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mon0914 2019-1-20 18:21
左眼見鬼:交換
學校的套餐,雖然難吃了點,但,一個人,白玉也不想出去小炒了。
端著菜,白玉四下看著空位。正當他找尋的時候,不遠處有人喊:「喂,白玉,這兒!」
白玉驚訝了下,端著盆子走過去,禮貌性的叫了聲:「秦老師!」
叫白玉的是白玉的班主任,一個三十開外的男人,帶著金邊眼鏡看著斯文,卻很喜歡開玩笑。跟班裡的男生也混得來,有時候白玉碰到,還會請他吃吃飯,禮上往上這麼幾次,自然就熟悉了。
「三人行,今天怎麼就你一個?」秦好笑問。
白玉無奈的回答:「莫竹說他有事,小峰重色輕友了!」
秦好抬了抬眼,又低下頭去吃了口飯說:「我看到莫老師和聶老師一起出去了,他們是不是在交往?」
白玉咦了一聲,搖頭:「我不知道,莫竹沒跟我說!再說,他也沒必要跟我說!」
秦好點頭:「也是,這是私事,或者還沒公開,不好意思開口!」
白玉:「嗯!」
不過心下卻驚訝,莫竹交女朋友了?怎麼沒聽他說過?
白玉的手機鈴聲晌起,秦好站起身說:「我吃好了,先走了,下午的課,你小子可別給我翹了!」
「是,老師!」白玉一本正經的保證。
秦好揮了揮手,在瞅到桌上的手機時,驚訝的問:「飛花是誰?」
白玉哈哈了笑,而後接了電話:「喂,小峰……嗯,好知道了,就這樣,8!」
白玉攤了下手,秦好哈哈大笑,非常理解的說:「飛花是林小峰,嗯,懂,飛花,哈哈……」
至從馬皓事件後,存在白玉手機中的「林小峰」三個字,就變成了「飛花」兩字。雖然常常被人詢問是不是白玉的山村小妹,但當大家都知道飛花是誰時,哄然大笑。
林小峰恨不得把他掐死,不過大家的表情都特搞,當莫竹知道飛花就是林小峰時,漂亮的嘴角上揚幾個弧度,但給予林小峰面子愣是沒出聲,當時白玉還怕他憋出內傷來。
林小峰說小雪買了他愛吃的精武鴨脖,讓他帶過來。所以林小峰才打電話問一下白玉在哪。
五分鐘後,林小峰提著袋子出現,白玉剛吃完,林小峰一屁股坐下。探頭對白玉說:「喂,剛才我看到莫老師跟一個美女在一起約會!」
「美女?」白玉拿鴨脖的手頓了頓。
林小峰點頭:「是呀,美女,身材挺好,臉也白,就是好像在哪看到過,想不起來了!」
白玉笑問:「你不會看到美女就覺得熟吧?」
林小峰搖頭:「哪能呀,這招就對小雪才使的,哎哎哎,說曹操,曹操就到!」
林小峰呶了呶嘴,白玉回頭,就看到莫竹推門進來,他的身邊,站著一個身穿黑色連衣裙的女人,那精細的五官,隱約的有誰的影子。
莫竹環視了一下四周,在看到白玉他們的時候,愣了下,而後逕自走向了他們。
白玉看著走過來的人,緊皺的眉頭慢慢的舒展開來,在猜到這女人是誰後,那展的皺又緊緊的皺在了一起。
林小峰莫名其妙的問:「怎麼了?你看到美女也不用皺眉吧?難道是吃醋莫老師能找到一個美女,而你不能?」
白玉咬了一口鴨脖,淡淡的開口說:「這美女你也認識!」
林小峰啊了一下,回答:「是美女我就認識小雪一人!」
白玉吐出骨頭說:「是王娟老師!」
白玉這話一出,林小峰差點被骨頭咽死,好不容易緩了過來,又像是咬到了舌頭:「你是說……,莫老師旁邊的美女是王老師,而不是聶老師?」
林小峰看著向自己走過的美女,在聽到白玉的話後,突然伸手撫上他的額頭。
白玉一手打斷,有些慍怒的問:「幹什麼?」
林小峰笑說:「我看你是不是發燒了,這明明是聶冰老師,你怎麼說是王娟老師呀!別開玩笑了。」
白玉惱怒:「誰跟你開玩笑!」
王娟和聶冰他還分得出來,雖然兩人的身高差不多,但兩張臉還是能分辨的出來的。
林小峰看著白玉惱怒,有些無辜的開口:「可她明明是聶老師嘛,喂,白玉你到底怎麼了?」
白玉盯著前方不說話。
莫竹和美女已走到了桌旁,看著氣氛有些僵持,奇怪的問:「怎麼了?」
林小峰哼一聲,要開口。
白玉卻截了他的話,問道:「老師,你要不要吃點?」
美女搖了搖頭:「不了,我還要去忙,你們慢慢吃吧,我就先走了!」
在白玉探詢的眼神下,她幾乎是匆忙離開的。
莫竹看著白玉緊盯著的視線,微微的皺了眉。
林小峰喂了一聲,對著白玉說:「白玉,你這是怎麼了,怎麼老盯著聶老師不放呀,對哦,你知不知道剛才你的眼神很可怕呀,你看都嚇著聶老師了!」
白玉沒回答,只是看了看莫竹,又把目光轉了開去。
林小峰拽著莫竹問:「莫老師,莫老師,你說,剛才跟你一起的是聶冰老師還是王娟老師?」
聽到林小峰的話,莫竹愣了一下,或許在考慮這是什麼意思?
林小峰看莫竹不答,又問:「莫老師,快說快說,剛才是聶老師還是王老師,明明是聶老師,可白玉硬說是王老師,聶老師比王老師長得漂亮多了!」
莫竹看白玉,白玉用很平靜的語氣問:「答案呢?」
莫竹看了他半晌後,正要開口。
白玉突然站起身來,雙手插進褲袋裡面,懶懶的說道:「我知道了!」
然後,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門。
今天的陽光刺得眼有些疼,他還能聽到林小峰在自己身後的嘟囔聲:「白玉怎麼啦,居然會把聶老師和王老師看錯!」
他聽到了莫竹僅一個字的回應,他說的是「嗯」,雖然輕,但是確是肯定了。
不遠處,一身黑色緊身衣裙的人,玲瓏的捧著書走在路上,走過去的學生,嘻嘻哈哈的跟她打著招呼。
還有不少的男同學會上去搭訕調笑,白玉心想,美女老師的魅力真是驚人,
學生隔三三兩兩的叫著:「聶老師好!」
聶老師……聶老師……
聶冰一一的微笑回應,不說話,但不知道為什麼就能吸引他人的目光。只是……
白玉知道了,他看到的人跟別人眼中是不一樣的,別人看到的美女老師是聶冰,而他看到的卻是王娟。
他沒病,眼神也很好,而且他不認為自己判斷錯誤,但只有他一個人這麼認為,連莫竹和小峰都這麼說,那是聶老師,而不是王老師。
這,他媽的到底怎麼回事?
白玉歎了口氣,突然覺得,剩下自己一人,好孤單……
白玉望瞭望天,慢慢的走了過去。
看著跟同學們談笑風聲,親切近人的人,白玉靠在樹上,雙手懷胸,嘴角緩緩的上揚一個弧度。
直到同學們與她揮手告別,白玉才走上前去。
叫了一聲:「王娟老師!」
就見著眼前的人嗯了一聲,轉過頭來,而後像是想到了什麼,猛得一震。
那一聲的「嗯」完全是人下意識的反射行為。
白玉笑得高深莫測,聶冰又保持住了剛才了微笑:「這位同學,你找王老師嗎?我聽說王老師不舒服,請假了!你有什麼事?」
白玉微微一笑:「沒什麼事!」白玉又把手插進了褲袋裡,走了幾步回頭說「老師保重!」
他相信,身後的人,此時臉色一定不好。
白玉走了幾步,看到站在路邊的莫竹。
看了他一眼,白玉默默的走過他的身邊,並沒有開口。莫竹回以他淡然,白玉走了幾步停了下,回頭問:「不走?」
莫竹微笑,走到他身邊。
白玉是謁不住話的人,兩人繞著操場走了一段後,白玉對於這種相互沉默立刻繳械投降。咳嗽了聲白玉問:「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有毛病?」
「一般性有病的人都說自己沒有毛病!」
「呃?」白玉不解。
莫竹淡笑:「所以你能發現自己有毛病,還有得救!」
白玉翻白眼:「莫老師,這一點都不好笑!」
莫竹停下腳步,看他。
白玉歎了口氣,找了顆樹,一屁股坐下,揮了下額頭說:「我沒跟你開玩笑!」
莫竹坐在他身邊,問他:「那麼你今天眼裡的聶老師是什麼樣的?」
白玉想了想,靠在樹幹上,雙手枕在頭後說:「說不明白,我只能說是感覺,我感覺,聶老師和王老師互換了!」
「互換?」
「對,」白玉閉上眼睛「也許是互換了身份!」
莫竹看他,很坦白的說:「白玉,我並不懂!」
白玉苦笑:「我也不懂!」
說話間,兩人同時聽到了一聲叫駡,順著聲音,卻發現聶冰正和一個女人扭打在一起。女人死扯著她的頭髮,罵道:「賤人,我才是聶冰,我才是聶冰……」
「救命……」聶冰痛苦的叫喊立刻引來了人,人們把女人從她身上拉開。
女人雙手被人架著,一腿向著聶冰踢著,邊踢邊喊:「你會有報應的,你會有報應的……
聶冰揉了下自己被扯痛的頭皮,溫和的詢問著那女人:「王老師,你這是怎麼了?」
女人恨恨的看著她,要不是被人架住了,准會沖上去甩她兩巴掌。
「你們放開我,我不是王娟,我是聶冰,我才是聶冰呀!」
「哎呀,王老師,你發什麼瘋呀!」有人勸著「有什麼事情也別來學校鬧呀!」
幾個人紛紛點頭。
大概是誰告訴了校長,校長背著手走過來。在看到女人的時候,歎了口氣,語重心長的說:「王老師,你母親去世我們也很傷心,但你別忘記自己是老師,當著這麼多學生的面,你哪還有一絲老師的樣子,回家去吧,等你心情平復了再來學校!」
女人含著淚問:「校長,連你也不相信我?」
校長歎了口氣揮了揮手說:「回家吧,我讓人送你回去!」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學生們都在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很多都為聶冰打不平,更多的人在罵她「神經病」,女人突然苦笑了下,安靜下來,只是那雙眼,含盡了絕望。
女人搖頭:「不用了,我自己會回去,」走了幾步,回過頭來,平靜的看著聶冰張了張唇。
校長揮了揮手,讓學生們散了。
女人已經走遠了,校長對聶冰說:「聶老師,你來一下!」
聶冰點頭,看著女人走遠的方式,沉下了臉。
莫竹問白玉:「剛才,她是不是說了一句話?」
白玉點頭,淡淡的開口「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白玉的聲音有些飄渺,這幾個字卻說得很是肯定。
女人說:「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莫竹看他,白玉說:「你信嗎?」
莫竹似有懷疑,白玉皺眉深鎖對著莫竹說:「走吧,我們去她那問問!」
莫竹沒拒絕,白玉就當他是默認了。
聶冰的家要轉兩趟車,等白玉和莫竹到達的時候,已是晚上了。
白玉敲了敲門,並沒有人應答。
莫竹說:「是不是在王老師家!」
白玉點頭,有這個可能,如果說現在大家都認為聶冰是王娟,那麼聶冰有可能被送到王娟那。可王老師是沒有自己的家的,莫竹說王老師的家在農村,離這城市也很遠,王老師只能住在學校的教師公寓裡。
莫竹一說完,兩人立刻默契的往回跑。
再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是天黑了,學校外廖廖幾許的人,說明已經不早了。
白玉說:「吃點東西再回去吧!」
莫竹同意,兩人就在路邊叫了兩碗牛肉粉絲,白玉再要了兩個鴨頭。兩人自懷心思,也就沒講什麼話,東西還沒吃完,就聽著不遠處傳來幾聲警車鳴笛,奇怪的是這聲音像是向著這兒駛來的。
學校的大門打開了,莫竹和白玉心裡同時浮現不安。莫竹付了錢,兩人匆匆的往學校跑。
警車果真是停在了學校門口,門開了,白玉和莫竹也一併走進了學校,警車是直接向著教師公寓開去的,等莫竹和白玉喘著氣跑進公寓的時候,才發現,教師公寓所有的人都被清出了門。
白玉看到人群中的秦好,扯了扯他的衣服問:「怎麼了,秦老師?」
秦好也有些茫然,不太確定的說:「好像說是有人自殺了!」
白玉心裡咯登一下,要往裡沖。
立刻就被守著的老師攔了下來。
「讓他們進去吧!」校長來得相當及時,白玉說了聲「謝謝」和莫竹立刻飛奔上去。林小峰鬼頭鬼臉的沖了上來。
白玉皺眉:「你來幹什麼?」
林小峰哈哈一笑,既然來了,也打發不掉。三人在走到三樓的時候,就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白玉的眉間已經成了「川」字。
員警已經封鎖了面場,白玉問莫竹:「聶冰,不,應該說是王娟的寢室是多少?」
莫竹說:「744!」
林小峰看著兩人嚴肅的表情,詢問:「怎麼了?」
莫竹看著門口的員警,說出自己的顧忌:「要進去絕對不能硬闖,但如果不硬闖就看不到裡面的情況!」
林小峰驚愕的開口:「啊,你們要進去?死人有什麼好看的……」
白玉點頭,在看到門口閃現的一個身影時,突然笑了。「走吧!」簡單的兩個字,卻自信十足。
莫竹不解,被無視的林小峰立刻跟上。
「這兒不能進去!」果真在門口被攔了下來。
林小峰立刻鄙視道:「看吧,我就知道會被攔下來,哎呀,沒什麼好看的,還是回去吧!」
白玉對著裡面喊了一聲:「老趙!」
背對著他們的一個穿白色T恤的人轉過頭來,在看到白玉時喲了一聲,然後對著旁邊的兩個警員說:「讓他們進來!」
「是,隊長!」警員恭敬的道。
林小峰的下巴都能掉下來了,莫竹一閃而過的驚訝後,又面無表情。
刑警隊長趙行正笑說:「怎麼這次又有變故?」
「我只是來看看!」白玉回答。
趙行正大方的點頭:「行,你看吧,不過別破壞案發現場,哦,這一點你一定知道,我就不說了!」
白玉點了下頭,就和莫竹走進了浴室。
第一眼就看到了促目驚心的紅,鏡子上用血寫滿了字。
鮮紅欲滴,如同綻放的薔薇在黑夜裡顯現著詭異但致命的美。
鏡子上反復出現的只有四個字——我是聶冰
聶冰死了,就死在王娟的寢室裡,寢室裡的鏡子上,「我是聶冰」這四個字,佈滿了整個的鏡面。
鮮紅的血滴順著光潔的鏡面流淌下來,還有溫熱。
她睜大眼睛的躺在浴缸裡,死不瞑目。
白玉又想起了她對王娟所說的唇語:「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林小峰沒進去看,完全是因為白玉和莫竹兩個的身子堵住了門口。但看到轉過身來的兩人的面色,林小峰不安的問:「怎麼了?」
白玉和莫竹對望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震驚。
沒想到她真的以這樣的方式來證明自己就是聶冰,但在別人的眼中,明明是王娟的人卻在死之前寫上「我是聶冰」這四個字,這事讓所有人都潛在了一層詭異的迷霧中。
第二天,下了在整天的雨。
檔案室裡,白玉坐在靠窗位置盯著手上的檔案,一動不動。
林小峰叫了幾聲都沒見他有反應,索信一手拍在他的肩頭。
白玉搭手,起身,反扣。
林小峰:「哎喲媽」的怪叫著,白玉在看清眼前的人時,立刻放了手。
「手斷了!」林小峰甩著被扣的手,生氣的瞪他。
白玉攤手:「本能反應!」
林小峰揉著手抱怨:「下手還真重,哦對了,你老盯著這兩張照片看什麼呢?難道比哪個漂亮?」
相對于林小峰的玩笑,白玉很認真的問:「像嗎?」
林小峰看著白玉手上的兩張照片搖頭:「哪里像過了!」
白玉點頭,林小峰突然想到了什麼怪叫一聲,幸好檔案室裡沒有人,一般性也不會有人往檔案室跑,而且進檔案室有人員目錄,規定的人員才能進入。
至於白玉能進,完全是因為林小峰這個學生會理事的原因,他現在覺得,林小峰也不是沒有貢獻的。
林小峰神秘兮兮的靠近白玉說:「哦,我知道了,雖然這照片是幾年前的,但兩個的外表還是有相差的,最大的明顯就是聶老師是雙眼皮,而王老師是單眼皮。但,怎麼感覺,上次看的聶老師和王老師好像呀?」
對,這就是關鍵所在,明明不像的兩個人,為什麼現在看上去好像?為什麼?
「白玉,你一定知道的,告訴我吧?」
白玉搖頭:「我不知道!」
「別保密了,哪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呀,告訴我告訴我……」
白玉翻白眼:「我真不知道!」
「你一定知道,別賣關子了!」
白玉懶得理他了,又看了眼聶冰,就見那照片慢慢的呈現了其他的顏色,聶冰照片就像是浸泡在了這種鮮豔的液體中,白玉突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低頭,那色澤像極了那天她死在放滿水的浴缸中,整個的血紅,奇怪的是,但血只渾開在了照片四周。
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怎麼了?」林小峰見白玉瞬間變化的臉色,看了看桌上的檔案,摸了摸下巴,沒有什麼呀變化呀。
白玉閉了下眼,再睜開,果真又恢復如初了。
「走吧!」
林小峰問他:「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沒有!」白玉平靜的回答。
今天的雨一直不見停,下得人也有些心煩,雨到了晚上竟然越下越大。
寢室裡,白玉有些煩躁,端著茶喝了一口平靜了下,莫竹:「聶冰今天有沒有來?」
莫竹說:「聶冰請假了。」
白玉嗯了一聲,像是早就料到。
下一秒聽到了門外輕輕的敲門的聲音,但頻率有點急。
白玉看了眼莫竹,見他沒動,自覺的走上前去開門。
門外站著渾身濕漉漉的聶冰,進門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我是王娟!」
白玉沒想到看到她的時候,她開口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我是王娟!」
這麼坦白的承認,甚至承認的有些迫不及待。
莫竹倒了杯茶給她。
聶冰,不,應該說是王娟,捧著熱茶,不知道是因為雨水的關係,還是她本身,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著,連帶捧著茶的雙手都在顫抖。
「我……」王娟開口,聲音卻嘶啞難聽,就像是一個人歇斯底里吼過後,再開口時的聲音。
她只說了一個字,又不說話了。
她的顫抖,也許有雨水的原因,但更多的,體現在她眼裡的竟然是恐懼。來自內心深處,濃烈的恐懼。
「別急!」白玉靠在桌旁,緩緩的吐出這兩個字。
王娟喝了口水,垂下去的流海,正好遮住了她的雙眼,低沉不清的聲音從她的唇裡發出:「你……不是說,我可以找你!」
莫竹看白玉,白玉點頭,對,他曾經告訴過王娟,如果有她解決不了,或者從未遇到過的事情,可以來找他。
當時的王娟,不屑一顧的看了他一眼,走開了。
那麼,現在……所謂的從未遇到過的事情……發現了?
「對!」白玉簡單的回答了聲,但不知道為什麼,很讓人有股相信的自信。
「是,我遇到了!」
莫竹沒搭腔,如果林小峰在,一定會問「遇到什麼了?」但,這就是莫竹,就算心裡疑問,但還是一副平靜如常的表情。
好吧,其實這是面癱功,不是誰都能練成的。
白玉在心裡笑了一下,面上卻一本正經的問:「能說嗎?」
既然王娟來找自己,就一定是碰上了難以解決的問題,而有能力讓白玉解決的,除了鬼外,再也沒有其他的了。
那麼,如果王娟遇鬼,那就只有剛死了的聶冰了。
王娟低著頭,手中的熱茶喝得差不多了,她的手緊緊的握著,連那紙杯都被握得有些變形。白玉以為她在整理思路,挑個開頭說起,可奇怪的是,王娟在說完「是,我遇到了!」後,就再也不開口了。
莫竹倒是沉得住氣,白玉的脾氣自己知道,在二個小時後,白玉終於忍不住的問:「到底是什麼事?」
王娟依舊沉默……
在白玉再開口的時候,突然站了起來。
就見著王娟把手中的茶杯往桌上輕輕一放,而後道謝:「謝謝,我該回去了!」
然後,也沒看他們倆一眼,慢慢的走出了門。
她的頭,始終沒有抬起!
白玉和莫竹莫名其妙的對望了一眼。
「怎麼回事?」莫竹終於開口詢問。
白玉碎罵了句:「他媽的,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上次有跟她說,如果遇上她沒碰到過的事她可以來找我,你知道,聶老師剛死,而且死得很不甘心!你還記得上次聶老師跟王老師所說的一句話嗎?」
莫竹點頭,一字一字的復述:「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嘩——」窗外突然傳來一聲晌聲,大雨傾盆,下得嘩嘩直晌。
莫竹突然「咦」了一聲。
「怎麼了?」白玉問他。
莫竹指著王娟拿過的茶杯說:「你看,上面沒有指紋!」
白玉也跟著咦了一聲,王娟進來的時候,是全身濕透的,手也是濕的,照理來說,濕手拿紙杯,杯上應該會有浮水印才是,而且剛才她還是用力緊握的。
可現在,杯上乾乾淨淨不說,杯子還是幹的,一點都沒濕,就像這杯水沒有人拿過一樣。
白玉突然說:「不好!」立刻奔出門外。
莫竹拿了傘,追上問他:「怎麼了?」
白玉邊跑邊回答:「將死之人,無印於世嗎?」
白玉所說的人之將死,無印於世,意思很明確,將死之人,在某一點處會沒有印跡留下,比如有的人會沒有影子,有的人會在鏡子裡看不到自己的景象等等,換句話說,剛才王娟沒有手印的表現,也正說明瞭她快要死了。
莫竹聽著有些心驚,外面狂風暴雨打得人都睜不開眼。
莫竹手上的傘都被吹得翻了個,他索信丟進了垃圾桶。
白玉一手擋在眼睛前,對著莫竹說:「……你……」
「什麼?」莫竹大聲的詢問。
雨聽掩蓋了一切,聽不清楚,白玉又大聲音的喊了遍:「我們去寢室樓看看!」
這下莫竹聽清了,點頭。
兩人跑到教師寢室,全身都濕透了。管理寢室的老師看到兩人這樣,趕緊拿了兩條幹毛巾過來。
「老師,你有沒有看到王……聶冰老師過來?」白玉原本想說王娟,又在中途改了。
老師搖頭:「我一直坐在這裡看書,除了你們倆,沒看到其他人!」
白玉轉向莫竹:「那她會去哪?」
「會不會回家?」
當然,莫竹所說的家,就是聶冰的家。
白玉看了看外面的雨,左手輕敲了幾下右手,回答:「不會!」
莫竹也沒問白玉為何如此的肯定,是全然的信任,還是一切淡然的個性?
白玉看莫竹,莫竹回望。
下一步該怎麼辦?
正茫然無措當中,有人從樓下匆匆跑下,白玉驚訝的叫了聲:「秦老師?」
「喲,白玉!」秦好打過招呼,就對著管理老師說「景老師,……」
景老師嗯了一聲,秦好張了張嘴,又像是不知道如何開口了。
「什麼事?」景老師開口詢問。
秦好看了看站著的兩人,轉向景老師說:「王老師的寢室……還有人住?」
景老師臉上的表情怪異:「怎麼……可能,至從王老師……那間寢室就被封了,別說她這一層,連上面的幾層樓也都沒人住了!」
「可……」秦好停頓了下「可我聽到王老師的寢室裡有聲音!」
「什麼聲音?」景老師自己都沒察覺聲音開始變化了。
「哭聲!」
「是不是有人去寢室悼念王老師?」白玉插嘴。
「對呀!」景老師點頭。
莫竹介面:「我們上去看看!」
幾個人點頭,不知道為什麼,「有人悼念王老師」的理由,沒讓他們安心下來,反而讓他們神情緊張,有誰會在這大雨傾盆的晚上,來死過人的寢室悼念生者?
別人眼裡的王娟,冷清孤獨,並不受學生和同事的喜歡。
這一點,大家都清楚,幾個了上了樓,教師公寓一共10樓,學校設置了電梯,只不過電梯自動設置是每一層樓都會停一下,不管有沒有人,所以電梯裡只有開關兩個按扭,那一排的數字就是空放的,7樓以上的住戶,不管願不願意,要下樓,必須在7層停頓一下,沒人受得了每天都要經過死人的第七屋。
所以7樓以上的人都搬空了,當他們跨到第七層樓層的時候,只有彼此的呼吸清晰入耳。
四周靜悄悄的,只有雨打在玻璃上發出的單調聲晌,不過這無人的空間,還是能人一跳。秦好今晚巡查的老師,所以白玉問他:「老師,你是在電梯停在七樓的時候聽到的嗎?」
秦好點頭。
「你有去看嗎?」
秦好臉上掩飾不住尷尬:「這個,我要去看的時候,電梯門關上了!」
白玉在心裡說,怕就怕嘛!
莫竹在前,白玉在中,景老師和秦好跟在身後。
幾個人走到744寢室門口,電閃雷鳴間那744三個紅色字,顯得異常詭異,白玉在心裡罵了聲:哪個白癡寢室號用紅漆寫!
莫竹突然說:「你聽!」
白玉側耳傾聽,在雨打雷鳴下,有細細的聲音慢慢的溢出來。
像是一個小調,聽不清歌詞,但韻律極美。秦好驚呼:「是聶老師喜歡的‘江南煙雨’!」
景老師點頭附合:「對,沒錯,是聶老師唱得!」
秦好和景老師臉上的緊張瞬間消失了,而白玉和莫竹臉色瞬間慘白。
被替換的聶冰已經死了……
如果說裡面在唱歌是聶冰,那麼王娟呢?
莫竹要上前開門,景老師已經敲門了。
「聶老師……是你嗎?」
裡面的並沒有應答,那低聲吟唱沒有停止。
秦好莫名其妙,對景老師說:「你不是有鑰匙嘛,進去看看,聶老師搞什麼?」
景老師點頭,白玉的「慢」還沒開口,門已經被打開了。
撲面而來的風,還帶著濃烈的血腥味。
這兒已經被清理過了,照理來說,有血腥味也不可能是這麼刺耳的,那濃稠的味道,差點讓他吐出來。
秦好捂著鼻問:「怎麼,血腥味這麼重?」
景老師扯著秦好的手說:「秦老師,我們回去吧!」
景老師怕,她必竟是女的,膽小可以理解,秦好拍了拍她的手安慰:「沒事,我們跟王老師是同事,再說聶老師都敢一個人來了,我們這麼多人,咦,聶老師呢?」
寢室一目了然,空空如此,根本沒有什麼人。
但吟唱聲也沒有了,莫竹看白玉。
白玉掃視一下四周後,把眼定在了聶冰死時的浴室裡。幾個人的目光幾乎是不約而同的集中到了那裡。
那兒沒有亮燈,濃烈的血腥味就是從那裡緩緩溢出的。
在這潮濕的空氣中,像是凝住了死亡。白玉心裡的不安已經帶了感觀的肯定,無意間看到莫竹竟然也是同樣的表情。
離浴室最近的是秦好,白玉他伸向浴室門的手都在顫抖,當他的手快碰以浴室的門時,那低聲的吟唱又出現了。
秦好「啊」的一聲,拉著景老師猛得後退了一步。
誰都沒有動,從外面吹進來的風,就像是十二月的西北風,吹在身上如墜冰窟,景老師顫抖著只發出了一聲短暫的「啊」聲,順著她手指,陽臺的門是關著的。
這風,從哪里來?
低唱聲停止,裡面傳來了冷默無波的話:「你為什麼要取代我?我才是聶冰,你是王娟,你是王娟呀……別怕……你取代我的時候,為什麼就不怕呢……我說過,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最後的一句話,突然提高了聲調,尖銳的要刺破隔膜。
然後又沒了聲音,彼此的呼吸在此刻聽起來有些緩慢,誰猛得吸了一口氣,在大家防不勝防的時候,打開了浴室的門。
那血腥味在開門的一瞬間撲鼻而來。
景老師背過身去就嘔吐起來。
浴室裡並沒有開燈,但奇怪的是,鏡子上隱約的看到了幾個字,白玉摸索著牆壁啪的打開了開關。
瞬間的光亮,讓他微微的眯了眼。
「啊——」耳邊的一聲尖叫,讓他立刻捂住了耳朵。轉身看到景老師暈過去的癱倒在地。
「景老師……」秦好去扶,驚呼聲卻在中途突然打轉,秦好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前方。
莫竹站在了白玉的身邊,在看到燈光下的一切時,猛得吸了口氣。白玉的臉色並不比莫竹好哪里。
同樣的姿勢,同樣的死法,染滿血的浴缸,只不過那雙睜大的雙眼充斥著的是深深的恐懼。那張臉被誰劃了七八道,已看清原先的模樣。
白玉歎了口氣,用後胳撞了撞震驚的莫竹。
莫竹順著他的指向看向了鏡子。
鏡面上,同樣也用血寫了幾個字,說是幾個字,還不如說是一句話:死也一併代替吧!
王娟也死了。
不管是被代替的聶冰,還是代替別人的王娟,留給人們最終的是一個不解的謎。
誰都解釋不了,王娟死的時候為什麼會寫「我是聶冰」。
而聶冰在死的時候,又為什麼會寫「死也一併代替吧!」
校外的餐廳內,靠窗的一個位置,坐了四個人。
趙行正咬了一口蝦,問對面的白玉:「喂,小哥,那兩女人是怎麼回事?」
白玉喝了一口啤酒回他:「自殺呀!」
趙行正呸了一聲:「小哥,你少忽悠了,法醫的報告是這麼寫的,但你在,這事就不簡單,說吧!」
林小峰頗為三八的問趙行正:「趙隊,你認識白玉的吧!」
「認識呀!」趙行正點頭。
林小峰呵呵一笑:「那你也知道他會捉鬼?」
「知道!」趙行正大大方方的回答。
「啊,」林小峰還驚訝了下,怎麼作為刑警隊長的人都承認這個「那你知道白玉是捉鬼大師呢,還是驅魔人呢,又或者是城市獵人,獵妖師之類的?」
趙行正哈哈大笑:「小峰呀,你想像力太豐富了,我不知道他是什麼,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小哥是個厲害角色!」
林小峰好奇的問:「怎麼你叫他小哥呀?」
趙行正頗認真的回答:「他要是同意,我叫他大哥都行!」
聽到這莫竹看白玉,白玉哈哈一笑:「別聽他胡說八道!」
趙行正聽到白玉的話,趙行正可不樂意了:「我……」他話還沒說完,就被白玉的一個大雞腿堵住了嘴。
趙行正模糊不清的說:「你……不說,我就一直問……嗯,這雞腿味道不錯!」
林小峰小雞啄米的點頭,竟然連莫老師也是這種表情,稀了奇了。
白玉歎了口氣:「好吧,那我給大家講個故事!」
故事的開頭,當然不是很久,很久以前……
白玉咬了一口趙行正誇獎的雞腿說:「兩個人,一個人貧窮但憑著自己的努力考上重點大學,另一個人家境富裕,不用努力就進了。但他們倆同時喜歡上了一個男生,但因為那個家裡富裕的人打扮時尚,高挑漂亮。那個窮女孩當然被比了下去,而且家庭原因,讓窮女孩有些自卑,很少與同學來往,反而富女孩特別受同學們的歡迎,那個男生從來不跟窮女孩說話。所以窮女孩很痛苦,心裡也很恨,出生決定了一切,她不想認命。結果,她遇上了一個老婆婆,老婆婆給了她一顆糖果,說只要吃了它,富女孩身上的一切都會變成她的。窮女孩覺得好笑,不過轉念一想吃顆糖果又不會有什麼,大不了什麼都沒發生,結果……」
「結果?」
白玉看他們都聽著,繼續說:「結果,她吃了。第二天,還是自己的臉,她自嘲竟然會相信一顆糖果改變命運,完全是上當受騙。但奇怪的是,隔幾天,班裡永不打招呼的同學都跟她打招呼了,連對她不屑一顧的男生都會對她微笑,不久後,她神奇的發現,自己的臉,竟然變得和富女孩相近了,最後,當窮女孩變得跟富女孩一模一樣的時候,她就被取代了!」
「富女孩呢?」
「雖然長得相像,但沒人相信她才是真正的富女孩!」
「那麼,」莫竹放下手中的筷子「你是說,王娟也吃了這種神奇的糖果?」
白玉歎了口氣:「我不知道她吃的是糖果,還是什麼,已經沒人印證了,不是嗎?」
也許王娟碰上了一個神人,讓她獲得了轉換身份的能力,但那終究不是自己的,不管自己的命運如何,能改變的還是自己,王娟要改變的不是命運,而是她的性格,這世上像她這樣的人舉不勝數,但他們都能活得很精彩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