，史蒂夫就快步離開了。
夏洛克將看了看整個房間，用自言自語的語氣道：「那個斯塔克離開之前，有聲音提示他查看資訊，所以這棟大樓應該有人工智慧設備才對。」
「您好，福爾摩斯先生。我是賈維斯，斯塔克先生的管家。」賈維斯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
夏洛克挑了挑眉：「所以，我們的許可權能在這裡幹什麼？可以告訴我們外星人的情況麼？我的手機從進入大樓開始就被切斷了信號。」
「很抱歉先生，為了防止追蹤，我遮罩了你們的通訊信號。任何撥進來的電話我都會先過濾一次。氪星人在印度洋和大都會各安置了一個重力改變裝置。現在超人和軍方正在想辦法破壞這兩處的裝置。」
「超人？」佩姬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們是這樣稱呼那個在地球長大的氪星人的。」賈維斯盡職地向佩姬解釋道，「也就是你的堂哥，克拉克·肯特。」
佩姬倒吸一口冷氣，儘管她猜到了賈維斯口中的「超人」是誰，但她沒想到這個人工智慧竟然把她和克拉克的底細都查得這樣清楚。換句話說，她一開始費盡心思捂住的馬甲，在這個人工智慧跟前根本就……什麼都不是。
佩姬心虛地瞥了夏洛克一眼，夏洛克倒是一臉鎮定，仿佛對這個消息一點也不意外。想了想她當初和夏洛克在翻倒巷裡的對話，興許夏洛克早就知道了這一切。
佩姬唯一感到慶倖的，是史蒂夫已經離開了。
「呃，賈維斯，你大概可以理解，對我而言，這是個不願意別人知道的秘密吧？」佩姬寄希望於托尼·斯塔克和他的人工智慧能考慮當事人的感受替她保守秘密。
「噢，抱歉。需要我裝作對此不知情麼？」賈維斯問得一本正經。
夏洛克一邊查看著賈維斯給他的情報，一邊頭也不抬地說道：「她的意思是，別告訴其他人。」
「當然。」賈維斯立刻接話道，「斯塔克先生也很明白這其中的重要性，儘管他認為沒有必要隱藏身份。」
「那是因為他孤身一人。」夏洛克忍不住說道。
這話失禮，但佩姬卻挑不出刺來，就連賈維斯一時半刻也沒找到合適的話回擊。
夏洛克放下手機道：「他們打算把地球改造成第二顆氪星。」
「什麼？」佩姬瞪大了眼睛，「我以為他們只是要克拉克。」
夏洛克聳了聳肩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至少從他們的裝置作用看上去是這樣。」
「那我們該怎麼辦？」
夏洛克靜默了一會兒，道：「我們什麼都做不了。這不是我們倆能插手的事情。現在就期待你的堂哥真能毀了印度洋的飛船。而軍方和那些特工們也能處理好大都會的麻煩。」
佩姬正要說點什麼，賈維斯又開口道：「肯特小姐，有一通定位于長老醫院的電話打了進來。」
佩姬趕緊道：「一定是醫院有急事，你快讓電話接進來。」
「不行，如果是那些氪星人怎麼辦？你哥正在印度洋拆飛船，你也不希望你再一次成為人質吧。容我提醒你，門鑰匙已經沒用了。」夏洛克出聲反對道。
「如果真是氪星人，電話被賈維斯攔下來的時候我就已經被發現了。他們連干擾整個地球的信號都能做到。如果真是沖著我來的，我也逃不了。接進來吧。」佩姬頓了一下，她想起史蒂夫臨走前，對她說的那些話。一個健身教練在這種危急關頭都能想著自己的同事，她一個外科醫生，沒理由在這個時候當逃兵。
「佩姬！你在哪兒？趕緊到急診室來！斯特蘭奇醫生都快氣瘋了！」電話那頭艾什莉語氣焦急的說道。
「斯特蘭奇醫生？」
艾什莉沖著一旁的護工大聲嚷了一句話後，繼續對佩姬道：「大都會那邊都要亂了套了。醫院決定讓帕爾默醫生帶著創傷科和骨科的醫生去大都會那邊幫忙。現在醫院裡創傷外科沒剩幾個人了。斯特蘭奇醫生聽說你回來後又跑沒了影兒，這會兒正發脾氣。你趕緊回來。」
佩姬沉默了一會兒：「他們走了多久了？」
「什麼？」
「帕爾默醫生他們走了多久了。」
「六七分鐘吧。」艾什莉說完這話又催促道，「佩姬，你趕緊回來。」
佩姬沉吟了片刻，用無比鎮定的語氣回答道：「艾什莉，告訴斯特蘭奇醫生，我現在距離大都會很近，我去和帕爾默醫生他們匯合。」
「什麼？佩姬……大都會那邊……」
「他要是再罵人，你就說我還沒銷假，他現在指揮不了我。」
為了避免艾什莉繼續勸說，佩姬說完這話，就匆匆掛了電話。
夏洛克盯著佩姬，心頭湧上了一股不祥的預感：「你該不會是……」
佩姬大步朝電梯口邁去：「如果他們要抓我，長老會醫院會是最理想的地點。就算他們在醫院一時半會兒找不到我，也會用醫院的病人和同事來威脅我。同樣的道理，我就算躲在這裡也沒用。大都會是最好的藏身地點。他們即使知道我在大都會，以那邊的混亂情況，要找到我也很困難。」
「呃……肯特小姐，儘管你說得有點道理。但是，我不能讓你離開。」賈維斯用抱歉的語氣說道。
「聯繫斯塔克先生，你把這些話轉告他。」佩姬站在緊閉的電梯門前，仰著脖子道，「我相信他能明白我的意思。還有，一定告訴他，我確實也是不想讓他這棟漂亮的大樓受牽連。」
第 74 章
前往大都會是佩姬單方面做出的決定, 她並不想把夏洛克也置身於危險的戰場。作為偵探的夏洛克在大都會並不能施展他的能力。因此，比起麻煩夏洛克開車將她送到大都會, 佩姬更傾向于讓賈維斯來完成駕駛任務。
不得不說, 斯塔克開發的無人駕駛汽車確實已經相當成熟了。佩姬坐在駕駛室裡, 任由賈維斯掌握著方向盤, 帶著她一路向大都會飛奔而去。
佩姬趕到大都會的時候，帕爾默一行人也剛剛到大都會沒多久。當她看見佩姬一臉急切地朝著她跑來時，帕爾默的臉色立刻就沉了下來：「你去哪兒了？」
佩姬在路上可沒想好這個問題的答案，她眨了眨眼：「出了點麻煩事。」
眼下的境況由不得帕爾默一再追問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她轉而用嚴肅的口吻道：「你不該出現在這兒，你只是一個實習醫生，你應該留在紐約。」
「我接到消息的時候，離這裡最近。我已經向主任報告過了。他已經同意了。」
帕爾默盯著佩姬的臉猶豫了兩秒後，問道：「我記得你是哥譚大學畢業的, 對吧。」
佩姬點了點頭, 心領神會地接了一句：「全美創傷學科最牛的院校。」
帕爾默歎了口氣, 回頭看了看已經被破壞得不成樣子的大都會：「記住，保護好自己才能救別人。明白麼？」
佩姬從帕爾默手裡接過有顏色的絲帶，沖著帕爾默點了點頭。
這支由大都會附近城市的醫院組織起來的臨時醫療隊伍, 並沒有沖在最前面。儘管事發突然，但醫務人員都恪守救援法則, 在當地警力的指揮和掩護下，盡可能地靠近氪星飛船控制的區域。因為重力場改變的緣故，眾人都感覺到強於平日的疲憊感。
遠處的樓房在一棟棟地坍塌, 周圍到處都充斥著哭喊聲和慘叫聲。佩姬忙著為受傷的人們進行傷口的緊急處理。這一切都讓她想起了當初在蘇格蘭場遭遇的爆炸事件。
那個時候她手上握著華生的命，和現在一樣身處險境。那次是克拉克及時出現救了她。
佩姬抬起頭，恰好看見一架運載機撞上了氪星人的飛船。而穿著藍衣紅披風的克拉克，則像一顆子彈一樣，沖向了氪星人的飛船。跟著他一起沖過去的，還有穿著戰甲的鋼鐵俠。
被撞到的飛船像是一個巨大的黑洞一樣開始吞噬著周圍的東西。佩姬擔憂地仰著頭看那個藍色的身影和鋼鐵俠一道拖著幾個人奮力地飛離那個黑色的漩渦。
「佩姬！」帕爾默沖著佩姬嚷了一句，「做你該做的事。」
佩姬匆匆道了一句歉，趕緊低下頭繼續為手裡的傷者固定骨折的手臂。
周圍的傷情不算嚴重的人們都忍不住仰著脖子去看天空中的狀況，佩姬克制著自己想要抬頭看的念頭，咬緊了嘴唇將注意力集中在手裡忙碌的事。
突然，人群裡爆發出一聲歡呼聲。
佩姬心頭一松，不爭氣地落了兩滴淚。
壓在眾人肩頭的那股力陡然消失了。因為力場回復了的緣故，所有人都感覺到一陣輕鬆。
佩姬將一個黃色的腕帶綁在傷患的手腕後，抬頭看向帕爾默：「我們要往城中心移動麼？」
帕爾默看了看周圍的狀況：「還不知道。得看城中心回饋的情況如何。」
倆人正說著，一輛警用摩托在距離佩姬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後座上的人沖著佩姬喊了一聲：「佩姬·肯特！」
佩姬順著聲音望過去，露易絲摘下頭盔看著佩姬：「我正打算去城中心。」
言下之意，是在邀請佩姬一同前去。
佩姬能夠猜到露易絲去那裡做什麼。
她是一個記者，這種情況當然要趕赴一線去搜集新聞素材，更何況她對克拉克對故事那麼感興趣，她這個時候選擇不去，佩姬才覺得奇了怪呢！
佩姬盯著露易絲看了一會兒後道：「那不是我現在該去的地方。這裡還有傷者。」
露易絲看了看周圍的情況，最後沖著佩姬點了點頭：「我會及時聯繫你的。」
佩姬看著露易絲離開，轉頭繼續治療傷患。
她剛檢查了一個頭部受傷的患者，就聽到眾人又發出驚呼的聲音。佩姬順著眾人的視線望去，大都會的上空，克拉克正和佐德扭打在一塊。好幾次鋼鐵俠想上前幫忙，都被佐德擊退了。
那些尚未被破壞的建築物，在克拉克和佐德打鬥的過程中又迎來了新一輪的破壞。
負責掩護治療隊伍的員警接到通知後，開始指揮著眾人儘量往後撤離。這個消息對佩姬來說簡直是糟糕透了。但眼下，她沒有其他的選擇，只能隨著大家一同撤離。
人一旦忙碌起來，時間就會過得特別快。
佩姬已經記不清楚自己替多少個傷患處理了傷勢。有好幾次，她一空下來想起還在城中心的克拉克時，就有新的傷患送到她身邊。
有兩個7歲左右的小孩子，大概是與家人走散了，又或者家人已經遭遇了不幸。他們倆手拉著手坐在救護車上，手臂和腿上纏著厚厚的繃帶。兩人用驚恐的眼神看著周圍的一切。一位小腿骨折的女士從手提包裡翻出幾顆糖果，遞給了佩姬，然後沖著救護車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佩姬拿著糖果走到兩個小傢伙的跟前：「嗨，你們還好麼？」
兩個小傢伙只是看著佩姬，不說話。
佩姬將糖果遞給他倆：「員警叔叔他們馬上就會送你們去醫院。在那之前，你們想吃點糖果麼？」
其中的一個小姑娘搖了搖腦袋，然後看著佩姬：「我要我媽媽……」
小姑娘強忍著眼淚的樣子讓佩姬想起了7歲的自己。她努力朝著兩個小傢伙擠出一絲微笑：「等……等超人將壞蛋趕走了，讓員警叔叔幫你們去找媽媽好不好？」
兩小只盯著佩姬看了好一陣，忍著眼淚點了點頭：「那……超人還要多久才能趕走壞蛋？」
「很快了……他只是……還需要一點時間。」
兩個小傢伙從佩姬手裡接過糖果，乖巧地沖佩姬道：「我們就在這裡乖乖等著，阿姨不用擔心我們。」
佩姬笑著摸了摸兩小只的頭頂，然後回身繼續幫著眾人安置傷患。
接到城中心區域已經排除危險時，已經是兩個小時後的事情了。佩姬很清楚克拉克一定已經離開了戰場。但她不知道克拉克是否安然無恙。
就在佩姬心神不寧的時候，電話響了起來。佩姬飛快地完成手裡未完的事，然後從口袋裡掏出電話：「克拉克！」
「佩姬，你還好麼？」克拉克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焦急。
「我沒事。我在大都會這邊，傷患太多，所以我……」
「我知道。」克拉克的聲音鎮定了下來，「露易絲已經告訴我了。我只是……想親自確認你是否沒事。」
克拉克的聲音聽上去疲憊極了。佩姬不難想像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不僅僅是與佐德那樣可怕的對手戰鬥。佩姬一直都知道過去這十幾年，克拉克一直致力於探究自己的身世，他從未放棄對家鄉的探尋。但當氪星人來到地球時，克拉克卻選擇了站在地球這一邊。沒有人比佩姬更清楚這對克拉克而言是一個多麼艱難的決定。
她從未告訴過克拉克，她一直自私地期待克拉克永遠不要知道自己的家鄉到底在何方。她太瞭解克拉克了，即便不是今天這樣的局面，克拉克仍舊會痛苦地面對是否回到家鄉的選擇。
佩姬寧可克拉克從不擁有選擇。
「克拉克，你還好麼？」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我沒事。我沒事……」
佩姬強打起精神，用樂觀的語氣道：「我把手裡的事忙完了就回家。你會在家等我的，對吧？」
克拉克在電話那頭笑了起來：「當然。」
大都會的救援工作一直持續到晚上九點過。當救護車載著大都會醫院無法接收的病患以及長老會的醫務人員回到紐約後，佩姬又立刻投身於手術室。當她連著和帕爾默做了兩台手術後，連打車回布魯克林的力氣都沒有了。
清晨六點十分，她為自己設了兩個小時的鬧鈴，決定在醫務人員休息間草草睡一覺，然後再趕回斯莫維爾。
然而她這一睡，就是六個多小時，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的事了。
佩姬拿起手機。
哪兒有什麼鬧鈴，手機計算器顯示著「8.00」。
佩姬暗罵了自己一聲蠢，然後從休息間的床上爬了起來。她打開休息間的門，就看見走廊上人來人往。但比起昨天忙碌混亂的狀態，現在的醫院看上去有條理多了。佩姬一邊揉著昏沉沉的腦袋一邊往大廳裡走去。
剛進大廳，就看見克拉克坐在等候區，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克拉克？」
克拉克抬起頭，過了一秒，才對佩姬露出一個微笑。和往日那種爽朗的笑不一樣，此時克拉克的笑看上去有點苦澀的味道。佩姬覺得鼻頭有點發酸，但她還是穩住了情緒，走到克拉克跟前：「我本來打算忙完就回去的。但是……」
「我知道，我過來找你的時候，你的同事說你睡得很沉，怎麼都叫不醒。」克拉克微微翹著嘴角。
但佩姬仍舊看見他蹙在一起的眉頭。
「克拉克……」佩姬撫摸著克拉克的手臂，「我很抱歉……」
「這不是你的錯。」
佩姬癟著嘴：「我知道，但我還是感到很抱歉。克拉克，我知道你為我們捨棄了什麼。」
克拉克皺著眉垂下了頭，過了片刻才道：「不，你們才是我的家人。這裡，才是我的家鄉。」
佩姬含著眼淚沖克拉克擠出一個笑容：「看來以後我得對你好一點。不然就太不像話了。」
克拉克拍了拍佩姬的腦袋：「你一直都很好。」
「肯特醫生。」
佩姬回過頭，看見冷著一張臉的斯特蘭奇站在她身後不遠的地方。
「斯特蘭奇醫生。」佩姬想起昨天發生的事於是趕緊道，「很抱歉斯特蘭奇醫生，我知道我追著帕爾默醫生跑去大都會有點不合適。但我那個時候確實離大都會挺近，我也，徵求過主任的同意了。」
斯特蘭奇瞥了一眼佩姬身後的克拉克，又瞅了瞅佩姬：「我只是來告訴你，因為昨天的事，長老會醫院收了大批創傷患者，在這之前預定的那台腦膜瘤手術延期到下週三了。」
佩姬想了想，試探性地問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參加？」
斯特蘭奇嫌棄地看了佩姬一眼：「你該回去梳洗一下，聞著糟透了。」
說罷，斯特蘭奇轉身就走。
佩姬回頭，就看見克拉克沉重的表情。她拍了拍克拉克的肩：「得了，克拉克，這不是你的錯。意外總是會發生。就算……就算沒有發生昨天的事，也許也會發生嚴重的交通事故呢？醫院就是這樣。你如果把這一切都算在你自己的頭上，那也太不公平了。」
克拉克看著佩姬擔憂的臉，最後朝她微笑地點點頭：「不過你確實該回去好好洗個澡了。」
「克拉克！」佩姬不滿地嚷道。
克拉克的笑意更深了：「那位斯特蘭奇一聲確實長得很像夏洛克。」
「是吧？就連討人厭的……等等！夏洛克！」
佩姬慌慌張張地從身上翻出手機來，給夏洛克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五聲才被接起來。
「喂？」
「夏洛克，你沒事吧！」
被擾了睡眠的夏洛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如果你不打電話過來，這個世界就完美了。」
「你還在斯塔克大廈麼？」
「我已經回到倫敦了。在經歷了幻影移形，被你逼著跑了兩個城市，等一切平息下來又乘坐國際航班回到倫敦的我，最後還要被你的電話吵醒。說實話，我真意外你還以為我在美國。」
佩姬松了口氣：「昨天事情太多了，我……」
「我現在最後悔的就是讓你知道我的電話。」
本來還滿腔歉意的佩姬，聽到夏洛克用嫌棄的語氣時，歉意就褪了一半了。但一想到夏洛克為自己做的種種，佩姬還是覺得自己應該向對方道謝。
「你沒事就好。我也不是故意吵你睡覺的。我就是想跟你說一聲，謝……」
——嘟嘟嘟。
「謝謝你」三個字還沒說完，電話就被夏洛克掛掉了。
克拉克看著佩姬黑著臉，將電話從耳邊拿開。
「怎麼了？」
佩姬將電話放進包裡：「沒什麼。我只是突然很敬佩華生而已。」
第 75 章
氪星人襲擊地球事件的影響一直持續了一個多月才漸漸散去。這一個多月以來, 別說克拉克，就連對門的史蒂夫, 佩姬也很少看到。整個醫院幾乎處在超負荷運轉的狀態, 有好幾次, 佩姬都覺得自己可以退掉布魯克林的公寓, 搬到醫院住下來。
等到佩姬從忙碌的工作裡得到休息的機會時，這才從喬納森和瑪莎那裡得知克拉克終於找了份穩定的工作。
佩姬對此感到很開心。在她看來，這就是克拉克終於要在地球上安居下來的信號。但當喬納森一臉欣慰地說自己沒有想到克拉克最終會選擇去當記者的時候，佩姬臉上的笑容卻漸漸凝固了。
即使喬納森和瑪莎不回答佩姬那個「克拉克到底在哪家報社當記者」的問題，佩姬也能猜得到答案。
除了星球日報！還能有哪家？
關於克拉克和露易絲在氪星人襲擊地球時發生的那點兒事，佩姬也有所耳聞。打從佩姬聽說克拉克在露易絲被捕後就向人類軍方投降，佩姬對於克拉克要去星球日報當記者一事就再也沒發表過任何意見。
在她看來，任何意見在一個墜入愛河的男人聽來，都是狗屁不通！
佩姬之所以能確定克拉克墜入了愛河的依據很簡單, 因為她從瑪莎那裡聽說了克拉克第一天去星球日報報導的時候, 還特意換了一身新衣。
一個直男, 居然開始在意自己的外在形象了。這不是愛的力量是什麼？
儘管佩姬對露易絲一百個不喜歡，但當她面對克拉克的時候她什麼也沒說。她表現得像是對克拉克的感情世界毫不知情的樣子，只是當著克拉克的面因「克拉克搬到了大都會, 距離紐約更近了」為由，小小地歡呼了一把。當然, 這份歡呼，有點水分，至少有30%左右的歡欣是裝出來的。
就在佩姬對克拉克的選擇暗暗鄙夷的時候, 克拉克也沒閑著。大都會一戰，讓超人一夜之間成了風雲人物。包括星球日報在內的各大媒體都對超人保衛地球的壯舉進行了系列報導。然而，露易絲卻不止一次提醒克拉克，要小心軍方和政府方面的勢力。
克拉克並不覺得政府或軍方能把他怎麼樣，但露易絲的提醒卻讓他意識到，身份保密確實是一個大問題。尤其是牽扯到家人的時候。斯莫維爾的一役，除了他和露易絲外，再沒別人知道氪星人當時是將喬納森和瑪莎作為目標。但佩姬不一樣，佩姬出事的時候，克拉克並不在她身邊，他甚至沒能及時趕到。他知道夏洛克已經弄明白了所有的事情，但克拉克不確定還有多少人參與到營救佩姬的行動中。夏洛克只是一個偵探，除了腦子好使之外，沒有其他能與外星力量抗衡的能力。克拉克不相信，當時幫助了佩姬的，只有夏洛克一人。
至於曾經給他打過電話的娜塔莎，到底是出於個人的好意，還是組織的授意。克拉克一時半會兒也摸不准。
拯救地球，似乎……沒有克拉克想像的那樣艱難。
但喬納森說得沒錯，困難的是拯救了地球之後的事。如何以氪星人的身份和地球人相處，比擊敗佐德難多了。
思來想去，克拉克還是決定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史蒂夫·羅傑斯。
這傢伙和佩姬走得太近，他就住在佩姬的對門。無法確定他的立場，克拉克說什麼也放不下心。
因為剛到星球日報工作，任務不重。加上經過了氪星人入侵地球一事，全球人民都還沉浸在撿回一命後的和睦相處氛圍中。等著克拉克去做的事，並不太多。
他花了兩天的休息時間去證實了自己對史蒂夫·羅傑斯真實身份的猜測。在確定了對方就是那個在二戰中大放異彩的美國隊長後，克拉克忍不住對史蒂夫的實誠感到欽佩。
這個看上去並不打算捲入任何爭鬥的二戰英雄，居然實打實地用著他的真名。他甚至都沒想過換一個名字，在新世紀重新來過。
克拉克趁佩姬不在家，找到史蒂夫門上的時候，史蒂夫表現出一種「啊，你總算找來了」的輕鬆感。他客氣地將一身尋常裝扮的克拉克迎進了家門。
史蒂夫看上去對克拉克毫無戒備，在克拉克進門之後，轉身就去廚房給克拉克倒了杯水，然後在餐廳的餐桌前坐了下來。
「我還在好奇你什麼時候才會找上門來。」史蒂夫說完這話，就沖著克拉克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
克拉克有點戒備地看著史蒂夫：「你為什麼認為我會來找你？」
史蒂夫聳了聳肩：「因為你是超人，而且，你現在應該也知道我是誰了。」
克拉克走到桌邊，在正對著史蒂夫的方向也坐了下來：「你什麼時候知道我身份的？」
「上一次你將寇森綁在我公寓裡的時候，我就已經覺得有點奇怪了。那個時候我只是認定我和你見過，但是並不確定你就是超人。」史蒂夫語氣誠懇，絲毫沒有隱瞞的意思，「直到氪星人抓了佩姬。儘管她很努力地不讓自己的臉暴露在鏡頭前。但我和她做了這麼久的鄰居，她的身形和聲音，我還是能很容易地辨認出來。」
克拉克聞言，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
史蒂夫的話沒有任何問題，他的態度也足夠誠懇。但是，克拉克還是覺得不舒服，他這會兒倒寧可這個史蒂夫說點不合適的話，或者乾脆對他撒謊。至少，這樣他就可以理所當然地將史蒂夫劃到「危險」的範疇內，從而態度強硬地讓佩姬離這個傢伙遠點。
克拉克思索了一會兒後，問道：「這麼說，你是自己猜到了我的身份？而不是其他什麼人向你透露的。比如……神盾局。」
克拉克提到神盾局的時候，史蒂夫明顯遲疑了一下。
「既然你會這樣找上門來，應該也很清楚我現在和神盾局之間沒有任何關係。」
「但你和他們的特工走得很近。」
史蒂夫沉默了片刻後道：「克拉克，你得明白，神盾局找上你只是時間的問題。我不希望佩姬因此受到牽連，同樣，娜塔莎和寇森也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情。儘管，他們的理由和我不太一樣。但，我想現在大家的共識就是，別把佩姬牽進氪星人的事件裡來。」
史蒂夫的話，讓克拉克沉默了。他所說的，也正是克拉克一直憂心的。
軍方瞄準了露易絲，而神盾局很有可能把佩姬定為目標。一旦他們知道佩姬和自己的關係，他們無疑會將佩姬作為第一考慮對象。
儘管顧慮重重，克拉克仍舊沒有在史蒂夫面前示弱：「這麼說，神盾局還不知道我的身份？」
「娜塔莎和寇森一直在努力隱藏這件事。」史蒂夫垂眼想了想又道，「但除了他們，還有其他人知道佩姬和你的關係。」
「誰？」
史蒂夫深吸了一口氣道：「托尼·斯塔克。」
「托尼·斯塔克？」克拉克愣了一下，「你是說，那個穿著鋼鐵戰甲和氪星人正面衝突的傢伙？」
史蒂夫點了點頭：「神盾局一直想拉托尼入夥，但他很反感受人控制，所以和神盾局的關係很曖昧。我不確定他對佩姬的事情是什麼態度。當然，娜塔莎和寇森的話，他半個字都不想聽。」
克拉克只覺得腦袋一陣痛。事情遠比他想像的要麻煩。現在看來，他必須得去見一見曾和他並肩作戰卻一直被佐德暴力甩開的鋼鐵俠了。
克拉克抬眼看向史蒂夫。史蒂夫抿了一下唇，站起身道：「我會儘量幫忙隱藏佩姬的身份。算是……對超人保衛了地球的一點報答。」
克拉克盯著史蒂夫的雙眼看了很久。最後站起身來，沖他伸出了右手。
史蒂夫將克拉克送到門口，兩人在史蒂夫的門口作別。因為大家都捅破了窗戶紙的緣故，坦蕩的話別讓兩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史蒂夫和克拉克再一次在門口握了手。因為懷揣著保守同一個秘密的決心，兩人的手握得很緊。一時之間，倒有了點英雄惜英雄的意味。
早早結束了醫院工作，決定回家翻閱腦外科資料為下一台腦外科手術做準備的佩姬，爬完樓梯，就在公寓走廊上看見了兩個大胸美男子依依不捨的話別場景。
佩姬愣了一下，呆呆地站在走廊口盯著兩人：「你們倆……」
克拉克回過頭，驚了一下：「佩姬？」
儘管兩個美男子都表現出了一點點意外，但兩人並沒有鬆開彼此的手。
不知為何，佩姬突然覺得這個畫面有那麼一丟丟……辣眼睛。
佩姬皺著眉頭，從包裡掏出鑰匙，打開自己的家門。這期間，她一直用無法理解的眼神打量著兩人。
「佩姬，你怎麼回來得……」克拉克頓了一下，將原本打算說出口的「這麼早」活生生地改了口，「回來得這麼晚？」
「你來找我的？」佩姬的語氣裡有種詭異的感覺。
「對，你不在家，所以到史蒂夫家裡坐了會兒。我本來都打算回大都會了，結果你就回來了。」
「你找我有什麼事？」
能有什麼事兒？根本沒想到遇見你好麼！
克拉克沖著佩姬笑了笑。
「沒什麼事，就是想和你一起吃個飯。」
佩姬沒有對克拉克對邀請做出什麼反應，她只是倚著門框問道：「你們倆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
她可清清楚楚地記得史蒂夫曾經對她說過，她堂兄第一次見他時，就一把推得他跌靠在牆上。
佩姬一點也不懷疑克拉克有這個能力。而且那天的情形，佩姬也不懷疑克拉克在沒弄清楚事情狀況時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但眼下……這兩個傢伙，看上去感情很好嘛！
悠于 2019-1-12 18:10
第 76 章
克拉克和史蒂夫之間絕對有貓膩！
這種懷疑, 放在以往，佩姬能就它和華生或者愛麗絲討論個幾天幾夜。但畢竟倫敦有紐約有著五個小時的時差, 在有了更好的傾訴物件時, 華生和愛麗絲就變成了佩姬的第二選擇。
新上位的傾訴對象比華生和愛麗絲更專業也更友好。在傾聽方面, 如果滿分是100分, 佩姬要給對方打110分！
這位元新的傾訴物件不是別人，正是和佩姬有過一面之緣的漢尼拔·萊克特。
說起漢尼拔，佩姬覺得自己和漢尼拔的相識多少有點因禍得福的味道。
大都會一戰之後，整個長老會醫院忙碌了一個多月。這一個多月以來，因為工作任務繁重，眾人都無暇顧及其他。但當患者數量逐漸減少，醫務人員得以輕鬆些許的時候，大都會事件的影響這才慢慢顯現出來。
不少參與了大都會救援的醫務人員都多多少少表現出來了創傷應激反應。一開始，大家都將其歸結為過度勞累後的身體自然反應, 但隨著不少人症狀的加劇, 醫院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出於對醫務人員身心健康的考慮, 也出於對病患的負責，約翰要求每一個參與了大都會救援的醫務人員都必須在一個月內接受心理醫生的心理健康狀態評估。任何有壓力反應的人，都必須無條件接受心理治療。
患有創傷應激反應症是一回事, 承認自己生病是另外一回事，尤其是當它直接影響著自己能否上手術臺。
包括佩姬在內的眾人, 第一時間都對約翰的強制性要求表達了不滿。而約翰，這個能坐穩長老會醫院外科主任位置的人，在這種大事大非的問題上, 表現出了足夠的強硬。
迫于無奈，佩姬只能接受約翰的安排。在挑選心理醫生的時候，她主動選擇了萊克特醫生。
原因很簡單，帕爾默在萊克特那裡接受了評估。評估結果非常樂觀。佩姬咬定是因為萊克特和帕爾默關係不錯的緣故。
與其把自己的評估交給素不相識的醫生來做，還不如交給一個熟人。
儘管，漢尼拔·萊克特與佩姬，不過只見過一次而已。
當佩姬見識了漢尼拔的診療室時，她才真正地意識到自己的選擇是多麼的靠譜且恰當。
她在寒暄之後對漢尼拔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萊克特醫生，你收費挺貴的吧。」
佩姬環顧診療室陳設的樣子全落入了漢尼拔的眼裡，他沖佩姬紳士地笑了一下：「讓患者感受到放鬆是對診療室最基本的要求。我只是……讓這裡看上去生活氣息更濃一點。」
佩姬坐在躺椅上，一邊傾身打量一旁桌子上的擺設，一邊表示贊同地點了點頭。
征得了佩姬的同意後，漢尼拔在屬於他的椅子上坐下，然後翻開記錄本，開始進行初步評估。
問題都是一些類似於「前兩周是否有出現超過兩次以上的失眠狀況」之類的很簡單的問題。
但恰恰就是這些簡單的問題，佩姬一個都無法好好回答。
「呃……萊克特醫生，我很尊重您的學科，當然也同樣尊重您本人。但是，你不覺得對於一個外科醫生而言，及時沒有發生任何大事件，長期作息不規律的我們失眠、頭痛、咖啡因攝入量加大也是很正常的事麼？」佩姬盯著漢尼拔手上的記錄本，生怕對方寫了不利於她的話，「這樣的評估，可能……不太準確吧。」
漢尼拔將記錄本放到了旁邊的桌子上：「當然，這只是初步評估罷了。我只是想瞭解一下肯特醫生的身體狀況和生活狀況。如果可以的話，肯特醫生能和我談談在大都會發生的事麼？」
佩姬癟了癟嘴：「就是那樣。我相信萊克特醫生應該聽過很多遍了吧。外星人襲擊地球，把飛船開到了大都會，還在大都會和超人打了起來。」
「那只是其他人的版本。」漢尼拔的聲音沉穩又溫和，讓人不禁感到一陣放鬆，「我想聽的是肯特醫生的版本。」
「我的版本？」
「對，你所看見的大都會之戰。你所經歷的大都會之戰。」漢尼拔沖著佩姬笑了笑，看上去溫柔極了。
佩姬的眉頭皺了起來。
儘管漢尼拔口口聲聲一直在提大都會一戰，但她的腦子反反復複回想起的都是自己被抓到飛船上的事。她被當做人質一樣抓到飛船上，在那裡，她像是一個即將被處決的犯人一般被圍在一群手持武器的外星人中間。她想起自己握著門鑰匙的緊張。她想起在大都會救援時，對克拉克的擔心。
那些被佩姬用工作強壓下去的無力感，此刻竟慢慢有了復蘇的跡象。
佩姬在短暫的沉默後，故作無所謂地癟嘴聳肩：「我和大家看到的都差不多。受傷的人群，哭泣的小孩子，還有……還有力場變化後的疲憊感。大概就是這些吧。」
漢尼拔盯著佩姬瞧了好一會兒：「但你看上去並不像你說的那樣輕鬆。」
「不會吧？」佩姬笑了起來，「大概是我在這之前從沒看過心理醫生，所以有點緊張吧。」
漢尼拔笑了笑，他側頭看了看放在一旁的記錄本，故作猶豫地思索了片刻後才說道：「剛才的模組問題，肯特醫生答得很漂亮。我並不覺得你有創傷應激反應。但是……肯特醫生似乎有些別的問題。」
佩姬防備地往後仰了仰身子：「什麼？」
「我還不能確定，但看上去，肯特醫生很焦慮。」
「你是說我患有焦慮症？」
漢尼拔再次笑了起來：「只是有焦慮的表現罷了。那並不意味著就一定是焦慮症。但同樣的道理，即使僅僅是焦慮，也請肯特醫生不要大意。你是外科醫生，手裡握著病人的性命。」
佩姬靜靜地看了漢尼拔好一會兒：「那你覺得我該怎麼做？」
漢尼拔拿起記錄本，在上面寫了些東西：「我會向醫院提交一份肯特醫生可以繼續工作的證明材料。但是我想在確診肯特醫生沒有患上PTSD或者其他心理疾病後，再出具肯特醫生無需接受心理治療的材料。這樣可以麼？」
佩姬的眉頭皺了起來：「這樣聽上去像是我現在有點問題，需要接受治療一樣。」
漢尼拔笑了起來：「帕爾默醫生也和你一樣。我只是不希望因為我的疏忽而造成長老會醫院的損失。畢竟你們都是極優秀的醫生。」
這話當然是恭維，但是佩姬仍舊覺得很受用。
最終，佩姬和漢尼拔約定每週進行兩次診療。
自打和漢尼拔進行了有規律的診療後，佩姬越發地覺得心理醫生簡直就是這個星球上最會聊天的一群人。因為不管是在診療期間，還是在非工作時間，偶爾相遇時的寒暄，漢尼拔都展現出了優秀的聊天技巧。他總是能讓人覺得很親切，像是一個可以無話不談的老友，但他從不因此過多地過問佩姬的私人問題。
有一段時間，佩姬因為工作的關係和帕爾默走得很近。因為倆人都在漢尼拔那裡進行心理診療，於是帕爾默提議約漢尼拔出來一起吃頓晚餐。
邀請漢尼拔共進晚餐的工作，落到了佩姬頭上。佩姬對於自己能完成這個任務顯得很有信心。她覺得像史蒂夫那樣靦腆、老派、最難邀約的男生都沒耐得住自己的死纏爛打，邀請漢尼拔這樣好說話的人簡直太簡單了。別說她早就知道漢尼拔週六的晚上沒有約，就是有約，佩姬覺得憑藉她的嘴皮子也能說得漢尼拔改約。
沒想到，平日裡好說話的漢尼拔卻在佩姬提出邀約後就直接給了她一個暴擊。
「我不喜歡在外面吃飯。你和克裡斯汀準備在誰家做飯請我？」漢尼拔擺出一副「你說時間地點，我直接到家門口去」的爽快姿態。
「呃……」
佩姬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
開腸破肚她擅長，把東西煮熟就……
佩姬努力回憶了一下，似乎斯特蘭奇曾經當著她的面嘲諷過帕爾默的廚藝。佩姬可以猜測，帕爾默也絕對沒那個能力搗鼓出一桌子晚飯來。如果真把漢尼拔請到家裡，估計她倆就只能點些外賣披薩打發這位一看就極有生活品味的心理醫生了。
漢尼拔仿佛一早就料到了佩姬的為難之處，他沖著佩姬笑了笑：「週六晚上七點，我下廚為兩位做點吃的。克裡斯汀知道我家的位址，你可以和她一起過來。」
「這個……」佩姬尷尬地笑了笑，「不太好吧。」
「是我不喜歡去外面吃東西。理應由我來提出替代方案。」漢尼拔語氣自然，像是一個老朋友般毫不見外，「佩姬你有什麼特別喜歡吃的麼？」
「龍利魚。」一到點菜環節，佩姬立刻就覺得沒有任何的不妥了，「我喜歡吃龍利魚。」
漢尼拔翹起嘴角：「好的，我知道了。」
佩姬從帕爾默那裡聽說了，漢尼拔的廚藝了得。據帕爾默形容，漢尼拔的廚藝，放在全美的星級廚師裡，也一點不遜色。而佩姬知道，漢尼拔·萊克特雖然是個優秀的心理醫生，但似乎在醫療界也並不是特別有名。換句話說，他可能是一個實打實的廚師，心理醫生不過是人生兼職。
帕爾默的形容，讓佩姬對週六的晚餐充滿了期待感。就算目睹了克拉克和史蒂夫在公寓門口不舍話別的詭異場景，也沒能讓佩姬對週六的晚餐失去興趣。她只是在例行的診療結束後，忍不住和漢尼拔吐槽了兩句罷了。
因為克拉克身份特殊。佩姬雖然將漢尼拔當做朋友，但她並不覺得讓漢尼拔太過瞭解克拉克的事情比較好。
於是，在佩姬的描述中，克拉克成了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而史蒂夫則成了代號為SR的鄰居。
第 77 章
也不知道是因為心裡有期待的緣故, 還是因為克拉克和史蒂夫依依話別一幕太過刺激人的緣故，佩姬覺得這短短幾天的時間, 過得飛快。快得像是那天大都會之戰克拉克沖向被撞擊到的飛船那樣迅速。帕爾默將漢尼拔的住址發給佩姬的時候, 佩姬才驚覺, 週六已經來臨。
為了表示對晚餐的尊重, 也表示對漢尼拔的感謝。佩姬特意換了一條漂亮的小裙子，買了瓶紅酒。關於紅酒的選擇，佩姬還特意諮詢了南茜。最後在她能承受的價格範圍內選了瓶不錯的幹紅。
佩姬估摸著時間，在六點五十四的時候趕到了漢尼拔的家。讓佩姬頗為意外的是，漢尼拔住的地方比她想像中的偏僻。她本以為漢尼拔這樣的業界精英，怎麼著也會住在城區最昂貴的街區，可能還會像斯特蘭奇那樣，挑最高的樓層，要最好的視野。但漢尼拔卻再次彰顯了他的不同。他將住處選在了遠離城區的近郊區。這裡甚至都算不上有錢人的別墅區。但佩姬還是從附近整潔寬闊的街道和秀麗的風景看出了漢尼拔的生活品味。
替佩姬開門的是帕爾默。看上去, 她比佩姬早一步到了漢尼拔的家。她笑著將佩姬迎進門, 然後回頭對屋子裡的漢尼拔說了句「佩姬到了」。
儘管屋子的選址偏僻, 但漢尼拔家裝和陳設卻相當考究。他似乎很鍾愛北歐的極簡風格。佩姬有一種來到了漢尼拔的第二辦公區的錯覺。
屋子裡放著佩姬叫不出名字的古典樂。如果不是已經瞭解了漢尼拔的為人，就沖著這裝逼的德行，佩姬能把白眼翻到天花板上去。
漢尼拔挽著衣袖, 將做好的菜肴擺到餐桌上。這才走到客廳邀請佩姬和帕爾默進餐廳用餐。
「因為肯特小姐說想吃龍利魚，所以特意搭配了白葡萄酒。」漢尼拔為兩位女士倒上酒, 「下次嘗試其他菜品的時候，再開肯特小姐帶來的紅酒吧。」
佩姬完全忘記了，像漢尼拔這樣講究生活品質的人, 對佐餐酒的選擇和搭配一定會有自己的想法。她忘記告訴南茜今天晚上要吃魚，事實上……連她自己差點都忘記了今晚的晚餐是龍利魚。眼下的境況，倒有點像是她借著送酒的旗號，死皮賴臉地蹭下一頓晚飯一樣。
佩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隨即又想到，蹭飯這種事，她又不是第一次幹了。憑什麼史蒂夫家的飯能蹭，漢尼拔家的飯就不能蹭了？
如果他做的飯好吃，一個禮拜蹭一次，也不是不可以考慮的。
佩姬盯著擺盤精緻的魚肉，暗暗地想著。
龍利魚好吃！
漢尼拔做的龍利魚尤其好吃！
魚肉入口的那一瞬間，佩姬竟然發現自己可恥地嫌棄起史蒂夫的廚藝來！但一想到漢尼拔的家距離布魯克林太遠，佩姬又狠狠地責備自己不應當對自己的好友兼鄰居太過苛刻。
讓佩姬大為佩服的是，漢尼拔不僅菜做得好吃，而且超級會講一些佩姬不太聽得懂的大道理。他總能把吃飯這件事和一些社會學問題聯繫在一起。佩姬在哥譚的時候就對社會學很頭疼。她曾陪著南茜去聽過幾次講座，但是半條道理都沒能聽進去。漢尼拔的廚藝，並不會讓那些深奧的道理即刻變得容易理解。
但是……管他的呢！能把道理講這麼好吃，這也算是漢尼拔的本事！
因此，儘管佩姬一句都沒有聽懂，但她還是忍不住點頭表示贊同。
佩姬能夠感覺得到，回到家的漢尼拔，比平日在公共場合或者診療室裡的他更為健談。這讓佩姬覺得這個衣冠楚楚的心理醫生比印象中多了一絲煙火氣。佩姬喜歡這樣的漢尼拔，他看上去不再像平時那樣紳士得讓人覺得難以接近。
飯吃到一半，漢尼拔突然聊起了佩姬口中那個發小和住在隔壁的SR。
「我猜想，我們能聊這個話題對吧？」漢尼拔沖著佩姬笑了笑，「那算是秘密麼？或者……是需要納入心裡診療的內容？」
佩姬喝了點白葡萄酒，輕蹙著眉搖了搖頭：「沒事，我也就是隨口那麼一說。我不介意聊他倆。只是……我覺得這也沒什麼好聊的。畢竟在那之後我也沒和他們倆討論過這件事。」
「我只是很意外佩姬你會突然跟我提起你朋友的事。」
帕爾默聞言，很是贊同地點了點頭：「這倒是。肯特什麼都好，就一點不好。」
「什麼？」
「學斯特蘭奇學得太快。」帕爾默露出有點鄙夷的表情，「那傢伙平日裡公事公辦，從不和人交流的毛病，惹得很多人討厭。我可不希望醫院裡再多一個斯特蘭奇。」
佩姬癟了癟嘴，沒有回應。
「所以說，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我能聽麼？」帕爾默喝了點酒，試探性地看了看漢尼拔和佩姬。
佩姬沖著漢尼拔聳了聳肩，以示自己沒意見。
漢尼拔笑了笑，輕聲說道：「佩姬有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還有一個代號SR的鄰居。在她印象中，兩個人沒什麼交集，而且僅有的一次會面還鬧得很不愉快。但是，佩姬瞧見他們倆在SR的門前友好地握手話別。」
帕爾默等了一會兒，卻沒等到下文：「就這樣？」
「就這樣。」漢尼拔回答得很乾脆。
帕爾默皺著眉頭思索了兩秒：「所以說，佩姬你在懷疑，他們倆……有一腿？」
佩姬好看的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也不能這麼說！我沒懷疑任何人！我只是……覺得有點奇怪。僅此而已！」
「你和那位SR關係如何？」帕爾默似乎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
「不錯，不管是作為鄰居還是朋友，SR都是無可挑剔的。」
帕爾默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你的發小呢？也是個不錯的人麼？」
「相當不錯。」說到了克拉克，佩姬的語氣裡透露出一股自豪感。
「這麼一看也就不奇怪了。」帕爾默將酒杯放下，「兩人和你相處都不錯，說明大家都是同一類人。就算第一次見面不愉快，也不妨礙兩人產生好感。有時候男女之間的感情降臨得毫無道理。」
「呃……」佩姬癟起了嘴巴，「他們倆都是男的。」
「噢！」帕爾默頓了一下，過了一會兒，試探性地問道，「你對同性戀……持否定態度？」
佩姬愣了一秒，隨即很快搖腦袋：「不不不！我並不反對。不管是同性戀還是異性戀，我都不覺得有任何不對的地方。只是……你得知道，我自認為我很瞭解他們倆，至少我很瞭解我的發小。在這之前，我從未……發現過他們倆是這樣的……不不不，我都說了，這不是戀愛與否的問題。我只是……覺得事情很奇怪。僅此而已。」
帕爾默挑了挑眉，未置可否。
漢尼拔放下了刀叉，沉思了片刻：「事實上，我並不喜歡在休息的時候用這樣的方式來討論問題。不過，佩姬，我很好奇的是，你為何對他們倆握手話別這件事反應如此巨大。站在專業的角度，我覺得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佩姬從沒想過漢尼拔會這樣思考問題，她一直以為，克拉克和史蒂夫的異常才是大家應該關注的焦點。
「看見奇怪的事……難道不會在意麼？」
漢尼拔微微笑了一下：「可能會。但佩姬你不覺得你在意得有些過了麼？或許是因為其他深層次的原因在引導著你過度關注這件事。」
「深層次的原因？」
漢尼拔輕輕點了一下頭：「當然，原因可能是各種各樣的。比如……他們握手話別的場景觸動了你某段記憶。又或者……更簡單的解釋，你對他們其中一個人抱有獨佔性的感情。」
「獨佔性的感情？」佩姬的臉皺了起來。
帕爾默露出八卦的笑容：「也就是我們通常說的『愛』。」
「用『愛』來界定並不完全恰當。要知道，在心理學研究上，『愛』這種感情本身就是複雜且多樣的。獨佔性的感情可以……」
佩姬的大腦一瞬間變得空空如也。
漢尼拔和帕爾默的討論像是突然被人切到了靜音狀態。她半個字都沒聽進去。
被漢尼拔這麼一說，佩姬猛然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漢尼拔說得沒有錯，史蒂夫和克拉克在公寓門前握手話別並沒有任何問題，即便是有問題，也是不足以她天天思索的小問題。真正重要的問題是，她為什麼要去在意這樣一件小事。每天醫院有那麼多的病患，還有蛇怪毒牙的研究……需要她操心的事不止一兩件。她為什麼……不自覺地在這樣的小事上耗費這麼多的精力？
難道……
真像漢尼拔所說的那樣，她……喜歡上了……
給她投餵食物的史蒂夫了？
佩姬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但她隨即意識到這是最合理的解釋。
不是說……哺乳動物對給自己餵食的主體很容易產生依戀的感情麼？
儘管史蒂夫是個不錯的對象。佩姬還是不可抑制地感到了憂鬱。
她竟然，會因為幾頓飯把自己的感情給賠進去了。
第 78 章
晚餐結束後, 三人又在漢尼拔的家中閒聊了些醫院的話題。等到佩姬和帕爾默打算告辭時，已經是將近十點的時間了。
佩姬沒有車, 只能搭帕爾默的順風車回去。
一路上, 佩姬都顯得很是沉默。
帕爾默從鏡子裡偷偷地瞧了佩姬好幾眼, 終於在車子駛入城區的時候忍不住開口搭話了。
「怎麼了？從吃完飯後, 你就很安靜啊。」
佩姬聞言，趕緊精神抖擻地搖了搖頭：「沒有啊。」
「在想你的發小和鄰居之間的事。」
「沒……沒有啊。」佩姬有點心虛地回答道。
帕爾默輕輕笑了一下：「看來漢尼拔猜得沒有錯。」
「什麼？」
「你確實是喜歡上了其中的一個。但問題就是……」帕爾默亮起左轉彎燈，緩緩地將車拐進了左邊的路口，「你喜歡的到底是哪一個。」
當然是史蒂夫！還能有哪一個！
佩姬喪氣地想著。
佩姬沮喪的表情沒有逃過帕爾默偷偷觀察她的視線。帕爾默忍不住笑了起來：「有這麼頭疼麼？喜歡上自己的好友。」
佩姬不自在地在車座位上扭了扭身子：「也不是頭疼，就是覺得彆扭。」
帕爾默挑了挑眉：「沒談過戀愛？我看你可不像那種書呆子。」
佩姬癟了癟嘴：「交往的物件都堅持不了兩個月。」
帕爾默露出意外的表情。
佩姬歎了口氣：「那些蠢貨總想和我的醫學事業一較高下。」
帕爾默將車停在佩姬公寓樓下。
「或許你可以考慮一下你的朋友。不管是你的發小還是那個挺不錯的鄰居。至少……我想他們倆應該不會蠢到去醫學事業爭搶你心中的寶座。」
佩姬半撅著嘴巴想了想。
帕爾默這話說得有道理。
不管是克拉克，還是史蒂夫，他們倆都不是蠢貨，他們也都很明白醫學事業對她而言意味著什麼。如果是他們的話，一定不會……
等等！關克拉克屁事？
佩姬皺著一張臉。她覺得今天發現的新問題真的對她衝擊太大了。她居然開始有這些不靠譜的想法了。
佩姬搖了搖腦袋, 想把這些擾人心智的粉色思緒全部趕出腦海。她打開車門, 回頭對帕爾默道：「謝謝你送我回家, 帕爾默醫生。」
「叫我克裡斯汀。」帕爾默笑了笑，「我可不像斯特蘭奇那樣愛擺架子。你是個不錯的外科醫生，也是個不錯的姑娘, 我能看得出來。你在創傷外科很有天賦。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佩姬頓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地沖克裡斯汀笑了笑：「你這樣挖斯特蘭奇的牆角, 真的好麼？」
克裡斯汀聳了聳肩：「我也不是第一次這麼幹了。但是你，我不是單純地想挖他牆角。佩姬，你也很清楚, 你在創傷外科可以做得更多。如果你選擇了腦外科的話，你也知道，今後的路會越走越窄。我承認斯特蘭奇的優秀，我也毫不懷疑你的能力。我只是覺得，你更適合創傷外科，或者普外。儘管我不看好斯諾醫生。」
佩姬想了想，低頭道：「我會認真考慮你的建議。謝謝你，克裡斯汀。」
佩姬下了車，將車門關上。
克裡斯汀又搖下車窗道：「我只是想給你點個人建議。你也不用太有壓力。」
「明白。」佩姬站得筆直，動作誇張地點了點頭，「壓力太大也不利於通過漢尼拔那裡的測評。」
克裡斯汀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意剛染上眼角，克裡斯汀就眼尖地瞧見從公寓側方的巷子裡鑽出一個男人來。男人沒有看其他地方，直直地朝著佩姬和克裡斯汀所在的地方走了過來。
克裡斯汀收斂了笑容，正打算出聲提醒一下佩姬，就聽見男人用試探的語氣和佩姬打了招呼。
「佩姬？」
佩姬扭過頭，看見車燈照亮了史蒂夫的腿，他金色的頭髮則因為沒有直接被燈光打到而顯得有些暗淡。
「史蒂夫。」佩姬有點意外地看著對方，「這麼晚了，你怎麼在樓下？」
史蒂夫側身指了指後方的巷子：「扔垃圾。」
佩姬了然地點了點頭。
坐在車上將一切都看了個清清楚楚的克裡斯汀，沖著佩姬露出一個揶揄的笑：「看來我也不用等你上樓後再離開了。」
佩姬回過頭，剛要對克裡斯汀解釋，就聽見克裡斯汀飛快地說了一聲「再見」，然後搖起車窗，慢慢地在道路上調了個頭。
史蒂夫走到佩姬的身邊：「朋友麼？」
「醫院的同事。」佩姬有點不自在地說道。
史蒂夫察覺到了佩姬的不自在，於是關心地問道：「怎麼了？」
佩姬裝作不明白史蒂夫的意思，有點做作地癟著嘴：「她想讓我選擇創傷外科。但我現在對腦外科和心胸外科挺感興趣的。」
史蒂夫點點頭，沒有對佩姬的職業規劃發表任何意見。
兩人看著克裡斯汀的車消失在街口，然後一同上了樓。
舊公寓就連走道裡的燈光也比大街上的昏黃。就是這種昏黃的燈光，將史蒂夫襯托得無比溫柔。佩姬一改往日的活潑，有點拘束地將雙手揣在包裡，謹慎地一步一步踏上階梯。
短短的路程，佩姬滿腦子都想的是「我喜歡上了史蒂夫」以及「史蒂夫和克拉克可能互相喜歡」這兩件事。
不管是哪件事，對佩姬而言都是要命的難題。她既沒有信心和史蒂夫發展出一段穩定的愛情，也沒有信心替克拉克回去說服瑪莎和喬納森接受一個身高一米八八，體重240磅的兒媳婦。
佩姬痛苦地皺著眉頭，步伐顯得異常沉重。
史蒂夫以為佩姬還在為職業規劃的事苦惱，於是一直一言不發地陪著佩姬慢慢地爬著樓梯。佩姬無精打采的樣子讓他有點擔心，但史蒂夫很清楚，他幫不上佩姬的忙。就像當初……他想要應徵入伍時，巴基幫不了他的忙一樣。
這是佩姬自己的人生，這是需要佩姬自己去面對的問題。
一直走到兩人所住的樓層，佩姬和史蒂夫都沒有說話。
史蒂夫掏出鑰匙，打開了門。然後扶著門把手，回頭看了看佩姬：「晚安。」
佩姬背對著史蒂夫，猶豫著要不要和史蒂夫說點什麼。
她自己也沒想清楚要和史蒂夫說什麼。
史蒂夫人不錯，她也挺享受和他待在一起的時光。種種跡象表明，她似乎確實對史蒂夫抱有某種超出一般友情的感情。但是……那並不意味著她可以策馬奔騰地對史蒂夫展開攻勢。
如果只是其他人也就罷了。史蒂夫可是自己的鄰居！而且還經常給她投餵食物啊！萬一兩人沒能成，豈不是親手撕了一張長期飯票？！
又或者……她也許應該先試探一下史蒂夫的態度？
萬一他喜歡克拉克呢？
她從小就從克拉克的碗裡搶食，如果連男朋友也搶的話，那就太不厚道了！
等等！誰是男朋友……這個問題還真不好講。
佩姬默默地歎了口氣，仍舊沒有開口。
見佩姬半天沒有反應的史蒂夫囑咐了一句「你早點休息」後，推門打算進屋。
誰料他剛把門大推開，就聽見佩姬用有點慌忙的音調喊了一聲：「史蒂夫！」
史蒂夫停了下來，回身靜靜地看著佩姬，等她開口。
佩姬捏著手裡的鑰匙，皺眉低頭猶豫了好久，最後一臉糾結地說了句：「算了，沒什麼。」
「你確定沒事？」史蒂夫不放心地又問了一句。
佩姬猶豫了一秒後點點頭：「我確定沒事。」
史蒂夫點了一下頭：「那好吧，晚安。」
「晚安。」
佩姬回身飛快地開了門，然後「砰」地將門關上。
史蒂夫站在門口傾聽了片刻後，這才輕輕地合上門。
史蒂夫關門的聲音不大，佩姬幾乎將那聲音和自己的心跳聲弄混。她倚靠著房門，側耳傾聽對面屋子裡的動靜。
聽了十來分鐘，卻什麼也沒聽到。
佩姬鬱悶地將自己扔進了沙發裡。
我果然還是應該先確定克拉克和史蒂夫是不是對對方有意思。
佩姬躺在沙發上，悶悶地想著。
決定了行動方案後的佩姬，變得不再猶豫。第二天一早，她就給克拉克發了早安短信。
自打佩姬從哥譚畢業後，克拉克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收到佩姬主動發來的早安短信了。倒是偶爾還能收到佩姬的晚安短信，儘管，有一大部分的晚安短信都不是在正常的入睡時間發來的。
對於這封意料之外的短信，克拉克顯得有點受寵若驚。以他多年與佩姬相處的經驗來看，佩姬會突然有這樣異常的舉動，一定是有什麼事要和他商量。
果然，在他回復了早安短信後，不到兩分鐘的時間裡，佩姬就發短信詢問他國慶日能不能休假。
克拉克老老實實地將自己的國慶日假期安排給佩姬發了一份過去，並表示六號之後倒是有三天的休息時間。
考慮到要和克拉克討論問題有點過於勁爆，佩姬決定將克拉克約回斯莫維爾，找個合適的機會慢慢聊。
自打到星球日報工作後，克拉克就很少回斯莫維爾，佩姬這麼一約，他也就欣然同意了。
佩姬看著克拉克發回來的ok，心裡默默地想著：
克拉克，如果是你的食，這次我絕對不會搶！
第 79 章
斯特蘭奇有一台腦下垂體腫瘤的摘除手術, 佩姬聽說，X光照出來的腫瘤大得嚇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大都會的事, 斯特蘭奇仍舊對佩姬沒什麼好臉色, 所以這次難得的手術機會, 斯特蘭奇並沒有安排給佩姬, 而是選了另一名機靈的實習醫生與他一起手術。
儘管如此，佩姬對這台手術的熱情一點也沒有衰減。因此，雖然手術的時間安排在7月6日一早，佩姬還是打算在醫院觀摩完這場盛大的手術後再按與克拉克的約定啟程回斯莫維爾。
手術持續了五個多小時。這期間，佩姬一直抱著自己隨身的行李，坐在觀摩室的第一排。
期間克拉克來短信說報社臨時有事，不能和佩姬一起乘飛機回斯莫維爾。佩姬隨手回復了一個「好」字，便繼續聚精會神地觀摩起斯特蘭奇的手術來。
手術結束的時候，距離佩姬的航班起飛時間已經不到兩小時了。從長老會醫院到機場, 不堵車的情況至少得要一個半小時。佩姬來不及看那個幸運的實習醫生完成最後的縫合工作, 在斯特蘭奇下令說縫合的時候, 她就起身跑了個沒影兒。
醫院門口向來不好打車，尤其是在人來人往的白天。
佩姬心急如焚地等了五分鐘後，最終下定決心, 向人求救。
給史蒂夫的這通電話，讓佩姬猶豫了許久。如果是放在以前, 她並不會覺得這有什麼不妥。史蒂夫的熱心腸，佩姬早已瞭解。但這一回，一想到回斯莫爾斯的目的是找機會和克拉克談史蒂夫的事, 佩姬就覺得這通求救電話，撥得實在是困難。
好在史蒂夫並沒有察覺到電話裡佩姬的不自在，在聽說了佩姬的難處後，他很爽快地表示可以送佩姬一程。
那輛酷炫的哈雷摩托在擁堵的紐約城可算得上是無往不利。一個半小時的車程，被史蒂夫的哈雷摩托生生縮短成了四十分鐘。除了一直不敢用力抱史蒂夫的雙臂有點僵硬之外，佩姬挑不出半點毛病。
一直到佩姬下了摩托，將頭盔還給史蒂夫，史蒂夫才開口道：「又遇上什麼麻煩事了麼？」
「哈？」
「看你急急忙忙想趕回家的樣子。」史蒂夫指了指佩姬的頭頂，示意她理一理頭髮。
佩姬一邊梳理髮絲一邊道：「沒什麼事，就是觀摩手術耽誤了時間。」
史蒂夫張了張嘴，最後卻只是笑著沖佩姬擺了擺手。
從佩姬給他打電話的時候，史蒂夫就察覺到了佩姬的不自在。準確來說，那天晚上在樓下與佩姬相遇，她就已經表現出了不尋常的樣子。史蒂夫想了好幾天，也偷偷觀察了好幾天。佩姬除了主動拉開了與他之間的距離外，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妥。她沒有表現出其他異常，沒有與奇怪的人見面，也沒有被奇怪的人監視。就連送到她家的郵件都是些再尋常不過的帳單和廣告。
佩姬看了看時間，匆匆地和史蒂夫說了聲再見後，就往機場安檢通道跑去。
多虧史蒂夫的仗義相助，佩姬總算是順利搭上了回堪薩斯州的飛機。
她坐在狹窄的飛機座椅上，腦子裡卻一直在想史蒂夫和克拉克的種種。她一直知道戀愛是件麻煩事，但從沒遇見這麼麻煩的事。一想到回到斯莫維爾後還要找個合適的機會和克拉克聊這個話題，佩姬就覺得一陣頭痛。
佩姬到家沒多久，還沒來得及把杯子裡的水喝完，克拉克就開了門，站在門口朗聲沖屋子裡的佩姬和肯特夫婦打招呼。
佩姬走到能看到克拉克的地方，然後朝他招了招手。嘴也沒停地將杯子裡剩下的水一飲而盡。
克拉克站在門口，一邊將鑰匙往門口的鑰匙掛扣上掛，一邊盯著佩姬笑。
他很開心佩姬會主動約他回家休假。儘管大都會的一切都很方便，但克拉克還是覺得這個可愛的小鎮更適合他。他一直覺得佩姬更適合大城市的生活，他見識過她在哥譚和紐約那種緊湊的生活節奏。斯莫維爾對佩姬來說，太悠閒了，悠閒得像是在浪費她的時間。儘管佩姬一直和他們相處得很愉快，但克拉克看得出來佩姬並不喜歡這樣安靜的小鎮。
佩姬能主動邀他一起回斯莫維爾休假。這是克拉克以前想都未曾想過的事。
眼下，她就穿著居家服，一臉愜意地站在客廳裡喝著冰水。
這畫面美好得像是一個白天午休時的夢境一般。
聽見了聲音的喬納森也走了出來，他看上去可不像佩姬那樣親切。克拉克一見喬納森皺著的眉頭，就知道對方又在生他的氣了。
「不是說好和佩姬一起回來的麼？」
克拉克撓了撓後腦勺，垂著腦袋沒敢說話。
佩姬倒是很仗義地接過話道：「行了，喬納森。克拉克不是也回來了麼？我就比他先到了四分鐘。四捨五入，也就是和他一起回來的了。這種小事就不用在意了。」
喬納森不滿意地瞪著佩姬：「你畢竟是個女孩子。出門在外……」
「要注意安全。我知道了！」佩姬趕緊放下杯子，狗腿地上前給喬納森捏肩膀，「克拉克很照顧我了。我已經二十五歲了，又不是小孩子。再說了，克拉克也不是保姆啊！你就少操點心。我能照顧好自己。」
喬納森又瞪了佩姬一眼，總算是停止了埋怨。佩姬趁著喬納森不注意，抬頭沖著克拉克眨了一下眼。克拉克心領神會地笑了笑，無聲地對佩姬說了句「謝謝」。
佩姬嗔怪地翻了個白眼，又溜進廚房去找吃的去了。
晚餐的時候，瑪莎忍不住在桌上關心起克拉克和佩姬在外的飲食狀況。平心而論，克拉克的飲食瑪莎倒不擔心。至於完全沒有烹飪天賦的佩姬，瑪莎一直都擔心得不得了。
佩姬習慣性地用叉子叉走了克拉克碗裡的西蘭花：「瑪莎，你就別擔心我了。醫院周圍有很多吃的，一日三餐都很方便。況且我們也有食堂，我餓不死。」
瑪莎沉著臉道：「不上班的時候，你怎麼辦？特意去醫院吃飯麼？」
「不上班的時候我有……」佩姬頓了一下，瞄了一眼克拉克，然後繼續道，「我有史蒂夫給我做飯。」
克拉克切魚排的手頓了一下。
佩姬心裡一沉。
「史蒂夫？」善於抓重點的喬納森對這個陌生的名字表現得非常敏感。
「嗯。」佩姬喝了口飲料，點點頭，「我的鄰居。人很不錯，做飯也好吃。克拉克見過的。」
喬納森聞言，看向了克拉克。
克拉克臉色如常地點了一下頭：「對，我見過。還說過幾句話，看上去不像是壞人。」
喬納森仍舊有點不放心地道：「畢竟是個男人，佩姬你一個女孩子孤身在外，還是要有點防備意識。」
佩姬又瞄了瞄克拉克，決定再試探一下對方。
「喬納森，你別那麼擔心。史蒂夫人真的不錯。今天我差點沒趕上飛機，還是史蒂夫特意騎著摩托把我從醫院送到了機場。」
克拉克放下了刀叉，然後又像是掩飾什麼一般，作勢端起了飲料。
完了完了，克拉克果然對史蒂夫有意思。
佩姬默默地歎了口氣。草草地結束了關於史蒂夫的話題。
吃過晚飯後，佩姬就窩在沙發裡，一邊和喬納森看棒球賽，一邊給波特曼發短信。
家裡，並不是一個和克拉克談論史蒂夫的好地方。佩姬需要避開喬納森和瑪莎，找個和克拉克單獨相處的機會。她不想顯得太過刻意，因此她決定讓波特曼出面約一群人外出遊玩。她和克拉克與斯莫維爾的年輕人向來不是特別親近，玩到一半，兩人找個地方說點悄悄話簡直再正常不過。
佩姬覺得自己的計畫簡直棒極了。
瑪莎見出去檢查倉庫門鎖情況的克拉克半天沒有回來，心裡已經明白了大半。她隨口找了個藉口，便出門去尋克拉克。
克拉克並沒有跑遠，他就坐在倉庫門邊的草垛上，仰著頭看那浩瀚的星空。
「媽媽。」克拉克聽見瑪莎的腳步聲走近了，終於開口喚了對方一聲。
瑪莎笑了笑，朝著克拉克伸出了手。克拉克扶著瑪莎爬上了草垛。母子倆就坐在草垛上，安靜地聽著夏夜地蟲鳴聲。
「在為了佩姬的事心煩？」瑪莎溫和地問道。
克拉克將手裡的枯草折斷，沒有回答。
「所以說……那個史蒂夫真的很不錯？」
克拉克深吸了一口氣道：「算是吧。他是個，很正直的人。」
瑪莎歎了口氣，挽著克拉克的手臂，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你應該去嘗試一下。克拉克，沒人比你更正直了。我並不是有意說其他人不好，但是……克拉克，你才是真正的瑰寶。」
克拉克扔掉手裡的枯草：「媽，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和佩姬很好。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也一樣。」
瑪莎拍了拍克拉克的後背：「如果是這樣，那你也至少可以考慮考慮其他選擇。我覺得那個萊恩小姐就很不錯。」
「媽。」克拉克有點無奈地拉長了音調，「我和露易絲只是同事。」
「好吧。佩姬和那個史蒂夫也許也只是鄰居。」
克拉克閉上了嘴，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別擔心了。」
瑪莎笑了笑，沒再接話。
夜色裡，肯特家的大門被人從裡面推開。屋內的燈光透了出來，映得門口女人的身影格外可愛。
克拉克視力遠好過瑪莎。隔得如此之遠，他仍舊能瞧見佩姬因為興奮而微微泛紅的臉頰。
佩姬知道克拉克就在某處，她扯開了嗓子，對著茫茫的夜色喊道：「克拉克！波特曼約我們明天去游泳！」
第 80 章
佩姬有事瞞著自己！
當克拉克聽見佩姬用興奮的語氣沖著夜色中的他喊出應波特曼游泳之約的話時, 克拉克就知道佩姬心裡有鬼！
雖然每次和自己鬧了彆扭，佩姬都會使喚波特曼幫她做事, 興許波特曼也能算是佩姬信任的人之一。但克拉克很清楚佩姬不會無緣無故答應波特曼的邀約, 她不喜歡和波特曼浪費時間。
更何況……佩姬她根本不會游泳！
克拉克陪著瑪莎一起慢慢走回了住屋。瑪莎遠遠看見候在門廊下的佩姬就開始笑。在和佩姬招呼了一聲之後, 瑪莎就藉口說外面蚊蟲太多, 先進去看電視了。
克拉克比瑪莎走得慢，一直到瑪莎進了屋內，他還站在院子裡。佩姬坐在門廊下的搖椅上，沖克拉克揚了揚下巴：「怎麼樣？明天去還是不去？」
克拉克仰著脖子，看著坐沒坐相的佩姬：「你不是不會游泳麼？」
佩姬頓了一下：「就是因為不會所以才要學啊。」
「真是這樣？」
佩姬趕緊坐直了身子點頭：「真是這樣！我都發短信讓黛西幫我去買泳衣了。」
克拉克安靜了片刻，然後點點頭道：「你想去就去吧！」
佩姬歡呼了一聲，從搖椅上跳了起來。她跑到門前，將門拉開，然後回頭對克拉克道：「還不趕快進屋？外面好多蚊子！」
克拉克笑著踏上階梯, 跟著佩姬進了屋內。
佩姬沒有胡說, 她剛進屋子沒多久, 就用實際行動行動證明了剛才屋外有多少蚊子。
克拉克看她坐在沙發上，不自覺地撓著被咬過的地方，看得克拉克都覺得身上一陣發癢。
實在是受不了眼前這一幕的克拉克, 自覺地去翻出醫藥箱拿出驅蚊噴霧和止癢藥水來。克拉克拿著藥，沉著臉走到佩姬的身旁：「手。」
佩姬抬頭一看, 很是自覺地把被咬了的胳膊遞給克拉克。克拉克替佩姬處理完胳膊上的叮咬患處，又彎下腰將藥水抹在佩姬的小腿上。他剛直起身，就又瞧見佩姬轉過身子, 將頭髮攏到了身前。
「背上也被咬了。」佩姬的聲音聽上去委屈巴巴的，「他們為什麼不咬你？」
克拉克覺得有點好笑，一邊替佩姬上藥一邊反問道：「你說呢？」
佩姬沉重地垂頭歎了口氣。
克拉克一眼就瞧見了佩姬微微凸起的脊骨。他不禁皺起了眉頭。
佩姬一直都很瘦，自去哥譚念書開始，佩姬就再也沒胖過。克拉克就算沒有去暗中觀察佩姬的生活，都能從她瘦削的身材看出她的辛苦。時常熬夜，飲食不規律……克拉克覺得瑪莎的擔憂並不是沒有道理。
察覺到背後的安靜，佩姬疑惑地回過了頭：「怎麼了？」
克拉克趕緊敲了一下佩姬的後腦勺，示意她轉過去：「沒事。」
被克拉克一敲，佩姬心裡犯起了嘀咕。
該不會是……克拉克這會兒回味過來她晚餐時說的話，對她起疑了吧？
帶著這樣的疑慮，佩姬一整晚都睡得不太好。直到第二天與波特曼等人匯合，佩姬都一直表現地心不在焉。
波特曼所說的「新發現的好地方」在斯莫維爾附近的一座山林裡，山中有河流，蜿蜿蜒蜒地穿過林子和空地，一直匯入斯莫維爾最大的河流。以前佩姬和克拉克常隨喬納森去那條河裡釣魚。
眾人駕駛著車輛徑直奔往目的地。到達目的地後，同行的姑娘們都先後換上了泳衣，跳入了清涼的河水中。唯有佩姬，把泳衣墊在屁股下，坐在一塊陰涼的大石頭上，將雙腳泡在水裡。
克拉克幫著波特曼將車上的東西搬下來後，這才走到佩姬的身旁。
「你打算這樣學游泳？」克拉克掛著好笑的表情，瞥了瞥佩姬浸在水裡白皙的雙腳。
佩姬順著克拉克的視線，低頭瞧了瞧自己的腳趾頭，不服氣地回答道：「打算先適應一下。有意見？」
克拉克笑著搖了搖頭，在距離佩姬不遠的地方坐了下來。他仰著脖子，擺出耐心傾聽的模樣：「說吧，在想什麼。」
「什麼？」
「特意約我回斯莫維爾，還反常地應了波特曼出來遊玩的邀約。」克拉克想起昨天晚餐時佩姬提及史蒂夫時的語氣，忍不住低頭自嘲地笑了笑，「你是打算問我什麼事麼？」
克拉克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心裡有點酸。但他同樣也覺得很幸福。佩姬在遇見了自己喜歡的人時，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先和自己聊，徵求他的意見。這對克拉克而言，已經意義非凡。儘管……他一點也不期待這一天的到來。
佩姬計畫了無數個開場白，但思考過「如果克拉克打算主動坦白，那她該如何開場」這個問題。
克拉克的問題讓佩姬懵了一下，她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堂哥居然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傢伙。
難道他就不打算再瞞一瞞自己麼？她知道克拉克一直都對她很坦誠，但在過去的這十幾年裡，克拉克從沒和她聊過他喜歡的姑娘，或者……小夥。而現在他擺出這副開誠佈公的模樣，是因為他已經下定了決心，打算勇敢地站出來了？
還是說……
克拉克和史蒂夫之間，只不過是克拉克的單相思？他是打算向她尋求幫助來了？
佩姬的眉頭皺了起來。
天殺的史蒂夫，竟然敢看不上她家的克拉克！
克拉克見佩姬突然殺氣騰騰地皺起眉頭，一時之間有點懵。
難不成佩姬並沒有打算和他說什麼？
克拉克忐忑不安地叫了叫佩姬的名字：「佩姬？」
佩姬回過神來，看著一臉無害的克拉克擔憂地看著她。佩姬的心頭湧上一股前所未有的保護欲。
佩姬將腳從冰涼的水中拿了出來，她赤腳踩在石頭上，轉過身子，正正地對著克拉克。
「克拉克，不管做什麼選擇，不管你喜歡誰。」佩姬眨了眨眼，竟然覺得鼻子有點酸，「我都會支援的。百分之百的那種。」
克拉克一臉懵逼地看著佩姬。
這是個什麼走向？不是佩姬喜歡上了史蒂夫麼？為什麼又和他扯上了關係？
克拉克輕輕皺了一下眉頭：「佩姬……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佩姬深吸一口氣：「沒其他的意思，我就是想告訴你我永遠都會支援你。不管什麼事。所以……你有什麼事，只要我能幫得上忙，我一定幫你。而且！絕不和你搶。」
什麼叫做和他搶？
克拉克完全被佩姬弄暈了頭。
遠處的波特曼扯開嗓子呼喚著佩姬的名字，他大聲邀約佩姬下水和大家一起玩。正和克拉克談得認真的佩姬聽見波特曼的聲音，氣不打一處來！她仰起頭，沖波特曼吼道：「別打擾我！這裡在說正事兒呢！」
波特曼縮了縮脖子，跳進水裡，不再說話。
佩姬吼完裡波特曼，深吸了一口氣，平復裡一下心情，又回頭看向克拉克：「克拉克，這麼多年了，我教了你好多追女孩子的方法。但你從來沒帶一個女朋友來讓我瞧瞧。我以前……以前不懂事，還以為是你太直男了，所以追不到女孩子。但是我現在明白了，所以，你不用再瞞著我了。」
克拉克只覺得腦子裡「轟」地響了一聲。
佩姬知道了？她什麼時候知道的？她……怎麼知道的？難道……是瑪莎告訴她的？
克拉克看著佩姬那張有點不知如何是好的臉，只覺得腦子裡一團亂。他並不想以這樣的方式讓佩姬知道自己的心意。不，準確來講，如果這會對佩姬造成困擾的話，他根本就不希望佩姬知道這一切。
佩姬欲言又止的表情讓克拉克覺得內疚。
「佩姬，我……」
「我懂的。克拉克，我都懂的。」佩姬覺得讓克拉克親口承認這一切實在是有點為難他，而佩姬並不打算讓克拉克遭受這個，她貼心地說道，「史蒂夫人很好。說不定是最好的，你會喜歡他，這很正常！真的！我都明白的！」
你明白個鬼！
克拉克生氣地抿緊了嘴唇。
佩姬並沒有察覺到克拉克情緒的變化，仍舊用溫和的語調繼續說道：「其實你不用覺得這是個大問題。喜歡一個人是自然而然的事，回避和抵抗都是沒有用的。我也不覺得你喜歡史蒂夫會是什麼問題。史蒂夫人很不錯，而且我覺得你們倆某些地方很像，你凡事往好處想，沒準兒他也喜歡你呢？」
「佩姬。」
「即便是他不喜歡你也沒關係，那是他的損失。沒人比你更好了，你說不定以後還能……」
「佩姬。」
「還能遇見更好的人。說不定還有好多金髮碧眼的大美人要排著隊地和你戀愛呢！」
「佩姬！」
佩姬嚇了一跳，終於發現了克拉克陰沉的臉。她眨了眨眼，一股不詳的預感籠罩了她。
難不成……事情不是這樣的？
佩姬沖著克拉克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問道：「還是說……你其實是……直的？」
克拉克氣得想把佩姬摁在水裡給她洗洗腦子。
她怎麼會誤會自己喜歡……喜歡史蒂夫？
克拉克第一次懷疑自己的堂妹可能是個傻子，她的大學文憑可能是從垃圾堆裡翻出來的。
「你奇奇怪怪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個？」克拉克語氣不善地問道，「因為你誤會我喜歡……」
喜歡後面的話，克拉克沒說出口，他覺得自己實在是沒法把這種荒唐事說出口。
發現自己鬧了烏龍的佩姬，長長地籲了口氣。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佩姬皺起眉頭，「我都擔心好久了，還一直想著怎麼幫你去說服瑪莎和喬納森接受一個200多磅的兒媳婦。」
「佩姬！」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我的錯。」佩姬眼見克拉克真生了氣，趕緊舉手投降。
佩姬並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意識到這個的克拉克，一時之間覺得松了口氣，但同時，又隱隱有些失落。
克拉克的反應，佩姬一直看在眼裡。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向克拉克表示一下自己已經全然相信他是個鋼鐵直男。於是佩姬小心翼翼地問：「那……克拉克你有喜歡的人麼？」
克拉克覺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佩姬這個簡單的問題，他覺得眼下的自己回答不了。
這份猶豫，在佩姬看來就是默認。
如果克拉克不喜歡史蒂夫的話，那麼，佩姬能想到的，克拉克會喜歡的物件，就只有一個。
——露易絲·萊恩。
佩姬垂下眼簾，用很失望的語氣道：「是露易絲·萊恩麼？」
悠于 2019-1-12 18:10
第 81 章
儘管克拉克再三否認, 一直到坐在了回程的車上，佩姬仍舊堅信克拉克對露易絲·萊恩有意思。
克拉克坐在副駕上, 佩姬則坐在後座上扒拉著副駕的靠背。波特曼一邊心驚膽戰地聽著肯特兄妹爭論, 一邊小心翼翼地開好車。
「佩姬, 我說過了, 我和露易絲只是同事。僅此而已。」
「不可能。」佩姬扒拉著副駕靠背，幾乎快把臉貼在克拉克的耳朵上了，她努力伸長脖子想從克拉克的表情裡看出點什麼，「我和斯特蘭奇就只是同事啊。你看，斯特蘭奇就一直是斯特蘭奇，我可從沒叫過他史蒂芬。但是你就管萊恩叫露易絲。所以說，你和露易絲不可能只是同事。」
「那只是……報社的同事都這樣稱呼彼此。」
「我不信。」佩姬撅起嘴巴，偏頭看向波特曼，「你說！你覺得是怎麼回事？」
突然被點名的波特曼嚇得手上一抖, 隨即他又及時地穩住了方向盤。
「波特曼, 開好你的車。」克拉克出聲叮囑道, 「別理她。」
佩姬氣呼呼地鬆開手，在後座上坐好。
當波特曼將肯特兄妹送到肯特價家門口，佩姬仍舊試圖讓克拉克老實交待他和露易絲之間的關係。
克拉克和肯特夫婦打過招呼後, 就上了二樓。佩姬像個小尾巴一樣，咚咚咚地踩著樓梯跟了上去。她橫行霸道地闖進克拉克的房間裡, 賴著不走。
「我要換衣服了。」克拉克試圖把這個破門而入的無賴趕出去。
佩姬梗著脖子道：「你換你的。你只要敢換，我就敢看！」
「佩姬……」克拉克覺得拯救地球都沒有對付佩姬來得累。
「克拉克，我們以前可就說好了, 你要是有了喜歡的姑娘得第一時間告訴我。你不能說話不算話。」佩姬搬出幼年時的約定，理直氣壯地坐在克拉克的床沿上。
「我和露易絲確實只是同事關係，我保證。」克拉克鼓起勇氣看著佩姬的雙眼道。
佩姬皺著眉頭，不滿意地癟著嘴：「『只是同事關係』與『我對她有意思』，這兩者並不矛盾。克拉克，你在回避我的問題。你果然對露易絲·萊恩有意思。」
克拉克歎了口氣，拉過椅子，在佩姬的跟前坐下：「好吧，既然你想談，我們就好好談談。你為什麼那麼在意我和露易絲的事？」
佩姬愣住了。克拉克的問題，讓佩姬懵了一瞬。
克拉克說得沒錯，他和誰是什麼關係，他喜歡誰，都沒有必要向佩姬交待。他已經不是那個不善和女孩子打交道的靦腆小男生了。他現在是超人，全球粉絲數加起來能超過紐約總人口。會有大批的女孩子心儀他，克拉克甚至不需要學會逗女孩子開心都能俘獲她們的芳心。他不需要佩姬的説明，自然也就不需要向年幼時約定的那樣，向佩姬彙報他的感情生活狀況。
佩姬縮了縮脖子，她覺得有點難過。
克拉克不再需要她的保護和説明了。
他早就不需要她了。
「佩姬？」克拉克有點困惑地喚了喚佩姬的名字。
佩姬半垂著頭，癟了一下嘴：「我不是想要干涉你的生活，我就是……就是關心你。我怕你被騙。那個露易絲·萊恩，我不喜歡她。我覺得她不是好人。或許她正義感十足沒有錯，可我討厭她當初挖掘你秘密時做的事。她都不考慮你是否願意站到世人的面前。但是……」
佩姬深吸一口氣，停頓了片刻後道，「但如果你真的喜歡她的話。我可以試著多去看看她身上的閃光點。我儘量……不那麼討厭她。」
「佩姬……」克拉克彎下身子，瞧了瞧佩姬的表情後才說道，「露易絲確實是個很不錯的姑娘。但是，我對她沒有那樣的感情。我們只是同事。我沒有必要在這個問題上騙你。」
佩姬小聲嘟囔道：「你喜歡她也沒關係……」
「什麼？」儘管聽清楚了佩姬的話，克拉克還是裝作沒聽見一般追問了一句。
佩姬移開視線：「沒什麼。」
「既然沒什麼了。」克拉克將椅子朝佩姬所在的地方挪了挪，「現在該我問你了。你腦子裡一天到晚在想些什麼？怎麼會認為我喜歡……」
「你為了她去了《星球日報》，我會誤會也很正常啊！」佩姬理直氣壯地挺起胸膛。
「我不是說露易絲。」克拉克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反應過來克拉克說的是誰，佩姬心虛地朝著克拉克露出討好的笑容：「這只是個誤會。」
克拉克癟了癟嘴：「我很想聽聽看是個怎樣的誤會。」
「克拉克……」佩姬求饒般地拉住克拉克的手開始撒嬌。
這一回克拉克沒有被佩姬的撒嬌攻勢打敗，他只是沖著佩姬溫和地笑：「距離晚餐時間還早，你可以慢慢跟我講這個誤會。」
佩姬沖著克拉克露出一個諂媚的笑，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都說了是誤會了，有什麼好談的啊。你……趕緊換衣服，別耽誤待會兒吃完飯。」
佩姬說完就勢從床上滾到了遠離克拉克的另一頭，然後火速爬起身，跑到門邊：「我幫你把門帶上，你安安心心換衣服啊！」
克拉克又好氣又好笑，還來不及發表意見就聽見佩姬「嘭」地關上了房門，然後逃命似的噠噠噠地往樓下跑。
克拉克忍不住大聲喊道：「你小心點！」
克拉克的本意是讓佩姬注意腳下，然而，這句「小心點」在佩姬聽來簡直就是催命符。她腳下一頓，乾脆縱身一步跳了四級階梯。
克拉克聽見「咚」的一聲，然後就是佩姬壓低了聲音的「哎喲」。他還來不及開門出去看看什麼情況，就又聽見佩姬逃命般的腳步聲直直地往廚房去了。克拉克這才回味過來，自己那句囑咐聽上去威脅意味有多濃重。
克拉克搖了搖頭，想到佩姬那些不靠譜的猜想，心裡竟然覺得送了一大口氣。如果說，佩姬這些天來的異常表現是因為她誤會了自己和史蒂夫，那也就能說明，佩姬對史蒂夫很可能並沒有那樣的想法。
克拉克覺得既遺憾又慶倖。
遺憾的是，即便是在克拉克的眼裡，史蒂夫也是個優秀的男人，平心而論，不管從哪一方面看，他都配得上佩姬。但佩姬卻並沒有和史蒂夫交往的打算。
慶倖的是，即使優秀有如史蒂夫，佩姬仍舊沒有戀愛的想法。
克拉克坐在椅子上，看著因為佩姬剛剛滾過而皺起的床單。他很清楚自己不應該感到慶倖，他應該像喬納森那樣為佩姬的感情生活操心。但克拉克按捺不住自己的喜悅。
他為自己感到羞愧。
或許瑪莎說得沒錯，他應該鼓起勇氣坦白自己的感情。即便……那意味著很可能失去佩姬。
又或者……他應該試著去接觸其他女孩子。
就在克拉克糾結的時候，逃到了廚房的佩姬一邊幫著瑪莎洗菜切菜，一邊看著羅賓斯醫生剛傳給她的一例整形手術方案。
瑪莎瞥了瞥佩姬的手機，又瞧了瞧她剛才在樓梯口撞烏的膝蓋。最終瑪莎歎了口氣，從佩姬手裡拿過了她遲遲未落下的刀：「去客廳忙你的吧。你這樣拿著猜到是打算嚇我麼？」
佩姬趕緊關掉手機螢幕：「不忙不忙，我幫你切菜。」
瑪莎板著臉：「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求你了，瑪莎。」佩姬嘟起嘴沖瑪莎撒嬌道，「讓我在廚房裡躲躲吧！」
「躲躲？」
佩姬可憐巴巴地點點頭：「我惹克拉克生氣了。萬一他要揍我怎麼辦？你在這兒，他就不敢揍我了。」
瑪莎被佩姬故作可憐的樣子逗笑了：「我這不是偏心，但從小到大只有你欺負他。我可沒見過他欺負你。」
「這次不一樣，他特別生氣。」佩姬縮了縮脖子，「他笑容我看著都覺得滲得慌。」
「你做了什麼，惹得他這麼生氣？」
佩姬頓了一下：「我不敢說，我說了你也會生氣的。」
瑪莎沖著佩姬露出一個慈愛的笑容：「說吧，我不生氣。」
「你保證？」
「我保證。」
佩姬猶豫了片刻，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一股腦地給瑪莎說了個乾淨。為了彰顯她的無辜，她還特意向瑪莎描繪了那天克拉克和史蒂夫在門口話別的場景。
一直知道克拉克心意的瑪莎，在剛聽到「克拉克和史蒂夫在門口握手話別」時，腦海裡浮現出的，是一副再正常不過的社交場面。然而，被佩姬添油加醋地描繪了一番後，連瑪莎都覺得腦海裡那個正常的社交場面被一圈粉紅色的泡泡給團團圍住了。
最後，瑪莎不得不用有點嚴厲的語氣，喝止了佩姬那不靠譜的深入描繪。
佩姬撅著嘴：「說好了不生氣的。」
瑪莎歎了口氣，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怒。她一邊從佩姬手裡接過切好的芹菜段，一邊裝作不經意地問道：「不過，你真是那樣想的？」
「什麼？」
「不管克拉克喜歡誰，做什麼選擇，你都百分之百支持他？」
佩姬理所當然地點點頭：「當然了。」
「如果他喜歡的是……你意料之外的人呢？」
佩姬的眉頭皺了起來：「還有比史蒂夫更讓人覺得意想不到的？」
瑪莎頓了一下，覺得佩姬這話雖然有些怪，但確實很有道理。
佩姬也沒顧瑪莎的停頓，甚至沒有多想瑪莎話裡的意思。
她一邊切著洋蔥一邊眼淚汪汪地道：「只要他不喜歡露易絲·萊恩就行。」
瑪莎正打算問佩姬為什麼如此排斥露易絲，餘光卻瞟到了廚房門口的克拉克身上。
克拉克不知何時出現在那裡。
他正怔怔地看著淚眼汪汪的佩姬。
第 82 章
本就不長的假期, 在克拉克的糾結和猶豫中很快就到了頭。為了趕回去和羅賓斯確認手術方案，佩姬提前一天返回了紐約。而克拉克則多在斯莫維爾待了一天才返回大都會。
與紐約和大都會相比, 斯莫維爾簡直就是天堂般的安詳之地。
佩姬剛回紐約, 就聽說了國慶假期間的「割耳魔」殺人事件。
紐約不比哥譚, 沒什麼都市傳說。唯一一個能算作傳說的鋼鐵俠, 也不像哥譚的蝙蝠俠那樣敬業地保持神秘感。雖然好幾次的打擊犯罪，鋼鐵俠都穿著鋼鐵戰衣，但他當著眾人面脫下戰衣，風騷地享受眾人的歡呼聲也不是一兩次了。作為都市傳說，他實在是沒什麼神秘性。和他有關的故事，與其說是傳說，倒不如說是花編新聞。
所以，當「割耳魔」出現的時候，整個紐約簡直要為之瘋狂了。儘管警方再三保證會儘快將兇手捉拿歸案, 號召大家不信謠, 不傳謠。但面對這樣有話題性的事件, 「割耳魔」的名聲還是很快就傳開了。
就連長老會醫院就流傳了好幾個版本的「割耳魔」故事。
一直到聽完了各個版本的傳說後，佩姬才知道，假期裡, 羅賓斯傳給她的手術方案，正是治療「割耳魔」事件受害者的手術方案。
受害者的左耳被人用鋒利的刀刃貼著臉頰割下, 留下空洞的耳道像是對警方的嘲笑。
這個年僅17歲的少女，是「割耳魔」手裡唯一倖存的受害者。其他的6名受害者均被割下雙耳後殘忍殺害，並拋屍在紐約的郊區。
儘管佩姬還不夠資歷主刀, 但羅賓斯很樂意讓佩姬在這個耳廓重塑手術中盡情地實戰一番。
要將義耳縫在患者的臉上並不是一件難事。讓佩姬有點苦惱的是，如何製作出一個足以以假亂真的義耳。因為個人差異，每一隻耳朵都會有些許的差別，如果只是將手上的耳廓縫合固定，是很容易的事。但要用列印技術列印出一隻適合患者的耳朵，就需要患者的高度配合。
很顯然，對於剛遭受過「割耳魔」襲擊的少女而言，這是一件不可接受的事。
受害者叫做艾麗莎，是一個有著棕色眼睛的姑娘。她面部輪廓深邃，五官比例完美，只需一眼，就能看出她在學校一定非常受歡迎。
但眼下，她卻拒絕所有人的接觸。
佩姬試了好幾次，都沒能讓她放下戒心。艾麗莎像一個被捕獸夾傷過的幼獸，對任何試圖靠近她的人，都表現出了極高的警戒心。
屢嘗敗果的佩姬只能向專業人士漢尼拔求助。
為了讓艾麗莎的情緒保持穩定，漢尼拔親自前往病房為艾麗莎做心理評估。被艾麗莎視為「威脅」的佩姬和羅賓斯被漢尼拔客氣地請出了病房。
兩人站在病房外，看著漢尼拔優雅地坐在椅子上，和艾麗莎平和地聊著天。
「這感覺真糟糕。」羅賓斯癟了癟嘴，「佩姬你不該把心理醫生叫來。我還從來沒被人趕出過病房。」
佩姬將端在手裡的好幾個型號的義耳往羅賓斯跟前湊了湊：「不讓心理醫生參與，那你去讓艾麗莎挑耳朵？」
羅賓斯叉著腰，看著房間裡無精打采的艾麗莎，低聲咒駡了一句。
羅賓斯很少罵人，佩姬能看得出來他的憤怒。的確，與醫院其他那些沒有接觸過受害人的傢伙相比，羅賓斯對「割耳魔」的憎恨和憤怒來得具體得多。那不是出於道義或者憐憫的憤怒，那是實實在在，有血有肉的憤怒。
正當佩姬和羅賓斯在病房外等漢尼拔做評估時，一個小護士噠噠噠地跑到羅賓斯的跟前：「羅賓斯醫生，有位女士在找你。」
「女士？」
不及小護士回話，緊跟著小護士而來的露易絲·萊恩小跑了兩步，匆匆趕到了羅賓斯的跟前：「你好，羅賓斯醫生。我是《星球日報》的記者露易絲·萊恩。聽說你是艾麗莎·沃爾的主治醫生，我想和您聊聊艾麗莎的情況，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見見艾麗莎。」
羅賓斯臉色一沉：「艾麗莎尚未康復，不適宜接受採訪。」
露易絲理解地點點頭：「明白，那你能和我談談艾麗莎的傷情麼？」
「該死。」羅賓斯低聲咒駡了一句，然後對露易絲道，「具體的手術方案肯特醫生在負責跟進，我還有其他的病人，恕我失陪了。」
露易絲和佩姬皆是一愣。
羅賓斯轉過身，在佩姬耳邊小聲道：「你看著應付。反正你是實習生，遇見麻煩的問題，就回答你不知道。」
佩姬一把抓住羅賓斯：「你該不是打算把我扔給她吧？」
羅賓斯聳了聳肩：「一流的外科醫生不僅要會做手術，還得知道怎麼應付蠢貨。加油，肯特醫生。我看好你哦。」
羅賓斯說完這話，拂開佩姬的手就離開了。佩姬忍住爆粗的衝動，回過頭，對露易絲露出一個毫無誠意的微笑。
眼見採訪遇見了熟人，在職業習慣的驅使下，露易絲松了口氣般地笑了起來：「好久不見，佩姬。」
佩姬微微皺起眉頭，然後示意般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牌：「現在是工作時間。請叫我肯特醫生，萊恩女士。」
曾經採訪克拉克時和佩姬起過的爭執還記憶猶新，佩姬這會兒冷硬的態度讓露易絲意識到，佩姬並不會因為與自己相識而在採訪的事情上行方便。或許更糟，她很有可能因為成見拒絕配合自己的採訪。
露易絲沖著佩姬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語氣端莊不帶一絲親昵地說道：「抱歉，是我考慮不周，肯特醫生。我只是想要知道『割耳魔』的相關情況。僅此而已。」
佩姬沒有笑，她板著臉孔看著露易絲：「『割耳魔』？這種事不是應該去採訪警局麼？怎麼跑到長老會醫院來了？」
「我想見一見艾麗莎·沃爾。」露易絲不和佩姬廢話，單刀直入地提出了自己地請求。
佩姬搖搖頭：「我不是艾麗莎的監護人，你作為記者向我提出這樣的請求有點奇怪。」
露易絲眼前一亮：「這麼說我可以採訪艾麗莎？」
「不能。」佩姬毫不客氣地否決了露易絲的想法，「醫院又不是報社，哪兒能你說採訪就採訪。如果你要採訪醫院的醫生或者行政人員，請你們《星球日報》正式提出採訪申請。如果你要採訪的是患者。對不起，出於醫院管理和安保的考慮，我們通通拒絕。」
杠精露易絲習慣性地追問道：「這麼說，肯特醫生現在是代表醫院在回復新聞工作者的採訪請求了？」
佩姬瞥了露易絲一眼：「我能不能代表醫院另說。你？記者證都不管掛在胸前的傢伙，能代表新聞工作者？我知道你拿過普利策獎，但不代表著所有人都應該認識你，或者給你行方便。」
露易絲早就知道今天的任務不會順利，但她確實沒有想到一來就會和佩姬杠上。因為克拉克的緣故，露易絲並不打算把平日裡用來對付其他人的方法用在佩姬身上，但艾麗莎·沃爾就近在眼前，露易絲實在是不打算這樣空手而歸。
「佩姬，你我都知道，一天不抓到『割耳魔』紐約市民就一天不安全。艾麗莎是唯一一位倖存者。她的經歷很重要，或許裡面藏著破案的線索。」露易絲試圖讓佩姬理解到事情的嚴重性。
佩姬合上手裡的病例檔案：「醫生負責治病救人，員警負責抓賊。至於記者……我也不知道你們該做什麼。但我不認為破案的事是你可以插手的。」
「紐約警局遲遲不肯行動，案件偵破的資訊又被捏的死死的。佩姬，我們有理由懷疑這起案件和……」
「和警局內部腐敗案有關係。」佩姬翻了個白眼，替露易絲說完她想說的話。
露易絲堅定地看著佩姬：「你瞧，就連你也看出來了。」
「我什麼都沒看出來。我會知道你要這麼說，是因為這就是你們的職業病。總是覺得有腐敗案件發生。你們就是喜歡不顧一切地搜集符合自己懷疑論的證據，然後報導那些……那些當事人可能根本就不希望再被提起的事。」佩姬說完這話，轉身就打算離開。
露易絲失望地搖了搖頭：「我以為佩姬你會和那些滑頭的醫生不一樣。我還以為你至少能從克拉克身上看到更大的格局。」
露易絲不提克拉克還好，她一提克拉克，佩姬就來氣。
佩姬停住離開的腳步，然後回身道：「不，萊恩女士。這話應該由我來說。我還以為克拉克的同事不會是這樣冷血無情的傢伙。很抱歉我只是一名醫生，我只能照顧一個個病人，我沒那眼界和心思去思考這個社會到底出了什麼鬼毛病！我也沒那個頭腦去思考為什麼會有『割耳魔』？為什麼員警抓不住他？我也不會去思考一兩個真相不被揭露出來，這個國家什麼時候會因此完蛋！我他媽只知道，一個17歲的姑娘被人割了耳朵，她現在痛不欲生，而我們正義的夥伴們還想著要她堅強起來分享她被割耳的經歷！」
露易絲沒有退步，她意識到了自己魯莽，也意識到了自己應該用更緩和耐心的方式和佩姬交流，但她不允許自己在這裡退步。
「我明白你想說什麼。我很抱歉。」露易絲拿出自己的名片遞給佩姬，「我向你保證，我會照顧艾麗莎的情緒和生理狀況。我只是……只是希望你再考慮一下。如果可以的話，請在艾麗莎同意接受採訪的時候聯繫我。我為我剛才的話道歉。我並無意針對你。」
「你是想告訴我，你對事不對人？」佩姬瞥了一眼露易絲的名片，「萊恩女士。這個世界上沒有『對事不對人』，所有的一切都是『對人不對事』。至少克拉克不會因為你所謂的正義就忽略那個小姑娘的感受。這才是他的格局。」
第 83 章
漢尼拔的診療室一如既往的安靜。佩姬坐在病人專屬的軟椅上, 一聲不吭地呆坐了大約六分多鐘。在這期間，除了最開始的寒暄, 漢尼拔一句話也沒有說。
「你的診療室裡有音樂麼？」佩姬突然問道。
漢尼拔不回答, 只是起身, 挑了一張古典樂的唱片放在了唱片機上。
兩人就這樣又安靜地坐了十分鐘。
「我感覺不太好。」佩姬如是說道。
「什麼感覺不太好？」
佩姬聳了聳肩：「心理診療。一開始我覺得這就是普通的聊天, 現在……我竟然坐在你的診療室裡發呆。」
漢尼拔姿態輕鬆地坐在他的椅子上，語氣平和地說道：「你最近表現出比以往要強烈的焦慮感。這有可能是我們的治療觸及到了你的焦慮源，也有可能是你最近承受了太多外界壓力。但在我看來，這都是好事。」
佩姬不贊同地搖搖頭：「這不是什麼好事。我該在手術室忙碌才對。」
漢尼拔並不把佩姬的否定意見放在心上，他翻開談話記錄本，問道：「所以，你感覺不好，這種糟糕的感覺有什麼具體指向麼？」
佩姬想起了露易絲那張討人厭的臉，她癟了癟嘴道：「想揍人卻又沒辦法動手的那種焦躁。」
「遇見了煩心事？」
「遇見了討厭的人。」
漢尼拔頓了一下：「那天到醫院來的記者？」
佩姬看向漢尼拔：「她和你談過？」
「她在問艾麗莎的情況。」
佩姬的臉冷了下來：「你怎麼回答的？」
「和告訴你的一樣。」漢尼拔神色自若, 「艾麗莎精神狀況不太好。既不能接受採訪, 短時間內也不能接受整形治療。」
佩姬再一次從漢尼拔的口中聽到這個結論, 她忍不住歎了口氣。
一直觀察著佩姬表情的漢尼拔很是篤定地說道：「所以，你情緒低落的原因之一是無法為艾麗莎做手術？」
「那本來就是不應該存在的手術。」佩姬抬眼看著漢尼拔。
漢尼拔微微揚了揚下巴：「怎麼講？」
「如果是疾病或者事故意外，我很樂意接手任何有挑戰的手術。哪怕是因為病人自己愚蠢, 做了傷害自己的事，我都可以理解。但是……『割耳魔』？」佩姬沉著臉道, 「我當醫生可不是為了收拾那種傢伙搞出的爛攤子。」
「聽上去你很期望他被捕。」
「難道還有人期望他不被抓住？」佩姬反問完這句話後，隨即聳了聳肩補充道，「當然, 拋開『割耳魔』自己不算。」
「但你又不希望記者追查這件事。」
「那是兩碼事。」佩姬歎了口氣，「我希望『割耳魔』被抓和我討厭記者，這兩者之間並不矛盾。」
「所以……能談談你為什麼討厭記者麼？」
佩姬癟了癟嘴，儘量用無所謂的語氣道：「枉顧當事人意願，只顧追查真相的做法總是不對的。」
漢尼拔停頓了一會兒，才用模棱兩可的語氣道：「但有人認為，真相和正義往往是有代價的。」
「那可能……並不是正義。」佩姬皺起了眉頭，「我們能不討論這個麼？我念書的時候就不喜歡社會學科。」
「當然。」漢尼拔用輕鬆的語氣道，「只是你的語氣顯示出你對艾麗莎有著相當高的同情心。你知道原因麼？」
佩姬有點不舒服。她當然知道原因，因為她也曾經被那個叫做露易絲·萊恩的蠢貨窮追猛打過。但這顯然不是一個可以拿出來和漢尼拔輕輕鬆松討論的話題。漢尼拔心思細膩，他很有可能從自己的字裡行間發現克拉克的秘密。
佩姬不耐煩地站起身：「一個挺漂亮的姑娘被割了耳朵，換做誰都會同情她吧。我該回醫院了，還有大堆的事等著我做呢。」
漢尼拔猶豫了兩秒，最終還是站起身，將佩姬送到門口。
佩姬匆匆忙忙地和漢尼拔道了別，轉身就往外走。
「佩姬。」漢尼拔在佩姬快走到電梯口的時候開口叫住了她，「我們都知道你在回避剛才那個問題。但那不是解決之道。如果你有什麼難言之隱，你可以像聊SR那樣，用代號。或者……」
「或者我可以找已經知道事情的人先談一談。」佩姬忍不住打斷漢尼拔的話，然後摁下了電梯鍵，「抱歉，漢尼拔，我並不是不信任你或者質疑你的專業。只是我確實不想再重複地將故事講給別人聽了。提起那件事我會忍不住罵人的。」
電梯發出清脆的聲響後，電梯門緩緩地在佩姬身前打開。
佩姬一步跨了進去，看著站在房間門口的漢尼拔道：「那會讓我看上去像個潑婦。我覺得那樣不好。再見，萊克特醫生，如果我和我朋友談論了這件事仍舊沒有作用的話，我會再來找你的。」
漢尼拔微笑地看著電梯門緩緩合上。然後漸漸地斂起了笑容。他關上房門，返身回到診療室內，將剛才問診對話的錄音重新放了一遍。
漢尼拔在聽到自己的說出「聽上去你很期望他被捕」時，摁下了暫停鍵。
他確認自己犯了個小小的錯，他只是不能確認，佩姬·肯特有沒有意識到這毫不起眼的過錯。
由於漢尼拔做出了「艾麗莎的心理狀況不適宜立刻接受整形手術」的判斷，佩姬到手的一台手術就這麼白白地飛走了。而這一切，還伴隨著糟心的露易絲再次出現在她面前。在接著的一周，佩姬的心情都極度不快。
而對於這些，似乎克拉克一點也沒有察覺到。超人滿世界到處飛的新聞不時發生，大多數時候《星球日報》都能搶佔頭條。佩姬原以為克拉克會很快知道自己和露易絲在醫院不愉快的交鋒，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佩姬意識到露易絲很有可能沒有將那件事告訴克拉克。這讓她有點措手不及。
佩姬不喜歡露易絲。
即便是克拉克替露易絲說了好話的現在。不，應該說，因為克拉克替露易絲說了好話，佩姬變得更加不喜歡露易絲了。
在討厭露易絲的同時，佩姬也有點厭惡自己。她不喜歡這樣劍拔弩張隨時準備和克拉克幹上一架的自己。克拉克又沒有做錯什麼，他就是……太想拯救世界了。
史蒂夫·佩姬飼養員·羅傑斯察覺到了佩姬情緒不佳。對於一個「飼養員」而言，要不察覺到佩姬的情緒低落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他原以為佩姬鬱悶兩天就會隨著幾台成功的手術而好轉，但很顯然，這一次並沒有。
史蒂夫覺得自己有必要和佩姬談談。
「你最近看上去不太好。」史蒂夫剛把晚餐端上桌，就單刀直入地說道。
佩姬歎了口氣：「一定要在吃飯的時候談麼？」
史蒂夫被佩姬誇張的反應逗笑了：「因為你吃過飯以後就會開始想手術的事了。」
佩姬猶豫了一下，問道：「氪星人進攻地球的時候，你知道他們在追我。」
史蒂夫頓了一下，點了點頭。
「但你一直沒問我，為什麼會被他們追。」
史蒂夫有點抱歉地繃了一下嘴唇：「肯特先生把一切都告訴我了。」
「我猜就是。」佩姬松了口氣，隨即認真地問道，「你能保守秘密麼？」
史蒂夫笑了起來：「這麼久了，我有告訴其他人麼？」
「不不不。」佩姬皺著眉頭擺擺手，「我的意思是，既然你知道這一切，我就可以輕輕鬆松地跟你吐槽克拉克和露易絲的事了。你能幫我瞞著他麼？」
史蒂夫沒想到佩姬指的事這個，明顯愣了一下，隨即點頭：「當然。」
佩姬剛張開口，就頓住了，她有點謹慎地補充了一句：「我可能會罵人，你待會兒要是聽見我說髒話了，麻煩你多擔待。」
接著，不等史蒂夫對髒話的問題表達看法，佩姬就劈裡啪啦地把露易絲的惡行和克拉克的愚蠢向史蒂夫說了個通透。
史蒂夫瞭解佩姬，但他更能理解克拉克。他想起自己還是那個弱小得連應招入伍都辦不到的小個子時的日子。那個時候的巴基，就如同現在的佩姬一樣憂心忡忡，保護心旺盛。而那個時候的他，和如今的克拉克一樣，縱使千難萬險，也想做正確的事。
史蒂夫為克拉克感到同情。他太理解那種夾在感情和使命之間的艱難了。
佩姬是個實在人，她說了自己會說髒話，就果然說了髒話。前兩句，史蒂夫自動過濾了，到了第三句，史蒂夫覺得這個頻率有點高了，於是忍不住開口阻止道：「佩姬，注意你的用語。克拉克畢竟是你堂兄。」
佩姬皺起眉頭，嫌棄地看著史蒂夫：「你的語氣聽著像幼稚園的老師。」
史蒂夫挑了一下眉，看著佩姬：「那你是聽話的那種小朋友，還是不聽話的那種小朋友？」
佩姬厭惡地癟了一下嘴，沒有正面回應髒話的問題，轉而繼續抱怨起克拉克來。
平日半個小時就能吃完的晚飯，這回佩姬和史蒂夫吃了一個半小時。等到佩姬回了她自己的公寓後，史蒂夫這才拿出電話撥了個號碼。
佩姬回到公寓後，就投身到查閱蛇毒資料的工作中去了。那顆蛇怪的毒牙一直縈繞在佩姬的心頭。當下，它簡直算得上是除了手術之外，最吸引佩姬的東西了。
查閱資料的工作一直持續到淩晨一點。困倦的佩姬關掉電腦，去浴室草草地沖了個澡。
她剛裹著浴巾出來，就瞧見克拉克背對浴室坐在椅子上。
佩姬不自覺地捏緊浴巾：「克拉克你嚇死我了。」
克拉克保持著背對佩姬的姿勢，將佩姬的睡衣遠遠地遞了過去：「你查資料查得太晚了。」
佩姬也不管克拉克看不看得見，她照例送上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才接過睡衣。
克拉克聽見佩姬返身回到了浴室，窸窸窣窣地換上睡衣，這才又打開浴室門走了出來。
「你這個時候過來是有什麼事？」
克拉克回過身，看著佩姬：「露易絲的事……」
佩姬一聽這個名字就沉了臉。
「我從她那裡知道了那件事。」克拉克上前一步，趕在佩姬翻臉之前拉住佩姬的手。
「然後呢？」
「她感到很抱歉。」克拉克看見佩姬張開了嘴，趕在佩姬說話之前，克拉克趕緊話鋒一轉，「但那不是我來這裡的原因。」
佩姬懟人的話被堵在了嘴裡，半天沒能吐出來。過了一會兒，她才抽出手，悶聲悶氣的問道：「那你來幹嘛？」
「我原以為你不想聽我提起露易絲，所以，即使我知道了這件事也沒來和你聊聊。」克拉克抱歉的說道，「如果不是史蒂夫告訴我，我甚至都不知道你一直在為這事生氣。」
佩姬的眉頭詭異地皺了起來：「史蒂夫晚上給你打電話了？」
克拉克又回憶起了佩姬前段時間那個不靠譜的猜想，他趕緊正色道：「我和他之間什麼都沒有！」
「史蒂夫那個叛徒！」佩姬說完了才注意到克拉克剛才的話，「你剛才說什麼來著？」
克拉克趕緊搖頭：「什麼都沒有說。時間不早了，你該早點休息了。」
說罷，克拉克摁著佩姬的肩膀，讓她乖乖地坐到床上。
佩姬的注意力還在那句她沒能聽清的話：「不是，你剛才說你和史蒂夫什……」
「我什麼都沒說！你早點休息！」克拉克飛快地打斷佩姬的話。
「不是，你剛才明明……」
克拉克火速地吻了一下佩姬的額頭：「早點睡。」
為了防止佩姬繼續追問，克拉克轉身就離開了佩姬的房間。
佩姬摸了摸額頭，嫌棄地癟著嘴：「都幾歲的人了，誰還需要晚安吻啊！幼稚！」
第 84 章
儘管佩姬對克拉克的解釋並不滿意, 但那總比克拉克保持沉默讓她一個人生悶氣的好。況且，這一次, 克拉克並沒有幫露易絲說好話, 雖然他也沒幫佩姬說好話就是了。但在佩姬看來, 這是好事。至少它說明了克拉克並不是並非不同意佩姬的觀點, 換句話說……她和克拉克在價值觀一致的問題上沒有重大的分歧。
這個認識讓佩姬感到心情愉悅。
至於答應保守秘密轉頭卻向克拉克高密的史蒂夫……佩姬糾結了兩天后也決定不追究史蒂夫的「背叛」行為了。畢竟史蒂夫也算幫了忙，而且……看在他和克拉克關係不錯做飯又好吃的份上，這種無傷大雅的「背叛」，佩姬覺得自己還是可以接受的。
也不知是出於何種原因，「割耳魔」似乎在紐約銷聲匿跡了，連著兩周再沒了「割耳魔」的新消息。新聞報導裡翻來覆去重複的都是案件分析和警方發表的一些不痛不癢的調查進度。似乎，這個「割耳魔」一夜之間對紐約城失去了興趣。
佩姬曾一度以為是克拉克或者其他哪位行俠仗義的英雄偷偷解決了「割耳魔」，但佩姬認識的超級英雄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明確向佩姬表示自己並沒有抓到「割耳魔」的克拉克；幹了任何事都敢於站出來宣稱「就是本人」的鋼鐵俠；以及，目測出了哥譚就會迷路的蝙蝠俠。
很顯然, 這三個人和「割耳魔」的消失沒有任何關係。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割耳魔」事件就此不了了之的時候, 一個棕發女警卻找到了長老會醫院。
事情發生的那天佩姬正領著斯特蘭奇的病人去CT室做檢查。就在她等在影像監察室的時候, 與她同期的一個實習生跑來叫她去會議室。
佩姬眼睛都沒抬，只是盯著螢幕上的影響：「現在？」
「現在。」實習生對佩姬愛答不理的態度有點生氣，語氣也就顯得特別生硬。
「我手上還有斯特蘭奇的病人。」佩姬癟了一下嘴, 「我不想惹他發火。」
實習生靠著門框：「有員警來找你。」
「員警？」佩姬愣了一下，終於正眼看了看對方, 「說是什麼事了麼？」
實習生搖搖頭：「你不是應該最清楚麼？」
如果是別的事，佩姬這會兒真打算不理會約翰。但佩姬很快就聯想到了那顆蛇怪的牙齒。她有點摸不准這事兒該衛生部門的執法隊出面還是該紐約員警出面。又或者……她的同事只是看見對方穿著制服或者亮了執法證件，事實上連對方到底來自哪個部門都沒弄清楚。
佩姬沉吟了一下, 將手裡的病人交給那個實習生。
「這不是我的病人，我今天跟的是帕爾默醫生。」
佩姬瞥了對方一眼：「那我應該把你的話告訴斯特蘭奇還是告訴主任？」
實習生鬱悶地從佩姬手裡接過病例檔案。佩姬轉眼就走了個沒影兒。
前往會議室的路上，佩姬一直在努力做著心理建設。即便對方真是沖著那顆毒牙而來，佩姬也很確定對方手裡並沒有實質性的證據。毒牙被她妥妥地收藏在公寓裡。她需要解釋的，不過就是那些實驗記錄裡的異常資料。
佩姬發自內心地期待前來調查這件事的人是什麼都不懂的蠢貨。
佩姬站在會議室的門前，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敲了敲會議室的門。在聽到約翰的應答聲後，佩姬才推開門，走了進去：「主任，你找我？」
佩姬一邊和約翰問候，一邊飛快地打量了一下房間裡的人。約翰和羅賓斯醫生坐在長桌的右邊，而左邊坐著一個棕發女人和一個留著小鬍子男人。從佩姬推門進去的那一瞬間，佩姬就感覺到男人在不動聲色地打量她。那種探究的目光佩姬曾在夏洛克那裡見識過。
該死！看來這兩個不是蠢貨。
佩姬轉過身，關上門，在眾人都看不見她表情的地方皺了皺眉頭。
「肯特醫生，這位是馬第尼斯警探和摩根醫生。」約翰站起身，朝佩姬介紹了客人。
棕發女人朝佩姬伸出右手：「我是喬·馬第尼斯，紐約警局的警探。叫我喬就好。」
佩姬客氣地握了握喬地手：「佩姬·肯特。」
摩根隨後也朝佩姬伸出手：「亨利·摩根。紐約警局的法醫顧問。」
「你好，摩根醫生。」佩姬輕輕握了握亨利的手後，便退回到羅賓斯的旁邊，「我有麻煩了麼？」
喬露出一個禮貌的笑：「肯特醫生說笑了。我們是為了『割耳魔』的事情而來。」
看來和毒牙沒關係。
佩姬忍不住松了口氣，她在羅賓斯身旁坐下，連語氣都變得輕鬆了許多：「有什麼能幫上忙的？」
喬看了看亨利，亨利這才說道：「傷口。我檢查了那六具屍體的傷口，切口都非常平滑，兇手手法嫺熟，兇手很有可能具有專業背景。」
佩姬裝作明白地點了點頭，隨後又道：「我還是沒明白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艾麗莎·沃爾。她是唯一的倖存者。我們想知道原因。」亨利看了看喬，見喬沒有阻止他說下去的意思，索性一股腦地道，「在這之前我們見過了艾麗莎的心理醫生，但對方說艾麗莎的心理狀況不適宜讓我查看她的傷口。所以我們才來拜託羅賓斯醫生和肯特醫生。」
佩姬看了看一旁的羅賓斯，羅賓斯有些為難地癟著嘴：「艾麗莎送來的時候情況不太好，我們以最快的速度為她處理了傷口。再說了，我們醫院並沒有要求治療全程視頻記錄，所以，恐怕沒有影像資料供您參考。」
「所以我們希望羅賓斯醫生和肯特醫生能夠協助我們。」喬說完這話，看向了約翰。
考慮到自己只是個實習醫生，佩姬明智地選擇了閉嘴。羅賓斯倒是絲毫沒有掩飾他的不滿。沒有哪個外科醫生願意在一堆屍體上花時間。
約翰猶豫了半晌，有點為難地看向羅賓斯。
羅賓斯靠著椅子：「你別看著我。我這周還有兩台隆胸手術，前天你還給我扔了兩個愚蠢的實習生，我可沒精力再去管什麼屍體。」
約翰沉著臉：「協助完警方之後，我把肯特安排給你。」
羅賓斯側臉看了看肯特，權衡了十幾秒之後：「不行，你給我五個肯特我也沒時間。再說了，艾麗莎·沃爾的手術方案肯特全程都在跟進。有她去就行了。」
佩姬沖著羅賓斯露出一個殺意滿滿的笑容：「真是謝謝您啊，羅賓斯醫生。」
「不客氣。」
約翰聞言，看向佩姬。
「你別看著我，斯特蘭奇那裡還有手術等我跟進。截止昨天，他已經罵哭了 11個實習醫生了，老實說，我是最後那個沒哭的。你如果現在把我從他手裡調出來，估計接下來一周每個實習醫生都得哭。」佩姬聳了聳肩，一副「你看著辦」的模樣。
約翰最恨有人威脅他，尤其是拿斯特蘭奇威脅他。佩姬無意中成功踩了雷。約翰非常果決地說道：「那就辛苦肯特醫生配合馬第尼斯警探了。」
佩姬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約翰和羅賓斯開開心心站起身往外走。
約翰關上門之前忍不住回頭對佩姬道：「斯特蘭奇那裡你自己去解釋。」
佩姬一臉生無可戀地看著約翰和羅賓斯離開了會議室。
喬和亨利一臉尷尬地看著佩姬，最後沖她笑了笑。佩姬歎了口氣，抱著赴死的心情去向斯特蘭奇說明情況。
斯特蘭奇正在急診室為一個腦部受到撞擊的患者進行初步檢查。佩姬規規矩矩地站在一旁，將事情的經過向斯特蘭奇進行說明。斯特蘭奇在確診了病患只是有點輕微腦震盪後，這才站直了身子用挑剔的眼神將佩姬打量了一番。
接著，斯特蘭奇一邊訓斥著佩姬，一邊快步朝病房區走去。佩姬沒辦法，只能乖乖跟在斯特蘭奇身後聽訓。
一直走到斯特蘭奇的辦公室門口，佩姬終於得了個機會問上一句：「那……我可以去處理那個麻煩事了麼？」
斯特蘭奇扶著門把手回頭看了佩姬一眼，然後不甚在意地點了一下頭：「嗯，看在我剛才遛狗還遛得挺開心的份兒上。」
佩姬笑著在心裡問候了斯特蘭奇全家。等斯特蘭奇關上辦公室的門後，佩姬才收斂了笑容。
一回頭，佩姬就看見了亨利和喬。很顯然，兩人跟著佩姬追著斯特蘭奇從急診室一直走到了辦公室，而斯特蘭奇剛才「遛狗」的言論也沒有被錯過。這一點，從喬那難看的臉色就能看出來了。
佩姬歎了口氣走到喬的跟前：「我們可以走了。」
喬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給你惹了麻煩。」
佩姬連臉色都沒變：「算不上，反正他總會給我找點難堪。他就愛好這個。」
亨利跟著兩位女士一直走到喬停在醫院外的車上，這才主動開口和佩姬搭話：「老實講，我覺得剛才在醫院裡的那一幕，倒像是你在遛狗。畢竟，街上遛狗的都是狗走在前面。」
佩姬回頭看了亨利一眼。她覺得這個聰明的傢伙簡直棒呆了！
沒多猶豫，佩姬摸出手機在網上找了張遛狗的圖就發給了斯特蘭奇。
第 85 章
屍體, 佩姬見得多了。念書的時候就沒少在學校解剖屍體。但病理學和解剖學顯然有著天壤之別。
自從進了亨利的工作室，就像是走到了他的主戰場一般。佩姬能感覺到這個還保留著英倫紳士風格的男人, 跨過那道門後, 就立刻變得興奮了起來。
亨利沒有向佩姬說明前期屍檢發現的線索, 而是將六具屍體整整齊齊地擺在了工作室裡。一眼看過去, 像是待售的貨物。
佩姬瞥了亨利一眼，開始檢查起屍體來。
喬有點急躁地在亨利耳邊小聲問道：「為什麼不直接告訴她？」
亨利看著佩姬認真地檢查屍體，小聲回答道：「如果她連這點差別都看不出來，那她對艾麗莎·沃爾傷口的判斷也就沒有參考價值了。」
喬看了看表道：「那你看著她檢查，我得先回局裡。」
亨利送走了喬，在工作室待了一會兒便也離開了。
亨利再次回到工作室時，是下午六點四十。他走進工作室時，佩姬正坐在一具男屍旁，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冰冷的停屍床。
亨利看了一下那具屍體, 不由得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
「有發現？」亨利那明知故問的語氣, 讓一旁的助手都忍不住多瞧了他一眼。
佩姬看了看時間：「我等了你半個小時了。屍體一共六具。我不是專業的病理學家, 也沒有法醫經驗。但是很明顯這具男屍耳朵的傷口和另外五具不一樣。儘管它們看上去都足夠平滑整齊，但是和這一具的傷口比起來，其他的傷口都顯得有些業餘。就好比……主治醫生和實習醫生那樣的差別。」
亨利點了點頭, 隨即問道：「那艾麗莎的傷口更像哪一種？」
佩姬一臉沉重地敲了敲停屍床：「這個。」
「果然。」亨利忍住提高音量的衝動，「艾麗莎才是關鍵。」
佩姬想起漢尼拔的話, 有點擔憂地問道：「你們打算找艾麗莎問話麼？」
亨利看著佩姬，過了一會兒才道:「那些事，員警們會操心。我先送你回家吧。時間已經不早了, 『割耳魔』還沒被捉住，我可不能讓漂亮的女士獨自回家。」
佩姬沒有拒絕亨利的好意，她只想趕緊回家，期盼著史蒂夫能給她留點吃的。
亨利陪著佩姬搭上了回家的地鐵。倆人因為專業對口的緣故，一路上聊得很是開心。
兩人走到佩姬所住的街區時，天色已然全黑了。黃色的街燈靜靜地為路人提供著珍貴的光。亨利和佩姬邊說邊笑地往公寓所在的地方走去。
「喵！」
一隻野貓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突然竄了出來，它在距離兩人大約三四米的街中央停了下來。然後沖著倆人又叫了一聲，接著跛著腳朝一旁走了兩步。
「貓？」佩姬很少在這個街區看見貓，她有點困惑地盯著那只從沒見過的貓，「受傷了？」
亨利朝著貓咪走了兩步：「看上去是的。」
那貓眼見亨利朝它靠近，有點不安地又叫了一聲。亨利一邊發出安撫貓咪的聲音，一邊慢慢向它靠近。
佩姬環抱著雙臂看著亨利好笑地弓著身子。
她不太喜歡貓，從克拉克把貓錯認成她那天開始。
這個突兀的念頭在腦海中閃現的時候，佩姬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亨利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只貓的身上。隨著他的靠近，那只貓變的越來越緊張。貓咪向後縮著身子，就在亨利快要抓住它的時候，突然縱身跳走了。作為一隻跛腳的貓來說，它的動作也算得上是靈敏了。
亨利歎了一口氣，直起身子來：「看來它並不需要我們的説明。」
佩姬笑了起來，她對這個結果感到很滿意。
亨利回過身，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佩姬被他的表情嚇了一跳，但她很快就意識到是亨利在故意捉弄她。這種事，以前遇見的男生沒少對她幹。她本以為像亨利這樣聰明且紳士的男人並不會喜歡這種沒什麼趣味的惡作劇。
佩姬掛著「我已經看穿一切了」的笑容：「你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做什麼？難不成我身後站著個惡魔？得了亨利，別想騙我回頭。我知道我一回頭你就會突然竄到我身前來嚇唬我。那挺無聊的。」
憑著佩姬的生活經驗，如果她拆穿了某人無聊的計畫，通常對方都會就此作罷，然後笑一笑，將這個無聊的玩笑翻過篇兒去。但亨利卻沒有如佩姬所料的那樣停止這個玩笑。他只是死死地，盯著佩姬的身後，仿佛那裡真的站了一隻惡鬼一般。亨利的表情不像是開玩笑，佩姐忍不住轉動眼珠，小心翼翼地慢慢向身後的地方瞥去。
還未來得及看清什麼，佩姬就感覺到自己的後腦勺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
她的腦子「嗡」地響了一聲。佩姬控制不住身體平衡，跌跌撞撞的向前倒去。亨利見狀，一個健步沖了上來。在慌亂中，他扶了一把佩姬，讓她不至於直直地跌向地面。緊接著就撲向佩姬的身後，與她背後的人，扭打在一處。
佩姬趴在地上。頭痛得像是要裂開一般。她嘗試了好幾次，但都沒能爬起來。粗糙的水泥地面硌著她的臉頰，在後腦勺陣陣的鈍痛中，她感覺到臉頰上的血液。佩姬皺著眉，思緒不受控制地猜想著那可能是摔向地面的時候，不小心的擦傷。
佩姬難受地側躺在地面，看著亨利和兇手在昏暗的街燈下纏打。對方看上去身材比亨利要壯得多，就連進攻的招數，也比亨利來得專業。好半天才勉強從地面上爬起來的佩姬意識到如果這個時候沒人幫忙的話，她和亨利很可能就會死在這條安靜的街道裡。
手提包落在不遠處，包裡的東西已經散落出來，撒得到處都是。佩姬忍著一陣眩暈，找到了手機。她艱難的爬了過去，哆哆嗦嗦的把手機打開。
亨利和兇手同時意識到了佩姬打算做什麼。
但很明顯，兇手的反應比亨利來得快得多。在朝著亨利的面頰狠狠的給了一拳後，兇手不知從哪兒摸出一把刀來，大步朝著佩姬走了過去。
被擊倒在地的亨利，慌忙地站起身，再一次撲了上去。他死死地抱住兇手的腰，沖著佩姬大喊：「快跑！」
幾乎是一瞬間，兇手回過身，毫不猶豫地將刀捅進了亨利的身體裡。亨利悶哼了一聲，將對方抱得更緊了。
那一刀像是一個信號。一個來自，死亡的信號。
很快，兇手將刀從亨利的身體裡拔了出來，沒有多思索地捅了第二下。
佩姬在一陣恐慌中撥出了電話。她不知道將電話撥給了誰，她甚至沒有來得及翻看通訊錄。就在兇手，捅了亨利四刀之後，電話的那頭終於傳來了應答聲。
佩姬甚至能聽見電話那頭的電視節目。
史蒂夫溫和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出來：「佩姬？我這裡還有點食物，你可以不用去超市買東西了。」
佩姬看見兇手的手頓了一下，緊接著將刀再次捅進了亨利的側腰。亨利仍舊抱著兇手，不讓他靠近佩姬。佩姬能看見亨利因為痛苦而漲紅的臉，她忍不住慘叫了一聲：「摩根！」
史蒂夫被佩姬淒厲的叫聲嚇了一跳，他蹭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焦急地問道：「佩姬！你在哪兒？」
兇手見事態不妙，試圖甩開亨利逃走。
重傷體力不支的亨利沒能阻止兇手的行動。在腹部被兇手用膝蓋狠狠撞擊了之後，亨利終於鬆開了手。兇手飛快地竄進了一個黑暗的巷子裡，瞬間跑了沒影兒。
佩姬忍住一陣陣的眩暈和頭疼，慢慢地爬到了亨利的身旁。亨利仰面躺在地上，腹部和側腰的傷口正往外湧著鮮血。
佩姬覺得腦子像是一台被人用扳手卡住了齒輪的機器，半天沒能運轉起來。她只是憑藉本能地用手按壓住亨利的傷口。
亨利很清楚自己的傷勢，他用力地握住佩姬的手腕：「佩姬，聽著……不要報警。」
佩姬以為自己被打出了腦震盪，所以產生了幻聽。她皺著眉頭問道：「你說什麼？」
「不要……不要報警。」亨利死死地盯著佩姬，像是一個惡鬼在盯著想要奪取的靈魂那樣。
佩姬被亨利的樣子給嚇壞了。但她仍舊沒有鬆開手，只是不停地安慰著亨利不要害怕。
「佩姬！」史蒂夫匆匆從家裡跑來，在看清佩姬的狀況後，火速做出了不去追捕兇手的判斷。
地上的男人應該就是佩姬剛才在電話裡喊的那個摩根。
史蒂夫飛快地查看了一下亨利身上的傷勢。他看上去糟糕透了，就算史蒂夫不像佩姬那樣專業，他也能一眼看出，這個男人沒得救了。但史蒂夫仍舊拿起佩姬遺落在一旁的電話，準備報警。
「不！不要報警。」亨利覺得自己快把全身的力氣都用盡了。
史蒂夫撥號的手指頓住了。他疑惑地看向亨利。對方看上去，並不像是意識混亂的樣子，相反，他看上去比佩姬更加清醒和鎮定。
亨利用力握住佩姬的手腕：「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報警。尤其……尤其是我……死掉的話。答應我！」
佩姬不明白亨利的用意，但她還是點了點頭：「我答應你。」
得到了佩姬承諾的亨利，終於鬆開了手。他仰躺在水泥地面上，看著遙遠的星空。他知道，他就快要死去。
然而……到了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他仍舊會再次醒來。
悠于 2019-1-12 18:10
第 86 章
亨利死了。
他的眼睛還睜著, 怔怔地看著天空。但佩姬能感覺到他體溫的流失以及眼裡光彩的消失。
佩姬知道死亡是怎麼回事。七歲那年她就知道了。死掉的人，再也不會回來, 他們會變成幽靈, 只在認識他們的人的夢境裡一閃而過。
佩姬伏在亨利的屍體上, 感到一陣茫然。那種, 悲痛之後的茫然。
史蒂夫看著渾身都是血的佩姬，最終還是決定報警。他來得太晚，甚至都沒能看見是什麼人襲擊了佩姬他們。
但當他剛撥通電話時，佩姬卻用奇怪地語氣驚慌地叫著他的名字。
「史蒂夫！你看！」
史蒂夫沒顧得上與電話那頭的接線員說話，他抬頭看了過去。已經死透了的亨利·摩根不知怎麼的，憑空消失了，地上空空蕩蕩，除了亨利生前穿的那套衣服，什麼都沒了。
佩姬看著史蒂夫, 感覺自己恍惚得厲害：「是我把腦子摔壞了麼？」
史蒂夫沒有回應電話那頭接線員的話, 他怔怔地掛斷了電話, 上前扶助搖搖欲倒的佩姬。
佩姬靠著史蒂夫的胸口，只覺得天旋地轉。她努力想集中注意力再去確認一下亨利的屍體，但即便是坐直身子, 這樣簡單的事，她一時半會兒都做不到。
亨利死前不讓他們報警的原因, 這會兒顯而易見了。
原來巫師和外星人到處活動是常態啊！這個新世紀就是這麼魔幻！和他們相比，穿著戰甲到處飛的斯塔克好像也沒那麼高科技啊！
史蒂夫抱著佩姬，沒頭沒腦地想著這些。
佩姬看上去腦袋被撞得不清。史蒂夫猶豫了片刻, 給克拉克打了電話。
電話打過去的時候，克拉克正在和露易絲他們加班討論「割耳魔案件調查」的後續報導方案。他看見佩姬的電話號碼顯示在螢幕上時，趕緊拿著電話走到了旁邊安靜的地方。
「喂，佩姬。」
史蒂夫深吸了一口氣：「克拉克，是我。史蒂夫。」
克拉克頓了一下，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你怎麼在用佩姬的電話。」
「出了點麻煩事，你趕緊過來一下。」
克拉克心裡一沉，掛掉電話，胡謅了個藉口就離開了報社。
從掛電話到出報社，克拉克花了一分鐘。從大都會到紐約，克拉克花了十一秒。
克拉克到達時，史蒂夫正抱著佩姬準備往回走。瞧見克拉克來了，史蒂夫趕緊示意克拉克將佩姬接過去：「她撞到了頭，可能有腦震盪，你小心些。」
克拉克心急如焚地從史蒂夫懷裡接過佩姬。佩姬像是一隻重傷的幼獸，倚靠在克拉克的懷裡，連句話都沒力氣說。
史蒂夫非常瞭解克拉克的心情，在完全鬆開手之前，他認真地看著克拉克的雙眼：「克拉克，你冷靜點。不能送她去醫院。我們得先回公寓。」
克拉克皺起眉頭，一股焦躁的憤怒團集在胸口：「你什麼意思？」
史蒂夫側過身，讓克拉克看了看地上那被血浸透的男裝：「一言難盡。簡而言之，我們現在最好不要驚動員警。」
有了克拉克的幫忙，護送佩姬回公寓，清理街上的血跡成了一件十分簡單的事情。在處理完緊急的事情後，史蒂夫將事情的大致經過告訴了克拉克。
在飛快地敘述完事情經過後，史蒂夫補充道：「我們得將佩姬收拾一下，然後送她去醫院。她傷到了頭，必須得儘快接受檢查。」
克拉克看了看，平躺在床上，渾身是血的佩姬。
「怎麼收拾？」
史蒂夫面露尷尬：「至少得將那個亨利·摩根的血洗掉，給她換上乾淨的衣服。不然到了醫院的話，一定會引起醫院的懷疑。」
道理很好懂，但給佩姬洗澡這件事……
一時之間，克拉克變得無比局促。他防備又不安地看了一眼史蒂夫。
史蒂夫下意識的退了一步：「這事兒你來做比較合適。我畢竟是個外人，不太方便。」
廢話！這事就算是史蒂夫強烈申請由他來做，克拉克也不會同意。
但是……
克拉克深吸一口氣，將那些奇奇怪怪的心思和想法全都壓了下去。
他走到床邊，用手輕輕護住佩姬的頭，讓她將頭靠在自己的肩頭，然後這才穩穩地將她整個抱起來。佩姬哼哼唧唧地說了些含糊不清的話，但一直難受地閉著眼。
克拉克一言不發地將佩姬抱進了浴室。
公寓的浴室狹小仄逼。
克拉克側著身，將佩姬抱到浴室裡面的浴缸旁。史蒂夫早已經放好了熱水，克拉克彎下腰，先將自己的手指探進水裡。
水溫正正好。
這個狹小的浴室裡，什麼都恰到好處。除了接下來要做的事。
克拉克再次猶疑地看了看浴室外。
史蒂夫善解人意地將門關上了，儘管他自認為自己和佩姬已經算是很親近的朋友了。但20世紀的道德觀和交友禮儀讓他還幹不出直視朋友裸=體的事兒來。
克拉克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將佩姬放進了水裡。
他發自內心地希望這個時候出現一個巫師，幫著他把佩姬變成那只呆呆的烏龜，好讓接下來的一切顯得不那麼艱難。
佩姬察覺到異樣，條件反射地哼唧了一聲，然後往克拉克的懷裡縮了縮。克拉克頓了一下，仍舊繼續將佩姬往浴缸裡送。他一直扶著佩姬的腦袋，儘量不讓佩姬的頭再亂晃。雖然他用熱視線大致檢查過了佩姬的頭部，並沒有發現嚴重的損傷。但他從佩姬不舒服的表情看得出來，腦震盪仍舊讓她很是難受。
克拉克用左臂護著佩姬的頭頸，然後慢慢地鬆開了右手。
「佩姬……佩姬？」克拉克低頭輕聲呼喚著，「佩姬，我得把你身上的髒衣服換掉。我們不能讓你穿著這件衣服去醫院。」
佩姬含糊地嗯了一聲，然後緩慢地睜開了眼。
佩姬睜開雙眼的那一瞬，克拉克覺得自己緊張得快吐了。
「佩姬，你還好麼？」
「克拉克……」佩姬看了看克拉克，又閉上眼將頭靠在他的手臂上。她哼唧了兩聲後，忍不住抽泣了起來，「亨利，亨利他……」
「沒事的，佩姬。已經沒事了……」克拉克輕撫著佩姬的手臂，「你已經安全了。我在這裡……沒事了。」
腦震盪的眩暈噁心感仍舊籠罩著佩姬。她從未覺得自己這樣脆弱過。就連在哥譚被小丑綁架的時候，佩姬也沒這樣無力過。被人綁架和看著自己的夥伴為救自己而被歹徒活活捅死是兩回事。
在哥譚那次，她還能勸說自己冷靜下來就會找到脫困的方法。
而這一次，死亡已經降臨，冷靜無濟於事。
佩姬靠著克拉克的手臂默默地流淚，她想要大哭一場，可是這會兒她連哭喊的力氣都沒有。
她感覺到熱水慢慢沒過了她的胸口。克拉克正艱難地褪下她的外套。
儘管這會兒大腦沒法流暢地思考，但佩姬仍舊模模糊糊地猜想到了克拉克的打算。她想配合克拉克，好讓這一切都變得簡單起來。但這會兒她只想沉沉地睡去。她什麼也不想做，什麼也不想說。佩姬想從這個充滿了光亮和聲音的世界褪去。
克拉克既要照顧到佩姬的頭傷，又要想法辦獨自脫下她的衣服。面對這樣細緻的活兒，他的超能力一點兒用處也沒有。
有好幾次，在褪下佩姬的衣服時，指尖觸碰到了佩姬裸露的肌膚，克拉克就忍不住縮回手指。佩姬光潔的肌膚讓克拉克聯想到瑪莎珍愛的那套餐具。當他們還小的時候，克拉克每次幫著瑪莎擺盤時，都對那套餐具格外謹慎。每次他捧著那套餐具時，光滑的觸感都讓他緊張不已。
而現在，他同樣緊張不已，甚至更甚。
當他的手指撫過佩姬光潔的肩頭和後背時，那種緊張感讓佩姬的肌膚變得像是有魔力一般。
克拉克低頭看了看難受地閉著雙眼的佩姬。他的手最後停在了佩姬的腰上。在那裡，他能摸到佩姬最後一根肋骨，以及順著肋骨往下一點，那柔軟的腹部。
佩姬的身上只剩下貼身的衣物以及一件薄薄的打底吊帶衫。克拉克的手就在吊帶衫的衣角旁。只要捏住它，然後向上掀起。他離成功就又更近一步了。
但克拉克卻忍不住停在了這裡。他的手輕輕地挨著佩姬的肌膚，像是他並不是有意要這麼做一般。克拉克能感受到自己想將手往上移動的衝動。
但他最終沒那麼做。
他知道，那並不是他該做的事。
克拉克很想。眼下這仄逼的浴室，佩姬柔弱的模樣，以及因為熱水而微微上升的氣溫讓他比任何時候都想要更靠近佩姬。但克拉克明白，他不可以那麼做。
克拉克收斂了心神，認認真真地褪去了佩姬的衣服，然後側過臉，大致清洗了佩姬的身子。他避開了佩姬身體柔軟的地方，將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背部和四肢。
最後他將佩姬抱出浴缸，用寬大的浴巾把她裹了起來。
佩姬昏昏沉沉地將頭靠在克拉克的肩膀上。
克拉克抱著她走到浴室門口的時候，他聽見佩姬含糊不清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克拉克在門前停住了腳步。
輕輕地吻了吻佩姬的額頭。
第 87 章
雖然斯特蘭奇絕對不會把這話說出口。但是, 這批實習醫生裡還是佩姬·肯特使著最順手。分來頂替佩姬的這個實習醫生大概是這批實習生裡最呆的一個了，斯特蘭奇不提醒他去拿CT報告, 他就有本事把這個事兒忘得一乾二淨。因為報告拿得晚, 斯特蘭奇上手術臺的時間也就比計畫晚了兩個小時。所有的事都被打亂了。等斯特蘭奇結束了手術時, 他暗自發誓明天一定要把佩姬給弄回來！
他剛換下無菌服, 一個護士就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斯特蘭奇醫生，急診室剛送來了一個病人。腦部創傷。」
斯特蘭奇歎了口氣：「韋斯特醫生呢？我手術的時候，急診室不是該他負責麼？」
護士小心翼翼地答道：「韋斯特醫生已經下班了。而且……你也做完手術了。」
斯特蘭奇停住了腳步，他反思自己這段時間是不是對周圍的人都太和善了，他可一點兒都不喜歡有人質疑他的判斷。斯特蘭奇指了指門框：「我還沒出換衣間，嚴格來講，我的手術還沒結束。」
護士癟了癟嘴，沒有接話。
斯特蘭奇瞥了護士一眼：「嚴重麼？不嚴重就讓實習醫生先去看看，拍個CT。」
「應該不是很嚴重。沒有出血也沒有明顯的腫塊。」護士一反常態地發表著她不應當發表的意見, 最後, 她掛著看好戲的表情道, 「但傷者是肯特醫生。」
「誰？」斯特蘭奇頓了一下。
「肯特醫生。佩姬·肯特。」護士無辜地聳了聳肩。
斯特蘭奇皺著眉頭想了想，然後問道：「她看上去像是摔傻了麼？」
護士給了斯特蘭奇一個無可奉告的表情：「實習醫生們這會兒都在急診室圍著呢。」
「該死。」斯特蘭奇咒駡了一聲，快步向急診室走去。
急診室內, 昏昏沉沉的佩姬被安放在一張病床上，而克拉克則像一個貼身保鏢一樣, 緊緊地護在一旁。
不是他過度緊張，是周圍的實習醫生們看上去太可怕。
最初的關心和緊張褪去後，周圍的實習醫生都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克拉克甚至覺得如果不是他守在這兒, 沒準兒就會有實習醫生大著膽子上前拿佩姬練手了。
「看樣子應該不嚴重。沒有腫塊，沒有創口。她剛才清醒的那會兒還和我說只有一點噁心感呢。我覺得就是腦震盪。」
「興許吧。我覺得還是該拍個CT瞧瞧，沒準兒顱內出血了呢？你瞧她這會兒都昏睡過去了。」
「腦震盪也會嗜睡的。誰說就顱內出血了？她的症狀更像腦震盪。」
「好吧，隨便什麼。我希望斯特蘭奇醫生能讓我來負責治療佩姬。」
「什麼？你平時不是不喜歡她麼？」
「天呐，一個醫生，腦震盪。和她交流可比和普通患者交流來得輕鬆，沒準兒斯特蘭奇根本就不會出手。這會成為由實習醫生全權負責的病例。」
……
克拉克一臉戒備地聽著這些實習醫生用他們自以為克拉克無法聽見的音量討論著。他甚至開始後悔把佩姬送到長老會醫院來。
斯特蘭奇黑著臉走到實習醫生們的身後。那群實習生在他眼裡就是一堆吱吱咋咋的小白鼠。
「討論出治療方案了？」
斯特蘭奇話剛出口，所有實習生立刻噤聲站好，不再說話。
斯特蘭奇瞪了他們一眼，這才拉開佩姬病床邊的簾子。
克拉克抬起頭，很是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斯特蘭奇醫生。」
斯特蘭奇「嗯」了一聲，拿起醫用電筒照了照佩姬的瞳孔：「怎麼回事？」
「她在回家的路上遇襲了。有人用重物擊了她的後腦。」克拉克如是說道。
斯特蘭奇瞥了克拉克一眼，輕輕用手觸摸了一下佩姬的後腦勺。手指所觸的地方，有點濕，但卻並不像是血液的觸感。斯特蘭奇瞧了瞧他的手指，然後打量了一下克拉克：「什麼時候的事？」
「大約……一小時前。」
斯特蘭奇檢查的動作停了下來，輕輕地摩挲著自己的手指：「一小時前？隔這麼久才送醫，為的就是……給她洗個澡？」
克拉克微微垂了一下頭，沒有回答。
斯特蘭奇的臉色很是不友善。作為醫生，他既不能對病人發火，也不能對病人家屬發火。
但是……吼一吼自己的實習生倒是沒什麼毛病。
斯特蘭奇沉著臉把佩姬給叫醒。
佩姬在一陣昏沉中聽見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她一開始沒能分辨出是誰，但就沖著那份毫無耐心可言的語氣，她就能斷定那人絕不是克拉克。
嗯……應該也不會是史蒂夫。
亨利……亨利已經死了，所以當然不會是他。
佩姬憂傷地想著。
會是誰呢？
這種時候會出現在她身邊的人……
是醫生麼？
對了，克拉克一定會把她送到醫院的。可是……克拉克不是在給她洗澡麼？洗澡……天呐！克拉克有給她穿衣服麼？她可不想赤=身=裸=體地被送進醫院！
煩死了！這醫生的態度真惡劣。簡直和斯特蘭奇有得一拼。
斯特蘭奇……
斯特蘭奇！
佩姬猛地睜開了雙眼。但隨即就又被病床頭的燈光晃得一陣暈眩。
斯特蘭奇見狀，伸手將燈光調暗了兩個度。
「佩姬？佩姬·肯特。趕緊給我醒醒。我要給你做檢查了。」
佩姬再次睜開眼，憑藉著本能對斯特蘭奇笑了笑：「斯特蘭奇醫生。」
斯特蘭奇嫌棄地癟了一下嘴：「你平時笑著就難看。這會兒笑著更惹人不快。」
克拉克不滿地瞪著斯特蘭奇，但斯特蘭奇對此卻毫不在乎。
「記得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麼麼？」斯特蘭奇又一次用醫用電筒查看了一下佩姬瞳孔反應。
「有人從背後襲擊了我……」佩姬痛苦地皺起了眉頭。
斯特蘭奇盯著佩姬：「你覺得你是個什麼狀況？」
「斯特蘭奇醫生……」克拉克沒見過這麼荒謬的診斷，忍不住開了口。
斯特蘭奇回頭瞪了克拉克一眼：「家屬給我安靜點。」
長期被斯特蘭奇壓榨的佩姬，條件反射地開始分析自己的病情：「我……後腦受了撞擊，有輕微的噁心感，記憶……記憶沒有缺失但是……反應速度下降。沒有流血……沒有……克拉克，我後腦腫了麼？」
克拉克握住佩姬的手，不讓她觸碰受過傷的後腦：「沒有，沒有腫。」
「沒有腫……我應該……應該只是……腦震盪吧……」
「腦震盪……吧。」斯特蘭奇語氣古怪地模仿著佩姬的說話方式，隨即又道，「看樣子你記憶和思考力都沒問題。或者，只是記憶沒問題。應該只是輕微腦震盪。不過出於對你負責的考慮，還是去拍個腦部CT比較好。如果CT結果顯示沒問題的話，臥床休息兩天再看看恢復情況吧。」
佩姬迷迷糊糊地應了兩聲，頭一歪，又睡了過去。
克拉克有點緊張地看向斯特蘭奇：「她……」
「嗜睡是正常的。先拍CT吧。」斯特蘭奇結束了診療，拉開了簾子，簾子外是還在交頭接耳的實習生，他冷著臉把實習生挨個掃了一眼，「至於你們，這兩天都離肯特遠一點。她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休息幾天。她多躺一天，你們就要多幫她值一天的班。懂我的意思？」
眾實習生聞言，緊閉著嘴巴，一臉鄭重地沖著斯特蘭奇點了點頭。
斯特蘭奇歎了口氣，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便離開了。
別人沒能聽清斯特蘭奇的話，克拉克倒是聽得很清楚。那句話很短，總共不過11個字。
——唯一一個能使的都倒下了。
待實習生們躡手躡腳地散去後，一個護士推著佩姬做完檢查後去了安靜的病房。克拉克一路緊跟著輪床。當輪床的滾輪滾過電梯和地板之間的縫隙時，克拉克的心就會跟著那張輪床抖一下。他知道對於腦震盪的人而言，絕對的安靜和平穩有多麼重要。因此，儘管他內心焦躁，仍舊沒有出聲干預護士的行動。好在護士也意識到了問題，接下來的路程，輪床都格外地平穩。
一直到將佩姬安置好後，默默跟著兄妹倆的史蒂夫這才沖著克拉克使了個眼色，將他叫出了病房外。
「我打算去查查那個叫亨利·摩根的人。」史蒂夫看著克拉克，「你有什麼線索麼？在這之前，有遇見過類似的人或者……惹到誰？」
克拉克眉頭緊蹙：「在我印象裡沒有。我會想辦法聯繫上魔法界的朋友，看看他們是不是有什麼線索。」
史蒂夫點了點頭，轉身準備離開。
「史蒂夫。」克拉克開口叫住了對方。
史蒂夫回過頭，疑惑地看著克拉克。
克拉克深吸了一口氣：「謝謝你。為了……你所做的這一切。非常感謝。」
史蒂夫輕輕笑了一下：「我總不能放任自己可愛的鄰居出事。」
克拉克知道史蒂夫是個好人，他也知道史蒂夫的那句「可愛」只是想在他面前幽默地奉承一下佩姬。但史蒂夫的措辭還是讓克拉克感覺到了不舒服。克拉克明白這樣的自己幼稚又無理。但他就是壓不住自己對史蒂夫的厭惡感。
克拉克皺著眉頭：「謝謝。我會照看好她的。」
——你就不用擔心了。
這句話克拉克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憋回去。然而，史蒂夫還是從克拉克那張堅毅的臉上看出些端倪。史蒂夫沒有多想，他只是覺得自己沒能照顧好佩姬，克拉克可能因此生氣了。
史蒂夫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說了句「我先走了」便離開了醫院。
第 88 章
半夜, 佩姬在一陣輕微的噁心感中醒來。睜開雙眼之前，她就感覺到了像是要將她頭骨給撕裂開來的頭疼。有點像是……宿醉後的頭痛。佩姬有一瞬間誤以為自己是前一晚和人在酒吧喝醉了。她努力回想自己前一晚和誰在一起, 最後想起來的是亨利倒在血泊中的模樣。
對了, 她並沒有去酒吧。
她和亨利在歸家的途中遇襲。亨利為了救她……
佩姬有些痛苦地將注意力從亨利的死移開。
她在哪兒？
佩姬閉著眼感受著周圍的一切。
枕套的觸感很陌生, 窗外似乎也沒有平日聽到的狗吠聲。
她不在家裡。
佩姬不安地皺起了眉頭。她不在家的話, 那她在哪兒？是被兇手綁架了嗎？用手將她綁走是為了做什麼？
她不是和克拉克在一起嗎？她明明記得自己有看見克拉克。她還看見了斯特蘭奇，她和斯特蘭奇聊過天。
難道是她記錯了嗎？
是幻覺？
最終，是消毒水的氣味讓佩姬終止這一切毫無章法的猜想。那熟悉的味道讓佩姬將碎片般的記憶聯繫了起來。
她在黑暗中，睜開了眼。
佩姬本以為會發現自己孤零零地躺在黑暗的病房裡，沒想到一睜開眼就看見了坐在病床邊的克拉克。克拉克像是已經知道她會在這個時候醒來一般，半低著頭靜靜地看著她的臉。
「嗨。」克拉克伸手替佩姬理了理臉頰邊的髮絲，「感覺好點了麼？」
佩姬眨了眨眼：「我睡了多久？」
「從我找到你……大概睡了六七個小時吧。」
佩姬輕輕合上眼，試圖在自己的腦子裡理出一根清晰的時間線來。
「現在幾點了？」
克拉克回身，看向護士站的鐘：「兩點四十了。你還可以再睡一會兒。」
佩姬輕輕翻了個身, 以便自己能更舒服地看著克拉克的臉：「這麼晚了, 你怎麼還在這兒？」
這話克拉克聽著有點不舒服, 他看著佩姬，語氣有點不愉快地反問道：「那你覺得我應該在哪兒？」
「明天是工作日。這個時間點，你該在家睡覺。」佩姬回答得理所當然, 過了一會兒，她又補充道, 「或者在什麼地方拯救地球。」
克拉克知道佩姬在拿他打趣，但他這會兒一點兒也笑不出來。
「我只想守著你。」
佩姬慢慢地眨了一下眼：「我這會兒腦子不靈光，找不到話懟你。等我想到了再反駁你。」
克拉克被佩姬氣得笑了起來。
佩姬閉著眼眯了一會兒, 又睜開眼看了看克拉克：「你真不回去？」
克拉克避而不答，只是摸著佩姬的頭道：「別想那麼多，你快睡你的。」
佩姬癟著嘴想了一會兒：「那你明天還去上班麼？」
「明天再說明天的事。」
佩姬歎了口氣。仿佛克拉克是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屁孩。她皺著眉頭，在克拉克不解的注視下，艱難地往遠離克拉克的方向挪了挪。
佩姬閉眼側躺著，拍了拍病床：「上來吧。」
這話她說得輕巧，好像他倆都還是十歲出頭的小孩子一般。要知道，除了德里克離開的那晚，兩人在天真無邪的童年時光，也幾乎沒怎麼有過縮在一張床上過夜的經歷。
克拉克有點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別鬧了，你趕緊好好休息。」
佩姬最煩有人跟她囉嗦，她不滿地咋了一下舌，然後睜開眼：「趕緊的，你哪兒來那麼多的廢話。」
克拉克想說「這不合適」，但他最終沒有說。他害怕佩姬在這個安靜的夜晚神來一筆地問他為什麼會不合適。他還沒想好當佩姬把他當作一個成熟的男人而不是她可依賴的堂兄來應對時，他該怎麼反應。
佩姬第二次閉著眼拍床鋪的時候，克拉克順從地躺了上去。
醫院的病床並不寬敞。克拉克不得不將佩姬摟在懷裡防止她掉下去。佩姬的腦袋就支在克拉克的胸前，克拉克突然有點擔心佩姬會不會聽見他誇張的心跳聲。
他能感覺到佩姬呼出的氣息，甚至能聽見佩姬血管裡血流的聲音。克拉克覺得那聲音好聽極了，比他聽見過的任何聲音都要好聽。
那是，佩姬安然無恙的證明。
「我感覺很糟糕……」佩姬縮在克拉克的懷裡，輕聲說道。
克拉克不知這個時候該說點什麼，只能將佩姬摟得更緊。
「我知道這不是我的錯……」佩姬吸了吸鼻子，那語調聽上去似乎在哭泣，「但是這感覺太糟糕了。亨利是個好人，而且超級紳士，也很有趣。他不該慘死。」
「佩姬……」
「還死無全屍……」佩姬想起了亨利屍體消失的那一幕，喃喃自語地說道，「我不是，真摔壞腦子了吧？」
克拉克拍了拍佩姬的後背：「你沒事，斯特蘭奇醫生已經替你檢查過了。」
佩姬不安地抬起頭：「他也許誤診了呢？我是說……他誤診的可能性總高過一具屍體憑空消失的可能性吧！克拉克……我摔壞腦子的話，就不能當醫生了……我……該怎麼辦？」
克拉克歎了口氣，佩姬愛瞎想的壞毛病一點兒都沒有改。
趁著佩姬因為擔憂忍不住嚶嚶嚶地哭泣時，克拉克將佩姬緊緊抱在懷裡：「摔壞了也沒事。你還有我。」
佩姬聞言，愣了一下。她從克拉克的懷裡抬起頭，看著一臉認真的克拉克。
克拉克，表面穩如老狗，實則內心慌得一批。
他甚至已經開始思考，如果佩姬逮住這話不放，他要不要推說是佩姬摔壞了腦子而不是他說出了心裡話。
佩姬很久沒有這樣近距離地觀察克拉克的臉了。
這樣仔細一看。
佩姬發自內心地覺得，自己的外星堂哥，真是長得好看。
嗯……比史蒂夫還要好看那麼一點兒。
佩姬知道，這個世界上，肯定會有比克拉克更好看的人。誰也沒說氪星人就一定比地球人漂亮。但是，全世界……也許全宇宙……會像克拉克這樣說出即使她傻了也會照顧她的話的人……肯定就只有克拉克一個！
佩姬鼻子一酸，抱住克拉克的腰，就把腦袋又埋在了克拉克的胸口。
「克拉克，你真好……是你最好的。」佩姬吸了吸鼻子，「不管是地球人，還是氪星人。你都是最好的。」
沒有預料到佩姬會是這個反應，克拉克心頭一顫。他緩慢地撫摸著佩姬的後背，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內心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那樣堅定。
克拉克比任何時候都想要向佩姬說明這一切。
「佩姬。」克拉克緊張地深吸了一口氣。
佩姬沒抬頭，在克拉克的胸膛悶聲悶氣地「嗯」了一聲。
「你上次問我有沒有喜歡的人。」
佩姬頓住了。這個話題跨度有點大，她沒想過在這個時候和克拉克聊他的心上人。事實上，她巴不得永遠別聊這個話題。
以前克拉克避而不談的時候，佩姬挖空心思地想從克拉克嘴裡套點話出來。現在克拉克主動提起了，佩姬卻驚訝地發現自己並不願意從克拉克那裡得到答案。
佩姬輕輕推了推克拉克，艱難地拉開了一點距離。她皺著眉頭反思著自己怎麼會突然反感克拉克談論這個話題。
「佩姬，事實上，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克拉克微微垂頭，觀察著佩姬的反應。
佩姬咬著嘴唇，連話都不敢接半句。
「我喜歡她很久了……」克拉克忍不住摸了摸佩姬的頭髮，「自從……」
一陣震動聲，打斷了克拉克的話。黑夜裡，手機的光亮格外明顯。佩姬反應比克拉克來得快，出於一種想逃避的心理，她在手機震動第一下的時候，就伸長了脖子去看。
是克拉克的手機。
克拉克見佩姬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手機吸引了過去。他只能有些遺憾地止住了剛才的話題。
克拉克翻身下了床，拿起放在一旁椅子扶手上的手機。克拉克飛快地瞄了佩姬一眼，走出了病房。
誒嘿？
克拉克有什麼電話是不能當著她的面兒接的？！
佩姬側躺在病床上，皺著臉思索著。
還沒等她思考出來一個結果，克拉克就再次走了進來。
佩姬沒起身，仍舊歪在病床上，沖克拉克眨了眨眼：「誰呀？」
「報社的同事。」
佩姬癟著嘴點了點頭：「半夜兩三點打電話的同事……」
「佩姬……」
「事情一定很緊急。」佩姬一臉正色地說道，「我在醫院很安全，他們需要你，你就快去吧。」
「不是非我不可的事。」克拉克在床邊坐了下來。
佩姬盯著克拉克瞧了很久，然後小心翼翼地牽住了克拉克的手：「職場法則第一條，別給競爭者機會。」
克拉克差點沒能忍住那個白眼，佩姬諄諄教導的語氣讓他簡直無從應答。
佩姬教導完克拉克，又像個老母親般拍了拍克拉克的手背：「去吧。把那些新聞記者們殺個片甲不留。」
尤其是露易絲·萊恩！
佩姬忍著這句話，沒說出口。
克拉克坐在病床邊陷入了糾結。他實在是有點不放心佩姬一個人在醫院裡，但露易絲口中所說的「割耳魔」的線索又確實讓克拉克心動。
如果兩小時前史蒂夫傳來的消息沒有錯的話，很大可能殺害亨利·摩根的就是「割耳魔」！也就是說……「割耳魔」一日不落網，佩姬就處在危險之中！
克拉克握住佩姬的手，一時之間無法決斷。
佩姬往克拉克身旁挪了挪，讓自己在病床上舒舒服服地躺著：「快去吧。這醫院上上下下都是我熟人，我在這兒沒事。」
克拉克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站起身。在囑咐了佩姬兩句之後，便離開了。
克拉克前腳剛走，佩姬就摸出電話來，急匆匆地給遠在英國的愛麗絲打了個電話。
「佩姬？大清早的，你幹嘛呢！」愛麗絲接通了電話，睡意朦朧地應著電話，「你那邊還是半夜吧？我的天……你是不睡覺麼？」
「我這會兒在醫院。」
「醫院？！」愛麗絲驚得從床上坐了起來，「你怎麼了？」
「沒什麼。我有事要……諮詢一下你。」
「什麼事？」
佩姬猶豫了片刻後，問道：「你上次跟我說，喜歡上一個人有幾個特徵來著？」
第 89 章
佩姬和愛麗絲聊了整整一個小時才作罷。可惜的是, 愛麗絲沒能幫她得出任何結論，聊到最後, 愛麗絲竟然對「割耳魔」的案件起了興趣, 嚷嚷著讓佩姬給她講講「割耳魔」的事。
因為這個深夜電話, 加上腦震盪。早上醫生查房的時候, 佩姬只顧蒙頭呼呼大睡。
斯特蘭奇走進病房時，看見的就是睡得跟豬一樣的佩姬。他故意將病歷本在桌子上敲得震天響，但佩姬只是拉過被子把腦袋蒙得嚴嚴實實的。
實習生跟在斯特蘭奇的身後，懷著既恐懼又期待的心情看著這位醫學大牛如何收拾這屆的明星實習生。
「佩姬·肯特。」斯特蘭奇拉長了語調，「你有一分鐘的時間起來給我彙報你的生理資料和身體狀況。」
佩姬將被子裹了裹：「我腦子有病，這會兒想睡覺。」
「你還有五十秒。」
「你不能這樣對病人。」
「四十五秒。」
「我現在不歸你管。」
「四十秒。」
佩姬見自己拗不過斯特蘭奇，趕緊掀開被子，坐起身來，像一台機器一樣, 劈裡啪啦地完成了彙報。
斯特蘭奇掛著輕蔑的表情點了點頭, 隨即問身後的實習生：「說說你們的看法吧。怎麼治？」
實習生面面相覷。
這哪兒用治？讓她安安靜靜躺幾天不就好了麼？
大家都緊閉嘴巴, 沒接話。
斯特蘭奇一臉不耐煩地對佩姬說道：「最多再讓你休息兩天。完了趕緊給我滾回來上班。」
佩姬弱弱地舉起右手：「那個……主任讓我去幫忙『割耳魔』那個案子……」
斯特蘭奇瞪了佩姬一眼，領著實習生離開了病房。
佩姬見人一走，又順勢躺下去繼續睡。
這一覺, 一直睡到十點過。
佩姬恍恍惚惚感覺到有人坐在她的床前。一開始，她以為是克拉克, 但隨即她聽見了翻書的聲音。
克拉克才不會坐在她身邊翻書呢！
佩姬警覺地睜開了雙眼。
照例西裝三件套的漢尼拔見佩姬睜開了眼，於是沖著對方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你醒了？」
「萊克特醫生？」
漢尼拔體貼地替佩姬倒了一杯水：「我聽克裡斯汀說你受了傷，所以特地過來看看你。」
佩姬在漢尼拔的幫助下坐起身來, 又從漢尼拔的手中接過水杯：「只是出了點小意外。」
漢尼拔的笑容斂去了，看不出他是生氣還是單純地不想笑：「這不是走路不小心摔倒。被人襲擊可不是小意外。」
佩姬勉強笑了笑，沒有說話。
漢尼拔正打算再關心關心佩姬的傷勢，就被一陣開門聲打斷了。推門而入的史蒂夫在看見漢尼拔後愣了一下，隨即沖著漢尼拔點了點頭。漢尼拔也站起身，溫和地沖著史蒂夫點了點頭。
「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史蒂夫露出一個有點不好意思的笑容，然後沖著佩姬揚了揚手裡的購物袋：「本想給你做點吃的，但是不方便送過來，所以在醫院附近買了三明治和牛奶。」
「謝謝你，史蒂夫。」
史蒂夫剛將東西放下，手機就響了起來。他看了看來電顯示，然後沖著佩姬不好意思地說道：「抱歉，我得出去……」
佩姬點點頭，示意史蒂夫不用在意她。
「史蒂夫？」史蒂夫剛關上門，漢尼拔就用有點玩味的語氣道，「S？讓我猜猜，他就是那個SR？」
佩姬頓了一下：「心理醫生可以這樣……推測問診人的隱私？」
「抱歉。」漢尼拔低下了頭，「我還以為這是朋友間的話題。」
佩姬回想了一下，自己心理診療本來就只是針對大都會事件的創傷應激反應症，並不包括這些私人感情問題。她搖了搖頭：「沒事……我只是……腦震盪的勁兒還沒緩過，腦子反應不是很快。他……他確實是那個SR。」
漢尼拔看了看病房外接電話的史蒂夫，然後用輕鬆的語氣對佩姬道：「看來你還是更喜歡你的發小。」
佩姬揉太陽穴的手頓住了：「什麼？」
漢尼拔回過頭，用無辜的眼神看著佩姬：「只是一點猜測罷了。你剛才看見他的反應，和你描述你看見他和你發小握手時的反應……不太匹配。上次晚餐時，我們不是聊過這種可能性麼？獨佔性的感情。看上去，你對你發小的傾向更多。」
「獨佔……」佩姬想起昨天晚上和克拉克聊天時的事，她謹慎地問道，「你是說……『愛』？」
「如果你覺得這個詞理解起來更容易的話。」
「不可能！」佩姬臉色一變，想都沒想地反駁道。
她怎麼會……對克拉克有那樣的感情呢？
那是……不對的！他們是……堂兄妹啊！
嗯……雖然是，跨越星球……興許還跨越了物種的堂兄妹。但，那也是堂兄妹。
喬納森和瑪莎把她養這麼大，不是讓她去禍害他們唯一的寶貝兒子的。
嗯……雖然是玉米地裡撿回來的兒子。但，那也是一口水一口飯喂大的兒子啊！
她不能幹這種讓喬納森和瑪莎傷心的事！
佩姬一臉沉重地想著。
「佩姬？」再次拉開門進來的史蒂夫被佩姬的模樣嚇了一跳，「出什麼事了麼？」
佩姬回過神，趕緊笑著搖了搖頭：「沒，沒有。」
史蒂夫下意識地看了漢尼拔一眼，得到的只是對方無辜的聳肩。
漢尼拔來探望佩姬的本意是看看佩姬對昨晚的襲擊事件有什麼反應。他清楚地記得自己捅傷了和佩姬同行的那個男人，以他的經驗，那樣的傷勢，不可能僥倖存活。但佩姬現在的反應似乎……不合常理。
漢尼拔一直都知道佩姬的腦回路有點異于常人。但他並不覺得佩姬是個嚴格意義上的精神患者，即便是精神患者，除非有強烈的殺戮傾向，也不會像她現在這樣將關注點放在完全無關的事情上。
或許……是他昨晚對著佩姬後腦勺的那一擊敲壞了她的腦子？又或者……她經受不了那麼大的刺激，所以選擇性失憶了？
漢尼拔站起身來，他並不想表現得知道昨夜有命案發生一般。同樣的錯誤，他犯過一次就夠了。他現在需要的是，不動聲色地看看佩姬和警方的反應。漢尼拔將病床旁的椅子讓了出來，他理了理自己的西裝前襟道：「我還有點事，就先告辭了。」
佩姬和史蒂夫沖著漢尼拔點頭，目送著他朝門口走去。
漢尼拔的手還沒碰到門把手，病房門就被敲響了。
佩姬以為又是實習生來拿她當小白鼠，於是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我都腦震盪了，這些傢伙就不能換個時間來折磨我麼？」
在短暫的敲門聲後，病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出乎意料的是進來的並不是醫院的實習生，也不是其他醫務人員。
而是，喬·馬第尼斯警探。
這位年輕漂亮的女警探一出現，佩姬就想起了昨天亨利慘死的場景。她痛苦地皺起了眉頭。
然而這個表情，在喬看來，完全是另一個意思。
喬看上去顯得局促又抱歉。佩姬本以為她會表現得悲痛，但她看上去並沒有任何痛苦的神色。
對了，亨利的屍體憑空消失了。這位可憐的警探很有可能還不知道自己的好夥伴已經慘死了。
佩姬鼻子一酸，險些掉下眼淚來。
「我真的是……非常非常非常抱歉。」喬趕緊走到佩姬的床尾處，一臉歉意地看著佩姬，「讓您遇到這樣的事，我真的非常抱歉。我已經……我已經安排了專人來負責你的安全。在兇手被抓到之前，我們會24小時保護你的。」
佩姬含著眼淚搖了搖頭。她不需要這樣的保護，亨利已經為她犧牲了，而她現在卻沒有辦法向他的夥伴道出他死亡的實情。
「我……我不需要。」佩姬痛苦地皺著眉，不敢看喬的臉。
喬被佩姬奇怪的反應弄得有點懵，但她隨即想起了來病房之前，醫生對佩姬的診斷。儘管喬從沒有在其他腦震盪人員那裡看過這麼奇怪的反應，但……興許佩姬的腦子傷得比較厲害呢？
想到這裡，喬就更感抱歉了。
覺得抱歉的同時，她也更加生亨利·摩根的氣了！
一大早接到亨利的電話說佩姬遇襲的時候，她就在電話裡把亨利臭駡了一頓。現在看來，她那個時候罵得還不夠狠。
喬忍不住回頭對門外吼道：「你幹嘛不自己進來給肯特醫生道歉！」
門外一片安靜，沒有任何響動。
「亨利·摩根！」喬又吼了一句，「肯特醫生會遭到意外就是因為你沒有聽我的安排送她回家。」
就在佩姬一臉懵逼的時候，亨利小心翼翼地從門外探進半個身子來，他盯著佩姬驚恐的臉，嚴肅地說道：「肯特醫生，我希望你能保持鎮定。」
「你……」佩姬伸出手指，直直地指著亨利，「你怎麼……」
「我知道我知道！」亨利趕緊斷了佩姬的話，「我是有點沒臉來見你。但我昨天……也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我是說，我很抱歉昨天沒能向你好好說明，讓你最後一個人回了家。」
佩姬驚慌地看向史蒂夫，她覺得自己腦子亂得不行。
「是我腦子出問題了麼？」佩姬慌慌張張地拉住史蒂夫地手，「史蒂夫，你快幫我叫斯特蘭奇醫生過來，我出現幻覺了。我可能傻了！完蛋了，我的職業生涯……我的天！這算什麼？我這是……腦殘？」
亨利知道普通人看見他死而復生會有多大的反應，他只能寄希望於一旁看上去還算鎮定的史蒂夫能及時穩住佩姬。
亨利上前一步，想拉近自己和佩姬的距離，以便他能小聲地向佩姬進行一個簡略的說明。
誰知道他剛走上前，處在巨大混亂和驚恐當中的佩姬，又感到一陣噁心，忍不住扒拉著病床的扶手吐了起來。
察覺到佩姬身處危險中的克拉克，從大都會趕來，看見的第一幕，就是一屋子的人，圍觀佩姬趴在床沿嘔吐。
第 90 章
一直到護工來將病房清理乾淨了, 佩姬也沒抬起頭來。她趴在病床的扶手上，將腦袋枕在自己的手背上, 閉著眼不想和任何人說話。
這其中, 一半是因為噁心感還沒有完全褪去, 另一半是因為, 她實在是不想面對自己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吐了的事實。
漢尼拔和喬被克拉克借著「佩姬需要休息」的藉口給請了出去。當然，他在請兩人出門的時候，順帶也請了請亨利。但一心急著和佩姬達成保密共識的亨利自然是沒有像喬那樣好說話地退出去。
克拉克和史蒂夫本就想找個合適的機會問清亨利昨晚的事。眼下亨利一堅持，克拉克也就順理成章地沒有再強求。
「好吧，」亨利站在病床前長長地籲了口氣，「我知道你們現在困惑得要死，或許還有點……嗯……害怕。但是，我向你們保證，為絕對沒有惡意。」
亨利說完這話, 停了下來。他挨個將三人掃了一遍, 觀察著他們的反應。
史蒂夫和克拉克只是靜靜地立在一旁, 一言不發地看著他。好似，亨利說的根本就不是個事兒，好像, 死而復生的那個人並不是他。
亨利有一瞬間誤以為自己受詛咒的一生不過是個夢境。而現在夢醒了，周圍的人都在用看傻逼的眼神看著他。
又或者……
這兩個身高超過1米8的壯漢已經被死而復生的他嚇傻了？
想到這裡, 亨利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把視線放在了仍舊趴在床沿邊的佩姬身上。
這個不敢面對現實的表現才是應該有的反應嘛！
亨利癟癟嘴，在心裡默默地歎了口氣。
「肯特醫生, 我很抱歉。但這並不是我有意要嚇唬你們，自從我……」
「你給我打住！」佩姬突然坐直了身子。因為眩暈的關係，她的臉色一陣蒼白。
一旁的克拉克見狀，貼心地站到佩姬身邊，輕輕地扶著她。
佩姬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一臉抱歉地看向史蒂夫：「史蒂夫……要不……你別在這兒聽下去了？」
史蒂夫一臉不解地看向佩姬。
佩姬輕輕地皺著眉，一臉歉意地說道：「我不想把你拉進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裡來。我知道這些事有多麻煩，如果可以的話，連我自己都不想攪和進這裡面。」
克拉克聞言，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但他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靜靜地站在佩姬身旁。
史蒂夫看了看克拉克，又瞧了瞧亨利，這才對佩姬道：「我想經過昨晚，我大概已經攪和進來了。」
佩姬失望地閉上眼，隨即做了個抱歉的手勢：「我真是……太對不起你了。」
史蒂夫笑了笑，沒再說話。
聽佩姬的話，似乎她經常遇見奇奇怪怪的事情。這樣看來的話……亨利突然有了一種莫名的信心，他相信佩姬他們能很輕易地接受他身上發生的事。
抱著這種比往日要輕鬆許多的心情，亨利將自己的故事盡數講給了佩姬等人。
三人不約而同地皺著眉頭看著亨利，等亨利說完最後一句話時，佩姬才問出三人關心的問題：「所以說……昨晚襲擊你的是誰？」
亨利眨了眨眼。他本以為三人會對他死而復生的事更關注，誰知道他們一門心思只想知道昨晚兇手的身份。
但是……神特麼知道那人是誰啊！
亨利癟起嘴：「不知道，在我印象裡沒遇見過這號人。至少……在昨晚之前，沒和他打鬥過。」
克拉克歎了口氣，問道：「你覺得對方是沖著你來的麼？還是說……對方的目標是……佩姬？」
亨利看了看瞬間變得緊張的佩姬，然後搖了搖頭：「很抱歉，我和你們一樣對此感到好奇。」
克拉克也意識到了佩姬的恐懼，他順勢坐在床沿邊，攬過佩姬的肩頭，輕輕地拍著她的手臂。
史蒂夫沉吟了片刻問道：「摩根醫生，我有件事還沒弄明白，你是找到和『割耳魔』有關的線索了麼？」
「算是吧。只是法醫鑒定結論裡的一個小發現。」
史蒂夫揚了揚下巴：「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大約……五天前。」亨利剛說完這話，突然驚覺地看向佩姬。他的眼神，嚇了佩姬一跳。
佩姬哆哆嗦嗦地往克拉克懷裡靠了靠：「你……你你……你突然瞪我幹什麼？」
「我沒有瞪你。我是說……我的天。」亨利深吸了一口氣，「昨晚襲擊我們的是『割耳魔』！」
佩姬一聽這話，差點沒哭出來：「這比你死而復生還恐怖。你別說了！」
「聽著，肯特醫生。這很重要。」亨利放緩了語氣道，「還記得你昨天在工作室的發現麼？那就是我們最初來諮詢你們對艾麗莎傷口看法的原因。屍體上傷口的差異，我在五天前就發現了。但是卻一直沒有遇襲。而昨天，你也注意到差異之後……我們就遇襲了。這說明……」
史蒂夫自然地接下去：「佩姬見過兇手。」
亨利聳了聳肩：「或者說……兇手就在這家醫院。所以我們剛找到肯特醫生，對方就有所察覺了。」
佩姬的臉已經皺成了一團：「不管是哪個猜想，聽上去都不太好。我是不是該為自己買意外險了？」
「不是『割耳魔』。」一直沒說話的克拉克突然開口道。
「什麼？」
克拉克看向亨利：「我昨晚深夜收到的消息，昨天『割耳魔』在洛杉磯行兇時被捕了。除非他有瞬間移動或者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的超能力。否則他不可能既在洛杉磯被捕，又在紐約襲擊你們。」
佩姬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然後顫抖著道：「據我和摩根醫生的推斷，『割耳魔』……可能是兩個人。」
克拉克愣住了，他昨晚接到「割耳魔」被捕的消息時，本松了口氣。誰知道不過幾個小時，那顆放下的心，這會兒又懸了起來。
「我得去……告訴露易絲他們。」克拉克不自覺地道，「不能讓他們在這個時候將『割耳魔』被捕的消息報導出去。」
佩姬一聽見露易絲的名字，心裡的恐懼就被不愉快給壓了下去。就連放在她肩頭的克拉克的手，這會兒也變得惹人討厭了起來。
史蒂夫習慣性地皺著眉：「恐怕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抓住『割耳魔』才是。」
亨利看著克拉克，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不，肯特先生說得有道理。阻止新聞界發佈『割耳魔』被捕的消息也很重要。危險沒有排除，民眾應該保持戒備。」
「但……那是不可能的。」佩姬坐直了身子道，「就算克拉克能說服《星球日報》放棄這個大新聞。其他媒體也會跟進的。還有洛杉磯警局，破了這麼大一宗案子，不大肆宣傳邀功才怪呢！」
亨利點了點頭，飛快地說道：「我會和喬說明這件事，肯特先生，《星球日報》那邊就麻煩你了，我會讓喬想辦法截斷警方這邊的消息，我們得儘快行動了。」
商量好對策後，亨利急急忙忙地跑去向喬說明了情況。喬在留下了保護佩姬的警衛人員後，就和亨利一同離開了醫院。
克拉克在確定了史蒂夫會和警衛人員一起守在醫院後，便也匆匆離開去了大都會。
佩姬坐在病床上，為這事件的走向激動得連腦震盪的噁心感都壓了下去。她清楚地看見克拉克離開時的緊張模樣。雖然有點不像話，但佩姬確實從那份緊張感裡得到了一種滿足感和興奮感。
克拉克和氪星人作戰時，佩姬覺得自己離他很遠。
克拉克決定去當記者時，佩姬覺得自己離他很遠。
克拉克在全球飛來飛去救人時，佩姬仍舊覺得自己離他很遠。
但這一次，佩姬覺得自己在和克拉克並肩作戰！這讓她興奮極了。就連可能有的危險，在佩姬看來，也是對這難得的並肩作戰的一點調劑。
史蒂夫有點困惑地看著興奮得在病床上擺弄手機的佩姬：「佩姬，老實說，你有點嚇到我了？你為什看上去……很高興？」
「看著吧！史蒂夫！」佩姬抬起頭，「我們會大獲全勝的！」
然而，事情的發展總是不遂人意。
眾人本以為未被捕的「割耳魔」一定會再次行動，但過了一周，除了洛杉磯警局越來越厲害的抱怨，和其他報社搶去了先機外，整個美國都沒再有一星半點兒和「割耳魔」有關的事情。
那個未被捕的「割耳魔」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而亨利掌握的唯一的證據，就是屍體上差異並不明顯的傷口。紐約警局在壓力之下，不得不請了其他的法醫來再次鑒定。
得出的結論是：儘管傷口有些微差異，但並不像是不同的人所為。
喬為此被警局臭駡了一頓，連帶著保護佩姬的警衛人員也被強行撤離了。
而阻止了露易絲等人第一時間發佈報導的克拉克同樣被主編臭駡了一頓。連著好幾天，佩姬都覺得電話裡的克拉克顯得無精打采。
因為堅信「割耳魔」還逍遙法外。克拉克堅持每天下班後就飛到紐約，近距離保護佩姬的安全。
一開始，亨利還因為紐約警方撤掉了保護佩姬的警衛人員而感到擔心。但與他的不安相比。克拉克、佩姬，以及史蒂夫，三個人卻對此表現得一點兒都不在乎。
亨利語重心長地囑咐著佩姬：「佩姬，我很抱歉警局要撤掉安保人員。從今以後，你得多加小心。畢竟兇手還沒被抓住。」
佩姬毫不在乎地點了點頭：「嗯嗯，知道了。」
「我沒有開玩笑。」
「得了，亨利，一開始我們就沒指望那些警衛人員能頂事。我還是比較相信我自己的安保系統。」
亨利想了想問道：「史蒂夫·羅傑斯？」
佩姬有點心虛地「嗯」了一聲，隨即道：「反正很安全就是了！」
每天上下班都有超人陪著，而且超人還在公寓裡住下了，不安全才怪呢！
悠于 2019-1-12 18:10
第 91 章
「割耳魔」像是突然從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就連亨利和喬也開始懷疑起自己的判斷來了。興許……「割耳魔」真的只有一個，而屍體傷口的差別並非是出自不同的人之手。
但隨著事情的平息, 在亨利看來, 也許他們已經錯失了查清事情真相的機會。對亨利和喬而言, 這是一個不小的遺憾。
但對佩姬而言……沒出一個月她就把這事兒忘得乾乾淨淨了。
佩姬不是法醫, 捉拿兇手也不是她的工作任務，對於「屍體傷口的誤判」她接受得比亨利來得快。用她的話說，「不是職業人員，不用對非專業意見承擔責任」。
況且，比起消失了的「割耳魔」而言，克拉克·肯特才是佩姬的心頭病。
一開始，克拉克因為擔心佩姬安危而執意要搬來紐約和佩姬同住時，佩姬還不同意。一來，她對於要每天面對克拉克這件事有點怵；二來, 她覺得自己臉皮還沒厚到帶著克拉克一起去史蒂夫那裡蹭飯的程度。
她以「大都會與紐約距離太遠, 上班不方便」為由, 力勸克拉克不要來紐約守著她。但克拉克同樣以「大都會與紐約距離太遠，不放心佩姬安全」為由，力爭和佩姬同住。
面對佩姬皺起的臉, 克拉克把瑪莎搬出來威脅佩姬。他義正言辭地告訴佩姬，如果她不同意克拉克的保護方案, 他就把佩姬三餐不規律的情況原原本本地向瑪莎彙報。
迫于威脅，佩姬最後答應了克拉克的要求。而在享受了兩天克拉克的飲食照顧後，佩姬覺得對克拉克說YES簡直就是她這輩子做過的最明智的決定了！
誰能想到這個在家從不進廚房幫瑪莎做飯的克拉克, 做出的食物一點也不比史蒂夫做出來的差！
如果這一發現放在佩姬察覺到自己心意之前，佩姬肯定會覺得自己是地球上最幸福的堂妹。
但眼下……
每吃一口克拉克做的飯，佩姬的糾結就更重一層。
佩姬·肯特對自己的心意沒有絲毫的疑惑了！
就是沖著那一桌子好吃的食物，佩姬也不會再有疑惑了！
她想娶一個像克拉克這麼棒的男人回家！
佩姬看著克拉克在廚房做早餐的背影，發現自己不僅僅是想娶「像克拉克這麼棒的男人 」。
她就是想娶克拉克·肯特！
獨此一家！全宇宙限量款的克拉克·肯特！
佩姬微微眯起眼睛，開始思索如何實現這個根本就不可能實現的計畫。
仿佛察覺到了身後佩姬的異樣，煎著蛋的克拉克突然頓了一下，有點困惑地回過身。
佩姬一驚，趕緊裝作沒事地將視線移到自己手裡的化妝鏡上，假裝檢查自己的眼妝。
佩姬慌忙移開視線的樣子唄克拉克瞧得清清楚楚。但佩姬極力掩蓋的樣子，讓他選擇了沉默。
克拉克回過身，將熟透的雞蛋放進了盤中。然後端著餐盤走到了，佩姬的跟前。
「別看了，趕緊吃了早餐，別又遲到了。」克拉克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盯著佩姬的臉。他試圖從佩姬有點不自然的表情上看出些什麼來。
佩姬唄克拉克盯得有點發毛，本就心裡有鬼的她，很是做作地將化妝鏡合上放進了包裡。
克拉克靜靜地看著佩姬，然後在佩姬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全程視線都沒有從佩姬身上挪開。
佩姬嗓子發緊，有點不自在地朝克拉克道了一句謝。
克拉克盯著佩姬，半晌。
「你怎麼了？」
佩姬差點沒被牛奶嗆住：「什麼怎麼了？」
「你心跳得很快。」
「那還不是因為你突然說話把我嚇……」佩姬謊扯了一半突然冷著臉道，「你又聽我心跳做什麼？」
克拉克一臉無辜地聳了一下肩：「不是我有意要聽，它真的跳得太厲害了。」
佩姬深吸一口氣，瞪了克拉克一眼，火速地吃完早餐，然後提起包往門口走。
「佩姬。」克拉克開口叫住佩姬。
佩姬在門口回頭，看見克拉克掛著好笑的表情，用手指點了點他自己的唇。
那一瞬間，佩姬只覺得渾身的血都在往腦門上湧。
克拉克什麼意思？！
是……是她想的那個意思麼？！
佩姬站在門口，震驚得半天沒回過神來。
克拉克皺起了眉頭，只能開口道：「你的口紅。」
佩姬惱羞地閉上了眼。
原來是口紅。
她還以為剛才克拉克是想……
佩姬睜開眼，不滿地瞪了瞪克拉克，扔下一句「我在地鐵上畫」，邊奪門而出。
克拉克被佩姬奇奇怪怪的反應弄得有點懵逼。吃過早餐後，克拉克將屋子收拾好，便動身飛往了大都會。
佩姬一直到了醫院都沒再想起口紅的事。她全程都在為自己在門前不合時宜的反應而感到懊惱。
一開始，佩姬是單純地埋怨克拉克不應該沖她做出暗示意味那麼重的動作。但很快，對克拉克的惱怒就被內疚的心情壓制下去了。
佩姬很明白，如果不是自己對克拉克有奇奇怪怪的想法，怎麼會把那個動作理解為……索吻。
佩姬低聲哀嚎了一聲，用雙手遮住了自己的臉。
她覺得自己像個變態！
一個等著自己堂哥來親吻自己的變態！
這個認知讓佩姬覺得有點沮喪。
直到醫院，佩姬都沒打起精神來。
素來毒舌慣了的斯特蘭奇忍不住在查房間隙問道：「真被敲傻了？」
佩姬冷著一張臉，不去回答斯特蘭奇的問題。
一直到查完了房，斯特蘭奇才對佩姬道：「下午有個枕部開顱手術，有興趣麼？」
低頭記錄查房情況的佩姬戒備地抬起頭：「我怎麼聞到了一股……殷勤的味道？」
斯特蘭奇的表情變得沒那麼友善了，但他仍舊出乎佩姬意料地再次對她發出邀請。
「無事獻殷，非……」
「不來就算……」
「來！幾點？患者資訊在哪兒？」
斯特蘭奇瞥了佩姬一眼：「怎麼？現在不擔心我有陰謀了？」
「那我也不能讓到手的手術給跑了。」
斯特蘭奇露出一個奸計得逞的笑容，將患者資訊推送給了佩姬。
手術的時間是在下午四點半。佩姬研究了一下患者資訊後，初步估計得7點才能結束手術。加上收拾的時間，估計得要7點半左右才能下班。
佩姬想了想，還是給克拉克發了個短信。克拉克很快回了消息告訴佩姬他會在7點半去接她。佩姬本想告訴克拉克這不是她發資訊的本意，但想到克拉克的固執，她最終選擇了沉默。
下午一進手術室，佩姬就察覺到了斯特蘭奇的不對勁。
他剛拿起手術刀，就看向佩姬：「要不要來試試？」
斯特蘭奇的自負是在醫院出了名的。他最不信任的，就是每年送到醫院的實習醫生。不僅如此，據佩姬瞭解，除了帕爾默醫生，就算是其他的主治醫生，在他來不及趕到手術室的情況下，替他為患者開了顱，事後也一定會被他無情地吐槽。
邀請實習生來給患者開顱？
佩姬雖然有自信能做好這件事，但她也很清楚，她的技藝還沒達到讓斯特蘭奇閉嘴的地步。
整個手術室的人都屏息地看著斯特蘭奇。
佩姬沒有接手術刀，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斯特蘭奇。
斯特蘭奇沖佩姬挑了挑眉，看上去很是期待佩姬能從他手裡接過手術刀。
佩姬笑了一下：「斯特蘭奇醫生。我們……把話說明白好不好？你這樣……讓我有點不敢在這個手術室裡待下去了。」
斯特蘭奇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去，恢復裡平日裡的刻薄模樣。
他自顧自地劃開患者的頭皮，然後打開顱腔：「我聽說克裡斯汀向你拋出橄欖枝了？」
語畢，整個手術室裡的醫務人員又是一頓。
斯特蘭奇看了看手術室裡的人：「怎麼？今天大家都腦功能障礙了？」
眾人聞言，趕緊繼續幹活。
佩姬面不改色地看著患者大腦，用不在意的語氣問：「怎麼突然想起問我這個問題了？想招募我？」
斯特蘭奇發出不屑的嗤笑聲：「看來有些人很自信啊。」
「我對神經外科很感興趣。它讓我覺得有挑戰性。」佩姬據實以告，「但我也覺得克裡斯汀的建議很中肯。普外科和創傷外科，我更擅長。」
斯特蘭奇停了一下，看向佩姬：「所以這是拒絕？」
佩姬看也不看斯特蘭奇，她忍不住笑了起來：「我的天，斯特蘭奇醫生。別說得像是你很中意我一樣。咱們實話實說了吧，你看不上任何神外科的醫生，你認為，你，才是神經外科的『神』。所以……別說得好像你剛才是真的有意在向我發出邀約一樣。」
如果說在此之前斯特蘭奇只是欣賞佩姬的技藝和敏感。這會兒，他倒是不得不為佩姬的通透感到佩服。
他確實沒有要將佩姬招入麾下的意思。準確來說，他沒有要教導任何一個實習醫生的念頭。把時間花費在培育新的神經外科醫生上，那簡直就是一種愚蠢的浪費。
他還很年輕。他不需要什麼接班人。
「聽到你這麼明白事理……我不得不說，我很欣慰。」斯特蘭奇的語氣有一種難得一見的輕鬆。
「所以說，斯特蘭奇醫生今天給我這麼好的待遇，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斯特蘭奇輕聲笑了一下：「手術結束後，一起吃個飯？」
手術室裡的醫務人員再次驚得停了下來。
佩姬感到一陣惡寒。她一點也不想鬧出什麼辦公室緋聞來。儘管斯特蘭奇為人刻薄而且自負，但縱觀整個長老會醫院，仍舊有不少姑娘對他抱有想法。她可不想成為被攻擊的對象。
佩姬沒多猶豫，立刻拒絕了斯特蘭奇的邀約。
「哇噢……」斯特蘭奇忍不住又看了佩姬一眼，「會拒絕我的女孩子可不多。」
「求大佬給我一條生路。我可不希望我的努力在別人眼裡都變成了為了接近你的手段。」佩姬一臉正經地看著病灶，連目光都沒給斯特蘭奇分去分毫。
斯特蘭奇故作遺憾地瞥了瞥嘴：「真可惜。我還以為你以前是為了接近我而努力爭取和我手術的機會呢。」
「呵呵。永不可能。」說完這話的佩姬，突然看向斯特蘭奇，半晌後道，「如果你答應用手術來交換的話……我可以試著……勉強……努力……和你吃個晚飯？」
斯特蘭奇抬頭：「一言為定。手術結束後就去。」
「今天？今天不行。克拉克已經和我說好七點半來接我。」
斯特蘭奇露出一個自信又惹人厭的笑：「不用七點半。我六點就能結束手術。」
佩姬瞪大了眼：「不可能。」
斯特蘭奇笑了笑，對麻醉師道：「尼克，來點帶勁的音樂吧。」
第 92 章
斯特蘭奇沒誇海口。說六點結束手術就六點結束手術。因為太過刻意, 佩姬料定斯特蘭奇是有事要找她，雖然一時半會兒想不出能有什麼事讓斯特蘭奇拉下主治醫生的面子來找她這個實習醫生。但佩姬還是決定應下斯特蘭奇的晚餐邀約。
她給克拉克傳了個簡訊後, 就坐上了斯特蘭奇的蘭博基尼, 直奔中央公園附近的一家法式餐廳。
兩人一入座, 佩姬就笑著說道：「斯特蘭奇醫生, 麻煩你行行好，告訴我你平時生活就是這麼奢侈的。」
斯特蘭奇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什麼意思？」
「如果是因為我而特地來這種地方吃飯，我會有點不敢敞開吃。」
斯特蘭奇瞥了佩姬一眼，沒有理會她，徑直點了菜。全程沒有問佩姬的意思，也沒有向佩姬推薦任何菜品。
這種毫無紳士品格的行為，讓佩姬放寬了心。
至少能確定斯特蘭奇不是打算追求她。連假意追求都沒有！
要知道，當年在哥譚的時候，布魯斯對著南茜的那副花花公子做派, 佩姬可是沒少見。
斯特蘭奇的奢侈生活方式讓佩姬也落得個輕鬆, 她連功能表都沒看, 直接告訴服務員來份一模一樣的。
斯特蘭奇挑挑眉。
佩姬笑著解釋道：「沒其他意思，就是覺得斯特蘭奇醫生這麼懂生活的人，點的一定都是貴的。既然你有事找我, 我吃貴一點也理所應當。」
斯特蘭奇覺得佩姬是他遇見的所有實習生裡面最惹人討厭的一個。但眼下，他卻不方便開口懟她。
菜被端上桌後, 佩姬才問道：「所以，斯特蘭奇醫生今天又讓我上手術，又請我吃飯, 是為了什麼事呢？」
斯特蘭奇停下手裡的刀叉，看了佩姬一眼：「我有一個項目。」
佩姬點點頭。
「想讓你加入。」
佩姬的眉頭皺了起來：「斯特蘭奇醫生才華橫溢又經驗豐富，犯不著拉我一個實習醫生進項目吧？況且，據我所知，只要你開口，有大批的投資者會願意為你提供項目資金。看上去……並不是非我不可。」
斯特蘭奇忍住心裡的不爽，沖著佩姬笑了笑：「你的研究。」
「我的研究？」佩姬眨了眨眼，她雖然立刻明白斯特蘭奇指的是那顆毒牙的事，但她還是裝傻地問道，「我的什麼研究？」
斯特蘭奇歎了口氣，索性一股腦地把話說開了。
佩姬猜得沒有錯，斯特蘭奇確實是沖著那顆毒牙來的。佩姬當時研究毒牙，曾就一些複雜的問題請教過斯特蘭奇，而斯特蘭奇也在無意間看過佩姬的實驗資料，他很清楚佩姬的研究和凝血因數有關係。
當時斯特蘭奇沒有想明白佩姬怎麼會研究這方面的課題，後來他才反應過來，不是佩姬主動想研究，而是剛好手裡有材料。
斯特蘭奇最近遇見了好幾個棘手的腦血栓病例。儘管病因不複雜，但是腦血栓不像腦瘤，復發的幾率極高，他在想到了佩姬的研究後，萌發了用外科治療手段直接解決血栓的想法。
但條件就是……他得知道佩姬從哪兒弄來的那種破壞凝血因數的毒素。
佩姬聽了斯特蘭奇的話，陷入了猶豫之中。
她並不是那種死抱著科研成果不和人分享的小氣鬼。但一來，毒牙的研究並沒有完全成功，二來，如果和斯特蘭奇合作，她不敢保證自己能守好巫師們的秘密。
最終，佩姬推說自己需要考慮。沒有明確回答斯特蘭奇的請求。
一直到回到公寓，佩姬仍舊眉頭緊鎖。
斯特蘭奇的條件太有誘惑力了，她沒辦法毫不痛心地拒絕對方。但想起那顆毒牙的來歷，佩姬又覺得頭疼。
她心情鬱悶地泡在浴缸裡，將口鼻都淹沒在水面下無聊地吐著泡泡。
在客廳看電視的克拉克許久不見佩姬出來，於是擔心地走到浴室門口，敲了敲門：「佩姬？你還好麼？」
佩姬慌慌忙忙地開口想答應，不料一口洗澡水嗆進氣管裡。她忍不住咳了起來。
克拉克聽到浴室裡的異動，反射性地就準備開門。
佩姬聽見門鎖響動，於是趕緊順了一口氣大喊道：「你別進來！我沒穿衣服！」
克拉克聞言，尷尬地住了手。他下意識地退了小半步，然後道：「我就在外面，你有事就叫我。」
佩姬應了一聲，懊惱地將腦袋擱在浴缸沿上。
不知何時習得做飯技能地克拉克來和她住地時候，佩姬覺得這是好事。但現在發現自己陷入戀愛苦悶，這又成了一件不那麼美好的事了。
斯特蘭奇給佩姬手術機會的時候，佩姬覺得是好事。但知道斯特蘭奇是沖著毒牙來的，那也就成了一件麻煩事了。
佩姬哀歎了一聲，換了個姿勢繼續泡澡。
門外的克拉克聽見佩姬的哀歎聲，不由得將注意力從新聞裡轉移到了佩姬身上。
佩姬靜靜地躺在浴缸中，思索了片刻後，突然站起身，拿過浴衣，將自己裹了起來。
她才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呢！
有了問題就去解決問題，這才是一個外科醫生應有的品格！
毒牙的問題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他克拉克·肯特，她還能解決不了？！
佩姬穿好浴衣，濕漉漉地踩著拖鞋就開門沖到了沙發跟前。
克拉克被佩姬的突然行動嚇了一跳。他坐在沙發上，仰著頭，愣愣地看著臉頰上還掛著水珠的佩姬。
「怎……怎麼了？」
佩姬神色凝重，看上去像是要和外星人打一架。她沒正面回答克拉克的問題，只是身子一側，就側坐在沙發上了。
佩姬的手搭在沙發靠背上，一條腿半盤在身前。她距離克拉克，不過30公分。
「克拉克！我有事要跟你說。」
佩姬神情嚴肅地像是要揭曉一個驚天大秘密一般。克拉克不由得認真坐端，靜靜地看著佩姬的雙眼。
那是……一雙湛藍的雙眼。藍得不帶一絲雜質。虹膜上的棕灰色紋理自然又漂亮。
佩姬從不相信小說裡描寫的那些眼裡盛有星辰的主角。但這一刻，她確實有種在克拉克的雙眼裡窺見了美麗的宇宙的錯覺。
佩姬失神地看著克拉克的雙眼，直到發梢的水滴滴進了領口，佩姬才驚覺地回過神。
克拉克掛著擔心的表情，看著佩姬：「你還好麼？」
佩姬慌慌張張地移開了視線：「我很好，沒事。」
克拉克擔憂地摸了摸佩姬的腦袋。他溫柔慈愛的動作讓佩姬在臨門一腳前，慫了。
萬一克拉克不喜歡她怎麼辦？萬一……她跟克拉克表白後，被克拉克當做變態怎麼辦？
想到這裡，佩姬蹭地站起身，往臥室走去。
「佩姬？」克拉克疑惑地叫住她。
佩姬連頭都不敢回，背對著客廳問道：「嗯？什麼事？」
「你說你有事跟我說。」克拉克的聲音聽上去有無限的耐心。
「哦。沒事了。」佩姬回過頭沖著克拉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晃了一下神，忘記要跟你說什麼了。」
說完這話，佩姬在克拉克不解的目光中，鑽進臥室，把門關了起來。
一個優秀的外科醫生，不做沒有勝算的手術！
佩姬靠在門上，恨恨地想著。
她才不要冒冒失失地向克拉克表白。她要一擊擊中，決不能讓克拉克有拒絕的機會！
佩姬飛身撲到床上，費力地伸長手臂從床頭櫃上拿過手機。她也顧不得現在是什麼時間，急匆匆地給愛麗絲發了一條短消息。
好在夜貓子愛麗絲並沒有入睡，不過十幾秒的時間，佩姬就收到愛麗絲回復的問號。
——我喜歡上了一個人，但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我，我該怎麼確定？
愛麗絲看著佩姬發來的短信，宛如在看一個智障學生交上來的智障作業。她關掉ipad上播放的視頻，然後給佩姬打了個電話過去。
「你是智障麼？為什麼要確定……」
「嗨！愛麗絲！好久沒聯繫！」佩姬慌慌忙忙地斷了愛麗絲的話，生怕臥室外聽力極佳的克拉克發現什麼，「親愛的愛麗絲，我也很想和你聊，但是現在實在是太晚了。我得睡了。咱們改天電話聊！晚安！拜~！」
愛麗絲還沒從被佩姬掛斷電話的震驚中恢復過來，就收到了佩姬的新短消息。
——我現在不方便說話！咱們短信聊。
——你明知道我最恨打字還短信聊。你就是上天派來折磨我的吧！
——別廢話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怎麼確定對方是否喜歡自己？
——你是佩奇麼？為什麼這麼蠢？你幹嘛一定要確定對方是否喜歡自己？
——什麼意思？
——不管他喜不喜歡你，你都讓他喜歡上你，不就結了麼？
愛麗絲的短消息猶如當頭棒喝。佩姬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
對呀！她不用知道現在的克拉克是不是喜歡她，她只要……讓克拉克喜歡上她就行了啊！
佩姬側耳聽了聽客廳的情況。電視還開著，但能聽得出來克拉克將聲音關得很小。佩姬側耳聽了好久，也沒聽到克拉克打電話或者收發短消息的聲音。
這是個好現象！至少可以證明，克拉克大概率還沒有女朋友！
佩姬忍不住翹起嘴角，她再次仰面躺下，給愛麗絲傳了個短消息。
——寶貝！你真是太有智慧了！那麼，現在問題來了，我要怎麼讓他喜歡我？
十秒後，佩姬接到了愛麗絲的短消息。
——不要慫！脫了他的衣服，就是睡！睡到他服為止 ！
前一秒還覺得對方靠譜的佩姬，這會兒簡直連刪好友的心思都有了。
這是解決方案麼？！
對方是克拉克·肯特啊！趕走了氪星人的超人！她怎麼可能脫得了他的衣服？怎麼可能強行睡了他啊？
不對……好像騙他脫下上衣也不是沒辦法……
佩姬皺著眉想了片刻，耐著性子又給愛麗絲傳了一條短消息。
——寶貝，我是想走心，不是走腎。
一分鐘後，愛麗絲的消息穿了回來。
——分步走。先脫衣，再睡。
佩姬盯著這條短信看了許久，緊皺的眉頭慢慢鬆開了。
第 93 章
客廳裡的克拉克豎著耳朵聽了很久也沒聽到佩姬臥室裡的動靜, 除了佩姬的呼吸聲和偶爾翻身時床墊的微響，剩下的就只有手機收到消息時震動的聲音。
克拉克無精打采地拿起電視機遙控器換了個台。
聯想起剛才佩姬不自然地接地電話, 克拉克可以斷定佩姬和愛麗絲之間是有什麼事不想讓他知道。
克拉克明白佩姬和愛麗絲之間的深厚情誼, 從佩姬7歲那年他就知道了。
論理講, 佩姬和愛麗絲同歲, 又是自小就認識的朋友，女孩子之間總會有說不完的話題。而且每次佩姬遇到了麻煩，愛麗絲都不遺餘力地幫助她。佩姬會格外依賴愛麗絲，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她有了心事會想到先和愛麗絲分享也是正常的。
但，克拉克就是覺得心裡不舒服。
不是出於對愛麗絲的嫉妒，而是失落。
克拉克換了兩個台後，目光瞄到了放在矮幾上的手機。他思索了片刻後，將手機拿了起來。
《星球日報》有個員工交流軟體，方便記者們及時互通情報。克拉克點進去看見露易絲的頭像還亮著, 這才給露易絲發了條短信。
——嗨, 有時間聊聊麼？
克拉克知道佩姬不喜歡露易絲, 但他找不到其他人可以商量。波特曼是佩姬的人，不能信任。瑪莎雖然鼓勵他向佩姬表白心意，但克拉克並不想拿這些事去讓她煩心。布魯斯、娜塔莎和他都算不上朋友。至於隔壁的史蒂夫……克拉克在佩姬的問題上對史蒂夫抱有100個不信任。
想來想去, 克拉克只能向露易絲尋求參考意見。
幾分鐘後，露易絲回了短信。
——剛才在修稿子。這會兒忙完了, 有什麼事麼？
——有事想問問你的意見。
在收到露易絲發來的「ok」後，克拉克言簡意賅地將自己的困擾編輯成短信給露易絲發了過去。
在克拉克看來，露易絲是一個靠得住的朋友, 而且對他的身世也一清二楚。因此，他並沒有隱瞞，直接了當地告訴了對方自己對佩姬的心意。
剛加完班的露易絲，捧著克拉克的短信，懵了半分多鐘。
所以說，平日裡那個憨厚老實，穿上戰服後就正義凜然的克拉克·肯特，是個妹控？！
不，不對，按照克拉克自己的說法，這已經超出了妹控的範疇！露易絲不知道氪星那邊有沒有什麼落後的血統傳承的習俗，但在地球上，在文明法治的美國，這就是……不折不扣的不=倫=戀啊！
露易絲深吸一口氣，勸說自己要對拯救了地球的超人寬容些。她平復了情緒後才給克拉克回了條信息。
——什麼時候開始的？
克拉克皺眉想了想。
——不知道。
過了一會兒又再傳了一條過去。
——興許從小就喜歡她了。
露易絲的眉頭皺了起來。問題有點棘手。如果是這種情況，她連勸克拉克的必要都沒有了。
沒錯，當她知道克拉克對佩姬抱有男女之情的時候，露易絲的第一反應是勸說克拉克。儘管克拉克和佩姬之間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但從法律角度上來講，確實麻煩不小。她擔心克拉克在一時迷茫，沒弄清自己的心意的情況下把事情弄糟。
但眼下看來……克拉克可能已經深思熟慮了好多年了。
這不是迷茫。
他也很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要解決的問題是……怎麼把佩姬追到手。
露易絲歎了口氣，捧著手機苦思起來。
她對佩姬沒有那麼瞭解，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面都鬧得非常不愉快。不僅是佩姬不喜歡她，露易絲本身對佩姬也沒什麼好感。她能理解佩姬對她的排斥，但理解和接受是兩回事。
要幫克拉克追到佩姬，首先要做的就是摸清楚佩姬的脾氣，然後對症下藥。
但現在，她摸不清佩姬的脾氣。克拉克雙眼自帶粉紅濾鏡，露易絲也不期待他能摸得清佩姬的脾氣。
思索了半天，露易絲給克拉克回了條消息。
——追！
這個字像是一記重錘敲在克拉克的心頭。他深吸了一口氣回復道
——我知道，謝謝你，露易絲。我會找個時機向她攤牌的。
露易絲慌慌張張地回了一個「慢」。然後給克拉克打了個電話過去。
克拉克猶豫了一會兒才接通電話。短信裡聊是一回事，這樣直接和露易絲對話談論他的感情問題，克拉克還是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克拉克，你聽我說。別盲目行動。至少要……要確定佩姬的想法。」
克拉克不解地皺起眉頭：「問她不就知道了麼？」
露易絲歎口氣，覺得自己任重而道遠：「當然不，克拉克。我們做記者的，不打沒有準備的仗。」
露易絲不再多作解釋，這本來就是一件需要時間來計畫和安排的事。她勸說了克拉克幾句後就掛掉了電話。
克拉克抬起頭，剛好看見佩姬打開臥室的門，探了半個腦袋，作勢偷聽的模樣。
克拉克心虛地收起手機：「怎麼了？」
佩姬搖了搖頭：「沒事，本來想出來倒杯水喝的，發現你在給女友打電話，所以沒敢出來。」
克拉克看了看手裡的手機：「沒有的事，你想喝什麼？我去給你倒。」
佩姬側身走出臥室，謹慎地觀察著克拉克：「家裡還有可樂麼？我想喝可樂。」
克拉克一副不贊同的模樣：「佩姬……」
佩姬走到沙發旁坐下，露出一張可憐巴巴的臉：「求求你。」
克拉克歎了口氣，轉身往廚房走去。
佩姬瞥了一眼被克拉克放在矮幾上的手機，然後不經意地問道：「剛才和誰打電話呢？」
廚房裡的克拉克頓了一下。
「露易絲。」克拉克沒有騙佩姬的能力，佩姬問了話，他就老老實實地回答了。說完他又想起佩姬一向不喜歡露易絲，於是趕緊補充道：「和她說了點工作上的事。」
佩姬面無表情地從克拉克手裡接過可樂，平靜地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哦，這樣啊。」
可樂加了冰，是佩姬喜歡的溫度。但這杯可樂，卻喝得佩姬一顆心拔涼拔涼的。
她還很清楚地記得自己偷聽克拉克電話不成時，說她只是出來找喝的，以為克拉克在和女友通話所以沒敢出聲。
她也很清楚地記得，克拉克沒有反駁她那句話，沒有糾正「女友」的論斷。而這會兒……他說他在和露易絲聊工作上的事。
佩姬不傻，閱讀理解題她會做。上下文一聯繫……
克拉克在和露易絲·萊恩交往！
他在談戀愛！
對象還是那個露易絲·萊恩！
她早就知道那個露易絲接近克拉克就沒安好心！露易絲一定是看上了她的克拉克！然後死纏爛打地把他追到了手！
她還能不知道克拉克？最不擅長的就是拒絕人。克拉克一定是被迫的……
佩姬偷偷瞄了瞄克拉克的表情，卻沒有看見她期望中的苦惱的神色。
要不就是被騙了！
佩姬忍不住點點頭，努力說服自己相信自己的推論。
佩姬神神叨叨的模樣讓克拉克有點懵，他困惑地看著佩姬，搞不清楚佩姬在想什麼。
佩姬腦子裡全部想的都是怎麼把克拉克從露易絲·萊恩那裡搶過來！她還記得自己剛才在臥室裡和愛麗絲商量的對策。
先脫衣，再撲倒。
事情不能操之過急，得一步一步來。
首先她要做的就是……
佩姬喝了可樂，然後伸長手臂，將半空的杯子放在了桌子上。她穿了一件吊帶睡裙，這是她能從衣櫥裡翻出來的最暴=露的睡衣了。睡裙有點大，她一動，吊帶就會從肩頭滑落。以往為了防止吊帶滑落，她都會綁一個小小的蝴蝶結，以縮短吊帶的長度。而現在……
她就是要讓吊帶落！
裙子是條好裙子，不負佩姬所望。
她放好杯子，重新靠著沙發靠背坐好時，右肩的吊帶順著她的肩頭落了下去。佩姬抱著一個靠枕，像是沒有察覺一般，認真地看著新聞節目。
克拉克眼角一跳，匆匆地移開視線。
表情正直得像是要去當新聞節目的主持人一樣。
佩姬有點洩氣。
她默默估算著究竟是自己魅力不夠，還是克拉克礙于堂兄妹的身份，這會兒有點不好意思盯著她看。
佩姬想了半天，有點難過的發現，如果是克拉克的話，可能兩者都有。
畢竟是拯救了地球的男人，全世界飛來飛去救人的時候，還能沒見過幾個大美女？興許投懷送抱的都不少。
佩姬不自覺地將手指放到嘴邊，憤恨地咬著自己的指甲。
半分鐘後，她有點生氣地把自己的吊帶拉了上來。
正當她準備起身回臥室的時候，新聞裡突然放起了超人的消息。
本來各自懷著心事的兩人，不約而同地正襟危坐，調大了電視音量。新聞照片是人用手機拍的，畫面不是特別清晰。
照片裡，克拉克穿著那件惹眼的戰衣，站在冰天雪地裡，他的身後是因為冰封而擱淺的船隻。一條腳腕那麼粗的鐵鍊被克拉克拉在手裡。
這種看上去像是PS出來的畫面，佩姬卻覺得帥極了！她甚至能看見戰衣下，克拉克凸起的肌肉。
嗯！比史蒂夫和布魯斯都棒！
佩姬美滋滋地想著。
但克拉克卻明顯沒那麼開心。因為，他注意到了新聞主持人的措辭。很明顯，並不是所有人都喜歡他，即使他在做他應該做的事。
新聞主持人一度用了「超出控制」「淩駕於人類之上的力量」「危險」「不穩定」等一系列詞語，來將超人描繪成一個隨時都有可能將地球拆城碎片的可怕存在。
等佩姬注意到主持人刻薄的語氣時，她身旁的克拉克已經陷入了一種低落的情緒中。
佩姬擔憂地看著克拉克，抬手撫上他的肩膀：「嘿，克拉克。你還好吧？」
克拉克拍了拍佩姬的手，沖她露出一個安撫的笑：「沒事。別擔心。」
克拉克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他高不高興，佩姬一眼就能看出來。
佩姬捏了捏克拉克的肩膀：「別聽那些蠢貨亂講。你也是新聞工作者，你應該知道有些記者和主持就是喜歡嘩眾取寵。」
克拉克回捏了一下佩姬的手：「別擔心，我真的沒事。」
佩姬看著克拉克的眼，好一會兒，接著傾身上前，抱住了克拉克。她讓克拉克將腦袋放在她的肩頭，然後輕輕地拍著他的背：「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永遠支持你。永遠。」
克拉克聞言，忍不住抱緊了佩姬。
他貪婪地嗅著佩姬身上的氣味。
佩姬寬鬆的吊帶，不知不覺地再一次從肩頭滑落。
抱著克拉克的佩姬當然感覺到了。她忍不住偷笑了起來。
自己的睡裙，簡直棒呆！
第 94 章
克拉克那張無精打采的臉讓露易絲嚇了一跳。她第一反應是昨天克拉克沒有聽她的勸, 慌慌忙忙地向佩姬表了白，結果被一擊擊垮了。隨後她又立刻想起了昨晚收到了新聞消息, 說是華盛頓那邊有不少電視臺摩拳擦掌地準備拿超人開刀。
露易絲故作平靜地和克拉克打了個招呼, 然後聊了兩句。克拉克明顯是因為昨天那些試探性的深夜談話節目而情緒低落。
露易絲不自覺地松了口氣, 比起幫忙解決佩姬的問題來, 她還是覺得幫克拉克去和那些愚蠢的新聞工作者及政客正面硬剛比較舒心。
露易絲拍了拍克拉克的肩膀：「沒事兒的，總能找到解決的辦法。」
克拉克沒吱聲，他覺得佩姬突然愛穿著只能把大腿遮一半的吊帶裙在家裡晃這件事……沒有解決的辦法。
露易絲還來不及和克拉克聊佩姬的問題，就看見主編一臉陰沉地走了過來。他將一疊資料往克拉克桌子上一扔：「中央城出了個小型爆=炸事故，你去調查一下。」
克拉克拿起資料點了點頭，隨後又將另一篇關於超人的報導交給了主編。
對方只是瞥了標題一眼，就把報導扔開了：「行了肯特，你和露易絲都適可而止一點，別再拽著那個外星人不放了。報社是托了他的福, 火了一陣。但我們都知道, 超人已經失勢了, 作為一個記者，別連基本的風向都不會看。」
「但是……」
「沒有『但是』。中央城，今天。」主編瞪了克拉克一眼, 轉身走掉。
露易絲瞅了瞅克拉克，然後給他傳了條安慰短信。克拉克回以感激的笑, 但並沒有再和露易絲多說什麼。
他覺得這一切都在朝著糟糕的方向發展，但這些就和佩姬的那條睡裙一樣，讓他束手無策。
與克拉克的不順利相比, 佩姬……也沒有好到哪兒去！
早上一到醫院報導，就撞見了斯特蘭奇。對方一邊翻著病例本，一邊抬眼瞄她。瞄得佩姬後背寒毛直立。偏偏還不敢正大光明地瞪回去。
佩姬知道斯特蘭奇在等她的回答。她也確實記得自己答應過斯特蘭奇會回家好好考慮考慮。
但是……
這才過了一晚！
這傢伙就一定要這樣步步緊逼麼？
克裡斯汀遠遠地瞧見了佩姬，於是朗聲喚道：「肯特醫生！」
佩姬剛舉起手，還沒來得及應。斯特蘭奇像一個怪獸一樣，瞬間閃身擋住了佩姬的身影，然後對克裡斯汀道：「她今天跟我。」
克裡斯汀愣了一下，困惑地走開了。
佩姬甚至聽見旁邊的護士和實習生拉長了聲調，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佩姬回過頭，他們就立刻移開了視線，該幹嘛幹嘛去了。
斯特蘭奇走到佩姬身旁，拉著佩姬的胳膊就往辦公室的方向走。
「誒誒誒！斯特蘭奇醫生，你幹嘛！我還沒查完房呢！」
「我的事比較重要。」斯特蘭奇頭也不回地拉著佩姬去了他的辦公室。
一路上，八卦的醫務人員都盯著她那條被斯特蘭奇拽著的胳膊。
佩姬突然感覺到，自己又被斯特蘭奇坑了。
斯特蘭奇拉著佩姬進了辦公室，將她摁在了椅子上，然後坐在桌沿，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幹嘛？」
斯特蘭奇瞪大了眼睛：「等你的回答啊！」
佩姬移開視線：「我還沒想好。」
斯特蘭奇恨鐵不成鋼地歎了口氣，然後問道：「你研究做到什麼程度了？」
佩姬轉過頭，看向辦公室外面：「都說了我還沒想好。」
斯特蘭奇沒有耐心地站了起來，開始在辦公室裡喋喋不休地說起專案來。他把佩姬的前途描繪得光芒萬丈，但前提是，佩姬得答應和他合作。
斯特蘭奇的嗓音像極了夏洛克，就連說話時那股高高在上的氣勢也和夏洛克如出一轍。佩姬撐著下巴，突然懷念起那位討人厭的偵探來。至少，夏洛克在她面前逼逼的時候，她能毫不留情地懟回去。
懟不懟得贏，另說。但好歹不用像現在這樣憋著。
「斯特蘭奇醫生。」佩姬突然開口打斷了對方的話。
斯特蘭奇停了下來，眼含驚喜地問道：「你想好了？」
佩姬搖了搖腦袋，指了指外面竊竊私語的同事們：「你再這樣下去，我估計醫院裡會開始傳我們倆的緋聞了。」
斯特蘭奇瞥了一眼窗外：「那群蠢貨。你要是把那種事情也在乎，你離蠢貨也不遠了。」
佩姬聞言，「唰」地站了起來：「我當然在乎！」
斯特蘭奇愣了一下，隨即意識到對方還是位沒有結婚的女性。他正打算開口解釋一下，就聽見佩姬義正言辭地朝他嚷。
「這事關別人對我的審美評價！」
斯特蘭奇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佩姬是在嫌棄他。
儘管有一百顆把佩姬的腦袋摁在地板上摩擦的心，斯特蘭奇一想到自己的研究專案，最後還是冷著臉，開了門，將佩姬放出辦公室。
莫名奇妙被斯特蘭奇點名上了手術臺，手術期間還一直被詢問想不想試著主刀，手術結束後就被斯特蘭奇帶去了高級餐廳，第二天一來又被斯特蘭奇拉進辦公室關上門獨處了近半個小時……
種種異常加起來。長老會的八卦醫務人員們立刻拼湊出了一個「年輕小鎮女孩為了搭上醫學大佬，刻苦努力，終於爬上了醫學大佬的床」的故事。
連帶著，醫院的同事們看佩姬的眼神都不對了。
以往雖然佩服佩姬的醫術，但不少實習生還憋著股要追趕優秀同事的勁兒。在爬床故事傳播開來以後，實習生都焉了。
天賦極佳還有大佬撐腰。
他們這輩子都不可能趕上佩姬了。
當佩姬抱著頭，苦悶地向克裡斯汀和羅賓斯醫生控訴斯特蘭奇的時候，得到的只是「你多珍重」的回答。
長老會醫院沒人治得了斯特蘭奇，就是主任也不行。
佩姬的好心情被斯特蘭奇給破壞殆盡。
但命運似乎覺得這些還不值一提。
沒過幾天，「超人應不應該滾出地球」的言論開始在各大媒體進行討論。就連youtube上也掛滿了自以為是的傢伙的表態視頻。
佩姬能夠感覺到克拉克焦躁煩悶的心情，連著好幾天，佩姬都不敢打擾克拉克。就連睡裙，她都穿得規規矩矩的，也再沒幹過故意把浴巾落在浴室外，然後讓克拉克送進來的事兒。
即便是沒在新聞媒體工作，佩姬都能感覺到那些媒體人的興奮。克拉克常常工作到深夜。有時候他會先到紐約接佩姬下班，然後和佩姬吃個簡單的晚餐，接著又飛回大都會繼續加班，期間如果遇到需要幫助的人，他照舊會換上戰衣朝那些人伸出援手。
就在佩姬覺得生活處處都是糟心事的時候，身在哥譚的南茜難得地給佩姬打了個電話。
「嗨！親愛的，最近忙什麼呢？」
佩姬聽見南茜愉快的腔調就忍不住笑：「忙著給自己正名。」
「怎麼了？」
「同事懷疑我認真工作的初衷，他們覺得我表現優秀是為了釣凱子。」佩姬說這話的時候，面無表情地瞥了一眼試圖偷聽她電話的一個護士，「這讓我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電話那頭的南茜點了點頭：「聽著確實挺侮辱人的。居然懷疑你對醫學事業的愛。」
佩姬笑著翻了個白眼。即使她知道電話那頭的南茜看不到。
「嗨，親愛的。不說你那些蠢同事了。最近有空麼？」
佩姬困惑地問道：「最近不算忙。怎麼了？」
「下周我要去法國那邊，估計得在那邊待一兩年。我想走之前和你再聚聚。要不，你這週末來哥譚吧。」
「哥譚啊……」
一提到哥譚，佩姬就忍不住想起布魯斯·韋恩那個大屁眼子！說好的研究經費，到了找他兌現的時候，就一分錢都沒拿出來。
佩姬打心眼裡地不想回哥譚去。
「喂，你還在麼？」半天沒等到回應的南茜在電話那頭喊了兩聲，「求你了！我的好佩姬。我一走，咱們可能就兩年見不到面啊！還有時差，打電話都不方便。」
佩姬猶豫了片刻，最終點頭說了句好。
事情定下後，佩姬第一時間就改了自己的時間安排，並且給克拉克傳了短訊。
完成了中央城爆=炸事件採訪的克拉克，捧著手機，皺起了眉頭。
哥譚=蝙蝠俠，蝙蝠俠=布魯斯·韋恩，布魯斯·韋恩=花花公子，花花公子=敵人！
克拉克發自內心地不想讓佩姬再去哥譚。就算她說是和南茜碰一面，誰知道那個布魯斯會不會出現！況且布魯斯一直和南茜關係不錯，搞不好這次的會面就是布魯斯授意的。
克拉克糾結的模樣被露易絲瞧了個清清楚楚。她瞅著周圍沒人注意，迅速地跑到克拉克的桌前：「出什麼事了？」
「佩姬說她週末要去哥譚。」
露易絲轉了轉眼珠子：「所以？」
「哥譚那邊有個討厭的人。」克拉克絲毫沒有掩飾自己對布魯斯的厭惡。
「你是說……蝙蝠俠？」露易絲一臉不解地問道，「那和佩姬有什麼關係呢？」
克拉克不自在地將手機放下：「不是他。」
露易絲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布魯斯·韋恩。」
克拉克斜眼看向露易絲：「你知道？」
露易絲癟癟嘴：「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就算是這樣，還是沒幾個姑娘能抵擋住他的攻勢。怎麼？他追過佩姬？還是說……他打算追她？克拉克，我不是有意讓你感到緊張，但是，如果你的對手是布魯斯·韋恩那種高段位選手的話，你真得多注意注意佩姬了。」
看樣子，露易絲並不知道布魯斯和蝙蝠俠之間的關係。
克拉克松了口氣，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第 95 章
佩姬依約搭上了前往哥譚的飛機。她背著輕便的小包, 還沒走到接機口就看見南茜帶著一副時尚的墨鏡在人群裡沖她優雅地勾了勾手指。
佩姬忍不住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這傢伙把資本家的壞毛病倒是學了個七八成了。
一直到佩姬走到南茜的跟前，南茜才翹起嘴角沖她笑：「辛苦了。」
「等了很久？」佩姬挽著南茜的手臂朝機場外走去。
「沒有, 也剛到一會兒。走吧, 司機還等著我們呢。」
南茜提到「司機」時, 語氣有點怪怪的。佩姬眉頭一跳, 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一直到上了車，佩姬看見布魯斯眼帶笑意地從後視鏡裡盯著她瞧的時候，佩姬才明白自己果然是被南茜給賣了。
南茜偷偷摸摸沖著布魯斯比V的手指沒能逃出佩姬的視線，但她還是裝作沒有看見一般，用打趣的語調道：「真是難得！居然是韋恩老闆開車來接。怎麼？你們倆……」
佩姬掛著八卦的表情，沖著南茜挑了挑眉。
南茜回身將手裡的手包扔向佩姬：「你以為我和你一樣，不知道和上司保持距離，弄得被同事傳八卦。」
佩姬癟了癟嘴：「是他們人蠢，我能怎麼辦。」
南茜回頭仔細盯著佩姬看了好一會兒：「眼角帶笑, 說實話, 要不是你否認了, 連我都會誤以為你在談戀愛。」
佩姬愣了一下，有點心虛地看向窗外。
布魯斯發動汽車，又從後視鏡裡瞧了佩姬一眼：「肯特小姐確實漂亮了不少。」
言下之意, 布魯斯·情場老手·韋恩認同了南茜的說法。
儘管是奉承，佩姬仍舊沒有給布魯斯好臉色, 她端著一張剛正不阿的臉道：「尊重一點，叫我肯特醫生。」
布魯斯笑了笑，仿佛佩姬剛才的嚴肅只是一個女孩子的玩笑。
有布魯斯·韋恩在, 三個人吃飯的地方自然是奢華又私密。
整個餐廳都安靜得像是待開場的音樂會現場，佩姬不得不一改平時的習慣，細聲細氣地同南茜聊著天。
儘管南茜隱瞞了布魯斯會來的事實，但她在去法國工作的事情上沒有對佩姬撒謊。興許是因為臨別在即的緣故，兩個女孩子的話變得特別多。連布魯斯·最受女人歡迎富豪榜單TOP2·韋恩也插不上話。
南茜和佩姬天南地北地聊著，一副完全沒打算控制聊天方向的架勢。直到南茜無意間提到了超人，佩姬才突然意識到，自己不該這樣放縱。她笑了一下，低下頭開始撥弄盤裡的食物。
南茜喝了一口酒道：「說實話，我對那個超人還挺好奇的。」
佩姬假裝忙著吃東西，沒有搭話。倒是一直蓄勢待發的布魯斯自然地接過的話題：「怎麼說？」
南茜笑了笑：「沒什麼，難道你們都不會好奇麼？一個外星人，寧可和自己的同類為敵也要站在地球這邊。很不可思議，不是麼？」
布魯斯瞥了仍舊低頭吃東西的佩姬一眼：「確實有點。」
「或許還有大陰謀。」南茜扭了扭脖子，酒精已經讓她完全放鬆了下來，「說不定他想靠一個人的力量統治地球呢。」
佩姬將刀叉放下了，因為心裡不痛快的緣故，聲響有點大。南茜不由得嚇了一跳，但仔細看了看佩姬的臉色，卻並沒有看到佩姬不高興。
出於謹慎，南茜還是語氣柔和地問道：「佩姬，你呢？你覺得超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佩姬忍住懟人的衝動，用輕柔的語氣道：「跟我又沒關係，我怎麼想不重要啊。」
「不就是隨便聊聊麼？難道佩姬就不好奇那個外星人為什麼要留在地球麼？」
布魯斯看了看佩姬神色如常的臉，然後道：「我也很好奇肯特醫生的想法。」
佩姬沒忍住，回頭就瞪了布魯斯一眼。
那一眼淩厲又兇狠，看得一旁的南茜都嚇了一跳。布魯斯臉上的笑容慢慢斂去，仿佛他忘記了此刻的自己並不是蝙蝠俠。
南茜趕緊打圓場道：「這鵝肝不錯，佩姬你喜歡他們這裡的醬汁麼？」
佩姬收回自己的視線，低頭沉吟了一會兒才說道：「他救過我的命。」
「什麼？」南茜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你說超人麼？」
佩姬沒再說話，仍舊半低著頭。
「哦，那……他人還挺不錯的。」南茜趕緊挽回局面，試圖讓佩姬忘記開始她發表的那些不好的言論。
沒人接話，南茜尷尬地有點想逃離現場。就在南茜坐立不安的時候，一通電話及時解救了她。南茜仍下一句「抱歉」，拿著電話，匆匆離了席。
佩姬終於抬起了頭，臉色冷漠，整個人都透出一股「老娘現在心情不好，你說話注意點」的氣息。
「所以……今天的見面是你的意思？」
布魯斯靠著椅背，維持著他花花公子的完美姿態：「是南茜想在去法國前見你一面的。」
「你敢說她去法國的事，和你沒關係？」
布魯斯聳了聳肩，沒有絲毫負罪感：「她很有才華，重用她是應該的。我稍微照顧一下以前就認識的朋友，這不犯法吧。」
「不犯法。」佩姬笑了一下，「有錢人的事，怎麼能說是犯法呢？」
布魯斯知道佩姬在指那筆科研經費。對他而言，那並不是一筆大數目，但眼下，他關注的可不是那筆經費。
布魯斯換了一下交疊的雙腿，用不經意的語氣道：「說起犯法，我倒是想起那個在天上飛來飛去的人，他恐怕倒是觸犯了不少法律吧。」
「我們可沒得罪過你。」佩姬陰森森地看著布魯斯，壓低了聲音道，「蝙蝠俠。」
布魯斯盯著佩姬，褪去了那副花花公子的浪蕩模樣：「這和我沒關係，肯特。」
佩姬面無表情地低頭玩著手機，過了一會兒才又抬起頭道：「不，這一直都和你有關。你總是覺得世界在圍著你轉。所有這一切，都和你聯繫在一起。」
布魯斯皺起了眉頭，他本以為佩姬在給克拉克發消息，但很快他就發現他猜錯了。佩姬拿起手機，將螢幕展示給他。
那是一條新聞，距離現在已經有些時日了。新聞內容也很簡單，氪星人在大都會的戰鬥摧毀了韋恩集團在那裡剛買的辦公大樓。文中還大概為那棟樓估了一個價。佩姬沒有仔細數數字後面的零，反正是一個她和克拉克都賠不起的價。
「讓我猜猜，韋恩先生應該非常贊同最近那些愚蠢的言論，因為超人在保護地球時毀了他漂亮的辦公樓。」
布魯斯看了那條新聞一眼，很快就把視線再次移到了佩姬的臉上。他承認，如果他有想把佩姬狠揍一頓的時刻的話，那麼，眼下就是那一刻。
佩姬維護克拉克的嘴臉讓他看著就生氣。更讓他生氣的是，她甚至翻出那條新聞，然後用無所謂的語氣把那些員工的心血形容得像是漂亮的玩具。
她根本不知道那裡的人付出了什麼。
佩姬不在現場，她不知道當時沒有超能力的人們經歷了什麼。她不知道大樓倒塌時的恐慌和無力，她也不知道親人喪命時的悲痛和茫然，她有克拉克做後盾，她自然不用像他的員工那樣去面對失去雙腿的痛苦。
佩姬·肯特和所有崇拜超人的人一樣。只看見了自己的利益，而沒有意識到超人是一個多麼危險的存在。
「他很危險。」布魯斯冷著臉說道。
「蝙蝠俠也一樣。」佩姬寸步不讓地回答道。
就在兩人大眼瞪小眼的時候，離席好一會兒的南茜捧著手機慌慌張張地回到了位置上：「我的天呐！今年就是傳說中的世界末日了麼？」
布魯斯沖著南茜笑了笑：「怎麼了？」
「看這個！外星人。」南茜將手機放在了桌子上，以便布魯斯和佩姬都能看見。
那是一個路人拍攝的即時視頻。在紐約斯塔克大廈的正上方，一個漆黑的洞正慢慢擴大，像是一個怪獸慢慢張開大嘴，準備將紐約城吞進去一般。
洞的中央與斯塔克大廈之間有一道漂亮的藍色光亮，它像是一條細線，將斯塔克大廈和黑洞連連起來。
視頻是即時的，佩姬還能聽見拍攝者在不斷重複著「我勒個去」「艸」「上帝啊」之類的話語。從頭到尾沒有一句話在解釋這奇怪的現象為什麼會出現。佩姬估摸著，拍攝者肯定和大家一樣，不知道這怪異現象的緣由。
就在眾人看著黑洞入迷的時候，那個洞口突然爆發出一陣亮光。視頻閃了兩下，就黑掉了。
布魯斯眉頭緊鎖，思索著這奇怪的現象和氪星人之間有多大的關聯。
佩姬來得有行動力的多，她飛快地掏出電話撥給了克拉克。然而，入耳的只是占線的忙音。佩姬又嘗試了兩次之後，改為撥打史蒂夫的電話。但同樣沒能撥通。
佩姬想了想，又將電話撥給了克裡斯汀。電話那頭的克裡斯汀證實了視頻的內容。佩姬沒多說，掛了電話後，聯繫了瑪莎和喬納森。確定兩人平安無事後，她又立刻聯繫了愛麗絲。
將能打的電話打完了後，佩姬抬起頭道：「只是紐約遇到了這種事。」
南茜有點六神無主地看了看佩姬和布魯斯：「我們要怎麼做？儘快躲到遠離紐約的地方麼？」
佩姬站起身道：「不行！我得回去。」
「你瘋了麼？！」
佩姬那上自己的包：「紐約出了這麼大的事，醫院一定忙瘋了，我不能無所事事地待在哥譚。」
不及南茜和布魯斯說話，佩姬的電話響了起來。佩姬看了一眼號碼，立刻接通了電話：「克拉克，你還好麼？」
「佩姬，老老實實待在哥譚，我這邊忙完了就去接你。」
說罷，克拉克就單方面地切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