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19-3-16 18:08
第一章
這是一個超能的時代，從前只存在於漫畫作品中的[英雄]字眼進入了人們的現實生活，而許多年前被稱為[超能力]的事物，現在被稱之為——
「因為我是無個性啦。」
少女說著這句話，像是已經對眼前舉著宣傳單的人做出了最全面的解釋，她輕輕地松了口氣，轉身繼續沿著回家的路走去。
在這個全民超能已經達到80％的社會中，競爭激烈的各行各業早已改頭換面，成為另一種意義上的「較量」。英雄事務所的大頭都被包攬在榜上有名的英雄們所在、或自創的事務所中，至於部分小的事務所，生存情況著實算不上好，甚至都到了能在街上發傳單的地步。
話雖如此，身為無個性的林沼時音實在不覺得自己有任何立場去同情別人，光是【無個性】這三個字組成的詞彙就足以為她開篇不暢的人生打上一個華麗的顯眼標籤，明晃晃擺在腦袋上就可以在連自己都不用認真拒絕的情況下被他人確認是「禁止通行」。
……唉。
好在她都習慣啦。
林沼時音四歲時還未能開發出任何個性時便被帶到診所檢查，最初得知自己與其他所有小夥伴都不一樣的時候說不失落肯定是假的，好在身邊的小夥伴們雖然都有了或帥氣、或絢麗的個性，卻也沒有對無個性的她做出任何不好的舉動——她可是聽說會有歧視現象存在的。
但就連父母都會常常以一種慶倖又高興的語氣說：「好在小音的人緣一直都很不錯呢。」
此話確鑿無疑，林沼時音一路長到十六歲，從來沒有經歷過新聞報導中的「校園霸淩」、「個性欺淩」等種種在她世界裡聳人聽聞的事件，反倒身邊的小夥伴們個頂個的善良美好，幾乎是交著朋友上了高中。
——說到這裡，順便一提，身為無個性的林沼時音所就讀的高中正是以培養英雄為己任、目標的雄英高中。
這所高中素來被稱為「英雄的搖籃」，足以可見在當今社會其地位的尊貴與不同凡響。
要說時音這位無個性為什麼會進入雄英，答案是相當明確的。
「雄英的升學率高到嚇人了吧。」時音踩著熟悉的道路，語調頗為輕快地對著剛拿出不久的手機交流著自己的感想，「英雄班可是不往上升、直接進入社會的，所以拿出來的升學率基本都是靠著硬考來的。」
這可是難得的機會。
對於大多數無個性、以及個性並不出眾的學生們而言，雄英高中不是「英雄的搖籃」，而是通往光明大道的第一步跳板。
電話那頭的正是時音的好朋友的桃井五月，兩人初中後分別去了兩所院校，得知時音真的接到了雄英高中的錄取通知書，桃井五月實在是沒辦法僅僅對著沒有任何生動色彩的手機螢幕表達自己的高興，當即一個電話撥通過去，聽見了時音仍舊那麼透亮清甜的調子頓時放下了心。
「——啊！你說這個我想起來了！」五月發揮了自己身為曾經帝光大滿貫經理的專業素養，從腦海紛雜的記憶中硬是將有關[雄英升學]這條極力拉扯出來，「國內排名前十的學校都在雄英保留有自主招生的名額吧！」
自主招生這項上世紀末的遺留產物，雖然不能說是完全消失在歷史的車輪下，但比起之前的大規模，現在的縮招導致全國幾十所高中都喪失資格，好在身為豪強的雄英高中還保留有此等權利，每年輸送出去的優秀人才都能佔據十大高校的放榜名單。
「我就是沖著這兩樣去的。」時音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說話的間隙拐進了一家奶茶店，點了一份外帶的芒果奶蓋後，她走去等候區那邊，不忘和小姐妹抒發感想，「雄英的入學模擬難度是隔壁冰帝的一倍不止啊，看到題目的時候我差點直接拿起膠帶往脖子上一纏，縱身從窗戶跳下去，在考點死個明明白白。」
「冰帝外校生很難考的吧，學費又高，直升的前提雖然好但篩選條件也很嚴苛啊！」對冰帝五月的瞭解明顯更深，或許正因為雄英在普羅大眾眼裡的固有印象太過深刻，「比那個難度還要翻上一倍，我的天呐……」
這起碼得是赤司征十郎那種精英水準的吧。
「所以能通過就是萬事大吉了。」說到這裡，時音長長地舒了口氣，毫不掩飾自己的慶倖之意——雄英的普通科，只憑藉純筆試進入的話，某種意義上並不比所謂的[入學個性測試]要來的簡單啊。
她視線一轉，正好瞥見側對著的玻璃門被人由外打開，在視野中一晃而過一抹金色，好似在被陽光曬得久了暈開的蜜糖，融成了漂亮的奶金色。
就在時音差點與之對上視線時，身後的店員叫了號：
「165號，您的芒果奶蓋。」
杯底即便隔著外帶的包裝還是在木制的桌面上帶來些許摩擦的響動，時音將手中的小票遞過去，心情頗好地道了句：「謝謝。」
「不用謝。」
店員十分訓練有素，抬首就準確無誤地看向了時音的身後，「這位客人，請問您要點些什麼呢？」
時音稍稍側過身子給他讓開道路，沒想到細微的動作改變下，對方卻好似突然觸了電，整個人猛然往外躥開半步。
「……」
「……」
空氣一時間仿佛凝固了。
時音臉上還殘留著好心情所帶來的明媚笑意，就這麼隨著停滯的氣氛僵在唇角沒來得及放下，過於剔透的琥珀色眸子中浸透著顯而易見的不解與茫然。
「你……」
時音看著對方那仿佛接觸到什麼不得了東西的姿態，頗為意外地窺見了對方緊繃且僵硬的肢體動作，「是不是有什麼不舒服？」
大概，只有這點可以解釋了吧。
她可是什麼都沒有做。
……還差點被嚇了一跳。
「……沒有。」
回應時音的，是少年壓得極低的嗓音，不知道是否因為這個因素，一句短得不能再短的否認聽在時音耳朵裡沙啞得如同磨砂制。
時音遲緩地眨了下眼，感覺對方一直在回避她的視線，只好迅速地別開臉，以免給對方造成不快：「那就好。」
身為正義路人，她做的已經夠好了。
時音將手中有些歪了的塑膠袋提在手中打理好，一面將還未掛斷的手機放回耳邊，步伐輕盈不改地朝著店外走去。
身後的店內又恢復了該有的有條不紊，甚至還能聽到店員再一次的發問：「請問您想要些什麼呢，這位客人？」
耳邊是五月連忙追問方才是否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時音卻聽覺靈敏地順著風聲，趕在身後店門合上前的瞬息，聽到了那聲似有若無的回答：
「芒果……奶蓋是吧？」
——唔，會喝這麼甜的飲品呢！
時音下意識回頭望過去一眼，饒是店門是玻璃製成，由於盆栽和人影綽約的阻擋，這時候也只能稍稍看見對方那有些炸毛的腦袋。
結合方才沒有與其對上視線時的短暫打量，時音完全可以確定：這人是不論髮型怎麼挫，都能靠那張池面的臉絕地求生挽救成功的類型。
「……時音？時音！你還在不在聽啦！」
五月的呼喚將她的思緒瞬間拉回，時音連忙收回視線，匆匆趕往馬上要亮起綠燈的路口，一併應答道：「在在。」
「剛剛是不小心撞到人了嗎？」五月的心思還在方才電話這端數秒的寂靜中。
「是……」
時音這會兒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沒來由覺得任何描述言辭都排不上用場——方才那副場景真的是……非常的奇特。
嗯，只能暫且用「奇特」來形容了。
「我也說不好，就當是撞倒路人了吧。」
最後，時音只能隨便地敷衍過去。
「噗——」五月一下就憋不住笑出來了，「你那是什麼說法啊！」
「因為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確實挺懵的。
「你明明就在現場啊！」五月不滿地吐槽，隨即太過靈光的腦袋跟著一挑，山路十八彎、九曲連環地將話題又繞了回去，「不過，時音你怎麼對冰帝的升學考試題目很瞭解的樣子？」
「之前想去那邊就做過幾套試試。」時音沒想到五月這前言後語能搭得如此絕妙，差點就沒跟上思路，禁不住也開始吐槽，「五月你的腦回路是在開過山車嗎？」
忽高忽低，突然一下子又轉著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話要說：
哢：這位正義路人你有本事再多看我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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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只有我不知道[綜]
橫谷透被自己的雇主／上司／同事／夥伴相繼表白後，才發現世界似乎跟自己想像的不一樣——只有她自己不知道
第二章
「我今天才從阿大的嘴裡知道，赤司君是去了京都的學校呢！」五月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語氣向小夥伴傳遞這個消息。
電話這頭的時音「咦」了一聲，也很驚奇：「你不知道嗎？我以為赤司早就告訴你們……嗯籃球部的應該都知道吧？」
「根本不知道啊！」
五月聲音清晰、字句強調著陳述，毫不掩飾自己強烈的情緒，「你去參加學校聯賽那兩天，籃球部這邊冷清得像是冰窖一樣！除了阿大，我連哲君都找不到了！」
「黑子君好像說過有一所中意院校想要去的……不過他當時不是很想說的樣子，我也沒繼續問。」身為籃球部第二經理——按照時音本人的話來說，[不過是個打雜的]——時音對帝光籃球部的瞭解雖然不及資料型的五月，憑藉個人性格還是混得很開，更別提隊長赤司征十郎勉強算是她的青梅竹馬。
「嗚哇！！」這邊的五月呼喊起來，整個人都不好了，「怎麼時音你這個外出考試的人什麼都知道，反倒是一直關注哲君的我居然連這個都！不！知！道！」
眼見五月在那端就要哀嚎地突破電波、直接衝擊耳膜，時音連忙補救道：「是我問的！是我談到意向院校的時候順便問到的，黑子君那個人你知道的，絕對是會認真好好回答的類型啊！」
「……這、這麼說也沒錯啦。」五月嗚咽了一聲，「啊，要是阿大不那麼麻煩的話，我就可以去哲君的學校了。」
「到頭來不還是放不下青峰君嘛。」
時音將尾音拉長了點，顯得頗為意味深長。
五月卻沒能理解她的意思，轉頭又去扯其他的事情了，說起好在她們兩人現在都還在東京念書，週末出來逛街應該是沒有問題。
「雄英高中還有一個別稱嘛，時音你知道嗎？」末了，五月壓低了聲音，頗有些神秘兮兮地道，「——『優質男友出產地』，嘿嘿嘿~」
時音：「……哇這別稱太土了吧。」
她忍不住吐槽的欲|望，有些咋舌：「『大型戀愛相親平臺』都比這個好吧！——這聽上去很像是什麼農副產品養殖基地一類的東西啊。」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腦中一瞬間飄過諸如「母豬養殖基地」等放大的橫幅字樣，五月笑得差點沒岔氣。
時音走了一條半街，直到五月說要幫母親去買菜，兩人這才掛斷了通訊。
沒走出幾步，時音就感覺到不對勁了。
一回頭，一隻黃毛狗正不遠不近地跟著她。
「……」
時音盯著它看了會，蹲下去向前微微傾身，伸出了右手，舌尖從上顎一彈，嘴裡發出細微的動靜。
黃毛狗立刻撒歡地撲了過去。
「走丟了嗎？」時音順手摸了它兩下，狗本身相對乾淨，但沒有項圈，更沒有圈養的標誌。
她身上沒有食物，身邊正好有便利店，便利店裡居然正好有平價的狗糧賣，時音拿了一包，結帳時又要了只香腸。結果喂的時候黃毛狗氣性極大，半點不看狗糧，完全沖著香腸去，吃得十分撒歡，一根吃沒了，還知道巴巴地望著時音搖尾巴。
「太聰明了吧你。」時音忍不住被黃毛狗這幅樣子逗笑了，正準備回去再買，側上方一隻膚色白皙的手指舉著仍散發熱氣的香腸躍入了視野。
「……？」
時音循著對方的手臂看過去，僅是這麼流暢且連貫的打量，時音都能毫無阻礙地窺見到對方隱藏在衣料下線條流暢且有力的手臂——絕對是做慣了打鬥的行為，手背上蜿蜒著青色血管的痕跡，最終都隨著起伏的骨骼沒入了袖口中。
是剛才在奶茶店見過的男生。
有點奇怪的那個人。
男生出現在奶茶店不算特別稀奇的事，只是那家的芒果奶蓋稍微有點偏甜，能好這種口味的……嗯，著實少了些。
黃毛狗嗅著香味哈喇子都快流下來了，眨巴著眼睛往爆豪身前湊。
時音又感覺到這人的緊張，往外挪了挪，這次還是她先開口：「你蹲下來喂它吧。」
她側首對爆豪笑了笑，安撫道：「別怕。」
顯然時音將爆豪的僵硬當成了對狗的害怕。
——這裡只有她和狗，總不可能是怕她吧。
「……」爆豪默不作聲地蹲下來，這回沒再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
時音看他沉默地將手裡的香腸向狗那邊舉得近了些，這個動作分明都進行到一半了，他突然側過半邊臉，視線沒有看著時音，反而盯著什麼不知名的角落，聲音輕而短促地道：「哦。」
時音：「……」
她的心情，真的只能用[微妙]二字來形容了。
……這人，該不會是現在才反應過來要回應她剛才的那句話吧。
[你蹲下來喂它吧。別怕。]
[哦。]
時音：「……」
她尷尬地久久說不出話來，又覺得憑藉這人的長相絕對不可能是如此詞窮的類型——難道還真是她把人嚇到了？
時音眨了眨眼，深深覺得：男人心，海底針。
爆豪就蹲在原地，一動都不動，只有舉著香腸的那只手還有著微弱的移動痕跡，否則整個人真就要像人家蠟像館裡的雕像似的，完全沒有生氣可言了。
（真奇怪啊……）
時音忍不住在心底感歎。
手指握了握自己打包的芒果奶蓋，還是溫熱的。
視線一瞥，看到爆豪指節彎曲處吊著的打包袋，偏精緻的包裝並不怎麼適合男性帶在身邊，看上去大多都不會認為是本人要喝的。
（是給女朋友的吧。）
思來想去，大概還是只有這個答案最令人信服。
時音百無聊賴地想著。
雖然兩個人蹲在一隻狗面前的模樣是有些傻，不過畢竟是她先邀請的，實在沒什麼可說的。
「……喂。」
就在尷尬的氣氛無限蔓延至令人窒息的程度時，爆豪終於主動開口。
聲音壓得還是很低，跟說悄悄話似的。
時音下意識湊過去了點：「什麼？」
她以為自己漏聽了什麼東西。
「……」
刹那間，有什麼東西，切實地從與少女接近的部分，逐漸地開始往上攀升，直接抵達大腦，而後奇異地傳到了心臟。
爆豪再度聽到了那不規則的跳動響聲，分明連平靜都覺得勉強，現在翻湧的勢頭反而更大了。
（剛才那樣，已經嚇到過她了。）
爆豪沒有體會過的心情迅速地在整具身體飛快流竄，腦海中卻還牢牢記掛著這個念頭，打定主意，咬死了是不會再胡亂動了。
——實際上兩人並沒有挨得多麼近，時音只是稍稍往這邊側了腦袋，以便聽清楚。
「這只狗……」爆豪皺了皺眉，很明顯對自己現在不怎麼順暢的表達方式感到頗為不滿，連帶著聲音更為嚴肅低沉。
時音都忍不住聚精會神，以免錯過什麼重要資訊。
「……不吃狗糧嗎？」
時音：「……不吃。」
虧她那麼期待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
莫名無語指數上升的時音移回了原位，覺得自己身處的空氣比前幾秒還要來得讓人尷尬了。
爆豪感覺到她氣息的撤離，突然有些失落。
在臉上的表現，就是更深地皺眉了。
時音有一種惹到了大佬讓大佬不爽的感覺。
爆豪鎖著眉心，抿了下唇：「把狗糧給我。」
他說話好像總是偏快一點。
時音默默地腹誹：幸虧自己耳朵好，沒錯聽。
時音把狗糧遞過去，見他乾脆俐落地拆了包裝，抓了一把在自己手心裡，垂眸的瞬間眼睛睫毛覆蓋下來，在下眼瞼形成了一小片很淺淡的扇形陰影。
爆豪停了停，將手中的狗糧又倒回去一點，這才攤開來，遞到狗的面前。
（應該是考慮到狗剛才已經吃了兩根香腸的原因吧。意外的細緻啊。）
（那麼他果然是看到自己喂這只狗的過程了。）
時音抱住手臂饒有興致地看，意外地發現黃毛狗竟然不排斥吃狗糧了，從爆豪手裡吃得那叫一個歡。
「這小傢伙，吃東西還分人的。」
時音帶著笑說，語調都跟著染上了幾分活潑的色彩。
爆豪低低地「嗯」了聲：「狗很通人性的。」
他整個人蹲在那裡，姿態不似最初那麼僵硬，多了幾分隨性，尤其側顏看去沉靜帥氣，確鑿是一副賞心悅目的畫面。
時音不由地多看了兩眼，突然發覺——大約是自己眼花：這人脖頸那塊的皮膚，好像是比先前紅了點。
第三章
「通人性」的黃毛狗吃完就走，臨走前在時音和爆豪面前挨個蹭了兩下，搖了搖尾巴，而後揮一揮前腿，不帶走一片雲彩。
時音：「……」
爆豪：「……」
時音看了看爆豪手中的狗糧，又看了看他手中光禿禿的木棍：「看來它不僅通人性，還很……嗯，灑脫。」
灑脫個屁！
白眼狼！
爆豪在心底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要不是想著暫且維護自己的形象，差點就露餡了。
時音已經拍了拍手站起來：「那麼，我就先走了。」
「再見。」
少女輕盈地道別，淺淺地鞠了一躬後，腳步同樣乾脆俐落地邁開，朝原定的方向走去。
爆豪：「……」
蹲在原地良久，僵硬到連店內的人都忍不住數次朝外張望，爆豪忍不住狠狠捏了把手中的狗糧包裝袋——狗糧險些灑了出來。
「……不留個通訊位址的麼？」
好歹都是「偶遇」兩次了啊！
他容易嗎他！
爆豪低頭看了眼手中的芒果奶蓋，再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之中。
而後。
爆豪單手捂臉，腦袋仰起，陽光透過指縫隱約地灑在他闔起的眼瞼上。
他覺得整個腦仁兒都在突突地跳著疼。
「真特麼難。」
太難了。
比任何打鬥都難，比跳級的數學函數還要難。
而此時此刻。
被腹誹「連個通訊位址都不留」的時音其實正在思考爆豪身為跟蹤狂的可能性有多大。
——出現的時機實在是太微妙了，不是一般的巧，而是那種……仿佛早有預謀的巧。
奶茶店就算了，順著喂狗的時間銜接實在是有點不對勁。
長得帥不代表不是變態。
時音對這點深信不疑。
^
假期後還有一項必須的流程：本人親自回校確認檔案的調動無誤。
時音隔著老遠就望見了長手長腳、堪稱黑色路標的青峰大輝直愣愣地戳在樓底，青天白日這麼一望過去，十分打眼。
走進了才發現他身後還擋著個赤司征十郎以及半個桃井五月。
似乎正在說著不大暢快的話題，五月的臉色有幾分凝重。
「早上好。」
時音罔顧這種氣氛，相當輕車熟路地往前邁了一步，將自己融進了這個圈子內，「多虧了黑得一如既往青峰君，我一眼就找到大家了。」
本來正打算和赤司為了那個約定而放句狠話的青峰：「……？？林沼你什麼意思？敢不敢再說一遍？」
「哇哦，多可怕啊青峰君。」時音往五月身後一閃，手腕一翻，將赤司往前扯了扯，「赤司快來救命啦！」
「好了時音。」赤司任由她動作，倒沒有退居，只是簡單地以話語輕巧制止，一併順著時音的意思轉換了話題，沖散了先前被並不怎麼愉快的氣氛，「雖然先前已經說過了，但還是想當面再說一次。」
赤司從口袋中拿出了一個小禮盒。
「恭喜你入學雄英。」
一旁的五月頓時小聲驚呼：「赤司君你太狡猾了！這樣不就顯得沒有準備的我們很失禮了嗎！」
赤司笑了笑，沒有說話。
「謝謝大佬的關愛。」時音雙手捧過禮物，仿佛接的不止是個小禮盒而是什麼不得了的神器一般，拿到手後虔誠地閉眼靜默三秒，看得青峰整個人都不好了。
「林沼你是做法呢？」
青峰英勇無畏地發聲，完全無視了青梅五月的阻止。
「準確來說，我在許願。」時音一本正經地睜開眼，對赤司嚴肅地頷首兩度後，鄭重地又看向了青峰，「這份禮物，認真許願後可以順利考上東大哦。」
青峰：「……」
青峰：「我信你有鬼。」
大步走過來的黃瀨正好聽到青峰這一句，「噗嗤」一聲就笑出來了：「小青峰你不是怕鬼嗎？這麼說晚上回家做噩夢了可怎麼辦。」
青峰的臉色黑得那叫一個驚天地泣鬼神，回頭看向黃瀨的那一眼不說是一眼萬年，好歹也是鋒利如刀：「……不想活了可以直說。」
黃瀨嬉笑著擺擺手去勾搭他的肩膀，被青峰嫌棄地拒絕後也不惱，只躥到時音面前，像變戲法似的雙手背在身後，故弄玄乎地道：「音醬要不要猜一猜，哪只手上有你想要的禮物？」
並沒有找黃瀨要過禮物的時音一愣，隨即心領神會，原地就差點要蹦起來：「涼太你要到了敦賀蓮的簽名嗎！」
她最喜歡的男藝人。
「獨家正版，假一不賠。」
黃瀨彎著眉眼，頂著張頗為吃香的池面臉編瞎話。
五月這下更哀嚎了：「什麼情況啊！怎麼都開始送禮物了！沒有準備禮物的我不配呆在這裡QAQ」
青峰這時直接出其不意從黃瀨背後直接將東西抽了出來，轉手迅速地交到了時音手上：「來，禮物。」
那語氣，仿佛這禮物其實是他送的一樣。
五月：「……」
黃瀨：「……」
黃瀨：「過分啊小青峰！！」
兩人直接就打鬧開了，頗有要在原地上演一番one on one的架勢，五月鼓著臉頰想了好一會兒，說：「時音，我想到了！」
正抱著簽名照十分寶貝的時音：「嗯？」
「隔壁聰明國中的畢業生和我們這邊拉了一場聯誼啦。」五月解釋道，「本來我不打算去的，但現在作為時音你的升學禮物，我們一起去吧！」
時音：「？？？」
時音：「等等……」
少女完全懵逼：「——為什麼拉我去聯誼會是禮物？」
她滿是不可置信地反問：「難道是有敦賀蓮在場的聯誼嗎？」
這才能算是禮物吧！
赤司聽得唇角一翹，視線仍然停留在手機上，沒有參與這個話題。
實際上一般的高中入學都不用弄得這麼大張旗鼓，送禮物多事要分開的好友之間進行，可林沼時音——這位無個性的小夥伴，能夠進入雄英的普通班，相比那些沒有考上英雄班而被調劑到普通班的學生而言，她完全是靠著實力硬考過去。因此，即便時音在校成績從來不差，這也是一件值得稍加慶賀的事。
更何況，他們確實是要分開了。
五月頓時誇張地賣起安利來：「那可是聰明國中誒！裡面的精英數不勝數，說不定這次去聯誼正好能碰上時音你未來的校友呢！」
時音：「……那我為什麼不乾脆等雄英開學了再去找男朋友？」
說完她就緩過勁兒來：「不對，我根本沒想找男朋友！」
五月一副「我都懂」的樣子，握住了時音的雙手：「遺忘一段戀情的最好辦法，就是開始一段新的戀情。」
時音：「……」
她明白了。
原來五月還以為她沒有從分手的陰影中走出來。
時音看著五月，有一種五月仿佛在搞笑，但是又莫名其妙覺得拆穿了她不太好的感覺。
分手都是幾個月前的事了，當時是有些難過可也不至於到現在她還走不出來。而且到底她在五月心底是什麼形象啦！不交男朋友只是因為最近沒有合適的啦！
……但這一切說起來太過複雜，解釋頗耗心力。
想想最近確實比較無聊，時音最終點了點頭：「好，去吧。」
她就當半日遊了。
——在聯誼正式開始之前，時音確實是抱著這樣的想法的。
但聰明國中，顧名思義確實學生們大多都是精英，校風嚴肅，行事作風極為規矩。這在老師和家長眼裡當然沒有什麼問題，絕對是好的，然而……
時音藉口去洗手間，好不容易能出來喘口氣。
（不是我方太懦弱，而是敵方太無聊。）
這絕對是時音參加過的屈指可數的聯誼中最最最無聊的一場！
沒有之一！
不斷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時音開始思考有什麼說辭是能照顧人心又能讓自己乾脆脫身的，小腦瓜轉得飛快。
大概有了靈感，時音這才敢從洗手間走出去。
一出門就看見了……打架現場？？
乍看有些晃神，時音很快辨認出那僅憑一隻手將人制在牆上的少年正是前幾天見過的那位疑似癡漢。
（……這麼稱呼好像有點失禮。）
由於是背對，爆豪並沒有很快發現時音，但被他攔住的綠穀卻像是好不容易見到人以為得救了，忍不住嗚咽了一聲。
「那個……」
時音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在這瞬間。
沒有任何預兆的，綠穀驚訝地看見眼前的爆豪僅僅因為這個短促的猶豫音節便猛然收縮了一下瞳孔，近在咫尺的距離讓綠穀無法告訴自己這是眼花，因為隨即綠穀看到了更讓他懷疑人生的一幕——
向來兇神惡煞、反派標杆（？）、拽得天上有地下無的竹馬竹馬爆豪勝己同學，居然迅速地收斂了一派不爽快的表情，轉而仿佛面部肌肉抽搐了般試圖從臉上擠出一個和藹可親的笑來。
……笑？？
綠穀的表情瞬間驚恐了，驚訝已經形容不了他的心情了，他現在整個人都不好了！！
「你怎麼又迷路了。」
但事情遠不止這麼魔幻。
上天給綠穀出久這個孩子的打擊遠遠沒有結束。
綠穀居然在有生之年聽到爆豪會對自己用這種不可思議到連做夢都無法模擬出來的溫和語氣，咬牙切齒地掛著那副僵硬的笑容對他一字一句地清晰吐字：
「我是特意來找你回去的。」
綠穀：「……」
啊啊啊媽媽小勝他終於瘋了救命啊！！！！
旁觀整個場面卻發覺自己的智商可能跟不上這個變化的時音：「……」
好像是她理解錯了。
不過總感覺哪裡……怪怪的？
如果有人問綠穀出久：你會不會偶爾覺得這個世界並不那麼真實呢？
綠穀一定會斬釘截鐵地回答：現在。
第四章
綠穀覺得自己應該在樓底，不應該在樓裡。
不然他也不至於神志不清、意識恍惚到這個地步，迷迷糊糊中，綠穀感覺自己好像看見了一道聖光，身體漂浮在雲層之中，那模糊的聖光光暈中寫著隱約可以辨清的一行大字：
[假的！都是假的！]
綠穀：「……」
他渾身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再度對上了爆豪扭曲的笑容。
（如果這都是笑的話，那麼世界上應該就沒有恐怖片了吧！）
綠穀瑟瑟發抖地腹誹著，實在不敢多看，生怕自己脆弱的小腦再一次受到精神攻擊導致身體功能集體市場。
他對上了時音微妙的視線。
——對了！
——就是在這個女孩子開口之後，小勝才突然瘋了的！
「這位同學……」
實在沒辦法對綠谷抖得宛如篩糠的現狀視而不見，時音到底還是自認多管閒事地開口了，「你是很冷嗎？」
感覺不像是在欺淩，可是這氛圍又著實稱不上友好。
哪種情況都沒辦法對上，奇怪得讓時音覺得超出認知。
「我——」
綠穀剛發出一個音節，就被爆豪用死亡視線懟了個明明白白，頓時整個人直接窒息到嗓子眼，原本要出口的話頓時掐滅在了搖籃中。
「……沒、沒事！」
找清楚了問題源頭，綠穀覺得自己再多待下去怕是真的要「死」得不明不白，一句極富求生欲的話掙扎著從他嘴裡蹦了出來：「小、小勝！我們快回去吧！」
他真的要瘋了啊啊啊！！！
小勝你的面部表情管理系統是徹底壞死了嗎你能不能清醒一點啊啊啊！！！
綠穀打心底裡懺悔，他真的不應該接受好心同學的邀請來這個什麼慶祝宴，分明小勝看他不爽是板上釘釘的事，沒有發作就跟暴風雨來臨的前兆一樣，壓根不是安全的信號。被爆豪堵在洗手間外的那刻綠穀心底竟然產生了一種「終於來了」的解脫感（？），與其早死晚死不知道時間還不如趁早死了——但在綠穀的所有設想中，絕對沒有被嚇死這一條啊！
保命要緊。
保命要緊。
時音一聽綠穀這稱呼，估摸著確實是自己猜錯，笑了笑：「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
轉身邁步離開。
——的瞬間。
倒映在綠穀眼裡的爆豪的那副表情又如變戲法似的瞬間彈回了原本兇神惡煞的面貌，跟彈簧沒什麼兩樣，性能好得出奇。
「等等等等————」
強烈的求生欲再次洶湧而上，促使綠穀在大腦能夠思考清楚之前，再次出聲喊住了時音。
綠穀確信自己額頭上所冒出的冷汗已經足夠他洗把臉，他顫抖著視線看向停下腳步，回頭看過來的時音，已經無法辨認她臉上到底是什麼樣的神色，只是憑藉本能想要暫時找個話題來拯救這可怕的場面：
「我我我我我們是不是在哪哪哪哪哪見過！」
……話一出口綠穀就後悔了。
從爆豪的眼裡，他不用思考都能明白自己似乎是找了個最不合適的開端。
但對和女孩子相處經驗幾乎為0的綠穀來說，這真的是他目前為止開動大腦所能做到的最高境界了。
時音：「？」
她看了看狀態明顯不對勁的綠穀，又看了看一直保持著雕塑人人設沒有動過半分，更沒有回頭看看的爆豪，其實十分想趕緊離開現場，但一貫的良知在隱隱提醒她目前還是留下來比較好——誰知道她的良知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嗯……」時音努力地回想了，在綠穀殷切期盼地仿佛馬上要中大獎的眼神中壓根說不出什麼否定答案來，最後只能十分尷尬地道，「難道，你也是雄英的預備生嗎？」
只有這個可能了。
她實在是不記得還有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人了。
（要真的是雄英一屆的預備生……應該不會是普通科吧？）
（還是說有能力的人在某些方面就是會表現得……比較奇怪？？）
分毫不知個人形象在時音眼裡已經脫變到另一個次元的綠穀和爆豪，幾乎是同時對時音的這句話做出了反應，唯一的區別不過是爆豪終於轉過了視線，而綠穀發出了聲音：
「雄英嗎？！這真是太巧了！」
時音：「……」
要怎麼形容這一句話中那久旱逢甘霖的奇特意味呢？
時音覺得這好比考試中的壓軸題，對面是門兒清的試題答案，而正對著的自己則要絞盡腦汁去猜測各種思路、順便揣摩出題人的意圖。
爆豪則從眼角餘光中對綠穀放了個冷刀：你高興個p！
莫名其妙又被白眼的綠穀：「……」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小勝的情緒好像不太對啊——剛才那瞬間表現出來的驚訝與高興難道是小勝市場的神經又間歇性抽搐了？？
「啊……」覺得自己在尬聊的時音突然分不清到底是屋內的氛圍更加難熬，還是現在所面對的場景更勝一籌，「是的，我是普通科的學生。請問你們是？」
時音其實猶豫了半秒鐘的時間要不要加上這個「們」字。
「我、我們是——」
「英雄科。」
結結巴巴沒能掌握說話好技巧的綠穀被爆豪成功截胡，半道上就被人道出了真相，一時如同受驚的小鹿，驚疑不定地看著語氣陡然平靜的爆豪：如果此刻綠穀的視線是X光射線，那麼他相信自己一定能看到爆豪勝己整個人的構成成分都發生了化學異變。
「哇。」時音有點意外，恰到好處的驚訝浮現在臉上，她頗為友好捧場地輕呼了聲，沒有吝嗇自己的誇讚，隨即溫和地笑了，「好棒。」
雄英的英雄科，每年的入學競爭率都超過三百，進入難度實在不比時音硬考進來低——兩邊都是硬考，只是一邊靠個性，一邊靠腦子。
「啊。」
爆豪短促地應了一聲，似乎想說什麼，然而沒有。
是的，
這位平時懟人懟得何其張揚的小夥伴爆豪君，難能可貴的，僅僅因為這一句話，詞窮了。
眼看著爆豪又要凝成一尊雕塑，直覺不對的綠谷英勇獻身：「您、您過獎了！」
由於太過緊張，他甚至還用上了敬語，話音方落後跟著就鞠了一躬，看得時音差點往後退兩步以示自己受到了莫大的驚嚇。
「我、我叫綠穀出久！」
「很高興認識你！」
時音：「……」
時音：「……你好，我叫林沼時音。」
懷抱著「畢竟是未來校友」「友善使世界更美好」等等想法，時音對綠穀無比詭異、不符氣氛的問好做出了良好的回應，忽略前面那短暫的沉默，簡直再完美不過。
[林沼時音]
爆豪眼底倏忽一亮，那抹暗芒很快消失在他的眼底，恰巧時音亂飄的為難視線移到他身上，少年不自覺地站直了點，不想讓自己的氣勢看起來很弱氣（？）。
「爆豪勝己。」
他迅速地做完了自我介紹，大概是並不情願，快得仿佛恨不能趕快逃離這個現場。
時音：「……你好。」
不行。
更尷尬了。
這位爆豪君，看來很有把場面變凝固的天分啊。
「我朋友那邊還有事，就……」時音沒有把話說完，給對面的綠穀和爆豪留了個臺階。
已經感覺不到爆豪火山氣息的綠谷敏捷地應道：「您請！！」
時音：「……」
她滿臉複雜地看了看綠穀，到底沒有說出什麼。
身為同齡人的兩個人對話，為什麼會在對話中途頻繁出現「您」這個字眼啊！
……綠穀君您醒醒啊！
爆豪皺了皺眉，對綠谷殷勤的舉動有些不爽，沒有開口的合適措辭也要被逼得硬是說出點什麼：「去吧。」
時音：「……」
她已經想不出詞語來形容這位爆豪君了。
這打發的語氣像極了大佬揮退手下。
（英雄科的強悍，看來是方方面面的。）
時音這次是真的走了。
身影從拐角後消失，在過分安靜的空間裡仔細聽還能分辨出她逐漸遠去的腳步聲。
一直到聽不見。
爆豪再次將視線投向了綠穀。
「你。」
「！！」
綠穀渾身一震。
當他將視線戰戰兢兢地投向爆豪，卻驚悚地發現：他現在確實感覺不到爆豪身上的危險氣息了，但是！
——這份突如其來的莫名其妙的愉悅感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勝難道已經不止是精神病，而要進化成非人類了嗎？！！
「還沒那麼糟糕麼。」
爆豪輕飄飄地扔下這句話，雙手抄著兜仍舊一副「老子天下最拽」的模樣邁步離開了。
他冥思苦想那麼久都沒找到詢問時音名字的合適時機，結果臭久這小子胡言論語一通居然就順利GET了？？
雖然心裡還是賊他媽不爽賊他媽覺得微妙的丟面子了。
但是——
暫且算了。
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
臭久或許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被留在原地一臉茫然的綠穀：「……」
綠穀：「……咦？我是被誇了嗎？」
——被那個小勝嗎？？
「噫——————！！！！！」
此時的綠穀出久，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爆豪心目中認知改變的第一次契機，竟然只是因為他求生欲引發的一場誤打誤撞。
第五章
「時音！」
終於見到時音回來的五月忍不住喊了聲她的名字，礙於人多到底沒有直接說出後半句話，一手拉著時音坐下後，這才附在時音耳邊低聲道，「我還以為你怎麼了，正打算出去找你呢！」
「稍微碰上了點事。」時音露出極其微妙的表情，「……我覺得我的高中生活可能會很精彩。」
五月：「哈？」
不明覺厲。
五月越想覺得越不對勁，拉著時音的手緊了緊：「你不會是遇到什麼奇怪的人了吧？」
「這次你的猜測完全正確。」
時音的表情頗為一言難盡，「真的是很『奇怪的人』。」
難得聽她都能如此形容，五月震驚了：「求個速八！」
時音大概講了講,五月聽到一半便露出標準的吃瓜群眾神色，末了，再也憋不住地迫不及待道：「是暗戀你吧？！」
剛講述完的時音：「……哈？」
這是哪門子的腦回路？
「一看就是完全不會搭訕卻還要強行和你多說幾句話的狀況啊！」五月眼睛亮閃閃的，十分的激動，「絕對是很害羞的類型！但就算這樣還是鼓起勇氣開口弄清楚了時音你的名字和學校啊！」
已經聽傻了的時音：「……」
「叫什麼來著？——綠穀君對吧！」五月一錘定音，目光灼灼，「絕對是暗戀沒錯了！」
時音目瞪口呆地看著她，最終緩緩地點了點頭。
五月興致更高：「你也這麼覺得對吧！」
「我只是覺得……」時音頓了頓，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五月的肩膀，「五月，你真是個人才。」
百年難得一出、千年難得一見的人才。
這何止是九曲十八彎的腦回路才能搭上「暗戀」這根線？
簡直是東非大峽谷般的可怕斷層跳躍啊！
「只可惜時音你不喜歡弱氣的類型。」五月還真的像模像樣地開始歎氣，「哎，可惜。」
時音：「……」
坐在長桌另一邊的友松繪美這時突然cue了時音：「雄英高中啊？我記得時音——時音你的高中也是雄英沒錯吧？」
時音順著聲音望過去，半途就和對面聰明國中一位戴著眼鏡的男生對上了視線。
沒記錯的話，自我介紹的時候說的名字是，[飯田天哉]。
「是。」慢了一拍的時音隨即回答，不想拉了繪美特意cue她加入話題的面子，即便她已經準備要說提前離場的藉口了，「怎麼了嗎？」
「這位飯田君的高中也是雄英！」繪美顯然提前接到過五月的暗示，當下很是熱心地幫忙牽橋搭線，「以後你們正好是校友，太巧了吧！」
「是很巧啦。」時音對繪美笑笑，將視線轉向望向這邊的飯田天哉，能注意他全程沒有放鬆過的拘謹與嚴肅，最為直觀的外在表現便是直到現在都沒有片刻鬆懈過的挺拔坐姿，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位相當自律嚴苛的人，「飯田君所屬的是什麼科呢？」
既然繪美當眾拉好了管道，時音深深覺得自己就算是為了曾經一起在帝光籃球部累死累活的交情來說都絕對不能駁她的面子、更不能很快提出離開以免讓繪美難堪，當即拿出架勢，並在短短時間內再一次抱著「好歹是未來校友」的想法拿出了最大善意去結交攀談。
聯誼的活動都進行到半途了，時音其實一直都沒怎麼說過話，此時「目標」明確地沖著飯田開口，飯田身邊的男生當即撇了撇嘴角，半側過身子了。
飯田倒是很迅速地回答了：「你好！我的所屬是英雄科，請問你呢？」
……只是回答太過一板一眼，措辭又禮貌客氣得讓時音覺得自己仿佛置身大河劇，一瞬間險些無風淩亂，思維錯亂了。
（英雄科都這樣嗎？）
（還是她遇上的人都比較特殊？？）
「我是普通科的。」時音還是禮數周全地維持了對話，「能考入英雄科，飯田君實在是很棒呢！」
「過獎了！」飯田一板一眼地道謝，似乎絲毫沒有自己其實是在聯誼的自覺，十分考究地開始和時音分析起入學制度和競爭狀況來。
完全對此不瞭解的時音：「……嗯……原來如此……哇……是這樣啊……」
——她一個沒啥個性、全靠腦力活動考進去的人，真的從小就放棄對這些事情的瞭解了。
或許是終於察覺到從頭到尾都是自己在說不太好，飯田再次將話題拋給了時音：「請問林沼同學的個性是什麼呢？」
被迫「同學」的時音：「我是無個性。」
她的態度很是坦然。
可飯田卻立即收斂了神色，有些凝重地突然朝她欠身、就著做的動作鞠了半個躬：「是我失禮了！十分對不起！」
時音：「……」
被如此路數打得久了，時音發覺自己竟然有點習慣了，甚至這會兒還覺得，這位飯田君實在是一板一眼得有些可愛了：「我沒有介意這件事，如果飯田君你這麼鄭重，我反而會難過哦。」
「！」
果然，飯田天哉立即愈發嚴肅起來，目光緊緊地盯著時音，不放過分毫可能，片刻後像是領悟了什麼，緩緩點頭：「是這樣麼，我明白了。是我的處理不當，請不要在意。」
噗——
居然有點可愛啊。
時音忍不住微微垂首，掩著唇邊笑了起來，琥珀色的眸子裡綴著燈光，像寶石反射出的光芒：「不會，飯田君很有趣。」
是那種get到點後就會發掘出這種一板一眼的行動的有意思。
旁觀的五月倒真是驚訝不已：時音原來還能hold住這種類型麼？！光聽那用語就知道完全不是一個次元的人啊！
（不過時音能高興就好。）
五月好歹松了口氣。
雖然時音分手的內情她不清楚，但在她看來絕對不會是什麼善了的緣由——總之絕對不是姐妹的錯！肯定是對面的錯！
哼。
^
飯田天哉作為聰明國中那邊來聯誼的班長——好像還有副主席的名頭，雖然已經退休（？），但在結帳時還是發揮了身為曾經領導的豪邁大氣。女生這邊按照慣例來說不用怎麼出錢，但被其他人推選為代表的時音還是去前臺和飯田一起結帳去了。
路上時音又順便被科普了一下「人的右手中指會是長得最快的」以及「為什麼」。
時音聽得有一種，其實對方去做個英雄可能都可惜了的膜拜學霸感。
——這些冷知識聽起來也很有趣。
「飯田君好厲害啊。」
時音真心實意地誇獎著。
而就在這句之後，原本一直對她客套話語與誇獎無動於衷的飯田，在背對著時音付帳的瞬間，突然一下子舌頭打結起來：「唔、謝、謝謝！」
自認沒說什麼特別話的時音好奇地湊過去看了看，就聽見身後響起一聲輕輕的笑聲。
距離並不遠。
甚至可以說是近了。
「你現在的眼光都淪落到這種地步了麼？」
第六章
這語氣簡直不能再熟悉。
時音差點一口氣把自己嗆死。
背脊都被憋得抖了抖，硬是撐著沒有立即回頭。
——廢話！
——分手男女再見面視分手的緣由及兩人性格等種種情況決定是否如上戰場，怎麼能掉面子呢！
還在結帳的飯田沒有意識到這話是沖著他身邊的時音來得，所以並沒有第一時間回頭，直到時音兩度呼吸來回，平復了氣息，這才皮笑肉不笑地回頭望過去回道：「大忙人怎麼有空出來玩了？」
她笑得嬌俏靈動，平靜時沉如盛光湖面的靜謐，只要稍有神色變化，霎時便能鮮活如斯，頃刻由眼入心。
「應該說，」時音動了動眉尾，「你怎麼還在國內？」
「跡、部、君~」
整副語氣就像是換了個人，飯田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問題，但不夠全面的經驗還是讓他無法立即理解現在場面所代表，卻能在回過視線後察覺到跡部對他而來的來者不善。
「不回國怎麼能看到如此精彩的場面？」跡部單手抄兜，似笑非笑地看著硬氣無比的時音，拽得一如既往、明明白白。
他「友善」的視線在飯田身上轉了圈，沒有說出更多的話，意味深長地保持了停頓。
時音暗自磨了下後槽牙。
戀人分手的情況何其多，不論曾經多麼濃情蜜意，分手時情緒萬千，到了最後的狀態其實都取決於兩人的性格，這在後續發展中占了相當大的比例——有的可能根本沒有發展，有的可能是你死我活。
林沼時音和跡部景吾剛剛好處在這之間的當口，不上不下。
要問兩人為什麼分手，其實起因相當的烏龍——因為那堪稱導|火|索的事件已經解決，完全不是問題，但在解決之前，足夠硬氣的兩人沒能及時刹住車，直接就掰了。
「那跡部君也是夠閑的了。」短暫的被堵後，時音笑意盈盈地回。
她不打算現在瞎解釋跡部誤會了他們的關係，一是沒有必要，二是跡部那語氣著實不太好，飯田君作為無辜群眾，被誤會得何其冤屈，她現在不管否認什麼，都會增加飯田的尷尬指數。
見她不反駁，跡部似乎是頗為意外地揚了揚眉，而後輕哂了聲，沒再說些什麼。
「跡部，我說你走那麼快做什麼，合著到這兒當雕像來了？」從另一側屏風內繞出來的正是原冰帝網球部正選一行人，說話的是忍足侑士，他笑眯眯地彎著雙眼，在那副沒有任何度數的圓形平光鏡後多少顯得有幾分狡猾，打趣完跡部，抽空往時音這邊一瞟，毫無意外地便清楚了來龍去脈，「林沼，好巧，上次之後大概有四個多月多沒見了吧？」
「咦？」走在後面聽見忍足如此稱呼的嶽人沒忍住，探過腦袋望了一眼，頓時和其餘保持沉默的隊友一樣，眼裡迸發出了八卦之光。
[林沼時音是跡部的前女友。]
這件事他們這幾位正選差不多都是知道的，畢竟都不遠不近地看了個半邊臉，又有忍足這位直接和人搭過話「狗頭軍師」在，自然而然隊內的幾位正選是都知道了。
「好久不見。」時音對忍足的態度比跡部可要好得多，跟故意氣人似的，擺出了和面對跡部是明顯差別的模樣，「你們在這裡聚餐嗎？」
「是啊。」忍足落落大方地應了，手肘不動聲色地撞了下跡部後背，而後才往前一步邁過來，繼續道，「林沼你是……約會？」
「唔？」時音不置可否，「差不多吧。」
聯誼和約會，確實也能說得通。
忍足的目光霎時變得無比意味深長。
時音見飯田沒反應，伸手虛虛地扣了下他的手臂，話卻是對忍足說的：「我們還有事，先過去了。」
忍足餘光瞟了眼跡部，沒動靜。
他笑容不變：「預祝玩得開心。」
——正主都沒反應，他就不累死累活操心了。
等時音和那位不知名男性從視野中消失，忍足這才將視線調轉向他們這位元口不大對心的部長大人。
「跡部你這……打死不開口的路數是怎麼個新型招數？」
跡部涼涼地乜他一眼：「你今天話太多了。」
忍足舉手投降：「行，下次我絕不摻和。」
戀愛一時爽。
分手火葬場。
——各大戀愛小說誠不欺我。
^
這邊過了拐角，時音連忙將虛虛搭在飯田手臂上的手收了回來，臉上平靜的神色隨即崩裂，換上一副心虛的抱歉神情：「不好意思，沒有徵求你的意見就擅自這麼做了！實在對不起！」
「不，我本人沒有感覺受到冒犯。」飯田的回答仍舊保持自身一板一眼的特色，此時此刻竟然還伸出一隻手在空中比劃著不太能看得懂到底是什麼曲線設計的路徑，「沒有猜錯的話，方才那位應該是林沼桑你的前男友吧！見他出言並不是那麼友善，我認為，林沼桑選擇適當的方式維持自己的顏面何底氣並不是什麼壞事。相反的，我倒是對這種事沒有任何經驗，所以只能全程保持不出聲，還請林沼桑原諒我剛才的木訥！」
嗚哇——
時音幾乎忍不住要捂住嘴以免洩露了驚呼：這位飯田君看上去或許是呆了點，實際上卻相當有紳士風度，禮節上更是盡可能的完美無缺啊。
「飯田君已經幫了我大忙了。」時音眨了眨眼，嘴角翹起來，「真的，剛才那種任性的行為，不出聲就是對我最大的聲援了。」
她朝著飯田淺淺鞠了一躬：「非常感謝。」
「！」
飯田唬了一跳，跟著就彎腰了，「舉手之勞不必掛心！」
兩人乍一看上去跟拜天地似的，時音沒站直就笑起來，渾身都跟著顫抖起來：「飯田君，你真的超——可愛的。」
她笑起來的時候眉眼都跟著彎起，月牙兒般，睫毛半覆，裡面就聚攏了光亮，好似灑了碎鑽。
飯田天哉，突然之間，又一次言語系統失靈了：「謝、謝謝！」
他覺得，好像胸腔裡有什麼地方開始不對勁了。
一點一點的，更快了點。
時音笑夠了，抹了抹眼角滲出來的液體，穩了聲線才開口：「我們回去吧，飯田君？」
「……嗯！」
飯田重重地點頭。
這動作差點又讓時音忍俊不禁。
——而此時身處對面拐角的綠穀正瑟瑟發抖。
因為他覺得身邊站著的這位竹馬竹馬爆豪勝己同學，分明已經維持了小半個晚上的驚悚好心情，在方才那一瞬間毫不留情地就被打破了。
怪就怪這家店的設計：除了大堂邊的正門口，其餘三個方向都可以當做出口，內裡共通，繞一繞就碰見，可是外面看去又是相對的，視角那叫一個清楚無比。
這正是這家店在學生間流行的原因之一，也是現在綠穀恨不能一頭撞死在牆上的原因之一。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小勝可能也許大概或許真的是在暗戀方才那位林沼桑，那麼一切都能順理成章地說通，而當下小勝這副看上去好像要衝出去殺人的不爽模樣，就可能也許大概或許真的是——
吃醋了。
因為被人捷足先登。
而吃醋了。
……綠穀在明白這個真相的同時，一股魔幻的不真實感立刻襲擊了他的大腦。
[假的！都是假的！]
第七章
是前進還是後退？
是生還是死？
就在今晚，綠穀前所未有的膨脹——不，是進步了。
以往都是畏畏縮縮不敢出頭說些什麼，但在今晚意外的成功後，綠穀終於發現了先發制人在各個領域運用上都有其意想不到的效果和好處。
「小勝！那不是林沼桑嗎！」
綠穀故意誇張語氣地說。
「——啊？！」爆豪頓時跟被拔了逆鱗似的，惡狠狠地拖長了單音節回頭看過來，眼睛裡仿佛藏了座火山，正處在爆發期，分分鐘就能掀起可怕的岩漿噴發，「你是覺得我瞎了麼？」
那麼個大活人他還能看不見？？
綠穀下意識地縮了縮肩膀，還是頑強地說了下去：「我的意思是，我看林沼桑好像也是要準備離開的樣子，好歹是未來的校友，不如一起走吧？」
他的提議從正常角度來說其實有點突兀，畢竟沒有哪個人會因為對方是「未來的校友」這條而做出「等待對方一起回去」這樣的舉動，別的不說，實在是太沒有邏輯了。
一瞬間，爆豪看向綠穀的眼神交織著「你是不是個煞筆」和無盡的懷疑兩種複雜情緒。
準確接收到電波的綠穀：「……」
這、他不是來助攻的麼？這副懷疑他才是暗戀的眼神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我是覺得林沼桑和剛才那個人之間的關係有點不對勁。」既然話都開了頭，怎麼樣都要硬著頭皮說下去，不然場面可就不只是尷尬——萬一小勝誤會他也覬覦林沼時音，梁子不就又結大了嗎？！
「繼續說。」
爆豪皺著眉催促，可從態度上已經是開始接受了。
「看上去兩人似乎是有些親密，但是最後林沼桑不是連忙放開還道謝了嗎？看上去……就是被幫了忙的樣子，簡單來說就是做戲吧。而為了做戲需要到那種地步的……林沼桑該不會被什麼人糾纏了所以不得已吧。」壓根沒有感覺到這麼多的綠穀胡謅一通，實際上說得是什麼他自己腦門兒都冒冷汗，完全不敢和爆豪對上視線只好強迫自己將眼睛不對焦，「如果是因為被糾纏的話，對方看上去和林沼桑好像就不是很熟啊，好歹我們是未來校友又是立志成為英雄的人，見死不救……啊不是！坐視不理是不是有點不太好啊，所以還是稍微跟上去看看吧？」
——總之先轉移小勝的注意力啊啊啊啊！！！
綠穀悲憤地在心底對滿天上下八百萬神明懺悔：鬼知道他說的什麼求各路神明不要計較他今天的妄言，他這都是為了生存不容易啊！
結果，就是這番連綠穀回過神來都覺得奇扯無比的論調，素來敏銳細心的爆豪竟然在短暫的沉思後，點頭贊同了：「說得有點道理。」
綠穀：「……」
俗話說「戀愛使人變笨」，果然是正確的。
但綠穀在心底裡又把自己的邏輯和方才的種種細節聯繫到一起再過了兩遍，突然發現……好像是能說通的？
他被自己的自圓其說震驚到了。
那邊時音幾位確實要散場了，由於是聯誼，散場並不算最後的結束，因為重頭戲——
「我送你回去吧，林沼桑。」
見飯田率先開竅發出邀約，五月和繪美頓時躥到一邊去降低存在感：飯田天哉這人她們剛剛已經摸清了底子，絕對的人品可信，現在要送時音回家完全靠譜。
好姐妹絕對要支持對方的戀愛生根發芽！
Fight！
眼睛一瞥就看到五月和繪美比著加油手勢的時音：「……」
她收回視線，大致問了下飯田家的方向，確認順路後，時音沒有拒絕飯田的好意。
正好她打算再好好感謝一下飯田。
結果出門就遇到了綠穀出久和爆豪勝己。
——與其說是出門遇到的，不如說，這兩人仿佛是在店門口當門神，來來往往的人群，他倆兀自巋然不動。
「……」
時音頓時又感覺到了那股莫名撲面而來的違和感。
「你不是賽場上的——」這次是飯田率先發聲，他震驚的視線投向爆豪身邊扯著尷尬笑意的綠穀，後者顯然這時也看見了他。
「是你啊……」
綠穀想起來了。
入學測試時，那位看上去相當嚴厲卻自律的人。
爆豪挑了挑眉，視線卻落在時音身上。
時音正有些好奇地探過視線：「對誒，你們三位都是英雄科的預備役呢，實技測驗——是這麼說的沒錯吧——應該是在一起的？」
明明沒說話被突然被時音委婉cue到的爆豪，心情詭異地好了起來，也終於找到了一個能切入的話題：「分考場的，現在看來他們兩個應該是一個考場的吧。」
「有點好奇呢，你們的入學測驗。」時音不由地喃喃了一句。
爆豪一愣：「你沒有參加實技測驗嗎？」
他記得就算是普通科，大多也是從英雄科刷下來的人選進去的。
至於完全不用考實技測驗的人……
「你的個性不適用於戰鬥嗎？」爆豪很快反應過來。
「不是。」時音朝他笑了笑，搖頭，壓根不怎麼在意，「我沒有個性。」
這又不算什麼丟臉的事。
她本人的態度才是決定了別人的看法。
爆豪這下真是怔住了，看著時音好一會兒，似乎被噎到了似的：「我不是故意……」
「沒事啦，不要在意。」
時音擺擺手。
見她臉上那副輕鬆的神情，爆豪沉默了會兒，突然說：「我的個性很強。」
時音：「……嗯？」
什麼？
爆豪皺著眉道：「想看嗎？」
時音：「這個……」
為什麼突然秀起來了啊這位爆豪君？
爆豪望向她，很快又別開視線：「嗯？」
時音稍顯勉強地笑了笑，不大明白爆豪的腦回路：「不用了。」
還是很禮貌地拒絕了。
很想給時音看自己個性的爆豪：不開心。
他動了動手指，覺得有些煩躁。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時音垂眸眨了眨眼，眸子機靈地動著，看看隔壁，似乎那兩人完全沉浸到另一個話題中去，她實在不好隨便地打斷，可這邊的冷場真是讓人……
「個性的話……」最終，時音還是英勇無畏地挑開了話題，「爆豪君的個性是什麼呢？」
既然他真的很想秀，稍微把話題拉回去應該就好了吧。
啊，英雄科的諸位，風格真是離奇古怪。
「是爆破。」沒想到時音會感興趣，爆豪飛快地回答，手腕一轉，在掌心出現一陣相對微弱的火花迸濺，劈裡啪啦的聲音聽來十分刺激。
「——這個也太帥了吧！」
這句誇讚完全是真心實意的，時音頗為驚喜，毫不懼怕地往前湊了點，倒是爆豪怕不小心弄到她，手指往後一縮。
被暗戀對象誇獎的成效簡直比入學第一的成績還微妙地讓人高興。
爆豪禁不住得意地揚了揚下頜，卻偏要故作姿態：「啊，還行吧。」
他都說他很強了。
「感覺這種個性是方方面面的犯規啊。」時音抬起眼眸，猝然對上了爆豪的視線，躍動的火花在她眼底散落，又映入了爆豪的眼中。
「……」
「唔？！」
毫無預兆的，火花突然變大了。
時音被嚇得往後一退，見爆豪當即收了個性，還有些心有餘悸。
「……抱歉。」爆豪咬了咬牙，喜悅的情緒暫態被懊惱湮滅，「沒控制好。」
「是我反應過激了。」時音舒了口氣，「真的很厲害呢，爆豪君的個性。」
「……嗯。」
搞砸了的爆豪表示悶悶不樂。
——煩死了。
那邊飯田和綠穀正聊得熱火朝天，但就表面的情勢來看實則是飯田單方面的熱情輸出，反觀綠穀倒是有點招架不住了。
「那場實技測驗，先前是我小看你了！我收回那些失禮的話，確實是你更勝一籌！」
「啊……你太、太過獎了，飯田君……」
「有空的話，一定要和你切磋一次，上次實在是可惜！」
「噢、沒問題……」
僅僅只是交換完姓名，飯田就迅速地打開了話匣，這讓原本面對風格路數招式都詭異到不行的爆豪就已經快懷疑人生了的時音，在意識到隔壁的對話其實也非常不一般後，立刻產生了一種：[英雄果然是不同凡響，方方面面的。]
她現在開始有點擔心自己的高中生活了。
雖說時音不是沒有接觸過精英，但在國中時代以及那之前，大多數人的個性分化並不會太明顯，因為在日常生活都沒有用得上的地方，偶爾有幾位能意識到自己個性對於英雄領域的救助性，會早早地開始訓練，不過那都是另一層次的人，和時音實在是隔得太遙遠。畢竟即便是在個性覆蓋度高達80％的現代社會，成為英雄的人們在總人口中仍然是少數精英派。
就時音目前見到的三位英雄預備役：一個行事詭異，一個思維詭異，還有一個——整個人都很詭異。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個性很強。」
↓
你沒有個性也沒關係，反正我很強，可以保護你。
第八章
飯田還在興致勃勃地說著綠穀在賽場上的壯舉，這時好歹轉移了點注意力的爆豪發覺了不對勁：這個叫什麼[飯田天哉]的吹臭久吹得是不是太過分了啊？
「哈？」再又一次的商業互吹下，爆豪沒注意，脫口而出，「他不就是個無個性的渣（か）——」
然後目光接觸到了一邊的時音，半途又掐滅了話鋒。
大概預料到爆豪想說的話會是什麼的綠穀：「……」
是渣渣（かす）沒錯吧？
飯田：「か什麼？」
「か……」爆豪臉色一黑，咬牙切齒，「可愛（かわいい）傢伙啊。」
——說完他就想去吐了好麼！
綠穀：「……」
可什麼？什麼愛？可什麼愛？！！
「噗。」
看綠谷那滿臉不敢置信的驚懼，時音一時不防，短促地笑出了聲。
自己也覺得不應該，連忙收斂了，可語調裡還帶著笑意，「不好意思，實在是爆豪君和綠穀君的相處模式太獨特了，很有趣。」
爆豪咧了咧嘴，沒說什麼。
飯田雖然沒那麼清楚明白，時音這句話倒是贊同的，當即連連點頭：「二位的感情確實很好。」
爆豪：「呵。」
綠穀：「……」
醒醒吧飯田君。
綠穀又不是傻的，冷靜下來稍微想想，結合林沼桑無個性的事情：小勝他這明顯就是在區別對待啊！
問題他還真不能拆場子！
可是……
突然之間，綠穀產生了懷疑。
是對自己本身的懷疑。
——他原本以為小勝對自己的看不慣是由於他的無個性太過礙眼，即便不是全部原因，也占了部分不可忽視的因素，所以覺得那樣的自己和強個性的他走在一起十分丟臉，可現在為了同樣沒有個性的林沼桑，小勝居然都能誇他是[可愛]了？？
——所以問題是出在他這個人身上，而不是出在[有沒有個性]上嗎？！
「原來如此……」
在高速的腦補後，綠穀頗受打擊地往後踉蹌了一步，伴隨著飯田的一聲驚呼和友情之手，綠穀神色虛弱地擺了擺手，「我、我沒事。」
飯田大喊：「你這完全不是沒事的樣子啊！」
沒太弄懂卻還是出於善意的時音：「振作一點啊綠穀君。」
冷眼旁觀的爆豪開始認真思考是不是要表現出那種軟弱噁心的樣子才能最先攥住女孩子的心，這想法剛一升起就被他內心驕傲的氣勢瞬間打散：不行！這不就是承認他原本的樣子還不如臭久那副軟弱的樣子受歡迎了嗎？！絕！對！不！行！
莫名其妙開始較起勁兒來的爆豪不經意對上了綠穀灰敗的視線，總有一種他在某個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刻把人精神攻擊了似的錯覺。
「小勝，我、我都明白了……」
爆豪：「哈？？」
他抽了抽嘴角：「你說人話。」
「沒什麼可說的。」綠穀搖了搖頭，仿佛一條失去了夢想的鹹魚，「都沒什麼好說的。」
時音：「……」
飯田：「……」
這兩個人的關係莫不是除了朋友還有點別的什麼？
這一刻，就連自稱「木訥」的飯田天哉腦回路竟然都前所未有的暢通，與身邊的時音難能可貴的思維對接，兩人的思想路徑在這一刻默契到令人驚訝——
他們幾乎是在同時轉過視線，又差不多同時在對方眼裡看到了相同的意味：
[這該不會是什麼白學現場吧？]
如果是。
那綠穀君和爆豪君這兩個人的先後發展到底應該是怎麼的……難道是爆豪君薄情寡義了？
不得不說，腦補這件事，絕對是人類繼八卦之外另一大孜孜不倦、樂此不疲進行的事。
哦對啊！
剛才爆豪君不是誇綠穀君[可愛]了嗎！
這哪裡會是男生用來誇同齡同性的正常措辭啊！
殊不知兩位圍觀群眾的思緒已經如脫韁的野馬在腦中廣闊的草原上肆意奔騰，爆豪只是覺得綠穀可能又是腦筋不正常了，畢竟綠穀從小有事沒事就喜歡碎碎念，思維回路上爆豪可以勉強承認個[靈敏]二字,更多的還是被那碎碎念的小聲嘟囔弄得腦袋都疼了，並且每次都還聽不出個什麼讓他身心暢快的結論。
不過趕在他發作之前，時音極為善解人意地開口了：「爆豪君，綠穀君？我們就不打擾你們，先走了。」
嘖。
爆豪沒忍住，咋舌了，露出有點不爽快的表情來。
隨即他壓下半邊臉，硬生生忍住了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對勁：「……再見。」
——真的不給他聯繫方式嗎！
已經失去戰鬥力的鹹魚綠穀表示無法助攻。
倒是從小接受著良好教育、心中對整個社會和未來夥伴都秉持著「世界充滿愛」思想的飯田，由於對綠穀本人的興趣直線上線，出其不意地來了一句：「既然大家都是未來的校友，不如趁現在交換聯繫方式吧？」
爆豪前一刻還消沉著的雙眸頓時亮得那叫一個閃閃發光，沒能控制好表情管理，看向飯田的瞬間熱情中夾雜著未能完全散去的鬱卒，扭曲得差點讓飯田也當場後退個兩步變成綠穀（？）。
飯田：「不、不方便的話就算了。」
結果對面的爆豪已經拿出了手機，措辭十分簡潔：「報號碼。」
本來只是想說個line號的飯田遲疑了幾秒，耿直地將電話號碼、line號，甚至連ins都報了出來。
爆豪：「……」
他低頭錄入，看不清表情。
飯田也緊跟著錄入了他的，而後轉向綠穀，本來以為只是簡單交換個聯繫方式的綠穀沒想到飯田和爆豪把這件事弄得這麼深入，ins都搞出來了，他雖然不大明白還是照做。
三個男生在這邊交換完了，絕對是下意識的，往在場唯一的女生時音看了過去。
時音：「……」
她拿出手機：「我的帳號是——」
由於三個人都互通了三種帳號，在莫名其妙氛圍之下的時音也跟著交換了三種，不過她交友層面活泛，倒是不介意幾個平臺特意分開或者是暴露了會感覺不好意思，上面的本來都是過往的同學和朋友。
只是……這是她從小到大歷來交換方式，最……嗯，神奇的一次。
爆豪是最後來和她交換的，順便在當場通過了好友請求，兩人的距離自然比先前近，時音敏銳察覺到他唇邊劃開了一抹笑意，還不是一般的笑，有點像終於熬到頭了的笑。
得逞的貓似的。
「飯田天哉？」
爆豪語氣裡帶著些許不確定，可他看向飯田的眼神裡，確實是帶著相對愉快的意味，「有空打一架吧。」
這是爆豪勝己這個人獨特的表達結交意願的方式。
飯田愣了愣，反應過來這不是挑釁而是切磋的友好邀約，背脊都挺直了，神采奕奕地回：「當然！」
——看上去不好相處，其實爆豪同學是很想交朋友的吧！
從爆豪迫不及待交換聯繫方式，現在又對自己表示了突如其來善意的舉動來看，飯田自以為已經摸清了爆豪的潛藏屬性。
（看來未來的高中生活一定會很美好的！）
抱著與時音不久前心底定義徹底相反的結論，飯田對今晚的一切都頗為高興。
綠谷·旁觀者的了然眼神·出久，只能用略顯同情又微妙帶著敬佩的目光看著情緒高漲的飯田：他完全能猜出現在飯田君的心裡誤會了什麼，但他比較好奇，剛才那一通交換聯繫方式到頭來交換到各個常用動態平臺上的騷操作，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綠穀：傻眼.jpg
第九章
在綠穀和爆豪不約而同朝著時音和飯田前往的方向一起走去時，飯田還沒有意識到原本應該屬於他的、得天獨厚的雙人時光被打破，反倒一路上很是熱絡地就未來雄英的各類規章制度以及最近的部分新聞和綠穀進行了探討。
沒錯，只是和綠穀。
飯田試圖過將「想要交朋友的爆豪」拉入話題，結果每每他的回饋都興致不高，加上綠穀刻意地帶走了飯田的注意力，飯田終於逐漸放棄了原本的打算。
——好歹爆豪那裡落了個清靜。
根本不太懂這些事情的時音，自然也無法加入話題。
於是場面再度分成了兩邊。
時音：「……」
她甚至開始懷疑了。
或許爆豪君和所謂的「癡漢行為」半點關係也沒有——這點從短暫的相處來看更為可信——而只是單純的，他們好像很有緣。
一般來說，時音不是會長久處於冷場狀態的那類人，如果有更活躍的選手在她就不會發揮作用，一旦面對的人物相當不會聊天，她就會開始調動情緒。
譬如此時。
「我倒是有聽說今年的英雄科入學第一，完全是靠著自己的單打獨鬥獨佔鰲頭的。」時音只好拉點有關爆豪應該會瞭解的事，以免場面再度陷入尷尬，「沒有『特別救助分』……唔，是這麼說的嗎？」
「是。」爆豪頓了頓，似乎猶豫了一下，語氣沒有那麼神采飛揚，「沒理解錯的話，說的應該是我。」
自誇的事情爆豪勝己這個人在平常的言語中其實沒少幹，但此時此刻，他莫名有點不太自在。
說完了也不是像以前那麼理所當然，而是禁不住地安靜下來、豎起耳朵，等待身邊女孩子的反應。
「這也太強了吧！」
時音果然驚歎了。
她確實不瞭解，這麼點東西還都是方才聽飯田科普的。
「所以說……爆豪君你是完全的獨行派啊——剛剛的個性居然能有那麼強悍的效果。」時音忍不住小聲地「哇」了聲，「只靠自身奪取的分數，爆豪君的做法比宣言什麼的還來得引人注目呢。」
向來被誇都覺得理所當然的爆豪在這瞬間居然覺得有一絲危險的臉熱，時音的誇獎讓他心底只剩下一個聲音：
［完了。］
［爆豪勝己，你完了。］
「這麼說來，爆豪君的個性是不是還能當做推力燃料一類的東西進行短途飛行？」
「可以啊。」爆豪實在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嘴上隨意地應和著，但時音那帶著興奮的語調不斷地在耳邊響起，讓他有點思考不能，「……你想看麼？」
「……」
微妙的一頓。
時音覺得爆豪勝己這人，在某些方面，可能和飯田君一樣都有些過分耿直？
「那……能帶人嗎？」
輕巧地繞過了這個話題，時音滿懷期待地問出她原本想要問的事。
「可以。」爆豪打彎，聲線猛然拔高了點，「你、想試試嗎？」
「……有一點。」
原本沒有這個意思的時音突然心動了，想想那種新奇的感覺就覺得——嗚哇很難得的吧！
她認真地看向爆豪，澄澈的眸子一眨不眨：「可以付費的哦。」
爆豪：「……」
他沒忍住，笑了一下，帶點不大理解卻又get到時音這幅開玩笑言辭的鬆懈：「說什麼呢。」
時音仍舊一本正經：「我認真的。」
「得了吧。」不經意就被時音調節氣氛的高超技巧帶著走了，爆豪一時沒防備，說話的語氣和措辭隨意許多，露出些原本的樣子，聲線裡還染著笑，「就怕你付不起。」
「那算了。」
時音回答的相當果斷。
爆豪一噎：「……」
等了一會兒，他有點不敢相信地側頭看著時音：「然後呢？？」
「什麼然後？」時音裝傻，「不是就算了嗎？」
爆豪：「……」
看著他一副想吐槽又硬生生憋著的模樣，時音忍不住笑出聲來，暢快無比的樣子：「哈哈哈哈哈哈抱歉抱歉，爆豪君你實在太拘束了，看得我也很難受，迫不得已捉弄了你一下。」
爆豪微微瞪大了眼，卻沒說話。
「別用那副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我啦，」時音特意壓低了聲音，因此往爆豪那邊湊了點，她倒是心無雜念，「綠穀君都比爆豪君輕鬆多了，結果爆豪君還是從頭至尾都很緊張的樣子，放任不管的話我也會於心不安的。」
（砰。）
（砰砰。）
伴隨著劇烈的心跳聲，好像有什麼禁閉的閘門，終於衝破了牢籠。
「你特意來安慰才讓我於心不安吧。」爆豪的聲音跟著壓低了點，抬手借著扭動脖子的動作，避開了時音的視線——他能感覺到臉上的熱度有些不妙。
「哎∼」爆豪多少有些不大領情的話語傳到時音耳朵裡卻根本沒有被誤解，她的語氣仍舊輕鬆而俏皮，「爆豪君，你果然是彆扭那一派的人啊。」
不知是否該說是因緣際會，時音從小到大已經遇到過不少這類型的人物，統統都是嘴上表現得十分彆扭，仔細觀察行為就能察覺真意的彆扭派。所以就是爆豪表現得再奇怪不過，時音還是勉強從他那出其不意的路數中，精准抓出了他本人的好意。
「會被誤解真心的啊，爆豪君。」
不是能對對方做出說教的身份，於是就連這句話，時音也是用上了十足十的調侃意味。
「……」
爆豪詞窮了。
其他所有人這麼說就算了，他不出手把人炸個明明白白那全是因為心中的英雄夢（？），可說出者換成了眼前的林沼時音——他不得不在意。
可他就是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說比較好。
因為前十幾年的人生裡，爆豪勝己的字典裡，就沒有過這類的相關思考。
時音這會兒看到了那家提前搜索過的店鋪：正好是在回去的車站方向會有一家，手工藝品相當不錯，平價且精緻，她原本是打算去挑選合適的禮物感謝飯田的。
不過現在人一多，很明顯不適合那麼做。
時音只是眼神頗為在意地看了幾眼，實際上很快就收回來了。
爆豪卻突然說：「進去看看吧。」
他最先停住了腳步。
「……誒？」
不論是誰都沒有反應過來，包括時音。
可最後還是莫名其妙走進了那家店。
懷抱著「來都來了」的心態，時音真的有在認真挑選用以答謝的禮物。
由於店鋪規劃並不是完全傾向於女性，實際上的定位是中性，哪方的口味都有迎合，所以跟著進來不明所以的飯田和綠穀倒也不會覺得特別無聊。
帶著一定目的的時音逛得最為認真，脫離了大部隊，兀自在貨架間穿梭。
「……喜歡這個？」
當耳邊突然響起這麼一句時，時音差點摔了手上的東西，還好爆豪眼疾手快，接住了。
「小心一點啊。」
差一步就真的摔了。
玻璃製品的東西摔碎絕對會濺到她的身上。
爆豪忍不住皺眉。
「是爆豪君你突然開口太嚇人了啊！」時音拍撫著胸口心有餘悸地反駁，關注點到也沒有長時間的停留在這處，「話說，怎麼回事……那種完全察覺不到的靠近，這也是爆豪君的特技嗎？」
「是你太過專注了吧。」爆豪吐槽一句，有些咋舌，雖然打定主意在時音面前不能太過放鬆的說話，以免嚇到時音，不過……經過剛才時音的調侃氣氛後，好像不知不覺就輕鬆許多了，「什麼特技？」
「忍者神龜啊什麼的。」時音很認真地回答，「上忍，還有那種暗殺者，assassin之類的。」
爆豪：「……」
爆豪：「你居然是在一本正經的跟我講這種事嗎？」
時音很誠懇地點了點頭。
爆豪忍了又忍，忍無可忍：「你這明顯就是在編瞎話啊！」
「噗——」
時音壓低聲音笑開，怕驚擾了店裡的其他人，於是那乘著空氣的笑聲漂浮後多少顯得有些稀薄的不真實，傳到爆豪的耳畔，像蒙了層似有若無的柔紗。
「結果爆豪君你每次都會信呀。」
——他們英雄科的人，是不是前十幾年都活的太一板一眼了？
不然怎麼隨便誰都這麼……意外的可愛。
第十章
時音看中了一隻木質的飛機引擎模型，她立刻就聯想到了飯田本身的個性：
[引擎]
她小心地拿起來，微微偏了腦袋詢問身邊沒有走遠的爆豪：「爆豪君，你覺得這件東西送給飯田君怎麼樣？」
醜。
別送了。
送我還行。
我不嫌醜。
爆豪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還行。」
時音：「……」
時音：「爆豪君你不滿意就直說啊，太敷衍了吧！」
面對暗戀物件的這類譴責，爆豪表現得十分上道：「確實有點醜。」
時音：「……結果真話原來這麼傷人。」
爆豪背脊一僵：「你讓我直說的啊！」
時音：「噗哈哈哈哈哈！」
爆豪君果然很容易就能被帶跑偏！
簡單到不行啊！
見到她反應就知道不是真的生氣的爆豪松了口氣，分明是被笑著，但由於感覺不到惡意，甚至還因為時音目前的好心情而變得心境明快。
最後又繞了兩個貨架，那邊的綠穀不知道在和飯田聊什麼，總之兩個人都沒有過來。
爆豪在心底認真考慮要不要回去之後給綠谷買個歐爾麥特的手辦作為答謝什麼的，畢竟難得的在終身大事（？）上被微妙地幫忙了，先前的事勉強勾銷一半也不是不可以。
這邊時音選來選去，最後還是拿了那個木制的引擎：「爆豪君，我還是覺得這個好。」
醜死了。
買引擎模型幹什麼。
我給你看煙花帶你飛不好嗎？
爆豪覺得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因為他表面上非常淡定，冷靜得不行——其實是稍微有點表情估計就是會把時音嚇到的那種等級的不爽，只能維持面無表情：「哦。」
他一個字都不想多說。
看見暗戀對象給別人買禮物，他好酸。
酸的想放煙花。
想送人上天。
「不是吧，看你這冷淡的反應……莫非真的很醜嗎？」
時音將模型舉起來，認真地對著燈光看了又看。
她是真覺得以目前和飯田的關係而言，這個禮物挺好的，既不貴重也不敷衍，正好。
「……」
爆豪咬了咬牙，要憋壞了，「你幹嘛要給他買禮物？」
時音有些詫異地回頭看他。
爆豪心頭一跳，立刻改口：「我的意思是，他不就在那邊麼，你要想選合適的直接去問他就好了吧！」
時音愣愣地看著他：「……」
「……」
更糟糕了。
顯得好像他趕人一樣。
爆豪咬著後槽牙別開臉，腳下卻沒動。
他等著時音的下一句話。
「……雖然我大概能明白爆豪君又是在鬧彆扭，」時音聲音放輕了些，飽含安撫的意味，她對彆扭型的人物似乎總能更理解些，應對方法更是渾然天成的沒有失手，「不過現在是為了什麼我倒是不太清楚——嗯，難不成……」
爆豪緊張地手心都出汗了：「啊？」
「爆豪君你莫非是有恐女症嗎？」
時音的語氣再度輕鬆起來。
前一秒還生怕她會看穿什麼或是感到被凶了的爆豪頓時松了口氣：「我才沒有那種奇怪的病。」
林沼時音不是會隨便生氣的類型，相反的她性格相當的明媚，不是單純的活潑而言，而是對於生氣的天花板較高，卻也不是一味的沒有底線。行事作風相當讓人舒服，相處起來絕對不會感到任何的不適。
就連爆豪的措辭不當、表現失誤，她竟然簡單一句就將緊繃化解。
時音最後還是敲定了那件禮物。
飯田十分的遵守規矩，說是要把她安全送回家，就絕對要送到家門口才放心。
時音順勢拿出禮物遞給他：「今天晚上，真的非常感謝你，飯田君。」
「！！」
飯田驚到了，「只是舉手之勞，林沼桑你太過於客氣了！」
「可是在我這裡是謝意的表達啊，可不止是舉手之勞的地步，飯田君幫了我很大的忙，不收下的話我會於心不安的。」時音將禮物遞到他手中。
她拿了一路，由於包裝時飯田並沒有看到，還以為是時音買給別人的。
「……那麼。」話都說到這份兒上，再拒絕就有失風度了，飯田鄭重地接過，朝她淺淺鞠躬，「很高興認識你，林沼桑。今天非常的愉快。」
「我也是。」時音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回去的路上還請小心，到家了請務必給我發一條消息。」
「好的！」
飯田答應得擲地有聲，轉身走出去的背影也挺拔正直。
看得時音不住在心底連連驚歎：[真是完全意義上的優等生啊。]
^
由於是假期，父母倒沒有對時音的外出活動有什麼限制，門禁更是稍微往後推遲了一個小時，見到她回來只是其樂融融地打了個招呼，夫妻倆和睦地繼續在沙發邊喝茶、打花牌。
時音回到房間，手機一拿出來就蹦出了好幾條消息。
[五月：時音你到家沒有啦！]
[五月：線上等一個絕美愛情！]
[繪美：發展得怎麼樣啦？]
[爆豪勝己：1]
時音：「……」
五月的奇特措辭暫且不論，爆豪君你這個「1」到底是什麼意思？
時音仔細地想了想，莫不是……一起玩什麼遊戲的時候，大家扣個「1」表示已經準備好了的意思？
那按照這個思路，這句話翻譯過來就是：
[爆豪勝己：我好了。]
時音：「……」
爆豪君，彆扭到可以做範本的地步了啊。
如果不是她理解了這句話的深意其實是想表達可以聊天了的意思，別人要是看到了會這麼想……
時音設想了一下，評價不出來。
她先回復了繪美：
[叮叮噹：交換了聯繫方式，現在還不是很清楚會怎麼發展啦。]
雖然感覺飯田君人很有趣，不過是適合做朋友的有趣，還沒有觸及到戀愛方面的神經反射，時音有些拿不准。
然後又回了五月：
[叮叮噹：不存在的.JPG]
[叮叮噹：到家啦，但是木有絕美愛情。]
她兩條消息發出去，正在考慮該怎麼回爆豪那條，五月的電話就直接打過來了：
「時音！我跟你講吼！」
「什麼？」
「這位飯田君我和繪美特意去打聽了個清清楚楚，順便還從赤司君那裡得到了可靠情報，絕對是家世清白，而且家裡還有一位哥哥是在職英雄呢！叫『英格尼姆』！」
時音：「……為什麼連赤司都驚動了啊？」
「我本來是在問小綠的！」五月辯解道，「但是小綠說對方家裡似乎和赤司那邊打過交道，所以我就順便去問啦！」
「噢噢。」
「不過赤司君說……」
「嗯？」
五月「哈哈」笑了兩聲：「他說你不會喜歡這種類型的。」
畢竟算半個青梅竹馬了。
赤司說得確實准。
時音一邊整理著待會兒洗澡要用的東西，一邊閒聊：「那他說我喜歡什麼樣的？」
她還真沒和小夥伴討論過這個問題。
「赤司君嘛？他說，你一直都喜歡比較不那麼規矩的人。」五月回憶著赤司的話，大概是這個意思沒錯。
時音：「哈？」
「就是說，你一般不會喜歡完全意義上的優等生，性格太規矩的你似乎不怎麼會被吸引。」
時音：「……」
她沉思了會兒：「赤司這是在說我抖M嗎？我要打電話去找他算帳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五月笑得喪心病狂。
「可是時音你的前男友好像不是什麼規矩型的性格，我記得好像是有點彆扭吧？」
「……何止是有點啊。」
簡直是傲嬌。
不過時音不常談這些事，就連關係這麼好的五月都知道得不太多。
隨便扯了兩句就掛斷。
時音準備去洗澡，想起還有爆豪的消息沒回，她一時躊躇，順手刷了下動態。
[忍足侑士：
玫瑰花下的男人呐，為何你今日如此暴躁？
【圖片】]
配圖是跡部不耐的半張臉，眸色冷淡。
（玫瑰花下的男人……）
「噗——」
時音差點嗆死，笑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渾身顫抖著回復爆豪的消息，她在思考要不要去評論一下嘲笑跡部。
[叮叮噹：我已經到家了，認識你很高興，爆豪君。]
這段措辭絕對中肯且正確。
時音放心地放下手機，起身去洗澡。
結果消息發出去沒多久就有了回信：
[爆豪勝己：我也是。]
時音：「……」
這個……就沒什麼可回了的吧。
可是想想對方那麼獨特的行為方式，似乎又是回一下比較好？
時音再度拿起手機。
[叮叮噹：嘿嘿~那我先去洗漱啦。]
電話這頭等著消息回復的爆豪：「……」
這天是不是聊死了？
爆豪思來想去，上網搜索：
[Q：聊天到一半女生說要去洗漱是什麼意思？]
[A1：散了吧，沒戲了。]
[A2：看不上你的意思。]
[A3：很明顯的拒絕啊，這就是所謂的女神常用句式之一「我去洗澡了」的變換句式，然後，就再也沒有然後了。]
……
沉默了幾秒，爆豪又去搜索了什麼叫做女神常用的句式之一。
看完之後。
他沉默得更久了。
日。
他說錯什麼了。
第十一章
難道問題出在「我也是」這三個字上嗎？？
不然他還要說——我不是？
這不是駁人面子嗎？！
深思熟慮的爆豪君，腦回路在高速奔跑的途中，壓根沒空回頭看看他最初發出去的那條消息究竟有多麼的詭異，兀自陷入了無盡的糾結中。
這方正在洗澡中的時音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她是抖M嗎？！
就因為說的人是赤司，時音才不得不在意。
她又不是不知道赤司征十郎此人在看人眼光上有多麼獨到，每每只要是他說出口的，就沒有不成真的。
「……我有嗎？」
時音開始懷疑人生了。
連頭髮都沒來得及吹幹，時音便拿起手機撥通了赤司的通訊：
「你好。」
從那邊傳來的，是深靜沉穩的好聽嗓音。
「赤司，我有事情想問你。」
「有關桃井轉述給你的那些話嗎？」
赤司表現得頗為淡定。
「是。」時音一臉嚴肅，雖然赤司現在也看不到，她字句清晰地強調道，「我不是抖M。」
「我沒有那麼說過。」赤司輕輕笑了一下，透過電波傳來，像籠罩著薄紗的清月，「只不過時音你喜歡的類型，確實從不循規蹈矩。」
「……那你就說是這個嘛！」時音一下泄了氣，忍不住低聲哀嚎起來，「因為循規蹈矩很無聊啊。」
「可是太出挑會很難辦。」
赤司意有所指。
時音不是很想和他對話太久，因為總是會出現不知不覺想要「什麼都不管交給赤司就行了」這類的鹹魚想法，待久了她估計自己都不會思考了。
就像現在。
她自暴自棄地道：「算了，知道我不是抖M就行了。大佬你說話那麼准，我真的很害怕的。」
「你當然不是了。」赤司這下是真的在笑，時音都聽到他的笑聲清晰傳至耳蝸，「恰恰相反，時音你對不那麼直白表達內心的人，總是很有自己的一套。」
「嗯？」
「比如說，真太郎。」赤司刻意地頓了頓，「換言之，這其實是你的優勢區。」
不是所謂的抖M，真遇到了那樣的類型，不出意外都應該是對方認栽才對。
赤司有時候覺得時音吸引這類人群的體質還挺有趣的。
時音：「……」
提起綠間，時音頓時心虛了：「大佬你好，大佬再見！」
赤司從善如流：「晚安。」
「晚安！」
時音果斷掛了電話。
從耳邊移至眼前，手機上又多了幾條消息。
[飯田君：我已經到家了，很感謝你的禮物。]
[飯田君：晚安。]
前後消息隔了幾分鐘，大概是以為她睡了。
時音想了想，如果飯田已經睡了不好去打擾，暫時沒有回消息。
接下來的，就是爆豪君的了。
[爆豪勝己：洗完了嗎？]
[爆豪勝己：……]
[爆豪勝己：。]
時音：「……」
她沉默了會兒，陡然發出了驚天動地的笑聲。
——這個爆豪君他到底怎麼回事啊哈哈哈哈哈！
——標點符號什麼的真的是認真在聊天嗎？！
「哈哈哈哈哈……咳咳……哈哈哈哈哈哈！」笑到咳嗽，時音顫抖著手無法打字，生理性的眼淚跟著滲透出來，她摸了摸眼角，好歹平靜了點，注意到她錄入的是爆豪的全名，抖著指尖開始給爆豪改備註。
[想不到的爆豪君]
時音盯著這個備註看了好一會兒。
「……噗哈哈哈哈哈哈！」
又開始爆笑了。
不行。
爆豪君真的太特別了。
時音手機上的介面還停留在與爆豪對話的這裡，在她笑到半途的時候，一條消息突然跳了出來：
[想不到的爆豪君：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煩？]
一秒。
只有一秒。
撤回了。
「……」
笑聲不知不覺就停止了。
時音的表情還沒有徹底糾正，部分僵在臉上，有些凝固。
想不到的爆豪君是又誤會什麼了嗎？
時音思來想去，只有剛才說去洗漱的事情，在某些人的交際中確實是不願意繼續交談的信號，可是……她剛剛是真的去洗澡了啊！
對話方塊遲遲沒有新的消息。
時音好似看見一副孤獨寂寞冷的可怕畫面，而畫面的中心主角，就是想不到的爆豪君。
她沒有過多遲疑，決定忽視方才的那句話，直接在輸入欄敲下一句：
[叮叮噹：我回來了！]
[叮叮噹：突然出現.jpg]
果然，這句話發出去沒有多久，對面就回復了……一張表情包。
[想不到的爆豪君：朕知道了.jpg]
時音：「……」
噗。
又彆扭，又笨拙。
這就應該不會讓爆豪誤解了吧。
時音安心去刷動態，下滑到忍足的那條，還是想笑，終於打了句評價：
[叮叮噹：玫瑰如此美好，花仙子卻如此暴躁]
忍足的回復來得很快，介面上方立刻跳出了一個人物頭像，提示有新消息進入。
時音正要點，介面突然跳到了視頻通話。
腦子裡的思維她確實是要點拒絕的，可是手已經伸出去了，動作又已經做出去了。
「叮~」
伴隨著一聲提示音，視頻接通了。
爆豪：「……」
時音：「……」
電話兩端的兩人安靜地對視了三秒，空氣冷寂得仿佛已經不存在活著的生物。
時音很冷靜地掛斷了視頻通訊。
眼神都不帶波動的。
爆豪的消息立馬跟過來。
[想不到的爆豪君：……手滑。]
[叮叮噹：嗯。]
打錯了而已。
手滑。
她也是手滑。
不是什麼大問題。
穩的。
[想不到的爆豪君：你的頭髮好像沒吹幹。]
[叮叮噹：……]
時音僵著臉打字。
[叮叮噹：爆豪君，這種尷尬的情況應該當做沒看見比較好。]
[想不到的爆豪君：……]
[想不到的爆豪君：哦。]
時音已經沒心思去看忍足的回復了。
她腦子裡還是剛剛的那副畫面：穿著黑色背心的少年滿眼驚愕地透過螢幕望過來，估計也是剛洗了澡的緣故，原本有些炸毛的頭髮都柔順地貼在臉頰邊，皮膚的白皙程度在男生中頗為少見，更襯得那雙猩紅色的眸子灼灼耀目。除去了外面那層遮蔽的衣服，內裡的身材實際相當打眼，饒是在籃球部任職經理、見慣了各類朝氣勃發的青春男性的時音，都不得不讚歎一句絕對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良好比例。
「……」
不行。
再想下去就不對勁了。
時音起身去拿吹風機。
在浴室裡待了十幾分鐘，心緒總算平靜。
再走回床邊，看著自己的那部手機，時音都有一種不是很想拿起來的感覺。
——而她確實很快就後悔了。
螢幕上有兩條新消息。
[想不到的爆豪君：不吹幹會感冒吧。]
[想不到的爆豪君：現在還沒到春天。]
時音：「……」
爆豪君，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他真直男。
第十二章
久久沒有得到任何回復的爆豪勝己盯著自己的手機螢幕：「……」
怎麼？
難道他又說錯話了嗎？
不可能啊！他特地上網去搜索了怎麼關心人，這兩句話可是他花了五分鐘精挑細選的！
爆豪抓了抓頭髮，煩躁得不行。
他很不想陷入這樣的狀態裡，因為實在麻煩又可惡，等待對方消息的過程比等待雄英的入學通知書還焦灼磨人。不回復時好像被打入了萬丈深淵，可隨便一句「我回來了」又頃刻將荒野變成百花盛開的田園。
就像中了什麼魔咒，無法克制。
少女披散著濕漉漉的頭髮，身上穿著白色的睡裙，臉頰上還染著出浴後的粉色，像新鮮的異珍水果，散發著獨有的香氣。
整個人白得不像話，本就剔透的眸子睜得大大的，呼吸一窒的瞬間，爆豪清楚窺見了她那纖巧的鎖骨。
「……」
日。
再想就不妙了。
爆豪丟開手機，打算按下房內的燈光開關，按理說他現在其實該睡了，作息一向規律，少有打破的時候。
「啪。」
房內陷入了黑暗。
片刻後，在床頭處，又突兀地亮起了一抹幽光。
「……到底回不回我了？」
少年咬牙切齒地低聲嘟囔著。
-
吹好頭髮的時音選擇性的忽視了大直男想不到的爆豪君，轉而點開了忍足的動態回復：
[忍足侑士：花仙子這個美稱非常精妙。]
「噗——」
時音覺得忍足完全是在跡部生氣的邊緣大鵬展翅。
他們兩人都有跡部的好友，不管怎麼設置跡部都能看到完整的對話，而且看忍足這意思估計就是專門要給跡部看的。
想了想跡部可能會出現的表情，時音心滿意足地關了Line，去刷ins了。
反正跡部找不到她算帳。
誒嘿，就是打不著~
轉了條敦賀蓮的最新動態，又刷了遍感興趣的熱搜，時音突然覺得哪裡不對。
按回Line的介面，時音盯著[想不到的爆豪君]這個略長的備註，陷入了深沉的沉默中。
——沒錯，不對勁的就是這個了。
時音糾結地望著最後那兩條消息，要說平常這種情況她肯定是直接忽視過去的，可就因為爆豪撤回的那句話，時音不自覺地和之前爆豪那宛如恐女症一樣的彆扭表現聯繫到一起，真心無法心安理得地隨便把這位可憐兮兮的直男所表現出的好意就此忽視過去。
[叮叮噹：……說好的不提呢？]
[叮叮噹：不過已經吹幹了。]
隔了都快有半個小時了，應該睡了吧。
時音點下發送的瞬間就後悔了，不知道爆豪會不會調靜音。
結果手機很快就震動了一下。
[想不到的爆豪君：哦。]
時音：「……」
我#%#¥%&@！@#¥
就不該回的！
沒有最尷尬，只有更尷尬！
覺得事態可能還有大驚喜發展的時音果斷且迅速地阻止了一切可能，手速飛快地打下一句：
[叮叮噹：晚安啦。]
對。
趕緊睡吧。
睡醒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那邊同樣回復得很快。
[想不到的爆豪君：晚安。]
時音終於能心平氣和地切出Line介面，這回心底再也不存在莫名其妙的感覺了。
爆豪則是一直看著這條互道晚安的消息，直到手機螢幕完全地黑下去。
他通過折射，看到了一張傻笑的臉。
「……」
漠然地將手機甩到一邊。
爆豪滑進了被子裡。
睡覺。
嘴角壓下去了一瞬，又翹起來了一點。
-
次日早晨，時音在出門等車時再次刷到了忍足的動態，幸虧嘴裡沒有叼著任何東西，噗嗤一聲就笑了。
[忍足侑士：
我們偉大英明的部長大人為我加訓了。
十分感動。]
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本事再叫一次花仙子啊！
時音特意點進去看忍足昨晚的那條，在下面發現了跡部的最新回復。
[傲嬌怪：看來你還是太閑了。]
盯著這個備註看了會兒，時音忍著笑把跡部的備註從「傲嬌怪」改成了「花仙子」。
她永遠不會忘記當初跡部送給她一片玫瑰花海時的情形，一眼望過去，時音險些以為花海正中的跡部是成了玫瑰精。
嗯。
回憶總是稍微要抹去點感動的。
不然萬一意難平，那就糟糕了。
今天是和五月約好了出門逛街、選禮物，家裡母上大人的生日馬上就要到了，時音的小金庫早就開始為此打算。
兩人約在商業街，此處最為方便，店鋪又多。
天氣緣故，時音穿了件輕薄的大衣，剛到大腿的地方，襯得身材極為修長，髮型沒有做過多處理，但仔細觀察便能看出盤發上的小點綴。五月注意到她換了款唇彩，於是一碰面的當下，寒暄都來不及，兩位小姐妹便開始交流妝容以及最近的新品。
七彎八繞的，五月還是將話題一擊拋回了原本：「那時音你對飯田君到底怎麼看的啊？」
「……沒怎麼看啦。」
突然cue飯田，時音有點心虛，因為昨晚這樣那樣的原因沒有去回復飯田，結果反倒是在意起隔壁想不到的爆豪君起來了，今早的時候倒是很例行地互道了早安，那之後就沒有更多的東西了。
「啊，與其說飯田君的事，那位爆豪君——就是我昨晚和你說的那兩位英雄科預備役，他的反應才比較奇怪呢。」
一早也是發了個簡單的「早」字，時音就範本複製似的回了個「早安」。
理所當然不應該再有什麼交談，結果爆豪又發了一張從家裡窗戶拍到的日出照片發了過來。
說實在的，時音真心很久沒有看到如此尬聊的人。
上一次見到的約莫還是綠間，不過他又不是熱衷電子產品的人，兩人最多見面還是在籃球部。
事實證明，直男加彆扭，這種屬性就是毒上加毒，會直接把人毒死的。
由於衝擊太大，時音這次是真的沒有回。
而後她才注意到爆豪起床的時間相當早，五點多就起來了，這讓昨晚稍微熬夜了的時音簡直無地自容——如果不是今天和五月約好了逛街，估計她能睡到九點多才醒。
聽完了時音講述的五月徹底呆住了，好半晌才吐出評價：「這個……難不成這位爆豪君也暗戀你？」
時音：「……」
她默然地看著五月，很艱難地道：「我分手之後，你是不是看誰都覺得他暗戀我。」
五月：「……咳。」
第十三章
「可是這次我是認真這麼覺得的啊。」
五月不服氣地辯解，「你發出去的消息，爆豪君幾乎都是秒回沒錯吧？這完全就是很直白的信號了啊！」
「……也有可能是因為手機正好在身邊。」時音一言難盡地看著她，「所以說你之前都不是『認真』說的？」
五月：「……咳咳。」
顯然她從時音為難的神色中想起了原帝光籃球部的正選之一，綠間真太郎。
「說起來……上次去學校也沒有看見小綠呢。」五月頗有些尷尬地說。
畢竟這件事真要仔細算起來和她還是有不可分割的關係的，當初要不是赤司中途插了一手，估計情況要比現在還尷尬。
……雖然五月直到現在也沒想明白赤司當初為什麼硬是要將時音留在籃球部，整副場面即便維持住了也還是非常微妙，但彼時身為事件「幫兇」之一，五月確實沒什麼發言權。
「我和綠間的尷尬程度絕對是剛剛講述的爆豪君的十倍數外加一個N次方啊。」時音虛弱地陳述著，仿佛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他那晨間占卜什麼的，不是很准嗎？我覺得他一定會運用那種精神力避開我的。」
五月：「……」
她感歎地道：「時音你和小綠，還真是根本意義上的不搭調啊。」
[精神力]這種詞被綠間聽見一定會露出那種中了暗箭的可怕狀態的吧！
「這可不是我一個人的看法哦。」時音言之鑿鑿地強調，「我之前特意去問過赤司有關[晨間占卜]這件事的看法，他那種人——之前灰崎校外打架還挖坑都能被他眨眼圓謊的赤司——居然詞窮了！」
五月：「……」
那真是挺微妙的了。
不過時音倒是很常提起赤司，這當然是對熟悉的人下意識反應，但是……
「時音，說不定考慮下赤司君也很不錯的！」
五月突然來了精神。
時音：「……」
時音：「你醒醒，赤司那是我想考慮就能考慮的嗎？」
「反正你懂我的意思啦！」
時音脫力地看著她：「我不想活了嗎？敢打赤司的注意。」
這次沉默的換成了五月。
數秒後她發出了暴言：「赤司君到底對你做什麼了啊！你們好歹是青梅竹馬啊居然說出了這麼可怕的話！」
「就因為是青梅竹馬所以什麼底子都摸清了啊！」時音振振有詞的反駁，「赤司要麼就不會答應，要麼答應了就絕對是認真到結婚的程度！而且那種個性周密得只能做朋友啊，不然絕對會憋死的！」
五月：「……」
五月：「不是，你這發言我聽起來怎麼覺得……仿佛要交往期出軌似的？」
時音面癱臉：「反正你懂我意思的。」
認識十幾年了，要能對眼早就交往了。
而且赤司那種人，只有他看上了動手的份兒，其他情況絕對GG，憑他的心思絕對能夠完全避開不感興趣的人的追求。
最重要的一點，因為完全不是喜好的類型，任何可能都無從談起。
五月比了個「OK」的手勢：「懂。」
姐妹間無需多言。
她都懂。
一人買了一杯奶茶，由於並沒有決定好要買什麼樣的禮物，兩位小姐妹挽著手逛進了一家禮品店，迎面就撞見了方才話題中被cue到的其中一位——綠間真太郎。
「……」x3
這一刻的死寂絕對不是錯覺。
五月發誓自己沒有見過這麼迅速應驗的Flag，簡直就像是專門來打時音的臉的。
說好的占卜很准精神力會避開的呢！！
要說「奇跡的世代」中有誰會出來特意逛這種女孩子的飾品店以及男生不多見的各類禮品店，首當其衝便是每天幸運物千奇百怪、層出不窮的綠間真太郎了。
「嗨~綠間。」
時音懵逼之後，還記得要打招呼。
沒辦法，總覺得理虧的是她這邊，不管事實怎麼說，她還是願意為綠間這位往昔小夥伴留個面子。
綠間原本只是眼神僵硬，此刻聽到時音主動打招呼的聲音，腳步一頓，將那似乎打定主意裝作沒看見的淡然拂去，側首朝著時音微微頷首：「好久不見，林沼。」
又將視線移向五月：「桃井。」
他們兩人能夠順利對話，五月就不那麼尷尬了，至少身為活躍劑的功效能夠完美發揮：「小綠你是出來買幸運物嗎？」
「是的。」
綠間的回答相當一板一眼。
「我們也是出來挑禮物的呢！」桃井興致勃勃地道出目的。
只見綠間微微皺眉，很明顯是在思索些什麼。
片刻後，他帶著點疑惑說：「是誰的生日嗎？」
原來他剛剛在腦中搜索到底是誰的生日。
「是我媽媽啦。」時音笑了笑，其實她真的找不出更多的話來說。
「原來如此，替我向阿姨道一聲生日快樂。」綠間稍顯冷淡地再度頷首，「我就先走了。」
頗有些受寵若驚的時音：「……您請。」
綠間：「……」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時音，邁步走了。
一邊已經差不多石化的五月：「……你們……和好了？」
不是吧？
是那個小綠誒！
居然主動開口說生日快樂了，就算是客套話也很不對勁啊！
時音一臉茫然：「沒有啊。」
綠間不是看見她就逃避的恨不得繞地球一圈飛出外太空嗎？
「我明白了！」
五月突然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一定是分手後，時音你的桃花運都變好了！」
時音：「……」
她已經無語到沒有力氣吐槽了：「可綠間已經是過期的桃花運了吧。」
因為綠間已經對她表白過了。
可惜沒成。
其間彎彎繞繞，總之就很尷尬。
當初「不小心」攛掇過綠間表白還信誓旦旦認為他們能成的五月：「……」
這件事她確實沒有發言權。
「閉嘴模式」啟動。
-
此時此刻的另一邊。
一直快到中午都沒有等到時音回復的爆豪，正保持著非常糟糕的心情。
好比一個快要炸的火|藥|桶，一點就燃。
——他拍日出拍得不好看麼？？
——為什麼還不回復！
……真的不好看麼？
他得去富士山上拍？？
第十四章
時音並沒有花費太多時間，就再次想起了爆豪。
不為別的，主要是爆豪勝己這個人給她的印象太深刻，只要稍微想想就覺得有點好笑，這麼說似乎有點不大禮貌，那麼用更貼切的言辭而論，就是[愉快]。
最開始時音覺得爆豪是個怪人，後來覺得他非常詭異，再後來就明白他是個別捏的直男。
到現在，時音已經能確定，爆豪勝己是個既彆扭又有趣的直男。
她按開手機的瞬間，下意識地點開了Line。
想不到的爆豪君所發來的那張照片還在消息欄掛著。
時音說不準自己有什麼意思，只是拿出手機對著眼前剛上的花茶拍了一張，她和五月正準備吃午飯。
輕輕一點，這張照片就發送了出去。
那邊爆豪正要去洗碗，放在茶几的手機響了一聲，他頓時從餐桌邊幾步邁了過去，看得身為母親的爆豪光己都忍不住側目，和沙發上看報紙的丈夫對視了一眼。
『這是有事啊？』
『不清楚。』
夫妻倆的眼神交流場合進行時，爆豪已經劃開了消息介面，看到了來自林沼時音的圖片。
他不清楚時音看到那張日出圖片的心情，因為就連爆豪本人都很難說清那到底是受了什麼的驅使，他會去發一張乍看上去沒有任何意義的圖片。
可是，當他看見了時音的這張圖片時，爆豪心底似乎隱隱約約明白了點什麼，那是他原本自身都不太清楚的意義——是分享。
太陽東升日落，日復一日的迴圈，在沒有想要去分享這道簡單如理所當然喜悅的人出現之前，這件事是那麼的微不足道，即便重要，可已經習以為常。
但是只要有那麼一個想要分享的人出現了，不論是見怪不怪的朝陽，還是眼前簡單的一杯花茶，任何事物都突然被施了魔法似的，突然覆上了一層獨特的[意義]。
（因為這是她發給我的。）
一定要說出理由，也只有這一條而已。
輾轉了接近七個小時的心臟。
再度以不合常理的頻率，加快跳動起來了。
……
爆豪光己仔細地看了看自家兒子現在的表情，皺著眉頭又往丈夫爆豪勝的臉上看了好幾眼，終於湊過去，聲音控制得極小：「我看，這是戀愛了吧？」
除了戀愛，有什麼事還能讓這臭小子一瞬間好比被下了定身術，半點不動彈不說，整個人周身的氣息都跟著改變了。
實在是太詭異，不做他想。
爆豪勝聞言，頗為贊同地點了點頭：「和你當年很像。」
兒子肖母。
勝己現在這幅樣子，像極了當年的爆豪光己。
「……說什麼呢你。」
爆豪光己輕輕地捶了下丈夫的手臂。
-
五月看著時音拍照的動作，本以為時音是要發ins或者動態，看桌上除了杯花茶還什麼都沒上，不禁奇怪地問：「時音，你在做什麼？」
時音毫不避諱，直接將手機螢幕倒轉，舉到五月的眼前。
「噗！」五月看見時音給爆豪的備註就忍不住笑了出來，緊接著，神色卻又慢慢收斂了，「我是真覺得……」
「他暗戀我？」
時音幾乎要歎氣。
五月默不作聲地點頭。
時音收回手機，隨手放在手肘邊：「當初你對綠間——還有涼太，包括他自己……這點我確認不了——總之，你們差不多都覺得我喜歡綠間，可結果呢？」
結果，她是真的對綠間沒有什麼感覺。
而五月他們後來斷斷續續說出來的那些東西，其實真的都只是巧合罷了，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在，若非要說有，只能說是覺得綠間是真彆扭，所以為了辨別綠間說話時的真意，時音聽他說話、和他聊天時，總是更多注意點。
時音點到為止，沒說出更多，往事卻隨著這句話頓時從記憶深處毫不留情地被翻了出來，五月只好乾笑了兩聲：「好嘛好嘛，我再也不說了。」
雖然她這次有十分強烈的預感。
「不過那個圖片……」五月很快轉了話題，卻沒有東拉西扯，還是沿著「想不到的爆豪君」繼續說下去，半點不突兀，「時音你那麼回復之後，爆豪君不會覺得這麼做是被鼓勵了吧？萬一他以後總是發圖片，就這麼剛著，那怎麼辦？」
時音：「……」
她心裡突然「咯噔」一下，不可否認五月說得有道理。
如果爆豪君真覺得發圖片的事，是得到了回應而受到了鼓舞，以後更不好好說人話、又總發圖片怎麼辦？
時音陷入了沉思。
她其實沒打算好要和這位爆豪君發展或是別的什麼，只是對方的消息正好拋過來，回應是禮貌程度上應該的，如果真的是……
時音深思熟慮後認真地開了口：「我覺得可能會被我拉黑吧。」
五月：「……」
她無聲地拍了拍手：「沒毛病。」
弄得她之前還閃過那麼一瞬的念頭認為時音和這位爆豪君可能有戲，現在看來，還是不成。
……
洗完了碗的爆豪，腳步都往廚房外邁了一步，又無聲地收了回來，折身，拿出手機，正要拍——
「勝己？」
爆豪光己的聲音突然想起。
嚇得爆豪差點沒拿穩手機，說不清的心虛差點把他淹沒，頓時色厲內荏地想要掩飾心虛：「啊？怎麼了？！」
說話聲都比平常狀態下的大多了。
嘖嘖嘖。
爆豪光己看得連連搖頭。
——這小子行不行啊？
「沒事啊。」爆豪光己假裝什麼都沒看到，若無其事地用尋常語調說著，只是尾音稍微高了點，仿佛應和著爆豪的心虛，「我只是看見你拍照，突然想起之前在相親節目上看到的吐槽，說是有個絕頂直男追人，每次就給人家小姑娘發各種圖片，也不說幹嘛的，也不好好聊天，結果把人家姑娘困擾的呀……就拉黑了。」
爆豪·正想拍照·勝己：「…………」
爆豪光己說著，還大大地歎了口氣，頗為故意：「真是慘喲~」
她邁著輕快的步伐走開了。
原地的爆豪握著手機驚魂未定，手中的東西似乎有千斤重，讓他再動不了半分。
……用得著拉黑這麼嚴重嗎？
女生都不喜歡這個嗎？？
嗎？？？
第十五章
爆豪覺得不行。
他就沒有什麼科學合理地追人招式，目前為止所有的順利都不過是勉強過關，仔細算過來身邊還有不少助攻，不然他可能現在還在思考怎麼去要人家的聯繫方式。
所以他需要想一個周全的好方法，不能坐以待斃。
爆豪決定，先去把時音的所有動態都刷一遍。
他不是宅男。
作息規律，早睡早起，電子產品的接觸只是適當，更多的是在進行鍛煉和自我訓練。
但現在的爆豪花了數個小時的時間，一心撲在時音過往的動態上，試圖找出可能的共同話題。
然而不止是共同話題，準確來說，爆豪是找到了蛛絲馬跡。
——時音男朋友的蛛絲馬跡。
「……」
事實上時音已經把動態刪得很乾淨了，只是某次和五月的聊天記錄中不小心提了一嘴，那次被po出去的聊天記錄重點是吐槽另一件事，清理的時音都沒有注意到這點。
卻被爆豪翻到了。
他盯著那張截圖中短到不能再短的一句「你男友」，眼神銳利得好似要將手機螢幕看出個洞來。
「……操。」
「哪個不入流的傢伙。」
他就是很在意。
還嫉妒。
對方比他來得早也不服氣。
接下來的活動就不是「尋找共同話題」，而是對於那位元[男友]的試圖追尋。
可惜的是，時音刪得比較乾淨，爆豪再沒找到任何相關字眼。
——這應該不是現任男友吧？
爆豪腦子飛快地轉起來：他記得昨天飯田有說過是剛認識林沼時音，這份截圖的時間又在六個月前，而昨天時音在外相對時間已經有點晚了卻沒有接到任何可疑的電話，更是被據他們所說兩校聯誼才認識的初次見面的飯田送了回去。
聯誼！
爆豪猛然注意了這點。
他才想起來剛被他認定為是好助攻的飯田天哉，實際上在昨天名正言順地和他暗戀的物件進行了聯誼，而且看那樣子明顯兩人是有點戲，否則一般來說同行的女生都不能隨便讓聯誼的物件就這麼送人回家了吧？！
驚覺自己可能不單單輸在了起跑線，還有可能面臨多重挑戰的爆豪生平第一次露出了頭疼無比的表情，咬牙切齒、捶胸頓足都已經不能形容他現在的心情，爆豪覺得自己前一刻的美滋滋壓根就是幻覺！他現在壓根就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優勢啊！
……
於是，和五月一起選好禮物、正等待售貨員結單的時音，收到了一條來自爆豪的新消息。
[想不到的爆豪君：你想去登山嗎？]
時音：「……」
她盯著這條古怪到已經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消息看了足足有十秒之久，售貨員中途結單的詢問讓她暫且切換了介面，而一旦結帳成功後，她又很快將視線再次定格在了這條消息上。
五月察覺不對，湊過腦袋：「怎麼了？」
時音僵硬地把手機往她那方偏了偏。
五月瞬間：「……」
她發誓這一刻大腦的言語系統已經完全失靈了。
直到此時此刻五月才真正領域到了[想不到的爆豪君]這個備註的真諦所在，先前只以為是那種程度的五月，現在真心實意地為自己的天真感到懺悔。
但五月這次打死都不會說是暗戀了。
「爆豪君他是鋼鐵直男吧？」五月只是說出了心底另一無比真實的感覺，「他練過的嗎？？」
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鋼鐵直男是怎樣煉成的。
——這不就是活生生的爆豪勝己嗎？！
「說真的……」一邊走出店門，時音一邊聲線飄忽地對小姐妹道，「這位爆豪君是不是不好意思拉黑我，所以想盡辦法讓我拉黑他來著？」
「噗——」
不行。
笑都笑死。
「就是那個嘛。」五月笑了好一會兒，緩過勁兒來，「彆扭的直男啊，時音你不是很清楚的嘛。」
「我清楚是清楚，只不過我沒想到他能彆扭直男到這個份兒上。」
時音輕輕地吸了口氣，一句話說得很慢，非常難以言喻似的，「你知道，我有多久沒有見過，用這種方式約我出門的消息了嗎？」
五月看著她滿臉嚴肅，忍了又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忍不住。
太好笑了。
「你還笑！」
時音脖子都有點紅了。
她都說不好自己是氣的還是別的什麼。
爆豪勝己就是很直男，也很好看穿，行為軌跡在相對有些交往經驗又心思細膩的時音面前輕易就能明細。時音這下倒不能說是五月的調侃完全不對，因為一般而言，鋼鐵直男的腦子裡其實是沒有[約會]這個概念的，爆豪能給她發出這個邀約，實話說時音都覺得大概是耗死了他不少腦細胞。
可這確確實實是個約會邀請。
直男是直，但不是真的沒腦子。
想通了這點，時音又覺得不對了：「不過……什麼時候開始的？」
她以為爆豪就是個想交朋友的直男。
沒覺得昨晚那會兒是有什麼其他感情在。
她說得模糊，五月卻秒懂，迅速對答：「一見鍾情？」
時音：「……」
五月：「你們都見了三面，鐵打的情誼都該出來了。」
時音：「……」
時音為她振振有詞的說辭佩服得五體投地。
「那現在……」五月故意朝她擠了擠眼，「時音你怎麼打算的？好不容易彆扭的鋼鐵直男能打直球，我現在覺得說不定他比飯田君更有趣？」
是的。
時音選男朋友的標準中有一條就是有趣，因為相處起來太無聊的話，很容易就崩了，收場絕對是不好看的。
「……難道我真的要去登山嗎？」
時音覺得這道題自己已經不會答了。
五月卻只聽她這句話，就能判斷出來時音現在實際上是更為偏向這位更有趣的爆豪君——赤司君說的沒錯，飯田君那樣太過刻板的確實吸引不了時音。
「爆豪君說是登山，時音你提出其他正常的活動不就好了嗎？」五月想了想，覺得爆豪君雖然描述中有些……嗯，特立獨行，但只要姐妹看得順眼，那都不是問題，「正好是未來校友吧，也不用擔心萬一真的交往了，開學就成了變相『異地戀』。」
時音被震驚了：「邀約而已，五月你都想到交往了。」
她還沒有徹底決定下來啊！
「磨合啦磨合啦。」五月不在意地擺擺手，「都是先相處看看嘛，能不能交往再說——而且那位爆豪君的心意也需要確定啦。」
畢竟是［想不到的爆豪君］，揣測他人心意很難，這位爆豪君就更難了。
正常流程都是如此。
五月說得沒錯，只是稍微有點對於時音的「脫單心切」。
時音轉了圈手機，這是她思考時的常用動作：「我想想，該怎麼換一樣活動……」
五月滿臉贊同地點頭：「這才像話。」
-
這邊，經由媽媽傾情建議而終於打了直球，正忐忑不安等著回復的爆豪心緒已經完全爆炸，徹底沒辦法冷靜下來。
爆豪光己看著著實好笑，隨口問了一句：「那你約人家做什麼去了？」
親兒子在那邊仿佛半個魂魄都飄出去了，極為不情願開口，可又想到現在是有求于自家母親，咬了咬牙，說：
「我約她登山。」
「咳咳咳咳？！！」
爆豪光己一口茶直接噴了出來，嗆得驚天動地，然而臉上那副不敢置信的表情才是最佳亮點，她抑制不住地對著自家的傻兒子喊道，「你居然約女孩子去登山？！」
——戀情還沒開始就想著找死嗎？！！
第十六章
時音思來想去，最後對爆豪發出的邀約是打網球。
消息發出去後，不到兩秒時音就陷入了微妙的賢者狀態：「……」
她這還是第一次約人出去打網球。
考慮到爆豪君可能是個運動分子，普通的約會項目可能不大適用，時音這才從自己各類不佳的運動項目中抽出了一個相對看得過眼的網球。
——籃球就算赤司教了她兩手，時音也是堅決不要去丟人現眼的，實力懸殊的差距可比隔著距離的網球來得顯眼又直觀。
伴隨著一聲震動，正在接受老媽無情訓斥外加惡補男女間相處基本常識的爆豪，收到了來自時音的最新消息。
[林沼時音：登山的話稍微有些不方便，去打網球如何呢？]
爆豪：「……」
突然就安靜下來了。
但手上動作極快，迅速將手機攥到手裡、拿到眼前反復看了好幾遍。
爆豪光己：「……」
這小子怎麼這麼蠢？
想到這裡，她有些譴責地看著丈夫：是不是遺傳你的？
突然被cue的爆豪勝一臉懵逼，露出一個試探的笑來，無聲地用眼神詢問：『什麼？』
爆豪光己只好收回視線，順便在心底腹誹一句「沒有默契」。
儘管兒子動作再快，居高臨下有位置優勢的爆豪光己還是一眼看到了大概的內容，見眼前的傻兒子半天沒動靜，她忍不住道：「你對人家的備註就是全名？」
這臭小子太冷淡了吧！
不說備註名字的話只是姓氏也好啊！
全名顯得多拒人於千里之外啊！
「……不行嗎？」
爆豪皺眉，很是不愉快的樣子，然而他不知想到了什麼，耳根在光暈下漸漸地紅了起來，「難不成直接備註名字？」
語氣裡還有點不知名的心虛。
爆豪光己：「……」
她深吸了一口涼氣，藉以平復心中湧動的怒火，而後氣沉丹田：「只是改個備註而已你到底在害羞個什麼勁兒啊！！」
「——哈？！！你別喊那麼大聲啊！！」
爆豪正好奮起，隨即被老媽一巴掌鎮壓。
爆豪光己的掌心拍在他頭頂，惡狠狠地磨了磨牙：「這種事上，鋼鐵直男沒有發言權，給我好好回復人家然後認真約會聽見沒有？！」
爆豪·被科普了一大堆·勝己：「……哦。」
為了未來的女朋友。
他忍。
-
說是[約會]，但在時音心裡實在有些無實感，不說這點是磨合前期的互相瞭解促進環節，加上這項目，都不能算作是傳統意義上的約會。就連跡部那麼個網球愛好者，當初約會都沒有過一次是帶著時音在網球場館裡約會的。
跡部作為男友，其實還是很不錯的。
可惜沒什麼緣分，現在只能是躺列了。
——時音馬上就被光速打臉了。
因為她看見了前一刻在自己心底裡被下著「沒緣分」定義的跡部。
準確來說，還有其他幾位網球部的正選，人沒那麼齊，估計是約著出來活動筋骨的。
……跡部家不是專門有網球場地嗎？
幹嘛多此一舉出門了？
時音想不通。
她覺得最近上天是在瘋狂打她的臉。
所謂運氣守恆定律大約就是如此，所以成功入學了雄英的她最近尤為點背。
今天時音穿了身休閒運動裝，一身黑色不會顯得失禮，倒讓她整個人顯得更為纖細瘦弱，從領口伸出的一截脖頸與抬起手臂時所露出的皓腕幾乎是交相輝映，嫩得不行，黑髮盡數束在腦後，顯得頗為精神。
站在場館外的不遠處，十分的引人側目。
時音看見跡部的瞬間，跡部自然也看見她了。
應該說，跡部看見得更早。
他知道時音在等人。
不過跡部素來眼光毒辣，他不覺得憑自己對時音瞭解，她真的會看上那天搭眼望過去就只是絕非遊刃有餘的刻板人物。
果然，跡部還未邁步進入場館內，時音等的人就來了。
跡部微微皺了皺眉，覺得這人好像在哪兒見過，視線往下一垂，是他思考時的慣性動作，很快，跡部再度抬眸。
他想起來了，確實是見過的。
在新聞上。
——[淤泥事件]的受害者，爆豪……勝己吧？
（怎麼跟英雄預備役的人搭上了。）
跡部眼神凝了一瞬，很快就移開了。
啊，也不關他的事了。
那女人愛找誰找誰。
爆豪將手中的熱可哥和運動飲料一齊遞給了時音：「給。」
原本只想拿熱可哥的時音一頓：「都給我？」
有點驚訝的語氣。
「……啊，不知道你現在需求哪種。」爆豪扯了下嘴角，明顯不是很自在，「都給你。」
時音還是按照原本設想拿走了熱可哥，看了爆豪一會兒，忍不住笑：「那爆豪君你是打算喝什麼的呢？」
她見爆豪手上就兩瓶飲料。
再沒有多的了。
爆豪：「……」
他忘了。
時音一邊擰開熱可哥，一邊低低地笑：「再這樣下去，我真的要懷疑你有恐女症了，爆豪君。」
爆豪僵硬地開著運動飲料的瓶蓋，其實他一點也不渴，就是想給自己找點事情做，聽見時音的調侃，他緊繃的唇角稍微放鬆了些：「都說了我沒有那種奇怪的病。」
他頓了頓，接著說：「對了，我不會打網球。」
「——咳咳！」
正在喝水的時音差點被他一句話嗆死，眼睛微微瞪大了，視線投向面露緊張之色的爆豪。
「喂！」
爆豪見她嗆到，一下子有點慌，下意識抬手想幫她順氣，快要碰到了卻又像是被灼傷了手似的不敢靠近，只能在旁邊乾瞪眼著急。
「沒事吧？你小心一點啊！」
語氣又驚又急。
聽得時音覺得新鮮非常——這和爆豪君一貫人設不怎麼相符啊？
「咳咳……」時音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什麼大問題，緩了會兒，這才開口，「你……爆豪君你不會網球，為什麼要答應啊？」
拒絕啊！
或者提出別的專案不就好了嗎！
爆豪一愣：「你不是說想打網球的嗎？」
所以我就來了。
時音：「……」
她動了動唇，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不會的話，可以提出不同意見的啊。」
所謂約會，不是要滿足雙方才對嗎？
只有一方開心的話，那叫陪玩才對吧。
「……我沒想那麼多。」
爆豪怔了怔，飛快地答。
可能是出了點問題，但他迫不及待的心情太鮮明，掩蓋了所有其他的不可能。
「……」
「你贏了。」
時音挫敗地朝他比了個大拇指。
第十七章
爆豪無法解讀時音的表現到底具體是什麼意思，不過時音已經收了那副挫敗的神色，轉眼振作了起來：「既然這樣，我們今天不打網球了，去做點別的吧？——爆豪君你有什麼想法嗎？」
「……你不高興了？」
爆豪聞言，並沒有立即拋出想法，反而再次直球地選擇了追根究底。
眼尾壓下去了幾分，頗有架勢。
分明是在詢問，這樣看上去不高興的倒像是他。
「哪兒會為了這點事不高興啊。」時音拖長了調子，有些好笑地看著爆豪，「不過既然都出來玩了，與其在不怎麼熟悉的專案上浪費時間，不如選點達成共識又輕鬆愉快的事情吧。」
「不怎麼熟悉……？」
「是啊。」時音坦蕩地點頭，「我還以為爆豪君非運動項目不可，所以我這個運動廢材才從各類項目中勉強扒出來了一個。」
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被她考慮進去的爆豪不可避免地有些高興。
但他一時之間還真的……想不出什麼能去的地方。
尤其腦中還回蕩著來自老媽耳提面命的警告：「絕對不許再說什麼亂七八糟的約會場所！蠢話全部禁止！！」
覺得登山沒什麼不對的爆豪：壓根分不出來哪些會被女生看作是「愚蠢的提議」。
這讓爆豪前所未有的為難。
「不如……」
爆豪不動聲色地抽了口涼氣。
是鼓起勇氣後才說的。
時音：「嗯？」
「……保齡球怎麼樣？」
爆豪側眸看她一眼，迅速彈開，「你會嗎？」
「不會。」
時音搖了搖頭。
爆豪立刻說：「那換一樣。」
「——但我很感興趣。」時音忍俊不禁地說完後半句，沒想到爆豪果斷地讓她都來不及說完後半句話，「爆豪君會的話，可以教我嗎？」
他當然願意。
而且是非常願意。
-
「……哇嗚！」
時音看著爆豪那專業的架勢，忍不住出聲捧場喝彩。
爆豪彎腰屈膝，手腕一甩就將保齡球扔了出去，那瞬間展現的力量兼肌肉線條張力一同表露，時音只是站在他身後側方，都隱約感覺到了一股不可抗拒的男性荷爾蒙氣息急速上升。
要命的是偏偏這時候的爆豪動了下手腕，微微抬起下頜，眼神鎖定在那滾落出去的保齡球上，伴隨著所有球瓶盡數倒塌的乒乓聲響，他嘴角一咧，指尖終於搭上了後頸，指節動了動，愜意又自然。
「全中。」
這時的聲線也低沉好聽得不像話。
爆豪似有所無地輕笑了聲。
時音愣是一下為「美色」所迷，沒能立即緩過神來，視線牢牢地定在爆豪身上，直到兩人目光交匯。
「……」
「……」
空氣突然安靜。
爆豪不知怎麼的，猛地別開臉嗆咳了兩聲，讓打算當成「無事發生過」的時音不由地突然也咳了一聲。
兩個人一個字都沒說，半滴水都沒喝，開始對著乾咳。
「怎、怎麼了？」
爆豪半掩住下半張臉，聲音顯得有些含混。
「……我只是覺得爆豪君很帥氣。」時音如實相告。
「——咳咳咳！」
爆豪突然咳得更厲害了。
時音：「……」
她真覺得爆豪有恐女症。
誰料爆豪咳完了，沒有繼續保持沉默，而是乾脆地對著時音揮了下手：「你過來，我教你。」
一個人說話的方式和他本身的性格有很大關係。
這也正是時音看穿爆豪表裡不一的重要判斷源——爆豪的措辭完全不拖遝，甚至可以說是相當乾脆，這與爆豪所表現出的不善言辭完全不符。
只可能是他不想說，或者故意藏住了。
時音朝他走過去，還沒說話，就見爆豪盯著她的雙手，皺了下眉：「指甲有點長，容易斷。」
「……」時音愣了下，「我去剪？」
結果不知道爆豪看著她的手指糾結了什麼，半天沒開口說話。
「爆豪君？」
「……剪吧。」
現在這樣就挺好看的。
剪了是不是可惜了？
保齡球又不是什麼特別好玩的日常東西。
爆豪看著時音白白嫩嫩的手指，竟然有點不忍心。
找員工買了個新的指甲剪，時音開始勤勤懇懇地剪指甲，她做事很細緻，這也是當初進入籃球部成為經理的重要因素，赤司征十郎此人從來用人精准，裙帶關係基本是不存在的。
爆豪回頭看她兩眼，隨手將保齡球扔了出去。
又是全中。
「好棒！」
時音還不忘為他喝彩。
爆豪忍不住翹了唇角，意氣風發地又是一球。
還是全中。
「準頭和運動神經都好到嚇人了啊。」時音坐在休息凳上，眸子亮亮的，誇讚的語氣沒那麼程式化，相反更像是熟悉的朋友之間的稱揚，「爆豪君，國中時代常來嗎？」
「偶爾。」
還是被朋友拉來的。
爆豪又偏了下腦袋看她，「這東西不難。」
「擅長的人都是這麼說的。」時音放下指甲剪，拍了拍手，「我先去洗手。」
她有點輕微的潔癖。
爆豪頷首。
隨手一拋，又是全壘打。
不過這次時音沒看見，他有些索然地撇了撇嘴。
保齡球這玩意兒他國中時代就玩剩下了，要不是想秀……咳，覺得這個還不錯，他也懶得來。
時音很快回來。
「爆豪君。」
走近了，她先喊了一聲，語調在尾音處揚起一點，她臉上還帶著笑。
只有她能把這個代稱喊出分外不同的味道。
從心底跟著湧上一股暖流，像踩在雲端上，又像陷入棉花糖中。
「啊。」
爆豪懶洋洋地應了一聲，視線從她指尖掠過。
嗯，不難看。
還是很好看。
怎麼樣都很好看。
時音主動走過去，拿起一個保齡球：「這麼拿沒錯吧？」
她剛才仔細觀察了爆豪的手勢。
「不錯。」爆豪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手肘的弧度再收點。」
時音照做。
「屈膝。」爆豪考究地看著她，「不要太下，腰部配合手肘的角度彎一點就行。」
時音這次琢磨了會兒，照做。
爆豪抱臂看著，忍不住笑了：「悟性很高。」
「謝謝爆豪老師。」
時音坦然地接受了誇讚，心想幸虧剛才有好好看，否則現在還不一定能懂。
那就尷尬了。
——爆豪教人教得著實簡潔。
「……嗯。」
但被改變稱呼的爆豪，顯然無法淡定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哢，這種大好機會都能放過，完全沒有半點稍微動手的意思（哪怕是必要的動手x
第十八章
「你……」
在兩人拿著運動飲料，在休息區域暫做停留時，爆豪欲言又止地開口了，「突然改變主意，不止是因為我不擅長網球的原因吧。」
「嗯？」
時音舉著飲料的手停在半空，側過腦袋來看著他，眼中疑惑的情緒占了大部分，而後是逐漸散開的了然，「爆豪君看見什麼了？」
沒想到爆豪君看上去顯得比較大大咧咧，心思和注意力居然能細緻敏銳到這個地步。
她如此坦然，想要試探的爆豪反而不自在了：「……只是猜測而已。」
「我看見前男友了。」時音沒有怎麼回避，雖然覺得和爆豪解釋這個有點奇怪，但她從來都不是在情感上拖泥帶水的人，「爆豪君想問的是這個吧。」
「……」
「不過就算是這樣，我並沒有因為那種事突然改變主意。」時音語氣平緩地說，甚至還朝爆豪安撫性地笑了笑，「今天是我和爆豪君有約定，一切都是以你為先的。」
「……」
「因為那項運動不適合進行，就換項目了。」
「沒有任何別的因素。」
時音說完，沒有半分遲疑地看向爆豪。
目光不露閃躲，篤定的意味幾乎要隨著映入的光再度變為實質的語句折射回來。
她好像從來都如此乾脆果決。
爆豪覺得自己此刻再不說點什麼就真不妥當了。
於是他舉起手邊的保齡球，唇線平直，面上看不出任何多餘的情緒：「繼續麼？」
嚴格敬業得仿佛真是一名專業的保齡球老師。
-
一到家，時音和爸媽打完招呼後，累得連吃完飯的力氣都沒有，整個人進了浴室險些睡著。
不是她太弱——爆豪君的體力實在是太好了吧？！好的過分了啊！
時音已經累到喪失了吐槽的動力，趴在浴缸裡睡了大概二十分鐘才算好了點。
出來後看見手機收入了新消息也並不想打開。
她直接忽略了其他所有的通知，從通訊錄撥通了五月的電話。
電話那頭響了一會兒才接起來。
「時音？」
「……五月啊。」
時音大大地歎了口氣，「我生平第一次，不是出門約會，而是出門鍛煉的。」
「哈？！」五月一驚，險些從床上彈起來，「神奇的爆豪君又做什麼了？」
「……這個稱號意外的合適他呢。」時音乾巴巴地笑了兩聲，「這次是連在旁邊的我都徹底搞不懂為什麼會發展成這樣了。」
「啊？？你快說啊！發生什麼了！急死我了！」
正所謂聽八卦的人比說八卦的人還急，就是這種情況了。
「我都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講起……」
因為時音壓根不知道到底是從什麼地方開始不對勁的。
「……啊，爆豪君試探了一下我前男友的事，我稍微——嗯，應該算是說明吧，說是解釋也可以，然後他就沒什麼表示地帶著我玩了很多專案。」
五月：「……」
五月：「等等，這不叫沒什麼表示吧？」
時音有氣無力地點了下腦袋，不過五月顯然是看不到的：「沒錯，我覺得他在整我。」
從說完前男友這件事後，神奇的爆豪君就陷入了難以用言語簡單描述的亢奮狀態中，對於時音而言就是根本無法招架的活力迸發，保齡球過了就是遊戲廳，之後是遊樂場，順道去了趟鬼屋，電影這種休閒娛樂的項目半點不被考慮，最後爆豪非常高興地拉著她去模擬水上樂園的時候，時音終於拒絕了。
她深刻地檢討，無盡的後悔，為自己愚蠢的應約行為感到愚蠢。
——還不如打網球，反正最後都會累成鹹魚。
五月：「……」
她竟然無言以對。
五月仔細地問了問當時的具體情況，認真聽完後很是嚴謹地分析道：「神奇的爆豪君應該是覺得很開心吧，你不在意前男友什麼的。」
「你完全是一副已經默認對方喜歡我的措辭了啊。」
時音提醒她。
「可是，就是這樣沒錯吧。」五月這次準備好了理據，半點不怵，「時音你也隱約感覺到了，不是嗎？」
「……那是之前。」
時音頭疼地捂住腦袋，「不管是有還是沒有，反正現在我是慫了。」
也沒有任何精力去求證了。
「你的意思莫非是……」
「不可能的。」時音在這邊連連搖頭，「了不起的爆豪君，絕對不是我能駕馭的，在下認輸。」
「誒……」
結果神奇的爆豪君，也還是不能成。
五月覺得自己像個操心女兒能不能出嫁的老母親，十分的惆悵。
-
「喲，臭小子心情不錯嘛？」
爆豪剛進家門，就收到了來自自家母親的調侃。
他隨意地掀了下眼皮，隨口應道：「啊，就那樣。」
「嘖嘖，就那樣？」爆豪光己盯著他止不住翹起來的唇角和宛如解了凍的眉眼，抱著手臂靠在牆邊搖了搖頭，「你的表情可不是這麼說的。」
爆豪是真的心情好，也不反駁。
換好了鞋子往屋裡進，半路上就被爆豪光己攔住了。
「——等等。」
「啊？」
「你為什麼會出汗？」爆豪光己皺著眉問。
爆豪：「……」
爆豪：「我不會出汗我是變種人嗎？」
他的語氣裡有著明顯的無法理解——這難道是一個需要探討的問題嗎？？
爆豪光己當即給了他一個腦門栗：「現在這個季節，只是正常活動的話，你的出汗量明顯不正常吧。」
爆豪：「……什麼？」
他沒懂。
「你該不會……」爆豪光己圍著他繞了一圈，確認無誤後心都跟著沉了下去，「……是帶著人家女孩子去做了很多耗費體力的專案吧？」
「……」
空氣開始安靜。
然後死寂。
最後。
爆豪挺直了僵硬的背脊，看了看老媽，終於開口：「……有什麼不對嗎？」
「——當然不對啊你這個笨蛋！！」
爆豪光己無可忍耐地沖著傻兒子大喊出聲，忍不住伸手扯了扯這張近在眼前的池面臉，「我不是跟你說過絕對不可以去亂七八糟的約會場所嗎？！！」
好歹傻兒子是個多項全能，為什麼在這種事情上仿佛像是被先天斬斷了慧根一樣的令人絕望啊！為！什！麼！
「哈？！！」爆豪不服了，「遊樂場！遊戲城！這些地方哪裡亂七八糟了！不是你給我看的約會聖地嗎？！！」
「那我有讓你一次性全部去完嗎？！！」
爆豪光己越說越氣，「人家女孩子說不定已經累死累活，現在都把你拉黑了！」
爆豪：「……」
他迅速地拿出了手機。
作者有話要說：
這情況簡單概括起來就是：
時音：不行，不合適
爆豪：發展順利，很穩！
第十九章
和五月的通話結束，時音就看到了來自爆豪的消息。
人就是這樣，剛開始覺得氣悶，說完之後就能平靜許多，現在時音面對爆豪的消息，已經不會再那麼的「……」了。
雖然她也不是很想回。
[想不到的爆豪君：今天沒有安排好，讓你累到了。]
[想不到的爆豪君：抱歉。]
「唔？」
時音頗為意外地揚了楊眉。
爆豪君居然也會說這種話了——等等，這不就意味著其實他本人已經意識到了今天的行程安排有多麼荒唐嗎？
簡單回了個[沒事，我先去休息了]。
時音把手機扔到一邊。
她今天要好好睡一覺。
-
「……這怎麼辦？」
看著手機上回復過來的消息，爆豪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爆豪光己冷笑一聲：「瞎辦。」
她點了點爆豪的手機螢幕：「人家這是委婉拒絕你了，臭小子你好好反省吧！」
爆豪：「……」
他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什麼？這就算——」
拒絕了？！
她不是說要去休息嗎？！
「你把人家約出去，弄得累死累活，人家現在還能客客氣氣回復這一句已經是禮貌了。」爆豪光己冷漠臉，「我是救不了你了，你自己想辦法吧。」
爆豪：「等等？？」
他還能搶救一下的吧？！
真的沒救了嗎？！
爆豪光己肯定了他的心聲：「沒救了，等著單身到死吧。」
爆豪：「……」
但說是這麼說，身為母親的爆豪光己卻不能真的看著自家兒子單身到死，怎麼說都還是要拼盡全力在感情戲上開個小灶。於是趁著晚飯後的大好時光連威逼帶利誘從爆豪嘴裡撬出了大半的消息，大致理解了前因後果，爆豪光己輕輕地舒了口氣：
「還不算太糟。」
爆豪眼睛頓時就亮了，偏偏不說話。
爆豪光己扯了下嘴角，難得見他這樣，竟然連逗傻兒子的心情都沒有了：「你們是一所學校，這不就好辦了嗎？」
爆豪：「啊？」
爆豪光己：「……」
爆豪光己：「你的優勢不在普通的日常上，不需要我再多說了吧。」
既然都是雄英的學生，以後接觸的機會絕對不會沒有，加上自家傻兒子的擅長領域本就是「個性活動」一類，那麼只要不再作死，恰當表現後還是有一線生機的，不至於是全盤封死。
聽完老媽傾情分析的爆豪勝己不服了：「我短板有那麼大嗎？！」
還需要同個學校的優勢外加自身個性炫耀。
他向來很優秀的好嗎！
現在只是業務不熟練！
爆豪光己冷漠地一手鎮壓，斬釘截鐵地回：「有。」
-
時音是真的睡了。
體力上如此疲憊著實久違，很快就陷入了夢鄉，只可惜這一覺睡得也不怎麼好，夢裡全都是在登山。
沒錯。
登山。
……登個p的山啊。
睡醒後的時音睜開雙眼看著房內的天花板，只覺得更疲憊了。
——不談戀愛，x事沒有。
她這還沒開始談，就是去看看，已經弄不成樣子。
實在是四方神明、八百萬諸神對她的嚴厲警告。
時音翻了個身，開始睡回籠覺。
這邊爆豪足足大半天沒能得到時音那方的消息，心底大概明白確實是自己搞砸了——他當時確實是高興，聽見時音那麼說，他就莫名高興得不行，不由得有些得意忘形了。
一邊兢兢業業地上著自家老媽的「指導課」，一邊繼續著自己的「優勢鍛煉」。
爆豪不知道多少次地對著那方小小的手機螢幕咬牙切齒：「……真的不理我麼？！」
得意忘形果然是會受到反噬的。
他學到了。
到了晚上，爆豪終於收到了來自時音的消息，差點被不存在的事物憑空嗆到，頓時放下手中的啞鈴躥了過去。
時音回復的，是他後來按照老媽的指導發過去的一則變相表達歉意的、措辭更加高明的消息。
[林沼：不好意思，之前在補覺。]
[林沼：沒有那麼嚴重啦……爆豪君應該是很開心吧，那麼這趟旅程就不能說是糟糕。]
補覺？
這都幾點了？
爆豪將介面一拉，盯著顯示的時間：「……」
沉默了。
腦海中突兀地劃過老媽的教訓，爆豪心說這是真的累壞了。
[想不到的爆豪君：還是很累嗎？]
[想不到的爆豪君：如果是的話不要繼續躺著，起來稍微活動，不然明天會更疼。]
她確實是……平時沒有怎麼太鍛煉。
現在就像一個弱雞一樣躺在床上，洗完澡就相當於關機。
時音意外地加深了對「爆豪君其實很細心」的印象，按鍵回復。
[叮叮噹：爆豪君你該不會一點後遺症都沒有吧？]
消息來得很快。
[想不到的爆豪君：沒有。]
[叮叮噹：……是在下太弱了。]
[叮叮噹：人間真實。]
「是不是該安慰她？」爆豪抓了抓頭髮，咋舌，「……老媽說這算是話題還算是撒嬌來著？」
憑他和時音現在的關係，應該不可能是撒嬌。
爆豪果斷地判斷出了現狀。
他確實不蠢。
只是缺乏相應的經驗。
[想不到的爆豪君：是我今天沒注意運動量，帶你去了太多地方。]
[想不到的爆豪君：下次帶你去看電影吧，不到處跑了。]
爆豪遲疑地看著螢幕：「應該沒說錯話吧？」
這邊的時音何止是驚訝，簡直是震驚到無以復加。
「神奇的爆豪君……突然開竅了？」
而且還再一次地對她表達了歉意。
這倒讓時音非常不好意思了。
[叮叮噹：是我太弱雞了。]
[叮叮噹：爆豪君是從小就會特別鍛煉嗎？為了配合個性什麼的？]
[想不到的爆豪君：沒有那麼誇張，是為了配上個性應該具有的效果才去做的。]
「哇嗚。」
回答中的自負意味簡直藏都藏不住啊。
時音禁不住小聲地驚歎了。
[叮叮噹：爆豪君從小就立志成為英雄嗎？]
爆豪的回答沒有分毫遲疑。
[想不到的爆豪君：嗯。]
[想不到的爆豪君：你呢？]
「噗。」
果然還是熟悉的配方。
看來先前的……是靈光乍現吧？
[叮叮噹：想成為律師一類吧……實話說並沒有考慮清楚。]
「律師？」
爆豪挑著眉尾，將這個詞語重複了一遍。
律師配英雄。
嗯，挺好。
[想不到的爆豪君：很帥氣。]
爆豪已經感覺到時音沒有任何負面情緒了，從時音主動拋出話題起，聊天總算是漸入佳境了。
[叮叮噹：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評價是出現在我身上。]
[叮叮噹：爆豪君，我會記住這一刻的。]
時音說話其實頗為俏皮，有時候還會玩梗，不是緊跟潮流的人有時候會不小心接不住她的梗而無法理解真正的含義，所幸即便不帶梗說話，她本人的說話風格也相當逗趣。
她確實是開玩笑。
但這不妨礙爆豪瞬間飄忽的思緒所帶來的心跳加速、血液上湧。
兩者並不衝突。
爆豪發現時音其實對他……準確來說是擁有很強個性的人的生活還是頗為好奇的，或許是距離遙遠，有種看到新事物的好奇感。
[想不到的爆豪君：都是一些常規鍛煉而已，之後才會認真地開始系統訓練吧。]
[想不到的爆豪君：不過我真的可以帶你飛。]
「他還真記住了啊……」
時音哭笑不得。
雄英在培養英雄預備役上的成績可是全國佼佼，大多數人爭著進入英雄科都是為了受到更為系統全面的專業培訓，這將會成為他們踏入英雄社會的關鍵起步。
[叮叮噹：用爆破做推動力的話，那爆豪君要怎麼帶我？]
她認真想了想，覺得畫面可能會稍微有點美。
爆豪：「……」
一隻手也不是不行。
可能稍微有點不穩，不過……她看起來就很輕的樣子。
他垂眸，動了動嘴角，在對話方塊內輸入：
[你抱緊我就……]
打到一半。
硬生生停下了。
他突然反應過來，時音的這句話是在委婉暗示什麼了。
——如果是真的他帶人，以現在的水準而言，絕對是需求被帶的那一方緊緊抱住他才行，否則容易失衡。
[想不到的爆豪君：……等我熟練了再帶你飛。]
時音：「……」
爆豪君對於[帶飛]這件事，還真挺執著。
她突然產生了一種打遊戲被大佬帶的錯位感。
——帶你飛。
——穩。
第二十章
四月一日是國內各所高校普遍的開學時間，櫻前線已經乘著溫暖的春風由南至北紛至遝來，沿線一路被吹上粉色，次第展開時節限定的柔嫩美麗，各大高校的入學典禮幾乎在同一時刻、乘著被染上了動人悱惻的櫻之色而舉行。
雄英的模式卻不同，歷來就沒有開學典禮和參觀校園這兩項活動，學生們對雄英最直觀的認識除了網上的內部圖片，就是考試日親自所見。
雄英的大門被各界媒體譽為「國內最恢弘的高中校門」，連隔壁幾家素來以華麗出名的私立貴族學院都難出其右，歸根結底不過是雄英的大門乃是由厚重的鐵板合金所構成的一級「防護壁」，在關鍵時刻會成為最堅實的一道外在防線，性質的不同構成了校門外在表現上的氣勢詫異。
有實質作用的大門總是比花瓶的外在來得讓人心生敬畏些。
邁入教學樓，時音一眼望見了牆壁上的校訓字樣，以剛硬鋒利的筆刃所寫下——與其這麼說，不如說是[刻下]的更為貼切。
Plus Ultra
不懈進取，永無止境。
十分符合雄英一貫開放自由卻嚴苛精准的教學宗旨。
雄英的樓層設計相當有趣，一層樓只會有一個班級，並且是從英雄科A班倒著往下排。例如英雄科A班位於最頂層，B班就在下面一層，而時音所在的普通科C班，正好就在英雄科的下方。
並且走廊設計得相當開闊，幾乎都能容下幾個人在此鬥毆的距離讓時音不禁將視線在周遭多停留了片刻，邁入班級的刹那，時音就猝不及防地受到了教室內眾人的目光注視。
「……」
她進來的，確實是普通班，是C班沒錯吧？
為什麼這裡的氣氛會有種一觸即發的不妙感啊？
……順便一提，這門口也實在設計得大氣且別出心裁。
「這裡是普通科嗎？」
時音遲疑著看向教室內。
「啊。」單手撐在桌面上，臉上神情有些懨懨的男生隨口應答了一句，只聽語氣就知道是沒什麼興致，更別提是臉上那副提不起幹勁的表情了。
（在她進來之前，這裡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啊？）
好歹是有人回應了她的問題，時音不必退出去再次確認班級號碼牌，她側過身子正對著這名男生，注意到他眼下有些許青黑，髮型卻是張揚無比的海藻式。
「謝謝。」
「……」
男生抬起眼皮，沒什麼情緒地看了她一眼。
時音坦然地露出一個笑，去找餘下的空位置落座了。
「——那位剛進來的同學。」
在時音越過講臺的時候，臨近身邊課桌落座的、頭頂兩隻可愛貓耳的女生突然開口了。
「我嗎？」
時音確認似乎沒有人在她前後進入教室，反手指向了自己。
「沒錯喲，就是你。」女生點了點頭，「你的個性是什麼啊？不介意說出來的吧？」
時音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愣了下：「班級個性統計調查嗎？」
她語氣軟軟的，即便透著股清亮的味道，還是偏柔和好聽更多些，不真的冷下語調的時候很容易讓人一時沉浸。
女生腦袋上的貓耳不自覺地動了動，敏感地甚至蜷縮了下。
她臉一紅：「……就是問問。」
時音便不由自主地笑了，覺得她的反應相當有趣：「說出來確實沒關係——我是無個性。」
「……」
教室內有片刻的死寂。
短暫的共同沉默後，貓耳女生再度開口了：
「……你就是那個單科筆試第四名啊？」
「唔？」時音沒反應過來，或者說她壓根沒明白對方在說什麼。
「我們C班只分到了一個純靠筆試進來的學生，據說是單科上的第四名。」貓耳女生的耳朵又搶鏡地動了動，她本人卻是在一本正經地解釋，「只能是你了吧。」
「……應該吧。」時音有點愣，「哎，你居然連這個都知道，好厲害。」
貓耳女生：「……」
貓耳女生：「你的重點是不是有點偏。」
時音眨了眨眼：「那麼第一名是誰？」
貓耳女生：「……不，這個重點也還是有點偏吧。」
她不自覺地吐槽完畢，有些挫敗地捂住了自己的額頭：「聽說是英雄科A班的一個女生。」
結果還是按照對方的想法說了。
時音忍不住驚歎：「文武雙全啊！」
貓耳女生：「……」
算了。
沒意思。
時音見她不再繼續，朝她笑了笑，往後面的空桌走去。
（這麼說來，整個班級好像就她一個人沒有個性啊……）
（相比以前在普通高中的幾率還大的多呢。）
時音沒有自覺地腹誹著，絲毫沒有被這個事實撼動半分心志。
C班的班主任是十八禁英雄Midnight，午夜。
教學方式和國中式沒有太大差別，硬要說的話只是在時間調配上更為自由。
時音正在看排課表，先前搭過話的貓耳女生——名為「貓原下」，已經過來敲敲她的桌子，喊她一起去食堂吃午飯了。
雄英的學生們基本不吃外食，便當都不會怎麼特別準備，除非有特殊的需求，因為內設豪華完備的食堂已經絕對夠學生們使用，不止是占地面積，更是嚴格的營養餐與絕對不輸給酒店的賣相與品味，絕對是「物美價廉」的最好詮釋。
在挑選食物的途中，時音也終於從貓原的嘴裡得知了今天上午踏入教室那瞬間的緊張氣氛到底為何。
「雖然說是普通科，不過大多數學生其實都是從英雄科刷下來的，抱著多大的不甘心隨便想想都知道，連我這種沒多大戰鬥力的個性都想要留在這裡爭取機會，想也知道大部分人不會是國中時代那麼輕鬆的入學會面啦。」
貓原的個性是[貓]，相當靈活且易懂的個性。
「可是那種緊張的氣氛……我還以為是有什麼不得了的大事發生了。」
時音心有餘悸，畢竟那種氛圍不管怎麼看都不可能是會出現在剛開學的班級中的，只能說雄英果然是太特別了。
「因為有幾個沉不住氣的人互相通了下個性啊。」貓原吐槽道，「不自覺就變成比拼的場合了。」
時音看了看她，沒把那句「我以為你當時也是想挑釁」說出來。
貓原要了份豬排飯，時音就近選擇了咖喱飯。
她向來吃的不多，在食物上也沒有特別的挑剔和偏好。
「咦？」
身後傳來稍顯熟悉的聲音。
時音回頭，是綠穀。
「綠穀君！」時音顯得很是驚喜，「好巧，有段時間沒見了呢。」
「是啊，沒想到會在食堂裡遇見。」
雄英的食堂可是很大的，視窗多得猶如長街夜市，可不是隨便就能碰頭的領域。
綠穀靦腆地笑了下：「班級雖然是一棟樓，但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入學之後還習慣嗎？」
「還不錯呢！」
時音很爽快地給予了肯定回答，沒有冷落身邊的貓原，順勢為兩人做了簡單的互相介紹。
「沒想到林沼你在英雄科還有熟人呢。」寒暄結束後，和時音一起端著餐盤去找位置的貓原若有所思地開口，「搞不好我可以讓你去套話，問問英雄科的教學有什麼特別的了。」
「這種事你直接問綠穀君就好了啊。」時音哭笑不得，「不是什麼機密之類的吧，綠穀君是很好的人。」
貓原聽著聽著就吃驚了；「林沼你get的點和我不一樣……」
她話沒說完，專注聽她說話的時音倒是差點撞上一個人，還是被迎面走來的對方扶了一把才倖免於難。
「謝……爆豪君？」
時音一愣，「好巧。」
腦子有點空白，只好拿出了萬能金句。
不巧。
我看見你在這裡才過來的。
爆豪扯了下嘴角：「好巧。」
「看來我今天有遇到熟人的運氣啊。」時音反應過來了，狀態就顯得很輕鬆，這是一項被動技能類的東西，讓她身邊的氣氛或人都不自覺地跟著進入更為佳境的情勢中，「剛剛我還見到了綠穀君呢。」
我就是看見你和他聊得那麼開心，特意過來的。
「……哦。」
爆豪不動聲色地低頭掃了眼她的餐盤，「你就吃這麼點？」
「不少啊。」時音驚訝地看向餐盤，「我買的是一整份。」
爆豪抿抿唇：「……多吃點。」
你太輕了。
他覺得自己在沒話找話。
時音望著他，眨了眨眼：「……那我儘量多吃點？」
爆豪這才像是稍感滿意了，矜持地點了下腦袋：「這就對了。」
他視線從時音身上短暫移開，注意到了她身邊的貓原下，想起老媽說的「要和目標物件身邊的好朋友打好關係」的準則，再度轉向時音：「你朋友？」
「嗯，今天剛認識的新同學。」
時音巧妙地轉換了下說法，但沒有直接否認。
爆豪就聽懂了。
他確實聰明。
某些細枝末節的地方也很細膩。
所以他沒繼續問，也不想綠穀那麼等著互相介紹，略一頷首，直接走了。
「……林沼你在英雄科的熟人好像還挺多？」
貓原已經目瞪口呆了，「而且個個風格還不一樣？？」
時音：「……」
她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第二十一章
英雄科下午有實戰演習一類的訓練課程，普通班則沒有，但課程較英雄科更為豐富，在難度上也更大。
「畢竟英雄科就不往上升了，而普通科卻需要拉高升學率啊……」
時音對此理解得很快。
但她對自己成績的認知稍微有點偏差，不如說單科入學第四名實在是意外，她還以為自己只是剛剛好被錄取的那種程度。
——那個試卷在她眼裡是真的很難。
雄英下午放學時間為三點。
學生們基本上已經全部離開，剛做好班級人均統計表的時音還在教室裡做最後的收尾，預備將東西送到班主任午夜老師那裡去。
大概是是由於她是唯一一個無個性的緣故，午夜老師對她的關注度還算高，並且將臨時班長的職責交給了她，意外的是班級裡竟然沒有一個反駁的人。
調查的意向是為了針對各個學生的不同狀況在除去個性之外的地方進行分類強化，有針對性地提升全面能力。雄英高中雖為英雄豪強之校，其他科目也是放眼全國的優質。
「午夜老師。」
「林沼同學啊。」午夜正低頭翻閱著什麼，聞聲抬頭，朝她招了招手，「是拿調查表過來的吧。」
「是的。」
時音走過去，將整齊的表格放在午夜的桌邊，「一共十八份，沒有缺漏。」
「果然很能幹呢。」午夜滿意地點點頭，順手從桌角拿出一塊小蛋糕遞給她，「諾，辛苦費。」
「不用了，我……」
「這是你應得的啊。」
午夜直接將東西塞給她，繼續低下頭翻閱資料，「今天麻煩你了，早點回家吧。」
「……謝謝老師。」
雄英的老師們，給人的感覺都很特別啊。
僅僅只是上了一天課，時音卻無法不得出這樣的結論，除去英雄科的兩位班主任以及在此專為英雄科授課的NO.1英雄歐爾麥特，一年級生的老師們幾乎都是共同課程的，只是進度和難度上有所不同。
時音真心覺得……這些老師們的教學風格都相當自由明麗，見之難忘，十分鮮明。
「——聽好了！」
「我要在這裡成為第一啊！」
從教學棟側樓梯繞出來的時音猝不及防聽到如此震撼的宣言，手裡的小蛋糕險些都沒有拿好，小心地往正校道上看了看，發現是綠穀和爆豪。
兩人之前的氣氛相當奇怪，綠穀手上還打著石膏，爆豪則是……唔？
時音懷疑自己看錯了。
因為爆豪的背影看去，似乎是在擦眼淚。
時音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該走還是該留，就見歐爾麥特以一種難以想像的速度沖了出去，然後……他的安慰就被爆豪回絕了。
「……」
自尊心超高的啊，這位爆豪君。
時音覺得自己仿佛在偷窺，可是現在出去好像又很尷尬。
眼見著爆豪走出了校門，時音還在躊躇，歐爾麥特卻是對著她這方亮出了一個白牙笑：「那邊的那位同學，可以出來了哦！」
綠穀一驚：「咦？！」
時音略顯尷尬地走出來：「歐爾麥特先生……綠谷君。」
「林沼桑？！」綠穀顯得更驚悚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只是碰巧路過啦！」搞得時音也跟著緊張起來了，「完全沒有聽到什麼不該聽的！我發誓！」
綠穀不由地小心翼翼地往歐爾麥特那邊看了一眼，而後才松了口氣歎息道：「……不用發誓，我太緊張了。」
時音連點了兩下腦袋，迫不及待地同意著綠穀的說法，很想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
「如果可以的話……」綠穀遲疑道，看向時音的目光卻陡然亮了起了微光，「林沼桑……可以去看看小勝嗎？」
時音一怔：「誒？」
「我沒有要求！我只是、只是覺得！——如果是林沼桑的話，或許小勝會稍微好過點！」綠穀說完，自己點了點頭，仿佛在肯定自己、給自己打氣。
看得時音目瞪口呆。
綠穀頓時又怯懦起來：「不、不行嗎……」
他眸光黯淡下去：「是我太自說自話了，雖然小勝他一直……但是我也沒見過他那副樣子，說到底還是我搞砸了吧，本來不是想那麼說的……」
「不，綠穀君你冷靜一點。」
時音被他念得頭都快大了，連忙伸手制止，「我不保證自己能起作用，就只是稍微去看看哦？」
綠穀立刻狂點頭：「太感謝你了！林沼桑你會有好運的！」
時音：「誒、你……我先過去了。」
純粹到讓人根本沒辦法拒絕的類型啊。
時音覺得自己又輸了。
他們英雄科的人就是很強。
比起爆豪離開的時間，現在趕過去不一定能見到，但時音大概記得對方提過一嘴家在哪裡，她拐了個彎，從遠路繞過去。
果然，車站見不到人，爆豪選擇了步行。
「爆豪君？」
時音假裝什麼都沒有看到的樣子，僅僅只是因為偶遇而露出了些許的驚喜神色，「你也是要去便利店買東西嗎？」
爆豪：「……」
他迅速別過臉將臉上已經拭去的痕跡再次擦了擦，生怕被暗戀物件看出什麼不對來，頗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路過而已。」
「要喝牛奶嗎？」
時音側過腦袋望向櫥窗裡面，刻意避開了爆豪的小動作。
「哈？」
爆豪錯愕一瞬，「……什麼？」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牛奶啊。」時音倒顯得有些不可思議，「難道你沒有聽過這種東西嗎？」
爆豪：「……」
爆豪：「我有那麼土嗎？」
「哈哈哈哈哈哈。」時音笑起來，「誰讓爆豪君你剛剛的反應那麼奇怪啊。」
「讓一個高中男生喝牛奶才很奇怪吧！」
爆豪不自覺就被她帶跑偏了。
時音沉默了會兒，小心翼翼地問：「……這犯法嗎？」
爆豪：「……你是認真在問我這件事嗎？」
他臉上的表情已經快僵住了。
簡稱：冷漠臉。
「不行哈哈哈哈哈爆豪君你每次的反應都能這麼有趣。」時音一邊壓制著笑聲，一邊推開了店門。
她還是買了牛奶，最後遞給爆豪的卻是一貫爽口的新上市飲料。
見爆豪望過來，時音還晃了晃手中的牛奶瓶：「爆豪君難不成很想喝？」
回應她的是爆豪果斷移開的視線，連帶著動了脖子，半邊側臉轉過臉，下頜的線條流暢且好看。
「我才不喝那種東西。」
時音覺得爆豪完全是教科書式的別捏與驕傲集合體範本。
但她並不討厭，是真的覺得有趣。
否則她沒必要浪費時間過來。
時音灌了一大口熱牛奶，簡直身心舒暢，眼睛都舒服地眯起來，眼睫合攏便如交錯的羽扇，在黃昏下振翅欲飛。
「……」
爆豪收回視線，「你怎麼這麼晚還沒回去？」
「幫忙整理一個調查表。」時音擰好牛奶瓶，率先邁步，並不打算在人家店門口當門神，「我現在可是班長了。」
「恭喜。」
爆豪隨口說了句，覺得不對——這話的意思好像不是特意為了得到表揚或是炫耀而說的？
「所以爆豪君沒有什麼值得講述的事情告訴我嗎？」時音接著說出了下半句。
爆豪一頓，唇角下拉了一瞬：「沒有。」
「那你要加油啊。」
時音理所當然、語氣十分自然地道，「沒有值得講述的事情，在我心裡，爆豪君可不是這種人設。」
「……什麼人設？」
爆豪露出仿佛看見天外來客的怪異眼神，「我？」
「就是你現在反問我的時候的樣子啊。」時音半點不怵，甚至還能揚起一個笑，「不管怎麼表現得客氣，爆豪君實際上要更好強吧？——上次玩遊戲的時候我就發現了。」
「……」
「所以沒有事情值得講述，我會以為你最近都沒有專注在做自己的事。」
「……怎麼可能。」
終於，爆豪輕輕地嗤了一聲。
和他以往在時音面的表現都不太一樣，連氣勢都發生了改變，那蟄伏壓制、卻深藏在他骨子裡的東西是磨滅不去的。
半面的光暈落在他側過來的肌膚上，將本就吸引人的五官刻畫得更顯深邃。
少年的嗓音添了幾許啞意，蘊藏著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我會站到最高的位置。」
「——這才剛剛開始。」
擲地有聲。
傲然無匹。
第二十二章
面對綠穀發過來詢問爆豪狀況的消息，時音沉思了會兒，回復：
[叮叮噹：應該沒什麼事了吧。]
其實她覺得爆豪好像自己就振作起來了。
完全不需要多餘的安慰。
所以她昨天那番話也算不上安慰，說是[激將法]可能更為貼切。
綠谷卻對時音的舉動表達了萬分感謝，讓自認沒做什麼的時音受之有愧。
第二天一早，雄英校門口就被得知了歐爾麥特在此任教消息的記者們為了個水泄不通。時音乍看這架勢都嚇到了，幾乎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突破。
「嘖。」
身後傳來略顯不耐的短促音節。
時音一回頭，還沒開口，手臂就被對方擒住了。
「……爆豪君？」
等等？？
「啊。」爆豪懶懶地應了一聲，「帶你進去。」
「……」
怎麼總覺得，神奇的爆豪君今天有點不一樣？
有人帶總比戰五渣的自己穿越火線進去的好，時音乖乖地跟著爆豪往裡走，僅僅只是越過了幾個記者，就見綠谷、飯田以及沒有見過面的幾位同級生都朝著這邊露出了震驚的目光。
時音仔細想了想，大概翻譯了一下：
[我眼花了嗎？！]
……差不多是富含著這種意味的眼神。
身後還有執著的記者跟上來，不知為何眼冒綠光（？），尤為興致勃勃：「啊！你就是當初『淤泥』……」
「——閉嘴。」
措辭簡短，語氣卻淩厲。
不光是那位元記者，連被他護著的時音都愣住了。
「……我是說，」爆豪狠狠地抽了下嘴角，吐息，平心靜氣，臉色沒有變動，看過去的眼神卻仍然不善，「請不要打亂學校該有的正常秩序，可、以、麼？」
最後那個詢問的字句，絕對是咬牙切齒的時候從縫隙裡逃生出來的啊！
記者無端地一顫，覺得這句話比方才的直接兇狠還來得讓人背後發涼：「好、好的。」
真不愧是雄英生啊。
架勢十足……就是反派氣質好像有點濃？
時音仰著腦袋看他的視線還沒有收回，爆豪感覺到了，卻有些心虛地不敢低頭和她對視，只能遊移著視線發問：「怎麼？」
「……沒什麼。」
時音笑了笑，收回視線。
她覺得爆豪有點像遊戲裡被下了什麼禁咒的魔獸似的，不能動用任何能力，所以生生壓制著本性。
——她已經看出不對勁了。
再看不出來就是傻子了。
「喂……林沼。」明明是想先規矩地喊出對方的姓氏，結果還是因為各種說不清的情緒混雜，最後先叫了那種不禮貌的稱呼，爆豪連忙改口後，輕輕地「嘶」了聲，「中午一起吃飯吧？」
咦？
居然直接邀約了？
時音挺想看他要做什麼的，沒怎麼太思考，頷首同意：「好啊，中午放課的時間沒有差距吧，手機聯繫？」
沒想到會約得如此順利的爆豪：「……」
他反倒愣了會兒：「行。」
時音輕巧地從他掌心抽出了手臂，微微欠身：「謝謝爆豪君帶我進來。」
「……安全走到教室你會的吧。」
她的手臂很纖細，又軟。
稍微用力點就能捏碎似的。
「我當然會了。」時音好笑地看著他，「爆豪君把我當弱智嗎？」
把你當需要操心的女朋友行不行啊。
等時音轉身走了，爆豪還在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手指配合著手腕活動，有股說不出的觸感在神經末梢處蔓延。
結果時音還沒到教室，就收到了來自綠穀的消息：
[綠穀君：！！！]
[綠穀君：林沼桑你和小勝莫非……]
時音：「……」
立志成為英雄的人不應該這麼八卦的綠穀君。
「班長！」
邁進教室，時音正準備回復消息，身側就傳來喊聲。
這時教室內還沒幾個人，估計都被堵在外面了。
時音堪堪反應過來這是在喊自己，停下腳步轉過去：「怎麼了？」
「昨天的調查表我好像填錯了。」喊住她的是班上的一位男同學，名叫成田裕之，個性是伸縮自如的眼睛。
「不是確認過了嗎？」
時音臉上的笑意收斂，露出點凝重神色，「是什麼部分出了問題，或者下課之後你和我一起去一趟午夜老師的辦公室？」
「就是昨天資料值的那一欄……」
成田猶豫著，顯然也是在回憶中，聲音壓得低了，「好像是有關腕力往下的部分都填錯了……吧？」
「什麼？」
時音皺眉，腦袋往下靠了點，想聽清。
「我說你啊——」
然而時音的動作只進行到一半，肩膀處就被扣住，整個人都被往後拉去、被迫站直了身體，她一時站不穩，事件發生得太突然，想抓住點什麼保持平衡，結果卻是抓住了身後人抄在口袋中的手臂。
對方似乎也沒想到這發展，時音感覺到他手臂僵硬了一瞬。
但他還是接著把話說完了：
「是在為難一個無個性的女生，以為她很好欺負嗎？」
他的手指還按在時音的肩膀上，這句話就從時音的腦袋頂直接發出來似的，時音聽得非常清楚。
什麼？
剛剛發生什麼了？
眼前的成田驚愕地抬眼望過來，一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樣子，更多的是慌亂：「心操君？這到底……？」
心操別開臉：「沒說你。」
他的視線直指隔壁桌的植藤秀洋，後者立刻喊道：「誰讓你多管閒事了？！」
心操不耐煩地擰眉：「怎麼，你要我複述一遍剛剛那種齷齪的事情嗎？」
他這話一出，時音頓時聯想到她方才的姿勢，以及植藤他所處的位置……時音迅速地明白過來。
「你想怎麼對我道歉？」
時音松了手，在地面站定，轉身直直地看著植藤秀洋，「最好選一個讓我滿意的方式。」
她突然硬氣起來，半點不示弱，更像是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底牌，連身側的心操都有點意外。
植藤卻被她這陡然的轉換刺激到了：「你有什麼證據嗎？」
「那是要去辦公室嗎？」
時音很平靜地頷首，又看向沒挪過步子的心操，「心操同學，麻煩你替我當一下人證。」
心操：「……哦，沒問題。」
他倒成看戲的了。
時音立馬拿出手機，看樣子是要打電話，植藤忽地一驚，慌了：「喂？！你玩真的啊？！」
「現在你道歉也沒用了。」
時音垂眸看著手機螢幕，波瀾不驚地道，「你知道雄英對品行分看得很重吧，昨天我收表格的時候你應該是良好的程度，就算只是讓你再次接受評估，你應該也能多少受到教訓了。」
植藤瞳孔一縮，完全明白時音說得全部都是實話，正因如此他才更加慌了，分明他方才只是想惡作劇，沒想到這個無個性的女孩子竟然還能有這麼強硬的一面。
「你就不怕——」
「我不怕。」
時音打斷了他的話，「威脅受害者，罪加一等。」
「……」
手腕真強硬啊。
心操看得忍不住腹誹：除了最初提醒和當個證人，他還真是沒有用武之地了。
因為這件事，午夜早早地趕到了教室，弄清楚前因後果，沒有簡單了事，反倒是直接去保衛處那裡調出了監控——原本時音以為植藤只是偷看，沒想到調出監控才發現居然還試圖偷拍，而對方還真能不知悔改地繼續強橫。如果不是心操幫忙，還不知道會多麼麻煩。
午夜又直接打電話通知了年級主任，到之後，連校長根津都被叫來了。
「性質上有點惡劣的事呢。」根津的外形是一隻……不大好形容的小白熊——姑且這麼稱呼好了，高等的智慧卻讓他足以比大多數人類還來得睿智，此刻根津正捧著一杯茶，神色看不出特別的傾向，「我個人的建議，將品行分取消吧。」
品行分在錄取資格中占了不小的比重，雖然不是決定的關鍵因素，可確實是考察中的重要一環，只要有過不正當的污點，便很難邁入雄英的大門。
水泥司手上還拿著植藤秀洋的資料：「這懲罰會不會有點重了？」
「有什麼重的。」說話的是被拉來旁聽順便投票的相澤消太，身為連續幾年將所有學生全部刷下的1-A班主任，或許沒有人比他更有發言權，「雄英目前的選拔模式已經很有問題了，要是連基礎的品行都不重視，和其他學校也沒什麼區別。」
他那語氣，就差在最後加上一句：[倒閉算了]。
午夜在這凝重的氣氛中都差點聽笑了。
誰料相澤這會兒將視線投向她，有點不解的樣子：「這件事午夜你身為班主任完全有全權吧，為什麼還要開會。」
「因為是在警戒線邊緣的事情，還是來問問大家的意見。」午夜似笑非笑，「免得說我偏頗女性，有失公允。」
相澤輕哂了聲。
根津還是那副和和氣氣的樣子，卻是直接下了決斷：「準備好一切證據和材料，讓這位同學的家長來領人吧。」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從沙發上跳了下來：
「別忘了讓他向那位女孩子道歉。」
午夜揚了揚手中的資料：「瞭解。」
-
等事情差不多全部處理完畢，這上午的時間基本也消磨了。
午夜目送著那家人將人領走，轉著筆看向身邊乖巧站著的時音，覺得自己當真是沒有看錯人，不過——
「沒想到林沼同學你生氣起來氣勢那麼足。」
「這裡不是雄英嗎？」
時音理所當然地答。
午夜一怔，心情頗好地笑出了聲：「是啊，這裡可是雄英。」
她伸手，揉了揉時音的腦袋，笑聲就落在躍動的盛光中：「——所以不用怕。」
第二十三章
「明天讓我請心操君吃飯吧？」
「不是什麼大事吧……沒什麼必要。」
聽見時音的邀請，心操先是嘴唇一動，顯得有幾分預料之外，可還是很快回絕了。
「食堂的話，也不是什麼很大的陣仗。」
學著他的語氣，時音輕鬆地說出這句話，「請讓我表達感謝。況且如果不是心操君當時就在身邊，我或許不會那麼有底氣。」
心操動作一頓，慢慢抬起眼眸來看著她：「那是你自己本來就有的東西。」
「不是哦。」時音對他笑，「身邊有夥伴才會更有底氣，況且你不是都說了嗎？我是無個性。」
「……我那並不是要看低你的意思。」
心操垂眼，方才片刻的光芒仿佛是錯覺。
「我能理解心操君啊。」時音繼續道，「所以拜託心操君也理解理解我，讓我感謝你吧。」
「……不知道你在執著什麼。」
心操微微地搖了搖頭，「隨便你吧。」
「那麼就說好了，明天！」
「嗯。」
心操波瀾不驚地應。
總算有了感謝對方的管道，時音心滿意足地松了口氣，拿好東西後迅速地往外走。現在剛好是午餐時間，手機上爆豪的消息將將發送過來。
時音加快了兩步往下跑，樓梯上的人略有些多，時音剛繞到最下一層階梯，就看到了等在下面的爆豪。
她嘴角一翹，先露出一個笑來。
沒張揚地喊名字，而是小幅度地朝著爆豪揮了揮手。
爆豪雙手抄在口袋裡，這會兒側過身，望著她。
沐浴著陽光，又像是所有光芒的發出點。
「——？！」
剛要走過樓梯拐角的上鳴差點崴了腳，被身後的切島一手扶住了。
「你怎麼連個路都不會走……」
切島正要吐槽，視線落到第一層，跟著就閉嘴了。
震驚的，閉嘴了。
他與上鳴迅速地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一句話：
[臥槽？！]
時音這時已經走到爆豪身邊：「久等啦！」
爆豪將放在口袋裡的手拿出來：「你們普通科今天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他從八卦的蘆戶那裡聽了一耳朵，原本沒注意，說是普通科才多聽了幾句，但只說是出了事，具體的還不清楚。
「已經傳出去了嗎？」時音睜大了眼，噎了一下，才說，「……就是我們班啦。」
語氣有些不好意思。
別看她當場那麼淩厲，事後再回想起來的時候總覺得事件整體都頗為尷尬，更別說是被人當面提起。
爆豪敏銳地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到底什麼事？」
此刻，身後兩位「尾行癡漢」已經被驚到目瞪口呆的地步了。
跟蹤這件事雖說有失風範，那也架不住八卦是人類的第二大本性啊！
切島：「爆豪這小子居然不是單身狗？！」
上鳴：「他那種性格……有女朋友這件事真是有點玄幻啊。」
切島瘋狂點頭。
很快，身為現充黨的上鳴便看出了問題：「不對，不是情侶，兩人之間的氣場不對勁。」
切島：「？？？」
切島：「這你也能看出來？」
上鳴一臉奇怪地看著他：「很容易看出來啊，兩人之間的距離就明顯可以看出差距吧……正常情侶可是會離得更近的！」
切島仔細看了看，簡直要給上鳴跪了：「這就是現充們的獨有技能麼！豈可修！」
上鳴：「……」
小老弟正常一點。
他好不容易佔據了領域優勢，自然要繼續秀一波：「雖然相處還不算久，但對爆豪這傢伙的認知我們應該都達成共識了吧，可你看他現在的樣子，絕對、完全、真的是、一點都不不正常！」
切島有點沒懂，他在這方面實在沒啥經驗可言，不是外型緣故而是本身的毫無心思：「因為在喜歡的女孩子面前本來就要收斂點吧？」
「………這麼說好像也沒錯。」上鳴若有所思。
切島：「別那麼輕易就被說服啊喂！」
兩人繼續跟進，一路進了食堂。
時音差不多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沒忘記為自己的班主任打call：「午夜老師的處理十分高效，相當有名師風範！」
「……那個垃圾！！想死嗎他！！」
爆豪的關注點卻還停留在事件的另一主角身上。
時音講述時足夠委婉了，但他就是蠢貨也該聽明白到底是為什麼了，正因如此才覺得連眉心都憤怒地在跳動。
「已經解決了，別那麼在意啦爆豪君。」時音見他較真，擺擺手反倒來安撫他了，「聽說這裡的麻辣雞做的很好誒，我記得爆豪君你喜歡吃辣的吧？」
「……你倒是更在意一點啊！」爆豪這次沒有立即買她的帳，思維還停留在前一件事上，「那個渣滓只是退學太讓他好過了！老子……我的爆炸就是為這種人渣準備的！！」
配合他高漲的情緒，爆豪的掌心已經隱約閃起了刺啦火花。
「喂喂，爆豪君你可是英雄科的，不要弄得好像一個反派一樣。」時音自然地吐槽，「從雄英退學完全不是小事了，事情圓滿的解決就不用多想了。——麻辣雞的窗口人好像有點多，檸檬魚你吃嗎？」
爆豪：「……」
分分鐘恨不得把那傢伙揪出來打一頓的爆豪不快地咋舌，顧忌著時音，還是妥協了：「隨便。」
這件事確實解決的圓滿，時音也沒有吃虧，她表現得更是好。
可爆豪還是氣悶。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計較什麼。
「我確定了！」
後方偷窺二人組，上鳴發出了睿智的聲音。
切島幾乎迫不及待：「什麼？」
「這妥妥的是交往前期啊！」
上鳴左手握拳錘在右手的掌心，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爆豪明顯是還沒能成功牽手！」
切島想了想，遲疑地問：「……這就是他扮豬吃老虎的最大原因？」
上鳴：「……你的措辭怎麼怪怪的。」
但他無法否認切島的結論。
因為憑藉這雙視力2.0的眼睛，上鳴已經準確地偷窺到了爆豪的數個小動作，絕對能確定這不是沒有心思。
上鳴：「像爆豪這種人，不感興趣的絕對不會出來一起吃飯的——他的大腦裡壓根就沒有這道神經！」
切島：「……」
幸虧爆豪這會兒聽不見這句話。
雖然很有道理。
兩人偷偷摸摸地準備再湊近一點，不防這時室內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隨後是一道嚴肅的女聲：
「安全防禦3已被突破，請同學們速去室外避難。」
安全防禦3是什麼？
時音和爆豪幾乎同時抬首，很明顯，身為新生的兩人都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身邊的熱心群眾卻率先喊了起來：「有人突破進入校舍內了！」
「別愣著。」
爆豪立刻站起，一手抓住了時音的手腕，「快走。」
不得不說，時音的反應速度確實沒他快，被拉起來走了兩步還有點懵。洶湧的人流迅速擠滿本是寬闊的通道，時音步子抬起一半，就被由後增加的人群撞了個正著，爆豪一手將她拉過去，慣性加上外力，時音這下直接被扣進他懷裡了。
「……」
「……」
時音完全能感覺到爆豪的僵硬，而她本人也好不到哪裡去……這巧合比偶像劇還來得猝不及防，一點準備都沒有啊！
偏偏前後擁擠的人頗多，時音剛想動，結果又被撞回爆豪懷裡。
這一下還靠得更緊了。
「……」
環境喧鬧嘈雜，時音卻覺得空氣實際上非常安靜。
安靜到真空的那種。
她呼吸有點不太妙了。
「……抱歉。」
時音艱難地發出了聲音，被擁擠得只能在爆豪懷裡求生存。
爆豪緊皺著眉看時音後背被撞了數下，不爽地咬了咬牙，伸手從難能可貴的縫隙中，將手臂橫在了時音背後——不可避免地肌膚相接，微弱的摩擦都被放大，即便隔著布料那觸感都還是很清晰——勉強為她造出了一塊相對安穩的空間。
時音：「？！」
察覺到她肢體動作更僵硬了，爆豪不大流暢地說：「別摔倒了。」
「……嗯。」
畢竟她連點頭的動作都快做不了了，是真的沒有移動的餘地。
身邊的尖叫聲此起彼伏，高亢嘹亮，時音縮了縮肩膀，只是一瞬，如此微小的動作也被爆豪察覺，他迅速地用手將時音的腦袋往肩上一扣：「別怕。」
時音：「……」
她……她的手好像……
時音花了好一會兒功夫才反應過來：那是神奇的爆豪君的胸肌。
（……這也太……有料了……吧……）
腦海中劃過這種念頭，時音頓時無地自容地閉了閉眼——她不是故意要這麼想的，實在是觸感太鮮明了，她甚至能感受到爆豪一下快過一下的心跳。
……等等。
這心跳的頻率已經增長得有些不正常了吧？
時音停了會兒，試探地抬起腦袋，小心地想要看看爆豪現在的狀況。
只能看到下半張側臉，爆豪似乎有刻意避開她的傾向，整個人的腦袋都是微微上揚側開的。
（脖子好紅。）
（……側臉也紅了。）
真心覺得不妥的時音默默地盤算拿開手，實在沒有空隙，她就想著好歹往上——搭在肩膀上的話，絕對也比胸肌這種部分好得多啊！
她手指一動，便迅速得到了來自爆豪心臟處的回饋：跳動的頻率又快了。
還紊亂。
時音：「……」
這……是要難死她？
或許是爆豪創造了時機，總之時音在察覺到有機可趁的瞬間，果決地利用了這個短暫的空隙，將手試圖往肩膀上攀登，不料這毫秒的放鬆是更大衝擊的預警，後背的力道即便有爆豪的手臂護著還是分擔了部分到她身上。伴隨著肩胛骨處的衝撞，時音準頭一失，觸碰到了一處溫熱、凸起的肌膚。
……好像是……喉結？
仿佛是為了驗證她的疑問，時音摸到的物體輕輕地活動了一圈——也就是一觸即離後，再次回到了她指端。
真的是喉結。
時音腦袋裡不知為何腦補出了輕微的吞咽聲響，色氣得她有些臉熱。
下一秒。
「……你是要殺了我麼？」
她聽見了爆豪略顯沙啞的低語。
作者有話要說：
哢：胸給你摸，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時音：……
第二十四章
「嗚……爆豪君我不是故意的……」
時音窘迫地快不行了。
她現在還是整個兒和對方親密接觸的。
爆豪：「……」
爆豪：「喂，我什麼都沒說啊！你不許哭啊！」
他又驚又怒地壓低了嗓音，本意是安撫，聽上去卻更像是恐嚇了。
時音委屈的蜷縮了手指，不小心又碰到了爆豪的喉結，頓時又難堪了：「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聲音小小的，可憐巴巴的。
爆豪一邊用手護住她，一邊飛快思考著她到底怎麼了，連被觸碰的反應都拋之腦後。
——他剛剛那句話又不是真的在罵她。
時音那只手突然就觸到他脖子上，爆豪猝不及防，差點嗆到，偏偏碰到的還是喉結，簡直要人命。
但此時此刻他實在沒辦法管其他的事了。
爆豪一低頭就能碰到她，看不清她的表情，焦灼得不行：「我說過不許哭了吧！……你到底在在意什麼啊，剛剛那句話只是跟你開玩笑的，你能不能……」
別難過了。
「……我沒有哭。」時音欲哭無淚，簡直是無法形容的心情，「現在的情況太尷尬了……不過哪兒有爆豪君你那麼安慰人的啊。」
「啊？？」
爆豪滿臉問號，「我說什麼了嗎？」
時音絕望地嗚咽了一聲：「……沒什麼。」
說不通的，爆豪君他壓根都沒有意識到啊！
……警報事件趕快結束吧。
似乎是呼應了她的願望，人群在下一刻便陡然靜止下來，來自不遠處上方的呼喊響徹了這片區域，比擴音器還來得清晰洪亮：
「同學們！沒有出事！」
時音一愣：「是飯田君吧？」
她意識到這點，想探出腦袋來看看，結果下一秒就被爆豪按回去了。
時音：「……？」
額頭磕上了爆豪的肩窩，時音有些暈暈乎乎的：「爆豪君？？」
頭頂上方爆豪的聲音顯得有些不快：「怎麼？」
被他反問，時音倒還詞窮了。
不是……這人是怎麼做到這麼理直氣壯的？
人設已經完全崩塌了啊爆豪君！
但被他護在懷裡，時音確實也說不出什麼強硬的話來。
好在混亂的場面終於在飯田的呼喚下得到了控制，外面警方人員同時趕來，擁擠的人群逐漸鬆散，大部分人選擇折回食堂。
時音終於能從爆豪懷裡脫離出來：「我們還是先回……」
話沒能說完。
時音先看到了爆豪泛紅的整張臉。
她迅速低下腦袋裝瞎，儘量若無其事地道：「先回食堂吃午飯吧？」
「……」
爆豪一時沒說話，松了時音的手臂，他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害羞的，「走吧。」
（剛剛一直感受到的那份軟棉的觸感，其實就是……）
「……」
爆豪無聲地側首，抬手掩住了下半張臉。
耳根早已緋紅一片。
（明明……應該沒有雜念，只是想護住她的。）
低頭只顧往前走的時音覺得被他碰過的地方，似乎都不自在的燃燒滾燙起來了。
（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觸發劇情啊……）
（個性原因嗎？爆豪君都出汗了……並不令人討厭，很獨特的氣息。）
這次排隊買餐的過程相當沉默，連活躍氣氛小能手的時音都敗下陣來，她本人現在都心亂如麻、思緒紛飛抓不住頭。然而這邊她和爆豪找到了位置落座，身邊立即跟過來兩道人影。
「喲！爆豪！」
伴隨著爽朗的男聲，一隻手搭上了爆豪的肩膀，「剛剛可是把我們都嚇了一跳，沒想到你也在食堂裡啊，真是太巧了！哈哈哈！」
最末那乾巴巴的兩聲笑引起了時音的注意，她抬眸看了眼，生性在人際交往這塊比較敏感，腦中過了一遍這人的話，覺得怎麼聽怎麼不對，在前後銜接上顯然是有幾分牽強……就像是故意沒話找話說的。
「你們來幹什麼？」
爆豪皺眉。
先前說話的正是切島，這時已經將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攛掇他來的上鳴，上鳴立刻十分上道地接腔：「看見熟人過來打招呼嘛，這旁邊空位可沒多少了。」
他幾乎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時音朝他們笑了笑，打算靜觀其變地看戲。
結果下一秒上鳴就cue她了：「誒，這位同學是……」
「你話怎麼那麼多？」爆豪下意識地堵了回去，剛說完眉宇間就浮現以一股懊惱，「……我的意思是，好好吃飯。」
噗——
上鳴的腦內劇場已經是爆笑得滿地打滾了，他猜的果然沒錯：爆豪就是在人家姑娘面前壓制著本性奪芳心呢！
切島看得那叫一個歎為觀止，心說這趟是來對了。
上鳴忍著笑將餐盤大無畏地放在爆豪身邊，還非要拉著切島一起跳火坑：「應該是今年的新生吧？哪個班的？」
話音方落，爆豪淩厲的視線就射過來了。
饒是做好心理準備的上鳴都忍不住背脊一抖：我靠！用得著這麼護食嗎？！
切島見情況不對，連忙過來圓場：「不好意思啊我們就是好奇。」
一語雙關，說給剩下三個人聽的。
時音還挺驚奇，這位看上去大大咧咧的男生居然這麼會說話……也有可能是天然直覺？
「我是普通科的。」時音主動回答了問題，「你們都是爆豪君的同學嗎？」
爆豪君啊？
上鳴和切島對了個眼神。
上鳴笑盈盈地說：「是！我們都是英雄科的，不過大家都是新生，不用分什麼科目不科目的，都是同學嘛！」
爆豪：「……」
誰tm跟你同學？
跟誰套近乎呢？
「我叫林沼時音。」時音還是笑著主動自我介紹了，「是普通科C班的。」
切島和上鳴陸續做了自我介紹。
看得爆豪那叫一個臉黑，切島眼瞅著估計再待下去爆豪就能炸了，結果上鳴非要看看爆豪能在人姑娘面前裝到什麼份兒上，英勇無比地繼續道：「林沼桑，你們普通科的課程一般是什麼樣的？」
林沼看了看爆豪，如實說了。
爆豪額頭上的十字路口又多爆出了幾個。
他覺得這群狗仿佛都在覬覦他未來女朋友。
「我們這邊也差不多，就是多了一個實戰演練。」上鳴似乎毫無察覺，興致勃勃地繼續說，「對了，上次實戰演練爆豪跟你說過沒有，當時……誒誒誒！」
爆豪一手拉著他的衣領就把人帶起來了，湊近了，上鳴就能看見他那赤紅瞳孔中的躍動四濺的火花，劈啪啪啦，跟天雷似的：
「我看你今天精神不錯啊——」
「……爆豪你冷靜。」
上鳴開始慫了。
果然惹戀愛中的男性無異於在老虎頭上動土。
「哈？」爆豪輕笑一聲，露出了分外「和善」的微笑，「說什麼傻話，我這不是正冷靜著麼——走，我們去好、好、聊、聊！」
上鳴：「……」
我死了。
他試圖拋給切島一個眼神，讓他記得明年今日要為一位名叫「上鳴電氣」的作死兄弟上香，然後緊接著，切島也被爆豪一手攥起來了。
「走，一起-去-啊-！」
切島：「……」
上鳴：「……」
爆豪你現在就跟個反派一樣。
直到三人組從眼前消失，時音才堪堪放鬆了緊繃著的唇角，終於露出了忍耐不住的笑意：「哈哈哈哈哈爆豪君這是為什麼啊……」
是真在女生面前就會表現出這幅樣子，還是最近在轉型做什麼搞笑藝人嗎？
不過不管是哪種層面似乎都沒有必要吧？
……不過剛剛那個「和善的眼神」，確實把時音看得心底一顫：不管怎麼說，架勢還是足夠的，不愧是入學第一嘛。
爆豪沒多久就回來了，身後沒有了上鳴和切島。
「上鳴君他們……」
「他們覺得不能荒廢時光，回去訓練了。」爆豪壓抑著不快，信口胡說地編著瞎話。
時音：「……」
她指了指桌上幾乎沒怎麼動過的餐盤：「可他們的午餐還沒吃。」
爆豪眉心跳了兩下：「你管他們去死……去做什麼，餓不死的。「
時音耳朵一動，確實聽到了。
這次真的遮掩不住，直接笑出來了：「說出來有點失禮，不過爆豪君……你到底是為什麼要在我面前壓抑啊，紳士風度嗎什麼的，哈哈哈哈雖然是很有趣，不過會很辛苦吧？」
她輕咳了兩聲，平復隨著笑意微微顫抖的音色：「還是說我看起來就那麼脆弱，說話的方式有差異，對於我而言不是問題。」
爆豪默了默，眉心打了死結似的：「……你覺得很可笑嗎？」
他問出口就牙酸了。
「不是。」時音乾脆地否決了，「有點有趣吧……還有點不太明白為什麼要這麼做之類的。」
她的眼睛彎成半月牙兒形，毫不吝嗇自己的善意：「最開始我差點就以為爆豪君是真的有恐女症了。朋友相處就是要輕鬆些，不然會覺得很難過的呀。」
爆豪嘴唇一松，似乎是要說話了，餘光突然瞥到一隻手從桌下邊沿伸過來。
爆豪：「……」
他的視線和偷偷摸摸的上鳴對了個正著，再度露出了一個比先前還要來得兇神惡煞的和善微笑：「想看煙花麼？」
上鳴哆哆嗦嗦的，還沒反應過來：「啊、啊？」
爆豪手腕一轉，掌心已經冒出了躍動的火花，映亮了他唇邊惡劣的笑意：
「我送你上天看啊。」
「…………爆豪你冷靜啊！！！！」
作者有話要說：
時音是已經看出來爆豪在她面前表現得不一樣，但認知上還不是那麼全面
哢：都有我了還看別人幹嘛？！乖乖縮老子懷裡！
我又要為我可愛的糖糖推文了，這篇我和她激情擼了大綱，腦補得我飛起嗚嗚嗚↓
《我把你們當臣子你們卻想要》by別寒
事情是這樣的，我穿越成了公主。
然後隨著我父兄戰死沙場，我升級成為了女王。
做女王什麼都好，只是周圍的臣子總是對我動手動腳。
愁:)
第二十五章
時音簡直要笑傻。
看神奇的爆豪君變臉簡直不能更有趣，尤其是她發現爆豪君不那麼刻意僵硬地偽裝時，其實更鮮活。
措辭上的兇惡暫且可以忽略，因為時音看得出來他不會真的動手。
（這種屬性啊……）
（不就是口嫌體正直嗎？明明認可了嘴上卻還非要嘴硬的那種類型，實際上行動方面倒是絲毫不落下風。）
上鳴和切島拿了餐盤速度逃離了現場，雖然有突如其來的警報在前，但這頓飯在時音看來著實是歡快得不行。
爆豪面對著上鳴大放狠話，回頭看著時音卻還是稍顯狼狽，估計是還沒有適應好在時音面前表現出這等原汁原味的模樣。
實際上他剛才都有收斂一點了。
「我沒有被嚇到哦。」見爆豪處理完畢，視線猶豫著投過來，時音笑眯眯地說出了真實感想，而後話鋒一轉，「不過實戰演練到底出了什麼事？」
她絕對是故意這麼問的。
爆豪能夠確定這點。
「那種無聊事沒什麼可說的。」爆豪別開臉，「……快吃飯，別學那兩個傢伙。」
「我吃飽了啊。」
時音無辜地鬆開手。
她都已經放了餐具，是真的飽了。
爆豪：「？？？」
爆豪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就吃這麼點？難怪你……」
「嗯？」
「……輕得跟棉花糖一樣。」
爆豪就算是被拆穿了，一時半會兒在時音面前還是沒能完全表現出原本的全開模式。
時音：「……」
時音：「我就當你是在誇獎我吧。」
她嚴肅著臉，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
爆豪：「喂。」
「我有名字的爆豪君。」時音故意做出驚訝的樣子，「不是吧，讓你放鬆點，你居然就放飛到忘記我的名字了嗎？」
爆豪：「……你夠了。」
只要是和時音對話就會不自覺被對方的步調帶跑，爆豪斂了氣息，桌下的手指動了動：「林沼。」
還是乖乖地喊了。
比一般的乖巧還讓人注意，因為這是有反抗跡象後仍然照做的情景，一般人就是會對前後反差的事件記得更清楚，是大腦皮層的劣根性。
時音眉梢一動：「嗯？」
「你不……」
「啊？」
爆豪欲言又止的樣子簡直要急死人。
時音終於明白五月聽八卦時候的心情了。
「……算了。」爆豪還是說不出口，怪噁心的，磨磨唧唧。
時音：「……」
她故作冷淡地控訴著：「你耍我。」
爆豪：「……」
他打定主意不會再中招了。
時音搖了搖頭，歎氣：「你這樣我們很難繼續聊天。」
爆豪：「……」
爆豪：「聊個……紅橙黃綠青藍紫啊！」
時音眨了眨眼：「爆豪君你真的不考慮去做個搞笑藝人嗎？」
半途改道強硬扭轉話鋒這種事不是人人都做得到的，況且還是這種莫名其妙就非常好笑的方式。
「哈？！」
-
爆豪翻來覆去，沒太懂時音的意思：
她覺得自己像個搞笑藝人？
……他長得很搞笑？
爆豪對著路過的玻璃窗看了看自己的臉：沒有……吧。
他就算脾氣被人說臭，但從沒有人說過他的臉。
「喂！爆豪！」
隔著老遠，切島銳兒郎就在那邊招呼開了，舉起手在半空中揮舞，生怕別人看不見似的，「怎麼樣啊！」
他就是隨便問問，爆豪臉上卻陡然浮現出緊張之色，三兩步很快就走到了眼前：「誰讓你亂嚷嚷了！」
「誒？什麼……這事是需要藏著掖著的嗎？」切島不明所以地眨眨眼，恍然道，「不是吧爆豪，你把人家保護得這麼好啊？」
問兩句都不行了。
爆豪完全不在意他的任何曲解，輕輕地哼了聲：「我樂意。」
他眼含威脅地扔給切島一個眼刀，嘴角一咧，挑出一個危險的笑，和善的表像都被他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中午的事我還沒跟你們算帳。」
「喂喂喂！」切島連忙舉起雙手往後退，「我們打擾了你們二人世界確實不對，不過後來還是因禍得福了啊！我看那位呃——林沼桑反而覺得心情更好了呢！」
爆豪手上的火花跟著停止，臉上的笑看上去還是有些陰森森的，配上那口白牙簡直絕了：「不然你們就真的在天上了。」
恐嚇麼這不是？！
這就是恐嚇！
戀愛中的男性就是可怕！！
切島悻悻地比著「OK」的手勢，這時聞風而動的上鳴再度躥了過來，半空中就接到了來自爆豪的眼刀一枚，腳下遲疑，轉瞬卻打好了注意，迅速地湊了過來在爆豪耳邊落下一句話：
「別害羞，我們不會歧視你這個在女性面前裝白兔的傢伙的！」
「BOOM————」
下一刻，巨大的爆炸聲響徹了幾乎整個樓道，在那之外的人都心有餘悸地將視線投往了一年級教學樓的最高層，那裡還繚繞著煙霧，乍看上去跟火災似的。
於幾乎不可視物的籠罩中，一道紅光陡然迸發，爆豪手中的個性自動消除。
威嚴的語調緊跟而來：
「你們三個，都到辦公室來！」
「……」x3
日。
玩脫了。
-
午休時間還未過去，時音再次被叫到辦公室，不過這次是公事。
「我們雄英的模式和其他高中不太一樣呢，比如沒有學生會長這點。」午夜正一手舉著一份資料，一邊跟時音科普目前的現有制度，「原本是有的，不過只是鍛煉學生會的人實在是不符合我們雄英原本的辦學宗旨，所以我們學校的交流會是以班級為單位、班長為領導人進行的。」
時音頷首，表示自己聽懂了：「這次是需要我處理交流會的相關事宜嗎？」
「Bingo~」午夜滿意地笑了，把資料遞給她，「交流會的模式也非常的不一樣，一個學校對應的是一個班級，這次正好是我們C班，學校呢，就是放眼全國都算有名的——」
「冰帝高中。」
時音：「……」
她翻著紙張的手頓了頓。
這片刻的遲疑沒有逃過近在咫尺的午夜的眼睛：「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時音搖頭，繼續往下看。
午夜便收回視線，繼續講解著：「不要以為像這種事都是經營科那邊去做，他們主要是負責賺錢，與人打交道這方面在普通科可是必備課程——我記得副班長還沒有定下來吧，你們今天下午的放課後就可以開一個小會議。」
她溫柔地笑著看向時音：「你在班級中的聲望很不錯，大膽去做。」
「嗯，我知道了，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
時音正色，還淺淺地鞠了一躬。
午夜見了，輕輕地吹了個口哨：「我們班的班長就是好。」
這話說得隔壁的布拉德金都忍不住探過視線，平常不怎麼摻和這種話題此刻都發聲調侃：「你們午夜老師平常可沒少誇你。」
這才開學沒多久，午夜每次提起班裡，總說的是這位得力助手的班長林沼時音。
小姑娘看上去就是討人喜歡的類型，不刻板，懂得變動，長得又水靈，在長輩面前卻總是規規矩矩，總而言之沒有出現一般學生時代顧此失彼、討好了老師面就丟了學生面的情況，相反是兼而有之，兩邊都顯得如魚得水。
時音聽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沒插嘴多說話。
布拉德金這會兒倒是視線往後一偏，突然笑了下：「比起你這邊，Eraser·Head那邊可是日常頭疼啊。」
話音方落，披散著頭髮的黑衣男人便一手扯著繃帶走了進來，繃帶那端是被捆綁在一起的三個男生。時音再眼熟不過，因為不久前的午餐時間還見過。
上鳴電氣。
切島銳兒郎。
爆豪勝己。
「Eraser·Head，你這又是怎麼了？」
午夜瞧見動靜，一副看好戲的樣子，頓時文件也不看了，轉過半邊身子側著望過去。
「……這群不省心的傢伙。」
相澤消太完全是一副懶得管又不得不管的模樣，語氣裡都透出一股子沒精打采的消沉勁兒，手上拿捏著以碳纖維和特殊合金編制而成的特製武器卻半點都不放鬆，真真是反差，「雖說校內不限制使用個性，但太過度也會讓我很頭疼的。」
三言兩語就把事情交代清楚，讓其他老師別來看他的好戲，更是說給身後被綁著的三人聽的，讓他們明白自己到底錯在什麼地方。
時音好奇地看了看，不期然就和掙扎的爆豪對上了視線。
「……」
爆豪突然就萎了。
安靜如雞，如同一個沒有希望的鹹魚。
他被未來女朋友看見自己丟臉了。
好挫。
好沒有面子。
人生多艱。
時音不知道爆豪為什麼蔫兒了吧唧的，只是不太懂這三人到底怎麼鬧騰上的。
但男生的友情她多少知道一點，能這樣的一般都是感情稍微好些的，不然就不只是這個程度了。
「事情的經過，從頭到尾說一遍。」相澤坐在辦公椅上，隨手拿了眼藥水往自己乾澀的眼睛裡滴了兩滴，隨手一劃，狀似繃帶的物體便安然回到了他的脖子上。
「……」
一時寂靜，三個人都沒有開口。
主要這件事本身就不好開口。
要怎麼說？
——因為調侃爆豪追女生所以惹怒了爆豪差點被送上天看煙花嗎？？
別說他們不好意思說，就算是好意思，現在那位林沼桑好巧不巧就在這個辦公室，這讓他們怎麼開口。
平常開開玩笑就算了，現在真把爆豪賣了，兄弟肯定沒得做。
至於爆豪，他已經是一條失去夢想的鹹魚了。
等了半天沒等到人開口相澤消太還奇了：「打起來架勢像是要把樓毀了，現在還互相袒護起來了？」
他語氣頗有幾分循循善誘的味道，聽得切島沒防備，重重地點了下腦袋。
相澤：「……」
相澤：「看來你還挺贊同我的總結。」
沒人反駁。
「那這樣吧。」相澤懶得管他們青春期少年們的打打鬧鬧，只要不是原則性問題就都還能容忍，「一人一份三千字檢討，下次再犯就次方倍數。」
上鳴悚然一驚：「次、次方？！」
相澤動作一頓，側首對他露出一個森然的笑來：「怎麼？你已經在盤算下一次犯錯了嗎？」
上鳴迅速跪了：「沒有！絕對沒有！」
大丈夫在世，要的就是能伸能縮！
至於爆豪。
他沒有任何異議。
他現在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媽的，剛耍的帥，現在全他媽丟臉丟完了。
真完蛋。
該怎麼找回場子？
第二十六章
「爆豪，三千字檢討就讓你生無可戀了嗎？」
相澤消太實在看不下去爆豪這幅消沉頹廢的樣子，忍不住開了口。
爆豪：「……沒有。」
他拽拽地把視線移過來一瞬，專業又萬分漠然地將死魚眼投向天邊。
相澤：「……」
相澤：「你這種態度看了真讓人火大。」
意識到時音還在辦公室內沒有走，爆豪忍一時之氣，收了下頜：「那我認錯。」
相澤：「……」
他覺得一口氣堵在嗓子眼不上不下，憋屈不已。
時音差點笑出來。
覺得方才憂心忡忡的凝重都是多餘。
——你不服嗎？
——那我認錯。
哈哈哈哈哈哈哈！
認慫認得沒有絲毫婉轉，絕不遲疑。
活得真是明明白白。
時音垂眸，就對上了午夜老師有些玩味的眼神。
「老師？」
「唔∼沒什麼哦。」午夜笑著搖了搖頭，「如果有特別為難的事情，過來求助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
明白這是午夜在變相讓她安心。
時音點頭，再次表衷心：「我會全力以赴的。」
-
副班長按照班長的流程來投票選舉，雄英校風開放自由，教室在這方面都基本不插手，最後得出的結果是貓原下，結果這人當即擺手推辭：「我還是更想做學習委員啦，副班長什麼的，其實心操君昨天的表現簡直帥到爆啊，如果是班長副手的話，心操君最合適了吧？」
被cue的心操表情空白了一瞬，有點難以理解地回：「扯到我做什麼？」
但局勢已經朝著貓原引導的方向一去不復返，顯然大家在聽到了「心操君英勇救美」的故事後，對這個看上去陰鬱系的同班同學已經有了完全不一樣的認識，從[陰鬱系]的認知直接就調轉到[悶騷系]了啊！
光是察言觀色就知道這些人對自己感官改變的心操：「……」
你們誤會很大啊。
能不能醒醒了？
見「民意」高漲，時音將視線轉向心操：「心操君你的意思呢？」
「我可不想……」心操稍顯煩躁地砸了下唇，猝不及防地改了口，「隨便你們吧。」
貓原率先毫不留情地戳穿：「心操君你完全是個傲嬌啊！」
心操：「……你話好多。」
圍觀者眾：「哈哈哈哈哈哈！」
心操：「……」
時音清了清嗓子，假裝自己方才並沒有笑過：「那麼，副班長就決定是心操君了，學委的話——」
貓原立即舉手：「我超想當學委！再投票一次也可以！」
結果還是高票通過。
相當漂亮的收尾。
心操看上去一副不怎麼想搭理的樣子，實際上人員清算的時候還是會幫忙，時音拿著幾疊資料分門別類的時候，心操也會假裝不經意地「順手」幫忙全部整理好。
「對方是個偽貴族學園啊。」心操翻著資料，隨口評價，「不是貴族勝似貴族，稍微會有點難辦吧。」
時音含混地應：「還好吧……」
但就是這麼一句，都讓心操將視線從紙張移開，定在了她身上：「你和他們打過交道。」
時音：「！」
時音：「敏銳過頭了吧心操君！你莫非是刑偵人員？」
失語的輪到心操：「……」
他噎了半晌都找不出合適的言辭，表情奇怪地吐槽：「一般人頂多會說是觀察細緻吧，你這麼一說弄得我好像是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啊。」
時音笑了笑：「心操君你這不是很會吐槽嘛。」
心操：「……」
心操：「這兩者有什麼聯繫嗎？」
下午的課程並不難，結束後兩人還留在教室裡對比著往屆的資料做規劃。心操發現時音對這類事情的處理相當有一套，即便不給她劃分出對應的區域，她腦內似乎已經有了相應的區塊分門別類，做起事來井井有條、絲毫不亂。
對比起來心操確實就不是很擅長這點，但他不多話，基本就默默地做，偶爾和時音交流兩句，簡潔高效。
樓外傳來了警戒聲。
短短時間內第二次聽到這樣的警報，且危機程度聽上去更加嚴重。
時音幾乎是立刻站了起來，比她更快的是心操：「等等！」
他一手攔在了時音身前，哪怕時音根本沒有要移動的意思。
這更像是個下意識的反應動作。
「請還在校內的同學暫時不要擅自離校，敵人突進外圈C區。」
「請還在校內的同學暫時不要擅自離校，敵人突進外圈C區。」
「請還在校內的同學暫時不要擅自離校，敵人突進外圈C區。」
這條消息足足重複了三遍，足見情況的嚴肅。
但心操的手卻暫時放了下來，帶著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放鬆：「看來暫時是安全的。」
「外圈C區是……什麼地方？」
時音遲疑地問。
「好像是什麼校外演習區。」心操又恢復了原本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調子都沉下去，沒有先前簡短有力的味道，「雄英占地面積雖然廣，但為了配合各屆學生們的個性，再大的場地都是有必要的。」
「很厲害呢。」
時音若有所思地只評價了這麼一句，她對這些事都既不瞭解也不是很感興趣，那不是她所需範圍內的必要事件。
「你似乎對英雄有關的事件都不怎麼上心？」
心操注意到了她的態度變化。
「先天決定。」
時音簡短回答。
心操卻因為她這句話陡然出神。
過了會兒，時音在這邊已經好不容易列好了大概的事項，心操才像是突然反應過來，再次將話題繞了回去：「個性這種事確實是先天決定的沒錯，在那之外，你覺得任何努力都是徒勞的嗎？」
這並不是斷言。
在時音聽到的第一秒就可以知曉：
這居然是探討。
……在和她這個無個性的人探討個性的先天決定與後天努力的關聯？
在最初的幾秒內，時音的表情是有些空白的。
隨後，驚愕混雜著不解，她蹙了蹙眉：「不哦，還是要看努力的方向吧。」
心操卻像是頗為重視，手上的動作都停了，抬眸望著她：「比如說？」
時音：「……」
怎麼突然較起真來了啊。
時音覺得奇怪，還是照著原本的意願說了：「比如說，我未來的規劃中有律師這條備選，這項領域即便需要有個性的人才，但憑藉頭腦也能做出很好的成績，所以——」
她笑了下，看不出羞赧的意味，反倒顯得意氣風發：「我現在在努力。」
心操垂眸：「你的意思其實是，量力而為嗎？」
「可以那麼說吧。」時音點頭，「畢竟指望無個性的人去成為英雄多少有些牽強了，現在連員警都是需要相應個性的，在有希望的領域努力，其實並不是懦弱的行為。」
「那麼……」
空氣一時變得安靜。
心操漫不經心地問道：「你認為成為英雄又都會是些什麼人呢？」
這話題的跳躍有點大啊。
副班長難不成是有心事？
身為同僚，時音還是相當富有同學愛的：「我覺得會成為英雄的，應該是我們的校友吧。」
心操：「……」
他一言難盡地看了時音一眼，不用開口時音都能領悟他的意思：[你這不是說廢話？]
「我實在對那邊的『英雄世界』不瞭解也不感興趣，不過成為英雄的說不定就會有我的同學呢。」時音刻意緩解氣氛，朝他眨了眨眼，頗為俏皮，「我們普通科大部分都是能人啊。」
她可是全程統計了表格的，只能說英雄科的錄取過於嚴苛，許多在時音眼裡已經意想不到的厲害結果還是被刷下來了。
「……你知道我的個性了吧。」
心操抬眸，語氣淡淡的。
時音毫不避諱地點頭：「嗯，知道。」
心操沒說話了。
時音轉著筆歸納好東西，間隙中松了口氣，驀然抬首看向對面臉色冷淡的心操，突然間福至心靈：「心操君想要去做的話，就努力去做吧。」
「什麼？」
被這一聲打斷了沉浸的思緒，過往經歷的事件飛快地在眼前變為斷層、坍塌，迷霧散去後，他看見了時音那張笑意未散的明麗臉龐。
「我只是突然反應過來，心操君剛剛莫非是在諮詢身為班長的我某些不足為外人道也的心底秘密？」時音揚了末尾的調子，唇形是相當適合笑起來的那類，總是在說話之前就似乎已經先透露出善意，此刻的調侃也毫不惹人討厭，「身為同僚，這次我就不收費了。」
心操愕然：「你倒是說了什麼特別需要收費的東西嗎？」
時音一愣：「我不是鼓勵你勇往直前了嗎？？」
那語氣，配上受傷的神情，把心操都看得差點信了。
心操：「這話隨便哪個人都會說吧！」
時音：「副班長你現在是在嫌棄身為班長的我對你發出的誠摯忠告？」
心操：「……」
心操：「你那是什麼莫名其妙的定語啊！太長了吧！」
時音頂著一副一看就是沒有悔改的表情對他聳了聳肩：「既然如此，為免心操君你砸了我的招牌，我就勉為其難就再多說一點好了。」
心操一手扶額，滿臉都是拒絕：「請你不要為難自己了。」
「不為難，不為難。」
時音和氣地笑，「剛剛我說要在有希望的領域努力，其實心操君你忽略了一個點——你和我是不一樣的。」
「……」
心操透過指尖的縫隙朝她看過來，眼底好似藏著一湖深潭。
「或許『成為英雄』，就是心操君你有希望的領域。」時音輕輕地說，「不過這種事實際上不應該讓別人告訴你，雖然我對有個性的世界不瞭解，但既然與生俱來多了些別人沒有的東西，多建立些該有的信心是理所當然的事吧。」
林沼時音是個優秀的人。
這句話曾經赤司說過一次，當時所有旁聽的人都認為：成績好長得好能力好，當然是優秀的人了！
可其中的深意遠不止此，赤司所說的也不只是那表面上的優秀，而是林沼時音此人埋藏在骨子裡，行事作風與思考模式間不自覺就會透露出來的優秀。那正是有別於人的篤定，一往無前的自信，且對自我本身的絕對信任。
這並非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第二十七章
心操已經不自覺地鬆懈了緊繃的軀體, 實質上情緒已經恢復，更準確地接收了時音話語中的真意。
可既然時音是用調侃的方式說出來的, 他想，大概自己也要「入鄉隨俗」：「安慰我的時候把自己貶低了可不是好辦法。」
「誰安慰你了。」時音微微瞪大了眼, 不可思議地望著他, 而後稍稍挺直了背脊。
「我可是難得的無個性。」
時音神采飛揚地笑了。
「——這還不夠與眾不同嗎？」
-
校內的警報來源於USJ那方受到的敵襲，彼時英雄科A班正在那裡進行救助演習，直面了來自敵聯合的黑惡勢力。
時音和心操準備離校的時候，英雄科1-A的人恰逢返校，身邊還跟著一群老師，部分人直接被運去了醫務室, 部分人尚算完好, 還能跟隨著小夥伴邊閒扯邊跳下車來。爆豪屬於後半部分。
時音好歹和他有些熟悉了，自然是會刻意關注，當下看見他沒事，送了口氣, 小幅度地揮了揮手就算做是打招呼了。
誰知道爆豪竟然直接走過來了。
「你怎麼還在學校？」
一上來就是質問的語氣。
心操十分識趣, 走開兩步免得打擾他們的交談。
「有些事情要處理。」時音倒沒介意, 「還好嗎？剛剛的敵襲。」
爆豪微微別開臉，顯然是不怎麼樂意提起：「總之敵人已經被趕跑了。」
他心裡還在想著方才綠穀沖上去的畫面, 絕對稱不上愉快。
時音看了看他的表情, 覺得像是家貓受了委屈等著人順毛似的：「我是問你, 爆豪君。」
「哈？我當然不會有事啊。」爆豪一下子望過來，眼神乍看有點凶凶的, 實際上緊縮的眉心與彆扭的神色已經組成了[複雜]二字，「倒是你，不要隨便在外面亂晃。」
「我是在學校裡啊。」
時音強調，手指向前指了指心操，「而且還有同學在的。」
爆豪回頭一看，發現了方才差不多都要被他忽視的心操，語氣更不爽了：「那傢伙是誰？」
「……喂！」
時音忍無可忍，「爆豪君你客氣一點啊！那是我現在的同學！」
被她一喊，爆豪愣了愣，身後看戲的上鳴和切島都俱是肩膀一抖，心說要完。
結果爆豪只是沉默了會兒，陡然蔫了：「……哦。」
他現在還不是男朋友，沒有正大光明這麼說道的權利。
爆豪蔫了，弄得時音都懷疑起自己語氣是不是太重了，導致這位花季少年前後反差如此之大：「我也不是那個意思啦……好嘛，爆豪君你好好去休息，我先回家了。」
「等一下。」
爆豪單手攔住她，視線還是忍不住往心操那邊瞟——他可是半點沒動，明顯是要等時音的意思，「我送你回去。」
「你身上還有傷，應該趕快去處理吧。」時音震驚，「就是英雄精神也不用做到這一步吧？！」
「狗屁。」
爆豪低聲罵了一句，沒讓時音聽見，再抬首還是那副面上不大爽快但卻並不讓人心生懼意的池面臉，「外面不太平，我送你回去——給我五分鐘。」
他邁出去兩步，回頭凶凶地對時音交代了一句：「不許走。」
時音：「……」
這不是完全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嗎！
心操倒是隔著些距離朝她揚了揚下頜，那意思就是他要先走了。
時音無力地擺擺手：「明天見。」
心操頷首。
轉身走了。
回來的爆豪聽到這句話就不高興，還非得忍著：人家就是正兒八經的同班同學，還真就是[明天見]、[天天見]。
見，見tm的！
爆豪像是剛和老師們交代好，走過來很酷地甩下一句：「走了。」
腳步一挪，外套制服被時音拉了一下：「走什麼啊——去醫務室處理一下吧。」
她的視線定在爆豪那有些亂七八糟分佈在外露肌膚的擦傷上，沒有一處是大問題，可乍看過去也足夠觸目驚心了。
「這根本沒有問題吧。」爆豪嫌棄地看了眼自己的傷口。
時音確認他是在用嫌棄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傷口！
居然是嫌棄！
這簡直就和當初跡部輸球了之後看著自己手指的那個眼神一毛一樣！
（你們派系的人對自己都這麼苛刻的嗎？！）
時音簡直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一定要去。」但她拉緊了爆豪的那方布料，眼神和語氣都是一等一的堅決，「不去你也別想回家了。」
爆豪：「……」
本來不是他要送人回去的嗎？
現在這副樣子到底是什麼情況？？
「噗！」
背後的上鳴簡直笑死，「根本不用擔心林沼桑啊，爆豪實際上完全被制服得服服帖帖啊！」
切島歎為觀止，覺得世界都魔幻了。
最後當然是如時音的願乖乖去了醫務室，爆豪臉上不情願的神色沒能維持多久，因為緊急狀況的出現，雄英專屬人力龐大的醫務室都顯得有些人手不足，只是爆豪這種等級的傷口自然是分配了相應藥物後就沒有人再過來。
時音有些沒想到。
爆豪一副「你看吧」的樣子懶散地半靠在牆邊。
「不介意的話……」時音試探地開口。
爆豪挑了挑眉。
「我幫你處理？」
「……」
爆豪稍顯乏味的脫力站姿微妙地改變了，微揚的眉梢下是鮮明如斯的赤色瞳孔，比最純粹的寶石還要濃烈。
「你還會這個？」
「——當然！」
-
時音已經不能只說是「會」，而是相當擅長了。
爆豪見她動作沉穩且俐落，幾乎都差點沒掩飾好臉上驚訝的神情，抬眼就和一副明瞭眼神的時音對個正著。
「是不是很意外？」時音故意逗他。
「你怎麼對這種事這麼熟練？」
她明明就很弱，體力沒那麼好，壓根是接觸不到處理和包紮傷口這種技能的。
「因為我之前是學校籃球隊的經理啊。」時音垂眸為爆豪最後一道傷口抹上藥品，在這個季節不去包紮這類的傷口反而會恢復得更快，她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舒了口氣，「差不多了，我對小型傷口的處理還是很有信心的。」
爆豪的視線不可避免地落在她垂下腦袋時露出的一截後脖頸上，白得像雪，嫩生生的，估計隨便誰來都能輕而易舉地傷到她。
「爆豪君？爆豪君！」
「……什麼？」
爆豪往後一退，下意識先別開臉以免讓時音發現自己視線的落腳處，「什麼事？「
「我看你在發呆啊。」時音一臉好笑的表情，伸出右手，「叫了你四聲都不理我。」
「我那是……」
「林沼桑！」
背後的聲音打斷了爆豪想要胡扯掩蓋過去的舉動，飯田有些意外地看著他們兩人，朝著時音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後，定格在了爆豪的身上：「咦？難不成……」
爆豪此時竟然從心底湧起了一股極少在他身上出現的心虛感，畢竟再怎麼說似乎都是和時音聯誼的飯田占了先機……管他呢！嚴格算起來明明先來的是他爆豪勝己才對吧！
林沼這會兒也抬起腦袋，等候著飯田的下文。
就見飯田恍然大悟地道：「林沼桑你是來醫務室這邊做義務勞動的嗎？」
時音：「……」
爆豪：「……」
這人腦回路怎麼長的？
出奇的，爆豪壓根沒想過自己有一日和時音能夠思維同調，竟然是因為吐槽這件事。當下他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後，隨即而來的便是：飯田你就不能往別的地方想想麼？
素來最討厭被人誤會，爆豪現在居然很想讓飯田誤會。
「不是。」時音短暫的錯愕後，搖頭給予否定，「我只是暫時幫爆豪君處理小傷口——飯田君也受傷了嗎？」
「我這根本就不算什麼！」飯田相當爽快地朝時音比了個大拇指，「完全不用擔心！」
他沒有立即離開，往前一湊，過來看了看爆豪的傷勢：「爆豪同學也沒有大問題！林沼桑你做得實在太好了！」
爆豪往後一仰，似乎想避開，眉心跟著蹙起，總是一副不快的樣子：「喂……」
「能幫上忙就再好不過了。」
時音收下了他的誇讚。
飯田對她點點頭：「那我就去看看其他同學的情況了。」
又朝爆豪揮了揮手：「爆豪，好好照顧自己！」
爆豪：「你把人當小孩子麼？」
要不是礙著時音在，早就把人轟出去了。
飯田腳步往外邁開幾步，突然又頓住了，折身看向時音：「林沼桑！」
「嗯？」
時音抬起眼睛，對上了飯田堅定乾淨的視線。
「今天似乎有些不太平，如果你不急著走的話，待會兒請讓我送你回去吧？」飯田分外誠懇有愛地提出了這等提議。
卻直接點燃了某座已經蓄勢待發已久的火山。
「你是把我當死人嗎？」
爆豪壓抑著聲線——真的是已經很壓抑了，否則效果絕對更震撼，「我就在這裡，我來送她回去。」
似乎是為了強調人物的主導性，爆豪短短一句話中兩次提及了自稱。
「……」
氛圍一時很難言。
時音愕然地看著身側陡然就爆發了的爆豪君，望過去的目光絕對是難以理解的：這……怎麼莫名其妙地就開始生氣了？
還有這壓根就不存在的修羅場到底是怎麼被演繹出了你死我活的爭強好勝感覺的？！
飯田眨了眨眼，大概是在思考。
數秒後，他猛地回神，急匆匆地將視線鎖緊了時音，不放過任何可能的表情細微變化：「林沼桑，你是不是被挾持了？」
時音：「……」
什、什麼？
「——挾持個屁啊！」爆豪這下徹底放飛自我了，「你把老子當什麼人了！？」
第二十八章
時音……實話說, 有點被嚇到。
爆豪開大的時候連個前兆都沒有，半點緩衝不給她, 直接就從前一階段似乎有點抑鬱（？）的層次，直接跳到了爆發的層次。
但除此之外, 她顯得還算平靜。
因為外在表現上, 時音第一時間拍了拍爆豪的手臂：「冷靜點，爆豪君。」
如果是熟悉她的人，哪怕不是赤司那麼洞察的人物，好姐妹五月也一眼就能看出來時音這番舉動其實就只是個「應急措施」，通俗解釋即是：面對突發狀況，由於大腦本身知曉到底該怎麼辦, 可是神經已經有些癱瘓, 於是身體自發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時音還是半懵的。
但爆豪卻很順從地就收斂了那股說是狂暴也不為過的氣息。
飯田·懵逼且無辜·天哉：「……」
這……沒他什麼事？
時音朝他笑了笑，小小地擺了擺手，示意沒關係。
飯田茫然地轉身走了。
走到一半，他越想越不對：這怎麼更像是被挾持了？
理智上他覺得還是回去看看更為妥當, 可是情感上他腦子裡總有根神經提醒他最好不要回去。
飯田本人表示無法解讀。
——那可是無數人藏在心底只有在生死一線的危急時刻才會看情況爆發出來的最原始且本能的求生欲啊飯田君。
原地的時音和爆豪在最初十秒內都是沒有人說話的。
氣氛已經不僅僅是尷尬了, 它大概是產生了化學變異, 朝著人類所無法觸及的新領域一去不復返了。
爆豪正咬著後槽牙思考該怎麼挽回。
身側的時音將東西歸納好，一邊扔進垃圾桶內, 一邊隨口問了一句：「待會兒順便去趟超市吧？我想喝冰鎮可樂。」
「…………」
「不行嗎？」
沒有得到立即回應, 時音側首看向他, 映入眼簾的是爆豪更加不可思議的震驚臉，再次讓她沒有防備地笑了出來, 「可樂這東西是什麼妖怪嗎？爆豪君你現在這副樣子好……哈哈哈哈——好呆啊！」
「問題根本就不是可樂吧！」
爆豪的聲音比方才收斂了不少，哪怕還是皺著眉想做出嚴肅的凶狀，在時音眼裡卻和馴養後的大型犬沒有什麼區別，都是沒有危害性的。
「飯田君不是過開玩笑啦。」時音笑得有些氣喘，舒了口氣方才繼續說，「爆豪君你不是也看到剛才飯田君那副茫然的樣子了嗎？」
爆豪不耐地別開臉，小聲地咬牙切齒：「誰讓他那麼沒眼色。」
時音沒聽清：「爆豪君說什麼？」
「我說——」爆豪站起來，那股火氣奇異地已經消失得幾近無影無蹤，「走了。」
「送你回家。」
……
時音半途去便利店買了冰鎮可樂，沒來得及付錢，被爆豪搶先了。
「慰問傷患的機會都不給我啊？」
時音擰著可樂瓶蓋，不過是旋開了一絲縫隙，就能聽到裡面釋放出的氣體聲。
「誰是傷患了？」爆豪接過找的零錢，用理所當然的口吻道，「讓你請客我是有多丟臉。」
時音笑了一下：「那有什麼丟臉的啊。」
爆豪卻沒說話。
他手上也是一瓶冰鎮可樂，但是沒擰開。
時音覺得這真是當世罕見：居然讓受傷的那方送她這個完好無損的人回家，尤其不答應的話對方還會有一種被冒犯了的感覺。
神奇。
真心神奇。
「喂……林沼。」話到半途突然改口，爆豪不自在地別開臉，「你完全沒什麼反應啊。」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
時音一口冰可樂下去，刺激的感覺直沖腦門，她反應了一會兒，居然奇異地懂了：「爆豪君你那麼僵硬，我看不出來有問題才奇怪吧。」
「……」
有、有那麼明顯嗎？！
他裝的很辛苦的好不好！
偏偏時音這會兒還要補刀：「我一開始完全搞不懂你的路數啊，後來才發現你可能是有恐女症。」
爆豪：「……」
爆豪：「都說了我沒有那種軟弱的病！」
聽起來就覺得挫到家了！
「那你為什麼就可以忍受裝出來的僵硬模樣呢？」時音就等著他這句話，吐槽得非常熟練。
爆豪：「……」
我他媽還不是為了拐跑你！
爆豪發誓自己現在很想直接沖她喊一句「要不要和我交往」，是生是死就在這裡決定算了，但老媽叮囑的話語不斷盤旋在腦海，且就憑他忍了那麼多天，現在就算要暴露也不能採取過於一瀉千里的方式。
——要是真把人嚇跑了他不如直接把自己炸上天算了。
爆豪死死地咬著後槽牙，這已經快成他的忍耐慣性動作了：不能爆，絕對不能爆！
忍！
忍tm的！
「……不是，爆豪君你的青筋都快咬出來了。」時音聲音顯得有幾分虛弱心虛，「都到這個地步了，你的外在人設丟掉也沒關係吧？」
爆豪君，真拼啊……
問題這人是在拼什麼呢？
時音不太明白，她不是沒有遇見過為了追求她表現出另一副樣子的男生，但爆豪君這偽裝的樣子明顯不像是為了追求她來的啊——絕對不是，哪家追求人會這麼來的？——這就奇了，毫無道理啊。
當然不會是恐女症，那是時音開玩笑說的。
……難不成面對男女性別不同的兩種表現方式？
「這種情況你應該當做沒看見就好了吧！」
急促得仿佛在被人追趕的語氣，爆豪額角又跳出了小小的十字。
「好嘛好嘛，不調侃你了。」時音抬手在唇邊比了個暫停的手勢，手臂一抬，順手和爆豪掌心的可樂瓶身碰了碰，「來，喝可樂。」
她眸子一彎，落了入目可見的所有霞光。
-
「新學校是還不錯啦，阿大沒有跟我分在一個班，不過就在隔壁，押他去籃球部也很方便。」晚飯後的休憩時光，是小姐妹互通電話的最佳時機，五月熟悉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最近好像有練習賽吧……唔，時音你那邊怎麼樣？有沒有中意的男生。」
「……我說你夠了啊。」
時音哭笑不得，「我是去上學不是去相親的，『中意』什麼的……我很愁嫁嗎？」
「就是好奇嘛~」五月絲毫不為時音的吐槽所動，語氣頗有幾分意味深長，「神奇的爆豪君不行，別的款式應該也應有盡有啊？」
時音：「……」
時音：「你說得仿佛是在挑選衣服啊……」
五月：「小瑕疵，Don』mind！」
「沒什麼特別可說的……」時音歎了口氣，泡澡的時候腦子裡還在想交流會的事，如果對方不是帝光，她又恰好知道還在國內的跡部肯定會是冰帝高等部的學生會長，緊張度也不至於直線飆升到這個程度，導致現在閒聊都還有些力不從心，「大部分人都……挺優秀的那種吧。」
聽出了她話語中的興致不高，五月一愣，收斂了原本的興致勃勃，聲音輕下來：「有什麼不高興的事情嗎？」
「倒也不是……」時音舒了口氣，「五月你還不知道我前男友到底是誰吧？」
五月雖然看似很八卦這類事情，但在這之前都對時音的「外校男友」都不怎麼上心，尤其那段時間帝光籃球部幾位元正選的狀態更是糟糕到爆，後來又余裕討論時，時音又已經和對方分手了，所以五月至今不知道。
「不知道，他怎麼了？」五月聲線陡然一凝，「不會是來纏著你了吧？！」
「……他不是那種人設啦。」
時音說起來，還有些感歎，「我還是先從名字說起吧，你應該認識的——跡部景吾。」
「…………」
「五月？還在聽嗎？」
「跡、跡部景吾嗎！？！」
短暫的沉默後，電話那端爆發出了更大的喊聲，逼得時音不得不將先伸長了手臂將從耳畔拿走，差不多聽動靜消停了才敢再拿回來。
時音：「……冷靜點姐妹。」
「你這讓我怎麼冷靜！」結果五月更加激動了，「那不是某種意義上和赤司君一個等級的優質男友嗎！既然如此你還要什麼英雄科預備役！上了那個跡部景吾啊！！」
時音：「……」
「咳。」
發洩完的五月好歹是恢復了神智，此地無銀三百兩地乾咳了兩聲，她狀似平穩地問，「求個絕美愛情深八。」
時音：「……我們已經分手幾個月了。」
「——時音你瘋了嗎？！」
五月一下又被衝擊得控制不好，「為什麼會分手啊？」
時音默了默：「聽你的意思，好像完全沒有考慮過是對方甩了我的可能性？」
五月：「是跡部景吾說分手的嘛？」
時音：「……是我。」
五月：「那不就結了！你幹嘛分手啦！」
時音：「……」
她最開始想討論的事是什麼來著？
「總之，我們學校和外校有交流會，是以班級為單位對外交流的。」時音找回了自己本來要說的話，「我們班對應的學校，正好是跡部所在的冰帝。」
「這什麼天意助攻、絕美愛情啊。」五月聽得連連感歎，「我實名落淚。」
時音：「……」
時音：「你醒醒，分手過去時，說好不吃回頭草的。」
「所以你到底為什麼會和跡部分手啊！」五月恨鐵不成鋼，「那可是跡部啊！！」
時音無法理解：「你是跡部陣營的嗎？」
五月振振有詞：「光憑他大部分素質條件差不多和赤司君一個水準，這不就是最大的理由了嗎！」
時音：「……你贏了。」
五月滿意地「嗯」了聲，鍥而不捨：「都說到這裡了，時音你當時到底為什麼會分手？」
時音仔細想了想，覺得說起來有點複雜，於是精簡總結了一下：「他惹我生氣，我們吵架，談不攏，分手了。」
五月：「……」
你還敢更簡單一點嗎？
時音的語氣聽不出特別的情緒，頭疼倒是真的：「我主要怕交流會辦不好在他面前出醜，在前男友面前丟人，想想就……嘖。」
五月已經失去了色彩，乾巴巴地說：「……不愧是你啊，時音。」
事到如今最關注的點還是千萬不能在對方面前掉面子。
……你們的戀愛什麼路數啊？
「已經分手了，說那些事也沒意思。再說也不是只有跡部和赤司那種等級的是最好吧？」時音隨口扯淡，腦子裡浮現出的人影立即就拉過來用了，「我覺得神奇的爆豪君其實也很有意思的。」
五月：「誒？！」
她快速眨了兩下眼：「你前幾天不是還說沒戲了嗎？」
時音毫無所覺地說著感想：「另一種意義上的有趣吧……而且挺帥的。」
五月：「這個理由的話……簡直□□無縫呢。」
時音贊同地連連點頭：「對吧！」
第一印象雖然重要，但長久的賞心悅目更是上佳啊！
顏好絕對開局就贏了一半。
第二十九章
時音和跡部分手的理由很簡單。
之所以不好描述是因為一旦牽扯到感情的事, 總是在敘述上會沒有那麼明朗，即便是簡略了, 聽上去也會讓人覺得沒有那麼「僅此而已」。
她和跡部交往得比較順理成章，在體育場見的面, 俗套的劇情一來二去, 跡部先告的白，她就答應了。一直交往到十一月前，時音那會兒也沒動什麼分手的心思，是跡部先說，國中結束後他就要回英國了。
時音清楚記得自己聽到這個消息時的心情，一股難以形容的委屈從心底蔓延, 夾雜著諸多複雜情緒, 最後她是用最為強硬不快的方式表現出來的，大腦都灌滿了足以衝擊神經的思緒：「那分手吧。」
然後，跡部生氣了。
時音完全不想去深究、體諒他到底為什麼生氣——他都說要轉半個地球去英國了，不分手留著放風箏嗎？
只有時音自己知道那些女生的小情緒是無法說出、卻又偏偏占了最佳的主導位置, 跡部不理解她, 她正好也覺得速戰速決沒有去互相理解的必要。那份多餘的心思被她強行壓下去, 彼時的事件也不止這一樁，不過是時機到了一同翻上來了。
正在氣頭上的跡部所採取的行動沒有幾次, U17的邀請到來, 他即將去往封閉式訓練營, 無法見面，通訊都有限制。
跡部約時音最後見了一面。
「你想好了, 要分手？」
那語氣，刺激得還想委婉多聊幾句的時音止不住的血氣上湧。
「嗯。」
她面無表情地點頭。
對座的跡部就那麼看著她，目光冷得像冰，臉色更是說不出的難看。
時音知道他在忍耐。
每次他壓抑著不快的時候，就是這幅樣子。
良久，時音聽見跡部淡淡地吐出一口氣。
那感覺，輕薄飄忽得無以言喻。
「行。」
伴隨著這個簡單的音節，跡部同時起身離開。
時音抬眸，對座已經空無一人。
她眼前不遠處卻放著一枚精緻的絲絨禮盒。
帳單已經結了。
東西她沒有碰，更沒有打開過。
直接就走了。
兩人都是心高氣傲，不僅如此，還過分強硬衝動，下不得面子。說到底還是太年輕氣盛。
U17訓練營封閉進行到一半，跡部曾經給時音打過電話。
時音那段時間每天忙著刷題備考，沒接到，整個人累得宛如廢人，她看過那通未接來電，選擇性的忽視了，睡一覺起來都來不及想起，自然沒回撥。
大概過了幾天，跡部的電話再一次打過來，這次還是很巧，巧得仿佛是上天開的玩笑，時音還是沒接到。她那會兒正和幾道題死剛，每天有機會就逮著赤司和各科老師不懈進取，半點不讓自己空閒想別的事情。
事後想想，那兩通毫無音訊的電話，其實已經是那麼驕傲的跡部在對她妥協。
第二次的時候，時音回撥了。
這次是跡部沒接到。
時音這人稍微有些玄學，她覺得這事已經是「冥冥中自有天意」那種級別，不是她能隨便改變的了。
當晚她把手機放在身邊，終於接到了跡部的第三通電話。
「我不回英國了。」
接通後，跡部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仿佛這就應該是最為重要的那條，所以他放在起始。
時音確實呆了一下，手裡還握著畫圖的鉛筆：「……出了什麼事嗎？」
她聲音輕輕的。
不能分出太多的情緒，卻足夠冷靜。
那端跡部默然了一瞬，清晰可聞的呼吸聲傳來，還未幾息，冷凝的聲線便將其攪亂：「當然是還有該做的事。」
哦。
這樣。
時音「嗯」了聲：「加油訓練，我繼續做題了。」
她話音方落，那邊「啪」地一聲掛了電話。
半點緩衝都不給她留。
「……」
這大爺脾氣也是大。
時音扔開手機，越想越氣，晚上都沒睡好，爬起來又做了張數學卷子。
是，他跡部景吾是妥協了，可那讓出的分寸餘地壓根就不夠看的，她搶先撒了手止損，現在可倒好，難不成讓她得了點[在意]的情緒就樂顛顛地又跑回去？
她就不。
-
爆豪今日的午餐邀約被回絕了。
他鬱卒地盯著手機思考數秒，分辨不出來到底是對他不滿意還是真的有事。
於是他決定，親自去看看。
一個人看還不夠，容易暴露。
他拉上了上鳴和切島兩位壯丁。
結果到了食堂，爆豪就炸了。
——他看見時音居然和轟焦凍那個陰陽臉站在一起。
這他媽是怎麼搭上線的？！
沒等爆豪氣沖頭頂，昨天見過的那位一看就不想是好人的海藻跟著也出現了！
爆豪：我靠？！我靠！！！
短暫的爆破聲猝然響起，切島和上鳴俱是嚇得一哆嗦，上鳴差點一個手抖，直接放電把整個兒玉子燒的視窗全部電個明明白白，回神後連呼「好險好險」，一手就拍在了爆豪的肩後：「爆豪你瞎瘋什麼？」
爆豪緩緩回頭，眼裡藏著巨大風暴來臨前的千萬道巨雷閃電。
上鳴：「……你繼續、繼續，哈哈。」
笑得那叫一個虛浮無力、假意彌漫。
——救命啊爆豪用眼神殺人啦！！！
上鳴在隱蔽處緊急拉了拉切島的衣角，準確接收到上鳴求救信號的切島趕忙救場：「爆豪！我們要坐過去吃嗎！這邊好像沒有位置了！」
由於實在是太過心急，切島說出的句子句句都有著仿佛要隨時幹架的重音加持感，一字一句都像是擦著火花閃電從嘴裡蹦出來的。
上鳴看了看身邊還算富裕的空位：「……」
論睜眼說瞎話，就服切島。
爆豪仿佛就在等一個理由，隨便多扯淡都行，抬腳就往時音那邊走，身後似乎自帶了雷電BUFF，唰唰唰地往下降著雷火。
上鳴手抖得跟觸了電一樣，綴在身後急急地追上去：「我、我們還是不要過去為好吧？」
這不是一般人能頂得住的啊！
誰料切島步伐比他還快，語氣那叫一個大禍臨頭：「不過去誰攔得住啊！要是爆豪直接和轟打起來怎麼辦？！」
上鳴：「我靠？！」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啊！！
切島迅速回頭對他說：「所以我們要讓那個妹子發揮最大存在感！好歹爆豪在她面前愛演，一定不能火燒食堂！」
上鳴鄭重無比地點頭：「嗯！」
而實際上情況完全沒有這麼複雜。
心操是應了時音的約，半途去買了飲品，時音回頭沒見到他，倒是差點和轟焦凍撞上，還好轟反應尚算靈敏，雖然頂著張面癱臉，但還是在第一時間以快到讓人眼花的速度截住了時音搖搖欲墜的餐盤。
轟冷淡的垂著視線，聲音也聽不出溫度：「小心點。」
「謝謝！」
時音心有餘悸地松了口氣，雙手去接餐盤，「多虧了你反應快，大感謝！」
轟眉目不動，只稍稍抬了眼：「邊緣燙。」
時音動作一頓。
轟終於將視線落到她臉上，說不出的味道，還是冷淡的：「從下面拿，不然容易掉。」
時音照做。
卻發現轟面不改色地就用手指碰到了他方才自己說燙的地方，頗為淡定地將最好拿的部分讓出來，以便時音接手。
時音不住地連連感謝：「真的是非常感謝！」
「不用。」
轟見她拿好了，收回手，抄在口袋中。
心操拿著飲品走過來，與轟的視線對上，兩人眼裡都透著一股深靜的意味，真正的情緒都被藏在層疊的冰面下，不能輕易看透。
轟轉身就走，迎面就看到了來勢洶洶的爆豪。
於是他停了步子，站住沒動。
時音正側過腦袋和心操寒暄，她有了個有關交流會的新主意，剛起了個話頭，心操卻沖著她身後揚了揚下頜。
「好像有人找你。」
「？」
時音回頭。
爆豪那兇神惡煞的表情驚得她愣是沒回過神，身形頓在原地沒動，啞然地看著爆豪懟到了方才那位好心人面前。
兩人面對面，擋住了時音窺探的可能。
心操在身側不鹹不淡地「哦」了聲：「看來不是找你的。」
「……」
時音還在懷疑自己是否眼花了。
——可能是爆豪君在尋仇（？）的時候就是這麼……更加震懾？？
轟正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明顯是來找茬的爆豪：「有事嗎？」
攔住他的去路，沒辦法走了。
「你這個陰陽臉的傢伙——」爆豪的聲音都像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逐字都是死裡逃生出來的，「少來打別人的主意。」
「？」
轟微微皺眉，「我沒有打你主意。」
「誰說是我了？！」
轟恍然，語氣平平：「其他人你應該管不著吧。」
爆豪：「你？！」
轟淡淡的：「我？」
切島和上鳴在身後歎為觀止。
——轟這到底是真的有意思還是在完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就天然地隨便挑釁了啊？！
……看轟那個不受觸動的樣子，沒準兒還真是不明所以就自發還擊了啊！
這算什麼啊！！
眼見著爆豪就要不分場合地開炸自家同學，切島和上鳴迅速趕上去一人拉開一個，切島萬分果決地在爆豪耳邊急道：「林沼桑沒瞎啊啊！！」
她還在看著呢！
裝那麼辛苦吃個醋就露餡爆豪你不嫌丟人嗎？！
那邊上鳴也是累死累活湊在轟耳邊勸：「轟你幹嘛呢？你就裝聽不懂走開就完事了啊！」
「我為什麼要平白讓他挑釁？」
轟平靜地反問。
「呃……這個……」
轟看著他，就等著他說出下文。
後方的時音實在是看不懂了，再度側首看了看心操，用眼神表達自己的疑問：「這什麼情況？」
「大概是……」
心操動了動脖子，有些索然地答，「內訌吧。」
反正不幹他的事。
時音：「噢……」
第三十章
「你是想打架麼？」
爆豪這話一出, 切島頓覺不妙，眼見著轟開口似乎是要答應的樣子, 上鳴冒著被凍死的危險伸手就捂住了轟的嘴：「哈哈哈哈哈今天天氣好晴朗！！」
轟：「……」
難受。
能不能放手。
上鳴的指尖感覺到一股寒意，連忙松了手。
轟側首看了他一眼, 面無表情地走了。
圍觀群眾之一的時音不知道該走該留, 就見爆豪直接地朝她走過來：
「你午飯吃的什麼？」
時音：「嗯……海鮮炒飯。」
說實話，她有點尷尬。
切島在爆豪看不見的地方不停地對她打眼色，簡直了。
心操漠然地別開臉，思考自己到底該不該管這個閒事。
不過……嘛，這是英雄科那群心高氣傲的傢伙啊，他原本就有打算了。
果然, 爆豪隱晦地以挑釁視線看向心操, 說：「我和你一起。」
「爆……」
「不行的吧。」
心操的視線側過來，手中的飲料瓶被他轉了一圈，刻意似的，正好和時音手中的是同款, 他語氣故意上揚了點, 還有些欠揍, 「她今天和我有約。」
時音；「……」
等、等等？！
這個語氣和句式怎麼說都不應該出現在他們幾個人之間吧？
……這不是傳說中的隱形修羅場嗎？！
時音懷疑自己少女漫畫看多了，但實在沒辦法不產生這樣的聯想——心操同學你是不是霸道總裁小說看多了！
……算了, 心操副班長沒有說錯。
時音一抬眼, 就看見了爆豪身後那仿佛實質竄起來的火焰, 險些窒息嗆到，連忙趕在這人能說出任何話語之前搶先道：「今天確實我和心操君有約, 有些事要感謝他，所以我們下次吧？嗯？」
她還刻意多眨了幾下眼，以期爆豪能接受到她的腦電波。
爆豪：「……」
嘖。
她以為賣萌就沒事了麼？！
時音趁他怔愣的功夫，率先笑了笑：「好好吃飯哦爆豪君，我們先過去啦！」
轉身就拉著心操快速逃離現場，走得那叫一個健步如飛。
爆豪：「你這……」
他咬牙切齒地嘟囔了兩個字，硬是說不下去了。
切島覺得簡直沒眼看：md這差別待遇太明顯了！你上一秒明明還在對同班同學無理取鬧，怎麼這會兒人小姑娘隨便兩句話就把你制住了啊！
爆豪你爭點氣啊！！
心操被拉走那叫一個沒頭沒尾，半途他慢悠悠地跟著走兩步，刻意不讓時音帶動他。
「你和那個叫『爆豪』的傢伙，是情侶？」
心操毫無所覺地將這種話題在人聲鼎沸的食堂隨意地拋出來。
時音頓時窘迫地瞪了他一眼，略顯沒好氣地道：「沒有！」
「可你們之間的氣場很奇怪。」
心操一針見血，「不然你為什麼要順著對面的心意去安撫他。」
時音：「……」
時音：「副班長我可是為了救你啊，剛剛那種程度，一不小心真的剛起來你以為我們這邊就能輕鬆躲過嗎？」
心操看著她，沒接話。
時音收了視線，微微的歎了口氣，聲音也低下去：「再說了……剛剛除了那樣的事，我最近不想再惹上任何麻煩了。」
不論是別人主動還是什麼，多次鬧到老師跟前去可是很讓人頭疼的。
她還不想在信任她的午夜老師那裡留下這樣的印象。
心操唇角一抿：「吃飯吧。」
算他考慮不周。
這次就算了。
另一邊被迫跟著爆豪委屈在一道隔開短板後偷聽的委屈人士上鳴和切島：「……」
太天真了。
他們居然真的以為爆豪是來發揮同學愛一起吃午餐的，合著他們就是個僚機！！
面對兩位的譴責怨念眼神，爆豪半點沒察覺，只是將耳朵往後貼去，心底不住地嘀咕：怎麼說話聲這麼小？！
-
[想不到的爆豪君：後天體育祭，要來看嗎？]
體育祭？
時音想起，似乎確實有這麼回事，班上部分人也有去參與試試的意圖，心操更是一早拿了張表，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時音不過是望過去一眼，他便隨口回了句「體育祭，你不知道嗎？」
她當然是知道的。
在現今堪比奧林匹克的重大盛世，就算她完全不關心也還是能在各種地方聽到，從小到大，從以前到現在。
但時音不感興趣。
[叮叮噹：應該不去吧，我還要準備別的事。]
她放下手機，看著已經成型的交流會方案，忍不住露出了這些天第一個真正意義上如釋重負的笑。
[想不到的爆豪君：什麼事比體育祭還重要？]
「……」
這人。
過分唯我獨尊了啊。
時音好笑地搖了搖頭。
[叮叮噹：對於我來說，比體育祭重要的事還有很多。]
雄英體育祭是全國矚目的重大賽事，場內一票難求，因此除了本校要求參賽的英雄科以及其他科部分報名參與的學生外，其餘的座位都是留以出售的，不像其他學校會做出部分強制到場的要求。例如時音所處的普通科，就是自行上報到場觀看的意願來分發座位。
電話另一端的爆豪：「……」
他的表情都冷卻了。
——就算是無個性她怎麼能一點都不在乎體育祭呢？！
——好歹他是要拿第一給她看的啊！
一旁的上鳴戳了戳切島，小聲地問：「我怎麼覺得，爆豪這傢伙最近越來越詭異了。」
切島表現得很淡定：「戀愛中的男生都這樣。」
上鳴領悟了：「果然戀愛很降智！」
切島：「……」
沒辦法反駁呢。
爆豪狠狠地敲擊無辜的手機，又發過去一行字：
[你真的不來看嗎？！]
由於情緒激動。
問號感嘆號一齊上了用了。
收到消息的時音：「這到底……」
她盯著手機看了三秒，決定暫時靜置。
——如果是要邀約的話，前兩天爆豪君不是做的還不錯嗎？現在這究竟是又開始彆扭什麼了？
不管有沒有過戀愛的經驗，時音還是難得覺得有些無從下手。
她做了兩道題目，手機再拿起來、
三條消息。
四條撤回。
「……」
爆豪君這是該有多糾結啊？
[想不到的爆豪君：很有趣的啊。]
[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
[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
[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
[想不到的爆豪君：……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
[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
[想不到的爆豪君：不想來就算了。]
看完後的時音：「…………」
更沉默了。
爆豪君的心路歷程……真複雜啊。
時音看著那一排的撤回，覺得可能對方真陷在一種自我拉扯的境地，搞得她心境也開始沉重起來，覺得不能隨便回復。
（爆豪君你發個消息是有多難啊……）
（這東西有那麼需要斟酌嗎？）
時音一言難盡地看著螢幕，歎了口氣：
[叮叮噹：。]
[叮叮噹：如果我真的拉黑了你，你的消息都發不過來的。]
[叮叮噹：體育祭的位置我沒有申請，實際上沒條件去的。]
[想不到的爆豪君：哦。]
[想不到的爆豪君：你可以坐我的位置。]
[叮叮噹：……]
等了幾秒，沒有下文。
[想不到的爆豪君：……是什麼意思？]
……怎麼說呢。
自己來說這件事可能是挺自戀的。
但時音真心覺得如果爆豪能說出這句話，那麼不是腦子缺根筋就還真有可能是暗戀她——而憑藉現在爆豪在她眼裡的形象，至少有一半的可能是因為「缺根筋」。
所以時音看不透了。
她決定轉移話題，再聊兩句看看情況。
手指剛在鍵盤上敲出幾個字，手機螢幕直接跳到了通訊介面。
是爆豪的電話。
時音接起：「爆豪君？」
「你還知道理人啊！」
那頭的聲音多少有些埋怨，更多的是惱火似的不快，「無語的意思嗎？」
「……」
這麼較真幹嘛啦。
時音笑了兩聲：「爆豪君會出場的對吧？我記得英雄班全體都是要參加的。」
「別轉移話題啊你！」
「不是嗎？」
「……是。」
爆豪在心底狠狠地譴責了擅自妥協的自己。
「那你希望我去看你比賽嗎？」
對爆豪的內心戲探索深感絕望，時音決定乾脆點，打個直球一了百了。
電話那頭一瞬間安靜了。
不止那壓抑著的不爽意味，甚至連呼吸都短暫地靜止了。
時音都尷尬地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嚇到他了：這性別顛倒感真是絕了。
明明爆豪君看上去就是很大男子主義的那類人。
「我怎麼回答你會比較高興。」
終於，經由電波傳來的、那稍顯遲疑卻又以如此決絕的措辭吐出的回答，抵達了時音耳蝸中。
「什麼？」
以至於她沒能反應過來。
大腦處理不及——竟然是轉眼又被拋回了一個直球。
還是重重的一擊。
「我說——」
爆豪的聲音壓低了點，一字一句，仿佛是生怕她再有半點的聽不清，逐字都說得緩慢且清晰，「我要怎麼回答……」
本就優越的聲線被近在耳畔的距離無限放大，少年特有的微啞混著大約是浸透了陽光味道的朝氣，諸多因素一齊構成了最為冷靜低沉時、足以僅就聲音便扣人心弦的好聽韻調。
「你會覺得比較高興？」
好似最親近的低語。
第三十一章
不妙！
超級不妙！
時音的心底陡然響起了一陣警報, 刺目的紅色警示已經在大腦中瘋狂鳴笛，不斷催促著她立刻遠離這瞬間堪比海妖之音的來源, 實際上她卻幾乎不能動彈半分，措手不及地被擊中, 實在無法做出最妥善的應對。
「你……」
時音卡殼了。
她覺得自己比鋼鐵直男爆豪君還沒用。
因為她居然就這麼被對方的美色所迷, 喪失戰鬥力了。
（丟人啊林沼時音。）
這一刻，曾經被跡部用同樣招數制服的時音幾乎是瞬間就領悟了何為「重蹈覆轍」。
一個地方摔幾次還不知悔改，她也真的是很倔強了。
偏偏這時候沒有等到回復的爆豪還「嗯？」了一聲，直把時音聽得飄飄欲仙，後背都仿佛躥過了一道電流。
「那不是……爆豪君應該去思考的事嗎？」
時音緩緩地說。
終於能從活了十幾年的大腦詞彙庫中找出一句能夠說的。
實際上爆豪這頓騷操作完全是無師自通的應急反應。
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索性想要直接問, 對於時音的猶豫和沉默忐忑不已, 以為是果然說錯了話。
現在聽到時音的回應，更是確定了這點。
「……哦。那我好好想想。」
爆豪認慫，先掛了電話。
時音：「……」
你認真的嗎爆豪君？
不過——
呼。
幸好。
剛剛那是什麼被兵敗如山倒的預警前兆，簡直是戰敗的最佳徵兆, 一句話就幾乎把人擊倒得無法再動彈半分。
爆豪君再多說幾句她可能還真的要輸給這位鋼鐵直男了。
一種不太像丟臉反倒有點神奇的感覺。
……這人到底還有多少藏著掖著的？
時音拍了自己腦袋一下, 繼續開始做題。
手機再次響起來。
時音接起, 沒來得及說話，對面劈頭蓋臉地先發制人, 語調又急又快, 生怕被反駁似的：「我不管, 你不來也得來！我的位置讓給你！」
「什……」
電話掛了。
時音的話剛出口，斷了半截的調子還散在空氣裡。
時音看著手機的表情都是神奇的。
絕了！
難道方才的是靈光一現, 現在才是真正的本性？
她忍了又忍，教室內已經陸續走進了午休結束的學生，時音只好壓制住回撥電話的衝動，打開了Line。
[叮叮噹：……剛剛那算威脅恐嚇嗎？]
對面在裝死。
[叮叮噹：。]
[叮叮噹：我要拉黑你了。]
[想不到的爆豪君：。]
[叮叮噹：。]
你句號我也句號。
一起啊。
看誰撐得久。
[想不到的爆豪君：。]
時音：「……」
OK你贏了。
她將手機調成靜音，放入課桌內。
心操見她表情不對，掃了眼時音放在桌面上的計畫表，開口問道：「有什麼不順利嗎？」
「沒有。」時音停了筆，抬眼看著心操，「心操君是要參加體育祭的吧？」
「是。」心操點頭，「怎麼了？」
「你會隨便邀請一個女生去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嗎？」
「我瘋了嗎？」
心操語氣還是那麼冷靜。
只是多少透露出些不可思議。
他隨即挑了下眉，顯出幾分意味深長的樣子：「有人這麼邀請你了？」
「……隨口問問。」
「這樣啊。」心操沒什麼情緒地移開視線，「我只是覺得這種話不是一般的邀請，在別人的眼裡完全就是默認的情侶關係了才能這麼做吧。」
對吧！
果然是吧！
不是她一個人腦子不正常自作多情了吧！
——可爆豪君後來的那番騷操作到底又是怎麼回事啊！
「不過，」心操頓了頓，垂眸看著她，「如果你是想去現場看看，沒有申請位置又不想那麼麻煩的話，我的位置可以讓給你沒問題。」
時音：「……」
時音：「位置還是留著你好好休息吧。」
心操嘴角一松，居然笑了一下：「就算是不感興趣的人，只是看著也會被那份情緒所感染。」
「嗯？」
心操素來偏陰沉的眉眼都柔和了些許：「我小時候就是這樣，才想成為英雄的。」
-
放學時分，時音剛邁出教室門，心操後腳跟著出來，時音以為他有話要說，腳步一頓，轉頭看著他：「心操君？」
「嗯？」
心操跟著止住了腳步，不知道腦回路搭了哪條線，臉上浮現幾許恍然，「我要去英雄科，你去嗎？」
「……什麼？」
「去看戲。」
心操比了個「走」的手勢，率先抄著兜邁開步子了。
時音：「？？」
她神色莫名地跟過去，不乏有一絲好奇。
往上走兩層，直接略過了B班，時音注意到所有人都是沖著頂樓的A班去的：「奇怪……」
心操聽見她的低語，隨口道：「A班是今年的大熱門，畢竟是剛入學不久正面迎擊敵人的班級，就連英雄科B班都對他們很在意。」
「那我們現在是？」
去看B班挑釁A班的戲？
「——當然是去賽前放狠話了。」
心操悠悠地道。
時音腳下險些不穩：「啊？？」
英雄科A班前幾乎已經圍得水泄不通，時音邁上來就聽見了嘈雜的交談，充滿熱血地喊聲在不遠處響起。
心操回頭看了她一眼：「走。」
時音突然有種跟著大哥去幹壞事的錯覺感。
心操已經躥進去了，時音在人群週邊歎了口氣，決定還是聽聽算了。
她以前看各種體育競技的比賽時，沒少聽各家大佬放狠話，多年經驗得出，一般賽前說得越倡狂，要麼就絕對是第一，要麼就絕對輸得很慘。
連個中間值都沒有。
……不過聽心操在那裡挑釁感覺還怪刺激的。
時音墊腳往裡面看，不期然對上了走出來的爆豪的視線。
兩人目光對接，沉默了大概兩秒。
爆豪突然側首，對身邊一圈圍堵的人輕描淡寫道：「我一定會贏。」
那姿態讓人看了絕對火大。
周遭短暫的寂靜後，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憤懣聲。
時音：「……」
怎麼覺得，剛剛那句話像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最近錯覺出現得越來越多了。
時音尷尬地垂首，指尖蹭了蹭臉頰，視野中便出現了一雙室內鞋。
「你。」
爆豪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這次沒有喊她的名字，也沒有任何多餘的開場。
「會過來的吧。」
這分明算是勉強帶上了語氣詞的徵詢句式，結果爆豪完全沒給時音反應的機會，扭頭就走了。
時音：「喂……」
好歹等人說完話啊！
爆豪君你到底真心想來邀請的嗎？！
時音脫力地扶額，一回頭，猛然對上了圍觀群眾的各種探究眼神以及A班探出腦袋來的驚訝目光。
「不是吧，那個爆豪誒……」
「這位同學何方神聖……嗚哇我超好奇的！」
「喂喂，你們把OS都說出來了，能不能專業點！」
時音：「……」
「同學別走！」
大膽的蘆戶三奈更是直接伸手來攔人，來不及趕到時音身前便遙遙做出爾康手，「我們對你很好奇啊同學！！」
時音：「……」
英雄科的畫風果如她所料，不同凡響。
「林沼桑？」
托蘆戶三奈這聲大喊的福，後方出來的飯田精准地找到了時音的位置。
與此同時，綠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著打了招呼：「林沼桑，原來你也過來了。」
「飯田君，綠穀君。」
時音笑著回禮。
就連轟都被這陣仗弄得微微側目，冷淡的視線在時音身上停留了片刻：「哦。」
極為短促的一個音節。
就僅僅只是在表達感歎的心情。
時音：……這話我沒法兒接。
身為圍觀群眾的蘆戶和耳郎已經深刻地震驚了。
而大概對事情經過一知半解的切島和上鳴此刻看著多出來的綠谷和飯田，還是沒忍住，「哦呼！」了一聲。
——這劇情也太刺激了！！
一瞬間，時音感覺幾乎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釘在自己身上了，連上臺主持節目面對全校所有師生時都沒有過如此撼動人心的情況……莫非這就是雄英的獨特氣勢嗎？
情急之下，時音下意識地對著盟友心操使眼色：心操君！你倒是想想辦法啊！我可是和你一起的！
蘆戶簡直目瞪口呆，撞了撞身邊耳郎的肩膀：「我天，你看見沒有，那位勇士居然和剛才挑釁爆豪的人是認識的……媽呀這個故事走向弄得我熱血沸騰了！」
耳郎：「……你的熱血不應該用在這種地方，醒醒！」
「咳。」
原本氣勢沉穩來挑戰的心操，看見時音那副有苦難言的樣子竟然有些想笑，垂首輕咳了聲做掩飾，心操這才朝時音走過去，「走吧。」
身後的上鳴和切島。
上鳴：「走了走了！她居然和那傢伙一起走了！」
切島：「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同樣看不清形勢的綠穀：「媽呀媽呀媽呀媽呀……」
以及感覺同學們似乎氣氛都很奇怪的飯田：「綠穀你身體不舒服嗎？還有切島？」
走下樓的時音全程保持著扶額的狀態。
她覺得自己遭遇了史上最無法理解且發展詭異的一場修羅場。
——來看戲的她成了被看戲的那方。
雄英真是太強了。
英雄科真是太強了。
方方面面的。
第三十二章
體育祭當天。
時音並不在現場。
五月突然生病, 急性闌尾炎，青峰不知道浪到什麼地兒去了, 家裡父母都在出差，找人就找到時音這裡來了。
時音跑前跑後, 不好去拿住院需要的東西, 先打電話通知了五月的父母，又隨手給青峰發了條消息，醫藥費一時沒辦法解決，腦子裡盤算著最近能搭上手幫忙的人，時音果斷拿出手機撥給了赤司，詢問他現在是否方便。
「遇到什麼事了？」
繞是那端的環境有些嘈雜, 赤司沉穩的聲音幾乎一瞬間就讓時音的心安定下來了。
時音喘了口氣, 穩定了思緒才再次開口，大致說明了目前的情況。
「我讓司機……」
赤司的話說到一半，停了停，改口了, 「我馬上過去。」
時音一愣, 那端赤司已經迅速地接了下去：「先照顧好桃井, 不要慌。」
這句話，她從赤司嘴裡聽到過很多次。
「嗯。」
確實, 不慌了。
赤司果然很快趕到, 繳清了費用一併讓隨行的司機買來了一應需要的東西。
「多虧了有你啊赤司！」
時音松了口氣, 如釋重負。
「小事而已。」
赤司看了看她，從口袋中拿出了一方手帕遞給她。
「……？」
「擦擦吧。」
赤司眸色溫和。
「……嗯。」
時音再次舒了口氣, 幾個吐息來回，大腦便清明了，「赤司你是從什麼地方過來的，我聽手機裡的聲音，似乎不是在室內？」
「在雄英。」赤司微微揚了眉梢，「今天是雄英體育祭，我以為你會在學校才是。」
「現在都開場了吧？」時音一驚，拿出手機看時間，卻發現手機已經關機了。
「還有重播。」赤司並不是很在意，相反視線從時音的手機上一掠而過，「帶充電器了嗎？」
時音搖頭，太瞭解赤司，在他說出下一句話前便道：「我沒什麼要緊的事，沒電就沒電吧。」
赤司還是那副平靜從容的樣子：「手術什麼時候結束。」
「大概還有十分鐘。」
「坐下等吧。」
赤司指了指長椅，司機倒了兩杯熱水過來。
手術很順利。
五月醒的很快，看見赤司的一瞬間，她眨了兩下眼：「看來我還在做夢……」
然後繼續閉上了眼。
時音：「……」
赤司：「……」
弄清楚來龍去脈，五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畢業之後就基本沒有見過赤司君了，剛剛看到，還以為我夢到國中時代了。」
「畢竟赤司的學校在京都嘛。」時音說，「我也是想到他說過週末會回來，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打的電話。」
赤司聞言，饒有興致地看向時音：「聽這話，你似乎有備選？」
「有啊。」
時音死魚眼地回看，「有錢還住得近的東京選手，偉大的綠間君。」
「噗——」
五月猝不及防笑出聲，想到傷口又生生忍住。
赤司忍俊不禁：「你和真太郎一直都沒再聯繫？」
「上個月逛街見到了。」說起這個，時音在赤司面前又拿出了那副虛心好學的模樣，就跟聽課的小學生似的，「我覺得綠間君好像不是那麼介意了。」
語氣裡帶點試探，又像是邀功的孩子。
赤司沒立即回答，倒像是想了會兒：「那麼你的反應呢。」
「我和他打招呼啦！」
時音輕快地說。
當初綠間也是心高氣傲、彆扭派的頭號人物了，被五月和黃瀨吹了幾句耳邊風，加上時音確實當時對他多加關照，這才誤解了，又弄出後面聲勢頗大（主要是圍觀人員還算多）的告白場面，結果弄得另一當事人時音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
總之兩邊不是人，最後順從本心拒絕了，場面頓時就陷入了尷尬。若不是赤司去綠間那邊調停，哪怕是知道這樣子看上去不像話，綠間恐怕也沒有那麼容易就和她一起在籃球部共處。時音當時是待不下去了，退部申請書都遞出去了，被赤司駁回，後續又做了幾件事，好歹將這件事掀過去，兩人都在部裡，一個不少。
赤司當時說是：「沒理由白白失去一位優秀的經理。」
時音覺得他十分有資本家的剝削風範。
比教科書還嚴格規範。
這回答簡直絕了。
「真太郎稍微有些好面子，比較自尊。」赤司說，「他既然肯回應，那麼就是沒事了。」
從赤司嘴裡得到了肯定，時音便塵埃落定般地放下了心。
「赤司你這麼說，我終於可以徹底鬆口氣了。」
雖然不是她的問題，但時音還是對綠間還是懷抱著「能夠和解就好了」這樣的想法。
赤司聞言，無聲地笑了笑，沒有多做評價。
五月倒是樂得開懷：「時音你才是赤司教的頭號粉絲吧！」
時音俏皮地併攏右手食指和中指，行了個禮：「誒嘿∼」
赤司終於低低地笑出聲。
-
五月的母親先請假趕了回來，對時音和赤司不住地表達感謝。
時音從赤司那裡拿回手機——半途赤司還是找她要了手機，說是去充電。
已經是滿格電了。
時音按了開機，一邊和赤司往外走，說著話。
手機開始接連不斷地震起來。
動靜大得時音有些愕然，連赤司都暫且停了動作以便她查看。
數個未接電話。
還有五條消息。
時音愣愣地看了會兒，電話又撥進來了。
是同一個人。
神奇且鋼鐵的爆豪君。
時音突然覺得心虛。
沒有道理的，甚至這通電話都接得無法心安理得。
但手上動作是最為直觀的反應，指尖迅速點下了接聽的鍵：
「喂……」
「你去什麼地方了？！」
對面傳來了爆豪稍大的質問聲。
「……」
時音沒說話。
赤司早兩步邁到一邊，為她騰出了私人空間。
那邊的語氣一下子就急轉直下了，生生把不被理會的怒氣壓下去，爆豪憋著口氣又問：「體育祭都結束了，你到底去什麼地方了？」
聽爆豪的語氣稍微好點了，時音才說：「陪朋友來醫院了，她做手術。」
「……嚴重嗎？」
不論是語氣還是字句，都因為情緒的壓制顯得不那麼流暢，甚至可以說聽起來很是彆扭不對勁。
可他到底第一句是問這個。
時音原諒他之前所有的無禮質問，因為他並沒有這麼做的立場。
「沒什麼大事了。」時音語氣溫和地說，「我準備離開醫院了，怎麼了嗎？」
她主動問了。
「哪家醫院？」
爆豪不由分說地問。
時音回頭看了眼赤司，如實報上醫院名字。掛斷電話後她朝赤司走過去：「我朋友要過來找我，我在等等。」
赤司頷首：「早點回去。」
天色不早了。
時音比了個「OK」的手勢：「路上小心。」
爆豪來得還算快，時音正詫異著——這會兒估計到了晚高峰，畢竟體育祭剛舉行完，想也知道雄英附近會有多少人亟待離開。
直到往前走了兩步的時音看見了被爆豪隨手放在下麵的自行車：「……」
他估計是……一路狂飆過來的吧。
等看到爆豪額上的汗水和那明顯無法平緩的呼吸，時音是真的很疑惑了。
爆豪君。
到底什麼事讓你這麼拼？
爆豪快步走到她跟前，途中跨過醫院的階梯，一步跨了三兩階，他渾身上下都湧動著青春且運動的氣息，朝氣勃發都不足以形容，整個人分外的生機勃勃。
他在時音的下一階梯停住了。
兩人幾乎是平視。
爆豪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金色的獎牌：「我拿了第一名。」
時音一愣，笑顏逐開：「恭喜啊！爆豪君很優秀！」
誰料爆豪下一個動作就是將獎牌塞到了時音的手裡。
時音：「？？」
時音：「爆豪君？」
爆豪深吸了口氣：「做我女朋友行不行？」
「……」
「……」
「……」
「喂……你說話啊！」
爆豪緊張兮兮地甩了下手，大腦裡面好像已經開始打結了。
「抱歉，我只是太震驚了。」時音聲調平平地回應，臉上沒什麼特殊的表情，不如說整個人都有些凝結了，「……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場面。」
沒有走正規的告白流程就算了，畢竟各人各種方式，但拿了個獎牌塞在她手裡，心意的表達都沒有，直接就問要不要做女朋友。
這……
「那你冷靜一下！」
沒想到爆豪是這麼應對她的話。
時音愕然地抬眸，就撞上了爆豪那雙明顯湧動著不平靜的眸子，她甚至清楚看見了爆豪胸口的起伏、理解了他紊亂的心跳。
「……不許拒絕我！」
「……噗。」
小心翼翼的凶巴巴，竟然讓時音不小心笑了出來。
爆豪卻誤解了：「喂！」
「什麼？」
時音的眼睛裡還有笑意。
只是這麼一眼。
爆豪再度憑空把自己的情緒壓下去了。
「想笑就笑吧……本來就是想讓你開心的。」
時音怔了怔。
爆豪繼續說：
「除了這個，我會得到更多的第一名，會成為NO.1的英雄，站在最耀眼的地方。」
「答應我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所以你考慮清楚……想清楚了再說啊！不許瞎答！」
到最後還是忍不住氣急敗壞起來。
划算哈哈哈哈哈哈哈！
時音真的想笑又不敢笑。
「爆豪君，告白不是這樣的。」
時音委婉地提醒他。
「哈？！」爆豪緊張得額角青筋一躍，猩紅的眸底陡然迸發出了熾烈的色彩，「我把我現在身上最重要的東西都給你了啊！」
我把我現在身上最重要的東西，已經放到你手裡了。
這是我目前所能的最高的誠意了。
爆豪眉心一擰：「那你還要什麼？我去找行了吧！」
都給你。
「……」
時音緩緩地、沉默地攥了攥手中那塊還帶著爆豪身上余溫的獎牌。
屬於第一名的，負載著榮耀與艱辛的頂峰見證，現在正在她手裡。
「……好啊。」
時音翹起嘴角，朝他露出一個柔和的笑。
「答應你了。」
第三十三章
「我和爆豪君交往了。」
「哦, 我跟你說那個……」五月的話斷在半途，而後的場面如同慢鏡頭, 少女愕然瞪大眼的動作都顯得十分緩慢，嘴唇更是顫動了數次都無法發出聲音, 良久才一副垂死病中驚坐起的模樣喊了一句, 「什麼？！」
關鍵時刻，明明已經聽清楚了卻還是要再反問一遍，人的應急機制就是如此的脆弱且簡單。
眼瞅著五月可能要冒著從病床上掙扎起來的危險對她發出靈魂質問，機智的時音趕忙搶先按住了她的肩膀，以再誠懇不過的視線緊盯著她：「真的。」
「……」
五月翻了個白眼，暈過去了。
時音：「？！！！」
五月卻又立即睜開眼：「結果果然是了不起的爆豪君麼？！！」
時音無言地沉痛點頭。
五月欲言又止。
聽完大致的來龍去脈後她仍然欲言又止。
不過這次是眼含熱淚的無法言語。
「我沒想到, 神奇的爆豪君也會有這麼一天, 光是聽轉述我就為這絕美愛情落淚了。」
五月熱淚盈眶，仿佛終於把女兒嫁出去了的老母親。
時音：「……」
五月自從學會了「絕美愛情」這個結構以後就十分喜歡四處運用，現在只有她一個人還算好的，以前黃瀨還會和她一起「雙人絕美」, 那畫面真是絕了。
體育祭那天時音答應了爆豪的交往請求, 就見這人半晌了仿佛沒聽見似的沒動靜, 時音正要說話，爆豪突然伸出雙手：
「能抱麼？」
語氣僵硬, 動作刻板。
時音忍不住低低地笑, 在爆豪略顯惱怒的眼神裡, 同樣伸手，彎腰抱了過去, 話語落在爆豪耳畔的時候，溫柔又繾綣：「抱抱。」
像乘風而來的一陣溫熱，轉瞬即逝卻觸人心底。
爆豪遲遲沒有落下的手，終於試探地放在了她的背上。
指尖的溫度十分燙。
-
爆豪有女朋友了。
這件事真心不是切島和上鳴八卦，完全就是爆豪他本人自己表現得五八三道，讓人想不注意都難——那臉上詭異的笑容，令人膽寒害怕的突然溫和，以及莫名其妙到讓人懷疑爆豪是不是腦子壞掉了的輕鬆小調。
一切的一切，都特麼簡直了。
如果還有人沒有注意到這異常的源頭，沒有關係，因為爆豪還有另一大招，宣佈他脫離單身且牛逼的炫耀：
「午飯我要和女朋友一起吃，你們自己去吧。」
切島/上鳴/瀨呂：「……」
狗！
太tm狗了！
這是巴不得全世界人民都知道你爆豪勝己有女朋友了嗎？！
誰還沒有個女朋友了？！
……哦，他們還真沒有。
於是三人組只能咬牙切齒地目送著爆豪趾高氣揚地走出教室，回頭就看見了綠穀頂著一臉老媽子（？）的表情松了口氣：「居然成了……」
真是奇跡。
實在是奇跡啊小勝！
切上瀨三人組迅速地對視了一眼：有內情！
果斷齊齊邁步沖到了綠穀的面前，笑得那叫一個春天裡百花開：
「綠穀，一起去食堂吃飯吧？」
↑異口同聲。
綠穀：「……啊？啊？？」
那邊爆豪和時音已經碰到面了。
比沒交往時期還要不自在一些，這點在爆豪身上展露無遺。
時音看著爆豪走在她身邊，感覺爆豪似乎又回到了剛認識那會兒的僵硬，正想著該用什麼話題打開局面，幾乎要磕磕絆絆的爆豪先開口了：
「總是和你一起的那個男的，他什麼情況？」
「嗯？」
時音一下沒反應過來，側首看著爆豪，滿臉疑問，「總是和我一起的……男生？」
爆豪嫌棄地道：「就是那個海藻頭！」
時音：「……」
時音：「人家叫心操人使。」
爆豪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唾棄：「對！就是那破名字！」
時音：「……」
她默默地盯著爆豪：「爆豪君，你這樣我很難做。」
「啊？？」
滿臉問號的成了爆豪。
時音停下腳步，正色道：「上次的事情如果不是心操君，後續估計會更麻煩，而且現在心操君是副班長，交流會的籌備上也幫了我很多。」
爆豪在她停下的瞬間就跟著停下了。
實際上他一直做著能夠隨時停下的準備：相較于時音這個女孩子，他走路的速度實在是快得多了，因此最初他就是在控制的。
「不對。」誰料爆豪陡然露出了更加嚴肅的表情。
時音都跟著一凜：「嗯？」
只聽爆豪萬分肅穆地問：「你為什麼還這麼喊我？」
時音：「……？？」
這人？
他腦回路怎麼一點不按套路走的？？
爆豪的目光還一瞬不瞬地望著時音。
時音挫敗地垂下腦袋：「突然改變稱呼我會很害羞啊。」
爆豪：「……」
糟糕！
好可愛！
他猛地抬手捂住了臉。
——不行！爆豪勝己你穩住！
「要不然……」時音從眼角餘光抬起來稍稍看了看爆豪的反應，「你先叫我時音嘛。」
「？！」
爆豪背脊一直。
眼睛快速眨了兩下，「唔……哦！」
時音繼續偷偷看他，觀察他的反應。
——這個「哦」是什麼意思？
——「朕知道了」的意思嗎？
但爆豪接下來就沒動靜了，時音沒等到，便繼續邁開步子往食堂走。
沒幾步，爆豪突然反應過來了：「你剛剛算是刻意岔開話題吧？！」
時音：「……」
這種時候爆豪君你倒是機敏得不像話了。
她默默地看著爆豪。
爆豪：「看我也得說啊！」
時音：「……爆豪君你凶我了嗎？」
「我哪兒是在凶你啊！」
爆豪不服，喊完了，怔了下，眉心都打結了，「別想蒙混過關，那傢伙到底怎麼回事？」
「爆豪君你真是意志堅定啊。」時音鼓了鼓嘴巴，「你之前不是都知道我和心操君的關係了嗎？幹嘛現在突然非要來繼續問出一些根本沒有的東西啊？」
爆豪被她嗔怪的語氣弄得怒氣已經下去了一半，強撐的表面已經只是假像了：「現在當然和以前不一樣了！」
我可是你正大光明、名正言順的男朋友了！
時音故意表現出的那副哀怨模樣便不可抑制地帶上了點興味，實在是覺得爆豪很有趣：「是啊。所以爆豪君要跟我一起感謝心操君才行，他可是保護了你的女朋友啊~」
爆豪一噎，徹底失語了。
他被時音隨口說出來的那個代名詞，輕易地安撫了剩下一半的不快。
抵達食堂，時音注意到爆豪選的是辣咖喱，不禁小聲驚歎：「爆豪君你的口味原來是一直這麼偏辣的，上次你也特意往檸檬魚里加了好多酸辣椒呢。」
「那根本就沒有味道我才加的。」
爆豪答了一句，執拗地又將話題轉了回去，「你怎麼還稱呼得這麼疏遠？」
那語氣，說是興師問罪絕對不為過。
時音都差點一陣恍惚以為是自己犯錯了。
但她偏偏要衝著爆豪反挑釁回去：「那你先喊我呀~」
來呀來呀~
你敢喊我就喊。
爆豪：「……」
艸！
他這不是一時喊不出來麼！
兩人拿著餐盤去找位置，時音看見了迎面走來的轟焦凍，想著哪怕是不認識沖著上次幫忙的情誼好歹稍微打個招呼，結果視線一望過去，身邊的爆豪突然伸出手把她往一邊拉過去。
「？？」
時音完全茫然。
爆豪把她拉到一方空的餐桌坐下，見時音目露不解地望著自己，沒好氣地說：「那個陰陽臉和我不對盤，你不許和他說話！」
時音：「……」
她被震驚了。
因為爆豪這語氣，就很像小學的時候某些團體拉幫結派排外的時候會做的事情。不光這臺詞，這語氣和場景也是絕了。
沒等到回答，爆豪重重地在時音對面坐下：「說話啊！」
「你讓我說什麼……」時音還沉浸在被震驚的餘韻中，接觸到爆豪真的就很氣的表情，無奈地笑了笑，「那位是轟君對吧？他和你——」
「你連他叫什麼都知道了？！」
爆豪陡然更不爽。
時音：「……」
這位同學你能不能冷靜了。
眼見爆豪又愈演愈烈的趨勢，時音閉了閉眼，聲線平穩地喊道：「勝己，你至少要先聽我把話說完。」
爆豪：「……哦。」
「因為轟君在學校內還算有名，同學們經常會討論到他，女孩子之間你多少明白，加上那次他幫了我，所以我會留意一下知道他叫什麼並不奇怪。」
爆豪：「……哦。」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你不喜歡轟君，但我只是本著『幫助過我的人應該表達善意』這樣的想法想去試著和他打招呼的，沒有更多的意圖，你明白了嗎？」
爆豪：「……哦。」
時音：「……」
時音：「你怎麼了？」
突然變成複讀機？
她剛剛話說太重了嗎？
而爆豪腦子裡揮之不去的，就只有那個最為熟悉又簡單的音節——
勝己。
……被這麼喊了。
「……喂。」爆豪嘴角的肌肉似乎都因為他過分用力的動作而錯覺般的痙攣了一瞬。
時音專注地望著他，耐心等待下文：「嗯？」
「不對。」
爆豪的聲音如此正經，態度何其正式。
「……時音。」
第三十四章
時音一怔, 繼而笑了出來：「勝己喊我的時候真好聽。」
「……什麼啊。」
爆豪不自在地別過臉，手指不安分地搔著耳後的短髮, 「不都是那兩個字。」
「因為是我的男朋友喊的呀。」
時音脆生生地說。
爆豪：「……哦。」
他臉紅了。
真的紅了。
一直從耳根處蔓延下來的，止都止不住。
突然不想計較海藻頭和陰陽臉了。
現在他才是最大贏家。
絕對的贏家。
爆豪一時間非常的雄赳赳氣昂昂, 時音看他吃個飯都能吃出一股子的王霸之氣, 心說真是絕了。
時音喝了口湯，「唔」了聲，說：「後天有交流會，那兩天都會沒什麼空。」
交往期提前交代好自己最近可能會有的忙碌和事件是時音的習慣。
爆豪抬眸：「交流會？」
時音：「普通班才有的活動，畢竟你們都有實戰演練，我們也不能落下太多啊。」
都是雄英的學生。
「知道了。」
爆豪應了一聲。
正經事上他還是很開明的。
時音心情頗好地繼續道：「雖然錯過了現場觀看, 但我一定會把體育祭的重播認真看到倒背如流的。」
「……」
爆豪臉色一僵, 「你看那個做什麼？」
時音動作頓了頓：「你不希望我去看嗎？」
「沒什麼好看的，不用看了。」
爆豪想起來轟焦凍最後那下突然收手就生氣。
時音看了看他，沒說話。
她以為爆豪原本是很願意她去看的，現在這個「馬後炮」平心而論是有些尷尬, 但這場比賽怎麼說算是有著紀念意義, 爆豪的金牌還在她那兒放著……是不是因為她當時失約, 讓爆豪還在生氣？
感覺上似乎爆豪告白那天完全沒有再介意了，可……得了第一名的爆豪, 時音也想不到是有什麼其他的理由了。
——難道是覺得丟臉？
可那張領獎臺上的照片已經被貼在各個能看見的地方了, 時音今早打電車來的時候都看見好幾回了, 這也說不通啊。
兩人間的氣氛一時間有些沉默，只有周邊不斷傳來的喧鬧聲。
爆豪突然放下了筷子, 神色鬱鬱：「你想看就看吧。」
正往嘴裡喂東西的時音：「……嗯？」
這話題不是過去了嗎？
爆豪不耐煩地抓了抓頭髮：「想看就看吧別管我的話！」
「……」
時音愣愣地看著他，「你怎麼突然跟自己較勁起來了？」
「哈？！」爆豪睜大眼看著她，「我是在跟自己較勁嗎？」
時音誠懇的點頭：真的是。
爆豪：「……」
他抿了抿唇，強迫自己冷靜：「隨便你怎麼想。」
時音覺得爆豪已經不是「神奇」、「了不起」、「想不到」這些詞語能來形容的了，因為他居然能在自己能自己較勁的過程中開始生氣了。
——說不看的是他，說讓看的是他，到頭來生氣的還是他！
「體育祭上出什麼事了嗎？」時音也只能想到這個猜測。
「沒有。」
爆豪硬邦邦地答。
時音一言難盡地看著他：這人怎麼回事？剛開始交往就跟變異了似的。
這頓飯吃得不算愉快，結束時都沒找到合適的話題來說。時音無從下手，更覺得爆豪莫名其妙。
沒想到出了食堂爆豪就拉住了她的手。
時音：「？」
時音：「去哪兒？」
爆豪好像要帶她去什麼地方。
「你不是想看錄影嗎？」爆豪沒好氣地說，「我帶你去。」
時音：「……我又沒逼你。」
她的語氣已經有點微妙了。
因為不理解爆豪為什麼情緒起伏——先前還能夠分析出來，但這次真的跳躍太快且沒有規律了。
爆豪：「我跟自己較勁不行嗎？！」
時音：「……」
她稍微用力，把爆豪的手指往後一帶，停住不動了。
爆豪皺眉回頭看她。
有個非常細微的動作，他的眉心跳動了一瞬，而後掙扎著鬆懈了：「幹嘛？」
偏偏語氣還是冷硬的。
「才交往幾天啊，勝己就對我不耐煩了。」時音控訴他。
「我哪兒不耐煩了！」
「現在。」
斬釘截鐵的姿態。
「……」
時音就那麼看著他。
等下文。
爆豪懊惱地咬了咬牙：「……你不是不高興麼？」
「什麼？」
沒懂。
「你——不是說不高興麼？」爆豪深呼吸，吐納大法好，「那我帶你看還不行嗎？」
時音默了會兒，勉強懂了彆扭的爆豪到底是什麼意思：你不高興，所以就算我會不高興但還是想遷就你。
好笨哦。
時音小幅度地晃了晃爆豪牽著她的那只手：「不看了，我看我的男朋友就行了。」
蹭——
速度非常快的，爆豪脖子紅了。
並且像是才意識到他們牽著手，一下子把手放開了。
時音：「……」
你害羞什麼？
「不看最好。」爆豪避開時音的視線，掩著唇清咳了兩聲，「你男朋友才是最有看頭的。」
說的凶巴巴，讓人想信都會先聯想到「恐嚇」。
時音竭力抿唇壓住笑意，頗為誠懇地道：「是，勝己最帥啦。」
爆豪匆匆轉過身，幾乎是落荒而逃地往前走了兩步。
但很快又側過身，只側了一點點的視線，伸出來的手臂卻十分打眼：「走了。」
這是……要牽手？
時音差點繃不住，幸好此時爆豪沒回頭。
她伸手牽上去，不出意外感受到對方掌心已經滲出了微微的汗意。
可愛。
-
交流會當天。
時音一早就覺得腦子不太對勁——字面意義上的，測了體溫，倒是沒發燒。
「不會是跡部遠距離的精神控制什麼的吧……」時音吐槽著自己都完全不信的東西，隨手往嘴裡塞了顆薄荷糖便出門了。
電車上遇到了爆豪，時音懷疑自己險些是花眼、腦子真的壞了。
愣愣地看著爆豪越走越近，時音的額上被敲了一記：「傻看什……」
爆豪準備好的一句話都沒說完，突地皺眉，手指又覆上了時音的額頭。
好像有點燙。
但又不能說是發燒了的那種程度。
時音反應過來，拉下爆豪的手：「沒發燒。」
爆豪一怔，反手抓住她的手：「一副病殃殃的樣子。」
時音抬眼瞄他，用手臂撞了撞他：「你今天怎麼在這兒？」
爆豪家可不在這兒，搭電車也絕不可能是這班。
「散步散遠了。」
爆豪面不改色。
時音故作驚訝：「上學日大清早散步？」
「你管我？」
爆豪擠出聲音。
「誒。」時音湊過去，晃了晃他的手，見他不答，繼續道，「喂。爆豪君？大帥哥？男朋友？」
「……幹嘛？」
時音就抱著他的手臂笑：「叫你啊。」
還能幹嘛啊。
爆豪終於憋不住跟著笑出來，唇角一彎，又裝模作樣地壓回去，手上力道重了點，將她柔軟的手指握緊了：「蠢死了。」
時音：「……」
她狠狠地懟了一下爆豪的手臂。
但爆豪顯然沒意識到時音的不滿，他還當自己的女朋友在撒嬌呢。
於是時音心安理得地又懟了一下。
嗯，神清氣爽。
笨死了。
……
雄英占地面積廣大，不僅是為了英雄科，還有足足幾棟樓的空地儲備以及隨時都能造出更多建築的空地餘裕。
與冰帝的見面被安排在第三會議樓的五層，各會議樓裡都有直達電梯。時音抱著一疊資料，身後的心操和貓原以及跟來的其他幾位也不遑多讓。
貓原打量四周，不住的嘀咕著：「雄英財大氣粗，能不能救救我這個貧苦群眾。」
「那你把電梯帶回去？」一位男生打趣他。
「要說真帶個值錢的走，我看對面冰帝的學生會長就是最值錢的。」貓原一本正經。
心操無語地微微歎氣。
時音一聽「冰帝」，覺得腦子又開始疼了。
——她對跡部應該沒有什麼應激反應才對？
他們提前抵達，門口到第三會議樓會有專門的人領冰帝的團隊過來。
時音垂眸翻著準備好的東西，眼前出現了一隻手，掌心向上，手指蜷起，食指和中指屈起得尤為明顯，與桌面相觸兩次，發出短促的聲響。
心操的聲音隨後傳來：「放鬆點，班長大人。」
時音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看著他。
心操收回手：「怎麼？」
「……你居然那麼輕鬆地說出了那種羞恥度爆表的稱呼。」
心操：「……」
他無聲地側過視線望了時音一眼，很快就收回：「至少我的目的達到了。」
時音甘拜下風，心裡只有一個「服」字。
十分鐘後，冰帝抵達。
時音一抬眼，自然是看到了位於最前端的跡部，他身上穿著冰帝高等部的制服，比之國中部，在顏色和款式上都稍有改動，不變的只是那副睥睨天下的氣場與倨傲無比的氣勢。
跡部的視線在室內掠過一周，眉梢揚了揚：「雄英高中，久聞不如一見，實在氣派。」
時音頓時端了副再和善熱切不過的笑容站起來：「跡部君說笑了，冰帝的恢弘放眼難尋，歐式建築相當吸人眼球。」
跡部挑了嘴角，笑得特別勾人：「林沼桑又不是沒見過，不必說得如此客氣。」
時音：「……」
一時間，空氣有些安靜。
心操心說這可真是撞著大戲開場了，吐了口氣，便跟著發聲：「就是見過才說難忘，冰帝學園是國內佼佼，跡部君才是客氣了。」
跡部玩味的視線便移到了他的身上。
幫忙倒茶的圍觀群眾都為這突如其來的意想不到弄得心神分散，目光就是沒辦法專心定在倒茶這項事關開場的「偉業」上，聽見心操這話說完，半晌沒等到下文，不由地好奇抬首，完全沒注意到手中的茶壺正在偏離軌道。
正對著這方的跡部眉心一攏，誰也沒看到他是怎麼移動的，轉眼間身形出現在時音身邊，手指已經扣在她的蝴蝶骨上，另一隻手則是伸出去做出一個欲攔的動作。
第三十五章
不, 那絕非是速度的領域。
測算了距離和時間的心操完全無法說服自己，那眨眼便出現在身側的已經超越了速度所能有的極限, 不如說跡部景吾更是憑空從原地瞬移到這裡的更為可信，畢竟除那之外跡部景吾竟然還順勢救下了險些被波及的時音。
這應當是個性。
果然, 跡部的下一句話便是：「在雄英校內使用個性, 應當不算我失禮吧。」
語氣中絕沒有半分惶急歉意。
時音實在太瞭解他這副樣子了。
不等她說話，貓原當即機靈地出來打圓場：「跡部君說笑了，就算是在外面，這種情況下的使用個性也是應該感謝的，說什麼失禮的話呀！」
一般情況沒有英雄執照或是臨時執照的人不允許在公共場合隨意使用個性，若是情況特殊另論, 還有可能受到表彰, 然而重中之重的，是不能夠憑藉個性傷人，這是最後的底線。
跡部輕輕地笑了聲，透出幾分慵懶的意味, 手指分明觸到了茶壺的壺身邊沿, 卻仍然面不改色：「那就好。」
時音只覺得蝴蝶骨那塊被他碰到的肌膚都不自在起來, 連帶著周遭離得近的空氣都讓人有些窒息，幾乎是動盪平息的瞬間, 時音迅速地往後退開一步：「多虧了跡部君, 實在是謝謝了。」
說這話, 借著微笑道謝的時機，她又往後退了一步。
跡部嘴角的笑意便涼薄起來, 眼中寒意料峭，並添了幾分譏諷的意味：「不用。」
連簡短的字句都帶著懶于應付的意味。
時音笑眯眯地讓幾人落座，視線從跡部隱在虛握成拳的手指上飛快劃過，一心二用地反復思考著方才到底有沒有燙到這位少爺——她背對著，看不見。
雙方見面是第一環，作為東道主的C班還有適當的節目以及學習上的各種交流，這才能稱作是交流會。跡部此人所學實際早已超出同齡人，隨口拋出來幾個問題旁人還真要措手不及，幸好時音會揣摩他的心思和路數，應付了幾次下去，跡部便偃旗息鼓，相當平和地跟著流程往下順，一直到結束。
兩邊人員鬆懈下來，隨口閒聊時，時音將一瓶半途讓人幫忙跑腿要來的燙傷藥遞給了跡部，沒特意選什麼地方，姿態是相當大方的。
「謝謝你之前救我。」時音這會兒，不知為何就輕鬆許多了，或許是因為她應付了跡部的那些刁難，知曉實際上一切並沒有那麼可怕；或許是跡部對她沒有猶豫的出手相助；總而言之，是她小題大做，所以她認，「要是開場就出醜，那就不單單是燙傷的問題了。」
她最怕疼了。
跡部不是不知道。
跡部微微揚著下頜，聞言收斂了些許，打量那瓶燙傷藥兩度，接了過去：「我以為你在躲我。」
他的語氣何其輕描淡寫，卻隱著些揮之不去的試探鋒利。
知曉跡部這話肯定是有緣由，時音過了遍腦子，今天本就是有強撐的成分，這會兒放鬆下來大腦更顯昏沉，一時想不出來：「什麼時候？」
「網球館。」
時音瞭解跡部，跡部也瞭解時音。
他當然一眼就能看出時音是真的沒記住，這沒必要騙他，那麼「躲」這一說也是不成立的了。
時音大概回憶起來了，驀然失笑：「誤會，那天是真的臨時有事，改了別的活動。」
跡部漫不經心地將視線定在手中的藥上，語氣也是隨意的：「新交的男朋友？」
時音怔了怔，笑著說：「現在是了。」
跡部指尖一僵，神色卻不變，嗤笑道：「眼光真差。」
時音半真半假地回：「這麼說我才是要生氣了。」
跡部便腳步往後一退，一副懶得繼續交談的樣子。
他身後的冰帝團隊時刻注意著他的動向，這會兒差不多就是要離開了。
C班這邊也是客客氣氣地將人送走，交流會算是圓滿地落幕了。
但八卦的場合才剛剛開始——
心操懶得摻和，偏偏一群人都還在一處沒有散開，他沒有提前離開，晚了一步就更是不好走，硬生生聽著貓原在那興高采烈地發揮著「八卦雷達」憑著方才時音和跡部沒多少的交集以及仔細聽來的交談字句猜測著兩人的關係。
偏偏，她還真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時音沒想瞞著，大家辛苦這些天不容易，隨口聊個八卦沒什麼，再說是她和跡部自己都沒有隱瞞的心思。
貓原末了只得不住地搖頭：「最值錢的你都不要，看來你是想搬電梯了。」
時音滿眼的驚恐拒絕。
-
心操對跡部的個性比較感興趣的，其餘的八卦一概都只是聽了一耳朵，全然沒有放在心上，唯獨對跡部的個性有著好奇。
「是瞬間移動？」
心操猜測道，「空間跳躍之類的個性？」
時音搖頭：「是時間倒流。」
心操愕然：「倒流？」
「沒錯。」時音頷首，「雖然只有數秒，但越是在關鍵時刻越能起到非同小可的功效。」
就這件簡單的事來說，可以類比成在發生事件的那刻所有事物倒流回數秒前，而在跡部本人身上的時間和意識乃至行動都是單獨分割開的，因此才能轉瞬趕到，並救下了時音。
可跡部身份不同，他那樣的世家大族繼承人，註定了即便是具有這等在特殊領域何其優越的個性，也絕無可能成為英雄。
心操大概也是想到了這點，在與冰帝眾人接觸之前，他甚至去細心地看了有關跡部景吾的資料，哪怕這並非重要一環。當即他的臉色有些可惜。
時音體會不了他們這些英雄之間的惺惺相惜，只是隨手往嘴裡又塞了顆薄荷糖，一並舉到心操的眼前晃了晃：「吃糖嗎？」
心操：「……」
一腔情緒都被打亂了。
他面無表情地接了時音手中的糖，惜字如金：「吃。」
時音咬碎了糖粒，薄荷的清爽霎時直沖腦門，令她精神陡然一振，手機同時響了起來。
「交流會結束了？」
上來就問，開門見山，毫不迂回，只能是爆豪的風格。
「結束了。」時音一手搭在額頭，覺得可能是低燒了，但又實在想不通為什麼就會發燒，她這幾天可沒有造作，「一起回去嗎？」
回家的大半段路，都還算是共通的。
爆豪自然答應了。
只是兩人在A棟教學樓前一見到，爆豪便以魔術變臉的速度迅速地黑了臉，兩步邁到時音眼前，手背直接貼到了時音的額頭——正是時音先前做過的動作。
「搞什麼？」爆豪的語氣非常不善，「你發燒了？」
……明明是個生病關心的語氣都能被他說得好像是在罵人。
這個功力，時音也是服氣的。
「低燒吧。」時音對自己的身體自然有分寸，「回去吃藥就行了。」
誰料爆豪突然開啟了不依不饒模式：「為什麼會突然發燒？」
時音：「我怎麼知道。」
「你自己的身體自己都不知道的嗎？！」爆豪完全不管，教訓得振振有詞，直接擒了時音的手腕就帶著往外走，刻不容緩的姿態讓時音不住地懷疑自己是否只是個低燒，「還等什麼回家！現在就去買藥！吃藥！」
時音：「……」
她默不作聲地抬手又試了試自己的溫度，反復確認只是低燒。
爆豪看她的舉動卻更是來氣，一股無名火蹭蹭蹭就往大腦躥：「你看你這遲鈍的樣子！多燒一會兒沒准更傻了！」
時音：「……」
時音：「低燒怎麼會燒到腦子……」
辯解到一半，確實是比平常時刻轉得慢些的腦子還是發揮了原有的功效，時音冷漠臉：「『更』是什麼意思？」
她之前什麼時候傻過？
結果爆豪完全和她不同調：「你看看！你現在被diss反應都慢了還說沒有變傻！」
時音：「……」
這戀愛能談？
她努力試圖將手腕從爆豪手裡掙脫出來，一下又一下，沒得逞，反倒被爆豪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氣勢斐然。
時音等著他再放一次狠話就開大懟回去，結果爆豪一臉莫名其妙的恨鐵不成鋼之意，手指一松，時音正以為他妥協，結果爆豪卻是僵硬無比地抬手攬住了時音，直將她整個人往前帶著走。
「好了，不許鬧脾氣。」
「……」
這話爆豪君你怎麼說得出口？
是她特意要鬧脾氣的嗎？
原本不覺得，就算是自己察覺了是在低燒的時候似乎都還能支撐，所以一路走到教學樓前也沒有出現什麼特別的異樣，頂多不過是腦袋稍微沉了些。可現在被爆豪這麼一系列的工作弄下來，也不知道是真的累了還是直接被氣蒙了，時音當真覺得先前沒有被感知的疲憊這會兒暫態如餓狼反撲，齊齊從心底深處湧了上來。
被爆豪半抱在懷裡，時音索性抬起手，勾住了爆豪的手臂：「……好累。」
她輕輕地說，像是受了委屈，眼瞼耷拉著，臉頰處泛著些許不正常的潮紅，顯出十足的疲態來。
爆豪眉心蹙得更深：「讓你不注意。」
嘴裡還是說著斥責的話，臉色更是稱不上好，可是他看見時音散開的一縷髮絲，猶豫片刻，伸手去撥開。
那動作，絕對最是珍重輕柔。
作者有話要說：
加個更√
設定跡部的個性時
我：赤司一定要是預知，不能白中二！跡部和他配套，一前一後，那他就倒流！
寒哥：……
第三十六章
時音被按在等待的長椅上乖乖地量體溫。
37.8°
確實低燒。
爆豪看著她的眼神就仿佛老父親看著自己不省心的女兒——時音是這麼認為的。
她覺得現在對上爆豪的眼神就心虛, 也不知道爆豪是怎麼做到這麼一副渾然天成的理直氣壯的。
爆豪不許她動。
哪怕她只是低燒。
隨便亂動就會被投以「死亡射線」，時音覺得自己慫到家了。
「吃藥。」
爆豪沒好氣地將買好的藥拿過來, 手上有杯溫水，時音抬手接過來, 有點驚訝：溫度剛剛好。
真是細心。
「看什麼看！」爆豪把藥一併塞到她手裡, 氣呼呼的，「快吃！」
「……好凶。」
時音小聲嘟囔。
爆豪頓時就看過來：「你說什麼？」
時音迅速的一彎眉眼：「好帥啊勝己。」
「……」
爆豪一噎，愣了會兒才想起要找回場子，「趕緊吃藥，那麼多話！」
時音乖乖地吃了藥，笑眯眯地看著他：「我吃完了, 有獎勵嗎？」
「小孩子麼你……」爆豪別開視線, 拉起她的手指，明明在低燒，指尖卻是冰涼的，「別想亂跑, 回家睡覺去。」
「……噢。」
好失望。
時音半借著爆豪的力道站起來, 耍賴似的往他手臂上一撲, 爆豪措手不及，臉上顯出幾分錯愕狼狽的神情。時音分明看見了他有一個下意識的起手動作, 不過硬生生停在半空, 轉眼先來抱住她了。
「還鬧？」
爆豪對她做出嚴肅恐嚇的樣子。
時音完全不為所動, 半抱著他的手臂裝模作樣地懟回去：「就鬧。」
爆豪：「……」
一時還真拿她沒辦法。
爆豪直接把時音送回了家，是真不讓她有半點瞎造作的可能。
「回去喝熱水, 按時吃藥。」爆豪一本正經地囑咐她，語帶威脅，「明天暫時還發燒，我就——」
時音：「……你就怎麼樣？」
爆豪咬了咬牙，面部肌肉因為這個細微的動作呈現出了最真實且直觀的反應，線條流暢的下頜陡然間棱角更加分明。
他氣勢洶洶地抬手，一下敲在時音額頭的動作卻並不如何猛烈：「我就打你！」
時音察覺了他的意圖，愣是沒躲開，被敲中頓時「嗷嗚」了一聲：「哪兒有你這麼隨便就家暴的！」
家暴？
「……誰讓你不聽話。」
爆豪不自在地動了動嘴角，心情很好。
「好了快進去了！」
「……」
這人，真沒情調。
居然還帶催女朋友趕緊走的。
時音微妙的生出了點老媽子操心的感覺，歎氣搖頭，從包裡拿出了一個禮盒，遞到了爆豪的面前：「諾。」
「什麼？」
爆豪一怔，反應卻很真實，直接就將東西接過來了。
「祝賀你體育祭拿了第一名。」時音的眉眼都跟著柔和的情緒軟化，稍有變動便無比動人，「雖然禮物遲來了，但我真心為你高興。」
「勝己，下次我一定會到場去看的。」
「……那是我該說的話。」
短暫的沉默後，爆豪緩慢地攥緊了手中的禮盒，抬眼的瞬間，那份熾熱與亮度仿佛能將人灼傷，「下次我一定會贏得更加徹底。」
當之無愧的第一名。
沒有任何讓他感到恥辱的因素。
他會站到最高峰。
時音看著他，忍不住彎著眼睛笑：儘管有那麼多槽點，他的優點卻足以讓那一切都變得不那麼重要。
爆豪在她的注視下，悄無聲息地感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羞赧情緒。
他清咳了聲：「回去睡覺。」
時音：「……哦。」
壞氣氛小能手。
-
或許是爆豪的「恐嚇」起到了作用，第二天時音便神清氣爽地退了燒，只是稍微有點感冒的後遺症，但無傷大雅。
拐過街角準備去搭車，時音抬眼就看到了走過來的爆豪。
在上學日的清晨於家門口不遠處狹路相逢，這……
時音和爆豪沉默地對視了會兒，沒忍住：「勝己你果然是特意繞過來找我的吧。」
「哈？！我那還不是怕你病暈在家裡！」爆豪就是死鴨子嘴硬。
時音以一副唏噓又感歎的語氣道：「明明是感動人的事你卻非要用拉仇恨的方式說出來，好倔強啊你。」
她邊說，邊步伐輕快地朝著爆豪走去。
臉色看起來好了很多，說話的氣息也很足。
看來不是騙人。
她是真的差不多好了。
「你腦補太多了，我就是順路。」
爆豪雙手抄兜，佯裝不屑地輕哼了聲，少年揚起不可一世的頭顱，將視線刻意地投向了天邊，仿佛這樣，方才那一番欲蓋彌彰的打量便能悄無聲息地被掩蓋過去。
「好好，是順路。」時音走到他面前，兩人自然地邁步往車站走，「隔了好幾條街的順路，不愧是未來的英雄，愛好這麼與眾不同。」
爆豪漠然地看著她：「你要不是我女朋友，早揍你了。」
時音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語氣平緩：「可惜我是。」
爆豪竟然覺得她的反擊都挺讓人高興。
他看似粗魯地伸手抓住了時音的手腕，手指往下一滑，牢牢地牽住了時音的手。
時音沒任何抵觸或者不適應的情緒，就是想了想，稍微湊近了爆豪：「勝己，好暴力哦。」
「……」
那語氣賤兮兮的，就差把「來呀來呀打不著」這句話貼臉上了。
爆豪「嘖」了聲，嘴唇上下一碰，空出來的那只手同時戳上了時音的額頭：「能不能不皮了？」
時音毫無委屈之意地撇嘴：「嚶。」
爆豪：「……」
真的皮。
皮，還可愛。
「勝己。」這會兒時音又撞了撞他的手臂，交往以來時音偶爾會做些親密範圍內的小動作，熟稔又自然，總能在不經意間輕而易舉地昭示兩人已經今非昔比的關係，絲毫沒有突兀感，「我要不是你女朋友，你還真的要揍我噢？」
她要不是爆豪的女朋友，當然也不會說出那些話、做出那些舉動。
這個命題一開始就是不成立的。
所以這會兒時音也是在給爆豪挖坑，就是為了調侃他「哇哦，真的會對女孩子出手嗎」之類的——即便時音知道爆豪並不會那麼做。
誰料方才還是心情頗好的爆豪卻在這一句話下陡然變了臉色。
沒有立即回答，皺著眉，似乎在考慮怎麼說。
過了會兒，兩人正要上車了，爆豪才突然閃電出手，一下掐住了時音左邊的臉頰，低聲威脅道：「你下次再敢這麼假設，我就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時音：「……」
出現了！
比她還幼稚的人。
她奮力掙扎避開爆豪的魔爪：「你也知道是假設啊！」
還那麼較真。
「知道又怎麼樣？」爆豪凶凶地橫眉豎眼，「我就是不樂意聽！」
時音朝他做了個鬼臉，刻意甩開他的手站到車廂後面去。
爆豪隨機跟過去，表情超不爽，邊走還邊念叨：「你聽沒聽見我說什麼？！」
「勝己大豬蹄子。」
時音板著臉回應了他的話。
「！」
反了她了。
爆豪覺得不行。
必須要讓她知道自己的厲害，其他的玩笑隨便開就算了，這種假設是能隨便做的嗎？！
——說得多了真反悔了怎麼辦啊！
今天不讓她好好認錯他爆豪勝己就倒著寫！
但不等他繼續走過去，車上已經有人認出了這就是今年雄英體育祭一年級的第一名，本就不算寬敞的車廂內，人群往他這裡一聚集，更是走都走不動了。
爆豪：「別擋……」
「果然是那位讓人印象深刻的第一名啊！我記得是叫『爆豪勝己』沒錯吧！」
「哎呀呀當時那場比賽真的是太精彩了！就算不在現場我也被你那份熱情打動了！」
爆豪：「……」
面對各種誇讚和關注，爆豪反倒情緒更為不佳，那額角的十字路口和青筋就跟山崩地裂前的不詳徵兆似的，偏偏不能發作，只能忍著極限，表情不善。
「你這幅樣子就和那天領獎臺上一模一樣呢！活靈活現的！」
好巧不巧，這會兒又爆發出了這麼一句。
爆豪嘴角狠狠一抽，覺得自己要炸了。
縮在那邊欄杆旁的時音：「噗！」
爆豪的反派臉果然是絕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段車程，或許會被列為爆豪心目中最漫長的旅途之一——強忍死忍忍中忍！
一句話：忍就完事了。
下了車，在看到爆豪那張大寫「不爽」二字的臉時，時音再次憋不住笑了出來，還帶聲效的那種。
「笑什麼笑！」
爆豪明顯已經忍到邊緣了。
時音相當有眼色，湊過去先抓住了他的三根手指：「勝己好可愛的。」
「別用那種娘了吧唧的詞形容我。」
「你居然對詞語還有偏見。」時音驚訝地看著他，「那……真獨特這個詞就行了嗎？」
剛才在車上，一堆人形容他身上的英雄氣質很「獨特」——其實時音猜他們的內涵是「反派」氣質才對。
爆豪頓時迅猛地掐了把時音的臉：「那我讓你感受一下獨、特、啊——！」
「放手啦！」
校門口的太丟人了！
時音大著膽子去撓爆豪的癢，手指在他腰際用力，爆豪真如觸電般迅速放手，一併躥出去一米多遠。
「……」
躥、躥天猴？
「誰讓你碰老子腰的！」爆豪惱羞成怒地喊。
不喊還不要緊，這一喊，校門口來來往往的上學人群都將或震驚、或八卦的視線投了過來。
時音心下一凜，心說要遭，邁開腿就想溜，結果爆豪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咧開一個惡作劇意味很濃的笑——他變臉倒是變得快。
「想跑哪兒去啊？」
那和善的微笑看得時音簡直了。
——爆豪君你現在就像個反派好麼？！
就是！！
第三十七章
身為校門口圍觀者其中一員的綠穀：「我、我瞎、瞎了嗎？？」
打情罵俏這種等級都算了。
問題是小勝現在的畫風雖然還殘留有先前讓人戰慄的部分, 但更多的有一種走錯了片場的感覺——仿佛是從隔壁少女漫畫場合過來的角色啊！
……被撓癢癢，不帶真正兇意威脅的打鬧寵溺什麼的。
綠穀抬手扶額：「不行……還是太玄幻了……」
時音正屈服於爆豪的淫威下, 想跑跑不了，只能跟著他一塊兒走, 臉頰還在對方手指間, 好不屈辱。
「你欺負我！」
時音冷靜地控訴。
爆豪一字一頓地道：「這是讓你長記性。」
「對女朋友好苛刻啊。」時音語調平平地感歎，「爆豪君，我要好好考慮對你的稱呼了。」
「……小學生麼你？！不許改稱呼！！」爆豪一下子氣急敗壞，「快給我改回去！」
時音冷漠臉：「我就不。」
爆豪超氣的：「快改回去！！」
時音繼續冷漠：「說起來，電車上爆豪君身為第一名的照片很奇怪啊。」
已經不是凶巴巴能夠概括的了，感覺更像是得了狂犬病的狂躁症患者。
……這麼說有點失禮。
咳。
「你還敢叫我……」
像是被按了暫停鍵, 爆豪話說到一半, 從表情到呼吸，整個人都靜止了。
哦豁？
照片？？
時音：「嗯？」
她是真的很好奇。
打眼望過去險些沒認出來，看清楚後時音整個人都……嗯，一言難盡了。
但爆豪死活不讓她看, 時音雖然不是沒有私下去看的條件, 還是尊重了爆豪的意願, 所以現在才會直接到他面前來問。
爆豪現在很不好。
他想起自己在體育祭上貌似好像或許真的是……有那麼一點點點不太妥當的舉動。
除開轟焦凍那可惡的傢伙，他又多了一條不想讓時音看重播的理由。
「爆豪君你心虛哦？」
時音拿眼睛斜睨他, 提醒他別裝死。
「……你再叫一聲『爆豪君』試試？」
爆豪牙齒都磨出了聲響, 偏偏底氣有些不足, 只能壓著氣息，跟不敢用爪子撓人, 最後被迫伸出肉墊去立威，毫無震懾之意。
時音無所畏懼：「所以體育祭到底發生了什麼？」
爆豪：「……」
這次在爆豪能有動作之前，時音抓住他怔愣的空隙躥出去幾步遠，還不忘回頭對爆豪喊一句：
「超凶的爆豪君，今天中午一起吃飯嗎？」
「行啊。」
爆豪沒有猶豫。
兩人鬥嘴鬥得似乎情緒正酣，結果轉眼一邊拋出邀約，又立即能沒有遲疑地轉換情緒。或許旁人見了無法理解，甚至跟不上這節奏，但這情侶間巧妙的默契合拍得幾乎容不下半點空隙。
爆豪所有的情緒都在這聲詢問中一掃而空、煙消雲散。
時音「嗯」了聲，拉長了音調，腦袋微微晃了晃：「那我要考慮一下。」
爆豪：「？？？」
時音笑眯眯地跑遠了。
背包裡的手機在震動，她邊往樓上跑邊拿出來看。
[想不到的爆豪君：中午必須跟我一起吃飯！！]
[想不到的爆豪君：三秒鐘過了！考慮完了！不許考慮了！]
然後。
第三條消息跟著跳出來。
[想不到的爆豪君：慢點跑。]
時音的腳步一緩，往下一望，隔著一個樓層的階梯，透過扶手間的縫隙，對上了爆豪的視線。
少年抄著兜，不可一世的臭屁表情，背包掛在肩膀上，下頜揚起，將篤定堅決的視線遮掩在那顯得不好親近的外表下，不免讓人心生退意。
可時音只能看到他眼底的亮光，以及那認真至泛起了幾許驕傲的笑意。
[叮叮噹：知道啦。]
[叮叮噹：一起吃飯！]
-
「職場體驗？」
時音夾起食物的動作一頓，抬眸看向了上一秒說話的爆豪。
「啊，我還沒有打算好接哪份申請。」說這話時，少年的神情是有些得意的，他收到的邀請很多，今年職場體驗的邀請重心出現了大規模偏移，大頭全部聚集在了一二名的身上。
時音問：「要去多久？」
「大概半個月。」爆豪隨口答，儘量表現得毫不在意，「到時候沒什麼時間空閒，我會記得給你帶禮物的。」
「爆豪君終於開始疼女朋友了啊~」
時音總喜歡逗他。
「我什麼時候對你不好了？」爆豪不爽，眉頭幾乎能夾死一隻蚊子，「快把稱呼改回去！」
「這——」
「不然禮物扔了都不給你！」
「……」
威脅人的方式還真是清新脫俗。
時音嘴角一抽，選擇了不吐槽。
本來意味這就風平浪靜了，誰知道爆豪仍然頂著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喂！」
那捏著筷子尤為不爽的樣子就像是在飯桌上被忽視了的孩子，於是正用目前能擺出最為刻板、表達不悅的臉色來傳遞自己的心情。
時音默默地和他對視了好幾秒。
她覺得自己此刻仿佛是一個擁有讀心術的魔法師，試圖窺見爆豪·傲嬌彆扭斯基·公主的內心活動。
——還真能讓她讀懂了。
「……勝己。」
時音試探地喊了聲。
爆豪便輕哼一聲，繼續吃飯了，渾身上下散發的氣息共同組成了一句話：[這還差不多。]
時音：「……」
Fine。
真虧了現在坐在他對面的是自己。
不然這誰能遭得住？
兩人繼續吃飯，時音沒什麼特別的表情，爆豪原本覺得很滿意，突然心底又開始不痛快起來，猶豫著開了口：「你最近沒什麼事嗎？」
可就是最猶豫彆扭，所以說出的話也最是偏離原意。
彎彎繞繞、九曲百折，非得翻過山嶺才能發掘那埋藏在簡單且遙遠字句下的真意。
時音這下沒防備，以為事件解決當然也不會特意細想，很快回答：「有啊，月考快要到了；有個去東大參觀聽講座的活動，我很喜歡的一位律師也會出席；再就是數學聯賽了，校內還有一輪篩選……隨便說說就很忙了呢。真慘。」
說到最後，還歎了口氣。
爆豪：「……」
他的表情已經麻木了。
本來爆豪是覺得自己比較忙，可能平常甜蜜蜜（？）的粘人（？）小女友會感覺備受冷落，然後出現一系列諸如找他鬧事的情況——結果類比下來似乎是時音更忙，並且完全像是沒有餘裕想起他似的。
爆豪就很氣。
跟這繁忙的行程生氣。
時音雖然感覺到他有點不對勁，但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怎麼了嗎？」
一隻失去希望的爆豪已經誕生：「沒什麼……忙點好，你忙的話就不用天天想我了。」
時音很奇怪：「我不忙的時候也沒有天天想你啊。」
爆豪：「……」
他一下就蹭起來了：「哈？！你不想我的嗎？！」
憑什麼為什麼怎麼能這樣！
他天天都會想到她的好嗎！！
這不公平！！
這是不平等的愛！！
時音：「……」
她默默地環視四周，略微覺得有些丟臉，一手擋住了半邊臉，一手伸手去拉爆豪的手指：「勝己！快坐下來！」
爆豪就差在臉上貼個「近我者死」的標籤了，順從著時音的力道坐下來，可那姿態分明是等著時音給個解釋。
時音突然覺得叫苦不迭：她先前就算是預料到了爆豪的人設有偏差，可怎麼也沒想到爆豪的人設能偏差到這個地步啊？
這、這粘人系的多恐怖啊……和爆豪勝己這名字就完全不搭調啊勝己你快醒醒！
「我想你做什……你別露出那種表情嘛。」時音在爆豪那宛如看負心漢的表情下遏制不住的開始心虛，這感覺簡直了，讓她忍不住像一個出軌未遂的渣男一樣開始被迫解釋，「你現在不是就在我面前嗎？所以我沒有必要去想你啊。」
爆豪既高貴又冷豔：「呵。」
時音：「……」
她放下筷子：「你無理取鬧。」
爆豪眼神倨傲：「你無情無義。」
時音：「……」
論這方面撒潑耍賴，時音還真比不過他。
爆豪的不爽度持續上升——就算是當天見過，在忙碌停止的間隙、運動結束的空擋，他都還是會想起時音，所以會拿起手機做那種以前從來不喜歡更不熱衷的互發消息行為，所以才會大清早爬起來繞路去等她一起上學，所以才會每天都期待見到她，每次都感覺更為高興……結果時音居然完全不會想他。
完、全、不、會。
沒有比這更傷人的事了。
爆豪覺得自己的愛情死了一半。
至於時音——
她覺得自己仿佛是一個渣男。
尤其方才經過爆豪那麼一聲喊，附近若有似無的視線已經快讓她窒息了。
忍無可忍。
時音主動伸手去握住了爆豪的手指：有肢體接觸的時候爆豪會明顯情緒好轉。
她發現了。
「我會每天都想你的。」
時音認慫，選擇先安撫這個變異的爆豪，臉上是再誠摯不過的懇切，「你再跟我計較我就絕對不想你了。」
爆豪：「！！！」
居然威脅他！
算准了他很在意這件事嗎？！
……沒錯他就是很在意。
「哦。」
爆豪乾巴巴、自以為冷冰冰實際上卻是消沉無比地回以簡單短促的音節，垂著眼的瞬間仿佛是真受了委屈的。
可一旦抬眼，那視線便又顯出一份直接與凜然來。
「每天必須給我打電話，聽見沒有？」
時音：「……你不是要職場體驗嗎？」
那件事聽起來就不怎麼輕鬆啊。
爆豪嘴唇一抿，很明顯無法反駁，改了口：「那就發消息，我看到了會回你的。」
時音：「……知道了。」
這對話真是絕了。
爆豪冷哼了聲，這才算是稍微滿意了點。
第三十八章
從午夜老師的辦公室離開, 時音手上抱著一疊試卷，下麵還墊著一摞的作業本, 原本是抽了三本放在最上面壓著的，不想過拐角的時候險些和迎面走來的人撞上, 幸虧對方身姿靈活地在一步之內做出了轉身、微微下腰的動作, 步伐輕晃便免去了一場災難。
蘆戶一手按在作業本上，松了口氣的同時對時音露出個大大的笑：「幸好沒事！」
時音和她的反應差不多，嘴角一彎，頗有些劫後餘生的味道：「多虧了你啊。」
「是我差點撞上你了。」蘆戶吐了吐舌頭，「林沼桑。」
「？」時音一愣，「你認識我？」
「當然啊。」蘆戶理所當然地頷首, 「爆豪的女朋友, 林沼時音嘛，我們A班的人應該都知道你的。」
時音面露遲疑和困惑：「『都知道』的意思是……？」
「因為爆豪那傢伙實在是太喜歡秀了。」
說到這裡，蘆戶露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更多的是出於對時音本人的好奇, 於是多說了幾句看, 「大概是交往第二天我們就知道了。」
時音：「……」
「爆豪最近最喜歡用的句式就是——『沒空, 要和女朋友吃飯/一起回家/有事』。」
時音：「……」
她的表情十分麻木。
不知道爆豪到底是為了什麼在秀。
……無風自秀？
天秀？
時音思來想去，沒明白爆豪到底是在向誰炫耀：他們A班哪兒會有爆豪的潛在威脅啊？
不懂。
果然交往期會變得和之前有些不一樣這個理論是完全是正確的。
——比如她打死也想不到爆豪會是那種在意女朋友是否每天都會對他想念的類型, 在她的感覺中, 爆豪應該會是那種需要堅強的後盾, 然後整個人一直往前沖的感覺，並不怎麼在意這類的細節。
很顯然她的思維出現了些許偏差。
比如她也不覺得爆豪會是秀恩愛的類型。
在體育祭上心操的表現據說極為打眼, 可惜時音還顧及著爆豪，沒有親眼去看，只是聽了一耳朵，大概拼出了現場情況。職場體驗這件事並不在他們普通科的規劃中，他們最近的行程正如時音之前對爆豪所說的那樣。
但心操收到了收到了事務所的邀請。
上次莫名的「心之談話」後，身為C班正副班長的兩人便多出了些為外人所不瞭解的友誼必備條件，正如收到了事務所邀請這件事，時音也是班內第一個知道的。
「唔，還是好幾份呢。心操君果然是做到了吧。」時音的態度非常自然，隨和到任何多餘的情緒都不會摻雜，那是一種相當旁觀卻又純粹的喜悅，不能說是不關心，反倒是因為不涉及這樣的領域所以無法說出更多好的建議，於是便全身心地先為他的成績而高興，「這不是走得很順利嘛。」
說明他的路是正確的。
心操稍許浮動的心便頓時安靜下來，歸於寧靜，生出了塵埃落定的安寧感。
目前的時音於他，就是有這樣奇特的功效。
心操唇角的笑容一閃而逝，還是那副冷冷淡淡帶著不知名冷靜的模樣：「但我並不打算去參加職場體驗。」
時音一驚：「為什麼？」
這應該是很好的機會，從爆豪那裡就能看出來。
「我找到了更適合我的老師。」心操對時音毫不避諱，很直白地甚至連名字都和盤托出，「是英雄科1-A的班主任，相澤消太。」
時音面露迷茫：「對方會答應嗎？」
心操怔了怔：「你怎麼知道我還是在準備階段。」
「……嗯，按照邏輯就這麼認為了。」時音一下子不知道怎麼說，方才就是根據心操的表現和話語拼湊出了一個結論，於是順著那個結論又繼續往下推，才說出了那樣的話。
心操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看，你才是有特異功能吧。」
時音：「……」
時音：「你也會吐槽了呢同僚。」
心操：「過獎。」
他收斂了調笑的神色，正色道：「我會努力讓相澤老師答應我的，為了那個目標，我不會放棄。」
時音讚賞地頷首：「超帥的，副班長。」
心操沒吐槽她總換著花樣兒的叫法，知曉這算是親近些的表現，只是維持著不變的神色望向時音：「另外，班長你這獨特的敏銳與細膩，確實很適合當律師啊。」
再自然不過的水到渠成，絕對不能單靠直覺而論，不如說是林沼時音本身的邏輯思維與抓點能力就非常強。
聽了他的誇讚，時音沒有分毫忸怩地坦然接受了：「多謝誇獎。」
點頭的瞬間已經有了笑意，比正盛的春光還要明媚。
-
職場體驗就在第二天。
也就是說，與新任男友的分別即將來臨。
原本對觀看體育祭執念幾乎沒有的時音在看到爆豪那張領獎照、心操和她的交談後，前所未有地對體育祭這項賽事產生了興趣，起初還是能夠忍耐的地步，然而今晚，寫完了功課的時音真的十分想看。
「勝己。」由電波傳遞的聲音嚴肅非常，時音清晰地道，「我想看體育祭重播。」
爆豪：「……」
沒得到回應，時音換了個路數道：「勝己，我超尊重身為男朋友的你的意願，我都不會偷偷去看，先來徵求你意見了。」
爆豪真被她噎了個結結實實，幾個吐息才勉強掙扎出聲音：「你都這麼說了，我要是不讓你看不就是獨|裁了麼？！」
套路都跟誰學的！
時音歡快地去看電腦，嘴裡不忘安撫：「勝己最好了！」
「嘖。」爆豪表示自己沒那麼好伺候，「敷衍。」
時音便笑了幾聲，手上已經點開了視頻。
聲音並不大，開場的歡呼聲傳到爆豪耳朵裡已經算是微弱了，可他還是敏如地在第一時間便察覺出來：「你已經開始看了？」
語氣那叫一個死神降臨。
——和他打著電話呢看什麼體育祭！
——體育祭有他吸引人嗎！
這騙子不是親口說「看男朋友就行了」的嗎？！
騙子！！
「勝己你和我連麥看嘛。」時音選擇性忽略了爆豪的發言，很是熱切地邀請著，真遊說起人來爆豪絕對不是她的對手，「我想和你一起看。」
可這次連遊說的機巧和句子都沒有，光憑這句話，爆豪認栽地屈服了。
「……煩死了！」
不滿地低咒聲還是掩蓋不了他已經妥協的事實，「有什麼可看的。」
話雖如此，他不僅沒有掛斷電話，還在兩分鐘後要求時音「把聲音開大點」。
時音笑著說：「勝己你也看啊，我們拉到一個時間段就行了。」
「你真是麻煩死了。」
爆豪態度惡劣，但時音分明聽到他起身的動靜。
不一會兒，那邊傳來爆豪不耐的低語，「……你看到哪兒了？」
噗。
「三分十六秒。」時音說，語帶驚歎，「選手代表是你呢，勝己。」
爆豪「切」了聲，似乎不屑一顧，手上很快地調好了進度：「好了。」
「那我按啦？」
「嗯。」
爆豪懶洋洋地應，絲毫沒有察覺出問題，手指選在了滑鼠上做好準備，「三、二、一，開始。」
「好了！」
幾乎是同時發出的聲音。
兩邊的進度一致。
看著螢幕中的自己走到話筒前，爆豪現在才想起來似乎有什麼過於……
「等等！」
可惜為時已晚。
時音已經聽到了爆豪那過於盛氣淩人、分外不可一世的狂妄發言：
[宣誓，冠軍肯定是我。]
「……」
「……」
電話兩端都陷入了短暫的寂靜中。
「哇、哇哦。」時音率先打破了這詭異的氣氛，「雖然知道勝己你好勝心強，但沒想到居然能直接說出這種話啊。」
還是當著那麼多人的面。
這可是全國性的賽事。
已經不光是好勝心的問題了，簡直自信到目中無人的地步了！
爆豪：「……」
他無聲地猙獰了面部表情，語氣卻維持得很好：「我不是贏了第一麼？！」
所以這個話題沒有討論的必要。
他就是贏了。
時音應了兩聲，心說幸好是贏了，不然後面這一系列的事情估計都要發生巨大的改變——且不說表白這件事，光是爆豪那對自己都十分苛刻的自尊心，就不可能容許他抵達時音面前，更別說是做點別的什麼了。
「是是，勝己超厲害的嘛。」
時音毫不吝嗇對他的誇獎，語氣中情感豐沛，調子蘊著陽光的明媚味道，每次都能說出安撫的奇特效果，就算爆豪想違背心意說她是「敷衍」都找不到充足的理由。
接下來的時間兩人還真就在連麥看體育祭重播，基本上是這麼個流程——
時音：「綠穀君頭腦超棒的啊！」
爆豪：「看他幹什麼！？他蠢死了！」
時音：「勝己，你好過分的。」
爆豪：「嘖。」
時音：「啊！轟君！」
爆豪：「跳過啊你！！」
時音：「我不。」
爆豪：「……」
時音：「麗日桑好棒啊，這種女孩子……」
爆豪：「那個大餅臉有什麼好誇的！」
時音：「這麼說女孩子很失禮的。」
爆豪：「……嘖，我說錯了嗎？！」
時音：「不過勝己對麗日桑很溫柔呢。」
爆豪：「哈？！」
伴隨著爆豪滿是不贊同的聲音，時音聲音低柔地繼續道：「因為勝己完全尊重了這場比賽，雖然說之前也有說過『如果我不是你女朋友』就揍我的話，不過實際上勝己對女性還是很尊重的嘛。」
爆豪：「你在胡說些什麼……」
「真溫柔呢。」時音禁不住感歎，「勝己。」
爆豪默然數秒。
語氣不再那麼一昧地帶著強烈的反駁意味，有種正經陳述的專業感：「她是女孩子。」
「是啊。」
時音一愣，沒太懂他的意思。
爆豪字句清晰地強調：「所以那是禮貌，不是溫柔。」
他沒有那麼心大。
不會對隨便誰都用上那為數不多的奢侈感情。
只能分給很少的人。
第三十九章
「不哦, 分明就是。」
時音輕聲溫和地反駁，「勝己是個溫柔的人呢。」
「……你對我誤解很大啊。」
電話這頭的爆豪只能別開臉, 這等毫無意義的動作無法為爆豪起伏的心緒起到任何作用，他感覺到心底湧起了某種不知名的焦躁, 耳根處卻在泛紅, 就是這麼矛盾的情緒。
他似乎在和自己較勁。
明明這一切都是他自己弄出來的。
時音看著看著，拆了袋果乾，爆豪眉心一蹙：「你在弄什麼？」
「吃零食啊。」時音理所當然地道，「看東西不吃零食我會覺得少了點什麼。」
爆豪：「……」
無法理解。
時音咬了一口，聲音便變得有些含混：「勝己你睡覺時間好像偏早？看完這段你先去睡吧。」
爆豪掃了眼右下角的時間：「那你是要熬夜？」
看完都該幾點了。
時音一噎：「不到十二點哪兒算熬夜了！」
還振振有詞的。
爆豪：「過了十一點就算是在熬夜了好嗎！」
時音毫無波動地吃著果乾：「嚶。」
爆豪：「……」
行，你贏了。
「勝己打起來架來真的很有架勢呢。」時音評價著, 「空戰優勢很明顯, 動作靈活得不像話啊……好帥！」
爆豪：「咳。」
看吧。
他多帥。
其他人都是渣渣。
一袋果乾吃完，比賽已經進行到最後階段。
時音正看著爆豪和常暗的對戰：「唔，黑影好可愛，怕光呢。」
爆豪突然想到了點不太妙的東西。
「時音！」
他緊急喊了女朋友的名字。
「嗯？」
時音心不在焉地回答。
心思都在重播上：轟和爆豪的最後決賽要開始了。
「最後那場無聊死了！別看了！」
「勝己你總是在這種時候阻攔我, 我會覺得有什麼秘密更想知道的哦~」
「好奇心害死貓你沒聽過嗎？！」
時音隨口道：「勝己你明明更像貓吧。」
「什麼？？」
「勝己你安靜點, 我要認真觀看你的冠軍之路。」
時音選擇性忽視了他的質問。
爆豪真的一口氣堵死在胸口, 感覺快窒息了，憋了半晌, 才別憋出來一句：
「……你會失望的。」
屈辱的第一名。
明明是拿著這個去向時音表白的, 明明心裡其實有底氣就算轟焦凍那傢伙拿出全力他也未必會輸, 可是就在此刻，當時音終於要直面這次體育祭的最後場景時, 就連他被五花大綁捆到領獎臺的記憶都顯得不是那麼重要。
他只覺得不甘心。
這第一名沾染上了瑕疵，還都是因為那個陰陽臉。
只是自己的話就算了。
他總有機會證明。
可一旦讓時音看到……
啊！
陰陽臉去死！
「哇哦！」
耳際傳來了少女小聲的低呼，顯得有幾分意想不到的措手不及。
爆豪頓時一慌：「怎麼？！」
他的視線投向螢幕，正是他朝著轟發出奮力一擊的場景。
「還能那樣啊勝己。」時音忍不住驚歎，「小旋風……不，是大風暴！」
爆豪：「……」
希望你待會兒別被嚇到。
大風暴還在後面。
心知紙包不住火的爆豪更知道自己攔不住時音，索性破罐破摔等審判。
——反正她已經答應做女朋友了的！別想反悔！！
「稍微沒太懂……轟君是在最後關頭突然自暴自棄了？」
時音清透的聲線再次響起，「因為抗拒用火焰？」
「是啊。」爆豪冷笑一聲，「那個廢物，不知道他在看不起誰。」
真要強呢。
果然是覺得被侮辱了吧。
時音覺得自己好像理解了為什麼爆豪先前不想讓她看體育祭的理由了。
然而等到頒獎禮，她才發現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望著彩帶迷霧後幾乎被當成重症患者綁上來的爆豪，時音在看清爆豪嘴上貌似是用來防止凶犬咬人的裝置時，一下沒防備就笑了出來：「哈哈哈哈哈哈！勝己你在幹嘛啊！哈哈哈哈哈哈救命！」
「喂！笑什麼！」
爆豪惱羞成怒，臉都漲紅了，「很好笑嗎？！不許笑！！」
「真的很好笑啊哈哈哈哈哈哈！」時音笑得氣喘，抹了抹滲出些許生理性淚水的眼角，「所以你一直在為轟君耿耿於懷，到了後臺都沒能平靜下來啊。」
「……再笑我飛出去揍你。」
「好可怕哦。」
時音完全不怕他，但聲線穩了許多，她彎著眼睛，還是掩不住笑意，都滲透到了說出的字句中，「我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
爆豪一字一頓地回絕了她的玩笑，語氣森然，仿佛已經亮出了獠牙，「再說一次就讓你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時音茫然：「什麼？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爆豪：「……」
爆豪：「因為被打出了血。」
時音：「……爆豪君你好暴力。」
爆豪：「不許隨便改對我的稱呼！好好叫名字啊！！」
門外正巧經過的爆豪光己：「……」
她一臉冷漠地敲了敲門，不是想要進門，而是隔著門扉發出了身為母親的諄諄教誨：「這麼對女朋友說話你會死得很慘的，傻小子。」
爆豪：「……」
老媽為什麼還沒睡！
不幸耳尖聽到了的時音：「噗！」
等她笑夠了，爆豪的臉也黑透了。
時音喝了水潤嗓子，盯著電腦螢幕平復心情：「快十一點了，勝己你還不睡啊？」
「在思考怎麼揍人會比較解氣。」
爆豪就很凶。
時音卻又開始笑，爆豪的威脅言辭在她這裡起不到任何作用，相反還會戳中時音莫名其妙的某個笑點：「夢裡思考吧哈哈哈，你明天可是要去職場體驗了。早點睡。」
「氣都被你氣死。」
他現在哪兒還睡得著。
「那我錯了嘛。」
時音也是活得明明白白。
「……」
爆豪再次被噎了個結結實實。
「晚安啦，勝己。」時音輕輕地說著，笑意仿佛浮在了空氣中，將整片區域充盈、包圍，「明天要加油啊。」
「……知道了。」爆豪還是耐著性子好好回答了，「趕緊睡覺去。」
「好。」
時音更加溫和地應。
-
第二天時音就在家門前見到了爆豪。
明顯是出現不久，整個軀體的感覺還沒有僵硬，邁步走來的動作很是自然，更像是一氣呵成。
「怎麼這麼慢？」
上來的第一句居然是質問。
爆豪活動了下脖頸，似乎是感覺有些不自在。
時音卻注意到他渾身的緊繃，明顯是開始緊張了——難不成就因為等待的位置遷移，所以比前幾次那種遊刃有餘的姿態顯得更難以平靜了？
「我不知道勝己會在這裡等我。」時音很快小跑著抵達了爆豪的身前，「你每次來都不跟我提前說一聲的。」
「你懂什麼？」
爆豪表現得很孤高，「這叫攻其不備。」
時音：「噗！」
她迅速抬手捂住嘴，可彎彎的眉眼還是洩露了她的真實情緒。
「怎麼一天天你就那麼高興？」
爆豪伸出手，作勢要去掐她，時音靈敏地躲開，但是反手一挽，先順著爆豪微微抬起的手臂，扣住了他的手臂，兩人頓時拉近了不少，姿態親昵。
「見到了勝己我還不高興嗎？」時音說話的功力絕對是強，討巧賣乖更是一把好手，混出這麼多小夥伴絕對不是只憑著一腔熱情，「吃早飯了嗎勝己？」
「吃了。」爆豪皺眉，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問這個，「怎麼了？」
「因為今天不能和勝己一起吃午飯了，所以想和勝己一起吃早飯。」時音確實有這個心思，她在很多細節上都能表現出小女生該有的思維，但最大的區別卻是她從不強求，所以即便此刻知道這件事落空倒也不會感到有分毫的失落，「不過已經吃過了最好，現在時間不太夠。」
是她沒算好。
突如其來的想法一般都比較要命。
然而聽見這話的爆豪卻陡然背脊一僵，步伐都滯緩了片刻：「想吃什麼？」
「可是……」
時音抬腕看表。
「打車去學校，時間夠。」爆豪很決斷，「想吃什麼？」
他又問了一遍。
時音突然生出一種自己說錯了話的感覺：「不、不用啦！本來就只是隨口說說的，既然已經吃過了就去學校好了，勝己！」
爆豪表情更難看了：「只是小事吧，又不是來不及！」
「對啊！」時音簡直了，「只是小事而已，不用在意的！」
「哈——那你直接說想吃什麼不就好了嗎？」
爆豪露出了無法理解的神色，「既然都知道是小事，實現也是很簡單的，你為什麼要糾結？」
時音：「……」
現、現在是她在糾結嗎？！
清醒一點啊爆豪勝己！都說了小事了還糾結什麼啊！
但抬眼望見爆豪那仿佛今天不一起吃個早飯就是她林沼時音十惡不赦似的表情，時音心底一陣「……」，並深深地為數秒前提出這個愚蠢要求的自己感到無地自容。
——這不是她提出來的事情嗎？！怎麼到頭來角色顛倒變成爆豪那邊非去不可了啊！
實話說這也是爆豪現在的心聲，他實在是不明白，分明這件事是由時音最先提出來的，他在想盡辦法滿足時音的一切要求，可到頭來卻是時音全力拒絕，顯出了不情願的樣子。
「……好嘛。」
時音最終還是理智地選擇了先妥協，不必要在這種事情上糾纏太多時間，畢竟還是上學日，並且實在是浪費精力成本，「那我想喝街角那家的小米粥，他們家超好喝的！」
不過是這兩句話，即便知道時音剛開始答應的那一句有些勉強，爆豪還是被輕而易舉地平息了負面的情緒：「行，就那家。」
時音皺了皺鼻子，說：「你也要喝，吃飽了也要喝！」
來啊！
互相傷害啊！
爆豪陡然低笑一聲，伸手準確地揉了把她的腦袋：「蠢不蠢。」
說得好像他喝一碗小米粥能撐死似的。
突然被摸頭殺的時音：「……」
真是最不浪漫的一次被摸頭體驗了。
她滿臉冷漠地避開了爆豪的手。
無風蕭瑟。
男友沙雕傷痛我心。
第四十章
爆豪選了潮爆牛王的事務所, 上車前給時音發了條消息，時音正在上課, 沒回復，等下課看見了, 一時間竟然說不出心底具體的感覺為何, 只能清楚地記得早上喝的那碗小米粥。
……是真的好喝。
[叮叮噹：一路順風，加油工作~]
時音中規中矩地回復了，從心操那邊拿了東大講座的申請表，雄英對於學生教育的自由度實在是高，換言之若是沒有相當目標和自覺的人進入這裡反倒是半點益處都沒有。在給予學生最大限度的調配自由時，那些不適應自我安排和打算的學生很輕易就會掉隊。
「月考的時間往後調了兩天。」
時音一邊整理著表格, 一邊對心操說著近期的調動, 「講座之後就是修學旅行，時間稍微有點趕……要不要推遲幾天？」
就連修學旅行這種事，只要是調度好了、拿出了合理的方案並從帶隊老師那裡通過申請，校內都會給予大力支持。
「我可能會全部缺席。」
心操短暫沉吟後給出如是答覆, 他臉上的表情很嚴肅, 沒有辦法作假, 「相澤老師已經答應了我的請求，為了在下次的機會中成功進入英雄班, 接下來的時間我都會跟著他一起訓練。」
時音的表情沒有意外, 心操之所以推掉了職場體驗的邀請也正是為此：「那就要恭喜你啦。」
「所以林沼, 你需要再找一位元合適的副班長。」心操合理地建議著，視線撞進了時音的琥珀色眼眸中, 「適當的忙碌有益於你的才能，但過分的忙碌會分走你的時間。」
時音驀地彎眼：「我是那麼沒有分寸的人嗎？」
心操挑眉，收了手，抄兜：「雖然知道你不是，但短暫的同僚情誼還是值得珍惜的。」
「真是讓人感動的發言，一開始見面的時候打死我都想不到心操還會是能說這種話的人。」時音駕輕就熟地調侃他，一面將表格放到一邊，露出了下面的聯賽模擬題來，隨手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字體顯得頗為清雋，明顯是特意模習過字帖的，「昨天晚上我已經和貓原商量好了，磨了一個多小時，她總算是答應我擔任副班長一職了，學委就打算移交給成田，單科學習上成田很優秀。」
昨晚？
心操失笑：「這算是預知能力？」
「要是有那種能力我現在就是天才神童了。」時音笑得狡黠，從眼尾處便散出一股小狐狸得逞般的機靈，「我昨天晚上看了體育祭的重播，所以我知道心操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什麼？」
「你足夠正確了。」
時音說，「也做得非常好。」
那麼會選擇什麼就是一目了然的事了。
「正確……嗎？」
心操低低地笑起來，「謝謝。」
突然被謝的時音：「唔？」
心操卻只是笑。
賣關子仿佛是愛好，就是打定主意不多加解釋。
英雄班的人都出去職場體驗了，時音去辦公室送東西的時候難得見到布拉德金和相澤消太這兩位平日裡總是掙扎在各類學生問題中的老師悠閒地喝著茶，露出了愜意的表情，一併還有擔任英語授課的佈雷森特·麥克。
唯有還在座位上的午夜老師，正對著時音上午交過去的表格松了口氣：「終於做完了！」
那模樣，時音熟悉非常，就是平時她完成某項作業時的如釋重負。
時音將東西分門別類好交給午夜，順便把手中已經規劃好的各項事件、以及最近的班級內的幹部調動做出了總結。
午夜接過時，眼底分明閃過一絲驚豔：「不愧是你啊，林沼同學。」
時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行程稍微有些滿，不過沒有超出度，是很好的安排了。」午夜頓了頓，「不過……」
時音做出側耳細聽的模樣：「有什麼問題嗎，老師？」
「你把修學旅行定在了這個時候啊。」
午夜摸著下巴，沉思，「這個時候，差不多就是英雄科結束職場體驗的時候吧。」
時音一愣，沒懂：「我們和英雄科會有什麼聯動活動嗎？」
「那倒不是。」
午夜笑了笑，索性直接說了，「我只是想到，本來整個一年級這段時間就很忙，如果是這麼安排的話，林沼同學你和爆豪同學可就是幾乎要一整月都見不到面了吧。」
時音：「！！！」
等、等等？！
瞧她震驚的樣子，午夜忍不住掩唇笑起來：「你以為老師們都是做什麼的啊，這種事我們當然是心知肚明的——或者你想要保密的話，我也可以當做不知道。」
時音：「……」
她已經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好了：「掩耳盜鈴是不對的，老師。」
午夜看著她笑得很開心。
「以權謀私也是不對的。」
時音繼續道。
午夜擺了擺手：「修學旅行的時間完全是活泛的，哪怕你只是推遲個兩天都無所謂，這可不叫以權謀私。我倒是怕你太累了，到頭來連男朋友都沒辦法見到。」
她算是心疼時音的。
這些事對於剛入高中的學生來說已經是艱難的了，但林沼時音這孩子很特別，她都做得很好，那井井有條的架勢讓身為老師的她都覺得足夠放心，所以在這等小事上還是希望時音能夠有些許放鬆。
隔壁喝著茶的三位大老爺兒們已經心照不宣地暫且停止了交談，開始發揮人類的第四大本能：八卦。
「因為正好是數學聯賽之後，拖太久的話會撞上期末考試，到時候可能會讓同學們的心都散了，不利於後續的學習。」時音有條有理地陳述著，對於「只是兩天」的說法沒有考慮，時間永遠是不等人的，安排的隨意打亂會造成預算的偏差——這都是她從赤司身上學到的東西。
但她如此一本正經地陳述完畢，又沒有拂了午夜調侃她的面子：「老師，你這麼直接的說出來我在談戀愛，會讓我努力營造的好學生形象破滅的。」
「哈哈哈哈哈。」
午夜忍不住笑出了聲，「既然你有打算了，我就不多說了。你的方案很好，接下來也不能忽視學習，好好的努力吧！」
「是。」
時音規規矩矩地欠身淺鞠了一躬。
事件看似處理得圓滿。
然而到了晚上——
洗過澡準備刷題的時音將手機調到了靜音模式，開啟「放置模式」前沒忘記給爆豪發條消息。
[叮叮噹：今天有想你，我去做題啦。請好好保重。]
點擊發送，就在時音將要把螢幕翻轉過來的瞬間，手機螢幕跳轉到了接聽介面。
「……」
神了！
時音默默地接起來，心底還在感歎到底是爆豪正守在手機前還是剛好在這刻打開了手機。
「勝己？」
「這麼晚了還做題？」
爆豪的聲音顯得有些疲憊，看來應當是恰好看到了。
他應該也忙得不可開交。
「過幾天就是數學聯賽了。」時音隨口解釋，沒打算多說，實際上開著免提已經抽過一張試卷開始做了，「勝己是剛休息嗎？」
「差不多吧。」爆豪對自己職場體驗的事情倒是沒什麼講述欲，反倒雜七雜八問了幾件時音今天發生的事，當得知普通科修學旅行敲定的日期時，他的語氣陡然沉了下去，「那豈不是我回去的前一天你就已經走了？」
「好像是啊。」
時音算了幾道簡單的題，性格中謹慎的因數不容許她隨便跳過自以為周全的題目，因為在足以全部掌握前，總是能夠扒出來一些細微末節不被注意的點，「可憐的異地小情侶~」
她的語氣還算輕快。
但爆豪已經開始生悶氣了。
「我記得，你們普通科的修學旅行似乎是由班長定的吧？」
「嗯？你怎麼知道？」
時音挺意外的。
「這是重點麼？」
不想去說自己特意去瞭解了她所在的普通科，爆豪現在只感覺腦門兒上的青筋在歡快跳躍，「既然是你決定的，你為什麼不好歹往後推個兩天？」
時音解釋的話已經到了嘴邊，但察覺到爆豪語氣不對勁，愣是一時半會兒沒有立即開口。
「勝己？」
「說啊！」
原本是安靜到呼吸可聞的地步。
時音試探的喊聲響起，爆豪暴怒的情緒就有些壓制不住了。
時音覺得爆豪這句怒吼好像還……挺委屈？
嗯……
於是時音便把對午夜老師說過的那番話又對爆豪說了一遍，誰料兩邊的反應完全不同：「屁！你就是不在意老子！」
時音：「……」
時音：「不在意你我才不接你的電話。」
「那你說想我都是騙人的嗎！」
爆豪繼續發射生氣光波。
「……我是有多閑才去騙你啊。」
她忙都快忙死。
很多事情都在心裡劃了日程表，準備先把這陣好好地度過，至少任何方面都不能隨意落下。
爆豪深吸了口氣，那動靜有點嚇人，就算不在眼前都能模擬出他生氣的樣子：「你怎麼解釋修學旅行的事？」
「？」
時音寫完一道題，一心二用，「我不是解釋了嗎？」
她說得很清楚了。
而且不是特別長的時間不見面，修學旅行一般是半個月，前前後後加起來只有一個月。
「行啊。」
爆豪已經氣到控制不住平穩地呼吸了，像只無可奈何但就是無法釋懷的困獸，他壓抑得吐出最後一句話，「你就去你的修學旅行吧！」
電話被掛斷了。
「……」
時音看著那逐漸黑下去的螢幕，抿了抿唇。
一直到螢幕光亮完全地熄滅，她仿佛定格了的眼睛才略微地動了動。
作者有話要說：
加個更吧…繼續求好運√
害怕有人會把這件事拿來跟大爺那件事做對比
這次滿打滿算撐死了就一個月，大爺那是直接告訴時音他要嫦娥奔月回英國很難定數，不是一個等級的哈
第四十一章
做完了大半張卷子, 只剩下兩道壓軸大題，時音看了眼腕表, 拿起手機。
現在這個時間，爆豪應該還沒有睡。
也不一定。
看運氣了。
她撥了電話過去。
響的時間沒有很長, 那邊接起來了。
「喂？！」
惡聲惡氣的, 是還在生氣的爆豪君了。
「還在生氣呢？」
時音特意軟了嗓音，「我承認這件事我不妥當，別生氣了？」
「……你那算什麼破理由。」
爆豪完全接受不能。
時音無奈地說：「勝己你不是也說過自己會很忙的嘛。」
所以最開始她設想的交往模式就不是這樣，現在才會出現磨合的偏差。
她答應交往的時候就是有考慮過他們兩人未來一段時間的相處狀況的，忙碌也是其中一環。
「我說的是那個意思嗎？！」
爆豪說完，自己都咋舌, 默了會兒, 又改口，「……算了，你不粘人也好。」
他以後會更忙。
這還只是開始，因為他們是同校所以最初不會有那麼明顯的感受, 可是以最高英雄作為目標的爆豪十分清楚自己以後的生活會是怎麼樣, 時音不是那種離開了他就什麼都做不好的人實在是太好, 甚至於她會忙於自己的領域，那是更好的選項。
只不過……
爆豪自己都說不清楚他到底想要表達的是什麼。
語無倫次。
情緒開始矛盾。
分明知道這樣就最好, 可偏偏又覺得生氣。
「時音。」
爆豪收斂了那副無法好好交談的暴怒語氣, 這種模樣倒比充耳不聞地發火要來得更引人重視。
時音都做好傾聽的準備, 也有好好打算到底要怎麼坦誠不公了。
她聽見了爆豪吸氣的聲音，仿佛是要放個大招。
「……晚安。」
最後卻只說了這句話。
時音愣了一下：「晚安。」
沒有別的話了嗎？
爆豪掛了電話。
斷線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
兩次被掛電話的時音：「……」
這……
算是溫和式冷戰？
時音覺得不像, 又說不上來。
伸手用力地拍了下自己的腦袋，繼續做最後兩道題。
等她算完了最後的難關，準備收工的時候，朝上放置的手機再次亮起來。
依然是爆豪。
那位彆扭還傲嬌的少年選手。
「我不管！不說清楚我睡不著！」
接起電話，迎面就是一句發自內心深處的靈魂喊話。
時音：「……」
她盡力冷靜了：「正好，不說清楚我也睡不著。」
那邊跟著就是一靜。
「會嗎？」
「……你關注的重點不應該是這個吧。」
時音突然感覺一陣挫敗，「如果你不說的話，我就要先說了。」
爆豪怔了怔：「你要說什麼？」
時音輕輕地舒了口氣；「我有在想你。」
「……」
爆豪呼吸一窒。
「下樓梯的時候，回家搭電車的時候，去食堂的時候，聽見英雄科這幾個字的時候……」
像悠揚的小夜曲。
少女的聲音輕盈緩慢。
「我都想起你了。」
比更濃烈的思念來得淺淡，看不見摸不著的稀薄意味，似乎根本沒有被這件事所牽絆。
但入目所見，不經意就會想起來。
在投入新的事件前、完成一件事後的縫隙中，名為[想念]的情緒悄無聲息地爭先恐後地冒出了尖兒。
也就是那麼一點點，並不多麼引人注目。
無處不在地滲透著。
爆豪完全聽清楚了時音的話。
正因如此，他陷入了沉默。
在思考該用什麼樣的話語回應。
戀愛這件事並不簡單，從最開始他有圖謀起就知道了。
又耗成本又耗時間。
牽絆住他的心緒、分走他可以去做其他任何事的空閒。
可他就是喜歡林沼時音。
「……我知道了。」
爆豪糾結了半晌，吐出這麼一句話。
時音：「……」
時音：「等等，你沒別的話要說了嗎？」
不是說不說清楚睡不著的嗎？
「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爆豪理解了她的意思，前一刻的不悅到現在已經是足夠去哼小調的暢快了，「你以為我在為了什麼生氣？」
這下換時音說不出話來了。
她有點氣。
爆豪低低地哼了聲：「……我今天看見了一個和你有一樣背包的女生。」
於是那點覺得爆豪實在讓人生氣的情緒，都在這句話中煙消雲散了。
——我今天看見了一個和你有一樣背包的女生。
——我也有想你。
這句話之後，時音和爆豪誰都沒有先開口。
兩邊沉默著，不知不覺，嘴角都翹起來了，也不知道在高興什麼，情緒跳躍成這樣真是奇怪，可抑制不住，唇角牽動就彎了唇，這份情緒一直傳染蔓延至眉梢眼角，整個面部表情都被替換，再明顯不過地昭示著當下的好心情。
「勝己。」
時音輕聲道，「你好呆哦。」
「哈？！」
這次換時音飛快地掛了電話。
爆豪再打來，時音就拒接，切換到Line上給他發了消息：
[叮叮噹：晚安啦，爆炸豪。]
[想不到的爆豪君：想挨揍嗎你？]
[叮叮噹：當你女朋友好委屈的，天天挨打。]
[想不到的爆豪君：打是親罵是愛。]
[叮叮噹：知道勝己你最喜歡我啦。]
[想不到的爆豪君：……]
[想不到的爆豪君：趕緊去睡覺！]
[叮叮噹：晚安。]
[想不到的爆豪君：晚安。]
再沒有消息進來了。
爆豪垂眸，指尖一滑，滑到了時音的那句話上。
[知道勝己你最喜歡我啦。]
「……哼。」
爆豪關了手機，放在一邊的桌子上，「知道還惹我生氣。」
看在她那麼乖巧可愛的份兒上。
就大發慈悲，不和她生氣了。
-
月考結束後就是東大的聽講座活動，歸來的第二天校內數學聯賽的篩選結果同時出來，時音和D班的一位男生被選為代表。聯賽的時間在兩天后，地點是東京都內的數學協會。
時音抵達會場，就見到了一圈的熟人。
赤司，跡部，綠間。
這組合微妙得難以言喻。
時音腳步一邁進去，就感覺到了一股不知名的冷氣，心道幸虧前段時間算是前塵往事挨個解決了，現在不用那麼尷尬。
「時音。」
赤司正對著門口這邊，最先看見她，打了個招呼。
綠間表情僵硬了一瞬，還是很快恢復如常。
矜持地對著時音微微頷首：「林沼。」
聲音克制又清冷，生怕別人會誤以為他們有關係似的。
但要說真是這樣不如不要這麼快的打招呼。
人就是這麼複雜的生物。
「赤司，綠間。」
時音倒是神色不變，開開心心地打了招呼，步伐不差地朝他們那邊走。
來了新的地方，會往熟人那邊走幾乎是常識。
跡部和赤司是認識的，世家緣故。
兩人現在也站在一塊兒。
跡部是沒有先開口的。
等時音就這麼走到跟前了，他才稍微揚了揚下頜：「是你啊。」
「真巧。」
時音搶先說了這個萬能金句。
和她一起來的男生進了門就先說要去參觀，大概男生對某些學術領域總是更感興趣些。
時音這會兒看著就像孤身前來似的。
「你們學校的人呢？」
知道此次聯賽選拔規則的赤司問。
「他逛去了。」
和赤司對話，時音或許自己都沒發覺，她會顯得放鬆不少。
「注意時間。」赤司點到為止地提醒。
「嗯！」
時音笑了笑，點頭。
應對的態度還是很熱切的。
實話說，有點尷尬。
在她來之前是不知道這三個人是怎麼能湊一桌開始聊的，可在她來之後，這片區域的氛圍在她心裡就跟刀山火海沒有什麼區別。要說私人恩怨都算是了了，偏偏就是覺得什麼話題都不合適。
拿不出來聊。
時音正想找個藉口開溜，找隊友什麼的都成。
結果赤司突然又開了口：「時音，聽說你們下周要去修學旅行？」
「你怎麼知……五月告訴你的吧。」時音反應過來。
「她特意跑到京都去感謝我。」
說到這裡，赤司慢慢地笑，一股公子哥兒的高貴氣息，「提起你的時候順便說到的。」
「雄英的修學旅行大頭是讓班長來辦的，說起這個我就頭疼。」
時音擺了擺手，心力交瘁。
「那你定了什麼地方？」赤司的聲音裡已經有了笑意。
「……沖繩啊。」
時音抿了抿唇，頗有些一言難盡的意思，「不能太近，又要配合著時節，預算雖然能撥但也不能過分了。」
赤司聽了，真的眉眼俱彎，是在笑了：「下次你就帶他們去爬山，有神社的地方，最好還有傳說的故事，上去之後再弄幾個小的比賽遊戲，簡單又起了鍛煉作用。」
時音目瞪口呆：「……」
好半晌：「不愧是你啊，赤司。剝削本性盡顯。」
跡部在一旁挑了眉梢：「是你太笨。去沖繩吃力不討好，哪怕繞個北海道或者箱根都行，你們雄英的本意也不是要你們走那麼遠。」
這熟悉的語氣，聽得時音一下子勁兒就上來了：「那你還每年都把修學旅行定在國外各個地方？」
原本跡部說那話的時候，赤司和綠間的表情就有些微妙，這會兒時音熟稔非常的反擊更是不同尋常。
赤司那悠然看著的模樣，幾乎都要透出老謀深算的滋味來了。
「你能跟我比麼？」
跡部拿那雙寶石似的眸子看她，輕巧到欠扁的姿態讓人著實不爽。
時音一噎，小聲逼逼：「財大氣粗。」
跡部就笑了：「過獎。」
時音覺得這人的態度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惡劣，倒不是說他針對分手後的自己，時音對跡部這方面的品行還是可以肯定的，他倆交往那會兒的模式就和別人的不太一樣，總是夾雜著點打鬧意味的互懟，懟著懟著還挺有意思。只是上次交流會，時音看跡部那樣兒以為是模式改變，沒想到沒了女朋友這層，跡部本性還是本性。
真完蛋。
第四十二章
被那麼說了一通, 時音真心覺得自己好像搞砸了似的。
她其實相當的有好勝心，更不輕易示弱, 這會兒在腦子裡過了好幾遍，反復思考去沖繩是否真的太過吃力不討好。
赤司的聲音再度響起：
「但第一次的修學旅行, 稍微多花功夫會更有利於民心穩定。」
聲音像溫水。
裡面摻了點蜜糖的那種。
聽起來就覺得舒服。
連「民心」都用上了, 大佬不愧是大佬。
時音一副真心拜服的樣子。
看得赤司想笑。
他和林沼時音算是半個青梅竹馬，之所以說是半個，是因為家中長輩既不熟悉，兩人家裡住的也不近，純粹就是幼稚園到小學在到初中，兩人好巧不巧都是一個學校, 而且基本都是一個班, 又都成績好，位置坐得近，一來二去想不熟都難。
赤司一開始對時音沒什麼特別的印象，就覺得挺乖的, 很傳統的那種好學生, 但就在赤司以為她循規蹈矩的時候, 時音偏偏會傳紙條、會看漫畫書，會做各種全心努力學習的學生們都不會去做的事。她分寸拿捏得非常好, 該克制的時候從不多玩, 玩起來又沒邊, 隨便把她扔到哪兒去都能混出個好人緣來，總是高高興興的, 還會開玩笑，那分寸間的細微處理讓赤司都覺得有意思。
接觸得深了，就發現這人其實又很倔，看上去柔弱嬌氣需要被人疼愛的小姑娘，一旦有了真想要的東西就比什麼人都倔，怎麼說都勸不住。處理某些大問題時又乾脆得不行，一刀兩斷那架勢，估摸著下手的瞬間就打定主意再不回頭。
她像是矛盾綜合體，許多特質在她身上中和得很好。
所以又倔強卻灑脫，既獨立又不拒他人幫助，還會露出恍然且得逞的虛心模樣。
赤司總覺得她有趣。
跡部暗自「嘖」了聲，和赤司待太久他就會渾身不適，尤其是現在還有一個他現在不知道該怎麼碰才合適的主兒在，顯得落了下風，他就不高興。
——實際上現在站在這兒的四個人，不管是說話的還是沒說話的，身上都有一條共同且鮮明的不變特質。
【爭強好勝。】
……
考完了試，差不多是午飯的時間，這種情況下要能邀約聚餐不僅師出無名，並且還顯得分外弱智，於是幾人各回各家，風平浪靜。
回去路上，一同去的那位男生突然側過臉和時音搭話：「誒，林沼。」
他和時音一起待了幾天，臨時加訓，算是抱佛腳。
稱呼上就比較自來熟，已經跳過敬語的階段了。
「怎麼了？」
時音很給面子，微微側了腦袋。
「我思來想去，還是告訴你一聲。」
男生說著糾結的話，可時音分明看見他眼底已經閃出了八卦之光。
頓覺不妙。
「……你說。」
「上車之前，我不是順便去買飲料嘛。」
男生說，「你要的本來那瓶買完了，但你不是說暈車，喝這個就能好點兒嗎？」
時音點頭，不明覺厲：「嗯。」
她有點暈車，一陣一陣的，有時暈有時就還行。
但每次暈車就喝那款飲料，哪怕是在嘴裡邊過了一圈都顯得精神振奮，似乎是味蕾上的刺激弱化了暈車的效果。方才他說要去買飲料，時音已經走到門口，還拿著東西，就順便讓他帶了。
「我當時都準備給你打電話了，結果旁邊站著個男生，右眼底下就顆淚痣的，特別好認——他手裡有兩瓶，都塞給我了。」所以他最後也拿回來兩瓶，時音給他錢的時候他死活沒要，還白白落了時音一陣感激，越想越覺得不是滋味，無功不受祿，索性和盤托出算了。
「……」
時音掃了眼他懷裡的兩瓶飲料，又看了看自己手中握著的這瓶。
心說難怪他買了三瓶回來。
「你說，他怎麼知道我要的是什麼飲料？」
男生語氣疑惑地問。
但時音這會兒說不出什麼話來了。
更確切的說。
她開始說不清的煩躁。
跡部肯定不是為了複合在做這些事，畢竟有那彎彎繞繞的閒工夫，憑跡部的個性現在該是直接殺到她面前一句「要不要複合」完事了，哪兒這麼多烏七八糟的小動作。
何況這舉動大部分還是處於好意。
偏偏就是時音知道得如此清楚，她才更無法克制這種覺得心煩的情緒。
這很難說清楚。
她也不是意難平地在傷春悲秋什麼當初現在，這些情緒當初掰的時候就該考慮到，吃回頭草是不可能，算准了她才分的手，弄什麼磨磨唧唧的。
僅僅只是，煩。
-
爆豪職場體驗回來，時音那邊一個班的人已經抵達了沖繩。
饒是已經安撫好了說開了，爆豪回來的時候沒能得到來自小女友的愛心迎接，還是很生氣的。
偏偏給時音發的消息還沒得到及時回復，於是在下午的實戰訓練中，爆豪鉚足了全力，仿佛目標是仇人似的，完成得俐落不說，還兇狠。
上鳴對此已經習以為常：「這小戀愛談的，估計有不順利了。」
瀨呂扶著切島的肩膀誇張地笑，邊笑還邊拍切島的肩膀，直把切島拍得用上了個性，疼得瀨呂那叫一個措手不及。
切島反應還快：「諾，這就叫不順利！」
瀨呂：「……」
我是聽不懂人話嗎？
怎麼你還給我親身演一遍？
上鳴於是又轉向這邊，繼承了瀨呂的遺志（？）開始了喪心病狂的笑，可惜還沒笑上幾聲，爆豪回來了，冷眼一橫：「你笑什麼？」
上鳴：「……」
不是，這年頭笑還犯法的嗎？
就爆豪那氣勢洶洶的樣子，上鳴不服了，不屈的意志開始在他靈魂裡燃燒，他開始戰鬥了，他開始還擊了：「我笑瀨呂！」
爆豪就看向了瀨呂。
瀨呂：「？！！」
這尼瑪也行啊？！
他手迅速一指切島：「切島起的頭！」
切島：「？？？！！」
他眼睜睜看著爆豪的死亡射線轉移到了自己身上，內心巨幅滾動大字型大小「臥槽」刷屏，整個人都不好了：「我怎麼不知道我起了什麼頭！」
——兄弟談個戀愛也真的是不容易。
除了體諒還能幹什麼呢？
就，忍著唄。
於是兄弟幾個申請了額外對戰，歐爾麥特比較好說話，跟比較嚴格的班主任相澤不一樣，居然還同意了。
幾個人互毆得非常愉快，只要忽略其中幾位疲憊到欲哭無淚的神情。
歐爾麥特卻看著他們，露出了些許懷念的笑容：「真是青春啊！」
「……」x3
真慘。
這青春過分了。
反觀爆豪，那叫一個神清氣爽，保不准還想再打一場，上了戰場簡直就像是給他充電，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戰鬥狂。
-
普通科的期末考試時間比英雄科晚兩天，畢竟英雄科還有實戰演練。
這邊英雄科覺得時間不夠的當下實際上還有餘裕複習，那邊普通科才真的是爭分奪秒地開始啃書。
——他們的考試難度可比隔壁的英雄科翻了一倍不止啊！
滿心歡喜以為能和時音見面的爆豪再次遭受了來自期末考試這座大山的無情分隔。
因為，幾乎所有人，都要為了，期末考試，而準備。
爆豪覺得這句話哪怕是想想都得斷句，不然他氣得意念都不順暢了，覺得自己好幾把委屈，好他媽無助。
這年頭談個戀愛實在是太難了。
身邊如火如荼盡是在準備考試的同學，位列班級第三的爆豪只覺得腦仁疼，不爽到了極點，偏偏切島來撞槍口讓他輔導，爆豪原本是兇神惡煞地不善言辭出口，轉念腦神經就搭起了奇特的橋樑：他為什麼不能和女朋友一起學習？！
哪家法律規定不許和女朋友一起學習了麼？！
沒有！！
爆豪果斷拿出手機邀請時音參加自己的學習會，這邊正給心操講題的時音看見學習會那幾個字的時候禁不住「……」，就無語了。
時音默了默，抬首看向心操：「學習會，有興趣嗎？」
……
當爆豪再次帶著滿心的歡喜打開手機時，他確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復。
也確實，看見了自己不想看見的消息。
[大爺的小傻子：好啊。不過我這邊已經答應了幫心操補習兩科，你那邊帶上切島君的話，能夠一起嗎？]
——「我靠？！」
憋了半晌，爆豪竟然只能從嗓子眼兒冒出這麼句簡單的、有辱斯文的驚歎萬能通用句。
他覺得仿佛是上天在跟自己開玩笑：這年頭不會自主學習的人怎麼他媽這麼多？！
早知道這樣他讓時音來跟自己補習得了！
還輪得著這些野雞？！
爆豪很生氣。
真的非常生氣。
但他的大腦還在，不可能容許自己女朋友隨便幫別的男性補習。
所以他怒氣衝衝地敲著鍵盤回復：
[能！！太能了！！！]
用眼角餘光打量著爆豪的切島：「……」
怎麼著？
這是又看手機不順眼了？
而收到消息的時音，認認真真地數了數，足足五個感嘆號，快要溢出螢幕的狂暴之氣正爭分奪秒地朝她襲來。
時音稍加沉吟，抬首頗為認真嚴肅地看向心操：「前同僚，要好好學習了。」
握著筆的心操：「啊？？」
第四十三章
心操說出答應的話時其實就後悔了。
他對林沼時音的瞭解還沒那麼深, 就沖著她說出「學習會」那幾個字時的神情心操事後回想都該多問幾句，可惜當時手邊有道大題馬上就能解出來了, 這等千鈞一髮的時刻說什麼都不好使，統統都是天邊不怎麼美的雲彩隨風飄遠了, 所以他迅速答應後, 沒能注意到時音那明顯還有後半句話沒說的神情，果斷地伸手比了個「暫停」的手勢，繼續唰唰唰地開始寫解題步驟。
最終時音確實在體貼他的好心下保持著緘默，可當心操聽見時音這麼一句沒頭沒尾的話時，心底那被熱愛學習暫時壓下去的敏銳因數便爭先恐後地湧現了出現，讓他有一種幾乎大難臨頭的不妙感——不為別的, 就時音這語氣、這架勢, 活像是他沒幾天好活了，只能靠著好好學習聊以度日似的。
心操這人也是足夠悶騷了，內心百轉千回了好幾次，愣是沒有輕易開口, 反倒是就這麼和時音對視著, 仿佛在比誰堅持的時間能夠更長。
「……誰的學習會？」
不開口則已。
一開口就直擊重心。
時音晃了晃手機, 臉上的表情還挺難形容：「我男朋友的。」
心操又遲疑了一下，因為在他的觀念裡爆豪勝己這個人他就不可能有女朋友, 這不是玄幻不玄幻的問題, 這是保命和氣血順暢的問題。
「……爆豪勝己？」
這一聲, 比之前那聲還要顯得遲疑。
時音默默地點頭。
心操：「……」
後悔了。
他想讓那位跡部君過來看這場子還能不能時光倒流救一把了。
剛才不該那麼熱愛學習的，他懺悔。
看他這樣子, 時音眨巴眨巴眼，說：「如果真的覺得不……」
「去吧。」
心操打斷她，歎了口氣，「去哪兒不是學啊。」
學tm的。
-
爆豪其實是懷揣著希望，盤算著對面那位會洗腦的陰沉系最好能夠認清楚自己的地位，不要隨便來摻和他們小情侶和和美美的場合，就連大概旁敲側擊知道了事件經過的切島都覺著心操應該不能夠來。
結果沒想到，人還真就大無畏地來了。
他們四個湊一桌，沒去別的地方，應切島的熱情邀請，就在切島家的客廳如火如荼地開展了——父母今天外出，只剩他們幾個可勁兒造。
一張矮桌，四個人，跟要打麻將似的，僵持得仿佛隨便桌上哪個誰都欠了自己百八十萬的，那叫一個苦大仇深、互不待見。
心操和爆豪絕對是完美意義上詮釋了「相看兩厭」這四個字：心操看見爆豪就想歎氣，還頭痛，這種類型的人是他素來避而遠之的，太暴躁，不好講道理；爆豪看見心操那情緒就更強烈了，當下這會兒更是什麼別的情緒都顧不上，就記著他是圍繞在自己女朋友身邊的狼狗了。
簡言之，爆豪在吃醋。
切島和時音估計是當下心緒最平靜的兩個人了。
話雖如此，切島還是怕爆豪被激怒隨便把哪兒炸了，於是他緩緩地將自己的習題冊攤開：「開始吧？」
那語氣。
真的很小心翼翼。
時音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從自己背包裡去拿書，剛放到桌上，想和心操說一下進度和重點問題，那邊爆豪越過了「楚河漢界」，管得比海都寬，直接伸手過來了：「你教的數學？」
時音一愣，看了看心操：「嗯。」
「我來教。」
爆豪冷著張臉，仿佛誰敢說不他都能瞬間偷了轟焦凍的個性開大放超標冷氣。
「……？」
時音動作先於意識，按住了爆豪手底下要抽過去的那本書，「普通科的進度和你們英雄科不一樣。」
雖然目前用的書還是一樣的，不過據前輩們說，下學期就會開始換書了。
畢竟英雄科不必再往上升，要求側重在英雄活動方面；而他們普通科可是要拿卷面成績去拼的。
爆豪現在已經神志不清到聽見時音把他打為對立面的「你們」都覺得不爽，當即皺眉：「我差那點進度嗎？！」
時音：「……」
怎麼連這都要開始較勁了？
而且這也不是什麼差不差的問題，這是進度和深度的問題啊？！
時音還想說話，心操已經頂著面無表情的臉暗自比了個「暫停」的手勢，看得時音禁不住地挑眉。等補習開始後就更驚訝了，因為爆豪他還真的就全都懂，這邊時音輔導起切島來更是順風順水，因為這已經是前段時間的月考範圍了，壓根不費力。
看似和諧的場景中止于爆豪同學的嘲諷大招：
「這道題我跟你講過一遍了吧？」
爆豪敲了敲習題冊的中間部分，「你在同一地方犯錯了兩次。」
「勝己！」
時音迅速從書中抬首，出聲制止他，「你好好教。」
她面露緊張之色，只因為那句話實在有些傷自尊。
平常和她在一起爆豪都不這麼說話，更不會開大嘲諷，頂多鬧著玩兒，整個人還是偏向鬆快愉悅的，可一到了別人面前，就跟變異了似的，心中的孤傲凜然之氣飛漲得無比迅速，自信值果斷躥到無人可及的地步，嘲諷加不耐，玩得非常溜。
時音就這麼一句話，還是飽含勸阻深意的，爆豪瞬間更火了，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我沒有好好教嗎？！是這傢伙沒有好好學！」
但他這一巴掌下去，就連正面迎擊過敵人的切島都抖了抖肩膀，更別提是在他心中脆弱得跟瓷娃娃一樣的時音了。
時音當場就背脊一顫，完全的生理反應，指尖一下子蜷縮起來，手腕的部分抽搐了一下。
是那種完全沒防備，被狠狠嚇到了的應激反應。
真男人切島當場就不幹了：「爆豪你幹嘛呢？！你嚇唬誰呢？！」
爆豪：「……」
撐著下巴一邊算題一邊抬眼看戲的心操：「……」
真服了。
這什麼戲碼？
出頭的不是情敵，居然是自己的兄弟。
饒是在做出那個動作瞬間就開始後悔心疼的爆豪都結結實實地愣住了，反應了好一會兒：「你幹嘛呢？！維護誰女朋友呢？！」
他自己不知道寵嗎？！
切島：「……」
日。
和爆豪待久了，降智了。
他迅速比了個「休戰」的手勢，先認了慫。
心操果斷地把自己的家當挪得離爆豪遠點，哪怕是和時音隔著快半個桌子了，他還是頂著那副有些睡眠不良的模樣，直接地看著時音：「林沼，你能稍微和我講講這個題嗎？」
爆豪當即回頭：「我不能給你講嗎？！」
潛臺詞幾乎要直白地張貼出來：臭小子你在看不起誰？！！
「你講過一遍了。」
心操此刻竟然露出點笑，看著跟笑面佛似的，笑吟吟的，挑不出錯，「我怕你又生氣，讓林沼講吧。」
爆豪：「你他媽……」
「勝己。」
時音已經起身往那邊走了，聽見爆豪要暴走，伸手就拉了他一下。
少女眼底透亮，還映著光，澄澈得不行。
「你去把切島君的英語題改出來，我知道你英語好的，行嗎？」
「……」
操。
輔導的陣營又換了個個兒。
爆豪這邊快速地改著切島的英語題，眼角餘光止不住地往桌子那邊看，切島膽戰心驚，生怕他心情不順，胡勾亂畫。
切島偶爾也往心操那邊瞟兩眼。
怎麼說呢？
這位同學倒不是什麼心臟派，更不像隔壁的物間寧人那麼找打，但他就好像是匹配著那與生俱來的個性，顯得心思上細膩又曲折，直腸子的爆豪對上他，沒兩下就完敗了。偏偏人家還就知道該怎麼惹爆豪生氣，精准踩點最為致命。
「你怎麼這個都能錯？！」
但現在，切島最需要擔心的顯然是他自己。
改好題目的爆豪化悲憤為力量，扯著作業本懟到了切島眼前，「你真的在上高中嗎？！」
切島：「……」
過分。
那邊的時音聽見這動靜，嘴角無聲地一抿，抬眼正對上心操的視線，兩人都從對方眼中讀出了相同的一句話：
[他剛才確實很收斂了。]
打歸打，鬧歸鬧。
時音和爆豪兩個學霸懟在這兒不是擺設，痛並快樂著的學習會時光飛速流逝，有限時間內的效率也是不容小覷的。時音的風格比較正統，是那種能開小灶的家教老師風格；爆豪就比較火花帶閃電，每次都先點出重點讓人思考，快准狠的功力尤為偏頗，想不出來就繼續想，再想不出來就開大嘲諷一併弄出過程。
因此，在結束了一天的活動後，切島和心操還是真心實意地向他們道了謝。
——甚至於心操心底那顆小良心還稍微愧疚地動了動，覺得可能自己不應該那麼故意地去招惹爆豪。
聽見他們道謝的爆豪擺擺手，滿臉不耐：「趕緊滾！」
心操：「……」
嗯，沒什麼愧疚了。
切島：「……」
切島：「那個……這好像是我家……嗯。」
「……」
爆豪牽起時音的手就往外走，走路帶風，無比瀟灑，剛才的一切都似乎只是錯覺。
不存在什麼大佬搞錯了場子。
和切島禮貌告別，時音這會兒非常順從地跟著爆豪走，乖巧得讓爆豪堵著氣都說不出來話，只能拽著她那截又細又白的手腕，想狠狠拉她一把嚇她，卻又怕把人拉壞了。
最後，爆豪只得不上不下地使力，尷尬地讓時音湊近了他點，除此之外什麼威力都沒起到——他還低頭在查看有沒有捏重了。
時音被他這番舉動弄得哭笑不得，可是沒有發問，反而手臂一展，就勢撲到他懷裡，用了點力抱住他。
「你……」
爆豪愕然地站著。
一時間沒動作。
他知道自己現在很僵硬，但當務之急不是這個。
「——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否則她為什麼突然撒嬌？
時音聞言，就埋在他懷裡低低地笑，悶悶的聲響，那起伏似乎都能震到他心底裡去。
「沒受欺負。」
時音抱緊了他，右手手指尖搭在他臂彎處，嫩生生的，爆豪總覺得她隨便碰兩下都能折斷了。就如同此刻從胸腔處傳來的輕言軟語，都不敢隨意動彈，生怕驚動了，下一秒便散了。
「勝己笨笨的啊。」
她似感歎，又似乎很是高興地說。
爆豪沒被她搭住的左手就伸出來，沒什麼力道地懟了她一下，過家家似的：「說誰笨？」
他這是看在她主動投懷送抱的面子上，才勉為其難地沒有計較好不好。
「就是你笨。」
時音真的半點不怕他，指尖輕輕地攥緊了他的衣服。
聲音像是滲在棉花糖裡的。
「想你啦。」
她輕輕地說。
第四十四章
她這話說完, 就感覺背上多了只手臂，估摸著姿態有些僵硬, 半晌了，就僵持在那兒, 不怎麼動彈。
時音縮在爆豪懷裡賴著, 他身上的氣味很獨特，混雜著點硝煙似的味道，又蘊著股少年人特有的清爽。
「想你了。」
聲音又壓低了點，都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風聲都無法帶走，悶悶地全散進了這個懷抱裡。
音節分開, 像音符, 一個接著一個地敲，組成了最繾綣的字句。
從見到時音出現在眼前，那份迫於形勢而不得不壓抑收斂的思念，或多或少由於過於黏膩而被爆豪選擇性拋之腦後, 於是用另一種自身更為熟悉的暴怒、大喊率先表現出了對於他人靠近自己領悟內人物的不滿。
可繞是再怎麼堅固的壁壘, 都在這句話下, 從最為薄弱處被鑿出了一個裂縫。清脆的響聲，如蛛網般迅速向四周蔓延、擴大、增長。
啪。
自以為不可逾越的壁壘, 輕而易舉地碎裂了。
爆豪隨手揉了把時音的腦袋——他對摸頭殺這件事其實還挺執著, 就是不怎麼得心應手, 每每心底是有想法了，實施上卻顯得後續乏力。
「我聽到了。」
他的語氣分外驕傲, 好似開了屏的孔雀，又仿佛瞬間被打了幾十針的強心劑，尤為的容光煥發、春風得意，「原諒你和海藻頭湊一起了，但是下不為例。」
時音：「……」
行。
真行。
情調氣氛乃至那麼點冒出頭來的真切愛意被這孤高狂霸拽的語氣一錘子全給打沒了。
時音沉默著，就要從他懷裡出來，哪知道沒得逞，爆豪手臂還橫在她背上，感覺到時音有點「異動」，都不帶思考的，以為自己女朋友感動的撒嬌呢，一用力就又給人摁回去了。
「……」
就，很氣。
但誰讓是自己答應的男朋友呢。
光是現在被抱著的這股勁兒，時音都覺得有些喘不上氣。
所以她在心裡默默地對自己說：念在勝己比較二的份兒上，不和他計較了。
兩人耍賴樣兒的就這麼飽了好一會兒，時音自發地把指尖順進了爆豪的外套口袋裡，動作剛開始就頓住了：口袋裡面離腰很近。上次碰了爆豪的腰，他的反應還歷歷在目。
時音一下子沒動作，爆豪卻很自覺地抓著她的手往口袋裡塞。
時音一愣，感覺指尖碰到了什麼東西。
有點涼，像是什麼鏈子……
她愕然地呆了會兒，抬頭看向爆豪，後者雖然極力想保持鎮定的情緒，但高揚的眉梢，亂動的眼眸，以及那故作姿態刻意不看往這邊的表現實在是讓時音想不注意到都難。
時音心裡已經有了猜測，指尖繼續往下探，手背不小心蹭到了爆豪的腰際，她明顯感覺到爆豪的身體陡然僵硬了，索性指尖一勾，將那串東西成功地拿了出來。
是項鍊。
銀質的，綴著星星。
簡約又大方的款式，顏色沒有多餘，低調又顯出幾分俏皮。
完全對從爆豪這裡拿到什麼禮物不抱希望的時音，在這刻確實是被鎮住了。
居然……很能拿得出手。
而且，是鋼鐵直男爆豪君選的禮物。
——後面這條才是重點。
「項鍊啊……」
時音的語氣是能聽出來驚喜的，中間那占了大部分情緒的震驚還是給她生生壓下去了。
「嗯哼。」
爆豪特別傲嬌得意地從鼻腔裡發出了個哼聲。
不說話。
就等著誇。
「原來男朋友沒有忘記說要幫我帶禮物啊。」
時音抬手，抓著他手臂的支撐上移，勾在他脖子上，撒嬌似的，語調都軟了不少，「但是，為什麼是項鍊？」
她對練過的鋼鐵直男的心路歷程還是相當感興趣的。
爆豪總不能回她個「隨便買的吧」？
就沖他那得意的樣子，時音都覺得不可能。
「你戴著肯定好看。」
爆豪說。
說這話時少年抑制著的得意之色再也掩蓋不住，透過眉飛色舞的面部動作盡數表現出來，顯得那麼朝氣勃發、生機無限。眼尾伴隨著眉目舒展的動作往上挑了些許，那雙赤色的眼瞳更是光華灼灼，流瀉出幾分自信。
「不都說女生喜歡這種東西麼？」爆豪的語氣頗為考究，眼皮往上一抬，細微的動作卻像是掀起了一陣颶風，他嘴角咧開了一抹笑，「誰讓我女朋友脖頸線長得好看，戴我買的項鍊絕對沒人比得上。」
爭強好勝都能爭到這個地方來。
時音耳尖一動，不知道是該先害羞還是先笑。
最後她遵從本心，勾著爆豪的脖子抵在他頸邊笑了，背脊都在顫、鬆鬆散散地笑著：「那我男朋友怎麼還不給我戴上啊？」
她覺得爆豪這趟職場體驗，真神奇。
整個人雖然沒大變，也改換了部分特質，讓她著實意料不到。
論遊刃有餘，爆豪其實比不上時音，他剛才那點兒架勢在時音這軟乎乎的撒嬌中早被磨得不知道跑到哪個犄角旮遝裡去了，現在就覺得懷裡這個，不僅磨人，還勾人。
她好像是故意的。
但爆豪又想起她說想他了，頓時覺得勾個脖子不算什麼，讓他給人一路抱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誰讓這是他女朋友呢？
當然得寵。
爆豪戴項鍊的動作還挺熟練，手不抖呼吸穩，往後一繞，直接就戴好了。
時音揚了揚眉梢，從他懷裡退出來，故意站遠了點，微微歪著腦袋看他：「好看嗎？」
爆豪的表情十分臭屁：「當然好看？能不好看麼？」
他還一連用了兩個反問句。
項鍊他買的。
這是他女朋友。
就不可能不好看。
還得是全天下最好看。
時音就又笑了。
她覺得爆豪有時候跟個活寶一樣，或許這話說出去整個A班都要聯名上書請她去醫院看個眼睛，但時音不論別人怎麼說，都覺得這人實在是很有趣。
笨，可愛，有趣，狂妄，自信，努力……
時音盯著他看了會兒，腳步一掂，轉過半個身子站在他身側，去挽住了他的手臂：「謝謝我最帥氣的男朋友！」
爆豪聽了很得意。
有尾巴就能翹到天上去那種。
「你以為你男朋友是誰？」
這種時候還不忘自己吹噓一把。
面子工程做得特別好。
時音繼續笑。
她心情好的時候表現會非常明顯，且是感染力極其強的那種，讓人多看兩眼就覺著今天估摸著是出了很好的太陽，又或者是一定發生了什麼很好的事，充滿著希望與喜悅的笑容比什麼都能撼動人心。
爆豪看了她一眼，跟著就開始笑。
兩人就跟一對喝醉酒的傻子情侶似的，手挽著手，不知道在笑什麼，反正都很開心的樣子，腳步遲緩得像是百歲老人，靠得很近，邊笑邊走。
爆豪還表示了自己的唾棄：「傻不傻。」
時音就去掐他指尖，哼哼兩聲。
看得出她心情好。
所以爆豪覺得這個月好像都值了。
不跟她計較了。
算了。
女朋友就得寵。
愛怎麼排修學旅行就怎麼排，最後人還不是乖乖在他臂彎裡靠著，能怎麼的？
時音完全不知道身邊的男朋友在心裡自我開解了一通，丁點兒破事、早八百年時音以為解決了的問題他到剛才那一刻才徹底算是過去了、煙消雲散，這會兒她就是往天邊已經沉下去的夕陽那兒看，突然想到：「勝己，你說你以前怎麼能那麼直男？」
「……」
爆豪腳步一頓，「什麼？」
時音側頭望他，兩人對視了三秒，時音無害地眨了眨眼：「或者我們的爆豪君對待非女朋友的生物就是那麼大大咧咧？」
這話完全就是在表現求生欲了，巴不得爆豪能在腦子裡瞬間把剛才那句話翻篇。
——這戀愛談得她神經有點兒錯亂，總覺得不應該是這麼著才對？
結果爆豪聽了這話非但沒接到時音說他「潔身自好、值得誇獎」的暗示，眉宇間的溝壑瞬間更縱橫了，眼睛裡面仿佛藏著十七八座活火山，就等著一聲令下果斷噴發，半點不帶緩衝的：「我以前怎麼對你大大咧咧了？」
「……沒有嗎？」
時音實在沒辦法否認這個事實。
爆豪生氣地否認了：「我哪件事讓你覺得我對你大大咧咧了？！」
他媽的連個消息回復範本都是認真去各個網站論壇研究的，甚至為了這個屈辱地去接受老媽夾槍帶棒的輔導，絞盡腦汁想著法兒地創造機會想和她待在一塊兒，要不是體育祭那天真的腦子炸了忍無可忍，他還不能就那麼直衝衝地撞上去直接問。
現在這個花費了他目前為止人生除了英雄目標最多心血的女孩子居然敢說他對她大大咧咧？這有人性嗎？！
這不拔x無情嗎？！！
被他既委屈又憤怒的外露情緒震住了，時音不由地仔細回憶了一遍，糾結著小臉，聲音都不確定起來：「約我去登山那次？」
「老子很認真的好嗎？！」
爆豪憤怒了。
時音：「……」
時音：「拍日出照片那次？」
爆豪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仿佛聽到了什麼讓他難以理解的東西：「你真的一點兒也不喜歡？！那你還回了我一張花茶的照片！！」
你這個負心漢！！
↑
時音仿佛從他的語氣中讀出了這樣的一行句子。
沉默。
繼續沉默。
時音覺得自己大概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最後為了確認，又問了一個尤其有代表性的：「那你給我發消息，發個『1』是什麼意思？」
於是暴龍獸爆豪君跟著詭異地沉默了一瞬。
他不情不願地開口，聲音壓低，刻意說得含混：「我他媽……那不是找不到話題麼。」
時音：「……噗。」
行吧。
問題所在。
還是究極進化、千錘百煉過的鋼鐵直男爆豪君。
第四十五章
話說到一半, 爆豪伸手戳了戳時音的臉頰：「你跟那個海藻頭真是越走越近了啊。」
時音輕輕拍開他的手：「那叫正常發展同學情好嘛，爆豪同學。」
爆豪聞言, 倏忽眉梢一挑——面部表情就可以湊出一個字來：喲？
「倒是你，不要隨便就開嘲諷……好嘛不是嘲諷, 你有時候說話太直白了。」
時音學著他的樣子, 伸出根手指來戳戳爆豪的手臂，「雖然我多少瞭解你的常用詞彙了，但不是每個人都能聽懂你的意思的。」
饒是好心到了爆豪嘴裡都沒有好話。
曲折無比、千折百轉，偏偏是用了最不討喜的方式說著最彆扭的話。
時音真是看了就愁。
「我要他們都聽懂幹什麼？」
爆豪表示不屑，「蠢貨自己聽不懂還怪別人說的不清楚了？」
時音：「……」
看來這麼和爆豪君講道理是說不通的。
「我男朋友好讓人操心的噢。」
時音老神在在地搖了搖頭，附帶歎氣, 十分像一位語重心長的慈愛長輩。
爆豪：「……」
他側眸看著時音：「皮癢了？」
「你說你這麼凶, 我是怎麼瞎了眼才看上你的？」
時音就是看不慣爆豪這有恃無恐的樣子，每次都很想懟兩句，她自己有時候也覺得這個趣味十分的惡俗，「本性暴露完全了啊, 爆豪君？」
尾音的調子伴隨著眯起的月牙眼一同上揚, 想是只還沒學會怎麼勾人的狐狸先露出了得逞的模樣, 底氣十足地開始往外伸爪子，也不怕轉眼就被逮了。
「是你說在你面前不要壓抑的吧！」
爆豪惱羞成怒, 「那現在已經這樣了, 你想反悔也不可能。」
從他話語中硬是聽出了一種強買強賣味道的時音：「……」
英雄科第一, 就是牛！
不論什麼話都能說出一股氣勢上振振有詞、卻在感官上強詞奪理的感覺。
機智的時音一時沒有說話，於是沒頭腦的爆豪就開始了不高興：「說話啊？沉默的反悔也不行！」
時音：「……不是, 你這也太強權了。溫情不過三秒鐘啊勝己。」
聰明的時音這次沒有繼續改他的稱呼，不然爆豪這個幼稚鬼肯定又要開始纏著這件事不放。
爆豪冷哼了聲。
已經走到車站前了，運氣很好，剛好要搭的車進站。
時音去包裡摸零錢，爆豪已經塞了硬幣到她手裡，時音反應極快地勾了下他的手指，一把將所有的錢都搶過來。
車門一開，很快地往車上跑。
「……」
爆豪愣愣地看了會兒，垂首笑了，「白癡。」
他身姿矯健，躥上來毫不費力，更像是腳底下有個彈簧似的，一上車就看到後座並排的位置上，時音正坐在靠窗的那一側，望著他笑，手臂擺動著，拍了拍身側的空位。
本來沒什麼。
搭車回家而已，又不是沒有一起搭過車。
但這會兒看著少女亮晶晶的眸子，卷翹的睫毛顫動著，將窗外不規則打過來的光暈在眼瞼下分割出破碎的區塊，好似能夠放大在眼前似的，相隔不算遠的距離莫名就被拉長，視野裡不自覺就只填滿了這一個人影。
爆豪渾身不自在地走過去坐下，感覺到身邊的小女友往他身邊湊了湊，接著就是很小聲地竊竊私語：「可以牽手嘛？」
配合著她的話語，少女瑩白的指尖從自己的膝蓋上，往他這邊偏移了點，指尖動了動，像在彈鋼琴，節奏跳躍且美好。
「……」
爆豪覺得耳朵都快要燒起來了。
真是要命。
明明不是第一次牽手，不是第一次坐在一起，為什麼突然感覺比初次的時候還要來得緊張鄭重了？
爆豪打算伸手直接去握住時音的手，到半空時那迅疾的動作顯出了幾分遲緩，最後快要抵達時，竟然是時音反客為主，一下子把他的手掌反握，壓制在了下方。
「勝己的手很暖和呢。」
時音喃喃地低語。
她體質比較奇怪，就算是在炎熱的夏天，有時候也會出現手指冰涼的情況，更別說是現在。每次和爆豪牽手她就覺得很舒服，溫度沒有那麼高——就是要注意一段時間後要放開，不然就不是舒服的熨帖，而是小火爐了。
爆豪把她細嫩的手指攥緊，嫌棄道：「你身體怎麼這麼差？」
「可能是因為媽媽的個性是降溫吧？」
時音胡亂猜測著，「不過我沒有相關的個性，倒是手指總是很涼。」
因為那種個性發揮作用時都是從手指開始。
「……」
爆豪這下沒說話了。
只是一言不發地把時音的手指帶到自己的膝蓋上，他全身上下都是暖洋洋的，不僅是身為男性的緣故，更是平時運動量大，即便是在冬天都不懼嚴寒。
「我的個性很強。」
沉默良久，已經開過了一個月臺。
爆豪突然這麼說。
時音一愣：「怎麼突然……」
話音停在半截。
（總覺得這話好像什麼時候也聽到過似的？）
（到底是……咦？）
『不是。我沒有個性。』
『我的個性很強。』
某個畫面在腦中一閃而過，時音陡然想起說出這句話的人正是爆豪，當時聽只覺得這位爆豪君想秀，但現在這麼再聽一次……是讓她不要在意的意思？
——我的個性很強，所以你沒有個性也沒關係？
是這個意思嗎？
時音有點驚歎。
覺得自己對爆豪的認識又上了一層樓：他居然曾經還是個含蓄委婉派！
難怪她當時都覺得爆豪很難懂、非常的迷——本來彆扭這種屬性就很難了，結果還加了傲嬌＋含蓄委婉！
……這難道是什麼奧數競賽嗎？！
第一屆有關於爆豪勝己的心理活動競猜現場？？
正在她專心致志地思考該怎麼巧妙地回復這句隔了很久才明白真意、勉強擦邊情話的句子時，只見爆豪腦袋一側，既認真又神秘地對她說：「想飛麼？」
時音：「…………」
心底什麼浮想聯翩、感動情緒瞬間被拋到了天際，她果斷地坐直了身子，一副剛正不阿的模樣，斬釘截鐵地回道：「不用了。」
拒絕得何其乾脆俐落。
爆豪覺得自己被傷到了。
時音眼觀鼻鼻觀心，果斷拿出手機看消息，手指下意識劃開了Line，正從上往下看消息，爆豪的聲音就在側上方響起：「想不到的爆……」
「？！」
時音渾身一凜。
迅速將手機反扣，精神隨之一震。
她緩緩地、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側首將視線如慢鏡頭重播似的，對上了爆豪宛如審犯人般的視線，輕輕地從鼻腔中試探著發出一聲輕響：「……嗯。」
「『嗯』什麼？」
爆豪早已看穿一切，眼神洞察銳利，「把手機給我看看。」
「幹嘛啦……」時音心虛地笑笑，「隨便看人手機可是不對的，哪怕是女朋友的手機。」
「如果是為了查看在女朋友手機中我的備註，我覺得看看好像很合理。」爆豪揚了揚眉梢，神色間染上幾分勢在必得，「想不到的什麼？」
想不到的爆豪君啊。
還能有什麼？
時音急中生智，飛快地開動大腦：「看也可以，那勝己你的也給我看。」
爆豪輕蔑地冷笑一聲：「我會怕？」
拽的說是二五八萬都是輕的了。
他隨後便抽出手機直接遞到了時音面前。
見他如此理直氣壯、氣勢斐然的模樣，時音一瞬間竟然又被迷惑得生出幾分心虛感來：說不定爆豪不僅給她備註正常，還可能充滿了小情趣，甜蜜蜜的什麼的……
所有的幻想都在時音看清爆豪手機螢幕的那刻瞬間破碎。
完完全全，連個渣渣都不給她留的那種。
[大爺的小傻子]
這……
怎麼說呢？
……也算是一種小情趣吧。
就是不怎麼讓人高興的那種。
時音的臉已經麻木了，身邊爆豪居然還敢奮起：「什麼叫『想不到的爆豪君』？！你對我的備註為什麼還要用敬稱？！」
「……」
重點是這個麼爆豪君？
時音覺得自己嘴角的弧度好像已經被蕭瑟的冰雪凝結起來了，她現在覺得開口都困難，更別提是露出笑容了。
「那『大爺的小傻子』……又是什麼意思？」
時音艱難地問。
「不明顯嗎？」
爆豪還真用看小傻子的眼神看了看時音，突然笑了下，「就是本大爺的小傻子的意思！」
時音：「……」
你在驕傲些什麼啊！
看爆豪那志得意滿的模樣，時音木然地奪回了自己的手機，刻意忽視了爆豪在耳邊的不滿發聲，冷漠臉了：「看，爆豪君、小傻子，多麼配？」
所以井水不犯河水。
配個p！
好歹她這邊還算個敬稱，小傻子是什麼鬼啦！
她渾身上下就沒有哪點能被說傻好嘛？！
「不行！」
誰知爆豪還是不依不饒，「把『爆豪君』改成『勝己』我才能勉強接受！」
哈？！
還勉強？！
時音眼風淩厲地看過去，絲毫不怵：「那你把小傻子改了！」
「這名字多好聽！」
爆豪難以置信地反問，「你不覺得好聽麼？！」
時音八風不動：「那我覺得『想不到的爆豪君』也挺好聽的。」
還客氣！
爆豪頓時露出被踩了尾巴似的表情：「那根本不是一個事！」
「怎麼不是一個事了！」
時音不滿地反駁，「而且我一點都不笨，小傻子太難聽了。」
抗議！
嚴重抗議！
「那你想叫什麼？」
爆豪也是上頭了，他覺得自己取的愛稱被侮辱了，就很氣，「大聰明就很好聽嗎？」
時音看著他的眼神頓時由對峙變成了震驚，眼底都開始山崩地裂、劇變陡生。
——怎麼還能越改越土了！
第四十六章
最終, 爆豪勝己和林沼時音這對小情侶採用了剪刀石頭布，這等有益於智力開發的幼稚園遊戲決定了勝負。
向來無往不利的爆豪君在此次活動中不幸戰勝了女友, 布贏了石頭，由此獲得了來自女友的、一路「放置play」的體驗服務。
在時音家附近的車站下車, 憋氣憋成河豚的爆豪三兩步追上步子邁得極快的小女友, 一手舉著明晃晃的手機螢幕，試圖做最後的掙扎：「那你想改成什麼？你改行了吧！」
「你語氣好勉強。」
時音冷冷淡淡地回。
臉上的表情既冷靜，又淡定。
爆豪：淒淒慘慘.jpg
爆豪覺得自己有必要為自己辯護一下：「『小傻子』這麼明顯的愛稱你怎麼不明白呢？我當然不是真的在說你傻！」
這是只有他喊出來才具備效果的愛稱好麼！
「說得好像你平時說少了一樣……」
時音小聲嘟囔。
爆豪：「啊？？」
沒聽清。
「那『想不到的爆豪君』也是我對勝己的愛稱啊！」時音放大了聲音地回道，「為什麼勝己也非要讓我改不可啊！」
「你改也沒改成我想要的啊！」
爆豪委屈，震驚交織著不解與怒意——從[想不到的爆豪君]改成[了不起的爆豪君]這難道是什麼值得誇獎的改變嗎？！
[爆豪君]這三個字看起來就很刺眼啊！！
說好的男朋友！說好的親近呢！！
時音難得倔強：「『了不起』這三個字很給面子了好嘛！——或者你更喜歡被叫『小甜心』？『我的小甜心勝己』？」
「？！喂……那是什麼叫法……這、咳咳……」
不知道這觸動了想不到的爆豪君心底的哪塊區域，只見他瞬間像是被巨大精神攻擊了似的, 脖頸到脊椎整條線都緊繃起來, 語氣急促帶點慌亂，更為明顯的是外露的語無倫次。
時音：「……」
她默了默，試探地問：「莫非，你還真挺喜歡這個稱呼？」
口嫌體正直什麼的……
「我才沒有！」
爆豪非常激烈地反駁了。
時音：「……」
這樣反而更像是有了呢。
我親愛的小甜心男朋友勝己。
最終, 這場轟轟烈烈的改名字戰爭在兩人的各退一步下拉下帷幕, 結果如下——
[小甜甜勝己]
[大傻傻時音]
「……」
嗯。
這個戀愛, 果然沒有辦法繼續談了呢。
-
各方緊張的準備與期待下，期末考試如期來臨。
時音和爆豪約好了一起回家, 出了考場後卻還沒收到消息, 一個電話撥過去, 說是人正在醫務室。
電話還是歐爾麥特接的。
時音溜過來探望，歐爾麥特那一臉的讚歎青春表情險些閃瞎時音的眼。
除了爆豪, 躺在病床上的還有綠穀。
「嘛。」
見時音面露疑惑、似乎是不明白為什麼一個期末考試能把人打得仿佛是七竅升天，歐爾麥特撓了撓後腦，略顯不好意思地說，「是我下手稍微重了點。」
「！」
時音看著歐爾麥特的目光頓時震驚了。
當這份視線轉向病床上還不省人事的爆豪和綠谷時，就變為了深深的敬佩：原來英雄科期末考試是和老師們對打！這多嚇人啊！
時音覺得，英雄科的期末考試果然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校內最難」。
治癒女郎叫走了歐爾麥特，好巧不巧，病床上的兩人幾乎先後睜開了眼睛。
正站在床頭、仿佛一位巡視考場的監考老師的時音默默地和他們對上了視線。
「……」x3
一時間，空氣比較寂靜。
「你怎麼來了？」
爆豪話出口就被自己沙啞的聲音嚇到了。
時音連忙轉身去倒熱水，一邊回答道：「沒有你的消息，我當然會想來看看嘛。」
她倒了兩杯，一杯放在綠穀那邊的矮櫃上，兩人對了個視線，時音笑眯眯地輕聲囑咐：「我試著兌了水溫，應該可以喝的。」
「啊……謝謝林沼桑。」
綠穀露出感激的笑，雖然他現在並不怎麼想喝水，過度勞累後他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腦子裡還殘留有之前他們好不容易從歐爾麥特手下逃生的景象，「總算是……贏了啊……」
他語氣感歎，聲音其實並不大，但在安靜的房內就頗為引人注目。
喝完水的爆豪聞言蹙眉，眉心跳動了兩下，卻硬生生忍著沒有說話。
時音看出來他是在強忍。
爆豪對綠穀的態度比較奇怪，時音一開始以為他們是朋友，後來覺得不像，爆豪對綠穀總是惡聲惡氣的，但關注度和執念度也是成比上升，挺一言難盡的感覺，說不清。一般時候能懟綠谷的機會爆豪都不會放過，哪怕是三兩句，可今天他偏偏是忍了。
……或許是因為他們合作從歐爾麥特手下逃出生天了？
將爆豪的水杯放下，時音注意到綠穀趴著的姿勢仍然沒有改變，猜測道：「綠穀君是傷到腰了嗎？」
綠穀可憐兮兮地「嗯」了聲，有氣無力的。
「那，要喝水嗎？」
時音看他挺不方便的，這裡又沒有其他可以幫助的人。
「不用的……」
綠穀受寵若驚地拒絕著，那邊爆豪已經不滿地去抓時音的手：「我都快渴死了你還管別人！」
由於治癒女郎個性的後遺症，這一下堪稱史上最為虛浮無力，驚得時音都懷疑自己出幻覺了，沒有立即如常對爆豪這無理取鬧的行為進行回懟，反倒是緊急回頭查看小甜心勝己有沒有出什麼問題。
在時音回首低頭的瞬間，爆豪沖著隔壁床的綠穀露出了個挑釁又輕蔑的勝利笑容。
綠穀：「……」
受了傷還要吃狗糧。
行吧。
或許這就是人生。
兩人基本上都沒什麼問題，主要是治癒後的體力大量消耗短時間內會非常疲憊，待了沒多久，爆豪就生龍活虎地跳下了床，看得時音心驚膽戰，他還笑得惡劣又開懷，伸手去揉時音的腦袋：「膽子怎麼這麼小？」
時音看似嫌棄地皺了下鼻子：「還不是被你嚇的。」
「我像是那麼脆弱的人嗎？」
爆豪意氣風發，完全望了先前有多麼艱難。
他現在心情非常之好。
時音懶得和幼稚鬼爆豪君計較，回身對綠穀擺了擺手：「我們先走啦，綠穀君？」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在，時音在爆豪不滿地表情中被拉著手走出去，隱約還能聽到兩人在鬥嘴。
「勝己你走慢點啊。」
「誰讓你磨磨蹭蹭的？」
「我磨蹭嗎？分明是為了照顧你這位剛好的傷患！」
「我勸你不要把話說得這麼滿，嘚瑟的表情給我收回去！」
「你對女朋友真的好凶啊，過分。」
……
聽著聽著，身為單身狗的綠穀竟然還覺得有一絲欣慰。
——真是不容易。
而已經快把「對女朋友好凶」這句控訴轉化為口頭禪的時音同學，當下也正在為自己答應的男朋友而感到氣悶：「這種醋你都吃噢，爆豪君？」
每次到了這種環節，「爆豪君」這個獨特的稱呼幾乎也是必須要出現的了。
「趁我好好說話的時候，把稱呼改回去。」
爆豪例行警告完畢，轉眼又開始死鴨子嘴硬，「誰說我是吃醋？我是看不慣臭久那傢伙！」
「還取外號啊你。」
時音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眸色中甚至真假參半地染上了幾分失望的色彩，「崽，阿爸對你很失望。」
爆豪：「……」
他「嘖」了聲，作勢要敲時音的額頭：「跟誰面前充爸爸呢？」
「崽，阿爸喜歡乖點的好孩子，你不符合阿爸心中男神的形象。」
時音繼續演，表情沉痛，玩得還挺帶勁。
爆豪冷笑一聲，反派本質不經意就顯出來了，說是渾然天成都不為過：「什麼形象我都能錘個稀碎。」
時音：「……」
她低頭輕咳兩聲，假裝無事發生過：「今天天氣真好，期末考試終於結束了。」
邊說邊就要邁步繼續走，爆豪一手提溜著她的後衣領限制住了時音的行動：「你倒是說說什麼形象啊？」
「……」
時音無言地與他對視，心中感慨萬千，「至少是分手了都不會把我錘個稀碎的那種。」
爆豪：「……」
爆豪：「我說了要錘你了嗎？！」
絕對是威嚴受到挑戰以及不被信任的暴怒了。
爆豪喊完這句還不忘抓重點：「林沼時音你這種想法很危險，怎麼成天拿分手說事！不知道我會生氣嗎？！」
「我哪裡成天拿分手說事了！」
時音不服，「上次和上上次明明都是你說的！你甚至還問我為什麼和前男友分手了！」
通訊進行到一半突然拋出這麼個定|時|炸|彈，要不是她問心無愧，當天就是翻車現場的最佳範本了好嗎？！
「我那是提醒你不要總用那種事威脅我！」爆豪也挺有理，「前男友是不小心問到的！我又不在意那種前塵往事！」
「……」
聽你這語氣，分明就是很在意吧。
時音死魚眼：「我才沒有用分手威脅你，只要你提的頻率降低，我就不拿那個專案和你較勁。」
成天和自家傻男友鬥智鬥勇很耗精神的！！
「行。」
爆豪答應得很果斷，「從此這個詞語就是違禁詞。」
時音：「……」
你看這戀愛談的，違禁詞都弄出來了。
下一步說不定還有什麼約法三章、和平條例什麼的。
談個戀愛也真是很嚴謹。
在爆豪灼灼地注視下，時音點頭應了：「好的，小甜甜勝己。」
爆豪：「……」
他很快鎮定下來：「就這麼定了，大傻傻時音。」
嘔！x2
——今天的沙雕情侶，也依然在不知為何地繼續互懟著談戀愛中。
第四十七章
兩人就為著莫名其妙的事情在轉角處又磨蹭了半個小時, 都是能去傻瓜大會上爭奪頭籌的高端降智水準，最後時音看了眼時間, 說是要回去了才真的消停。
「回去路上小心啊。」
時音轉過這個街角沒兩步就到了家門口，倒是爆豪，還有段路。
「知道了。」
爆豪看著時音，身形未動。
還是那副拽拽的樣子，好像隨時能站到領獎臺上去拿個第一的感覺。
時音想了兩秒，有些沒忍住笑意，嘴角先翹起來了：「抱一下再走嘛？」
爆豪伸手就將她扣進懷裡了。
少年懷抱總帶著暖意，青澀的味道和快速的心跳。
迎面就能聞到熟悉且安心的味道。
真是的。
直接說不就好了。
正當時音這麼想著的時候，耳邊輕舒口氣的聲音帶了點歎息的味道, 爆豪說：「明天我就出發去合宿了。」
這件事時音不是不知道, 當下適應良好地點頭——腦袋還靠在爆豪肩膀上，這動作做出來就像是在爆豪肩頭無線依戀地蹭了幾下，力道輕柔，乖巧得不行。
爆豪一下子用力攥緊了拳頭, 又緩慢地鬆開。
「要好好變強, 加油。」
不知內裡的時音說出了這樣的叮囑。
乍聽上去就像是送孩子去遠方求學的操心母親。
「……」
爆豪詭異地默了會兒, 決定還是不要計較，以免打破這暫時的和諧美好時光：「想我就給我發消息, 我看到了會回你的。」
本來想說自己安排也很滿的時音想起上次的事件, 到嘴邊的話頓時咽了下去：「……嗯。」
時音還是機智地又補了一句：「我會很乖, 不打擾你的。」
「你是乖過頭了。」
爆豪輕笑了聲，放開她, 「行了，回去吧。」
「嗯。」時音朝他笑，揮手，「晚安啦，勝己。」
「晚安。」
比夏季的夜風還溫柔。
疏星朗月下乘著滿載銀河光輝的跳躍光點在降臨的墨藍夜幕下籠罩在每個夜行者的頭頂。
時音走了幾步，回頭，爆豪雙手抄著兜，正像是要離開的樣子，半側過身子，但還沒有動。
「回去啦！」
少女清潤的嗓音在夜色間顯得如此清晰。
視野中，爆豪似乎對她點了下腦袋，又好像沒有。
等時音再走遠點，回頭，發現爆豪還是沒動步子。
「……你才是大傻傻呢。」
時音嘟囔著，唇邊的笑意怎麼都壓不住，只好將視線收回，笑著三兩步朝家門口跑去了。
-
比起爆豪那滿是訓練與汗水的艱辛合宿，時音的暑期過得相當普通，假日的早晨稍微賴個床，醒了後洗漱打扮完畢後吃午飯，下午就去和小姐妹逛街，晚上的時候做做作業順帶看新番，偶爾和父母一起湊在客廳看電視劇，隨口閒扯幾句。
不失為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充實。
看得出來爆豪訓練很辛苦，回復的時間上就知道他十分疲憊，更別說是那難得簡短且沒有任何鬧脾氣意味的消息。
絕對是累慘了。
時音勻速保持著每天兩則消息的頻率，心態賊穩，八風不動。
譬如當下，她正和小姐妹五月一起喝著冰可樂看電影。
還是首映。
暑期檔幾乎座無虛席。
吃的一本滿足的兩人頂著幸福臉從影廳走出來，時音一面將空的爆米花桶扔進垃圾箱裡，一面和五月討論剛才的劇情：「關鍵時刻，果然還是要靠姐妹。」
五月深表贊同，連連點頭：「在男主角出現之前，姐妹的作用非比尋常。」
「那麼問題來了。」
時音一本正經、滿臉嚴肅地看著五月，想起了某件自己早就有疑問卻遲遲沒找到合適時機的問題，「五月，之前你為什麼會很熱衷讓我去找男朋友？」
雖然這個問題可以說是老生常談了，當時時音覺得有些奇怪，但是被五月一句「遺忘戀情的最好辦法就是開始一段新的戀情」給打亂了節奏，她就沒繼續問，可是五月的表現其實就已經有些反常了——五月向來對她的感情史不是那麼關心，否則早就該知道前男友是跡部才對，可就在分手之後，五月反而顯出了一種殷切。
這很不尋常。
「啊，那個啊……」
五月愣了下，嘴唇微微抿起，似乎有些羞赧，「因為你那時候對我說是不是自己太過驕傲了，明明察覺到了有點衝動的苗頭卻還是強硬地熄滅了那點心思，我沒有見過你那樣……所以一開始我以為你們會複合，一直到了畢業還是沒有，我那時候就反應過來了，畢竟是時音嘛，果然不會隨意地做出什麼、也不會隨意地反悔……後來雖然你不說我也還是擔心，所以只好想個笨辦法，希望你能投入新的戀情，又或者我這麼打趣的時候你會心情好點呢？……嗯，都是說不準的事，我也只是在用笨方法啦。」
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大段回復的時音消化了一會兒，伸出手去抱住了五月，空著的那只手掌心拍了拍五月的後背。
沒有停留太久，時音鬆手的同時往後退開一步：「去吃燜鍋嗎？我請客！」
「吃！」
點單完畢，兩位小姐妹湊在一起自拍，時音既有良心地在認真修圖，以便待會兒湊個九宮格一齊發出去，對面五月的水杯突然重心不穩似的往下砸在桌面，帶出一陣不小沉悶的聲響。
時音一驚，隔壁桌的客人都側目望過來。
「五月？」
時音很快發現五月臉色的不對勁，直接越過桌面伸手抓住了她放在桌面上的右手指尖，「發生什麼事了？」
「這……時、時音……」
五月吞吞吐吐地，還是憑著直覺，立即用更大的力道反握住了時音的手指，「你聽我說。」
深呼吸後，五月的語句反倒順暢了起來。
「——爆豪君被敵聯合捉走了，已經出新聞了。」
「……」
「時音？」
「稍等。」
與預料相反，少女顯得尚算平靜，不論是這句話的語調還是整張臉上的表情，若非要說出不同點，大概是那瞬間慘白、失了顏色的臉頰以及不論再怎麼掩蓋、在那瞬間都藏著幾分虛浮之感的無力語氣。
而後，五月看見時音眼睛快速地眨動，眼睫翻飛的速度何其快，整副景象更像是被困縛於網中、無法逃脫的蝴蝶在做最後一搏。
她緩緩地低下腦袋，眨眼的頻率減弱，琥珀色的瞳孔卻在不安分地亂動，像是眼前浮現出什麼難以接受的畫面似的。
整個過程大概持續了半分鐘。
時音放開五月的手，儘量平穩地道：「抱歉，五月，我先去打個電話。」
五月連連點頭：「我在這裡等你。」
這種大事，即便是有媒體報導，肯定還有部分不為人知，只能為校內人士知道的——時音決定利用自己身為班長的職位之便，打電話給午夜。
一開始是占線，第二通的時候就撥通了。
知道是時音的電話，午夜沒有賣關子，將能說的消息倒是都說了，一併告訴她目前的情況還沒有糟糕到一定地步，他們已經在組織人員救援了。
「林沼，我明白你擔心的情緒，但你千萬不可以做出衝動的事情。明白嗎？「
「……嗯。」
時音應了一聲。
午夜頓了頓，聲音放柔：「請相信我們，雄英不會讓人們一再失望。」
-
雄英的救援實際相當迅速，唯一的變數只是歐爾麥特的退役。
爆豪沒有受重傷，幾乎可以算是平安歸來，在歐爾麥特最後一役中，他仍然貫徹了身為和平的象徵所代表的絕對安全。
爆豪的表現有些奇怪，他平常情況下不算多話的人，如果沒有人招惹，基本上不會怎麼特別湊過去開口——除了面對某些時刻的綠穀——但現在的爆豪，實在是安靜過頭了。
在這股令人不由地嚴肅的氣氛中，時音連調節的話都說不出來，實際上她本人的情緒也稱不上是好。
兩人是自那以後的首次見面，並且還是在校內。
但午餐地點由食堂暫且改在了小花園裡。
預料之外、卻又是情理之中的死寂。
「還好嗎？」
「嗯。」
「……」
例行寒暄後，就是沉默。
「……抱歉。」
打破這份延續著的沉默的人，是爆豪。
他站起身，眼瞼短暫地闔上，很快又睜開了，「今天的約會先取消吧，我狀態不好。」
這算哪門子理由啊……
時音沒有立即給出回復，想了想才說：「不可以和我說的事嗎？」
爆豪站立的身姿都僵硬了一瞬。
這個高度懸殊的差距讓時音更加無法看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大概是在思索。
片刻後。
「不可以。」
這樣啊。
時音頷首：「那你去吧。」
爆豪卻沒有行動：「我先送你回去。」
時音便舉了舉手中的食物：「我午飯還沒有吃完，你先去處理自己的事吧。」
「……嗯。」
爆豪最終還是邁步離開了。
等他走後，時音吃了兩口，索然無味，將食物打包好，扔到了不遠處的垃圾桶裡。
有點糟糕啊。
林沼時音。
你好像，做了個不太好的決定。
第四十八章
營救事件後不到兩天, 爆豪說他以後需要住宿，進行封閉式管理。
時音對此表示理解。
「我……要住宿了, 以後學校之外可能很難見到了。」爆豪的態度有些猶豫。
「嗯。」時音的表現很平靜，甚至還笑了下, 「好好練習, 加油。」
她甚至還有餘裕來鼓勵安撫爆豪的情緒。
不對。
爆豪心底出現了這樣的聲音。
人的情緒就是如此奇怪，分明告知前設想了很多，希望時音最好是不要太計較，兩人能夠平心靜氣地看待這件客觀的既定事實，但時音的鎮定與沉穩遠超爆豪的想像時，又好像有什麼東西開始不對勁了。
時音靜靜地看著爆豪, 感覺他還有什麼話沒有說出來。
等了一會兒, 沒有下文，她眨了眨眼，試圖緩和氣氛，露出點俏皮的模樣：「怎麼了？小甜甜不高興了嗎？」
「……你能理解就好。」
爆豪別開臉, 說不出的滋味在心口蔓延開。
類似的感覺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 爆豪不若表面看去那麼粗放, 在某些難以注意的地方他的心細如發何止讓人心驚，然而即便如此, 找不出源頭問題所在的情況倒還不如沒有半分察覺來得好。
爆豪看著少女倏忽眉眼一彎, 做出完全沒關係的樣子, 又開始那股沒來由的煩躁。
（……不是吧。）
（他難道希望時音和他鬧嗎？）
爆豪被自己驚到了。
時音從前幾天事件上了新聞報導開始就對這些事件頗為關注，遠在京都的赤司對此事表示了例行慰問, 哪怕爆豪勝己只是繞了個彎搭上的，有禮有節的赤司君還是發揮了一貫的良好風度。
通訊快結束時，赤司一句「可能會採取封閉式的做法」才點醒了時音，這才算是真正明白了他特意打電話來的原因。
「赤司，這聲『爸爸』我喊得心甘情願。」
時音言之鑿鑿。
電話那端沉默了會兒，而後是赤司處變不驚的回應：「乖女兒，我只是稍微提醒你，免得在你忙碌的同時還要處理最耗費精力的事情。」
那就是牽扯到感情的事件。
被喊了一聲「乖女兒」的時音覺得自己受到了來自深淵底部的巨大靈魂衝擊：「……大佬你好，大佬再見！」
有了赤司提前的「點撥」，時音對爆豪說的事就並不感到那麼驚奇，反而是在思考別的事：爆豪似乎在為了什麼事情耿耿於懷，但他不願意說，時音不強求，自己思考了好幾天……實在沒有頭緒。
這不是時音的一貫風格。
她喜歡直來直去、高效簡潔地將事情乾脆處理完畢，而不喜歡在同一件事上纏繞拖遝許久。
時音已經有種不太妙的預感了。
-
雄英的封閉式管理是為了更好地保障學生們的安全，除了必要的住宿外，就算是放假時期都不能隨意地走出校園。
午餐時間是情侶們的最佳時間段。
「必殺技？」
時音的眼睛幾乎是立刻就亮起來了——爆豪就知道她會對這個感興趣。
「啊，每個人都要拿出點像樣的東西吧。」爆豪看似毫不在意，語氣裡的驕傲卻怎麼都掩蓋不下去，「不然憑什麼成為英雄。」
時音笑著頷首：「說的是呢，爆豪老師。」
「咳咳！」
爆豪一口咖喱飯差點嗆出來。
脖子的顏色都變了，卻還要故作姿態，「這是在食堂，正經點！」
時音一臉乖巧地點頭：「好的爆豪老師。」
「咳咳咳！！」
時音笑歸笑，還是眼尖地注意到了爆豪手背上和小臂上的擦傷，動作一停，視線凝在那處：「不稍微處理一下嗎？」
「嗯？」
爆豪順著低頭看過去，神色頓時化為滿不在意，「這種程度要不了多久就好了。」
時音的笑容裡便摻雜了些許調侃的味道：「真帥氣呢。」
爆豪咧開一抹笑，顯出幾分勢在必得的倨傲：「你以為我是誰？」
得寸進尺說的就是爆豪勝己這種人。
時音默默地鼓掌，假裝自己是個小迷妹：「在小甜甜勝己努力訓練的時候，身為班長的我也要去別校的學園祭參觀學習了。」
書面上寫的是「促進兩校友好交往」，時音覺得這說辭太外交辭令，於是隨口找了個替換。
「你們也不輕鬆啊。」
爆豪語意不明地說了一句。
「就沒有輕鬆的啊，後面還有英語競賽和高校聯考呢。」時音老神在在地歎氣，「感覺只有幼稚園的小孩子才最輕鬆。」
爆豪：「……」
爆豪：「你不如直接說剛出生的嬰兒。」
時音居然還跟著點頭了：「還是嬰兒好。」
爆豪嘴角一抽：「你是不是最近太忙，忙傻了？」
「有一點。」
時音幾乎要趴在桌面上哀歎，「……重點根本都不是這些腦力活動啊勝己，是體育測試啊。」
她單手撐著下巴，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嚶。」
爆豪：「……」
像他這種人從來不知道體育測試會是什麼威脅。
「那東西隨便就能過吧。」爆豪拋出這麼一句話，還是沒有忽視時音的心情，詢問，「你過不了？」
「過應該是沒問題……不過我真的不喜歡運動。」
時音面如死灰，「如果體育測試是像逛街那樣的友好活動就好了，反正都是在不停的動作。」
從她的話語中，確實聽出了對於運動抵觸情緒的爆豪有一瞬間的失語，這觸及到了他的知識盲區：「能過就不用擔心了吧。」
所以也只能說出這種話來。
時音果然撇了撇嘴：「哼。」
小聲的輕哼以表示對爆豪回答的不滿。
但她倒也沒打算多鬧騰，畢竟她瞭解爆豪。
爆豪卻再次感到那說不清的違和感開始蔓延，似乎本身就從未被壓下去過，只是簡單的忽視了，再次意識的時候便是區域地不斷擴張。
「你要去哪個學校參觀學園祭？」
分不清情緒，只好選取轉移注意力的辦法。
隨便扯哪個話題都行，再無聊都無所謂。
時音一頓，如實說：「冰帝。」
有點耳熟？
爆豪良好的記憶力沒有辜負他，終於是從細枝末節的不起眼角落裡扒出了有關資訊：「你前男友的那個學校？」
時音：「……」
時音：「如果你非要這麼定義才比較清楚確認的話……是的。」
爆豪眉心一下子就糾結了，還有往死結發展的趨勢：「所以你會碰到他？」
「是的。」
時音放下了餐具，目光清亮地迎上爆豪的視線。
爆豪也就那麼看著她。
「但這並不代表什麼。」時音唇角的弧度繃緊了些，「不是嗎？」
爆豪視線凝了會兒，移開：「確實是這樣。」
知道這位前男友的事可以說一半是意外：爆豪問的那時候都沒有懷著太刻意的心思，可或許是心底還存著一份在意，聊到正輕鬆時不知不覺就順著話題把這件事問出來了，情景並不突兀，符合邏輯、一切自然，所以時音只是愣了下，很快坦然地順著問題把之前那段感情輕描淡寫地「交代」完畢。
到這裡應該是結束了。
本該是這樣。
可爆豪那過分敏銳可怕的細心就是覺得似乎這人是有所威脅，或者更應該說是直覺，他想起很久之前在某些地方，當時沒有特別注意過卻真實存在的面孔。
「我和他性格太像，走不遠。」
時音的語氣極為冷靜，敘述平淡，毫無起伏，「所以及時止損了。」
及時止損。
爆豪感覺到太陽穴處猛然跳動了一下。
原來他在意的就是這個。
「你一直都很理性是嗎？」
伴隨著餐具放在桌面上的聲響動靜，爆豪的聲音同時響起。
時音結結實實地錯愕了一瞬，驚訝滿上了她剔透的琥珀色眸子，可她隨即鎮定下來——正如爆豪所說：「你想說什麼？」
「……」
爆豪暗自懊惱地咬了咬牙，「沒有。」
「要說就說清楚。」時音眼疾手快地扣住了他放在桌面上的手，似乎怕他當場逃亡，「你之前為什麼心情不好？」
「什麼？」
爆豪沒想到時音立刻回了他一個出其不意。
「營救事件之後你的情緒一直很有問題，我以為你是有自己的打算，現在看來那種情緒還在困擾你？」時音微微蹙眉，盯緊了爆豪。
「……你以為我是在說這件事嗎？」
爆豪目光飛快地沉了下去，「既然你這麼在意，當時為什麼不問我？」
「？」
時音震驚地看著他，語氣都浸透著滿滿的不解，「你不是不想說嗎？」
爆豪一噎：「那你就不問了？」
「……」
時音鬆手，像是被什麼東西燙傷了，更像是看到了什麼難以理解的東西，「你是小孩子嗎？」
哪怕是平常打鬧再隨心的情侶，在不願意被打擾的時刻都應該是以尊重為先，時音自己是如此，在她的感知中爆豪應該也是這樣。
所以當她聽見這類……頗有些彎彎繞繞的反問時，比起震驚，更多的是質疑——這不可能。
顯然這次的溝通並不順利，過多問題的爆發導致了原本話題和本意的偏離，被提出這等疑問的爆豪用那難以置信的眼光看了時音一會兒，一言不發、臉色鐵青地站起來了。
第四十九章
奇怪的是爆豪並沒有立即走開。
他只是先站起來, 那仿佛定格一瞬的畫面給了時音一定的緩衝，有機會抬首和他對上了視線。
兩人對視著沉默。
時音沒說話。
下一秒爆豪直接調轉方向走了。
這場景實在有些相似, 以至於時音一時間屏住了呼吸，大腦稍微有些空白。
一頓飯不歡而散。
前半程分明還算歡聲笑語, 後半段竟然直接翻臉走人。
實際上不是沒有察覺, 她和爆豪開始和交往固然是充滿著莫名其妙的沙雕氣息，但大概是沒有磨合夠的緣故，饒是看上去平靜也暗藏著不太和諧的音符前奏。
時音微微闔眼，腦袋微垂，雙手靠在一起，右手食指伸出, 不住地輕輕戳著自己的眉心, 看上去就像是腦袋有意地在一點一點的。
……哎。
糟心啊。
-
爆豪參加了臨時英雄執照的考試，這件事時音還是從切島銳兒郎那裡知道的——面對時音詫異的表現，切島心說果然如此，一面將最近爆豪心情不佳的事件委婉地借著這件事講述了出來。
身為兄弟, 再沒有比切島更盡心盡責的了：需要承受爆豪那張臭臉和每日成次方增長的臭脾氣都算了, 還要為了兄弟的愛情熱操心, 真是男人聽了會沉默、女人聽了會流淚。
切島都要被自己感動得哭了。
「居然失敗了？」
時音對爆豪會成為班上唯二沒有通過考試的人表示驚訝，「那他現在……」
切島神色激動：「現在正是需要女友貼心安慰的時機啊, 林沼桑你懂我意思的吧？」
「我和爆豪最近稍微有點不愉快, 可能現在我去出面並不合適。」
時音沒有隱瞞的心思, 就連對待感情的事情只要有必要的情況都會說明，不是一般害羞的類型, 「……嗯，或者說爆豪他，不是會隨便接受讓人看到他脆弱面的吧？」
就像他分明難得走神、無法維持表面的約會，即便是難受到了這樣的程度，爆豪仍然沒有對當時出言試探的時音說出一言半語。
切島的關注點卻完全偏離了：「不是吧？！怎麼鬧彆扭到你連稱呼都改了的地步啊！」
時音：「……」
一腔情緒全被打亂了。
你們男生是會對稱呼這麼執著的嗎？這不一般是女生需要操心的事嗎？？
時音有一種和爆豪待太久而被迫成為吐槽役的錯覺。
「那個不是重點吧……」
時音的語氣都有點虛弱了。
「誒？不是嗎？」切島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擺了擺手，「不是就不是吧！不過林沼桑，雖然讓女孩子主動是很沒品，可現在確實情況特殊，爆豪那傢伙最近是接二連三地遇到打擊……啊當然這話你不要說是我說的，他那種死要面子的性格是接受不了的，不過就算這樣我也還是想來多管閒事。」
切島深深地歎了口氣，攤手：「每天都和危險係數MAX+的□□桶相處，總要有人捨身炸碉堡的。」
時音：「…………」
很好。
捨身炸碉堡都用出來了，果然是毫不作偽的兄弟情。
面對切島熾熱不改的期待目光，時音想了想，認真地開口：「可以請切島君稍微告訴我一些有關之前營救事件時的事情嗎？」
……
說出那個請求的時候時音就後悔了，這背離了她原本的打算：已經察覺到兩人的磨合中出了不少的問題，所以才會爆發出仿佛臨近閾值上限的反應，時音最初是想兩個人都稍微冷靜幾天再好好談，沒想到爆豪那邊悶聲不吭就去考了個試，還失敗了。加上切島的敘述完美戳中時音的認同，鬆懈之下，無形就答應要去看看爆豪的狀況了。
其實也就是先主動。
只要不是太過分的不平衡，時音對於誰先主動這件事並無執念。
次日。
第二節課前，她發消息約了爆豪一起吃午飯。
一直到了中午都沒能得到回應。
「……哇。」
時音表情冷冷淡淡的，垂眸看著手機螢幕的神色竟然顯出了幾分淩冽，僅僅是單音節詞都吐出了不容忽視的味道。
預備趕去吃飯的心操都忍不住強行停下了步伐：「你這表情……真有氣勢啊。」
「嗯？」
時音抬眸，那副樣子已經很好地收斂起來，不遷怒是她的修養課程，「我就當是誇獎收下了。一起去吃飯嗎？」
「如果你今天中午和爆豪沒有約的話，」心操微微彎了下唇，「沒什麼不可以的。」
時音隨手將手機塞進包裡，和心操一起走了出去。
心操抄著兜，眼下的青黑只重不輕，語氣卻鎮定依舊：「沒看錯的話，你們似乎在鬧彆扭啊。」
如果不是和時音關係好，他其實都懶得多嘴。
畢竟這種事統統都很麻煩，所以談戀愛的都比較傻——這話心操也就在心底想想。
「『你們』？」
時音裝傻，重複了心操的話。
心操哂了聲：「不想說就算了。」
「因為不是隨便能說而且說了也無法解決的事。」時音流暢地回，很快拋出新的話題，「和相澤老師的訓練還順利嗎？」
「只是初見成效，天底下沒有那麼輕鬆的好事。」
「像個滄桑的老年人發言啊，心操老爺爺。」
時音打趣。
心操沒回懟，大度地不計較並且請了時音的午飯。
時音揚了揚眉：「前同僚有求于我？」
「只是看你似乎心情很差。」
心操簡短地道，頓了頓，單手拿著餐盤，一手還抄著兜，耍帥耍得明明白白，「不僅心情差，還很累。」
時音一怔，隨即笑了：「班長不好當。」
心操不置可否。
這頓飯耗時不長，心操明顯在節約時間，以便中午留出更多的時間訓練，時音沒多少胃口，兩人在食堂門口分道揚鑣，回到班級迎面撞見了明顯是在等人的切島。
「林沼桑！」
一看見時音，切島便像是自帶推動器一樣轉眼到了時音面前，險些把時音唬得往後退開，切島露出如釋重負的神色，嘴上卻半點都不敢鬆懈，「我是突然想到你可能今天會去約爆豪，不過爆豪昨天晚上出了點事，目前正在關禁閉，是接不到你的消息的。」
「……這樣。」
時音好歹是理解了，但情緒已經在誤會的時候增長了出來，一時半會兒很難徹底消除引發而來的後遺症，「我知道了，謝謝你，切島君。」
時音反應實在冷靜，切島當下都有些不知如何應對，只好運用萬能地乾笑：「說清楚我就放心了。」
時音頷首：「麻煩你了。」
切島卻沒來由感到一陣不安：「那個……爆豪有四天的緊閉期，林沼桑你如果有什麼話，我可以替你轉告的。」
他們現在都在住宿，就算是爆豪關了禁閉，晚上回到宿舍，他們之間還是可以交流的。
思及此，切島眼睛一亮：「或者我可以偷偷讓他用我的手機給你打電話啊！」
「被相澤老師發現了切島君也會很麻煩吧。」
時音委婉地拒絕了，「先度過禁閉期再說好了。」
這未嘗不是好事。
延長了的空隙固然讓人情緒冷卻，說不定也可以讓爆豪想得更清楚。
……不過能做出被處罰關禁閉的事情，看來爆豪也是沒怎麼安分的。
切島看樣子還想說些什麼，眉宇間都透露出掙扎的痕跡，最終還是頗為老成地歎了口氣：「好吧。」
人家小倆口的事，他說太多也是不好。
——雖然切島真心覺得再冷靜個四天估計黃花菜都要涼了。
-
爆豪禁閉期結束是在第五天的早上，打開手機就看到了時音發來的消息，心下一跳，想撥電話過去，時間段卻不好，斟酌再三，發了差不多的消息約時音吃午飯。
時音答應了。
中午時分，教學樓下兩人就見著了。
爆豪第一句話開口便是：「這幾天我在禁閉期，今天早上才拿到手機。」
看來切島為了保密，不讓爆豪知道他這位幕後的兄弟，關於這件事是隻言片語都沒有說了。
時音頷首：「我知道了。」
爆豪想大概是她打聽過了。
時音的性格周密謹慎，而且也沒有把他拉黑，看上去不是因為生氣了而沒有後續任何消息，那麼就只能是知道他的情況了。
場面一瞬間冷下來了。
數天的分隔對於熱戀不久的情侶而言是確鑿的雙刃劍，有小別勝新婚的，更有磨合中斷出現相處斷層的。
時音和爆豪很明顯是後一種。
好似之前那種隨意調侃互懟的情境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現在兩人的氣氛之僵硬，正如同剛認識那段時間的尷尬，不同的是，如今的時音沒有刻意幫忙舒緩氛圍的心情。
「我們談談吧。」
爆豪突然停住了腳步，在即將抵達食堂前的僻靜拐角前停了下來。
時音波瀾不驚地頷首，像是早有預料。
她這副平靜的樣子總能戳中爆豪那根極力壓制的神經：就像是自己在萬分煎熬、輾轉反側的時候，她還是能那麼冷靜旁觀，並不真正為這件事感到困擾。
爆豪心底那根防線突然就繃不住了。
「時音。」
他的聲音像是摻了冰。
「嗯？」
「你真的……喜歡我麼？」
第五十章
時音沉默了好一會兒。
「原來你在意的是這個。」
她垂下眼, 眉目間隱約透出幾分疲憊，「不喜歡就不會答應你了。是我看上去太冷靜, 所以你才會那麼問是嗎？」
是。
就連這種時候她都還能尚算鎮定、猶如列舉地進行對話，而不會陷入大多數人在面對感情質問時的混亂。
「從沒有『表現鎮定就是不在乎』這樣的道理。」時音歎了口氣, 「我不覺得一定要表現得多麼失去理智才能說明確實是有什麼感情存在……或許我們的磨合期確實不夠成功, 我以為冷靜會是比較好的處理方法，但對勝己你來說顯然不是，既然你對我已經有了這樣的疑問，選擇你想好了嗎？」
分手。
或者加深磨合。
種種感情糾葛何其複雜，說到最後其實也只有這兩條路。
如鯁在喉。
像是說清楚了，又仿佛認識到了更深的差距。
爆豪的心情不快, 一時間無法言語。
他吐出一口氣。
「你對我的事有疑問為什麼不直接問我？」
爆豪還是選擇了從這裡切入。
即便是舊事重提, 但這時候提出來不止是相同問題的重複，恰恰是事件的再次解決。
「你當時說是不可以跟我說的事。」時音邏輯嚴謹，「你都這麼說了，就算是擔心你, 再繼續問也會招來厭煩的。」
「……」
確實是這樣。
高傲的自尊心讓他在當時選擇了拒絕, 事後卻又責怪時音對他沒有表露出足夠的關心。
時音瞄瞄他的臉色：「所以這件事你要反省一下啊, 勝己。」
「……」
爆豪臉色鐵青，「知道了。」
時音總算稍微滿意了點, 點了點頭, 話鋒一轉：「你是希望我對你無理取鬧一點？」
每人一個問題, 一來一往。
很公平。
爆豪眉心蹙起：「冷靜本身不是問題，但是……也不能什麼時候你都那麼冷靜吧！」
「你怎麼知道我是真的冷靜還是在裝呢。」
時音輕哼了一聲。
意料不到的招式將毫無準備的爆豪打得措手不及：「什麼？」
時音想了下, 將言辭在腦內組織好：「我喜歡更簡潔高效的處理方式，很多時候我知道有些情緒於事無補，就會儘量轉移注意力，你告訴我你的難過是不可以和我分擔的時候，我其實覺得很難過，但我也會出現想要自己嘗試著消化、不麻煩別人的情況，所以我理解你。」
她頓了頓，「但我當時確實是有點難過的。」
時音不願意這麼說。
很多事情在自我和他人的處理上完全是雙標狀態，這不是個體出現的問題，而是在面對他人是不自覺會有在對於自己事件處理上的相悖性，部分人更加敏銳、察覺更早，所以會刻意修正這種偏差。有的會帶來好效果，有的則相反。
爆豪愣愣地看了她好一會兒，突然別開臉：「……對不起。」
「我可以按照你的軌跡去思考，你也不用那麼克制。」爆豪語氣很沉，「……在我這裡只有這一條路。」
他沒想分手。
畢竟也沒人規定初戀就必須要以悲催的分手作為結束。
時音理解了一會兒，明白爆豪是在回答她好幾段之前的問題——「選擇你想好了嗎？」
分手或繼續磨合。
他選了後者。
聞言，時音怔了會兒，嘴角一松，抬起手，掌心向上攤開舉至胸前：「吃飯吧，我好餓的。」
「……」
爆豪反應過來時，已經不由自主地將手握上去了，溫熱的觸感撥動了他的神經，他「嘖」了一聲，問出早就在心底浮現的猜測，「我剛剛要是說了分手，你肯定會頭也不回地走吧！」
時音沒直接回答，換了個委婉點的說法：「如果真到了說分手那步，確實就比較尷尬了。」
爆豪太陽穴處一跳：他就知道！時音看上去好說話，實際上絕對是「開弓沒有回頭箭」這派的最佳代表，而且她骨子裡的高傲半點不輸人！要是被說了分手，哪怕她自己都能聽出來是賭氣也絕對就完了！
越想越氣，爆豪伸手去揉時音的腦袋，弄得後者不住地反抗開始大呼「救命」才松了力道：「真讓人火大啊你。」
「唔……現在到底是誰讓人火大啊！」
時音拍開爆豪的手，想要隔開距離，奈何手還和爆豪牽著，只能忿忿不平地甩了兩下以示憤怒，「我跟你講——我認真跟你講的！剛和好也不能這麼造作的！我生氣你信不信啊！」
「你要去見前男友我都不生氣，你還生什麼氣？」爆豪刻意板著臉，自以為不經意地提起這件事。
不想時音狐疑的表情已經逐漸轉為了興味，她動了動眉梢，拿手肘去撞了撞爆豪：「你怎麼回事啊，吃醋就說吃醋，我還以為重點問題是剛剛我們翻篇的那件事，沒想到……」
她學著爆豪的語氣，「嘖」了一聲：「迷惑行為。」
爆豪：「……」
爆豪：「你國文學好了麼？怎麼這麼能扯？」
他絕對是被拆穿後惱羞成怒了。
時音對這點還是摸得很准，畢竟已經拿捏住了問題所在，當下也不覺得生氣，只是語氣上多少又帶上了調侃的意味：「勝己，你不是都知道我這個人不會走回頭路的嘛，對自己的判斷自相矛盾也沒問題的嗎？」
「……嘖，煩死了。」
爆豪一副抓狂前兆的模樣，「你再提這件事，我合理懷疑你對前男友舊情難忘！」
逼急了，什麼瞎話都能往外說。
這話說的就是爆豪勝己本人。
時音被他抓著稻草就當救命的行為逗得笑到不能自抑：「不誠實小心長長鼻子啊爆豪君哈哈哈哈哈！」
「……」
爆豪生無可戀。
明明是他死活想要和好的女朋友，現在這一刻卻又生出了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無力感。
「好嘛，不逗你了。」
笑夠了的時音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心情轉為正值，字句間都還帶著笑意，「你放心啦，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的，我和前男友君是差不多類型的人，絕對不會吃回頭草的……再說只是見面就要擔心的話，上次上上次我和前男友君就已經見了兩次了。」
震怒不已爆豪君：「哈？！」
時音快速地講了下大概，最後拿出了招牌的誠懇臉：「所以這件事完全沒有吃醋的必要嘛。」
還在生氣的爆豪不想說話。
時音放軟了嗓音繼續道：「那你要是介意我以前有過男朋友……誰讓你來晚了嘛。」
爆豪：「……」
md！
更生氣了！
時音再接再厲，聲音溫柔非常：「而且你老是生氣，怎麼不擔心擔心萬一哪天我真被你氣跑了？」
這瞬間，爆豪的臉色就有如冰雪大作的極寒之巔，本就不快的情緒中又硬生生多摻雜了一份淒淒慘慘慘戚戚。
但女朋友都這麼說了！
他現在說什麼都不行了！
這種詭異的寂靜大概持續了十秒。
時音仔細觀察著爆豪，語氣頗有些憂心忡忡：「勝己……你實在憋不住適當說點什麼也行的，現在這樣……」
她短暫思考後給出合適的形容：
「有點像河豚。」
爆豪：「……」
他忍無可忍：「那我一定第一個紮死你。」
「……哦。」
時音冷漠臉，「榴槤君，是你嗎榴槤君？」
正好從反光玻璃中看見自己髮型的爆豪：「……」
日。
#拿什麼拯救你我的沙雕物件？#
由於兩人算是「小別勝新婚」——冷戰也算半個分別——現在的和好就顯得較平常更加親密一點點，具體表現在時音沒有立即回去處理自己的事情，而爆豪也很默契地牽著她的手往花園處去了。
半路上，時音左思右想，鼓起勇氣開了口：「勝己，我想摸摸你的肌肉。」
「…………」
沉默。
長久的沉默。
沉默是今天的爆豪勝己。
在時音眼中爆豪最直觀的反應就是那震驚到控制不住睜大的眼睛，最有趣的反應卻是他非要強行裝作滿不在乎老司機的樣子，極其不符內心戲地鎮定「嗯」了聲：「你想摸哪兒的？」
時音忍不住，順口道：「哪兒都行？」
「……」
爆豪又沉默了。
他覺得女朋友可能更是變異了。
聲音幾乎都是從他憂愁又不解的咬牙切齒中發出來的：「你成天都在想什麼？」
時音很乖巧的：「想你肌肉是不是又發達了。」
爆豪：「……」
認輸就完事了唄？
最終時音如願以償摸到了他的肱二頭肌——說歸說，她其實也沒膽子做太放肆的事：「嗯，我男朋友真結實。」
評價的語氣和姿態都煞有介事。
爆豪現在一個音節都不想說。
他莫名有種羞恥感。
害羞，還想死。
……真完蛋。
時音感受著手下的觸感，禁不住感歎：「果然英雄科在這方面就是很強啊……」
這話完全是沒防備吐露的。
時音本人都沒什麼意識。
爆豪卻驀然在意起這句話來：「這是英雄科的基礎，就像你們普通科的腦力基礎一樣。」
他不自覺，就先安撫了時音。
這有點像條件反射。
因為幾乎是脫口而出。
時音心神遊蕩，沒怎麼注意，只是順著接道：「也是，畢竟是兩種領域嘛。」
作者有話要說：
加更√
真分手時音絕對不會回頭的，她就是能這麼絕（。
珍愛生命，遠離be
還差一點，不算完全解決了
第五十一章
爆豪和時音和好這件事, 要說最開心的圍觀群眾莫過於切島銳兒郎了。這心情就好比自己辛辛苦苦栽培的白菜終於長大了，他做的事情得到了不錯的回報和成果。
然而——
「不是吧？」
聽到兩人近況的切島忍不住連連搖頭, 「一個學校不同班而已，居然都能被你們倆弄出異地戀的感覺來, 真絕了。」
「你以為誰願意啊？」
爆豪沒好氣地回。
雖說是同個學校沒錯, 但爆豪現在是住宿式，平常的假期基本不能外出，要有正當的理由還要寫申請，更何況他現在週末還要去參加英雄執照的補習，除了晚上和中午吃飯的那點時間，壓根沒有時間和自己的女朋友和和美美地出去約會。活生生把一段同校戀情過成異地戀也是一種本事了。
然而就是中午那點難得的見面時光, 有時也會因為時音班級或者學習上的事取消。
爆豪覺得自己的愛情充滿了波折。
好比今天, 時音就姍姍來遲了五分鐘。
相較以往直接取消不是大事，爆豪不爽的抱歉還是先放在了臉上：「下次再遲到就餓死你。」
「這話你上次就說過了。」
時音對他的威脅不為所動，特別的淡定，「而且勝己你能不能稍微有點威懾啊, 這完全嚇不到我的。」
爆豪：「……你是不是找打。」
「沒辦法嘛, 老師們跳過課程了啊, 我在狂補——前兩天去冰帝耽擱時間了。」
爆豪皺眉，標誌性「我很不爽」信號：「你還真敢在我面前提啊。」
「我又不心虛, 不提才奇怪吧。」
時音應付起他來是越發得心應手, 當下眼也不抬, 伸出一隻手比劃，像是在算著什麼, 「下個月有英語競賽啊……」
「怎麼又有競賽？」
爆豪覺得這個詞彙似乎成天都能從時音嘴裡聽到似的。
「類比你們英雄科的實習啦。」
時音一心二用地答。
時音是在算目前手中的獎項，實話講並不多，她不求快，更樂意維持自己學業和獎項以及活動的三者平衡。
競賽雖多，但雄英從不將無緣無故的競賽一股腦地扔給學生，每拿一項都是會在以後的自主招生中起作用的加分項。供給學生們的選擇有很多，可以選取自己的優長去適度參加。
「喂，你……」
「嗯？」
「……」
喊了人卻又不說話。
爆豪難得吞吞吐吐的樣子讓時音終於有心思將視線移到爆豪身上：「怎麼了？」
爆豪一臉的「我很想說但我就不說」，糾結了半天，自暴自棄：「你是不是出去玩的很開心啊！」
他是在逼自己這麼說。
讓時音猜太久，或許她會厭煩。
他既然說了會去學著按照時音的軌跡思考，多做點原本沒有的事似乎也不是那麼難。
「……勝己真的是好別捏啊。」
時音臉上歎為觀止的神情幾乎要讓爆豪原地爆炸，好在她迅速收斂了，好歹不讓目光那麼直白，「學園祭不都是那樣嘛，冰帝比較捨得花錢而已。其餘的，嗯，也沒有什麼很特別的。」
爆豪：「……哦。」
時音就賴著抱住他的手臂蹭了兩下：「我男朋友最近要加油呀，聽說你們又要去實習了是不是？」
「你聽誰說的？」
爆豪瞬間警惕起來。
「切島啊。」
時音的稱呼中已經省去了敬語的部分，顯得親近不少，事實上也確實如此，「昨天晚上一起刷通關記錄的時候說到的。」
爆豪：「哈！？什麼通關記錄？？」
他兄弟和他女朋友背著他幹什麼了？
……這突如其來的背叛感（？）
時音秒變冷漠臉：「就是上次你說弱智的那個遊戲。」
「……我有嗎？」
「你有。」
斬釘截鐵的語氣。
爆豪：「……」
努力回憶中。
回憶失敗。
——「你和切島什麼時候這麼熟的？！」
他該抓的重點還是抓得很穩。
「為了某個比較別捏的男性。」時音應對自如，對答如流，神情何其坦然自若，「我和切島進行了友好的健談並建立了良好的友誼橋樑。」
爆豪：「……」
兩人的相處模式一如既然地秉持著時音占上風的結果，雖然偶爾時音會因為某些不可抗力被迫認輸落敗，但大部分時間裡都是男方的爆豪說不出什麼話來。
目前已經擔任副班長的貓原一度是不知道時音有男朋友的，雖然時音並沒有隱瞞過，但就她這個同僚來看實在是找不到什麼蛛絲馬跡，最後被前同僚心操君一語道破，貓原深思熟慮後簡短評價：「這戀愛真夠理智的。」
她分明毫不知情卻能說出難得如此精准的評價，心操來了興趣，視線瞟了眼沒什麼反應的時音，問：「怎麼這麼說？」
「因為我們偉大的班長大人幾乎只要是上學期都處於很忙碌的狀態，私人生活的時間應該不多吧。」貓原伸出一根手指，僅就表情而言還是很睿智的，「對男生來說不怎麼長時間相處就算了，女孩子的話絕對是很理性才能做到這種地步，看來班長大人果然是女強人類型的人物。」
其實有在聽的時音：「……」
不，似乎有某個環節弄反了。
心操倒是頗為贊同地頷首：「差不多。」
雖然也有對方是那個英雄科的緣故在。
不過這種戀情在最為熱血沸騰的少年時代還能維持，就算是沒有戀愛經驗的人都會覺得有些特殊了。
說都說到這個份上，貓原不越界地多打聽了幾句，得知對方是那個體育祭上的第一名時，半晌沒能說出話來：「你們這……哇，感覺差好多——或者該說是反差萌？」
她摸著下巴思考了半天想不出恰當的形容詞，旁聽一併隨手幫忙整理檔的心操頭也不抬地接：「你是想說『兩個世界的人』吧？」
「對！就是兩個世界！」
貓原腦回路一下就暢通了，語速都因為小小的激動忍不住變快了點，「就好比，以後那位爆豪君在外英雄活動，時音你在家相夫……哦，沒有相夫，光是教子；再不然就是你們兩個一邊是英雄活動，一邊是腦力活動，完全是兩極嘛。」
她認真想了想，「感覺相處上得費很多功夫，不然容易鬧離婚啊。」
心操：「……」
時音：「……」
這位同學，你想得太遠了點。
醒醒！
時音按了按抽搐的嘴角，語調虛浮地否認：「你怎麼都想到結婚上面去了。」
「難道你沒想？」貓原問這話其實是為了打趣。
不想時音愣了下，很乾脆地搖頭：「沒有。」
貓原想了想，點頭：「也是，還年輕，多找幾個。」
畢竟應該也沒有人在中學時代談個戀愛就直接奔了成年期的結婚階段去思考的。
時音：「……」
心操：「……」
他默默地抬眼看向貓原，將手裡剛弄好的月考成績表塞到她手裡：「多做事，少說話。」
貓原覺得自己仿佛被前任「老」前輩嫌棄了。
她裝作委屈巴巴地去拿成績表，不忘在時音耳邊嚶嚶嚶。
雖然時音不覺得這段對話有什麼問題，但貓原的話讓她忍不住想起先前在冰帝見到跡部時的客氣寒暄……哦，也可以說是老友敘舊。
本來前半段還是很官方的對話，不知道誰先拐彎了話題——跡部那句問話即便是回想的時候都沒有突兀的感覺，應該是順著話題走下來的：「你的男友比較讓我意外。」
「嗯？」
沒頭沒尾的，時音是真不懂。
跡部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似乎有點懊惱的痕跡，眉心一攏，很快又散開，鎮定自若：「憑英雄科的未來規劃，你們就算是同住屋簷下，大概也會產生異地戀的感覺。」
尤其對方還不是中游水準，看那副樣子就知道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驕傲，絕對不甘心落於人後的。
有實力又有野心的人，在其他方面總是少關注許多。
「？」
時音茫然了：怎麼就說到同住去了？
跡部隨手抄兜，微妙地換了個站姿：「況且，我以為你是不會再和跟自己太像的人交往了。」
這話完全聽懂了的時音一時訕訕：「這個……看眼緣嘛。」
跡部便輕笑了聲：「盛極必衰。」
時音思考著：「負負得正？」
「……」
跡部那顯得運籌帷幄的神情，頓時變得一言難盡起來，「數學學的真好。」
「過獎，過獎。」
……
跡部和她很像，若說到心氣高和努力這方面，時音和爆豪也像。科學研究人大多會愛上和自己有互補性差異的人，時音翻來覆去，覺得可能爆豪的爆炸（？）算是和她具有互補性。
不過這一個兩個的，時音倒真的沒有想過那麼長遠的事。
晚間通話時說到了有關未來規劃的事，爆豪給出的回答沒有半分猶豫：「當然想過了，我一定要成為NO.1的英雄！」
「就知道你的回答是這個。」
時音早有預料，「不過感覺你們英雄科應該很多人的目標都是這個吧？」
「嗯哼。」爆豪不置可否。
「那我應該是個上班族。」
時音對自己的定位很準確，「要麼就是個滿世界亂飛的上班族。」
爆豪聞言，以「果然如此」的語氣道：「那乾脆不用買房子了，反正也沒人住。」
「買還是要……」
時音一頓，發覺話題好像有點點偏——怎麼就談到買房子的問題上去了？
是她確實不對還是……
可是這個時期談未來長遠問題，實在是有些為時過早了。
時音不得不承認，她從來沒有設想過和爆豪那麼久遠的未來，更沒有思考過跡部口中所謂更加適合她的人是什麼模樣。
這一切似乎都不到時候。
第五十二章
說者無意, 聽者有心。
不論是爆豪還是貓原，前者是沒有想太多, 潛意識裡自然而然就說出了這種話；後者這完全是調侃的成分居多，並沒有刻意敲打什麼的意思。時音很聰明, 當然能分清, 可一旦仔細想想……莫名有一種好似自己做了什麼對不起爆豪的事情的心虛感。
這仿佛是對方已經默認了他們會走得很遠，而她卻完全沒有考慮過，並且提起這件事的時候，甚至還有一種措手不及感。
「勝己。」
時音喊了他一聲，以乾脆直白到讓人有些不敢置信的態度，開門見山地道, 「我還沒有考慮過那麼遠。」
她選擇的是直接說。
就算不論感情, 僅從公平的角度，剛剛經歷過一場開誠佈公、小危機的他們，需要相對於兩人更高效、也更直接的解決辦法。
電話那頭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爆豪的聲音裡沒有生氣的痕跡，相反是讓人不自覺沉澱心情的平靜：「我考慮過。」
交談的姿態都會不自覺的變得嚴肅。
良久。
時音開口了：「對不起。」
「為什麼道歉？」
「雖然我不覺得這是什麼錯事, 可勝己考慮了, 沒有考慮的我比較起來是不太……嗯, 道德？」
她想不出合適用詞了。
爆豪差點失笑，好歹還是繃住了：「認為自己沒錯就不要道歉啊, 笨蛋。」
「因為總感覺有點對不起你。」時音說完, 自己都撇嘴, 「真奇怪，好像我是負心漢一樣。」
爆豪冷笑：「看來你對自己還有點正確認識。」
「喂。」
過分了啊。
她多麼坦誠。
氣氛開始變化。
不知不覺地黏稠起來, 又摻雜了許多說不清的元素，交織成了難以僅僅用言語說清的事實。
時音趴在桌面上，手掌下方壓著的是剛剛寫完的作業：「那你都考慮了些什麼？」
「憑什麼讓你知道？」
爆豪的回答非常冷酷無情。
時音：「……」
時音：「能不能好了，男朋友君？」
「那種事情說出來會給你造成負擔的吧，既然你完全沒有考慮過的話。」爆豪雲淡風輕地回絕。
時音將這句話翻來覆去的思考了兩遍，試探著開口：「英雄科偉大的帥氣的爆豪君，難道你其實是在假裝不在意？」
「誰會在意那種……」
時音搶先打斷：「你說不在意我就真的相信你不在意了啊。」
爆豪：「你特麼？」
「嗯哼？」
時音學他的調子，還有點賤兮兮的。
「………我說在意了你又能怎麼樣？」
時音發誓自己聽到了磨牙聲。
為了保護自己的小命，時音收起了太故意的表現，四平八穩地開口；「那我就開始認真思考。」
爆豪一怔。
時音顯然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你看啊，現在才高一，是有點早，很多打算思考都敵不過變數，可是……我不想讓你覺得，我好像一點都沒有重視你。」
歸根結底，爆豪會做出那麼多的表現，其實是在不安。
「……你已經在遷就我了。」
爆豪深吸了口氣，「我的脾氣在你看來很麻煩吧。」
其他人怎麼說都算了，他需要的不是在性格方面被認可，所以「脾氣差」、「惡人臉」怎麼樣都無所謂。
但時音是例外。
時音彎了彎唇，無聲地笑：「我想想啊，要考慮的那麼長遠的話……嗯，你會成為職業英雄，我的話就先定為律師好了。」
說完她就詭異的沉默了一陣：「感覺我們這種沒什麼感情的工作狂不配擁有愛情。」
爆豪：「……」
懟起自己來都毫不手軟，時音相當完美地詮釋了「沒有感情」這四個字。
「如果真要這麼想的話，我是不會做家庭主婦的，無論是不是有孩子。」時音實話實說，「這麼一想做我孩子還挺慘的。」
爆豪：「……」
他真的是忍無可忍：「那麼嬌氣的孩子養了也沒用。」
時音：「勝己你好過分，這話說出去你會被打的吧……我說真的！」
爆豪死不悔改。
時音將話題拉回去，言歸正傳：「我覺得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好，我不是那種非常需要陪伴的人。關鍵時刻能夠出現在身邊，心意和思想上都是契合的，那麼就不必要浪費本該去做自己的時間成天待在一起。」
所以哪怕她確實很忙碌，以後也會是這樣，時音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另一半會是那種隨時隨地能空出大段時間來等待她空閒下來的人。每個人都需要有自己的生活，她不希望一直會有人在背後看著自己，那對於她而言，不是支撐，而是無形的壓力和負擔。
每個人追求的東西不同，這種事不好說誰對誰錯，只是選擇不同。
「我更喜歡兩個人都有各自的領域和事業，努力去打拼，卻又能攜手前行的狀態。」
這是時音第一次將自己的標準和期待狀況表達出來。
「這不是很好麼。」
爆豪輕描淡寫地說，「成天膩在一起很容易打起來吧。」
時音：「……」
時音：「等等，你不要對別人的方式進行人身攻擊啊！」
稍微尊重不同的選擇好嗎！
爆豪：「還有呢？」
「沒有了。」時音沒好氣地說，「我都說的差不多了，該你了。」
「我沒什麼可說的。」
「抵賴啊你！」
時音不幹了。
「確實沒什麼可說的。」爆豪語氣很正經，「我要說的你已經說完了。」
「……」
爆豪想了想，略顯生硬地補了一句：「你很好了。」
你很好了。
時音幾乎啞口無言。
她並非神經極其敏感的人，除了事件的敏銳度和細緻與生俱來，在感情觸動上僅僅只是正常水準。
她很少出現，會因為一句話而徹底說不出來話的狀況。
並且是神經上的懈怠。
仿佛這句話是什麼獎章，允許她告一段落，結束征程而降落，短暫休憩。
過長的空檔沒有任何聲音出現，引起了爆豪的注意：「怎麼不說話？」
「我在反思。」
「反思什麼？」
「反思我是不是對男朋友不好了啊。」時音沒發覺，嗓音率先背叛她，自動柔和下去了。
爆豪卻完全不按套路出賽：「對你好的任務是老子的，你閉嘴享受就行了，反思個屁！」
時音一愣，繼而爆發出驚天動地的笑聲：「你怎麼回事啊勝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什麼啊你！……喂！！」
「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你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時音在桌面笑得不能自理，「我說你……哈哈哈哈……明明是個男一號配置，為什麼就連帶著身為女朋友的我都能說出那種像是備胎炮灰的臺詞來啊？」
爆豪簡直：「？？？」
爆豪：「老子說的很認真的好嗎？你居然說那是備胎炮灰？！」
時音隔著手機很大膽玩火：「因為那句話翻譯過來就像是在說，『只管享受我的好，不用你回應』不是嗎？」
「是個屁！」
爆豪嗤之以鼻，「不用回應我是有病嗎？我看起來像是拿時間做慈善的人嗎？」
「……這才是你的風格。」
時音煞有介事地評價，「你果然不能走偶像劇的路數，勝己。」
「那種黏不拉嘰、噁心巴拉的路數我也不想走。」鋼鐵直男爆豪君對偶像劇表示不屑。
「你說話怎麼那麼欠揍呢……」時低聲嘟囔，忍不住反駁，「人家偶像劇男主角都很帥的好吧？」
「我不帥嗎？」
爆豪反應敏捷。
「………」
沒法違背良心說出否定的話。
時音感到了深深的挫敗：爆豪外在最大的亮點還就是這張池面臉，拿偶像劇比也不能隨便……咦？
「敦賀蓮SAMA的偶像劇你絕對比不上。」時音搬出了自己的愛豆來對抗。
爆豪：「……」
過往血淚經驗和理智都在告訴他，不能在女朋友扯到愛豆的時候隨便反擊。
很容易出事。
悶聲吃了啞巴虧的爆豪找場子失敗，看了眼桌上的鬧鐘，時間已經不早了。
「別嘚瑟了，早點去睡。」
「好嘛。」
時音從桌上撐起上半身，結束了「無骨」狀態，「在我心裡很帥的爆豪君跟我說聲『晚安』吧？」
爆豪沒防備，笑了一聲，語氣裡都染上飛揚的氣息：「晚安，小傻子。」
「晚安啦，大甜甜。」
時音強壯鎮定。
論對仗工整，她可是不會輸的。
爆豪：「……」
「對了，勝己。」
在掛斷前，時音連忙喊了一句，以防爆豪掛得太快。
她想起來，還有一句必要的話，需要鄭重地再說清楚。
「什麼？」
「我喜歡你。」
「……」
「是喜歡你才做這些事，我也沒有興趣拿時間去做慈善。」
真的是喜歡的。
或許表達方式不對，但她真正的心情，要足夠清楚地再說明一次。
「……知道了。」
頓了頓。
少年微啞的聲音繼續響起。
「我也喜歡你。」
「……多相信我一點。」
哪怕我做得不那麼好，哪怕我偶爾觸犯了什麼，可我已經在改變。
所以請相信我。
這就是最好的回應了。
第五十三章
爆豪成功拿到了臨時執照, 英雄科的實習活動因為中途發生的某些事件暫緩，但並沒有完全停止活動。
偶爾時音假期和貓原或者五月出去逛街, 運氣好還能看見他們英雄科的人。
比如今天。
時音和五月挽著手從飾品店出來，頭頂驀地出現一片黑影。
「趴下！」
明明只是簡短的字句卻能聽出距離拉近時的微妙變化, 或許在緊急情況時人體內的潛能就是如此奇妙。
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在周遭立時響起, 人群呈現區塊化的反應先後蹲下或是逃開躲避，上方有明顯不正常的怪異嘶吼聲。
時音抓緊了五月的手，說不緊張當然是假的，但再怎麼說——雖然英雄活動在城市展開已經不是新鮮事，可最近頻率明顯是有些高了。
歐爾麥特的退役將整個社會的某種潛在隱患誘發放大，犯罪率的上升與英雄人才的緊缺使得仍然在校就讀的英雄科學生都必須付出加倍努力。
「時音, 那個……」
五月表情不對, 時音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見到了穿著戰鬥服的爆豪。
顯然爆豪早就注意到了時音，在英雄活動時那雙眼睛的感覺比平時最生氣的時候都還要來得淩厲無匹，銳利得令人不敢逼視。
此刻他看向時音的眼底一抹慌亂猝然閃過, 轉身發動個性飛躍到了時音眼前。
「往左邊躲。」
他壓低聲音說了這麼一句, 很快離開, 繼續跟著追去。
時音甚至沒來得及和他說半句話，身體先於意識, 拉著五月往左邊跑去。
「爆豪君這種時候看起來……好不一樣啊。」五月的評價相當中肯。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這種樣子。」時音邊往前走邊回應五月的話, 這片區域的情勢已經不怎麼緊急, 敵人被逼退往相對空曠的區域去了，「……原來飛起來還真的挺帥。」
五月贊同地點頭：「英雄科最大的看點果然是在活動的時候啊。」
能吸引人的總是與眾不同的, 而最能攥住人心的，往往又是無法追及的事物。
過於的優秀與耀眼光芒，那會成為最別具一格、難以企及的特色。
時音聞言，回頭看了看，就算是再好的視力，以普通人的目之所及只能看到幾道人影上下翻飛，呈不規則軌跡運動，並不能看清具體的形勢。
「感覺有點微妙……」
「嗯？時音你說什麼？」
察覺到安全的五月湊到時音眼前。
「就是說……」時音拿手指了指遠處打鬥的人影，又指了指自己，比劃出一長段的距離，「現在這種情形讓我感覺……像是中間突然多了一條溝壑深淵。」
「誒？」
「雖然本來知道這一定是存在著的，可第一次直面的時候，還是會有些衝擊。」時音將最後的半段描述完畢，認真地看向五月，「你聽懂了嗎？」
五月：瘋狂搖頭.jpg
時音糾結了下，換了種說法：「你看，勝己個性那麼厲害，明明是同齡卻已經在為民除害了，可是我們還在手把手逛街。」
五月大驚失色：「逛街犯法嗎？街造出來就是為了逛的！」
時音：「……」
「哈哈哈哈哈。」五月繃不住笑了出來，「我理解你的意思啦，不過我覺得時音你應該也不會是那種羡慕別人的人吧。」
「羡慕說不上，只不過覺得那種生活好像也挺有趣的。」時音確實從不羡慕別人，她要的會自己去爭取，也從不奢求力所不能及的東西。
「所以你是覺得和爆豪君路數隔得太遠了？」五月猜測著。
時音覺得這話還是有點不準確，一時半會卻也想不出更好的形容來，就點了點頭，說：「差不多吧。」
五月突然想起兩人在國中時代曾經在雜誌上做過的心理測試，測的是說會更傾向於哪種狀況的理想戀愛。
她是夢幻型，時音是勢均力敵型。
五月記著那裡面還有一條，說是「更喜歡和伴侶一起並肩作戰的感覺」。
「莫非……」
五月對他們前段時間狀況有些不太對的事情知道點大概，沒多問，這會兒旁敲側擊道，「時音你想去雙劍合璧？」
說著，她還伸出右手，併攏食指和中指，擺了個架勢。
時音：「……」
她臉木木的：「我沒那個運動細胞。」
「噗——」
-
時音還是給爆豪發了消息，雖然知道他現在可能沒有時間查看，可什麼都不做就走掉實在有些……良心難安？
——自從和爆豪待久了，時音覺得自己的國文水準簡直是直線下降，越來越不會描述了。
雖然時音還是和五月如常的逛街說笑，但五月還是察覺到了她的心不在焉。
「我只是覺得……」時音再次陷入了詞窮困境，她說不出自己的心情，本想乾脆不說，可五月又顯得很擔心，「……英雄活動本來就會有危險，這種知識本來應該像常識一樣存在。可我的心情就好像是剛剛才意識到這點一樣，看著勝己在和敵人對打的時候，我好像有種……」
很陌生的情緒出現了。
她卡了殼。
五月卻聽懂了：「是不是『如果能幫得上忙就好了』這種感覺？」
「……不全是。」
時音皺著眉想了會兒，擺了擺手，「算了，不想了。」
她這種樣子實在少見，五月戳了戳她的臉頰：「行，那我們待會兒逛完街吃烤肉。」
她們的午飯就是吃的羊排大餐。
「……這太罪惡了。」時音頓了頓，「但是很爽。」
五月緩慢地點頭：「英雄所見略同。」
此刻的爆豪正把敵人綁好，一邊的職業英雄看了忍不住笑：「感覺爆豪君你今天好像特別有幹勁。」
黑著臉綁人的爆豪君不說話，心裡的不爽值已經突破滿點：這傻逼敵人知道自己剛剛差點打到誰嗎？是他有時候都捨不得碰的女朋友！打不死這丫都算輕的！！
這邊安然無恙的女朋友正和她的小姐妹一起走進一家商廈，兩人非常默契的為對方挑選著並給出意見，在三樓的奶茶店還和和美美地拍了照。
要發動態前，時音想到她和爆豪先前電話聊過的有關未來，冒出了個腦洞：萬一她以後真和爆豪結婚了，工作了還好，要是情況再囂張點就待在家裡做家庭主婦，那豈不是爆豪休息日在掙錢，而她拿著爆豪辛苦掙來的錢，同時在他認真工作的時候在外面逍遙？
……哇。
這真的……要能接受這個設定，實在是爽過頭了吧。
絕對會把人養廢的。
懷抱著對在外工作的男朋友最後一點憐愛之心，時音手下留情，沒有發動態。
兩人剛邁出商廈大門，腳下陡然傳來觸感鮮明的震動。
「地震？！」
「不，像是……」
敵襲。
明明不久前才剷除了敵方的部分勢力，時隔不久卻又有如此大規模的倡狂動作，或許正因為此，原本要暫緩的英雄活動還是如期進行了。
時音顧不上震驚，拉著五月的手想往外跑，從地底躥出來的黑灰色流動狀物體動作卻快得可怕，轉眼纏上了時音的手臂。
「！」
根本來不及思考，下一秒時音發現自己已經到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去救人。」
——是跡部。
時音抬首，跡部正扣著她的手臂左右翻轉，似乎是在確認她的受傷程度。
而方才那句簡短的吩咐則是沖著隨行的保鏢說的。
「你不知道最近不太平？」
跡部抬眸，海藍色的眸中寒光乍現，「反應還慢。」
如果不是他動用個性熟練，說不定時音已經被對方拖走了。
「……我沒想到會遇上這種事。」不能說慫，面對救命恩人當然要態度好，「謝謝。」
哪怕時音真心被訓得委屈——沒人規定無個性不許出門的，最近的情勢實在也沒著急到有人呼籲的地步。
「五月！」
時音背脊一僵，連忙去尋找，發現五月在另一邊，被全身黑西裝的保鏢保護得很好。
跡部平時出門是不會有這麼大陣仗的，看來最近敵方的活動太頻繁，他出門都帶上了這麼多堪稱精英的保鏢。
「那你現在知道了。」跡部放開她的手，冷哼一聲，「抓你是巧合還是有別的原因，知道麼？」
時音搖頭，心有餘悸而臉色顯得更白了些：「不知道。」
跡部張了張嘴，瞥見她的臉色，到底沒說什麼。
前方敵人竄逃的很迅速，員警已經趕來，局面徹底歸於平靜，跡部因此才能有餘裕地和她閒談。
「你男朋友呢？」
沒頭沒尾的，跡部問出了這句話。
「……他在執行任務吧。」時音也不確定，「大概。」
跡部便意味不明地冷笑了聲。
一股熟悉的氛圍在兩人間展開。
大約是十秒。
「既然你能選擇職業英雄……」跡部臉色未動，那不可一世的瞳孔中映著身後混亂的人群，燈光色彩陡然在深處某一點炸開，他的語氣仿佛落于平靜湖面的一片綠葉，「為什麼不能接受我？」
心高氣傲如跡部。
不該說出這種話。
時音以為自己聽錯了。
但她臉上的表情已經完全僵住了。
第五十四章
「你是不是中了什麼奇怪的個性？」
時音遲疑著, 面部肌肉都不能良好地活動，顯出幾分僵硬與尷尬來, 「比如『說瞎話』的個性？」
跡部眸色冷淡地看著她。
時音：「……」
她舉手做出投降的姿勢：「好吧，我在說瞎話。」
跡部就那麼抄著兜站著, 不追問也不繼續往下說, 好像那句話說完之後他的使命就已經完成了似的，只是等待著時音這邊給出反應。
旁觀沒聽清的五月瞅著這邊氣氛就不對，壓根不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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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這位跡部君都是來救人的，現在過去砸場子不太好，而且時音也沒有對她發出「求救信號」，還是先靜觀其變的好。
「我覺得這不能比吧……」
察覺到沒有回避的可能, 時音冷靜下來後決定直接面對, 畢竟逃避不是上選，她對跡部沒有惡感，說開或許對兩個人都好，「跡部你也不該拿自己這麼去比較。」
太不像話了。
不是誰優誰劣的問題, 而是一旦開始有了這種想法, 那份足以奪人眼球的傲氣便無形削弱了一半。
時音不能理解跡部為什麼會出言挽回。
她的茫然與錯愕最真實地反應了內心情緒。
「有些事遲了太久去做和不去做, 我認為是後者更讓人耿耿於懷。」跡部的語氣還是那麼的篤定，透出一股勝券在握的姿態與自信, 就算是不看他現在的表情, 僅僅只從語氣上都能在腦中模擬出那副模樣。
「可是不符人設啊。」
時音吐槽完, 自己清咳了兩聲，「請允許我鄭重道歉。」
保鏢們這時已經聚攏回來, 時音不動聲色往外退開一步，這等動作，又是在近距離下，自然逃不過跡部的眼睛。
他面上的冰寒之色更重，抬手先做了個動作示意保鏢們離得遠點。
看上去像是在低頭實際上全程都用眼角餘光觀察著跡部動作的時音心說要完，動作上還是先小小地比劃了下，讓五月再等等。
看戲群眾五月表示激動又興奮。
「我不只是單純地指忙碌程度。」對待時音，跡部的耐心總是要多上那麼一些，哪怕這種事他從來都不願意去言明，此刻也確實是在放下高傲，仔細地和時音闡述那句話中更深層次的含義，「你一直認為和我並非一個世界的人，沒有考慮過長遠，分手也義無反顧。」
時音沒想到跡部能突然說起如此類似內心剖析的東西來，當場沒能反應過來，只能頂著一張有些發愣的臉抬首看向跡部，僅僅從眼神中透露出疑問的訊號：
[大爺您想說什麼？]
跡部揚了揚眉梢，這個動作由他做出來總是很好看，帶著股你乃我何的凜然之意：「那麼你是認為，你和那個爆豪勝己，就是同世界的人了？」
這番話著實已經突破了以往大爺的閾值。
說得越多，時音就越震驚。
她懷疑跡部被調包了。
但跡部用他那熟悉的輕蔑神情給了時音以否定回答。
「……」
好吧。
時音只好拿出最端正的態度，「我和你分手並不是因為是不是一個世界這種事……」
「但你敢說不是因為這點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麼？」
跡部淡淡地反問。
時音一僵。
沒辦法反駁。
她明白跡部的重點並非是當初分手的原因，這已經不是需要討論的事，而是在交往期的時候，時音之所以沒有做出那麼多的努力，是因為她知道自己和跡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也即是說以後的可能性並沒有那麼大，所以她的放棄因素中又多了一條。
——即便有這個原因在，那麼時音為什麼能接受同樣和她不屬於一個世界的爆豪。
「我……」
如果是從「不是一個世界」這點來說，未來一定會成為職業英雄的爆豪，似乎比財閥繼承人的跡部還要顯得差距大得多。
時音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卻沒能找到理由。
在跡部等待回答的視線下，時音仔細地想了想之前和爆豪進行過的有關未來的「友好暢想」，斟酌著將自己好不容易扒出來的理由說出了口：「可能當時我們都比較年輕不懂事？」
跡部：「……」
詭異的沉默。
跡部在臉色凝結了數秒後，緩緩地，抽了一口涼氣：「需要我提醒你事情到現在還不到一年嗎？」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時音乾巴巴地笑了聲，「……好嘛，那就是時間不對吧。」
這比任何道理都來得傷人。
僅僅只是時間不對。
時音現在也無法完全反駁跡部的定論，她確實沒有認為考慮過未來，但和爆豪的磨合卻意外地沒有崩盤，多出的那點東西到底是什麼，她真心說不清。
「當時你要回英國，我也有我自己該做的事情，現在說起來好像沒什麼意思，不過我們好像也沒有完整地解決過這件事……」時音用指尖蹭了蹭臉頰，想盡力輕鬆的路線是行不通的，需要拿出認真的態度，「我很抱歉那個時候沒有更好的溝通。」
她抬起眼，朝跡部笑了一下：「很感謝你對我的一切照顧。」
「但我不後悔。」
做過就不後悔。
不管是什麼情緒翻湧上來，在她的心底絕對沒有出現過「後悔」的情緒。
要麼不做，做了就不回頭。
「……你再帥我都不後悔。」
時音小聲補充。
跡部：「……」
他轉身，朝著身後那群保鏢走去，社會大佬的氣勢十分足，身邊人自動為他讓出一條道路，又在他走過後悄然聚攏跟上。
看得時音忍不住在心底鼓了兩下掌。
五月趁機跳過來，挽住了時音的手臂：「怎麼回事？」
那語氣就像是地下分子接頭，讓人想不懷疑有問題都難。
對於五月燃燒起來的八卦之魂，時音直接一盆冷水潑上去：「分手後續清理劇場，用來徹底劃清界限的。」
五月：「……」
她表情一瞬間空白了：「我以為是修羅場。」
時音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反問：「你覺得可能嗎？」
說這話時有點心虛，她實在是不能否認剛剛已經聽出跡部的言下之意。
但她這人就是不吃回頭草，和面子倔強都沒關係，是處事原則——分分合合的，這不是鬧著玩兒嗎？
五月搖頭：「確實不可能。」
時音松了口氣，拿出手機準備撥電話。
五月不小心瞄到她的螢幕：「唔？和爆豪君通話？」
「是啊，告訴一下身為他女朋友的我遭遇到了不太好的事情，看看是不是敵人開始往家屬方面下手了。」
剛剛跡部那個問題算是提醒她了。
事關重大，多確認沒毛病。
五月頓時面露憂愁：「不是吧，和英雄科的人交往居然還這麼危險。」
「為國為民，功在當代，利在千秋。」
時音隨口胡謅。
五月：「……」
電話沒通。
這是自然的，估計爆豪還在執行任務。
時音便打了個電話給午夜，午夜聽完了整件事，態度十分嚴肅：「林沼同學，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時音報了地方，午夜很快說：「去最近的警察局，學校馬上會派人過去接你。」
沒想到對方的重視程度會如此高，時音歎為觀止：「雄英的處理手腕真的太強了。」
一旁的五月覺得自己簡直是在看電視劇。
到了警局，裡面的人顯然已經提前被打過招呼，將時音帶到了休息室，雄英那邊的人來得很快，正是——
時音視線一頓，「相澤老師，您好。」
相澤視線掃過手中的螢幕，抬眼看她：「林沼時音？」
「是。」
時音點頭。
「上次考試你的英語是多少分？」相澤消太面不改色地問。
時音一愣：「98。」
「確認了。」
相澤收起手機，腦袋往外偏了一下，「走吧，我送你回學校。」
「誒？」
剛要邁步的相澤停下動作，半側過臉來看著她：「還不能確定是巧合還是有針對性的，所以要先確保你的安全。」
時音連忙欠身鞠了一躬：「謝謝您。」
相澤轉身：「跟上。」
時音略顯拘謹地跟在他身後，乖巧的不得了，聯手機響起接電話時的語氣都不自覺壓低了幾分——感覺似乎大聲點就會吵到這個看上去疲憊非常的1A班主任似的。
「勝己？」
「……」
雖然是對方打過來的，聽到時音的聲音後爆豪卻詭異地沉默了一瞬，「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啊？嗯……在路上。」
時音如實相告。
「不是。」爆豪卻相當爽快地先否認了這一環，「你身邊——是不是有什麼人？」
「哇哦，勝己你這麼敏銳的嗎？」
「說話語氣都不對了啊白癡！」
爆豪語氣急促起來，「到底遇上什麼事了？」
發短信說加油是情有可原，可突然又撥了一通電話過來，絕對是出了什麼事——時音可不是那種在正事期間會隨便打擾的人。
時音將來龍去脈大概地說了一遍。
這次爆豪沉默的時間更長了，語調都低了好幾度：「讓你受我的牽連了。」
「誒，那個……」
怎麼隨便就下了定論啊？
時音這時才真正體會到切島所說最近這段時間爆豪的「命途多舛」到底是什麼意思了，她頗為不自在地磨蹭了一會兒，才開口說：
「勝己，你會好好變強的吧？」
「？」爆豪一怔，「當然會了。」
「那就好了嘛。」
時音輕鬆地笑起來，「請好好保護我，勝己。」
「……對還不是職業英雄的人說什麼胡亂鼓勵的話啊。」
爆豪看似不滿地抱怨，聲音已經活泛起來，似乎染上了色彩，「那是理所當然的事吧。」
第五十五章
掛斷電話, 時音抬首撞上了前方刹住腳步的相澤消太的視線。
「相澤老師？」
「……有點意外罷了。」
對於自己打量的行為，相澤並沒有刻意隱瞞或者收斂, 並且對自己的行為做出了如是的解釋。
時音領悟了一會兒，憑藉聰明才智和前後場景好不容易才拼湊出這句簡短話語的完整句式：對爆豪和你是情侶這件事, 有點意外罷了。
……這到底是在說爆豪有她這樣的女朋友讓人感到意外, 還是說爆豪這樣的人居然會有女朋友而感到意外啊？
（英雄科就連老師都這麼高深莫測。）
時音深以為然地為自己準確的總結在內心鼓了個掌。
-
爆豪趕回雄英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實際上從他接到時音電話那刻起狀態就有些不對了，幸好學校方面迅速地做出了反應，時音本人也足夠冷靜理智、率先求援，否則……
爆豪深吸了口氣，拒絕繼續想下去。
但他給時音發消息得到的回復並不是在校長辦公室或者教室辦公室一類的地方, 而是——
「時音！」
伴隨著一聲大喊, 1A宿舍樓的大門被粗暴地推開，從門框的震動頻率足以看出來人的情緒之焦急。
爆豪臉上的表情卻在看清屋內景象後一瞬間凝結了。
時音正捧著一杯熱茶，左邊坐著八百萬，看上去似乎是在……心情愉快地交流茶道心得？？？
「勝己！」
時音看見他, 眼睛亮亮地舉起手來, 朝他打了個招呼, 「你回來了呀！」
那愉快的姿態和輕鬆的語氣。
爆豪頓時臉就裂了。
「哇靠！」
另一邊湊著看雜誌的切島瞬間警惕起來，整個人幾乎是當場彈起來的, 聲音卻控制得很好, 「爆豪好像生氣了！」
「咦！」
「對女朋友生氣麼……」
「可能是和設想反差太大？」
「有沒有爆米花！」
這邊男生組聚眾討論得如火如荼, 那邊自帶怒氣值MAX的爆豪逐步逼近沙發上看上去最為纖弱的少女，坐得近的蘆戶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念了一句：「不是吧……」
結果。
走到領域範圍內的爆豪，在時音伸手可觸的情況下，輕而易舉地就被拉住了手指。
那絕對是很親昵的拉法。
不是整只手都握住，而是自然地扣住了其中的幾根。
……對比起來，女孩子的手還真小啊。
圍觀人員驀地三心二意起來。
「你怎麼在學校？不用回家了嗎？」爆豪的眉心還在皺著，語氣不大好，卻不是在對時音發脾氣，更像是在和別的什麼較勁。
「校長讓我先留下。」
時音拉著爆豪在左邊坐下，一面解釋道，「說是暫時沒辦法排除確切的原因，但為了保險起見，讓我暫時住在這裡。」
「住在……這裡？」
這一刻，爆豪的語文理解能力仿佛降到了最低點，連這種簡單的字句都拼不出真實完整的意思。
時音愣了愣，不太懂他怎麼突然懵了一樣——難道是在外工作太累了嗎？
想到這一層，時音頗為體貼地將自己手中還沒來得及喝的茶遞到了爆豪眼前，一併配上了關切溫和的溫軟神色：「好像是午夜老師和校長說了什麼的關係，所以建議相澤老師讓我把你排在一層樓——就是對面可以看見的那種。」
爆豪：「……」
「等等……」
時音錯愕了，「你的臉為什麼紅了？茶很燙嗎？」
完全不認為這對話中有點可以害羞的時音發出如此疑問，對面沙發上的蘆戶直接一口飲料噴出來，神情恍惚地喃喃：「我算是見識到了……」
什麼叫一物降一物啊！
這就是啊！！
時音連忙抽了紙巾遞過去，在爆豪回來之前她已經和頗為熱情的1A女生們打成一片了。
爆豪則是迅速地喝了一口茶，像是在無聲否定時音的結論似的，鎮定地繼續開口，語氣都很嚴肅：「東西都搬過來了嗎？」
「嗯，之前已經搬過來了。」
雖然和父母說明的時候稍微有點麻煩，不過前去交涉的午夜老師還是給面子地沒有將太多細節全部說出，好在是取得同意了。
時音並不想讓父母擔心。
「東西都整理好了麼？」
「還沒有，行李都放在房間裡了。」時音一邊幫蘆戶整理完畢，一邊回答。
爆豪皺了皺眉：「要我幫忙？」
「……」
時音眨了下眼，沒立即說話。
周遭各種躍躍欲試的窺探視線頃刻定格在了爆豪身上。
突然如坐針氈的爆豪：「？？？」
「你的意思是……」時音不大確定地道，「要進女生寢室嗎，勝己？」
和時音住隔壁的蘆戶雙手交叉在身前比了個拒絕的姿勢：「我會喊人的。」
隔了一個房間勉強算半個鄰居的麗日附和道：「這會被抓緊警察局的啊，爆豪同學。」
爆豪漲紅了臉：「你們都在想些什麼齷齪想法啊？！」
瞅準時機的上鳴毫不留情地補刀：「有齷齪想法的是你吧爆豪？」
扒在沙發邊的峰田表情都迷幻了起來：「原來還可以這麼操作的嗎……那這位新同學，我也可以去幫你整理——啊！！」
話沒說完就被爆豪一拳揍飛。
爆豪目光陰沉地看著呈抛物線飛出去的峰田，亮出來的犬齒都像是兇器：「不怕死你就繼、續、說、啊。」
切島立馬將作死一號·上鳴拉了回去，還不忘伸出手，假笑幾聲：「你們繼續，繼續。」
時音探出腦袋想去看看被爆豪揍飛的那位同學的狀況，腦袋剛起來就被爆豪鎮壓了，她忍不住輕呼了聲：「勝己你好暴力啊，痛誒！」
爆豪便像被灼傷了手似的，直接就鬆開手了：「哪兒痛？」
「……騙你的啦。」
時音有些訕訕，嘀咕著，「今天怎麼這麼好騙。」
爆豪：「……」
他驀地站起來：「你是不是欠揍？」
這話由於已經重複太多次，所以不論用什麼姿態說出來都實在無法對時音起到任何的威懾作用——平心而論爆豪其實就沒能真的成功威懾過時音。
但在場的除了他們兩人之外，1A的小夥伴們基本都是不知道他們之間相處模式的，尤其爆豪一貫的「凶名在外」，使得距離最近的八百萬和蘆戶幾乎是同時出手，遠處的幾位女性和看戲的男性都警惕起來，就連看上去仿佛在走神的轟都回過視線來。
「爆豪你怎麼能這樣？！」
「這是家暴你知道嗎爆豪！！」
「你有女朋友就該感恩戴德了吧！現在是怎麼回事！居然還想動手！」
「爆豪！身為兄弟我也要看不起你了！」
轉眼成為眾矢之的的爆豪：「……」
他深吸了一口氣，就這一個微小的動作，護住了手無縛雞之力的時音的八百萬已經在手中造出了盾牌：「爆豪同學，請冷靜！」
爆豪：「……」
操。
「八百萬同學，那個……」時音艱難地從八百萬的胸前抬起了腦袋，伸手用小手指敏捷地勾住了爆豪的衣角，「勝己你想去做什麼？」
感覺他剛剛是惱羞成怒，站起來是要去做點什麼分散注意力的樣子。
爆豪用那雙沒有感情的赤紅眼眸盯了她一會兒，仿佛隨時都能凶性大發的模樣讓八百萬不自覺地將時音抱緊了點，而後，爆豪以非常不爽的語氣開口：「你他媽吃飯了沒有！」
「……沒誒。」
時音弱弱地回答，頓了頓，又喊了一聲，「勝己？」
「喊個屁啊！」爆豪很是暴躁，一邊往外走，「老子去給你找吃的！」
「……」xN
直到爆豪的身影消失在大廳內，這份死寂才被麗日猛地一個喘氣的聲音打破，繼而就是七嘴八舌的、充滿著不可思議情緒的討論：
「那是爆豪？那真的是爆豪？？」
「不會是中了敵人個性被調包了吧……」
「你們為什麼還在討論這種事，所以說我們被迫吃狗糧了嗎？」
「哇……哇！」
一直在桌邊很安靜的綠穀一連眨了好幾下眼，這才緩過來，輕輕地吐著氣，仿佛有點呼吸不暢：「原來近看這麼神奇啊……」
坐在他對面的轟仍然臉色冷淡，語氣平平：「啊。」
綠穀：「……」
不，轟君，你真的知道剛剛發生事件的重點了嗎？
沙發上的時音順手拿起爆豪沒喝完的那杯茶，給自己友好地續了個杯，一面看向對面露出一言難盡神色的蘆戶三奈：「蘆戶，怎麼了嗎？」
「……沒什麼。」蘆戶連連搖頭，神色還是有些恍惚，「林沼和爆豪，難道一直是這樣的相處模式嗎？」
「嗯……」
時音認真仔細地思考了一會兒，點頭，「差不多是這樣。」
蘆戶的表情頓時更恍惚了：「一時間我都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開始敘說來表達我的心情比較好了。」
「？」
時音不解，「勝己就是看上去比較暴躁，但大部分時間還是很可愛的。」
「啪——」
是杯子碎裂掉的聲音。
時音震驚地看向身側一直表現穩重的八百萬，不想後者卻露出了更為震驚的表情：「林沼同學，你說的……真的是爆豪同學這個人沒錯嗎？」
時音：「……」
看來你在外形象不太好啊。
勝己。
第五十六章
等爆豪找回食物回來, 一樓大廳裡還對新入住的同學抱有新鮮感的1A眾倒是十分體貼地陸續離開，為他們兩人留下了足夠的二人空間。
「我要叫你多啦勝己夢了！」面對爆豪帶回來熱氣騰騰的吃食, 時音毫不掩飾地表達了自己的驚喜，「怎麼這麼棒啊你！」
被誇得側過臉的爆豪：「趕快趁熱吃了。」
「嗯嗯！」
時音迅速地抄起筷子, 雙手合十, 語調輕盈地道，「我開動了！」
尾音都止不住地飛揚起來，這讓一直懸著心去觀察她情緒的爆豪好歹松了口氣，但當他仔細詢問當時的情況過後，這份細緻的擔憂就毫無意外地轉化成了赤|裸|裸的怒火：「為什麼逛個街都能遇到前男友？他在你身上裝了雷達嗎？！」
吃著食物的時音完全沒負擔地將嘴裡的東西咽下，這才不緊不慢地開口：「所謂的前男友可是救了你的女朋友, 你現在是在計較什麼啊, 不在現場的爆豪君？」
「…………抱歉。」
爆豪的氣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弱了下去。
時音繼續頂著一臉幸福的表情吃著晚飯，直到她吃完之前，爆豪都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我覺得勝己你好像思維走偏了。」
接過爆豪遞過來的茶，吃飽喝足的時音愜意地開口, 眼睛都因為舒服而微微地眯了起來, 「和你交往這件事又不是有人逼迫我的, 就算現在不小心因為時局的緣故我要住校，但能被保護實際上是好事沒錯吧？你沒有必要那麼介意的。」
從他回來時那種緊張, 和知道事件起便對她的各種較之以往更容易妥協的表現, 時音就算是不用腦子想都能知道現在的爆豪到底是在為什麼而糾結。
但爆豪卻完全不順著時音刻意調節氣氛的輕快下臺階, 臉色是更為的凝重。
「如果你真因為我的緣故受到實質性傷害，我不會原諒自己。」
「……」
時音怔在當場。
想不出有什麼合適的話能夠說。
好像是神經中樞一瞬間被什麼病毒入侵了, 腦子裡除了迴響這句話就只有——
時音傾身，從側邊用力地抱住了爆豪：「哎呀，有咒我的功夫，勝己好好變強更好地趕到我身邊保護我才是真的啊，對不對？」
「……不對。」
爆豪超乎尋常地沒有被美人計隨便迷惑，而是更深地進入到了自己的思緒中，「因為職業緣故，我可能……沒有辦法一直守在你身邊，萬一真有那種時候，我沒辦法第一時間趕到你身邊——」
說這話時，爆豪的目光並沒有回避時音，垂眸的舉動使他那雙最為耀眼的眼眸被半掩在陰影之中，整個人就像是被壓制成功的休眠期似的。
時音安靜地與他對視：「那你就……」
她的聲音輕輕的，像夜色下溫柔的晚風：「盡力趕過來吧。」
爆豪結結實實地錯愕了，等同於在這句話下被施了定身術般的定在當場。
「我是不知道你為什麼突然就糾結上這個了，可是就算你不是職業英雄，因為現在社會狀況就是沒辦法良好，到時候說不定只能眼睜睜看著我被抓走，你還要去抓職業英雄求援呢。」時音態度認真地分析著，「生活中的危機本來就是存在的，躲不過的就是躲不過，壓根不是你到底是不是職業英雄這一點就能左右的。畢竟沒有誰是會一直守在另一個人身邊的吧——就算你想我都要拒絕。」
爆豪：「……」
「誒？」時音突然想到另一個點，「難道是因為職業英雄的家屬總是會遭受更大的風險？」
爆豪剛輕鬆一點點的臉色又沉下去了。
時音就知道自己沒有說錯。
「那既然這樣的話……」時音看了看他的臉色，試探道，「我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
爆豪：「……」
他語氣冷硬地回：「來不及了！」
時音立刻攤手：「所以你還在糾結什麼啊？」
一個大彎繞回來發現自己被套進去了的爆豪：「……」
女朋友太過冷靜、邏輯思維極其縝密有時候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時音已經在自如地收拾桌上的東西了，看上去毫無壓力和負擔。
被變相安撫了的爆豪卻覺得自己還有什麼沒能抒發出來，心裡面還是極為不舒服，正要喊住預備離開的時音，不料對方倒是先停在他面前：「勝己。」
「什麼？」
「身為班級裡唯一脫單的人，你要努力證明談戀愛不會導致成績下降啊。」
時音語重心長地對他進行著勸說。
「……」
「一定要好好練習，知道嗎？」
「……囉嗦死了！」
時音比了個「耶」的手勢，心情很好地哼著小調走開了。
但她處理完東西之後，在樓梯分道揚鑣的地方——宿舍雖然是同一棟，可除了一樓大廳之外上面的部分都是完全分開的，也就只能從樓道窗戶那裡看到對面而已，平時房間的陽臺都是背對朝向外面的，安全性和隱私性都相當好——看到了明顯在等她的爆豪。
「今天的事情就算是處理完了。」時音的話語顯得頗為沉靜，她個性的養成使得在最慌亂的時刻都能保有理智與清醒，「我要去整理房間了，勝己你好好回去休息。」
她禁不住露出一個笑來：「我知道勝己為了保護市民，很辛苦了哦。」
「……」
爆豪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受驚嚇的是你，別做出輕鬆的樣子了。」
「真的就還好嘛。」
時音彎著眉眼，微微歪了腦袋，「要抱抱嗎？」
爆豪便伸手將她扣進懷裡，抱了一會兒，直接用力氣將人整個人地往上抱、離開地面。
時音輕呼了聲。
爆豪把她抱起來到和自己視線差不多齊平了，才不緊不慢地開口：「這就不算是異地戀了吧？」
「嗯？」
一下子沒能反應過來，但爆豪已經放下她，最後捏了捏她的臉，轉身走了。
遲疑著從另一邊上樓的時音：「……他莫非一直都很計較這件事嗎？」
不是！
根本看不出來啊！
時音被爆豪的舉動深深震驚了。
——怎麼隨口一說的事他都記得那麼清楚深刻啊！
回到房間整理行李的時音並沒有花費太多時間，洗完澡後手機顯示已經十點。
她打開Line正準備和爆豪道晚安，心有靈犀似的，爆豪的消息先一步跳了出來：[好好睡覺，別做噩夢。]
哇。
這什麼彆扭命令語氣。
明明可以好好說話的吧。
時音忍不住翹了嘴角，敲字回復：
[晚安啦，住在我對面的小甜甜。]
[小甜甜勝己：傻不傻。]
[小甜甜勝己：快去睡覺。]
-
第二天一早，時音和隔壁的蘆戶在出門時分相遇。
「早上好啊蘆戶。」
「早上好！」
蘆戶元氣滿滿地打了個招呼，又神神秘秘地看了眼對面的樓層，這才湊近時音，神秘兮兮地道，「林沼，你真的太強了。」
時音：「啊？」
「那個爆豪誒，駕馭難度放眼全校都能排上前三的爆豪啊！」蘆戶強調著，顯得有幾分激動，「你對他的把握也太好了吧！」
這話聽起來有點不對。
時音想了想，驚訝地問：「昨天後來的時候，蘆戶你該不會……」
在偷聽吧？
蘆戶握住她的手，緩緩地道：「相信我，是好奇心先動的手。」
時音：「……」
就很服你們英雄科。
什麼話都能編的出來。
這時對面的爆豪也出門了，蘆戶一瞥見他的身影，當機立斷撒開時音的手沖向了麗日禦茶子的房門，裝作是在敲她房門喊人起床的樣子，實際上眼睛不住地朝時音這邊瞟。
時音：「……」
爆豪的視線並不隨意，更像是早有打算，目標性極強地看向了時音這邊，兩人目光對上的瞬間，時音看見爆豪似乎是笑了下。
[小傻子]
爆豪還用口型比出了這句話。
時音再次：「……」
她突然覺得，進入了英雄科宿舍的自己，仿佛是無形地邁進了什麼異次元的火坑，不止是自己男朋友的弱智，更多的——可能是英雄科1A全班的神奇屬性。
但願她不要被噎到窒息。
由於下樓的時間差不多，時音和爆豪出現的時機幾乎相同，但記掛著那句「小傻子」的時音選擇性的忽略了自家明顯等著她走過去的男友，對著那邊正要出門的綠谷和飯田打了招呼。
「綠谷君，飯田君，早上好啊！」
時音一頓，看向乖巧背著包的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他看上去不好接近實際上整個人都有點呆呆的，「還有轟君，好久不見了。」
「早上好啊林沼桑！」
「早上好！住的還習慣嗎林沼桑？」
「……哦。」
轟一愣，顯然沒想到自己也會是被cue到的一員，表情還是沒什麼變化，只是看向了時音，「早上好。」
有點萌啊！
時音沒防備get到了轟的屬性，連忙轉移注意力回答了飯田的問題：「睡得不錯呢，雄英的宿舍條件出乎意料的優越！」
她比了個大拇指。
「那就好！」
飯田猝不及防又開始比劃手勢了，「身為1A的班長，你如果有什麼需要的可以告訴我，不用客氣！既然住進來那麼就都是同學了！林沼桑……」
「話怎麼那麼多？磨磨唧唧的。」
忍無可忍的爆豪一把上來拉住時音的手臂，硬帶著人離開現場，「走了，大早上聊什麼天。」
「我願意！」
時音不服。
「願意就餓死你。」爆豪皺眉，作勢要敲她腦袋，「不吃早飯到時候又說頭暈。」
時音委屈巴巴的：「嚶。」
路過的瀨呂：「爆豪你好過分哦。」
上鳴：「是啊真過分啊！」
峰田：「有女朋友都不知道珍惜的傢伙就該被丟到湖裡去喂魚。」
爆豪：「……」
md這些不是他同學麼？
怎麼突然好像變成他女朋友的娘家人了？？
第五十七章
時音和爆豪的交往並沒有特意發展成地下戀情, 尤其每日中午例行在食堂秀恩愛……吃午餐的活動，使得校內有心人士想要打聽出些什麼並不難。更何況雄英高層近期正是在找尋校內可能存在的內鬼。
時音對道理知道得很清楚, 況且事情已經這樣了，她沒打算用更多此一舉的應對方法, 但爆豪顯然不是這麼覺得的。
他仿佛陷入了一種自我的誤區中, 哪怕時音在情緒領域已經安撫好了他，在認知領域上，爆豪還是頗為糾結，具體表現在一次外出事件中。
八百萬休假，兩位現充女孩打好了申請出門去採購，身上還隨便攜帶著信號器, 可以說出門的裝備十分齊全了。好巧不巧兩人就在端著霜淇淋的時候遇到了正在……貌似是在執行任務實際上卻是被表白了的爆豪。
感情直線升溫的姐妹花靠在一起觀賞了一會兒, 吃完霜淇淋開始往下一個商場進發，街角都沒有拐過，時音就收到了來自爆豪的資訊：
[小甜甜勝己：剛剛沒說我有女朋友是有原因的。]
「……啊？」
時音被這沒有前因後果的突兀話語弄得有些懵，兩秒後才get到爆豪的點, 她有點無語的同時不忘體貼地回復：
[沒事啊, 我不介意。]
拒絕告白就拒絕告白, 是不是非要說自己有女朋友這點並不是最重要的。
時音表示自己真的沒有那麼形式主義。
然後當天，回到寢室的爆豪就生氣了。
圍觀群眾再次發揮了敬業精神, 不約而同地將一樓大廳讓出來, 紛紛佔據了樓梯拐角等等有利於偷聽偷窺的最佳地形。
「你是在正常活動, 我當然不介意了。」
時音表示了無比的大度，「人氣什麼的對你們好像還挺重要的, 要是以後和平很多，你要不要考慮去做個偶像出道？」
爆豪：「……」
他表情已經完全冷了：「這是重點麼？」
「重點是你被表白啊，我知道。」
時音相當坦然地頷首，順勢反問，「難道你出軌了嗎？」
爆豪一愣：「……我當然沒有了！」
「那就沒事吧。」時音無辜臉。
爆豪簡直被堵得一口氣險些噎死。
時音撐著下頜吃了塊蘋果：「勝己，我要上去做作業了。」
爆豪·還在氣頭上·勝己：「？？？」
時音側身，笑眯眯地朝他張開手臂：「抓緊時間和我好好相處嘛，幹嘛為了不相關的人回來和最可愛的女朋友發脾氣啊？你好過分哦。」
爆豪：「……」
有、有點道理？
爆豪臉上的表情雖然還帶著陰霾與不快，動作上卻很誠實地將時音抱在懷裡，時音扒著他的脖子抱了會兒，打了個哈欠，說：「你都是為了保護我嘛，我理解的，要是無理取鬧的話顯得我很沒品誒……那要不下次我回你『小甜甜棒棒噠』？」
「……」
爆豪設想了一下那個畫面，有些惡寒，「算了。」
「所以你幹嘛為了這種事讓自己心情不愉快。」時音從他懷裡溜出來，又去叉蘋果吃，一邊拉著爆豪往外面走。
爆豪：「做什麼？」
「把大廳騰出來啊。」時音放低了聲音，湊近他耳邊，「你的小夥伴們總是被狗糧逼走也太慘了吧。」
爆豪：「……」
他戳了下時音的腦袋：「好好說話。」
「嗯哼。」
爆豪就去捏她的臉：「什麼時候上去？」
「十分鐘後。」時音的時間觀念很強。
爆豪有點怨念，但到底沒說什麼。
他現在覺得可能是自己比較蠢，回來似乎為了不重要的事浪費了好幾分鐘。
「文化祭要開始了。」
時音低低地呻|吟一聲，滿是疲憊憂愁，「又要開始忙了，勝己，我好可憐，你怎麼還不抱抱我。」
「怎麼這麼愛撒嬌了？」
爆豪嘀咕著，看上去像吐槽，實際上伸出手擁抱的動作何其積極，並且從姿勢上是越發嫺熟了。
「啊——」
時音勾著他的脖子長嚎一聲，往後仰著腦袋，整個人都有點崩潰，「想被包養，不想努力了。」
看來她最近真是累得不輕，都能開這種玩笑了。
爆豪捏捏她的臉，有點咬牙切齒：「還包養？你怎麼不上天呢？」
「劇本不對吧！」
時音哀嚎，「難道不是你一臉浪漫地對我說，由你來包養我嗎？」
爆豪冷眼旁觀：「你做什麼春秋大夢？」
「……哇，你這男人真的不靠譜。」
時音歎為觀止，連連搖頭，「這種程度的情話不是基礎款嗎？什麼我養你、讓你享福啊什麼的。——敷衍都不願意，你太傷人了。」
「我養個廢人做什麼。」爆豪捏了捏她的臉，力道有點重，時音皺著眉去拍他的手，「就算我想養，你願意麼？」
「你現在就說我廢人，誰敢真的讓你養啊。」
時音邊說，邊拍了兩下爆豪的手背，「指不定哪天你出軌了還要家暴我，無法實現財務自由的花季少女只能流落街頭，哎，真是慘啊。」
「還花季少女。」爆豪嗤笑，「到時候應該是黃臉婆了吧？」
「哇，原來你是這麼設想的。」
時音簡直被震驚到無話可說，表情管理都快失控了，「這……還說什麼暢想未來啊！你這未來是人能過的日子嗎！」
「啊？」
爆豪兇神惡煞的，「不是你非要玩這個路數的嗎？」
「是我的問題嗎？？」時音保持清醒，堅決不被爆豪繞進去，「你的回答已經不止是不給人安全感，簡直是逼著人跟你分道揚鑣啊！」
「哈？！是我不給人安全感了嗎？」提起這點，爆豪就真的炸了，「你看看你今天的回復都是什麼意思？難道不是你顯得更不給人安全感嗎？！」
「………………」
時音的表情仿佛見了鬼。
——她到底是為什麼要和男朋友在這裡談論安全感的問題並且自己還要被控訴啊？！
時音迅速抬手假裝看了眼時間：「十分鐘到了我要上去寫作業了！」
語速都飆得飛快，簡直是分秒必爭。
看上去絕對是熱愛學習熱愛到不能自拔了。
「騙鬼呢你！」
爆豪一把截住她，「還有兩分鐘！你給老子好好待完一百二十秒再走！！」
時音：「我？？？」
爆豪揚了揚下頜：「你怎樣？」
「我——」時音被他的騷操作堵得險些氣都不順了，「我服你了行了吧！」
「你當然得服我。」
爆豪偏偏還一副不知悔改的樣子。
時音氣得去踩他腳，沒踩中，自己還差點踩空了。
「……我超氣的啊我！」
時音覺得心底的怒氣值一瞬間被點到了頂峰，手指都攥緊了，氣卻沒處撒。
「真生氣？」
爆豪側過腦袋看看她的臉色。
「……」
時音不想和他說話。
爆豪一手扣住時音的腰：「帶你飛行了吧。」
時音：「等……勝己！！」
緩衝的時間基本上等於沒有，時音半個音節還卡在嗓子眼兒處不上不下，被迫脫離地面的感覺比遊樂園的設施可要來的驚險刺激，第一反應便是緊緊地抓住爆豪的衣服，還嫌不夠穩妥，手指抖了抖，去抱緊爆豪的脖子。
「怕什麼？」
爆豪將她抱緊了點，單手掌控現在也已經能做的很好，「你輕得跟羽毛似的，我還能把你掉下去不成？」
時音將腦袋埋在他見肩窩裡不說話。
爆豪語調放軟了點，低頭湊近時音的耳畔：「看看下面的風景，別怕。」
時音這才肯從他懷裡探出腦袋來。
她倒是沒有恐高的毛病，但這種形式的著實有點考驗心臟。
爆豪繼續安撫道：「就算我摔了都不會讓你有事的。」
時音：「……」
她略顯虛弱地道：「你這話說出來才比較嚇人……」
還是自信滿滿地說絕對不會掉下去更讓人安心吧！
爆豪：「……」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像是泄了氣似的，顯出幾分挫敗的意味：「我不會讓你在我身邊受傷的，到底需要顧忌什麼啊……」
那帶點委屈的埋怨話語讓時音以為自己是幻聽，可心情到底是放鬆下來，能夠俯瞰夜晚雄英的無邊美景。雄英占地面積廣大，雖然多數樓層在夜晚已經陷入漆黑，可在足夠高的地方還能看到外界的燈火通明。
「好漂亮。」
時音輕輕地說。
爆豪微垂眼瞼，仿佛也在看著四下溫柔而明亮的景色，稍許安靜後，他難得緩聲開口：「你想要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就算是當個廢人，我也不會嫌棄你……只不過你自己受不了那樣吧。你就是那種人，讓人沒辦法。」
低沉的，輕而易舉順著聽覺神經躥進了心底最深處，敲開了名為「爆豪勝己」的專屬房間。
時音專注地無聲看了爆豪一會兒，從線條流暢的下頜到挺直的鼻樑，再到故意定格在別處的視線，以及說這些著實不適應而蹙起的眉心溝壑，直將爆豪看得渾身不自在，耳根都紅了些。
「看夠了沒？」
「我現在親你會不會造成飛行事故？」
「什麼？」
時音突然的一句話讓爆豪半邊大腦陷入了空白。
「會嗎？」
時音抿了抿唇，鎮定自若的臉上只有這個面部動作尚算真實地反應了心情，「我想親你。」
「……」
爆豪愣是說不出話來，但鮮紅的眸子已經開始不安分地轉動，並且頻率還有越來越快的趨勢。
時音一鼓作氣，稍稍仰起腦袋很快地在爆豪唇上親了一下，整個過程結束得很快，但爆豪另半邊大腦瞬間就跟著失靈了。
時音只覺得陡然顛簸起來，嚇得立刻抱緊了爆豪的脖子和後背：
「——勝己你好好飛啊！！」
「………咳。」
第五十八章
八卦的群眾紛紛發現了班級一霸爆豪勝己同學的臉紅狀態, 女生這邊八卦之情上漲，距離更近的男生那邊就是狼血沸騰了——好不容易逮著爆豪臉紅的場合, 這是能放過的嗎？！
……其結果是被爆豪挨個撂翻了事，男生寢室一度熱鬧得聲響不絕, 差點把老師都直接招過來。
校園文化祭如火如荼地開展, 1A決定的專案是LIVE，分為樂隊組、演出組和舞蹈組三部分，爆豪身處樂隊組。
忙碌的時音不忘抽出時間去看看樂隊組的爆豪——主要是覺得新奇，結果就看到了自家男友穿這個黑背心，手上拿著架子鼓的鼓棒正在指尖花式炫技，視線準確地捕捉到時音, 動作停下來, 眼神帶著點懶洋洋的味道：「怎麼過來了？」
「過來看我的帥男友啊。」
時音語氣間不乏驚歎，「……勝己，你穿黑背心也太色氣了吧。」
爆豪：「……你那什麼用詞？」
他想了想，覺得不對：「之前我們視頻通話的時候你打死不讓提, 現在知道說色氣了？」
「你也知道是之前。」時音嫌棄地指指點點, 「剛認識就色氣會被舉報猥瑣的吧？」
爆豪·前一秒色氣下一秒就猥瑣·勝己：「……」
這邊時音又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想到這是自己光明正大的男朋友，目光頓時直白又熱烈起來, 把壓根還沒開始訓練的爆豪看得都忍不住冒汗了。
「……你要說什麼就直說, 能不能別盯著我看了！」
忍受甜蜜煎熬的爆豪選擇自暴自棄。
「我男朋友我還不能多看幾眼了啊？」
時音振振有詞, 視線一直黏在爆豪的軀體上，忍了又忍, 「……勝己，我能摸你胸肌嗎？」
「咳咳咳！」
爆豪差點一口水把自己嗆死，連忙把手邊的水瓶放下，一隻手虛握成拳放在唇邊，臉上還帶著「哈？！」字樣式的大型不解，「你認真的？？」
「……」
時音默默地點頭，為表誠懇，她猶豫地又加了一句，「我就摸三下？」
爆豪：「……這是你該問我的嗎？」
「我這不是怕你覺得被冒犯了嗎？」
時音撇嘴，「雖然身為男朋友確實不該這麼小氣的才對……」
「行行行！」
一聽時音這種語氣和句式爆豪就頭大，生理性選擇妥協，「你想怎麼摸就摸！」
時音：「……」
說完自己也愣了的爆豪：「……」
「勝己你真的很色氣。」時音一邊發出暴言評價，一邊將「罪惡之手」伸向了爆豪的胸前，「我要上了哦？」
「……你能不能不要用那麼興奮的語氣？」
時音思索了一陣，換了種低沉的：「我要上了哦？」
爆豪：「……」
爆豪：「你還是換回來吧。」
聽上去真跟個猥瑣男似的。
……這話不能說。
「勝己你事好多。」
時音嫌棄地批評爆豪，一面終於將手指碰到了爆豪。
觸感很鮮明。
硬中帶軟，軟硬分明。
時音摸了又摸，臉上浮現點迷幻的色彩：「勝己你身材好棒啊，我沉迷了。」
爆豪：「…………」
他為什麼有一種自己出賣色相挽留女友的錯覺？？？
這沒問題嗎這？？
「那、那個……」
時音驀地吞吞吐吐起來，甚至還做出了嬌羞的樣子，「可以摸腹肌麼？」
爆豪：「………………」
低下頭，就能看見時音滿眼的期待。
爆豪終於徹底放棄節操，抬手捂住臉：「隨便你啊！不許問我！！」
時音小小聲：「感覺你好像被強搶的良家婦女。」
爆豪的聲線都透出崩潰之意了：「你見過哪個良家婦女有腹肌的啊！不想死就安靜點！！」
強搶良家婦女的時音見好就收，專心致志地開始摸起了爆豪的腹肌。
大概有十數秒。
「勝己我想說話。」
「……你已經開口了吧。」爆豪徹底崩潰了。
「我覺得腹肌摸起來更帶感。」
時音非常誠懇地評價。
這次爆豪沒再給她機會，直接拍開她的手，躥出去一米多遠：「你是不是變異了啊！！」
「我只是做了一直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情。」
時音今天顯得格外大膽，或許是「親都親了，還怕摸腹肌嗎」之類的心理影響，尤其——「勝己，你越害羞，我就越想逗你。」
爆豪：「………………」
他閉了閉眼，似乎是忍耐力終於到了盡頭。
「林沼時音。」
連語氣都沉冷得讓人害怕。
「……在？」
時音小心翼翼地回答。
「你最近都看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如實交代。」
這一刻，爆豪威嚴得如同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輩。
「數學書？」
爆豪冷冷地看著她。
「好吧……」時音懺悔地垂下腦袋，「我最近看你的照片看得太多了。」
爆豪：「……？？？」
時音看準時機就往外跑，典型的撩了就跑不負責，奈何她面對的不是一個普通男性，而是英雄科的未來之星，秒秒鐘就被對方以提溜小貓的姿勢控制住了後脖頸。
「你再跑一個試試，信不信我拿你當架子鼓敲？」
爆豪隨手一拋，將鼓棒挑到手中，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線，看得時音就算是知道爆豪不可能真對她做什麼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英雄科的氣勢真嚇人啊……）
「勝己。」一招不行，時音果斷換了另一招，「女朋友對你的身體感興趣你難道不應該感到高興嗎？或許你更希望我去垂涎隔壁轟君的身材？」
提到轟，爆豪完全不偏劇本地就螺旋式爆炸了：「那個陰陽臉有什麼好看的！老子都讓你摸了再敢想別人就打斷你的手！」
時音立刻信誓旦旦地保證：「摸過了勝己的身體，我再也不會覬覦別人的了。」
爆豪：「？？聽這話意思你以前難道還覬覦過別人的？」
時音：「……」
「翻舊賬是不會有幸福的。」時音語重心長，「十五歲的花季少女可以看到很多東西的，勝己，你只能後悔自己來晚了。」
爆豪：「……」
老子信了你的邪。
時音趁他被自己神邏輯震驚到的空隙抓緊時機跑到另一邊的舞蹈組去了，認真仔細地看完了飯田和綠穀的舞蹈排練，面對兩雙殷切的眼睛，時音從自己不算貧乏的詞彙庫中勉強扒出了兩個詞語：「積極向上，活力十足。」
可愛的綠谷和飯田都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鼓舞，愈發勤奮賣力地開始練習。
時音慈愛的目光被貓原的一通電話打斷，直接將她召回了班級幫忙佈置女僕咖啡廳——C班女性人員較其他兩個普通班都多上一些，於是這根本毫無新意可言的女僕咖啡廳創意竟然也能招惹到另外兩個班的羡慕嫉妒之情，對此，中學時代在赤司手下經歷了一系列大型創新活動的時音只能歸納為「地域差異」，這也讓原本想稍微偷懶的她得以暫時喘息。
只是女僕咖啡廳的話，實在是太簡單了。
↑這是時音原本的想法。
搞不清楚C班的同學們原本待的中學都是什麼樣子，時音提出女僕咖啡廳這個爛俗的提議後不僅得到了不錯的反響，幾乎全班所有人都對此踴躍發言，說出了諸如「衣服要定制嗎」「是不是需要專門畫設計圖」「咖啡我們現在就列全新口味的單子吧」之類讓時音一時間陷入魔幻的提議來。
以至於時音反思了很久是不是自己太偷懶了，但當她看到班內眾人真的在各自找親友發揮個性創新咖啡口味和縫製衣服的時候，魔幻侵入現實之後的感想只剩下了一個：不愧是雄英！
貓原隔著老遠就在朝她揮手：「班長快回來試衣服了！」
順便一提，C班的衣服不僅是按照個人身材定制，還分人加入元素，譬如時音，女僕制服上的圖案就是山茶花，過於鮮豔的紅色在搭眼的瞬間就讓時音有些抗拒，架不住已經換上櫻花裝的貓原勸說，時音最終還是去臨時更衣室換上了，掀開簾子走出來，貓原身手敏捷地往她發間放了一朵正盛的山茶花：
「完了，太好看了吧。」
貓原做出了在時音眼中極其誇張的掩唇動作，與此同時毫不猶豫地拿出手機為邁出一步的時音拍下照片，一面道：「時音，去參加選美大賽吧！我可以讓織衣再幫你做身新的！」
「真的……沒問題麼？」
時音的注意力還停留在自己身上，臨時的更衣室這邊沒有配備全身鏡，她也只能堪堪透過鏡子看到自己的上半身，「不會顯得太招搖了嗎？」
「不是為了招搖幹嘛給你選山茶花啊？」
貓原拉住她的手臂，阻止她可能去換衣服的動作，「稍微對自己有點正確認識啊，你明顯是更張揚的那種好看，皮膚又白，配山茶花正正好。」
時音：「……你去做推銷員一定可以發家致富。」
「嘿嘿嘿~」貓原坦然地接受了這個評價，擠了擠眼，「誒，這照片不發給那位爆豪君嗎？」
說話間她已經把照片傳給了時音，時音還未回答，貓原便朝著窗外招了招手：「心操君！」
抱著一摞東西做苦力的心操聞言側過視線，正好和聞聲側首的時音撞上視線。
入目是一片凝脂的白與鮮豔的紅。
視覺的衝擊頗大。
「你覺得時音這身衣服怎麼樣？」
貓原興致勃勃地想要為自己朵拉一個盟友。
「……挺好看的。」心操遲緩地答，波瀾不驚地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向堆放雜物的後間。
貓原笑顏逐開，看著時音：「你看吧！是真的好看，你就適合明麗的色彩。」
時音：「……」
她眼神複雜地回想了一下方才心操的表現，覺得不太靠譜。
第五十九章
爆豪是在兩輪練習結束後才看到了時音發給他的那張照片, 整個人跟著就定在了當場，這表現實在有些突兀, 尤其前一秒爆豪還在回懟切島的調侃，當下陡然安靜下來, 反差著實引人注意。
「爆豪？怎麼……」
切島手臂搭過來, 實力不錯，瞟到了爆豪沒來得及移開的螢幕，「哇哦。」
這純屬是見到美麗異性的讚賞之情無形流露，結果轉瞬就遭到了來自好兄弟的死亡凝視。
切島：「……」
爆豪：「『哇哦』什麼？」
這簡直是靈魂叩問。
切島頓時揉了揉眼睛朝著反方向瀨呂那邊走：「哎呀，我這眼睛怎麼好像有點看不清。瀨呂你幫我看看怎麼回事？」
身後爆豪的可怕視線仍然如影隨行，切島覺得自己後背的衣服仿佛都燒起來了。
爆豪一邊用眼神對看過了自己女朋友美好照片的「不法分子」進行目光譴責, 一邊打字回復：
[好看, 這是什麼？]
時音的消息回得很快，估計手機正在手上。
[大傻傻時音：女僕咖啡廳的定制裝。]
爆豪：「？？？」
搞什麼？
女僕咖啡廳這麼俗的梗就算了，為什麼還要穿這麼……那什麼的衣服啊！
爆豪一個電話就打過去了。
「誰讓你穿這身衣服的？」
開門見山，爆豪片刻都等不及的態度讓時音不禁錯愕。
時音：「……不好看嗎？」
「和好不好看沒關係。」
爆豪的聲音裡莫名透出一股深惡痛絕（？）的意味來, 「你就要穿著這玩意兒……去給人家端茶送水？」
時音：「……」
時音：「你為什麼能把正兒八經的女僕咖啡廳描述得這麼讓人浮想聯翩？」
「是你那身衣服也太過了吧！」
爆豪壓抑著還是忍不住大了點聲, 「就算要穿也不能穿著去給人端茶倒水啊！」
時音：「……那我穿著去做什麼？」
爆豪在不爽的間隙勉強抽出一份理智冷靜地思考了一下：「安靜地待著就行了。」
時音：「……？？」
她覺得爆豪腦回路真不是一般人能跟得上的：「你是說讓我穿著這身衣服就站在那兒什麼都不做……當吉祥物嗎？」
「怎麼不行？」爆豪振振有詞, 「你不是班長嗎？許可權他們啊！」
時音：「……」
她冷漠地掛斷了通訊。
爆豪的電話不依不饒地打過來，雙管齊下還發了消息。
[小甜甜勝己：不許穿那身去端茶送水！]
[小甜甜勝己：聽到我的話沒有！！]
[小甜甜勝己：你敢穿我到時候就跑到你們班去制裁你！]
哦豁。
居然都用上制裁這兩個字了。
時音看著手機螢幕撇了撇嘴, 貓原這會兒湊過來問她：「爆豪君怎麼說？」
「他挺生氣的。」
時音如實相告。
「啊？？」貓原驚訝臉, 「不應該啊, 確實挺好看的！」
「是好看。」
時音點點頭，語氣分外誠懇, 「他這個反應就說明是真好看了。」
貓原：「……」
不懂你們這對情侶。
白天沒時間整治鬧脾氣的小女友，夜晚回到寢室時間還多的是，當時音一眼瞄見出現在門口、似乎還有些氣喘吁吁的爆豪時，突然覺得有時候異地戀其實也挺好的。
「八、八百萬同學我先上樓了！」
嚇得時音連原本去掉的稱呼尾碼都再次加上了，看著就要往女生電梯那邊跑，爆豪瞬間實行了速度制裁，抵達了眼前。
「跑？」
爆豪抓著她纖細的手臂，不敢太使勁兒，感覺隨隨便便都能把人給捏斷了似的，「我讓你再跑？」
見義勇為八百萬：「爆豪同學你冷靜！」
「沒人告訴你不要隨便摻和別人的家事嗎？」
爆豪今天相當理智且有理有據地制止了八百萬試圖出手的動作，智商直線上升。
時音都被他的機智驚呆了。
震驚之下，被爆豪成功拖到門外拐角後的僻靜處，看上去仿佛是毀屍滅跡的最佳場所。
「勝、勝己！」時音覺得自己必須要認慫了，「家暴是不對的！你小心我去婦女聯合……少女聯合會去告你啊嗚嗚嗚！」
「什麼狗屁聯合會？」爆豪掐著她的下巴晃了晃，力道倒不是很重，剛好讓她沒辦法掙脫的程度，「把衣服的事情說清楚了就沒事了。」
時音：「……所以你真的打算過要揍我嗎？」
爆豪：「……」
爆豪：「這麼想會讓你不穿那件衣服去端茶送水嗎？」
時音：「……」
她看著爆豪那一連認真的樣子，忍不住就笑了。
——他倆這算什麼稀奇古怪的交談方式啊？
爆豪皺眉，示意她嚴肅點：「笑什麼笑！」
「那身衣服是班級裡的人定制的，又不暴露，就算是要端茶送水也沒什麼啊。」時音收斂笑意，將話題拉了回去，「勝己你好歹正視一下我的工作好不好？」
「如果你的工作是這個，我寧願你混吃等死。」
爆豪表現得非常冷酷無情。
時音一噎，突然有點無話可說。
三秒後，時音找回理智：「這只是個文化祭，勝己你要在全校人面前露肉我都沒說什麼，你還好意思和我強？」
爆豪：「我特麼？？」
「嗯哼？」
時音將這句賤兮兮的音節學得那叫一個出神入化。
爆豪幾度呼吸來回，好歹大腦保持了清醒：「出演的時候誰他媽會穿著背心上臺啊，你腦子還好嗎？」
「你罵我了！！」
時音敏捷地控訴，望向爆豪的目光中霎時溢滿了譴責，「所以我不要聽你的。」
「……」
最終當然是誰也沒能說服誰，時音有時候想想他們爭執的問題都覺得好笑——這簡直不是兩個擁有高中正常智力水準的人能夠做出來的事。
一定是爆豪拉低了她的智商。
嗯。
沒錯。
正被上鳴無形數落和女朋友鬧別捏很沒品的爆豪猝不及防打了個噴嚏，極其不爽地喊了一聲：「沒女朋友的傢伙還不知道閉嘴！」
瞬間周圍的一圈1A男同胞都被開了地圖炮攻擊。
切島本來是不想摻和這件事，現在都忍不住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對著爆豪以慈愛的語氣勸說：「那件衣服根本就不露啊，爆豪你是不是緊張太過了。」
當然不能否認確實是好看得過了頭，似乎那份明豔將林沼時音原本壓於素淨下的另一面盡數激發了出來。
其他本欲發作的小夥伴頓時不鬧騰了，屏聲靜氣等著看戲：一看切島就是知道內情的。
叛徒！居然不偷偷和他們分享！
忘了爆豪現在才是唯一的脫單狗了嗎！
「問題是露不露嗎？！」
爆豪是真的很火大，現在時音不聽他的，反而還反將一軍，越想就越火大。
切島：「啊？？」
切島：「……那不是因為露還能因為什麼？」
爆豪煩躁地擺手：「我就知道你不懂！」
切島：「……？？？」
這什麼？
對單身狗進行的精神攻擊嗎？？
瞠目結舌的切島受到了來自爆豪的傷害，頂著一張不敢置信的臉，回身對身後的兄弟們露出了悲憤的神色：為什麼還不揍死這丫的？
於是男生群體中又開始了一場內部的挑釁外加私下切磋。
人多勢眾的單身狗群體原本穩占上風，可惜對面的脫單狗此刻正是內心憤懣，於是雙方幾乎差點打了個勢均力敵，引得對面樓層正在開女子會的女生們都感到了持續頗久的不太平。
「聽這爆炸聲絕對是爆豪沒錯了。」耳郎一副受不了的樣子搖了搖頭，回頭看向時音，發現她表情倒沒什麼波動，「幸虧林沼同學你比較有辦法。」
「我也說不動他。」時音撇嘴。
嗅覺敏銳的蘆戶眼睛一亮：「怎麼了？」
時音：「……蘆戶你的八卦之光快要從眼睛裡溢出來了。」
蘆戶：「體諒一下嘛~我們每天除了訓練也只有回來吃吃狗糧，才能維持得了生活這樣子。」
時音：「……」
她正好有點不太懂怎麼辦，1A小夥伴給她的感覺又很好，於是省略了大部分細節將事情主幹挑出來大致說了下。
「沒想到爆豪這麼大男子主義啊。」蘆戶看著時音的那張照片，不小心就離題了，「不過這身衣服真的好好看，C班真的是臥虎藏龍啊！」
「大男子主義還有點不太準確，應該說是……」
耳郎摸著下巴考究地思索著，和八百萬對了個眼神，靈光一閃，「獨佔欲！對，就是這個！」
時音一把捂住臉：「重點不在這裡，我是想知道該怎麼反駁這個傢伙啦！」
「這件事你又沒有穿得很出格，其實完全是占理的。」耳郎分析著，咬了口手裡的薯片，「爆豪心裡實在過意不去，那你就穿著這身衣服額外去……那個詞怎麼說來著？」
蘆戶眼睛一亮：「——色|誘！」
「……」x3
耳郎默默地捂住她的嘴，糾正道：「是討好。」
時音：「……」
她稍顯哀怨地捂住臉：「這就是件很正常的衣服啊……」
八百萬斟酌著話語，試探道：「可能是因為你的男朋友稍微不那麼和普通人一樣正常吧？」
「……」x3
蘆戶和耳郎一齊鼓起了掌。
時音則乾脆地垂下腦袋，只伸出一隻手，比了大拇指：「八百萬你太精闢了。」
第六十章
文化祭當天, 時音由於要坐鎮班級——她真的被當成了鎮店之寶安置到入口處附近——沒能去看1A的LIVE實況，好在之前排練的時候偷看了不少, 不算太遺憾。
但爆豪就對時音的女僕身份十分不滿了。
哪怕時音將幾乎全班的裝扮都拿出來給爆豪看了一遍，表示自己真的不是被特殊對待的那個, 每個人都是專門定制的, 花紋和顏色全都不同，爆豪卻只作出了一句評價：
「這是女僕咖啡廳嗎？」
從爆豪的表情上，時音覺得她看到了答案——這簡直就是女子大賞啊！
不得不說爆豪的靈魂叩問還是很有用的，時音確實覺得班內的創意越弄越像一個時裝秀（……），但文化祭最重要的就是全民參與的開心，畢竟獎項一類的東西, 目前C班還不缺經費。
於是時音再次忽視了爆豪的抗議。
她覺得爆豪要是稍微腦子拐個彎, 應該就能想清楚：既然不露，而且她也只負責上半場的營業，這到底有什麼不行的？
為防爆豪做出什麼石樂志的舉動，時音還特意給爆豪發了條消息讓他不許過來。
爆豪真就沒有過來, 甚至於時音都沒有收到他的任何消息。
八百萬和蘆戶傳過來的現場照片都到了, 偏偏爆豪的對話方塊沒有任何消息。
感覺像是……生氣了。
時音有點能理解爆豪卻又不能準確get到他生氣的點, 心情挺微妙的，主動撥了電話過去, 接通還是挺快的。
「勝己, 你在哪兒？」
「會場外。」像是條件反射回答的, 因為電話這端的時音隱約聽到爆豪似乎輕聲地「嘖」了聲，懊惱之情溢於言表, 「……怎麼了？」
「和你約會啊。」
時音說得理所當然，毫無芥蒂，「我就穿這身衣服去和你約會行嗎？」
「什……！」爆豪一驚，「你終於承認那身衣服其實不像是女僕裝了嗎？！」
還能正大光明地穿著出來遊玩。
時音：「……？？」
時音：「你關注點是不是有點問題？」
「不然呢？」
「……」
死不悔改的理直氣壯讓時音忍不住都要開始反思自己了。
「說話！」
「過分誒你。」時音差點被他帶到溝裡去，「我穿著和你一起逛街都不行嗎？你是需要我端茶送水的客人嗎？」
「什……」
「你不要的話我去找別人了！」
「？？？」
「林沼時音你他媽敢？！」
時音愈發氣勢洶洶：「最近你喊我幾次全名了爆豪勝己！你好凶啊你！！」
爆豪：「？？？」
爆豪：「喂，你……」
他語氣已經不自覺地被控訴得有些心虛了，結果對面俐落地掛了電話。
爆豪簡直「？？？」：這他媽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嗎？
——『你不要的話我去找別人了！』
「操。」
後槽牙磕出了不小的聲響，爆豪額上的青筋都歡快地跳躍了起來，語氣陰森森的，「看老子不打斷你的腿。」
遠在C班更衣室的時音氣呼呼地掛斷了電話，對身邊啃著蘋果充饑的貓原發出了邀請：「貓原，我們去逛街！」
貓原：「……」
她動作一頓，表情之中竟然還帶了點憐憫之意：「你是不是被爆豪君氣傻了，我還要值班的啊？」
她和時音的場次是錯開的，總不能班級裡兩個能辦事的都在同一時間段輪值，萬一要是別處有了什麼事，連人手都撥不開。
時音提在胸口的一口氣頓時就散了：「好可憐哦，逛街都沒有人陪的。」
貓原：「……」
貓原：「那，要不讓心操陪你去？——如果你男朋友不殺人的話？」
時音仔細思考了一下：「算了吧，容易引人誤會。」
不論是不是在和爆豪鬧彆扭，場合不太對的情況下還是不要隨便隨便和異性單獨逛街，尤其是在前一步剛和男朋友鬧了不愉快的情況下，因為這樣看上去不僅是賭氣得不計較後果，還會白白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貓原猶豫著，腦袋上的耳朵尖跟著就是一動：「那……」
她跟著側過腦袋去，門口處已經站著一道人影。
「誒。」
貓原用手撞了撞時音，示意她往身後看。
時音一眼望過去，就見她英明神武、沙雕無比的男朋友正以一副「我來殺人」的架勢矗立在門口，身上的氣勢隨便拿出去都是要幹架的意思，臉上的表情絕對是能打眼就將小朋友嚇到哭出來的水準。
「……」
這是來殺她的？
時音驀地產生了如此懷疑。
「愣著幹什麼？」
或許是看到時音身邊並沒有什麼讓人火大的閒雜人等，爆豪臉色緩和了些許，主動開口，朝著時音走過來，「不是說要去逛街？」
時音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兒，不大情願地開口，賭氣般地說：「我就要穿這身衣服。」
「那你穿啊。」爆豪脫口而出，「我還能把你衣服扒下來不成？」
時音：「……」
貓原：「……」
賊刺激啊這！
空氣寂靜了。
爆豪：我殺我自己。
他艱難地解釋著，試圖將自己原本的、想要表達的純潔意圖糾正回來：「你要穿就穿，反正你也不會聽我的。」
就像她能夠對他那麼肆無忌憚一般，分明是打定了主意知道他無可奈何，拿她沒辦法。
這話卻徹底讓時音內心的耐心線繃斷了：「到底這件衣服有什麼地方不好了？我又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又不是背著你出軌了，為什麼你要這麼在意啊！」
貓原啃蘋果的動作都停了，心說不好，這是真生氣了。
她身為女性，對這場面的理解度顯然是比爆豪要高得多，也更能從三言兩語中分析出此刻時音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但她偏偏這會兒不能開口——人生教條，隨便摻和別人的戀情，不論何種方式，都是極其愚蠢的行為。
「你……」
爆豪一時都怔住了：時音幾乎是沒有在他面前表露出真實生氣、確切傳達出「我現在心情很差」的訊號，就連上次他說出了堪稱必死的發問，時音都是冷靜地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但她現在明確地在生氣。
爆豪在這瞬間甚至有些找不到自己原本生氣的點了——看著時音如此不甘又委屈的模樣時，他第一反應就是自己真的做錯了。
「你自己去吧。」
時音繞開他，步伐極快地往外走，察覺到爆豪有跟上來的意圖，她俐落地轉身，「不要跟過來！」
「……」
爆豪的動作停住了。
時音腳步匆匆地走出去，幾乎是小跑著離開的。
貓原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她離開的方向，又看了看當真沒動步子的爆豪，手裡的蘋果都差點給驚掉了：「這位英雄科的爆豪君，你還杵在這兒幹嘛呢？？」
爆豪聞聲回頭看著她，沒說話。
貓原看著他那一臉怨念又憋屈的表情，手裡的蘋果這次直接掉了：「她不讓你追你就真不追啊？那交往的時候你怎麼就知道追了？哥們兒你不行啊！」
爆豪：「？？？」
這人什麼路數？
貓原拍了拍手站起來，都沒管可憐的半塊蘋果，面露憐憫之色：「你現在不追，就相當於你之前都沒追上，明白嗎兄弟？」
爆豪：「……」
他居然還真聽懂了。
拔腿就往外跑。
貓原彎腰去撿蘋果，語氣滄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
爆豪追時音其實不太費勁，就算爆豪並不知道時音往什麼方向跑的，隨便找個高處仔細搜查就能得到結果，更何況他速度還快。
時音正和心操在說話。
C班的女僕咖啡廳，男生主要是後勤部分，也是輪班制。
時音往攤位長街這邊走，迎面遇上了正在買章魚燒的心操。
「換班了？」
心操側過視線，看了看她，視線掠過她身後，沒多說什麼，只是淡定地將視線收回，「吃章魚燒嗎？我請客。」
不等時音回答，心操便讓攤主多加了一份。
「……謝謝。」
時音拒絕的話只好轉為道謝，堵在胸口的鬱氣似乎都散了些，「今天可以休息嗎？」
心操以往都是爭分奪秒去找相澤老師訓練的。
「可以。」心操略一頷首，頓了頓，這次直接整個人轉過腦袋，直視著時音，「所以，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
時音一愣。
「隨便什麼都好。」
心操的語氣還是那麼漫不經心，「你別在我面前哭出來，不管說什麼都行。」
「……」
時音立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確認沒有任何濕潤的痕跡，反駁道，「我沒有要哭。」
心操很好說話地點頭：「哦，那就沒有吧。」
時音沒說話了，靜了會兒，感覺不太對，想了又想，試探著問：「你剛剛難道是在附和我的意思？」
並不是因為她說的是事實，而只是因為所謂的「不管說什麼都行」所以率先附和她了？
心操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從攤主那裡接過兩份章魚燒，隨手遞了一份給時音：「趁熱吃。」
「……喂。」
時音有些訕訕。
這副什麼都不說，帶點高深莫測又照顧她的樣子，總覺得自己微妙地被當成小孩子了。
第六十一章
「那麼——」
心操剛開了個頭, 卻沒能繼續下去，中途出現了詭異的斷層,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向自己投來疑問目光的時音，稍稍壓低了聲音, 「現在想見爆豪嗎？」
時音背脊一僵。
「看來是不想見。」
心操臉色冷淡, 沒什麼所謂地往自己嘴裡送了塊章魚燒，「那你繼續往前走吧，我幫你去攔。」
時音這下整個人都仿佛僵住了：「為什麼？」
「我只是認為讓女生露出這種表情有點不妥當。」心操掀了掀眼簾，對上時音的視線，素來耷拉著的眼睛裡透出點笑意來，「而且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
不得不說。
時音好像確實有底氣了那麼一些。
「算了。」時音反而先攔住他, 「吃了你的章魚燒, 沒道理讓你再被隨便扯進來，我去和他說清楚。」
「確定？」
「確定。」
時音比了個「OK」的手勢。
「那你去吧。」心操也沒有多攔的意思，神情自若地叉著自己的章魚燒，「我繼續去逛了。」
時音看著就忍不住笑了：「謝謝啊。」
心操擺了擺手。
他前腳走, 爆豪後腳就抵達了這片區域。
時音原本是想恢復怒氣衝衝的狀態不理他的, 一轉眼撞進對方眼眸中, 恰好瞥到那份沒來得及收斂的慌亂，整個大腦神經的運轉跟著就是一停。
「我不是讓你……不要跟上來嗎？」
本來應該是質問的話, 多少因為情緒的斷層顯得沒有多少底氣了。
爆豪一默, 聲音低低的：「真的不能跟？」
時音：「……」
不是, 明明是她被惹生氣了，結果對方這麼委屈算是什麼啊？
她不說話。
爆豪皺了皺眉, 朝她靠近一點，試探著抓住了她的手：「……是我說錯話了，不要生氣了。」
「……那你說錯什麼了？」
時音的語氣還是有些別捏。
其實這對爆豪來說也是個問題。
但他還是努力地思考了：「我不該那麼糾結這件衣服？」
時音：「……」
時音：「你那不確定的語氣是在問誰啊？」
爆豪便突然泄了氣：「我就是介意你穿著這件衣服去給別人端茶送水。」
時音幽幽地說：「我長得好看是我的錯嗎？」
「……」
「……」
「……噗！」
「你笑就過分了吧？？」
很好笑嗎？！
爆豪一副明顯想忍住又忍不住的樣子，抬手握拳抵住唇畔，一手伸過去拉住時音的手腕：「那種話你自己說出來算怎麼回事啊？」
時音：「哦？」
時音：「不可以嗎？」
「當然可以。」爆豪一秒變臉，又繃不住，索性抬手把她抱到懷裡，但笑意帶來的胸腔震動還是準確地傳達給了時音，「跟你道歉，不吵架了行不行？」
「……誰願意跟你吵架啊。」
時音推推他的肩膀，奈何推不動，只好氣餒地縮在他懷裡，「我好生氣啊，想打人。」
不知道為什麼，時音這種生氣的方式弄得爆豪越看越想笑，好不容易忍住了，時音一句話又能給挑起來。
「想打人？」爆豪聲線都有些不穩了，「行啊，找個空曠地方，我跟你打。」
時音憤怒了：「打不過你啊！！」
爆豪笑得更開心了：「那行啊，我們去逛街。」
時音錘了他一下：「不和你逛！」
「穿這麼好看當然得和我逛。」
爆豪揉揉她的腦袋，將她從懷里拉出來，手卻牽得很緊，「章魚燒好吃嗎？」
時音壓根就沒吃，偏要賭氣：「特別好吃！」
爆豪睨了一眼那怎麼看怎麼不爽的章魚燒，特別高貴冷豔：「喂我試試。」
時音：「？？？」
她簡直震驚得說不出話：「你讓我喂你？」
這是找的什麼定位啊爆豪君！
爆豪以沉默表達了自己的決心。
時音滿腦袋掛的幾乎都是問號：剛剛生氣的確實是她沒錯吧？？為什麼現在反而要她餵食啊？！
「那我喂你？」
爆豪的直男思維強悍無比，直接衝破了阻攔，顧不得現在還是在人來人往的長街上，伸手用竹簽叉了一個，遞到時音嘴邊，「張嘴。」
時音：「……」
她臉瞬間就紅了。
大街上餵食的恥度還是有些高了。
「紅了就說明不生氣了吧？」
爆豪偏還要試探地發出靈魂叩問。
時音：「…………」
她俐落地一口咬掉章魚燒，手拽著爆豪沒放開的那只手，拉著人趕緊往別的地方走了。
——啊！！
——爆豪勝己怎麼回事啊！！
她快步朝前走，半點不耽誤爆豪遊刃有餘地跟上，順便還能接過她手裡因為快速步伐而顯得有些岌岌可危的章魚燒。
「走那麼快幹什麼？」
此刻已經過了拐角，人群銳減，爆豪手臂往前一展，橫過時音的鎖骨前，正正好將章魚燒擺在時音眼前，「穿了身好看衣服也不知道多秀會兒。」
時音：「……」
時音：「你在說反話？」
她的語氣很懷疑。
爆豪一口氣就堵在嗓子眼兒了：「老子是真誇你好看！」
時音頓時委屈的情緒驀地又翻湧上來——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還要抓著這件事，可那種情緒總還有沒有散去的部分：「你都說好看了幹嘛還對我那麼凶啊。」
她扁了扁嘴，眼睛有點濕潤了：「你總是對我凶，有的我能分清楚，有的我分不清楚就很難受啊……你、你對我凶，我覺得很難過啊……真的好過分啊你……」
她抬手捂住眼，快速眨動的眼睛使得睫毛顫動的頻率增高，不斷掃過掌心的部分，蹭得有些癢。
但她用作阻擋的手很快就被拉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爆豪鬆開她而空出的那只手。
男生的手總顯得要大些，完整地將時音的視線擋住，輕輕地搭在她的眼瞼上，指尖似乎還痙攣似的顫抖了一瞬，有著溫熱的觸感。
「對不起。」
爆豪的下巴仿佛都要靠在她的肩膀上了，那道聲音就浮在耳畔，「……我不想你穿這麼好看去做女僕。」
時音眼睛一眨，帶著熱度的透明液體幾乎灼傷了爆豪的手。
「喂……」
爆豪覺得大腦像是被巨石擊中，半點思維都聚攏不起，徹底被打散了心神，「你、你不許哭……哭什麼啊？……我和你道歉，你別哭行不行……時音？」
爆豪越是這麼說話時音就越想哭。
時音自己都覺得崩潰了：「你別說話了……」
「……行。」
爆豪憋屈地閉嘴，感到掌心的濕潤越聚越多，直接轉到正前方，將時音扣在懷裡了。
大概過了兩分鐘。
爆豪忍了又忍，聲音壓得特別低，帶著點與他形象氣質不符的小心翼翼：「哭好了嗎？」
「……」
沒哭好也要被這句話打亂情緒了。
時音抓著他胸前的衣服，聲音悶悶的：「你帶紙巾了嗎？」
爆豪還真帶了。
這是他交了女朋友之後就養成的習慣。
背過身去處理好，將用過的紙巾扔到垃圾桶內，看上去一切都像是處理好了，時音回頭看見爆豪肩骨附近被洇濕的部分，驀然失笑：「把你衣服都弄濕了。」
「你眼睛都哭紅了。」
爆豪對仗工整地回，眼底蘊著抹心疼的意味，伸手撫開時音擱在眼角處的手，仔細地看了看，皺眉，「能不能消下去了？好像腫了。」
爆豪「嘖」了一聲。
他說話有種很特別的味道，不管是關心的話還是諷刺的話，都能用一種帶點嫌棄的微妙路數吐出來，所以一般不大瞭解他日常習慣用語的，很難從他此刻的語句中提煉出真實的含義。
「腫也是因為你。」時音故意這麼說，「你待會兒要陪我逛到盡興。」
「行啊。」
爆豪皺著眉，還是那副不愉快的樣子，「要不要冰敷？」
「過會兒就好了。」時音不太在意，本來哭就會導致眼睛紅，正常生理反應而已。
爆豪抿緊唇：「可是我看著心煩。」
時音無聲地看他。
爆豪腦中神經幾乎有條件反射，立刻解釋：「我不是說你煩。」
「我知道啊……」爆豪這樣的態度，時音剩下那點未盡的怒意全都消散得一乾二淨了，反倒顯出幾分不易察覺的心虛來——確實哭很丟臉，她現在都不自在。
「喂。」
爆豪牢牢抓住她的手，「以後能不能不哭了？」
「又不是我願意哭的。」
「那我以後不惹你哭。」爆豪頓了頓，語氣不善地補充，「我惹到你了，你打我就行了，哭什麼哭！哭有用嗎！」
時音：「……」
她想了又想，覺得這話怎麼聽怎麼不對：「勝己，你這邏輯……嗯……」
爆豪：「怎麼？」
「……沒什麼。」
你開心就好。
「以後別人惹你也不許哭！」爆豪再接再厲地教導，氣勢洶洶，「惹到你就打回去！打不過就喊我打回去！哭算什麼本事！」
時音都被他震傻了：「……哦。」
沉默了好一會兒，時音微啞的嗓音輕聲響起：「我哭起來是特別難看嗎？」
「啊。」
爆豪面無表情地側過臉盯著她，「難看死了，不許哭。」
時音：「……」
她冷漠地甩開爆豪的手：「哦。」
第六十二章
雄英文化祭, 雖然不若體育祭那般引人追捧、全民熱潮，好歹也是國內高校排的上名號的盛世, 部分學校以創意聞名，部分以盛大聞名, 而雄英自然秉持著一貫的招牌——以英雄科聞名。就算是對文化祭的套路十分熟知, 還是有不少人會特意前來，看看雄英的體育祭是否會有什麼特別。
時音正舉著霜淇淋和爆豪小幅度地在兩手之間打鬧，餘光瞥到一抹赤紅，時音福至心靈地將視線轉過去，就看到了正在一邊投過視線來、手中舉著一支桃花的赤司。
「赤司！」
時音有些驚喜地喊了一聲。
赤司從善如流地應了：「時音。」
這稱呼瞬間就激發了旁觀者爆豪的警惕之心，和時音打鬧時的散漫盡數消散, 看向赤司的目光充滿了審視。
赤司何其敏銳, 自然感受到了來自爆豪的戒備，唇角一彎，笑了起來：「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你，原本想去你班級看看的。」
「我已經換班啦。」
時音對他的態度熟稔自然, 往赤司那方走過去, 「你要去的話我可不帶路。」
赤司沒漏掉她身上的裝扮, 聲線溫潤：「看來會很不錯。」
頓了頓，他給出中肯評價：「紅色很適合你。」
時音嘿嘿笑了聲, 拉過一邊不知為何姿態僵硬的爆豪：「這是我男朋友, 爆豪勝己。」
她轉向爆豪：「這是我朋友, 赤司征十郎。」
「你好，爆豪君。」
赤司伸出手, 顯得頗為和善得體。
「……你好。」
出人意料的，前一刻感覺到了僵硬大概是錯覺，爆豪只是略微落後了些，卻還是穩妥地做出了回應。
時音看向爆豪的目光中都帶上了一股欣慰。
赤司的視線從時音微紅的眼角劃過，不動聲色地道：「我就不打擾你們，先去和同伴們會合了。」
「去吧！」
時音笑著跟他揮手，「別忘了去C班捧場。」
「好。」
等赤司走遠了些，爆豪才終於發問：「很熟的朋友？」
「半個青梅竹馬吧。」
時音沒想隱瞞。
「哼。」爆豪冷哼了聲。
時音挑眉看他：「你哼什麼？」
「只是覺得他有點表裡不一。」爆豪微微斂眸，本不想多說，考慮到時音都用「青梅竹馬」來形容赤司，還是耐著性子、壓著聲線平穩道，「你不覺得他身上有股違和感嗎？」
「什麼？」時音露出點不太能理解的表情，「違和感？表裡不一？」
「嘖。」爆豪咋舌，「沒有就算了。」
「……喂。」時音不滿，「說清楚嘛。」
爆豪皺著眉看向別處，大概自己也糾結了好一會兒：「我可不是在挑撥離間，你愛聽就聽，不聽也別跟我生氣。」
時音頓時：「…………」
數秒後。
氣笑了的時音手都伸出來了，停在半空中，閉了閉眼，最終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明明之前是我被惹生氣，為什麼你顯得那麼委屈啊？」
「你不是說我不會說話麼？」爆豪咬了咬牙，「你以為我聾還是蠢記不住啊？那你也得給我時間消化啊！」
問了他當然就說，說的方式要是不對他一時半會兒又能怎麼辦啊！
時音默默地看著他，無語了。
（爆豪真的顯得好委屈啊……）
時音現在懂之前爆豪為什麼和她說話說著就笑了——她現在也想笑。
「不要說的我好像在嫌棄你……噗，等等我先笑一會兒。」
「喂！！」
「哈哈哈哈哈哈哈勝己你好搞笑啊！」
「……」
爆豪生無可戀地看著自己的女友在旁邊笑得仿佛石樂志，滿臉冷漠地伸出手扶住她一隻手，以防她笑到站不穩。
時音熟練地反手扣住他的手，雖然沒有武力，但這個動作她卻做得很好：「勝、勝己，我沒有跟你生氣的意思，哈哈哈哈哈哈。」
爆豪：「……」
是啊，笑成這樣還能生氣那估計是精神分裂了。
「你稍微對我也有點信心啊。」笑夠了，時音輕喘了兩聲，握著爆豪的手說出原本想說的話，「就算你愛吃醋又脾氣差，但絕對不是無理取鬧、隨意譭謗別人的人，這點我是確信的。」
爆豪：「……你是覺得這麼說我會比較開心？」
愛吃醋又脾氣差什麼的，打一棒子給個甜棗嗎？！
時音就抱住他，笑聲和不穩的聲線都飄蕩在爆豪的耳邊了：「因為某件事，赤司確實發生了點變化，但在朋友的層面還沒有表現出特別的什麼，況且……一直以來我很受赤司的照顧，在我心裡幾乎認為，如果是他都不能應付的事，或許我參與都是於事無補。」
更多的她沒有說出來，實際當時察覺到赤司處理方式與以往不同後，時音就去和赤司談過一次，自然是被滴水不漏地打了回來，到了後來，赤司以委婉警告地方式告訴過她，讓她不要再繼續深入探查些什麼。
爆豪掐了掐她的臉：「算不算朋友啊你？還敢說是青梅竹馬，真是。」
「哇，勝己你莫非是在勸我去做點什麼？」時音驚奇地看著他的眼睛，「那我真去了，你不許吃醋啊。」
說著還真要撒開手往赤司走的方向追過去，爆豪一把拉住她：「平時怎麼沒見你這麼雷厲風行啊！要幫忙你肯定早就幫忙了，需要我提醒你那麼蠢的嗎？」
「嘖。」
時音嘴裡模仿著爆豪發出一聲嫌棄之音，眼神嚴肅，「注意你的措辭爆豪君。」
「注意你的稱呼。」爆豪將她拉回懷裡抱著，「小傻子。」
時音用手肘去懟他，懟到肌肉上，她無聲地抽了口涼氣。
爆豪抱著她笑得十分開懷。
若說遇到赤司時還算是風平浪靜，遇到跡部時，爆豪就不光是戒備了，腦袋上仿佛都瞬息冒出了一個巨型的紅色警示燈泡，不光發出了死亡之光，還隱約伴隨著刺耳的鳴笛聲。
冰帝和雄英是友好學校，互相交流參觀差不多是家常便飯，上次時音都去了他們的學園祭，這次文化祭肯定要頭一遭請人家的。
只是跡部上午沒來，沒想到換成了下午場來的。
——時音確實考慮過該用什麼表情應對萬一出現在咖啡廳的跡部，結果跡部沒來，簡直皆大歡喜。
跡部身邊跟著他們冰帝的副會長，另一邊是被調侃為「二把手」的忍足侑士，最先和時音打招呼的是那位副會長山城。
「林沼桑。」
山城顯得很高興，先前的幾次合作都很愉快，他對時音還是很待見的。
「山城君，你們現在才來的嗎？」時音立刻拿出了專業素養，笑起來的那瞬間跡部就是一哂——時音沒看見，被爆豪敏銳地捕捉到了。
「是啊，上午學校裡有事。」山城興致勃勃地應，「差點趕不過來了，幸好跡部的處理手腕一如既往的可靠。」
對了。
這位副會長最大的特點之一，就是真的、特別、尤其，喜歡吹跡部。
「沒人問你這個。」
跡部淡淡地打斷山城的興奮之情，視線在時音身上一停即走，「你們班的活動結束了？」
「還沒有。」時音立刻看了眼腕表，或許她自己都沒注意到，表現瞬間專業了起來，「四點鐘結束營業，目前不是高峰期，過去還來得及。」
跡部微微頷首。
他身上總帶著一股高傲的從容之意，現在做出的回應更是透出矜貴的氣息，然而下一刻他抬了眼眸，卻顯出了幾分冷冽。
跡部的視線正對上了爆豪不善的眼神。
「這是你們雄英的待客之道？」
跡部攜著冷冰冰的笑意，緩聲問道。
時音條件反射地一驚，手指迅速捏了下爆豪的手指，臉上的表情已經是笑盈盈的了：「他一直就這樣，跡部君你們好好玩兒，我帶他去治病了。」
跡部挑了唇角，明顯是不信，表情既輕蔑又冷淡。
忍足已經開始假裝在欣賞風景了——順便還拉上了山城。
爆豪被時音的路數打得措手不及：「你？？？」
時音已經拉著他速度逃離現場了，身手敏捷，完全不像個抵觸運動的人。
前半部分爆豪還沉浸在震驚中，等他反應過來，就輕鬆地制住了時音的動作。
「你跑什麼？」
「不跑留著過耶誕節嗎？！」時音不能理解地看著他，「你不覺得剛才那個場面尤其尷尬嗎？你忍心讓你可愛的女朋友面臨那種尷尬的場景還不讓我跑嗎？」
爆豪：「……」
話都讓她說完了。
想了想，不對味：「你跑不就說明你還顧忌著什麼嗎？」
真正沒所謂的應該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情緒吧？
「一看你就沒有分過手。」
時音搖了搖頭，不顧爆豪的臉色瞬間無語交織著氣悶，諄諄教導，「有過去就會有情緒，除非對方是完全沒有交集的陌生人。」
否則只要在腦子裡留下了印象，就會在大腦裡形成認知。
爆豪：「？？？」
爆豪：「怎麼你分過手很光榮嗎？」
時音：「我只是實話實說。」
把爆豪氣得這叫一個原地爆炸。
最後氣得不行了，只能去捏時音的臉，惡狠狠地說：「下次再臨陣脫逃，我合理懷疑你餘情未了。」
時音拍拍他的手，沒拍開，怨念無比：「真的很尷尬啊！」
「都分手了你尷尬什麼？！」
爆豪非常不爽，眼神一凜，「難不成……分手了那傢伙還和你有什麼牽扯了？」
時音：「……」
臥槽！
這種時候勝己怎麼敏銳得跟狗一樣！
時音強裝鎮定：「我們不是有交流會嘛。」
「不對。」爆豪語氣森然，目光銳利，「那傢伙是對你說了什麼很特別的話了吧？不然你能這麼尷尬？」
時音：「………………」
他比狗還敏銳！！
第六十三章
時音在這一天終於清楚地認識到為什麼爆豪勝己會是英雄科的第一名——他絕對不是個單純的武力派, 這傢伙的腦力絕對是和武力匹配的！英雄科都是刑偵流嗎！
以上，是被迫看出真相的時音在事後無盡的懺悔中總結而出的真理。
「……你平常那麼沙雕果然都是騙我的。」
時音悲傷掩面, 「關鍵時刻你的智商簡直是呈直線上漲！」
爆豪：「？？？」
爆豪：「我什麼時候沙雕了？在你面前我一直很睿智的好不好！」
時音：「……噗！」
爆豪：「……」
他冷眼看著忍不住笑出來的時音。
時音捂住嘴盡力壓制，臉頰部分都憋紅了：「我、我沒有別的意思, 我就是、就是……哈哈哈哈哈哈哈！」
爆豪：「……」
他深吸了一口氣, 忍。
時音笑得撲上來抱住他，熱熱的氣流呼在爆豪的頸邊，帶來一陣騷動：「好嘛，你最聰明啦。我還能有什麼大事真的瞞著你啊。」
不得不說，時音對爆豪素來都是坦誠的態度，此時的話語更是成功地取悅了爆豪。
這事就算是翻篇了。
不過當晚時音出於「青梅竹馬愛」和赤司打了一通電話, 赤司略微表示了一下他的驚訝。
「什麼？」
「只是稍微有點驚訝。」赤司說, 「我以為你和那位爆豪君不會太長久，沒想到……或許這就是緣分吧。」
「……」
時音心說：不止是你啊赤司大佬，身邊似乎所有人都對此表現得很驚奇。
居然能和爆豪在一起這麼久，確實有點奇跡。
時音算了算日子, 把自己都震驚了。
「對方惹你不高興的話, 應該不用我叮囑, 你自己也知道不要受委屈的吧？」
赤司又慢悠悠地補了這麼一句。
作為戀情從不和家長交流的派系，時音這一刻不得不承認她從赤司身上看到了父愛的光輝, 她異常誠懇地感動了幾秒, 誠摯開口：「謝謝我的老父親。」
赤司從善如流、淡定無匹：「乖女兒, 記得孝順老父親，不要再讓他操心了。」
時音被赤司接受設定的速度和冷幽默震住了。
-
文化祭結束, 又是一輪期中考試，校園內遍地哀嚎，幾乎是哀鴻遍野。C班班級內為了趕落下的課程以及老師們喪心病狂跳過的選修，每個人都陷入了熱愛學習的迷幻之中，一個個跟中了蠱似的學得不分晝夜，就連時音眼瞼下都出現了輕微地青黑。
爆豪看了不滿，讓她好好休息。
結果小姑娘很倔強地回：「我要保住我的第一之位。」
爆豪一愣，突然笑了，滿是讚賞地揉了揉時音的腦袋：「不愧是我的女朋友。」
時音懶得反駁他的自戀發言。
期中考試結束後緊隨而來是英雄科的合班訓練，心操獲得了額外許可，在這場測驗中如果成功就會進入英雄科。
在一樓大廳寫作業的時音看見這群人以各異的姿態和仿佛一瘸一拐的動作走進來時，手中的筆都差點嚇掉，連忙上去幫忙攙扶，結果這堆人倒是精氣十足，看上去不像是競爭了一場，倒像是去泡了個精力回升的溫泉。
爆豪半點事都沒有，手一挽從時音側邊搭過去，橫在了時音的鎖骨前：「在做什麼？」
「寫作業啊。」
時音回頭看看他，「你沒事？」
「我怎麼會有事。」這句話自信到欠扁，爆豪順手捏了捏她的側臉，「對你男朋友認知清楚一點好不好？」
時音拍開他的手，那上面還帶著點硝煙的味道，滾燙的溫度碰一下就傳過來了：「你總是捏我臉，臉都被你捏大了。」
爆豪聞言，咧嘴一笑，好似極有興味：「我看看？」
「喂喂，剛剛對戰完，你們不用還發起精神攻擊吧？」一邊的上鳴看不下去，手臂搭在瀨呂的肩膀上，看著這邊的眼神中完美地詮釋了「這對狗男女」「燒燒燒」的情緒，「繼續下去別怪我們群起攻之啊！」
爆豪回身眨眼就變臉，挑釁中透出幾分輕蔑：「不怕死就來啊。」
「我靠！」
「這傢伙欠教訓！」
「爆豪你不要太自信啊！」
「來來來，我今天非要和你再打一場不可！」
趁著混亂，時音速度從爆豪手下溜出去，不忘揉了揉自己的臉，怨念地思考著是不是長此以往真的要被外力強行拉大臉了。
……愁。
心操的結果很不錯。
時音為了表示慶祝，專門給他買了個大蛋糕。
然後爆豪不服氣了。
「你辛辛苦苦的男朋友還在這裡，你為什麼忽視他去給別人買蛋糕？」
「我體育祭第一名你也沒給我買蛋糕啊！」
「當著我的面給海藻頭買蛋糕你是不是要反省一下！」
時音：「…………」
於是時音又訂了個蛋糕，為了不存在的慶祝而慶祝。
而且是爆豪付的錢。
時音真的就「……」，她覺得爆豪腦回路真的神奇。
如此彎彎繞繞的事他不但做得出來，還非要讓時音親口說要去買，然後他自己再搶著付錢，真的就絕了。
蛋糕他們兩人還吃不完，拿進來的時候路過的1A同學紛紛詢問是不是誰要過生日，時音僵著臉不知道該怎麼說，最後一通莫名其妙的「慶祝儀式」結束，爆豪壓根就對蛋糕不怎麼感興趣，結果無非是這個不知道到底有什麼作用的蛋糕被分給了1A眾人。
眾人紛紛對此表示了驚奇。
「今天是什麼大日子嗎？」
「林沼你和爆豪的交往紀念日？」
「謝謝！……不過今天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嗎？」
「是不是林沼桑你的生日！說出來也沒關係！是我們忽視了！」
「……」
總之，時音有點心累。
她速度逃離現場，回到了和爆豪待著的小花園。
留給爆豪的那塊蛋糕卻沒怎麼動過，時音有點奇怪：「勝己，不合胃口？」
這可是他們兩人一起挑啊。
——雖說當時爆豪挑選的標準主要是，「要比心操那個大」。
「還好吧。」爆豪隨口答，沒怎麼上心，他現在心情好了，看什麼都順眼，神經都鬆懈了幾分，「我不怎麼吃甜食。」
時音「噢」了聲，接受了這個說法。
去收拾散在一邊的東西，期間越想越不對：「你……不怎麼吃甜食的嗎？」
「啊。」爆豪應，「怎麼了？」
時音表情疑惑：「可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還買了芒果奶昔……那個很甜的。」
親身驗證。
她當時手上就有一杯，真的很甜。
時音買的都不頻繁，很少喝。
只見爆豪臉上出現了空白之色，仿佛記憶中完全沒有這件事發生過，但片刻後，他臉上的神色便換成了如臨大敵，眼神銳利一瞬，嘴上同時應和道：「哦，那個啊。」
但他也沒有說出更多的話，卡殼了似的。
時音就算是不想懷疑都難：「勝己，你該不會那時候是……」
爆豪嘴角一緊：「什麼？」
時音考究地打量著他的神色，意味深長地吐出後半句：「故意和我買一樣的吧？」
「……」
「咦？」時音一驚，「你不反駁的嗎？」
「……」
爆豪頗為不自在地別開臉，「你還想到什麼了？」
（這個反應……）
時音被自己的猜測震驚到了：「你當時難道真的在尾行？癡漢啊你！」
「喂？！」
爆豪被她的措辭驚到了，「我只是順路了！只有那一段路！絕對不是在尾行你啊！」
街上遇到完全是巧合，雖說後面交談不是，是他有意想拿到聯繫方式，但絕對沒有做出癡漢的行為啊！
……他不要面子的嗎？！
時音眼睛轉了兩圈，悠悠地打量著渾身散發出窘迫之意的爆豪：「莫非……」
爆豪心一緊。
「……你對我一見鍾情？」
時音明顯是故意調侃，語氣都帶著輕浮的意味，蘊著笑意，惡趣味之心昭然若揭。
爆豪伸手搭在闔起的眼睛上，不說話了。
時音就喜歡看他應付不來的樣子，湊上去拉了拉他垂下來那只手的小手指：「勝己，別害羞嘛，到底怎麼回事你確實沒跟我說過誒？」
只要爆豪脖子開始紅了。
她就收手。
時音還是很有度的。
「你煩不煩啊……」
爆豪低低地呻|吟，愈發側過腦袋，想避開時音。
「追到手就說我煩了哦？」
時音扁扁嘴。
爆豪：「……」
他抿著唇，自暴自棄：「不是一見鍾情。」
時音一聽有戲，眼睛一亮：「誒？」
誰料爆豪又改口：「說是也行吧……」
時音：「……」
時音：「你耍我嗎？」
「你想怎麼認為都可以。」
爆豪手掌準確地按在時音的腦袋上，將她輕輕地轉過去，不讓她再盯著自己露出那麼熱切期盼的眼神。
脖子已經悄無聲息地開始紅了。
「老子不是單純的一見鍾情。」
「……勝己你感情路好複雜啊。」
「你他媽……能不能別總挑釁我？」
「哦？」
時音死不悔改。
爆豪按住她試圖亂動的手，嫌棄道：「再挑釁就親你了。」
「……」
「……」
「我怎麼覺得你不敢？」
時音不太相信，「上次親一下你差點把我從空中摔下來。」
爆豪：「那是意外！！」
「初吻，能理解。」時音憋著笑，「能理解。」
爆豪默了會兒：「林沼時音。」
「在……唔！」
被吻住了。
行動上的紙老虎爆豪君竟然如此迅速決絕地兌現了自己的威脅。
時音被親得猝不及防，很快勾勾手指抓住了爆豪的手，給出了回應。
「……」
「勝己，能不能別按著我腦袋，姿勢好別捏。」
「……」
放手了。
時音手抱住他的後背，舔舔他的唇：「你也好彆扭。」
爆豪再度壓下來，聲音嘶啞：「專心點。」
第六十四章
耶誕節前夜, 放假日的校園內多少有些人心浮躁，連雄英都不例外, 英雄科雖然都已經是住宿，這份假期的歡樂卻並沒有減少半分。1A自發開始了平安夜的狂歡, 還拉上了準備自己去安靜的相澤, 地點就在1A的一樓公共區內。
住宿在1A宿舍樓的時音當然也參與其中，她和這位1A班主任相澤消太的接觸並不多，但看著眼前一臉生無可戀的相澤，明顯是有話想說又硬生生憋在嗓子眼兒、只能數次無奈地深呼吸以及反復多次闔眼鎮定心緒、被一眾熱情1A小夥伴圍在中間吵吵嚷嚷的心力交瘁，時音覺得他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
「你們……」
「相澤老師一起玩啊！」
「……」
「我說你們……」
「相澤老師！相澤老師來一個！！」
「……」
「相澤老師！HO~！」
時音清楚地看見相澤這次深呼吸的時間明顯比之前幾次都長，一個來回結束的瞬間, 他那雙沒精打采的眼睛裡陡然迸發出了不容忽視的紅色光芒, 略顯散亂的頭髮都跟著倒豎，身邊一群人頓時安靜。
鴉雀無聲。
半點響動都沒有。
桌邊一個空罐子骨碌碌地往下滾，「啪」地一聲掉到了地毯上。
時音默默地看了看周圍，方才鬧騰的1A眾瞬間都乖得跟小綿羊似的。
「冷靜下來了嗎？」
相澤的語調沒有絲毫起伏, 如同一個沒有感情的殺手。
小綿羊們紛紛點頭。
相澤將自己頭上的彩帶拿下來, 面無表情：「繼續玩吧。」
他轉眼就縮到了自己的睡袋裡。
活得十分精緻且隨遇而安。
「……」xN
「那就……」上鳴試探地將手中的拉環拉開, 「嘭」地一聲，氣氛再度被召喚回來, 「——繼續咯！」
時音都忍不住被氣氛感染得心情躁動起來, 分明是很簡單的聚會, 可1A眾鬧騰起來根本不輸外面的老手分子，各種傳統娛樂項目安排得明明白白, 什麼你有我沒有、真心話大冒險，這些時音中學時代都玩透了的項目在這裡還能炒出新一輪的熱浪，最終時音都陷進去跟著起哄，玩得不亦樂乎。
最開始的遊戲是「你有我沒有」：一人說一件自己從來沒有做過的事，現場在座的有人做過這件事就罰做過的人做一項運動或是挑戰，反之懲罰最開始說的那個人。
開場就玩這麼大，輪到時音這裡的時候，她頗為淡定地說：「我從來沒有參與過職場體驗。」
全部參與過職場體驗的1A眾：「……」
絕！
這招真絕！
蘆戶朝她抱了個拳：「林沼我勸你善良。」
上鳴在另一邊大喊：「過分了啊！你連你自己男朋友都坑進去了！你看著爆豪不會心痛嗎？！」
爆豪一個靠墊扔過去：「有膽子玩沒膽子輸？」
「……」
上鳴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靠啊！你這個有異性沒人性的傢伙！」
常暗摸了摸下巴：「竟然團滅了啊，真是不簡單。」
蛙吹十分不給面子，一臉純真的無波動道：「單純只是職業壓制吧。」
常暗：「……」
他略顯沮喪地垂下腦袋，縮進了陰影中：「這麼說也不錯。」
蛙吹眨了眨眼，語氣平平：「居然挫敗了。」
目睹了一切的耳郎：「……」
你們是不是，都腦子有點什麼問題？
這個項目玩的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是聚會中最為傳統經典的真心話大冒險，採取的是抽牌模式，抽取牌最大的人指定在場任意一人接受真心話或大冒險，如最大的牌兩個人都抽到了那麼一輪中可以分別指定兩個人。
在這個遊戲開始前，一股陰謀的氣息悄無聲息地開始蔓延，爆豪總覺得有詐，想拉時音暫時出去避避風頭，結果沒來得及，等遊戲一開始，他就知道這份哪兒哪兒都感覺不對的到底怎麼來的了：除了他和時音，在場所有人仿佛早已經打好了商量，每次只要是他們抽到牌，無一例外都是指定他或者時音接受懲罰。
真心話的部分場合如下：
「林沼和爆豪你們誰先告白的？」
「第一次見面時什麼時候？」
「對林沼/爆豪的第一印象是什麼？」
「第一次接吻是在什麼時候？」
「接吻的感覺怎麼樣？」
……
大冒險的部分場合如下：
「林沼請主動抱抱住在場的一位男生。」
「爆豪請抱起在場的一位女生。」
「林沼請和右數的第六個人把手。」
「爆豪請和左數的第九個人牽手。」
……
大冒險的要求顯得比真心話還要兇險無比，並且一不小心就可能掉入陷進或者翻車，簡直是逼著他們兩個人選真心話。
沒錯，姑且只有他們兩個人。
就算偶爾有時音和爆豪抽到牌的可能，但畢竟寡不敵眾，多輪幾盤下來時音覺得自己差不多就是個廢人、和爆豪之間那點為數不多的情侶秘密全都被挖空了。
最終結果是爆豪暴起，險些將在場笑得最歡的幾個男生全部痛揍一頓，卻被看上去仿佛是睡著很久的相澤老師一眼制止。
兵荒馬亂中，失去了生命色彩的時音被蘆戶一把撲住揉揉安慰，耳郎則是一臉的節哀順變：「誰讓你們是班裡唯一的一對情侶呢？而且還都在場，為了大家犧牲小家，組織上會記住你的，林沼同學。」
確實是氣氛太嗨，連八百萬如此友好善良之人都禁不住在途中同流合污，當下看著時音的眼中滿是愧疚：「抱歉，林沼！不知不覺就玩得太開心了！」
時音：「……」
她還能說些什麼呢？
所謂「犧牲小家，成全大家」莫過於此，那邊以爆豪為首的男生眾已經被相澤用操縛布捆得結結實實扔到沙發邊，姿勢極其美好，頭腳不分，互相嫌棄。
這邊禦茶子已經笑到不能自抑，和蘆戶兩個人牽著手笑到無聲，渾身發顫；蛙吹還保持著鎮定試圖阻止，結果往前一步和隱形的葉隱透絆了個四腳朝天，引以為傲的個性在此時沒有發揮應有的作用，蛙吹舌頭剛伸出去就和那邊掙扎而出的黑影裝個正著，倒下時不小心牽連了試圖躲避戰場的耳郎，護著時音的八百萬都沒能倖免，最終是全域覆滅。東倒西歪撲街了一地，地面上散落的人體和飄蕩的彩帶、空罐子混雜在一起，相澤一眼望去竟然有點分不清哪部分是自己的學生、哪部分才是那些垃圾。
相澤：「……」
他抬手捂住了額頭。
這群傢伙真不讓人省心。
一個平安夜弄得像是八百年沒有放過風似的監獄犯人，簡直是群魔亂舞。
「都清醒了嗎？」相澤冷聲問。
地面上被裹成粽子、或被迫行動不便的學生們紛紛點頭，時音都情不自禁在這位老師的威嚴發問下露出了懇切的表情。
相澤收回了操縛布，地面上的撲街們紛紛爬了起來，像多米諾骨牌似的，總算是能擺脫集體團滅的魔咒。
「老師，今天好歹是平安夜，您一點兒都不嗨啊？」
大無畏的上鳴作死出聲。
相澤冷著臉看他：「你是說要我像你們剛才那樣，東倒西歪得仿佛這裡整片區域都被轟炸了一樣嗎？」
上鳴：「……」
上鳴：「您……您語速可以稍微慢一點？」
相澤便露出了一個相當惡劣的笑容，眼睛裡霎時浸透了滿是惡質的光芒：「你說什麼？」
上鳴：「……」
他果斷擺出一個雙手合十的祈禱姿勢，表示自己認慫。
相澤這才收斂了那副令人不禁從心底深處發顫的表情，恢復了以往的懶散淡漠：「明早你們就要出發去各自的實習場地，就算是耶誕節，對於英雄們而言只不過是擁擠的平常日罷了。明早七點，準時在大門處集合。」
「噢！！」
回應的聲音裡，獨獨少了時音的。
此刻她正坐在沙發邊，手上握著杯子，喝著溫水潤嗓子。
爆豪側過腦袋，揉了揉她的頭髮：「想什麼呢？」
「想接下來幹什麼。」時音放下杯子，模樣很正經，「你們去實習，學校也放假了，我按理來說應該是要回家了。」
可是學校方面遲遲沒有對她做出安排、下達通知。
再怎麼樣，都快要過年了啊。
爆豪眉心一皺，正準備說話，那邊相澤喊了時音的名字；「林沼同學，你過來一下。」
「是。」
時音躲開爆豪的手，小跑著過去了。
她一走，爆豪身邊就圍了以切島為首的一眾兄弟。
「真慘，爆豪。」
「慘啊，爆豪。」
「耶誕節分別啊，爆豪。」
爆豪：「…………」
日。
他抬手拍開這群看戲的狗東西：「幸災樂禍個屁啊！你們就是嫉妒！」
「嫉妒。」
瀨呂點點頭，和切島上鳴對視一眼，笑著繼續說，「還同情。」
「……」
幾人組又愉快地開始了鬥毆。
邁入屋內的時音都驚著了，下一秒四人組便被相澤採取了「個性制裁」。
「你們幾個，通通去外面罰站！」
早早機智選擇避開的剩餘小夥伴則一邊在沙發上磕著花生和軟糖，一邊笑意盈盈地朝著貌似傻了的時音招招手：
「林沼，過來吃糖了。」
時音：「…………」
第六十五章
「校方讓你先回去？」
聽了時音的話, 爆豪率先做出的是疑問。
「嗯，已經到年關了。」時音點頭, 「校方目前還沒有找到任何線索，說是不能在新年都將我留在學校裡, 所以讓我先放心回去。」
爆豪思索了一陣：「會派人暗中保護你？」
「你怎麼知道的？」
時音驚訝地看向他。
「說了讓你放心總要拿出點措施吧。」 爆豪隨口答, 抓住她的手，將人整個兒拉到自己身邊來，「明天是耶誕節。」
時音半晌沒等到下文，不明所以地應：「嗯。」
所以呢？
爆豪看著她的目光竟然有點發愁——時音確信自己沒有看錯。
「我要去實習。」
「我知道。」
「……」
「怎麼了嗎？」
爆豪歎了口氣，眉宇間浮現出了清晰的憂愁之意：「你真是笨死了。」
「？？？」
時音一臉喵喵喵，「我這是特意不想提起傷心事。」
「傷心？」
爆豪對著她的臉看了看, 凝眸, 「我怎麼沒看出你傷心，就看到你薄情寡義了。」
時音再次：「？？？」
她伸手將爆豪從眼前推開：「爆豪君，請你正確認識自己的職業和未來，我要是從現在開始就和你無理取鬧, 我真誠建議你還是換一個女朋友會比較好, 否則以後的衝突和裂縫會越來越大的。」
被有理有據砸了滿臉的爆豪：「……」
行。
自家女朋友就是理智。
就是牛逼。
「而且明天我有安排的。」時音補上後半句。
「哈？！！」
爆豪的分貝瞬間就放出來了。
「和小姐妹逛街啊。」時音理所當然地說著, 還笑眯眯地看了看爆豪，「未來的英雄們要加油啊, 我等平民就靠你們守護了。」
爆豪：「……」
好氣。
他本來是做什麼來的？
時音說完就準備溜走, 爆豪眼疾手快一把捉住她, 正正好直接將人拉到懷裡。這下時音直接就坐在爆豪的大腿上了，兩人都頗為微妙地頓了下。
時音手指僵硬地猶豫了：「這是……？」
爆豪努力維持著鎮定：「意外。」
「噢。」
時音卻有點不怎麼敢動。
爆豪也冷靜了好一會兒才理清自己方才要說的話, 略顯機械地伸出手，由於動作的遲緩與不連貫性，幾乎是在時音眼皮子底下進行的，赤|裸|裸的目光看得爆豪渾身不自在，最後爆豪索性收回手，輕咳兩聲直擊重點：「沒辦法陪你……想要別的什麼，說吧。」
這句話的完整句式應該是→沒辦法陪你，有什麼你想要的都可以，說出來當做是我道歉。
時音驚訝于爆豪情商突飛猛進的同時，覺得自己可能無形中又額外掌握了一門「關於如何識別爆豪勝己人物內心活動極其省略句式」的技能。
時音想了會兒：「你們新年那天是會放假的對嗎？」
「嗯。」
爆豪頷首，怕她不清楚，接著解釋，「除夕和新年都是放假的。」
所以其實這次實習的時間並不長，但也沒有白白浪費的必要，於是就出現了如此不尷不尬的狀況。
時音認真地看著他：「新年的時候，一起去神社參拜吧？」
爆豪連思考都沒有：「行啊。」
時音錯愕了一下：「你直接就答應了啊。」
「不然呢？」
「噗。」
時音往前一倒，靠在他肩上，「好好加油啊。」
「知道了。」
爆豪手放在她後背，怕她不小心摔下去，「倒是你，注意安全吧。」
-
時音身上帶著學校特製的信號發射器，藏在爆豪送給她的項鍊裡，極其微小的晶片，有定位和報警等功能。她耶誕節的約會對象當然是五月，作為沒有男朋友的一員，五月對時音這天的空閒可謂是半是歡喜半是憂愁。
歡喜當然是因為好姐妹能和自己一起出來玩，憂愁則是——
「現在就這樣了，時音你以後和爆豪君的日子是不是更艱難了啊？」五月早早地開始為她操心打算，顯得很是難受，「聚少離多……這也離得太多了啊。」
時音偏著腦袋思考了一會兒：「可是我竟然也沒有覺得特別難受，五月，你說我是真的就這樣，還是其實……」
就和爆豪一直以來表現出來的不安那樣，並沒有那麼濃厚對等的感情。
否則為什麼好像身邊所有人都會對經常性的分別感到沉重，在她這裡卻顯得不那麼明顯呢？
五月：「其實什麼？」
時音頓了頓，改口：「你說，勝己為什麼不選擇和他一樣的英雄預備役呢？」
五月：「啊？」
五月：「誒……你怎麼會突然想到這件事？」
「如果是那樣的話，會不會更有共同話題一點？」時音皺了皺眉，認真挑選著詞句，「而且，只是從這方面去比較，會不會顯得我特別的弱……沒辦法共進退，是不是有點糟糕？」
五月以驚悚的眼神看了時音大概五秒，將時音看得都一臉疑問時，她才艱難地松了口氣，說出的話卻吞吞吐吐：「你、你是時音嗎？你現在是在——懷疑自己嗎？」
時音一怔。
「我從來沒見過你這樣，你現在難不成是……」五月倒抽了一口涼氣，「開始反省自己對於爆豪君的適配度了嗎？」
「說不上是反省，只是覺得或許那樣對於勝己來說可能會比較適合。」
時音頓了頓，「實話說我有點搞不清楚自己的狀態是不是對的，所以……也不知道對於對方來說，會讓他時常感覺到不安的關係是不是正確的。」
五月：「……」
五月：「你好哲理。」
她已經有點聽不懂了。
消化了一會兒，五月還是不知道該怎麼總結，只是從另一個角度，另闢蹊徑地下手：「你說你在考慮這段關係的正確性……我是不太清楚你們理智派的人是不是習慣這樣，可是時音，你從來沒有一次在我面前說過這樣的話，這是第一次，而且是為了爆豪君說出來的——這是不是說明，其實他對你確實已經很重要了？」
「……」
「既然如此，沒有顧忌那麼多的必要了吧。不論是適配度，還是不安，任何一段關係中總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在爆發之前就止損，不論怎麼想都不划算啊。」
五月隨口胡謅，把能想到的話一股腦都倒了出來，注意到時音的臉色在最後有所變化，不禁湊近了，語帶關切：「時音？」
「……剛剛那句話，讓我想起點什麼了。」
腦海中閃過上次鬧彆扭時爆豪生氣的場面，以及「止損」這個詞語的熟悉度，如同什麼時候從自己嘴裡親口說出來過。
時音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某個忽視的點。
「我是不是太自大了。」
「啊？？」
五月完全懵逼，有點跟不上節奏。
時音聲音低下去：「自大地試圖測算未來的趨勢和走向，然後做出自認為是正確的決定，實際上可能我完全就錯了，或許我只是在自以為會那麼發展。」
所以錯失了些什麼。
確實是從觸手可及的地方溜走了。
五月一時啞然，不知道該怎麼說。
-
夜間通電話時，爆豪一下就察覺到了時音的不對勁。
「你是不是遇上什麼事了？」
這句話問出來的瞬息，時音就愣住了：她完全沒有表現出任何負面情緒，不知道爆豪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
尤其還是隔著手機。
她一時沒說話，爆豪就急了：「說話！出了什麼事？誰欺負你了？！」
那架勢，就像是下一秒她吐出一個名字，爆豪分分鐘就能飛到對方家裡將其夷為平地。
「沒有被欺負。」
時音無可奈何地解釋，「我只是在思考，我是不是太……固執了。」
她都不好意思說是堅持，只好用偏貶義一點的中性詞來形容。
「怎麼？」
爆豪的反應仍然很激烈，「誰罵你了？」
「……沒人欺負我啦！」
時音忍不住稍稍放大了聲音喊。
「哦。」
「我就是覺得……我太自大了。」時音說起來，都有些心虛，「有些決定做出來其實是我自己測算出來的結果，失敗也好、規避也好，但我又堅持著只要是做了就絕不回頭，既自大又固執，確實做錯了什麼的話……」
她有點說不下去了。
但爆豪聽懂了。
他很安靜地聽完了時音的每一個字，確認她不會繼續發言了後，方才開口。
「你煞筆了嗎？」
一開口，就是罵人。
時音：「……」
「所以其他成天後悔、每次做完決定又畏畏縮縮回頭的人是所有事都做對了嗎？」爆豪「呵」了一聲，「那麼牛逼他們怎麼不上天呢？——我沒帶你上過天嗎？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把你搞自卑了，勞資放了假就去打死他丫的！」
時音：「……」
「說話啊你他媽的！你知不知道你弄得我多火大！」爆豪完全控制不住了似的，「測算是壞事嗎？你聰明是你的錯嗎？我他媽不是告訴你有問題從別人身上找嗎？你反省個什麼勁兒啊！我才離開多久你就能瞎想出這麼一堆亂七八糟的玩意兒！誰是能不犯錯了？你腦子裡都裝什麼去了，作業做完了嗎？」
時音：「……」
好了。
不迷茫了，不思考了。
徹底人生都開闊了。
直接一頓教訓給人大腦都罵通暢了。
時音現在也覺得不久前反思的自己仿佛是個傻逼。
但她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是對於爆豪的，她必須要問的。
「勝己。」
「啊？」
微微拖長的調子，還帶著點未散的戾氣。
「我給你的安全感是不是不夠？」
「…………到底誰跟你說什麼有的沒的了？」
爆豪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並且還暴躁，「我總共才走了一天，你是從宇宙黑洞思考到細菌微生物了？」
「……」
「我說正經的。」
「我也說正經的！」
「那你之前……」時音不知道怎麼說。
爆豪的聰明在這刻發揮到了極致。
「老子吃你的醋你高興就完事了！」
「喂……」
「安全感是我要考慮的東西，你放穩了心喜歡老子就夠了……我他媽真是越說火氣越大。」
爆豪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聽著就知道他幾乎忍耐到閾值了。
「林沼時音你給我聽好了。」
「……是？」
「我他媽那是喜歡你。」
「……」
「跟安全感沒有個屁的關係。」爆豪磨著牙的不善嗓音如此清晰，「……勞資就是喜歡你，見不得你從我身邊往外走，見不得你和別人打鬧親密。我脾氣差公認的！你在意那麼多幹什麼！自尊心給我撿回來啊！誰讓你去懷疑自己的，我讓他懷疑人生！」
「…………」
爆豪在那頭冷笑了一聲。
時音此刻已經想不起來最初自己的想法到底是什麼了。
她已經成功被爆豪的邏輯策反了。
——這思維太強大了啊！分分鐘入侵原有三觀啊！！
「我還有一句話。」
時音將那句早有準備好了的、並不新鮮更沒有什麼創意——甚至是重複過了的話，小心翼翼、珍而重之地從心底拿了出來。
「真的喜歡你……勝己。」
就算爆豪那麼說了，她能給出去的東西。
一點也不能少才對。
第六十六章
這句真情表白的後遺症具體表現在時音和爆豪新年見面的第一天, 雖然除夕夜有一起跨年，但新年第一天的見面和參拜顯然更讓人期待。
爆豪從見面開始心情就過分愉悅了。
直接就摟住了時音不說, 還動作自然體貼地幫她捂了捂耳朵：「別感冒了。」
這等溫柔款讓時音歎為觀止，幾乎懷疑自己男友被人調包。
「勝己, 你說實話, 是不是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了？」
「……」
爆豪表情一僵，「對你好你還抗議？」
「我只是有點不適應。」
而且略微有點驚悚。
爆豪又去捏她的臉：「看來我平常對你很差？」
時音：「……」
時音：「你不要一邊腦補一邊自己就擅自較勁了啊。」
她真是怕了爆豪這種自己補全事件的設定了。
……雖然大多數時候，他補全的基本都是對的。
新年參拜的人不少，即便有在除夕夜早早前來的人，新一撥群眾還是將場面襯托得頗為熱鬧擁擠，爆豪的好心情似乎都在見到這場面的瞬間微妙地往下跌了幾個度, 但他只是緊緊地拽住了時音的手：「跟緊我, 別丟了。」
時音任由他牽著，一邊轉動視線探查四周有沒有什麼有趣的攤位或是感興趣的店，一邊對爆豪道：「勝己，我待會兒想去逛街誒, 你有時間嗎？」
「有。」
爆豪將她拉近了點, 表情上的不耐煩使得道路的前進都通暢不少, 他無聲地瞪了眼險些踩上時音的男性，索性展臂將時音扣到懷裡, 「一整天都是你的。」
時音歡呼一聲抱住他的脖子：「好棒！」
「……好好走路。」
爆豪卻沒有任何諸如拉下她手腕的實質性阻攔動作, 所以說時音時常會忽視他的威脅和警告也是情有可原了。
表達完自己的愉悅之情, 時音見好就收乖乖地在地面站好，不再對爆豪動手動腳。抵達手水舍前, 正在排隊。時音準備挽袖子，爆豪一臉淡然地抬起她的手臂自發地開始幫她挽袖子。
「……？？」
時音一愣，小小聲地貼近爆豪，「勝己，你幹嘛？」
「幫你挽袖子啊。」
爆豪答得理所當然，抬了抬下頜，「那只手。」
排在後面的一個女生頓時拉住身邊人的手：「你看人家！你都不幫我挽袖子的QAQ」
男生的聲音隨後響起：
「好好，幫你挽。」
時音悄悄側過點視線看了眼，發現後面的情侶都是在幫忙挽袖子的。
「……」
斟酌再三，她還是決定當做沒看到。
清洗雙手的時候，時音一直在注意爆豪的動作，把爆豪看得連連皺眉，前往神殿時，他湊近時音耳邊：「看什麼？」
「在看你是不是變異了。」
時音如實相告。
「……」
爆豪這一瞬間的表情真的很像是要打人。
「你就不能往好處想想？」爆豪拽著她的手腕，一副綁架人拿去買了的感覺，「好歹你之前都……我再不做點什麼，你也不用跟這種人交往了。」
時音：「……」
強。
拿自己做範例，這種話都說的出口。
真的狂。
知曉了原委，時音有心思皮了：「不能因為被感動了才這樣做，好男友的是不會這樣的，爆豪君你認真思考一下。」
「……知道了。」
爆豪居然沒反駁她，也沒鬧。
而是不大適應地答應了。
把時音驚得愣是不敢再逗他。
求籤，時音和爆豪都是大吉。
「哇，真少見。」
時音視線在兩人手中的簽來回轉動，驚訝之情溢於言表，「都是大吉，未來這一年肯定會很順利的。」
爆豪側眼望望她：「以前沒抽到過大吉？」
時音仔細回憶了下：「抽到過一次。」
她來的次數不少了，但也只有那麼一次。
所以很驚喜。
爆豪懶洋洋地攬住她肩膀：「以後跟我待在一起，年年都是大吉。」
時音：「……」
爆豪挑眉看她；「嗯？」
時音默了數秒，發覺實在是躲不過去了，忍著即將翹起來、露出笑意的唇角弧度，穩聲回應：「我試試。」
爆豪：「？？？」
他作勢去掐時音的脖子：「什麼叫『試試』？」
時音笑著躲開他的手：「就是說，明年再一起來，我看是不是還是大吉啦！」
這句話成功取悅了爆豪。
佯裝打鬧的那只手沒有再作亂，勾住她脖子下面、接近鎖骨那塊的地方——不會勒到她，又能保證將人帶到身邊：「肯定是。」
聽著曳長了尾音的笑聲在耳畔騷動著耳膜，時音縮了縮脖子的同時，指尖勾住爆豪的外衣口袋，將手伸進去取暖，一面回答：「要是不是怎麼辦？」
「怎麼可能不是。」
「萬一呢？」
「沒有萬一！」
爆豪完全不接受這種假設。
「……」
Fine。
時音只好自己替他回答：「如果沒有大吉，勝己你必須要答應我一件事。」
「怎麼可能不是大吉……行行行！答應就答應！」
原本還想死鴨子嘴硬的爆豪君在看到女友故意露出可憐目光時，哪怕知道這只是拙劣的伎倆，卻還是不忍心拆穿，反倒是順從本心直接應承下來。
「耶~」
時音比了個勝利的手勢，一邊親熱地挽住爆豪的手，「到時候就算我說讓你穿女裝圍著市內跑一圈你也要答應哦？」
爆豪：「……」
時音用純潔無辜的眼神看著他。
「你怎麼總喜歡招我？」爆豪皺著眉去敲她腦袋，「挑釁我很有意思麼？」
時音被敲了個正著，實話說爆豪真有心要對她做點什麼，實際上戰五渣的時音是完全沒有還擊餘地的——甚至連躲開都困難：「你弱小的女朋友也就只能占占口頭便宜這樣子，就連這你都要計較嗎？」
「……歪理還一套一套的。」
爆豪被她氣笑了，嘴角一咧，隨手將她在玩腦中散亂些許的圍巾攏緊了，姿態漫不經心的，動作頗為自然，一時間都是無法注意進而反應的，「要我做沒問題，可你還要在這個城市生活很久，這點你清楚嗎？」
時音：「…………」
威脅！
赤|裸|裸的威脅！
身為一個英雄預備役為什麼會如此熟練地威脅啊！！
憋了又憋，時音再開口，氣勢已經完全沒有了：「你……身為英雄，不可以這麼威脅人的！」
只能色厲內荏地拿出一條毫無威懾力的反駁。
「那你讓男朋友穿女裝出去招搖難道就很符合道義？」爆豪一副恨極了又捨不得下手的模樣，看著時音時，臉上的表情變化何其多，「……你能不能不皮了，仗著我不能把你怎麼樣是吧？」
時音動了動眉梢，無聲卻意味明顯：[是啊。]
「嘖。」
爆豪磨了磨牙：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不能把時音怎麼樣。
就算是當著面被挑釁，任何人都能打回去，只有眼前這個賤兮兮卻還會撒嬌的女朋友是萬萬不能動的：平常別人碰碰都怕碰壞了，他自己當然就更捨不得了。
爆豪最大的「洩憤方式」不過就是捏著時音的臉揉來搓去：「沒人告訴過你和挑釁對象隔得太近會不利的嗎？」
看著時音難受地蹙眉委屈巴巴地說著含混不清的字句，爆豪內心唾棄自己，手上力道還是放鬆了，只是還捏著臉頰部分，看著時音被迫嘟起嘴，爆豪禁不住笑了：「蠢不拉幾的。」
「唔……唔唔唔！！」
「還敢不敢挑釁我了？」
時音的回應是飽含怨念地瞪了他一眼。
爆豪越玩越興起，挑著眉，頂著副惡人臉繼續道：「說一聲『哥哥，我錯了』，就放過你。」
時音：「……」
這？？
每個男生都有的俺妹情結嗎？
時音狠狠拍開他的手，估計是看她真急了，爆豪順從地放開了手，下一秒就被時音勾住衣領：「你！——下次再這麼捏我臉！我就……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爆豪反應敏捷一把捂住時音的嘴：「新年第一天說什麼不吉利的話？」
時音躲開他的手，抬手碰碰自己的臉，總覺得已經被捏變形了。
她剛邁出一步，不遠處便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伴隨著動亂一齊到來，時音對於事故的應變反應已經算快，但意識回籠之前，她已經被爆豪扣在了懷裡。
「好像是出事了。」
爆豪的語氣顯得很急促，他握住時音肩膀的手臂很明顯用了用力，足以讓時音感受到微微的痛感，卻很快又放開了。
「時音，我要過去看看。」
事故發生的地點似乎就在附近。
時音懵懂地點頭。
爆豪將她抱起來，轉瞬抵達了人群集結地。
從爆豪的懷裡抬首，時音對上他那雙明亮的赤色眼眸，幾乎有些晃神。
「信號器帶在身上了嗎？」
「帶了。」
「不要隨便和人說話、不要隨便和人離開，就在這裡等我。」
「好。」
爆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猝不及防垂首快速地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我去了。」
時音沒來得及回應，爆豪已經發動個性迅速離開了原地。
身邊有人驚呼，不少人因為他的舉動仰起視線。
第六十七章
爆豪離開不久, 時音感覺身邊的騷動漸漸平息下來，她拿出手機刷了刷新聞, 顯然是時間不夠，還沒有相關報導。但不管怎麼說新年第一天的就搞敵襲實在是過於喪心病狂——所以敵人們都是不過節不放假的嗎？
時音摸了摸下巴, 覺得敵方之所以是敵方, 可能就是因為他們採取的輪休制和正常的生活不一樣吧，畢竟相澤老師都說了，歡度的節日對於英雄們而言很可能只是一個擁擠的平常日。
一個小女孩的玩具球骨碌碌地滾到時音腳邊，時音下意識地彎腰去撿，腦中閃過爆豪的叮囑，指尖還未碰到, 對方就跑過來了——身後還跟著一位身材健壯的男性。
時音的姿勢有點奇怪, 因為她雖然是彎下腰，可卻像是慢動作般沒有按照正常軌跡碰到玩具球，更別說是幫忙撿起來。跑過來的小女孩頂著一臉天真的笑容，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時音的動作, 和她一樣停滯了似的。
「大姐姐, 你在看什麼呀？」
女孩的聲音顯得脆弱且稚嫩, 又帶點奶音。
「這……」
是你的球吧？
時音剛開了個頭，為了保險起見, 還是沒有說話。
只是規規矩矩地站起來, 沒有撿起來那個玩具球, 臉上帶著顯然的歉意，往後退了一步, 為他們讓出空間。
「大姐姐你好奇怪啊。」小女孩嬌俏地說著，伸手撿起了自己的玩具，回身拉住了男人的手，「剛剛那個大哥哥是大姐姐的男朋友嗎？」
時音沒回答，男人的視線在她和小女孩之間轉移：「渡……咳，不能對別人這麼不禮貌，聽爸爸的話。」
聞言，小女孩的表情更燦爛了：「大姐姐你不會說話，是啞巴嗎？」
時音的表情中不可避免的湧上了尷尬和戒備。
但她還是沒有說話。
只是借著有些受傷的表情，手指按在了領口處。
「不可以這麼和姐姐說話！」看上去像是父親的男人神態有些奇怪，手指在背後推了小女孩一把，「去和姐姐道歉。」
時音感覺不對，想繼續往後退，結果對方掌心握著一把刀，同時褪去了小孩子的模樣，身量變高，顯出少女的模樣——
「對不起呀大姐姐！所以請讓我好好地向你道歉吧！」
時音躲閃不及，手臂被劃傷，傷口不深，對方顯然也沒有直接下殺招的意圖，否則時音很清楚自己躲不過去，少女飽含惡意的笑容在眼前不斷放大、迫近，時音如鯁在喉地捏緊了衣領下的項鍊，那把匕首在第二次變換軌跡時被成功攔下。
空靈鬼魂、布拉德金以及相澤消太三人從想像不到的暗處一齊一躍而出，即便是多年在雄英任教他們的身手也絕對不輸常年在外活動的職業英雄，尤其以閃電戰見長的相澤消太，理智地打了前鋒後迅速後退將空間留給更善持久戰的空靈鬼魂與布拉德金，時音在考慮著自己到底應該怎麼處理所待的位置時，午夜已經身姿靈活且敏捷地出現在了她面前，幫她擋住了大半的視線、納入了絕對可保護的範圍內：
「嗨，新年快樂，我的得力班長。」
「……」
時音一時啞口無言。
她想起來，聖誕前夜被相澤叫出去的時候，對方最後說的那句話——「不要怕」。
原來是這個意思。
實際上時音本人都沒預想過自己身邊會出現這麼多老師。
午夜一邊為她處理手臂上並不深的傷口，一邊朝著那邊喊了聲：「別讓渡我被身子把血帶走！」
回應她的是佈雷森特暢快的一聲：「知道了！」
這片區域的人群已經被疏散開，員警趕來的速度同樣很快，失去了「和平的象徵」，這個社會正在以自己的方式全速挽救、不斷地成長，試圖彌補那份無上安全感缺失所帶來的惶恐。
「雖然弔早就料到暗中會有埋伏，但沒想到你們居然會出動這麼多人呢。」
渡我笑意盈盈地說著，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當下自我的困境，姿態仍然閒適自然，「雄英的大本營沒問題嗎？」
相澤輕鬆地甩開操縛布，語氣輕飄飄的：「你在瞧不起誰？」
渡我被身子便愈發愉悅地笑了起來：「你真的讓人討厭。」
「哦。」相澤顯得心情不壞，「謝謝。」
「……」
戰鬥空隙還能聽出小劇場簡直是最佳調料，佈雷森特的笑聲已經完全掩蓋不住，加上沒有刻意收斂個性的緣故，一邊觀戰的午夜只能及時地捂住了時音的耳朵，對她露出了一個頗為慈愛的溫柔微笑。
時音：「……？」
或許現在敵我兩方交流得還不錯？
……如果從雙方臉上或平靜或愉悅的表情來看。
三人聯手下對方很快顯出了頹勢，渡我被身子的個性沒有優勢，近身格鬥又被布拉德金封住，同伴被擒的瞬間她那份遊刃有餘的微笑終於有點維持不下去了。
但眨眼間一道黑霧出現在她身邊，同時悄無聲息地朝著佈雷森特手中的圖懷斯伸出手。
「嘿，你在看不起誰？」
將相澤說過的話用另一種語氣道出，佈雷森特靈活地帶著人轉身躲開，同時朝後大喊了一聲，黑霧的身形頓時被強大的音浪吹散，個性又被相澤一刻不歇地盯住。
相澤：「布拉德金，快！」
他的個性不適合長時間地發動。
布拉德金剛要出手，眼前便掀起了大片幽藍的火焰，過高的溫度使得布拉德金不得不暫避鋒芒，一切結束後，黑霧和渡我被身子都消失在了原地。
而佈雷森特手中的圖懷斯仍在。
「好歹抓住了一個。」
佈雷森特顯得頗為樂天，
相比之下相澤的臉色有點沉重，走過來看了看時音的傷口，轉向午夜：「怎麼樣？」
「刀上無毒，傷口不深。」
相澤仍然皺著眉，片刻後視線對上了時音的眼睛：「抱歉，沒攔住第一刀。」
「啊……已經很謝謝您了。」
時音有些無措地朝他鞠了一躬，沒漏掉其他人，挨個感謝了，「謝謝各位老師的幫助。」
「這是分內的事。」
相澤模樣顯得有點不虞：「還是太冒險了，萬一敵聯合的行動超出預算，那把刀上真的有點什麼別的東西，採取行動也是為時已晚。」
「這可是校長精心測算後的結果。」佈雷森特勉強安慰他，「嘿，Eraser·Head，你太緊張了。」
午夜摸了摸時音的腦袋，說：「雖說這有點多此一舉，但對方的行動顯然不是一時興起，不論是什麼層面的原因，以後我們會繼續努力的。」
「……」
在時音略顯得不大適應的眼神中，午夜憐愛地牽起她的手：「對不起，讓你還是受到傷害了。」
哪怕是不懂背後操作流程的時音都能在三言兩語中拼湊出大概的事件經過：從放她回家的那刻起這些老師們估計就在暗中保護她了，為了確保安全和隱蔽，人手不少且距離不能太近，並且在新年初始的這次事件更是經過擁有超高頭腦的根津校長測算後的結果……但他們還是對沒能在第一刀就及時攔下來的環節對時音表達了歉意。
爆豪沒花太久的時間就回來了，他對這件事的背後環節毫不知情——調虎離山的計謀畢竟只是超高頭腦的測算，沒有百分百的確定，自然無法貿然地告知。
他一出現，這幾位老師默契地轉過身，捆著圖懷斯要將他帶回去了。
但爆豪表現出了比相澤和午夜加起來都要難受的樣子。
在他看到時音手臂上的包紮時。
「抱歉……」
爆豪抬手抱住她，力道很緊，時音能清楚聽見他急促的心跳。
時音想了會兒，問：「那邊是真的發生動亂了嗎？」
爆豪聲音低低的：「嗯。」
「所以你沒什麼該抱歉的。」
時音思索著，「我也是被保護的人，如果我的男朋友不是職業英雄，我也希望被英雄們保護，哪怕是素不相識。」
不會對他人的苦難與求救置之不理，爆豪勝己——所有的英雄們，都具備了這樣的品質。
所以相澤會表現出沉重的心態，午夜會對她道歉。
合理地保住她、但是還差那麼一點點的時候，都在懺悔自己無法趕到得更快。
這是他們的職業，更是他們心中所持有的信仰。
不該為此痛苦。
爆豪無聲地擁抱了她少頃，輕輕吻在她冰涼的耳垂上：「我會更強的。」
「肯定的嘛。」
時音指尖扣緊了他的衣服，「說起來，勝己你為什麼不選擇同樣是英雄預備役的人啊？」
那樣會更好點吧。
不會像她這樣，半點反擊的機會都沒有，需要被好好地保護。
「你不厲害麼？」
爆豪附在她耳邊，熱流與冰冷的空氣撞出了奇妙的化學反應，從神經末梢直接激到了內心深處，「老子就看上你了。」
時音忍不住笑出聲，想說些什麼，可是又覺得氣氛似乎剛剛好。
不必要她再多說，已經足夠了。
良久。
「勝己，你還要……抱多久啊？」
爆豪放開她站直身體，蹙著眉，視線黏在她受傷的手臂上，極其苦大仇深、難以釋懷的模樣：「疼麼？」
「不疼。」
這是真話。
「午夜老師給我上了藥，之後就不疼了。」
爆豪抿緊唇，牽著她往前走，似乎想要表現出不在意，可時音看見他側臉下頜出繃得十分緊，明顯是在暗自咬牙，呼吸都帶著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
「誒，你這樣會讓我感覺我是你的累贅。」
時音打量著他的表情。
「……你瞎想什麼？」爆豪反駁道，「我在反省，你少來打擾我。」
「說好一天時間都是我的，結果你自己倒是開始反省了啊。」時音哼了一聲，試圖甩開他的手，「好過分哦。」
爆豪：「……」
他對時音真的束手無策。
沒想過有朝一日天道輪回能栽得這麼徹底，哪怕到了這種時候，他也只能露出無可奈何的神色，將時音的手牽緊了些：「接下來去哪兒？」
時音頓時容光煥發、精神振奮：「吃飯！我餓了！」
「吃貨。」
爆豪的語氣裡總算有了點笑意。
時音走了兩步，肩膀被爆豪攬住。
大腦還沒轉過來，生理上已經有自動反應似的抖了抖背脊，果不其然，爆豪壓低了嗓音在她耳邊開始說話——正好是她最受不了的那種沉靜語調。
微微喑啞的磨砂觸感，有如實質地鑽進了耳孔。
「你永遠不會是我的累贅。」
「……而是我變強的理由。」
第六十八章 番外
時音被襲擊這件事, 雄英高層相當重視。
雖說具體分不清到底敵聯合那邊是想策反爆豪所以用女朋友來威脅還是想通過「未來英雄家屬無法有安全保障」這點來對英雄社會的衝擊，無論是哪方面, 對林沼時音的保護有必要再提升一個等級。
……時音從未上過如此安全的學校。
在本人的身體素質考量方面，由於時音本身已經是住宿的形式, 於是在放課後、沒有社會活動的時音被安排了加強身體素質以及面對危機情況如何解決應對的課程, 具體教導的老師隨著課程的不同而變化。比如藥物和防狼（？）是午夜指導，近身格鬥是相澤消太或者布拉德金。
對於這等優越到讓人頗感不真實的待遇，時音思索良久後，覺得果然是爆豪的功勞，甚至還對爆豪說出了：「原來跟著優秀的男朋友沾光是這種感覺。」
她拍了拍爆豪的肩，無比嚴肅地道：「勝己, 要繼續加油啊。你女朋友現在的特權享受得很開心。」
爆豪：「…………」
他現在其實有些糾結, 正如時音所說，他不會因為這種事情的發生而放棄時音，他相信自己有能力保護時音，也相信敵聯合的勢力最終會被他們徹底剷除。可這等信任與爆豪心中對於時音來自於他所得到的潛在威脅, 而感到心虛不穩這類的感情, 兩點並不是衝突的。
爆豪不想在時音面前表現得太多, 那會讓他自己覺得很無能。
但時音的狀態就真的……挺超出想像的。
「你說敵聯合抓我到底是不是想摧毀你的精神？」
某天晚間，時音摸著下巴, 極為考究地和爆豪認真嚴肅地討論這件事, 「這麼說來連敵聯合都知道勝己很喜歡我了？哇, 有點不好意思呢。」
爆豪：「……」
爆豪：「還沒睡你就開始做夢了。」
時音撐著下巴，眯著眼睛笑著盯住他：「可是勝己臉紅了啊。」
「……嘖。」
爆豪別開臉, 想要逃過時音的視線，以不快的語氣道，「估計更大的成分是想要彰顯現在的英雄已經無法全面地保護應該保護的人，給社會帶來更大的動亂和恐慌。」
歐爾麥特的退役對於整個社會的打擊並非一日兩日可以消去，曾經的支柱有多麼強大，失去時就會帶來多大的空缺。
「真狡猾啊，攻心為上確實比較要命。」時音低聲做出評價，又想到了什麼，「對了，上次敵聯合將你帶走，是不是已經試圖策反過你了？」
這件事在他們之間已經不是需要回避的事項，上次深刻溝通後，時音多少瞭解了——雖然她說過如果爆豪不想提起，不說也沒關係，但爆豪卻似乎執著地認為只有將這件事說清楚，時音和他才會徹底沒有秘密。
「啊。」
爆豪回應得漫不經心。
「勝己怎麼回答的？」
「我讓他們去死。」
「……」
時音愣了愣，驀然爆發出笑聲：「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你啊勝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喂……笑成傻子了你。」
爆豪一邊嫌棄著，一邊將手邊溫度放好的熱水挪到時音跟前，「最近訓練成果怎麼樣？」
「還好吧。」時音端起水潤了潤嗓子。
再移回視線就看見爆豪朝她伸出手，露出一個挑釁的表情：「試試。」
時音秒慫：「我才不和英雄科的人打。」
「外面多少有個性的傢伙，和我打是實戰演練。」
爆豪振振有詞。
「勝己你等級太高了啦！」
「少廢話。」
「——？！！」
爆豪出其不意地抬手攻過來，比起他真正該有的速度已經慢的出奇，實際上就是為了逼時音出手。
時音驚慌地往側邊一閃，挑起一本書巧妙地繞著爆豪的手腕處，準確地擊中了麻穴，而後一翻身順著沙發滾到旁邊去了。
「不錯嘛。」爆豪咧開嘴，笑得頗為滿意。
時音卻訕訕的：「被你誇覺得好羞恥……班門弄斧就是這個意思了吧。」
在不擅長的領域表現自己，這不是時音喜好的行為，更何況親近的人正巧又是這方面的強手……總之是覺得頗為尷尬地表現了小學生等級的行為。
「說什麼呢。」爆豪輕敲了下她的腦袋，姿態隨意地道，「妄自菲薄才比較難看。」
時音皺了皺鼻子：「我擅長的領域又不是這個。」
爆豪順手去揉她的頭髮：「嗯，你很棒了。」
時音：「……如果你的語氣不那麼敷衍就好了。」
她默默地避開了爆豪作亂的手。
「我哪兒敷衍了？」
爆豪手腕一轉，掌心搭在時音的後脖處，將人拉近到自己跟前，在冷靜時分，赤紅的瞳孔會微微散發出沉靜的力量，將那裡面倒映的亮光完完整整地投射出來，「你很棒了，不許說喪氣話。」
「……」
美色攻擊，最為致命！
聲色攻擊，最為無恥！
時音幾乎是連躲帶閃躥出去兩個人的位置，方才滿臉警惕地看著爆豪：「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爆豪輕笑了聲：「你把我的觀察力當什麼？」
時音：「……」
不知道為什麼她每次看爆豪這麼得意洋洋的樣子就總想稍微打破一下這過於驕傲的氣氛——說是被激發了惡趣味之心也不為過：「噢。可是光憑聲音來說，赤司的聲音就很好聽，就算不提跡部，初中時代青峰君和綠間君的聲音也都很好聽，順便還有相澤老師……他們的聲音剛好都是我喜歡的類型。」
言下之意爆豪所拿捏的聲色攻擊根本還不到點上。
爆豪：「……」
所謂的「不要在女朋友面前挑釁」、「誰更在乎誰就輸了」就是這麼一回事。
罔顧爆豪的臭臉，時音拿出了學術研究的態度探討道：「說起來，勝己你不是聽過跡部說話嗎？你覺不覺得他和相澤老師的聲音很像？」
爆豪：「……」
時音：「和青峰君也蠻像的誒，那天五月還特意給我發了音訊。」
爆豪：「？？？」
爆豪：「你們背地裡去聽別的男人的音訊？？」
時音一本正經地看著他：「你願意讓我錄音的話我們今晚可以聽你的。」
然後爆豪的重點果斷且迅速地切換：「你把你男朋友的音訊錄下來給別人聽？？」
時音：「……」
爆豪：「這和我把你的照片拿去和切島他們共用有什麼區別？！」
時音：「……對不起？」
爆豪冷哼一聲，表達了自己既不屑又嘲諷的心情。
時音便挪回原位撲過去抱住他：「果然還是我男朋友最帥啦，你要原諒膚淺的我有一顆想要炫耀優秀男友的心啊。」
睜著眼睛說瞎話莫過於此。
可爆豪分明知道她很多時候討好人的話都是完全經不起推敲的胡扯亂說，每每都還是會無可奈何地妥協。
「就你會瞎扯。」
爆豪說著嫌棄的話，卻沒有動手把時音從脖子上扒下去，只是換了只手，將書本扯到一邊，另一手嫺熟地拍了拍時音的腦袋。
時音嘟囔道：「哄孩子一樣。」
「哪個孩子像你這麼麻煩的？」
爆豪反問，順帶提問，「說起這個，那位赤司征十郎才是你的老父親吧？」
出口的意味不乏醋意。
時音忍不住笑了兩聲：「以後就不是了。」
「怎麼？」
「赤司的未婚妻要回國來了，為了老父親以後的幸福，我決定斷絕父女關係，以便老父親獲得人生中的第一春。」這段話是絕對絕對不能流傳到赤司耳朵裡的，雖然他很大可能是當成幽默笑話聽聽就算了，可是赤司最厲害的招數永遠不在當下，而是在未來某個出其不意的當口驀地讓人記起曾經對他做過的事……那滋味真的是絕了。
爆豪捏了捏她的臉：「還挺聰明。」
「那是當然。」
時音坦然地接受誇獎。
「聽你的意思，之前似乎都不知道這位未婚妻的存在？」
「赤司沒提過，我也就是個半吊子的青梅竹馬啦。」時音擺擺手，「對方一直在國外待著，最近才打算要回來的。」
「哦。」
「不過比較巧的是……」
「什麼？」
時音的表情好像有點想笑，又好像有點想吐槽什麼似的：「赤司的未婚妻是跡部的妹妹。」
這句話要說的複雜點，就是時音青梅竹馬的未婚妻是她前男友的親妹妹。
爆豪：「……」
爆豪：「你們交際圈真亂。」
「年幼時代的未婚妻什麼的，聽起來像是漫畫裡的劇情一樣。」時音鬆開爆豪的脖子，好好地坐端正了，「果然藝術來源於生活……真浪漫呢。」
「哈？」爆豪不解，「浪漫的點在哪裡？」
「光憑這種設定就很浪漫了啊，而且……」時音發覺自己一時間沒辦法跟爆豪這種鋼鐵直男解釋清楚有關少女心的彎彎繞繞，何況這種東西更多時候就是靠著心電感應的理解共通，但不說清楚爆豪肯定又會露出那種渾身難受的表情，於是她頓了頓，換了種說法，「不覺得有種約定的宿命感嗎？以結婚為前提交往什麼的，是很鄭重那種層面上的浪漫……吧。」
她也只能說到這份上了。
誰料爆豪聽後沉默了會兒：「你覺得這樣很浪漫？」
「嗯啊！」
雖說還有點內心不可言傳、只可意會的東西描述不出來，可那樣在沒有逼迫、能夠成功的誓約下，確實是浪漫的……當然婚約反悔什麼的，那就是另一種電視劇的劇情了。
「哦。」
爆豪不鹹不淡地應了聲，像是隨口一提、以一種談論晚餐吃了什麼的平淡語氣說，「如果你不抗拒，我們也可以畢業就結婚。」
「…………嗯？」
第六十九章 番外
場面寂靜了數秒。
時音表情僵住了, 就像是慢動作重播似的畫面，她極其緩慢地將張了張嘴, 仿佛大腦神經被病毒入侵了，非常遲鈍地開了口：「這……算……求婚嗎？」
爆豪抿了抿唇：「你不用被嚇成這樣吧？」
時音：「……」
她臉都木木的：「是你太突然了。」
「……所以你怎麼想的？」
「什麼？」時音頓時不可思議地看著爆豪, 語氣姿態表情無一不透露出她的震驚, 「這麼隨便的求婚你居然還指望我回答！」
「！！」
爆豪眉心蹙起，迅速地問，「你需要什麼？」
「……那不是你該思考的事情嗎？！」時音徹底被他驚到了，並且久違地感覺到了那股撲面而來的直男氣息，「而且不要用那種好像你做到了我就會答應你的語氣啊！」
爆豪表情瞬間沉下去了：「所以答案是拒絕？」
「……不等等，你不要擅自理解了！」
時音覺得好像對方現在的狀態是越來越認真的那種, 不免有些頭大的同時, 內心的警報跟著不斷地鳴笛，「喂，你那不是隨口一說的態度嗎？雖然我是知道……我是知道你的意思啦，但是這個你不要現在就正經地開始較真了吧！」
她當然知道爆豪能說出這種話就在某一程度上表達了他作為男朋友的認真程度, 但那態度和情景怎麼說都更像是隨口一說……好嘛這種事確實說出來就不容小覷了, 可隨隨便便就要她開始認真思考並且給出絕對深思熟慮後的答案……這也太難為人了吧！
爆豪沉默地皺著眉看著她好一會兒：「是我讓你沒有準備了。」
「……誒。」
「你就當沒聽過吧。」
「……」
突然服軟的爆豪比會和她據理力爭的樣子看上去更讓時音說不出話來, 如果是後一種時音起碼還能說出點什麼，可如果是現在這樣, 時音會覺得——自己是個渣男。
……沒錯。
每到這種情況她就會覺得自己仿佛一個欺騙人心的渣男, 哪怕什麼都還沒開始騙, 都覺得自己好像實在是什麼地方做得太過分，居然能讓爆豪這樣的人都蔫下去了。
「誒。」
看爆豪安靜地翻了頁書, 時音禁不住湊上去和他搭話。
「怎麼？」
比起之前，爆豪的態度可謂是既冷淡又冷靜。
時音心說不妙，展開個笑：「別生氣嘛，我只是……」
「是我問得太突然了，時機也不對。」
爆豪打斷她的話，眼神分外認真，「剛才的都忘掉，也不要回答我。」
「……」
他是用心在說這些話。
不是在鬧脾氣。
意識到這點，時音徹底失語了。
-
當晚，就這件事，時音和五月兩位小姐妹就這件事進行了深刻的探討。
「怎麼說呢……你和爆豪君的心情我倒是都可以理解，所以這種情況就是傳說中的……嗯……」五月很是猶豫，「兩邊都不算怎麼有錯可是就是出現了不太平的狀況……吧。」
時音歎了口氣：「是啊，原本我是應該高興的，男朋友對我表白認真度……可是那時機和場合……」
「我懂的。」
五月語重心長，語氣分外沉痛，「就算時音你已經做好了準備，實話說那種問句的形式……也很難感動地立刻答應。」
時音無力地低聲呻|吟：「但是我也知道勝己他其實也不是逼婚的意思……」
無解。
就是陷入了一個尷尬的無錯卻冷戰的前奏。
時音是一個很不喜歡被逼迫的人，不論是在什麼領域，哪怕爆豪確實沒有這個意思，可現在情況的尷尬程度就是到了——如果她試圖從【答應】這個角度切入，那麼無形中似乎是這件事在推動她提前做出這樣的決定。
她必須承認這會讓她很不快。
但如果這件事不從正面回答的角度解決，對於爆豪而言，就像是他給出了真心而被直接忽略過去了。
時音覺得真心一言難盡。
沒等她思考出個結果，這件事在爆豪那裡如同翻篇了似的，次日的態度表現都很正常。
不是鬧脾氣的那種假裝正常，而是真的顯得仿佛沒有發生過那件事，該爆炸的時候爆炸、該捏她臉的時候照樣捏她臉。
時音：「……」
她覺得有點不對勁。
憋屈的想說清楚，可仔細想想似乎也沒什麼值得說清楚的。
已經是高二上，各項事務愈發忙碌，在這等情況下時音還是會時不時想起這件事、注意爆豪的情緒，不得不說這件事對時音的影響頗大。
在這期間，五月舉報了一場小型的女子會。
主要是想將她最近認識的跡部家大小姐牽橋搭線、介紹給時音認識。
赤司的未婚妻、跡部的親妹妹跡部真央是位有如教科書典範的大小姐，貴氣矜持懂禮貌，漂亮可愛惹人疼。
——並且情商非常之高。
分明知道了時音是哥哥的前女友，但在見面乃至交往的過程中都沒有表現出分毫的不妥或多餘情緒，純然的善意以及對新奇事物抱有的熱情使得她整個人看上去十分活力。
然而，最讓時音驚訝的，還是赤司的舉動。
他出現在了這家店內。
從真央接電話時的隻言片語，就知道兩人完全沒有提前確定過行程——並且赤司還像是什麼正經事要處理的樣子，但他還是特意趕過來，接真央去吃晚餐。
「時音，桃井。」
赤司朝她們微微頷首，臉上露出笑意，「承蒙你們照顧真央。」
一聽這話，時音的神色就變得頗為意味深長了。
簡直就是無形中接收了對方的雷達訊號，秒懂了赤司目前所透露出的脫單狗的氣息。
「那麼，五月，林沼桑，我就先走了。」和赤司說了兩句，跡部真央朝他們微微點了下腦袋，「今天請務必讓我結帳。」
她笑起來的時候，頰邊的酒窩會變得很明顯，像一汪小小的湖泊。
不料赤司接過話頭：「我已經結過帳了。」
「……啊。」
真央短促地應了聲，很是意外，但她只是略顯哀怨地給赤司遞了個眼神，沒有多說什麼。
赤司反倒無聲地笑了，姿態輕鬆愜意。
時音認識他這麼多年，幾乎沒有見過他如此鬆懈的笑意。
赤司此人總是顯得強大且冷靜，在看見這一幕前，時音都完全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
兩人一齊離開，隔著玻璃窗看見赤司那周全又小心的模樣，店內的五月和時音對視一眼，一同搖了搖頭，帶著感歎的語調說出了同一句話：
「漫畫劇情成真了。」
雖說升高中中途，赤司確實因為某些不大好說明的原因性格有些變化，但他對帝光籃球部的付出、隊員們的思考和調度、乃至身為朋友的照顧，都是毋庸置疑、不可抹去的。
當下看到他也能有如此場面，時音和五月一時間感慨萬千。
「要是讓小黃他們看到估計得驚掉下巴吧。」
「感覺連黑子那麼淡定的人都會露出意想不到的表情的。」
「是呢，真神奇啊……」
五月撐著下巴、以神遊的表情眯著眼了好一會兒，語氣仍然是飄忽的：「以結婚為前提，甜的程度不知道為什麼就上漲了，所以說……爆豪君是不是也這麼想的啊？」
「嗯？」
「就是……給另一種以為你喜歡的浪漫給你。」五月朝她眨了眨眼，「似乎之前，他好像就在考慮未來的事了吧？」
-
時音沒辦法繼續忍耐，回到宿舍後本想直接找爆豪開門見山，卻見到對方身上又出現了擦傷。
「……」
她一言不發地去拿醫藥箱，托爆豪的福，她現在對處理傷口這種事是越來越熟練了，以後做律師無聊了說不定還能發展發展從事護士的副業。
爆豪坦然地讓她處理，一邊還顯得挺高興地說：「動作越來越俐落了。」
「是啊。」
時音語調平平，「既然你在外面那麼拼死拼活了，我連處理傷口這種小事都不會，沒臉見你了。」
「說什麼呢。」
爆豪笑著揉了下她的腦袋。
時音無奈地歎氣：「勝己你是肉食系吧……好喜歡動手動腳。」
後半句完全是在小聲逼逼了。
爆豪掐著她的下巴，動作迅捷地在她唇上壓了一下：「你剛剛說什麼——肉食系？」
時音：「……」
謝謝。
不用動態解釋了。
現在氣氛不錯，時音試圖將幾天前那件略顯尷尬的偽求婚時間以相對輕鬆的姿態說出來。
爆豪想了想，有點恍然：「你還在意那件事啊。」
「？」
時音問，「你不在意嗎？」
「……現在是我在問你吧。」爆豪有些不自然地嘴硬著。
時音現在沒空和他鬥智鬥勇，坦然地承認：「是，我非常在意。」
「……」
爆豪默了一會兒，突然歎了口氣，伸手將還拿著棉簽的時音扣進懷裡，「都說了讓你忘記了，那件事是敗筆……不要總記住我的失誤。」
「……對不起。」
「有什麼對不起我的？」爆豪輕笑了聲，捏捏她的臉，「出軌了？」
時音不無怨念：「只是出軌我還沒這麼糾結。」
爆豪：「……」
沒忍住，爆豪彈了下時音的腦袋：「我以為你會想要那種承諾，但沒有任何逼你的意思。趕快忘掉。」
時音抓著他的手臂：「可你當時的反應……你是希望我答應的吧？」
「廢話。」
爆豪毫不猶豫，「誰會希望被拒絕啊？傻逼麼？」
時音：「……」
有理有據，沒毛病。
她想了一會兒，聲音小小地說：「你畢業太早了……等我畢業吧。」
英雄科念完高中就結束了。
至少……等到她大學畢業吧。
「……」
聽到這句話並不代表立即就能反應過來，人對資訊的處理都是有時間的，尤其是衝擊力大的語句。
爆豪的身體反應比意識快，因為他整個人已經僵硬了。但他的回答在數十秒後，並且開口時還帶有遲疑：
「你是說……」
「我不要再說一次了。」
時音將腦袋縮進他懷裡，當鴕鳥。
她聽見爆豪的心跳聲，快速有力，讓她臉都熱起來了。
「本來我也是這麼打算的。」
爆豪不自覺地將她抱緊了，語氣雖然儘量想要維持著不在意的平穩，到底還是顯露出難以平靜的起伏、以及沒辦法掩飾的愉悅，「你就去好好念大學，我會在你畢業前，將足夠的東西都交給你。」
「……什麼？」
「足夠的東西」是指什麼？
房子什麼的嗎？
但爆豪顯然沒有解釋的意思，只是繼續道：「工資卡也給你。」
時音：「……」
可以，很強。
堪稱清純不做作的最佳情話了。
第七十章 番外
爆豪第一次見林沼時音是在國中時代, 那時候場景有點特殊，或許正是因為此, 一面之後很久都沒有再忘記。
以至於多年後再說起，爆豪都覺得歷歷在目, 分毫不忘。
地點是帝光中的門口。
時音正在被表白。
對方是個身材高大的男性, 體格健壯，表白的方式很誇張，手裡捧著鮮花，半跪在地，從臉紅到脖子根，期待地跪在少女面前, 說出那句最常見的告白：
「我喜歡你！請和我交往！」
音量還不小。
兩人身上穿的都是帝光中的校服, 「TEIKO」的標誌很顯眼。旁邊圍著的也多是帝光中的學生，放學時分的好時段讓這場好戲吸引了不少歸宅部學生們的目光——何況本就是週末前的放課後，許多運動社團都有休假，圍觀的情緒更是高漲。
爆豪本就只是被過於熱鬧的氛圍吸引了注意力, 當下就要轉開腦袋, 卻鬼使神差的——或許是這男生表白的陣仗實在太大, 出於本該有的好奇心，他在移開視線前, 不經意地看向了被簇擁在人群中、只露出了半張臉的少女。
很瘦。
很弱。
但是很白。
第一印象也就是這樣了。
爆豪不知為何停下了腳步, 已經繞道了, 那麼再多耽誤的時間也無妨。
這樣的念頭其實不太說得通。
可他確確實實站住了腳步。
看著這場既無聊又顯得吵鬧的畫面。
少女笑著拒絕了對方的表白，眉眼輕輕地彎起, 眼底藏著歉意，那過分溫和的姿態，如果不是聽到了圍觀者唏噓的聲音，隔著一段距離的爆豪幾乎要以為她是答應了。
畢竟姿態實在是太柔軟了。
——她應該是在照顧那個人的自尊心。
爆豪終於看清了她的臉。
許多年之後，他都無法清楚地說明那刻的心情。
而那時的心臟一滯，除了林沼時音外，再沒有人給過他。
沒有十拿九穩把握下做當眾表白總是有風險的，還處在沒有體會過愛人心情的爆豪對此行為只覺得有勇無謀。
戲看完了，爆豪拐進了一家書店，有一本參考書，折寺中附近的書店已經賣脫銷了，他聽說帝光中對面的書店還有很多存貨。
這就是他今天繞路的最大原因。
他原本打算拿了就走，轉過兩個貨架，看見方才事件的女主角走了進來，身邊跟著一個紅頭髮的男性。
即便是同性，爆豪也不得不承認，此人還不用說話，光在一眼之下，就能看出比方才那人強了許多。
方方面面的。
（原來是這樣才拒絕的啊……）
爆豪心想著。
更覺得那人實在有點蠢。
竟然連這種事都不知道提前調查好，難怪會失敗。
他隨手抽了本書，拿到手裡翻開的時候便皺了皺眉，兩人已經走到了對面的貨架，隱約的聲音傳來。
「多虧了你後來幫忙解圍啊，赤司。」
少女的聲音清透，帶著點軟，很悅耳好聽，「……要是能再稍微早點就好了——我看到你在人群週邊看戲了。」
說到最後，時音的語氣帶了點怨念。
赤司輕輕地笑著澄清：「我沒有看戲的意思，只不過我一開始以為……你會答應。」
「嗯？」
「我看到你好像動搖了一瞬。」赤司問，「為什麼？」
「……那個啊。」
時音尷尬地沉默了會兒，大概在組織言辭，「上村君，他居然拿著全國聯賽的冠軍獎牌來向我告白了。」
赤司一怔：「最近剛得的那枚麼？」
「是啊……」
時音歎了口氣，「當時的心情……雖然我確實對上村君沒有任何多餘的感情，可是看到那枚獎牌，稍微想想那是用什麼樣的汗水得到的，我就有點……」
她說不上來。
可當時的心情，確實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赤司沉吟稍許，說：「時音你本身就是更看重心意的人。」
只要能從對方的禮物中看到心意，那麼不必要的虛禮都可以忽略過去。
「不會覺得我的點很奇怪嗎？」
時音思索了一陣，「如果赤司你去向女孩子表白，難道會拿三連冠的獎盃去嗎？」
「且不說獎盃拿起來實在不方便，三連冠也不是我一個人得到的，我沒有權利拿它去對心儀的女孩子邀功。」面對這個問題，赤司態度坦然地回答，沒有將時音的問題隨便忽略過去，「……我也不知道我會拿什麼去對她表白。」
這句話相較之前輕了許多，赤司的態度也產生了微妙的變化，就像是聯想到了什麼——否則不會簡單地用一個曖昧不清的「她」來指代。
他想到了自己遠在英國的未婚妻。
心思還飄在別處的時音沒能準確捕捉到赤司那丁點兒的情緒外露，只是終於能夠，勉強用一句話來形容自己說不出的感受：
「我覺得，當上村君將獎牌遞到我面前的時候，好像在告訴我，即便那件事沒有我的參與，最後的分享卻是給我的。」
說完，她就紅了臉，側開腦袋：「抱歉，最近少女漫畫看得太多了點。」
赤司卻頷首：「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雖然你不知道我曾經的努力，但我曾經的努力中卻有一部分是為了來到你面前所做。現在，我將自身與榮耀一同奉獻於你。」
赤司語氣平淡地說著繾綣的情話，本人臉上的表情卻是絕對的正直自然，「——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
「…………」
時音捂著臉，呆呆地看著赤司，憑藉著多年認識的優勢好歹只用了三秒便成功地掙扎開來，十分不為所動地堅定移開視線，唯有臉頰處稍微染上點粉色，並且立馬在接下來的激動中轉變為更深的紅色：
「犯規！你這也太犯規了！」
「未來要是表白，什麼獎牌鮮花都不要的，赤司你靠一張嘴就可以完勝了！」
赤司又笑了笑，禮貌又謙和，稍許浸潤了暖意，顯得心情不錯：「多謝誇獎。」
（看來兩人不是情侶，更像是相熟的好朋友。）
爆豪心不在焉地想著，猛然回過神，發覺手中還翻著那本自己根本就不感興趣的書，手指一合，將書放回原位。
抬眸的那瞬間，隔著貨架的縫隙。
爆豪對上了少女剔透明亮的琥珀色眼睛。
「叮咚。」
幻覺中的聲音，好像什麼東西被敲開了。
奇怪不已的感覺。
爆豪抓起參考書，再沒有回頭地離開。
——或許那叫落荒而逃。
心跳變快了，不至於是劇烈的程度，可是節奏開始紊亂，呼吸不穩，陌生的情緒開始膨脹發酵。
等走出了遠距離，逐漸地平息。
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
第二次見到林沼時音。
場景同樣奇怪。
本是和夥伴一同回家，半途收到了老媽的資訊，讓爆豪順路帶點東西回去。一邊說著麻煩，一邊還是快速地流覽過清單，盤算著待會兒地採購。
爆豪拐進那家大型超市，轉了轉，又遇到林沼時音。
他是一眼望見的，沒有任何的刻意尋找，視線自然而然就鎖定了。
少女同樣穿著校服，明顯是剛放學不久，在乾果區前停下來，仰著腦袋，視線一層一層地掃描，臉上帶著疲憊的神情，手裡還握著手機放在耳邊。
（老太婆又說讓自己帶牛奶回去吧。）
爆豪三兩步往乾果區旁邊的乳製品區域走去，原本的腳步偏快，到了附近，又慢得有些突兀。
好在時音的注意力此刻全在通訊上，視線餘光都沒有分出半分。
爆豪聽見她語氣冷淡卻堅定地說：
「我不要。」
那麼簡短的字句。
爆豪雖然時常在細節處表現出驚人的敏銳，但卻並不是什麼敏感的人，可是這句話就和之前那句讓少女自己開始感到不好意思的陳述一起，讓他無法忘記。
爆豪下意識側過腦袋看向時音，只能看到側臉。
如同她吐出那句話時的堅決果斷，此刻少女臉上也見不到半分的遲疑或是痛楚的神情。
不如說——
她是在忍。
因為眼睛的弧度下壓，表現著她不愉快的真實情緒，眼睫微微顫動著，那頻率有些不正常，嘴唇緊抿。
然後她又重複了一遍。
比之前的音量更低了些。
「……我就是不要。」
倔強得很。
分明只是驚鴻一瞥。
後來很久爆豪同樣無法弄清楚這件事：他是如何在那麼短的注視下，將時音的表情看得那麼真切，如同刻印在自己腦海中。
似乎他人生中所有的未解之謎，都是從林沼時音開始的。
第七十一章 番外
看見林沼時音的頻率越來越高, 以前分明和這人毫無交集、更是隔著街區的不同學校，可自從那兩次見面後, 仿佛很經常就能見到對方。
實際上大多不過是人群中的驚鴻一瞥，洶湧的人流、川流不息的各式車輛, 仍然能夠一眼便準確定位對方的所在。
——只是背影都能隱約確定。
爆豪甚至在思考他是否中了什麼個性。
可如果是個性, 時間似乎太長了點，從夏天到冬天，延續著的期待從心底生根發芽，哪怕還不能確定那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可是感性的層面，已經開始不自覺的心嚮往之了。
「就是喜歡吧！」
經常跟在他身後的幾人之一某天綴在身後, 幾人一起討論著青春期的戀愛話題, 「因為無時無刻都會想念啊，就算人再多，一眼能看到的也只有對方而已。」
爆豪猛然刹住了腳步。
像亂七八糟的少女劇情。
又不是擁有什麼類似千里眼的個性，也沒有在對方身上裝什麼高科技的雷達。
她卻比任何人都來得耀眼。
引他注目。
爆豪當晚睡得很晚, 翻來覆去地思考有關「喜歡」的可能性, 得出的結論同樣清楚明瞭：
毋庸置疑。
所以他決定去追求試試。
過程有點曲折……或許不只是有點。
到底還是走到了交往的一步。
體育祭當天, 爆豪滿心以為她會到場——他都已經把話說到那個份兒上了，再怎麼樣時音也會來的吧。
至少, 爆豪以為他們那段時間相處得很不錯。
但她沒有出現。
或許也好。
這場比賽並不精彩。
他的行為似乎也不適於被旁觀。
爆豪這麼安慰著自己, 他被五花大綁上臺, 等人差不多都散完了，他看著手中的獎牌嘲諷地笑出了聲。
極其短促, 身邊沒有人聲。
經過看臺上自己的空位時，不知為何，原以為已經消失了的、或許能夠說服的所有情緒一齊湧了上來。
想見她。
想問她為什麼沒有來。
想告訴她自己的感情。
想和她在一起。
想她喜歡自己。
他當即撥了電話過去，是關機狀態，他擔心時音會不會是出了什麼事，繼續打過去，後來終於通了。
問了地點，爆豪借了切島騎出來炫的自行車——觀看的人太多，維護秩序的預先準備只能起到維護秩序的作用，但交通堵塞卻沒有任何辦法。
他在趕過去的途中腦子裡似乎想了很多東西，又似乎什麼都沒有想。
爆豪知道自己在做一件極為衝動的事，但他能確認自己是清醒的。
『我覺得，當上村君將獎牌遞到我面前的時候，好像在告訴我，即便那件事沒有我的參與，最後的分享卻是給我的。』
『雖然你不知道我曾經的努力，但我曾經的努力中卻有一部分是為了來到你面前所做。現在，我將自身與榮耀一同奉獻於你。』
世界上會說這些漂亮話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或許這部分人天生就是為了彌補那些永遠不可能將這句話宣之於口的人的缺失。
爆豪反復攥緊了那枚獎牌——他不想給這枚。
這枚獎牌的來歷讓他無法釋懷。
他如鯁在喉，耿耿於懷。
總覺得上面沾了點什麼不對勁的東西。
可是，可是。
如果這就是目前最好的東西，如果這就是成功率最大的東西，如果這件東西不會在讓他感到恥辱的同時、成為時音眼裡誠意不佳的選項。
它其實不過是一枚獎牌。
並不代表著那個紅發少年所說的榮譽。
他的榮譽在他自身。
而獎牌是他的態度：
[你沒有參與的過去，我與你分享。]
……
可這些事都不必讓時音知道。
爆豪不知道該如何說清，人的情緒總是那麼複雜、冗長、繁複，難以憑語言說出的東西，他決定用行動表達。
但沒有說出來的事物，就會造成誤會。
所以他的某些行為在時音眼裡是有些相悖的：正如他不願意讓時音去看那場體育祭，可是又將獎牌送給了她。
時音不懂內裡的曲折與他心中的打算，可是善解人意地沒有執意追問。
爆豪說：我會送你更好的。
他不大喜歡這個獎牌。
時音知道的。
於是時音會調侃他：「過分嚴苛了啊，爆豪君。」
爆豪君。
她玩鬧打趣的時候，總喜歡這麼喊他。
爆豪糾正了無數次，無果，也就隨她去了。
自從見到時音哭過之後，爆豪對她的下限就從原本的【很低】降到了【幾乎已經沒有底線】。
很多情緒描述出來（在爆豪看來）過於黏黏糊糊，爆豪只會用「頭疼」二字概括了事。見到時音哭的時候，他頭疼得快要炸開，太陽穴跳動得極其歡快。
他在想：那個時候她都能忍耐，倔強得仿佛要和誰一較高下，現在卻被他惹哭了。
爆豪懊悔得無以復加。
談戀愛是件再麻煩不過的事，這本不應該成為佔據他時間的一環，可是如果沒有時音——
如果沒有時音。
只是這麼簡單地想想。
爆豪就覺得無法忍受了。
在爆豪心裡，時音是他通過各種本不屬於自己的優勢千方百計追到手的。不論是老媽的場外援助、最初偷聽到的可以當做捷徑的告白方法、意想不到各路人馬的意外幫助……爆豪不願意承認，他確實覺得，時音並沒有那麼喜歡自己。
悲哀的是，事實似乎正是如此。
時音並不會想他，工作和學習對於她而言永遠更重要；時音不會為了他吃醋，冷靜理智得毫無波動；時音永遠那麼善解人意，已經到了疏離的地步。
或許她可以更依賴自己一點。
或許她可以不要那麼冷靜，將所有情緒毫無保留地攤開在他面前也沒關係。
至少他會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拉近了許多。
在這項的表達上，爆豪用的方法不對，他們爆發了爭吵——平時的單純只是互懟的玩鬧，那次卻是真的險些走到盡頭。
可是，一如既往保持著冷靜的時音對他說：
「你怎麼知道我是真的冷靜還是在裝呢。」
爆豪想起了她揚起下頜、表情倔強的模樣。
冷淡著神色，卻在暗自咬牙。
哦。
她就是那麼喜歡逞強。
倔強，還逞強。
撐著最後一口氣還在死要面子，可是又會抱著他的脖子撒嬌，或是輕輕地在電話那頭說，「我都想起你了」。
她是矛盾綜合體。
是最大的未解之謎。
爆豪知道她做出了妥協，無形地在努力著。
所以他才願意，在她面前軟化，為了她屈服。
請她等待自己。
或許有那麼一天，他會將那些比表面上還要深沉厚重的感情說出哪怕隻言片語，不知道時音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也或許，他永遠都不會說出口，只需要確認她的路徑，保持著足以同調的步伐，兩人就這麼吵吵鬧鬧地走向永恆。
不論是哪種未來、何種構想。
唯一可以確認的是：
她必須存在。
——不能讓她知道得太早，否則該得意了。
第七十二章 番外
爆豪光己偶然聽見了自家兒子在打電話。
敵聯合的事件解決後, 雖然英雄科還是順勢住在了學校的宿舍裡，但行動自由程度大大增加, 爆豪假期偶爾會回來一趟。
譬如現在。
「你送我的東西我都留著啊。」
純粹只是偶然地聽到，這句話卻足夠引人注意。
爆豪的語氣更是顯得和平常太不一樣, 乍聽是不耐煩還帶著點反駁的意味, 可身為母親的爆豪光己對自己養了十幾年的兒子實在是再瞭解不過，開頭就能聽出不對，不自覺就緩了下腳步。
「我送你的項鍊你都多久沒戴過了？」
「啊？！我送了好幾條，你都戴的很少吧？」
「……手鏈我也送了啊！」
「我還送過你包，你哪個帶出去過了？……什麼玩意兒？什麼叫醜？！」
「哈？哪次帶出去了，我怎麼不知道？」
……
根本都不用動腦子, 一聽就知道是在和戀愛對象打電話。
爆豪光己當然不會對他的感情生活做什麼指摘, 實際上她比較好奇的是——
爆豪一打開門就見到了站在門口的老媽，差點嚇了一大跳，很快反應過來：「老太婆你又偷聽我打電話？」
「什麼叫『又』？」
爆豪光己為自己的形象據理力爭，「加上兩年前那次總共也就兩次吧。」
爆豪振振有詞：「兩次和幾百次有什麼區別嗎？」
爆豪光己：「？？？」
偷聽確實不對, 暴脾氣的媽媽壓下性子, 開口還是先問了正事：「臭小子, 女朋友怎麼樣？」
「就那樣唄。」
這話聽不出來什麼。
爆豪光己刻意試探：「換了幾個了？」
「瞎說什麼！」
爆豪當即否認，還顯得有些不高興, 「從頭到尾都只有一個好嗎？！」
「……噢~」
那估計是真上心。
兩年多了, 方才打電話那麼副語氣還能聊那麼久, 說明雙方的關係已經進入十分瞭解、互相理解的階段了。
爆豪光己心裡有了打算，抱臂笑著問：「什麼時候帶回家來給我和你爸爸看看？」
「……再說吧。」
爆豪沒有立即應承。
「該不會是人家小姑娘不願意和你回家來吧？」
「老太婆你是不是很閑？」
爆豪光己一個鐵拳制裁就過去了。
「怎麼跟幫助你脫單的老媽說話的？！」
「………」
求經驗一時爽。
翻舊賬火葬場。
-
「去你家玩嗎？」
時音露出疑問的神色, 似乎很是不解，「……『玩』，沒錯嗎？」
……這都什麼年代了，況且他們又都不是小孩子了，為什麼會說出「下個週末要不要去我家玩」這種等級堪比小學生邀約去春遊的話來啊？
「啊。」
偏偏爆豪還非要死要面子地強撐，裝出一副壓根不在乎的淡定模樣來，「想不想去都看你，我是無所謂。」
時音：「……」
她的男朋友到底什麼才能明白，這等情況下說出「我是無所謂」除了讓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更加強烈外，沒有任何別的作用。
有時候她看著爆豪那麼捉急的情商和繞著彎子表示出來的真心，也是挺發愁的。
時音想了想，換了種問法：「週末的時候阿姨在家嗎？」
「在。」
她不就是想見你。
「叔叔呢？」
「可能會回來。」
最近在外出差，時間有些不穩定。
時音點頭：「我知道了。」
她大概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估計是爆豪阿姨想要見見她，但爆豪卻用一種極其詭異的方式說了出來。
「週末可以啊。」
既然男友不爭氣，時音就更不能為難他，點了點頭，「如果不打擾的話。」
「不打擾。」
爆豪立即回答，唇角飛快地上揚，又被他敏捷地迅速鎮壓，由於不協調的僵硬，唇線平直地抿成一條線，眼角還隱約有些微抽搐的痕跡。
時音：「……噗。」
爆豪：「你笑什麼？」
時音正色：「我男朋友太可愛了。」
爆豪：「……」
爆豪：「你每次這麼說話，都是為了掩飾不願意說的東西。」
時音臉色一僵。
男朋友看似沙雕，實則敏銳如斯。
……偏偏該長進的地方還是讓人發愁。
爆豪冷漠臉繼續說：「所以你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似乎是在嘲笑我。」
時音一把撲上去挽住他的手臂：「所以勝己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是阿姨想要見我啊？」
「……」
「沉默是什麼意思啊？」
時音故意追問。
爆豪死魚眼：「是不想和你說話，在反省的意思。」
時音忍不住笑：「你說過不需要反省，問題要從別人身上找的吧？」
「那是對其他人。」
爆豪的回答尤其冷酷無情，簡短含混地將這句帶過，他伸手扣住時音的腰，聲音低了點，「沒準備好先別勉強。」
時音倒是不在意地擺了擺手：「遲早都要去的，正好這段時間很空，不然之後我怕沒有時間。」
進入高三，會陸續開始各個學校的自主招生面試，時音不大能保證那時候她還有餘力去見爆豪的家長。
她說完就準備去拿杯水喝，不料被爆豪抓住手肘攔住動作。
「這算答應？」
所謂「遲早都要去的」這句話，爆豪應該沒有理解錯。
他的聲音都開始發緊了。
「什……」
時音一怔，說，「看你表現。」
「喂。」
「求婚時連花都沒有的人是沒有權利討價還價的。」
「……哦。」
爆豪態度很端正，思索了一陣，「這算不算暗示？」
時音：「……」
她一口水差點嗆死：「我合理認為你會失去女朋友的，爆豪君。」
爆豪揉著她的腦袋，垂首咬了下她的耳朵：「再敢瞎說？」
時音：「………請停止你的騷擾行為。」
過分！
怎麼能隨便就發動敏感點攻擊呢？！
英雄科的專案難道是為了讓你更好地對付女朋友的麼爆豪君？！
時音的聲音仍舊鎮定冷靜，實際上臉頰已經通紅得開始往脖頸處蔓延了，但她在這種時刻的裝腔作勢半點都不輸某些時刻的爆豪勝己，背影如風地邁步離開，看得爆豪忍不住低低地笑出聲。
事關見家長，饒是時音此刻再怎麼表現得英勇無畏、硬氣無比，實際上心裡還是慌的——尤其她從來也沒有進行過這項活動，連類比訓練都沒有的情況下，緊張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情了。
於是她不計前嫌地去求助爆豪。
具體對話如下：
「阿姨和叔叔喜歡什麼東西？」
「你一個沒有賺錢的高中生去我家，不需要帶那些禮物。」
「那你去我家空手去嗎？」
「………………他們喜歡美容和古典音樂，排球就算了，那東西不好拿。」
「帶一束花怎麼樣？」
「隨便你。」
「嗯？」
「……帶吧，我拿。」
「我好緊張。」
「不用緊張。」
「喂……」
「老太婆兩年前就知道你了。」
「……」
……
總之，整個過程發展都顯得不太正常，並且分毫不覺得某些問題足以被拿出來反復斟酌的爆豪最後還是因為「遲早要輪到自己」這個原因，分明是回家見自己的父母，陡然心情緊張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以至於到了週末，兩人的眼圈下都有著隱約的青黑。
爆豪的性格大部分延續自母親，雖然不乏他中途多餘發揮的部分，但大體上——就算不看那一脈相承的長相，幾句話之間都能窺見出兩人的血緣聯繫。
「音醬，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爆豪光己對時音的態度相當熱絡，讓時音的心情放鬆不少。
父親爆豪勝沒能趕回來，這頓飯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正式嚴謹，更像是私下裡的女子茶話會——爆豪被支去洗碗了，客廳裡只剩下時音和爆豪光己兩個人。
「勝己那孩子脾氣不太好，平時多虧你忍讓他了。」
爆豪光己遞給她一杯鮮榨的橙汁，口吻輕鬆地拉著家常，「上了高中還收斂了許多，小時候他都被周圍人慣壞了，雖然他做的還有不周到，希望音醬你能稍微等等他呀。」
「……您言重了。」
時音接過杯子，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勝己包容了我很多，他是個很優秀的人。」
「音醬也是哦。」爆豪光己誇獎道，「我看得你出來你和勝己完全是不同類型的人，能夠走到現在肯定是做出了努力……這次冒昧想見見你，實在是對你好奇太久的緣故。」
「是。」
時音不知道說什麼，只好乖巧地應。
「兩年前那小子居然能忍著不爽來讓我教他怎麼追女孩子，我就知道他是拿出了最認真的態度，之後他高興了很長一段時間——一直到現在，真高興看到你們感情不錯。」
時音繼續保持著禮貌且不好意思的笑：「是我太晚來見您了，實在抱歉。」
「不用那麼拘謹哦。」
爆豪光己仔細打量了她一下，突然迅速湊近她耳邊小聲地問，「平時沒有被勝己欺負吧？他也就只會嘴上說說，絕對是不敢對你真的做什麼的，言語上比他更厲害就完全可以壓制了。」
「……」
等、等等？
兩秒前不還是很正經的會面現場嗎？
怎麼突然開始吐槽了？
第七十三章 番外
「喂老太婆, 你別對隨隨便便對她說什麼奇怪的話啊。」
等爆豪放好碗出來，看見沙發上靠得很近的兩人湊在一起說悄悄話, 自家老媽臉上那得逞的笑容十分礙眼，下意識出聲警告, 卻不知道他的老底幾乎已經掀完了。
時音現在看見他就有點想笑：她就說當時爆豪的發揮忽上忽下, 過山車似的操作經常看得人雲裡霧裡，合著一半都是在爆豪阿姨的指導下進行的場外援助活動。
……嗯。
竟然感覺還挺合理的。
爆豪光己心情不錯地回懟：「對老媽說話都這麼不客氣，你有什麼立場教訓我啊？」
「就憑——」
爆豪兩步跨過來，直接就把時音從她手邊拉到自己懷裡，「她歸我管。」
「……喲。」
這小子。
真是。
時音：「……」
「見也見到了。」爆豪皺著眉，很是不樂意又嫌棄麻煩似的看著自家親媽, 手指看似輕鬆地扣在時音的小臂上, 實則很難輕易掙脫，又不至於感到疼痛，「我送她回去了？」
「我和音醬都沒說話呢，你擅自決定什麼！」
爆豪光己採取了「母上制裁」, 用比爆豪更凶的態度吼了回去, 「知不知道掌控欲太強的男人會被拋棄的啊！」
「你把人當三歲小孩子騙啊！」
「哈？！不信你問音醬啊！」
「問就問！」
兩人的目光瞬間定格在狀態半呆滯的時音身上。
爆豪：「喂, 你快告訴那個老太婆，我們的事和她沒關係！」
爆豪光己：「當初是誰給你出謀劃策的！『沒關係』這句話你是把良心丟了拿去喂狗說出來的嗎？！」
爆豪：「……有本事別總拿這種事出來說啊！「
爆豪光己：「有本事就自己去追妹子啊！！」
爆豪：「……」
鬥了十幾年, 仍然要敗在親媽的手下。
時音：「……」
雖然知道不合時宜, 但她有點想笑。
無法從親媽手下農民起義的爆豪勝己眼睜睜看著女朋友被拉回沙發上, 偏偏親媽還要摸著女朋友的頭髮安撫：「勝己嚇到你了吧？」
爆豪：「？？？」
時音想了想，如實道：「阿姨和勝己很可愛。」
「……」x2
母子兩人在這一刻達到了心靈契合的最高點, 不約而同地忍住了心底想要吐槽的欲望，以一副糾結難言的姿態凝固住了表情。
「我大概明白音醬你是怎麼忍耐得了勝己這傢伙的了……」
這姑娘的濾鏡有點重啊！
「說什麼呢老太婆！」
爆豪不滿地懟回去，「什麼叫『忍耐』啊？！」
時音心說：我也明白爆豪的個性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畢竟是母子吵架的場合，傷感情的成分完全比不上打鬧的程度——在抱有好意的旁觀者看來，確實是相處方式獨特的可愛類型。
光己親切地帶著時音去看爆豪小時候的照片，頓時爆豪就暴起了，眼看著場面就要控制不住，時音突然說：「勝己，我好想看。」
「你到底什……嗯？？」
和老媽口頭大戰到一半的爆豪錯愕一瞬。
「我想看勝己小時候。」
時音再次表達了自己的意願。
「………」
-
光己一手拿著相冊，一手扶著桌沿笑到失聲。
時音看她這樣都驚了，幾步走過去似乎是想幫她，但卻無從下手，最終演變為愣愣地看著爆豪光己笑到難以自理，表情既不解又覺得……好像確實有什麼東西挺搞笑的。
「沒想到臭小子也有這麼一天……」光己好不容易才能理順氣息，笑得臉頰處都攀上了紅暈，她氣息綿長地舒出口氣，「看來我完全不用擔心你嘛，音醬，你可比我還能制服勝己那個不省心的傢伙。」
她拍了拍時音的肩膀，滿臉欣慰：「繼續保持，再接再厲。」
時音：「……」
這個欣慰的表情是……？？
看照片這等例行活動絕對是「藝術來源於生活」的最佳範例。時音從爆豪出生時期的照片開始看起，視線頓了頓，若無其事地繼續往下翻。
越長越拽。
那股「老子天上有地下無」的王霸之氣幾乎就要透過照片力透紙背地撲面而來。
時音忍不住道：「小時候好乖……」
眼睛大大的，還亮，不可一世地望著鏡頭笑起來，手裡抓著歐爾麥特的手辦，指尖還停留著炸開的火焰。
「也就小時候覺得招人疼了。」光己語氣間不自覺帶了點懷念的味道，「長大了完全管不住嘛。」
「但長大了就是帥了。」
時音很上道地為自己男朋友正名。
光己一臉想高興又沉痛（？）的表情。
等她們結束了女性間的友好交流，客廳裡爆豪的臉已經黑透了。
光己笑眯眯地將手指搭在時音的肩膀上，輕輕往前一退：「我可是你親媽，那麼緊張幹嘛？臭小子。」
對女朋友的保護欲強過頭了吧。
「今天的見面很高興，勝己，麻煩你把音醬送回去了。」
「別一副我是被拜託的樣子啊……」
爆豪低聲嘀咕著，不大滿意的樣子，站起身朝時音走過來。
光己聽了就笑：「喂喂你不用連這種口語都非要站穩自己身為男朋友的正宮地位吧？」
不是「被拜託」的意思，而是想強調，他才是對於時音而言的照顧者——所以不需要別人的客氣和囑咐。
光己被這糖塞了滿嘴，受不了地擺了擺手：「你們這對年輕情侶可以立即離開了。」
時音一邊說著道別的話一邊被爆豪拉出了門。
「老太婆都對你說什麼了？」
「只是看照片而已啊。」
「你以為我會信？」
「不然還能說什麼？」
「……」
爆豪皺著眉和她對視。
時音無所畏懼地坦然回望。
常規性的以爆豪敗下陣來收場。
「……真是。」
爆豪略顯煩躁地抓了抓頭髮，「有什麼不能告訴我的悄悄話啊。」
「悄悄話沒有，照片是真的看了。」時音表情微妙地說著，眼神有點飄忽，「……能看的都看了。」
爆豪沒太在意，過了數秒才察覺出分毫不對味來：「什麼『都看了』……什麼意思？」
時音默了默，委婉地說：「就是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了的意思。」
爆豪：「……？？？」
他還是一副完全沒get到的臉，時音只好暫且拋棄節操，用一種迂回曲折的方式描述著：「幼兒期……穿的衣服……尤其是褲子……」
爆豪滿頭問號地仔細思考了一會兒：小孩子穿的褲子……那不就是開襠褲麼？
「……」
他抬手捂住臉，硬是半晌都沒能說出話來。
時音憂愁地看著他：「只是……小時候而已啦。」
「……那你還想看長大後的麼？」
「……」
「……」
不光是時音，連說出這句話的爆豪都被內裡的巨大延伸空間震住了。
時音：「……」
她一言不發地加快了腳步，罔顧爆豪試圖和她攀談的意願，甩開了對方的手：「我暫時拒絕和你對話。」
「這不是你先提起來的嗎？！」
「可你說的那種程度太高了吧！」
突然一下子就從學步車變成高鐵的速度了啊！！
「……」
爆豪倏忽別開臉，「就算是那個……也是遲早的事吧。」
時音：「……」
這瞬間時音十分想把那個說見家長是遲早的事的自己打個半死。
爆豪卻還在那裡理直氣壯：」這種事衛生生理課上不是都知道了嗎？」
時音：「……你對女朋友的害羞有什麼意見嗎？」
爆豪：「…………沒有。」
時音：「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爆豪：「……」
爆豪：「嘖……沒有！」
……
冷靜了五分鐘。
時音總算是不臉紅了，努力將那句話從自己腦海中剔除，她鎮定自若地對爆豪提出邀請：「要不要去逛街？」
「明天你有兩場隨堂測驗。」爆豪提醒她，「新季度的績點表格交給那只貓做了？」
「……她叫貓原下。」
「所以你給她做了還是你要做？」
「她做。」
「那你看了班費支出和活動表麼？」爆豪再次靈魂叩問。
時音：「……」
她舉手投降：「不逛街了，回家。」
——現在爆豪已經成長到不會因為她的忙碌而吃醋不滿，逐漸開始往督促的詭異方向發展了。
時音簡直心力交瘁。
送到家門口，時音拉了拉他的手：「要進去坐坐嗎？」
爆豪一副「我才不上你當」的表情：「讓我空手去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時音深以為然地頷首：「我也不贊成你來我們家。」
爆豪：「……」
他掐住時音的臉頰，捏了捏：「我偏要來。」
「不讓。」
「改天就來。」
「我說你是推銷煙花的。」
「……我看你是真的皮癢了。」
爆豪將她的臉捏來捏去，一邊嘴上還威脅著：「再說一遍？有本事你就再說一遍啊？」
「唔！……過分……放手啦！」
弱小的時音即便是學了如何防身也完全沒辦法在真英雄手下逃脫。
兩人幼稚地打打鬧鬧，仿佛在拍什麼弱智情侶宣傳片。
「……小音？」
一道不確定的聲音傳來。
兩人同時止住了動作。
作者有話要說：
讓你們在家門口皮2333
第七十四章 番外
「這就是你的男朋友嗎？」
一片死寂中, 最先發出聲音的還是最為年長的林沼繪佳，起初的錯愕後, 她很快恢復了鎮定，雖說多少還是顯得有幾分探尋不解之意——任誰看到自己女兒在家門口被同齡異性動手動腳, 都難免會產生幾分難以描述的心情的。
「……是、是的。」
時音竟然露出了心虛的感覺, 表情不太對勁，臉已經紅了，明顯是覺得不好意思了，「媽媽，我、我們是在鬧著玩兒。」
她暗地裡迅速拉了下爆豪的手指。
爆豪反應也是非一般的快速：「冒犯了！阿姨好，我沒有別的意思！」
「噗。」
林沼繪佳忍俊不禁地笑了笑, 「我當然知道你沒有別的意思, 年輕人打打鬧鬧是應該的。」
「嗯……」
「要進去坐坐嗎？這位——」
爆豪立即十分上道地自報家門：「爆豪勝己。」
林沼繪佳笑著頷首：「這位爆豪君，一起進去坐坐吧。」
時音壓根沒攔得住。
……
爆豪如坐針氈地坐在沙發上，右手邊是剛倒了茶、端著點心過來的時音。
兩人試圖通過眼神交流確定一下接下來的作戰方略，爆豪視線一偏, 那邊林沼繪佳就開口了：
「冒昧邀請爆豪君進來做客, 還請見諒。」
「……您太客氣了。」
爆豪扯了扯僵硬的嘴角, 嘗試著想調動面部肌肉做出一個會留下不錯印象的表情，結果因為難度實在太高而被迫失敗, 導致不尷不尬地停在中間閾值, 看上去很有幾分假笑的感覺。
林沼繪佳教養極好, 全當做沒看見似的神態自若：「實在是看爆豪君和我家小音感情很好，所以想稍微瞭解一下爆豪君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不知道時音交男友這件事, 但光是看看這兩人的相處狀態以及在家門口這種地方都能肆無忌憚、過於放鬆的外在表現，有點腦子都能猜出來絕對是交往很久了。
「是我失禮了。」
爆豪幾乎差點直接站起來道歉，額上肉眼可見地冒出了冷汗，哪怕是期末考試所要面對的對手是歐爾麥特也不過是露出凝重的表情，現在卻相較於如臨大敵還來得更上一層樓，「但我絕對沒有欺負她的意思！」
「……嗯，我沒有在誤解這個。」
林沼繪佳看了看時音，發覺女兒正滿臉無奈地撇了撇嘴，於是保持著笑容繼續道，「爆豪君你不用太緊張——你和小音是同校生嗎？」
「是的。」爆豪中規中矩地做著介紹，「我和她是同級，目前就讀于英雄科。」
「英雄科？」
林沼繪佳終於表現出了驚訝的情緒，這是她除了最開始之外，首次無法淡定地維持那副得體的長輩姿態。
她下意識看向了時音。
這次的動作沒有任何掩飾，或者該說是來不及，自然也不隱蔽。
「幹、幹嘛那麼驚訝啦！」
時音都有些緊張了，「……是英雄科沒錯。」
她詞窮了！
她竟然詞窮了！！
……媽媽驚訝的點到底是因為她的無個性還是對方太強悍啊？！
完全沒get到的時音有種事情的發展正以高速狂奔的運動速度，朝著自己設想外一去不復返的不妙感。
接下來的場面倒是沒有特別讓人意外的地方，可是氣氛不太對勁地方樣子……也可能是時音自己這麼覺得而已。
等爆豪離開，時音立刻迫不及待地問出了自己的問題：「媽媽……英雄科的人，是有什麼……問題嗎？」
她實在捉不到點，只能這麼委婉地詢問。
「只是我有點意外而已，可能當時讓你們誤會了。」
林沼繪佳頓了頓，望著她歎了口氣，「小音你都這麼緊張了，我還感覺不到什麼的話，就是愚蠢的父母了。」
「……？」
這句話的意思是？
林沼繪佳難得看獨當一面的女兒表現出如此神色，不禁有些好笑：「如果今天這樣算是見過家長的話，那麼我暫且沒有任何的不滿意。」
-
緊張的不止是時音，還有爆豪。
電話撥了一個，不過很快就切為資訊的形式。
回到房間內的時音趕緊給他回了個電話。
「誒……不是啦，我媽媽沒有對英雄有偏見。」時音壓低聲音解釋著——即便媽媽現在應該在一樓的樣子，家門口撞見大運的感覺她可不想再體驗第二次了。
「那是為什麼？」
「……她以為我會找一個同樣是普通白領党或者是精英這種。」時音訕訕地說，「英雄科的人對於我們家來說有點遙遠。」
她父母都是行業精英出身，在兩邊公司的對壘上遇到並且相愛，說起來算是轟轟烈烈的一段往事，生出來的女兒即便是在這個社會中少見的無個性，在他們眼中也是獨一無二更顯珍貴的珍寶。
「而且我們家一直秉持的原則是門當戶對……」說到這裡，時音已經很不好意思了，「從英雄和無個性這方面來說實在是差的太大了，所以我媽媽擔心會出現很多問題……」
確實。
這點之前很多人都擔心過。
旁敲側擊地詢問著，想告訴她如果真出了什麼事也不要那麼在意。
結果不知不覺都交往了兩年多了。
「哦，我知道了。」
爆豪的語氣相當冷靜。
說完這句話，時音還等著他的下文，結果他卻沉默了。
時音：「……沒了？」
爆豪：「還要說什麼？」
時音：「……那倒沒有。」
爆豪停了一會兒：「阿姨的擔心光靠說出來的東西是解決不了的，所以我也不打算只是說說而已。」
他的語氣聽上去有點疲憊：「……我最近是不是犯太歲了？果然新年第一天遇見動亂是不祥的徵兆。」
時音：「……」
時音：「你迷信了！新時代的學子你在迷信知道嗎？！」
「家門口撞見父母這件事兩年來也只有這一次啊！」爆豪那平靜的表像終於被打破，表現出了「其實我tm真的覺得很操蛋」的真實心情，「好巧不巧就中了！我什麼東西都沒有拿空手進去的啊！！」
這難道不丟人嗎？！
印象分說得不好聽一點應該全都丟光了才對吧？！！
時音冷靜地反駁著：「不，你當時手裡還捏著我的臉，並不是空手。」
爆豪：「…………」
他自暴自棄地壓抑著聲音低喊：「啊！你是逼我現在就從樓上跳下去麼！？」
時音：「……你還是清醒一點，不過是個見面而已。」
爆豪迅速接道：「昨天晚上你緊張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時音：「……」
總覺得在他們兩人之間似乎無形傳播著什麼沙雕病毒，連此等驚現危急的時刻對話都能硬生生往搞笑的道路上跑偏，真是讓人發愁。
時音鹹魚癱地倒在床上：「事情都已經這樣了，只要還活著總有解決辦法的。」
她把在少年漫中看到的主角精神都拿過來激勵自己了，然而由於時機場合都不對，這句話不僅顯得分外詭異，並且還頗有一種「我放棄你了，你去自生自滅吧」的感覺。
爆豪標誌性地冷笑了一聲，聲音變得極其危險：「昨天晚上商量的時候我如果說這句話你絕對會把我拉黑的吧？」
「……」
「你知道這叫什麼嗎？」爆豪語氣森然地發問。
「什……麼？」
「這叫不平等的愛。」
「…………」
「最大的隱患不是我身為英雄而你是非英雄，而是你這不平等的愛！」
被傷害的心還能夠愛誰啊！
「………………」
時音挫敗地垂首捂住腦袋，聲音像是從地獄中掙扎著爬出來那樣疲憊又喪氣：「我錯了。」
「知道錯就好。」
「那爆豪君你還不反省麼？」
「……啊？」
「是你說過對我來說不需要反省，只要從別人身上找問題就好了吧？」
「……」
「所以你剛才完全沒有想到這件事嗎？」
時音的語調沒有分毫起伏，帶出點山雨欲來前的恐怖寧靜，「這算是交往久了所以感情都磨滅消失的意思嗎？」
「………」
「而且今晚的逛街邀請我也被拒絕了吧，確實是很關心我的樣子，但現在看來都不知道該說是爆豪君你成熟懂事了還是根本不在意女朋友的相處時光了。」
明明之前兩分鐘都要爭分奪秒，現在倒是會直接把她趕回家學習了。
「……………」
「好的，我明白了。」
「呵，男人。」
爆豪垂首捂住臉：「是……我錯了。」
「不需要勉強，爆豪君。」時音溫和地敘述著，「你說過勉強的愛是沒有好結果的吧？」
爆豪：「……這話也是我說的麼？！」
「嗯哼。」
「……你正常點。」
爆豪的聲音聽上去似乎有點崩潰了，「我認輸還不行麼？！」
時音美滋滋地喝了口水。
「至於不和你逛街那件事……」爆豪「嘖」了聲，帶著責怪的意味道，「你能不能稍微有點自覺啊？多少天沒有好好休息過了，睡眠時間少的可憐了，還想著出去逛街？」
「可是……」
「讓你隨便丟下那些工作又覺得很愧疚，還想著抓緊時間和我相處，你把自己當什麼賽亞人啊？」爆豪毫不留情地數落著，「平時就算了，明天還有測驗，要是考不好的話我可要好好想想怎麼安慰你那爭強好勝的心，麻煩死了。」
時音臉一紅：「我才不要你安慰呢。」
「可我不想看你不高興。」
「…………誒、嗯。」
時音臉更紅了，頓了頓，視線迅速掃過時鐘，「我去睡了，晚安。」
「明天去接你，起晚點也沒關係。」
時音一怔：「不用吧？」
爆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誰剛剛說覺得我不在意她了啊？」
「……那不是為了懟你麼？」
爆豪分毫不給商量的餘地：「得了吧，說出來就算是問題。」
他輕描淡寫地道：「我沒興趣在你身上冒任何險。」
第七十五章 番外
東京羽田機場。
新一輪航班剛剛抵達, 人群由通道口出，不過十米的步行距離, 外面陡然傳來尖叫聲。
機場內播報聲隨後響起：
「各位旅客請不要慌張，位於大廳的旅客請依次序迅速撤離, 其他旅客請待在原地不要胡亂走動。」
這樣的話當然是安撫人心來的。
時音抬腕看了眼時間, 臉上神色並不慌張，只是停住了腳步。
在個性社會，這樣的情況不算少，但大多數人並不會對非和平的日常習以為常，身邊的竊竊私語中不乏有擔憂的低語。
數分鐘後。
廣播再次響起。
「各位旅客，情況已經得到控制, 警報解除。」
「再次通知：各位旅客, 情況已經得到控制，警報解除。」
居然這麼快。
看來事發附近是有英雄在了。
她一邊拿出手機給爆豪發消息，一邊邁著步子繼續原本的路程。
消息沒得到回復。
時音在出口大廳見到了爆豪。
一圈的機場高層人員，空乘人員, 粉絲, 被捆住、以及打暈過去的罪犯, 還有戴著口罩、光從眼神判斷情緒不大好的爆豪勝己。
「……我還有事，採訪就不用了。」
爆豪將犯人推過去, 大約是真的不耐煩了, 冷淡地道, 「或者你們說這是自己解決的會更好。」
他明顯不是在進行英雄活動，身上是休閒的便裝, 還帶著口罩，一看就是不想被打擾的樣子。
時音腳步一頓，有點意外：不是說有任務不過來的嗎？
爆豪視線準確地捕捉到她，銳利的眼風掃過來時不經意地軟化幾分，就像觸動了什麼特殊的開關似的。
時音隔著段距離朝他微微頷首，神色如常地朝著外面走。
「先走了。」
爆豪撥開人群往外走。
有試圖想拉住他的粉絲，不過很快被真正的理智粉攔住了。
雖說爆心地此人脾氣一貫不大好，但或許是逆向吸引，粉絲大部分都乖巧懂事得不像話。正如此刻分明都頂著星星眼把人圍起來了，可當爆豪要離開時，還是很自發地給他讓出了道路。
只是少不了幾聲激動的尖叫罷了。
爆豪拿出手機，上面的消息已經是兩條了。
[大傻傻時音：已經下飛機了，一切平安。]
[大傻傻時音：停車場等你。]
爆豪對了下時間：「嘖。」
她居然還敢說一切平安。
那會兒應該正在播報動亂吧？
這什麼報喜不報憂的糟糕性格。
停車場處，時音已經準確找到爆豪開過來的那輛車，靠在車前方半倚著等他過來了。
爆豪走到近前，口罩已經取下來，時音就伸出手，臉上帶著點慵懶的笑意，唇角彎起，月亮船似的：
「抱抱。」
「怎麼穿這麼高的跟？」
爆豪隨口數落著，伸手將她抱進懷裡，手臂橫在她腰上，直接將時音抱離地面，承擔了她所有的重量。
時音勾著他的脖子：「不好看嗎？」
「好看。」爆豪吻了她一下，聲音微啞，「我女朋友穿什麼都好看。」
時音垂首賴在他頸窩處，聲音又輕又軟，撒著嬌：「不是說今天不能過來接機嗎？」
「加班解決了。」
爆豪對事件一筆帶過，顯然不想將自己的迫切心情描述得太直白鮮明，他單手就能將纖瘦的時音抱得穩當，騰出來的那只手習慣性地去掐掐她的下頜，「『一切平安』？我跟你說過不許有事瞞著我的吧。」
時音表情一凝：「這也算？」
「不算麼？」
「總會有英雄解決的，你在現場的話不用告訴，你不在現場的話告訴了也是讓你白著急。」時音抬首，在他唇角吻了吻，「我說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強詞奪理。」
爆豪手指下移，搭在時音的頸側，「以後都要告訴我，你答應過的吧。」
尾音消散在唇齒間，不再是一觸即走，爆豪抱著她吻得十分深入，以至於時音都來不及提醒他先擦掉口紅——爆豪不太喜歡吃口紅，只有很少時刻，幾乎沒有時間留出來特意處理口紅的事，才會發生當下這種狀況。
摟在她腰後的力道有些重，搭在頸側的那只手更是在極力控制著什麼。
時音氣息不勻地扣緊了爆豪的肩膀，在接吻換氣的空隙艱難地提出意見：「唔……先回去……唔嗯……」
爆豪的手指無意識地在她頸後撫了撫，那是個暗示意味極強的動作，時音抬眼就撞進了他亮得驚人的赤色瞳孔中。
「……喂，你這樣很嚇人啊。」
時音已經有種不妙的感覺了。
爆豪輕笑了聲，聲線已經啞了，染上了磨砂般的質感，從耳根劃過去，酥酥麻麻的，一溜就竄進了心底。
「怎麼？」
時音小幅度地抖了抖肩膀：「感覺今天我不會好過了。」
爆豪垂首又在她唇上吻了一下：「……你知道就好。」
-
時音再醒過來已經是天黑了。
窗外沒有光亮，房間內也是黑的，迷迷糊糊地去抓手機，看清時間後險些沒忍住想罵人。
——是人麼？！這還是人麼？！！
時音覺得找個英雄科的男友最大的隱患根本不是什麼個性差異，而是體力差異。
以往都還好說，這次她出國做交換生，算一算都分開三個多月了。
桌邊有一杯溫水，時音嗓子啞的厲害，足足喝了大半杯才緩過勁兒來，然而清嗓子時聽那聲音，就知道一時半會兒是緩不過來了。
恢復神智後五感跟著逐漸回籠，時音能嗅到隱約的香氣，撐著床頭櫃走下去，腿還是在發酸。
廚房裡的爆豪正在煮湯。
聽見動靜，爆豪側首：「怎麼起來了？還差一道湯。」
「……有大補丸嗎？」時音滿臉漠然地看著鍋裡的食物，音色帶著點哭腔的啞，「我覺得豆腐海帶湯救不了我。」
「呵。」
爆豪輕笑一聲，眸色暗了點，放下湯勺，伸手去抱時音，不顧後者試圖躲閃的驚恐反應，將人撈到操作臺前，自發舀了一勺遞到她嘴邊：「試試。」
時音很清楚爆豪做飯的水準：某些菜色上她做的都沒有爆豪做的好吃，尤其爆豪的刀工還很好，某次時音不小心走神切到手指後，爆豪就再也沒讓她切過菜。
「……還行。」
「還行？」
「……很好喝。」
時音小聲地屈服了。
爆豪從後面抱著她的腰，一手漫不經心地攪了攪湯：「下個月還要去英國？」
「是啊，交換一年。」
時音聳了聳鼻子，美食當前還是讓她心情大好，「我感覺你好像炸了海鮮天婦羅？」
「在外面桌上。」爆豪扣住她的手臂，阻止了她立刻就要跑的動作，「不許去，等我一起。」
時音：「……」
時音：「哦。」
行吧。
誰做飯誰最大。
時音蔫蔫地被爆豪抱著，過了幾秒，看著逐漸滾開的沸水，皺眉：「不對，我比你更累，我就要先吃。」
爆豪想也不想地反駁：「出力的都是我吧，後面幾次你都一直在哭。」
「………所以難道不是我更可憐嗎？」
爆豪掀了掀眼皮，神色有點拷問犯人的架勢：「那拋下男朋友前往前男友所在國度，你又要怎麼解釋。」
時音：「……」
她瞬間頭大。
因為這件事完全就只是巧合，在情理和操作上爆豪當然能夠理解，但這並不妨礙他在某些互懟的場合時不時就將這件事拿出來說一下，還美其名曰：「這是為了提醒你。」
時音曾經對爆豪的這種行為發起過攻擊，認為爆豪這樣對於她太不信任，結果爆豪下一秒就能更多地例舉陳年往事，告訴時音她是怎麼「過於信任自己男友」的。
由於知道爆豪對這件事的真實介意以及基本都只是拿著調侃、作為互懟時立於不敗之地的王牌，時音大部分時間都會順著這個話題偃旗息鼓，不會真的蠢到去和爆豪爆發一場爭吵。
……實話說事件拼湊起來確實是讓人不大爽快，畢竟都是異國他鄉的距離了，結果還有個前男友杵在那裡。
時音能理解。
她回過腦袋，主動親了親爆豪。
「別招我。」爆豪這下反倒放開她了，視線不看她，只是揚了揚下頜，一副大佬的樣子，「要吃自己去吃，別用冷水洗手。」
「我又不是小孩子。」
「等你哪天手沒那麼涼的時候再來和我理論。」
「……」
連續兩輪，時音都完敗。
年歲久遠，她竟然在現在就開始鬥不過爆豪了。
時音覺得很愁人。
她仿佛已經看到了一片灰暗的未來正在向自己招手。
洗完手，剛吃了一個海鮮天婦羅，出來時隨手放在桌上的手機震了震，是同學群裡的消息，剩下的是幾個相熟朋友的問候，時音一一看過去。
爆豪出來看見她這樣就黑了臉：「吃飯的時候玩什麼手機？」
「正事。」
時音一邊敲字，一邊抬眸看了爆豪一眼，「赤司要結婚了。」
「結婚？」爆豪皺眉，「他不是高中的時候就結婚了嗎？」
「那是訂婚。」時音失笑，「而且那時候只是快升高三，還不到法定結婚年齡啊。」
「哦。」
爆豪將湯放好，「你要去？」
「嗯，本來趕不及，但赤司的意思是在日本和英國各辦一場，英國的那場時間上我正好在英國。」時音喝了一口湯，沒到嘴邊，被爆豪一手搶下去，不快地教訓她不知道輕重，這麼燙的東西都敢隨便喝，一邊將倒好的溫水遞給她，時音討好地笑了笑，放下手機繼續道，「日本的算是正經辦，英國那邊就算是蜜月旅行的開端，為了真央辦個非正式的。」
爆豪看了看她的表情，語氣自然地問：「你喜歡這樣？」
時音一愣：「……這算不算求婚？」
爆豪：「……」
爆豪：「不算。」
聽著他冷冰冰的語氣，時音直接笑出聲：「我又不像真央那樣長在英國，幹嘛還要去別的國家再辦一場？」
「我是說蜜月旅行。」
時音挑挑眉：「你有時間？」
爆豪：「不放婚假的事務所還不如炸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時音笑得肩膀都在顫抖，末了擺了擺手：「到時候再說吧。」
爆豪沒接話。
給自己盛了碗湯。
第七十六章 番外
時音窩在沙發上刷著推特, 手指伸出去碰果盤，目不斜視的模樣看得爆豪那叫一個火大, 直接伸手把果盤拿在手上，遞到時音手邊了。
「勝己你最好啦~」
時音在這種時候尤為會討好賣乖, 腰肢一軟整個人就半歪到爆豪懷裡去了, 笑眯眯地蹭了蹭他的肩膀，拿了塊哈密瓜咬。
爆豪就表現得似乎有點嫌棄卻又口嫌體正直將她東倒西歪的坐姿矯正，最後乾脆嫌她自己拿水果晃得自己眼睛煩，這件事都接手了。
時音覺得自己要被男朋友養廢了。
爆豪把手邊剛拿過來的東西扔給她：「接著。」
「什麼？」
「你的敦賀蓮。」
「咦？！」
罔顧爆豪那酸溜溜的措辭，時音興奮無比地將東西舉起來，手機都不要了, 掉在爆豪胸前。
是敦賀蓮限量發售的寫真。
饑餓行銷。
這本還帶了簽名和附贈語, 明顯不是買到的。
「你見到敦賀蓮本人了嗎？！」時音的語氣保持著比平時高幾個度的狀態，激動之情溢於言表，「拍完上部戲之後他瘦了好多，精神狀態怎麼樣？」
爆豪：「……」
他額角已經跳出無數個十字路口了：「他好得很, 倒是你男朋友, 出任務救人期間還不忘幫你要to簽, 我-很-憔-悴-啊！」
時音：「……」
她默默地伸手在爆豪胸前拍了拍，給他順氣：「愛豆和男朋友是兩個次元的, 請這位同學認清自己的定位, 不要吃無謂的醋。」
爆豪捏住她的後頸, 擒小貓似的，將她輕而易舉帶到眼前：「但我的女朋友只有眼前這一個次元的, 請她稍微關心關心男朋友不過分吧？」
時音說不過他，採取「任何事情沒有什麼是一個吻不能解決，如果有，那就兩個」的基礎作戰方針，主動湊過去親了親自己正在吃醋的男朋友。
「勝己才是我身邊的人呢。」
爆豪冷哼了一聲：「明天跟我回家吃飯，老太婆想見你。」
「阿姨剛剛跟我發過消息了。」
時音掛在他的脖子上，腦袋往被爆豪放到一邊的手機看了看，「我說明天去不了，後天我們一起回去。」
「後天？」
「嗯。」時音點頭，「明天我和涼太約好去蓮SAMA的劇組探望——這可是涼太憑藉同一公司的便利替我謀到的福利。」
雖說離愛豆的生活不要那麼近，但時音連續三次錯過敦賀蓮的握手會和粉絲見面會，遠在國內的黃瀨都實在看不下去，聞著傷心，見者落淚。最終在敦賀蓮本人的同意下，告訴時音刻可以在明天和他順道去劇組那邊探望。
時間不長，但機會難得。
時音抱著限量寫真，神色感歎且崇拜：「蓮SAMA真的好寵粉。」
爆豪：「………」
跟女友的愛豆爭寵是沒有好結果的。
雖然道理他都懂，但他還是不爽。
時音抱著他的脖子又親了一下，爆豪正不高興，別開臉，語氣嚴肅地警告：「別亂動。」
一本正經到好像先前把時音折騰到哭只是個幻覺，特別的莊嚴端正。
時音還真就從他身上滑下去，手指撈過手機，順手把遙控器塞給爆豪，自己又吃了塊哈密瓜。
「……嗯？」
手機上方會有各個平臺推送的資訊，時音一點進推特就看到了那條關於爆豪女友猜測的標題黨新聞，隨手一刷，甚至還轉到了她的首頁。
時音懷抱著吃瓜的心情點進去，等待圖片載入的過程還不忘調侃：「勝己，你又有緋聞女友了。我說真的，以後空窗期去成為偶像出道吧。」
有粉絲，有實力，有賣點。
還有顏值。
爆豪一臉「你在逗我」的表情：「什麼鬼？？」
「啊不是，準確來說是神秘女友。」
時音拿出吃瓜專用臉，手指點了點螢幕，一邊往下滑，一邊以一種和閨蜜分享瓜田的語氣和爆豪科普道，「這張照片是不是在八王子市的摩天大廈那邊？你什麼時候去的……啊這個女孩子的背影看起來和上次的不一樣，上次猜測你神秘女友的是不是也是這家娛樂新聞？……總覺得他們在自己打臉啊。」
「傻逼麼？一天到晚猜來猜去。」爆豪皺著眉看了一會兒，很快不耐煩地移開了視線，「當初敵聯合都知道我的女朋友是誰，這群傻逼媒體為什麼非要認為你是我前女友啊？！」
沒錯。
之所以報導還在猜測當初在雄英就讀時交往那麼高調的爆豪勝己的女朋友到底會是誰，完全是外界各大媒體都默認了爆心地的這位學生時代的女友已經和平分手——不乏有雄英官方以及英雄各界有威望人士的幫忙引導，可最初這樣的猜測與靈感其實並不是他們所想出來的，而是某家媒體發了這類的消息，他們便順水推舟，正好能保護身為英雄家屬的時音。
說到底還是一開始報導的那家媒體過於傻逼又過於機智。
「這個設定會這麼輕而易舉地被接受，果然還是因為勝己你的愛豆氣息太濃重了。」對於男友的暴躁，時音頗為淡定地分析著，「就像蓮SAMA現在要是突然出現一個學生時代就在交往的女友，大批女友粉都會心碎的。」
所以大眾更願意相信一個沒有女朋友的爆心地，人們總會自然而然去認定那個自己更傾向的「事實」。
時音還津津有味地看著那張模糊得仿佛什麼不良小電影的遠景照：「不過這到底是誰？……上次拍到的是貓原吧，我記得她說去和你搭話，結果就被拍到半張臉了。」
「……你不要一副做學術探討的樣子行不行？」
看了真讓人火大。
——哪兒有這麼和男朋友一起討論緋聞的啊！不指望你吃醋也不能這麼吃瓜臉吧！？
「嗯？」
時音無辜地抬眼看他。
爆豪：「……」
他咬牙切齒：「那是葉隱透！那傢伙平常都在隱身，就算是英雄也很少有人見過她的臉，被誤會是因為出任務碰到一起了。」
時音沒問他，他倒是一併解釋了個乾乾淨淨。
「是葉隱同學啊！」
時音恍然，視線又盯緊在螢幕上，還放大仔細看了看，「……在學校都沒真正見過她長什麼樣子呢，這樣看來完全是個美人嘛。」
「就那樣吧。」
爆豪興致不高，還不太高興，「沒看清。」
「離這麼近你都沒看清啊？」時音有點失望，「我看看最近和百百她們有沒有聚會，到時候我要找葉隱同學好好看一看。」
爆豪聽她還委屈了，語氣有點沖地說：「當時心裡在想你的航班，離得再近我也注意不到啊！」
「……哦。」
時音點開群聊的動作一頓，騰出一隻手去摸了摸爆豪的臉頰，「我男朋友對我真好，我每天在外面都迫切地想回到你身邊。」
爆豪的回應是一聲冷笑。
時音用真誠的眼神看了他一會兒，發現他不買帳，收回視線繼續點開了群聊，發送聚餐邀請。
爆豪：「……」
他漠然地從沙發上起身，拿起睡衣去洗澡了。
時音知道他這人有點潔癖，主要是愛乾淨這方面，哪怕之後做過之後洗了澡，進過廚房後也還是要洗澡，即便時間間隔並不長。
等她愉快地和一眾小姐妹們敘完舊，順便和五月都約了個時間逛街，爆豪還沒從浴室裡出來。他不在身邊的時候，時音本身還是非常具有自理能力的，不過一是爆豪不怎麼喜歡讓她動手，二是爆豪在的時候她壓根不怎麼需要動手，兩人相處時就會出現先前那種時音幾乎變成廢人的狀況。
時音把茶几清理了，順便將沙發上的靠枕和小毯子都擺好，手指掠過，碰到了什麼冰冰涼涼的東西。
「……？」
時音伸手仔細地摸了摸，結果摸出了……一枚戒指？
「……」
實話說這場面有點微妙。
時音覺得幸好爆豪不在旁邊，不然一定是今年的尷尬之最。
她下意識看了眼浴室，還沒有動靜。
又看了看手上這枚鑽戒。
陷入了沉默。
說不清是出於什麼心理，時音試探地將這枚戒指往自己左手的無名指套上去。
不大不小。
竟然是剛剛好。
款式也很像是定制款，因為戴上去的時候，時音終於看到內裡刻著的【音】字。
還沒來得及有什麼感想，浴室的門就在此時打開。
爆豪走了出來。
「……」
「……」
——這才是尷尬之最啊！
——沒有最尷尬只有更尷尬！！
四目相對，時音清晰看見爆豪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蹙眉的不解變成了巨大的震驚。
時音當即伸出手辯解：「我只是試試看，沒有別的意思。」
爆豪嘴角一抽，原本要說的話全被打亂了：「除了你難道我還會給別人準備這種東西嗎？」
時音心虛地道：「沒經過同意就擅自戴上了……」
「啊。」爆豪擦著頭髮朝她這邊走來，「所以你是分明戴上了還要反悔嗎？」
時音：「……？？」
時音：「等等，我再確認一下……剛剛確實沒有人在跟我求婚吧？」
反悔一說到底是從哪裡發散過來的啊！
「是沒有跟你求婚，那個是給你戴著玩兒的。」爆豪握住她戴了戒指的那只手，轉著手腕看了看，滿意地點了點頭，「還不錯，挺合適的。」
時音徹底懵圈：「戴著玩兒？」
爆豪眼神冷了點：「免得一些不長眼的雜魚還來倒貼。」
「……你是指誰？」
爆豪表情頓時更凶了：「你還有幾個？」
時音：「……」
她機智地轉移話題：「你是特意把戒指放在沙發這裡等我自己的發現嗎？」
爆豪懊惱地別過臉：「不小心掉的。」
原本想等氣氛好的時候順理成章地拿出來，結果誰知道運氣這麼背。
時音略顯糾結地盯著手上的戒指看了好一會兒，在爆豪又準備對「有幾個」這個問題進行深入研究時，語氣遲疑地問：「你確定這真的是給我戴著玩兒的？」
爆豪儘量表現出不在意的樣子：「不然呢？」
連語氣都還是拽拽的。
時音緩緩地道：「既然只是起到回避追求者的作用、又是戴著玩玩的……那麼為什麼尺寸的契合度是無名指，而不是中指？」
「………」
嘖。
他私心有一卡車那麼多不行麼？！
時音輕輕地試探道：「該不會真的是今天求婚吧？」
「……我看上去那麼簡陋寒酸不上心嗎？」
時音默默捂住臉：「所、所以這個……」
「……」
爆豪擦頭髮的動作已經徹底停下來了，「我想讓你戴無名指，不行嗎？」
「行是行，確實也沒有什麼法規是規定這個的……」時音從指縫中偷看爆豪，兩人的視線卻撞了個正著——不如說爆豪其實一直都在看著她。
時音手指微微蜷縮起來。
「戴就戴嘛。」
她又不是不願意。
這傢伙為什麼事到如今還是這麼緊張她的反應。
爆豪這才哼了聲，已經沒有那種凝重的味道了。
他走去房間，不一會兒手上又拿了個戒指出來，走到時音眼前：「幫我戴上。」
時音依言照辦。
動作進行到一半。
時音：「這比求婚還像結婚。」
爆豪：「……」
爆豪：「你的邏輯還好嗎？這句子完全不通順吧？」
時音：「……氣氛詭異得非常好的樣子……感覺如果勝己你現在真的要跟我求婚，我會當場滿意地答應也說不定。」
爆豪：「……」
時音：「勝己？」
爆豪：「別打擾我，我在後悔。」
時音：「噗！」
-
不出幾日，時音又刷到了有關爆豪的諮詢。
【英雄爆心地左手無名指確認戴有鑽戒，或與上次報導的神秘女友結婚？！】
「噗——」
作者有話要說：
官方目前沒有肯定說過葉隱透的個性是否無法解除/完全被動，當個成年二設玩玩吧
第七十七章 番外
最終官方出來澄清, 說那位元被報導的神秘女友實際上是隔壁事務所的英雄【無形女俠】，和爆心地在高中時代是同班同學, 兩人只是在現場交流，並沒有超出那之外的東西。
至於鑽戒——
「我想戴, 不行麼？」
至於為何是無名指——
「我想戴無名指, 有問題？」
爆心地的回答一如既往地酷炫狂拽、簡潔有力，幾乎要將「為什麼我要和你解釋這件事」的真實情緒埋在字句中，大把大把地朝著多事記者們灑過去了。
一瞬間粉絲們紛紛去查詢那枚鑽戒的款式，竟然沒查到任何一款——應該是定制的。
於是部分網站趁機出了仿款，即便不是真的鑽戒，還是銷量可觀。最後官方直接收攬了周邊, 畢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爆豪：「……」
操。
時音笑到不能自理, 伸出來的手都在顫抖：「我、我戴這枚戒指出去……你的粉絲們以為我是同好，拉我一起去喝茶了……勝己你的粉絲真的巨可愛啊哈哈哈哈哈哈。」
爆豪死魚眼，不是很想說話。
表情已經超出六界外，不在五行中了。
時音笑得長出一口氣——其實事件本身沒有這麼好笑, 好笑的主要是爆豪那憋屈的神色, 發展軌跡偏離他原本的設想就算了, 還弄出了一大通烏龍……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專門去賣周邊戒指的。
說起這個他就更氣了！！
這個款式原本是他獨一家的定制款，現在弄得滿大街道都是！！他精挑細選和設計師溝通了好久的好嗎？！！
時音心態還挺好, 晃了晃戴著戒指的那只手：「現在不僅可以防人, 還可以正大光明地帶出去不用被一眼看出來和你是配套款了。」
爆豪已經氣到自閉了。
笑也笑夠了, 時音步伐不太穩當地去拿電腦，她還有個論文沒寫完, 準備去露臺寫，軌道剛開始偏離，爆豪皺著眉手腕一轉就把她拉著沙發上坐下了。
「我去露臺寫比較快。」
「冷死你。」
「在你身邊我會分心啊。」
「……什麼？」
時音將電腦暫時放在一邊，伸手撲過去抱住他：「勝己在我身邊會擾亂我的思緒，我得去別的地方才行。」
「……我又不會吵你。」
「可是我喜歡你啊。」
「……」
時音要想讓爆豪妥協真的還就挺容易的。
好幾分鐘之後，爆豪在緩過勁兒來，時音已經縮在露臺的躺椅上開始敲鍵盤了。
「去書房不行？」
「有點悶。」
「……嘖。麻煩死了。」
「勝己你過來我的思路又被打斷啦，太喜歡你真是很煩惱的事啊。」
「……你別以為一招可以用兩次。」
「mua~」
話雖如此，色厲內荏爆豪君壓根也沒有制住她的辦法。尤其時音做起正事來不怎麼喜歡搭理人以及被打擾，爆豪揉了揉眉心，覺得自己可能還不如一個論文來得重要。
——偏偏他還就是拿林沼時音這個人沒辦法。
最後爆豪頂著轉過一圈的鐘錶，時間實在太晚，他去露臺強行把工作狂的時音抱到了房間。
「勝己，我還沒保存！」
「幫你按了。」
「我現在精神不錯，再寫兩個小時差不多就可以收尾了。」
「已經快淩晨一點了。」
「我下午睡的很夠了！」
「真的？」
「真的。」
「你是在暗示我什麼？」
「………你不會吧，才過去了幾個小時啊！」
-
時音是被早安吻弄醒的。
爆豪手肘撐在她臉側，溫熱熟悉的氣息和緩地在空氣中鋪展開。
「唔……早，勝己。」
時音縮回被子裡，聲音顯得悶悶的，「我好懶……不想起床……」
爆豪隨手在她腦袋上揉了揉：「再給你十分鐘，別賴太久了。」
時音本人的自控力是很強，但奇怪的點就在於如果身邊有爆豪——尤其他像現在這樣面面俱到還會囑咐她注意事項的時候，時音總會微妙地陷入一種「不如再懶一會兒好了」的特殊情緒。
俗稱為「依賴性」。
早餐是簡便的西式，時音和爆豪都對這個不太挑。時音打著哈欠從浴室走出來，頭髮沒有完全吹幹，看得爆豪連連皺眉，她還不忘先發制人：
「勝己你精力是不是太好了點，我合理懷疑你吸走了我的精氣——你這個磨人的小妖精。」
爆豪：「……」
爆豪漠然地拿起一片吐司：「我勸你說話前最好確定思考清楚了，身為律師行業應該最知道什麼叫做『要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
時音：「那你也應該知道威脅當事人是不對的。」
「誰讓當事人總是不配合，採取必要措施是身為英雄該做的。」
時音：「……」
時音：「嘖。」
什麼時候這麼敏捷機智了。
爆豪皺眉：「這口頭禪是你能學的嗎？」
時音：「憑什麼不能？嘖。」
爆豪：「……」
嘖。
真皮。
吃過早飯，爆豪確認她頭髮都幹了，兩人一起下樓，爆豪開車，他去事務所，時音去和黃瀨碰頭見男神。爆豪打算先把時音送過去，雖說時音秉持著「不能打擾男友工作」的原則拒絕，還是沒能強過說出了「你去見愛豆我都不能送你了？」這等終極靈魂叩問的爆豪，結果是妥協了。
黃瀨正式進入藝能圈，雖然已經考入了大學，但大部分的重心還是放在未來的演藝發展上。和敦賀蓮同屬一個公司的後輩，這次的探望才能那麼順理成章。
「啊，是這個戒指啊。」
經紀人社先生在他們等待的時間裡，發揮著調動氣氛的能力和站在一旁的時音搭話，視線是看著她左手無名指上那枚戒指的，「看來林沼小姐是爆心地的粉絲了吧？」
「……啊，差不多吧。」
時音反應過來，含混地一筆帶過。
社先生笑了笑：「不久前還近距離看過這位英雄，蓮在現場承蒙他救助了，看上去是很嚴格冷酷的類型，實際上還是會為了女朋友特意來要to簽的好男友呢。實話說當時我和蓮都愣了一下，但對方不爽快又別捏的模樣還是讓我們深深感到了那份愛意。」
時音怔了怔：「這樣啊……」
社先生看了她一會兒：「冒昧問一下，林沼小姐……其實是爆心地的真正女友吧？」
「……」
「不用擔心，我絕不是會亂說的類型。」社先生解釋道，「只是稍微有點好奇罷了。」
時音：「不……您是怎麼看出來的？」
「因為林沼小姐沒有好奇。」
社先生語氣溫和地說，「提到爆心地真實存在的女友時，原本猜測是身為粉絲的您並沒有對我進行追問，若有所思的神情更像是在回憶什麼……不過最開始，其實是看到您手上這枚戒指，是真的鑽戒，稍微有了點好奇心。」
時音禁不住感歎：「社先生……真的是非常厲害啊。」
「哪裡，不過是猜測而已。」
社先生笑著對她點點頭，「你們二位很配呢。」
「謝謝。」
……
難得的單獨見面讓身為多年粉絲的時音一本滿足，更別說最後還有幸擁抱了一下，讓她整個人心情大好到爆表。
黃瀨還有額外的工作，時音只讓他送到門口，走去車站的路上，有一段路暫時被封，不是簡單的交通事故。
時音恰好看到爆豪抱著一個婦女和孩子跳到安全區，看了看，好像沒什麼額外的多餘風險。
爆豪也看到她了，視線停了兩秒，若無其事地移開。
繼續指揮著現場的工作，身邊不斷有人對他做著報告。
時音發覺，爆豪的架勢比自己走之前更足了。
他每日都在成長，並且不斷地變得更好。
以驚人的、令人仰望的速度。
持續地朝著他想要的那個目標進發。
時音繼續往車站走，手機振動。
收入了爆豪的資訊。
[小甜甜勝己：別亂跑去人少的地方。]
[叮叮噹：我又不是笨蛋。]
[叮叮噹：晚上回來吃飯嗎？]
這次消息回復的時間間隔有些長。
[小甜甜勝己：嗯，你別切菜。]
[小甜甜勝己：乖乖等我回去。]
有互相牽著手的女孩子從身邊飛速地奔跑過去，經由風聲，將富有活力的少女聲音傳遞至時音的耳朵裡：
「是爆心地！他就在那邊現場！我姐妹告訴我的！」
「啊啊啊！我要去蹭個近景！」
時音不自覺地跟著轉過視線，露出點悄然無聲的笑意，溫柔得像是春意正盛時、被暖風拂過的湖面。
她拿出手機，白皙的指尖靈活地敲下回復：
[叮叮噹：知道啦。]
[叮叮噹：等你回來一起吃飯。]
日漸西沉，金色的耀眼光芒逐漸變為融融暖意的橘紅色，灑落在華燈初上前的大地上，溫柔地擁抱了每一個人。
那就是。
一切的結束。
和一切的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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