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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娛樂圈)百鬼夜行[BTS&VIXX]》作者：阿粟不愛吃洋蔥啊【完結+番外】短篇。

文案：

新坑[仍有星光伴身側]已開，快去圍觀吧~

因一次莫名的車禍而意外獲得陰陽眼的廢柴女主車沐言，在哥哥車學沇的教唆下開始了捉妖驅鬼的營生。而在這途中，她也慢慢揭開了關於自己眼睛的秘密……

多男主多結局，不喜歡的要麼直接看對應人的結局或者右上角退出靴靴~

李在煥·人魂：如果沒有那個意外，我還能找到你嗎？
閔玧其·貓又：所有讓你分心的人和事，都該死。
金元植·守護：這麼久了，你始終是看不到的。
金泰亨·宿主：我不管，你，就是要陪我玩。

內容標籤： 靈異神怪 都市情緣 歡喜冤家 都市異聞
搜索關鍵字：主角：車沐言，李在煥，閔玧其，金元植，金泰亨 ┃ 配角：車學沇，李弘彬，金碩珍，金南俊，田柾國，金智媛 ┃ 其它：衍生，BTS，VI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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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人魂

　　週末的時候，我跟往常一樣在家看電視，本來裡面的綜藝還是很有趣的，可我正看的興趣盎然的時候螢幕忽然「呲啦」幾下，電視就滅了。

　　「……又？」

　　我這樣自言自語著，接下來的場面直接驗證了我的猜想。

　　一個披頭散髮的白衣女人倒立著從電視的那頭緩緩爬了出來，她雙目猩紅面目猙獰，看起來就像是她臨死前我把她的錢包搶了一樣，對著我呲牙咧嘴。

　　然後「撲通」一聲，她就從電視上摔了下來。

　　「啊呀，抱歉。」我拍拍額頭，「我家電視是掛壁式的，讓你受驚了吧。」

　　白衣女鬼正以一個極其滑稽的姿勢癱在電視下面，亂糟糟的頭髮遮住了一隻眼睛，另一隻正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眼神看著我。

　　我跟她對視了好久，忽然想起了什麼拍拍腦門，然後用不熟練的日文又說了一次。

　　「……」

　　她仍然匪夷所思的看著我。

　　「……你找錯人了。」我說。

　　她：「納尼？！」

　　我使勁眨巴眨巴眼睛，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示意讓她鑽回去。

　　**

　　現在這個狀況，

　　還不是因為那個校服名牌上寫著李在煥的小鬼！

　　其實說是小鬼好像也不怎麼確切，因為我確實是察覺到了他身上的一絲人氣兒，但是，他不記得自己怎麼死的，也不知道怎麼才能超度升天，所以就以這個為藉口一直賴在我家，還說什麼這世上能看見他的就我了，叫我不要拋棄他。

　　我居然心軟了。

　　然後，我心軟的後果就是各式各樣的妖魔鬼怪因為我家有一絲鬼氣就總是會莫名其妙的竄到這邊來。

　　就比如剛剛那個好像叫貞子的日本女鬼。

　　我看著她灰溜溜的背影，歪歪頭：

　　她幹嘛回電視的時候也要倒立著回去……

　　**

　　要說我是怎麼認識他的，那說來話就長了。

　　大家好，我叫車沐言。

　　因為我和我哥五行屬水，所以我倆名字都有水，哦對了，他叫車學沇。

　　豁達開明的爸媽早在我剛成年的時候就把我丟給老哥兩個人去逍遙快活了，但也好在這一點，他們到現在還沒有發現我有陰陽眼這回事。

　　好像是初中吧，我遇到過一場車禍，當時全公車的人都喪生了就我一個人活下來了，我也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然後就能莫名其妙的看見一些不該看見的東西。

　　還好我身邊還有豆子哥，不然剛開始那段時間我肯定是會被那些長的千奇百怪的鬼活生生嚇死。

　　**

　　哦，跑偏了，我們聊的應該是李在煥。

　　今年大四的我，看著同學們來來往往忙著實習心裡卻毫無波瀾。

　　為什麼？托我那個好哥哥的福，我可以從前幾年開始就賺錢了，好多好多錢。

　　他知道我眼睛的問題，所以索性就在自己的公司旁邊多開了一間小店，專門接那種歪門邪道的單子。

　　而那些單子的執行人，就是我。

　　我也曾經抗議過，但是，漸漸捉鬼驅鬼越來越熟練之後，我就不再抗拒了。

　　畢竟，錢是王道。

　　我捉鬼驅鬼的知識來源於豆子哥，聽說他小時候在廟裡帶過一陣子，挺有兩手的，嗯，總之比我強，現在也是。

　　**

　　誒我怎麼老是扯到他身上？

　　好吧，說實話他是我初戀。

　　對於一個年齡不到16歲還老是能看見妖魔鬼怪的少女來說，能救她於水火之中的男人簡直就是內褲外穿的 super hero——當然我現在也算是個神奇女俠了。

　　**

　　好了，我們來討論李在煥。

　　對不起。

　　**

　　我第一次見到他，是在圖書館。

　　閨蜜金智媛正忙著實習，我沒事幹就打算多看點書考考研。

　　有一次我看書看累了，趴在桌子上打算眯一會，卻看見有個男鬼以一個跟我同樣的姿勢趴在桌子上，看著我。

　　「X ！」

　　「我 X X X ！」

　　……

　　全館矚目。

　　**

　　我捂著臉出了門，將他帶到樓梯間。

　　四目相對，空氣中彌漫著一絲尷尬，我抬眼望著這位個高的男鬼，忽然覺得，他有那麼一點小帥。

　　可惜是個死人。

　　「抱歉嚇到你了。」他率先開口。

　　「……所以呢？你幹嘛的啊？」

　　「啊？」

　　他一愣，隨即解釋道：

　　「不是，我前陣子發現你能看見我們這類的，所以就好奇一下，試試。」

　　「……」

　　試試，好一個試試。

　　「那好我告辭了。」

　　我撂下一句話就想走，卻又被他拉了回來。

　　「又幹嘛？」我沒好氣的問他。

　　「那個……你能不能收留我一下？」

　　「理由。」

　　「我不知道我怎麼就變成這樣的，想著也許跟著你也許能找到答案。」

　　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

　　那就是意外咯。

　　原來他陽壽未盡就變成孤魂野鬼啦……真是可惜了。

　　「那我們做個交易，你能給我什麼好處？總不能你單方面受益吧。」

　　「我……」他苦惱了一會，「我會唱歌！」

　　「我自己會下歌聽。」

　　「我會做家務！」

　　「我家挺乾淨的。」

　　「我幫你在鬼界打探消息！我知道你會驅惡鬼，我告訴你他們的弱點總可以了吧！」

　　「……這還差不多。」

　　我滿意的點點頭，問道，「你叫什麼？」

　　「……」

　　他指了指自己校服上的名牌，「應該是這個。」

　　「李在煥……你是高中生？！」

　　「啊？可能吧。」

　　我一愣，如果他真的是高中生，那他豈不是要小我很多？

　　「你記得你自己死了多久了嗎？」

　　「呃……不太記得了，可能有那麼六七年了吧。」

　　「哦……」

　　那算一算的話，那他現在應該也不小了。

　　我點點頭，終於同意了。

　　**

　　我看著貞子終於在電視螢幕深處沒了蹤影，歎了口氣，正想接著看我的綜藝，卻忽然飄來了一個人。

　　「我打聽過了。」

　　李在煥說著，臉上滿是沮喪，

　　「五六年前好多學校的校服都是這個款式，近則兩條街外的那個男高，遠則釜山的男女混高。」

　　「……好吧，」我心不在焉的安慰著他，「總會有別的辦法的。」

　　「……」

　　他忽然沒了聲音，我扭頭一看，發現他正用渴望的眼神看著茶几上的那盤橘子。

　　「想吃？」

　　「嗯。」

　　等我把三炷香擺在橘子前麵點上之後，手機忽然就響起來了。

　　「喂哥。」

　　「接新單子了。」

　　「嗯。」

　　「在你們學校。」

　　「嗯？」

　　大學的校園裡，一隻被同學們視為學校「吉祥物」的白貓，忽然就發了瘋，到處撕咬搞破壞，連自己的尾巴都不放過，像是硬要把自己的尾巴撕成兩條，總是跑到門大爺那裡偷吃蠟燭，還一天到晚神出鬼沒的，有好多目擊證人都說自己在夜黑風高的時候見過兩眼發光的這只白貓。

　　一時之間，校園裡白貓被鬼怪附身的傳說便被傳得沸沸揚揚，搞得人們現在一看見它就嚇得跑開，生怕它咬到自己。

　　「我能不接這個單子嗎？」

　　「為什麼？」

　　電話那邊的車學沇不解的問。

　　「拜託老哥，那裡是我在讀書的學校誒，萬一被哪個人碰見了，我還不得在學校被傳成能看見髒東西的瘋女人！我還沒畢業呢！」

　　「你說我是髒東西啊。」

　　蹲在地上扒著橘子皮的李在煥往自己嘴裡塞了個橘瓣，含糊不清的說。

　　「……」我瞪了他一眼，扭頭對著電話說，

　　「總之我不接，有本事你自己去。」

　　說完我就掛了電話，還順手拿了一顆橘子扒開之後整只塞進了嘴裡。

　　「……」

　　李在煥怨念的看著我，把剩下的一盤子橘子都抱進了懷裡。

　　作者有話要說：

　　四個男主會慢慢出場的，不要急不要急～

　　三天一更喔～


第2章 貓又

　　貓有九條命，你信麼？

　　我本來也是不相信的，但是我在車學沇的威逼利誘之下跟李在煥到達學校後院親眼目睹了發了瘋的吉祥物之後，才意識到自己是真的頭髮長見識短。

　　「這種有靈性的貓每九年就長一條尾巴，普通人是看不見的，然後長到第九條尾巴的時候，它就會……這樣。」

　　李在煥一邊跟我科普，一邊站在我旁邊小心翼翼的打量著眼前撕咬著自己尾巴的小白貓。

　　其實說小它也不小，總之在我還是新生的時候就看見這只白貓躺在學校大門口悠哉悠哉的踱步，仿佛就是這裡的主人。因著它常年都待在學校裡同學們也就索性叫它吉祥物。學校的人們都很喜歡它，儘管它將貓的高冷傲嬌展現的淋漓盡致，但還是有不少女孩子每天買吃的喂它。

　　說起來我跟這貓還算有點緣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陰陽眼的緣故，它對我不是很排斥，甚至對比起別人還有些黏人。

　　「所以這就是正式成形前的前兆？」

　　此時此刻，這個吉祥物已經將自己的尾巴咬出了血。我有點心疼，畢竟是我一口一口養大的。

　　「不行，我得去制止它。」

　　「唉別！」李在煥攔住我。

　　「幹嘛？」

　　「這時候的貓又極其暴躁，如果你去動它是肯定會傷到你的。」

　　「所以我該幹嘛？」我無奈道，老哥讓我過來解決這只貓卻沒告訴我該怎麼解決，還好身邊有這個鬼齡至少有六年的人魂一直在普及知識，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種時候一般會有更厲害的鬼怪來招惹它的，如果它被打死了我們不就一舉兩得。」

　　「如果沒死呢？」

　　我問著，眼睛離不開腳下在草地上瘋狂打滾的吉祥物。

　　「那我們……」

　　李在煥話音還沒落，就見有滾滾黑煙向吉祥物襲去，還沒等我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見小白貓尾巴上的血已經開始發黑，它也開始痛苦地嚎叫起來。

　　「不行。」不能讓它死。

　　我說完，就從包裡掏出我隨身帶著的迷你桃木劍，吱哇亂叫地跑向那裡，大有一股拼個你死我活的氣勢。

　　「哎你等等！」李在煥想攔住我卻發現已經晚了，只好跟著我硬著頭皮上前。

　　我本來以為會有一場混戰的。

　　但李在煥卻輕而易舉的將那只惡鬼鉗住，然後等我的迷你桃木劍刺進去，它就魂飛魄散了。

　　我：「……」

　　李在煥：「……」

　　「呀……」

　　忽然有一個帶著醉意的酒嗓響起，我發誓我從來沒聽過這樣的嗓音。

　　我回頭想看看是誰過來了，是不是看到了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比如我一個人握著一把小木劍亂比劃——然後十秒鐘之後，我驚悚了。

　　原本應該在地上的小白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男人。

　　如果不是他脖子上明顯的喉結和那個迷之隆起，我才不會相信一個大老爺們會白到反光。他嘴角帶著血，襯著自己雪白的臉蛋，躺在草地上簡直就是引人犯罪。關鍵在於，他上身只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毛背心，看那顏色款式儼然就是出自我的手藝。我是不是應該慶倖他變身的時候還多變出了一條褲子。

　　「……吉祥物？！」我一臉驚悚的望著地上的男人，向後伸手倚住李在煥好不讓自己驚訝過度倒下去。

　　然後在我驚恐的眼裡，倒映著他一臉不爽的樣子。

　　「去你丫的吉祥物，我有名字！」

　　「……」

　　「那小鬼我自己一個人能應付過來你倆插什麼手！」

　　「……」

　　「你看你給我織的什麼玩意，還不給我拿衣服來！」

　　「……」

　　「……呀！」

　　「啊？」我回過神，猛地點頭，「哦哦哦，我這就去。」

　　我讓李在煥在這看著他，隻身前往學校的乾洗店，冒領了兩件像樣的衣服鞋子，回來了。

　　一陣窸窸簇簇之後，吉祥物從草叢後面出來，一臉的陰鬱，視線在我身上停留了兩秒，又向李在煥身上看了看，最後又看向我，極不情願的開口：

　　「主人。」

　　「？！？！」我又驚悚了。

　　「你倆之前就有些緣分，再加上這次你救了他，他當然要叫你主人。」李在煥在我耳邊提醒我。

　　「那你呢？你也算救了他的。」

　　「但我不算……人吧。」

　　「……」我皺著眉看著眼前的小白貓，「我能不要這個寵物嗎？」

　　「晚了！」小白貓又炸毛了，還補充道，「我不是寵物！」

　　「哦哦，貓又，貓又，那我給你起個名字吧……」

　　「別別別……」李在煥趕緊捂住我的嘴，「人家都說了不是寵物了你還取什麼名字，再說了……」

　　「閔玧其。」小白貓忽然講話。

　　「啊？」我一愣。

　　「不是寵物，也不是吉祥物，我叫閔玧其。」

　　**

　　回家的路上，閔玧其就再也沒講過話，一直沉默著跟在我們身後——當然在路人看來只是跟著我一個人——只有李在煥用剩餘的知識跟我接著科普關於貓又的事情。

　　「那他們會變回貓嗎？」我問著李在煥，說實話我還是比較想念當初那只圓滾滾的小白貓。

　　「會啊。」

　　「那為什麼他……」我將視線投往身後的閔玧其，「你完全可以變了身跟我回家的啊。」

　　他終於開口回答我：「我這才成形，耗了太多體力了。」

　　「哦……」

　　**

　　「閔玧其，我特別好奇一件事情。」

　　「問吧。」

　　此刻我們仨走在漢江最為熱鬧的區域裡，享受著夏夜裡難得的涼爽的市民們，成雙成對地穿梭在這個年輕人們聚集的聖地上，甚至還有人玩著簡易的煙火。

　　我坐在江邊，抬頭看著一臉生人勿進的閔玧其，問他：「那你到底多大了？貴庚？嗯……高夀？」

　　「九九八十一。」

　　他極其簡潔的回答道，臉上連一點多餘的表情也沒有施捨給我。

　　「哦……」我興致懨懨的點點頭，將視線重新放到了波光粼粼的江面上。

　　不是說我是主人麼，怎麼搞得我倒像個僕人。

　　「呀呀。」李在煥忽然晃悠到我面前，我一個沒注意以為他是從江裡露出頭的水鬼，差點一個失手就把他推下去了。

　　「呀你嚇死我了！」我摸摸自己受驚的小心臟，抱怨道，「你移動的時候能不能說一聲！」

　　「……」李在煥砸吧砸吧嘴，「我也想玩煙火。」

　　「玩什麼玩！」我懟回去，「你是想讓這麼多人看見漢江旁邊有能詭異漂浮起來的煙火嘛。」

　　「呃……那算了。」

　　我還想接著教育他，卻忽然眼前一黑，差點重心不穩栽進水裡。

　　「你怎麼了？」還好閔玧其及時抓住我。

　　「沒事。」我使勁晃了晃腦袋，發現又沒事了。

　　**

　　「啊啊啊啊——————」

　　一聲尖銳的叫聲忽然響徹在江邊上，將在場所有人們的注意力吸引到一處。

　　少女的胸口處被挖了兩塊大大的缺口，她直直地看著上方的天空，渙散的瞳孔和張大的嘴巴說明了她是在驚嚇中死去的。濃稠的血水伴著腥臭從她身邊潑散開，像是硬石板上忽然綻開的一朵鮮紅色的玫瑰。

　　**

　　夜晚的漢江像一條發光的項鍊，點綴著首爾這個車水馬龍的城市。這條項鍊的盡頭的別墅區裡，就住著車沐言一家子。

　　別墅社區入口的保安，正坐在門口小亭子裡翻著報紙。他不知道離他差不多一公里開外的漢江邊上，剛剛發生了一起命案。

　　窗戶上的一陣敲打聲讓他抬起頭來，他看見窗戶外站著個年輕的男子，看上去大學生的年紀，英俊的眉眼，或者準確點說是有些陰鬱的眉眼，全黑的打扮讓他看上去像一個現代版的死神。他咧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笑了笑，算是打了個招呼。

　　保安推開窗子，問他找誰。

　　男孩子用一種彌漫著蠱惑力的低沉嗓音說：「我找車沐言，不過好像她家裡沒人。」

　　「她出去了。」

　　「哦，那我等她回來，麻煩您告訴她，她未婚夫來找過她 。」

　　保安哼哼兩聲，說：「未婚夫？那孩子一直獨來獨往的哪有未婚夫，你找錯人了吧？」

　　年輕的男子笑著：「別說您不知道，就連她也沒聽過自己有個未婚夫。您這樣告訴她就行了，還有，」他眯了眯眼睛，漆黑的瞳孔仿佛發亮的墨汁，「我的名字叫金泰亨。」

　　說完他揮了揮手，轉身走出的社區。


第3章 未婚夫

　　「漢江邊的殺人案仍是迷霧重重，到底是誰將少女的胸口掏空，又在人群中憑空消失？到底是人性的泯滅，還是道德的淪喪？我們TVN將持續報導……」

　　我關了電視，新聞裡女主播聒噪的聲音終於靜了下來。

　　「你真的目擊了那個現場啊？」

　　金智媛從我家的冰箱裡拿出一瓶飲料，坐到我旁邊，又將電視打開，

　　「是不是超血腥？」

　　「嗯。」

　　眼前又出現了昨晚的那個畫面，一股扼住喉嚨的窒息感隨著吐意再一次湧出。我把她手裡的飲料搶過來喝了兩口趕緊順了順胸口，才感覺好些了。

　　說實話，縱然我見過那麼多魑魅魍魎，也沒昨晚那一個畫面的衝擊力來的強。

　　「唉我說你怎麼又把新聞開開了？」

　　真的不想再回想起那個畫面了，馬賽克的也不行。

　　太噁心了。

　　金智媛卻制止住我想關掉電視的動作，拿著遙控器換了個台，看見畫面上出現的小鮮肉滿臉的花癡：

　　「哇我們冠霖迪迪太帥了啊！姐姐愛你！」

　　我嫌棄的看著她，故意挑她不喜歡的說：

　　「不是說你哥這次給他們寫了個歌還成了主打麼，恭喜哈。」

　　「你個賤人提他幹嘛！」

　　跟所有現實兄妹一樣（比如我和車學沇），金智媛和金元植也是一對冤家。

　　我跟金智媛是從初中玩到現在的朋友，而好巧不巧的車學沇跟金元植在大學的時候也成了同班同學，於是從那時起，我們四個人的兄妹版貓鼠遊戲就從沒停過。

　　互相在咖啡裡吐唾沫，在鞋子裡灑水玩在我們之間已經算是小兒科了，還會時不時的傷及無辜（有一次李弘彬來我家玩的時候不小心喝了帶著車學沇口水的果汁，那個潔癖後來知道真相之後差點沒跳起來打死我哥。哦，我當然是加油打氣應援助威的那個了）。

　　我是得感謝他倆已經就職可以離我們稍微遠一點了。

　　「恭喜我幹什麼版權費又不是進我的卡裡！」

　　她沒好氣的說著，將視線又放回電視上，又開始花癡起來了，

　　「哦莫哦莫我們小雞仔也太可愛了吧！」

　　「你面試怎麼樣了？」

　　「就那樣吧，反正日子到了等他們給我發郵件就好了，能不能找到工作的概率也就五對五吧。」

　　「你面試的什麼職位來著？」

　　「財務部啊，俗稱會計。不過，」她轉向我問道，

　　「你就不去找個工作什麼的？讀什麼研啊，意義在於從普通會計變成學歷高的普通會計？」

　　「嘖……」我瞪了她一眼，一本正經的說道，

　　「人怎麼能安於現狀呢，我們要進步啊，要學習啊！」

　　「得了吧你，誰不知道你是給自己抓鬼營生做幌子呢。」

　　「咳咳……」

　　**

　　其實陰陽眼這回事除了我哥和李弘彬，就只有金智媛知道了，金元植嗎？鑒於他邪魅狂狷下的玻璃心臟，我們還是一致決定先瞞著他，反正他知不知道都不礙事。

　　有一次他錄音室有小鬼的聲音夾進了音源裡面，光是聽著嘰嘰喳喳的聲音金元植就嚇得魂飛魄散。為了安撫那位大哥，我一邊裝傻一邊拿著小木劍爬進音響裡悄摸摸的將它刺成一縷黑煙之後才算解決。

　　我到現在也忘不了他窩在椅子裡的少女坐姿，真的，我嫌棄他。

　　「你哪來的貓？哎它怎麼看著這麼眼熟？」

　　金智媛看著從臥室悠哉悠哉的走出來的閔玧其（他現在是用本體現的身），越看越不得勁，過了好一會才忽然拍了拍腦門驚叫道，

　　「這不是學校的吉祥物麼！」

　　「喵——————！」

　　老子不叫吉祥物！

　　「咳咳……」

　　我把他抱緊懷裡讓他閉嘴，扭頭對金智媛說，

　　「他老跟著我啊，我就索性帶過來養了，嘿嘿。」

　　「喵——————！」

　　我不是自願的！

　　閔玧其又叫了一聲，從我懷裡跳出去往沙發一邊的空氣胡亂揮舞著爪子。

　　哦，忘了說，那邊坐著李在煥。

　　閔玧其和李在煥的事情我都還沒有告訴金智媛。

　　第一，告訴她了她也一樣看不見李在煥還會嚇著她，所以索性不說。第二，閔玧其這個物種已經算是妖怪了吧，告訴她豈不是更嚇人。

　　這種事情還是要一步一步慢慢告訴她的。

　　所以每次她來我家玩的時候，我都會叮囑她不要隨便脫衣服（……）。

　　李在煥被吵得煩了，嚼著橘子就把橘子皮往閔玧其身上扔。

　　「你幹嘛老撓我！」

　　「喵——————！」

　　我也想吃！

　　「吉祥物在那瞎比劃啥呢？」金智媛看著閔玧其的樣子滿臉的不理解。

　　「誰知道……」

　　我扶額，已經不想再理那兩個宛如智障的東西了。

　　「沐言呐。」她似乎想起了什麼東西，將注意力從那倆身上轉移到我身上，問道，「你有未婚夫了？」

　　「什麼玩意兒？」我匪夷所思的看著她。

　　「莫？」「喵？」

　　李在煥和閔玧其也將注意力轉過來。

　　「也對，你要是有了未婚夫一定會先告訴我的。」她臉上帶著迷之自信，然後又忽然神秘兮兮的問我，「你猜，我過來的時候保安大叔跟我說什麼了？」

　　「我只是能看見鬼又不是真的神仙，我怎麼知道。」我翻了個白眼。

　　「保安大叔說，昨晚你未婚夫來找過你。」

　　「蛤？」在一陣我是不是又招惹什麼牛鬼蛇神來找我報仇了的恐懼裡，我居然還有一絲老天爺終於開眼肯賜我一個未婚夫了的竊喜。

　　我一定是單身太久要瘋了。

　　「你也覺得見鬼了對不對？要不要告訴你一個更勁爆的？」

　　「你趕緊說！」

　　「他說，他叫，金泰亨。」

　　「……」

　　我一定是見鬼了。

　　說起校草，那就不得不提金泰亨這號人了。

　　雖然他本人仗著自家有錢有勢，遊手好閒不學無術，但一點也不影響他那張驚世駭俗的臉在全校的影響力。

　　他們家把他安排在金融系還碰巧跟我一個班，但我發誓，從前的那三年裡，我沒有招惹過這個人，從來沒有！

　　所以我說見鬼了。

　　他那種把我們這種平民當螞蟻看待的人怎麼可能大半夜的跑來我家找我還給保安大爺做自我介紹，開什麼玩笑！

　　未婚夫？怎麼可能！

　　然後兩分鐘後，還真就可能了。

　　在我和金智媛面面相覷的時候手機忽然就響了起來，我一看，是班長。

　　「吹得什麼風啊，班長大人居然給我打電話？」

　　「你快來學校。」

　　「嗯？」

　　「你跟金泰亨是怎麼回事啊！」

　　「什麼怎麼回事？！」

　　**

　　在我和金智媛（還有默默跟來的李在煥，哦，閔玧其說自己昨天耗費體力太多了要補覺所以沒來）到達學校的時候，發現金泰亨已經把整個學院都鬧得沸沸揚揚的了。

　　聽班長在電話裡的描述，事情的起源來自于金泰亨的一條ins，而上面卻寫著我要和他結婚了！而人們前腳看見那條動態已經處於興奮狀態的時候，他後腳就來了學校讓整個學校（特別是迷妹）都炸開了鍋，還點名讓我過去。更可惡的是，他居然讓別人叫我過來，誰成功就獎勵100w韓元？

　　喪心病狂吧他！

　　先別說這事的發展過程如何，就看現在這情況，我就覺得我自己要被姑娘們打死了。

　　這是什麼爛俗狗血的偶像劇劇情啊喂！

　　而我在聽到金泰亨的解釋的時候，瞬間又覺得這偶像劇的劇情已經不能用爛俗狗血來描述了。

　　他居然說：「我和你有娃娃親，你當然是我的未婚妻了。」


第4章 垢嘗

　　「是啊，我記得是有個娃娃親來著。」

　　我給車學沇說起這個事的時候他是這樣回答我的。

　　「那你為什麼不早說啊！」我想起那天金泰亨一臉的壞笑，活脫脫一個問題少年的樣子。

　　我想起他就一肚子火。知道是娃娃親就算了，還非得搞得人盡皆知。

　　「誰知道那家人會飛黃騰達到這個地步啊，再說了，這都8102年了，娃娃親這種事還算數？」

　　車學沇拿起我的水杯毫不客氣地喝著裡面的蘇打水，還順手把自己的杯子推給我，看來是又以為我往裡下了什麼玩意兒。

　　「我還想問你呢。」我把自己的杯子搶過來，問得一臉認真，「算數嗎？」

　　「我要是說算數你真會嫁過去？」

　　「才不要！」我義正言辭的拒絕了。

　　作為一名二十一世紀新時代的獨立女性，我怎麼可能接受這種包辦婚姻。

　　「那不就得了。」他嘁了一聲，「我看那小子也就三分鐘熱度，你要是真不想嫁就甭理他，自己就知難而退了。」

　　果然親哥就是親哥，在這種事情上還是跟我心有靈犀。

　　「所以呢？你是怎麼哄住他的？」

　　**

　　幾天前，我趕到學校見到金泰亨還聽到他的「娃娃親」理由之後，又驚又氣。差點脖子一僵瞪眼蹬腿背過氣去。

　　「你還好吧？」

　　看見我面色蒼白滿臉的虛弱，他倒是善心大發關心了我一句。

　　「你覺得我能好嗎？」

　　「那你……我……」他倒是結巴了。

　　不管怎麼樣，事兒總得是要解決的。秉著息事寧人的想法，我覺得得跟他好好談一談。

　　「咳嗯……」我坐到他對面，「金少爺，我跟你很熟嗎？」

　　「不啊。」他搖搖頭。

　　「那你想娶這樣一個不瞭解的人嗎？結婚……emm……婚姻不能是兒戲是不是？」

　　「是麼？」他反問我。

　　我有點煩了。

　　「我直接跟你說了吧，現在這個社會裡啊，娃娃親什麼的不能作數了，都要看本人意願。」

　　「啊……這樣啊……」

　　他似乎有點開竅，於是我進行了下一步開導。

　　「所以啊，這都不算數了，你就沒必要非娶不可了啊，所以……」

　　「可我還是想娶你。」他打斷我的話這樣說道。

　　「莫？」

　　是我開導的方式不對麼？怎麼回事這是？

　　「我看你眉清目秀的，娶你回家也未嘗不可。」

　　「你是不是武俠小說看多了。」

　　「你怎麼知道？！」他問著，一臉見了鬼的表情。

　　我才見了鬼好不好！

　　「行吧，我跟你溝通不來。」我擺擺手，如果有條件的話我甚至想拿起白色的小手絹以示投降，

　　「不管你以後怎麼著都跟我沒關係，拜託至少在學校裡能不能低調點，我還不想這麼早就出名。」

　　我起身說著，看他也想跟著起來我便趕緊將他摁回去，他卻問我：

　　「那我以後可以去找你嗎？」

　　他不說我還忘了，一提起來我火氣就更大了：「你之前居然在背後調查過我！還偷偷跑去我家！」

　　「呃，抱歉。」他撓撓腦袋，「我也沒想那麼多。」

　　「……」

　　「那我……」看著我歎氣的樣子他終於鬆口，「我儘量不去煩你。」

　　我看著他一臉的單純無公害的樣子，心想是個錢多人傻的主兒。

　　就當他答應不去煩我了。

　　於是——雖然看著太過簡單——我就把這個單純的金泰亨哄住了。當然我這時候要是知道這是我今後所經歷的所有事情的開端的話，我是絕不會對他這麼善良的。

　　**

　　「就這樣？」車學沇對這個勸說過程似乎很驚訝。

　　「就這樣。」別說他了，我也覺得很驚訝，但一時間我又覺不出這中間有什麼可奇怪的，便只是單純的覺得金泰亨可能真的錢多人傻吧。

　　車學沇歪了歪腦袋，似乎也吃不准到底哪裡奇怪。

　　此刻我們兩個正坐在店裡，牆面上貼著各種各樣的黃紙紅字的符咒，以示我們門店的專業性（當然這些都是車學沇他自己瞎畫的）。我閑來無事就來這裡看看，倒是沒想到正好碰到了一筆生意。

　　一個穿著職業裝束的女人，怯生生的推開門，小聲問道：「你們這裡就是能驅鬼的？」

　　「是啊，快進來快進來。」車學沇一看有生意找上門，就換上了親切的笑容，將她迎了進來。

　　其實我一直不是很理解為什麼自己名下還有一家即將上市的公司還對這種小門小道的生意這麼感興趣，難道真的是見錢眼開？

　　「你們……真的能驅鬼？」可能是看著我倆年紀輕輕的樣子，她好像有點不太相信。

　　那好，我就簡單露一手。

　　我輕描淡寫的說了句：「你背後站著你奶奶。」

　　「啊！」她被嚇了一跳，向身後看了一眼卻發現什麼都沒有，回過頭便一臉驚恐的望著我。

　　於是我補充道：「她說前陣子是她忌日，你沒去看她。」

　　「啊！我忘了！」她說完又一臉驚悚的看著我。

　　「這回你總信了吧。」

　　「嗯嗯嗯嗯！」她如小雞啄米般的點著頭，開始說起了自己公司裡的怪事。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公司練習生們用的洗漱間會時不時的變得特別髒，剛開始我們以為是保潔阿姨偷懶沒有好好幹活，可是保潔阿姨總是否認，再加上，這種情況變得越來越頻繁了，而且還總伴著一股惡臭，最近甚至練習生們洗完澡過個五分鐘再回去看就能明顯發現浴室變得更髒了……」

　　「你們公司在哪裡？」車學沇問道。

　　「在江南區新沙洞 627-26.」

　　「嗯……」他在筆記本上記著，記了一半卻忽然停下了手。

　　我知道他怔愣的原因肯定和我一樣，他抬眸正好與我對視：「那不是……元植簽的公司麼。」

　　**

　　當天晚上，我便帶著李在煥和極不情願跟過來的閔玧其到了金元植所工作的娛樂公司。說起來那位版權富人在簽了這裡之後，便一路飛黃騰達還坐上了首席製作人的位子，雖然我也很久沒有見到他了，但此刻我只希望他現在不在這棟樓裡，不然我還真怕把他嚇成鬼。

　　「你真的行？」進去之前我問著閔玧其，對他的打怪實力很是懷疑。

　　「待會就知道了。」他說完又補充了一句，「你要是再懷疑我就走了。」

　　「別別別。」我拉住他服軟著，「我相信你一定行的！」

　　從前我都是單槍匹馬自己一個人去驅鬼的，然後遇到李在煥之後本想著終於有人能替我打怪了，但在之後我才發現他身上的氣韻是在是太弱，那種雜鬼還好，要是碰到強大些的，還會搭上他本來就沒了的小命，灰飛煙滅。

　　好在現在有了閔玧其，還聽說這貓又靈力強大，我才覺得自己可以輕鬆些了。

　　進了那棟樓，我們發現裡面黑漆漆的一個人也沒有的時候，我就知道那個來店裡的姐姐果真按照我們的指示遣散了深夜練習的練習生們。

　　我看了一眼表，快要到淩晨三點了。

　　「時間快到了。」我小聲說道。

　　淩晨三點的時候是邪靈們靈力最強的時候，也是惡靈出來作祟的時候。

　　我話音剛一落，閔玧其就變出了本體，變成了一隻純白色的貓。

　　「哇！你的毛還是夜光的啊！」我驚奇的說道，可能是他的毛髮太過白的原因，在月光下居然有發光的感覺。

　　「噓！」李在煥忽然拉住我，「你們聽。」

　　離我們最近的那個衛生間裡，忽然響起了怪聲。窸窸簇簇的聲音像是有人在說話，仔細聽又好像不是，還又讓人覺得是一群人在你耳邊輕聲細語。

　　我悄悄咽了口唾沫，看來這玩意也算是靈力不小。

　　我們仨悄聲向那邊靠近，那奇怪的聲響也愈發清晰，等到了衛生間門邊的時候我居然還聽到了有人舔東西的聲音，聲響之大引起了我極度的不適。

　　我壯著膽子歪出頭看了一眼。

　　然後……

　　「嘔————」

　　也說不清那玩意是個什麼形狀，只是渾身上下都粘著像下水道裡的髒東西一樣，還散發著腐爛的惡臭，最關鍵的是，它正在用自己大而厚的舌頭舔舐著浴室裡的每個角落——特別是那個排水口。

　　可能是我嘔吐的聲音太大了，它察覺到有人在，便停下了動作，拖動著身體嘩啦啦地向我們靠近。

　　「呀！你清醒點！」李在煥拍了拍我。

　　「何方妖孽！」我裝著膽子站起身，掏出桃木劍跟它對視，我還是忍不住嘔了一聲。

　　而閔玧其就算是頂著那張貓臉我都能感覺得到他臉上的嫌棄，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便撲上去跟它糾纏。


第5章 木魅

　　「其實我也沒什麼可科普的。」李在煥看著眼前的狼藉向我說道，「垢嘗這種鬼，不知道從哪來的，也不知道是去哪的，總之就是寄生在這種地方，專門舔食人們洗澡後的污垢。但被它舔過的浴室不會更加乾淨，而會更髒。」

　　「哦。」我點點頭。

　　此刻我們倆就站在衛生間的門口，看著閔玧其以本體跟垢嘗打鬥。我看了一眼表，才過了四分鐘。

　　看來我是低估了閔玧其的實力，這才這會，那垢嘗就已經有疲倦之態了。

　　於是我抄起傢伙便向他們靠近，儘管離那裡越近那股惡臭就越強烈，但我也顧不了那麼多了，直接把包裡的符咒拿出來，快准狠貼到了垢嘗身上，再用桃木劍一刺，它就隨著一聲慘叫，灰飛煙滅了。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粘上了它身上的污垢，噁心得讓我趕緊用水沖掉了。

　　而閔玧其就有點慘了，我看著他從高貴優雅的白貓變成了一隻髒兮兮的花貓便忍不住笑意，倚著洗手台便笑得花枝亂顫。

　　身後的李在煥也笑著，眼角還擠出來幾條褶子。

　　「你應該提前告訴我那玩意很髒。」閔玧其似乎是忍著怒意跟李在煥說。

　　「誰讓你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撲上去了啊。」李在煥瞪大了眼睛一臉不要怪我的表情。

　　「你快去洗洗吧。」我說。

　　我說完，閔玧其就變了人形，原本白皙的臉上也全是髒東西。

　　我笑得更厲害了。

　　「……」他黑著臉，轉身去花灑那裡站定便開始脫衣服。

　　而我正要批評他這種在大庭廣眾（雖然只有我和李在煥）之下公然脫衣服的行為，身後卻傳來了一個別人的聲音。

　　「你……你們……貓？！」

　　金元植顫抖著手指著我和閔玧其（哦他當然看不見就站在他旁邊的李在煥），滿臉的驚悚。

　　我真怕他瞪眼伸腿就直接背過氣去。

　　**

　　「所以……」

　　金元植對我的解釋顯然還是有些接受無能，「所以你從初中開始就能看見鬼了。」

　　「是啊。」

　　「然後學沇還借著你這個能力做驅鬼生意？」

　　「對啊。」

　　「而且那只白貓是什麼貓又，你身邊現在還跟著一隻鬼？」

　　「沒錯啊，啊不準確的來說他是人魂。」我又補充道，「而且他現在在你身邊。」

　　李在煥很配合的在他耳邊吹了口涼氣，嚇得金元植一個激靈直接跳了起來，腦袋還差點撞到天花板——本來他作曲室的頂棚就那麼低，再加上他個子那麼高。

　　「你你你你……」

　　就在金元植結巴的時候，洗完澡的閔玧其推門而入。

　　「啊！！！！」

　　閔玧其依舊嫌棄的看了他一眼，便自顧自地坐到一邊擦著自己濕漉漉的頭髮。

　　「行行行。」

　　我安撫著金元植虛弱（？）的身板，跟他說道，

　　「本來我想再晚些告訴你的，不過既然讓你撞見了他」我指了指閔玧其，「變身的樣子，那我只好實話實說了。」

　　他依舊是一副見了鬼——不過他確實是見了鬼——的表情，縮在沙發的一角看起來並不想繼續講話。

　　「你看看，」我繼續苦口婆心的勸導他，「這件事，不止是你，還有我哥，還有你妹，我們四個都知道啊。你忘了我們四個手拉著手走過了多少艱難險阻了嗎？就因為這點小事你就要脫離我們這個大家庭嗎？哦你搖頭啊，那就太好了，反正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你接受了就OK.」

　　金元植：「……」

　　「你放心他們倆都是好人，不會對你怎麼樣的，指不定哪天還會把你身邊的鬼給打跑。你不也知道嘛，剛剛我們就消滅了一個啊。」

　　他終於松了口：「那……好吧。」

　　「哎呦。」我拿起一杯水就嘩啦啦地向自己的喉嚨裡倒，跟他說了這麼多，我都要渴死了。

　　**

　　第二天，我到了郊外的一片荒蕪之地，那裡只聳立著一顆大樹，周圍只有高高的蘆葦在風中搖曳。

　　我閉著眼盤著腿坐在樹下，姿勢就像一尊入定的佛。

　　「呀，你丫頭要坐到什麼時候？」

　　我睜開眼睛，發現金碩珍正站在面前，滿臉寫著不爽。

　　「還不是為了讓你現身。」我翻了個白眼，起身拍了拍褲子，「有事找你。」

　　金碩珍是這座城市唯一的木魅，也算得上是這裡的守護者，當年我剛剛擁有陰陽眼的時候只要李弘彬不在我就會來這裡避難。

　　「說吧。」他說完又怔了怔，「你有點奇怪。」

　　「嗯？」我有些驚訝，「我怎麼了？」

　　「不知道，總覺得你的氣韻要比以前虛弱不少。」他接著問，「是不是又去驅鬼了。」

　　「是啊。」我挑了挑眉毛，又想起昨晚噁心的場面搖搖頭，「這世上的妖魔鬼怪的種類還真是層出不窮。」

　　「你沒見過的多了，當然了，我也有沒見過的。哦對了，你想問我什麼？」

　　「那只貓又。」

　　「怎麼？」

　　「我帶著他沒問題嗎？」

　　「他既然認你為主人自然是沒什麼問題，再說了，你們兄妹二人屬木，貓屬水，水生木、木克土、土克水，這估計也是他肯乖乖順服與你的原因。」

　　他說了一大通，繞得我有點暈，我擺擺手：「沒問題就行了。」

　　我本來想直接轉身走的，但他卻又叫住我：「不過，你確定最近沒有遇到什麼奇怪的人或者鬼？」

　　我仔細想了想：「沒有啊。」

　　金碩珍沒有說話，只是看了我許久，而後才說：「總之你這些天小心些。」

　　「嗯？」

　　「好像有東西盯上你了。」

　　從金碩珍那裡回來之後，我想起昨晚金元植被驚嚇的樣子有點過意不去，便覺得做點吃的去慰問他。

　　「那我呢？」李在煥看著被我塞得滿滿當當的便當盒子一臉的幽怨。

　　「我說你能不能少用那種表情看著我，」我把蓋子蓋上，「小心怨氣上身我也救不了你。」

　　我看著在房間裡悠哉悠哉踱步的其其貓又瞅瞅百般聊賴開始倒騰我遊戲機的李在煥，歎了口氣，用做飯剩下的材料又做了頓飯，然後在旁邊插了三炷香。

　　「餓了就記得吃啊。」

　　精神力強大的我（很大一部分是嚇大的），並沒有計較所謂的心裡陰影——儘管那時候的車禍確實太過慘烈——便直接搭上了去往金元植公司的公交。

　　然後我在坐公交的時候，打了個盹。

　　可能是金碩珍對我說的那句意味深長的話的緣故，在夢裡，我總覺得有人在悄悄看著我，而每次我一回頭，身後卻什麼也沒有。

　　而下一個畫面毫無預警的直接跳到了我當年車禍的場面，我倒在血泊裡，看著公交裡有許多跟我年齡差不多的學生，他們跟我不一樣，直接被車禍奪去了性命。我虛弱地睜著眼向車窗外看去，卻發現有股黑煙飄在肇事車輛的上空，而就在我想接著看到底是什麼的時候，

　　「哎姑娘！到站了！」

　　有個好心的大嬸叫醒我，我趕緊跑下車，才發現自己已經大汗淋漓。

　　是因為最近太累了才會這樣吧。

　　我這樣安慰自己。

　　「你怎麼來了？」金元植看見我站在作曲室門口，說完又向我身後瞅了瞅。

　　「我自己來的。」我說完，他果然松了一口氣。

　　我把還熱乎的便當放到他桌子上，打開蓋子一股飯菜的香味便撲面而來。

　　「我這不是看你辛苦，特意來慰問你了嘛~」

　　「你手藝漸長啊。」他嘗了一口，豎起大拇指說道。

　　「那可不，前陣子我遇到了一個人魂，他生前是星級酒店的廚子來著，我就拉著他學了兩手。」

　　他：「……」

　　「好好好，我知道你還沒適應過來。」

　　他白了我一眼，便開始大快朵頤，然後吃完還不忘給我把蓋子好好蓋上。

　　「哎對了，你們公司是不是在培養新人？」收拾碗筷的時候，我這樣問他。

　　「是啊，要不要帶你去看看。」

　　「好好好！」

　　果然，我不該湊這個熱鬧的。

　　在看著那些新人女團的成員們練習的過程中，我看見了以為樣貌清秀可人的小姑娘。剛開始我確實以為她也是練習生而已的，但在我與她對視之後，我就明白過來沒那麼簡單。

　　她嗖地一下閃到我面前，確認我可以看得見她之後，便說道：

　　「請幫幫我。」


第6章 憾

　　看過了那麼多的妖魔鬼怪，我知道這個女孩去世還沒有多久，連身上的人氣兒還沒消散完全。還有她眼裡的懇求，所以我相信她是真心實意的要求我幫忙的。

　　我這人就一個缺點，心太軟。

　　我隨口找了個藉口，便離開了練習室，讓那女孩跟著我上天臺。

　　「謝謝你……」

　　她站在我面前，怯生生的說著。而我搖搖頭：

　　「我還沒聽你要求我什麼呢，我也還沒答應，你謝得太早了。」

　　「啊？那……」

　　「你先說吧。」

　　「我是上個月車禍死掉的，我問過別的鬼姐姐，她們說靈魂飄蕩在人間是因為還有遺憾沒有了卻。」

　　「是啊。」我說完，忽然想起李在煥，他也是跟她一樣的處境，可他卻不像她一樣記得自己的身世和死因。

　　「我想解了憾再走。」

　　「是什麼？」我問她。

　　「我是在月末評價前一天晚上出的意外，所以我想，接受一次月末評價我就能解憾了。」

　　「月末評價？你以前是這家公司的練習生嗎？」

　　「哦不不，」她否認道，「以前在別的公司，只不過遊蕩到這裡的時候就剛好遇到你了。」

　　她說完，一個計畫便在我的腦海裡迅速生根發芽，我一把抓住那女孩的手臂，問她：

　　「你會附身嗎？」

　　**

　　「莫？！」金元植嚇得又差點跳起來，我趕緊摁住他，說道：

　　「你就說這個忙到底幫不幫。」

　　「我我我……」他結結巴巴的，滿臉驚恐的看著我。

　　認識金元植這麼多年，我知道他唯一不會做的事情就是——拒絕我——哪怕是在當初他和我哥站在同一戰線，看見我各種「陷害」親生哥哥車學沇的時候，他至少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自己不知道。

　　大一的時候，有一次我感冒發燒自己一個人在家，整個人虛脫的連煮泡面的力氣都沒有，只好打電話給金元植求他幫忙做個飯——雖然他的廚藝真的不怎麼樣——他二話不說就過來了。後來我才知道，那天正好是他找到工作之後上班的第一天。要不是後來他在這行成功了，不然讓他丟了那份工作的人情我還真不知道怎麼還。

　　「這件事從頭到尾絕對不可怕，一點都不！」

　　我豎起三根手指，向他保證。

　　「那萬一……」他又躊躇起來。

　　「我保護你！」我大力地拍拍自己胸脯，差點拍出自己一口老痰。

　　「……那好，你說，怎麼個幫法。」

　　空曠的練習室裡，只有我和金元植坐在一邊，騰出的那片像舞臺一樣的地方，是給那個女孩子留出來的。

　　「進來吧。」我向門外說完，女孩便慢悠悠的走了進來。

　　此刻的女孩子已經不是我所見到的那個飄蕩在人間的靈魂了，她現在附在某個練習生的身上，精神面貌比已經好了很多——看來她做好了準備。

　　「開始吧。」金元植說道。

　　「大家好，我是1年零3個月的練習生，我叫尹娜。」

　　她說的是自己的名字，聽到這兒，我感覺到金元植明顯一哆嗦——他還是有些適應不過來這個狀況，我掐了一下他的大腿讓他不要把自己的恐懼表現得那麼明顯。

　　尹娜自我介紹完之後便隨著伴奏開始唱起了歌，我對樂理不是很熟悉，只是看著金元植時不時點頭的樣子才瞭解到可能她唱的很不錯。

　　在看完她跳的舞之後，金元植似乎完全進入了自己的角色，還真的認真嚴肅的點評了她幾句。

　　「謝謝老師！」

　　聽完評價，尹娜激動地鞠了個躬，我看見她眼角有淚水溢出。

　　不過，我有點出戲，聽金元植被人叫作老師還真是適應不過來。

　　「月末評價」結束之後，尹娜脫離了附身狀態，以人魂的樣子再次回到了練習室。

　　她手裡抓著一個像存摺一樣的東西。

　　「能不能幫我把這個交給我家人？」她把那東西交給我，我接過來一看，果真是個存摺。

　　「這是……」

　　「是我在做練習生的時候打工攢下來的錢，麻煩你放在我的遺像前面，我的家人們會知道的。」

　　「那你呢？」我脫口而出，雖然跟她才相處了不到一天的時間，但我能感覺得到她是個善良的姑娘。

　　「我已經沒事啦，」她忽然笑了笑，眼睛裡滲出淚水，跟我道別著，

　　「真的非常謝謝你，姐姐，我該走了。」

　　「一路走好。」

　　我沒有辦法說別的，只好握了一下她的手，卻還未碰到之前她的魂體就開始消散。

　　「怎麼了？」金元植看我不對勁，便問我。

　　「沒事。」我只是搖搖頭。

　　他不知道，此刻的尹娜已經徹底沒了蹤影，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了。

　　趁他不注意，我偷偷抹了一下眼淚。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可能是被那個善良的孩子感動到了，也可能是想起李在煥生前大約也是這個年紀，現在卻只能這樣毫無頭緒地飄蕩在人間。

　　不過等我回家的時候，我就為自己之前流下的眼淚覺得不值。

　　李在煥和閔玧其，又打起來了。

　　我知道以李在煥的靈力根本打不過閔玧其，而閔玧其也沒打算真的跟他動手。他們倆的打起來也只不過是小打小鬧而已。

　　但是，

　　「你倆玩就玩幹嘛把家裡搞這麼亂啊！！！」

　　藏在屋裡的李在煥和閔玧其慢吞吞的從裡面走了出來，兩個人衣衫不整頭髮淩亂，要不是我知道他們倆是兩天不打起來就牙癢癢的關係，不然我就真會往別的方向去想。

　　「不知道的以為你倆來了一場激烈的親密運動。」

　　我翻了個白眼，開始動手收拾屋子。然後回頭看了看紋絲不動的李在煥和閔玧其頓時火氣就又上來了：

　　「你們倆不過來幫忙杵在那兒幹嘛啊，看戲啊！」

　　李在煥聽罷便立刻開始忙碌起來，而閔玧其則是滿臉的不情願。

　　養貓就等於養了個主子，這句話真的是一點錯都沒有。

　　「呀！車沐言你家遭賊了？」

　　所謂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在我們幾個收拾屋子還沒忙到一半的時候，我聽見了個久違的聲音。

　　「哎呦，你一個姑娘家家的能把家裡搞得這麼亂也算是本事，十個鐘點工都不夠你用的。」

　　李弘彬小心的踩著地板生怕自己踩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看見我之後就又是一頓嫌棄：「嘖嘖嘖，半年不見還是那麼醜。」

　　我：「……」

　　雖說是在廟裡長大的，但在李弘彬的字典裡，我敢賭一個億絕對沒有慈悲這兩個字。他尖酸刻薄嘴不饒人，活像個人間男耗子，生怕別人不知道跟車學沇是發小，兩個人嘴巴的損人程度簡直是一模一樣。

　　我記得之前介紹過這個人，李弘彬。

　　所謂初戀，不過是在危難當頭萌生的一個小小的想法而已。而在我聽到他看我怕鬼怕得屁滾尿流的樣子之後說的那些嫌棄到我八輩祖宗的話之後，我就把那個小小的想法徹底扼殺了。

　　這不，他又從廟裡「進修」——我還是覺得只是吃白飯——半年之後回來了。

　　我放下手中的掃帚，沖著她翻了個巨大的白眼：「我說你好久才回來能不能開口就損我。」

　　「不能。」他果斷的回絕了我。

　　我：「……」

　　他環顧了屋子一周之後，把背包放到沙發上，卻在看到從外面倒垃圾回來的閔玧其之後又把背包放在身前，滿臉的驚悚。

　　「這這這這……」

　　「沐言啊，衛生紙是向裡卷著放還是向外卷著放來著？」李在煥從衛生間探出頭，也正好跟李弘彬對了個視。

　　「他他他他……」

　　這次該換我嘲笑他的膽小了吧。

　　是的，你猜得沒錯。李弘彬跟我有同樣的能力，但人家那叫靈媒，那是天賦，所以他才會被從小養在廟裡。

　　而我呢，我這個就是個意外。

　　我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想要是我當初沒有坐那輛公交的話，也許就沒有這些麻煩事了。我會像跟金智媛他們一樣上普普通通的學，畢普普通通的業，找普普通通的工作。

　　聽完我的解釋之後，李弘彬指了指李在煥：「所以他是暫住在你家的人魂，」

　　又指了指閔玧其，「這是你收養的貓又。」

　　「完美。」我點點頭。

　　「我覺得，」他摸著下巴一臉的高深莫測，接著說，

　　「你離死期不遠了。」

　　「誒？」


第7章 雨女

　　我知道，從自己有了這個能力之後就一直覺得有什麼東西正在等著我。

　　就像遊戲裡打怪升級一樣，總會有個終極大BOSS正在路途終點等著主人公，有可能我會打敗它之後大獲全勝，過上像所有電視劇裡那樣演的美好人生。

　　但我內心裡其實更傾向那個失敗結局，因為就憑我現在這個弱雞樣，我都不敢保證自己在見到大BOSS之前還是否活著。

　　此刻我聽了李弘彬那句「你離死期不遠了」之後，恨不得掀開自己的天靈蓋看看裡面是不是有什麼類似於□□一樣的東西在嘀嘀嘀嘀地響。

　　「什麼意思？」我問他。

　　他看了看還在收拾屋子的李在煥和閔玧其，正色道：

　　「我不是叫你離惡靈遠一點，你還想不想活下去了。」

　　「他們倆也不是惡靈啊。」我詫異道，「再說了，多虧了那倆我才不用親自動手驅鬼。」

　　「順序反了。」他皺了皺眉，似乎很是不認同我這個說法，「要是沒有他們兩個，你接觸惡靈的幾率還會少很多，跟他們待在一起的時間越久，你就越危險。懂麼？」

　　畢竟是陰氣重的東西，我在心裡認同的想著，但嘴上還是不服輸：

　　「那也不行，我答應了李在煥要幫他的。」

　　「那你自己呢？」

　　「不是還有你和我哥嘛。」我眨了眨眼睛，「再說了，我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任何問題啊，你是不是太大驚小怪了。」

　　「等你察覺到自己的身體有問題，你就該升天了。」

　　見自己說不過我，他沖我翻了個白眼，松了口，「那就幫完那個小鬼之後就收手。」

　　「好好好。」

　　我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問他，「要不要吃點東西？」

　　**

　　終於迎來了持續的雨季，每年的這個時候，上帝都似乎忘記了擰緊他後花園裡的水龍頭。

　　那天大掃除之後洗掉的幾條床單掛到院子的晾衣架上，好幾次都要晾乾了，結果又來一場雨，把它們澆透。

　　**

　　漆黑的夜晚夾雜著濃重的潮濕，雨滴像是從天空被劃開了一個口子裡傾倒而出，嘩啦啦地澆在地面上。

　　一個男子加完班，頂著自己的大傘打算穿過這場大雨，回家煮一包熱騰騰的拉麵，卻在門口看見一個並沒有帶傘的女人。

　　「可以送我到那邊的公交站嗎？」

　　她可憐兮兮的說著，眼睛裡也濕漉漉的。

　　「好啊。」

　　**

　　一天下午，我走出圖書館的大門，望著眼前淅淅瀝瀝的雨簾，翻了翻手邊的包，發現自己並沒有帶傘。圖書館借用的傘也被借了個精光。

　　要不是我現在要去班裡參加什麼勞什子的MT會議，我才不會輕易從圖書館挪腳。

　　但我現在要做的，就是昂首挺胸地邁進雨裡，然後去教學樓洗手間的烘手機下面蹲十分鐘，以便烘乾我的頭髮。

　　這時候，一把黑色的傘在我頭頂上撐開了。

　　我轉過頭去，金泰亨正痞笑著看著我：「一起走吧。」

　　我以為我看花眼了：「你怎麼從這出來了？」

　　「沒發現吧，其實我一直在看著你。」

　　「嗯？」

　　「我沒去煩你啊，」怕我誤會，他趕緊擺擺手，「我只是看了一會而已，也沒打擾到你嘛。上次你不是說了，不要去煩你的嘛，那我這樣慰藉一下思念之苦還不行哦。」

　　「……」懶得跟他爭辯，我問他，「你也去班裡？」

　　「是啊，不是說要去MT嘛。」

　　「你也要去？」

　　我詫異道，一般這種同學之間的MT啊聚會啊什麼的，他從來都不會露面。

　　「這不是要畢業了嘛，再說了，」他的視線在我臉上停留了兩秒，「你去的話，我也必須去。」

　　「什麼鬼邏輯……」

　　「我是你未婚夫啊！」

　　「我都說了那事不算數！」

　　我現在聽見那三個字就頭疼，真的。

　　「好好好……」他用手捂住嘴，「快走吧，要遲到了。」

　　所謂會議其實也沒什麼實際內容，都是托咱們那個形式主義班長的福，非要把人都召集起來，說是這樣會有儀式感。

　　本來今天是要決定誰帶什麼東西去，誰去負責哪些事情，但金泰亨出現了，聽說了這件事之後就一口氣把所有的事情都攬在了自己身上。

　　我們是樂得輕鬆，倒是金泰亨的隨行秘書愁眉苦臉的，整個人就像是背了一大堆累贅的老駱駝。

　　也是，像他這種從小被泡在蜜罐子裡富二代，辦這種事情哪還需要親力親為。

　　「我到時候去接你吧。」臨走前，金泰亨這樣對我說，眼裡還有點點懇求。

　　「只要你不大張旗鼓。」我歎了口氣，算是答應了他的請求，再說了，有人主動想用自己的豪車接你去MT地點，你還會坐那些臭氣熏天的巴士嗎？

　　堅決不答應？傻吧你。

　　「太好了，那到時候見。」他說完，就雀躍（……）地離開了。

　　今天的雨終於有了點要停的跡象，我打著金泰亨留下來的那把傘，獨自走進了小店。

　　卻見裡面正坐著一個陌生男人，他緊緊地抱著自己，像是被冰冷的雨淋過一樣瑟瑟發抖，我走近他，他身上卻乾爽無比。

　　車學沇正從裡屋泡了一杯茶出來，他把熱茶遞到那個男人面前說：「喝吧。」

　　男人一邊感謝著一邊用顫抖的雙手捧著熱茶：「救救我吧。」

　　我用詢問的眼神看向車學沇，他聳聳肩，看起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把傘放下，正打算要問，卻見一隻白貓跳到桌子上，嚇了那個男人一跳，也下了我一跳。

　　車學沇：「哇我 X X X ！嚇死我了。」

　　他捂著自己受驚的小心臟，扶著桌子大口喘著氣。

　　閔玧其陰森森的盯著我，兩隻閃著綠光的眼睛在我身上游走。

　　「你怎麼才來啊，都等你好久了。」李在煥也忽然從我身後竄出來，似乎是跟閔玧其串通好了鐵了心要嚇死我。

　　「回去再說。」我白了他一眼，小聲說完又若無其事的把嚇到摔在地上的男人扶起來，「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沒事……」

　　他搖著頭，費力地爬了起來。

　　「你怎麼了？」車學沇問他。

　　「從幾天前開始，我一直就覺得冷，像是被雨淋濕了一樣，但是明明什麼也沒發生。昨晚睡覺的時候，甚至隱約覺得我們家整個都潮了。」

　　「可你身上一點都不濕啊。」他不明所以的說著，轉頭看向我，「你看出是什麼東西來沒有？」

　　「我知道了。」李在煥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抬起頭看向我。

　　「喵————」閔玧其抬起自己的肉爪子，拍了拍我的手背，他也知道了。

　　不用問，我知道他們都跟我想起了同一個物種。

　　「是雨女。」我說完，看向那個男人問他，「最近是不是有跟一個陌生女人共同打過一把傘？」

　　「是是是……你怎麼知道的？」

　　「你見到的就是那個女鬼，你跟她打了一把傘，她就會一直掛在你身上，然後直到你抵擋不住濃重的濕氣死掉，她才會去找新的倒楣鬼。」

　　「她現在也掛在我身上？！」他的瞳孔瞬間縮小，著急了摸了一把自己的後背。

　　我搖搖頭：「現在沒有，畢竟……」

　　我看了一眼在那邊吃著貢品的李在煥，又把視線轉移到坐在桌子上一直瞅著男人的閔玧其——一般的鬼應該是不敢惹這位主子的。

　　但我總不能說因為我家的貓是貓妖能把鬼暫時嚇跑吧。

　　「畢竟你進了我們店裡，她暫時還進不來。」

　　「哦哦。」他暫時放下心，又問道，「那我該怎麼辦。」

　　「哥，今晚還下雨嗎？」我轉頭問車學沇。

　　「淩晨的時候還有一場小雨。」他看完天氣預報回答道。

　　我蹲在公交站牌下麵，看著眼前淅淅瀝瀝的雨簾和站在雨裡的男人，百般聊賴的看了一眼手錶，淩晨一點多。

　　按理來說現在陰氣也夠重了，雨女也該現身了，但就是遲遲不出來。

　　我看著那個男人向我救助的眼神，忽然想起我們臨走前車學沇的一句話：

　　「弘彬都告訴我了，這單幹完了我們就收手好不好？」

　　「不好。」我義正言辭的拒絕了。

　　我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我收手了就能阻止的。

　　我知道，有些東西正在向我慢慢靠近。

　　「來了。」應該是感應到了什麼，變回人形的閔玧其蹲在我身邊說道，「這次你不用動手了，都交給我吧。」

　　他說完，就起身沖進了雨裡。我抬頭看向給我撐著傘的李在煥，才明白過來原來前幾天我和李弘彬的對話都被他們聽在了耳裡。

　　「你要是死了，就沒人幫我了。」李在煥說，

　　「所以你不可以死。」

　　「切，」我嗤笑了一聲，其實看見了他眼裡的擔心，

　　「這次就在旁邊看著好了。」


第8章 橋姬

　　那天晚上，我才真正的意識到原來作為貓又的閔玧其靈力之強大。

　　雨女現了身之後，果真是掛在那個男人身後的，而閔玧其沖進雨裡之後一把把雨女扯開，三兩下便將她撕成了碎片。

　　我有些慶倖自己是他名義上的主人，不然我不敢想像如果我哪天惹到他了自己死的會有多慘。

　　被撕成碎片的魂體從血紅色瞬間蒸騰成黑煙消逝在雨裡，而那個男人也在體力透支後直接昏了過去，我叫了救護車將他送走。

　　而閔玧其卻一直板著臉。

　　「怎麼了你？」我問他。

　　「沒什麼。」他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我回過頭看向李在煥，他也只是搖搖頭。

　　我苦笑了一下，這群人似乎比我自己還要擔心我的安危。

　　可我現在好好的不是嗎？

　　**

　　終於迎來了MT的日子，我們把地點定在了離首爾比較遠的鄉下，也正好不用受雨季的影響，可以好好的玩兩天。

　　說實話，這幾天高密度的捉鬼行動快要把我的精力耗光了，真的很累。至少，我已經很久沒有睡過這樣的好覺了。

　　我醒過來的時候，車子還在向終點疾速行駛，窗外的景色快速掠過，而我正靠在金泰亨的肩膀上。

　　抬起頭，正好碰上了他的視線。

　　我一愣，趕緊起身：「抱歉。」

　　「沒關係的。」他笑笑，看起來一點都不在乎，「你看起來很累。」

　　「嗯，看書忙。」我隨便打了個謊。

　　「是啊，那天還看你在圖書館睡覺來著。」

　　我：「……」

　　「開玩笑的啦。」他的笑容漸深，嘴巴咧成四方形，看起來就像個毛孩子。

　　原本被他的笑容感染到的我也應該笑一下的，卻發現身邊忽然沒了那幾個人居然覺得有點空虛。

　　果然被虐待也是會習慣的。

　　忽然來了短信。

　　[你倒好了，坐在金大少爺的車上，我現在坐巴士暈車的快要吐了。]

　　是金智媛。

　　[我讓你上來坐你偏不聽啊，現在怪我哦。]

　　[回去的時候我一定要黏著你！]

　　[隨你咯。]

　　「朋友？」金泰亨忽然開口問我。

　　「金智媛啊，也是我們班的啊，別說你不認識。」

　　「金智媛……」他摸著下巴認真思考了一下，「我還真不認識，啊！是不是上次跟著你過來的醜八怪？」

　　我：「……」

　　說智媛是醜八怪的，我還真就不服了。

　　雖然她不像自己親哥金元植那樣多才多藝，五音還不全（……），但她那張臉放在人群裡絕對算漂亮的啊。不能說是氣質絕塵的紅玫瑰，那也絕對算得上清新可愛的小雛菊了吧。

　　不知道金泰亨是不是選擇性眼瞎，總之我很不服氣的。

　　我搖著頭，表示不想跟這種人繼續搭話。

　　「你多漂亮啊。」他冷不丁的冒出這句。

　　「嗯？」

　　「特別是眼睛，眼睛很漂亮。」

　　我看向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睡醒的原因，總覺得他那雙漆黑的瞳孔裡面像是有什麼在擺動，誘惑著我繼續去探究。

　　「看什麼呢？」

　　他忽然開口，嚇了正在發愣的我一跳。

　　「啊？沒事。」我搖搖頭，心虛的笑笑，掩蓋了心中奇異的感覺。

　　「是不是看我太帥了差點陷進來了？」他得意的笑著，這句臺詞卻放在他身上一點違和感也沒有。

　　「呵呵呵……」

　　長得好看是一回事，自戀就是另一回事了。

　　到了MT地點之後，我們跟往常一樣按部就班的準備著今晚的BBQ party.

　　我跟金智媛在串蔬菜串，她忽然拉了拉我的袖子，問我：

　　「誒，你聽說沒？」

　　「什麼？」

　　「聽說這裡有一條小河，那上面的橋上總有人出意外。」

　　「哦……路很滑嗎？」

　　「嘖，我跟你說肯定是懷疑有鬼在作祟啊。」她瞪了我一眼，小聲的說著，還往周圍瞅了瞅，確定沒人聽見之後才松了口氣。

　　我隨著她的視線也環顧了一下周圍，卻正好碰上坐在一邊不知道該做什麼的金泰亨的視線，他正笑眯眯的看著我。

　　我送了他一個巨大的白眼，揮揮手示意他過來。

　　「幹嘛？」

　　「過來幫忙啊。」

　　「啊？」

　　「啊什麼啊，拿著。」我遞給他一個鐵籤子，教他串蔬菜。不過還好，雖然他平常看起來像個小傻子似的，幹起這種不要智商的活還是很利索的。

　　晚上的時候，燒烤party也進行了一半，大家也都在半醉半醒的狀態裡。

　　我們把地點挑在了一個河邊，配合上夏夜的涼爽，景色倒也算是怡人。

　　我迷迷瞪瞪的托著下巴，和坐在我對面精神抖擻的金智媛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形成對比的不僅有她，還有同樣喝了兩瓶燒酒卻一點事都沒有的金泰亨。

　　果然是我酒量太爛了嗎？

　　我望向河邊，發現班長正一步一步的走向不遠處的那座橋，橋上似乎有一個美女在等他上去。

　　嗯~我們班長找著物件了，可喜可賀。

　　五分鐘後，我忽然聽見了一聲尖叫，便一個激靈起了身。

　　「怎麼回事？」金智媛跟我同樣被尖叫聲嚇到，起身看向周圍，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看那邊！班長落水了！」

　　「快去救人！」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所有的人便嘩啦啦地向河邊湧去。

　　我也跟著跑了過去，奇怪的看著水裡的班長，他不是會點游泳來著嗎？還是我記錯了？

　　正疑惑著，我抬起頭，卻看見橋上正站著剛剛我看到的那個美女，我忽然拍了一下腦門。

　　那是哪門子的美女啊，那分明是女鬼啊我的天！

　　我說呢，怎麼沒人發現那邊有人！

　　心裡斷定是她搞的鬼之後，我一咬牙便撒開腿向橋上跑去，而那個女鬼看見我這麼不要命的跑過去似乎也被嚇到了，倒退著向叢林深處逃開。

　　「你給我站住！」

　　我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終於是追到了那個女鬼。

　　準確來所，應該叫她，橋姬。

　　橋姬是由一些癡情女子的怨氣彙聚而成，癡愛他人又不能和心愛的人相守，於是就從橋上跳到水中自殺，如果晚上有男子過橋，就會出現，並把其引到水中溺死，如果有女子過橋，就會強行拉其入水。

　　我曾經聽李在煥科普過這種女鬼，她們本身沒什麼威力，只是會蠱惑人心罷了。

　　最近是女鬼盛行還是怎麼的……

　　她停下，回過身來沖我呲牙咧嘴的，大有一副跟我幹一架的氣勢。

　　閔玧其在就好了，我心想。

　　不過現在我要做的是面對現實，掏出兜裡備用的小木劍，消滅她。

　　「哼，能活到現在算你命大了。」她開口，聲音像是無數個充滿怨氣的女人在合唱，吼得我腦瓜疼。

　　「說什麼呢你？」我疑惑道，難不成她還知道我出過車禍？她 X X 是神婆嗎？

　　「他很快就會來找你的。」她說完又猙獰的笑了一下。

　　「嗯？誰啊，你說清楚啊大姐。」我想繼續問她，卻見她像是忽然看見了什麼恐怖的東西，睜大了眼睛，僵在原地。

　　「怎麼了？」她這樣，被嚇到的是我啊好不好。

　　「他————啊————」

　　像是被什麼東西扼住了喉嚨，她仍是驚恐著，抓著自己的脖子吱哇亂叫。

　　然後就掛掉了。

　　就那麼，掛掉了。

　　我還沒動手呢啊喂！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那橋姬就灰飛煙滅，仿佛我剛剛看見的都是幻覺。

　　這裡……有人對她動手了？

　　我越想越可怕，酒勁都醒了一大半，甚至都有些挪不動腿。

　　「沐言————」有人叫我，是金泰亨的聲音。

　　他發現我之後，快步跑到我身邊，扶住已經愣掉的我，問道：「你怎麼自己跑這裡來了？」

　　「啊？」我回過神，看著他漆黑的眼睛，搖搖頭，「沒有沒有，我剛喝醉了亂跑的。」

　　「那我們回去吧，這裡怪陰森的。」

　　「好。」

　　**

　　「就這樣？」金碩珍，嘴裡叼著狗尾巴草躺在雜草上，一點都沒有作為木魅的風度。

　　「就這樣。」我以同樣的姿勢坐在他身邊回答道。

　　「我早就跟你說不要跟惡靈糾纏了，你就是不聽。」

　　「那個『他』，到底是誰？你就沒有一點想到的東西？上次你還說有東西盯上我了的。」

　　「誰知道你惹到什麼大鬼了，我又不是巫師，算不出來的！」

　　「我沒有！」

　　天地良心，我怎麼敢惹什麼大鬼，我連大鬼什麼樣都不知道。

　　我說完卻看見金碩珍本體上少了一個樹枝：「你那邊怎麼了？」

　　他看了一眼：「不提還好，一提我就心煩。」

　　他把狗尾巴草惡狠狠的吐出來，沒好氣的說道，

　　「一個冒失鬼給弄折了。」


第9章 噩夢

　　我以為找金碩珍問的話會問出個什麼東西。

　　結果呢，他不僅不知道那個「他」是誰，還把自己好端端的樹枝被人給弄折了。

　　「誰啊？」我問他。

　　「不知道，就一普通人類。」他說完，轉頭看向那邊光禿禿的樹叉，老淚縱橫地撫摸著那裡的傷口，

　　「你說我一大把年紀了，還被你們人類這麼折磨來折磨去的我容易嗎我。」

　　「……」

　　我看著金碩珍年輕帥氣的臉龐，實在不能把他跟百旬老人聯繫到一起。

　　如同閔玧其一樣，他們這種妖物似乎都能青春永駐，這點倒是讓我很羡慕。像我們這樣抵擋不了歲月流逝還拼了命的往臉上糊各種高科技護膚品的女人，只能是望而卻步。

　　「你們是……」

　　有一個陌生的聲音從我們身後傳來，我回頭之前看了一眼金碩珍，發現他充滿怨念的眼神之後就明白了。

　　這個人就是那個冒失鬼。

　　「你又是誰？」我反問他。

　　「啊？哦，我前幾天不小心把這棵大樹的樹枝給弄斷了，就來看看它怎麼樣……」

　　「哦~~~」我陰陽怪氣的說著，「原來把我們家守護樹弄傷的就是你啊~」

　　「什麼？這樹是……哦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就輕輕碰了一下……」

　　「這叫碰一下嘛！」金碩珍徹底怒了。

　　我看著他發毛的樣子實在是忍不住笑意，只能背過身去拼命捂住嘴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那……我該怎麼賠償你們啊？」他心虛的說著。

　　「你說呢？錢什麼的，應該沒什麼用吧？」我問金碩珍。

　　「是沒用。我要你每天過來照顧我……我的這顆樹。」

　　「啊？」他驚訝道，「每天？」

　　「不然你還想怎麼樣！」金碩珍瞪著自己的眼睛，囂張的說，「不讓你賠錢就算不錯了，我可告訴你，你每天來沒來我一眼就能看出來，別想糊弄人。」

　　「呃……那好吧。」他說完，從衣兜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他，「我叫金南俊。」

　　**

　　「貓呢？」

　　回了家，我發現只有車學沇一個人坐在客廳裡看電視，還有一個「人」，正在廚房不知道在鼓搗什麼。

　　「誰知道跑去哪裡了，你不是說那貓有靈性的嘛，是不是早就跑路了。」

　　「不會的，」我說完，又想起閔玧其那位主子的冷漠臉，搖搖頭說，「倒也說不定。」

　　「不過，」他轉頭看向正在換鞋的我，

　　「你說的那個人魂啊，能不能讓他消停點，我每次一個人坐家裡突然聽見什麼聲音都會被嚇個半死。」

　　「你這不還沒死呢麼。」我撇撇嘴，「知道了。」

　　「幹嘛呢你？」

　　我將頭探進廚房，見李在煥自己一個人在費勁的做著什麼事。

　　靠近一看，才發現他正試圖夠到火柴盒，卻總是抓空。

　　他要是真能抓住我還真就見鬼……哦不，是見上帝了。

　　我輕鬆的拿起火柴盒，劃開一個火星子之後點燃了一炷香。

　　「又餓了？」

　　「嗯。」他感激的看著我，鄭重的點了點頭。

　　「我看你不是沒能高考才陰魂不散的，而是死前沒吃飽才會一直遊蕩在人間。」我翻了個白眼，拿起了一串擺在燃著的香前面的葡萄，摘了一顆塞進嘴裡。

　　「你！」見自己的食物被搶了，他氣憤的將整個水果盤子都抱在懷裡，指責我，

　　「跟鬼魂搶東西吃是會遭天譴的！」

　　「切，」我嗤了一聲，沒好氣的說道，「遇見你們這些大佬才是我在遭天譴啊我謝謝您。」

　　我說完就想轉身走，卻發現身後忽然沒了動靜。

　　「怎麼了？」我又轉回去，卻見他哭喪著臉，一副委屈樣。

　　說真的，無論人還是鬼，像他這樣隱藏不了自己感情的我周圍還真沒別的了。

　　「對不起。」

　　「啊？」

　　「是因為我才這樣的吧，那天你跟那個廟裡來的人的對話，我都聽見了。」

　　「不不不，」我趕緊否認，「親愛的你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無論怎麼說，就算也有他的一部分原因，但這樣還是讓我太難為情了。

　　「……」李在煥沒了聲音，直勾勾的盯著我。

　　「嗯……怎麼說呢，總之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可你要是死……」他還想繼續說，我直接把一個蘋果拿起來塞進了他的嘴裡。

　　「死不了，放心吧你就。」

　　這些人怎麼回事動不動就死啊死的。

　　「喵？」忽然一聲貓叫。

　　「咦？閔玧其你回來啦？」

　　為了忽略掉剛才差點就變悲傷的氣氛，我趕緊走到貓面前蹲下身，將他抱在懷裡：

　　「去哪鬼混了你。」

　　李在煥留在廚房，看著我離開的背影，歎了口氣，擔憂的說道：

　　「你可不許死啊。」

　　沒了吃東西的心情，他把水果盤放回原位，輕輕走出了屋子。

　　「你要是死了，我會難過的。」

　　**

　　「兔……兔子？」我沒聽錯吧，「莫？你說兔子精？」

　　我看著窩在沙發裡不肯變身的閔玧其，很是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果真是我見識太少了嗎？

　　一個貓又還不夠，居然還有兔子精這種東西？

　　「嗯，去他家坐了一會。」

　　閔玧其懶洋洋的說著，看起來這一天玩得很是盡興滿意。

　　「……」

　　我皺著眉頭，聽他繼續報告自己的行蹤。

　　「田柾國他們家還挺大的，不過沒這裡大。」

　　「是嘛。」

　　哦，那他言下之意是，如果那什麼兔子精的家比我家大的話就打算一直住那裡了？

　　反了你了。

　　「別人都不知道他是妖，可以自由的在人間走動，這一點倒是值得我學習。」他跟個老大爺似的坐在沙發墊子上，還點了點頭。

　　「怎麼著？你也想搞個身份以人類的身份生活？」我問他。

　　「現在還沒那個想法。」

　　「……」我翻了個白眼。

　　現在沒那個想法，以後也不要有好嘛。一想到我還要忙著給他偽造身份跑來跑去，我就心煩。

　　「你猜我見到誰了？」他忽然問我。

　　「誰？」我一點都不好奇。

　　「金智媛。」

　　「嗯？莫？！」

　　**

　　夜裡，李在煥在外面逛得差不多了，便回了家。

　　他首先去了車沐言的房間，見她趴在床上，嘴裡不知道在嘟囔什麼，便湊過頭去聽了一下。

　　「金智媛你個死丫頭……啊車學沇不要動我的早餐……」

　　「噗——」他沒忍住笑了一聲，又伸手給她捋了一下頭髮。

　　手指卻忽然發燙。

　　而就在他想抽回手的時候，一連串的陌生記憶忽然就湧進了他的腦海裡，火光與濃煙，還有濃濃的鐵銹味。

　　「不……不要……」

　　車沐言像是忽然做了噩夢，冷汗從她的額頭一下子就細密地浮了出來，還緊鎖著眉頭。

　　聽見聲響的閔玧其也蹭地一下醒了過來，兩隻眼睛閃著幽幽的綠光，警覺地盯著做噩夢的車沐言。

　　李在煥回過頭看著坐在墊子上的白貓，搖搖頭。

　　他也不知道怎麼了。

　　**

　　「不要！」

　　我猛然坐起身，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頭髮因為汗液而貼在腦門和臉頰上，像是從水裡掙扎著出來的溺水者。

　　「沒事吧？」

　　身邊忽然有人講話，我才發現原來身邊坐在李在煥。

　　閔玧其也跳到床上，眨巴著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說：

　　「你剛才做噩夢了。」

　　「……是嗎？」

　　好像不太記得夢見什麼了，我摸了摸後背，發現連那裡都出汗出得濕透了。

　　「我剛剛……好像記起來什麼了，但是……」

　　李在煥的話一出口，我便激動地抓著他的手臂：

　　「但是什麼？」

　　「我不確定，而且看到那些畫面的時候，我正好碰到你了來著。」

　　「你看見什麼了？」閔玧其問他。

　　「火光和濃煙，還有……」

　　「還有血腥味。」我接話。


第10章 雨傘

　　秋天終於來了，雨也變得越來越涼。

　　幾天前，當我還沉浸在橋姬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裡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閔玧其的一句話讓我忽然擔憂起身邊的漂亮小姑娘。

　　金智媛從不缺人追，從初中起，她就是我們這片的小女神，而遵循漂亮的人旁邊的人也總不會差的道理，我在別人視線裡大概也算得上是中上。

　　當然找男朋友這方面，在她每次找到一個的同時我也總能撈著一個被打暈的，但這一點在我有了陰陽眼之後就沒了。

　　「金智媛怎麼會在那什麼兔子精的家裡！」

　　我看著懶洋洋的閔玧其驚訝道，期待著他的下文。

　　「看起來……」他思考了一會，似乎是在回想當時的畫面，

　　「像是在交往。」

　　在那場車禍之後，雖然我沒有再——也懶得——動那方面的心思，但只要金智媛有了下一個物色的物件我也一定會知道。

　　這種被隔離了資訊傳遞的欺騙，我是第一次感受到。

　　我覺得我有病，我知道每個人都有對自己的隱私說與不說的權利，但我從心底裡認為，我們就應該是彼此沒有的絲毫的秘密才對。

　　「……你沒事吧？」閔玧其看著我僵直的樣子，語氣裡透著絲絲擔憂。

　　「我能有什麼事。」我說道，「那個田柾國，人品，哦不，兔品怎麼樣？」

　　先撇開別的不談，我還是更加擔心那個兔子精把我們智媛拐走之後會不會只是玩弄。

　　畢竟像他們這種長壽的妖物，漫長的一生裡不知道會遇上多少個女人。

　　「反正不差，」他輕飄飄的說著，「你要是那麼好奇，自己去看看不就好了。」

　　於是我跟閔玧其說好，找機會去看看那個田柾國到底是個什麼人，哦不，兔。

　　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奇怪的事情也是一個接著一個。

　　就在我憂心忡忡的睡著之後忽然就夢見了當初車禍的那個場面，而在我醒過來之後聽見李在煥的描述又隱約發現我們倆看到的是同一個場景。

　　夢裡的感覺那麼真實，就像是又回到了那個時候，我虛弱的睜開眼，看車滿公交的人都東倒西歪的，還有許多看起來是同齡或者隔壁高中的學生。

　　隔壁高中？

　　我猛然看向李在煥身上的校服，這才想起來原來我一直覺得這身校服那麼眼熟的原因。

　　於是我二話不說就帶著李在煥去了那所高中。

　　「你確定自己打聽過這所學校的校服？」

　　我懷疑的問著，覺得他當初漏掉了這裡。

　　「打聽了啊，我不是還說那幾年校服的款式都一樣嘛，你到底有沒有好好聽我說的話啊。」

　　李在煥臭著臉，看著我一本一本的翻著他們學校的學生冊。

　　「找到了！」

　　終於，我在一本陳年舊書上看見了李在煥的照片，不過，是黑白的。

　　「嗯~我還是這麼帥~」

　　他滿意的看著自己的照片，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那我們是不是應該接著打聽你的身世啊？」

　　我問完，李在煥還沒回答，就聽見別人的聲響。

　　「哎！那邊是誰？！」

　　巡邏的保安晃動著手裡的手電筒，晃的我眼睛疼。

　　「快跑啊你！」李在煥拉著我的手帶我跑出了資料庫。

　　哦對了，忘了說，我們是偷偷進來的。

　　再說了，現在哪個學校會放一個來路不明的陌生人進來隨便翻這些東西！

　　沒辦法，我一個人跑的氣喘吁吁的身後卻還是有保安大叔在追，我說他都一把年紀了體力怎麼這麼好。

　　李在煥一邊催著我，一邊毫不費力的飄在我身邊。

　　「你！你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你。」

　　「我是飄著說的。」他反駁我。

　　我：「……」

　　就算他是在我那次車禍的時候倒楣犧牲的，但這件事我只好暫時作罷。

　　**

　　幾天後，我就這麼坐在金元植的作曲室，百般聊賴的看著他給他們公司打造的新人女團錄音。

　　「這次不錯，但是尾音有點抖，別緊張我們再來一次。」

　　他對著話筒溫柔的說著，一點都沒有第一次看見鬼的時候的慫樣。

　　我看著他仿佛從雜誌上撕下來的紙片人般精瘦的模特身材，不禁感歎，這哥要是早年間出道了，肯定會有一大票粉絲跟著跑。

　　「我說，」

　　在錄完音之後，我向他提起一件事，

　　「智媛要是交了男朋友怎麼辦？」

　　金元植脫口而出：「這次又是誰，我去找他。」

　　我忘了，這哥還是個名副其實的妹控。

　　而且還是個「我妹妹只有我能欺負」的妹控。

　　而最近這幾年我發現車學沇也漸漸有了這種變態氣質，真的，我和金智媛打從心底裡盼望著他們能不能少惡搞我們幾下讓我們自由戀愛什麼的。

　　縱然這幾年金智媛的桃花一直都線上，但每當找到一個男朋友，金元植都二話不說去人家家裡「查戶口」，而這種行為帶來的後果就是大部分的人都會被他嚇跑。

　　我用「你放心這次我幫你把關」這句話搪塞他，並不想讓他知道這次新男友的正體是什麼，他要是知道還不得直接昏過去。

　　「我該回去了。」我說。

　　「那我送你。」

　　金元植把所有的設備都關好，似乎不再回來了。

　　「你要下班？」

　　「嗯，正好去你家蹭個飯。」

　　外面依然下著冷冰冰的秋雨，我們出了公司的大門之後，金元植拿出了幾年前我送他的那把傘。

　　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他，當我們倆站在樓下，他在我頭頂輕輕撐開傘的那個動作，是那樣的迷人。

　　——很多個夢裡，我的眼前依然是他握著傘柄骨節纖長的手。

　　他臉上的神情自然鎮定，同時又帶著理所應當的寵溺，來自他身體的氣味，那種混合著乾草清香和玫瑰沉熏的味道，將傘下小小區域裡的空氣包裹得乾燥而又舒適。

　　「怎麼了？」見我發愣，金元植問道。

　　「嗯？沒什麼。」我搖搖頭。

　　我們並肩走到車前面，在我還沒開車門之前，他便先我一步幫我開了副駕駛的門，還在我進去坐的時候扶著門框。

　　「喔~紳士的很誒~」我調侃道。

　　「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他笑道，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嚴肅的事情，表情突變，

　　「對了，我聽學沇說了，你暫時還是不要做那種危險的事情了。」

　　「……」我扶額。

　　我命不久矣的這件事，在我本人身上還沒發生有任何前兆的情況下，卻搞得人盡皆知了。

　　「沒那麼誇張啦~」我打著哈哈，試圖跳過這個話題。

　　但他好像沒有這樣的想法。

　　「聽話。」他又說，「你不是說，等你以後畢業了就幫忙打理我工作室的財政麼，別幹那些亂七八糟的，財務主管的位置給你行不行？」

　　「呦呦呦，」我擺擺手，「那智媛可怎麼辦，不是應該從自己的親妹妹開始找路子嗎？」

　　「親妹妹是要養在家裡的。」

　　我：「……」

　　合著他是幫自家找了個會計。

　　**

　　「好啊你個沒良心的死丫頭！」

　　帶著金智媛對我隱瞞的怒氣和對金元植的怨氣，第二天我氣衝衝的到了學校，抓著金智媛的頭髮就開始放聲大吼。

　　「哎呦喂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嘛！」

　　她眼疾手快的躲過了我的魔爪，挫折雙手向我求饒。

　　金智媛在田柾國家裡看見那只眼熟的白貓的時候，她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但她也窩火啊，自己交了十幾年的朋友家裡居然養了一隻會變成人的貓還得自己從男朋友——雖說她男朋友也是差不多的種類——嘴裡知道！

　　「有了男人居然不跟我講！」我質問她。

　　「你不也一樣在家裡養了一個！」她反駁我。

　　「我……」

　　我竟無言以對。

　　於是，我們花了一下午的時間，瞭解了彼此的秘密。

　　她終於知道我家裡養著一個貓又和一個人魂（當她知道李在煥這號人的時候差點嚇得背過氣去，還指責我居然膽子大到在家裡養鬼），我也終於明白了她和兔子精的戀愛過程（一個關於救命恩人和年少小妖的俗套劇情）。

　　**

　　當晚。

　　雖說車學沇已經把店關掉了，但我能看見鬼魂的事實還在，並不能代表我看著那些惡鬼能坐視不管。

　　我看著眼前渾身散發紅光的女鬼，霎時間覺得頭皮發麻。

　　身邊誰都沒有，我也不確定我能不能打得過這個凶凶的鬼姐姐。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跨年快樂吖~

　　喜歡就記得收藏評論哦，給你們我的小心心~~


第11章 丑時之女

　　丑時之女。

　　是胸中充滿妒火與怨恨的女子所化成的幽靈，這名女子，因為失身又被人拋棄，才會變成厲鬼。通常一般的幽靈，會化身成半透明或是白色的光，但是厲鬼，外表看起來，則呈現紅色的光，因此，人們盛傳丑時之女通常身穿紅色的衣服就是這個道理。

　　其實我也是偶然才碰到她的，當時她正試圖弄死一個陌生男人，不過我也不確定那是不是她的仇家。

　　所以，走夜路是一件極其不明智的選擇。

　　早知道我就在金智媛家裡住一晚再走了！

　　「那個……」我開口，試圖先用對話拖住她。

　　「@&*（）（&%——+/*~！」

　　我也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鬼話，總之聲音很尖利刺耳就對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向著我緩緩靠近，眼裡的紅光也愈發刺眼。

　　我握緊了手裡的桃木劍和符咒，強忍著發麻的頭皮故作鎮定的道：「你現在自行了斷，還不會很痛苦。」

　　牛皮還是要吹一吹的，畢竟我也不想就在這送了小命。

　　「謔！急急如律令！速速……」

　　我的裝腔作勢還沒結束，她就一下子沖過來掐著我的脖子讓我的背狠狠的撞在了牆上。

　　生平第一次被壁咚還是被女鬼，我心裡有點不平衡。

　　看到自己得逞她便張開嘴又大吼了一聲，尖利的聲音差點衝破了我的鼓膜。

　　我一陣暈眩，差點沒招架住就倒了下去，還好手裡的桃木劍還在，我抬起手臂刺向她，卻在剛剛觸碰到她的那個瞬間，她就像碰到了什麼燙人的東西便遠遠的跳開了，還惡狠狠的瞪著我。

　　她對桃木劍有反應，看來我還有救。

　　於是我一鼓作氣舉起另一隻手的符咒，吱哇亂叫的向她沖過去，卻在奔跑的途中又感到了一陣暈眩。

　　我晚飯明明吃了兩碗，難道是剛剛撞牆上撞太狠了嘛。

　　沒顧那麼多，手中的桃木劍一下子就命中了她的胸口，在我還沒把符咒貼在她腦門上之前，卻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沐言？」

　　「沐言是你嗎？」

　　是金泰亨。

　　我的天啊他要是這時候看見我在這一個人對著空氣瞎比劃還不得把我當神經病。

　　本來想速戰速決的，可她卻在我有下一步動作之前，忽然表情極度扭曲像是看到了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雙瞳睜大，尖叫著化成了一股煙。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現在想起來，我當時都沒有想過為什麼金泰亨會出現在那裡。

　　「車沐言？」

　　金泰亨從拐角處過來，看見我慌慌張張收拾東西的樣子，奇怪的問道：

　　「你怎麼在這？」

　　「呃……我回家路過啊。」

　　「那你在這個巷子裡自己亂叫什麼呢？發生什麼事了嗎？」

　　「啊？哪有，你聽錯了吧。」

　　我笑著，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卻在下一秒，一陣暈眩感再次襲來，我沒有防備便直接倒了下去。

　　還好金泰亨眼疾手快接住了我。

　　我睜開眼，看著金泰亨棱角分明的臉和鋒利的下頜線，本能的咽了一下口水。

　　校草並不是浪得虛名。

　　「還好嗎？」他關切的問道。

　　「嗯？」我愣了一下，趕緊從他懷裡出來，理了理衣服，回答道，「沒事沒事。」

　　「看起來並不是。」他否定。

　　「是麼？」我心虛的回答，其實我好像真的有點事，暈眩感並沒有消失，緊隨的還有一陣噁心感。

　　「走吧，我帶你去休息一會。」

　　於是他把我帶到了一家24小時的咖啡館。

　　我握著熱氣騰騰的咖啡，透過蒸騰的熱氣看著金泰亨，有一股莫名的朦朧感。

　　「好些沒？」

　　「嗯。」我點點頭，剛剛的不適感已經緩和了許多。

　　他忽然笑了一下，雙手托著腮撐著本來就小小的桌子靠了過來。

　　我看著對面忽然放大的臉，一驚，本能的向後退去，卻被他一把抓住。

　　「你幹嘛？」我警惕的看著他。

　　他嘿嘿笑了一下：「你什麼時候能喜歡我呢？」

　　本來嘬了一口咖啡的我差點沒忍住噴到了他的臉上。

　　「瞎說什麼你！」我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沒瞎說啊，」他認真的說著，「你不是說結婚要兩情相悅的嘛，我喜歡你，那你什麼時候喜歡我？」

　　「……」

　　我有點後悔剛剛為什麼沒把咖啡一口噴到他臉上。

　　「你臉紅了。」他說完還戳了一下我的臉，「更紅了。」

　　「拿開。」我拍掉他的手，翻了個白眼，但還是感覺到了心裡的波濤洶湧。

　　頂著那麼一張招桃花的臉撩人簡直就是犯罪。

　　**

　　直到第二天，我眼前浮現的仍然是金泰亨那張妖孽的臉蛋。

　　「沐言啊，你說我這個夏天是不是曬黑了。」

　　金智媛坐在沙發上，照著鏡子擔憂的說著。

　　但我並沒有看她，而是一直沉浸在昨晚的畫面裡，想都沒想就回答了個「嗯」。

　　我甚至都沒看她嬌嫩的臉一眼。

　　「這樣啊——」她的似乎更加擔憂了，小聲嘟囔著，「那我確實得去做個美白了。」

　　「昨晚，江南區某一小巷裡又出現了一個月前漢江邊上的慘案，鑒於兩起案件許多細節重合，警方將這兩起案件判定為連環殺人……」

　　電視裡，播音員用雷打不動的表情與語氣毫無感情的報導著新聞，我剛想換台，卻被金智媛忽然攔住。

　　「怎麼了？」我問她。

　　「你看你看，這不是你上次遇到的那起案件嗎？居然是連環殺人啊。」

　　「……哦。」我點點頭，想著這世上的冤魂又多了一個，說道，「走吧，去學校。」

　　**

　　一天后。

　　「你怎麼過來了？」

　　我看著自家門前的跑車，和坐在跑車裡的人，驚訝的問道。

　　「看看你身體怎麼樣了唄。」

　　金泰亨仍然是那副欠揍的表情，卻讓我看得一個臉紅。

　　該死，又想起那晚了。

　　「你也看見了，我很好。」

　　我說著，想讓他差不多就回去，可他卻說：

　　「不請我進去坐坐？」

　　「……」

　　我看著他眼裡閃著的星星，實在找不出拒絕的理由。

　　這世上，臉，絕對是最厲害的武器。

　　「哇，你家裝修好棒。」

　　進來之後，金泰亨一邊感歎著，一邊環顧著我們家的裝潢。

　　「喝點什麼？」

　　「可樂！」

　　「……」我無語，「這麼大個人了怎麼還是小孩口味。」

　　「沒有嗎？」他有些失望的問我。

　　「有有有。」

　　真是敗給他了。

　　還好車學沇在加班暫時回不來，不然我不確定那哥回問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來。

　　在「查戶口」這方面，他跟金元植的同步率都讓我懷疑是不是他們兩個才是親兄弟，而我和金智媛都是撿來的。

　　但是我忘了，家裡還有閔玧其跟李在煥這倆活寶。

　　李在煥倒是乖乖的，跟往常一樣在屋子裡無所事事的飄來飄去。

　　而閔玧其呢，他倒好，直接撲到金泰亨身上上去就給他撓了一爪子。

　　「呀！」

　　我沖向金泰亨，將纏在他身上的貓丟掉，擔心的看著他手臂上的傷口。

　　「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他搖著頭，但臉上的痛苦之色仍是掩不掉。

　　「這叫沒事？」

　　他的手臂被劃出了三條長長的道子，鮮紅的血液從起初蒼白的傷口處慢慢滲出，直到染紅了整條手臂。

　　「走，我帶你去醫院。」


第12章 白.粉婆

　　我看著左手手臂紮了一大卷紗布的金泰亨坐在醫院走廊裡，心裡很不是滋味。

　　我走近他，把手上的可樂遞給他：「抱歉。」

　　「沒什麼，你們家貓……脾氣很大嘛。」他笑道。

　　「我也不知道他突然發什麼瘋。」我無奈的說著，「醫藥費我已經結好了，我送你回去吧。」

　　「那點小錢不需要你付的。」他皺著眉頭，語氣中帶著責怪。

　　「就當我賠禮了，本來就應該算到我頭上。」

　　「應該是我不該不聽你的話吧。」

　　「嗯，倒也有道理。」我點頭，「走吧。」

　　我本來想扶他起來，卻似乎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傷口，惹得他深吸了一口氣。

　　「嘶————」

　　「啊，我是不是碰到傷口了，怎麼樣？還疼不疼？」

　　我緊張的說著，生怕把人家貴公子給伺候不舒服了。

　　他卻突然笑開來。

　　「你肯為我擔心，真好。」

　　我扶額。

　　「我又不是傷到了腿，不用你扶了，我自己能走。」

　　「也對。」

　　我點著頭，覺得剛才自己簡直蠢爆了。

　　**

　　將金泰亨送回去之後，我回到家，看見閔玧其變回了人形，正悶聲坐在沙發上。

　　李在煥見我回來，便問我：「怎麼樣？」

　　「說是沒什麼。」我簡略的回答著，將疲倦的身體扔進沙發裡，抬起眼皮看向對面的閔玧其。

　　「你突然怎麼回事？」

　　「看他不順眼。」他的語氣冷冰冰的，像是我才是那個闖了禍的人。

　　我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所以你就隨便動手傷人了？」

　　「對。」他居然就這麼肯定了。

　　「你到底什麼意思。」我站起身，有些按耐不住自己的火氣。

　　「就是那個意思。」

　　他說完，就變回貓的樣子從沙發上跳下來，離開了家裡。

　　甚至都沒有給我說話的機會，只留給了我一個冷漠的背影。

　　我回頭用詢問的眼神望向李在煥，但他似乎也不知道其中的緣由，只是搖著頭。

　　夜裡，我輾轉難眠，就是想不通到底是什麼理由能讓閔玧其那麼生氣，甚至一定要去撓一下金泰亨。

　　李在煥忽然飄到我面前，不聲不響的嚇得我差點抓起旁邊的枕頭打過去。

　　「大哥啊，這都第幾次了，你是存心想要嚇死我的吧。」

　　我喘著粗氣，拍拍受驚的小胸脯，還不忘瞪了他一眼。

　　「沒有沒有。」

　　他連忙擺手否認。

　　「你真不知道閔玧其怎麼回事？」

　　「不知道啊。」他回想著，「明明上午都還好好的，那個金什麼的一進來就變臉了。」

　　「……」

　　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正在我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是什麼理由正頭疼的時候，守在一邊的李在煥忽然開口。

　　「那個……」

　　「嗯？」

　　「我覺得我該換件衣服了。」他指著自己的校服，癟癟嘴，又繼續道，

　　「而且……我覺得你那個朋友的衣服似乎很不錯。」

　　月光下，李在煥顯得愈發透明，聽了他這話我才恍然想起他原來是個鬼魂來著。

　　「是該換一件了。」我點頭。

　　「那明天帶我去買衣服吧！」他的眼裡閃著期待的光，讓我都有點不忍心拒絕。

　　於是第二天，我「隻身一人」來到了商場。

　　「小姐來選男裝嗎？」導購員親切引導著我走進男裝區，又十分親切且八卦的問我，「是給男朋友選的嗎？」

　　「呵呵呵呵……」

　　我心虛的笑著，看著那邊雀躍的李在煥在認真的挑選衣服。

　　「小姐害羞了？」導購員接著笑道。

　　害羞個屁。

　　「給我推薦幾款……emmmm……二十五六歲的人穿的吧。」

　　推算的話，李在煥現在也應該這麼大了吧。

　　「好的。」

　　後院的草坪上，我看著地上嶄新的一套衣服，滿面愁容。

　　「怎麼了？」

　　李在煥問著我，心裡的期待與雀躍卻在臉上表現的一清二楚。

　　「沒什麼。」

　　我搖搖頭，拿出火柴劃了一下，火苗子便唰地一下照亮了我憂愁的臉。

　　一想到這套衣服是新買的，我就覺得肉疼。

　　沒想到他眼界還挺高，喜歡上一件衣服偏偏還選中了名牌的這季度的新款。

　　我把手中的火柴一松，它便掉落在衣服上迅速的燃燒了起來。

　　嗯，好料子就是不一樣，還易燃。

　　等嶄新的衣服完全被燃成灰燼之後，我看見李在煥身上的衣服也瞬間變成了那套衣服的樣子。

　　不得不說，高而瘦的人果然天生就是衣架子，看著他穿上襯衫的樣子，我瞬間就聯想到了金元植那個腿精。

　　「可以了吧。」

　　「太可以了。」李在煥開心的看著自己的衣服還轉了一圈，一股子小姑娘的雀躍感撲面而來。

　　我：「……」

　　看起來確實是挺高興的。

　　**

　　金智媛的突然到訪，嚇得我都沒來得及收拾草坪上的灰燼。等我解釋給她聽之後，她臉上的表情似乎在說明自己有多麼的驚訝與興奮。

　　我就知道，她一定會對我展開連番的攻擊向我探討更多關於鬼魂的事情。

　　也不知道她的這股熱情是從哪裡來的，哦對，可能是因為她那個兔子精男朋友吧。

　　「不過大晚上的你過來幹嘛？」我問她。

　　「哦對了！」她這才想起正事來，神秘兮兮的從包裡掏出了一個花紋精緻的盒子，裡面裝著花香四溢的白色的粉。

　　「什麼呀這是？」我不明所以的問道。

　　「我最近覺得自己曬得有點黑了，正想法子怎麼美白呢，正好發現有個老婆婆正賣這種花粉。」

　　「花粉？」

　　「對啊，她說這是她在老家做好之後來首爾賣的，聽說真的很有效果！」

　　「可靠嗎？」

　　我看著她興奮的樣子，有點擔憂，畢竟這算是三無產品，會不會有什麼副作用。

　　「所以我這不是拿來讓你看看嘛。」

　　我點點頭，想伸手抓一抓裡面的粉末，卻被李在煥攔住。

　　「怎麼了？」我問他。

　　「你在跟誰說話？」金智媛一臉驚恐的問著我。

　　「就那個……寄住在我家的那個。」

　　「哦~」她恍然大悟。

　　「有點奇怪。」李在煥皺著眉頭，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尋常的事情。

　　「哪裡奇怪？」

　　「你看，」他說完伸手抓了一把白.粉，「我抓得到。」

　　居然抓到了。

　　我瞪大了眼睛，這是在我的認知範圍裡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我和他面面相覷，在對視的過程中默契的往一個方面考慮了過去。

　　我扭頭問向金智媛：「你從哪裡得來的？」

　　**

　　等我們到了金智媛所說的那個小街道的時候，周邊的店面都已經關門了，連居民都睡了一大半，只有零星幾戶開著微弱的燈。

　　「就是這裡。」金智媛說著，四處張望，「沒記錯的話，那個老婆婆一直都在這附近走動來著。」

　　「沒有去過別處嗎？」我手裡握著那個精美的盒子，問她。

　　「大概吧。」她也有些不確定。

　　我們沿著小巷子一直走著，忽然，李在煥抓住我。

　　「怎麼？」

　　「好像在附近。」

　　我拉住金智媛在角落處站了一會，果然，一個渾身穿著白色韓服的老太太邁著緩慢的腳步一步步走來。

　　「你猜得沒錯。」我對李在煥說。

　　傳說白.粉姥姥的的臉龐毫無血色，而出現時總是一身雪白，且頭頂大傘、手拿拐杖和酒壺，平時以一副和藹可親的老婆婆的面目出現，喜歡欺騙容貌姣好的美少女。當沒化妝的女性在路上不巧遇見白.粉姥姥時騙她們用自己做的一種白.粉(類似於胭脂的化裝品)塗臉，稱此粉能讓少女們更加白皙漂亮，但塗抹了這種白.粉的少女整張面皮會脫落下來，而白.粉婆就將少女的面皮收為自己用。算是個貫徹女□□美主義的「親切」妖怪。

　　把盒子交給金智媛，我帶著李在煥走進她。

　　「老奶奶。」

　　我笑著對她打招呼。

　　「怎麼了？」跟普通老人一樣，她笑著，臉上擠出了幾條皺紋。

　　「請問附近有沒有什麼便利店啊？我剛搬來不久。」

　　「啊，這個點附近的便利店都關門啦。」她說完，又從布包裡掏出跟金智媛的一模一樣的盒子對我說，「小姑娘我看你挺漂亮，要不要買我一點花粉？美白的。」

　　「是嘛！」我驚喜的接過盒子，打開後看著裡面的粉末，問道，「我可以試一試嗎？」

　　「當然。」

　　她看著我拿起那些粉末試著往臉上抹去，眼睛絲毫都不離開我的臉。

　　就是現在。

　　李在煥按照計畫，發力撲了過去，卻沒曾想白.粉婆就像是早就料到一般一掌就拍開了他。

　　慘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被拍飛到牆角的李在煥，又扭頭看著眼前的老婆婆，僵硬的笑著。

　　「呵呵呵呵……」

　　只能自己拼了。

　　就當我掏出桃木劍打算跟這個道行高深的老太決一死戰的時候，忽然一道人影閃了過來，迅速開始跟她糾纏扭打了起來。

　　「田柾國！」

　　金智媛擔憂的對著那個人吼道。


第13章 兔子精

　　在田柾國迅速的解決完白.粉婆之後，他送我們回了家。

　　我帶著李在煥主動地坐到後排去，金智媛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

　　看著他們倆的背影，看著他沉默地一隻手握著方向盤，一隻手用力地抓緊她的手，我心裡突然湧起一陣混合著悲傷和感動的情緒。

　　在最開始知道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我真的覺得這是一個笑話，而現在，我突然間覺得他們兩個的背影那麼動人。

　　李在煥察覺到我的異樣，轉過頭來看了我好一會，才沉默著將掛在我眼角上的淚珠拭去。

　　「別哭了。」他說。

　　我點點頭。

　　田柾國用後視鏡看著，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交往？」

　　「哦？」

　　「莫？」

　　「你在跟誰說話？」

　　前兩句來自我和李在煥，而後一句就肯定是金智媛了。

　　田柾國似乎忘了在座的人裡只有他女朋友才是正常人類吧。

　　我扶額：「他在說我和李在煥，還有，」我透過後視鏡看向兔子精，

　　「你見過人和鬼交往的嗎？」

　　「我和智媛不就是……」

　　「並不一樣謝謝。」

　　田柾國閉了嘴。

　　在思念之情的困擾下，本來只想知道女友行蹤的田柾國在發現我們在這裡之後便直接沖了過來解決了白.粉婆。

　　在這一點上，我還是比較感謝他的。

　　畢竟如果不是他的話，估計李在煥會灰飛煙滅，而我和金智媛的臉皮也早就被白.粉婆拿去收藏了。

　　不知道她會不會嫌棄我這張臉。

　　emmm……還好吧。

　　他本來是打算把我們先送回家，再把金智媛送回去的，我馬上就聞出了不尋常的味道。

　　「為什麼不直接把智媛帶去你家？」

　　「……」和我有同樣疑問的金智媛也疑惑的望著他。

　　「呃……」

　　本來不想說的……但這個女人怎麼這麼聰明。

　　田柾國撓了撓腦袋，只好實話實說。

　　「閔玧其在我家。」

　　金智媛聽完差點摔在地上。

　　合著自家男友背著自己有別人了，還是公的！

　　在田柾國的一系列解釋之後，她才稍稍緩了回來，然後她反過來懟我：

　　「你倆吵就吵幹嘛影響我們兩個的感情生活啊！」

　　「就是。」田柾國瞪著他的兔眼馬上跟自家老婆站在同一戰線上。

　　我：「？？？」

　　明明不講理突然去撓別人的是閔玧其啊各位！

　　於是在我的據理力爭之下，我們四個打算一起去田柾國家裡，金智媛好好做她的女主人，而我打算把閔玧其給帶回去。

　　「呀。」我看著月光下蹲在窗邊的、孤獨的、雪白色的背影，忍不住在心裡吐槽一下這貓怎麼生氣起來這麼可愛。

　　他回過頭瞥了我一眼，然後又高貴傲嬌的看向窗外。

　　這態度讓我差點爆了粗口，但還好我忍住了。

　　「你跟我好好說一下到底為什麼。」

　　「我知道你肯定不是鬧著玩的。」

　　「你一定有自己的原因的。」

　　「對吧。」

　　在我一連串的話語下，我們傲嬌的其其貓終於變回了人形，坐在了我的對面。

　　「奇怪。」他說。

　　「嗯？？」我沒聽出他指的什麼。

　　「我說你那個朋友。」

　　「金泰亨？」

　　「對，我覺得他有些奇怪。」

　　「哪裡奇怪？」我懵逼的看著他。

　　「不知道。」

　　「……」我扶額。

　　算了，反正這大佬平常說的話也很奇怪。

　　事情已經過去了，就算我再怎麼責怪他也已經是無法挽回的事實。

　　再說，金泰亨本人也似乎並不是很介意，只當是寵物一時的玩鬧。

　　於是沒過多久，我便把閔玧其和李在煥帶出了田柾國家裡。

　　「真的不用送？」金智媛擔憂的看著我。

　　「不用，我沒事的。」我瞥了一眼她身後的人，「你們……好好休息哈。」

　　她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無聲的瞪了我一眼說「到了跟我說一聲」就關上了門。

　　不管怎麼說，金智媛幸福的話，我似乎也沒什麼可干涉的。

　　**

　　我們仨依舊沿著漢江邊走著，深秋的夜晚似乎特別的冷，冷到把我的鼻涕都凍出來了。

　　我不由得想起了幾個月前第一次在學校撿到閔玧其的那一天，那晚我們仨也是這樣走著，還很不幸的目睹了一起殺人案。

　　四個月的時間說過就過，我似乎對一兄一鬼一貓的生活漸漸習慣。

　　但是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的。

　　「等我這學期放假了，我就去幫你找身世。」我對李在煥說。

　　「啊？……哦。」他說著，臉色卻不是很好。

　　「怎麼了？」

　　「沒事啊，終於可以死得明白了，我很開心啊。」

　　——說謊。

　　「嗯。」我點著頭，並沒有理會他眼裡的不尋常。

　　當時我並不知道那是來自他的不舍。

　　**

　　論，養了一隻貓的好處在哪？

　　——主人可以隨意把它摁在懷裡睡覺。

　　無視了閔玧其的抗拒，我以許久未見的理由，將變成貓的他按在懷裡抱著睡了一晚上。

　　果然，抱著一隻生物睡覺確實要比平常睡得要香一些。

　　特別是在這種突然降溫的夜晚，我都覺得自己是抱著一個巨大的、毛茸茸的暖寶寶在睡覺。

　　而李在煥則是滿臉怨氣的看著已經熟睡的我們，又輕飄飄的去找吃的了。

　　——我要是也會變身就好了。

　　**

　　第二天，為了準備期末考，我依然去了學校，順便也想碰碰運氣試試能不能遇見金泰亨。

　　畢竟昨天閔玧其說他奇怪也一直記在我心裡。

　　到底哪裡奇怪，還是要看看才知道不是嗎？

　　然後，這個運氣還真就碰對了。

　　我剛從圖書館出來，就在門口碰見了他。

　　「誒？你出來了啊。」他的臉上有明顯的失落。

　　今天不能看她讀書的樣子了呢。

　　「去吃飯吧。」我摸著空蕩蕩的肚皮，「餓了呢。」

　　金泰亨看著眼前眨巴著大眼睛的女孩子，一下子就敗下陣來。

　　「那走吧。」

　　我有點後悔帶他來食堂了。

　　此刻，金泰亨一手拉著我的手一手端著餐盤帶我找座位。而迷妹們則是一路跟過來。

　　「呃……要不我們出去吃吧。」

　　「怎麼了？」他回過頭來問我，嘴巴咧成好笑的四方形。

　　「你感覺不到周圍的視線嗎？」

　　「我習慣了。」他癟癟嘴，帶我坐到了一個角落裡。

　　我：「……」

　　好吧，反正被迷妹們弄死的肯定也不是你。

　　心疼的抱抱自己。

　　但幾次對話下來，我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點，甚至對他今天終於不犯傻而感到些許的欣慰。

　　「呀。」

　　吃著飯呢，金泰亨忽然叫住我。

　　我一愣，抬起頭看向他卻見他憋著笑指了指臉頰。

　　粘東西了嗎？我抬手蹭了蹭臉頰卻發現什麼都沒有。

　　對面的人實在忍不住伸手幫我拿掉了嘴角另一邊的飯粒，還吃進了自己嘴裡。

　　周圍「漫不經意」的盯著我們兩個的人們瞬間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的臉騰地一下紅了，糟糕，這下人們都要誤會了。


第14章 流言

　　金泰亨吃完飯之後接了個電話就說有事便走了。

　　我一個人也沒什麼事情可做，本來想著就這樣回家，卻碰見了個人。

　　金元植看見我就向我走過來，高高瘦瘦的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有幾個在飯圈的似乎認出了這是誰。

　　「你怎麼會過來？」我詫異的望著他。

　　「找你啊。」

　　「嗯？」

　　騙人得逞的金元植低聲笑著，直接忽略了我的不爽揉了揉我的腦袋：

　　「想找智媛來著，正好遇見你了。」

　　「不接電話嗎？」

　　「嗯，一直關機。」

　　「哦……」

　　看來昨晚我把閔玧其帶回家是個明智的選擇。

　　畢竟春宵一夜值千金。

　　「走吧，我帶你轉轉，歐巴好久沒來學校了吧？」

　　「是啊，畢業之後是第一次過來。」

　　我們沿著小路並肩走著，明白他來找金智媛是為了什麼，所以我索性就打開了話題。

　　畢竟現在還不能讓他知道田柾國的真正面目。

　　不然玻璃心臟真的會碎掉的。

　　「智媛她……很幸福呢。」

　　「嗯？」他顯然一愣，「人怎麼樣？」

　　「是個遊戲主播，雖然這個職業聽起來挺不靠譜的，但這種職業最近真的很受歡迎。」

　　沒錯，我當初聽到這一點的時候也很驚訝，當時金智媛還勸我要不要也下一個遊戲讓她男朋友帶一帶。

　　我義正言辭的拒絕了。

　　「你覺得呢？」

　　「什麼？」我沒反應過來。

　　「你覺得他怎麼樣？」

　　「我覺得……」

　　我回想起那兩個人膩在一起的背影，覺得並沒有什麼不妥。這次我的感覺來的很強烈，金智媛比哪次都要認真對待這段感情。

　　「我覺得很好。」我說完還肯定的點點頭。

　　「嗯，等有機會見一面吧。」

　　「好。」

　　我得抓緊讓他們準備了。

　　然後我們走到校門口的時候，我冷不丁的打了個噴嚏。

　　「感冒了？」金元植關切的問著我。

　　「沒有吧。」我笑笑，本來沒放在心上的，卻見他將外套脫下來披在了我的身上。

　　「叫你多穿點就是不聽。」他責怪的看了我一眼，拉著我的手便快步走向車內。

　　「那你會冷啊……」我擔心的話還沒說完，他的下一句話就讓我想抽自己一嘴巴。

　　「總比你感冒了跟上次一樣折磨我的強。」

　　我知道他指的是哪次。

　　想起自己燒糊塗了把金元植使喚來使喚去的樣子，我就想去死。

　　上了車之後，金元植把暖氣開得足足的，帶著香氣的熱風撲在臉上讓我昏昏欲睡。

　　然後就在我快要睡著的時候，金元植接了個電話。

　　「你說什麼？」

　　車內的電臺裡，忽然插播了一條緊急新聞。

　　「大勢女演員MIZ忽然在自己別墅內自殺，詳細情況還在進一步瞭解中……」

　　「獨家報導。女演員MIZ自殺錄影到處流傳，據警方調查，錄影是MIZ本人的自殺直播，進一步消息……」

　　金元植伸手關掉了電臺。

　　「怎麼了？」我問他。

　　「是我們公司的，聽說最近壓力很大，還得了抑鬱症。」

　　「抑鬱症？」

　　「網路暴力。」他言簡意駭，我也一下子就聽出來了。

　　看來網路暴力真的很可怕。

　　「你要回公司嗎？如果急的話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不用了，送你吧。」

　　我看著他黯淡下去的眼神，第一次覺得很慶倖，慶倖他不是直面這些的明星而是幕後的製作人。

　　車上，我對那件事還是帶著一些好奇，便掏出手機搜索了那個叫MIZ的演員。

　　就算是很正常的活動新聞，底下卻總是有人以各種方式謾駡她。

　　有一些甚至不堪入目。

　　會多絕望，才會選擇結束自己生命這一條路呢。

　　「你還好吧？」我問他。

　　金元植笑了笑手指敲打著方向盤：「怎麼說呢，其實那姐姐人很好的，就是太在意別人的看法了。」

　　「不在意也很難吧。」

　　畢竟生活在那個圈子裡，謾駡的人又不在少數。

　　「也是。」

　　**

　　「怎麼才回來？」

　　我剛一進門，就看見李在煥可憐巴巴的坐在門邊望著我。

　　「一個人？」

　　「是啊，閔玧其跑去田柾國那裡了。」

　　「……田柾國倒是不嫌煩。」

　　換做是我，每天打擾自己約會的話早就煩死了吧。

　　「對了。」

　　李在煥想起什麼事，忽然拉住我，卻把正在換鞋的我拉得重心不穩，眼看就要往下摔。

　　還好李在煥及時拉扶了我。

　　我慶倖自己是陰陽體質能碰到鬼魂，誒不對，明明我摔倒就是因為他啊。

　　「有什麼事不能直接說啊非得先拉我一把。」

　　我說著瞪著他才發現兩個人的距離出奇的近。

　　我一愣，再一次正視了李在煥的美貌。

　　要不是他身上的寒氣太凍人，我想自己也不會把他甩那麼遠。

　　「你才有話好好說啊！」他撞到牆上生疼，嘟著嘴埋怨我。

　　「好好好，你想說什麼？」

　　「我剛剛在外面轉悠的時候，發現了點不尋常的東西。」

　　「什麼？」

　　「離我們不遠的那戶人家，有屍體。」

　　就當回好人吧，我這樣想著讓李在煥帶我去了那戶人家打算報警，卻被眼前的慘狀嚇到。

　　屋子裡黑漆漆的，只有打開的電腦，而主人卻躺在屋子角落裡，滿面猙獰，十指全部被擰斷，無一倖免。

　　強烈的血腥氣讓我作嘔。

　　為了不破壞現場，我讓李在煥去看看電腦上是什麼內容。

　　「他好像正在寫惡評，好像寫給叫……MIZ的人。」

　　**

　　錄完報案人口供之後，我出了警察局，拿起手機給金元植打了個電話。

　　「沐言？」

　　「你在哪？」

　　「公司啊。」

　　「那件事怎麼樣了？」

　　「員警差不多已經確定就是自殺了，再加上直播……你這麼好奇？」

　　「……我就問問。」

　　「別亂想了，早點睡吧。」

　　「嗯，你也是。」

　　掛了電話，我看著李在煥說：「去找閔玧其吧。」

　　如果我沒猜錯，剛剛死去的那個人是正在直播頁面下寫惡評，還倒楣的成了MIZ凶靈的第一個獵物。

　　怨氣很大啊。

　　我們找到閔玧其之後，就一直追蹤MIZ的行蹤，卻並沒有什麼收穫。

　　「明天她一定會找人動手的。」閔玧其說。

　　「是啊，我們要不要先找一下那個女明星的ANTI CLUB.」

　　「你說得對。」李在煥的話提醒了我，

　　「ANTI CLUB裡一定有下一個目標。」

　　**

　　夜裡，我發燒了。

　　等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的額頭上已經搭上了一塊涼涼的濕毛巾，床頭櫃上也放著一杯溫水。

　　「醒了？」

　　車學沇推開門，手裡拿著藥盒子，看到我醒了便走過來坐到床邊，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臉頰，舒了一口氣。

　　「看樣子是退燒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說完，被自己沙啞的聲音嚇到，乾咳了兩聲。

　　「兩個小時前。」他說完又皺著眉，「你看看你都成什麼樣了，剛剛都要燒到40度了。」

　　「是嘛。」我沒心沒肺的笑著，「可是我也沒著涼啊，不可能感冒……」

　　車學沇似乎想到了什麼，彈了一下我的額頭：

　　「你是不是又去招惹惡靈了。」

　　「呃……」

　　「怎麼還是這麼不聽話。」

　　「人命關天嘛~」

　　「那是醫生和員警要幹的事跟你沒關係，再說了，」他頓了一下，「現在人命關天的是你知不知道。」

　　「不就發了個燒……」我小聲反駁。

　　「下次呢，萬一下次更嚴重怎麼辦！」車學沇說著，不知不覺提高了音量，嚇了我一跳。

　　「……就這一次嘛，我已經找到李在煥身世的解決辦法了，馬上就收手，真的，我保證！」

　　我說完，還信誓旦旦的舉起手做發誓狀。

　　「……就一次？」

　　「真的！」

　　車學沇看著我沉默了好久，才歎了口氣，從藥盒子裡拿出兩片藥塞進我手裡：

　　「吃了藥早點睡。」

　　最後一次了吧。

　　我看著車學沇離開的背影，忽然覺得有點對不起他。

　　如果沒記錯的話，當初他是有出國深造的機會的，但為了照顧我——雖然嘴上總說是為了賺錢——才毅然留下來自己辦了家公司。

　　最後一次了，我在心裡默念。

　　**

　　第二天，我們找到了MIZ的ANTI CLUB的管理員家裡，果然見到了正在準備對管理員動手的MIZ凶靈。

　　管理員蜷縮在臥室的角落裡，雙目瞪大，看著眼前血光氾濫的凶靈，顫顫巍巍的說不出話來。而那凶靈則是睜著自己血紅的眼睛，直直的盯著他的手指。

　　閔玧其迅速沖了上去纏住凶靈，而我則是快步前去拉住那個論壇管理員。

　　「快走。」

　　「啊？」他的顯然被嚇得腿都軟了，根本沒有力氣站起來，精神恍惚的抬起頭看向我。

　　「快走！」

　　沒時間跟他嗶嗶叨，也不想管他到底是為了什麼要寫那些惡毒的話，我心裡念著人命要緊，便將他拉起來推出了他家。

　　回到屋子裡的時候，李在煥也參了戰。

　　但中間他被那凶靈傷了一下，我看見他的魂體明顯變得有些透明，便將他趕緊拉了出來。

　　「幹嘛？」他一愣，似乎沒有發現自己被傷到。

　　「你小心些，別把自己的小命送這兒。」

　　我說完，就從包裡掏出那個巨大的符咒，握著桃木劍便也沖了過去。

　　留下李在煥一個人愣在原地。

　　好在剛剛成形不就的凶靈的殺傷力沒有那麼大，我和閔玧其合力將她消滅掉，最後卻還是因為體力不支而暈了過去。

　　他們兩個喊著我的名字，我抬起沉重的眼皮想說什麼卻還是被強烈的眩暈感打敗。

　　在昏過去之前，我只有一個想法。

　　我真的很弱雞。


第15章 不舍

　　我醒過來的時候，是在醫院。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總之有了清醒的意識的時候我覺得自己整個人如同散架了一樣，連動一下都要費很大力氣。

　　環顧周圍，我看見沙發坐墊上睡著一隻貓，旁邊坐著認真看電視的李在煥，而車學沇則是睡在我床邊。

　　我伸出手碰了碰他。

　　「你醒啦！」

　　車學沇驚喜地抓住我的手，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麼，又把我的手重重甩開。

　　「怎麼沒直接死過去。」

　　聽到動靜的李弘彬也推開門走了進來，臉上的表情跟車學沇的如出一轍，臭到不能再臭了。

　　「你們倆簡直了，表情一樣一樣的，跟雙胞胎似的。」

　　我說完，忽然喉嚨一癢，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

　　李弘彬眼疾手快地給我接了一杯水。

　　「呀！車沐言！」

　　金智媛大咧咧的嗓門傳過來，她激動的坐到我床邊——還順便把路上的李弘彬甩開，把坐在床邊的車學沇推開——接著大嗓門地吼著：

　　「我以為你要死了呀，你死了以後誰幫我做作業啊！」

　　跟這個類似的話我也聽到了不少，比如：

　　李在煥：「你死了以後誰給我燒香啊。」

　　閔玧其：「你死了以後誰給我使喚啊。」

　　車學沇：「你死了以後誰給我欺負啊。」

　　李弘彬：「你死了以後誰給我吐槽啊。」

　　我：「……」

　　在他們嘰嘰喳喳的吵完之後，對親妹妹還算有點良心的車學沇跟我說：

　　「醫生說你是過度勞累導致暈倒，但是……」

　　「嗯，我知道。」我點頭。

　　「知道個屁啊。」對於我的淡定，李弘彬似乎很是不滿意，「被惡靈侵蝕靈魂你感覺很爽是不是？」

　　「哥。」我無視了李弘彬的暴走，越過他看向車學沇，

　　「我答應你了，這是最後一次，所以你也答應我，等我把李在煥的事情解決。」

　　他只是點了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麼。

　　金智媛則是一臉的錯愕，於是他們倆將她拉出病房似乎是要去做解釋。

　　終於得到清淨的我，無力地躺回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

　　「喂。」

　　李在煥輕輕敲了敲我的肩膀，我扭過頭看向他：「怎麼了？」

　　「你真的沒關係嗎？」

　　「有關係啊。」

　　看到他愣掉，我笑道：

　　「開玩笑啦，我不是答應過要幫你嗎，現在快放假了，我馬上就能幫你了，你不開心？」

　　「不是，我……」他欲言又止，然後搖搖頭，「等你好起來再說吧。」

　　「嗯。」

　　我說完看向沙發，發現閔玧其只是抬了個眼皮，又睡他的午覺去了。

　　**

　　下午的時候，金元植過來看我，他問我發生了什麼，也被我簡單搪塞了過去，但還是瞞不過他。

　　不過根據他最近對我的關心程度，我倒也不意外。

　　再說了，他沒說「你要是死了誰給我當會計啊」就已經很好了。

　　嗯，我很滿足。

　　於是我理所應當的被他餵食著他削好的蘋果，原因呢，就是我懶得動。

　　「跟小時候一模一樣。」他忽然笑我。

　　「嗯？」我將視線從電視螢幕移到他的臉上。

　　「我說你讓人喂東西的樣子跟以前一模一樣。」

　　「那還能咋啊，能差到哪去。」

　　我說完，又重新將視線挪回電視，又說：

　　「誒你說，最近怎麼老有人死成這個慘樣？要不是我那天親眼目睹，不然我還真不信能有人那麼殘忍。」

　　那麼殘忍，在女孩子的胸腔挖兩個大大的血口子，讓人死不瞑目。

　　「已經定為連環殺人了，前兩天是第三起，在你昏過去的那天又有一起。」

　　「要快點抓到才好啊。」我感歎。

　　「是啊——啊！！」

　　我看向金元植，他正一隻手捂著右眼，似乎很疼的樣子。

　　「怎麼了？」

　　「不知道，」他將手放下來，「最近總是這樣，一會一會的疼，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吧。」

　　我撇撇嘴，將他手裡的蘋果搶過來切了一小塊放到他嘴邊：

　　「還說我呢，你也多注意點好嗎？智媛除了你可就沒別的親人了。」

　　「知道了。」

　　他笑眯眯地將蘋果咬進了嘴裡。

　　**

　　我出院之後，也正好迎來了期末考，還好我也算有充足的準備不至於在考試的時候手忙腳亂。

　　考試也就安全的度過了。

　　問題在於金泰亨。

　　放假之後，他總是纏著我說一起去玩。

　　「去哪玩？」

　　「哪裡都好啊，不過我想出國……」

　　「出國？」

　　「對啊，去暖和一點的地方嘛~」

　　「……不去。」

　　「為什麼？」

　　至於為什麼，那當然是因為家裡那位等著我去解開他身世的李在煥了。

　　「我有事要做，想去你自己去。」

　　「啊……」他失望道。

　　此刻我們坐在上次的那家24小時咖啡館裡，原本應該問道滿鼻的咖啡味的我卻嗅出了一絲絲酒氣。

　　「你喝酒了？」我問金泰亨。

　　「呃……就喝了一點。」

　　「就喝了一點隔天還味道這麼大？」

　　「哎呀不知道，就是忽然想喝了，而且越來越想喝~」

　　他說著，我也沒往深處想，只是勸他：

　　「少喝點吧。」

　　「嗯。」

　　**

　　還好，李在煥生前所在的那所高中也放了假，晚上的時候更是沒什麼人看管，這也就給了我們很多的活動自由。

　　「在這。」

　　我找到了上次過來的時候找到了那本相冊，指著裡面李在煥的照片，

　　「你是不是連當初班主任都不記得了？」

　　「什麼都不記得了，當然也不記得班主任。」李在煥悶悶不樂的。

　　「好吧。」

　　我說著，將相冊又向後翻了兩頁，才在一個角落裡看見了班主任的名字。

　　下一步則是用這個名字去找班主任手冊，看看裡面會不會有李在煥的家庭住址什麼的。

　　於是我奮力在一邊翻看著手冊，李在煥則是哼著小曲守在門口望風。

　　「在這。」我話音剛落，李在煥就激動的飄了過來。

　　「哪兒哪兒？」

　　「在延南洞。」我說著，將寫有住址的那一頁用手機拍了下來。

　　但第二天我們過去的時候，那裡卻並沒有住著李在煥的家人。

　　「這裡不是李在煥家嗎？」

　　「什麼李不李的，我們搬進來快五年了。」

　　「這樣啊……」正打算我轉身離開的時候，那戶人又告訴我：

　　「聽說之前住在這裡的一家人是因為小兒子出了車禍然後就搬走了。」

　　「那您知道他們搬去哪裡了嗎？」

　　「不知道啊，仲介給我們看這套房的時候那家人已經走了有些日子了。」

　　「那好吧，麻煩您了。」

　　「沒事。」

　　李在煥跟在我身後，一直悶聲不響。

　　找不到家人確實是一件傷感的事情，我這樣自以為是的想著，卻被他接下來的話打臉。

　　「我知道我該接著找家人，但是，我還是捨不得。」

　　「捨不得什麼？」

　　「你。」

　　**

　　金元植下了班，乘著電梯去地下車庫取車。

　　卻在空曠的車庫裡忽然吃痛的喊出聲。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只是右眼一直在劇烈的跳動，伴隨著蝕骨的痛讓他不得不停下腳步用力捂著眼睛。

　　然後過一會，就又好了。

　　仿佛剛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他的右眼忽然一點也不疼了，像是幻覺。

　　金元植歪歪腦袋，覺得自己最近可能是太累了，便走向車子。

　　**

　　就當我還沒反應過來李在煥話裡的意思的時候，街上一輛平穩行駛的車忽然就打了個彎，撞向了我面前的護欄上。

　　那輛車我看著很眼熟，包括車身上的那道劃痕。

　　我記得有一次我上金元植的車的時候不小心用鑰匙刮了一下車門。

　　遭了！！

　　我趕緊奔向那輛已經被毀的不成樣的車，試圖將裡面的金元植救出來。

　　卻看見了一個渾身畫滿了各式各樣眼睛的女人正捧著昏迷的金元植的臉，手指向他的眼睛指去。

　　說是「畫」也不確切，因為我看見那無數隻眼睛將視線從金元植移到了我的身上。

　　被無數眼睛一下子望過來的感覺讓我瞬間起了雞皮疙瘩。

　　關鍵在於，那些眼睛都長在那個女人的身上。


第16章 百目鬼

　　「總是這樣對鬼怪窮追不捨，以後丟了性命的不止你自己，還有你身邊的每個親人。」

　　又是一陣眩暈。

　　我被眼前的百目鬼渾身上下的每只眼睛盯得渾身發毛，剛剛那句話像是她講給我聽的卻又好像只是我的幻聽。

　　不止我自己嗎？

　　上次是金智媛，這次是金元植，那下次呢？

　　我不敢想。

　　「清醒點。」李在煥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她是在故意迷惑你。」

　　被點醒的我趕緊搖了搖腦袋，試圖消除環繞著的眩暈感，然後一抬起頭就看見了百目鬼正將手向金元植的眼睛伸去。

　　「住手！」

　　眼看要來不及，情急之下我只好將掏出來的符咒扔向車內，還好向李弘彬學了些皮毛，不然要是這次沒扔准，喪了命的就是金元植。

　　符咒在我捏訣的作用下粘在了百目鬼身上迅速地著起了火，她一聲尖叫忙著撲滅身上的火，遠離了金元植幾步。

　　我趁著那個空檔，將車門打開把昏迷的金元植扯了出來。

　　「哥你醒醒！金元植！」

　　他的額頭上是撞擊磕破而流出的血液，雙眼緊閉著，沒有絲毫要醒的跡象。

　　我忽然開始慌了。

　　我又想起了那句話。

　　「以後丟了性命的不止你自己，還有你身邊的每個親人。」

　　「她跑了！」

　　李在煥想追過去卻發現百目鬼已經沒了蹤影，我緩過神，才看見了殘留在地上的符咒灰燼。

　　「算了。」我無力的說著，「先把他送去醫院吧。」

　　**

　　我坐在手術室門外，雙手伸進發間腦海裡全是百目鬼的那句話。

　　「總是這樣對鬼怪窮追不捨，以後丟了性命的不止你自己，還有你身邊的每個親人。」

　　果然都是我的錯嗎？

　　遠處有腳步聲傳來，是金智媛和車學沇李弘彬三個人。

　　「我哥呢？」

　　「在裡面……」我無力的回答著。

　　「會沒事的。」

　　車學沇坐到我身邊，輕輕拍著我的背。

　　「我知道……我知道他只是小傷……我知道，但是……」

　　腦子裡愈發的混沌，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是越說越慌。

　　「沒事沒事。」車學沇愣了一下，便把我抱進自己懷裡，我沉默著，悶聲說了一句話。

　　「萬一你也出了意外怎麼辦？」

　　「該死的人是不是我。」

　　「我該死。」

　　「車沐言！」李弘彬聽了吼道，

　　「你清醒點，我聽李在煥說了，只不過是百目鬼在蠱惑你罷了，不要當真。」

　　「可我周圍的人總是這樣，總是會出意外，這是事實不是嗎！」

　　我猛然站起身，說完便覺得一陣眩暈，金智媛扶住我，聲音裡帶著哭腔：

　　「死丫頭不許你這麼說，你要是真覺得對不起我們，就振作起來幫我們驅走那些鬼怪。」

　　「不還有我呢麼，你把我這個真靈媒當空氣？」

　　李弘彬軟下語氣，低聲安慰我。

　　車學沇也站起身拍拍我的後背。

　　手術室的燈忽然就滅了，我們一群人湧到門口，擔憂地望著走出來摘掉口罩的醫生。

　　「只是輕微的腦震盪，其他的全是輕微的皮肉傷，沒什麼大礙。」

　　「謝謝醫生。」

　　金元植過了一天便醒了，我進去探望的時候剛好碰見他和金智媛在拌嘴，跟平常並沒有什麼區別。

　　「沐言你來了啊。」

　　金元植發現我來了，便招呼我進來。

　　我坐到一邊的椅子上，看著他頭上纏滿了紗布，心裡便一陣酸澀的愧疚感湧出。

　　金智媛掐了一下我的腰。

　　我收回差點掉下去的眼淚，問他：「感覺怎麼樣？」

　　「沒事啊，但是……」他不滿的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纏著紗布一點也不帥。」

　　「……嘖，都什麼時候了還這麼臭美。」金智媛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眼睛還疼嗎？」

　　「醒過來之後就不疼了，果然是我沒休息好吧，睡了一整天就一點也不疼了。」

　　「……嗯。」

　　我應著，沒有告訴他眼睛疼的真正原因。

　　**

　　「沒人知道百目鬼從哪裡來，只知道她專門誘惑男人奪人雙目為己用，如果被她奪滿一百隻眼睛就會變成無法收服的大魔頭。」

　　李弘彬是這麼跟我說的。

　　「那我們勝算有多少？」

　　「加上我，差不多七成。」

　　「那加上我呢？」

　　在一邊默不作聲的閔玧其忽然開口，「加上我，再去掉車沐言。」

　　「……九成。」

　　「那就去掉她。」

　　「呀！」我不滿的說道，「我還沒同意呢。」

　　「我同意，你忘了你上次昏過去的事兒了嗎？」車學沇彈了一下我的腦門。

　　「……可我有話要問她啊。」

　　「什麼話？」

　　「她上次跟我說的那些，就像是從以前就認識我一樣。」

　　當時我只沉浸在她的那句話裡，並沒有深想，現在再想想，她的那句話就像是準備了很久，故意講給我聽一樣。

　　而且，我的直覺告訴我她一定有下文。

　　「……那你問，但是別插手之前的事情。」

　　李弘彬跟我妥協，車學沇也用不要亂來的眼神壓制我。

　　「……好吧。」

　　**

　　「哎呦……這連環殺手還沒抓到啊。」

　　在我們討論計畫的時候，金智媛忽然插了一句。

　　「大姐你安靜點不好嘛。」我翻了個白眼。

　　她反駁我：「作為這個國家的公民，怎麼能不關心這種事呢！你看看！」

　　她把手機放到我眼前接著說，

　　「已經是第五條人命了，多可怕啊！現在搞得我們首爾這片地都人心惶惶的了。」

　　「……好吧。」

　　我敷衍了一句，便扭頭繼續參與他們的討論裡。

　　「車沐言你個沒良心的！」

　　**

　　車學沇開著車，李弘彬坐在副駕駛，而我和閔玧其則是坐在後座。

　　到達目的地之前，我忽然想到那兩次奇怪的經歷。

　　橋姬和丑時之女。

　　然後又聯想到了一個人。

　　金泰亨。

　　不不，這一定是巧合。

　　我不敢往深處想，只是抓緊了身旁閔玧其的衣袖。

　　「一定可以的吧。」

　　「當然了。」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窗外，丟給了我這句話。

　　卻給了我莫大的安慰。

　　這次的計畫我沒有讓李在煥參與。

　　其一，我怕他那連白。粉婆都打不過的身板直接被百目鬼滅了。

　　其二，……

　　自從金元植出意外那晚之後我和李在煥就沒怎麼說過話，因為有些尷尬。

　　**

　　仍然是在淩晨三點逢魔時，我們到了百目鬼經常出沒的地點之後，便一直坐在車裡等她現身。

　　這一次她的目標，是個相貌平平的上班族。

　　像是剛剛結束完應酬，他醉醺醺的從酒館裡出來，打算打個計程車回家。

　　然後我們便看見他忽然驚叫著捂著眼睛，像是很疼的樣子。

　　我激動地想下車，卻被一旁的閔玧其一把抓住阻止了我。

　　「想跑啊你。」李弘彬轉過頭來，毫不留情的蔑視我。

　　我：「……」

　　不出所料，百目鬼很快就現了身，正打算襲擊那個上班族。

　　我和車學沇留在車裡看著李弘彬和閔玧其向她慢慢靠近。

　　像是察覺到了危險的存在，百目鬼停下動作就直接看向了百米之外的我。

　　我再一次被她渾身的眼睛盯得一陣噁心。

　　我密恐，真的！

　　然後她就飄到我們這邊，嘴裡說著陣陣鬼話，吼得我耳朵疼。

　　「既然你這麼不聽勸，那我就先把你哥哥解決了。」

　　眼看著她要向車內鑽進，還好閔玧其反應夠快，變了貓身，從她身後狠狠撓了一爪子。

　　李弘彬也迅速地參與了戰鬥。

　　**

　　按照約定，我乖乖待在車裡，他們把剩了最後一口氣的百目鬼帶到我面前讓我問話。

　　可她就像是猜到了我要問她什麼，張口就說：

　　「他就在你身邊。酒吞童子，他就在你身邊。」

　　「你說什麼？」我看著她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像是即將要消失殆盡。

　　「不覺得有個人總是在纏著你嗎？」

　　「纏？」

　　我說著，腦海裡瞬間浮現了一個人的面孔。

　　可是……怎麼會是他，不可能的……

　　「哈哈哈哈，可惜了，可惜就差幾隻眼睛我就能找他報仇了，可惜了！」

　　百目鬼說完，身上的傷口就瞬間變大將她吞噬，徹底了成了灰燼。

　　**

　　又發生了一起命案。

　　面容姣好的少女瞪大了雙眼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胸前是兩個巨大的血窟窿，濃稠的血液染紅了她周圍的一切。

　　金泰亨慢條斯理的地擦乾淨自己的手，又蹭了蹭嘴邊的一抹紅色，輕蔑的看著腳下的屍體，便走了。


第17章 酒吞童子

　　其實懷疑金泰亨這件事，我雖然嘴上沒有承認，但卻是事實。

　　而且已經很久了。

　　因為我不敢相信。

　　也不想相信。

　　從橋姬離奇消失那天他突然出現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

　　雖然沒有證據，但女人的第六感這種東西，真的不得不信。

　　為什麼橋姬剛說出「他」的時候，她就被無形中弄死了，然後偏偏金泰亨就隨後出現。

　　解決丑時之女的時候也是，我沒有問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但一聯想到最近發生的連環命案，就明瞭了。

　　第一次來我家找我的那天，我剛好不在家。

　　是因為我就在那個命案現場，而金泰亨，則是直接去找了我。

　　莫名其妙的闖進我的世界，開始與我糾纏。

　　開始酗酒。

　　都是因為，

　　因為金泰亨就是最近連環殺人案的兇手，因為他被酒吞童子附了身。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要找上我？

　　為什麼偏偏是我？

　　上天給我的試煉，還不夠多嗎？

　　**

　　我們一起坐在關門已久的店裡，因為很久沒有打掃裡面都積了一層薄薄的塵。

　　「是鬼族首領，一個有著英俊少年外表的妖怪。傳說，他專門勾引處女，勾引到手後，便將她們的□□割下來做食物；在一些地方還有說是外表為變化的，是一個真正的處女殺手。因為嗜酒，所以稱為酒吞童子。」

　　李弘彬搖搖頭接著說，

　　「確切是什麼樣子我也不清楚，這些都是傳說。」

　　「卻正不巧讓我們給碰上了。」閔玧其陰鬱的坐在一邊，抬眸看了我一眼，

　　「我早就跟你說他很奇怪了。」

　　我聽完閔玧其的話，想起那天我在學校碰見金泰亨的情景。

　　那時候的他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異樣，除了變得對我格外親切之外，其他的跟我記憶中的他完全沒有區別。

　　那麼，

　　「他知道自己被附身了嗎？」我問李弘彬。

　　「這還真說不準。」他回答我，

　　「大多數人被附身之後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在鬼怪控制身體的那段時間他也什麼都不會記得；而有些意志堅強的人被附身之後會在自己和鬼怪的控制之間被折磨的不成樣子，也可能會瘋掉。」

　　想想金泰亨從前小傻子般的樣子，我覺得，他估計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

　　「事情……到底是怎麼變成這一步的……」

　　我雙手托著腮，無力地說著。

　　「到底是怎麼惹到什麼酒吞童子的？我就想不通了。」

　　車學沇懊惱的說著，在屋子裡不停的走動，李弘彬見狀揮揮手：

　　「你能不能別轉悠了，搞得我頭暈的不行。」

　　「我這不是著急嘛！」

　　「著急轉圈就能解決問題？」

　　「別吵了！」

　　我制止著拌嘴的兩個人，無力的倒在閔玧其的懷裡。

　　沒錯，我又暈過去了。

　　在閉上眼的那一瞬間我看見了奪門而入的李在煥和閔玧其望著我呆滯的臉。

　　**

　　人總是會在緊要關頭的時候想到或者夢到與之完全無關的事情。

　　很多年前，我還在上小學的時候。

　　一天晚上，我已經睡著了，半夜的時候忽然被嘈雜的人聲和物品的碰撞聲吵醒，朦朦朧朧之中以為是隔壁哪家在吵架，躺在床上聽了一會感覺不對勁，連忙爬了起來。

　　我清楚的記得當時自己穿著媽媽送給我當生日禮物的睡裙，站在臥室門口。

　　「沐言？」

　　發現我起來了的李弘彬驚訝的看著我，聞聲車學沇也轉過頭來。

　　我一動不動的看著坐在沙發上，手臂上滿是血的車學沇。

　　我看見李弘彬正小心翼翼的用鑷子從車學沇手臂的皮膚裡，夾出一塊又一塊的鮮紅色的碎玻璃——浸在車學沇血液裡被染紅的碎玻璃。

　　「你哥只是跟人打架受了點小傷不礙事，你明天還要去上學呢，趕緊去睡覺。」

　　年幼的我被李弘彬推進臥室，我的手臂被他抓的生疼。

　　我只記得很害怕。

　　當時的我，怕得連哭都忘了。

　　雖然不知道車學沇受傷的理由到底是什麼，但那些鮮紅色的碎玻璃，直到這麼多年後，還是牢牢地紮在我的心臟上，一片都不少。

　　沒錯，我長大了，四肢健全，體格完好，我早已是個百分之百的成年人。

　　可現在……

　　養的寵物是算得上凶靈的貓又；閨蜜也交了個妖物男朋友；身邊有一個人魂，找不到出生的秘密前不久還突然說捨不得我；

　　被各種牛鬼蛇神警告，我是一條腿踏進地獄的人，稍不注意，還可能把與我相關的人們全部拉進去；自稱是我未婚夫的人是個被鬼族首領附身的，關鍵我還不知道那只鬼纏上我的原因是什麼……

　　亂，就是一個字，真他 X 的亂。

　　那種莫名的恐懼感再次襲來，紮在心臟上的碎玻璃似乎又活了過來，在裡面橫衝直撞。

　　我依然跟當初一樣，無力去對抗，或者改變什麼。

　　**

　　我當時不知道，在我沉浸在自己的夢裡思考這些的時候，閔玧其正在像每個我熟睡的夜晚一樣，趴在我身邊靜靜的躺著，然後用那雙在夜晚閃著光的貓眼盯著我。

　　**

　　或者說，對閔玧其來說，車沐言一直是個特殊的存在。

　　活了這麼久，他倒是從來沒見過哪個姑娘會在寒冬臘月的時候不顧自己冷不冷而是給他倒了一瓶蓋熱水。

　　那時候車沐言還是大一新生，期末考之前的那個晚上正好碰見了坐在圖書館旁邊的閔玧其，她毫不猶豫的從售貨機取了一瓶熱水，然後小心翼翼的倒進瓶蓋裡，再慢慢放到地上讓他喝。

　　看見因為水太燙而拒絕喝水的白貓，車沐言愣是等著瓶蓋裡的水涼了看著他用舌頭一點一點喝下去，再倒了一點，再等水涼，直到喝了半瓶才安心。

　　縱然閔玧其再怎麼鐵石心腸，看著在寒風裡瑟瑟發抖的車沐言也覺得過意不去，便硬著頭皮喝了小半瓶，再說了，寒夜裡來半瓶熱水也不是件壞事。

　　後來冷天裡喂水已成了常事，車沐言的關心甚至到了會給他織毛背心的程度。

　　雖然手藝是在是不忍直視，但閔玧其卻很是受用。

　　**

　　我是在下午的時候才醒過來的。

　　抬起頭看了一眼表，才發覺自己已經睡了差不多十個小時。

　　環顧周圍，發現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也對，今天是工作日，大家都在忙。

　　閔玧其肯定去找田柾國了，而李在煥……

　　算了，隨他去吧。

　　無暇管我昏倒之前我們幾個探討的話題是什麼，人是鐵飯是鋼，我此刻的人生主題就是，餓。

　　摸著空蕩蕩的肚子，我出了臥室走到廚房打開冰箱，才發現家裡什麼吃的都沒了。

　　先喝口水稀釋一下胃酸好了，我這麼想著，將冰箱裡唯一的一瓶冰水打開喝了大半瓶。

　　然後我拿起手機叫了個外賣。

　　「您好，一共是10500韓元。」

　　外賣小哥摘掉厚重的頭盔的時候，我端詳了他半天，才認出這個眼熟的人是誰。

　　「金南俊？」

　　五分鐘後。

　　我大快朵頤的吃著叫來的炸醬麵和糖醋肉，而坐在對面的金南俊則是一臉愁容，像是想對我說什麼，又不好意思說出口。

　　「那個……」

　　「怎麼了？」

　　「剛好碩珍讓我給你帶個話。」

　　「什麼話？」我問完，頓了頓，「你叫他『碩珍』？」

　　這麼親切？

　　「呃……」他臉一紅，活脫脫一個剛剛談戀愛的嬌羞少年，「我們……」

　　「哇哦！！」

　　雖然之前就瞭解到木魅一族一直是彎的，但金南俊也是……這就很巧合了。

　　「啊不是不是！」他否認著，急忙擺擺手。

　　而我則是一臉的「我懂得」，問他：「他讓你帶什麼話？」

　　「呃……他說，等你閑下來一定要找他見一面。」

　　「見一面？」

　　「嗯，應該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要說吧。」

　　「好吧~」

　　送走金南俊之後，我洗完臉一個人癱坐在沙發上，這才覺得生活有了一點顏色。

　　果然吃飽了才是正答。

　　「吃飽了？」忽然有人聲響起。

　　我被嚇得一個激靈，抬眼一看，才發現李在煥陰沉著臉站在門外。

　　「你……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我一直都在啊。」

　　「……一直？」

　　「從你醒過來到現在，一直。」

　　「……」

　　果然身體素質下降之後連聽力視力都會跟著變弱嗎？

　　我盡力維持著平靜，不想提起那天的那件事——從那天起，我們基本上都沒說過話。

　　但李在煥似乎並沒有這樣的想法。

　　他慢慢逼近我，使得我不得不坐直了身子與他盡力保持距離。

　　「你……你幹什麼？」

　　我有些發怵，這樣認真而嚴肅的李在煥，是我沒見過的。

　　「我那天說的話，你有沒有想過？」

　　「啊？」

　　「我好像……」

　　雖然我也不太懂，但我好像是……

　　所以要驗證一下不是嗎？

　　我不知道他心裡想了些什麼，就見他頓了一會，便啄了一下我的嘴巴。

　　大量陌生的記憶一下子湧進我的腦海裡，我被眼下的狀況和腦子裡的畫面弄得頭痛欲裂，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這種疼痛越嚴重，我就越清醒。

　　好像之前所有的疑惑都被一一揭開，露出它本身的殘忍與黑暗。


第18章 真相

　　那時候我初三，是七年前。

　　我跟往常一樣獨自坐上回家的公交，想著今晚媽媽應該會做一頓豐盛的晚餐等著我和我哥。

　　因為剛好是放學的時間，離我們學校不遠的那所男高也放了學，公交裡人滿為患。

　　我只好盡力找了個可以支撐的地方靠著，卻沒曾想還是頂不住司機的急刹車，一個趔趄眼看就要撞到前面的人的後背上。

　　然後我就真的撞了上去。

　　還撞了個結結實實。

　　前面的人吃痛的回過頭，低頭看向當時還沒長多少個頭的我。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道完歉，抬眼一看是個好看的小哥哥，看穿著的話，應該是隔壁男高的。

　　「沒事。」

　　他看向我，勾唇笑了笑，還往旁邊移了移，繼續說：

　　「你那邊更擠，過來往這邊站一站。」

　　「哦……好。」

　　我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

　　這個人，似乎比李弘彬還要好看呢。

　　就在我沉浸在自己的春心蕩漾裡的時候，巨大的撞擊聲響在我的耳邊，隨之而來的就是整個公車的搖晃與失控。

　　車上的所有人都在失聲尖叫，然後，車子還是在馬路上翻了好幾個滾，尖叫聲瞬間消失，變成了死一樣的寂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是一小會，也可能過了很久。

　　我被濃煙嗆醒，虛弱的睜開被滾燙的血液淋濕的眼睛，發現周圍的人們都七橫八豎的躺在我身邊，公車也被撞了個稀爛。

　　透過早就沒了玻璃的窗戶，我看見不遠處的一輛轎車上面籠罩著黑色的濃煙——不能說是煙，那是一種更類似於雲霧一樣濃稠的東西。

　　車裡的女人胸前有兩個巨大的血坑，而車上的黑煙裡卻漸漸顯出一張精緻的人臉。

　　那是一張比電視上的明星還要精緻好看的臉，好看到不像是能在人間存在的臉。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直覺告訴我這不是正常的現象。

　　我似乎是看見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然後，我與那張精緻的臉對了視。

　　明明隔了好大一段距離，我卻能感受到他眼裡比黑色還要更濃稠滲人的黑色。

　　最後他說：「既然你看見了，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我昏了過去。

　　「這裡有倖存人員！」

　　**

　　後來的事情，你們也知道了。

　　我不記得車禍那天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有了陰陽眼。

　　生活在漫長無際的恐懼與不安當中，只有消滅了一個又一個惡靈才能找到一點安定感——安慰自己這是上帝給我的任務，只要我兢兢業業的完成，他就總會想起我這個小人物來，把陰陽眼給收回去。

　　但是，現實告訴我，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我在酒吞童子吞噬別人的性命的時候，倒楣的坐上了那輛車後面的公交。

　　他吞噬了少女，車子失了控，後面的公交也跟著出了車禍，一車的人都喪了性命。

　　除了我。

　　原來我不是什麼幸運兒，而是酒吞童子故意用來懲罰我的把戲。

　　**

　　我被嘴上冰涼的觸感拉回現實。

　　視線重新聚焦，我看著眼前的李在煥，他吻得很認真。

　　校服，隔壁男高，公交，車禍。

　　這就是為什麼，那天晚上，我和李在煥會同時看見那個車禍場景的原因。

　　我推開他。

　　無視掉他臉上明顯的失落，我拿上外套慌亂地穿上鞋子，出了門。

　　**

　　原來這個世界上並不存在什麼偶然。

　　這麼多年了，原來那個惡魔玩弄了我們這群人這麼多年。

　　不，準確的來說，是玩弄了我這麼多年。

　　就像讀一本小說的時候解開了所有的伏筆，此刻的我走在荒無人煙的蘆葦田裡，感受到的不僅僅是揭開謎底的乾脆，還有魴魚赬尾的沉重。

　　「來了？」

　　金碩珍的聲音。

　　我抬眼，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那顆大樹附近。

　　原來自己已經走了這麼遠了。

　　家裡人應該會擔心的吧。

　　不對，我早就該死了。

　　這樣就不會有這麼多的麻煩，還害得他們一次又一次陷入本不該有的危機裡。

　　「你都知道了？」

　　看著我面如死灰的表情，金碩珍似乎猜到了，於是便接著說：

　　「我前陣子派了好多草木去打聽，你也知道，一般他們都活不過一年，所以我得來的消息會格外慢一些，不過沒想到會比你晚了一步。」

　　「沒有，我也是剛剛才知道。」

　　我們跟往常一樣坐在蘆葦叢裡，我望著即將落完的太陽，覺得自己現在這個狀況跟這個場景莫名的搭。

　　「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搖搖頭，「不重要了。」

　　可能自己危在旦夕的話，會忽然就不那麼擔心自己了。

　　我突然想起金南俊。

　　「對了，你和那個金南俊……」

　　「啊？呃……」

　　他紅了臉。

　　「我說，」我嘲笑他，「你都一把年紀還臉紅個什麼勁？」

　　「……」

　　「前陣子還不是立誓一定要把折斷你樹枝的人給弄死麼。」

　　「……」

　　看著他吃癟的樣子，我笑起來——雖然知道自己笑得有多難看——起身欲走。

　　「呀！沐言丫頭！」金碩珍叫住我。

　　「嗯？」我回頭，看見他擔心的樣子。

　　「你以後要怎麼辦？」

　　「涼拌。」

　　「……」

　　「走一步看一步吧，……要不要抱一抱？」

　　「莫？」

　　他滿臉嫌棄的看著我。

　　「說不定我被那什麼酒吞童子給弄死了，以後就見不到我了。」

　　「……」他走近我，給了我一個擁抱，還在我後背輕輕拍了兩下。

　　「謝謝你。」

　　我輕聲說完，便推開他離開了。

　　**

　　我回到家的時候，發現家門口停著一輛眼熟的跑車。

　　走近一看，果然是金泰亨的那一輛。

　　車門忽然被打開，從車上下來的自然是那輛車的主人——也是我此刻最不想見到的人——金泰亨。

　　「你終於回來了啊。」

　　他一臉激動的下了車，向我走來。

　　我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卻還是被他抓住雙手。

　　他擔心地看向我：「你沒事吧？我聽說你暈倒了。」

　　「你怎麼知道？」

　　「我聯繫不到你，所以就去找金智媛，她告訴我的。」

　　對了，金智媛還不知道那回事來著，也不怪她說漏嘴。

　　「怎麼不進去坐著？」

　　他的臉上忽然有了一絲失落與不解：

　　「你哥哥……不讓我進去，沐言，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了？」

　　金泰亨嗎？

　　他當然沒錯了，錯的是我，還有那個惡魔。

　　話說回來，如果不是因為我，金泰亨也不會無辜被捲進來。

　　都是因為我。

　　「沒有，你沒錯，我哥一向都是那個脾氣。」

　　我牽強的扯起一個難看的笑容。

　　「沒關係啦，我看到你沒事就好了。」他笑呵呵的，「今天有些晚了，你回去早點休息吧。」

　　「嗯。」

　　「那個……」

　　「怎麼了？」

　　「過兩天我過來接你吧……去看個電影什麼的。」

　　金泰亨說著，臉上有浮現出的淺淺的紅暈。

　　既然他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我當即也沒有完美的解決辦法，那麼我現在所能做的就是唯一一個——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發生。

　　所以，

　　「好。」

　　**

　　打開家門的時候，我發現他們都在。

　　車學沇、李弘彬、閔玧其、李在煥，除了在醫院的金智媛和金元植。

　　我一一掃過他們的臉，深吸了一口氣：

　　「我有話跟你們講。」

　　我說的時候，故意忽略了和李在煥的那段，只是簡短的說了句他也碰巧在那輛公交上。

　　略過那段的時候，我看見他看向我的眼神很是複雜。

　　想必他剛剛也想起了屬於自己的那份記憶吧。

　　然後，整間屋子都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哪怕我再怎麼輕描淡寫，也擋不住這個事實的沉重，我看見車學沇整個人都呆掉了，李弘彬則是緊鎖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那你打算怎麼辦？」

　　閔玧其用一貫冰涼的語氣問我。

　　「金泰亨說過兩天找我看電影。」

　　「不許去！」

　　「不許去！」

　　車學沇和李弘彬異口同聲道。

　　「我不會有事的，他不會對我怎麼樣。」

　　「誰知道。」閔玧其冷哼了一聲。

　　「在想到辦法之前，按兵不動才對不是嗎？所以我不會有事的。」

　　我接著對他們說。

　　「你……」李弘彬欲言又止。

　　「說吧。」我笑笑。

　　「這兩天我會準備東西，你和金泰亨看完電影之後，記得帶回家。」

　　「你要幹什麼？」車學沇一驚。

　　「驅魔。」

　　「可那是極其強大的惡靈，萬一……」

　　萬一李弘彬被反噬，那後果不堪設想。

　　「我有把握。」

　　如果早知道結局，我不會就那麼答應的。

　　我寧願我去死。


第19章 混戰

　　因為天氣越來越冷，我在厚厚的毛衣外面又套了一層厚重的羽絨服。

　　然而我的自作聰明換來的就是我在金泰亨車上的昏昏欲睡。

　　「沐言？」

　　到了影院，金泰亨輕輕晃了晃我的肩膀。

　　「嗯？」我似夢非夢的睜開眼，對他笑笑：「到了嗎？」

　　「到了，你是不是還是不舒服？」

　　「啊？還好啊。」我揉揉眼睛，「就是太暖和了有點困。」

　　「那我們進去吧，電影快開始了。」

　　「好。」

　　進了放映廳，我們發現電影已經放完了開頭，裡面黑壓壓的一片，金泰亨牽著我的手找位置。

　　他的手心冰涼一片，不舒適的溫度讓我皺眉。

　　電影是《與神同行2》，裡面的內容雖然跟我的生活大不相同，卻讓我認識到一件事情。

　　到現在，我才有點理解藝術來源於生活這句話。

　　從某個時候開始我忽然發現自己的人生都能活脫脫寫成一本小說，還是長篇連載的那種。

　　當然了，如果此刻我所經所曆的都是被無良的作家寫出來的情節，那我一定會跳出書本去掐死他！

　　李弘彬說過的，他說自己有把握贏。

　　我應該相信他。

　　再不濟還有閔玧其和我。

　　我們一定會把酒吞童子消滅，把金泰亨救出來。

　　我扭頭看向金泰亨，他的眼睛緊盯著螢幕投入地看著電影，連喜歡的爆米花都忘了吃。

　　我拿起一顆爆米花，送到他的嘴邊。

　　「嗯？」

　　他將注意力放到我身上，呆滯地看著我，臉上是我看不到的紅暈。

　　「吃啊。」我笑笑。

　　「哦。」他聽話地叼進嘴裡。

　　「電影很有意思啊。」

　　「是啊，我早就想看了來著。」

　　「我也是。」

　　在後來的吃飯途中，我也儘量不讓自己顯得很緊張，儘量表現得跟平常一樣自然。

　　「吃的好飽啊~」

　　我拍拍肚子，一臉滿足的望著金泰亨。

　　「你喜歡就好。」他笑笑，「我送你回家吧。」

　　「好。」

　　**

　　「泰亨啊。」下車的時候我叫住他，表現出很難受的樣子。

　　「怎麼了？」他一臉擔憂的望著我。

　　「我有點不舒服，你可以扶我進去嗎？」

　　「哦哦好，你慢點我扶你下車。」

　　他的語氣變得急促起來，看上去是真的很擔心我的身體狀況。

　　抱歉了。

　　家裡有一眾人等著他，等著他走進那個圈套，我們籌畫的圈套。

　　**

　　「怎麼樣？要不要我給你倒杯水？」

　　金泰亨將我放到沙發上，還摸了一下我的額頭。

　　「沒事，謝謝你了。」

　　「那……」

　　「我送不了你了，你開車小心些。」

　　「好。」

　　他轉身要走，卻在手碰到門把的瞬間被灼人的溫度嚇了一跳，抬起頭一看，才發現門的上方貼著一張符咒。

　　金泰亨回過頭，看見了身後站著的我和李弘彬閔玧其車學沇李在煥一眾人。

　　臉上卻不是我預想中驚訝與不解的表情，而是：

　　「我就知道，你們會在今天動手。」

　　「你？！」

　　我詫異的望著他，有些搞不清他是誰。

　　「就是我啊，金泰亨。」他笑著，卻讓我看得毛骨悚然。

　　「不，你不是他。」

　　「呵。」他冷笑一聲，「沒錯，我把他吞噬了，這都多虧了金元植那個人啊。」

　　「什麼？」

　　為什麼會突然扯出金元植來？

　　「你什麼意思？」

　　**

　　我不知道，原來那天，我從金碩珍那裡回來跟他們說事情的真相的時候，來找我的金元植一直在門外聽著。

　　於是他一氣之下去找了金泰亨。

　　剛一見到金泰亨，他就給了他狠狠的一拳。

　　「你是誰？」金泰亨從地上爬起來，不解的問著他。

　　得到的答案卻是令他消化不下來的內容。

　　雖然不知道金元植具體說了什麼，但在酒吞童子的描述裡，他似乎把所有的事情全盤托出，包括那幾起連環殺人案，還把一切的罪責都怪在一無所知的金泰亨身上。

　　金泰亨看著金元植盛怒離去的背影，滿臉的驚慌與不可置信。

　　於是他便將自己所在家裡，獨自痛苦地熬了一整天，無論什麼人來勸他開門他都不聽，滴水不進，只是一昧地將自己鎖在房間裡，滿腦子都是金元植離開之前的最後一句話：

　　「都怪你！」

　　第二天，金泰亨卻反常的自己開了門，精神狀態也看上去很不錯。

　　那個時候，他已經被酒吞童子吞噬，完全控制了肉體吧。

　　因為他無法承受那個事實，所以便將自己藏起來。

　　**

　　「所以，」我向後退了一步，「今天跟我在一起的一直是你。」

　　「是啊，演技怎麼樣，是不是跟那個傻小子一模一樣？哈哈哈哈。」

　　他得意的笑著，令我愈發崩潰。

　　「既然你們也這麼著急，那我就一併解決了你們吧。」

　　他說完就一個閃身向我沖過來，還好閔玧其足夠敏捷，將我推開。

　　李弘彬攔住酒吞童子帶著閔玧其參了戰。

　　因為不想傷害到金泰亨，所以我提議儘量不要用刀槍，所以李弘彬在跟酒吞童子打鬥的時候明顯放緩了不少的力度。

　　閔玧其則是負責分散他的注意力，讓李弘彬有機可乘。

　　或許這也是我的錯，因為我的優柔寡斷，才會有了之後的麻煩事。

　　我和車學沇在他們混戰的途中馬不停蹄地將所有的符咒都一個一個貼在家裡的各個角落，好讓酒吞童子的磁場弱一些。

　　眼看自己要打不過他們兩個，酒吞童子改變了目標，朝著毫無防備的車學沇便是一個訣。

　　還好我事先看見了，幫他擋了一下。

　　雖然他這一下打得也很重，但好在我也捏了一個訣讓傷害減少了一些。

　　「車沐言！」李在煥擔心的跑了過來，檢查我的傷勢，「你有沒有事？」

　　「沒……」

　　我話還沒說完，就見閔玧其想這個空擋想偷襲一下酒吞童子，卻被他躲開了。而那一爪子直接撓到了李在煥身上。

　　「啊——」

　　「之前就被你撓過一次，這種事我可不會有第二次。」酒吞童子說著，就向我沖過來。

　　以為自己小命就放在這的我沒有力氣躲，只能閉著眼睛等著疼痛來臨。

　　李弘彬和閔玧其想幫我擋住，卻沒有倒在我身邊的李在煥距離近，他直接撲到了我的身上，幫我擋住了那致命一擊。

　　預期中的疼痛沒有來臨，我聽見有人在我耳邊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睜開眼，眼前是比蒼白還要蒼白的李在煥。

　　在眾人發呆的空擋，酒吞童子帶著金泰亨的肉體跑了，率先反應過來的李弘彬去追了。

　　李在煥癱倒在我面前，我卻無能為力。

　　「呀……」

　　我叫住他想伸手抓住他，卻只是摸到了一把虛幻。

　　原本就蒼白的臉漸漸變得透明，我心底的恐懼越來越大。

　　他好像很疼，眉頭緊緊的鎖著，深邃的眼裡卻硬是擠出了一絲笑意：

　　「我說過了啊，你不能死……」

　　「不要忘了我啊……」

　　「別……」

　　我話還沒說完，眼前的人就被風吹沒了蹤影，我著急的撲了一把，卻什麼都沒抓住。

　　他不見了。

　　徹底不見了。

　　「不要……」

　　我望著空蕩蕩的手心，發呆。

　　車學沇看不到李在煥，自然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雖然有些不解卻看到我的表情覺得似乎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他將我從冰涼的地板扶起來問道：「怎麼了？」

　　「……」眼前全是剛才李在煥消失的場面，我沒有聽見他說了什麼。

　　「李在煥死了？」一旁的閔玧其幫我回答。

　　「死了？他本來不就……什麼意思？」

　　「徹底消失了。」閔玧其好心的補充道，

　　「剛剛金泰亨那一擊，是李在煥幫車沐言擋的，所以她才會沒事。」

　　「那……」車學沇明白過來，擔憂的望著我，

　　「沐言啊……」

　　**

　　站在離別這道關口前面，我以為我會比別人看得淡然。

　　人死了還有魂魄，那鬼死了呢？

　　那個總是央求我祭水果給他的人，那個笑眯眯地撒著嬌求我給他燒衣服的人，再也見不到了。


第20章 遇見

　　一個月後。

　　在外人看來，我們的生活一點變化也沒有，因為他們看不到那個人，人魂。

　　自從李在煥消失之後，剛開始的那幾天，我整個人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整天呆坐在家裡。

　　對我來說，失去一個人魂朋友的重量，絲毫不亞於在我面前死一個活人。

　　更何況我和他還認識了不短的時間。

　　我想我那時候是瘋了，我甚至覺得那天那個吻都不算過分，只要他能回來。

　　**

　　跨年的那晚，我們幾個聚在我家，看著年末的舞臺，像一群精神失常的神經病一樣，一人捧著一瓶酒嘻嘻哈哈的笑著。

　　其中金元植最為激動，他指著電視裡那個叫gugudan的女團興奮的說：

　　「看這首歌是我寫的！」

　　「你寫的歌還少嗎？哥。」

　　我無奈的搖搖頭，將視線轉移到身邊的金智媛身上。

　　醉醺醺的金智媛東倒西歪的盤腿坐在地毯上，蓬鬆捲曲的頭髮依偎著她嬌嫩的小臉，她睜著那雙迷蒙的大眼睛，仿佛是冬日森林裡溫馴的梅花鹿。

　　但她此刻說出來的話可一點都不溫馴：

　　「我 X X X 的田柾國，居然吵完架就敢扔下我跑路，X ,你給老娘等著。」

　　我：「……」

　　至於車學沇，我從他那黑裡透紅的膚色就能看出來他也喝飄了。

　　我甚至都不能將他與前陣子語重心長的教育我走出陰霾的樣子聯繫到一起。

　　對沒錯，我能迅速的從悲傷裡恢復過來，這裡面車學沇的功勞真的很大。

　　**

　　剛開始的幾天，金智媛和車學沇都非常溫柔地呵護著我，陪著我悲傷春秋。

　　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沒過幾天，車學沇就再也受不了我這副德行了。

　　對他來說，永遠沉浸在這種毫無建設性的悲傷情緒裡，是一件比買錯了股票都更加難以饒恕的事情。

　　對，我之前就說過，車學沇是個不折不扣的財迷。

　　我想我永生都不會忘記他對我的安慰。

　　他拉著我的手，在沙發上坐下來，像慈父一般在我耳邊溫柔又體貼地，羞辱我：

　　「丫頭，說真的，不就是沒了個男人麼，還是個男鬼魂。你有必要把自己搞得一副得了癌症的樣子麼？你既沒有把自己的貞潔獻給那只鬼，又沒有懷上什麼鬼胎鬼娃娃之類的，他沒了就沒了多大點事啊！」

　　他接著說：「我順嘴問一句，你沒懷什麼鬼娃娃吧？」

　　「當然沒有。」我虛弱的說。

　　「那不就得了。」

　　我看著他喋喋不休的嘴皮子感覺心裡被狠狠的戳了一下。

　　真的，這輩子別指望他能安慰你，他的安慰就像伏地魔一本正經地對你講鬼故事一樣，太 X X 折磨人了。

　　我寧願去鎖魂塔聽一整天妖魔鬼怪的鬼哭狼嚎或者金智媛表演的毫不著調的歌劇，也不要坐下來和他聊這些靈魂話題。

　　你問李弘彬去哪裡了？

　　哦對，自從那天他去追金泰亨之後，過了半天他就回來了，說是把已經變得虛弱的酒吞童子趕出了金泰亨的身體。

　　而在打鬥的過程當中，他難免會傷到金泰亨，我沒有怪他，畢竟把事情搞到這一步的也有我錯。

　　後來他說自己耗費了太多精力，要提前回到廟裡，就扔下我們一群人走了。

　　而金泰亨則是從那天起一直昏睡不醒，到現在都躺在病房裡。

　　那段時間金元植也跟我道過歉，表示自己太衝動了。

　　我仍然沒有怪他，因為他那是正常反應，換做是我，我估計會直接拿一把小刀去捅金泰亨，他只是去打了一拳，已經很客氣了。

　　為了散心，我經常去金元植的作曲室玩。

　　說是玩其實就是看著他忙——不是給某個三流歌手瘋狂修音就是自己在裡面錄Demo。

　　因為我的原因——總會有小鬼跟著我跑到他那裡——那段時間裡幾乎沒有正經歌手找他寫歌。

　　我不敢說出真相，當然一方面也是怕嚇到這個內心與外表極其不相符的豆腐心臟擁有者。

　　不過他倒是看得開，還說：

　　「你哥不在我正好還能替他看著你」。

　　至於閔玧其，我好像很久都沒有跟他正經說過話了。

　　那天車學沇扶起我之後，閔玧其也過來抓住我的手，像是想解釋什麼。

　　解釋那一爪子真的是他不小心是嗎？

　　我不怪他，只怪造化弄人。

　　他的手冰涼一片，我心裡突然生出一陣莫名其妙的抵觸。

　　那個時候的我，懼怕一切冰冷的、了無生氣的東西，於是我把手輕輕縮了回來。

　　我轉頭倚在沙發上，沒有看他。

　　後來的這段日子，我仍然沒有主動與他說話。

　　我知道不是他的錯，但現在，我確實不想面對他，因為一看見他，我就能想起那天觸目驚心的場面，我不想再清醒的時候也看見——我已經連續幾天夢到那個場面而從睡夢中驚醒了。

　　**

　　**

　　**

　　我從回憶裡抽過神來的時候，我對面的三個神經病，已經把手中酒瓶裡的酒喝了一大半。

　　顯然他們的話匣子都打開了，而且對話非常之簡單。

　　一個人說：「呵呵呵呵呵呵呵。」

　　另一個人回答：「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三個人接著說：「嘿嘿嘿嘿嘿嘿嘿。」

　　濃烈的酒氣讓我有點噁心：「我要嘔了……」

　　我說著，搖搖晃晃的跑到衛生間吐了半天才感覺痛快了一點。

　　沒有回到客廳，我直接回了臥室。

　　臥室裡仍然有不說話、想玩偶一樣雪白的白貓，我蜷縮著躺到床上，並沒有注意到他變了人身。

　　「不就一個人魂……」閔玧其坐到我身邊，淡淡的望著我，「你想過我嗎？」

　　醉酒狀態下的我並沒有聽懂他話裡的意義，只是傻呵呵的笑著：

　　「你？是啊，你有九條命，可我會老會死，真羡慕你。」

　　「……」他給我蓋上被子，輕輕掖了一下我的被角，

　　「睡吧。」

　　**

　　過了兩天，我終於拜託了宿醉的煎熬之後，我跟往常一樣去了醫院。

　　「新年快樂啊。」

　　我看著病床上安靜的躺著的金泰亨，淡淡的說道。

　　金泰亨自從昏迷不醒之後，我會時不時去醫院看他一眼。

　　可每當我看到那張臉的時候，所有的好的壞的回憶就會在腦海中湧現，一連串的記憶堵得我的腦子都要炸。

　　我知道不能怪他，他也是受害者，可是……

　　算了，已經過去了。

　　是我的錯，是我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的。

　　我在醫院待了一會，就走了。

　　回家的途中，金智媛給我來了電話，說自己已經到了我家準備蹭飯，讓我買點炒年糕和米腸回去。

　　我無奈地應下之後，打算去超市再買點做飯用的食材。

　　**

　　到了超市，我推著購物車站在肉類區挑選牛肉，卻被一個不知道是哪個不長眼的推了一把，讓我手中的兩盒子肉飛了出去。

　　我慌忙的去撿那兩盒子肉，卻有路過的人幫我撿了起來。

　　「謝謝……」

　　我抬起頭剛想道謝，卻在看見那個人的瞬間愣住了。

　　我張著口，卻什麼都說不出來，腦海裡仿佛瞬間閃過無數的雷暴，轟炸的我失去了意識。

　　「你……」

　　我的胸口裡仿佛跳動著一個巨獸，想要隨時撕裂我的胸膛沖出來。

　　「沒事的。」他說完，露出一個不解的表情就走了。

　　我知道，他肯定覺得我是個瘋子。

　　我內心的那個瘋狂的念頭像是無法停止生長的野蠻藤蔓，一瞬間就翻開厚厚的泥土，在空氣裡編制成了一張我怎麼也走不出去的網。

　　我知道是他。

　　我知道他就是他。

　　可是我不認識他。


第21章 迎新

　　車學沇和田柾國坐在沙發上，金元植站在落地窗前朝社區的門口望過去。

　　「你打了她電話了嗎？」車學沇問。

　　「她手機關機了。」

　　金元植沒有回頭，低低的聲音回答著。

　　「她去超市了，說是馬上回來的，已經去了好一會了。」

　　金智媛從廚房裡探出頭，沖客廳裡的人說。

　　「那我去找找她。」

　　一直不吭聲的閔玧其起身出了門。

　　**

　　我走出超市之後，就在公寓樓下的臺階上坐了下來。

　　我滿腦子都是那個瘋狂的想法。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頭頂上是公寓大堂門口延伸出來的玻璃天頂，上面裝點著好看的星光。

　　我曾經覺得李在煥已經成了那星光中的一個。

　　我把手肘放在膝蓋上，將臉埋進掌心。

　　我聽到開門的聲音，然後是沉穩的腳步聲，我剛想抬頭，一隻冰涼的手掌就輕輕放在了我的頭頂上。

　　仿佛突然放開的閘門一樣，熟悉的溫度讓我下意識地從喉嚨裡含混地喊出了聲：

　　「李在煥？」

　　頭頂的手掌瞬間僵硬。

　　我抬起頭，閔玧其站在我的面前，他沉默著在我面前蹲了下來，動作非常緩慢溫柔，像是怕驚動了什麼一樣。

　　「你怎麼出來了？」

　　我動了動喉嚨，不自然的說著，因為我確定他聽到了我下意識喊出的名字。

　　「你這麼久不回來，我們都很擔心你。」

　　「那回去吧。」

　　我起身，拉住他的衣袖。

　　「怎麼了？」

　　閔玧其愣了一下，似乎這是這段日子裡我第一次主動觸碰他。

　　「我有話說。」

　　「進去再說吧。」

　　我和閔玧其回到家的時候，車學沇和金元植、金智媛和田柾國四個人坐在沙發上。

　　他們四個望著我的目光各有千秋，含義深刻，四張精緻好看的臉上表情錯綜複雜欲言又止，看起來就像是四部橫溝正史的懸疑小說。

　　我看著他們，頭立刻痛起來。

　　我此刻滿腦子都是那張我無比想念卻又不可能再見到的臉，我突然覺得「活見鬼」這個詞，是那麼的一針見血、精准兇狠，發明這個詞兒的人，他肯定跟我一樣，見過鬼。

　　當然我頭痛的原因不止這一個——在我的記憶裡這好像是田柾國和金元植第一次正式會面。

　　我有點無法理解這種場合為什麼要舉辦在我家。

　　呵呵。

　　**

　　金智媛掛了電話，轉身撲進田柾國的懷裡，他伸手摸摸她的腦袋，抱歉的說：

　　「是我的錯，我們以後不要吵架了。」

　　「好。」

　　然後這一幕剛好被推門而入的金元植看到。

　　「哇你怎麼過來了！」

　　被撒了滿嘴狗糧的車學沇驚喜地看著他，然後又覺得氣氛不太對。

　　準確的來說，是有一點詭異。

　　還好之後車沐言的久久不歸讓金元植分了心，不然金智媛覺得自己會死得很慘。

　　**

　　「我一點都不想參與你們的見親禮。」

　　我把包一扔，有氣無力地癱倒在沙發上，掏出手機隨手往沙發上一丟——我都沒有力氣去找充電器來插上。

　　我感覺自己像是個被掏空了的米袋子，空虛得站都站不起來。

　　金智媛和田柾國尷尬又僵直的坐在原地，金元植倒是淡然，有些擔憂的問我：

　　「你怎麼出趟門去了這麼久？」

　　「……」我張了張口，不知道從何說起，扭頭看向閔玧其，發現他也正好看著我。

　　「先吃飯吧，我快餓得不行了。」

　　車學沇說著，將我們幾個各懷鬼胎的人推到了餐桌上。

　　**

　　「……就是這樣。」

　　金智媛顫抖著將自己與田柾國的故事講完，最後用冰涼的手握住我。

　　我回握過去，姐妹穩住啊。

　　「……」

　　於是金元植呆滯了好久，才把腦袋僵硬地抬起來，看向自己的妹妹：

　　「所以……這小子也不是人？」

　　「這小子什麼啊，人家有名字叫田柾國。」

　　金智媛剛反駁完我就掐了一下她的大腿，現在重點是這個嗎！

　　田柾國撓了撓腦袋，輕輕咳了兩下，說道：

　　「我會好好照顧智媛的，哥你放心。」

　　「噗——」我不小心噴了飯。

　　哥什麼哥，據我所知田柾國小不了閔玧其多少，按真正的年齡算的話，金元植才應該叫他一聲爺爺。

　　氣氛持續尷尬，所以我打算把他們的注意力分散一下。

　　「那個……」

　　我剛一開口，所有人的注意力就都放到了我身上，特別是車學沇，他用一種看到救世主的眼神望著我。

　　「我今天逛超市的時候碰見了一個人。」

　　「誰啊？」金智媛問我。

　　我咽了咽口水，看了一圈他們，終於說：

　　「李在煥。」

　　**

　　這幾個人的反應裡，唯一還算過得去的就屬閔玧其了。可能因為剛剛在門口時候的事情，他大約也是猜到了幾分。

　　而車學沇則是直接給我扔了個白眼，滿臉的嫌棄：「精神病又嚴重了。」

　　而金智媛則是一臉無法理解的望著我：「呀，你是不是眼睛又出問題了？」

　　「也不是不可能。」

　　沉默著的田柾國忽然開口，

　　「你把知道的資訊給我，我去讓人查。」

　　「怎麼查？」

　　「我有認識的駭客，個人資訊什麼的都是舉手之勞。」

　　「……」我無語了。

　　「怎麼？」他挑了挑眉。

　　「你怎麼不早說身邊有那麼個人才。」

　　如果早知道可以隨意查看別人的資訊，那我當初還費那麼老大的力氣去李在煥學校幹什麼。

　　「你又不問，我怎麼知道你需要。」

　　我：「……」

　　**

　　金智媛我告訴你你必須要好好管管你男人了。

　　居然連我都敢懟他還想不想娶你了！

　　我娶不娶她關你屁事。

　　我……

　　看在還要找李在煥身份資訊的份上，我不跟這只兔子較真。

　　**

　　眼看著就要開學，我和金智媛照常準備著開學要交給教授的論文，已經在家呆了好幾天了。

　　「啊……好餓……」

　　金智媛把手中的筆丟掉，扭頭看向我，

　　「沐言啊去做飯好不好。」

　　我翻了個白眼：「金智媛小姐你已經在我家住了快一個星期了，做點飯就當房費不好麼？」

　　「……你不愛我了。」她癟癟嘴。

　　「田柾國愛你就夠了。」

　　「說的也是。」她認同的點點頭。

　　我：「……」

　　我看著她給田柾國撒嬌買點吃的過來的背影，眼睛裡恨不得射出鐳射把她撕成兩瓣。

　　撒狗糧沒天理啊！

　　我的怨恨持續到田柾國過來之後給我扔了薄薄的一疊檔之後。

　　看見裡面全面詳細的資料，我激動得恨不得跳起來。

　　但是看到那膩膩歪歪的兩個人之後我就激動不起來了。

　　「……哎我說，反正論文也寫的差不多了，你倆膩歪能不能不在這裡，這是我家！」

　　「咳咳……」他們倆迅速扯開了安全距離，尷尬地笑著。

　　**

　　我在那份李在煥的資料裡總結了幾條資訊：

　　1.李在煥在七年前確實出了車禍，但沒有死掉而是靈魂飄蕩在外變成了植物人；

　　2.因為是高考之後出的車禍，所以醒過來的李在煥今年會以高齡新生的身份入學；

　　3.遭遇意外的李在煥也當然不記得這些；

　　4.他們家裡因為承擔不起高額的住院費所以把之前的老房子賣了住在一間簡單的別墅；

　　5.最重要的一點：他不記得這之間的事情了。

　　這也是令我最費神的事情。

　　**

　　過了兩天，正式開學了。

　　我看著周圍的同學們都在冬日裡養了膘，一個個的珠圓玉潤、印堂飽滿。

　　唯獨就我一個沒胖反而瘦了許多。

　　於是許多女同學都不約而同地向我請教瘦身秘訣。

　　我隨便扯了個謊把她們打發走了。

　　不然呢？我難道要說其實那段時間我跟一個大魔頭鬥智鬥勇最後還失去了一個鬼朋友悲傷到日漸消瘦嗎？

　　誰信啊！神經病啊！

　　而金泰亨的缺席也成了他們談論的話題，作為「金泰亨的女朋友」，我自然也成了他們詢問的對象。

　　「我不知道。」

　　「我什麼都不知道。」

　　「別再問我了！」

　　**

　　「誒，今晚有迎新會，要不要去湊個熱鬧啊。」

　　金智媛說著，掩蓋不住滿臉的興奮，「聽說新生裡帥哥很多啊，還有一個高齡入學的來著。」

　　「你們就田柾國的臉還不夠你看的？」

　　「不不不。」她否認我的觀點，

　　「他的臉是我用來舔的，小鮮肉的臉才是拿來看的。」

　　「……」

　　我被她的描述搞得一陣噁心。

　　**

　　晚上，我被金智媛拉倒迎新酒會的那件酒屋的時候，人們已經坐滿了。

　　我們倆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我興趣缺缺地擺弄著手裡的酒杯。

　　「來來來，新生挨個自我介紹吧！」

　　「咳咳……」一個聲音忽地響起來，卻聽得我愈發耳熟。

　　「大家好，我是……」

　　我坐在他不遠的對面，抬起頭看著他面色紅潤的臉，驚訝的說道：

　　「李在煥？」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新年快樂啊！

　　喜歡的話評個論吧我要孤單死了！


第22章 久違

　　我百般聊賴地坐在圖書館，心裡盤算著怎麼才能讓李在煥想起以前的記憶。

　　忽然，巨大的手機鈴聲響徹在安靜的圖書館裡，我慌亂地從包裡掏出手機，接起電話，小聲說：「喂？」

　　電話那頭的車學沇的語氣慢條斯理的，仿佛一個從不生氣的貴族，但我知道，只有在最生氣的時候，他才會這樣：

　　「今晚叫上所有人來家裡吃飯，我親自下廚。」

　　或許是我血壓太低導致的幻聽，我差點聽成了：

　　「我親自下毒。」

　　「或許你沒有聽錯，他就是要親自下毒。」

　　金智媛聽了我對車學沇語氣的描述之後，毫不留情的打擊我。

　　我最近做錯什麼事情了嗎？

　　回了家，看到車學沇在眾人面前對我似笑非笑地噓寒問暖，再加上之前金元植的提醒，我才猜到他是因為什麼變成了

　　這個樣子。

　　這都要從迎新酒會的那晚開始講起。

　　**

　　「李在煥？」

　　我驚訝地望著桌子另一個盡頭的人。

　　「你認識他？」一旁的同學坐不住了，滿臉寫著「八卦」。

　　旁邊的金智媛也不淡定了，這時候她才反應過來，原來那個傳聞中的高齡新生就是車沐言那丫頭心心念念的那只鬼？

　　這是什麼奇奇怪怪的緣分！

　　我深知李在煥不記得從前的事情了，所以就想盡了一切的辦法讓他恢復記憶卻效果甚微。

　　而人言可畏，學校的謠言一傳十十傳百，變成了毫不靠譜的故事。

　　最廣為流傳的版本就是：「金融系一個叫車沐言的被校草金泰亨拋棄之後，轉頭就變成了倒貼高齡新生帥哥李在煥的

　　瘋女人。」

　　「我說學姐，你能不能不要再纏著我了。」

　　李在煥抱著書無奈的說著，嘟起嘴吧的樣子跟以前一模一樣。

　　「你真的沒想起什麼來？」

　　「沒有！」

　　「……」

　　**

　　而車學沇生氣的原因就是：

　　「你這個大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家家的，幹什麼不好非得去倒貼人家小夥子，還聽說是個高齡新生？你的眼光變這麼

　　低了？還是說要哥哥我幫你找幾個不錯的相親物件？」

　　我：「……」

　　這種事情傳到車學沇耳朵裡就算了，那幹嘛還只傳了一半！剩下的內容才重要好不好！

　　「哥你先別氣。」金智媛制止住他，解釋道，「其實那個沐言追著的新生是……」

　　「是誰？」

　　「是李在煥，就是之前一直住在你們家的人魂。」田柾國補充道。

　　金元植一副見鬼了表情望著我。

　　真是……一如既往的膽小。

　　我微笑著伸出手，拍拍金元植受驚的腦袋，安慰他不要害怕。

　　送走他們三個之後，我有氣無力的回到臥室，看見墊子上躺著的白貓才想起一件事情。

　　「呀閔玧其。」

　　「……」他微微睜開眼，等著我的下文。

　　「你晚上沒吃飯，不餓嗎？」

　　「現在才想起我來？」他變成了人形，輕蔑的說著，卻隱藏不住語氣裡的傲嬌。

　　委屈了就委屈了唄，總是這樣說話還怪可愛的。

　　「那我去給你熱點吃的。」

　　我笑著轉身想出臥室去廚房，卻被身後的人拉住。

　　閔玧其一個推搡就讓我後背貼在牆上，一隻手撐著我一旁的牆壁上。

　　他離我很近，近到我能清楚的聽到他好聽的酒嗓裡帶著的一絲沙啞。

　　「為什麼非要讓李在煥恢復記憶？」他問我。

　　「我……我不知道……」

　　他這麼一問還真把我問住了，我確實不是很清楚自己幹嘛這麼執著。

　　「反正那時候他也不算是健康的，忘記了也不全是壞事不是嗎？」

　　「……」

　　「萬一他哪天真的記起來了，對他來說也可能是有負擔的回憶呢？」

　　「……」

　　「你沒有想過這些？」

　　「……沒有。」我誠實的回答著，心裡的想法已經被閔玧其簡單的三言兩語所動搖。

　　反正李在煥也好起來了，從植物人奇跡般地生還了，過去的一切就當作是一場夢，重新開始也好，不是嗎？

　　我又何必這麼執著。

　　在黑暗中，我抬起頭，對上面前閔玧其濕漉漉的眼睛，釋然的笑了一下：

　　「你說得對，我確實沒什麼必要。」

　　「明白就好。」

　　閔玧其欣慰的笑了一下，將我往自己懷裡一帶，而後緊緊地擁住了我。

　　我在他冰涼一片的懷裡，居然無端感受到一絲溫暖出來。

　　我能清楚的聽見他的心跳聲，沉穩又結實，一聲一聲地打在了我的鼓膜上，我的心上。

　　然而就在我鬼使神差的想伸手一樣擁住他的時候，車學沇忽然推門而入。

　　「呀車沐言。」

　　閔玧其聞聲迅速變回白貓的樣子，跳進了我懷裡。

　　「你站在門口幹嘛？」車學沇一臉懵的看著我。

　　「我去給閔玧其熱飯，還有，」我頓了頓，

　　「拜託你能不能進來的時候敲個門什麼的啊，這裡好歹是個待嫁姑娘的閨房！」

　　「切……」他癟癟嘴，「我不一直都這樣嗎。」

　　「那就以後改！」

　　我心虛的大聲吼著，轉身去了廚房。

　　「神經病吧你……」

　　車學沇小聲吐槽完，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在整個就餐途中，閔玧其都像中了邪一樣嘴角一直含著笑，眼睛也時不時的往我臉上瞟。

　　連晚上的時候，居然也主動跳到我懷裡來了。

　　平常都是我硬塞進懷裡都拒絕的人，啊不，貓，今天怎麼就這麼積極起來了。

　　「快點睡。」

　　閔玧其縮在我旁邊的被子裡，眨眨自己泛著幽幽綠光的眼睛說道。

　　「知道了。」

　　勉強打消疑慮，很快我就進入了夢鄉。

　　我本就不是睡得沉的類型，在耳邊噪音的干擾下，很容易便從睡夢中清醒過來。

　　「你有沒有聽見什麼？」

　　見閔玧其也醒著，我問他。

　　「嗯，好像是鄰居家裡。」

　　我點點頭，將耳朵豎起來仔細聽著鄰居家裡的動靜。

　　雖然很久沒有做驅鬼捉鬼的事情了，但是這種熟悉的感覺讓我確定是鄰居家鬧了鬼。

　　我本來是很不想再驅鬼的，但鑒於那鬼嚴重打擾了我的睡眠品質，我決定帶著閔玧其去一探究竟。

　　啊，做這種事情，真的是久違了啊。

　　好在那家鬧的只是一隻雜鬼，閔玧其並沒有花多大力氣就將他消滅了。

　　我們輕手輕腳地離開鄰居家，我回過頭卻總是覺得那家有些不太對勁。

　　至於明白過來為什麼看起來奇怪的原因，已經是後話了。

　　**

　　之後的那幾天，我照著那天跟閔玧其說過的話，沒有再去招惹李在煥。

　　而某天下午，我坐在圖書館看書的時候，卻看到李在煥坐在我對面滿臉的複雜。

　　「嗯？找我有事？」

　　這人平常不是跟避瘟疫一樣躲著我麼，今天又是吹得什麼風？

　　「……」他望著我，紅著臉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

　　「學姐你最近很忙嗎？」

　　「嗯……」我想了想，「沒有啊。」

　　「那，那怎麼不見你來找我了？」

　　這又是什麼話？

　　「你以前那麼煩我，現在我不去找你你不是應該很開心嗎？」

　　「呃……」他似乎覺得很有道理，「也是。」

　　我抬起手臂看了一下表，發現快要到晚飯時間了。

　　今晚約了金智媛在餐廳吃飯來著。

　　「要不要吃個晚飯？」李在煥忽然問我。

　　「不行。」我拒絕道，「我今晚有約了。」

　　「呃，那好吧。」

　　「嗯。」

　　我說完，便將書本收拾了一下，離開了圖書館，留下李在煥坐在原地。

　　真是的，這個學姐，不是一般的奇怪啊……


第23章 佛珠

　　我走進學校不遠處的那家常去的酒屋，看見已經來了的金智媛正抓著手機跟一個人聊天，滿面春光。

　　至於是誰，不用猜都知道。

　　也不知道那只毒舌的兔子有什麼好的，把好好一個黃花大閨女迷得神魂顛倒的。

　　嘖嘖嘖……

　　我坐到她對面，伸手敲了一下桌子。

　　「呀。」

　　「嗯？你來了啊。」

　　「說吧，把你姐叫過來有什麼事？」

　　還非得在外面說。

　　「emmm……」

　　金智媛想了一會，才猶猶豫豫的說道，

　　「我覺得我哥……最近有點不對勁。」

　　「嗯？」那是什麼話？

　　「哪裡不對勁？」

　　莫非是……

　　我的表情漸漸不受控制，金智媛似乎是猜到我在想什麼，開始極力否認：

　　「不是不是！不是關於鬼怪方面的。」

　　「那是什麼？」虛驚一場的我舒了口氣。

　　「哎呀我就是覺得我哥最近寂寞了，一個人總是傻笑啊，明明身邊沒對象，不是寂寞了是什麼啊。」

　　我：「……」

　　合著她自己有了物件就覺得身邊的人都該成雙成對的唄。

　　「所以你是說給你哥找個伴？」

　　「對對對，還是你最懂我。」

　　「那還不好辦，學校裡美女如雲……誒不對他公司裡美女就很多啊。」

　　「nonono.」她搖搖頭，「我們應該搞清楚他喜歡什麼類型。」

　　也對。

　　據我們知道的他的前女友們的數量和種類，就夠寫一本百科全書了。

　　但關鍵在於，交往的時長太短，最長的甚至才一個月……我也是無力吐槽了。

　　而且我們幾個還真沒見過金元植對那個女生真正上過心。

　　我好幾次都會想那哥是不是個純正的渣男，但每次看見他一臉純真的對我笑的時候就會打消這個念頭。

　　但，

　　等等，

　　她說什麼？

　　我們？

　　「我們？」我皺著眉，「你別把我扯進去啊，我可不想參與這種事情。」

　　「你可拉倒吧。」她臉上露出詭異的微笑，「我們可是手牽著手度過了十年光陰的好姐妹啊，這點小事你都不肯幫忙

　　是不是因為外面有別的女人了？！」

　　「……」我嚴肅的搖著頭，「沒有，我不敢。」

　　真 X X 倒楣催的。

　　**

　　[哥，問你幾個問題。]

　　[說。]

　　[你覺得你們家元植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漂亮的。]

　　[……]

　　車學沇就是神經病。

　　當我憤憤地在心裡想掐死那個小黑人的時候，頭頂忽然有聲音響起。

　　「在幹什麼？」

　　我一抬頭，被嚇了一個激靈，趕緊把手機扣到桌子上。

　　在背後討論的時候遇見正主什麼的，真心感覺不太好，甚至有種做賊的感覺。

　　「沒事啊，就待著。」

　　我心虛地說著，看見金元植手裡的紙盒子問道，

　　「那是什麼？」

　　「哦對，」他將盒子遞給我，「我來的時候正好碰上送快遞的，就幫你簽了。」

　　「哦，謝謝。」

　　我接過盒子，上面沒有寫寄件位址，只有寄件人：李弘彬。

　　這哥突然寄快遞幹嘛？

　　我疑惑著，將快遞盒打開，發現裡面只有一串暗色的佛珠，和一封信。

　　信裡只寫了短短的兩句話：

　　必要的時候拿出來用。

　　記得無論對誰都不要心軟。

　　紙張還有被緊緊抓過的痕跡。

　　這哥莫名其妙的幹什麼呢？

　　「是弘彬？」

　　「是啊，就寄了個這個。」

　　我嫌棄地拿起那串佛珠，似乎是很老舊的物品了，

　　「我還以為那個會給我寄點什麼好吃的來呢。」

　　金元植聽罷揉揉我的腦袋：

　　「他人在廟裡能給你寄什麼好吃的，齋飯嗎？」

　　「也對。」

　　我點點頭。

　　對於這串佛珠，李弘彬也沒有解釋，那我也只好先拿在手上了。

　　不過我沒想到，這個佛珠當晚就派上了用場。

　　仍然是隔壁那家鬧了鬼，我與閔玧其和上次一樣，悄悄潛進了他們家後院。

　　跟上次不同的是，這次的雜鬼似乎要比上次的強不少。

　　甚至會從閔玧其手裡溜出來，轉而向我攻擊。

　　很久沒有跟鬼怪對打過的我，在慌忙之下想到了那串佛珠，就直接拿出來擋在身前。

　　然後一聲慘叫，那只鬼就煙消雲散了。

　　我：「……」

　　閔玧其：「……」

　　我的天呐，這玩意兒要比什麼桃木劍驅鬼符管用好幾倍啊。

　　所以李弘彬以前是幹什麼吃的居然現在才送我這麼個寶貝！

　　閔玧其擔憂的向我靠近，他扯著我的手臂讓我在他面前轉了個圈，問道：

　　「你沒事？」

　　我愣住了：「我能有什麼事？」

　　他把視線移到我手腕上的佛珠，歪歪腦袋：「就因為這個佛珠。」

　　「可能吧。」

　　那之後，閔玧其就表示不要用戴了佛珠的那只手碰他。

　　所以他這是……慫了？

　　**

　　過了兩天，我仍然去了醫院，上了12樓，VIP病室。

　　話說回來，有錢人就是不一樣，連住個病房裡面裝修得都跟酒店一樣，壕無人性。

　　金泰亨還是沒有醒過來。

　　已經過了快兩個月，他仍是沉睡著，外加他精緻的臉，我都覺得他在拍現實版的睡美男（……）。

　　我坐在病房的時候，正好碰上例行查房的醫生。

　　「那個……」我猶豫著開口，「他現在狀態怎麼樣了？」

　　「金泰亨先生的狀況很穩定，只是一般昏迷的狀態，沒有別的異常。」

　　「是……植物人那種的嗎？」

　　「不是的，他的狀態跟植物人的狀態不一樣。」

　　「啊，謝謝醫生。」

　　「不客氣。」

　　聽了醫生的話，我瞬間安下了心，如果真的是我猜測的那樣的話，我也不知道又要花多長時間把他的靈魂給找回來。

　　也就是說金泰亨醒過來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那他又為什麼遲遲不肯醒過來呢？

　　是在責怪自己嗎？

　　明明不是你的錯啊。

　　**

　　然後我坐在校門口的公交站發呆的時候，上一個靈魂出竅變成植物人的主人公忽然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學姐。」

　　「呃……偶吧？」

　　這種輩分問題我不是第一次苦惱了。

　　也不止我，包括全系學年比李在煥大但是年齡比他小的人幾乎都苦惱過這個問題。

　　在多番討論之下，我們這種彆扭的稱呼定了下來。

　　不能放棄前後輩關係的李在煥仍然堅持自己的叫法，而我只能順從年齡差叫他偶吧。

　　不然呢？你要叫一個比你大五歲的人「呀李在煥」嗎？

　　「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啊？」

　　他坐到我旁邊，將書包放到一邊。

　　「回家等公交啊。」

　　我說完，瞥到不遠處有個三十出頭的女人正在發傳單，臉上滿是憔悴。

　　「哦。」

　　「啊對了，你家住哪裡啊？」

　　我忽然想起之前跟李在煥找過他們家的住址，只是那時候他們家已經搬走了。

　　「嗯？」

　　他忽然有警戒的眼神看著我。

　　「……」我扶額，「算了。」

　　我低頭，一張傳單飛到我的腳下，我拿起來一看，是一份尋人啟事，是個小男孩。

　　【李俊赫，男，6歲半。三天前在幼稚園放假之後失蹤。】

　　下面還附上了小男孩的照片和其他特徵。

　　「請幫幫我，謝謝，謝謝。」

　　發傳單的女人的聲音響起，我扭頭向那邊一看，卻發現……

　　她身邊站著那個小男孩，準確來說，應該是小男孩的魂魄。

　　所以說……

　　「呀！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李在煥忽然大聲，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啊？怎麼了？」

　　「我說要不要吃頓飯，我看公交一時半會也來不了。」

　　「呃，」我一愣，又看向那個小男孩，他正抬頭看著自己的媽媽以淚洗面，可她卻看不到自己。

　　「不了。」

　　我拒絕完，就起身向那對母子走去。

　　李在煥怔在原地，看著我遠去的背影，歪歪頭，

　　我這是又被拒絕了？

　　**

　　病房裡，安靜得只有監護儀滴滴答答的聲音。

　　忽然，床上的人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像是有醒過來的跡象。


第24章 小俊

　　「你就是俊赫嗎？」

　　我將小男孩引到沒人的地方，蹲下身問他。

　　「姐姐你能看到我嗎？」

　　「是啊。」

　　我說著，摸了一下他的腦袋，卻摸到他頭部後面濕滑的東西。

　　我將手抽回來一看，卻是猩紅的血色。

　　「你……」

　　「是院長叔叔不小心把我推倒的，然後就……」

　　俊赫可能是想描述當時的場景，可能因為年紀太小不能好好組織語言，所有的話便繞在了口中。

　　「不要急，慢慢說。」

　　「院長叔叔想欺負我……我，我要逃，他就把我推倒了，然後我的頭突然好疼……」

　　我皺了皺眉頭，預感不太好。

　　「再醒過來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了是嗎？」

　　「嗯。」

　　他點點頭，忽然有淚花在眼睛裡打轉。

　　「小俊不要哭，帶姐姐去幼稚園好不好？」

　　兩個小時後。

　　聽說最近這家幼稚園總是在鬧鬼，搞得人心惶惶的，幾個受不了的教職工都辭職了，就只剩院長和幾個護工。

　　可事實好像不是如此：

　　「小俊，你在裡面有沒有見到像你這樣的人啊？」

　　「沒有啊。」他搖搖頭。

　　孩子不會說謊，我猜情況應該是剛開始俊赫不知道自己已經變成鬼魂了，便隨意走動給了別人鬧鬼的假像。

　　我看著緊閉的大門口貼著【招聘幼教】的大字報，覺得那些老師辭職也不是那麼單純的原因。

　　我打電話給金智媛。

　　「幹嘛？」

　　「托田柾國幫我偽造一份資料吧。」

　　「嗯？」

　　可能是我沒頭沒腦的一句嚇到她了，過了好久她才說話：

　　「你怎麼了？是不是犯法了？搶劫殺人放火哪一個？」

　　我：「……」

　　果然，不跟這個姐妹兒面對面談的話她是永遠get不到我的點的。

　　電影裡給朋友打個電話就能偽造身份這種事情果然都是騙人的！

　　**

　　「所以……你要潛進那個詭異的幼稚園？」

　　「嗯。」

　　我無語的看著金智媛現在的樣子，她現在就像是執行秘密任務的菜鳥特務，什麼大事小事都寫在臉上的那種。

　　「幹嘛你自己進去啊，多危險啊。」

　　「那你有別的認識的鬼嗎？」

　　「呃……」

　　「再說了，我真的覺得小男孩的死不簡單。」

　　再說孩子嘴裡的欺負，也可能延伸為別的事情。

　　**

　　第二天。

　　「您好，我是來應聘的車沐言。」

　　「哦呵呵呵，你好你好。」

　　坐在我對面的老頭臉上掛著和藹的笑意，卻讓我打心底覺得不是什麼善茬。

　　因為師資緊缺，院長老頭瞭解了我的基本情況之後就直接讓我上班。

　　為了以防萬一，除了金智媛，我只告訴了閔玧其一個人。

　　運氣好的話，一天之內就能搜集證據了，萬一有個什麼意外還能讓閔玧其出去報信。

　　再說了，誰會懷疑一隻貓。

　　可一連兩天，我都沒有看出什麼奇怪的地方，每天就是帶著孩子們玩遊戲做簡單的算術。

　　碰巧找到小俊了，我將他拉倒沒人的角落問他：

　　「你能告訴姐姐院長是在什麼時候欺負你的嗎？」

　　「我……我不記得了。」

　　「沒關係，告訴姐姐是白天還是晚上就好了。」

　　「是……好像是晚上！」

　　好吧，果然，我得潛伏一晚。

　　**

　　夜幕降臨，我貓著身子躲在樓裡不顯眼的地方，緊盯著院長辦公室。

　　忽然，辦公室的燈滅了，院長從裡面出來，四處瞧了瞧，轉身去了倉庫。

　　大晚上的突然去倉庫？

　　我輕聲跟著他去了倉庫，卻礙於門太小看不到裡面的景象，只能將耳朵貼在門上，聽著裡面細小的動靜。

　　我將手機的答錄機打開。

　　「唔……」

　　孩子的聲音！是……正浩嗎？

　　像是剛剛睡醒的樣子。

　　「我們小浩醒了？」院長沙啞的聲音忽然響起來，像是在含著笑意，聽得我毛骨悚然。

　　「院長叔叔……」

　　「叔叔讓你穿的藍色內褲你穿了嗎？」

　　「穿了，小浩很乖的。」

　　「嗯~小浩真乖。」

　　院長語氣愈發扭曲，笑意似乎也逐漸大了起來。

　　這對話聯繫之前的小俊我似乎能猜到是……

　　怎麼可以……

　　我正想著該怎麼辦的時候，小俊過來了。

　　我用眼神詢問他怎麼了，他咽了咽口水：

　　「姐姐，我好像找到……」

　　我壓低聲音：「找到什麼？」

　　「找到我了。」

　　我並沒察覺到自己的聲音已經讓屋內的人聽見了，只是跟著小俊來到了後院的大樹下。

　　「在這裡……」

　　他指著樹下鬆軟的地皮。

　　我忽然感到胃裡一陣不舒服。

　　最後還是強忍著不適感，我將那片鬆軟的地皮一點一點扒開，發現了一點衣料。

　　我扭頭一看，發現那衣料跟小俊身上的差不多。

　　「在幹什麼？」閔玧其趕過來問我。

　　「先幫我把這片挖開。」

　　**

　　人心，要多殘忍，就有多殘忍。

　　**

　　我用手機將被埋在土裡的小小屍身拍下來，交給閔玧其。

　　「拿著這個先去找田柾國，裡面還有一段錄音，也一併交給他。」

　　「那你呢？」他不放心的問我。

　　「我再找找其他證據。」

　　「自己小心。」

　　他說完，便變回了貓的樣子，叼著手機鑽出了後院。

　　**

　　同一時刻，金智媛坐在我的臥室裡，咬著嘴唇抖著腿，眼裡全是不安。

　　「不累嗎？」田柾國拍拍身邊的座位，「過來坐會吧。」

　　「不行不行，」她接著咬嘴唇，「沐言說今晚就回來的，但是過了這麼久怎麼就一點動靜也沒有呢。」

　　田柾國接著想安慰她，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過來了。

　　「玧其哥？」

　　「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

　　金智媛看著他一怔：「沐言呢？她在哪？」

　　「她還在那邊，這個，」閔玧其將手機遞給田柾國，「這裡有照片和錄音，交給你處理了。」

　　「好。」

　　「你就把沐言一個人扔在那裡了？」

　　金智媛說著，不，應該是質問著，語氣裡有藏不止的怒意。

　　**

　　果然，我還是太高估我自己了。

　　我跟當初一樣，依舊很弱雞。

　　被身後的院長打暈的時候，我正蹲在原地看著小俊的身體發呆來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等我再次醒過來，發現自己雙手雙腳全被綁著，身處一個陰暗潮濕的環境裡，看樣子的話，大約是

　　個地下室。

　　原來這裡還有地下室來著？

　　我環顧周圍，發現……

　　各式各樣男孩子的衣服，內衣內褲，甚至還有一絲絲血跡。

　　從挖開樹下的土之後，小俊就不知道去哪裡了。

　　閔玧其也不一定能找到這裡。

　　我該不會是要命喪於此了吧。

　　「真是多管閒事。」

　　院長的聲音伴隨著生銹的鐵門開合的聲音聽著格外刺耳。

　　「你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他反問我，「既然你都這麼愛管閒事還送上門來，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所以……」我翻了個白眼，「你想具體幹點啥？」

　　這人是老了聽不懂人話嗎？說一句自己要幹什麼不就得了麼，非得說別怪我不客氣……

　　你能對我客氣了還就真見了鬼嗷！

　　然後，院長盯了我許久，開始解腰帶，嘴裡還碎碎念道：

　　「也對，好久沒有嘗過女人的味道了，換換口味也不錯。」

　　！！！

　　我 X X X ！

　　老娘的節操！

　　然後就在我衣衫不整差點要失了身的時候，一陣巨大的敲門聲響起，緊接著就是一下一下砸門的聲音。

　　我想喊出聲卻被他捂住口鼻，還在我脖子上架了一把刀。

　　等他們一行人砸開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我衣衫不整被一個老頭子挾持的樣子。

　　不過車學沇和金元植怎麼也在這群人裡面？

　　我看向金智媛，她滿臉擔心的望著我，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就打消了責怪她的念頭。

　　「你們退後！不然我就殺了這個女人！」

　　院長慌亂地說著，手一緊，我便覺得脖子上一涼，溫熱的液體便順著我的脖子流到了鎖骨和前胸。

　　「沐言！」金元植吼道。

　　車學沇緊張的說著，又將雙手舉起來，向後退著，

　　「好，我們向後退，你快把我妹妹放了！」

　　我 X ，為什麼在我聽到「我妹妹」著三個字的時候那麼想哭呢。

　　「再退！」

　　院長的吼聲震得我耳朵疼，還好我用餘光瞟到順著牆角悄悄摸過來的閔玧其。

　　果然，這種非人類的生物在這種時候最管事了！

　　還沒等院長再次發難，我就聽見身後一聲慘叫，禁錮我的力氣便消失了。

　　我一個重心不穩差點摔下去，還好金元植及時過來扶住了我。

　　與此同時，我聽見了外面警笛的聲音。

　　我倒在金元植的懷裡，睜開眼睛，看著他將外頭披在我的身上，張了張口，用盡了所剩的所有力氣，虛弱的說：

　　「孩子……小浩……救孩子……」


第25章 清醒

　　原來在閔玧其將手機交給田柾國的時候，金智媛情急之下就忍不住跟車學沇說了實話。

　　於是他們到了那家幼稚園之後，一邊找我一邊報警。

　　後來我聽說那個變態院長已經被抓了，還被判了刑，而在那裡的小浩也被救了出來，幼稚園也被廢止了。

　　我醒過來，是在兩天后。

　　半夢半醒中我聽見有人在講話：

　　「偶吧，你去休息吧。」金智媛的聲音。

　　「沒事，你回家吧，這裡我在就好。」

　　我本來以為她口中的偶吧是車學沇，沒想到是金元植。

　　我吃力地睜開眼，看見了面前頭髮亂糟糟的金元植和眼睛明顯紅腫了的金智媛。

　　「你可算醒了！」

　　金智媛撲過來激動地抓住我的手說道。

　　「我哥呢？」我問她。

　　「他在公司忙。」

　　「……」

　　我之前居然還為他那句「我妹妹」感動到了，我可真是天真。

　　車學沇永遠都是見錢眼開的小黑人。

　　「在我之前都是你哥在照顧你，公司裡有太多事情堆著了，我才過來看了你一天。」

　　……

　　原來是我錯怪他了。

　　咳咳。

　　看見我咳嗽，金元植立馬倒了杯水遞給我：

　　「溫的。」

　　「謝謝。」

　　我接過水，卻覺得他語氣不太對。

　　這麼冷冰冰的是什麼情況。

　　坐在一旁的金智媛轉了轉眼珠子，心虛的說：

　　「哥，我錯了嘛，我應該早點告訴你們的。」

　　「你就不該讓她進去。」

　　「呃……」

　　「是我一定要去的。」我說著，才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生氣歸生氣，搞得他們兄妹兩個人吵起來可就不好了。

　　「我是看小孩子太可憐了，而且也沒覺得有多危險。」

　　「有事為什麼不跟我們直接說，明明還可以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我一愣，覺得金元植說得也不無道理。

　　可能是太久沒有過正常人的生活了，轉念一想，當初發現那家幼稚園奇怪的時候，我完全可以告訴他們一起解決或者

　　直接報警的。

　　我是被我自己一貫的思維方式洗腦了。

　　「以後不會了。」我低低的說道。

　　「……」他歎了口氣，「明天是李俊赫的葬禮。」

　　「明天？」

　　**

　　我穿著一身漆黑，站在靈堂門口的時候，看見了那天的那個婦人癱坐在丈夫旁邊，蒼白著臉，臉上滿是淚痕，沉浸在

　　自己的悲傷裡。

　　而她旁邊，站著小俊。

　　他也看見了我。

　　「姐姐。」他叫我。

　　我走近他，坐到他和他媽媽旁邊，聽他講話。

　　「我想跟媽媽講話，但是她看不到我。」

　　「你說吧，我給你轉告。」

　　以為我在跟空氣講話的婦人不解的看著我，卻在我接下來的話裡又流出了滾燙的淚水。

　　「媽媽，不要傷心，我很幸福，我會在另一個世界好好保佑你們的。」

　　「你和爸爸，還有妹妹，一定要幸福。」

　　我說完，視線轉到婦人隆起的小腹上，她自己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後抱住我，開始大聲地哭起來。

　　我忍著淚水，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給她轉告了小俊消失之前的最後一句話。

　　「媽媽我愛你。」

　　**

　　**

　　**

　　回到醫院，我扯了扯車學沇的袖子。

　　「我什麼時候能出院啊？」

　　「還說呢。」他瞪了我一眼，「你看看你自己，傷到了多少地方，醫生說讓你多住一個星期養養傷，正好，這個星期

　　你哪裡也別想跑，在這給我好好待著。」

　　我癟癟嘴：「哦。」

　　所以我的日常就只剩吃飯睡覺逗貓了嘛。

　　正說著，金元植進來了，我看著他很是驚喜，不對，準確的來說，是看見了他手上的東西很是驚喜。

　　「芒果！」

　　「你也真是……」車學沇翻了個白眼，「夠寵的，初春也能給這丫頭搞到芒果來。」

　　「正好有朋友做進口水果的生意。」金元植解釋道。

　　「直接你當她哥哥得了。」

　　「那就太好不過了！」我眼睛一亮，舉雙手雙腳贊成這個提議。

　　「反了你了！」

　　車學沇敲了一下我的腦袋。

　　「打頭會變傻的！」

　　「你本來就不怎麼聰明。」

　　「你你你你！」

　　車學沇真的是剋星！

　　「……」

　　金元植沒說話，只是眸子暗了暗，勾了一下唇角就坐在一邊開始剝芒果的皮。

　　車學沇走了之後，聞到味兒的閔玧其也悄悄爬過來坐到我的懷裡，緊緊盯著那個芒果。

　　我嚴重懷疑他其實是狗，怎麼鼻子這麼靈。

　　猜到閔玧其心思的我，拍了一下他的腦袋，嚴肅的說：

　　「芒果含糖量太高，貓不能吃。就像狗不能吃巧克力一樣。」

　　他回頭瞥了我一眼——我清楚的看到了他眼裡的鄙視——就從我身上跳下來，出了門，過了幾秒，又以人類的形態出現在我面前。

　　我：「……」

　　對哦，閔玧其不是一般的貓。

　　用一顆刨好皮還切塊完美的芒果將閔玧其打發走之後，我和金元植留在病房裡，是一片詭異的寂靜。

　　這哥是還沒消氣嗎？

　　為什麼他渾身都散發出冷冰冰的氣場……

　　我正想著應該用什麼方式打破這個沒由來的尷尬的時候，金元植將切好的芒果放在盤子裡插好牙籤遞到我面前。

　　「吃吧。」

　　「哦。」

　　然後又是一片寂靜。

　　在我吃著芒果發著呆的時候，我忽然想起第一次和金元植認識的那一天。

　　那時候我站在街邊跟金智媛一起吃小攤上的炒年糕，正討論著明天的考試該怎麼辦。

　　然後金智媛忽然驚呼一聲。

　　「怎麼了？」

　　「我忘帶錢包了。」

　　「啊？」我趕緊放下手中的木簽，「說好今天你請客我也沒帶啊。」

　　「這下怎麼辦……」

　　「……跑？」

　　「別跑了你倆。」忽然有陌生的聲音響起，我一抬頭發現是個穿著高中校服的男生向我們走來。

　　「阿姨，這裡多少錢？」

　　他說著，就把我們的賬給結了。

　　我正想著這是誰，怎麼會如此大氣，然後金智媛就冷不丁了叫了他一聲。

　　「……偶吧。」

　　「你男朋友？」我不假思索的蹦出一句話。

　　「我親哥！」

　　「哦哦哦……」

　　「你就是沐言吧，我是智媛的哥哥，金元植。」

　　他笑了笑，忽然讓我覺得……

　　原來只有我家的哥哥才是神經病。

　　**

　　**

　　「沐言啊。」

　　金元植的聲音將我的思緒拉回現在，我抬頭：

　　「怎麼了？」

　　「我有句話想跟你說。」

　　「什麼啊？」

　　「我……喜歡你。」

　　喜歡？

　　我沒聽錯吧？

　　不是玩笑？

　　真的假的？

　　見我整個人愣住，金元植接著說道：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想愛護和照顧的人忽然多了一個。」

　　「剛開始我也以為自己只當你是妹妹，但是，」

　　「那天把你從幼稚園接出來的時候，才發現不一樣。」

　　「所以……」

　　「咳咳咳咳！」

　　我在驚訝之餘，將口中的芒果整塊咽了下去，以至於嗆到自己。

　　金元植給我倒了杯水，拍著我的背，才感覺好些了。

　　「那個……」我小心翼翼的開口，

　　「偶吧可以給我一段時間消化嗎？」

　　「我有點……」

　　「沒關係。」他笑了笑，像是如釋重負，

　　「我等你。」

　　「謝謝偶吧。」

　　沉默之中，我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謝天謝地，感謝這個打電話的人將我從這個極其尷尬的氛圍裡救了出來。

　　「喂？」

　　「是車沐言小姐嗎？」

　　「是啊，您是……」

　　「我是金家請來的護工，上次我們見過面的。」

　　「啊對。」

　　「我是想告訴你個喜訊。」

　　「內？喜訊的話……」

　　莫非……

　　「我們家少爺醒了，泰亨少爺醒了。」

　　「莫？」

　　作者有話要說：

　　新坑《仍有星光伴身側》要開啦！

　　有興趣的各位爺賞個臉去看看吧~

　　但是這裡還是希望你們的留言麼麼噠！


第26章 疑惑

　　吃完午飯，我像一隻豬一樣躺在單人病床上，曬著初春午後的陽光昏昏欲睡。

　　真的……好無聊……

　　為什麼車學沇不把我放到普通病房而是讓我住單間！

　　真的！好無聊！

　　就在我望著天花板仰天長嘯（……）的時候，瞥見了來醫院探望我的人——另我羞愧的直接躲進了被子裡。

　　是李在煥。

　　阿西，真是什麼糗樣子都被瞧見了。

　　「學姐？」

　　他扯了扯我蓋在頭上的被子，語氣裡像是有笑意。

　　「……」我不想說話。

　　「別裝了。」

　　「……」

　　我把被子掀開，理了理亂糟糟的頭髮，坐著：

　　「你怎麼來了？」

　　「幾天都見你不在學校，就問了一下智媛學姐，聽說你在醫院。」

　　「哦。」

　　「……」他忽然猶豫了幾下，

　　「我只是路過，正好想起你在這才過來看看的。」

　　「那可就太好了。」我腦子一抽就脫口而出。

　　「啊？」李在煥愣住。

　　「啊不是。」我扶額。

　　應該是被前天金元植的話嚇到了，導致我現在對什麼事都這麼敏感。

　　「呃你……」

　　李在煥忽然又欲言又止。

　　「怎麼了？」我疑惑道。

　　「你的這裡……」他說著指了指自己的領口，「好像是泡菜湯濺到了。」

　　我一低頭，就看見病服的領口處有一團黃黃的印記，像是剛剛吃飯的時候濺到的。

　　阿西——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我換件衣服。」

　　我說完，就隨手抓起一件長袖，向衛生間沖去。

　　然後等我換好衣服出來，就見李在煥盯著我的長袖發呆。

　　「看什麼呢你？」

　　我坐到沙發上，打開電視開始剝橘子。

　　「沒事，忽然覺得衣服有點眼熟。」他搖搖頭，坐到我旁邊，「你也喜歡吃橘子？」

　　「……」我一愣，「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之前，他總是會纏著我供橘子的。

　　「那倒沒有……」他忽然問我，「我們之前認識嗎？幹嘛總問這樣的問題？」

　　「我們……」我說到一半，又忽然想起閔玧其之前的一番話：

　　「忘記了也不全是壞事不是嗎？」

　　是啊，還是算了。

　　「沒什麼。」我笑著帶過了這個話題。

　　**

　　等李在煥離開，已經是下午了，他陪著我待了將近三個小時。

　　我看了看表，忽然想起該去金泰亨病房裡看看了。

　　想到金泰亨，我的心一沉。

　　自從前天他醒過來之後，就一直處於不說話的狀態，連他的父母來探望都不肯多說一句話。

　　應該是很自責吧。

　　其實他一點錯都沒有，要怪就怪我自己。

　　最無辜的就是他了。

　　萬幸的是，我和金泰亨住院的是同一家醫院，可以讓我在遵照車學沇的規定的同時，每天去看他。

　　我套上外套，打算出門上樓的時候，卻在走廊碰見了金元植。

　　「偶吧……」我愣在原地。

　　自從他表白之後，我每次見到他都會呆在原地，仿佛老鼠碰見了天敵，動都不敢動。

　　「去哪？」

　　他倒是一臉的淡然，就像那天的話是我做夢臆想出來的一樣。

　　「找泰亨……」

　　「……」他沉默。

　　「泰亨他醒過來之後精神狀態一直不太好。」

　　也不知道怎麼的，我就是覺得不解釋不太對。

　　「知道了。」

　　金元植扯了扯嘴角，將手上的水果提了提，

　　「你去吧，我把這袋子水果放到你房裡就走。」

　　「謝謝偶吧。」

　　「嗯。」

　　我走進電梯之後，才徹底松了口氣，沒了之前的窒息感。

　　我真的很努力的想保持之前跟金元植隨意的關係，但是我發現，我做不到。

　　在明白了他的心意之後，我做不到厚著臉皮跟往常一樣嘻嘻哈哈。

　　我承認，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負擔感。

　　更何況，跟金智媛做了那麼多年朋友，以後的關係豈不是會更尷尬。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電梯叮地一聲，就到了12樓，VIP病室。

　　我輕車熟路地走到1230號病房，輕輕推開了門。

　　金泰亨坐在病床上，看著窗外放空。原本就精緻的眉眼，在夕陽的照耀下便更加好看了。

　　「泰亨啊。」

　　我叫著他，他也因為響動轉過頭來。

　　只是跟往常一樣，並沒有說話。

　　「還沒吃飯吧，我叫了外賣，馬上就到了。」

　　「嗯。」

　　我一怔，金泰亨他居然講話了。

　　哪怕是這麼一聲簡單的「嗯」，也足以讓我激動。

　　他忽然看向我，躊躇了一會才開口道：

　　「聽說我昏迷的這段日子你一直都有來看我，謝謝你。」

　　「沒什麼的。」

　　我搖著頭，才發現金泰亨眼裡的那一抹漆黑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清澈見底的瞳孔。

　　原來這才是他原本的樣子啊。

　　「再說了，本來就不是你的錯啊，事情都是因我而起。」

　　我對上他疑惑的眼神，苦笑了一下，開始給他解釋之前的事情，也表示酒吞童子附身在他身上也純屬是個巧合。

　　後來酒吞童子一步步引到他接近我，也是他的計畫之一。

　　「可是……」他的眼神又黯淡下來，「雖然不記得了，但那些殺人案……」

　　「不怪你，跟你沒關係。」

　　我說著，試圖阻止他的胡思亂想，

　　「那都是酒吞童子在作怪，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對他來說，你只是個容器而已，無論換做誰他都會那樣做。」

　　「所以不要責怪自己。」

　　「是麼？」金泰亨無力地勾了一下唇角，

　　「可我喜歡你是真的，我的記憶裡，也只有和你的那些。」

　　這是附帶的，我知道。

　　酒吞童子一步步把不懂感情的金泰亨引到我身邊，在引誘他一步步喜歡上我。

　　因為只有這樣，我才不會懷疑他。

　　結果，罪魁禍首跑了，留下金泰亨一個人徘徊。

　　時間會解決一切嗎？我不確定。

　　正在我愁著該怎麼回答金泰亨的時候，外賣到了。

　　不過我沒想到，送外賣的居然又是金南俊。

　　「你……」

　　我剛開口就想到了什麼，便不想再問下去了。

　　金碩珍的手伸的夠長啊，看來是又有什麼事情找我了。

　　「知道了，我出院之後就去找他。」

　　「好。」

　　金南俊傻呵呵地笑了一下，就拿著頭盔下了樓。

　　對於今天金泰亨終於願意開口講話，是最令我高興的一件事情。

　　事情有了發展就總是好的。

　　於是我就這樣終於熬過了剩下的幾天，出了院。

　　臨走前，我又去看了一眼金泰亨。

　　「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不會胡思亂想。」

　　他露出自己標誌性的四方嘴笑著。

　　「這還差不多。」

　　我滿意的出了門，卻在醫院大門口被閔玧其攔住。

　　「去哪兒？」

　　「回家啊。」

　　我心虛地回答著。

　　「說謊。」

　　「呃……」我扶額，「好吧，我是去找金碩珍。」

　　「帶我一起。」

　　「……」

　　**

　　到了那片熟悉的蘆葦地，我就看見金碩珍自己一個人在打坐。

　　「呀，老頭子。」我叫他。

　　「嘶——你個沒禮貌的。」

　　金碩珍翻了白眼，直接開門見山進入了正題。

　　「酒吞童子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這麼久，你就不覺得奇怪？」

　　「奇怪？」我疑惑道。

　　「當然奇怪。」閔玧其接話，

　　「鬼怪一旦看上一個人的性命，是絕對不會輕易放手的。」

　　「沒錯。」金碩珍認同道，

　　「這也是他為什麼在你身邊潛伏了那麼久的原因。」

　　「所以呢……」我又頹了，

　　「你想表達什麼？」

　　而金碩珍的回答也毫不含糊：

　　「他有回來的跡象。」

　　我一怔，

　　噩夢終會再次來臨。

　　是這個意思嗎？


第27章 座敷童子

　　回了家之後，我和閔玧其都默契地坐到沙發的兩邊互不搭話。

　　我想他應該是知道我在擔心什麼，也按著他從不廢話的性子，只是靜靜的待在一邊。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和閔玧其就養成了這種習慣。

　　他習慣我的沉默，我習慣他的守候。

　　酒吞童子，要回來了。

　　憂愁。

　　但是我什麼也做不了，除了等他過來招惹，我什麼也做不了。

　　我也只是一介凡人罷了，上次能僥倖逃過一死已經是萬幸。

　　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以什麼方式回到我們身邊，再次成為我們的夢魘。

　　上次因為李在煥的一擋，我們都沒有損失任何東西。

　　李在煥還因此順利返回了陽間。

　　可這次……

　　我身邊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是鮮活的生命。

　　我不想再失去其中任何一個。

　　所以……

　　忽然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闖進我的腦海。

　　如果這次還是硬要犧牲一個，我想我猜到了那個人是誰。

　　她不是罪魁禍首卻也是整個事情的起因。

　　就是車沐言，我。

　　「餓了。」

　　過了很久，閔玧其忽然開口。

　　他說完就沒了聲音只是靜靜的望著我，仿佛剛剛那個聲音只是我的幻聽一樣。

　　「傻了？」

　　他問我，忽然笑開了。

　　我好像從來沒見過他笑得這麼燦爛的樣子。

　　心中一滯。

　　「……不是。」

　　「我這就去做飯。」

　　我說完起身想去廚房，就被身後的人抱住。

　　「不許做傻事。」他說。

　　「……」

　　這人是有讀心術嗎？

　　「你的表情太明顯了，什麼事都藏不住。」

　　「呃……是嗎？」

　　我說著，忽然覺得被他從身後抱住的這個姿勢有些不妥，剛想開口卻又聽他說道：

　　「如果有什麼事需要犧牲的話，我來好了。」

　　「什麼？」

　　我一僵，他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你忘了嗎？我可是貓又呢，有九條命的貓又。」

　　九條命的貓又。

　　是啊，我都忘了。

　　這段日子閔玧其總是以人身出現在我的面前，我都差點忘了他是只貓了。

　　我掙脫開他的懷抱，轉過身，以平常撫摸貓腦袋的姿勢伸手摸著他的頭，笑著說：

　　「為主人這麼忠心呐~」

　　「……」

　　他沒回答，只是一直盯著我。

　　「不過，」我說著將手移到他的肩膀，

　　「我不會讓任何一個受到一絲傷害的。」

　　「我們誰都不會死。」

　　「我們一定會找到最好的辦法的，對吧。」

　　無論對與否，我現在只需要肯定。

　　「嗯。」他笑著應道。

　　果然會讀心術呢。

　　可能是因為剛出院不久的原因吧，吃完晚飯之後我一直昏昏沉沉的，沒精神接著做別的便想去休息。

　　「很累嗎？」

　　閔玧其問我。

　　「是啊。」

　　我回答著看著時鐘，車學沇還在加班嗎？

　　都這麼晚了。

　　欸？

　　正在我晃神的時候，我卻發現自己被橫抱了起來。

　　「閔玧其你幹嘛？」

　　「你不是說累了麼。」他說著就將我抬到臥室，

　　「睡吧。」

　　我：「……」

　　睡是要睡的，但是……

　　「閔玧其你能放開我嗎？」

　　這次他沒有變回貓的樣子，而是以人形抱著我一起躺在床上。

　　我忽然對這個距離有些抗拒。

　　明明只是只貓而已。

　　「你該不會把我當人類了吧。」

　　閔玧其好聽的酒嗓在我頭頂響起。

　　「才……才沒有。」

　　「那就乖乖睡。」

　　說著，就把我的頭埋向他懷裡的更深處。

　　「……哦。」

　　朦朧中，我忽然聽見有急促且淩亂的腳步聲響起。

　　我一睜眼，發現眼前閔玧其的瞳孔早就變成了感知危險的豎瞳。

　　「是隔壁嗎？」我問。

　　「走。」

　　路上我看了一眼表，才不到十一點。

　　算起來前兩次隔壁鬧鬼，已經過了快兩個星期了。

　　而前兩次的時間也是一次比一次早。

　　莫非他們家是惹到了什麼大鬼？

　　我忽然就不想踏進那家的家門了。

　　像是感覺到了我的抗拒，閔玧其回過頭：

　　「別怕，有我。」

　　「……好。」

　　原本隔壁這家是附近有名的名門。

　　不僅父輩是搞地產的，連底下兒女們的事業也都小有名氣。

　　但最近不知怎麼了，他們家總是頻頻出事。

　　子孫們接連出了事故，還好都命大躲過了死劫。

　　我和閔玧其進去之後，就見到了聚在客廳惶惶不安的那一大家子。

　　知道我做過那方面的生意，他們家為首的大哥看見我就開始求饒。

　　「救救我們一家子吧，這下可怎麼辦才好啊。」

　　「呃……」

　　李弘彬在就好了，他肯定比我懂得多。

　　倒是閔玧其，一坐下來就問他們有沒有惹到什麼神靈。

　　神靈？

　　對上我疑惑的眼神，閔玧其湊過來在我耳邊說了四個字：

　　「座敷童子。」

　　什麼？

　　「座敷娃娃是一種外表看起來像小孩的妖怪，她不但會替人們帶來好運，家裡有座敷娃娃蹤跡的人家還會財源廣進福祿雙至。座

　　敷娃娃的個性十分調皮有時會在半夜發出巨大的腳步聲讓別人睡不著覺或者是欺負你一個人看家的時候發出怪聲嚇你不過她有時

　　會預先警告你什麼時候會發生火災讓你防範于未然。座敷娃娃並不像動物靈那樣作祟，不過只要人類一不小心得罪她的話她就會

　　二話不說馬上離開。座敷娃娃離開之後那戶人家一定會遭到家道中落的下場，因此相傳有人請法師施咒想要將座敷童子困在家裡

　　，而這樣做往往會招來座敷童子的怨恨，導致更大的災禍。總的來說座敷童子通常是無害的，但其力量不容小看。」

　　我回憶完了關於座敷的一切，才反應過來——這家人是動了不該動的東西了。

　　「你們最近有沒有做什麼法？」

　　我剛問完，那家人就支支吾吾的不敢說話。

　　「你們最近的災禍全都歸咎於你們自己，現在說還來得及，要是再晚一些徹底家破人亡了我可管不著。」

　　「我說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

　　…………

　　…………

　　「我們也沒想到事情這麼嚴重，就是半信半疑的試了一下……」

　　「所以你們就叫來了法師？」

　　「……是。」

　　所以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什麼事都不要妄下結論。

　　「你們把用來困住座敷童子的罎子放在哪裡了？」

　　他們給我指了一個方向，看起來是轉門供奉神靈的房間。

　　呵，明明需要神靈庇佑卻非要以這種方式困住他。

　　也算那小娃娃脾氣好，要是換做是……

　　我看了一眼身旁的閔玧其。

　　——他肯定要他們全家人陪葬的。

　　——他手撕雨女的殘暴場景我還記憶猶新。

　　「你先把門關緊。」

　　我盯著那個看似普普通通的罎子，對身後的閔玧其說道。

　　「你真的可以？」

　　關上門之後，身後傳來了閔玧其擔憂的聲音。

　　「不知道。」我坦誠回答。

　　我也不確定我能做到哪一步，總之走一步看一步吧。

　　至少要先讓座敷童子現身。

　　我此刻真的很希望李弘彬在身邊，這樣的話這種念咒的活計就不用勉強我的了。

　　我發動全部的記憶，試圖找回咒語的片段。

　　耳邊卻忽然響起一個清亮的孩童的聲音：

　　「喂！你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都是閔糖的糖啦！


第28章 道別

　　「喂！你是誰？！」

　　我：「……」

　　我是誰。

　　我是誰你這個小娃娃看不見嗎我是人啊！

　　「如果不是來幫忙的話就別怪我不客氣！」

　　清脆的孩童聲持續作響，我不能確定那個聲音來自哪裡，但在我耳裡卻無端生出幾分可愛來。

　　聽起來就像是奶凶奶凶的小娃娃。

　　「我是來放你出去的。」

　　我說道。

　　「真的？」他的聲音有些遲疑。

　　「我說謊幹嘛，我也不像是能打過你的吧。」

　　「可你身邊的那只貓就不一定了！」

　　我回過頭，發現閔玧其也同樣無奈地望著我。

　　「你先出去吧。」

　　「確定？」

　　「嗯。」

　　我似乎能感覺到這個小娃娃對我不是很抗拒。

　　「你自己小心。」

　　「好。」

　　閔玧其出去，輕輕帶上了門。

　　「現在總能出來了吧？」

　　我剛說完，眼前就蹭地一下出現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孩子。

　　跟年畫娃娃似的。

　　「你、你蹲下來。」

　　我聽話的將視線與他齊平。

　　「不許小看我，我可比你老得多！」

　　「我知道……」

　　他們這類的，像是閔玧其，還有金碩珍，都是屬於長生不老的。

　　這點我自然是明白的。

　　「說吧，我要怎麼才能幫到你。」

　　「你之前心裡念的咒語不對，那個會加重罎子的鎖。」

　　「啊？」

　　這麼說，我是差點闖禍了。

　　「那怎麼辦？」

　　我不知道別的咒語啊。

　　「這個。」

　　座敷童子拿出一個古老的本子，翻出一頁，

　　「按著這個念就對了。」

　　我：「？？？」

　　這……

　　「你自己有解開的方法為什麼不用？」

　　「傻啊你，當然是因為只有外面的人念咒才有效啊，我要是自己能出去還用你哦！」

　　「……」

　　雖然心裡明白座敷童子其實是個上了年紀的小老頭，但看著他這粉粉嫩嫩的孩童模樣，我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

　　被小孩子罵傻……

　　嘖。

　　「地球是圓的。所有的事情也都是一個輪回。」

　　「我恨輪回。」

　　回家之後，我拿著座敷童子送給我做謝禮的古書直接回了臥室。

　　途中無視掉了跟在後面擔心的閔玧其和很不爽被妹妹無視掉的車學沇。

　　「她怎麼了？」

　　「不清楚。」

　　**

　　**

　　我呆坐在床上，望著窗外的點點星空，忽然有點捨不得這個人間。

　　半小時前，我順利用古書上的咒文救出了座敷童子，他終於能走出這個家門了。

　　作為答謝，他說自己可以答應我的一個願望。

　　我只想知道關於酒吞童子的一切。

　　他去了哪裡？

　　現在在哪裡？

　　什麼時候、如何回來？

　　我該怎麼辦？

　　「最後追出去的人，最危險。」

　　「不能排除已經被附身的可能。」

　　「他給你把佛珠寄過來而不是親自拿給你就說明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有問題。」

　　他說的是李弘彬。

　　我從沒有想過，李弘彬為什麼會突然走掉。

　　原來是早就知道了自己被附身了嗎？

　　怕未來傷害到我們所以才自己出走的，是嗎？

　　那現在，是不是他要撐不住了呢？

　　我記得李弘彬說過，意志堅強的人，會在被附身的時候在自己和鬼怪的控制之間被折磨的不成樣子，也可能會瘋掉。

　　那他現在是什麼情況呢？

　　「那我該怎麼辦？」我問座敷童子。

　　「這個方法，我猜你是近十幾年來唯一一個知道的。」

　　「什麼方法？」

　　他這樣說，就代表那個方法算是不外傳的秘術了。

　　我問著，卻抑制不住嘴角的顫抖。

　　「煞。」

　　他回答我。

　　「煞。」

　　「附身，封印，了斷。」

　　「也就是說，你要把酒吞引到自己身上，用這本書上的咒文封印在你體內，然後……」

　　「你與他一起，了斷自己。」

　　「自殺？」

　　「對。」

　　百目鬼說過：

　　「以後丟了性命的不止你自己，還有你身邊的每個親人。」

　　那種想法再一次席捲了我大腦。

　　該死的就是我。

　　一直都是我。

　　所以，就讓我回歸原本的宿命吧。

　　**

　　**

　　「你昨晚怎麼回事？」

　　「我加完班回來居然還要看你臉色哦~」

　　車學沇不滿地說著，卻還是往我杯子里加了牛奶。

　　「抱歉啦~」

　　我笑笑，將牛奶送到嘴裡。

　　車學沇一僵。

　　「你說……你說什麼？」

　　「抱歉？」

　　天呐這個每天跟自己對著幹的妹妹居然會有一天給自己道歉？！

　　車學沇此刻非常後悔為什麼剛剛沒有把那句話錄上。

　　普天同慶啊喂！

　　「對啊。」我淡定地回答著，

　　「對了，你公司最近運轉的不錯吧？」

　　「幹嘛突然問這個？」

　　「就問問啊，看你最近起色不錯的樣子。」

　　「那是。」

　　車學沇得意洋洋地說道，

　　「最近我們又拿下了一個大項目，要是做成了，你可就是小富婆了。」

　　「嘖……」

　　我嫌棄地搖搖頭，

　　「老是見錢眼開的，別忘了給自己找個媳婦啊。」

　　「幹嘛突然提起找媳婦？」

　　車學沇一愣，

　　「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我：「……」

　　算了，不辯了。

　　總之我唯一的哥哥得找一個能好好照顧他的人才好啊。

　　「你很反常。」

　　默默地坐在一邊的閔玧其忽然開口。

　　「是嗎？」我笑笑。

　　「不是嗎？」他反問我。

　　「就當是吧。」

　　「哎，老頭子。」

　　「嘶——你能不能不叫我老頭子？！你見過長得這麼帥的老頭子嘛！」

　　金碩珍皺著眉頭，作勢要打我的樣子，最後手還是落到了我的腦門上，給了我一記大板栗。

　　「話說，你跟金南俊挺好的啊？」

　　「咳咳……嗯……」

　　他含糊地應著。

　　「噗……一把年紀了能找到喜歡的人也是不容易啊。」

　　「記得珍惜啊。」

　　到了學校，我去找金智媛。

　　路上碰到了李在煥。

　　本來我是想躲過去的，但還是改變了主意：

　　「呀！」

　　「怎麼了？」

　　看著他閃閃發光的瞳孔，我深吸了一口氣：

　　「那什麼，之前我纏著你的事情，我給你道歉，對不起。」

　　「以後不會那樣了，真的。」

　　「所以忘了我吧。」

　　說完我就走了，因為我怕他再追問我什麼。

　　找到金智媛的時候，我剛好看見她和田柾國黏在一起。

　　正好，不用我一一拜訪了。

　　「我不管你會活多久，我命令你必須好好照顧我們智媛！」

　　「嗯？？？」

　　田柾國懵了。

　　無視掉他的疑惑，我轉頭對金智媛又開啟了一段教育：

　　「你能不能管管你哥，每天泡在作曲室我看他都要悶出病來了。」

　　「那你怎麼不去自己關心啊？」

　　顯然沒有領會我的意思，金智媛窩在田柾國懷裡吃著零食。

　　「……總有我看不到的時候吧。」

　　我含糊地回答。

　　「阿拉索……」她點點頭，眨巴著自己迷蒙的大眼睛，問我，

　　「你是要去哪裡嗎？」

　　「……哪有。」

　　這丫頭，怎麼就突然這麼銳利了。

　　要一一道別的話，還有金元植呢。

　　可是我都好久沒跟他正經說過話了。

　　這麼想著，我決定還是拿起手機編輯了兩行字。

　　[偶吧以後可要好好照顧自己啊，妹妹也被拐跑了孤家寡人的可不要生病哦~]

　　然後點擊保存，點擊定時發送。

　　最後，我去找了金泰亨。

　　他一早就出了院，我去他之前那個別墅的時候，他剛好在午睡。

　　「少爺回來之後一直在做噩夢，晚上睡不好，所以會專門騰出午覺的時間。」

　　管家在我耳旁悄悄說道。

　　「我明白了。」

　　我將手上的果籃遞給他，接著說，

　　「以後儘量不要讓你們少爺往我那邊跑了。」

　　「這……」

　　管家猶豫了一會，看向熟睡的金泰亨躊躇道，

　　「可最近我們少爺總是念叨……」

　　「沒關係的。」

　　我打斷他，「他會忘了我的。」

　　**

　　**

　　「出來吧，就在那裡見面。」

　　我對著電話的另一端的人說著。

　　熟悉的聲音響起，我盡力不將他與李弘彬聯繫到一起。

　　「好。」


第29章 大結局前篇

　　漢江邊的天橋下。

　　從前的我，從未想過會有一天跟李弘彬站在敵對的兩邊。

　　即使我知道此刻我面前的不是他本人的意願。

　　但面前那個雙眼漆黑深不見底的人，確實是李弘彬的樣子。

　　「偶吧。」

　　我開口，試圖喚醒他身體裡原本的靈魂。

　　我知道效果微乎其微。

　　但我還是要說：

　　「你忍一忍，不要放棄，就一會，一小會。」

　　「我馬上救你出來。」

　　「停！」

　　眼前的李弘彬有一瞬間的掙扎，他晃了晃腦袋，

　　「他回不來了，意志已經完全被我吞噬了。」

　　「別費功夫了。」

　　末了，還笑了一下。

　　是我從沒在李弘彬的臉上見過的笑容。

　　殘忍邪惡。

　　——說謊。

　　我剛剛明明看見了一瞬間的豆子哥。

　　自從那天聽了座敷童子的話之後，我就一直坐立不安，擔心李弘彬的身體狀況。

　　也擔心這段日子酒吞童子有沒有借著他的身體又幹出什麼令人髮指的事情出來。

　　但幸好沒有，可能是因為他也元氣大傷所以需要休息吧。

　　所以我能做的，就是在酒吞童子再一次弄出這種事情之前，就解決掉他。

　　所以，我特地找到了他，約他出來。

　　沒有告訴任何人。

　　「既然事情是因我而起，那麼我們倆也得做個徹底了了斷不是嗎？」我說道。

　　「是啊，是該做個了斷了。」

　　他又笑了一下，

　　「但你以為你打得過我？」

　　「我是打不過你。」我承認，

　　「所以，同歸於盡又有何妨。」

　　我說完，就在手裡捏了一個訣便往他面前沖去。

　　**

　　**

　　「同學，你知道車沐言去哪了嗎？」

　　「啊？車學姐……不知道啊，我就看見她急忙忙的跑出學校了。」

　　「哦，打擾了。」

　　手機不通，短信不回。

　　李在煥現在非常擔心車沐言的狀況。

　　這傻丫頭，是不是又去自己冒險了？

　　是啊，他想起來了。

　　他不會承認，那時候忽然沒了身邊已經習慣了的吵吵鬧鬧而大晚上跑去醫院看車沐言。

　　誰知道那場面卻莫名的熟悉。

　　總覺得之前見過這樣蒼白的車沐言。

　　誰知道當天晚上回去夢見的就是自己所不知道的曾經。

　　原來，他們認識了那麼久。

　　原來在車禍那天他們就見過。

　　原來，他喜歡她。

　　可第二天他再去醫院確認的時候，卻聽到了她的否認。

　　「我們之前認識嗎？」

　　「沒什麼的。」她回答。

　　搜尋了所有關於車沐言的記憶，李在煥決定最後去那裡。

　　那個第一次和酒吞童子擦肩而過的地方。

　　漢江，天橋，橋下。

　　**

　　**

　　「少爺，你身體還沒好全，這是……」

　　管家看著穿著外套的金泰亨，語氣裡有藏不住的擔心。

　　「我很好。」

　　走到玄關處，金泰亨穿好鞋子回頭看他。

　　「你說她是坐著計程車走的？」

　　「是。」

　　「把那趟車的終點查出來，發短信告訴我。」

　　「這……是。」

　　作為酒吞童子之前的宿主，金泰亨還是能多多少少感受出他回來的徵兆。

　　無論是間歇性的頭痛，還是總是嗅得到的血腥味。

　　而聽了剛剛管家彙報的車沐言的消息之後，金泰亨就更加確定她是要幹什麼了。

　　不能做傻事。

　　說好要一直陪著我讓我順利畢業的。

　　不能說話不算數。

　　一定要等我。

　　**

　　**

　　手臂被拉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劇烈的疼痛讓我無法忽視滴在地上的血水。

　　上次我只傷到了一點是因為他們都在。

　　現在我一個人，確實是有些吃力。

　　不過。

　　我看著粘在酒吞童子手上的血，機會來了。

　　強忍著疼痛，我舉起已經淋漓的右臂，嘴裡開始徐徐地念起了咒文。

　　一定要行啊。

　　而在我念起咒文的同時，李弘彬的身體也起了反應。

　　酒吞童子的表情開始猙獰。

　　「你幹什麼！」

　　說完，他的瞳孔有一瞬間的渙散，裡面的漆黑消散而去，轉而清澈見底。

　　是李弘彬。

　　「車沐言！不要胡鬧。」

　　「哥……」

　　我有了一瞬間的恍惚，卻在這個時候，我看見一股濃稠得像一股黑煙一樣的東西慢慢從他身後升起。

　　奏效了！

　　我接著念起咒文，越來越快，越來越急促。

　　「沐言！」

　　李弘彬想阻止我，卻因為全身的疼痛而無法邁開腳步。

　　我看見那股黑煙掙扎著向我靠近。

　　快要成功了。

　　「呀西！」

　　身後忽然傳來咒駡的聲音，我還沒來得及反應是誰，就聽見一聲尖利的貓叫，將我眼前的黑煙拍散到一邊。

　　閔玧其？

　　他怎麼會跟過來的？

　　「我找了你半天，原來在這。」

　　「你到底想做什麼？」

　　他冷冷地說著，眼睛沒有離開我手臂上長長的傷口。

　　「你……」

　　我懶得跟他爭辯，不想把自己的想法說給他聽。

　　那團黑煙裡，顯現出了一個人臉。

　　——是那個車禍的日子我看到的人臉。

　　——是那個總是出現在我噩夢裡的臉。

　　依然那麼精緻漂亮，殘忍邪惡。

　　那邊的李弘彬，早就因為疼痛沒了意識，而酒吞童子想再次趁虛而入。

　　還好我趕緊又開始念起了咒文才阻止了他。

　　閔玧其不知道我在做什麼，當然也沒有阻止我。

　　只是跑過去將李弘彬暫時安置到了安全的地方，回過頭來的時候卻看見那股黑煙又一次靠近我。

　　「你幹什麼？！」

　　我沒有回答他。

　　我以為，只要把酒吞童子用咒文控制住引到自己身上就可以了。

　　卻在他忽然發力沖我撲過來的時候才明白這都是那惡魔的演技罷了。

　　——座敷童子你個小騙子！

　　在被擊倒在地的時候我這樣想。

　　胸口傳來劇烈的疼痛，不用看也知道那裡肯定生出了一片大大的淤青。

　　「你以為這點就能困住我嗎？」

　　「太小看我了。」

　　耳邊傳來酒吞童子沙啞的聲線。

　　忽然手腕上的佛珠滾落下來，我才想起我還有這個東西。

　　[必要的時候拿出來用]

　　李弘彬是這樣說的。

　　如果他那時候就預想到了這個結果……

　　酒吞童子想再次撲過來，我將佛珠拿在手上便開始念起了另一個咒文。

　　不是關於「煞」，而是「輪回」。

　　是用來對付鬼怪的普通咒語。

　　卻在酒吞童子身上起了效，他又開始劇烈的掙扎。

　　可能是因為佛珠的原因吧，因為我看見那木棕色的珠子漸漸變成了血紅色。

　　「閔玧其！」

　　就在酒吞眼看著就要氣急敗壞的再次撲向我的時候，我叫了一聲閔玧其，他便默契地過來給了他最後致命的一擊。

　　嘭的一聲，

　　煙消雲散。

　　顧不上身上的疼痛，我趕緊跑到了李弘彬身邊搖晃著他的肩膀試圖讓他清醒過來。

　　「李弘彬！弘彬哥！」

　　「你醒醒！」

　　沒有反應。

　　連呼吸都是微不可聞的。

　　不可以。

　　豆大的眼淚毫無徵兆地落下來，我無力地癱倒在他身上。

　　又一個，又一個人……

　　說好誰都不要消失的——

　　身旁的閔玧其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我。

　　「咳咳……」

　　忽然傳來咳嗽聲。

　　我一愣，發現李弘彬正痛苦地皺著眉頭，眼睛微微睜開。

　　「哦？弘彬哥？」

　　「……丫頭……」他虛弱地開口。

　　「豆子哥你終於醒了啊！」

　　「快把手拿開我要喘不過氣來了。」

　　他說完我才發現自己一直狠狠地壓著他的胸口。

　　「哦哦哦哦哦——」

　　「呀車沐言！」

　　遠處傳來李在煥的聲音，我回過頭一看，發現那邊有李在煥和金泰亨一起趕了過來。

　　我站起身，想跟他們打招呼，卻忽然感覺渾身無力，雙眼發黑。

　　是剛剛費了太多精神力了嗎？

　　這樣想著，我便徹底沒了意識。

　　與此同時，金元植收到了一條短信。

　　[偶吧以後可要好好照顧自己啊，妹妹也被拐跑了孤家寡人的可不要生病哦~]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

　　四個結局依次更：

　　1.李在煥：學弟偶吧，我喜歡你.

　　2.閔玧其：她的貓

　　3.金元植：你的專屬會計

　　4.金泰亨：學渣聽話！

　　另有[田柾國×金智媛]番外篇最後更新。

　　新坑[仍有星光伴身側]已開！


第30章 30.1.李在煥篇Ending

　　坊間（劃掉）傳聞，那個總是追著高齡新生跑的瘋學姐居然真的追到了人家。

　　車沐言：……

　　追什麼追，誰追誰啊！

　　車沐言很生氣。

　　口亨！

　　「沒事沒事別氣了。」

　　李在煥將車沐言扯到懷裡安撫著自家學姐。

　　「不是你看看！」

　　車沐言把手機塞到李在煥高挺的鼻子底下，頁面上是校內帖子裡對兩個人戀情的描述。

　　【震驚！瘋學姐居然真的追到了新一屆屆草！】

　　【到底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繼上次「金融系一個叫車沐言的被校草金泰亨拋棄之後，轉頭就變成了倒貼高齡新生帥哥李在煥的瘋女人」新聞之後，我們又

　　得到了新的故事進展，那就是！車沐言真的成功了！]

　　[有許多同學目擊到，車沐言和李在煥多次在校園內約會，還卿卿我我，視旁人為無物！]

　　[下列是目擊證據]

　　[更多消息我們將持續關注並報導！]

　　校內記者真的是吃飽了撐的——

　　李在煥看著螢幕裡的照片沒忍住笑出了聲。

　　「笑什麼笑？」

　　車沐言不滿地看向他。

　　明明是自己平常的小脾氣最多，最容易炸毛。但發生這種事情，李在煥他本人卻要比車沐言淡定得多。

　　他就是覺得，照片上車沐言出的挺可愛的。

　　「這樣多好啊，就沒人再跟我搶你了啊。」

　　他說著還嘬了一口她的腦門。

　　「我早就說在學校裡低調點了……」

　　車沐言掙脫開他一屁股坐到沙發上，還在不停地抱怨著，

　　「你看我的形象都成什麼了啊……」

　　還人性？道德？

　　——我看沒人性沒道德的是那群閒散的校內記者吧！

　　「不過。」

　　李在煥像是想起了什麼，

　　「當初幹嘛那麼執著我以前的記憶啊？就那麼希望我想起來以前的事情？」

　　「呃……」

　　車沐言凝噎。

　　怎麼回答啊，她本人也不知道為什麼啊——

　　「就……那個……」

　　她絞盡了腦汁想說出一個像樣的理由。

　　「是不是在那之前就喜歡上我了啊？」

　　李在煥賤兮兮地說著，同樣坐到了沙發上長臂一伸，將車沐言撈進了懷裡。

　　「……」

　　車沐言心裡翻了個白眼。

　　那個天真可愛的小鬼似乎不見了。

　　這人誰啊！

　　這麼自戀！

　　「沒有。」車沐言否認。

　　「明明就有。」

　　李在煥仍是不依不饒的蹭著她，他知道她在說謊，因為她的耳朵紅了。

　　那是心事被戳穿的表現。

　　「沒有！」提高音量。

　　「真的？」

　　「都說了沒……唔……」

　　車沐言還沒說完雙唇就被李某人重重地貼上開始啃噬。

　　而車沐言顯然不吃這一套。

　　伸出手又捶又打的，疼得李在煥只好鬆口。

　　「呀，你這樣是要打壞我的。」

　　他無奈地笑著，卻還是不肯鬆開摟著她的手。

　　「討厭死了，快鬆開。」

　　幾番掙扎，車沐言才在李在煥懷裡安靜下來。

　　「對了，我還沒問你呢。」

　　「什麼？」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我啊……」

　　李在煥說著像是陷入了遙遠的回憶。

　　車沐言還期待了什麼美好的劇情來著，誰知道——

　　「有一天著急找你供吃的，然後就不小心穿牆到了浴室，就看見你……」

　　X ！

　　我 X X X ！

　　「李在煥！你死定了！」

　　車沐言剛想回過頭揍他，卻見他早就跑到客廳的另一角了。

　　「呀！混蛋！」

　　她抓起抱枕就往那邊扔。

　　然後……

　　然後……

　　結結實實的砸到了剛下班回家的車學沇臉上。

　　「……」×3

　　「車沐言今天我不把你弄死我就跟你姓！」

　　「你失敗了並且依然跟我姓。」

　　最後，車沐言躲到了李在煥身後，賤兮兮的說道。

　　「阿西——」車學沇咬牙切齒。

　　這搞得夾在中間的李在煥很是尷尬。

　　晚餐。

　　車學沇看著眼前互相夾菜卿卿我我的畫面覺得受到了狗糧的一萬點暴擊。

　　——被親妹妹喂了狗糧怎麼辦？

　　——線上等挺急的。

　　「不是我說，」車學沇開口，

　　「我上次不是都說了你倆約會能不能出去，別在家裡煩我。」

　　「可我說搬出去你又不讓。」車沐言頂嘴。

　　「你倆都沒畢業哪來的經濟來源，還不是我先墊著！」

　　「……」

　　果然還是那個見錢眼開的小黑人。

　　口亨

　　「其實……」一直沒說話的李在煥忽然開口。

　　「其實我名下有一個小公寓空著……要不要我把沐言接走？」

　　「哇真的啊！」

　　車沐言瞬間兩眼放光。

　　——終於要擺脫這個鐵公雞了對嘛！

　　「呵呵呵呵……」車學沇開始尬笑。

　　——現在說不想墊付只是藉口還來得及嗎？

　　——好像來不及了……

　　他看著已經開始想像新生活的那倆無奈地搖搖頭。

　　「帶走，別讓我再瞧見她。」

　　「別啊。」

　　車沐言反駁道，

　　「你可別想就這麼把我送出去了，以後的工作，啊還有嫁妝我可都指望你了！」

　　車學沇想罵人。

　　合著自己二十多年就養了這麼一個白眼狼。

　　什麼玩意！

　　一個星期後。

　　車沐言順利地搬了出來。

　　本來剛開始還高冷的跟個什麼似的車學沇，現在卻在她臨走前各種念叨。

　　什麼夏天也要預防感冒啊，養家糊口要記得省錢啊，什麼常回家看看啊……

　　「好了好了。」車沐言舉起手做了一個停止的姿勢，

　　「我又不是被流放啊至於這麼念叨嗎，我肯定要回來的啊！」

　　「那就好……」

　　車學沇松了口氣。

　　「我衣服還有一半冬天的沒搬呢。」

　　「……」

　　**

　　**

　　「你確定你把你哥一個人扔家裡沒問題？」

　　「不然呢難道我要把他綁在腰上每天上班打卡買菜逛街嗎？」

　　「emmmm……有道理。」

　　「誒？你幹嘛？」

　　「既然都同居了，那當然要做同居該做的事情了。」

　　「你你你你鬆開！」

　　「不要。」

　　「短袖還給我！」

　　「不要。」

　　「不許看了！」

　　「怕什麼我之前都看光了。」

　　「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話要說：

　　此版結局背景介紹：

　　（對我就是懶得寫中間的過程了）

　　車沐言沒了特異功能——陰陽眼。

　　閔玧其出走，金元植有了新女友，金泰亨轉學。

　　李弘彬安全無事。

　　金碩珍金南俊，田柾國金智媛依然幸福。

　　車學沇孤家寡人一個。


第31章 30.2.閔玧其篇Ending

　　車沐言覺得自己就是個缺心眼的。

　　早上醒過來，看著乖乖的趴在自己胸口上白白淨淨的小貓，她實在不能把它和昨晚如狼似虎的男人聯繫到一起。

　　自己是怎麼被他騙到手的呢……

　　那什麼……

　　金智媛每天早上也是這麼個情景嗎？

　　車沐言忽然好奇，於是拿起手機就給她發了條短信。

　　[早上醒過來有沒有一隻兔子趴你身上睡？]

　　[！！！]

　　[臥槽你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我們家按針孔了！]

　　[……]

　　[圖片消息]

　　[哦~原來是同道中人~]

　　車沐言還想接著發短信，臉上卻忽然傳來濕熱的觸感。

　　轉眸一看是某只貓正在舔她的臉。

　　「我說，你能不能變回來？」

　　「好。」

　　「……」

　　「……」

　　「呀閔玧其你能不能套件衣服啊要死人的呀！」

　　「昨晚都脫了我從哪給你變出衣服來啊。」

　　閔玧其說著，掀開被子鑽進去，雙手又開始不安分地動了起來。

　　大早上的……

　　「……呀你……」

　　「我還想要。」

　　閔玧其的酒嗓撩撥著她的鼓膜，癢癢的。

　　【晨練運動】

　　今天他們約好了一起出門玩。

　　其實就是倆姑娘想出門逛街結果家裡的寵物不願意自己呆著，而已。

　　因為身上的痕跡太過明顯，車沐言只好在初夏也得套件衛衣出門，還把帽子蓋上了。

　　然後見到金智媛的時候，卻見她也是差不多的穿著。

　　兩個人對視之後尷尬地咳了一聲。

　　嗯，縱欲過度的表現。

　　相反的，跟在兩個姑娘後面的倆畜生（啊呸），兩個人倒是神清氣爽的。

　　「對了哥。」田柾國忽然開口，

　　「昨天我生日。」

　　「……所以呢？」

　　「所以我過生日了啊！」

　　田柾國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眼裡是星星點點的興奮。

　　「過生日……很好玩嗎？」

　　「可以試一試，人類的這種小活動確實挺有趣的。」

　　「那東西……怎麼過的？」

　　**

　　**

　　女生逛街的日常不就是做做美甲，吃吃美食，然後再挑挑衣服麼……

　　然後就在兩個人正在討論一條裙子到底哪個顏色漂亮的時候，閔玧其冷不丁地出現在車沐言面前。

　　手裡拎了個小蛋糕。

　　「幹嘛？」車沐言懵了。

　　「我今天過生日。」

　　「？？？」

　　什麼玩意兒？！？！

　　金智媛看著莫名其妙就面面相覷的兩個人，疑惑地回頭看向田柾國。

　　田柾國也一臉懵逼。

　　我不是，我沒有，我什麼都不知道。

　　他田柾國發誓自己只是說了普通人怎麼過生日而已。

　　誰知道這哥就直接跑過去買蛋糕了現在還杵在人家姑娘面前要說過生日啊！

　　？？？

　　不是說閔玧其的年歲要比田柾國大很多嗎？

　　怎麼人情世故卻比他還生疏呢？

　　閔玧其表示自己就沒過過生日這個東西。

　　就連自己具體是什麼時候出生的……他都不清楚。

　　只記得自己一直在那個學校附近遊蕩，直到遇見了車沐言。

　　「你們家兔子教了他什麼東西？」

　　「誰知道……」

　　漫長的一生啊——

　　有一個你陪著也不差啊——

　　「你哪來的生日？」

　　回家之後，車沐言問閔玧其。

　　「以前沒有，現在有了，就當是今天吧。」

　　她沒說話。

　　「不喜歡？」閔玧其接著問她。

　　「不是……」

　　她回答道，眼神黯淡了一下，

　　「忽然想起來你的壽命很長，萬一有一天……」

　　「有一天？」

　　「我老了醜了怎麼辦？你會不會不要我？」

　　「萬一哪天我死了，你會不會扭頭就去找新主人？」

　　「……說不準。」

　　「呀！」

　　見她炸毛，閔玧其咧開嘴笑了一下露出粉紅色的牙齦，將她抓進懷裡。

　　「放在以前，真說不準，但是現在……」

　　「現在？」

　　「我割掉了三條尾巴。」

　　「……什麼？」

　　車沐言一愣，

　　「呀閔玧其！你幹嘛！」

　　「反正按照你們人類的壽命，我的那三條也是多餘的。再說了，」

　　他又接著說，

　　「如果你那天死了，那我就把剩下的尾巴全割掉。」

　　「……」

　　她沒說話。

　　關鍵是不敢再說下去了。

　　**

　　**

　　「算了，不是說你生日麼，不聊什麼死不死的了。」

　　車沐言說著，將那盒子小蛋糕打開，熟練地點了一根蠟燭。

　　「生日快樂。」

　　吹蠟燭之前，閔玧其還有模有樣地許了個願。

　　——沒什麼可許的，那就許一個讓她待在我身邊再久一點吧。

　　「好了，吃蛋糕吧。」

　　車沐言說著，就惡作劇般地伸手給閔玧其臉上擦了一丟丟奶油。

　　「……」某貓的表情一下子就不對了。

　　車沐言一愣。

　　——哎呀，我好像作死了……

　　正想著，閔玧其抓起一把奶油就往她臉上糊。

　　車沐言趕緊跑開，卻還是沒躲過臉上被沾到奶油。

　　「你站住！」

　　奈何閔玧其還是一隻身手敏捷的貓，車沐言最後被他逼到牆角。

　　兩個人的距離變得曖昧。

　　閔玧其靠近她，舔了一口她耳垂上的奶油。

　　弄得她渾身一顫。

　　「田柾國說，昨天他生日過得特別……」

　　「什麼？」

　　車沐言迷茫地抬起頭。

　　「美味。」

　　閔玧其說完，就將她橫抱起來，走向臥室。

　　作者有話要說：

　　此版結局背景介紹：

　　（對我就是懶得寫中間的過程了）

　　車沐言沒了特異功能——陰陽眼。

　　金元植有了新女友，金泰亨轉學，與李在煥回歸同學關係。

　　李弘彬安全無事。

　　金碩珍金南俊，田柾國金智媛依然幸福。

　　車學沇又是孤家寡人一個。


第32章 30.3.金元植篇Ending

　　畢業之後，金元植就一直在說要建一個工作室，然後讓車沐言去當財務主管，省的她每天賴在家裡當無業遊民。

　　但是都兩個月過去了，工作室的事情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

　　正好趁著金元植今天在公司給人錄音，車沐言打算去看看他順便問問那個事情。

　　結果呢。

　　還沒踏進錄音室的門，車沐言就透過小窗戶看見了錄音室裡孤男寡女的曖昧氣氛。

　　一個年輕小姑娘手裡捧著一個像禮盒一樣的東西，臉紅紅的，不知道在說什麼，反正是不敢跟金元植對視。

　　像是在表白誒——

　　那女的好像有點眼熟……

　　好像是哪個女團的……

　　在生氣之前，車沐言首先想到的是如果這哥早間年出道了那表白的肯定就不止這麼一個了。

　　嗯，有道理。

　　於是，車沐言瞅了一眼自己手裡的餅乾盒子，就把門打開一腳踏了進去。

　　屋裡的姑娘一愣，就看見你大搖大擺地走進去，將餅乾盒子隨手一扔，就坐到了金元植的雙腿間。

　　他無奈地笑著，給她向後移出一小片空地讓你坐得舒服些。

　　「不知道你們老師已經有老婆了嗎？」她說。

　　「……」

　　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屈辱，那個女愛豆眼圈一紅，轉身就跑了。

　　車沐言：「……」

　　「我有那麼醜麼……」

　　金元植：「？？？」

　　——這姑娘腦回路怎麼總是這麼清奇？！

　　「她是覺得自己表白現場被撞見了丟臉才跑走的。」

　　金元植好心解釋道。

　　「哦……」

　　「那你怎麼那麼清楚！」

　　「……」

　　「是個正常人都會這麼想……」

　　「哦。」

　　「怎麼突然過來了？」

　　「沒事就不能過來了嘛——」

　　「不是……」

　　金元植愈發好笑道，

　　「你怎麼今天火氣這麼大。」

　　「看你被表白不爽。」

　　「吃醋了？」

　　「不是，為什麼沒人跟我這麼表白過？」

　　「……」

　　是時候隔離金智媛車沐言這兩個了。

　　那個沙雕妹妹把自己老婆都帶壞了。

　　這樣想著，金元植便把懷裡的車沐言往沙發裡一按，開始親吻著她乾澀的嘴唇。

　　甜的。

　　最近因為忙著工作室的籌備，都沒怎麼好好碰過她了。

　　「唔——」

　　車沐言想大力地推開他，卻奈何體力懸殊無法動彈。

　　只好將手伸出來使勁掐了一下他的腰。

　　「嘶——」

　　因為突然的疼痛，他只好住嘴，然後抬眼看了一下她發紅變得濕潤的嘴唇，想繼續卻被另一手攔住。

　　「不是我來是有事跟你聊……」

　　「什麼事？」

　　他問著，還是不肯起身。

　　「那個……」

　　什麼來著？

　　X X X 的車沐言居然忘記了。

　　「那我可就繼續了。」

　　「！！！」

　　結果還是以車沐言敏捷地逃跑而結束。

　　因為沒吃到肉而有些可惜的金元植理了理衣領拿起外套牽住她的手就要出去。

　　「去哪啊？」

　　車沐言整理著自己亂糟糟的頭髮問道。

　　「吃飯啊，吃完飯帶你去一個地方。」

　　「等一下。」

　　車沐言扯住他的手，金元植停下回頭望過去。

　　「怎麼了？」

　　「能不能在你們公司食堂吃？」

　　「嗯？」

　　「那樣別人就知道你有主了啊！」

　　「噗——那好。」

　　於是車沐言就挽著金元植的手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公司食堂。

　　知情的幾個人是淡定的，而不知情的包括那些視老師為偶像的女練習生們，就不行了。

　　「啥？女朋友？」

　　「應該吧，我之前就見過她自由出入作曲室。」

　　「我還看過她坐上老師的副駕駛……」

　　「……討厭。」

　　「懷春少女的夢想就這麼破裂了啊。」

　　車沐言睨了一眼坐在不遠處議論的幾個女孩子，臉上有藏不住的笑意。

　　「就你厲害。」

　　金元植寵溺地笑著，揉了一下她的腦袋瓜。

　　「吃完了，去哪啊？」

　　「去了你就知道了。」

　　「神秘兮兮的……」

　　到了目的地，車沐言才發現那裡是裝修完畢的工作室。

　　啊——對——

　　她想起來自己要說什麼來著了！

　　「我今天過去就是要問你這個事來著！」

　　「怎麼樣，驚不驚喜？」

　　「嗯！」車沐言大力的點頭，

　　「我終於不是無業遊民了！」

　　「……」

　　真是——

　　拿她沒辦法啊——

　　走到金元植的作曲室，車沐言被裡面的裝潢嚇了一跳。

　　烏漆麻黑的，只有牆角的幾盞藍紫色的等在亮著。

　　有一種……酒吧的感覺。

　　不過確實像酒吧，因為牆上的架子上還確實擺著幾瓶。

　　金元植跟在車沐言身後，忽然開口：

　　「不過，我們工作室的財務主管是需要潛規則的。」

　　「什麼？」

　　車沐言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就見他從身後摟著自己的腰，再將她抱到桌子上，車沐言自然地用雙腿勾著他的腰。

　　「……等等！」

　　她這才明白過來怎麼回事，

　　「你放我下來！」

　　「晚了。」

　　金元植說著就堵上她的唇，雙手開始不安分的遊走。

　　—— 靠.

　　—— 被潛了.

　　作者有話要說：

　　此版結局背景介紹：

　　（對我就是懶得寫中間的過程了）

　　車沐言沒了特異功能——陰陽眼。

　　金泰亨轉學，與李在煥回歸同學關係，閔玧其出走。

　　李弘彬安全無事。

　　金碩珍金南俊，田柾國金智媛依然幸福。

　　車學沇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第33章 30.4.金泰亨篇Ending

　　——我爸說我要是不好好畢業就不給我零花錢了。

　　——繼承家業也是做夢。

　　——就你那點智商就算好好畢業了也不一定讓你繼承吧。

　　所以，畢業之前的每日補課就這麼開始了。

　　車沐言是早早就交了論文的人，當然沒了後顧之憂。

　　相反金泰亨，這四年都不知道掛了多少科。

　　於是為了不讓自己那麼沒面子，車沐言才答應下來金爸金媽的補課請求。

　　不求高分，只求對付。

　　「你把這點重點背下來，就過了。」

　　車沐言在書上給金泰亨畫好重點之後，看了一眼表，

　　「給你三個小時背。」

　　「啊……三個小時啊——」

　　金泰亨明顯有些不滿。

　　「呀，你掛了那麼多科，我這已經給你減少了很多了好嘛！」

　　「……」

　　「背完有獎勵。」

　　「真的？！」

　　「看你背的程度，要是沒背好就罰。」

　　「我這就背！」

　　車沐言看著金泰亨勤奮的背影，搖搖頭。

　　——能背一半就不錯了。

　　——唉……

　　因為無聊，車沐言只好走到客廳坐到沙發上打開電視。

　　上面正好再演昨晚電視劇的重播。

　　因為昨晚跟金泰亨折騰的不輕，所以車沐言早早就睡下了，現在正好可以補一補。

　　可能是因為太累，沒過多久，車沐言就開始犯困。

　　雖然她真的很想把這一集看完，但她困倦的程度已經不能用意志力控制了。

　　於是直接放倒。

　　睡。

　　夢裡，車沐言居然驚喜地發現金泰亨那小子居然在最後的大補考都得了滿分，還得意洋洋地告訴她，老子就是平常不學習，認真

　　起來嚇死你嗷！

　　——什麼鬼？

　　——就算是夢也不能這麼離譜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車沐言忽然覺得嘴上熱熱的，感覺有東西在吮吸她的唇。

　　一睜眼，就是金泰亨那張被無限放大的臉。

　　剛想掙脫，車沐言就被金泰亨壓到了沙發上動彈不得。

　　——不行。

　　——還沒檢查他功課呢。

　　這樣想著，她瞥了一眼牆上的時鐘，果然已經過了三個小時。

　　她推開他：

　　「先看你背得怎麼樣。」

　　「……」

　　被打斷興致的金泰亨心氣不順，但還是乖乖地將書遞給她，開始自顧自地背了起來。

　　但是車沐言發現，金泰亨居然真的全都背下來了。

　　一字不落。

　　？？？

　　「你是不是自己偷偷藏著一本呢？」

　　這個狀況，她沒辦法不懷疑啊。

　　於是她說著，就翻著金泰亨身上，卻沒找到一點自己想找到的東西。

　　「奇了怪了……」

　　車沐言嘟囔著，還歪歪腦袋。

　　這個動作子金泰亨看來簡直要可愛瘋了。

　　於是他將身邊的人一下子抱進懷裡：

　　「你說的，背好了就給我獎勵。」

　　「我沒說要這麼獎勵你啊！」

　　「可你也沒說不能這樣啊。」

　　「……」

　　—— 靠.

　　—— 什麼叫自己坑自己……

　　啪！

　　於是第二天，車沐言學聰明了。

　　她捧著一個草莓蛋糕指著說道：

　　「背好了就給你吃。」

　　「OK！」

　　第三天：

　　一籃子新鮮草莓。

　　「背好了就……」

　　「沒問題！」

　　然後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到考試當天。

　　一連好幾科考下來，車沐言居然發現金泰亨沒有一點倦色甚至還有點興奮。

　　「你瞎樂呵啥呢？」

　　回家之後，車沐言這樣問他。

　　誰知道，金泰亨二話不說就把她壓床上了。

　　？？？

　　什麼展開？

　　「我爸還說，要是不把你搞進金家門，以後就不認我這個兒子了。」

　　金泰亨將嘴巴貼著車沐言的耳朵，呼出來的熱氣弄得她癢癢的。

　　「你……放開……」

　　因為小泰亨似乎頂到了，車沐言的聲音因為害羞而變得細小。

　　「而且他老人家還說，以後我們還得生個胖小子孝敬他。」

　　「你說什麼呢……」

　　「所以我說啊，」

　　金泰亨壞笑，

　　「我們造兒子吧。」

　　—— 混蛋.

　　—— 怎麼不被附身了還那麼迷戀胸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話要說：

　　此版結局背景介紹：

　　（對我就是懶得寫中間的過程了）

　　車沐言沒了特異功能——陰陽眼。

　　與李在煥回歸同學關係，閔玧其出走，金元植有了新女友。

　　李弘彬安全無事。

　　金碩珍金南俊，田柾國金智媛依然幸福。

　　車學沇永遠孤家寡人一個。

　　（蛤蛤蛤蛤我就是要搞小黑人！）

　　另：希望我們小黑人能在軍隊平安。

　　還剩最後一更了！


第34章 [番外]不聽話的花心蘿蔔

　　問：家裡總有不聽話的花心大蘿蔔怎麼辦？

　　肌肉兔子曰：吃掉蘿蔔。

　　「不不不。」

　　「他的臉是用來舔的，小鮮肉的臉才是拿來看的。」

　　專業坑閨蜜二十年的車沐言，當然會把金智媛的這句話原封不動的說給田柾國聽。

　　—— 哈，金智媛你膽子大了是吧？

　　**

　　**

　　正好今晚是她們迎新的聚會，田柾國直播完之後看時間差不多了就打算去接金智媛回來。

　　走到目的地，卻發現金智媛坐在車沐言旁邊正目瞪口呆的看著坐在對面的一個人。

　　是李在煥。

　　在李在煥還是只鬼的時候，田柾國就見過他，所以他自然是認識的。

　　原來是考到這裡來了。

　　「呀。」

　　田柾國敲敲金智媛的肩膀，

　　「回家了。」

　　「啊？」金智媛還在愣神。

　　「我說回家。」

　　車沐言回過頭，看見了臉色不太好的田柾國，便推了推金智媛，

　　「你回去吧，我自己打車走。」

　　「不是不是，」她搖頭，

　　「你說他真的是那個李在煥？就那個以前……」

　　車沐言趕緊捂住她的嘴巴，塞到田柾國懷裡生怕她再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嚇到在場的同學。

　　金智媛的臉紅紅的，雖然不是喝醉了但她只要一喝酒就這樣。

　　這說明她不是什麼適合喝酒的體質。

　　所以田柾國一直說她不許碰酒。

　　「你怎麼了啊？」

　　金智媛發現田柾國臉色不對勁，便這樣問他。

　　其實沒怎麼，就是看她喝酒不聽話有些鬧彆扭了。

　　「車沐言說小鮮肉的臉才是拿來看的？」

　　「我的臉還不夠你看？」

　　「嗯？」

　　呃，還有就是吃醋了。

　　田柾國是不會承認，剛剛在進門之前看見兩眼放光的金智媛心裡有多彆扭。

　　「……」

　　金智媛沉默了，不是因為心虛，而是，

　　—— 車沐言你個小婊砸居然這麼賣隊友！

　　而田柾國就以為她是被戳穿心思而沉默了。

　　他田兔子發誓明天要讓她下不了床！

　　—— 行吧，吃醋是吧。

　　—— 老娘有的是辦法哄你。

　　金智媛走到他跟前，啾著鼻，像只小狗似地在他身上嗅了嗅：

　　「這是什麼味道啊？」

　　田柾國筆直地挺立著，垂眸睨著她，一聲不吭，像個賭氣的大男孩。

　　金智媛微笑，一手摟上他脖子，踮起腳尖在他下巴上輕輕地咬了下：

　　「怎麼了？突然心情不好？」

　　—— 明知故問。

　　花心蘿蔔線上撩兔子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

　　吃掉啊！

　　「啊！」

　　金智媛放開手想離開，田柾國卻突然抱住她，沒等她回神，她驚呼的嘴唇就落入了「兔」口。

　　兩個人唇齒之間帶著淡淡的酒氣，惹得田柾國抱得她更緊。

　　他勾住她的後腦勺，灼熱的手掌遊走在她身上。

　　金智媛呼吸亂了，軟趴趴的靠在他胸口上。

　　感覺到她呼吸困難，田柾國才移開了唇，兔眼盯著她泛紅的臉，帶著幾分癡迷，幾分醋味。

　　「真吃醋啦？」

　　「不然呢？」

　　「不是……我又沒幹出什麼實際行動出來……」

　　金智媛說著，卻在某兔越來越淩厲的眼神下聲音越來越小。

　　「你還想幹出什麼實際行動？」

　　「emmm……比如……」

　　「還敢想？」

　　田柾國說完就把她扔到了床上。

　　「不不不不我就是想了一下不是說一定會那麼做啊！！！」

　　「想也不行！」

　　「我錯了好不好？」

　　「晚了。」

　　—— 我田柾國發誓今晚要把你教訓得以後連那種想法也不敢有！

　　—— 你只能看我一個！

　　「你還敢不敢了？」

　　「……敢吧。」小聲BB

　　「嗯？」用力

　　「啊！不敢了不敢了！」

　　「還差一點意思。」再次用力

　　「嗚嗚嗚嗚……我這輩子只看你一個總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閱讀量慘澹，但還是感謝一路過來支持我的所有小可愛！

　　EVERYBODY！

　　LOVE YA！

　　mua~

　　咱們下個文章見。

　　對我開新坑了，雖然更的不算多不過還是有得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