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家教)永恆之晝》作者:十四夭華【完結+番外】

悠于 2019-1-23 11:47

《(家教)永恆之晝》作者:十四夭華【完結+番外】

文案:

我不在乎愛情,也不想明白那是個什麼東西。
但如果一定要一個身份才能讓你永遠待在我身邊,那麼——
成為我的妻子吧,松崎螢。

松崎螢的願望:希望大家提到雲雀恭彌的時候稱呼他為「松崎老師的丈夫」
雲雀恭彌的願望:希望松崎螢能打消以上那個愚蠢的想法

本文CP:獲得各項文學大獎美少女 X 酷炫護短毒舌話嘮中二病
一句話簡介:青梅竹馬美少女和雲雀恭彌的日常

食用須知:
※女主設定蘇到爆,會做飯,顏值超高,小說寫得超棒,就是成績不好還是個戰五渣。
※全文輕鬆溫馨日常,著重寫戰鬥之外的雲雀,想看雲雀提拐子花式戰鬥的可以退散了。
※歡迎在文下共同討論雲雀是否OOC的問題,但光說“我心目中雲雀不是這樣”的概不理會我說真的。

內容標籤: 家教 近水樓臺
搜索關鍵字:主角:松崎螢,雲雀恭彌 ┃ 配角:寒川麻裡子 ┃ 其它:十年前到十年後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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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19-9-15 08:41 編輯 [/i]]

悠于 2019-1-23 11:48

☆、青梅竹馬是中二病

  並盛鎮迎來了新年的第一場雪。

  怕冷的松崎螢在去商業街採購完畢以後拒絕了同班同學打雪仗的邀請,提著一堆雜貨氣喘吁吁的趕回了位於西郊的家。

  對於並盛來說,西郊屬於富人區,能買得起這邊的房子的,基本上出門都不會乘坐巴士或者公交,當然,說是基本上,也就是說有那麼一個例外。

  松崎螢,就是這片富人區裡唯一會爬二十分鐘的山路回家的怪胎。

  你要是對她說這句話的話,她一定會半笑不笑地告訴你:「哪裡哪裡,怪胎的話,比起住在我隔壁的雲雀一家,我還是差的太多了。」

  沒錯,松崎螢對於早亡父母最深的怨恨不是「與其買這幢大得鬼都不願來的宅子還不如活著的時候少惹那麼多混帳事」「有本事死沒本事拉著你們那些蠢親戚一起死」,而是他們在買房子的時候,好死不死的和雲雀家做了鄰居。

  已經下了地獄的松崎夫婦並不知道,他們當初的一個小小的決定帶給了他們女兒多麼可怕的童年陰影,並且這個陰影大有延續到成年的趨勢。

  具體體現在,松崎螢又在家門口發現了不少提著兇器上門找茬的不良少年。

  得了吧就你們這些渣渣靠鐵棍就想撂倒雲雀恭彌那個變態,還不如搞一顆炸彈來說不定還管用些。撇了撇嘴在心裡默默嘲笑了一下,松崎螢打算當做什麼都不知道的徑直回家。

  希望雲雀恭彌今天別又打得太高興而弄得一地都是血,更重要的是別弄到她家門前,天知道上次他把人丟到她家門口,害得她開門以後一腳踩上去把人家鼻子都踩歪了,不知道呵護一個十四歲姑娘的少女心簡直活該下半輩子孤獨終老等等我在說什麼雲雀恭彌孤獨終老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當然,以上的吐槽,松崎螢打死都不會當面說給雲雀恭彌聽,除非她真的活得不耐煩已經迫不及待的見她那對笨蛋父母了。

  正當她打算溜回家的時候,隱藏在灌木叢裡的不良少年突然叫了一聲:

  「就是你!站住!」

  松崎螢被叫懵了,生硬地扭過頭看著那個少年。

  「你和雲雀恭彌什麼關係!能進他家,別說你們沒關係!」

  松崎螢呆呆地看著他,然後回頭看了看明顯寫著「松崎家」的門牌。

  大哥!都是看不慣雲雀恭彌的!麻煩出門把智商帶著行嗎!配合一下行嗎!

  還來不及感歎近段時間不良少年智商水準的驟降,一個低沉好聽的聲音在她身側響起:

  「哇哦,一大早就有食草動物送上門來。」

  站在松崎螢身後的,是個大約十六七歲的少年,身材修長,烏髮黑眼,皮膚白皙,像是水墨勾出來的人物,臨風而立,帶著幾分難以言明的孤傲氣質。

  ……但他再怎麼好看也無法抵消他在松崎螢心中的兇殘印象。

  「學聰明了,還知道帶武器。」他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一起上吧,我還有事。」

  松崎螢不動聲色地抽了抽嘴角:「中午準備做天婦羅,你來不來……」

  雲雀恭彌抄起不知哪裡冒出來的金屬拐子一頭紮進人堆裡,百忙之中還不忘吩咐:「換掉,中午吃壽司。」

  媽蛋允許你蹭飯你還拽上啦快去吃藥吧你個中二病!

  儘管在心裡吐槽了個夠,松崎螢也沒說什麼,把買來的食材整理好後放回冰箱,又拿出了做壽司的材料。外面的動靜也漸漸小了,松崎螢的動作加快了些,雲雀恭彌進松崎家簡直半點不客氣,先去廁所整理衣服和拐子上的血,然後才打了個哈欠,懶懶地坐在榻榻米上,給他家保姆……不對,是草壁君打了個電話。

  「給醫院打電話,讓他們過來收拾一下。」

  還知道叫救護車也算還有點人性……等等,你都已經拿出電話了何必還要麻煩人家呢,你自己順手不就打了嗎!

  「哇哦,你那是什麼眼神?」

  松崎螢換上標準的公式化和善笑容:「我是在想恭彌你想不想吃草莓大福。」

  原本只是隨口亂扯,沒想到雲雀恭彌還真的認真思考了一下說:「那個就算了,買宇治金時回來吧。」

  去你妹的宇治金時,沒看到老子在做飯嗎……

  然而松崎螢依舊保持著無懈可擊的溫柔笑容,一轉身就掏出手機給草壁君打了個電話:

  「雲雀君說他想吃宇治金時讓你趕快買過來。」

  電話那頭的草壁君十分糾結:「可是我還要處理醫院的事情啊,要不松崎君……」

  「哎呀忘記關火了就這樣吧草壁君要快哦!」

  乾脆俐落的掛掉電話以後,松崎螢對著電話幽幽一笑,草壁君可是要成為居家好男人的人,幫女孩子這麼一點小小的忙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松崎螢滿臉笑容的轉身,讓她沒想到的是一個帶著讓她毛骨悚然的笑容的少年靠著牆站在她身後。

  「挺能幹的嘛。」他彎起嘴角,不帶半點笑意,「居然隨意亂傳我的意思。」

  既然都被發現了,松崎螢也就無所謂了,聳了聳肩,向廚房裡走去:「都說了我要做飯啊,恭彌也不想餓肚子吧。」

  雲雀恭彌冷哼了一聲,算是默認。眼看雲雀恭彌沒有走的意思,松崎螢就開始和他閒扯:

  「最近看你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了,是學校出什麼事了?」

  身後懶懶的打呵欠的聲音傳來:「是黑曜那邊……一些小雜魚而已……」

  我聽你在這裡扯。

  松崎螢在心裡默默反駁,雖然她是綠中的學生,但關於並中最近發生的事情也有聽說,隔壁黑曜鎮似乎有個不得了的不良少年,大概是為了挑釁並中,拔了好多並盛學生的牙,造成了大範圍的不良影響,綠中的女孩子現在基本都繞著並中走,可想而知,雲雀恭彌會生氣到什麼地步。

  「當初還非要我轉到並中。」松崎螢樂得在旁邊看笑話,「還好我沒聽你的。」

  雲雀恭彌抬眼看了看她,冷笑:「自己不適應男女同校,倒是藉口一堆。」

  被戳到痛處的松崎螢平靜的從鍋裡舀了一勺湯,嘗了一口才說:「少在這裡說風涼話哦,就算我讀女校,每年也能收到情書,在男女同校的並盛的恭彌相比,即使你長了這麼英俊的臉,也沒收到過情書呢。」

  如果要評價松崎螢此人的話,著實說不出太多閃光點。性格倒是隨和,但也沒有好到稱得上溫柔的地步,成績十分一般,即便學習用功也只能算中下層次。特長算是有,文章寫得不錯,在大型比賽裡也有得過優等獎。但平心而論,松崎螢最大的優點還是,臉。

  用松崎螢的好友寒川麻理子的話來說:「即便你智商為零,內裡是個無可救藥的摳腳癡漢精分神經病,看在這張臉的面子上也絕不會為嫁不出去發愁。」

  為此,松崎螢時常感歎:「明明可以靠臉吃飯的人還這麼努力學習,學校不發點獎學金鼓勵一下簡直喪心病狂啊,麻理子。」

  當然,禦姐寒川麻理子的回應是:「做你的鬼夢,你還是先擔心一下今天的小考吧,我已經不想週末陪你參加學校的補習了。」

  話說回來,上帝賦予了雲雀恭彌英俊面龐和非人戰鬥力的同時,也讓他成了異性絕緣體。

  「情書?那種東西我不需要。」

  此時異性絕緣體雲雀恭彌毫無自覺的接過松崎螢抵過的淺碟,喝湯的姿勢異常優雅:「最近離並中和黑曜都遠一點,等我處理完那邊的事……嘖,太鹹了。」

  「可是我還沒加鹽啊。」

  「膽子越來越大了嘛,我的話都敢質疑。」

  「行行行我謝謝你了好好坐著等我叫你吃飯吧。」

  難道雲雀夫婦常年不回家的原因就是為了躲開兒子的中二期?松崎螢隱隱覺得,她說不定猜到了真相。

  今年冬天似乎是並盛近幾十年的最低溫,雪花紛紛揚揚的覆蓋了整個城鎮。

  回想起來,松崎螢一生的轉折都是因為在路邊撿到的一枚硬幣。

  從學校回來的松崎螢原本因為忘帶錢包而絕望的認為自己只能從學校走路到山腳下,再走二十分鐘山路回家,這麼折騰一趟的話,到家的時候估計天早就黑了,一個女孩子天黑以後走山路怎麼說都不□□全。

  然而,在車站的座椅上,松崎螢卻意外撿到了一枚硬幣。

  「看了上帝都不捨得看到我這樣一個美少女受苦。」

  松崎螢這樣想著,哼著小曲踏上了回家的公車。

  如果不是因為那枚硬幣,走到天黑才回去的松崎螢第二天是絕對沒有力氣爬起來管草壁電話裡說的「委員長疑似在黑曜失蹤」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為那枚硬幣,松崎螢絕不會在接到電話後直奔黑曜,並在那裡經受了一位鳳梨少年的詭異幻術的洗禮,從而讓自己的人生軌跡產生了細微的偏移。

  後來她想起,那枚硬幣的名字,說不定叫做——

  命運。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坑!了!

  大概最後一次寫長篇嫖本命了,所以就亂來一次。

  重要提示:本文一開始女主刷好感值已經刷得很高了,在雲雀心目中的定位屬於家人一類。而且,戰鬥情節真的大概只占百分之十以下,全篇日常談戀愛,就是個言情故事不要深究!


☆、雲雀夫婦與舊回憶

  清晨,冬天的日光在雲層後隱約顯現。

  眼皮沉重得難以睜開,松崎螢在掛掉電話後的一分鐘內,還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

  松崎螢翻了個身,打算繼續回到夢境之中。不過……剛才草壁君在電話裡吼的是什麼啊?好像是說……委員長失蹤啦?大清早的說什麼鬼話,雲雀能出什麼事啊,他不到處惹事都不錯了,草壁君好歹也是見過世面的,說不定雲雀只是跑到哪裡咬殺草食動物一時玩得太歡,有什麼好一驚一乍的……

  然而,睡不著。

  松崎螢頂著一頭亂七八糟的頭髮坐起來,在內心裡的兩個小人爭論了十分鐘以後終於放棄了週末難得的懶覺,一看時間,才八點過幾分,心裡油然而生一種痛不欲生的感覺。索性昨晚睡了個好覺,等到洗漱完以後也就完全清醒了,然而當她冷靜的站在房間裡時,柔軟的地毯傳達給了腳底恰到好處的溫度,她卻感到一股不合時宜的寒意從腳底升起。

  她想了想,這種預感除了自己父母去世那年,大概也只有那年雲雀發高燒的時候才有過。而那年因為山下出了車禍,救護車一時趕不上來,即便是松崎螢拖著雲雀走了半個小時的山路帶他去了醫院,雲雀都燒得意識模糊。

  松崎螢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覺,這次也不例外。

  胡亂的換好了衣服,松崎螢再次給草壁打了個電話:「草壁君,你現在在哪裡?」

  草壁支支吾吾了一會兒,不情願的說道:「醫院,我也受到了襲擊。」

  松崎螢愣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草壁的實力在並盛來說也算數一數二,至少雲雀對他還比較認可,連草壁都出事了,她不知道還能求助於誰,無奈之下,松崎螢只好準備自己先去一趟黑曜鎮,說不定雲雀會在那裡。

  從並盛到黑曜鎮的路並不遠,途中她打了一輛車,十幾分鐘就到了,站在黑曜樂園的門口,松崎螢遠遠望去就看到了一群倒在地上的嘍囉,這足矣證明雲雀恭彌已經來過這裡了,目光所能涉及之處都是破敗荒蕪的舊樓,像是被高速發展的日本所遺忘,停滯在這個空間。

  隨著她的走動,她能聽見空曠之中腳步聲悠悠迴響,在陰森恐怖的大樓裡,光線越來越遠,這讓松崎螢內心的不安越來越深,她並不是太怕黑,只是覺得這裡面安靜得太過異常,即使她是戰鬥力為零的渣渣也能察覺到……並且,她找到了雲雀恭彌掉落的手機。

  看到一樓所有的樓梯都被破壞了她就覺得不對,像是有人特意安排了一樣,沿著對方刻意設計的路線上樓,松崎螢一眼就看到了掉在地上的手機和……拐子?

  雲雀恭彌居然連拐子都掉在這裡了!

  松崎螢一瞬間雙腳發軟,拿起拐子的手都有點抖,幾乎是在那一瞬間松崎螢完全慌了神,她之前所做的一切猜想都是建立在雲雀自主決定的前提上,然而看到這裡的情況,松崎螢覺得說不定這一切都超出了雲雀自己的預料,這讓松崎螢產生了發自內心的恐懼感。

  悉悉索索的輕微動靜。

  松崎螢猛地抬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但映入視線的只是一面普通的牆。然而那個聲音並沒有停止,又再次響了一聲。

  不會錯的,牆後面有人。

  「kufufu……」

  突然響起詭異的笑聲難辨方向,松崎螢轉身退後兩步,緊緊地靠著身後的牆。

  「誰在那裡?」

  「……螢?」

  隔著身後的牆,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松崎螢絕不會聽錯,這是雲雀的聲音。心裡一塊大石頭落了地,總之不是最壞的情況就夠了,不管剛剛那個奇怪的笑聲是從哪裡傳來的,松崎螢一邊喊著雲雀的名字希望得到對方的回答,一邊抄起雲雀的拐子開始砸牆。

  但是牆的另一邊沒人說話。

  「……哦……原來和雲雀恭彌認識……」

  松崎螢忽然意識到,這個人大概就是把雲雀和並盛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罪魁禍首了,而雲雀的沉默,或許就是向她發出的無聲的信號,但是一切都晚了,意識歸於黑暗前,松崎螢的腦海裡只有一個低沉而帶著愉快笑意的聲音:

  「……雲雀恭彌就放在那裡,至於你,就在甜美的夢境之中永遠沉睡吧……」

  意識不受控制的游離著,像羽毛一樣漂浮在不知名的空間。

  似乎是落入了一個春季色彩鮮明的郊野,年輕的夫妻手捧花束,眉眼間都洋溢著幸福。

  「是鬱金香好看還是紅玫瑰好看呢?親愛的。」

  「都很好看呢,但在你面前,不管多漂亮的花都會黯然失色啊。」

  在不遠處搭建帳篷的小女孩終於忍不住跳起來大叫:「讓十歲的女兒在這裡一個人搭帳篷自己卻在一邊膩過去膩過來,作為父母你們好意思嗎!快過來幫忙啦!」

  年輕夫妻回頭沖她微微笑了笑,面容在光影中有些模糊。

  女孩似乎意識到什麼,呆呆地望著那個方向,不知為何,她的表情忽然悲傷起來,然後放下了手裡的東西沖了過去。

  「等、等一下——」

  就在她的手即將觸摸到他們的衣角時,在光影下站立的夫妻卻憑空消失了。

  天地間都是一片黑暗。

  女孩站在原地,無意識的四處亂闖,終於在黑暗中找到了一絲光線,她茫然地,無助地朝著那個方向飛奔,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一根稻草。

  然而,在光明之後,是讓人窒息的悲慟絕望。

  「真是太遺憾了……」

  「是啊,事業那麼成功的夫婦居然死于車禍,只留下一個十歲的女兒……」

  「聽說留了大筆遺產給女兒呢……」

  穿著黑衣黑裙的小女孩安靜地站在門口迎來祭奠的親戚朋友,從白天到晚上,一整天來來往往有許多她認識和不認識的人,有真心難過的,也有假意悲傷的,然而小女孩像是毫無知覺的人偶,連另一個男孩在暗處看了她很久也不知道。

  「小螢……」在葬禮即將結束的時候,一個打扮入時的年輕婦人哭泣著撲向女孩,「我可憐的孩子……這麼小就要面對這種痛苦……沒關係……姑姑會照顧你,以後就和姑姑生活在一起吧……」

  就在此時,另一個提著昂貴手包的女人姍姍來遲,和前一個一樣,哭嚎著撲了過去。

  「……是小姨的錯……如果不是我沒用幫不上忙,讓姐姐姐夫整天工作這麼忙,還在工作途中因為飛機失事……但現在小螢可以放心了,小姨會處理之後的事情,小螢依靠我就可以了,其餘無關的人小螢千萬不用在意。」

  然而從始至終,被她們抱著的女孩卻絲毫沒有感動的神色,抿著嘴,不說半句話。

  從一旁門後的陰影處,卻有一個幼小的身影走出。

  「果然只有弱小的人才會群集,你們太吵了。」

  走出的那個人也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黑髮鳳眼,雖然體型只是個孩子,但舉手投足散發出的氣質卻和同樣年紀的普通孩子截然不同。

  「這是誰家的小孩啊。」「小螢你認識他嗎?」

  男孩走到女孩面前,略有些粗魯的把她拉出了兩個女人的懷抱。

  一直緘默不語的女孩終於抬起頭,眼裡並沒有淚水,她用一種不可思議的平靜語氣說道:「我拒絕跟你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生活,更拒絕把我父母的遺產交給你們保管,要打官司也沒關係,等喪葬事宜完成以後我們可以慢慢打。」

  兩個女人被噎得半天說不出話來。就在此時,從外面又走進來一對夫婦。女人穿著職業套裝,鳳眼上挑,黑髮被一絲不苟的盤起,精緻得堪稱完美的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身邊的男人微微笑著,青灰色的眼含著平易近人的親切,英俊的面龐幾乎找不出缺陷,兩個人就這麼站著,就讓四周所有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聚集在他們身上。

  神色冷漠的女人終於開口:「根據現行法的規定,松崎螢的撫養權會交給松崎蓮小姐,同時,松崎夫婦的遺產也交由松崎蓮小姐保管至松崎螢十八歲。」

  先來的那個自稱是松崎螢姑姑的女人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但是。」黑髮鳳眼的女人微微勾起嘴角,遞給了這個女人一張名片。

  松崎蓮接過後仔細看了看,然後忽然想起了什麼,驚訝地張大了嘴:「……雲雀……難道說……」

  「雖然松崎先生礙于法律的原因不得已將撫養權交給你,但他臨去世前曾經私底下囑咐我們,不能讓你帶走小螢。」

  松崎蓮立馬跳了起來,估計是覺得撫養權和遺產都已經到手了,所以也懶得表演了,索性攤開了直言:「不能帶走小螢?別開玩笑了,有法律支持,誰能阻止我?」

  女人忽然勾起嘴角,笑得異常惡劣:「哦?松崎小姐和你丈夫似乎都是一家百貨公司的高層,真不巧,那是我妹夫家名下的產業,你如果捨得辛苦半輩子打拼的事業,想要奪走小螢,倒是可以試試看。」

  雲雀家在整個日本算得上數一數二的名門,在並盛更是可以隻手遮天,就算松崎夫婦還在,雲雀家想要打壓松崎家也完全不費吹灰之力,肯幫助松崎螢只不過是因為松崎夫婦生前的交情,就雲雀真綾本人來說,並不想接觸松崎蓮這一類人。

  果不其然,最終的結果是如她所料的,松崎螢表面上的監護人依舊是松崎蓮,然而實際上她依舊居住在並盛的舊宅,父母的遺產也由她本人保管,雖然到十八歲以前仍然不能動用罷了。

  解決完這些事後,趕回來幫忙處理喪葬事宜的雲雀真綾臨走的時候拍了拍她的肩,沒說其他話,雲雀雅也顯然比妻子要溫柔得多,摸著她的頭說不吃東西撐不過守夜的,然後從口袋裡翻出幾個糖放在她手心,松崎螢木然地看著他們,緘默不語。

  秋風吹動地面枯葉,颯颯聲斷斷續續。

  像一幕滑稽戲劇,人群來了又走。松崎螢獨自一人跪在父母的靈堂前挺直了脊背,強撐著不讓自己流露出半點弱勢。但畢竟還是十歲的小孩子,能撐到現在已經不容易,獨自一人的時候,從心底湧上的孤獨和悲傷就怎麼也控制不住了。

  明明走的時候還好好的,說好這次回來會多待幾天的。

  我不要……不要自己孤零零一個人啊……

  眼裡一點點的湧出,從壓抑著不肯哭出聲到嚎啕大哭,松崎螢在空曠的靈堂中泣不成聲。

  她連站在她身後很久的雲雀都沒察覺到。

  ——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返回父母健在的過去,改變這一切。

  ——你願意犧牲什麼呢?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又玩了幻境的老梗,雖然寫雲髑短篇已經用過,但是……果然這個情節無法捨棄!!

  還有雲雀夫婦簡直帥到飛起,尤其是雲雀娘,設定基本上是女版的雲雀恭彌,當然,雲雀爹也不是一般人啦……

  以後大概都是早上十點更新,如果我能堅持日更的話……


☆、沒有雲雀的幻境中

  耳邊似乎有風聲掠過。

  紙門敞開著,有涼爽的風穿過枯山水庭院,石燈中燭火搖晃卻並未熄滅,松崎螢恢復意識的時候天空中正是一輪滿月,她望著那輪滿月還在出神,門外卻有刻意壓低的對話聲傳來:

  「都怪你,忙得連和小螢報平安的時間都沒有,害得小螢以為我們坐了那架失事的飛機擔心得暈倒了……」

  「都是我的錯親愛的你別哭了……」

  松崎螢茫然地起身,環視著這個房間,她看到枕邊的一個瓷瓶,那是她十歲生日的時候父親從中國帶回來的,後來被她失手打碎,還因此心疼了很久。而現在,它被擺在她的床頭,上面插著一株蘭花。

  把瓷瓶放回去的時候動靜有點大,門口的對話戛然而止,幾乎是立刻,兩人跌跌撞撞的沖了進來,哭得像個孩子一樣的女人和一臉倦怠的男人連忙跑過來抱住她——

  「啊對不起對不起小螢!爸爸不是故意讓你擔心的!」

  「讓小螢這麼擔心都是媽媽的錯!」

  「不親愛的你別自責,都是我的錯!」

  「……啊親愛的……」

  松崎螢看著兩個依舊旁若無人秀恩愛的夫妻,不知為何忽然覺得非常非常委屈。因為雙親在家裡都愛撒嬌的原因,松崎螢其實算是家裡最穩重的人,平日倒是她更像家長。

  而此時,松崎螢卻眼含淚水的看著他們。

  「小螢?」

  松崎螢迎著兩人驚愕的目光,罕見的主動擁抱了他們,緊緊地,片刻也不肯鬆手。

  沒有人會拒絕。

  失控的命運在這一瞬間被人強行搬回了正軌。

  然而某一日。

  「對了爸爸,既然決定出去野餐的話,不如邀請雲雀家他們一起去吧。」

  清點完要帶的行李後,松崎螢隨口說道,但松崎秀樹思考了一會兒卻問:「雲雀家?不認識呢,小螢新認識的朋友?」

  自房間裡醒來後至今,松崎螢頭一次感覺到那股熟悉的寒意,順著她的腳趾,那股寒意像是冰冷的毒蛇一樣爬上了她的脖頸。

  連招呼都來不及打,松崎螢推開門匆匆忙忙地跑出去,沖出家的松崎螢直奔隔壁的宅子,然而那裡的門牌上卻清楚的寫著——

  「綾小路」

  在這一瞬間,松崎螢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小螢,時間差不多了!」

  「再不去的話野營的好位置就會被人搶走了哦!」

  微笑著攜手而來的夫妻,伸出來的溫暖的手,不由自主的,松崎螢也向他們伸出了手。兩人的笑容近在咫尺,觸手可及,而不是像無數個冰冷的夢一樣,連伸手想要抓住的念頭都讓人難過得絕望。

  怎麼忍心放棄這一切呢?

  曾經連整日祈禱也不會夢到的人,此時就如此真實的站在她的面前。可以隨時摟著他們的脖子撒嬌任性,想要什麼都可以說,不想面對那些親戚的時候可以躲在父母的身後一言不發。

  不管發生什麼,只要有他們在都不用擔心。

  她的眼中有淚湧出。

  松崎朝香有些驚訝,隨後連忙為她拭去眼淚:「怎麼啦小螢,好好的怎麼哭了?是不是爸爸又跟你開玩笑了?小螢不哭了,一會兒我幫你罵他!」

  一旁的松崎秀樹摸不著頭腦:「我剛才也沒說什麼啊……小螢別哭了你哭得爸爸好心疼啊……」

  松崎螢不敢說話,她怕一說話就會哭出聲來。而這對夫妻全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連哄帶騙希望止住他們的掌上明珠一般的女兒的眼淚。可是大概是心裡有太多的苦,怎麼也宣洩不完,松崎螢哭了好久,最後竟然不知什麼時候被兩人送回床上。

  夢境之中,整片美麗的花海上,有人隔著重重花影,聲音低沉柔和,像是某種蠱惑:

  「為什麼要抵觸呢?這樣不是很好嗎?這樣的生活,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松崎螢神情有些恍惚,並沒有回答他。

  「精神波動平穩了很多,應該是下定決心了,這樣的話……」

  「我要離開這裡。」

  對方顯然有些意外,不死心地說:「離開了這裡,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松崎螢神情平靜,並沒有因此而動搖:

  「這裡再美好,也並不是我的生活,不過是夢境而已,我絕不會因為沉溺于這種看似完美的夢境而放棄我辛苦維持的現實生活的。」

  話音落下的一刻,似是對松崎螢的話無法理解,那人怔愣著,不知該作何表情。

  但若是雲雀在場的話,他恐怕對此不會有半點奇怪,因為他所認識的松崎螢,就是這麼一個在這種事上執著得寸步不讓的人。

  「真是……奇怪……」

  少年飄忽的聲音夾雜著似有若無的歎息抵達松崎螢的耳畔,當她的意識歸於黑暗深淵,後來想起的、能記得清晰的畫面,就是在一片無邊花海之中,隔著重重花影的少年有些寂寞身影。

  大概只是錯覺吧。

  再次醒來的時候不出意外是在醫院。

  松崎螢覺得腦袋很疼,渾身也使不出什麼力氣,尤其當她看到旁邊一個病床上坐著正在看書的少年是雲雀恭彌時。

  「醒了就不要裝睡。」

  松崎螢從被子裡探出個頭。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啊?」

  雲雀沒有看她,翻了一頁書以後才慢吞吞地說:「我從那堵牆後面出來的時候,砸碎的牆的碎石把你打昏了。」

  ……什麼鬼!當我是傻的啊!

  松崎螢暗自吐槽了幾句後沒再說話,病床旁邊是寒川麻裡子帶來的水果籃及卡片,卡片上用鮮紅的水筆寫著:

  被石頭砸一下都能睡三天,下周就要考試了,再不醒就不給你傳紙條了!

  這麼兇殘的慰問卡片果然是麻裡子的作風啊……松崎螢這麼想著,準備下地去洗幾個蘋果吃,結果找了半天沒找到自己的鞋,趁雲雀沒注意就悄悄穿了他的拖鞋,雖然有點大不過總比沒有好,洗完蘋果又找護士小姐借了碗和小刀,然後爬回床安安靜靜的削蘋果,削完皮還要切成小塊再遞給雲雀。

  雲雀眼皮都沒抬,把碗放到桌上然後自己挪了挪位置,拿著小刀然後插著一塊一塊慢慢吃,而松崎螢索性用手抓,兩個人安安靜靜的吃完了蘋果後松崎螢本想問問當日在黑曜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又不知道該從何問起,就說道:

  「對了恭彌,我睡覺的時候做了個奇怪的夢哦,我夢到我父母居然沒有死,他們還是像以前一樣呢。」

  「後來呢?」

  「後來我發現你不在了,我就知道肯定又是我在做夢,結果我就想醒過來,但是最奇怪的是居然出現了一個人叫我不要回去,說夢裡怎麼怎麼好還是留在這裡吧。」

  雲雀當個故事聽聽,似乎也有點興趣,明知故問地說:「那你怎麼不留在那裡呢?」

  松崎螢認真的想了想:「大概是沒有恭彌的日子美好得不太現實,所以我就回來啦。」

  「……哇哦,松崎螢,膽子很大嘛。」

  眼看雲雀合上書就要生氣,松崎螢連忙擺出防禦姿勢,盤腿在床上坐好,雙手交叉成十字,嘴裡還說:「哇哦居然對著我這麼一個美少女發火恭彌你以後怎麼談戀愛啊。」

  雲雀恭彌一臉嘲諷地走到門口,輕描淡寫地回擊她:「有人際障礙的人沒資格說話,先照照鏡子看看你的那張邋遢的蠢臉吧。」

  松崎螢連忙拿起放在床頭的包裡的鏡子仔細審視自己的臉,而雲雀返回床上,順帶把一雙新拖鞋扔在松崎螢的面前。低頭看了看鞋子,松崎螢眯著眼怪笑起來,雲雀瞥她一眼,五釐米厚的一本書就拍在了她腦袋上,松崎螢疼得呲牙咧嘴,恰好此時有人推門進來,兩人齊齊回頭。

  「那個……對不起打擾了!」雖然意外,女孩的舉止還是保持著平日的涵養,有禮貌地說:「打擾了,我找松崎螢。」

  側頭躲開頭頂的書,松崎螢穿上鞋噠噠噠地跑到門口,一邊說著「麻裡子你怎麼來啦」,一邊飛速離開病房,拉著莫名其妙的寒川麻裡子上了天臺。

  「小螢,很能幹嘛,平時看你不靠近男孩子,沒想到有個這麼出色的男朋友啊。」

  幾番思索,雖然直接說出雲雀的名字就能讓寒川麻裡子明白他們絕不可能是男女朋友,但松崎螢覺得說了之後可能又會需要更麻煩的解釋,就說:「那個只是我的鄰居而已,這次因為感冒才住院的,聽說我也住院,所以就申請和我一個病房而已。」

  寒川麻裡子眼神含笑,她原本容貌就不遜於松崎螢,此時穿著一套長裙,一頭烏黑卷髮,含笑的眼睛頓時讓人挪不開眼,然而一開口,所有的容貌加持效果就從她身上統統消失了。

  「你當我沒眼睛嗎?普通的男孩子離你半米距離你都想跑,剛才你們倆離這麼近我看你還笑得挺高興的,說實話,雖然你腦子不好,不過運氣不錯,碰上這麼個鄰居你也算有著落了。」

  松崎螢像是受了什麼驚嚇,連連擺手:「不可能的!他不可能會喜歡我,我也不會喜歡他……」

  寒川對她的辯解表示不想聽,就準備下樓:「那我把水果和筆記放在病房就回去了,不打擾你們。」

  松崎螢立刻低頭看表,三點過五分,已經是雲雀平時的午休時間了,依照雲雀的起床氣寒川現在進病房鐵定會被扔出來,為了不必要的麻煩,松崎螢接過水果和筆記急忙推著寒川讓她回去,寒川一臉不樂意的調侃「這還沒談戀愛就要藏著啦」,最後還是被松崎螢無奈地趕回家去了,摸著手裡的筆記,松崎螢滿心感動地傻笑起來。

  不過……談戀愛?雲雀恭彌?

  中二病的腦袋還能裝這玩意兒?

  松崎螢覺得認真的話自己就更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婚後小劇場】

  螢:說起來,恭彌你究竟喜不喜歡我啊。

  雲雀:……

  螢:不要裝睡。

  雲雀:那種事情誰知道……

  螢:「那種事情」對女孩子可是很重要啊!

  雲雀:嘖,安靜點,睡覺。

  半夜,被弄醒的雲雀忍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把枕在他肚子上橫著睡著的人丟出去。


☆、心靈手巧的美少女

  如寒川麻裡子所說,期中考就在下周。

  借來的筆記本被強迫症患者松崎螢整整齊齊地抄了一遍,這花去了她很多時間,她記性不好,只能拉著雲雀給她補習,不過雲雀最近也不太有空,誰知道他在忙什麼,於是松崎螢就說要是她這次沒考好她就去跳東京灣,雲雀從此以後就只能吃外賣了。

  「哇哦,你什麼時候學會威脅我了?」雲雀抬著下巴用眼風掃她。

  松崎螢嘿嘿一笑:「什麼威脅你說得這麼難聽……今晚吃天婦羅?豪華壽司料理?豬排飯?」

  雲雀拿過她手裡的卷子,輕描淡寫地說:「壽司。」

  暗自為自己比了個大拇指,松崎螢表面上還笑得溫柔:「我給你倒杯茶,你慢慢看!」

  說完蹦蹦跳跳地走了。

  松崎螢總結了一下,覺得雲雀這個人其實很好哄,別看他軟硬不吃,高興要揍人,不高興也要揍人,不過對待女孩子這種殺氣大概會收斂一半左右,這多半也要歸功於雲雀夫婦從小的教育,雖然基本也是讓雲雀放養長大的……不過雙親的行事作風倒是真的對他影響很大,哪裡像自己的父母這麼不靠譜,臨了還給她留了一堆爛攤子……

  又想到白天寒川提到的談戀愛問題,松崎螢還真的從來沒想過。小的時候倒是聽雲雀夫人和自己母親聊天的時候隨口說松崎螢還算符合她對於雲雀妻子的要求,然而母親卻立刻說道:「你家孩子一看就不像是會體貼妻子的人,雖然他倆現在玩得好,不過畢竟是年紀小,而且小螢腦袋缺根筋,以後能嫁個踏實本分的孩子我們就滿足了。」

  雖然自家母親太不給自己留面子了,但是細想起來也覺得有點道理,雲雀這個人太聰明了,一看那種氣質以後都不是普通人,松崎螢理想中的結婚對象沒考慮這種厲害的人,對她好點,踏實點,哪怕沒錢都可以,

  不過……首先她需要克服的是人際交往的障礙,尤其是對男性的恐懼,雖然並不算嚴重,不過到底還是對自己有影響的,說不定真的該去看看醫生……

  「發什麼呆,這麼簡單的題都不會,你想不想畢業了?」

  松崎螢一看,這道題明明老師都講了很久!她的水準做起來本來就有難度嘛!

  「還不認真聽?」雲雀冷眼看她,「看來你並不想學嘛。」

  松崎螢連忙扯住雲雀的袖子:「不不不我要聽你你你說!」

  嘖了一聲,雲雀不急不慢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講起題來,雲雀一向是毫無感情但思路清晰簡單明瞭,松崎螢不得不承認,雲雀雖然嘴巴毒,但是腦子真的特別好用,這道題本來不簡單,被他三言兩語的一點撥,連松崎螢這種成績不太好的人都能聽明白,如果有雲雀一半的聰明的話,她也不必為學習發愁了。

  想一想,還真是挺羡慕他的。

  「恭彌啊,你在學校也這麼給同學講題嗎?」

  雲雀恭彌用看弱智的眼神看著她:「我又不要他們給我做飯,憑什麼要給他們講題?」

  好像……說得挺有道理?

  「也是,對了……」

  「題講完了,閉嘴,回你家寫作業,寫完作業做飯。」

  冬天漸漸遠去,日本又迎來了櫻花的花季。

  陪寒川逛完街以後,松崎螢路過並盛中學,不知為何就忽然停下了腳步。聽雲雀說,黑曜那邊的事情已經解決了,不過總感覺又出了什麼新的事件,因為偶爾她晚上沒事看小說的時候,隔壁雲雀家的燈始終都沒亮起來,一開始以為是雲雀又在學校睡了,不過好像又不是那回事。

  不過既然來了,就進去看看吧,反正現在都是放學時間了。

  然而,正因為是放學時間,學校裡除了參加社團活動的人以外並沒有幾個人,好不容易抓到個人問問路卻在被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以後就跑掉了,她是知道雲雀很恐怖,不過就是問個路而已,有什麼好害怕的。

  當她推開委員室的門以後,她終於明白大家不願意給她指路的原因了。

  「外校學生不允許進入並中,還特意跑來委員室,送上門來等我咬殺嗎?」

  「我說,你未免也太嚴格了吧,現在是放學時間哦。」

  走得有點累了的松崎螢就在沙發上坐下:「我說,你未免也太嚴格了吧,現在是放學時間哦。」

  雲雀抬眼看了看,沒說話,繼續做自己的事。等松崎螢自己倒水喝完,並且休息得差不多以後,雲雀啪的一聲合上檔,起身說道:「你該回去了。」

  松崎螢看了看表,時間其實還早,不到晚飯時間,不過雲雀都開口趕人了,她也不好說什麼,收拾東西臨走前順口問了一聲:「那我先走了……你晚上吃什麼啊?」

  雲雀沒回話。看這個反應,大概又是讓草壁去叫外賣吧,松崎螢本來不想管他的,畢竟自己購物完挺累的,也打算回去隨便吃點,不過最後還是嘴賤地說了句:「要不要我順便送點過來?」

  隔了一會兒,松崎螢以為雲雀不會回話了,正準備走人的時候,才聽到雲雀說:「不用了,讓草壁送過來。」

  結果還不是要我做!

  松崎螢在心裡狠狠地抽打了多嘴的自己,雲雀也完全不客氣,果然幾年鄰居不是白當的,知道松崎家的企業現在大多都由雲雀夫婦在管理以後,雲雀基本就不把她當外人了,能使喚就使喚,打掃之類的家務還在請傭人,吃飯這塊除了外賣就是來松崎家蹭飯啊,偏偏松崎螢也覺得雲雀家幫了她不少,不過是個做飯也不好拒絕……

  不過,為什麼讓草壁送過來啊?雲雀有這麼體貼?松崎螢絕不相信是因為體諒她才不讓她送的,然而即便有疑惑,松崎螢也沒想這麼多,提著幾兜子菜就蹦蹦跳跳的回家了,順便想想今天的菜譜。

  身後的並盛中學漸漸被夜晚籠罩,松崎螢絕對猜不到,雲雀不讓她晚上來學校的理由,也不知道,這個學校在黑暗的遮掩下將上演怎樣驚心動魄的戰鬥。

  當然,這一切和松崎螢並沒有關係。回到家的松崎螢看了眼鐘,冬天天黑得早,現在也才不過五點多鐘,準備普通的晚餐也還來得及,牛肉餅、味增湯、天婦羅,再捏幾個壽司,大概忙了一個小時左右就準備好了,松崎螢找出自己備用的便當盒把飯菜裝進去。

  看了看時間,草壁應該快到了,而她翻出了母親以前囤的一套青瓷餐具,那個時候家境比現在要好很多,所以購置的東西價錢都不便宜,昨天松崎螢不小心打碎了兩個碗,原本成套的餐具就不夠用了,再買又覺得貴,只好翻出了以前買的餐具,成套的青瓷餐具漂亮得不像話,盛了食物以後更是讓人食欲大增,松崎螢連忙拿出手機拍了好幾張發給寒川看,附上的文字是:

  這是怎樣一個心靈手巧的美少女才能準備出來的飯菜啊,只要你嫁給我,我保證讓你天天都過上這麼幸福的日子☆

  相比起來,寒川回復的就比較讓她寒心了:

  心靈手巧的美少女,聽說明天考試成績就出來了,你可以用你的美食去賄賂一下老師,說不定他會網開一面讓你及格。

  ……不用等明天成績出來,她已經知道自己及不了格了。

  提起頭疼的事情,吃起飯來都沒什麼好心情了,把便當給草壁以後她收拾了桌子,碗也懶得洗,就窩在沙發裡看電視,早上做了兩個水信玄餅正好可以現在吃。

  提到成績,松崎螢有點頭疼,指望自己補課請家教之類的已經不現實了,如果照現在的勢頭來說,大概自己也就能考個二流大學,所以最好提早打算,選擇留學這條路。

  留學的開銷不小,即便家裡的企業有雲雀家的照看,不過等自己成年以後就要交還回來,那個時候,不懂管理企業的她只能把企業變賣,而變賣來的錢在納稅、負擔自己的開銷以後又能剩下多少就不知道了,再加上,萬一松崎家的親戚要求分割遺產,那可能連留學的錢都不夠。

  想一想,松崎螢就覺得煩心。差不多也到了睡覺的時間,洗完碗以後松崎螢就帶著無比沉重的心情準備睡覺了,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了敲門聲,松崎螢用腳趾頭想就知道會半夜敲門的人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婚後小劇場】

  螢:老實說,你跟我結婚是不是就是為了找個廚娘?

  雲雀:當然不是。

  螢:真噠!

  雲雀:當我雲雀家的廚娘至少要是大廚水準,你真覺得自己做得比專業廚師好?

  螢:……我一會兒就去把冰箱裡最後一個宇治金時吃了。

  雲雀:……


☆、他未來財團的起源

  「你準備睡覺了?」

  雲雀打量了一下穿著卡通睡衣的松崎螢,冷笑了一聲沒說話。但這聲冷笑無疑嚴重傷害了松崎螢的自尊心。

  「對啊!我準備睡覺了!不準備接待客人!」

  「……又在生什麼莫名其妙的氣……對了,你鎖門幹什麼?」

  「我又不像你這麼強!我一個長得這麼好看的美少女半夜不鎖門沒安全感!」

  「嘖……我想吃和果子,麻糬做的那種。」

  雲雀壓根不理她的脾氣,從她家書架上選了一本書就在沙發上坐下,儼然一副等著松崎螢伺候的樣子。

  松崎螢沒動。

  等了一陣發現松崎螢沒動的雲雀終於抬起頭,不解地問她:「嘖,你又怎麼了?」

  對方雙手抱臂,氣勢洶洶:「我要睡覺!冰箱裡有自己拿!」

  「要我提醒你現在幾點嗎?」

  「我管你幾點,反正我想睡覺了。」

  雲雀終於流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合上書示意她坐過來,而松崎螢……還是坐過來了。她還是知道沒理由對雲雀發火,畢竟只是她自己心情不好。

  「你考試又沒及格。」

  居然用肯定句!雲雀恭彌居然用肯定句!又不是每次都不及格只是偶爾而已!松崎螢差點就想跳起來罵人,再一想,雖然成績沒出來,不過她對過答案以後確實也發現自己及不了格,所以就又把話憋回去了。

  「就因為這個發火?」你不及格不是很正常嗎?

  松崎螢聽出了他後半句的意思,氣得話都說不出來,偏偏雲雀還打了個哈欠,滿不在乎地翻開書,頭也不抬地說:「要想聽完我之後的話,就把東西端過來,別讓我說第二次。」

  獨|裁!□□!不講道理!目中無人!

  以上詞語在松崎螢心中反復重播,以至於她用今天新打開的餐盤裝和果子都沒能讓她有好心情,雲雀壓根沒看她的臉,用小叉子吃的時候還不忘誇讚盤子不錯,聽得松崎螢心裡更加煩躁,憋得氣都不順了。

  「事實上,你們家的產業,去年他們已經移交給我管理了。」

  雲雀一開口就把松崎螢嚇得夠嗆,差點沒以土下座姿勢跪到地上。

  「……恭彌,我再給你拿水信玄餅……」

  雲雀倒是沒有拒絕,等松崎螢戰戰兢兢地端了東西上來以後又嘗了一口:「下次別放花。」

  松崎螢已經覺得「是的小的下次一定不放您還有什麼吩咐儘管開口就算拼了這條小命都幫您辦到」這之類的話已經到了嘴邊,然而她還算有理智沒說出口,猶豫了半天才說:「知道了。」

  希望自己沒做什麼惹怒雲雀的事情,早知道自己的經濟命脈都在雲雀手裡今天的晚餐應該再豐盛一點的,不不不從去年就接手了那自己早就錯過了賄賂雲雀的最佳時機……

  「對你家的資產我都瞭解清楚了,以你現在的成績,最好是去留學,因為在你成年之前說好是我們代管,所以你如果留學的話經濟還是足矣支持。」

  吃完點心以後,雲雀接過松崎螢遞過的紙擦嘴,接著說:「但你成年後,即便交給你管理,你也無能為力,除了把股權賣出去別無他法。」

  松崎螢看著他那雙細長的灰藍色眼睛,在燈光下,那雙眼清亮冰冷又有種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覺,就是這種感覺,才讓松崎螢在朝夕相處這麼多年都沒有對雲雀恭彌產生某些多餘的感情。

  「你跟我提起這個,是有什麼打算?」

  雲雀恭彌彎起嘴角,露出一個不帶半點友好意思的笑容:「很簡單,我成年以後想建立自己的財團,我幫你打理你父母留下的產業,而盈利我要得到一部分。」

  我不解:「一直以來,盈利不都是和你們對半分的嗎?」

  當初松崎秀樹在垂死的時候和雲雀家簽訂了一份合同,大意是在松崎螢年滿十八歲以前,授權將名下企業的管理權交給雲雀家代理,所有盈利和雲雀家平分。

  「不夠。」雲雀恭彌緩緩吐出幾個字。

  松崎螢攥緊了衣襟,她沒想到一向對於錢財毫不在意的雲雀恭彌會在這個時候跟她提出這種要求,雲雀家或許只是把她家的產業交給兒子練習,好方便以後接手家族產業,做成功了當然好,如果沒做好也沒關係,反正是松崎家的東西。

  雖然覺得雲雀夫婦和雲雀恭彌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但松崎螢還是忍不住往壞處想,她從來沒有接觸過這些東西,不知道該怎麼決定,只是知道這些都是父母這一輩創造的基業,自己只要守住就可以了,交給雲雀家,以雲雀家的人品絕不會做什麼手腳。

  但是……

  「嘖,看你的表情,你今年沒去看過你帳戶上的錢?」

  雲雀皺起眉有點不悅。

  松崎螢愣了一下,好像……今年的確沒去看,因為在銀行有職員專門負責松崎家的業務,每月她的生活費也是安排好定時打過來,所以她並沒有管公司的盈利,在雲雀家的掌管下,松崎螢覺得自己沒必要操心。

  「在移交給我之前,他們都是請人來打理,只是定期查看而已,但從今年開始都是我專門處理,所以,比起往年,今年的盈利增加了百分之五。」

  ……增加了百分之五?

  這是什麼概念?

  雲雀恭彌,十五歲,一個人掌管松崎家的產業,還要管理並盛,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讓盈利增加百分之五,這個人哪裡來的時間和精力!

  「現在,我們可以談談如何分配盈利的事情了吧。」

  松崎螢看著挑起眉胸有成竹的雲雀,心裡那些煩躁和不安一瞬間都消散了,她對於未來的恐懼、迷茫,在雲雀的眼裡或許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有問題,就想辦法解決,有阻礙,就用自己的力量清除,自信但不自滿,驕傲但不狂妄,他知道自己能做到什麼,想做到什麼,對自己的人生沒有半點迷茫。

  直視著雲雀恭彌那雙冷靜自持的眼睛,松崎螢也仿佛被感染一樣平靜下來,深呼吸後她開口問:「你想要什麼?」

  「你成年前,盈利只得百分之三十,你成年以後,將五分之一的股權給我,你依然會是松崎家企業的最大股東,而且我會幫你繼續管理企業。」

  「和雲雀家族的企業比起來,松崎家的產業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你又為什麼非要得到這些?」

  雲雀恭彌瞥她一眼,才說:「那些都是他們的,和我無關。」

  松崎螢完完全全的震驚了,因為,以前在父母在世的時候她就聽他們說起過雲雀家,實力相當恐怖,雲雀恭彌的父親是入贅進雲雀家的,事實上雲雀的父親也是日本不小的名門後代,但雲雀家當時那一輩沒有男丁,所以必須入贅,能讓一個名門之子入贅,可以想像雲雀家的勢力有多大。

  這樣的家世,雲雀說和他無關的時候說得輕描淡寫,仿佛他將要繼承的只是一點無足輕重的家產一樣,這樣的魄力,松崎螢養一輩子也沒有,就松崎家這點產業,平心而論,松崎螢也不會就這麼拒絕,然而出去單打獨鬥,更不要說雲雀家這麼大的產業。

  「跟你說了這麼多,松崎螢,你的決定是什麼?」

  雲雀望向對面沉思許久的松崎螢,語氣透著不悅,因為對他而言,答案顯而易見,怎樣做才能讓利益最大化,這一點他從小就清楚,所以松崎螢的猶豫就是對他能力的懷疑。

  「……我同意。」

  得到滿意答案以後,雲雀終於露出了笑意,雖然比起冷笑並沒有親切多少,但到底還是高興的,松崎螢暗自捏了一把汗,也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還是錯,那邊雲雀又指使她去拿禦茶團子,歎了口氣,松崎螢也只好去拿。

  「今年怎麼這麼能吃,送過去的晚飯沒吃嗎?」

  雲雀姿態優雅,吃得格外好看:「吃了,只不過今天有點消食的活動而已。」

  消食的活動?大晚上的活動個鬼啊!

  看樣子大概又是並盛出了事,真是奇怪,從上次黑曜的事情開始,並盛好像就沒有消停過,希望只是她的錯覺。雲雀恭彌這個人好強又好戰,目前少有被打敗的經歷,雖然的確有幾次,不過最後也加倍的還了回去。

  雖然目中無人又囂張任性,不過他的確有這樣的資本,而且雖然她對雲雀的武力值瞭解得不完整,但也能想像他的戰鬥力有多強,當然,松崎螢覺得他更強的地方還在於善於總結自己的不足,然後就會以驚人的速度從中汲取經驗快速成長。

  所以,應該不需要她擔心吧,松崎螢想,就算問起來也只是添麻煩,這些事她向來不插手也會多不問,反正她也做不了什麼,也只能相信雲雀自己能解決了,就算她隱約嗅到了有什麼事情發生的前兆,最後也選擇了閉口不言。

  看著雲雀慢條斯理地吃她做的東西,大概就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吧。

  這樣想著的松崎螢靠在沙發上,漸漸地陷入了深深的睡夢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梗!憋了很久了!

  一直在想雲雀的風紀財團的成立過程,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是怎麼成立起一個大財團的。

  首先,雲雀不會伸手尋求家族的幫助,其次,就算是收保護費加上給彭格列工作也不夠起步資金,而且用這麼來的錢創立財團總覺得折損了雲雀的……傲氣?最後,不覺得這麼能充分體現雲雀酷炫吊炸天的霸道總裁高智商的氣質嗎!有什麼比用靠自己的智慧和能力賺來的錢成立財團更配得上雲雀的驕傲的!

  ……對不起我太得意忘形了……

  【婚後小劇場】

  螢:我想去吃上次跟你說的那家料理店。

  雲雀:這種事以後直接跟哲說,讓他安排包場。

  螢:……我是說跟你一起去,我找草壁君幹嘛。

  雲雀:我很忙。

  螢:好吧我請草壁君一起去了。

  雲雀:……如果那家料理店的味道比上個月去的那家好,就週六。

  螢:……


☆、她成為作家的開端

  睡夢中,數不勝數的花鋪滿了視野可及的世界,夢境之中的天空蔚藍如洗,鳥鳴聲夾雜著泉水流淌而過的聲音,似乎就在眼前,又仿佛遙不可及。現實與幻象交織,像是清醒著,又恍若是在夢裡,松崎螢獨自一人在花叢中行走,一時間難以分辨這是何處。

  「kufufufu……」難辨方向的聲音不知從哪裡傳來,「又遇見你了,奇怪的小姐。」

  松崎螢認真思考了一下自己在什麼地方聽過這個聲音,想了一會兒才猛地明白,這個聲音就是在黑曜的時候曾經聽過的,如果那是夢的話,為什麼自己會再次做這個夢呢?而且,這個夢也太真實了一點吧。

  「這不是我在做夢吧,你究竟是什麼人?」

  霧氣朦朧之中,走出了一個穿著襯衫的藍發少年,面龐清秀無害,笑起來有天然的親和力,但是在這樣的環境之中,松崎螢卻生出了強烈的警惕感。

  她上次為什麼在黑曜暈過去了?

  在她暈過去的時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一切,恐怕和眼前這個人都脫不了關係。

  「哦呀,難道雲雀什麼都沒告訴你嗎?這怎麼可以?發生了這麼危險的事情卻什麼也不說,難道是因為被我打敗所以差點沒保護好你所以覺得丟人,才什麼都不說?Kufufu……」

  一眨眼的功夫,在遠處的少年便出現在她面前,被風吹起的髮絲,露出的那只異色的眼眸,襯得他看似溫和的笑容無比驚悚,松崎螢腳一軟,後退幾步,差點沒摔倒。

  「還記得上次的幻境嗎?就是你父母健在的那個幻境。」對方見她差點摔倒,伸手攙扶,卻被松崎螢躲開,少年並不生氣,依舊慢條斯理地說,「如果你自身不願醒來的話,就會沉溺與幻境中,意識與身體分離,當你最後連呼吸都遺忘了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死了。」

  ……騙人的吧,我只是……做了一個夢而已啊……

  「不過,你也真是奇怪,居然能逃掉,本來也能強制讓你在幻境中崩潰的,不過當時時間也不夠了……不用這麼看著我,奇怪的小姐,我現在並沒有這樣的閒心對你施展這樣的能力,托雲雀還有彭格列的福,我現在能這麼和你聊天就算不錯了……話說回來,你和雲雀恭彌究竟是什麼關係?」

  松崎螢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轉身撒腿就跑,至於對方的問題,她才懶得回答,說不定又是雲雀哪裡來的仇人,她不會現在也還是在做夢吧,什麼幻境什麼能力,已經完全超出她的理解範圍了啊……

  「……雖然還有問題要問你,不過現在看來有人已經察覺到了啊……」

  花海似乎沒有盡頭一樣,松崎螢跑了很久都沒有出路,但當她聽到那個人說了這麼一句話以後,視線所到之處的花海漸漸變成了一片漆黑,直到最後連腳下的路都消失了,整個人不斷下落,像是墜入了無底深淵——

  「松崎螢!」

  刺目的燈光,還有肩膀上傳來的刺痛感,這是清醒以後的松崎螢最清晰的感受,眯著眼轉動眼球,映入視線的是雲雀皺眉不悅的臉,松崎螢張張嘴想說什麼,卻猛然覺得自己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連精神都異常疲倦。

  「你有沒有夢到什麼?」

  松崎螢有些意外,他怎麼知道自己又夢見那個人了啊?被雲雀這麼銳利的眼神注視,松崎螢也只好一五一十把夢裡發生的事情告訴了雲雀,看著雲雀漸漸陰沉的臉色,松崎螢隱約覺得她剛才所觸及的東西,是遠比夢更加危險的東西。

  「……六道骸……下次見到一定要好好咬殺你……」

  六道骸?看樣子應該和雲雀認識?不過和雲雀認識的人出現在自己的「夢裡」,這一點松崎螢怎麼也想不明白,現在才九點半,自己也就睡了二十分鐘。

  「恭彌,你還沒告訴我,那天在黑曜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到底為什麼會暈倒啊?而且,你是不是捲入了什麼麻煩啊?你所說的六道骸究竟是什麼人?」

  雲雀平靜地說:「你不需要管這麼多,只要知道他現在沒辦法再動你就行了,我的事情,你也最好不要多問。」

  雖然知道雲雀不喜歡和她說這種事情,不過聽到雲雀這麼回答的時候,松崎螢還是覺得洩氣,越是不說就越是讓人在意啊,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雲雀的確捲入了什麼奇怪的事件當中,不過,他本人可能很樂於參與這種隨時都有挑戰的危險活動。

  也難怪偶爾和雲雀雅也先生聯繫的時候會被他囑託說不要和雲雀的生活有太多交集,太危險的時候也要攔著他點,可關鍵是,這兩夫妻的觀點完全不同,雲雀真綾小姐的囑託是,別管雲雀,只要他死不了,就別攔她,頂多他被揍得動不了的時候給他幾口飯吃,其餘的,隨他去。

  幾年相處下來,松崎螢基本也找到了正確的相處方式,就是不參與雲雀在學校那邊的私事,但日常生活方面可以放開手糾正他,比如飲食習慣,比如潛移默化的讓雲雀養成和自己一樣的閱讀習慣等等。

  松崎螢在心裡想了想,雖然這次的事情有點特殊,和自己也有關,不過既然雲雀不想說,那麼自己也沒必要死活問個明白,而且她心裡其實也有了大概的猜測。

  和雲雀說幾句話的時間松崎螢覺得體力稍微有恢復,就起來收拾桌子,剛洗完碗就聽到關門的聲音,大概是雲雀回去了。

  松崎螢正打算回去睡覺的時候,忽然看到桌上擺著之前給雲雀的便當盒,已經清洗過了,雲雀大概是順便來還便當盒的,但從頭到尾都沒提過這件事。

  心裡偷偷笑了笑,松崎螢想,明天週末估計雲雀是要來蹭飯的,還是準備得豐盛一點吧。

  讓松崎螢覺得意外的是,家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多了一個新成員。

  一隻黃啾啾的小鳥,似乎被雲雀叫做「雲豆」來著。先不提這個奇怪的名字,光是這只鳥嘰嘰喳喳的就已經快把松崎螢煩死了,所以從一開始來說,松崎螢是不喜歡這只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小黃鳥的。

  但某一天,雲雀來家吃飯的時候,雲豆站在桌上,黑洞洞的小眼睛盯著雲雀含笑的臉,一本正經的唱出並盛校歌的時候,松崎螢便一發不可收拾的愛上了這個小動物。

  「嘖,你在幹什麼?」

  「……讓我冷靜一下,剛才不小心被雲豆萌化了,等我自行凝固一下。」

  「……」

  當然,這種偶爾偷偷潛入雲雀家探視雲豆的幸福生活並沒有持續很久,因為,松崎螢收到了她的成績單,成功陷入了迫切想要切斷和外界聯繫的狀態。

  明明是星期五,明明是週末,明明到了做飯的時間,然而,她一點也不想動,她想罷工。

  心情不好的時候松崎螢一般會寫點東西來發洩,所以當雲雀從外面窗戶翻進來的時候趴在桌上寫稿子的松崎螢並沒有注意到,即便看到,也不會有半點驚訝,因為雲雀這個人不想動的時候比誰都懶,從他家的庭院直走到她家的庭院是最近的路,遠比走正門省事,這一帶因為雲雀的緣故基本不會有不長眼的小偷來,所以白天在家的時候松崎螢一般都不鎖外面的紙門,雲雀一路進來暢通無阻。

  「現在已經五點了。」雲雀靠在紙門上對她說。

  松崎螢這才慢吞吞的起身,四處看了看沒有發現雲豆,便順口問了一句。

  「它自己找食物去了。」

  「你不幫它準備嗎?」

  「連活下去都要依靠別人,我身邊不允許出現這種生物。」

  松崎螢在心裡沖他做了個鬼臉,就你有道理,就你了不起,所以你現在也是出來找吃的來了?找吃的還這麼有道理,求我啊求我啊求我就給你做飯!

  正在心裡腹誹的時候,看著窗外的雲雀忽然用銳利的視線盯著松崎螢。

  「……你、你幹嘛瞪我!」

  「總覺得你剛剛在心裡說了什麼奇怪的話。」

  松崎螢一邊覺得雲雀的洞察力像怪物一樣,一邊不情不願地挪向廚房。

  等她做好飯還有一段時間,雲雀閑得無聊,也不愛看電視,就拿起松崎螢擺在桌子上的稿子看,對於松崎螢這個愛好他是知道的,這一點光看她家裡的藏書就知道,不過看她寫的東西倒是看得不多,雲雀索性拿起文稿來打發時間。

  日暮西沉,等到飯菜上桌的時候天已經幾近全黑,原本覺得菜做得有點多想叫草壁過來一起吃,但那邊卻說雲雀吩咐他看著並中這邊走不開。

  「並中是出什麼事了嗎?怎麼叫草壁去看著?」

  雲雀夾了一筷子烤三文魚,慢吞吞地說:「最近有些雜魚在並中鬧事,雖然已經被咬殺了,不過學校建築有損壞,他們還在修理,我讓草壁去看著。」

  怪不得最近都睡在學校,難得有人敢在並盛作亂,還損壞了學校建築,有這麼大本事的人她還真想見見。

  「不過,我終於找到你考試不及格的原因了。」雲雀露出嘲諷的笑意,「有時間寫幾萬字的小說,哪裡有時間去做題。」

  松崎螢立馬跳起來指著雲雀叫:「你你你你看了我的稿子!」

  雲雀看都沒看她,又夾了一筷子豆腐:「看了又怎麼樣?你以前不是自己沒事都拿給我看嗎?」

  「那是小時候!」

  「松崎螢,需要我提醒你你自己的年齡嗎?」

  「你管我多大!你看了多少?」

  雲雀冷笑一聲:「哇哦,松崎螢,膽子很大嘛。」

  本來都想掀桌子趕他回家了,但一想到他手裡面掌握著她們家所有的資產,氣勢又弱了一大截,但是到底還是覺得雲雀偷看她的稿子有點讓人生氣,最後只好坐下來不吭聲。

  「你準備給哪家投稿?」雲雀突然問道。

  松崎螢愣住,隔了好半天才從這句話裡面解讀出雲雀的意思,兩眼發亮的撲到雲雀面前:

  「你……覺得可以去投稿?你覺得還不錯?」

  雲雀頓了一下:「你擋著我吃飯了。」

  心裡湧出巨大的喜悅,松崎螢撂下筷子高興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不只在四周走來走去,還自言自語:「連恭彌都覺得可以拿去投稿了,那就是我比想像得稍微要好些?連恭彌沒說不好看,那就是還可以了!」

  越說越高興的時候整個人都倒在沙發上,然後把腦袋埋到靠枕裡面悶悶地笑出聲。

  「不管你現在在想些什麼。」雲雀轉身看著松崎螢,「最後一個炸蝦我吃掉了。」

  「啊!說好給我留一個的!」

  「哇哦,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說好的。」

  「你明知道我最喜歡吃這個!」

  「所以就要給你留嗎?松崎螢你太天真了,還有,下次再放這麼多鹽就咬殺你。」

  「居然搶我的炸蝦……來來來誰怕誰!」

  對松崎螢而言,這只是無數個無聊而平淡的週末之一。

  關於雲雀剛剛在是從怎樣的修羅場中走回來的,她並不知道,也無需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婚後小劇場】

  螢:你怎麼這樣!

  雲雀:我怎麼樣?

  螢:我最喜歡吃螃蟹了!為什麼不讓我吃!

  雲雀:……等你把肚子裡那堆肉生出來,我讓你天天吃,吃得你想吐。

  螢:……我現在就去把這堆肉打掉……

  雲雀:!!!雲雀螢!!!


☆、推特上的意外熱潮

  草壁去松崎家拿回午飯的時候,雲雀正在學校內驗收建築修復的狀態,自指環戰結束已經有一周,斷斷續續地修復初見成效,雖然只能在晚上施工,但彭格列的手筆不小,雲雀對於損壞建築的不滿也就小了很多。

  「委員長,這是午飯。」草壁恭敬的將便當盒放在桌上。

  雲雀掃了一眼,又問:「文件送去公司了沒?」

  「送過去了,您安排的人已經到位,他說其實他可以幫您負責處理一部分事務的……」

  冷眼看過去,草壁立刻明白,連忙鞠躬道:「我明白了委員長,我會讓他安分點的。」

  「再找個人看著他,他只是個掛名的,別給他太多權利,做任何決定都要事先詢問我,如果被我知道他做什麼手腳。」雲雀彎起嘴角笑容冰冷,「我會親自去咬殺他的。」

  暗自對雲雀的敬畏又上升了一個高度,草壁神色肅然,出門的時候撞上兩個風紀委成員,兩人嚇得一抖,不知道又是怎麼回事。

  日常的風紀巡查活動,草壁沒在就沒人敢找雲雀聊了,不過雲雀也不屑和他們聊天,一個人走在前面,身後跟著大群穿著風紀委制服的飛機頭少年,像極了不良少年的頭頭,而此時的雲雀卻在一家便利店門口停下。

  「委員長……這家……昨天收過保護費了……」

  被眾人推出來的少年聲音有些發抖。

  雲雀頭也沒回:「你們,在外面等著。」

  「是!」

  進去的時候,便利店老闆的臉色突變,猶豫一會兒以後帶著諂媚的笑容走過來招待雲雀:「雲雀先生,今天來有何貴幹呢?」

  「這個月的《群像》。」

  好半天便利店老闆才反應過來:「有有有我馬上去拿。」

  雲雀是偶爾會來這裡買書,不過雜誌倒是少見,便利店老闆雖然疑惑,但還是恭敬的把雜誌遞給了雲雀,收下錢以後笑得春風滿面。

  「雲雀先生慢走,歡迎下次再來。」

  出了便利店,門外等著的人看著雲雀坐到街邊的一家露天咖啡廳翻閱手裡的雜誌時更加意外,什麼時候雲雀也看雜誌了?十幾個人面面相覷,但一句話都沒說,只是默默地偷瞟雲雀手裡的雜誌,封面上最醒目的位置赫然寫著:

  《光眠》松崎氏

  作為今年年初突然爆紅的文學作品,在《群像》上刊登的《光眠》簡直紅得前所未有,倒不是作品太過優秀或驚世駭俗,而是因為,這個時間段放在雜誌這麼醒目位置的作品,大多都是雜誌方面認為有能力去競爭今年的芥川龍之介獎的作品,然而從連載的劇情看來,吟誦著「眾芳搖落後,惆悵獨開遲」的平安京貴族小姐與落魄武士的相遇,這顯然就是一個戀愛故事的開頭,雖然單論文筆也的確可圈可點,但題材顯然不符合芥川獎的胃口。

  圈內討論得熱火朝天,紛紛覺得這次《群像》眼光不佳。

  另一方面,又覺得如果作為言情小說來講,這個作者實在是大材小用,不免覺得可惜。

  而松崎螢並不知道這些,寒川得知她的作品順利連載到第二期的時候,就帶著幾個朋友和食材強行來松崎家烤肉,當松崎螢嚴詞拒絕的時候,寒川理直氣壯地說:「我們幾個裡面,只有你家庭院最大,不去你家去哪裡!」

  萬般無奈之下,松崎螢只好給雲雀打了個電話:「抱歉,今天家裡來了幾個客人,你晚餐只有讓草壁叫外賣了。」

  「你這是當著我的面群聚嗎?松崎螢。」

  「不然你可以一起來啊。」

  雲雀冷哼了一聲,直接掛掉了電話。身後一群小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看這個情形雲雀是在生氣,一般情況雲雀生氣的話遭殃的大多時候都是他們這些手下,所以各個都夾緊了尾巴,生怕惹惱了雲雀。

  「你。」雲雀抬手隨便一指,然後把雜誌丟到他手裡,「扔掉。」

  低頭看了看手裡的雜誌,少年摸不著頭腦,不禁開口問:「這個雜誌您不要了嗎?」

  雲雀心情正是煩躁的時候,偏偏這個缺心眼的要撞上槍口,所以,之後被雲雀遷怒而咬殺也是毫無意外的結果。

  《光眠》的在各個文學青年的推特刷了一個月以後,次月連載的劇情簡直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鏡,因為,這個被圈內人當做一個文筆出色的言情小說的故事,他娘的居然是推理小說!

  主線劇情非常清楚,寫出第一章這個故事的正是女主角的姐姐,而在這個故事將近結尾的時候,女主角立花綾的姐姐立花明美遭遇車禍意外,從懸崖上墜落,屍骨無存,這個小說作為姐姐最後的遺作被立花綾反復閱讀,卻不經意在其中發現了隱秘的線索。

  寫到這裡,第二章戛然而止,令人看完以後不禁打了個冷噤,平鋪直敘的描寫,未曾故作高明的設下什麼懸念,作者選擇了立花綾的視角來描寫她所見到的一切,和她的猜測、心理變化,然而,作者顯然有更大的野心。

  她在極力描繪著一股「不自然」感。

  輕盈流暢的文字底下,掩蓋著山雨欲來的不安感,有什麼地方不合常理?誰的行動有些古怪?這件事究竟是誰做的?下一章又會發生什麼?

  圈內對《光眠》這部作品的輿論一下子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用恭彌的話來說,這些草食動物果然是草食動物啊。」某個和寒川一起出來喝下午茶的時間,松崎螢臉上帶著和善的笑容,這麼說道,「答案明明就擺在眼前了啊。」

  就連看完小說的寒川也不得不說:「你在這方面真的很有天賦呢,也難怪考試及不了格了,有得必有失啊。」

  「麻裡子!」

  「哎呀,我說錯了嗎?不及格小姐。」

  「麻裡子我下次一定用你的名字給反派boss取名!」

  「這樣好嗎?我也會把你真名爆出去的哦。」

  恰好今天是寒川的生日,晚上松崎螢便留在寒川家吃了晚飯,等到看完電視節目後已經是六點左右了,外面天色稍顯昏暗,拒絕了準備送她回去的寒川的哥哥,松崎螢說她能夠自己搭巴士回去的。

  寒川聽到就偷偷湊了過來,沖她擠眉弄眼:「怎麼不叫你鄰居過來接你啊,等你回家天都黑了,你們那裡這麼偏僻。」

  松崎螢搖頭:「平時就算了,他最近也沒空……」

  「看不出來你還這麼體諒他。」

  「雖然他享受著我做的飯菜,不過那傢伙也幫了我很多忙,如果在這個時候麻煩他又有一種欠他人情的感覺了……況且,上次求他幫我補課的人情都還沒還。」

  松崎螢的笑容像是要融化在暮色中一樣,寒川看著她有些怔愣,不過隨後也笑了起來:「那你自己一路小心。」

  算是為了還雲雀的人情,第二天松崎螢準備午飯的時候捎帶著給雲雀裝了一份,然後給草壁打了個電話讓他過來取,不過草壁頗為為難地說:「松崎君,委員長現在在忙,我也不太有時間,等一會我把地址給風紀委成員,讓他們過來拿好了。」

  那樣似乎有點麻煩,松崎螢想了一下說:「沒關係,我送過來就行了,反正我現在也找得到路,順便也可以去並盛的商業街採購食材。」

  到達委員室的時候,草壁正在門口守著,松崎螢伸頭看了看緊閉的委員室問道:「草壁君,恭彌有客人嗎?」

  對方點了點頭,一臉抱歉地說:「是,今天一早就過來了。」

  松崎螢想那就沒辦法了,把便當遞給草壁以後就打算回家了,畢竟是難得的週末,等一會兒約寒川出了喝下午茶算了。正打算走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螢?」

  披著外套的雲雀靠在牆上,眼神似乎在詢問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松崎螢指了指草壁手裡的便當:「還你前天的人情。」

  雲雀點了點頭,又低頭看著和他同時出來的一個小嬰兒:「那就這樣吧,再見。」

  穿著黑西裝的小嬰兒也恩了一聲,隨後雲雀抬頭問她:「你還有事?」

  「哦,沒有了,我打算去買東西,那我就先走了。」

  雲雀聽她說完後隨即走進了委員室,草壁也緊隨其後,剩下松崎螢和這個小嬰兒。眼看這個小嬰兒也有點奇怪,松崎螢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選擇當做什麼都沒看到,稍微打了個招呼就準備走了,沒想到那個嬰兒卻說:「你就是松崎螢?」

  被一個這麼小的小嬰兒口齒清楚地叫出自己的名字,松崎螢的覺得有點古怪,轉身在他面前蹲下,說道:「初次見面你好,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像個大人一樣的西裝嬰兒拉了拉帽檐,彎起嘴角輕輕一笑:「雖然關於雲雀恭彌的事情不能調查得面面俱到,不過這一點還是能查到的。」

  越說越覺得這個人不對勁,明明這麼小一點,說話卻成熟得有些違和,而且雲雀對他的態度也不一般,這大概是雲雀生活中她不該接觸到的部分,所以松崎螢並沒有繼續聊下去。

  「抱歉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等一下。」剛才還一臉大人樣的嬰兒忽然賣萌,「大姐姐,能不能麻煩你送我回去啊,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我可不可以當做沒聽見啊……

  作者有話要說:

  新技能點亮!松崎螢正式打開了支線劇情!松崎螢的文風原型來自於日本本格派推理作家東野圭吾,我就是東野大叔的腦殘粉,最著名的《白夜行》《嫌疑人X的獻身》《惡意》《流星之絆》真的都炒雞好看,最近剛看完惡意,最喜歡的是《白夜行》,最震撼的是《嫌疑人X的獻身》,《流星之絆》電視劇是我女神演的,有明三兄妹炒雞萌!反正東野大叔的作品都很值得一看,吃我一記安利!

  還有,我對於日本的各種雜誌瞭解不深,文學獎項的細節能查到的細節也不多,大家當架空看就好!

  ————

  【婚後小劇場】

  雲雀:中午吃火鍋吧。

  螢:不行哦,我一會兒要去參加簽售會。

  雲雀:……

  螢:而且晚上也回不來,簽售會之後要和幾個後輩聚餐,雖然大部分都是男孩子。

  雲雀:……

  螢:你今天就去常去的那家料理亭吃吧,一會兒我提醒草壁君幫你預定。

  雲雀:……雲雀螢,這幾天膽子漸長嘛。

  螢:就這麼說定了我先出門了,晚上別等我哦!

  雲雀:!!!(怒氣值MAX)


☆、當日光長眠於地底

  一邊暗恨自己剛才跑得不夠快,一邊抱著嬰兒順著他指的方向走,現在坐在松崎螢懷裡的嬰兒跟自己剛見到的時候簡直不像同一個人,甚至她都覺得,之前那個說話慢條斯理又極具壓迫感的人只是自己的幻想。

  各懷心思的兩人在沢田家門前停下。

  「既然你到家了,那就再見了吧。」松崎螢將嬰兒放在地上,然後果斷轉身。

  「reborn君,你回來啦?阿綱還在找你呢。」

  「媽媽,是這個姐姐送我回來的,請她進去喝杯茶吧。」

  拿著飯鏟的短髮女人笑得溫柔,對松崎螢說:「那真是謝謝你了,進來喝杯茶吧。」

  這種標準的大和撫子式主婦對松崎螢的殺傷力顯著,因為她從小就很仰慕有這種氣質的女性,所以在看到奈奈那種親切的笑容以後完全忘記了那個奇怪的嬰兒,一臉乖巧地說完「那就打擾了」以後就走了進去。

  和雲雀家或是自己家那種大到能讓人迷路的和風宅不同,獨棟的一戶建並不大,但從裡面的陳設來看,遠遠比那種和風宅更有家的感覺。松崎螢依稀記得自己還小的時候,家裡還並沒有發跡,一家三口住的也是這種房子,那時候其實她也沒有什麼不滿足的,除了雙親忙於工作沒空時常陪著自己,其他一切都好,後來搬家去了郊區,雙親依舊很忙,也請過傭人照顧松崎螢,不過後來她對下廚感興趣以後,傭人就開始失業了。

  「reborn!你到哪裡去了,我找了你好久!」

  從樓上慌慌張張跑下來一個棕發少年,看校服應該是並中的學生,這麼說,說不定這個人也和雲雀認識。

  「阿綱,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松崎螢。」

  松崎螢不動聲色地稍微後退了一步,面上仍舊帶著和善的笑容。

  棕發少年有些害羞地傻笑:「你好,我是沢田綱吉……不對啊!這個人怎麼會在我家啊!」

  被叫做reborn的小嬰兒靈敏的跳到沢田綱吉頭頂,聲音愉悅:「松崎君可是雲雀的青梅竹馬哦,阿綱你不好好招待一下嗎?是她送我回來的。」

  「雲雀前輩的……等等等一下,為什麼是松崎君送你回來的啊,你又不是……」

  Reborn一腳踢沒了沢田的後半句話,松崎螢坐在餐桌前看著這兩個奇怪的人,覺得滿是槽點又不知從何吐起。

  「這次碰到你正好談談之前在黑曜的事情。」reborn跳到桌上說。

  黑曜的事情?這都過去多久了,難不成那件事和他們也有關係?

  似乎是察覺到了松崎螢的不解,reborn的語氣有些變化:「難道說雲雀什麼都沒說?」

  松崎螢有些遲疑,關於這件事雲雀並沒有說,但夢裡面那個叫六道骸的人告訴了她,她不太確定是不是真的,而且他也並沒有完全解釋清楚,所以松崎螢點點頭:「雲雀說,我不必知道這些事。」

  「那……算了,今天的事情請你忘了吧,阿綱,送松崎君回去吧。」

  在一旁和松崎螢一樣聽得糊裡糊塗的沢田忽然被點名,看了看松崎螢後臉色通紅:「不不不為什麼是我啊!」

  松崎螢也適時站起來走到門口:「沒關係,等一下打電話給恭彌就可以了,不用麻煩了。」

  Reborn笑著看向沢田:「這樣好嗎?雲雀知道松崎君被帶到這裡說不定會咬殺你的。」

  沢田跳起來一臉糾結地大喊:「啊為什麼要咬殺我!人又不是我帶過來的啊!」

  「廢話這麼多叫你去就去蠢綱。」又是一腳飛踹,沢田直接滑到門口玄關。

  松崎螢撐著膝蓋半蹲著看他,有些抱歉地說:「不好意思啊,那就麻煩你了。」

  約定好沢田送她去最近得車站,這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看起來十分害羞,松崎螢多看他一會臉就通紅通紅,活像一隻兔子,因為自身對於男性有些恐懼的原因,松崎螢一般都和男性保持一段距離,不過這次不用她可以保持,沢田自己壓根就不會靠近她,兩個人之間恰好隔了一個人的距離,從背後看起來氣氛略有些奇怪。

  「那個……沢田君。」松崎螢頭一次和陌生男性相處的時候先開口,「我雖然和恭彌認識,不過,我跟他不一樣哦。」

  她不會提著拐子抽人也不會瞪人的,所以沒必要這麼怕她啦。

  沢田一愣,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不不不是……我不是害怕,我覺得松崎君好像有點討厭我,因為之前在家裡的時候,感覺你一直在躲我,所以……」

  心裡稍微松了口氣,不是害怕就好,松崎螢覺得自己害怕對方還好說,因為是心理障礙,但如果對方害怕自己,那她難免會多想。

  「沢田君不用在意,我不只是害怕你啦,我因為小時候的一些事,不太善於和男孩子打交道,所以才選擇讀綠中這種女子學校。」

  似乎有些好奇,沢田試探著問:「那……松崎君也害怕雲雀前輩嗎?」

  松崎螢想了想:「不怕吧,從小一直到大的,大概算是唯一一個就算有肢體接觸也不會下意識害怕的人了。」

  不過,根本原因或許是因為當年那件事。眼看思維又要發散到某些不想回憶起來的地方,松崎螢立馬調開話題:「對了,你認識恭彌嗎?今天看到reborn君去找恭彌,你們關係很好嗎?」

  沢田像是受到了驚嚇,連連擺手:「絕對不是!Reborn和雲雀前輩關係是不錯,但是我的話……」

  似乎想起什麼不好的回憶,沢田微微一抖。

  松崎螢停下腳步:「reborn君既然和恭彌關係不錯,你和他關係也不會差到哪裡去,恭彌不輕易和別人結交的,他沒什麼朋友的概念,一直都是一個人,如果能跟你熟悉起來就太好了。」

  這樣雲雀就不會沒事就來找自己,她去陪朋友出去的時候也不會不高興了,松崎螢默默地在心裡補充。

  「松崎君其實很溫柔啊,為什麼不能和男性好好交流呢?」

  溫柔?沢田這麼問她的時候,她猛然意識到,其實自己和沢田見面開始,溝通起來並沒有什麼不適,雖然對於兩人距離的縮短依然敏感,不過抗拒倒是不多。

  大概是因為這個人身上的無害感和親和力吧。

  從這附近坐車的話,下了車只用走十幾分鐘就到家了,松崎螢心情不錯,端出冰箱裡的布丁後就開始坐在書桌前寫稿子。

  次月,《光眠》的連載刊登後,松崎氏後援會已經初步建設完畢,網路論壇裡一半是討論《光眠》的劇情進展,有讀者對連載的三章進行了逐字逐句的解析,帖子後面回復量相當可觀。而另一半,則對作者本人的身份進行了更加激烈的討論。

  ……

  雖然開章的確是少女畫風啦,不過後面開始筆法就變得冷靜很多了,松崎老師肯定是男孩子啦。

  行文這麼老練說不定是個大叔哦。

  不管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我都要跟松崎老師表白!松崎老師嫁我嫁我!

  據雜誌社內部消息,松崎老師是中學在讀的女學生,我說真的。

  樓上太誇張了,中學學生能寫出《光眠》?騙人的吧。

  真的假的,中學學生?女孩子?松崎老師真的超級厲害啊!

  ……

  諸如此類的帖子層出不窮,不過松崎螢的真實身份倒是真的沒幾個知道,除了《群像》的社長和編輯以外,見過她真人的沒幾個人,每期的稿子也都是電腦發過去的。

  雖然大家都猜作者是個社會人,不過受眾群大部分都是學生,從這個角度來說,作者本人的年紀肯定也不會太大。松崎螢看了一會帖子,便關了電腦繼續寫手稿。

  劇情已經寫到男主角出場,男主角松田直哉是被立花綾請來的私家偵探,兩人一起根據立花明美在小說中留下的線索調查,所有事件都指向一個結局,立花明美,這個人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死了。

  明面上的線索被無形中的繩索串聯起來,親眼看著姐姐的車從懸崖上墜落的立花綾被認定是得了精神方面的疾病,由於並沒有找到屍骸,這個案子就這麼塵埃落定。

  這一期的連載發表以後,業界對《光眠》的評價降低了很多,雖然情節的確跌宕起伏,文筆簡練流暢,行文一氣呵成沒有半句廢話,但這個結局,正是早就有人寫過的套路,並且也有人寫過這樣的故事,並不算有新意。

  然而,依舊有很多《光眠》的死忠讀者堅信松崎老師還有後手,因為根據對第一章的分析,松崎老師還埋下了很多伏筆沒有解開,華族少女究竟是怎麼去世的?她為什麼從小自閉足不出戶的?她最後站在滿月之日的櫻樹下看著戀人的眼神究竟是什麼意思?

  這些暗線被讀者一個個挖出來,列成了一張清單,支援松崎老師還有後文的一方和覺得松崎氏江郎才盡的一方形成兩派,在各大論壇和推特上掐成一片。

  在知道雲雀也看了她在《群像》上連載的故事後,松崎螢旁敲側擊地詢問了雲雀的看法,然而雲雀就是雲雀,一下子就戳中了核心問題:

  「那個男主角,不是還什麼都沒說嗎?」

  松崎螢對雲雀的智商佩服得五體投地。

  「你那是什麼表情?」看到松崎螢亮晶晶的崇拜眼神,雲雀一臉嫌棄,「給你十分鐘,這道題做不出來以後休想我再給你講題,愚蠢的草食動物。」

  松崎螢當場傻眼。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把女主的寫作水準寫得很厲害,然而……我不會更詳細的說她的作品的,不然穿幫得更厲害啦!

  ————

  【婚後小劇場】

  (松崎氏新書簽售會)

  腦殘粉:松崎老師!我超級喜歡你!從你出道就成為你的腦殘粉了!見到真人之後更喜歡了,松崎老師果然是智慧和美貌並存……

  螢:(笑眯眯)謝謝!

  (在家看電視轉播簽售會的雲雀)

  雲雀:(一臉殺氣)……嘖。


☆、那時候見到的惡魔

  原本因為期末考將近,《光眠》暫停連載一月的原因,關於《光眠》的熱潮已經漸漸褪去,《群像》的七月刊卻讓這個熱潮再次有了復蘇的跡象。

  原因很簡單,松崎氏並沒有讓讀者失望,七月連載的劇情讓整個故事走向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每一個被讀者逐字逐句分析出來的暗線,曾經有讀者猜測作者恐怕收不回來的暗線,被作者流暢連貫的串聯起來,毫無刻意感,而這一切,都是借助男主角松田直哉的視角。如雲雀所說的,松崎螢一開始所認定來揭開真相的人物,正是這個來歷不明的偵探。

  從頭到尾沉默寡言的松田直哉,在身邊出現第二具屍體的時候終於直面立花綾,深黑的眼眸中憎恨、失望、痛苦各種複雜的情緒交織,被那種眼神正視的立花綾終於放棄了無辜茫然的偽裝。

  「明美,夠了。」

  從頭到尾,不存在的人根本不是立花明美,而是立花綾。

  剝繭抽絲的分析之後,真相漸漸浮出水面。

  立花明美在十幾年前的車禍中產生後遺症,出現了名為立花綾的第二人格,這個第二人格有著相當殘忍的暴力傾向,還希望讓自己徹底控制這個身體。為了防止自己無意中傷人,立花明美將自己關起來,除了寫小說以外幾乎與世隔絕,但最後還是被逼得精神失常,試圖自殺。

  但自殺失敗了,即將解脫的一刻,立花綾控制了立花明美。

  而作為立花明美曾經的戀人的松田直哉,原本以為兩人是雙胞胎姐妹,卻在最後立花明美留下的線索中察覺了真正的事實。

  平安京貴族少女最後那個詭異的眼神,立花綾臨死前嘲諷的笑容。

  所有的一切,僅僅幾萬字,盡數解開。

  然而,這部在大學生中產生一股前所未有的潮流的小說,最後依然和芥川獎失之交臂。

  並不是《光眠》不夠出色,而是對手是寫出了《月亮消失的季節》這種作品的宮本健,松崎螢也算輸得心服口服,但對於宮本健是否還能算新人這一點,網路上議論紛紛。不過松崎螢最後也得了個群像新人文學賞,並沒有空手回去。

  得了獎和稿費以後,松崎螢帶著寒川麻裡子和幾個女性朋友去了一家西餐廳慶祝,慶祝結束以後已經是八點多鐘了,松崎螢便步行回去。雖然天黑了,但是只需要走二十分鐘就能到家,應該也沒什麼大問題。

  然而在這樣的夜晚裡獨自行走,總會讓松崎螢變得異常敏感,連心跳聲也比往常擴大了數倍,她也不免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回憶。

  走過前面這個路口大概就能到住宅區了,到了之後就好了,以後這種情況還是給雲雀打個電話吧……松崎螢擦了擦額頭冒出的虛汗,在心裡不斷地後悔自己獨自回家的決定。

  悉悉索索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松崎螢頓時覺得頭皮發麻,絕不是她的錯覺,這條路上還有其他人。雖然想控制著慢慢加快腳步,但恐懼到極點的松崎螢剛走了兩步就忍不住跑了起來。身後的動靜並沒有就此遠去,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當一隻手用力扯住松崎螢的手臂將她一把按到地上的時候,松崎螢覺得一瞬間全身血液都沖上大腦,整個世界都天旋地轉,只有一個念頭——

  完了。

  「看起來應該是個大小姐的樣子,大概能換不少錢……」

  儘管松崎螢奮力掙扎,但男人的力氣太大,即便她手腳都用上,也很快被男人抓住。從□□出的皮膚傳來的另一個人的溫度讓松崎螢幾欲作嘔,她像是瘋了一樣地不斷反抗,喉嚨裡擠出極為恐懼的可怕嘶吼。

  對方並不是什麼溫柔的紳士,見她反抗得這麼厲害拳頭便像雨點一樣落在她身上,然而松崎螢毫不畏懼,似乎是要與對方同歸於盡般,發瘋一樣顫抖著,卻又下死手回擊。這個男人一邊打人一邊按住她,顯然手不夠用,也準備用力打人的時候,松崎螢全力一腳恰好踹在他腹部,男人吃疼手裡的力氣便稍稍一松,松崎螢立刻從地上爬起來狂奔。

  疾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夜風吹過身上的汗水帶來一絲涼意。

  松崎螢已經無法再思考什麼,雙腳也早已不聽使喚,即使跌倒了,也立刻就爬起來狂奔。

  想要活下去,除此之外無法考慮其他事情。

  ——這個孩子就是松崎家的?長得真是漂亮啊,賣給那些戀童癖的大叔能換多少錢呢?

  ——動作快點,松崎家估計已經發現了孩子不見了,誰第一個來?

  昏暗的倉庫,陰陽怪氣的聲音,像是魔鬼一樣詭異恐怖的笑聲。

  她將遭遇什麼呢?

  九歲的松崎螢在那個夜晚所看到的,是否是地獄裡的惡魔呢?

  靜謐的夜晚之中,身後的腳步聲依舊如影隨形,被拳頭狠狠擊打的地方無一不是扯著神經疼得讓她難以前行,但她絕不能停下,總覺得一旦停下,身後就會鑽出一個咯咯笑著的猙獰鬼怪將她拉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就在她筋疲力竭快要支撐不住倒下的時候,終於看到了雲雀家亮著燈火的宅邸,松崎螢瞬間脫力跌倒,她就在身後的人抓住她的一瞬間放聲大叫:

  「恭彌——」

  回應她的是疼到骨髓裡的拳頭。

  在路燈下,松崎螢隱約看到了那個人的面容,如同四年前的那個夜晚一樣,猙獰、可怖、殘忍、喪心病狂,簡直就像她在無數個噩夢之中看到的惡魔一樣,不,比夢中看到的,更清晰,更可怕,更讓人噁心。

  被打得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的松崎螢迷迷糊糊地看到面前的人打夠了以後,掏出了一把匕首。她想跑,想還手,但她真的什麼也做不了,她從來沒有什麼時候想現在一樣這麼想成為雲雀,如果是雲雀的話,這樣的人在他面前幾分鐘就能打趴下,可是松崎螢就算拼了命,也只能任人宰割。

  怎麼可能甘心,明明就差幾步就能得救,明明馬上就能擺脫了,現在卻要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裡,死在這種人的手裡!

  正當松崎螢雙眼充血想要撲上去咬住這個男人的喉嚨同歸於盡的時候,這個男人的動作卻仿佛被人突然按下了暫停鍵一般,就這麼,在她眼前倒了下去。

  在男人身後站著的是一個黑髮黑衣的少年。

  雲雀還穿著居家的黑色浴衣,從松崎螢的角度看不清他的神情,卻觀察到他的氣息並不穩,可能是因為全速快跑的的原因,松崎螢也不知道為什麼在這種時候還能察覺到這些細節,她精神有些恍惚,但並沒有就這麼暈過去,把男人一腳踢開以後,雲雀立刻直接打電話叫了救護車過來。

  「還站得起來嗎?」

  雲雀蹲下問她。

  松崎螢原本想提起力氣站起來,但一旦稍微用力,全身上下的每一個骨骼都似乎在叫囂著,將疼痛通過神經末梢直接傳遞到大腦皮層,松崎螢恨不得自己就這麼暈過去,但此時一放鬆下來疼痛感就放大了一百倍,刺激著她的所有感官,讓她無法忽視。

  就連想要說話都會牽動臉上的傷口,松崎螢想自己現在大概很恐怖,因為這絕不是小說電視劇裡略受輕傷的女主角,即使不看鏡子,松崎螢也發現自己的臉腫了起來,連眼睛都睜不太開,再加上滿嘴都是血,她只好搖搖頭回答雲雀。

  看到她這個樣子,雲雀皺著眉頭,上下打量了她,似乎在尋找如何帶走她的方式,因為松崎螢全身只要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基本都是傷,更別說衣服遮住的地方,如果弄不好可能會加重傷勢,但救護車還要等一會才能到,先帶著她走一段路是最好的選擇。

  雲雀嘗試著抱起她,儘管觸碰到的只有後背和腿彎,松崎螢依然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嘖,剛才差點被刀捅死沒見你哭,現在哭什麼。」

  隨著雲雀行走的動作,手臂和肩胛骨的擠壓依舊牽動著她的傷口,松崎螢想說因為剛才忙著同歸於盡沒注意,但想到現在自己這張臉,就什麼都不想說,閉著眼開始裝死。

  不知不覺困意襲來,松崎螢閉上眼睡著之前,只隱約記得天際星光如螢火,還有雲雀俐落的下顎弧線,他的體溫隔著兩層布料傳來,但一點也不讓人害怕,不知道是不是抱著她走了太久而發熱的緣故,似乎有衣服上的淡香縈繞,是洗衣液的味道或是其他,松崎螢一時想不清楚。

  然而這一刻讓她如此安心,仿佛回到了四年前那個夜晚,在松崎螢以為自己即將墜入地獄的瞬間,跟著父母找來的雲雀遠遠地看著她。

  那雙眼泛著淡淡的青灰色,有些像外國人,卻仍舊漂亮得不像話,被那雙沉靜的眼注視著,她在烈火中煎熬的心一點點的,冷卻下來。

  不知道這個時候得到救贖的時刻,她是否能被允許悄悄的哭一會兒呢?

  作者有話要說:

  松崎螢大概也算活該……這種時候正確做法應該是順著綁匪,然後再想辦法逃走吧,然而,女主就是這麼畫風清奇,不怪她被打成豬頭,言情小說裡女主因襲擊而被打臉打成豬頭還讓男主看見的,也算少見吧……

  ——

  【婚後小劇場】

  雲雀:……你臉怎麼了?

  螢:剛才回家碰到強盜,搶了我錢包,我氣不過追上去揍了他一頓。

  雲雀:居然有強盜能被你打到,嘖,什麼水準。

  螢:太失禮了啊恭彌,強盜現在已經被我親手扭送到警察局去了哦。

  雲雀:你抓到他的?

  螢:……路人抓住的。

  雲雀:那你臉上的傷怎麼來的。

  螢:追、追的時候不小心摔倒了……喂你剛才笑了吧!


☆、他時隔數年的擁抱

  「……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今天還需要在重症監護室待一天,等最後的檢查結果出來後才能移到普通病房……」

  醫院?松崎螢想睜開眼看看,但不知為何十分困難。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雲雀先生。」

  松崎螢的意識逐漸清晰,大概回憶起了自己如何來到這裡的來龍去脈,而此時也終於稍微有力氣睜眼,光線湧入視線的時候,眼前的一個黑影在一片雪白的背景中格外鮮明。

  「我早飯沒吃。」

  雲雀雙手抱臂抬著頭一臉不滿。

  松崎螢不禁失笑,自己可是剛剛死裡逃生,沒想到一醒來就聽到這樣的抱怨,但松崎螢仔細看了看,雲雀雖然皺著眉,卻沒有什麼怒意,大概只是在鬧脾氣罷了,是因為自己晚歸給他惹麻煩了?

  雖然松崎螢很想說些什麼,但一說話勢必會牽動臉上的傷,所以她還是選擇沉默不語,雲雀見她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眉頭間的溝壑更深,立刻按下床頭的按鈕叫來護士。

  「她怎麼回事?怎麼不能說話?」

  松崎螢在心裡默默地翻了個白眼,更不想說話了。

  二十幾歲的小護士戰戰兢兢地檢查了她的口腔,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她可能只是覺得……臉疼。」

  小護士最後被雲雀的銳利眼神嚇得落荒而逃。

  大概覺得來看望松崎螢並沒有什麼意思,雲雀見她不能說話覺得索然無味,恰好看護也已經到達醫院了,雲雀就讓門口的草壁去預約早餐的餐廳了,全然忘了病床上還有一個餓得百爪撓心的人。

  「那個……需不需要打包帶給松崎君一份?」

  果然!草壁君就是如此善良大方真誠待人的好兄弟!

  松崎螢淚流滿面的在心裡豎起大拇指。

  「嘖,麻煩。」

  雲雀大步離開了病房。

  而一個小時以後,松崎螢躺在病房裡吃著醫院準備的毫無味道的早餐,默默地接受著寒川麻裡子劈頭蓋臉的數落。

  「……所以說,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的。」

  最後,寒川以這句話為她長達二十分鐘的嘮叨畫上句號。床上的松崎螢不斷的看著對面牆上的鐘,不停地祈禱能快點到探視時間。

  「不過並盛這地方居然有綁架犯敢來,簡直勇氣可嘉。是誰救的你啊?我聽到護士說你遇到綁架犯被打得半死,沒聽說你是怎麼脫身的。」

  松崎螢直直地看著她。

  「……你鄰居?」

  不愧是閨蜜啊就這麼一個眼神就讀懂了她的想法,松崎螢感歎。

  寒川嘖嘖驚奇:「我剛剛看到新聞,綁架犯已經抓到了,彪形大漢啊,手臂跟你腿差不多粗了,被這麼往死裡揍你能活下來也是命大,你那個鄰居看起來弱不禁風文質彬彬,怎麼辦到的啊?」

  她會告訴你,這種大漢再來十個都不是雲雀的對手嗎?

  「算了,等你好了再慢慢跟我講吧,探視時間也差不多到了,我已經給你請好假了。」寒川憂傷地看著松崎螢,神色格外悲傷,讓松崎螢不禁覺得感動,「雖然覺得你受傷了很難過,但看到你臉腫成豬頭,也挺好玩的。」

  ……她就知道,感動都是錯覺。

  出院的時候距離那天過去了半個月,期間轉移到單人病房一直休養,其實嚴重的傷口早就好了,只是松崎螢嫌棄自己臉還沒消腫,死活都要賴在醫院,但當草壁告訴他,雲雀又再次失蹤了之後,松崎螢坐不住了。

  「原本委員長那天在天臺上睡覺的,結果一直都沒下來,我守在外面,也沒看到委員長的下來,從那天開始就一直找不到人了。」

  瞭解了事情的經過以後,松崎螢分析,這恐怕和以前見過的沢田綱吉他們也不無關係,因為據草壁所說,和沢田綱吉來往密切的朋友都無一例外的失蹤了。在明確了這些以後,松崎螢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

  搬到寒川麻裡子家暫住。

  拜上次的經歷所賜,作為雲雀這種樹敵眾多的人的鄰居,在他失蹤後絕對會陷入往日仇敵的騷擾之中,松崎螢已經不希望再被人打成豬頭了,所以,在雲雀失蹤的時間還是去離市區較近的地方借住比較妥當。

  麻煩的事情還有一點,就是她家的企業。

  「松崎君家裡的企業的事務都是委員長親自審閱的,每天都要需要簽字的檔,但委員長現在已經失蹤了兩天,在不簽字恐怕就會有人懷疑了,而且委員長雇傭的代理社長非常精明,一旦讓他查到委員長出事了,你們家的企業很可能被他動手腳。」

  這件事相當嚴重,松崎螢只猶豫了一會兒便決定先請一周的假處理這件事。幸好寒川的哥哥寒川颯在大學裡主修商學,松崎螢也信得過寒川家的人,便把這件事告訴了他們,寒川颯沒理由拒絕,因為對於一個將來要從事這個行業的人來說,實戰經驗相當重要,這種機會並不常有。

  所以,在寒川颯的幫助下,松崎螢幾乎不怎麼需要關心那些檔的內容,只需要練好雲雀的簽名就可以了。但這個,其實相當難,雲雀的字跡很有個人特點,或許這跟雲雀雅也先生是個頗有名氣的書法家也有關係。松崎螢小的時候也跟雲雀雅也先生學習過幾天的書法,兩人的風格相似,所以松崎螢模仿起來不算太難,但這也幾乎花了她大半的時間。

  忙碌之餘,松崎螢也在想雲雀失蹤的事情,大概也有兩天左右了,同樣失蹤的並盛學生也毫無消息,即使不斷安慰自己雲雀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不需要自己的擔心,但她還是常常失神地想,此時此刻,雲雀在什麼地方?是否遭遇了危險呢?

  「別想太多,你幫不了他,就把你能做的事情做好吧。」寒川拍拍她的頭這麼說。

  松崎螢轉身,玉石一樣黑沉沉泛著水光的眼幽幽地望著寒川,說道:

  「……所以,我能做的事就是做飯?」

  寒川眯著眼笑:「對啊,你看你又從來不做家務,都是請人收拾對吧,所以你就只會做飯了啊,別擔心,你住我家我不跟你收錢的,就做飯抵帳吧。」

  儘管寒川一家人都非常通情達理,很好相處,但松崎螢心中的顧慮都始終沒有消除,直到第二天,她接到了草壁的電話。

  「松、松崎君!委員長他……回來了!」

  哢噠——

  手機掉在榻榻米上,松崎螢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小螢?」

  「恭彌回來了!」

  「等一下,你還穿著睡衣!」

  「哦哦……好了,換完了我先走了……」

  「別忙著走你頭髮都沒紮!」

  「這個時候還管什麼頭髮啊!我先走了!」

  站在松崎螢身後的寒川目瞪口呆的看著短跑從未及格的松崎螢一眨眼就消失在她面前,然後,用一種「我就知道」的表情笑了起來。

  等到沒帶錢包出門的松崎螢氣喘吁吁的躲過在門口看守的風紀委員,穿著綠中校服在眾多並盛學生驚恐的目光中飛快地闖進委員室,再一路避閃躲過風紀委員的追捕到達天臺的時候,正好撞見雲雀一拐子抽飛草壁的場景。

  清晨的風透著清爽涼意,未曾綁上的頭髮被風一吹擾亂了視線,然而松崎螢耳邊的聲音卻異常清晰:

  「向我提意見,你還早二十年呢,副委員長。」肩上的外套被風吹動,小黃鳥乖巧地坐在他肩上,「下次再提,我就咬殺你。」

  和她印象之中的人似乎有不小的變化,站在天臺的少年雖然五官依舊,身量卻有細微差別,周身的氣質也和離開前有著天壤之別。松崎螢記得,在幾個月前,雲雀不管是管理並盛還是日常生活,從來都是自信從容,笑容張狂驕傲。而現在的雲雀,似乎收斂了鋒芒,眼神比從前更加沉穩冷靜,那份從容也變成了內斂謹慎。

  他在這幾天應該經歷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才讓他快速成長起來。

  隨後跟來的風紀委員看到這個情況連忙道歉:「抱歉委員長!我們沒攔住她!」

  雲雀沒有說話,視線一轉,定定地看著她,那雙青灰色的眼裡所含的感情太過複雜,松崎螢一時間沒有想明白,當雲雀提著拐子向她走來的時候,松崎螢一度以為他是想揍她。

  但迎接她的是一個僵硬卻並不可怕的懷抱。

  松崎螢大腦一片空白。

  上次和他擁抱是什麼時候?松崎螢想了想,大概是五六年前的事。

  她那時才剛和雲雀認識不久,某一日見雲雀傷痕累累的回來,她找來醫藥箱給雲雀上完藥以後見他臉色以後不好,以為他怕疼,所以就抱抱他,說:「我摔倒的時候媽媽也會抱我的,說抱抱就不疼了。」

  但當時的雲雀只愣了一會兒,接著就用力的推開了她。松崎螢當時就坐在廊下,被雲雀一推就摔了下去,額頭撞到庭院的碎石,摔得一腦袋血。醒來後雲雀待在她家的茶庭中,緘默不語。

  小心翼翼地走進,松崎螢小聲問:「你……很討厭我嗎?」

  雲雀愣了愣:「……沒有。」

  松崎螢松了一口氣,笑著說:「那就太好啦,我還以為我做了什麼惹你生氣的事情呢。」說完又生氣地說:「那下次你不准推我了!媽媽說欺負女孩子的男孩子最可惡了!」

  後來很多年,不管他們再怎麼吵架,她再怎麼和雲雀頂嘴,雲雀雖然嘴上說著咬殺之類的,卻也從來沒有跟她動過手。

  思維不受控制的發散開來,回過神的時候雲雀已經鬆開了她,除了雲雀以外,在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

  雲雀絲毫沒被在場的人影響,看著松崎螢認真地說:「上課期間,外校學生不允許進入並中,給你十分鐘時間回去,否則咬殺你。」

  ……等等,這個畫風不對吧!抱完了就說這個?

  隨後繞過松崎螢,走到風紀委員的面前,緩緩舉起浮萍拐:

  「連一個手無寸鐵的人都攔不住,沒用的草食動物們,做好被咬殺的覺悟了嗎?」

  天臺響起不絕於耳的慘叫聲。

  作者有話要說:

  寫完後發現有一個BUG,雲雀到未來的時間在阿綱他們之後,如果阿綱他們去了三天,雲雀肯定不會那麼久。而且按照動畫中草壁的反應,應該是並沒有發現雲雀突然不見的事。所以,正確的時間是,雲雀去未來應該是當天來回,大概是在下午這段時間。

  ……然並卵,發現的時候我已經寫完這章了。

  ——

  【婚後小劇場】

  螢:如果有平行世界的話,不知道其他平行世界的我們在幹什麼呢?

  雲雀:……

  螢:說不定我不會跟你結婚哦,假如我不跟你結婚的話,會嫁給哪種人呢?

  雲雀:……不管是那個平行世界,現在都是深夜了。

  螢:所以?

  雲雀:該睡♂覺了。

  (不管什麼話加上這個符號就別有深意起來……)


☆、夏蟬嘶鳴時的季節

  松崎螢回去後很快整理好這幾天處理好和未處理完的檔,讓草壁一起給雲雀帶回去。雲雀看著已經替他簽好名的檔,上面的字跡雖然竭力模仿自己,卻依然流露出她本人字跡的風骨,筆尾微微上揚,每一筆都隱隱收斂但又不顯拘束。

  「ciao~su!」視窗響起了一個稚嫩的聲音,「現在心情很複雜吧。」

  雲雀並沒有回頭:「不要隨意揣測我的想法,小嬰兒。」

  Reborn跳到他面前的桌上,看著桌上的文件微微一笑:「如果是你的話,多餘的話我就不必說了,放心吧,松崎螢的事情我會安排好的,畢竟她和你有淵源,你身為阿綱的守護者,我會幫你消除這些顧慮的。」

  直到reborn離開,雲雀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他的腦海中回蕩著reborn走之前所說的最後一句話:「還有轉圜的餘地,如果能贏的話,未來的松崎螢……或許並不會死。」

  窗外日光灼眼,夏蟬竭盡全力地嘶吼著,不肯停歇。

  收拾東西準備搬回去的時候,寒川聽她說了去找雲雀的時候發生的事情。

  「相信我,那孩子一定喜歡你。」

  松崎螢壓根不理她:「那個,羊羹放在冰箱裡,你自己記得吃,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寒川拉著她坐下:「你都不覺得驚訝嗎?你被一個男孩子抱了啊!他要是不喜歡你抱你幹嘛!」

  邊聽著寒川說話邊疊衣服的松崎螢歎氣:「雖然是嚇了一跳,但我這麼覺得哦,他的行為不能用一般人的角度理解。」

  「可是這是擁抱啊!」

  「恭彌還覺得揍人就是打招呼呢!用常理來分析他是沒有結果的。」

  爭論了半天依舊無法說服松崎螢,寒川失望地看著她:「你怎麼這樣啊!你可是學校裡有名的美人哦,就這麼被男孩子說抱就抱啊!」

  松崎螢認真地說:「你怎麼知道不是我占了別人便宜呢。」

  寒川思考了一會兒,回答:「好像也對。」

  兩人達成共識以後,寒川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雖然是放學時間,但寒川還有鋼琴課,沒辦法陪她回去,就拜託了下午沒課在家睡覺的寒川颯送松崎螢。

  「其實不需要這麼麻煩的。」松崎螢心裡不太好意思,畢竟這兩天麻煩他們太多,「不好意思寒川君,打擾你休息了。」

  正在開車的寒川颯沒有回頭,笑了笑說:「沒關係,這兩天我也收穫了不少,托你的福,讓我見識到真正的企業內部管理,說起來你那個鄰居真的挺厲害啊,才十五歲就能處理這些東西了,背後一定下了不少功夫吧。」

  松崎螢回憶起剛上中學的事情,點點頭:「我第一次去他們家的書房也嚇到了,他們家的書房很大,但他常看的書都是這些企業管理之類的書,而且最好笑的是,恭彌他其他科都很棒,只有國語很一般,心情不好就不完全不管這科。不過我很喜歡這些啊,後來……潛移默化吧,他偶爾也會看這些書了。」

  寒川颯輕聲笑了起來:「你們兩個孩子關係很好吧,說起那個孩子你簡直眉飛色舞啊。」

  聽到這句話,松崎螢一愣,眉飛色舞?有這麼誇張?

  「大概是覺得……認識了一個很厲害的人,所以忍不住炫耀吧。其實麻裡子也是這樣,別看她當著你的面的時候總是不在意你,其實她一提起你也是特別得意,說她哥哥長得又高又帥,成績也很棒,還在名校念大學……」

  「我倒是真沒聽她這麼誇過我……」

  兩人一路上聊得很愉快,寒川颯本來就是個健談的人,他比松崎螢大五歲,正好讀大一,以前也有見過幾面,屬於對妹妹有點毒舌的哥哥,但松崎螢其實很羡慕他們,因為對妹妹的朋友都這麼體貼,更別提他對自己妹妹有多好了。

  眼看著松崎螢家的燈亮了起來,寒川颯才終於離開,松崎螢看著橘黃色的車燈消失在夜色中,漸漸露出了一絲怏怏的神情。

  真羡慕啊。

  真的真的好羡慕啊。

  月色沐浴下的枯山水庭院每個細節都格外精緻,古樸的和風宅寬敞華麗,即便一個人住,松崎螢每年也花了不少錢和精力來修繕。

  但無論這個宅邸再怎麼漂亮,松崎螢偶爾也會覺得住在這裡太糟糕了。

  這裡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房間,都能讓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回憶起一家人在一起的每一個細節,他們的音容笑貌,他們的喜怒哀樂,明明是很美好的回憶,卻總是煽情得讓人想要落淚。

  不如搬家吧。

  這樣的念頭時不時的出現在松崎螢的腦海裡,因為事到如今,即使她固執地守在這個房子裡,曾經的家人也不會再回來了。

  霧氣上湧的時候,松崎螢在黑暗中忽然看到了一個人影,心瞬間跳到了嗓子眼。

  「恭、恭彌?」

  看清楚以後松崎螢松了口氣,雲雀站在大門前,右手搭著大門稍微用力就翻進了庭院,連替他開門都省了。

  「書。」他將手裡拿的《雪國》和《飄》遞給松崎螢。

  松崎螢想起了這是她幾個月前借給雲雀的書,大概是他回去收拾東西看到才還回來的吧,接過書後松崎螢就進書房把書擺回原位,出來的時候雲雀自己從冰箱裡找出她回來的時候順路買的和果子,坐在廊下邊吃邊賞月了。

  今天恰好是滿月之日,郊外的空氣清新,連烏雲也看不見,臉盆大的月在漆黑天際高掛,星辰稀稀落落,月亮看上去孤零零的,有點寂寞的樣子。雲雀什麼都沒說,大概是才回家的緣故,還穿著學校的制服,松崎螢在背後看著想,要是他穿著浴衣坐在這裡,畫面大概更加賞心悅目。

  想起剛才的低落情緒,松崎螢覺得,雲雀恐怕完全不能理解吧,雖然看起來雲雀甚至比她還要孤獨,但他自己大概完全不這麼想,如果告訴他自己的心情的話,一定會被嘲笑的。

  情不自禁的,松崎螢坐到雲雀的旁邊,食指和拇指撚起晶瑩剔透的茶食一口吞下,淡淡的甜香在口中化開,冰冰涼涼的,感覺舌尖上每一個味蕾都融化了一樣。

  雲雀左腳踏在地板上,右腳懸空,望著天空不說話,寂靜的夜晚不知從何處傳來了並盛校歌的聲音,大概是跟著雲雀過來的雲豆,松崎螢看著從雲雀家的方向飛來的小黃鳥,心中的傷感驅散了不少。

  「長尾山雀我只見過白色的,雲豆這種黃色的我還真是頭一次見。」

  雲雀看著雲豆的笑容弧度微微擴大。

  「對了恭彌,我還沒來得及問你,你這幾天去哪裡了啊?我跟草壁都找不到你。」

  聽到松崎螢這麼說,雲雀的笑容消失了,他打了個哈欠,像是掩飾一樣:「修煉而已。」

  雖然雲雀的確每年都會有一段時期跑去深山老林修煉,但絕不會不顧及公司的事務就這麼一走了之,心知雲雀對她有所隱瞞,松崎螢沒繼續問下去。

  「算了,只要你沒事就好,只要活著,就已經很好了。」

  其實雲雀壓根沒想太多,沒有告訴松崎螢關於他這幾天在未來的世界發生的事情,只是因為要解釋太多他嫌麻煩,而且提起在那裡的經歷就不免會提到未來的松崎螢因為他被牽連而死的事情,他從聽說這個消息至今依然耿耿於懷。

  他知道這個傢伙很努力的想要活下去。

  從小時候摔一跤都哭得昏天黑地讓人完全不想理她,到現在被打得只剩半條命也要拼死活下去,雖然不太明白這種感覺,但他能察覺到她的成長。

  雲雀清楚的意識到這一點是在四年前的夏天,原本和往年並沒有什麼區別,七月份的時節氣溫已經攀升到了三十五度,他原本打算去附近的山裡避暑,卻因為意外事件而終止。

  隔壁的松崎夫婦因車禍去世。

  當時的記憶格外清晰,他跟著父母去醫院的時候,松崎秀樹已經去世,因為車禍發生時被丈夫用身體保護住的松崎朝香還尚且有意識,在那種情況下,松崎朝香非常理智平靜的安排好所有的後事,包括家中的產業和女兒。

  「松崎家的企業交給你們我很放心,但是小螢……小螢她……」

  雲雀看著這個經常在父母不在家時讓松崎螢給他送飯送點心的婦人,此時松崎朝香的臉上失去了平日的容光和溫柔笑容,她平時雖然話挺多而且有些熱情過頭,但雲雀並不討厭她。

  「我答應你。」十一歲的雲雀抿著嘴,聲音雖然稚嫩卻堅定清晰,「我會保護她的安全。」

  這是他欠他們的人情。

  回憶起來,那個時候他做這個決定並不是出於本心,而是不願意平白受到別人的照顧,所以他會保護松崎螢,至少讓她不因為人為原因而出事,這個人情就算還了。

  但後來,這樣簡單的想法卻因松崎螢的一句話受到了擾動。

  夏季,烈日,這是他對於那一日最鮮明的記憶。

  他去松崎家傳達關於他們家資產的移交事項——雖然他並不指望松崎螢能聽懂,但有些東西需要她簽字。從未上鎖的大門進去後,他看到松崎螢坐在廊下躺著吃冰棒,耳畔有夏蟬無休止的鳴叫,微風掠過風鈴而響起清越的叮咚聲。

  關於那一日的對話他記不太清,他想不起來是因為什麼而跟松崎螢莫名其妙地聊了起來,唯一記得的就是松崎螢疑惑地看著他,最後指了指天上,含著冰棒口齒不清地笑著說:

  「只要太陽還在,就能活著啊。」

  無論是白晝還是夜晚,可能會看不見太陽,但太陽一直都在。

  每每回憶起那一刻,雲雀都仿佛看見了那一日刺眼奪目的烈日,明晃晃地落在蒼翠庭院中。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這個場景大概算是我寫這篇文的初衷,因為想到了這個場景,所以創造了這樣一個女主。臉蛋漂亮,外表柔弱,沒有與雲雀匹配的能力,但有足夠強大的內心。

  沒有強大內心的人不算是真正的強者,所以對於雲雀來說,堅強應該算是比較重要的優點吧。

  ——

  【婚後小劇場】

  螢:太過分了,剛剛在宴會上阿綱跟我開玩笑,說你跟我結婚前一點也不受歡迎,結婚後反倒比較受歡迎了。

  雲雀:那種事情我不知道。

  螢:他說是因為大家原本以為你是禁欲主義,或者是喜歡那種戰鬥系的女性。

  雲雀:所以呢?

  螢:跟我結婚以後她們發現你其實也是喜歡漂亮的女性的普通男人……所以她們覺得自己比我漂亮更有資格嫁給你!

  雲雀:不可能的。

  螢:真噠!你是覺得我比她們漂亮還是覺得她們沒資格?

  雲雀:不,我只是覺得我不可能是「普通」男人。


☆、她的死和他的憤怒

  「我有事要出去一天。」

  某天早上,雲雀忽然非常正經的到松崎螢家對她這麼說。

  那個時候松崎螢還沒睡醒,穿著睡衣半睜著眼在廚房準備早餐,沒太明白雲雀的意思,所以她只「哦」了一聲,還在想雲雀為什麼特意要告訴她這件事,通常這種情況雲雀不會跟她說的,只是一天時間,以前不留一句話走好幾天也不是沒發生過。

  「我知道了……啊對了,煎蛋你要幾成熟啊?」

  「嘖,不要雞蛋。」

  松崎螢沒理他,強行敲了兩個雞蛋:「既然要出門,不吃飽怎麼行,你路上注意安全。」

  雲雀沉默不語。

  如果只是一般的出門,他當然不必跟松崎螢說,但這次大概就是最後的決戰了,回來後,在未來的戰鬥就算告一段落,雲雀自然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咬殺那些敵人,不過想到未來的一些事,他還是耿耿於懷,心有不甘。

  「松崎螢。」

  「什麼?」

  拿著鏟子的松崎螢忙著煎蛋,沒有轉身。

  「……動作快點。」

  「我已經很快了!」

  總之,那一天晚飯時間,從未來返回的雲雀按時出現在了松崎家的門前,放學後去商業街採購回來的松崎螢提著兩袋購物袋站在不遠處看著他,之前陌生感又湧了上來。站在夕陽裡的人似乎又有些變化,具體也沒人說得上來,但當雲雀的雙眼注視著她時,松崎螢的心卻莫名快了兩拍。

  他的唇角微微揚起。

  「哇哦,居然讓我等了你三分鐘。」

  松崎螢打了個激靈,連忙掏鑰匙開門:「我以為你已經進去了啊,雖然你沒鑰匙,不過你也不需要吧。」

  看著松崎螢進了廚房把東西放下,站在玄關的雲雀說:「今天出去吃。」

  覺得莫名其妙的松崎螢問:「怎麼突然想起出去吃了?」

  雲雀背對著她說:「還你人情。」

  人情?

  直到坐著雲雀的機車一路飆車到東京市區的某家料理亭時,松崎螢都還沒明白雲雀什麼時候欠她人情了。不過既然雲雀都帶她來了,松崎螢也就沒管這麼多,直接跟著他進去了。

  「恭彌,我剛剛就想說了。」跟著穿著和服的美婦人走進店的松崎螢壓低聲音,在雲雀耳邊小聲說,「剛才門口的店員都被你嚇到了。」

  來這種地方的客人大部分都是社會名流,再怎麼都是坐轎車來的,門口的店員大概從來見過這種陣仗。

  走在前面的婦人溫柔地笑著說:「那兩個是新來的,抱歉失禮了,我們的話,已經習慣了雲雀先生的方式了,原本我們店可以直接派車過來,但雲雀先生從來不讓我們這麼做呢。」

  被聽見了對話,松崎螢只好回了對方一個笑容。

  在東京,這家料理亭至少排得上前五,即便是雲雀也必須提前預約吧,難道他昨天就預約好了?但怎麼沒聽他說呢?

  穿過竹林和石板路進屋,四個穿著青色和服的少女領著他們進了二樓的榻榻米房間,松崎螢聽說要來這家料理亭吃飯,出門前就換了一身拿得出手的套裙,她可不像雲雀氣場這麼強,穿著那套普通校服都有「這家料理亭是我家開的」這種強大氣場。從小就出入這種場所,對雲雀的確沒什麼壓力,松崎螢雖然小時候也常來料理亭,但父母去世後她就沒怎麼來過。

  雲雀平時吃她做的飯只對種類挑剔,口味倒是很隨意,但如果是來料理亭,就相當挑剔了,雲雀也算是這家店的常客,平時松崎螢如果不準備飯菜的話,大多都是在這裡打包帶回去的,廚師一聽到是雲雀來吃飯,做的料理都不同一些。

  先付一上,松崎螢就知道雲雀一定又是直接跟料理亭主人直接預約,上的菜都是雲雀喜歡吃的,資本階級真可怕。松崎螢拿起用新鮮竹子現製作的筷子,夾起一筷子方方正正的豆腐,松崎螢覺得化在自己嘴裡的都是幾乎可以折合成準確資料的錢。

  這種想法,在上完十四道菜的最後,一個穿著青色和服的少女端上龍吟莓的時候到達了頂端。

  松崎螢放下這頓飯用的第五雙筷子,認真地看著雲雀。

  「我能不能問,你究竟欠我什麼人情了啊?」

  從先付上到水物,一路在心中默默盤算價格的松崎螢覺得壓力好大,無功不受祿,雲雀這麼什麼都不說就帶她來大吃大喝,她心裡有點不安啊。

  這是松崎螢第三次問及有關於在未來發生的事情,雲雀思考了三秒,最終說:「你在未來為我做了一件事,我欠你的。」

  松崎螢一頭霧水:「未來……究竟是什麼意思?」

  「你在未來因為我而死。」

  這句話像個巨雷在她頭頂落下,把她砸得不知所措。在此之前,松崎螢其實暗地裡做了很多猜測,但絕沒有這麼光怪陸離的想像,未來?這種東西雲雀是如何得知的?該不會只是在開玩笑?這……怎麼可能啊……

  「本來不打算跟你講這些,以你的智商恐怕沒辦法理解。」吃完了盤子裡的龍吟莓,雲雀擦了擦嘴角說,「但問這麼多遍也太煩了。」

  松崎螢仍在震驚當中,怔愣著不知該怎麼理解雲雀的話。

  「嘖,但你現在不會死了。」雲雀雙手抱臂,「我們從未來回來的時候,小嬰兒的同伴說,所有因為未來的那個世界而死的人都會活過來,雖然這樣,但我的確欠你一個很大的人情,你有什麼條件儘管提,只要在我能力範圍之類,我會做到。」

  雖然被雲雀所說的各種超出常理的事情嚇到,但聽到雲雀這麼說,松崎螢便反映過來:「……那以後你學做飯,然後做給我吃吧。」

  「駁回。」

  「跳個舞給我看怎麼樣?」

  「駁回。」

  「……那你倒是說說看你究竟能做什麼啊!」

  雖然只是開玩笑,不過雲雀就是這麼答應她都能理直氣壯地拒絕……松崎螢沒了開玩笑的心情,接著問:「你說我是因為你而死,那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有人想要脅迫我,就抓走了你,你因此自殺。」

  松崎螢臉色刷白,隔了半天才結結巴巴地說:「……這的確……像是我可能會做出的事情……」

  如果說拼了命要活下去的松崎螢什麼時候有輕生念頭,那一定是當她成為別人的累贅的時候。「不管怎樣都要活下去」,這是當日父母離世後松崎螢所下的決定,儘管現在看來中二感十足,但她想了想也的確是這回事。但是,她底線是不能給任何人帶來麻煩,尤其是對她有救命之恩的雲雀一家。

  所以,如果她的死能給雲雀減少麻煩的話,松崎螢也許真的會這麼做。

  筷子拍在桌上響聲清脆,松崎螢嚇了一跳,不解地看著臉色陰沉的雲雀。

  「你是覺得我很弱嗎?」

  意識到雲雀的腦回路和常人不同,松崎螢連忙搖頭:「不是啊……話說這個時候一般人不都會感動嗎?」

  「感動?松崎螢,你這種自殺行為對我來說僅僅是侮辱。」

  雲雀緊皺著眉,怒氣和殺氣混合著幾乎要具現化的撲面而來,他是真的在生氣,倒不是生氣松崎螢不珍惜自己的生命,而是因為松崎螢為了不拖累他而自殺,這本身就是在輕視雲雀的能力,他覺得自己可以在兩全其美的情況下救出松崎螢,如果松崎螢相信他,就應該等他來救她,而不是自以為是地放棄。

  但松崎螢不明白這點,因為明明死去的是未來的自己,現在她卻要遭受這樣的指責。不願意給別人帶來麻煩是錯了嗎?不想拖累別人是她不對嗎?沒有人告訴她該怎麼做啊?而且,她不是沒有腦袋,即便是自殺,也一定是未來的她判斷那種情況已經沒辦法同時兼顧雙方的利益。就算現在再發生同樣的事情,她或許也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兩人心裡各有想法,擰著一股勁不肯說明。

  「我自己搭電車回去,不用管我。」

  再發生了這種事情以後,松崎螢心裡莫名煩躁,不想就這麼回家,沒等到雲雀回話就自己走了。料理亭雖然位於市區,但離最近的車站還有一段距離,她滿腦子都是雲雀之前的話,等她發現自己迷路的時候已經不知道走到哪裡了。

  看著四周都是黑漆漆的樹林,恐懼蔓延開來,松崎螢方向感一般,到了這種地方就完全找不著路了,最後只好打開手機翻地圖,松崎螢倒是不怕迷路,怕的是這種荒郊野外萬一遇到什麼野獸,所幸一路走來都沒有什麼奇怪的動靜。

  但讓她沒想到的是,就在她低頭看手機的一瞬間卻一腳踩空,整個人都掉了下去——

  「嘖,沒用。」

  松崎螢左手死死抓住斜坡的一塊凸起的枯枝,右手手臂被人緊緊拉住。

  松崎螢心都懸了起來,她看看腳下,四層樓高度的坑,摔得嚴重很有可能沒命,一想到自己剛剛差一點就掉了下去,松崎螢就覺得後怕。

  「恭、恭彌……」

  作者有話要說:

  松崎螢離開後雲雀跟著她的原因是發現她走錯路了,然後抱著「看你能走到哪去」的可怕心態悄悄尾隨。

  ……我不是在黑雲雀,真的!他不是癡漢!

  順便提一下文中出現的「先付」「水物」——

  先付相當於中國的涼菜,水物相當於餐後甜點之類的。日本料理全套的話大概有:先付,八寸,向付,蓋物,燒物,油物,醋肴,強肴,禦飯,止椀,水物等等。

  ——

  【婚後小劇場】

  螢:……你知道吧。

  雲雀:知道什麼?

  螢:你早就知道我剛才前面那個路口走錯了吧!

  雲雀:啊,知道。

  螢:那你怎麼不告訴我!

  雲雀:我就想看看你能蠢到什麼程度。

  螢:=皿=


☆、雲雀家的教育方式

  在這樣的生死關頭被雲雀救了,松崎螢覺得慶倖。

  夜色中松崎螢只看得到抓著她的那只手,比一般男性稍微纖細一些,白襯衫的袖口乾淨整潔,從這種細節可以看出他的修養,當松崎螢被他抓住不至於摔下去的一瞬間,她幾乎想失聲痛哭。

  沒有人想死。

  如果不是遇到了什麼無法跨越的障礙,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無路可走的地步,松崎螢絕不會輕易自殺。也就是說,如果雲雀的話是真的,那麼未來的她一定遭遇了難以想像的可怕事情。

  「我只問你,想不想活下去。」

  寂靜的樹林中,雲雀的聲音低沉得如同蠱惑,他的聲線宛如某種樂器,在松崎螢的耳畔流淌而過。

  察覺到雲雀的意圖,松崎螢咬緊牙緘默不語。

  「是嗎……」

  雲雀的齒縫中溢出一聲短促的笑聲,接著松崎螢覺得抓著她的力氣稍微松了松,但就是這樣,她整個人都下滑了一段距離,雲雀抓著她的位置變成了手肘。

  「再問一次,不管發生什麼,你想不想活下去?」

  松崎螢被這種粗魯的對待嚇傻了,手臂被吊著的時間太長,已經使不上什麼力氣,即便她另一隻手抓著東西,但剛剛雲雀故意鬆手的時候卻因為下意識的抓住枯枝而被割傷手掌,可能恰好被樹枝尖銳的地方戳傷,整個手掌火辣辣地疼。

  憑什麼這麼對她?她這麼做有什麼不對?

  松崎螢用憤怒的眼神瞪著雲雀。

  「嘖,看來你根本不明白。」

  雲雀陰沉著臉,看起來格外可怕,松崎螢立刻想伸出另一隻受傷的手拽住他,但還是晚了,雲雀已經徹底鬆開了她的手。身體懸空的瞬間,松崎螢心裡就覺得完了,從這裡摔下去,不死也是重傷,半途再撞到什麼東西,興許可能撞成個癱瘓。

  她又想起她第一次清楚感受到雲雀真綾的教育方法是在六年前。

  那時她也才八歲,但對那段記憶真是印象深刻,永生難忘。在雲雀九歲的時候,有次和比他大幾歲的孩子打架,雖然贏了但也是滿身是傷,雲雀真綾看到他以後只問了他一個問題:

  「幾個人?」

  「五個。」

  雲雀真綾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傷口,之後什麼都沒說,等到雲雀傷好得差不多了就在所有人都沒料到的情況下把他一個人扔到了野獸出沒的深山野林中,當然,還是沒有扔到最深處的地帶,但對於一個九歲的孩子來說,要一個人從那裡面走出來也絕不是一件易事。

  松崎螢那時嚇得哇哇大哭,又擔心雲雀,又不敢一個人去找他,雲雀真綾看著松崎螢不讓她出去,雲雀雅也決定如果天黑了還沒回來就去找他。

  最後,雲雀是拖著一隻比他壯三倍的狼回來的。

  至今為止,松崎螢都忘不了雲雀真綾和雲雀恭彌那一日,兩人相視而笑的樣子。

  這是雲雀家的教育方式,松崎螢清楚的明白了這一點。

  而現在,雲雀也在同樣的方式「教育」松崎螢。

  「啊——」

  松崎螢再一次被人拽住,由於慣性重重地撞上了斜坡。雲雀不知何時也站在了斜坡上,他一隻手拉著一顆粗壯的樹幹,另一隻手抓住松崎螢的手腕。

  「這次我放了,就不會再救你了,想清楚再說話。」

  即便松崎螢現在和死亡近在咫尺,即便她被嚇得眼淚汪汪,雲雀依舊居高臨下,以一種平靜地聲調說話,語氣並沒有比他讓她去端點心時重上分毫。

  「恭彌……」松崎螢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雙腳一直懸空,讓她提心吊膽,聽到雲雀這種毫無感情地宣言幾乎當場崩潰。

  他說到做到,雲雀真的幹得出這種事的。

  松崎螢覺得,此時抓住他手腕的這只手可能隨時都會鬆開,而她現在看似安全,也隨時可能摔得頭破血流。就像多年以前父親死在她眼前的樣子,

  怎麼能因為這種事情就死在這裡?

  怎麼能因為這種人為的意外而出事?

  松崎螢終於崩潰地嚎啕大哭:「救我!我不想死!無論如何我都想要活下去!」

  「無論如何?」

  「是!」

  「即使你因我被綁架,即使別人用你來要脅我,你也不會輕易放棄,而選擇相信我?」

  「我相信你!我會努力活下去的!」

  話音落下的瞬間,拽著她的那只手稍微用力,輕輕鬆松地把她甩回了上面的平地,松崎螢一下子沒站穩,就這麼癱坐在地上,但此時能這樣坐在地上痛哭,松崎螢也覺得無比滿足。

  不管怎樣,她好好活著,就夠了。

  松崎螢如此清晰的察覺到了自己強烈的求生欲望。和上一次被襲擊不同,她在被雲雀拉著懸掛在空中時,生與死只有一線之隔,全都取決於自己,只要她不想死,絕不放棄自己,那始終都有活下去的希望。

  ……或許雲雀就是為了讓她察覺到這一點?

  因為雲雀知道未來的她的死因,雖然現在一切清零重新來過,但這種事肯定還會再遇到,雲雀一定是不想讓這種事情再次發生,所以才讓她記住這種強烈的求生欲望,永遠都不要忘記今天的感覺。

  想到這裡的時候,雲雀已經從半坡爬了上來,他的神情依舊淡淡的,無欲無求的冷漠模樣,但松崎螢卻止住了眼淚,雙眼直直地望著他。

  「嘖,你又想幹嘛。」

  松崎螢坐在地上不動,稍帶了些灰土的臉上浮起羞赧的神情,然後她低聲說:

  「恭彌,把你外套借我吧,我裙子破了。」

  「……」

  雲雀看了他很久,最後還是把外套遞給了她,松崎螢不太好意思地接過,把袖章取下來還給雲雀後把外套系在了腰間。

  雲雀走在前面,穿過鬧市區讓松崎螢有些不好意思,因為除了手上有些擦傷,臉也灰撲撲的,松崎螢跟在雲雀後面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然而雲雀的氣場太強,就這麼一路都被圍觀,當然,雲雀毫無壓力,這傢伙生來就是被人仰視的,所以這一點矚目對他來說完全可以忽略。

  「我們不是要回料理亭嗎?你的機車還在那裡啊。」

  雲雀頭也不回:「車讓他們開回去,我累了。」

  松崎螢一看,料理亭安排的車已經停在路邊,司機替兩人拉開車門後開著車徑直將兩人送回了家,下車的時候雲雀一瞥,松崎螢睡得都快留口水了,手抵在車門上,以一種扭曲的姿勢睡著了。

  難怪路上這麼安靜,雲雀想。

  「松崎螢,到家了。」

  叫了一聲毫無動靜,雲雀伸手去提松崎螢的領子,準備把她拉起來,就在那個時候,襯衫的扣子,崩開了。

  「……恭彌……啊啊啊啊——」

  事實上,當時的情況並沒有那麼曖昧,因為松崎螢是背對著雲雀的,所以雲雀其實什麼也沒看到,但松崎螢一低頭看的一清二楚,把剛睡醒的她嚇了一跳,然後,她就飛快地從車裡爬出來,再飛快地跑了回去。

  雖然這件事把松崎螢嚇了一跳,不過第二天她睡醒以後基本就把這件事忘了,早上出門的時候還到隔壁跟雲雀說衣服已經洗了,晚上幹了就送回了來,然後蹦蹦跳跳地去上學了。

  到了學校寒川問起她手臂擦傷的事,松崎螢只說是昨天去東京的料理亭吃飯,結果晚上回來太黑摔了一跤,之後發生的事情隻字未提。

  「那家料理亭相當有名啊,果然你鄰居家世不一般,看樣子各方面條件都很不錯啊。」

  松崎螢在心裡呵呵一笑,心說你要是知道昨天晚上這位「各方面條件都很不錯」的鄰居差點把她從四層樓高的坑上扔了下去,不知道又是什麼反應。但松崎螢還是選擇瞞著寒川,因為如果寒川知道的話,肯定會過度擔心的。

  而且雲雀並不是真的要傷害她,應該說,這就是雲雀家關心人的方式,雲雀真綾將九歲的雲雀恭彌一個人丟到深山中,雲雀恭彌遲遲不肯把她從斜坡上拉上去,看似冷血沒人性,其實深究起來並不是毫無意義的。

  和寒川告別之後松崎螢獨自前往車站,原本該去採購晚飯的材料的,但想起昨天沒做晚飯,家裡還有菜後,松崎螢就省掉了這個步驟。

  「松崎螢?真的是你?」

  迎面走來了一個穿著並盛校服的男生,看起來應該比她大一屆,但能確定是生面孔,被陌生人叫住松崎螢也沒有露出厭煩的神色,帶著笑容後退幾步說:「請問你是?」

  對方比松崎螢高一個腦袋,低下頭靠近松崎螢:「哦你不認識我很正常,我是並盛中學的鶴田瑛太,上次你來我們學校的時候我第一次見到你。」

  距離太近了,松崎螢心裡湧上作嘔感,控制不住的有些顫抖,而且迫切地想要逃走。

  「我們班有人認識你,你應該不認識廢材綱吧,我想也是,綠中校花級別的美女怎麼可能認識廢柴綱……我聽到他看到你的時候念了你的名字,後來在你們學校打聽了一下,但一直沒敢找你說話,沒想到今天碰上了……」

  鶴田瑛太個子高高大大,五官也算是端正,但一開口就讓松崎螢覺得討厭,不過出於禮貌,松崎螢並沒有直接說出什麼傷人的話,只是一直默默聽著,並不主動搭話。不過鶴田瑛太卻一直熱情不減:「上次你來我們學校以後,我們學校的學生都在傳你和委員長是不是有什麼特殊關係……怎麼可能,雲雀恭彌啊,怎麼可能有女生喜歡那種暴力狂……」

  鶴田瑛太還在誇誇其談,松崎螢的笑容卻消失了。

  「這位同學。」松崎螢退後了一大步拉開距離,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先不說我和你並不認識……恭彌可不是暴力狂,這點希望你明白,你嫉妒他臉長得比你好看,能力比你強我可以理解,但出言詆毀就太惡劣了,在我看來,你連恭彌的一根小手指頭都比不上。」

  說完正好電車到了,松崎螢頭也不回的上了車。

  不過,這種讓人討厭的事情,很快也被松崎螢忘得一乾二淨。

  作者有話要說:

  雲雀「教育」松崎螢那段,寫著寫著有種抖S即視感……一定是錯覺。

  ——

  【婚後小劇場】

  螢:你究竟是給別人留下了多兇殘的形象啊……

  雲雀:怎麼?

  螢:昨天晚上……不小心撞到床頭,結果今天碰到六道先生,他一口咬定是你打的。

  雲雀:……那個傢伙……

  螢:所以要好好保護我啊恭彌,否則我不管是怎麼受的傷,大家似乎都會以為是你幹的。

  雲雀:哦?如果認真追究的話,你昨晚撞到床頭,的確……

  螢:!!!閉嘴啦!!!


☆、因分離而生的爭執

  「這道題,我上周週四已經給你講過一遍了。」

  雲雀用筆指著卷子上的題目,紅筆明明白白地圈出了關鍵條件,然而,松崎螢算了三遍,答案依舊是錯的。

  「……拜託了!再講一遍吧!」

  松崎螢誠懇地雙手合十望著雲雀,但雲雀毫不動搖,擱下筆打了個哈欠。

  「我拒絕,自己想。」

  被這麼直白的拒絕,松崎螢垂頭喪氣地將視線重新放到卷子上,隔了一會兒繼續在一旁的草稿紙上計算,那張紙已經寫得密密麻麻,但最終的結果依然沒有變,仍舊是錯誤答案。雲雀已經翻開了在書架上隨手拿的書看了起來,松崎螢面對著晦澀難懂的題急得想哭。

  「恭彌……」

  「除非你自己想明白,否則我講一百遍也沒用,我從不做無用功。」

  雲雀的話永遠都這麼冷冰冰的,毫無人情味,他絕不會因為松崎螢做不出題而不斷地將給她聽,這對兩個人都沒有意義,松崎螢不會不明白這點。

  重新看題,努力回憶雲雀講過做這種題的思路,整理出幾種答題的思路後一遍遍的嘗試,在松崎螢獨自做題的時間裡,雲雀安安靜靜地看書,沒在松崎螢身上浪費一點餘光。

  「答案是……4.76?」

  松崎螢期待地看著雲雀。而對方緩緩地合上書,拿過卷子準備開始講下一道錯題。

  「……等等,我我我我算對啦?」

  雲雀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這是理所當然的。」

  雖然知道雲雀的意思是「這麼簡單的題算是理所當然的」,但松崎螢私心還是把這句話當做雲雀的表揚,哎呀自己簡直太厲害了,簡直是智慧和美的化身!哼哼等著吧我總有一天能讓你刮目相看!

  「這道題我前天也講過,再接著自己算。」

  松崎螢又傻眼:「我我我在學校算過了!這次真的是實在做不到!」

  「那就做到你會做為止。」

  最終,雲雀果然等到她算出來以後才讓她去做飯。

  「特意求你給我講題,結果最終你只是在我旁邊看書吧。」松崎螢一臉怨念。

  雲雀老神在在,沒覺得有什麼不妥:「至少你做出題了,結果有什麼不同嗎?」

  松崎螢竟然覺得無法反駁。

  「下個月就是結業考試了,我已經跟真綾阿姨聯繫過了,她說讓我自己決定去哪個國家,等結業考試結束以後就安排辦手續。」

  筷子和碗發出輕微的碰撞聲,雲雀如玉石一樣好看的眼望著松崎螢:「高中就去國外嗎?」

  松崎螢一愣:「我沒跟你說嗎?」

  雲雀皺眉,緩緩放下筷子,一臉「快點給我解釋清楚」的神色。

  「就是之前跟真綾阿姨說起的時候,她認為我現在獨立能力已經很好了,可以早點過去適應國外生活了,還有就是……」松崎螢瞄了一眼雲雀的臉色,小聲說,「……真綾阿姨覺得你太依賴我了。」

  屋子裡一瞬間安靜了下來,雲雀皺著眉,抿著嘴隱隱露出了怒意。

  「『依賴』什麼的……真敢說啊……」

  已經惹雲雀發火了,松崎螢索性把話一次說完:「還有就是,真綾阿姨讓我轉告你,留在日本可以,但必須去高中部讀書了……不、不要以為聰明……就可以……任性……」

  砰——

  迅速後退的松崎螢後怕的看著變成一堆廢物的桌子,雖然做好了雲雀會拿桌子撒氣的準備,不過親眼看到還是被嚇了一跳,要是自己是男孩子的話,那一拐子說不定早就落在她身上了……

  原本後面還有幾句話沒說完,不過雲雀已經氣得不行的走了,估計再說下去的話說不定自己也沒什麼好下場。松崎螢看著這一地碎掉的桌子和碗筷,桌子就算了,這一套青瓷做的碗筷果然還是覺得肉疼,雖然等雲雀冷靜下來以後估計就會讓草壁去買一套賠給她,但好歹這套她還挺喜歡的,早知道就吃了飯再說的。

  這個夏天以後,就要分別了吧。

  想到這裡,正在收拾殘局的松崎螢不小心被割破手指,刺痛從手指傳到胸口,好像呼吸也因疼痛而困難起來。

  仔細想想,松崎螢從五歲搬來並盛開始,每一天的回憶都有雲雀的影子,儘管沒多少驚心動魄的大事,但一回憶起來,就覺得很溫馨。雲雀滿了十歲左右,雲雀夫婦就基本不回來了,在認識草壁之前,雲雀都是自己處理生活雜事的。松崎螢和雲雀認識的時候,被綁架那件事還沒發生,所以跟雲雀關係還不錯。

  一開始還是她主動黏著雲雀的,因為覺得雲雀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好可憐,現在想來果然是她太天真,雲雀從來都不覺得自己孤單。但她那時就是覺得雲雀可憐,都沒有朋友,沒有聊天的物件,怎麼可能不寂寞呢?

  想想當時自己的行為可能給雲雀帶來了困擾吧,自以為是的想成為雲雀的朋友,不要連一個說話的對象都沒有,那樣就太可憐了。

  ……所以後來成了廚娘也是自作自受吧。

  松崎螢處理了傷口以後就開始收拾餐廳,這個樣子恐怕不□□全,還是明天讓家政阿姨來仔細挑出碎渣吧。然後松崎螢回房間把被油漬弄髒的衣服換掉後,又跑到雲雀家去找他。

  「恭彌……」松崎螢推開沒鎖的門小心翼翼地進去,「還在生氣……」

  話說到一半,未推開的紙門就被戳了一個洞。松崎螢嚇了一跳,仔細一看,分明是雲雀的金屬拐子。看來還在生氣啊。

  「回去。」

  松崎螢默默歎氣:「我都要走了,最後你還跟我生氣。」

  屋裡沉默了一會兒,才想起雲雀喜怒難辨的聲音:「走不走是你的事情,和我無關。」

  「這怎麼行呢,一家人哪裡有隔夜仇的。」松崎螢坐在紙門外,沒有進去,「恭彌你也是時候該長大了。」

  大概是對松崎螢這種年長者的語氣有些不滿,雲雀嘖了一聲:「你叫松崎螢,不是雲雀螢,還有,我比你大。」

  雲雀螢是什麼啊……讀音太奇怪了……

  「那個不重要,真綾阿姨原本就想收我當養女的,我算是半個雲雀家的人哦。」松崎螢理直氣壯地說,「上學這件事,和你當風紀委員長不矛盾吧,你連去年的結業考試都沒參加,雖然也拿到畢業證了……但是,身為風紀委員長,自己也要遵守學生的規矩吧,自己都不上學怎麼處罰那些蹺課的學生?」

  「不要拿我跟他們相提並論。」

  「有什麼不同啊!在學生身份這一點上,你跟他們都一樣!」

  紙門被人嘩的一聲拉開,挺胸抬頭理直氣壯的松崎螢在對上雲雀那雙冷冰冰的青灰色鳳眼時,立刻抱頭蹲下:「我、我可是女孩子哦!恭彌你不能下手打我這麼天真可愛的美少女!」

  等了半天,雲雀沒有任何動作,松崎螢緩緩抬起頭,還沒看清楚什麼,就覺得頭上有什麼金屬制的東西不輕不重地落了上來。

  「松崎螢,不要試圖挑戰我,回去睡覺。」

  紙門被人重重拉上,頗有種死裡逃生感覺的松崎螢摸摸腦袋傻笑一聲,嘿嘿,雖然被打了一下,不過好像也不太虧嘛。

  挨了打的松崎螢蹦蹦跳跳地回家洗洗睡了。

  臨近結業考試的某天,松崎螢在街上碰到也跟她一樣升到初三的沢田綱吉,出於禮貌還是聊了幾句,看樣子比她還發愁,似乎沒把握能升上高中部一樣。

  「松崎君高中要去義大利?好厲害啊……」

  松崎螢不太好意思:「不,我並不會說義大利語哦,畢業以後現在國內找補習班學一個暑假,之後再去義大利繼續學。」

  沢田綱吉笑得十分單純:「那還是很厲害啊,我聽小春說過松崎君的,學習非常努力呢。」

  努力是努力……然而並沒有什麼用……

  「小春?」

  「是我的朋友三浦春,你們應該是一個班的。」

  松崎螢仔細回憶了一下,好像確實是這樣,三浦春在班上挺活躍的,跟她不同。

  一旁隨時隨地都跟著沢田綱吉的reborn看著松崎螢,不知道在想什麼。

  「怎麼會想到去義大利留學呢?」大概是讓沢田綱吉想起了什麼,才試探著問道。

  松崎螢回答:「是恭彌建議的,也不是建議啦,就是我在困擾的時候,他隨口說『就選義大利好了』,就莫名其妙的決定下來了。」

  沢田綱吉露出個「我就知道」的表情,低頭看了看reborn,似乎在詢問什麼。

  看到這兩個人,讓松崎螢突然想起了一些事,神情嚴肅了起來:「請問,能不能一起去咖啡廳聊聊,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問你們。」

  「你們的咖啡和果汁,請慢用。」

  松崎螢接過果汁喝了一口,在腦海中整理清思路以後,開口說到:「關於『未來』所發生的事情,以及恭彌現在背地裡在做的事情,能告訴我嗎?」

  沢田綱吉手一抖差點打翻杯子,手足無措地看向reborn。

  「我知道恭彌不想告訴我,但我想知道,拜託了。」

  reborn黑漆漆的眼望著她,唇邊的笑容似有若無,難辨深意,他壓了壓帽檐,說:「給我一個告訴你的理由。」

  這種事情也需要理由嗎?她在未來可是因為這些事情而死了啊!既然這樣,至少也要告訴她究竟是死在什麼人的手裡,而她的死和他們又是否有什麼聯繫?

  「……開個玩笑。」reborn笑出了聲,「這些事我本來也不打算瞞著你,即便我不跟你說,等你去義大利以後,雲雀家的人也會告訴你。」

  突然聽到reborn提起自己準備去義大利和雲雀家的事情,松崎螢吃了一驚,但這更讓她覺得這兩個人身份肯定不同尋常,對於自己和雲雀家太過瞭解了。她自己就算了,但雲雀真綾和雲雀雅也不管是哪一個都不是普通人,能猜到關於他們的事,恐怕沒那麼簡單。

  「在雲雀真綾和雲雀雅也的默許下,雲雀恭彌在一年前加入彭格列家族,成為阿綱的守護者之一。」

  沢田綱吉看起來有些彆扭,但reborn還是人畜無害地微微笑著說:

  「彭格列家族,是義大利一流的黑手黨家族。」

  這個消息如同一個巨雷,炸得松崎螢大腦一片空白。

  作者有話要說:

  目前是時間在我的快進下已經阿綱他們升入初三了,所以,雲雀現在十六歲,松崎螢十五歲,儘快掃尾,委員長最後加點戲份,之後就可以寫我最喜歡的恭先生了23333

  ——

  【婚後小劇場】

  螢:說實話,在我離開日本去國外,你來義大利之前,有沒有女孩子跟你告白?

  雲雀:……嘖,要你管。

  螢:那我就放心了,果然恭彌毫無異性緣啊……

  雲雀:既然你提起,我們就來算算老賬吧,雲雀螢。

  螢:……初吻是你的,初X也是你的,沒了,晚安!

  雲雀:心虛什麼,我有說要跟你聊你的前·男·友嗎?

  螢:但你的語氣像是要聊我的出軌物件一樣……沒有真沒有我開玩笑的!QAQ

  (稍微劇透了一下……沒關係吧W)


☆、強者絕不孤獨迷茫

  八月,暑假來臨了。

  從枯澀無趣的學習中解放出來,松崎螢終於有時間整理宅邸。每個房間的紙拉門在夏天顯得不透風,需要換成葦草拉門,連地毯和坐墊都不夠涼快,必須要換成藤制的。在來打掃清潔的小時工的幫助下,收拾這些也不算太累,但是……

  「恭彌,茶點好吃嗎?」

  松崎螢青筋蹦起地看著雲雀,穿著黑色浴衣的少年悠閒得可以稱之為無聊的坐在新換好的坐墊上,右手拿著書,左手撚起一塊茶點,聽到松崎螢咬牙切齒的聲音依然神態自若:

  「太甜了。」

  有那麼一瞬間,松崎螢想把桌上的抹茶潑在雲雀臉上。當然,這種可怕的衝動被松崎螢殘存的理智控制住了,她擦了把汗後決定先去洗個澡,等到她洗完澡換完衣服出來的時候,恰好到了雲雀午睡的時間。

  剛才拿在手裡的書蓋在了臉上,坐墊變成了枕頭,十指交叉墊在腦後,彎著的腿交疊著,和他平時在天臺打盹的模樣差不多。松崎螢看到他這種中二感滿滿的姿勢,覺得有點好笑,這種姿勢是怎麼睡著的啊。

  頭髮濕漉漉地搭在肩上,水珠順著發梢滴在地上,啪嗒一聲,驚醒了午睡的雲雀,然而他只看了一眼松崎螢,又繼續睡了。

  真是敏銳得可怕啊。

  在心裡感歎了一聲,松崎螢便去廚房洗盤子了。冰冰涼涼的水澆在手上格外涼爽,松崎螢望著流水有些出神。這個夏天就是最後的時間了,不知道自己走了以後,雲雀是否能照顧好他自己?指望他自己照顧自己果然還是不可能,到時候再好好拜託草壁和沢田綱吉吧。

  洗完碗已經有點晚了,松崎螢拿起書包踏上了去補習班的路,在並盛這樣一個小地方有義大利語補習班十分難得,而且她時間不多,必須抓緊時間。

  但沒想到,第一天來補習班上課就碰到了熟人。

  「松崎君!你說的補習班就是這裡?」棕色頭髮的少年驚訝地看著她,「真巧啊。」

  這還真是挺巧的,但結合眼前這個人的身份,松崎螢覺得自己明白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包括為什麼在並盛這種地方會有義大利語補習班的事。

  「十代目,你認識這個女人嗎?」銀髮的少年一臉警惕的擋在沢田面前,眼神殺氣滿滿,似乎只要沢田說句不認識就要衝上來揍人一樣。

  另一邊笑得爽朗的少年搭上銀髮少年的肩:「獄寺不要總是這麼兇神惡煞的,會嚇到人家的。」

  「要你管啊棒球笨蛋!萬一是居心叵測想要接近十代目的人怎麼辦!」

  「怎麼可能啊你想太多了……」

  兩人吵吵鬧鬧,沢田默默地看著,神情十分無奈:「抱歉松崎君,他們就是這樣……」

  聽課的學生大概已經到齊了,看到又參與到那兩個少年的吵鬧中的高年級學生,松崎螢猜測這些大概就是reborn口中的家族成員了,而到這個補習班學習,大概也是為以後去義大利接手家族做準備吧……短短的一個月時間,她究竟是知道了多可怕的□□認識了多可怕的人啊……

  「話說回來,你升上並盛的高中部了嗎?」

  沢田摸摸後腦笑著說:「恩,考上了,雖然是吊車尾的成績……」

  松崎螢點點頭:「那就好,對了,還要拜託沢田君,恭彌開學以後應該也會去高中部上課了,到時候就請你多多關照啦。」

  「咦咦咦!」沢田受到了驚嚇,「雲雀前輩要來上課?」

  「我也不太清楚,大概吧,不過既然恭彌是你的守護者,作為首領要好好照顧他啊,恭彌真的是很讓人放心不下……」

  沢田無奈地歎息:「雲雀前輩這麼強,怎麼可能需要人照顧啊。」

  因為很強,就不需要照顧?因為很強,就不需要別人擔心?

  如果是這樣的話,不就太寂寞了嗎?

  糟糕,又有這樣自以為是的想法出現了,果然是自己多管閒事嗎……

  「不過,我想雲雀前輩應該會覺得高興吧!」沢田綱吉突然笑了起來,溫暖得讓人能放下所有戒備,「松崎君、草壁君,都很關心他,雲雀前輩或許不需要別人照顧,但我想,他肯定不討厭這樣的關心哦。」

  如果是雲雀恭彌的話,就絕不會寂寞,更不會孤獨迷茫。

  但即便是這樣的雲雀恭彌,也是一個「人」。

  只要是人,就不可能脫離群體而單獨存在,這和實力無關,如果雲雀不需要家人,不需要朋友,不需要這些所謂的草食動物的情感,那他的身邊也絕不可能聚集起這些生死與共的朋友,和真心相對的「家人」。

  從來沒有只需要接受的感情,任何感情都是相對的,有付出才能得到,沢田綱吉不是傻子,他能分辨雲雀的「付出」。

  所以好像不需要擔心了呢。

  「ciao~su」跳上講臺的是一個穿著西裝的嬰兒,松崎螢覺得自己毫不意外,「好久不見了,松崎螢,手續辦得還順利嗎?」

  松崎螢在位置上坐好,點頭道:「順利。」

  Reborn微微彎起嘴角:「那麼,從今天開始,就由我來教導你們義大利語!」

  教室響起意外的叫聲,而松崎螢覺得,自己好像還是沒有太意外。畢竟最近聽說了太多常理以外的事情,所以,就算一個小嬰兒來上課,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大概。

  說起八月的祭典,首先想到的就是並盛神社的夏日祭,和寒川放假前就約好要一起去看煙花,但選了很久,家裡的浴衣卻始終不喜歡,松崎螢便揣著□□就叫上寒川出門逛街了。好歹她也勉強算是個大小姐嘛,偶爾還是要奢侈一點的。說是逛街,實際上松崎螢直接去了一家店,要說為什麼,當然是因為那本來就是她自己家的產業。

  寒川麻裡子看著殷勤的將店內新款冊子捧到松崎螢面前的店長,歎氣:「也只有這個時候覺得你像個大小姐了。」

  端著抹茶神態自若的享受著導購小姐的服務的松崎螢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你平時行為舉止都很普通啊,也沒有端著架子故作高雅——就像隔壁班那個幾個孩子那樣,而且你又擅長家政,我會這麼想也不奇怪吧。」

  松崎螢示意導購小姐翻頁:「下廚是我的興趣而已……大概是因為恭彌本身也是名門出身,但卻對格鬥有興趣的緣故,所以我覺得如果刻意顯得自己多與眾不同……很奇怪,會惹人討厭吧。」

  寒川看著松崎螢認真的神色,不禁失笑:「你還真的認真考慮過這個問題啊?」

  「……因為,以前被朋友討厭過。」松崎螢低頭,「小時候有個要好的朋友,知道我父母的身份以後覺得我很噁心,認為我只是想找一個窮人家的朋友來襯托自己。」

  或許這麼說有些惹人討厭,但說實話,不管本人性格如何,家境好並且長得漂亮的女孩會遭人嫉妒是很正常的,松崎螢一開始覺得不理解,她並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大家都這麼排斥她,但後來轉學去了女校以後她終於明白這一點——

  眼界和環境。

  這兩點截然不同的人一定會有不同程度上的隔閡,有些人足夠聰明,能夠在截然不同的圈子裡遊刃有餘,但很明顯,松崎螢不是這種人。所以對她而言,如果把現在的她放到其他普通中學裡,她肯定無法順利結交朋友。

  因為家境不同,成長環境不同,所以每個人的人生觀、價值觀也截然不同。即便松崎螢有時是無心的舉動,也會造成惹人討厭的後果。

  所以她非常珍惜現在擁有的朋友。

  「說實話我最開始也對你有點敵意啦。」寒川把玩著自己的頭髮,「但是你後來的表現是什麼啊?真是沒用,被幾個樣樣都不如你的傢伙冷嘲熱諷,虧你忍得下去。不過現在倒是像樣了,以後去了國外,也要保持這種態度哦。」

  想起來,好像她的確是因此和寒川結識的,因為她原本就是一個正義感爆棚的傢伙。

  「那個時候真是謝謝你啦,麻裡子。」

  「莫名其妙的在客氣什麼啊……快看快看,這件紅色的還不錯,你要不要試試?」

  最終選定的一套黑底白花的浴衣,原本寒川覺得松崎螢穿這個顏色顯得太老氣了,因為她膚色白,更鮮豔的顏色也是能穿的,但當她換上浴衣出來以後,寒川不禁眼前一亮。

  松崎螢太適合這個顏色了。

  木棉質地的純黑浴衣上織有白色菖蒲,簡單的黑與白,有種俐落鮮明的美,然而當她視線上移看到那張端正的面容時,卻覺得那樣的容貌遠遠壓過了服飾本身的美,松崎螢的臉並不是時下受歡迎的可愛的模樣,或許是因為從小所受家庭環境的影響,她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種端正秀氣的氣質,用可愛之類的詞形容顯得過於輕浮,寒川讓松崎螢坐下,親自幫她挽頭髮,露出一截雪白脖頸。

  「很漂亮。」

  松崎螢抬頭沖她一笑。

  「……不准露牙齒,笑的時候閉上嘴。」

  「嚶嚶嚶麻裡子你好凶!」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寫松崎螢回憶被排斥那段經歷的時候有沒有讓人討厭……我想表明的其實是,生活在不同圈子裡的人很難真正在一起,身份相差懸殊的兩個人有時候並不是被外界壓力拆散的,很多時候就是因為這種差距而帶來的隔閡,給女主設定身份的時候就是出於這個考慮,因為想寫一個和雲雀【般配】的女主,這種般配不在於女主多能打,畢竟雲雀很強,強者可以成為對手,但這種強不是成為妻子的必要條件。

  我認為真正的般配來源於相似的三觀,並不是說要女主一起中二,而是一種對生活的態度。之前寫一起去料理亭吃飯也是因為這個,女主雖然不常來,但不會因巨額的花費而太大驚小怪。如果是出身相差太大的夫妻,很可能就會出現一方覺得買買買沒關係,另一方覺得怎麼這麼浪費花錢大手大腳……的情況。生活理念不同,矛盾會隨著時間而逐一顯現出來,當然,不排除例外。

  雲雀一看就知道出身不凡,我不希望看到【我寫的女主】因為家庭條件而養成拮据的習慣,不是覺得這種屬性不好,我之前寫阿骸的BG女主也是這種屬性,只是想給雲雀一個最大程度上和他相性好的妻子。【以上觀點單指本文,對其他文沒有任何惡意

  希望這些話不會招黑……我只是單純的因為最後一次寫長篇女票男神,想給他一個我能創造出的最好的女主……

  ——

  【婚後小劇場】

  螢:一次也好,有沒有覺得我好看過。

  雲雀:有。

  螢:我就知道恭彌你果然是有正常審美觀的人!對了,你什麼時候覺得我好看啊?

  雲雀:閉嘴的時候。


☆、最後所看到的煙花

  不管穿得再好看,要讓松崎螢乖乖的保持小腹平坦少吃東西都是不可能的,寒川阻攔無果,只要眼睜睜看著被她打扮得閃閃發光的美少女微笑著對每個小吃攤的大叔阿姨說:

  「這個,請給我來五份,謝謝。」

  「等等五份還是太多了吧!」

  松崎螢依舊沒能聽進去,一半交給寒川,一半自己拿著吃,只是吃著蘋果糖就仿佛吃了什麼頂級料理一樣滿足。

  「不要露出那種很多年沒吃過飯的表情,太丟臉了。」

  然而松崎螢依舊十分陶醉:「這個大叔家的蘋果糖真的超級好吃!日本第一好吃!還有章魚燒也是,不過不是最好吃,最喜歡的那家似乎沒在並盛了,真遺憾……」

  為了晚上能多吃點,中午幾乎都沒怎麼吃東西,松崎螢迅速消滅小吃,到最後,每樣都只剩下兩份。

  「其中一份給麻裡子你,還有一份的話,一會兒看到恭彌再給他。」

  聽到這個名字,寒川突然精神起來:「對了!為什麼不讓你鄰居陪你啊?夏日祭可是增進戀愛度的好時機哦!」

  「恭彌今天很忙。」

  當然忙,每年這個時候都在忙著收保護費,這件事絕對不能告訴寒川,松崎螢想。

  「咦,這不是松崎君嗎?」

  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松崎螢回頭,就看到穿著灰色浴衣的沢田綱吉站在兩個女孩身邊,其中最漂亮那個短髮女孩松崎螢有看過照片,應該是並盛中學的校花,另一個更加眼熟了,是同班同學三浦春。

  「松崎同學?」

  除了這三個,後面還有在補習班一起上過課的同學,以及一個長了牛角的孩子,一個金髮的小正太,還有粉發大美人。

  松崎螢微微鞠躬:「晚上好,沢田君,三浦君。」

  後面幾個人還沒注意到這邊,三浦春在跟笹川京子介紹她,沢田綱吉有些奇怪:「剛才我看到雲雀前輩了,他是跟你一起的嗎?」

  松崎螢搖頭:「我跟我朋友來的,恭彌現在大概在忙,這裡人這麼多,他會陪我來才怪了。」

  乾笑了幾聲,沢田心想也是,畢竟是那個討厭群聚的風紀委員長。

  「那再見了,松崎君。」

  人群來往,站在中間聊天有些危險,所以沢田很快結束了話題,並且似乎後面幾個人又打起來了,沢田只好過去勸架……被誤傷那一拳看起來挺疼的,希望沒事吧。

  「我們去那邊撈金魚吧,麻裡子。」松崎螢指了指對面的攤子,轉過身來卻發現寒川的臉色有些不對,「麻裡子?怎麼了?」

  「雲雀?雲雀……恭彌?」寒川的臉色不太好。

  松崎螢這才想起剛才跟沢田說的時候,似乎沢田叫了雲雀的名字來著。

  「不,你聽錯了。」

  「怎麼可能聽錯啊!我就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熟,聽到『雲雀』這個姓氏才想起來,他不就是並盛中學的那個風紀委員長嗎!那個傳說中的地頭蛇!」

  地頭蛇……真的是意外的很適合雲雀的外號啊。

  「麻裡子你冷靜一下,我們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慢慢聊。」

  果然還是早點告訴寒川比較好啊,松崎螢感歎,接著,兩人在路邊的八重櫻下,從松崎螢搬去郊區開始說起,把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寒川。

  「……其實也沒什麼值得驚訝的啊,恭彌就只是我的青梅竹馬而已。」

  寒川扶額:「如果只是一般人我也不會問這麼多的……算了,聽你說起來也沒什麼問題,看來雲雀恭彌對你還是不錯……」

  話說到一半的時候,寒川的手機響了,接起電話隔了一會兒,寒川說:「我現在在神社這邊……不行啦我在陪小螢逛……」

  松崎螢立刻說:「沒關係,你有事先走好了,我順便去找恭彌把小吃帶給他。」

  掛掉電話以後寒川雙手合十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哥有急事找我,說在神社外面等著,抱歉隔幾天請你吃東西,那我先走了,你小心點!」

  眼看著寒川消失在人群之中,松崎螢才轉身逆著人潮移動,雖然不知道雲雀的具體位置,不過朝人少的地方走總是沒錯的,實在找不到再打電話就行了。

  不過,或許是因為直覺太准的原因,松崎螢一找就找到了雲雀,雖然想著不可能在那種地方吧,但一路走過來,松崎螢就是有種強烈的直覺,果然——

  月明星稀的夜晚,遠處的燈火隱約,透過樹葉間隙,有淩亂月光斑駁灑落,坐在高高的樹枝上的少年靠著樹幹,一隻腳蜷起踏著樹枝,另一隻腳懸在空中。不遠處喧鬧的神社和這裡的靜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人恍然有種游離於塵世的錯覺。

  「給你的,我買的小吃。」

  雲雀低頭,跳下樹的動作從容俐落,松崎螢還在發呆,雲雀就已經提著一袋子小吃回到了原位。

  「……等一下!你拿了東西就完了?不準備拉我上去?」松崎螢雙手叉腰,「等一會兒有煙花,我要坐在樹上看!」

  把蘋果糖放進嘴裡,雲雀心情愉悅地說:「自己上來。」

  「……哼!我等一下上來就拉你下去!」

  在雲雀的帶領下,從小就是爬樹小能手的松崎螢在心裡默默慶倖裡面穿了薄短褲,於是一掀下擺,蹭蹭蹭就爬了上去,然而離雲雀只差最後一步的時候,松崎螢看到雲雀全程盯著她看,不免有些猶豫,如果接著這麼爬,姿勢不太好看,原本穿浴衣裡面穿短褲就夠難看了,而且還要用格外醜的姿勢爬上去……

  「拉我上去。」松崎螢靠著樹幹,朝雲雀伸出雙手,「如果是你的話,一定能拉我上去吧。」

  雲雀咬了一口三色團子,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為什麼,你自己又不是不能爬上來。」

  「別管那麼多啦總之是少女心哦。」

  「嘖,多事。」

  吃下最後一口團子以後,雲雀伸出手抓住松崎螢的手腕,稍微用力就把松崎螢拉了上來,匪夷所思的是他自己紋絲不動,牛頓第三定律在他面前毫無意義。

  好不容易擺正姿勢,松崎螢放眼看去,整個神社盡在眼底,紅色的光蜿蜒著,在夜色中像火一樣絢爛美麗,沉靜的黑,濃烈的紅,鮮明的對比讓松崎螢的印象深刻。不知是否是在高處的緣故,原本的悶熱空氣也被不知從哪裡吹來的風驅散,松崎螢雙手扶著樹枝,晃蕩起雙腳。

  「好吃吧,這個團子,我每家都試吃了一遍,最後才確定的這家。」

  「很普通。」

  說完又咬下一個團子。

  「對了我記得我多買了幾份蘋果糖的,給我拿一個。」

  「已經吃完了。」

  「怎麼可能……啊,我已經看到了!」松崎螢伸手去抓,反應更快的雲雀左手提起袋子往後躲開,松崎螢抓空,差點沒摔到雲雀身上。

  抬頭一看,雲雀的視線已經移到下面,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有幾個拿著焰火的孩子正在這裡玩,似乎沒想過樹上有人,幾個孩子玩得很高興。

  「回去吧,媽媽該著急了。」其中有個小孩小聲說。

  其餘的孩子正準備同時點燃幾個煙花,說道:「膽小鬼,想回去就自己回去吧!」

  松崎螢仔細聽了一會兒他們的對話,大概能猜到,這幾個孩子都是瞞著父母偷偷出來的,現在家裡的人應該在到處找他們吧。

  「恭彌,手機借我。」松崎螢猥瑣地笑了幾聲。

  雖然不知道她要幹什麼,雲雀還是把手機遞給了她。接過手機後,松崎螢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然後打開手機,放在下巴的位置,解開頭髮,壓低聲音說道:

  「……我……餓……啊……好想吃……小孩子……」

  順著聲音戰戰兢兢抬頭的孩子們一抬頭,就看到一張慘白的臉掛在樹上,隱約能看到長長的淩亂頭髮,女人的聲音低沉哀怨,說到最後詭異的笑出了聲:

  「……最後剩下的……就抓來……吃掉好了……」

  經過了起初嚇得動彈不得的情形後,反應過來的孩子們齊齊尖叫一聲,撒開腿哭嚎著跑走了,其中那個兇神惡煞的孩子中途還摔了一跤,不過因為害怕,很快就顧不上疼,又爬起來跑遠了。

  松崎螢看到最後一個孩子的身影消失在視野後,才把手機還給了雲雀,歎了口氣說:「會不會做得有點過啊……」

  雲雀打了個哈欠,沒說話。

  正有點後悔的時候,松崎螢看到地上還有沒放完的手持煙花,雙眼亮了起來,連忙跳下樹翻看:「現在的小學生零花錢真多……要放嗎?」

  蹲在地上的松崎螢舉起煙花朝雲雀揮手,而雲雀興致缺缺:「隨便你。」

  顯然松崎螢覺得一個人玩沒意思,便拿著裝著煙火的袋子再次爬上來,當然,這一次還是雲雀拉上去的。

  「離放煙火還要十幾分鐘哦,你不玩我就一個人放完了。」

  「隨便你,還有,我又不是為了看煙花才過來的。」

  整個神社這個位置看到的景色最美,不為了看煙花也選這個地方,鬼才相信啊!

  看樣子雲雀是真的不玩這個,松崎螢就只有自己拿出袋子裡的火柴點燃煙火,劈裡啪啦,黑暗中,煙火像是活的一樣絢爛耀眼,松崎螢只是靜靜的看著,發一會兒呆的時間,一隻煙花就燃盡了。

  「漂亮吧,現在說想要玩還來得及哦。」

  「……嘖,再說一遍就把你推下去。」

  松崎螢哼了一聲,繼續自己玩,一轉眼就只剩下最後一根了,原本準備再問一遍,想到剛才雲雀恐嚇她說再問就把她推下去,松崎螢還是明智的沒有再提。

  最後一根焰火點燃,光在夜色中跳動著。

  雲雀不知為何微微側頭看她,青灰色的眼中有明滅的光,側臉一半被焰火照亮,一半陷入深深黑暗。

  她像是被那樣慵懶又厭世的神色蠱惑一樣,不禁開口說:「恭彌,我走了以後……」

  焰火突然熄滅,整個世界陷入一片黑暗的寂靜。

  而下一秒,遙遠天際卻傳來了震耳欲聾的響聲,雙目對視的瞬間,絢爛整個天空的煙火在無邊黑暗中綻開,那一刻,松崎螢看著雲雀驟然清晰的面容,鬼使神差的咽下了後半句話。

  然後伸出雙臂擁住了他。

  「……這是……你你你欠我的!上上上上次你抱了我,所以我我我要還回來!」

  「嘖,你這麼有道理,抖什麼?」

  「你你你你管我!」

  作者有話要說:

  有個詞叫意亂情迷,用在這裡不知道對不對WWWW

  這篇文不會太長,等著養肥的,現在不來宰就沒機會看到野生的作者菌了【喂

  目前每天至少碼字三千,有靈感的話至少六千,看在我這麼勤奮的份上,都沒人來鼓!勵!我!嗎!!!!

  ——

  【婚後小劇場】

  雲雀:起床做飯了,你要睡到什麼時候?

  螢:我昨晚熬夜趕稿,吃外賣吧……呼呼呼……

  雲雀:……

  草壁:夫人你快起床!恭先生要進廚房了!!!!

  螢:!!草壁撐住!我馬上就來!!!

  雲雀:……嘖。


☆、幻境所傳遞的回憶

  從補習班回來的時候,松崎螢還在發呆。

  昨天晚上自己為什麼頭腦發熱過去抱他啊……要是把她從樹上推下去了怎麼辦……

  門口有人敲門,松崎螢覺得新奇,她已經很久沒有聽到有人規規矩矩的敲門了,結果一開門是個拿著包裹的快遞小哥。

  「這裡有你的包裹,請簽收。」

  看到寄件人的名字,松崎螢想起來這是她前幾天拜託雲雀真綾簽署的簽約書,因為《光眠》的知名度逐漸擴大,越來越多的出版商找到她,希望能將《光眠》擴充部分情節之後出版,當然,更主要的目的是希望跟松崎螢簽下長期合同,現在圈內知名的出版社都大致清楚松崎螢的真實年齡,毋庸置疑,松崎螢身上還有很多值得開發的潛力,早早就簽下她有利無害。

  最終在《群像》的幾個負責人的牽線下,松崎螢選擇了一家業內風評較好的出版社簽約,由於松崎螢是未成年人,所以需要監護人的簽名,而有法律效應的監護人只有松崎蓮,出於各種各樣考慮,松崎螢不希望對方對自己瞭解得太詳細,只好拜託雲雀真綾——準確的說是拜託雲雀雅也先生。

  總之,不知道通過什麼方法,松崎蓮的確是在不知道合同內容的情況下簽了字。

  簽完字後,松崎螢道了聲謝就轉身準備回屋,當她踏進庭院的一瞬間,戴著帽子一直低頭的郵遞員忽然從身後捂住了她的嘴,松崎螢驚恐地瞪大了眼。

  在經歷了一系列「難道又是綁架犯」「不對啊綁架犯拖我進屋幹什麼」「咦怎麼又把我放了」的複雜心理變化以後,當松崎螢終於能轉身的時候,她看著這張熟悉的英俊面龐時恍然大悟。

  「你真是活人?」

  然而一開口就讓六道骸措手不及。

  「kufufu……我一直是活人哦松崎螢小姐。」六道骸坐在她對面,看著警惕地握住手機連連後退的松崎螢微笑,「別太緊張,我只是路過。」

  哪有人特意裝作郵遞員路過啊,她又不傻,松崎螢悄悄在背後把之前預存在手機裡的求救短信發了出去,雲雀現在大概在外面,在他趕過來之前松崎螢要保證自己的安全。

  「你是怎麼出來的?Reborn之前說……你不是在什麼……監獄裡面嗎?」

  六道骸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說:「看來reborn告訴你很多事了吧,我來找你沒什麼想法,這點請你明白,我只是單純對你有點好奇而已。不過,親眼看過,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唔……那就再試一次吧……」

  尾音微微上揚,帶點居高臨下的意味,松崎螢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世界忽然天旋地轉,眩暈感混合著血腥味席捲而來,松崎螢不明白血腥味是從哪裡來的,迷迷糊糊想要伸手抓住什麼,卻發現自己的手上沾滿了血,低頭再一看,她的嘴裡,鼻子裡,不斷的湧出鮮豔的液體,松崎螢嚇了一跳,想要伸手擦掉,卻怎麼也止不住血。噴湧而出的血仿佛像要把身體裡所有的血液都流盡一樣。

  再次抬頭的時候,四周的景色變幻扭曲,六道骸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呈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個陌生的房間,裡面的陳設像是國外的風格,松崎螢有些茫然,她捏捏自己的臉,有明顯的疼痛感,但自己的身體卻和平時有些微差異,松崎螢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但一切卻都和平時無異。

  房間的裝飾色彩濃烈,墨綠的牆面,深棕色的傢俱,書架占了整整一面牆,裡面擺放著各種類別的書。

  這是……她在義大利的……公寓……

  腦海裡忽然浮現這個念頭,松崎螢愣愣地轉身,向臥室走去。臥室的面積不大,擺了一張雙人床,床頭放著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與罰》,再走近些,有一面略比人高些的穿衣鏡。裡面映出的人影身材高挑,面容白淨,黑髮垂到胸前,發尾微微捲曲,穿著純色的襯衫和牛仔褲,似乎是準備出門。

  ……這是她的模樣……

  松崎螢呆滯地看著鏡中的自己,不知為何覺得十分陌生。她有這麼高嗎?她的頭髮是這樣的嗎?

  想不起來。

  就在這時,松崎螢的手機響了起來,接通電話,是個語速極快的義大利人:

  「喬凡娜,你怎麼還沒來,我們都等了好久了,動作快點!」

  反映了半天,松崎螢才明白過來,喬凡娜是自己的名字,她想問問他們是誰,自己的嘴卻擅自說:「我知道了,再等十分鐘我就能過來了。」

  然後自己掛掉電話,雙腿不受控制的走向門外。

  推開門就是人來人往的街道,松崎螢看著眼前陌生的事物,心底湧上了一種奇怪的違和感。但奇怪的事情沒有停止,她像是被人操縱一樣走動起來,原本還在喧鬧的街道,但走著走著自己卻拐到了一個巷子裡。

  ……快停下……松崎螢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但不管她想離開的想法再怎麼強烈,這個身體也完全不受她控制。

  巷道快要走到盡頭,松崎螢剛要松一口氣時,卻被人從後面捂住口鼻,她驚恐得想要大叫,卻聞到了一股刺激的奇怪味道。

  一瞬間,所有的聲音、景色全部消失。

  再次恢復知覺的時候,松崎螢睜開雙眼首先看到的是一片火燒雲,轉動乾澀的眼球,視線由模糊漸漸清晰起來,房間一片雪白,裡面的佈置全都是由金屬和玻璃製成,仿佛進入了電影中的未來世界一樣。

  ……未來?

  還沒弄清這個詞所引起的大腦的莫名反應,原本寂靜的房間忽然響起了腳步聲,松崎螢察覺到危險逼近,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的雙手都被靠在了牆上,整個人坐在地上,絲毫提不起力氣,應該是之前被人用□□麻倒的緣故。

  砰——

  房間的門被人打開,走進來的男人穿著白色的制服,連頭髮也是白色的,男人微微笑著,眼角下的紫色倒王冠格外鮮明。

  這個人她見過……

  「松崎君晚上好,抱歉啊,因為雲雀君一直藏著你,所以想要請松崎君過來做客只有這種辦法了。」

  輕佻的語氣,見過一次就不會輕易忘記的臉……

  「不過雲雀君似乎很擔心你,聽說我帶你過來了,就馬上趕來要帶你回去呢。」

  男人的語氣和笑容甜得膩人,松崎螢偏頭避開他的視線,卻立刻被他抓住下頜,強行讓松崎螢跟他對視。

  「他逃不掉的。」

  ……她想起來了……

  白蘭,密魯菲歐雷家族首領,沢田綱吉的敵人。

  他殺了他們。

  那麼強的沢田綱吉,還有那個reborn。

  ……大家……都死了……

  眼淚洶湧而出,松崎螢痛苦地掙扎著,想要擺脫白蘭的鉗制,但白蘭只是微微笑著,手底下的力氣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頭一樣,但松崎螢連疼痛也感覺不到,只是痛苦得哭著,掙扎著,用盡全力想要殺了眼前這個人。

  但白蘭從始至終都只是用在看戲的目光看著她,她被手銬勒出的血痕,被他捏得青紫的瘀痕……

  多麼的狼狽啊。

  「不用害怕,松崎君,雲雀君會來帶你回去的。」

  白蘭的聲音仿佛來自地獄的呼喚,讓她整個人都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似乎被這樣的眼神取悅了一般,白蘭笑出了聲,鬆開手離開了房間。

  火燒雲已經消失,巨大的玻璃窗外,只剩下一片黑暗。

  雲雀絕不能來,他打不過白蘭的。

  松崎螢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劇烈的跳動著,擊打著她的耳膜,因為情緒過於激動,仿佛血液都因此逆流一樣,她臉色慘白,蜷縮著哭出了聲

  沒用的,連那兩個人都對白蘭束手無策,他一個人……肯定會有危險的……

  松崎螢抬頭看向禁錮著她的手銬,用蠻力硬生生的把手扯出來,她雖然並不能算瘦,但手腕很細,儘管這樣,她也在掙脫的時候聽到了骨頭錯位的響聲,並且手背幾乎血肉模糊,光是從這裡掙脫就已經讓她的意志瀕臨崩潰,疼得快要失去意識。

  不能讓雲雀來這裡……他會死的……他絕不能因為這種事情死在這裡……

  松崎螢顫抖著,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但她在掙脫手銬以後只在原地緩了口氣,就跌跌撞撞的向落地窗走去。

  不能給雲雀惹麻煩。

  在這種時候,她不能為他做什麼,但絕不能成為累贅。

  她停在離視窗只有十步的距離,手裡握著房間裡的椅子。砸上去,就沒有反悔的餘地了,驚動了外面的人,白蘭不會放過她的,與其在白蘭的手裡受盡屈辱的死,不如自己了結。

  手背的疼痛讓她額頭有大滴大滴的汗滑下,然而松崎螢依舊抬起椅子,用盡全力——

  「即使你因我被綁架,即使別人用你來要脅我,你也不會輕易放棄,而選擇相信我?」

  低沉而充滿壓迫感的聲音在她耳邊炸響,松崎螢打了個哆嗦,徹底清醒過來。

  她答應過雲雀,絕不能放棄,無論發生什麼,要等著他,相信他。

  但就在此時,之前那種受人控制的感覺又湧了上來,松崎螢驚恐地看著從自己手裡飛出去的椅子打破玻璃窗,碎片在燈光的映照下像是漫天繁星璀璨,房間門被人踹開的同時,松崎螢已經朝視窗跨了幾步,然後,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

  「救我!我不想死!無論如何我都想要活下去!」

  「我相信你!我會努力活下去的!」

  她沒有辦法,她控制不了自己。

  但此時此刻,松崎螢發自內心的念頭是

  ——想活下去。

  成為別人的拖累也好,什麼都做不了也好,只要活著,就有彌補的希望,一旦死了,除了得到短暫的自我滿足以外,什麼都不會有,懦弱的放棄自己,除了給別人帶來痛苦以外,沒有任何意義。

  「我不想死……誰能來……救救我……」

  從空中急速墜落的過程,松崎螢望著眼前的無邊星空,她想起自己之前看到的自己口鼻流血不止的樣子,或許就是自己的死狀吧。

  不甘心……無論如何……都不想死……

  但一切似乎都結束了。

  「松崎螢!!」

  她猛地睜開眼。

  作者有話要說:

  幻境中所受的傷就是她本人受的傷,如果她在幻境中跳樓,現實中就會死,如果中途自行醒過來就逃過一劫……原理大概就是這樣【咦

  就算你們說逃跑部分的劇情很扯我也不是不會聽的,因為作者就是這麼任性。

  ——

  【婚後小劇場】

  螢:……恭彌,是說你沒玩過西洋棋對吧。

  雲雀:嘖,當然,你不是在教我嗎。

  螢:……別看我這樣,我跟別人玩西洋棋可是經常贏哦。

  雲雀:你想表明什麼?

  螢:你就是騙人!鬼才信你初學啊!你輸了兩把以後就沒再輸過了!

  雲雀:哼。

  螢:你剛剛高興的哼了一聲吧!你在偷笑吧!哼!晚上吃外賣吧!

  雲雀:……


☆、分離的夏季終將至

  原本在學校的委員室工作的雲雀忽然收到了一條來自松崎螢的短信:

  救命。

  他似乎聽她說過,因為之前遇到綁架犯的時候,松崎螢慌得連電話都撥不出去,所以就提前設置了郵件,如果遇到危急時刻直接就能發出去求救。收到郵件的時候雲雀擰起了眉頭,立刻起身,但郵件並沒有表明松崎螢目前所處的位置,回憶了一下,這個時間段她應該從補習班回來了,先打了個電話讓草壁打給通訊公司調查發訊位址,這恐怕要花一點時間,雲雀再給沢田綱吉打了個電話。

  對方雖然驚訝,但很快回答他親眼看著松崎螢上了巴士。

  大概能確定應該是在下車以後的時間出的事,雲雀決定先回去看看,半路上草壁也打來電話,說地點就在松崎螢的家裡。

  雲雀更加不悅,如果是在家裡出的事,說明就是並盛治安的問題了。不過,當他一進去察覺到了熟悉的幻術氣息的時候,他就猜到了作惡的傢伙是誰了。

  「膽子很大嘛。」雲雀看著躺在榻榻米失去意識的松崎螢,她的兩隻手漸漸有血浸出,傷口也不斷增多。

  一旁喝茶的六道骸看著突然闖進來的雲雀有些意外:「我還以為你還要隔一會兒才能察覺到……我只是從未來得到了一些記憶以後想做個實驗而已。」

  他已經做好了迎接雲雀的攻擊的準備,但雲雀卻罕見的沒有先動手,而是走向了倒在地上的松崎螢身邊。

  「kufufu……沒有用的,她現在在未來的她的記憶中,幻境中的她被未來的她的記憶控制,她逃不掉的,畢竟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

  雲雀根本沒理她,半蹲著握住松崎螢的手,手上的新得到的霧屬性指環燃起了靛色火焰,雲雀看著昏睡的松崎螢,聲音似乎在克制著怒意:

  「松崎螢!!」

  原本臉色慘白如紙,仿佛下一秒就要斷氣的松崎螢突然睜開眼睛,映在她眼中的,是雲雀隱隱含著怒火的面容,青灰色的眼直視著她,看著雲雀的眼,她也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沒有死,她回來了。

  「嗚哇哇……」松崎螢忽然大哭起來,慘烈的哭聲穿透雲雀的耳膜,震得他腦袋嗡嗡作響。

  雲雀嘖了一聲,有點不耐煩:「又怎麼了?」

  松崎螢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手、手……」

  低頭一看,松崎螢兩隻手全是擦傷和血,形狀也有些扭曲,可能是骨頭錯位的緣故。

  「草壁,叫救護車過來。」

  掛掉電話,雲雀側頭一看,六道骸已經不見蹤影,他的眼中的光暗了幾分,微微收攏手指,手機哢嚓一聲,瞬間變成了一堆碎片。

  「嗚啊啊啊啊……」

  「嘖,不就是點小傷,有什麼好哭的。」

  「疼啊嗚嗚嗚……」

  「沒用。」

  等到松崎螢的手勉強能使得上力的時候,九月已經臨近尾聲。

  一直照顧她起居的寒川欣慰的看著她:「終於恢復自理能力了,終於不用幫你餵飯,幫你上廁所了。」

  松崎螢幽怨地看著她,心情十分複雜。

  半個多月的半殘疾生活憋得松崎螢快要發瘋,雖然兩隻手都不便使用,但松崎螢還是照常參加了補習班,恰好是她手傷痊癒的時間,補習班也告一段落。回到家裡無所事事了幾天,出版社來消息說希望她能給《光眠》寫個姐妹篇或者番外之類的宣傳,短篇的篇幅就可以了。

  松崎螢想了想,決定換一個角度寫個《光眠》的姐妹篇。

  背景是平安時代,出身貴族的少女千鶴失蹤,家族一方面希望找到女兒,另一方面又不想消息走漏影響家族的名譽,於是找到了一個浪人,展開了尋找貴族少女的道路。

  一如既往的輕盈筆觸,開篇似乎只是一個冒險類的故事,但很明顯,通過《光眠》認識松崎氏的讀者很明白,故事絕不會這麼簡單。故事進行到三分之一,整個劇情突然急轉直下,草灰蛇線的伏筆統統浮現出來,之前零零碎碎的不合理處被一一串聯。

  「我們對命運束手無策,我們早已深陷其中。」

  男主角的話恰好也正是讀者的心聲。

  九月初,在細節方面更加用心處理後的《光眠》上市,之前的短篇《風待月》在網路上悄然走紅,雖然程度不及《光眠》,但作為宣傳作已經相當成功。上市後,《光眠》以驚人的速度登上了暢銷榜,當然,幾位圈內知名作家對這本書的積極宣傳也有一定的影響。

  今年芥川獎的得主宮本健親自為《光眠》作序,序言中毫不掩飾對作者本人的欣賞。

  「明年的芥川獎一定是這個年輕人的囊中之物,再隔幾年,拿下直木獎也不在話下。」

  在出版社的引薦下,松崎螢也有幸參加了一次日本知名作家圈的聚會,結識了宮本健先生,這位剛滿三十的男人脾氣很好,雖然松崎螢並不好親近,但自來熟的宮本健還是抱著照顧小孩子的心態帶著她融入了這個圈子。

  大概是沒想到寫出《光眠》這部作品的竟然是這麼小的孩子,劇作家上野綾香對松崎螢很感興趣,因為聚會的成員大多都是三四十歲左右的男性,所以松崎螢在和上野綾香認識以後基本全程都黏著她。

  「小螢本人跟作品給人的印象真的完全不一樣啊。」今年二十五歲的上野綾香給松崎螢遞了一杯果汁。

  一個大約四十幾歲的男人說:「松崎君的《光眠》我也有買,怎麼說,雖然細節處理還有值得改進的地方,但作為推理小說來說可讀性相當不錯,而且竟然是這麼小的女孩子寫的……」

  「稱為『天才』似乎也擔得起。」

  宮本健也不太好意思地說:「沒想到今年是從這個孩子手裡僥倖得到的芥川獎,作為大人來說……總覺得有些害羞啊……」

  在座的幾個作家哄堂大笑。

  聚會中,松崎螢瞭解到他們這些人都是以前同一個出版社的,出版社倒閉以後就各自簽了不同的公司,但現在還在保持聯絡,常年霸佔著現代文學暢銷榜的日本作家有一般都在這裡,松崎螢直到跟他們交換了聯繫方式後還覺得不可思議。

  「我們每年都有很多讀書交流會之類的,大部分都在春假、暑假和寒假期間,雖然你說你要去義大利留學,不過放假的話還是會回來吧,到時候歡迎你來參加哦。」上野綾香偷偷沖她眨眨眼,「不過,前輩中有些可是打著選兒媳婦的主意,小螢你可要小心了。」

  「啊!居然被上野發現了。」

  「上野你也不懷好意吧,你家不是有個讀高中的弟弟嗎。」

  聚會的氣氛很融洽,除了上野綾香外還有一個女性,不過似乎不太愛說話,其餘的男性年紀普遍在四五十歲左右,聊日常是聊不到一起的,但是聊到文學松崎螢就話嘮了起來,陌生感很快就消除了,在聽說《光眠》即將出版的時候,宮本健還主動提出作序,松崎螢受寵若驚,一連說了好幾次「真的可以嗎」,在得到肯定的答覆後更覺得驚喜萬分。

  聚會結束以後已經七點了,安全起見,松崎螢還是先給雲雀打了個電話,在得到雲雀就在附近的消息後便說過去找他一起回去。

  一群人走出去的時候上野綾香還在起哄說是不是小男朋友,松崎螢連忙解釋只是青梅竹馬的鄰居而已,上野綾香卻笑眯眯地說她的劇本裡,大部分青梅竹馬最後都在一起了,說得松崎螢無法反駁。

  此時街道上已經亮起街燈,這個城鎮的夜晚剛剛降臨,路人來往如織,行色匆匆。

  松崎螢並不著急過去,從這裡到並盛中學的路她隱約記得,路過百貨商場的時候,松崎螢想了想特意繞路進去買了件禮物才過去。

  到學校的時候比約定的時間稍晚了些,雲雀看起來有些不耐煩。

  「你又遲到了。」

  松崎螢臉皮日益增厚,已經不介意雲雀的數落,腆著臉笑了笑,遞給他一個盒子。

  「臨別禮物。」

  雲雀瞥了她一眼,隨手接過後打開盒子,躺在白色羊絨上的是一隻純黑的鋼筆,分量不輕,設計得格外精細,是雲雀偏愛的風格。

  「我昨天去你家借桌子的時候不小心弄壞了你的鋼筆,所以賠你一隻,抱歉啦!」

  之前的柔和神色很快的從雲雀臉上消失,松崎螢後退了一步,結結巴巴地說:「幹、幹嘛啊……那只反正也是……我我我送你的……」

  「走了。」

  合上蓋子後,雲雀將盒子放在松崎螢手裡,坐上了機車,幫他拿著盒子的松崎螢隨後也跟了上去。

  回家的路上,松崎螢望著天上的繁星發呆,並盛的空氣總是這麼好,夏天的夜晚常常都能看到如此清晰的星空。記得最初她開始學下廚的時候總是騙雲雀過來試吃,在庭院裡擺滿各種各樣的茶點,偶爾雲雀心情不錯的時候不用她說也會來。

  松崎螢看著他的背影,不知不覺鼻子酸澀起來,視線被霧氣籠罩。

  「……你幹什麼。」

  額頭抵著他後背的松崎螢眼淚抑制不住地簌簌落下,雲雀看不到她的臉,不知道她又發什麼瘋。松崎螢雙手攥著他的衣擺,額頭被他脊樑硌得有點疼,很難想像雲雀這樣在男生中都偏單薄的身體裡怎麼會蘊藏著這麼強大的力量。

  她怕雲雀聽到她在哭會嘲笑她,所以一直不肯吭聲,而雲雀聽到她沒有說話,似乎想到了什麼,沒有再多說。

  夏夜的風仍滯留著一絲悶熱,夜晚的蟲鳴聲混雜著,是夏季最鮮明的印象。

  松崎螢握緊他的衣擺,猶豫了很久,並沒有像那天一樣擁住他。

  如果可以的話,能否讓這條路不要走到盡頭?

  如果可以的話,所有人能否都停止在青澀天真的時光,不用迎接這個世界的風雨,不用直面殘忍的成長,就讓他們像現在這樣,像小時候一樣相互依靠著,永遠都停留在美好回憶裡?

  神明能否聽見她誠心的祈願呢?

  但如果成真的話,或許最終也會因此而後悔吧。

  靜謐的夜晚,松崎螢望著滿天無聲的璀璨星光,眼淚在悶熱的空氣中漸漸蒸發。

  繁星隱匿之後,曦光終會降臨。

  第一束日光刺破無邊黑暗時,整個城鎮漸漸蘇醒過來。

  雲雀靠在紙門上,看著遠處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視野之中。微涼的風吹動他的黑髮,他身上穿著夏季的浴衣,卻有風透過衣袖浸入皮膚。

  夏季,結束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跳到八年後!!恭先生俺の嫁!!!!

  之前劇透的女主的男票正式登場,不過不用擔心,他只是個助攻而已,會以最快的速度解決他的!

  ——

  【婚後小劇場】

  螢:夠了,我要離婚。

  草壁:夫夫夫夫人!不要衝動!出什麼事了!

  螢:你沒聽到孩子今天說話了嗎!

  草壁:說話是好事啊,怎麼……

  螢:誰家孩子會說的第一句話是「咬殺」啊!雲雀恭彌太過分了!自己中二就算了,連自家姑娘都不放過!

  雲雀:……哇哦,雲雀螢,你在說什麼。

  螢:……哼!


☆、全新的生活和危險

  松崎螢聽到外面傳來的敲門聲時還在睡午覺。

  室友昨天晚上合作了淩晨兩點才回家,替她洗漱換衣服,又準備了醒酒茶以後忙到了三點多鐘,松崎螢累得攤在床上動彈不得,艱難地抬起眼皮看鐘,才七點多鐘,她猜不到誰會在週末的清晨早早的來敲門。

  「阿綱?」披頭散髮睡眼惺忪的松崎螢看到這個意外的客人覺得奇怪。

  沢田綱吉看到松崎螢還未起床的樣子也有點驚訝:「抱歉螢君,我不知道你還沒起床。」

  讓沢田先進門後,松崎螢給他倒了杯茶讓他先坐一會,她先去洗漱一下。

  出來的時候,沢田正站在書架前,看到松崎螢過來沖她一笑:「螢君還是這麼喜歡看書,上次來的時候還只有幾本。」

  松崎螢一邊往廚房走,一邊回答:「上次你來的時候才搬家,東西還沒整理完,不過這幾天書店也在打折,就多買了幾本,你想看的話就挑幾本吧。」

  沢田看著端到面前的茶點,不禁露出懷念的神色:「好像現在想吃到這麼正宗的茶點,只能來你家裡呢。」

  拿著小叉子叉起一塊羊羹,松崎螢笑著說:「少說好聽話了,以你現在的身份,想吃到不是招招手就有人給你端上來嗎?」

  一提起這個,沢田綱吉的面容不禁浮現出無奈:「雖然家族的資產是很豐厚,不過一旦資金鏈出問題了,家族瞬間就負債累累了,因為這個,我所有的工資都差不多填進去了……」

  松崎螢笑出了聲,雖然她也見過這位昔日的廢柴綱變得極為可靠,威風淩淩的模樣,但私底下跟她訴苦的時候,卻還是沒變。

  「好吧,看在你這麼可憐的份上,昨天做的鯛魚燒也給你了吧。」

  到義大利已經有八年。

  一開始語言不通的窘境並沒有持續多久,至少等到她勉強升上大學以後,已經可以獨自應付各種社交場合了,當然,在義大利這種國家,她的人際障礙減輕了很多,但即便是這樣,她玩得開的朋友依舊寥寥無幾,偶爾和遠在英國留學的寒川聊起來,恨不得立刻搭上飛往英國的航班過去找她。

  好在她還有自己的工作可以打發時間。以松崎氏為筆名的作品逐漸增多,芥川獎幾年前已經順利拿下,直木獎入圍數次,但今年松崎螢有得獎的信心。

  「其實我今天本來是有事來這邊工作,因為某些原因才繞過來的。」沢田綱吉看著松崎螢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你跟雲雀前輩……吵架了?」

  松崎螢大概猜到他來的目的,聳了聳肩:「是啊。」

  「我能問問為什麼嗎?」

  他不說還好,一說松崎螢就忍不住了:「你來評理好了,之前他說他要來佛羅倫斯工作幾天,我說我要跟悠太出去,他就不高興了,但是我先跟悠太約好的啊,而且上次恭彌來玩的時候我就已經失約過一次了,總這樣對悠太也很不公平吧。」

  沢田聽得不太明白:「悠太……是你的朋友嗎?」

  松崎螢點頭:「對,我男朋友,夏川悠太。」

  「哦男朋……等等等等!」沢田綱吉差點跳了起來,「螢君你不是和雲雀前輩是男女朋友嗎!」

  他的話也嚇了松崎螢一跳:「誰跟你說我們是男女朋友的啊!不是啦!我有男朋友的……雖然才開始交往不久啦……」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沢田整理了一下自己混亂的大腦:「……這麼說,雲雀前輩也知道你有男朋友?他不生氣?」

  松崎螢一臉莫名其妙:「他生什麼氣?我跟他說的時候他沒什麼反應啊。」

  沢田綱吉更加奇怪,難道大家都猜錯了?雲雀不喜歡松崎螢?松崎螢不喜歡雲雀?不對啊,這倆人平時相處就跟老夫老妻一樣,不可能對彼此沒感覺啊!

  從頭到尾細細思考了一遍的沢田綱吉,覺得事情恐怕要更複雜一點,總部的人都猜測這兩人遲早都要成一對,畢竟能在雲雀身邊待得下來的女性也只有松崎螢一個人,不過如果雲雀喜歡男性就另當別論了,如果他喜歡女性並且有結婚打算的話,物件基本鎖定在松崎螢身上,但讓那位雲守先生開口求婚之類的,大家討論了很久都覺得無法想像,恐怕雲雀壓根也不知道自己對對方的感情是個什麼東西,所以這種事情多半還是需要女方開口。

  每年過年松崎螢來總部串門的時候大家都見過這個傳說中的准雲守夫人,大致對她有所瞭解後覺得由她來提也不太現實,猜想這兩個人肯定還有得磨。沒想到松崎螢在大家都沒料到的情況下飛快的交了男朋友,這下在彭格列開局賭松崎螢肯定是未來雲守夫人的傢伙恐怕要虧大了。

  專注于解決前輩感情問題的沢田覺得自己心好累,這兩個人究竟什麼情況啊,一個迅速的找了男朋友,一個聽說了以後毫無感覺……不對啊,沒感覺雲雀生什麼氣?

  「那個……哈哈哈我都沒聽說,螢君交男朋友的事情……對方是什麼樣的人呢?」

  松崎螢拿著小勺攪拌咖啡,想了一會兒說:「成績很好,人也不錯,對我沒話說。」

  近幾年談戀愛以後情商蹭蹭上漲的沢田綱吉聽了一會兒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那螢君一定很喜歡他吧。」

  松崎螢一愣,低頭道:「恩……」

  心裡大致有了譜,沢田綱吉默默感歎,這兩個情商低得要命的人真讓人操心,如果黑手黨首領中能評選個最關愛家族成員的首領,沢田綱吉相信他一定當之無愧。

  「與其在這裡操心我的事情,不如先忙好你的工作吧。」松崎螢歎氣,「我聽恭彌說你們最近因為毒品的事情都忙得暈頭轉向。」

  一提起這個,沢田明顯面露倦色:「你說這個……的確有點棘手,雖然早就頒佈了禁止毒品流通的禁令,但這個家族依然不聽勸告,表面沒撕破臉,但背地裡有不少小動作,而且,他們是出了名的手段毒辣,雖然我覺得應該不會波及你,但你也要小心點。」

  早就意識到了黑手黨的博弈的殘忍性,松崎螢嚴肅地表示如果出了事她儘量撒腿就跑,跑不掉再求救,如果真出事了還請他務必記得通知雲雀來救她。

  送走了沢田綱吉以後,松崎螢看了看時間,再回去睡個回籠覺大概來不及了,索性準備了兩份早飯,室友估計還在睡,等她起來可以當午飯吃了。九點鐘左右,隨意找了一套裙子的松崎螢便準備出去約會。

  想起雲雀,確實讓她有些頭疼。即便隔了這麼多年,任性的脾氣還是沒改,前天打電話的時候也是大吵了一架,雲雀好像沒有意識到談戀愛是什麼意思,不管怎麼說,談戀愛後,或者以後結婚以後,她都不可能再和以前一樣這麼照顧雲雀了。

  長大以後,疏遠之日始終會到來的。

  「小螢。」

  在約定的咖啡廳等候的夏川悠太朝她揮揮手。松崎螢剛一走近,就看到桌上擺著的數量不少的甜點,她有些意外。

  「怎麼點了這麼多?」

  夏川微微一笑:「聽說這裡的甜點師傅很有名氣,你最近不是在學習做甜點嗎,我就想讓你每一樣都嘗嘗,說不定對你有點幫助。」

  松崎螢看著他溫柔的笑容有些出神,不知為何心中湧上的不是感動,而是一種受之有愧的感覺。她移開對視的目光,低頭看著桌上的甜點:「種類這麼多,我都不知道從哪一個吃起了。」

  夏川失笑道:「那就這個吧,柏爾馬臣芝士,這家店的招牌甜點。」

  點了點頭,松崎螢嘗了一口芝士,口感倒是不錯,但似乎口味偏甜,如果自己在家做的話砂糖的份量要減少一店。之後吃的是乳酪卷,裡面的奶油滑膩柔軟,外面的乳酪口感香脆,最後還有可哥布丁,布丁的口味比較和東方人的口味,這個可以嘗試自己做,配料等一下可以去超市買,下次雲雀來的話就做給他吃吧,就當做賠禮了。

  「很好吃,謝謝你啦。」松崎螢笑著說。

  夏川伸手用紙巾給她擦去嘴角的碎屑,有一瞬間松崎螢想後退的,但被她克制住了,雖然夏川悠太也知道她對於異性的觸碰比較敏感,不過如果真的躲開了,恐怕對方心裡也會有所芥蒂的。

  「這麼大了還吃得到處都是。」夏川低笑著,「小螢還是這麼容易害羞啊。」

  松崎螢摸了摸自己滾燙的臉,心中默默歎氣,只好端起咖啡掩飾。這樣不行,繼續下去沒辦法習慣的。

  為什麼就是沒辦法把他當做雲雀那樣用平常心對待呢?

  「小螢我先去一趟洗手間。」

  神情恍惚的松崎螢胡亂地點了點頭。

  夏川走了以後,她才覺得稍稍放鬆了些,這不是好兆頭,不管怎麼說,現在她是夏川的女朋友,她需要習慣這些,不然對夏川來說太不公平。

  正當她在思考如何改變自己的時候,突然來了兩個男人坐到對面,松崎螢警惕的皺起眉頭,但因為是公共場所,所以松崎螢沒有太失態,只是說:

  「抱歉,我朋友一會兒就回來了,請你們離開。」

  然而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別著急嘛小姐,我們第一次見到您這麼漂亮的東方姑娘,希望能交換一下聯繫方式。」

  嘴上說得禮貌,但兩人的眼神絕沒有那麼友善,義大利人向來點滿了搭訕的技能點,松崎螢也已經習慣了,但她還是能分辨什麼叫搭訕,什麼叫耍流氓。

  剛要叫服務員的松崎螢猛然察覺到手腕上傳來了一個力度,陌生的溫度,手掌格外粗糙,男人的笑聲不懷好意,吐出的溫熱氣息讓人作嘔。

  松崎螢試圖掙扎的力度在對方面前毫無意義,仿佛又回到了舊日的那個骯髒昏暗的倉庫,她什麼都做不到,連反抗都是徒勞,即使她恨不得將眼前的人碎屍萬段,但揮出的拳頭,一次次的,什麼也碰不到,只是徒勞而已。

  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得太快,當松崎螢反應過來的時候,抓著她的兩個男人已經挨了兩個拳頭,慣性拉著發呆的松崎螢向前傾倒,眼看就要摔倒在地的時候被一個懷抱接住。

  「小螢!沒事吧!」

  喧鬧的咖啡廳,聞訊趕來的店長和服務生,各種聲音夾雜著席捲著她的腦海,松崎螢直到被夏川扶出去都沒反應過來。

  「對不起小螢我來晚了。」夏川扶著她的肩膀,正視著她的雙眼,「你怎麼了……」

  松崎螢突然用力推開他,反應過來後她有些內疚:「……對不起,今天……抱歉,我想先回去了,你不用管我。」

  夏川似乎還想抓住她問個清楚,但此時松崎螢反應異常靈敏,躲過他伸出的手,小跑著到街邊攔了一輛計程車離開了這裡。

  作者有話要說:

  想像了一下松崎螢見不到雲雀的時候時常打騷擾電話聯絡感情的場景,一定是雲雀開著免提把手機放一邊幹自己的事情,然後松崎螢在電話那頭balabala嘮叨不停,雲雀偶爾冷嘲熱諷的吐槽幾句……意外的還挺萌?

  和基友很早以前討論夏川悠太的人設時,其實是另一個版本,然而順著那個版本寫出來的劇情,顯得松崎螢像個一點都不討人喜歡的低智商小白花,最終還是改掉,按照現在這個版本,你們乍一看女主恐怕還是無腦的小白花,如果你們看到最後都這麼覺得……

  那我就沒辦法了,認輸。

  ——

  【婚後小劇場】

  螢:你在幹嘛?

  雲雀:撕紙。

  螢:……這不是讀者寄來的信嗎?恭彌。

  雲雀:信裡有誘導已婚婦女出軌的違反風紀的不法內容,作為風紀委員長我有義務銷毀。

  螢:你有鬼義務啊!你都畢業多少年了!把信放下!


☆、由兩條線交織而成

  「剛才奧內斯托打電話給我,讓我看著你點,發生什麼事了嗎?」室友特蕾莎倒了杯水遞給松崎螢,關切地看著她。

  松崎螢回過神,搖了搖頭:「我沒事……只是跟奧內斯托約會的時候,在路上發生了一點不愉快的事。」

  並不是什麼大事,剛來義大利的時候也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只是心裡莫名有些不安。

  特蕾莎見她有些低落,便換了個話題:「我剛才出門買東西的時候看到你朋友了,就是那個黑頭發長得很英俊的男人,你們沒碰到嗎?」

  松崎螢一頓,側頭看著特蕾莎疑惑的目光,說道:「沒碰到,大概是錯過了。」

  「是嗎……」特蕾莎有些意外,她十指交叉放在腦後,靠在沙發上一臉懶散,「一般你朋友來玩你不都要去陪他嗎?怎麼這次沒去?」

  松崎螢端著茶杯一飲而盡,看著見底的茶杯說道:「畢竟是有了男朋友,如果我經常去的話大概奧內斯托這種好脾氣的也會不高興吧。」

  聽到這裡似乎有些感興趣,特蕾莎挑起眉毛湊到她眼前:「親愛的,這麼說你開始對奧內斯托有興趣了?剛交往的時候我都沒見你這麼在乎他。」

  松崎螢微微一笑:「今天他為了我動手的樣子真的有些帥氣,所以,我開始考慮認真起來了。」

  特蕾莎似乎比松崎螢還要高興,欣慰地拍了拍松崎螢的肩膀:「看到你們這樣我就高興了,不過像你這種又擅長家務又漂亮的姑娘沒被我們義大利的男人拿下,想想好像還是有些遺憾。」

  大概是生長環境的原因,松崎螢的臉盲症到現在都沒能治好,如果不是很熟悉的人,歐洲人在她眼裡除了性別基本人人都一樣,這種情況下交朋友都困難,別提談戀愛了。這一點夏川悠太就跟她不同,他母親是日本人,父親是義大利人,從小在義大利長大,在這裡如魚得水,也很受義大利姑娘的歡迎。

  聊了一會天以後,差不多就到了晚飯的時間,松崎螢說今天做日本料理給她嘗嘗,特蕾莎就想叫夏川過來一起吃晚飯,拒絕的話已經到了嘴邊,但出於各種顧慮,松崎螢還是說:

  「恩,正好我也想叫他來。」

  夏川悠太來的時候,飯菜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圍著圍裙的松崎螢忙著上菜,同樣圍著圍裙的特蕾莎大概原本是想幫忙,最後又覺得麻煩而站在一邊玩手機。

  色彩鮮豔的彩繪盤子和料理有些不搭調,松崎螢看著桌上的菜肴,在思考是不是該去買套餐具,但想想在義大利買到合她心意的餐具的難度,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正準備吃飯的時候,特蕾莎卻接到了一個電話,掛了以後一臉遺憾地看著兩人:「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沒辦法吃飯了,你們兩人慢慢享受吧。」

  松崎螢看她已經走到門口,連忙說:「我給你留點吃的,你如果回來得晚就自己到冰箱裡拿!」

  特蕾莎慌慌張張地就跑出去了,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見。

  餐桌前就剩下他們兩個人,松崎螢的神色有些複雜。

  「原來小螢這麼擅長下廚啊,我還是第一次吃的你做的東西。」夏川嘗了一口以後連連誇讚,不過又想到什麼,神色沮喪起來,「你那位青梅竹馬的朋友一定經常吃你做的飯吧。」

  松崎螢猛的抬頭擰起眉頭,然而這樣的神色轉瞬即逝,她安撫著夏川,給他夾了一塊豆腐放到碗裡:「以後也會經常給你做的,所以不要露出這種表情啦。」

  夏川也笑了起來:「對不起,我說的話讓你為難了吧,我不是故意這麼說的,只是,稍微有點在意你的朋友。」

  「有什麼好在意的,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松崎螢低頭吃飯。

  然而夏川卻有點不依不饒:「你的朋友究竟是什麼人?總感覺……很神秘的樣子。」

  抬頭瞥了他一眼,松崎螢的神色淡淡的:「和我們一樣都是大學學生,沒什麼神秘的。」

  似乎察覺到松崎螢並不想提這個話題,夏川沒再繼續,差不多又要到耶誕節,而且也要忙畢業的事情,夏川聊起最近要做的事情,聽得松崎螢都覺得忙得要命。

  「對了,今年耶誕節要不要一起過。」

  按照以往的安排,耶誕節是要去彭格列那邊跟沢田綱吉他們一起過的,緊接著又是日本的新年,所以從耶誕節開始就會住到雲雀家去,雖然雲雀家裡彭格列並不近,但因為雲雀過年都是一個人,松崎螢難免覺得他有點可憐,再加上雲雀又不肯去彭格列那邊一起過年,所以松崎螢都會去陪他。

  松崎螢看著夏川期待的神色,微微笑著說:「好啊。」

  原以為會在耶誕節碰到夏川的家人的松崎螢,卻在耶誕節當天被告知,他的父母因為工作原因不能趕回來了,夏川有些遺憾地對松崎螢說:「原本還想給他們正式介紹一下你呢,這下只能等下次了。」

  松崎螢表示並不介意,下次再約就可以了。

  夏川讓松崎螢先坐在沙發上等等,他進廚房端了茶和飲料擺在松崎螢面前的茶几上:「還好拜託你陪我過耶誕節,不然就剩我一個人真是有點可憐。」

  給兩人都倒了一杯茶,松崎螢和他並肩坐在沙發上,電視裡恰好在放一個松崎螢喜歡的電影,她注意力都放在電視上,並沒有覺得尷尬。但夏川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安,他的眼神飄忽,雖然好像是在看電視的樣子,但其實並沒有看進去,反而一直在看表。

  松崎螢視若無睹,撚起曲奇餅乾吃得津津有味。

  電視裡,金髮碧眼的美人在聖誕夜的街頭與戀人相遇,音樂煽情唯美,兩人擁抱著,訴說著深切的愛意。松崎螢覺得這些臺詞很值得她學習,近期論壇上有不少讀者反應書裡面提及戀愛的情節都太慘烈了,完全沒有甜蜜感。

  悠長的小提琴聲,女人低沉沙啞的呢喃聲,松崎螢哢嚓哢嚓地吃東西的聲音。

  這些聲音在夏川悠太的耳邊交織著、不斷刺激著他敏感的聽覺,他反復查看手錶和手機,然而手錶慢吞吞的移動秒針,手機螢幕一片黑暗,讓他心裡莫名湧上了煩躁和不安,尤其是看到松崎螢如此悠閒的邊看電影,邊拆開他準備的聖誕禮物的時候,他幾乎控制不住想要逃離這裡。

  「非常漂亮的耳環,謝謝,我很喜歡。」

  松崎螢戴上了黑珍珠製成的耳環,以夏川家的財力來說,禮物送得中規中矩,當然,松崎螢送的東西也讓她有接受這對耳環的底氣。

  夏川看著她撩起頭髮戴上耳環,雪白的臉頰和脖頸,瑩潤濃黑的珍珠,黑與白相互映襯,她的眼睛明亮清澈,笑起來唇畔的酒窩有股天真嬌氣的意味。

  嘩啦——

  松崎螢看著一地茶杯的碎片,愣了一下,夏川似乎也被自己嚇到了,還維持著端著茶杯的動作。松崎螢把頭髮別到耳後準備收拾,但夏川的動作比她快一步,他拿起一塊碎瓷片。

  然後抵到了松崎螢的脖子上。

  「為什麼……」夏川的手微微發抖,他看著半蹲著伸手想撿起碎片的松崎螢,聲音輕柔飄忽,像是在對她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為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露出這種表情……是故意要讓我痛恨無能的自己嗎……」

  松崎螢還半蹲著,維持著剛才的動作,雖然被鋒利的瓷片缺口抵著脖子,但用力握著瓷片的夏川的手卻先浸出了血。

  原本松崎螢想勸他別這麼用力,這瓷片有點脆,戳進肉裡不好處理,但考慮到現在說這種話也只是在刺激他而已,只好說:

  「你現在殺了我毫無用處,我死了,他們也不會放過你妹妹的。」

  夏川悠太渾身一震,猛地哆嗦了一下。

  「你知道了,你一直都知道。」他的臉色發白,像明白了什麼不敢置信的事情,「從一開始,你就是故意的。」

  松崎螢伸手稍微推開面前的瓷片,坐回了沙發上,夏川悠太扔掉了瓷片,從身後掏出了□□。被黑漆漆的□□指著腦袋,對於松崎螢來說是個新奇的體驗,她雖然有點緊張,但還是強迫自己不要慌。

  「不,我沒那麼厲害,一開始,我的確是以結婚為前提和你交往的。」

  夏川的看著她端正的面容,不知道她的話是真是假。

  「但那次在餐廳裡,你因為急功近利,反而暴露了。我在義大利這麼久,很少遇到這種事,而且因為彭格列最近的事情,我覺得還是小心為好,就拜託了阿綱幫我調查那幾個人。果然,查到了你。」

  松崎螢歎了口氣,一開始,她是真心覺得夏川悠太這個人性格很好,也容易相處,雖然有點小毛病,但她也有很多毛病,兩個人相互包容就好。不過沢田綱吉調查出來的結果讓她所做的一切打算全都泡湯。

  從追求她開始,夏川悠太就是有預謀的接近她。和彭格列敵對的家族調查了彭格列所有高層的人際關係,選擇了幾個關係最親密的監控,隨時可以作為人質要脅,而雲雀恭彌的人際關係太少,和他有牽連的人除了手下以外就只有她。所以雖然不抱什麼希望,但他們還是安排了一個人來控制松崎螢。

  除了夏川悠太,還有她的室友特蕾莎。

  全都是,為了她而特意安排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男票看起來是個高富帥,但是膽小又怕死,雲雀覺得真的因為這種人沒有吃醋的價值……

  松崎螢智商超負荷運作中2333

  ——

  【婚後小劇場】

  草壁:這樣不好吧,您在論壇裡寫的短篇,可是把恭先生形容成了心機深沉,冷漠沒人性的反派BOSS。

  螢:你看到了?我又沒說錯,而且論壇裡不少小姑娘可是很喜歡以他為原型的BOSS呢。

  草壁:……反正夫人你自己保重吧。

  螢:!!你不會告訴恭彌了吧!!!

  草壁:不是啊……

  螢:那就好。

  草壁:是我前幾天在恭先生旁邊偶然看到他在看你的論壇,我因為工作先回來了,今天恭先生忙完了……等一下也差不多要到家了……夫人!!夫人你挺住!恭先生不會揍你的!!!


☆、跨越生死再次重逢

  為了防止被調查,夏川悠太和特蕾莎和他們並沒有直接關係,而是採用脅迫的手段來控制他們,特別是夏川悠太,對方安排他必須成為松崎螢的男朋友,方便隨時監控松崎螢。也正是為了這個目的,他們才選擇了各方面條件都算出挑的夏川悠太。

  一切就緒以後,在這個時候,對方家族恐怕已經掌握了所有的人質,軍火、殺手、黑手黨成員全部待機,只等首領一聲令下,就可以立即展開對彭格列家族的復仇。

  夏川悠太俊秀的眉眼扭曲起來,槍口指著松崎螢的太陽穴,他左手掐上她的脖子,面對面的直視著她,眼裡有受制於人的憤怒,也有對於生死未卜的妹妹的擔憂,他看著松崎螢,那雙兇相畢露的眼裡似乎在透過她看著什麼人,喉嚨裡擠出的話像是嘶吼一樣:「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你知道什麼?你今天不可能活著走出這裡了!你逃不掉的。」

  松崎螢毫不動搖,用緘默不語作無聲的抵抗。

  指著她的槍在不停顫抖,夏川悠太的看著不動聲色,沒有半點慌張的松崎螢,突然覺得自己就是個笑話,說什麼為了保護妹妹才受制於人,不過是自己怕死的遮羞布,儘管現在是他拿著槍指著對方,卻無端落於下風。

  就在此時,外面槍聲接二連三的炸響,如果不仔細聽,幾乎就誤以為是哪裡放的煙火。松崎螢握緊拳頭,汗水已經完全打濕了手掌和後背,她聽到槍聲時腦袋空了一瞬間,然而接踵而來的是讓人無力的恐懼。

  她不怕夏川悠太手中的槍,因為他們算是認識了很久,雖然是交往時間不長,但松崎螢知道他的膽量有多少。可外面的人不同,黑手黨下手從不手軟,一聲令下,恐怕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無聲無息的死了。

  松崎螢想像了一下子彈穿過她的皮膚,穿過頭蓋骨,穿過她的大腦組織,帶起的巨大慣性讓她向後仰去的場景,血液都凝固了。鮮活的生命,轉眼就成了一堆死肉,如果沒人發現,就要在這裡腐爛,生蛆,被各種各樣的蟲子啃咬……

  所以她不能死,絕對要活下去,如果沒人來救,就自己逃掉好了。

  「把槍給我。」松崎螢嚴肅地看著夏川。

  夏川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張張嘴,半天才說:「……有讓脅迫自己的人把槍交出來嗎?現在是我在威脅你!小螢你是不是嚇傻了!」

  「你才嚇傻了。」松崎螢一把奪過他手裡的槍,拿過來一看,她無奈地歎息,「你保險栓都沒開。」

  被松崎螢這麼一說,夏川有點不好意思:「對不起我以前沒用過槍……咦等等!你你你怎麼搶我槍!快點還給我!」

  松崎螢嘿嘿一笑,和平日表現出來的那種內斂穩重不同,這個時候松崎螢顯得像個十幾歲的孩子一樣,她晃了晃手裡的槍:「把槍交給我,我帶你出去,反正槍給你也是浪費,我不說射擊本事多強,至少也是恭彌親手教出來的。」

  和剛才的槍聲比起來,現在的聲音更加清晰,戰火已經蔓延到這裡來了,在這麼下去,他們待在這裡也是送死。

  夏川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頂著松崎螢警惕的目光掏出手機,螢幕上顯示的號碼沒有備註,但夏川看到的瞬間臉色都變了。

  「你想清楚,現在外面已經亂起來了,對方現在給你打電話,明顯是出於下風,不得已準備使用人質了,這個時候他們自己保命都不容易,別說管你妹妹,投靠彭格列,或許還有希望,你應該也知道彭格列的名聲怎麼樣。」

  聽到最後一句話,夏川整個人一震,猶豫了很久,他終於下定決心,掛斷了電話。

  松崎螢松了一口氣:「從這裡出去,有進入恭彌他的基地的入口,我知道進去的方法。」

  正準備出去的時候,松崎螢卻突然拉住他,然後開始在他身上摸了起來。被摸得面紅耳赤的夏川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連忙躲得遠遠的:「你你你幹什麼!」

  松崎螢聳了聳肩:「看你身上有沒有發信器啊,雖然阿綱給我的消息沒包含這個,但是萬一你帶著發信器跟我到了基地,那大家都玩完了。不過只要進了基地,我也不怕你反水,有任何不軌想法,恭彌一根手指頭分分鐘能弄殘你!」

  說完兩人就離開了房間,為了不讓人察覺他們的離開,松崎螢沒有關燈,遠遠看去,整個別墅燈火通明。兩人從車庫出來,從這裡到基地入口只有幾百米,這也是沢田綱吉答應讓松崎螢自己處理這件事的原因之一。

  當然,松崎螢和沢田綱吉都默契的選擇對雲雀隱瞞了這件事,否則雲雀一定會從主戰場西西里一路殺回來的。雲雀其實是在西西里,之前所說的話也都是騙夏川的,雖然松崎螢知道夏川膽子不大,但也怕他突然腦袋短路,做出什麼傻事拖了她的後腿。

  不過讓他們沒想到的時候,還沒跨出別墅幾步,就碰上了在這裡守著的一個黑手黨。

  夏川被那個人抓了過去,對方似乎不清楚他們是什麼人,大概以為只是誤闖進來的普通人,但他也準備掏槍處理掉他們。生死只在一瞬間,松崎螢隱約看到了他掏槍的動作,等他掏出槍,夏川必死無疑,而她自己也不可能從一個手法老練的黑手黨手上逃出去,所有,趁他還以為他們只是局外人,機會只有現在。

  砰——

  被手槍的後坐力沖得跌坐在地的松崎螢察覺到有什麼溫熱的液體濺到身上、臉上。幾乎死機的大腦讓松崎螢坐在地上動彈不得,夏川這個時候反應了過來,拉著松崎螢就開始狂奔:

  「很快就有聽見槍聲的人趕過來了,在這之前我們必須進基地避難!」

  槍口還有餘溫,奔跑的時候不小心碰到她的皮膚,驚得她突然回神。

  松崎螢不知道那個人死沒死,子彈擊中了他的腹部,是不是致命傷她不知道,但如果放著不管肯定會死的。有一瞬間,她幾乎想回去把那個人帶著一起進基地。

  但這於事無補。

  她開了槍。

  可能殺了人。

  這是毫無爭議的事實。

  當她站到約定的地點卻看到地上躺著一個穿著黑西裝的男人時,她的心涼了半截,帶他們進入基地的引路人死了。或許這就是她的報應?即便動手開了槍,殺了人,也難逃一死?

  「這……這是怎麼回事?我們要怎麼進去?」

  松崎螢驟然脫力,腳一軟就跌倒在地。

  她盡力了,她很努力的想靠自己,不想接受沢田綱吉的保護而打草驚蛇,成為他們的累贅,不想驚動剛到西西里投入戰鬥的雲雀而影響大局。

  但就連這麼簡單的事情,她都做不到。

  「進入基地?其實只要點燃霧指環的火焰就可以了,但我也不知道你的屬性,你也沒辦法點燃指環,特殊時期,我會安排人帶你進去的。」

  松崎螢突然打了一個激靈,連滾帶爬的跑到那具屍體旁邊,摘下他手裡的戒指自己帶上,這個動作把夏川嚇了一跳,他皺著眉想說什麼,但看到松崎螢幾乎是懇求一樣虔誠的祈禱,明白她大概是要做什麼。

  拜託了,拜託了,一定要是霧屬性,一定要點燃指環。

  我一定要活下去,我要活著見到恭彌,見到阿綱他們。

  密林中驟然亮起的靛色火焰,在松崎螢的指尖跳躍著,儘管微弱,卻讓松崎螢幾乎喜極而泣,她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說道:

  「跟著我,入口就在這附近。」

  松崎螢不知道具體的位置,但應該就在這具屍體附近,她讓夏川扛著屍體,然後四處亂闖,還真的找到了入口。

  「……像哆啦A夢的任意門一樣。」

  夏川對這個處於地底下的和風宅驚訝得嘴都合不攏,建築系學生的本能讓他開始在腦內自動設想這個工程是如何設計,如何實施的,而松崎螢自然沒他腦洞這麼大,帶著他把屍體停放在某個偏遠的專用停屍房後,兩人回到了基地的日常活動區域。

  「為什麼這麼大的基地都沒人呢?」歇了一會兒的夏川問道。

  「恭彌不喜歡人多,他如果要回來的話,會提前叫人打掃,然後再進來……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看看這裡有沒有能讓我們多待一段時間的食物……」

  拉開紙門走出去,松崎螢還在想萬一什麼都沒有怎麼辦,要等到沢田綱吉他們派人來?

  然而她抬頭的瞬間,就完全動彈不得了。

  站在走廊盡頭的,是個身形高大的男人,穿著純黑的大衣和白色襯衫,比起天生骨架較寬的歐洲人來說,他看起來要秀氣很多,但他只是站在那裡,只是站在那裡神情自若的看著她,就能讓松崎螢瞬間覺得,就算天塌下來、外星人入侵地球、世界末日降臨,都沒什麼好怕的了。

  只要有他在。

  松崎螢緩緩地靠近。

  只要有他在,就什麼都不用怕。

  儘管視線被霧氣模糊,但松崎螢還是朝那個身影筆直走去。

  因為年幼時所做的一個許諾,松崎螢就可以無條件的相信雲雀至今,相信他會來找她,相信他所以絕不放棄活下去的希望,因為相信他所以不管發生什麼都拼盡全力做到自己能做的事,說到底,也不過是為了度過危險後再見到他,能挺起胸膛,堂堂正正地告訴他——

  「恭彌,我做到了。」

  能再次站到你面前,真是太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憑著可以去買彩票的運氣點燃指環,然並卵,松崎螢依舊毫無戰鬥力。原著裡小兵都能點燃指環,所以松崎螢也可以應該沒問題吧。

  其實說穿了,松崎螢如此拼命,只是為了在雲雀面前裝次逼,多麼可怕的女人……

  ——

  【婚後小劇場】

  雲雀:衣櫃裡那些西裝去哪了?

  螢:哦,我收起來了,新給你買了各種款式的衣服,等一下穿給我看吧。

  雲雀:我不覺得那些西裝有什麼問題。

  螢:問題大了,別仗著自己好看就老穿同一套西裝好不好,看多了視覺疲勞的我也會想去看看其他穿得花花綠綠的美少年的。

  雲雀:哦?你試試看。

  (覺得給雲雀買衣服讓他穿給自己看的小螢簡直有種霸道總裁范……)


☆、他們兩人間的羈絆

  雲雀恭彌看著松崎螢,分別了一個月,她遇事似乎冷靜了很多。

  松崎螢和沢田綱吉的那些小動作並沒有瞞過他,原本他是打算安排人直接把松崎螢帶到西西里就近保護,但無意中聽到沢田綱吉無奈地感歎:

  「螢君大概會很失望吧……明明都這麼努力了。」

  他不討厭草食動物的努力,也想看看這傢伙到底能做到什麼地步,調查清楚情況以後,他判斷這是松崎螢的能力範圍內能辦到的事情,所以並沒有橫加干涉,讓安排了風紀財團的人接應松崎螢,那邊有差錯也沒關係,以他的能力,處理西西里的事花不了太多時間,他能在聖誕夜來一趟佛羅倫斯。

  「勉強合格。」

  他對松崎螢說道。

  然而,在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松崎螢突然哭了出來,她臉上的淡妝糊了一臉,披散著的頭髮亂成一堆稻草,身上穿的咖啡色大衣有深褐色的污漬和破洞,而她的雙手也沾滿了血液和泥土,想要擦眼淚都找不到乾淨的地方擦。

  明明依舊是二十來歲的大人了,這個樣子不是什麼惹人憐愛的模樣。

  狼狽,軟弱,無能。

  看到這樣的她,之前所做的努力可能都白費了,但即便是這樣,一路隱忍至今的感情在他面前就無處可藏。

  「……恭彌……我可能……殺了……人了……怎麼辦……」

  松崎螢哽咽著,壓抑著想要大哭出聲的欲望,一閉上眼就能回憶起開槍的一瞬間子彈鑽入血肉的聲音,溫熱的血噴濺在她的身上、臉上,帶著讓人作嘔的濃郁血腥味,她避無可避,似乎無論逃到哪裡,這個味道都在她的周圍。

  在黑手黨的世界裡,好像只有強者才能稱之為「人」,弱者只是一堆行屍走肉,需要的時候就拿來隨便用用,不需要的時候死掉幾個對於強者來說無關痛癢。

  而她,即便不是「強者」之流,卻仍為了自己的利益而隨意決定別人的生死。

  「如果再遇到那種情況,你還會開槍嗎?」

  雲雀絲毫沒被松崎螢影響,他的聲音平靜如常,眼神依舊像十二月的寒風一樣凜冽,被這種眼神注視著的松崎螢莫名的止住眼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不說話,雲雀也有等她想明白的耐心。

  突然,那雙總是滿含溫和笑意的杏眼突然折射出刀鋒似的尖銳目光,松崎螢迎上雲雀的眼神,一字一句說得清晰:

  「無論多少次,我都會開槍。」

  話音落下的一瞬,雲雀微微抬起下頜,突然笑了起來,不是帶著殺意的冷笑,而是真真切切的笑意,這樣的笑容松崎螢只在他遇見對手的時候見過,但和那種又不全然相似,松崎螢看不明白這樣的表情,更不明白在看到雲雀這種表情之後,自己驟然複雜起來的心情。

  不過在看到基地裡的另一個人後,雲雀的臉色就變得相當難看起來。

  「你是為了救他才開槍的?」

  一隻手提起夏川悠太的雲雀盯著松崎螢,抿起嘴一副不要惹他的神情。

  松崎螢看著雙腳懸空不停撲騰的夏川頗為頭疼,怎麼說這傢伙還是自己名義上的男朋友,這個樣子還是太難看了。

  「再怎麼說都是男女朋友,就算這傢伙只是騙我,也不能放著不管啊。」

  把夏川從雲雀手裡扒拉下來,松崎螢讓他到外面待著,沒事不要進來,否則就宰了他,夏川悠太看了看一臉殺氣的雲雀,臉色發白地快步離開了房間。

  雲雀在榻榻米上坐下,打了個哈欠說:「只是個無能的草食動物而已,松崎螢,你如果選擇他作為終身伴侶,我對你就太失望了。」

  雖然松崎螢並不清楚,但雲雀知道她有了交往的對象以後就順便調查了一下夏川悠太。夏川家的獨生子,也是夏川財團的繼承人,學業優秀,脾氣溫和,無不良記錄,有兩次戀愛經歷,友人評價大多是說他性格偏軟弱,家庭背景清白,父母健在,有一個十歲的妹妹。

  瑕不掩瑜,夏川悠太這樣的人放在這個社會已經算是難得的優秀男性,不過雲雀對這傢伙半點都瞧不上,甚至早已在心裡斷定這兩個人的關係不會長久。

  突然聊到這個話題,松崎螢臉一紅,結結巴巴地說道:「什麼終身伴侶啊!我跟他……不、不可能的!」

  「哦?之前不是關係很好嗎?」雲雀猜到了結果,依舊說,「居然違抗我去找他。」

  松崎螢有些無力:「那時候我的確是把他當成男朋友對待的……話說回來,就算不是悠太也會是其他人吧,我又不可能一直跟你關係這麼好,結婚以後肯定就不能時常見面了啊,我也要花更多的時間在我的家庭上……」

  雲雀微微側頭,漫不經心地說:「那就不結婚。」

  怎、怎麼會有這麼不講理的人啊!松崎螢目瞪口呆,她又不是獨身主義者,說到底她只是一個有著萬年少女心的普通女性好嗎?也是會嚮往一般人結婚生子的生活好嗎?

  「……就像,草壁君一樣,你總不可能也讓他一直不結婚吧!」

  「哲就算結婚,也依舊是我的手下。」

  ……松崎螢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他了,雲雀這傢伙怎麼說什麼都這麼有道理啊。

  趁著去廚房泡茶的時候,躲在外面的夏川湊過來悄悄對松崎螢說:「那個就是你的青梅竹馬嗎?看起來脾氣不太好,說實話你有沒有被他揍過啊?」

  松崎螢歎氣:「沒有啦,恭彌怎麼可能無緣無故打我。」

  經歷了這些事情以後,松崎螢也不太可能再把夏川悠太當成男朋友對待了,兩人的相處模式自動從男女朋友切換成了閨蜜模式,所以松崎螢不知不覺就跟他講了剛才他們爭論的問題,沒想到聽完以後,夏川一臉認真地看著松崎螢說:

  「……雖然我覺得有點匪夷所思,但小螢,你有沒有考慮過,『他喜歡你』這個可能?」

  松崎螢立刻跳了起來,退後一大步和夏川拉開距離,仿佛夏川說了什麼匪夷所思的話一樣,指著他義正言辭地說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看到松崎螢這麼毫不猶豫地否認,夏川反而笑了起來:「為什麼不可能呢?」

  「我跟他說我交男朋友的時候,他的反應很平常啊。」

  「交男朋友不介意,卻介意你丟下他去見男朋友……說不定,那個人根本不知道談戀愛意味著什麼哦。」

  從沒有考慮過這種可能性的松崎螢愣了一下,但她又說:「反正不可能!雲雀恭彌不可能喜歡我的!」

  上下打量了一下松崎螢,夏川意味深長地說:「我問一下……你在跟我交往之前,有沒有談過戀愛?」

  「沒有啊。」

  夏川歎氣:「我就知道……讓我來告訴你吧,『喜歡』這種事情,很多時候,當事人是不明白的……對了,你對我都這麼防備,那你怕不怕他啊?」

  松崎螢認真思考了一下:「……不怕吧,因為恭彌又不會打我……啊前提是不惹惱他,而且他還蠻好哄的,應該說,到現在為止,大概只有跟他有肢體接觸也很自然,不會覺得緊張。就是這樣,你看,電視劇說喜歡對方的話,就算只是碰到一下也會害羞啊,臉紅啊,但是我沒有啊。」

  夏川再次歎氣:「據我所知,一般情況下你碰到陌生異性才會有這種反應吧,這種情況你就是個例外!」

  一個月之前,松崎螢絕不會想到在某一天,自己居然跟夏川坐在一起聊她跟雲雀談戀愛的可能性,人生真是奇妙得不可思議啊……

  關於自己喜不喜歡雲雀這一點,松崎螢還算清楚,要說一點都不喜歡不太可能,但這點喜歡還沒有發展不可自拔一定要跟他在一起的地步,倒不是松崎螢覺得自己配不上雲雀,她向來很有自信,從不輕視自己的價值。

  但這種感情對雲雀來說,恐怕不是什麼好事,松崎螢心裡清楚,雲雀對她絕非是那種愛得深沉所以不允許她離開,只是因為習慣了她的存在而已。

  雲雀不討厭她,她在雲雀身邊也很懂得分寸,如果要雲雀不希望松崎螢離開的理由,這兩條就足夠了。

  這麼想,好像還有點失落呢。

  自作主張給夏川悠□□排了一個房間,松崎螢回到房間的時候,雲雀正對著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了一台筆記型電腦打字,手指飛快的跳動,他的面容像雕像一樣精緻又冷漠,松崎螢很少這麼看他,本來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但仔細看看的話,果然還是忍不住讚歎雲雀家的優良基因,一家子都是毋庸置疑的美人。

  不過看到雲雀用電腦,怎麼說,好像還是有些違和感。松崎螢的印象裡雲雀很少使用這些東西,當然不是他不會用,而是他覺得通過這些虛無縹緲的網路來處理事務除了高效率以外沒有任何優點,這大概跟他喜歡體術也有一定關係?

  「地下二層有儲存的食物。」雲雀突然說。

  松崎螢猜他大概是想讓她去準備點吃的,雲雀現在應該在處理這次事件的後續工作,說起來不知道上面的情況怎麼樣了,草壁沒來,大概也是在上面忙吧。

  想到這裡,松崎螢覺得自己也應該做點什麼,於是高高興興地準備吃的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男票變成閨蜜,軟軟的夏川悠太君默默的從現任變成了前任,還要隨時遭受來自雲雀的殺氣威脅。

  最初設定的夏川悠太從頭到尾都是社會精英的架勢,對松崎螢也是真心的,並沒有被威脅的情節,但這樣發展下去的結果就是松崎螢最後發現自己還是無法愛上他,最愛的始終是雲雀,然後夏川君黯然退場,小螢和雲雀開花結果……

  不覺得這樣小螢就太過分了嗎?

  所以後來又想把夏川設定成一個處心積慮的壞人,但又覺得太老套了,而且不符合我正能量戰士的身份!於是男票變成了萌萌的助攻+閨蜜,皆大歡喜!

  ——

  【婚後小劇場】

  雲雀:外面最近不安全,在我回來之前,不准出門。

  螢:說好的要去放煙花,恭彌你又騙我。

  雲雀:哲也會跟我一起離開,日常生活會有人替你安排。

  螢:反正我不管,我不要一個人去放煙花。

  雲雀:如果不出意外,我大概兩個月以後就能回來,別抱期望。

  螢:那麼久……要是你不回來的話,我就讓悠太君陪我去啦。所以,你要早點回來哦。

  雲雀:我知道。

  螢:等你回來以後,再一起去放煙花吧。

  (論女主是如何默默給雲雀豎起無數個flag……)


☆、翡冷翠的午後日常

  十二月二十七號,接到地面傳來的任務結束指令後,松崎螢總算松了一口氣。

  夏川擔憂他妹妹,這兩天幾乎沒怎麼睡,雲雀忙著處理公事,也熬了兩個晚上,等到他們從地下基地出來的時候,看著久違的天空,松崎螢和夏川悠太不免都有了一種新生的感覺。

  「我妹妹現在應該已經到家了,等有時間再帶著她過來謝謝你們。」

  「回去注意安全,再見。」

  跟夏川告別以後,松崎螢帶著雲雀先回了她租住的公寓收拾東西,因為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松崎螢也不太想繼續在這裡住下去,不管特蕾莎是不是被人威脅才來監視她,這都不能成為她在這個公寓安心住下的理由,她跟特蕾莎交情並不深,更別提出了這種事,以後每天打照面總有些彆扭,松崎螢還是覺得換個地方住比較合適。

  進門的時候,特蕾莎恰好坐在客廳落地窗的旁邊,聽到門口的動靜轉過身看著松崎螢,她的臉色有些疲倦,松崎螢告訴她自己打算搬走的事情後,特蕾莎突然站起身十分尷尬地解釋:「抱歉喬凡娜……我沒有辦法……我的家人……我知道……總之,對不起。」

  松崎螢一愣,擺手道:「你不必道歉,真的,如果我是你我也會做同樣的事,我沒有怪你,說到底我也沒受什麼傷害啊。」

  「那你搬走……」

  「有一家更好的公司給我寄了聘書,我就覺得去那家了,搬來這裡就是為了離實習公司近,現在也沒必要了,所以就準備搬走。」

  特蕾莎緩緩點頭,看著她的眼神很複雜,像是在分辨她所說的話是真是假一樣。不過,松崎螢說的的確是實話,原本是有一家出版社打算聘用她,不過幾年前在日本認識的劇作家上野綾香小姐打聽了一下,佛羅倫斯另外有一家大型的雜誌社,以松崎螢的簡歷投那家也完全可以,於是松崎螢就抱著試一試的心理投了簡歷,沒想到真的被聘用了。

  「你讓我陪你過了,是想讓我幫你搬東西?」雲雀靠在房間的門上看著收拾衣服的松崎螢說道。

  原本只是準備蹭車的松崎螢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就說:「如果你願意的話。」

  雲雀理都沒理她,掏出手機給草壁打電話,讓他下午安排搬家公司過來,松崎螢覺得真沒意思,連開個玩笑都不配合。

  把衣服首飾還有化妝品之類的東西收拾到行李箱後,其餘的松崎螢就交給搬家公司打包了,雜物打包以後還要暫時擱在這裡,反正這個月房租都交了,等找到新的公寓以後再搬也來得及,這幾天就到雲雀家去蹭個地方。

  「對了恭彌,你這幾天都待在佛羅倫斯?」

  在雲雀提前預定的餐廳吃午飯的時候,松崎螢問道。

  「跟沢田打過招呼,這幾天不要給我打電話,想被我咬殺可以試試看。」

  松崎螢恍然大悟,難怪雲雀有空出來閒逛,到了年底,彭格列從上到下以財務部為核心就開始忙得底朝天,彭格列旗下的各大企業的年底清算原本就很忙,再加上各種財務調整,稅務稽查,還有雪花一樣累積起來的各種報銷單,足以讓沢田綱吉和一眾守護者陷入一年一度的「世界末日」。

  很顯然,雲雀從不去湊那個熱鬧,儘管他的工作能力足以拯救他們於水深火熱之中。

  今年在義大利度過的第八個耶誕節糊裡糊塗的過去了,佛羅倫斯的冬季陰冷潮濕,遠處的聖母百花大教堂聳立在陰鬱的天空中,深棕色的磚砌成的巨大中央穹頂和白花崗石是整個城市的主色調。

  外面行走的路人大多裹著厚重的大衣,將臉埋入溫暖的圍巾中,零零散散的遍佈在道路上。街道的裝飾仍舊維持著耶誕節的風格,大概再隔一段時間才會拆除。吃過午飯後兩人在附近隨便走走,松崎螢總是有說不完的話,雲雀平時話不多,但嘲諷起松崎螢時可以足足說一分鐘還不帶重樣的。

  「我準備拿去投給直木獎的《翡冷翠之夜》前半部分你看完了嗎?」

  雲雀喝了一口松崎螢剛買來的咖啡,稍微皺了皺眉,松崎螢猜他不喜歡這種咖啡,連忙把自己沒喝過的檸檬汁換給他,接著一臉期待地看著雲雀。

  「劇情構架還不錯,推理邏輯有進步,但是,支線劇情零零碎碎拖拉得要命,鋪墊得太多反而把結局暴露得太明顯,而且男主角……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

  松崎螢咧嘴一笑:「果然被你看出來了啊……」

  花了大量心血和時間醞釀了一年的新作《翡冷翠之夜》講述的故事和她過去寫的作品有明顯的區別。故事的舞臺是在日本的某個富豪別墅,圍繞由一封邀請函而聚集起來的、看似毫無關聯的八個人所展開。十年前,在佛羅倫斯發生的分屍案,八個人與此事千絲萬縷的關係,故事敘述以類似《十日談》的形式進行,八個人為了從別墅中逃脫而決心揭開十年前的真相。

  八個人的回憶,十年前的那個夜晚,誰又在說謊?誰又是無辜的?千頭萬緒的細節,龐大的事件框架,乍一看幾乎讓人沒有讀下去的信心。但松崎螢採用巧妙的敘事手法,技巧性的整合了故事脈絡,用即便是國中生也能讀懂的方式簡潔明瞭的寫了出來,卻又□□裸的站在高處居高臨下的嘲諷著人性的複雜陰暗。

  其中,男主角風見優輝是十年前被害者的哥哥,作為高智商天才型角色他在整個故事中起到製造懸念和解謎的關鍵作用,女主角上杉碧,風見優輝的助手,設定比起風見優輝要遜色很多,性格設定也比較單一,稱之為女主角都很勉強,但畢竟八個人中女性角色只有兩個。

  雲雀猜得沒錯,風見優輝和上杉碧的原型就是他和松崎螢。

  「你也不用生氣,我保證等我寫完正式發表之後,男主角一定會備受小姑娘的喜愛的。」

  風見優輝除了性格和雲雀相似以外,家世也差不多,這樣的設定在現實中異性緣一般,但在小說中毋庸置疑的受歡迎,松崎螢還是有這個自信的。

  所以,今年的直木獎,她志在必得。

  雲雀只瞥了她一眼,看樣子不打算追究她擅自以自己為原型寫故事的事情。

  原本松崎螢還打算扯著雲雀在外面溜達一會兒的,她還是沒抗住佛羅倫斯零下幾十度還不下雪的鬼天氣,連打了三個噴嚏後,雲雀忍無可忍的跟她拉開三米距離,打了個電話安排司機接他們回去,坐上車後,松崎螢覺得腦袋暈沉沉的,靠著車門睡又不舒服,於是松崎螢起來認真地對雲雀說:

  「恭彌,我們打個商量,我靠著你睡一會怎麼樣?」

  雲雀神色如常:「我有什麼好處?」

  「我可以陪你過年。」

  「這是理所當然的,換一個。」

  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來,松崎螢乾脆耍賴:「反正我不管,你自己想,我扛不住先睡了!」

  說完就把腦袋枕在雲雀肩膀上放心大膽的睡了,隔了一分鐘,雲雀就聽到了松崎螢傳來的均勻呼吸聲。

  冬天的佛羅倫斯沒有漫天飄搖美如仙境的雪花,雲雀看著窗外稀稀落落下起來的細雨,整個城市在陰鬱的主色調中並沒有顯得太過壓抑,雖然少見,但即便是冬季的佛羅倫斯也會有晴天的。

  大概不會等太久了。

  如果要細數十六歲的委員長到如今二十四歲的恭先生在這八年裡做了什麼,大概連他自己都不太清楚。拿到名校的對他而言毫無用處的全額獎學金和保送名額,對雲雀恭彌是理所當然,不過他對於繼續深造興趣不大,而這大部分原因只是因為他掌握的知識已經遠遠超過深造所能收穫的,所以繼續讀書毫無價值。

  這一點和千辛萬苦才考上大學的松崎螢形成了鮮明對比。

  高中畢業以後,即便是萬年風紀委員長的雲雀恭彌也不得不離開並盛前往更大的世界。更深入的踏足黑手黨的地下世界算是他豐富見識的選修課,與此同時,他有著更大的野心,建立風紀財團是他跨出的第一步,之後調查指環和匣子,收集情報、擴張影響力等等事宜按部就班的進行。

  和年少時習慣了別人臣服於自己的雲雀恭彌不同,長大以後的他明顯意識到了更加寬廣的世界,按照松崎螢的話來說,他的強不是強在一味地戰鬥,而是在戰鬥中理智的分析成功和失敗之處,從而不斷成長。

  與此同時的是,當雲雀在更寬廣的世界中貫徹自我的道路時,松崎螢也同樣在成長。關於這一點,雲雀也看在眼裡,畢竟松崎螢的電話打得很勤,他想不知道都沒辦法。至於松崎螢提到的談戀愛的問題,雲雀覺得這和她以後仍然待在他身邊應該沒有任何衝突,松崎螢自幼已經被圈入雲雀家所有物的範圍,雲雀不覺得僅僅是和其他人結婚,他就要失去對松崎螢的所有權,這不現實。

  雲雀低頭看著在他肩上睡著睡著就要滑下去的松崎螢,看了一會後終於大發慈悲抬手把她扶回原位,沒想到過了一會,她腦袋又慢慢滑下去了,就這麼反復扶到第三次的時候,雲雀的耐心終於耗盡。

  「起來。」

  被叫醒的松崎螢迷迷糊糊,意識還沒完全清醒過來,等她醒得差不多的時候,雲雀已經在旁邊閉著眼養神了,松崎螢看著他一副生人勿近否則後果自負的樣子,還是決定不打擾他自己睡好了。

  但松崎螢沒想到的是,睡著以後她的身體自動倒向雲雀那邊,還因為雲雀身上比較暖和的原因整個人都靠過去了。正在雲雀猶豫著要不要把拎著她的腦袋把她扔出去的時候,他突然感覺指尖傳來異樣的溫度。

  難怪今天睡成一灘泥,結果是因為燒糊塗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清新的日常,下章持續發糖,以及文案上那段話終於要出現在正文中了【羞

  畢竟這也勉強算個求婚對不對23333

  ——

  【婚後小劇場】

  雲雀:手打直一點,舉高點。

  螢:……不行了,手軟。

  雲雀:嘖,專心點,才幾年沒練怎麼退化成這樣。

  螢:原本我是可以專心的,前提是你不要站我背後幫我調整姿勢。

  雲雀:哇哦,不專心還藉口不少嘛。

  螢:美色當前,我有點把持不住【正色


☆、午夜十二點的求婚

  離入職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松崎螢有足夠的時間在雲雀家享受著專人伺候的病號生活。

  大概是因為聖誕夜當天的驚險經歷和之後因為臭美而穿太少的原因,松崎螢病倒了,她原以為自己還能享受一下指使雲雀幫自己拿拿東西,或者喂個飯之類的。

  事實證明,是她想太多。

  松崎螢病倒的第二天,在家庭醫生診斷後開了處方給她吊上水以後,松崎螢就沒能看見雲雀了。聽說是風紀財團有些事需要他親自去處理,打電話給雲雀問他什麼時候才忙完,他也只是說能在新年前回來。

  打了吊瓶,吃了藥,松崎螢自覺已經好了一半,便列了張清單,讓照顧她的西川繪梨小姐幫她買新年要用的東西回來。

  說起來,松崎螢還是頭一次見到風紀財團中的女性,她不太關注雲雀工作方面的事情,只偶爾從草壁口中得知,風紀財團招聘標準有點高,能進來的還是男性居多,所以風紀財團的企業大多都處於男女比例失衡的狀態。

  不過,這位工作能力優秀的秘書西川繪梨小姐似乎對她有什麼看法。

  「交給你了西川君,早去早回哦。」

  松崎螢滿臉笑容的跟她告別。

  「是,我明白了。」回應她的是西川繪梨不鹹不淡的表情。

  奇怪的是,西川繪梨對雲雀家周圍的幾個負責警衛的部下就特別溫和,笑起來特好看,然而對著她始終就是一副「老子就不想搭理你你能怎樣」的迷之敵視。還好松崎螢心大,沒太往心裡去,加上還要準備諸如蕎麥面、惠方卷之類的食物,新年的菜單還沒有決定,松崎螢很快就忘了這回事。

  直到新年前一天,小病初愈已經可以繼續到處蹦躂的松崎螢不小心聽到西川繪梨和警衛的對話,松崎螢才猛然明白自己是如何得罪了她。

  「……難以置信,傳說中雲雀先生的女朋友竟然是這麼普通的女人,她的確漂亮有氣質,但除了這些看起來也沒什麼特別……雲雀先生值得更優秀的女性……」

  難不成西川繪梨是雲雀的仰慕者?現實生活中雲雀那種男人還真的有姑娘喜歡?

  「……我?我當然也不夠資格,能配得上雲雀先生女性除了外貌家世這些條件,至少也要像雲雀先生那樣強大,才能跟他並肩……」

  聽到這裡,松崎螢笑出了聲。

  門外的兩人立刻噤聲,既然都被發現了,松崎螢再躲著就不太合適了,她拉開紙門走了出去,西川繪梨的臉色不大好,和她說話的警衛更是一臉尷尬不安,松崎螢示意警衛可以離開了,西川繪梨依舊平視前方,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跟恭彌並肩?你覺得,恭彌的另一半得是那樣的人?」松崎螢再次失笑,「那樣的話,恭彌恐怕就要打一輩子的光棍了。因為,不會有這樣的人的,從前沒有,今後也不會有。」

  說完,松崎螢便拿著新找出來的餐具進廚房了。

  雲雀恭彌絕不需要和他並肩的人。

  並盛孤高的風紀委員長不需要,彭格列最強的守護者也不需要。因為他足夠強大,因為他有足夠的能力,即便是他未來的伴侶,也不可能在他的世界中跟他並肩。

  松崎螢壓根就沒想過雲雀恭彌今後的伴侶是什麼樣,但她的直覺告訴她,不太可能是和他一樣強大且桀驁不馴的人,因為雲雀的防備心太重,強者能成為他的對手,或者朋友,但要成為他枕邊朝夕相處的人很困難,倒不是不可能,或許一定的契機之下能夠生死與共結為連理,但目前為止,松崎螢遺憾的發現並沒有這樣的人出現。

  關於這一點,可以看看雲豆,從雲雀看著雲豆的時候全無防備幾乎露出了自己所有的柔軟的一面,松崎螢就覺得,雲雀大概更喜歡大和撫子之類的女性,就是那種賢慧顧家,溫柔體貼的類型。

  或許在平行世界,雲雀的另一半有千萬種可能,但在這個世界,松崎螢唯一能確信的是——

  不會有人能真正站在雲雀身邊。

  這樣的人不會有。

  他也從不需要。

  不知道是因為松崎螢病好的緣故,還是因為雲雀知道了當日發生的事情的緣故。總之,那天和西川繪梨說過那些話以後她就沒再看見過她了,晚上雲雀如約回來的時候她順口問了一句,雲雀瞥了她一眼,隔了一會兒才說:

  「被你嚇跑了。」

  松崎螢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你怎麼知道的!不對!我真沒嚇她!」

  打了個哈欠,雲雀對這種小事沒什麼興趣,換了個話題:「晚飯準備好了?」

  「還沒……我馬上去……」

  正當松崎螢慌慌張張打算進廚房準備晚飯的時候,雲雀看著她的背影忽然出聲叫住了她,松崎螢疑惑的扭頭,奶黃色的燈光下,雲雀靠著紙門雙手抱臂的姿勢少見的帶著懶散意味,腳邊的小桌上還擺著點心和茶,微微冒著熱氣。

  不知是否是因為四周環境的緣故,一向覺得雲雀超凡脫俗、不食人間煙火的松崎螢仿佛看見了她年幼時,父親坐在客廳等著母親做飯時的模樣,雖然在她的記憶裡很少見到這樣的場景,但她卻一直印象深刻。

  「松崎螢,不要隨意揣測我的想法。」雲雀抬起下頜,眼尾流露些微贊許和笑意,「儘管你猜得沒錯。」

  心跳一瞬間驟然失去節奏。

  松崎螢轉過身,蹦躂著進了廚房。

  鍋裡的水沸騰起來,水汽氤氳著模糊了視線,松崎螢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如果說沒人能站在雲雀身邊,聽起來似乎有點可憐。

  那就希望有一個人能和他背對著背相互依靠吧。

  即便不能看到同樣的風景,但彼此一直都在。

  這大概是松崎螢能想像到的、有關雲雀恭彌的愛情的最佳結局了。

  吃過飯後,松崎螢坐在榻榻米上拿著手機跟電視連接以後找出了日本的紅白歌會,唱歌的明星松崎螢不認識,但歌還挺好聽,忍不住把聲音開大了些,然後一邊吃零食一邊看。雲雀覺得有點吵,就帶著清酒坐到陽臺上賞月去了。

  松崎螢不知道這個位於八樓的公寓能看到什麼鬼月亮,反正她才不要在外面吹冷風,在屋裡看看電視多好。不過看著看著,向來生物鐘準時的松崎螢就昏昏沉沉的想睡覺了,在看電視和睡覺之間掙扎了很久,還沒想出個結果就陷入了夢鄉。

  她是被煙花炸醒的。

  半夢半醒的時候,松崎螢還以為是哪裡的槍聲,沒想到一睜開眼就看到敞開的落地窗外,漆黑夜空中絢爛得讓人眼花繚亂的焰火,頭頂的焰火依次綻開,此起彼落,一種讓人幾乎窒息的美令松崎螢不由自主的邁開腳步,緩緩地走向陽臺。

  而原本浸在黑暗中得陽臺也因此被照亮,松崎螢看著坐在桌旁的背影,剛想走過去問他怎麼不嫌這裡吵了,卻發現雲雀的眼神有點不一樣。

  ……比平時柔和太多了。

  松崎螢數了數桌上的瓶子,大概是喝得有點多,雲雀平時偶爾會喝酒,他酒量不算好,但絕不算差,所以現在這樣大概也只是微醺。

  「突然想起了並盛的夏日祭啊。」

  提起剩了一半的酒瓶子,松崎螢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離十二點的時刻越來越近了,煙火越來越多,松崎螢卻不知為何覺得這一刻心裡很靜。

  幾年前的夏日祭,並肩而坐的兩人,漆黑如墨的天空,一切恍若昨日。

  側頭一看,雲雀只穿了毛衣坐在外面,松崎螢擔心他也感冒,就回屋給他拿了外套。

  「你都這麼大了,好歹別讓人操心這些小事好嗎?」松崎螢把外套遞給他,「我總有一天會離開你,萬一到那個時候你還沒結婚誰來照顧你啊?」

  雲雀的眼神褪去了完全清醒時的凜冽肅殺,表情也生動起來,他此時皺著眉,直直地望向松崎螢的雙眼:「為什麼要離開?」

  松崎螢耐心解釋:「因為我總要結婚啊。」

  似乎在試圖理解結婚的意義,雲雀回憶了一下之前松崎螢跟她說的結婚的意義,說道:

  「那跟我結婚不就好了。」

  聽到這句話,松崎螢有點不清楚雲雀是不是真的清醒,剛才雲雀看起來只是稍微喝了點酒,對他來說還遠沒到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的地步,但他說出來的話卻徹頭徹腦是個醉鬼的風格。

  「結婚可沒這麼隨便,我不是為了離開你才結婚,是因為有了喜歡的人才會結婚的,當你有了喜歡的人,體會到愛情的滋味,你就能明白了。」

  不過這大概對雲雀才是最難的吧。

  果然,雲雀眉間的溝壑更深:「我不在乎愛情,也不想明白那是個什麼東西。」

  松崎螢笑了笑,這個答案的確是雲雀的風格,兒女情長對雲雀來說應該是可有可無的調劑品,他更渴望的是在弱肉強食的殘酷世界建立自己的法則,而不是陪著一個滿腦袋情情愛愛的小女孩說浪漫的情話,雲雀不會明白女孩心中的浪漫情懷,也不會明白全身心的喜歡一個人是怎樣的感覺。

  「但如果一定要一個身份才能讓你永遠待在我身邊,那麼——」

  十二點的鐘聲敲響的一瞬間,整個天際都被漫天各式各樣的絢爛焰火佔據,火樹銀花,流光溢彩,吵雜的聲音密密麻麻響在松崎螢的耳邊,幾乎讓她的耳膜炸裂。

  然而,在那樣繁雜的焰火聲中,雲雀清冷的聲音卻穿過所有雜音,如此清晰的抵達她的耳畔:

  「成為我的妻子吧,松崎螢。」

  第十二聲鐘聲落下的一瞬,常年無雪的佛羅倫斯,下起了一場罕見的小雪。

  新年已經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小螢把煙火錯當成槍聲這個細節……

  是柯南告訴我的!有一集犯人就是借煙火聲掩蓋槍聲!覺得不合理也不要找我!!

  說好的糖,不管甜不甜,我已經盡力了,再來幾章過渡就結局,速戰速決!

  ——

  【婚後小劇場】

  (看電視中)

  螢:好浪漫嚶嚶嚶!我也要這樣的求婚!我不管恭彌你都沒跟我求過婚!

  雲雀:大半夜的,睡覺。

  螢:你看看人家!同樣都是總裁!你看看人家!

  雲雀:……明天的簽售會我陪你去。

  螢:真噠!最喜歡恭彌啦哈哈哈哈……不對別岔開話題=皿=


☆、三人組迷之座談會

  英國倫敦眼附近的露天咖啡館裡。

  「……我整理一下思路。」裹著淺棕色大衣的寒川麻裡子深呼吸後說,「你跟你那個富二代男朋友分手以後,雲雀恭彌跟你求婚了?」

  松崎螢靠在椅子上,吞下了口中的芝士後,她歎氣:「那個不叫求婚……誰求婚這麼隨便啦……」

  一大早接到松崎螢突然打電話說她已經到英國了,嚇得寒川立刻從被窩裡坐了起來。松崎螢的英語差到那種地步,是怎麼敢自己一個人跑到英國來啊!果然,當松崎螢迷路到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哪裡,還問不了路的時候,氣炸了的寒川讓她把電話給路人,隨後幾經輾轉才找到了可憐兮兮坐在路邊等她的松崎螢。

  「雲雀對你雖然跟那個夏川悠太不同,但我覺得的確超出了『青梅竹馬』這樣的感情哦。」寒川組織了一下語言,「可能和你想像的愛情不同,怎麼說,我覺得你如果適應了以後也會覺得很棒吧……」

  深深地歎了口氣,松崎螢的臉色有些古怪:「其實,恭彌那晚的話的確打動了我,我那天一晚沒睡,基本接受了這個結果以後,他第二天早上卻說……」

  新年的第一天,一晚沒睡的松崎螢頂著黑眼圈忐忑不安地推開了雲雀的房門。

  「昨晚?哦,我記得我是說過,的確是個好方法,我突然想到的,你同意結婚的話今天就可以去辦手續。」

  「……」

  去你妹辦手續。

  聽完她的敘述以後,寒川十分無奈:「雲雀那傢伙……」

  也算意料之中的事吧,寒川麻裡子想到,當初松崎螢離開以後她就知道恐怕這姑娘的姻緣來了,不枉年初去神社的時候悄悄把她的簽換成大吉。聽說並盛的風紀委員長最近前所未有的暴躁,寒川覺得,這兩個人恐怕一時半會都察覺不到對方的心意吧。

  但她沒想到的是,這都八年了,雲雀來義大利都有六年了,這倆人的關係和前十幾年沒有半點區別,與其說像老夫老妻,不如說像姐弟——雖然隨著年齡的增長,松崎螢在雲雀面前已經沒什麼姐姐一樣的威嚴,但兩人還真沒什麼曖昧氣氛。

  寒川很頭疼。如果說松崎螢的人際障礙是病,那還真的只有雲雀才能受得了她,某種程度來說,寒川覺得這倆人在一起也挺好,只是松崎螢沒膽子,雲雀慢半拍,留下寒川一個人乾著急。

  本來以為雲雀都求婚了,這下怎麼都該成了啊,沒想到雲雀有是這麼一個隨便的態度,還把松崎螢氣成這樣,寒川簡直不想管他們了,給松崎螢選個老實的男人嫁了算了,省得跟雲雀糾纏浪費青春。

  所以寒川就這麼跟松崎螢說了,既然這樣,拒絕就行了,煩惱什麼?

  「我也知道啊!但是……拒絕了以後,我就沒辦法還跟恭彌像以前那樣相處了,更不要說當著恭彌的面跟別人談戀愛……這樣……太奇怪了……」

  寒川分析了一下松崎螢這段狗屁不通邏輯混亂的話,隱約覺得,松崎螢還是動搖了吧,她對雲雀的那點小心思,在雲雀的放縱和無意的鼓勵中,已經漸漸不受控制,只需要一個契機,就能順利的爆發出來。

  不管怎麼說,這也是個好消息。

  「我說,既然雲雀求婚你不同意,乾脆隨便找個老實人嫁了算了。」

  松崎螢一臉嚴肅:「我還沒弄清楚自己的想法,怎麼能這麼隨便?再說,人家老實人又沒欠我什麼,我幹嘛去坑人家。」

  聽到這樣的回答,寒川一愣,接著差點拍桌子大笑起來。

  「怎麼會有你這樣的人啊哈哈哈……好了,說點正事,這幾天去我舅舅家在英國的別墅住吧,風景很好,就是位置有點偏,我舅舅一家人去澳大利亞玩去了,我們這幾天就去過過二人世界怎麼樣?」

  寒川很少說這樣的話,大概也是看她心情低落,想要逗她開心。松崎螢臨走前只是跟雲雀說她去朋友那裡玩,雲雀看起來不太高興,大概是沒得到滿意的答覆,但松崎螢原本聽到求婚的欣喜已經被他一早起來的態度氣沒了,也不管雲雀的臉色,要說有點歉意,也是對沢田綱吉,往年本來應該在新年第二天早上去拜訪的,今年卻失約了。

  「恩……好啊。」

  猶豫了很久,松崎螢在腦內不由自主的腦補了雲雀一個人在家孤孤單單的樣子,良心不安的松崎螢還是給他發了封郵件,交代了她的行程。

  不准去,今天就回來。

  雲雀立刻就回了一封郵件。

  氣炸了的松崎螢立刻把手機關機,然後跟著寒川出發了。

  雖然對雲雀這種耍人的態度十分惱火,一時氣惱的松崎螢跟著寒川去了別墅暫住,但她還算有點理智,給草壁打電話詢問了雲雀最近的行程,得知他最近有工作要忙以後才松了口氣。如果雲雀沒工作的話後果就比較嚴重了,畢竟如果他特意空出時間打算在佛羅倫斯多留幾天,而自己卻突然離開的話,怎麼想都有點太對不起雲雀了。

  「小螢早上好!」

  不過,在寒川身邊看到夏川悠太倒是的確超出松崎螢的想像。對此,寒川的解釋是:「在路上看到這傢伙在問到這邊的路,我一看是你前男朋友本來不打算打招呼的,沒想到這傢伙知道我是誰,就死皮賴臉的過來了。」

  站在寒川身邊的夏川悠太笑眯眯地看著她說:「你以前給我看過寒川君的照片。」

  松崎螢仔細回憶了一下,似乎之前夏川打電話給她的時候的確提到過他在英國的事情,而松崎螢也告訴他自己的位置,但他找過來又是幾個意思?

  「誰問你這個……你不是送你妹妹去你父母那裡嗎?怎麼有空過來?」接過寒川出去採購回來的食物,松崎螢把東西放到廚房後端來了茶水,「應該說,你怎麼有膽子過來?」

  臉皮向來不厚的夏川耳朵有點紅,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然後說:「那天我那樣是有原因的……你那個朋友的殺氣太嚇人了……」

  那天在基地裡,雲雀單手提起跟他差不多高的夏川的場面松崎螢還記憶猶新,夏川悠太雖然性格是挺軟的,但還不至於慫成這樣,不過如果面對的是雲雀的話,松崎螢也能夠理解。

  「我開玩笑的,那你來找我幹嘛?」

  「就沒地方去而已,我妹妹還打算在這裡多待幾天,之前的事情有點嚇著她了,雖然沒受傷,但怎麼說都還是有影響,這段時間就特別粘人……我在英國沒朋友,聽說你在這裡,就過來了,不然我一個人太無聊了。」

  說到這裡,夏川又吃掉了桌上擺著的一塊櫻餅。

  松崎螢猜想,與其說是沖著她來的,不如說是想找個說話的人順帶還可以吃日式料理。

  對於夏川的去留,寒川表示無所謂,反正她也覺得就他們兩個有點無聊,多了個男性也安全一點。

  總之,出於各種原因,夏川悠太,這個已經和松崎螢分手的前任,就這麼光明正大的加入了她和寒川的小團體,並且在一月的某個冬夜,三人窩在客廳的沙發上就「松崎螢X雲雀恭彌的戀愛方案」展開了迷之座談會。

  這個鬼扯且羞恥play的名字是夏川取的,作為三人中戀愛經驗最豐富的人,夏川自覺有前輩的使命感,並且急需在松崎螢面前挽回他的形象。儘管松崎螢對這個話題沒有任何興趣,但另外兩個有著隱性八卦屬性的青年自然不會放過這種撮合情侶的機會。

  「你們缺乏溝通。」

  松崎螢立刻反駁:「我們一周至少打九次電話,每次不少於一個小時。」

  然而夏川反問:「你們都聊什麼?」

  「就生活瑣事啊,每日蠢事報告之類的……」

  寒川和夏川同時露出了一種同情的神色,特別是寒川,看著松崎螢的眼神仿佛在可憐一個腦殘人士:「我一直以為,人的智商和情商,總會有一樣比較高,但我錯了,總是有意外的。」

  松崎螢拍桌表示不滿:「我男性朋友雖然幾乎為零,但我在女性中還是有點人氣的。」

  雖然那些女性也都是想跟她學習各種化妝和穿衣技巧之類的才跟她來往……

  「我這裡說的情商可不是人際關係,我說的是戀愛哦小螢。」寒川托腮看她,「你有沒有想像過雲雀如果喜歡你的話,究竟會喜歡你哪一點?」

  喜歡她哪一點?

  「唔……臉?」

  松崎螢一本正經地回答,回應她的是寒川和夏川兩人丟來的靠枕,對此松崎螢覺得挺委屈,如果一定要說的話,她最明顯的優點真的只剩臉了啊,事業也才剛剛起步,雖然喜歡下廚但也說不上多厲害,也就是一般家常水準。

  綜上,松崎螢覺得這個結論合情合理。

  「對男人來說,臉的確很重要。」夏川分析道,「小螢外貌家世都不用說了,性格……算是溫和,不容易和異性接觸這點對雲雀君來說可能還算優點,但小螢你真的喜歡雲雀君嗎?」

  ……喜不喜歡……雲雀……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打開松崎螢的死腦經!閨蜜組持續助攻中!

  ——

  【婚後小劇場】

  螢:正好你今天有空,陪我下會兒棋吧。

  雲雀:前提說好,不准悔棋。

  螢:我是這樣的人嗎!來來來!看我今天是怎麼讓你哭著求我放過你的!

  (十局後)

  螢:恭彌,我們打個商量吧。

  雲雀:不准悔棋,不准重來,說吧。

  螢:……今天沒心情做飯了……出去吃吧……

  雲雀:好,那就出去吃,不過,你先哭著求我看看。

  螢:QAQ


☆、生命臨近死亡之時

  喜不喜歡雲雀恭彌?

  喜歡啊,怎麼可能不喜歡?

  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松崎螢首先驚歎的不是他那雙漂亮的青灰色眼眸,也不是他烏亮柔順的黑髮,當然,也更不是他那時還未完全長開的外貌。

  纖弱得像女孩子的身體,雲雀恭彌看著一地被他赤手空拳擊倒的同齡人,神色自若得仿佛那些人並不是他打倒的一樣。

  松崎螢縮在角落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突然發生的一切,對上雲雀平靜的眼神時,她的心跳都快停滯了。

  宛如鬼神的力量。

  但松崎螢並不懼怕這個人,反而因為這種超出日常的突發事件而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當她在發現他們是鄰居的時候,說她不高興是假的,那種感情,與其輕易的說是膚淺的喜歡,不如說是仰慕更為恰當。

  雲雀恭彌從不迷茫。

  雲雀恭彌從不畏懼。

  阻擋他的,靠著自身的能力解決,妨礙他的,面對面的直面擊敗。

  他的人生在自己的手中,前方的道路即便充滿荊棘,也會靠自己的雙手開拓。

  不喜歡這個城鎮,便建立自己的規則。

  不夠強大,就想盡辦法變強。

  松崎螢被這樣的雲雀恭彌所吸引,由此產生的並非強烈的愛意,而是更為深刻的敬仰。對於年幼的松崎螢來說,稱之為精神支柱也毫不過分。

  對著這樣的松崎螢問喜不喜歡雲雀,簡直愚蠢得過分。

  但如果要問她願不願意成為雲雀的另一半,松崎螢的本能是排斥的。她不認為自己不夠優秀配不上雲雀,這個問題她一直堅持,雲雀很好沒錯,但她不覺得自己配不上雲雀。如果硬要問個究竟,大概原因還在雲雀身上

  雲雀不喜歡她,她不會放下尊嚴去做無謂的努力。

  長大以後的世界就是這麼殘酷,或許這個跟長大也沒什麼關係,松崎螢從小的教育告訴她有些東西不能強求,她喜歡雲雀,僅僅喜歡就夠了,目前的關係對於兩人可能是最好的狀態,多走一步或許就會讓這個平衡分崩離析。

  松崎螢喜歡雲雀恭彌。

  但也到此為止。

  雲雀恭彌不會回應她這份心情,所以這樣的感情也就只能停步於此。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我跟寒川都覺得,雲雀是肯定喜歡你的。」

  松崎螢猛地抬頭,不解地看著夏川悠太,對方的神色不是在開玩笑。

  「你不用安慰我,我跟他相處這麼久怎麼會不知道他對我是什麼感情。」

  新年那天所謂的求婚即便是雲雀沒有喝醉所說的,松崎螢也不會自作多情地多想。

  「你只是當局者迷。」夏川歎息,「我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的事,也不瞭解雲雀恭彌是什麼樣的人,但是,眼神是不會說謊的。」

  回憶起來吧,那個人的眼神是什麼樣的。

  你真的知道他的想法嗎?

  你真的能控制好自己,走上漸漸和他遠離的道路嗎?

  松崎螢抱膝坐在沙發上陷入了深思,對面的兩人看著她,默默地擊了個掌。

  坐上飛回義大利的航班時,說實話,松崎螢依然不太清楚自己回去的目的是什麼,她甚至不確定是不是應該把新年發生的事情統統忘掉,然後回到自己原本的人生軌跡上,或許會遇見一個喜歡的人,如果沒有這樣的,就選擇一個合適的人結婚,可能生活比預料中的要寡淡些,而對方如果介意她和雲雀的關係,那就控制和雲雀接觸的頻率。

  她會好好經營自己的婚姻。

  就這樣,是不是最好的方式呢?

  不讓自己的感情給雲雀帶來困擾,他們還可以保持著青梅竹馬的關係,偶爾見見面,生活出現一點交集後又漸漸背道而馳。

  長長呼出一口氣,松崎螢望著窗外的雲,被夕陽映照成橘紅的雲軟綿綿的連成一片,像是夢境般美得不可思議,無論看多少次,松崎螢也抵擋不了這樣的美麗。

  輕微的抖動。

  松崎螢收回視線,機艙內一片平靜,她以為是自己過分敏感,然而正當她準備扭頭繼續欣賞景色的時候,整個機艙忽然劇烈的搖晃起來,松崎螢還沒反應過來,耳邊已經響起了幾聲驚叫。等了一會兒,機內廣播響起,大致是說因為狂風的緣故要延長飛行時間,暫時無法降落,也不排除在中途迫降的可能。

  面前的飲料撒了一點出來,回過神來的松崎螢連忙拿紙巾擦掉。這種事不是第一次遇到,但晃動感這麼強烈的還真是頭一次,她的心跳有點快,手不自覺的伸向口袋裡,開著飛行模式的手機躺在裡面,松崎螢回憶剛才飛機晃動的一瞬間,她的腦海閃過的一個想法,心情莫名有些複雜。

  然而,劇烈的晃動並沒有停止,松崎螢將桌上的飲料喝光扔掉,準備趁這段時間寫點東西用的本子和筆也都撞到了隨身的挎包裡。整個機艙裡有悉悉索索的議論聲,大概是因為這件事而有點不安,機內廣播再次說道:

  「……本機由於天氣影響,將在瑞士迫降……我們已與救援單位取得聯繫,現在請聽從乘務員的指揮,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好,系好安全帶……」

  瑞士?松崎螢想了想,好像之前問草壁,正好雲雀這幾天應該在瑞士工作,但具體是在哪裡就不知道了,在這裡迫降也正好,省得她還要在佛羅倫斯等雲雀回來。

  然而,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持續了一個小時的晃蕩斷斷續續,周圍已經能聽到有人抽泣的聲音了,這不太正常,晃動太過劇烈,而且到已經到要迫降的地步了,飛機卻遲遲沒有要回到地面的徵兆。

  松崎螢握緊了手機。

  臨走的時候還跟那兩個人說好一到了就給他們打電話,這都比預期的時間晚了兩個小時了,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太過擔心。這麼想著的松崎螢並沒有料到這班客機已經登上了國際報紙,寒川麻裡子和夏川悠太豈止是不擔心,基本是擔心炸了,慌得跟無頭蒼蠅一樣的寒川掏出手機翻出了草壁的電話,她跟草壁見過幾次,出於對雲雀的好奇心就順帶記下了電話號碼,沒想到在這個時候派上了用處。

  遠在瑞士的草壁接到了這個沒存姓名的越洋電話,疑惑地按下接聽鍵用英文問道:「您好,我是草壁哲矢,您是……」

  電話那頭響起的是字正腔圓的日文。

  「是個鬼!把電話給雲雀恭彌!他未來老婆要沒了!」

  壓根不知道在她腳下的地面剛才發生了什麼的松崎螢已經被睡意席捲,原本飛機這麼顛簸她是沒辦法放心睡的,但都顛了一個多小時,也差不多習慣了,除了旁邊坐著的中年婦女看著她的訝異目光不太舒服,總的來說,對於現在已經困得不行的松崎螢來說,勉強可以作為睡覺的場所。

  但睡了不到二十分鐘,機內廣播再次響起,說了些什麼她沒聽清,不過,她很快就被急速下降的懸空感嚇醒,這個時候瞌睡都嚇沒了,松崎螢立刻掏出手機啪嗒啪嗒的發了封郵件出去,然後心都涼完了的準備迎接死亡。

  活了二十三年,松崎螢回憶這輩子也算不虧,容貌家世都不差,除了父母雙亡之外,人生還算順風順水,沒吃多少苦頭,也沒過得太幸福,臨死前並沒有什麼特別大的遺憾,最在意的事情剛才也想明白了,該傳達的心意也傳達出去了,如果就這麼死去,或許她也不太難過。

  整個世界都劇烈顫抖著,耳邊砰地一聲有巨大的聲音驟然炸開,儘管有安全帶作為緩衝,慣性還是使松崎螢一瞬間被甩了出去又重重的撞回了座位。

  以為自己就要死了的瞬間,松崎螢其實沒想什麼,意識都不太清晰的那一刻,她只是隱隱約約的覺得。

  果然還是不甘心啊。

  死亡,遠比她想像的要可怕。

  就算是自殺的人,在臨死前的那一刻,說不定也會有後悔的時候。

  當松崎螢隱約聽到救護車的鳴笛聲的時候,她還以為是出現了幻覺,然而當她漸漸清醒過來的時候突然發現這一切都是真的。

  飛機迫降成功。

  「我的上帝啊——」

  「太好了!」

  「我們、我們還活著!」

  整個機艙內都是人們歡呼著、喜極而泣的聲音。

  或許是因為位置的原因,松崎螢覺得自己恐怕有腦震盪的可能,輕微的作嘔感湧了上來,她皺皺眉沒吭聲。緊接著的艙門打開,空姐引導著所有乘客有序離開,在外面等著的是一批醫療人員,對下來的乘客進行逐一檢查。

  松崎螢還覺得自己像在做夢一樣,回頭一看,飛機機翼因為迫降場所的限制而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損傷,這恐怕就是導致她現在這麼難受的緣故了。

  寒風吹過,這時松崎螢才發現自己的背後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

  但是。

  松崎螢張開雙臂伸了個懶腰,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這片陌生土地上的空氣。瑞士某個高速公路上,這個奇跡降臨的夜晚,松崎螢站在路中央看著天上有鵝毛大雪紛紛揚揚落下,風並不溫暖,周圍各種聲音此起彼落,嘈雜交錯。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有人在顫抖,有人在高聲指揮著控制場面。

  她還活著,人生並沒有就此結束。

  松崎螢掏出手機,看著剛剛在飛機上發的郵件:

  我喜歡你。

  收件人是雲雀恭彌。

  作者有話要說:

  飛機相關知識都是百度來的,畢竟我坐飛機的時候並沒有遇到這種靠人品的小概率事件。

  最後我小小的坑了你們一下,能發現的估計都是邏輯性超強的理科生吧……看看誰猜得出來!

  大家都開學了,留言越來越少……撒鼻息……

  ——

  【婚後小劇場】

  螢:麻裡子真的是好人!真的,她心地特好。

  雲雀:哦。

  螢:以前被人欺負都是她幫我揍回來的。

  雲雀:哦。

  螢:所以她只是送我幾本漫畫而已,你不要這麼討厭她嘛。

  雲雀:雲雀螢,關鍵點不在漫畫,在於你看了漫畫以後看著我和六道骸的眼神。

  螢:我只是再考慮我是不是無意中棒打鴛鴦啊!

  雲雀:……現在你明白我為什麼不讓你見她了嗎?


☆、你和我的永恆之晝

  警車和救護車的鳴笛聲在夜晚中清晰得刺耳。

  瑞士已漸漸降下大雪,遠方還是茫茫黑夜,近處卻被車燈照亮,松崎螢站在公路中央,手裡還握著亮著螢幕的手機,剛點開的郵件還靜靜的躺在手機裡,因為開著飛行模式的緣故沒有發出去,但卻有一條未讀郵件提示,內容不用點開就能看完。

  站在原地,等我過來。

  二十米的距離。

  松崎螢忽然有些緊張,她看著從車上下來的人不自覺的握緊了手機,然後立刻發了一封郵件過去。

  正走過來的雲雀聽到郵件提醒打開手機,雖然覺得莫名其妙,還是停下了腳步,抬頭看著松崎螢。

  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松崎螢後退了一步。

  然後。

  撒腿朝雲雀的方向狂奔而去——

  因為年紀漸長而產生的拘謹感和所謂的矜持都統統被拋在腦後,松崎螢踩著高跟鞋,籠著一身厚重的大衣,卻邁開腿不管不顧的向前方奔跑,顧不得打理得柔順的長髮,顧不得臉上稍微花掉的妝容,松崎螢只是想靠近,只是看著那個人——

  雪花懸浮在空中。

  四周嘈雜喧鬧。

  穿著松崎螢給他選的黑大衣的男人靜靜地站在那裡,他的面容冷峻,青灰色的瞳孔中映著一個身影,或許是從工作中趕來的緣故,周身還隱隱帶著血腥味,雲雀看著她一點點的靠近,距離從二十米變成十五米、十米、五米……最後帶著一臉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撲了過來。

  「恭彌——」松崎螢哽咽著在他耳邊大聲說道,「我喜歡你!」

  整個世界的聲音都突然消失了。

  雲雀恭彌的唇角揚起微不可見的弧度,他伸出手同樣摟住松崎螢:「我知道。」

  當生命無限接近死亡的那個瞬間,松崎螢想了很多,回憶浮光掠影地從腦海劃過,停留在舊宅裡和雲雀坐在廊下望著庭院聊天的無數個日與夜。

  如果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這就是最後的機會了。

  所以她抱著絕望而痛苦的想法給雲雀發了那封郵件,然而這或許可以稱之為命運的安排——郵件沒能發出去。

  但沒關係,真的沒關係。

  因為在那個瞬間,松崎螢已經決定,如果能再次看到雲雀的話,一定要將這份心意傳遞給他。即便毫無意義,即便打破這個她努力維持的平衡,也是值得的。如果不說出口,雲雀不會知道,松崎螢嚮往著成為雲雀那樣有著堅強內心的人,什麼都沒說就放棄,什麼都努力都沒做就放棄,這不就是雲雀口中的弱者嗎?

  得知自己還活著的瞬間松崎螢由衷的感激命運,她原以為這句話再也無法親自說出口。

  可是還好,她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說。

  「恭彌,我喜歡你。」

  「知道。」

  「真的。」

  「我說我知道。」

  「我真的喜歡你。」

  「嘖,不管你現在想聽什麼都給我閉嘴去做全身檢查。」

  「哦……你真的不說?」

  等到完全清醒且冷靜下來的時候,已經是回到佛羅倫達以後的事了。松崎螢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除了吃飯上廁所基本沒離開過被窩。原因很簡單,她有點後悔。那天晚上一時衝動說了不該說的話,但凡能讓她好好冷靜一晚上,她都不會那麼衝動。

  都是寒川的錯!

  「你要躲到什麼時候?」

  門口傳來此時松崎螢最不想聽到的聲音,原本縮成一團躺著的松崎螢立馬縮回被窩裡面閉嘴躲好。

  「我頭暈。」

  雲雀靠著紙門看著榻榻米上藏到被窩裡面的松崎螢,彎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說:「那就再去檢查一遍。」

  松崎螢稍微伸出半個腦袋,也顧不上蓬頭垢面妝也沒化,小聲地說:

  「恭彌我們打個商量……」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忘了吧嚶嚶嚶。

  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雲雀打斷:「沒商量,起床出去吃飯。」

  松崎螢雖然滿心的不情願,但她不可能強得過雲雀,所以最後還是乖乖的挑了一條黑裙子,外面披一件酒紅色大衣,順帶還化了淡妝,看著鏡子裡重新容光煥發的自己,松崎螢的心情才稍微好起來。

  話既然說出口了,那麼無論是什麼答案都要做好心理準備,這是一個成年人的基本素養。說實話,松崎螢是真的猜不到雲雀會說什麼,兩種答案的概率一半一半,雲雀的心思難猜這是眾所周知,一直以來松崎螢看似對他的脾氣門清但到自己身上也是毫無頭緒。

  這樣的心情,真的是與生俱來頭一次,那些喜歡自己的人,也是抱著這樣的心情嗎?

  想不明白。

  兩人最後去的是一家西餐廳,裡面氛圍很好,雲雀喜歡清靜,估計也是這裡的常客,兩人一進門就被三個服務生接到了二樓靠窗的僻靜位置,原本慣例是有小提琴演奏的,雲雀嫌吵,和多餘的服務生一起被趕走了,唯一剩下的一個也在五米開外,可憐的服務生只好死死的盯著這邊,防止酒杯空了卻來不及倒酒。

  「……今天……今天天氣有點冷啊哈哈哈……」

  不知道以什麼話開頭的松崎螢憋了半天隻憋出這麼一句話和一陣乾笑。

  咽下了口中的鵝肝後,雲雀淡淡地掃視了她的衣服:「雪剛停,這個時候穿成這樣活該,吃完飯再陪你去買衣服。」

  等等!怎麼扯到衣服上了?她只是想找個理由說話啊!而且他懂個屁,就算是冬天也不能裹成熊,這才是一個優雅的女士該有的覺悟啊!

  「……我沒聽錯?你陪我去買?」松崎螢回過神來反問道,「以前你不從來都嫌麻煩不去嗎?就連你自己的衣服都還偶爾要我幫你代買。」

  雲雀低頭切著餐盤裡的食物,嘴裡輕描淡寫地說:「作為鄰居沒有這個義務,但作為丈夫這點小事還算能接受。」

  ……雲雀恭彌今天沒吃藥?

  松崎螢幾乎想倒帶重放一邊來確定自己的耳朵並沒有出現任何會導致她聽錯的問題,然而她回想了很久確定了自己的確是聽力良好並且沒有精神方面的問題,所以她小心地、試探著說道:

  「如果我沒聽錯,你剛才說的是,丈、丈夫?」

  雲雀理直氣壯絲毫沒覺得有什麼問題:「對,怎麼?」

  得到這樣的回答松崎螢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倒流了,她看著雲雀的臉半天沒說清楚一句話,高興的情緒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是莫名其妙以及一點點的不悅。

  雖然她的確是喜歡雲雀,但在不明白對方的想法之前,松崎螢不會高高興興地接過「雲雀夫人」這個頭銜,成為夫妻,有沒有愛得死去活來倒是其次,至少要有起碼的尊重,松崎螢是喜歡他,但並沒有要迫不及待的貼上去,雲雀一聲不喜歡她,她可以立馬放棄離他遠遠的。

  ……但這算什麼。

  「準確來說,是未婚夫,我昨天讓哲列出了一張清單,社會公眾所要求的、丈夫需要履行的職責,在合理範圍我會儘量辦到,你不需要做什麼,就跟以前一樣就可以了。」

  啪。

  松崎螢放下了刀叉,還沾著醬料的刀叉和餐盤發出了清脆的響聲,雲雀有些意外地抬頭看她,大概是因為從小到大松崎螢都沒有對他發過火,就連僅有的一次他把松崎螢推倒在地磕傷了額頭,她沒有因此怪過他一分。

  但松崎螢現在看著他的神色不比外面的天氣溫暖多少,她抿著嘴,表情與其說是在發怒,不如說是認真的嚴肅。

  「你根本就不明白婚姻對我來說是什麼。」

  雲雀放下刀叉,準備聽她說。

  「我不需要一個能在經濟上比我強大幾十倍的丈夫,也不需要相敬如賓的婚後生活,我從十歲那年父母去世開始就想,我今後要組建一個家庭,像我父母那樣相互扶持,體貼照顧。但是我知道,你不會是像我父親那樣事事遷就我母親,雖然常幹些傻事,但是真心喜歡對方的人,所以這麼多年,這份心情我從來不說,也不希望你做什麼改變。」

  松崎螢的神色沒變,只是靜靜地陳述,眼中有水光漾起,但眼淚卻始終沒有落下。

  「我聽到你說想娶我的時候,我很開心,真的,我來到義大利以後,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但你的態度,卻把我一瞬間從天堂打入了地獄。」松崎螢聲音有點哽咽,但她頓了一下,還是控制著語氣平靜地說,「我從來都沒要求過你什麼,婚姻是兩廂情願,不是一紙合同,也不是任何人能單方面決定的,不要說得我對你是個負擔一樣,你也不必用這麼多條條款款來約束自己,那樣就不像你了。」

  餐廳裡安靜得出奇,只是依稀能聽到遠處傳來的小提琴聲。

  雲雀擰起的眉頭忽然鬆開,說道:「你可以選擇其他人,我無所謂。」

  這個回答讓松崎螢愣了一下,但松崎螢跟雲雀從小玩到大,怎麼會不知道雲雀的打算。

  「我跟別人結婚以後肯定會和你生疏一些的。」

  「你敢。」

  「……那這跟嫁給你有什麼區別?」

  雲雀忽然笑了起來:「你沒弄明白問題的關鍵,松崎螢,關鍵不是你嫁給誰,而是無論嫁給誰,你都是雲雀家的人。」

  那一刻,松崎螢忽然明白了什麼。

  「那如果,如果我嫁給了別人,你會不會……娶其他人呢?」

  一如往常的平淡神色,那雙青灰色的眼裡映著她的倒影,餐廳的光有些偏暗,側面打在雲雀的臉上,多添了幾份和平時不同的柔和,雲雀垂下眼,看著她認真得有些緊張的神色,終於開口說道:

  「不會。」

  並不是因為想娶一個人才要和她結婚的。

  只是因為這個人是松崎螢。

  只是因為這個人在他的身邊已經待了太長的時間,當他踏過屍橫遍野的地下世界,穿過血霧彌漫的修羅場後,腳步便不聽使喚一樣的走向她,仿佛在外漂泊的航船偶爾需要停靠一樣,雖然終究會再度起航,但他知道,有一個地方一直會等待著他,等待著他再次靠岸。

  這是否是愛情已經並不重要,雲雀恭彌不在乎這個,他向來隨性,知道松崎螢在他心中的位置以後就不會故意控制自己的感情,想見她的時候就去見她,偶爾聽聽她在電話裡的嘮叨也並不是一件讓人討厭的事情。

  他將小時候常常因為一點小事就困惑迷茫,想要放棄的松崎螢,一步一步的,引導成了如今的她,除了她以外,雲雀想不到還有誰能成為他的妻子,如果她自己不願意,那也沒關係,結不結婚對他而言並不重要,他需要的是這個人,而不是名義上的「妻子」。

  松崎螢破涕為笑。

  太荒唐了。

  雲雀的邏輯說白了很簡單,她嫁給雲雀也好,嫁給別人也好都沒關係,但不管嫁給誰,都不能離開他。

  不愧是並盛的萬年風紀委員長,這種強盜邏輯一如既往的理直氣壯。

  而現在,已經擺正了自己的位置的松崎螢清了清嗓子,頂著雲雀的柔和目光紅著臉強裝鎮定地說:「既、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就、就勉為其難的答應你的求、求婚了。」

  雲雀揚眉一笑:「勉為其難?」

  松崎螢在心裡說服自己要撐住:「就是勉為其難,看在你不花心的份上,再賞賜你陪我去買衣服的機會……」

  架子還沒擺完,雲雀的耐心已經耗掉一半,他靠在皮椅上,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松崎螢繼續說,然而松崎螢看到雲雀這個表情,醞釀好的話怎麼都說不出來了。

  「……看我幹嘛!電視裡都是這麼演的!」

  雲雀站起身,遠處的服務生看到後連忙小跑著拿來了他的外套,結完賬付過小費後,雲雀拉著松崎螢大步走出了餐廳,松崎螢加快腳步跟上,就聽到雲雀語氣略顯愉悅地嘖了一聲:

  「以後好好說話。」

  走到一半,松崎螢就掙脫雲雀拉著她手腕的手,雲雀正想皺眉,就發現松崎螢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雲雀記不得上一次和別人牽手是什麼時候了,或許年幼的時候父母牽過,但等到有記憶以後就幾乎沒有了,再稍微長大些,那雙手便不屑牽著別人,而是提著沉重的雙拐靠這雙手逐漸建立自己的規矩,咬殺弱者以及強者。

  被人牽著,對雲雀也算是個新奇體驗,雖然感覺不是太好,但也還能勉強接受。

  「以後我牽你你不准拒絕哦。」

  「哇哦,憑什麼?」

  「你看!街上這些情侶都是這樣的!你剛剛不是說草壁還給你清單要按著做嗎?」

  「改主意了,太麻煩。」

  「有什麼麻煩的……清單上還有什麼?」

  「你要搬來跟我住一個房間。」

  「……還好你改主意了……」

  「這條不麻煩,今天晚上就回去準備。」

  「那是丈夫要履行的職責!你現在還不是!」

  「遲早都是。」

  攜手同行的背影,暮色漸漸消失,兩人卻恍若前行在明亮的白晝之中。

  無論白晝還是夜晚,太陽一直都在。

  那是松崎螢和雲雀恭彌的永恆之晝。

  —FIN—                        

  作者有話要說:

  大!結!局!

  因為你們都不用留言和收藏來灌溉我,所以寫到熱情耗盡的時候我覺得就差不多該結束了,總之,想寫的梗也寫完了,【松崎螢】這個人物的故事我也給了最好的結局,或許有點突然,但是到這裡就真的差不多了,這兩個人作為青梅竹馬相處得不錯,但作為夫妻還有很多要磨合的。

  反正我不管,發完糖就跑,他們要磨是他們的事哼!

  關於作者本人的問題,說好的今年或者明年寒假開坑的古言恐怕要跳票了……不要打我,只能怪我手賤,考得不好還不好好填志願,不得已打回高三重修一年,說好的大學再見啦,明年再來女票你!

  這也是我最後寫的非短篇家教同人,隱約其實還有寫銀魂同人的打算,不過考完之前還是好好學習吧,順便一提,家教圈以後還會繼續混的!不過是以短篇的形式了,畢竟我是永遠的雲髑|骸雲戰士!【喂

  心願已經了了,不像去年還欠著一篇文,祝我好運吧,有緣來年古言再見!

 
婚禮番外

☆、他從不言說的溫柔

  六月的佛羅倫斯,鳶尾謝後,風鈴花陸陸續續地開了。

  聖母百花大教堂裡座無虛席,從入口延伸至教堂內部,上面鋪滿了白玫瑰花瓣。站在佈道台前的新娘和新郎容貌都極為出色,兩人站在一起宛如天造地設的一對,相互對望間,兩人的眼神都格外溫柔。

  和黑手黨的作風不同,新郎雖然是黑手黨,但為了身為普通人的妻子,並沒有按慣例邀請各大家族參加婚禮,只是邀請了同一個家族的成員、以及同盟家族的首領,即便如此,教堂仍然坐得滿滿當當。

  奏樂聲停止,站在十字架前的神父開口道:

  「……按照聖經的教訓與他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結為一體,愛她、安慰她、尊重她、保護他,像你愛自己一樣。不論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貧窮,始終忠於她,直到離開世界?」

  男人說:「我願意。」

  同樣的問題,女人也溫柔地笑著說:「我願意。」

  「……你往那裡去,我也往那裡去。你在那裡住宿,我也在那裡住宿。你的國就是我的國,你的神就是我的神……」

  兩人跟著神父齊聲宣誓,聲音莊嚴平緩。

  「根據神聖經給我們權柄,我宣佈你們為夫婦。神所配合的,人不可分開。」神父合上聖經,「現在,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

  並肩站立的兩人轉身面對彼此,新娘的臉微微泛紅,奇妙的是,新郎的耳朵也紅了起來,台下不少人和善的笑了起來。一個是西西里的黑手黨教父,一個是從少年時期一路相伴的溫柔女性,這兩人能站在這裡,不知跨越了多少阻礙。

  「松崎君,聽說你和雲雀已經正式結婚了吧,你們什麼時候舉行婚禮呢?」坐在第一排的山本武轉過身來和身後的人說話,話一出口才發現有點不對,「說錯了,松崎君現在姓雲雀了對吧,那以後就叫螢君好了,省得麻煩。」

  說實話,雲雀螢自己對這個新名字都還有些不適應,畢竟上個月才剛剛回日本辦了手續,之後雲雀螢去忙新書的出版,雲雀恭彌也有任務要出,所以兩個人也是聚少離多。

  「我沒問他,之前阿綱聽說了以後和笹川君去問了他,他沒有什麼舉行儀式的打算。」雲雀螢聳了聳肩,看著佈道台前穿著禮服相擁的夫妻心生感慨,「沒辦法啊,恭彌不喜歡人多。」

  透過教堂玻璃穿入的光不知為何有些朦朧,美得像是夢境之中的幻象一樣。

  雲雀螢手指摩挲著指間的戒指,吐出了一聲悠長的歎息。

  然而第二天清晨,她就被一個電話炸醒了。

  「螢,下下個月有空嗎?」

  雲雀螢模模糊糊還沒從夢裡清醒過來,再看了看手機螢幕上顯示的備註,這一看,瞌睡全都嚇沒了。

  「有、有空!」

  電話那邊,雲雀真綾恩了一聲,隨後輕描淡寫地說:「有空的話,下下個月月底回來一趟,我給你們辦個婚禮。」

  ……母親,您不要突然來這麼一句,太嚇人了。

  還沒等雲雀螢想明白自己做了什麼才觸發了這麼一個支線劇情,雲雀真綾已經掛掉了電話,就這點來說,雲雀恭彌真不愧是真綾小姐的兒子,習慣一模一樣。

  等到她再也沒辦法睡著以後,電話又響了,這次是雲雀雅也的電話。雲雀螢這幾年跟雲雀雅也倒是時不時有聯絡,所以聊起來也比跟雲雀真綾說得多些,就問道:

  「母親為什麼突然想起要辦婚禮呢?」

  雲雀雅也笑眯眯地回答:「不是突然哦,真綾知道恭彌不喜歡人多,所以多半不會舉行婚禮,但真綾不想讓你嫁得這麼委屈,知道你們結婚以後就開始準備起來了。」

  雲雀螢有點意外,一時間感動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一直以來,雲雀螢對於雲雀真綾的定義只是松崎朝香的友人,最近才變成了母親,然而她心目中的雲雀真綾太高高在上,讓她不太敢把雲雀真綾真的當做家人。

  但是或許雲雀家的人的性格真的都是這樣不善表達吧。

  「總之,小螢你要做的就一件事,我一會兒發給你一張表,是雲雀家族的成員名單以及詳細資料,婚宴之前要背下來。」

  「……等等!雲雀家那麼多人!我辦不到啦!」

  「別擔心,很多人不用記,他們還沒資格跟你說話,你要記的也只有二十個人左右,恭彌雖然記得,但你知道他不可能去跟他們應酬的,所以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父親,母親是不是也不樂意應酬……」

  「呵呵呵沒錯……真綾從來不管,這些事以後我也會慢慢教你的。」

  掛了電話後,沒隔多久雲雀螢就在電腦上收到了郵件,打開一看簡直嚇哭,這裡面的人好多她不認識,但光看頭銜都起雞皮疙瘩,其中有一半都是女性,出嫁以後都改了姓氏,所以她就算聽過名字也不知道是雲雀家的人,通篇掃了一圈,雲雀螢覺得自己壓力很大。

  就算是她父親還在,松崎家也不可能輕易和這些人搭上關係,而現在她成了雲雀家的人……她算了算,這群人,單論親戚關係,都是她的姑姑、堂姐、表叔、表姑……

  心好累,她想靜靜。

  原本對婚禮有所期待的雲雀螢頓時覺得絕望了。

  沢田綱吉和沢田京子的蜜月結束以後,再見到他們是在西西里的彭格列總部。邀請雲雀螢來的原因很簡單,在三浦春回到日本、庫洛姆·髑髏忙於工作後,沢田京子不免覺得日子有些無聊,深愛妻子的沢田綱吉苦思無果,不忍心看著妻子強顏歡笑,所以就拜託了雲雀螢過來陪陪妻子。

  對於沢田綱吉這種大膽行為,雲雀螢還覺得很意外,雖然雲雀恭彌知道以後估計又免不了拿他出氣,但既然本人都不怕,她也就不好推辭了。其實她自己也挺無聊的,出版的事情告一段落,離簽售會的時間也還早,雲雀恭彌出任務將近一個月沒看見人,她原本打算去找寒川的,但她現在跟夏川悠太處於熱戀中,雲雀螢也不好意思打擾。

  於是,彭格列首領夫人和彭格列雲守夫人就這麼正式結交了。

  幾天相處下來,雲雀螢對沢田綱吉能拿下這位女神真是萬分不解,沢田綱吉雖然現在臉長開了,算得上黑手黨圈子裡數一數二的美人,但再怎麼說也是黑手黨,而這位女神如此出色的學歷、外貌、性格,不管怎麼說,找一個社會精英完全不在話下,根本不用淌這趟混水。

  當雲雀螢這麼說的時候,沢田京子笑著說:「同樣的問題,你也可以反問你自己啊小螢。」

  雲雀螢一愣,覺得這位溫溫柔柔的女神還真是一針見血。說起來,她們的情況也是一樣,雲雀螢毫不謙虛的說,自己雖然學歷上稍微欠缺,但家世還能彌補一二,嫁個各方面條件優秀的普通男人也不是不可能,不必頂上「彭格列雲守夫人」這麼沉重的頭銜,估計松崎夫婦如果還在世,對這樁婚事恐怕也不怎麼滿意。

  這麼一問,雲雀螢忽然就明白了沢田京子的想法。

  雖然這兩人玩得挺好,但不代表遠在異國的雲雀會對雲雀螢獨自涉足彭格列總部這件事報以贊同的態度,事實上,他只是殺到總部帶走雲雀螢已經很給面子了,沢田京子在雲雀恭彌和沢田綱吉對峙的時候及時出現,憑藉首領夫人的外交手段及時化解了這場矛盾。

  「都說了讓你在家待著。」

  風塵僕僕趕回的雲雀穿著雲雀螢給他選購的西裝,一般來說,深藍色的西裝絕不是雲雀恭彌的首選,但既然買了,他也不挑剔,加上衣料是他穿慣了的高檔貨,所以也沒什麼值得鬧彆扭的。雲雀螢對雲雀恭彌不善穿搭這個缺點異常滿意,這意味著她有了一個身材比例出色而且只要衣服顏色不花花綠綠奇形怪狀都能接受的模特,然後這個模特就可以穿著她親自挑選的衣服出門。

  還在想馬上夏天到了該怎麼說服雲雀不穿西裝的雲雀螢隨口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待不住,更何況我出去當天就有人告訴你了啊,沒打電話阻止我就算是默許吧。」

  雲雀恭彌拉著雲雀螢的手穿過馬路,冷哼了一聲說道:「你倒是會解釋。我這邊的事情還沒完全解決完,遇事自己機靈點。」

  雲雀螢圈著他的胳膊嘿嘿笑著說:「怎麼才叫機靈點啊?」

  「逃跑的時候別摔了。」

  「……」

  對於雲雀恭彌的吐槽選擇性忽視以後,雲雀螢提起了雲雀真綾的電話,沒想到這件事雲雀恭彌也知道,他說:「她提了一下,我本來也有事要找家族裡的人,兩件事就順便一起解決了。」

  「……這是婚禮還是開會啊……」

  雲雀螢撇了撇嘴一臉不高興,雲雀恭彌掃了她一眼,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又鬧彆扭,不過久經沙場的雲雀恭彌已經掌握了最快的解決辦法,帶著她在前面的路口走了反方向,在一家霜淇淋店前止步。

  「你你你願意陪我去吃霜淇淋?」

  雲雀螢兩眼放光的望著雲雀恭彌,面對這樣的眼神,雲雀恭彌十分淡定的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二十分鐘,到時間就走。」

  對於雲雀恭彌這種難得的溫柔,雲雀螢簡直受寵若驚,蹦蹦跳跳地跑進店裡,這家手工霜淇淋在西西里算是數一數二的,作為一個懷揣少女心以及吃貨心的女性,雲雀螢完全抵擋不住這樣的糖衣炮彈,立馬把關於婚禮的不愉快忘在腦後,之後和雲雀恭彌回家的全程都是出於溫柔度爆表的狀態。

  雲雀恭彌其實也清楚,以雲雀螢自己的經濟能力和興趣愛好,義大利這片地界上再怎麼好吃的都被她吃得差不多了,她高興並不是因為東西有多好吃,而是他願意陪她去吃。

  讓雲雀螢開心的方法太過簡單,有時候他都覺得費解,但雲雀恭彌對這種事情也懶得深思,舉手之勞而已,看到雲雀螢傻呵呵笑著總比看她怏怏不樂的好。

  黑夜中,雲雀恭彌側頭看了看枕邊人安靜的睡顏,然後閉上眼沉沉睡去。

  連續一個月的失眠突然不藥而愈。

  作者有話要說:

  問:為什麼小螢婚後越來越嬌氣了?

  答:因為雲雀恭彌不知不覺中點亮了寵妻屬性!

  被貼吧長評炸出來的婚禮番外,兩章結束,後部分有時間再補上啦WWW


☆、未來攜手同行的路

  回到日本的時候,已經是八月中旬的時候了,陪雲雀恭彌在並盛待了三天以後,雲雀螢終於受不了了,不說並盛的地方就這麼大一點,看了三天再怎麼都看煩了,光是空無一人的學校就讓雲雀螢覺得格外無聊。

  雖然雲雀恭彌也不勉強她留下,但離開並盛中學以後,雲雀螢還有一樣重要的任務,就是安排婚宴的名單,更重要的是,雲雀夫婦也已經回來了,所以雲雀螢在回家的時候覺得壓力很大。

  進去的時候,雲雀真綾正坐在榻榻米上沖茶,紙門敞開著,從庭院裡有風吹入,雲雀雅也微笑著在和雲雀真綾說話,她靜靜聽著並不言語。走近了些,雲雀螢才發現雲雀真綾穿的是男式的浴衣,純黑的柔軟質地,上面用銀線繡出流水暗紋,穿在她身上不僅沒有半分違和,還有種奇妙的美豔感,就連雲雀螢都看呆了。

  「父親,母親。」

  兩人抬頭,雲雀雅也向她招手:「是螢啊,坐過來吧,我們有話跟你說。」

  見面前特地換了一套黑底繡有白玉蘭花的和服的雲雀螢緩緩走過去坐下,雲雀真綾遞給她一杯抹茶,雲雀螢靜靜接過。

  雲雀雅也開口道:「婚禮的佈置和人員都安排妥當了,雲雀家族的邀請名單也準備好了,剩下你和恭彌的朋友,還有松崎家的人需要你親自安排,有不懂的可以來問我。」

  雲雀螢連忙說:「我會努力的,但是松崎家那邊不需要請任何人。」

  事實上,不知道松崎家從哪裡得知了雲雀螢嫁給了雲雀恭彌以後,松崎家的人就開始蠢蠢欲動了,能和雲雀家攀上關係,不管怎麼想都是一件有利無害的事情,還有很多人打著再嫁一個女兒進雲雀家的想法,這些雲雀螢都清楚。

  松崎家父母那輩的人都沒幾個好人,當初為了怕松崎秀樹繼承整個松崎家,硬是聯手篡改了遺囑,然後把松崎秀樹踢出松崎家,要不是有朋友以及松崎朝香娘家的幫助,他們家不知道會落魄到什麼程度,等到那幾個人把松崎家的財產瓜分得差不多了,又看到松崎秀樹的成就,還把心思打到了她身上,雲雀螢甚至都懷疑父母出車禍和這些人都有關係。

  所以,別開玩笑了,她不可能請這些人來婚禮的。

  雲雀真綾對松崎家本家那些人也不太感興趣,聽她這麼說點了點頭:「這個你們自己決定,你要是不願意,應酬也不用太在意,交給恭彌處理就行。」

  「分內的事我會盡力的,不必麻煩恭彌了。」

  讓雲雀恭彌處理,雲雀螢已經可以想像他那種簡單粗暴的人會做出什麼事了,與其那樣,還不如自己辛苦一點,既然嫁到這種家庭,什麼都撒手不管也有些不合適。

  幾經改動,終於把名單確定了下來,雲雀雅也給的資料也記得滾瓜爛熟,還有很多細節也在寒川麻裡子和沢田京子的幫助下解決了。這場婚禮,雲雀恭彌除了在大事上下了幾個決定以外,其餘時間都是在看著他們忙,雲雀螢一開始覺得挺不服氣,但想明白了就不計較了,雲雀恭彌本來就不擅長做這種瑣碎的事情,尤其還涉及到人情世故,雲雀螢覺得,自己哪裡是嫁了一個霸道總裁,分明是娶了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啊。

  總之,九月初,婚禮在並盛神社如期舉行。

  穿上了一身白無垢以後,雲雀螢本來還有點遺憾不能穿婚紗的想法全都消散了,原因除了她本身個子高就是個衣服架子外,還有就是,這套衣服實在太好看了,和傳統的白無垢有點區別,衣服上和薄紗角隱上都有用金線繡的花紋,比起雲雀螢想像中的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連一向嚮往西式婚禮的寒川都動搖了。

  婚禮上,除了親戚以外,黑手黨那邊的人也來了不少,彭格列的人就算了,加百羅涅高層自然也全員出席,還有風紀財團的成員,要不是神社的地方大,這麼多的人聚集在一起,雲雀恭彌早就開啟暴躁模式了。

  儘管舉行婚禮的過程讓雲雀螢有點心力交瘁,儘管這身衣服在九月的季節有些悶熱。

  但當雲雀螢和雲雀恭彌並肩站在神前,聽著神官念祝詞時,心中滿溢的幸福讓她覺得仿佛還在夢中。

  她真的成為了他的妻子。

  從今以後,松崎螢成為了雲雀螢。

  她將和這個人,攜手走完餘生的歲月。

  穿著黑底羽織的雲雀神色已經淡淡的,看上去並沒有很高興,然而,這樣雲雀螢已經很滿足了,雲雀恭彌不喜歡群聚,更不喜歡人多的地方,然而他現在能站在這裡,對於雲雀螢已經最幸福的事情了。

  「雲守部門這次賺得盆滿缽滿啊。」山本武小聲地湊到沢田綱吉耳邊說道。

  沢田綱吉和妻子都好奇的問:「為什麼這麼說?」

  山本武笑著說:「雲雀的婚禮,總部好多人下注壓雲雀一定不會老老實實的全程參加,但是雲守部門的都壓雲雀一定會參加完全程,並且不出事。」

  沢田京子微笑道:「自己家的上司,當然比外人瞭解。」

  披露宴上,雲雀恭彌倒是真的也出現了,只不過並不過來應酬。雲雀螢換上了一身紅色調的色打褂,原本她的容貌端正,穿上這種色彩絢麗的衣服也撐得起,畫了濃妝以後更是整個人都像在發光一樣,讓人都挪不開眼。

  在雲雀真綾的引見下,雲雀螢和雲雀家幾個地位較高的親友打了照面,和松崎家內部不同,雲雀家族沒有遺產繼承制度,都是選擇最出色的子輩繼承家族,而這一輩毫無疑問是雲雀恭彌,所以雲雀螢作為未來雲雀家族的女主人有必要和這些人有起碼的來往,畢竟,雲雀恭彌是不會主動跟他們來往的。

  婚禮籌備了三個月,只一天就差不多結束了,送走最後一個客人以後,雲雀螢終於換上了常服,癱倒在了沙發上,等雲雀換完衣服出來的時候,雲雀螢睡得都打起了微弱的鼾聲。

  大概是因為太累的緣故,醒來以後天已經全黑,雲雀螢爬起來一看,自己只睡了半個小時,卻像睡了一晚上一樣,再清醒些的時候,發現自己被送到了床上,雲雀躺在旁邊看書,臉上倒是沒什麼倦意。

  雖然醒了,但雲雀螢卻沒動靜,她悄悄看著雲雀的側臉,就覺得這個人怎麼這麼好看啊,好看得讓她都自漸形穢。

  不過,這個人是她的丈夫。

  這麼一想,雲雀螢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特別美好。

  「……醒了就醒了,傻笑什麼。」雲雀恭彌瞥她一眼,把縮到被窩裡傻笑出聲的雲雀螢揪了出來,「收拾一下,現在才七點,等下出去吃飯。」

  這時候雲雀螢才覺得肚子餓得不行,今天一天都沒時間好好吃東西,估計雲雀恭彌也是餓著了,不過沒急著叫她起來也算是挺貼心的,想到這點,雲雀螢就蹦躂著爬起來收拾了。

  驅車去了東京的料理亭,吃飽喝足以後兩人不知為何開始拼酒,雲雀螢自覺自己混跡社會多年,和出版界的同事出去聚會的時候也從來都是端著酒杯撐到最後的,不可能拼不過雲雀恭彌這種從不出去應酬的傢伙,天知道雲雀為了省掉應酬的麻煩,從獵頭公司請了多少代社長,而黑手黨圈子裡就壓根沒人敢叫雲雀過去應酬。

  等喝了兩瓶以後,雲雀恭彌就發現了不對勁,一般情況下雲雀螢的酒量還真的不錯,至少跟他旗鼓相當,結果現在已經開始眼神朦朧,開始傻笑了。雲雀恭彌突然想到了什麼,端起了桌上剛端上來的甜點,果然,雲雀螢點的時候他沒注意,現在一聞,甜點本身就有一股酒味,也不怪她這麼快就醉了。

  既然醉成這樣,今晚原本的安排就只好延後,雲雀恭彌掏出手機打算叫草壁來接,沒想到雲雀螢一下子就撲了過來,以比平時快數倍的速度搶走了手機,然後扔到了窗外正對著的淺溪中,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連雲雀恭彌都愣了一下。

  「都說了在家裡不准接電話!」雲雀螢醉眼朦朧地瞪著雲雀恭彌,「要我說多少遍啊,爸爸。」

  新婚當夜,被喝醉的妻子當做爸爸的人,估計雲雀恭彌也算頭一個了。

  「螢,看清楚。」雲雀恭彌皺著眉。

  雲雀螢眯著眼湊近了些,一股酒味撲面而來,她捧著雲雀恭彌的臉仔細看了一會兒才說:「哦……恭彌……你不要晃嘛……頭疼……」

  看來不但原本安排要延後,他還多了一個任務。

  雲雀恭彌萬萬沒有想到,在他結婚當夜,不僅沒有安靜的享受難得的休息時間,還要背著爛醉如泥的妻子回家。

  手機被丟了,雲雀螢出門也沒帶手機,雲雀自己又沒記草壁的電話,這兩人只好讓料理亭的人安排車送他們回去,而當日恰好是高峰期,雲雀恭彌在等了十分鐘後失去耐心,便選擇背著雲雀螢自己走出去打車。

  料理亭本身處於東京的郊區,要到能打車的地方還有走一段距離,背後的雲雀螢喝醉了比平時話還多,雲雀恭彌差點就想拿點什麼吃的把她嘴堵上。

  「恭彌,你走得太慢了,一點都不好玩,你跑兩步試試。」

  雲雀冷笑,喝醉了膽子還挺大。

  「這裡怎麼這麼安靜啊,這個季節……不是該有……該有……什麼來著……」

  雲雀螢一時腦袋短路,想不起來,隔了一會兒又自娛自樂的唱起了歌,日文不像日文,意語不像意語,英文……這個她也不會,總之不知道是哪國語言,她自己還唱得挺嗨,趴在雲雀恭彌背上還不安分的晃來晃去,差點沒氣得雲雀把她扔下去。

  「恭彌……」

  聽她終於消停下來,雲雀哼了一聲:「唱累了?」

  雲雀螢把腦袋放在他肩上,軟趴趴地回答:「累了。」

  不知為何,雲雀恭彌也忽然不說話了,兩個人就這麼一路無話地走著,雲雀螢也沒睡著,就只是靠著雲雀恭彌,抬頭看滿天璀璨繁星,小路幽靜無人,雲雀螢接著酒勁偷偷地低頭親了一下雲雀恭彌的側臉,然後像是給自己壯膽一樣又唱起了鬼知道是哪國語言的歌。

  雲雀恭彌沒說話,只是漸漸放慢了腳步。

  「怎麼這麼快就到了啊……要不我們倒回去再走一遍吧!」

  「想得美,下來。」

  「恭彌我最喜歡你啦!」

  「我知道,下來。」

  「……哼!」

  不會就這麼到了的。

  路還長著。

  —FIN—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暑假我簡直是爆肝碼字!完結了一個大坑不說,還開了個新坑然後順利填完!簡直良心!

  婚禮的過程其實不太重要(因為我不會寫),總之能在一起就好啦!

  總之,各位有緣再見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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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家教)永恆之晝》作者:十四夭華【完結+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