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19-2-15 15:29
☆、談判
第九十六章 談判
【一】
Dem Mutigen lächelt das Glück
幸運偏愛勇敢的人。
【二】
身體虛弱的客觀現實決定了我不能進行大強度的腦力勞動,在紛飛的思緒中，我漸漸陷入了沉睡。
一個冗長的不合時宜的夢。
視野裡充斥了大片大片鮮豔甚至妖豔的顏色，漫山遍野。似乎是落花，似乎是蝴蝶。模模糊糊辨不清楚。妖冶的顏色之中隱約站著一個人影，身形很是熟悉，可我卻喊不出他的名字。
像是身處劣質電影中一般，似乎有一個看不見無形的手操縱著鏡頭與場景的變換，滿眼的繽紛都消失了。我茫然站在原地抬頭望，四周高樓大廈佇立，天空陰霾地如同三十年沒洗的馬桶塞。 四面八方都有細細密密的囁嚅聲傳來
「海……海……海……」
「你……是在叫我麼？到底是誰？」 聲音顫抖。
而下一秒鐘，我感到頭頂有東西呼嘯而落，僅存的反射神經讓我迅速向一邊跳開。接著就是「轟——」物體墜落的聲響，我的尖叫聲也卡在了嗓子裡。
那是一個被摔的面目全非的人形物，血流不止。
驚魂未定的我忙沖過去查看情況，原本已經失去意識的人卻突然抬手握住了我的腳，抬起了那張血肉模糊的臉： 「小海，是媽媽呀……」
「啊——」我再也抑制不住尖叫起來，隨即便從夢中驚醒，滿頭冷汗，從床上坐起來之後許久才意識到這是在醫院，腹部的傷口傳來隱隱的疼痛。
心跳的節奏也加快，我喘息良久才漸漸平靜下來，現在大約是午夜，白天裡覺得異常空曠的病房此時顯得空蕩可恐的，只有窗外微弱的月光沿著窗沿射進來，屋子裡染上一絲奇異的氣息。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夢到KUSO星人，那樣觸目驚心的夢境，我努力抑制住那是什麼糟糕預告先兆這樣的念頭。深吸一口氣重新躺下來，把頭埋進輩子，卻聽得窗外突然一聲驚雷。
What the fuck！
雷神錘哥你犯貳也不要選這個時候好麼！你弟弟洛基不在這裡！
雷聲過後，便是嘩啦啦的雨聲響起來了，毫無徵兆的一場雨。
我把自己縮成一團，試圖重新進入睡眠，漸漸的，眼皮越發沉重，半夢半醒之間，突然覺得有人在頭頂拽我的被子，頓時頭皮發麻，也一下子從淺睡眠狀態驚醒起來，當被子完全被拽開之時，窗前的黑影也一下子映入眼簾。
腦子頓時「嗡——」了一聲，醫院從來都不是我喜歡的地方，衰神附體的我一直都深覺這是戾氣太重的地方，從來不乏恐怖靈異事件，我早就說過了，這些年來殘酷的現實與經歷讓我這個曾經的無神論者變成了熱切認同世界是由神明主宰封建迷信論者。其堅定程度大概到了能讓達爾文氣哭的程度。沒能走上反社會反科學之路，只能說我的小學思想品德老師功不可沒。
腦子裡各種恐怖片的鏡頭就一股腦地湧現出來，鬼影縈縈空無一人的別墅，面目猙獰的行屍，面帶微笑手抱娃娃的小女孩，長髮飄飄的無面女子……我這時候異常痛恨自己的記憶力。
「だれ……？」我勉強從大腦轟鳴的報警聲中擠出一句話。
「我啊。」黑影聲音有些嘶啞，一時間我有些分辨不出，驚恐萬分之下，忘記了尖叫與掙扎，就見黑影慢慢俯□來。
然而，就著微弱的月光我詫異發現，竟然是環前輩。
下一秒鐘，我伸腿狠狠踹向了他，簡直用盡了一生的力量。
咣當一聲巨響，隨即——
「嗷——」痛苦的叫聲立刻充斥了整個房間。
【二】
「大半夜的你幹嘛嚇唬我！」我氣呼呼地坐起身來，對著他怒目而視，不知什麼時候，他竟然有了半夜嚇唬人的惡趣味，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喂】。
環前輩以一個極其扭曲的姿勢趴在地上，半晌才抬起一張痛苦的五官變形的臉，聲音依舊嘶啞：「小海你下手就不能輕一點麼。」
「……要不是你嚇唬我。我才不會踹你。」我忿忿道，但還是從床上下來，走到他身邊，伸手去扶他，男生的體重比我想像中要沉得多的，費了好大勁他才勉強站起身來，坐到了床邊。
我雙手抱臂，眯著眼睛看著他：「前輩，大半夜不睡覺你這是幹什麼，失眠找樂子？你要是再這樣就別怪我翻臉不是人。」
大概是我語氣太不善，環前輩訕訕地笑了笑：「確實是睡不著，而且……而且白天老是被關在病房裡讓我休息啦，小鏡也不讓我來看你，說你要休息，我好想申請跟你調一個病房，有人作伴會比較不無聊啦。」
「喲，原來我還是無聊中的樂子這樣的存在，真是不勝榮幸。」我沖著他挑起一個惡劣的笑容，自從住進醫院之後，我的脾氣變得有些暴躁。
不好不好，這樣會加快衰老程度的。
環前輩一臉的愧疚，壓低了聲音，有些怏怏的：「抱歉小海，不小心嚇到你了。」
我深吸一口氣，換了話題：「你的嗓子怎麼了？啞成這樣？」
「啊？」環前輩一愣，隨即擺擺手，「沒什麼大礙。穿上厚點的衣服。」
「嘎？」我詫異於他換話題的速度，大概是我表情太呆，環前輩已經自作主張伸手拿過被我隨手搭在床頭的薄毯裹在我肩上，然後笨拙地從床上挪回輪椅，「走，帶你去個地方。」
說罷，自己驅動著輪椅，大約是我還在發愣，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又回過頭來，道：「愣什麼，小海？」
「大半夜我們是這是去哪裡……？」我嘴角抽搐，總覺得跟環前輩走在一起沒什麼好事，這次差點去給哈迪斯報導也是因為環前輩的緣故，我並沒有怪他的意思，但是總是忍不住也給他身上貼上一個「祥瑞禦免」的標籤。
「走啦，帶你去個有趣的地方。」他眉眼彎彎。
我遲疑了一下，還是躡手躡腳走下床，走向環前輩。
【三】
不過推著他出了門，我開始為自己居然相信他的胡謅而感到羞恥萬分，今天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走廊裡竟然一片寂靜，連值班的護士都沒有，我簡直懷疑我和環前輩一不小心跨入了寂靜嶺的裡世界。
我深吸一口氣，開口：「環前輩，你剛才過來的時候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麼……？」
「啊？」他異常遲鈍滿臉茫然地望著我。
「沒覺得太安靜了麼……值班人員都沒有……」
「大概去上廁所了吧。」環前輩不以為意，催促我道，「這邊走，速度點，護士來我們就不好溜了。」
這一路異常順利，都沒有遇到什麼人，環前輩指揮，我操作，兩個人七扭八拐很快溜到了環前輩所說的「好地方」。
然而，只是醫院的天臺而已。
似乎沒什麼大不了的。
剛才的雨來的迅猛去的也迅猛，此刻已經停了，我備好的雨傘也沒有派上用場。
「走，我們去那邊。」環前輩發話，伸手指向一個犄角旮旯。我推著他走過去，卻沒料到這個角落另有乾坤。一片大大的花圃，種滿了五彩繽紛讓人說不出來名字的花，旁邊還設有舒適的躺椅，頗像個度假勝地。
「白天來曬曬太陽倒是不錯，咱們晚上大半夜來是幹什麼？」我走過去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下去。
「其實晚上來看星星也是很不錯的。」他說道，「只是今兒天氣有些陰大概是看不到星星了。
對不起我實在是對於這種大半夜我們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的事情沒有興趣。比起這個我更想在夢中同財神約會。
大約是我臉上慘絕人寰的笑容駭到了環前輩，他沉默了一會才幽幽開口：「小海。」
「嗯？」
「你對小鏡怎麼看？」
他話音剛落，我只覺得自己五官扭曲成了金館長。
這心底一瞬間的殺意緣何而來！
大半夜裝鬼把我嚇到半死破壞我與睡神的約會還要讓我做苦力推輪椅然後冒著差點進入寂靜嶺裡世界的危險拎我到天臺，深沉開口問我的第一句話竟然是——
你對小鏡怎麼看？
即使是善良誠實積極向上心靈純潔道德崇高的雷鋒同志，此刻大概也會把腦子裡的淳樸善良都燃燒成殺意與怒氣，然後「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抄起一板斧劈你到三更吧！」
我是不是妨礙了你的幸福，環前輩？不然你這種苦情言情小說女主角的標準語氣的怎麼一回事。
我長久的沉默讓環前輩很是不安，他撓頭又換了個問題： 「你喜歡小鏡麼？」
我冷笑一聲。
他惶恐問：「難道你心中另有其人？」
「沒錯，毛爺爺是我心中永遠的紅太陽。」
「你……」環前輩突然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伸手指向我，嘴巴開始劇烈抖動起來，哦，不，就連肩膀也開始抖動。
你什麼意思！擺出一副天崩地裂難以置信好像我是忘恩負義陳世美的臉是什麼意思！
我頓時怒不可遏： 「前輩你什麼意思！」
「小海你身後有人。」他簡直快要哭出來了。
【四】
他的話音剛落，我猙獰的臉立刻凝滯在那裡，說話都開始不利索了： 「前輩……你你你……你什麼意思……？」
「字……字……字面上的意思……」他也開始大舌頭起來了，「在你身後……不太遠的地方靠近樓層邊緣的地方好像站著個人背對著咱們……我我我我……我沒有看錯……」
「雪特，你大半夜把我叫出來就是為了嚇唬我的麼。」我顫抖著轉身，然後腳下一軟險些跌倒在地。
環前輩說的沒錯，靠近樓層邊緣的地方確實站著一個人，白色連衣裙，黑色長髮，背對著我們站著，如同鬼魅。我和環前輩都緊張地屏住了呼吸，空氣裡似乎有細碎的嗚咽聲飄過來。
臥槽這場景他媽的簡直是恐怖片的經典駭人場景。
環前輩果然是災星中的戰鬥星，跟他攪在一起，簡直讓我本來運氣就不多的命數變得更加多舛。我深吸一口氣，抬手握住輪椅背，壓低聲音湊近環前輩的耳邊道：「我喊一二三咱們就跑路，你放心吧雖然你非常王八蛋地又把我拖入悲慘見鬼命運中了我不會沒良心棄你而去的。」
「一」
「二」
「三」
我的話音剛落，卻聽得耳邊一聲暴喝：「不要跳！」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看到了佛祖端坐蓮花台微笑對我說快die 。
【五】
我恨不得把暴喝出聲的環前輩掐死在輪椅裡。
他連忙解釋：「我看到她有腳應該不是鬼大概是個想不開要跳樓的……」
剛才那個背對著我們的白裙黑髮的女鬼此刻已經爬上了欄杆，聽到環前輩的暴喝聲之後嚇得跌坐在欄杆旁，扭過頭來，是一張蒼白的佈滿淚痕的臉，平心而論，很是清秀。
她開口嗚咽著：「你們不要過來。」
我們沒打算過來，真的。
「你坐在那邊很危險的。」環前輩此刻擺出了一種鎮定自若語重心長的樣子。
「大半夜你幹嘛在這裡裝鬼嚇人。」我沒好氣地走到一邊坐下來。
「我……我沒有裝鬼嚇人，我只是……只是覺得好累好累……真的撐不下去了……」她擦擦眼淚，氣息依舊不穩。
「難道你是想不開了想要跳下去？」我抬眼看她。
「小海你溫柔點不要刺激到她了。」環前輩耳語道。
「要跳早就跳了哪裡還這麼猶豫。」我瞥了環前輩一眼。
我大概表現的有些冷血，環前輩一愣，隨即眼神變得有些說不出的複雜。
我最看不起的大概就是這種輕生的人。我的生命是我十幾年前撿回來的，前不久又差點在鬼門關裡丟失，所以無論是多麼的衰神附體也好我也會努力活下去，活下去就是我的王道。殊不知有多少在生命邊緣苦苦掙扎的人想要努力活下去，而像這種生命還在手裡卻不願珍惜的人，哪怕她覺得生命充滿不可承受之重，讓我除了厭惡沒有其他。
就如同我曾聽到的一句話說的那樣——
真正的苦難，講出來的時候都是雲淡風輕，那是在泥濘裡跌打滾爬後重新站起來的人，一種榮耀的姿態。而過往的痛苦，如果被人用各種行雲流水的排比句，苦心裝飾得華麗無比，再用POSE擺得最標準的方式呻吟出來，那不過，是腦殘患者在十字路口當眾唱戲。
「難道你得了絕症麼？」我輕聲問那個女孩子。
「沒有……是……是我的丈夫……」她囁嚅著，抬眼看著我，依舊淚眼朦朧。
「所以你乾脆想，隨著他一起去了，是麼……？」
我大概是說中了她的心事，她並沒有反駁。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的親人和朋友怎麼辦？」
「反正他們又不會在意……」她的聲音變得有些飄渺，「只剩我們兩個人了，絕症讓我看清了親人朋友也不過如此，債臺高築償還無力我不想繼續下去了我還是跟著他一起走吧，這樣我們也不會分開……」
說罷她搖搖晃晃再次站起來。
我向前跨了一步，她突然厲聲道：「不要過來！」
「你先下來。」我平復心中的怒氣儘量心平氣和道，單手背在身後沖著環前輩比了個手勢示意他去喊人。
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還要充當談判專家的角色。
作者有話要說：
遊戲完全AFKCOS外景也忙完了有時間碼字了。哦也
☆、安撫
第九十七章 安撫
【一】
腹黑眼鏡兄是我的愛，絕望的小姐依舊傻呆呆。
什麼樣的發展是最呀最搖擺，什麼樣的結局才是最瞎掰~
【二】
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還要充當談判專家的角色。
每每在我想要回歸路人角色之時，命運女神總是會罔顧的我哀嚎，伸出無形的命運之手把我毫不留情推入下一部劇中悲催炮灰的龍套角色中，並且劇情一部比一部獵奇，如今已經與TVB接軌。
這種無視別人靈魂的哀嚎的耳疾沉屙常年不治療真的大丈夫麼，神SAMA！
我頂著一張波瀾不驚的臉，溫聲開口：「發生這樣的事，大家都不想啊，做人呢，最重要的是開心，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好擔心你啊。所謂最窮無非討飯，不死終會出頭，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你的丈夫一定也不希望你這樣的。」
身後的環前輩已經看懂了我的手勢，驅著輪椅動作俐落地去搬救兵了，其實原本談判與勸服這種事情是該交給在HOST部混的如魚得水的環前輩來做的。但是考慮到他腿腳不靈便行動受限，面對突發狀況可能不能及時做出應對措施，我還是咬牙接下了任務。
面對女子時，我突然憶起剛才那個詭異的夢境，墜樓的KUSO星人，血肉模糊。而她的表情越加倉皇，帶著哭腔對我喊道：「你什麼都不懂！」
「你怎麼知道我不懂。」我壓低聲線，「看到我身上的病號服了麼，你知道我的未來還有多久麼……」
我面無表情直直看著她，把信口胡謅的能力發揮到極致。□教導我們，拯救一個人絕望人生的方式是把比她更悲慘的人生展示給她看。【大霧】
她面上浮現出一絲詫異，隨即眼裡閃過一絲同情。即便我沒有上帝視角也能概括出她腦補的小劇場。
氣氛一時間有些泠，我甚至連「你不要想不開啊這樣掉下去摔成一坨肉餅太猙獰了一點都不適合你這樣氣質的女子」這樣的藉口都搬出來了，都沒能勸服她離開那個危險的邊緣，我們依舊在對峙，唯一的成果大概是我又向前推進了一段距離，離她很近了。
對峙的氣氛是被一陣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打斷的。
「你介意我接個電話麼？」我再也不能保持一張雲淡風輕的臉。
「請便」她扭過頭不再看我。
我抹去滿頭黑線，嘴角抽搐這從病號服上衣口袋顫顫悠悠掏出手機，竟然是鏡夜電話。
「前輩你亂入的太不是時候了。」
「小海。」電話那段的聲音異常低沉凝重，「你別亂來。」
「啊……？」
我異常茫然，打算跳樓的又不是我，為什麼這樣的語氣？
就在茫然之際，視野裡，那個女子已經搖搖晃晃站起身來縱身一躍，這一刻，似乎全世界仿佛因為她簡單一躍而倉促定格了一秒。
臥槽！！這不科學！！！你不按照劇本套路來！
千鈞一髮之際，我潛在的運動神經被激發了，一個餓虎撲食就沖著她撲了過去。
我知道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錘哥，綠胖子，美隊，鐵人，黑寡婦，鷹眼……整個「婦聯」都在我身邊。
萬幸的是，我抓住了她。
不幸的是，由於力學作用，我整個人也沖了出去，一隻手抓住了她，一隻手抓住了矮矮的護欄。
「放開我。」女人含糊的聲音從下面傳來。
我臉上的神情大概如同連續便秘了一個月一樣，充滿了各種難以啟齒的扭曲，咬緊了牙關，沖她咆哮：「你他媽的給我閉嘴，再囉嗦我就把你扔下去啊。」
隱約聽到樓下傳來嘈雜的聲音，似乎是警車的轟鳴聲，應該是環前輩喊來的人。只是值班護士都去哪裡了？要趕過來可能更快一點吧。
我內心一片混亂卻完全不敢向下望，唯恐看一眼就會手一松，然後兩個人就去屍魂界報導了。
一隻手要支撐兩個人的體重，真是個難度係數極高的任務。我開始認真在心裡起草遺書以及財產分配問題，待到我開始考慮如何分配曾經偷偷藏在櫃子裡麥昆設計的春裝時，突然覺得那個承載兩個人生命的手腕被覆上了不屬於我的溫度。
頭頂上傾瀉而來的聲音遮罩了所有的雜音：「你啊……」
我抬頭，看到了鳳鏡夜的那張臉，他頭髮異常淩亂，眉頭緊蹙，神情裡透著焦急。
「前輩……」我啞著嗓子開口，在他握住我手腕的時候，渾身的力氣一瞬間就消失了。
【三】
最後，我和那個女人被一群人七手八腳地救了上來。
我恍恍惚惚地癱倒在鳳鏡夜的懷裡，覺得像是在做夢。那個女子神情比我還要恍惚，連哭泣的力氣都沒有了，員警和護士圍了過去。
「沒事了。」他輕輕拍著我的後背，帶著安撫的味道，聲音帶著難以言喻的溫柔，似乎是被夜色籠罩上了一層朦朧感， 「告訴你不要亂來，到底被我猜中了。」
我哆哆嗦嗦地抱著他，許久周身才恢復知覺，才意識到我還活著手裡通往屍魂界的單程票沒有派上用場。毫無徵兆地，我再也忍不住，埋在他胸膛嚎啕大哭起來。
他沒有說話只是依舊輕拍我的後背。
我還活著，我從來沒有像這一刻如此慶倖這一點。劫後餘生之後才恍覺剛才我是離死神多麼的近。
前輩說得對，我不該亂來的，我確實是不自量力，可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一條生命在我眼前消失。
「謝謝你……前輩……沒有你……我大概真的玩完了……我是不是蠢爆了……」我抽泣著道。
「嗯，是很蠢。」篤定的語氣，隨即語調一轉，「不過已經我習慣了，在可接受的範圍內。」
我抬頭，淚眼朦朧間正對上他微垂的墨色的眸子，眼鏡也擋不住眸裡的溫柔，髮絲也已經被汗水浸透，貼在額頭上的幾縷頭髮，有些滑稽。
我還在抽抽搭搭，環前輩也湊了過來聲音裡透著明顯的焦急：「小海你沒事吧。」
「我送她回去。」鏡夜道。
還沒等我做出反應，腰已經被人一把摟住，腿也被勾住，隨即一陣天旋地轉，便以一種異常雷人的公主抱姿勢窩在了鏡夜的懷裡。
然後他邁開步子往回走。
走廊裡有些安靜。
我已經顧不得矯情，安心地窩在鳳鏡夜的懷裡，斷斷續續地哽咽著，困頓和疲倦也湧上心頭。
「大半夜不好好睡覺怎麼跑去天臺」他的聲音驟然在耳邊響起。
「我也不知道環前輩搞什麼么蛾子。」我言簡意賅道。
「你就不能讓我省省心麼。」他無奈開口，低下頭來，墨色的眼底恍若和風拂過。
「抱歉……」我張張口，原本想說些什麼，最終也只化作了一聲抱歉一聲歎息。
他沒再說什麼，沉默蔓延開來。
我有些不安地扭了□子，總覺得似乎是他關上了一扇門，而那扇門原本是對著我打開的，焦急地想要說些什麼，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他似乎是敏銳察覺到了我的不安，緊了緊手臂，打破了沉默：「我很慶倖。」
「嗯？」
「慶倖及時趕到。」
我沒有說話只是緊緊摟住了他的脖子，突然希望這條通往病房的路能夠再長一點。
再長一點，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坐等5月5復仇者聯盟首映
窩好激動，整個人抖森腦殘粉狀態。
看我多怪，今兒又更新了，搖尾巴求表揚。
最後幾段寫的真的非常有感覺，我好像看到了小海與小鏡夜的幸福生活了呢~~~~
☆、婦聯
第九十八章 婦聯
【一】
再便秘也總有一瀉千里拉出【嘩——】來的時候。
再長的路也總有走到盡頭的時候。——請原諒我一開頭就是如此庸俗的比喻。
【二】
鏡夜前輩抱著我走回病房的這段距離，足夠我將那張以往腹黑冷漠甚至冷峭而如今卻異常溫柔的面容上每一個細微表情都收盡眼底。
以至於我懷疑自己掉入了另外的時空，這個抱著我的，已經是俗！再見！大和撫子小姐男體版。
等等啊，鬼畜前輩，這樣的路線好像不太適合你啊，這簡直像是EVA要暴走的前兆……不過，這樣的神展開似乎也不壞。
正當我在感慨「溫柔的前輩還是很棒的嘛啊哈哈哈鬼畜眼鏡什麼的果然是過去時現在溫柔男主角才是主流王道」之時，他再次開口，打破了我的幻滅：「我說，小海，你好重。」
……………等等我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什麼砍倒你全家送到火葬場全部燒成灰一堆又一堆送到農村當化肥也不為過的話了。
是錯覺吧哈哈一定是前天挖耳屎的方式不對才導致了幻聽，一定是這樣。
進行完自我安慰之後，我再次把頭埋到他的胸前，然後毫不客氣地把眼淚和鼻【嘩——】蹭到了他衣襟上。趁著他還沒有從溫柔系變身回鬼畜系，我能報復一點算一點，總能把以前的舊賬報復回來的。想通了這一點，心情一陣舒暢，連方才差點進行地府一日遊糟糕心情都消失殆盡了。
鳳鏡夜把我送回病房，放下我之後，第一句話便是：「小海，你剛才盯了我一路，在看什麼？」
「咳咳咳咳咳……」我剛才還「總有一天我會把舊賬收回來」的氣勢一下子就萎下來了，但是還是努力端出一張莊嚴肅穆的臉並在內心回憶真田弦一郎一顰一笑試圖模仿之。
未果。
我有些無賴地笑了笑，一時間有些仁王附體「大概是覺得前輩太帥了，所以忍不住盯了一路呢。」
雖然鬼畜前輩的殺傷力不足以摧毀地球，但是摧毀一個我已經綽綽有餘了。調戲鬼畜前輩，大概是我活膩歪了。……真不知現在我這種破罐子破摔的強大心態是從何而來的。
正待我以「 七原海啊，你可長點兒心吧！」這個主題進行自我教育時，氣氛一下子就安靜下來，我詫異抬頭，
鏡夜前輩已經走到窗前，背對著我站著，故而我看不到他的表情。然而室內燈火通明，我敏銳捕捉到他的耳邊有些泛紅。
果然……仁王的不要臉無賴調戲神功是天下無敵的麼~這種獨當一面的抵抗變態的調戲的功力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練出的喲~【請原諒我從仁王雅治身上沒學到什麼好東西】
我太過得意忘形，一時間沒控制住嘴角上揚弧度，竟笑出聲來，在空曠而安靜的病房裡，笑聲極為清晰。
聽到我的笑聲，鏡夜先是一愣，隨即轉過身來，我笑的花枝亂顫的蠢樣像被按了暫停瞬間就定格在那裡。他微微低頭表情依舊平淡看不出喜怒，沒有我想像中的赧然。
福禍相依的道理我怎麼過了這麼多年還是沒有記住，果然不該對我堪比草履蟲的腦容量抱太大信心。我仿佛依舊看到了自己揮袖灑淚在通往GAME OVER的康莊大路上一馬平川所向披靡。搞不好GAME OVER之後連「reply」的選項都木得。
那個誰誰誰，你替我在三途川提前占得位置，現在終於可以派上用處了喲~
等等，我的推斷有錯，鏡夜前輩大概是高興的吧，嘴角還有上揚弧度呢，不過……怎麼看都像是在冷笑。
「小海。」他開口，含糖量超高的一聲呼喚，讓我忍不住整個人都抖了抖。
「怎麼了……前輩？」
「說起來我又救了你一次呢。」他嘴角上揚的弧度越發明顯。
「啊哈哈哈……是啊……啊哈哈哈……沒有前輩，我大概又要開始考慮人生RPG二周目了吧……」我乾笑半天，鳳鏡夜並不接我的話，依舊笑眯眯地看著我，我的乾笑變成了苦笑。
通過這麼多年我對鳳鏡夜唯利是圖商人本質的認知，我已經領悟了鳳鏡夜這句話的意圖，這樣算起來我真是又欠了他一屁股債。
只是前輩，這樣溫柔的月色下，化身成鬼畜商人真的大丈夫麼？你的變身速度和方式是會讓盧平教授都哭粗來的呀！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內心OS咆哮的太過明顯，鳳鏡夜竟然讀懂了我的潛臺詞，笑眯眯開口斬斷了我的情緒，他說——
欠了一屁股債就用屁股來還嘛。
「嘎？」我驚愕地呆在那裡。這種引發人本能殺意的笑話一點都不幽默啊，前輩。
他歪著頭若有所思地盯著我，一本正經地一手握拳，覆在攤開的手掌上，做恍然大悟狀：「就這麼定了，不妨下次簽個賣身契吧。」
快住口，賣身契你姐夫！鳳世仁你快給我適可而止。我娘還是給我買得起二尺紅頭繩的。你以為賣身契這東西就能束縛讓我幫你倒馬桶挖鼻屎麼……太天真了！
我內心咆哮地越發猙獰。他卻收起方才戲謔的表情，俯□來把我按回床上，頗為強勢地用毯子把我裹成一團：「早點休息吧，已經折騰了大半夜了。」
他直起身子，正待轉身要走，我拉住了他。
「嗯？」詫異挑眉。
「前輩，我又把你折騰的夠嗆吧，辛苦了，早點休息，晚安。」
他一怔，隨即點點頭，下頜處斂出一道柔和的弧度，墨色瞳仁中央的光點越發擴張，充盈的笑意，滿滿地似乎要溢出來。
一時間我看得有些癡了。
隨即我安心地閉上了眼睛，離開的腳步聲卻遲遲沒有響起，只聽得耳畔呼吸聲漸重，額頭上拂過一個溫熱的溫度，那是個輕微的幾乎不可察覺的吻，像是一片羽毛輕輕落下來，了無痕跡又撩人心魄。
「晚安。」低沉的，磁性的聲音，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
也帶著催眠的力量，我的眼皮發沉，漸漸地陷入了沉睡。
【三】
自那晚之後，我便再也沒有見到鳳鏡夜，據說是被他父親暫時拎去了海外某個國家。我妻醫生白日裡換上了一副憂心忡忡，無比同情也無比欠扁的嘴臉，就差在臉上從左到右寫上「秦香蓮你真可憐」這樣一行大字。環前輩如願以償跟我搬入了一個病房開始了沒完沒了沒日沒夜在我耳邊聒噪的養病生涯，還一臉「小海我又差點害你去三途川報導都是我的錯我會負責的」死蠢表情。
讓我每天在痛不欲生與水深火熱中苦苦掙扎。
一次在HOST部例行探病之時，我終於忍無可忍一把揪住光的領子，苦大仇深地對他說：「打個商量，我們一起幹掉環前輩吧。」
他斜眼看著我，半晌才緩緩道：「這種毀滅世界毀滅男主角的反派BOSS角色明顯不適合你啊，小海。你一看就是那種開頭就掛掉的炮灰角色。」
夠了，混蛋，炮灰就沒有追求幸福的權力麼！就沒有參加復仇者聯盟的權力麼！
在我即將暴走並做好把整個世界拖入地獄的前夕，光及時改變態度，爽快地攬過我的肩膀，壓低聲音道：「不過，哪怕你是炮灰，我也決定跟你一起幹掉殿下了。」
於是，復仇者聯盟，就這樣結成了。【大霧】
雖然期間我多次詢問光為何要加入這個非法團體，他多次顧左右而言他，故而最終原因也不可考，我抱著「沒有永恆的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這樣的念頭，同他一起開展了各項「把環前輩搞死搞殘搞懷孕」的行動。
不過事實證明，由我和光領導的復仇者聯盟極其脆弱與不靠譜，堪比當年以敗北告終的軸心國。環前輩像是開了掛一樣，遠比悲催中二的反派基神要兇殘的多（當然也可能是我們聯盟戰鬥力太弱的緣故）。
光已經一日三遍對我進行心靈拷問——我們這個非法團體一定是被衰神詛咒了吧，早點解散才是正道吧。
節選事例如下：
裝鬼。
就醫院這種突發事件恐怖事件層出不窮的高危地段來說，我是不贊成裝鬼這麼沒有技術含量的活動的，對心理考驗忒大了。但是光固執己見，不得已我也只能給予配合。我們換上光媽媽設計的白紗衣分別頭頂黑色長髮還把臉塗成慘白的德行，月黑風高夜，正是裝鬼最佳時，二人商量好之後就摸進了病房。卻沒料到環前輩還沒有睡，窩在床上手拿PSP玩的正嗨。覺察到我們的動靜，他抬頭，起先是一陣茫然，隨後全身運動神經像是在一瞬間被激發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手裡的PSP當成板磚就朝著我們砸了過來。那一刻，我像是小宇宙突然爆發，眼疾手快以猛虎落地之勢趴倒在地，旁邊的光一時有些愣怔，於是便中了招，被PSP砸了個正著。「嗷——」的一聲慘叫，抱著腦袋也蹲下來。
環前輩面不改色，摳了摳耳【嘩——】，從床上單腳蹦下來，朝著我們一瘸一拐走過來，撿起了掉到地上的PSP，眉頭微皺，姣好的面容上浮現出一絲名為「心疼」的情緒，輕聲道：「還好沒摔壞。」又一瘸一拐走回床邊，便走邊淡定開口：「小海別瞎折騰了，趕快把臉上的油彩洗洗睡了。」
光的哀嚎聲繞梁三圈不止。
我歎了口氣，把他扶起來，光一副痛心疾首的癲狂模樣：「小海，我怎麼覺得殿下像是被什麼附體了。」
「啊？」
「智商為70的一下子變成了智商170的感覺。」光皺起的額頭能夾死好幾隻蚊子。
「噓，小點聲，他還是你部長呢。」我沖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我覺得鏡夜前輩壓根就沒有離開一直在我們周圍……你還記得他臨走前一天說過的話麼。」
「記得……！ 他說，等等雅蠛碟雅蠛碟呀。我真的不好吃啊！」
「那是豬八戒說的……你搞混臺詞了。」
「啊……不好意思……」
第一次，復仇者聯盟的行動完全失敗，第二次，依舊完敗，第三次……我和光倒是頗有越挫越勇之勢，但是同環前輩相比，實力簡直是「小米加步槍」與「AK47加慕斯黑森林」的對比。
期間我還遭受了我妻醫生我嚴厲批評與聲討——省略800字不提大意就是我這種瞎折騰法不利於養傷。
在一次次的鬥爭與鎮壓中，我和環前輩都迎來了出院的好日子，而這個時候，暑假也來臨了。
作者有話要說：
周日晚上擼了婦聯，整個人都是「嗷嗷嗷嗷嗷yooooooo」的雞血狀態並且持續很久。週二晚上預備二刷復仇者聯盟，太好看了，沒看的姑娘們我推薦你們一定要看啊！！！！各種燃！！1
好多姑娘說快要高考了，所以我決定努力把這篇文在今年高考前完結掉。
完結之後準備開個定制印刷什麼的~~不知道有姑娘支持咩~~支持的話就稍微留言跟我說一下我統計看看吧~~~謝謝姑娘們了。
絕望的瑪祖卡
☆、弱爆
第九十九章 弱爆
【一】
C'est la vie
這就是生活。
【二】
「醫院副本」聲望刷到尊敬之後，我終於得以離開此地，開啟「暑期副本」的開荒之路。老實說，我還有點捨不得【揍到死】。比較糟糕的是，我妻美人那裡的聲望變成了仇恨，我出院那天，他恨不得高唱哈利路亞敲鑼打鼓歡送我離開，還握著我的手極其深情款款的說：「希望不要再見面。」
期間我和光屢戰屢敗越戰越勇，驚異的是，衰神終於厭倦我了，開始頻頻臨幸光，導致他已經前往大清寺祈福變成了周常。環前輩依舊是一副「小海虐我千百遍，我待小海如初戀」的讓人雞皮疙瘩掉滿地的嘴臉，讓我從最初的「受寵若驚」到「不勝其擾」到如今的「痛不欲生」，每天都要對著鏡子做三遍自我催眠「我不可以殺人殺人是犯法的」。 鳳鏡夜依舊是人間蒸發，不過偶爾會晚上給我打個越洋電話。
出院之後，KUSO星人接我回了自己家，我也終於結束了在鳳鏡夜家寄人籬下的生活，差點都要四十五度仰天流下激動的淚水。KUSO星人頭一個星期每天都紮在廚房做各式各樣的食物，美其名曰「給心愛的寶貝女兒大補」，當我看著她一臉欣喜端出來的大不列顛經典美食——仰望星空，面對著那仰天長嘯，如同瀕死在海灘上死不瞑目的魚頭時，我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涅槃升天了。
更何況她還要一副「很好吃喲快來嘗嘗」的興奮表情。
我覺得自己涅槃了幾個輪回才找到投胎的路。
不過，萬分慶倖的是，她沒有折磨我太久，一星期之後，又去海外出差商談項目了。
上帝大概還是愛我的吧！【大霧】
KUSO星人出差後的第二天，我才後知後覺記起她很久前答應過我的事——一旦從鳳鏡夜家保留全屍回來【喂】，KUSO星人就答應我任何條件，包括恢復女兒身。
回憶起這一點，我抑制不住地狂喜，滿屋子亂竄，高聲嚎叫，驚得女僕以為我癲狂症又犯了，差點送我去醫院。意外之喜則是我在一個房間裡又發現了一個大衣櫥，裝滿了琳琅滿目的裙子和夏裝。我瞠目結舌，這是……一種天上掉下一大坨狗屎正巧咋在我頭上的暈眩感.
「夫人說，這些衣服都是給你準備的。」女僕笑得溫婉。
我則是撲過去抱著衣服死死不願撒手。
【三】
幾日後，立海大的幾個貳貨為了慶祝我出院，召集眾人出來聚餐。我懷著忐忑不安七上八下興奮期待的複雜心情穿著裙子去跟眾人見面。
仁王和文太在見到我的一瞬間反應出奇的一致，整整失聲了10秒，其後仁王反應更甚，面孔扭曲，五官擠成一坨，我懷疑他再用力一點，眼球都要呈現噴射狀射出來，隨後他爆發出一陣毫不客氣地，驚天地泣鬼神的嘲笑：「啊哈哈哈……小海你竟然會穿裙子……啊哈哈哈」
丸井和赤也依舊維持一副見鬼的表情，其表情難度係數之大令人驚歎。
哈哈你個錘子！我的心頓時失落地如同直通地下二千米的下水道，這種「我把同伴比作花，同伴把我當粑粑」的悲傷瞬間佔據了整個心室壁，要不是精市和蓮二的讚美撫慰了我，我大概會沖上去對他們進行人道毀滅了吧。
生活簡直是每時每刻都在考驗我。
對於每個人來說，總有這麼一兩個朋友讓你恨不得掐死，但是又在痛不欲生中與之維持著友情 。
我覺得自己的不幸在於，這樣的朋友我不止一兩個。
隨後的情況大概只能用混亂來形容了，確切來說，立海大的每一次聚餐都只能用持久而慘烈的食物爭奪戰來概括。當然。打前鋒的依舊是丸井大將與切原大將。
還好仁王大將沒有完全的良心泯滅，在硝煙戰火中還搶了些「物資」給我。
戰爭的□結束於一盒酒心巧克力。
精市送給我一盒酒心巧克力作為慶祝我康復的禮物，當然，我極其開心地收下了，還順便分享給貳貨同伴們一起吃。
一方面，日本對未成年人飲酒管理的比較嚴格，另一方面，以弦一郎為代表的眾人極其自律，之前我們聚會倒是從來沒有飲過酒，眾人的酒量如何，我也並不清楚。
只是我沒有料到，仁王雅治風騷一世，糊塗一時，竟然被一顆酒心巧克力放倒了。
【四】
「難道……因為一顆酒心巧克力他就醉了……這不科學啊！」我嘴角抽搐著看著窩在我身邊閉目小憩臉色通紅的仁王。
疑似醉了的仁王倒是沒有耍酒瘋這樣糟糕的行為，異常的安靜……還帶著種平時裡沒有的乖巧。
「說起來。」柳生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我記得好像很久前雅治說過自己的酒量不好。」
「這簡直不是不好，是太糟糕了好麼……等到他明天清醒我要好好嘲笑他，竟然吃酒心巧克力都能醉咩哈哈哈哈哈！！讓他今天嘲笑我。」這個時候我還不忘記落井下石。斜眼看著往日裡那個吊兒郎當異常毒舌十分欠扁的白毛狐狸，如今如此安靜乖巧，心理湧起一種複雜的情緒。
心情複雜的結果就是——我沒忍住，伸手狠狠掐住了他的臉。
他覺察到疼痛，眉頭微微皺起，依舊沒有睜眼，只是伸手攬過我，開口，聲音低沉嘶啞：「別鬧……」
「算了，小凱（海）不要理他了。窩悶（我們）吃我們的，明天窩（我）跟你一起嘲笑他。」丸井依舊不忘手裡的食物，含糊不清開口，說著還遞給我一碗飯，「多吃點。」
我知道這是文太表達善意的方式，笑著接過了碗，大快朵頤起來。
前段時間因為養病恢復的原因，每頓飯都是嚴格按照醫生開出的功能表，有非常多的注意事項，以及很多忌口的食物。吃飯對於我來說簡直變成了一件備受折磨的事。而今天，我終於能放開肚皮開心的吃了，加上跟立海大的朋友們一起，極其開心。
只是最後如何送頭腦不太清醒的仁王回家成了件難事。
原本，柳生想要送他回家，他卻像是樹懶一樣，雙手環住我的脖子怎麼也不肯鬆手，我輕聲細語勸他快點鬆手，他卻用一種惡寒的撒嬌語氣：「我就不鬆手。」
「他是故意的吧！我好想一個過肩摔把他摔出去。」我愁眉苦臉用著便秘半年的表情地看著弦一郎，他卻帶著一臉便秘一年的表情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不知道是鼓勵我這麼做還是讓我節哀順變……
「赤也！把他這慫樣給我照下來。以後作為威脅他的罪證。」
我中氣十足地指揮赤也以最猥瑣的角度把仁王最猥瑣的德行照了下來，決定以此作為恐嚇仁王的關鍵性證據。
【五】
柳生把仁王塞進計程車之後我也只得坐進了車裡。
「放心吧，我們用拖也會把他拖回家的。」我沖著其他人擺擺手。
柳生坐在副駕駛座上，而我只好繼續忍受著白毛狐狸樹懶式的行為，同他坐在後座，心中不斷進行自我催眠「殺人放火是違法行為我是新世紀的好青年不應該自甘墮落。」
正當自我催眠進行到□，一個溫潤的聲音斜□來：「小海。」
「啊？」我抬頭，看著副駕駛座上的柳生偏過頭來，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一個好看的弧度，「今天很漂亮呐。雖然讚美有些遲了。」
「哎？」我起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臉上有些微微發燙，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囁嚅道，「哪……哪裡……謝謝，比呂士。」
「這傢伙其實是剛剛是被你驚豔到了呢。」柳生摸著下巴用著波瀾不驚的語氣道。「所以才用那麼誇張的反應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啊？」我不自覺又變成了一臉呆滯的表情，好半天才意識到柳生嘴裡的「這傢伙」指的是我身邊此時醉得分不清東南西北的白毛狐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手指顫抖地指著他道，「你說這傢伙……對著我明明就是一副嘲諷臉啊！別開玩笑了，比呂士你不能這麼重色輕友！」
「重色輕友？」他捕捉到我的一句話，又重複了一遍，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啊哈哈哈……你聽錯了。」我自覺失言，乾笑著打著馬虎眼，「啊哈哈哈哈……我的意思是你們的關係未免太好了……」
「噗——」柳生笑出聲來，異常爽朗不羈的樣子，與平日裡溫文爾雅的「紳士」作風截然相反，「小海你依舊呆得這麼可愛。」
「喂！你說誰呆啊……=皿=」
……
達到目的地後，我和柳生合夥把醉得不省人事的仁王雅治拖上了樓。仁王爸爸出差了，媽媽雅子恰巧回娘家了。我們也省卻了解釋仁王喝醉的麻煩。
「脖子好痛。」我揉著僵掉的脖子，忿忿地看著睡得香甜的仁王。他大約是感受到了我的怨念，眉頭漸漸皺起，嘴裡低聲呢喃著什麼。
我低頭湊近，聽到他斷斷續續的聲音：「……好痛……」
作者有話要說：
婦聯真呀麼真好看~~~~~最近迷錘基 過頭了。。。【喂
從這章 起 開始進入全文的最後一卷，哎嘿嘿，預計會寫十幾章 。然後 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前幾天雞血做了個錘基的視頻~resourceId=93103697_03_05_02
最近又病了。天氣太反復的原因 就是造成了我感冒發燒各種宿疾也蜂擁而至扁導體發炎鼻炎等等……
所以諸位姑娘一定要注意天氣變化，保護好身體。
————————By現在依舊在擤鼻涕的S君
☆、哎嘿
第一百章 哎嘿
【一】
致我們終將逝去的年華。
以及遲來的100章 。
【二】
我低頭湊近，聽到他斷斷續續的聲音：「……好痛……」
「你還好麼？」我湊得更近了一些，幾乎都要貼到他臉上去了，半晌，才聽得他楚楚可憐低聲囁嚅「頭……好痛……」
「小海，怎麼了？」柳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驚詫的情緒，我直起身子，看到他正站在我的身後，手裡還拿著條毛巾。
「他頭疼……」我指了指挺屍在床的仁王雅治。
「喏。」柳生把毛巾遞過來，嘴角含笑，春暖花開，「熱毛巾派上用場了。」
「我說，比呂士，你未免太□了點吧……」嘴角抽搐。
我自詡是個保守的地球人，對於某些意識範圍外的東西無法迅速接受，比如柳生化身□的這個事實。
「你說什麼？抱歉我沒聽清。」他嘴角弧度一波三折，深淺莫測。眼鏡卻掠過一道令人心顫的光。
「什麼都沒說。」我渾身一個激靈，迅速搖頭堪比撥浪鼓。
□變鬼畜什麼的真是太不科學了。
他似乎還嫌不夠刺激我，看我半天沒有接過毛巾的動作，乾脆直接把毛巾塞進我手裡，一臉聖母的微笑，輕聲囑咐道：「這裡交給你了，我去煮點醒酒湯。」說罷，無視我變幻莫測的臉，施施然轉身離開了，徒留我一人手拿毛巾風中顫抖。
我覺得自己簡直就像《立海大の夢想》耽美向遊戲中柳生仁王路線醉酒CG的超級人形大佈景……【喂
這樣不好吧，柳生□君。
【三】
我歎了口氣，在床邊坐下，探身過去，把熱毛巾搭在了仁王的額頭。伸手抵住他的太陽穴，輕輕揉搓起來，思維也隨之浮沉。
一顆酒心巧克都能把他搞成大限將至的模樣，已經不是用「弱爆了」來形容了，我連吐槽的力氣都消失了。
「小海。」
「啊？」
「醒酒湯我已經煮上了，你注意下，我有點急事得先走。優子她……算了，這麼晚你一個人可以麼？要不等一會我讓司機來送你回去。」一向風雨不動安如山的柳生此刻的表情非常不淡定。
我聽到他提到妹妹優子的名字，估摸著大概是妹妹優子惹出了爛攤子需要哥哥去收場。我跟柳生優子沒有什麼深交，一個是國中時代隔著兩個年級交集也不多，二是她的性格確實是不太好相與。
既然柳生不肯多提我也不好刨根究底地詢問。
「不用擔心我。你有急事先走吧。有需要幫忙的就給我打電話。」我沖著他擺擺手。
柳生的表情悲憫如大悲活佛，右手抬起指向仁王：「那麼這傢伙也交給你了。」
「安心。」
柳生急匆匆地離開了。
等等……□君你把劇情轉手給人形大佈景這樣真的大丈夫麼。
【四】
「小海？」
「醒醒……」
「胡鬧！別吵。」
「喂，快醒醒，我的腿麻了……」
「當真胡鬧！」
……
耳邊一陣嘈雜，而且越發有喋喋不休之勢，大腦處於混沌狀態的我，終於忍不了嘈雜聲，抬手朝著空中聲源處狠狠揮了一下，「嘭——」地碰上一個堅硬的物體。還伴隨著一聲悶哼聲，我的手也被震得生疼，疼痛戰勝了困頓，緩緩抬頭，揉了揉眼睛，就見到一個滿臉鮮血，白色毛髮的未知生物直勾勾地盯著我，眼神慘綠，帶著死不瞑目的戾氣。
「嗷——」我一聲慘叫，跌坐到地上，困意全部出走到阿斯加爾德（喂）。總覺得下一秒白毛生物就要惡狠狠地撲過來。
「小海……」白毛生物臉色慘白，更襯得鮮血觸目驚心。
「雅治我不就打了個盹，你怎麼就把自己搞成這種挫樣了！」
「你—打—到—我—鼻—子—了！」他一字一頓，戾氣更盛，臉色由白轉黑，仿佛我欠了他三百萬。
前一秒還靜若處子COS見鬼柔弱少女的我立刻動如脫兔從原地一躍而起，抄起一邊的紙巾盒撲到他身邊，硬是擠出一臉褶子，啊，不，笑容：「雅治~我不是故意的嘛~」含糖量過高，以至於他哆嗦了一下，伸出一隻手比了個止步的手勢示意我不要靠近，另一隻手奪過我手裡的紙巾盒，嘴裡還念念有詞：「衰神散退！惡靈散退！」
……MD，太過分了！
……
「喂，人家不是故意的啦~你好些沒有？」
「等等你到底發生什麼異變了，正常點說話。」仁王的鼻血止住了，鼻孔裡塞了兩坨棉球，有氣無力地靠在床頭，面無血色，把「弱風扶柳」這個詞演繹得淋漓盡致。
「我失血過多。」仁王再次有氣無力地哀嚎一聲，「而且頭好疼……宿醉……」
「你簡直像是大姨媽來了一年沒離開的樣子。」
「到底是誰害我成這個樣子的？」
「我錯了。」我小心翼翼地湊過去，伸手覆在他的額頭上，輕輕揉捏，「很難受麼？」
「唔。」他鼻音很重。
「雅治，你有沒有聞到一種什麼燒焦的味道？」
「我鼻子裡塞得棉球是裝飾品麼？怎麼可能聞到啊，笨蛋。」
「壞事了！」
我想到柳生臨走前託付給我的醒酒湯。由於剛剛陷入了打盹小憩中，已經被我忘到腦後了。等到急匆匆沖到廚房之後，發現名為醒酒湯的東西已經煮焦，變成了一坨「嘩——」一樣的東西。我匆忙關掉爐子把鍋取了下來。
比呂士我對不起你，我就說這麼高難度的任務交給我一定會失敗。如果造成柳生仁王線路你們的好感度不夠，我一定會切腹以謝罪的。（喂）
正當我哀悼燒焦了的醒酒湯，就聽見仁王雅治一聲迭起一聲的呼喚，簡直是要催命：「小海……小海……小海……」
「怎麼了啊？」
「幫我倒杯水。好渴~」
=皿=我終於從人形大佈景升級成了24小時全方位貼心服務的女傭麼？這一瞬間不知道該感動還是該摔桌的心情是怎麼一回事。在原地陰鬱了一會，還是老老實實端著一杯水走回他身邊。
「小海我感受到你目光裡發出的『怎麼不快點去死』的詛咒光波了。」
「你一定是看錯了。」面無表情。
「小海怎麼能如此狠心對待你的雅治哥哥我。」嚎啕狀，哀鳴狀。
「需要我喂你麼。」側身躲過仁王的摟抱攻擊，依舊平穩端著水杯。
「那我也只好勉為其難……」低頭害羞沉吟狀。
「你怎麼不快點去死……」表情猙獰崩壞。
「你果然不愛我了……」面如死灰。
「從來沒有愛過你。」
「那你愛誰？」眼含哀怨。
「湯姆希特勒斯頓。」
「等等，不是毛爺爺一直是你心中的紅太陽麼。」
「顫抖吧，地球人。我心中的紅太陽不只一個，圍起來可以繞地球一圈呢。」
……
【五】
仁王原本膚色就過於白皙，再加上他不喜歡曬太陽，有時候整個人顯得異常蒼白，而今天這麼一番折騰，蒼白幾乎都變成了慘白。看到他可憐兮兮的樣子，我有些心軟，竭力把他哀怨的眼神排泄出腦海，坐到他身邊。
「頭還疼麼？」
「嗯。」
「我給你揉揉。睡吧，等你睡了我就走。」
他躺下，順從地閉上眼睛，白寥寥的光線照到他蒼白的臉上，極近病態，烏黑濃密的睫毛在面上投下暗淡的剪影。我伸手，覆在他額上，動作極盡輕柔。
「真是難得見你會這麼虛弱。」我咧嘴，忍不住挪揄道。
話音剛落，他突然睜開眼，那雙紺碧色的眸子直直地盯著我，一眨也不眨，似乎陷入了某種思考中。我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臉上。
「怎麼？」
「也難得見你這麼溫柔。」
他也咧開嘴笑了。那雙紺碧色的眼眸似乎有種特殊的魔力，如同深井，深邃得望不見底，吸引著人不斷下墜，又如同夜空一般，深遠而不可探求。
我呆呆看著他，一時間竟反駁不了。
他抬手握住我的手，嘴角的弧度咧開得更大，「怎麼小海，呆掉了？」
我揉揉眼睛，發現依舊是那個笑得吊兒郎當浪蕩不羈的仁王雅治，剛才深邃的眼神什麼的果然只是我的錯覺。
「鬆手，閉眼，少廢話，快點睡覺。」我竭力擺出一張真田弦一郎的臉。
「剛誇你溫柔，就又原形畢露了。別老用這麼粗魯的男性用語，小心以後嫁不出啊。」
「不勞您操心。」
「實在不行我就勉為其難接收你啦。」
「你當是接收垃圾麼，少廢話，快點睡覺啊。你醉得不省人事的照片還在我手機裡，再不老實就發去你學校BBS。」
他終於安靜下來，委屈地看了我一眼，閉上了眼睛。
【六】
看他似乎是睡熟的樣子，我躡手躡腳站起身來，準備離開，卻沒成功。自己的左手手腕正被他緊緊扣住，抽了半天也沒抽出來。
太混蛋了……
我歎了口氣坐下來，伏在床邊。
就這麼湊活一晚上算了，明天，一定要狠狠收拾他。
作者有話要說：
——湯姆·希特勒斯頓永遠是我心中的紅太陽。
——夠了 。
悠于 2019-2-15 15:29
☆、待命
第一百零一章 待命
【一】
昨日之日不可留，
今日之日多煩憂。
【二】
一夜無夢。
清晨睜開眼的一刹那，本設想自己會面臨腰酸背疼腿抽筋急需蓋中蓋的慘劇。卻出乎意料地獲得了好待遇——躺在柔軟的床上，身覆著輕薄毯子。而昨晚那個面色慘白堪比德古拉氣若遊絲虛弱度直逼林黛玉的仁王雅治已經不見了蹤影。
「狐狸……人呢？」我從床上爬起來，揉著眼睛開始滿屋子搜尋白毛狐狸。繞了一大圈，走到廚房門口，推門，雙腿減速，站立，驚異地瞪眼張嘴，整張臉開始以一種固定頻率抽搐起來，我猜自己臉上表情扭曲程度與科幻程度已經到達了一種凡人難以企及的高度。
媽媽，我大概打開了異世界的大門。
我到底看到了什麼——
身著家居服的仁王雅治，哦，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身上圍著一個粉紅色的圍裙（極其少女的粉色），□程度比昨天的比呂士更甚，左手一隻鍋，右手一隻鏟，身後還背著胖娃娃，（啊嘞，沒有後半句），正專心致志地煎雞蛋。
等到思維繞地球一周半之後，我終於鎮定下來，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皺眉開口：「你是誰！」
他聞言轉過身來，狐狸眼微微眯起，嘴角拉開一個弧度，溫聲開口：「喲，醒啦，早飯馬上就好。」
「你到底是誰啊！把真正的仁王雅治還回來啊！」迅速後退三步。
仁王雅治你□這樣，簡直是在打擊我作為女人的存在感，拖出去槍斃十分鐘都不足以安慰我傷痕累累的少女心。
他聽了，笑得更加開懷：「小海你睡多了呆掉了麼？快去洗漱，吃飯了。」
我一個踉蹌，戾氣頓起，眼冒凶光，沖過去抓住他圍裙的前襟，死命前後搖晃，氣勢之盛活像這就是我的殺父之仇奪妻之恨的仇人，「你到底受什麼刺激了！」
他放下右手的鏟子，慈愛（？）地揉揉我的頭，薄唇輕啟，聲線溫潤：「乖，別鬧了，快去刷牙洗臉。新牙刷在櫃子裡。」
我渾身顫抖，嗚咽一聲，鬆開手，扭頭，跑出去，直奔洗浴室。
我需要冷靜，必須要全面武裝才能面對這個百變的大怪物。
等到我洗漱完畢，深呼吸許久，才淡定下來。鎮定地邁著步子走出去。
做人呢，最重要的是開心。無論如何都要樂觀。再糟糕，再駭人聽聞，□化的仁王雅治也比□化的真田強嘛，要是後者圍著粉紅色圍裙忙碌於廚房間，我大概會一口血噴湧而出直接倒地身亡同這個美好而骯髒的世界說拜拜。
這樣一想，還真是無比絕望啊。
走到餐桌前，發現仁王終於恢復了一點正常，至少脫掉了那少女粉的圍裙，我揉了揉眉心，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再這樣下去，我遲早不是早衰就是失心瘋。
「快點來嘗嘗你雅治哥哥我的愛心早餐味道如何。」上揚的尾音切割著空氣，他看起來心情大好。
我掃視了一下餐桌，一頓日洋合璧的早晨，煎蛋，熏腸，多士麵包，米飯，味增湯，醬瓜……倒是讓人食欲大開食指大動。
「好豐盛哎~咱倆能吃完麼？」我感歎道。
「難得小海在嘛。」他笑得眉眼彎彎。
「說起來都是因為你。」我突然回憶起了昨天的情景，怒瞪他，「我好心給你按摩，你睡得跟死豬一樣死死抓住我的手腕不鬆手，所以我只好伏在床邊湊活了一晚上，還好你有點良心把我移上了床。」
「哎呀，那是因為我昨天頭腦不太清醒啦，還做了個夢。」他仍是笑吟吟的口吻，聽上去很有延續對話的欲望，「實在是睡得太沉啦。」
「夢？」我斜眼看他。
「想不想知道我夢到了什麼？」他一副蹲在街角用棒棒糖哄騙小蘿莉的怪蜀黍一般的語氣，鳳眼完全眯成了一條線。
「完全不想。」斬釘截鐵道，「我開動了。」
抄起筷子，直搗黃龍，哦，不，熏腸，夾起放進嘴裡，細嚼慢嚥，熏腸的味道在口腔蔓延開，異常的享受。大約是我的反應太冷漠，他的表情很挫敗，低聲嘟囔著：「其實也沒夢到什麼啦，就是夢到了烤豬腿，超美味的一整只喲，我攥在手裡，都捨不得下口呢。」
唇齒間的運動頓止，我抬頭，盯著他，一字一頓道：「再-說-一-遍。」
「啊哈哈哈，沒什麼沒什麼……在想中午要不要吃豬扒飯。」他笑嘻嘻地咬了一口煎蛋。
「仁王雅治，你才豬扒你全家都豬扒。」我忿忿地把筷子當成了叉子，狠狠戳進了麵包裡。
後半程我都保持著「食不語」的態度，專心致志地吃飯，剛咽下最後一口湯，就聽見門鈴聲毫無徵兆地響起，我和仁王同時抬頭，對視一眼，又異口同聲：「你去開門。」
簡直和諧地不像話。
「切。懶。」我抬腿踹了他一腳，卻被他靈巧地躲過去了，我咬了一口麵包，去開門。
站在門口的是丸井與柳生，丸井見到我，驚異瞪大眼睛，愣怔了整整十秒，又後退一步，瞄瞄門口，求證似地扭頭看向柳生：「沒錯啊，是仁王宅啊。」
我滿頭黑線，嘴角抽搐，話說，不要把我無視地這麼徹底好麼。
「喲，早上好，你們來了啊。」輕佻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我扭頭，看著仁王也叼著個麵包走過來。
隨即，丸井臉上閃過一絲奇異的神色，又做恍然大悟道，沖我擠擠眼，而後笑得見牙不見眼：「矮油，小海昨天在狐狸家過夜的呀，嘖~」尾音的一個「嘖」七扭八歪，帶著難以言喻的意味，消失在空氣裡。隨後臉上的表情就如同我曾在七大姑八大姨談起鄰里長短的八卦時見到的一樣，又八卦又曖昧。
柳生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一本正經地拍拍我的肩膀，嚴肅開口：「海，那個畜生沒有對你做什麼吧。沒有半夜化身狼人做出什麼（嘩——）的事情吧。我不介意幫你把他打成二級殘廢的。」
等等，柳生君你沒注意到自己已經被消音了麼……
「喂喂！比呂士，你怎麼能這麼說，竟然這麼質疑我的人品！你難道不知道我的心裡只有你麼！哪裡會背著你做出什麼（嘩——）的事情。」仁王在一旁跳腳，唱作俱佳。
柳生聞言，扭過頭，嘴角微挑：「人品？那東西你有麼？」
「太過分了！HP和MP都清空了！可我RP還在的！」仁王佯怒。就見他倆大眼瞪小眼，電火花在當中滋滋啪啪閃個不停。
而我果然又可以恢復自己人形大佈景的身份了，真是太開心了。
這側兩人深情對望纏纏綿綿到天涯個沒完，自然是有人不樂意了，半天不見兩人有分開的趨勢，丸井開始嚷嚷：「你倆還沒悱惻夠麼。雅治你快點把盤給我啊。還有咱們不是先要去換網線麼。看看都幾點了。我怕一會網球場那邊沒有位置了。」
「你們今天約好了去訓練？」我這才發現他和柳生都背著網球袋。
「恩恩，不算是訓練，是自己打著玩啦。」丸井拆開一袋新的香口膠，遞給我一片，我也不客氣地接過來，塞進了嘴裡：「看到你們如此追逐青春，我真的覺得自己老了。」
「老個頭啊。」丸井吹了個泡泡，不客氣地吐槽我。
「我去換衣服。」仁王蹦蹦跳跳往臥室跑，邊跑邊回頭，「小海要一起麼？」
「好啊，反正我也沒事，我先回家換個衣服。」我指了指自己身上還套著昨天的裙子。
「那好，一會見。」丸井沖我揮揮手。
【三】
不過，我跟丸井他們也沒能「一會見」成。剛一腳踏進家門，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於我來說，比「鬼來電」還要膽戰心驚。
是環前輩的電話。
原本不想接的，奈何它不屈不撓不休不停地響著，無奈之下，我只好按下接通鍵，便聽得一聲咆哮聲傳出來——
「小海！！我女兒春緋不見了！聯絡不上她了！一定是被綁架了！快點聯繫員警啊！看情況要準備自衛隊了！要求他們出動！從暑假的第一天起，每天打多少電話都沒有人接！爸爸的工作單位也聯繫不上！一定是付不起房租！被強行趕出去了！不然怎麼會連夜逃走！」
他一口氣沒喘瘋狂咆哮著，簡直是用盡了靈魂的力量。馬教主見狀可能都要自愧不如，我覺得他恨不得要從聽筒裡跳出來揪著我的領子對著我咆哮。
我把聽筒挪離耳邊三尺之遠，半晌才幽幽開口：「前輩，你難道不會打她的手機麼？」
「嘎？」那邊的咆哮聲戛然而止，半晌又響起了，「手機？她什麼時候有手機了？我我不知道啊，等等，平民之間一定有一種連夜逃跑的秘密結社……」
「抱歉打斷一下你的腦內小劇場。」我把聲音提高了一個八度，「前幾天我還在和小春發短信，她現在在輕井澤呢，暑期打工。」
「什麼！！春緋！破產了！連夜逃跑，被人綁架！還到了輕井澤！我們要解救她。小海你待在原地待命！」
「等等你聽不懂日語麼……還有待什麼命。」 我也開始化身咆哮馬，可惜那邊他掛斷了電話，唯餘「嘟嘟」聲。
很快我就明白了待命的含義。
因為十分鐘後環前輩以一種異常華麗拉風又拉仇恨又不科學的方式粉墨登場了——開著直升機轟隆隆降落在我家院子裡。
「這到底是要幹什麼？」我目瞪口呆看著大半個HOST部的成員從機艙裡魚貫而出。
「走吧，海中尉！解救任務啟動。」環前輩沖我伸出手，背景是大片大片盛開的玫瑰，光效燦爛，刺瞎我眼。
「你又搞什麼么蛾子。」我迅速後退三步，扭頭，轉身就跑，卻沒跑成，因為常陸院家兩兄弟一左一右扯住我兩邊的胳膊，阻擋了我逃命的步伐。
馨湊到我耳邊低聲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嘛~不用理殿下那個笨蛋啦，就當跟我們一起去輕井澤度個假。」
「等等我還有事，跟別人有約的。」我試圖掙扎，再掙扎，未果。
光乾脆從扯我胳膊的姿勢變換到攬住我的肩膀，笑容如春：「難得大家聚在一起嘛，就當慶祝你出院。」
「跟環前輩待在一起完全沒有安全感，總覺得下一秒鐘自己就回去閻王殿報導了。死也不去，我不想我的暑假好好的就從喜劇片變成災難片。」我毫不客氣地吐槽道。
「你怎麼忍心留下盟友我一個人面對那個大怪獸。沒有治療，隨時會倒T啊。」光一臉苦大仇深，大有你要是不答應我我就死給你的之勢。
我於心不忍，拍拍他的肩，本來想表達的意思是節哀順變，卻被光完全曲解了。他鬆開我的肩膀，把我往前一推：「快去把你東西收拾一下，給你朋友打個電話改下約會時間，我們馬上就上路。」
我不想上路不想去死啊！
「喂喂……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女人就是麻煩，快點啊。不然估計殿下要派銛前輩扛你上飛機了。」
【四】
等我背著大大的背包走進機艙的時候，Honey前輩蹦蹦跳跳，一臉甜美笑容地走了過來：「海醬~你怎麼帶了這麼多的東西。」
「以防萬一。」我言簡意賅地回答道，抱著我的大背包小心翼翼繞過環前輩的勢力範圍，找了個儘量遠的位置坐下來，深吸一口氣繼續回答Honey的疑問，「我必須要保障自己在任何糟糕環境下都要活下來。」
尤其是有衰神二代環前輩在的情況下。
「有小鏡在，放心吧。」Honey前輩大眼睛KIRAKIRA閃動，萌指數飆升。
「哎？」我一愣，環視四周，遲疑開口，「沒有看到鏡夜前輩啊，他回來了？」
「嗯嗯~小鏡也晚點到喲。」他一臉純潔無辜的表情繼續發問，「海醬想小鏡了麼？」
我再次愣怔了，Honey前輩依舊笑眯眯地等待我的回答，我突然覺得臉上有些莫名發燙。
作者有話要說：
快高考了，有要高考的姑娘們要加油呀~~心態放正一定能考個好成績的！
☆、認真
第一百零二章 認真
【一】
經驗告訴我們，當你遇到一個智商是硬傷的白癡的時候，你應該果斷離他遠點，不然日後很可能你們會成為好朋友。
【二】
「嗯？」Honey前輩歪著頭看我，無意識地釋放萌之光波，「小海你怎麼臉紅了？」
「啊！沒有啊。」
我想，大概自己智商日益成為了一個硬傷，因為下一秒鐘，我飛快地做出了一個此地無銀三百兩隔壁王二不曾偷的傻逼行徑——雙手捂臉低頭。
Honey前輩一臉黑線。
「小海。」他拉了拉我的衣袖。
我回過神來，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用著官方V3.2的口吻回答道：當然想啦，這麼久沒見，你們每個人我都想呀。
「小海害羞的樣子果然很可愛。」Honey前輩笑得眉眼彎彎。
我發誓我聽到了自己笑容破碎的聲音，估計是臉上表情太過百轉千回五彩繽紛，馨突然湊過來，拍拍我的肩膀，遲疑問道：「小海，你便秘了麼？」
便秘你個頭！
所以說，從很多層面上來說，我真的是個不幸的人，特別是在交友這個層面。
「怎麼一張臉皺得跟菊花似的。」馨還在不遺餘力地吐槽我的表情。
「菊花你個頭啊這什麼破比喻啊你的小學老師是要哭出來的啊。」我惱羞成怒，憤怒值直線上升衝破紅燈，半張臉瞬間化身小型發電機，抖得好像馬上要就開天闢地，把手裡的背包狠狠扔進馨的懷裡。他悶哼一聲，特委屈地看著我，眼神跟我沒搬家前鄰居家養的小金毛闖禍時特別像，「小海你怎麼啦，今天這麼暴躁？」
「有麼？」我摸摸臉，開始反省剛才的失態行徑。
「哎呀，小海不要想太多啦。」Honey前輩拍拍我的頭。
我歎了口氣，窩回座位。
【三】
經驗還告訴我們，一個智商為硬傷的白癡會拉低整個團隊的水準。環前輩親自實踐了這條經驗並為其做了最好的詮釋。
直升機還沒降落，環前輩突然從座位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跑到門邊，毫不科學地拉開了門，還不知道從哪裡抄出一個擴音器。
「前輩危險……」我也騰地站了起來。
就見他中氣十足地沖著下麵大喊道——
春緋！你沒事吧！爸爸來救你了！
……
那蠢樣讓人無法直視。
飛機降落之後，春緋的表情簡直科幻地不足以用語言來形容，慘絕人寰面如土灰生不如死……都不能來生動詮釋。原本就水靈靈的大眼瞪得極大，瞪到眼球就快要蹦出的程度，眼周的青筋像蜘蛛網一樣呈放射狀爆開。眼睛裡的神色，那絕對是各種複雜，驚訝，憤怒，懊惱，怨恨亦有，不過最強烈的還是難以置信和期待幻滅的神情。
「這個假期似乎變成最差的暑假了……」她喃喃道。
我走在人群最後，背著自己的大背包，在一瞬間，突然覺得自己與春緋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認同感。原來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有這樣的覺悟——這個暑假會從輕鬆的喜劇片變成災難片乃至恐怖片。
我試圖假裝成偶然經過此地的醬油，卻見小春已經把目光瞄向了我，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就這麼直直地看著我，簡直是無聲的譴責。
「小春。」我哭喪臉撲過去，「環前輩打來電話，我一順口就把你在輕井澤說出來了。」
「不怪你。」她使勁捏了下我的臉，拉過我的手說，「進去吧，你背的包看起來好重。」
【四】
不過劇情開始發展得有些不著邊際，走進小春打工所選的民宿，老闆簡直讓我更加無法直視—— 年約40歲的中年大叔，異裝癖，或者說，人妖，打扮成女人的樣子，棕長卷髮，棗紅色連衣裙，素色蕾絲圍裙，自稱美玲。見到我們一行人之後，一幅少女懷春的摸樣，驚歎道：「好可愛的少爺們~大家都是小春的朋友麼~叫我小美玲就好了。」
我以手捂臉，不忍心直視。
「我和蘭花是朋友，蘭花在旅遊途中呢，因為不放心他的乖乖女兒，所以就讓她寄住在我這裡啦，這裡因為請不起店員，所以小春能來，真是幫了我大忙呢，她真的很能幹，打工之類的小事都做的好棒。」美玲一臉笑容攬過小春，「快看，她身上的圍裙是我親手做的呢，很可愛吧~」
我悄悄沖著春緋做了個「卡哇伊」的口型，身邊的其他人也一起沖著美玲比了個「GOOD JOB」的手勢，春緋反倒是不好意思地扭過了頭。（可能「不好意思」是我腦補的。）
雖然美玲的裝扮依舊讓我無法直視，但是卻是個很好相處的人，性格與談吐也很招人喜歡，我們一行人很快就交談得熱火朝天，這時門鈴響起來了。
「小海去開門。」身邊的HONEY前輩突然拉了拉我的衣袖。
「哦。」我沒多想，放下手中的果汁，急匆匆走到門口打開門，然後扭頭往回去走，想要繼續加入談話。 卻覺得手被人拉住了。
「這麼久沒見，怎麼轉身就走？」低沉的，溫柔的聲音從頭頂傾瀉而來，異常清晰。
我愣住了，扭頭。
那個好幾星期前跑到海外去的眼鏡先生，此刻正站在我身後，拉著我的手。背對著光線，陽光並不強烈，溫柔如針，把他的輪廓勾勒出來，長身玉立，還鎦上了一層金顏色，漂亮的沒有節制。
他向前走了兩步。
光淺淺地覆在他的面龐上，奇異地分割成明暗，斑駁的光影交織，下頜處斂開一道柔和的弧度，以往反射一切光線拒絕一切探索的眼鏡似乎失去了原有作用，我都能捕捉到他眼眸的弧度。
充盈的笑意，滿滿地就要溢出來了。
「鏡夜前輩。」我驚訝叫出聲來，「你回來啦，好……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他嘴角弧度變得更大了一些，笑容讓人有些炫目。過於爽朗的登場方式，簡直是……有些OOC了。
「小鏡，來啦~」Honey前輩注意到這邊，笑眯眯地揮手打招呼。
「哎呀，又多出一位少爺來。」美玲注意力也投射到這邊來，周身突然粉紅氣泡叢生，雙手捧臉，詠歎調聲起，「好俊俏的少爺。」
「美玲桑，你好。」鏡夜嘴角笑容稍微收斂了一下，禮貌地打招呼。
「咦，小海你的臉怎麼這麼紅。」馨突然湊過來，抬手覆在我的額頭上，「難道發燒了。」
「沒有啦。」我囁嚅道，想甩開鏡夜的手，卻沒成功，扭過頭瞄他，卻見他正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頓時心裡一陣野豬亂撞。
我太失態了。
【五】
室外，陽光明媚，微風和煦。
「原來是打工啊，怪不得你拒絕了跟我們去巴黎的邀請。」常陸院家兄弟倆異口同聲道。
「我們也邀請她去瑞士呢」Honey前輩放下吃了一半的口香糖道。
「因為我沒有護照啊。」小春道。
「你們……為什麼都單獨邀請春緋。」環前輩頂著一張被拋棄的怨婦臉開口，聲音沮喪不已，「只要自己好就可以了麼，一點集體榮譽感都沒有麼，像我作為部長，每天每天都在拼命思考如何能讓大家開心快樂的計畫」
他突然扭頭，目光掃到了我，我立馬拖著椅子後撤三米遠，並且拼命搖頭，「環前輩你不要看我，我早就不是HOST部的成員了。」
「太過分了。怎麼你只告訴了小海，而且今天手機還關機。」光嘟著嘴問小春道。
「因為沒電了嘛。而且好麻煩。」小春毫不在意。
「手機？」環從失意體前屈狀態中掙扎出來，「小春原來真的有手機啊。」
「嗯，雖然說是我們借給小春的，但是這個是朋友專用機喲。」馨笑眯眯道。
「殿下的話，是學長吧。」光補充道。
「朋友……」環前輩兩眼發直，放空，大概整個人又陷入了奇怪的小劇場裡，「真好啊……」隨後湊近春緋，一臉期待，「那麼，我屬於爸爸這個朋友範疇吧？」
「我沒有這樣的朋友範疇。」小春一臉淡定地斬斷環前輩的情緒。
……環前輩依舊蠢的no law to see.
我躲在鏡夜前輩後面，盡可能遠離環前輩的輻射範圍，再這樣被白癡光波輻射下去，我本來就不高的智商就要被影響的成為負值了。我端著咖啡啜飲著，偷得浮生半日閑。從來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天，鏡夜前輩在我心中的地位，會從「鬼畜星王子」上升為抵禦白癡光波的「保護神」。
「最近身體恢復的怎麼樣？」鏡夜扭頭看我。
我咽下咖啡，點頭，「沒有問題啦，我現在簡直強壯地像頭牛」說罷，還沖他舉起手臂，做了個show肌肉的姿勢。
他斂入眼眸的笑意加深，忍不住抬手揉揉我的頭。
我目瞪口呆，他怎麼出國一趟，就從鬼畜王子轉型成爽朗王子了，其實是被外星人抓去改造了吧。
他挑眉，「說起來，這麼久沒見我還是很想你的。有沒有想我？」
「呃……」
啊哈哈哈哈……我覺得自己身體大概還沒恢復好，要不就是陳年耳屎沒有掏乾淨，不然怎麼好像換上了幻聽這種老年病。
臉皮由紅到白再到黑，無聲抽搐了幾下。
我深呼吸，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勉強遏止住那股揪住對方領子然後沖其咆哮「你坑爹啊啊啊」的心情，淡定而嚴肅的警告道：「前輩，請不要隨便戲弄我，對於每個月都會連續流血的生物，你傷不起的。」
「我沒有戲弄你，我是認真的。」低沉的，篤定的，認真的聲音，「所以，小海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我呆呆抬頭看他。
跳躍的陽光落入他的眼底，湮沒進去，溫暖的光澤擴散成蒼茫的霧氣，淺淺薄薄地罩在墨色的眼眸上，額發覆過來，再添一層陰影。
輪廓棱角分明。
每一點每一滴，都在微熙的陽光中，變得透明清晰。
以及更加清晰隱藏在溫暖笑意背後的，揉散進陰影的認真，像雕刻一樣，不露聲色的認真。
作者有話要說：
哎嘿嘿~~~~~~
☆、軌跡
第一百零三章 軌跡
【一】
我們的軌跡，總有一天，會相遇。
【二】
「所以，小海你明白我的意思麼？」我聽到他溫柔的聲音，穿過陽光所構築的溫暖空間，抵達自己的耳膜。
刹那間，一群粉色的草泥馬手把手從我心中呼嘯而過。
只是，不知為何接下來我的反應不是心跳加快而是菊花一緊。
果然是身體反應比心理反應更加迅速麼。（大霧 ）……這真是一個悲傷的結論。
我低下頭沉默地盯著手中的咖啡杯，試圖緩解自己的失態行為，依舊能感受到對方的目光一直未從我身上離開。我張了張口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前輩，我只是有些惶恐而已，惶恐自己想的同你並不一樣，惶恐是我自己想得太多空歡喜一場。
因為呐，前輩你的心思實在是太深不可測了。
我意識到自己大概不小心開啟了少女模式，鏡夜前輩也很配合地進入少女漫畫男主角模式，滿臉笑容如同四月櫻花片片開，冷不丁抬手，逆著光把手伸到自己面前，光線為他鑲著邊，又繼續繞過他，順著他的手臂一路下滑直到不偏不倚地落進自己的眼睛裡，瞳孔被虛無的光硌得生痛。
然後，他的手落在我的發頂，輕輕揉了揉。
「嘔——」我只覺得脖子上一緊，然後整個人被一股強大的外力拉離椅子。
MD，關鍵時候打擾別人，是會被驢子踢上一萬遍啊一萬遍啊！
「前輩救我——」我哀嚎，反射性伸出手求救。
「鬼叫什麼！」伸出的手臂被毫不客氣地打了下來，我憤怒扭頭兇神惡煞地瞪著身邊的罪魁禍首，環前輩絲毫不受怒瞪影響，依舊揪住我的後衣領，一臉難以形容的——精神抖擻，一種堪比超市限時減價促銷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一路斬妖除魔勢如破竹的精神抖擻。
我懷疑他下一秒就能拎著我的領子把我扔出去繞地球進行圓周運動。
「鬆手，我快要窒息了。」我忍了好久才忍住自己想要變身浩克的衝動，反手掐住他的手腕，示意他鬆開。他確實是鬆開了手，改為攬住我肩膀，一副咱們哥倆好的姿態，開口，尾音都抑制不住上揚：「小海，就靠你了。」
「什麼？」
「幫助我成為爽朗比賽的勝者。」
「等等……關我什麼事……而且爽朗比賽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就是……」
不幸的是，我終於搞懂了在我和鏡夜前輩還在進行少女漫畫小劇場時，那邊一群人再次把劇情神展開到摸不著邊際的地步。
更加不幸的是，我這個可憐的醬油再次被環前輩盯上了。
美玲表示民宿裡的房間只有一個了，而環，常陸院家兄弟，還有Honey前輩與銛前輩都想留下來，於是雙子便想出來一個遊戲，全名為——輕井澤之清爽的客房爭奪戰。一天在這家民宿裡打工，然後美玲小姐最有好感感覺最清爽的那位就成為這裡的客人。
「所以，我一定要取勝。」環前輩攥著我的手，一臉的鬥志昂揚。
「我不要參加。」我摳了摳耳朵，笑著斬斷他的情緒。
「哎？」環前輩一下子癱下來，「為什麼？」
「為什麼我要參加這個奇怪的比賽。」我轉身，偷偷瞄了一眼鏡夜，發現他正慢條斯理地喝咖啡，似乎是察覺到我的視線，也轉過頭，嘴角向上勾了勾。
唔……笑容……有點勾人呢。
「小海，你……怎麼忍心……讓我……」環前輩簡直是像霜打了的茄子，拉住我衣角，大有你不答應我就不鬆手的趨勢，語調越發向著含嗔帶怨深閨怨婦發展開來。
「完全忍心。」我沖著環前輩扯出一臉笑容，毅然決然地把自己的衣服從他手裡扯了回來，「我的背包裡還背了帳篷呢寧願野營在外面也不要為了爭奪房間參加這個比賽，啊，必須要申明一點前輩你知道麼有句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是百年身自從上次一不小心對前輩你心軟導致我差點地獄一日遊之後我就發過誓再也不要在這種奇奇怪怪地事上幫你了。」
「你……你好歹加個標點……我的心碎掉了。」環前輩倍受打擊捂住心臟一溜小跑跑出我的視野，拎著一個鐵榔頭，躲在一個角落——開始悲傷地修柵欄。
我目瞪口呆地環視四周，發現其他人已經自顧自地進入了參戰狀態。雙子站到門口充當迎賓門童，迎接客人出賣美色一系列活動做得得心應手。銛前輩在庭院一角沉默地修桌子腿，Honey前輩……在努力同蛋糕做鬥爭。
「咦？小海，鏡夜前輩你們不參加麼？」小春湊過來。
「啊，因為覺得贏了一個人住這樣的民宿也沒什麼意思啊。」
「我有帳篷。」
我和鏡夜同時開口。當然，以上兩個回答裡略顯□絲的那個是我。
小春和鏡夜很驚異地看著我，我連忙擺手，乾笑道：「開玩笑的。」
「準備看看風景就回別墅去了。」鏡夜繼續道。
「別墅？鏡夜學長家麼？」小春說。
「是啊，在周圍，大家都有哦。」鏡夜很耐心地解釋。
「不是有可以住的地方麼，那他們還……」春緋頭上黑線滾滾。
「等等……雖然我家KUSO……啊不，我媽媽提過我家輕井澤別墅但是我好像一次都沒有來過。」我分辨道。
「那就去我那裡啊。」鏡夜接話道，一臉的……理所當然。
「哎？哦。」我以行動代替語言，重重點了頭，臉上一熱，別過視線。
「小海你覺得誰會贏。」春緋笑眯眯問。
「總之……誰贏都好。我就是不希望環前輩贏。」我嘟囔道。
「怎麼啦，小海？跟環前輩吵架啦？」春緋扭過頭來看我，一臉的認真。
「沒……就是看他不太順眼而已。」我推推春緋，「走啦，不看他們了，帶我去廚房，我想試試下廚。」
「啊？」春緋瞬間變成了一臉的詫異。
「在家裡女傭都不讓我靠近廚房啊，我就是想……」聲音越來越低。
春緋一下子笑出聲來，我又羞又惱抬頭看她，她卻一把抓住我的手，聲音溫柔：「走吧走吧，不看他們傻乎乎的比賽了。」
【三】
等我滿懷欣喜端著七原特質夏日甜品走出來的時候，發現大廳的氣氛非常的詭異——木質地板上碎裂的杯子，四濺的果汁與冰塊。以及小春前所未有的嚴厲帶有壓迫感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裡回蕩著：「那不是光可以決定的事情，我沒辦法容忍你對我的朋友那麼的失禮」
「什麼啊，其他人怎麼樣無所謂吧。」光突然拍案而起，居高臨下睥睨著春緋，「你的朋友，不應該是我們麼。」
說罷，他憤然轉身離開，經過我身邊時，還差點把我托著的盤子撞飛。馨匆匆忙忙追了過去。我這才注意到大廳裡還有一個我不認識的栗發少年。
「真是不好意思，我送你吧。」小春對那個少年說。 於是兩個人一起離開了。
而我懷疑自己又一不小心走錯片場了。片場氣氛極其凝重。
「發生了什麼事？」我走過去，把盤子放在桌子上，大氣也不敢喘。
「小光和小春的朋友鬧矛盾了。」Honey前輩低聲說。
「他們的世界還是那麼的狹隘啊。」環前輩感慨萬千，扭頭瞥了一眼我的盤子，臉上浮現出一種不可掩飾的……嫌棄，「小海這是什麼？」
「你有什麼不滿啊，這可是我獨家啊。不吃拉倒。」我把盤子拽過來，往Honey前輩面前推了推，「Honey前輩。雖然賣相不太好，味道還不錯啦。」
面對食物一向勇往直前的Honey前輩罕見地猶豫了一下，才慢慢伸出手，不過還沒碰到，盤子就被銛前輩端起來了，他面無表情言簡意賅道，「小心中毒。」
銛前輩的話簡直成為了壓倒大象的最後……一頭大象，他們簡直是打碎我「想要成為溫柔賢慧大和撫子樣少女」這樣美好【劃掉】永遠不能實現的【劃掉】的夢想的罪人，我悲憤地奪過盤子，想順勢扔到垃圾桶裡。
動作卻被阻止了，是鏡夜。
「嗯？」
「確實是很像一坨（嘩——），但是看起來你做這個也不容易嘛。倒是讓我另眼相看了。」
真是謝謝鏡夜前輩以及你的八輩祖宗了，能把飽含讚美的話說的如此具有攻擊力，毒舌功力果然不是一朝一夕練成的。
「空を見上げれば星達がほら……」
手機鈴聲在這個時候突然響起了，我拿出手機，看到上面的來電顯示，竟然是KUSO星人，很是詫異地接通了電話。
「小海。」
「媽媽，有事麼？」
「我回來了，有件事要告訴你。」
「什麼？」我心中越加詫異，電話那邊，KUSO星人的聲音出奇的鄭重。
「我找到你哥哥了。」
「對不起風太大我沒聽清楚。」自己的耳屙的毛病一定又加重了不然怎麼聽到了這種天方夜譚的話。
「小海你有在聽我說話麼。」電話彼端KUSO星人的聲音提高了一個八度。
我腦子翻江倒海，一片茫然，目光轉到正預備對我那（嘩——）樣甜點開動的鏡夜前輩，果斷掛斷了電話，深深地沖著他鞠了個躬，緩慢而嚴肅地開口：
「前輩，請務必打昏我。」
作者有話要說：
哥哥桑……出現了！……（什麼啊！）（揍到死
我再說些廢話好了。（咳咳
謝謝這些年姑娘追過我的連載。本文在10章 以內就能走向完結了。完結之後我會全面修改一下開個定制。（如果有姑娘願意買的話）
我坑品非常不靠譜，謝謝這麼久大家都沒有放棄我。我非常非常的感動，因為有了大家的支持我才能把這篇文章 堅持下來。
可能陪伴過好多姑娘的青春了吧（笑）其實也是陪伴過了我的青春。
看著文章 裡的人物一個個變得鮮活，不斷成長。
雖然中途一度對文章 失去了熱情與愛。多虧了大家我才能繼續。
無論如何要對姑娘們說一聲謝謝。
隔著網路隔著文章 ，能夠認識大家，真是太好了。
☆、哥哥
第一百零四章 哥哥
【一】
如果有一天「你的妄想」「你的夢想」這樣的命題化作了現實。
你會感謝上帝，還是會哭泣咒駡？
【二】
這篇以「吐槽與成長」為主題但是中間夾雜無數偏離主題的「恐怖」「玄幻」「懸疑」等因素一度如有絲分裂般變異但是最後大方向還是拐回正途的故事，這樣一部在想像力邊界瘋狂奔跑的波瀾壯闊好萊塢大片（喂），最後神展開到其實是個冗長複雜的倫理故事，實非我所願。
我攥著手機，直勾勾盯著鏡夜，再次重複了一遍：「前輩，請務必打昏我。」話一出口，我自己都被震了一下，因為聲音的慘烈程度如被架在老虎凳上受了酷刑一百遍似的。
他楞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盤子，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朝著我邁了一步：「怎麼了？」
我茫然臉看著他，張口，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因為我實在是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很久前說過的，國小時候聽同班同學念他們自己的日誌，主題經常是什麼「我的哥哥」，或者「我最愛的姐姐」之類的，我臉上常常會掛著「好羡慕」這樣的表情，但唯一殘存的理智告訴我，這樣的內容由我來寫的話，只能是「我的願望」，「我的夢想」，或者「我的妄想」的命題作文。
可如今，我甚至寧願是自己耳鳴也不想承認這個「16年後我憑空冒出一個哥哥」這樣的偽命題。
因為太遲了。
遲到我已經背負著「成長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這樣的荒唐使命成長了16年。
遲到那個叫做「我的妄想」的命題作文已經變成了時光的塵埃。
遲到我的人生裡惶恐再出現什麼變數。
我內心思緒千萬，他卻一把握住我的手腕。
「前輩？」依舊茫然臉。
「跟我來。」他言簡意賅道，拉著我便往外走，我跌跌撞撞跟上他的步子。
【三】
有時候我常常覺得自己是馬克白，整個一出大悲劇，可能連泰坦尼克號都載不動我的許多愁。
******
他把我拉到戶外的遮陽傘下。其他人都在屋子裡忙活各種各樣的事，因而這邊異常安靜。他放下我的手，轉過身來，眼神非常認真，低聲開口道：「發生了什麼事？」
我愣了愣，結結巴巴語無倫次開口：「我媽……打來電話……說……說……」
「說什麼？」
深吸一口氣之後，我終於說出了重點：「說找到了我的哥哥。」
我的話音剛落，連一向以淡定無表情著稱的鏡夜前輩竟然也開始嘴角抽搐，表情變換跟要在臉上開紅白歌手大賽似的，開口不確定地重複：「哥哥？」
而我更是臉色慘澹的一塌糊塗：「是的。我都可以預見一場親情狗血的大劇。」
這時，被我掛掉的手機又鍥而不捨地響了起來，跟催命聲似的，一聲高過一聲，我竟然沒有勇氣去接。
「不接麼？」他挑挑眉。
我苦大仇深地看著手機，雖說是家務事外人攙和不太恰當，我還是硬著頭皮把它遞到鳳鏡夜面前：「幫幫我吧，前輩，我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緒，摔了它。」
他遲疑了一下，接過了手機，溫聲開口：「別這樣，跟要哭出來似的。」
隨後他接通了電話，具體的通話內容我不清楚，只聽到鏡夜平穩的聲線在耳邊縈繞著，莫名讓我安心不少，甚至產生了一種「哪怕世界末日眼前這個男人也能成為依靠」的荒唐想法。
「走吧，你媽媽他們來輕井澤了，在你家別墅那邊。」他掛斷電話，抬手揉揉我的頭，依舊很溫柔的開口，「我送你過去。」
我差點就感動地想飆淚了。
一路上，我坐在鳳鏡夜的身邊，不斷開口說話，語無倫次，邏輯全無，試圖舒緩我的糟糕情緒，臨到快到達別墅的時候，糟糕的情緒上升到了頂點。
「前輩我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帶著哭腔，聲音控制不住上揚，濕潤的尾音切割著空氣。我甚至攥著他的衣服下擺，不想鬆手，以為這樣就可以不用去面對即將到來的未知。
陽光透過車窗，筆直地射到他身上，一簇一簇的光線下，他棱角分明的臉，顯得異常柔和。眸子裡像是有星辰，淺淺的笑容在嘴角邊一點點渲染開，最後融入陽光裡。
「笨蛋。」他突然抬手抱住了我，抬手輕輕撫著我的後背帶著安撫的味道，淡淡的清香在鼻翼間縈繞，他的聲音像是從頭頂傾瀉下來，掩蓋了一切雜音，異常清晰，「沒什麼的，別想太多，我在外面等你。」
「前輩你會幫我收屍麼。」我悶聲開口。
「瞎說什麼呢。」他收緊了手臂，「拿出你平時裡衰神之子破罐子破摔的大無畏精神，什麼問題都解決的了。」
「太過分了前輩這個時候你還顧得上吐槽我。」我抬起頭來，後知後覺才發現我們離得那樣近，一時間有些炫目，「我已經想好了，大不了我就離家出走。你會收留我的吧？」
「喂……有點出息行不行。」他嘴角抽動了一下，鬆開手，拍拍我的肩膀，「去吧。」
我深吸一口氣，推開車門，用面無表情把自己武裝起來，朝著別墅的門走去。
【四】
給我開門的是KUSO星人，她的表情局促而又惶惶不安，眼圈還發紅，開口時候氣息不穩，根本不像在電話裡那樣淡定：「小海，來……來啦。」
我面無表情看著她，乾巴巴開口：「媽。」
她似乎是想要拉我的手，竊竊地伸手過來，卻被我側身躲了過去，我邁步徑直朝著客廳走去。
客廳沙發上坐著一個俊秀的少年。
我一眼就認出那應該就是KUSO星人嘴裡說的，我的哥哥。
因為他跟我長得太像了。
白皙的皮膚，碧色的瞳仁，高挺的鼻樑，棱角分明的五官比我要多出一分英氣，褐色的頭髮在腦後紮成了一個辮子，斜斜搭在肩上，他抬眼看著我，有一閃而過的譏誚漾去了眉梢，隨即嘴角上揚，露出一個略帶邪氣的笑容。
窗□進的陽光，讓他的五官柔和起來。
我第一次發現，原來可以有人笑成這樣，並非和善的笑從他的臉上露出來，居然可以和乾淨的陽光結合，避開了陰暗。
可我清楚的知道，從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討厭他。不，是恨他。我恨不得撕爛他的臉。
內心裡一個讓我驚慌不安的假設在慢慢擴大，如同黑洞一般，無止境地擴大，一不小心就吸引著我下墜，結局便是屍骨無存。
也許，這16年來的人生，原本是屬於他的。
不然，亞由美不會執著於讓我扮演男生，扮演了16年。
也許在亞由美心中，我一直都是他的替身。
如果他不出現，我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我的一切會如此狼狽。
我攥緊了拳頭，深吸了一口氣，我想像著鳳鏡夜那種最外交化的笑容，牽動嘴角，露出一個我自以為最得體的表情：「初次見面，我叫七原海。」
「本間蓮 ，請多指教。」他站起身來。
身形挺拔，比我高出兩個頭，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晦澀不明。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這幾天是在日更東南枝。
這邊的故事寫的讓我有點心情低落。
其實原本故事一開始的設定……就不是特別的喜劇啦。只是小海演繹出了一出出喜劇而已。（歎）
說到底窩是不捨得虐小海的。很快就會過去了……（撓頭）
說起來我也完全不喜歡哥哥桑……但是……必要的人物啊。
☆、獨一無二
第一百零五章 獨一無二
【一】
光經過了無數折射把這個世界的虛像投進我們的眼底。
如果連這個世界都是虛假的，
還有什麼是真？
【二】
他眉眼彎彎的樣子，映入我的腦海，等同於「挑釁」，我已然要壓制不住內心即將噴薄而出的怒火。那一瞬間，不能用「實驗」來定性，只是一件一件，如同時光倒流一般，一度消失在我身上的任性與不合理，開始重新披掛上陣，蔓藤似地把我包圍在中央。
我渾身上下的細胞都在叫囂著，我討厭他這個事實。哪怕我知道，自己只是遷怒。
忍到頭了，我覺得下一秒自己就會沖著他那張與我相似度百分之99的面孔揮拳出去，然而亞由美溫聲開口，斬斷了我的情緒：「小海，唔，他是你哥哥。」
「呵。」我嗤笑一聲，在沙發上坐下來，雙手撐著下巴，低聲開口，「那麼，不妨來說說，我這個哥哥又是哪裡冒出來的，16年都沒有聽你提過的，哥哥。」
大概是我語氣裡譏誚的意味太過明顯，她臉色突然整個灰敗下去，幾乎是張惶開口：「小海，你聽媽媽給你說……」
「我聽著呢。」我微笑著開口，突然覺得身邊的沙發陷下去一塊，扭頭便見本間蓮已經坐在我的身旁，極近的距離，近到我都能捕捉到他微微顫抖的睫毛，細長濃密，末端微卷，在白皙的底色上跳躍，在下眼瞼留下了小弧扇一般的淺淡陰影 ，他似笑非笑，低沉的音節在喉間跳動，伸手覆在我的頭上，「小妹妹似乎不怎麼歡迎我呢。」
「你讓我覺得自己的前半生好像都一張衛生紙被命運拿去擦屁股了。」我湊近他耳邊道，然後狠狠地抓過他的手，甩開，「我們還沒那麼熟。」
同他相比，我就好像無理取鬧的頑童一般。認識到這一點，我極其惱火，卻又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
只能努力地掐著手心，同疼痛轉移情緒，亞由美期期艾艾開口講述來龍去脈，卻含糊不清，許多重點與細節都被她跳過了。每當我深入詢問時，她都用一種遮蓋不住痛楚的眼神看著我，卻要緊牙關不肯多講一個字。
所以我只得到了幾個零星的資訊：
一丶他是我的同父同母的哥哥，比我大一歲。
二丶他的養父母在車禍中喪生了，所以他回到了七原家。
我不知道為什麼家裡從來沒有過這個哥哥的資訊，一絲一毫都沒有。16年以來，亞由美也從來沒有跟我講過，16年後他卻憑空跳了出來。我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他是怎麼成為了本間蓮，而為什麼亞由美這16年來要讓我扮演男生,還要做出一副我是為了你好，只是想要保護你的姿態。為什麼要做出一臉「你還小什麼都不懂」的表情。
真當我是智商不足70的白癡麼？
太荒唐了。
這樣的人生簡直比六十歲大叔的禿頂還要令人絕望。
【三】
「夠了。我知道了」我站起身來，做了個停止的手勢，打斷了亞由美毫無邏輯地解釋，「如果沒什麼別的事的話，我先走了，鏡夜前輩還在外面等我。」
「哦，對了，歡迎回來。」我扭頭對著本間蓮做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猙獰表情，然後轉身大步朝外走。
「小海不一起吃晚飯麼？」亞由美在身後低聲喚我，我壓根不想理睬她。
「媽，我送她出去。順便聯絡下感情。」本間蓮的那句「媽」喊得極其順口動聽，我腳下一頓，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他也正巧轉頭望向我，那張臉棱角分明，陰暗凸顯了立體。眼睛裡水光瀲灩，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古怪情緒。
我皺眉轉過頭避開他的注視，沒料到他卻追了過來，不由分說攬過了我的肩膀。我忿忿地抬手用胳膊肘頂他，試圖擺脫他的鉗制，他卻用了很大勁，讓我的掙扎都變成了徒勞。
「別動，她還看著咱們呢。」他湊近我耳邊小聲說。
「你大爺的。我為什麼要跟你演什麼兄妹情深。」我忍不住爆了粗口。
「小妹妹，今天哥哥就來教教你人生中重要的一課。什麼叫在恰當時候扮演恰當的角色。」他低低地笑起來，笑得促狹，加快了腳步，幾乎是把我拉扯出別墅的大門。
「放開我。」我使勁扣住他放在肩膀上的手，擺脫他的鉗制，狠狠把他推了出去。他踉蹌了幾步才站穩，斜搭在肩膀上的辮子卻散開了，滿頭長髮傾瀉而下，暖煦鋪灑他的頭髮之上，沒有我想像中的狼狽，卻平添一份秀美。
他勾起嘴角，向前走了一步，突然伸手扣住了我的下巴，湊過來，溫熱的呼吸幾乎都撲面而來，「嘖，說起來，我們還真是像，你討厭我，我也不喜歡你。」
「你錯了，我是恨你。」我再也不能掩飾自己眼中對他的厭惡，毫不客氣地瞪著他。雖然被他扣住下巴的姿勢很是可笑。
「呀，我就這麼招你討厭麼？」他垂下眼簾，裝出一副很是受傷又假惺惺的表情，聲音又壓低了一些，「我也沒有料到17年之後人生會轉了這麼一個奇怪的彎。」
我揚起了手，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揮了出去。
那一瞬間，好像一切都停滯住了，只有清脆的巴掌聲響起，尾音淩厲地切割著空氣，以及被震得發麻的手臂。
他狼狽地捂著臉，淩亂的髮絲遮蓋了大半個面容，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能感受到他周身的怒氣一點點地飆升。
「我的好哥哥，我原本不想遷怒你的，只是你的出現，讓我16年的人生不是轉了個彎那麼簡單，而是證明了好像是一場笑話。」我緩緩地輕聲開口，然後沖著他鞠了一躬，轉身離開了。
身後目光灼灼，我的腳步淩亂。
【四】
鏡夜的車就停在大門的不遠處，我深吸一口氣，一溜小跑跑了過去，沉默地打開車門，上車。
「小海，這麼快就……」鏡夜開口，話說到一半卻卡殼了，聲音突然提高了一個八度，「哎？？你怎麼哭了？別……別哭啊……」
我抬手摸了摸臉頰，入手一片濕潤，視線裡一片模糊，扭頭去看鳳鏡夜，只看到個扭曲模糊的人形，抽抽搭搭開口：「前輩……」心裡莫名湧上難言的苦澀，像是有潮水撲面而來，從發尖到腳跟，都是氤氳的冷與濕，鼻翼間也是一片酸澀，我再也忍不住，眼淚像自來水一樣「唰唰」流下來。
這16年來我第一次窩在狹小的車裡嚎啕大哭像個傻瓜。
登場時像個小丑，過程充分展現了活該與憋屈，得意是暫時的，只有陣陣嘲笑才是真實的，謝幕時還要鞠躬笑著說聲大家再賤。白白佔據主角位置雞飛狗跳那麼久，其實只是個無關緊要的路人甲。——這就是我這16年的精彩人生。
淚眼朦朧間，鳳鏡夜抱住了我，我伏在他的肩膀上，差點哭得昏天暗地。
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我的大腦混沌成一片，卻反復執著於一個愚蠢的問題：
「前輩……前輩……我16年……的人生好像……都是別人的……我到底是誰呢……」
他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不甚清晰，我只聽到他說，
「海，至少對我來說，你是獨一無二。」
作者有話要說：
難得我也會寫的很感性……啦啦啦……寫著寫著代入進去之後突然就發現超級難過……（快夠了
覺得雷的話請輕輕打……我很脆弱的……（捧心臟）
後面我會揭露到底是為什麼的……打滾
不過現在這個時候真是兩人感情激增的時刻（摸下巴
悠于 2019-2-15 15:29
☆、約會大作戰（上）
第一百零六章 約會大作戰（上）
【一】
做人嘛，就要挺著腰杆活下去。就算你在人生的路途中弄到滿身都是泥巴，如果你能簡直走下去的話說不定你身上的泥巴就會因此幹掉而掉落呢！————《銀他媽》第XX話。
【二】
「窩在鳳鏡夜懷裡嚎啕大哭並且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其悲憤程度驚天地泣鬼神其慘烈程度堪比遭受十大酷刑最後竟然哭到太累睡過去了還能一覺到天明。（我靠沒有標點符號真是累死我了）」這種事情簡直可以進入我人生中十大最丟臉時刻黑名單的前三名了。
雖然說真正的基友，不是在對方桑心難過害怕時拍拍自己說【肩膀給你靠】，而是默默地脫下褲紙說【菊花讓你操】。雖然鏡夜前輩沒有把他的菊花……（夠了），我還是非常感謝他，在我絕望又悲傷的時候，給我一個溫暖的擁抱。
淚眼朦朧之際，我似乎聽到了鳳鏡夜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話。
「海，至少對我來說，你是獨一無二。」
雖然意味不明但是卻動我心弦。
不過我還沒有蠢到在如此不合時宜的情況下還能將此同粉紅少女情懷聯繫到一起，所以只能歸結於由於哭泣時間太久腦內缺氧產生的幻覺。不過鳳鏡夜也確實安慰了我很久，總結起來中心只有一個——「小海不哭，站起來擼」。
所以等到我第二天起床站在造型別致的試衣鏡面前準備擼一擼，啊呸，準備照一照的時候，被自己驚為天人的容顏差點嚇尿。當然這個天人指的是類似銀他媽裡蛤蟆星人的銷魂造型。
我沒有說謊。
鏡子裡的人異常瘦削，套著件不太合身的淺色睡衣，淩亂的銀色頭髮襯得面色越發蒼白，沒有血色的嘴唇，紅腫不堪的雙眼，只能眯成一條縫。如果非要用個生動形象的比喻的話，真的是像極了蛤蟆的腫眼泡。
次奧……太他娘的醜了，好想把鏡子裡醜成這幅德行的人塞進馬桶啊。
我顫抖後退一步，鏡子裡的人也後退一步。
我揮揮手，鏡子裡的人也揮揮手。
我嗚咽一聲扭頭跑回床上，後知後覺才發現自己身處的房間頗為陌生，裝修低調又奢華，思索了一會，意識到這應該是鳳鏡夜在輕井澤的別墅。
抱著被子在床上滾了一會，昨天發生的事就像幻燈片一樣在腦海裡又重播了一遍，我驚詫地發現自己已經沒有昨天那種歇斯底里的絕望感了，只有一種深深的低落和疲憊湧上心頭，大概是因為大哭一場讓我的情緒得到了釋放。
有那麼一個瞬間，我差點被自己強大的自我治癒能力和怎麼也打不死的小強精神感動到了。
不過很快我的自我感動就被一陣敲門聲打斷了。
「進來吧。」
我原本以為是別墅裡的傭人，但是當一個高瘦挺拔的身影逆著光走過來的時，我才發現自己的預估出現了錯誤。
竟然是是鏡夜前輩。
而我下一秒鐘，又做出了一個可以進入我人生中十大最丟臉時刻黑名單的前三名的行為，捧起被子如同披蓋頭一樣披到了自己頭上。我實在不想以這樣醜到超凡脫俗的樣子面對鳳鏡夜。
「小海？」鏡夜前輩的聲音依舊低沉好聽，只是隔著一層被子，像是從外太空傳來的，帶著絲飄渺感。
「唔？」我緊張地把自己縮進被子裡，試圖把自己裹成蠶蛹。
「你在幹嗎？」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種遮掩不住的古怪笑意。
「我……」我清了清嗓子，「我現在的樣子太醜了，鏡夜前輩你你你……你還是先出去吧。」
「有什麼關係，反正你昨天的樣子我都看到了。」他似乎在竭力壓抑著笑意。
「不一樣……今天是腫眼泡升級版。」我嘟囔道。
「反正衣服也是我幫你換的啊，大概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的了吧。」他慢悠悠地開口。
「什麼！」我「蹭」地一下從被子裡冒出頭來，怒目圓睜（當然圓不起來只是試圖睜到最大），用著蹲茅坑的姿勢望著他，義正言辭職責他，「前輩你怎麼能這麼無恥！趁人之危啊！」
「噗……」鏡夜在看到我的一瞬間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嘴角拉開一個極大的弧度，透過眼鏡，我看到他的眼睛裡像是堆滿了星辰，閃亮明媚，一絲一絲都浸透進人的心底。
「喂，騙你的。笨蛋。」他俯□子來，直勾勾地看著我，故意壓低了聲音，「我無恥？趁人之危• 嗯？」
最後一個鼻音，微微上揚，帶著一絲若有如無壓迫感……以及不能忽視的性感。
我立刻警覺地向後挪動兩步。
我怎麼忘記了，哪怕他表現地再溫柔體貼善良宛如從乙女GAL GAME裡走出的男主角一樣，也不能掩蓋他鬼畜星人的本質，看來最近經歷的糟心事太多，導致我不但情商直線下降，連智商也跟著降了。
（請把說我智商從來都不高從來都掙扎在及格線上再降也啥影響的人拖出去斬了。）
出乎意料地是，他卻沒做出什麼鬼畜行徑，只是抬手拍了拍我雞窩一樣的頭，溫聲道：「起來吧，洗漱一下，吃早餐了。還有，我去拿點冰給你敷下眼睛。」
【三】
敷過眼睛之後，雖然沒有之前腫的那麼誇張，但還是有些影響市容，在我央求之下，鏡夜好心借給我一個眼鏡框做遮掩。早餐很豐盛，可我卻沒什麼胃口，懶洋洋地提不起精神，自己大概是進入了一種「破罐子狠狠摔」與「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狀況裡。
面對那個讓我惶恐的假設，面對我人生中也許是虛假的前16年，那種不明真相的糟糕的感覺，跟正花癡到興頭上卻發現娼婦君的CV變成了HATA王子時一模一樣。
我開始拒絕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辦，該做什麼，該如何面對，拒絕思考那個令我無比絕望的假設的真實度，我甚至只想龜縮到一個角落，發呆到世界末日，呃，或者翻出本工口漫畫，看到隕石撞地球也行。
我清楚地知道這樣的自己無比懦弱，這樣的情緒非常糟糕，可我無能為力。我用了很多年的時間想讓自己堅強起來，克服人性中脆弱無比的這一部分，可惜，一出變故，再次回到了解放前。
最可笑的是，洞悉到這一點的情況，我還試圖給自己找各種藉口去逃避。這讓我忍不住對自己生理性厭惡起來。
「小海。」鳳鏡夜打斷了我的思索。
「嗯？」抬頭看著他。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臉色有些微微發紅 ：「今天……要不要出去約會？」
「哎？」我詫異地看著他，懷疑自己陳年耳屙又加重了。
他清了清嗓子，像是逃避瘟疫一樣，突然把目光從我身上挪開，又似乎在掩飾什麼情緒：「我是說今天要不要去看光和小春約會？為了讓光和小春和好，HOST部他們似乎想出了個約會大作戰的計畫。」
「沒有興趣去圍觀。」我怏怏地端起牛奶杯子，懶洋洋開口，「我還以為前輩要跟我約會嘞，那我可能還有興趣。」
我莊嚴發誓我只是隨口說說。
「那好，我們去約會吧。」他轉過頭來，微笑著看著我，目光灼灼。
而我狼狽地被一口牛奶嗆到了。
【四】
「約會」這個詞語，原本是充滿了少女氣息泛著粉紅色光芒的，能夠同「浪漫」「愛戀」等等讓人臉紅心跳的詞語聯繫到一起。
但是，當參與的人員，一個是被當了男生教養了16年一直視自己人生如同漏氣輪胎滾啊滾啊就沒氣了因而老實本分一直堅守自己路人甲角色從來不妄想穿越時空成為龍神A女神甲勇者B巫師C國王乙超能力者魔導師之類來拯救地球得意技是睜著眼睛睡覺夢想是找到這個世界人品的下限並最近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迷路了的絕望小姐，（次奧，沒有標點好辛苦），一個是（劃掉）偉大英明神武善解人意和藹可親平易近人溫良恭儉讓世無雙絕世超倫德高望重高風亮節悲天憫人捨生忘死赤膽忠心忠肝義膽捨己為人超然物外超塵拔俗寵辱不驚潔身自好（劃掉）鬼=畜腹黑陰險狡詐熱愛金錢但是最近疑似有轉型為溫柔和善王子A爽朗忠誠騎士B這種角色傾向的眼鏡先生時，「約會」這個詞語就發生了質的轉變。
這就好比——
「羅密歐！你為什麼是羅密歐」與「羅密歐！你為啥子是羅密歐！」就完成了「世界經典名著」到「錦官城冷笑話」這樣質的飛躍。
******
「所以我們去哪裡？」
站在人來人往的輕井澤街頭，我雙手插兜，斜著眼看身邊的鳳鏡夜。
「容我想想。」他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專心致志地看手裡的一本小冊子——輕井澤風物志。
……所以說，這是哪門子的約會，鏡夜前輩你還敢更挫一點麼？
鑒於我也處於興致缺缺的挫敗期間，我也沒有什麼好指責的，只是拉著他的衣服下擺，把他拽到了街邊的長椅上。
☆、約會大作戰（中）
第一百零七章 約會大作戰（中）
【一】
漫畫的結局大概早就被定好了，可是關於自己的人生，我和你都不是讀者，而是作者，至少結局，還是至少能自己說了算的。——《銀他媽》第OO話
【二】
事實證明，當進入微妙的「約會模式」，如果沒有提前準備而只是興起而至，並且沒有Save選項和Replay選項的話，參與人員的本質哪怕再高富帥，也不能阻止它朝著越發diao絲的大道上越奔越遠。
輕井澤的街頭人潮攢動，人來人往，城市上空偶爾飛過灰色的鳥群，悠遠的鴿哨劃破了清遠的天空，空氣裡都透著悠閒的味道。我和鏡夜前輩並肩坐在街邊的長椅上。這樣一幅畫面，放在少女漫畫裡，必然是極其美好浪漫的定格。
可是，這幅「與喜歡的人並肩坐到世界末日」畫面，事實上卻是這個麼情景（請別問作者為什麼會這樣因為作者也不懂絕望子和高富帥的心理）——
我觀察路人的鞋子，他看書。
我望天發呆，他看書。
我掏出手機刷Ameba，他看書。
我百無聊賴挖耳（嘩——），他換了一本書。
……
「走吧。」低沉悅耳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我虎軀一震，打了個激靈，睜開眼，發現自己剛才竟然倚著鏡夜前輩的肩膀睡過去了，我迷迷糊糊地揉著眼睛，站起身來，問：「我們去哪裡？」
「你有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他把我的手抓下來阻止了我揉眼睛的動作，再次把問題像踢皮球一樣踢給了我。
「不如租自行車去矢崎公園？」我指了指路邊租自行車的鋪子。
「……」鏡夜前輩的表情有一秒鐘的僵硬。
「我說，前輩，難道你不會騎自行車？」我歪著頭笑眯眯地看著他，「還是說，鏡夜前輩第一次進行這種平民式的約會？」
我難得敏銳了一回——應該是才對了。鏡夜前輩耳垂有點微微發紅，像做賊心虛一樣避開了我的注視，用著一張寫滿了「才沒有呢」「別開玩笑了」「好吧我認命了」「哥是高富帥哪裡進行過如此diao絲的約會」的表情掙扎了幾下，才輕聲道：「不太習慣而已。」
說罷，兩頰也染上了些許的紅暈。
眼前這個平日裡無所不能腹黑鬼畜的前輩，此刻像個失措卻嘴硬的傲嬌小孩一樣，我突然覺得自己的整個心臟融化成了軟趴趴的一團，暖暖的，澀澀的。
我眯著眼睛看著他，清晨暖煦越發明媚，投射在他身上給他整個人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
最終我收起促狹的笑容，鼓起勇氣，壓抑著劇烈的心跳，拉過他的手，骨節分明白皙修長的手指，溫度略低的手心，還有些汗涔涔的。
他沒有拒絕，低頭看了我一眼，什麼也沒有說，反手握住了我的手。
「那麼今天一天就我來安排吧。」我沖他笑笑。
「唔……嗯。」他點點頭，握得更緊了一些。
【三】
輕井澤有很多別致的外號，諸如「避暑勝地」，「森林王國」「綠色天堂」等等。總體來說，這個位於長野縣東南部，淺間山的山麓平地上的小町，四周被淺間山、鼻曲山、碓冰嶺等山峰所包圍，因為是位於海拔約1000 米的高原地帶，因而樹木茂盛枝繁葉茂，高大的落葉松和細長的白樺樹處處可見。倒多出了點「世外桃源」的味道。
而靠近車站的這一帶，則是極其繁華，日式風味和西洋風味並重，人來人往比較熱鬧。各種餐廳、咖啡館、精品屋、流行商品專賣店和品種齊全的土特產店，鱗次櫛比，讓人眼花繚亂。披頭士的約翰•列儂曾經每年也會和愛妻大野洋子在這裡度長假，並且這條小街上還有一家他最愛的麵包店，店內還有照片為證。
咳咳，老實說，跟讓我心情微妙的人一起約會這種事情，我也是趕鴨子上架頭一回。不不，區區一個「微妙」大概也不能形容我的心情。剛才已經一時腦熱拉住了他的手，現在又不好鬆開，只能扭頭四處打量著周遭，以掩飾我越發如擂鼓的心跳。
可惡……這種內心裡小鹿亂撞的乙女模式一點都不適合我啊，但是我覺得自己已經開始忍不住釋放「劈裡啪啦」的羞澀光波了，還有不要隨便打這種奇怪的KIRAKIR的玫瑰花百合花……總之什麼花的少女系漫畫網點啊！把死魚眼還給我！我不要變成星星眼！我明明是HATA王子一樣的性格設定新吧唧一樣的氣場設定，壓根不適合出現在少女漫裡啦！我需要的是biubiubiu朝著我開火的加農炮而不是莫名其妙的粉紅氣泡啊喂。
******
正在我心裡滾動過諸如「那家店好像不錯」「這家店的食物很出名」「不如矢崎公園散步」「好像雲場池也很棒的樣子簡直是適合野外（吡——）的好去處」腹稿，並艱難痛苦抉擇的時候，他卻突然開口了：
「小海你好像心不在焉的樣子。」
「哎？」我詫異地抬頭看他，就見他輕輕挑起嘴角，露出了一個讓我脊背發寒的笑容。
「跟我約會的感覺這麼糟麼？」他輕聲問。
「沒啊。」我立刻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
只是……我們兩個環保裝新手第一次打「約會副本」，經驗不足DPS不足難免會有些手忙腳亂嘛，估計還沒等打到BOSS面前就要被小怪搞到團滅了。
「要不要喝咖啡？」他的話題突然跳躍地有點快。
「好。」不知不覺好像又變成他導演約會的節奏了。
不過我們還沒走進咖啡館裡，就聽得一個低沉的嗓音破空而來——
「小海。」
我扭過頭，便看到了那個我懷疑自己某天忍不住可能會拿起牛頓加農炮轟成歷史的塵埃的一個人。
本間蓮。
他站在那裡，單手插兜，眼睛微微彎起，帶著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
鏡夜前輩，你看，「約會副本」中戰鬥力超群殺傷力極大的小怪，出現了。
【四】
繩命，是剁麼的回晃；人生，是入刺的井猜。
面對入刺井猜的一刻，我可以想像出自己那副竭力抿著嘴唇掩藏肌肉抽搐的扭曲嘴臉。
昨天的事情翻天覆地地襲上腦海，我的心情頓時就變得糟糕起來。眯著眼睛看著他，十分詫異於他偉大的心理素質，為什麼昨天被我打了一巴掌之後，今天還可以笑得像個偶遇妹妹跟男人約會的溫柔的哥哥。
我覺察到身邊的鳳鏡夜震精了一下，不過也只是一瞬間就恢復了原狀。我知道就憑本間蓮那張與我相似度99%的臉，估計每個認識我的人再見他，都會有些震精的。鳳鏡夜鬆開我的手，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就在推眼鏡這個動作過後，方才那個羞澀溫柔的前輩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是那個我熟悉的外表無懈可擊內裡鬼畜腹黑的眼鏡先生。
這男人簡直是翻臉比翻書還快……鬼畜眼鏡啟動的速度之快簡直會讓佐伯克哉都哭粗來的啊！不過他就是突然邪魅一笑，說句「天涼了，讓王氏破產吧。」……我大概也不會驚訝了。
「他是你的哥哥？」鏡夜前輩的聲音幾近耳語。
「哼。嗯。」我冷哼了一聲算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本間蓮少年似乎是修煉了一種「無視別人冷臉」的好功夫，依舊笑得春風得意。雖然我特別想讓他變成春風無力百花殘。
他往前走了幾步，溫聲開口：「小海，是在約會麼？」
「顯而易見。」我冷著臉聲音不帶起伏音律全無美感待估。
「晚上要不要回來吃飯？」蓮的笑容在臉上蕩漾得更加燦爛。
我說，這樣賣力地cos溫柔尼桑不累麼，我都替你臉上的括約肌，啊不，咬肌覺得辛苦。
「不用了。」我扭過頭，不想再面對他的笑臉。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我的惡聲惡語也進行不下去了。
只是沒有料到，身邊兩個男人竟然開始攀談起來。尼桑蓮依舊是笑容可掬，眼鏡夜也囅然而笑，兩個人你來我往，外交辭令用得那叫一個嫺熟。我瞬間覺得自己變成了……壁花。
******
「那……你是小海的……？」尼桑開口。
「男朋友。」鏡夜乾脆道。
…………等等，我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啊！是錯覺，錯覺吧！一定是剛才我挖耳屎的時候太狠傷到了耳粘膜吧。我以後一定對我的耳朵溫柔一點，嚶嚶嚶。
「那麼不打擾了，回頭見，小海。」本間蓮沖我擺擺手，施施然走開了。
「回神了。」鏡夜前輩拍拍我的頭，把我從震驚中拉扯出來，而我看鏡夜的眼神已經變成了看史前生物。
而我此刻的心情……罷了，已經不能與語言形容了，大概是一種複雜的又明媚又憂傷的感覺。
「還要不要喝咖啡？」他似乎完全覺察不出我這種古怪的情緒。
「前輩。」
「嗯？」
「陪我去教堂吧。」
作者有話要說：
去教堂我們結婚吧！（大霧）
米娜桑你們冒個頭給我留個言嘛~給我聊聊也好~~劇情也好~~閒事也好~~……總之人家好不容易恢復更新你們都不跟我說說話……好寂寞的說……
繩命，是剁麼的回晃……打滾你們冒個頭嘛……（無賴模式ON
☆、約會大作戰（下）（偽更 修錯字）
第一百零八章 約會大作戰（下）
【一】
每一個備胎都該有一種「誰拿我當備胎我讓誰墮胎」的勇氣。
【二】
「陪我去教堂吧。」我頂著一張寫著「我滿腹洶湧著大姨媽般熱烈激昂的渴望與嚮往」的臉，開口對著鳳鏡夜道。
他嘴角微抽，還是點點頭，答道：「好。」卻沒有問我為什麼。
走了幾步，我忍不住抬頭向他解釋：「前輩，我就是想去看看，有點…唔…心神不寧。」
最後幾個詞我幾乎是囁嚅著說出口的，極其含糊不清，說罷我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一時間覺得自己有點蠢。
「想要去教堂祈禱尋求心靈的寧靜」這種說法的確又文藝又愚蠢，然而卻已經是惶惶不安的心靈唯一的出口。從進入這個時空睜開眼的一瞬間，我就已經不再是個合格的無神論者了。雖然已經被名為命運的這東西玩弄了無數次，可還是不得不心懷對神明的畏懼。
哪怕是「衰神」。
「沒關係，去哪裡都會陪你的。」他的笑容有些過分的溫柔。
「謝謝，前輩。」我也沖他笑笑，深吸了一口氣，突然有種傾訴的欲望。
回憶並不是個什麼好東西，一回憶起來，就有太多的人事翻天覆地。可是剛才蓮的出現，又讓我憶起了昨天的每個細節，蓮的古怪的笑容，亞由美惴惴不安的逃避態度，以及被無限放大的假設折磨的異常不堪的我。缺乏見微知著的能力的我，捕捉不到真相的我，只能把自己陷入到這種糟糕的情緒裡，還哭得狼狽不堪。鏡夜前輩沒有嫌我麻煩，一直在身邊陪著我，見證了那個最狼狽的我，卻一直體貼的沒有問我原因。
******
「前輩。」我抬頭看身邊挺拔的少年，低聲開口。風拂過他的耳畔，揚起他墨色的髮絲。
輕井澤的風，帶著好聞的樹木的氣息。清爽的，乾淨的氣息，好像能把內心裡的茫然也一併吹散。
他扭過頭瞄了我一眼，臉色有一秒的僵硬，隨後抬手拍拍我的頭，笑容有些無奈：「小海，不想笑就不要勉強自己笑了。表情真是太難看了。」
「嗯。」我垂下頭，不再看他，「前輩，我很不安，不知道該怎麼辦，我的這個哥哥簡直像是憑空冒出來的，我昨天問亞由美…呃，我媽媽，她不肯告訴我當年的事情，不肯告訴我為什麼這16年來都沒有本間蓮的消息，這像是有一團巨大的謎團，我沒法抽絲剝繭。說起來也可笑，你也知道的，前輩，16年以來，我一直被亞由美當成男生教養，我忍不住猜測，自己也許只是本間蓮的替身而已。這16年的人生也許一直都是虛幻的，屬於別人的16年。一想到這一點，就覺得很難過……」
不太能確定的真相藏在心裡反復猜度，因而難過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自己的思維就像是撞上了什麼暗礁，擱淺下來，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許久之後，才聽到一個溫柔的聲音穿過夏日的風，抵達耳畔。
可他說出的話一點都不溫柔：「笨蛋。」
「我都知道自己很笨了。」忍不住忿忿抬頭看他，聲音裡已經染上了哭腔，「這個時候已經不是探討我智商高低的時候吧。」
他卻有些慌了神，好看的眉眼皺成一團，「小海，你別哭啊。」
「才沒有。」我賭氣地扭過頭，抹了抹眼睛，擦掉眼裡突然升騰而起的霧氣。
「你啊。」他歎了口氣，腳下的步子突然停了下來，伸手扣著我的頭，幾乎是強迫性的拉回我的注意力，墨色的眸子直直看著我，像是有貫穿內心的能力，「有時候真想刨開你的腦袋看一看，到底裝了些什麼。悲觀，固執，迷糊，愛鑽牛角尖，偶爾靈光閃現一下，也沒用在正確的地方。」
真是一針見血的概括。
我的確是這樣的性格。
我連反駁到了力氣都沒有了，繼續呆呆聽著他說。
「每個人的人生都是自己的。沒有誰是誰的替身這樣一說。人生是自己說了算。我認識的那個笨蛋，是七原海，而不是本間蓮。這16年來，你遇到的每一件開心，或者難過的事情，遇到的每一個人，看過的每一道風景線，哪怕你吃過的每一塊蛋糕，看過的每一本書，你都是以七原海的身份來做的，而不是別的什麼人，甚至說，名字只是個代號，這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都是真實的，存在於你自己的人生裡。」
整個世界所有的聲音像是一併消失，只有他低沉的，無可比擬的，溫柔的聲線近在咫尺抽絲剝繭，最終化成一縷風，漸漸吹散了內心的茫然。
「所以，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得這麼糟糕。當然，我並不是讓你盲目樂觀，有時候，不讓你知道，是為了保護你。不過你如果覺得自己有面對一切的勇氣，哪怕它殘酷，也要不顧一切知道的話，那就去尋找真相。」他嘴角微微上揚，墨色眸子裡流轉的光，如同竹陰掩映下古井中暗湧的泉，抬手，撫了撫我的眼睛，「有時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實的。」
「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尋找真相。」我抽了抽鼻子。
「實在不行，就拿出死皮賴臉的精神打破沙鍋問到底。」笑容在他臉上蕩漾開，帶著一絲促狹的味道，「小海你不是蠻擅長的麼。」
「……」
這算被誇獎了麼，完全高興不起來。
【三】
內心的惶惑不安漸漸被鳳鏡夜的一席話淡化了很多，其實去教堂，大概也沒有必要了。不過，不知不覺我們已經走了很長的路，離高原教堂越來越近。
中途還有個小插曲。
我們遇到了約會中的光和小春。彼時，他們倆正百無聊賴坐在街邊的長椅上，簡直就像開始時我和鏡夜前輩的翻版。我原本想跟他們倆打個招呼，鏡夜前輩卻把我拉到一邊。
我十分詫異忙詢問他怎麼了。他卻一臉神秘，小聲說：「等等看。」
於是我只好默默的跟著鏡夜前輩躲在一邊，沒多久，就見到HOST部的其他人也以一種非正常的造型出現了。當然，出現的目的，憑我對HOST部的一貫認識，一定是要對光和小春的約會進行攪局。
「我懂了。」我對鏡夜前輩的敬佩程度立刻上升了N個level，他們幾個也是約會副本裡的殺傷力極大的小怪，不過只要不觸發相關NPC，就可以繞開他們。
******
其實輕井澤有好幾個教堂，高原教堂是距離我們最近的一處，雖然位置有些偏僻也是在森林深處。不同於歐洲那些羅馬式，哥特式或者巴羅克式的教堂那般，高原教堂沒有宏大的穹頂，沒有高高的尖頂，沒有繁複的花紋，沒有高聳的飛券肋拱，沒有色彩濃重的彩繪玻璃。只有一個巨大的木質的三角形屋頂，一直垂到地面，外形來說，沒有濃烈的宗教意味，樸素雅致的木結構建築充滿溫暖的氣息，更像是那些童話故事裡，藏在森林裡的魔法小屋一般。
不過推開門走進去，氛圍要肅穆的多，一排排的木質座椅，最前端聖壇前的十字架上，雕著鎦金的耶穌像，兩手分別被釘在橫木的兩端，雙腳重疊在一起被釘在直木的下方，陽光透過大大的三角形窗戶射進來，熠熠生輝。
其實這是我第一次來高原教堂。
今天並不是教堂做禱告的時間，教堂裡沒有其他人，十分靜謐。
如同收到蠱惑一般，我慢慢朝著聖壇走過去，逆著光，眯著眼朝著受難的耶穌像看去，也許是自己的心境發生了變化，耶穌臉上的表情看起來雖然有些痛苦，但是又透著一股安詳。
那種歷盡苦難終得解脫的安詳。
閉上眼睛，感受到溫暖的陽光覆在臉上，在腦海裡慢慢梳理自己的念頭。
無論如何，都要勇敢走下去，哪怕未來有無數的未知，也要有面對一切的勇氣。我需要的並非是虔誠，並非是信仰，只是勇氣與信心。
「小海。」鏡夜的聲音突然在靜謐中響起。
我轉過身，看到鏡夜正站在我身後，只是出乎意料，他的表情染上了一絲惶恐與慌亂。
「怎麼了？」
他突然伸手握了握我的手腕，好一會，才恢復正平日裡淡定的模樣，慢慢摘下眼鏡擦拭了一下，嘴角勾起了淺淺的弧度，「剛才大概是眼花了，竟然看著你像是要變透明然後消失一樣。」
「前輩你不要突然嚇唬我。」我沖他笑笑。
他抬起頭來，瞳孔的顏色加深了一些，是那種毫無波瀾的純粹墨色，似乎連空氣裡飛舞的細小塵埃都會湮沒其中，陽光從窗戶穿進來，射入他的眼底。
他整個人籠罩在陽光裡，帶著難以言喻的柔和的氣息。
******
似乎有人在幕後按了快進鍵，我的某種模式被啟動了。
其實他一直一直都在身邊，直是我沒有勇氣去直視，那些顯而易見的細節
勇氣，我需要的僅僅是勇氣。
有勇氣，才能邁出平日裡不敢邁出的那一步。
所以——
「前輩，你喜不喜歡我？」
墨色的瞳孔驟然收緊，視野裡的一切都凝固了。
有勇氣，才能伸出平日裡不敢伸出的手。
「前輩，願不願意跟我交往？」
「不過看起來前輩不太樂意的樣子，那還是算了………唔……」
作者有話要說：
修改個錯字。
☆、收集下意見以及定制印刷
新開出一章 ，重新收集一下姑娘們的意見。
大約還有幾章 。文章 就會完結。包括交代一些不算真相的真相。以及一些小海鏡夜相處二三事之類的。
歡樂向的番外也會有。
最近我在大幅度修改全文，會增添刪改一些細節之類，修改後的文就會開個定制，只有定制開啟之後才能看到價格多少，所以姑娘們問我定制的價格是多少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大家可以去JJ首頁定制版本參考一下別的。
準備定制的姑娘們，可以這章 下面給我留個言什麼的~
非常謝謝各位姑娘們追了這麼久的文章 。
攤上我這個RP呈現負值的倒楣催的拖拖拉拉的作者……姑娘們你們真是太不幸了。沉痛拍肩。
但是非常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
有很多姑娘已經陪著我一起走過了3年。
每次看到你們熟悉的ID留言，我都會會心一笑。
當然也有剛剛掉坑的姑娘們。也非常謝謝支持。
其實文章 的主旨一直非常鮮明簡單（咦）就是想呈現一個非典型少女的青春而已。想給大家帶來一些歡樂而已。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一段雞飛狗跳卻難以忘懷的青春歲月。
那段時光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一陣滄桑感襲來，S我早就脫離少女era了）
記得有姑娘留言給我說，S，追你的文，我從一個鮮活的小女孩變成了一個老姑娘。我瞬間就覺得壓力特別大。
不過非常開心能認識各位。
你們也陪伴我，陪伴小海，走過了一段非常美好的青春。>3<
說實話，我是有些不舍的。
以前慢慢拖拖拉拉填坑的時候，總覺得永遠沒有完結的，永遠可以看到小海無休止的吐槽，HOST部無休止的雞飛狗跳，以及各種人物無休止的亂入。
臨到還有幾章 就結束的時候，突然就覺得無限傷感。
嘛，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故事也有結局的一天。
這個可以比喻成一部電影的故事，起初是「溫暖而美好以及其它同類詞彙若干」——文藝片。接著就「在回憶的場景裡摻入苦澀與哀傷」——青春期文藝片。然後一路向著校園教育問題片，少年人生意義探討片，社會問題紀錄片，哲學片，動作片，暴力篇，槍戰片，靈異篇，恐怖片，十八禁工口片……發展下去。
而到最後，終於也會落幕。
CAST表上，是那些你們曾經熟悉的人。
無論如何，謝謝你們。
我非常開心能帶來這樣一個故事給你們。
也希望每一個看文的姑娘，未來的漫長歲月裡，每一天都能開開心心。
☆、萬事屋最後的良心（喂
第一百零八章
【一】
就算是一坨屎，也有遇到屎殼郎的那一天。
你看，跨過千山萬水，跨過無限歲月，我終於遇到了你。
【二】
「小海……你在幹嗎？」低沉略帶沙啞的男聲在房間裡驟然響起，語氣裡帶著一絲遲疑。
我置若罔聞，抬頭環視了一眼宛若遭遇入室搶劫外加被十八級颶風掃過的房間，一片狼藉，估計得用諸如「XXX企圖毀滅世界遭到了來自OOO的頑強抵抗」這樣的科幻故事才能解釋清楚，又默默低下頭，繼續翻箱倒櫃。
「還是說……你是準備……挖寶？」語氣裡的遲疑變成了調侃。
我面無表情扭頭望向倚靠在門框邊上的少年，他面帶微笑注視著我，似乎在等待我的回答。我繼續頂著一張朽木白哉臉沉聲開口：「你只要微笑就好了，不要吐槽我。」
「需不需要幫忙？」他往前走了幾步。
「不用了。」我收回目光，沉默三秒鐘後，繼續道，「你不是還在生病，怎麼不去休息。」
「啊啦，你是在關心我麼？哥哥我好感動~」尾音一波三折，俊秀而又熟悉的臉突然放大在前，我忍無可忍，伸手，毫不客氣地把他的臉推到一邊，「你的錯覺 ，不要妨礙我。」
不要懷疑，這個少年不是別人，正是我之前面對他時必定會悲壯地擺出一張死去活來臉並為了和他劃清界隨時準備以死明志的本間蓮。
而如今，我更換了相處策略。不過，俗話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功力深厚的魔王蓮每次都能讓我的冰山面癱臉變成火山噴發臉。
好吧，如果您覺得劇情跳躍太快，請把時間軸撥回到幾天前。
******
忽略起因經過結果等記敘文幾要素，忽略伏筆照應托物言志白描細描鋪墊懸念等寫作手法，那天在輕井澤的高原教堂裡，發生了一件改變了我人生軌跡的大事件。（重音）
大事件發生的原因，一半基於不可預估性和宇宙不可抗力，一半基於我那一向混沌不開竅堪比草履蟲的大腦難得靈光一現。熱血上頭的我成功開啟少女模式，進入了乙女遊戲的重要關卡——我向鏡夜前輩打出了一個每秒180公里的直球，換言之，表白了。接下來，我做好了被發一卡車好人卡悲傷回歸好人星球的準備，結果竟然出乎意料，鏡夜前輩用一個吻給我做了答覆。我當場就愣住了。
直到那個溫柔而又撥動心弦的KISS結束，我才哆哆嗦嗦地捧起鳳鏡夜的臉，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生怕這是個哪裡冒出來的披著鳳鏡夜皮的冒牌貨，要知道，我完全沒興趣參與畫皮這種倒楣催的劇本。鳳鏡夜好脾氣地任我在他臉上又掐又擰，最終幽幽開口：「小海你摸夠了沒有？」
「夠了。」我收回爪子，兩眼放空，淡定地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攬過我的肩膀，湊近我耳邊低聲道：「老實說，有點挫敗感，竟然被你搶先一步。」
「不要有挫敗感。」我淡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組織派我前來慰問的姿態，「前輩我沒有戀愛經驗的，未來的日子，請多指教了。」
「如你所願。」他也微笑著拍拍我的頭。
……等等這對話和氛圍略微不對啊……這真的是用盡繩命在戀愛麼？我覺得分明是用盡繩命在搞笑啊……這款乙女遊戲我想重新二周目，給不給機會啊！
打通了重要關卡，我一直處在一種似夢非夢似醒非醒的夢幻狀態裡。因為我常常覺得自己跟鏡夜前輩就像兩個世界的人，能夠跟「戀愛」這個詞語沾邊，就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也不知道這件不可思議的事情能夠持續多久。
不過你以為接下來用「最終兩人就幸福地在一起，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概括然後故事就結束了麼？那就大錯特錯了。
******
戀愛的偽命題暫時通過之後，我還面臨破解人生謎題這個巨大的考驗。
回到家之後，我認真而又深刻地思索了鏡夜前輩的一番話。這16年寶貴而又鮮活的人生，是屬於我自己的，自己的人生絕對不能變成一卷衛生紙被別人拿去擤鼻涕擼管子擦屁股等等……總之，我必須要拿出勇氣，面對一切考驗，找出真相。
我果斷地轉變了對待本間蓮的態度，不能輕易把他劃分到敵對陣營裡去，否則於我來說百害而無一利，必須要拖他下水，幫我一起尋找真相。
只是態度轉變略生硬……我自己都不忍直視了。
當然，面對有不可調和的階級矛盾的敵人，我不可能做出沖上去撲上去抱大腿搖尾巴打滾撒潑……等等求其原諒與歡心的沒品行為的，但還是選擇了一個恰當的時機期期艾艾地為幾天前的那一巴掌道了歉。並努力在以後相處過程中收起自己那副如同見了殺父之仇奪妻之恨的兇神惡煞臉。俗話說，態度決定一切。之後的事實證明還是取得了一定的效果。本間蓮也收起了那副古怪陰鬱偽司馬懿的表情，總體來說，忽略不自覺相互找茬的小細節，我們相處還算融洽和諧。
******
而今日，我趁著KUSO星人不在家，四處翻箱倒櫃，試圖尋找線索，就發生了開頭一幕。
******
「呐，小海，陪哥哥我去看一看這個吧。」他突然從兜裡掏出一張宣傳單放在我面前。
「哎？地方風物展覽？為什麼想去看這個？」我疑惑地看著他。
「因為我剛來日本沒多久，很多東西很好奇啊。」他交疊雙臂，似笑非笑地著看我。
「哎？剛來日本……那你之前？」我詫異地瞪大眼睛。
「啊啦，難道我沒有跟你說過麼？」他突然湊近，「之前我是一直在英國啊。這樣吧，你陪我去看這個，作為回報，我可以提供一些我知道的資訊。關於你一直在尋找的資訊。」
「你是在威脅我麼？」我眯著眼睛看他，面對這張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果然還是很不爽啊。
「怎麼能用威脅這麼沒有同胞愛的詞語呢。」他拍拍我的頭，聲音低沉，「我是真的想趁機跟小海培養兄妹之情呢。」
……去你大爺的兄妹之情。那種虛幻的，隨時可以捨棄的東西。
******
我面容複雜地看著身邊的本間蓮。他身著黑色襯衣，亞麻色長褲，長而柔順的頭髮斜梳成辮子搭在肩頭，左耳還戴著一顆耳釘，總而言之，整個人看起來又基佬又騷包。不過最讓人憂鬱的不是他的騷包，而是他一臉司馬懿式的狂狷之笑。
剛出門的時候，我苦口婆心地勸他，學司馬懿是愚蠢又沒前途的行為，尤其是三國無雙版本的，哪怕他再騷包，最後不還是穿著內衣領便當了。
他愣了一下，笑眯眯攬過我的肩膀，語氣輕快地告訴我，其實關索和鐘會更好用啦。
……媽的，誰想跟你討論三國無雙技巧攻略啊！手殘星人我可是簡易難度下都能讓夏侯惇被石頭砸死呢。（喂）
老實說，他的波段性情緒搞得我很惱火，讓我常常忍不住產生「破壞和平共處五項原則揪住他暴打一頓」的衝動。
比如，我們還沒走出幾步，他突然收起一臉司馬懿式的狂狷之笑，略帶憂鬱地對我說：「小海你最近有在看JUMP麼？」
「最近沒看。」我坦言道。
接著他似乎把一輩子的憂鬱都蓋在了臉上，連頭髮尖都散發著一股惆悵：「死神已經神展開了，連朽木白哉都要領便當了。JUMP三大民工漫尼桑必須死定律讓我突然壓力很大。我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你沒聽過一句老話麼，自古尼桑多苦逼，只能戀妹或搞基，待到完結無用時，給你便當提人氣。」
我頂著一張宛如被卡車裝載份量的大便當場擊中的臉開口道：「尼桑你想多了……不過不用擔心，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會為你唱化作千風的。」
話音剛落，他周身無比惆悵的氣息突然消失殆盡，笑眯眯地湊過來，捏捏我的臉，開心道「呀，小海終於肯開口喊我哥哥了。」
……別攔我，我想打死他。
綜上所述，喜怒無常略神經質的他讓我心力憔悴，越發心生「不愧是KUSO星人亞由美的親生兒子」這樣的感歎。果然一開始的高貴冷豔只是錯覺，他本質是和KUSO星人一樣的抽風脫線，而且已經脫線到了一=絲=不=掛的程度。果然，只有我才是七原家最後的正常人吧，就像新吧唧一樣是萬事屋最後的良心。
******
「小海，吃點東西吧，我餓了。」他突然拉住我的胳膊，指了指一家速食店。
「好。」我有氣無力地點點頭。
點餐的時候，蓮點了很多食物，女服務生臉上堆滿了笑意，簡直要燦爛成了一朵波斯菊。眼看著蓮都要點出超過4人份的食物了，她竟然還面帶紅暈地推薦食物。
「夠了。浪費可恥。你以為自己是夜兔星人麼。」在一邊裝壁花的我終於忍無可忍，開口阻止。
「那好吧。就這些了。謝謝。」蓮面上帶著一絲不舍，但還是微笑著對女服務生如此說道。
然後我驚訝地發現女服務生面上的紅暈又加深了一些，周身還散發出羞澀氣場。哎喲喂不得了耶，我家這神經質的尼桑似乎很有做HOST的潛質啊。
他端著託盤走在前面尋找空餘的位置，我雙手插兜跟在他身後暗自思索著，周圍一些竊竊私語就這麼傳入耳畔，諸如「哎呀，那個黑衣服的男孩子很帥呢」「銀髮的那個也不錯啦。」「看起來好像，是兄弟麼？」「兄弟CP很美好呢」「攻受也很分明啊。」……
……啊哈哈哈我好像聽到了滅她九族包括廁所裡長的蛆衣櫥裡的蟑螂和廚房裡的蒼蠅等一個活物都不留也不為過的話了。
「坐那邊吧，正好有兩個位置。」蓮的話把我從「不如去練少林拳法吧下次再見到這種給人定義攻受的奇怪生物直接給她一拳撂倒那估計我撂倒的生物可以繞地球一圈」這樣的兇殘想法中，拉了出來。
我抬頭，順著蓮指著的方向望過去，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我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又揉了揉眼睛。
沒……沒看錯，是鏡夜前輩和春緋。只是……他們倆怎麼一起在速食店裡吃飯。
還沒等我說些什麼，本間蓮已經端著託盤走過去，溫聲開口：「請問這邊的空位可以坐麼？」
悠于 2019-2-15 15:30
☆、夜兔星人
第一百零九章
【一】
——我覺得我還可以再拯救一下。
——別傻了，腦殘無藥可救。
【二】
「請吧。」背對著我的鳳鏡夜頭也沒抬，回答道，聲音裡卻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冷然。
蓮放下手中的託盤，剛剛準備表示感謝，表情卻僵住了，須臾，他又開口：「ano……是鳳桑啊。」
聞言，鳳鏡夜愣了一下，收起了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擺出一副標準外交嘴臉：「哦，原來是本間桑。好久不見。」
而坐在一邊的春緋卻像是受到了極大的衝擊，原本就圓潤的大眼睛，瞪大成了牛眼，嘴巴也要裂成了泰坦尼克，一副世界末日的表情，目光不斷在本間蓮和站在不遠處的我身上徘徊著，徘徊著……
再這樣下去，我毫不懷疑春緋會把表情扭曲成ET，於是下意識向前邁了一步。
春緋終於顫顫巍巍出聲，還帶著一絲不確定：「小……小海？」
我撓撓頭，沖她笑笑，突然意識到，HOST部的那些人除了鏡夜其他人都沒有見過本間蓮，怪不得春緋會是如此驚愕的表情。而正在一旁興致勃勃表演「你用目光捅我一刀我用語言給你一劍」的鳳鏡夜和本間蓮突然意識到了我的存在，同時轉過頭來。
「小海？」
「小海！」
「嗨，鏡夜前輩，春緋。」我慢慢走過去，莫名覺得有些尷尬，抬手抹掉額頭上黑線，嘴角抽搐著拉了拉本間蓮的袖子，小聲對春緋解釋道：「這是我哥哥，本間蓮。」聞言，本間蓮很是溫和地沖著春緋笑了笑。
鏡夜前輩看著我，臉上的表情是種難以用語言形容的微妙，須臾，嘴角拉開了一個溫柔的弧度，開口準備說些什麼，卻被本間蓮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小海。」
「嗯？」
「換個地方吃飯吧。」
「哎？」
「那傢伙經常這樣麼？」
「啊？」
本間蓮的問題跳躍幅度太大，我已經完全跟不上了，只能傻乎乎地看著他，他走過來拉住我的胳膊，一字一頓道：「我是說，那傢伙經常這樣麼？跟不同女生約會什麼的。」
「沒……沒有的吧。」我反射性去看鳳鏡夜，未料到，一向淡定如佛的他，表情也有一絲崩壞。不過我一想到鏡夜牛郎部，啊不，HOST部副部長的身份，就覺得本間蓮說得還是挺對，複又重重點了點頭。
本間蓮拍拍我的腦袋，溫聲道：「沒關係的小海，如果因為被NTR了而傷心難過，哥哥的肩膀可以借給你喲。」尾音微微上揚，笑得無比奔放，臉上的表情喜悅到一塌糊塗，分明是一副盼望著我快點被NTR的樣子。
……等等，尼桑，你已經自導自演把劇情神展開到了什麼地步。啊，我懂了，這難道是所謂的當場「捉姦」麼，我好像還是主演之一的樣子，難道我要一哭二鬧三上吊麼！不行啊，尼桑，這種戲碼難度太大，交給我這種未經過專業訓練一看就是只適合演屍體連cast表都不會出現的路人身上，真是太強人所難啦。
基於種種不可抗性，我內心的蒙克狀呐喊沒能順利傳達到本間蓮那裡，而由於我表面反應太過於遲鈍不配合演出，本間蓮臉上已經變成「長大的妹妹，拉出去的屎」這樣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就差加上捶胸頓足來加強情緒了：「小海。你讓我怎麼放心的了。」
……尼桑你不要擅自更改自己的人設啊，分明就是古怪陰險偽司馬懿比較適合你，我再也不吐槽你偽司馬懿沒有前途了，求求你不要突然變成傻瓜妹控來考驗我的心臟抗壓能力好麼。
******
正待我和本間蓮「深情」對望（大霧），鳳鏡夜抱臂圍觀（？）之時，春緋突然開口，打破了奇怪的氛圍：「edo……」我扭過頭來，春緋沖我微微一笑，帶著些許的局促開口道：「這個是誤會，鏡夜前輩並不是跟我約會，而是……」
「春緋。」鳳鏡夜驟然開口截斷了她的話，臉上又浮現出一開始那種微妙的表情，伸手拉住了我的胳膊，低聲道，「說來話長，回頭告訴你。」
我點點頭，心中卻升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很快，預感成真了——
「喂，鳳桑，拜託你放開小海好麼，我們準備走了。」本間蓮橫眉冷對，拽住我另外一隻胳膊。
「呵，本間桑，你至少要問一下小海的意見吧。」鳳鏡夜眉眼彎彎，沒有鬆手。
……兩個人有彼此看不順眼開始抬杠的趨勢。
「NTR別人的男人到底有什麼資格說這樣的話。」本間蓮一拉。
「我說了只是個誤會。」鳳鏡夜一扯。
……兩個男人一台戲，而且還有越唱越嗨的趨勢。
「都是男人，鳳桑的意思我懂。」咬牙。
「本間桑，不瞭解情況擅自訂不太好吧。」切齒。
……為什麼繼蓮尼桑人設崩壞之後，鏡夜的人設也有越發崩壞的趨勢，這不科學。
恍惚間，我仿佛看到有七彩的電火花在兩人之間劈裡啪啦閃爍不停，片刻的沉吟聚勁過後，霎時兩人身後罡風大作，雷聲隆隆，烏雲翻滾，黑氣四溢，兩道漩渦淩空而起，有遮天蔽日雷霆萬鈞之勢，而後繚繞變幻，漸形成像，只見兩條巨龍昂揚而起，怒目圓睜，引頸咆哮，纏繞廝殺，強大的靈壓（？）讓凡人均戰慄不已。
……
……我大概又跑錯到死神的片場來了。
我揉了揉眼睛，幻覺消失了，只是內心十分沉重與脫力，頗類似於「住在地震高發地段平安度過了五十年結果最後死于喝水嗆到」的心情。
因為我沒料到兩個人會相處的如此糟糕，簡直糟糕到超出常人可以理解的範疇。
雖然他們兩個都非常善於並熱衷把自己的歡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與哀嚎之上，而這個不幸的「別人」恰恰就是我。
更加不幸的是，處於戰局中心的我們，吸引了餐廳裡許多目光，隨之而來的還有奇怪的小聲的議論。
常言道，同樣是B，往北走是NB，往南走是SB，人生最重要的就是方向，我今天大概一出門就走錯了方向，不知道現在自掛東南枝還來得及麼。
******
兩個人罔顧他人的關注與議論，還在不屈不撓上演「方舟子大戰韓寒」（喂），我覺得自己再忍下去，會恨不得當場化身奧巴馬，把核按鈕當街機一樣按下去的。於是用盡全身乃至靈魂的力量狠狠甩開了兩個人的手，憤怒開口：
「你們，夠了。」
又扭過頭對著圍觀群眾惡狠狠道：「別看了。我們只是排演亨利四世。」（亨利四世會哭的。）
說罷，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這家速食店。
******
淡定，淡定，世界如此美妙，我卻如此暴躁，這樣不好。
可是完全淡定不起來……我再次捏癟了手中的紙杯。
目前，我們四個人選擇了在另外一家店吃飯，春緋果斷在一旁降低存在感充當人形EVA板來明哲保身，本間蓮和鳳鏡夜依舊用眼睛間或朝著對方發射「惡狠狠光波」，我則是沉默埋頭吃飯。
我很苦惱，真的，我沒有想到兩個人會如此不遺餘力地拉低智商，拉低到同一個層面，用豐富的經驗達到幹掉對方的目的。看來我之前小瞧蓮尼桑了，他的戰鬥力竟然是跟鳳鏡夜一個級別的。
「事實是這樣的……」鳳鏡夜終於放棄了跟本間蓮抬杠的行徑，轉頭向我解釋他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一切又要歸功於以環前輩為首的HOST部眾人。環前輩啟動了一個名為「體味平民生活，觀看地方風物展」的活動，號召眾人清早集合，連睡夢中的鏡夜也被他們從被窩裡挖了出來，到達目的地之後，其他人過於歡脫，便撇下了睡眼朦朧的鳳鏡夜，等到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找不到眾人了，而他又沒有帶手機和錢包，在這個時候，春緋及時的出現了，於是兩個人就來吃飯了，接著便碰到了我和本間蓮。
******
「喂，前輩，原來你也有這麼一天啊。」我笑眯眯地低聲道，「錯過了前輩你局促的時刻，真是可惜呐。」要知道，對於全能鬼畜星人鳳鏡夜來說，竟然也有會陷入窘境的時候，那簡直是比「市丸銀睜開眼睛」還要罕見，值得紀念的時刻啊。
一時間我沒能控制好嘴角上揚的弧度，內心的幸災樂禍被表現得淋漓盡致，只覺得身上落下一道灼人的視線，抬頭，就見鳳鏡夜的嘴角微不可見地抽搐了一下，鏡面上迅速地劃過一道駭人的光，我慌忙別開了視線。
……哎呀不得了，我好像一不小心開啟了糟糕的鬼畜眼鏡的模式嘞。
他突然在桌下扣住了我的左手，我臉上一熱，抬眼去看他，他狹長的鳳眼微微眯起，嘴角上掛著淺淺的笑意，然後開口，做了一個口型，卻沒有發出聲音。
……等等啊，我還沒練出解讀「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技能來啊。
我嘴角抽搐著預備說點什麼，本間蓮突然開口了，而且還用著一口不太嫺熟卻極其欠扁的關西腔：「喂，你們兩個，眉來眼去也有個度吧，考慮下一下單身少年的心情好麼，連吃飯的胃口都受到影響了。」
我瞥了一眼他身前疊放的盤子，沉聲道：「你那一口蹩腳的關西腔是怎麼一回事…」
「那是因為……」
「而且在這個國家一頓能吃5人份食物的傢伙我們都不叫他少年的。」
「哎？」
「而是叫大猩猩。」
「喂！」
「哥哥你真的是從英國而不是什麼夜兔星回來的嗎？」
「夠了。」
本間蓮突然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看著我，眼神銳利，勾了勾唇，冷哼一聲：「突然覺得小海今天你變得特別不可愛。」他頓了頓，銳利的目光移到鳳鏡夜身上，接著道，「一定是這傢伙的錯。」
「哥哥……」我嘴角抽搐。
「……」鳳鏡夜微微一笑。
「好了，我決定了，今天用不到小海你了。」他扭過頭，對著一邊的愣神的春緋溫聲開口道，「藤岡桑也是要去看地方風物展覽的吧。」
「哎？」春緋回過神來，隨即點點頭，「是的。怎麼了？」
「要一起麼？」本間蓮眼睛彎成了好看的弧度，一瞬間我仿佛看到了神威正撐著雨傘對我微笑。
「啊？」春緋先是一愣，下意識扭頭看向了我，「小海要一起嗎？」
我點點頭，鳳鏡夜卻接過我的話：「我們晚點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在趕稿~~~~還有幾天就OK了~先來更新點。
打滾，說起來昨天看了白兔糖的真人版，感覺超級治癒，唯一略違和的地方在於，我剛剛複習完松山健一的死亡小本本，所以有種穿越的不適感。
有種忍不住「哎呀，原來L是可以人妻的嘛」「有了閨女大概就是這樣的吧。」之類的看法。
補完了銀魂第二季，感覺超級感傷……還要開始等待第三季了。唉。
☆、封面賞（咳咳）
不是偽更啦。
今兒的更新會晚點。
我截圖截的不太好，大圖又不好上傳。於是放出卷一和卷二的細節給大家瞄一下。謝謝弟弟君，捂臉打滾，大圖細看真的很美麗。
☆、無限之住人
第一百一十章 無限之住人
【一】
我的身體裡一直住著一隻惡鬼，總有一天，他會破體而出，將我吞噬。
【二】
「我總覺得小春是跳進了火坑裡。」我一臉沉痛地看著春緋和本間蓮走遠，半晌之後，幽幽歎息道。
「嗯，差不多。」鳳鏡夜在一旁十分應景地低聲補充道。
我當下虎軀一震，詫異扭頭，一瞬間以為他被人下了降頭，才說出這麼違和的話，他發覺到我的目光，微微一笑：「怎麼了？」
「edo……前輩，你和蓮看起來……很不對頭的樣子。」我斟酌了一下詞句。
「你想多了。」他揉揉我的頭，笑意在唇邊蕩漾開，「只是在一些事情有分歧而已。」
……已經分歧到就差兵戈相見了。
他頓了頓，意味深長道：「看起來，最近你跟他相處的還算不錯？」
「嗯……還行吧。」我點點頭，心情略微有些低落，「在努力適應多出一個親人的日常生活，老實說……有點怪，哎，我記得鏡夜前輩你也是有兩個哥哥的吧。他們是什麼樣的……」
他的表情一愣，眼神有些放空，似乎是聯想到了什麼，隨即沉聲道：「他們都很優秀，可以輕而易舉地達成父親的期盼，所以三男的話，就承載了更高的期望吧。」
「聽起來……前輩比我辛苦多啦。」我想到了鏡夜的家族，那些不可避免的冗雜的事物，那些複雜交織的人際關係，那些不得不背負著的光環與壓力。
「呵。」他淡色的嘴唇微微勾起，輕笑出聲，眉眼也彎成了一個好看的弧度，「辛苦？其實不是喲，我覺得沒有比這更有趣的遊戲 了。」
「哎？」我直直盯著他。
也許是我呆蠢的表情取悅到了他，他唇線上的弧度一點點拉大，輕笑變成了大笑，透明的光線從落地窗射進來，落入他墨色的瞳孔中，蕩起柔和的光暈。整個面孔也變得柔和起來。
直到臉上多出一個微涼的觸感，接著有些許的疼痛，我才意識到是他突然伸出手捏住了我的臉，隨之而來是一聲喟歎：「小海這幅 表情，總是忍不住讓人想要欺負呢~」尾音拉長，消散在空氣裡，帶著一絲隱晦的溫柔。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啟動瑪麗蘇氣場和狗血言情模式的，只是沒能忍住，臉上「轟——」得一熱，身體裡的血一下子都湧上到頭頂，心跳的節奏也漏了一拍，我慌張地掰下他的手，囁嚅道：「前輩，別……別鬧了。」
「咦，臉怎麼突然這麼紅。」調笑的聲音，溫熱的呼吸，撲面而來。
他的話音剛落，我突然腳下一軟。
******
當然，是字面上的意思，腳下突然傳來的震顫，讓我整個人重心不穩，差點跌倒，桌子上的碟子，碗，杯子叮叮噹當響成一片。
不是幻覺，是地震了。
就像地狹人稠是日本的特點一樣，高發的地震也是特點。全世界震級在裡氏6級以上的地震，20％以上都發生在日本。小震就更是接連不斷，每天約300起。來到這個國度的十幾年裡，我接受了完整的地震防範教育，學校裡也一直定期有地震演習，面對這樣的突發狀況，我倒是沒有驚慌。
我想伸手去抓鳳鏡夜，卻沒想到跟他的心思重合了，他已經先一步扣住了我的手。對視了一眼，便明白了彼此的意圖。
動作迅速地躲進了桌下。
放眼望去，整個餐廳的人都是有條不紊就近選擇了桌下的位置進行躲避。
我察覺到顛簸與震動似乎並不僅限上下方向，跟平日裡的小規模晃動不太一樣，還夾雜著破壞性更大的橫波，果然，沒一會，晃動變得劇烈起來，我心下一緊。
「沒事的，別擔心。」溫柔而又篤定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他握緊了我的手。
「嗯。」我沖他笑笑，也握緊了他的手，「前輩，我沒那麼脆弱啦。」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當震動稍微變小了一些之後，餐廳裡的人開始向外撤退，他開口，言簡意賅道：「走。」然後使力，把我拉起來，站起身後，從腳底湧上的血液帶著令人猝不及防的暈眩襲上了我的眼睛，天昏地暗。暈眩之下，我只能任由他拉著我，隨著人潮向外跑，一時間有些茫然，似乎就像是身處大海的一葉扁舟，隨時一個浪頭就是滅頂之災。
驟然的，一波劇烈的震動再次襲來，不遠處響起碟子碎裂的聲音，以及幾個女孩抑制不住的尖叫，雜亂的聲音交織在一起，無端讓人心煩意亂，我無可避免地被一股衝力推到了一旁，連帶著讓鳳鏡夜腳下也有些踉蹌，他卻把我的手抓的很緊，沒有被其他人擠開。慌亂中，腳下踩上了未知名的雜物，質感堅硬，一個踉蹌之後，腳踝處傳來了劇烈的疼痛，我咬緊牙，沒有驚呼出聲，忍著疼痛，跟著鳳鏡夜的步子跑了出去。這個時候拖後腿的話，就太糟糕了。
街道上的人也不少，我一直跟著他跑了很久，直到附近的一處廣場，才停下來，廣場較為空曠，已經聚集了一部分避震的人，不少人看起來很是狼狽，有些衣著淩亂，有些還帶著明顯的擦傷。
鳳鏡夜表情漸漸恢復如常，我在一邊俯著身子喘著粗氣。他顧不得整理自己，急切開口問道：「小海你還好麼？」我沒力氣說話，只得沖他擺擺手，表示我還好。
除了腳踝處傳來的一陣陣鑽心的疼痛。
好不容易恢復了正常的呼吸節奏，我疲憊地在原地坐下來，抬頭看鳳鏡夜：「前輩，你還好吧。」
「當然沒事。」他沖我笑笑，也席地而坐。我有些驚異於他的不拘小節。鳳鏡夜怎麼看都不像是會不顧禮節隨便坐在廣場上的。
我卷起褲腿，發現腳踝處腫的很嚴重，他向前探過身子，面色有些嚴肅，突然伸手觸了一下，我「嘶」的一聲倒抽了一口冷氣。
「扭到了？」
「嗯。」
「你啊……」
「不准心裡罵我蠢，這種突發性事件不是蠢不蠢可以決定的。」
「沒…只是想說下次小心點…而且……我在想，如果早點發現的話，就抱你出來了。」
「咳咳……」
******
這次震動持續的時間並不太長，但是卻比較強烈。不同於以往的小規模地震。為了怕有餘震，我和鳳鏡夜在廣場坐了一會，還順便給本間蓮，春緋連同HOST部的眾人打了電話，確定了他們平安，便放下心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本間蓮在電話裡的聲音有些奇怪，讓我略感不安。
「走吧，我送你回去。」鳳鏡夜站起身來，沖我伸出了手。我把手放進他手掌中，握緊，借著力氣，站了起來，腳踝處的疼痛似乎在加劇。待我站穩之後，他鬆開了我的手，轉過身子，背對著我，微微躬□，開口道：「我背你。」
「哎？」
「還是說你更想我抱你？」他轉過頭來，眉眼彎彎。
「那來吧。」我也拿出堪比磚頭厚臉皮的精神，笑嘻嘻地沖他伸出雙臂，得意洋洋道。
然而沒有料到，下一秒鐘，我便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擁住了。
溫柔的，篤定的擁抱。還有淡淡的香味縈繞在鼻翼，好聞而又舒服。夏日裡微溫的陽光照得人懶洋洋的，讓人忍不住產生了一種昏昏欲睡的衝動。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緊緊環住了他的腰。
原本就深深根植於心間的聲音，如同蔓藤一樣破土而出，最終溫柔而又沉靜地覆蓋了整個心房。
——ずっとそばにいてくれてありがとう。
（謝謝你一直在我身邊。）
******
最終，還是鳳鏡夜送我回家的。他篤定了我有一種把小傷升級成大患的超能力，於是反復叮囑我如何冰敷，記得叫醫生來檢查。我舉著雙手再三向他保證不會把情況搞得更糟，他才安心離開。
我單腳蹦蹦跳跳往客廳走，女傭秋奈看到我，連忙迎了過來，一隻手托起我的胳膊，一隻手攬住了我的肩膀。我感激地沖她笑笑， 把半個身子的力量倚了過去，她收緊了手臂，有些無奈道：「怎麼您跟蓮少爺都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田中醫生剛走沒多久，我再去打個電話。」
「哎？哥哥回來了？他怎麼了？」
「胳膊受傷了，今天確實震得有些強烈。夫人在義大利收到消息，剛剛還打了電話來問情況。」
「哥哥在房間裡麼？」
「在呢。」
******
「叩叩叩——」
「進。」清冷的男聲。
得到許可之後，我推開門，就看到披散著頭髮的少年正斜倚在床上，裸著上半身，左手臂上纏著厚厚的白色繃帶，可還是有一絲血跡滲出來，有些觸目驚心。他的臉色比平日裡要蒼白，眼眸藏在劉海的陰影裡，辨不清神色。
「回來啦。」他開口，聲音低沉。
「嗯……你剛才電話裡不是說沒事麼，怎麼……受傷得這麼嚴重？」我一瘸一拐走過去，在床邊坐下，注視著他，聲音裡多出了一絲自己也未察覺的擔憂。
「沒什麼大不了的。陶瓷碎片劃到了而已。」他輕描淡寫，沒有繼續說下去，抬頭看了我一眼，聲音依舊帶著莫名的冷清感，「怎麼了，扭傷腳了？」
「難兄難弟。」我故作豪邁地沖他笑笑，試圖緩解一下糟糕的氣氛。
他嘴角抽動了一下，又很快地飛揚起來，像是一隻突然決定起飛的鳥，把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帶入雲端，無影無蹤。可我還是敏銳察覺到了他情緒裡的不安與焦躁。
應該不是我的錯覺，剛才推開門的那一刹那，我仿佛是看到了初見時候的那個他，淡淡的疏離與陰鬱。
「發生了什麼事麼？」我忍不住開口問道，在心裡打了一個簡短的腹稿，繼續道，「你看起來心情很不好的樣子。」
「有這麼明顯嗎？」他嗤笑了一聲，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手指上劃，有些不耐煩地把過長的頭髮捋到耳後。
「笑得難看死了。不想笑就不要笑了。」我皺著眉，開口，語氣有些糟糕。
他嘴角的弧度在一瞬間就收斂起來，直直看著我，許久才開口：「其實也沒什麼……只是今天見到了故人……不，確切說是養父母的故人。」
我不知道該怎麼接他的話，只好沉默地看著他。
他碧綠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異色，隨即眯起眼睛，開口，聲音輕柔：「說起來，小海，我們今天的約定就作廢了吧。」
我愣了一下，隨即想到早上時分的荒唐約定，我陪他看風物展，他告訴我，他所知道的舊事細節。
「你竟然還想著這個。」我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喂，別想太多了，不要莫名把自己搞的這麼陰鬱，我覺得你都要把我絕望小姐的名號搶走了，早點休息吧。」
說罷，我站起身來，把他搭在膝蓋的薄絲被向上拉了拉。他卻探過身來，一把握住我的手，聲音有些古怪：「小海。」
「嗯？」
「算了，估計你也不知道。」他一把鬆開我的手，又靠回床頭，眼皮也不抬，頗有些懶洋洋地發問：「你知道七原亞由美沒嫁人前的名字麼。」
「哎？媽媽嗎？」我被他問住了，自己好像確實是一直都不知道七原亞由美原來的名字，只好搖了搖頭，帶著些許莫名的挫敗感。
「是姓本間喲。」他抬起頭，笑容氤氳。
作者有話要說：
哎呀……不行了，寫小海和鏡夜的時候，簡直太甜了……甜得窩要受不了了……十幾歲少年少女之間的點點細節都可以甜到這樣……
☆、時間
第一百一十一章 時間
【一】
無限的延續，無限的可能。
【二】
「是姓本間喲。」他抬起頭，飄渺的笑容在他的面容上泛著漣漪般地徐徐綻放，聲音輕柔而古怪，把周圍的空氣都籠罩上一層氤氳，但是，他說完這句話就安靜下來，過了很久也沒有延續對話的欲望。
一瞬間，似乎有一道光在我的腦海裡迅速閃過。然而閃動的速度太快了，我沒有抓到。通俗點來說，就是靈光一閃。只是很可惜，由於腦容量不敵草履蟲智商低過海平面的緣故，靈光一閃之後，我沒有做到大徹大悟。
「下麵呢？」我直勾勾看著他，一張臉上寫滿了對真相的渴望，等待他的繼續揭秘。
「下面沒有啦。」他十分歡快地介面道，剛才氤氳的笑容消散不見，取而代之是一張喜氣洋洋到過分的臉。他翻臉不是人的技能運用得如此爐火純青，真叫我等凡人無比自慚形愧。
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之一，莫過於在自己餓到快要虛脫卻沒有食物可以吃，瀕臨放棄之際，有人來吊你的胃口，在自己發誓哪怕是英格蘭臭名昭著的食物「仰望星空」也不會拒絕之後，罪魁禍首卻笑眯眯告訴你，其實他也沒有食物在逗你玩呢。
我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直線上升快要爆棚的怒氣值，以及額頭上冒出的一排密密的青筋，裡面突突流動的鮮血在叫囂著一個事實——
「白癡，被耍了，又被耍了！！！！！！！」
此刻，就算是一排殺氣騰騰的嘆號都不足以表達我波瀾壯闊的心情。我果然低估了本間蓮「氣死人不償命」的能力，也終於知道為什麼之前鳳鏡夜都能被拉低智商到那種程度。我開始認真考慮把他搞死搞殘的可能性，無論如何請讓我為民除害一次吧！
而他似乎完全視我的殺氣如浮雲，繼續笑得明媚如花。於是我的理智也如浮雲了，黑著一張臉，陰測測湊近，一把撩開搭在他身上的薄絲被，緩緩開口：「本-間-蓮，你有沒有聽過一個傳說，就是把故事太監了的人，最終也逃不過自己變太監的命運。」
我頓了頓，一腳踩在床上，繼續道：「哦，當然，如果你不懂太監這種存在中國古代裡的具有歷史性的人物，我可以現場為你解說。」
他頓時變成了一臉純良少女驚見兇神惡煞歹徒的驚恐表情，身後還自帶驚悚陰影，緊靠在床頭，雙手護胸，蜷起雙腿，抬頭，視死如歸咬牙切齒道：「我是不會給你使出斷子絕孫撩陰腳的機會的。哥哥我的精神和肉體都承受不起這樣的摧殘。」
「你誤會我了，我只是想揍你一頓而已。」我淡定地爬上床，往前走了幾步。
「等等……小海你的人設已經崩壞了喲這樣沒有問題麼……真的沒有問題麼！」他瞠目結舌。
別傻了，人設這種東西早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製片方為了提高收視率已經無所不用其極，自從我在一百章 內連續出演了文藝片，槍戰片，懸疑片，靈異片，科幻片，恐怖片，災難片，愛情動作片等並擔任了主角配角路人甲炮灰乙屍體丙等眾多角色之後，我就不執著於人設這種問題了。不出意外我很快就可以拿著雙拐嘴裡喊著「咬殺你喲」出鏡了。
「所以你手裡的雙拐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太犯規了！這麼血腥，PTA會投訴的！」他如臨大敵。
「秋奈給我的。方便我走路的。」我歪著頭沖他笑，笑得堪比Bloody Mary，「給你最後一個機會，不然咬殺你喲。」
「等等……親情這種東西就是拿來放棄的麼。」他惶恐不安。
「這個時候謳歌親情已經來不及了喲。真的咬殺喲。」
在我一拐子即將撂下之際，他一把抓住了拐子，萬分真誠開口：「我招，我都招。」
【三】
早知道是非暴力不合作，我一開始就該學雲雀前輩拿著雙拐威脅他的。在他控訴的目光裡，我神色鎮定地放下拐子，揉了揉肩膀，心裡默默思索著這不是又是他的一個陰謀。
我和他面面相覷。
數十秒鐘之後，在我充滿壓力的「真的砍死你喲」的目光裡，他還是慢吞吞地把長髮紮成馬尾，用那張跟我相似度99%的面孔來竭力表現一種名為「鄭重」的情緒，緩緩開口：「這其實不是什麼辛秘啊，大概只是你一直缺乏對細節的觀察與把握。」
「哎？」我呆愣地看著他，試圖理解這句話與舊事的關聯。
「小海，能不能麻煩你把那副呆蠢表情收一下。看到跟自己相似的臉上出現這樣的表情，真的很影響我講述的心情哩。」他漫不經心道。
我在心中默念「五講四美三熱愛」的基本內容，試圖過濾掉他那句話，以此來平復心中越發想要砍死他的強烈欲望。
「七原亞由美之前的名字是本間亞由美。」他繼續道，「本間的本家是北海道有名的望族。換句話說，其實媽媽是真正的系出名門，千金大小姐喲。」
「騙……騙人的吧。」我呆呆地看著他，仿佛看到了伏地魔在給鄧布利多倒洗腳水。
「這種事我有騙你的必要麼？」
他的話音剛落，我的整張臉都抽搐起來，五官全部移位元到不應該存在的位置，被隕石砸到臉上的效果也不過如此了。這個時候，我覺得槽都吐不出來的說。
七原亞由美——38歲年齡18歲心智，雖然長相美豔，但是脫線抽風程度也與長相成正比，熱愛耽美大腦中空……不僅如此，她的一切都已經超過人類正常生理與思考方式的極限，或許她體內的生物學構造早已經邁向了不可知領域。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不會讓人把她同優雅的千金大小姐聯繫到一起。
我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已經崩塌了，哦，不只是崩塌這麼簡單是完全碎成渣渣了！我拒絕這樣的設定啊！太科幻了！這已經不是人設崩壞這麼簡單了！
「你太缺乏對細節的認識了。」他又重複了一遍。
在本間蓮用他篤定的表情告訴了我「KUSO星人七原亞由美=千金大小姐」這個令人驚悚而又哀傷的等式的成立之後，我陷入了沉思。
我在試圖從紛亂的記憶裡尋紮所謂的細節。本間蓮說得不錯，我確實不自覺地忽略了很多顯而易見的東西。雖然亞由美已經抽風脫線到了一=絲=不=掛的程度，可她生活中的很多小細節不經意間就會展示出名為「優雅」這種東西，她在某種程度上也影響了我。那些不經意的禮儀與修養，細思之下就能輕易發覺那是經過經年的薰陶得來的。那份底蘊固然少不了殷實顯赫出身的作用，更重要的是時間沉澱。所謂名門與普通的富貴之家最大的區別便在於此——時間的沉澱。現代社會再說貴族可能有點搞笑，但是確實存在著這麼一部分人固守著「貴族」這樣的稱號，固守著貴族的行事準則。真正的名門望族，是幾世代甚至幾十世代積累下來的，那種底蘊不是靠財富可以填充的。其實在櫻蘭的這段日子裡，我能輕易分辨出華族與暴發戶。
……
不行，我還是沒法接受亞由美的身世設定。那簡直比接受雲雀前輩放下拐子深情款款對我說我愛你還要難。
「所以呢……」我雙手抱臂，一臉沉痛看著他，「你想表達其實我們也是望族之後麼。其實你現在告訴我，我的外祖父叫俾斯麥我都不會再驚訝啦。我的人生已經很扯淡啦，能不能不要把它拉向更扯淡的方向。」
「……」他沉默了一下，道，「我只是陳述我知道的事實。還有……其實你沒見過咱們的外祖父吧。」
「……」這次沉默的換成了我，外祖父這個名詞似乎在我這十幾年的生命中從來沒有出現過。不過也……無關緊要吧。
我捂著腦袋，覺得有很多念頭在腦海裡交錯轉圈，我卻一個都捕捉不到，太陽穴開始「突突」發疼。直到額頭上多出一個微涼的觸感，我才回過神來，抬頭，看到本間蓮正抬著手，覆在我的額頭，手指攢動，輕輕揉搓著。
他靜靜地看著我，目光沉靜，碧色的眸子毫無漣漪，只是焦距卻不在我身上，像是透過我在看著什麼。
「哥哥……」我遲疑開口。
他的嘴唇微微翕動，聲音有些嘶啞：「其實啊，要我說，有些陳年舊事，實在沒有追究的必要。」
「我不是……」我試圖分辨，在他沉靜的目光下，最終放棄了分辨。
他的下頜處斂開一道溫柔的弧度：「追究下去，你還會發現很多驚悚的事，比如，鳳家的現任家主，哦，就是鳳鏡夜的父親，年輕時候原本的結婚對象應該是本間家的小女兒，亞由美。」
「……咳咳咳……」我低下頭，一陣劇烈的咳嗽，差點要把心臟咳出來。本間蓮虛虛環著我，拍了拍我的後背，力道溫柔輕緩。
我回憶起當初跟亞由美去鳳家拜訪時候，注意到的一個細節，鏡夜的爸爸當時原本是要喊亞由美的名字的，中途硬生生改成了姓氏。那時候我還腦內小劇場了一把，時至今日再回頭看，除了感歎自己對於狗血有如此烏鴉嘴的預知能力，實在不知道再說些什麼好了。
「……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我忍不住開口問道。
「因為我是哥哥呀。」他眸光澄澈，嘴角邊是溫柔的弧線。
我一時間呆住了。
【四】
聽了太多狗血的陳年舊事的結果，便是我晚上做了一個特別驚悚的夢。我夢到了鏡夜前輩。
夢裡，黃昏，落日熔金，夕陽如同濃重的油彩塗抹在千樓萬塔之上。我和鏡夜前輩並肩坐在一棵大樹下，金色的夕陽灩灩流轉，給兩個人鍍上了一層暖色。我眼含熱淚，哽咽著對鏡夜開口：「哥，下輩子我要當一棵樹。一顆樹種在一個地方後就永遠不會再換地方了！」他攬過我的肩膀，沉聲道：「好。」
鏡頭一轉，我發現自己真的變成了一棵樹。抬眼，就見鳳鏡夜拎著一把斧子，眼鏡表面寒光一閃，喃喃道：「這棵樹不錯。」說著朝我劈頭砍了過來。
我尖叫一聲從睡夢中驚醒了。許久之後，心跳才恢復正常。
我疲憊地躺在床上，思緒萬千，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思路被本間蓮引向了另一個方向。他告訴我的這些事，跟我的初衷根本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第二天我試圖向他指出這一點，他一臉「你在開玩笑吧我已經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你了你還想怎樣」的表情，讓我無力反駁。
【五】
接下來的幾周我過得水深火熱痛不欲生。明明我也是扭到腳踝的傷患，本間蓮卻以「哥哥比你傷得嚴重的多」為理由，把我折磨的死去活來。不過，在他的傷好得差不多，並熱衷於擬餌釣魚之後，我終於得到了解脫。
順便一提，他在擬餌釣魚的過程中，遇到了以前在英國就結識的老朋友，跡部景吾。兩個人的友誼迅速升溫。我本以為蓮大魔王會在開學時候，選擇去冰帝讀書，可是我錯了。
當他穿著櫻蘭的校服，站在鏡子前對著我微笑的時候，我差點以頭搶地，淚流滿面。我可以預感自己又會有一個無比精彩的新學期。
作者有話要說：
人家都日更了……你們給我留留言嘛……打滾……好寂寞的說。
PS。之前的伏筆 海醬和媽媽去鏡夜家拜訪，見22章 。
PS又PS。跡部大爺的愛好之一包括擬餌釣魚。又稱路亞釣魚喲。
PS又PS又PS這章 我寫得莫名嗨皮……每次提到雲雀恭彌前輩就覺得特別開心……（夠了
絕望的最終曲
☆、伊呂波歌【上】
第一百一十二章 伊呂波歌【上】
【一】
色は匂へど散りぬるを，我が世誰ぞ常ならむ
芳香之花終凋落，人世無常豈奈何。
【二】
「戴還是不戴？」目露凶光。
「我就是不戴。」咬牙切齒。
「幫還是不幫？」一字一頓。
「死也不幫忙。」視死如歸。
「那就快死吧。」輕描淡寫。
「哪有你這種哥哥！」淚流滿面。
「隊形亂了……」若有所失。
「你滾！」怒不可遏。
「哎呀，小海，乖，幫幫忙啦。今天我真的有事。你就戴著假髮往那裡一坐就好了。」本間蓮一臉討好的笑容，把一頂棕色長毛假髮塞進我的懷裡。
「你是白癡麼？我們聲音又不像，身高和體型差別那麼大。你當別人都跟你一樣是白癡麼，肯定會穿幫。直接請假就好了嘛。」我沒好氣把假髮甩了回去，沉聲道，「HOST部那種衰神大本營我才不要再踏進去。」
「之前請假次數太多了嘛，每天是有固定任務的，積攢太多完不成就不好了。而這次我跟小景約好了要去看他的比賽的。」他突然抬手，一隻手捏住我的下巴，以一種不容我拒絕的霸道力道固定住我的頭部，而另一隻手把假髮扣在了我的頭上，調整好角度之後，才鬆開了對我的鉗制。
「而且啊……」他一邊打量我一邊繼續說道，「我覺得要是再去請假，鏡夜那小子一定不會同意的。我都可以想像得出他那副一臉微笑卻惹人生厭的樣子了。」
「我早就跟你說過了HOST部是個超級沒前途的社團。那你當時怎麼還要加入！加入之後，又不認真完成你的部活。」我語氣不善，抬手想把腦袋上的假髮拽下來，他卻眼疾手快，把我的雙手緊緊握住了，阻止了我的動作。
「我沒有不認真啦，只是最近真的事情很多。」他仍舊微笑著，「其實HOST部挺有意思的。而且每天看著鏡夜不得不憋屈地喊我前輩，我就特別開心。」
……蓮大魔王！你到底對鏡夜前輩有多麼不滿啊！！魔王相遇，必有一爭麼！你好歹考慮一下我們這種凡人的心情好麼。
「乖小海，你一定不忍心看到哥哥因為失約失去朋友而傷心難過對不對？」他捧著我的臉，碧色的眸子一眨不眨，極其認真地看著我說道，硬生生把一個普通反問句說出了威脅的味道。
「如果因為這樣就失去朋友，這種朋友就沒有存在必要了！」我不畏強權，嫌棄地把他的手扒拉下來。
「等等……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他不理會我的掙扎，繼續打量著我，突然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眉筆，把我的眉形做了一個小小的調整與簡單的修飾。
「你怎麼隨身帶眉筆……哥哥你已經墮落到這種地步了。」我瞠目結舌。
「剛才借的啦。」他渾然不在意地擺擺手，把眉筆放回口袋，「啊，對了，還有增高墊。」
「夠了！！！室內鞋怎麼用增高墊……啊……不對，重點不是這個，我沒說要幫你忙啊。」
「你已經不能拒絕了。不然哥哥我會哭的喲，真的會哭的喲。」他拽過我的胳膊，不由分說就往第三音樂教室大門的方向扯。
【三】
……所以說，今天真是個讓人無比火大的日子。
確切來說，從開學那天起，我就深深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我必須每天站在鏡子面前默念《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平復心中的戾氣，以此來阻止內心那種拿著一把AK47沖到大街上無差別掃射的衝動。我應當已經習慣了這種「本以為目前的劇情最糟了但是還有更糟更神展開的劇情等著我」的定律了不是麼。
蓮魔王選了櫻蘭高校來繼續完成他的學業，而且比我高兩個年級，也就是高三。我掐算了一下他的年齡，理論講應該是高二生的。他一臉鄭重告訴了我一個極其令人髮指的理由——高三生福利多，連鳳家那臭小子都要喊他前輩呢。
本間蓮一入學，憑藉他俊秀的外貌以及高超的社交能力很快贏得了許多人的喜歡。還應環前輩之邀加入了HOST部，填補了我上學期退部的空缺。然後被環部長打造成了「邪魅狂狷」為賣點的男公關，竟然還贏得了一個「狂亂貴公子」的稱號……桂小太郎先生如果知道了，大概會從三途川坐特快趕回來吧。
這學期剛開學，我便幾次遭到了貓澤前輩的圍追堵截以及苦口婆心的勸說。他列舉了無數例子來證明我是百年難得一見的黑魔法人才並試圖讓我成為黑魔法部的支柱。我實在沒有想要成為海·伏地魔的偉大理想，只好費盡千辛萬苦擺脫了貓澤前輩的糾纏（？），成功遞交入部申請書加入了音樂社。上學期跟音樂社的那次合作，我們都對彼此印象非常好。事實證明，這個社團比HOST部那種倒楣催被衰神詛咒了的社團要靠譜的多，社員行事作風都比較正常，沒有什麼天馬行空的行為，而且沒有像常陸院家的兄弟說的那樣每天都是沒完沒了的訓練。大家都是因為興趣聚集到一起的。社裡另外有學校樂團的成員，他們要辛苦一點。偶爾社裡有演奏會演出之類的，需要我們全員參與。大多數時候，大家還是很清閒的。
於是清閒的我不幸被本間蓮盯上了，被他拉壯丁來HOST部魚目混珠。
******
「來來來，臉色別這麼凝重，笑一個。」他捏住我的臉輕輕向兩邊一扯。
「我就幫你這一次！絕對不會有第二次了！」我鄭重說道。
「嗯。」他笑著鬆開手，伸手去推第三音樂教室的大門。接著，把我往前一推，沖著我比了個必勝的手勢，「謝謝了，小海。好運喲。」
……屁咧，好運這種東西我上輩子就已經透支完了。
推開門之後，一股濃郁的和風撲面而來，整個教室的裝潢以碎花典雅的色調為主，地上鋪著榻榻米，門口豎著的牌子用古樸勁道的漢字寫著「池田屋」三個字，窗戶上還掛著江戶風鈴。我見到的第一個人是春緋，她正穿著《新選組異聞錄》裡那種新選組的藍底白紋制服，梳著長長的馬尾，腰側別著幾把日本刀，看起來十分俊美而又英氣。
「海……」她看到我，起先是愣了一下，隨即開口。
我撲過去，一把捂住她的嘴，神色緊張，小聲道，「噓……我是代替蓮那個混蛋來的。他有事又不想請假，就拉我來充數了。」
「這個主意是不是特別白癡。」我鬆開春緋，不安地摸了摸頭上的假髮。
「唔……」她歪著頭打量著我，半晌才緩緩道，「其實挺像的。剛才第一眼我都沒有認出來。除了……身高……不過也沒關係啦。應該察覺不出來。」
「我還墊了增高墊。」我指了指腳下，又摸摸臉，頗有些惶恐問道，「真的沒問題麼。」
「表情不對。」小春特別認真地指出，「蓮前輩臉上可從來沒有這樣的表情，自信一點，狂狷一點。」
說罷，她拉過我的手，「走，我帶你去換衣服。」
悠于 2019-2-15 15:31
☆、伊呂波歌【下】
第一百一十三章 伊呂波歌【下】
【一】
有為の奧山今日越えて、淺き夢見じ醉ひもせず
俗世凡塵今朝脫，不戀醉夢免蹉跎。
【二】
暮色四合，殘陽如血，長髮披肩的男人身穿繡著菊花與蛇紋的和服，斜靠在窗邊，面容上帶著一種雌雄莫辨的妖嬈，線條流暢的眉眼，如同工筆細細描繪的一般。讓人想起壁畫裡的半神男子，素戈鳴尊。只是表情森然冷寂，暗綠色的眸子裡閃著晦澀難懂的光。
他懶懶地撥弄了一下手中的三味線，漸漸地，零零散散的音調彙聚成一首略帶滄桑的曲子。
「大人。」身旁，妝容豔麗身著華服的女子，伸出了一隻塗滿蔻丹的手，有些顫抖，似是惶恐，又似是興奮。
男子微微勾起嘴角，如同春風拂過，冰層破封，森然冷寂的表情消失不見了，握住她的手，緩緩開口：「透野。」
「大人一定要去麼。」女子表情哀傷，如泣如訴
「三千世界鴉殺盡，與君共寢到天明……」他摸摸女子的頭，「如果可以這樣，我也想啊……只是……有些事不得不做。那是我一生的信念。」
「大人……」女子低頭伏在他的膝蓋上，拉住他的和服下擺，遲遲不肯鬆手。
他歎了口氣，放下手中的三味線，狠下心站起身來，拿起一旁的武士刀。大步轉身離開，只留下了一個瘦削修長的背影。
******
「真是難看啊，晉作，好歹還是奇兵隊的頭兒，」金髮的男子半跪在長髮男子身邊，俊秀的臉上掛著漫不經心的笑容，一手扶著他，另一隻手卻緊緊握著小太刀。
長髮男子半跪在地上，喘著粗氣，沉聲道，「閉嘴，龍馬。你在看不起奇兵隊麼。」
「說什麼呐~我看不起只有你喲~晉作。」男子笑嘻嘻地答道。
「哼。」被叫做晉作的男人冷哼一聲，掙扎著站起身來。
「少逞能了。孝允什麼時候到？」金髮男子收起嬉笑，面容變得嚴肅起來。
「不知……」長髮男子抬頭，漸漸眯起碧色的眼睛，握緊了手中的刀，「恐怕我們等不到回援了……新選組的人來了。」
「那便戰。」金髮男子揮刀，朝著第一個沖過來的藍地白紋袍子的黑髮少年劍客劈了過去。
……
刀光劍影不改山河帶礪，割肉斷骨不過惠汜畫塗，年輕生命似花般凋零，血雨腥風不為快意恩仇，生死一線也好，逆境絕地也罷……只是為了江戶的黎明早點到來而已。
******
「啊……蓮大人好帥。」
「蓮大人扮演的是高杉晉作吧。三千世界鴉殺盡，與君共寢到天明這樣的俳句太浪漫啦。」
「嚶嚶嚶……好感動，透野是高杉大人的情人吧……真是好羡慕。」
「環大人出奇地適合龍馬的角色呢，土佐腔好帥。」
「新選組的眾人也好帥……沖田總司簡直是為春緋量身打造的，夢幻的美少年劍客。」
「春緋不要死……肺癆什麼的才不承認呢……」
「銛前輩是島田魁吧……好像山崎也不錯的樣子。」
……
女孩子們議論紛紛。或激情澎湃，或兩腮通紅，或眼含熱淚……
「沒想到蓮大人竟然還會彈三味線呢。」坐在我身邊的黑髮女孩柔柔弱弱開口，微微垂著頭，纖細的脖頸彎成了一個好看的弧度，從脖頸到臉頰都是一片粉紅。
三味線是我前幾天纏著音樂社的一個女孩子讓她教我的，原本是學著玩的，只懂一點皮毛，卻沒想到今天卻派上用場了。
我回憶著蓮的笑容，硬生生把抽搐的嘴角拉扯成了一個略邪魅的笑容。當然，事實證明，「邪魅」只是我的錯覺。黑髮女孩湊過來，臉上的表情帶著關切，小聲道：「蓮大人，您還好麼……是臉部肌肉抽筋了麼？」
……她的話音剛落，我的整張臉不可抑止地抽搐起來。
「蓮大人……」她一聲驚呼，「今天您的聲音也有些沙啞，不要緊麼。」
「沒事……有點感冒而已。」我抑制住把整張臉扭曲成某幅世界名畫的衝動，沖她擺擺手，示意她安心。要知道我和蓮的聲線差別很大，我只能拼命把聲音壓得非常低非常沙啞。不過，如此白癡的偽裝竟然還騙過了這麼多人，著實讓我驚訝了一番。
黑髮的女孩子安靜地坐在我身邊吃點心，我懶懶地靠在窗邊，微闔雙眼，撥弄著三味線，曲不成調。
時間久了，心下有些乏味，乾脆抬頭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整個第三教室依舊可以用「朝氣蓬蓬」這個詞語來形容的。常陸院兄弟興致勃勃地表演著幕末年間禁忌的兄弟之戀，樂在其中，引得圍在他們身邊的小女生們尖叫連連。環前輩依舊荷爾蒙四處亂射，非常自然地擺著各種騷包的姿勢。春緋在跟幾個少女聊天，清秀的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似乎跟少女們聊得非常愉快。銛前輩和HONEY前輩的忠犬甜心組合，也引得人側目……一切場景都是如此的熟悉，有些懷念呢……啊呸，我在懷念什麼。
咦，不過……鏡夜前輩去哪裡了？
我掙扎著站起身來，又仔細搜索了一下教室，終於在角落裡發現了他。這次，他難得沒有捧著從來不離手的黑皮帳本，而是在跟一個穿著淺色和服的少女聊天。兩個人似乎聊得很愉快，嘴角都掛著淺淺的笑意。女孩子臉上還帶著害羞狀的粉紅色……等等，和服少女真眼熟，是寶積寺蓮華。
我來不及細思為何內心深處突然冒出的一小簇火苗，只是頂著一張仿佛積了大半年宿便的臉坐回原地，手下一用力，「啪——」地一聲，崩斷了一根琴弦。隨即，手指傳來一陣劇痛，低頭，發現有細細密密的血珠滲出來。
「嘶……好痛。」我忿忿甩了甩手指，帶著陰暗心理地默默問候了那人的全家。
「蓮大人……小心點啊。」身旁的少女輕聲道，貝齒咬著下唇，表情帶著一絲隱忍，伸出手，把一方潔白的手帕遞給我。
「謝謝。」我拿過手帕捂在流血的手指上，扭頭看身旁的少女，卻發現她的臉色變得異常蒼白，「哎？千草你怎麼了？臉色這麼差？」
「我……」她嘴唇顫抖，「我暈血。」話音剛落，她便軟軟地倒在了我的懷裡。
雖然我是Action Game愛好者，不過按照以往對Gal Game的淺薄閱歷，我也清楚地知道，趁著萌妹子暈倒是果斷刷好感度的好時機……打住，不可以愚蠢地在腦內神展開劇情，【嘩——】鏡頭更是不可以，回頭擅自搞出了什麼隱藏結局，不管happy ending還是bad ending，蓮尼桑大概都會送我一張去三途川的單程票……我拒絕人間慘劇在自己身上上演。
我看著暈倒在自己懷裡的千草少女，歎了口氣，輕輕把她挪到榻榻米上，拿過一邊的軟墊子靠在她的身後，準備去找一條濕毛巾來。途徑那個角落，發現鳳鏡夜交談的物件又換成了另外一個少女，不變的，依舊是鏡夜嘴角邊恰到好處的溫和笑意和少女周身發散著的粉紅氣泡。我淡定地移開視線，當做什麼也沒有看見，只是險些又把手裡的毛巾撕成兩半。
******
我動作輕柔地把濕毛巾覆到千草的頭上，不遠處另外一個紅發少女湊過來，關切地開口：「蓮大人，千草不要緊吧？」
「她說她暈血然後昏過去了。別擔心，我守著她醒過來。」我沖她勾勾嘴角。
「難得看到蓮大人這麼溫柔。」紅發女孩垂下頭，小聲說道，聲音似嗔似怨，臉頰上的粉紅越發明顯。
我嘴角抽搐著乾笑了兩聲，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尼桑，我好像不小心又幫你開啟了Gal game的另外一條支線。無論如何，請一定原諒我啊，啊哈哈哈……我只是個普通的醬油。
身邊的千草似乎是不安地動了一下，我垂下頭，看到她的纖長濃密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的眼睛，漂亮水潤的琥珀色眸子一時間沒有聚焦，顯得有些茫然，她的貝唇輕啟，顫顫開口：「海……」
我立刻虎軀一震，反射性去摸頭上的假髮，難道露餡了麼？假髮還好端端地戴在頭上，我立刻遵照辯白模式沉聲道，「千草你……認錯……」
「抱歉，蓮大人。我認錯人了。」千草少女卻截斷了我的話，表情裡泛起了漣漪，染上了一種說不出的難過，「我以為……」聲音低了下去，最後的話幾不可聞。
我突然覺得有些古怪，像是身處在一部三流的文藝愛情片裡，夕陽柔和的光線給少女鍍上了一層漂亮的金色，她愣愣地看著我，像是透過我在看些什麼。
……一個糟糕的念頭在心裡漸漸成形，難道莫非……其實我才是乙女遊戲裡被攻略的真正男主角麼……糟糕的念頭很快變成了現實——
因為紅發少女插嘴道：「蓮大人，你不知道呢，千草很喜歡海君，從上學期起，就開始了呢。」
「有紀，閉嘴。」千草突然高聲打斷了她的話，表情裡帶上了一絲被窺破秘密的羞惱，而後，羞惱變成了凜然，突然站起身來，沖我鞠了一躬，「蓮大人，請當做什麼都沒有聽到吧，造成了困擾，我很抱歉。」然後轉身，匆匆跑走了。
「千草……等等我。」紅發少女也站起身來，追了過去。
徒留我一人呆呆坐在那裡。自己好像一不小心成了打碎別人少女心的罪人。我苦惱地抓了抓頭，思索著該怎麼辦。抬頭，卻見鳳鏡夜和一個棕發少女一前一後往門外走。我收拾了一下雜亂的思緒，心下湧出一個強烈的念頭，立刻站起身來，躡手躡腳地跟了過去。
沒有想到有一天我又走上了這種毫無前途可言的熱愛跟蹤的癡漢之路。不過……萬一被發現了我就把一切推倒蓮身上好了。但願這身蹩腳的偽裝不會出現什麼問題。
******
鏡夜和那個少女一路向前，我一路猥瑣尾隨。路遇到對我側目的人，我都神色鎮定的當做沒有看到，自我催眠自己叫本間蓮，在抹黑本間蓮形象這件事上，我可以說是不遺餘力啊。兩個人一直走到走廊外大廳才停下來。我慌忙把自己藏在離他們不遠處的柱子後面。我現在無比慶倖櫻蘭輝煌大氣的裝修，有這麼多高大的科林柱供人躲藏。
兩個人面對面站著，相顧無言，表情嚴肅，沉默蔓延開來。我覺得目前的場景不像開啟了「心跳special」表白場景……反而是像是黃世仁VS楊白勞。
「鳳桑。」女生耐不住沉默，先開口了。
「藤堂桑，叫我出來有事麼？」鏡夜溫聲道。
「edo……」女生頓了頓，「家父邀請你週末來我家做客，不知道你有沒有空。」
「感謝邀請，非常榮幸。」鏡夜道，「藤堂桑還有別的事麼？沒有的話我恐怕要回去了，今天的部活還沒有結束。」
「等等……」 女生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惶然。
「嗯？」
「請……請鳳桑跟我交往吧。」女生拔高音量，如是說，似乎還嫌不夠勁爆，又補充了一句，「我想自己會是鳳家妻子的合適人選，而且……鳳桑懂得，藤堂建設和鳳家的合作前景無限呐。」
作者有話要說：
改了一下錯字。
更新在下一章 。
☆、教室PLAY
第一百一十四章 教室PLAY
【一】
一個少女的戰鬥力大於五隻哥斯拉。
【二】
「我想自己會是鳳家妻子的合適人選，而且……鳳桑懂得，藤堂建設和鳳家的合作前景無限呐。」女生的聲音裡帶著一種莫名其妙的篤定，篤定之中又夾雜著一種令人惱火的自信……自信個屁啊，天才櫻木花道都沒有你這麼自我感覺良好啊喂。
在她話音落後，我突然回憶起開學前一天自己在神奈川地鐵站被一個中年猥瑣基佬突然抱住腰□嚎叫著「這位少年我看你印堂發黑眼有血光恐有大凶之兆不如來一發以驅惡靈…我可是大魔導師啊……嗷……我的蛋蛋…痛痛痛……」的不愉快經歷。
……媽的，照今天聽牆角觀故事發展尿性來看，我似乎還真有大凶之兆。要是萬一真被這可惡的女人搶走了鏡夜前輩，我豈不是也要像那怪蜀黍一樣做一輩子的大魔導師了，然後未來的某一天在十字街口攔住美少年猥瑣地請求來一發什麼的……雅蠛蝶，基於自己對厄運的預言令人驚歎的準確率，我拒絕再深思下去，這樣銷魂又悲劇的未來一定不可以發生在自己身上。我寧願自己變成絕望主婦也不想變成淒涼的大魔導師……果然……沒能在鳳鏡夜身上蓋個戳或者脖子上掛個狗牌上書「七原海の物，撿到者請歸還」是我一大失策……回頭我還是補個狗牌當做禮物送給他吧。（揍）
我從氣急敗壞的情緒裡掙扎出來，倚在柱子上，豎著耳朵，瞪著眼睛，圍觀事情發展，認真履行自己聽牆角挖八卦的本職工作是當務之急，也不知道這涉及到「豪門の愛と掙扎」的八點檔劇情還能神展開到什麼程度。
鳳鏡夜聽了少女的發言，顯然也被震到了，一向波瀾不驚表情缺失的臉上也露出了名為「驚訝」的情緒，不過只是須臾，他慢慢地勾起了嘴角，驚訝之色隱去了眉梢，溫聲開口：「藤堂桑……讓我很驚訝。」
混蛋……你驚訝個屁啊……快點發動好人卡攻擊才是王道啊喂。
我突然覺得內心無比火大，連槽都不想吐了的說，只想扛著加農炮來個無差別炮轟神馬的。照這樣下去，自己的人設會崩壞到朝著「狂躁中二症患者」這樣的大路上狂奔一去不復返了的程度。我已經受夠了新吧唧一樣的人生，我決定要成為雲雀前輩那樣孤高的浮雲一般的存在。
「我是認真的。」藤堂緩緩道，直勾勾地看著鳳鏡夜，只是臉頰有些發紅。
「藤堂桑很是自信……」鳳鏡夜的鳳眸微微眯起，聲音依舊平穩，「但是，非常抱歉……」
「是我哪裡不好麼？」藤堂少女打斷了他的話。
「事實上，藤堂桑非常優秀。無論是容貌，才華，氣質，都讓人非常欣賞。」鳳鏡夜的聲音染上了一絲溫柔，淡定地發了一張大大的好人卡給她，「但是，很抱歉，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喜……喜歡的人？」藤堂少女顫抖著後退了一步，表情裡染上了一絲驚愕，「是常去HOST部的某位公主麼……她是……是個怎樣的人？」
她的問題似乎讓鳳鏡夜有些苦惱，他的眉頭微微皺起，我懷疑他在努力搜腸刮肚絞盡腦汁尋找我的優點，有這麼難麼！威武能屈充滿醬油氣息熱愛生活積極向上……不都是我的優良品質麼！
他沉默了一會才緩緩答道：「她有點蠢……」
……媽媽，「情人眼裡出西施」都是騙人的……
我浮想聯翩，並沒有聽到鳳鏡夜接下來說了什麼，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聽到的是鳳鏡夜用「總之，很好的一個人」作為陳詞總結……怎麼聽都覺得被發好人卡的是我。
「鳳桑，難道不能給我一個機會麼？」藤堂少女不依不饒，「鳳桑是鳳家的三男，有著跟您的兄長一樣的既定的路線，卻永遠不能站在兄長的前方，還要比兄長們完成更高的要求與寄予的期望。得到藤堂建設支持的三男，砝碼會重一點吧。我知道鳳桑一直是想……」
「我恐怕你搞錯了什麼。」這一次，換鳳鏡夜打斷了她的話，聲音裡的溫柔不復存在，只餘冰冷的尾音切割著空氣，「雖然我是利益主義者，但是身邊的人也好，未來的婚姻也罷，那都不是我用來爭取什麼的砝碼。」
他頓了頓，輕笑了一聲，「而且你不覺得，用自己的手爭取想要的東西，才是最有意思的嗎？」
我眯著眼逆著光看過去，鳳鏡夜身影修長，周身帶著柔和的光圈，墨色的發，線條流暢的鳳眼蘊含著如玉的光華，薄唇微抿，清俊的面容上表情似笑非笑，透著一股淡漠的疏離。
……再加上他剛才那種疑似不屈服於豪門の命運的爆炸性發言……簡直是帥呆了！
我捧著臉星星眼看著他，而後調整了一下自己僵硬的姿勢，不打算繼續聽下去了，而是準備撤退。只可惜有個詞語叫樂極生悲，我在撤退過程中一不小心一腳踩在了過長的和服下擺上，一切都是猝不及防，而在摔到的一刹那，我做出的唯一一個反應是——護住頭上的假髮。
******
鬧出的動靜太大，另外兩個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了，一時間我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
「好……好……好巧。」我抬頭看他們，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就像卡帶的磁帶，結結巴巴的音節半天湊不成一句話。須臾，腦海裡閃過無數個念頭，我選了一個自我感覺最靠譜的，雙眼無神，茫然看前方，「你們是誰……這是哪裡……」
……不過從對方兩個人的表情來看，我試圖營造出「我其實穿越來的」的情景非常不靠譜。
「蓮前輩又在開玩笑了。」鳳鏡夜突然向前邁了一步，開口道，「是來找我的麼？部裡出了什麼事麼？」
「啊……」我嘴角抽搐，意識到鏡夜是在給我解圍，忙不迭地點頭，「是的……請跟我來一下吧。」
「那麼先告辭了。藤堂桑。」鳳鏡夜對著藤堂少女微微一笑，沖我走過來，伸出手，我愣了一下，連忙抓著他的手，借力從地上站起來。他鬆開手，然後轉身邁開了步子，我匆匆跟了上去。
可是……幽靜的走廊，沒有其他的人影，只有我們兩個人的腳步聲回蕩著。
「好像不是回第三教室的路啊？」我忍不住開口道。
「誰說要回去？」他勾了勾嘴角，突然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拽進一間空教室，俐落地關上了門。我的內心突然升騰起一種不好的預感，看他這架勢，似乎是要跟我秋後算帳啊。我瑟縮在門邊，緊繃著身體暗自擺出戒備的姿勢，準備隨時拔腿跑路。
他慢慢走到一邊的桌子旁抬腿坐下，動作算不上優雅，沉默地打量著我，空氣一下子就凝滯下來，我突然大氣也不敢喘……媽的，我怎麼還是這麼沒出息，這麼怕他，我不就聽個牆角被抓包了麼，又不是爬牆……想到這裡，我挺起了胸膛，回瞪回去。
緊繃的情緒被他的一聲輕笑打斷了，他指了指頭發：「還不摘下來麼？」
「不行……我還要回去換衣服，先不摘了。」我搖搖頭。
「今天……蓮的形象被你毀了個徹底嘞。」他笑得眉眼彎彎，聲音裡透著幸災樂禍的喜悅感。
我沉默了一下，認可了他的話。我毫不懷疑尼桑如果知道了今天的事，絕對不只是給我辦一張三途川游泳俱樂部會員卡這麼簡單了。不能細思，細思極恐，一定……一定不能被他知道我用他的樣子去聽牆角挖八卦，還不幸被抓包了。
鳳鏡夜歪著頭露出一個朦朧的淺笑，然後沖我勾了勾手指，我在原地磨蹭了一會，還是老老實實走了過去。他仍舊坐在那裡，卻突然抬手勾住了我的羽織袴上衣的帶子，我不得不遷就他，微微俯□來。看到他似笑非笑的樣子，我立刻意識到了「抗拒從嚴坦白從寬」的道理，深吸一口氣，開始竹筒倒豆子：「前輩，我不是故意去聽牆角的，只是碰巧而已，一時興起而已。你看，你說我蠢，我都沒怪你。」
「難道不蠢咩？」他挑了挑眉。
「=皿=哪有你這樣的，混蛋鬼畜。」我怒了。
「哇哦，膽子大了不少嘛。」他鬆開帶子，改成捏我下巴。
「而且……也絕對沒有懷疑你有爬牆的念頭。」我握住他的手腕，鄭重道，「前輩，你已經攤上我這堵牆了，在牆倒之前，你是不會有機會爬上別的牆頭了。」
「確實是像牆一樣。」他目光下移，意有所指。我順著他的目光看下去，突然意識到他在說什麼，臉一下憋得通紅，忿忿反駁他，「收起你懷疑的視線來，我只是穿了束胸而已，我好歹還是B CUP呢。」
……不對，為什麼我要跟他討論我的胸部size……話題發展得越發糟糕起來了……照這樣的趨勢下去，教室play都有可能啊。出現了（嘩——）鏡頭是會被PTA投訴的啊啊啊啊啊。
「總之，我要說的，就這些了。」我及時地把話題拉回正路，雖然臉上還是有些發燙。
「那麼輪到我了。」他突然湊近，被他有意放慢放沉的聲線帶著一絲危險的意味，我下意識地想從他的鉗制中掙脫出來，卻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固定住無法逃離。
炙熱的呼吸撲面而來，接著就是一個炙熱的吻，他溫熱的唇在我的唇上輾轉，似乎想要把他的味道沾染的淋漓盡致。我眯著眼睛，又羞又惱地咬了他一下，他痛哼一聲，沒有鬆開，卻趁著我張嘴喘息的時候，靈巧地把舌頭伸進來，卷著我的舌頭吮吸糾纏。
……我發現自己又開始惱火他高超的吻技了。
大概是不滿我的走神，他的舌尖緩緩滑過我的牙齦，讓我忍不住戰慄了一下，而環在我腰上的手臂，又收緊了一些。彼此的呼吸漸漸粗重起來，許久之後，他終於鬆開了我，我氣喘吁吁地環著他，把身體大部分的重量移到他身上。
他低笑了一聲，突然撩起了我的頭髮，雙臂環過我的脖頸，我聽到細微的「哢嚓」聲。低頭看，發現脖子上多出來一條細細的鏈子，我原本欣喜地以為是他送我的禮物，但是再看第二眼，五官瞬間扭曲成了一團。
鏈子上吊著的這個狗牌一樣的東西是什麼啊喂，上面怎麼還刻著「姓名：七原海。備註：鳳鏡夜の物，撿到者請歸還。」這種字眼。這種心有靈犀一點通完全讓人高興不起來啊！你個混蛋鬼畜抖S竟然比我先一步做出這種東西。
「好了，下次要是走失的話，我就可以張貼尋物啟事了。」他笑眯眯揉揉我的頭。
「你大爺的……」我試圖扯鏈子。
「哦，別費勁了，後面有密碼鎖的。」他抱臂看著我，笑容加深。
「鳳-鏡-夜！」
「在~在~。」
「你混蛋！」
「哇哦，才發現麼？」
「……」
……媽媽，我好像上了賊船，下不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空教室親吻什麼的。寫起來鏡頭感很舒服……總之這個場景我還是蠻喜歡的。
而且，當鏡夜前輩說道「哇哦」的時候，我總有種莫名其妙雲雀前輩的錯覺。
反正這章 我寫得好開心……打滾
☆、番外：塵埃星球【上】
【一】
到底該如何定義我們眼中的世界？黑，白，灰，原本就不那麼涇渭分明。經歷過時光的侵染，我們終於把自己也塗成斑斕的顏色。而無論是多麼漫長的時光，似乎都只是一場冗長而逼仄的告別式。
光明告別黑暗，太陽告別圓月。
黑夜告別白晝，月盤告別金烏。在告別之中，時光不斷前行。
有時候，我們太看重了自己要回到虛無裡去，結果忘記了我們本來就從虛無裡來。
人生，本就是一場海市蜃樓。
【二】
對於本間蓮來說，那年盛夏輕井澤別墅裡的不愉快會晤，並不是他第一次同七原海見面。時光軸上要追溯到很多年以前，在他8歲那年還沒離開日本前往英國的時候，他曾見過她一面，在神奈川的海邊，只是遠遠地看著她而已。
只是或許因為時光的侵蝕，記憶一點點出現漏洞，她已經不記得了，可他卻記得很清楚，雖然那時候的他也只是個年幼的孩子。
彼時，晚霞濃豔，海天交接處鋪散開一片溫暖的光澤，耳畔是潮汐湧動的聲響，他遠遠地看著那個跟他幾乎長得一模一樣卻氣質迥異的孩子抱著雙腿坐在沙灘上，大概在發呆。
他其實有點嫉妒她，她似乎是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可以拿來浪費，而他卻沒有，今天還是他偷偷跑出來的，回去大概也免不了一頓責罰。
直到另外一個銀髮小男孩拎著木桶和魚竿大呼小叫地沖過去，他才從那種奇怪的情緒裡掙扎出來，抬頭，便看到那個孩子懶懶地站起身，沖著銀髮的男孩子揚起了笑臉，不摻雜一絲雜質的笑，單純，澄澈。
那一瞬間，潮汐聲，風聲……所有繁雜噪音似乎都消失遠去，只留下翻天覆地的柔軟又舒適的情緒堵在自己的胸腔裡。
世界上另一個自己。她有一條跟自己截然不同的人生路。
******
第二次的見面，便是近乎十年之後。
十年，就是一個輪回。時日的歷練早已將他鍛煉成心思深沉人情世故方面遊刃有餘的青年。回到生母家，面容美豔的紅發女子一臉的隱忍與歉意，她清楚地知道他明白這一切，卻又無法把情緒宣之於口。他的內心理所應當難過，但表情上卻可以做到不露聲色，甚至淡然一笑地自嘲。她似乎努力想要補償他，補償那些已經丟失的再也找不回來的時光，已經過去了太久了，他甚至不想再花力氣去怪她、怨她，乾脆儘量去配合。
直到再次見到她，依舊是一個傍晚。夕陽的餘暉透過落地窗射進來，灑滿別墅的每個角落，染得每個纖毫都橙黃耀眼，包括漂浮在空氣裡的所有塵埃，落入遍佈皮膚的毛孔，照進流淌的溫熱血液，灰色的陰暗因數被沖散了大半。他看著她推開別墅的門，徑直走到他面前，他一直緊繃的神經突然鬆弛下來。
她穿著寬大的T恤，梳著短短的頭髮，不再是印象中柔軟棕色的齊耳發，而染成了張揚的銀色，面孔依舊乾淨漂亮，她瞪大眼睛看著他，情緒都不會隱藏，直接寫在了臉上，驚愕，詫異，惱怒，慌亂……卻惟獨沒有「相逢」的欣喜。
看起來，她被保護的很好，簡直像一張乾淨的玻璃板，通透地讓人一眼就能看穿她。他忍不住揚起嘴角笑了，笑容裡帶著一絲自己也未察覺的譏誚。
「本間蓮，請多指教。」他聽到自己沉穩的聲音在偌大空間裡散開，心臟的某個柔軟的角落，像是被針紮了一下，帶著不明所以的疼痛。
【三】
接下來的一切似乎顯得順理成章 。
他看著她一臉委屈加惱怒地追問著亞由美的來龍去脈，像是一隻炸了毛的小刺蝟，拒絕任何人的靠近。亞由美含糊其辭，那些陳年舊事本就不容易宣之於口，況且亞由美也不願讓她知道，不然不會以這樣的方式隱瞞了他的存在，隱瞞了這麼多年，保護她這麼多年。而且他知道，那是他們一直小心翼翼的維繫著的秘密，彼此心照不宣。亞由美絕對不會當著自己的面把一切都挑明。
他看著她的臉色越發灰敗，似乎是產生了什麼難過的念頭，濃濃的悲傷包裹著她，密不透風。當然，他很快就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她以為她自己，這十幾年來是他的替身。
他簡直想拍案大笑，如果可以，他也想要這樣一個十六年無憂無慮的「替身」人生。而不是一枚棋子，處在錯綜複雜的棋盤裡，被那些快要不能負重的擔子壓在身上，直不起腰。
她似乎不想再聽亞由美缺乏邏輯的蒼白解釋，匆忙站起身告別，準備離開，拒絕了亞由美留下她一起吃飯的建議，還對著他說著言不由衷的「歡迎回來」。腳步踉蹌地往外走，他跟上前去，卻又換來她惡狠狠地注視。
她的目光也如同她人一樣，直白通透，所以「不歡迎」這樣的情緒是如此的直接。在她的世界裡，黑是黑，白是白，涇渭分明。而不像他的世界，早就已經被黑白之間的辨不清邊界的廣袤的灰色地帶所包圍。他說不清自己內心裡複雜的感受，只是奇怪地發現自己的情緒被她所牽動，像是時光發生了倒退，那些一度曾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幼稚與衝動，再次披掛上陣，忍不住出言，甚至稱得上是挑釁。
她眼裡的火苗燃燒地越發旺盛，他幾乎是帶著些許惡意的猜測，想看看她能失控到何種地步，會不會哭出來，會不會歇斯底里。卻沒想到，最後，是她給了他一巴掌作為回答。炸毛的刺蝟，全身尖銳的刺會把人刺傷。
他想，那個時候，自己的表情一定非常僵硬難看，在她轉身跑走的一瞬間，他也分明捕捉到她眼角的淚光。
【四】
怎麼也沒料到重逢會讓所有人遍體鱗傷。怨懟，嘲諷，爭執……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最初設想的那樣。
那些單純而美好的時光早就不復存在了。
早在許多年前，已經把自己心室壁的每個柔軟美好的角落，都披上了厚重的鎧甲，只是為什麼這次仍舊覺得那種疼痛要蔓延進心臟的最深處。
一直行走在陽光下的你，一定不知道我在黑夜裡走過了怎樣亢長又單調的路程，好不容易才等來了那些，從億萬光年外歷盡千辛萬苦來到我身邊的，溫暖而美好的光線。
【五】
男人原本就沒有那麼的多愁善感，他很快收拾起自己紛亂的情緒，做好了被她「討厭到底」的準備，討厭他的人很多，他並不介意再多出一個。只是卻沒想到，她很快把明顯的敵意收斂了起來。幾天後的一個晚上，她徘徊在他的門外，遲遲不肯敲門，他被細碎的腳步聲搞得有些心煩意亂，猛地拉開了門，倚在門框上，勾著嘴角看著她。
她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一樣，後退了一步，不安地絞著雙手，臉色蒼白，卻許久沒有開口，氣氛一時間有些僵硬。他眼瞼半斂，清冷的吸頂燈照下來，給本來就很凜冽的臉部線條再添一層冷漠。
「哥哥。」他聽到她略帶沙啞的聲音。抬頭望過去，卻見女生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做出了什麼重大的決定，沖著他鞠了一個標準90度的躬，語速緩慢，「那天的事情，我很抱歉。是我太任性了。請……請原諒我。」
她抬起頭來，臉色有些微微發紅，碧色的大眼睛直勾勾看著他，帶著一絲執拗。他突然感到無比意外，意外在於，他猜錯了她的棋路，或許她不像他最初想得那樣。他眯著眼睛看她，卻見她靠過來，有些怯生生地拉了拉他的袖子，軟聲軟氣開口，語氣裡帶著討好的意味，「哥哥，你說話嘛，表個態也好，不然我很不安啊。不然讓你打回來消氣好了。」她沖著他抬起臉，閉上了眼睛，纖細濃密的睫毛微微發顫。他好笑地看著她傻乎乎的樣子，懶洋洋地抬手，她似乎是察覺到了，瑟縮了一下，難道他以為自己真的會下手麼？他臉上的笑意加深，手卻覆上了她的發頂，發質像想像中的一樣，十分柔軟，他揉搓了幾下，喟歎道：「你啊……」
她詫異地抬眼看他，碧色的眸子裡波光瀲灩，竟帶著他也分辨不出來的情緒。
「算了，這次暫時原諒你了。」他收回手，笑得溫和。
女生咬咬嘴唇，有些局促：「可能……有些遲了……不過，還是歡迎回家。」這次，他聽得出她的真誠。
【六】
吃飯的時候，亞由美機械地喊他多吃點菜，聲音裡帶著免不了的程式化的客套，自始至終對他笑臉相迎，卻會皺著眉拍掉女生筷子上夾著的肥肉，勸誡她要注意營養均衡，多吃蔬菜才對身體好。他看得出，女生餐桌上的禮儀，被亞由美教養的很好。
世界上有種感情，表現為相敬如賓，不是愛。
真正親密的家人，並不會像這樣冷漠的有禮，伸手卻無法觸及，俯身卻無法靠近。
穿過菜肴上方的騰騰霧氣，本間蓮看見餐桌對面七原海的笑容，屬於無憂無慮少女的幸福。天真，澄明，單純。他想，自己是嫉妒了。他的體內像是住著一隻醜陋的惡鬼，在不斷地叫囂，總有一天，會破體而出，將他吞噬。
宿命感在體內形了不可抗拒的痼疾，這樣的痛，七原海永遠無法體會。掙扎過的那些年，本間蓮時刻都在苛求自己，什麼事情都要
做到最好，唯有這樣才能找到狹窄的出路。以為只要優秀，就能被人愛，就能避免受到傷害，走進了循環往復的誤區。
他斂下一切情緒，悶聲吃飯，卻見一個彩紋瓷碗被推到面前，抬頭看，就見銀髮的女生已經離開了座位，站到自己面前，抿著嘴沖他笑，笑容清亮，「哥哥，喝湯，我剛才親自下廚燉的。」
他拿起湯匙，嘗了一口，唔，難喝。卻覺得一股暖流沿著食道一直蔓延到胃部。
「很難喝麼，我嘗著還湊活啊。」女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有點聒噪，「難喝到你都要哭出來的樣子……算了算了，別勉強了。」
「我以為你要謀殺你親哥哥。」他沖著她擠出一個笑容，女生沖他做了個鬼臉，自作主張地把許多菜夾進他的碗裡，沒心沒肺地開口，「多吃點，對身體好。」
他突然意識到，她的這種沒心沒肺其實是一種簡單而又強大的生活方式。
☆、番外：塵埃星球（下）
作者有話要說：
解鎖。說起來不知道多少姑娘去刷了超凡蜘蛛俠……
總之我好喜歡加菲版的小蜘蛛。
突然好想寫一個住在小蜘蛛隔壁的姑娘暗戀著小蜘蛛一直暗戀到死的故事……（喂）
比起正牌女主大概就是——She』s cheer captain ，And I』m on the bleachers ，Dreaming about the day when you wake up ，And find that what you』re looking for has been here the whole time .If you could see that I』m the one who understands you ，been here all along so why can』t you see ……的心情。
【七】
夏日的雨水總是毫無徵兆地突然而至。雨絲綿延不絕從天空中跌落，就仿佛銀灰色黏濕的蛛網，織成一片綿密的網，將天空籠罩成一片灰色。
他和銀紫頭髮的男生並肩從擊劍館裡走出來，停駐在門口，男生撫著眼角下的淚痣，沉聲開口：「啊嗯？真不用本大爺送你回去？」他笑著搖搖頭，眯著眼看著這個相識多年的老友，這麼多年過去了，男生一如初識時那般肆意張揚。
「蓮大少爺，真是好興致，還打算來個雨中漫步？心情還沒變好點？」男生挑了挑眉，「切，本大爺不管你了。」說著，撐起雨傘，走入雨中，朝著私家車的方向走過去。
天與地，原本在地平線的盡頭一分為二，如今因為雨水的作用連為一體。
他自嘲地笑了笑，抬腳，也準備邁入雨簾，打算坐出租回去。雨水帶著微薄的涼意沒過皮膚，滲入血液，最終刺進骨髓，由表及裡像是把人整個吞噬進去。沒走出幾步，卻見到一個撐著傘的身影站在不遠處。她捕捉到他的身影，連忙慌慌張張跑過來，高高地舉著傘，打在他的發頂，頭頂厚重的雨絲被隔絕開來。
她皺著眉看他，先把手裡的另一把傘塞進他的懷裡，又掏出一包紙巾塞進他的手裡，語氣不善地開口：「下這麼大的雨，給家裡打個電話就好啊。這樣會感冒的。」
「唔，專門給我送傘來接我的？」他撩起自己額前濕潤的頭髮，斜眼看著她。
「才……才不是。」她扭過頭，「順路而已。」
走到私家車前面，她先一步收傘跳上了車，他無奈地笑笑，也收起雨傘，弓身鑽進車裡，世界瞬間就變得狹小了，前方只有雨刮器在排開不斷落在擋風玻璃上的液體，它們以流動的姿態向兩邊會聚成了溪流。玻璃上滿是霧氣，司機翻出抹布擦了擦，眼前才清晰了一些。
一股暖流正從胸腔朝各個血管末梢漫湧，也許並不僅僅是因為車廂內溫度變高的原因吧。
他正兀自出神，突然覺得頭上被搭上了什麼東西，一塊寬大乾燥的毛巾隔絕了他的視線，隔著毛巾，他聽到女生絮絮叨叨地開口：「一個大男人，頭髮比我還長，真是太可惡……」隨之而來的，還有她毛毛躁躁擦拭他頭髮的動作，一點都不溫柔。
他還是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半途中，收到景吾的message，全篇只有一個單純的挑眉表情。透過螢幕，他仿佛看到少年挑著眉抱著臂的樣子，忍不住低聲笑了笑，回復道「我妹妹來接我了。」 再次收到景吾的回復，依舊是簡短的一句話「切，可悲的妹控。」他笑著把手機塞進口袋，放鬆地靠在了座位上
唯一能將性格中那些淩厲的陰暗面削平抹去的方法是用足夠多的溫暖把我包裹起來，這樣，那只惡鬼再也沒有機會突破嚴密而溫暖的結界，破體而出了吧。
【八】
本間蓮很早便知道鳳家的三少爺，鳳三兒的風評在這些豪門世家間一向非常好，長相俊秀的貴公子，為人處世圓滑有禮，學業優秀，一部分家族事務也做得有模有樣，隱隱有超過他兩個哥哥的勢頭。當然，也有人拿他跟鳳三兒做過比較。本間家跟鳳家沒有太多業務合作與事務牽扯，他也只是在一次宴會上偶然遇到過鳳鏡夜而已。那個戴著眼鏡的黑髮少年，彬彬有禮，落落大方，卻像是戴著面具一樣，連嘴角的笑容弧度都似乎是經過量角器度量過的一般。
他表面不動聲色，卻忍不住自嘲。他清楚地知道，鳳鏡夜其實跟自己是一種人。一樣的利益主義者，一樣的工於心計，一樣的常年戴著面具，一樣的被灰色包裹。
他只是沒想到，鳳鏡夜會是站在自家那傻妹妹身邊的人。鳳鏡夜和七原海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的人。鳳鏡夜太過於複雜，而七原海卻太過單純，甚至是單蠢。他想到了自己，突然理解了為什麼鳳鏡夜會被她吸引。
有時候，簡單反而是一種強大。
對於那些無邊無際的黑暗與寂靜，她卻是最旖旎，最美好，同時也是最翻天覆地、波瀾壯闊的風景。
而有自我厭惡的人，見到跟自己屬性相同的人，難免也會不爽起來。所以，他是橫豎看鳳三兒都不順眼。一見面，輕易被挑起了情緒，彼此都迅速地戴上面具，微笑著針鋒相對。
【九】
那次地震中他受了傷，只是一個小小的意外。起因就是在混亂中，他救下了一個婦人，卻被櫃檯上滑落的尖銳物品刮傷了。那個婦人，其實算是他的舊識，棲川家的夫人。棲川和本間是世代的故交，很小的時候，他便見過這位夫人。只是，歲月不曾給予任何人優待，原本風華絕代的年輕女人已經變成了一個眼角爬滿細紋的中年婦人。哪怕保養得當，也掩蓋不住眼中的滄桑。他有些詫異這位夫人為何會出現在「地方風物展覽」這樣的場合。棲川夫人沒有多提自己，只是對他的幫助一個勁兒地表示感激，還有些驚訝他回到了日本。
「家族事物……我也差不多該……本家那邊原來讓我去英國也只是歷練而已。」他如是回答，含糊不清。每個家族或多或少都有不能啟齒內情，棲川夫人深諳這一點，並沒有再多問下去，只是表示，過幾天一定登門拜謝。告別了棲川夫人之後，他接到了海的電話，電話裡她大驚小怪地問他是否平安有沒有受傷云云。他笑著斬斷她的情緒，告訴她沒事。卻徑直帶著傷回了家。回去之後，又是一陣兵荒馬亂，女傭匆忙叫來了醫生，包紮傷口，打破傷風針。許久之後，他終於可以安靜地躺在自己房間裡休息。心下卻漸漸低沉下去，有時候，遇到舊識真不是一件好事，因為回憶也鋪天蓋地而來，太多的人事翻天覆地，不可抑制，窒息感破土而出要往四面八方生長出來。他從床上掙扎著坐起來，倚靠在床頭，一時間有些痛恨自己的軟弱。
【十】
敲門聲就是在這個時候毫無徵兆地響起來的。他收斂了一下情緒，才沉聲喚敲門人進來，未料到，是她住著拐杖，一瘸一拐走進來，眉頭緊蹙，語氣急促：「你剛才電話裡不是說沒事麼，怎麼……傷得這麼嚴重？」
「沒什麼大不了的。陶瓷碎片劃到了而已。」他輕描淡寫，不想再延續自己受傷的話題，抬頭看著她一瘸一拐地坐到床邊，「怎麼了，扭傷腳了？」
她沖他揚起一個傻乎乎的笑臉，「難兄難弟。」
他凝視著她輪廓乾淨的側臉，覺得內心深處那只名為「嫉妒」的醜陋的惡鬼在不斷叫囂著，在蠢蠢欲動。
為什麼你可以永遠笑得這麼乾淨？到底是什麼讓我們在相反的方向上走出那樣漫長的距離？
他快被濃重陰暗的自我厭惡湮沒了，直到額上多出一個微涼的觸感，那些負面情緒才有漸漸消退的趨勢，「發生了什麼事情？你看起來心情很不好的樣子？」
「有這麼明顯嗎？」他摸了摸自己的臉，總覺得臉上嚴絲合密的面具出現了裂紋，也許再過不久，就會徹底地支離破碎，土崩瓦解。
「笑得難看死了。不想笑就不要笑了。」吸頂燈清冷的光線切下來，少女一半的面孔被隱沒在陰影裡模糊起來，另一半輪廓卻被鍍上了亮邊，下巴稍微揚起，沉靜的眼神從覆著的銀色額發下以一個小角度轉過來，柔軟溫暖。
這一刻，自己心臟的某一處像是被輕輕抓住、揪起，鹹鹹的氣息隨著血液被運輸到身體的各處，全都錯亂起來。
他的思維漂浮起來，想到她最近在試圖尋找那些蛛絲馬跡，試圖探究那些陳年舊事，試圖給予她自己的人生一個確切的定義。他看著她做那些無用功，只覺得好笑。千瘡百孔與一無所知，那個更幸福，答案顯而易見。
「說起來，小海，我們今天的約定就作廢了吧。」等到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這句話已經脫口而出。意料之外則是她沒有追著他詢問細節，反而沒好氣地勸他早點休息。
她總是在關鍵的地方冷靜下來，這讓他忍不住想要逗弄她，於是，終於看到她色內厲差張牙舞爪起來。他把無關緊要的一些瑣事告訴了她，看到女生自己先陷入了迷惑的漩渦，一副深沉的思考者姿態。
他終於笑出聲來。
【十一】
他也說不清自己內心對她的那種複雜情緒，有時候嫉妒，有時候羡慕，有時候喜歡。
而有時候，常常想，看著她這樣笑下去，一直沒心沒肺地笑下去，就好了。
他的親人，他的妹妹，他的半身，他在世界上的另一個自己。
【十二】
跟單細胞生物生活太久，他覺得自己的智商也被嚴重拉低，這單細胞生物裡，不僅僅包括家裡的那只，還有學校HOST部的須王環。環總能天馬行空地冒出一些念頭，然後搞得整個HOST部雞飛狗跳。HOST部的其他成員竟也絲毫沒有怨言，跟著他一起折騰。
偶爾問起常年負責收拾爛攤子的鏡夜，鏡夜總是笑眯眯答道，非常鍛煉能力。
這或許就是單細胞生物的強大之處。
這樣的生活，其實不錯，只是不知道還能持續多久。
******
他越發看不懂亞由美的某些作為。
亞由美明明已經跟本家斷絕了關係，當年，她把七原秋也的死歸咎到了本家的頭上，十多年都沒有再回去北海道的本家的宅子裡。卻在一日，不顧他的勸阻，執意帶著他與小海回北海道的本家拜訪。他輕易察覺到少女的不安。出乎意料，她卻乖乖配合亞由美為她梳妝，穿上華貴豔麗的振袖和服。
本間家在北海道的本家大宅，已有百來年歷史，週邊是典型的枯山水庭院，細草蘚苔類等植物覆地，汀步石徑鋪在草地上，做成「飛白」路面，疊放有致的幾尊石組，細細耙制的白砂流，掩映的竹林，灌木叢，風格依舊簡單凝練。他的整個童年時代都是在這座大宅子度過的，也許是時過境遷的緣故，不如當年印象中那般陰森駭人。
從進入庭院之後，亞由美的神情就變得鄭重起來，少女的不安也被無限放大了，她不露聲色地放慢了步子，湊到他身邊，輕輕拉住他羽織袴的衣袖，似乎想汲取一些力量，他沖她勾勾嘴角，拉住了她的手。
整個宅子裡的下人都穿著深色的和服，輕步緩行，神色沉穩，分外安靜，他們經由下人引路，方向不是主屋，卻是茶室。茶室裡正進行著冗長繁瑣的茶道式，空氣裡彌漫著濃郁的茶粉香，還有茶棒與茶碗間的摩擦聲。茶室裡坐著的人並不多，除了他們，還有端坐在主位上的族長本間時茂，他的外祖父，正在研磨茶粉的外祖母，以及分家的兩個青年。兩個青年頷首行禮，他也微笑著回禮。
然後就是盤踞在茶室裡長久的沉默，直到茶道儀式進行到最後，他沖著外祖母行禮，然後恭恭敬敬端起了茶碗。身邊的少女學著他的樣子，行禮，端茶。他用眼睛的餘光看著身旁的少女，發覺她已經緊張地崩成了一條弦。
「蓮，哲也，司，你們跟我來。」外祖父突然發話，聲音低沉，不怒而威。他愣了愣，連忙起身上前攙扶老人，在老人帶領下，幾個人離開的茶室，出門前的一刹那，他捕捉到少女的眼神，帶著些許惶恐不安與哀求。
【十三】
那一日，外祖父並不只是舊事重談，還提到了家族事務，只是當著分家兩個青年的面，態度有些模糊不清，他安靜地垂首聽著外祖父的指示，卻有些惦記茶室那邊發生的情況。
那一日，他最終也不知道茶室裡發生了什麼，只是離開本家大宅的時候，他看到少女眯著眼望著大門上本家的字眼，表情裡是說不出的複雜，交織著倔強又輕鬆的矛盾，帶著一點刻骨銘心的味道。夕陽西下，黃昏如同一塊凝固的琥珀，身著華服的她周身都被籠在一層淡淡的光華裡，越發模糊不清。
淡淡的香氣撲面而來，少女轉身，抬手，輕輕擁住了他，一瞬間，他甚至忘記了該怎麼呼吸。
「哥哥。」她小聲地開口，聲音輕到隨時都會消散在空氣裡，「對不起。」
一切都喪失了原本鮮明的形狀，空氣被攪起漩渦，用強大的力量將人拉扯去記憶中的時空。他好像回到了許多年前，神奈川的海邊，海風拂過，潮汐聲聲，齊耳短髮的小女孩揚起了天真的笑臉。
他怔了怔，張口半天，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沒關係，真的沒關係。你能一直這樣笑下去，就很好了。希望你很多年以後，還可以保持著這樣乾淨的心靈，即使我曾走過那樣艱難的路，也心甘情願了。
【十四】
後來，他看著她慢慢長大，成熟。
後來，教堂裡，他握著她的手，穿過長長的過道，交付到鳳三兒手裡。
……
後來，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十五】
在遙遠浩瀚的宇宙裡，誕生過無數美麗的星球。那些星球就像漂浮在宇宙裡的塵埃，隔著漫長的光年。
曾有一對雙子星，它們在萬有引力作用下，彼此吸引，相互纏繞。而有一天，一個星球卻脫離了既定的束縛力與軌道，朝著與另外一個星球截然不同的方向運轉。
沒有關係，在茫茫宇宙裡，哪怕隔著億萬光年，我們曾經相遇，終將相遇。
☆、以眼殺人
第一百一十七章 以眼殺人
【一】
教練，請教我以眼殺人。
【二】
「密碼到底是什麼？」
「猜。」
「真的猜不出。」
「那就再猜。」
「=皿=」
在跟鏡夜回去第三音樂教室的路途中，我在致力於兩件事：一是努力扯脖子上的狗鏈，用自己那不太高明的邏輯來推理密碼。二是試圖對著鏡夜施展神奈川那位櫻木前輩的畢生絕學——以眼殺人，以至於腦內閃過的全部是因為過於血腥和暴力而被馬賽克掉的畫面。只可惜，我的功力不夠，殺氣欠缺，眼神就跟撓癢癢一樣沒能對鳳鏡夜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我這種主角升級途中的炮灰龍套連CAST表裡都不會出現的存在還要試圖挑戰BOSS級的大魔王……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別拽了，勒得脖子都紅了，不疼麼。」他抬手摸了摸我的後頸，語氣憐憫地說道，眼角不由自主流露出的幸災樂禍出賣了他。
我被氣得內傷，咬牙切齒怒等著他。他絲毫不受影響，笑得風輕雲淡，拉過我的手，「趕快換下衣服，一會一起吃晚飯。」
「別拉拉扯扯。」我甩開他的手，「我現在的身份可是本間蓮。」
「說起來，真是迫不及待看看蓮知道自己形象崩壞後的樣子，一定很有趣哩~」他的尾音一波三折，嘴角彎彎，摸著下巴若有所思道。
……有趣個毛毛球……一定毫無懸疑是以我去虛夜宮報導為結局慘澹收場，待遇好一點說不定還能去十刃手下混個從屬官做做……啊呸。
我頂著一張寫滿「……」的臉，默默地摸了摸發涼的後頸。現在的日子真是越發艱難了，兩個魔王的戰鬥力不只是1+1=2這麼簡單，跟兩個魔王鬥智鬥勇是件很累的事，我原本就不豐富的腦細胞在大量死亡，再這樣下去就心力憔悴離見馬克思不遠了。
******
「請銛前輩收我做徒弟，拜託了。」中氣十足，嘹亮異常的嗓門，帶著破釜沉舟的決心，無以倫比的意志。
我和鏡夜走到第三音樂教室門口，就看到這樣一幅場景：身著櫻蘭校服的紅發少年端著跪在那裡，恭敬伏地，而常年表情缺失的銛前輩依舊面無表情地手持一把刀，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佇立在門前。HOST部其他人都目瞪口呆，一臉世界末日的表情。氣氛無比僵硬。
發生了什麼？怎麼剛剛離開一會，這邊的劇情又急轉直下？
「銛前輩，他是來找你學習劍道的？」我想到了這一點，忍不住開口問道。
「不是的！」紅發的少年聽到我的話，直起身子，沖我扭過頭來，嚴肅開口道，「我想向銛前輩學習如何跟人打交道。」
在他扭頭的一瞬間，我仿佛看到了九天之上一道驚雷「咣當」劈下來，只能呆呆望著他，突然喪失了一切語言功能。紅發少年，眉毛濃黑，臉頰瘦削，棱角分明，最讓人驚歎的是他那如同孤驁野狼一般的眼睛，散發著兇神惡煞的光，無形的眼神似乎帶著有形的力量，被他眼神掃過之後，如同針砭劍削，產生了不可小視的疼痛感。他的周身也籠罩在一層濃濃的戾氣裡，如同一隻來自地獄的惡鬼。簡直是「會走動的人間兇器」、「人類暴風雪」這樣的存在。
我直勾勾地看著他，只覺得一股熱流在胸膛裡湧動著，湧動著，很快就超過了警戒線，接著，那股熱流就變成了一種濃烈的置生死於度外的衝動，等到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的身體早已經違背了大腦的意志，自顧自地做出了動作——我單膝跪地，揚起一張熱情而樸實的臉，萬分真誠的開口：
「教練，我想學習以眼殺人。拜託了。」
你是我成為不受約束的孤高的浮雲般的存在的希望。
【三】
「本間前輩，請……請不要開玩笑了。」紅發少年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哆哆嗦嗦結結巴巴地開口道。
聽到他的稱呼，我先是一愣，隨即意識到自己現在還是本間蓮的長髮造型，只是沒想到本間蓮已經出名到這種地步了，隨便一個cast表裡都不會出現的路人都認得他。哦，不不，我說錯了，紅發少年一看就是有主角氣質的，想想看，死（嘩——）裡的黑崎少年不也是一張兇神惡煞臉麼。
「不不，我真的是認真的。」我認真地說道，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形象已經崩壞到了何種地步，「請問你跟神奈川的那位櫻木花道前輩有沒有親戚關係？」
「沒……沒有。」少年迅速搖頭，眼神已經變成了像在看鬼。
很快，我就明白了，如此不計後果，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如此丟臉的行徑的我，應該做好被狠劈到十八層地獄地下室的覺悟。鳳鏡夜黑著一張臉像拎雞仔一樣把我從地上拎了起來，如同摩西分海一樣，聚集在一起的眾人迅速給他分開了一條路，他就這樣拎著我把我扔進了第三音樂教室的更衣室。看著鳳鏡夜面無表情的臉，我一下子清醒過來，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多麼愚蠢的事。
他抱臂看著我，薄唇緊抿，表情全無，眼鏡寒光閃閃。
「我我我……我換衣服。」這一瞬間，我突然如臨大敵，萬分不想跟他獨處，迅速摘掉假髮，脫掉羽織袴外衣，用行動表明，他應該出去了。
「嗯。」他懶懶應了聲，靠在衣櫃上，沒有動。
……等等，這是什麼反應，難道要我現場表演脫衣live show給他看麼。
我嘴角抽搐地看著他，腦子裡滾過無數念頭，最後決定人為給他打上馬賽克自主遮罩掉，淡定地當他不存在，開始解長著的帶子。
「咳。」他的輕咳聲把我的注意力拉過去，我扭頭，他依舊表情缺失，但是臉色卻變得更差。鑒於我暫時沒有挑戰黑臉大魔王的意識，我小心翼翼湊過去，試探性地開口：「鏡夜？」
「不用敬語了？」他挑眉。
「你生氣啦？」我自動過濾，抬手抱住他的腰。
「沒。」他的臉色似乎緩和了一些，揉揉我的頭，「別黏著了，趕快去換衣服，我去外面等你。」
我沒鬆手，笑嘻嘻地踮起腳尖，剛剛湊近。
「鏡夜前輩，殿下說——」清朗的男聲響起，接著更衣室的門被拉開了，我驚異地扭過頭，對上了一張驚詫的臉。
【四】
是常陸院馨。
他正保持著拉開門的動作，整個人像被雷劈過一樣，似乎是受到了很大的驚嚇，呆呆佇立在那裡，驚詫的表情像是凝固在了臉上，貓樣的瞳仁裡光澤不在，嘴巴張成了「O」型，半晌之後，開口，聲音嘶啞：「你們……」
我只呆愣了一秒，就迅速鬆開了鳳鏡夜，低頭攏了攏長著的衣襟。自己這樣衣衫不整與鳳鏡夜在這裡廝混……確實太不像話。而且，我還沒告訴別人自己跟鳳鏡夜交往的事，看樣子，鳳鏡夜也沒有說，馨被駭到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清了清嗓子，向前邁了一步，開口：「馨……你聽我說……」
「不用了。」馨從驚愕的情緒裡掙扎出來，臉色灰敗，面無表情沉聲道，「打擾了。」抬頭看了我一眼，眼神裡充滿了各種情緒，是一種說不出的複雜，說罷，轉身，大步離開了。
「馨，你等等……」我被他最後的眼神搞得有些慌亂，抬腳想追上去，卻沒成功，因為身後的鳳鏡夜拉住了我。
「鏡夜？」我疑惑開口。
「等馨心情穩定點，你再去找他。」他解釋道，表情也有些深沉，「我也做得有些不妥，我……」
「馨……在生氣麼？在怪我瞞著他跟你交往的事情麼？怪我不夠朋友？我不是故意瞞著的……只是覺得交往是兩個人的事……而且現在自己對外不是女生的身份，可能會給鏡夜你造成麻煩的。」我突然腦子裡一片混亂，開始詞不達意起來。不過，設身處地地想一想，要是我的好朋友有了交往物件，還瞞著自己，好像……自己也會不開心的說。
大概會覺得，對方不當自己是朋友。
不過，好像又不對。
我努力思索著剛才馨那個奇怪複雜的眼神，直到臉上一痛，我才從混沌中掙扎起來，抬頭，看到鳳鏡夜表情裡帶著一絲無奈，「你還準備發呆到什麼時候？」
「我這就換衣服。」我有些暴躁地把他推出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步解決馨少年的歷史遺留問題。
（我最近更新勤快到不像話……）（喂
悠于 2019-2-15 15:32
☆、友達の危機【上】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友達の危機【上】
【一】
Jump三大原則：友情、努力、勝利。
【二】
「喂……馨你在忙咩？」
「還在生氣？」
「怎麼都不回我的短訊？」
「喂……給個反應啊。」
「不要跟彆扭受一樣嘛=L=」
「混蛋我也生氣了啊喂。」
……
一連串絮絮叨叨的短訊石沉大海，到目前為止，馨對我的單方面冷戰已經持續了一天一夜之久。我沉痛地看著毫無反應的手機，悲傷地發現自己竟然完全沒有哄人的經驗，腦子裡無數亂七八糟的念頭像鯉魚躍龍門一樣上下翻騰著，卻沒有一個可以派上用場，現在的情況無外乎是一籌莫展。
我天人交戰了好久差點都要爆發天然黑裡人格了，用盡意志力才把負面情緒壓抑下去，深吸一口氣，拉出通訊錄，再次找到常陸院馨的名字，按下撥出鍵，耳邊傳來「嘟嘟」的等待音，心裡也開始忐忑不安起來。
許久之後，電話接通了。
「喂，我是七原海。」我開口，斂下暴躁的情緒，迅速發動柔情攻擊，聲音含糖量之高，讓我自己都直哆嗦，「怎麼之前都不回我短訊？你好歹聽我說完嘛…」
我洋洋灑灑囉囉嗦嗦說了一大通話，感覺口水都要幹了，那邊卻毫無反應，我並不氣餒，喝了一口水之後，深吸一口氣準備繼續，卻聽見耳邊傳來了急促的忙音，換句話說，馨掛了我的電話。
那一瞬間，我發誓聽到了自己笑臉破碎的聲音。緊緊攥著手裡的手機，三秒之後，惡狠狠地甩了出去，手機劃著弧線飛出去，正巧砸到推門進來的人頭上。
「哎呀。」本間蓮驚呼一聲，一手揉著頭，一手握著我的手機走進來，「怎麼了？」
「氣死我了。」我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撫著胸膛，平復著快要爆棚的怒氣槽。
「怎麼這麼大火氣？」本間蓮雙手抱胸，悠然自得地坐到我的床邊，促狹一笑，「鏡夜惹你了？」
「鏡夜才不會這麼幼稚地跟我冷戰哩。」我「騰—」地坐起身來，氣鼓鼓地隨手抄過身後的墊子，忿忿朝著本間蓮扔過去，「還有，有你這種缺乏同胞愛的哥哥麼？我都遭遇友情危機了，你還這種德性。」
「好吧，我錯了。」蓮迅速扒下幸災樂禍換上語重心長的虛偽嘴臉，「跟哥哥說說，誰欺負你了。」
******
「簡言之就是——你跟鳳鏡夜偷情被馨撞到了，於是馨少年覺得你不夠朋友，就生氣跟你冷戰了。」本間蓮做陳詞總結。
「不要用偷情這麼奇怪的詞語。」內心深處一群羊駝翻山越嶺而來，蒼白的語言理所當然地湮沒在他斜眼的注視裡。
「被我說准所以惱羞成怒了吧。」本間蓮眯著眼，勾起嘴角，露出一個爽朗到不可思議的笑容。
「哥哥你又跑題了。小學時候寫作文的時候，分數一定很低吧。」我悲天憫人地看著他。
他滿頭黑線，嘴角抽搐，抬頭又要蹂躪我的頭髮，被我敏捷地躲閃過去。我抱著枕頭靠在床頭，內心無比憂鬱：「哥哥，你說馨少年是不是中二期逆襲了，我承認沒告訴他，確實有些不夠朋友，可是也不能這麼大的氣性吧，就好像我是他殺父奪妻的仇人……還掛我電話！」
「你有沒有覺得……還有另一種可能？」本間蓮摸著下巴，一副思索的模樣，說話的語速也放慢了一些，循循善誘，「比如……馨少年是吃醋……」
「什麼！」我目瞪口呆地望著本間蓮，整張臉開始劇烈抽搐起來，「你的意思是……馨喜歡鏡夜？怪不得看到我特別不順眼…在HOST部呆久了所以才日久生情………不……我不允許……自己是耽美裡的炮灰女……」
我一片混亂，「日久生情」「炮灰女」「友達の末路」幾個詞語並肩在腦海裡示威遊行，自己仿佛還一下子進入了奇怪的RPG模式，螢幕上冒出這樣的對話方塊：下一步將選擇：「友情」or「愛情」……
我捂著頭，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可怕的臆想中，那種感受真是難以言喻，天打雷劈五雷轟頂之類都不能夠來形容。
「醒醒——」就在我差點要以頭撞牆之時，蓮尼桑拉住了我，他目光如炬，一臉「你還敢更蠢一點嗎」的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咬牙切齒道，「我常常覺得你人物設定在初始化的時候智商一欄的點數被你加到別的方面上去了，有時候，看你蠢得超凡脫俗成這樣，我真的不想承認跟你有血緣關係。」
「你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你的官方人設是我哥哥……」我虛弱開口。
看他的表情似乎下一秒鐘就想跳起來掄起拳頭暴打我，我縮了縮脖子，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有沒有可能，馨少年是喜歡你……所以看到你和鏡夜在一起才……生氣？」
「不……不可能的吧。」我呆呆看著自家哥哥，結結巴巴開口。這種劇情急轉直下，耽美炮灰女變小言瑪麗蘇的設定太扯淡了一點啊。
「我只是給你提供一個猜測而已。」他揉著我的頭，「明天找馨好好談談吧，畢竟你們是朋友啊。」
「可是……他躲我啊，我今天逮了他一天都沒逮到。」委委屈屈。
「我給你出個主意，明天下了課，來HOST部，直接點名他，我就不信他還能跑。」本間蓮笑靨如花，渾身散發著聖潔的光芒。
「哥你太棒了……」被他渾身的光芒刺瞎雙眼，我雙手合十，差點就要對他頂禮膜拜。
【三】
第二天下課後，我收拾了一下複雜的心情，做足了心理建設，就踏上了奔往HOST部的征程，走到第三音樂教室門口的時候，還遇到了一個熟人。是那天那個眼神兇惡疑似跟櫻木前輩有親戚關係的紅發少年，他在門口徘徊踟躕了很久。我驚喜地上前跟他打招呼：「嗨~是你啊。」
他扭過頭看我，表情裡有一絲疑惑，隨後轉化成恍然大悟：「哦……你是本間前輩的……」
「我是他的弟弟，七原海。」我憶起自己那天是以本間蓮的造型出現在他面前的，所以果斷收起了「好久不見」的表情換成了「初次見面請多關照」的姿態。
「我叫笠野田律，請多關照。」兇神惡煞臉的少年態度略有些拘謹，似乎是不太擅長與人打交道。
「咦？你今天是來找銛前輩學習的？」我忍不住開口問道。
「不……不是。」少年慌忙搖頭 ，臉色一下子變得通過紅，「我……我是來找春緋的。」
「soga……」我摸著下巴，贊同地點點頭，「跟春緋學習如何跟人打交道，比跟HOST部的其他人學習靠譜多啦。」
「我不是……」少年囁嚅著，似乎想要分辨些什麼，聲音又低下去。
我沖他笑笑，然後推開了第三音樂教室的大門，教室裡依舊像往常那樣，彌漫著濃郁的荷爾蒙的味道，飄散著粉紅少女氣泡。只是，我這麼一推門，一下子把教室裡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了。少女們一個個眼睛瞪得像百瓦燈泡，眼神的炙熱程度讓我有些心驚膽戰。我心下一寒，想把身邊的笠野推上前當做MT，先拉穩仇恨，卻沒想到，他跟我的想法驚人地重合了，躲在了我的身後，死也不肯出來。
「咳咳。」我咳嗽了一聲，試圖把那些少女的目光馬賽克掉。
「海大人。」一個性格外向，跟我平日裡比較熟的金髮少女，源真由美走過來，沖我做了個鬼臉，「怎麼今日大駕光臨了？想我們了嗎？」
「確實是很想你們啊。啊哈哈哈。」我沖她笑了笑，「不過我今天是來做客人的。」
「啊？」少女驚呼了一聲，一臉的不可置信，「莫非……」
「有個彆扭的傢伙跟我冷戰，我沒辦法……只好。」我撓撓頭。
少女捂著嘴輕笑出聲，我聽到周圍細碎的議論聲也響起了，只是議論的內容略坑爹讓人不太開心，而且我說，少女們，既然要保持一副竊竊私語的姿態為何要用方圓五十米都能聽清的音量，諸如——「哎，你們看，海大人果然是……哎嘿嘿」「小受來哄小攻麼？」「好久沒看到海大人來啦，果然他還是深愛著HOST部的某個人的吧。」「哎呀，今兒又有基情可以看了。」「你們看，海大人身後還有個男生，難道也是來……」
我淡定地把這些議論悉數遮罩，抬頭搜索四周，我家尼桑正在跟幾個女孩子熱切聊天；HONEY前輩正開心地吃蛋糕，銛前輩安靜地看著HONEY前輩吃蛋糕；鳳鏡夜依舊坐在角落，手裡抱著常年不離身的黑皮帳本，專心致志；小春……沒看到；向來荷爾蒙四溢的環前輩難得沒有騷包地吸引女生，而是一臉灰敗地倚在牆角，落魄不已；而向來鬼馬精靈沒心沒肺的常陸院兄弟，居然雙雙面無表情，像哪裡來的王母娘娘硬要拆散他們這對牛郎織女……
HOST部今天的氣氛很不對勁啊。
我摸著下巴思索著，身後的笠野君卻冒出頭來，沉聲開口：「我……我是來指名春緋的。」
他的話音剛落，教室裡一片寂靜，接著又是一片沸騰，而環前輩從臉色灰敗直接升級成了面如土灰，整個人像是石化了一般。仿佛下一秒鐘，大風吹過，他就能風化成沙子，一點點消散在空氣裡。小春端著茶壺從一邊走過來，沖著我們微笑，如同清風拂面：「哎？小海來了，還有笠野君。」
笠野君扭扭捏捏走過去，跟春緋坐在了一張長凳上。我揉了揉太陽穴，看著鳳鏡夜收起帳本，朝我走過來，他臉上帶著疑問的表情。我愁眉苦臉看著他，特別想撲進他懷裡哭訴一番，介於在公共場合，還是忍住了這種衝動，歎了口氣道：「馨已經跟我冷戰了兩天了。」
「他……」鳳鏡夜頓了頓，似乎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所以……」我深吸一口氣，「我今天是來指名他的。我就不信他還能躲我。」
作者有話要說：
進入正文完結倒計時，保守估計正文還有5章 的樣子。外加幾篇番外。
最近就暫時更新到這裡了。
我要先把定制的文稿修改好。
謝謝各位~到時候放出全篇。
（摸下巴）有沒有人給我送長評什麼的……最近更新更的很寂寞啊。非常寂寞啊……
☆、友達の危機【下】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友達の危機【下】
【一】
——我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
——sa，只要微笑就好了
【二】
我氣勢如虹，抱臂徑直走到常陸院馨面前，站定，中氣十足開口：「常陸院馨。」
他懶懶靠在牆上，漫不經心地抬頭看了我一眼，依舊面無表情。我的中氣十足表情立刻換成了一臉的哀怨，然後收到他充滿了不屑的冷哼一聲，以及暗含冰渣的斜視一枚。
……我要淡定，不能舉起加農炮，殺人放火挫骨揚灰血光四濺是不對的。
「我今天是指名你的。你總不會再躲我了吧。」我壓下心中的負面情緒，微微一笑，溫聲開口。他愣了愣，幾秒鐘之後，沖著我露出了這兩天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只是，這個笑容毫無溫度可言，上揚的弧度似乎是用量角器測量出來的，標準地可以作為《笑容100》教科書的典範。他像執事一樣從容優雅地躬身，伸手，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開口，聲音凜冽，極盡恭謙的敬語中帶著一份嘲諷的輕慢：「那邊，這邊請，海大人。」
我一時氣結，青筋在額頭處劈裡啪啦爆開，攥了攥拳頭，又鬆開，沖他揚起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抬腳，大步走過去。
……不知道其他人面對這種中二少年是什麼感受，我只是覺得心好累……感覺再也不會愛了（跪
******
「要喝什麼？」他依舊保持著那種面具式的微笑，開口問道。
「茶就好了。」
「大吉嶺紅茶可以嗎？」
「嗯。」
我看著他動作麻利而優雅地在我面前擺放好陶瓷茶杯，提著茶壺，倒茶。
「諾。」他把茶杯朝著我推了推，我受寵若驚地端起杯子，啜飲了一口，抬頭看他。他懶洋洋地靠在貴妃椅上，玩著手指，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沉默四散開來，氣氛變得有些僵硬。我從來沒想到，我跟馨會有相顧無言的這一天。再這樣沉默下去，估計自己整個人都要崩壞了，清咳了一下，試圖把馨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怎麼？」他挑眉問道。
「我需要跟你談談。」我放下手裡的茶杯，鄭重開口。
「好吧，談什麼？」他微斂著眼睫，濃密捲曲的睫毛在下眼瞼投下暗淡的陰影，胳膊支在桌子上，修長白皙的十指交握著。
「你是預備跟我絕交麼？」我眯著眼睛看他，話音剛落，他的十指似乎微微一緊，眼裡幾不可察的劃過一抹陰影，我的心也跟著一緊，隨後，他收緊的十指放鬆下來，微微勾起嘴角，「小海你這是什麼話，怎麼會。」
「那麼……我們還是朋友吧？還是對你來說，我壓根就是個無關緊要的路人」我覺得心底湧起無限的委屈，低聲開口，「你在判我死刑的時候，總該告訴我罪名是什麼吧。你一直都在跟我生氣，不回我的短訊，掛我的電話，躲著我，還對著我拿捏官方腔調，我承認我是有些事情沒有來得及告訴你……是我的錯……可是……可是你……」
我突然說不下去了，覺得自己再多說一句，就會忍不住哭出來，心裡一種濃濃的酸澀蔓延開來。因為性格和家庭的原因，我其實不太容易跟人深交，從小到大的真正可以稱得上朋友並不多，除了跟我青梅竹馬長大的初音，雅治，立海大網球部的那些人，就是上高中以來，認識的HOST部的這些人。雖然有時候我很嫌棄HOST部這個被衰神詛咒了的道德淪喪的非法團體，雖然有時候覺得這些朋友的性格略有缺陷極度二逼（當然，我自己也不是完人），可還是覺得跟他們度過了很多開心而難忘的時光，在不知不覺間，這些朋友已經在我的心中佔據了很重要的地位。我很慶倖，與他們相遇，相識。
「呵，是朋友。」他輕笑一聲，語氣裡的情緒不明，抬頭看了我一眼，沉沉的琥珀色眸子裡也分辨不出情緒，隨後又將落在我身上的視線挪開，漠然平視著正前方。
「你什麼意思？」心臟裡的酸澀像是在一瞬間轉移到鼻腔，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的眼淚已經像自來水一樣「唰唰」流下來，我驚愕地抹了抹臉，透過模糊的視線，我看到了馨驚愕的面孔。
******
「你別哭啊……」他一下子慌亂起來，方才眼神中嚴絲合密的冷漠瞬間皸裂，各種複雜的情緒沿著皸裂開來的罅隙流出來，他皺著眉頭，掏出手絹，湊過來，粗魯地擦拭著我的眼淚，我沒好氣地揮開他的手，隨意用校服袖子擦了擦臉，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沒有人注意到我丟臉的哭泣，才稍微放下心來。
我淚汪汪地望著馨，他歎了口氣，突然站起身，一把拉過我的手腕，「走，跟我來。」
「哎？」我踉蹌著跟上他的步子，穿過嘈雜的第三教室。
【三】
一直走到外面的走廊盡頭的天臺，他才鬆開我的手，我揉著被他抓痛的手腕，癟著嘴看他，心想著，如果他再生氣，再這麼冷漠對待我，我就死乞白賴哭給他看。反正「面子」這種東西早在八百年前就在我的人生字典裡消失了。
他突然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把手絹遞到我的面前，咳嗽了一聲，沉聲道：「擦擦吧，臉都花了。」
我接過手絹，低頭，擦擦自己的臉，恍惚聽到自耳畔處滑落到風中的喟歎：「……你啊……」我詫異抬頭，看到他嘴角邊的笑容一點點暈染開，琥珀色的眸子裡一片溫柔，他張口，聲音很輕：「抱歉。」
「哎？」
「抱歉之前對你發脾氣，跟你冷戰。」
「抱歉不回你的短訊，掛了你的電話。我只是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而已。」
「小海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存在，不是無關緊要的路人。」
夕陽西下，餘暉照射到瘦削的少年身上拉出修長的身影，投射到走廊裡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他的周身都籠罩在一層淡淡的光華裡，半張臉都隱沒在晚霞的光輝裡，只有嘴角揚起的弧度帶著驚心動魄的美，一頭橙色的發也被光輝染成耀眼的顏色。
「馨，對我來說，也是重要的朋友。」我看著他，認真說道。
「你已經跟鏡夜前輩在一起了嗎？」他突然轉變了話題。我一愣，隨即點點頭，道：「我……我很喜歡前輩。」
他眉眼彎彎，低聲道：「呀，果然遲了呢，雖然好不甘心……」
「嗯？」我疑惑地看著他。
忡怔了一瞬，視野裡，橙發少年嘴角揚起溫柔而漂亮的弧度，突然伸出手，一把抱住了我，凜冽的香氣撲鼻而來，他雖然很瘦削，力氣卻很大，胳膊緊緊匝住我，我反射性地想要掙扎，卻是徒勞。
「喂，都發了好人卡給我，總該給我個擁抱作為補償吧。」他俯□，在我的耳邊輕聲道，溫熱的呼吸讓我瑟縮了一下。
一時間，我內心裡湧出無數個念頭，那些念頭四散開來，我一個都抓不住，許久，我歎了口氣，放棄了掙扎，環過他的腰際，張了張口，許多話滑到嘴邊，最終只變成了一句：「對不起……」
他的手臂收緊了一些，輕笑：「不用說對不起，小海沒有對不起我，反而教會了我許多東西，我要謝謝你。HOST部和小海，對於我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那麼，就這樣吧。」他鬆開了手，揉了揉我的頭，眉眼間依舊一片溫柔，「我先回去咯，那邊還有很多公主在等著我。」
說罷，橙發少年，轉身，雙手插兜，慢悠悠往第三音樂教室的方向走去，雖然背影依舊瘦削，卻帶著無可比擬的驕傲。
「馨，我也謝謝你。」我沖著他的背影喊道。
「不客氣。」他沒有轉過身，卻沖我擺擺手，「那麼，明天見，有事的話，電話聯繫。」
直到他的身影越來越遠，消失在視野裡，我依舊呆呆地靠在牆上，垂著頭，思索著方才發生的一切，內心裡百感交集，感動，歉意……種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心臟快要不能負荷了。
直到眼前出現了另外一個身影，低沉好聽的聲音穿過夕陽構築的空間直抵耳膜：「小海。」
我抬起頭，看著黑髮的眼鏡先生沖我伸出了手，他面色沉靜，眉目柔和：「回家吧。」
一瞬間，心臟一下子變得平和起來，我微笑著伸出手，握緊，「嗯。」
作者有話要說：
想了想，今天還是二更，把馨少年的鏡頭都寫完。（你們不用太愛我）（滾
總之，在我一直以來的想法裡啊，馨少年都是非常驕傲和理智的存在，也很亞薩西。他很看重HOST部的每一個人，在原著裡也在努力維持著整個團體，比如他把社團比喻成一個不斷前行的南瓜馬車。在我印象裡，這樣一個驕傲的少年，心裡有一把秤，所以及時難過，決定放手的話，也會非常灑脫。
比如我在寫馨在夕陽西下，往回走的這個鏡頭，想像中這個執拗而驕傲的少年，不肯把難過的正臉留給小海，而留給她一個帥氣的背影，沖她揮手，向她說再見。
從今天開始斷了喜歡你的念想，以後還是朋友。你不用說對不起，感情的事情原本就沒有對不起，只有先到和後來。所以，我足夠慶倖，遇到了你，雖然不能再喜歡，不過曾經遇到，也非常欣喜，彌足珍貴。
☆、尼桑的逆襲
【一】
——我們是流著相同的血液的親人啊，何苦自相殘殺。
——快滾。
【二】
「七-原-海——」突如其來的暴喝聲在偌大的空間炸開，殺氣四溢，霎時千山鳥飛絕。
我煩躁地把被子抓過來，蒙住頭，整個人蜷縮在被子裡，試圖把暴喝聲隔絕開來，卻是徒勞，有人毫不溫柔，哦，不，確切說是極度粗魯地拉開我的被子，把我從被窩裡拖了出來。
「週末大清早哥哥你瞎折騰什麼！」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抬眼看眼前的長髮少年，他臉色發黑，額頭上青筋跳動的節奏都清晰可見，硬生生的將一張俊俏的臉扭曲成猙獰的模樣，怒氣槽爆棚到似乎馬上就要突破天際了，我估計下一秒他就要給我會心一擊……老實說，我鮮少會見到他有這麼暴躁的時候。
「啪——」他伸手，毫不客氣地把一張報紙拍到了我的臉上，幾乎是從後槽牙擠出來的聲音，「你給我解釋一下。」
「痛痛……痛啊……」我揉了揉被他拍痛的鼻子，慢騰騰撿起掉落在床上的報紙，啊嘞？是《櫻蘭週報》，櫻蘭新聞部主辦的在櫻蘭學生內部流傳的報紙。
「怎麼了？」我疑惑地看他。
「你看頭條。」他抱臂眯著眼睛看我。
我撓撓頭，打開報紙，看到頭條位置上放大的無比清晰的照片，起先愣了三秒，而後睡意全無，冷汗直流，這份報紙瞬間變得像燙手山芋一樣，我用眼睛餘光瞥了一眼蓮和臥室門的距離，考慮著逃命的可能性。
照片裡，正是那一天我裝扮成蓮的樣子，在第三音樂教室門口，單膝跪在笠野田律面前，仰起臉沖他笑的情景。這個其實還好，只是配著的標題令人無比驚悚——「狂亂貴公子の末路——轉投笠野組or深情求婚？」
完蛋了……給一向注重自我形象的尼桑製造出來這樣的醜聞……我不是捅了馬蜂窩這麼簡單了，可能將面臨著初號機暴走的恐怖場景。
「有什麼要說的嗎？」他冷笑一聲，緩緩地活動了一下手腕，好整以暇地看著我，「給你10分鐘坦白從寬順便交代遺言。」
「你你你你……聽我解釋。」我立刻發揮威武能移的好品質，猛虎落地式跪在床上，一臉悲壯地看著眼前的尼桑，內心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準備含淚接過尼桑手裡的便當，「事情是這樣的……」
「呵呵……以眼殺人的絕學？」他的整張臉開始高頻率大幅度抽搐起來，五官失去了原本的秩序「我覺得多給你10分鐘聽你解釋的自己真是蠢爆了。還是早點送你去三途川游泳吧。」
「等等……我們是親人啊……」我大驚失色。
「對不起，這個時候我不想承認跟你有血緣關係。」他揉了揉肩膀。
「不不……我一點都不想去三途川我還是更喜歡藍染大人一點……」我被他的戾氣嚇得屁滾尿流丟盔棄甲潰不成軍，「哥哥你給我個補償的機會，我幫你砸了新聞部。而且這件事不能都怪我啊——」
等等哥哥你是多啦A夢麼……你什麼時候從口袋裡掏出來了棒球棒。棒球棒不是被用來做這麼不高尚的事情的，上杉達也會哭的，真的會哭的。
******
「看來這段時間你們兄妹相處的很好啊。」
去海外出差很久才回歸的KUSO星人亞由美，出現在我臥室門口，見到扭打成一團的我和本間蓮時，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一臉視死如歸死死揪住他頭髮的我，和一臉兇神惡煞狠狠插=我鼻孔的本間蓮……
……對不起，原諒低智商的我實在不能理解她口裡的「相處很好」的標準是什麼。
本間蓮淡定地收手，掏出手絹擦擦手，站起身來，像是之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頂著亂蓬蓬的頭髮，溫和沖著亞由美開口：「媽，回來啦。」
「媽——」 我揉著鼻子也從地上爬起來，「怎麼都沒告訴我們你今天回來。」
「想給你們一個驚喜啊。」亞由美笑得眉眼彎彎，一段時間不見，總覺得她變得更漂亮了。又聯想到前段時間蓮告訴我，亞由美是個千金大小姐的事實……頓時惡寒，迅速把腦子裡天馬行空的念頭甩出去。
只見她拍拍手，女傭捧著兩個大大的盒子走進來。
「咦？是禮物麼？」我欣喜地湊過去，看著女傭打開了盒子。
出乎意料，竟然是兩件和服。一件是精緻的正絹女式振袖和服，手感柔和，呈現著幽雅的珍珠光澤，淺淡的粉色為底，袖口，下擺都點綴著豔麗的紅色花紋，圖案的點綴是訪問著的技法，腰帶主基調也是紅色的，鑲著淺色的邊。另一件則是男式和服，相比女士和服，樣子要低調簡約一些，質感較硬，版型也要棱角分明的多，深灰色帶條紋的長著，黑色的羽織袴外衣。兩件和服看起來都很貴重，價格不菲。
「你和蓮都先試試，看看合適嗎？一會我再讓入江小姐給你們量一下。」亞由美道。
「媽媽，你怎麼突然送我和蓮和服？」我瞪大眼睛看著眼前漂亮的和服，小心翼翼地拿起來。要知道，我從小到大都鮮有穿這麼漂亮的女士和服的機會。
「快去試試。」亞由美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反而溫柔地笑了笑，揉揉我的頭，「不會穿的話，媽媽幫你。」
「您是打算……」一邊沉默許久的本間蓮突然開口，聲音裡帶上了一絲冷然。
「蓮。」亞由美開口，打斷了他的話，聲音也下降了幾個度，隨即又放軟了一些，「你也去試試吧，看看怎麼樣。」
我詫異地扭過頭，看著正在打啞謎的兩個人，他們似乎是在對峙，均眼神複雜地注視著對方，不過只是須臾，蓮勾勾嘴角笑了，僵持的氣氛一下子消散了，他躬身拿起和服，沉聲道：「那我先去試試了。」
「小海，來，媽媽幫你穿。」亞由美扭過頭來，沖著我笑，一張臉簡直擠成了一朵花。
我看著蓮抱著和服走出我的房間，忍不住開口問：「媽，你剛才跟蓮……怎麼了？氣氛不太對啊。」
「你想多了。」她捏捏我的臉，依舊在笑，只是眼睛裡空洞洞的，看不出情緒。
【三】
穿這種正式的和服還真是件挺麻煩的事，亞由美連同另外一個女傭一起協力，才幫我穿好，望著鏡子裡粉色和服的少女，我有些不敢置信。半晌之後，我笑眯眯自拍了一張，發給了鳳鏡夜，換來了他很漂亮的稱讚。
心滿意足地收起手機，亞由美卻湊過來，一臉的促狹：「在跟鏡夜短信？」
「哎？？？」我大吃一驚，一時錯亂地差點把手裡的手機扔出去，「你怎麼會知道……？」
「牽起我家小海的手的那個人，當媽的，當然要知道是誰啊。」亞由美嘴角的笑容加深，「鏡夜這孩子我還是很看好的，很可靠。」
「媽……」我臉上一紅，嘴角抽搐，「你是不是在我身上安裝了追蹤器之類的……不然怎麼我的一舉一動都這麼清楚。」
「說什麼呢。」她佯裝發怒，抬手要打我。
我縮著脖子躲了過去，得意洋洋地沖她做了個鬼臉。
「小海，跟媽媽說說，你跟鏡夜發展到什麼地步了？」她卻極具八卦精神地湊過來，眯著眼看我，「現在的年輕人啊，太開放了，不過媽媽是老土派，還是希望你在成年之後跟他發生關係，記得做好措施……」
「停停停！」我面紅耳赤地比出一個停止的手勢，阻止她繼續為老不尊下去，「你想得太多了，哪裡有那麼快……」
為了避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我開始小步往門口移動：「我去看看哥哥怎麼樣了。」紅著臉走出門，就看到已經換好和服的本間蓮懶散地倚在牆上，雙手插在袖子裡，黑色的和服襯得他長身玉立，一頭棕色長髮披散著，面如冠玉，端得風流。
他看到我，揚眉笑了，笑容也有些懶洋洋的：「喲，還不錯嘛。」
「哥哥也很帥。」我豪氣頓生，抬腳，拍拍他的肩。
「穿上了這身和服，這麼粗魯可不行喲。」他的笑容有些飄渺，「不然對不起這和服上的家徽。」
「哎？」我愣愣地望著他，只見他輕輕撩起我的袖子，指了指袖口處的梅花紋，又指了指他自己襟前相同的紋絡，低聲道，「這是本間家的梅花紋家徽。」
「……」他輕飄飄一句話落在我的心頭卻有千斤重，我張了張口，突然覺得像是喪失了所有的語言能力，身上穿著的和服突然變得沉重起來，像是包裹著我的枷鎖一般，許久，我才輕聲開口「哥哥你是不是還知道些什麼……在瞞著我？媽是打算……」
「你想太多了。」他眯著眼睛，抬手揉了揉我的頭，「與其想這些虛無縹緲的事情，不如好好考慮怎麼補償我吧，我的形象可是被毀得一乾二淨了呢。」
「啊嘞？」我還沉浸在深沉的思考之中，被他突如其來的換話題搞得思路一滯，反應過來之後，我有些憤怒地抬頭用手肘撞了撞他，義正言辭道，「我在思考很正經的東西，你別老拿雞毛蒜皮的小事來煩我。」
「我去。你竟然把你親哥哥我的形象當成雞毛蒜皮的小事？」他開始捋袖子，臉上表情變得猙獰起來，剛才那個長身玉立面如冠玉的美少年消失不見了，留下的是眼前這個錙銖必較的大魔王。
「我都說了，替你砸了新聞部還不成嗎？」我梗著脖子反駁道。
「砸了有什麼用，反正都遲了。」
「那你還想怎麼樣？」
「在我沒想出怎麼處置你之前，你就乖乖任我奴役吧。」
「做夢！大魔王，你去死吧！龜——派——氣——功——」
「卍解！天鎖斬月！」
「靠，你作弊！」
「呀呀呀……放手，身上的和服很貴的。」
「放手的是你，好痛啊啊啊啊……」
「總有一天我要殺了你啊——」
「我等著你，愚蠢的妹妹啊——」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雖然我這邊正文已經寫完了……但是校對搞得我滿心殘暴啊啊啊啊！！！滾上來更新一章 ……好煩躁地繼續滾下去校對……
☆、下下簽中的下下簽【上】
【一】
You ruined my ability to tolerate idiots.
【二】
雖然說，當我每次站在命運的十字路口的時候都提早做好抽到下下簽的覺悟，但是接下來的一周，已然悲催到不能用「下下簽」來形容了。如此的水深火熱，以至於我每天在睡前都要深切祈禱，乞求得到回應——
藍染大人，求求你趕快帶小的走吧，去虛夜宮打雜，也好過在人間地獄掙扎。
自從這一期的《櫻蘭週報》在學生之間大範圍傳閱之後，我就不得不面臨這樣的場景：很多人紛紛像是感染了八卦病毒，均一臉八卦地前來找我打聽事情的前因後果，我不得不編造各種理由來應對，以防把哥哥的形象毀滅得更加徹底，不過似乎是弄巧成拙，這樣編造理由的結果就是，本間蓮每次面對我時，臉越來越黑，額頭上的青筋越發有跳踢踏舞的趨勢。於是換來了他更加徹底而又喪心病狂的報復。他竟然逼著我給他打掃臥室的廁所！在我一個手抽差點把馬桶塞扔到他頭上之後，他又換了折磨我的新方法。比如，在我睡得很香沉浸在美夢中跟周公約會的時候，抱著吉他帶著擴音器跑到我的屋子裡來唱搖滾，門鎖如同虛設！還比如在我未曾防備之下，把我心愛的鰻魚壽司塗滿芥末，我一口吃下之後像是經歷了地獄一日遊……總之，我徹底輸給了蓮大妖怪。每天我似乎都能精神恍惚看著他一手裡端著鰻魚便當一手指著三途川渾濁的水一臉慈悲對著說，「愚蠢的妹妹啊，早點領了便當早點渡河吧。」……再這樣被魔王鬼畜下去，我真的離患上被害妄想症不遠了。更讓我痛心疾首的是，親愛的鏡夜大人在這件事上，保持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我內牛滿面向他抱怨，換來他的一個溫柔的擁抱以及一句輕飄飄的話：「這件事，確實小海要負點責任嘛。」
……媽的，男人果然都不可靠！怎麼能都怪到我頭上，責任人第一順位是本間蓮他自己，第二順位就是新聞部那些挨千刀的，第三順位就是擁有以眼殺人絕技的笠野君。我……我自己勉強算第四順位嘛。
鑒於打不過蓮大魔王和笠野君這一殘酷的事實，我隱忍多時，修煉武功，而有一天，我終於忍無可忍，拿著拐子沖進了櫻蘭新聞部所在地。不過，比起以金碧輝煌著稱的HOST部來說，新聞部的駐地略有些破舊啊，估計是沒有像鳳鏡夜那種擅長算計善於撈錢的副部長，所以部門活動經費不夠。
「說，上週報紙頭條負責人是誰？不老實交代的話，就咬殺你。」我一把揪住一個看起來最好欺負最大眾臉的路人甲的衣領，把手裡的拐子猛地往桌子上一磕，板起臉，兇神惡煞地問道。
要知道，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如此威武雄壯，如此帥氣無雙，原來拿著拐子威脅人是這麼爽的一件事。
「不……不關我的事。」路人甲縮著脖子，悄悄轉頭看了一眼泛著寒光的拐子，又迅速扭過頭，哆嗦著開口，「真的不關我的事，我只是個打醬油的。」
「哼，那把負責人給我叫出來。」我冷哼一聲，放開他。
「哢嚓——」快門聲響起，雖然很輕微，卻被我捕捉到了，我迅速環顧四周，看到不遠處一個戴眼鏡的藍發男生手裡正拿著數碼相機，他似乎被我兇狠的眼神嚇到了，後退一步，手忙腳亂地想要把相機藏起來，然而，已經遲了，我一個箭步沖過去一把奪過了相機，抬手，作勢要往地上摔。
「別——」男生一聲驚呼，眼神哀求地看著我。
「所以，你們新聞部就是這麼不擇手段地各種抓拍然後製造頭條新聞麼？是不是這周的頭條又可以換成七原海校園暴力事件了？」我攥著相機，斜眼看著他。
「不……不是……」男生囁嚅著，不知道該如何反駁，眼神仍舊死死黏在我手裡的相機上。我不理睬他的眼神，直接取出了相機的記憶體卡，在男生嗚咽聲中，掰斷成了兩截，然後把相機扔給了他。他面如死灰地捧著相機，像是捧著被毀滅了的最珍愛的寶貝。
「喂，所以頭條新聞的照片就是你提供的吧？」我扛著拐子，面無表情看他。
「不是我。」男生迅速搖頭，顫顫地後退了幾步，遠離我的拐子可以掄到的範圍內，臉色依舊灰敗。
「七原君，頭條新聞的負責人一直是我，有什麼問題麼？」正待我捋起袖子，準備磨刀霍霍向豬羊的時候，一個冰冷的女聲突然在身後響起。
【三】
我轉過身，看著身後的女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我這麼驚訝是基於「愛美之心人人皆有」這麼令人髮指的理由，女生真的很美麗，身材高挑，凹凸有致，哪怕是校服也罩蓋不住漂亮的曲線，一頭長長的紅色卷髮，面孔白皙，五官精緻，鼻樑上架著一副紅色鏡框的眼鏡，眼角下還有一顆淚痣。唯一有些遺憾的是，她面無表情抱著資料夾站在那裡，周身氣場冷冷的，讓人禁不住打顫。
我清咳了一下，暗自唾棄了一下自己見到氣場美女就兩腿發軟的行徑，內心重複了幾遍：我是來砸場子的，不是來看美人的。
「如果這位同學你是負責人的話……」我先前邁了一步。
「我是鬼塚雅子，請多指教。」女生突然打斷了我的話，聲音依舊清冷。
「鬼塚桑，我是認真前來要個說法的。」我鄭重起來，「也希望你們能為上周那個不負責任的頭條給個解釋。」
「據我所知，七原君並不是當事人。」女生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如是說道。
「當事人是我的哥哥，那個頭條確實為他造成了一些不良的影響與困擾。」我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當然，相比起來，給我造成的困擾更大一些，我已經被折磨得差不多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了。
「如果當事人真得覺得困擾的話，就讓他親自來找我吧。」女生走到一邊，放下手裡的檔，開始對著我下逐客令，「如果沒事的話，七原君還是離開吧，不然我們工作會受到影響的。」
我緊緊攥著拐子，心裡的火苗蹭蹭蹭上漲，很快就變成了燎原大火……次奧！好想爆她頭……不不，打女人是不對的……戴眼鏡的人怎麼都這麼難搞，以為戴個眼鏡就牛逼了麼……原來像新吧唧這樣廢柴的才是眼鏡一族的異類。
怒火中燒的結果，就是我掄起拐子砸爛了新聞部的一張桌子，然後氣呼呼地沖了出去。
當然，後來我知道，負責善後和賠款的是鳳鏡夜。
☆、下下簽中的下下簽【下】
【一】
請把我的骨灰，混合進大魔王的咖啡裡，拜託了。
【二】
「小海，教室外有人找你。」春緋走過來拍拍我的肩，我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懶懶抬頭看她。
「你還好吧？」春緋摸了摸我的額頭，一臉的關切。
「暫時……死不了……」我虛弱地站起身來，攬過春緋的肩膀，怨氣十足地低聲道，「如果我死了的話，請把我的骨灰混進本間蓮的咖啡裡，我要讓他一輩子也不得安寧……」
「……」春緋嘴角抽搐了一下，再次拍拍我的肩膀，帶著節哀順變的意味。我鬆開春緋，慢騰騰往教室門口移動。走到門口才發現，是一個我不認識的女生，黑色長直發，面容清秀，不過看樣子有些眼熟，應該以前在HOST部裡見過她，我還隱約記得她是三年級的前輩。
「七原君。」女生沖我微微一笑，「我是三年級的前田櫻子，請多指教。」
「前田前輩好。」我沖她鞠了一躬，撓撓頭，「前輩找我有事麼？」
「換個地方談可以嗎？」女生非常溫柔。
我也意識到人來人往的教室門口不是談話的好地方，隨即點點頭，女生先邁開步子，我果斷跟上去。一直走到教學樓外一處僻靜的地方，女生才停下來，轉過身，微笑看著我。
一路上，我腦子裡轉過無數個猜測，最靠譜的猜測就是這個女生也是來找我打聽本間蓮的事情的，立刻遵照解釋模式，搬出這段時間都要熟爛於心間的話：「前田前輩，我哥哥的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其實是這樣的……balabala……」
「不是的，七原君。」前田溫聲開口，打斷了我的碎碎念，「我對本間桑的事情不感興趣。」
「哎？」我卡殼了，疑惑地看著她。
前田嘴角的微笑弧度變大了一些，聲音很輕，卻對著我放出了一個重磅炸彈：「我今天來找七原君，是為了你跟鳳君的事情。」
「啊……？」內心深處混亂得猶如十八級颱風登陸，混亂之下，只能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據我所知，七原君是跟鳳君在一起了吧。」她的表情不變，只是聲音有點古怪。
「等等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起先我腦子一片空白，隨後第一反應就是否認，在女生身份沒公佈之前，實在不想給鏡夜造成困擾。
「不要否認喲，我都知道的。」女生掩嘴輕笑，「而且我知道七原君的秘密喲。」
「前輩在說笑吧。」我乾笑了一聲，心裡突然開始緊張起來。
她猛然向前邁了一步，抬手，撫上我的脖子，五指收攏，我沒有動彈，直直看著她，她臉上的笑容全部消失不見，聲音也有些尖銳：「我沒有跟你在說笑，我知道，你是女人。」
「你想怎樣？」我也收起之前的笑容，面無表情看著她。
「我只是沒有想到七原君如此有心機，扮成男生混進HOST部，接近鏡夜。」她輕輕撫著我的脖子，慢悠悠說道，卻讓我毛骨悚然。
「不……你搞錯了……我不是為了……」我把她的手抓下來，後退了一步，拉開距離。
「不管你是為了什麼。」她的表情變得扭曲難看起來，「離開鳳鏡夜，如果你不想自己的秘密被人盡皆知的話。」
……我靠，她怎麼一下子從溫柔前輩變成了阻攔別人愛情道路的陰險女配。我和鳳鏡夜的愛情道路果然充滿了荊棘坎坷啊！（滾）
「如果我說不呢？」我靠在樹上，抓了抓頭髮，交疊著雙臂，拿出破罐子破摔的大無畏精神來，「比起秘密暴露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我果然還是更捨不得鳳鏡夜一點啊。」
……我發覺自從自己砸了新聞部之後，做事一下子就變得灑脫帥氣起來，簡直越發向著孤高的浮雲靠攏了，我要不要把校服外套披在肩上迎風飄揚增加一下效果呢……如果這個時候手裡有一副拐子那就更完美了！打住打住，現在不是思維發散的時候。
我頗得瑪律福家真傳，極其欠扁地揚著下巴看著她，只見她的臉色越變越差，越來越黑，有向鍋底發展的趨勢，她深吸一口氣：「七原海，我是來通知你的，不知來跟你商量的。」
「鳳鏡夜是我的。」我像胖虎一樣無恥地宣佈道，得意洋洋沖她勾起嘴角，「至於什麼宣傳我的秘密人盡皆知什麼的……你要是想做就去做吧，自便。」
這十幾年來，我生命裡遇到的重要的人與事原本就很少，鮮有什麼東西可以穩穩抓在手裡。文藝點來說，羈絆這種東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連我最愚蠢最狼狽最難看的時候，鳳鏡夜都看到過，他都沒有對我放手，我當然更不可能因為這些可笑的理由對鳳鏡夜放手……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篤定這個女生翻不起巨浪，如果真有秘密暴露的那一天，我就轉學去聖羅貝莉亞女子學院好了……反正到現在我也沒有放棄對那所學校的憧憬。
「你——」女生氣結，非常沒有創新地說出了那句必定會被炮灰掉的反派必備臺詞，「你給我等著！」說著，轉身就跑走了。
「拜拜~」我揮揮手，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這個前輩段數太低了，不過我也不能就此掉以輕心，得小心防止她背後使絆子。
「啪啪啪——」掌聲突然毫無徵兆地在身後響起來。
【三】
我嚇了一大跳，慌張扭頭，卻看到剛才我和前田談話的核心人物正站在我的身後，也不知道他聽了多久的牆角。我第一反應就是叉腰怒目而視，譴責之：「喂，你竟然聽牆角，太沒有格調了。」
完全忽略了自己曾經無數次聽他牆角的事實。
「偶然而已。剛才本來打算找你，卻見剛才那個三年級找你，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就跟過來了。」他抬手揉了揉我的頭，眼睛微微眯起，「原本想幫你來著，但是看起來你解決得非常漂亮嘛……剩下的就交給我吧。不過，果然高壓之下潛力都被挖掘出來了，蓮這次做得很對哩。」
「哪裡漂亮了……我只是本著無恥精神而已。」我嘟囔著，突然覺得鏡夜話裡有話，立刻警覺起來，「等等……你給我解釋一下，什麼叫蓮這次做得很對？」
他每天都端著便當等我領，順便打算送我渡三途川……這種行為叫「做得很對」？
「算了，既然這樣，就跟你攤牌吧。」不愧是眼鏡之神（？）鳳鏡夜，絲毫沒有陰謀詭計被拆穿之後欲殺人滅口除之而後快的兇狠猙獰，反而一臉鎮定從容風輕雲淡準備把秘密全盤抖露出來，「往好的方面來說，蓮確實想看看你在怎麼樣的逼迫之下才能爆發，聽說你砸了新聞部之後，他特別欣慰嘞。還跟我說，你的鴕鳥性格終於改善了一些。不過我覺得吧，他估計就是想趁機多欺負你一下而已。」這個時候，鳳鏡夜都不忘記給蓮上眼藥。
有這種哥哥，我到底是該仰天長嘯還是該潸然淚下啊，我想，自己在一瞬間就明白了佐助那種複雜的心情，擁有這樣一個「拼了命地欺負弟弟是為了弟弟好」「愚蠢的弟弟趕快強大起來殺了我」的哥哥……難免是會被逼出中二病。
不過……
「鏡夜。」我抓住他的手。
「嗯？」他疑惑看著我。
「我們是相濡以沫相親相愛有著深深羈絆的戀人吧。」我「深情」地看著他。他被我噁心的措辭和噁心的眼神膈應得嘴角抽搐，滿頭黑線。
「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我被蓮逼著在三途川裡游泳，你真的安心麼？」我把他的手攥得更緊。
「小海……你好好說話，咳……」他跟我斷開眼神的聯繫，試圖把手從我的鉗制中抽回去，未果，「我這不是覺得蓮……呃……你們兄妹……呃……」
「你知道麼……」我如泣如訴，準備對他發動噁心攻擊到底，「我原本拜託春緋，把我的骨灰只混進蓮的咖啡裡的，不過現在看起來又可以多一個人了。還有，請幫忙轉告我那愚蠢的哥哥，當妹妹的，謝謝他的教誨了！」
「噗…哈哈哈……」我那帶著錚錚之音的宣言似乎變成了某種奇怪的催化劑，鳳鏡夜突然不合時宜地笑出聲來。
「喂，笑什麼。」我有些惱怒地看著眼前這個笑得過於爽朗的男人。
「只是覺得小海炸毛起來太可愛了。」他的嘴角拉扯成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狹長的鳳眼也眯起。
「我跟你說，我是認真在生氣來著。」
「好啦，沒什麼氣的了，乖。」
「唔……不要隨便吻我……我生氣了……唔……」
悠于 2019-2-15 15:32
☆、回歸【上】
【一】
——那些陳年舊事，就讓它消散在時間裡，未嘗不可，不是嗎？
【二】
「小海，起床了。」
這天，仍舊是週末，可是一大早我就被亞由美叫醒了。
「有事情嗎，媽媽？」我窩在被窩裡，睡眼惺忪，懶洋洋開口，「還很早啊。」
亞由美努力想要做出與平日裡無二的模樣，可是緊緊蹙起的眉頭，和略微沙啞的聲音洩露了她不太平靜的心情，她把我從床上拉起來，態度難得帶著一絲鄭重，做足了心理建設之後，才開口：「媽媽今天帶你和哥哥去北海道。」
「啊？」我愣怔了，聯想起蓮說過的本間本家就在北海道，還有前段時間亞由美送我和蓮的帶著家徽的和服，突然內心一陣慌亂，「媽媽，你是準備帶我和蓮回本間家嗎？」
「你……你知道了？蓮是說了什麼嗎？」亞由美放在我肩膀上的手突然收緊，拔高了聲線，顯得有些緊張。
「媽，你抓疼我了。」我皺著眉頭扒開她的手，揉著被抓痛的肩膀，慢騰騰開口，「蓮沒跟我說什麼，只是說外祖家是在北海道。」
「嗯，你的外祖父和外祖母想見見你們。」她揉了揉我的頭，似乎有些強顏歡笑，「起床梳洗吧，換上和服，媽媽幫你。」
「可是……」我頓了頓，低下頭，沒有繼續說下去，十幾年未曾見面的外祖父母突然在有一天說要見面，這讓我內心裡非常不安，總覺得像是離那團迷霧近了一些，明知道再向前一步，也許就能撥開那團迷霧，卻又忍不住惶恐起來。我知道背後一定有什麼故事，但是瞭解故事的代價我卻不一定能付得起。
我洗漱完畢之後，老老實實任亞由美幫我換上振袖和服，乖乖配合她為我梳妝打扮。我站在巨大的試衣鏡前看著裡面粉色和服銀髮碧眸的少女，面容清麗，眉宇間卻是一片遮掩不住的惶恐，我突然感到一陣陌生。
亞由美也換上了黑留袖和服，黑色的底，下擺處是絢爛的花紋，金色的腰帶，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身。面容依舊美豔動人，卻比平日裡多出一分淩厲的氣質。
「兩位女士，梳妝完畢沒有？」本間蓮靠在門框上，勾著嘴角沖著我們笑，他長長的頭髮紮成了馬尾，額前幾縷碎發，顯得有些不羈。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笑容裡也多了一些與平日不一樣的東西。
「走吧。」亞由美微微一笑，優雅地走出了屋子。我扯了扯和服下擺，小步跟上去。
【三】
幾個小時之後，到達了目的地，北海道，旭川，本間家本家所在地。
北海道的天氣常年都很低，年平均溫度6℃至10℃。現在進入了9月份，溫度最高也不超過20℃。今天，天空也有些陰沉沉的，幾乎看不到太陽，有要下雨的徵兆，一下車，我就感受到一股涼意撲面而來，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很冷嗎？」蓮靠過來，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心熱烘烘的，十分熨帖，我忍不住緊緊回握住，有些不安地小聲開口，「哥哥，我……」
「不用擔心，沒事的。」他似乎是看出了我的不安，沖著我微微一笑，我壓下內心翻騰的情緒，也勉強沖他笑了笑。
近在眼前的，是一棟極大的古樸的和式建築，透著古色古香的歷史氣息，估計已經有百來年歷史了。我和蓮跟在亞由美的身後，慢慢向前走。週邊是典型的枯山水庭院，細草蘚苔類等植物覆地，汀步石徑鋪在草地上，做成「飛白」路面，疊放有致的幾尊石組，細細耙制的白砂流，掩映的竹林，灌木叢，以及一些耐寒的植物，點綴其間，風格簡單凝練。庭院美則美矣，卻沒有什麼人氣，反而一種寒意撲面而來。整個宅子的下人也都穿著深色的和服，輕步緩行，神色沉穩，分外安靜，他們前來恭敬地對著我們行禮，然後微微躬身引路。
從進入庭院開始，亞由美神情變得分外鄭重嚴肅起來，行動從容優雅，周身有種難以言喻的氣場，像是壓抑在心底十幾年的東西，今日破土而出，全部披掛上陣。我心下越加緊張，悄悄放緩了步子，伸手拉住了蓮的羽織袴的衣袖，似乎這樣就可以汲取一些力量，張了張口，結結巴巴小聲道：「我我我我……我……我緊張……」
對不起，我就是這種上不了大場面的人，趕鴨子上架，真是太強人所難了。
他溫柔地勾起了嘴角，拉住了我的手，低聲道：「不用緊張，萬言萬當，不如一默，少說話，一會看著我怎麼做，你就怎麼做好了，不會失禮的。」
我深吸一口氣，點點頭。
「呀，這顆梅花樹還在呢。」亞由美突然輕聲喟歎道，我扭過頭，看著不遠處的一顆光禿禿的梅花樹，又轉過頭看亞由美，她深色的瞳孔像是被一層霧籠罩著，所有的情緒都在那層霧氣之後，讓人看不真切。
「現在還不是梅花開放的時節，媽媽很久沒回來看過了吧，去年冬天這梅開得很好呢。」身邊的本間蓮溫聲道。
「呵，是太久沒回來了。」亞由美掩嘴笑了，眼睛裡卻毫無笑意。
我捕捉到一些淩亂的資訊，疑惑開口問，「哥哥……你不是剛從英國回來麼？怎麼會對這裡這麼熟悉？」
「偶爾冬天會回來。」本間蓮似乎不欲多說，含糊地回答道。
【四】
下人引著我們拐過幾個木制回廊，也許是年頭太久的緣故，腳踩在木地板上，偶爾會有咯吱聲，簷廊上還掛著素色陶制的江戶風鈴，偶爾有風拂過，發出清脆的聲響，只是在一片安靜裡，聲音顯得有些驚心動魄。
到達的目的地不是主屋，而是茶室。領路的下人鞠了一躬，做出一個請的姿勢，就安靜地垂著頭立在門口。亞由美捋了捋衣領，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我和蓮，就邁步往裡走。我突然大氣也不敢喘，蓮鬆開我的手，拉拉我的袖子，示意我跟上。
茶室並不大，四處彌漫著一股濃郁的茶粉香味，還有茶棒與茶碗間碰撞摩擦聲，原來是正在進行著冗長繁瑣的茶道儀式。我一眼就注意到坐在主位上已過「耳順」之年的老人，他一頭白髮，臉頰瘦削，皺紋在他的臉上肆意繁殖，昭示了年華不饒人。微微眯起的眼睛在我們進門的一刹那變得精神起來，那是一雙鷹隼一般的眼睛，銳利而陰鷙，那不像是一個老人所擁有的眼神。老人的面容非常平靜，可我總覺得那平靜下掩藏著太多波濤洶湧。
房間中間正在研磨茶粉的是個穿著素色和服的老婦人，她花白的頭髮在腦後盤起，表情嚴肅而認真，這個大概是我的外祖母，因為細細看去，老婦人的外貌跟亞由美有很多相像之處。房間另一側跪坐著兩個穿著深色和服的青年，一個黑髮，一個紅發，看到我們進來之後，頷首行禮，行動中帶著點疏離，亞由美優雅地點頭，我連忙頷首回禮，卻看到身邊的本間蓮沖他們笑笑，神色中帶著一絲倨傲。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茶道儀式，磨茶，點炭火、煮開水、沖茶，老婦人動作不緊不慢，從容篤定，沉默在茶室裡蔓延開來，直到茶道儀式進行到末尾，老婦人把茶碗端到我們面前，我一時間有些受寵若驚，學著身邊蓮的樣子雙手恭敬地端過茶碗，行禮致謝，才小心翼翼地三轉茶碗，呷了一口。
「父親，母親，我回來了。」亞由美放下手中的茶碗，沉聲道。
「外祖父，外祖母。」蓮也恭敬地開口，他用眼睛餘光示意我，我只好硬著頭皮，輕聲重複了一遍。
「蓮，哲也，司，你們跟我來。」坐在主位上的老人突然開口，聲音低沉，不怒而威，本間蓮連忙上前攙扶起老人，紅發青年站起身攙扶著老人的另一個手臂，黑髮青年則跟在他們身後，幾個人慢慢向著門口走去。
我突然有些驚慌，求救般地望著蓮，努力向他傳達我的惶恐不安，當他經過我身邊的時候，我差點想要伸手抓住他的和服下擺，最後還是壓下了這個不理智的念頭，在出門的一刹那，他沖我偏過頭，眼神沉靜，嘴唇微張，做出一個口型——
似乎是……安心？
現在這種沉默而詭異的情況，我怎麼安心的了啊！
茶室裡只留下我，亞由美和老婦人三個人，空氣裡還彌漫著茶的清香味道，只是，我人生中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難熬。
☆、回歸【下】
【一】
——可是，那些事畢竟發生過，無論如何，那是不能被抹去的。
【二】
「快二十年了，你終於肯回來了。你們一個兩個……忍心把我這老婆子扔在這裡。」老婦人首先打破了沉默，聲音有些嘶啞。
「抱歉，母親。」亞由美的聲音也緩慢低沉，「哥哥和嫂子的葬禮我去參加了，我很難過。」
「阿雄……」老婦人喃喃道，垂著眼睛，身上泛起一股濃濃的哀傷。
「母親，節哀，請不要難過了。」亞由美挪步到老婦人身邊，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那麼……你還怪我嗎？當年七原……」老婦人抬起頭來，認真地看著亞由美。
「母親，我今天既然已經來了，就不想再提當年的事情了。」亞由美不禮貌地打斷了她的話，神情有些痛苦，有些掙扎。
我縮在一旁，試圖把存在感消除到最弱，安靜看著兩個人打啞謎，腦海裡轉過無數不靠譜而又狗血的猜想。直到亞由美開口喚我：「小海，跟你外祖母好好打個招呼。」
我才從亂七八糟的念頭裡掙扎出來，在亞由美複雜的目光裡，向前挪動了幾步，再次跪坐下來，恭恭敬敬地開口：「外祖母，您好，我叫七原海，請多關照。」
「都這麼大了啊，真是漂亮的丫頭。」老婦人表情很慈祥，眯著眼睛打量著我，眼神裡帶著一半審視一半探究。
「這孩子和蓮都更像秋也一些。」亞由美提到了我那早去天國的老爸，眼睛裡多出了一絲溫柔。
「聽說這些年你是一直讓她……」老婦人聲音低下去。
「我只是不想讓她走我的老路。」亞由美的聲音一下子降下很多度，有要結冰的趨勢。
「你……你把我和你父親想成什麼了！」老婦人有些氣結。
「我不能冒險，當年已經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兒子，不想連我的女兒也守不住。」亞由美跟老婦人爭鋒相對起來，她們周圍像是畫出了一個圈，把其他都隔離在外，兩人注視著對方，似乎誰都不肯先讓步，許久之後，她歎了口氣，語氣裡有遮掩不住的疲憊，「母親，我失禮了，我為剛才的態度道歉，不過，當著孩子的面，不談這些可以麼？」
「該抱歉的人，是我。」老人直直地望著亞由美，目光充滿了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感，像是一下子蒼老了好多歲，她顫顫地握緊亞由美的手，「我的孩子，你今天能回來，我真的很開心。」她轉頭望向了我，露出了從剛才進屋以來第一個真誠的笑容，「還有你，小海。」
我勉強沖她笑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從他們淩亂的對話裡，我得到了很多資訊，隱隱可以勾勒出一個故事，當年應該是發生了很多事，亞由美叛出本間家，近乎二十年沒有回來，七原秋也的去世也許不是我想得那麼簡單，加上從剛才蓮對本間家熟悉的情況來看，恐怕這些年，他也過得很辛苦。
我突然開始懷疑，之前自己刨根究底到底是不是一件正確的事情。也許自己的假設，毫無道理可言呢。從來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跟這種豪門舊事扯上關係。就如同開頭分明一出讓人捧腹大笑的輕喜劇片，在臨近結尾的時候，劇情急轉直下，變成了狗血而又潸然淚下的倫理片。面對這種突如其來的神展開，有種說不出來的糟糕感。心中像是有一團火，越燒越旺。漸漸地，只有一個想法突兀又頑固地盤踞在腦海——自己在懼怕面對著揭開謎團的表面之後，血淋淋的真相。
一無所知，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老婦人又問了幾個日常相關的問題，我一一禮貌作答，隨後就沉默地跪坐在一邊，任思緒起伏思維發散，亞由美跟老婦人交談了許久，氣氛融洽，起初的針鋒相對似乎只是我的錯覺。蓮和那兩個青年被外祖父叫去了很久，一直沒有回來。讓我一時覺得只有自己跟這地方是格格不入的。
一直鄰近中午，亞由美才扶著老婦人起身。
「母親，您先去。我這就過來。」亞由美面帶微笑，輕聲道，示意下人攙扶老婦人。
老婦人走到門口的時候，轉頭囑咐：「你們別耽擱太久，早點來吃飯。」
茶室裡只留下了我和亞由美兩個人，四周一下子就安靜下來。
【三】
「媽？」我詫異地看著她，「有什麼事嗎？」
「是不是很不自在？」她抬手揉了揉我的頭。
「嗯。」我老老實實地點頭，撫了撫被壓出細褶的和服下擺，攥緊了拳頭，垂下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我有很多話想要問她，卻不知從何問起，無奈之下，只好沉默以對，尖銳的指甲陷入掌心，疼痛感漸漸襲來。
頭頂之上，是灼熱的目光，綿長的呼吸。
出乎意料的是，她突然伸出手，一把抱住了我，熟悉而溫暖的氣息環繞自己，淡淡的香味飄散在鼻翼四周，我鼻子有些發酸，也反手緊緊摟住了她，啞聲道：「媽媽……」
「小海，抱歉。這麼多年來，媽媽一直欠著你一句對不起。媽媽對不起蓮，也對不起你。」她把頭放在我的肩窩，聲音有些發顫，渾身都在發抖，「媽媽不知道怎麼說，無論怎麼樣，你都是媽媽最愛的女兒。媽媽只是很怕，很怕有一天小海也不在身邊了。」
「媽，你沒有對不起我。」你給了我很好的生活，也給了我很多回憶，雖然有時候我常常吐槽你，還嫌棄你，覺得你脫線抽風，可是你是養了我十多年的，被稱之媽媽的人。我知道，你一直都愛我。
我輕輕撫著亞由美的後背，直到她漸漸平靜下來，她鬆開我，眼角裡有隱隱的淚光，理了理有些淩亂的髮絲，深吸一口氣，直直看著我：「你有什麼要問我的嗎？我今天都告訴你。」
我認真地看著眼前這個紅發的女人，她的面容依舊美豔，只是時光呼嘯而過，眸子深處是不可遮掩的滄桑與疲憊。一瞬間，我想到了很多很多，十幾年來的生活像幻燈片一樣在腦海裡重播著，喜，怒，哀，樂，每一種情緒都被無限放大，纖毫畢現，我突然覺得自己執著的那些東西也許根本不重要，已經不想再鑽牛角尖了。我已經不怨了，不再怨你對我的人生不負責任。我並非是聖母，而是覺得追究下去只會無限疲憊，我不想，再讓彼此的生活這麼辛苦。
不再回頭看，而是朝前走。
******
許久之後，我緊緊握住了她的手，搖了搖頭，沉聲道：「我沒什麼想要問的。」
「小海？」她的臉龐染上了一絲驚愕，嘴唇顫抖起來。
「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媽媽，蓮是我的哥哥，就足夠了，雖然媽媽有點蠢，哥哥很鬼畜，不過……我也勉強能忍受了。」
「你啊……」亞由美突然笑出聲來，神情複雜，帶著一絲悲傷，一絲釋然，眼角的淚卻沿著面龐滑落，一直滴落在黑色的和服上，浸透，漸漸了無痕跡。
我掏出手絹，動作輕柔地替她擦了擦臉頰，「走吧，去吃飯，不知道這豪門的午餐是什麼規格的。」
「小海，你不用那麼緊張。」
「我只是怕給你丟人。」
【四】
午餐過後，烏雲一層蓋一層地遮蔽了整個天空，接著雨水倉皇而至，鋪天蓋地傾瀉而下，空中仿佛神魔亂拋，從那灰蒼蒼的雲中撒開千針萬線，漸漸將天和地縫合了，還有雷低低地在雲間轟隆隆響著，雨水落到地上發出啪啪的聲響，整個院子很快變得濕淋淋的。
亞由美被外祖父叫去了，蓮依舊不知去向。我懶懶地坐在木制長廊裡，看著滂沱大雨，發呆。
不遠處，一個娃娃臉的女傭把手制的放晴娘掛了起來，注意到我的目光，她扭過頭，對著我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溫聲道：「好久沒下這麼大的雨啦。」
「是啊。」我點點頭，「東京也好久沒下雨了。」
「您是從東京過來的嗎？」她歪著頭看我，表情有些俏皮，語氣仍舊恭恭敬敬。
「嗯。」我再次點點頭，攏了攏和服衣襟，「沒想到旭川這邊這麼冷。」
「請您等一下，我去幫您拿些禦寒的衣物。」娃娃臉的女孩沖我鞠了一躬，邁著小碎步離開了。
我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忽覺得身上一沉，隨後感覺被一種溫暖環繞包圍。我詫異地看到身上多出了一層薄毯，扭頭，看到黑髮青年正悄無聲息地站在我的身後，嚇得我差點失聲叫出來。
「啊，謝謝。」我半是感激，半是尷尬，無意識地抓緊了毯子邊。
「本間司，請多指教。」青年在我身邊坐下來。
「你好，我是七原海。」我沖他點點頭，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乾脆沉默下來。黑髮青年也沒有再開口，只是安靜地坐在我的身邊，時間久了，幾乎讓人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耳邊，雨水變小了一些，淅瀝瀝地下著，聲聲催人入眠，我靠在柱子上昏昏欲睡，直到突如其來的一股強大的力量把我拉扯起來，我迷迷糊糊地抬頭，看著剛才不知去向的蓮，此時正站在我的身邊，緊緊抓住我的胳膊。
他直勾勾地盯著我，仔細地上下打量著，眉頭漸漸皺起。
「哥哥……怎麼了？」我揉了揉眼睛，疑惑地看著他。
「沒……沒什麼。」他搖搖頭，面色有些古怪，突然又伸手捏了捏我的臉，力道很重，我疼得叫出聲，他才鬆手，像是松了一口氣，眉頭漸漸舒展開，「我眼花了，剛才看著你好像要消失了。」
「啊？」
「沒什麼。」他再次抬手捏了捏我的臉，笑得有些促狹，「手感不錯，脂肪量還是蠻高的。」
我怒了，一把拍開他的手，剛準備說些什麼，就聽見一個低沉好聽的聲音斜□來「你們兄妹感情真好。」
本間司，他竟然還在。
蓮卻變得有些僵硬，抬手把我擋在身後，沉聲道：「司，離我妹妹遠點。」
「蓮，你不用對你表哥我這麼大的敵意吧。」黑髮青年聳了聳肩，一臉的無奈。
「我不想跟你廢話。」蓮瞥過臉，不再看他，嘴唇緊抿，面色冷峻。
「嘛，算了。」黑髮青年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整理了一下略顯淩亂的和服，沖我勾了勾嘴角，聲音有些輕浮，「回見喲，小海。」說罷，轉身，慢悠悠地走了。
「哥，你跟他有矛盾？」
「他沒對你怎麼樣吧？」
異口同聲。
我抬頭望著眼前長髮的少年，他一臉的認真，碧色的眸子裡亮光微閃，漸漸浮現起絲絲溫軟而又關切的神色。我搖搖頭，他微微一怔，隨即勾起嘴角，無聲地笑了，清朗的面容仿佛瞬間被點亮，好像從地平線乍起的旭日一樣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以後再見到他，離他遠一點。」
「好。」
「怎麼不問為什麼？」
「懶得問了，你要是想解釋就解釋吧。」
「那我也懶得解釋。」
「……」
「呐，雨停了呢。」
「嗯。」
「什麼時候回家？」
「去問問媽媽吧。」
【五】
日落西山時分，我們終於離開了本間大宅，坐在車裡，好像只有一眨眼的功夫，就把那間大宅遠遠拋在了身後，也把所有的煩惱都拋在身後。我窩在座位裡，內心百感交集。
「小海——」亞由美在副駕座上回過頭來，叫了好幾聲，我才回過神來，發現她正不滿地看著我。
「怎麼了？」
「明天開始，旭川有秋日祭，我們要不要留一晚上？」
「難道要住回本間大宅？」我的第一反應有些激烈，萬一，她要回答是，我就立馬拒絕，跳車逃跑。
「當然不啦。」亞由美眯著眼睛，表情裡帶著點憧憬，「咱們三個找家帶溫泉的旅館，難得一起出來嘛。」
「我同意。這個主意不錯。」本間蓮迅速接話，點頭附議。
「那……好吧，我也同意。」在兩人熱切的目光下，我咽了口唾沫，點了點頭。
☆、最終回
【一】
我很慶倖，與你相逢。
【二】
「我說……你真不去泡溫泉嗎？」身穿浴衣的長髮少年蹲在我的面前，45度角俯視著我，操著拖遝的調子慢吞吞開口。
「等等，馬上就去。」我抬頭看了他一眼，調整了一下因為趴在榻榻米上過久而導致手臂酸疼的姿勢，手指卻沒有離開手機螢幕。
「你是不是打算嫁給手機？」他托著下巴，一臉促狹的看著我。
「不……我還沒那麼淪喪……」我收起了手機，瞥了他一眼，懶洋洋地抬起手，「拉我起來。」
蓮眯起眼睛，伸出手揉了揉我那毛茸茸的腦袋，而後抓住我舉在半空的手，把我拉了起來。我撫了撫被壓出褶子的浴衣，癟嘴看著他：「我餓了。」
蓮腳下一滑，差點跌倒，他抹去滿頭黑線，嘴角抽搐著看著我：「從什麼時候開始你的屬性多出了吃貨一欄。不是剛吃過晚飯嗎？」
「你是白癡嗎？」我斜眼看他，「我從一開始天賦點都是加在吃上的啊。今兒在本間家的一天，太辛苦哩，把我十幾年來存儲的能量都耗盡了。」
「算了，我記得過來時看到附近有一家燒烤，我陪你去好了。」
「哥，你是好人。」
「不要隨便髮卡，謝謝。」
「媽媽呢？」
「她一個小時前就去泡溫泉了啊，你注意力都放到哪裡去了。」
「哎呀，只是跟鏡夜聊得太投入沒注意嘛。」
「情侶黏黏糊糊的真討厭。」
「哥哥也快點脫團唄……」
******
也許是秋日祭即將來臨的緣故，街道周圍都變得喧嚷起來，行道樹上纏滿了彩燈，五彩繽紛。秋日祭時，學校和公司都會放假，外出的人明顯增多，前來體味風俗民情的遊人也增多了。以前住在神奈川的時候，我也參加過秋日祭，雖說不像夏日祭那樣火爆，也是相當的熱鬧，廟會非常精彩。因為地域差異，秋日祭也有各種不同，總之我還是蠻期待的。秋日祭還有一個約定俗成的規定——秋日祭本意是秋日的休息與祭祀，秋日祭時，將停止一切對外界的聯繫，即使聯繫，也只能通過手機，網路一切禁止。
我和蓮飽食一頓之後，悠閒地在街道上散步，好吧，只有我一個人是摸著肚子慢悠悠地散步，蓮在一邊不遺餘力地吐槽我的胃口。身邊陸陸續續有身著和服浴衣的男男女女經過。
「哥哥。」我開口道。
「怎麼了？」
「其實今天在茶室的時候，媽媽跟我說，如果我有什麼想問的，她都回答我。」
「哦……是嗎，那你……」蓮起先愣怔了一下，腳步也放緩了一些，目光從眼前的路轉移到我的身上。
「我什麼都沒有問。」我停下腳步，扭過頭，眼神坦蕩地看著他，「我想……大概是自己認同你的有些觀點，知道與否，生活總要繼續下去。」
蓮認真地看著我，一時間沒有任何表情波動。
「所以……」我頓了頓，「我希望哥哥也能快樂一些，我知道……哥哥平日裡看起來雖然言笑晏晏的，但是心裡總是藏著很多事情，我們的生活總在往前走，不是嗎？」
他依舊面無表情，我有些局促地低下頭，攥著浴衣衣袖，沉默下來。大概是自己太自以為是了，什麼都沒經歷過的人，拿出這種「明天會更好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論調有時候其實挺招人煩的，聖母這角色明顯不適和我，我剛才也只是一時間熱血上頭而已，但願不會把蓮惹生氣。
「ごめん，請當我什麼都沒說過吧……」我小心翼翼地開口，聲音放得很輕，正想抬眼悄悄瞄他一眼，頭上卻突然多出一個重量，是他抬手覆在了我的頭頂，接著，溫和的聲音傾瀉而下，直抵耳畔：「小海，謝謝。」
我壯著膽子抬頭看他，長髮少年也正低頭看著我，碧色的瞳仁裡閃過一瞬間的瀲灩水光，如果不是恰好被我捕捉到，還以為是光線流轉的錯覺，然後他慢慢地笑了，嘴角漸漸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笑容美得驚心動魄。
「哥，你還是笑起來好看，不要突然面無表情，真是嚇死我了。」我愣怔了一下，咧開嘴笑了。
「今天突然發現你還挺有哲人氣質。」
「哎？你又在吐槽吧，是的吧……一定是的吧。」
「笨蛋，走啦，再這麼慢，回去就錯過泡溫泉的時間啦。」
【三】
由於前一天睡得太晚，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吃過午飯之後，亞由美興致勃勃地拉著我和蓮到附近的神社湊熱鬧，說是有特別的參拜活動，還有祭神舞蹈演出。我原本是懶得去的，但是聽了亞由美的「祭典當天，前往神社，可以祈求平安，消災解厄呢，也就意味著衰神散退。」說法，我立馬變成了舉雙手贊同者，恨不得立刻沖到神社去。我對於趕走衰神的熱情，從來不曾消退過。
秋日祭已經開始了，街道上已經變得非常擁擠，排滿了各式慶典攤位，人群熙熙攘攘，神降臨儀式也開始了，穿著身後寫有「祭」字深色甚平的壯漢們抬著原木雕刻的裝飾繁複的台屋，面帶喜色地行走在大街上。等我們穿過人群到達神社的時候，發現敬神儀式已經進行了一半，接下來竟然還有祥龍戲金球的舞龍表演，年輕男子們生龍活虎地舞著一條長約二十公尺的巨龍，換來周圍一片歡呼和叫好聲。
我們三個人就這樣消磨了一下午的時光，期間，我帶著滿腹敬意抽空跑去懸掛了一張祈福牌，上書幾個大字「家人愛人朋友幸福安康，衰神散退。」在這種時候，蓮都不忘吐槽我：「你不覺得你自己給神的壓力太大了麼，後半句明顯難以實現啊。」我忍無可忍，狠狠給了他一拳。
後來，亞由美說要去買東西，先我和蓮一步離開神社。等我和蓮離開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了，這時候神社下的整條熱鬧街道展現在眼前了，節日氣氛非常濃厚，熙熙攘攘，人來人往，入口通道兩邊是食街，成了擁擠的步行街。紅色，橙色，黃色，藍色……各色的彩燈，點綴在黑夜裡，繽紛的燈飾照得周圍一片絢爛明亮，人群結伴而行，比白天更要擁擠，各式各樣的嘈雜聲，讓我有些無所適從，要不是蓮一直拉著我，恐怕就要被人群沖散了。
途徑一家撈金魚的小攤子時，我注意到蓮眼前一亮，表情裡透著感興趣的意味。
「哥哥，你在英國時候沒玩過這個吧。」我拉住他，在攤子面前站定。
「沒有。」蓮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
「我跟你說，我可擅長了，小時候人稱『撈魚王』哩。」
「這個……慫到爆的外號……你到底在高興些什麼？」
「你不吐槽我會死咩。」我板著臉，沒好氣道，向攤子面前走了幾步，氣勢如虹地挽起袖子，「我撈給你看。什麼叫真正的撈魚王。」
攤子的主人是個圓臉的年輕姑娘，她笑眯眯地遞給我漁網，我深吸了一口氣，眯起眼睛，鎖定金魚的位置，小心翼翼把漁網放進水裡，接著以猛虎下山之勢，橫手一抄——用力過猛，網破了，撈魚王遭遇滑鐵盧兵敗。
「噗，撈魚王，有前途。」蓮捂著肚子，樂不可支。
「人有失手，不准笑。」我瞪了他一眼，對面的女生體貼地再次遞過來一個漁網，我接過漁網，屏住呼吸，再次重複了上述撈金魚的動作，這次成功擒住了金魚，我得意洋洋地扭過頭沖他炫耀：「哥哥你看……我撈到了……啊嘞……哥？」
……前一秒還在我右側一臂距離以內正在捧腹大笑順便不懈吐槽我的本間蓮，消失不見了。完蛋了，我的哥哥，一定是被金魚星人抓走了。（霧
【四】
我一臉悲傷泫然欲泣地望著年輕的攤主，攤主一臉黑線嘴角抽搐地幫我裝好了撈上來的金魚，並給我指了指本間蓮消失的方向：「剛才那個人突然往那邊跑走了。」
這個時候，遊神儀式已經開始了，人潮攢動，攤主姑娘給我指的方向正好是逆著人流的。
游神車裡坐著小孩子，有些頂部還站著青壯年，車上也點起了彩燈，遠遠望去，像是滿頭的繁星。我望著嘈雜的人群，犯了愁，半晌過後，收到蓮的短信：「疑似遇到故人，急著去追，沒來得及告訴你，晚點前面拉麵店門口見。」
我緊緊攥著手機，盯著螢幕看了整整十秒鐘，才忿忿地收起來，蓮這個重友輕妹的混蛋。我拎著一袋子金魚，百無聊賴地沿著街道走著，偶爾在販賣各式精緻小玩意的攤子前停駐一下。
「小海。」
耳畔突然傳來了低沉的呼喚聲，我詫異地停下腳步，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過去，並沒有看到熟悉的人，只看到一群人在圍著一個攤子，那聲呼喚大概只是我的錯覺。
我在原地踟躕了一下，好奇心占了上風，邁步湊了過去，萬分艱難地突破了包圍圈，才發現是個賣面具的攤子，攤子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精緻的面具，身邊的幾個女孩在為到底選擇哪個而熱烈討論著，我也拿起了離手邊最近的一個青面獠牙的鬼面具，感興趣地打量著。
「請問這個價格是……啊嘞？」我抬頭，被駭了一下，攤主端正地坐在攤子前，穿著深色的和服，戴著繪有詭異花紋的狐狸面具，燈光半明半昧，他半個人隱沒在陰影裡，有點嚇人。
「請問這個多少錢？」我搖了搖手中的鬼面具。
攤主突然站起身來，深色的和服襯得他身材修長，他沉聲開口，聲音有些熟悉：「送你了。」
「啊？」我詫異地看著他，這叫天降餡餅麼？難道是我掛祈福牌起了作用……打住，我不能貪小便宜，對著攤主搖搖頭，「我沒理由收，多少錢？」
攤主沒有說話，卻突然從攤子後面走出來，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伸出手一把抱住了我，我手裡的面具和裝金魚的袋子應聲而落，第一反應就是要使出畢生絕學——撩陰腳，不過，還沒來得及實施，就聽到他在我耳邊低聲道，似乎是從後槽牙擠出來的聲音，溫熱的呼吸撲面而來，讓我忍不住戰慄了一下：「笨蛋，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
我僵在了那裡，目瞪口呆，整個人被「不可置信」、「驚喜」、「天呐」這樣的情緒襲擊了，呆愣了好久之後，才不確定地出聲：「鏡……鏡夜？」
他鬆開了我，我從驚訝的情緒裡掙扎出來，湊上前，伸手，輕輕拿掉了他臉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張熟悉的臉，線條流暢，棱角分明，輪廓鮮明，冷清的月光打下來，增添了一絲柔和，他狹長的鳳眼微微眯起，淺淺的笑容自嘴角一點點緩緩暈開，仿佛漆黑的夜空裡驀然升起的煙火，耀眼動人。
我看呆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唔，就是想你了而已。」他輕描淡寫地答道，低著頭認真看著我，拉住我的手，皮膚接觸的地方，熱度在一點點加深，聲音像是近在咫尺，又像是遠在天邊，從頭頂傾瀉而來，遮罩了所有嘈雜的人聲，安靜清晰，注入了無限溫柔，「都沒跟你一起看過煙火呢。我只是很想，以後每一場煙火都陪你一起。」
他從東京跑過來，為了與我「巧遇」，為了給我一個驚喜，為了跟我一起看煙火。他鮮少會對我說情話，卻在今天對我說「我想以後每一場煙火都陪你一起。」
我突然覺得鼻子有些發酸，眼眶也變得有些潮濕，從昨天以來的惶恐不安，像是一下子都煙消雲散了，握緊了他的手，啞聲道：「那你……等了我很久吧？」
「是的。」他竟然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都怪蓮那個混蛋，故意告訴了我一個錯誤的時間。」
看到他這個樣子，我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喂，討女孩子歡心的正確說法，不是應該說『我其實沒有等很久』嗎？」
「雖然等了很久，但是心甘情願。」他沉聲說道，表情認真，眼神深邃，我被他的話弄得面紅耳赤，他卻突然俯下身吻了吻我的臉頰，在我耳邊道，「我們去找個好位置吧，煙火快開始了。」
在這種浪漫關頭，我佩服自己竟然還想到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而又煞風景的問題：「攤子怎麼辦？」
「不要了。」他拉過我的手。
話音剛落，巨大的聲響在頭頂炸響，一炮接連一炮，我慌忙抬頭，看到璀璨的煙火驀然升騰而起，藍色，紅色，橘色，紫色……五彩繽紛的煙花在漆黑的夜幕上盡情綻放，漫天都是無比斑斕的顏色，各式各樣絢爛的圖案，此起彼伏，交相輝映，眼花繚亂。人山人海中爆發出驚歎聲與歡呼聲，整個世界都像是陷入了一片歡騰之中。
我瞪著眼，張著嘴，呆呆地看著眼前奪人心魄的煙花，像是喪失了所有的語言能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好美。」耳邊隱隱傳來他低低的輕歎聲，我的視線從半空中收回來，扭過頭去看他，他也恰巧轉過頭，英氣的臉龐在光輝中明明滅滅，那雙墨色的眸子裡波光流轉，像是盛載了漫天的光亮，熠熠生輝。
「喂，以後每年都要一起。」我大聲喊道。
「好。」他勾起嘴角，握緊了我的手。
******
瞳とじた暗の中に何が見えるのだろう
ただ傍で微笑むそれだけなのに愛を感じている
【END】
這條線的人生大概一整個正篇都只是描寫了前奏而已，結局才是真的開始。
握緊他的手，一直走下去，就足夠了。 全文完>
☆、番外（仁王篇）
【一】
平安夜（Silent Night），即聖誕前夕（Christmas Eve，12月24日），在大部份基督教社會是耶誕節慶祝節日之一，但現在，由於文化的融合，已成為世界性的一個節日。
以上節選自百度。如有雷同，它肯定也是抄百度。
回歸正題，今日是平安夜。
這年頭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一個個少年少女平日裡蔫了吧唧兩耳不聞窗外事，而到這個時候都跟被打了雞血一樣，可著勁地能把平安夜、耶誕節過成情人節。
不，確切說，少年少女們能把除盂蘭盆節之外的其他節日都過成情人節。
12月24日這天清早，仁王照常很早出門，幸村大魔王和真田大魔王才不會因為過節就放鬆他們的訓練。走在大街上，各處已經開始裝飾起來了。視野裡滿是紅綠白聖誕經典三色的裝扮，色彩斑斕的聖誕樹，笑眯眯的聖誕老人貼紙等等，說是噱頭也好，是求個熱鬧也罷，確實很有過節的氣氛。
天空還應景地飄起了小雪花。
氣溫像是在一夜之間驟減，他往手心裡哈了口氣，加快了步子。
「雅治！」
身後隱隱有聲音傳來，他一怔，腳下的速度也不自覺地放緩了。
「等等，雅治……」
這次聲音清晰了很多，熟悉而清朗的嗓音。
他心裡一驚，停下腳步，轉身，看到遠處飛奔而來的身影。
清晨裡霧氣彌漫，視野裡還有雪花飛舞，有點像電影裡的鏡頭，帶著一絲迷離。
當然，以上只是比較美好的說法。
實際一點，就是他看到自家隔壁那個傢伙正左手一隻包，右手一件衣地朝他急匆匆沖過來。不過，由於體能太差，跑過來時，整個人吭哧帶喘，痛苦不堪。
「小海。這麼早？」他挑挑眉。
他看到少女在平日套的校服外面裹上了厚厚的藏藍色大衣，身形卻依舊嬌小，脖頸間圍著條聖誕三色的圍脖，很是喜慶。由於剛才跑得太急，臉頰發紅。
她抽抽鼻子，啞著嗓子道：「你怎麼都不等我。」
「你不是感冒了麼，我就沒去叫你。今天本來打算幫你請假的。」仁王雙手插兜，聳了聳肩。
少女一愣，隨即笑得見牙不見眼：「哎呀，沒啥大事啦，雅治你真是個好人。」
……耶誕節前夕被發好人卡真心不是令人心情愉悅的事。
兩個人並肩一起走，步調自然放慢了一些。
少女把身上的大衣裹得更緊了一些，斜眼瞄了仁王好幾眼。
仁王注意到她的小動作，眼睛裡閃過一道光，旋即牽動嘴角，扯出一個弧度，臉上的表情喜慶到一塌糊塗，「小海在看什麼，難道突然發現你雅治哥哥帥得一塌糊塗？」
他的話音剛落，少女的表情立刻變成了如同便秘三年卻得不到緩解一樣痛苦：「求求你，大清早的別噁心我成麼。」
「哎呀……別害羞嘛。」
「再見。」
「不要走！」
鬧了一陣子，少女收起嬉笑神色，開口道：「你穿得太薄了，小心像我一樣感冒。」
「得了，明明是你平日裡缺少鍛煉，體質太差。」
「哪裡缺少鍛煉了！部門的雜活都是我幹的！很辛苦的！」如同炮仗一樣一點即著。
七原海突然停下腳步，仁王一愣，也停下了腳步：「怎麼了？」
「本來是明天送你的。」七原海在書包裡搜索了一陣子，像是變魔術一樣掏出一個包裹，遞到仁王面前，「唔，提前祝你耶誕節快樂好了。」
仁王先是一呆，隨即嘴角揚起了一個弧度，接過了包裹，「謝謝啦。」原本打算塞進包裡，回去再拆開，動作做到半途，卻被阻止了。
「嗯？」他挑眉，詫異于七原阻攔的動作。
「現在給你是讓你現在拆現在用啦。」她不由分說搶回了包裹，打開來，仁王這才注意到，是條聖誕經典三色的圍巾，和七原脖子上戴著的很像，款式有些細微的差別。
她拿出圍巾，向前跨了一步，踮起腳尖，不由分說戴在他的脖頸上，還細心地幫他圍好。
手中的動作繼續著，嘴裡也沒閑著，幾乎是絮絮叨叨：「我可沒忘了你小時候可是傷病不斷的。要不是你七原哥哥我的照顧，你肯定不知道要進醫院多少回了……」
距離很近，仁王覺得自己的心跳節奏漏了一拍，他努力屏住呼吸，卻覺得還是有一種獨屬於小海的味道縈繞在鼻翼。她嘮叨些什麼，也沒在意，臉頰的溫度有升高的趨勢。
唔，一定是圍巾太暖和的原因。
他一把攬過少女的肩膀，把她拉離了正面視野，偏過頭去，不讓她看到自己發紅的臉頰。
而七原則是嘟囔起來：「哎，你幹嘛，我還沒系完呢，我可是昨天剛剛看了一種系圍巾的方法想試驗下呢。」
「別跟個女孩子似的。隨便系下不就好了。」他聲音有些發澀，很不自在。
被戳到死穴了，七原安靜了，也不執著於圍巾系法了。
半晌，白毛狐狸這才覺得自己的心跳漸漸平復，回過頭，準備看看安靜的少女，卻見她低著頭，似乎是一副委屈得不得了樣子。
他心下一軟，準備開口，卻見她抬起頭，惡狠狠地瞪著他，啞著嗓子吼：「你妹，你才是女生，像我這麼MAN的男人哪裡去找。難得對你好一次，真是狗咬呂洞賓。」
說罷，忿忿地掙脫他的手臂，一溜小跑。
【二】
最後以「心太軟沒原則」著稱地七原海還是笑嘻嘻地跟仁王一起走進了學校。去鞋櫃換鞋的時候，正好遇到同班兩個結伴而行的女生。
「繪裡桑，山原桑，早啊。」七原海笑眯眯地打招呼，仁王也沖兩個女生揮揮手。
「哎呀，七原君，仁王君。Good morning~」紅發的女生神采飛揚，隨即捂嘴輕聲笑起來，邊走邊跟身邊的女生低聲碎語，「你們倆人關係真好，不知道這是兄弟圍巾，還是情侶圍巾。」
「嘿嘿。」黑髮女生也笑出聲來。經過仁王身邊的時候，也沒壓低聲音，「唔，其實他倆還挺配的。」
「噗——」正在喝水的仁王一個沒忍住，一口水噴了出來，而七原海被他噴了個正著。
「啊，小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意識到自己做了錯事的仁王，立馬扔下杯子，掏出毛巾，上前，意圖補救。
被噴了滿身的七原先是一愣，頓時內心邪火四起，轉過身，挽起袖子，一個餓虎撲食就沖著仁王撲了過去，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啊啊啊！！！狐狸你個混蛋！！好噁心啊混蛋！！！！大清早就給我找不痛快啊啊啊！！！！！」
仁王老實巴交地任他掐著，一副完全不反抗的消極姿勢，Sade海掐著掐著也覺得完全沒有成就感，乾脆鬆開了手。
仁王后知後覺地發現兩人的姿勢有點不太對。
他剛才是被小海一把推到牆邊的，整個後背都貼在了牆上，而小海方才掐他的時候，雙臂正架在他的肩上，這種姿勢定格，簡直是像從狗血電視劇裡「強勢男主推女主」移植出來的，極其曖昧。
就在他愣神之際，就只聽到一個破有磁性聲音響起來，旖旎（仁王單方面認為的）的氣氛被打破了：
「我說，你們倆大清早就上演限制級的不太好吧，今天好歹還是聖誕前夕呢。」
仁王覺得壓在自己身上的重量一下子消失了，他抬眼，看到比呂士就站在不遠處。再看剛才的Sade海慢慢走到比呂士身邊，每一步都帶著雷霆萬鈞的意味，交叉手臂，站定。
「比呂士，你說什麼呢，我只是代替聖誕老人消滅這世界上的污垢而已。」
「噗。」一向以穩重著稱的紳士卻笑出聲來。
「喂。你認真點，好歹配合我一下。」Santa海不滿意紳士的態度了，「好歹你要來句哈利路亞之類的啊，混蛋。」
「願主保佑你。」紳士很上道，微笑著沖著Santa海伸出手，手裡正搭著條毛巾，「先把臉上的水擦乾淨吧。」
仁王看到少女的身子僵了一下，幾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搶過了毛巾，邊擦邊抱怨道，「一想到滿臉都沾了仁王的口水，心裡就發堵。」
「我先去教室了。你們先去早訓吧。」七原拎過書包，惡狠狠地瞪了仁王一眼，跑了出去。
「還沒出手？」紳士笑眯眯地走到自己鞋櫃面前。
「喂，說什麼呢。」仁王不在意地伸了個懶腰，「比呂士快點，不然一會遲到要被真田罰跑圈了。」
「很遺憾通知你，你已經遲到了。」紳士依舊有條不紊，「我已經請過假了，一會去開會。」
「什麼！！」仁王撲過去，抓過比呂士的手腕，仍舊不死心地看了一眼手錶，再確定了噩耗之後，哀嚎著抄起自己的包，慌張跑了出去。紳士笑眯眯地背起了自己的包，走了出去。
【三】
仁王因為晨練遲到的緣故，不幸被真田操練得很慘，就連下午的部活也沒能倖免。趁著幸村和真田被叫去開會的空檔，他忙裡偷閒——滿頭大汗，異常疲憊地拖著身子往場地邊走，準備休息一下。就看到七原海裹著大衣坐在場地邊看臺的位置上，鼻頭和臉頰被凍得紅彤彤，手裡舉著DV，身邊放著手提電腦。看到他走過來，她匆忙放下手中的DV，拿起一條乾淨的毛巾遞給他。
「喂，太遜了。」不顧他差點累成一坨爛泥的狀態，她繼續火上澆油，笑眯眯地看著他。
他把毛巾搭在脖子上，像發洩似的，抬手，狠狠地揉了揉她毛茸茸腦袋，直到揉搓成鳥窩的樣子，他才覺得心裡的火消去一點。她怪叫一聲，把他的手拍下來，神情裡帶著點得意洋洋：「狐狸你最好對我尊敬點喲，剛才我已經把你的慫樣都錄下來了，新修改的體能訓練單可是我定初稿呢。」
「反正終稿又不是你。」仁王斜眼看著她。
「那也是我和蓮二一起定終稿！」她瞪著眼睛梗著脖子反駁他，卻還是好心地遞給他一瓶水。
仁王勾起嘴角笑了笑，想要說些什麼，卻聽見遠處大呼小叫聲傳來，他抬頭，就看到自家網球部的海帶後輩精神抖擻地沖過來，沖到少女面前，一個急刹車：「海前輩，有沒有把我這立海大超級新人王的颯爽英姿錄下來！」
「當然有哦~」少女搖了搖手中的DV，笑得分外促狹，「不過小海帶啊……」
「不要叫這個鬼稱呼！」切原立馬豎眉打斷了她。
「弦一郎和精市可是馬上就要回來了，你這麼鬆懈真的沒有問題麼？」她「啪」的一聲合上手中的DV，笑容越發高深莫測。話音剛落，就聽見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怒喝，帶著劈天裂地之勢，橫貫整個球場：「不要鬆懈！」
仁王看到切原赤也整個人僵在了哪裡，他則是淡定地低下頭，對著少女做了個口型：「幫我。」
「怎麼謝我？」少女眯著眼睛，似笑非笑，張張口，無聲道。
「事後隨你。」
在這無聲對話的幾秒鐘空檔裡，鐵腕副BOSS真田弦一郎已經邁著矯健的步伐大步走過來，聲音低沉，鏗鏘頓挫：「不去訓練，在這裡偷懶，太鬆懈了！」
「副……副部長……我……我太鬆懈了，馬上去！」切原在真田弦一郎的睥睨下都快把頭低到地上去了，立刻搬出網球部萬用認錯句式之一，握緊了球拍，一溜煙跑回了場地中央，生怕再被真田大怪獸怪罪。
訓完了切原，副BOSS的目光又轉向了仁王，仁王頓時心裡一緊，少女卻搶先一步開口：「啊，我是找仁王商量一下關於他的體能訓練的事情的，剛剛錄影了，問題好像還不少。要不你也來看看？」說著，她把手裡的DV打開，往真田面前一遞。
仁王在一旁聽了，嘴角直抽，青筋直跳，暗暗唾棄自己拜託七原海幫忙的愚蠢行為。這壓根就不叫雪中送炭，這叫雪上加霜。七原海，你個熊孩子是故意的吧！故意想整死他的吧！
接過DV的卻是一隻皮膚白皙手指修長的手，手的主人是幸村精市。
見狀，仁王已經變成整張臉都在抽搐，這次不是在水深火熱中掙扎這麼簡單了，簡直可以去三途川游泳了。
出乎意料的是，幸村接過DV之後，沒有馬上打開看，而是笑吟吟開口，聲音溫和動聽：「就放鬆一次吧。今天早點結束，聖誕前夕，按慣例，聚餐。」
仁王感激涕零地看著幸村精市，差點就要跪下去高呼一聲：「Son of God，哈利路亞。」
【四】
「你欠我一個人情。」
眾人一起熱熱鬧鬧前往聚餐地時，仁王和七原走在最後，少女厚著臉皮如是宣佈道，把仁王越發抽搐的表情徹底忽視。
「該讓你做些什麼好呢。」少女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看著她這個樣子，仁王的一張抽啊抽啊，都快脫離本體，飛到那美剋星上去了。
仁王覺得自己再忍下去，就要化身比克大魔王了，攬過少女的肩膀，陰森森地盯著她，壓低嗓門：「我說，剛才你可完全沒幫上忙吧。我是靠著部長才活下來了啊。」
「喂，你太不厚道了，典型過河拆橋啊。」少女急了，聲音飆升一個KEY。
「什麼過河拆橋？」前面的丸井聽到了少女的話，扭過頭來，好奇問道，嘴裡還在嚼著香口膠。
「這傢伙。」少女指了指仁王，一臉嫌棄，「總之，文太，以後你做事千萬不要跟仁王搭夥。」說著，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拿下背包，在裡面翻了一陣，拿出一個精緻的鐵盒子，拋給了丸井。
「咦？」丸井先是一愣，打量了盒子之後，臉上立刻浮現起燦爛的笑意，差點笑成一朵波斯菊，「這是新出的口味。」
「Bingo！昨天便利店裡看到的，送你了，當做聖誕禮物。」少女打了個響指。
「謝謝，小海你真是個好人！」丸井一臉夢幻地捧著盒子，毫不客氣地發動了好人卡攻擊。
「今天這種日子被人髮卡感覺略不爽啊。」少女回過頭來，看著仁王，小聲吐槽道。
「我記得早上你也給我發過一張。」仁王淡定答道，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現在你一定瞭解我的心情了。」
「……我再也不隨便髮卡了。」少女一臉沉痛道。
******
平安夜的聚餐又是一場慘烈的食物爭奪戰，各位大將都是戰鬥力超強，就連幸村都一臉從容淡定地參與了食物爭奪。仁王看著身邊一臉牙疼胃疼渾身都疼的少女，忍不住開口問：「怎麼了？」
「不愧是青春啊……」少女以手掩面，不忍心再看狼藉的戰場。
「喂，一會沒得吃啦。」仁王頓時□狀態ON，拿過少女面前的盤子，跟丸井和切原爭鬥一番之後，幫她盛滿了烤肉，又放回到她面前。
少女看著他的動作，愣了愣，慢慢咧開嘴笑了，碧色眸子裡閃閃發亮，破天荒沒有給他髮卡。
仁王莫名覺得臉上發燙，偏過頭，避開她的注視，啞聲道：「你明天有什麼計畫嗎？」
「啊？」少女的聲音呆呆的，隨即搖搖頭，「沒啊，可能就是跟我家KUSO……哦，不，我媽一起吧，她可能會進行聖誕大採購之類的，我要給她當苦力。」
少女頓了頓，又繼續道：「話說，你明天有事嗎？」
仁王搖搖頭。
「太好了。」少女的聲音喜悅到一塌糊塗，豪氣沖天地拍拍他的肩膀，「少年，來吧，幫我一起做苦力。就當還我人情了。」
仁王嘴角抽搐：「要是你不說最後一句，我還打算幫你哩。」
「喂！」
「叫聲雅治哥哥來聽聽，我就幫你。」
「雅治哥哥！」
「我靠……你好歹反抗一下，我完全沒有成就感啊。」
「那就對啦，你難道不知道麼，我一直都是從善如流的人啊。」
「亂用成語，誤人子弟啊。」
「哎，不過話說回來，耶誕節一般都是跟家人或者情侶一起過的，我把你拉來做苦力是不是有點不厚道？」
「咳咳咳……」
「你怎麼嗆住了，太蠢啦！快，給你水。」
……
【五】
這一頓飯每個人吃得都很盡興，臨到散夥的時候，仁王跟七原回家是一條路，兩個人跟網球部的其他人道別，就一起離開了。夜晚的神奈川異常繁華，加上是平安夜，節日氣氛十分濃重，路旁的行道樹上纏滿了彩燈，五彩繽紛。街道上熙熙攘攘，人來人往。他和七原並肩走著，少女懶洋洋地邁著步子，他也把步速放慢下來，身邊不時有膩在一起的情侶手牽手經過。走到半路，天空紛紛揚揚地飄起了雪，起初只是小小的雪粒，像撒下的白砂糖一樣，漸漸變成了漫天雪花，飄飄揚揚，像是春日裡的柳絮一樣不停飄舞著。在路燈的光照裡，晶瑩剔透，美得有些驚心動魄。
「呀，好大的雪。」少女驚呼一聲。
他偏過頭，看到少女一臉驚喜，慢慢伸出手，似乎想接住那些像蝴蝶一樣翩飛的雪花。臉頰紅彤彤的，呼出的白氣，在路燈的照射下，讓她整個人朦朧起來，帶著靜態的美感
不過這靜態之美沒有持續多久，就被少女一個驚天動地的噴嚏打破了。她皺著眉，一臉苦大仇深，粗魯地擦著鼻子，幾乎是罵罵咧咧開口，鼻音異常濃重：「我靠，難受死了，流感好討厭啊。」
「哎？你的圍巾呢？早上不是還戴著了嗎。」他這才發現不對勁，少女的脖頸空蕩蕩的，讓他覺得冷颼颼的。
「看小原穿得太單薄，給她圍上了。」少女打了個哆嗦，豎起了領子。
仁王無奈地歎了口氣，解下自己頸間的圍巾，伸手把少女拽到身前，微微俯下身，把圍巾搭在她的脖子上，少女反射性地掙扎，「別……萬一你凍感冒了怎麼辦！」
「老實點，聽話。」仁王沉聲道，難得一臉嚴肅，少女不動彈了，老老實實地任他幫她系好圍巾。
仁王看著她近在咫尺的乾淨漂亮輪廓，一時間有些愣怔，心突突直跳起來，他加快手中的動作，把她的脖子圍得嚴嚴實實之後，立刻直起了身子，暗暗思忖自己的反常。
「唔，謝謝你，雅治。」少女清亮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他發覺自己的心跳速率仍舊有些不正常。
「咦？你怎麼不說話啦？」少女拉拉他的衣袖，試圖喚起他的注意力。
他扭過頭，正對上一雙流光溢彩的碧色眼眸，乾淨，透亮，眼眸裡星星點點的微光，輕輕閃動，寫滿了認真，是的，認真。她在認真地等待他的回答。
看著她的樣子，他突然覺得心底有一種柔軟的情緒破土而出，可他說不清，那是一種什麼情緒。
半晌之後，他勾起嘴角，慢慢笑了，抬手摸摸她的腦袋，溫聲道：「我只是在想一件事。」
「嗯？」
「俗話說，白癡不容易得感冒。不過，好像放在你身上不太適用。」
少女愣在那裡，好半天才回過味來，嘴角抽搐著，沖他揚起了拳頭：「仁王雅治你每天不挨我一拳是不是覺得皮癢？」
「喂，馬上就耶誕節了，這麼暴力不好吧。」
「少廢話，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討厭。」
「好啦好啦，我錯啦。」
……
【六】
「呐，雅治。」
「嗯？」
「Merry christmas！」
「メリークリスマス。」
「希望明年還能一起過平安夜。」
「好。」
☆、那麼，再見。
【一】
我其實一直有很多很多話，想對你們說，卻一時間不知道從何說起，不要嫌我矯情呐。（笑）
短暫而漫長的三年過去，我終於可以給這個故事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喜怒哀樂，嬉笑怒駡，無論如何，終於到達了終點。
首先，我必須要向每一位讀者致以誠摯的謝意。謝謝你們三年以來的陪伴，謝謝你們沒有嫌我這個拖拖拉拉的作者，反而一直給我支持和鼓勵，讓我終於完成了這個故事。
每每看到有姑娘對我說，看這個故事得到了很多歡樂，很多感動。
我就覺得，自己已經達成了寫這個故事的初衷。
故事的主題一直簡單鮮明，想呈現一個非典型少女的青春與成長，想給大家帶來一些歡樂而已。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一段雞飛狗跳卻難以忘懷的青春歲月，那段時光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最珍貴的、一旦逝去，就不復返的存在。
而親情，友情，愛情，則是構成了「成長」這個主題中最溫暖而重要的元素。
因而我創造出小海這麼一個女孩子，從她身上，可以看到很多熟悉的東西，從她的青春與成長中，找到共鳴。
其實，我一直對自己筆力和劇情的駕馭能力感到惶恐，這是我深深自卑的一點。從起筆那一刹那，從大綱出發，故事慢慢發展開來，卻漸漸脫離了最初的設定，它變成了一個不斷延伸的世界，一個有著自己生命力的故事。每一個人物不再是停留在紙面上，而是變得鮮活起來，有了自己的喜怒哀樂。
起初只是想看看，這樣的一個女孩子，會有怎樣的故事。從最初，無法融入這個世界，到最後，無知無覺地建立起各種人際關係網，或者稱之為「羈絆」的東西。對這個世界漸漸有了眷戀。因為性格的原因，她生命裡遇到的重要的人與事原本就很少，鮮有什麼東西可以穩穩抓在手裡。所以遇到的每一個人，每一個能走進她內心的人，都顯得彌足珍貴。
所以，最初的她，疑似面癱、三觀不正，一切都是無所謂的姿態，外加絕望的心理。
後來的她，有了生動的表情，即使還是「絕望了，絕望了。」這樣的口頭禪掛在嘴邊，卻變成了文章 最初你們看到的那個熟悉的小海，仍舊絕望的氣場，仍舊心軟到沒原則，仍舊帶著狗腿子的小市民氣質，乃至，到最後，她真正成長起來，不再鑽牛角尖，不再懦弱，一路無畏無懼，大步前行。人生的路還很長，青春只是一個開始。
我很喜歡殘月姑娘在長評了給我寫的一段話：「一個時刻認為自己生活在虛幻中的女孩找到了真實——我認為這就是整篇文的內容。親情，友情，愛情，都是這篇文的主題。S大用吐槽讓我們體會到了很多，讓我們明白這世界上總有一群人會永遠在乎自己，自己永遠是世界上最珍貴的永遠無法替代的。這篇文裡，有太多美好的人，有太多讓人感動的事。一些在自己的世界中迷失的孩子，終於找到了通向外面世界的道路。生活也本是這樣，我們在努力著走向別人，而又有人試圖靠近我們。然後我們就會明白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價值。時光也許會沖淡一切，卻永遠無法磨滅人與人之間的羈絆。時光荏苒，愛情，友情，終將化為親情。而在那時，我們一定也會感受到屬於這個世界的真實。」
【二】
這裡還要提到一個小小的遺憾，是仁王少年。
原本的番外裡，我是打算給他一個「交代」的，我甚至寫到了後來，他們長大的情景。七原海與鏡夜步入結婚殿堂，修成正果；本間蓮成為了本間的家主，擔下了時茂的擔子，還被鬼塚小姐的追求弄得心煩意亂，抓狂不已；亞由美在兄妹倆的勸說下，也終於打算接受一下人生的第二春；春緋去了美國，像她的母親一樣，成了一名優秀的律師；環前輩終於不再遲鈍，弄清了自己對春緋的心意，也追去了美國……每一個人的人生有著不同的軌跡，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惟獨寫到仁王的時候，我突然為這個少年感到很心疼。寫他接到七原海的結婚請柬時，難過地把自己的老朋友老搭檔柳生叫出門，拽去居酒屋喝了大半夜的酒，直至頭腦發昏，神志不清，放浪形骸，最後被柳生送回家。
他眯著眼看著眼前身著黑西裝打扮的一絲不苟的老朋友，像是抱怨，又像是撒嬌，指了指自己的心臟，大著舌頭說，比呂士，我這裡疼。
深紫頭髮的男人面無表情，劈手奪過他手裡的酒杯，冷靜地對他說，你只是不甘心。
他明白的，他一直都明白，他不甘心而已。
他不甘心，跟她一起走過的十幾年的歲月，抵不過她和鏡夜的愛情。
……
寫著寫著，我突然就難過不已。
最後，我刪掉了這個番外，而是把那章 一年前的平安夜番外補完了。我寧願看到他們曾經的歲月無比歡樂，而拒絕再設想未來如何。雖然我一直在說，無論未來生活怎麼樣，還是要繼續下去，自己卻先矛盾起來。
她說，希望明年還能一起過平安夜。
他說，好。
……
時間停留在那一年的平安夜，那就好了。
未來的故事，留給你們來想像。
【三】
謝謝你們認真地讀完了這個故事，讀到最後。
我也非常榮幸能夠分享這個故事。
希望你們每一個人在未來的漫長歲月裡都能開開心心，大步向前走。
【四】
在這裡，容我道別，各位再見。
我也很慶倖，同你們相逢。
Samael於2012年10月5日午夜0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