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19-3-14 15:46
第96章 096
澤莫說完這些話之後, 全世界的螢屏都被切斷了。
手機、電視、電影院和看板都全部恢復正常, 好像剛剛那魔幻的一切都只是做夢而已。
人們迷茫地站著, 竊竊私語。
街道上仍然繁華, 霓虹燈閃爍，洗腦的廣告歌在寂靜的人群上空顯得如此突兀。
短暫的、詭異的寂靜之後，天空上二十四小時飛行的檢測器們像是失去生命一樣紛紛墜落地面，巡邏的機器員警也怦然落地, 失去網路和電源的白球在地面上滾動著。
人群僵在原地, 他們注視著地面上滾動著的機器員警, 身體越一動不動, 仿佛也跟隨機器一起關閉了開關。
白球機器員警滾落到一個人的腳邊，第一個人畏懼地躲開了。
過了一會，第二個膽大的人小心翼翼地走上前, 用腳踢了踢白球。
沒有反應。
又過了幾秒, 街面被震驚的聲音充斥，馬路堵塞, 開車開到一半的司機們都停下來加入圍觀隊伍, 議論紛紛。
人類們這才恍然意識到, 澤莫說的是真的，十五年來——幾乎已經成為生活和秩序一部分的監控者們此刻都成為了廢銅爛鐵，至於街邊的監控？相比于高強度監視的機器員警，似乎這些小小的監控器都不算什麼了。
儘管如此, 地球上在白天時刻的文明地區仍然保持著相當的自律, 人類在震驚之餘, 像是沒有看到一樣回到了自己的生活，該工作工作，該逛街逛街，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等到夜晚來臨時，一切都變了。
紐約裡，人類和超級人類城區之間的防護已經成為擺設，超級人類和人類互相翻牆，即使有少數真人員警出面，可是他們根本無法阻止兩邊城區的人互相越獄，更別提那些無法阻攔的超能力者。
而剩下的普通人中，有些人躲在家裡，害怕面對這個沒有監視和安全的世界。有些人蒙上面具，扛著武器，在燈光之下成群結隊地砍爛機器員警來洩憤。有些人打架，有些人在路邊隨地尿尿，用噴漆揮舞牆壁，有些人趁機偷盜物品……這些信用評分平均在78分以上的良好市民們，此刻卻都露出了往日道德不被允許的一面，就連智慧型機器也沒發現，這些高評分的市民竟然還有這樣低俗不恥的一面。
最致命的是平時被嚴格管控在黑街裡的評分75分以下的混混和流氓，他們幾乎急不可耐地踏入城市之中。
所有的超級英雄、備用隊員都出動，想要穩定局面，可是成群結隊蒙著臉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趁機搶劫和犯罪的人可以直接追捕歸案，可是那些隨地小便，在大街上喝酒的人又該如何處置呢？而且，超英數量畢竟有限，根本無法顧全所有地方。
托尼的鋼鐵部隊全面出動，有效地壓下紐約城區的動亂，畢竟紐約是美國最先進的城市之一，還算好控制……可是其他城市遠遠不夠用。
……
秘密基地裡，反抗組織的成員有的有的休息，有的在忙。只有哈樂德芬奇坐在電腦旁邊，這個天才的隱形富豪手肘抵在膝蓋上，身體前傾，仿佛被無形的重擔壓垮的脊樑。
他拿下眼鏡，用手捂著自己的額頭，周身散發著絕望和難過的氣息。
電腦的螢幕螢光籠罩他的身體，電影的音響輕輕地嗡鳴了一聲。
【你，不開心。】電腦說，【我們，即將，取得勝利。為什麼，你，不開心？】
哈樂德抬起頭，他的眼眸疲憊不堪。
「我一直在想，即使超人不對，那我們的做法就是正確的嗎？」他聲音痛楚地說，「我創造你是為了拯救世人，可是……告訴我，今晚全球中預計會有多少人死於動亂？」
電腦很快報出了一個數目。
哈樂德睫毛微顫，痛苦地閉了閉眼睛。他不認識那些人，可是他為那些可能會被意外傷害的性命而感到疼痛不已。
【這已經是，最好的路徑。我類比過三萬次，這是最好的路徑。】電腦重複道，【如果等到五年之後，根據計算，超人的權力會造成比現在更大的傷亡。】
「人命不該是棋子。」哈樂德低聲喃喃道，「我們有什麼資格抨擊超人？我們都是以正義為由的劊子手。」
電腦沉默地閃爍著，即使每一個AI都能依靠一點資料便計算出一個人未來脈絡，可是讓機器真正瞭解一個人的內心，卻是極其困難的。
【自由要付出代價。】過了半響，機器說，【只有這樣，才能最快速度、最直接的讓人類明白，當他們依附系統的時候，自己失去了什麼。只有看到傷亡，人類才會反思自己。】
「有很多時候，普通人在這種事情上毫無選擇。」哈樂德低聲說，「你看，在高級玩家博弈的時候，普通人的生命就如同如同草菅般不值一提。不論和平，自由，民主還是專政，當有壞事發生的時候，第一個受到衝擊的就是普通人。這就是我當年創造你的原因，因為人命本不該有高低貴賤之分，沒有人的性命應該用於被犧牲……可是我又做了什麼？我竟然認同他們將普通人的傷亡認同為不可避免的事情，我……」
「哈樂德，你太過對自己苛刻了。」
這時，一個聲音從他的背後傳來，哈樂德看到一個白髮老人走了過來。
「皮姆博士。」哈樂德道。
漢克皮姆在他的對面坐下。
「你是一個善良的好人，哈樂德，你總是心系每一個人。」皮姆說，「可是這個世界需要有高瞻遠矚的人，他必須要向未來看，在人類磅礴的歷史中，單個人的存在就像是浪花的沫子，整個人類的未來值得一點人的犧牲。為了所有人類的未來，就算我們不打敗超人，也要讓普通民眾覺醒，讓他們覺悟自我。如果人類不覺悟，不反抗，那麼人類終將走不長遠……而且，我們挑在這個時間露面，不正是因為無數次運算過後，得出現在開始政變會最少的影響到普通人的嗎？」
哈樂德注視著皮姆博士。
「你說得有道理，博士。這也是我當年同意與您合作的理由，如果不是您的量子科技，恐怕我和我的機器早就會暴露在世界之中。」他緩緩地說，「偉人和將軍的確要高瞻遠矚，掌握大局，才能贏得勝利。我無法反駁，但我也無法原諒我自己。」
「你無法救下所有人。」皮姆緩緩地說，「我勸你想開一些，哈樂德。你沒有參加過戰爭，執行過任務。可是我參與過，在戰爭裡，一切都是非常態的。」
「或許吧。」哈樂德十分疲憊，「現在，原諒我先走一步，博士。我感覺自己很累。」
哈樂德拿起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向了走廊。
他的目光注視著前面。
「刪除覆蓋我的這段監控錄影。」他說。
他好像在自言自語，但是他知道機器會照辦的。儘管名義上澤莫是這個反抗組織的頭目，擁有這個『機器』的人工智慧的最高許可權，而被哈樂德嚴加管束的機器並不像賈維斯那樣擁有人性，她看起來就是一個程式。可是，實際上的最高許可權仍然是哈樂德，哪怕他本人不願意，也是如此。
所以，只要哈樂德的話，機器就會百分百照做。
哈樂德一路來到了監/禁室。
澤莫將希莉亞關在擁有紅太陽輻射沒有窗戶的屋子裡，並且沒有鐘錶沒有固定的三餐時間，想要徹底混淆降低希莉亞的注意力。而哈樂德則用自己的許可權將她移到正常的房間裡，給了她一張床，一個小桌子，還有她最愛的AI製作的飲食。以及，她原本身上多達五處的氪石鐐銬，也銳減為了一個。
不是希莉亞吹，如果是克拉克被這麼綁著，他這個純血氪星人絕對會涼涼的。
哈樂德來到希莉亞的房間門前，男人還有一種老富豪的做派，進監/禁室之前還不忘敲門。
這時已經已經是淩晨三點了。如果不是今夜的事情讓哈樂德沉重得難以入睡，否者他這個年紀的人，現在即使醒著也一定是在痛苦地嗑咖啡。希莉亞就不一樣了，哈樂德進來時，希莉亞仍然神采奕奕，被關押了將近一周，她看起來非常精神。
……年輕人就是有活力。
「我打擾到你了嗎？」哈樂德說。
「反正我也沒有什麼事情。」希莉亞在床上盤著腿，她揚了揚下巴，「坐。」
倒是有一種反客為主的感覺。
哈樂德在椅子上坐下，他將拐杖依靠著牆邊放好。轉過頭，希莉亞已經趴在桌子上，她的下巴枕著手臂，那雙淺藍色的眼眸注視著哈樂德。
有那麼一瞬間，哈樂德有一種詭異的感覺，他不敢注視女孩淺色的眼睛。她是反派之女，她隨著父親入侵地球，可是她的眼睛沒有壞人的渾濁，而且恰恰相反，她的目光通透、清澈，仿佛是與世隔絕的小溪，能夠映照出所有的罪惡。
他已經快六十歲了，他比這個女孩大這麼多，可好像他們互相注視第一眼，她就看透了他。
「又來找我談心了，哈樂德？」希莉亞說，「真奇怪，你們這些地球人為什麼總是愛找一個冷漠無情的外星人談心呢。」
「我可沒這麼說。」哈樂德輕輕地歎息道，「我只是……」
「你被內疚和痛苦折磨，哈樂德。」希莉亞輕輕地說，「看起來V的計畫很成功，是嗎？」
哈樂德看向她。
「我想知道，與世隔絕了一個星期的你，什麼情報都沒有，你對外面的情況有什麼猜測？」
「我不喜歡和人坦誠相處。」希莉亞說，「如果你要問我這種問題，那我們需要公平一點。」
哈樂德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不知為何，他很喜歡這個直率坦誠、還有心機的年輕女孩。
「我答應你，如果你分析得對，那我就將現在發生的事情告訴你。」
希莉亞訝異地挑了挑眉，「可以嗎？你這樣不算背叛他們嗎？」
「我們籌備了十多年的計畫，如果因為你知道了正在發生的事情而導致失敗，那說明這個計畫本身就是失敗的。」哈樂德說。
聽到他這樣說，希莉亞眨著眼睛，她也咧開笑容。
「好吧。」
希莉亞緩緩地坐直身體，她的手腕上手銬散發著瑩綠色的光芒。
「你很內疚，這代表這件事情與你有很大的聯繫。而據我所知，你有一個AI。」希莉亞說，「所以，這件事情和你的AI有關。超英們用系統控制世界，只有AI能對抗AI。我猜，V的計畫是用AI侵入之後造成混亂，而你在為出現的混亂感到痛苦。是這樣嗎？」
哈樂德微愣。
「你真的很聰明，希莉亞小姐。」他說，「如果不是這個特殊又詭異的時期，我真想邀請你加入我的小隊。」
「這不是聰明，這是經驗。」希莉亞平靜地說，「我跟父親學到了不少入侵和戰爭的戰略。」
根據他們之間的約定，哈樂德簡短的說明了今天發生的事情。說著說著，他看到希莉亞有點跑神。
「希莉亞？」
希莉亞這才恍然回神。
……這真不是她故意的，她一想到克拉克出現在全世界面前，和澤莫對抗的樣子，就忍不住分心。
他那時一定很帥吧。
希莉亞發現哈樂德在注視著她，似乎希望她說些什麼。希莉亞聳了聳肩膀。
「你們挺厲害的，計畫做得不錯。」她說，「先讓普通人覺醒，發現自己所在生活的不合理之處，給他們埋下反抗的種子。我猜下一步，你們會有手段抹黑克拉克的形象，讓人類對他生厭，最後——你們將以救世主的形象，出現在眾人面前，得到他們的擁護。這就是你們的計畫，對不對？」
哈樂德沉默了一會。
過了半響，他輕輕地說，「我們不是為了掌控世界，希莉亞，我們希望這個地球回歸過去的樣子，而後再結合超人的系統優點，和各國努力恢復人類的自我秩序。」
「你們內部的意見都不統一，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吧？」希莉亞說，「我看澤莫的氣勢，是要弄死克拉克，而非改變世界的。」
「或許我們個別細小的想法不同，可是總歸來說，我們都希望人類會有一個更好的未來……」
哈樂德的話還沒有說完，希莉亞就笑了。
她不笑時眼睛一轉就像是有心計的小貓，可是笑的時候，又像是孩子那樣單純無暇。這和她的身份格格不入，而且，她總是用這種單純無辜的笑容說一些可怕的事情，比如現在。
「你知道好人和壞人的區別嗎？壞人在達成自己的野心時，絲毫不畏懼露出心中的陰暗和計謀。」她說，「可是好人，總要冠一個義正言辭的藉口。可能普通人會被表面展露出來的事物誤導，可是我不會。在我眼裡這個世界是沒有溫情的偽裝的，你知道嗎，哈樂德。我看到的不是一個正義之師頂住壓力對抗權威，而是勢均力敵的兩個國王在下棋，在用他們身邊所有的資源博弈。」
下棋。
希莉亞說到了哈樂德的心中所想，他的手顫了顫。只是一個細小的動作，便又讓希莉亞看到了。
「你真不適合參加戰爭，哈樂德。」她輕輕笑道，「你實在是太脆弱了。實話於你而言真的如此折磨嗎？可是你明白，不論如何，你們都選擇了用普通人的動盪來博弈。」
「我們沒有選擇。」像是告誡自己一樣，哈樂德喃喃道。
「你們本來有選擇。」希莉亞說，「你們寧可直接掀起戰爭，也不肯和超人談一談嗎？」
提起超人的名字，哈樂德幾乎是下意識地僵住了，人類對於超人的畏懼的確是深/入骨子裡的。
「你不是地球人，你不明白超人對我們而言的意味著什麼。他用那種可怕的力量一朝鎮壓地球，這十五年來，他留給世人的是冰冷的背影和雷厲風行。」哈樂德顫抖地說，「我們怎麼敢將所有翻盤的機會都壓在一個掌控全球的男人身上呢？就連超級英雄都會在世人面前露面，可是他——這些年來，連超英都對他敬而遠之，我們如何相信他的身上還有人性？」
希莉亞靜靜地注視著他，在那一瞬間，她的表情像是滅霸，在一個星球毀滅前慈悲地注視著它的樣子。
「所以，你們知曉重獲感情的超人的弱點是我，你們費盡心思抓住我，用感情來扼制他，也不肯相信他有一顆人類的心？」
哈樂德愣住了。
在那一瞬間，他忽然什麼都說不出來。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們曾經親眼看著他和其他英雄為拯救人民而奔波，知道他們當初的親人被政府扣押，你們甚至知道他是因為雙親之死而性情大變。他的確不是一個適合當王的人，可是這些年來，除了壞人之外，他從未傷害過任何一個普通人，他甚至知道你們的畏懼，而常年久居北極，輕易不抛頭露面。」希莉亞說，「這一切你們都知道，然後你們認為他的身上已經沒有人性。」
「他被人類傷害那麼多次，可是最後，即使他走上歧路了，他也在用盡自己所能來給人類帶來和平。他有接近神的能力，卻終究不是神，他已經盡力了。」希莉亞平靜地說，「你們既擔心他沒有人性，又覺得他有了我之後不會再像過去那樣自製，會有私心。無論如何他都是錯的，不是嗎？」
「因為這麼多年以來，人類從未真正瞭解過超人，你們根本不想瞭解他，人類永遠只願意看到自己想要的。你們就是想要對付他而已，找什麼藉口呢？」
「我……」
「你看，哈樂德。對我而言，不論是人類還是其他什麼種族，其實都有醜陋自私的那一面，只是大家都願意將好的那一面露出來而已。」希莉亞耐心地說，「我沒有想指責你們什麼，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異族永遠都是本族人心中的心頭大患。你們想要打倒克拉克，將事情引導到現在的這個地步，很了不得。但是……我還是不明白你們為什麼不能直來直去，承認自己的行為並不是完全大義的。你知道我們這種壞人一般會怎麼做嗎？」
「……？」哈樂德疑惑地看著她。
「我想知道，你的人工智慧傷害到賈維斯了嗎？」希莉亞說。
哈樂德搖了搖頭，他說，「托尼的AI在最後關頭撤離了，它是病毒式的程式，生命力非常頑強。只要切斷世界網路，托尼的自我運轉的系統足夠讓它恢復。」
「太好了。」希莉亞露出笑容，「因為我才不會為了大義和某個種族的未來走向著想。如果賈維斯、或者任何一個超級英雄在這件事情裡發生了什麼事，我發誓，你們所有參與這件事情的人都要給他們陪葬。如果你們實在過分，我會為了報仇而毀滅地球，就這麼簡單。」
在這一刻，哈樂德的後背被浸濕了——儘管希莉亞笑了好多次，可是這一次，他知道她是認真的，她眼眸中的殘忍是天真無邪的，她完全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過了半秒，她抬起頭，看向攝像頭。
「看起來，你的人工智慧緊張了。」她說，「真可笑，現在連機器都有了情感，你們卻不肯認同超人有人性。」
她轉過頭看向哈樂德。
「我嚇到你了嗎？可這就是我從小到大學習到的東西，這個世界就是弱肉強食的。」希莉亞說，「我原本比機器更無情。如果你遇到幾個月前的我，哪怕我站住超英立場上，可就算你們殺了他們，我也不會覺得你們過分，因為弱肉強食。可是現在我開始學會在意別人了，你猜是誰改變我的呢？」
哈樂德不說話了。
希莉亞輕輕地歎了口氣。
「你和他們不同，哈樂德。他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可以犧牲任何人。可是你在意芸芸眾生。」她緩緩地說，「而我，說實話，我已經猜到你們接下來的行動，也已經完全掌握了你們基地的運營方式。說實話——這實在是太好猜了，可是弄瘋超人，除了讓人類厭惡反抗他之外，還有其他的好處嗎？他們可以不在意人命，但是你在意，對吧。」
「你想說什麼？」哈樂德沉聲道。
希莉亞的手肘抵著桌面，手指輕輕交叉握十。
「我們可以做個交易。」希莉亞慢條斯理地說，「你想要沒有傷亡的解決辦法嗎？這只有我能做到。」
哈樂德神情微動，他正欲開口，房間門卻砰地一聲被推開了。
沒有戴面具的赫爾穆特澤莫站在門口，他注視著希莉亞和哈樂德，露出一個禮貌式的微笑。
「晚上好，兩位。」他說，「你們在談論什麼？」
第97章 097
淩晨, 四點。
復仇者聯盟大廈。
當所有的超英基地都空下來出去支援的時候, 只有巴基，他站在落地窗邊, 注視著這個璀璨燈火的城市。
朗姆洛緩緩地來到他的身後。
「你在想什麼？」
年輕男人筆挺地站在落地窗邊，即使半個世紀過去了, 他的站姿仍然能看出當年當兵時的良好風采。
「我在想，我和史蒂夫之間, 或許終究是我的錯了。」他緩緩地開口。
「你為什麼會這樣認為？」朗姆洛訝異地說。
巴基的目光微暗。
「看看這些普通人，朗姆洛。」他說，「普通監控和網路、電力都沒有被影響，消失的只有我們的機器。現在的這個世界和十五年前的一模一樣，你看到了什麼？」
朗姆洛看向窗外。
「我看到了一群被約束的聖人, 急不可耐地脫下了自己的偽裝。」他說，「還有那些暴徒——他們好像勢要一夜間補回之前的犯罪率。」
「是的。我看到了一個更差的世界。」巴基說，「我們這些年儘管帶來了和平，卻沒有給社會帶來一丁點進步。恰恰相反, 人類的自我約束能力退步了，人類太過於依賴系統, 責任心反而急速下降。這個夜晚，遠比舊時代裡的任何一個夜晚還要危險混亂。」
朗姆洛沉默不語。
巴基卻露出笑容，自嘲的輕笑。
「你看, 朗姆洛。人類仰仗著超人和我們, 依賴他與系統獲得和平, 而失去了自己本身最獨一無二的特質, 放棄了承擔責任也放棄了變得更好。」巴基緩緩地說，「我們總覺得人類是不懂事的孩子，所以不讓他們決策任何事情，將他們趕到溫室去，最後，就是這個結果……沒有人感激我們這些年來對和平的付出，他們恨我們，而且更加退步。」
巴基注視著窗外，他喃喃道，「我只是想給我的祖國同胞們最好的生活，為什麼我忙了幾十年，卻仍然沒有一絲成果？」
「詹姆斯。」朗姆洛低聲說，「你已經很努力了，不要再苛責自己。」
巴基沒有再說話。
他在窗邊站了整整一個晚上，朗姆洛則在他的身邊陪著他。
黎明破曉時，巴基終於離開了復仇者聯盟的大廈，打著哈欠的朗姆洛趕緊去開車。
兩人從復仇者聯盟到九頭蛇基地的短暫路途上，看到街邊的狂歡還沒有結束。有手拿啤酒、衣冠楚楚的醉漢搖搖晃晃，有年輕人將曾經代表秩序的機器員警在腳下踢來踢去，甚至還有人焚車，在一邊大吼大叫。
最扎眼的是，路邊牆壁的一灘血跡，有兩個鋼鐵俠機器人正站在旁邊記錄。
朗姆洛一邊開車一邊用眼神撇巴基，偷看他的表情，可是巴基的神情一直沉靜，仿佛什麼都沒有看到。車內壓抑的氣氛讓傭兵也不敢開口說話。
兩人回到九頭蛇基地總部，巴基來到地下，他注視著冷凍艙裡史蒂夫羅傑斯被冰凍的側臉，又站在那裡沉思了很久。
朗姆洛的腿都快站麻了，不知過了多久之後，自動門打開，沃德走了進來。
「先生，澤莫剛剛給超英總部發來資訊，他說，有關於希莉亞小姐的事情，他希望和超人在今天下午一點見面談談，地點未定。」
「這人一定不安好心。」朗姆洛嘟囔道，「說什麼自己為了人類，就算是手最骯髒的傭兵行業，動人家屬也是最被人不恥的。」
巴基雙手插兜，他的身影仍然筆挺又瀟灑，可是年輕男人卻深深地低下頭，歎息著，像是垂垂老矣的老人。
「我活了整整一百年，世界還是這個老樣子。」他低聲說，「什麼都沒有改變。」
不等朗姆洛和沃德接話，他們便看到巴基伸出手，調出來了一個操控案板——
兩人皆吸了一口冷氣。
「老大，你——你想好了嗎？你和其他人商量過了嗎？」朗姆洛震驚地喃喃道，「這會改變一切的。」
「我覺得您至少該和斯塔克先生商量一下。」沃德也說。
然而這無法改變巴基的心，他目光堅定地輸入密碼許可權。
「我答應過霍華德，當地球走入陌路的時候，他——史蒂夫將帶來另一條道路和希望。」他說，「而且，講實話——我可不信任澤莫能帶來什麼美好世界。如果這個世界要拱手讓人，我寧可那個人是他。」
巴恩斯輸完最後一個秘密，三人面前，巨大的冷凍艙嗡鳴一聲，向著兩邊打開，冷氣順著地面向外蔓延，極其低的氣溫讓朗姆洛和沃德都打了個戰慄。
巴基緊緊地注視著冷凍艙，他的雙手在身側褲線緊握成全，以此來抑制自己的顫抖。他深深地呼吸著，閉了閉眼睛。
冷凍艙徹底打開，一個男人的身影出現在眾人面前。他金色的短髮凝結著冰霜，眉毛微蹙，英俊的五官在閉著眼睛的時候也十分嚴肅。他只穿貼近灰色T恤的強健身材遠遠地便給人壓迫感，堅實的肌肉緊繃。
史蒂夫羅傑斯T恤上的九頭蛇圖案被他的胸肌撐得無比扎實，幾乎可以用來拍九頭蛇的宣傳報了。
朗姆洛和沃德恐怕是這些年來第一個見到美國隊長的人，他們都驚呆在原地，直到巴基沉聲道，「給他解凍！」時才恍然回神。
九頭蛇太久都不幹這種操控人的勾當，兩人解凍動作時乾澀得要命，就差看著說明書來做了。
但是美國隊長的身體十分強健，在他們新手般的操作下，男人的心跳和血壓仍然都在逐漸回歸正常。
隨著螢幕中的心跳恢復正常，巴基在有點陰冷的地下，身體微晃，看起來似乎要中暑了。他閉上眼睛，深深地呼吸著。
他愧對自己的最好的朋友。
有無數的瞬間，他真想直接將史蒂夫扔在人群密集的時代廣場，然後扭頭就跑，直接互相拉黑，最好一輩子不讓他找到。
可是，最終他還是沒有動。
這是他欠史蒂夫的，即使史蒂夫要報復他，也無可厚非。
……
剛開始，史蒂夫羅傑斯感受到的是刺骨的寒冷。似乎為了對抗這種感覺，他渾身的血液都在比平時更快的流動著。
在寒冷之中，史蒂夫睜不開眼睛，他覺得自己的四肢都是麻木的，但是好像微微有一些知覺……他下意識地邁出左腿，然而他的腿就像是老機械一樣上了鏽，他直接單膝向前栽去，身側有人扶住了他的手臂，緊接著一個溫暖的袍子蓋在了他的肩膀上。
過了幾秒，即使眼皮猶如千斤重，可史蒂夫能夠勉強將眼睛睜開一點縫隙了。但是他的大腦頭暈目眩，眼前的世界模糊不清，他不得不靠在旁邊人的身上。
「我……我怎麼了，這裡是哪裡？」
「wow，放鬆點，羅傑斯。」一個有些粗獷的男聲響起，「這裡是九頭蛇基地，而你，呃……」
史蒂夫沒察覺到對方的難以啟齒，而他聽到了一個關鍵的詞語，『九頭蛇』。這讓史蒂夫一下就清醒過來。
史蒂夫的身體太重，朗姆洛不得不扶著他半蹲下來，史蒂夫在勉強控制自己的身體之後，他抬起頭，正對上一個人的眼眸。
「……巴基？」他愣愣地睜著眼睛，輕聲喃喃道。
他的發小、戰友、兄弟正遠遠地站在離他五米之外的地方，雙拳緊握，綠色的眼眸低沉，幾乎是兇神惡煞的樣子。可是史蒂夫看得出來，他在緊張。
史蒂夫有點茫然，記憶在他的大腦裡擠成一團。
「超人呢？他想要、想要統一世界，還有……」史蒂夫掙扎著想起來，可是還沒有習慣自己僵硬的身體，他喃喃道，「巴基，你對我做了什麼？」
「別著急，美國隊長。」朗姆洛說，「我覺得你最好做好準備，記得深呼吸，因為我有一個勁爆的消息要告訴你——現在是十五年之後了。」
史蒂夫愣住了。
他緩緩地、不敢相信地抬起頭，看向巴基，而後者閉上眼睛，躲避他的目光。
史蒂夫的大腦一片空白。
「……你怎麼能這樣對我？」他喃喃道。
這句話終於擊垮了巴基。
沒錯，他是兩人之中的那個叛徒，這麼多年來，隨著時間越長，巴基心中對史蒂夫的愧疚便與日俱增。
他們是最好的朋友，兄弟，戰友。哪怕他們曾經立場不同，可是這件事不應該插/進其他人。這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協助超人在十五年前將史蒂夫引進圈套，可那個人不該是詹姆斯巴恩斯。
巴基甚至不敢去看他那藍色的目光，他無法想像裡面會承載多少失望和憤怒。
他向後退了兩步。
一直以淡然溫柔面對他人的巴基巴恩斯，終於露出脆弱的一面。他無助地蹲了下來，低著頭，像是躲避壞事的孩子。
「……對不起，史蒂夫。」他喃喃著，重複著，「這都是我的錯，我……在這世界上，我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
他低著頭，掩飾著自己的失態，也為了不去面對事實。
「或許我當時偏激了……我……這些年來，一直在反思自己。」他斷斷續續地說，「我知道你可能不會再原諒我了……可是……現在人類需要你，等這件事過後，我可以任你處置……」
一陣窸窣的聲音，巴基聽到史蒂夫那熟悉的、沉穩的腳步聲響起，他舊日的好友就站在他的面前，他甚至能感覺到史蒂夫的目光從高處而來。
他甚至能夠想像得到，美國隊長嚴厲地、低沉地注視著他，就如同曾經史蒂夫注視德國人那樣。
巴基絕望地閉著眼睛，不肯面對事實。然後，他聽到史蒂夫蹲了下來。
「我們的敵人，在哪裡？」他聽到史蒂夫說。
他的聲音聽起來，似乎仍然和過去那般穩重又柔和。
巴基不敢相信地抬起頭，他對上了史蒂夫湛藍色的眼眸，史蒂夫的目光中毫無偏見、憤怒、埋怨。
史蒂夫堅定而又溫和地凝視著巴基，然後向著他伸出了自己的手。
他對他露出的神情還是一如既往的信任和溫柔，仿佛他們兩人還在風雪肆虐的1942年。
第98章 098
地點不明的秘密基地中, 哈樂德神情平靜地坐在桌邊, 裡瑟則是雙手環胸, 靠在他身後的牆壁旁。
兩人的對面，澤莫正動作隨意的靠在椅子上，喝著葡萄酒。
「昨天你和那外星女孩都聊了什麼，哈樂德？」澤莫放下酒杯，他緩緩地說, 「你的機器不肯給我看監控視頻。」
「我希望你能夠明白一點，我們與你不是上下級關係, 而是合作關係。」哈樂德還沒開口, 他身後的裡瑟便冷冷地說，「所以事實上, 如果他覺得這是隱私, 你便無權過問。」
澤莫的後背緩緩地靠在椅背上, 他歎息一聲, 「你說的沒錯，裡瑟先生。但是, 我有理由懷疑芬奇先生和那姑娘談論了一些什麼對我們整個計畫不利的事情，這讓我憂心不已。」
澤莫看向哈樂德，他聲音溫和地說，「哈樂德，我希望你不要誤解, 我只是擔心而已……你要記得, 希莉亞是外星人, 是滅霸的女兒，是超人的女朋友。她的身份不簡單，並且遠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樣無害……我們應該警惕她，我只是擔心你會被她的無辜外表矇騙。」
「那你大可放心，澤莫先生。」哈樂德淡淡地說，「在您沒出生之前，我便已經開始研究機械和電子了。我想我應該有能力來分辨是非分明。」
只不過……澤莫說的的確很對，希莉亞確實擁有一個溫良無害的外貌。她嬌小的體型不容易讓人警惕，又長了一張有點機靈卻不讓人討厭的精緻面龐，那雙如動物的淺色的眼眸在主人表達無辜的時候，仿佛也更加有說服力。
澤莫緩緩露出笑容，「那就好。」
哈樂德沉默了一會，然後他開口，「其實……我認為我們有必要將所有人聚在一起，對未來的進程開一個會議了。」
「我認為我們現在正在按照之前確定的計畫前進，而且非常穩紮穩打。」澤莫說，「現在全世界的資訊都由我們和超英共同掌握，現在我們的勢頭非常好，我不認為有開會的必要性。」
「你確定所有的事情都是按照原計劃進行的嗎？」哈樂德冷冷地說，「我可不記得，我們的計畫裡有暗算超人的親眷這一項。」
「你說得沒錯，那時誰能想到超人竟然會有女朋友？可是，恕我直言……哈樂德，這不是什麼大事。」
澤莫攤開手。他看到哈樂德欲言又止，便伸出手指頭擺了擺，打斷了對方。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可是這位希莉亞小姐不是無辜的普通局外人。請你們別忘了，她是入侵者的女兒，而按照超人和超英聯合組織定下的新法律，她此刻都應該被關押起來。可是他們又做了什麼呢？他們接納了她，這種做法是很有人情味，可是他們在忙著給超人找老婆的時候卻將法律踩在了腳底下，他們本身就錯了。」
「所以你就以錯對錯。」哈樂德皺眉，「既然如此，我們和他們的區別在哪裡？如果我們想重建相互制約的法治社會，就該以身作則。如果要審判那外星女孩，也應該交給法律，而不是私下做主，更不應該強取豪奪。」
澤莫注視著他們，他輕輕地歎了口氣。
「你看，哈樂德，你已經受她影響了。」他說，「當初這個臨時行動是投票通過的，少數服從多數，你不能把火都撒在我的頭上。」
「我只是想說，或許我們可以對未來計畫再做修改。」哈樂德道，「我們之前將超人設為冷漠的、可怕的、沒有人性的假想敵。可是他有了女人，正是說明他有人性的證據，或許我們可以和他們談談，進行和解……」
「然後再被他們吞掉嗎？」澤莫冷冷地說，「別忘了，超級英雄們這些年來可沒有給過人類什麼選擇權。而且這件事情中摻雜了太多人的利益，你應該明白，所有人都壓上了自己的一切，從『上』到下……如果失敗，那將會是致命的。」
裡瑟雙手環胸，靠在牆壁邊，他淡淡地說，「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和那個萊克斯盧瑟如此憎恨超人。他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富家子弟，只為了幹掉超人而支持我們這麼多年，為什麼呢？還有你——你的家人又不是被超人殺死的。」
「沒錯，不是他殺的，但是和他脫不了干係。」澤莫恨聲道，「大和平之前的最後兩年，許多戰爭都是因為人類政府和超英爭權導致，而超人是一切的催化劑——其他超英還算是人類，可是他，他是外星人，還擁有著那如此可怖的超能力，卻不知道收斂，到處飛來飛去抛頭露面，你告訴我，裡瑟先生，難道當時你沒看見普通人類已經非常害怕他了嗎？他就像是一個到處活動、無法被制約的大型核武器，誰會不害怕他？是他自己將自己的養父母捲入戰爭而死，也是因為他——那些反超英的恐怖分子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才會引爆城市中心的炸/彈。」
澤莫一拳砸在桌子上，武力值為零的哈樂德被嚇了一跳。
「就算第一個超級英雄出現是為了拯救生命，可是後來呢？那些揚言宣佈自己是為了吸引他們注意力而引發傷亡的犯罪人員，又該誰來負責？」澤莫陰沉地說，他的額頭上青筋都在扭曲，「到底是超級英雄打擊罪犯，還是罪犯被超級英雄吸引過來？在三十年前，世界上根本沒有這麼多襲擊案件！我的妻兒只因為罪犯為了吸引超人的注意力而死，難道他不應該為此負責嗎？」
裡瑟了然地抬了抬下巴。
「所以，你之前從未說過實話。你根本不是為了什麼大義和人類社會，你是為了私仇。」裡瑟緩緩地說，「這就是你在從老蟻人那裡得到消息之後，便幾乎迫不及待地通過了綁架那外星女孩的原因。你就只想看到他崩潰而已，對嗎？」
「我要讓他失去一切！」澤莫陰沉地說，「我不會傷害那女孩的，我不屑於此。但是我要讓他感受我的痛苦，我要讓他在公眾面前暴露他那神性外貌下醜陋暴虐的原型。他既然自詡熱愛人類和地球，我就要讓他受到所有人的唾棄，最後只能灰頭土臉、一心傷痕的和那入侵者的女兒離開地球！」
「你——你，可這和計畫不符啊……我們不是說好要用輿論逼迫他們釋放史蒂夫羅傑斯，再從長計議嗎？」哈樂德睜大了眼睛，他喃喃道，「而且，你又怎麼知道他不會在暴怒之中毀滅地球呢？」
聽到哈樂德聲音有些顫抖的聲音，澤莫冷靜了下來，他輕輕地呼吸著，然後露出了笑容，仿佛剛剛那個因為提起妻兒而失控的人不是他。
「首先，我要回答你第一個問題，親愛的哈樂德。除了你的小隊，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情，包括你的機器。」澤莫緩緩地說，「至於第二點……不，我當然不擔心他會毀滅地球。難道你以為只有我們憂心超人嗎？他的同僚，其他所有超級英雄這些年來肯定都備齊了對付他的武器，如果他敢失控傷害地球，便會成為所有超級英雄眾矢之的的目標……那不是更好嗎？超人與自己所有的朋友反目，而我們又消耗了超級英雄們的實力，這會對未來更好的。」
「你瘋了……」哈樂德喃喃道，「你知不知道這可能會傷亡多少人？」
澤莫沉默了一會。
「我知道，而他們都應該去怪超人。」過了半響，澤莫說，「而且，這是逼走超人、或者殺死他的最好辦法，靠我們根本無法在物理上打贏他。能對付超人的只有超級英雄。而且……想想好處吧，哈樂德，等等超人失勢之後，地球會被重新洗牌，地球的掌控權也會重新回到人類手裡，不論是人類還是超級人……至少，都是我們自己人。」
「不。」哈樂德低聲說，「不……我不能讓你們這樣做。我不相信所有人都同意了這件事，我要去和他們商量——」
「已經晚了。」澤莫說。他揚了揚手。
一隊人踢開房間門沖了進來，特工出身的約翰裡瑟幾乎立刻將第一個人踹倒在地，但他很快就被更多的人壓制了下來。他被眾多手按得幾乎趴在地上，而哈樂德的待遇看起來好多了，他還坐在那裡，圍著他的人聯手都沒搭在他的肩膀，不知道是『機器』叮囑過，還是因為都知道他實力接近於零，所以根本不進行控制。
「其他人不知道，是嗎？」哈樂德注視著澤莫，瞳孔微顫，「他們不知道，你將所有人的努力抗爭都變成了踏板？」
「好吧，沒騙過你。事實上，只有我和萊克斯商量了這件事。」澤莫慢條斯理地說，「哦，對，還有你的機器。很明顯，機器比人聰明，它也運算出了讓超英對付超人是最好的那一條結果，所以它很支持我們。」
「不，這不可能。」哈樂德喃喃道。
「在這世界上，還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呢？」澤莫露出笑容，「好了，各位。芬奇先生和裡瑟先生有點累了，我猜他們需要休息一段時間。等到他們病好的時候——我猜，就可以迎接一個新的世界了。」
他擺了擺手，士兵們將不甘的裡瑟和失神的哈樂德壓走了。
……
被強制送回臥室之後，哈樂德呆坐在床上很久。
「……他剛剛說的是真的嗎？」男人輕聲道。
他的手機螢幕上，輸入號閃爍。
【是的。】
【這是我推算無數次中最好的結果。戰爭不可避免，由超級英雄趕走或殺死超人，是將傷亡減輕到最少的辦法。】
哈樂德垂著眼簾注視著螢幕，他頭頂的攝像頭對著他，正在研究分析他的表情。
如果機器被賦予賈維斯那樣豐富的情感元素，或許她現在正感到緊張，即使在某種程度來說，『她』已經囚禁了哈樂德，她的創始人。
黑色的螢幕上，白色的英文一個一個的打出來。
【您又想要將我刪除再寫嗎，父親？】
哈樂德沒有說話。
機器便又寫道，【您很失望。可這是最好的辦法，您是好人，但心太軟，不懂戰爭。】
「又是誰給你的傲氣，讓你以為自己讀懂了人類、操控局勢？」
一直沉默的哈樂德忽然站了起來，手機交雜著他巨大的怒氣被摔在了衣櫃上，一聲巨響。
他抬起頭，憤怒地看向頭頂的攝像頭。
「你一直都能看見！」他怒聲指責道，「你能看見我和那女孩的每一次說話，難道你沒有看到希望嗎？與超人和解的希望，讓傷亡降低甚至我們不用付出戰爭的希望，可是你卻仍然選擇支持澤莫和盧瑟，為什麼！」
一陣沉默。
仿佛連機器也在瑟縮。
過了半響，從地板的手機上，在空中投影。
【對不起，父親。】
【我無法分析『希望』。我只能分析出希莉亞與超人的危險性。】
【我對於外星人的資料太少，她十分危險，不可控的情況太高了，如果她隱瞞了什麼，或者她和超人之間的情感沒有你想像的那麼深，可能會引起更大的危險。】機器打字道，【相信她，變數太大。】
而且……如果出事，臨時改變計畫、與希莉亞溝通密切的哈樂德將會是第一責任人。
機器需要尋找一個完全安全、仍然將男人隱藏在地下的計畫。哪怕事實上，它很明白其實不管是引發超英和超人的內戰，還是與超人和解，其實或多或少都要建立在超人和希莉亞的感情好壞上，可在無法百分之百確定希莉亞無害的情況下，它無法取用和解的計畫。
自然，這些事情，它也不會告訴他——對於哈樂德來說，偏向于他，簡直和謀害人類性命一樣是重罪。機器甚至敢確定，如果給哈樂德設備和時間，可能他會再一次『殺』掉它，然後再重來一次，五次，一百次……
可那不是徹底的殺乾淨，而是留有一絲原始資料再重新開始，仿佛將一顆小樹養高、砍掉。養高、砍掉……好像經歷得多了，連資料都會感覺到一絲串流般的疼痛。
哈樂德又沉默了。它不知道哈樂德心裡在想什麼，它的情感板塊嚴重缺失，除了以人類行為學、面部微表情和心跳血壓來評估他的心情狀況之外，它無法主觀判斷，大抵他應該是憤怒又失望的。
「澤莫和盧瑟下一步的計畫是什麼？」哈樂德忽然開口問。
這回換做機器沉默了。
有那麼一瞬間，它好像只是普通的攝像頭。
「說吧，孩子。」哈樂德緩緩地坐在床上，他疲憊不堪地說，「今非昔比，如今我已被你囚禁，你還有什麼可怕的呢？既然你決定了，我聽你的就是。難道你真想讓我對你徹底失望嗎？」
機器測了一下哈樂德的血壓和心跳，好像男人的確緩和了一些。
猶豫片刻，機器還是打出投影字來。
【澤莫會約超人在華盛頓見面，全球直播。】
【他會親口告訴超人，希莉亞已經死了。】
哈樂德皺起眉毛，「可是希莉亞沒死。」
【是的。他們要讓超人誤以為她死了。】
「可是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呢？」
機器沉默了一下。
【澤莫想死在超人手裡。】
過了半響，投影才繼續閃動。
【當他死在超人手裡的時候，所有超級英雄都會明白，超人已經徹底失控了。】
而當超人和舊時朋友鬥得遍體鱗傷的時候，萊克斯會告訴所有人真相……那個時候，恐怕對超人來說，除了女友，他將會真正失去一切。即使他們離開地球，超人也沒辦法再純粹的享受生活，即將發生的事件將會是一個燙在他胸口上無法癒合的傷疤，讓他夜不能寐，每天晚上無論在宇宙何處，都會痛苦地想起自己失去的雙親、朋友、人類、地球。
這就是澤莫和萊克斯的計畫，他們不想殺死希莉亞，因為超人已經感受過喪親之痛了，他們要讓他生不如死。
哈樂德的後背仿佛都在不知覺間濕透了。
「我到底在和什麼樣的人共事？」他喃喃道。
機器停頓了一下，充滿擔心感覺的打字道，【你答應我，不管這件事了。】
「是的，我的確答應了。」哈樂德站起身，他說，「現在我要食言了，打開門，我要去找那女孩。」
【恐怕我不能這樣做。】
「你必須得這樣做。」哈樂德平靜地說，「如果你不打開門，我就自殘。五秒鐘之後，我會打碎鏡子，取得碎片。」
機器：……
AI創始人都是這麼狗的嗎？
當哈樂德趕到關押希莉亞的房間裡時，時間已經12點50了，距離澤莫和超人約戰的一點還有十分鐘。雖然以男人的演講欲望來看，他們還有二十分鐘的時間，可是也有點緊，所以哈樂德第一次推人門時如此用力。
「希莉亞小姐，時間緊迫，我有事情要跟你說。」
哈樂德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走過來，他直接坐在希莉亞的床上，他向著希莉亞伸出手，在女孩微微向後躲避的動作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禮。
「對不起，希莉亞。我有點著急。」哈樂德說，「澤莫要用你的假死讓超人暴怒，如果他真的按照原計劃死在你男友的手中，那一切就真的不可挽回了。」
「哇哦。」希莉亞感慨道，「他可真是個狠人，我爸爸需要他這樣的人才。」
「……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間，來，我這就給你解開您脖子上的炸/藥項圈，你快去吧。」哈樂德拿起了螺絲刀，「這東西是澤莫自己做的，我沒許可權打開，但是我應該可以將它拆卸，麻煩你靠過來一點。」
「呃……關於這點，我正好也有點事情想和你說。」
希莉亞露出訕訕的笑容，哈樂德的手指碰到項圈，項圈就啪嗒地掉在了他的手裡。
兩人面面相覷，沉默不已。
希莉亞開始清嗓子。
「……不可能，你是怎麼做到的？」
「你們人類的超能力是很厲害。但是科技水準……」希莉亞摸了摸鼻子，有點尷尬地說，「呃，好吧，我實話實說，以前我挺弱的，我姐姐有被害妄想症，她老怕她不在的時候，我會被其他兄姐綁起來賣了或者交換做人質什麼的，所以一直訓練我用力量開鎖。你們人類的這種東西，技術含量實在是……不是我說，你們的綁架技術也不行，有時間我給你們開個講座。」
哈樂德沉默了一下。
「所以，你的力量沒被氪石抵消？」
希莉亞開始望天。
「你們都知道我是混血，給我綁再多石頭，我就算暈死過去也是混血。」她顧左右而言他，「不過你們基地的飯的確很好吃……我都捨不得走了，克拉克哪都不錯，就是做飯手藝太一般了。」
「……」哈樂德無奈地說，「你不會又要告訴我，除此之外你已經摸清我們的運營模式了吧？」
希莉亞開始響亮地清嗓子。
「總之，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她說，「我之前一直以為你們抓我，要麼是為了殺我，要麼是為了以我為誘餌來攻擊克拉克……你明白我對我們兩個實力上的自信的，所以我一直沒怎麼著急。但我沒想到你們這麼有才華，來精神攻擊，是我輕敵了。我們趕緊走吧，雖然克拉克冷酷起來對我而言吸引力更大，但我還是更希望他開心。」
停頓了一下，她又說，「至於控制權，我也認為隨著掌控地球的時間變長，他必須投入更多的精力和統治。他自己也很糾結，你們人類看起來也不太願意，那就算了吧，我相信通過這次的事情，他會放手的。」
哈樂德沒想到希莉亞會如此通情達理，他有點內疚又不敢相信地說，「你確定？」
「我確定。」希莉亞聳了聳肩膀，「人類這麼怕他，十五年前抓他父母，現在抓我，再過十年，可能就抓他孩子了，相信我，這件事結束之後，他肯定不會再管人類閒事了。但是有一點——」
希莉亞抬起頭，注視向哈樂德的眼睛。她剛剛臉上的笑容緩緩的消失不見，只剩下眼眸中平靜到極致的可怕森然。
「既然他們恨他到如此地步，那便有點骨氣，以後再也別找他的庇護。」她說，「從今以後，地球還給你們人類，而我再也不會給人類傷害他的機會。而現在，我們去和平解決此事，好嗎，哈樂德？」
「……好。」哈樂德心中五味雜陳地說。
希莉亞便又露出笑容。
「那我們走吧。」
……
下午一點，24小時的無監管恢復正常，全世界的螢幕再次出現同樣的畫面。剛剛成為全球最熱門搜索的赫爾穆特澤莫站在華盛頓廣場上，片刻之後，一個白色的身影緩緩地從天空而降，落在了他對面二十米的地方。
白色的披風隨著風而獵獵作響，超人面色陰沉，看起來已經在瀕臨暴走、勉強壓抑怒火的邊緣，他那雙湛藍的眼眸中似乎都充滿了戾氣……或許，最佳的佐證就是，澤莫注意到了超級英雄們已經在暗中包圍了這裡。
一切，都將會終結在今天。
他將去與他的兒子妻子見面，而超人，將會生不如死，帶著痛苦度過他那漫長的一生。
澤莫緩緩地露出了笑容。
「過去的一夜裡，睡得還好嗎，超人？」他說，「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你本人，真是我的榮幸。」
克拉克冷冷地注視著澤莫，耳麥裡，布魯斯一直在提醒他注意表情，注意動作，不要將自己可怕的一面讓普通人看到。
可是超人已經沒有心情再聽澤莫長篇大論，也沒精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因為他將所有的注意力，都用於控制自己，不要將澤莫砸在廣場上的石拱門上，再逼問他希莉亞在哪裡了。
就在這時，
一個消失了數天之久的心跳聲，響了起來。
在那一刻，克拉克瞳孔緊縮，他抬起頭，幾乎就要什麼都不管地飛上天，可是他勉強停住了，又目光複雜地看向澤莫。
因為她說，『徹底了結這件事，不要著急』。
超人緊盯著澤莫，看著他的口型，不然幾乎不知道澤莫在說什麼，因為他的耳朵都給了城市的另一個地方。
好吧，不著急，他一點都不著急。
終於，澤莫的聲音回到了他的腦袋裡。
「……綜上所述，試問，超人，你有什麼權利將地球變成你的囊中之物？」澤莫說，「你應該感覺到羞恥！」
全世界人都在螢幕前注視著華盛頓廣場，他們屏住呼吸，注視著那個白色的身影，注視著這個幾乎快成為傳說一樣的男人。
然後，他們看到超人的薄唇微動，露出一個轉瞬即逝的輕笑來。
似是不屑，似是嘲諷。
「你說得對，地球不該是我的東西。」超人淡漠地說，「我也受夠了被所有人警惕的日子，既然如此，我退出。」
退出？退出是什麼意思？
不只是澤莫和全世界的人類，就連超級英雄們都驚愕了。
超人扭過頭，他看向其他超英們隱藏的位置。
「我知道你們一直都很憂慮我的事情。」他說，又看回澤莫，聲音冷冷地說，「你的計畫很好，澤莫，你綁走了我的女友，說實話，我這一次的確感到了害怕。以前我是孤家寡人，什麼都不在乎。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我不能再冒險搭上我的一切。」
「你——」
超人卻不再看澤莫。他緩緩地飛起，漂浮在半空之中，無人飛機攝像頭圍繞著他打轉。超人目光威嚴地看著鏡頭。
「即使我過去的行為有如何不妥，但有一點，我從未濫殺無辜，也從未傷害過任何一個普通人。我承認在一些事情上有了私心，我畢竟不是真的神。不論你們覺得這十五年來的生活是好是壞，但我也的確為了地球和平而付出了一切努力。」他說，「我曾經一直以人類的身份而自處，甚至多過我的氪星身份。可直到幾十年過去了，我才發現，除了我的養父母之外，從來沒有人類全心全意將我當成過同族。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不再恨你們、也不再欠你們人類什麼東西。我淡然了，我意識到，我該開始屬於我自己的生活了。」
他低下頭，超人敏銳的視力看到了兩個從遠處而來的身影，那是史蒂夫和巴基。
時隔十五年，兩雙湛藍色的眼眸碰撞在一起。
上一次見面時，他們隔著桌子各持己見，所有超級英雄都站在了超人那一邊。而在昏迷之前，史蒂夫說他所追求的東西是不存在的。而那時的他只想要地球和平。
十五年過去了，似乎很多東西都暗中發生了變化。
超人眼眸微動，他的嘴角甚至微勾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
「你們該轉換鏡頭了。」他說，「祝你好運，美國隊長。」
超人抬起頭，他飛向了藍天。
第99章 099
在我貧瘠的土地上, 你是最後的玫瑰。
——聶魯達
在前去的路上, 超人已經從希莉亞簡短的講述中得知了大致的經過。所以，當他看到希莉亞身邊的哈樂德和裡瑟的時候, 並沒有感到奇怪。
超人緩緩地從天而降，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威壓。裡瑟幾乎下意識地緊繃身體, 伸手將哈樂德攔在身後。克拉克落在地面上，他的目光先看向希莉亞, 確認了一下她的狀況, 這才側頭看向他們。
「我已經聽說發生的事情了。我很高興你們選擇信任，但我不想感謝你們。」他說。
「……那是自然的。」哈樂德低聲說。
「不知道你們是否看到了剛剛澤莫的演說, 我已經自願放手權力，但是我和史蒂夫以及政府人員的交接工作仍然需要一段時間。」超人說, 「恕我直言，如果你們想要一個更好的未來，就要想辦法解決普通人類和超級人之間的矛盾, 以及處理好群眾、政府和超英的關係。否則, 曾經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情, 在未來還會發生。」
「這算是你交接工作的一部分嗎？」裡瑟訝異地說。
「算是吧, 我總得和腦袋清明點的人談談。」超人平靜地說, 「不過我還有個消息, 不知是好是壞。其實地球已經完全擁有進入太空文明時代的資本了，整個銀河系的交流都在越來越密切, 地球躲不了多久, 遲早會被外界發現。所以太陽系開放貿易幾乎是近兩年內就會發生的事情。或許進入下一文明階段之後, 原本人類之間的矛盾會大大減少，但是相對來說，未來要面對的太空交流貿易過於陌生，可能會帶來危險。但進化總是交雜著風險，對吧？」
「您說得很對。」哈樂德誠心誠意地說，「謝謝你，肯特先生。」
超人點了點頭，他看向希莉亞，伸出手，那是個邀請的手勢，可他的目光卻有點陰沉。
是的，他其實在生氣，氣自己，也對希莉亞感到生氣。
「還有，肯特先生——對不起。」哈樂德說，「我是指關於希莉亞的事情。我們不該牽扯到你的親眷。」
哈樂德一說這件事，超人的火氣就要冒出來。希莉亞整整十多天沒有消息，這對他而言是一種無比可怕的折磨，甚至影響到了他本身的超能力，隨著時間越來越長，他越來越無法集中注意力。
肯特夫婦對他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他太害怕希莉亞也因他而死。他甚至連這種可能性都不敢想像，好像光是腦中偶爾出現的壞想法，都能撕碎他的心。
超人身上的戾氣幾乎快要變成實質的煞氣，不說軍人出身的裡瑟已經下意識地微抬手臂握住槍柄，好像這樣能夠帶來安全感。就連毫無武力值的哈樂德都在那瞬間被他身上的殺氣驚得無法動彈。
「克拉克。」就在這時，希莉亞開口道。
超人不忿地收回目光，他撇過頭去，看向側邊。他的胸膛起伏著，似乎仍強壓怒火。但不如如何，總沒有剛剛的劍拔弩張了。
希莉亞轉過頭，她向哈樂德伸出手，「我們就到這裡告別吧，接下來的事情我猜應該有其他超英和你們聯繫。」
「保重，希莉亞。」哈樂德握住了她的手。
他們握完手，按照地球禮儀，她還要和裡瑟握，但是等到不耐煩的超人已經一步邁了過來，伸手撈起希莉亞的腰，便向著天上飛去。
兩人瞬間來到氧氣稀薄的高空，也是他們之前總是會停留的高度。
希莉亞能感覺到超人仍然心情不好，他連控制掩飾都懶得，胸膛起伏得像是一頭剛剛賽跑之後的烈馬。儘管如此，他仍然緊緊地摟著希莉亞。
一邊生悶氣，一邊肢體上卻又毫無隔閡、緊密地摟著她，真是一個彆扭的男人。
但是他還在生氣，因為他一直都沒開口，氣得胸膛硬得像是塊石頭。
好吧，這是小學的賭氣方法嗎？明明自己一肚子的話，卻非要等她開口才行。當然，希莉亞也有點心虛。
「你很生氣。」希莉亞抬起頭，她說。
「你是故意的。」果然，超人立刻收回瞭望遠方的目光，他低頭看向希莉亞，目光陰沉，幾乎劈裡啪啦地指責道，「你明明有自己脫險的能力，可是你卻沒有這麼做。你消失了整整十一天——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我想一次性弄清這個組織。」希莉亞說，「之前你們一直找不到任何線索，所以當有人潛入公寓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們想做什麼，我想將計就計，這是那時能弄清那組織的唯一辦法。他們動用了我不明白的科技，所以我沒時間給你留下資訊。這是我的錯，對不起。」
超人的呼吸一下就變得更加濃重了。
「你為了弄清那組織的真實身份，而搭上自己的安全？」他喃喃道，「所以，我猜得是正確的，你一直都有立刻解脫困境的辦法，你是自願留在那裡調查的？」
「克拉克。」希莉亞無奈地說。
「你是在將自己的性命做賭注，如果他們真的暗算你了呢？如果他們拿出了其他什麼你不懂的科技來對付你呢？」超人的聲音越來越大，「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死了我會變成什麼樣子？你應該以保護自己為……」
那雙冰涼的手，撫向了克拉克的面龐，也打斷了他的話。希莉亞在他的懷裡坐正，她那雙明亮過於清澈的目光對上克拉克的眼睛。
「卡爾艾爾。」她開口，「我希望你先冷靜一下，再聽我說。」
「我的確該向你道歉，因為我輕敵了，我沒想到他們會用精神攻擊你。我之前沒有著急，是因為我信任你的實力，也相信你擔心幾天也不會出事，而擊垮敵人的機會可能只有一次。所以我沒有立刻脫險。」
「我只是做了任何一個人在面對能夠抓住敵人漏洞的最好選擇。」
「這可不是任何一個人都能做到的。」超人鬱結又氣悶地嘟囔道，「正常人有腦子的都會跑得遠遠的。」
「那你會怎麼做呢？」
克拉克沉默了。如果對方抓他，他自然會選擇假裝被俘，好以此想辦法套到情報，甚至擊垮他們。如果沒有機會留言，恐怕他也會選擇沉默十多天，哪怕另一半會擔驚受怕，但是在僵局之中，一個轉瞬即逝的機會太難了。他知道希莉亞說的是對的，任何一個超級英雄、甚至是有過訓練的軍人特工都會做同樣的選擇。
沒有超能力的人也是英雄，只要他們都為了保護他人做出過貢獻。而一個英雄和自己的家人親眷之間，往往都會因為這種『舍』『得』而起爭執，哪怕他和希莉亞都為超能力者，也無法避免。
「如果你是我的戰友，我會承認你的選擇是正確的。」克拉克悶聲說，「可你是我的女友，而我有這麼強大的力量，我希望你能讓我保護你。」
「我理解你在地球長大，接受了男人一定要照顧保護女人的紳士禮儀。事實上，我的確需要你的照顧，我也確實沒有你強大。」
希莉亞十分認真地注視著克拉克。
「但是你得尊重我，卡爾，至少像是我信任你那樣。我知道你不愛聽，可我是滅霸的女兒，我在沒有擁有你之前，經歷過遠比這種軟綿綿的綁架更殘酷磨練的東西，你可能認為這不好，但我不一定這樣認為。你在實力上比我強大，但你在精神上應該將我放在同等的位置，信任我對於戰略的想法，這樣你也可能不會再像這次這樣擔心。我不是羽翼漂亮、需要被保護在籠子裡的金絲雀，恰恰相反，我是和你擁有同樣危險的戰士，只不過我們擅長的方向不同。」
「我確實非常需要你，我在這件事情上也確實有紕漏，這是我的錯。但是你不能因為我對你的依賴，而指責我正常的戰略判斷，更不能因此認為我無法擔任除了保護自己之外的其他所有職責。」
兩人互相注視著彼此，超人的睫毛輕顫，而希莉亞的目光堅定。
過了半響，超人抿了抿嘴唇，他低下頭，撇開了目光。
「……所以你就這樣對我？」他低聲說，「你消失了十天，我沒有心理準備，所以才怒急攻心……我是擔心你才說了兩句，你卻非要挑這個時候和我講道理？……服軟安慰我一下，就那麼難嗎？」
男人頭頂的卷毛都快因為委屈而蜷縮不見了。
希莉亞一頓，她目光微動。
她輕輕地伸出手，撫摸超人黑色的頭髮，她抬起頭，吻上了他的額頭。
「對不起，卡爾。你說得對，我不該在這個時候和你爭執。我只是才明白，你沒有看上去那麼強大，而我本來可以做得更多，卻選擇了最輕鬆的一條路，依附你而生活。」她輕輕說，「在這段獨處的十天之中，我想了很多。」
「你想要什麼？」
「以後我要保護你。」希莉亞說。
克拉克愣住了，他看向希莉亞，而希莉亞的目光仍然堅定的凝視著他。
心中那怒氣滔天的火焰，以及氣悶委屈的陰雲都消失不見了。仿佛在他那貧瘠的山坡上也開出了一團團的盛開的花朵，鋪滿了整個世界。
他低下頭，擁抱住希莉亞。以此來掩飾自己的表情。
「好。」超人低聲說，「以後，你來保護我。」
第100章 100章啦！
當史蒂夫羅傑斯開始要著手恢復地球秩序的時候, 他才發現麻煩遠比他當初設想的要大很多。
超英團體在過去十五年的時間中，成功地架空了所有發達國家的政權，原本美國的三權分立、英國的議會制度等等都是相互制衡, 儘量將權力不都放在某一個人或者集團手裡。可是在這十五年中，人類政府基本已經喪失任何行政能力, 只剩下了一個空架子, 而所有的重大決策都是由超英集團決定後下發，其他國家和團體沒有拒絕的可能性。
這毋庸置疑是當初史蒂夫最不想看到的那種未來, 因為不論是當初逼迫超英乖乖就範的人類政客, 還是如今說一不二的超英聯合, 他們似乎在某種程度上都變成了一種類型的政治集團。
史蒂夫不信任當年的政府和他們的權威, 因為他親眼見證過很多次當局者有私心而導致的混亂。超人在他被冷凍之後統一控制的全球, 幾乎將這些年來的死亡和犯罪率降到最低, 這是一件好事, 可是當史蒂夫聽巴基說完之後，仍然後怕不已。
幸好控制地球的超英集團中每一個都是實打實的好人, 所以地球在失去了國家相互制衡、權力高度集中之後仍然保持和平。如果出現一個有私心甚至偏激的英雄、或者超人沉迷權力，他們一個錯誤或者私心的指令，很容易讓整個地球都陷入不幸當中。而這無疑是非常可怕的, 因為現如今, 被管制的人類當中, 如果超英犯錯, 沒人有能力能夠制止超英集團。
不過萬幸, 地球這十五年來的發展走了最好的那條道路。
史蒂夫本來想和美國總統談談, 但是巴基告訴他現如今所有的國家領導人幾乎都是傀儡，他們只是代表人類政府的一個臉面，沒有實質作用，更沒有能力。而國會和最高法院等機構也幾乎都已經停用，這些年來，人類用數百年建立起來的政治體系迅速的衰敗退步，想要重新撿起來目測也將會是非常困難的。
而且，還有另一個麻煩事兒：人類和地球已經來到了下一文明階段的邊緣，他們就差一點就要突破升級，進入太空文明階段了，可是現在地球上一片亂七八糟，如果完全失去超英系統的掌控，各個國家很難在短時間恢復自我體系，保護自己的國民。更別提這種混亂情況進入下一階段可能會對地球產生更大的影響。
「你有什麼想法嗎？」巴基問向史蒂夫。
「我想喝杯酒，然後繼續被你凍起來。」史蒂夫說。
巴基清了清嗓子。
「如果你需要支援，九頭蛇可以給你提供一切幫助。」他說。
史蒂夫有點無奈地歎了口氣，「我沒有什麼可需要支援的，巴基。我願意付出生命保護每一個人，但我沒資格為他們做決定。我覺得現在有點麻煩，我不是政客，很多事情都不懂。」
「其實我也不懂。」巴基聳了聳肩膀，「你覺得我們要不要向其他星球取取經，看看他們是如何運行自己的體系的？」
這的確是個好主意。
於是，第二天，希莉亞被請到了九頭蛇。作為家屬，超人也來了，可是他只是個在地球上長大的外星裔，除了從艾爾家族的寶庫裡的資料瞭解之外，他從沒去過外星球。
希莉亞看到史蒂夫的那一瞬間，她有點晃神，她覺得自己的人類臉盲症都快犯了。
「你和克拉克好像。」她說。
所有人面面相覷，很明顯，在外貌上來說，除了超級英雄們標配的壯漢身材之外，史蒂夫和克拉克長得一點都不像。不知道希莉亞又用了什麼外星審美來比較他們兩個。
「希莉亞，我們今天請你來，是想知道宇宙裡其他文明的狀況。」巴基笑道，「我覺得參考其他文明，或許會對地球有幫助。比如說，外星是如何平衡普通平民和超能力者的關係的呢？」
希莉亞回想了一下。
「文明和文明之間是不同的。大部分太空文明，本星球國與國的概念都在邊緣化，而星球本體的概念更強一些。宇宙裡有一個組織，叫做星際聯邦，很多星球加入了這個聯邦，受它庇護。」希莉亞說，「而普通平民和超能力者這一點，說實話，只是因為地球太小了，所以你們才總是打架。在進入太空文明之後，你們就會發現，各種各樣的文明和種族實在是太多了，出現什麼樣的能力者都不奇怪。當人類適應超能力是常態之後，或許就不會那麼恐慌了。」
「那外星普通人不會害怕嗎？」巴基稀奇地問。
「當科技進步到一些物品家喻戶曉的時候，可能就會好一些。許多星際旅行的也都是普通平民，但是他們的武器和科技足可以對付一些超能力者。當然，世界本來就是危險的，過去你們普通人類也會遇到人類犯罪分子，未來只不過會拔高到另一個層次而已。其實沒什麼區別，不管在哪個文明裡都會有意外和危險發生，但你總不能因此每天躲在家裡不出門吧。而且……」
希莉亞趴在桌子上。
「總體而言，進入太空文明階段的星球裡，居民的眼界會更寬廣一些，他們將太空交流當成常態，所以如果真的出現外星入侵或者超能力傷人的事件，他們的心態也會平和些，不會將事情賴給保護者，而是更憎恨壞人一些吧。」她說，「其實我覺得，你們地球的爭端並不怨人類，也不怪你們。地球超能力者的出現代表的是下一個時代的到來，而你們的人類還沒有習慣新世界的來臨。或許等到地球進入太空文明之後，下幾代人會開明許多。」
自然，希莉亞無法實質地幫助地球做些什麼，因為有很多事情，都需要用時間去進化，更需要數代人的努力去改變。她只能給超英們提供一個未來的可能方向，讓他們有一個參考。
等到這個簡短的小會議室結束之後，克拉克帶著希莉亞回了正義聯盟的基地。在他決定放手之後，其他超英則表示也願意和人類和解，看起來，其他超級英雄們早就有這個想法了，或許多年來同時負擔行政職責、在某些方面扛起全球安全的責任也讓他們都很疲憊，感到難以應付。
目前而言，全球資訊資料仍然在他們的手裡，因為現在除了黑豹的國家之外，沒有國家有能力負擔保護這麼重大的資料。所以，這其中就有很繁瑣的權力轉移程式了。既然是超英將人類的政體和國家體系弄得接近癱瘓，他們就得再次幫助人類慢慢重新恢復。
這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一種好事，過去的人類政府絲毫沒有超能力者的位置，他們排擠超能力者。但是現在，超英們有機會在幫助人類恢復的同時，在制衡體系中加入超人類集團，以此爭取來保護雙方權益。
所以超人還是很忙，只不過他不再穿那身制服了，因為實在是太顯眼了，他仿佛決意從此讓超人從人類眼中消失。他就像是一個追回走失兒童的老父親，去哪都要帶著希莉亞，像是一頭野獸虎視眈眈地望著周圍，保護自己的崽子。
於是，希莉亞不得不跟著他們一直開會，開各種不同的會，對於她這種生活在打打殺殺、說滅你全家就滅全家的暴力組織裡的人來說，這種政治交談簡直讓人雲裡霧裡，讓人煩躁。
然而希莉亞還不能偷偷溜走。之前的這件事似乎讓超人無比的後怕，他必須要保證希莉亞在他眼前才行。因為基地牆壁的特殊材料，他看不透牆壁，而希莉亞可以自主遮罩心跳聲，所以她自己離開是絕對不行的，哪怕是正義聯盟的基地，克拉克也無法放心。
希莉亞跟著超人，連軸轉開各種機密會議，她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只聽說反抗組織的人自願和超英和解商談，他們的確不知道澤莫背著他們的復仇計畫，而主動關押了澤莫，讓他活著親眼看到他口中想要的那個新世界的到來。還有一個叫萊克斯盧瑟的，他正在逃跑當中，但是不知道還能躲多久，沒有機器的庇護，他很快就會暴露在還未取消的監視之中的。
還有各國的總統和領導人似乎也需要換上有才能的人，超英和人類代表希望史蒂夫競選美國總統，但是史蒂夫以自己不是政客為由拒絕了。
至於其他的事情，她就是在懶得在聽。她只是坐在一邊，就覺得累的不行，也不知道地球人是怎麼做到如此聚精會神的。
哎，果然，還是當壞人省事。
又是連軸轉了一天，晚上時，克拉克才帶著希莉亞離開華盛頓，他們這段日子的開會生涯幾乎轉遍整個歐美地區。
超人能感覺到自己懷裡的女孩蔫蔫的，像是沒有澆水、軟趴趴的小草。他從沒見過她這麼無精打采的，不禁又心疼又好笑。
「辛苦了。」兩人在天空中飛翔的時候，超人安慰道，「你再忍忍，等我們將地球引導上正軌之後，我們就離開地球，去宇宙。」
「那還要多久呢？」希莉亞哼哼唧唧的。
超人預估了一下。
「最遲也要半年。」
「我還要和你們開半年的會？」希莉亞驚恐地說。
「不，以後慢慢會好起來的。」克拉克安慰她道，「我現在只是做做樣子，給別人一個好的態度。等下個禮拜開始，我就可以將這些事都推給布魯斯去做，反正他一直嫌我不愛動腦。」
「布魯斯知道了一定會很感動的。」希莉亞說。
氪星cp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心懷不軌的笑容。
感謝聰明能幹的韋恩先生的存在，能夠讓克拉克心安理得地放棄複雜的思考，提前開始自己的退休生活。
而與此同時，也剛剛下班、只不過在忙其他方向的布魯斯韋恩不知道為何開始猛打噴嚏。
他撓了撓頭，總覺得背後一陣惡寒。
悠于 2019-3-14 15:46
第101章 101
北極, 孤獨堡壘中。
已經是美國紐約時間半夜十一點了，可是在北極的極晝中，外面仍然是明亮的。深紫色的落地窗簾遮蓋了大部分的落地窗, 只留下一束縫隙向著屋內的地面上透入亮光。
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超人便對外面的公寓別墅產生了心理陰影, 只有孤獨堡壘能讓他放心。現在兩人幾乎二十四小時都待在一起, 可是克拉克仍然不放心。就像這世界上有哪個人能趁超人睡覺的時候能近他身不被發現似的。
在之前做那件假裝俘虜的事情的時候，其實希莉亞一直都沒把這件事當成什麼大事。因為她覺得超人這鋼鐵之軀, 神一般的戰鬥力, 根本沒什麼可擔心他的。至於她消失他會不會擔心——那是肯定的，可是一個大男人家家的, 擔心幾天又不會死嘛。
沒錯，希莉亞那時就是如此心大。畢竟她本來就比普通女孩理性, 也完全沒把自己當做超級英雄的家屬。她思考事情的時候是在思考策略和整個局勢，所以並沒有當回事。直到哈樂德對她講了澤莫的計畫，她才發現還有這麼狗的操作，竟然要用她死了讓克拉克失控, 最後再告訴他真相。
真是高手。
所以, 希莉亞對於克拉克所有的內疚都是來源於這一點：她不是為了他擔心那麼久而道歉，而是為了自己沒有思考周全而道歉。
如果再來一次, 她還會這麼做。如果位置調換, 她也會理解超人讓她擔心半個月的行為的。
可她沒有想到。
她真的真的沒想到, 克拉克竟然有個這麼脆弱柔軟的心。她知道他父母雙亡的事情, 也知道他本人沒有第一眼看上去那麼堅強, 但他的脆弱敏感比她想像得還要過頭。
如果說普通人的情感池標配是100，那希莉亞原本可能只有30，大頭給了卡魔拉，小頭給了滅霸和烏木喉星雲。而和超人在一起之後，她變成了50，經歷了這場事件，提升到了60。這已經是很了不得的進步了。
而原本的白超只有10的情感度數。遇到希莉亞後恢復了標配100的情感池，作為一個內斂的男人，在之前兩個人的相處中，除了為愛鼓掌之外，他可能日常時只表現出85，留有餘地。
可是現在，問題來了。希莉亞深刻懷疑如果這世界上真有神，那他給超人鑄造的感情池現在一定已經水多得溢出來了，嘩嘩流水，淹了半個世界的那種。
希莉亞甚至懷疑當初那個晚上克拉克說反了，她不是他的繩子，他才是套住她的繩子！誰能告訴她，為什麼脫去那個冰冷可怕的外殼、又只是分別了半個月之後，他會變得如此磨人啊？啊啊啊？？
且不說白天時超人去哪裡都帶著她的行為，就連晚上睡覺時，超人要不然得握著她的手腕，要不然用他的手臂攬著她，她哪怕動一下他就會醒。
以前兩人睡覺的時候，是希莉亞枕著克拉克的胳膊、躺在他的懷裡。現在已經有隱隱變成克拉克側身或者趴過來用手臂攬著她的趨勢了。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就好像她當初看中了一頭威風凜凜的白色狼王，結果投喂混好感成功帶回家之後，忽然發現它的白毛是染的！兇狠是假的！這明明是一條大金毛，還是被人類扔過一次有後遺症有點憂鬱敏感的那種！以前還能讓她出去摸摸抓抓別的狗，結果出門浪了半個月之後回來連上廁所都要跟著，還讓她有沒有尊嚴了？
在這個北極白天的夜裡，希莉亞發誓。如果她知道會有這樣的後果，她當初肯定第一天就跑出去。
如果他們兩個是動物，那一定是一隻貓被一條熟睡的大金毛的摟得嚴嚴實實只剩下腦袋露在外面、生無可戀地死魚眼的樣子。
什麼情啊愛啊的，真的好讓人禿頭啊。
更要命的是，超人和普通男人還不同。你可以在一個人類普通男友睡覺的時候思考人生，可是超人——他連睡著了都能感覺到你呼吸心跳頻率不是在休息當中。
於是，就當希莉亞生無可戀的時候，趴睡、手臂放在她腰上的克拉克，從她肩膀旁抬起了頭。
「怎麼了？」他模糊地問。
男人的黑髮平日裡都是用髮膠固定向後抹去，現在是休息時間，便軟趴趴又有點混亂的捲曲在一起，額間還有幾縷搭垂下來的。
怪不得他說當初剛開始偽裝成實習小記者時好像總會遇到極品同事占他便宜、讓他跑腿。誰讓他這樣的確看起來非常好欺負啊。
希莉亞伸出手，蒼白的指尖穿過克拉克微卷的頭髮。
「我想出門逛街。」希莉亞說，「可以和霹靂火或者閃電俠一起去，彼得和旺達也行。好嗎？」
克拉克清醒了過來，那雙原本剛睡醒、看起來柔軟得像是雲朵一樣的湛藍眼眸，立刻出現了冬天般冷冽的陽光，好像那個可怕的超人又回來了。
「我們兩個也可以去。」克拉克說。
「那不叫逛街，那叫約會。」希莉亞抗議道，「你們人類也沒有無時無刻每天都要膩在一起的情侶吧？」
「我們又不是人類。」克拉克說出了一個讓人難以反駁的詭辯，「氪星人就是這樣談戀愛的。」
……鬼知道一個已經毀滅的星球是怎麼談戀愛的啊！
而且克拉克明明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因為從他父親給他的資料來看，除了他是自然生育之外，幾乎所有的氪星人都是在選擇基因之後將胚胎放在一起培育的。
這麼想的話，好像氪星人的性/欲可能也不怎麼高。
克拉克說完有點後悔，他怕希莉亞真去寶庫裡查資料，這樣她就能知道他完全是在胡說八道了。可是他轉念一想，希莉亞這麼懶，根本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果然，希莉亞只是生無可戀地睜大了眼睛。
「我需要自己的空間，卡爾。」她說，「除了你之外我覺得我好像也需要朋友。」
「所以你煩我了。」克拉克委屈地說，「和我在一起，讓你覺得自己沒有空間嗎？」
……說這話之前先將手臂從她的身上鬆開啊！
然而超人剛剛那雙還犀利的眼眸，此刻又放軟了，像是個小狗崽一樣可憐巴巴地看著她。轉換之間行雲流水。這個演技是跟她學的嗎？
希莉亞自然不會沒有反應。她抿起下嘴唇，也可憐巴巴地說，「你明明知道不是這樣的，卡爾。我想我因為你，而開始喜歡上人際關係了。」
在展現出彼此精湛的無辜演技之後，過了半響，兩人同時卸下了力氣。
「要不，我們去釣魚好不好？」克拉克提議。
「明明可以用超能力直接抓，為什麼要釣？」希莉亞說，「這也太沒效率了吧。」
「呃，為了娛樂。」
希莉亞完全不明白這有什麼可娛樂的……好吧，這可能是外星人和偽地球人的代溝。
克拉克還想說些什麼，可是他的手機響了——布魯斯催促他去開會，作為眾多超英代表之一，他們要和人類方面開世界會議，這無疑是非常正式的。和那種私下的會議不同，肯定沒辦法帶希莉亞出現。超人也不想讓更多人類看到她的樣子。
沉默思考了半響，超人退步道，「好，你和那些年輕人們一起出去逛街吧，但是……」他思考了一下這些年輕人中誰比較穩重，然後絕望的發現，這些二十來歲的小東西們都非常跳脫，「但是得讓旺達和加菲跟著。」
也只有這兩個人能稍微穩重一些了。
年齡差在十歲之上，恐怕就有這點不好了。克拉克嚴肅起來管她的時候，像是在管女朋友，又有時他的口氣像是在管女兒。
如果他們未來真的能一直在一起，希莉亞衷心希望超人能通過時間的推移而將她當成成熟女人對待。
但這仍然阻止不了希莉亞的好心情，她終於不用去跟著聽各種會議，看著他們修訂字典那麼厚的文本了。
同樣高興的還有其他年輕英雄們，他們也都被各自上頭的大超英管束得喘不過來氣，現在上面忙著開會，終於沒有時間理他們了。於是，青年超英們的電話打來打去，瞬間凝結成了一整個出遊團體，完美集結了各個組織的勢力。
從復仇者聯盟的雙胞胎姐弟、三隻蜘蛛兄弟，再到霹靂火、閃電俠、以及X戰警的幾個年輕成員，簡直浩浩蕩蕩。查理斯不僅會讀心，還善解人意，他將瑞雯和野獸漢克也派了過來，做監督的作用，以免這些身懷絕技的年輕人們玩脫了會闖禍。
「你們之中的很多人都在媒體上抛頭露面，我覺得應該想辦法低調一些。」漢克說。他本身的藍色毛髮太顯眼，所以這次出門特地服了藥，變成人類的樣子。瑞雯也是如此，變換成了一個金髮的白人。
「說得對，我和快銀早就做好準備了。」閃電俠說。
他們用最快的速度發完了東西，每個人都得到了一副墨鏡。
小十個人戴上墨鏡，往櫥窗裡一看——呃，怎麼感覺更加引人注目了呢？
總之，青年英雄們的出遊開始了。希莉亞跟他們一起去了曼哈頓的遊樂園，這裡的遊樂設施是專門為超能力者打造的，還以能力分區。比如過山車，為了讓一些能高速飛行、或者習慣高速的超級人感受到刺激，最高等級的過山車發車速度每圈都是按秒計時的。還有一些其他項目也是如此。
瑞雯和漢克都比這些年輕人大一些，他們看到一些遊樂設施就頭痛。
「不了不了，我已經老了，我不想玩——啊！」漢克一邊拒絕，一邊被眾人扯上了過山車。
下來之後，這一車過山車有一半人都吐了，因為閃電俠和快銀偷偷在後面推過山車提速。希莉亞感覺良好，然後她看到工作人員正拼命扇著翅膀追捕快銀和閃電俠。
在兩人被追得到處跑的時候，她又隨著其他人進了鬼屋。一些長得非常兇神惡煞、或者稀奇古怪的超級人工作者在燈光和自己能力的冒煙襯托下，將遊客追得到處亂跑。
除了年紀最小的彼得真的被嚇哭了縮在兩個哥哥中間瑟瑟發抖之外，其他青年英雄其實都沒害怕，他們只是趁著這個好玩的氣氛一起大叫而已。剛剛吐完還有點暈漢克正一瘸一拐的走著，就看到一個鬼臉，鬼臉旁邊是霹靂火在幫那個工作人員點鬼火。
漢克被嚇到尖叫之後開始惱羞成怒地追殺霹靂火。
而希莉亞就截然不同了。她在黑暗中全程露出慈母笑：哇，這個嚇唬她的人真好看、那個人忽然蹦出來的也好看。天哪，忽然從腳底下竄出來的那個人也太好看了吧。
就在這時，希莉亞感覺到有人在背後拽住了自己的手腕。
她保持慈母笑轉回頭，對上了奇異博士波瀾不驚的臉。
嘖嘖。這只鬼長得好像一頭留了小鬍子還焗了頭的馬啊。
希莉亞十分現實地抽回了手，毫無溫情地繼續向前走去。
斯特蘭奇：……
不理他也就算了，她那憐憫的眼神是幾個意思？
第102章 102
眼看著希莉亞快要毫不留情地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斯特蘭奇有點無奈, 他飛了過去。
「我找你有點事, 希莉亞。」他說，「我是斯特蘭奇，奇異法師。我不是什麼奇怪的人, 我們之前見過面的。」
希莉亞思考了一下他的名字，她好像想起來什麼。
「你就是那個能夠預知未來、神神叨叨、充滿戲劇騙子氣息的怪人？」
「……」那些混蛋在背後都說了他多少壞話？斯特蘭奇面無表情地說, 「是我。」
「那你可是個奇怪的人。」希莉亞向著左右觀看著鬼屋的景象，她的興致根本就沒在這裡, 「你找我能有什麼事？我的所有事你可以都和克拉克談, 要不然他知道了又得吃醋了。我可不想又被他天天纏一個月。」
奇異博士哼笑了一聲。
「我很高興看到你們感情這麼好。」他說, 「你們兩人的感情促進了世界和平，在某種方面讓地球走上了最好那條未來, 作為地球守護者，我真的要感謝你, 希莉亞。但是，只有一件事, 我不能和克拉克談。」
「什麼？」希莉亞敷衍地問。
「你捋平了超人的人生，也改變了他未來的困境。可是你自己的呢？」斯特蘭奇說, 「你的人生還沒有捋順。」
「我能有什麼需要改變的困境？」希莉亞漫不經心地說。
「你沒有，但是你姐姐有。」斯特蘭奇說, 「關於卡魔拉的事情, 你想先和我私下談, 還是先經過克拉克？」
希莉亞猛然轉過頭。
她的眼神變了。
剛剛她還是個散漫了年輕女孩, 可是此時此刻，在半昏暗的室內，她的一雙淺色藍眸散發出可怕的冷光。
斯特蘭奇已經心領神會地露出微笑。
「請吧，希莉亞。」他說，「我知道這裡有一個緊急出口，裡面的雜貨間十分安靜。」
要不是全世界的特殊監視撤了一半，機器又和賈維斯分庭抗爭，不然在以前，他們出來的一瞬間就會被超英知道。
希莉亞跟隨斯特蘭奇從小道走出黑暗，果然，入目的是一個簡樸的白色走廊，地面上有些雜物，斯特蘭奇推開了其中一扇木門。門後是一個不大的雜貨間，斯特蘭奇雙手結印，萬花筒般的鏡子反光著包圍兩人，時空變得無限大起來。
即使心系卡魔拉，希莉亞也仍然看得十分驚奇，作為一個法師，她當然對所有稀奇古怪的法術感興趣，尤其這個男人還贏了烏木喉，更說明他的深不可測，實力已經在宇宙上層了。
「你想告訴我什麼？」希莉亞看向斯特蘭奇。
斯特蘭奇沉默了一會。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說再多，都不如讓你親眼看看。」斯特蘭奇說。
他雙指併攏，抵在身前，男人脖子上掛的項鍊像是緩緩睜開眼睛一般，露出了綠色的光芒。
「時間寶石？」希莉亞揚起眉毛。
「是的。」奇異博士說，「我想帶你去看最有可能的那個世界。你願意嗎？」
希莉亞點了點頭，於是，奇異博士繼續結印，綠色的光芒不斷擴大，籠罩住了整個世界。
在刺眼的綠光之中，斯特蘭奇手指點向希莉亞的額頭，猛地——像是一瞬間被快銀和閃電俠加速推出去了一樣，希莉亞的身體有一種缺氧感。她的身體緩緩地向後仰去，原本淡藍色的眼眸散發出別樣的光芒，她的靈魂一下就被投擲出去了。
短暫的浮空失重感，希莉亞的靈魂迅速的後退。世界萬物在以年為秒迅速向後退去，希莉亞的靈魂像是在坐火車一樣顫抖不已，然後她忽然毫無徵兆地停了下來。
陰暗的天空在下雨。
希莉亞站在濕冷的草地上。
希莉亞疑惑地微微歪頭，下一秒，草地不見了，她又開始瘋狂前進，宇宙的進化推搡著她的後背，讓她跨過時間和歷史的長河。
她再一次停了下來，站在了一個懸崖的邊緣，頭頂的天空顏色暗沉。這裡充滿著永恆的腐朽和生命枯萎的味道。
希莉亞迷茫地站在那裡，有一瞬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她看到天頂上，三顆離得很遠的星星交相閃爍。
緊接著她低下頭，她看到一個黑袍帶領兩個熟悉的面孔一步一步接近這裡。希莉亞的身體幾乎僵掉，她就看到卡魔拉和滅霸並肩而行，可是怎麼可能呢？她明明已經將卡魔拉送走了。
三人來到了懸崖邊，他們視希莉亞為空氣，好像她根本不存在。
滅霸和卡魔拉都神情嚴肅，但他們都在思考著不同的事情。
「我要如何獲得靈魂寶石？」滅霸沉聲說。
「謎底就在懸崖下。」那個黑袍紅臉的人淡然地說，「只有犧牲你最愛的人，等價交換，你才能夠得到靈魂寶石。」
聽到這話，滅霸、卡魔拉和希莉亞都愣住了。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卡魔拉，女人一下就輕鬆了。她嘴唇微動，最終從輕笑變成大笑。而滅霸和希莉亞仍然在發愣。
「你完了，滅霸，這就是你的報應！」卡魔拉快活地說，「你這個劊子手，你這個惡魔——這就是你的報應，靈魂寶石就在你的腳下，你卻得不到他……誰讓你根本沒有最愛的人，你這個冷血的惡魔！」
希莉亞如遭雷擊一般，她木木地抬起頭，當滅霸落淚的時候，她呆呆地看向了卡魔拉。
「你傷心得哭了嗎？」卡魔拉不敢相信。
「不，他不是為了他而哭。」紅骷髏沉聲說，「他在為自己最愛之人逝去而感到難過。」
卡魔拉愣住了。她不敢相信地抬起頭，滅霸正充滿悲情、傷感、甚至是自責地注視著她。滅霸從沒有露出這種悲傷的表情過，可是他現在眉毛輕蹙，他注視著卡魔拉，眼淚再次落下。
「對不起，小傢伙。」他輕聲說。
「不，這不可能……你怎麼可能愛我？」卡魔拉喃喃道，「這不是愛。」
希莉亞就站在旁邊，她看著卡魔拉不敢相信地咒駡，質問滅霸他最愛的應該是自己。她從憤怒到驚恐，她在為全宇宙而驚恐，她想自殺可是失敗了，然後滅霸有力的大手握過她綠色的手腕，堅定地，毫不回頭的向著懸崖邊走去。卡魔拉開始為自己而害怕，她大叫著——
她被拋下了懸崖。
希莉亞就站在滅霸的身邊，她在懸崖邊，木訥地注視著卡魔拉的屍體，直到一切消失不見，直到滅霸在湖水之中起身，得到了那枚靈魂寶石。
幻境消失不見了，斯特蘭奇站在她的對面。他注視著自己面前這個仍然低著頭的外星女孩，他一刻都沒有鬆懈。因為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她比超人還要危險。
「為什麼要給我看這些？」希莉亞輕輕地問。
「父母和愛人是超人的心魔，那麼卡魔拉就是你的心魔。」斯特蘭奇沉聲說，「如果你沒有準備，事情會變得更加糟糕。」
希莉亞抬起頭，看向斯特蘭奇。她的目光冷然，帶著一種平靜的狠厲。
「為什麼是現在告訴我，而不是更早或更晚？」她說，「其他英雄所有的磨難你也會一一告訴他們嗎？我看不見得吧。為什麼你要告訴我這件事情？」
奇異博士沉默了片刻。
「因為你很特殊，希莉亞。你的走向足夠主導一個宇宙。」他緩緩地說，「這個世界一直在鋼絲上前進，一步踩空，便是萬丈深淵。你太特別了，所以我不得不打破規則，告訴你一些事情。」
「我不明白我到底哪裡特別。」希莉亞緊盯著奇異博士，「你一定知道什麼事情，沒有全說出來。」
斯特蘭奇輕輕地歎息起來。
「有一些人的人生，出生時便已經定下了走向和未來。」他誠懇地說，「可是你不同，希莉亞。你有改變這一切的能力。你改變了這個地球的命運，原本超人會眾叛親離、在五年後他就會高強度統治地球，與所有英雄廝殺。可是你改變了這個壞未來，但你還需要改變你自己的。我不能透露太多，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我站住你們這一邊，我是在努力將所有人引導向一個更好的未來。」
「你只是一個普通人類，百年壽命而已，怎麼會覺得自己有這麼大的能力？」希莉亞並不吃雞湯，她質問道，「超人當時是為了人類好才一步步走向極端。你和他的區別只是在於你知道未來，可如果你現在的行為就是導致未來更加極端化的行為之一又會怎麼辦呢？你們兩個有什麼區別？」
斯特蘭奇並不生氣，相反，這個不太好相處的法師嘴角勾了勾，目光平和地望向希莉亞。
「你說得對，希莉亞。我的能力是有限的。」他緩聲說，「所以我只能盡我的一些努力。不論如何，我知道卡魔拉對你而言的重要性。不論你怎麼想，我都將這件事告訴你了，剩下的，由你決定。」
鏡化空間隨著斯特蘭奇一起消失了，鬼屋陰森的音效和誇張的尖叫聲再次熱鬧地湧進她的耳膜。希莉亞的力氣和剛剛的咄咄逼人仿佛都隨著男人的離開而消失了，其實她剛剛大腦一片空白，她都不知道自己反駁了什麼，但是她好像非得抓到些什麼東西，才能讓自己安心一點。
希莉亞緩緩地坐在了一個演員的椅子上，她的嘴唇發白。
「希莉亞——希莉亞？」
眾人正好剛發現她不見，找來找去也從這裡過來了，彼得出門外探過頭，他看到希莉亞面色不好，有點擔心。
「你不會被嚇到了吧，希莉亞？要不要休息一下？」彼得說，「我覺得你需要喝點水。」
其他人也出現了，旺達吹破泡泡糖，她伸手放在彼得的頭頂上。
「我覺得她玩累了，彼得。」旺達說，「她不需要喝水，她需要超人。」
……
開完一整天會議之後，克拉克前去接希莉亞回北極的時候，就能明顯感覺到希莉亞有問題。
她和其他人快樂的告別，和他打招呼，對他微笑，而這就是問題所在——隨著兩人越來越熟，希莉亞很少會露出如此完美的笑容了。正常來說，如果她很高興，她現在應該會嘴不停地跟他碎碎念白天發生的事情。如果她不高興，那她肯定不會掩飾自己。如果她累了，她不搭理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現在，她在對他的每一個問題進行簡短且規劃性的回答，並且配上可愛的笑容，這本身就代表她一定在掩飾什麼。
「你怎麼了？」超人皺起眉毛，「你看起來非常不好。」
希莉亞的神采奕奕和笑容一下就消失了。她就像是一朵綻放了之後有些蔫下來的花朵，蒼白疲憊地靠在他的懷裡。他從沒看見過她露出這麼厭世的表情。
「等回家之後，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卡爾。」希莉亞疲憊地說。她閉上眼睛，她用手指捏著自己鼻樑，好像這樣能放鬆一點一樣。
希莉亞的反應讓超人瞬間升起不好的預感，等到兩人回到孤獨堡壘之後，希莉亞仍然保持著習慣清潔自己、吃了晚飯，這才肯和他聊一聊。
她將整件事情毫無保留地全部給克拉克講述了一遍。果然，他之前不好的預感是真的。聽完之後，超人幾乎有現在就飛去質問奇異博士的衝動——他們好不容易才安生了幾天，為什麼斯特蘭奇非要這個時候說，就不能等他們離開地球的嗎？
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眼前的人。希莉亞說的時候慢條細理，非常平靜，但她又不是普通女孩，實在是無法從表現上來判斷她現在的狀況。
克拉克本來就重家人，並且失去過家人，所以他很理解希莉亞的感受。再者說……卡魔拉這個人對於希莉亞來說，絕對不僅僅是一個養姐那麼簡單。希莉亞被滅霸如此殘酷訓練長大，可從她之前的表述來看，希莉亞非但沒有一點對抗滅霸之心，而且恰恰相反，她是他目標堅定的信念者，她對滅霸是非常尊敬的，甚至願意留下被俘虜被殺的機會也要去救他。
而在大環境薰陶至此的份兒上，作為滅霸的跟隨著、並且從未沾過鮮血的希莉亞，為卡魔拉殺了另一個無仇無怨的養兄，這足以說明卡魔拉對她的重要性了。
而事實上也是如此，卡魔拉之於希莉亞，亦師亦友、卡魔拉像是姐姐又像母親，如果沒有她，希莉亞不可能還在那種環境裡還保持著一種算為乾淨的狀態。
一邊是敬重的父親和追隨者，一邊是卡魔拉，超人擔心得眉頭都快皺成川字形了。
「希莉亞，你……你還好嗎？」
「我很好。」希莉亞平靜地說。
克拉克嘗試性地伸手攬住她的肩膀。
「……你不會想現在就離開地球吧？」他試探地問。
希莉亞抬起頭，她歎了口氣。
「我不會的。」她說，「我會等你的。」
超人這才松了口氣。
「好，等我處理完地球上的事務，我們可以一起去找卡魔拉，或者找你的父親。」
「不行，卡爾。」希莉亞卻說，「你可以陪我，但是這件事必須得由我自己了結，我們這些人有這種恩怨是正常的，但是不管做什麼都應該自己做，讓別人插手感覺不太對。」
說著說著，她沉默了。
又過了半響，希莉亞才慢慢地說，「你的一切都已經了結了，現在到我了……或許，是時候開始我的新篇章了。」
「你想做什麼？」超人疑惑地說。
希莉亞抬起頭看向超人，她的目光還是那麼明亮、乾淨、清澈。
然後，她平靜地開口，
「我要殺了滅霸，以絕後患。」
第103章 103
超人其實並不在乎滅霸的死活, 但是他在意希莉亞。
如果希莉亞同意, 他很願意幫她解決所有麻煩。可是希莉亞在一個好說話的外表和態度下，其實擁有著自已一套非常獨立且完善的準則。對於地球人來說，好像男人對女士紳士、保護與幫助她們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就像在遇難的時候, 女士和孩子應該是先行撤離的。
可是希莉亞似乎完全沒有這種女士優先、女士需要被保護的想法。或者說滅霸的整個星艦裡, 有的只是戰士，他們用武力和實力區分高低，而不分男女性別。滅霸不會因為性別而區別對待自己的子女, 他只要有能力的人，能者居之。
超英們之前總是覺得希莉亞是一個可憐的只能依附滅霸保命長大的小女孩，可是事實上不是如此。現在看來, 這似乎更像是希莉亞隱藏自己、生存下去的能力的一種, 就算她是男性她也會選擇這樣做，因為這和性別沒關係, 希莉亞的低姿態是因為默認自己的弱小, 同意大環境的弱肉強食。
希莉亞是一個彈性極大的人, 她並不介意自己依附別人生活，偽裝和生存已經刻畫到她的骨子裡。她好像不在意一切，可是當底線被撼動, 便會發現, 在那總是柔弱乖巧的表面之下, 希莉亞其實和卡魔拉、星雲, 以及其他任何一個滅霸的左膀右臂一樣, 都是戰士。
克拉克越來越瞭解希莉亞, 從剛開始對她的百張面孔摸不到頭腦，再到如今徹底明白她的為人和真正的性格。這可能是希莉亞對超人所展露出最大的愛了吧。超人明白，希莉亞和其他女孩兒不同，表達感情的方式也不同。她讓他看透了真實的自己，這種信任和不留餘地的坦誠，正是她對超人感情最大的表現。
超人明白這一切，可是他仍然想保護希莉亞。他知道她或許不在乎殺人或者之類的事情，但是他仍然不想讓她觸及。在他心裡，希莉亞和滅霸的其他子女是不同的。她的殘忍和果斷是多年沒有感情而對宇宙看得太透徹的表現，克拉克覺得她擁有一種殘忍的單純，而在卡魔拉的保護下，她基本沒被污染過。
他多想幫她代勞一切，這可能是管理地球多年遺留下來的毛病。但是他知道他沒辦法扭轉希莉亞的想法，不論實力和外貌，希莉亞擁有著和卡魔拉一樣強大且獨立的內心。就像卡魔拉也想殺了滅霸，但是她絕對不會將這一切推給另一個男人來做，這對一個戰士來說是恥辱。
希莉亞決定親手弑父，可是這是有危險的，如果她沒做到呢？克拉克知道希莉亞會心甘情願接受失敗的下場，然而這一點正是讓超人心神不寧。
自從在奇異博士那裡看過未來之後，克拉克明顯能夠感覺到希莉亞平日裡變得心不在焉起來了。
她仍然玩遊戲、吃東西、和克拉克日常對話，陪他去開會。但是只要空閒下來，超人就會感覺到她在發呆，她在思考事情。就連他開始退而求其次地讓她出去逛逛街，希莉亞也不肯了。她反而更願意陪著克拉克去和其他超級英雄開會。
她不再覺得無聊，正是因為她將大把的時間都用來想事了。
超人一在會議上看到希莉亞神遊的表情，他便心情煩躁，連別人說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這讓克拉克十分恐懼，就好像希莉亞人還在地球上，可是思緒已經離開了這裡。他有一種抓不住她、她會隨時消失的恐慌感。
他想方設法地希望拽回希莉亞的神遊。可他又沒有什麼辦法——就連野獸與魔形女用自己的原本藍色外貌在她面前經過，她都已經沒有反應了！
這下可真的不妙。
沒辦法，作為一個直男，超人只能用最基礎且原始的方式，讓希莉亞能夠短暫地在夜晚時別那麼神遊。
兩人上車的次數和時間本來就比地球人長，超人再加長了時間，導致他有好幾次都錯過了上午的會議。
讓會議去死吧，還是女友比較重要一些。
這的確是一個非常有效讓希莉亞不神遊的方法，然而克拉克還是心慌，他總是害怕希莉亞哪一天就消失在他的面前。只有希莉亞的目光對焦在他的臉上的時候，他才能安心一點。
有一天中午，兩人才起床，希莉亞去浴室洗澡，超人則心事重重地坐在床邊。就在這時，布魯斯來電話了。
「我知道你想立刻撇下爛攤子和你的小女友周遊宇宙去，但是，老兄，整整一個地球的事務，你不能這麼早就全丟給我啊。」布魯斯苦不堪言，「你怎麼又沒來開會？你自己曾經定下了多少東西，你不清楚嗎？你不來工作量都加大了一倍。」
對於好友的指責和批評，克拉克沒有反駁。他只是深深地、沉重地歎了口氣。
電話那頭的布魯斯停頓了一下，聰明如韋恩，立刻明白了。
已經到現在這個地步，這世界上，還有什麼能讓超人愁成這個樣子呢？
「你和希莉亞之間出現矛盾了？」布魯斯說，「難怪你們之前看起來神情都怪怪的。發生了什麼，希莉亞終於看上了死侍那樣的男人？」
「布魯斯。」克拉克無奈地說。
他將之前的事情簡短地說了一下，聽完之後，布魯斯也愣了。他同樣明白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斯特蘭奇這樣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可是我也實在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挑這個時間說。」布魯斯道，「可是希莉亞已經同意了和你一起走，問題應該不大。」
「你沒有看到她神遊的樣子。」超人聲音沉重地說，「就好像地球上的一切都不再對她有吸引力，我在她的眼裡看不到仇恨，但是她的確在長時間地思考什麼事情，你說我能放心嗎？」
「我建議你們好好談談。」布魯斯說，「情侶之間最重要的就是坦誠，你看沒看過愛情電影？很多劇情發展百分之八十都是因為溝通不順和各種誤會而爆發的。」
超人其實更想飛去尼泊爾將奇異博士揍一頓，再從他的嘴裡問出所有的事情。但是他現在更加無法放下希莉亞，別說她在他眼前，都能讓克拉克覺得她快不見了，他又怎麼放心離開希莉亞去做別的事情呢？
掛了電話，克拉克站起身，他推門進了浴室。
他看到希莉亞泡在浴缸裡，女孩的脖子以下都浸在水面之下，黑色的長卷髮在水中如同水藻一般浮動。她的目光盯著天花板，很明顯，她還在想事。
那種表情讓克拉克無由來的心慌和煩躁。
他抬起腳，邁入了浴缸之中，水隨著男人的身體浸入而不斷地向外溢出去。希莉亞回過神來時，超人已經在不斷溢出的水中環住了她。原本還算寬敞的浴缸，在男人擠進來之後，瞬間變得狹小起來。
在漣漪的水面中，超人側過臉，輕輕親吻吮吸她濕潤的耳垂和脖頸。
希莉亞倒是沒有制止，她的手搭上男人赤果的後背，有些疑惑地抬了抬頭。
「你最近壓力這麼大嗎？」
超人沉默了一下，然後他撐起了自己，他低下頭，看著自己手臂之中的希莉亞，然後說，「我們得談談，希莉亞。」
「好啊。」希莉亞說。她伸手撫摸男人的胸膛，帶起一連串水珠，「你現在換了談話方式，你喜歡坦誠相待？」
克拉克不得不伸手抓住希莉亞在自己胸肌上的手，原本嚴肅的目光也變得無奈起來。
「我們得談談關於卡魔拉的事情。」他說，「從那一天起，你就心不在焉。我能夠感覺得到。」
希莉亞沉默了下，她眨了眨眼睛。
「我可能有一點吧。」她說，「可是我的父親要殺了我姐姐，現在我預謀要殺他——這種情況來說，我心不在焉也算是有情可原？」
克拉克低下頭注視著她。
「你想現在就離開地球嗎，希莉亞？」他放緩了語氣。
「我想。」希莉亞也很乾脆地說，「滅霸是為了靈魂寶石獻祭卡魔拉，我要不然得找到姐姐，要不然得找到他——我得知道現在進行到哪一步了，這本身就會費些時間。」
超人停頓了一會，過了半響，他垂下頭，有點無力地說，「抱歉，希莉亞。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在離開地球之前，我必須得將一切交代妥當，我多顧全到一些，人類開始新生活的時候就會少一些問題。這個世界是由我引導到如今的局面的，我不能不想幹了就直接扔下爛攤子離開，我對他們有責任。」
希莉亞伸出手，她環住了克拉克的的脖子。
「我明白，這是你的職責。一個頭領理應當這樣穩妥地善後。」她說，「但我不知道現在宇宙裡已經進行到了哪一步，奇異博士會願意告訴我們，那個未來還有多久會到嗎？」
「我不知道。」
當超人帶著希莉亞去找奇異博士的時候，奇異博士這一句輕飄飄的話，成功地讓超人的額頭上蹦出青筋。
「『你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克拉克沉聲說，「你能夠看到未來，卻不能知道這件事在什麼時候發生？」
斯特蘭奇輕輕地歎了口氣。
「事實上，我看到的不是未來，克拉克。而是未來的無數種可能性。未來不是一條道路，而是一條隨時都會轉換方向的河流。」奇異博士說，「未來是一顆樹木的分支，我們站在主幹道上，但是無法百分百知道哪一種未來會來臨，因為它隨時隨地都在變化。」
其實超人的火氣已經上來了，但希莉亞還在旁邊，所以他還在壓抑。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給她看那個可能發生、又不一定發生的未來？」超人壓住火氣道，「你到底在隱瞞什麼，奇異博士？」
斯特蘭奇輕輕地歎了口氣，他抬起頭，看向超人。
「我的職責與你們不同，克拉克。」他緩和地說，「你們守護的是平面的地球，而我需要照看多維地球。所以我的確無法將所有事情都全盤托出，可我的確是你們的朋友……你們可以信任我的。」
「何以見得？」
「即使我與其他超英來往都不密切，你們也只當我是一個立場相同的怪人。」斯特蘭奇說，「可是對我而言，我目睹過數千萬次的未來，我和你們一次次的並肩而戰。哪怕你們所有人都沒經歷過，更不會記得。但是對我而言，你們是我最親密的朋友，最信任的戰友……甚至是你，希莉亞。」
奇異博士本來應該是一個高傲清高的人，可是當他的目光看向希莉亞時，他的神態是溫和且包容的。
「你也是我的老朋友，我親愛的希莉亞。從我們第一次見面之前，便是如此了。甚至是你的姐姐，卡魔拉，我無數次見過她，還有更多你們還不認識的人。」他緩聲說，「我希望你們信任我，哪怕我無法說出我知道的實情，哪怕即使這種要求對你們而言好似無稽之談……這就是我的請求。」
希莉亞也注視著斯特蘭奇，兩人互相對視。
「我只想知道，你會為了全人類的未來，而犧牲卡魔拉嗎？」希莉亞問。
「我們從不做生命的交換。」斯特蘭奇說，「沒有人應該被捨棄。」
希莉亞收回目光，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好吧。」過了半響，她低聲說，「好吧。」
她轉身向著外面走去。
「希莉亞……」克拉克微蹙眉毛，看著她離開的背影。
他沒有立刻追上去，而是轉回了頭，向著奇異博士逼近兩步。
「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做？」超人壓低聲音道，「從一開始，你就在引導一切……你讓超英們留下希莉亞，善待她，又撮合我們，到現在，你卻又在趕她走？」
斯特蘭奇抬起頭，他平靜地注視著克拉克。
「你以為我從剛開始一直引導其他英雄收留她，是為了改變已經開始執拗的你、讓你對地球放手嗎？不，克拉克。我其實更希望你和她之間的感情能夠影響到她。我希望你引導她明白愛，可這並不夠。」斯特蘭奇說，「她的世界觀，她對生命的藐視都是滅霸灌輸給她的。只有卡魔拉能夠讓她從原有思維框架中跳出來思考整件事情是否對錯，否則她永遠只是滅霸的女兒。」
克拉克的眉毛越皺越緊。
「你為什麼對希莉亞如此上心？」他質問道，「對於你所看到的未來而言，她有這樣重要嗎？」
斯特蘭奇平靜地注視著他。
「你們每一個人的存在都對這個世界同樣重要。」過了半響，斯特蘭奇緩緩地說，「但是在這個故事裡……你的女友的確至關重要。因為她，才是真正的女主角。」
第104章 104
不管斯特蘭奇表達的何等誠懇, 但在超人、或者說所有英雄們的眼裡，他們都仍然難以百分百理解這個人的想法。
他實在是太怪了。
超人和希莉亞這次前往面見斯特蘭奇的行為好像沒有任何用處, 他只明白斯特蘭奇表示了自己的誠心，可是其他的，他真的一點都沒聽懂。奇異博士還是和之前那樣說話模棱兩可。
但是希莉亞似乎若有所思, 奇異博士的神神叨叨的敘述方式，似乎對上了她那異于常人的腦電波。克拉克不知道她明白了什麼, 但是回去時候，很明顯, 希莉亞發呆的時間大大減少, 好像沒有之前那樣憂慮了。
只不過, 希莉亞似乎不再像是過去那樣貪圖享受，她要求恢復日常訓練。超人對她的這個轉變還是有些感到憂心, 或許之前的希莉亞在他身邊時已經想要放棄戰士的身份，每天只像是普通姑娘那樣吃吃喝喝。可是現在，她又要恢復訓練, 這說明她是真的要開始對未來做準備了，她撿起了自己最初時的身份。
但是，如果希莉亞真的下定決心要殺滅霸的話, 那她開始恢復訓練或者也是好事。儘管她是一個法師，但是訓練也非常重要，一個好的武者是必須每天訓練的。地球上有一句老話, 一天不練自己知道, 三天不練同行知道, 十天不練……所有人都能看出來了。希莉亞好幾個月都沒有訓練過，的確需要恢復練習了。
然而誰來當陪練，地點又選擇在哪裡呢？超人還沒有想到解決辦法，希莉亞已經定下來了——斯特蘭奇竟然願意親自過來教導她。
儘管大家總愛吐槽他像是個怪人，但是沒有人不認可他的實力。奇異博士是至尊法師，他甚至比他的師父古一法師還要強大，儘管兩人法術來源不同，但是萬變不離其宗，地球上沒有人比通曉萬物的奇異博士更適合教導希莉亞了。
超人也總算能安心地與希莉亞分別，去專心的開會了。他越快解決地球上的事情，他們越快能離開。
一般來說，兩人的訓練地點都在北極，在孤獨堡壘旁邊不遠的地方，奇異博士會張開鏡面空間，兩人在裡面的訓練不會影響到外部。
在初次交鋒之後，奇異博士很快就發現了希莉亞的問題。
「你的法術有兩個問題。第一，你的攻勢都是殺招，殺氣太重了，容易被人提前發現躲避。」斯特蘭奇說，「第二……你的招式簡直就是在完全複刻烏木喉。」
「他是星艦上唯一的法師，我的法術都是他輔導的，當然像他啦。」希莉亞撓了撓頭，「怎麼了，這樣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你們兩個是不同根源的法師，適合他的不一定適合你，反而更容易將效果大打折扣。」斯特蘭奇說，「你身上的模仿痕跡太重了，這不是好事。我希望你扔掉過去所有學到的東西，從零開始，只使用本能攻擊。」
「啊？」希莉亞哀嚎道，「可是我都練這些十多年了，很多東西都已經習慣成自然反應，怎麼可能一下子全都扔掉？」
奇異博士當導師的時候非常、極其之嚴肅。之前那次見面，他看她的時候目光還算有一種智者的溫和甚至和懷念。可是現在，斯特蘭奇面沉似水，連目光都透露著嚴格。
「你可以做到，你只是生性習慣隱藏自己的能力。」他沉聲說，「你必須扔掉烏木喉教給你的東西，你只有摸索出自己的道路，才能夠打敗他們，否則你永遠只是烏木喉的盜版。」
「好吧好吧……」希莉亞嘟囔道。
真嚴肅，惹不起惹不起。
晚上克拉克到家時，他就看到希莉亞攤在床上，她呆滯地瞪大著眼睛，像是一個生無可戀對生活失去熱情的老貓。
「怎麼了？」超人覺得好笑。他俯下身，輕吻希莉亞的額頭。
希莉亞僵硬地抬起頭，看向他。
「你們地球人實在是太強了。」她說，「如果不是你們封閉地球這麼久，我猜地球人一定已經統治銀河系了。」
克拉克知道她可能是從奇異博士那裡受了刺激。
「斯特蘭奇打破了你引以為傲的對滅霸團體實力的信心？」克拉克莞爾地說。
「不，這不是因為我們弱小，而是因為你們變態強大。」希莉亞嘟囔道，「簡直是不講道理的強大，他的法術能力就算在宇宙裡也是數一數二的。你們這種小小的星球怎麼會這麼多強變態的人？」
克拉克笑了笑，他伸手呼嚕了一下希莉亞的頭髮，「挺好的，你和他能夠學到東西，我也能放心一些。」
奇異博士通曉未來，如果他和希莉亞呆在一起，那絕對不可能讓她發生意外的。因為如果有事件即將發生，而奇異博士想要順其自然的話，他應該不出面，躲避事件，就像之前反抗組織的事情一樣。
一天，超人提前回來，兩人的訓練正好剛到結束的時間。
「喝杯茶再走吧。」超人對奇異博士說，「我這裡還有布魯斯留下的茶葉，你應該會喜歡的。」
希莉亞跑去孤獨堡壘的二樓洗澡，兩人則是在一樓喝茶。
他們坐在克拉克原本的觀察室中，只不過原本的一牆壁監控螢幕都已經拆掉，只剩下長條玻璃外呼嘯的風雪了。
布魯斯的口味的確有保障，喜歡喝茶的奇異博士對自己品嘗到的十分滿意。
「你有什麼事情想要和我談嗎，克拉克？」奇異博士一邊喝茶，一邊緩緩地說。
「沒有事情就不能邀請你了嗎？」超人說，「你之前不是說，希望我們信任你，將你當成朋友。請朋友喝杯茶，應該不算什麼大事吧。」
斯特蘭奇一愣，然後他聳了聳肩膀。
「挺有道理的。」
讓超人捏著茶杯安安穩穩地喝茶感覺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和奇異博士碰杯，將茶喝出了啤酒的氣勢。
「我只是很好奇，你知曉無數個未來，那生活在你眼中，一定處處都是危險和變節。」克拉克看向斯特蘭奇，「而不管我當年鎮壓地球，還是之前反抗勢力出現，在你眼裡應該都會導致無數個可能性……而你竟然忍住了干預的衝動，這令人不可思議。」
奇異博士輕輕歎息一聲。
「如果你也能看到足夠多的未來，克拉克。你就會意識到，單一種族是多麼的渺小，而一切都讓人感到悲觀。人類的歷史和爭端似乎永遠在反復不休，這讓我有時感到絕望。」他平和地說，「但是，作為地球的守護者，我的職責不是干預人類，而是守護他們……只有經歷過傷痛才能成長，一個害怕跌倒的孩子永遠都沒有辦法學會奔跑。」
超人沉默了。
「所以，你的想法和理念與之前的我是相反的。那你為什麼十五年來從不出聲表示自己的不滿？」
斯特蘭奇目光緩和地注視著他。
「用芬奇先生的話來說，如果世界是一盤棋，那人類才剛剛邁步，離勝利的終點還有很遠。這聽起來讓人絕望，但是另一位方面來說，年輕的人類還有機會去嘗試，去尋找真正適合自己種族發展的路徑。哪怕走了錯誤的一步，也仍然有時間糾正回來。」他說，「這一切都是有意義的，克拉克。每一次時代的變遷和嘗試都是進步，只有不斷地試錯之後，或許人類在未來的一天，才總將會創造他們想要的國度。」
奇異博士總是給人一種飄忽感，這可能是和他與其他人不同的眼界而造成的。普通人類專注於自己的日常生活，超級英雄放眼整個世界，而奇異博士，他注視著宇宙，甚至注視著不同空間的地球。
這時，樓梯傳來腳步聲，是頭髮還沒吹幹的希莉亞邁著輕快的步伐走下了樓梯。
「又在進行良心風暴？」希莉亞說，「你們英雄很喜歡每隔一段時間就反思自己有沒有對世界作出貢獻嗎？」
兩個男人看過來的目光都變得無可奈何了。
「我們的身邊要是缺少了你這個插科打諢的外星人，那生活得多無聊啊。」斯特蘭奇似笑非笑地說。
「對於我來說，你們也是外星人。」希莉亞聳了聳肩膀。
兩人送斯特蘭奇離開。
不知道是不是和氪星科技不相容，法師得到外面才能打開他的傳送門。看著他一腳邁回圈圈中自己的聖殿裡，超人和希莉亞這才關上了孤獨堡壘的大門。
「我也想學那個傳送門，真方便。」希莉亞感慨道，「真可惜我和他不是一個門路的法師。」
「按照理論來說，我可以一秒鐘瞬間到達地球任何一個地點，我覺得和他的沒什麼區別。」克拉克據理力爭地說。
一秒鐘。就別說這位氪星之子了，如果他隨便帶個人，那個人估計直接會被撕成碎片吧。
「聽起來一點都不優雅。」希莉亞說。
「今天的訓練怎麼樣？」兩人向著二樓臥室裡走去的時候，克拉克問道。
希莉亞立刻頹廢地抿起嘴，「斯特蘭奇實在是太嚴格了，他簡直是惡魔。他說的都是對的，但是做起來很難。」
「你是說他讓你扔掉以前烏木喉教給你的那些東西？」
「對啊。」希莉亞嘟囔道。
克拉克之前聽過希莉亞抱怨。其實他也很理解這很難，一個動作重複上千次就會出現肌肉記憶，如果是十多年的訓練，尤其是這種類似於招式的反復練習，早就成為身體本能了。就算讓希莉亞失憶，她的身體也仍然記得怎麼回擊。奇異博士讓她將那全部都丟掉，的確是非常嚴苛的，而且短時間她可能無法習慣新的作戰方式。
但是……
「丟掉吧，丟掉挺好的，烏木喉教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超人和顏悅色地說，「斯特蘭奇說的對，你應該聽他的。」
「你就是純粹不喜歡他吧。」希莉亞投來不信任的目光。
「我沒有。」克拉克平靜地說。
他才不在乎烏木喉到底在法術上的水準有多深，他一想到過去希莉亞竟然會對那傢伙有好感，就極其之不爽。而且，有一個疑惑縈繞在他的腦子裡很久了。
「他從什麼時候開始教你法術的？」超人還是忍不住問。
「從我五歲開始吧。」希莉亞回憶道。
而且有些事情還不能深想，想多了容易想揍人。
比如，烏木喉從她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就開始對她一對一輔導，至今得有十五年了。相比於和比鄰星的對峙，希莉亞可一直都表示烏木喉對她很好。
十五年前，在超人鎮壓世界的時候，五歲的希莉亞開始和烏木喉進行訓練。這些年來，烏木喉有沒有趁她不懂占她便宜？或者，她那詭異的審美觀有烏木喉操控的可能性嗎？在她心裡，烏木喉是不是就是標準的大帥哥？
不能想，想多了會讓克拉克心情極其之不爽。普通男人生氣吃醋會眼熱也就算是形容詞了，可超人不同。他要是真生氣，就會真控制不住眼睛紅，然後發射熱視線……那場面就不好看了。
克拉克平復心情，再看希莉亞趴在床上哼著歌刷社交軟體、沒心沒肺的樣子，他就忍不住歎了口氣。
從那天開始，超人便不再穿制服，此刻他的西服已經放在和斯特蘭奇喝茶的時候脫下放在一邊了，現在只穿著白襯衣和一件西服馬甲。男人俯下身子，從希莉亞的後背摟住她。
沒想到，受到了希莉亞巨大的抗議。她撲騰的時候像是只小鳥，就差掉羽毛了。
「你還沒有洗澡，不要穿著外面的西服摟我。」希莉亞在他的手臂間轉過身來，然後伸手推搡超人的肩膀。
克拉克：……
「我們的熱戀期過得這麼快嗎？」他有點懷疑人生地說。
「你以為我們兩個是小學生一起談戀愛嗎？」希莉亞說，「你身上外面的氣息太濃了，你今天到底見了幾個記者和政府負責人？快點去洗澡。」
女人都是大豬蹄子！
「你難道忘了，以前沒在一起的時候，可是你纏著我不放。」克拉克的雙手撐住希莉亞的兩邊，他委屈地說，「你那時怎麼不嫌棄我呢？」
希莉亞注視著天花板。她悠悠地開口，「女人都是善變的。」
克拉克思考了一下，他忽然低下頭，在希莉亞的尖叫聲中，他像是一個甩毛的大狗一樣，將自己身上外界的氣味瘋狂地蹭在希莉亞的身上。最後以被希莉亞用力量掀翻在牆壁上為告終。
希莉亞白洗澡了。
「你真是個大壞蛋！」希莉亞失去理智，揮舞雙手撲向超人。
兩人『扭打』在一起，超人爽朗地笑了起來，就當他努力摁住希莉亞的時候，懷中的女孩忽然不動了。他低下頭。
「怎麼了？」他問。
「我明白了。」希莉亞若有所思地說，「我每次打你的時候，用的都是本能，而不是招式。這就是斯特蘭奇讓我尋找的根源嗎？」
超人：……
超人：「……那你平時多打我吧，沒事，我還算能承受得住。」
希莉亞摸著下巴開始思考這種可能性。而克拉克忽然想起了當時在x戰警基地地下的那種腦震盪的感覺。他魔抗只是相對來說是短板，但只要小心一點，別人很難近身。然而希莉亞就不一樣了，她的法術好像是完全用來克他的。如果她的能力再進步一些，那挨揍起來的感覺一定很不好受。
而且，超人明白，在希莉亞眼裡，他就是一個皮糙肉厚的人，她上起手來絕對不會心疼的。
看著希莉亞認真考慮的面龐，超人忽然開始背後發涼。他後悔了，他得做點什麼打斷希莉亞可怕的思路。
他彎乾脆腰將希莉亞扛起來，走向了浴室。
「我賠罪，我們再一起洗一次。」克拉克還不忘很正人君子地說。
晚上，在很漫長的洗澡之後，兩人終於換上了乾淨的浴袍，在床上窩在一起。希莉亞也暫時忘記了剛剛克拉克提議的親自當沙包的計畫。
克拉克攬著希莉亞的肩膀，他底下頭時，就能看到女孩靠在他的手臂上，烏黑的頭髮如水藻一般散開，顯得她那張精緻的臉更小了。
她其實長了一張很有無辜天真少女感覺的面龐，而很多美國女性在她們十五六歲的時候就出落得性感迷人了。她其實長得不是美國的主流審美的那一款女孩，但是她的氣質、她的目光和給人的感覺足夠特殊。你可以用五官和發色來判斷她可能有地中海區域國度的血統，但是無法完全將她確切的安插在哪個國家之中。
希莉亞過去似乎更喜歡以自己的樣貌為優勢，假裝為一個毫無威脅、聽話又乖巧的女孩。但她身上的靈氣總是有一種神秘莫測的狡猾感覺。
可是和超人在一起這麼久之後，變化的不只是超人，還有她。希莉亞放下了防備，不會再戰略性的表現出乖巧聽話，而在這一層面具之下，她其實是一個擁有淡然自信的人。她的自信不是來源於自己的力量，而是她仿佛看透了一切。她不在乎，不害怕，接受自己的能力和現實，也沒有什麼欲望……她的自信更像是精神上的自信。她可以因為弱小而被打敗，但是她的淡然讓她好像不在乎一切。
當她目光平靜淡然地躺著他的懷裡，注視著前方思考著什麼的時候，她仿佛有一種別於過去的魅力。
克拉克自然不會知道，希莉亞曾在反抗組織的基地裡對哈樂德的威脅。她其實已經開始在意超人，以及其他對她很好的英雄，但她不會表達出來的。
超人只是覺得，希莉亞似乎有所變化。
她看起來似乎脫離了過去的那個形象，她的眼神和氣質，似乎有點像是個真正的女人了。不是說性感迷人的那一類型，而是看起來她更加沉穩成長，不再是過去超人身邊的掛件，而是能和他並肩面對其他事情的成熟。
當然，這種沉穩和淡然，估計只存在於希莉亞不開口說話的時候。讓她真正不那麼孩子氣，還得有一段距離得走。
超人也同樣不知道，她是因為他而改變，還是因為知道了滅霸會殺了卡魔拉而成長。這兩個代表的可是天差地別，前者讓他們比過去更近，而後者……
超人看她看的時間太長，以至於連想事的希莉亞都側過了頭。
「怎麼了？」希莉亞微眨眼睛，那絲穩重淡然在她的眨眼間又變回了過去的青春感。
克拉克傾過身體，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到鼻息之繞，而克拉克的藍色眼眸仍然注視著希莉亞。
「你會忽然離開我嗎？」他輕聲說。
凡人不會想到，超人的鋼鐵之軀下，是一顆敏感沒有安全感的心。
而這一切都是拜曾經的人類部門所賜，他們的確成功地傷害到了超人的心，在他失去養父母的十五年之後還沒有癒合傷口。
「我不會。我答應過你。」希莉亞說。她伸手撫摸他的面龐，「我什麼都沒有，為什麼要離開你？」
「任何情況下你都不會離開嗎？」克拉克卻抿唇角，他凝視著希莉亞，眼眸像是波光粼粼的大海，「如果是你姐姐……你……」
希莉亞沉默了。
「這個問題沒有意義，卡爾。」她輕聲說，「如果我們離開地球，而有一天地球需要你的説明，不然就會覆滅……即使我有事情沒辦法跟著你，你自己也會回來救他們的，不是嗎？」
他無法反駁希莉亞。
超人不由得歎息一聲。某些方面，他和希莉亞都太像了。他們不會為了安慰對方而說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可是，有時他又希望自己和希莉亞都別那麼理性。
「你說得對，希莉亞。討論這個是沒有意義的。」克拉克無奈地說，「我們更應該做的是商討如何更加協調配合對方，而不是做無意義的二選一選擇題。」
希莉亞便露出笑容，「對呀。而且除了父親之外，沒人有能力傷害卡魔拉。而且你可能將這件事想得太嚴重了，這沒什麼的。我完全可以去找卡魔拉和星雲一起商量，如果沒有滅霸，宇宙中不會再有能傷害她們的人了。實在不行……我們找到卡魔拉後再商量，你也可以跟我們一起去，如果條件合適，在外星你也很強大。」
克拉克的確沒有想到希莉亞會有這麼大的讓步。她之前一直都有種家事自己解決的江湖氣息，現在她願意退步到讓超人跟著在後面補刀，已經是非常大的信任和親密的表現了。
說來說去，在感動之余，超人忽然想到了一個十分嚴峻的問題。
「等等……也就是說，我肯定會有一天見到你的姐姐。」克拉克喃喃道，「那她如果不喜歡我，又該怎麼辦呢？」
第105章 105
儘管見家裡人對於所有情侶來說都是不小的挑戰, 但是現在克拉克擔心也沒有用。因為當時希莉亞讓卡魔拉離開時實在是太決然了。
希莉亞一直知道卡魔拉恨滅霸，想要殺了他。但是在她眼裡，這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更別說，當初前往地球之行, 不僅希莉亞，就連卡魔拉和其他所有人都相信此次勢在必得。希莉亞怕卡魔拉在這最後的時刻被逼得走投無路只能刺殺滅霸, 所以才順水推舟將卡魔拉送走了。
希莉亞過去感情太輕, 在意的也只有卡魔拉而已。她自然知道滅霸想要消滅宇宙的一半人口, 但是那時對她來說, 她也認同滅霸的理念。因為他是將自己的生命，和希莉亞卡魔拉擺放在同等的角度。
但是她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世界中只接受過滅霸理念的女孩，在地球的這段日子, 人類之間的爭鋒和不同理念讓她看到了一個更繁瑣複雜的世界。而且, 希莉亞能夠接受公平公正下的隨機死亡, 但是她無法接受滅霸像是拋棄她那樣拋棄卡魔拉。
她以前不懂, 可是現在明白了。真正的愛是不會被抉擇的, 更不應該被犧牲。希莉亞真的有一度認為滅霸是真心疼愛卡魔拉的，可當她看到那個未來, 才意識到這一切只是假像。
但是可惜, 希莉亞當時是抱著永別的念頭送走卡魔拉的, 沒有留下任何退路，現在也自然完全沒有辦法在浩瀚的宇宙中尋找到她。甚至來說……找滅霸都比找卡魔拉容易。
這一點很煩, 而且更煩的是, 奇異博士自從當上希莉亞的老師之後, 就變得非常嚴厲。其實這也沒什麼了，畢竟希莉亞過去經歷的訓練肯定要比現在他們二人進行的嚴格許多。但是問題是，斯特蘭奇讓她完全丟掉過去已經學成習慣的使用力量的方式，在短時間內實在是太難做到了。
哪怕是短期記憶，至少也得重複一個月兩個月，完全形成新的模式，最快也要一年。她和克拉克在幾個月之內就會離開地球，這點時間根本不夠轉變的。
似乎是感覺到了希莉亞的喪氣，在訓練結束之後，斯特蘭奇罕有溫情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作鼓勵。
「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斯特蘭奇安慰道，「你現在逐漸已經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理念和看法，你也終究會找到屬於自己的能力和道路。」
「我對我自己的水準很瞭解。」希莉亞嘟囔道，「你怎麼一副比我還自信的樣子？」
「我認識你的時間，可比你認識我的時間長多了。」斯特蘭奇說，「我甚至比你還瞭解你——所以，相信我，希莉亞。你絕對有潛力。」
看著奇異博士莫名老父親般的自信面孔，希莉亞只能歎息一聲。她還是不習慣他充滿自來熟的樣子。
這一個月過得很快，希莉亞也在每週三次的訓練中變得不像是過去那麼焦躁了。斯特蘭奇雖然很嚴格，但是這種嚴苛讓希莉亞全力以赴，正好消耗精力，不用像之前那樣光憂心未來了。
奇異博士也不是每天都有空，他似乎還要對抗來自另一黑暗空間的怪物，這好像也是為什麼奇異博士這些年一直隱居的原因。地球一直保持著極端的和平，而異空間裡的敵人貌似層出不窮。其他人都以為斯特蘭奇天天在自己的高山上打坐，實際上他和其他法師可能是地球上最忙的英雄了。
當斯特蘭奇不在的時候，克拉克有時會帶著希莉亞，有時會讓她在孤獨堡壘中自己休息。地球的科技和孤獨堡壘的磁場和原理不同，所以人類的科技是不可能入侵成功的。在某些方面來說，孤獨堡壘的堡壘二字名副其實，這裡是地球上目前來看最安全的地方。
只不過，只要會議允許，希莉亞就會跟著超人，她知道他心底其實比較喜歡這樣。而且，她其實沒有那麼嬌氣，她就是單純的懶而已。
這一天，希莉亞正趴在會議桌昏昏欲睡，耳邊是各個英雄們以及各界各國勢力們低沉磁性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人類在嚴肅時超愛低聲說話，就好像這樣會顯得更沉穩一樣。
幾乎所有人都習慣了超人的小尾巴，他們已經可以忽視了這個總在超人身邊打盹的存在。
超人的厚臉皮也隨著那次事件之後日益增長，原本他還會因為兩人在眾人面前的親密舉動而感到害羞，現在已經可以面不改色地在會議中直接摟過希莉亞，讓她在自己懷裡睡了。而且他好像完全不介意自己的秀恩愛行為會對其他人造成什麼樣的打擊……或者衝擊。
開會的時候，超英們基本坐在同一側，希莉亞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時候，其實沒有睡實，仍然能夠聽到會議上來往交談的聲音。
就在這時，門開了，一個特意壓低的腳步聲逐漸靠近。
這個人在蝙蝠俠和超人之間停下，對他們低聲耳語了兩句。
隔著克拉克，原本昏昏沉沉的希莉亞瞬間睜開了眼睛。她抬起頭，對上了克拉克的目光。
她聽到那個人說，「比鄰星越獄了，我們正在抓捕當中。」
比鄰星從剛開始被關押在綜合基地，然後在超人的授意下轉到正義聯盟管理中的監獄，最後被轉到了西伯利亞的中立區監獄。從各種角度來說，對比鄰星的控制應該是越來越嚴苛的，可是她怎麼能逃出來的呢？
就算是外星人，一個人也絕對做不了在被綁的嚴嚴實實、還被無數監控看著的監獄裡逃脫的。
她一定有團夥。
超英們第一個懷疑的人是老蟻人，漢克皮姆。他是在數年前依靠自己研究出的皮姆粒子而假死的隱世天才，也正是因為這位生物化學家兼科學家，以及哈樂德芬奇這位元電腦奇才、兩位元大天才的坐鎮，才讓反抗組織悄無聲息地發展了這麼久。
皮姆博士對於能夠改變物體大小的亞原子粒子的掌握已經出神入化，他甚至縮小整個反抗基地到麵包機那麼小，並且隱藏在地下，讓所有成員在通過皮姆粒子的穿梭機器來轉換大小、再加上哈樂德的機器悄無聲息地在鷹眼系統裡安插bug，才讓英雄們找他們找得那麼困難。
如果有人有能力穿過銅牆鐵壁去協助比鄰星越獄，似乎第一反應便是能夠變得無限小的蟻人才能這樣做了，可是他們又很快否認了這點，因為皮姆博士已經是高齡，這段時間一直住在療養院裡。
但是從監控器上來看，被束縛的比鄰星原本一直保持一種沉眠的低頭狀態。她的牢房裡有三個攝像頭，以此來保障沒有監控死角。然而……在12：34:08的時候，比鄰星很明顯地向著右下角動了動頭，接下來的3秒鐘，三個監控器一齊失靈，而反應迅速的機器看守者在五秒鐘後抵達那裡時，人已經不見了。
賈維斯將監控速度調到極慢，並且放大視頻失靈前的那一刻，即使有什麼像是蟲子那樣的小點遮擋了一下，但是不斷放慢，他們仍然看到了一個疑似蟻人的小人，而那個小人似乎比螞蟻、甚至頭髮絲還要小。
那個人不是皮姆博士，皮姆博士沒理由去幫助敵人，而且他年紀太大，根本做不了這樣的任務。英雄們派比較溫和一些的旺達和黑寡婦一起前去療養院問皮姆博士，皮姆博士在對她們仍然保持警惕的同時大發雷霆，質問英雄們是不是要以潑髒水的形式陷害他。
漢克皮姆在假死之前也性格火爆，他的確不像是能做出這樣事情的人。除了和超英們立場不一樣之外，他也是一個老英雄，年輕時多次拯救過城市的，所以他不可能做對地球有危害的事情。
可是，除了比鄰星牢房之外的監控都是正常的，沒有一個監控拍到她越獄時的蹤跡。
怎麼看，都感覺是一個類似蟻人的人將她也縮小之後在縫隙的死角之中離開的監獄。英雄們一邊派人去調查皮姆博士的裝備和資料有沒有被偷竊的可能性，另一邊全力搜捕比鄰星和她的同夥。
希莉亞也在沉思。
她實在是看不出來人類幫助比鄰星的動機，而那幾個斯庫魯人一直都被監視之中，在當初的那個局面，那位出面的斯庫魯人似乎也沒有隱瞞她的必要。
這一切，似乎都是什麼風暴即將而來的預兆。
有這種想法的不止是希莉亞，超人也是如此。這一次，他直接飛去了奇異博士的聖殿。
斯特蘭奇就在紐約聖殿裡，他好像已經知道克拉克會來，他一點都不吃驚，反而平和地邀請超人喝茶。
然而，超人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他那雙眼眸深深地注視著斯特蘭奇。
「你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那你一定清楚比鄰星是如何逃脫的，對嗎？」男人沉聲說。
奇異博士沒有說話。
過了半響，他才撇過臉頰。
「克拉克，不是我不願意告訴你。只是世界宇宙的未來分叉太多，如果我貿然介入，很可能會導致未來走向不同。」他說，「相信我，靠你們自己的力量找到比鄰星的未來，會比我透露給你的那個可能性好很多。」
超人不為所動，他仍然緊盯著斯特蘭奇。
「我不在乎比鄰星，我只知道，這件事未來會和希莉亞牽扯到關係嗎？」超人質問道，「你是不是知道她的未來，卻不願意和我講？」
就連斯特蘭奇的斗篷都在超人的威壓下緊張起來，斯特蘭奇卻只是輕歎一聲。
「別逼我了，克拉克。」他說，「你逼迫出來的不一定是好的結果——」
「我不要好的結果，我只要確定她的未來平安無事！」超人壓抑著怒火說，「我不是什麼為人，奇異博士，如果希莉亞會出什麼事，而你選擇了隱瞞——相信我，我有能力讓一切變得更糟糕。我絕對不會允許你為了你認為那個更好的未來而犧牲她……」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現在的發展，其實已經在那數萬分之一機率的最好的那個可能性上？」奇異博士卻說。
超人皺起了眉毛。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斯特蘭奇看向了他。
「我是說，這是在所有對於未來的可能性之中，我們走得最遠的一次。遠到我當時所能看到的最遠的那個未來。」奇異博士平靜地說，「我不是上帝，克拉克。我不可能看透整個宇宙的未來，那太大了，一個凡胎如何能承受得住？我的能力只能看到這裡，我也盡我所能引導這個地球走得如此之遠。至於剩下的事情……我們可能要重回起跑線，共同面對了。」
悠于 2019-3-14 15:46
第106章 106
很顯然, 對于斯德蘭奇說的一切, 克拉克都半信半疑。可他也的確沒什麼辦法, 就算斯特蘭奇真知道什麼事情但是隱瞞著, 他能怎麼辦, 他又沒有讀心術, 也不能就此真的和奇異博士動手。
超人回到孤獨堡壘的時候, 就看到希莉亞坐在落地窗邊，注視著外面的北極沉思著。
「你在想什麼？」克拉克走了過去, 摟住她。
「我在想，或許，這件事是沖我和比鄰星、或者寶石來的。」希莉亞緩緩地說。
超人有點訝異的看向她：「你確定嗎？」
希莉亞看向超人。
「宇宙裡科技高於人類、高於氪星的文明肯定很多。萬一是滅霸，或者其他什麼人動用了這種你們暫時不知道的科技救了比鄰星呢？」
「你是說，這件事可能和滅霸有關？」超人沒有想到。
「我之前一直認為我和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我和比鄰星落在地球, 他離開後也不會仁心到來救我們。可是萬一他真的這樣做了呢？靈魂寶石尚且不知道去向，可是其他寶石卻清清楚楚地都在地球。」希莉亞眉尖輕蹙，喃喃著說，「父親一生的執念就是湊齊宇宙原石, 他很可能重振旗鼓做好準備回來再次爭奪寶石, 情況允許之下或許還會順道救我們, 也或者，他需要比鄰星消失來轉移你們的注意力。」
只是她沒想到, 滅霸回重振旗鼓的這麼快。畢竟上次的進攻可是將他的大本營星艦都給毀了啊。
「這未必不是個好事。」驚訝之後, 克拉克也沉下聲來, 「你一直愁滅霸，不知道他在哪裡，如果比鄰星越獄的幕後之人是滅霸，那我們能順藤摸瓜找到他。」
希莉亞卻有點猶豫。克拉克看出來了，他輕蹙眉毛，「怎麼了，希莉亞？你看起來不太同意。」
「如果要做這個計畫，可能會威脅到地球和平。」希莉亞緩緩地說。
這回，超人是真真正正地感覺到吃驚了。他完全沒想到希莉亞的疑慮在這裡，不論是愛屋及烏還是什麼別的原因，能讓她說出這麼有人情味的話，足夠表明希莉亞真的和過去完全不同了。
這一定是因為他們的愛！
克拉克十分高興且滿足。
他忍不住低下頭親吻她，而希莉亞一臉黑人問號臉，好像被強擼的貓一樣滿臉不可思議。
「不用擔心，親愛的。」超人低聲說，「本來地球就不該保管這麼多宇宙原石，只要原石在，滅霸和其他反派總會來，我們還不如被動變成主動。如果能在我還在的時候佔據主動，可能也比他做好萬全準備更好吧。」
希莉亞思考了一下，便果斷地說，「那你立刻去和其他超級英雄商量，如果比鄰星先見到滅霸會麻煩一些。我建議你們走漏消息要轉接宇宙原石，或者不小心透露星艦物品的存放處。總有一個會是他們想要的。」
「好。」克拉克說，「那你的計畫是？」
兩人都開始為對方轉變了。希莉亞因為克拉克而開始在意地球安危，超人則是終於放下了自己過多的保護控制欲，尊重起希莉亞自己本身的能力。
「我猜前來搭救比鄰星的人要不然是合作夥伴，要不然是父親的新手下，總之不會那麼重要。」希莉亞冷靜地說，「我要趕在比鄰星告我一狀之前聯繫上父……滅霸，表明忠心，讓他以為我為了活命假裝投敵，其實是為了幫他偷寶石……我救了他，他也知道我與卡魔拉和比鄰星的恩怨，比鄰星本來就愛抹黑我，他對我的信任不會那麼容易因此動搖的。」
「所以你還需要一個宇宙原石？」超人總結道，「你拿著寶石，應該更有說服力。」
拿著寶石刺殺滅霸？隔著遙遠的星空，阿斯加德里，洛基莫名打了個大噴嚏，並且感覺脖子莫名發涼。
「我不需要。」希莉亞成功避開一個巨大的flag，然後她說，「實在不行，咱倆合力殺了他，那有沒有寶石就不重要了，拿著容易生事端。」
克拉克簡短地點了點頭，「我現在就召集所有人說這個事情。」
超人離開之後，希莉亞又陷入沉思。
對手是滅霸，她一定的謹慎謹慎再謹慎。不僅僅因為他是星際霸主，更因為滅霸養大了她。希莉亞在卡魔拉這個事情之前從來沒對滅霸產生過什麼負面情緒，她甚至非常尊敬敬愛他。
當然，或許他們還是有相像之處的，她可以因為弱肉強食而冷靜地接受滅霸會被人殺死的可能性，就像滅霸會為了大業犧牲卡魔拉。她理解他的決定，她敬佩他的決然，但是她的情感接受不了。如果她看到的未來是滅霸犧牲她，估計希莉亞都不會有這麼大的負面情緒。
滅霸對他的兒女的影響實在是太恐怖了，如果卡魔拉刺殺成功，卡魔拉甚至也有哭的可能性，更別提從未反抗過滅霸的希莉亞了。
希莉亞強迫症一樣來回思考計畫，如此重視的原因都來源於這個人是滅霸，哪怕超人有殺了他的能力，可是滅霸的形象和危險度都不由自主地在她的腦海裡最大化。
她一遍遍在腦海裡過翻滾整個計畫流程，她要盡力將每一個可能性和應對方法都想到。她才是最瞭解滅霸的人，只要她全部準備好，就算和比鄰星當面對質，她也有讓滅霸偏信自己的可能性。
她都不知道超人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只是感覺到自己被他摟住，然後他沉穩地說，「別緊張，你還有我。」
希莉亞其實不覺得自己緊張，而且北極在極晝的時候外面基本沒有變化，她的思考好像只花費幾秒鐘一樣。可是當她抬起頭——她看到已經兩個小時過去了。
希莉亞慢慢地緩過來了，她好像意識到什麼，然後，在超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他被打了。
謝天謝地，希莉亞終於不是將他掀翻到什麼地方，而是伸手捶他。這種傷害力，幾乎可以忽視。但是克拉克還是伸手握住了希莉亞的手。
「你輕點。」克拉克無辜地眨著眼睛，「你不知道疼痛，別打我的時候太用力，骨折就不好了。」
他其實說得很乖，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又莫名欠揍。
「都怪你。」希莉亞卻非常不滿，「如果不是因為你，我用得著那麼緊張嗎？如果我沒跟你在一起，我就不用除了想計畫之外還要愁心怎麼活下去。我多愁善感都是因為你，你把太多軟弱的情緒塞給我了！」
克拉克：……
克拉克：臥槽，這是表白嗎？這就是表白吧！！！
第107章 107
超英方面很快就通過了希莉亞的計畫, 畢竟她是地球上最瞭解敵人的人。而人類方面代表有些遲疑……但是最後仍然也同意了。是的, 人類和超英們組建了一個暫時性的類似聯合國的組織。
另一方面，賈維斯和機器一同尋找, 終於追蹤到了比鄰星的蹤影, 她目前藏身在中東地區。因為這裡的國家原本也很亂, 所以短時間根本無法像是英美那樣迅速成立臨時新政府，這裡的確適合藏身。
超英找到了她，但是沒有進行抓捕, 而是進行監視，不打草驚蛇。
這一邊，希莉亞將自己的想法和眾人表述了一遍。
實際上，希莉亞一直擁有能夠聯絡卡魔拉或者其他黑曜戰士的能力。他們有自己獨特的通訊手法，如果條件允許, 她甚至可以牽引座標, 不管滅霸在宇宙多遠的地方, 只要有她的牽引，對方的飛船就可以進行星際跳躍, 快速抵達目的地。
這些有關於飛船和星際的事情讓在座的幾位天才科學家英雄們聽得津津有味, 人類對未來的探索和進步的熱情是永恆的。
「但是也可能，滅霸找到了擁有更高級科技的合作夥伴，不然怎麼會有人出現救了比鄰星？」希莉亞說, 「可能那個人的種族科技已經可以開啟星球和星球之間的傳送門, 又或者那裡人人都有蟻人的變大變小的粒子科技。」
文明科技壓制, 似乎總是讓人感到絕望的。
看起來開啟太空文明迫在眉睫, 只有進入下一階段，地球上的文明才能繼續突破。
然而進化就代表著和危險並肩，如果宇宙的橋樑打開，地球恐怕也回不到過去的樣子了。
既然如此，還不如先消滅第一個麻煩——覬覦無限原石的滅霸。然後，人類應當將手中這麼多的原石分給其他種族或者文明保管，如果滅霸打開了豁口，那麼其他宇宙惡霸也會為了寶石蜂擁而至的。
超英們不怕，但是他們怕敵人會傷害地球。
在全體同意之後，希莉亞便開始著手準備。身為一個組織，即使沒有出過任務的希莉亞也熟練掌握如何聯繫上其他人。換句話來說，如果她是假心假意和超人在一起，可以隨時引狼入室。
本來英雄們打算讓希莉亞在一個他們埋伏好的周邊沒有城市的地方聯繫滅霸，但是希莉亞否定了這個做法。既然他們悄悄地救走比鄰星，說明目前還不想起衝突，而且，這種交接行為滅霸不會親自出動的，她相信他的智商，如果做得太刻意，滅霸會看出來。
最後，超級英雄們還是任由希莉亞自己搞了。
他們本來想讓希莉亞去放置星艦物品的基地拿東西，沒想到她拒絕了。
「你們還記得我上一次審問斯庫魯人都拿了什麼東西嗎？」她問。
眾人面面相覷，還不等他們回憶，賈維斯便調出了記錄，說道，「制服、辨別眼鏡與項鍊。」
超英們聽完了賈維斯的話，又齊齊轉過頭來看她，像是一群等老師解答的乖寶寶。
希莉亞只能說，「制服和眼鏡我都用了，那項鍊呢？」
對啊，項鍊呢？
過了兩秒，大家都反應了過來。他們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
「等等，希莉亞——你不會要說，這個項鍊有通訊功能？」
同樣是組織和夥伴，這就是人類超英和她的兄姐父親們最大的不同。超級英雄們會完全接納信任對方，就連他們原來和超人的間隙，也都在搞清了他的為人之後完全信任了他。他們會為彼此留下牽制的武器，但是絕對不會互相懷疑。
「它有信號傳出，能夠定位到美國上空，但是沒有實際通訊功能。」希莉亞撓了撓鼻子，「項鍊一般是沉眠的，重啟後他們會受到地球的信號，但是不會知道更多。但這能證明我在比鄰星之前表達忠心，他們會以為這個微弱的信號是代表我取得了你們的信任。」
……外星人套路真深啊。
這樣一來似乎劇情就合情合理了，留下來掩護滅霸離開的希莉亞在地球上的幾個月取得了超英們的信任，終於在他們需要辨別外星人的時候來到了星艦庫房裡，取得了重要的信號項鍊。為了怕更明顯的聯絡器被懷疑，用最初級的、只能定位國家的信號聯絡器似乎也是合理的。
比鄰星就算先到滅霸的面前，也沒有什麼用。即使希莉亞起初的確總去騷擾她，可是卻一直沒要她性命，再加上倆人有仇，不管是公報私仇還是以此打幌子對人類表明忠心，似乎都是合理的。
只是。
「他們最好不知道外我們兩個在一起了的這個事情。」希莉亞對克拉克說。
超人理解，但是他還是有點不爽。
「他們不會知道的。就連澤莫也沒在公眾面前提過。」超人乾巴巴地說。如果他是一頭狼，那它的大尾巴肯定不爽地拍打著地面。
其他超級英雄開始清嗓子。
托尼看不下去了，他前來救場。
「小怪物。」托尼伸手給了希莉亞額頭個一指禪，「竟然敢瞞著我們做這種事情，膽真肥，不怕我們以為你是臥底？」
前一秒還不爽的大白狼——對不起，現在不白了，畢竟克拉克開始改穿西服了。總之，男人立刻忘記不爽，伸手攬過希莉亞的肩膀。展現他無人能夠超越的護犢子的一面。
「不怕。」希莉亞揚起一個嘿嘿的笑容，「你們不是已經歡迎我成為夥伴了嗎？」
包括克拉克在內，眾人皆是一愣。
誰能想到，滅霸的女兒，這個天生感情淡薄、看起來底蘊最冷漠無情的外星女孩，是一個比人類還要遵守底線的人？她在黑暗叢林中遵守弱肉強食的法則，來了地球有了戀愛，被歡迎了一下，便真的開始用人類的秩序來改變自己，甚至開始跟隨他們的意願保護地球和人類……而且，甚至沒想過表面一套背面一套。
這個在星艦從不被看好的小女兒，可能她的心神才是所有兄弟姐妹中最強大堅韌的那一個。
「……小東西。」
托尼在地球上驕傲傲慢了半輩子，第一次被堵得心裡憋得上不來一口氣。哦，不對，不是第一次。前幾次有這種感覺，都是在他操心那一窩蜘蛛的時候。大的小的都不聽話，平時氣得他能犯心梗，可偶爾耶誕節這三兄弟送送賀卡和什麼亂七八糟的禮物的時候，他又有一種孩子大了的欣慰感。
現在這種感覺就很像那時候。
「等這事情結束了，我們再好好聚一次。」托尼說，「還得給一個老冰棒接洗風塵……不對，接冰碴呢。」
一直在一旁圍觀的史蒂夫沒想到自己會被提起，他露出了一個迷茫且好看的笑容。
「聚吧聚吧。」黑寡婦聳了聳肩膀，「我要熱烈慶祝我不再需要管理政治內務，我還是更喜歡用腿擰斷敵人的頭。」
想到娜塔莎的剪刀奪命腿，在場的男士們的脖子都緊了緊。
「對，慶祝超英集團退休。」布魯斯勾了勾嘴唇，「這十五年來的高壓工作可太累人了。」
眾人少見嘻嘻哈哈了起來，這種氛圍很少見，他們年輕時認識時有過一段輕鬆的相處時間，因為都惺惺相惜。可惜這些年來都各自對地球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慢慢陣營割裂。幸好現在一切又都恢復正軌了。
輕鬆過後，還是得幹活。
希莉亞不能在身上放竊聽器，如果被發現就前功皆棄了。超人攬下了這個活兒——只要他足夠屏住精神，是能夠直接聽到希莉亞和對方說話的。
希莉亞的項鍊藏在了綜合基地，水滴形的吊墜在主人的手指摩擦下可以發出類似摩斯電碼的波動，和對方聯繫。這個項鍊只有單項發送的功能，希莉亞發完就扔在那裡不管了。
在人類媒體上播出超英們的基地會陸續轉移至其他地方的時候，希莉亞在『一片混亂』之間去存儲基地拿出了新的小型聯絡器。
她在綜合基地呆了幾天，在一個明媚的下午，希莉亞不引人注意地離開了這個郊區基地，登上了旁邊的山林。
超人的眼睛和耳朵遠遠地隔著城市注視著這一邊，他能看到希莉亞在一顆古樹後停了下來，打開了通訊器。幾次調試之後——一個投影人臉亮了起來。
「父親在上，希莉亞，我的妹妹——我真的沒有想到，你竟然堅持活到了現在？」超人的耳朵聽到了聲音。那個人說，「你還好嗎？」
那個聲音磁性、帶著些焦急欣喜的口吻，以及一絲滑膩的陰柔。
超人的臉陰沉起來。
不用希莉亞說話，他都能知道這個傢伙是誰——那個該死的烏木喉。
然後，他看到希莉亞展露出了他完全沒見過的一面。
希莉亞的一雙淺藍色的眼眸含起晶瑩的淚光，像是波光粼粼反著陽光的湖水。她注視著烏木喉，神情畏懼、乖巧、又委屈。可是那雙眼睛看向男人的時候，偏偏帶著絲故作堅強、想要盡力掩飾的希冀，和好久不見的依賴。
一個極其有層次的表情。
超人倒吸一口氣，他發誓，如果她這麼看著他，他會不由自主答應她所有的要求。可是希莉亞只會躺在他手臂上摳肚臍。
「……哥哥。」希莉亞輕咬嘴唇，無限委屈地說，「為何你們只救比鄰星？父親真的拋棄我了嗎？我就算拼盡全力，也無法得到他的一絲讚揚……」
克拉克總算見證了希莉亞真正的演技，她變得完全不像是她了。而且，她這麼含情脈脈還微帶水光地注視著一個章魚哥管他叫哥哥，克拉克簡直想晚上吃爆炒章魚丁。
「希莉亞，不是這樣，你不要誤會。」烏木喉立刻安撫道，「你在地球守護者身邊，實在是難救，所以我們才先去救了比鄰星。」
希莉亞沒說話，她垂下睫毛，嘴唇微抿，強忍失望，然後抬起頭，露出了一個乖巧的笑容。
「一切都聽父親的，我不會誤會。」她輕輕說，「需要我幫你們做些什麼嗎？我可以掩護比鄰星，在另一邊製造些混亂什麼的，現在地球政事不穩，這很容易做到。」
烏木喉剛想說些什麼，便聽到希莉亞側開臉，低聲說，「如果卡魔拉知道我在地球，一定會不擇手段的來救我的……」
「希莉亞。」烏木喉立刻沉下聲道。希莉亞如同小白兔一般被他的低沉嚇了一跳，眼淚含在框裡抬起頭看向他，簡直可憐無助到極點。
超人本來就想揍他，聽到烏木喉凶希莉亞，他的火氣都快上來了，但是沒想到，這不是他火氣的終點。
因為烏木喉立刻柔了聲音，「希莉亞，你忘記這些年來，卡魔拉出任務時，是我對你最好嗎？我怎麼可能允許你被留在地球？別擔心，一切都有安排。你這次救父親立了大功，以後不會再有人敢欺負你了。」
「可是……」希莉亞低聲道。
「你在擔心你殺了黑曜星的事情嗎？」烏木喉陰柔地說。
希莉亞抬起頭，她不吃驚滅霸知道了這點，但是她看起來呆住了。
烏木喉輕笑起來。
「你總是這麼愛把所有的情緒都擺在臉上。」他說，「放心吧，我和父親在抵達地球之前就知道了事實真相。你比黑曜星更有價值，殺了他就殺了吧。這也算是你遲來的成人禮了。」
超人簡直心緒複雜——就這環境下長大的希莉亞，怪不得三觀那麼奇怪。
這件事明顯是滅霸決定原諒。可是希莉亞卻抿住嘴唇，眼睛亮晶晶地說，「是你幫我擺平這一切的嗎，哥哥？」
「……當然。」烏木喉說。他盡是褶子和溝痕的臉頰露出一個輕笑，「等你回來了，還有其他驚喜給你。」
「那我什麼時候能看到你呢？」希莉亞忍不住喜悅地問。
「我現在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烏木喉一直是一個古板的人，他竟然開起了玩笑。
「……壞消息？」希莉亞自然配合他。
「壞消息是，救援還得有一陣距離。」這句話說完，不等希莉亞眼裡星星點點的亮光消失，他又說，「你還沒問好好消息。」
「好消息是什麼？」
烏木喉的眼眸變得深沉。
「好消息是，進度條已經讀完了，還有三秒鐘。」
希莉亞還沒反應過來，忽然之間，她面前的樹林忽然狂風大作，一個黑色的傳送漩渦緩緩擴大，變成了一個兩米高的混沌圓圈。
烏木喉雙手背後從傳送門中走了出來，長袍衣擺隨著風而微微飄動。
希莉亞震驚地站在原地，手還僵硬地捧著通訊器，通訊器上方已經沒有人影。
烏木喉低下頭，他伸出手，修長的黑色指甲輕輕地劃過希莉亞的臉頰——他以前就喜歡用這種方法輕蹭她的臉，倒也沒有什麼其他過分的舉動。
「我先來救你了，高興嗎，妹妹？」烏木喉優雅地說道。
第108章 108
……她高興嗎？
希莉亞高不高興她自己還不知道, 她只知道超人下一秒就會隨時出現在這裡，用熱視線將她敬愛的哥哥變成一道菜, 然後一切就都會變得不可預料起來。
為了超人的寶貝地球著想，至少得知道烏木喉是怎麼做到穿越時空的吧？
被烏木喉行為驚呆的希莉亞終於勉強動了動嘴角。幸好她的演技已經融入血液當中，就算到這種時候，也能自然運轉。
「……這不可能，」希莉亞喃喃道。她震驚地伸手去輕拍烏木喉的手臂，好像在確認他是不是真的, 「你是怎麼做到穿越時空的，你……你的法術精湛到這種地步了？」
也正是這句話, 讓已經蓄力要立刻飛過來的超人停下了自己的動作。
他自然明白希莉亞這句話隱藏的含義，半是安撫, 讓他別現在就出現。而更重要的是, 如果他貿然出現，可能的確就問不出這件事情來了。那將會是很可怕的……因為這代表外星人會直接穿越太陽系對地球的保護帶，他們可以輕而易舉地出現在地球的任何一個角落，而地球守護者們對此卻毫無抵抗之力。
「父親和我們消失的這段時間, 遊走了一些我們過去從未去過的星系，那裡很偏, 卻隱藏著宇宙文明們所不知道的事物。」烏木喉說。他的神情陰了些, 「就像地球一樣，將自己的實力用落後來包裹著。我們在那裡武裝了自己, 我們比過去還要強大。」
「可是能夠讓人穿越時空的科技……」希莉亞喃喃道。
「足以讓我們征服入侵大半個宇宙。但是父親似乎對未來的規劃不是這樣。」烏木喉聳了聳肩膀, 他伸手攬過希莉亞的肩膀, 低聲說，「希莉亞，有任務的人不是你，而是比鄰星。」
什……
希莉亞一愣，她還沒想明白滅霸這樣做的原因，烏木喉已經伸出手，將一個黑色裝置扔上了天空。
瞬間，無數個巨大的綠色水晶令棱鏡組合在一起，猶如銅牆鐵壁般組合在一起，形成一個鍋蓋將兩人與外界隔絕。
希莉亞身體已經緊繃，又下意識地鬆懈下來，她左右巡視，確定這玩意肯定和氪石有些關聯，但似乎又有所不同——氪石對她的影響本來就要打一些折扣，而且要貼身才有用。可是這綠色的棱鏡峭壁，卻遠遠地從四面八方而來，似乎絲絲要吸走她身上的力量。
「烏木喉，你在做什麼？」希莉亞皺眉問道。
烏木喉正忙著佈置，沒有看到她的神情。
「這地球上只有兩個人需要防範，第一個是奇異博士，第二個——」
烏木喉的話還沒有說完，隔著一層扭曲陽光的棱鏡堡壘上空，一個身影飛舞在半空之中，紅色的光線從他的眼眸中迸出，可是堡壘將攻擊折射了回去。
「……還要防範超人。」烏木喉說完了後半句話。
烏木喉看起來並沒有多擔心，但是他抓緊了自己的動作。那扇黑色的漩渦大門再次出現在兩人面前。
「我們要抓緊時間了，超人不是那麼好對付的。」烏木喉說，「走吧，妹妹，跟我回家。父親正等著你。」
如果在之前，希莉亞一定會毫不留情地跟他走，去復仇。
可是現在，希莉亞遲疑了。
她抬起頭看向天空中的那個身影——即使穿著便衣，超人仍然是超人。只要他在那裡，似乎就會帶來無限的威壓以及安全感。
然而在希莉亞心中最清晰的形象不是這個永遠強大、威儀守護民眾的神子。而是在夜光下的那個男人，那個將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輕輕問她會不會離開的大男孩。
希莉亞閉了閉眼睛。
「哥哥，我們不能現在走……如果惹怒超人，比鄰星要怎樣脫身？」她輕輕地說。
「這就和她的任務有關了。」烏木喉淡然說，「她會在幫助下放出目前地球上被關押的所有罪犯，這些被監/禁了整整十五年的亡命之徒……足夠超人忙一陣了。而且……我還有另一個禮物要送給你。」
在這種出乎意料的發展之中，希莉亞的大腦一團亂麻，她不得不更加凝聚思緒去思考，便神遊似的問，「是什麼？」
烏木喉微微彎下了腰。他輕聲耳語道：
「卡魔拉回來了。」
大腦轟地一聲嗡鳴，希莉亞睜大了眼睛，僵在了原地。烏木喉並不吃驚她的反應，他抬起頭，看到超人仍然懸浮在外部，卻不動了。烏木喉勾了勾嘴角。
「看起來超人得到了消息。」他說，「就算他再對追捕外星人興致高，也不會拋棄自己的地球安危而不顧。」
果然，超人抬起頭，離開了這裡。
還沒等烏木喉露出滿意的笑容，更加強烈的鐳射從高空而來。
烏木喉：……
氪星人都這麼軸的嗎？？為了追殺入侵者，能做到這種地步？
「走吧，希莉亞。我怕這攔不住這個瘋子多久。」烏木喉終於皺起了眉毛。
可是希莉亞仍然一動不動。她輕輕呼吸著，像是沒有反應過來，可其實她的腦海裡在天人交戰，在快速的運轉，想要找出一個最好的解決結果。可是她找不出來，她沒有任何理由不和烏木喉離開，而即使她的體質提升很多，可在經驗方面，烏木喉能夠在現在殺她幾次了。
烏木喉原本攬著她肩膀上的手，緩緩地滑到了她的脖頸之後。他的手指輕輕地按壓著希莉亞後脖，就像是撫摸幼貓一樣親昵。可這種輕柔撫摸脖子這種脆弱之處的舉動，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威脅。
他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輕說，「還是說……你不想回去了？」
烏木喉可能已經發現她有些異常，所以進行敲打和審視。
以這麼近的距離，憑烏木喉的水準，如果他想，希莉亞現在已經是一個死人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們是滅霸手下唯二的兩個法師，所以烏木喉從小便對希莉亞耐心一些，包括在這個時候。
希莉亞的嘴角僵硬地動了動，她終於露出笑容。
「不，哥哥，我只是聽到了卡魔拉的消息……你知道我的憂心。」
「我知道，放心吧，希莉亞。」烏木喉的語氣這才松緩下來，「你是個好孩子，怕她刺殺父親才送她走。你忘了父親對她的喜愛嗎？卡魔拉近些年一直很敵視父親，父親一直都不引以為意，這次也會如此。」
已經走投無路，希莉亞抬起頭，遠遠地注視著那個高空中的身影。在烏木喉的攬肩下，希莉亞收回目光。
他們走入了黑色的傳送門之中。
希莉亞幾乎已經忘記空氣中流動的這種味道了。
血鏽味、肅殺氣息以及那種令人窒息的危險味道。原本希莉亞以為這是那星艦長久以來積累的氣息，沒想到原來是這些人和士兵身上的味道。
他們所出現的這個飛船比過去那個星艦小了很多，但也新了一些。而且希莉亞注意到站崗的蒙面士兵們又恢復了——它們不算是人，更像是從一個生育系統如蟲子般不斷誕生沒有腦子的工蟻一樣，只聽從滅霸和其他幾個子女的話。
「父親就在前方的那個房間裡等你。」在走廊裡走到一半的時候，烏木喉停下了腳步。
希莉亞轉過頭，「卡魔拉也在嗎？」
「卡魔拉在其他房間休息，你知道她聽聞你被不小心拋下之後，精神也不會太穩定……我們還沒告訴她你回來了的這個消息。」烏木喉婉轉地說。
這是被軟禁的意思。
希莉亞點了點頭，她看向走廊正前方終點的那個房間。緩緩地邁步，自己走完了最後的那一半走廊。
她在整理自己體內的能量。氪星人的體質就像是蓄電池，即使希莉亞離開了地球，又被那堡壘吸走了一點能量，但還剩很多，遠強大於她過去的時候。
她輕輕地推開了門。
入目的是微暗的室內，以及寬闊的、一整面牆壁的長玻璃，玻璃之外是浩瀚的宇宙星辰。
一個熟悉的、偉岸高大的身影正站在落地玻璃之前，是滅霸。
滅霸緩緩地轉過了頭，他對上了希莉亞的眼睛。
「你真讓我意料不到，希莉亞。」滅霸緩緩地說，「你竟然能靠一己之力救下我，又一個人在地球上活那麼長時間……是我過去小看你了。」
希莉亞嘴唇微動，晶瑩的淚珠已經從眼角滑落。
「父親……」她喃喃道。
「做得好，女兒。」滅霸說。
他走過來，伸出手，寬大的手掌輕輕地摸了摸希莉亞的頭。滅霸的嘴角甚至勾起了一個弧度，然後才雙手背後，轉身向著這寬大房間中央的王座走去。
「上一站，讓我損失慘重，所以才著急將你和比鄰星找回來。」滅霸說，「希莉亞，我有重要的新計畫，你這一次將會是我的左膀右臂。」
可希莉亞卻在想別的事情。
卡魔拉就在這個飛船裡，難道他已經知道靈魂寶石的位置了？
她的時間不多了。她身上蘊含的力量，僅僅能負擔兩次的高強度攻擊。如果滅霸日後讓她展示或者領頭，她的力量會慢慢被消耗完的。
希莉亞注視著滅霸的後背，他此刻沒了寶石，沒了無限手套，身體如此鬆懈，想必是極其信任以身救人的她的。畢竟過去那些年裡，希莉亞在星艦上最大的兩個標籤就是『忠誠』和『無用』。現在她證明了自己的忠誠和有用，必定會更得滅霸信任。
可是時間一長，或許就容易出現紕漏，尤其是在比鄰星不斷找茬之下，滅霸也一定會疑心的。
這一切在希莉亞的腦海裡一閃一過，僅僅半秒的時間，希莉亞就已經下定了決心。
滅霸的第一隻腳踩在了臺階上。
與此同時，他的臉部肌肉隨之身體微微抖動，眼睛睜大了幾分。
滅霸緩緩地低下頭，只見一把融合重造的利刃從後穿過他的胸膛，尖銳之處向下滑動著血珠。
他不敢相信地轉過頭，與此同時，男人龐大的身影轟然落地，單膝跪倒。
鮮血從滅霸的嘴角緩緩滴落。他睜大眼睛，不敢相信地注視著來者。
「為——為什麼——？」
滅霸伸出手，那原本寬大有力的手指，卻無力地從希莉亞的衣袖上滑落。
他艱難地，含著血沫掙扎地喚道，「……希莉亞？」
希莉亞注視著他。
她以為她對除了卡魔拉以外的所有人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可是現在看來不是的。
滅霸對她來說似乎意義不同。
對她而言，滅霸曾經是神，是永遠無法翻越的高山，是她心中最可怕和敬畏的人。
希莉亞心中一點都不難過，她的臉上甚至沒有表情，可是她的眼角卻仍然滑下淚水。
「因為你殺了卡魔拉。」希莉亞說。
她再一揮手，另一個融化了室內鐵質裝飾物的鐵錐如同脫弦之箭般飛來，毫不留情地穿過了滅霸的額頭。
殺人要補刀，是一個良好的習慣。
兩柄利刃將滅霸的屍體定在臺階之上，與王座一步之遙。希莉亞注視著屍體，她的心口仿佛有一塊沉重的石頭，憋得她喘不過氣。她知道一切都不能再回頭，而她和卡魔拉，一定能活著沖出去。
希莉亞緩緩單膝跪倒，手指輕點額間，這是宇宙文明間子女跪逝去父母的禮儀。
就在這時，忽然有什麼不對——
希莉亞的眼前波光一閃，仿佛退潮一般，整個室內的金光都在蠕動。
滅霸的屍體消失不見了，只有兩根定穿地面和臺階的鐵錐，足以證明主人用力之決絕。
門在她的背後緩緩打開。希莉亞的能量已經用空多半，此刻這種大規模使用力量讓她的身體有些發虛。
她已經明白了。
希莉亞身體微晃，她緩緩地轉過身體，便看到滅霸站在那裡，他的金色手套上，現實寶石和力量寶石散發著耀眼的光芒。而他的背後，站著比鄰星和烏木喉。兩人神色各異，比鄰星陰沉且惡狠狠地瞪視著她，而烏木喉神情肅穆，眼神複雜。
「希莉亞。」滅霸沉聲道。
希莉亞露出笑容。
「爸爸。」她說。
仿佛兩人剛剛發生的事情都不存在，而是在繼續問好而已。
可是她的神情已經變得不一樣。她不再畏畏縮縮、不再柔弱乖巧、不再是那個蜷縮的黑心小白貓。
小貓被狼王養大了，成了一隻纖細卻從容的雪豹。
希莉亞站在那裡，她靜靜地微笑著，眼裡不畏懼、不退縮。她甚至讚歎滅霸和烏木喉的手段。她沒想到在他們眼裡這麼弱小的、忠誠還立過功勞的她，竟然被重視到如此地步。因為她，他們布下了這麼大的一個局。
「費了這麼大周折防範我，也要召我回來，我一定對你們很重要。」希莉亞緩緩地說，「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我想，我們還是可以坐下來聊一聊的，對嗎，爸爸？」
「不，父親！」比鄰星立刻說，「你已經看到了她的狼子野心，這樣的人絕對不能留！」
滅霸目光複雜深沉地注視著希莉亞。他在審視她，打量這個與過去完全不同的女兒。
過了半響，滅霸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個弧度。
「過來，女兒。」滅霸說，「久別重逢，我還沒有觸碰過你。」
希莉亞走了過去，滅霸伸出手，寬大的手掌輕輕地撫摸著她柔順的頭髮。
「我們當然可以聊聊，因為我從不想動卡魔拉。」滅霸微微彎腰，他對希莉亞輕輕耳語道，「無限原石已經是過去式了。我有了新的目標。」
第109章 109
希莉亞從滅霸的幻境消失的那一刻起, 她就明白了事實的真相。
比鄰星越獄之後，便立刻和滅霸進行了聯繫，希莉亞覺得她知道的事情很少，但不管如何，滅霸相信了她的話，決定測試希莉亞的忠誠。他派出忠心又和希莉亞關係比較好的烏木喉來欺騙她, 其實卡魔拉根本沒回去，而比鄰星的任務不是放出那些壞人, 而是和其他人合作盜取出兩枚無限原石。
超人聽到的聲音，就是原石被盜之事。這件事情不能告訴希莉亞, 因為以她的聰明, 聽到原石兩個字之後就能猜到些什麼東西。
他們設計好了一切，甚至反偵察到希莉亞會出現的反應，又用卡魔拉來擾亂她的心神, 最後引她上鉤動手。
真該說，薑還是老的辣。看起來希莉亞太過於自負了, 她低估了滅霸的智商和能力。
但是，那又如何呢。正如當初知道了她的血緣，糾結要不要殺她的超人一樣。第一天不殺，日後就更有可能不殺。滅霸這樣的人，和小反派不一樣, 如果他要殺希莉亞, 他絕對不會某天偷偷摸摸動手的。
只能說, 滅霸留著她有大用。她是絕對不會相信滅霸放過了靈魂寶石的, 難道不同未來發展的時間線都不一樣，這回他要拿她換寶石？
以前行，現在不行。她家裡還有一個嗷嗷待哺的氪星人呢。
滅霸給她留了房間，在她房間前甚至沒有站崗的人——兩人都是聰明人，滅霸知道希莉亞目前是不會做無意義的事情的。
希莉亞想捋清滅霸要做什麼，但是她知道的消息太少，實在難以合併起來。
其實她還在等一個人，比鄰星。
過去是比鄰星暗借訓練之名重傷她數次，於是在地球裡時希莉亞便噁心過她好幾次，現在風水輪流轉，以比鄰星的脾氣，應該過來往死裡揍她一頓的。可是比鄰星卻一直沒有出現，這讓希莉亞有了新的想法。
看起來，滅霸這次的確非常重視她，比鄰星不來找麻煩，那一定是他親口命令的。
好極了，在抵達目的地之前小命算是無憂了。
希莉亞對於自己久別重逢的第一面，就將老爸的幻影插了兩個窟窿的事情接受良好。而且可能接受的過於良好了——她拒絕再喝小時候的那種營養液，她絕對不相信手下那些人讓滅霸也喝這種東西的！
於是，希莉亞便愉快地出門去找滅霸。
不知道為什麼，仿佛在幻境中真的『殺』了他之後，希莉亞好像就沒有過去那麼害怕滅霸了，而且還有一種破罐破摔的豪氣，連小貓咪都不裝了。
希莉亞路過會議廳，看見門口有兩個戴著古代頭盔的士兵，那說明一定有人在裡面。果然，希莉亞聽到了隱隱約約的聲音。
「……了她，這樣的人不能留，父親，我們根本不知道她在地球上都和人類做了什麼勾當，才讓她能得到那麼高的許可權。難道這不很可怕嗎？她僅僅靠幾個月就得到了那些傢伙的信任……」
希莉亞乾脆伸手拍了拍門，然後推門走了進去。
果然，除了正坐上的滅霸以外，烏木喉、比鄰星以及其他幾個長相粗獷的養子，還有滅霸的幾個長老都在。
但是不見星雲的身影。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只不過目光各不同，比鄰星是厭惡憤怒，烏木喉的複雜，黑矮星和其他幾人似乎十分糾結，他們都不太相信希莉亞是個這麼厲害的人。
「父親，哥哥，姐姐。」希莉亞低聲說，「真抱歉，我好像打擾到你們了。我這就離開……」
「不用了，希莉亞。」滅霸卻說，「過來坐吧。」
希莉亞便走過來，坐在了最後面。沒想到滅霸又說，「來，坐我身邊。」
屋內響起了吸氣的聲音，長老和養子們都面面相覷，似乎不明白滅霸到底是怎麼想的。烏木喉反應更快點，他站了起來，讓開了滅霸左手邊的第一個位置，站在了他的身後。
希莉亞便坐在了滅霸的左手邊。所有人都發現了她和過去的不同。過去的希莉亞是一個背景板，一個小可憐，忠誠卻無用的寵物，只會蜷縮著不被人發現。就算偶爾露面，也是乖巧且聽話的。
相比于她姐姐卡魔拉，她似乎有點過去無能了。
可是現在，她的氣質發生了變化，她不再蜷縮自己，而是舒展脊樑，神情也變得雲淡風輕的從容。這種舒展的姿態是完全和過去不同的。
希莉亞對於所有人審視的目光都熟視無睹，她看向滅霸，展露笑容。
「你覺得這個新飛船怎麼樣？」滅霸說，「還習慣嗎？」
「還不錯。」希莉亞說，「但我們應該還可以得到更好的。」
滅霸低沉地哼笑了起來。
他抬起頭，又看向其他人。
「你們可以先離開了，這次會議先開到這裡。」
在滅霸的絕對權威面前，所有人都沉默不語地起身離開，只不過他們的眼神都在希莉亞的身上停留了很久。
滅霸緩緩地起身，他雙手背後，站在窗邊，注視著外面的宇宙星辰。直到最後一個人關上了門。又過了很久，滅霸才緩緩地側過了身。
「我知道你想殺我，只是因為卡魔拉，對嗎？」他輕聲說，「她是你的底線，而地球人——我猜那個奇異博士給你看了些什麼東西，促使你產生了殺意。但那不是真的，希莉亞。除了卡魔拉的事情之外，你根本不恨我。不是嗎？」
滅霸說的沒錯，希莉亞的確不恨他，她甚至很尊敬他。
「沒錯。」希莉亞說。
「我便是想告訴你這一點——我的目標已經轉移了。我不再想收集宇宙原石。我更不會犧牲卡魔拉。」滅霸沉聲說，「除了卡魔拉以外，我們沒有衝突點，而你其實才是最像我的那個孩子，希莉亞。」
希莉亞沒有說話。從小養成的懷疑心態讓她不太相信滅霸不犧牲卡魔拉的事情，或許他不知道可以用卡魔拉來換靈魂寶石。
而且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希莉亞曾經的確是滅霸最忠實的小尾巴，她也是真心認同滅霸的理念。但是從地球之旅，一直到她知道了那個卡魔拉去世的未來……在不知不覺中，希莉亞的思維已經變得和過去不同了。
生命只是宇宙中的一種形式，哪怕它有再多不好之處，生與死也不該由另一個人說的算。
憑什麼滅霸能夠決定整個宇宙一半的生命灰飛煙滅？他憑什麼扮演那個神的資格？滅霸和超人在某種方面都是真心『為了其他人好』。但其實個人的理念在淩駕於大多人的頭頂之後便容易發展成錯的。滅霸在用一個巨大的生命數字來滿足自己的理念和他心目中的理想世界。
這個世界根本沒有神，有的只是借自己實力而強制改變世界的掠奪者而已。
希莉亞已經不再認同滅霸的觀點。
但她還是露出了輕輕的笑容。
「所以你的新計畫是什麼呢，父親？」
滅霸沉默了一會。
「我想帶你去看一些遙遠的東西。」他說，「等你看到，你就會明白我心中所想了。」
……
與此同時，地球。
滅霸的突然閃擊造成了兩顆無限原石失竊，以及比鄰星和希莉亞失蹤。但奇怪的是，滅霸一點都不戀戰，他甚至沒有造成任何恐慌，只得到自己的想要的東西之後，便消失不見了。
然而，超英的組織們之間仍然有一種心如死灰的沉重感覺。因為希莉亞不見了。
他們既擔心希莉亞——倒不是怕她反水，而是怕她太剛了，上去就刺殺滅霸，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而且又不是在地球，他們現在連她在哪裡都不知道，連幫都幫不了。
他們又擔心克拉克——因為所有人都發現，在某種方面來說，女友就是超人冷靜的底線。他們極其慶倖滅霸不是人類戶口，不然地球又要在危險的邊緣晃悠了。
但是宇宙那麼大，又能去哪裡找希莉亞呢？眾人都愁壞了。
果然，在希莉亞失蹤之後，超人本來恢復的那點陽光又消失不見了，他一陰沉臉，就是誰也惹不起的樣子。
克拉克原本決定等第二天就離開地球，被布魯斯好不容易勸下來了。超人從沒有去過外星球，怎麼能沒有一點計畫就胡亂的沖出去？還不如先研究一下丟失了存放無限原石的房間裡那些放射性物質，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線索。
結果，在希莉亞失蹤的第三天，太陽系的聯合外空警報嗡鳴了起來，一艘陌生飛船從太陽系之外而來。
「說起來你們肯定不信，這是我們的老熟人。」同意了進入指令之後，班納博士轉過頭，他看向所有人，苦笑了起來。
「是誰？」托尼皺起了眉毛。
「卡魔拉。」班納博士說。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
他們都扭過頭，看向了超人。
……
而克拉克，他抿著嘴，目光沉著。
看起來穩得一批，實際上已經想要自閉。
第110章 110
有關於卡魔拉、星爵以及勇度和伊戈之前發生的事情, 說起來實在是太冗長了。那也是個精彩的有關於拯救宇宙的故事。
簡單來說, 星爵在小時候被勇度從地球上帶走，星爵的媽媽交給勇度一個盒子——那是她送給星爵的生日禮物。勇度在返回宇宙的時候已經後悔了，可是沒想到, 伊戈早就做好了準備。他帶走了星爵, 養大了他, 並且篡改了他的記憶，讓星爵以為是母親拋棄了自己。
因為天賦異稟，星爵在伊戈的教導下很快有了神族的實力, 他甚至跟隨伊戈一樣, 創造了自己的星球之心。只要星球不滅，他就不會死。
星爵在伊戈的挑唆和洗腦之下一直很反感地球和母親，只有知道真相的勇度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騷擾』他, 將自己稱為星爵的養父。伊戈自然很討厭他，所以才警告勇度再出現就殺了他。
只不過可惜, 星爵天性善良，不論伊戈如何讓他去吞噬星球, 他都不肯做。於是伊戈覺得自己親自動手, 讓星爵在旁邊觀摩。這也是勇度和卡魔拉追上去的時候發生的，卡魔拉原本以為星爵只是一個討人厭的花花公子, 沒想到他竟然在伊戈動手吞噬星球之前阻止了他。
然後, 伊戈大怒, 勇度、星爵和卡魔拉便和伊戈展開了戰鬥, 戰爭以勇度被伊戈殺死為告終。但是伊戈沒有殺星爵和卡魔拉, 他讓星爵好好反思自己便趾高氣昂地離開了。
就在星爵傷心的時候，卡魔拉將勇度轉交給她的那個禮物送給了星爵，他看到了母親給他留的信和一盤磁帶。終於恢復了被篡改的記憶，於是，卡魔拉和星爵便開始暗中準備反殺伊戈。他們在路上還遇到了一個浣熊和一個小樹人。
經過一場艱苦的戰爭，他們終於戰勝了伊戈，毀了他的星球。而星爵是半人半神，他將自己的星球之心給了勇度，果然救活了他。最後，星爵願意隨卡魔拉去一趟地球。
母親已經過世，他本來不想回來的。
但是，既然卡魔拉的重要之人在地球，他願意再回這個傷心的地方。
希莉亞之前激烏木喉的話其實恰恰是正確的——如果卡魔拉知道她在地球，一定會不擇手段地來救她。
在卡魔拉的腦補當中，地球應該和滅霸惡戰一場，哪怕過去幾個月，也是遍體鱗傷的。可是沒想到地球不僅沒有一點傷痕，而且連太陽系幾個離地球近的星球對外界的防護網也非常堅固，看不出大戰過的樣子。
「上帝啊，我上一次離開地球時還是個孩子。」卡魔拉的身邊，星爵注視著他們逐漸靠近的蔚藍星球，有點感慨地喃喃道，「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
卡魔拉忍不住伸手搭住他的肩膀。其實女人的心情也很沉重，她不知道希莉亞是否還在地球上，可地球是她唯一知道的線索。
在人類的指引下，飛船在紐約郊區的綜合基地附近緩緩降落。
卡魔拉和星爵一前一後下了飛船，她抬頭望去——來了很多地球守護者，她打量他們的臉，卻看不到警惕或者負面的情緒。
「你好，卡魔拉。」走上來的是一個紅色卷髮的女人，她伸出手，「我是娜塔莎。很高興見到你。」
「你好。」卡魔拉和她握了握手。
黑寡婦的目光轉到了星爵的身上。星爵主動過來握手。
「你好老鄉，我也是地球人，你可以管我叫星爵或者彼得。」
「一個從外星而來的地球人？」黑寡婦揚了揚眉毛，她伸手握住星爵的手，笑道，「那還真是個遙遠的出遠門。」
寒暄之後，黑寡婦看向了卡魔拉。
「我知道你是為誰而來，卡魔拉。所以我也就不說什麼多餘的話了。」她說，「我們在幾個月前打敗擊退了滅霸，他把希莉亞留在了地球上，經過這麼長時間，我們已經成為了朋友，所以對你也有很多瞭解。」
「你說什麼？這不可能！」卡魔拉驚愕不已。
在她腦海當中，滅霸是不可能被打敗的，尤其他還握著那麼多無限原石。
但是滅霸是不重要的，甚至對卡魔拉來說，她被希莉亞強行裝入逃生飛船放走時，在她的腦海裡，希莉亞的安全甚至比復仇滅霸更重要。
「那希莉亞現在還在地球上嗎？她在哪裡，能不能讓我見見她？」卡魔拉急切地問。
娜塔莎沉默了一下。
「有關於這一點，我覺得由另一個人來跟您講述更為合適一些。」
卡魔拉和星爵都滿頭霧水，為什麼回答一個問題還要換人的？
然後，卡魔拉就看到一個高大強壯、穿著格子衫的男人，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了過來。當卡魔拉看清他的臉時，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這是一個非常英俊的地球男人，他擁有著一雙如海洋般深邃又有點憂鬱的藍色眼眸，以及高挺的鼻樑，和比例良好的嘴唇。
而且最為難得的是，卡魔拉見慣了那種一身戾氣或者粗糙感覺的土匪、強盜或者滿身煙塵氣讓人厭惡的混混。可是這個男人身上的氣質非常純粹乾淨。
一看就是個好人。
而且，從他的體型和衣料下隱藏的肌肉脈絡來看，這是個很強大的人。
強大又純粹，這還真是少見。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卡魔拉總覺得他很緊張，他的喉結一直在滑動。她一看向他的眼睛，他就微微側開，好像她是教導主任，而他是個犯了錯的學生。
「你好，我是克拉克肯特，你可以叫我克拉克。」克拉克聲音微弱，「其實之前希莉亞一直都在地球上，可是在你到達的幾天之前，滅霸掌握了新科技，他來到地球掠走了兩顆寶石和希莉亞，以及另一個人比鄰星。」
卡魔拉的眉毛微微地皺了起來，她在思考。但是這個叫克拉克的男人簡直無法掩飾自己的沮喪和不安，卡魔拉都看不下去了。
「沒事，你們先不用那麼著急。」她甚至反過來安慰他道，「滅霸不會傷害希莉亞的性命，但是我需要詳細瞭解一下這段時間都發生了什麼，可以嗎？」
「當然。」黑寡婦說。
英雄們將卡魔拉和星爵引向綜合基地。克拉克邁著沮喪的步伐走在最後。他聽到腳步聲，是史蒂夫過來了。
「真的嗎，老兄？你竟然沒有說你們兩個在一起了？」美國隊長揶揄地笑道，「這可看不出來你當年的霸氣。」
「你是來報復我的嗎？」克拉克有氣無力地說。
「沒有。」史蒂夫正色道，「我不是那樣的人。」
……他一定是故意的！
不止史蒂夫，其他人也圍了過來。
「難道你不打算告訴卡魔拉，你和她妹妹在一起了嗎？」巴基說，「這樣不行，克拉克，你得告訴她。」
「沒錯，你得告訴她。」布魯斯起哄道。
超人真想從這些損友之中飛出去躲躲清靜，可惜他不能那樣做，就只能蔫蔫地跟隨大部隊一起進了綜合基地的會議室。
在會議室裡，超英們大概給卡魔拉講述了有關於希莉亞身上發生的事情，當然，他們絲毫沒有提希莉亞和克拉克談戀愛的事兒，這種重要的事情當然要由本人說啊！（正義的面容）
卡魔拉聽完過後陷入了震驚的沉默。她不在的這段時間裡，發生了太多的大事，她甚至都不知道先感慨哪一個。
她一直都沒有發覺自己對希莉亞這麼重要。在過去的日子裡，希莉亞看上去是更加崇敬尊重滅霸的。所以當日卡魔拉想帶希莉亞離開的時候，其實也做好了希莉亞拒絕並且告訴滅霸的風險。
直到從未殺過人的希莉亞，為了救她而堅定地殺了黑曜星的時候，卡魔拉才隱隱約約地覺得自己似乎對她而言的確是重要過其他人的。
希莉亞演得太好，就連最親近的卡魔拉都被她矇騙，在整個飛船上，只有星雲相信希莉亞不是一個善類。
卡魔拉沉默著，屋內氛圍便越來越凝固。不只是克拉克，每一個超英都覺得希莉亞在地球上被掠走，是自己的責任。這讓他們都無精打采的。
星爵用手肘悄悄地懟了懟卡魔拉，卡魔拉這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她明白眼前的這些人真的都是徹徹底底的好人了，只有好人才會自責。
「你們不用擔心，希莉亞不會有事的。」沒想到，卡魔拉反而安慰他們道，「滅霸拿走了現實寶石，想必是對她已經有所防備。但即使希莉亞刺殺失敗，滅霸也不會動她性命的。」
「……你怎麼這麼確定？」巴基問。
「既然你們說滅霸會用我換靈魂寶石，那他就一定不會傷害希莉亞。他會拿她牽制我。」卡魔拉沉聲說，「只是我們這麼多年都沒有找到靈魂寶石的下落，滅霸怎麼會離開幾個月就有了線索呢？也可能他故意留下線索，好讓我去找他。」
超英們面面相覷，他們都沒想到卡魔拉幾句話就化解了他們之前心頭最大的石頭——他們都擔心希莉亞會出現生命危險。可是就連卡魔拉都這樣沉穩分析，他們之前沉重的心情也終於好了一些。
「我們可以一起研究研究怎麼辦。」星爵趁熱打鐵，打熱氣氛道，「我們一起合力，肯定有辦法的。」
「這是自然的。」布魯斯笑道。他看了眼克拉克，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
克拉克無奈，只能說，「卡魔拉女士，我有一件事和您私聊。」
卡魔拉看向這個人類帥哥，她覺得每次他和她說話的時候，超級英雄們的目光就會變得有點詭異起來。有點奇怪。
在超人的帶路下，兩人去了一個比較小的房間。
「你有什麼事情要跟我說？」卡魔拉問。
克拉克沉默了一下，才緩緩地開口道，「其實，我不是人類，我來自氪星，我是一個氪星人。」
卡魔拉沒有聽說過這個星球，但她還是禮貌性地點了點頭。
「我們之前查出，希莉亞是氪星混血。」克拉克委婉地說，「介於氪星現在已經毀滅，我和她算是某種意義上彼此唯一的同鄉了。」
這個發現倒是令人吃驚，卡魔拉一直想尋找希莉亞的故鄉，沒想到竟然在地球上有了進展。
「謝謝你告訴我這一點。」卡魔拉說。她本來以為這就完事了，可是看著克拉克欲言又止，湛藍色的眼眸到處飄的樣子，她忍不住補了一句，「還有其他事情嗎？」
克拉克想開口，他慫了。他又想開口，又慫了。
最後，他深吸了一口氣。
「我知道你們這些外星人可能和地球審美不同，可能你覺得我長得很醜，但、但但是——」
卡魔拉：？？醜在何處？？
克拉克伸手撓亂了自己的頭髮，他無精打采、破罐破摔地說，「其實我和你的妹妹希莉亞在一起了。我知道你可能覺得我長得不好看，而且我又沒保護好她，可是我真的很喜歡她，我覺得希莉亞也喜歡我，我們……」
克拉克說得太快了，聽到後半段，卡魔拉才反應過來他開頭說了什麼。
「你說什麼？！」卡魔拉抬高了嗓門，「什麼叫做你們在一起了？」
克拉克一下停下了嘴。他有想過卡魔拉不贊同，可是這個反應也太激烈了吧。驚得克拉克額頭前的小卷毛都快立起來了。
明明兩人應該差不多大的年紀，可是克拉克仍然有一種落於下風的感覺，可能是希莉亞那詭異的審美給他造成了太大的陰影。
「就是……男女之間的那個在一起了，她現在是我的女朋友……」隨著克拉克的話，卡魔拉的眼睛越睜越大，克拉克的聲音就越來越微弱。
「你們兩個在一起了？」卡魔拉不敢相信地喃喃道，她瞪視著克拉克，一步步地走向他，她不敢相信地說，「……你們兩方都是自願的嗎？」
克拉克感覺自己已經涼了。難道卡魔拉以為他強迫希莉亞了嗎？
「是的……」克拉克弱弱地說。
如果不是理智告訴他不要動，看到卡魔拉這種架勢地走上前來，他真的想向後退。
卡魔拉會殺了他嗎？那一刻，克拉克甚至在姐姐的『淩厲』的目光下想道。
下一秒，卡魔拉雙手狠狠地攥住了他的雙手手臂。
「我的天啊。」卡魔拉喃喃道，「這竟然是真的，希莉亞的眼光堪憂成那個樣子，她竟然、竟然找了一個這麼帥的男朋友？」
克拉克：……？
他快被這姐妹倆弄崩潰了，他的超人大腦都轉動得非常僵硬，一時間沒明白卡魔拉在說什麼。
「等贏了滅霸，找回希莉亞之後你們就結婚吧。」卡魔拉斬釘截鐵、甚至殷切地說，「不不不，我現在就代替她向你訂婚了，可以嗎克拉克？我覺得應該沒問題吧。」
「啊……？等等，可是……」克拉克徹底傻眼。
「沒有可是，我覺得你們非常般配。」卡魔拉熱切地拍著他的手臂。
就希莉亞那個性格，她是絕對不會和需要隱藏自己的人在一起的。克拉克能和她成一對兒，說明這個男人一定很寬容對待她。卡魔拉可知道自己妹妹偶爾犯神經的樣子，不用說了，他們一定是真愛。
至少這個帥小夥比烏木喉靠譜百倍，不，千倍！
悠于 2019-3-14 15:49
第111章 111
克拉克不知道為什麼姐妹倆會有完全不一樣的審美, 但是好像卡魔拉看起來真心實意的特別高興, 因為她用一種『好小夥！好小夥！』的眼神喜悅地看著他，還不斷地拍打他的手臂肌肉，她甚至還摁了摁他的胸。
臥槽, 希莉亞在哪裡搞來的男朋友？長得又帥人又結實，而且看起來性格也很好，很陽光還有點害羞的樣子, 真是個好小子。
卡魔拉越看超人越喜歡, 越看越喜歡，看著看著生怕他就跑了。
這也讓一個問題從卡魔拉的腦子裡蹦了出來。
「你到底喜歡希莉亞什麼？」
他這樣的人估計在地球上也極受歡迎, 怎麼就想不開和入侵者的女兒、而且腦子神經還有點問題的希莉亞在一起了呢？
卡魔拉不知道眼前這個怯弱可人的大高個在一個月前還是藐視眾人的可怕存在, 所以她真的不明白。
克拉克還沒說話，卡魔拉就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 因為你們是最後的同族。」
呃……
雖然剛開始是這麼發展的……
但是說實話, 在稍微接觸之後，這一點就不是唯一了。哪怕她不是氪星人，他們最終還是會在一起的，誰讓他們精神如此契合呢？
可是不管怎麼說, 因為同族而發展感情似乎都有點太有功利色彩了。
「您聽我解釋……」
克拉克剛想說他們是靈魂伴侶，卡魔拉就又一巴掌豪爽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不用解釋了, 你們都是氪星最後的血統, 有傳宗接代的重任, 今天就把婚定了吧！」
很可以，看起來滅霸的女兒都那麼直來直去，讓克拉克根本沒有體驗到對待普通女朋友那些送命題的機會。
克拉克不是不想和希莉亞訂婚，可是這也太快了吧，而且哪裡有和女方姐姐替訂的道理？難道不是雙方都在場嗎？
「我覺得現在不太適合。」克拉克小聲說，「希莉亞還生死未蔔……」
「她死不了，我的妹妹我還不瞭解嗎？」卡魔拉說。
真是『親姐』，妹妹都不顧了也要先把妹夫拴住。
「但是……我覺得，這件事最好雙方都在……萬一她不同意呢？」克拉克再次努力。
卡魔拉揮了揮手。
「不可能，她不會在意的。因為對我們這種漂浮不定的人來說，對感情是非常慎重的。」卡魔拉說，「我們這種人，只有非常信任對方時才會選擇在一起，在一起之後，男女朋友關係、訂婚或者結婚關係都是一樣的。她選擇你，那就是你。」
克拉克愣住了。他的確記得希莉亞說過類似的話。
看著超人陷入沉默，卡魔拉趁熱打鐵道，「難道你想以後和她分開嗎？」
「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克拉克幾乎是下意識地說。
卡魔拉雙手環胸，她揚起了眉毛。
相比於希莉亞，卡魔拉簡直有點過頭強勢了。克拉克有點招架不住。
「我當然是願意的，就算結婚也願意……」他低頭悶聲說，「可是……我更希望正式一點和希莉亞提出來，而不是這麼匆忙。」
在那一瞬間，卡魔拉恍然覺得自己成為了一個女惡霸，逼迫心系女友安危的克拉克非要訂婚一樣。
只不過，看起來他的確是對希莉亞真心實意的——這也太令卡魔拉吃驚了，希莉亞是怎麼讓克拉克那麼愛她的？
「好了，我就是想要一個態度而已，想看看你是不是真心的。」卡魔拉放軟了語氣。克拉克這才松了口氣。就聽到卡魔拉轉了個彎，「但是——你總的有什麼訂婚物品來表示你的誠心吧。」
對不起，卡魔拉還沒從希莉亞那愛好非人類卻找了個巨帥男朋友的震驚中清醒過來，她仍然有一種怕妹妹拱的白菜忽然拔腿跑掉的危機感。
沒想到，克拉克委屈巴巴地說，「我們家族的定情信物手鏈，我早就送給她了。」
……這還真是一個正直到不行的大男孩啊？
「原來如此，我誤會你了。」卡魔拉哭笑不得，「那就沒有問題了。」
「我們能研究一下怎麼找到希莉亞的事情了嗎？」克拉克繼續委屈地控訴道。
好吧，救人方面，男朋友比姐姐還要積極，慚愧慚愧。
「當然沒問題。」卡魔拉無奈地笑道。
兩人從小會議室離開的時候，克拉克神情憔悴，好像被摧殘了一樣——他實在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直接逼婚，外星人都那麼大神經的嗎，連尋找希莉亞的正事都不顧了也要先催婚……
腦殼痛。
與此同時，其他超英在聯絡斯特蘭奇。不管他現在還知不知道未來，卡魔拉來了，似乎他都應該出席一下會議現場。
畢竟無論怎麼看起來，現在的局勢都像是在奇異博士或多或少的引導之下出現的。
奇異博士也欣然前往。他幾乎每一次出現在正事裡時，所有超英都是到齊的，所以他的目光直接越過了一桌子人看向了卡魔拉。
「卡魔拉。」奇異博士微微點頭，語氣熟諳且平靜，好像已經認識她許久。
在眾人的介紹下，卡魔拉已經大概知道奇異博士的身份，她也點了點頭，「斯特蘭奇博士。您既然看到了我被滅霸獻祭，那您一定知道靈魂寶石藏在哪裡？」
奇異博士沉默了一下。
「是的，我知道。」他緩緩地說，「但是對不起，卡魔拉。我不能告訴你，我不能做任何一個有可能將未來方向引導向不好的選擇。」
「你這個意思，是說希莉亞被滅霸帶走是一個對未來好的方向？」超人皺起眉毛，他沉聲說。
奇異博士又不是希莉亞親屬，克拉克自然也恢復了往日的威嚴。
「如果非要這麼定義，在某種角度來說，的確如此。」斯特蘭奇緩緩地說，「你們可能不相信。但是滅霸……他很可能在這段時間裡，見過了更深遠的宇宙。」
「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黑寡婦說。
斯特蘭奇看向她，「人類不是單獨存在在這個宇宙之中的，娜塔莎，有的時候，我們需要防範的災難可能遠超於想像。而滅霸——他不是一個好人，但是他對於宇宙的見識的確深廣。」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奇異博士輕輕地歎了口氣。
「我在賭一個可能性。」
……
浩瀚宇宙，如流沙般包裹著曲速前進的飛船。
希莉亞站在窗邊，注視著星星，她聽到了屬於滅霸那厚重沉重的腳步聲。
「您還是沒有說明自己新的意願，父親。」希莉亞轉過頭，她說，「這會讓我對於您放棄了原石計畫的真心有所懷疑。」
滅霸緩緩地走了過來，他伸出手，撫摸希莉亞的頭髮。
然後，他也看向外面流沙向後陷去的星星。
「只要我們到那裡，你就會明白了，希莉亞。」滅霸緩緩地說，「我才發現，這個宇宙的敵人不是物種本身，消滅一半人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希莉亞訝異地抬起頭，他這些話，已經是完全否定自己之前運籌帷幄準備的二十多年。
難道飛船抵達的盡頭是一個宇宙大學反派進修班？
飛船曲速前進著，她抬起頭，看到一顆星星在無數飛快略過的星星中保持著靜止，並且散發著藍色的光芒。
有點像是克拉克眼睛的顏色。
來到飛船上之後，連床都是冷冰冰的了。
希莉亞絕對不承認自己在想念他。
然後，就在這時，她聽到滅霸用安撫的口吻說，「如果你還喜歡烏木喉，我讓他做你的男朋友也未嘗不可。」
……
呃？？？
她聽到了什麼？？？
第112章 112
作為一個被超英們掰正（？）了三觀的人，對於滅霸這種赤果果的美色的拉攏, 希莉亞坐懷不亂、穩重如山。
她連一點點的飄忽神情都沒有出現！
就是如此正人君子。
而且, 說實話, 烏木喉不太適合她。希莉亞需要的似乎是更加毫無保留的愛, 才能刺穿她的外殼。很顯然, 如果她和烏木喉在一起, 兩人可能不會像是她和克拉克那樣甜蜜了。
當然, 如果現在她說她和超人在一起了, 恐怕飛船上的人就不會這樣『溫和』了吧。
「不必了，父親。」於是，希莉亞輕輕歎息一聲，她看向窗外，「我這樣的人，不會真心喜歡哪個男人的。」
滅霸沒有說話，他只是伸出手，又摸了摸希莉亞的頭髮。
「我直到現在才發現, 你才是最像我的那一個孩子, 希莉亞。」滅霸緩緩地說, 「只不過可惜……我之前對你培養的方向是錯的, 那壓抑了你原本的天賦和秉性，你本來可以做一個領袖的。」
是啊，如果滅霸沒有將她定位為法師, 如果沒有給她那麼大壓力讓希莉亞在演技方面出神入化, 而是換一種方式培養她……或許, 滅霸會得到一個忠誠又強有力的助手。畢竟能夠作戰的人很多，可是有足夠的腦子站在指揮部運籌帷幄的人太少了。
他當初只想到拿一個嬰兒來制約安撫卡魔拉，沒有想到，這也讓希莉亞有了致命弱點。如果他沒有將她交給卡魔拉，而是帶在身邊親自培養，那一個沒有弱點的希莉亞，將是十分強大的。
可是沒有如果，所以滅霸才頗覺惋惜。他甚至連她刺殺他的行為，都是頗為讚賞的。
「沒關係，父親。您不是還有新計畫嗎？」希莉亞笑道。
「……是啊。」滅霸沉聲道，「你說得對。」
兩人心知肚明，他們因為卡魔拉和希莉亞撕破臉皮，已經無法回到最開始那種純粹信任之中了。
滅霸抬起頭，看向了窗外。
「這些都不重要了，希莉亞。」他說，「你看這片星星的時候，看到了什麼？」
希莉亞沉默了一下。
「星系，宇宙？」
「宇宙很廣闊，而人的視野是被限制的。」滅霸說，「這個世界裡，沒有不短視的人，包括我也一樣。」
希莉亞看向他，「這不像是您說的話。您到底在宇宙邊緣發現了什麼？」
滅霸側過身，他揮了揮手，兩人之間出現一面螢幕，那是宇宙星圖。
「你看到了什麼？」滅霸問。
希莉亞看到萬千繁星之中，有三顆星星非常明亮。它們散發著綠色、藍色和白色的光芒。
希莉亞緩緩地皺起了眉毛，她忽然想起來，第一次克拉克帶她去孤獨堡壘時，那時他們還不熟，超人是非常警惕的——他也拿出了一個相似的照片問她見沒見過這個景象，只不過星星的位置不太一樣而已。
「超人曾經問過我見沒見過。」希莉亞疑惑地抬起頭，「三顆星星而已，怎麼了？」
「從很久以前，從這三顆星球的方向，就會傳來一種非常特別而強大的能力波動。」滅霸說，「各個種族都想搞明白這三顆星球的秘密，我猜氪星人也是如此。也有很多人開飛船前往這三顆星球的方向，只不過……全都無功而返。這三顆星球就好像是宇宙中的海市蜃樓，開拓者能夠看到它們，但是無論怎麼前進，也無法抵達那裡。」
希莉亞再次看向在曲速前進中，萬千星星都快速如流沙般褪去，只有那顆藍色的星星仍然一動不動，猶如海岸礁石。
「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呢？」希莉亞問。
滅霸看向她。
「因為你見過。」他說，「我撿到你的地方，是三顆星球的中心交匯之處。」
希莉亞疑惑地歪了歪頭。
「那裡曾經有個星球？」
「是的，在我碰到你之前，就已經被毀滅了，只剩下一些碎石。」
希莉亞好像有點想起來了。她之前曾經做夢夢見過一次，在滅霸出現之前，她在包裹之中，注視著頭頂閃亮的星星。
「這意味著什麼呢？」希莉亞問。
滅霸平靜注視的注視著她，「我不知道，孩子。這需要你親自去見證。」
「所以，我們要去哪裡？」
「你出生的地方。」滅霸說，「宇宙的邊緣之處。」
>>>
地球上，斯特蘭奇正在遭受『圍攻』。
「如果你知道些什麼，你真的應該透露一點。」托尼道，「這不是一次簡單的行動的，那可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斯蒂芬。你忍心眼睜睜地看著克拉克才有女朋友，就要打一輩子光棍嗎？」
「我能夠向你們保證希莉亞的安全。」斯特蘭奇說，「但是更多的事情，你們不該現在知道，還沒有到時候……我知道你們不會理解，朋友們。」
「這的確很難理解。」史蒂夫口氣溫和卻嚴肅地說，「博士，如果我們終將會知道你所說的『那個事情』，為什麼不能提前知道呢？這樣我們至少可以提前做準備，或許你不必將這一切都自己扛。」
「沒錯，朋友、戰友之間，要做的不就是坦誠和互相信任與分擔嗎？你應該更信任我們。」巴基贊同史蒂夫的話道。
眾人也紛紛附和。
奇異博士輕歎一口氣。
「你們又怎麼知道，在其他可能性裡，我沒有試過將一切提前告知你們呢？」他緩緩地說，「各位，事情發展到如今的地步，我也已經不再是我了。每一次的最後階段都是最難熬的，相信我，我經歷過比現在還糟糕的場面——這真的已經是最好的一次發展了，我不想搞砸。」
「『經歷』？」史蒂夫敏感地抓住了這個詞，「對你而言，目睹這個詞不是應該更準確一些嗎？難道你感受未來的方式和我們想像的不同？」
斯特蘭奇的表情逐漸變得無奈又想笑起來。
他的這些朋友，一個比一個聰明優秀。
他沒有回答，而是手中捏了幾個印，沒入了自己的胸膛裡——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咒印沒入體內之後，斯特蘭奇的骨骼和肌肉血管、內臟都如X光一樣展示出來，而奇異博士的骨頭、內臟、血液細看都有綠色般絲狀的能量緩慢走動。
「法師本來就是在多維活動的守護者，而對於最強大的法師而言，藐視時間也是有副作用的。我看過了太多未來和可能性，時間寶石的能量已經侵入了我的五臟六腑。」奇異博士平靜又緩和地說，「如果未來產生變動，我可能無力再去偷窺未來了。而我們的敵人——比你們想像的還要可怕。各位，我衷心希望你們能夠相信我——最後一次，好不好？」
超英們皆沉默不語。他們本來就都猜想奇異博士這樣大負荷使用時間寶石，會不會有什麼危害，沒想到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
但是，超級英雄們都是非常聰明的。他們本來對此事有很多的疑惑，比如奇異博士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知曉未來的？他為什麼要那樣做？因為曾經地球上的確發生過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是那似乎還沒有嚴重到需要奇異博士去看未來走向。
「我知道你們的疑慮，但是相信我，你們馬上就會知道真相。」奇異博士說，「這個時間點已經來臨，我猜測在一個星期以內，你們就會懂得所有事情。」
「這和希莉亞與滅霸有關嗎？」卡魔拉問。
奇異博士安撫地看向她。
「你會明白的。」
……
他們要去的地方很遠很遠，因為飛船大部分時間都在曲速飛行，希莉亞甚至懷疑再這樣下去飛船的引擎能不能承受得住。他們偶爾在一些星球上停泊，補充燃料，然後繼續前進。
終於有一天，曲速前進的飛船猛地停了下來。
希莉亞看到玻璃外是一片虛無，零零散散的星星在遙遠的地方閃爍著光芒，而那顆藍色的星星仍然保持著原有的距離，在宇宙中閃爍著。
「我們到了嗎？」希莉亞問。
看起來沒到，因為希莉亞很快就看到，在虛空之中，不斷有形色各異的飛船殘骸從窗外閃過，這裡仿佛是宇宙中的百慕大三角，是飛船的墳墓。
「前方已經沒有路了，但是已經十分接近。」滅霸的手搭在希莉亞的肩膀上，他說，「仔細感受，孩子。你在這三顆星星的中心被我發現，我相信你和它們有什麼聯繫。」
可是，要怎麼感受呢？
滅霸將她帶到駕駛室，讓她坐在了後排的位置。希莉亞沒有頭緒，她只好閉上眼睛，放鬆自己……她對這一切都不抱什麼希望。
閉上眼睛之後，世界一片漆黑，帶著些寒冷。離開克拉克之後，她的皮膚又恢復到過去冰涼的狀態了。
剛開始什麼都感覺不到，可是慢慢的，在黑暗之中，有什麼明亮的東西湧了過來——下一秒，她在『意識』中睜開了眼睛。
又在下雨，她站在那片草地上，這是她曾經無數次夢到的場景。可是這一次有所不同。
在濛濛雨霧之中，希莉亞看到天空的三個方向都有星星閃爍，逐漸的，它們慢慢靠攏，最終在希莉亞的東北方向的天空上為何一體，閃爍著橙色的光芒。
駕駛艙裡，緊閉眼睛的希莉亞緩緩地舉起手，指向一個方位。
「走。」滅霸沉聲道。
漂浮在太空墳場中的飛船尾再次噴出藍紫色的火焰，調轉方向繼續向前而去。
他低頭看向希莉亞，卻發現她仍然閉著眼眸。
希莉亞仍陷於意識深處，她曾經無數次夢見過這片草地，這場冰冷的雨，可是她似乎從來都無法在夢中掌控自己。可是這一次不同，希莉亞發現自己竟然可以走動了。
世界仍然下著雨，希莉亞的衣服和頭髮都濕透了，她本來不是那麼嬌氣的人，可是她好冷，冷得邁腿時都沒有知覺。
她看到天空上那三顆融為一體的橙色星星仍然在散發光芒，她摟著自己的手臂，磕磕絆絆地向著星星的方向前進。走啊走啊，她忽然看到前方有一幢房子。她太冷了，她需要溫暖，她向著房子邁開步伐——下一秒，她已經深陷在溫暖的被窩之中。
她不再寒冷，可是她好困，困得睜不開眼睛……
她聽到了一個蒼老的、溫和的聲音。
「……好孩子，你已經很接近了……但是……」
後面老者的低語已經微不可聞。
「希莉亞。」
滅霸的聲音如同驚雷般打破了希莉亞昏昏沉沉的睡意。
希莉亞猛地睜開眼睛，她回到了駕駛艙裡，正對上滅霸關懷悲憐的眼眸。
這是一個複雜的男人，他有冷酷無情的時候，但也有溫情的那一面——而這兩面似乎都是真正的他。
「還有多遠？」希莉亞問。
「很快了。」滅霸說。
他們看向前方，只見一顆星球，遙遠地、孤獨地散發光芒。
數個小時之後，星球就在前方，而滅霸卻下令飛船停止行動。
「我們兩個人去就好，其他人待命。」
「父親！」比鄰星著急地說，「如果她再想害您呢？」
「她不會的。」滅霸平靜地說。
滅霸和希莉亞坐上一個小飛船，希莉亞看到滅霸連無限手套和寶石都沒有帶著，看起來他確實是篤定她不會再刺殺他。
目前來說，希莉亞的確沒動再刺殺的念頭，她更好奇為什麼滅霸的理念產生這麼大的變動。這原本是絕對不可能出現在滅霸身上的事情。
滅霸駕駛著小飛船，緩緩地停靠在了山頂。
走出飛船，希莉亞看到這是一個很像她在奇異博士的未來中看到卡魔拉犧牲的那個星球，天空是一種奇異的暗色調，似乎在太陽的落日點，可光芒一直從天際傳來。
他們走下山，山下是一片湖水。湖面倒映著暗紫色的天空，似乎天地融為一體。希莉亞看到在天水交界之處，有一座巨大的石門，石門之中是一片虛無的灰色，並不透出背後的山巒。
滅霸率先下了水，水比看上去還要淺，希莉亞下去的時候，水才沒過她的膝蓋。
兩人來到了石門的不遠處，滅霸抬起頭，他注視著這門，目光變得複雜。
「去吧，希莉亞。」他說，「那扇門背後，就是真相。」
這石門之中的灰色波動，確實給希莉亞非常熟悉的感覺。就好像它正在牽引著她。
希莉亞緩緩地走了過去，她來到石門前，現在，灰色的平靜的『鏡面』，就在她的面前。
希莉亞伸出手，觸摸向這片灰色。冰涼又柔軟的觸覺包裹著她的手指。
剛開始，希莉亞什麼都感覺不到。
然後，一些不屬於她記憶急促地向她湧了過來——
她看到失敗的雷神頹廢地跪在飛船殘骸之中，滅霸轉身離去。
她看到緋紅女巫和幻視被亡刃將軍與比鄰星一同重傷，瀕臨死亡邊緣。
她看到……看到了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最後，她看到雷神一斧子劈在了滅霸的胸口，滅霸卻說，「你應該砍我的頭。」
他打下了響指。
全宇宙有一半人口煙消雲散，與此同時，所有的地球超英也都全部消失化為灰燼。
希莉亞的手一抖，她向後退了一步。
她轉過頭，不敢相信地看向滅霸。
「你——你已經成功了。」
「是的。」滅霸的臉上卻沒有成功的喜悅，他嚴肅地說，「我們的敵人，不是我們自己本身。是我錯了。」
「什麼……」
希莉亞沒有聽明白，滅霸已經平靜地看向她。
「現在，你明白這個世界的真諦了嗎？」
希莉亞瞳孔微抖，她向後退了一步。
人生第一次，希莉亞的呼吸在顫抖。
「這是靈魂寶石的內部。」她喃喃道。
「你可看見靈魂寶石在哪裡？」滅霸沉聲道，「只有靈魂寶石，才能喚醒所有人的記憶。」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希莉亞說，「如果他們回憶起了一切，你的努力不就成了無用功？雖然你也死了，可至少你在那個世界的願望實現了。」
「我說過，孩子。」滅霸平靜地說道，「我們的敵人，不是我們彼此。」
希莉亞能夠看出來他沒有撒謊，此時此刻，他就是這樣想的。
她的嗅覺似乎總是這樣靈敏，從小到大，她都能一眼分析出來這個人的想法和性格，甚至做法。
希莉亞緩緩地低下頭。
「我知道它在哪裡了。」她輕輕地說。
「在什麼地方？」
希莉亞仍然低垂著頭，她蒼白纖細的手指輕輕覆蓋在自己的眼睛之上，下一秒，她的指縫間散發出橙色的光芒。
希莉亞抬起頭，她緩緩地伸出手，一顆橙色的寶石在她的手心之上旋轉。
靈魂寶石選擇了她，它藏在了她的瞳色之後。
與此同時，地球上，所有超級英雄們的身軀都僵硬了，他們捂住自己的頭，似乎都有些痛苦。
奇異博士閉上眼睛，過了半響，男人的嘴角緩緩地勾起一絲弧度。
「我們終於成功了。」
第113章 113
荒蕪星球的水中央，靈魂寶石在希莉亞的面前散發著橙色的光芒。
滅霸和希莉亞都注視著它。有那麼一瞬間, 希莉亞從滅霸的目光中看到了他對於寶石從內心往外的嚮往, 但是那絲神色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我不明白，是什麼讓你變化了這麼多。」希莉亞說, 「你已經完成了自己的夢想，現在卻又要親手毀了它。」
滅霸抬起眼, 看向她。
「我猜, 你心底還有另一個疑惑。」滅霸說。
是的，希莉亞的確想不通。
「為什麼靈魂寶石選擇了我？」
「我想，或許我不是解釋這件事的最佳人選。」滅霸平靜地說, 「我見過了一個更廣闊的世界，孩子。那讓我反思我的短視, 甚至是所有人的短視——或許我仍然沒有我想像的那樣知道得多, 所以我不能回答你。」
「那是什麼意思？」希莉亞疑惑地說。
「有一些疑問，只有自己能夠解答。」滅霸說。他的目光看向了那面石門, 他淡淡地說, 「告訴我, 希莉亞。一個溫暖的假像，和不那麼有趣的現實, 你選擇哪一個？」
希莉亞看向滅霸，她的目光毫不猶豫。
「我要真相。」她說。
「哦？」滅霸揚起了眉毛，「你可要想好, 孩子。那個真正的世界裡, 或許超人不屬於你。」
希莉亞一僵。她並不吃驚滅霸一直以來的假裝不知道真相, 而是他的話。
是啊，正常世界裡，她和克拉克不一定會在一起。可是……
「靈魂寶石裡不是真正的世界。」希莉亞平靜地說，「所有的一切，我都要真實的。哪怕真實是殘酷的。」
如果在正常世界，超人另有愛人，沒關係。那是個正常的地球，或許克拉克更需要一個比較正常一些的女朋友。而她和克拉克，只不過在靈魂寶石的內部認識了幾個月而已。
如果失去超人，她接受。她一個人能活，她對自己一向最冷血。
但是她無法接受自己窺探到真相的一個小角之後，再將它藏起來，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
懦夫行為。
弱者才逃避。
希莉亞不是這樣的人。同樣一道傷口，有的人會將傷口隱藏，而希莉亞則是會選擇撕開的那一個。
想了想，希莉亞用食指和大拇指輕夾散發橙色光芒的靈魂寶石，她抬起頭，舉起手，靈魂寶石在她的手指之間，散發著光芒。
希莉亞抬著頭，她緩緩地鬆開了手，只見靈魂寶石從她的指尖消失不見了，轉而，暗色的天幕上，出現了一顆散發橙色光芒的星星，逐漸不見。
與此同時，地球上，奇異博士在珠穆朗瑪峰的暴雪中打坐，他緩緩睜開眼睛，透過雪霧，他看到了群山上空緩緩亮起了一顆橙色的亮點。
斯特蘭奇笑了。
至尊法師懸浮盤坐於眾山之頂，雪花染白了他的鬢髮。他向著天空伸出手，靈魂寶石緩緩地落在了他的手心之上。
是時候回到朋友們當中去了。
奇異博士出現在綜合基地的大會議室裡，只見超英們都彎腰坐在椅子上，有的捂著頭，有些低聲交談，還有些……
彼得派克蜷縮在沙發上，瑟瑟發抖，因為托尼正在用一種無比沉重，複雜，自責的目光注視著他。那對於男孩來說實在是太重了一些。
美國隊長也氣勢低迷，巴基安慰半天沒有效果，乾脆一鐵臂拍在他後背上，差點沒把史蒂夫拍飛出去。
其他的一對對小情侶基本也是這樣，都在低聲互相安慰。
他們看到了斯特蘭奇，目光變得複雜不已。
「你們都想起來了。」奇異博士平靜地說。
「想起來了，但不過還有許多疑惑。」史蒂夫放下了捂腰的手，他嚴肅地說，「按照我們的記憶來說，還有活著的英雄，為何大家現在都出現在靈魂寶石裡？」
「這是一個保護機制。」奇異博士說。
「保護誰？保護我們嗎？為什麼要這麼做？」托尼抬起頭，他一生氣就會變得咄咄逼人起來，「我們的敵人不是滅霸嗎？很明顯滅霸不需要這種等級的防備，而他還是帶領希莉亞找到真相的那個人。能讓滅霸改變主意，那敵人到底是誰？」
生氣和自責讓托尼的腦子轉動得更快了，他毫不留情地點明瞭問題的關鍵。
「是啊，如果這裡是靈魂寶石內的世界，那現實世界怎麼樣了？」彼得呆呆地說。
「不要給他打岔的機會，孩子。」托尼冷然地說，「如果有可能，他會什麼事情都不告訴我們——就好像我們是陌生人一樣。奇不奇怪？我以為至少也是『朋友』或者『戰友』了吧？」
斯特蘭奇看向托尼。「我還是比較喜歡這個世界的你，托尼。」他說，「你看起來焦慮症又要犯了。」
「那就拜託你，說點什麼！」
斯特蘭奇輕輕地歎了口氣。
「真相是難以接受的，各位。」他說，「也的確是時候了。」
「在你開始說之前，我想先確認一件事情。」剛剛一直在角落裡沉默的超人終於抬起頭，「希莉亞去哪裡了？」
「她去尋找真相了。」斯特蘭奇平靜地說，「你知道她是這樣的人。」
是啊，克拉克知道。從第一次他們去孤獨堡壘的時候，他就知道……希莉亞其實和他理念不同，她說她不願意生活在超英的保護罩之下，她會選擇殘酷的宇宙。
她一直就是這樣的人。
超人沉默不已，他甚至無法埋怨她。因為在融合的記憶裡，克拉克看到了一些事情……他不知道希莉亞是否也看到了。
另一邊，希莉亞緩緩地伸出手，想要繼續觸摸鏡面。
「希莉亞。」身後，滅霸忍不住開口。希莉亞轉過頭，她對上男人沉沉的目光，「你真的做好準備面對一切了嗎？」
希莉亞勾起嘴角，目光平和。
「我不算是你真正的養女，對嗎？父親。」她說，「現實的世界裡，我不在你身邊，更不在超級英雄們的身邊。這不代表什麼，只能說明我是一個變數，所以，我猜我有更多的可能性。」
滅霸神情微動，他就聽到希莉亞說，「我也不知道對面是什麼情況，先和您告別吧，永別了，父親。對卡魔拉好點，英雄們關係那麼好，對上他們，你會很吃虧的。」
她看到了超級英雄們在另一個世界的縮影，他們每一個人都有人陪，卡魔拉有星爵和朋友們，克拉克也是。他還擁有著一切。
希莉亞轉過頭，她伸出手探進灰色鏡面之中，然後整個人消失不見。
第114章
冰涼的波動流轉過全身, 希莉亞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 滅霸和湖面都不見了，轉而進入視野的是青蔥的草地，遠方樹木成蔭, 天空黯淡發白。
——她竟然現在來到了那個糾纏了她不知多久的夢境當中。這些年來, 她一遍遍的夢到這片草地，此刻真的來到了這裡，反而有一種不真實的恍惚。
天空有些陰灰，風微涼, 一股雨後的濕氣。希莉亞在濕潮的草地上前行。頭頂上，蒼白的天空閃爍著一顆散發著橙色光芒的星星，猶如迷霧中的燈塔, 讓希莉亞向著那個方向前進。
在和滅霸尋找這顆星球的途中，也是希莉亞最後一次做到這個夢的時候，她記得前方有一個小木屋。
她甚至覺得，這一切的根源都在那木屋之中。
幾分鐘之後, 那幢房子果然如預料的一樣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走向它，來到了門前, 剛想伸出手，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感覺讓她停了下來。
從不知什麼時候以來，似乎夢中的一切都在暗示著她，指引著她來到這裡。
「……你回來了，我的孩子。」就在這時, 一個人的聲音在世界中央響起，那個聲音說，「你終於走到了這一步，儘管這裡並不是終點，但我仍然為你感到驕傲。」
那是一個老人的聲音，希莉亞並不為這個忽然出現的人聲而吃驚，就好像她對他很熟悉熟悉，甚至讓她下意識的想要信任。
過去這些年裡，那個蒼老的聲音總是在希莉亞腦海裡回蕩。可是每一次睡醒之後，希莉亞就會遺忘夢中的事情，忘記這個聲音。可就在這個瞬間，仿佛希莉亞的腦海裡有一條過去一直斷掉的線，『啪』地連上了。
她想起來了。
希莉亞緩緩地睜大了眼睛，她意識到這個聲音從她有記憶開始便不斷出現，這個蒼老的聲音猶如從巨浪翻滾雷雨滔天的大海深處中傳來的神秘聲音一般無法追蹤根源，斷斷續續，時隱時現，卻在一切風平浪靜之後消失不見。
無數的夢中，這個聲音都呼喚著她的名字……甚至給她指引……
「你到底是誰？」希莉亞抬起頭，卻看不到任何人，只有蒼茫的天空，她喃喃道，「為什麼我一直都能夠聽到你的聲音？」
「這是個荒誕離奇的世界，孩子。它甚至都不是真實的。」那個聲音笑道，「所以我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本身。」
「我並不這樣覺得。」希莉亞說。
希莉亞公平、公正地認為，自己真的並不重要。這和自卑或者懦弱無關，當她三歲時在船艙窗邊眺望無窮無盡的星系宇宙時，她便明白了這一點：她的存在實在是太過於微不足道了。
並且，她也心平氣和地接受了這一切。
「我知道你從宇宙中而來，也明白你看到了你的朋友們在另一個世界中的生活軌跡，你沒有加入他們，那不代表你無足輕重。」蒼老的聲音說，「每一個活著的人都有自己獨特的意義。而你做的每一個決定都非常重要，你看，比如眼前的這一個問題——你想要推開這扇門嗎？」
希莉亞看向自己眼前的這扇門，它是一扇普通的、老舊的木門，可是不知為何卻有一種特別厚重的感覺，仿佛背後封印著滔天怪物。
「這扇門後有什麼？」
「這個世界的真相，以及你自己，真正的你。」
希莉亞沉吟了一會。
「你為何說這是一個艱難的決定？」她說，「如果你一直跟隨我，那你應該明白，我從來不懼怕真相和事實，哪怕那不是好的。」
「不，孩子。當現實是殘酷的，而夢境是美好的，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勇氣去面對真相。」那個聲音溫和慈祥地說，「無知也是一種幸福，一個人如果真的看透了宇宙與所有真相，他就不會是個快樂的人。」
「我不在乎任何幸福和快樂。」希莉亞說，「我只想弄明白是什麼讓滅霸改變了主意，想明白到底是什麼東西一直在推著我前進，那股無形的洪流，我要搞明白它，我覺得它支配了所有人的人生。」
那個人沉默了。
「希莉亞……我很高興你如此堅定。」他說，「你將會弄明白所有的真相，可是你也有可能在明白一切之後永睡不起，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挺過去。」
希莉亞皺起了眉頭。
「為什麼？」
「你的兩個身份。」聲音耐心地說，「不止超級英雄們，你在靈魂寶石之外的世界裡也有自己本來的身份。這個世界的你覺醒了，可是你還需要和另一個世界的自己精神融合。」
「我怎麼會在那個世界還活著？」希莉亞有點困惑，「靈魂寶石裡的人不是都已經死了嗎？」
「不，化成灰靈魂進入寶石內部的只有超英們，其他人都同時活在兩個世界裡。普通人類們只有在偶爾做夢的時候才會夢到靈魂寶石中似曾相識的生活片段。」那個人說，「你明白你在那個世界不是超級英雄，所以你在那個世界還活著。」
「那我怎麼才能讓英雄們回到他們原有的世界裡去呢？」希莉亞問。
那個人笑了。
「你不必擔心他們，斯特蘭奇已經得到了靈魂寶石，他會想辦法的。」
希莉亞竟然輕輕地歎息，她真的松了一口氣。
所以，她只需要操心自己的事情嗎？那似乎就沒有什麼可猶豫的。
她不是一個高尚偉大的人，她很冷漠，她的真心很小很小。那顆綠豆大小的真心中塞滿了的他們，和他。只要他們都能夠幸福的生活下去，她自己相比，簡直無關緊要。
她感到有無形的手攥住每一個人，事到如今，她願意付出一切去直面真相現實，哪怕這是飛蛾撲火。
希莉亞緩緩地伸出手，她的手指搭在把手上，鐵灰色的把手在她的手心之中散發冰涼的觸覺。
「你真的想好了嗎？」那個聲音說，「我擔心你承擔不起那麼多事情，我怕你的身體無法負荷，這可能會讓你在看到一切之後再也無法蘇醒。」
希莉亞抬起頭看向灰色的天空，她的藍色眼眸如同過去以往一樣晶瑩透徹，猶如寶石般淺得乾淨。
這雙眼睛裡，從來都沒有露出過恐懼的神情，現在也一樣。
她眨了眨眼睛，並沒有回答，可她的手指微微用力。
喀嚓。
門被打開了。
有那麼一瞬間，克拉克、卡魔拉和其他人的臉閃過她的眼前。她已經將靈魂寶石交給奇異博士，只要他們回到正常世界，一切也會重回正軌。
他們本就有原來的生活，他們都會幸福的。
希莉亞緩緩地推開了門。
她邁步走了進去，一陣光芒過後，希莉亞轉過了身，背後的大門已經消失不見。
一個人出現在她的面前，希莉亞有點疑惑的睜大了眼睛。
地球上，奇異博士閉著眼睛，盤坐在半空中，魔法的氣流在他的身邊竄動。
他的面前或坐或站著其他超級英雄，他們都嚴肅的看著他。
斯特蘭奇閉著眼睛，鬢角有一滴汗水緩緩地滑落。忽然間，他的腦海深處，傳來了一聲輕微的響聲。
那是門被打開的聲音。
緊繃的氣流驟松。
奇異博士放鬆下來，他睜開眼睛，看向所有人，他甚至動了動嘴角，牽出一個笑容。
「這回，我可以告訴你們想要的真相了。」他說，「這個從頭到尾只有兩個人知道、讓我焦頭爛額的事實真相，終於可以扔給你們一起煩惱了。」
「到底是什麼事情？」鋼鐵俠皺眉道，「這和希莉亞的離開、滅霸的忽然改變又有什麼關聯？」
「這不是真實世界。」奇異博士說。
「你已經說過這一點了，這裡是靈魂寶石的內部。」
「不，我親愛的朋友們。你們還記得死侍嗎？其實他一點都不瘋，他是對的。」斯特蘭奇平靜地說，「我們所在的不是真實世界，我們是被創造出來的。」
第115章
斯特蘭奇站立于曼哈頓帝國大廈的頂端, 斗篷在風中獵獵作響。
男人的目光注視著腳下的城市, 深色的眼眸中跳躍著火光。
半個紐約都深陷火海，不時有沉悶的挪移聲傳來，是一些建築在分崩瓦解。那聲音仿佛城市的哀鳴, 像是一個巨人在發出沉重的歎息聲。
斯特蘭奇注視著這一片人間地獄, 耳邊隱隱約約能夠聽到平民在呼救哀嚎。男人眼眸微暗，他沒有伸手搭救，而是轉過身體，向著後方走去。
「又失敗了, 哈？」
就在這時，一個輕佻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奇異博士駐足，轉頭, 剛剛他站立的地方多了一個背影，這個身穿紅色緊身衣的男人坐在大廈高臺邊緣，還蕩著腳。
斯特蘭奇注視著他，末了, 唇邊溢出輕歎。
「你是哪一個死侍？」
「這世界上只有我一個這麼可愛迷人的死侍, 寶貝兒。」死侍說。就在這時，遠處傳來爆炸, 他手舞足蹈的歡呼，「一場盛大的煙花！真好看。」
奇異博士卻仍然不苟言笑地注視著他。
「我知道你能夠穿越世界，卻不知道你還能像我一樣來到不同的未來。」
「別那麼傲慢，博士。」
死侍靈巧地站了起來，他轉過頭看向斯特蘭奇。
他不著調地說, 「我可是比你更早就知道真相啊……不是嗎？」
死侍說的沒錯。曾經所有人都認為他有些瘋癲，十分危險。因為死侍會莫名其妙的開始和空氣說話，又或者消失了一段時間之後表示自己去了異世界遊玩。有時候，他也會嘰裡咕嚕地說一些這個世界是虛假之類的話語。
沒有人將他的話當真，哪怕是看得夠多夠遠的奇異博士也是如此。
可是，直到滅霸打了響指，所有超級英雄都『化為灰燼』的那一刻，他們的靈魂被原石吸入其中，在那一瞬間，奇異博士看到了。
他看到了一個遠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大的世界。
一個驚天的秘密，足夠讓任何一個生活在這個世界裡的人發瘋。
斯特蘭奇最終挺住了，因為他也同時看到了一個巨大的陰謀，正隨著毀滅滾滾而來。他得堅持住，作為唯一一個知道真相的人，他必須找到出路。
在這一刻，這個詭異的秘密真相讓斯特蘭奇和死侍兩個曾經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人緊密地聯繫在了一起。
這個事實殘忍而冷酷：在這個世界裡的一切都是虛假的，或許從來就沒有人擁有過自由意志。
死侍曾經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他們是被另一個世界的人創造出來的。
然而，兩人對於這件事的反應截然不同。死侍選擇玩樂人生，可奇異博士仍然想要找到抵抗住未來毀滅的方法。
所有人都知道他能夠看到無數個不同道路的未來，卻不知道他不只是『看到』而已，而且要親自經歷每一個未來世界。一次次的失敗和痛苦成就了奇異博士堅韌無比的內心。
「你還沒有找到未來的道路嗎？」死侍隨口問道，聽起來就是不那麼關心。
斯特蘭奇神情微暗。
「沒有。所有的未來都是死路。」他說，「我不知道如何才能讓我們活下去。」
「這是第幾個你所經歷的世界？」死侍問。
「6823個。」斯特蘭奇淡淡地說，「這不是結局，這個世界充滿無數的可能性，只要我一直尋找下去，就一定能夠找到出口。」
他轉過身，邁開步伐準備離開。死侍的聲音卻又響起來。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這就應該是我們的結局，是我們被編排好的、無法逃避的結局？」死侍說，「這個世界本身就是骯髒、黑暗、下流的……或許這就是這個世界的歸宿……為何不讓我們永遠沉眠在靈魂寶石裡呢？每一個角色都有自己的結束，可能超級英雄的終結已經到來了。」
斯特蘭奇腳步微停，又重新邁步。
他對於死侍的話仿若未聞，或許他根本就是假裝沒有聽見那一切。
「我一定會救你們的。」他說。
「那個女孩，」當奇異博士開始結印的時候，死侍插嘴道，「你真的相信你們兩個能夠拯救這個世界嗎？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使命。」
「一定會的。」斯特蘭奇說。
紅色的火花四濺，斯特蘭奇的身影消失不見。
死侍聳了聳肩膀，在一片分崩離析之中，他哼著不著調的曲子，投入了火海熾熱的擁抱。
其實斯特蘭奇明白死侍知道的更多，但如果死侍不願意主動講出來，就沒人能從他嘴裡套出話來。正如死侍對他有所隱瞞一樣，斯特蘭奇也對死侍隱瞞了最重要的部分。
——其實，他根本就不是在一切未發生之前預知未來世界，而是他跟隨這個世界已經毀滅過數千次了。靈魂寶石就像是一個永動機，推著世界前行毀滅、最後又回到起點，尋找下一個可能性。
沒錯，他能夠控制靈魂寶石。或者說，靈魂寶石選擇讓他控制它一部分。如果走到終結，原石就會推翻一切，回到原點，繼續尋找其他的可能性。
斯特蘭奇很難不注意到那個女孩。因為在寶石外的那個世界裡，他從來沒有見過她。可是當他們的靈魂來到原石內部之後，這個名為希莉亞的女孩開始頻頻地出現在超級英雄的生活當中。
正如每一次進行的世界都不太一樣，她的身份也跟隨變化。有的時候她是超英的親人，有的時候是變種人，又有的時候是因為被超英戰爭波及而轉化為反抗組織的壞人。
每一次，靈魂寶石內部的世界毀滅之後，她的身份和記憶也會隨著所有人一起清零，再次回到原先的起點。
奇異博士不知道她是誰，為什麼忽然出現在寶石內部的超英身邊，可是他從她的身上看出了無限的可能性——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有跡可循，唯有她是變數。
在無數次輪回之中，希莉亞早已成為斯特蘭奇心中/共同反抗這可怕浪潮的同伴，可是當他從無盡的未來毀滅之中睜開眼睛時，記得這一切的仍然只有他一個人，和那個永遠不著調的死侍。
又一個未來世界，奇異博士懸浮在城市上空，腳下是兩方廝殺的超級英雄們。半個城市毀於他們的手中，大陸仿佛都跟著震動。
奇異博士不想多看，他閉上眼睛，世界開始分崩瓦解、清零、回到最初。就這樣，他的靈魂一次次投進不同的未來枝蔓之中，死路、死路、死路……
又一次，斯特蘭奇仰望著入侵的外星軍隊，他終於無力地坐在了廢墟之中，他靠著石頭，閉上眼睛淺淺的呼吸著，耳邊是外星人以碾壓的實力收割地球。
「這是第幾次了？」一個聲音響起。
斯特蘭奇睜開眼睛，他看到死侍蹲在一快斷牆之上，歪著頭看著他。
「三千八百萬。」斯特蘭奇說。
說完，他又閉上了眼睛。
「按照你的設定，你這樣下去會死的。」死侍說，「你向著時間索求了多少次機會，就要以同等分量來回報。」
奇異博士沒有說話，他只是覺得疲憊——凡人的身軀已經快要無法負荷這樣的重擔了。他清楚死侍說的沒錯，他快要支撐不下去了，可是那又能如何呢？如果他們的未來真的都是死路，那麼他願意累死在尋找未來的道路上。
「看起來，和你的那個寶貝甜心的拯救世界路程不太順利？」死侍沒心沒肺的地嘲笑著。
斯特蘭奇仍然閉目養神。
「我一直想知道她到底是誰。這無數的世界裡，除了超英之外，所有人都在變化，有一些世界裡超英組織的人甚至都沒有遇到過自己的愛人，可是唯有她……」奇異博士緩緩睜開眼睛，眼底顏色深沉，他說，「這三千萬個不同的世界裡，只有她每一次都會用不同的身份出現。」
死侍哼著歌，好像沒有聽到他的話。
斯特蘭奇看向他。
「你知道她是誰。」斯特蘭奇用肯定的語氣說道。
死侍一屁股坐在斷壁上，他攤了攤手。
「我的確知道。事實上，你知道一半真相，我知道另一半。」他說，「可那又怎麼樣？我選擇不告訴你。」
「為什麼？」奇異博士皺起眉毛。
「你選擇拯救這個世界，我也可以選擇放棄它呀~」死侍哼著歌說，「我們的人生走向都是被控制的，可唯有這件事——毀滅，是那些人無法想像得到的。相信我，如果我們的世界毀滅了，那些人也活不下去。」
奇異博士定定的注視著死侍。
「……果然，你知道的是最重要的那一部分真相。」他緩緩地說，「看起來，你很恨那些『創造者』？」
死侍的腳不晃了。
「我不恨他們，寶貝兒，我只想殺了他們。」死侍甜膩地說，「可他們是高維人類，沒有人能夠打破屏障。所以……殺了他們的唯一辦法就是自我毀滅。」
作為這個世界裡智商排行靠前的人，斯特蘭奇從他簡短的話語中似乎隱隱能夠明白什麼，可是還不夠多。
「那你為何不選擇說出來呢？你一個人沒有辦法，或許我們所有人一起想辦法，總會有希望的。」奇異博士緩緩地說。
死侍瘋瘋癲癲地笑起來，他隨手抽出一張紙，在上面畫了些什麼，然後丟給了斯特蘭奇。
「讓它動起來，我就考慮考慮。」
斯特蘭奇接過來，他看到那張紙上畫著一個火柴人。斯特蘭奇明白死侍是什麼意思，可是他不言語，只是用手點向紙上的小人——隨著魔力波動，小人在紙張上動了起來。
「oh，該死的魔法師。」死侍抱怨道。
「是法師。」奇異博士糾正他。
「無所謂了。」死侍說。他從牆上跳下來，舒展著自己的身體，「唔……我開始覺得無聊了，下次再見，博士。」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說，畫紙上的人永遠無法打敗將他畫出來的人。」奇異博士說，「可這不是放棄的理由。如果放棄希望——」
「你現在說話的語氣特別像是美國隊長。」死侍說，「這真的開始無聊了，我要走了……」
「好吧。」斯特蘭奇靠著廢墟，他歎了口氣，「這就是你的選擇，對嗎？你明明看到了世界的真相，卻又轉過頭來將頭埋在沙子裡，任由這一切發生……這真出乎我的意料。我以為，就算在駭客帝國裡，你也是選擇清醒過來反抗的那種人——」
「因為我看得太多、知道的太多了，親愛的。」死侍扭過頭，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耐煩，「我在被創造出來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這一切，而這是作者設定好的……多可笑？沒有人能夠跳出這個框架，哪怕有人做到了，那也是劇情的一部分。現在問題來了，你怎麼知道自己所獲得的所有進展是真正的，而非人為操作的？」
「那很重要嗎？」斯特蘭奇問。
死侍怪叫道，「這不重要嗎？」
「我覺得不重要。」斯特蘭奇道，「聽我說，我一點都不在乎什麼人為控制之類的破事，我只在乎我們所有人怎樣能夠活下去。」
「你根本就不明白敵人是誰！」死侍崩潰地說。
「那就需要你告訴我了。」奇異博士平靜的說。
死侍無語地注視著奇異博士。
「你真不可愛。」半響，他吐槽道。
……
斯特蘭奇在離開這個即將毀滅的世界之前，他穿過被外星軍隊毀壞的城市，終於抵達了一處戰後補給點。
短暫的停戰，超級英雄們都擁擠在小小的房間裡，氣氛沉重又壓抑。
斯特蘭奇也來到了床邊，眾人的圍繞之中，是躺在床上的彼得派克。男孩呼吸微弱，臉上已經沒有血色。斯特蘭奇聽到輕輕的吐氣聲，隨即想起一陣窸窣，他看到一個背影擠開人群走了出去。
奇異博士也悄然離開病房，希莉亞正站在走廊的窗邊。他來到她的身邊。
「失去朋友的滋味不好受。」斯特蘭奇說。
希莉亞抬頭看了一眼他，轉而低頭從外衣兜裡拿出一根煙。斯特蘭奇伸手，這讓希莉亞有點詫異。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抽煙的？」
「七秒之前。」斯特蘭奇說。
兩人點上煙，希莉亞看向窗外。
「我只是覺得很沮喪。」過了半響，她說，「從小到大，我總覺得自己被什麼東西裹挾著前進，卻對太多的事情無以為力。我那麼想救彼得……可是到頭來……」
奇異博士靜靜地注視著她，火星緩慢吞噬著煙絲。
已經足足三千萬次了。斯特蘭奇看多了不同的可能性和分支，在這不計其數的世界裡，希莉亞都是那個變數，卻又唯有她每一次都存在。久而久之，即使希莉亞不知道，但對斯特蘭奇而言，她已經是他無聲的同僚和戰友。
即使希莉亞什麼都不明白，可她仍然和他一樣，追尋著真相和未來，仿佛冥冥之中必有天意。
現在奇異博士終於知道是為什麼了。
他伸出手，拍了拍希莉亞的肩膀。
「我們一定能夠找到辦法的。」他說，「你我的責任都很重，但我們會堅持下去的，不是嗎？」
希莉亞露出迷茫的神色。
「你在說些什麼？」
斯特蘭奇卻向後退去，靈魂寶石以他的意志開始重新進行世界洗牌。眼前的一切開始像是萬花筒一樣扭轉，疑惑的希莉亞開始離他越來越遠。
奇異博士露出微笑。
「我們總會在那個通往未來的世界裡相見的，孩子。」
……
靈魂寶石內部，無數的世界誕生又毀滅，它們仿佛是真實發生經歷的，又好像是奇異博士腦中拉得無限長的一刹那。
每一次，希莉亞都仿佛是一個隨機生成的參數一樣無法預知，隨著世界輪回與斯特蘭奇共同尋找那個通往希望的未來。可是不論希莉亞的身份如何改變，仿佛總是有無形的一隻手推著她前進，讓她介入超級英雄的生活。
終於。
又一個新世界。
超級英雄們控制了地球，而茫茫宇宙中，有渺小的兩個人正想要逃離她們那宇宙霸主的養父。
希莉亞將沒有血緣的姐姐推入小飛船裡，敦促她離開，卻忽然出爾反爾不肯同行。
卡魔拉焦急地問，「為什麼，你難道還是……」
「和滅霸沒有關係，我要去地球。」希莉亞強硬地打斷道。
說完這句話，她自己也呆住了——一個在宇宙長大的孩子為什麼會對地球產生那麼大的興趣呢？
有什麼東西無聲地抹去了她心中的疑惑，只留下了堅定。
一個星期之後，滅霸的星艦在地球登陸。
當希莉亞走出飛船、第一次感受到陽光的同時，高山殿堂之中，奇異博士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又一次的輪回開始了。
這一次，他們能找到出路嗎？
……
希莉亞站在一片虛無的宇宙之中，她看到一個人站在她的對面。
「辛苦了，我的孩子。」他說，「你終於走到了這裡，原諒我……我本來不想讓你經歷這一切。」
希莉亞注視著他，長久以來，她腦海內的聲音就是這個人的。
「你是誰？」她問。
「我叫斯坦李，是你的創造者。」老人說。
悠于 2019-3-14 15:49
第116章
噢, 我受了那麼多苦, 作為獎賞，你肯將兒童書本裡的未來賜予我嗎？
——蘭波
陰雨連綿的天氣。
研究員亞德打著一頂黑傘匆匆經過人行橫道，十字路口處, 白色氣球般的圓形機器人正在左右巡視。
即使知道沒有用, 亞德仍然將自己的臉儘量向著領子裡埋去，他壓低雨傘，似乎想要在劈裡啪啦的雨聲和車輛過往的聲音中趕快蒙混過關。然而，圓形機器人亮著藍色的方塊小眼睛還是轉向了亞德。
「真是無禮, 」亞德不得不在馬路中央停下步伐，機器人在他的身邊轉來轉去進行掃描，亞德抱怨道, 「你這個批號還是我們研究所研發出來的呢。」
白色圓球冷漠地飄來飄去，將他掃描了個遍，這才滴滴響了兩聲，示意讓亞德離開。
亞德剛想邁步, 一輛敞篷車在他面前疾馳而過, 激起了地上的積水，他和機器人被淋得結結實實一身水。轎車遠去, 還能聽到車上人的哈哈尖笑聲。
「真是美好的一天。」亞德嘟囔道。
亞德來到位於城市西南側的研究所，位於一處高樓的第三十二層。這是最便宜的一層，因為窗外就是飛行車的兩條『光路』，首都凱匹特聚集了整個王國最多的飛行車，當它們呼嘯而過的時候就連玻璃都會震顫。
這就是科學家在這個王國裡的地位。高高在上的貴族老爺們可以享用著科學和資源的便利, 而偉大的陛下只願意將最省錢最偏遠的地方作為研究員們的『大本營』。整個王國六十多個科學家、一百餘名的實驗室學徒與研究員都擠在這棟樓裡，互相作伴，倒有一種苦中作伴的安寧。
作為宇宙中發展時間最久遠、最有實力的星球，帕納姆國吃著先人科技的老本統治了整個宇宙，無盡的資源都由他們所享。
在糧食中打滾的人，不會明白農夫的重要性。科研人員成為了這個國家最不重要的人。如果按照這樣說的話，倒是似乎還要感謝國王陛下能夠看在研發城市機器的份兒上給他們這一點點的容身之處。
亞德將雨傘和濕了的外衣放在了屋外的鞋架上，換上了白色的大衣才走進屋裡。
「抱歉，我來晚了。」亞德在休息室內換鞋，他抱怨道，「今年的雨季還有多少時間才能結束？」
「雨季才剛剛開始，亞德先生。」一個昵稱叫小力的學徒走了過來，他將亞德的外衣掛起來，然後才笑道，「您還是這麼討厭下雨天。」
亞德的確厭惡下雨天。這種黏膩、潮濕、似乎永遠都看不到盡頭的雨季，就如同這個國家本身。他討厭這一切，但他不敢說出口，因為身份的特殊，王國的機器人都密切的防範著科學家以及一些『容易不安分』的職業工作者。
亞德和小力走入實驗室，一個白髮的科學家正在虛擬螢幕前調試指標。
「巴爾夫先生。」亞德恭敬地說。
老科學家抬起頭，向他們微微頷首。
「辛苦了，亞德。」他的目光落在亞德手中的檔包上，「今天的天氣可真是潮濕啊。」
「沒錯，教授。」亞德從文件包裡拿出了一本書遞給巴爾夫教授，「我昨天晚上睡覺時想到了一個能夠讓擦窗機器人更加智慧的想法，我覺得這一定能小小的幫助到我們王國的清掃事業。」
「那當然，我很願意聽一聽你的想法。」巴爾夫教授說。
一邊聊著天，巴爾夫教授一邊悄悄地修改了許可權。許可權修改完畢，研究所內安全了。三個人都松了口氣。
用科學家們研發出來的機器人來監控科學家，多麼地傲慢啊。
「該死的下雨天。」亞德抱怨道。
「總有一天會天晴的。」小力安慰他道。
巴爾夫教授拿過了亞德帶來的書，在這本歌頌首都繁榮的宣傳冊裡，夾著一本非常不符合他們三個白大褂氣質的書——那是一本漫畫。
「這次是什麼，蜘蛛俠特別刊還是美國隊長主線？」小力好奇地說。
「是蝙蝠俠和超人的聯動刊。再等一等，小力。等我們完成了重組之後才能借給你看。」
老教授點擊虛擬鍵盤，原本研究所中普通的桌椅器具和零件都紛紛地飛了起來，它們被轉化為於元素，最後又進行重組，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實驗器皿。
巴爾夫教授打開漫畫書，用類似于刮胡刀形狀的器具一頁一頁地掃描漫畫。
「我始終不明白您和其他科學家們到底為什麼選擇了漫畫作為研究主體。」小力說，「肯定是因為發起人特別喜歡看漫畫。」
亞德和巴爾夫教授都笑了起來。
每天盤查科研家的機器人們不會想像得到最大的秘密藏在漫畫之中。亞德的笑容逐漸變淡，他想，哪怕這個國家能夠擁有一個英雄，或許一切就……
「數據調取出來了。」就在這時，巴爾夫教授愉快地說，「看起來，萊伯那邊十分有進展。」
三個人都看向玻璃罐的器皿之中，一個光球正在逐漸的浮現。慢慢地，球體穩固了下來，光芒褪去，器皿中懸浮著一個藍色的球體。
亞德和小力輕輕地吸著氣，注視著這個藍球。「先生，難道這是……」
「沒錯，這是海洋。」巴爾夫說，「我們或許有了成功的曙光。」
亞德拿出眼鏡，鏡片上的距離自動調節。當放大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亞德看到了汪洋大海，海水清涼透徹，似乎只看著湧動的海洋，就能夠想像出晴天、暖洋洋的陽光照在海面上的感覺。
「我們之前已經成功在這顆星球上發現了細菌，那麼只要海裡能夠出現生物，或許我們就真的創造了一個小星球！」小力興奮地說。
創造星球的壯舉由不同的科學家分不同的小組研究，他們每一個組都負責不同的方向，最後再由漫畫傳遞消息，以此來互相感知進度。
又是緊張又忙碌的幾個小時，為了防止機器人發現不對，他們只能速戰速決。
器皿再次分解成普通的研究室內部物件，小力拿著漫畫津津有味地去了休息室，剩下巴爾夫和亞德仍然在研究室內。亞德興奮不已，對於一個科研人員來說，這是重大的科技進步，足夠整個宇宙為之震驚。
可是亞德看到巴爾夫教授仍然面色沉靜，似乎在嚴肅地思考什麼事情。
「怎麼了，教授？」亞德說，「有哪裡不妥嗎？」
巴爾夫教授恍惚回神，他拿下鏡片輕輕地擦拭，而後歎息。
「不，沒事。」他喃喃道，「我只是在想……我們這麼做是正確的嗎？」
亞德誤以為老先生在為這件反叛的事情而感到焦慮，他又是安慰又是激勵地說，「您說過，科學家不會因為昏庸的國王而停止科研探索的精神。」
巴爾夫莞爾地笑了起來。
「說得真好，亞德先生。」他拿起了自己的東西，調皮地看向亞德，「別忘記改良擦窗機器人。」
在亞德抱怨的歎氣聲，巴爾夫教授脫下白大衣，來到休息室中換好了外衣和鞋子。
「明天見，先生。」
「明天見，小力。」
巴爾夫教授看到小力正如饑似渴地看著漫畫，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如果這男孩用這種專注來看專業書，或許現在還能再多一個科學家。
巴爾夫走出休息室。和被他們打理得整整有條的科研室不同的是，外面的走廊骯髒又佈滿灰塵，牆壁上還有一些前衛的浪潮兒留下的作畫和噴漆。似乎古板代名詞的科學家集中區更能引起這些貴族崽子們的逆反心。
老教授在電梯旁等電梯，頭頂上的燈泡不斷閃動，時暗時亮。今年的維修已經向上通報了兩次，還是沒有被批准。
巴爾夫教授輕輕歎了口氣。在這一瞬間，他忽然覺得在這個王國裡做什麼都是無力的。這個國度裡好做的事情那麼多，為什麼他偏偏選擇了科研呢？轉念之間，他又想起那顆小水球，這讓他心中又是欣慰又是擔憂。
「午安，巴爾夫教授。」
巴爾夫轉過頭，他看到了另一個老教授，來自走廊另一頭的科研所。
「午安，萊伯先生。」
兩人並肩在一起等電梯，亞德剛剛通過漫畫來專遞了他們兩人間的科研動態，可是此時此刻，兩個教授都像是今天剛剛見面一樣，隨便地聊著家常。因為監視器就在他們的頭頂上。
出了大廈，兩人各奔不同的地方離開。
晚上夜深時，萊伯先生享用了一杯熱茶，又和在上大學的養女通了視頻電話，這才換好了睡衣躺在了床上。被窩裡，萊伯點開了遮罩器，從現在起，屋外的探測儀只能看到一個老人在自己的床上沉沉睡去。
這一邊，萊伯立刻起身，他將床前的壁爐輕輕一拍，壁爐忽然從牆壁上打開了一個縫隙，露出了巴爾夫先生的臉。巴爾夫是直接從自己的壁爐後傳送過來的，此刻也穿著睡衣。兩個科學家擁抱了一下，萊伯示意他過來。
「關於那顆新生星球，」萊伯說，「其實我的進度還超前了一些，但是我沒敢經他人之手告訴你……」
室內的傢俱重組為了器皿，萊伯遞給巴爾夫一個眼鏡。
巴爾夫調整距離，緊接著，他瞪大了眼睛——他看到下午還是水星球的球體，此刻已經有了陸地，原始兩栖和爬行類在原始森林裡亂竄。
「斯坦利，這……」巴爾夫喃喃道，「這個星球的進行速度如此之快，那麼……」
「最多一個月，就能發展一億年。」萊伯說，「我們很可能在雨季結束之前就迎來高智商生物。」
他伸出手，緊緊地攥住巴爾夫的手，兩個科學家的手心都在冒汗。
「我們真的研發出了一個三維星球，一個自主的宇宙生命體系。」萊伯聲音顫抖地說。
「那麼我們可以從五維入手，看一看這個星球的未來。」巴爾夫按捺住激動，他說，「你不想知道這個星球的未來是什麼樣子嗎？不……不行，它還是個新生兒，它太脆弱了……或許它甚至還沒有時間線。它需要被好好呵護。」
萊伯點了點頭，他感慨地說，「縱使我們的生活如此黑暗無趣，可新生總是帶來喜悅。」
「可是藍星的物種進化如此之快，我們必須立刻為之後做打算。」巴爾夫說，「我們最好召集其他同僚，做一個決定……我們要什麼時候引入世界根基的設定呢？還是任由它發展……」
「這的確需要好好商量商量。」
然而，現實沒有給他們多少時間。
不到一個月之後，國王的親衛隊開始率領機器人大肆整頓首都，據說國王陛下從自己的小侄子手中看到了那『平民漫畫』，這些流傳於其他區域和首都邊角小書店的超級英雄漫畫讓國王陛下勃然大怒，他認定裡面超級英雄抗擊壞人的內容是在映射他。更恐怖的是，這類漫畫在越遠離首都的地方越盛行，被剝削看管嚴重的平民們只能看這種書來消遣。
最重要的是，科學家們看到機器部隊取締了首都所有的書館，看起來為了加強統治，貴族們和國王決意讓底層人遠離書本和文化。連首都都是如此，可以想像王國的其他地方是怎樣慘澹的景象。
這僅僅是剛開始，幾天之後，機器士兵們抓走了一些小說家和漫畫家。
亞德現實照常來研究所上班。一路上，他被盤查了更多次，其他生活在首都的普通工作者也是如此，唯有貴族的車仍然和過去一樣在馬路上飛馳。
當亞德來到研究所時，他明顯感覺到了不對。巴爾夫先生過早地啟動了遮罩器，而沒有等他到來。
小力緊張地在休息室內踱步，看到他之後立刻迎了上來。
「巴爾夫教授在和萊伯吵架。」他小聲說，「我許可權不夠，亞德先生，你快去勸勸他們吧。」
亞德進入了研究室，果然，兩個老教授在低聲口角。
「……為你好，你必須現在離開！」巴爾夫說。
「離開？」萊伯笑了，「離開能去哪裡呢？哦，早安，亞德先生。」
「早上好。」亞德說。他小心翼翼地走了幾步，看向自己的老闆，「巴爾夫先生……？」
「早上好，亞德。」巴爾夫氣呼呼地說，「你勸勸這個老頑固，現在首都查得這麼嚴，他必須離開。」
亞德有些摸不著頭腦，現在首都在抓作者和漫畫家，科學家目前因為已經淪落到機器修理工的地步，所以沒有被人惦記。如果藍星被發現，應該就不是這樣的氛圍了，那為什麼……
等等，漫畫家？
亞德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角落處的一本漫畫書上。那是一本蜘蛛俠漫畫，上面著名著斯蒂夫迪特科與斯坦李聯合創作。
……斯坦李？
亞德打了個顫，他不敢相信地看向萊伯。
斯坦利萊伯教授？？
「我總得有點興趣愛好吧。」萊伯教授聳了聳肩膀。
「你必須得離開。」巴爾夫道。
「沒必要。」萊伯教授說，「他們現在在抓捕小說家、漫畫家，接下來就會抓捕教師，最後科學家也不會被放過。既然已經這樣，我們為什麼不繼續現在的課題呢？」
「你是說……」巴爾夫緩緩地皺起了眉毛。
在兩個老教授之間，亞德清了清嗓子，好吧，看起來他被落下了不少功課。
事實上，藍星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的發展突飛猛進，早就超過了他們當初想像的一億年。按照時間計算，藍星上已經有三億年過去了，可高智商生物始終不見蹤影，而且還有一種物種即將毀滅的趨勢。
其實，藍星的實驗失敗就在眼前。科學家任由藍星自我發展，可是藍星就好像沒有生物靈魂，沒辦法繁衍生息。於是，兩個教授決定用原來的計畫：他們要以高維的角度進行援助——他們要將漫畫中的超級英雄系列作為這個世界的根基。
科學家們之所以選擇了超級英雄，是因為在眾多小說與漫畫中，超英世界設定最為繁雜、漫畫宇宙最為廣闊。或許小說從幾十年前就被監管，所以有才的小說家轉身變為編劇，也投入了不被看好的『小兒科漫畫』裡。於是，唯有無數漫畫家和小說家共同打造了數十年的超英世界觀最為全面，足夠支撐一個世界。
而且，無數的超級英雄們本身就會帶給人類希望。這就是科學家們想要做的，他們想借此引導同胞們思考進步，不然如此下去，他們也總會迎來毀滅到來的那一天。
「而且我們可以將所有珍貴的資料都輸送給那個星球的人。」巴爾夫冷冷地說，「也比在這裡都被毀掉的強。」
「可，可是這要如何做到呢？」亞德磕磕巴巴地說，「即使我們有能力創造一個小星球，也已經有了物質元素重鑄的能力，可是我們和藍星的維度都不一樣，忽然之間又談何做到這些事情？」
巴爾夫沒有說話，他扭頭看向萊伯教授。
萊伯抬起頭，他眨了眨眼睛。
「斯坦利萊伯教授做不到，可斯坦李能夠做到。」他說，「這世界上沒有漫畫家與科學家做不到的事情。」
實際上，他真的做到了。
萊伯教授找到了一個聯繫實驗室與藍星的『紐帶』，就像是物體分解重組的高級版又或者傳輸檔，他們將超英漫畫世界以及時間線以虛擬資料的形式輸送到那個星球。但是這不夠，高維資料與三維星球無法產生反應。在這最重要的一步，斯坦利萊伯使用了他在三百四十年的科研生涯之後，最驚人的那一個手段。
——這就是科學家們隱藏的秘密，只要有萊伯教授在，就一定能夠讓星球活過來。
萊伯將隱藏著一整個完整世界的資料進行降維與融合，終於，在資料成功轉接為三維存在的那一個瞬間，掀起了這個半歲大的三維星球上的動盪。
隕石從天而降，大海如野獸鋪天蓋地，火山噴發蔓延。
重複了整整『三億年』興衰迭起的原始生物們紛紛在降維打擊中被埋葬在藍星的焦土中。
在焦土之上，九百七十億年之後，大陸上將會迎來統治整個星球的高智商物種。他們將會犯錯、走彎路、發展遇到挫折，可是那裡永遠存在著希望——因為跟隨著磨難與挫折，超級英雄也即將在普通人之間誕生。
當漫畫設定以世界根基而發展成真正的物種生命之後，藍星的生機喚醒了處於它那個宇宙的生機，一個低緯度的平行宇宙就此如星星之火點燃草原一般自主蔓延生長了起來。
在一個月後的高維下午，參加這項研究的科學家們欣慰地聚集在一起，他們創造了一個奇跡，即使是對他們這個維度來說也是一個奇跡。
當用放大鏡看著鋼鐵俠飛過城市上空，變種人小孩呱呱落地的時候，科研人員們的心中燃起了一絲細微的亮光——這個世界裡沒有希望，可是漫畫書中有。
所以，他們費盡千辛萬苦，終於將漫畫變成另一個現實。如果整個王國的人都能夠觀看到藍星上的英雄，以及另一種生活方式的話……會不會有埋沒的人才受到啟發，會不會給予一些絕望的人力量呢？
他們需要希望。
他們需要英雄。
膝蓋傳來鈍痛感覺，下一秒左臉一陣劇痛，巴爾夫教授在天旋地轉之間倒在了柔軟的地毯上。
「陛下在詢問你話，無禮的平民，居然敢怠慢！」怒喝聲傳來。
隨著同僚倒吸冷氣的聲音，巴爾夫教授恍然回神。此時此刻，王國最頂尖的科研人員都跪在陛下的辦公室裡。
他盡力撐住自己，低著頭，大腦一片空白。
國王的親衛隊將參與此事的科學家抓個正著，現在，陛下斜倚在沙發上，臉色陰沉不定地注視著藍星宇宙的投影。
他們將超級英雄賦予生命，是為了給予這個世界的人們一些希望和啟發。可這是絕對不能夠說的，只要開口，屋內所有的科研者們都會腦袋落地。沒人懷疑一個將行刑作為趣味節目現場直播的君王能有多心狠手辣。可是老教授實在是想不起來任何說辭……
「啟稟陛下，這是我們想要送給陛下的三千二百歲生日的禮物。」這時，他聽到小力開口道，「就如您所知，這個小小的三維宇宙裡存在著生命……」
「是啊。」陛下捋了捋自己白色的八撇胡，懶散地搭了一句。
這讓小力的聲音都堅定了起來。「這三維星球源自我們之手，自然也是您的子民，所以我們將它獻給您……是為了給您解悶。而且，也可以用來搜刮平民和貴族們的錢……」
「哦？」陛下來了興趣。
旁邊的幕僚緊怕小力得到獎賞，他快速一過腦子，一些事情頓時明白了。
「三維的世界……既然如此，可以讓全國人都在終端上觀看這個世界！」幕僚微笑地說，「貴族們喜好口味都不同，那麼廣闊的幾十億的人類足夠解悶，陛下……我們可以賣給他們想要的劇情碎片，時間線隨意挑選……肯定有大把的人願意買。至於那些窮光蛋，既然斷不了他們的欲望，倒不如用娛樂來豐富他們的業餘生活，給他們虛擬的希望……這樣就會忘記生活的慘澹啦！」
老科學家們都呆住了，他們的確是想要讓藍星在全王國公開，可是沒想過是以這樣的方式。
沒人怪小力，是他救下了藍星和所有人，可是……
超級英雄很快火遍了全星球。
這個星球上的人都活得太壓抑了，而貴族們又覺得自己的生活無趣，他們都能在低維世界裡找到自己的喜好。美國隊長、鋼鐵俠、蜘蛛俠、超人和蝙蝠俠等等的故事開始眾人皆知，電影和漫畫都被改編成了輕鬆又有趣，流傳在底層人民手中。他們更像是虛擬明星，而非英雄。
藍星三維人無法違背時間，而他們卻可以用五維的方式隨意翻閱藍星的時間線。再富有一些的階層願意出錢購買英雄們的日常隱私，這讓他們有一種窺探偶像的快感，每當這個時候，負責人就會像是從書架上抽走一本書一樣，將買者所要的那一段時間線發給他。
而貴族們的要求就千奇百怪了，一些內心獵奇的貴族甚至搜羅那個世界裡的謀殺和犯罪現場片段，這會讓他們津津有味。
然而，他們很快就不被滿足了……擁有了一個星球的控制權，他們就想要整個低維宇宙。旁觀著低維人的生活，皇帝開始想要插手藍星做真正的神。
可是沒有人能夠打開那個世界的鎖鏈，就好像一整個宇宙都被隱藏起來，唯有一顆孤零零的藍星，任是皇帝手下的幕僚們怎麼絞盡腦汁都沒有辦法插手。
一場利益熏天的逼迫，參與此事的科學家和漫畫家們閉口不提，血染了整個三十二樓，沒有參與者願意將希望讓給帝國，哪怕是以死亡為代價。
最後，只有一個人還站在陛下的面前。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才是那個最重要的人，所以我只留下了你。」陛下冷酷地說，「告訴我，如何才能打開兩個世界的連接？如果不說的話……」
「你就殺了我？」萊伯冷笑道。
「你的養女還在皇家醫院裡。」陛下面露慈祥，「上一次我能讓她殘疾，這一次我就能在你面前殺死她。」
萊伯停頓了一下，他的喉嚨緊縮著，過了半響，他勉強開口，「並非是我不願意，只是那世界已經走完原定的劇情，未來是完全屬於他們的，我也無法阻礙。比如……」
「比如？」
萊伯轉過頭，陛下的辦公室那寬廣的牆壁上正映著另一個世界的超英主線直播，看起來陛下選擇了復仇者聯盟作為主角。
劇情正演到復仇者聯盟漫畫被收繳前的最後一刊，復仇者和銀河護衛隊共同抵擋滅霸拿到無限原石，此刻前功盡棄，滅霸抵達地球。雷神從天而降，一斧子劈在了滅霸的胸膛上。
「你應該砍我的頭。」滅霸說。
「比如，我不知道他們死後會去哪裡。」斯坦利萊伯說。
視頻裡，滅霸打響響指，全世界的超級英雄們煙消雲散。
第117章
希莉亞木然地站在那裡, 當她聽完斯坦利萊伯——也就是斯坦李的話之後, 她的大腦變得一片空白。
原來這就是老人所說的那個更殘忍的現實，怪不得……他會擔心她的精神負荷不住。
當你得知你是被人創造出來之後，過去的那些自由、拼搏、傷害、愛情……似乎都變得耐人尋味起來。
你怎知曉哪些出於自己的真心, 哪些只是被編寫出來的固定劇情呢？
黃粱一夢而已。
如果站在這裡的是其他人, 一定震驚不已，之後絕不善罷甘休。
可是希莉亞，她站在那裡愣了半響，終於恍然回神。
「哦。」她出聲, 聲音乾澀。
這反而讓老人悲傷地皺眉。
「你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孩子？」
希莉亞抬頭注視著她的造物主，她不悲不喜, 又恢復到了過去淡漠平靜的樣子。
「你以你養女為原型創造了我，我只是從她的影子上割下的一點點的存在罷了。」她輕聲說，「有什麼好問的呢？世界本來便殘忍，現在只不過更殘忍了一些, 對我來說, 沒有什麼區別。」
是的，她從來都這樣覺得。人生的本質就是殘忍蒼白的, 而個體永遠都那樣渺小。當滅霸第一次抱起她，讓她注視一個星球覆滅的時候，她便明白了——她和那星球上死去的億萬生靈沒有什麼區別，因為弱小、因為無能無力，總有一天會遭受命運的惡意。
如今, 這個惡意只是再具體一點罷了，沒什麼的。
希莉亞就是這樣一個對人對己都如此冷漠的人。改變她的人是克拉克，那個被整個地球懼怕的白色之子，卻給了她無比滾燙的、真誠的心。讓她忽然發現，投身於億萬渺小的人生之中也沒有什麼不好的。讓她明白儘管這世界殘忍蒼白，卻有一個人終於走到她的面前，願意給她撐起一片溫暖安全的天空。
他的真心是被設計好的嗎？或許他只是一個例行公事的角色，那麼如果將希莉亞換成任何一個女主角，他還會那樣愛她、並且在月光床榻前為她戴上那屬於他家族的定情信物嗎？
希莉亞不知道。
或許吧。
但是她不在意。
如果這是故事，所有人都該回到正軌。她曾經和超人在一起過，就很好了。
希莉亞沒有疼痛，似乎也沒有感情。除了克拉克和卡魔拉的愛，她似乎什麼都沒有得到過。她知道她不屬於他們故事的劇情線上，可是她沒有想到，最終連她自己都不完全屬於她。
可是。
「為什麼呢？」希莉亞輕聲說。「如果你是造物主，你愛我們嗎？」
「我自然——！」斯坦李的聲音染上焦急，「你們是無數編劇與畫家凝結心血的孩子，沒有人比我們更愛你。」
「那為什麼不給予我們幸福，卻給予我們痛苦？」希莉亞喃喃道，「如果這一切都是劇情線，如果你們真的愛我們，為什麼要傷害我們，為什麼？」
那一刻，她想起了她看到的真正的超英世界。她看到年少的布魯斯韋恩痛苦地跪在小巷之中，父母的死亡終結了他的童年。她看到托尼斯塔克因失去父母而自責了大半輩子，為了不能保護好民眾而患上了焦慮症。她看到年輕的黑寡婦在午夜時分輕撫小腹，似乎在吊念永遠不會出生的孩子。
她看到一戰戰場上神奇女俠仰望星空，她的愛人駕駛飛機一去不復回。她看到史蒂夫失去了摯愛的女人和至親兄弟之後將一切傷痛埋於心底，只是在繁華的紐約中獨自相處時，目光中會透露出一絲茫然。
她看到巴基巴恩斯被九頭蛇改造，九十年的翻天覆地之後，他呆坐在逃亡途中的出租屋裡，記憶中意氣風發想要保家衛國的他和雙手沾滿鮮血的他不斷重疊壓迫。
她看到洛基永遠對父親的愛求而不得，見到母親的最後一面卻諷刺了她。他鑽了一輩子牛角尖，當他終於明白愛他的人還有兄長和民眾的時候，當他打算陪兄長扛起家國的時候，滅霸卻已經登上了飛船，結束了他的一生。
就連年紀最輕最陽光的蜘蛛俠，都沒有抓住自己女友的手。
他們一路走過來，腥風血雨，鮮花與譴責並至。他們失去了意氣風發年輕張揚的自己，失去了父母愛人，失去了家鄉同伴，甚至失去一切。可是，他們就這樣一步步走過來，腳印越來越重，笑容越來越少。
可最終，他們仍然擋在整個世界之前。一如既往，不計前嫌得失。
如果這樣的痛苦，這樣的傷痛，都只是經他人之手的故事和劇情，憑什麼？
憑什麼要寫出這樣的劇情，讓他們備受折磨，只是因為故事好看嗎？他們的堅持，他們的自責，那一個個夜不能寐的晚上，又都是為了什麼？
希莉亞不在意自己，但她在意他們。她知道造物主殘忍，但她想不明白，為什麼要創造出這些這麼好的人，卻還要這樣傷害他們？
斯坦李低下頭，老人輕輕地歎息著。
「因為渴望，也為了療傷。」
「剛開始，漫畫為了孩子和政治而書寫，可是慢慢的，我們卻發現久經滄桑的大人更需要一個避風灣。日子越不好過，人們越需要精神支柱。」
「我知道你怪我們，孩子……對不起。對不同的宇宙來說，人民並都沒有什麼區別，當他們解決不了生活中的困難，就會萌發對力量的渴望。」
「超級英雄的存在非常重要，我們並不是故意想要他們痛苦，而是不幸的淤泥之中孕育出來的高尚靈魂才更令人心顫。你總是覺得世界冷酷殘忍……是的，就是這樣。所以在這殘忍的世界裡，我們總想要將所有最美好、最高尚的特質都放在他們的身上。這份高潔的靈魂越經風雨打磨，越顯得珍貴璀璨。」
「這個世界的人愛戴他們，我們也一樣愛他們。」
「超級英雄是所有人的渴望嚮往，對美好生活未來的期許，對更好自己的期許。」
「可是，對不起。我知道親自經歷這一切對你們來說很殘忍。」老人疲憊地說，「可是當一個新生的低維世界正在等待被賦予靈魂的時候，我們立刻就想起了超英漫畫，我們渴望給你們一個真正的人生，活著的機會。」
「你們才是最值得活著的人。」
希莉亞沉默了。
過了半響，她開口道，「可是，劇情與人生已經被你們都規劃好了，又談何自己的人生呢？」
斯坦李輕輕地笑了。
「從滅霸打完響指之後，你們的人生就不被任何人左右了。」
希莉亞愣了半響，她終於明白了。
「滅霸是你設定好的毀滅程式。」她說，「如果你感覺這個世界岌岌可危的時候，你就讓他動手，以此讓這個世界的超級英雄們都躲到無限原石裡。」
「沒錯。他們不知道靈魂寶石還能夠這樣做。」
希莉亞如此聰明，似乎一切真相大白。
「斯特蘭奇一直都知曉此事，他在尋找辦法。而我之所以出現在靈魂寶石內部，和超英們產生關聯……」
是因為她和滅霸一樣，被賦予了使命。滅霸讓所有人進入靈魂內部，而她，就像永遠運行的程式，不斷地與奇異博士尋找破局的辦法。她不記得之前的實驗，但從奇異博士的表述來看，他們已經尋找了無數次。
可是。
「為什麼是我？」她說，「奇異博士說我很重要。」
於是，這段驚天秘密的最後一點也被拉下了遮掩的圍布。
高維貴族和皇權之所以著急，是源自一場高維文明之間的戰鬥。那個世界的高維人類本來已經進化成可以捨棄肉體，單以虛擬資料資訊化的方式就可以生存。然而最強大的那個人，皇帝，他沉迷于百萬年前祖先們生活過的其中一種制度，君王封建。他將所有同胞都困于百萬年前的人類形態裡，以此妄想維護自己夢想中的王朝。
數千年過去了，高維人類捨棄了更進一步的進化，只能重新依靠曾經人類輝煌的科技去征服宇宙。然而，當藍星與超英火過全星球的數百年之後，宇宙邊緣的文明與他們開戰了。
皇帝想要轉換形態，卻發現他曾經的渴望已經變成詛咒，種族所有人的靈魂與人形死綁。他驚恐的意識到，在這場絕地反撲之中，他們堅持不了多少年。
所以，皇帝的目光投向了藍星。
「他妄想自我降維，好投入這個世界生存。」
眾多科學家都意識到皇帝便是毒瘤，所以他們寧可隨著肉體而死，也不想讓皇帝逃脫。
皇帝知道是萊伯先生做到了將高維漫畫降維的壯舉，他篤定他知曉如何通過兩個高低宇宙的辦法。
「我的確知道兩個宇宙之間該如何通過。」
斯坦李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看向希莉亞。
「打通兩個世界之間的鑰匙，就在這裡。」
「我將它藏在了你的大腦深處。」
「但是，是否打開通道，就看你們自己的意見了。」
希莉亞愣住了，老人的意思，是將整個世界的自由和選擇權真正地交還到了他們的手中。
斯坦李轉身準備離去，希莉亞慌忙出聲，「等一等，打開又如何呢？人怎麼可能打敗神？」
「還有第二條路。」老人說，「我早就創造了一個沒有人知道的新世界，前往那裡的方法，就是你們在這個世界的肉體死亡。」
「什麼？」希莉亞。
「你們的肉體死亡，但是靈魂會前往那個新世界，重新開始。」老人平靜地說，「在高維人眼裡，這個世界忽然覆滅……」
「這就是覆滅吧。」希莉亞吐槽道，「你創造了個天堂？」
「我更加願意將它稱為『伊甸園』。」斯坦李平和地說，「你們只是換了一種形態活著而已。」
聽起來也沒好哪裡去。
希莉亞大腦一片混亂，就聽見老人輕輕一聲歎息，然後她頭頂一沉，他居然摸了摸她的頭髮。
「你們之間必有一戰，或贏敵或撤退。只要能活下去，你們以後就真正自由了。」他說，「你們的生命終將屬於自己。」
希莉亞沉默著，她在這虛無之中，注視著老人轉過背，似乎要離開。
「你不是斯坦李。」她說，「你是誰？」
那個背影一頓。過了半響，老人無奈地轉過頭來。他還沒有開口，希莉亞已經思索到了。
「你是巴爾夫教授。」希莉亞吃驚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可真是聰明。」巴爾夫教授笑了笑，「你現在並不完全身處於你的三維宇宙裡，這裡是宇宙夾縫，我一直在尋找他。既然他沒到，我便要扛起他的責任。」
這對於一個生活在宇宙裡的人來說，信息量也太大了。
就在這時，她感覺到老人伸手輕輕地抱住了她，拍了拍她的後背。
「你不屬於任何一部漫畫，孩子。你是變數，你擁有無限的可能性。」他說，「這個擁抱，也是我欠你的。」
巴爾夫教授鬆開她，然後溫和地說，「回到你的世界裡吧，記住，你並不是孤單一個人。」
希莉亞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忽然輕盈起來，周邊冒出亮光。她腦子裡塞滿了事情，浮浮沉沉，什麼都想問，卻又一團亂麻。
「我——我能記住這一切嗎？」最終，她顫抖地問道。
巴爾夫慈愛地注視著她。
「當然，孩子。」他溫柔地說，「只不過，你得稍微等等其他人。」
希莉亞沒有明白老人的話，整個人便向著光亮陷了下去。
她不斷地失重、失重、下落——
猛地一個吸氣，希莉亞睜開了眼睛，整個人從床上坐起，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希莉亞驚魂未定，手還緊緊地攥著被子。她坐在自己的床上平復著呼吸，窗外陽光明媚，偶爾有車行駛而過，也是安靜祥和的聲音。
希莉亞只覺得自己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可是此時此刻，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又過了一會，她拍拍自己的頭，趕快下地去做早餐，一會上課就要遲到了。
冰箱裡，她拿出了昨天在快餐廳打包的漢堡，一邊打開了電視機。她咬了一口，立刻一陣嫌棄的感覺。
一點都不好吃。
又找了找冰箱裡的其他食物，她的味蕾好像今天就是要跟她對著幹，她吃什麼都覺得清湯寡水沒有滋味。
勉強拿著漢堡坐在桌子前啃了兩口，她的目光就被電視吸引了過去。
「……目前，有大量民眾自發前往華盛頓與紐約祭奠正義聯盟和復仇者聯盟的各個成員們，兩個城市已經提前派員警前往目的地維持秩序。」
聽了這句話，希莉亞有點恍惚。
原來，自外星入侵之戰後，超級英雄們已經失蹤五年了啊。
第118章
希莉亞是一個普通的州立大學學生, 今年剛剛上了大二。
她的生活很普通, 非常普通——這二十年來，她從來沒有遇到過任何災難，也從未見過任何超級英雄和反派。
她的家鄉是一個小城市, 沒有出過任何大人物。希莉亞長大的這二十年裡, 甚至連車禍刮碰都沒有遇見過。她受傷最重的一次，也只不過是爬上家裡的閣樓，然後不小心從窗戶栽了出去，掉在了草地上, 摔青了自己的胳膊而已。
這些年來地球上遇到的任何災難，和超級英雄一樣，與她而言仿佛只是電視上的新聞罷了。
就算是超英消失之後, 希莉亞選擇的大學也遠離紐約、華盛頓這樣事件頻發的大城市，去了另一個治安比較好的州。大學一年級，希莉亞仍然保持了過去的記錄，過的十分和平安全。
希莉亞穿好衣服背上包, 剛一推開家門, 就和對面的鄰居打了個照面。
「早上好，蜜雪兒。」希莉亞笑道, 「轉學過來的生活過的怎麼樣？」
蜜雪兒是一個非裔混血姑娘，有著小麥色的皮膚和自然卷的頭髮，她的眼睛總是像沒睡醒一樣半睜著。
「就那樣。」她聳了聳肩膀。
蜜雪兒是從紐約轉學過來的，大學轉學是一個很麻煩的事情，其他學生都對她有興趣, 可是蜜雪兒性格有點孤僻，不願意多談。
希莉亞在學校附近租的四年的房子，沒想到蜜雪兒正好就搬家搬到了她的對面，兩人成了鄰居。
兩人隨意地聊著天，向著學校走去。走著走著，路上的學生逐漸多了起來。
「嘿，希莉亞！」幾個身材火辣的女孩穿著啦啦隊的短裙，從旁邊強勢切入兩人之間，其中一個姑娘攬住希莉亞的肩膀，詢問她道，「今天下午你要不要來看我們排練？這樣晚上你就可以和我們一起去女孩派對了。」
女孩子的嘰嘰喳喳此起彼伏，蜜雪兒嫌棄太吵，就停下了幾秒，啦啦隊女孩們圍住希莉亞，不知道說些什麼還大聲笑了起來。
和啦啦隊們在進學校的時候告別，希莉亞轉回頭，又露出笑容，和前面同班的學生碰拳。
「週末過的怎麼樣？」
「好極了。」
「嘿希莉亞。」
「早上好。」
這樣和幾個男生打完招呼之後，人來人往的校園裡有一個長得比較文靜的褐發女孩正抱著書左右張望，看到了她，立刻高興地揮了揮手。
「希莉亞！你下午能來參加我們的實驗嗎，我們的小組還差一個人。」
「我剛剛答應海莉去看她們的排練……」
「哦，那些沒有腦子的啦啦隊女孩。」褐發女孩抱怨的歎了口氣，「沒關係，我去和教授說，看看他的意思……」
走進教學樓，又是一路的問好和聊天寒暄，直到進了教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的之後，整個世界才安靜了一會。
從希莉亞的人生來看，她就是那種最普通、最不起眼的女孩。沒遇到過什麼災難，也從來沒有什麼特別巨大的發光點。就連長相，她也很普通——她看起來不像是純正的美國人，反而有點像是歐洲人的樣子，黑發藍眼，並不是主流審美的喜歡的那種身穿和長相。
然而，如果說她最與眾不同的地方，就是人緣好。是的，所有人，只要是和她接觸過的人，幾乎都成為了她的朋友。哪怕這裡面有前衛的、保守的、熱愛體育的、喜歡科研的……不論是什麼陣營和性格的人，都會和希莉亞成為朋友。
這是一個極其神奇的事情，因為希莉亞的性格也不起眼，她很有禮貌，人很好，但也看不出有這麼大的魅力。
蜜雪兒轉學到這裡一個月，對希莉亞最大的印象就是她人緣非常好，能隨便融入所有她想進的圈子。
又過了兩分鐘，蜜雪兒也到了。她在希莉亞旁邊坐下，眼神中都透入著無法理解。
「我覺得你像是認識整個學校的每一個人一樣。」她說，「每天都這樣，你不覺得累嗎？」
「為什麼會累？我也沒有故意做什麼事情。」希莉亞從包裡拿出書，又笑了笑。
蜜雪兒剛想說些什麼，餘光看到幾個身材高大的男生在門口徘徊了一會，最終還是走了進來。
又來了。蜜雪兒翻了個白眼。
果然，其中一個男生走到她們的桌邊。
「呃……早上好，希莉亞。」他說，「我們隊週末的時候要訓練，你對街頭籃球感興趣嗎？我們可以教給你幾招。」
「謝謝你。」希莉亞禮貌溫和地說，「我最近比較忙，可能要參加小組實驗，所以沒有多餘的時間了。」
「哦。」籃球男孩看起來有點失望的走了。
重回安靜之後，蜜雪兒忍不住看著希莉亞。
「怎麼了？」希莉亞也望向她。
「我總算知道為什麼你人緣好還沒有男朋友了。」蜜雪兒說，「那幾個小子明明都對你有意思——」
希莉亞拿出水瓶，她一邊擰瓶蓋，一邊平靜地說，「我不喜歡男孩。」
「好吧，我理解你。同齡的男孩幾乎都很幼稚。」蜜雪兒聳了聳肩膀，「只不過……」
「不過什麼？」
蜜雪兒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
中午的時候，物理教授發下了所有人上一次的成績單。
蜜雪兒物理是強項，剛剛轉學過來一個月就排在了前五名。她看了一眼希莉亞的，希莉亞的分數不高不低，應該差不多在整個大二的中間水準。
她又想起來之前希莉亞其他科目的成績，每一個都是中游水準，沒一個弱項，也沒一個特別好的。
中午，兩人在學校食堂吃飯，整個食堂都充滿歡聲笑語，學生們一邊吃飯一邊和朋友聊天，也有人占著桌子玩桌遊，甚至還有個人在角落裡彈吉他。
就在這時，食堂掛著的幾個電視從音樂節目轉成了新聞頻道。
「……五年前的那場外星大戰對大多數人來說仍然記憶猶新，我們不知道為什麼所有的超級英雄們都會同時化成粉末狀消失不見，而科學家們仍然沒有找出答案。」
希莉亞抬起頭，她看到新聞裡滾動著一個個超級英雄的照片。
「從昨天開始，全世界的國旗都以降下來表達人民對這些英雄們的吊念。紐約、華盛頓、大都會等所有英雄保護過的城市都即將開始一整個月的祭奠活動。紐約和華盛頓湧入了大批前來超級英雄紀念碑吊念的民眾，員警廳表示他們會全力以赴保護人民安全……」
不知不覺中，整個食堂都安靜了。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東西，注視著電視。
在這種沉悶的氛圍中，希莉亞開始覺得胸口壓抑。
她不喜歡看這種報導。
她是一個幸運兒，過去超級英雄們還在的時候，他們也如同故事一樣離她很遙遠。有時她會想，超級英雄從未來過她的家鄉，她也從未被人救過。超級英雄存在與否，與她有何關係呢？他們救的那些人也不是她，所以她似乎也不需要對他們有感激之情。
在食堂裡的這些學生，或許大多數都是和她一樣的幸運兒。可是此時此刻，一種凝重的、悲壯的氛圍在眾人之間流轉。
電視上播放著所有過去和超級英雄有關的視頻，可是畫面卻被調成了黑白色。
看著看著，忽然有人開始低聲啜泣。
是啊，食堂裡的這些人有幾個真眼見過超級英雄呢？可是為什麼他們的心中還是那麼難過？
整個下午，學校中都蔓延著低氣壓，談笑玩鬧的人都少了很多。希莉亞這才知道，原來整個學校都播放了剛剛的新聞。
希莉亞被這種氛圍弄得有些煩躁，她哪個社團都沒有參加。在上完課之後，就和蜜雪兒回了住的地方。
回家之後，希莉亞的腦子也依舊一團亂麻，她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煩躁。因為她是個共情很弱的人，她似乎從來沒有同情過誰，更不會對沒有見過的英雄而產生什麼悲痛之心了。可她還是很心煩。
她在沙發上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傍晚了。
大門被輕輕地敲響。
希莉亞打開門，外面站著的是穿著便衣的蜜雪兒。
「嗨……請問我能進去嗎？」
希莉亞側開身體，讓蜜雪兒能夠進來。她為兩人倒了果汁，然後遞給了蜜雪兒一杯。
「怎麼了，蜜雪兒？」
蜜雪兒坐在沙發上，她神情有些厭厭地，情緒不太高昂。
「其實……我想拜託你一件事情。」她說，「我想去紐約祭奠超級英雄們，你能陪我一起去嗎？」
希莉亞愣了。
「什麼……？」她喃喃道，並且很快拒絕，「不，不行，蜜雪兒。我答應了家裡，絕對不去那些危險的城市。」
這似乎在蜜雪兒的意料之中，她歎了口氣，抿了口果汁。
「你為什麼讓我陪你去呢？」希莉亞奇怪地問。
「因為你這個交際花贏了，我覺得你是我的朋友。」蜜雪兒情緒不高地說，「但我覺得我們之間和你與其他人的友誼不同，你會理解我。因為你也是個不合群的怪胎。」
希莉亞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為什麼這樣想？」希莉亞好笑地說，「我有那麼多朋友，和所有人都關係很好，怎麼會是不合群呢。」
蜜雪兒抬起頭，她目光平靜地注視著希莉亞。
「是啊。你和所有人關係都好。」她緩緩地說，「我觀察你一個月了，姑娘。你在和所有人交際談笑的時候，眼底都是沒有笑意的。其實你根本不喜歡他們，你只不過是能看透所有人，然後投其所好，不是嗎？」
希莉亞一怔。
「你和我一樣，希莉亞。」蜜雪兒平靜地說，「我討厭人群所以獨居，你卻在看透所有人之後混入其中，然而對所有人都溫柔，就說明你其實根本並不溫柔。你根本就沒有真正的朋友，更是將所有人都拒之門外，不讓他們親近你，不是嗎？」
希莉亞沒有說話。她垂著睫毛，手指輕輕地摳著沙發上的紋路。
「好吧，你說得其實很對。」過了半響，希莉亞說，「我從小就能敏感察覺到其他人的心情和喜好，這讓我能與所有人都交好。就算你看透了這一點，又如何呢？也不能說明我和你是朋友，我覺得我們的關係沒到一起出遠門的地步。」
這回換蜜雪兒沉默了。她緩緩地、無力地靠在了沙發上。
「你看透我了。我只是想找給人陪我去而已，而你，是我身邊唯一的人了。」蜜雪兒疲憊地說，「我不敢一個人去紀念碑。」
「你是超級英雄的粉絲？」希莉亞看向她。
蜜雪兒的眼眸卻在注視著正前方，她似乎在回憶，思緒在出遊。
「我曾經有兩個朋友，在高中的時候。」她緩緩地說，「而其中一個男孩——他那時在學校和你一樣平平無常，但我總覺得他與眾不同。」
希莉亞的目光暗了暗。
「你喜歡他。」她說。
「你又看透了我。其實我你覺得你和他就很像。」蜜雪兒道，「那個男孩……應該說我暗戀他。但是他那時對我們學校的校花有好感，我只能什麼都不說。終於有一天，那個優秀的女孩轉學了，他們什麼都沒有發生。我便下定決心，我要和他們一起念完高中，我要在畢業舞會上表白。如果可以的話，我要考進和他一樣的大學……」
「那後來呢？」
蜜雪兒抬起頭，她看向希莉亞，然後緩緩露出了笑容。悲涼的笑容。
「高二的一天，他忽然消失了。從那天開始到現在，他再也沒有出現過。」
希莉亞的心中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蜜雪兒低下了頭。
「我去他家找他的姨媽，卻聽見了一個秘密……」她說，「他們家兄弟三人，其實都是超級英雄。而他是最小的那一個。外星入侵大戰的那一天，他隨著鋼鐵俠上了太空。」
希莉亞那個不好的預感實現了，她喃喃道，「那個男孩是蜘蛛俠？」
蜜雪兒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臉。
「……他才十五歲！他就上了戰場，最後死在了外太空……」她哽咽道，「我一直在想，他死的時候會不會害怕，會不會後悔？在離家那麼遠的地方逝去，多麼孤單啊……他那時才十五歲啊！為什麼……」
希莉亞第一次無法運用自己洞悉他人的機敏來做反應。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在一個失去了重要之人的人面前，有什麼安慰能夠堵得住那巨大的創口呢。
希莉亞呆呆地注視著蜜雪兒嚎啕大哭，因為蜜雪兒和蜘蛛俠的關聯，仿佛那些在電視中出現的超級英雄終於現實立體了一些。仿佛他們從神開始緩緩變為人，變為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希莉亞不知如何是好，她這一生中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傷痛，只能無助地將手放在蜜雪兒的後背。
過了一會，蜜雪兒緩緩地坐直了身體。
「謝謝你。這是我五年來第一次哭。」她聲音沙啞地說，「我知道這個請求太過於為難你了。我只是不敢一個人面對他的墓碑而已，但是人總要成長起來的，對不對？」
蜜雪兒疲憊地站了起來，準備回去。希莉亞仍然呆坐在沙發上。
「你為什麼覺得我和他很像？」
「因為你總是讓我想起他在學校裡的時候。」蜜雪兒說，「就好像——身懷絕技，卻要隱藏自己，所以故意讓自己非常普通。」停頓了一會，她沙啞地說，「就是一種直覺吧。晚安，希莉亞。」
蜜雪兒走後，希莉亞還是在發愣。
第二天清早，蜜雪兒背著雙肩包出了家門，打算一個人回她的家鄉紐約，去祭奠自己的高中好友。
沒想到，幾乎與此同時，希莉亞打開了房門。蜜雪兒看著她頂著兩個黑眼圈。
「我還是陪你去吧。」希莉亞透露著一種沒有睡覺的木然，「我怕你殉情。」
短暫的沉默，噗嗤一聲，蜜雪兒忍不住笑了起來。
兩人向著外面走去，蜜雪兒用手機幫希莉亞定機票。
「幾點的飛機？」希莉亞問。
「一會九點的飛機，飛華盛頓。再從華盛頓飛紐約，這樣順路。」
希莉亞愣了愣，「為什麼要在華盛頓停一下？」
定好了機票，蜜雪兒放下手機，她看向希莉亞。
「以超人為首的正義聯盟的英雄的紀念碑被安置在華盛頓。」她說，「他們都是英雄，既然要去祭奠，不如都去了吧。」
第119章
下了飛機進了市區之後, 希莉亞強烈地感受到了大都市和普通州的巨大差別。
首先是超出想像繁華, 而且街面上的豪車、路上衣著名牌的時尚路人們也很多。希莉亞住久了普通的城鎮，忽然來到了這麼大的都會，只覺得滿耳滿眼睛都被新奇的東西塞滿了。
而且最顯著的一點就是, 華盛頓街頭被超級英雄的元素覆蓋的。如果說她住的那個城市整個城能有三家和超英有關的店鋪的話, 那麼這裡幾乎每一條街道都會有和超級英雄有關的商店。街面上有超英的塗鴉，路人們的身上也有很多超英元素的配飾。
有一種……果然是超級英雄根據地的感覺。
只不過，從路上來看，華盛頓最高人氣的三個英雄應該是美國隊長、鋼鐵俠、以及超人。
但也說的通, 這三個英雄名氣最大，人氣高也是正常的。
希莉亞驚奇地看來看去，蜜雪兒覺得她這個樣子比在學校時端著的態度可愛多了, 就讓她一個人等在街上，自己進了一家店。沒過多久，她走了出來，將什麼東西塞給了希莉亞。
「送你的。」
希莉亞低頭一看, 蜜雪兒塞給她一個超人玩偶, 軟軟的。
「算是恭喜你來到大城市。」蜜雪兒說。
然而禮物也無法阻擋她的好奇，直到蜜雪兒無奈地拉她來到了酒店, 希莉亞才終於安耐住自己如同鄉下人進城的興奮感。
「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是這樣活潑的人？」蜜雪兒無可奈何的說，「你將自己在小地方關得太久了，還是省點力氣吧，紐約比華盛頓還要繁華，足夠你興奮了。」
兩人在酒店裡休息了片刻。
下午兩點, 祭奠正義聯盟的典禮將會在廣場舉行。兩個姑娘住得有點遠——因為在廣場附近的賓館酒店早就被預定沒了。所以她們中午就開始換衣服。所有自願參加祭奠的人都會穿深色的衣服以表隆重，兩人也不意外。
希莉亞換下自己的牛仔短褲，套上了黑色的長袖上衣和長褲。
等到蜜雪兒也換好之後，兩人出了酒店。令人意外的是，希莉亞的目光已經快被黑色占滿了。
從十二點開始，靠近石碑廣場的附近幾個街區都停止了行車——因為人實在是太多了。越來越多身穿深色衣服的民眾從四面八方聚集過來，仿佛潮水一般沒有止境。
希莉亞抬頭望去，整個街道上人山人海，幾乎都緩慢地、肅穆地向著前方走去，沒有一個逆行的人。
兩個女孩互相注視了一眼，她們走進了人群，隨著所有人一起緩緩地向著廣場的方向走去。
希莉亞再一次強烈地感受到了兩個城市的不同。華盛頓市民們的悲傷和沉重更加壓抑，他們是真正見過超級英雄、和英雄們共用城市的人。那些對於偏遠地區來說的只能在新聞中看到的『電視明星』英雄們，對華盛頓的民眾而言，卻是在他們的人生中都真實存在的。
希莉亞雖然不太懂，但是她被這種氛圍所感染，也低下了頭，靜靜地向前走著。
逐漸地，前面人的腳步越來越慢，最後完全停滯不動。
希莉亞抬起頭，因為眼前壯觀的場面而呼吸一滯——整個偌大的廣場、附近連接的街道、甚至是兩側能上頂層的樓房，都是密密麻麻的民眾。放眼望去，整個區域都被黑色填滿，猶如烏雲壓境。
在這一片黑色的海洋之中，唯有遠處廣場盡頭的石碑是灰色，這幅冷色調似乎讓天氣都顯得陰沉了一些。
希莉亞模糊地看到石碑的兩側是雕刻的正義聯盟眾英雄的雕像，他們威風凜凜地站在兩側，仿佛仍然守護著石碑上刻著的他們和失去性命的民眾們的名字。
而希莉亞和蜜雪兒，甚至連廣場的邊兒都沒有摸到，只能在馬路上遙遠相望。
兩人抵達這裡的時候才一點十三分。數萬民眾就這樣沉默地站立著，整整五十分鐘都沒有人說話，直到兩點的祭奠開始。
人們無聲有序地點起了手中的蠟燭，注視著華盛頓的市長登上了石碑前的發言台。
「今天，所有人聚集於此，都是因為同一目的——紀念在五年前逝世的超級英雄們。」華盛頓市長沉聲道，「我們不止是為了祭奠某一個人，而是所有的有名的、無名的英雄……他們有一些天賦異稟，有一些默默無聞，卻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護這個世界。」
「我們曾經擁有過超級英雄，也曾經與他們共用城市，注視他們的背影，被他們所拯救。如今，超級英雄消失了，可是他們的信念、他們給予我們的力量，永遠都不會消失。」
市長還想繼續說些什麼，可是他注視著稿子，張了張嘴，卻無法發出聲音。仿佛再也不想念下去。
他深深吸了口氣，將演講台的稿子合了起來。他抬起頭，直視著萬千市民。
「超級英雄在的時候，我們將遇到的所有的不幸都推到他們身上。安全問題、政治問題、哲學問題——人類一直十分苛責英雄。可是，當超級英雄消失之後，這個世界變得更好了嗎？」他說，「沒有。該存在的問題還是存在。因為需要改變的是我們整個國家，是我們所有人，而不是超級英雄！」
頓了頓，他疲憊地說，「失去超英，是整個人類社會的悲劇。」
「然而，除了自省之外。我覺得英雄們都更希望所有人記得，我們曾經從他們那裡得到的力量：做更好的人，永遠對這個世界充滿信心。」
「英雄從不特指某一個人，它指的是一種信念，只要幫助過他人、幫助過社會的人，都是英雄。」
「願所有超級英雄安息，阿門。」
希莉亞聽到蜜雪兒低聲喃喃道，「當人類徹底失去超級英雄之後，人們才開始明白自己已經愛上了他們。……可是，有點太晚了。」
希莉亞舉著蠟燭，她看著一些英雄的家屬上臺演講，內心中卻開始迷茫。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正在緩緩地鋪向她的心間。
她似乎從出生開始，共情能力就比別人差一些。她看到蜜雪兒低垂著頭，隱忍著悲傷的表情。她知道蜜雪兒不只是為了自己心中暗戀的蜘蛛俠，更是在為所有的超級英雄的離去而感到難過。
整個廣場街道上數萬民眾，不同職業不同年齡不同膚色，可他們的悲傷都是一樣的。那種對超英共同的追思，將所有人聯繫在了一起。
少了參與感，希莉亞仿佛和他們隔著一層薄薄的布。她不由得迷茫地想——身處和平小鎮長大，錯過了所有的超級英雄，是她的遺憾嗎？
能夠被這麼多人愛戴，那些人，一定都是非常有魅力的吧。
希莉亞抬起頭看向石碑旁豎立的雕像們。
在雕像的正中間，超人那深邃肅穆的眼眸隔著遙遠的距離、跨過黑色的海洋，筆直地注視進她的眼底。
第120章
夜晚, 靜悄悄的房間內, 希莉亞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覺。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所見所聞一直都縈繞在她的腦海當中。無數人悲慟的表情，演講者對當初苛責英雄的質疑, 還有那雕像……
希莉亞舉起了蜜雪兒送給她的超人玩偶。這個玩偶除了頭頂的一根卷毛頗有超人的神韻之外, 其他地方都圓滾滾的，看不出原型的厲害。
希莉亞歎了口氣。她現在的煩躁根本沒有意義，超英於她而言那麼遙遠，不論是五年前還是現在, 不都是這樣嗎？或許在這個夜晚，千千萬萬的人都在為了自己喜愛的超級英雄而失眠，她並沒有什麼特別的。
這麼想著, 希莉亞終於漸漸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希莉亞又陪著蜜雪兒參加了紐約的英雄祭奠。紐約裡，流行的超級英雄文化就又和華盛頓的不一樣了。除了超人還算是流行，這裡大部分的都是復仇者聯盟的成員, 比如美國隊長、鋼鐵俠、綠巨人和蜘蛛俠等等的人物形象。
等到坐飛機回去的時候, 很明顯蜜雪兒和她的關係又近了一步。
兩人恢復到了正常的日常生活當中，蜜雪兒性格本來就冷淡內斂, 回來之後也再也沒提過蜘蛛俠或者什麼超級英雄，仿佛這場飛機旅行是希莉亞的夢境一樣。
只不過，希莉亞總覺得日常的生活有些變化。通往學校的道路還是那個道路，街邊的商家也沒有變動過，一路上與她打招呼的大學同學們也和過去一樣熱情……到底哪裡變化了呢？
「小心——！」
正當希莉亞專注地思考的時候, 她被人猛地拽了回來，緊接著，一輛汽車幾乎就在她腳尖的三釐米之外擦身而過。
蜜雪兒驚魂未定，她將希莉亞扳過來查看她有沒有事，卻看到希莉亞仍然一臉神遊的發呆，蜜雪兒有些無奈了。好不容易將這個靈魂出竅的傢伙領到教室裡做好，再一看，希莉亞還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希莉亞，你到底怎麼了，這兩天你一直心不在焉。」蜜雪兒忍了忍，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
希莉亞緩緩地轉過頭看向蜜雪兒。
「我覺得有點怪。」她喃喃道，「這幾個月我遇到的事情，比我這二十年來遇到的還要多。」
「比如？」蜜雪兒有些疑惑。
「比如今天差點被車撞了，昨天差點崴到腳，前天這裡竟然刮了颱風，還把我們公寓前的樹給掛倒了……」
「停，你說的這些除了今天比較驚險一點以外，其他的都是平常小事啊。」
「是從遇見你開始的。」希莉亞忽然說。
「什麼？」
希莉亞卻沒有看蜜雪兒，她獨自喃喃道，「我的生活原本一成不變，從你轉學來開始……」
從她認識蜜雪兒開始，仿佛打開了什麼開關。希莉亞說不上來那種感覺。就好像，她曾經是生活在玻璃瓶中的，是被保護的……可是忽然間，玻璃瓶被撤走了，於是風和雨開始刮了進來……
想到了這些之後，希莉亞自己都有點覺得可笑——她搞得就像是有人在故意操控這一切一樣，可是怎麼可能呢？
「我覺得你是不是應該去看看心理醫生？」蜜雪兒也覺得她有點不對勁，「你最近……是不是壓力有點大？」
希莉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
整整一天，希莉亞都能夠察覺到蜜雪兒在注視著她。下課時，蜜雪兒直接說道，「別去參加活動了，我們一路回家。」
希莉亞搖了搖頭。
「我今天還要去做兼職。」
儘管蜜雪兒不太贊同，可是希莉亞還是獨自一個人去了她兼職的咖啡店。
忙活了一下午，等到下班的時候，天都要黑了。
希莉亞在擦桌子，臨近下班時間，店內的客人逐漸少了起來。她不得不注意到坐在靠窗桌位上的那個客人。他穿著衛衣，帽子遮著頭，正在背對著她喝飲品。
又過了半個小時，希莉亞和其他服務生整理好了店面，而那個人還沒走。希莉亞不得不走過去。
「那個，勞駕——」
玻璃外汽車駛過。車燈照亮了玻璃。
希莉亞看到這個男人的兜帽之下，鼻樑之上套著一個類似于蜘蛛俠的紅色頭套，看不到他的眼睛，只露出了嘴巴和鼻子。而男人露出的皮膚上都是坑坑窪窪的。
希莉亞只是停頓了一秒鐘，便說道，「對不起，先生，我們要下班了，請您……」
「哦，好。」
那個男人低下了頭，將杯裡剩下的飲料一飲而盡，這才起身，雙手揣兜離開了咖啡店。
希莉亞注視著他的背影，直到男人拐過街角處消失不見。
真是一個奇怪的人……為什麼要遮住自己的臉呢？
希莉亞轉念一想，現在仍然是超英紀念月裡，可能這個男人是哪個英雄的粉絲吧？
又過了十分鐘，希莉亞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和店裡的其他服務生告別，這才離開咖啡店。
儘管連她本人也覺得她所想的『生活有了改變』這件事有點太匪夷所思，可是為了穩妥起見，希莉亞還是選擇了從比較遠但是最為安全的主路作為回家路線。
雖然過去的二十年裡，她不論怎麼天黑從小路回家，都從來沒有出過事情。
一個小時之後，希莉亞開始反思自己今天到底哪一步做錯了。
下班之後，她走了大路。沒有闖紅綠燈，也沒有發呆。然後，她就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塞入一輛小汽車裡帶走了。
在被綁架的時候，她沒有惹怒綁匪、並且願意給他們錢、表現得積極卻不聒噪。
然而，綁匪只是搜走了她的手機，卻將錢扔在地上，然後將她蒙住頭塞入了後排，希莉亞這才發現自己竟然還有同胞。另一個被綁架的人也被蒙著頭，她聽見他在瑟瑟發抖地嗚咽。
在一片漆黑之中，小轎車左搖右擺，像是海面上的小船起起伏伏。黑暗之中，希莉亞聽到緊閉的窗戶外的天空傳來悶響的轟隆聲。
聽起來，一會就要下雨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之後，小轎車終於停了下來，希莉亞感覺到有人掀起了自己臉上的布，然後將她推了出去。
他們位於郊區的一家廢棄工廠裡，希莉亞走進來的時候，發現裡面已經有十多個民眾擠著蹲在那裡瑟瑟發抖了。還來不及多看幾眼情況，希莉亞便被推著走了過去，和另一個被綁架的年輕人一起蹲在那些人身邊。
好極了，她不僅遇到了各種小意外，現在連這種大意外都經歷了。
天色越來越晚，除了工廠門口的一盞燈些微地照亮了他們這些人之外，整個空曠的工廠都陷入在黑暗之中。
天空中，烏雲翻滾了起來。
綁架他們的這些綁匪，有四個持槍看著人質，另外幾個聚在一起，站在工廠門口，似乎在低聲爭論什麼。就在這時，其中一個人質的身上響起了手機的聲音，綁匪立刻走了過去，將這個人提了出來，用槍托將他打倒在地。
隨著那令人牙寒的被擊打的悶響聲，蹲著的人質們都顫抖地抽泣起來。
「上帝保佑，上帝保佑……」有的人在喃喃念道。
「……不論是誰都行，求求你了，來救救我吧。」另一個人抽著鼻子低聲說，「我的朋友前幾年被綁架，就是黑寡婦救了他……」
人質們升起了一絲希望，下一秒，他們才想起來超英們五年前就全部消失了。這回，開始有人哭了起來。
「閉嘴，閉嘴！！」綁匪怒吼道。
人群窸窸窣窣的安靜了。
希莉亞聽到旁邊一個年輕人自然自語道，「他們是不是要錢？我可以把房子賣了給他們錢，只要能活著回去……」
「我覺得他們不是要錢才綁架。」希莉亞分析道，「除了收走手機，他們什麼東西都沒要。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
「代表什麼？」年輕人愣愣地問。
「代表這是一個有預謀的恐/怖/襲/擊。我們這些人質應該是用於震懾作用的。換句話說，凶多吉少了。」希莉亞歎了口氣。
她一點都不害怕，真奇怪。
希莉亞一說，年輕人更害怕地哽咽起來了。綁匪正想怒斥什麼，就在這時，天空轟隆一聲巨響，雨開始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隨著那聲悶雷，工廠門口的那盞燈燈泡劈啪作響，最後滅了。
所有人都落入黑暗之中。
綁匪的怒駡聲傳來，似乎有綁匪拿出了手電筒。可是剛打開，手電筒忽然飛了出去，緊接著男人的痛哼聲傳來……
「是誰，是誰——？？」綁匪怒吼道。
場面陷入混亂，綁匪們開始開槍盲掃，還有打鬥的聲音傳來。人質們尖叫著開始逃跑，希莉亞跑得最快。
她向著工廠外面跑去，就在此時，轟——一道巨大的雷電劈過天空，照亮了世界。希莉亞腳步一停——好死不死地，她的前方就是一個持槍的綁匪。
在那一瞬間的白晝中，希莉亞看到對方脖子上蹦出憤怒的青筋，他抬起了槍——世界重回黑暗。
希莉亞呼吸一窒，聽到槍聲響起……
又是一道驚雷，世界再次被照亮，仿佛慢動作一樣，希莉亞看到那個綁匪的身體緩緩跌落，而他的背後，站著另一個男人。
她驚惶地抬起頭，卻猝不及防地撞入了一雙湛藍色的眼眸之中。
悠于 2019-3-14 15:49
第121章
愛是唯一可以超越時間與空間的事物。
——《星際穿越》
在雷電帶來的那一瞬間的白晝片刻, 希莉亞愣愣地與那雙湛藍色的眼眸對視。
「你……」
話音未起, 世界已經重回黑暗。
大雨在漆黑的夜裡下了起來，喊叫聲、槍的交火聲交雜在磅礴的夜雨之中。
希莉亞什麼都看不見，只是人類預知危險的下意識讓她感覺到身邊的混戰越來越近, 而在黑暗和大雨籠罩住她, 似乎無處可去。
雨水淋濕了她的頭髮和衣服，在冰冷之中，她終於有點害怕了。希莉亞嗚咽了一聲，如同小獸一般想要蜷縮起自己的身體, 想要離耳邊的混戰遠一點……就在這時，一隻寬厚有力的手掌攬起她的腰。
「你沒事了，別害怕……」在模糊的黑夜中, 一個溫和低沉的男聲在她的耳邊低語道。
一陣天旋地轉，她仿佛被人緊緊的摟抱住，那人的沉穩的心跳聲就在她的耳邊跳動，他帶她越來越遠。磅礴的雨夜之中, 她聽到他的聲音有點沉重, 希莉亞覺得自己的衣袖似乎染上了什麼溫熱的東西……
他受傷了？
「你——」
希莉亞抬起頭，一隻修長溫暖的手掌便輕輕地撫在了她的眼簾上。
「沒關係。」她聽到他溫柔地說, 「別害怕，有我在。」
希莉亞的睫毛輕顫，可不知道為何，她幾乎下意識的信任這個聲音。希莉亞在模糊之中覺得自己似乎離開了工廠，她被放在地上, 還沒有站穩，肩膀上便一沉，被披上了一件防水的夾克。希莉亞轉過頭，卻只看到一個模糊的背影再次消失在黑暗之中。
希莉亞有點發愣，就在這時，警車的鳴笛聲響了起來，她抬起頭，刺眼的警燈劃破夜空，她不得不眯起眼睛。
……
「……此次被綁架的人質均無傷亡，警方封鎖了現場，目前仍然在調查這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
電視裡，新聞節目正在播放此次的事件。而作為第一個被警方發現的人質，希莉亞很榮幸地登上了新聞頻道。
此時此刻，希莉亞躺在醫院病床上，點著吊瓶，面無表情地注視著新聞中的自己。
「我長得真上鏡。」末了，她嘖嘖道。
病床邊，蜜雪兒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發燒到41度，也沒見你收斂下自己。」她說，「你知不知道我的心臟都快被你嚇停止了？尤其是你的衣服，我還以為你要死了呢。」
警方看到希莉亞的時候，她的身上披著一件巨大的男士夾克，肩膀和袖子上還有血跡。當然，那不是她的血。
員警和人質都很迷惑，他們也不知道為什麼綁匪會忽然廝打起來。希莉亞覺得救了她的那個男人或許和這件事有所關聯，可是他沒有出面，說明並不想被注意到。所以希莉亞被詢問的時候什麼都沒說。
她緩緩側過頭，那件夾克被放在旁邊的椅子上。她看了它一會，又想起主人的那雙藍色的眼睛。
她總是忘不掉……忘不掉那一瞬間的一瞥。
還有那在暴雨中覆蓋上她眼睛的那溫暖的手掌，以及那溫柔的聲音……
他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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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一個隱蔽的老舊房屋裡，克拉克肯特正坐在木椅看新聞。
他赤果著上半身，潔白的繃帶纏繞在小腹上。克拉克手肘抵在膝蓋上，手裡還拿著一瓶酒，目不轉睛地盯著新聞裡的那個年輕女孩。
「受傷的滋味好玩嗎？」他的身後，有人道。
新聞畫面被切開了，克拉克這才側過頭。
「挺有趣的。我已經快要不記得這種感受了。」克拉克的手指無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繃帶，他的嘴角甚至勾了勾。
陰暗的角落裡，死侍走了出來，他一個飛躍，躺在了沙發上。老舊的沙發被他壓得咯吱直響。死侍伸了伸懶腰。
「我覺得你這段時間還是要低調行事。你習慣了不會受傷，就懶得躲一些攻擊。但是你現在是正常人的身體，所以——你受傷死了就真的死了，親愛的。」死侍說，「偉大的超人死於小兵小卒的襲擊——這種事情聽起來就太好笑了些。」
死侍不論說什麼的時候都總是油腔滑調，有點輕浮的感覺。可是克拉克卻仍然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
就又不說話了。
死侍撐著自己的頭，仍然看著他。
「後悔嗎？」他說，「你用盡了一身神力來回到這個世界，如果你一直不恢復，那你就要做一輩子普通人了。」
克拉克垂下頭，他勾了勾嘴角。
「希莉亞願意用靈魂再也不蘇醒的代價，也要去看真相——我穿個世界又算什麼呢？」他看向死侍，「奇異博士說如果我真的要回來，就必須作為普通人現身，不然那些『高維人』會通過超能力找到我。可是你呢？為什麼你還是擁有超能力？」
在現在的超英世界裡，超級英雄和反派們消失不見，而普通變種人們的能力也隨之沒有了。
現在，這是一個真正普通人的世界。
克拉克眼前的死侍，可能是唯一一個還擁有能力的人了。
死侍攤開了手。
「怎麼說——這算是我的禮物，也算是詛咒。作者給了我一些授權，讓我有了些許的自由。」他說，「可我從剛開始就被設定成一個知曉真相、能打破次元的反英雄。可是我明明知道真相，卻又不得不繼續按照『作者』的意願進行我的劇情，你不覺得這也很黑色幽默嗎？」
克拉克沉默了。
現在想來，的確如此。死侍知道自己是被創作出來的虛擬人物，可是他又無法違背自己的劇情，即使有過掙扎，可到頭來他的一切仍然沒有跳出過『作者』的操作。
這件真相足夠讓所有人崩潰。
每一個人不由得想，自己失去的家人和愛人，朋友，自己受到的那些折磨，只是來源於另一個人創作？那他們的決心與信念呢，他們的愛情和友情又到底是出自於真心，還是人物設定呢？
如果沒有了自由意志，那他們還是真正存在的嗎？
死侍的翹著腿，他伸手抽出一張紙巾，揉成團扔向了沉默的超人。
「跟我說說你的感想，大個子。」
克拉克看了他一眼。
「剛開始無法接受，可是現在……似乎沒有什麼了。」
「你想得真開。」死侍嘖嘖道。
「人類相信上帝是造物主，創造了一切。現在只不過成真了而已。」克拉克平靜地說，「說得再壞一些，造物主只不過由上帝變成了撒旦。不就是如此麼？人類用一瓶水可以摧毀螞蟻的巢穴，造物主現在要摧毀我們，但他們之上，或許還被另一個高維世界操控。既然如此，就沒有什麼可糾結的。我們只是從單一的生物鏈變成了宇宙級別的生物鏈罷了。」
死侍瞠目結舌地注視著他，過了半響，攤了攤雙手，「真不愧是DC家的臺柱子，思想覺悟就是高。」
克拉克緩緩地靠在椅背上，他抬起頭注視著頂棚，又喝了一口酒。
「既然你是普通人了，那我還是建議你受傷時不要喝酒，不利於恢復。」死侍說，「對了，既然如此，為什麼你昨天不直接去找你的小女友呢？」
「如果我也上電視就麻煩了。」超人似乎早就想好怎麼回答了。
「真的嗎？我看你是沒做好準備吧。」死侍的白色眼睛懷疑地收緊一下，「一個連自己是虛擬人物都能接受的男人，竟然不敢去見女朋友？」
「我沒有不敢。我只是為了隱蔽自己。」超人強調道。
「那你最好快一些。別忘了，高維世界一直沒有放棄我們的世界，希莉亞在和創作者聊完之後，應該得到辦法了。」死侍說，「她必須快點醒過來，將那個辦法告訴我們。」
克拉克沉默了。
過了一會，他遲疑地說，「如果……我們不管這件事情呢？」
「你說什麼？」
「希莉亞知道關鍵，可如果她一輩子藏身於六十億地球人之中，自己也沒有那個記憶，一直普普通通地過下去，高維人不一定會找到她。」克拉克說，「如果他們沒有辦法，那我們的世界還是正常運轉的……不是嗎？」
死侍盯著超人。
「這不像是你的風格。」他緩緩地說，「是因為沒有了超能力，才讓你想要逃避這件可能無法獲勝的戰事嗎？」
「不——我只是——」克拉克蹙起眉毛，語速也變快了一些，「如果希莉亞的存在，就是為了世界存亡的話，那麼她要付出什麼代價？她是唯一知道全部真相的人，她將是這場戰爭中頂在最前面的人——」
停頓了一下，超人痛苦地說道，「她才二十歲。在這個世界裡，她是一個普通人……或許……」
死侍靜靜地注視著他。
「這才是你不肯露面的原因。」他緩緩地說，「可是克拉克，這一切已經開始了，你明白嗎？希莉亞的『劇情』已經被人設定好了。你以為你不去找她，就不會發生了麼？不，沒有人能夠擰得過造物主。既然造物主要讓希莉亞手握關鍵，那她永遠逃避不了。」
克拉克愣住了。
死侍緩緩地走到他的面前，搭在了他的肩膀。
死侍終於看起來有點嚴肅了。
「你還沒有明白嗎？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鬥。只要不解決那個世界，我們永遠都不會自由。你就只能看著自己心愛之人，向著劇情線不斷地走下去，卻沒有辦法阻攔，直到失去她……你知道有一些影評人是如何評價的嗎？『她的逝去讓他的角色完整』。就僅僅如此，你懂了嗎？」
死侍冷冷地說，「永遠都不要渴求造物主的仁慈，那是最可笑的事情。」
……
克拉克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他和死侍隱居的小屋的。
他戴著黑框眼鏡，穿著厚重的皮夾克，又一次將自己隱藏在人群之中。
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明白了，可是現在又開始迷茫。
他穿行在行人之間，大腦卻一片混亂。一會，死侍的聲音在他耳邊打轉，又一會兒，有一個聲音又在問他，他的堅持、他的愛情和渴求是真的還是被人為創造出來的？
超人回憶起自己在這個世界裡和露易絲剛剛在一起一個月的時間。死侍說露易絲是他劇情線上的愛人，兩人在不同的故事裡不斷糾葛。但與此同時，他有時也會和戴安娜、或者其他女性有所關聯。
他和露易絲在一起，是因為劇情線嗎？
那麼他和希莉亞呢？兩人在現實裡甚至沒有一絲關聯。超人是明星，是很多人心中的『救世主』，擁有著強大的力量。而希莉亞，她只是一個小鎮女孩，剛剛念到大學二年級，從來都沒有去過大城市。
如果沒有滅霸打響指的話，他們這輩子都不會有交集。
那他們在靈魂寶石中的感情是真實的嗎？還是說這只是希莉亞救世故事線中的必經橋段，只有和他在一起，才能給這個世界希望？
克拉克想不明白。
他很痛苦。
當這一切被摻和了太多的人為因素，他已然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意志，哪些是被強制賦予的了。
他和希莉亞之間的愛，是真的嗎？
可是唯有一點，他仍然不希望希莉亞涉險。他走過了那條路，知道這條道路有多麼困難不易。他不希望她背負這一切。
克拉克混沌地向前走著，不知不覺中，竟然走到這鎮上唯一的醫院前的道路上。
他抬起頭，立刻向後撤了幾步，躲到了街角之後——正巧，希莉亞和一個褐色皮膚的女孩從醫院大門走了出來。
她看起來面色還是有些蒼白，無精打采的。而她的懷裡——仍然抱著他那夜給她的衣服。
克拉克心臟一震，當見到她的那一瞬間，他的心跳就開始紊亂起來。超人緩緩地靠在牆上，僅僅是看到了她一眼，他的思念便發了瘋似的如同雜草般在心中生長。
他想起當初她那一個個電話的騷擾，不論他如何冷言冷語，她總是超人、超人地叫他。
他想起她逐漸打開了他的心扉，她也逐漸地褪去了自己的外殼，將那些脆弱坦露在他的面前。
他想起來他們在月光下擁吻，她的溫度、她的氣息、她的一切……
超人緩緩地合上了眼睛。他折磨地發現，即使他們兩人的感情和這一切很可能是人為杜撰的、是不可逆轉的劇情線、是整個宇宙中最不純粹和虛偽的集合體，可他愛希莉亞。
他愛她。
哪怕這是虛假的愛，可他就是愛她。
傍晚時，雨又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
克拉克在細雨朦朧中前行，路燈照亮的昏暗的前方，他停住腳步，抬起頭注視著路一側的公寓。
過了不知道多久，他終於登上了臺階，摁響了門鈴。
「誰？」
門縫警惕地開了一條縫，超人知道她在門後的另一隻手上還藏著棒球棍。
克拉克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不像是個好人，他穿得像是流浪漢，還帶著超挫的黑鏡框，頭髮也亂糟糟的，和昨天晚上樣子差的有點多，克拉克也不知道她會不會認出來……畢竟昨晚他們面對面的時間只有一刹那。
但是很快，門就被完全打開了。
在他猝不及防的時候，那個日思夜想的人就出現在他的面前。
「是你？」希莉亞吃驚地說，「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兒？」
超人湛藍色的眼眸注視著她，他的嘴唇微張，千言萬語，卻全都煙消雲散。
只是一種委屈和酸痛脹得他嗓間發堵。
「你好，我叫卡爾艾爾。」他輕輕地說，「我好冷。」
希莉亞愣愣地注視著他，幾秒之後，鬼使神差地，她向後退了一步。
「我正好煮了熱茶。」她說，「你要進來坐一會兒嗎？」
……
沒過一會，細雨飄搖的夜色中，公寓三樓C室的廚房亮起了溫暖的橘色燈光。
第122章
希莉亞端來了熱茶和一些麵包, 放在了這個忽然到訪的客人面前, 然後坐到了他的對面。
這個叫做卡爾艾爾的男人看起來似乎十分勞累，並且久經滄桑的感覺。好像已經走了很久的路。他的眼角有點發紅，神情也疲憊不堪。
真奇怪。
她明明不是一個特別有善心的人, 更不可能半夜三更給一個流浪漢打扮的男人開門。可是她就這樣做了……當她看到他站在門外, 有點可憐兮兮的樣子，不知怎麼的就心軟了。讓他進來，還給他熱了麵包。
希莉亞打量著他，在鏡框的遮掩下, 他那雙在雷電中漂亮得發亮的藍色眼睛似乎也黯淡了一些。希莉亞看來看去，忽然發現在她的注視下，男人吃的速度越來越慢, 好像有點局促。
「你那天救了我。」希莉亞用肯定的語氣說。「你是怎麼做到對付那麼多人的？」
克拉克放下了茶杯，過了半響，他低聲說，「不是我做的。我也人質, 只不過恰巧看到了你, 便敲暈了那個綁匪帶你跑出來了而已。」
他總不能直接說自己是超人，再把那些事情全部都說出來吧？怕不等希莉亞恢復記憶, 就先以為他是個瘋子了。
只不過，這個藉口似乎並不能讓希莉亞信服。她懷疑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打轉。
「……是麼？」希莉亞又問，「那你是怎麼知道我住在哪裡的？」
「你被員警送走時，我聽到他們查出了你的暫住地。」克拉克將早就想好的說辭說了出來。
疑點重重。
不等希莉亞繼續提問，克拉克已經先疲憊地咳嗽了起來。果然, 看到他似乎不太好受，希莉亞放棄了追究的想法。
「對不起。」克拉克將賣慘進行到底，他一頓咳嗽之後，才虛弱地說，「我才到這個城市，身上的銀行卡都在綁走時丟失了，我實在不知道去哪裡，走投無路才來找你……」
猜想這個世界的希莉亞是地球人，她的審美應該不會太奇怪。克拉克摘下了自己的眼鏡，儘量發揮優勢。
「我是不是太過於唐突了？」他聲音沙啞地問。
被那雙可憐兮兮、疲憊又眼角泛紅的藍色眼眸注視著，希莉亞閉上眼睛，她深深地吸了口氣。
她一定是瘋了。
瘋了。
「沒事，本來我就欠你一次。」希莉亞說，「你今天晚上……可以先在我的客廳裡呆一宿。」她看到他濕漉漉的頭髮，又補了一句，「如果你需要的話，衛生間裡有熱水可以洗澡。」
希莉亞覺得她瘋了，她對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這麼關懷備至幹嘛？希莉亞，你清醒一下，你不是顏控！你要振作！
……可是，長得這麼帥的男人，怎麼可能是壞人呢？另一個聲音弱弱地說。
希莉亞一頓糾結，最後她認定自己的反常行為是顏控造成的。
這邊，克拉克並不知道自己終於挺起腰杆出了一口顏值上的惡氣，他仍然有點感動。
「你真善良。」他說。
希莉亞渾身一麻。這個男人除了穿得破了些，但是這張臉長得真好看。說實話，她的交際圈裡全是同齡的小夥子，這樣長得英俊眼眸卻清澈的男人忽然這樣注視她，讓她有點不習慣。
希莉亞也有點局促，她沒話找話道，「把麵包都吃了，然後把外衣掛在架子上，去洗一個澡。」
她說完，克拉克便幾口吞了麵包，走向門口將自己的外衣脫下。當他要把外套掛在架子上的時候，兩人才同時遲鈍地反映過來。
——這一套流水的動作，他做的是不是有點太習慣、太理所當然了？
希莉亞因為他的聽話而愣住了。更詭異的是，在剛剛的那一個瞬間，她看著他的動作似乎完全沒覺得有什麼問題，就好像兩人已經一起生活了很久一樣。
克拉克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他表現得有點太不見外了，根本不像是第一次來人家家裡的樣子。
他僵硬凝重地轉過身，準備側頭閃進衛生間裡。
「等等！」希莉亞站了起來。
她看到男人一轉身的時候，身前的衣襟已經染上了點滴的鮮血。
克拉克停在那裡，不明所以地看著希莉亞來到他的面前。
「你果然受傷了。」希莉亞皺起眉毛。
「呃……嗯，有一點點小傷。」受傷本人這才想起這件事情。
希莉亞忍不住歎了聲氣。
「已經一天一夜了，你該換藥了。我這裡有些繃帶，你先去沙發上等著我。」
不等克拉克反應過來，希莉亞已經走向了自己的房間。
……等等，這個發展方向是不是不太對啊？他剛剛的賣慘是不是有點賣過頭了？
克拉克有點無措，只能僵硬地走到沙發的客廳上，砰地坐了下來。
過了一會，他看到希莉亞提著藥箱走了過來。隨著兩人靠的越來越近，克拉克的身體都緊繃了起來。
希莉亞在他身邊坐下，就感覺到了男人的僵硬。他一緊張，血滲透的更快了。
與此同時——在兩人都有點局促緊張的時候，隔壁的蜜雪兒擔憂希莉亞的狀態，便打算過來看看她。
剛把門打開了個縫隙，她就隱隱約約地看見希莉亞好像和一個男人在沙發上，女孩僵住了。
斷斷續續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
她聽到希莉亞低聲說：「……你，你放鬆一點。」
然後那個看不到臉的男人喃喃道，「等一下！要不然我自己來吧……」
希莉亞又說，「這種事情怎麼能讓你自己動手呢？把手拿開，你自己把衣服往上提一點……」
蜜雪兒：？？？？？？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有從盒子裡拿東西的聲音響起。男人深呼吸，聲線有些微顫。
「真的不用……我……你還是……」他局促地低聲說。
「沒事，不痛，很快就好了。」希莉亞安慰他道，「你看，現在是不是感覺好很多了？」
蜜雪兒面無表情地合上門縫。
面無表情地走下臺階。
她站在公寓門口，面無表情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她要把剛剛看到的東西都忘掉。
……
忘不了！！！
樓上。
希莉亞剛剛幫克拉克將胸前的傷口換藥消毒，就聽見窗外傳來了一聲發洩式的呐喊。
希莉亞愣了下，蜜雪兒什麼時候開始練聲樂了？
她低下頭，男人緊繃的胸肌和緊實的腹肌便映入眼簾。這樣的身材，好像受了傷，多了幾道傷疤也是個藝術品。
希莉亞低著頭，嘴唇發幹。她這才後知後覺地開始覺得臉發熱。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只是換藥而已，可在溫柔緩和的橘色燈光之下，讓氛圍變得有些不對起來。
有點太曖昧了。
希莉亞垂著頭，儘量一心一意地用小鉗子抓著棉團給克拉克消毒。她有點抬不起頭來，不好意思對上他的眼睛。
男人淺淺地呼吸，就會帶得小腹和胸肌起伏。希莉亞的手就不由得停頓下，再繼續。
和學校裡那些逞能的大男孩們不同，這個男人的身材絕對是實打實的好，而不是無腦練出來的那種碩大體格。他的身材，的確強壯，但一切都恰到好處，每一寸肌肉都如此緊實，似乎蘊含著無窮的力量。
真要命。
她最喜歡的身材，又那麼有男人味。
希莉亞儘量面無表情，好像什麼都不在乎。
終於消完毒又換了藥，希莉亞松了口氣，又好像是有點遺憾。
「好了。」她說。
她抬起頭，卻愣住了。
克拉克正目光溫柔而深沉地注視著她，她一個抬頭，便似乎瞬間被裹入那藍天般的清澈眼眸。
……他剛剛難道一直這樣看著她嗎？
希莉亞低下頭，她低聲說，「等我幫你換了繃帶，你就可以休息了。」
然後她聽到男人溫柔地說，「好。」
白色的紗布一點點包上傷口，希莉亞在進行的時候儘量不心猿意馬。終於，漫長的兩分鐘結束了。
「好了。」希莉亞說。
她收起茶几上的東西，克拉克靜靜地注視著她。
「謝謝你。」他說。
「沒事。」希莉亞一邊收拾藥盒一邊說，「你這樣的傷不能立刻洗澡，最好也不要做拉伸到它的動作。」
「嗯。」
「那你剛剛為什麼還要去洗澡？」希莉亞奇怪地說。
因為是你讓我做的。克拉克想。
「我忘記了。」他抱歉地說，「我以後會注意這點的。」
希莉亞收拾好東西，她一起身的時候，就覺得有點眩暈——她上午高燒才退，現在似乎又有點發燒了。
希莉亞低下頭，向著男人笑了笑。
「早點睡吧，我明天要去上課，先睡了。」
「不能休息一個禮拜嗎？」克拉克皺起眉毛，話語在大腦思考之前就脫口而出。
希莉亞歎了口氣。
「不行，前兩天我剛剛請了一個禮拜的假，去了華盛頓和紐約。」
克拉克愣住了——她去那兩個地方做什麼？
「晚安。」
還不等他想明白，希莉亞已經關上了臥室的門。
……
深夜，雨水淅瀝瀝地敲擊著玻璃，克拉克躺在沙發上，注視著天花板發呆。
希莉亞就睡在另一個屋裡，可他現在沒有了超能力，已經聽不到她的心跳聲了。但是一想到兩人同處一室，仍然覺得安心。
在那一刻，他忽然放棄了所有的自我掙扎。
什麼劇情線，什麼被人操控……算了，算了……只要希莉亞是真的，不就行了嗎？哪怕這一切都在故事的意料之中又能如何？他認了。他認栽。
他只想恢復在靈魂寶石中的生活。他們兩個在一起就夠了。
克拉克淺淺地呼吸，他毫無睡意。
希莉亞去紐約和華盛頓做什麼呢？那兩個地方實在是太敏感，因為一個復仇者聯盟總部的所在地，一個是他們正義聯盟的所在地。
從新聞來看，現在這個月是紀念他們的日子，華盛頓和紐約也是祭奠月的中心。難道……希莉亞也去了嗎？
克拉克忍不住胡思亂想，如果希莉亞去了的話，那麼她是為了哪個超級英雄而去呢？可是想來想去，他也摸不准這個世界希莉亞的喜好。
下半夜時，雨漸漸地小了。
他側過頭，注視著窗外黑暗的天空，總是難以想像到外面還有一個更大的世界，正在監視他們。可是他卻意外的平靜。
應該這麼說，從希莉亞隨著烏木喉和滅霸離開之後，克拉克就沒有睡過一天好覺了。他好久沒有像是今天晚上一樣，感到如此平靜又祥和，哪怕強敵在前。
逐漸地，雨停了。
天色漸亮。
克拉克看著時鐘一點點地轉動，很快就早上七點半了，而希莉亞的房間仍然沒有一絲聲響。克拉克從沙發上坐起來，他幾乎是習慣性地走進了廚房，卻發現希莉亞的冰箱裡空空如也，只有一款不太好吃的燕麥切片麵包。
看起來，昨天晚上給他吃的那一頓，已經掏空了希莉亞的冰箱。
克拉克微微蹙眉，希莉亞曾經那麼喜好吃東西，怎麼在這個世界裡的生活過得如此敷衍呢？再看看垃圾桶，她的日常似乎就是熱一熱速凍食品，吃個麵包片就算一餐了。
沒有人照顧她，就如此糊弄。
……
希莉亞醒來的時候，已經八點多了。她並不是自然醒，而是因為聞到了從門縫中擠過來的香氣。
她迷迷糊糊地走到客廳，就看到一個背影正在廚房裡做飯。
聽到她的開門聲，男人已經轉過了頭。
「坐。」他說，「馬上就要好了。」
希莉亞有點懵逼地坐在了桌邊，感覺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等等，這傢伙也太不見外了吧？？
在一掃廚房——地上堆著一堆塑膠袋，裡面似乎都是買的東西。
希莉亞剛想問話，克拉克便端著一碗海鮮湯放在了她的面前。
「嘗嘗，味道淡不淡？」克拉克關切地問。
質問就這麼憋了回去，在男人的目光中，希莉亞嘗了口湯，喏喏地說，「還，還好……不錯……」
克拉克一笑，伸手想要摸她的頭，卻又縮了回來。
「我再做個炒飯。」他溫和地說，「再等等，馬上就好了。」
希莉亞木然地喝著湯，越想越不對勁，克拉克的表現搞得他們兩個像是非常熟悉一樣，可是他們兩個真的昨天才認識啊？
而且，這傢伙哪裡來的錢買東西？
胡思亂想之中，克拉克拿過了一盤炒飯放在她的面前。
「幾點上課？」
「……九點五十。」
「那就不著急。」克拉克說，「慢慢吃。」
希莉亞低頭扒飯，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克拉克做這些太理直氣壯，把她這個主人都搞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一抬頭，又對上了克拉克那溫柔的目光。希莉亞總覺得不舒服，這種目光看一個一面之緣的人，有點太過於親昵了吧？
她眼睛向下看去，才發現他的面前沒有東西，所有吃的都推到了她這邊。
「你……」希莉亞想說點什麼，可是男人的目光溫柔又乾淨純粹，她一句質疑的話都說不出來。憋了半天，希莉亞道，「你不吃嗎？」
克拉克一愣。他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不是那個鐵打的超人了。
「我可以吃嗎？」
這時候才想起來她是主人？希莉亞有點鬱悶地扒飯，「都是你做的，你當然能吃。」
克拉克忍不住想笑，希莉亞有時候太像是個小孩子，她在鬱悶什麼，他一眼就看得出來。
「我是不是做得有點唐突？」他問。
希莉亞抬眼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但是她嘴裡還吃著人家的飯，也不好說什麼。
克拉克輕輕一笑，然後說，「這是為了感謝你收留我一晚，所以才報答你的早飯。」
「可是我收留你是為了報答你救了我啊？」希莉亞愣了愣。
「不，我救了你，你幫我換藥，我們扯平了。」克拉克認真地說，「你讓我留宿，是我欠你的，所以我給你做了早飯。」
……這個解釋可真無懈可擊。
希莉亞發現自己說不過他，就換了個話題，「那你今天之後打算怎麼辦？」
克拉克輕輕歎息，「我也不知道。我的手機和錢包都丟了，在這裡沒有朋友家人，也不知道做什麼。」
希莉亞發動人道主義幫他想辦法。
「我打工的那個咖啡店，還缺一個服務生。」她說，「如果你找不到去的地方，可以去哪裡。」
「我會考慮的。」克拉克凝重地感謝。
希莉亞想了想，又開玩笑道，「你的做飯手藝不錯，去做個家政服務也行。」
而且長得還這麼帥，沒有女主人會拒絕他。
沒想到，她說完這句話之後，克拉克的眼睛亮了。
「好主意！做家政不錯！」他說，「你需要家政嗎？」
希莉亞：「呃……」
希莉亞：「我……我不太……」
她的話還沒說完，男人的眼眸就黯淡了一些。希莉亞忍不住補充道，「我不是覺得你不好，我就是太窮了，沒錢雇傭保姆。」
「沒關係，我收的不多。」克拉克誠懇地說，「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希莉亞：？？？這是什麼發展？？
……
與此同時。
在掙扎中做了一夜噩夢的蜜雪兒盯著兩個黑眼圈，打算過來看看希莉亞怎麼樣。
她剛剛推開門，就聽到廚房裡傳來談話聲。
「不，我真的不需要……」她聽到希莉亞說，「我還是習慣自己來……」
「你不試一試，怎麼能知道你的需求呢？」那個聲音磁性的男人說，「我收的不多，你只要能給我個地方住久好了。我保證會讓你滿意的。」
「不不不不……我絕對沒有這樣的需求……」
「這樣吧，我先讓你試用一個月行不行？」
蜜雪兒手一抖，關上了門。
……
太他媽可怕了。
蜜雪兒面無表情地想。
希莉亞，真是深藏不露啊。
第123章
希莉亞覺得自己是一個有節操的人。就算雖然這個男人的身材十分對她胃口, 她也不能就這樣讓他住進自己的家裡。
絕對不能！
於是, 希莉亞將他介紹給了自己打工的咖啡店。希莉亞覺得他就像是故意把自己裝扮成流浪漢的一樣，她苦口婆心勸了他好久，克拉克才肯脫下臃腫的外套, 只穿著一個黑色的T恤和長褲去面試。
這個男人身材極好, 他光是站在那裡什麼都沒說，店長就已經很爽快地錄用了克拉克，因為店裡的服務生都是女孩子，正好需要有人幹重活, 搬搬東西什麼的。
當然，克拉克仍然拒絕拿下自己的眼鏡，可希莉亞覺得他根本就不近視。
真是個怪人。
克拉克當天就開始上班, 並且立刻得到了其他服務生的一致好評——他的身材好，穿店服像是男模衣架線上走秀。就是那又黑又土的眼鏡有點突兀，不過總體來說，瑕不掩瑜。
而且, 克拉克幹活起來特別快。每次後面進貨的車來了, 都是克拉克去拿。原本女孩們得抬好幾次的東西，他兩次都能全部抬進去。幾天下來, 服務生姑娘們對他的態度越來越好。試問，誰會不喜歡這樣一個有男人味的人呢？
每一次克拉克一坐下，就會有姑娘拿著水杯上去噓寒問暖。一到這時候，希莉亞總覺得克拉克的目光會穿過服務生們，若隱若現地無措地看向她。
……為什麼要看她嘛！
這一陣子, 希莉亞被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搞得有點煩躁，他總是透入出自己和他很熟的樣子，可他們明明不認識啊？
因為希莉亞拒絕收留他，而他又看起來沒有地方去，所以店長十分好心地讓他睡在吧台後面。
三天之後，晚上時，希莉亞開始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她一會在糾結這個傢伙奇怪的態度，又一個勁兒地告訴自己，他怎麼樣都和她沒關係。
就算有救命之恩，可她也幫了他很多，不存在誰欠誰的了吧？
可是，希莉亞就忍不住想到，他每次幹活抬東西時會不會牽扯到傷口，那傢伙一看就不會自己換繃帶的，都不知道會不會感染。
希莉亞胡思亂想到半夜，她終於受不了爬了起來，頂著一頭亂髮去翻自己的醫療箱。
當她穿著睡衣拎著箱子走出公寓，一陣冷風吹過，希莉亞才清醒一點。
她一定瘋了。她到底為什麼對一個陌生人如此牽腸掛肚？
是因為這傢伙是她的理想型？不，不，不——她覺得自己絕對不是那種滿腦子談戀愛的無腦女孩。可她又實在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來解釋自己的行為。
都怪蜜雪兒。
最後，希莉亞面無表情地想，一切變動都是由蜜雪兒這個蜘蛛俠身邊的人轉學過來開始的，如果蜜雪兒不來，或者她現在就不用忍受這種折磨了。
希莉亞一邊內心不停抱怨吐槽，一邊向前走去。等到反應過來時，她已經來到了咖啡廳的後門。
希莉亞拿出鑰匙打開後門，穿過狹窄的通道——便看見克拉克躺在長吧台後的簡易折疊床上，很明顯這個小床對於男人的體格來說有點太小了。
克拉克睜開眼睛，看到是她，便吃驚地爬了起來。
「希莉亞，都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他幾乎是習慣性地用溫和的語調責備道，「一個人晚上出來多危險。」
一邊伸手將自己身上披著的衣服蓋在了她的肩膀上。
「穿得這麼少，小心感冒。」克拉克說。
希莉亞面無表情。
「你比我爸還嘮叨。」不知道怎麼的，希莉亞一看見他就感覺心中煩躁，便簡短地說，「衣服脫了，我看看你的傷。」
克拉克一愣，隨即無奈地笑了起來。
這種刀拉出來的傷，在普通人眼裡要靜心修養，可對於超英來說都不算什麼了。超英超反都是如此，想想希莉亞，她在靈魂寶石裡的設定中，被比鄰星敲碎過渾身的骨頭，她自己都沒在意過，現在卻一直緊盯著他的小傷痕。
這種被關係的感覺，幾乎就讓克拉克產生了這就是希莉亞對他的感情的溫度。可惜他知道，並不是這樣，對於現在的這個希莉亞來說，他只是個陌生又奇怪的人。
克拉克很想擁抱她，親吻她，可是這一切的情感只能壓抑在心中。
他緩緩地靠在吧臺上，將上衣脫了下來，立刻露出了男人精幹的腰身，肩寬腰窄，每一塊肌肉都那麼漂亮。希莉亞開始無意識的深呼吸，即使這是第二次見了，她也仍然難以控制住自己。
她拆下繃帶，消毒，換上新的。
一抬頭，又對上了男人溫柔深沉的目光。
「你認識我嗎？」終於，希莉亞忍不住問道。
克拉克愣了愣，似乎沒有意料到希莉亞會問。半響，他露出苦笑。
「我怕你不相信我。」
「你可以說出來試試。」
「你相信平行宇宙和前世今生嗎？」克拉克問。
希莉亞一怔，「什麼？」
「我做了一個夢，一個美夢……在那裡，地球和我們的這個地球不太一樣。我也不太一樣。就好像是平行世界。」超人輕輕地說，「在平行世界的夢境裡，我愛上了一個人。我和她在一起了。」
他的目光緩緩地落在了希莉亞的身上。
「那個人就是你，希莉亞。」他說，「我愛你。」
他終於將這句遲來的話說出口了。有點衝動，有點荒誕，可是他已經忍了太久太久。可是當他說完這句話後，又開始後悔，他怕希莉亞接受不了……
希莉亞愣愣地看著他。
過了幾秒，她緩過神來，撇開了目光。
「神經病。」
他聽到她低聲說。
希莉亞扭頭就走，很快就傳來後門被合上的聲音。克拉克目光黯淡了下來，緩緩地坐在了椅子上，在寂靜空蕩的咖啡店裡發呆。昏暗的燈光照在他的身上，似乎也有了寂寥的感覺。
沒等克拉克消極多久，後門就又被猛地拽開了。克拉克抬起頭，他迷茫地看著返回來的希莉亞。
「我才是神經病。」她低聲罵道。然後看向克拉克，「夠了，跟我走，你晚上不能在這裡睡覺，不利於傷口恢復。」
「可、可是，你才認識我四天。」克拉克結結巴巴地說。
「對啊，你還說你愛我呢。」希莉亞翻了個白眼，「你到底走不走？」
希莉亞看到克拉克的眼睛裡一點、一點地凝起了亮光，就好像是要被帶回家的流浪狗狗。
「走！」他笑道。
兩人一路回家，克拉克又伸手將自己的外套披給了希莉亞。剛剛她把它扔在了地上。
「你對我這麼好，就是因為我們在平息宇宙裡是一對情侶。」克拉克說，「所以即使你不認識我，也願意相信我。」
「你誤會了，我只是不願意給店長添麻煩而已。」希莉亞扭著頭，冷聲道。
克拉克便輕輕笑了起來。
回家後，希莉亞讓他自己一個人呆著，她扭頭去了隔壁蜜雪兒家。開門進去的時候，蜜雪兒正在吃夜宵。她抬起頭，警惕地摟住了自己的美食。
「我只買了一份。」
希莉亞關上門，在她的面前坐下，深深地歎了口氣。
「我感覺我最近有點不正常。」
「的確如此。」蜜雪兒贊同道。
希莉亞趴在桌子上，看向她。
「如果有一個你不認識的、但卻是你的超級完美的理想型忽然出現，並且纏著你說他自己是你另一個世界的男朋友，你會有什麼感覺？」
「如果我對他感興趣，會覺得他對我有意思，想和我上|床。」蜜雪兒面無表情地說，「如果我不喜歡，我會報警。」
希莉亞陷入沉默。
蜜雪兒看了她一眼，後知後覺地瞪起了眼睛，「等等，你說的那個人不會就是前幾天在你房裡的男人吧！」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希莉亞驚異地說，「就是他！」
蜜雪兒緩緩地靠在後座上，她開始懷疑希莉亞是不是故意過來炫耀的。他們兩個那天都那麼曖昧了，還共處一室一整夜，怎麼可能什麼都沒發生過？
難道這是這兩人的另一種情趣？
「我就是來徵求你意見的。」希莉亞歎氣道，「我到底該怎麼辦呢？我應該管他，還是報警？」
蜜雪兒沉默了一會。
「你喜歡他麼？他對你有吸引力嗎？」
「我跟他不熟，但是他的身材實在是……」特別有吸引力。
蜜雪兒好像明白了什麼。
「他以前有女朋友嗎？」
然後，蜜雪兒看到希莉亞站起身，跑出了她的屋子。過了一會，又跑了回來。
「他說他以前有一個當記者的女朋友，但是才交往了一個月，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竟然是直接現問的？？
蜜雪兒有點心累。她仿佛看透一切般的注視著希莉亞。有點戲謔地開口，
「那你還在等什麼？人家都送上門了。」
……
克拉克本來安穩地坐在沙發上，等待希莉亞回來。
她剛剛沒頭沒尾地問了他一句關於前女友的事情，克拉克現在總有點不好的預感。希莉亞不會是那種有感情潔癖的人吧？她會不會不開心啊？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希莉亞回來了。
她緩緩地關上了門，看向了克拉克。
克拉克的喉結緊張地蠕動了一下。
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覺得希莉亞的目光似乎有點危險……？
第124章
克拉克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是怎麼發生到如今的地步的。
他也完全沒料想到, 地球版希莉亞, 竟然和靈魂寶石裡的希莉亞沒有什麼區別——他說他愛她，結果就被拉進了臥室，猝不及防地被希莉亞推得坐在了床上。
「你要幹什麼？」克拉克驚恐地問。
出於對希莉亞的瞭解, 他的腦海裡忍不住升起了一個糟糕的念頭。
……不會吧……
他覺得看起來, 地球版希莉亞比靈魂寶石版希莉亞乖多了，也正常多了……他跟過她幾天，希莉亞真的是一個很普通上學的學生。她應該不會這麼……隨心所欲吧？
克拉克低估了希莉亞。當她附身上來的時候，克拉克不得不扶住了她的肩膀。
「我們不能這樣, 希莉亞。」克拉克正色地說，「你還沒有想起我，我怎麼能跟你做這樣親密的事情呢？我不能占你便宜。」
希莉亞：……
這是一個生活在什麼年代的老古板, 竟然還覺得這種事情是男方占女方便宜？就算真有這樣的例子，可是希莉亞知道那絕對和自己沒關係。
看看他們的身材吧，克拉克這個傢伙，高大、強壯、飽滿的肌肉, 最完美的肌肉線條, 絕對是男人們最想要的那種體型。而她的身材，也只能算是普通人。
如果他們兩個滾床單, 希莉亞也只會覺得自己賺到了。
她忍不住覺得這是克拉克在拒絕。
「你不會是在騙我吧？」希莉亞懷疑地說，「如果你對我沒有意思，那為什麼還要一直糾纏我？」
克拉克哭笑不得，在這個正常世界裡，希莉亞的疑問很正常。而且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 他那套平行世界的理論實在是太荒謬了。
「我真的喜歡你。」克拉克說。
聽到他這樣說，希莉亞就又開始扒他衣服——這個手法真是令他無比熟悉。於是下一秒，他準確地劫住了希莉亞的手腕。
「但是！」克拉克趕緊說，「我覺得我們進度太快了。」
希莉亞有點摸不著頭腦，她只想抓住這個機會和猛男滾床單，她可沒往兩人發展感情那邊想。
「好啊，那你得說出一個讓我信服的理由，不然你不要在出現在我的面前。」
克拉克有點無奈，他不知道怎樣才能打破這個詭異又曖昧的局面。
如果直接告訴她真相呢……？
克拉克輕輕地歎了口氣，他抬眼認真地看向希莉亞。
「其實，我就是超人。」
希莉亞停頓了幾秒鐘。
「哦……」她思索道，然後點了點頭，「你喜歡玩角色扮演？好吧，那我是蝙蝠俠。」
克拉克：？？？
為什麼這個場面越來越詭異了？
一個晃神，短暫的天旋地轉之中，克拉克的後腦勺沾在柔軟的枕頭上。
在他吃驚之中，希莉亞翻身坐在了他的小腹上。
在那一瞬間，超人有點恍惚。這一切都像是在舊日重現——他們確定關係的那一個晚上，就是這個樣子。
不等他多回憶，希莉亞已經彎下腰，在他耳邊低喃。
「既然你說另一個世界我們在一起過……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多瞭解我。」
當年女孩的氣息環繞在克拉克的耳邊時，男人的眼眸暗了暗。此時此刻，他按壓在心底的那些思念、擔心、愛意、欲望——正如藤蔓般迅速地蔓延著。他的手掌撫在希莉亞的腰側，超人抬起眼，注視著天花板，輕輕的歎息。
房間內的氣溫開始升高。
「是你讓我這樣做的。」他側過頭，聲音低沉地說。
……
第二天，希莉亞在中午醒過來的時候，帶著一身腰酸腿軟，動一動都痛，她有點生無可戀。
——這個叫卡爾艾爾的傢伙怎麼會這麼瞭解她，而且也有點瞭解的太深♂入♂徹♂底一些了吧？？
希莉亞磨著牙，越來越覺得這個男人可疑。
她艱難地翻過身，正好克拉克走進來。他的左手拿著一杯熱牛奶，右手抱著娃娃——那個蜜雪兒送給她的超人娃娃。
男人蹲下來，希莉亞便對上了閃爍著亮光的藍色狗狗眼。
「你也喜歡超人嗎？」他很高興地說，「你的家裡只有一個英雄周邊，就是超人。」
希莉亞沉默了。這算什麼，這個來歷不明莫名其妙的傢伙，還是個超人的狂熱粉絲？
希莉亞：「……你給我出去。」
兩個小時之後，剛剛被趕出去的克拉克又回來了，他還拿著好幾個大袋子。希莉亞看著他一件件拿出來……竟然都是超人的周邊！！
克拉克轉過頭，露出一個如浴春風的微笑。
「你喜歡超人，我多給你買一些。」
希莉亞：……
瘋了，這個男人瘋了吧？？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克拉克興高采烈地擺設那些超人周邊，本來想嘲笑一句她對超英根本不關心的，可是話到嘴邊，怎麼都沒說出來。
「你哪來的錢？」希莉亞冷冷地說。
克拉克的動作僵硬了一下。
他緩緩地轉過頭，然後笑了笑，「店長借我的錢。」
我信你個鬼哦，糟男人壞的很。
「你既然有錢了就可以走了。」希莉亞面無表情。
克拉克放下手中的東西，他坐在了床邊，湛藍色的眼眸便柔軟又無辜地看向了希莉亞。
「是你昨天非要和我進一步發展的，你要對我負責任。」
希莉亞：……
這個忽然天降帥男並且求包養的劇情是怎麼回事，她不就是一個普通的路人甲嗎？
但是……這傢伙的背景成迷，實在是難以捉摸，希莉亞總覺得這個人的身份沒那麼簡單……
她想坐起來，卻沒有力氣，只是虛虛地哼了一聲。
「怎麼了？」超人的目光立刻看了過來。
「疼……」希莉亞有氣無力地說。
克拉克愣住了。
……對啊，這個希莉亞是正常人類，是會感覺到痛的啊。
歉意和內疚慢慢地爬上男人的眼底，希莉亞一抬頭，便看見克拉克的內疚自責的樣子。希莉亞只感覺頭疼。
——她一定是上輩子幹過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才讓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出現來折磨她的吧？
「我餓了。」過了半響，希莉亞說。
超人這才回過神來，他露出笑容，伸手摸了摸希莉亞的頭髮，這才離開。
當克拉克從超市買完東西，來到車前準備開車回來的時候，一開門，就看見一個紅色緊身服的傢伙坐在副駕駛。死侍看到了克拉克，他雙手環胸。
「所以，你就開著我的車、拿我的錢去泡妞？」他說，「世界要毀滅啦！你竟然還在泡妞！」
「世界毀滅之前總是會有一些時間的。」克拉克說。
他把東西都放在後備箱，這才來到駕駛座。
死侍扭頭看著他。
「唔——這話小蜘蛛也說過，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由你說出來，就讓我覺得生氣呢。」他說，「我真的搞不明白你想做什麼了——你到底是想真的和你的小女友共處最後的和平時光，還是在想要恢復她的記憶？」
如果要恢復她的記憶，進度也做的太緩慢了吧。
克拉克系上安全帶，關上門。
他目光微暗。
「對抗敵人，總是有人要去做。」他說，「我願意和她一起赴死，保衛我們的宇宙。」
也就是說——超人同意了讓希莉亞恢復記憶，以此來對抗高維人。很明顯，這次的救世任務聽起來就很九死一生。
「那你……」
超人撇過了頭。
死侍明白了。他也是曾經擁有過女友的人。
在大局上，超人已經做出了二人犧牲的割捨和信念，然而在實際上，他仍然不忍心。
如果你的愛人醒來之後就要赴死，沒有人會忍心叫醒她的。
死侍平時終於插科打諢，可是遇到這種情況，他也沉默了下來。
「我們時間不多了。」過了半響，死侍說，「你我這樣的人再厲害，也無法對抗高維度。只有你的小女友擁有著最後的希望。」
他和奇異博士都不知道創作者給予了希莉亞什麼辦法，然而那必然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你要明白，卡爾。時間拖得越久，對我們的世界越沒有好處。萬一她手裡的東西是能夠跨越維度的通道，那樣的話，隨便來個你或者雷神之類的都能完勝。」說了半天，死侍忍不住安慰道，「說不定這是場快速戰，我們打完，你就可以退休和你的女友繼續生活了。」
然而他們二人都明白，這個結局對於大多數超級英雄來說都只是一個縹緲的夢想。
超人沉默著，過了半響，他點了點頭。
「你說得對。」他說，「我們該速戰速決。」
死侍的白色眼睛注視著超人，似乎在等待他解釋一下怎麼才能喚醒希莉亞的記憶。然而，超人只是輕輕笑了。
「我還得回去做飯，等明天我們再聊吧。」
……
晚上吃晚餐的時候，希莉亞很明顯地感受到了克拉克的心不在焉，以及他的沉重。
希莉亞其實想問問他怎麼了，可是又一想，雖然兩人進行了一下肉體切磋，然而他們是並不熟，最多最多只能算曖昧期——美國對於這種事情沒有那麼重要，即使可以看臉喜歡就滾床單，可是曖昧期和確定感情又是另一回事。
克拉克一晚上都在沉默寡言，只有偶爾的時候才會笑著和希莉亞說兩句話。
吃完晚飯，希莉亞回屋寫論文作業，等到查完資料的時候，已經夜裡十二點了。
她放下電腦，伸了個懶腰，腰間的酸痛讓她想起了屋外客廳的那個傢伙。
……今天他看起來不太多，她是不是該去問一問？
希莉亞還在糾結，自己臥室的門便被敲響了。
「進。」
克拉克推門走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屋內熄了大燈，希莉亞坐在桌子前，桌子上的小檯燈散發著溫暖的燈光。還有電腦沒有關閉，看起來，她剛剛一直在寫論文。
這幅樣子，多像一個普通女孩啊。
超人心中沉重。希莉亞看著他。
「怎麼了？你今天感覺狀態不太多。」
克拉克終於抬起頭，他向前走了幾步，輕輕地蹲在了希莉亞的面前。
「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你願意今天和我結婚嗎？」
「……什麼？」
「一個心理測試。」克拉克儘量輕鬆地笑道，「想像一下，希莉亞。如果真的有這一天，而你面前只有我，你會願意嫁給我嗎？」
「卡爾。」希莉亞忍不住說，「我們才認識一個禮拜。」
「迪士尼公主可以在一天之內就與王子墜入愛河。」
……希莉亞竟然被克拉克說得塞住了。
好有道理，難以反駁。
希莉亞隨便地想了想，其實不用想末日了。她認識他的時間還很短，可如果克拉克本人的真實樣子和他現在表現出來的一樣的話……這個長相英俊，身穿好，會做飯，溫柔又體貼的男人，誰會不想與他戀愛呢？
「我會願意吧。」希莉亞隨口說道。
「即使我不是超級英雄？」
「這和你是不是超級英雄有什麼關係？」希莉亞不太明白。
「不，我只是說，如果我很普通，像是這樣，只是一個能在咖啡店打工的服務生，或者報社的小職員……你也願意麼？」
希莉亞不明白克拉克為什麼要這樣問，她注視著他的眼睛。
「如果我喜歡你，我為什麼要在意這些身外之事？」
聽到她這樣說，超人緩緩地露出笑容。
他從自己的懷裡，拿出了什麼東西。他握住拳頭，直到在希莉亞的面前緩緩展開五指。
男人的手心中，是一個白銀色的手鏈，而手鏈的正中央是一顆深藍色的小鑽石，正在檯燈之下細碎地折射出光芒。
這是艾爾家族的定情信物，希莉亞從靈魂寶石的世界離開的時候，它掉落在了那個荒蕪星球之上。
「這是……」
「送給你的。」超人平靜溫柔地說，「在那個世界裡，你離開我的時候弄丟了它。現在，物歸原主。」
希莉亞微愣，在男人為她戴上手鏈的時候，她的大腦正在嗡嗡作響，好像有無數的火車轟鳴地向著她沖來。
小小的藍鑽折射著細碎的光芒，每一個光芒中，似乎都有剪碎的片段……
…
好像在很遙遠很遙遠的過去，寂靜的夜晚，他們躺在床上，他輕柔地為她戴上手鏈。
『你不懂你對我的重要性，希莉亞。』
『這是艾爾家族的定情信物，這是一個約定，我對你的承諾。』
『……我只屬於你。』
第125章
夜晚, 希莉亞躺在自己的臥室裡, 屋內很安靜，她抬起手，注視著手腕上的鏈子。
藍色的寶石閃爍著光芒, 如此清澈透亮, 猶如那個男人的眼眸。
她放下了手臂，無聲地注視著天花板。
末了，無聲地歎息。
克拉克本來躺在客廳的沙發上，他看著窗外的天空發呆。就聽到黑暗之中, 從希莉亞的臥室方向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著是輕輕的腳步聲。
超人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的懷中便多了一個溫暖的身軀。
「……希莉亞？」他有點吃驚。
希莉亞不言語, 只是窩在了他的懷中，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這種纏綿的擁抱，對兩人來說，仿佛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過了。
克拉克的手掌輕輕地撫摸著希莉亞的頭髮。
「你回憶起我了嗎？」
希莉亞埋在他的肩膀上, 搖了搖頭。她只是抓著克拉克的手, 然後閉上眼睛。
「我不知道你是誰。」她說，「我也不明白你到底有什麼目的——我只是想知道, 你到底為什麼喜歡我。我這麼平凡普通……」
「你一點都不普通。」超人溫和又堅定地說，「你是與眾不同的，希莉亞。我並不是指你的身份……我是說你的人格，你對我來說就是這樣。我喜歡你的每一點，沒有原因。」
希莉亞側了側臉, 她眨著眼睛，注視著克拉克肩膀後的黑暗。
「你怎麼知道你是真的喜歡我呢？」過了半響，她說，「你有過女朋友，那你應該能夠明白，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與眾不同的。你喜歡我，也只不過是一時的錯覺而已。」
克拉克沒有說話，但是他的手指溫柔地撫摸著希莉亞的頭頂。
「我想過這件事情。」他說，「你說的對，沒有人是不同的。說到底，我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平凡的男人而已。如果我對你的感情是一時的錯覺，那我願意永遠在這個錯覺之中迷失下去。」
希莉亞睫毛微顫。
她的嘴角微抿，她抬起頭，對上克拉克的眼睛。
「你是一個大笨蛋，卡爾。」她說，「你還沒聽出來我的意思麼？我只是想跟你一夜情嘗試一下而已，我沒想和你談戀愛。」
她覺得自己已經說了很重的話，然而男人的目光仍然如此溫柔，如同天空一般包容著她。
「我聽出來了。」他說，「沒關係，希莉亞。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希莉亞垂下了睫毛。
她緩緩地靠在了克拉克的胸膛上。
「我不喜歡和人保持感情。」她說，「過了這一晚，我希望我們能夠保持距離。」
是的，就過了這一晚……
兩人在狹小的沙發上擁抱著彼此，他們都知道對方沒有睡著，可是誰也沒有說話。寂靜的黑夜，閃動的群星，以及二人交纏起來的呼吸聲……仿佛一切都回到了過去。回到了那個虛假的世界。
希莉亞本來想一直保持清醒的，可是在男人的懷中，她下意識地感覺到安穩，最後漸漸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清早，希莉亞睜開眼睛的時候，自己已經回到了臥室的床上。她的身邊都沒有超人的味道。她掀開被子光著腳跑了出去，卻看到克拉克正在開放式廚房裡做早餐。
「早。」男人輕輕地笑道，「回去再躺一會，就能吃早飯了。」
希莉亞沉默不語地站在門邊，低著頭。
「我昨天晚上不是已經說明白了麼？」她說，「我只是要一夜情而已，你現在可以離開這裡了。如果你不走，我就報警……」
克拉克放下勺子，他走到希莉亞的面前。低著頭注視著她。希莉亞也抬著頭，十分冷硬地瞪著他。
過了幾秒，超人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樑。
「去把鞋穿上。」
「我不要。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克拉克不說話了，他直接彎腰將希莉亞抱了起來。
希莉亞伸手捶他的肩膀，然後生氣地說，「克拉克！」
克拉克拉起她，兩人平視，希莉亞仍然很生氣被冒犯的樣子。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叫克拉克？」超人嘴角笑容漸深，「我是卡爾艾爾，我親愛的女士。」
……真見鬼。
希莉亞逐漸收起了自己生氣的樣子，她瞪著克拉克，過了半響，泄了氣。
「我恨你。」
「我愛你。」克拉克說。
希莉亞開始捂臉哀嚎起來。這簡直就是她人生的恥辱，她竟然因為叫錯了名字而暴露出自己已經回憶起了過去？
希莉亞放下手，又不說話了。
「怎麼了？」超人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又在胡思亂想什麼。
「我在想哪個才是我。」希莉亞乾巴巴地說，「我到底是普通人夢見了自己是反派的女兒，還是我是反派的女兒，最後來到了普通人的身體裡？」
「兩個都是你。」超人溫和地說，「就像我，我在一邊是白色領主，在這邊卻是正直的超人。你可以把這個當做是平行世界的不同分支，當然都是你。」
希莉亞瞪著他。
「可是，我現在和你沒有血緣關係了。」她說，「我不是你的同鄉人了。」
「我也不是你當初喜歡的那個冷酷超人了。」克拉克說，「那又能怎麼樣呢？」
希莉亞不說話了。
克拉克輕輕歎息道，「希莉亞，我已經知道真相了，我們都是被創作出來的，不是麼？既然我們本身就沒有多少選擇權，為何還要糾結這些沒有用的事情？」
「你明明知道，我們的感情可能只是為了劇情。」希莉亞僵硬地說，「這是虛假的。」
「那就是虛假的吧。」超人說，「我心甘情願。你呢？」
希莉亞注視著他，兩人的目光相對，好像繁星墜入天空。
「我也心甘情願。」她低聲說。
希莉亞還被超人抱著，此刻，她低下頭，親吻上了超人的嘴唇。
砰——
與此同時，客廳的大門被打開。
蜜雪兒臉上的笑容僵硬住了，三個人大眼瞪小眼。
「……我就是來給你送論文資料的。」末了，她低聲嘟囔道，「我怎麼還沒長記性呢？」
希莉亞快活地笑了起來。她那纖細的手臂攬住克拉克的脖子。
「卡爾，她叫蜜雪兒，是彼得的迷妹。」
「哦，你好。」克拉克放下希莉亞，他笑著向蜜雪兒伸出手，「很高興認識你。」
蜜雪兒僵硬地握了上去。等等——希莉亞和這個奇怪男人對彼得的熟悉感是怎麼回事？再等等？？
「你怎麼知道彼得的名字的？」蜜雪兒睜大了眼睛。
看著她震驚的樣子，希莉亞惡作劇般的笑的更高興了。
克拉克無奈地看了眼希莉亞，這才注視向蜜雪兒。
「正式的介紹一下。我叫克拉克肯特，也有人叫我超人。」他說。
「我叫超人的女朋友！」希莉亞在他身邊很高興地說。
「是超人的未婚妻。」克拉克溫和地糾正。
蜜雪兒徹底被這兩個人搞蒙了。
到底是她瘋了，還是這兩個人瘋了？
可是等等……之前她都沒見過這個男人正面，如今聽完他的話，再認真地看一看這個人的臉……
——真的越看越覺得他長得像超人！！
再回頭看希莉亞，她感覺更迷惑了。
「我總覺得你和之前不一樣了。」蜜雪兒說。她想了想，「就好像……」好像一下就變得又活潑，又有點討打。
「普通人的身份限制了我的性格。」希莉亞攤開手。
「或者說，你的保護罩讓你避開了所有能引起注意、或者受到傷害的可能性。」克拉克說。
「我有一種自己是天選之女的感覺。」希莉亞吐槽道。
忽然間，她停頓住了，這才抬起頭，有點委屈地看向了克拉克。
「我想起來了，我的存在是被按照創作者的女兒的喜好創作出來的！」她委屈地控訴道，「我甚至都不是她的替身，而是更渺小的那種東西，嗚——」
克拉克伸手讓希莉亞紮入自己的懷中，他心中滿足。他要的就是這個小怪物，不管是外星來的還是地球本產的。他就喜歡她這樣神經兮兮、古靈精怪。
「你對我來說是獨一無二的。」他溫柔地說。
希莉亞抬起頭。
她倒是真沒有那麼難過，克拉克這麼一說，她便露出笑容。
「那就足夠了。」
而目睹了全部過程的蜜雪兒：……
她面無表情地伸手關上了門。
希莉亞看向緊閉的大門，她心情愉快。
「對了，現在在這個地球上的英雄，只有你一個人嗎？」
「還有一個人，叫死侍。」克拉克說，「你想現在就去找他商議下一步的計畫嗎？」
希莉亞想了想，然後果斷地搖頭。
「算了，世界毀滅之前總是會有些時間的。」
「你說得沒錯。」
克拉克低下頭，輕吻希莉亞的臉頰，他的嘴角輕輕地勾起弧度。
「幾天的私人相處空間，應該還是有的。」
與此同時，被人遺忘的死侍窩在破舊的房間裡，一邊吃泡面一邊看電視。電視劇裡正在播放愛情片。
死侍：……
果然還是讓這個世界毀滅吧。
悠于 2019-3-14 15:49
第126章
在恢復記憶後, 克拉克終於跟希莉亞講解了她離開之後發生的事情。
她的離開代表的是世界劇情線的推動, 而靈魂寶石交到了斯特蘭奇的手中，他就知道希莉亞明白了一切。
奇異博士將這個世界的現狀講給了所有人聽，超英們知道了自己是被創造的人物的表現各不相同。又是一陣極端的混亂混沌, 可最終, 所有人都不得不振作起來。
哪怕內心的震驚和不甘如同深淵般無法撫平，可是他們卻必須得堅強。現在崩潰了，就真的徹底輸了。
死侍出現告訴他們，如果希莉亞真的走入了那個門, 和創作者說了話，她在這個世界的身體承擔不了這麼重的精神壓迫，一定會離開無限原石, 回到自己現實的身體裡沉睡。
必須得有一個人回去接近她，幫她喚起這段塵封的回憶。
其實能在不同的平行世界和原石間穿梭的只有死侍有這個能力，他也是唯一一個在現實超英世界裡沒有被剝奪超能力的人。這件事教給他做就行，但是超人不同意, 他要求自己前往現實世界。
眾人當然明白這是為什麼, 也不好阻攔。可是斯特蘭奇不能用無限原石放他出去，這種力量波動會被高維世界發現。
所以, 超人只能靠自己的力量硬闖，並且必須在抵達那個世界之前讓自己的超能力消失。
幸好這個世界裡的科技發達，眾人都保存了不少好東西，大多數都是原本用來對付克拉克。尤其是巴基的手裡，他之前找到了原石世界裡一種珍貴的藥丸, 一顆藥丸就能暫時抵擋超人攻擊，一共五顆藥丸，可想而知會有多大的威力。
巴基將這幾顆藥丸都給了超人，反正也只有超人這個傢伙的體質能一下都吃了。
接下來，超人要發揮他們作為被創造出來的人物的特長——許多漫畫人物的能力都有最高點和最低點，至於發揮出多少能力，就要看劇情需要多少。
而在寶石裡的世界是完全自主發展的，所以克拉克必須找到感覺，將自己的實力調到漫畫中的最高值。
最後，復仇者們叫來了這個空間裡另一個最強的非人類，雷神索爾。
接下來的劇情就簡單粗暴多了，超人在宇宙裡找到了自己最強的一面——他可以徒手毀滅一個星體，甚至能改變引力。在這個前提下，他又吃了巴基的增強藥丸，整整五個。
斯特蘭奇用法陣打開一個小小的寶石世界壁壘的缺口，索爾用強大的雷神之力劈向那缺口，而超人隨著閃電的能量沖出了壁壘。
他回到超英世界裡，攜帶著一場席捲全球的巨大風暴和大雨。當一道雷閃過天際的時候，超人已經無聲無息地穿越成功了。
克拉克身上的超人之力消失了。在滅霸打完響指之後，超英世界來到了嶄新的模式下，這個世界裡除了死侍之外沒有變種人，自然也沒有超能力。
然後的事情就很清晰了。
「所以，你才穿越成功就跑過來救我了？」
希莉亞想起了自己被綁架時，一整天都烏雲密佈，到晚上時就下起大雨打起雷。她猶記得有一道雷特別大特別大。
「應該說我和死侍來救的你們。」克拉克苦笑道，「幸好他給我帶了外套。」
希莉亞陷入沉思。
克拉克發現希莉亞最近總是愛走神，不由得擔心地問道，「你還好嗎？」
希莉亞恍然回神，點了點頭。
「我很好。」她補充道，「我們應該趕緊去找死侍了，斯特蘭奇能聯繫上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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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話可以我帶給他。」一日之後，希莉亞和超人、死侍三人終於聚齊，死侍懶洋洋地說，「你們總算來找我了，我還以為沒人記得世界要毀滅了這件事情了呢，謝天謝地。」
「既然如此，希莉亞你說一說你的所見所聞吧。」克拉克也嚴肅起來。
希莉亞點了點頭。
她沉吟了一會，似乎是在回憶。
「據我瞭解，創造了我們的那些人，是高維世界的科學家和漫畫家。他們都是好人，並不想干涉我們。這個世界的根基是漫畫，但是當我們的世界蘇醒過來後，另一個世界的漫畫已經停止了。」希莉亞說，「你們能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嗎？」
「……意思就是說，我們的未來是自由的？」克拉克緩緩地說。
「算是這個意思。」希莉亞聳了聳肩，「雖然他們的設定讓大家受了不少苦，可是未來能夠由自己掌握，也算不虧了。」
如果是過去，他們會圍著先進的投影技術，在賈維斯的支援下將這件事情描述的清清楚楚。
可是，現在兩個男人一個女孩，都只能圍繞在老木桌旁，看著她在紙上畫關係圖。
「那個世界的壞人是統治者，號稱為『皇帝』，高維人類們已經能夠脫離碳基生物的肉體生存，用意識交流。可是這個『皇帝』貪戀人類過去的皇權，硬是將他的種族都圈在肉體裡，無法分離。」
「現在，那個世界要走到陌路了，他們快要生存不下去了。所以將目光放在了我們的世界上。他們想找到兩個世界的通道，更想直接下手控制超能力者們。不管是他們能來到這個新世界生存，還是將我們如同修改程式那樣修改基因後再送到那個宇宙當奴隸，對於他們都是好事。」
「所以，如果我們的世界毀滅了，他們也一樣完蛋。」死侍攤了攤手，「我之前就是這麼跟斯特蘭奇說的。」
「你說得很多。」希莉亞認可道，「創造者們也是這樣想的。」
「什麼？」兩人都吃驚地望向她。
「創作者們創造了另一個新宇宙，名為『伊甸園』。人類可以搬遷到那個新宇宙裡，皇帝絕對不會查到。」希莉亞說，「從此之後，我們就自由了——那個世界裡沒有人知道這個事情，就算知道，可他們殺了所有的科學家，已經沒辦法在追蹤一個新世界了。」
「聽起來很好，但這是什麼鬼名字，伊甸園？」死侍吐槽道，「聽起來要死了一樣。」
希莉亞看了他一眼，死侍便明白了，他不敢相信地說，「真的？」
希莉亞點了點頭。
「你說的就是真的。去那個新世界的方法，就是在這個世界裡死亡。」她說，「人類會留下肉體，但是『死亡』之後，他們的靈魂會前往伊甸園。」
「一個現實版的天堂？」克拉克皺眉道。
「這和真的死了有什麼區別嗎？」死侍也說。
「超英在這個世界裡化為灰塵，影響到他們在無限原石中的生活了嗎？」希莉亞反問道。
兩個男人都被問住了。
……這樣想來，確實是哦。
到了如今這一步，靈魂寶石內的另一個人類世界，仿佛是一個大型的實驗了。
「等到時機來臨的那一天，人類會像是恐龍一樣滅絕。這個宇宙是以地球上的超英世界基準的，所有人都消失了，這個宇宙就不復存在了。」希莉亞說，「高維人只會以為我們的宇宙走上了滅亡，最後，我們的宇宙會在他們的手中消失，而我們卻獲得了新生。」
超人和死侍都沉默不語。
這個聽起來是十分完全的計畫，可是超人聽起來仍然感覺什麼地方不對勁。
「所以……我們什麼都不用做？」他懷疑地說。
奇異博士所擔心的滅世，要以如此消極的方式化解麼？
希莉亞聳了聳肩膀，她說，「我覺得是的。」
唔……好吧……？
超人十分信任希莉亞，但是他的內心仍有解不開的疑惑。希莉亞仿佛什麼都感覺不到，兩人握著手，希莉亞就像是剛認識時那麼活潑，她哼著歌，將兩人的手晃來晃去。
「說起來，克拉克——你到底多大了？」希莉亞沒頭沒尾地問。
「奔三。」克拉克說。
希莉亞懷疑地發出鼻音，克拉克歎了口氣。
「好吧，我三十歲了。」
懷疑的目光。
克拉克沒辦法，只好說，「三十四歲了。」
他們倆差了十四歲呢，果然在寶石裡克拉克說的十歲是偏她的。
「怪不得你有的時候比我爸爸都嘮叨，原來是因為代溝。」希莉亞吐槽道。
希莉亞說起來了，克拉克才想起來，「對了，你的人類父母待你怎麼樣？我們要去看看他們嗎？」
希莉亞搖了搖頭。
「我的存在就是為了給你們和創作者當溝通的橋樑，所以這個世界裡，我的一切都是被規定好的，必須要徹底普通，不能接觸過危險，更不能接觸超級英雄。」她說，「所以我的父母也是如此——我既需要一個普通的完整家庭，又必須不能過於依賴他們，一切都為了完成任務。所以簡單來說……」
簡單來說，她這一世和在靈魂寶石裡一樣，性情淡薄，並沒有朝夕相處而對家人產生感情。
克拉克的內心湧起複雜的情緒。他當然理解希莉亞的感受，那種被人設計的感覺一點都不好。他剛想說些什麼安慰安慰希莉亞，希莉亞已經先看向他。
她的目光平靜，如同月光照在沒有風的湖面上，那麼靜謐，讓克拉克感到強烈的不習慣。
「我知道被人創造出來的消息並不好受，這是對自己人格最大的打擊和質疑。」希莉亞說，「如果我們之間的感情讓你不適，或者你希望等到未來找一個和劇情線完全沒關係的女人，我都會理解。如果你不喜歡，你可以直接提出來，我不會——哎？！」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克拉克打斷了。男人低下頭，接近蠻橫般地吻上她的嘴唇，仿佛這樣就可以堵住她的話。
超人的確非常的不適，非常的不爽。
他已經習慣了希莉亞對他的依賴，習慣了希莉亞的身上有他的味道。可是現在，她在主動撇清關係，拉開距離——他不喜歡。
或許克拉克之前仍然對他所經歷過的感情而感到迷茫，可是當聽到希莉亞平靜地述說自己是因為任務而生的時候，他心中一切的顧慮和焦灼都煙消雲散了，只剩下隱隱地痛意。
希莉亞沒有做錯什麼，他也沒有做錯什麼，他們之前的感情也沒有什麼錯。他只是心疼，心疼希莉亞，也心疼他們的感情。
他為什麼要放棄一段沒有錯的感情？即使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是因為劇情而推動的，然而那些默契、習慣、融洽……並不是硬生生湊在一起的。克拉克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跳動，正如同他看到希莉亞的確也愛他。
超人緩緩地鬆開了希莉亞的嘴唇，又低頭輕蹭希莉亞的脖頸。
「沒有人能夠讓我們分離。」他說，「就算這一切都是被安排的，我也心甘情願。」
希莉亞恍然地跟著超人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她仍然沒想明白克拉克為什麼會如此堅定，明明他們在那個世界的相處也不超過一年而已。
下午還有課，希莉亞跟隨著鬧鈴收拾書本，基本都是在機械行動。
她背好單肩包走出臥室，就看到超人站在門邊。
「我們談好了，對不對？」克拉克確認道，「我們之間的感情沒有問題。」
希莉亞仿佛被他眼中真摯潔白的情感燙傷，她低下頭，訥訥地回應著。
終於，蜜雪兒來了，希莉亞如臨大赦，趕緊和女伴離開。
下午的課希莉亞幾乎沒有聽進去，她一直在發呆。
第二節課，希莉亞翹了課前往學校一處隱蔽的堆放桌子椅子的廢棄教室。
一推開門，就是坐在陽臺上蕩著腿的死侍。
「哈嘍，可愛的小甜心。」死侍向她揮了揮手，「你到底有什麼秘密，需要單獨與我說呀？」
第127章
傾盆大雨打濕了學校, 窗外劃過青紫色的閃電。
希莉亞看著玻璃外, 她驚呆了，前幾分鐘還是大晴天，現在竟然就已經下起大雨來了。再轉頭看向猶如靈魂狀態漂浮著盤腿坐在半空中的奇異博士, 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失敬失敬, 原來奇異博士這麼厲害，還能下雨？
「下雨的時候雷電的能量在地球上空凝結，所以可以隱藏我們的能量波動。」斯特蘭奇知道她不明白，便解釋道, 「這樣我才能夠透過世界來與你交流。」
想來也是，奇異博士的工作就是打開黑暗世界包圍光明地球不受侵犯，現在只是換成了寶石內外的區別而已, 他肯定有能力穿過靈魂寶石與外界交流。
這回，掌握著宇宙秘密的三個人真正的聚齊了。
「希莉亞，你有什麼事情，可以與我們說了。」斯特蘭奇溫和地說, 「我們三個一起想辦法。」
既然她連超人都沒有告訴, 那一定是事關重大的。
希莉亞看向斯特蘭奇。
「斯蒂芬，你知道有關於伊甸園的事情了對吧？」
斯特蘭奇頷首。昨天晚上死侍告訴他這件事情了。
希莉亞猶豫了片刻, 才說，「那你們知道我的身份麼？」
奇異博士和死侍面面相覷。
「我其實是創作者的養女——或者說，是她在畫本上畫出來的形象。」希莉亞耐心地說，「我不是漫畫人物，因為創作者出於私心, 在這個世界裡創造了我和一個和睦的完美家庭，並且將我藏匿於普通人之中，我的人生線原本是無法和你們重疊的。」
「你是說……你被創造出來的方式不一樣。」斯特蘭奇皺眉道。
希莉亞不是漫畫人物，她的出現方式更加私人化。也就是說，那個創作者已經掌握了更加具體的手段。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成功創造了希莉亞，也代表著他越來越像是個具體化的『神』了。
「沒錯。」希莉亞平靜地說，「他甚至找到了建設起兩個世界之間橋樑的辦法。也就是說，我們有可能前往那個世界，他們也能來我們這裡。」
「你說什麼？」奇異博士有點震驚，「可是既然如此，為什麼我們的世界還沒被入侵呢？」
「快了。」希莉亞的目光一暗，「博士，你之前以為他們的目標是超級英雄，這的確是他們的目標之一。但他們最大的目的是在尋找我。」
「你是說——」
「打開橋樑需要鑰匙，而那把鑰匙在我的腦海裡。」希莉亞說。
死侍和奇異博士相互注視，奇異博士沒有從死侍的面罩上看出來什麼，但是他自己很凝重。
「如果你確定說的是真的話，那麼……你腦海裡的鑰匙是凝結了超越時空的科技結晶。我懷疑鑰匙和我們的世界完全不同，它可能會成為一個誘餌……」
「所以是時間問題。」希莉亞平靜地說道。「而且我擔心伊甸園。伊甸園是新宇宙，我腦海裡的鑰匙會不會成為吸引鯊魚的那塊肉呢？如果有一天他們找到了新世界，我們就真的沒有辦法抵抗了。」
「……你是說，我們還是要開戰？」
希莉亞搖了搖頭。
「一個月後，地球將會與巨大的彗星相撞，近而引發全球地震、海嘯和火山噴發。」她說，「地球會因為這場災難而死去，所有的人類都無法倖免。而在新宇宙裡……所有人都會照常迎來白天。即使在這個世界的肉體死亡了，可沒有人會發現自己和過去有什麼不同，就像靈魂寶石裡的那樣。」
「那你呢？」奇異博士皺眉道，「我沒覺得你說這些的時候把自己也算在裡面了。」
希莉亞看向他。
「你知道為什麼一個月會地球會被毀滅嗎？因為高維人很快就要找到方法了，他們離得越近，滅世重啟才會越快。」希莉亞說，就好像這件事和她無關，「因為我。我就像是這個世界唯一的漏洞，只要我離開了，兩個宇宙間的防火牆就將再無漏洞……」
希莉亞輕輕地吸了口氣，才繼續說，「如果我成功了，或許這個地球的壽命又會增加許多年。」
有那麼一瞬間，奇異博士就瞪著她。
「你瘋了。」他說，「你要一個人去做這件事？」
「只有我有這個能力。」希莉亞道，「你說過，我是那個可能性——現在，可能性要發揮作用了。」
「不行！」斯特蘭奇急促地說，「我看過你死過幾千萬次，可是這一次不行，這一次我沒辦法調轉時間了……」
「那就讓它順其自然。」希莉亞平靜地說。
「那克拉克又該怎麼辦？」斯特蘭奇指責道，「你不能這樣扔下所有人，希莉亞。或許我們還有其他出路——」
希莉亞平靜無波瀾地與奇異博士對視。
「你有女朋友，她是一個護士。托尼有未婚妻，是他公司的CEO。」過了半響，希莉亞說，「很多英雄都有自己的愛人，但是到了需要犧牲的時候，你們沒有因此作為藉口退縮過，不是麼？你不知道真相的時候、趕赴戰場對付滅霸的時候，你有見過她最後一面麼？」
這句話戳中了男人心中最脆弱的地方。斯特蘭奇閉上眼睛，他輕輕呼吸著，然後說，「這不一樣，希莉亞。」
「這的確不一樣，因為我不是英雄。」希莉亞說，「可是在全體人類、甚至整個宇宙面前，個人的幸福實在是太渺小了。而且……如果要做這件事情的是克拉克，我相信他也會選擇和我一樣的選項。」
英雄之所以成為英雄，不是因為他們的超能力。而是他們那超乎普通人的責任心和偉大的靈魂。守護自己家人、自私自利都可以算是本能，而打敗本能、犧牲一切站在人類和國家之前的，才是英雄。所以他們才偉大。
這是一種信念，旁人無法做到的崇高信念。
希莉亞沒有這種信念，但是她知道自己必須得這樣做。她內心有了計畫，也大概知道結局。她的確很愛克拉克，但這個計畫必須要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中，不能加上任何一個變動，她不能冒險告訴克拉克。她也知道超人或許會傷心。
可是相比於擁有一個嶄新的、沒有人窺視的自由世界來說，那一點傷心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希莉亞希望超人能夠自由，他的身邊有蝙蝠俠和隊友，他的養母還活著，他甚至還有一個劇情線的女友。他有那麼多人的關愛，即使失去希莉亞會讓他痛苦不已，可是在無數人的愛之中，在時間的洗刷下，他最後會走出來的。
暴雨逐漸止住，斯特蘭奇無力的背影也消失不見。
教室內只剩下她和死侍兩個人。希莉亞轉過看向他。
「你不會阻止我吧，帥哥？」
「當然不會，」死侍攤開手，「拒絕別人赴死會讓自己的良心好受一些，可是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你確實是與眾不同的，親愛的。但是你想好怎麼做了嗎？如果你搞不好，可能會導致更嚴重的後果。」
「不會搞砸的。」希莉亞平靜地說。
放學時，希莉亞正低著頭思索事情，慢慢地向著學校門口走去，就感覺蜜雪兒在用手指推她。
「那個人是你那個自稱超人的小男友嗎？」
希莉亞抬起頭，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門口的不遠處。
她一下揚起笑容，顛兒顛兒的跑了過去，直到對上克拉克的藍眼睛時，希莉亞才猛地刹車。
——不對啊，不是想好最後這段時間要冷處理嗎？怎麼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就蹦躂過去了？
「你怎麼來了？」
「下午下雨，怕你沒有傘。」克拉克說。
他彎下腰，希莉亞習慣性地伸出胳膊。等到克拉克單臂抱起希莉亞的時候，好像才意識到有什麼不對。
聚集在學校門口的校友們沉默地注視著他們兩個，停頓了片刻，克拉克清了清嗓子，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現地抱著希莉亞離開了。
「我覺得我們已經不適合普通人的生活了。」克拉克無奈地說，「至少，你不適合上學。」
希莉亞有點認同。
「從明天開始我不去學校了。」
「你是認真的嗎？」克拉克有點吃驚，他剛剛只是打趣而已。
希莉亞點了點頭。
世界都快末日了，她要文憑做什麼？
希莉亞本來想冷淡點對克拉克的，但是她的身體很誠實地摟住了他，靠在了他的懷裡。
克拉克就這樣抱著希莉亞走在街道上，儘管這個場面讓很多人都轉頭看他們，但是他並不在意。
在那一瞬間，兩人都不由自主地開始懷念過去。
果然，他們似乎都更適合在靈魂寶石裡的那種世界中生活。
第128章
在我貧瘠的土地上, 你是最後的玫瑰。
——聶魯達
慵懶的陽光從窗外照入, 只夠一個人躺的沙發上，擠著兩個人。
這沙發對希莉亞來說足夠大，可是超人躺下去, 立刻感覺沙發小了一號。超人躺在沙發上, 他的懷裡抱著希莉亞，他的手指輕輕地揉著她柔軟的腰。
克拉克手指摩挲著希莉亞柔嫩的肌膚，他低下頭，看了眼在自己胸膛上的希莉亞, 不由得輕輕歎息。
「希莉亞，你不餓麼？」
希莉亞不說話，只是低下頭, 伸出手緊緊地環住了克拉克的脖子。
像是抱著大樹的樹懶，一動都不肯動。
克拉克只是覺得，希莉亞恢復記憶之後比之前更依賴他了。
希莉亞只是將臉埋在他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聲。超人的心跳仿佛是古老的大鐘, 永遠那樣沉穩、給人安全感, 好像無論什麼事情，也不會讓他的心臟跳亂節奏。
過了半響, 希莉亞悶聲開口。
「卡爾。」
「怎麼？」
「我害怕。」
克拉克一愣。這個詞仿佛不該出現在希莉亞的口中。記憶裡那個仿佛總是對一切雲淡風輕的外星女孩似乎注進了一劑柔軟的靈魂。她是希莉亞和希莉亞的混合體，她有了人類的觸覺和情緒，自然會害怕。
與創造自己的神為敵，誰會不害怕呢？
他的手緩緩地拍著希莉亞的後背。
「沒關係，希莉亞。」超人說, 「有我在，什麼都不用害怕。我會保護你的。」
希莉亞抬起半張臉，在他的胸前露出一雙藍色眼眸。
「可是你現在是克拉克，不是超人。」
「即使我沒有神力，我也會保護你，永遠。」克拉克溫柔又深沉地說，「我向你發誓。」
希莉亞不說話了。
她抽了抽鼻子，又將臉埋了下去。
「你愛我麼？」她又問。
希莉亞低著頭，克拉克看不到她的表情。
「我愛你。」
「有多麼愛我呢？超過你愛露易絲？」
克拉克有些無奈，他笑了笑。
「超過世界萬物，超過愛我自己。」
希莉亞沒吭聲。
過了半響，她低聲說：「我們才認識那麼短時間，你如何能愛我如此之深？我就知道，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你愛上我是世界的需要……」
超人哭笑不得，怎麼愛多了愛少了都不行呢？
「我說了，我愛你超過愛我自己。」他溫和平緩地說，「也代表我願意放棄脫離『劇情』的控制，我願意做一個不自由的人，我也不在意我的感情是為何而起，因為我自己明白，我喜歡的人就是你。」
希莉亞悄悄地抬起頭，便對上克拉克含笑的藍色眼眸。好吧，她想，他或許是真心的，她沒有在他眼裡看到任何的隱瞞。
「那你呢，希莉亞？」克拉克伸手摸她的頭髮，「我總說我愛你，可是你沒說過。我也想聽你說一次——你愛我嗎？」
希莉亞張了張嘴，最後一癟，她哼了一聲。
「我說過了。」她補充道，「在我們在一起的那個夜晚。」
克拉克一愣，他想起來，在那個月色平靜的夜晚。希莉亞那一雙貓兒般的淺藍色眼眸在黑暗中閃閃發亮，卻又因為複雜的人際感情而有些不得其解，面露疑惑。
停頓幾秒，她的聲音在黑暗中響了起來。
[我什麼都沒有。]
[命給你。]
克拉克想起了這件事情，可是在世界危機的前景下，現在回味的感覺截然不同。他微睜眼眸，嗓間忽然酸脹。
一種沒由來的恐慌感刺激他的後背。他仿佛又回到了寶石世界裡，穿過自己鄉下的平房，卻看到肯特夫婦的屍體堆放在牆邊，身上蓋著白布。這種失去的恐懼在希莉亞到來之後便幾乎不出現了。可是此時此刻，他的心臟又緊縮起來。
他輕輕地、輕輕地縮緊臂彎，將希莉亞纏繞得更緊。
「我不喜歡你的告白，太尖銳。」他輕輕地說，「你能換一個柔和一點的方式嗎？」
克拉克想聽希莉亞說她愛他，他很少聽希莉亞說這種話。
可是，希莉亞卻撐起了他。然後抬起頭，給了他一個吻。
十幾秒的唇舌纏綿，希莉亞終於抬起頭，天空和星星的藍色眼眸互相注視著彼此。
「對我來說，你比我自己更重要。」她說。
克拉克知道她是在回答他剛剛說的那段有關於他愛她勝過自己的告白。
他勾了勾嘴角。
「你就是不肯直白地對我說，你是在害羞嗎？」
「女孩子都是這樣的。」希莉亞說。
他還想說些什麼，但是希莉亞打斷了他。她的手開始不安分地抓來抓去。克拉克呼吸一窒，他捉住她的手腕。
「希莉亞，現在是白天。」
希莉亞抬起頭，他從她的眼眸深處看到了壓抑著的、蒼涼的恐懼。
她眨著眼睛，那一瞬間的情緒便消失不見。
「不可以嗎？」她只是無辜地問。
克拉克心臟抽痛。他知道她害怕，可是他似乎沒辦法做什麼來幫她驅散懼意。如果她害怕的是滅霸，是任何一個這個空間的人或者事物，他可以在恢復力量之後讓她的恐懼消失不見。
可是她在恐懼自己本身，恐懼創造者。
他無能無力。
克拉克的胸膛起伏著，他低下頭，主動地吻住了希莉亞的嘴唇。
她無法被安撫的恐懼變成了他的躁動。二人格外熱情地回應著對方，克拉克的腦子一團亂麻，只是在反應過來之後，他已經轉換位置，將希莉亞禁錮在他的手臂和沙發之間。
這樣就好了。超人想。
如果上帝造女人時取出了男人的肋骨，那麼此刻，他希望將她按回自己的胸膛。驅散那些恐懼，他的心臟任她採納，而他去抵擋那些壓力和危險。
他是超人，他本該承受這些。
克拉克胡思亂想著，直到柔軟的手掌撫向了他的腦後。
他低下頭，看向希莉亞。她輕輕地微笑，好像她又是那個沒心沒肺的外星小瘋子。
超人目光微動，他俯下身，吻向她的嘴唇、下巴、鎖骨……
…
陽光斜下，希莉亞從昏昏沉沉中睡醒。她在臥室的床上蘇醒，門半開著，能夠聽到廚房傳來的洗菜聲，還有廣播正在播放夕陽古典音樂節目。
偶爾的，男人的身影會在地板上出現，夕陽的余溫在他的影子邊流淌著。希莉亞枕著自己的手臂，她注視著他的影子，他好看的側臉線條被投映在地板上。
她緩緩地伸出手，用手指勾弄著陽光。
真有趣，她還沒有失去一切，卻已經開始懷念了。
她的一生不是英雄故事，甚至和平凡無關。這個世界裡，哪怕是普通人也有在漫畫和閃耀時刻露面的時候，可只有她，和這一切無關。她甚至不是誰的替代品，而是更加渺小的存在。她的存在似乎更像是這個世界的一個程式，最後的防火牆。
希莉亞本來不該擁有這一切的。如果他們的宇宙沒有被人惦記，那麼她這一生都將會在碌碌無為中渡過，不會和主人公有任何的交集。
她的作用僅此而已。
她如此蒼白。
她又何德何能得到一個全人類的偶像呢？
超人給了她世界不同的顏色，給了她愛，痛，懼，給了她一切。
希莉亞想，她該滿足了對不對？畢竟她本來該是這個世界的旁觀者，她是隱藏在平凡中的拯救程式，是她搶了露易絲的男友，如果希莉亞不出現，這兩個人作為男女主角，應該在一起的。
可是不夠，遠遠不夠……
希莉亞眼眸漸暗。
就在這時，窗外忽然下起雨來，幾秒鐘後，雷陣雨席捲整個地區。
在經歷過超人在雷電中穿越世界之後，下雨對於希莉亞來說已經另有意義。她撐起自己，正好對上窗邊奇異博士的眼睛。
他的身體透明地站在那裡，雨水的斑駁透過他打濕地面。
兩人都沒有說話，斯特蘭奇緊緊地盯著她。希莉亞的腦海裡響起了斯特蘭奇的聲音。
「你真的做好準備了嗎，希莉亞？」他的嘴抿成嚴肅的線，可是聲音卻不斷響起，「你有可能贏，也可能讓一切崩盤。」
「你真的做好，將我們的整個世界都抗在肩膀上的準備了嗎？」
希莉亞緩緩地露出笑容，她向著斯特蘭奇的影子點了點頭。
斯特蘭奇目光黯淡，過了半響，他的聲音在她的腦海裡響起來。
「死侍的能力是不死。所以他不受傷，就不會讓高維人類檢測到力量波動。」他說，「如果你做好準備，死侍會弄傷自己，吸引到對方的注意力。剩下的事情……我不知道你要做什麼，但是祝你好運。」
「謝謝。」希莉亞輕聲說。
斯特蘭奇的目光看向門外，過了半響，他轉回頭。
「死侍明天清晨來接你。」斯特蘭奇欲言又止，似乎有點說不下去。最後才勉強開口道，「如果你決心已定，那這是你最後一晚，好好告別吧。」
希莉亞再次輕笑頷首。
窗外的雷陣雨開始變小了。
斯特蘭奇轉身要走，可是最後他還是忍不住轉回了頭。
「希莉亞！這註定是單程票。如果你真的要這樣做，我們都救不了你！」他蒼涼地說，「你真的想好了嗎？」
希莉亞緩緩地勾起嘴角。
「救不了我，最好。」
雨過天晴，窗外恢復明亮，而窗邊已經沒有任何人來過的身影。
克拉克本來在廚房裡做飯，他似乎聽到聲響，便走了過來。
「你剛剛說什麼？」
希莉亞扭過頭，她輕輕地笑了。
「我說我愛你，卡爾。」
第129章
清晨, 希莉亞在男人的臂彎中睜開眼睛。
她眨著睫毛, 注視著塵埃在窗戶透進的陽光中跳舞。今天似乎又是晴朗的一天，生機勃勃，令人溫暖。
希莉亞撐起自己, 她坐在床上, 扭過頭看向超人熟睡的臉龐。超人體質異于常人，所以十分靈敏。每一次希莉亞醒來的時候，克拉克總是會先她一步睜開眼睛。所以克拉克總是能看著睡著的希莉亞，可是與之相反, 像是現在的這種時刻，能夠讓希莉亞注視著超人的睡顏，卻是第一次。
希莉亞彎下身, 用手指撫摸著克拉克的額頭、眉毛、高挺的鼻樑、以及皮膚。最後，她低下頭，親吻著他的嘴唇。
真好。她想。
希莉亞出門買了很多東西，回來時, 她將一束百合花放在了透明的藍色花瓶裡, 放在了臥室的窗邊。
她在廚房中做了一頓早餐，一份用保鮮膜封起來, 放在桌子上，自己則是坐在桌邊，靜靜地吃著三明治。
克拉克可能會睡到今天下午才會醒。昨天夜裡，她在他的水中加了東西。謝天謝地，現在的克拉克只是克拉克, 而不是超人。這讓她有了可乘之機。
她坐在桌邊吃三明治，一眨眼的功夫，死侍已經坐在了她對面的椅子上。
「早上好，親愛的。」死侍低頭看了看自己前面桌子上擺放著被密封好的早上，他挑起眉毛，「哦，這是給大塊頭的愛心便當嗎？我就說我討厭情侶。」
「你也有份。」希莉亞說，「我放在廚房了。」
死侍蹦蹦跳跳地走過去拿來了屬於自己的牛奶和三明治，又一屁股坐在希莉亞的對面。
「你真好，我決定將你從我討厭的情侶cp中踢出去。」死侍滿意地說。
他將頭套褪到鼻子上，然後大口地吃了起來。
死侍抬起頭，看到希莉亞也神色自如地吃著三明治，不由得感慨地含含糊糊地說道，「唔，你和我是一類人，所以現在才這樣淡定，對吧？」
死侍知道得太多，也去過太多的世界，瘋瘋癲癲難以預料是他對這個世界的不屑。而希莉亞，她的平靜也是如此。他們見過太多事了。
希莉亞聳了聳肩膀。
「就算不淡定也改變不了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她說，「既然如此，也只能接受啦。」
死侍幾口吃完了三明治，又喝光了手中的牛奶，還打了個嗝。
「親愛的，我們要起航去紐約了。那裡是被監控的最嚴密的區域。」他說，「你準備好了嗎？」
希莉亞也吃完了三明治，她點了點頭。
「走吧。」
「不用再……告別一下了？」死侍試探地問。
希莉亞側過頭，她看了眼半敞開的臥室門，然後勾了勾嘴角。
「走吧。」
兩人離開客廳，走廊裡，死侍看向對面的房門。
「那個就是特別喜歡小蜘蛛的姑娘？真有眼光，我要送她一些禮物。」死侍說。
說完，他從樓上拐角拿下來一堆袋子，想也知道，裡面都是蜘蛛俠的周邊。
「你提前買好的？」希莉亞挑了挑眉毛。
「嗯哼。」
他們走下公寓，希莉亞站在路邊，又有點迷茫。
「我們要怎麼去紐約？你這個樣子能過安檢嗎？」
死侍伸出手撫在她的肩膀上。
「記住我的話，女孩兒。我們現在需要的是高調，自然是想怎麼去就這麼去。」
希莉亞很快就明白了他的『高調』是什麼意思。死侍竟然在隱秘的小道上藏了一輛改裝版的越野車。
「你想開車去紐約？那至少要一個星期。」希莉亞懷疑地說。
「這輛車只需要四天。」死侍說，「而且，用你聰明的小腦袋瓜想想，我們不可能到了紐約忽然發出被注意的能量，那太特意了。」
「你是說……」
「我們在前往紐約的路上，便先散發出信號，讓他們找、讓他們發現你。」死侍扭頭看向希莉亞，「你有想好自己的人設嗎？」
人設？
死侍提醒她道，「我不知道你的計畫，但是你想和高維人接觸，你希望是以什麼方式呢？你是一個害怕的小可憐，還是想要復仇的殉道者？」
希莉亞恍然大悟。
「怎麼會有你這樣聰明的人存在？」她不敢相信地說道，「我喜歡這個主意！」
兩個皮皮互相擊掌。
「但是你能不能滿足我一個關於角色扮演的願望？」死侍星星眼地問道。
「當然！」希莉亞義不容辭。
一陣轟鳴，越野車駛離了小鎮。
死侍坐在駕駛位上，緊身衣外還套著皮夾克，戴著一頂帽子。
「哇哦！這種感覺太棒了！」死侍歡呼道，「世界末日、陌路狂奔、一輛大車，身邊還有一個蘿莉！我感覺我暮狼附體了！」
坐在副駕駛的希莉亞穿著牛仔外套，戴著墨鏡。
她在靈魂寶石裡穿過那道門的時候，就知道了所有的劇情。自然知道死侍和她在cos著老年金剛狼和他的小狼女。
「我們要開四天嗎？那晚上怎麼辦？」希莉亞說，「我們可以交替開車，雖然我沒有學過，但是我看過視頻。」
「這種小事就交給我吧。」死侍壓低聲音，假裝金剛狼的低沉沙啞，「直到我失血過多昏睡過去之後，你再接替我就好了。」
希莉亞拿下墨鏡，她眼露凶光地看向死侍，兩人像是兩頭狼一樣兇狠地瞪著對方。
末了，哈哈大笑起來。
「你應該摘下你的頭套。」希莉亞說，「對戲的時候我要看著你的表情。」
「不不不，我的面具上面有表情。」死侍抗議。
「你是指你那個會放大縮小的白色眼睛嗎？」希莉亞鄙夷地說，「金剛狼就不戴面具。」
「是啊，這就是為什麼我還活著，而他死了。」
……呃，說得竟然還挺他媽有道理的？
「我不管，我就要看！」希莉亞嚷嚷道，「狼女就是這樣野的！」
她跪在副駕駛，伸手就向著死侍的頭摘去，死侍一手摁著帽子，一手控制方向盤，越野車搖搖晃晃地在路上前行。
「哦哦哦！你這個小瘋子！小瘋子！」死侍大叫道，「如果我們因此車毀人亡，我希望有人在我的墳墓前立起一個中指。」
「我們現在是主角，主角是不會死的。」希莉亞鄙夷地說。
兩人鬧來鬧去，終於，死侍架不住希莉亞，他怪叫道，「好了好了，給你看我的蛋蛋臉，快鬆開我吧，我年紀大了，要散架了。」
希莉亞這才回到副駕駛坐好。死侍看了她一眼。
「乖孩子要系好安全帶。」
希莉亞不情不願地系上安全帶。
死侍這才摘下自己的面罩，露出了一個被火燒過的、坑坑窪窪的傷疤臉。
「怎麼樣，有沒有被我帥到？」死侍挑動眉毛。
「這樣看起來好多了。」希莉亞說，「我們接下能一直這樣對戲嗎？」
「一直？不不，不行，寶貝兒。如果我摘了頭套，外星人就認不出我來了。」死侍說，「為了任務順利進行，我要忍辱負重的藏起自己英俊的容顏。」
「你真辛苦。」希莉亞同情地說。
死侍有一瞬間以為希莉亞在說反話，因為他和他自己的朋友最愛調侃自己的這張臉了，死侍一點都不在意。
好吧，曾經他是有點在意的，因為他那時還有女朋友，他還想和她共度一生——想想吧，一個長著蛋蛋臉的男人聽起來就不是白馬王子。所以死侍曾經想要找辦法恢復自己的樣子。
但是女朋友一點都不介意他的樣貌，還是願意和他親親，和他啪啪啪。死侍跟她在一起的時候，也會忘記自己的身份。
直到後來她死了——用這種方式，死侍才想起來，即使自己能夠『突破次元』，可他仍然在自己的劇情線裡。
每一個英雄的某一個故事版本裡都必須得失去女友，他們連反英雄都不放過。
她死了之後，死侍就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樣貌了。
但是現在，超人的小女友竟然用這種平淡的態度對他，也一點都沒有要開玩笑的意思，這倒是出人意料。
「你認真的嗎？」死侍握著方向盤，忍不住又看她一眼，「你對我的外貌如此平淡，這讓我有點失望。」
「我應該有什麼反應？」希莉亞莫名其妙。
「呃——你的男朋友和美國隊長可是全美女性的夢中情人。」死侍說。
希莉亞終於恍然大悟。
「你知道我曾經對烏木喉有好感嗎？」
死侍響亮地抽了口氣，「你的口味真獨特。」
希莉亞聳了聳肩膀，「我在靈魂寶石裡的時候——在宇宙裡長大，沒有什麼審美觀。我覺得烏木喉就是帥氣的，即使這樣，我也還是喜歡上克拉克了。」
死侍想了想，「那你還真是個不顏控的外星人。」
「我覺得如果你在那個世界來找我玩，或許就沒克拉克什麼事情了。」希莉亞認同地說。
「我去找你玩過，但是你不記得啦。」死侍漫不經心地說，「那些世界都走上了末路，最後又推倒重來，你知道的。」
希莉亞知道，之前斯特蘭奇說他重來了幾千萬次。所以她也和其他人有過幾千萬次的人生。
「幸好我不記得。」希莉亞感慨道，「不然我可能會混淆自己是誰。這麼一想，奇異博士真偉大，他是怎麼熬過來的呢？」
韋德開著車，他沒有戴面罩，此刻側過臉，看向希莉亞。
「因為我們很多人都承擔過痛苦。他的痛苦是目睹幾千萬次的失敗。」他說，「我的痛苦是知曉一切卻無法改變。你的痛苦是你對自己的質疑。」
希莉亞想要反駁，她一點都沒覺得自己痛苦，可是死侍卻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其實很多人都是這場末日橋段的NPC。滅霸是那個啟動保衛程式的毀滅者，奇異是掌控靈魂寶石進度的引導者，而我的作用，你現在已經看到啦——當一個嘚吧嘚吧的劇情講師，護送你去紐約。」死侍看向希莉亞，「而你的作用，是保存希望的火種。我們這些人，都是為了全體人類活下去而啟動的NPC。」
希莉亞品味著他的話，忽然覺得明白了什麼。
「……你在安慰我？」
「如果將這些屁事再幫你捋清楚也算是安慰的話，那就是安慰吧。」死侍漫不經心地說，「希莉亞，你背負著和我們一樣的東西，你也和我們一樣生活在這個世界裡，在被人控制的劇情線中。」
「你或許覺得自己是孤獨的，但是不，你從一開始，就是我們自己人，是這個世界的一員。」
「你和我們沒有什麼區別。」
「你存在的本身，就是你存在的意義。」死侍注視著希莉亞，「無可替代，獨一無二。就像我這張蛋蛋臉，也是全天下獨一無二的，你懂了嗎？」
希莉亞沉默了一會，她抬起頭。
「我懂了，現在的劇情已經到了要剖析自己深度的地方了嗎？」她說，「一般這種時候就離結局不遠了。」
死侍注視著她，過了幾秒，展露出一個笑容。
「對，你說得沒錯。」他愉快地說，「就是要這種勁頭，唾棄它，不要被它打敗。我叫你一句髒話，你可以大聲喊出來。」
「什麼？」
「——go fuck yourself.當你想罵這個操蛋的世界的時候，你就可以這樣罵：去你媽的！跟我學一遍，——go fusk yourself！」
希莉亞跟著死侍認真地喊道，「——go fuck yourself！」
髒話聲和大笑聲鑽過車輪揚起的塵土，飛向了田野的上空。
第130章
高維世界帕納姆國, 皇帝面色陰沉肅靜地坐在陰暗中的大殿內。
整個宮殿都是中世紀風格, 只是在半空中，高科技的機器小球飛來飛去，在半空中散發光芒, 投影著螢幕。
整個王國其實已經走到末路, 隨時都可能崩塌。稅務加重、工資減少、越來越累的重活……這一切都不斷地擠壓著平民的生活。而皇帝用娛樂來掩蓋這一切。當人們看著另一個世界的時候，他們會不自知地產生優越感、浸入感……
這是全民娛樂至上的時代，而嚴肅思考是禁止的。
精明的人越來越少，愚昧的人更好控制。
可是之前藍球宇宙的崩塌, 超級英雄的消失，讓全國上下的人們都無比失望。在過去的那段時光裡，觀看地球直播已經是他們的業餘生活了。當失去娛樂生活, 人們將再一次想起生活的苦痛。
所以，在超級英雄消失之後，沒有辦法，皇帝將停止了五百多年的饑餓遊戲再次啟動放到全球星網上, 以此來替代超英消失之後空缺的電視娛樂。每一個贏得勝利的貧民都可以一躍成為貴族老爺, 這樣豐厚的獎賞讓許多選手激動不已。
然而，皇帝從來都沒有好好地觀賞過饑餓遊戲。他的全新都撲在了打通兩個世界之上。
現在外敵虎視眈眈, 如果不是祖先流傳下來的星球守護網，可能他的星球已經被摧毀了。本來他們是有贏的機會的……可是詛咒讓所有人無法離開自己的肉體，再也回不到過去用資訊體交流的方式，只能坐以待斃。
皇帝有一個野望。他覺得科學家們肯定留了後手，或許那些消失的超級英雄還藏在什麼地方。而最重要的是——在創作者的盡情揮灑下, 他們十分強大。只不過是維度問題而已。
……想想看，如果他能夠想辦法打開兩個世界的通道，並且讓那個世界的超能力者過來，那麼他們將會戰無不勝。
最重要的是，他們之間是上帝與孩子的關係。正如畫上的角色如何由畫手決定。如果皇帝能夠從維度方面施壓，讓他們不得不聽從他的話，不就更好了？
再不濟，就算超級英雄真的消失了，可是藍星卻年輕又生機勃勃。就算高維世界毀滅，可如果打開通道，他或許還可以藏到藍星宇宙裡，重新開始。
兩手的打算，讓皇帝仍然沒有放棄監視藍星。只可惜最頂尖的科學家都死了，現在的藍星只能由他的幕僚們盯著。
這一日，皇帝正懶散地靠在椅背上看饑餓遊戲，一個幕僚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陛下！」他說，「藍星、藍星傳來異動！」
聞言，皇帝立刻起身跟著他前往研究室。
研究室的正中央，一顆蔚藍色的水球散發著柔和的光芒。旁邊的資料員正在敲打鍵盤，調取資訊。
「怎麼了？」皇帝問。
「陛下，我們剛剛檢測到了超能力的波動。但是這個力量很新，從來沒有被檢測過，不知道是哪個人物……」
皇帝聽著，心臟狂跳起來。難道超級英雄回來了？又或者，新的超能者覺醒了？不管是哪一個，都對他來說是好事。
「能調查出波動來源嗎？」
「下一次如果波動再出現，便能準確定位。」研究員說。
自從藍星發展到發達時代之後，兩個世界的時間便開始對等。沒辦法，所有人只能等待。
第二天，幕僚又跑過來報導。
「陛下，波動再一次出現了！」
皇帝趕了過去，研究員滿頭大汗地指向資料螢幕。
「出現了兩條波動，一個確定身份為死侍，另一個還沒有出現，基因庫裡也沒有資料。」
死侍？皇帝自然知道這個傢伙，可以這麼說，在某些方面來看，死侍是藍星裡許可權最高的角色。有的時候甚至能夠逃脫他們的掌控，令人討厭。
「現在能定位了嗎？」
研究員點了點頭，他操控虛擬鍵盤，房屋內的『藍星』不斷擴大，穿過雲霧看到大海和北美洲，再擴大，美國的版圖、然後城鎮鄉間越來越近。
最後，定位在一輛行駛的越野車。視野調整，不斷擴大，所有人都見到開車的便是那個討厭的死侍，而副駕駛坐著一個年輕女孩——皇帝皺起了眉毛。
「她是誰？」
查遍了資訊庫，也沒有找到這個黑發藍眼姑娘的資訊。
皇帝伸出手，他要用四維的方式淩駕于藍星的時間之上，翻看女孩過去的時間段來尋找答案。然而他忽然震驚地發現，自己無法對她的過去進行查看。
這……這怎麼可能？全屋人都震驚了。
維度壓制是不可能被抵抗的，就如畫家畫出人物，自然也可以修改，如果發現修改不了人物還活了，那才是真正的難以置信。現在的情況就有點類似。
這個女孩，怎麼可能不被維度影響呢？
皇帝緊盯著她的臉，忽然間想起了什麼。
「……拿她和13號的所有相關物品作比較！」
研究員們有些奇怪，但是還是依言執行。
很快便出現了對比——這個女孩的形象和一個手稿上的人物高度吻合。
皇帝頓時明白了什麼，他的眼裡迸發出了可怕的光彩。
——他，找到了那個最重要的人！
希莉亞和死侍來到了紐約，超級英雄的大本營。
在展露力量之前，兩人便已經談論好了。希莉亞扮演一個對自己身上的力量惶恐不安的小女孩，而死侍仍然是導師的角色，引導這個世界目前僅存的唯一一個能力者。
……唔，感覺越來越有老年金剛狼和小狼女的滋味了呢！
既然要有人設，那麼他們就不能太過親近，不能讓高維人類察覺到其實他們倆很熟。所以，在放完能量之後，兩人開始表現出一種同床異夢的感覺來。
希莉亞的戲精本質終於能夠派上用場，在知道自己可能會被注意到之後，她開始變得楚楚可憐，眼淚汪汪起來。每一天的興致都很低落，那雙藍色的大眼睛總是彷徨地看著窗外。
如果不是已經開始計畫，死侍真想跟希莉亞點個贊。他自己都快相信了！
當然，按照希莉亞的計畫，僅僅是這樣的表演是遠遠不夠的。兩人之間要表現出隱忍的風格，最後因為某件事而產生爭執。
在死侍和希莉亞抵達紐約的第三天時，時機差不多了。
酒店裡，戴著頭套的死侍雙手環胸，靠在牆邊。
「親愛的，我雖然不想做這個壞人，但是我還是得說——你得趕緊振作起來了。」
希莉亞抿了抿嘴，她坐在沙發上，低著頭一言不發，可憐的樣子像是只無助的雛鳥。
「希莉亞。」看著她不說話，死侍不耐煩了。「你能夠感覺到自己腦袋裡藏了些什麼，但是又控制不了，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你必須要快點掌握，這個世界上現在只有你和我有超能力，我們的擔子非常重。」
「我知道……可是……為什麼呢？」希莉亞小聲地說，「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想過普通的日子，我沒有做錯任何事情，為什麼要由我來承擔這一切？」
「因為……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死侍深沉中帶著甜蜜地說出這句話。
「如果我不想這樣做呢？」希莉亞問。
「什麼？」
「如果我不想幫你呢，死侍先生？」希莉亞直視著他，「我是一個普通人，我這輩子都和你們沒有見過面，我不是紐約人，對超級英雄沒什麼感覺。他們也沒幫過我什麼，我不想插手這件事情。」
「可是——如果沒有你，或許那些超級英雄真的不會回來了。」
「那又能如何呢？」希莉亞說，「我是普通人，這個地球在沒有超能力之後非常安全，我為什麼要一定讓他們回來？」
「呃——」死侍愣住了。
他好像從來沒有想像過希莉亞會抗拒這件事情。
希莉亞低著頭，她站了起來。
「我想我該走了，死侍先生。」她淡淡地說，「希望您別再糾纏我，不然我會報警的。」
「等等，甜心，我們再商量商——」
死侍的話還沒說完，大門便被『砰』地關上了。
死侍摸了摸鼻子，雖然是演戲，但是這種被女人甩門的感覺，真是好有趣啊。
希莉亞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其實她並不知道高維人有沒有監視他們，但是她的腦海中隱隱約約有一種感覺……就好像一直有人在她的背後偷窺她。
希莉亞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受。難道這也是『鑰匙』的作用，因為鑰匙跨越了兩個世界，才讓她有了蜘蛛俠般的危險感應？
希莉亞猜測她越對拯救超級英雄反感，高維人會越高興，因為對方是想要把英雄們占為己有。如果要讓對方放心地和她接觸，必須要讓他們放鬆警惕——比如一個脆弱的、普通的、什麼都不知道的女孩，並且對自己忽然掌握的力量感到驚恐，也不想去做跟自己沒關係的事情。
這樣的女孩，肯定會讓他們放鬆一點的。
算了不管那麼多了，做事要做全套。希莉亞當即就從這個酒店退房，她離開的很匆忙，很惶恐，充滿著對死侍的畏懼和逃避。
她坐著車離開曼哈頓，在皇后區早了一家小賓館住下，似乎真的是在躲避死侍。
進了賓館房間之後，希莉亞就沒有出來。她整個傍晚都在臥室裡踱步，似乎焦躁不安。晚上睡覺前，還害怕地哭了一頓，這才在抽泣中睡著。
這個夜晚，她的意識罕見地回到了夢中的草地，天空還是灰暗的，夢境中的一切似乎都和過去沒什麼兩樣。她站在草地上，好奇地左右打量，就在這時，世界變得一片漆黑，只有她的面前，亮起一束如煙雲般的光芒。
「你好，很高興認識你。」
在夢中，希莉亞沒有害怕的感覺，她只是疑惑地歪頭。
那個聲音柔和地說，「我知道你在被什麼事情困擾著，你可以告訴我都發生了什麼事情。」
提到了這個，希莉亞畏縮了一下。
「你……你是誰？我在做夢嗎？」
「你的確在夢中，而我，是你的上帝。」聲音說，「但區別在於，我可以幫你解決你的麻煩。」
「比如？」她警惕地問。
「比如，我可以讓這個力量不再纏著你，這樣就不會有奇怪的穿著緊身衣的雇傭兵圍著你亂轉了。」那個聲音說，「這不是你需要的嗎，回歸正常生活。」
「可是……」希莉亞有點猶豫。
那個聲音歎了口氣，「或許，你已經厭煩了普通人的生活？孩子，告訴我，你看過駭客帝國嗎？」
希莉亞迷茫地點頭。
「我可以給你一個更優渥的生活，就像是駭客帝國裡一樣。有些人在夢中也是為其他奔波，而有些人生來就是上等人。」那個聲音淡淡地說，「你是一個這麼平凡的女孩，你不想體驗特權的滋味嗎？」
「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希莉亞警惕地說。她自言自語道，「這一定是惡魔，快醒過來，醒過來……」
「不——」
隨著希莉亞睜開眼睛，腦海內的聲音戛然而止。
第二天晚上，她再一次在夢中落入黑暗。那一縷發著光芒的煙雲又在她的面前出現。
這回，希莉亞驚愕多了。
「相信這不僅僅是夢了？」聲音哼笑。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會在我的腦海裡？！」
「我說過，我是你的神。」聲音說，「是我們創造了這個世界，也創造了你。所以，也只有我能幫助你。」
希莉亞的警惕似乎有所鬆動。
「你說怎麼幫助我？」
「我能夠取走你腦海裡的東西，只要你聽從我的指令，而完成這件事之後，你還會有大大的獎勵……」聲音看著她在猶豫，便說道，「你可以自己思考一下，但是我能夠感覺得到，你快要控制不了了，不是嗎？」
聽到了這句話，希莉亞似乎總算下定了決心。
「姑且可以試一下。」她說，「第一步要怎麼做？」
對方沉吟了一陣。
「你要想辦法感知到我們的世界，並且穿越過來。」
希莉亞皺起眉毛，「可是……要怎麼做呢？」
「這就要靠你自己了。不過我猜，你腦中的那個東西十分重要。」聲音說，「既然創作者將唯一的資訊放在了你的腦子裡，那你一定有這個能力。」
希莉亞自然知道辦法，但是她必須裝作不明白。每個夜晚都在和那個聲音探討，並且又套到了許多那個世界的情報。終於在一個星期之後，似乎時間差不多。
「我有一個想法。」希莉亞說，「當年你們創這個世界的時候，是將漫畫當成一種數據傳過來的，那麼如果我要回去，也要用資料傳送……你覺得呢？」
「你真是個天才，我這邊會準備好接受資料的儀器。」聲音說，「至於身體，你可以放心，我們的生命搖籃十分成熟，可以給你打造一個全新的、又完美的身體，你只要將資料傳送過來就好了。」
說起數據，似乎聽著有點冷漠。但那也可以稱作為是靈魂。她把靈魂穿越世界，對方則準備融入身體。
希莉亞知道他們沒有那麼好心，因為科學家們取得的所有進果都刻在了她的大腦深處，所以他們需要她的鑰匙。
又是一個晚上，對方說，「儀器和接受儀都準備好了，你可以盡情的嘗試了。」
希莉亞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鑰匙被喚醒了。
鑰匙載著她的靈魂資料，呼嘯地撲向另一個世界。
悠于 2019-3-14 15:50
第131章
身為資料的存在, 和作為碳基生物的人類時的感覺截然不同。
希莉亞暫時起來了肉體, 但是奇怪的是，她還是她。仿佛除了沒有身體之外，一切都沒有什麼改變。
她穿過兩個宇宙之間, 那過程就好像是在水裡面做了一個冰涼涼的夢。
維度如同水流般在她的身邊滑過, 整個世界看起來是人類時無法理解的景色。她看到了大片大片的藍色、紫色如同煙花爆裂，宇宙的無數星球在她的身後擠壓著，變成一條條深色的直線。
時間好像在前進，也好像在後退, 有時候又似乎並不存在。
希莉亞緩慢的眨眼，無數畫面在她面前飛快的掠過。
她看到那是陰雨連綿的國度，一個棕色頭髮的年輕女孩在街道上行走著, 纖細的手指傳動傘柄，雨傘上的雨滴向外散落。
她帶著耳機，哼著歌。
就在這時，從道路上沖來一個巨大的卡車, 猛地撞向了女孩。
劇烈的碰撞, 她飛了出去，瘦弱的身軀倒在了草地上。
鮮血在雨水中如同鮮花綻放在草地上。她那帶著血污的白皙臉龐沖向天空, 無神的眼眸中盤旋著黑色的小鳥。
希莉亞忽然明白了，這是她的另一個造物主，漫畫家的養女。
她在借由鑰匙穿越，所以鑰匙中的東西全都湧入了她的眼簾。
怪不得……希莉亞總是會夢到一個草地，一個陰冷的天, 她總是在夢中被凍得發抖。原來一切都來源於這個女孩。
希莉亞看到從黑車上下來一個男人，用通訊器報導道，「目標還沒有死，需要繼續嗎？……是，我明白了。」
畫面轉瞬即逝，下一個畫面，棕發女孩已經躺在了醫院裡，她沒有死，但是渾身插滿管子和儀器，她看起來比原本更加瘦弱了。
一個男人悲傷地坐在她的床邊，希莉亞記得，他是巴爾夫教授，女孩養父的朋友，另一個科學家。
自從車禍之後，女孩的眼眸便空洞下來。她拿著紙和筆，在畫著什麼。因為手上的針，讓畫筆歪歪扭扭。
「艾莉，你在畫什麼？」巴爾夫教授強打精神問道。
艾莉沒說話，在她的筆下，一個黑色卷髮、藍色眼睛的人物慢慢出現。
「我的夢。」她輕輕地說。
巴爾夫教授疑惑，艾莉卻把這張紙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她閉上眼睛。
「如果真的存在另一個世界，我希望有一個女孩，她的頭髮和我的貓一樣烏黑，也像它一樣永遠快樂，不會被挫折擊倒，不會被世俗所困……」她喃喃道，「我希望她會去做一切我無法做到的事情，也會擁有這世界上所有最美好的東西。」
巴爾夫教授愣了愣，眼底湧起酸意。
…
畫面閃過，希莉亞沒有辦法去思索，好像在這個奇異的空間裡，是沒有自我思考這個選項的。
在不斷拉長的世界裡，希莉亞的眼前一片漆黑，她暈了過去。
再一次清醒過來的時候，她好像身處於黑暗裡。她雖然不知道是在何處，可是腦海裡有個聲音告訴她，她已經在異世界裡，在一個黑色的資料罐裡。
作為資料存在的感覺十分稀奇，難道賈維斯就是這樣的感覺嗎？她覺得自己似乎可以通過資料端前往其他地方，只不過她是被全封閉的圈在了這裡面走不了而已。
希莉亞的意識起起伏伏。好像被打了麻醉劑一樣，半睡半醒。其實這是研究員們在想盡辦法刺探她腦海中的鑰匙。可是詭異的是，即使轉換為了資料，他們也沒辦法解析希莉亞。
「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麼……」皇家研究員滿頭大汗的和皇帝解釋，好像生怕皇帝一個不高興就宰了他們。
陛下沉思了許久，他忽然明白了。
「她變成了我們原本的形態……所以才無法分析……」
高維人類曾經是沒有肉體的。他們曾經以虛擬資料化而存在。正是因為最強的個體皇帝強迫整個種族與肉體綁定，才會出現現在瀕臨覆沒的結果。
如果希莉亞在離開另一個世界之後誤打誤撞成為了他們過去形態，那麼想要知道她的秘密，只能按照之前的約定，給她做一個新的肉體了。如果希莉亞合作的話，真的將她在這個世界裡囚禁著養起來，也不是不可能的。
於是，在探尋無果之後，希莉亞在黑暗中聽到了一個聲音。
「歡迎你，我的孩子。」那個聲音說，「你已經到達了我們的世界，你做的很好。」
希莉亞恍然回神，她說，「我們的交易還算數嗎？」
聽到她這樣說，聲音聽起來似乎愉快了一些。
「當然，你的新身體正在培養當中，很快你就有新的人生了。 」
在黑暗的資料罐裡，時間已經沒有意義。在不知多久之後，聲音再次響起。
「要進行融合了，你會暫時失去意識。」
皇帝最拿手的就是將資料化融合到人類身體裡，他就是這樣掌握整個王國的。
還不等希莉亞做好準備，她便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
希莉亞睜開眼睛時，入目的是如同醫院病房的天花板，床邊擺滿了儀器。
希莉亞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睛，她這就算穿越成功、又有了新身體？太科幻了吧？感覺沒有什麼變化誒！
她現在，好像和幻視有點像呢。
希莉亞旁若無人地發呆，而另一個房間裡，整面牆都放著顯示儀，檢測著希莉亞的身體狀況和一舉一動。
「穿越來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她一點感覺都沒有嗎？」研究員不敢相信地說，「她的情緒從醒來到現在都沒有變化過，十分平穩。」
「可能嚇傻了吧。」
皇帝也緊緊地盯著螢幕。幾十秒之後，顯示幕中的希莉亞開始起身，眨著眼睛左右看去——隨著她的動作，她的心跳加速，情緒指標上升。
研究員們笑了起來，「你看，就是嚇傻了，現在才反應過來。」
皇帝眼裡的淩厲這才收起了一些。
希莉亞驚惶地眨著眼睛，直到有穿著白大褂的人走進來。
「你的身體和靈魂還沒完全融合，還需要靜養。」
於是，希莉亞不得不又被摁回了床上。希莉亞眨著眼睛，感覺很奇妙。明明兩個世界看起來是一樣的，為什麼這個世界就比他們的世界高級呢？
那她現在也是個高維人了嗎？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有人送來了食物。
「好好休息，明天的時候，陛下會召喚你。」
希莉亞小小地點頭。
這裡的一切都對她來說十分新奇，她拿起創物者們的食物，吃了一口。
唔……普通飛機餐的感覺。
希莉亞對神們的形象瞬間崩塌。
她躺在床上休息了一天一夜，不知道是鑰匙的功力，還是她本身命硬，屬仙人掌的，給點水就能活。穿越了宇宙和維度，還換了身體，竟然沒有排斥反應。
晚上，研究員們就走過來把她身上的管子給摘了，只是在她的手腕套了一個手環。並且叮囑她不要擅自出門。
希莉亞才不出門呢，她又不是沒被關過，知道手上這個東西肯定是定位跟蹤用的，說不定還有應急系統，比如她逃跑的時候就把她用電擊擊昏之類的。
她現在又沒有寶石裡的超能力，對方又不是傲嬌的白罐，她才不觸那個黴頭呢。
老老實實地睡了一覺，休養生息，第二天早上，又有人走了進來，是兩個女性，她們穿著一種奇怪風格的裙子，特別像誇張的戲劇舞臺上的風格，臉上畫著特別誇張的妝容，眼影幾乎起飛，而腮紅是白色的。兩人的頭髮都被高高定型，好像這是一種什麼潮流一樣。
她們是來給希莉亞梳妝打扮的。兩人帶來了和她們一樣的誇張戲劇風格的粉色蓬蓬裙，像是一大塊棉花糖。希莉亞義正言辭地拒絕，她要求樸素一點的。
兩個侍女翻了個白眼，過了一會，她們拿來了一個灰色的亞麻長衣和褲子，果然樸素到極致，上面連花紋都沒有。
希莉亞換上衣服，兩人把她推到鏡子前，打開了一個白鐵盒——似乎要把她的頭髮染成白色來適應穿搭，希莉亞再次拒絕。沒辦法，兩人便冷著臉給她的頭髮燙了卷。化妝也免了。
萬幸。希莉亞松了口氣，她可不想要那麼滑稽的樣子。
這邊剛結束，那邊就有人走了進來，說要帶希莉亞去見『陛下』。
出了病房，希莉亞這才發現自己在一個科學研究的基地裡，他們沒有去傳說中的宮殿，而是走入電梯，向上而去。
頂樓，希莉亞被引到一個辦公室裡。牽引她的人恭敬地敲了敲門，這才讓希莉亞走進去。
希莉亞緩緩地走進屋內，她看到一個男人，大概四五十歲，有著一雙陰霾可怖的眸子，身穿著深色的條紋長袍。他的氣場十分狠厲，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這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
陛下高傲冷淡地說，「怎麼？藍星來的女孩？」
他就是之前和希莉亞接觸說話的那個人，只是覺得希莉亞已經在他的手心之中，所以不再隱瞞傲慢藐視的態度。
「我只是在感歎。」希莉亞說，「您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個畫冊上的皇帝，都更像是皇帝。」
這個誇讚讓陛下輕哼了一聲。
「你很機靈，不錯。」他說，「我們之間的契約會照常履行，當我得到鑰匙的時候，會給你整個王國最優渥的生活。」
「實不相瞞，我已經知道了鑰匙的使用方法，也知道如何將它易主。」希莉亞說，「在穿越時空的時候，我自動地領悟了這一切。但是我一點都不想擁有它，您知道的，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我一點都不想接受救世主的命運。」
「哦？」皇帝緩緩地前傾身體，「既然如此，你就趕緊把它讓出來吧。你需要什麼儀器嗎？」
希莉亞靜靜地注視著他。
「我怎麼知道您會不會遵守約定？」她警惕地說，「如果我給了你之後，你就殺人滅口呢？」
皇帝從她的手腕檢測看出來女孩淡定的外表下是劇烈跳動的心臟，他哼笑一聲。覺得自己之前的警惕實在無用。這就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無腦丫頭，一點城府都沒有。
「你想要什麼定金？」皇帝張開手，「錢、房子、還是英俊的男人或者漂亮的女人？如果你想要一個寵物，可以從我的王國裡隨便挑選，你看上什麼，就會得到什麼。」
「我今天就會得到房子嗎？」希莉亞警惕地問。
皇帝的輕蔑更甚，「當然。」
希莉亞仍然不放心，她說，「房子你也可以後悔收回，這樣我還是不放心。」
「那你想怎麼樣？」陛下開始不耐煩。
希莉亞想了想。
「我從鑰匙的資料中看到，你們的首都有一個巨大的廣場，是要員演講的重要地方。」她說，「我要你向著全球直播，同意我的身份。」
皇帝開始冷笑。果然是年輕而且『自由』的小姑娘，她根本不知道，就算他當眾認可了她，下一秒也可以直接殺了她。」
這樣的權利，才是他熏心于不進化的原因。直到現在也是如此，他享受這樣淩駕於所有人之上的快感。
「可以。我會向著全世界宣佈你的新貴族身份。但你怎麼能保證你能做到你答應我的那些事情呢？」
「我可以向您展示，但前提是到藍星的投影邊。」希莉亞說。
皇帝一揮手，下面就有人行動了起來，沒過一會，科研家們便打開儀器，藍星的投影出現在眾人面前。
「我可以將能力傳輸給你。」希莉亞說，「這樣你就知道我有沒有騙你了。」
「你腦海裡的東西，怎麼給我？」陛下挑起眉毛。
希莉亞無奈，「陛下，您忘記你們其實已經進化到虛擬資訊資料交互的階段了。」
靈魂被禁錮在肉體裡太久，皇帝的確快忘記自己原來的形態了。他忽然明白了——自從綁定身體之後，他們的種族便失去了過去形態的能力。
曾經作為虛擬化存在的時候，他們的種族已經不存在說話，所有人的交流都是無聲的，用資訊交接便能獲取一切。而希莉亞腦海中的鑰匙，或許就是復原了當時他們的能力。
希莉亞讓人將投影調大，直到停留在一家流浪動物救治中心上。
「因為是證明自己的能力，所以請你原諒——我只能先給你一點點。」希莉亞說，「握住我的手。」
兩人握手，希莉亞閉上眼睛，緊接著，她的身體上閃過資料的波動，如同白光綻開。等到光芒消失後，她後退了一步。
「試一試，陛下，對準一隻動物，用意念來控制……」
皇帝舉起手，他呼吸著，目光集中——屋裡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緊接著，只見籠子裡的小貓本來是在睡覺，忽然毛都立了起來，它的身體上流動著藍色的資料光芒，然後——
消失了。
屋內一片寂靜，直到一個研究員氣喘吁吁地跑過來。
「陛下，成功了——成功了！」
皇帝猛地站起來，他看到研究員的手裡抱著一隻小貓。眾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氣，就連陛下的眼睛都不敢相信地睜大了。
「鑰匙的力量是打開兩個世界的橋樑，您剛剛試驗的是對點打開通道。」希莉亞說，「在之後，我可以將力量全部都給您……」
皇帝從驚愕中清醒過來。
他沉聲道，「那就明天吧。」皇帝扭過頭看向下屬，「明天早上八點，讓首都的人民和貴族去廣場集合，強制所有地區的人都必須打開電視收看明天的節目，明天，首都將會出現一位年輕的新貴族！」
第132章 終章前True End
你知道, 有些鳥兒是註定不會被關在牢籠裡的, 它們的每一片羽毛都閃耀著自由的光輝。
——《肖申克的救贖》
[……各位首都人民早上好，從12號開始，我們已經再次進入雨季。今天的天氣：陰轉雷陣雨, 請注意雷電防護, 回收屋頂情節機器人。]
[今天的氣溫：19攝氏度。]
磁性的女聲不斷地從音響中傳來。
隨著播音員緩和溫柔的聲音，希莉亞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她的身下是柔軟的粉色床墊，幾乎將整個人都深陷下去。
希莉亞撐起自己，打了個哈欠——她身處於皇帝允諾給她的『貴族府邸』裡。偌大的臥室是中世紀風格, 中間卻摻雜著不同時期的傢俱和物件。從老留聲機到給地板上蠟的白色小機器人，應有盡有。
希莉亞發了會兒呆，才發現在被堆得像是傢俱展示的物品之後, 竟然還有一隻孔雀被栓在假樹枝上，宛如一個盆栽裝飾物。
她好奇地走過去逗弄，卻發現惟妙惟肖的孔雀是機器做的。這是一個機械孔雀，不僅會鳴叫、開屏還會自己喝水吃食料。
這個世界裡, 似乎沒有動物的存在。多無趣的世界啊。
希莉亞重新跌回床上, 身體隨著柔軟的床墊上下起伏。
她閉上眼睛，在黑暗之中, 她的腦海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發亮。啪——她用鑰匙連接上了整個王國的星網。無數資料飛快地從她的腦海中翻過。
她看到了整個高維人類們的電視節目，為了穩固自己的鐵血王朝，將犯了『語言罪』和『思想罪』的人處死，竟然也是娛樂節目之一。
還有一個大型節目，叫做饑餓遊戲, 要從十多個不同的區中選取選手，將他們放在一起，看他們廝殺取樂。自然，住在都城裡的貴族階級只是觀眾，所以都城人民對這個節目的熱情特別高。
而這個節目，卻是因為藍星上的超英消失而失去了熱度，所以才頂替上來的。
希莉亞看到原本這些人的娛樂生活是從她的世界汲取的。超級英雄們就像是一個個大明星，在藍星不知道的情況，他們的片段被以時間為價值衡量售賣。
希莉亞面無表情地看過所有，她的記憶在一個人身上停留片刻，最後合上資訊網。
整個網路裡，只能看到娛樂的一方面，或者是一些表面上和氣的新聞，沒有任何可取之處。
但是已經能夠感覺到這個星球已經處於覆滅邊緣，一切已經失衡，而僅靠皇帝一個人的能力是沒辦法改變局面的。怪不得他們瘋了一樣的尋找藍星的漏洞。藍星那麼生機勃勃，皇帝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當然會眼熱。
整個國家、整個星球的生存滅亡都在一個人的身上，現在看來，這可真不是件好事情。
希莉亞睜開眼睛，發了會呆，只覺得這個時候，自己連說話的力氣都懶得了。
沒有讓她一個人呆多久，外面有人敲了敲門，不等她回應，就走了進來。
「典禮要馬上開始了，我們來給您換衣服。」
希莉亞抬起頭，看到又是昨天的那兩個侍女，她們今天的衣服是深紅色系，就連頭髮也變成紅色了，遠遠看去像是兩個精瘦精瘦的火烈鳥。
希莉亞被從床上拽起來，有了昨天的前車之鑒，兩個女人拿來的衣服的顏色都十分樸素。希莉亞選了一個亞麻色的露臂短裙，長度正好在膝蓋處。
她沒有落下兩個女人臉上一瞬間的鄙夷。
「這是窮人和下等人才愛穿的顏色，您確定嗎？」其中一個火烈鳥頗為高傲地說，「如果您以後是貴族，最好還是穿一些做工精緻的裙子。」
「我就要這個。」希莉亞假裝沒聽到她們的話。她被她們推到鏡子前坐下，頭髮又被燙了卷。又被強行抹了一些化妝品在臉上。
這才算勉勉強強的結束。
沒想到，臨出門的時候，其中一個女人趁希莉亞不注意給她圍上了一個紅色的長袍，這才讓兩個火烈鳥露出了認可的神情。
他們走出莊園，有一排車隊已經等候在外面，希莉亞被保護著、或者說嚴密監控著上了路。
車窗外閃過都城乾淨的街道，希莉亞靜靜地注視著外面。這裡每一寸潔白亮麗的土地，都曾經流滿反抗者的鮮血。現在似乎卻沒有蹤影。
其中一個火烈鳥和她坐在一起，女人疊著腿，姿勢優雅，似乎很高興自己坐在這裡。
希莉亞側過頭，她看了她一眼。
「你是哪裡人，也是都城人嗎？」
紅發女人吃了一驚，似乎沒有想到她會搭話。女人抿起嘴，搖了搖頭。
「我是7區的人，被貴族老爺買來這裡的。」她說，「都城的人——都城的人不會幹我這樣的活計。」
她的話音剛落，前排的男人轉回頭，冷冷地盯了她一眼，火烈鳥立刻閉上眼睛，有點驚恐地抖了起來。看起來，似乎有命令不讓他們和希莉亞交流。
他們從廣場後面經過，希莉亞看到隔著馬路，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向著廣場聚集，他們的風格非常雷同，都是誇張的舞臺劇造型，這種風格似乎在都城是一種時尚。
車隊沒有停下，而是繼續向前開，直到在廣場後面的建築旁停下。
希莉亞走下車，陛下的親兵圍著她，讓她向著裡面走去。正殿裡，皇帝正雙手背後，俯視著廣場上的人。
「我們都要遵守約定。」皇帝說，「我給你整個國家的最優渥的生活，而你，要將你腦海裡的鑰匙交還給我，它本來就屬於這個世界。」
「當然。」希莉亞保證道。
皇帝仍然注視著玻璃外，他輕輕地歎了口氣。
「希莉亞，你要記得，你所做的事情是在拯救一整個世界，無數的人。」他開始打感情牌道，「我作為這個星球的國王，感謝你的合作。」
希莉亞輕輕地笑了。
「你也說過了，鑰匙屬於你們。」
……
時間來臨時，廣場上已經黑壓壓地聚集起了無數的都城貴族與民眾。天空上轉播機器人飛翔著，轉動著錄製現場，以此轉給全星球。
一個帶著白黑色高腳帽的男人走了出來，他的衣襟上別著一根長長的鳳凰羽毛。他站在高臺上，廣場中的女貴族們開始激動的尖叫起來——他是現在最火熱的主持人，因為主持饑餓遊戲而火遍天下。
「親愛的帕納姆人民們——」主持人露出微笑，「今天是一個特別的，愉快的日子。我們敬愛的皇帝陛下，要帶來一個全新的貴族偶像——你們一定猜不到她的身份。」
外面傳來主持人的說話時，斷斷續續。希莉亞閉上眼睛，用耳朵去感受城市、大地、整個星球。
她的心臟，開始砰砰地快速跳動起來。
旁邊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來，是有人請皇帝走出去。他並不需要演講什麼，只要揮揮手，坐在後面的王座上，就算是公證這件事情了。
緊接著，有人推著希莉亞，將她推到一個緊閉的大門前。
「……據說，她有著神奇的力量，能夠將我們的超級英雄帶回來！」說完這句話，主持人的聲音被淹沒在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鼓掌聲中。主持人大聲喊道，「有請——我們的新明星，希莉亞！」
轟隆——巨大的門被推開，外邊潮冷的空氣隨著尖叫歡呼聲湧了進來，隔著遠遠的檯子，底下無數畫著濃妝穿得誇張的高高地揮舞著手，嘴巴因為大叫而長大。
在那一瞬間，這一切似乎都有些荒誕感。好像台底下都是假戲真做的演員，而她是要上臺取樂的小丑。
饑餓遊戲也是，超級英雄也是，對於這些人來說，都沒有什麼區別吧。
小雨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
希莉亞穿著紅袍，向著台前走了過去，主持人伸著手臂攬過希莉亞的肩膀，熱情地說，「哦，看看我們的新貴族，長得可真可愛呢！」
希莉亞任由世界在聒噪，此時此刻，她輕輕呼吸著，每一聲呼吸似乎都比上一次沉重明顯，擠壓著她的耳膜。
主持人的聲音、台下喧囂的東西漸漸遠去……世界恍然變得清靜。
在這一瞬間，所有的事物都被無限地拉長。希莉亞的睫毛緩慢地眨動著。整個星球的資訊向她擠壓而來。正如她所預料的一樣，幾千年前，皇帝就是在廣場下的土地上開始了自己的野心計畫。
這裡是整個星球、甚至是整個星系能量最強大的地方。
她的耳朵飛向天際，她似乎聽到了整個星系邊緣的防護層，正在努力維持著自己的責任，但是在其他種族日夜不休的攻擊下，似乎越來越破敗了……
希莉亞的耳朵嗡嗡直響，當她第三次眨下眼睛的時候，她如同抽水馬桶般被猛地吸回了靈魂，回到現實。
她能夠感覺到台下貴族們的熱烈，他們知道了她從藍星而來，頓時將她看成了最新的能夠用於娛樂的事務。
希莉亞並不生氣，反而，她開始露出笑容。似乎因為什麼事情而感到愉快。
「現在到你說話的時間了。」主持人說，「大家都很好奇，你的聲音會不會如同你的長相一樣甜美。」
在貴族們的歡呼聲中，希莉亞站在了話筒邊上。在準備說話之前，她轉過頭，遠遠地看向皇帝，然後露出了一個笑容。
那是一個沒有絲毫掩飾的、發自於她本人性格的帶著壞和算計的愉快笑容。
皇帝皺起了眉毛，還不等他多想，希莉亞轉回頭，她看向期待的人群，緩緩開口。
「你們這些傢伙，總是覺得自己高高在上，與眾不同。」希莉亞說，「如果有一天，你們走向毀滅，那不是因為那不是因為你們的弱小，而是因為你們的傲慢。」
貴族們皺著眉毛竊竊私語，希莉亞依舊愉快地笑著，只是眼神仍然冷冰冰的。
「你們遜爆了。」
「你們這種人，不配擁有超級英雄。」希莉亞豎起了自己的中指，「——go fuck yourself！等死吧！略略略！」
人群一片譁然，主持人也傻眼了。皇帝震怒地起身，兩旁的士兵立刻沖了過來。
希莉亞並不躲閃，她揚起下巴，張開雙手——她的身體滑過藍色的資料，一個閃著光芒的圓球從她的胸口緩緩融出，如同煙花般向著四周散去。
晚來一步的士兵這才上前摁住了他。
「你——」皇帝盛怒地走來，他質問道，「你都做了些什麼？」
希莉亞被摁跪在地上，她揚起小臉，露出無辜的神情。
「你說，鑰匙屬於你和這個世界。所以我如你所願將它還給了你們。」
就好像，在做完這一切之後，那個一直緊繃的希莉亞終於恢復了原本的性格。欠揍又帶著算計的樣子，讓人手癢癢。
「什麼叫做鑰匙還給我們？！它現在在什麼地方？」皇帝憤怒地問。
小雨有越下越大的趨勢，風也漸漸起了。
希莉亞迎著北風，發梢被雨水打濕。她眯起眼睛，露出笑容。
「鑰匙的作用，是打開世界通道。」她說，「只可惜沒用在我們之間的宇宙上。我剛剛在這裡，在整個星系能量最強的地方打開了它，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這意味著……
皇帝一愣，他隨即想起來，他們在星系邊緣的防護網。正是因為堅固的堡壘，才讓外來種族至今沒有攻打進來。
「難道……」他喃喃道。
希莉亞愉快地點了點頭。
「既然那麼喜歡我們的世界，這種世界末日的橋段，你們偶爾也可以試一試嘛。」希莉亞拖長音道，「只不過——你們之間的戰爭打響，藍星就要和你們說再見了。」
「你——！」
一陣天旋地轉，希莉亞的衣領被皇帝抓住，紅色的斗篷散落在地面，露出了女孩裡面的亞麻裙子。
「你竟敢騙我？」皇帝的牙齒咯咯直響，「你怎麼敢——」
「為什麼不敢？」希莉亞說，「你們以救世主的高度傲慢得時間太久了，被反殺才是劇情的合理進展，不是嗎？順便說，你們這裡的病人套餐真難吃。」
「夠了！你害了我們，你也回不去，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皇帝怒聲道。
希莉亞平靜地看著他。
「你以為我還藏有後手嗎？不，我沒有。從現在開始，你們的世界，和我們的地球之間的關聯，永遠斷開了。」她說，「至於為什麼這樣做……」
希莉亞輕輕地歎了口氣。
「你們給予了超級英雄們的苦難，我不會讓你把他們的幸福也奪走。」她說，「你們這些人不配擁有他們。超級英雄永遠屬於我們的世界。」
整個廣場被嗡嗡聲籠罩，貴族們很多事情聽不懂，但是他們能夠明白，希莉亞擺了所有人一下，他們的英雄明星回不來了。
「殺了她！」有人開始喊。
「殺了她！死刑！死刑！」
「死刑！」
對於這些人來說，看執行死刑也是一個娛樂活動。很多人已經活得渾渾噩噩，他們聽不懂自己的星球快要玩完了，只是感覺被擾了興致，幾十秒而已，死刑的呼聲夾雜著雨水呼嘯而至。
皇帝可怕的目光緊盯著希莉亞無所謂的笑顏。他緩緩地鬆開手，站直身體。
「死刑！」皇帝冰冷地說。
貴族們歡呼起來。
「陛下，要用哪種方式……？」
士兵的身上只有槍，如果要用其他方式，還必須要現取。
皇帝又怒又恨到極致，一刻都不想等，「那就槍斃吧！」
歡呼如同山呼海嘯般傳來。
希莉亞被摁跪在地面上，此刻雨已經下得很大，她的膝蓋浸入積水中。
他們在行刑前，會將犯人的頭髮都全部剪掉。有一個士兵手中拿著推發機走過來，希莉亞那被雨水打濕的黑髮一縷縷地落在地上。
之所以有這個環節，是因為看者喜歡看犯人們在等死時絕望的樣子。他們都希望這個看起來很狂妄的女孩露出驚恐的一面，可是貴族們屏氣了很久，也沒從希莉亞的臉上看到一絲一毫的恐懼和絕望。
希莉亞平淡的好像自己身後的不是舉著槍的士兵，而是給她做髮型的理髮師。
傾盆大雨伴隨著在雲中湧動的暗雷而落下，擊打在平臺上，猶如子彈。希莉亞的單衣已經濕透，雨水順著光滑潔白的手臂落下，她仿佛一點都沒有感覺。
她的目光掃過一個個化妝衣著誇張的人，頓時覺得無味。
人生最後的幾分鐘，她更希望眼前出現的是值得記得一輩子的事情和人。
希莉亞微抬眼眸，注視著遠方大雨籠罩的建築，她緩慢地眨著眼睛，眼前閃起的是其他場景來。
她看見自己和蜜雪兒在學校中上課。她看見死侍開著車，載著她在荒無人煙的道路上一路超速狂奔。
她看到了靈魂寶石裡的哈樂德為了人類的未來而苦苦自我掙扎，想要用自己的AI機器找到一個更好的道路。她看到了寶石世界的鋼鐵俠、冬兵、蝙蝠俠、所有人……他們似乎應該是壞人，但其實他們很好很好。
希莉亞感覺到冰涼的槍口抵在自己的太陽穴上，主持人低下身體。
「呃……你還有什麼遺言嗎？」
希莉亞輕輕地露出笑容。
「這場殘暴的歡愉，終將會有暴力的終結。」她嘲諷又平靜地說。
「該倒數了！」底下，有貴族不滿地叫道。
主持人無奈地舉了舉手。
「五——」所有人們嗜血地興奮叫道。
快，希莉亞，努力地想，就算死了，你也要記住他們，每一個人都要記住。
希莉的眼前出現了一片星海，滅霸靜靜地站在那裡，注視著她。
我們都成功了，不是嗎？他無聲地說。
希莉亞露出笑容。
是的，爸爸。
我們都成功了。
「四——」
星雲出現在她的眼前，卻倔強地只願意側著臉看著她。希莉亞想起了入侵地球那一日，星雲看到她被留下時撕心裂肺的喊聲。
我愛你，星雲，我知道你和卡魔拉一樣一直都在保護我，我知道你也愛我。
「三——」
卡魔拉出現了。這個鐵血的女戰士此刻溫柔地注視著她，卡魔拉蹲下，張開手，似乎希望她能夠像是小時候那樣跑過去。
在幻境中，希莉亞只是輕輕地微笑。
再見，姐姐。希望脫離滅霸和劇情之後，你能和星爵一起幸福的生活。
「二——」
最後，最後。
希莉亞看到身穿白色制服的超人懸在天空之上，猶如神之子一樣靜靜地巡視著地球。
她看到那個寂靜的夜晚，克拉克摟著她，在月光的作證之下，在她的手腕戴上了艾爾家族的定情信物。
他輕輕地輕吻著她的額頭，他說，卡爾艾爾只屬於你。
希莉亞想說些什麼，但是她說不出來。但是，她猜克拉克一定會懂。一定的。
希莉亞睫毛微微顫動，在最後一刻，她抬起頭。她如同大雨中的幼鳥，翅膀無力飛翔，眼睛卻閃爍著不會被打敗的堅定光芒。
她那淺藍色的眼眸倒影著灰色的天空，大雨打濕了個世界，雨水順著她的臉龐向下流淌。她緩緩地垂下睫毛。
最後一個數字，在所有興奮嗜血不已的貴族們口中一起喊出。
轟————！
與此同時，一道巨大的閃電轟隆響起，震動大地。
希莉亞一愣，她猛地抬起頭。
希莉亞注視著天際，她輕輕地勾起了嘴角，真心地笑了起來。
在暴雨傾城中，閃電在她的眼眸中劃過天空。
——True End（真實結局完）——
第133章 終章Happy End
How long will I love you As long as stars are above you.
對你的愛會持續多久？只要你頭頂的星星依舊閃爍。
——《時空戀旅人》
「那——那是什麼？！」
所有人抬起頭, 不知何時大雨已停, 陰雲緩緩散去，露出一束陽光。
天空其他地方仍然烏雲密佈，唯有這一處鑽出了一束陽光, 而陽光之下, 一個身影懸浮在半空中，他的披風在身後獵獵作響。
是超人，他穿著藍色的制服，紅色的披風猶如燃燒的火焰。
「這不可能, 是超人嗎？是超人！！」眾人尖叫道。
皇帝見到，立刻欣喜若狂，「太好了, 這回超級英雄都能為我所控——」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天空中的超人低下頭，紅視線席捲高臺，士兵們來不及反抗就已經被吞噬。希莉亞身邊的行刑士兵僥倖逃過一劫, 他恐懼地抖著腿, 眨眼之間，便對上了超人憤怒的藍色眼眸, 下一秒便被擊飛出去。
貴族們在四散奔逃，尖叫聲在廣場上回蕩著。
超人沒有管周圍，他來到希莉亞的面前。低下頭，他看到希莉亞身穿著單薄的裙子，渾身已經濕透, 原本的怒火全變成了心疼。他輕輕地彎下腰，注視著希莉亞的眼睛。
「你怎麼敢這麼大膽呢？」他輕輕地說，「我差點失去你。」
希莉亞靜靜地露出笑容。
「可你來了。」她輕輕地說，「我們自由了，卡爾。你還會愛我嗎？」
超人目光微動，他沒有說話，只是側過頭，親吻上希莉亞的嘴唇。
希莉亞環上他的脖子，兩人在高臺上親吻著，直到巨響來臨，才抬起頭。
「這是——」希莉亞愣了。
克拉克和她看向同一個方向，他笑了。
「你打開了空間鑰匙，所有人都來了。」
皇帝的軍隊和機器人都向著這裡聚集，而與此同時，在科研中心的方向，希莉亞看到許多許多人也湧了出來，他們有的在飛，有的在跑，有的在蕩來蕩去。
超人抱起希莉亞，二人向著那邊飛去。
天啊，真的，希莉亞認識的所有超級英雄都來了！
「你這個小怪物！」鋼鐵俠飛了過來，心有餘悸地說，「你的膽子可真大，你怎麼能這麼冒險呢？」
「和你當年往蟲洞裡扔核彈的時候相比一般般啦。」希莉亞攤了攤手。
「一般般？！」
另一個黑色戰甲飛了過來。面罩打開，露出了布魯斯的臉。希莉亞剛想打招呼，卻發現這個蝙蝠俠異常的嚴肅。
「希莉亞，你將這個叫做一般般？」蝙蝠俠沉聲說，「你差點就回不來！」
主、主世界的蝙蝠俠也太凶了吧QAQ
希莉亞忍不住往克拉克的懷裡縮了縮。
「布魯斯！」超人立刻說，「她救了我們是非常崇高的行為，你不應該說她！」
蝙蝠俠瞪了超人一眼，又看向希莉亞，這才緩和下來。
「做得好，女孩。」
所有英雄都過來和希莉亞說話之後才離開去戰鬥，有的人還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光頭。
終於，死侍和奇異博士走了過來。
希莉亞露出笑容，超人放下了她，她蹦蹦跳跳地跑了過去。
「我是不是超級diao？」她昂著頭，一副求表揚的樣子。
奇異博士愉快地沉聲笑了起來，而死侍認真地摸了摸她的頭。
「非常之刁！」他說，「哦，你這個光頭可真有我的風格，我喜歡，現在我們兩個一人有了全是褶皺的蛋蛋，而你擁有了光滑的——」
死侍的話還沒說完，超人已經伸出手制止了他。
「請不要說這樣的話。」超人無奈地說。
「好吧。」死侍聳了聳肩膀，「等到十年之後，我再邀請她進入PG-18的世界。」
「謝謝，不需要！」超人說。
幾個人正在鬥嘴，希莉亞抬起頭，她尖叫起來。
「姐姐！」
希莉亞撲了過去，卡魔拉緊緊地接住了她。
「我的希莉亞！」卡魔拉哽咽道，「我的天啊，我差點失去你……」
希莉亞被女人緊緊地抱著，差點喘不過來氣。
「可是……我只是你假的妹妹。」希莉亞小聲說，「你還願意當我的姐姐嗎？」
「你在說什麼傻話，你永遠都是我的妹妹！」卡魔拉不假思索的說。
兩人鬆開彼此，希莉亞看向她身邊的星雲。星雲昂著頭，就是不肯去看她。
希莉亞開始輕輕地搖晃星雲的小拇指。
「姐姐……」她小聲說。
星雲的嘴角抽動了一下，她皺起眉毛低下頭，然後十分勉強的抱了抱希莉亞。
「逞能！」她冷哼道。
「我也想你了。」希莉亞笑道。
又是一陣巨大的爆炸聲傳來，眾人抬起頭，只見超級英雄們和機器人以及士兵們打得火熱。這些人自然不是他們的對手。
「死侍將科研中心點著啦！」蜘蛛俠到處傳消息，「浩克跑過去監督呢！」
「照顧好她。」超人對卡魔拉說。他又低下頭，親吻希莉亞的額頭，「我去善後。」
希莉亞點了點頭，超人抬起下巴，轟——一陣劇烈的氣流向著四周散開，超人騰空而起。
在天空上，他巡視了一圈戰局，最後開始尋找那個人。那個剛剛在廣場上逃跑的『皇帝』。
超人的超級視線掃過整個城區，很快就鎖定目標。
……
皇帝正開著飛車向著城外逃去，忽然間，一個人從天而落，轟然停在了他面前的道路上。看清楚了這個人是誰，皇帝咬了咬牙，全速沖了過去。
超人淡漠地站在那裡，他伸出左手，撞上來的飛車開始顫抖，卻竟然在他的手中沒辦法前進一寸。超人陰冷的目光看向皇帝，他舉起手，高高地舉起飛車，再用力地將它砸向地面，轟——！
地面龜裂，整個車都變成了廢鐵。超人走到車邊，他冷冷地低下頭，如同野獸一樣，一下一下地將車的部件全部撕碎扔在一邊。
終於，露出了皇帝滿是鮮血的臉。他驚恐地注視著靠近的超人。
「不要……不要過來，別——」
超人伸出手，抓住他的脖子，將他整個人從扁碎的車裡拔了出來。
超人靠近他，露出一個森然的笑容。
「被毀滅的感覺怎麼樣，『神』……？」
皇帝驚恐地看著他，最後，昏了過去。
他再一次醒來的時候，是被嗆醒的。
皇帝看到他豪華的宮殿和科研所都已經著火，而此刻超人便拎著他，懸浮在科研所的上空之中。
看著下面的濃煙滾滾和火光，他開始有了不祥的預感。
「你……你糾結要怎麼樣？」
超人不言語，他似乎就是在等著皇帝醒來。他開始下降，兩人被濃煙籠罩，皇帝開始咳嗽起來。超人迅速地穿過濃煙，進入著火的科研所。他在火焰之中迅速飛過，最終，他將皇帝放在地上。
男人抬起頭，看到自己四周都是劈啪作響的火焰，他害怕的抬起頭，超人只是淡漠地注視著他。
「既然這麼熱衷於研究我們的世界，那麼在這裡迎接死亡，對你而言也是幸福吧。」他冷酷的說。
「不，不不——」皇帝驚恐地握住超人的手腕，「你可是超人，是正義的象徵，你是英雄，你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對不對？」
超人注視著他，緩緩地露出笑容。
「我是英雄，但我不是這個世界的英雄。」他緩緩地說，「永別了。神。」
超人消失了。
溫度越來越高，四處卻全被堵死。
「不，誰來救救我！」他嘶吼著，「我是神，我是國王！我命令你們，我命令——來救我！」
他崩潰地在原地打轉，忽然間，皇帝停住了。
他的面前，站著一個老人。他白髮白色短鬍子，戴著眼鏡，穿著耶誕節的家居毛衣。
這個老人就站在火場之中，格格不入。
「嗨，亞瑟。」老人說，「我來送你一程。」
亞瑟愣愣地注視著他。
「斯坦利萊伯……」他喃喃道，「不，斯坦李？！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斯坦李靜靜一笑，「生和死是這個宇宙最難搞的問題，不是嗎？」
「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是我的幻覺？還是——」
「你覺得我是什麼，我就是什麼。」斯坦李平靜地說，「我就是來送你而已，我的老朋友。」
「朋友？」亞瑟冷笑道，「我殺了你和所有的漫畫家還有科學家！」
「這種事情的確有時發生。」
「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亞瑟怒吼道，「我不服！憑什麼——」
「亞瑟。」斯坦李輕輕地歎了口氣，「我本來不想說的，但是你的執念太重。我只好提醒你一下……你還記得希莉亞穿越過來的狀態嗎？她和你們種族曾經的樣子一模一樣，直到你非要將所有人都拽回碳基生物的領域裡。」
皇帝一愣，「我記得，那又如何？」
鏡片之後，斯坦李的目光靜靜地注視著他。
「其實已經有了一個新宇宙，只要藍星人死了之後，可以用靈魂的方式抵達那個世界。」他說，「你覺不覺得靈魂這個詞有點熟悉嗎？想一想這其中的關聯……」
關聯……？
靈魂聽起來，和他們曾經的資訊資料交互形態比較想像。那麼……
斯坦李笑了。
「或許，你們的世界，就是從另一個宇宙逃難過來只剩下靈魂的種族呢？」
「或者說——有沒有可能，你們，也是被創造的。」
皇帝愣住了。
「不……不！這不可能！我是自由的，沒有人控制我，我不可能是被創造出來的！！」他嘶吼道，「這一切都是個巧合，我不會被人控制！！」
斯坦李平靜溫和地注視著他。
「記住，孩子——永遠對生命保持敬畏之心。」老人說，「永別了，你完成的很好。」
火光之中，只剩下亞瑟一個人崩潰的身影。
幾秒之後，科研樓塌了。
另一邊，都城的敵人很快就被超級英雄們按壓了下來。
而從頭到尾，懸浮在天空中的攝影機器人都將一切轉播給了所有被壓迫的區域。
美國隊長登上高臺，他注視著鏡頭。
「現在開始，國王和他所有的勢力都已經被我們擊倒了。」史蒂夫嚴肅磁性的聲音響起，「從現在開始，我們將這個世界交還你們，給所有人。希望你們能夠帶領這個星球，走向一個和平美好的未來。」
說完，他摘下盾牌向著天空飛去，經過四五個不可能完成的彈射，所有的攝像機都被打了下來。
美國隊長轉過頭，看向聚集在一起的夥伴們。
「接下來怎麼辦，我們怎麼才能回家？」
「鑰匙引起的通道還沒有關閉，現在正是回去的好機會。」斯特蘭奇說，「從此之後，我們的世界便和他們沒有關係了。」
「那正好。」
奇異博士手指微動，畫出一個傳送門。
「這可能是我畫得距離最遠的傳送門了。」他感歎地說，「我創造了一個新的世界紀錄。」
「哇哦，真棒。」大家都不怎麼捧場，黑寡婦歎息道，「我好想回去好好地曬個日光浴，再休息一個月……要不然，兩個月吧。」
「我們回去可以嗨皮三個月，而且還要開好多好多慶祝派對！」彼得派克高興地說，「我要趕緊去找蜜雪兒和內德，我想死他們了。」
「我們還得給希莉亞辦個接風宴。」美國隊長笑道，「她可是拯救世界的大功臣了。」
「拯救世界不都是主角必備的簡歷嗎。」死侍懶洋洋地說，「再見，我可不想和你們待在一起。」
「你別說好不好？」蜘蛛俠猶豫地說，「至少一起慶祝之後在離開。」
「好吧，我親愛的。」死侍美滋滋地說，「你讓我呆多久就呆多久。」
托尼警惕地拉走彼得，奇異博士無奈地說，「死侍，他還沒成年。你還是去找他哥哥們撩騷吧。」
死侍聳了聳肩膀。
英雄們一個又一個走入傳送門，希莉亞和克拉克在最後。他們注視著彼此。
「你的身體不是那個世界的，也能夠回去嗎？」超人擔心地說。
「別擔心。」希莉亞笑道，「當我進入傳送門之後，我的靈魂會自動回到紐約的身體裡——前提是你們沒把它燒掉。」
「當然。」克拉克哭笑不得。
他們注視著夥伴們的背影。有那麼一會，沒說話。
「我們會幸福的，對嗎？」超人開口。
「是的。」希莉亞說，「我向你發誓，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也不會做任何危險的事情了。以後這一切都由你代勞，好嗎？親愛的藍色超人。」
超人低沉地笑了。
「反正，不論我的性格，我的做派，我的制服顏色，我是普通人還是超人，你都會愛我。」他輕笑道，「所以我就假裝沒有聽見你對我正常制服的意見了。」
「我聽到了。」遠處，奇異博士面無表情地說，「你們怎麼不在這裡結個婚再走啊？」
「來了。」超人愉快地說。
他抱起希莉亞，咻地飛過了傳送門。
……
希莉亞猛地驚醒，她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而蜜雪兒就在她的身邊。
「你終於醒了！」蜜雪兒臉色煞白地說，「幸好我用裝在你手機中的跟蹤器找到了你，你知道你剛剛都沒有呼吸了嗎？我以為你死了！」
「？」希莉亞疑惑地說，「你為什麼在我的手機裡裝跟蹤器？」
「我怕那個莫名其妙的男人拐走你。」蜜雪兒說，「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沒事了！」
希莉亞笑了起來。
「還有更好的事情發生。」
「什麼事情？」
希莉亞抬起頭，她看向窗外。隔著厚重的玻璃，她仿佛已經看到萬千人歡呼雀躍哭泣的樣子。
她的嘴角輕輕地勾起。
「我們的超級英雄，回來了。」
——Happy End（幸福結局完）——
第134章 番外
自從在高維度世界打開了鑰匙之後, 似乎鑰匙中蘊含的一部分能力和希莉亞的靈魂融合了。
就像是系統故障, 她有時候總是會被世界抽風到其他的平行世界——那可不光是維度的問題，她甚至穿越過動畫片、漫畫片、3d風格以及樂高風格的世界。
就好像有一個巨大巨大的宇宙，大宇宙中有無數的小宇宙, 它們像是遊樂場一樣在不同的區域, 而希莉亞則總是打破邊界，去很多其他畫風的世界。
「你知道樂高世界的蝙蝠俠嗎？」有一次剛從其他世界回來，希莉亞興致勃勃地說，「那個蝙蝠俠特別有趣, 他還會在自己的蝙蝠城堡裡來回打滾。」
克拉克抬起頭，一雙藍色的眼眸憂慮地看了過來。
「你需要幫助，希莉亞。」他擔心地說, 「如果有一天你又跑去其他世界，就再也回不來了該怎麼辦？」
「我喜歡漫畫世界。」希莉亞樂在其中地說，「每次說話時頭頂都會冒出聊天框，真是太有意思了。」
超人覺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希莉亞了, 自從能夠打破次元後, 她內心的『野性』已經全部被激發出來。
「有一個漫畫世界裡，你長得特別特別帥。」希莉亞感歎道, 「要不是你的那個世界已經結婚了，不然我一定要和你一夜情……」
「那個人不是我。」超人認真地說，「我，只是我，另一個世界我和我沒有關係, 你明白嗎，希莉亞？你不能和其他世界的我在一起，你只能和我在一起！」
自己和其他世界的自己吃醋可還行？
超人沒辦法，他只好去找死侍。
「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讓希莉亞別再穿越時空了？」超人擔憂地說，「我擔心再這樣下去，她會移情別戀樂高人。」
「哦——真有趣。」死侍聽起來很高興，但是看到超人立刻嚴肅的目光，他清了清嗓子，「想要解決這個問題，就要抹去她靈魂中鑰匙的能量。」
「可是要該怎麼做呢？」
「別那麼死板的想問題，超人。」死侍打了個響指，「當然是尋找源頭解決這個事情。」
於是，死侍和希莉亞便打算走上尋找源頭之旅。
「所以，我們要去哪裡呢？」希莉亞好奇地說。
「唔，交給我就好了。但是……以後不能再穿越時空，你真的不會感覺到遺憾嗎？」死侍看向她。
希莉亞聳了聳肩膀，「對我來說還是卡爾比較重要啦，我其實也擔心哪一天就回不來了。那樣的話我還得重新融入人群，我有社交恐懼症，你明白的。」
「我懂。」死侍說，「好啦，那就牽住我的手。」
此時此刻，他們站在帝國大廈的頂端。
兩人牽起手，然後——跳了下去。
在呼呼的風之中，氣流忽然從透明變得五彩繽紛起來。緊接著，五彩的氣流變成了線條。
「嗚呼——！要來了！」死侍興奮地大叫道，「第一次有人和我一起穿越世界，這感覺酷斃了！」
希莉亞的頭髮都被風吹起，她看到下方隱隱約約地出現了一個圓環——呼——！兩人掉了進去。
翻了幾個跟頭，希莉亞從地上爬起來。她左右看向旁邊，只見自己呆著的地方像是一個巨大的地下火車站，有很多條軌道，頭頂是猶如蟻巢交錯的天橋，而地上有很多椅子和堆著報刊的架子。
這裡太大了，希莉亞向著上面看去，只覺得天花板很高很高，一直向上融入黑暗也看不到頭。她看向鐵軌，只見鐵軌下方不是土地，而是黑色的深淵。
「這裡是哪裡？」希莉亞好奇地問。
「宇宙中轉站。」死侍說，「來，坐在這裡，乖乖的等，你會等到能夠幫助你的人的。」
「那你呢？」希莉亞看向他。
死侍攤了攤手，「我很忙的，你的事情要自己解決，一會兒會有人來接你。」
「好吧。」
死侍跟她揮了揮手，就離開了。
希莉亞便坐在潔白的長椅上，蕩著腳。
她這才發現，中轉站裡不光有自己一個人，她剛剛沒有看見，現在卻有許多靈魂一般的人身影漸漸變得真實起來，轉眼之間，整個月臺上到處都是人。
希莉亞看來看去，覺得自己誰都不認識。
一輛火車嗡鳴而來，轉眼間停在了月臺邊，希莉亞看到一個夾著報紙，穿著老頭衫的老人從車上下來。
「斯坦李？」她驚呼道，「你沒有死？」
斯坦李看了過來，他眯起眼睛笑了。
「well，這是一個哲學問題。但這種疑惑確實經常發生。」他說，「這種事情經常會被人搞混。」
「這種事情？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我可能死了，也可能沒死。」斯坦李說，「而我可能是你要找的那個斯坦李，也可能我不是。」
希莉亞一頭霧水。
緊接著，她忽然看到從車上下來好多好多人，他們大多數長得很像，但是衣著和打扮都不一樣，希莉亞竟然又看到了幾個斯坦李！
「這，這是怎麼回事？」希莉亞磕磕巴巴。
「這裡是宇宙中轉站，孩子。」老人耐心地說，「我們當然是各個不同宇宙中的自己。」
希莉亞驚恐地閉上嘴，這個穿著老頭衫的斯坦李打開了報紙。
「哦……宇宙盡頭的餐廳開業了。」他嘖嘖道，「在那孩子來買衣服之前，我應該可以去小酌一杯。」
「那個孩子？」
斯坦李轉過頭，他伸出手。
「我是蜘蛛俠平行宇宙漫畫電影裡的斯坦李，見到你很高興。」他說，「需要買一個蜘蛛俠面具嗎？不退不換。」
「呃……我想不用了。」
老人聳了聳肩膀，「我猜你要找的不是漫威電影世界的那個斯坦李吧？看起來也不是動畫世界的，你的畫風和他們不一樣。」
「我的畫風是什麼？」希莉亞奇怪地問。
斯坦李摸了摸下巴，就在這時，希莉亞的背後有人喚她。
「希莉亞，我的孩子，你怎麼在這裡？」
希莉亞轉過頭，她看到一個身穿白大褂的斯坦李。
「是你！」她興奮地說，「你一定是我世界的那個斯坦李！」停頓了一下，她疑惑地說，「可是你也已經死了啊。」
「well，我們一般都說，這是個哲學問題。」白大褂斯坦李聳了聳肩膀。
兩個老頭看向對方，他們舉起手打招呼。
然後，希莉亞世界的這個斯坦李扶住她的肩膀，讓她和自己在旁邊坐下。
一趟又一趟的車駛來，希莉亞好奇地看來看去。
「所以，這到底是什麼地方？這裡是『漫威』世界的宇宙樞紐？那我怎麼沒有看到超級英雄呢？」
「不，這裡比你想像的更大。」斯坦李溫和地說，「這裡跨過時間、空間和所有維度的宇宙中轉站。你看到的這些人，可不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漫畫。」
希莉亞有點奇怪，她的腦子好像無法理解這個問題。
兩人坐在一起看著行人匆匆，斯坦李指向那些人。
「這兩個人是居里夫人、愛因斯坦。那個人是雨果，他身邊的一圈人都是文學界的。」斯坦李說，「還有那個，你看見一身紅色皮膚的那只鳥了嗎？它是外星科學家，是另一個星系的生物，我猜它一定坐錯車了，這個月臺只接待地球旅客。不過它有翅膀，應該能自己飛過去。」
希莉亞看得雲裡霧裡，這時又有人下月臺。
「哦，這幾個人是亞洲的文學者，我不太熟悉。他身後的人兩個人是我的朋友，就是他們創造了美國隊長。」
「可是……」希莉亞撓了撓頭，「你們都已經去世了啊？」
「唔，從某些角度來看，我們在原本的世界裡，確實已經不在了。」斯坦李聳了聳肩膀，「但這不妨礙我與你聊天，不是嗎？」
「是這樣……可是，為什麼？」希莉亞想不明白。
「我們在出生的那個地球死了，但我們仍然在其他宇宙裡生活著。」斯坦李靜靜微笑著，「那些活著的人，他們仍然思念我們。那是一種愛，我的孩子。愛是一種力量，它讓我們仍然活著，只是不在人們的世界裡而已。」
「我不明白。」
斯坦李的目光看向月臺，月臺上穿著各種年代衣服，各種造型的人都有。他們在火車的蒸汽下愉快地聊著天。原本相隔幾百年時光的科學家們也可以盡情聊天。
「這是一個偉大的空間，相比之下，我還很微不足道。」他緩緩地說，「我們的確活著，在學生的書本裡，在博士的論文中。在每一部電影中，也在街頭文化裡活著。在人類腦海中閃過的每一個想法、在穀歌搜索裡活著。這一切的一切，建築起了人類無法理解的龐大宇宙，所有逝去的人都住在這裡。」
他帶著微笑看向希莉亞。
「雖然我不是科學家，但是作為一個漫畫家，我們有更加寬廣的世界。」他說，「只要孩子們的夢中還有超級英雄，那麼我們就仍然存在著。只是——我們離開的那個世界裡，人們不知道而已。」
希莉亞眨著眼睛。
「我聽不懂，但是感覺這是一個很好很幸福的事情。」她說，「超級英雄們也會這樣活著嗎？」
斯坦李緩緩地露出笑容。
「是的，他們也會這樣活著，從孩子的夢中，到老人的記憶裡，他們會被更多人記住。」他說，「不過我還是要表揚你，竟然把DC家的頂樑柱搞到手，做得好。」
「哎呀！」希莉亞這才想起來，「我是來找你幫忙的。」
「我已經知道了。」斯坦李伸出手，撫摸著她的頭髮，「你靈魂中的能量已經消失了，這回，你可以放心地回你的宇宙裡去了。」
希莉亞點了點頭，她站起來，向前走了兩步，又停下來。
她回頭，老人仍然坐在那裡，慈祥地注視著她。
「我們真的自由了嗎？」希莉亞還是忍不住問，「我真的，可以做我自己了嗎？」
「你很快就會做自己。」斯坦李平靜地說，「你的人生，將在完結之後正式開始。」
「什麼？」希莉亞疑惑。
「作者們總以為自己創造了世界，可是他們不知道的是，當他們離開之後，這個世界才會真正的在某一個維度、某一個宇宙中活過來。」斯坦李靜靜地說，「回去吧，孩子。我向你保證，從明天開始，你就真的自由了。」
希莉亞沒有明白，但是她下意識地相信他。
她轉回頭，卻看到面前的月臺上忽然出現了一個白色的漩渦，超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卡爾！」希莉亞歡呼道。
她撲在男人的懷裡，克拉克抱緊她，兩人注視著彼此，然後親吻對方。
「哦。」不知何時，斯坦李的身邊坐滿了許多漫畫家，他們嘖嘖道，「經典的完結之吻，真不錯。」
白大褂斯坦李輕輕地笑了笑。就在這時，他身邊又坐下一個人，他扭頭打招呼。
「嗨。」
「嗨。」漫威電影宇宙的斯坦李也向他擺了擺手。
「美好的一天，哈？世界上那麼多漫迷與影迷，今天也記得我們。」
「是啊。」電影宇宙的斯坦李緩緩地笑了起來，「真希望能夠告訴他們，其實我們沒有死，只是在我們的作品裡換了一種方式活著而已。」
「他們明白的。」白大褂斯坦李輕輕地說，「他們什麼都懂。」
兩人互相注視對方，輕輕一笑。
白大褂斯坦李站起來，他伸了伸懶腰。
「好了，我們聊了這麼久，該結束了。」他說，「這可真是一段美妙的經歷，不是嗎？」
「加快速度，我們要趕在下一個小朋友寫到你的時候出場，這之間應該有時間喝一杯吧？」
「當然。」
火車發出嗡鳴聲，人群來來往往。
一個故事落下帷幕。
而一個嶄新的世界，正在開場。
「All we can do is do our best to relish this remarkable ride.」
「而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珍惜這段不凡的旅程。」
——番外致那些離開的人完——
全文完。
粒子 2021-2-12 18:58
True End和Happy End的結尾開頭銜接的很玄妙。
所以真實總是傷人是吧。（哭唧唧）
所以為了希利亞，我選擇Happy End。：3
超英雖然統治了世界，禪精竭慮數十年也是想讓大家都能好好生活
而不是只能生存在利用和被利用之間
還要提防背刺和時不時的道德綁架。
所以不知好歹的人，還是要敲打敲打才會好好聽人說話。
超英不是好惹的。（超兇）
雖然有點對不起美隊，但是看到吧唧把美隊放出來救場還是很有喜感哈哈哈哈哈。
美隊：真是謝謝你了兄弟。：）
果然絕對的正義標竿還是美隊。
永遠不放棄鬥爭，只為自由而戰。
還以為會看到九頭蛇隊長的說。：3
黑化強十倍，洗白弱三分果然真 • 定理。
各路反派都都打回去也太解氣哈哈哈哈。
超英們的弱點果然就是太善良了。（）
最後的番外很有意思，感覺到作者在致敬老先生了。
後面扯出來的高低維世界超有趣。
直接把這文硬生生又拉上了一個檔次。
推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