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19-4-26 15:53
《(綜)花音少女》作者：律畫卿【完結+番外】
文案：
◎在孤兒院裡被潑了冰水關到破舊的閣樓裡時，花音以為自己要死了。◎
◎她在心中祈禱，哪怕能夠召喚出一隻惡魔呢？她也願意付出代價活下去。◎
◎沒想到出現的卻是一隻小狐狸。◎
◎六歲的花音來到了一個本丸。◎
◎她慢慢發現，自己似乎並不簡單。◎
☆劇情版文案：
整個小學時期都處在超能力者的統治/保護之下，花音少女決定轉學。
她初一時期轉學去了帝光，由於被校園欺淩了，刀劍們給她轉學了。
她初二時期轉學去了並盛，由於七的三次方的世界太危險了，刀劍們給她轉學了。
她初三時期轉學去了冰帝，由於網球的境界太奇幻，加上工作的原因，刀劍們又給她轉學了。
她決定不再在東京地區上學了。
於是她高一去了空座町，整個町都來到了異世界，還差點炸了。
於是她高二去了冬木市，然後世界核平了。
花音少女：……微笑著活下去。
高三那一年，她終於，來到了橫濱。
☆概括版文案：
被刀劍養大的人類少女，在不斷的lever up中，由軟萌小可愛經過重重成長蛻變，變成君主女王攻[?]的故事[等等好像哪裡不對？
PS：標籤[愉悅期]之前，刀劍們一直都是家長役擔當，並不是老公役或者cp役。與刀劍的本質與戀主的性格有關，也與花音孤兒院的出身所導致的某些性格有關，而且雙方都存在著物種差異性……所以類似于孩子和爹媽之間因為彼此的工作和學業問題缺乏溝通交流產生一定的代溝而出現矛盾這種大多數家庭都會出現的情況……合乎邏輯並且在已經互相理解了的現在，會達成無隱患的更棒的結局，是人生中挺重要的一個階段，沒辦法避免省略_(:з」∠)_
故而本文又名：
《學海無涯，學無止境》
《不畏艱難，沉迷學習》
《我只想好好上個學》
《妹控戰爭》
《學神的戀愛腦》
中原·真·哥哥·中也：活在設定裡。
注：女主角蘇爽甜，很可能談戀愛但是嫁不出去。
內容標籤： 家教 少年漫 黑籃 我英
搜索關鍵字：主角：花音 ┃ 配角： ┃ 其它：
[url=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3379177]原創網[/url]
悠于 2019-4-26 15:58
幼年期
第1章
好冷。
橘色短髮被扯得亂糟糟的，睡裙也被剪出了一個大口子。從頭到腳被澆了水——花音覺得自己已經快要聞不到洗拖把和洗碗的髒水散發出的惡臭與餿菜味兒了。
她的腿上、腳腕、手腕，都緊緊纏著尼龍繩和麻繩。一旦掙扎，細而堅韌的尼龍繩就會深深地嵌進肉裡，麻繩則會把稚嫩的皮膚磨出血來。
花音努力抬起頭，藍色的瞳孔裡倒映著閣樓唯一的小窗所能看到的雪景。她的身上已經結了冰，被拖上來時磨破了皮的膝蓋已經感受不到疼了——她全身都疼。
嘴裡的抹布在舌尖上摩擦出土礫的粗糙，被那群小崽子用麻繩狠狠的勒進嘴裡，抵著嗓子眼。
她想起那個說要收養自己的女人，強大而美麗。穿著華麗的和服，配著奢華的首飾，言談舉止之間，如撫子般溫柔淑雅，又如夜叉般強大冷冽，讓人心喜嚮往。
花音也想成為那樣的好女人。她喜歡溫柔又強大的人。像是孤兒院的院長，像是那位說自己叫做尾崎紅葉的、明天就會成為自己養母的女人。
好想活下去啊。
就算是出賣靈魂招來惡魔也好，只要能讓自己活下去——
小女孩兒躺在地上蜷縮著身體，如同破布一般。她努力讓自己的意識不要消失，這樣祈禱著、祈願著、祈求著，流出了淚水，在臉上結出新的薄冰。
「那麼，要成為審神者嗎？」
惡魔出現了。
她似乎看到了一隻小狐狸。
——只要能讓我活下去，怎樣都好。
她的靈魂通過她幾乎失焦的雙瞳，這樣訴求著。
——
花音是在溫暖的營養池中醒來的。
她的鼻子裡插著呼吸管，耳朵裡嵌著防水塞，赤/裸的身體上貼著種種檢測儀器，視野裡透過淡黃色的粘稠液體，似乎能夠看到被圓弧形容器壁折射得走了形的白大褂們。
很快，營養液通過腳下的管道排走，身上的各種儀器也慢慢抽離。失去浮力的花音雙腿無力的癱坐在容器底部，圓柱形玻璃罩緩緩下沉。
「歡迎來到時之政府，小審神者。」鬍子拉碴有著黑眼圈的白大褂走過來，隨手給小花音披上了一件印有特殊紋章的風衣，「你的傷勢已經全部痊癒，靈脈已經啟動，恢復了力氣就去本丸上任吧，狐之助會幫你的。」
對方幫了自己。雖然不清楚現狀是什麼，花音仍舊抓緊了蔽體的白風衣，抬頭給出了一個感謝的笑容：「謝謝你，叔叔。」
「挺有禮貌的啊，小蘿莉。」科研大叔笑了笑，似乎按了一下什麼東西，「狐之助，把你負責的小姑娘帶走。」
「治療用的帳單已經發過去了，記得還債啊，小姑娘，我這裡可不便宜。」
花音怔了一下。
被幫助要感謝，看病吃藥要花錢，這些道理她很清楚。能夠將快要死去的自己救活，一定添了不少麻煩吧！
小姑娘的臉色鄭重了起來。
「非常感謝您救了我，我會儘快還債的。」
「麻煩您了，大人。」突兀出現在空氣中的狐之助沖離開的科研大叔客氣了一句，回頭便看到了恭敬磕頭行禮的小女孩兒，整只狐狸都嚇炸毛了。
「審神者大人！您在做什麼？不需要這樣，請您快起來吧！我帶您去洗澡。」
花音全身黏噠噠的。她直起上半身，拉緊身上的風衣，除了脖子以上和一截小腿，全都裹得嚴嚴實實。
「啊，惡魔先生。」花音眨了眨藍色的大眼睛，有點緊張，「您聽到我的祈求了嗎？我……請問我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狐之助：……
直到換上了漂亮的小裙子，小花音看著落地鏡裡乾淨白皙面色紅潤的自己，就好像是做夢一樣。
她藍色的眸子第一次這般閃閃發亮，嘴角笑出了梨渦，由衷的開心著，幸福而感激這一切。她橘色的短髮被打理過，柔順地落在肩上微微捲曲，耳邊還別上了亮晶晶的兔子髮卡；有著蕾絲邊和泡泡袖的及膝白裙子，衣領的布料層層疊疊像是盛開的花，扣著鑲了紅寶石的黑色長領結；外面穿著一件在兩邊腰側都系著黑色絲帶的紅色小馬甲，配上沒入裙底的白色長筒襪、黑色圓頭小皮鞋，整個人可愛又精神，像是個幹練的小公主一樣。
花音開心的拿起狐之助放在桌上的兔子單肩小挎包，裡面放著她作為「審神者」配備的終端機——一部被細心地套著柔軟的櫻花手機套、掛著粉色毛球手機鏈的超可愛智能手機。
她蹦蹦跳跳的拉開了休息室的房門，怎麼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歡呼雀躍。守門的狐之助轉過身來：「已經準備好了嗎，審神者大人？」
「是的！麻煩你了，惡魔先生！」
狐之助：……我剛剛白解釋了嗎。
通過狐之助的講解，花音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她被惡魔小狐狸和醫生叔叔救了下來，這裡是時之政府。她要做的就是成為審神者，保護歷史，與邪惡勢力作鬥爭，和可以稱之為同伴或者家人的刀劍男士們一起生活。她可以一邊工作一邊還債，直到失去被稱為「靈力」的能力，就會被消去記憶送回自己原來的世界裡。
雖然不放心孤兒院裡的中島敦小哥哥，但她更憧憬尾崎紅葉那樣強大而溫柔的女子。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她相信小哥哥也會努力活下去，付出勞動力、通過工作過上他想要的生活的。
人只要活著，這比什麼都重要。
——
小蘿莉看著眼前空曠卻精緻美麗的和室大宅院，睜大了眼睛，發出了驚歎。
「這、這裡就是我以後的家了嗎？」
狐之助點點頭，追上跑到紅色小拱橋上透過鏤空欄杆往下看溪水的審神者：「是的，這裡就是您的本丸了。」
「看！好漂亮的魚！」小姑娘指著透徹的溪水，光滑的鵝卵石反射著柔和的陽光，在水草中愜意搖尾的魚兒們打碎光影粼粼。
狐之助耐心的等著幼小的審神者。它們掌握的關於人類的知識中，6歲的孩童還很小，他們對外界的好奇心很強，很容易被各種事物吸引，問出十萬個為什麼。他們很多時候得不到答案也沒關係，但是最需要的就是耐心與等待。
下了橋，便算是正式進入前院。狐之助叫住了小小的審神者：「審神者大人，您可以在這裡召喚您的初始刀了。」
五振打刀的投影出現在小姑娘面前：「請從中選擇一振，作為您的初始刀。」
「一振？」
「是的，只能選擇一振。」
小花音撅起了小嘴，像是在撒嬌，神色卻很認真。
她明白，這是工作的第一步。
笑容與快樂是奢侈的。而今天，她就像做著一個公主的夢，可以穿好看的衣服，作為一個獨立的人被尊重。惡魔小狐狸陪伴著她，沒有來自孤兒院的同類們私下裡的惡意與表面的虛與委蛇。
她獲得了，便會緊緊抓住，珍惜。
所以才要更認真而慎重。
「挑選您喜歡的一振就好了。初始打刀的鍛造並不困難，其餘四振也會很快來到本丸的，審神者。」
嗚哇……居然可以挑喜歡的嗎？
小花音不敢置信又驚喜的看著狐之助。
如果狐之助有人類的感情，大概會為此而辛酸吧。
可惜它沒有。
而小女孩兒也正是知道對方並不會有複雜的情緒，才會把狐之助當作一個傾聽者，毫無顧忌的表現出自己的情緒，放大著自己的幸福感。
狐之助點點頭：「是的。」
「那麼，我要這一振！」
「好的。」
被選中的虛幻的投影突然凝實，紅黑色的打刀在櫻花的光影中化為一位軍服少年，翩然落地。少年後腦勺紮著一個小辮子，嘴角有一顆美人痣。他圍著圍巾，比花音衣領間的紅寶石更加晶瑩剔透的眸子快速找到了自己的審神者，變得溫暖了起來。
打刀少年半跪在幼小的主人面前，微笑著介紹自己：「我是加州清光，河下游的孩子，也被稱為河原之子呢。難以上手，不過性能一流哦？」
他拉起審神者的手：「我正在招募可以打扮我的人。主上已經很可愛了，要不要和我一起變得更加可愛？」
小小的孩童對美麗的概念還是很懵懂的，但是他們對他人的善意與惡意卻能夠本能的分辨。小花音清楚的感受到了面前這位少年對自己的喜愛與親近，她便開心地撲了上去：「好！」
小姑娘所認為的可愛，就是漂亮的小裙子和曾經見到過的布偶玩具。她決定和明明是個大孩子還愛撒嬌、並且喜歡這些東西的加州清光一起分享這些——比如她可以把自己的小兔兔挎包借給他玩一會兒。
加州清光穩穩地抱起了自家審神者，與狐之助一起，和可愛的小審神者有說有笑打打鬧鬧著，走向了他們的本丸。
第2章
等到狐之助和加州清光帶著花音來到鍛刀室時，本丸的景趣已經順應自然規律變成了黃昏。
小姑娘在各種房間裡跑來跑去，還和加州清光與狐之助玩了一場捉迷藏，最後在草地上摘花撲蝴蝶，玩得有點累了的時候，才記起自己的正事。
然而陪伴她的打刀少年和狐之助並沒有任何不耐煩，加州清光更是在審神者甜甜的叫他「清光哥哥」時完全淪陷，嘴角的笑容就沒有消失過。
「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小花音？」
花音是名字，卻是不完全的名字。小蘿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姓氏是什麼，花音這個名字據說也是在孤兒院裡抽紙條隨手抽出來的。
就職審神者的合同向來是簽的靈魂刻印，名字倒也沒那麼重要，被告知了這一點的小姑娘在認真考慮之後，賣起自己來毫不猶豫。狐之助雖然之前提醒過不要交出名字，但按照對方的情況，就算說出來也不會有致命的危險。
花音任由加州清光幫她把衣服上的草屑拍掉，不好意思的笑了：「沒關係，我們先把今天的事情完成吧！」
一路上小姑娘一臉嚴肅，雖然一雙靈動的眼睛總是時不時被各種事物吸引了注意力，卻很努力的不斷提醒自己正事要緊。加州清光抱著香香軟軟的審神者，整顆心都要萌化了——自家審神者怎麼這麼可愛！
鍛刀室裡，狐之助細心地為審神者介紹種種資材。以小孩子的記性多半要忘，故而它主要是說給初始刀加州清光聽，小花音則跑去和矮小的刀匠式神聊起了天。
加州清光聽的很仔細，狐之助也交代的很清楚。然而兩者的注意力卻都在小審神者的身上。一旦對方丟下刀匠跑過來問什麼，他們就會暫停對答，把注意力全部給小花音。
鍛刀室的牆角堆放著初始資材，需要用什麼公式，只要交給刀匠就可以了。刀劍男士可以負責幫忙搬材料，想要快速鍛刀，用加速符給式神刀匠上個buff就可以。
小花音按照狐之助的提示，給了刀匠all50的公式。和清光一起幫忙搬運資材——雖然她只能抱著一小塊玉鋼交給刀匠，參與了這一過程的小姑娘也是頗有成就感。
在她看到刀匠拿到了加速符、瘋了一樣叮叮噹當幾乎看不到殘影地鍛刀的過程時，她整個人都陷入了不明覺厲的興奮中。
狐之助小聲的對不太高興的加州清光說道：「加州清光殿下，對人類幼崽的教育不是簡單的溺愛就可以的。之後會有專門的課程，請冷靜一下。」
早些年時之政府規矩不完善，各方面的考慮都不夠周全和人性化，出了不少暗黑本丸的事故。
吃一塹長一智，如今的本丸制度都已經相對合理化。
比如，就職的審神者如果是打短工的成年人，一般都會接手相對成熟的本丸，就像是人類公司裡空降的CEO，刀劍男士們也被教育不能對審神者付出太過極端的感情。
如果就職的是小孩子——不聘用童工是所有正常職場都要遵守的規則。這些被聘用的小孩子多半都是有特殊問題的，比如花音這樣性情良好的孤兒，時之政府都會開出豐厚的條件，建議對方把本丸當作家庭，從而正常的成長。這樣的孩子一般都會選擇終身任職，只要按照人類正常成長的方式來教育引導審神者與新生的刀劍付喪神們，本丸就會成為這孩子一生的家庭與後盾。
所以，不僅花音要學習審神者的職務、學習正常人類學生的課程，刀劍男士們也要進行專業培訓。
對於花音會簽終身契約這一點，無論是她本人內心對家人的渴望，還是狐之助觀察的結果，時之政府都很確定。
所以他們沒必要像是大拍賣或者逼良為……咳咳咳，沒必要太強勢的逼迫年幼的孩子快速作出決定。比起許諾一大堆成年人會動心的優厚條件，不如讓孩子在關愛中接受這個契約。
很快，小刀匠便將一振短刀遞給了一臉「好厲害」然而還是有點懵逼的小審神者。
花音接過了短刀。
溫暖的感覺從指縫流淌入手中的刀劍，櫻花的光影中，新的刀劍男士出現了。
「我是亂藤四郎喲。」
同樣有著橘發藍眼的少年笑嘻嘻的出現。似乎驚訝於審神者的年幼與可愛，他輕輕地「哇哦」了一聲，然後湊近了小花音：「你要和我一起亂舞嗎，主上？」
小姑娘眨眨眼，發現對方的發色和瞳色都和自己很像，而且……長髮，小裙子！
花音驚喜的對著亂藤四郎近在咫尺的臉頰「吧唧」親了一口！
所有人都怔住了。
「你……你是我的姐姐嗎？」
小審神者期待又害羞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一錯不錯地盯著亂藤四郎。
喜歡穿女裝的短刀少年局促的捂住了猛地燒起來的臉：「不、不是哦。」
花音還沒來得及失望，就聽到對方輕咳道：「應該……應該是哥哥才對，主上。」
像是擔心這是在做夢，小蘿莉猛地撲了上去抱住了亂藤四郎，響亮的喊道：「歐尼醬！」
加州清光：臥槽。
#嫉妒使我拔刀.jpg#
港黑某地下室裡和太宰治互相鬥毆的中原·真·哥哥·11歲·中也：阿嚏——！
亂藤四郎抱著小姑娘，瞅了瞅表情有點崩壞的初始刀，下定了決心：「雖然不是親生的，但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哥哥，你就是我的妹妹了，主上！」
「是這樣嗎……我、我叫花音，亂哥哥！」
小花音也意識到了物種不同這個問題，頓時臉頰羞紅。
「好的，小花音！」
加州清光冷靜的把刀柄扣了回去。
「好的，那麼接下來我們可以去嘗試出陣了，審神者大人。」狐之助理智的打破幾人的窘境，「請拿出您的終端機來。」
花音手忙腳亂的拿出了兔兔挎包裡的終端機。手掌觸碰到螢幕時，終端機立即開機亮了起來。
時之政府的logo閃過，在狐之助的幫助下找到了出陣的快捷圖示。加州清光抱起花音，肩上落著狐之助，帶著亂藤四郎一起往前院的傳送陣走去。
加州清光和狐之助一同出陣，熟悉戰場，亂藤四郎則留下來陪著小審神者。
刀劍男士擁有著基本的常識，對刀派更是瞭解。粟田口家的小短刀便坐在傳送陣旁邊的草地上，將不願意離開這裡的審神者抱進懷裡，一邊給她介紹粟田口家的刀劍，一邊撫平小姑娘的不安。
「清光哥哥真的會回來嗎？」
「放心喔，一定會回來的。」
「可是、他還沒回來……」
「很快就會回來啦。」
不知道第幾次，亂藤四郎耐心的哄著年幼的審神者。他並不嫉妒加州清光被這般重視，因為小姑娘一直在緊緊地拉著他的手，就像是在害怕他也會消失。所以他毫不懷疑，如果離開本丸出陣的是自己，小審神者也會這樣。
就像是每個被父母丟在家裡的孩子一樣。而花音更是因為失去過，再次擁有家人時，才會這般不安驚恐，害怕再度失去家人。
加州清光帶著中傷回來時，看到眼淚終於掉下來的花音，胸口比身上的傷口更加揪痛。
或許別的加州清光會擔心審神者以後遇到更多的刀劍把自己拋之腦後什麼的，他現在只希望本丸裡儘快來更多的同僚，能夠在任何時候都有足夠的人來陪伴缺乏安全感的審神者。
加州清光眼神晦澀地望向亂藤四郎。
亂藤四郎揪著裙擺，點了點頭。
然後他露出笑容，歡快的跳到審神者身邊：「看吧，我就說清光一定會回來的！」
「可、可是他受了好重的傷！狐之助！帶我、帶我去找醫生大叔！求你了！」
小花音不敢碰加州清光，怕讓他傷口更疼。她受過傷，知道那是怎樣的痛楚，也感受過瀕死的恐懼與絕望。
「刀劍男士的傷勢可以由審神者您來治療。」狐之助說道，「隨我一起來手入室吧，審神者大人。」
受傷的刀劍男士可以通過手入治療。手入的過程並不繁雜。首先，刀身上的缺口可以通過修復池裡的資材溶液進行修補，然後，刀魂上的傷，就需要審神者使用靈力修復保養。
審神者還小，以前也沒用過靈力。喚醒刀劍男士只需要通過肢體接觸散發出的靈力誘導就好，而此時的保養，就需要使用時之政府特別提供的、可以疏導靈力的打粉棒來進行。
花音眼睛紅紅的，小心翼翼的捧著加州清光，用打粉棒蘸了粉，一點點的往刀身上撲打。手中的打粉棒疏導著花音體內的靈力，她一邊抽泣著、時不時被加州清光幫忙擤鼻涕，一邊用心感受靈力的運行與使用方式。
她要快點長大，才能更加堅強，才能幫得上忙，才能好好的保護自己的家人。
小蘿莉吧嗒嗒地又開始掉豆子。
於是兩把刀又趕緊湊上來哄人，還得時時刻刻注意，別讓審神者被刀鋒劃傷了。
又溫柔又耐心。
#論主[妹]控的養成#
#一大波兄長保父即將上線#
第3章
得知刀裝的存在後，小花音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抿著嘴，有些責怪、又有些委屈的看著狐之助，眼淚要掉不掉，被她用力的憋回去。
然後頭一扭，跪坐在軟墊上，對著神籠，開始悶悶的搓刀裝。
明顯就是在生氣。
但是，「狐之助你為什麼不早點和我說」這種話，她沒法說出口。
如果工作的內容不會讓哥哥們受傷就好了。她知道這是工作流程，狐之助是為了教會自己手入。可是……雖然清光哥哥是刀劍變成的妖精，也是會痛的啊。
第一個all50的十連，五金三銀二綠。
第二個all50的十連，四金五銀一綠。
第三個……
「請稍等一下！」狐之助趕緊叫住了小花音，「現在本丸資材還不豐富，所以在製作刀裝和鍛造刀劍兩方面，要儘量均衡合理一點才行。」
加州清光去準備晚餐了，亂藤四郎守在這裡，聽狐之助這樣一說，瞬間就明白了本丸的現狀。他握住花音的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這些就夠用啦，我出陣只能帶一個刀裝，清光最多帶兩個。小花音能不能多鍛幾個哥哥來幫忙呢？人多力量大，出陣會輕鬆一些噠。」
「真的？」
「嗯，真噠。你亂哥哥我也是很怕痛的喔？我們去鍛刀好不好？」
「真的？」
「恩恩。」
「那……我們去鍛刀吧。」
小花音牽著亂藤四郎的手，繞過走廊來到了鍛刀室。本丸通了電，亂藤四郎打開電燈，小花音便跑到了刀匠身邊，給了個all50的公式。
「請稍等20分鐘。」
把加速符留著給刀劍們手入時用的小蘿莉聽到這話，便默默地等了起來。
「隔壁也是一間鍛刀室，您可以再去鍛造一振刀劍。」狐之助走上前，「公式常用的還有很多，您可以試一試all350。」
小花音單方面不想和狐之助說話。
她拉著亂藤四郎，噠噠噠地沖去了隔壁鍛刀室，給了一模一樣的刀匠式神一個all350的公式。
「請稍等3個小時。」
明明剛剛還是分鐘計數，怎麼突然就變成了三個小時？小花音懵住了。
「鍛刀時間太長，可以用加速符的，審神者大人。」狐之助提醒道。
打定了主意把加速符都用到手入上的小花音沒理會狐之助，反而再次牽上亂藤四郎的手：「我們去廚房找清光哥哥吧？」
「餓了嗎？」
習慣了挨餓的小花音搖搖頭，肚子卻咕嚕嚕地叫了起來。
「走吧。」亂藤四郎笑著來到小花音面前蹲下，「讓哥哥背你怎麼樣？我還沒有背過小花音呢∼」
小蘿莉開心地撲了上去。
兩人帶著一隻哪怕被無視也很勤勤懇懇認真負責的狐之助來到了餐廳。
本丸註定要有很多刀劍，故而餐廳很大，整整齊齊擺放著二十多張四人桌和配套的椅子。出於打掃方面的考慮，這裡不是和室房間，地面是白瓷磚鋪的，桌面上還有米色的桌布，乾淨整潔。
靠近廚房的地方有取飯的窗口。往後本丸的刀劍男士越來越多，做飯也會成為很重要的內番工作之一。
亂藤四郎和小花音找了張餐桌，面對面坐下。小花音現在離不了人，亂藤四郎就拜託了狐之助去通知加州清光。
不多時，換了內番服的加州清光便端著餐盤出來了。
他的手藝不算好，簡單的做了茶泡飯，又煮了蔬菜湯，還捏了幾個飯團。
小孩子胃口沒那麼大。花音把自己面前的茶泡飯吃光，喝了兩口蔬菜湯，也就飽了。
然後就發愁的看著剩下來的蔬菜湯。
「不用勉強自己吃下去的，小心積食兒，小花音。」加州清光下意識端走了小姑娘喝剩的湯，把飯團分給亂藤四郎一個，然後吃了起來。
——完全就是家裡的老爹老娘才會習慣性去做的事情啊加州清光！
亂藤四郎呆呆的啃著飯團，猛然了悟。
長兄如父！他也要早點像加州清光那樣，成為合格的兄長！[不是x]
突然就多了一份如山般慈愛的責任感呢。[誤x]
「還合胃口嗎？」亂藤四郎拿起備用的毛巾，幫乖巧的小姑娘擦擦嘴，然後倒了一杯熱茶給她。
「嗯！」小花音點點頭，突然有點沮喪，「茶泡飯……我在孤兒院認識的一位元小哥哥，就特別喜歡吃茶泡飯。」
兩振刀劍瞬間交換了一個眼神。
孤兒院。
小花音不知道中島敦現在怎麼樣，也不知道那幾個欺淩自己的孩子會怎樣。她有點遺憾沒有成為那位溫柔強大的女子的養女，卻又慶倖著自己能夠來到這裡，有了新家，新的親人們。
那個時候是冬天，她還記得自己透過小閣樓的窗戶看到滿天飛雪。這裡的院子裡開著櫻花，天氣也不算冷……三月嗎？
正在胡思亂想，腦袋上落了一隻溫暖的大手。她抬頭，便看到打刀少年對自己溫柔的微笑著。
將對方的手拿下，與自己的手掌心相貼。她的手又小又細，完全比不過對方。
像是拿到了可心的玩具，小花音玩弄起了大人的手指，好奇的去戳紅色的指甲。
她突然覺得，清光哥哥和亂哥哥也是溫柔、強大、又漂亮的。
於是她就把尾崎紅葉忘在腦後，開心地笑了起來。
「笑什麼呢，這麼開心。」
「嘿嘿。」
「嘖，小丫頭。」
「清光哥哥你欺負人！」
「來，你亂哥哥幫你打他。」
「等等，亂！我正在吃飯——」
——
小姑娘很快就原諒了狐之助。
一起去廚房洗碗收拾，小花音還幫忙用幹抹布擦乾餐盤，穩穩地一個也沒碎，得到了兩位哥哥的誇獎。
然後她一手拉著一個，身後跟著狐之助，去接20分鐘的短刀。
「我、我是五虎退。」抱著小老虎的短刀怯怯的介紹自己，「那個，並沒有擊退……」
「好可愛！」
五虎退嚇了一大跳。當他發現蹲在地上好奇的看著自己的小老虎、看起來很想摸的小蘿莉時，那有些弱氣的自我介紹就說不出口了。
而且她還抬起頭，一臉期待，用「你好厲害」的眼神，閃亮亮地看著自己時。
五虎退也蹲了下去。
「小老虎很可愛的，但是太用力會很疼……所以你要輕輕的喔，主上。」
「真的可以摸嗎？」
「嗯，小心一點就……」
「太好啦！」小姑娘抱起一隻小老虎蹭了蹭，「我叫花音，你願意和我交朋友嗎？」
「誒？可是我……好吧，我叫五虎退，你……你可以叫我退嗎？」
「恩恩，退哥哥，謝謝你！」
「哥哥？……原來我也是個哥哥嗎？」
生性膽怯的五虎退突然覺得自己多了一份保護人的勇氣與責任感。
兩個小朋友就這樣確定了彼此的友情。
被晾在一邊的兩位哥哥＆一隻狐狸：……
小孩子就這樣啊！還能怎麼辦，當然是原諒她！
畢竟妹妹辣麼可愛！
#你們還記不記得這其實是個貨真價實的審神者#
睡覺之前，花音再次給了空閒的刀匠一個all350的公式，得了一個半小時的等待時間。加州清光在外間睡，她在里間睡在亂藤四郎和五虎退的中間。
她抱著小老虎，突然不敢合眼。
「不睡嗎，小花音？」亂藤四郎壓低了聲音問道。
臥室裡的燈太亮，加州清光找了枝蠟燭放在牆角，免得小孩子睡覺時害怕。
好一會兒，花音才帶著哭腔回答：「我害怕……萬一睡醒了你們都不見了怎麼辦？如果我只是做夢怎麼辦？是不是……其實我已經死了？」
現在怎麼可能是三月呢？她怎麼可能睡那麼久！
她讀過賣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
她害怕自己也是在快要凍死的時候，幻想出了這樣美好又神奇的生活。
——年幼的審神者還不知道本丸有景趣一說。
加州清光也不顧忌什麼男女距離問題了。揣著一顆妹控與老父親之心的他穿著睡衣就拉開門跑了進來。
「小花音！」
三振刀哄了小姑娘大半宿，終於在淩晨兩點多把對方哄睡了。
而他們也清楚了自己的主人曾經在孤兒院裡的生活。
不能說孤兒院裡的生活很差，但是遇到欺淩事件……
他們不可能把主人永遠當成繈褓裡的嬰孩兒來照顧，溺愛只會讓人軟弱，越來越糟。
想要一直保護她，又想讓她堅強；想讓她能夠擊碎困境，卻又不捨得她受到任何傷害……
加州清光抱著睡著了也死死攥緊他的衣服不撒手的審神者，只得這麼躺下睡。亂藤四郎和五虎退把鋪蓋拖過來，一左一右躺在加州清光身邊。
三位兄長懷著極度糾結與操勞的父兄心思，睡得一點也不踏實。
——
理所當然的，第二天全都睡到日上三竿。
醒來後發現大家都在的花音終於放了心。面對不知道在門外等了多久、卻很禮貌的沒有直接進門打擾的狐之助，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洗漱完畢吃過……午飯，恢復了活力的小姑娘又變得開心起來。她帶著三位哥哥去迎接新的家人。
「阿蘇神社的螢丸，壓軸登場！」很有元氣的軍服正太笑著介紹自己，「我可是大太刀喔！」
「好、好長啊……」花音看了看螢丸背後的大太刀，又看了看其他三人腰間的刀。
「看呆了嗎？」
「是的……啊抱歉！我是花音，他們是我的哥哥，你也是嗎？」
「誒？不能是男朋友嗎？」螢丸脫口而出。
三振刀齊齊出鞘。
「男朋友是什麼？」小蘿莉不太懂。
「是敵人。」加州清光和亂藤四郎毫不猶豫的說道，五虎退迷茫了一會兒，突然明瞭，也露出一個同仇敵愾的神情來：「沒錯，是敵人喔，小花音。」
花音警惕的看著螢丸。
螢丸：……
「抱歉，我也是你的哥哥，小花音。」螢丸非常誠懇的望著自家又可愛又萌萌噠、而且和自己身高相似完全可以當女朋友來追求、偏偏此情此景最多只能當個妹妹的審神者，「剛剛開了個玩笑，請原諒我。」
「是、是這樣嗎？」
花音一臉懵逼。
「沒錯，我們是兄妹，我會好好保護你的，小花音。」螢丸一臉正氣浩然，完全看不出瞬間經歷了失戀的痛楚。
三振刀輕輕地收回了鞘。
——他覺得自己大概逃不掉剛來就去手合室切磋的命運了。
——當然，身為演練場大魔王的他無所畏懼，並且想多來幾場。
花音此時突然明白了。
或許……這個家裡的大家都是她的哥哥？
於是在面對閃亮高傲又矜持的蜂須賀虎徹時，小姑娘試探性地直接喊道：「……哥哥？」
虎徹家二哥：我怎麼不記得我有浦島以外的弟……妹妹？
面對小審神者身後的兄長團和小姑娘期待的小眼神兒，蜂須賀虎徹完全說不出「你是我的主上啊這個本丸是怎麼回事」的大實話來。
小花音是很高興的，因為新來的哥哥個子最高！
「要抱抱！」小姑娘舉起雙手。
軟軟嫩嫩的小蘿莉抱在懷裡，還吧唧親了自己的臉一口。
蜂須賀虎徹一臉嚴肅，決定以後在本丸裡少穿黃金盔甲，把小丫頭硌壞了咋辦。
至於妹妹嘛……浦島那小子肯定是不會反對的，虎徹家多個小丫頭，沒問題！
毫無家庭地位的老實巴交的大哥長曾禰虎徹：……
蜂須賀虎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默認行為，導致了自家審神者對本丸的刀劍男士們的錯誤認知再也無法糾正。
那就是——
本丸刀劍皆我哥。
小姑娘從此決定，自己一定要做一個乖巧可愛溫柔賢淑的好妹妹！為哥哥們分憂解難！做他們堅實的後盾！
物種不同？
不存在的。
第4章
昨晚出陣回來後，又是手入又是哄小姑娘，然後就是做飯清理鋪床哄她睡覺，加州清光如今被蜂須賀虎徹的黃金盔甲在陽光下閃痛了眼，這才記起自己昨天在王點撿了刀的事兒。
似乎是落在了手入室？
和小審神者說了這件事，對方的藍眼睛忽閃忽閃的，像是藏了星星。
「是新的哥哥嗎？」
不，我們只是刀劍付喪神而已啊。
在場的「兄長」們默默在心底吐槽，卻一致通過了這個說法。
都已經是妹控了你還指望哪來的正常的審神者和刀劍男士之間的關係！審神者是我們所有刀劍的妹妹啊！你看她多可愛！簡直就是天使！
自帶濾鏡強加兄長設定並且完全停不下來的刀劍們：沒錯，就算是審神者，這也是我們可愛的妹妹！親生的！人類和刀劍之間的物種隔離是什麼我們才不知道！妹妹就是正義與真理！
「是的。」加州清光打量了一下亂藤四郎和五虎退腰間的刀劍本體，確定那一把不一樣之後，「是新的哥哥喔，小花音。」
「那我們快去叫醒他吧！」
小蘿莉牽著加州清光往前跑——在這裡，她最喜歡的當然是清光哥哥啦！
「……」雖然想說慢一點別摔著，但是看了看兩隻手交握的部分，加州清光覺得沒有必要。
他既然牽著她，就一定會保護她。
這麼活力滿滿的孩子，不需要出言提醒，讓她謹小慎微放不開手腳。
先……縱著吧。
等以後熊得上房揭瓦了再……
加州清光終於決定放飛一顆妹控的心！
#醒醒啊你可是初始刀！本丸的良心！痛心疾首.jpg#
加州清光：呵，你和一個妹控談什麼良心呢。
手入室的牆角，果然孤零零地躺著一振短刀。
亂藤四郎去撿了起來，翻看了一下刀紋，確定不是粟田口家的刀後，交給了審神者。
「我，今劍！是義經公的守護刀喔！怎麼樣，厲害吧？」
粉灰色長髮的紅眸小天狗元氣十足地對自己進行著介紹，然後踩著足有十釐米高的單齒木屐來到審神者面前：「如你所見，我是天狗喔！你就是審神者嗎？好可愛啊，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被誇了可愛還說一定要保護自己……心花怒放又有點羞的小蘿莉上前一步吧唧一聲親在小天狗臉頰上：「謝謝你，今劍哥哥！我是花音，這是我其他的哥哥們，我們一起來玩吧？」
以為是什麼兄妹扮演遊戲過家家的小天狗立即入戲，並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不明所以。然後某一天突然發現大家似乎都是認真的，震驚之餘理所當然的把審神者圈進了三條家的戶口本。
此時，花音和小孩子心性的今劍很快就熟絡了起來。本丸的刀劍數量達到六把，狐之助適時出現，提醒小花音及時查看終端機的內番功能，並表示新手指導期已基本結束，她每天按照終端機裡的任務指引進行鍛刀、製作刀裝、安排刀劍男士們出陣、及時手入就可以。
多餘的刀劍可以通過審神者的肢體接觸錄入終端機，進行合成或者刀解。這個過程需要審神者一手終端機一手多餘刀劍，選擇某把刀進行合成，多餘的刀劍就會化為光點融入他的體內；選擇刀解，被觸碰的刀就會變為零碎的資源。所有化為人形的第一振刀劍都會被系統上鎖保護，審神者如果想要解鎖，必須向時之政府提交申請。
這是極少數的情況，時之政府都很重視。包括惡意碎刀什麼的，一旦刀劍男士重傷，就會被系統檢測到，強制遣返本丸，並有一血保護——就是吊著一口氣；刀劍重傷超過6小時未接受治療，時之政府一定會派狐之助前來察看。介於狐之助都有即時錄影交流通販傳輸等的功能，加上現在對本丸風氣的企業管理或家族定位式疏導，一般都不會再有過去那些糟糕的暗墮本丸出現。而狐之助被囚禁或殺死之類的情況，式神沒有恐懼心，不會受到威脅就被牽著走，一旦與時之政府失去聯繫，時政那邊有專門的監察設施，對本丸的空間座標定位也很穩定，能夠立即派武力部門過來察看情況。
終端機裡還有狐之助線上呼叫服務，審神者有普通的問題或者生活中的疑惑，全都可以與狐之助打電話或者與發資訊聊天。你可以把狐之助當流覽器檢索各種百科知識，也可以把它當作線上輔導老師，詢問各科題目的解答方法，或者諮詢心理煩惱什麼的，在審神者中頗受好評。
狐之助在臨走前給了刀劍男士們一張學習課單，包括《教育心理學》、《人類生理心理學》、《刀劍守則》等等，還有不同時間不同科目的考試安排。而審神者的考試範圍只有一本《審神者須知》，包括對本丸的認識、對工作的分析、以及簡單的靈術學習，考核範圍除了審神者應有的常識還有工作心得。根據日常工作記錄與考試成績，還會對本丸的優秀刀劍男士個人、考試得分高的審神者個人、以及績效良好的本丸進行階段性的表彰和獎勵！
花音捧著厚厚的一本《審神者須知》，羡慕的看著一群仿佛失去了生活的希望的哥哥們……手裡的好多書。
她在孤兒院裡就知道書籍的魅力。可惜孤兒院講的課很少，她去蹭大孩子們的公共講堂還總是被嘲笑。
可是很奇怪，哪怕被羞辱，她還是覺得，自己很喜歡書本，很喜歡學習。書本可以帶來另一個廣袤而神秘的世界，而生活中的觀察與學習，能夠讓自己變得更加充實而堅強，從而更好的活下去，充滿生機。
鮮少與他人交流過的花音並不知道自己的學習能力如何，她在閒暇時會一個人安安靜靜地趴在換了夏景所以不會著涼的休息室裡看書，不懂的就查終端機問狐之助。休息室是一間位於前院和主院之間的大和室，前後的房門都被刀劍男士們卸去，只掛上了可以隨意卷起來的長門簾，嫌日頭大了就拉下來一塊擋光。平時都被拉起來，視野良好，小花音可以隨時確定自己的視線裡有哥哥們的存在，刀劍們也能隨時關注審神者的情況。基本工作完成了，大家就會一起來這裡看書，穿堂風吹著，也不會熱。
本丸工作蒸蒸日上，小花音的兄長隊伍也在不斷擴充。似乎所有刀劍都接受了這種微妙而溫暖的關係，畢竟，面對小姑娘飽含期待、親近、關懷的乖巧目光，身為一個男性刀劍付喪神，怎麼可能不覺醒妹控之魂！
畢竟我家妹妹辣麼可愛！你要什麼我都給啊！捧心.jpg
一周後來檢查的狐之助：……妹控病毒傳染的太快了，建議時之政府對這個本丸放棄治療。
本丸之前已經有了加州清光、亂藤四郎、五虎退、螢丸、蜂須賀虎徹、今劍六振刀劍，這一周內，連撿帶鍛，又增加了歌仙兼定、壓切長穀部、浦島虎徹、鯰尾藤四郎、獅子王、江雪左文字、髭切、次郎太刀、愛染國俊、小夜左文字、平野藤四郎、藥研藤四郎十二振，共計十八振刀劍男士，已經可以排滿三個隊伍。
歌仙兼定現在是小花音的書法老師與禮儀老師，為人溫和又風雅，很得小花音的崇拜與仰慕——他的內番通常是洗衣服，小花音也會隨他學一些家務，比如幫忙把收好的衣服疊整齊。
壓切長穀部從初見時的一句「我能叫你長谷部哥哥嗎？」就徹底淪陷，從主廚變成升級版主廚妹控簡直毫無過渡無縫升級，整振刀沉浸在妹妹主上的濾鏡聖光中無法自拔，已經被其他刀劍當成癡漢變態拖進過手合場切磋了好幾次，現在仍舊會在面對小花音時腦補到面紅耳赤櫻吹雪爆炸，然後所有人習以為常的把這個幸福到不知所措的傢伙再次拖去手合場或者後院開墾中的田地裡冷靜一下。
浦島虎徹在發現自己上有二哥下有小妹時，做的第一件示好的事情就是和審神者妹妹分享龜吉，然後暢談龍宮冒險。在小花音信以為真並激動的提出「我也要去龍宮玩」後，被浦島虎徹暗搓搓的打扮成了龍宮公主的造型，從此在鼻血橫流的重度妹控中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我們要給妹妹掙錢買好看的衣服首飾！買買買！這是我們大家的小公主啊！當然要把她打扮得最漂亮！[妹控持續升級.jpg]
鯰尾藤四郎至今還在馬當番受罰。沒人可憐他，除了不明所以被塞了馬糞差點哭出來的小花音。#蠟燭#
獅子王性格爽利，身上又有毛絨絨的動物——小孩子不知道鵺是可怕的妖怪，等到獅子王本身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小花音已經抱著小老虎躺進了鵺的皮毛裡，小肚皮上爬著龜吉，整個人沉浸在了動物世界裡，歡快的看起了書本，完全沒有一點點害怕。
……他還能怎麼辦？當然是扒了妖怪給她玩啊！有他在，安全係數還是很高的——而且鵺似乎也挺喜歡審神者，或者說，精怪都愛親近心思單純直白地表達出愛意又不會沒輕沒重來傷害自己的乖巧的人類幼崽。
江雪左文字……江雪左文字是絕望的。
在他習慣性說出了「刀，最好還是不要使用」「戰爭只會帶來悲傷」的話語時，幼小的審神者像是找到了組織，哇的一聲哭著抱住他的大腿：「江雪哥哥說得對！戰鬥只會讓哥哥們受傷！我不要你們出陣了嗚嗚嗚哇啊啊啊——」之後，江雪左文字在一眾刀劍「我們已經在努力輕傷回來了你特麼還添亂」的譴責目光中，默默地推開是真的這麼想的小妹妹，提著刀去戰場冷靜自我，為了本丸真正的和平，重塑三觀去了。
小花音倍受打擊。
髭切是第一隊偶遇檢非違使時帶回來的源氏重寶。第一次遇到檢非，損傷慘重，小花音面無血色驚恐到失去了聲音，愣是半天都發不出聲音，嚇得本丸的妹控們只能定下輕傷就回城的約定，發奮在手合場磨練技藝。小花音受到影響，這兩天也開始早起跑步了。
在發現髭切不是哥哥，而是患有失憶症的老人家時，小花音就完全沒辦法生氣了。反而向獅子王哥哥請教與老人家相處的方式，在面對髭切時分外乖巧與尊敬，完全把自己放在了孫女的地位。
突然大了兩個輩分的髭切：……
髭切只能接過孫女孝敬的茶，感受夕陽紅的孤冷寂寞。
完全說不出自己有時候記性不好是裝出來逗別人玩的啊——雖然確實是挺不走心記性也不好的老頭子了。
突然悲傷.jpg
次郎太刀出現時，小花音真的被驚豔了。雖然體格魁梧，但是她堅決不相信次郎太刀是男孩子，開口就喊了一句姐姐。不拘小節的次郎太刀糾正不了也就隨她去了。
小姑娘都喜歡明豔美麗的事物，在審神者暗搓搓的跟了次郎太刀好幾次之後，次郎太刀終於弄明白了小姑娘心底的羨豔與對美麗懵懂的嚮往，心情很好的給小蘿莉打扮一番，羞澀又驕傲的像個小孔雀一樣的花音就變得黏他了。
這導致他在好奇的花音偷喝了酒醉倒後，被全本丸傾力控制酒量。痛並快樂著——畢竟把自己當姐姐的黏人小妹妹多棒啊，尤其是他把小姑娘舉高高騎大馬的時候，被小姑娘無意識開了身高地圖炮而膝蓋中了一箭的其他刀劍們糾結的表情，真是太有趣了。
愛染國俊、小夜左文字、平野藤四郎身為短刀，立即就被花音劃進了玩伴的範圍內。
愛染國俊看著毫無違和感混在這個隊伍裡的螢丸，挺高興的；
小夜左文字也很喜歡這個審神者妹妹，他們還一起分吃柿子一起看書一起玩，陰鬱的左文字家小短刀雖然仍舊嚴肅著小臉，每天和大哥小妹在一起，除了思念仍未出現的二哥，也是品味著絲絲幸福的滋味，很是珍惜；
平野藤四郎一開始還很拘謹，儘管在一起玩時更像個護衛，但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反應過來時已經沉迷各種遊戲、與主上的距離完全突破了主僕界定。最終無奈認命，只能儘量把對方身為審神者的身份和胞弟前田藤四郎的地位稍微混合一下，恪守禮節的同時把對方當成親人來守護。
藥研藤四郎……大概是身高問題，以及醫生氣質，小花音很長一段時間內不太敢親近他，卻又想要親近他。最後被無奈的藥研抱起來舉高高，吧唧親一口蓋了戳，粟田口家氣場兩米八的短刀尼桑就此淪為明面上的孩子王實際上的看顧保父。介於其可靠的氣質，小花音闖了禍或者有什麼小秘密，都會拉著他吐槽。
一般的本丸都會注意讓刀劍男士和女性審神者保持距離，因為女孩子很容易對顏值頗高的刀劍付喪神們產生別的心思。
狐之助看著十幾位長兄如父父愛如山已經完全像是蘿莉控的深度妹控們，又看看完全是把刀劍們當親哥沉迷親情的小花音，整只狐狸都很冷漠。
它能怎麼辦，它就只是個來組織階段測評的監考官而已。
第5章
本丸目前十八振刀劍，算上審神者，考試人員十九人。
往日裡看書的休息室裡已經被整整齊齊的擺放了十九張矮桌，四列五排缺個角。狐之助不提醒的話，都沒人知道有這麼一個專門的儲物間放了那麼多考試用的簡易矮桌。
小花音端端正正的坐在第一個位置，手裡拿著自動鉛筆，搓著橡皮，有點緊張。
她身邊的刀劍們剛要張嘴安撫，狐之助就咳了一聲，拿出個計時器來：「現在，開始發卷。」
試卷分為兩部分，基礎專業考題和綜合性考題。審神者和刀劍男士們在專業考題上不太一樣，綜合性考題則無差別。
試題的量是成年人兩小時的考卷分量。不少刀劍擔心主上做不下去，卻只能看著那個嬌小的身影，低著頭，認認真真的寫字。
考場被佈置了防止抄襲的陣法，一旦抓住作弊，考卷自動銷毀。有一些本丸的刀劍男士不在意，做出了作弊的動作，還沒反應過來，試卷就沒了。
小花音的本丸刀劍們在考試過程中都很認真。
——畢竟誰都想成為那個最可靠的優秀哥哥啊！
這是哥哥們的戰場！
考卷交上去要等10分鐘自動改卷出名次，刀劍們趕緊過來安撫小姑娘，生怕她有壓力。
後勤的跑去做餐點，沒事兒的在這兒講故事。短刀們拉著小審神者在榻榻米上玩彈珠，各種顏色與花型的彈珠在地上滾動碰撞絢爛如流星滑過，十分鐘很快就過去了。
改好的試卷與成績單傳送至狐之助的身側。
同時，花音的終端機也傳來了提示音。
沒人輕舉妄動，仿佛世界末日即將來臨。
甚至還有幾振刀劍做好了把小姑娘抱進懷裡安慰的準備工作，嚴陣以待！
狐之助：……
小狐狸爪子按在成績單上，所有人呼吸一滯！
花音不明覺厲的也緊張了起來。
狐之助眼神死的低頭宣佈成績單。
「審神者，花音，本次階段考試，最終成績滿分。請您注意查收郵件獎勵。」
全場寂靜。
「誒——？！！！」
刀劍男士們不可置信的看著狐之助，又看了看自家審神者。幾個自覺考得不太好的飛撲上去丟開狐之助，搶起了成績單和考卷原件。
狐之助：……抛物線式冷漠.jpg
小姑娘字體娟秀，有著歌仙兼定教出來的風骨殘影，整整齊齊的印在試卷上，全部被畫了圈，一點都找不到錯處。論述題完全答出了知識點，甚至包括刀劍們課本上的知識。
那邊圍住審神者的亂藤四郎緊緊地握住了花音的手：「小花音，滿分誒！你怎麼做到的？」
雖然很高興但是不明白為什麼大家這麼激動、所以有點懵逼的小花音軟軟的開口：「就是……把書看了啊。」
「全都看了？哥哥們的課本也……？」
小花音點點頭，有點局促，或者是被她的哥哥們突然嚇到了：「抱歉，是不是……不能看？」
刀劍們面面相覷。
#臥槽啊一個周！#
#我家妹妹是神童嗎？！#
#天生學神？#
#學神之光刺痛我眼#
#妹妹最棒！妹妹就是神！#
#學神＆付喪神，四捨五入一下，連物種隔離都沒了！#
本丸的刀劍們震驚了大半天。
短刀們帶著小姑娘去玩了，美其名曰考後放鬆。理智尚且存活的大人們圍著一堆試卷，最上面擺放的成績單皺皺巴巴，刺痛他們的眼。
「上面建議你們把審神者大人送去現世上學比較好。雖然以審神者大人的智商來看，現世的普通學校也無法滿足她對知識的吸收，但是出去走走總歸好一點。」狐之助走過來，打破沉重的氛圍，「她的契約還沒簽。簽完終身制契約後，本丸可以打開通向現世的門扉，進行空間連結。你們可以隨時來往現世與本丸，只要能夠保證按時日課。」
「人類想要健康成長，最好的做法就是讓她不要遠離同類。你們可以與審神者大人協商一下。」
……
狐之助離開了，刀劍們卻輾轉反側。小姑娘對所有事物都有強烈的好奇心，現世那麼花花綠綠千姿百態，審神者還會回來嗎？
本丸這幾天的低氣壓，小花音敏銳的感受到了。
她以為是大家沒考好所以在沮喪，為了安慰大家，她還跑去後廚特意給所有哥哥都做了愛心蛋包飯，還用番茄醬畫了愛心，寫上哥哥們的名字，點綴了個笑臉。
哥哥們吃著蛋包飯，有幾個感動得眼淚都下來了。
多麼懂事又體貼的好妹妹啊！一點都不想送走！不想讓別人看到！可是小孩子是要長大的啊！他們總不能浪費了小姑娘的才能、毀了對方的未來！
在小審神者被驚嚇到、難得嚴厲逼問的時候，刀劍們終於說出了狐之助的建議。
「我們想送你去現世上學，接受人類的教育。」最終，本丸初始刀加州清光抱著花音，冷靜的講述事實——諸如壓切長穀部這樣的終極版主廚已經很沒用的哭得停不下來了，連帶著五虎退他們也沒忍住開始放飛孩童的天性，一邊說著「我不要離開審神者」一邊嚎啕大哭。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審神者直截了當當場回答：「我不去。」
「小花音？」
小蘿莉從加州清光懷裡站起身，抽了抽鼻子，忍住眼淚：「我、我才不要離開哥哥們呢！」
「我……嗚哇哇哇啊啊啊——」
終究沒忍住，小蘿莉捂住臉，蹲在地上也是嚎啕大哭：「我不去上學！我不要走！我要和哥哥們永遠在一起！你們、你們是不是不想要我了！嗚嗚嗚哇——」
正在嚎的短刀們撲過來抱住小審神者一起嚎：「誰也別想把我們分開！小花音！」
「沒、沒錯！」
「主啊——噗唔！」
蜂須賀虎徹冷冷的踩住想撲過去的壓切長穀部，一臉嫌棄，頭疼的捂住了額頭。
刀劍們不希望幼小的審神者離開，怕她受到傷害，怕她不再回家，怕她變得陌生。
可是，事情終究發展到了這一步，那就是：本來就黏刀的兄控審神者很可能這輩子都不再想離開本丸一步了。
人類孤身一人與刀劍們生活，長期遠離族群，是會出事的。
歷史上多少暗墮本丸都是因為這個？
本丸裡不少還有點放不下的刀劍男士們互相對視一眼，很快意識到了事情的大條。
……藥丸。
小花音快速的通過狐之助、在加州清光的幫助和本丸刀劍們確認沒被坑的情況下，簽訂了終身契約。
她給了刀劍們安全感，就開始向刀劍們索要安全感。
「我哪裡都不去！」
「小花音……」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你和誰學的這種話……」
「不，龜吉不會念經的！」
「別添亂！」
呵，本丸的大家長們，你們知道嗎？
人類世界中，每個即將送寶寶去幼稚園的家庭，都會經歷目前這宛如八級地震一樣的拉鋸戰啊！
#家庭教育，任重道遠#
#哄孩子上學，你以為那麼簡單？#
在本丸的第八次兄長秘密集會召開時，刀劍們終於解決了內部鬥爭，消除了「小花音不想去現世我們就養她一輩子」的不和諧之音，確定了「我們一起去現世養她一輩子」的嶄新提案。
本次會議圍繞人類幼崽的教育，以《教育心理學》為標準，所有妹控們一夜未睡，制定出了一邊做日常幫審神者還債提升自身練度、一邊學習人類世界的知識成為全能好哥哥為心愛的妹妹遮風擋雨的規劃，並結合小學初中高中的學生特點，開始篩選陪讀名單。
反復修訂了兩遍，總共歷時一個多月，含辛茹苦的哥哥們終於說通了小花音去人類世界上學校。
這一個多月的兄妹冷戰期中，本丸只添了七振刀，總算是湊夠了時之政府要求的最低要求：四個完整的隊伍，外帶一個流動的近侍名額。
新來的七振刀分別是：山姥切國廣，宗三左文字，燭臺切光忠，一期一振，三日月宗近，石切丸，太郎太刀。
其他日常鍛的刀和撈出來的刀劍，在審神者賭氣委屈的過程中，都被好好的放在了收藏室裡，等著小姑娘去喚醒。
狐之助那邊得到了消息，便立即聯繫時之政府，等待安排。
小姑娘鬧完了脾氣，把哥哥們也折騰的不輕——除了爺爺組日常喝茶、請鬱悶的小姑娘吃點心、逗她樂一樂的髭切、石切丸和三日月宗近。小審神者不懂什麼叫稀有刀，對她來說，每一位家人都是獨一無二的。而且老爺爺們說話都很有韻味，雖然有點聽不懂，但是那種樂觀豁達的態度真是值得學習。
小花音還向三日月學習了不少平安京的禮節，聽對方講各種平安京時期的故事，突然對舞蹈起了興趣。每天除了晨跑，又加上了通過終端機學習舞蹈的課程——這也是她不想離開本丸的原因之一：學東西，有終端機就夠了啊！明明什麼資料都可以查到！她還找到了從小學到大學所有的輔導課程！只要還完了欠醫生的債，她就可以直接在網上買課程進行學習了啊。而且書法啊詩歌啊琴棋畫藝啊，明明歌仙哥哥一直在教……為什麼非要去現世嘛？
新來的刀劍中，石切丸脾氣好，長得高，花音超喜歡被他舉高高，在脖子上騎大馬，就像爸爸一樣可靠。
太郎太刀有時候會過來喝茶，小花音有點怕這個嚴肅的大哥哥，看起來似乎會很凶。次郎太刀知道後，笑嘻嘻地遞給她一堆頭繩皮筋兒花簪，和她說試一試就知道了。
等到太郎太刀頂著一頭百花繚亂的藝妓首飾、塗著和他風格完全不符合的白臉櫻唇妝，周身冒著寒氣把搞事情的愚蠢歐豆豆丟進手合場時，小花音也不再怕這位任由自己蹬鼻子上臉的、面冷心熱的大太刀了。
這段時間小丫頭不好意思去找藥研吐槽新發現的趣事，便躲進了山姥切國廣的斗篷和他說話。山姥切沒好意思在軟軟的乖巧小蘿莉面前說喪氣話，哪怕偶爾陰鬱，也會看著小丫頭純粹的鼓勵的目光、聽著對方很是依賴得叫自己「山姥切哥哥」，再次振作起來。
至於燭臺切光忠，又帥氣又體貼，做得一手好飯，行事瀟灑紳士，總是寵著小花音——已經被小花音嘴上喊爸爸心裡念媽媽了，自然也是黏糊糊、喜歡的不行。
一個多月的冷戰期結束，小花音看著哥哥們的黑眼圈，突然覺得自己真是太任性了。離開孤兒院、被大家這樣寵愛著，她是不是太不乖了？
只是，她對現世的印象，只有孤兒院。
和……冬日裡瀕死的寒冷、孤獨與絕望。
她沒有說，但是加州清光他們都知道這個原因。
而這個原因不能成為說服花音去現世的突破口——他們絕不會掀起小姑娘的傷口來達到自己「為了她好」的目的，這簡直就是本末倒置不可理喻。
小花音翻著哥哥們交給她的厚厚一遝計畫書，眼淚又吧嗒嗒的掉下來。
「小花音？別、別哭啊……」
明明是很帥氣又強大的刀劍付喪神，面對自己卻只是個笨手笨腳的哥哥。
小花音丟下計畫書緊緊地抱住對方，鼻涕眼淚全都糊過去。
世界上不會再有比哥哥們對自己更好的人了。
她如此確定。
悠于 2019-4-26 15:58
第6章
等待時之政府通知接洽結果的時間只有三天。
這三天裡，所有刀劍見到小花音都忍不住嘮叨兩句，小花音也很不安——他們誰都不知道時之政府會怎麼安排。雖然說好的可以在本丸與現世自由來往，但是頻率是多少？多久才能見上一面？如果一年只能見一次的話怎麼辦？
但是決定了就一定要做好……
小花音忍住眼淚，習慣性打開手機去諮詢狐之助。
問題很快就得到了解決。
對於時之政府這種龐大的跨時空組織而言，曾經出過各種各樣的糟糕情況，目前處理這種事情已經有了完備的方案。在傳送方面，本丸擁有傳送陣，只要將審神者即將入住的地點座標錄入，那麼雙方隨時可以往來，根本不需要擔心分別時間太長的問題——時之政府也不會讓審神者與刀劍付喪神之間遠離太久。不如說，如果不是擔心人類的心理問題會帶來暗墮，他們根本就打算讓審神者一輩子都活在本丸裡。
將審神者不動聲色地融入一個世界，對於時之政府而言是很容易的，身份、履歷都能製造的完美無缺，在人類社會中毫無異常。
但是，花音原本的世界裡，並不只有普通人類。審神者雖然是人類，卻承擔著與神明們一起生活與戰鬥、維護歷史的重要職責，無論是在現世的安全還是身邊的人類引導者，都必須慎重選擇。
人類，位面級強大，善良守序。
滿足所有條件的最佳人選，居然是存在的。
那麼，時之政府需要的，就是與對方接洽，表達善意，立下行為契約，同時付出一定的酬勞。
當然，羊毛出在羊身上。
本丸正常運作，小花音也不會為了還債讓大家節衣縮食，故而還得慢。但是審神者的薪酬與任務報酬本就豐厚，這麼久過去，欠醫生的錢基本上也就還清了。
然後，新一筆巨債再次降臨。時之政府發來的帳單上，除了接洽人員的酬勞、定位座標的消耗，還有小花音在現世生活的基礎消費：宅子、從小學到大學的所有學費、從小學到大學的所有生活費——這些現世貨幣全部由時之政府提供，同時按照匯率與手續費收取本丸的通用貨幣，小判。
時之政府不存在通貨膨脹，類似于借貸的行為沒有利息，也不會被追加期限。曾經有審神者欠債太多一輩子都沒還完，輪回轉世了之後面對時之政府的帳單一臉懵逼，哪怕不明所以也只能繼續接任審神者——畢竟當初定下的契約是簽的靈魂刻印而不是一世的姓名，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法則都承認的契約書，哪怕這輩子坑下輩子也得咬牙還債——最糟的是，如果轉世之後死不認帳，時之政府會直接給你恢復上輩子的記憶與感情，想甩鍋都得考慮一下下輩子或許還是自己本人在還債，甚至還會遇到上輩子的真愛男朋友與這輩子的真愛女朋友之間撕逼的恐怖修羅場。
由此成為審神者之中的經典案例，亦是追債界的一股浩然清流。普通人類是學不會了，技術不達標；但是類似於神明什麼的可以干涉靈魂觸碰規則的高等級生命之間——很快就開拓創新變成了各種版本的泥石流。
小花音現在明顯處於債多了不愁的狀態。只要能讓她隨時和哥哥們在一起，無論多久，總會把債務還上的。
所以，果斷接受了本丸負債結果的小花音喜氣洋洋的告知了哥哥們這個結果。
不愧是一家人嗎……聽說妹妹欠下鉅款的哥哥們愉快的忘記了自己才是還債的主要勞動力，全都高高興興幹勁滿滿，一掃這幾天的憂心忡忡烏雲罩頂之勢。
——頗有砸鍋賣鐵也要送孩子去上學的家長風範。
狐之助通知小花音，現世對她負責的人類家長會很快來本丸進行最後考察。
小姑娘整個人都緊張起來，坐立難安。她生怕自己表現的不好，給哥哥們丟臉、或者被所謂的「家長」嫌棄。
大家哄也沒辦法，三日月宗近樂呵呵地看著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們打鬧，隨口提議道：「人類都需要姓氏的吧？小花音，你要不要給自己選一個姓氏？」
本丸的刀劍們愣了一下，突然爆發出了強大的熱情！
「我覺得，粟田口就不錯。」家裡弟弟最多的一期一振率先開口。在他心裡，小妹妹早就姓藤四郎了！
「什麼嘛！我們三條也不錯啊！」今劍不滿的反駁，明明是短刀，卻強勢極了。
「小花音，你覺得左文字怎麼樣？」宗三拉著小審神者的手，很是溫柔地問道。
「我們堀川也——」
「說什麼呢，小花音早就上了我們虎徹家的戶口本了。」蜂須賀虎徹拿出了所謂的戶口本，給大家看「虎徹花音」的名字。
浦島虎徹默默的撿起了掉出來的碎紙，隱約可以拼出來虎徹家大哥被打了叉的名字。
所有妹控們直接炸了。
眼看著嘴炮即將升級為就地約架，始作俑者天下之劍微微一笑：「何必爭吵呢？不如我們把所有人類可以用的姓氏寫下來，讓審神者自己來抽籤吧？」
這個提議很快就被通過。
「小花音，你覺得這個主意怎麼樣？」
然而，這群妹控們真正在想的事情，花音也是心知肚明。
她只是傻笑著點點頭。
姓氏的簽在三個小時後做了出來。同樣的白色紙張，對折兩次成為結實的條狀，裝滿了木盆。
加州清光小心的把紙條們倒在草地上鋪好的白布上，紅色的眸子中閃過一絲凝重。所有人似乎都和平時一樣有說有笑，但是，那種隱晦的興奮與罪惡的沉重感，卻在絲絲縷縷的蔓延著。
「哈哈，做好了呢。」三日月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來選一個吧，小花音。」
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嘴上卻還在說笑。
他們，在做一件不被允許的禁忌之事。
審神者花音的靈力很強。所有刀劍都知道「花音」這個名字是審神者小時候抽籤選出來的，明明應該是假名字，但是，隨著相處時間的增加，他們卻能夠從緊密的契約中感受到不對勁。
不是「假名」，而是「半名」。
靈力強大的人類可以占卜未來，也可以通過抽籤來找到自己的真名——這個念頭一旦出現，誰都無法置之不理。越是親密越想要獲知對方的一切，對混淆了妹妹這一概念的審神者，他們內心的佔有欲在瘋狂中滋長，甜美到幾乎要發生質變。
小花音笑了笑。她明白，也默許了。
刀劍們亦明白了她真心實意的默許。
——如果是哥哥們，哪怕被神隱也無所謂喔。
不如說，就這樣互相渴求著，彼此之間被佔有欲黏得死死的，也很棒啊。
沒有絲毫安全感的小孩子，內心的需求更加強烈而直白。
只不過是害怕被大人不耐煩的推開，才會束手束腳不知所措。
小花音隨手拿起一張紙條。
所有刀劍都屏住了呼吸。
【住手吧。】
憑空出現的一隻白嫩小手抽走了花音手中的紙條，只打開了一半、下一秒就能展現在所有人面前的姓氏，伴隨著突然燃燒起來的紙條，就此消失。
火屑落下。
整張白布上的紙條瞬間被點燃。紙條們爆裂般灼燒，騰起兩尺高的火焰。與此同時，刀劍出鞘之音乍然響起！
刀劍男士們拔刀之快如電光火石，然而來人比他們更快。
離得最近的小花音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視線一晃。瞳孔聚焦之時，只能看到五六振刀劍的刃尖落在空氣中，與火焰若即若離。
他們拔刀時，地上的紙條已被點燃，刀劍們看到的，其實只是一層殘影而已。
本丸的二十五振刀劍全都在這草地上，此時猛地反應過來，氣勢凜然的望向來者，殺意悄然彌漫。
【不要做傻事。】
小花音愣怔了一下。仿佛有誰在自己耳邊說話，她回頭去看，就見到了造成這一切的來客。
這是一個和自己身高相仿的男孩子。
他穿著卡通熊連帽毛衣和背帶長褲，有著一頭粉色的短髮和一雙金色的眼睛。明明是個小孩子，卻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劍拔弩張的場景，毫無波動。
算得上可愛的小正太抿著雙唇，所有人卻都能聽到他的聲音。
【人類中有一個詞語叫做適可而止，現在得知她的真名對你們弊大於利。】
【能稍微收斂一點嗎？你們的心音快要吵死我了。還有你，花音，女孩子不要隨便想一些危險的事情。】
【初次見面，我是齊木楠雄，一個超能力者。】
他拿出一本戶口名簿，翻開最後一頁。
【從現在起，我就是你在現世的監護人，齊木花音。】
現場一片寂靜。
草地上的火焰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只留下一塊中間被燒了個大洞的白布。
花音下意識反應了過來，下意識面對齊木楠雄站好，恭恭敬敬的來了個90度鞠躬：「初次見面！我是審神者花音，很高興見到您！」
天啦這居然就是自己的家長！我剛剛是不是幹了什麼蠢事？
小花音低著頭，整個人驚慌失措。
【你明白就好。不過，說是家長，我的身份其實是你在現世的二哥。】
稍稍收斂了殺氣的刀劍們頓時目光淩厲起來。
「啊，太好了，原來您在這裡，齊木楠雄大人。」
狐之助跑過來，像是松了一口氣：「剛到傳送陣就消失了什麼的……」
【我只是「預知」了不太好的事情。】
而且意外的是好幾個月之後的「未來」，正常情況下只能是短期內的預知。這算什麼？有哪位神明大人想讓自己干擾這件事情嗎？懵懂的小姑娘從此深陷變質的刀劍付喪神鬼兄之愛？時之政府的本丸似乎總是出問題，難道不應該反思一下讓這群刀劍付喪神變成幾個女孩子平衡一下單身漢們饑渴的內心才對嗎？
齊木楠雄，一個天生的超能力者，被上帝視角的觀眾們稱之為「齊神」的存在，為了將對於他人來說「不自然」的事物變為「自然」，曾經數次進行過世界範圍的調整改變。認真起來能夠在三天內毀滅所有人類的位面級強者，不過目前超能力尚未發掘完全。
他上有一個高智商哥哥，兩個神經大條互相深愛卻每天吵架吵得像是要離婚一樣的神奇父母，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找上門來時，介於對方態度良好，讀心後也確認了塞給自己並主動接受監管的審神者是一個乖巧可愛的小女孩兒，他考慮了一下，覺得多一個妹妹也沒什麼。
當然，是為了這個世界的安危來考慮，並不是為了買咖啡果凍的報酬。
但是他沒想到，這個妹妹如此缺乏安全感，甚至完全無視了常識，把刀劍付喪神們全都當成了哥哥。
怎麼說呢……雖然很麻煩，但是，拿出來戶口名簿的時候，突然就有了哥哥的心情了。
嗯，都是那群死妹控心音太強烈的錯！
——明明是位面級超能力者，卻是天生的吐槽役擔當啊，齊神殿下。
「……二哥？」小姑娘一下子抬起了頭，有點吃驚。
【為什麼你有個人類的哥哥就會如此不敢相信啊，你還記得自己的物種嗎。】
尚未覺醒美杜莎之眼的齊木·正太包子·楠雄，睜著一雙死魚眼吐槽著自家三妹兒的心音。
「誒？抱歉，我只是……」
【不是你印象中的成年人真是抱歉了。】
小花音慌了起來。
生氣了？
新的人類哥哥生氣了我該怎麼辦？怎麼才能哄他開心？之前給哥哥們做過蛋包飯，不知道能不能用來道歉……
【加上咖啡布丁的話就原諒你。】
「什麼……？」
【蛋包飯上寫上「給親愛的楠雄哥哥」，再加上咖啡布丁的話，我就不會生氣。】
「咖啡布丁？」
【對，世界上最好吃的甜食。】
花音：……
原來監護人哥哥喜歡吃咖啡布丁嗎？不知道是怎麼做的……唔，一會兒問一下燭臺切麻麻或者狐之助吧，不知道以後每天給他做咖啡布丁，他會喜歡我這個妹妹嗎？
齊木楠雄：！！！
——你是天使嗎！
有、有個這樣的妹妹真是太好了！
不，他才不是死妹控！絕不會因為這種事情就變得像這群沒出息的刀劍付喪神一樣！
【所以說，妹妹真好啊……】
淪陷在刀劍們的妹控聚會中、坐在餐廳裡等著投喂的齊木楠雄感慨。
「是吧！」亂藤四郎一巴掌拍在齊木楠雄肩膀上，「你在現世一定要照顧好小花音啊！」
亂：我們一定想辦法早日把整個本丸搬過去！
齊神：不管怎麼說搬來整個本丸也太過了……
長穀部：小花音那麼可愛，今天又來了個新哥哥，本丸是不是太小了？
齊神：我很占地方？
浦島：我們的妹妹就應該像是公主一樣住最大的房子穿最好看的衣服！在現世的宅子真的夠大嗎……
附圖：龍宮公主小花音.jpg
齊神：……！
心靈感應最糟的就是，這是個被動技能。
等待妹妹做咖啡布丁給所有人吃的刀劍們想入非非，並用各種加了濾鏡的小花音回憶錄狠狠地刷了齊木楠雄的屏。
原、原來居然會有這麼可愛的女孩子嗎？
想起學校裡頂著鼻涕泡或者愛撒嬌又或者喜歡打人還有嚎啕大哭到所有人都束手無策的小屁孩兒們，齊木楠雄震撼了。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咖啡布丁順著舌尖進到肚子裡，齊木楠雄看著一臉期待滿心擔憂與關切還有好奇的小姑娘，抬手輕輕地揉了揉對方的腦袋。
——妹控而已。
——畢竟妹妹那麼可愛，就算自己成為妹控也是可以被原諒的！絕對不像是壓切長穀部那個會對著小花音晾出來的胖次流鼻血的變態！
啊，妹控中的敗類呢。
小楠雄小臉冷冰冰的望向某個終極版主廚。
【請允許我今晚留宿。】
瞬間移動回家和傻瓜父母報備一下，再次回來本丸的齊木楠雄這樣宣佈道。
小花音雙眼閃閃發亮的看著會用超能力的酷炫哥哥，周身靈氣翻湧，隱約像是什麼文字彙成的朦朧環帶。
齊木楠雄注意到了這一點，卻很自然的什麼都沒說。
既然這群刀劍付喪神把這種異能力當作靈力，那他就順著他們的意思進行修改好了。
◎中原花音的異能力『學無止境』，會被所有人都當成是靈力◎
他這樣向世界暗示。
只要不遇到異能力者的天敵，這個暗示就不會被破解。
熟知這個世界上非同尋常的各種勢力分佈的齊木楠雄決定，在小花音能夠真正成長起來之前，絕不讓她踏進橫濱一步。
——第二天，壓切長谷部在馬糞裡迎來了他的黎明。
第7章
讓我們把時間調回壓切長谷部在馬糞裡品味人生的前一晚。
齊木楠雄決定留宿在本丸，一是搞清楚小花音的生活環境，二是……
【小花音，我有話和你說。】
或許是妹控之間的特殊氣場與辨識方式，偶爾有誰想和可愛的妹妹單獨相處時，其他兄長都會設身處地的想一想，然後默契的留出空間。
齊木楠雄只在本丸呆了幾個小時，瞭解了刀劍付喪神們的本職工作和日常生活，也充分得到了重度妹控們的薰陶，快速感染了這一可怕病毒，並決定放棄治療。
有個可愛的妹妹多好啊。齊木楠雄想道，總比家裡的抖M大哥更能讓人接受！
同樣都是六歲小孩子，也不需要避嫌，齊木楠雄直接進了花音的起居室，兩小只端正的面對面跪坐著。
【小花音。】
「是！」
小蘿莉下意識把脊背挺得更直了。
【不用緊張。在正式住進現世之前，我有一些關於現世的情況需要告訴你。】
「是？」
【你之前是生活在孤兒院對嗎？有遇到過特殊的事情嗎？除了來到本丸成為審神者之外。】
小花音想了想，搖搖頭。
【那就對了。】齊木楠雄閉著嘴說道，【現世裡雖然有擁有特殊能力的人，但那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大都選擇了在普通人面前隱藏起來。這是一種保護，也是一種合群。像我，作為一個超能力者，前一段時間和同學猜拳，一不小心打出了296勝0敗58平的成績，至今麻煩還未曾完全平息。】
【我要說的是，小花音，你是審神者，身負靈力，與普通人不一樣。想要融入平凡生活的話，就要學會隱藏自己，變得和普通人一樣。】
花音是知道的，自己與以前有很多地方都不一樣了。她確實擁有著力量，還學會了不用特質打粉棒、直接操控靈力為哥哥們保養本體。基礎的陰陽師靈術，她也在閱讀過審神者的考核課本後領會，由於符籙種類比較多、很多咒語的施展會造成破壞性，她還沒來得及實踐。
但她就是發自心底地篤定，她會用，而且能用的和教科書上示範的一樣標準。
【沒有錯，這是你的另外一個能力，類似於我擁有超能力那樣。】
「誒？」
【這個能力我們可以稱之為『學無止境』。現在，找一下你使用靈力時，身邊會出現文字光環的感覺。】
小花音知道那個能力，她在書上沒見過這種靈術，但是當文字構成的光帶出現時，她就會覺得自己的狀態非常好，像是加了buff一樣，學東西特別快，理解能力也會biu地一下提高很多。
飄渺的文字字元構成的幾條環狀光帶繞著她盤旋起來。
齊木楠雄點點頭，從抽紙盒裡撕出一片紙巾，【看好了。】
小花音聚精會神目不轉睛的看著紙巾飄起，以為是什麼魔術——
然後被突然竄起的火苗嚇了一大跳。
【這是我的超能力之一，「念力」。】齊木楠雄面無表情地解釋道，【念力可以讓物體移動，也能夠加速分子運動使得物體燃燒。分子是構成物質的基本，自然界中一切物質都由原子和分子構成……】
稍微給6歲的妹妹普及了一下中學物理，齊木楠雄直截了當的撕了一截紙巾遞給花音，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現在，你來重複一下我的「念力」。】
小花音拿起紙巾，想了想，小手攤開。
紙巾飄起來，而後——
燃燒。
小姑娘睜著一雙新奇又不可置信的大眼睛，卻又有一種理所當然的微妙直覺，發出了一聲短促的驚歎。
【果然如此。只要是你見過、並且理解了原理的能力，無論是否與靈力相容，在開著『學無止境』的狀態下，你都能用出來。】
齊木楠雄下了最後的判斷。
花音，或者說中原花音，很危險。
只要自己願意教，她就能夠完美的學會自己所有的超能力，並且不是被動的，可以由異能力『學無止境』作為開關。關掉這個總閘，所有的能力都無法使用，平時完完全全就是個普通的萌妹——某種意義上，讓無法控制心靈感應的齊木楠雄非常羡慕。
使用「透視」能力得知對方姓氏，然後毀掉所有姓氏簽的舉動是正確的。
同樣都是小孩子，花音曾經只是普通人，還在孤兒院受到過欺淩，甚至感受過死亡的恐懼。哪怕她的記性再差，內心深處也存在著陰暗的東西。
所以，需要一個合適的引導者，才不會釀成災禍。
無論是對她本人，對她重視的刀劍付喪神，或者對現世，亦或者是對此緘口不言的時之政府。
比起能力，她最需要的，就是正常的成長環境，與合理豁達的生活態度。
【是很厲害的能力。】齊木楠雄摸了摸小妹妹的腦袋，誇獎她，【在哥哥面前使用沒關係，但是如果讓不知道這種事情的普通人看到了，會被唯恐天下不亂的麻煩人士糾纏的。】或許還會帶來被強制遣返本丸的後果。現世現在出了一點問題，規則層面太過脆弱，經不起折騰。
想起某位同班同學，齊神只能認命。
當然，這些話，齊木楠雄不準備告訴花音。
因為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小姑娘本身就經不起任何意外了。
她的心裡一直有著一幅場景：閣樓，雪夜，與孤獨的死亡。
「我就要死了」這句話，就像是魔咒一樣，鐫刻進她的骨子裡，讓她學會了畏懼。人有了畏懼，還知曉了愛與溫暖，便會變得溫柔，對生命充滿憐惜與尊重。
「嗯，我會注意的！」小花音點點頭。
【新學期會在四月開學，開學後你和我一起去上二年級。】齊木楠雄很滿意談話結果，【這段時間你先適應一下在家裡的生活——你住在我家，你的哥哥們可以住在相鄰的宅子裡。時之政府已經給你們打點好了。】
「誒？我……要和哥哥們分開？」
【因為刀劍付喪神突然出現在現世是很引人注意的事情，而且只有一牆之隔而已，不用擔心，小花音。傳送陣的落點在你們的新宅子裡，等你學會了瞬間移動，能夠自己定位本丸座標和現世位置，就可以隨便往來了。】
「瞬間移動？！就是楠雄哥哥你今天用的那個嗎？我能學嗎？」小姑娘頓時興奮地雙眼放光。
【可以。】
「嗚哇！楠雄哥哥最好了——！」
小花音嘴角揚起大大的笑容，似乎忍耐了一秒，還是沒忍住，興高采烈一個飛撲，撲倒了面前的正太，吧唧一口親在了對方臉上，特別響亮！
齊神：捂住胸口。
「最喜歡楠雄哥哥了！」
二連暴擊。
齊神：哼，小孩子都是嘴上說著好聽，什麼最喜歡……長大了進入叛逆期就會把所有甜言蜜語都吃掉了！我才不信！
齊木楠雄抱住自家香香軟軟的可愛妹妹，面無表情的回親了一口。
嘖，小可愛。
——
齊木楠雄的家庭構成十分簡單：父親齊木國春，性格優柔寡斷的卑微上班族；母親齊木久留美，迷糊遲鈍偶爾暴怒的家庭主婦；哥哥齊木空助，智商218的天才；爺爺齊木熊五郎，教科書式傲嬌；奶奶齊木久美，典型的家庭主婦。
小花音感覺自己很緊張。
她以前呆在孤兒院的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被一戶好人家收養。尾崎紅葉最終沒有帶走她，在擁有了本丸這個大家庭之後，她還能有一個新家嗎？
是不是要叫爸爸媽媽什麼的……她局促的絞緊了衣角。
齊木楠雄牽起她的手，直接推開了家門，把人帶了進去。
刀劍們正在隔壁大宅裡收拾，固定在現世並且有時之政府提供的戶口的刀劍付喪神只有加州清光、藥研藤四郎、亂藤四郎、歌仙兼定四振，在命名為「神木」的宅子裡，分別扮演著長子、二子、么子和單親父親的角色。
神木清光身為長子，直接負責神木家新開的道場；神木藥研被安排進了東大醫學院進修臨床醫學，開學就是大一新生，目前需要自習從小學到高中的全部課程，用來通過開學後的摸底考試；神木亂被安排進了某家偶像事務所，掛名在pk小學——也就是齊木楠雄和齊木花音在讀的小學；神木歌仙身為大家長，定位是書法家——他的房間裡擺滿了當代書法的資料書，桌子上放著幾張邀請函，能不能打出名氣全靠他自己爭取。
現在四振刀適應身份學習相關書籍都要忙的停不下來了，齊木楠雄獨自領著花音去見父母就變得理所當然——再說了，他們的角色就只是鄰居而已啊。
小花音受到了新家裡的爸爸媽媽的熱烈歡迎。
「好可愛啊小花音！叫我媽媽就好了！」
「……媽媽。」
「乖女兒啊！果然比臭小子好多了嗚……來來來快叫我爸爸！」
「爸爸。」
「天使！這是天使！小楠幹得好！」
齊木楠雄：沒錯，是會每天給我做咖啡布丁吃的天使。還有，解釋了多少次了，這孩子是走正常手續收養的，絕對不是我看著可愛就從別人家偷來的，那是犯罪好嗎，你們對超能力的誤解什麼時候才能好？
齊木空助聽到動靜，從樓上跑了下來，手中拿著奇怪的道具，神情亢奮：「哈哈哈，楠雄你回來了！我們開始新的比賽吧！！！」
「空助，快看！楠雄帶來的妹妹！」
齊木家父母一左一右阻攔在了大兒子挑釁二兒子的路上，架著齊木空助去看小蘿莉。
齊木空助：……！
天啦！我的超能力弟弟連孩子都會生了？！我又輸了！！！
齊神：不，沒人能生出來差不多大的孩子，更別提男人。還有這是妹妹，你聾了嗎？智商太高終於傻掉了嗎你這抖M兄長。
「寶貝兒，這是你的大哥空助喔！」
小花音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藍藍的大眼睛，橘色的披肩髮在胸前打著卷兒，一身可愛的小洋裙，乖巧的看著齊木空助，俏生生又溫柔地喊道：「大哥。」
齊木空助：……
智商218的超天才正太捂住胸口，一臉茫然。
他覺得自己似乎打開了一扇與科學背道而馳的邪道大門。
看穿一切的齊神：恭喜，新的妹控誕生了。
蘿莉就是正義。
想討論科學價值觀的，請參考上一句。
——
在隔壁刀劍男士們陷入現世生活修羅場之際——比如瞭解東京地區的道場分佈然後上門踢館打出名聲用以收學員的清光；比如雖然很高興讀書卻快過勞死在書山題海中的藥研；比如直接被經紀人拉去上形體課聲樂課演技課的亂；比如每日對著書法字帖沉浸在文字的藝術之中的風雅歌仙——對比一下，小花音此時的生活相當愜意。
如今是假期，距離4月開學還有半個多月。小學課本對不開異能力也已經進化成正常學神的小花音毫無難度，齊木空助仿佛發現了同類，硬塞給小花音一堆高中生水準以上的書籍。在小花音開著『學無止境』讀完後，齊木空助暫態鹹魚翻身，得意洋洋的對齊木楠雄冷哼：「看吧！妹妹最像我！」
齊神：你真幼稚。
然後他讓小花音展示了漂浮術，用「小花音也會用超能力所以更像我」的勝利者姿態，再次贏過兄長。
空助：QAQ！
小花音：「空助哥哥你怎麼了？不哭不哭！」
躺在妹妹膝蓋上被摸頭殺的齊木空助：……天使！
開始吧，齊木楠雄！妹妹爭奪戰一定是我的勝利！！！
【不要隨便拉開新的戰爭，給我去冷靜一下。】
突然來到南極被企鵝用翅膀扇了一臉的齊木空助：「……阿嚏！」
當晚，感冒的齊木家長子享受到了妹妹親手下廚熬的薑茶，在病魔的折磨下，快樂而幸福。
【不如就此安詳的升天怎麼樣？】
絕不承認自己吃醋——畢竟像是自己這樣被奪取了人類正常感情的超能力者怎麼可能會吃醋——的齊木楠雄，被妹妹端來的超大份的用奶油畫著笑臉的咖啡布丁，瞬間順毛成功。
小花音：唔，既然楠雄哥哥這麼喜歡，那就每天都做吧！
【……這個家終於變成天國了嗎。】
齊木·正太·楠雄，咀嚼著味道越來越純正的咖啡布丁，雙眼迷蒙。
——都是這種沒出息的妹控了，還互相嫌棄什麼。
第8章
小花音，或者說齊木花音，她的人生目標很簡單。
既不是成為超能力者拯救世界，也不是成為科學家名垂青史。
她想要成為一個好妹妹，一個溫柔而又強大的好女人。
所以比起學習超能力或者學習各種前沿科技，她更想陪媽媽或者燭臺切站在廚房做餐點。
讀書可以明智，這是她的愛好沒錯，但是過猶不及。她更想把時間放在陪伴家人身上。
去隔壁給四位陷入修羅場的刀劍哥哥們做點心煮茶保養刀劍本體，回本丸和老爺爺們喝茶陪小哥哥們玩耍幫忙清洗衣物晾曬榻榻米，和來到現世之前的生活，差別也不是很大。
本丸的第一隊，加州清光、亂藤四郎、五虎退、螢丸、蜂須賀虎徹、今劍，已經基本滿級。二隊三隊四隊裡的大太刀們也都升級飛快——畢竟大太刀在前期確實容易搶到譽。
恰逢大阪城活動開啟，練度比較高的刀劍們紛紛養精蓄銳，輪流排進第一部隊挖小判，粟田口家氣氛分外高漲，小花音聽說新的哥哥叫博多藤四郎，也很期待。
螢丸最近閑得發慌，決定帶著本丸練度比較低的小短刀們練級，組了新的第二部隊。
而花音又在所謂的限鍛活動中一發入魂出了日本號。和高大好脾氣的槍叔玩了好大一會兒舉高高騎大馬，花音乾脆去了儲藏室，把前段時間和哥哥冷戰時帶回來的刀劍喚醒了過來。
日本號，蜻蛉切，御手杵。
天下三名槍愉快聚首。都是脾氣很好的大叔大哥哥，對小姑娘也是寵愛得緊。
齊木楠雄用瞬間移動過來叫妹妹回家時，小姑娘正在給大俱利伽羅編小辮子。沉默寡言不合群的打刀一臉生無可戀的嚴肅，然而齊木楠雄已經看穿了對方被可愛的小審神者甜甜的叫歐尼醬後、內心是何等動盪的刷著屏。
「啊，楠雄哥哥！」小姑娘揮揮手，很開心的樣子。旁邊排排坐著頭頂吉原大夫髮髻的江雪左文字、被系著黃色斑點蝴蝶結頭巾還插著小雛菊的三日月宗近、戴著花冠的髭切，三振剛從地下城回來手入保養後，就被小姑娘拉來打扮的太刀們正如往常一樣淡定的喝茶吃點心休憩。如果齊木楠雄早來一會兒，還會看到被戴了豹紋貓耳發箍的同田貫正國。
獅子王路過，金黃色的手指甲上，碎鑽閃閃發光。鵺從他的肩膀上滑下，跑到小花音身邊蹭了蹭她的小腿，在木質回廊上臥下了。
齊木楠雄走過去，小花音已經被鵺吸引了注意力，從一大箱亂七八糟的首飾裡抽出來一個漂亮的紅色超大蝴蝶結，系在了鵺的脖子上。
齊木花音興高采烈的看著齊木楠雄，剛要開口：「楠雄哥哥，你要不要……」
【不要，別想。】
齊木楠雄果斷拒絕了女性天賦覺醒的妹妹想要給自己穿小裙子的主意。
花音：好遺憾……要不和媽媽商量一下，給空助哥哥和楠雄哥哥都穿上……
【——你給我住腦。】
雖然變成女孩子也沒問題，但是在這麼多哥哥們之中，屬於兄長的尊嚴讓他徹底抹消了這一選項。
「好吧。」知道自家二哥有超能力、隨時能夠聽到心音的齊木花音只好放棄了這些想法，「現世怎麼了嗎？」
齊木楠雄拿出一張通知書。
【明天有插班生的入學測試，不要遲到。】
花音很少在現世睡覺，因為五虎退和今劍曾經和她說，她不在的本丸會讓人覺得空蕩蕩的。
主人不在，對於刀劍們而言，本丸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呢？
但是，小女兒早晨不在房間裡，這種事情一旦被父母發展，總是會被擔心的。
所以小花音必須在齊木媽媽去叫她起床之前，回到自己的房間內才行。
插班生的入學測試是當場出成績，然後把二年級的齊木花音和原田退一起安排到了二年B組，與齊木楠雄同班。神木亂則是四年級，與齊木空助同班。
原田退就是五虎退。他們的陪讀計畫中，原本就是這樣安排的。短時間的插班生不會引來太大的注意，在身份的安排上也可以隨意一點。雖然花音的身邊有齊木楠雄這麼個超能力者，但刀劍們還是覺得自己人看顧著更放心一點。
他們是守護刀，是花音的哥哥。哪怕不用相認，在現世互相陪伴，彼此關注著，也就夠了。
——
這是花音第一次來到學校，緊張的半宿沒睡，早上要不是齊木楠雄跑來本丸把她從被窩裡抱回現世，就要在媽媽面前露餡了。
換好校服，背著小書包，戴上安全帽。小花音正忐忑著，同樣打扮的齊木楠雄就拉住了她的手。
【走吧。】
突然就安心了下來。
徒步而行，學校離家也就十分鐘的路程。在第一個紅綠燈拐角，小花音遇到了一個同校的女孩子。
對方紮著粉色的雙馬尾，臉蛋兒帶著嬰兒肥。她對這邊揮了揮手：「齊木同學。」
【鹿目同學。】齊木楠雄拉過花音，【這是我妹妹，齊木花音。從今天起就要同班上學了。】
「啊，你好。我是鹿目圓，你可以叫我小圓。」
「我……我是齊木花音，叫我花音也可以。請、請多指教！」
「你太緊張啦！」鹿目圓笑著拉起了花音的手，「既然從今天起就是同學了就讓我們好好相處吧，花音。」
「誒？好的！」
齊木楠雄跟在兩個迅速混熟的小姑娘身後。不少路過的上班族或者高年級的學生看著可愛的小女孩兒打打鬧鬧一起上學都會覺得無限美好，但是齊木楠雄只覺得——
麻煩。
這個世界原本沒這麼複雜。他曾經用「mind control」，從世界層面來改變人類的認識，讓所有人都認為彩色的頭髮和眼睛是自然的。
但是好巧不巧，世界意識被改動的時候，這個最高層級的圓環之神掉了進來。
小圓是被好友曉美焰從圓環之理中喚醒的。她再次擁有人性，而曉美焰卻成為了惡魔。她們在回到原本的世界時出了意外，小圓來到了這個世界，衝撞了世界規則，導致世界壁薄弱，進行了多個世界的融合，她也成了普通的人類，重生，並等待著好友再次找到自己。
鹿目圓相信曉美焰總會找到自己的，她只要耐心的等待著就好。
在那之前，齊木楠雄先找到了她。
【世界規則已經經不起折騰了，再這樣下去，不用隕石砸下來，現有的世界也會崩壞的。】
「我明白了。如果焰來找到了我，我會立即和她離開。」
她仍舊擁有著一顆無暇之心。在她對現有家庭的眷戀與世界的安危之間，根本不需要去思考太多，就能得出自己心中真正想要的選擇。
不過在離開這裡之前，她也會好好的享受一個女孩子的美好時光的。
齊木花音是一個相當單純聰慧的孩子，只是有些膽小放不開，就像是最初的焰一樣，有點笨拙，是很好的女孩子。
兩個小姑娘進班找個角落成為了同桌。
「你們好，請問我能坐在這兒嗎？」
她們的前排突然出現了一位女孩子。
粉橙色的披肩髮，如夕陽般的眼瞳。精緻的小蘿莉帶著睜著大大的眼睛，釋放著「我們來當好朋友吧！」的善意。
「啊，請坐請坐。」
「太好啦。我叫土間埋，你們呢？」
「我是鹿目圓喔，你可以叫我小圓，請多指教。」
「我是齊木花音，叫我花音也沒問題，請多指教。」
「哇，太好了！小圓，花音，你們叫我小埋吧？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好朋友啦！」
三個小女生就此組成了一個小三角，女生之間的友誼迅速生根發芽抽枝長葉。
齊木楠雄：……
原田退：……
初中部的土間太平：……阿嚏！
第9章
小學二年級的課程，對於花音而言，實在是太過於簡單了。
她托著下巴，對著小埋的後腦勺發了一會兒呆，而後又去看右側的小圓——啊，小圓似乎也在走神？在畫畫嗎？
[楠雄哥哥，我好無聊啊。]
她這樣想著，腦海裡立馬有了回音。
【這好像是第一堂課吧】原來小花音是那種完全不願意浪費時間的類型嗎？【你想做什麼？】
[我想回本丸，用符紙做式神替身什麼的……可是下課後小圓和小埋就會和我一起玩了啊。]
【做一些需要花時間練習的事情怎麼樣？比如練習書法或者畫畫。你的位置很好，也可以看課外書。】
齊木楠雄毫不猶豫的教自家妹妹上課開小差的種種方法。
小花音想了想，打算學習小圓。
她很快就忘記了自己還在齊木楠雄心靈感應的範圍內，掏出一本嶄新的筆記本，決定給所有的哥哥們各畫一張肖像畫。
嗯，再加上爸爸媽媽，小圓小埋！
找到了打發時間的事情，小花音非常開心。
……該說不愧是學神的境界嗎。
終於下了課，小埋剛剛轉過身，還來不及和新的朋友分享上課的心得，就被新上任的班長打斷了。
「社團嗎……小花音，你想加入什麼社團？」小埋趴在花音的桌子上，眨著眼睛問道。
「大概是讀書社？小圓呢？」花音去看發呆完畢的鹿目圓。
「回家社怎麼樣？我想和家人多相處一會兒。」
小花音瞬間被觸動了：「那我也回家社好了！我也想和哥哥們多呆一會兒。」
「哥哥們？小花音有很多哥哥嗎？」小埋抬手，用手指去玩花音天然卷的發梢，「我只有一個哥哥，在初二年級。不過，咱們班裡的齊木楠雄是？」
「是我的二哥。我還有個大哥，在四年級。」花音任由小埋玩自己的頭髮，乖乖巧巧的，只把聲音壓小了一點，「還有我家隔壁神木家的清光哥哥、藥研哥哥、亂哥哥、歌仙哥哥，悄悄告訴你們喔，退也是我的哥哥。」
小埋瞪大了眼睛，去看班裡的原田退。她當然不相信那些都是血緣上的親生哥哥，只是覺得新交的朋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很厲害。
「真厲害。那麼小圓也有哥哥嗎？」
小圓搖搖頭，笑道：「我只有個弟弟。」
「這樣啊，小圓是在畫自己的弟弟嗎？我上課的時候畫了自己的哥哥。」
花音拿出筆記本，翻開還沒打好陰影的圖畫：「看，這是我的清光哥哥！」
並不是在炫耀自己的技巧，而是為自己有這麼個兄長而驕傲。
「你畫的真好看！」小埋誇讚道，「小圓呢？」
鹿目圓筆記本上塗鴉著一個長髮的女孩子。她的表情很溫柔：「這是我最好的朋友，只不過我們暫時分開了。」
「小圓……」
「一定會很快就見到的。」花音毫不猶疑斬釘截鐵的說道，就像是在強加了祝福、強行把勇氣給她一樣，「小圓你一定能和她再次相遇的！」
鹿目圓的眼睛微微睜大了。
花音倔強的看著她。
鹿目圓「噗」地一聲笑出來。
花音瞬間就局促了起來，臉都紅了：「怎、怎麼……」
「小花音真溫柔啊。」鹿目圓捏了捏花音的臉，呼吸搓著手指，「哇，手感真好。」
「我也要來！」小埋也抬手捏上花音的臉。
「唔唔唔快住手啦小埋——」
角落裡三隻萌萌噠的美少女這樣玩鬧，自然吸引了不少同學的注意。但是小學二年級的學生也不會對同性或異性之間的互動有太多的觸動就是了。
三人都選擇了回家社。
下午放學的時候，不少家長來接學生。
三隻小蘿莉孤零零的站在校門口。
土間埋：「啊，我忘了，我哥好像說過從這學期開始就不接我了……」那時候她正在看漫畫，完全沒注意！
鹿目圓：「我都是直接走回家……」媽媽是忙人，爸爸在家照顧弟弟，根本沒時間來接自己啊。況且她也不算是真正的小學生。
齊木花音：「……」
「小花音！」x2
最尷尬的就是，你的好閨蜜們孤單寂寞冷，你卻有著兩個哥哥和你一起回家。
「抱歉，那我先回去啦。」花音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與家人同行。
鹿目圓：「我剛好順路，可以一起。」
土間埋：……
一天的觀察下來，土間埋覺得鹿目圓雖然是很好的人，但是她身上總是帶著若有若無的隔閡，就像是……和自己並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隨時都會離開這個世界一樣。
所以她其實更親近齊木花音的。
但是，萬萬沒想到，這傢伙的兄控情結比她想像中還要嚴重！
小埋決定回家就和自己的老哥認真談一談這個問題！獨自一人走回家雖然很正常，但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於是，第二天放學——
「小埋。」身穿初中部制服的土間太平緊趕慢趕總算是按時接到了自己的幼妹。父母雙忙的他從見到這個妹妹以來，就一直在縱容她——沒辦法，誰讓妹妹很可愛呢？
齊木楠雄：啊，原來又是一位同道中人。
土間埋高興的撲進哥哥的懷裡，然後向自己的閨蜜們炫耀：「這就是我哥哥，土間太平。」
「啊，你們好，妹妹承蒙你們照顧了……」
「不會不會，您客氣了，我們這邊才是，承蒙照顧。」
身穿紅黑色系休閒裝的少年按著齊木花音的腦袋，手指溫柔的穿過橘色的髮絲，紅色的指甲在陽光下反射著暖光：「初次見面，我是神木清光，是這傢伙的哥哥。」
「清光哥哥！」小丫頭被揉亂了頭髮也不生氣，反而很高興的樣子，「你怎麼有空過來了？」
「稍微也讓我偷個懶吧，工作要累死啦。」加州清光一臉無奈，而後半跪在小蘿莉面前，語調像是撒嬌一樣軟了下來，「要小花音親親才能好。」
小姑娘吧唧一口親在加州清光臉上，然後揉了揉他的腦袋：「這樣會好一點嗎？」
周圍圍觀到這一幕的學生家長：臥槽這人好無恥！但是……值得學習！
土間太平＆齊木空助＆齊木楠雄：雖然有種輸了的感覺，不過……新技能get√！
土間埋迅速與眼神變得奇怪的土間太平拉開距離：「別想。」
「要報警嗎？」鹿目圓一臉嚴肅的拿出了手機。
「哪有那麼誇張啊。」加州清光起身，很習慣地牽起了小花音的手，「我們走吧？」
「嗯！再見，小埋，還有小埋的哥哥。」
「再見，小花音，小圓，還有小花音的隔壁家哥哥。」
齊木楠雄＆齊木空助：我們還在啊！
和這麼多人一起回家，小花音非常開心。
「我們一起去吃點東西吧，清光哥哥。」途經速食店，小花音有點嘴饞。
「我就不去啦，晚餐說好了要和爸爸媽媽一起吃的。」鹿目圓揮了揮手，「那麼，明天見。」
「這樣……」花音有點遺憾，不過她能夠感受到家人在小圓心中的分量。那份珍重的感情，就像是在在小心翼翼的守護著隨時都會放手的幸福一樣，讓人想要落淚，也讓她完全無法出言留下鹿目圓，「那麼，路上小心，明天見，小圓。」
設身處地的想一想，自己也會覺得家人比朋友更重要，毋庸置疑。
無論是小埋還是小圓，大家都是這樣的吧。
所以說，昨天班上那些女同學嘰嘰喳喳激動不已在討論的愛情漫畫什麼的，根本毫無道理啊。虧她為了合群，昨晚通宵上網補了這方面的知識！
不管怎麼看，那些為了一個男人就哭天喊地拋棄家人私奔的所謂「真愛」，還是無法理解。長得帥就能沒有任何原則了嗎？顏狗到底是什麼邪教啊……真可怕。
齊木楠雄瞥了一眼自家妹妹：這就是你上課打瞌睡的原因啊。
不過，和一群顏值在水準線以上的刀劍付喪神們生活，小花音大概永遠也不會變成看臉的女孩子了啊。看來也可以放心了，可愛的妹妹不會在思春期隨便就被那些只有臉能看的人渣給騙走真是太好了。
談戀愛什麼的，就算30歲也不算晚。
妹妹的目光只要放在哥哥的身上就夠了，別的男人……呵。
齊木楠雄在心底冷哼。
還是不要嫁人了，人類男女在一起不就是為了繁衍後代嗎？愛情這種東西完全就是浪費時間的不必要的麻煩。而且花音本身也不是這個世界上的普通人，她的歸宿是她的本丸。
有這麼多可靠的兄長在，難道還養不了妹妹一輩子嗎。
——深度妹控的世界就是這麼不講道理。
身為超能力者，get了新的妹控姿勢的齊木楠雄瞬間用腦電波聯通了正在等待速食上桌的齊木空助和加州清光，組建了臨時的兄長討論群組，發表了這一看法。
面色不改誇著小花音的兄長畫像的加州清光與齊木空助就此達成一致。
——妹妹什麼的，哥哥們養你一輩子啊！談什麼戀愛嫁什麼人！有我們就夠了！
#這群妹控吃棗藥丸#
小花音：哥哥說得對。認真點頭.jpg
#對了這是個兄控#
為未來可能存在的cp們送上蠟燭.jpg
第10章
人的才能，從很小的時候，就可以得見端倪。
小學生也有攀比成績與家世的習慣，更別提那些放學回家後還要去補習的苦逼孩子，對成績更加在意。
然而，終究是小孩子，對期末考試成績的在意程度，大概就是能否獲得父母獎勵而已。
還沒看年級名次榜單，完美小學生土間埋就對自己的成績頗有自信。
只是想起後座的小花音，她只得努力收斂自己的得意——小孩子並不怎麼會控制情緒，但是為了朋友而考慮的心思卻很單純。
畢竟，小花音從來不聽課也不做筆記，不是睡覺就是畫畫。半個學期下來，她已經畫了整本的肖像畫，全是她的哥哥。某種意義上讓小埋不明覺厲，都有點驚悚了——這哥哥也太多了吧！
所以，在問齊木花音考試結果並得到「還好吧……」這種漫不經心又像是掩飾的回答時，土間埋仿佛已經看到了小花音的成績down到穀底被她的哥哥們安慰的場景了。
還有鹿目圓。小圓總是不知道在想什麼，一直在上課發呆，或者看課外書——有一次自己的兩個好閨蜜都在上課時看課外書，還是同一部戀愛小說作品，直接被班主任發現，在走廊一起罰站了半節課。
土間埋更加擔心自己這兩個在學習上一點也不靠譜的「傻白甜兄控發呆想舊友」·超級不走心·閨蜜們成績了。
「哼！怎麼可能三人並列第一？！她們三個坐在一起，肯定是作弊了！」
不知是誰大聲的喊了一句。
土間埋猛地望向音源，驚覺全班的同學都在往這個角落看來。
齊木花音和鹿目圓對視一眼，一個困倦懵逼一個毫不在意。
驚訝的、不相信的、還有厭惡的、明顯惡意的……
「這種事情，自然有老師來決斷。」原田退站起身，神色微冷。他是班裡的學習委員，說話中肯待人親近，做事情比班長都靠譜得多，在班裡人氣很高。加上他平時很少和花音接觸，在旁人眼裡與這個班裡的小三角自然算不上關係好。
此時出言維護，恰到好處的平息了一些聽信謠言的同學們內心萌芽的惡意。
「土間埋，齊木花音，鹿目圓，班主任叫你們去辦公室。」
班長是個精緻的女孩子，眼底閃爍著些許冷意。pk小學不是按照成績分的班，她家世不錯，成績也好，平日裡深受班裡同學的歡迎。像土間埋這樣學習用功的就算了，齊木花音和鹿目圓那兩個從來不好好上課的算什麼？肯定是抄了土間埋的卷子！
土間埋幾乎瞬間明白了大家在想什麼。
她擔憂的望著自己的閨蜜們。
等等……並列第一？！
「班主任找……有什麼事情嗎？」齊木花音捂著嘴小聲打個哈欠。她最近精神不是太好，本丸的限鍛、聯隊戰、新的百層地下城……種種活動應接不暇，她的靈力充沛不用擔心，但是每晚都要給哥哥們保養本體到很晚，乾脆就在白天施了個在對著課本發呆的幻術，然後趴下補覺了。
此時剛醒，還不知道發生了啥。
還好今天出了成績就能放假了……
【你和土間埋、鹿目圓三人全部得了全科滿分，並列年級第一，甩了第二名20分以上，被懷疑作弊了。】
齊木楠雄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不用擔心，你本來就是憑自己的實力考了滿分，直接讓班主任當場測試就好。】
花音「嗯」地應下，有些漫不經心，「原來小圓的成績也很好啊，果然不聽課也能學習好是很正常的吧，空助哥哥和楠雄哥哥也是這樣呢！」
齊木空助是智商218的天才，如果不是為了找楠雄比賽順便和妹妹上下學，是絕對不用呆在四年級浪費時間的；而齊木楠雄是超能力者，考試什麼的，坐在那裡就能聽到所有答案；鹿目圓，一個砍號重來的圓環之神……
齊木楠雄：妹妹身邊都不是什麼正常人，他該怎麼糾正一個學神的學習觀。
從辦公室出來後，心理波動最大的就是土間埋了。
萬萬沒想到！！！
她以為的學渣閨蜜們居然是學霸！不不不，那種根本不聽課也能考滿分的程度，已經是學神了吧？！
鹿目圓還算正常，傻白甜兄控的小花音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連大學的數學題都做得出來？！
圓神：抱歉我成神的時候只是高中生……
小花音：因為空助哥哥讓我做過？看著很眼熟沒想到就做對了呢，誒嘿(*/ω＼*)
試圖萌混過關.jpg
齊木楠雄：所以，為什麼到最後會做到大學試題的部分啊？你們還是小二生吧？！
班主任：不愧是四年級那位齊木空助的妹妹啊，果然是高智商天才。【齊神：不，並不是親生的】說起來，班裡的齊木楠雄也是齊木家的孩子吧？怎麼就只是個中間成績呢，一點兒也沒繼承到優良基因嗎，真是悲傷的事情啊，那孩子的壓力肯定很大吧，夾在天才的哥哥和妹妹之中平庸的他……喔，一年級的時候那個猜拳……原來繼承的是猜拳方面的優秀基因嗎？真……沒用啊。
控分大佬齊木楠雄：……我都聽到了喔，班主任。你對超能力者的基因到底有什麼不滿？再說這根本就不是需要你來操心的事情吧？知道了就快點停下你的碎碎念，要吵死了。
——
認識到了學霸與學神的差距之後，小埋當天回家抱著土間太平哇哇大哭。
土間太平：……
不，我們土間家的學霸基因也是很好的！小埋你要振奮啊！
還沒養倉鼠的倉鼠精把自己裹進小被子裡，滿床撒潑遍地打滾，豪宅裡宛如颱風過境。
委屈得我瓜子兒都掉了！哼！
大腦一片空白，回過神來左手一袋子漫畫書右手可樂零食的初二少年土間太平：……
等等，我是不是被小埋給套路了？
買這麼多，爹媽回來了真沒關係嗎？
理由是……慶祝小埋這學期又是第一名？
不對，爹媽的秘書今天似乎打了電話過來，說今天晚上又要加班。
唉，趕緊畢業了就工作，帶小埋出去住吧。
——
最近一段時間肝刀肝得異常銷魂的小花音終於迎來了鹹魚期。
說是在現世上學，完全變成了晚上回本丸和哥哥們玩、白天補覺的晝夜顛倒的日常了。
還好期末考試結束，假期到來了。
小花音以「出門旅遊」為理由，快速宅回了本丸養肝。
齊木楠雄為了圖個清靜，也來本丸一起「出門旅遊」了。本丸地處時空夾縫，活物只有刀劍男士和審神者。雖然這次過來，本丸的刀劍多了不少，但到底是神明，除了妹控的心音很煩人……咳，有時候會產生共振之外，心音都很中正平和。又能吃到幾位大廚做的點心，還安了電視和電腦這些高科技產品——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想看什麼電視電影玩遊戲什麼的，都沒有人會、劇、透！
太幸福了！簡直就是度過假期的聖地！
更何況，不像現世正處炎夏，本丸的溫度可以隨著景趣的置換而調整。
齊木楠雄果斷在這裡要了間長住的房間。
至於齊木空助？他弟弟妹妹都跑了，只能接受一個世界級的高智商人群組織的邀請，去參加什麼尖端科技交流會了。
齊木家父母獨守空房互相嫌棄。
隔壁神木家也有種孤單寂寞冷的感覺。藥研這個假期沒法回本丸，一個看好他的姓忍足的學長邀請他去醫院實習觀摩；清光身為名聲鵲起的神木家道場的扛把子，根本走不開；亂身為一個大受好評的童星，歌影雙棲，好不容易學校放了假，公司的通告立即翻了倍；歌仙剛在書法協會站穩腳打出名氣，根本沒法從繁忙的社交中脫身。最後回了本丸的，也只有五虎退。
鹿目圓大概知道一些情況，假期出門玩也只約了小埋。兩隻性格很好的小蘿莉在海邊遊樂場玩了個爽，最後吃著冰淇淋昇華了友情——順便拍了照片給小花音看。
小花音正在用終端機查看刀賬，本丸的刀劍們已經五十多振，大多是這個學期喚醒，交流太少了。
這個假期，她哪裡都不去，陪哥哥！
每天和哥哥們親親抱抱舉高高才是最幸福的！
——
假期裡，小花音在本丸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抱著本書、或者保養道具，在各種地方出現。
她這兩天喜歡在手合場。
手合的刀劍們自然樂於讓小姑娘看到自己更強大的一面，皆用了最認真的態度進行博弈。他們是刀，是用以斬殺的兇器。
最認真的時候，便是要將對手斬斷之時。
平日裡的手合大多點到為止。而今，有一個未成年小女孩兒在，他們本應該用最華麗的招式來展現美感，像是表演那樣哄小姑娘開心。
但是，並沒有。
他們只是用出了自己最淩厲鋒銳的招式，讓審神者明白刀的本質，看清他們所領悟的刀劍之道。
是守護，是殺戮。
毫不猶豫的斬向自己的對手，全力以赴，方為最高敬意。
最終結果往往為兩敗俱傷，所幸時之政府的刀劍都有上鎖，重傷保護機制讓他們不至於就此碎裂。
花音卻罕見的沒有哭鬧，也沒有落淚，反而露出了笑容。
她為他們手入，為他們仔細保養，親吻他們的額頭，擁抱他們的頭顱。
這是她的哥哥們真正的模樣。
所以她將那些招式烙印於心，將哥哥們擁入懷中。
「哥哥很厲害，也很可靠。」
小小的女孩兒，笑容溫柔。
像是突然長大。
謝謝你們，一直這樣全力以赴拼盡一切，來保護這樣渺小的我。
——何其有幸。
悠于 2019-4-26 15:58
第11章
開學前一天，花音回了齊木家。
在家裡不易察覺的角落裡貼好符紙，花音便去了隔壁神木家的道場，同樣佈置了一番。
對於花音而言，這個世界上她所能看到的，除了人類，動物，植物，昆蟲……還有很多科學之外的東西。
比如幽靈，比如妖怪，比如神明，比如光脈。
時之政府的電子閱覽室裡可以查閱到各種與本世界相關的資訊，以及審神者可以使用的能力。而關於其他世界的，卻無法查詢。
所以小花音是很清楚的，這個世界有多麼的絢爛與嘈雜。
她在假期時借閱了一些比較艱深的陰陽術資料，也抽空畫了一些符。身為審神者，陰陽術是最常用的一種。出門在外遇到危險，就算使用了也可以裝作自己是個陰陽師或者巫女。
說起巫女，班裡的日暮戈薇家裡就是一間大神社。只是很遺憾，她似乎沒有陰陽眼，看不到彼岸，看不到妖怪與死魂，也看不到神明。
這個世界有地獄也有桃源鄉，有屍魂界也有八百萬神明所居的高天原。偶爾會看到穿著黑色武士衣著的死神魂葬那些亡靈，而罪大惡極之人將被拉入地獄，還清了罪孽方可輪回轉世。
夜晚，在這裡是很危險的。
類似大天狗、酒吞童子、茨木童子之流的大妖怪們，自從安倍晴明隕落之後避世不出，目前妖怪們以滑頭鬼的奴良組為首，還算規整。陰陽道凋零——這個科技大背景之下，還能夠靜得下心苦修的，當真是寥寥無幾。
而且人類的反科學能力也有幾大勢力。諸如橫濱的異能力者，義大利老牌黑手黨家族的死氣之炎，甚至還有主食為人類的少數變異人類，等等。
花音曾經屬於這個世界，卻只能看到孤兒院的天空。
如今她擁有了可以踏足這一切領域的能力，卻選擇了將自己的心全部收在時空夾縫中的本丸裡。
她想當個好姑娘，當個好妹妹。認真完成學業，磨礪品性，成為一個能夠承擔起兄長們所傾注的愛意的合格的審神者。
所以這一切的絢爛，與她無關，她亦不願觸碰。
看不到，就不存在。
有的人，忙忙碌碌，貪婪一生，最重要的東西卻如砂礫，在指縫間隨時光流逝不見。
有的人，一生終究只能做一件事，就能夠滿足而欣慰。
她的世界裡，有哥哥們就夠了。
——
新開學時，班主任重新調了一下座位。
大概是覺得三個第一名坐在一起有些浪費，又或者是擔心齊木花音和鹿目圓的學習態度會影響到土間埋，小埋被調到了前排，小圓坐到了後門口，只有花音仍舊牢牢的坐在靠裡面的最後一排。
「啊，黑子君沒被調走呢。」
黑子哲也是小埋的同桌。
怎麼說呢，習慣用靈力來分辨人的花音一直很確定他坐在那兒，但是小埋卻總是忘記自己有個同桌的事情。整整一個學期，除了黑子哲也突然問題把她嚇一跳，她似乎一直在無視這個有著水藍色頭髮與眼睛的男孩子。
小圓也是，似乎也很少注意到黑子君的存在。
就連班主任排位置大概都忘了這有個人。所以黑子哲也仍舊坐在花音的右前方，木著小臉一副看破紅塵的感覺。
小圓和小埋都換了位置。小花音的同桌變成了日暮戈薇，一個很開朗的女孩子——她能夠因為黑子哲也的存在嚇得叫出聲就是證明——她們鐵三角從來都不會大驚小怪，向來安靜地緊。而小花音的前桌，也換成了原田退。
退很高興的彎了眉眼：「請、請多指教，齊木同學。」
「太客氣了，叫我花音怎麼樣？」小花音覺得很有意思，悄悄的做出一個「退哥哥」的口型，調侃自家用學習委員許可權向老師要了座位的陪讀哥哥。
在人類社會裡生活了幾個月的五虎退性格上的懦弱幾乎已經看不見了。
有了想要守護的人，就會讓自己努力變得更加堅強可靠。
臉上有著雀斑的小正太有幾分遊刃有餘地笑著：「花音。那麼花音也叫我退吧。」
「誒誒誒？那就叫我戈薇好啦，花音醬——好不好？」黑髮的小姑娘拉住新同桌的胳膊撒嬌。
「嗯，好的，戈薇醬。」
黑子哲也突然扭頭，一臉「我被排擠了嗎」的控訴神色。
「既然這樣，請不要再叫我黑子君了，齊木同學。」
「噫！你什麼時候在的！」戈薇再次大驚。
「我一直都在，你太大驚小怪了。」
「……我哪有！」戈薇小臉一紅，「算了算了，你也叫我戈薇好了，哲也君！」
「因為哲也君很少說話，存在感也很低，整整一個學期，我和小埋還有小圓都不知道怎麼和你搭話呢。」小花音熟練甩鍋。
「明明就是徹底被她倆無視了才對。」黑子哲也死目。他能感受到齊木花音偶爾投來的視線，但是另外兩個基本上都把他給當成空氣忽略掉了。
本來就是個徹徹底底的普通人的倉鼠精土間埋：……
暫時變成了普通人連顆心靈寶石都沒有的鹿目圓：……
黑子哲也，他也是未來能夠作為支柱撐起一整個世界的男主角啊！設定如此還能怎麼辦_(:з」∠)_
五虎退其實是最開心的。
日本一學年有三個學期，剩下的兩個學期他都能坐在小花音前面了！下課還能以請教問題為藉口和小花音說話！
五虎退努力憋了憋，把差點爆發的櫻吹雪給冷靜了回去。
「我剛剛……是不是看到櫻花了？」
距離花音太近，本身就具有強大的靈力，此時被審神者的靈力所影響，日暮戈薇感覺自己有點幻視。
都九月了，哪來的櫻花。
——
小埋從這學期開始加入了運動系社團，原因是她哥哥再翹社團，年級第一都要坐不穩了。所以兄妹的時間只得調節一致。
小圓好像要參加她媽媽給她報的補習班，學習舞蹈培養情操去了。雖然她說自己不需要，但是對於家人的關心卻很幸福的接受了。
齊木空助自從開學後就不見蹤影，據說被困在了那什麼高智商組織裡，完不成課題不讓走。他雖然智商218但是才四年級啊！一群同樣高智商的前輩們難得見了小鮮肉，直接把他給扣下了。課題太高大上，跨幅度太大，得從各方面惡補知識點。於是至今連資料室都沒跑出來，更別提參與課題了。
他黑了組織裡的通訊網路哭著給家裡打了電話，然後被神經大條的媽媽以一句「好好學習為國爭光你們是我們的驕傲呀空助∼」給打發了。
大概此時正抱著「我是不是垃圾桶裡撿來的」這種悲愴的心情，努力發奮並且開始變態發育了。
齊木楠雄發現了本丸這麼個好地方，還有了自己的房間，當然是一放學就瞬移去了本丸，開始享受自己童年的快樂時光。
當然，他這麼做的前提是，小花音也打算加入社團了。
小花音加入了五虎退所在的讀書社，每週一按時上交一篇讀後感就可以。讀書社的社團位置在圖書館裡的一間小儲物室，如今改成了自習室。自習室的位置並不多，社員通常在簽到之後，去圖書館的主閱覽室呆夠一個小時，再簽退就好。
讀書社的負責老師是一位高年級的國語課老師。學生們週一交上來的讀後感如果有寫得不錯的，他就會篩選出來進行展覽。文筆非常好的，在修改後投去各種雜誌社或徵文比賽，被採納的也不少。渾水摸魚毫無進步的，往往會被直接要求退社。所以讀書社是pk小學一個規模比較大而且相當正規的社團，社員的成績往往都還不錯——常常會被調侃為書呆子社團或者學霸集中營。
最主要的是，在等級觀念非常嚴重的大環境下，讀書社的風氣比較自由。五虎退怎麼說也是付喪神，向別人點頭哈腰喊學長什麼的……
也要承受得起啊，普通人類。
更別提他們這群刀劍付喪神捧在心尖裡的審神者妹妹了。
年級第一的齊木花音入社很順利。社團老師還特意鼓勵她多試著自己練筆寫一些讀後感以外的文章。
小花音想了想自己為了迎合廣大女同學口味看的一大堆戀愛小說、肥皂泡沫劇、各種找不出邏輯的早戀動漫……
她在第一周交了文學名著的讀後感後，把自己寫的短篇愛情小說也夾了進入。
讀書社的負責老師：……
小花音不出意外的被叫去了辦公室。
在經歷了一頓義正言辭的「不要早戀安心學習」的教育論調後，一臉嚴肅的責任老師推推眼鏡話鋒一轉：「……但是，齊木同學你確實有這方面的才能。最近有一家青春純愛文學社在徵文，你要試試嗎？」
花音被之前接近半個小時的嘮叨弄得一臉茫然，此時下意識地呆呆點頭：「……喔。」
「相信自己，肯定沒問題的。」老師拍拍她的肩膀，「畢竟我的女朋友都看哭了，誇你寫得特別感人，簡直就是天生的戀愛腦咳咳咳咳咳沒什麼。」
花音面無表情：「……好的。」
戀愛腦是什麼鬼，只不過是因為寫文的時候想到哥哥們，才會洋溢出幸福的味道而已。
但是就算是她這樣七歲的小孩子，也明白愛情和親情是不一樣的——雖然幸福的甜美感都是一樣的。
老師沒忍住，再次叮囑：「雖然是天生的戀愛腦，但是一定要記住，別早戀啊。」
花音：老師你是不是有毒。
拿到第一筆稿費後，花音買了一大遝信紙。
稿費太少了，沒辦法給哥哥們每人都買到禮物。所以她挑選了各種各樣與哥哥們相稱的彩色信箋，買了各種彩色的水筆，又寫又畫，開始了這學期的主要任務——給每個哥哥都寫一封信。
至於認真聽課？
不存在的。
第12章
在旁人眼裡，齊木花音每天上課都在發呆。
在老師眼裡，最後一排的齊木花音和鹿目圓，分別坐在靠裡和靠門的位置，非常對稱的在發呆。
——然而她們的模擬考永遠都和乖巧好學生土間埋一樣，是全科滿分第一名。
老師們能怎麼辦，他們只能當沒看見了啊。
除了齊木楠雄和五虎退。
一個無法遮罩心音的超能力者一個簽了契約的刀劍付喪神，都很清楚花音在上課時間，不是在睡覺就是在寫信。齊木楠雄其實超期待的，哪怕通過讀心已經知道了妹妹寫給自己的信裡的內容，也外表冷淡內心興奮的期待著妹妹把信親自送到自己手上的那一瞬間。
在那之前，等待所醞釀的幸福感，比咖啡布丁更美味。
花音所書寫下的心意，若是被別人看了，大概會當成一個兄控所寫的情書。
只是感情太過真摯與美好，就容易被人類當作愛情而已。
或許只是在各種文學作品的浸染之下，愛情在人類感情中的地位被擺的太高了而已。
但是這份厚重純粹的美好感情，對於花音來說，只不過是自己的哥哥們為自己傾注的親情、自己的刀劍們為自己澆灌的忠誠之中，所回應的一部分而已。
她有那麼多哥哥所給的愛，卻只能回應她一個人的愛。所以，這份感情還遠遠不夠，對她而言，這份回應的心情，真的是太過於淺薄了。
她根本不可能是戀愛腦，而是一個還不夠合格的兄控而已。
花音肯定了自己的這種想法，並嚴肅認真的決定，要在兄控的道路上日益精進勤修不綴。
齊木楠雄：我的理智正在警告我，讓我阻止小妹妹的危險想法。
於是齊木楠雄決定讓理性蒸發。
——
時之政府在第二學期裡的活動很少，除了極化材料的活動需要稍微費一些心思。然後就是小烏丸限鍛時，花音鍛了三次都沒有成功。
「要繼續嗎，小花音？」這一日的近侍刀是笑面青江，曾經斬殺過女鬼的刀劍。
為此，花音還特意拿了一振多餘的笑面青江，拆了刀裝，換上很普通的手柄、刀鐔和刀鞘，帶去了現世，以備不時之需。
「不了，緣分未到。」
小花音不再去鍛。
身為歐皇的她大概永遠也不知道為了賭刀傾家蕩產的非洲嬸兒是如何過日子的。
小祖宗：……你就不能再堅持一下？
推圖進度止步於7-2，整個本丸都進入了慢斯條理修身養性的鹹魚時期。極化短刀至今只有平野藤四郎、厚藤四郎和今劍三振。符合條件的五虎退在陪讀、藥研藤四郎在大學每天學得想碎刀、亂藤四郎沉迷愛豆的康莊大道，差點直接輟學——被他的經紀人給阻止了。
年假很快到來。
日暮神社是這附近最大的神社，戈薇邀請小花音新年一起參拜。
花音婉言拒絕了。她是審神者，傾聽神明之語、甚至能夠審判神明之人。她所侍奉的神明只有自己本丸的哥哥們，前往其他神明的神社，于情於理都不合適。
不過花音提出了向戈薇學習縫製禦守的請求。她見過禦守，本丸也買了很多禦守給哥哥們用。但是沒有學過針線活，第一個親手做的半成品被她繡得歪歪扭扭，直接壓了箱底。
「那就來我家吧。」戈薇眼前一亮，「我家在神社主殿的後面，不是節日或者祭典的時候，來參拜的人並不多。」
她家很大，卻只有爺爺媽媽和幼小的弟弟。
想讓同學來自己家一起玩，也能熱熱鬧鬧的。
所以花音乾脆也叫上了小埋和小圓一起。
日暮神社確實很大。
沿著長長的階梯拾階而上，冬日的山林間氤氳著光的霧靄。
一位老者正在氣定神閑地清掃落葉枯枝。
「爺爺！我帶朋友回家玩了喔！」
日暮戈薇元氣滿滿的喊道。
「日暮爺爺好！」小埋第一個，大聲地打招呼。
戈薇先帶著自己的小夥伴們參觀了主殿。
「要不要許願？」
花音搖了搖頭，站到一邊，望著向神籠投進硬幣然後搖動神鈴拍掌許願的小圓和小埋發呆。
她的本丸裡也有神鈴，是由所有哥哥們的刀鈴構築的神鈴，每一個鈴鐺都代表著一位神明。
這裡的鈴鐺很大，卻只有一個。
花音呼出一口氣，在空氣中凝成霧。
毛衣棉襖，加絨的踩腳褲，厚實的靴子。
她還圍著柔軟的圍巾，戴著帽子和手套，一點也不冷。
去年的冬天，她是怎樣度過的呢？
那個孤兒院裡，小哥哥中島敦還好嗎？
她沒法過去看一看。因為那個孤兒院裡的她應該已經失蹤了。她要怎麼解釋自己就是那個被淩虐的、本該在那個雪夜死去的孤兒花音呢？她已經不屬於現世了，所以不能將自己的本丸暴露於世，徒惹糾纏。
孤兒院院長人很好的。
而且發生了自己那樣的事情，應該不會再出現類似的事情了吧？
「真冷啊。」
她解下圍巾，疊得方方正正，放在了神籠旁的地板上。
「誒？既然冷的話，為什麼要接下圍巾啊，花音醬？」戈薇不解的問道。
「或許神明大人也會感到寒冷呢？」
花音輕笑著。
「原來你也會開這樣奇怪的玩笑啊，小花音。」小埋笑嘻嘻的跳過來，把自己的圍巾扯開一半，給閨蜜圍上。
「我猜猜，小圓的願望是關於小焰的吧？」
「小埋的肯定是關於太平哥的！」
「噫，說出來就不靈啦！」
幾個小蘿莉打打鬧鬧，漸行漸遠。
在普通人類看不到的世界裡，神社的角落抱膝蜷縮著一位落魄的神明。
他沒有神社，沒有神器，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該做什麼。
他是禍津神，卻不想再殺戮。
真冷啊。
光線照不亮的角落裡一片陰暗。
藍色的瞳孔裡像是也結了冰，什麼都看不清。
然後他看到那個小姑娘對他笑了笑，解下了自己暖和又好看的大圍巾。
仿佛那一瞬間，世界逐漸染上了溫暖的色彩，變得鮮活了起來。
——
戈薇把朋友們帶到了自己的臥室。
她的弟弟剛出生沒多久，媽媽必須一直照看著，無暇招待長女的朋友們。戈薇很獨立，直接去了廚房準備飲料點心，小花音見狀便也去幫忙。
完全不會家務的小埋和根本沒想過做家務的小圓面面相覷。
四位小蘿莉圍著被爐，只有戈薇的面前是一摞書，其他三人面前都是針線布料。
沒錯，難得三位年級第一都在，戈薇非常坦然的提出了求輔導假期作業的要求。這就造成了三個學霸一邊剝橘子吃點心玩針線一邊還在壓迫唯一寫作業的人去勤奮學習的悲壯局面。
土間埋看著苦逼的戈薇，終於放下了心結。
她給自家尼桑差不多縫了個學業禦守後，就撂挑子不幹，拿出了新一期的JUMP。
「咳，我只是來的路上，替哥哥買的！」小埋理直氣壯甩鍋。
看透真相的其他三人：……喔。
「我、我只是好奇哥哥都在看什麼書而已！」小埋翻開書頁，雙眼閃閃發亮，嘴皮子硬著，強行解說。
「JUMP的話，我看過喔。」花音笑著給閨蜜圓場子，看過戈薇縫製禦守的過程後，她已經完全沒問題了，目前正在一點點剪裁自己需要的布料，「而且我家裡還有很多遊戲碟，雖然都是楠雄哥哥買的，但是我也玩過不少。」
「這方面我沒接觸過太多，不過既然是深受歡迎的圈子，一定會有其優點在的。」小圓給出自己中肯的意見。
「所以你根本不用擔心我們會說什麼啦。」戈薇運筆如飛忙裡偷閒總結道，「小埋一直都是我們之中最完美的！」
「你們……真是太好了！」
土間埋眼前一亮，從背包裡抽出了自己的小披風！
從五頭身瞬間變成二頭身倉鼠精的小埋氣勢如虹的拿出了背包裡的可樂放在被爐上，又拿出了好幾包薯片。
「好姐妹！我就知道你們不介意的！讓我們來一起分享這世間美味吧哈哈哈哈！」
小圓＆小花音＆小戈薇：……
「可樂，會不會太涼了？」戈薇一邊擔心一邊噠噠噠地跑去拿了新的杯子過來。
原形畢露的小埋給好姐妹們一人倒了一杯，然後當場臥倒在榻榻米和被褥的邊緣，單手托腮，一邊看JUMP一邊嗑起了薯片，時不時直接拿起超大瓶可樂噸噸噸地喝了起來。
「原來小埋在家裡是這樣啊。」小花音感慨。
「小花音在家裡都做什麼？」小埋趁著翻頁問道。
「看書，做點心，和哥哥們一起玩……什麼的。小圓呢？」
「陪弟弟玩，看看書。」然後就是發呆想小焰，「小戈薇在家裡也是這樣好好學習嗎？」
奮筆疾書的戈薇停了筆：「幫忙做家務，打掃神社什麼的。花音醬，這道題我不會了，你給我講講？」
「嗯，我看看……」
第13章
「那，路上小心。」
十字路口，花音與小圓揮手作別。
她的挎包裡放著新買的、用來製作禦守的材料，皮靴的跟踩在石磚上，噠噠噠。
齊木家就在不遠處，花音卻拐進了一個無人的小巷子裡。
「你是誰，為什麼要跟著我呢？」
她轉過身，抬頭看著跟隨了自己一路的靈體。
他有著一頭深紫色短髮的神明裹著她給的圍巾，一雙冰藍色的眸子安靜的注視著她，像是再也看不到別的東西了一樣。
又或者說，除了她，他不知道該看著誰。
「我叫夜鬥。」他的聲音嘶啞，或許是怕嚇到對方，只小心翼翼站在原地，並未再向前一步，「是……禍津神。」
「我不知道去哪裡，就跟著你。」
「原來如此，簡直就像是流浪狗一樣。可是你是神明，我不能讓你進入我的家。」花音彎眸笑著。
夜鬥可以看到那雙藍色的眸子裡倒映著自己的影子，而那份幸福卻並非是在看著自己，而是別的什麼人。
「因為我是禍津神，所以才不能進入你的家嗎？」
花音眨了眨眼：「你要哭了嗎？分明就是一位神明，你的心理居然這麼脆弱嗎？」
「並不是因為禍津，而是因為，我有自己所要侍奉的神明。」
「我或許可以給你一條圍巾，給你一間遮風擋雨的屋子。但我不是你的信徒，你便不能從我這裡汲取真正的溫暖與歸屬感，你便仍舊是漂泊無依的。」
「沒人會信仰禍津神的。」
「可是，你說你叫夜鬥呀。禍津神只是職業吧，你看看現世，有那麼多人都在跳槽。」小蘿莉笑了笑，向他走去，卻繞過他離開了小巷子，「人類那麼脆弱，都能活得有滋有味。你應該多看看別人，然後從中找出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我能給你的，就只有這麼一條圍巾喔。所以你不該跟著我，因為你從我這裡再也無法獲得別的東西啦。」
花音是個善良的女孩子，但是她對於陌生人的底線就是陌生人。她有一本丸的刀劍付喪神，沒道理幫一個摔在地上的人站起來，還要負責對方下半輩子。
自己的道路要自己去走，無論是人生還是堅守的信念。
就像是哥哥們揮動的刀鋒之中，那堅定不移的「道」一樣。
所以她也會這樣去看待別人。
「小花音。」
身著呢子大衣的歌仙兼定站在不遠處，對自己的小審神者微笑。
「歌仙哥哥，你回來啦！」
小姑娘開心地撲進對方懷裡：「歡迎回來！」
「我回來了。」
歌仙兼定把小姑娘抱起來，讓她坐在自己的一隻胳膊上，然後用另一隻手解開圍巾，一人一半圍在了一起。
在小姑娘看不見的角度裡，他向巷口的禍津神冷冷看去，裹挾著充滿殺意的警告。
夜鬥僵在原地。
那個稚嫩柔軟的小女孩兒，她知道抱著自己的是怎麼樣的凶獸嗎？
他想向她走去，把她救……
「歌仙哥哥，你不要嚇夜鬥啦。他還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去做，不會跟上來的。」花音抬手，啪地輕輕捧住歌仙兼定的臉頰，吧唧親了一口。
「嗯，好。」
夜鬥看到那個像自己一樣擁有神性卻又背負著殺戮的罪業的神明溫柔地笑了，殺意全無。
就好像只是一句話，他就能放下所有防備，無懼任何暗處飛來的惡念。
他無法邁出步子。
就像那個小丫頭說的，他無法從她身上獲取自己想要的東西。
因為他們是那樣的親昵，彼此信任，毫無保留。
任何人都不可能破壞掉那份美好而強烈的羈絆。
夜鬥抬手去觸摸自己的胸口。
從禍津神跳槽成別的神嗎？
小孩子還真敢說啊。
——
本丸裡是冬景。
藥研藤四郎終於抽出了時間踏上了修行之路，五虎退抱著小老虎們在雪地裡打滾。亂藤四郎的新專輯和電影碟片丟在休息室的榻榻米上，只不過他本人趕通告回不來。
加州清光乾脆關掉道場一個月，和宣佈「去山裡感悟自然」的歌仙兼定一同回了本丸。太久沒回來，乍然發現多了太多小夥伴，只能一一認過，熟悉起來。
難得切了冬景，花音也蠢蠢欲動，和小短刀們打起了雪仗。不知誰把打刀組和脅差組牽扯進來，太刀組也跑過來湊熱鬧。
從現世回來給大家帶了各種伴手禮。聽說要好好過年，本丸裡的刀劍們都興奮了起來。
打掃衛生、貼上寫著吉祥的漢字的對聯、佈置拉花、給小孩子外形的刀劍們準備禦年玉，也就是壓歲錢。
可是，按照刀齡來算，短刀並不一定是最小的呀。
花音沒怎麼糾結，乾脆給所有的刀劍男士都包了壓歲錢。
畢竟，她是審神者嘛。
當然，作為妹妹，她收到了所有尼桑給的壓歲錢。
過年這天，後廚熱火朝天地開始手工製作60人份的蕎麥面。花音知道過年要寫明信片，就瞬移去現世挑了一遝，開始認認真真給所有哥哥、父母、朋友寫祝福詞。
之前就把禦守都做好了，花音寫完明信片，把爸爸媽媽、小埋小圓戈薇黑子他們的明信片和新年禮物放在了一起，拜託楠雄哥哥轉交；然後把哥哥們的明信片與她寫的信還有特製禦守用各色長絲帶綁在一起，打成平安結。
等到晚上一起吃飯的時候，小花音鑽在被爐裡，周圍堆滿了她整理了一整天的禮物。
齊木楠雄在傍晚時把一身戲服剛下片場的亂藤四郎捎回來，然後帶著禮物回去陪父母跨年。齊木空助失聯一整個學期終於活著回了家，然而並沒有可愛妹妹的親親來安撫，只能抱著信箋感受這薄涼世界中僅剩的溫度。
吃過晚飯，小花音把所有禮物挨個挨地交給自己的兄長，還認真的給了親親臉道了祝福話。禮物只能跨年的時候一起打開，公共大廳裡暖氣十足，鶴丸國永上躥下跳，繞著一身東大精英氣場的極化藥研直打轉，很快，投影儀上就出現了紅白歌會的直播。
小花音乖乖的被加州清光抱著坐在第一排，然後在「小花音讓我也抱抱」的撒嬌中，從第一排跑到了最後一排。大概是兄長的懷抱太讓人安心，她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螢幕上傳來的聲音被調低，哥哥們漸漸也不看歌會了，反而都圍住了沉睡的小花音，悉悉索索拆開了自己的禮物。
禦守放在最貼近胸口的位置。
明信片上的祝福詞要認真看。
然後他們打開了信箋。
從第一振壓切長穀部捂著嘴哭著跑出去，刀劍們甚至有的只看一眼，就抱著信箋有幾分慌張地離去。
最後，只剩下了加州清光。
他沒有拆開信箋。因為總要有人陪著審神者跨年。
收拾好自己的刀劍男士們躡手躡腳地回來了，不少都像是剛剛哭過。
只是想到年幼的審神者、他們所有刀劍的妹妹，趴在信紙前一筆一劃地傾訴心底的愛意，再怎麼堅強的刀劍恐怕也撐不住這麼一記暴擊。
表現出來的愛、說出口的愛、書寫於筆下的愛，都是有著細微的不同的。
信箋是可以儲藏的實物，可以一遍遍去看的感情的載體。
真正的愛只會隨著思念的時間醞釀，越發甘醇美味，讓人癡醉。
加州清光仍舊抱著審神者。
他沒有那麼急切，也沒有任何不安。
他是她的初始刀，陪伴她最久的刀劍。無論以後發生什麼，他都要護她一生喜怒哀樂，直到她衰老，直到她死去。
那就是他加州清光應當破碎的時候了。
在那之前，他會呆在她的身邊，堅不可摧。
第14章
時光荏苒，無聲向前。
小學四年級那年，第二個學期開始時，鹿目圓悄無聲息的不見了。
可是當她去問小埋時，小埋卻一臉茫然：「小圓……是誰？我們不是鐵三角嗎，和戈薇。」
花音愣怔半晌，不好意思地笑著揉揉自己的腦袋：「大概是我寫文章混亂了。」
齊木楠雄告訴了她真相。
這個世界的規則尚未修復完畢，承受不了圓環之理的融入，更別提隨之而來的焰魔。鹿目圓終於等來了曉美焰，按照約定，她立即隨曉美焰離開，而這個世界也清除了她存在的所有痕跡。
出於平衡各班成績的理由，從三年級開始，小埋、小圓和小花音就被分別分進了三個班級。
黑子哲也倒是一直和花音同班，戈薇一直和花音分不到同一個班級。
花音三年級和一個叫做水谷雫的女生做了一年的同桌，升入四年級後的同桌叫做安樂岡花火，是個很沉靜、偶爾會有點小爆發的可愛的女孩子，也是很好的朋友。
身為同桌不經意間知道了齊木花音的筆名「麻生奈緒」，有著「戀愛腦」之稱的超人氣戀愛小說家。對鄰居家哥哥鐘井鳴海有著戀慕之心的花火在和花音成為好友之後，忍不住向這位戀愛腦傾吐了心事。
並不認為自己是戀愛腦、只是習慣於推測感情發展與戀愛心理的花音耐心的聽完了好友鼓起勇氣的傾訴。她揉了揉花火的腦袋：「首先，你得分清楚你對鄰居的感情的種類，然後就是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我不知道。花音你知道嗎？」
「我或許知道，但那是我的認知得到的結果，並不是你的。」
「如果是花音，會怎麼做呢？」
「大概……什麼都不會去做？因為我們才四年級啊，花火。」
小花火頓時沮喪的趴在了桌子上，軟綿綿的發出一聲「好麻煩啊」的無力呻吟。
然後她半張臉貼著桌子小聲問道：「小花音會談戀愛嗎？」
花音沒忍住，戳了戳她的臉。
「或許吧。」
前桌男扮女裝散著一頭粉灰色長髮的今劍托腮的手一滑，咣當一聲砸在了桌面上。
「你還好吧，今醬？」今劍的同桌擔憂的問道。
「啊，沒關係。」今劍低頭，長長的髮絲擋住了他扭曲的表情。
什麼或許會談戀愛啊？！為什麼妹妹才四年級就在考慮談戀愛？！
【冷靜，不是你想得那樣。】
齊木楠雄的聲音傳進腦海。
怎麼說呢，關於戀愛觀一事，齊木楠雄也不清楚自己當初的放任是對還是錯。本身就對戀愛心理深入瞭解的花音的心防有多高，他比誰都清楚，也更加放心。
但是，為了像是普通人一樣生活，花音的概念裡，女生上了中學，必定會春心萌動想要談戀愛。
所以她也會在某個合適的時間談一場戀愛。
然後……分手。
因為她讀的故事裡，總會有「前女友」「前男友」的概念出現。先不提在她的心裡一般的男生早已經完全被當成了猴子，就算是不懂愛情是個啥玩意兒的齊木楠雄也知道，懷著「分手」這一目標去享受戀愛的美好什麼的，根本就是哪裡不對啊？
可是，無論是怎樣的感情，如果最後分手，那麼付出感情的過程，就變成了彼此相互照顧互相佔便宜填補寂寞的形式……
不結婚就是耍流氓。
可是很多人不結婚，然後把耍流氓的過程稱之為真愛——只要注入過感情的都算真愛不算渣，哪怕本人都搞不清楚是因為太寂寞還是因為真的被對方的優點吸引……
荷爾蒙這玩意兒不講道理，先看臉再無恥，彼此親近互相體貼，不就是戀愛的過程嗎？
花音的目標一直很明確，就是大學畢業就回本丸不再出門。
從妹控們的角度來看，完全沒毛病啊？
說是玩弄感情也不對。花音是很認真的在考慮談戀愛，甚至像是婚姻的度蜜月那樣規劃著相處模式。說是單純的計畫狂或者形式主義也不對，花音是全身心地想要享受一場柏拉圖的純愛。
今劍聽了齊木楠雄的分析後，整個人都懵逼了。
「你真的沒事嗎？」
「嗯，我沒事的，小櫻。」
木之本櫻，一個比起她周圍的同學來，怎麼看怎麼正常的四年級女生。
她同桌，一把男扮女裝的刀劍付喪神。
她後桌，一個終日沉迷於思考鄰家小哥哥定位的學霸。
她側後桌，一個被譽為戀愛腦卻有著奇怪戀愛價值觀的學神審神者。
她自己……
今劍想起來某次大半夜出門，撞見這姑娘騎著根帶翅膀的魔法棒在天上飛，後來問了齊木楠雄才知道對方在搜集一種魔法卡牌。
【就是自己不小心把一副牌弄灑了，然後去撿回來放回卡盒裡……這樣？】
齊木楠雄很不確定的說道。畢竟如果換做他或者花音，應該很輕鬆就能把一副牌給塞回去。
這還不是最讓人在意的。
據超能力者無法關閉的心靈感應所得到的資訊，齊木楠雄大致總結了這位甜美運動系的陽光可愛小女生的現狀。
1.班裡的李小狼暗戀她，但是李小狼本人並不知情，就算知情了也是個傲嬌，基本可以確定情路坎坷。
2.她有個沉迷於換裝play的好閨蜜……但是大半夜那麼打扮還拍下來，真的不是什麼奇怪的羞恥play嗎大道寺知世同學。畢竟根據花音的情報，東京的大半夜都是很熱鬧的，有時候還會有百鬼夜行……
3.她暗戀的雪兔哥不是普通人。
4.見到了她哥哥之後，大概能判定她哥和她的暗戀對象是一對兒雙向gay。
明明就是個單純可愛的好姑娘，卻深陷種種修羅場，而且毫不自知完全遮罩。
該怎麼說呢，或許這才是正常的小學四年生的純真無邪？
畢竟木之本櫻還是個花音和花火一起努力都救不了數學的理科廢。
可是她和大道寺知世之間幾乎超越了友誼的感情……
「啊，我知道，是百合的氣息。」花音犀利地下了定論，「好歹我也是小有名氣的麻生奈緒老師喔？」
齊神：……
比起木之本櫻這邊複雜又簡單的情況，今劍男扮女裝一整個學期了都沒人發現還收了不少情書的情況更讓人想吐槽。
但是小孩子骨骼沒怎麼發育，加上顏值問題，分不出男女……似乎也很正常。
不等等，現在的重點是花音妹妹的戀愛價值觀啊！
齊木楠雄收回發散的思維，準備午休時間帶今劍回本丸和其他刀劍們商量一下戀愛價值觀的教育。
但是……且不提哥哥們根本不想面對「妹妹可能會談戀愛」這一可怕的事實，刀劍男士們哪來的戀愛觀？比起有戀愛腦之稱的花音，在這方面到底能有什麼教育指導者的立場啊？
齊木楠雄整個人都散發出憂鬱的氣息……順便他美杜莎之眼覺醒，已經戴上了眼鏡。齊木空助目前正在研究控制器——齊木楠雄覺得自己的超能力有點增長過快了。
——
小圓離開了，這學期班裡新轉來了一位男生。
嗯，坐在今劍前排。
似乎經常看著窗外發呆，或者上課打瞌睡。
順便，他的同桌是黑子哲也。
午飯的時候，小花音、小埋、戈薇、齊木楠雄、今劍、黑子哲也，還有安樂岡花火就會一起聚在天臺吃東西。水穀雫來過一整年，現在也習慣拎著午飯上來一起吃。
由於人員眾多，還大多數是學霸，旁人反倒很少上天臺了。
「說起來，我總覺得夏目同學有點奇怪，像是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妖怪一樣。」
黑子哲也突然開口。
除了小花音和齊木楠雄，其實大家都嚇到了。但是由於已經被嚇習慣了，反而沒人發出「黑子你怎麼在這兒」的驚叫。
只有一個人驚叫什麼的，太羞恥啦！
「別人看不到的不就只有你嗎，哲也。」小埋笑嘻嘻地調侃自己曾經的同桌。
「不，花音從來都不會看不到我。」
「因為我五感比較敏銳？」花音微笑著喝優酪乳，「而且，妖怪什麼的，說不定就有喔。」
她遙遙的望著被妖怪追出校園的夏目貴志，輕輕歎了口氣。
已經是從他轉學過來後的第三次了。
空有龐大的靈力卻完全不會用嗎？
「誒？那種東西怎麼可能存在啊。」
「什麼叫那種東西啊？我家可是神社誒？」
「對哦，戈薇家是神社……那戈薇你看到過妖怪或者神明大人嗎？」
「嗚，沒有。」
「看吧，肯定是不存在啦。」
對於有沒有妖怪的問題，幾個女生嘰嘰喳喳的討論了一會兒。
水穀雫吃完午飯，第一個離開天臺回去休息了。
好友們陸陸續續離開，大家交往起來並不是太黏糊的模式。最後只剩下齊木楠雄和花音。
【你想幫他。】
「對啊。因為看起來是個好孩子嘛。」
齊木楠雄再次頭疼起來。
因為在瀕死之際被狐之助和時之政府救下，花音現在總是有著一種隨手助人習慣，雖然她從來不把那些東西往家裡撿——比如某個時不時像變態跟蹤狂一樣出現的夜鬥神。
三年級時因為幫助一位在現世找不到路的鬼神，最後獲得了「地獄一日遊」的感謝，被送回來之前還聽到了「死後來地獄就職怎麼樣」的工作建議。那段時間花音幾乎每天都臉上掛著菜色，並且考慮了「我死後乾脆被哥哥們神隱掉算了」的危險選項。
她絕對不要去地獄裡成為像鬼燈那樣的社畜！她只要開開心心的和哥哥們生活、當好自己的審神者就好了！
而「死掉後就被神隱」這種明顯是在犯罪的想法居然被通過了！
妹控們居然毫不猶豫的接受了！
而且那群刀劍付喪神已經在考慮神隱的地址了！非常積極樂觀討論起來熱火朝天！還會非常認真的去問花音的意見和建議！
——你們是在說神隱這種可怕的事情，還是在說度假這種休閒的事情啊？！
刀劍們：有區別？
齊神：哦對，現在有時候度假也很可怕的……不，等等，重點是不是錯了？
齊木楠雄拒絕再去想那些讓他頭皮發麻的事情。
【怎麼幫？】
「唔，大幅度減弱靈力外泄程度的符紙？那個不難畫。」
【關鍵是怎麼送嗎？】
「對啊，畢竟大家都已經是四年級的大人了，女生送男生禮物，會被傳緋聞的。」
【不，四年級根本不是成年人。】齊木楠雄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我可以幫你送，用超能力就好。】
「可是你的超能力，除了mind control和心靈感應我都會用啊。」
齊神：……
才短短兩年而已！難道我也要變成那種沒用的哥哥了嗎？！
齊木·10歲正太·楠雄捂住心口，踉蹌著後退一步，如遭雷擊，整只大包子都散發出了生無可戀的氣息。
「哥哥？楠雄哥哥？你、你堅強一點啊？都要灰掉了！別碎啊我沒法給你手入的！qaq！」
第15章
符是加州清光交給夏目貴志的。
「偶然」出現在被妖怪糾纏的夏目身邊，用刀背把妖怪打跑——並不是誰都能像小花音那樣心理承受能力很強可以接受一隻妖怪在自己面前被砍成兩半的。
交談中得知夏目從小就能看到妖怪、一直在親戚中被轉手的情況，加州清光一句「你靈力太強了，我這裡有一張減弱你對妖怪的吸引力的符咒你要不要」就把花音畫好的符咒送了出去。
說起清光，這兩年身為有名的神木家道場的主人，對外人也越發有威嚴了。小花音偷偷去看過加州清光訓人，真是超級無敵的帥——雖然被訓的人已經想要切腹自盡謝罪了。
她偶爾也會去道場幫忙，哪怕坐在道場邊什麼都不做——主要是想要多陪陪清光。
道場裡大多都是男孩子。一旦休息的時候就會纏上來，一副春心萌動努力想要撩花音的樣子。
然後花音就會在小鬼們問出「花音醬你喜歡什麼類型的男孩子」時，甜甜的回一句「我長大後要嫁給清光哥哥」，隨後收穫無數碎在地上的少男心。
「臭小子們，快去訓練！」清光吼道。
「噫——」小崽子們四散逃跑，反而有個成年人拍著清光的肩膀調侃：「怎麼樣，被妹妹這樣說，一定很爽吧？」
「齷齪。」加州清光冷著臉把對方拖進了訓練場，「來加訓。」
「誒誒誒你是鬼嗎神木老師！」
加州清光把對方輕鬆地揍成了一坨不明物，然後去休息區喝水。
「哥哥不開心嗎？」小花音捧著毛巾給他擦汗濕的臉。
加州清光溫順的低下頭，亦掩住了自己的神情。
齷齪。
他到底是在說誰呢。
不該起的心思，本丸裡很多刀劍男士們都有。但是那是不對的，也不是愛情。
他們只是太依賴、太想獨自佔有花音而已。
妹妹也好，審神者也好。羈絆太深了，連神明都會產生錯覺。
任性妄為會毀掉別人，也會讓自己滅亡。
他們都想要和花音一同度過更漫長的時光。所以，身為兄長要更可靠才行。
總不至於在親情和愛情都看不清的時候，像是怕輸不起一樣貿然出手。
「小花音在這裡，我很開心的。」
這份開心，幸福感與滿足感，就已經夠了。
太多太雜亂的感情，會焚毀一切，萬劫不復。
可是啊，哪怕是最糟糕的那個選項，小花音也會笑著說「我會陪哥哥們一起下地獄的，所以不要覺得不安與寂寞」這樣的話吧。
如果真的讓妹妹說出這種話來，身為守護刀和兄長都太沒用了，還不如就此折斷那種垃圾一樣連回收都沒必要的可悲命運。
——對自己也越來越毒舌了呢，本丸的良心初始刀。
夏目貴志總是在不斷轉學的。
他收到了那張符之後，果然很少有妖怪再纏著自己。
雖然直到四年級結束，他也沒發現自己有個同桌，更不知道真正幫助自己的是誰。
再次被親戚轉手前，他去了神木道場道謝。
那時候他的視野裡便是這樣一副溫柔的場景。
少女像是把猛獸擁入懷中，眼中溢滿了珍惜與幸福。
然後野獸收斂了爪牙，用最柔軟的地方回贈以守護。
突然就……好羡慕。
「是吧，眼睛都要瞎掉了啊qaq」旁邊的爆炸頭學員跪在地上痛哭，「小花音那麼可愛！然而我們只能每天吃狗糧！」
「你不是吃的很開心麼？」另一個散發著學霸氣場的學員語氣冷淡的吐槽。
「沒辦法啊！看到他們我就覺得自己又相信真愛了！」
「醒醒，神木君只把小花音當妹妹的。」
「……住口！你別提醒我這個！」男學員捶地慟哭，「世界欠我一個妹妹啊嗷——！」
「你是對自己的親生妹妹有什麼不滿嗎？」
提著木刀的小蘿莉本場切繪習慣性的把哥哥本場猛打了一頓拖回去：「回家吃飯了！」
「明天見，太平qaq」
「明天見，崩巴。」
土間太平歎了口氣。瞞著小埋出來練習劍道什麼的……
可是哥哥就是這種喜歡在妹妹面前偷偷的表現出強大可靠又帥氣這一形象的生物啊。雖然小埋不會在意這些，但他還是想在小埋不知道時候，變得更強大一點，才能保護好自己最珍貴的妹妹。
「你有什麼事情嗎？」土間太平問著有些茫然、似乎被蘿莉對哥哥痛下殺手[bu]的場景嚇到了的小正太。
「我來找神木先生道謝，他曾經幫助過我。」夏目頓了頓，「那是神木先生的妹妹嗎？」
「是啊。看校服，你和小花音是一個學校的？」
「我們是同班同學。」
齊木花音在pk小學還是很出名的。
如果換成男孩子，大概就是那種不務正業又能拿第一名的、超級受女生們喜歡的類型。
但是她是個女孩子啊，整天看起來漫不經心迷迷糊糊的，成績太好又對她朋友圈子以外的人毫不關心，反而男孩子們都不敢追了。
原來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會是這樣一個溫柔的女孩子。
那邊的兄妹終於結束了旁若無人的黏黏糊糊。加州清光走過來：「怎麼了？是你啊，小鬼。」
夏目挺直脊背，然後鞠了一躬：「非常感謝您之前的幫助。我要搬家離開這裡了，所以想來道一聲謝。」
「啊，沒關係。你是小花音的同學吧，以後有時間直接過來玩也沒關係。」
加州清光揉了揉夏目的小腦袋：「你要走了啊……要去和小花音玩一會兒嗎？」
「夏目同學怎麼說都是哲也的同桌，我給哲也他們打個電話，一起去吃個飯給你送行吧——你什麼時候走？」
小花音從校裙口袋裡拿出一款包裹著可愛的粉色軟殼的手機，手機鏈是一大堆毛絨絨的少女系裝飾品。
——到底是怎麼做到塞在校裙裡還看不出來的？
夏目先是為花音堪稱熱情但是理所當然的表情嚇一跳，然後一臉茫然。
「我……我什麼時候有的同桌？」
「從你轉學來就一直有的，叫做黑子哲也。」
夏目貴志僵直在原地。
從來都是他能看到別人看不見的妖怪，為什麼他會有一個所有人都看得到只有他本人看不到的所謂同桌啊！
黑子哲也這個名字，根本都沒有聽說過！
花音：那是當然的，黑子哲也可是有著連老師點名都會忽略掉的存在感啊。
夏目貴志懷著一種敬畏的心情坐上了晚餐為烤肉的飯桌。
他終於看清了自己的同桌。
「噗。」
一起來蹭飯的小埋、花火、戈薇忍俊不禁。
「真過分啊，夏目同學。」黑子睜著一雙「我就知道」的死魚眼，調侃道。
總是被人疏遠被妖怪當儲備糧追的夏目貴志當然不懂什麼叫做朋友間的戲弄，他當場嚇得道歉。
「這是玩笑啦，夏目同學真是太緊張了。」黑子拍了拍自己同桌的肩膀，然後捧著奶昔像是在自言自語，「我的存在感似乎越來越低了，總覺得已經快要低到玄幻的境界了。」
「你是在吐槽自己的體質嗎？」
「這是肯定的吧，就像是花音那種不學習也能第一名的可怕才能一樣，不都是槽點嗎。」
「還有戈薇家裡明明是神社，她本人卻完全看不到妖怪這種事？」
「為什麼我又躺槍了……啊，哲也你不要趁我看不到你就搶肉！」
「才能就要好好發揮嘛，來，貴志，展現你在這餐桌戰場之上的才能吧。」
「為什麼直接叫人家夏目同學的名字了啊！」
「因為只有夏目君不是被稱呼名字而是姓氏，不會顯得我們在排擠他嗎？你們明明就是靠著夏目同學才能吃到這頓免費的晚餐的。」
「所以，就叫你貴志吧。」
夏目貴志：……你們開心就好，當然我也很開心。
不過……
「免費的晚餐？」小花音挑眉，向後一靠小腿一翹，擺出了個大佬的坐姿，「誰告訴你們是免費的了？等你們能掙錢了可得全部請回來。」
「我的零用錢……」
「不要零用錢，給我去打工掙。」
「噫！小花音你太苛刻啦qaq」
毫無存在感的同桌黑子哲也，完美小學女生土間埋，家住神社的日暮戈薇，冷不丁就會犀利吐槽的鄰家小妹安樂岡花火，還有身披麻生奈緒這一人氣馬甲的齊木花音。
夏目貴志很遺憾自己在臨走之前才交到了這些朋友。
「因為貴志你總是一副「我和你們不在同一個世界裡」的樣子嘛。」
夏目貴志又很慶倖自己在臨走之前交到了這些朋友。
「既然以名字相稱，以後就是朋友啦。不要總是露出一副寂寞的表情，多聯絡一下吧。」
「嗯，學習跟不上也可以打電話過來。」
「那是什麼可怕的學霸式發言啊。」
「明明就是免費的課業輔導。哲也君你想掛科了是嗎？」
「對不起，請忘記我剛剛的話。」
悠于 2019-4-26 15:59
第16章
六年級的時候，花音的身高已經竄到了一米六，第二性征也開始發育。
短刀們很憂傷。
快要被追上身高的加州清光也很憂傷。
只有小花音每次甜甜的喊尼桑才能治癒。
花音毫不吝嗇的給了兄長們愛的膝枕與軟綿綿的胸枕。
兄長們懷抱著罪惡感，完全無法抗拒。
【所以接下來你們是要走向鬼畜兄長與清純妹妹的禁斷之戀了嗎？】
齊木楠雄哢嚓哢嚓地啃著薯片，躺在本丸公共休息室的榻榻米上，面無表情的吐槽。
「小花音要來談戀愛嗎？嫁給哥哥怎麼樣？」
「可以哦。」基本上已經進化成究極兄控的花音毫不猶豫撫摸著兄長枕在自己膝蓋上的腦袋，微笑著回答。
「嗷嗷嗷瞬間就被小花音治癒了！」感動到哭出來。
「被治癒了就快去幹活。」冷漠拖走。
花音笑眯眯的看著這一幕。
【你真的要轉學嗎，小花音？】
「是啊，都怪楠雄哥哥管得太嚴了。」
【不要隨便甩鍋，你是叛逆期到了嗎。】
「嘛。」
就是想出去走走吧，畢竟好友們都沒有直升PK初中部。
【決定去哪裡了嗎？】
「嗯，我抽了簽。反正哪所初中都能考上的。」
身材抽了條，已經成為了少女的女孩兒笑容溫和而自信，有著一種不同于武力或者超能力之外的強大由內而外散發出來。
被愛澆灌的心靈土壤永遠都會生機勃勃。
她橘色的長髮柔順地垂下腰際，在腰窩打著卷兒；藍色的瞳孔純粹而溫柔，像是被水洗過一樣清澈。許是三日月宗近、太郎太刀、數珠丸恒次這類氣質高雅神性頗高心態平穩的刀劍付喪神教出來的，少女端坐之時脊背挺直，展露出女性的優美線條。她的氣息中正平和，就像是在那個繁華的平安京時代教養出的貴女，對普通人而言已是高不可攀。
可她一笑，便與你親近起來。
【你就那麼想談戀愛？好奇心太重不是什麼好事兒。】
「嘛，這就是青春啊，楠雄哥哥。」
【不要像個老頭子一樣，你在感慨的是你自己的青春期。】
——
帝光中學。
黑子哲也捧著一本書，旁若無人地從各類社團招新的喧鬧中走過。
他從小學五年級開始打籃球，和友人荻原成浩約定了共同打籃球的夢想。所以他只會加入籃球部——然後，竭盡所能。
而且，另一方面來說，從小學二年級開始，就一直混在女生佔據多數的圈子裡，或者說唯一能隨時看到自己的齊木花音的交友圈裡……他也是很想要個男子氣概滿滿的形象的啊！不想被當男閨蜜！也不想再被學神和學霸們統治了！
他要來一場充滿熱血與汗水、夢想與希望的籃球運動！
他的青春！
黑子哲也面無表情的行走在尋找籃球部招新的道路上，絲毫看不出一丁點兒熱血的情緒波動。
褲兜裡的手機「嗡」地振動了幾下，是郵件。
朋友圈子裡，從小學時期就一直帶著手機的就只有齊木花音，所以大家都約好了，以後如果有了手機，都要先把聯繫方式交給她。他前兩天剛買的手機，手機號除了家人就只有花音知道。
〔From：齊木花音。〕
〔我來帝光了喔，哲也〕
黑子哲也的腳步停下了。
假期裡基本是聯繫不到花音的，所以他也不知道對方的初中到底去了哪兒——直到剛才突如其來的短信。
他舉目四望，沒發現那頭橘色的長髮。
〔你在哪兒？〕
土間埋由於要跟高中畢業直接參加工作的哥哥從家裡搬出去住，選擇的中學距離pk小學遠得很。
日暮戈薇喜歡水手服，挑來挑去去了青春學園。
齊木楠雄直升pk中學，簡直不敢相信深度妹控的他居然能夠任由妹妹一個人出來上學！
偶爾一起吃午飯但不算太熟的安樂岡花火與水穀雫杳無音訊，夏目偶爾會打他家裡的座機和他聊聊天，告訴他自己的新家在哪兒，生活環境如何。
黑子哲也一直覺得這個朋友圈裡的男生之間能夠嘴上嘮叨兩句的友情大概就只存在于他和夏目之間了。齊木楠雄屬於那種有事情就立即幫忙辦好的實幹高效類型。他小學五年級曾經邀請齊木楠雄一起來打籃球，被果斷拒絕了。
齊神：你認真的嗎哲也君？我這一球下去，籃球場和大陸架大概都會屍骨無存。
〔起晚了，我還在校外呢。新學校裡怎麼樣？〕
〔社團招新。我去籃球社。剛剛看到了文學社招新，你可以去看一看。〕
他等了一會兒才收到最後一條資訊。
〔誒嘿，哲也你真瞭解我！一會兒開學典禮見！〕
黑子哲也合上手機塞回兜裡，嘴角翹了起來。
有熟悉的好朋友在，總歸是高興的。
——
帝光中學校風嚴謹，不是正式入學的話，很難空降背景不明的學生。
原定陪讀計畫中的刀劍根本塞不進去，而有合法身份的幾振刀劍名氣太大，全都不是初一生設定——唯一的初三生神木亂，也就是亂藤四郎，身為當紅偶像之一，被公司安排進了演藝學校。
藥研藤四郎本來想要大四畢業就工作，然後被某忍足姓氏的學長按著去國外醫科大學一起讀研，哪怕極化了也有種撐不住想碎刀的錯覺——畢竟他還得學外語。
加州清光的道場已經被電臺採訪了數次，在同行中名聲大噪，順便他作為沖田總司頭號迷弟的稱號也傳了出去——大和守安定知道後把難得回本丸的加州清光按在手合場狠狠收拾了一頓，雖然結果是五五開，雙雙躺進手入室半死不活。
歌仙兼定如今已經是書法協會的骨幹級大人物，屬於那種輕易不落筆一紙吃三年的高收入人群，和亂藤四郎並列為本丸內部最能掙錢的男人。
花音步入青春期，不旦去了帝光，還搬出了齊木家，在學校附近租了學生公寓。
她隔壁住進了獅子王，人設是獨居養狗、沒事兒就在街上閒逛的無父無母的不良少年。
這導致花音腦洞大開，麻生奈緒老師又一力作《鄰家不良》廣受好評。土間埋打電話過來的語氣特別沉重，差點以為她的小花音才12歲就想談戀愛了——畢竟是戀愛腦，不得不防。
花音：……我什麼時候才能擺脫那種莫名其妙的稱呼。
離開齊木家最好的一點就是不用擔心家長查房，早晨可以在本丸洗漱完畢一起吃早餐，晚上可以放學後直接回本丸而不是讓父母確認自己入睡後才偷偷回去，睡眠品質指日可待。
所以今天早上她估算失誤——在穿好校服拎著書包、臨時靈機一動想要換個新形象然後搶了明石國行的平光眼鏡走出本丸來到公寓時，已經有點晚了。
但這並不妨礙她一邊給黑子哲也發資訊一邊快步走向學校。
「學校就讓我自由度過……」
「少爺小心！」
「哇啊——」
趕時間的齊木花音咚地撞上什麼人。下意識選擇護住終端機的後果就是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胳膊上挎著的背包重重的砸下，書本學生證演講稿什麼的全都滑了出來。
「同學，你沒事兒吧？」
赤司征十郎嚇了一大跳。男孩子上房揭瓦打架鬥毆都沒問題，但是女孩子的體質向來嬌弱得緊……
然後他就看到橘色長髮的少女抬起頭，藍色的眼睛含著淚花兒，鼻樑上明顯偏大的眼鏡緩緩掉了下來。
「啊！」她下意識去接眼鏡，牽動疼痛的屁股，嘶了一聲推回去戴好。似乎是想撐著地面站起來，但這一下摔得著實不輕，所以有點艱難。
——其實她不怎麼疼，但是按照正常小姑娘的體質，她就應該疼成這樣才不會異常。
赤司征十郎愣怔了一下，蹲下身順手幫她整理了書包，才把她扶了起來。
「我看到你的學生證了，你叫齊木花音對嗎？我叫赤司征十郎。你需不需要去醫院？我可以讓司機送你。」
「抱歉，我還以為要遲到了……」花音扶著牆一邊緩勁兒一邊拍掉校裙上的塵土，「醫院就算啦，這種小事兒一會兒就好。」
「不用這麼慌張，帝光中學的開學典禮一般在上午九點半之後，現在是社團招新時間。」
齊木花音點開黑子哲也發來的信息，挑了挑眉：「真的在招新誒，你說的沒錯！」
然後單手打字運指如飛快速回復了最後一封郵件摁下發送。
她把可愛系的手機塞進校裙口袋，這才提著書包不好意思的正式道歉。
「你沒受傷就好。要一起去學校嗎？我在一年A組。」
「真巧，我也是。」
赤司征十郎知道齊木花音。
不是通過剛剛的學生證，而是開學前被校方告知自己的入學測試並不是第一名無法作為新生代表發言時，父親特意查了齊木花音的資料甩給自己。
「齊木花音是智商高達200的天才，同時也是一位有名的戀愛小說家，筆名麻生奈緒。她的作品已經有好幾部翻拍為電影，漫畫化、動畫化的作品層出不窮，被稱為戀愛腦大師。」
「她和你同班，必要時，可以開發她更多的價值，拉攏為赤司家所用。」
所以赤司征臣接受了自家兒子居然是第二名的事實。面對智商200的稀有人群，上位者該考慮的當然不是面子問題，而是利益最大化。
赤司征十郎一邊隨著齊木花音的步子走路，一邊觀察著對方。
如果是一般的女生，能和自己走在一起，言行之間多半都會染上別的色彩。出於自己的家世，出於對優秀者的嚮往，或者單純就是看臉，等等。
但是齊木花音沒有。她就是很正常的遇到了一個同班的新同學，然後一起走——就像是每個接受過禮儀課的上流家庭的孩子一樣，雖然摔了一跤，還是能看出來骨子很正舉止優雅氣質溫和，而不是那種強行裝出來或者還在練習中的拙劣腔調。
完全無法想像，她從小是個棄嬰，最後被齊木家收養，生活在親民家庭居然能有貴女的風骨。
嗯……等等，她是不是有點不耐煩？
善於察言觀色的赤司征十郎有點驚訝。
他剛剛做了什麼讓她嫌棄的事情嗎？
——當然沒有。
花音只是不適應。
雖然嘴上說著要來享受青春期與戀愛的美好，但是剛剛那種青春戀愛小說裡男女主角的教科書級初見事件，讓她微妙的有點彆扭。
一位創作者，最喜歡的是套路，最討厭的也是套路。
從剛剛決定不瞬移而是順應自然規律被撞至今，她已經根據豪車與少爺腦補了好幾個版本的戀愛故事發展大綱，全是她會毫不猶豫丟進垃圾桶的類型。
——自然會覺得，有些無趣。
——除了對方的臉和聲音之外。
第17章
進入學校後，兩人各找社團，自然分開。
花音瞭解了文學社的社團任務除了打卡簽到之外，就是每週至少向帝光報社文學版面投稿兩次且被採納一次之後，就填了社團申請表，然後匆匆告別。
她找到一年A組，火速佔領了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
班裡來的人並不多。
初中和小學不同，不存在同桌，只有鄰桌。座位排布稀疏，像是瞬間拉開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
然並卵，該早戀的誰也擋不住。
花音放下書包，安安靜靜地看起了最新的諾貝爾文學獎合集。橘色的長髮垂下，她戴著眼鏡氣質安嫻，標準的人畜無害文學少女。
班裡的人越來越多。帝光中學的一年級並非以成績排班，很多同學都熱情的開啟了新的交際圈，討論著以前的學校和新加入的社團，還有想要成為班委，為自己拉票的——
花音交友只看緣分。
首先，坐得近。
她右手邊坐下了一位紮著蝴蝶結頭飾的橙發紫孔的女生。與小埋接近於亞麻色的粉橙色以及自己的深橘色不同，是很甜到能夠想到橘子的鮮活色彩。
「你好！我是佐倉千代，請多指教！」
元氣系的少女向自己的鄰桌打起了招呼。
「請多指教。我叫齊木花音，你可以叫我花音。」
「哇，好親切！你也叫我千代好了！」佐倉千代激動地撲了上來。
女孩子親近起來是不講道理的。
佐倉千代加入的社團是美術部，她喜歡畫水彩畫。
兩人開開心心地聊了一會兒個人愛好啊以前的學校啊什麼的。
「真巧，齊木同學。」熟悉又陌生的聲線響起，赤司征十郎把書包放在花音的前桌，淺笑著，眸子裡透露出本身的溫柔，「我能坐在這裡嗎？」
「當然，赤司同學。」花音點點頭，在對方「聲音和臉都分外像楠雄哥哥但是貌似有點靈魂分裂」的印象之上又加了一條：前桌，有緣分，可拉進朋友圈√
無論是鍛刀還是選學校，又或是交友，花音身為審神者，從來都是更相信緣分一說。
佐倉千代用一種「我見到傳奇人物啦」的目光閃閃發亮的看了一會兒赤司征十郎，然後拉過花音小聲問：「你們認識？」
「校門口碰到，發現是同班，就打了個招呼。」花音學著千代的語氣，小聲回答。
「你知不知道他是誰？赤司誒！他姓赤司！」
「唔，這個姓氏怎麼了？」順便他好像都聽得到。
佐倉千代想了想，給出了高度概括的結論：「超有錢！」
赤司征十郎忍不住回頭。
「噗，突然就變成暴發戶了啊，赤司同學。」齊木花音彎眸笑了起來，眼睛裡像是盛了星星。
佐倉千代捂住八卦別人被當事人抓包而羞紅的臉，不敢直視赤司少爺和善的眼神，乾脆像個小動物一樣嗚咽一聲趴在桌子上裝死。
超可愛。
「這樣說倒也沒錯。」赤司征十郎脾氣很好的接受了女生們的調侃。
他以為齊木花音至少會客氣幾句或者不好意思，然而對方只是笑著揉了揉佐倉千代的腦袋：「好啦，他本人都承認了，你就不用害羞了，小千代。」
「嗚啊qaq！小花音超過分！」佐倉千代一把抱住花音，把臉埋到她的胸前。
「可是小千代很可愛，我超喜歡喔？」花音一臉縱容。
「噫！」小姑娘徹底羞臊地抬不起頭了。
赤司征十郎：……我是不是吃了滿滿一大口的百合糧？只好微笑.jpg
「開學典禮要開始了，齊木同學，還有這位……？」
花音推了推懷裡這一坨小可愛。
「我、我是佐倉千代，很抱歉說了失禮的話，赤司同學！」
「沒關係的，只是玩笑罷了。齊木同學，佐倉同學，要一起去禮堂嗎？」
走在去禮堂的路上，佐倉千代拉著齊木花音小聲說道：「赤司同學真溫柔啊！」
「唔，你喜歡這種類型？」花音開始考慮實地素材的可能性。說起來，升入初中後，也能見到更多有趣的校園戀愛故事了吧？
佐倉千代認真的想了想，然後遺憾的搖了搖頭：「雖然赤司同學是很優秀沒錯，但我直覺他並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小花音喜歡怎樣的男生？」
「唔，嫁給哥哥就不錯……」
「快停止你這種危險的思想啊！」
「哈，我開玩笑的。」
「我說呢，你別嚇我……」
「畢竟，也要哥哥們願意娶才行啊。」
「給我住口吧你這重度兄控！」
禮堂裡已經按照班級分佈，坐了不少人。各個班有意競爭班委的同學全都坐在了前排。
赤司征十郎理所當然地坐在了一年A組的第一排。
花音拉著佐倉千代，隨意坐了中間不顯眼的位置。
班裡不少同學都對赤司征十郎小聲議論了起來。
家世好、有才能、顏值高……
羡慕的，嫉妒的，嚮往的，春心萌動的——
像是有趣的孩童浮世繪塗鴉一樣，單純又脆弱，往往沒什麼意義，卻在青春的荷爾蒙中發酵，最後會出現怎樣的結果呢？
花音低頭笑了笑，拿出手機拍了禮堂的照片，給本丸裡的哥哥們發郵件——本丸終於達到了可以通販聯絡器的等級。
外表形似平板的聯絡器只能和審神者打電話發資訊，也可以連上現世的網路看視頻打遊戲等等。
直到學校領導准點來到禮堂，所有人都不再閒談，坐得端端正正。
領導致辭，二三年級學生代表發表前輩們的期望，然後就是一年級新生代表發言。
很多人都看向了赤司征十郎。身為赤司家的繼承人，新生代表發言這種確定一年生leader的事情，簡直就是板上釘釘。
然後，綠間真太郎就看到坐在自己旁邊的女生按住下滑的眼鏡，落落大方的站了起來。
喔，順便還把開了錄影功能的手機交給了一臉懵逼的佐倉千代。
等等，這個女生不是在開學典禮前一直在玩手機嗎？除了那副完全不合適的眼鏡之外，看起來超普通？完全沒有學霸的氣質也沒有強者的氣場，她就是新生代表？
花音站在臺上，毫無壓力的開始了自己的脫稿演講。
因為氣場太溫柔，本該激情四射的激勵詞完全成了姐姐式的語重心長。
——某種意義上也很可怕了。
開學典禮結束後，大家陸陸續續回了班裡。佐倉千代懵了一路，突然反應過來：「小花音，你居然是新生代表！」
此時她們已經到了一年A班門口，班內的同學議論的聲音紛紛入耳。
「為什麼這種人會是新生代表啊？雖然看起來長得也挺可愛的。」
「聽說是全科滿分的第一名。」
「什麼啊，那種書呆女……」
「聽說是pk小學的雙天才之一。」
「pk小學？那是什麼野雞學校？」
花音：一個智商218已經達成了怪物科學家人設的大哥和超能力者二哥互相pk然而前者永遠無法鹹魚翻身的神奇學校。
佐倉千代氣的差點為新朋友懟人，然後被花音搖搖頭，牽著手回了位置。
「我記得那個位置是……」
「她居然敢坐在赤司同學身後！」
「你冷靜一點，那可是新生代表。」
「嗚……完全無法接受——」
佐倉千代看著那個姑娘理性蒸發腦殘粉的模樣，突然就意識到自己如果真的和她們撕逼，那才是真的智障了。
赤司回來的時候，班裡關於新生代表的話題已經靜了下來。並不是所有人都認識赤司征十郎，畢竟只是開學第一天而已。
「脫稿演講很棒，齊木同學。」赤司征十郎要坐下時突然誇獎道。
「謝謝。」已經在繼續看書的花音禮貌的回復他。
「齊木同學對班委職務有什麼需求嗎？」
「唔，請把我看成一條鹹魚就好。」
「學生會的工作也沒興趣嗎？」
花音果斷搖頭。
「可是你不需要在學習上多下功夫不是嗎？不會覺得無聊嗎，齊木同學？」
「完全不會哦。」
「抱歉，我似乎多管了一些事情。」
「沒關係呀，因為赤司同學坐在了我的前排，所以我想和你交朋友。」
「那個，方便問一下你的擇友標準……？」
「緣分喔，距離上的。」
赤司：真好懂啊。
「所以，要和我做朋友嗎？」
「我很高興能和你做朋友，齊木同學。那麼身為友人，你能來當我的副手嗎？我準備加入學生會。」
赤司征十郎微笑著誘惑，試圖打感情牌。
「不行哦，我不可能居於人下。」
赤司：你一臉小可愛的表情做著什麼上位者的可怕發言呢。
「齊木同學居然是這樣強勢的性格嗎？」
「不啊，因為我的哥哥們超級寵愛我，要養我一輩子，所以我完全不用考慮居於人下。」
花音一臉幸福的炫耀感。
赤司：……
普通家庭居然能養出來這種超級大小姐？
「那麼，齊木同學就沒有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嗎？」
「輟學回家嫁給哥哥們！」
赤司：……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
無論是智商200還是所謂的戀愛腦——
都超級難搞！
第18章
佐倉千代面無表情的聽完了整場對話。
然後抄起紙卷輕輕地敲了敲花音的腦袋，面無表情：「你是想嚇到赤司同學嗎，你這兄控。」
「我哥哥那麼優秀，當然會想嫁給他們！」
「快點給我收回這種禁忌的發言。」
「妹妹想嫁給哥哥不是很正常嗎？」
「不，絕對沒有這回事！」
班主任走進來，終於結束了佐倉千代和赤司征十郎面對究極兄控的種種心累。
赤司征十郎以無人敢競爭的絕對優勢，全票通過班長職務的評選。
普通班委的職務競選也很快結束。
班主任很愉快的帶走班委們，宣佈下課。
沒有加入社團的抓緊時間去招新處，已經遞交社團申請的可以趁這個機會去活動室參觀，或者熟悉學校。
佐倉千代興奮的拉著花音去找美術部活動室，參觀並和學長愉快交流了之後，繞道去了文學部。
「誒？你是……一年級的新生代表？」文學部活動室裡的學長有些驚訝。
「是的，入社申請已經遞交過了，所以想來具體的瞭解一下。」
佐倉千代安靜的站在一旁圍觀這位文學部學長各種套路小學妹，然後被完全遮罩的全過程。
真可憐呢，學長。
畢竟小花音可是個無法被動搖的超級兄控啊。
沒可能的沒可能的，趕快放棄吧，那種遇到了挑戰而躍躍欲試的心態之後給你帶來的只會有絕望而已！
「你帶便當了嗎，小千代？」離開文學部，花音問道。
「我忘了……」
「那就太好了，我們一起去吃食堂吧？」小花音用手機編輯了一條郵件發出去，「剛好叫上了小學的好友。」
「啊，好。」
小花音的朋友是怎樣的呢？
端著餐盤坐在餐桌上的時候，佐倉千代還在漫無邊際的放飛想像。
「好久不見啦，哲也。」
「好久不見，花音。」
「這是我新交的朋友，佐倉千代，是不是超可愛？」
「是的，很可愛。初次見面，我是黑子哲也。」
「啊，初次見面，我是佐倉千代……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什麼時候在這裡的？！」
佐倉千代下意識的做了自我介紹，然後嚇得整個人都炸毛了。
「噗。」花音很愉快的笑了。
「不要總是用我這微薄的存在感來取樂，花音。」
「這不是你自己一直在吐槽的槽點嗎。加入籃球部了？」
「沒錯。」
「你剛剛是不是露出了一個非常熱血男子漢的表情？」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我也是正常的男生。」
佐倉千代睜著一雙死魚眼，怎麼都沒看出來這個存在感超低的傢伙哪來的熱血表情，忍不住槽道：「小花音你到底怎麼從這張面無表情的臉上看出來的啊？分明就什麼表情都沒有！」
「心靈之窗出賣了一切。」
「不，我完全看不出來！」
黑子哲也端詳了一下佐倉千代：「佐倉同學原來也是吐槽役嗎？」
「不，那個吐槽役是怎麼回事！」
「性格真開朗啊。」
「畢竟這就是青春嘛。」
「這種老頭子的發言……你們和我一樣大吧！多點朝氣啊小花音！」
「我覺得哲也就很朝氣蓬勃，你看他都加入籃球社了……今天就開始訓練了嗎？」
「是的。」
「文學部活動結束後，我會去看喔。」
「請不要給我施加壓力。」
「進不了正選就加訓到死吧，哲也。」
「請不要做出惡鬼一樣的發言，這會讓我想起被學霸們補習到快要生理性掛掉的所有期末考。」
「惡鬼只會用狼牙棒把人打飛，所以為什麼你的成績還是那麼差。」
「雖然聽起來很厲害但是為什麼有點搞笑？還有請你不要再對一個學渣釋放學神的聖光了，好刺眼。」
「我和你說，你這樣在地獄是混不下去的，哲也。聖光只是你逃避事實產生的幻視而已。」
「請不要詛咒我下地獄，花音。再說下去我就真的要涼了，請終止這個話題，謝謝。」
佐倉千代機械的咀嚼著飯菜，絕望的看著這兩個人沒什麼表情波動的對話。
你們真的是好朋友？朋友之間的氣場是這樣的？除了互稱名字完全看不出來好嗎！
齊木花音眉眼彎彎沖佐倉千代笑得溫和又歡快。
「你看，哲也超有趣的，小千代。」
「不，我無法理解。」
「習慣了就好。」
「……」
午休之後就是正式上課了。
然後佐倉千代就看到齊木花音拿出了教科書，開始翻頁。
數學任課教師的自我介紹、和同學們之間的互動結束時，花音的教科書也翻到了最後一頁。
然後她……拿出了一本配套的習題集，旁若無人的做了起來。
不，等等，你是這樣學習的嗎？
佐倉千代震驚的看著自己的新朋友。
「佐倉同學，請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
「既然如此，齊木同學來補充一下。」
沉迷刷題的齊木花音一臉懵逼的站起來：「……什麼？」
數學老師：「……」
「第一堂課就不專心！給我出去罰站！」
佐倉千代情緒低落的往外走，就看到齊木花音完全無視了全班同學的圍觀，在赤司征十郎回頭小聲問「你沒事兒吧」的時候，拿起自動鉛筆、課本和題庫，鎮定自若的往外走。
「啊，習慣了。」
赤司征十郎聽到自己的後桌這樣說。
佐倉千代兩手空空的站在花音身邊，就被塞了一本數學課本。
「好好學習。」
佐倉千代：你一個也被罰站出來的人在說什麼呢？
然後她就看到自己的學神朋友氣定神閑開始做題，一手拿書一手拿筆神色冷淡運筆如飛。
「沒關係嗎？那道題你會吧，只是沒反應過來而已。」
「無所謂的，不把成績拿出來，老師們是不會閉嘴的。」
「雖然這樣的發言很帥但是為什麼我覺得哪裡怪怪的？」
「因為罰站期間還這樣悠閒的對話是會惹怒老師的。所以讓我們安靜的沉迷學習吧，小千代。」
「……喔。」
踩著下課鈴進班的齊木花音和佐倉千代自然受到了圍觀與惡意討論。
「什麼第一名，那麼簡單的問題都答不出來，作弊了吧。」
開口的是赤司的腦殘粉。今天上午競選班委之前班主任點過名，所以花音記得所有同班同學的名字。
「小田切杏？」
「……怎麼，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突然被盯著雙眼叫出名字來，就算是理性蒸發的腦殘粉也有種被嚇到的感覺。
「你是有多想讓所有人都知道赤司同學考了第二名？」
「……你！」
「性格直率是好事，但請不要沒腦子的給別人添麻煩。」
「你懂什麼！你這書呆女！赤司大人才不會——」
「一粉頂十黑？粉絲的自我修養？」齊木花音的神色有點冷，「讀書少就算了，麻煩你不要在這裡擾亂班級和平了，行嗎？」
「你！」
「請不要再吵了。」被談論的本人，赤司征十郎站在一邊想插話很久了，「小田切同學，能麻煩你跟我出來一下嗎？」
「赤、赤司同學……好的……」女孩子突然羞紅了臉，低著頭扭扭捏捏跟出了門。
回到座位上，齊木花音轉著鉛筆，沉默良久。
佐倉：……
齊木花音突然一頭砸在了桌子上！
佐倉：！
「你還好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赤司大人！那個羞恥的稱呼是怎麼回事！簡直可以嘲笑一年啊哈哈哈！」
花音一邊悶笑一邊捶桌。
「不，請不要嘲笑我，齊木同學。」
趕在下一節上課前處理完這件事的赤司征十郎無奈的尬笑。
齊木花音一臉正經的抬起頭來，少年微低的側臉在陽光下暈染出讓人目眩神迷的弧度。
在佐倉千代看來，這唯美到了幾乎不真實的一幕，簡直就是加了濾鏡一樣，帥氣的男孩子溫柔而專注喔注視著面前的……
「噗。」
花音沒憋住，笑得再次趴桌。
赤司征十郎的完美側臉頓時碎裂，生無可戀。
佐倉千代僵硬的打開課本，滿目寂滅不忍再看。
第19章
在學長們動機不純的噓寒問暖中，花音將文學部的人員認了個遍。
帝光中學文學部的指導老師姓豐川，是一位嚴厲的三年級國語課教師。
除了向校報投文章，文學部的評優評先也與各大文學社的投稿作品掛鉤。花音的麻生奈緒馬甲除了自己的朋友們和責任編輯美濃奏，也就只有發掘了自己這一才能的pk小學讀書社負責老師野口先生才知道。明面上，她以各種刀劍的名字為化名，投過不少書評，也參加過各種正統文學徵文大賽獲得獎項，文筆流暢詞藻華麗內容犀利一針見血，往往讓人不敢相信出自小學生之手，同時被認為是歷史名刀劍的愛好者。
pk小學的領導在徵求過花音的意見後，選擇了尊重花音規避麻煩的做法，讓她一直保留了馬甲維持著神秘感——整體上來講，能夠把齊木空助這麼個智商218的大招牌活生生無視掉，pk小學真的是一個風氣非常好的學校。
升學之後，花音的個人履歷中當然把她明面上獲得的所有獎項都寫了進去，並且pk小學也給出了「建議尊重學生個人意願」的提示。
然而帝光中學……
開完第一場會，豐川老師在花音毫無防備的時候，直接戳破了這一點。
「齊木花音同學，既然你在pk小學時能夠以刀劍的匿名寫出名噪一時的文章，希望你在帝光文學部能夠堂堂正正的以本名寫出更多更好的文章來。」
「從今天起，你的文章全部由我來負責。」
強勢，不容辯駁。
夾雜著絲絲縷縷讓人厭惡的味道。
文學部的所有人都吃驚的看向這個溫溫和和的小姑娘。
齊木花音的眸子冷了下來：「豐川老師，這是命令嗎？」
「沒錯。」
沉默，無形的壓力彌漫。
豐川皺眉，語氣隱隱帶上了一絲威脅壓迫：「你有什麼意見嗎？」
有著一頭橘色長髮的少女緩緩的站了起來。
沒有人說話，也沒人能說得出口。
隨著她終於站定，空氣中逐漸增加的厚重感——
猛地變成了讓人窒息的威壓！
「誰給你能夠無視我本人意願擅自下決定的自信，豐川老師。」
少女的聲音依舊軟軟的，豐川卻在那雙結了冰一樣的凜冽藍瞳的注視下，如墜冰窟。
「以我的成績，就算不加入社團，也無需擔憂升學的問題。」齊木花音推了推眼鏡，徑直繞過在她逸散的靈壓之下動彈不得的普通同學們，來到豐川的身邊，從那一遝入社申請書中抽出自己的，撕個粉碎後丟進了紙簍。
「既然老師也沒有意見，那麼我就退社了。」
花音拎起書包走了出去。
「再見。」
真可笑。
若是我將自己置於下位者的地位，聽從你的命令，那你豈不是踩在了我整個本丸的頭上？
花音的概念裡，她是審神者，身後站著尊嚴凜不可侵的刀劍付喪神們，所以她必須作為王將立于高處；她又是妹妹，為了不辜負兄長們付諸的愛意，她更不能讓自己受到任何委屈。
文學社的門重重的甩上，所有人這才反應了過來，猛地找回呼吸和心跳，喘了一大口氣，甚至有個別直接腿軟，從凳子上滑了下去。
豐川在主座上呆愣了半晌，突然臉頰爆紅憤怒地一掌拍在桌子上！
「太囂張了！實在是太囂張了！！品德敗壞不堪成才！！！」
——日本的學校，向來極為重視階級。無論是高低年級之間，亦或者師生之間。
豐川暴怒至極。
然而，花音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她沒去看黑子在籃球社的訓練，也沒等佐倉千代一起離校。
她徑直回家，然後瞬移回本丸，氣呼呼的打開了筆記本開始碼字！
刀劍們以及在本丸摸魚的齊木楠雄頓時臉色一沉。
齊木楠雄連吃了一半的咖啡果凍都沒管，當場瞬移去了帝光中學。
豐川感覺自己被一個小屁孩當眾羞辱了。身為一個成年人，他有一百種方法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混不下去！
他要去向學校申請「齊木花音頂撞老師品德敗壞」的記過處分，然後向各大媒體揭露人們所追捧的天才小學文學家其實根本就是徒有其名名不副實！
然後用輿論毀了她！
居然，居然敢……！
理想很豐滿。
他匆匆上樓去找校長，然後在最高的臺階處，腳一滑沒踩穩，後仰著摔下了樓梯。
隱身狀態下的齊木楠雄冷漠的看著這個心中的惡意不斷滋長的男人從臺階上摔下去，哢嚓一聲斷了腿。
自以為是。
以為可以借著花音的名聲把自己綁成「指導老師」，獲得名利，完全罔顧學生意願——
先不提是否為人師表……
當他們這群哥哥是死的？
齊木楠雄的眼底一片冰寒。
【如果不是小花音已經有了辦法，你現在已經在東京灣底的淤泥裡了。】
【只是斷腿而已，心懷感激的去醫院冷靜一下吧。】
解除了隱身的齊木楠雄在等待瞬移CD結束的時間裡，決定好好排查一下花音的學校。
他先去一年A組確認了同班同學的名單，重點排查了花音擇友範圍內的兩位——
佐倉千代正在美術部的展覽室和學長一起看帝光歷屆優秀作品展，另一個就是赤司征十郎了。
男性。
齊木楠雄腦海裡奏響了警鐘。
如果不是確定黑子哲也和夏目貴志對小花音沒別的念頭，作為朋友相處起來也比較合花音的口味……黑子哲也的存在感基本上可以由微弱變成徹底消失、夏目貴志恐怕也早就進了妖怪的肚子了。
甚至包括責編什麼的，都要認真篩選！
對花音心懷不軌的傢伙，直接涼掉吧。
沒錯，妹控是認真的！
當然，隨著超能力的增強，齊木楠雄的情緒也越來越淡薄。他從來都是足夠理智的人，所以他的理智讓他非常冷靜的把豐川搞斷了腿摔個腦震盪，而不是人間蒸發。
誰也沒有審判他人是非決定他人生死的權力。
但是你不能阻止一個深度妹控的哥哥替自家生氣了的可愛妹妹出氣。
他站在籃球部活動室外的樹上，透過窗戶去觀察這群滿腦子球和妹子的青春期男孩兒。
咦，哲也你居然弱到扛不住訓練吐出來了嗎。為什麼支持你站起來的動力是荻原成浩和花音一起在你面前拿著會死人的訓練單看著你笑的可怕場景啊，真的沒有自虐傾向嗎。
赤司征十郎……唔，找到了。
——
「你去學校了？」
【嗯……有個叫赤司征十郎的男生，你沒把他當成我吧？好的我知道了沒有……我沒有吃醋！】
明明就是看到了和自己長相差不多聲音也差不多的人突然有了危機意識吧，雖然完全沒必要……但是這也是楠雄哥哥可愛的地方。
花音一邊在心裡吐槽一邊誇，成功順毛。習慣了被聽到心音之後，她從來都不會偽裝自己真正的想法。聽到就聽到唄，思想步入歧途的時候還能被楠雄哥哥指正，幹嘛要遮遮掩掩。
「豐川怎樣了？」
【不小心從樓上踩空，摔斷腿了——我比較期待他的那種糟糕的腦子也摔得一片空白，最好能從頭再活一遍。】
「楠雄哥哥也會做出任性的事情呢。」
【你可是我唯一的妹妹。】
「我很感動——不過你現在在本丸越來越像明石哥哥了，你不這麼覺得嗎。」
側躺在花音身後不遠處，一邊吃零食看漫畫一邊看妹妹碼字的齊木楠雄：……
【把你腦子裡的死肥宅形象收一收！】
「誒？我在小花音的印象中就是個死肥宅嗎？」
明石國行換了副新的平光眼鏡，手裡拿著調整了大小後的眼鏡，走到花音身後俯身給她戴上：「嗯，很好，合適了。」
然後他一屁股坐下，把花音抱到懷裡，掛在她肩上蹭了蹭，裸露的胸肌隔著布料，能感受到妹妹的柔軟與溫度。他嗅著少女頸間散發出的體香，懶洋洋的拖著調子，像是在撒嬌：「小花音你來感受一下，我真的又瘦又有腹肌，一點也不肥宅——你在寫新的戀愛故事了嗎？」
「明石哥哥你瘦過頭了，而且腹肌是個男人都會有吧。」花音扶著大小正合適的眼鏡，心情已經好了很多。她揉了揉明石國行的腦袋，「不是戀愛故事，是關於校園的。」
並沒有腹肌的齊木楠雄突然覺得零食難以下嚥。
「新題材啊……寫得順手嗎？」明石國行的語調裡暖暖的，眼鏡後的眸子倒映著電腦螢幕的螢光，文字落入眼底，凝結起冰寒陰冷的殺意。
「還好，是關於校園欺淩與失格教師之類的嚴肅教育類型——以及在這種環境下衍生出的戀愛故事。」
「小花音遇到過嗎？哥哥們可以幫你把壞人砍碎了喂溯行軍喔。」
「吃了那種人的溯行軍砍起來會把本體弄髒的。」
花音面無表情相當刻薄地說道。
「誒？那如果我被弄髒了該怎麼辦呀，小花音？你會幫哥哥一點點的擦乾淨嗎？用……」
齊木楠雄打著哈欠把越來越不正經差點開車說葷話的懶癌晚期患者丟到了本丸後山的迷霧裡。
「明石哥哥只是想保養本體了吧，楠雄哥哥你是不是想多了？」
齊木楠雄：……
齊木楠雄拒絕回答這個送命題。
【不是打算通宵趕稿嗎？我讓燭臺切做點吃的來。你想吃什麼？】
「咖啡奶茶！鹹團子！」
【真矛盾……我已經和他說了，一會兒會送過來。】
「你不回去睡嗎？媽媽會擔心吧。」
【不，那對笨蛋夫婦從來都不會擔心我和空助的。】
「倒也是，他們彼此可是相當深愛呢。」
【如果不會在晚餐的時候掀了飯桌就好了。】
「……你辛苦了。」
【所以不表示一下嗎？】
齊木楠雄一臉正直的指了指自己的唇角附近。
花音吧唧親了一口對方的臉頰，非常嫌棄對方的黏黏糊糊——畢竟楠雄哥哥又不是刀劍，對自己會有契約造成的主從間的依戀。
齊木楠雄：……
【晚安。】
「晚安好夢。」
——
「喂，美濃先生嗎？」
美濃奏，丸川書店青春文學部編輯，從實習期就成為了當紅戀愛小說家麻生奈緒的責任編輯，隨著這位交稿穩定性格乖巧文風甜爽盛產狗糧的天才型作家一路走了四年，近期正面臨著調職的煩惱，去應援那個空降了新主編的、基本上可以廢部的綠寶石編輯部。
——他是文學部的為什麼要去漫畫部！這兩者除了都要吃狗糧之外有哪裡是一樣的嗎？
「這個時間……你還沒去學校？」
已經下了電車快要到公司的工作狗調整表情，露出一個駭人的微笑來。他從還沒正式畢業就從事責編4年，除了可愛的麻生老師不用操心，其他幾位小說家已經完全磨礪並點滿了他的催稿技能——淩晨三點摸進家門在夢裡催稿也沒問題！
美濃奏笑容清爽的踏進丸川書店，鬼畜之氣四溢，生生嚇退了幾個不明所以的小新人。
「唔嗯……我正在吃早飯，一會兒就出門啦。」花音打著哈欠坐在飯桌邊喝牛奶，聲音軟綿綿的。身後是幫她打理頭髮的次郎太刀。
「通宵了？」對於稀有的小可愛類型作者，美濃奏向來很關愛。
「嗯，我昨晚通宵寫了一部……唔，只來得及碼出來上半部吧，新的作品，和以前的背景風格不太一樣，希望你幫我看一看。」
「好的，我很期待喔，麻生老師。」美濃奏客客氣氣的——自從他第一次見到二年級的齊木花音就已經學會了打破常理看問題。而且除了每月的連載，齊木花音每次給他增加工作量帶來的都是驚喜和獎金。
只是，他調職的問題，要不要和小姑娘說一聲呢。
「那就麻煩你啦，謝謝美濃先生。」
「不客氣喔。」
花音掛掉電話，吃掉培根煎蛋，接過塞好了便當的書包，拍了拍沒什麼精神的臉蛋兒，決定去學校……補覺！
「不喜歡帝光中學的話，小花音不如轉學吧。」
臨走前，三日月宗近溫聲說道。
「唔，至少把一年級上完？」有點迷迷糊糊的花音打開了傳送陣，在金色的光芒中回頭，微微一笑。
「不用擔心噠，這種小事情，還不值得我用自己最珍貴的刀劍來對付。」
第20章
剛在班內趴下沒多久，佐倉千代就沖過來猛搖懵逼的花音。
「你聽到了嗎！關於你的傳言！」佐倉整張小臉都是驚慌的，「很多人都在傳你是個妖怪！」
結束了晨練剛走到位置上的赤司：……
「啊？流言的完整版是什麼？」
小姑娘明顯是沒搞清楚就因為太擔心朋友而說了出來，被這麼一問，完全卡殼。
赤司征十郎坐下，歎了一口氣。
「應該是文學部裡傳出來的。」赤司慢斯條理的說出自己知道的資訊，「你昨天下午在文學部鎮住所有人然後甩了豐川老師臉色，當場退部。巧合的是，豐川老師沒多久就從樓梯上滑下來摔斷了腿，至今昏迷未醒。」
「真不幸啊。」
「然後已經傳成是你詛咒了豐川老師這麼個離奇的故事了。」赤司饒有興味，「你是怎麼做到「把所有人震懾到說不出話來」這個程度的？」
花音努力睜開像是要黏在一起的眼皮，眼白裡泛著血絲，黑眼圈濃重，一看就是熬夜過度。
「你想知道？」
「想。」
「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得幫我擺平這件事。」花音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讓自己強打精神，「能和平解決最好了——豐川老師一上來就扒了我的馬甲，我很生氣的。」
「你是說那個一直在用刀劍為筆名、被概括為「刀劍愛好者」的馬甲嗎？我覺得這並不是什麼不能為人所知的。」總比你「麻生奈緒」的馬甲正經多了。
「不，我只是討厭對我太強勢的、或者直接對我下命令的人。」
赤司逐漸睜大了眼睛。
甜美系的困倦少女斂起了溫柔。那一瞬間，鋪天蓋地的壓力伴隨著越發冷凝、宛如高高在上的神明蔑視眾生的眼神碾壓過來。冰藍色的眸子注視著他，頓時他便像是來到了無邊無際的冰原之上，數億冰針伴隨著狂風暴雪，將他釘死在原地。
連呼吸的本能都幾乎要被奪走，連掙扎著去思考的能力都會被全部碾碎。
只能在這種絕對掌控的視線中等待判決——
「咳咳咳咳……」
空氣中的壓力陡然消失。赤司征十郎猛地深吸一口氣，彎下腰，捂住嘴幹嘔了起來。
他全身都在顫慄。
是面對無法戰勝之人、更上位的獵食者的……恐懼。
齊木花音……她到底是什麼人？！
——真的是人類嗎？
「所以我說了啊，我沒辦法「屈於人下」。」用少許靈壓欺負了普通人之後，少女愉快的恢復了懶洋洋睡不醒的狀態，「順便我昨晚通宵寫了新的作品……如果不想讓社會上的人對帝光中學產生「這裡會發生很多校園欺淩事件」「這裡的老師總是強權壓迫學生完全不把未成年人當作需要關愛的獨立個體」才導致作者寫出相關題材的文章——這種糟糕的印象，赤司你最好還是讓校方控制一下那種毫無意義的流言吧。」
佐倉千代完全不明白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赤司大少爺剛剛是怎麼了，突然一臉呆滯然後咳起來？
而且小花音的馬甲……
「誒？小花音你寫小說嗎？」佐倉千代有點驚訝，卻還是小聲的問道。剛剛赤司失態的模樣已經引來不少視線了。
「嗯，對……」齊木花音有氣無力的揮揮手，「快上課了，讓我睡一會兒吧，拜託啦小千代——」
「喂等等！你上課睡覺沒關係的嗎？昨天已經被罰站了吧！」
「唔，也是……那我去保健室睡吧。」花音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路過坐在位置上一臉呆滯驚疑不定懷疑人生的赤司征十郎時，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請假什麼的……拜託啦，班長大人。」
然後她像是想起了什麼，低下頭，微笑著說了一句話。
「……。」
目睹了這一幕的佐倉千代：……
果然有哪裡不對吧！小花音你明明是乖巧學霸美少女的人設，為什麼一直在做著不良少年的行為舉止啊！
然而我竟然會覺得你非常帥氣！差點就彎了！「劃掉」
還有你最後笑眯眯的湊那麼近說什麼呢！那個姿勢和表情……完全就是調戲吧！
——誒？這麼說來，赤司同學才是那個被不良少年調戲的鄰家學霸妹兒嗎？！
頂著蝴蝶結的橙發少女嬌軀一震。
——等等，我為什麼要把這件事帶入麻生奈緒老師的新作品《鄰家不良》啊？！
都是小花音沒有好好拗人設的錯！qaq！
——
「所以說——」
「讓我在這裡逃……不，休息一下啊混蛋校醫！」
灰發的少年臉上貼著OK繃，一臉桀驁不馴的煩躁。
這個時間大家都上課去了，醫務室裡只有他這個不良還有看似柔弱的女醫生在。
「你剛剛絕對是想說蹺課吧，灰崎祥吾同學！」
簡單的紮著一頭黑長直、戴著眼鏡的女校醫眼神犀利如刀。白大褂下的常服裹住了她標準的身材，漆黑的10cm高跟踩在地上穩如磐石。
「哈，你這個女人在說什麼！這麼多管閒事難道是想和我來一發嗎，與謝野晶子？嗯？仔細看看你身材還——嗷噗！」
與謝野校醫收回拳頭，五指狠狠的抓在灰崎腦袋上，面色猙獰、惡狠狠地微笑著：「哈？你這臭小子剛剛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嗎？我可是完全沒聽清啊？」
「你這老女人耳聾——噗！」
繼重拳之後，灰崎的腹部又遭受了毫不留情的恐怖膝擊。常年打架的不良少年痛苦的嗚咽一聲吐出一口酸水，捂著肚子噗通跪地。
「你這無良校醫——唔咳咳咳！」
與謝野晶子一腳踢翻灰崎祥吾，拿起反射著寒光的鋒利剪刀居高臨下露出了和善的笑容：「你不是想要在這裡休息嗎？好啊，滿足你。」
仿佛有黑氣四溢。
「放心吧，無論多重的傷，我都能治好你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嗷嗚——！！！」
灰崎祥吾崩潰的在醫務室裡開啟了逃命之旅。
近了，校醫務室的門口就在眼前——
「跑什麼？我還沒治好你的傷呢，灰、崎、祥、吾、君。」
與謝野晶子笑容甜美，飛身上前一掌劈在灰崎祥吾後頸。
灰崎祥吾眼睜睜的看著眼前的光明逐漸落下了黑幕——
一個嬌小的女孩子剪影出現在眼前。
「救……救命……」
——
由於睡眠不足，花音整個人處於大腦宕機狀態。
她一路遊魂似的來到了帝光中學校醫務室的門口，眼看著一個男生仿佛在沙漠中遇到綠洲那般，向自己伸出了顫抖的手。
然後被一名女校醫欺身而上，單膝壓住腰背，雙手反剪乾脆俐落鎮壓在地。
唔，下巴磕出了好大一聲脆響……
與謝野晶子小心翼翼的觀察著眼前的女生。
她今年二十歲，老家在東京隔壁的橫濱。一位能夠在東大醫學院連跳兩級的醫學天才，目前正處於大四實習期——好巧不巧被分配到了東京地區的帝光中學當實習校醫。
——同時，也是異能力『請君勿死』的持有者。
「你怎麼了？身體哪裡不舒服？」她輕聲問道，如和風細雨般溫柔可親。
——前提是忽略她身下形狀淒慘翻著白眼意識全無的灰崎祥吾。
「我……很困。」花音努力撐開眼皮，露出一雙佈滿了血絲完全沒有焦距的雙眼。似乎是憑著本能，她掏出了學生證遞過去，身體微微搖晃著，看起來隨時能倒下睡死過去，「我熬夜過度……已經向班長請過假了。抱歉……我能在這裡睡一會兒嗎？」
與謝野晶子接過學生證。
一年A組01號，齊木花音。
年級第一名，新生代表。
可愛的女孩子。
與謝野晶子丟下半死不活的灰崎祥吾，站起身的瞬間，氣場柔和。她體貼的扶住幾乎站不住的花音：「是熬夜看書了嗎？女孩子不要那麼拼啊，你看看，這黑眼圈都這麼重了。來，跟醫生去後面睡，比較安靜。」
花音沒什麼力氣卻很認真乖巧地應了一句「謝謝，我下次一定不會了」，然後跟著心情轉好的與謝野晶子去了醫務室後面的私人休息室——
被兩人踩過去還嫌絆腳的灰崎祥吾在昏迷中發出了幾聲微弱的哀吟。
與謝野晶子安頓好熱愛學習的年級第一名，還給越看越可愛的小花音掖好了被子，然後滿身冷氣邊戴手套邊氣勢凜然地走出門。她面無表情冷哼一聲，毫不憐惜地拎起膽敢對自己出言不遜的不良崽子的後衣領，冷酷無情地拖去了地下室進行特、殊、治、療。
——珍惜生命吧，灰崎少年。
悠于 2019-4-26 15:59
第21章
灰崎祥吾覺得自己的身體狀態簡直好過了頭。
但是與之相對的，他總覺得自己的精神飽受摧殘，好像還因為太過恐懼忘了點什麼。
他一臉懵逼的從保健室病床上坐起身。
「醒了？去買兩份午飯回來。」
女校醫仍舊是那個女校醫，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乖乖的站在食堂視窗排隊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這種聽話的本能！
拎著兩份午餐回去保健室的灰崎祥吾眼巴巴的看著與謝野晶子把其中一份分給了一個橘色長髮的可愛女生。
眼熟……
「你不是那個新生代表嗎？」灰崎祥吾皺眉，「等等，為什麼我買的午飯沒有我的份兒！」
睡了幾個小時恢復了一些精神的花音一聽這話，就乖乖的把飯盒推了過去。
「小花音，你這麼個軟綿綿的性格是會被欺負的。」
與謝野晶子一臉憐惜，然後兇狠地瞪了一眼被自己修理到失憶的不良少年。
灰崎祥吾脊背一涼冷汗直流。
臥槽，為什麼會覺得這女人好可怕！
「沒關係的，其實我帶了便當。」花音站起身解釋道，「非常感謝您的幫助，與謝野老師。下午的課……」
「小花音，你沒事兒吧——」
橙色短髮的少女飛撲上來，準確的把臉埋在了好友的胸口。從齊木花音的視角來看，那個大號的紅色蝴蝶結真是太惹眼了。
「小千代。」花音笑著捏了捏對方的小臉，「我只是熬夜過度而已，多虧了與謝野老師的收留呢。」
「啊……」突然想到還有別的人在，佐倉千代一下子紅了臉，「抱、抱歉，謝謝與謝野老師！」
「啊啦，是小花音你的朋友？也很可愛喔。要一起吃飯嗎？」
與謝野晶子的視線落在佐倉千代手中的便當上。
「在保健室裡吃飯會不會不合適……」
「沒關係啦，有沒有別人。我都留這麼個不良在這裡吃飯了。」與謝野晶子指著已經被無視掉的灰崎祥吾。
「哈，誰要在這裡吃……」
灰崎祥吾在與謝野晶子的眼刀之下閉上了嘴。
「那就打擾啦，嘿嘿。」佐倉千代拉著齊木花音在休息椅上坐下。
與謝野晶子皺眉看著佐倉千代膝蓋上的便當盒：「你們兩個只吃一份便當？能吃飽嗎？」
一道溫和的男聲突然從灰崎祥吾身邊的座位發出來。
「沒關係的，花音的便當在我這裡。」
灰崎祥吾下意識看過去：「誒，你是……誰啊啊啊臥槽你什麼時候在的？！」
灰發的不良少年嚇得差點端不住外賣盒子，整個都炸毛了。
「剛剛。」黑子哲也鎮定的回答著，將手裡那個包裹著藍色新月花紋餐布的便當盒遞給身邊的花音。
「……真是可怕的存在感。」
與謝野晶子也嚇得不輕，此時驚歎道。
「是啊，我第一次見到哲也的時候也被嚇到啦！」佐倉千代心有餘悸。
「請不要用那種見到了妖怪的口吻來描述昨天的會面。」黑子哲也客客氣氣的說道。然後他轉向了身邊的灰崎祥吾，「你好，我是黑子哲也。」
「你好，我叫灰崎祥吾。」
等等，我一個不良為什麼要這麼乖的自我介紹啊！而且還坐在這裡和這群一看就是好學生的傢伙一起吃飯！
灰崎祥吾蹭的站起來。
「給我坐好。」與謝野晶子冷淡的命令道。
等灰崎少年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身處在好學生與恐怖女校醫的包圍之中，安靜如雞的扒著手裡的米飯了。
不知道為什麼，總有種無法掙脫的絕望感。
「灰崎同學也這麼覺得吧。」黑子哲也小聲說道，「女生們真是太可怕了。」
雖然不知道這個小個子哪來的勇氣和自己搭話，不過……
「你說得對。」
向來狂傲不羈的灰崎少年露出一個眼神死的表情來。
那邊的女生們還在嘰嘰喳喳。
「說起來，小花音，大家都在傳的「刀劍愛好者」那個馬甲，是你的？」
「嗯。」花音點點頭。
「好厲害啊小花音！這個名字在學生裡很有名氣的！」佐倉千代雙眼閃閃發亮，「你的餐布也是刀劍的……？」
「這是三日月宗近的刀紋。」花音指著鋪在膝蓋上的藍色餐布上面的某個花紋。
「哇！」佐倉千代低聲讚歎，「居然連生活用品都……我真想不到你除了是個兄控，還有別的執著的東西。」
「有很多吧，比如朋友就是啊。」
「誒，我也算嗎？」
「是哦。」
「誒嘿！小花音對我來說也超級重要！」
與謝野晶子一臉蜜汁慈愛微笑的看著兩隻小女生求愛撫與順毛的互動。
「嗤，朋友什麼的。」灰崎少年一臉嫌棄，自言自語。
黑子哲也瞥了他一眼，突然補刀：「灰崎同學肯定沒朋友。」
「啊……？！」
「因為灰崎同學一看就是沒人會給你免費補課的類型。」黑子哲也帶著淺淡的優越感，說出了他自己都覺得異常心酸的話。
「喂，你小子！」
「安靜吃飯！」與謝野晶子一巴掌糊在灰崎的後腦勺。
灰崎：「……喔。」
委屈巴巴.jpg
——
「與謝野醫生的氣場好強啊，真帥。」
離開保健室，佐倉千代捂著心口滿臉薄紅。
「確實是很好的人。」花音唇角彎彎，「能允許我在那裡補覺真是太好了。」
「什麼啊那個女人，我在那裡蹺課睡個覺都不讓……」灰崎冷哼一聲，嘲諷的看著花音，「就因為成績好？」
「是因為花音在老師面前比較乖吧。」黑子突然槽道，「灰崎同學如果能夠圓滑一點，也會好很多的。」
「不過，你不是也在醫生那裡睡了一上午嗎？」齊木花音抬頭問道。
「你在說什麼啊我……」
灰崎整個人僵住了。
他確實是打算在醫務室翹課的，但是……那個女人同意了嗎？
那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灰崎祥吾只覺得一陣陰寒可怖的氣息從尾巴骨直沖腦海，哆嗦著打了個激靈。
「灰崎同學？」佐倉千代有點害怕的躲在花音身後，怯怯的看著一臉兇狠掙扎仿佛喘不過氣一樣的不良少年。
花音用眼角瞥了一眼佐倉千代受驚的模樣，歎了口氣走到灰崎祥吾身邊，抬腳——
狠狠的踩在了他的腳面上！
「嗷——！」
灰崎祥吾疼得眼淚都要出來了：「你想打架嗎，第一名！你以為我不敢打女人嗎！」
「清醒了？」
一雙讓人平靜的藍色眸子撞入灰崎的視線裡。
灰發的少年胸膛裡的心臟突然亂了一拍，呆呆的低頭，看著嬌小可愛的少女，一個字兒也吐不出來。
「既然已經沒問題了，那麼我們各自進班吧。」花音牽起佐倉千代的手，「哲也，聽說你們籃球部昨天測試了？」
黑子的情緒一秒down到穀底。
「看來結果並不好。」花音了然的點頭，「總之，好好加油——打籃球的男生可是很帥的。身為一個對籃球一竅不通的普通初中女生，我只能這麼鼓勵你了。」
黑子哲也很想吐槽那個「普通初中女生」的說法。
但是，這種情況下，果然還是收到的鼓勵更讓他振奮。
「嗯，我會的。」
踏上約定的籃球場上的第一天，就沮喪的認識到自己與夢想的巨大差距。
但是，只要足夠努力的話……！
「眼神不錯哦，哲也。」
少女溫柔的微笑著，然後牽著佐倉千代離開。
黑子哲也定在原地滿頭冷汗。
剛剛花音她的笑容……不就是自己每次考前被補習到幾乎吐出來時，花音最溫柔也最可怕的和善的微笑嗎！
潛臺詞根本就是——
「就算拼到死也不許放棄喔，不然就直接去死吧。」
。
。。
。。。
一定要更加努力才行！這樣的鼓勵讓他壓根兒不敢有一丁點的沮喪心思了！！！
黑子哲也決定今天放學後就去和指導老師借用部活結束後的場地來練習！為了和荻原君的約定！為了不被花音親自插手操練到死！
哪怕齊木花音嘴上說著對籃球一竅不通，但是憑著她那可怕的學神屬性，以及對身邊友人的某種熱情……
「如果決定去做一件事，哪怕過程艱辛困苦，也要做到最好。」
「你自己做不到，我就來幫你，僅此而已。」
黑子哲也真的很擔心哪天在教練席上看到齊木花音沖著自己溫柔一笑！
瑟瑟發抖.jpg
灰崎祥吾的目光無意識的追逐著遠去的少女，直到她們消失不見。
打籃球的男生很帥什麼的——
切。
第22章
「是靈力喔，陰陽師之類的。」
「我們的天賦存在於不同的世界裡，赤司。」
「所有的朋友裡，我只和你共用了這個秘密。那麼，接下來的日子裡就直接喊我的名字，怎麼樣？」
——
在赤司征十郎的認識中，神社也好，陰陽寮也罷，和宗教一樣，只是屬於弱者支撐自己的信仰而已。
陰陽師、風水、靈力、妖怪……諸如這一類的詞語，更像是玄幻作品中的空想，唯心主義的衍生物。
然後在今天，他後座的女生，一個智商200的戀愛腦，自己的重點拉攏對象，隨隨便便就給他打開了一扇不可思議的大門。
這是兩個不同的領域。
站在拉攏的角度上來說，普通人類世界的名利，似乎完全無法打動這個反科學的傢伙。
自然也提不上「為赤司家所用」。
所以說，最好的結果也就是成為「朋友」了。
「身體好一點了嗎，花音？」
坐在前桌的赤司側過身，語氣溫和眼神關切。
「唔，沒那麼困了。」花音比出一個拇指，「感謝班長大人的掩護！」
「作為共用秘密的友人，不是應該互稱名字才對嗎？」
「那麼，要交換郵寄地址嗎，征十郎？」花音掏出了她的手機。
「當然。」
佐倉千代一臉麻木的看著身邊兩個人閃爍著同樣耀眼的光芒，眼底氤氳著溫柔，愉快的互稱名字，交換郵箱地址——
明明就應該是少年少女春心萌動羞羞澀澀的美好情景，為什麼她卻只感受到了高段位大佬之間強勢又穩重的友誼氣場？
那是啥？是初一生該有的東西嗎？
原來小花音其實是和赤司征十郎一個級別的存在嗎？
她到底交了個怎樣不可思議的朋友啊。
兩位尚且稚嫩的大佬交換了聯繫方式之後，就在佐倉千代無法理解的心累視線中，開始互相發短信。
——搞什麼啊？你們不是前後桌嗎？！明明赤司同學你回頭就能和小花音說話了為什麼一定要浪費電話費？！
佐倉千代決定趁下午上課之前，好好的睡一覺，不再去觀察這種自己完全無法理解的場景了。
會吐槽致死的，一定。
——
〔我很抱歉，有一件事必須要和你坦白。其實我知道你還有個「麻生奈緒」的筆名，並且很喜歡《偶像櫻花季》裡的香織碳。〕——畢竟在拉攏之前要好好做功課。
〔沒想到你是那種口味的啊，需要給你簽名嗎？o(￣ε￣*)〕
〔你不介意這件事嗎？能得到麻生奈緒老師的第一個簽名，我很榮幸。〕
〔因為征十郎你並沒有利用這個資訊給我製造什麼麻煩或者不快吧，所以就沒什麼好介意了。還有，不是第一個喔，我的好友們都有的。〕
〔原來如此。那……我能詳細的問一下關於「靈力」的事情嗎？〕
〔比如？〕
〔妖怪是存在的嗎？靈力都可以用來做什麼？〕
〔妖怪是存在的，我還在學習陰陽術，看風水啊鎮壓妖怪啊召喚式神啊都可以。〕
〔像是影視作品一樣厲害，難以想像。〕
〔然而看不到的話，裝作不知道這些東西的存在就好。反而是你自身沒問題嗎？靈魂很不穩定喔，是壓力太大了嗎？小心精神分裂喲。〕
〔這個也能看出來？〕
〔對啊。〕
〔看來我真的要相信你說的話了。〕
〔果然還是在試探嗎？太謹慎的男人小心會被討厭喔。不過你其實也沒有相信吧？〕
〔對，感受不到，所以無法相信。你能理解的吧？〕
〔或許？對了，征十郎有什麼話直接和我說就好，最好一起想辦法解決，不要拐彎抹角喔。因為出於看世界的角度不同造成的三觀偏差，我很可能不會接受你單方面近乎□□的決定。〕
〔這麼信任我沒關係嗎？交待了很多資訊呐，花音。〕
〔沒關係啊，因為我隨時都可以徹底消失在人類世界之中。而且征十郎很穩重，看事情的眼界也比較長遠，總是會做出最棒的選擇，不是嗎？〕
〔感謝誇獎。文學部的事情……你是要出新作品了嗎？關於校園欺淩的類型，用哪個筆名來解決？〕
〔當然是人氣最大的「麻生奈緒」啦，編輯回復我說「看得人心酸不已虐的肝疼非常期待大轉折」呢。〕
〔……這次事件你能接受的處理結果是？〕
〔我這麼可愛，當然是主張愛與和平。〕
——
把事情拜託給為人可靠又溫柔的新友人之後，花音心情愉快的成了回家社，每天一放學就回本丸趕稿子修文章，非常充實。
這次的事件悄無聲息的平息。豐川老師一直昏迷不醒，除了那一跤摔得他昏迷的原因之外，還有他被自己內心的負面情緒所吸引並壯大的「妖」當作苗床棲息了的原因。
這種事情只要五元香火錢找夜鬥許個願就行——
只可惜，似乎目前還沒有能夠與神明結下緣分的預兆。
——
臨近期末。
「小花音，你看那個男生，好帥啊！」
佐倉千代一臉興奮的拉住齊木花音，指著不遠處被女生們包圍的黃髮男生。
「嗯，雖然還沒長開，身體也沒有發育完全，看起來還很像個小孩子。」花音點點頭，「確實是這個年紀的女生們完全無法抵抗的類型。」
佐倉千代的興奮臉瞬間凍結。玩熟了之後發現小花音對於自己堪稱縱容的態度後，佐倉千代更活潑了。此時她狠狠地屈肘頂在花音的腰上：「說得好像你不是這個年齡的女生一樣！」
花音毫無波動的承下這一擊。
就像是不斷用『學無止境』來學習書本知識，潛移默化的改造了大腦的靈活性提升了智商，她的身體素質也在使用『學無止境』學習本丸刀劍們的劍術時，通過多次實踐找手感而獲得了遠超正常情況的大幅度鍛煉與提升。
——「身為刀劍付喪神們的妹妹，如果連基本的揮刀都做不到，也太遜了。」
她從成為審神者至今，都沒怎麼系統化地鍛煉過身體。但是被靈力滋養、被異能力改造後，花音全身的骨骼肌肉都一直處於「最優」的狀態，用以適應她學到過的東西。
擁有極高的武力值和腦力值的初中期少女，哪怕博覽群書、能夠冷靜的創作出各種個性鮮明的人物角色，內心也是有著些許傲慢、強勢……以及中二的。
畢竟她活在玄幻的設定裡。
她亦是自己朋友圈子裡的leader，毋庸置疑。
初中年齡的女生，應該做什麼？
青春期躁動著，低聲對自己發問。
渴望著更精彩更鮮活更充實的時光，來盛綻自己作為人的價值。
她有朋友，有成就，有家人，不缺少愛。
捂住胸口，心臟平穩的跳動著。
——如果可以更激烈一點就好了。
「你還有心情看帥哥……期末考快到了啊，小千代。」
她無奈又寵溺的笑著捏了捏佐倉千代的臉，氣質沉靜又溫柔。
「帥哥的話，籃球部裡的比較多誒！」佐倉千代任由好友揉捏自己，「反正有小花音幫我補習，我一點都不擔心！聽說夏季假期裡有什麼全國初中籃球大會，我們一起去看吧，小花音？」
「唔……」我想在家陪哥哥們啊。
「赤司同學不是籃球部的嗎？小花音是他的好朋友吧，去加油嘛，赤司同學也會很高興的。」
雖然平時都是用「齊木同學」「赤司同學」來稱呼，私下裡這兩個人都是「花音」「小征」這樣來互稱的。
當然，花音有些時候也很喜歡用揚起聲調的「赤司大人」來戲弄無可奈何的赤司征十郎。
佐倉千代真沒想到赤司大少爺居然是那種好脾氣的性格，雖然這種時候就會開非常文雅的她這個智商根本聽不懂的嘴炮、笑意加深的喊出「小花音」的昵稱，讓人頭皮發麻又覺得好聽的耳朵都要懷孕了！
然並軟，花音從來都沒有臉紅心跳的模樣，只會展開一場從天文地理到偏門八卦皆有的學霸互懟戰爭。
每次看到他們都面帶和善微笑語調溫柔可親卻散發著強大氣場的日常鬥嘴活動時，佐倉千代都是能裝死就裝死。
「給赤司加油……說起來，哲也還是在三軍嗎……」
「是啊，雖然很努力，但是總有一些人再怎麼努力也不會有成果的。」佐倉千代消沉地移開視線淒慘一笑，畢竟她的身邊就是兩個頂級的天才。
「你是在為自己上課走神下課不複習回家看小說最後導致成績不好的事情找藉口嗎。」
「嗚哇！快住口啊小花音！」佐倉千代捂住臉拒絕回憶這些讓她在考前後悔想死、考完後死不悔改的事情。
「好啦，這裡太吵了，我們回班吧。」
黃瀨涼太透過嘰嘰喳喳的女生們，嘴上掛著微笑，內心卻有些無趣。他漫不經心的移開視線，便看到了這樣一幅場景。
橘色長髮的女生拉起橙色短髮的女生的手，前者氣質淑雅安嫻，藍色的眸子在陽光下閃爍著寵溺的柔光；而被牽住手的矮一點的女生則一臉幸福的笑容，滿眼的信賴與快樂。
……臥槽。
黃瀨涼太只覺得被一大口百合糖塞的齁住嗓子，雙眼都要被這對姬姥給閃瞎，受到了會心一擊。
為什麼他明明這麼帥這麼有才華，每天被女生們獻殷勤，卻還是個可悲的單身狗！
——
〔小征，你們籃球部在夏休期是不是有比賽？〕
〔「全國初中籃球大會」，簡稱「全中」，感興趣？〕
〔小千代約我去看，但我對籃球一竅不通。你有入門的書籍嗎？我想瞭解一下。我似乎在運動競技方面比較苦手。〕
〔有，不過真難得啊，你也有苦手的事情，是女生的體質比較弱嗎？〕
〔不，我體質很好。〕
〔很多東西書上無法體會。既然你對自己的體質很有自信，我可以在部活結束後在籃球場教你，要來嗎？〕
〔那就拜託啦。大概幾點？〕
〔七點可以嗎？在一軍籃球場。〕
〔沒問題。要準備運動服吧？〕
〔那樣也不錯。〕
赤司剛按下發送鍵，就聽到自己的後桌開口：「小千代，我放學後準備去買運動服。你有推薦的服裝店嗎？」
「誒？你要買運動服？我想想啊……」
赤司：……
其實你可以直接來問我的，花音。
第23章
花音在籃球館附近的女廁裡換上新買的運動內衣和運動服。
她身材很好，平時用校服遮著看不出來，游泳課的時候女生們都晃著一條條小白腿也沒什麼，反而獨自一人穿上貼身的運動T恤和運動裙褲時，哪裡怪怪的。
把校服疊好放進運動包。她是買了衣服順路回家丟下書包才出的門，已經和本丸的哥哥們發了短信——赤司征十郎是齊木楠雄鑒定過的，刀劍們也是操著老哥老爹們的心，再怎麼不情願，也不想自家的妹妹因為他們太黏她而失去自己的交際圈。
出門的時候還撞上了隔壁家住著的獅子王哥哥。他們同行一會兒，獅子王就得和自家妹妹分開了。最近他不小心招惹了一頭並盛的凶獸，被強制入學成了風紀委員的成員，所幸大打一架之後把風紀委員長送進醫院，在所有人驚恐又欽佩的目光中保住了自己的長辮子，還莫名其妙坐穩了並盛二把手的地位，之後就一直混跡在並盛町維護治安收保護費。
鵺被當成黑狗養在了風紀委員室，最近被投喂得膘肥體壯，然後被雲雀恭彌當了靠枕，似乎根本不敢反抗。
真可怕啊，那個人類小鬼。
獅子王決定找時間再揍他一頓。
花音走出女廁所去洗手時，就看到水池旁一位紮著粉色馬尾的女生在吃力的抱著一大籃洗過的毛巾，然後發愁的看著旁邊的拖把。
「要幫忙嗎？」
嘴上這麼說著，花音已經是一手拎著運動包，一手拿起了拖把。
「啊，太感謝了，齊木同學。」
「你認識我？」
「一年生很多都會認識你呀，畢竟是新生代表，又是赤司副部長的後桌。」粉色系的女生露出一個清爽的微笑，「我是桃井五月，籃球部的經理，請多指教。」
「我是齊木花音，請多指教，桃井同學。」
桃井眼珠子一轉，笑容更加甜美可親：「真難得能見到齊木同學這身打扮。你加入了什麼運動社團嗎？」
「唔，我是回家社，來籃球部找赤司同學有點事。你知道一軍在哪兒嗎？」
桃井五月一下子興奮了起來。
她按捺住自己的八卦之心，矜持的說道：「我正要去一軍呢，一起吧？」
「非常感謝，桃井同學。」
「不客氣。」
一軍籃球體育館門前，結束訓練換好了校服的青峰大輝正在和紫原敦說話，綠間真太郎提著包從體育館裡走出來：「赤司說不用等他了。」
「那我就先走了。」灰崎祥吾隨後拎著包出來，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綠間真太郎皺眉。
「五月，你太慢了。」青峰大輝發現了自己的青梅，也發現了齊木花音。平日裡來籃球部犯花癡的女生太多，他下意識皺眉，「這是誰？」
「初次見面，我是一年A組的齊木花音，你好。」花音點點頭。穿著短襪運動鞋的她只覺得全身輕飄飄的超不自在。
「是路上遇到的幫我拿拖把的女生，來找赤司的。」桃井五月笑得人畜無害，「齊木同學，我帶你進去吧。」
「好的，麻煩了。」
齊木花音正要跟進去，便被一掌按住了肩膀。
一道不爽的熟悉男聲從頭頂傳來：「喂，第一名，你在無視我嗎？」
「誒？認識的嗎，灰仔。」紫原敦興致缺缺的啃著美味棒，像是在自言自語，語氣軟綿綿的毫無幹勁兒，「這個女生好小啊，穿著運動服過來找赤仔……是做什麼？」
「灰崎祥吾。」花音側身抬頭，禮貌的問候道，「好久不見。與謝野……」前段時間不是還在和你打招呼嗎？雖然是在你被與謝野老師奴役當苦力幫忙搬東西的時候。
「我也挺好奇你來做什麼。」灰崎祥吾兇狠的打斷可能一秒走向修羅場的話題，「赤司專門在體育場內是等你嗎？衣服都沒換，你也穿成這樣過來……哈，該不會是要讓我們的副隊長教你打籃球吧？」
齊木花音露出一個吃驚的表情來，明顯就是在戲謔對方：「真沒想到灰崎同學你的腦子還在。」
「嘖，你是不是想打——」
「怎麼吵起來了？」赤司征十郎面帶微笑的出現在體育館門口，雖然是在阻止事態，卻一副袖手旁觀的模樣，「你們不是已經要回去了嗎？花音，你這身打扮真不錯。」
全場一片寂靜。
臥槽！！！
赤司剛剛那話怎麼跟調戲人似的！
有八卦——
絕對！
這下子，除了紫原敦，大概所有人都不想走了。
「謝謝誇獎……男生的運動服真寬鬆啊。」齊木花音盯著赤司的衣服感慨著走向他，順手把拖把丟給了灰崎祥吾，「麻煩你了，灰崎同學。」
灰崎祥吾：……
「誒？副部長果然是要教齊木同學打球嗎？」桃井五月一副吃定了要看八卦的樣子，「齊木同學沒有打籃球的基礎吧？超級好奇啊，赤司副部長帶純小白的場景。我能留下來看看嗎？」
更關鍵的是，你們兩個到底什麼關係！
赤司征十郎早就猜到了隊員們的心思，此時也很好奇花音的反應。
「沒問題嗎，花音？」
「唔，沒問題吧……」
「你這個表情，看來真是一點自信都沒有。」
「因為從來沒有接觸過啊。我的概念裡，籃球運動就是把球丟進筐子裡，但是看上去又不僅僅是那麼回事兒。」
「啊，說不定就是那麼回事兒呢。」
兩個人像是多年好友一樣，氣氛融洽極了。
灰崎祥吾臉色超凶地跟進了籃球場。
桃井五月「誒嘿嘿」的笑著。
青峰大輝沒什麼事兒，前兩天他的朋友黑子哲也說要複習期末考的功課否則會死的很慘，一臉菜色的看起來挺嚴重，嚇得他也沒敢說什麼學習幹嘛不如打籃球的話……就乾脆跟著自己的青梅竹馬走了進去。
綠間真太郎還記得這個新生代表，也知道赤司征十郎私下裡其實和她關係不錯，說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
孤零零的紫原敦留在原地，想了想還是跟上了隊友們的步伐。反正回家也沒事兒，零食在哪兒吃都一樣。
進了體育館，赤司從已經收拾好的一堆籃球裡隨便拿了一個遞給一臉茫然的花音：「你想怎麼學？要不要先投一個試試？」
「唔，你先給我示範一個吧，征十郎。」
「居然苦手到連往上丟個球都做不到嗎，花音？」赤司隨口開了嘲諷。
「沒錯，所以就拜託您辛苦的示範一下了，赤、司、大、人。」
坐在長板凳上圍觀的幾人：……
「喂喂，他們的關係看起來超惡劣啊！」青峰大輝忍不住吐槽。
「不，」綠間真太郎推了推眼鏡，「說不定是因為關係太好了。」
灰崎嘖了一聲。
桃井五月：重點難道不是他們之間的稱呼嗎？完全就是很親密的關係啊！
說話間，赤司已經站在籃球場上，標標準准的投了個籃。
籃球落地，他看向花音：「這是最基礎的投籃，試一試。」
花音眼鏡後的藍色眸子氤氳過一道白光。
「好的。」
她站在相同的位置，起跳，投籃。
場邊少年們漫不經心的表情變了變。
「是這樣嗎，小征。」花音滿意的看著籃球從籃筐裡掉下來。
赤司征十郎站在原地認真的打量了一會兒齊木花音，突然笑了。
「果然很厲害啊，花音。」他的表情微斂，神色也認真了起來，「你是那種看一遍就能模仿到百分百的類型嗎？」
「除了看一遍，還要知道原理才行。」花音撿起籃球，微笑著補充道。
「既然這樣，那就來試試吧，想學我就全部教給你——你這反人類的物種。」
「不，我可是貨真價實的人類。」
籃球場上的赤司仍舊在一邊解釋各種籃球術語，一邊示範各種籃球技能。
但是出於某種原因，本該手把手教或者在某些動作上身體會碰撞摩擦什麼的情況下，兩人基本沒什麼肢體接觸。
所以也就沒什麼打籃球時的激情，反而像是無聊的單純教學。
無聊到幾乎讓人要忽視掉齊木花音能在三遍內學會所有赤司所教的技巧——這一事實。
「和你的能力很像，灰崎。」綠間真太郎下了定論。
「嗯。不過差別還是很大的。」灰崎祥吾在籃球一事上，雖然吊兒郎當，但是訓練了這麼久，比起其他事情，也上心了不少，「她的協調性太差了，雖然做得出動作，卻一點球感都沒有——簡直看不下去。」
「不如說只是在刻板的學習技術，絲毫沒有熱情。」綠間真太郎皺眉，「即使如此，也能做得很好……真是可怕的天賦。」
「況且，女生的體力也不行吧。」青峰大輝伸了個懶腰，「再繼續看下去也沒什麼有趣的地方，她根本就不是在打籃球。」
「你在說什麼啊，阿大……」桃井五月一臉震撼與不可思議，「齊木同學打了這麼久，可還沒怎麼出汗啊！這種體力在女生裡根本不正常！」
當然，她更奇怪的是，赤司居然沒有一點不耐煩，簡直像是在教孩子似的，超級有耐心！
要說是教孩子而不是教女朋友……他們之間完全感受不到曖昧！明明是同齡人，這到底是怎樣奇怪的相處方式啊？
親近的關係不做假，卻又彼此刻意保持著距離……
「但是她完全能跟上赤仔的節奏。」紫原敦哢嚓哢嚓地嚼著薯片，「太小了，好想去捏爆她……」
「不要對女孩子說這麼可怕話啊，紫原同學！」
「誒？明明是五月仔說那不是女生的，而且赤仔也說了吧，反人類什麼的。」
「是妖怪吧，之前的傳聞不是……好痛！」
桃井五月收回剛剛揍了竹馬腦袋一拳的手。
「很痛啊，打傻了怎麼辦！」青峰抗議。
「已經很傻了，沒關係吧。」灰崎嗤笑。
「喂！」
籃球旋轉著落在指尖上，花音下意識看向板凳那邊打鬧的男生們：「你的隊友真不錯啊，小征。」
「那是當然的。」赤司盯著那個看起來一時半會不會停的籃球，有種被炫技了的不爽。他抬手歘地搶了球，神情傲然：「現在，我教你什麼叫做灌籃，小、花、音。」
「誒？好啊∼赤、司、大、人。」
板凳席上青峰和灰崎的撕逼很快中斷了。
「咣——」
灰崎祥吾一臉複雜的看向場內。
「那個女人在做什麼？」
饒是最嚴肅的綠間真太郎也「噗」的一聲笑出聲來，然後推了推眼鏡收斂表情。
花音雙手扒在籃球筐上，兩條纖細白皙的小腿兒在空中晃蕩著，宛如在風中飄零的落葉。
赤司征十郎站在地上，抬著頭一臉無奈：「跳下來，花音。」
「不不不，錯過了最佳落地時間，我我我不敢下去了！qaq！！！」
「我會接住你……」赤司伸手做出一個擁抱的動作。他臂力還不錯，把花音整個抱下來也沒問題。
唔，就是身高上……
「不要！你別碰我！」
赤司征十郎想到之前花音一臉認真的說著「最好別有肢體接觸否則我有幾十個哥哥來揍你」的話，目睹此情此景，忍俊不禁。
「噗……你準備在這裡一直掛著嗎？」
「不許笑！」
「因為灌籃而把自己掛在籃球筐上下不來，簡直像是一條風乾的鹹魚一樣——這件事我可以嘲笑你一整年了，小、花、音。你等等，我去拿手機拍照留念一下。」
赤司征十郎雙手抱胸，優哉遊哉地看起了笑話。
「給我住手啊混蛋！征十郎救命qaq！」看不到身後，還以為這貨真的要去拿手機拍黑歷史——這傢伙絕對幹得出這種事！花音頓時眼含淚水。
坐板凳的灰崎祥吾、青峰大輝、綠間真太郎、桃井五月頓時大爆手速掏出了手機，伴著紫原啃零食的聲音，哢嚓哢嚓拍了照。
赤司征十郎淡淡的瞥了自己的小夥伴們一眼，再次抬頭去看少女的背影。
「你又不許我碰，到底要怎麼救啊？」微笑。
「我怎麼知道！總、總之……給我搬個梯子過來！」
「真厲害，籃球場上除了維修人員，第一次有人需要用到梯子這種道具呢。」赤司征十郎毫不留情的抓住機會毒舌自家後桌，「你的平衡性不錯吧，直接跳下來吧。」
「不行不行！這個狀態跳下去一定會崴到腳！」
她又不能用漂浮術！
第24章
「需要幫忙嗎？」
拍過照留存了年級第一和赤司之間有趣的黑歷史的幾人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鎮定自若的走了上去。
「那就太好了,我們去把器材室的梯子搬過來吧。」赤司平時很尊重花音的意見。
「好麻煩啊，赤仔。」紫原走過來，隨手摟住花音的雙腿讓她坐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鬆手吧，我抱你下來。」
花音：……
一屁股坐在紫原敦的肩膀上,她有點呆的松了手，然後被當成小孩子抱著放在了地上。
「真小只啊，也好輕。」紫原敦低頭打量著花音,然後轉身把桃井五月給舉高高。
「呀——你幹什麼啊！」
桃井五月嚇得尖叫一聲。
紫原敦仍舊是懶懶的表情：「果然啊,五月仔要重很多嘛。」
桃井五月：「……」
居然敢對女生說重。
桃井五月想沖上去和紫原敦撕逼。
赤司征十郎在花音面前揮揮手：「你還好麼？」
「啊，沒問題。不過好像錯過了道謝的時機……」花音回過神來,她突然覺得高大的運動系零食控男生與小個子的女生之間，似乎也很不錯。
「籃球方面呢？」
「唔,這是個團隊活動吧。」花音伸出手虛虛的握了一下，「雖然能夠copy你的動作和姿勢，但是稍微想一下與隊友之間要有默契什麼的……就覺得好難。」
「這話聽著簡直就像是沒朋友啊。」青峰大輝扯著嘴角插刀子，「你姓……齊木是吧。本身的天賦很好,但是完全無法給人打球的感覺。」
「絲毫沒有團隊合作意識。」綠間補刀。
「讀書讀傻了吧。」灰崎完成三殺,「完全不適合站在球場上。」
赤司看著一臉生無可戀的花音,心情好極了。
嗯,損友嘛。
「越說越過分啦,你們。」桃井五月跳出來,「女生之間的友誼和你們男生之間的完全不一樣好嗎！不過,齊木同學，你怎麼想到要赤司副隊長教你打球的？」
青峰：你眼裡的八卦二字已經要掉出來了，五月。
「因為我想去看這次夏休期間的全中賽，但是對籃球一點也不懂，所以……」
「誒？為什麼一定要是副部長呀？」桃井笑嘻嘻的挖坑，「你和灰崎君也是認識的吧，這傢伙打籃球也很好的喔。」
灰崎祥吾裝作不在意的去看自己曾經動過心的女生。
「坐得近，比較方便？」花音不確定的看向赤司，然後靈光一閃，「天這麼晚了，作為答謝，我請你們吃飯好啦。」
「非常感謝你剛剛的幫助，紫原敦同學。」
赤司好笑的看著花音就這麼一臉正直的岔開話題。
「啊，要請吃飯嗎？我去。」紫原敦點點頭。
灰崎「嘖」了一聲：「我可沒幫什麼忙，就不去了。」
「那我也……」
綠間真太郎話沒說完，就被赤司給打斷了：「有什麼關係，大家一起去吧。難得花音能掏腰包，可不能錯過呢。」
桃井：……
好的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們兩個之間——
完全不可能！
——
炒麵店門口，花音掛掉給哥哥們打的電話，回頭就看到了赤司站在兩米外的地方。
「花音，我有話和你說。」
赤司緩步走來，往日溫和的面容有些嚴肅。
「什麼？」
兩人面對面站定，彼此直視著對方。有些路過的人看到這裡，免不了感慨一句青春的那些青澀告白之類。
然而內容上，卻和那些風花雪月毫無關係。
「你的領地意識太強了，花音。」赤司抬起手，像是在撫摸她的臉，卻只是停在距離她的臉頰之上一釐米的地方，神色凝重的注視著那雙泛起冰色的眸子，「看吧，殺意都快要溢出來了。」
赤司收回手，那股讓他不舒服的氣場慢慢消散。
「你平時對身邊的男性幾乎避之不及，對於女孩子，也只有佐倉千代能夠與你親密無間。」
「通過這次打籃球，我終於明白了你身上的違和感在哪兒。」
「我雖然被你承認為朋友，但是你和我之間的相處模式更像是兩隻各自圈定了地盤的公獅子——因為桃井五月是歸於我這邊的人，你就無法允許對方踏進你的領地，哪怕她從學校一直到剛才吃飯的時候，一直在表現出想要親近你的樣子，但你還是毫不動搖悄無聲息的拒絕了。」
「花音，別避開。」赤司征十郎的神色柔軟了下來，他抬起手，試探著，按在了她的腦袋上，「你要記住，我們是人類，不是動物。」
「我是你的朋友，所以，我的領地，允許你隨時踏入。」
紅色的眸子在彩色的燈光下染上萬花筒般美麗的暖意，倒映著那雙寒冰般的藍色眸子隨時間逐漸消融。
花音僵硬的身體慢慢的放鬆了下來。
「你真奇怪，征十郎。」花音抬起頭，任由那雙脆弱又溫暖的手掌在自己的頭頂摩挲，「總有一天，我會離開人類世界的。」
赤司征十郎笑著，哪怕他的內衫已經完全被冷汗浸透。面對戒備狀態的齊木花音所消耗的體力與精神力，簡直比他打滿四節籃球賽更累，也更可怕。
被那雙眼睛注視著，總有種自己下一秒就會被碾碎的極端的恐懼感。無論是生理上的，還是心理上的——唯一的賭注只有「朋友」在齊木花音心中的重量而已。
萬幸。
他收回手，抄進衣兜，松了口氣。
「那麼，在那之前——」
「請你好好的留在人類的世界裡，花音。」
花音有幾分恍惚的看著放鬆下來的赤司征十郎。
和平日裡不一樣。
赤司他是王的屬性，她自己也是王的屬性。天生的戒備與疏遠，哪怕再怎麼溫柔，也必然裹著一層殼來保護自己。
可是……
現在的他，少年抄著兜，以舒緩的表情側首，下巴微微揚起，白皙脖頸舒展的模樣，就像是毫無防備的在自己面前露出了硬甲之下最柔軟白淨溫暖的部分，就像是在說，只要你願意，隨時可以撲上來。
她情不自禁的吞下一口唾液。
這是怎麼了？
她的態度在軟化——她居然在對哥哥們以外的人，真的柔軟了下來？
不……
不。
不行。
她的眼底再次覆上冰雪。
「不可能的。」她聽到自己這樣說。
花音是審神者，是哥哥們的妹妹。
她的家在時空夾縫中的本丸裡，不在這個世界。
她最重要的人就是她的哥哥們，別的任何人都別想觸碰內心最深處的領域。那是獨屬於哥哥們的聖地，由審神者與刀劍男士們的契約所守護著，是她內心的本丸與她靈魂的歸處。
赤司卻對她輕鬆地笑著，把這世間最美好的祝福送給了她。
「你會遇到的。」
「能夠被你稱為同伴與戰友、可以交付後背的人。」
有什麼……變得不一樣了。
喀。
——
花音總是會想起赤司的脖頸，與撲面而來的溫暖與柔軟的氣場。
忍不住就想吞下去一些什麼，來抑制某種……渴求。
那個模樣的赤司，太可口了。
就像是送上門的強大獵物，散發著香氣，催人食欲。
想咬下他的脖頸，撕裂他的血管，感受他的溫熱與鮮活。
想吃掉他，咀嚼他的血肉，吞咽他的靈魂，融進自己的身體之中。
她食不知味的品嘗著最新款的冰淇淋，側頭望著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的剪影。
那雙向來或溫柔或狡黠的眸子裡，藏著一隻躁動的野獸。
哪怕是面對許久未見的友人，花音也有些無法集中注意力。
今天是週六，小埋、戈薇、花火都沒什麼事情，就約了小聚。
「喂，我說！」戈薇抬手去捏花音的臉，「什麼情況啊？」
花音任由戈薇捏夠，才眨眨眼回過頭來：「不，沒什麼。」
「明顯就是有事情。你不會是談戀愛了吧？」花火吸著冰飲，一臉看破真相的運籌帷幄之態。
「唉？真的？你終於對自己的哥哥們下手了？」小埋震驚極了。
花音迅速否決最後的猜測：「不，怎麼可能。」
眼看著不給解釋就不會被放行，花音歎了一口氣：「我昨天學打籃球，發現完全沒有這方面的才能而已。」
其他三人露出吃驚的表情：「你居然還有辦不到的事情？！」
花音習慣性地笑著說道：「畢竟我只是個普通人類……」
她突然卡了殼。
「花音，你要記住，我們是人類，不是動物。」
「在那之前，請你好好的留在人類的世界裡，花音。」
煩躁。
內心像是在灼燒著一把大火，將自己的所有感官，盡數焚毀。
好渴。
太奇怪了。
她明明就是人類啊，為什麼會對身為友人的赤司產生這種可怕的念頭。
糟透了。
或許她更需要回到哥哥們的身邊去。
嗯，哥哥們一定能讓自己恢復原來的樣子的。
——
「小狐丸哥哥。」
「怎麼啦，小花音？」
花音放下梳子。纖細的手指穿過白色的蓬鬆長髮，軟軟的很柔順。
她把臉貼在了對方鋪展在寬厚脊背上的髮絲上，抬手擁住了小狐丸。
「今晚陪小花音睡覺嘛，好不好？」
小狐丸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連帶著他全身的肌肉也繃緊了。
「小時候不是一直在一起睡嗎？」花音非常不滿意自家哥哥的反應，坐直後一巴掌啪在對方後心，「我只是有點不安，只要哥哥在身邊讓我抱抱就好了！」
小狐丸松了一口氣。
他握住花音的手，在唇邊親了親，紅色的眸子含著笑：「好啦，我知道了。哥哥今晚會陪你睡的。」
「我還要摸小狐丸哥哥的腹肌才行。」
她要確定一件事情。
關於……步入青春期的自己，是否對男性的身體起了渴望——這種無法宣之於口只能實際驗證的問題。
小狐丸打了個哆嗦。
今晚別想睡了……絕對會睡不著！
「好，花音想怎麼摸就怎麼摸。」
妹妹撒嬌提要求，他能怎麼辦？
當然是躺平任她。
第25章
周日和黑子哲也打電話確定他自己的複習狀態還不錯後,花音就打算窩在本丸裡了。
然後整整一天都賴在了哥哥們的身邊,保養他們的刀劍本體。
鋒銳冰冷的刀鋒被不斷打磨，打粉塗油再擦拭的過程讓她的心態逐漸平靜了下來。
不，或者說，是讓她終於能夠將外泄的獵食者氣息逐漸收斂回去，像是一柄逐漸歸鞘的、想要啜血的劍。
本丸的刀劍們自然察覺到了這種異常。
不如說,他們的大將太過興致高漲，引得他們本身都開始顫慄的嗡鳴起來。
「遇到什麼事情了嗎，小花音？」
紅繩裝飾的黑髮如鴉羽振翼,端坐在一處無人庭院回廊之上飲茶的黑衣紅袖少年染著朱色的薄唇輕啟。他將茶水分與自己的審神者一杯,黑色的眸子像是沉澱著歲月。他眼尾綴著一抹豔紅，雙眼下點著淚痣。明明是姝麗的顏色,卻讓人一眼望去，便能忽略他的樣貌,像是面對了過往無數的時光。
「父上大人。」
著一身淺綠色吊帶長裙的少女在他身邊恭敬地斂眸而坐。
與旁的刀劍不同，小烏丸是刀祖，亦是本丸內唯一擔得起這一稱呼的存在。他與三日月宗近他們不同，哪怕有著比少年還要稚嫩的容貌,有著比所有刀劍都更加豔麗的容妝,但只要你看到他,便像是來聆聽祖先的諭旨,毫無雜念地信服。
這是一處有些枯敗的院子。有小烏丸在的場合,大家多半都活潑不起來。他便體貼的搬進了一個**的小院落,像是孤寡老人一樣,安恬沉靜的獨居著。
花音看著院子發呆，而小烏丸卻只是捧著茶杯，像是連呼吸都融入了虛無縹緲的時光，在等待，又漫不在意。
良久。
「我想殺一個人。」她說，「可是感覺又不太對。」
少女略帶苦惱地描述了當時的場景。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父上大人。」
「我想要平息這份躁動，卻又被他的話蠱惑。」
「交付後背的戰友什麼的，我不需要。」
「我有你們就夠了啊。」
小烏丸終於抬眸，看到了少女的眼底茫然與掙扎。
像是在哭泣一樣。
然後他就明白了。
少女在殺死的，並不是她的友人，而是屬於她本身的——
「人性」。
有些事情，縱使刀劍付喪神傾盡一切，也是做不到的。
他們可以為她澆灌所有親情的養料，也可以作為愛情的需求，也能夠身為朋友來予以陪伴。
但他們無法給予少女來自同一族群的安全感，就像是一條魚離開魚群來到了安全又舒適的魚缸裡，像是一隻野獸離開了森林來到了溫暖又飽腹的動物園。
少女依賴著殺人的兇器而活，靠著他們給予的愛意而滋長。
更遑論他們之間以靈魂相簽訂的契約，每時每刻都在互相影響著彼此。
所以她不能成為人，也不能成為刀劍，只會淪為被困在牢籠中的野獸，渴望著回歸山林，卻不敢打開主人給予的籠子，就連痛苦的哀嚎也被她強壓在心底，小心翼翼地，不敢表現出一丁點的不乖巧。
在害怕什麼呢？
害怕失去他們的愛意，害怕被丟棄，同時更畏懼著自己的言行會傷害到他們，只想要付出一切來回應自己得到的溫暖與愛，然後將這份幸福永遠的延伸下去。
太溫柔了。
也太膽小了。
小烏丸抬起消瘦到近乎乾枯的手掌，溫暖有力的撫摸著少女的腦袋。
他們這些刀劍，身為臣子，又是親人，怎麼能夠去限制大將的器量呢。
小烏丸站起身，**的腳踩在地上，踏出了自己的院子。
「你留在這裡，花音。」
——
齊木楠雄坐在公共休息室的角落。
對於小烏丸召集所有刀劍開會的事情，他已經瞭解了前因後果。
他的眸子在鏡片後沉了沉。
小烏丸只是從小花音渾身散發出的攻擊性以及她的坦白話語中確定了小花音比起當一個什麼都不做被大家乖乖保護的小貓咪、更適合於放生養成充滿野性和攻擊力的老虎。
畢竟她整個人屬於肉食動物的獵食者氣息突然就被激發了出來。
肉食動物是沒錯……想起前兩天晚上他去炒麵店接她時看到的場景，齊木楠雄的內心就有點波動。
小花音她居然會對一個和自己長相聲音都差不多的、對她毫無曖昧感的傢伙，開竅了。
不是她小說中寫出來的酸酸甜甜的狗糧批發式愛情，而是更類似於自然界裡兇悍的雌性對於雄性的求偶性和攻擊性。正因為是與她概念中的戀愛完全不同的肉食系女生的戀愛畫風，導致她至今都無法察覺自己的心思。
刀劍們終究不是人類，無法理解人性。花音生長在這種環境裡，不可避免會受到影響——哪怕她並非一無所覺。
不如就順著小烏丸的思路，讓小花音對自己的狀態認知歪到戰鬥上去算了。
對於某些心裡藏著野獸的人來說，**和戰鬥欲很相似。
所以，只要自己不說就行了。
自家可愛的小妹妹居然是超凶的獵食者、還對別的男人動了心什麼的——
中原家的基因還真是可怕啊。
聯想到某個在橫濱越來越凶的雙黑之一，齊木楠雄愈發憂鬱了起來。
——
「戰鬥意識覺醒？」
花音驚愕的看著去而複返的小烏丸。
「是的，小花音。」小烏丸站在回廊上，安撫的揉著跪坐著的少女的頭頂，聲音溫和又慈愛，「你是刀劍養大的孩子，靈魂裡已鐫刻上了刀鋒的鋒利與敵人的鮮血。你在渴望著戰鬥，渴望著一同戰鬥的朋友，這是你人性中誕生的一部分，也是你青春期即將綻放光彩的預告。」
小烏丸將自己腰間的雙刃太刀交到小花音的手中。
「你需要實戰來確定這一點，小花音。不是在手合場用木刀學習劍術，而是親身沐浴戰鬥帶來的壓力。」
「姑且代替為父去上戰場吧。第一部隊已經在傳送陣那裡等你了，小花音。」
小花音拿著小烏丸的本體。
她覺得自己應該感到震撼，或者說對於自己作為被疼愛被保護的軟萌小妹妹、卻拿起了兇器被推向可怕的戰場而顫慄。
可是，她手中的刀劍，她已經撫摸了無數次。拆解，為他們保養，與他們一同生活。
她的世界裡早已習慣了刀劍的重量，以及刀劍的精鐵氣息，還有刀刃之上散發出的血漬與殺意。
她拿著刀劍的手太穩了，連心情都一下子平靜了下來。
沒錯，她是刀劍養大的孩子。
他們亦父亦兄，亦是她想要與他們互相守護彼此的……同伴。
齊木楠雄站在回廊下，目視著刀劍們送一身審神者正裝的小花音入隊。
——這樣就很好。
首先，赤司征十郎對小花音的定位只是單純的好友。
其次，哪怕你們真的相愛了，小花音也不可能嫁入赤司家，赤司家和本丸也都不會允許赤司征十郎入贅本丸的。
談戀愛再分手都沒關係，但是真愛什麼的，還是當作不存在掩蓋掉吧。
趁著所有人都沒有發現的時候把萌芽掐滅，這對誰都好。
況且，那份太過熾烈的感情，不是連你自己都在害怕與逃避嗎，花音。
畢竟，你是個聰慧的女孩兒。
——
人類審神者不比刀劍付喪神，受傷後只能輔以藥物，用治癒術增強細胞活性，加快傷口癒合。
該怎麼形容呢？
刀刃切開溯行軍的身體發出的碎裂之音，自己被溯行軍割開身體血液噴濺以及那份疼痛感，讓她在「死亡」的威脅下，興奮地顫慄著發狂。
徹底的解放自己是一種怎樣的酣暢淋漓啊，只要體會過一次，就會沉迷其中。
花音一手托著下巴，一手快速的轉著筆。視線落在前排的赤司的後頸，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赤司和哥哥們是不一樣的。
她從小到大觸碰過無數次他們的身體，每天都在保養他們的本體，對刀劍付喪神們的熟悉就像是對自己的熟悉一樣。
人怎麼可能摸著自己就興奮啊。
可是，她要向赤司尋求怎樣的結果呢？
如果這是她的愛情，她真的能義無反顧的去追尋嗎？
——當然不可能啊。
有些東西，一旦品嘗了就戒不掉。
強行剝離的話，會連靈魂都壞掉的。
赤司征十郎的背後有著赤司家，她的背後有著整個本丸。
哪怕相愛，也註定要別離。
而以愛情為名的分別，會讓自己不再完整。
她必須是完整的。
因為她的靈魂屬於她的哥哥們。
而她，絕不會背叛。
——更何況，這種近乎失控的感情，讓她慌亂而驚恐。
她不能接受這種失去掌控的感覺。
而這種心情，無法與哥哥們傾訴，不能告訴任何人。
小女生的害羞與骨子裡的強勢雜揉，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索性，乾脆讓它就此湮滅。
——
做出了決定的花音在下課後去了衛生間，準備洗把臉冷靜一下。
今天放學後早點去戰場轉移一下注意力吧……
站在洗手台前，身著夏季校服的少女用手指撚著自己鬢角的濕發。
還沒有開始的感情，放下應該很容易。
幾個女生走了進來。
衛生間的大門被重重地反鎖上！
惡意——
「齊木花音！」
悠于 2019-4-26 15:59
第26章
是小田切杏。
「怎麼了,小田切同學？」花音迅速握住了對方猛撲上來想要抓自己頭髮的手,心情不太好的她面色冷凝，「先不論你們想做什麼，打架的話，你們絕不是我的對手。」
「你這……怪力女！」
小田切杏掙扎了一下，用另一隻手去掰時,才被放開。
「平日裡人模人樣裝可愛，實際上是這種粗野的不良性格，果然是騙了赤司大人才會被這樣溫柔的對待吧。」
個子最高的女生打開手機,將帝光中學論壇上的圖片給花音看。
光怪陸離的燈光下,紅發的少年溫柔的揉著少女的頭頂，湊近了她,像是依偎在一起那樣，溫柔的說著什麼。
「離開赤司大人。」高個子女生倨傲的俯視著呆滯在了原地的少女,「赤司大人的家世，不是你這種平民可以觸碰的。不要因為他是個溫柔的人，就擅自僭越……」
「你是什麼人？」
花音捂住了胸口。
心臟跳的像是要炸開，頭腦卻在此刻無比的冷靜。
「嗤,人家根本不認識你呢,副會長大人。」一直沒說話的戴著眼鏡的嬌小女生譏笑出聲,「完全不把你放在眼裡呢,真是可憐。」
「副會長？學生會的？」花音現在的心情簡直糟透了。
啊啊,完蛋了。在看到那張圖片後,自己的反應已經充分的表明了「放下戀愛的萌芽」這一計畫已經可笑的失敗了。
感情這種事情,為什麼不能像自己筆下寫的那樣循序漸進細水長流呢？
一見鍾情又來勢洶洶什麼的——
我現在可是煩躁得不行啊！自己過來火上澆油撞槍口什麼的，一點也不體諒別人，就不要怪我發脾氣啊，混蛋！
她揚起下巴，語氣刻薄而尖銳。
「真厲害啊，你是想說你才是距離小征最近的人嗎？那麼為什麼沒有近水樓臺先得月？連稱呼都只能恭敬的喊姓氏，誰給你的自信跑到我這裡來趾高氣揚假裝征十郎的管家婆？」
——
在帝光中學一年A組的同學們眼中，齊木花音是一個溫柔安靜又聰明的小女生。
雖說攻略係數很高、上課時總是在渾水摸魚，也沒有違反過什麼校規，平時不僅不給人添麻煩，順手還會幫同班同學的忙。
然後在今天，她第一次遲到了。
「報告。」
「啊，齊木同學啊……」老師們對這姑娘的印象還行，算得上不用費力教不用管紀律也能拿出第一名成績的天才。天才總有那麼一兩個怪癖，教書多年的老師們當然見怪不怪。
遲到什麼的，也沒關係……吧……
「齊木同學！你這是怎麼了？！」
老師嚇得手裡的粉筆都掉了。
全班同學自然也都看了過去。
只見平時乖巧可愛的少女，頂著一頭雜亂的、被扯斷了幾截的橘色長髮，向來規矩的校服淩亂著，校裙被撕裂了邊角，長筒絲襪大面積破了洞，裸.露在外的手臂與大腿上，有著不少抓痕和血跡。
她滿不在乎的擦了擦嘴角，抬腿就往座位上走：「沒什麼。」
「不，明明就是有什麼吧！」老師按住她的肩膀，「你需要去保健室！」
「不去。」
花音整個人散發著不爽的氣息，甩開老師走回自己的座位，狠狠地瞪了吃驚的赤司征十郎一眼。
「小花音，你沒事兒吧？看著好疼啊……」佐倉千代眼淚都快出來了，擔憂的不知所措。
「沒事兒。」齊木花音面無表情的撩一把耳側的頭髮，還好只是被拽斷而不是連根拔起，不然就糟糕了。她公然抬腳踹了一下赤司的凳子：「都是你的錯。」
赤司征十郎：「……啊？」
花音丟給赤司一句話之後就不再理他，確切的說，她現在看到赤司那張臉就內心波動，煩躁至極。所以她沖佐倉千代安撫的笑了笑，只不過因為難得的張狂而變得更像個不良少女一樣：「只是普通的女生打架而已。當然，贏的人是我。」
佐倉千代：……
赤司征十郎：……
班裡的其他人：……
「我都聽到了啊，齊木同學！」老師驚得課本都掉了，震驚的咆哮道，「你去打架了是吧？！下課後跟我去辦公室！」
「老師！」突然有個女生驚恐的舉手，「小田切同學說她去上廁所，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全班頓時像是打開了突破口一樣，騷動了起來。
赤司回過頭來：「花音，你……」
「你給我閉嘴，你這藍顏禍水。」
長得帥性格好就算了，還跑出來亂勾人！
撩而不娶，毫無自知之明！
花音拒絕看到他那張帥臉，拎起書包就從後門走出去。
「齊木同學！你幹什麼去？！給我站住！」
老師在一片混亂中喊道。
「我去保健室。」
去什麼保健室……她現在只想上戰場砍溯行軍！
初戀什麼的，簡直——
糟糕透了！
——
本丸的刀劍們沒想到小花音這麼早就回來了。
「小花音……」今日輪休的壓切長穀部感受到審神者的靈力，發揮他最快的機動迎了出來，然後嚇到尖叫，「你受傷了嗎小花音！」
「什麼，小花音受傷了？！」正打算惡作劇的鶴丸國永穿著萬聖節的黑斗篷，從房梁上跳出來，臉上還貼著搞怪貼紙。
「沒什麼，打架而已，我贏了，傷也已經治好了。」小花音對自己的哥哥們露出一個微笑，除了斷裂的頭髮之外，所有的傷都已經被她用靈力治好，只是那些血跡和灰印還沒洗掉，「我想出陣，可以嗎，長谷部哥哥？」
「喔……好的！」終極版主廚毫不猶豫的應下，「我去為您準備出陣服。小花音想帶哪把刀？」
「打刀。」
「我、我可以嗎……」壓切長谷部滿臉可疑的紅暈。
「可以喔，如果長谷部哥哥不介意的話。」
「沒問題！交給我吧！鶴丸殿下去給小花音準備熱水如何！」
「沒關係，上了戰場也會弄髒的。」花音指著自己被撕壞的裙擺，「就這樣直接去吧，回來後再舒舒服服的泡個澡，可以嗎？」
「那我就陪小花音出陣吧！」鶴丸撕下臉上的貼紙，笑容期待極了，拔腿就跑，「等我換衣服啊小花音，很快的！」
對刀劍們來說，與主人一同出戰，是再美好不過的事情了。
本丸很快喧鬧了起來。滿級在家養老的刀劍付喪神們快速組滿了一個隊，換了出陣服整裝待發。
「呃……小花音說的打架，真的沒問題嗎，今劍？」
走廊下圍觀並瞭解了前因後果的三日月宗近詢問著曾在現世陪讀的同刀派短刀。
今劍挽著長髮，穿著T恤短褲人字拖，盤腿坐在三日月身邊啃著西瓜：「應該沒問題吧？小花音很有分寸的。再說，讀不讀書有什麼關係，她又不用在現世找工作，不需要學歷的。」
鶯丸身邊放著幾本麻生奈緒的小說集，聽聞此話笑了起來：「今劍閣下說得沒錯。」
幾位吃瓜的老爺爺們深覺有理，頓時安心。
在花音和哥哥們組團，砍瓜切菜行雲流水的解決溯行軍和檢非違使時，帝光中學一年級的女教師們從女廁所裡拖出來三名失去意識的女生。
地上是被扯掉的頭髮和撕碎的衣服碎片。幾名女生除了皮外抓傷，均有不同程度的肋骨斷裂、腦震盪、內臟損傷等。
她們本應該是受害者的身份，但是警方從她們的通訊記錄裡查到了合夥計畫欺淩齊木花音的消息記錄，並且從學生會副會長和戴眼鏡的女生那裡搜到了鉛筆刀和美工刀。掉在地上的折疊水果刀上也只有小田切杏的指印。
齊木花音只能算得上防衛過當，但是三個帶刀子的女生就是蓄意傷害了。
而且，這起未成年女學生們爭風吃醋打架鬥毆事件的起因是赤司家唯一的繼承人。
所以，校方只能選擇息事寧人。
唯一該怪的就是被欺淩的女生戰鬥力太驚人了，但是這種無理取鬧的話語，沒有任何一個邏輯還存在的人能夠說得出口。
——而且，目前的事實是，他們現在已經怎麼都聯繫不上齊木花音了。
「明天就是帝光中學的期末考了，還不去學校嗎？校方找到了家裡，媽媽很擔心。」齊木楠雄來本丸堵住了自家翹課的妹妹。
「不想去。」剛從戰場回來，滿身汗和灰塵的花音只想洗澡，「你知道的吧，楠雄哥哥。我不想見征十郎。」
齊木楠雄沉默的等在休息室裡。
「楠雄殿下如果知道什麼，不妨說出來吧。」數珠丸恒次歎了一口氣，「小花音這兩天很不對勁。」
「人類的女孩子長大後，很多話都不會和家長說的。」大和守安定拿著一本每一振刀劍都要學習的人類心理學書籍，跟著歎了口氣，「好擔心啊，小花音她……」
【她戀愛了。】齊木楠雄冷漠的拒絕了所有的試探，直接給出了答案，【單戀。對方對她只是朋友之間的友情，毫不逾矩。大概是意識到了沒結果，就連嘗試都沒有，自暴自棄了。就是這樣。】
「小花音戀愛了？！」
「該死，哪個小王八蛋……」
「不等等，好像小花音是單戀？什麼人啊居然看不上咱們的小花音！」
「小花音才十三歲啊！畜生！」
「殺……」
【就是因為擔心你們會炸起來反對，小花音才會直接把這些事情都憋在心裡的。】
包括他，也是反對的。
畢竟，他也只是個十三歲的孩子啊。對可愛的妹妹的佔有欲，作為兄長的無聊的掌控欲……這是他無法避免的私願。
【可是對於人類而言，渴望戀愛就像是自然界的動物渴望□□一樣，是避免不了的自然規律。】
「小花音，會離開我們嗎……」包丁藤四郎抱著糖果抱枕，眼淚含在眼眶裡嗚咽，「我不要，嗚……」
少女沉默的站在拐角，她的頭髮還濕著，赤腳踩在木質地板上，留下水漬。
啊啊……她就知道會這樣。
涼意從腳底一點點的攀爬到心口。
紅發的少年在燈光下側頭露出白皙脖頸的模樣，美好又模糊。
就像是一場夢。
只不過是一場夢。
她曾經寫下那麼多的故事。
無論多麼美好的故事，當書本翻到最後一頁合上，就會結束。
她只是，要把一本剛剛打開了扉頁的戀愛小說直接翻到最後一頁合上全本，然後丟進焚化爐裡而已。
不行啊……太難過了。
她努力的想要翹起唇角，笑著告訴自己說沒關係，無所謂，反正談了戀愛最後也得分手。
可是眼淚就像是無法阻止的河流，卷攜著巨大的悲傷，襲遍她的全身，不由自主的從眼眶中流淌出來。
太奇怪了吧，這種事情。
她到底在悲傷什麼啊，明明就是不曾開始過的單戀。
愛情這種東西，對她而言根本就是不被需要的啊……
如果這種感情真的存在，不如徹徹底底的破壞掉——
【花音！】
齊木楠雄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用力的拉住了她的手。
他的聲音很大，激憤的刀劍們匆忙出了休息室，打算找自己可愛的妹妹問個清楚，卻震在原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啊，不是的，我……」少女用沒被拉住的另一隻手慌亂的去擦眼淚，卻怎麼都無法擦乾淨。她想要努力的笑出來，卻只能露出一個怪異僵硬的表情來。她越來越張惶失措，最終只能捂住不斷往外流淌著眼淚的雙眸，抽噎而茫然的說道：「對不起……」
「對不起。」
擅自喜歡上別人，是我的錯。
「對不起。」
我真的沒有背叛哥哥們的感情與期待。
「對不起。」
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能扯碎這種毫無意義的感情。
如果……如果真的沒辦法的話……
「神……」隱。
【夠了，給我住口，花音！】齊木楠雄已經要被對方內心的難過與壓抑給壓垮了。在刀劍付喪神們開口之前，憤怒的遏制了他們，【你們也都統統都閉嘴！】
啊啊，為什麼一直避而不見呢。
僅僅是他，作為兄長都難以接受妹妹可能親近別的男孩兒。
如果是六十倍左右的愛呢？帶來的壓力又是怎樣的？
花音她終究只是個十三歲的小女孩兒啊，她太聰慧，也太敏感。背負著沉重的愛意，寧可毀掉自己也不願意傷害他們任何人。
說白了，只是兄長無聊的佔有欲，以及不願意去理解妹妹的處境就做出各種任性的發言而已。這是要將尚且年幼的妹妹逼到絕境上嗎？對妹妹撒嬌也要適可而止吧！
喜歡上別人也要算成是自己的錯？
【赤司征十郎說的沒錯，你是人類，不是動物，花音。】
【你值得擁有一切屬於人類的最美好的感情。】
【回你的房間去，這裡交給我吧。】
【畢竟，他們都是你的哥哥，比你多活了那麼多年……真是任性到連妹妹的痛苦都置之不理，還不如直接碎刀算了。】
「不是的，楠雄哥哥，你……」
少女聽到「碎刀」二字，像是被踩了死線一樣，哪怕還在流著淚啜泣，也睜大了眼睛做出了維護自己刀劍們的動作來。
齊木楠雄更糟心了。
【接下來是兄長們之間的場合，花音。】
【狐之助，送她回臥室。】
——
伴著期末考試的結束，花音來勢洶洶的初戀，以一種極其慘烈又平淡的方式，結束了。
她在最後一場考試交完卷後，用筆帽戳了戳赤司征十郎的後背。
「怎麼了？」少年好脾氣的問著自己認定為友人故而相當地縱容著她的小姑娘。
「征十郎，要不要交往試試？坦白和我說，你面對我這麼個可愛的美少女，動不動心？」花音微笑著，可愛的對他眨眨眼。
「我還以為你已經打算當不良少女了，花音。」赤司征十郎抬手拍了拍她的腦袋，「「交往試試」這種玩笑話，還是不要亂說了。」
「誒？我這麼沒希望嗎？」
「還是說你打算嫁入赤司家當下任主母？這個可以考慮喔。」赤司的神色平靜溫和又認真。
花音的瞳孔微縮。
什麼啊，原來他真的這樣想過？
是因為上課時傳紙條、偷偷發短信聊天、分享喜歡的東西，偶爾有懈怠的時候彼此打掩護，共同對外展現自己完美的一面？
還是因為自己的智商與才能符合「赤司家主母」的要求？
也是有一點喜歡的吧？不然他怎麼可能耐心的去教毫無球感的她打籃球啊。
恪守著禮節，與她一起分享他熱愛的運動時，少年是想要在隊友們面前炫耀的吧？
所以，他也是在意識到喜歡的萌芽之後，就認真的考慮了之後的所有問題吧？
她突然想起來《小王子》的故事。
頭頂被他觸摸的時候，他是在學習小王子去馴服小狐狸嗎？
赤司王子沒有自己的玫瑰花，而她這只小狐狸最終也只會成為他的友人。
「噫，不可能啦……」她低頭，額頭砸在書桌上。
「所以，為什麼要開始沒結果的感情呢？玩弄感情的後果可是連朋友都做不成的啊，你應該知道的。」赤司征十郎笑著低下頭，掩住了自己的表情。
花音愣了愣，也釋然的笑了。
「啊，你說的沒錯。」
那些曾經想要殺死這份不該存在的感情的對自己的惡意，終究讓破損的碗碟摔了個粉碎。
雖然哥哥們最終明確的給出了自己戀愛自由的許可……畢竟他們的更在意的是花音作為他們的妹妹與審神者、不會離開他們，若是小花音所必須的幸福與成長歷程，他們又不是什麼變態暗墮刀，當然會表示理解。
〔「那麼，小花音可以不在現世結婚嗎？」〕
但是——
沒有婚姻的戀愛真的是幸福嗎？
那些戀愛小說的結局裡，「她」和「他」幸福的在一起後，會怎樣？
為什麼很多女性明知道婚姻並不牢固彼此的感情也只是湊合，也要追求完整的家庭？為了得到安全感嗎？
她有那麼多哥哥，不缺安全感，也不缺錢。
這份內心的缺失感，到底是為什麼？
看著赤司征十郎時，她還是會覺得他很好吃。可是，那種想要吞吃對方的強烈**與饑渴感已經消失了。
她終究還是在混亂的掙扎中失去了什麼。
是什麼呢？
想不明白啊。
〔「不是決定了要陪哥哥們神隱嗎？小花音大學畢業後，如果想要婚姻式家庭，就嫁給哥哥們吧？」明石/國行將花音抱在懷裡，下巴擱在她的頭頂。〕
〔「真好呢，小花音是哥哥們的新娘子！」五虎退撲了上來。〕
〔「啊啦，現在就要準備漂亮的禮服了呀？」千子村正捂住泛著紅暈的臉笑起來。〕
——「我要嫁給清光哥哥當新娘子！」她曾在神木道場裡和加州清光這樣說過，非常認真。
花音提著書包，踏步行在回家的路上。
有哪裡不對呢？
不是也有很多人的戀愛對象並不是結婚伴侶嗎？
愛情像是砂糖與奶油，婚姻像是香茶與白米飯。
甜點一定等於主餐嗎？
原來是可以分開看待的啊。
花音空缺了一角的內心豁然開朗。
她再次勾起了溫柔的唇角，藍色的眸子裡像是落入了雨後的陽光。
光影斑駁。
——就這樣吧。
她才十三歲，為什麼一定要現在就想個透徹啊？以後自己的思想會越來越成熟，問題肯定能解決的。
開心過日子不好嗎？畢竟她有那麼多家人和朋友，之前一廂情願的鑽了死胡同，最後還是害的大家都擔心了。
只不過是一場尚未開始就被避免的感情而已。
她現在有信心去直面征十郎——以好友的身份。
「友人之上，戀人未滿。」
不可能滿了吧。
還有就是，夏休期到了呀。
假期總是讓人愉悅的。
花音閉上眼睛，雙手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給自己鼓足了精神。
怕什麼！
——我可是有著一整個本丸的哥哥可以嫁！
——才不會哭！
第27章
夏休期足有四十天。
花音趴在榻榻米上,一手拿著日曆,一手轉著圓珠筆，開始規劃自己在假期除了在一整隊的哥哥們的保駕護航之下、出陣鍛煉身體以外的事情。
溯行軍：我們的角色擔當只是健身器材？？？
圈出全國初中生籃球大賽的三天時間，列下自己需要交的稿子還有想看的書，小埋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小花音！來我家打遊戲吧！我和你說，最近新出的番……」
很好,打發時間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要不要一起出來聚一聚？〕
一點都不想在本丸發黴的花音頓時從榻榻米上坐起來。
「找到想做的事情了嗎，小花音？」
日本號低沉慵懶的大叔音響起，花音不忍直視的看了對方一眼,還是沒忍住,「噗」地笑出了聲。
為了讓花音恢復精神，感慨著「小花音長大啦該學會放手讓她自由成長啦」的哥哥們,在放暑假的當天晚上給她辦了宴會，弄得花音感動之餘很是不好意思。
不過,不是這麼一出，花音還真不知道，自家的哥哥們還有如此意外的一面。
因為是全員聚會，在現世的亂藤四郎、藥研藤四郎、加州清光、歌仙兼定、獅子王推了所有的事情,都回了本丸。
或許是受亂藤四郎在現世當愛豆的影響,本丸裡關於歌舞演藝的書籍光碟音源一直都緊跟現世的潮流。
當三日月宗近第一個站出來笑著說「這樣太無趣了,不如在下和數珠丸殿下給大家一起說個相聲吧」之後,場面就開始失控了。
完全意料不到的神展開！
我上學的時間裡,你們這群寂寞的大男人們到底都在幹什麼？
#今天嬸嬸不在家#
花音第一次認真思考了這個問題,然後被哥哥們互相較勁兒的認真表演pk給燃嗨了,只剩下原地打call的份兒。表演結束後，這群自娛自樂的傢伙還評選出了三二一名，鶴丸國永的魔術、左文字與虎徹連袂演出的羅密歐與茱麗葉、粟田口由沉穩的一期哥和鳴狐小叔叔帶頭的集體熱舞入圍獎項，get了小花音的獻花與親親臉。
最後，鶴丸國永提議開始玩國王遊戲，場面徹底失控。
負責錄影的小夜左文字和負責拍照的藥研藤四郎沉著冷靜的發揮著機動值與隱蔽性，拍下了所有人的黑歷史。
至於日本號……
體格魁梧的槍叔一身奇怪的女裙，手裡還在織東西。他的國王遊戲懲罰就是在織出來一條兩米長十釐米寬的圍巾之前，得一直穿女裝。日本號此時帶著宿醉的頭痛，一臉生無可戀地翻著針織圖集，履行著今日輪班近侍的職責。
「嗯，我出去玩啦！」
少女匆匆跑去換衣服，很快就拎著包包踢著鞋子跑出來。
「要出去玩嗎？請注意安全。」路過的骨喰藤四郎戴著狐狸耳朵發箍，面無表情的把自己的本體刀塞進了小花音的包包裡。
花音：……
「現世的女生是不會隨身帶刀的。」路過的同田貫正國把脅差取出來交還給骨喰藤四郎，替花音解了圍，「放心去玩吧，有事情可以直接召喚我們。」
「唔……」花音看著有些不知所措的沮喪的骨喰藤四郎，福至心靈拉住了他的手，「一起去現世吧，骨喰哥！」
「誒？可以嗎？」
「沒問題的！我來給你配衣服！」
她希望他們也來看看她所處的人類世界。
很多事情，只要多交流，就一定能相互理解解決問題的吧。
在楠雄哥哥與刀劍哥哥們交流之後，她才明白，那些陪伴著自己的付喪神們，並不是什麼都懂的。
她突然的成長，就為彼此之間帶來了不協調。那些互相撒嬌的話語，有些已經不合適了——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會隨著她的長大而逐漸改變。
說到底，也是因為她的態度不夠果決吧？明明決定了在現世好好的生活，卻一直抱著隨時離開的半吊子心態，導致哥哥們也覺得現世的生活對她的成長而言，並沒有什麼用。
他們總是溺愛著她。
所以身為審神者的她，也要學會引導他們才行。
——至少這群刀劍哥哥們現在已經知道在學校裡打架還翹課，對於接受教育的人類幼崽來說，是需要杜絕與批評的事情了。
畢竟在他們看來，殺人都不是什麼大問題，反而是本職工作。
但是，他們的這種思想是不能灌輸給生而為人的花音的。
共同生活了六年，真正去分析現狀的時候，刀劍們只能去深入思考自己和人類審神者之間需要磨合的部分。彼此都在互相不夠瞭解的情況下，無條件的對對方太過縱容，肯定是要出問題的。
比如這一次，花音就在他們的猝不及防中，崩潰的哭泣了。
這才讓刀劍付喪神們認識到了他們在教育審神者的過程中，那些不以為然的失格之處所帶來的弊端與傷害。
而花音也在宴會之後，明白了自己的狹隘之處。
她從踏進這個本丸成為審神者之後，就在貪婪的汲取著刀劍們給予的關懷與愛意。這份不安感影響了她的哥哥們，讓他們對她無法放心，從而以幾乎沒有原則的形式來接近她，回饋的結果就是他們習慣了與她毫無距離的相處毫無顧忌的交談。
花音的整個小學時期都在做什麼？上學、讀書、寫小說、保養刀劍、黏著哥哥們撒嬌，單調到近乎脆弱的宅女生活。她不敢離開刀劍們的身邊，享受不到生活中的快樂，即使有好幾位朋友仍舊會覺得寂寞，然後再次依賴著自己的哥哥們。
而刀劍們卻習以為常，正常的出陣、接觸現世的新鮮事物，在本丸裡審神者不在的時候，也懂得享受生活。
這是大人與孩子之間的隔閡，卻因為主導者是稚嫩的孩子而造成了混亂的結果。刀劍們就像是一個明明看得懂地圖卻因為相信著路癡一樣的審神者的領路能力而縱著對方的往前走的角色，最後集體出了問題。
花音想，如果她能快點長大就好了。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她不夠成熟也不夠堅強。
——不能什麼事都依賴哥哥們呢。
自己的本丸未來會如何，決定權是在她這個審神者的手上的。
如果想要讓大家真正的快樂並建立健康的關係，那麼她身為審神者，就應該變得積極勇敢起來。
她的哥哥們那麼會享受生活，她身為大將也不能總是封閉自己的內心。
人類是強大的。
人類要生活在人類的社會裡才能真正變得強大起來，用來衡量人類強弱的要素太複雜，只有真正的踏足其中才能領悟。
所以她必須在現世汲取足夠多的養分，作為一個人類而活著，而不是在人類與付喪神的夾縫中，什麼都不是。
神隱什麼的脆弱的話，她絕不會再說出口。
生活中的快樂與痛苦，她都要一一品嘗。
因為她的家人永遠都會在那裡等著自己長大，他們的器量與心性遠超自己狹隘的想像。
時之政府讓自己來現世上學，也是如此吧？
——
「我說啊，小花音。」剛下了跳舞機的安樂岡花火喘著氣端詳還在跳舞機上嗨著的齊木花音，「你今天心情很好啊，還有那個髮型是怎麼回事兒？」
居然把約見的地點定在了遊戲廳，還穿著T恤熱褲紮著馬尾辮神采奕奕地出現……從上次見面到現在的中間發生了什麼？這傢伙不是喜歡端著大佬的表情永遠都穿著小裙子一副淑女風範嗎？
這種元氣初中生的普通人設是怎麼回事兒？
「不會很精神嗎？」花音想著昨晚哥哥們騷操作的酷炫舞姿，心潮澎湃極了。
超帥氣啊！
「你這是精神過頭了吧？為什麼你體力這麼好啊。」安樂岡花火伸了個懶腰。
「是你太缺乏鍛煉啦，花火。」花音還抽空對花火眨了個眼，「我可是每天都要舉起正義之劍和邪惡的敵人作鬥爭的！」
「……你是到了中二期嗎。」花火目瞪口呆了一會兒，無奈捂臉。
「原來如此。」突然有人贊同的點點頭。
花火嚇了一大跳，差點叫出聲來，被一把捂住了嘴：「噓，是我啦！遊戲高手UMR！」
「唔唔小埋……」
「是U.M.R！」戴著鴨舌帽穿著遊戲周邊痛衫還戴了眼罩的土間埋一臉神秘，努力糾正友人對自己的稱呼。
「喲，你來啦，UMR！」花音比個拇指打招呼。
「沒錯，我來了！」小埋跳上花音右側空著的跳舞機，啪啪啪按了幾下就選好了曲子，「來比賽吧，麻生太太！」
「來戰個痛啊！」
被兩個中二病包圍的安樂岡花火：……MDZZ。
從開始到現在一直在花音左側的跳舞機上手忙腳亂的骨喰小哥哥：qaq
「等等，小花音，你的馬甲沒問題嗎？麻生太太什麼的……」
「啊，沒問題，那是我在遊戲裡的常用ID。」
齊木花音與土間埋的跳舞機之戰很快引來了不少趁著假期來玩的人。
「好厲害啊這兩個小姑娘，跳了多久了？」
「一直都是perfect零失誤啊。」
無聊到玩手機的安樂岡花火見狀皺起了眉頭：「你們兩個再不停我就去買飲料了。」
「我要可樂！」
「我也要可樂！」
「……給我適可而止！」
三個少女坐在休息區，捧著一樣的可樂罐。
骨喰藤四郎同樣捧著一罐，沉默的站在一旁，小口喝著，似乎也很喜歡。
「小花音，那又是你哥哥？」土間埋對於齊木花音永遠都不會停止增加的哥哥們的數量已經放棄思考了。
「對啊。」
「比起哥哥，那個更像是護衛吧？」花火吐槽道。她比較好奇那個沉默寡言的白髮少年背後的背包裡到底裝了什麼。
花音笑而不語。
「戈薇還沒到嗎？」UMR小埋一口悶了可樂，爽得全身一個激靈。
剛剛和戈薇發過郵件的花火「嗯」了一聲：「好像是被她的同學突然拖去買網球拍了。」
「網球拍？」
「啊，好像是她的鄰桌暗戀他們班上的某個打網球的男生，所以去買網球拍學打網球，剛好在路上遇到戈薇，就把她拖走了。」
誒？喜歡一個人就是連他擅長的運動也要去接觸……？
「嗚哇，要去解圍嗎？」
「似乎不用，她說一會兒就過來了。」
「那我們去玩射擊遊戲吧！」
「花火也一起！」
齊木花音和土間埋一起去拉安樂岡花火。
面對興高采烈的小夥伴們，花火還能怎麼辦。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啊，真是可愛又漂亮的小姑娘們呀。」一道溫柔的男聲突然插了進來，「大哥哥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你們能帶我一起玩嗎？」
變、變態？！
三個小姑娘大驚失色，迅速與身後的聲源拉開距離。
骨喰藤四郎不動聲色的上前一步，戒備的看著這個過來搭話的男人。
那是一個容貌俊秀氣息柔和的年輕男人，一身淺色的休閒裝，眯起眼睛微笑著。
明明說著不良少年搭話的臺詞，卻只能感受到讓人舒服的善意。
——唔，大概還有點輕浮。
「鬼燈？」花音下意識吐出一個讓她有心理陰影的名字。
不，不是鬼燈。氣息不對。
想起在地獄裡看到的絞肉機和飄著炸肉香味兒的油鍋什麼的，花音的胃就隱隱作痛。
狼牙棒什麼的，真是太殘暴了！
她寧肯去流魂街砍虛也不願意去地獄做兼職！
等等，不開『學無止境』肯定砍不動。
——果然還是先砍溯行軍鍛煉身手吧。
青年驚訝的睜開了狹長的眸子，笑意加深，額角隱約迸出了青筋：「誒？居然也有現世的小姑娘認識那個混蛋嗎？」
「我是桃源鄉的白澤喔，是華國的瑞獸。」白澤深情款款的拉起花音的手，雙眸波光流轉煞是勾人，他隱晦地掃視了一眼骨喰藤四郎，笑眯眯的溫柔哄誘道，「很久不來現世了，沒想到在這裡還能遇到付喪神……小美女，你們能帶我一起玩嗎？」
花音扭頭，看到了骨喰藤四郎解下背包按在刀柄上的手，那雙眼睛鋒銳而沉穩，在等待著自己的命令。
而她的兩個姬友，則是一臉「我看到了變態神經病」的表情。
於是她很合群的露出同樣的表情，毫不猶豫的給了這個和鬼燈長得很像的傢伙一記過肩摔。
——feel爽！
「這人太可憐了。」花音瞥了一眼扶著腰艱難爬起來的男人，露出一個愉快的微笑來，「我們就帶著他玩吧？骨喰哥哥你怎麼看？」
骨喰藤四郎背好了背包。既然審神者不願開戰，對方也確實散發著祥瑞的氣息，他就不會逾矩做事。
「沒問題。」
只要你需要，我隨時都能砍了他。
安樂岡花火和土間埋下意識後退一步。
這個好看的白髮小哥哥是怎麼回事！還有花音，你那明明就是發現了好玩的玩具才有的惡劣眼神吧！
#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好姬友似乎變得更可怕了！#
白澤：……哞？
第28章
白澤,通曉天下鬼神萬物之狀貌,可使人逢凶化吉，乃是來自華國昆侖山的祥瑞之獸。
除了化身為人形之時，言談舉止頗有幾分輕浮的風流之外，這是一個健談博學又紳士的傢伙——或許是因為他面前的四個女孩子都只是初一的小女生的緣故，也或許是因為有一位散發著「超凶.jpg」的壓迫氣息的刀劍付喪神在一旁目不轉睛的監督著。
總之,戈薇來到之後，六人愉快的離開了遊戲廳，開始軋馬路。
白澤的脾氣很好。戈薇、小埋、花火笑嘻嘻的把他拉進精品店給他試戴各種各樣女孩子的可愛飾品,他都笑眯眯的接受了下來,頗有幾分縱容與享受的意味。花音趁著這個機會用手機裡的狐之助軟體搜索了瑞獸白澤的種種資訊之後，陷入了沉思。
常年與刀劍付喪神生活的她明白,無論是什麼東西成了精擁有了人類的模樣，他們的原型都會影響著他們的本能。刀劍付喪神們喜歡保養本體,喜歡沐浴鮮血斬殺性命，那麼瑞獸白澤喜歡親近人類也很正常。
更何況他還是個偶蹄類，無論哪個版本的原型都是毛絨絨的，大概是樂於被撫摸順毛的吧？
把面前的青年與溫順的大只毛絨動物畫上等號之後,花音只覺得想要擼毛的手蠢蠢欲動。
「怎麼啦,花音醬？」頭頂著白色兔耳的青年走過來揉了揉花音的腦袋。能和內心純潔的可愛人類小姑娘一起玩,他開心得整只獸都在散發著pikapika的愉悅光芒。
不是熊孩子,軟綿綿又懂禮貌的合法大蘿莉什麼的。在隨從的刀劍付喪神隨時會給自己一發首落的壓力之下,絲毫不敢有齷齪念頭的老中醫返璞歸真——常年保持青年狀態勾搭女孩子的他不僅腎虛還智商低,完全和初一生玩到了一起,正頂著白兔耳朵給小姑娘們講桃源鄉的兔子們的故事。
當然，完全被他的聽眾們當成重度妄想男或者一位單純很會講故事的大哥哥了。
「啊，沒什麼。要交換郵寄地址嗎？」花音晃了晃手裡的終端機。地獄的鬼燈都有電話，桃源鄉的白澤應該也有吧。
正在挑選胸針的安樂岡花火促狹又誇張的驚歎道：「嗚哇……真大膽呢，小花音。」
「原來你喜歡這種類型。」
「第一次見你問路人要電話啊，小花音！」
閨蜜團躁動起來，壓低了聲音來集體調侃她。
「我不是，只是……」
花音試圖辯解，落在處於情竇初開年紀的閨蜜團眼中，就成了遮掩。
更何況花音一直被定義為兄控戀愛腦，比起踏上禁斷的兄嫁，閨蜜團們更樂意一邊享受著八卦一邊給花音拉別的郎配。
「只不過這個人來歷不明，還是小心一點吧。」花火最終冷靜的給出了建議。
花音：……
白澤忍不住「噗」地笑出聲來：「好呀。」
他拿出一款讓花音有點眼熟的白色的翻蓋手機，認認真真的和花音交換了郵寄地址。另外三位姑娘趁機拉走了懵逼的骨喰藤四郎，然後開始偷偷看八卦。
白澤和花音的五感都遠超于常人，對她們都很無可奈何。
「白澤先生是偶蹄類嗎？」花音打開傳說中的白澤畫像，不好意思地問道，「毛絨絨的那種。」
「原來如此，花音醬原來是毛絨控，才會和我交換郵件的？」白澤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來，「來桃源鄉做客的話，給你摸毛也可以喔？花音醬是世界線之外的特殊管理者，來桃源鄉也沒問題吧？」
「如果能帶我去確認一下具體位置。」我就能定向瞬間移動了，「白澤先生今天會回去嗎？」
「公職人員也要休假啊。」白澤把翹班說得理所當然，然後開始軟綿綿的拉著花音的手撒嬌，「說起來，我還沒去過審神者的本丸呢。花音醬願意收留一隻無家可歸的可憐瑞獸嗎？在傳說中**於空間縫隙中的本丸裡也可以給你摸毛喔？」
花音瞬間心動。
拐一隻瑞獸回去鎮宅！多棒！
「能夠讓瑞獸來家裡做客，這是我的榮幸。介意我確認一下您的身份嗎？」
白澤眨眨眼，內心直覺有些不妙，下意識退了半步：「可以哦，不過花音醬想如何確定？在這裡可沒法變成本體喔，會惹來騷亂的。」
小花音對準白澤「喀」的拍了張照片，然後編輯了一封郵件發出去。
「沒關係，我覺得鬼燈先生應該可以幫我辨別的，地獄和桃源鄉是同一個體制，你們作為同僚應該認識。」
白澤背後冷汗都要下來了，笑容勉強極了：「這、這樣啊……快中午了，我們去別的地方逛逛吧？」
花音瞥了他一眼：「你也很怕鬼燈先生？」
「什麼叫『也很怕』啊……話說你明明怕那個鬼神，為什麼還要給他發郵件？」
「我對鬼燈先生的懼怕只來自於他帶我觀看地獄這件事，是我自身心理承受能力過低所導致的。客觀來說，鬼燈先生是一位很有精英氣質的認真可靠的輔佐官，我不能因為自己生為人類就對身為鬼神的他產生偏見。」
飾品店的門被推開了：「非常感謝您的誇獎，花音殿下。」
刻骨銘心的男聲伴隨著心理陰影襲來，花音瞬間胃痛。
白澤不爽的看著仍舊是輔佐官打扮、堂而皇之出現在現世的鬼燈：「喂，你來這裡幹什麼！」
「我就說為什麼去拿藥的時候，桃源鄉找不到你。」鬼燈極具震撼力的露出一個和善的表情，半張臉都被陰影覆蓋了，「現在還是上班時間吧，白豬。」
「對上古瑞獸尊重一點啊！」白澤炸毛，「我只是在休假！」
「別給人添麻煩。」鬼燈一把揪住白澤的衣領，「我只看到你在對人類的小女孩兒下手，這是犯罪。」
「我們只是單純的在玩而已！」
兩張長相相似的臉吵架的模樣，吸引了首飾店裡的不少姑娘圍觀，甚至還有女生沉迷于兩位帥哥的顏值開始拍照。
躲起來圍觀八卦的閨蜜組和骨喰都出來站到了花音身邊。
「哇……」UMR小埋低聲感慨，「關係真差啊。」
「他們是兄弟嗎？」戈薇問道。
「誰和他/這種傢伙是兄弟啊！」那邊兩個大男人異口同聲擲地有聲地反駁，嚇得戈薇後退了一步。
花火歎了口氣，拉長了尾音：「真麻煩……在事態升級之前解決掉吧？」
「是啊，感覺會打起來吧。」花音走上前，微笑著拉了拉鬼燈的衣袖，「難得來現世，兩位不如一起吃個午飯？有一家壽司店很不錯喔。」
鬼燈向來對異性比較尊重，便松了手整理好被扯亂的衣襟。
「那就叨擾了。」
白澤「嘖」了聲，一臉委屈地發出撒嬌的鼻音去拉花音的手，被眼疾手快的鬼燈冷酷的一手刀劈到手腕上：「注意形象。」
「……哼！」
花音突然想起來，白澤的手機和鬼燈的手機……除了顏色一白一黑，並沒什麼不同。
是那個世界的統一品牌嗎？
——
幾人坐電車去了並盛，準備去獅子王向花音提到過的竹壽司。
白澤對現世的電車驚歎不已，還發現了電車癡漢這種新大門。
當然，那個癡漢被鬼燈當場打暈，順帶著白澤也被揍了一頓。
「關我什麼事兒！」白澤委屈巴巴。
「反正一看就知道你沒想什麼好東西。」鬼燈面無表情。
UMR小埋戳了戳自己的閨蜜們。
「你們不覺得他倆……gay裡gay氣的嗎？」
「呃，什麼gay裡gay氣……」
UMR小埋大爆手速，用手機給正直的閨蜜們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臉紅心跳興奮起來小聲嘀咕的閨蜜團們：誒嘿嘿(*/ω＼*)
全程背景板的骨喰藤四郎：……我剛剛是不是沒來得及阻止什麼？
下車時，白澤不明所以的對上了四位小姑娘意味深長的眼神。
白澤：……哞？
並盛町是個祥和的地方。
這樣想著的幾人剛走出車站沒多遠，來到獅子王約定來接人的地點的時候，就看到一個身著黑色校服披著外套戴著紅色袖章的少年，正踩在一堆屍體上把最後一個還有力氣站著的不良給抽飛了。
並盛凶獸擦了擦臉上的血漬，一臉冷漠的對上了幾人探究的視線。
「群聚，咬……」
「等一下啊，雲雀。」
拐子被刀鞘擋下，金色長髮的少年紮著個毛絨球的皮筋兒，笑容滿面的沖幾個人打招呼：「小花音！」
「獅子王哥哥！」花音揮手。
雲雀恭彌收了浮萍拐，面對眼看著不能咬殺的草食動物們的群聚皺起了眉頭，轉身就要走：「記得叫救護車。」
「等一下嘛雲雀，那可是我妹妹！」獅子王一臉「我就是要炫耀自家妹妹」的表情，伸手拉住了並盛凶獸，「我們要去吃壽司，你不去的話，沒人給你帶午飯——你別忘了草壁現在在別的縣。」
風紀委員又不是只有草壁哲矢一個人。雲雀恭彌正要露出一個看智障的表情，突然，視線對上了草食動物團體中的鬼燈與骨喰。
剛剛沒打盡興的並盛凶獸鳳眸微微眯起，露出了一個鬥志高昂的微笑。
「我改變主意了。」
雲雀恭彌轉身走向了花音一行人，在閨蜜團來不及反應的時間裡，已迅身來到了她們身邊。
花火戈薇UMR小埋她們只感受到了一陣疾風，再去看時，少年披著的外套緩緩下落。
雲雀少年右手裡的浮萍拐被鬼燈的手掌安穩的接住，他露出一個愉快的表情來，左手握著另一隻浮萍拐，自下而上直擊鬼燈的下巴。
地獄的首席輔佐官再次遊刃有餘的接下了對方的攻擊，露出一個贊許的表情來：「真不錯，最近在地獄也很少見到這樣兇狠的鬼了。人類的少年，你死後來地獄任職吧。」
「地獄？」雲雀恭彌只覺得對方要麼是在開嘲諷挑釁要麼是腦子壞掉了。就連三個不明所以的小姑娘也在被嚇到了快速脫離戰圈之後，忍不住瞅了一眼白澤。
不愧是有著一樣的臉，原來腦子都有坑啊。
聯繫過並盛醫院的獅子王無奈的走過來。剛剛花音在列車上給他發了短信，把來吃飯的人員名單交代了一下。妹妹來的太突然，被雲雀抓著維護風紀的獅子王只能約了個比較近的地點。
「獅子王哥哥！」花音給了獅子王一個大大的擁抱，還親了一口他的臉頰，然後沖那邊的戰圈揮揮手，「鬼燈閣下，要去吃飯了。」
雲雀恭彌有多少年沒在打架的時候被人當孩子敷衍了。
面前的鬼燈簡直強得離譜。
「你叫什麼名字？」雲雀少年收起了拐子，目光凜凜的看著面前這個突然出現在並盛的男人。
「我是鬼燈。」鬼燈心情很好。
反正這少年這麼兇殘，早晚要死了下地獄的。
↑完全像是在詛咒一樣的美好期待呢。
「我是雲雀恭彌。」
少年接下來什麼都沒說，轉身就離開了。
反正獅子王肯定是會知道什麼的。
而獅子王已經勸了一次讓這傢伙來吃飯，既然還是不願意來那就算了，他又不是草壁那個保姆。
「啊，真是不錯的眼神。」鬼燈點點頭，目送少年離去。他可是看得很清楚，如銳利刀鋒般、但是還欠打磨與成長的尚且稚嫩的少年，眼睛裡可是寫滿了「我很快就會咬殺你」的小野獸的挑釁與意氣風發。
快點死掉就好了呢，這樣自己就可以好好培養他了。地獄人手不足，正缺乏這樣的可塑之才。
「鬼燈閣下？」被花音的稱呼逗樂的閨蜜團忍俊不禁。
鬼燈：啊，忘了這裡還有普通人。
——
竹壽司的味道很不錯，花音也不吝嗇，八人拼了一大桌，任由鬼燈白澤骨喰獅子王四個大男人隨便吃。
鬼燈素來不多問，白澤倒是擔心起來：「花音醬的零花錢夠用嗎？」
「啊，沒問題的，我有經濟來源。」
「誒？花音醬課餘還要打工嗎？突然覺得有種罪惡感……」
鬼燈一把將嘮嘮叨叨的瑞獸按進了面前的碗碟裡：「那就你來請客好了，白豚。」
「不是打工，是寫稿子什麼的。」花音托著下巴，「不過最近突然寫不下去了，感覺很迷茫。」
「狀態不好？最近不是還熱賣了嗎？」坐在花音身邊的UMR小埋問道，「是因為換編輯了嗎？」
「美濃先生去了漫畫部，我也想去漫畫部了。」
獅子王皺眉：「現在負責你的編輯怎麼了嗎？」
「總是催稿子，沒有美濃先生貼心。」花音戳著面前的壽司撅嘴，「再說我又不是不會畫畫，轉行什麼的，沒問題！」
「簽約時間還沒結束吧。」花火一針見血。
花音整個人都頹了。
「那個……」白澤擦掉臉上的米粒，笑眯眯的問道，「我能問問花音醬的筆名是？」
「麻生奈緒，超人氣戀愛小說家，她的作品在地獄也很受歡迎。」鬼燈插話，帶著一種優越感壓迫著白澤，「也是你很喜歡的作者。」
白澤呆了一下，瞬間爆發：「你為什麼會知道啊！」
「因為版權問題。」鬼燈正義凜然。
眼神死的閨蜜團：……怎麼看都是gay裡gay氣的啊，這兩個人！
——至於鬼燈嘴裡的地獄，已經被毫不知情的三位姑娘以及雲雀恭彌默認為是什麼公司或者組織的指代了。
不曾接觸過另一個世界的人，哪怕異常本身出現在面前，也會被當作偶然來解釋。
所以，就永遠都會成為秘密。
第29章
白澤最終還是成功的翹了班。
花音帶著白澤回自己租住的公寓裡時,UMR小埋戈薇花火她們都露出了「天啦沒想到你是這樣大膽的花音！」的崩壞表情來,然後紛紛用「你一定不是親哥！」的眼神去看骨喰藤四郎。
骨喰小哥哥：……不就是撿了個瑞獸回去？
白澤在本丸以原形狀態呆了兩天，享受了一段和五虎退的大老虎還有各種小短刀一起玩、並且還有人伺候著端茶做飯的愉快時光。花音也喜歡撲到它的毛毛裡，又軟又暖和還能打滾。
該走的時候，他還拿到了「麻生奈緒」親筆簽名的全套限量版書簽。
「那麼，你的內心還有哪裡在迷茫呢,花音醬？」
身著一身白色東方服飾、眼尾綴著紅影的白澤難得拿出了靠譜的老前輩姿態，笑著問道。
「戀愛。」
「嗯？」
「愛情是什麼？」
分坐在休息室的矮桌對面，桌上是壓切長穀部新煮的香茶。少女穿著上白下紅的巫女服,長髮高高豎起。被細碎劉海兒微微擋住的藍色雙眸像是開始沉澱了時光,不再是那麼輕飄飄的天真之色。
「唔，居然是有戀愛腦之稱的麻生老師來問我這種人渣這個問題啊……」白澤沉穩的形象一秒打破,他撓了撓自己的頭髮，有些無奈,「愛情這種事情，說不準吧。」
「我寫的故事裡，是愛情嗎？」花音拿起一本丟在地上的作品，有些失神,「像是突然之間,我覺得這些故事都很虛假。但是它們存在於這個世界上,藏在別人的愛情中,所以才會引起共鳴,被人買走閱讀。」
「我就像是在寫所有人的故事,卻不知道我的故事是怎樣的,有些害怕，不敢輕易去嘗試——這是我沒辦法去學習卻又躍躍欲試、內心躁動不已的一件事。我可以什麼都不做，規避一切青春期或許像是兒戲又或者誤打誤撞的曖昧，一路平穩的向前，不起波瀾。」
「可是，那樣乏味如溫開水般的生活，我似乎不太喜歡。」
「然而，我卻無法給任何人承諾，因為我終將歸於此處。如果我給予了自己和對方歡心，我們在未來能夠談一場美好的戀愛最後走向分開，那麼，已經知道分手結局卻還去招惹他人尋求愛情來充實自己躁動著的青春期的我，是不是就是個……人渣……了呢？」
白澤沉吟了良久。
「呃，這種事情……」
花音緊張的攥住了自己的衣袖。
白澤突然不正經的笑了起來。
「愛情這種事情要去享受了才知道嘛。你可以嘗試柏拉圖戀愛，或者像我這種的——噗嗷！」
齊木楠雄突然出現，一腳踩在白澤撞破了榻榻米和地板的腦袋上。
【給我閉嘴，垃圾神獸，你這骯髒的大人。】
花音眨眨眼，突然臉紅了。
柏拉圖戀愛或者單純的**關係嗎……太激烈了吧，感覺好像是個□□一樣，但是如果是赤司君的話……
女孩子的腦海中仿佛出現了一隻無形的橡皮擦，把那個秀色可餐的赤司征十郎身上的衣服一點點的——
【……你也給我住腦！】
被妹妹腦海裡那個差點失去節操畫面給震懾到，齊木楠雄呆滯了兩秒終於輕輕地捏住了自家妹妹的臉喚醒這個踏進青春期的小女生。
花音悚然一驚。
順著被捏住的臉抬起頭，正面撞上了齊木楠雄那張和赤司征十郎十分相似的臉。
噗。
血液從面頰酡紅的少女的鼻孔裡緩緩流淌而下，滴落在白色的衣襟上。
齊木楠雄頓時便黑了臉，腳下一用力，白澤慘叫一聲，整個塌了下去。
「我、我去找江雪哥哥還有數珠丸哥哥抄佛經！」花音捂著鼻子，飛一般的沖了出去。
太可怕了！
這個假期她要修佛！清心寡欲！
再背一百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青春期什麼的，真是太麻煩了啊啊啊啊啊！
少女在心裡尖叫。
——
在用佛經、文學名著、空助哥寄來的科學雜誌、新聞、旅遊資訊等積極健康正經的東西來淨化內心，輔以在戰場上釋放精力鍛煉劍術和靈術，花音少女那青澀稚嫩的心靈終於恢復了平靜。
然後一個電話打過來了。
「征、征十郎？」花音手忙腳亂完全不想知道自己在慌啥。
「啊，在忙嗎，花音？」那邊的少年聲音微啞，有點喘氣，卻很溫柔，「後天就開始全中的比賽了，連續三天賽事，來給我加油吧。」
耳、耳朵要懷孕啦！花音少女的臉燒了起來。
——讓我以後怎麼直視楠雄哥哥啊你這撩人的混蛋！
不不不，絕不能就此輸給自己的本能！那樣連草履蟲都不如了！只遵循本能，那和猴子有什麼區別！豈不是很對不起人類為了站在食物鏈頂端而進化了幾十萬年的努力！
花音少女迅速擺正了心態！
「加油啊小征，我會去的。」
那邊的赤司調侃道：「票買了？」
「呃……」
最怕空氣突然寂靜。
「我就知道。」赤司故作無奈的失落的歎口氣。
花音：……
「既然知道了就把票老老實實交出來吧，征十郎。」
智商上線的花音冷靜的開啟了與赤司征十郎互懟的日常。
「七人份的三天全程票。」赤司的聲音輕快了起來，「給了你，我有什麼好處嗎？」
「噫。」果然還是我認識的惡趣味的赤司大人！花音矜持的冷笑，權作嘲諷赤司巨巨身為富二代竟然如此斤斤計較，「你想要什麼？」
「唔，給我一個貼面吻怎麼樣？像是你對你哥哥那樣。」赤司的語調嚴肅認真正經極了，「畢竟你可是反人類的勝利女神啊，花音。」
「你居然會擔心到索要勝利女神的親吻，這麼緊張嗎，赤司副隊長？」
「當然，這也是我第一次和隊友們一起打全中賽呀。」
赤司征十郎有一些雀躍又飽含了期待的輕笑聲，隔著手機與時空傳了過來。
花音怔了一下。
「嗯，可以啊。」
她掛掉電話，陷入沉思。
不是已經明說了不會交往，赤司征十郎這又是什麼意思？
曖昧？
戲弄？
或者……他真的是相信這種玄學？
只是籃球賽而已，會重要到那種地步？
——是的吧。
聽到少年用那樣柔軟又堅定的語氣，她突然發現，籃球之于赤司征十郎的重要性，似乎不僅僅只是「興趣愛好」。
——真不甘心啊。
明明赤司征十郎也是被家族和責任所束縛的人，為什麼他就能理所當然的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呢？
那麼她呢？
她齊木花音又有什麼除了親情之外值得引以為傲的東西呢？
無論做什麼都太容易了，而不容易做的事情又被歸為「沒有必要」所以不去爭取。
越是在這青春期躁動不安，越是能看清自己內心的蒼白。
如果把此歸結為女孩子與男孩子的區別，那麼她該做些什麼呢？
齊木楠雄是不可能去那種人口密集的會場的。黑子哲也遺憾的表示他自己買了票，並對花音突然對籃球感興趣而驚悚了一下。確定了佐倉千代、安樂岡花火、加州清光會和自己一起來，剩下的三張票，花音打算帶鶴丸國永、一期一振和髭切一起去。
怎麼說呢，鶴丸哥哥在本丸裡悶太久了也該出去禍害人間了［並不是］；一期一振身為粟田口的兄長，總不能對現世沒有一點見識；髭切是花音最早被當成爺爺輩兒尊敬的存在，雖然健忘，卻也教會了小花音很多，老年人出門熱鬧一下也好。
髭切：……只好微笑.jpg
花音決定在第二天帶這三位刀劍付喪神和清光哥哥一起去逛街買衣服，順便去帝光籃球訓練場找赤司征十郎要票。
常年生活在高顏值環境中、根本不瞭解顏狗真正的可怕之處的花音，在帶著四個性格各異的極品帥哥進了商業街後……
理所當然的遭到了在節假日逛街的學生妹女白領甚至家庭主婦甚至還有男性小哥兒的種種搭訕。
程度大概是……花音被女性們擠出去的地步。
花音沉默的遠離了人群。
……堅持住，我的哥哥們！太可怕了！我救不了你們了，對不起！qaq
最終他們成功的打發了搭訕的人時，已經是衣衫不整、衣服裡塞滿了名片和紙條、甚至被揩油到身體上還留下了口紅印兒……
加州清光：「所以我才不喜歡出門，嘖。」
鶴丸國永：「現世的女孩子們真熱情啊。」
黃瀨涼太：「當模特真辛苦啊……」
一期一振：「小花音，你沒事兒吧？」
髭切：「啊，哈哈……」
花音一臉冷漠的甩過去一打濕巾，然後帶著貌似也是藍顏禍水級別的哥哥們進服裝店買新衣服維護一下形象，最後又一人塞了一頂棒球帽和一個口罩。
或許，她明白為什麼當初時之政府不允許她把整個本丸都搬到現世了。
「只會看臉的人類，真是膚淺啊。」
頂著一張小嫩臉的花音雙手抱懷，沉聲詠歎道。
「原來你是中二病嗎，齊木同學？」
「當然不……臥槽你誰啊！」
突然意識到哥哥們中間多了個閒雜人等，花音驚恐的抱住了鶴丸國永。
「誒？這個人一直在？」髭切彎眸微笑著，聲音溫柔極了。
黃瀨涼太：……
不，我這麼個閃亮的發光體，原來你們都沒注意到嗎？！難道不是一起被膚淺的女人們追著跑的難兄難弟嗎？！
刀劍們：這世上的人類那麼多，我們關注的只有小花音一個人！
沒有靈力也沒什麼威脅性的少年，完全被刀劍們當成偶然一起買衣服的普通人類，根本就沒注意到。
花音也習慣用靈力來探別周圍的惡意，尤其是人多的地方。加上她從昨晚就有點恍惚，今天逛街也一直在走神……
「我是一年C組的黃瀨涼太，是個模特……很抱歉，最開始的時候，是我的粉絲把我認出來了……」
黃瀨少年對齊木花音好奇很久了！
年級第一的乖巧美少女，學期末一挑三幹翻了來找茬的同班同學和學姐，最後安然無恙還沒被退學的傳奇人物。
身為模特，靠著一張臉就能吃遍全校女生的黃瀨涼太一直覺得，像上次那樣，齊木花音能夠拉著佐倉千代直接無視自己，要麼是個姬姥，要麼就是流言裡和赤司征十郎這麼個風雲人物暗度陳倉。
然後在今天，他發現這妹子居然和四個帥哥走在一起！
四個！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所以，最開始是你的錯？」
花音面無表情的揉了一把指骨，啪喀作響。
黃瀨涼太只覺得背後一涼：「你、你想幹什麼？」
「我聽說過你，單身的校草什麼的。」花音皺眉，頗有幾分嫌棄的意味。明明身高不足，卻像是在居高臨下的通知他最終結果，「開學後，當我的男朋友吧。」
那一瞬間，黃瀨涼太覺得，自己差不多已經在四個散發著黑氣的同性帶著殺意的注視下，萬箭穿心涼了個透。
第30章
「等、等等……等一下！」
黃瀨涼太被嚇得整個人都炸了毛——無論是少女突然脫口而出的話,還是那四個男人可怕的快要把他給淩遲掉的目光。
「嗯？可以喔,我等你到開學。」花音覺得自己已經是個很寬容的人了，還給了對方剩下的假期來做心理準備。
「啊？」黃瀨涼太再次被小姑娘的態度給震了一下，「不不不，我是說……任何人面對交往請求都會需要時間來考慮。」
「不是給你時間了嗎？」
黃瀨少年哭笑不得：「前提是要對彼此動心啊。」
花音皺眉：「你動心的前提是什麼？」
「唔……」黃瀨涼太困惑的撓了撓臉頰，「顏值啊,性格啊什麼的……然後就是感覺吧。」
「感覺？」
「就是……」黃瀨涼太突然捂了臉，「我為什麼要在這種地方和你討論這種話題啊！」
「換個地方？」
「這不是重點吧？！戀愛話題不應該是很熟的好友之間才會探討的嗎？我們才第一次正式見面吧？」
「你真麻煩。」
「到底誰麻煩啊！」
「好吵……」
「這是誰的錯！」
向來在女生面前無往不勝的黃瀨涼太整個人都是崩潰的。他也算是半個公眾人物，雖然是在服裝店裡,也引來不少人的注目了。
「總之,交往什麼的，不是那麼輕率的事情啊,齊木同學。」黃瀨涼太煩躁到揉亂了自己的髮型，突然靈光一閃笑著掏出了手機,「你其實是在為什麼事情煩惱吧？不如交換一下郵寄地址稍後討論？我一會兒還有事情。」
花音抬頭看著俊秀的少年美好的笑容，面無表情：「好老套的搭訕方式啊，黃瀨同學。」
黃瀨涼太式石化.jpg
「不，所以說我們的腦電波根本就沒在同一個頻率上吧！」
就像是赤司征十郎第一次見到齊木花音時的印象,黃瀨涼太此時的內心也是一樣的。
——好難搞啊這個姑娘！各種意義上！
紮著高馬尾的少女目送著校園超高人氣帥哥偶像的黃瀨涼太落荒而逃。
「我是不是很奇怪？」少女握著手機,困惑的看著自己的哥哥們。
加州清光在人類社會中生活的最久,只是伸手捏了捏花音的臉,心情複雜極了。
「你想要男朋友？」
「我想談戀愛。」
「……為什麼這麼執著？」
為什麼執著於這種不必要的情感呢？
只是因為自己的筆下沒有屬於自己的故事嗎？還是因為感情的縫隙已經被某個人撕開,所以想要拼命的填補上？又或者,是身體本身在渴望成長,就像是頭腦渴求著書本的知識。充滿著好奇心與探究欲的她第一次遇到讓她棘手又無法放下的東西，所以在解決之前都會不斷的探索下去？
「不知道。」
但是，或許這些事情，不該讓自己的刀劍哥哥們再知道了。
再親密的家人，也很少會成為孩子感情上的顧問。
代溝的存在是必然的。
結合她讀過的各種家庭故事，她似乎找到了緣由。
嗯，她也該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抽時間和楠雄哥哥商量一下吧，就算是讀心術，也要尊重**才行。
畢竟，她可是個女孩子啊。
青春叛逆期什麼的，果然是成長的必然。
——
帶著兄長們逛街買東西，去了水族館、科技館、東京塔。鶴丸國永是最興奮的，見到有趣的東西就會買下來；髭切幾次差點迷路；一期一振則是給藤四郎們買了一整套連體睡衣還有各種現世的玩具玩偶。花音覺得不能厚此薄彼，給別的短刀哥哥們還有螢丸哥哥也買了另外的款式。
加州清光提了一整箱新款的美甲裝備，新補充了各種紅色系指甲油的他一臉嚴肅，然而紅寶石般的眸子熠熠閃光，看得出非常滿意。
自從拗了個劍道場主的嚴肅人設，他已經很久都沒有這樣享受過購物的快感了！
能夠打著妹妹的名義買買買，真是太爽了！
花音：所以，那些不同色號的紅色指甲油的區別到底在哪裡。
由於花音開始紮頭髮了，四位哥哥坦坦蕩蕩就沖進了飾品店為她選頭繩髮卡，花音也挑了不少適合哥哥們用的首飾。介於本丸也有不少刀劍習慣畫上一點妝，他們還去掃蕩了化妝品專櫃——
瘋狂購物之後，提著大包小包坐進餐館的花音不禁開始思考一個問題：刀劍付喪神真的需要性別這種東西嗎。
——
黃昏的時候，花音一個人去帝光中學找了赤司征十郎。
一軍籃球場，她來過一次。
再次來的時候，她看到的是少年們在練習場上，認真又緊張地揮灑著汗水的模樣。
「哇，你來了，齊木同學！」桃井五月舉著記錄板沖花音打招呼。
「打擾了，我來找征十郎。」她對桃井五月笑了一下，「請問我能在這裡看他們打球嗎？」
原則上來說是不行的。
桃井五月把這句話咽下去。
「嗯，保持安靜就好。」
「謝謝。」
兩個姑娘站在場邊。賽前大家都很緊張，板凳上也沒人理會突然出現的齊木花音——或者說，出於對經理的信任。
花音所看到的，是一個不同於往常的赤司征十郎。
她第一次看到了他身上的「執著」。
就像是靜默燃燒的火焰，只有靠近了，才知道那其中所蘊藏著的熾烈。
和那個時候的脆弱與柔和完全不同。
——讓她退卻。
這就是黃瀨涼太所說的「感覺」嗎？
她對赤司征十郎的感情，到底是戀愛，還是「憧憬」？
憧憬著他站在屬於自己的領域內，這番拼命燃燒的模樣。
她做不到，是否是因為自己走岔了路呢？
她到底是想要成為怎樣的人呢？
過了太久被愛的生活，安逸又溫暖，幸福而富足。
最初的她，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活下來的？
那個閣樓，那個雪夜，她有多久不再想的起來了呢。
她所憧憬的……
強大的、美麗又溫柔的——
沒有人教導自己該如何生活，所以變得太過介意他人的評價，只想要隨波逐流，將自己變得和普通的女生沒什麼不同，通過分析青少年心理來決定自己「應該」去做的事情，然後陷入困擾。
一直是在「扮演」著「哥哥們的乖巧妹妹」「友人圈之中的leader」「有著青春期煩惱的普通女生」什麼的，卻沒注意到，自己根本不需要如此卑微到把「花音本身」的重要性排在最後。
所以一切才會亂了套。
那麼，齊木花音所希望的未來，是如何的？
至少不是現在這副心浮氣躁茫然無措的狼狽模樣。
靜謐灼燒的火焰，溫柔，美麗而強大。
就像是……尾崎紅葉，那個一面之緣、自己差點忘得連名字都想不起來的女人。
——是身邊缺乏女性前輩的教導的緣故嗎？
她似乎找到了自己缺少的東西在哪兒了。
並且，第一次對自家的哥哥們生出了淡淡的嫌棄意味。
突然想起水穀雫每次提起她家不成器的老爹時的表情。
哥哥們就算是付喪神和超能力者或者智商218的超天才，也不可能是完美無缺的啊。
果然，性別的立場也很重要啊。
某兄控的濾鏡似乎突然變得清晰起來了。
她和他們的強大之處是不同的。
戀愛，也不是必需品。
因為她作為齊木花音本身的存在，也是不可複製獨一無二的。並不是書中摘抄的故事，也不是刻板的青春指導書能夠決定的。
至於自己對赤司征十郎的感情……
她向來都是足夠理智的人，哪怕理智到有幾分冷酷。
若是這份感情還不足以讓她卸下這份理智不顧一切去追求，那麼也就說明這份感情並不值得她為此失去別的更多珍貴的東西。
想要靠自己分析出正確的成長方式什麼的……真難啊。
果然還是兄長們不夠靠譜的緣故吧。
突然嫌棄.jpg
——
赤司征十郎洗完澡換好常服，拎著運動包找到了齊木花音。
前天的要求太唐突，但是他脫口而出後，也沒想到花音會答應下來。
到底是十三歲的小男生，在學習、學生會或者籃球場上再怎麼強，想到自己會被同齡女生親臉……
赤司征十郎鎮定的站在齊木花音面前。
#看似穩的一逼，內心慌如doge#
七張票遞過去，赤司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要炸了。
他掛著一臉溫柔的微笑，一點都看不出來內心的忐忑與小期待。
一枚禦守放在他的掌心。
齊木花音的笑容平靜而柔和，像是看穿了赤司少年所有的想法。
「小征並不是我的哥哥，也不是我的戀人，所以並不能親吻臉頰。不過，親手做的禦守，注入了我的祝福和祈願，還能在危急關頭幫你架個結界擋一會兒——也不錯哦。」
花音抬手，用食指和拇指輕輕地捏了一下赤司征十郎的臉頰，收回手後，笑得狡黠而愜意。
「加油哦，征十郎。」
留在原地呆呆的握著禦守的赤司征十郎：……
良久，他注視著少女的藍色雙眸，輕聲說道：「……謝謝。」
那雙眼睛裡倒映著自己的影子，卻和之前不一樣了。
對自己的執著像是在一息之間，煙消雲散。
這是他曾經理智的判斷出的結果，他覺得這樣是最好的——所以在期末考試結束後，他們之間才有了那場堪稱表白了心意的「拒絕」。
那麼，他為什麼會口不擇言的說出「勝利女神的親吻」這樣假正經的話來？
他的心裡其實是竊喜又得意的吧，哪怕不在一起，少女也仍舊在仰慕著他，注視著他。
是……喜歡她的。
但是或許程度並沒有那麼深。
所以他只是矜持了一下而已，覺得隨著時間慢慢來就好了。
無論是這份感情慢慢逝去，或者爆發出來讓他不顧一切去追求。
他都有自信，齊木花音會一直在自己身邊。
因為他對她而言，是「特殊」的。
但是，現在已經不是「那種特殊」了，他只會永遠被她放在「友人」的位置。
被她單方面的——
「不客氣喔，畢竟我忘了買票了嘛。」少女揮了揮手裡的一疊票，彎眸微笑，眼睛裡像是落了星星，溫柔又動人，「要加油喔，小征。」
赤司征十郎克制住了想要捂住臉的動作，笑容和往常一樣：「嗯，我會贏的。」
「一起走嗎？我請你吃飯，怎麼樣？」
「真是不錯的鼓勵方式。去哪兒吃？」
「唔，我想想……」
少年紅色的眸子注視著女孩兒隨著走路而晃動的馬尾上飄動的髮絲。
像是他再也無法牽住的蜘蛛絲。
——已經輸了。
悠于 2019-4-26 15:59
第31章
全中賽在帝光中學奪冠的歡慶中落下帷幕。
花音在鶴丸國永激動又期待的目光中,只能歎口氣給狐之助聯繫,在本丸內新增了各種體育設施——室外籃球場、網球場、乒乓球場什麼的。
只要不用梅雨景趣，和室內也沒什麼區別了。
而且，為了適合刀劍付喪神的使用，所有的體育設施都是加強版的。
——健身房已經滿足不了這群除了極短全部滿級的鹹魚哥哥們了！
「小花音的煩惱已經解決了嗎？」廚房裡，燭臺切光忠溫聲詢問。
正在捏飯團的少女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來：「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沒關係，反而是身為哥哥的我們什麼忙都沒幫上……」燭臺切光忠有些失落的笑著，「小花音長大了,有點寂寞而已。」
「燭臺切哥哥是在撒嬌嗎？」花音隨手拿起一塊梅幹兒塞過去堵住他的嘴,露出一個縱容又無奈的寵溺笑容來，「真沒辦法啊。那麼,這次夏日祭，你陪我一起去吧。和服由我來為你挑吧？」
完全被看穿了心思的高大俊美太刀先生臉頰微紅,輕咳一聲，慢慢的將梅幹兒咀嚼吞咽了下去。
「那就麻煩你了，小花音。」
——
每年夏休假期結束前的夏日祭，都算的上是所有學生們最後的狂歡,也是花音朋友圈的一次大會集。
晚上八點在祭典小吃街入口處最大的櫻花樹下集合。遲到或者有事兒來不了的都會提前和花音說一聲,畢竟她從不缺席也不遲到。
一身藏青底色楓葉花紋振袖和服的花音帶著身穿同款男裝的燭臺切光忠來到約定地點時,便裝的黑子哲也和夏目貴志正在聊天；負責帶夏目貴志過來的齊木楠雄手指上戴著可以遮罩心靈感應的戒指,面對越來越多的人群,神色還算平靜；安樂岡花火穿著青色的和服,正在和一身鵝黃的水穀雫聊天,粉色系的土間埋在她們身邊安靜地玩著手機遊戲。
「你們來得真早。」
「啊，小花音。」
「今天真漂亮啊小花音！」土間埋放下手機，迅速從網癮少女變成完美初中女生，「這位是？」
每年的夏日祭，花音都會帶一位元顏值爆表的男士一起過來，美其名曰她的哥哥，然後用刀劍的名字來稱呼。
這也是除了夏目貴志和齊木楠雄之外的友人們早早聚在一起的原因——這件事真的很有趣。
夏目貴志是在離開後和花音聯絡時，才被告知了這姑娘也看得到妖怪，還是個陰陽師。花音教過他簡單的靈力使用方法，比如隱藏自身靈力、製作妖怪看不到的符以及用符紙作為鎖鏈來進行控制輔助、將靈力包裹在拳頭上給妖怪們一拳的作戰方式。然後在那一年的夏日祭，他就知道了齊木楠雄是個有著瞬間移動能力的超能力者。
他也知道花音口中的「哥哥」是她的式神，一種刀劍付喪神。
「這是我的哥哥，燭臺切光忠。」
「哇，這次是燭臺切光忠嗎？」
「我知道那振刀！……」
祭典的終點是日暮神社，戈薇作為巫女，每年在這種時候都很忙。一行人從小吃街開始，花音和花火給戈薇帶了不少吃的，小埋則是給她加班的哥哥土間太平捎了一些。當然，等女孩子們沉迷於撈金魚射擊套圈等遊戲時，拎東西的就變成了隨行的男孩子們。
夏目貴志頭上別著狐狸面具，左手魷魚燒綴著一袋金魚，右手是蘋果糖，懷裡還抱著花音射擊給他的玩具兔子，嘴裡塞著花火喂給他的章魚燒。
齊木楠雄和黑子哲也的造型也好不到哪裡去，燭臺切光忠作為人群中最帥的那個，已經完全淪落為拎包的保姆，時不時被花音投喂各種吃的，一臉滿足，溫柔極了。由於兩人身上穿著同樣布料裁出來和服，還被不少人當成了一對情侶來看。
路上偶遇佐倉千代，小姑娘是和家人一起來玩的，打過招呼便分開了。
「小埋！」
九點之前，小吃街快走到盡頭時，土間太平終於匆匆趕來，成為了光榮的男子勞動力之一。
「我們去日暮神社參拜吧？」
這樣說著，和人群一起穿過鳥居拾階而上，快到最高處時，花音看到了獨自一人坐在石頭上喝酒的奴良陸生。
黑白長髮的大妖帶著他的雪女隨從，在冷清的月光下，眯起了紅色的瞳孔。他對著花音微微一笑，遙遙的向著她舉起酒盞似在邀約。
花音扭頭，裝作沒看見。
明面上有著陰陽師的人設，花音也參加過幾次陰陽師的聚會——有花開院家為首的老牌陰陽師家族，也有功利主義至上的除妖師大家的場。
她聽他們說過奴良組，一時好奇，便帶著螢丸直接去拜訪了。
和奴良陸生這個同齡的奴良組三代目，也只是勉強算得上認識而已。
她比較在意的是通過狐之助得知的關於奴良滑瓢與羽衣狐的故事。
羽衣狐，安倍晴明。
安倍晴明當時靈魂分裂成了兩個，平安京陷入了漫長的黑暗動亂期。當一切平定，安倍晴明人類的壽命走到盡頭，他的那些妖鬼式神們也逐漸歸隱山林沉睡至今。
若是出了問題，她作為「陰陽師」，總是要出手的——這個世界已經很亂很脆弱了，她又為「審神者」，維護歷史之人，哪怕人小式微，也承擔著一份不容推卸的沉重責任。
過去，現在，未來，皆是「歷史」。
這樣一想，她的責任只會越來越重，而她，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都還不夠成熟。
——哪來的時間自我膨脹。
夏日祭結束後，初一年級的第二學期很快就開始了。
赤司征十郎明顯發現了齊木花音與以前的不同。
以前的漫不經心與傲氣，或者還有一些天真的中二病、嚴重的兄控什麼的，仿佛眨眼間就消失不見了。
沉穩，溫柔的靜默著。
佐倉千代吃驚的發現自己的小夥伴居然開始認真聽課記隨堂筆記了！
老師們也很驚喜——雖然這姑娘之前就一直是第一名，但是端正的學習態度所帶來的，幾乎是瞬間刷爆全科教師的好感值。
中午一起吃飯的時候，佐倉千代還來不及擔心小夥伴是否遭到了什麼沉重的打擊，花音就發現了黑子的魂不守舍：「怎麼了，哲也？」
黑子哲也猶豫了一會兒，說出了他不安的事情：「今天的部活……是秋季升格賽。」
「嗯……如果升格失敗，你要怎麼做？」
「我不知道。」
「如果你升格成功呢？」
「我一定會繼續打下去。」
「如果你升格成功了，那麼那些失敗的人，是不是就此放棄籃球比較好？」
「……不。」黑子哲也打起了一點精神，露出了微笑，「我明白了，謝謝你，花音。」
花音點點頭，回以一個微笑。然後把飯盒收好，交給了佐倉千代。
「小千代，麻煩你幫我帶回班裡，我有點事。」
「誒？」佐倉千代看著一副雷厲風行做派的齊木花音，有種難言的失落感。但她只是接過用餐布包好的飯盒點點頭，並沒有詢問對方想要去哪兒做什麼，「注意時間喔。」
「謝謝啦。」
花音所去的地點，是保健室。
由於與謝野晶子讓人捉摸不透但是總覺得很可怕的強大氣場，來保健室就醫的學生越來越少，多半是拿著班主任親自批的病假條，才有底氣敢踏進這裡。
「與謝野老師。」
花音來的時候，整個保健室裡只有一個正在掛吊瓶的人，似乎是睡著的，她便放輕了聲音。
與謝野晶子打量了一會兒這個讓她眼熟的女生。
唔，紮著頭髮。
如果把頭發放下來，再架一副眼鏡——
「啊，你不是那個一年級的第一名嗎？」與謝野晶子終於想了起來，語氣也軟了下來，柔聲問道，「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齊木花音搖搖頭。
「是這樣的。」花音的內心有些忐忑，「我家哥哥太多，媽媽基本上不管我，很多女性的話題找不到人請教，同齡人的意見又不夠成熟……」
「我能和老師您交換手機郵寄地址嗎？您是我所認識的最為成熟的女性前輩了。」
少女的目光清澈而直率，有一絲窘迫與不安，就像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氣與誠懇。
她也是沒辦法，女性前輩教育的缺失讓她吃了一個大虧。而她所認識的女性長輩只有一面之緣再也見不著的尾崎紅葉和一點都不靠譜的齊木媽媽，然後就是一面之緣但是能夠隨時來找的校醫小姐。
雖然很唐突，但是不試一試，誰又知道呢？
與謝野晶子原本是覺得很可笑的，她是個剛剛轉正混資歷的校醫，又不是心理醫生。
可是，當一個人能夠不避不閃的用那樣一雙眼睛一直看著你，認真到毫不動搖，像是毫無退路，卻又一點都不絕望的看著你時……
總是會鬼使神差的做出正常情況下不存在的抉擇。
「喔……好啊。」與謝野晶子聽到自己這樣說，「和我說說具體是怎麼回事兒吧。」
「謝謝您，與謝野老師。」
花音端端正正的坐了下來，乖巧而溫順的看著她。
與謝野晶子也下意識的正襟危坐了起來。
「我是被收養的。」少女不急不緩語氣平靜的講述自己的故事，「收養我的家庭很好。然而父母太過彼此恩愛，容易忽略孩子，上面兩個哥哥都是天才，一個智商218，一個能夠看穿人心——但他們都是男孩子，我在女性前輩引導方面得到的教育幾乎為零。」
「這導致我的內心缺乏女性的柔軟與堅韌——那才是一個女人最強大的武器。」
「所以我想多接觸您。」
「大概是……想要真真正正變得有女人味兒，而不是徒有其表。」
「我想把您當作姐姐來學習。」
「拜託了。」
與謝野晶子：……
等等，現在的孩子都這麼可怕了嗎？這就是所謂的代溝嗎？！她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我聽不懂但還是覺得被誇了有女人味兒莫名開心？
所以……自己這是被憧憬了？
與謝野晶子，20歲，有生以來似乎在不明所以然的情況下，愉快的收到了第一個小迷妹。
喔不，是妹妹。
——
花音在帝光中學初一年級的第二學期，過得充實而平靜。
上課認真聽講，課餘全泡在圖書館，偶爾去幫與謝野晶子的忙。
黑子哲也的升格測試失敗了，但是據他說偶遇了赤司征十郎，目前正在另闢蹊徑學習魔術技巧視線誘導。佐倉千代基本上成了他的實驗品，每次都被耍的團團轉，然後在發火之前被誠懇的賠禮道歉，只得啞火。
夏休期間偶遇的黃瀨涼太倒是莫名其妙的和她成了網友。大概是由於他們在某方面很像，很多東西很容易就能學會——黃瀨涼太單方面認為齊木花音和他是一類人，在花音無所謂的縱容下，非常開心的通過郵件和她吐槽各種極為破壞他形象的事情。
齊木花音覺得她手機裡的消息記錄能秒秒鐘毀了黃瀨涼太營造出來的那個校園王子、模特界乖巧後生的美好形象，渣都不剩。
這就是個外熱內冷的人。和以前的她有些相似，所以便默許了他的靠近而已——是現實中見面都不會打招呼的關係。
赤司征十郎偶爾會欲言又止的看著她，然後被她直爽坦率的笑容給憋回去，後來就徹底恢復了正常的關係。談學習，鬥嘴，聊一聊人生道理，偶爾幫他處理一下學生會的工作也沒關係——幫忙蓋個章或者跑個腿兒什麼的，被他順手從回家社改成了學生會主部的幹事，莫名就混了一個學期的學分。
齊木花音本來就生的漂亮，性格沉澱下來之後的那份溫柔與穩重，讓她似乎也沒以前那麼難以接近了。只是這個時候，情書之於她毫無用處。故而從第一次從鞋櫃裡見到情書的時候，她就直接把所有書信拆都不拆丟進了焚化爐——這導致她經常被不認識的男生攔下來告白。
並且經常用「我是鼓起了勇氣來告白的、我是真的喜歡你、你沒試過怎麼知道合不合適、所以你應該給我一次機會」等言辭來進行道德脅迫。
花音第一次被告白的時候，佐倉千代就在旁邊。初中的男生性格還幼稚，語氣天真又自大，花音沒什麼好計較的，只是微微一笑：「我們的主職是學習。如果期末考試比我名次高，我才會去考慮這件事情。如果你真的喜歡我，不至於連這種小事都不去奮鬥一下吧？如果你覺得很困難，那只能說明，你對我的喜歡，甚至無法驅除你對學習的恐懼——我又怎麼可能接受這種淺薄的感情呢？」
佐倉千代對齊木花音的手段簡直是歎為觀止。據說凡是對她告白過的男生，都會揣著「那微笑簡直是治癒女神」的傻笑，努力奮鬥於學習之中，飽受教師家長的誇獎。
灰崎祥吾聽到這種傳言的時候，冷笑著跑過來告白了。
「聽說和你告白能提高學習成績？」灰發的少年居高臨下，視線兇狠，嘴角的笑容邪肆而滿是調侃，「我來和你告白了。」
此時正值秋末，少女在帝光的藍色襯衣外加了一件無袖的薄毛衣，校裙與長筒襪之間露出一小截絕對領域，那是一雙修長的筆挺細腿。她紮著長長的橘色馬尾，塗著透明的潤唇膏，臉頰粉嫩，如鮮花初綻般水靈靈的，誘人采下來，小心翼翼的親吻與呵護著。
「那麼，放學後來圖書館吧，灰崎同學。」少女的神色毫無動搖，仍舊溫和的看著他，「比起告白，補課更靠譜一點喔。」
被堵了話鋒的不良少年惡狠狠的皺起了眉，對上那個微笑的表情，慫到一句話都吐不出來。
「……我還有部活。」最終，灰崎少年乾巴巴的說道。
「那真是太遺憾了。」
那些笑容裡的溫柔情愫毫無破綻。
就像是你能夠透過一扇門看到她全部的美好。
然而，無法觸及分毫。
第32章
啪。
蓋完最後一個章,橘色長髮的少女快速的檢查了一遍學生會的各個社團帳目明細,糾正了幾個小錯誤之後，今日的工作就結束了。
這大概是別人要花兩個小時才能處理好的學生會任務。
「結束了嗎？」還在悶頭搗鼓什麼的學生會副會長、這學期剛上任的白鬼院凜凜蝶問道——花音一直很好奇赤司是從哪個班把這只返祖的鬼找出來的。
工作上很較真倒也是沒錯。
「嗯。接下來就麻煩你了。」
「那是當然了，只不過是這點工作而已。」
黑長直的紫瞳少女露出了一個非常傲慢的表情來——隨後便陷入了消沉。
「那就請……加油？」熟悉了之後，花音覺得對方的這種傲沉的性格也很有趣，「我先去圖書館了,再見，白鬼院副會長。」
「再見，齊木同學。」
先去圖書室借了兩本書,然後來到閱覽自習室——花音剛要走到自己慣常坐的位置上,就發現旁邊多了個灰頭髮的男生。
「來得好慢！」灰崎祥吾瞪她一眼。
花音把書本輕輕放下：「翹了部活？」
灰崎少年單手支著下巴：「無所謂的吧，反正籃球隨便打打就好了,不是已經拿過冠軍了嗎？」
「嗯。」花音坐下來，並不在意對方的態度,畢竟旁人的心思其實和她沒什麼關係，「課本或者習題集帶了嗎？」
少年梗了一下，然後丟過來一本嶄新的數學書，笑容中透露著「我就是為難你」的意思：「帶了,但我都不會。」
「喔。」花音翻了一遍只寫了名字的課本,冷靜的推回去,隨後打開了自己借閱的書籍,「沒救了,放棄吧。」
「……」
「喂,你！」
「那就自己先去預習一遍。」
「我不會。」
「怪我咯？」
灰崎少年一臉憋屈的坐在花音旁邊打開了課本。
然後被少女推過來一本草紙和一支自動鉛筆。
少年的表情扭曲了一下,最終還是拿起了那支掛著粉色毛球裝飾的自動鉛筆。
雖然課本上的東西根本看不下去……灰崎祥吾用食指撥弄著粉色的小毛球，悄悄的打量著身邊女孩兒的側臉，覺得這樣似乎也……蠻不錯的？
隱隱約約可以順著窗子吹來的微風，聞到讓人安心的淡雅清香，仿若一場夢境。
灰崎祥吾突然笑起來，有幾分狡猾。
「我說啊，一會兒我送你回家吧？」
「不需要。」
「帶你去電動城玩喔？」
花音驚奇的側目瞅著分外乖巧的灰崎祥吾：「像我這樣的優等生……」
「上次我看到了喔，你在遊戲廳。」灰崎祥吾單手托著下巴，仿佛看穿了一切，「其實你也不是什麼完全的老實人吧。」
「和你有什麼關係嗎？」
灰發的少年眯了眯眼睛：「你就不好奇我這種不良的玩法嗎？」
「還是說，你在害怕我會對你做什麼？」
花音冷漠的看著灰崎祥吾：「激將法對我沒有用。」
然後她快速收拾好書包，一臉正直：「走吧」
少年終究沒忍住，「噗」地輕笑出聲。
計畫通√
——
部活結束後，虹村修造再次將灰崎祥吾從遊戲廳裡拖出來的時候，聽說了一些謠言跟著一起來的赤司征十郎就看到了戴著挑染色假髮畫著濃妝小太妹打扮的齊木花音。
她旁邊還站著個畫風更妖豔的女高中生。
講真，他差點沒認出來這傢伙是白天還乖巧淑女的坐在自己後面的齊木花音。
「喲，小征∼」小姑娘流裡流氣的吹著泡泡糖。
赤司征十郎：……
帝光籃球部副部長冷冷的瞪了一眼正在被虹村部長揍的灰崎祥吾。
「你那是什麼鬼打扮？審美死掉了嗎？」赤司少年感受到了辣眼睛，「這麼晚還不回去？」
「身為小太妹當然是要玩到十點之後啊！」花音義正言辭。
赤司征十郎忍了忍。
忍不住。
他一個爆栗敲上花音的腦門：「不許學壞！」
「你是我哥嗎！」花音捂住被敲松了的假髮頭套。
「反正和你哥長得差不多吧。」
「你居然在面無表情的吐槽這一點！你溫柔的人設呢小征！我的心好痛！」
「總之……玩夠了嗎？」
少年最終無奈又帶著一絲縱容的語氣問她，攤開了手掌。遊戲廳門口漸變色的霓虹燈下，那雙紅色的眸子如琉璃般溫潤。
被這樣注視著，她就沒辦法了。
「好啦，我知道啦。」她在他掌心拍了一下，莫名有種貓咪對鏟屎官的妥協感，「下次不會了。」
鼻青臉腫的灰崎祥吾：……
「喂！我說你這女人，怎麼那麼聽副部長的話啊？！」他可是在圖書館斷斷續續的跟著她學習了將近一個月、又每次都帶她出來玩個盡興啊？這種即將把妹成功卻眨眼間被別的男人拐走什麼的……
「誒？原來她不是你女朋友啊，祥吾？」那個妖豔的高中生怪裡怪氣的嘲諷道。
「好奇怪的邏輯啊你。」齊木花音冷漠的看著那個女孩兒，「女生和男生玩起來就是男女朋友……這種在學生時代隨時都會分手老死不相往來的關係是否太看輕了彼此之間的感情啊？」
「呵，優等生的姿態，真讓人作嘔。」
「就是因為你總是這樣想，所以只能……小征？」
赤司征十郎拉住了差點和別的妹子撕起來的匪氣十足的齊木花音，差點以為這傢伙的白天和晚上是兩個人格。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穩重的赤司少爺沖虹村修造點點頭，「灰崎就拜託你了，部長。」
虹村修造正因為「你特麼居然敢帶壞人家小姑娘」而二次教育灰崎祥吾，聞言點點頭：「注意安全。」
——
「征十郎？這邊不是回我家或者你家的路吧？」花音跟著對方，來到了一處繁榮的高級商業街。
「給你換個造型。」
「你居然敢嫌棄我？！友誼的小狗已經死了！」
「我出錢。」
「原諒你。」
換回一身白色的長款淑女裙，在美容店卸了妝然後保養了頭髮，整個人煥然一新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
赤司少年全程笑納了所有服務人員對他「女朋友」的誇獎。
「沒什麼想說的嗎？」仍舊是一身校服的赤司征十郎突然開口問道。
少女嫌棄的瞥了他一眼，然後牽住了他的手：「沒想到赤司大人也有空虛寂寞冷的一天。今天午夜十二點之前可以裝作你的女朋友喔？」
自從在遊戲廳裡被撞見自己和灰崎祥吾一起玩，尤其是那個女高中生說出了自己一直被灰崎當作女朋友之後，赤司的氣息就變得危險了起來。
溫柔又強勢的人。
雖然這種前提下，花音更覺得他是懷著一種「你居然陪別人玩都不陪我玩我們不是最要好的朋友嗎」的六歲小朋友的醋意。
嘛，哄一哄也很有意思的樣子。
畢竟難得見到理性蒸發的赤司征十郎嘛。
赤司征十郎完全不意外自己的心思早就被對方察覺，畢竟她那麼聰慧。
他反握住那雙纖細柔軟的手：「你是灰姑娘嗎？」
「怎麼可能。」小姑娘驕傲極了，「我一直就是個小公舉啊，我的王子殿下。」
「那麼，王子和公主會有童話式結局嗎？」赤司捧著花音的手，唇角勾著笑意，眼底一片深沉。
「醒醒。」公主殿下毫不留情的終結了危險的話題，「想去哪兒玩？」
他們去了東京大學附近的小吃城，這個時間有很多大學的情侶出門一起玩，他倆混在其中，除了身高，毫無違和感。
少年全程享受著投喂少女然後被投喂的幸福感，聲音也軟了下來，眸子溫柔到讓路過偶然聽到的女生們臉紅心跳怦然心動：「當我的女朋友吧，花音？」
奈何被撩的那位笑嘻嘻的任牽任投喂，態度毫無動搖：「不要。」
太狡猾了。赤司征十郎仍舊微笑著。
然而，是他越了界。
情緒穩定不下來，還要對方用這種方式來幫自己恢復，太糟糕了。
禁不起誘惑，越陷越深，自然也怪不得別人。
「一會兒去坐摩天輪吧？」小姑娘突然晃了晃與他十指交扣的手掌，「我以前想過，如果和小征交往了，就一定要去那裡。」
所以，這場約會，只不過是她圓了他對未來的渴求，他圓了她對過去的設想。
感情一旦發芽，便難以回到從前。
感情一旦死去，便難以再次萌生。
摩天輪的最高點，少年小心翼翼的親吻少女柔軟的嘴唇。
「我們交往吧，花音？」
花音舔了舔唇角，心滿意足的在少年的脖頸上咬了一口。
——終於嘗到了。
十二點的鐘聲響起。
「交往已經結束了呀，征十郎。」
「……嗯。」
——
辦公室裡，一年A班的班主任將照片遞給這段時間乖巧的不得了的年級第一名。
圍觀打架現場無動於衷的齊木花音、打扮得流裡流氣和小混混在一起玩的齊木花音、與灰崎祥吾錯位像是在接吻的齊木花音、和赤司征十郎一起出現在遊樂場的齊木花音，等等。
「叫家長過來吧，齊木同學。」班主任眼中流露出濃濃的失望，「別的不說，參與校外打架這件事……而且這些照片流出去，外界對帝光的評價也會下降。」
花音大概確定了是誰想整自己，只淡然的問道：「寄照片的人提出什麼要求了嗎？」
「你怎麼知道……」班主任拿出一張打印紙，上面印著「快點開除這賤人」幾個大字。
果然是小田切杏她們……
「這個請不用擔心，我會轉學的。」花音收起照片，「第三學期請允許我休學。」
只不過是把轉學的計畫提前而已。這些照片的底片或者影本，交給超能力者的楠雄哥哥和科學技能MAX的空助哥哥來處理就夠了。
——
「轉學？」佐倉千代抱住齊木花音哭了個稀裡嘩啦。
「又不是見不到了……」
「嗚哇啊啊啊啊——」
〔我可以幫你解決的。——From赤司征十郎〕
〔已經解決了，不用擔心。〕
〔我加入正選了，有時間過來看我打比賽。——From黑子哲也〕
〔記得通知我時間。〕
〔我也打算調職了，明年去橫濱。穩定下來後把位址給你，隨時可以過來玩。——From與謝野晶子〕
〔必須噠！mua一口晶子姐姐！〕
〔我好羡慕你！休學一學期！可以在家玩個爽！——From土間埋〕
〔不，我還是條可以翻身一下的鹹魚……〕
〔休學在家做什麼？不會無聊嗎？——From安樂岡花火〕
〔有很多可以做的事情啊。〕
〔聽說你休學了，來桃源鄉玩嗎，小花音？——From白澤〕
〔為什麼你會知道我休學了……抽時間一定登門拜訪。〕
〔休學了？來地獄打工吧。——From鬼燈〕
〔為什麼你也知道我休學了！絕對不去！〕
——
花音抽空去了趟丸川書店。每年這個時候她都是來續約的，但是這次卻沒打算繼續下去。
「是因為編輯的問題嗎？」文藝部的總編試圖勸說，畢竟麻生奈緒已經是輕小說界的一個大IP，棄掉太可惜了。
「只是想畫漫畫了而已。」花音拍了拍自己手裡厚厚的檔案袋，裡面都是自己平日裡攢的畫稿，「總是寫小說，會膩味的。想挑戰一下別的領域，趁著年輕多失敗幾次。對了，您知道綠寶石編輯部怎麼走嗎？」
文藝部總編：……
MMP！當初就不應該放美濃奏去綠寶石！
花音之前只是偶爾有一次和美濃奏發郵件，半開玩笑的問他「如果我去畫漫畫你能不能繼續當我的編輯」，所以當他在綠寶石編輯部門口見到了圍著圍巾打扮的甜美可愛的小姑娘時，整個人都懵了——也可能是連日來的高強度工作導致的精神恍惚。
「麻生老師……？」
「上午好，美濃先生。」小姑娘笑眯眯的對他打招呼。
「美濃，原稿——」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黑髮男人氣勢驚人的走過來，明明是琥珀色的暖色眸子，卻格外的淩厲尖銳。在發現了花音之後，高大的男人皺起了眉頭，「這是誰？」
「您好，我是來投稿的新手漫畫家。」花音乖巧的打招呼，「因為和美濃先生認識，所以想走後門把原稿直接送到綠寶石編輯部。」
小姑娘一臉坦蕩蕩，分外可愛的眨著眼睛，說著揶揄的話。
正處在工作修羅場狀態的高野政宗一瞬間就被點爆了：「你……」
「抱歉，高野先生，稍後我會解釋的。」雖然他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不過美濃奏還是先攔住了快要爆炸的年輕上司，無奈的揉了一把刻意搞事情惡趣味的這位麻生奈緒老師的腦袋，「請在那邊休息室等我一會兒吧，現在正在忙。」
「好的。」
花音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絨邊連衣短裙，外面套著天藍色的兔耳風衣。白色的長筒襪，米色的中長靴。頭髮紮成了雙馬尾，頭飾是壓著鵝黃色蝴蝶結的白色毛球。雖然戴了眼鏡，但是整個人看起來仍舊非常稚嫩。
丸川書店裡有自動販賣機，她買了一罐熱的紅棗牛奶去了休息室，摘下背包坐在沙發上戴上內扣耳機，安安分分的玩起了手機打歌遊戲。
「麻生老師。」美濃奏拎著兩份外賣午飯過來時，花音已經刷完了遊戲日常，開始看電視劇了，「要吃午飯嗎？」
「麻煩你了，美濃先生。」花音把手機塞到背包裡，接過飯盒。
美濃奏沒有一起開吃，反而拿起了沙發上的檔案袋：「您真的準備轉行？」
「寫文字已經膩味了嘛……」
「實話呢。」
「……編輯。」
「他怎麼了？」
「他居然催我的稿子！一週一次！太可怕了！」
美濃奏：……
正常來說，這個頻率已經低破盆地了。
美濃奏只得默默的給小姑娘看稿子。
「畫風和故事都很好，但是分鏡簡直一塌糊塗。」美濃奏歎了口氣，「我抽時間給你修改一下。」
「喔，那就拜託你了！我下學期休學，時間很充沛的。」
「休學？生病了？」
美濃奏從最開始就把這個小姑娘當半個閨女寵的態度，才是花音死活不想換編輯的重要原因。
「前段時間體驗太妹的混混生活，被拍照告到學校去了。」
「……帝光中學有這麼嚴格？」
「喔，我剛好打算轉學。」
「原來如此……打算去哪兒？」
「並盛中學？」
「並盛町的那個？怎麼想到去那裡？」
「唔……」
還能因為什麼。
抽籤抽的唄。
探知期
第33章
「聽說您休學了,審神者大人。」
狐之助的突然出現,嚇得正在庭院裡描摹素體的花音手一抖，直接毀了一幅畫。
小姑娘怒氣衝衝的瞪著小狐狸。
狐之助：……
「非常抱歉。」小狐狸立即伏在地上誠摯的道歉。
花音輕哼了一聲算是揭過此事。她換了張新的畫紙：「有什麼事情不能用終端通知嗎？」
「是關於新地圖的事情。」
「新地圖？」
「是的。其實，由於您還是未成年的緣故，您現在可以去的時間地點都是時之政府固定的地圖，是特別開闢出來的、沒有外界干擾、只有等級分明的溯行軍所在的異時空訓練場。時之政府在這裡投放了各種會引誘大量時空溯行軍的誘餌,然而，那些游離在各種時空時間線上的溯行軍，才是審神者需要費心面對的。」
「本來不應該在您成年之前告訴您這件事,不過您自身的能力素質以及您的刀劍們的練度,已經完全可以進入那些自由的時間線了。」
「所以，我想來詢問一下,您是否要打開新的地圖。」
花音來了興致：「新的地圖是怎樣的？」
「敵人強弱不明，另外,不能牽涉進該時間點的任何事件——這是很殘酷的，作為一個旁觀者，哪怕有人死在自己的面前，也不可以出手干涉。唯一的任務只有搜索時空溯行軍並淨化掉,您的終端機可以對當地的溯行軍進行檢索定位。」
「所以……難度是不能干涉對嗎？」
「沒錯。因為目前您要去的地方是現世的兩百多年前,一旦進行干涉,蝴蝶效應可能導致您現世認識的人不再存在。這是壓力很大的工作,如果您覺得自己還沒有準備好,可以等您成年後再開啟新地圖。」
花音不是那種害怕失敗就裹足不前的人。
而且,時之政府給出的選擇,其實是建立在她能夠完成的基礎上的。
花音相信這一點，畢竟時之政府在她眼裡向來靠譜。
「那就開新圖吧。」她收起畫筆，輕聲說道。
——
義大利南部的西西里島，是個美麗到讓人覺得工作就是浪費生命的地方。
空無一人的海邊島崖上，突然出現了一個金色的傳送陣。
裹著印有時之政府徽章暗紋的白色斗篷，戴著兜帽的少女在落地後再次固定了一下右耳的耳釘——這是時之政府為了方便審神者們在各種時間線進行交流與收集情報的語言轉化器，剛好被她用散落的長髮擋住。
刀劍們作為付喪神是不會被一般人看到的，所以他們就直接配戴了造價一般的耳麥式對講機。
「哇，這東西真的可以聽歌誒！」物吉貞宗眼前一亮。
「唔，歌單在哪兒找……」螢丸啪噠噠的按著對講機的MP3大小的主機。
「在這兒，螢丸殿下。」滿級極化短刀不動行光比起極化之前，整個人都沉穩可靠了太多，他極化剛回來的時候，還把本丸裡的其他刀劍們都給嚇了一大跳。
另外同行的三振刀劍分別是一期一振、山姥切國廣和極化滿級的前田藤四郎。
前田擅長偵查和隱蔽。在花音通過終端機大致確定了溯行軍的位置後，由前田藤四郎、今劍、不動行光負責偵查，負責支援的搭檔分別是一期一振、螢丸、山姥切國廣。
「你一個人沒問題嗎，小花音？」一期一振作為這裡個子最高的太刀，亦是本次出陣隊伍的隊長。
小姑娘搖搖頭：「有事情我可以叫你們，也可以再召喚其他哥哥們過來的。」
在非常規地圖上，審神者擁有隨時召喚無限制數目刀劍付喪神的特權。而且，只要她還好好的穿著白斗篷，存在感就會非常低——在戴著兜帽的情況下，會直接從正常人的眼中消失。
刀劍們按計劃分散開來。
小花音面朝大海伸展手臂，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海風的鹹味兒。然後在溫暖和煦的陽光中，愉快的倒在了草地上。
這種地方簡直太美好了！遠處還有一棟巨大的城堡——就像是童話故事裡的世界一樣！
少女忍不住在軟綿綿的草地上打起了滾，兜帽滑落，橘色的長髮鋪散開來。
——
Giotto站在窗邊好大一會兒了。
他看到那個不知從哪兒來的白團子站在那裡好一會兒，最後倒了下去——變成了現在這個翻滾的、沾滿了青草屑的白團子。
「Gio，你在看什麼？」紅發的青年敲門走進首領室，詢問自己的友人。
窗邊的青年嘴角還掛著笑意：「快看我發現了什麼，G。」
「啊？」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入侵者，不過，真是一位可愛的小姐啊。」彭格列初代首領金橙色的眸子映著柔光，「要不要請對方來做客？」
G：……
臉上紋著紅色刺青的青年皺眉時有點凶：「Gio，你文件改完了？」
初代大空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
「我們是朋友吧，G？」Giotto一臉深沉。
「放棄吧，這種事情要自己做啊，首領。」
「G……」Giotto試圖萌混過關，聲音軟了下來，神色溫柔極了。
初代嵐守的內心瘋狂動搖。
「誒？那不是Demon嗎？他過去幹什麼？」
「那還是個孩子啊！」
初代大空露出了發現變態蘿莉控的痛心疾首的表情，正義凜然地戴上手套就推開窗跳了出去。
G：……
海風透過窗子吹進來，辦公桌上一大摞搖搖晃晃的文件終於失去了岌岌可危的平衡感，轟然散了一地。
初代嵐守一臉冷漠的蹲下去收拾。
早晚都要批改的，怎麼就學不乖呢，Gio。
——
「美麗的lady，請問您是迷路了嗎？」
正在編織花藤的少女抬起頭，用那雙澄淨的藍色眸子，驚訝的看著面前一身貴族服飾紳士翩翩的靛發男子向自己微笑著伸出了手掌。一陣海風吹來，少女急忙去捂自己腦袋上已經編制好了的花環，手中的花朵卻伴著她飄起的白色斗篷，紛紛揚揚隨風而去。
身著白色寬擺長裙的少女突然出現在美麗的西西里島，像是天使，又像是精靈。
這就是Giotto趕來後看到的如畫般唯美的場景。
花音低著頭，有點小開心。
畢竟她特意跟來玩的最主要目的，除了隨時可以召喚支援的刀劍，就是來取材。
美麗的西西里島，最適合邂逅與浪漫的詞彙了。
「我沒有迷路，我只是在等我的哥哥們。」少女按著裙擺站起身，手裡還拿著一尺來長的花藤，神色溫柔笑容甜美，「謝謝您的關心，先生。」
Demon Spade敏銳的發現了，少女的口型與她說出的話完全不相符合。
很有趣不是嗎？穿著讓他這個幻術師很不舒服的具有遮斷氣息的斗篷，乾淨柔嫩地像個被精心養育的無暇公主，與這鬥爭頻繁的西西里島上的女性們完全不同。
「與哥哥們走散了嗎？」Giotto走過來，微笑溫柔而包容。然而他往那裡一站，就能讓人感受到他的強大——由內而外的、來自於他內心的強大與堅韌，以及——溫暖。
花音第一次遇到這樣讓她舒服到想要靠近的人。
她快速的低頭，把準備做腰帶的花藤調整了一下，做成了一個適合對方的花冠。
然後她抬起頭，雙手捧著花冠遞到這個有著橙色頭髮、金橙色眼睛、溫暖的不得了的男人面前，白皙柔嫩的臉頰上浮起了紅暈：「送給你！」
——這個男人怎麼那麼好看！
作為一個真·肉食系，小姑娘下意識的在理智上線之前，就這樣主動出擊了。
戴蒙·斯佩多：明明是我先來的！
面對一位可愛的小女士的贈禮，Giotto身為一位義大利紳士，當然是半跪下來，微笑著任由對方小心翼翼的給自己戴上這個花冠，接受這份好意。
當然，他也發現了少女的口型與他聽到的話語完全不同。可是，超直感卻告訴他，面前這個小女孩兒雖然來歷不明，卻是無害的。
「謝謝您的饋贈，在下是Giotto Vongole，是那棟城堡的主人——要來做客嗎？」
Vongole Primo指著雷之守護者藍寶·波維諾友情贊助的彭格列總部，一臉誠懇的誘拐著陌生美少女。
「嗚哇……你們是這個時代的貴族嗎？」少女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在兩個男人之間來回打量著。
確實，從服飾上來看，他們穿的都挺像上流階層。尤其是這個出場就自帶好感度MAX讓人想要親近的Giotto，還披著有好看掛飾的黑色披風。
「這個時代？」戴蒙·斯佩多挑眉，「小lady，你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嗎？」
「我叫花音。」小姑娘突然拉住了Giotto的手，鑽進了對方黑色的斗篷裡，沖看著就不太像純粹的好人斯佩多扮了個鬼臉，「其他的我才不要告訴你呢！略略略∼」
就算是這樣，面對一個哪怕扮鬼臉也像是白團子一樣可愛的美少女，斯佩多也發不出火來。
突然被鑽了斗篷的Giotto倒是哭笑不得的把小姑娘拉了出來：「你穿的不太像這個時代的衣服。雖然很好奇，但你不願意說的話我們也不會勉強你。」
「不過，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面太危險了，花音小姐。」Giotto的神色有一絲凝重，對在自己面前乖巧站好的少女說道，「西西里島雖然美麗，卻並非和平。」
「對啊，你這樣細皮嫩肉的漂亮小女孩兒，很容易就會被抓走賣給壞人喔。」斯佩多俯身湊近花音，笑得不懷好意。
「Demon……」Giotto想要阻止友人的恐嚇，這對一個純潔無知的少女來說，太失禮了。
「可是，像大哥哥你這樣長的還不錯的男人，也會被變態打主意的吧？」小姑娘面不改色言辭犀利的反擊道，「雖然髮型很奇怪，笑起來也很像壞人。」
Demon＆Giotto：……
等等，我們是不是太小瞧了這姑娘！
「叫我花音就好啦，Giotto哥哥。」少女再次拉住了讓她想要親近的男人的手掌，抬起頭，笑得乖巧極了。
「花音是日本名字嗎？」
「對呀。」
「雨月也是日本人呢。」
「雨月？」
「對，我的友人，朝利雨月。這位也是我的摯友，Demon Spade。」
「啊，斯佩多先生，剛剛失禮了。」
小姑娘突然一本正經的道歉，貴族出身的青年幻術師無奈極了。Giotto明顯不打算刨根問底，小姑娘這樣古靈精怪又不能太強硬。
他能怎麼辦？當然只能把事情都交給Giotto這個天真愚蠢的首領來處理了。
反正彭格列每次出事原因都出在主要成員身上，最後給彼此擦屁股的黑歷史，又不是第一回了。
「當然沒關係啦，小lady。不過你跟我們去城堡，你的哥哥們能找到你嗎？」
「唔，沒問題。」少女笑嘻嘻的說出了讓兩個實力頗為強悍的青年雙雙背後一寒全身僵硬汗毛倒豎的話來——
「反正他們也不是人類。」
第34章
「啊,抱歉,嚇到你們了嗎？」
古靈精怪的小姑娘牽著彭格列一世首領的手，隔著特殊材質的黑色手套，對方手掌的溫暖傳遞到她柔嫩的掌心。
「雖然這個世界上超出常規理解的東西有很多，但是只要不曾見過，不曾知曉,就可以當作不存在呀。」
白團子似的軟軟糯糯的精緻少女抬起頭，沖身體有些僵硬的男人微笑著眨了眨眼睛。
「就像我一樣，等什麼時候不見了,就可以當作不曾出現過。」
明明應該是很悲傷的話語。
「我以為,我或許可以成為你在這裡的朋友？」Giotto試探的問道，笑容的殺傷力突然提升到了MAX。
本應天真無邪的小姑娘卻毫不買帳,在回了他一個驚詫的眼神之後，乾脆利索的鬆開了拉著他的手,退開了兩步距離：「我以為，你應該只把我當作客人的。」
「噗。」
Demon忍不住笑了，促狹的看著被一開始黏著他的小姑娘避之不及拒絕掉的Giotto。這個展開完全出乎他的預料——早知道，哪怕是對Giotto沒什麼初始好感度的人,也會在他所釋放的包容的善意中情不自禁的答應他的要求,更別提能和死對頭都成為朋友的特殊人格魅力了。
「……D。」Giotto無奈極了,只好挫敗的妥協著再次伸出了手,「好吧,我知道了。今天剛好沒事情,要跟我去玩嗎？」
「好啊。」小姑娘瞬間再次握上了其實只想逃班不改文件的彭格列一世首領的手掌。
然而幻術師青年已經看破了真相。
在Giotto偷偷把食指豎在唇角對自己的霧守比出一個請求保密的表情時,同樣想要溜號去找愛琳娜的戴蒙·斯佩多選擇了與自己的首領同流合污……咳，盡守護者的職責，緊緊地跟著首領進行支援保護。
真的是非常正經的工作了。
G：「……。」
——
Giotto和Demon忘了一件事。
就算花音還是個小姑娘，她也是一位女性。
所以，愚蠢的男人們以為的悠閒自在的逛街遊玩，很快地，在花音搞清楚了硬性貨幣重金屬的金子在這個購買力後，變成了「陪女性逛街」這種恐怖性質的活動。
花音對這個時代與地點的土特產非常感興趣，還有各種西西里風格的手工藝品、飾品、衣物等，都激起了她的購買欲——身為本丸的主人，同時在現世有不少朋友的花音，一想到「這個東西很適合誰誰誰」「要給誰誰誰帶手信」，就買的完全停不下來。
自然而然的，堂堂彭格列一世首領與在裡世界讓人聞風喪膽的魔鏡幻術師，在此時此刻，只能化身幫忙拎包的紳士，像是行走的置物架一樣，不斷的被瘋狂砍手的小姑娘塞過來各種包裹。
認識Giotto的老闆們都樂不可支的開起了他的玩笑，所幸有一位街坊借出了板車——
戴蒙·斯佩多顧不上擦冷汗，丟下東西就要用幻術逃掉，被同樣不想推板車的Giotto眼疾手快動用超直感給扣住了肩膀，壓在了板車之前。
年輕的貴族幻術師扭頭看著自己肩膀上的手，額角泛起了青筋——對方中指上的彭格列大空指環正灼燒著橙色的大空火炎，威脅意味不言而喻。
MMP的黑餡兒Giotto！友情的巨輪可以就此沉沒了！！！
花音指揮著服裝店老闆把僅有的幾套適合刀劍們穿的男式成衣包裝好放在板車上，完全無視了男人們之間的戰爭，愉快的進了飾品店，準備給本丸裡喜歡打扮的哥哥們再挑幾件裝飾品回去。
嗯，愛護刀劍，除了打磨保養，還要好好打扮才行啊。不知道這個地方的女孩子們是怎麼染指甲的……說不定有好看的指甲油呢。
最後拉著板車的，是Demon青年在路邊租借來的馬匹。
然後他就惦記著愛琳娜，把韁繩丟到Giotto懷裡，果斷跑路了。
「誒？我還想和斯佩多先生一起吃午飯呢。」
「看來只能我們一起共進午餐了，小花音。」
在鎮子上的特色餐館裡吃過飯歇息一陣兒，Giotto再次發揮了紳士的精神，陪小姑娘血拼到底。
至少他已經推斷出小姑娘背後一定有一個龐大的家族類組織，生活環境與他們完全不同。
板車上還有不少鎮上的居民表達感謝而塞過來的謝禮。回程中，花音忍不住感慨：「你們人氣好高呀。」
為了幫助弱者而成立的彭格列，是Giotto以及彭格列一世家族成員所有人的驕傲。
「想聽聽我們的故事嗎？」Giotto拉著馬匹，躬身問道。
花音是喜歡讀故事的，因為她就是一個創作者。
「可以嗎？」
「可以哦。」
Giotto用溫和而自信的嗓音，為花音講述著屬於他和他的友人們、以及彭格列成立至今的故事。
「真厲害呢，Giotto哥哥。」
彭格列是自衛隊出身，以保護周圍的民眾為己任，在這亂世中，幾乎能夠製造出一方安樂的淨土——Giotto是一位心懷仁慈的睿智的首領，擁有著足以打碎逆境的強大力量。
他就像是溫暖和煦的太陽，是他所想要守護的領土之上所有民眾的無法撼動的守護者。
善良又果決，足以稱之擁有「王」的秉性。
像她和赤司征十郎這樣的，比起來就差了太多。
小姑娘的眼睛閃閃發亮。
怪不得兩百年後彭格列也那麼強大，屹立于西西里島，作為影子政府的領頭組織，被狐之助特別劃入了需要注意的勢力範圍。
在花音看來，想要保護別人，首先自己必須要有足夠強大的力量，並一直不斷的磨礪自身的能力與心性才行。
尤其是當你保護的不是單單的一個人或者幾個人，而是擁有了「領域」，需要成為守護並引導眾人的「王」時。
畢竟，這個世界上總有「更強」的存在。
她的領域是本丸，她要守護的是她的哥哥們和友人們，所以她有著這樣的責任。
赤司征十郎作為赤司家下一任家主，對他的家族、未來的事業與下屬，甚至單純的作為學生會長對整個學生會、作為籃球部早晚轉正的副部長對整個籃球部，亦有著其沉重的責任。
而Giotto，他要守護的是對彭格列懷有期待並祈求著彭格列庇護之下能帶來長久的和平的所有人——包括他在彭格列的朋友，包括鎮上的街坊鄰居，包括所有為彭格列付出信任的、他的「友軍」。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貪心力量是人類的本性，因為人類本身就是不斷突破的物種，所以更瞭解人外有人。如果就此自滿而裹足不前，太過傲慢；若是害怕未來漫漫就此止步，則太過短淺。
所以才說活到老學到老，成長與進步是一輩子都不能停歇的事。
畢竟，她的能力可是叫做『學無止境』啊，所以她永遠都是個無法停下成長與學習的渴求的人，和很多沒有這種能力也會這樣做的普通的聰明人沒什麼區別。
——這個時候的她以為，Giotto也是這樣一位堅韌又成熟、面對任何困境都會帶領大家堅定向前的領袖。
畢竟，那是一位溫柔又包容、由內而外都散發著讓她喜悅的、醇厚的、有著強大氣息的首領。
讓尚且稚嫩的她，仰慕著，當作榜樣去追逐。
——
Giotto在彭格列城堡一樓大廳裡，親眼目睹了白團子小姑娘憑空搞出一個金色的魔法陣傳送陣，召喚出好幾個超直感開著警報說不是普通人的男性，把板車上的東西打包之後，再次消失不見。
「我一定眼花了，對吧？」Giotto在小時候雖然做過關於魔法什麼的白日夢，不過親眼出現在面前時，還是有點拒絕接受的。
——等等你都能點死氣之炎了為什麼不能坦然接受東方付喪神的存在。
於是當天晚上Giotto看到了小姑娘自己踏進了傳送陣消失不見。
當時傳送陣裡還隱隱約約出現了另外六個身影……
「什麼啊，Gio，你居然怕鬼嗎？」G一眼看穿好友的本質。
「哈哈哈這怎麼可能呢……」身為Leader絕不會承認這種事情！
藍寶隔天知道了，興奮的纏著這位神奇的小姑娘。但是在得知那些來搬東西的帥哥並不是人類之後，尖叫一聲「魔女啊」就飆著淚跑了，每次看見花音就會瑟瑟發抖的躲在不遠處暗中觀察，死活不敢靠近。
——只因為尚在彭格列本部的朝利雨月天然黑的隨口說了一句「說不定藍寶哪天就被傳送去地獄被丟進鍋子裡煮湯了呢哈哈哈」的玩笑話。
偶爾愛琳娜會過來——花音非常喜歡這位暗中引領著彭格列前進方向的女性，覺得她和與謝野晶子一樣，身上有著自己所欠缺的女性的優秀特質。所以趁著休學，她隔三差五就會跑來這個時代，若是剛好碰到愛琳娜在彭格列總部或者附近，就一定會黏上去。
愛琳娜對於憧憬自己的小姑娘很有耐心，哪怕這孩子一直說自己是彭格列的「客人」而不是「朋友」，在這位成熟的女性看來，也不過是小孩子氣的某種固執而已。
彭格列的大家都很喜歡這個被朝利雨月稱為「陰陽師」的乖巧可愛的小姑娘，而且她很聰明——愛琳娜發現這個小姑娘在待人接物上，比本部的幾個大男人都要通透太多。
「男人們真蠢呢。」
「某種意義上確實是這樣……」
「今天想去逛街嗎，小花音？」
「我想學彈鋼琴，愛琳娜能教我嗎？」
「好呀，上次的還記得嗎？來彈給我聽。」
「好噠∼」
一大一小兩位淑女手牽手去了琴房，獨留拼命趕時間做完任務過來、試圖和女神談個戀愛拉拉小手聊聊理想和未來的青年才俊戴蒙·斯佩多僵在原地：……
來找Giotto談事情的國家情報局首席兼彭格列雲之守護者Alaudi在下樓時與愛琳娜和花音擦肩而過，對女士的基本禮儀讓他只是微微點頭打了個招呼。路過犯蠢的霧之守護者時完全就是一臉冷漠，完全無視了這個為了獲取情報什麼都幹得出來的麻煩的幻術師。
他只是來確認那個女孩兒的身份，順便與Giotto談一些無法通過暗線傳遞的重要消息而已。
「審神者」是自古以來就存在的，只有在最機密的國家掌權者那裡才有一點類似於傳說性質的記載。「審神者」不應該與某個時代牽扯太多，因為他們生活在時空之外的夾縫裡，維護著所謂的「歷史」。
就好像是在告訴人類，你的過去、現在、未來，無論發生什麼，都是命中註定無法改變的。
和預言家占卜師這類神棍一樣徒惹人厭煩的職業，卻又背負著沉重的責任……這樣的小姑娘真的沒問題嗎？
尤其是，她已經被Giotto那個傻白甜的蠢貨給吸引了。
真的還能做到作為「客人」而客觀的「旁觀」嗎？
第35章
現世。
春寒料峭的季節,到底比不過溫暖如初夏的西西里島適合度假。趁著週末，幾個小姑娘打扮的漂漂亮亮一起約了出來玩。
「嗚哇,小花音,你是不是又變漂亮了？」安樂崗花火嘟著嘴去**花音的臉蛋兒。
「因為我最近去國外度假了嘛。」花音好脾氣的任揉任捏，「不是給你們帶手信了嗎？」
「休學對你來說就像是度假一樣啊……」戈薇咬著熱奶茶的吸管感慨，「導致你休學的那件事情解決了嗎？」
「沒什麼好解決的，更何況我四月就要轉學了，校方也覺得我太麻煩，我就順勢休學了而已。」花音攤手,「嘛,我也有很多事情想做啦,上學又不是必須的……唔。」
土間埋扯著齊木花音的嘴角：「你這種不良少女的氣質是怎麼回事啊！」
「不,這明明就是天才的寂寞。」花音機智的岔開話題,「啊,書店。要進去看看嗎？我想去買幾本鋼琴譜。」
「你開始學鋼琴了？」
「嗯,遇到了一位很有氣質的小姐姐呢。」花音掏出手機,打開相冊調出來和愛琳娜的合影，「看！」
「嗚哇，好漂亮！你這是去哪個古堡旅遊了嗎？」
「是啊，我還遇到了超帥氣的大哥哥！你往後翻。」
Giotto和彭格列初代守護者們的帥臉引得小姑娘們紛紛捧臉。
「國外的帥哥真多啊……花音，義大利的男人真的那麼浪漫嗎？」
「嘛,確實很會撩人啦……」
「誒——？小花音你被撩到了嗎？」
「咳咳咳,買書吧。」
「噫,欲蓋彌彰——你還需要買輔導書？」
「幫貴志買的啦,他最近住在某個鄉下親戚家。」
「又搬家了嗎？貴志這次住哪兒了？」
「好像是……外場村。」
「完全沒聽說過啊，心疼貴志。我就送他一本課外書好了，交給你一起寄過去沒問題吧，花音。」
「沒問題喔。」瞬間移動牌快遞，你值得擁有√
「還有我還有我——」
花音抱著好姬友們塞過來的各種給夏目貴志的慰問書籍，神色微凝。
外場村周圍都是用來製作死者禮器的樅樹，對於靈力強大的夏目貴志而言絕對不是什麼好地方。
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不能再讓夏目貴志呆在那裡了。」
這個念頭一旦生成，就無法平息下來。
撫養權啊……
〔狐之助，神木家能收養夏目貴志嗎？〕
花音打開了狐之助查詢軟體，輸入問道。
〔三年內可以。但是，一旦出現姓氏為塔子的夫婦想要收養夏目貴志，就必須交出撫養權。〕
塔子夫婦嗎？
那麼，在那之前，就由神木家來收養夏目貴志好了。反正遠房親戚什麼的，全地球的人類染色體不都差不多嗎。
——
抱著對於同齡女生而言過重的購物袋回到租住的公寓，花音一臉冷漠的看著圍著圍裙戴著口罩打掃衛生的夜鬥神。
隱約還能看到他被揍出來的青黑眼圈。
這個冬天一時心軟把用以偽裝住處的房間借給這個流浪漢一樣的神明之後，今天難得沒通過齊木宅而是在這裡出現——她是準備了送給夜鬥的禮物的。
然而從傳送陣走出的那一瞬間，花音小姑娘遭受了恐怖的打擊——她整個人都被滿屋子的生化武器的味道熏得差點暈過去——不愧是因為手汗問題被神器嫌棄了一次又一次的男性神明啊！
於是，緩過勁兒來的花音就立即開門開窗，把那個躲在被爐裡欲仙欲死的玩意兒揪出來，開著『學無止境』用Max級別的武力值暴揍了一頓。
所幸獅子王一大早就去並盛巡邏了，不然恐怕夜鬥還要再被個妹控幫忙揍一頓——再怎麼說，這也是花音這個女孩子的住所，完全被各種味道給污染了啊！
「對了，夜鬥君，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乾淨整潔的房間內，花音和夜鬥圍坐在被爐桌旁，她遞給夜鬥一枚五元硬幣，「帝光中學有個叫豐川的老師，他的身上有彼世的髒東西，需要麻煩你斬一下。」
「怎麼回事兒？」夜鬥沒急著收錢，「你解決不了？」
「萬事萬物都有其該存在的維度。」花音點了點自己的眼尾，雙眼周圍的皮膚逐漸浮現出了閃著微光的符文，看起來就像是一副閃光的萬聖節眼鏡面具，映得她的藍色瞳仁也變得妖異起來，「我能看到的東西太多了，都牽扯進去我差不多也該廢了。」
「這雙眼睛現在能看到的只有妖怪，因為我目前的設定只是陰陽師。蟲造成的災害就去找蟲師，虛帶來的殺戮就交給死神。死去的靈魂了無遺憾便會飛升，有所留戀的「整」應被魂葬去流魂街，罪大惡極之人當被地獄之門拽下地獄，自有十殿閻王論斷。這是普通人類無法知曉的、確實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另一條生死食物鏈。而那種來自於彼世的災厄，屬於你的職業範疇，夜鬥君。」花音收回手，那些符文的光慢慢消失不見，「那個時候，我對自己視覺靈覺感知的封印還不夠完整，豐川老師的身上寄居著的「惡」，很明顯是他本性糟糕所招致的。」
「所以我很反感的，或許還有作為學生對自身被師生等級束縛的無奈現狀產生了厭惡。然後做出了一些幼稚的事情，導致豐川老師的內心的黑暗擴大，那只彼世的災厄很快滋長，並完全佔據了當時出了意外失去意識的豐川。」
雖然豐川摔下去的意外多半是那只彼世的災厄物種所導致的，但是當時在場的是自己的哥哥，齊木楠雄，一個可以出手幫助豐川卻眼睜睜的看著他摔下去的超能力者。
哪怕花音不會心靈感應，她也能感受到，齊木楠雄一直把那件事視為他的所作所為——因為他「可以阻止卻袖手旁觀」，就相當於是他間接的導致了這件事。
「完全就是自作自受嘛，那個豐川老師。」
「雖然確實是這樣沒錯，不過還是麻煩你把那個災厄給斬了吧，夜鬥君。」
因為，哪怕楠雄哥哥從小就在傾聽著人類內心最糟糕的那些東西，卻仍舊站在更多的屬於好的一面，是個又心軟又善良的人啊。
男孩子總是比女孩子的內心更脆弱的，哪怕楠雄哥哥有著性轉的超能力，也不能改變他本身屬於「愚蠢的男人」這個性別。
更何況，事情的起因是還不夠成熟的有點中二的自己，也該由自己想辦法去了結。
夜鬥拿起硬幣，「你的請求，我夜鬥神收到了。」
「請注意安全，地址在這個醫院裡。」花音推過去一張寫著地址的紙條，神色鄭重，「麻煩你了，夜鬥君。」
「那、那我以後還能住這兒吧？」
「……」
你真的不是窮神嗎，夜鬥。
——
花音總往兩百多年前的西西里島跑，是有原因的。
本丸新裝的時空監測牆上，屬於那個時代的時空點隔三差五就會出現時空溯行軍。
「像是要出什麼大事兒一樣。」花音今日穿著粉色的及膝蕾絲洋裙，外面仍舊裹著她的白團子大斗篷，手裡拿著給愛琳娜帶的現世的特色點心。
夏目貴志的事情可以交給清光哥哥處理，彭格列一世那邊……
如果真的出了事情，自己該怎麼辦？
終端機檢測出的溯行軍地點在距離彭格列總部挺遠的地方。
「你要去那裡？」Giotto站在窗邊，看著站在窗臺上的花音在地圖上指出的地方，沉吟了一下，「那是彭格列的分部之一，愛琳娜也在那裡——你的敵人會出現在那附近？」
這個小姑娘會漂浮術這種超能力的事情，Giotto已經很清楚了，所以根本不擔心她的安危。
「放心啦，愛琳娜姐姐不會有事的。」花音拍了拍Giotto的肩膀，「畢竟彭格列的守備力量……我記得那可是很強的。」
Giotto的瞳孔微縮：「不……」
「嗯？」
「我沒收到任何敵方可能會襲擊那裡的情報，應該是多想了。」Giotto揉了揉額角，看起來很疲憊的樣子，「我消減了彭格列的力量，並為此和Demon大吵了一架——彭格列不需要那麼強大的力量，那已經背離了我創立彭格列的根本。」
「可是，想要守護自己重視的人，總要先保證自己的強大吧？」花音露出了困惑的神色，她不覺得Giotto會做出錯誤的判斷，畢竟在她眼裡，這個男人就像是指向燈一樣溫暖可靠，「嘛，當首領真的很不容易呢，Giotto哥哥。」
「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就先去了哦？」
那是自從踏上戰場以來，對於尚且年幼的審神者而言，最為慘烈的一次戰鬥。
不知從何處出現的敵方家族襲擊了彭格列分部，溯行軍被簡單的消滅後，趕去幫助愛琳娜的花音第一次直面了鋪天蓋地而來的——
檢非違使。
「好多……」螢丸壓低了身子，刀劍們都保持著隨時都能出鞘的姿態。
「審神者大人，不要再往前了。」狐之助的聲音突然連入隊內對講的耳麥中，花音耳垂上的耳釘像是信號燈一樣閃爍著紅光，「對於這個時代而言，你們已經是威脅到「歷史」的客觀公正性的存在了。」
「你是說，我們不能去救愛琳娜？」
「沒錯。」
花音睜大了眼睛。
她遙遙的往著檢非違使，緊緊地攥住手心，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平靜：「愛琳娜……會死，對嗎？」
「對。請記住，您不可以干涉這裡本該發生的事情——因為這是屬於您的時間線。」
狐之助的聲音讓她全身發涼。
如果她改變「過去」，那麼現世的「未來」會怎樣？
救下愛琳娜，如果歷史發生了扭曲，她的朋友們都不存在了……怎麼辦？
可是，真的能夠就這樣不去管嗎？
「可以阻止卻袖手旁觀」——她要選擇這種讓人註定終身悔恨的選項嗎？
未來，會怎樣呢？
會不會有一絲可能性，自己救下愛琳娜，未來也不會有什麼改變呢？
「所以說，知道的太多，壓力很大啊。」花音捂住了臉。
「小花音……」大和守安定剛想走上前安撫由於情緒不穩而導致靈力劇烈波動的妹妹，就見小姑娘猛地抬手將劉海兒撩到了後面，露出一個冷冽的笑容來。
她徑直從終端的背包倉庫裡抽出了一振備用的加州清光來，刀鋒凜凜，一面映著她與隨隊的刀劍們，一面映著對面等待可能會改變歷史的審神者主動退下的檢非違使。
「戰。」
稚嫩的審神者倨傲而果決的說道。
她是這個時代的客人。
然而，愛琳娜給她講故事，教她各種知識，與她一起彈鋼琴的過往，是確實發生在她的身上的。
她齊木花音曾經被那個叫做愛琳娜的女人照顧過，愛護過。
如果她今天因為擔憂所謂的「歷史」而畏手畏腳放棄了所有抗爭的勇氣，那麼明天，自己會不會因為這種理由，也放棄自己的其他的朋友們？
袖手旁觀……
怎麼可能做到啊！
——
這是一場戰爭。
花音不斷的更換著斷刃的備用刀劍，召喚更多的刀劍付喪神來分擔戰鬥的壓力。而檢非違使那邊，亦悄無聲息的添加著恰好能將花音一方完全壓制的兵力。
刀劍付喪神受制于時之政府的系統，等級有了上限的同時，也獲得了「一血保護」這種強制送回本丸的保命措施。
不斷有重傷的刀劍被強制遣返。
最後，只有花音一個人，全身髒兮兮的站在那裡，看著檢非違使們突然打開了它們的傳送管道，離開了這裡。
她不可置信的頹然跪倒在地，眼淚突然就落了下來。
花音丟下手中斷了刃尖的殘破刀劍，用力的捂住了雙眼。
「愛琳娜……」
全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走了。
「愛琳娜——！！！」
戴蒙·斯佩多聽到哭聲來到分部附近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跪坐在一處到處都是戰鬥痕跡的斷刃之間的破破爛爛的小姑娘。
青年走到這個曾經是個可愛的白團子的小姑娘身邊。她的斗篷上到處都是刀痕，染滿了血和泥汙。橘色的長髮髒兮兮的，還斷了好幾簇。
那些傷口都在她的靈力蘊養下逐漸消失，恢復為了滑嫩的新生皮膚。
眼淚糊的她那張臉完全沒法看。幻術師青年卻覺得此刻的她美極了。
他跪在她的身側，把她按到了自己的懷裡，慢慢的收緊了手臂。
「你來了啊，小花音。」
「斯佩多……」
「你已經知道了對嗎？愛琳娜死掉了。」
「對、對不起！」
就算再怎麼努力，也沒辦法做到的事情——
竭盡全力也只會失敗的那種巨大的絕望感與悲傷——
「不是你的錯。我知道的，你是「審神者」，本來就不是屬於這裡的人，不是嗎？」
「你和我們之間其實根本沒什麼關係。」
最殘酷的事實，哪怕再怎麼悲傷，再怎麼重視，對於這個世界而言，你都是不該存在的；對於這裡的「朋友」而言，你都是幫不上任何忙的。
你對這裡而言，毫無意義。
小姑娘僵在原地，呆呆的睜著眼睛，原本緊緊地抓著青年前襟、像是在汲取支撐自己的力量的手掌，漸漸地鬆開了。
「真可憐呢。」戴蒙·斯佩多溫柔的撫摸著女孩兒的頭髮，與小姑娘對視的眼睛裡浮起了黑桃的印記，「都是Giotto的錯，不是嗎？」
「愛琳娜的死，錯在他因為軟弱而消減兵力的決定。」
「而你此刻的痛苦，錯在他當初傻笑著和你交朋友，把不屬於彭格列、甚至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你牽扯進了這個圈子裡。」
「不是嗎？」
戴蒙·斯佩多站起身，愛琳娜死去帶來的巨大悲傷，以及被愛琳娜所愛著的幼小又美好的花音這般狼狽無助的淒慘模樣，讓他內心那些柔軟的地方開始逐漸的崩毀扭曲掉。
「Giotto所帶領的彭格列，是錯誤的。」
悠于 2019-4-26 16:00
第36章
命運,真的是不可違逆的嗎？
如果未來某一天，狐之助指著自己的朋友告訴自己,他/她要死了，就算你有能力也做不到去救他/她，該怎麼辦呢？
呆坐在手入室的軟墊上,花音機械的保養著手中的刀劍。想到這裡,忍不住全身發冷的蜷縮了起來。
「小花音！」
蜂須賀虎徹驚叫著按住花音的胳膊。
「啊？蜂須賀哥哥？」花音一臉茫然的看著他。
如果,如果有一天，狐之助和自己說，命運註定了自己的哥哥們要在某一時刻破碎，那麼自己又該怎麼辦？
她用了自己所有的力量,第一次靈力枯竭——哪怕哥哥們一振一振的在戰場上重傷遣返,她也在愈發的絕望中撐到了最後——得到的就是這樣的結果嗎？
愛琳娜一定會死。
「歷史」，一定不會改變。
如果「愛琳娜」是自己的哥哥,是自己的友人，是旁的更加重要的人……怎麼辦？
「小花音！快鬆開！」蜂須賀虎徹露出了驚恐又難過的表情來。
花音疑惑的順著他的目光往下看。
剛剛正在保養的刀劍被她下意識蜷縮懷抱的姿勢帶進了懷裡,刀鋒割裂她的衣袖嵌進胳膊裡,鮮紅的血液汩汩流淌而出。
她竟然用蜂須賀哥哥的本體傷到了自己這個主人。
這對於刀劍來說一定是最糟糕的羞辱了！
「對、對不起！」
像是驚弓之鳥，她慌忙抽出了蜂須賀虎徹,用綢緞去擦拭其上的血跡。
「……夠了！」蜂須賀虎徹奪回自己的刀刃摔在地上，撕下他內番服的衣擺正打算給花音包紮,卻發現傷口很快的癒合了。
「把這個術撤掉,小花音。」
「……啊？」
「把極速治癒的術式撤掉！」
她仍舊有些呆滯。
半晌,看著哭泣的兄長,才驚覺一件事——她感受不到疼痛了。
為什麼？
花音撫摸著自己光滑的胳膊。
不是治癒術的問題，而是這個術在短時間內修復了血肉骨，卻還沒來得及連上所有被破壞的神經，導致她曾被檢非違使砍傷的地方暫時失去了知覺。
她是大將，她若開戰，必得帶上本丸所有的刀劍。
因為，如果只有她受傷流血，而讓刀劍們蝸居本丸喝茶聊天——這份保護，對於期冀著護衛主君折戟沙場的刀劍們而言，大概是遠比碎刀更深刻的恥辱。
畢竟，本丸的資材與加速符，足夠支付最糟結果的代價。
況且，這會讓刀劍們不安。
「我的主人不信任我……是覺得我實力不足以保護她嗎？」
「她不依賴我們，危險的事情也只是一個人去做。」
「如果哪一天在外面遇害死了也不知道叫哥哥們來幫忙，怎麼辦？」
妹控的刀劍們會怎麼想，兄控的她比誰都清楚。
這種過分依賴彼此的羈絆，她和她的兄長們，沒人願意斬斷。
哪怕受其所累，也要同生死共進退。
他們，還有他們所教導出來的她，都是自尊心極強的人。
自尊到近乎傲慢，所以推己及人，她做不到在這種時候瞞著與她有著靈魂契約的生而高傲的刀劍們。
她用靈力支撐著全員的存在，開著群體治癒術的最大閾限，靈力透支，身體的血肉不知道被毀掉再重生多少次，仍舊讓全軍重傷，大敗而歸。
所以說，這是一場戰爭。
一場她為王將、來確定命運是否可以由人來改變的戰爭。
哪怕，只是一點點也好。
然而——
她握住蜂須賀虎徹的手，露出一個疲憊的微笑，「抱歉，讓你擔心了，蜂須賀哥哥。」
「拜託了，請給我一些時間吧。」
她將自己關在了辦公室樓上的閣樓裡，打開窗子，躺在了榻榻米上，拿出了手機。
與其胡思亂想，不如直接問時之政府。
〔檢非違使是什麼？〕
戰鬥之中，無論是她增加援軍還是停止召喚新的刀劍——所有刀劍她都只召喚了一遍，甚至包括了在現世的亂藤四郎他們。
總不能讓在現世的哥哥們產生「一直不在本丸所以被排斥了」或者「是不是實力不足所以被嫌棄了才沒有被叫去戰場」的想法。
他們長時間留在現世，滿級的獅子王、加州清光和歌仙兼定還好，極化後根本沒時間練級的藥研藤四郎和亂藤四郎其實並不開心。
就算他們喜歡學醫和當偶像，包括滿級的刀劍們也是，無法隨時上戰場飽飲敵人鮮血，總會讓他們有種要在時光中銹蝕的沉鬱感。
——檢非違使的數量和展現出來的實力，總是恰好的處在己方所有戰力之上的某一個水平線上。
完全被看透了。
就像是被對方牢牢的控制在掌心、讓你產生「一線之差卻永遠無法觸及」的絕望來。
線上的狐之助發來了官方對於檢非違使的解釋。
她流覽了一眼，直接選擇了召喚實體狐之助。
「審神者大人。」
「檢非違使是什麼？」
「檢非違使是在歷史即將或者已經在第三者的干擾下發生重大偏移……」
「不是這樣吧。」花音把手機摔在狐之助面前，眯起了眼睛，「規則與……抑制力。」
「……不愧是您呢。」狐之助並沒有繼續往下說，卻是彼此都默認了一些不可言說的東西。
「我有疑問。既然檢非違使就可以維護歷史，為什麼還需要審神者與刀劍男士？」
「漏洞是一定存在的。」
「和我說沒關係嗎？」
「沒關係喔。」狐之助用後腿撓了撓脖子，「您已經與時之政府簽訂終身契約了。在享受優厚的待遇與工作福利之餘，您付出的代價就是完全被圈在了這個體制內。這個體制保證了刀劍男士一定不會在上鎖的情況下碎刀，卻用等級限制了實力上限。同時，您也可以通過開啟審神者的天賦，就職後學習各種時之政府能夠提供的來自各個時空的知識與技能。雖然您如今的學習成長程度與您本身的能力也有關係，但是不可否認，時之政府確實提供了最為豐富的資源。」
「一直以來時之政府也發生過各種各樣遺憾的事情，但是現在的體制已經是處於無可指摘的雙贏狀態了。人類的不滿讓他們進步，同時也會帶來毀滅。有些事情不需要追究的那麼深，您說呢？」
「可是，我的朋友們——」
「這個不用擔心喔，從您成為審神者的那一刻開始，這個世界的時間線就可以由您來自行決定了——但是，您的卜卦預知能力還不足以讓您承擔玩脫了的後果，所以可以的話，在一些重要的事情上，希望您還是聽從在下的勸告，或者像這樣多和在下溝通交流，畢竟您才13歲，再怎樣聰慧也只是個人類幼崽，也有很多情況無法考慮到。而這些缺失的情報，很有可能為您帶來不幸。」
「但是，在您成為審神者之外的時間與空間裡，那些註定發生的事情是不允許改變的。在您接受新地圖的任務之前，我想我已經為您提供了最佳的建議——不要進行干涉。」
花音的手指摳進了榻榻米里：「那為什麼……在我和Giotto他們接觸的時候，你沒有阻止我？」
「為什麼要阻止呢？人類總要親身體會過才會確定一些事實，強行攔著反而會造成反效果，這是時之政府成立以來各種自己作死的審神者展現給後人的結論。姑且不論人類自身是否反思，時之政府方面可是在一直吸取教訓加以修正的。」
「您不是在開戰前就已經意識到這一點，才會做的如此徹底嗎？」狐之助蹭了蹭花音的手指，「所以說您很聰明，但是慧極必傷——為了身體著想，還是去時之政府的醫療部檢查一下身體與精神狀態吧，您一意孤行對自己造成的後遺症太大了。」
太糟糕了……這種「隨便你們審神者作死，我們不攔著，反正只要你們還想活，我們就能救回來」的氣度。
最好的消息是，她所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
有些東西，切身體會到之後，才會明白自己有多麼的渺小與平凡。
但是至少，她救不了愛琳娜，卻可以保護哥哥們與小埋她們。
至少，她能夠相信這個時之政府的審神者體制的強大與完備。
她這個審神者也好，她的刀劍哥哥們也好，都是被終端機所代表的體制所束縛著的。
大概是瘋了，才會賭上自己的所有去驗證這些事情。
——她和這個本丸，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
然而，如果哥哥們重傷救不回來，她會後悔嗎？
明明以前連中傷都不能接受的。
現在……也難以接受。
可是啊，當檢非違使攔在她面前時，如果那一刻她退了，就相當於她和她所有的刀劍們都退卻了，在面對命運時毫不抗爭就低下了頭顱。
如果某一天，檢非違使的身後不再是愛琳娜，而是她的某一位哥哥，是小埋戈薇夏目他們，她也要就此退卻嗎？
這樣的她，和苟活著有什麼區別。
這樣懦弱的大將，又有什麼資格執起那些驕傲又珍貴的刀劍？
進，他們必然戰鬥，並承受戰鬥帶來的一切傷亡。
退，他們的高傲將永遠被作為審神者的她內心的「拋棄友人」這一陰影污染。
——為什麼要拋棄友人呢？
——我們不值得您來使用嗎？
——我們無法護衛您的心靈嗎？
那些換位思考的自我質問就像是拷問她靈魂的業火。
現在想一想，Giotto也是這樣吧？面對日益膨脹的彭格列，是進還是退。
Giotto的退卻，帶來的是愛琳娜的死亡，還有斯佩多在那一瞬間痛苦而扭曲的模樣。
她的前進，雖然慘烈到絕不會想要再來一次，所幸結果一切都好，她也親身瞭解了本丸戰力的最高上限，以後遇到各種情況也能更理智的去處理。
承擔著所有哥哥們的性命前行，這份責任感帶來的壓力……
她抬手把狐之助抱進懷裡揉搓著這個毛球緩解壓力。
藍色的眸子再次恢復了活力。
然而，就像是伴隨著那場慘烈的抗爭，她體內的某一部分，也隨著愛琳娜一起，死在了那個埋骨之地。
如果再次遇到另一個不該去干涉的人向自己伸出手，無論多麼溫暖，她大概永遠都不會再去回應了吧。
就像是她封住了自己的眼睛，無視她可以看到的、在普通人視野之外的諸多存在那樣。
只要不接觸……不開始就好了。
——
在去時之政府檢查身體之前，她覺得自己要先搞清楚需不需要向刀劍們道歉。
「其實大家很高興。能夠陪著主人浴血奮戰這種事情，做夢都會笑醒吧？」草地上，一期一振把花音圈外懷裡，背後靠著五虎退的大老虎，身體微微顫抖，「可是，您受傷了。」
「我們都已經看到了，您的殺伐果決，您的成長。」粟田口大家長撫摸著花音的腦袋，緊緊地抱住她瘦小纖細的身軀，「所以，請您由大將變回我們的妹妹吧，由我們這群不成器的兄長來保護。」
「小花音越是長大，越是覺得自己就像是沒用的廢鐵一樣啊。」螢丸盤腿坐在旁邊，老神在在，「總之，你想要知道的事情……已經可以了嗎？」
「是的……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果然如此呢，哥哥們的著重點。
當彼此之間的信任與愛意已經成了每分每秒都浸染在了骨子裡呼吸間的習慣時，他們會做出與常人截然不同的選擇，是理所當然的。
「沒關係啦。我們就是為了戰鬥而生的，主人軟弱，我們的刀鋒也會變鈍的。」
刀劍們說道。
他們經常和她說這樣的話。
她是他們最為疼惜的妹妹。無論她想做什麼，他們都會竭盡所能陪伴著她。
——雖然反過來也一樣。比如她為自己圈定的、大學畢業後的漫長餘生，都將歸於此地。
所以說，雖然和年齡不成熟也有點關係，但是，身為要對所有哥哥負責任的本丸的主人，這種任性的事情，一次就夠了。
「那個，小花音啊，咱們商量一下，出陣不許重傷甚至中傷都不允許的禁令……可以解除了吧？」
MVP人頭狗螢丸親昵的勾住了花音的脖子，仿佛看到了放飛自我的美好之日的到來。
花音：……
「對啊，你看，重傷也不會死掉的……」
花音：……！！！
「不！別想！哪怕你們全都帶著禦守，我也快要嚇死了！我甚至想過乾脆和你們一起死在戰場上算了！」花音繃緊的精神終於徹底斷裂，那些被她不斷自我調節從而壓在心底的不安、恐懼、悲傷、絕望，如同被戳破的水氣球一般炸裂傾瀉，撕碎了她強裝出的平靜，幾乎要壓垮掉她。小姑娘從一期一振懷裡跳起來，眼角含淚哽咽的大聲吼道，「你們想看我哭就儘管受傷回來……嗚、嗚哇哇哇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很好，軟萌可愛的妹妹很快就會回來了。
兄長們心照不宣，暗搓搓的比了個「計畫通√」的小眼神。
嘛，總要讓小孩子吸取教訓少搞事情才行。按照妹妹這麼個有點極端的深層性格來看，放任下去早晚要浪到天上去——雖然他們也肯奉陪就是啦，不如說他們骨子裡的血性更渴望搞事情玩點刺激的。
比如那些#今天妹妹不在家#系列。
但是，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還是安穩平和的生活更好吧。
遠離戰鬥所帶來的悲傷——那是他們刀劍才應該踏足的殘酷領域。
無論是審神者還是妹妹，只要一直幸福下去就好了。
知妹莫過兄。
——然後呢？
……
當然是哄回來了啊！混蛋qaq！
年幼的軟萌妹妹哭得哥哥們心都要碎啦！
——來自痛並欣慰著的妹控們。
默默吃光了冰箱裡的咖啡布丁、在遠處靜靜圍觀的齊木楠雄：……
#你們有多久不帶我玩了！#
#我也是你哥啊小花音！#
#我們之間除了咖啡布丁之外的信任與依賴呢！#
#不就是改變命運這種小事兒嗎！你楠雄哥哥分分鐘mind control給你看啊！#
#不能因為我不是刀劍付喪神就把我排除在外啊！明明是集體活動！明明我更有用！#
——來自快要患上妹妹缺乏症的空虛寂寞冷的吃布丁妹控。
第37章
上一次來到這裡,還是六歲那年。
花音看著與記憶中沒什麼區別的醫生,禮貌的打招呼：「您好。」
「嗯，七年前那個有禮貌的小姑娘呀。」大叔點點頭，記憶力好的驚人,「去那裡躺著，先做個全身掃描。」
花音躺進那個搖籃一樣的透明艙內，蓋子很快合上,整個透明艙都被自動送進了掃描器器。
「唔,小姑娘身體素質不錯,不是什麼大問題，表層神經都碎了而已。」醫生大叔把列印出來的檢測結果和一張帳單交給花音,「你現在是未成年,很多系統功能都還沒開啟,讓狐之助給你通販這個藥就行——這是買藥許可。」
因為是未成年所以還有很多福利無法享受嗎？花音把這件事記在了心裡。
「謝謝。」
在哥哥們的關愛下,噩夢般的戰鬥相關的記憶完全被日常瑣事所佔領。
戀愛漫畫、甜點、新式料理。
初一第三學期的自學課業。
還有夏目貴志的收養手續。
以及楠雄哥哥的小脾氣。
——
「如果我沒有猜錯，用人體內的病毒來比喻時空溯行軍的話，檢非違使就是人體的免疫系統，而我們審神者和刀劍付喪神則是類似於外服藥物一般的存在，運用物件的人體就是「世界」。在無菌室裡長大的人類是很脆弱的，只有在外界一直接觸各種病菌、免疫系統一直發揮作用的身體才會變得強健。所以「世界」需要溯行軍與檢非違使,它們就出現了。但是這遠遠不能滿足世界的需求,就有了審神者與刀劍付喪神們進行輔助。」花音拉著鬧彆扭的齊木楠雄的手,坐在他身邊,聲音溫柔的說著自己的猜想,「其實那個時候，我使用楠雄哥哥教我的超能力了。但是，儘管如此，檢非違使的能力仍舊會隨之調整保持在那之上——」
「唯一的解決方式只有涉及規則的mind control，但是楠雄哥哥你也說過吧，這個世界的規則已經很脆弱了，MC是不能亂用的。」
齊木楠雄一臉冷氣的盤腿坐在榻榻米上，不為所動。
齊木花音挽著他的胳膊枕在男孩兒的肩上，打理過後仍舊有著淩亂的橘色長髮像是錦緞一樣鋪在他的身上。
小姑娘蹭了蹭他的脖頸，更親昵的環住了他的腰：「我不會再去做那種危險的事情了。」
【……你知道了就好。】
唔，終於肯和自己說話了。女孩子開心的抬頭蹭了蹭他的臉頰。
「楠雄哥哥想要當個普通人，也是因為明白那所謂的「特殊」什麼的，其實是沒必要的吧？」
齊木楠雄終究抬起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
雖然有著「如果早點把那些事情告訴你你就不會自己去冒險」的想法，但是，就和狐之助說的一樣，人類就是那種自己不去親身體會就無法接受事實的生物。
妹妹已經做的很好了。
齊木楠雄輕輕地撫摸著伏在自己膝上睡去的女孩兒的腦袋，靜靜的觀賞著本丸的秋景。
楓葉如火，暖風中已染上清爽之意。宗三左文字將胳膊上搭著的薄毯悄悄的蓋在花音的身上，蹲下來為小姑娘整理翻折到膝蓋上的長裙裙擺。
不遠處，鯰尾藤四郎和蜻蛉切正沙沙的清掃著落葉，三日月宗近與髭切還有小烏丸則是悠閒的坐在溪邊垂釣。
像是一場歲月靜好永不褪色的畫卷。
——
再次接到來自兩百年前的西西里島的任務時，花音已經能夠很平靜的面對了。
愛琳娜的死，讓她完全接受了自己作為「局外人」的身份。
換上藍色的淑女長裙，她挎著白色的小巧單肩包，披上了新的白色斗篷。
上次戰鬥中被檢非違使斬成狗啃一樣的橘色長髮被花音重新打理了一番，那些明顯的散碎頭髮被她用漂亮的髮卡固定住。
溫婉動人。
沉靜中，積澱著時光。
——
溯行軍的位置仍舊在彭格列總部附近的鎮子上。
她習慣性的來到Giotto的窗邊。
橙發的首領正在與他的霧守吵架，G看起來很想殺人，凶極了，被雨月攔著。
花音習慣性想問他們在吵什麼，卻在手指觸碰到玻璃窗的刹那間，驚覺自己不應該再去干涉。
她默默的戴好兜帽，回到了最初的海崖之上。
第一個來找到她的，仍舊是戴蒙·斯佩多。
「你的幻術變強了很多。」哪怕戴著兜帽都被發現了。
「……」性子冷硬了不少的青年帶著一身肅殺之氣坐在少女的身邊，語氣與神情都逐漸軟了下來，「已經過去一年了。」
「啊，是嗎。」花音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兒。
「我會證明Giotto是錯的。」
「那和我已經沒有關係了。」
戴蒙打量著小姑娘空寂的神情，彎眸笑了。
不是他現在無論是在日常生活中還是在裡世界處事時沾染著扭曲與瘋狂的笑容，而是一個放鬆下來、像是見到了老朋友般的微笑。
「要來我的地方休息一下嗎？這裡也沒什麼好看的。」
花音只是不知道該去哪裡。刀劍們不需要她上前線，她就只能找地方打發時間。
戴蒙·斯佩多的住處在隔壁鎮子上。
花音以為他應該是住在別墅或者莊園裡的貴族，沒想到只是一套普通的民宅。
——雖然被幻術武裝了個徹底。
院子裡種滿了漂亮的小花朵，像是開了一地的星星，在風中搖曳。
院牆邊的大樹上，掛著一個爬滿了牽牛花的秋千。
三層小樓精緻典雅，一樓是寬敞的大廳，牆壁上掛著愛琳娜和戴蒙斯佩多的畫像。二樓是幾間臥室，三樓是儲物的閣樓。
青年帶著花音來到二樓一間佈置的很溫馨的單人臥室裡，將一把刻有霧之火炎印記的鑰匙交給了花音：「以後再來這個時代，你可以在這裡落腳。」
「這裡是？」花音摩挲著鑰匙，心頭沉甸甸的。
「是我為愛琳娜準備的禮物。」戴蒙斯佩多笑著，像是想到了什麼美好的事情，「嘛，也可能是我想像的太好了吧……如果求婚成功，能夠生活在一起，我想帶愛琳娜住在這裡。」
「距離彭格列總部不遠，這裡的風景也很美。」斯佩多推開窗子，對花音招手，「來，小花音。」
花音走到窗邊，微微睜大了眼睛。
一望無際的花海被西西里的風拂過，吹出浪濤般起伏的模樣。
「雖然不是莊園，但是這裡的花田我已經買下來了，每個季節都可以種上各種不同的時令鮮花……」青年像是在描述一個遙不可及的夢境，「這個房間不是我或者愛琳娜的。那個時候看到你和愛琳娜在一起，作為一個男人，我也曾經幻想過如果能和心愛的女子有一個你這樣可愛的女兒就好了……什麼的。」
「所以，你願意住在這裡嗎，小花音？」
「只是能夠留在這個時代的時間裡就好。」
戴蒙·斯佩多就這樣站在窗的一邊，微微頷首，用那雙靛紫色的眸子安靜的注視著站在窗子另一邊的小姑娘。
花音看著這樣的青年，突然覺得他脆弱的像是隨時要消失掉一樣。
或許……這個柔軟的、做著美夢、對一切都還懷抱著希望的青年，已經隨著愛琳娜一起死去了也說不定。
畢竟，真正的他，已經變得扭曲又偏激了，不是嗎？
所以，在這裡的，只是曾經的戴蒙·斯佩多所剩的亡靈罷了。
花音抬起了雙手，去捧青年的臉頰。
沒法放任不管吧。
青年溫順的低著頭，單膝跪在了她的面前，輕輕地抱住了她，亦被她將頭顱抱在了懷裡。
他閉上了眼睛，一言不發。
花音輕輕地揉著那靛色的髮絲。
怎麼辦呢，露出那種像是在求救一樣的表情，把殘餘下來的最脆弱與柔軟的部分給自己看到了，又怎麼可能放手不管啊。
這個男人只不過是想有個地方稍微休息一下而已。
對她而言，又不是什麼為難的事情。
如果拒絕掉……這個柔軟的殘影就會徹底消失吧？
然後徹徹底底變成孤獨的霧。
明明曾經是那麼活潑又有點惡作劇意味的大哥哥，面對愛琳娜姐姐還會露出羞澀又喜悅的可愛表情來。
對夜鬥那樣的流浪禍津神都能隨手收留把房間借他住，偶爾來這裡照顧一下這樣的戴蒙·斯佩多，對於花音來說，並不是什麼不能接受的事情。
更何況，這個男人給她的定位是女兒的類型，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反正，哪怕不算上刀劍哥哥們，這個幻術師青年也絕對打不過能夠輕易看穿幻術的她。
更別提，她也是見過彭格列初代及其守護者們的戰鬥方式、能夠在『學無止境』狀態下點燃火炎的。
——
花音之後斷斷續續又來過幾次。
她在這裡可以看到戴蒙·斯佩多留下的各種事件的記錄，哪怕不去調查，也能瞭解裡世界發生的各種事情。
離開了這個宅子的戴蒙·斯佩多堪稱喪心病狂。
他本就是這個時代最優秀的幻術師。
花音以前最多偷偷去看Giotto他們與別的家族的戰鬥，對那些黑暗面的瞭解並不多。
而在這個宅子裡，她透過那些檔資料，瞭解了整個南義大利的影子政府的成立，以及彭格列的興衰交替。
Giotto退位離開義大利前往日本時，花音剛好趕上了來送行。
這些年Giotto是知道的，那個小姑娘默默的站在他曾經的霧之守護者的身邊的事情。
「好久不見了，小花音。」
明明正處於男人一生中最巔峰的年齡，那種經歷過種種挫折，故而被打磨得更為耀眼的青年穿著便裝，對著像是沒什麼變化的小姑娘溫和微笑。
G和雨月陪在他的身邊。納克爾正在不遠處往馬車上裝行李。
「Giotto哥哥，G，雨月君。」小姑娘一一打了招呼。
「不生我的氣了嗎？」Giotto半蹲下來，伸出了手。
「沒有生氣。」花音握住他的手，溫和的注視著那雙金橙色的眸子。
這個男人，永遠都像是被陽光填滿的天空一樣呢。
「一直想把這個給你。」Giotto從懷裡掏出兩個懷錶，把其中一個放在了花音的手裡，「猜著你會不會來送我，就帶著了。」
花音看到了懷錶內的照片上有著彭格列的七個男人，還有站在戴蒙·斯佩多身邊的愛琳娜。
懷錶的背後，刻著愛琳娜的名字。
「我不是愛琳娜的影子。」她說。
「抱歉，我並無此意。」Giotto站起身，「我只是覺得，由你來保管最合適。」
「我會把它交給斯佩多的。」
「這樣嗎？」Giotto在最後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笑容溫暖明亮，毫無被背叛又被趕走後應有的陰霾，「我倒是覺得，D應該和我想的一樣。」
小姑娘撅了一下嘴，回去就把懷錶放在了斯佩多臥室的桌子上，壓了張解釋的字條就離開了。
再來的時候，懷錶卻放在了她的房間裡。
——被Giotto說中了。
而斯佩多，也已經開始衰老了。
「我不會死的。」看起來仍舊是個青年的幻術師枕在花音的膝蓋上。被霧之幻術全副武裝著的這個宅院是他唯一能安心的地方，花音留在這裡的痕跡能夠讓他在永無止境的鬥爭中獲得些許休憩與寧靜。
用幻術維持的年輕外表對於花音而言是無效的，她可以清楚的看到這個男人臉上的皺紋與憔悴。
「嗯。」花音從不詢問任何事情，她從房間裡堆積的文檔裡，已經知道的夠多了。
這讓她非常想寫危險題材的小說……但是想到自己正在努力的戀愛漫畫家的人設，只能暫時按下蠢蠢欲動的腦洞。
——那些殘酷的故事，在無關那個世界的她眼中，也不過只是故事罷了。
不去干涉，就不會扯上關係。
畢竟她只是個過客，隨時都可以消失。
她已經充分認識到了這點，並覺得很不錯。
「下次見面，大概就不是這個身體了。」戴蒙·斯佩多這樣說道。
花音點點頭。
自從彭格列二世退位後，她接到的關於這個時間線上的任務的時間間隔就越來越長。
有時候在這裡的戴蒙·斯佩多是個女人，有時候是個孩子，有時候是個老頭子……
他像是攀附在彭格列歷史中的幽靈，一代又一代的，暗中控制著那些最深沉的黑暗，把埋藏在地下的鮮血與罪惡化為養分，將彭格列這棵大樹餵養的枝繁葉茂堅不可摧，成為了盤踞在西西里島的最強大的影子，維護著裡世界的秩序，守護著南義大利的「和平」。
孰對孰錯，已經沒有意義。
「我以後不會再來了。」
某一天，花音突然這樣說道。
現世已經快要四月開學了。狐之助通知說這個時間線上的勘察已經徹底結束，西西里島的地圖已經可以固定下來，變成和其他普通的地圖一樣的訓練用地圖。
除了定點誘來的溯行軍，不會有人類，也不會有屬於人類的複雜故事。
就只是名為「西西里島」的特殊「地圖」而已。
「或許，在未來，我們會再次相見的，斯佩多。」
花音鬆開了斯佩多的手。
「而我，會注視著彭格列，一直活下去。」
斯佩多望著彭格列總部的方向，彎眸微笑著。
——這是他們最後的對話。
第38章
夏目貴志完全沒想到,自己和神木家還有親戚關係。
……
怎麼可能啊！神木家全家都是齊木花音的刀劍付喪神啊！！！
從外場村離開的少年提著行李坐上電車,內心劇烈的波動著。
直到站在神木宅門前，少年還處在一種混亂的狀態。
「我猜你也該到了。」
——其實是楠雄哥哥的心靈感應啦。
隔壁齊木宅的大門被少女打開。
齊木花音撲上來給了溫柔的少年一個擁抱：「好久不見了，貴志。」
「好久不見,花音。」少年下意識抱了回去，然後炸著毛把少女推開，一臉懵逼,「到、到底怎麼回事啊？」
「外場村那種地方對你的體質來說,負擔太大了。」花音拿出神木宅的鑰匙打開門,順手把早已備好的神木宅的大門和玄關的備用鑰匙塞給少年，然後推開了玄關的門,「貿然把你帶出來也不行,只能想出這種辦法了。」
「可是,不會很麻煩神木先生嗎……」夏目貴志拖著行李跟了進來。
「算不上麻煩啦。」
神木宅有兩層。一樓是客廳、廚房和儲物室,還有兩間小臥室。二樓是一間主臥和三間次臥，還有小客廳、洗手間和浴室，宅子算得上是相當的大了。
「主臥是我的，雖然我不住。」花音指著主臥房門上掛著自己名字的門牌，「藥研哥哥和亂哥哥住在一樓，二樓剛好還空著一間,你暫時住那兒。」
「……暫時？」
「對。因為你和我要一起去並盛上學,歌仙哥哥就直接在並盛町買了一套宅子——過幾天開學了我們就去住那個。」花音把夏目領到他的房間門口,「門牌已經給你掛好了,隨時可以過來住。哥哥們對你印象還不錯,安心啦。」
「可是……」
花音「啪」的用雙手捧住了少年的臉頰，語氣超凶：「閉嘴，你現在已經是神木家的親戚了！在遇到靠譜的領養家庭之前，就先好好的住在這裡！」
哭笑不得的夏目貴志：……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花音你放手。」少年問不出原因，無奈極了，只能妥協。
同時還有點沮喪。
他的處境到底是糟糕到了哪種程度，才會逼得齊木花音這樣不講道理的把自己帶到這裡啊。
畢竟她以前從來沒管過。
自己如果拒絕的話，反而會給她帶來麻煩吧？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在他們的朋友圈裡，花音很少管事情，一旦出手，那就是當前的最佳選項——對她和被出手的人而言。
所以，最好還是接受吧。
反正，欠的人情已經夠多了。
再去斤斤計較……怕是要被小姑娘揍。
他們男生從來就處在朋友圈子的最底層，再怎麼掙扎也是沒用的-_-||
夏目貴志決定就這麼稀裡糊塗的住下來算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不過，謝謝你了，花音。」
少年把行李箱中的隨身物品擺到置物架上，對抱胸倚在門框上的少女露出了微笑。
「嘛……你先休息一下，一會兒來齊木家吃晚飯。」
花音其實也覺得這樣強硬的把好友拉過來不太好，可是外場村給她的感覺太危險了。
不愧是貴志啊，真是超體貼。
面對這樣溫柔過頭的男孩子，她還真有點局促來著。
前段時間在斯佩多那裡灌了太多裡世界的黑泥，總覺得見到貴志就能被完全治癒了。
這個少年難道是天使嗎？
花音神情恍惚的回了齊木宅。
爸爸還沒下班，媽媽回娘家探親了，家裡只有個鹹魚癱在沙發上看電視的超能力者。
「晚飯想吃什麼，楠雄哥哥？」
【貴志不是來了嗎？做個蛋糕吧。】
「那是飯後甜點吧。」花音一邊吐槽一邊系上圍裙，然後走到電視櫃旁邊的花瓶那裡，「空助哥哥今天回來吃飯嗎？」
偷偷在家裡裝了監控器結果就變成了單向可視電話的齊木空助：……
「不了，我很忙的。」齊木空助的聲音從電視機的揚聲器那裡傳了出來。
「要照顧好自己啊。蛋糕要給你送過去嗎？」
「我才不要楠雄送！」
「安啦安啦，一會兒我用瞬移給你送過去，把地址發在我的手機上喔？」
某個異地的218天才妹控內心瘋狂的打起了call。
【嘖，你就是太慣著大哥了。】
「一個人在外求學搞研究很辛苦啦……」
【明明就是個不幹正事兒的變態抖M科學家。】
「楠雄你才是……」
隔著監控，兩兄弟你一言我一語的在電視節目和廚房切菜的背景音下懟了起來。
花音：啊，感情真好呢。
齊神：……不，你哪來的錯覺。
歌仙兼定去外地出差了，亂藤四郎反而抽空回了家。
夏目貴志在餐桌上看到那個有著橘黃色長髮的國民人氣偶像時，真是嚇了一跳。
「呀，這就是小貴志了吧？」打扮的極為時尚、可愛又帥氣的大忙人偶像正黏在許久未見的穿著居家服系著圍裙的花音妹妹身上。
上次一見面就是砍檢非違使，太特麼刺激心臟了，分分鐘被揍的他懷疑刀生想要回本丸練級。
他可是極短爸爸！
打不過，委屈極了！
「您、您好！」被對方自然散發的氣勢壓倒，夏目貴志下意識就鞠了個躬。
亂藤四郎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
對於花音和擁有超能力的齊木楠雄可能沒什麼。然而他長期浸淫娛樂圈與上流圈子，與各種人打交道而產生的氣場與本就是刀劍的剛性糅合，對於普通人而言壓力太大了吧。
畢竟他是這麼個正太體型，不夠強勢的話，恐怕早就被那個光怪陸離的圈子給嚼碎了。
「請不用這樣拘謹。」亂藤四郎飆著演技把自己的氣場軟化下來，「我們已經是表兄弟了呀，小貴志。叫我哥就行。」
被一個比自己矮的人稱為「小貴志」，夏目貴志……接受的很坦然。
「亂哥。」
「嗯，是個靈力澄淨的好孩子呢。」面若好女的短刀少年輕盈的跳到他面前，拍在他掌心一張卡，「這是你未來一年的零花錢。去並盛後記得好好照顧小花音。」
花音一點也不奇怪刀劍們會喜歡夏目貴志。
畢竟她都覺得貴志是個小天使了嘛。
突然收到零花錢的夏目貴志僵在原地：……
【嘛，你就收下吧。】齊木楠雄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不知所措的夏目貴志拉到了餐桌邊。
飯菜正上桌，獅子王和加州清光走了進來。
「剛好在門口碰到了。」獅子王勾住加州清光的肩，笑嘻嘻的，給夏目貴志留下了性格開朗的好印象。
「是啊，真巧呢。」加州清光應和著，把自己的和服外套脫下來。
「神木先生，好久不見！」夏目貴志很高興的打招呼。
「歡迎你來，貴志。」加州清光揉了揉夏目貴志的腦袋，又拍給他一張卡，「見面禮，一年的零花錢。」
夏目貴志：……
這簡單粗暴的行事風格，不愧是一家人！
「那個，亂哥已經給過我了，神木先生……」
夏目貴志嘴角抽搐的舉著兩張卡。
「亂哥？對哦，關係上是表兄弟……」加州清光挨著亂藤四郎坐下來，「那就叫我清光哥吧。反正你至少要住到初中畢業，留著用就好。這是獅子王，會和你們一起住在並盛町。」
金色長辮兒的開朗少年沖夏目貴志招了招手：「喲，我是獅子王，也是刀劍喔。」
「初次見面，我是夏目貴志，請多指教了，獅子王君。」
「叫我獅子王就行啦。」
「呃……好的。」
花音把切好的蛋糕以及打包的飯菜給空助送過去，回來後入座時，刀劍們已經與夏目貴志聊熟了。
她解了圍裙坐在齊木楠雄身邊。
夏目貴志看著桌上的大家一邊互相夾菜一邊互相瞭解著彼此的近況，很快就融入了進去。被這種家庭式的溫暖感染，他的唇角一直保持著笑意。
「嘛，吃飽喝足，我帶貴志出去轉轉。」
把洗碗的任務交給了哥哥們，花音挎起單肩包，拉住了不明所以的夏目貴志。
「這個時間？」刀劍們微怔，「天已經黑了。」
「夜晚的東京，才是真正的東京啊。」花音笑眯眯的，「貴志是吸引妖怪的體質，我帶他去瞭解一下東京都的妖怪勢力範圍，如果能撞上奴良組的百鬼夜行就省事兒了。」
「百、百鬼夜行？！」夏目貴志一臉驚恐。
「對啊，以前我和奴良組不熟，現在交情還算過得去。」花音拖著夏目貴志出了門，「你的靈力越來越強了，哪天誤傷了奴良組的妖怪就不好了。」
夏目貴志額角滑下了黑線。
「原來你擔心的不是我而是妖怪嗎……」
「當然啦，貴志可是很強的！」
少女毫不猶豫的說道。
百鬼夜行不是那麼容易碰上的。
花音直接掏出手機撥通了奴良陸生的電話。
正在妖怪居酒屋頗有情調的享受著美酒以及美人歌舞的夜陸生：……
真是讓人充滿意外的現代生活。
夏目貴志第一次知道妖怪的夜生活也能如此現代化。
——和以前遇到的鄉下妖怪完全不一樣！
「果然是個靈力深厚又純粹的人類，妖怪最喜歡的類型。」夜陸生打量了一番不安的夏目少年，親手斟了一盞酒，「我可沒有白天的自己那麼隨意，來喝了這杯酒吧，人類。」
「貴志還是未成年呢，陸生。」花音隨口提醒一句，然後拍了拍夏目貴志的肩，「嘛，妖怪的規矩啊……放心，就算醉了我也能把你送回去。」
夏目貴志打量著這位被妖怪們稱為奴良組少主的妖怪滑頭鬼。
雖然花音向來靠譜，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判別標準。
他足夠慎重的態度在原本漫不經心的夜陸生那里加了不少分。
齊木花音身邊的人，果然都很有趣。
妖酒的後勁兒很足。
花音只能打TAXI把夏目貴志送回齊木宅，打電話讓楠雄哥哥幫忙接一下。
【你還不回來？】
「嘛，那邊商業街好像有有趣的活動……安啦，有緊急情況我會瞬移回去噠！」
花音一般被禁止在晚上獨自出門。難得瞅到了個機會，她在夏目身上放了個折紙式神和護身禦守，打算一個人去玩。
這條街上有不少居酒屋和餐廳，沒什麼好逛的。
她打算去相隔不遠的熱鬧的商業街玩。
途徑街角的某家普通居酒屋時，剛好走出了一個滿身酒氣卻神色清明的奇怪男人。
他穿著砂色的長風衣，胳膊和脖頸上都纏著繃帶。
在居酒屋招牌的燈光下，分辨不出是棕色還是黑色的頭髮看起來蓬鬆又柔軟。
花音本來並沒有注意到他。
然而這個陌生男人的視線卻犀利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中也？」
第39章
啊,晚上果然不該出門的。
花音後悔不迭的看著這個自顧自纏上來的男人。
可是她又很想逛街玩。
糾結。
「放心啦,我不是什麼壞人。」青年笑眯眯的，頗有幾分人畜無害的樣子。
不,壞人一般都會這樣說。花音面無表情的在心底吐槽。
單說纏這麼多繃帶出門這一點，就已經很可疑了好嗎？
這個人身上的血腥味兒很重——他和斯佩多散發著相似的氣息。
很危險。
目前能力多強不清楚,但是腦子卻很好用。
看起來像是把自己誤認為是熟人了。但是在意識到是誤會之後還死皮賴臉的跟過來……這人圖個什麼？
「畢竟小姐您這麼可愛，晚上一個人玩的話，肯定很危險。」青年人模人樣一本正經的解說道，「我很少來東京，也想逛街呢——不如一起搭個伴兒？」
花音恍然大悟。
原來是白澤那種類型的輕浮男人嗎？
她瞬間拉開與對方的距離,露出一個鄙夷至極的嫌棄眼神兒。
「蘿莉控？」
太宰治的笑容僵在臉上：……
沒有敵意，也感受不到什麼猥瑣的惡意,花音只從對方的身上感知到了尷尬與詞窮。
果然是和白澤一個類型的嗎。
「如果你的守備範圍在16歲以上，我不介意和你一起逛逛夜市。」花音放鬆了下來,狡黠的展露笑顏,「畢竟看起來輕浮**的年長男人其實都很有趣。」
「我這是被您誇獎了嗎,小小姐？」年僅十八歲的太宰治有些意外,「您這個年齡懂的還真多啊。」
「因為認識的熟人裡有感覺很像的？非常的紳士又可愛呢。」花音想起曾經一起在遊戲廳玩的白澤,還有那愉快的摸毛時光,勾著唇角眯起了眼睛，「不知道您怎麼稱呼？」
「太宰，我的名字是太宰治喲。」青年伸出了他的手掌,「不知道小小姐您怎麼稱呼？」
「那就是……太宰先生？」不像假名。花音如此判斷著,把手放到了男人掌心。那一刻,她的瞳孔微縮了一下，然後面不改色的微笑著，「我叫齊木花音。」
「齊木小姐。」太宰治心情很好的樣子。
「那麼，去玩什麼呢？」花音拉著男人的手，那些槍柄磨出來的繭子再清楚不過的向她證明了男人的危險性。但是，既然對方也只是想要單純的一同出行，她還是不要追究那麼多了。
就像她對斯佩多做什麼也從來不過問一樣，人和人的相處並不是要刨根究底，以對方的全部面貌為判定標準的。
這個男人大概是想要有一個可愛的小姑娘陪著自己玩一會兒，就像是你在路邊碰到了可愛的貓咪就想要擼一把那樣。
而花音也喜歡這個青年在那份血腥背後的睿智與狡猾，狐狸雖然會咬人，但是偶爾碰上它任你摸毛的時候，也很可愛呀。
更何況這個人滿身酒氣卻沒有醉酒。酒量好的男人某種意義上都很拎得清。
最重要的是，她對這個男人有好感，或許是白澤帶給她的印象很不錯的緣故。
所以，她覺得自己可以享受這次逛街了。
太宰治很快發現，被自己牽著手的小姑娘其實玩心並不重。
她踏足於鬧市之中，就像是只為了觀察各種新奇的事情與形形色色的人而已。
街上有很多一家幾口一起出來買東西的，畢竟過一段時間就是新學年的開學時間了。
「你一直在看著那家三口人，是想家人了嗎？」
露天的飲品店，太宰治戳著面前的小點心，詢問坐在自己對面捧著熱牛奶啜飲的小姑娘。
這裡的夜間彩燈景色很美，不遠處就是音樂噴泉。周圍有不少情侶和夫妻，還有拖家帶口來玩的。
「不，我只是在想，他們曾經經歷過什麼。」花音舔掉唇上的牛奶，輕聲回答道，「他們夫妻看起來並不和睦，就像是為了孩子而拼命維持著家庭的和諧。」
「你的觀察力很棒呢，齊木小姐。」太宰治誇獎道，「我猜是丈夫外遇了喔。」
「誒？我還以為是妻子先劈的腿。」
一大一小對視一眼，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其實我一直在寫小說啦，擅長比較甜的戀愛小說。」花音不想引起對方的警惕，這種人一看就是心眼兒太多，萬一問出「你覺得我是怎樣的一個人」這種話，今晚上就可以用BE收尾了，她還不想讓自己的好心情泡湯，「最近在轉職畫漫畫。快開學了，突然就想一個人出來玩一會兒，看看這裡有名的燈景。」
「我認為能寫小說的人很厲害喔。」青年的笑容讓人看不透真心，可是花音就是覺得他很悲傷，那份哀慟讓他變得鮮活又生動了起來，「我有一個朋友，願望就是成為一個小說家，只可惜在上周去世了。」
花音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話說出了口：「那一定是很重要的朋友吧。」
「對啊，和我說一定要當個好人呢。」
花音擺擺手：「放棄吧，你這樣輕浮的傢伙，對女性們來說絕對算不上什麼好人。」
「誒？齊木小姐給我一點點希望嘛？」太宰治委屈巴巴。
「可是你這種人，一看就是有著一屁股的風流債啊。」小姑娘不為所動斬釘截鐵，然後神色柔軟了下來，「不過，在別的方面，一定會是很好的人吧，太宰先生。」
是這樣啊。
身處黑暗，心向明光。
怪不得自己完全討厭不起來，反而很感興趣。
嘛，對方的能力也很有趣就是了。
太宰治突然捧住了花音的手，雙眼亮晶晶的：「我感覺自己好像愛上您了！願意陪我去殉情嗎，齊木小姐！」
花音：……
「不瞞您說，其實在下是一位自殺愛好者，夢想就是能與您這樣可愛體貼溫柔美麗的女士一起共赴黃泉……」
小姑娘很想把手裡喝剩的牛奶潑他頭上。
「放棄吧，死亡也是一種新的開始。」花音露出一個陰測測的微笑來，「如果您自殺成功，我一定會把你推薦給鬼燈先生在地獄任職，成為一個為亡者國度鞠躬盡瘁的社畜，每天過的充實而飽滿，發揮出自己所有的剩餘價值。」
太宰治下意識松了手，有點慫：「哈哈哈，您真愛開玩笑。我並不太喜歡公務員類型的工作呢。」
「我還以為你是無業遊民。」花音隨口猜到。
「目前確實是的。」青年一點也不以為恥，反而賣萌一樣討好的笑著，「所以就麻煩齊木小姐您請客啦？」
花音：……
何等厚顏無恥的流浪漢啊！這就是傳說中靠女人吃飯的特殊職業者嗎？
「您剛剛是不是想了非常失禮的事情？」
腦洞已經跑偏到斯佩多那裡記載的某首領身邊的玩物什麼的少兒不宜的資料，花音臉頰微紅。
「咳咳……抱歉。」
「誒？不行呢，我可不會這麼輕易就說『沒關係』喔。」青年卻得寸進尺，笑眯眯的拿出了手機，「和我交換聯繫方式就原諒你。」
「噫，你想做什麼？我才十三歲！」
「沒關係，我可以等——」
「變態。」
「……明明我這麼帥氣？」
「適合當小白臉？」
「哇，你願意包養我嘛？」
「對一個小蘿莉說什麼失禮的話呢，你這骯髒的大人。」
「……」
這種人和那位恪守著對未成年的禮節的可愛的白澤神獸哪裡像了啊！簡直就是烏糟糟的老司機！
最後還說自己只顧著在居酒屋買醉，結果根本沒醉還餓的不行，又讓自己請了一頓炒麵！
真是無恥又頹廢啊！
齊木花音握著手機，覺得自己今晚過得真特麼刺激。
這就是傳說中的大人嗎？
果然……自己還是不要那麼早接觸大人的世界比較好，無論是斯佩多的黑泥還是太宰治的無賴，都太糟糕了！
玩到將近晚上十點，花音打算打車回去了。
「要我送你嗎？」太宰治單手撐在打開的車門上沿，躬身問道。
花音坐在後座，側身抬頭。
「你要兼職跟蹤狂了嗎，自殺愛好者？」
「怎麼會，我明天就回橫濱了。」
「你有車費？」
「嘛，總有辦法的。你要借我乘電車的錢嗎？」
「某種意義上，你的生存能力真是讓人歎為觀止。」花音非常佩服，「所以我相信你一定沒問題的。」
「好冷酷啊，我都要哭了喔？」
「你如果真的哭了，我就把車費借給你。」
青年的眼淚，毫無徵兆的，就那樣突兀又靜默的流淌了下來。
他甚至還在嘴角掛著得體又紳士的微笑。
那一瞬間，花音幾乎要被對方那雙無機物質感的眸子吞噬殆盡。
他的世界裡那麼的黑暗。
他在掙扎中痛苦的尋找著某些他本人無法觸及的東西。
就像是活在生與死的邊緣與矛盾之中。
偏偏他又是個那麼聰明的人。
怎麼說呢，真是個可憐到讓人忍不住就會被他身邊的絕望所吸引的男人啊。
而他只要還活著，就證明著他仍舊沒有放棄心中的希望與渴求。
他大概都不會去面對自己哭泣的理由吧？
人類的哭泣，會因為悲傷，也是為了調節身心的壓力。
他將自己的所有情緒都藏得太深，但是他的身體還記得。然後在此時，無法承受、無法控制，默默的傾瀉著那份巨大的悲傷與哀慟。
幾乎要將他本人和窺得這一幕的她統統淹沒。
「我哭了哦。」
像是尋不到歸處也不需要主人的流浪狗，隨時都會死掉的樣子，卻還是在好好的活著。
內心比誰都要軟弱，獠牙比誰都要鋒利。
——好想撿回去啊。
花音眨眨眼，磨了磨爪子。
但是對方確確實實是個人類，還是個堪稱人渣的男人。
花音忍……沒忍住，抬手揉了揉他蓬鬆的頭髮。
她幫不了他——如果只是舉手之勞，是幫不了這個男人的。
除非成為他的歸屬，給他一個安穩的巢穴，並且一直陪伴著他。
就算給他錢，大概也只會隨手花掉。給他短暫的愛，也會當成速食品來補充一時半會兒的養分。
他的內心是枯萎的。
支撐他活著的……大概更類似于生物的求生本能吧？
拋開本能唯一能做的就是自殺了嗎？
花音在這短暫的時間裡，心情百轉千回複雜極了。
她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
但是她還是遵照約定給了他車費。
看起來就像是什麼不可描述的交易一樣讓人尷尬至極。
「呀，真是一位善心的小姐呢。」
天生的流浪漢，毫無羞恥心的笑著。
花音相信，現在的他哪怕被她揍一頓或者隨便被哪個女人勾搭走推倒在床，也會是這樣讓人來氣的無謂模樣。
「借的可是要還的，要早點找到工作啊。」花音無奈的笑著，對他揮揮手，「那麼晚安，太宰先生。祝您今夜有個好夢。」
青年幫她關好車門。
「晚安，齊木小姐。」
想不到應對的辦法，只能扯斷關係。
反正也不過只是一場偶遇罷了。
計程車行駛向齊木宅的方向，花音忍不住捂住了臉。
她明白自己剛剛到底在波動個啥了。
那種漂亮聰明又有趣的男人，突然讓你看到了他毫無防備的脆弱模樣，仿佛滿身都是可趁之機，怎麼可能沒有任何波動啊！
比征十郎那個時候更糟糕啊這個男人！她都下意識聯想到他被女人給推倒的場景了！
一邊讓人覺得他是個成熟有魅力的男性，一邊又刺激了女性的憐惜與母性本能，真是超級可怕！
如果不是她年齡小，根本就沒辦法抗拒那樣的男人吧？！
某種意義上，真的是危險程度MAX啊，太宰先生！
行走的撩妹機嗎！
那種氣質到底是怎麼養成的！太可怕了！和一般的男性荷爾蒙完全不一樣！
絕對、絕對要遠離！
花音拿起手機就想刪掉對方的電話號碼郵箱地址。
然而，刪除鍵怎樣都無法摁下去。
「嗚……」
花音捂住臉，崩潰的嗚咽一聲。
咿——
不行啊，頭發軟軟的，摸起來手感特別好！
超可愛的！超想欺負他！
就像是一條只會在你的面前才變得茫然又溫順的惡犬一樣，討好的蹭蹭你的褲腳舔舔你的手心，你就會產生一種想把它牽回家好好養起來的衝動。
。。。
不不不！那種男人一定是個勾搭過各種妹子的人渣！是罪惡之源！快點冷靜下來讓自己遠離他才對！
想想吧。
他掌心的槍繭。
他身上血的味道。
還有他那種特殊的消除能力。
——不是同一個世界裡的人。
逐漸平靜下來。
——花音決定以後離陌生的年長男人們都遠一點，尤其是自帶那種Mafia氣質的。
無論是Giotto還是太宰治，都是禍害！
她一定要回歸正常又小清新的校園生活！絕對不要踏入什麼奇奇怪怪的大門！
突然就對即將到來的並盛中學的普通初二生活，無比的期待與渴望。
沒錯，能和貴志小天使一起去上學真是太好了！
——
太宰治漫無目的的行走在街上，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頭髮。
「被那麼小的孩子安慰了……？」
長得很像中也的小姑娘。
或者說，根本就是女版的中原中也。
就連氣質上，和安靜下來的小矮子也很像。
像到他根本無法說服自己兩人沒什麼血緣關係。
他指尖繞著一根橘色的長髮，從記憶中挖出了一件陳年舊事。
七年前，紅葉大姐在某個孤兒院裡發現了一個很像小矮子的女孩兒，表露了收養的意向。由於孤兒院院長只接受正規手續的領養，所以只得耽誤了一天。
然後在那個下著雪的夜晚，那個很可能會成為中原中也的妹妹的女孩兒就被欺淩致死了。
名字是……
——並沒有找到屍體。
名字是……
——花音。
太宰治抬起另一隻手，閉上眼睛，按住了自己被突突直跳的血管刺激得發疼的額角。
那段時間他和中也私下訓練對打的很凶。滿身是傷躺在地上爬不起來沒法再給對方一拳，只能歇著鬥嘴的情況下，他問過自己的搭檔，是否想要個妹妹。
「……還是不要了吧。」那個時候，笨蛞蝓沉默了很久，「太宰，我們這種人，是沒辦法也沒時間去獲得那種平凡的幸福的。」
無法自保的親人是致命的弱點。
就像是織田作和他的孩子們。
中原中也是橫濱港口黑手黨的五大幹部之一，能夠拿來威脅他的最多只有紅葉大姐那個金色夜叉。
紅葉大姐足夠強悍，那麼，那個小姑娘呢？
被自己牽著的手掌，又軟又小，滑嫩白皙，連個繭子都沒有，柔柔弱弱的。
或許很聰明，或許也察覺到了什麼，但是她根本沒能力直面那個世界裡純粹的暴力與侵害。
只不過是個在普通的人家裡被愛著長大的女孩兒，過著正常人普通而又幸福的生活。
搭檔了這麼多年，再怎麼坑害小矮子，太宰治也不希望他會成為下一個織田作。
更何況，他已經不打算再回去了。
——橘色的髮絲滑過指尖，被風帶走，就此消失不見。
到此為止吧。
太宰治雙手插在風衣的衣兜裡，緩緩的舒了口氣，再次眯眼笑了起來。
嘛，只要一想到過段時間，中也那個被支開的笨蛋出差回來發現自己「叛逃」時的表情，就心情好極了。
要給他留一份告別禮物呢，能把小矮子炸上天的那種驚喜才行。
不過，當個去救助他人的好人啊……
跳槽所需要的條件尚未達成。
那麼——
接下來該走哪步棋，才能見到最佳的轉職仲介人、異能特務科的種田長官。
第40章
〔我要搬家去並盛町啦！——From齊木花音。〕
對自己的親友組群發報備行程後,她找出小埋、戈薇、花火、哲也的號碼，附加了一句——
〔和貴志一起喔(*/ω＼*)〕
惹來學校都不同很難每天見面的小夥伴們各種意義上的羡慕。
其他人的反應各有差別。
赤司詢問是否需要送行，被拒絕後只回了一句〔一路順風。〕,畢竟他自從當上了籃球部部長就更忙了；黃瀨涼太這個吐槽役根本無所謂花音在哪兒,反正他倆隻算得上是網友——聽說他現在也在帝光籃球隊，緣分真是微妙；與謝野晶子早就知道這件事，只回信叮囑了注意安全備好行李之類的事項,順便說了一句她已經回到了橫濱，目前正在各大醫院投簡歷找工作。
看到橫濱這個地名，就會想到昨晚上遇到的那個無賴男人。
美美的睡了一覺起床迎接新的一天。和刀劍哥哥們一起吃早飯,然後給夏目貴志帶了燭臺切親手做的早餐——投喂小天使帶來的治癒感能讓她一整天都保持好心情。
所以昨晚上的悸動已經毛都不剩。
不過她還是發了封郵件問候了一下。
〔早安，太宰先生。〕
〔呀,早安,齊木小姐()〕
隔著螢幕,完全失去了殺傷力，很好。
花音滿意的收起了手機。
——
行李早就拜託了搬家公司送過去,東西似乎都整理好了。夏目貴志告別了只睡過一晚的房間,他昨天雖然帶了行李箱過來，但是需要帶過去的東西倒是沒幾件，一個背包足以。然後他就跟著像是出門逛街一樣輕鬆的花音和獅子王一同上了電車。
並盛町是個風景不錯的地方，即使偶爾有凶獸出沒,來到這裡也會感受到寧靜。
上次來這裡是為了吃竹壽司,這次再次踏上並盛町的土地,花音不免在心底感慨一句——
這就是Giotto隱居日本後居住的鎮子啊。
哪怕身處南義大利,斯佩多也能及時更新Giotto及其後代的消息。所以花音很神奇的知道了他化名沢田家康後的族譜——直到她任務結束無法再回到那個約定的宅院。
自從二世上任，Giotto一脈已經穩居日本遠離了南義大利裡世界的鬥爭。似乎記載到最後的子嗣是……沢田家光？
換算一下，是如今的多少年前來著……？
「小花音在想什麼？」獅子王揉了揉妹妹的腦袋，「要記住路線啊，不然以後會迷路的。」
「誒嘿(*/ω＼*)」花音萌混傻笑著抱住自家哥哥左邊的胳膊撒嬌，「我知道啦。」
「我們要住的算是並盛町的舊區。」獅子王穿著運動裝，背後是放著換了刀鞘刀鐔刀柄的本體刀劍的硬質長條形棒球袋。他向左偏頭用下巴蹭了蹭妹妹的發頂，右手插在褲兜裡解說道，「那邊的房子都是和式的，雖然和本丸沒法比，不過已經簡單的翻修過……你能喜歡就好啦。」
花音覺得自己一定能收到一個驚喜，頓時眼睛都亮了起來。
「和室……？」
夏目貴志不知道什麼是本丸，不過他不太喜歡老舊的和風宅子，大概是這樣的房子裡總有妖怪出沒的關係。
「安心啦，貴志。」花音握住少年的手，「有我在呢。」
「而且你現在根本不用怕一般的妖怪呀。」女孩兒笑嘻嘻的調侃道，「要自信一點啦，要不我多教你一點陰陽術？」
想起花音簡單粗暴的魔鬼式教學，夏目少年眼前一黑：「不，不用了……」
夏目貴志在某種程度上其實比較怵齊木花音，因為她面對非我族類的妖怪，是個毫不手軟揮刀就上的武鬥派。曾經有個想傷害他的妖怪剛好被她撞見，誰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妖怪掐著自己的手臂就被她砍斷了。
那個妖怪的血液躺了一地，被她用符紙鎮在地上哀嚎又掙扎不得的淒慘模樣歷歷在目。若不是自己求情，這姑娘怕是會乾脆利索的給它落首。
「花音，妖怪也是有生命的啊。」那個時候，他試圖勸說自己的友人。
然後穿著圍裙幫他加餐的小姑娘一菜刀剁了魚頭，用著和斬妖時沒什麼差別的語氣問了一句——
「因為妖怪不在食譜上嗎，貴志？」
他懂了她的意思。
是食物就能宰殺了吃掉——食物原本也是生命，為什麼只區別對待妖怪呢，反正都不是人，也不是寵物什麼的具有特殊意義的存在，反而會傷害他。
他覺得他可能表達有問題：「不，我的意思是……思想，對，妖怪是有思考能力的，就像人一樣……」
那個時候齊木花音愣了一下，然後用開玩笑的語氣感慨了起來。
「如果是能夠通曉萬物之語的人類，怕是要餓死了吧，畢竟那種人看什麼都是有本身的意志的。」
「嘛，以後我會注意溫和一點的，安心吧，貴志。」
花音總是會對因為妖怪的存在而惴惴不安的他說「安心吧」，然後悄無聲息的把所有事情都處理好。
夏目貴志不知道她是不是她口中的那個「通曉萬物之語的人類」。如果是的話，於她而言，或許一條食用魚的死亡與一隻妖怪的死亡，真的是沒有差別的。
最早開始熟悉起來的時候，夏目就覺得齊木花音和別人都不一樣。
那雙溫柔而疏離的眸子，就像是站在另一個世界看著這裡。
但是她在因為她的朋友與家人們而一點一點努力的改變著，直到融入這個普通人類生存著的世界，不再遙不可及。
其實夏目貴志是有點慶倖的。
花音的小夥伴們其實都慶倖這一點——
這丫頭沒有長歪去毀滅世界真是太好了！有時候那就是妥妥的成長期反派大BOSS的氣場啊！用中二的理由都快要幫她掩蓋不過去了！
花音：說什麼呢，我可是正經的善良守序公職人員，為了維護歷史每天都與邪惡勢力的溯行軍戰鬥、勤勤懇懇工作著的審神者啊。微笑.jpg
——
新家就像是本丸的剪影。
一共三排房子。
前院的房子改成了本丸的縮減版公共休息室和手合場；中院的房子是三人的臥室和廚房衛生間洗浴室什麼的；後院的房子淪為了書房工作間儲藏室。
前院並不是精緻的景觀，而是一大片修剪精緻的草坪和錯落有致的花園。院子裡種著一大一小兩棵櫻花樹，這個時節正含苞待放，鬱鬱蔥蔥的。
中院的地表鋪著磨砂大理石和鵝卵石，交錯形成了別有意趣的小徑。
後院和前院差不多，也是生機勃勃，還種了不少灌木和藤蔓植物，爬山虎已經開始往後院的圍牆上攀爬了。
一踏進掛著齊木姓的宅門，夏目貴志就被清新的空氣激得毛孔一顫。
「符已經埋下去了？」花音了然。
「對，各種結界與陣法都已經做好了。」獅子王吹了個口哨，只見一隻壯碩的黑色不明物飛速的撲過來，被花音驚喜的踉蹌著接住，然後她手腳並用整個人都狠狠的蹭了上去：「鵺！好久不見了！」
她懷裡巨大的黑色毛球怪異而喜悅的輕聲應和著叫了一聲。
「鵺？」夏目貴志剛剛被突然襲擊嚇得本能後退了幾步，發現是花音認識的，這才走上前仔細端詳著，「這是……妖怪？」
「對啊，名字是鵺喔。」花音揉了揉膘肥體壯毛色發亮的鵺的腦袋，然後把它的臉掰到了夏目的方向，「鵺，這是夏目貴志，以後我們一起住，是家人喔？」
黑色的妖怪緩步走過來，在夏目貴志緊張的站立中繞著他聞了聞氣味，然後蹭了蹭他的褲腿，再次回到了本丸之主的身邊撒嬌。
「哈哈，果然鵺很喜歡貴志呀，以後鵺就是我們的鎮宅寵物了吧？」花音期待的問著獅子王，沒有考慮到任何否定答案的那種。
「當然。」妹控的哥哥毫無異議，完全無視了鵺已經被雲雀恭彌投喂了一整年的事實。
反正一百個委員長加起來也沒有一個妹妹重要啦，本來鵺它們作為本丸的寵物組，就是一直和花音在一起的。
確認了家裡的東西還算完備，新學期的校服也已經整整齊齊的疊放在了衣櫃裡。
白襯衣，深色的短裙，小皮鞋，搭配著黑色的長筒襪，試穿起來很是合身。
「並盛中學的校服還不錯嘛。」花音在獅子王面前轉了個圈。
「好看。」獅子王身為兄長，毫不吝嗇的誇獎道。
「誒嘿。」花音開開心心的親了一口哥哥的臉頰，回臥室換回了便裝，「時間差不多中午了，我們去買菜吧？第一次入住要慶祝一下呢！」
「好啊。」未來似乎能夠長期吃到妹妹親自下廚做的飯菜，獅子王微笑著眯起了眼睛。
他們原本租住的小房間都退掉了。天氣已經不冷了，花音也不用擔心被自己收留的夜鬥會在外面凍得活不下去。
他本來就是流浪的野神，沒必要被她圈養。
因為要熟悉周圍的環境，採購午餐食材這個活動自然拉上了夏目貴志。
「需要抽時間拜訪鄰居嗎？」夏目記得自己的親戚們都會這麼做。
「啊，不用，這邊的鄰居就只有雲雀家。」獅子王解釋道，「雲雀家父母常年在外，只有獨子雲雀恭彌住在這裡，他是你們的學長，並盛中學風紀委員會的委員長。我們住的這套宅子原本也是雲雀家的資產……大概是附近太冷清，雲雀家父母擔心孩子生活的太寂寞，才會把這套宅子賣給歌仙。」
「你在說什麼胡話，蠢獅子。」
披著校服外套的清秀少年抱著手臂懶洋洋的倚在雲雀宅門口，那雙狹長的藍色鳳眸無趣的掃過看起來就很弱的齊木花音和夏目貴志。大概是在自己的家門前，周圍也沒什麼獵物，於是就像是只不饑不飽的野獸愜意的呆在自己的窩裡那樣，有著東方式美人特有的古典樣貌的少年顯得分外寧靜。
「喲，雲雀，沒有出去巡視嗎？」獅子王笑容爽朗的打招呼。
「已經巡視完了，蠢貨。」雲雀恭彌的視線落在花音的身上，「這就是你妹妹？」
雖然曾經見過一次，但是雲雀恭彌當時只注意了鬼燈和骨喰藤四郎，對弱小的女孩子們完全沒有任何關注。
對他來說，如果不是獅子王說要接那個所謂的妹妹翹了這麼久的班，他根本就不會注意這些麻煩又脆弱的女孩子。
「你好，雲雀學長。我是即將轉來並盛中學二年級的齊木花音，請多指教。」
「我是夏目貴志，請多指教。」
對於雲雀恭彌的印象只停留在「不合群的不良頂端」，花音並沒有深刻體會到面前這個少年所特有的家教系強者的中二特質，哪怕那張臉會讓她聯想到僅有幾面之緣的情報局首席Alaudi——至少那個冷硬的義大利男人還是有著些許對女性的紳士風度的。
所以她就像是面對普通的鄰居家男孩兒一樣，面帶微笑溫和的打了招呼。
夏目貴志當然也是如此，區別只有一點，那就是他是對雲雀恭彌完全不瞭解。
這反而讓少年更難以接受：「嘖，草食動物。」
明明哥哥那麼強，妹妹居然這麼普通，雲雀少年雖然能夠理解，但還是稍微有點失望。
花音＆夏目：……
草食動物？
綿羊？兔子？
這個人到底是怎麼看待別人的啊……
好、好尷尬。
「那個，我家哥哥承蒙照顧了。」好姑娘絕不能讓鄰里關係僵死！花音堅強的hold住了話題，尤其是得知了雲雀夫婦的良苦用心之後，更是沒辦法態度冷淡的懟回去，「不介意的話，中午來我家吃飯吧？剛好喬遷新居……」
「你哥哥沒告訴你嗎？我絕不和草食動物群聚。」
雲雀少年不耐煩的皺起了眉頭。
花音：……
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會有這種完全不看氣氛的鄰居啊！
你是任性的小學生嗎？！
獅子王崩潰的捂住了臉，不忍再看。
「你那是什麼蠢樣子。」雲雀恭彌走到獅子王面前，「鵺呢？」
「在家裡啊。」獅子王眨眨眼，「鵺當然是給妹妹養的啊，你想擼毛就來齊木宅吧。」
雲雀恭彌像是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般不可置信：「那是我的狗，你想打架嗎。」
獅子王：……
獅子王眯起眼睛獰笑著掰了掰手腕，懾人的氣場全開：「你在對別人家的伴生寵物說什麼胡話呢，小鬼。」
雲雀恭彌雖然很喜歡打架，但是已經和面前這傢伙打了一年了……還沒贏過。雖然堅決不承認這傢伙能配得上「獅子王」這種草原霸主的稱號，但也是果斷的稱呼對方為「獅子」的。
所以開打之前他決定講清楚：「別忘了這一年來是誰餵養的鵺。」
握著浮萍拐的少年聲音低沉又有著一絲獸王威嚴被挑釁了的慍怒。
可惜在獅子王眼裡，對方還只是個沒長大的幼崽而已。
「鵺喜歡花音。」
太刀少年微微一笑，抄著手輕鬆地打出了必殺一擊。
作為愛寵人士，雲雀恭彌絕不能接受自己養了一年的狗就這麼輕易的被拐走！然後他兇狠的瞪向了吃瓜群眾裡的小姑娘。
花音：……
這是什麼鬼？鏟屎官的決鬥嗎？！
「那個……鵺已經和我一起生活六年了。」小姑娘不卑不亢態度鎮定極了，她甚至仍舊在氣場全開的雲雀恭彌面前保持著溫和的笑容，這在並盛幾乎是不可能發生在任何被雲雀恭彌這樣正面施壓的姑娘……甚至是漢子身上的事情，「畢竟只有一牆之隔，雲雀學長喜歡的話，隨時可以來齊木宅玩呀。無論是點心還是茶水，我都會好好招待的。」
雲雀恭彌盯著毫無壓力甚至還在對自己歪了歪腦袋賣萌的小姑娘，再看了看似乎被嚇得大氣都不敢出的夏目貴志，冷靜的對比了一下還在黑化中陰測測的盯著自己的獅子王，竟然收起了拐子，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了一個笑容來。
「什麼啊，原來是個雜食動物。」
花音：雖然不知道你的腦回路是怎麼回事但我還是得保持一個淑女的微笑。
夏目：雖然被嚇了一跳，但是由於沒有真正的妖怪那麼可怕，所以只是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而尬在了原地而已。
「是花音啦！不要用動物來稱呼，對我妹妹很失禮的！」
打開了某個開關的獅子王一把按住了雲雀恭彌的肩膀：「給我好好稱呼人家可愛的妹妹的名字啊！」
雲雀恭彌：……好煩，果然還是打一架吧。
齊木花音莫名其妙的發現兩個男孩子突然之間抽出了拐子和刀劍就這樣旁若無人的械鬥了起來。
夏目貴志：「……呃，怎麼辦？」
報警？
花音歎了口氣，覺得自己不太能理解男人們之間奇怪的邏輯和糾葛。
這大概就是……友情？
「午飯還是要做的。」在什麼轟然倒塌的巨響中，花音牽起夏目貴志的手，「我們去問路人找到超市就行了。」
然後她沖那邊已經打塌了雲雀宅圍牆的兩個人喊了一句「記得準時回家吃午飯啊，獅子王哥哥，雲雀學長！」之後，就落落大方的牽著自家小天使脫離了戰圈波及範圍。
夏目貴志嘴角抽搐滿頭黑線有點擔心。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擔心啥，但是拆房子真的好嗎？
不對，正常的初中男生打架會做到拆房子這種程度嗎？！
那個人是人類吧？他知道自己的對手是個刀劍付喪神嗎？
真、真的沒問題嗎？
他是不是太在意妖怪的存在而忽略了正常的人類生活啊？
夏目少年一臉懵逼與茫然。
「午飯想吃什麼？」花音問道。
「都行。」
「都行是怎樣啦？」
「呃……」
「考慮一下家庭主婦的心情啊！每天都要費盡心思應付丈夫和兒子「吃什麼？隨便。」的態度，精心做出來的飯菜卻被突如其來的「我不想吃了」給擱置在飯桌上，連心靈都會隨之變得冰冷，逐漸失去一個本該幸福的女人對生活僅剩的希望！」
「……你最近看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當然是女生圈裡最火的電視劇《家庭危機》啊。」
「……所以我一個男孩子為什麼要知道那種劇情？」
「就是因為抱有這樣的直男思想，才會有那麼多男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甩！貴志你可不能淪落到那種悲慘的境地！從今天開始我們一起追電視劇吧！」
夏目：……
算了，管他們會不會把整個並盛町都拆了呢！
還是先應付偶爾會抽風然後變得麻煩又難纏的好友比較重要！
「怎麼不回答我？貴志你這樣很危險的！我和你說……」
所以說，不要在這種地方向一般女生學習到這般接地氣的可怕程度啊！
保持冷傲凜然特立獨行也很棒的，花音！
「好的，晚上一起看電視，今天中午吃和食吧，花音。」夏目貴志稍稍用力握緊了一下花音的手分散她的注意力，憑藉本能快速終結了這個話題，然後就只是微笑的注視著這位似乎還想說些什麼的小夥伴。
天、天使！
小姑娘立即喜滋滋的笑了起來：「好。」
#似乎覺醒了什麼不得了的技能呢，夏目同學#
悠于 2019-4-26 16:00
第41章
午飯是在齊木宅前院的草地上吃的。
在草壁哲矢敬佩的目光中,雲雀恭彌這位並盛凶獸被獅子王穩穩地按在了櫻花樹下的野餐布上，面前擺滿了各種和式吃食。
旁邊架著燒烤架。系著圍裙的花音和髮型有點奇怪但是為人很老實的風紀委員會副委員長柔聲交流著燒烤的小技巧,夏目貴志蹲在旁邊幫忙整理要烤的蔬菜。
野餐布上還坐著一位不知何時出現、一臉淡漠的粉發少年——瞬移過來蹭午餐的齊木楠雄。
——所以說,一個上午沒見而已，他家小妹妹就招惹了個這麼不得了的暴力型中二病？
齊神面無表情的削弱了自己的存在感。
不巧，他並不比自家妹妹更擅長對付這種中二期凶獸，還是乖巧等投喂比較好。
花音打電話通知他過來吃飯並且告知了有鄰居在，齊木楠雄小心的瞬移到了後院，還沒見人就被雲雀恭彌內心簡單粗暴的「不想群聚」「咬殺你們」等心理活動嚇了一大跳。
然後聽著獅子王「雲雀就是太缺少朋友啦」「幼崽也要學會和同齡人玩耍嘛」、花音「鄰居家學長的壞脾氣與中二病果然是因為父母不在沒人陪的緣故」「喜歡小動物的鏟屎官都是溫柔的好人啊」「太可憐了完全不能再放任他一個人獨行下去了」、以及夏目「雖然是奇怪又暴力的鄰居不過沒有妖怪可怕所以沒關係」「彆扭的性子也很常見啦習慣就好」等等心理活動，無言以對。
一時間，齊木楠雄竟然有點同情雲雀恭彌這個真心實意不想群聚卻被思考方式太過現充的友善鄰居們直接碾壓了中二病屬性的、已經快要原地爆炸的可憐凶獸了。
順便，鵺可不是什麼「小」動物啊,花音。
論實力，獅子王和花音都能完爆雲雀恭彌；夏目的攻擊力都體現在對付妖怪上，暫時沒法估算；他是個超能力者,也無所畏懼。
真可憐啊,被迫感受鄰里溫情與家庭氛圍的並盛中學風紀委員長——唯一能用的屬下還被家長里短給虜獲了。
不過，妹妹做的飯菜如此美味，你還是心懷感激的吃掉吧，雲雀少年。
齊木楠雄無動於衷的嚼著炸蝦。
——
雲雀恭彌喜歡和食。
但他極端討厭群聚。
偏偏一群人全都不能理解他的孤高浮雲般的個人意志,就連那個夏目貴志也一點兒都不怕他了！
獅子王明明知道的！
而草壁哲矢居然也被那個女生帶跑偏了！
「嘛嘛,以後就是鄰居了,要學會來這裡蹭飯啊,雲雀。」獅子王說道。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蠢貨？」雲雀恭彌拒絕進食的同時，覺得自己已經快要被折磨到失去掙扎的力氣了……身心都是。
這群人的腦回路到底怎麼回事！他堂堂風紀委員長為什麼一定要來這裡蹭飯！
「你都這麼大了，偶爾通一點人情世故也沒什麼不好的。」獅子王笑嘻嘻的勸說著，湊上去勾住雲雀的肩膀，在他耳邊壓低了聲音，「今天中午是喬遷新居的慶祝啦，作為唯一的鄰居，拒絕也太傷人啦。我保證以後不會讓你這麼為難，好吧？我妹妹只是個居家型的普通女孩子，恭彌你稍微包容一點嘛，拜託拜託。」
雲雀恭彌瞅著這只為了妹妹不惜討好自己的蠢獅子，終於放棄了他無用的掙扎。
在這群人眼裡，他就只是個普通的鄰居家小哥哥。常年在並盛積攢下來的威勢與形象一點卵用都沒有！
他還能怎麼辦！
自從這貨一年前出現在並盛，成為了他想要咬殺的目標與超好用的手下，雖然偶爾犯蠢，但是兩人是處在平等的位置上相交的，與草壁哲矢這種只能當屬下的人不同，雲雀恭彌算得上是親近獅子王的。
再怎麼否認，關係上也更類似于友人。
——死妹控真麻煩。
「別叫我恭彌，蠢貨。」
「好啦，雲雀，來嘗嘗這個。」獅子王愉快的開始投喂這只終於不鬧騰了的幼崽，特別驕傲，「我妹妹的手藝很棒吧！」
講道理……
「哼，還不錯。」
美食確實能夠治癒人心。
雲雀恭彌的視線掃過正在給烤肉和蔬菜們裝盤的少女，她微笑著望過來，就像是普通人家的姐姐妹妹對待兄弟那般，似乎在用那溫柔的目光詢問他是否還滿意。
除了人太多，仍舊不想群聚之外，尚且沒那麼圓滑世故且心高氣傲動輒用暴力來解決問題的少年，在努力壓制住本能的煩躁後……確實沒什麼不滿的。
獅子王平日裡也沒那麼多話，身為強大的刀劍付喪神，面對人類總帶著一種冷傲與疏離。
所以，對那種突然出現在小夥伴身上的溫暖的幸福感，即使肉麻到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雲雀恭彌也沒辦法。
沒辦法去破壞這個已經被他圈到自己領地內的蠢獅子難得的好心情。
安靜下來之後，雲雀恭彌很快就發現了這場群聚，其實沒他想像中的那麼鬧騰。
在場的都是喜靜的人，唯一的女性又足夠體貼，足以讓他們在光影斑駁的櫻花樹下，嗅著四月初午後的暖風與靜心烹飪出的茶香，享受這一場觴食。
凶獸真正的安靜了下來，微微眯起了眼睛。
「離開學還有五天。」獅子王捧著茶盞，「小花音對新學期有什麼計畫嗎？」
「唔，好好學習？」小姑娘的視線落在靠著櫻花樹瞌眸休憩的雲雀恭彌身上，少年身著黑與白的校服，膚白黑髮，襯得他像是一副充滿了韻味的畫卷，唯一的亮色只有外套左袖上紅色的袖章，「獅子王哥哥是在風紀委員會吧？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嗎？」
獅子王沉吟了一下，他知道雲雀恭彌不可能在有人的情況下睡著：「雲雀？」
「說。」凶獸閉著眼睛懶洋洋的，看起來脾氣超好。
「風紀委員會缺個管財務的，無論是社團經費的審核考察預算，還是保護費的收支，都需要系統化管理。」
「你想說你妹妹能處理好？」雲雀恭彌睜開眼睛打量了一番自己未來的財會，「你推薦的人，我沒意見。」
獅子王揉了揉花音的頭髮：「和你在帝光中學學生會的情況差不多，當作社團活動吧。風紀委員會的活動加分最多，這個工作對你來說比較輕鬆自由一點。」
能把那麼繁瑣的工作說成輕鬆自由……
雲雀恭彌對獅子王再怎麼放心，也有種對方被妹控屬性搞傻了的感覺。
「放心吧，雲雀。我妹妹可是第一名入學，成績很好的。」獅子王笑著打包票，「這次也是學生代表呢。」
「這次我會認真一些的。」小姑娘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上次在帝光中學開學典禮上，作為初一新生代表發言，還拜託佐倉千代錄下來了。
現在看來就是妥妥的黑歷史。
那個時候的自己，仗著『學無止境』的才能，簡直傲慢又浮躁。新生發言也不夠重視，做什麼事情都像是在應付，還有種「就算我是吊兒郎當的樣子也能拿第一做得比你們都好」的優越感，所以小學時期從來沒有好好聽過課，初一時期自我膨脹過了頭，懟老師、和同學打架、休學……
嗚哇，太丟人了。
「小花音當然是最棒的。」獅子王誇獎著。
填飽了肚子並確認凶獸已經收起了獠牙的齊木楠雄決定去無人島睡個午覺，夏目貴志已經躺在雲雀恭彌旁邊的樹蔭裡靠著鵺睡下了。草壁哲矢去洗了碗筷，回來後發現自己的畫風似乎插不進去，和昏昏欲睡的雲雀說了一聲就離開了齊木宅。
風聲颯颯，悠遠安寧。
——
氣氛是種奇妙的東西。
至少在開學前，雲雀恭彌已經習慣了在休憩的時候，來齊木宅一邊擼鵺的毛，一邊吃各種和式點心。
那種安靜閒適又乾淨清新的氛圍，就像是你仍舊未被打擾，卻比刻意的避開人群舒服得多。
本能而言，雲雀恭彌仍舊是討厭群聚的。
他其實並不知道，哪怕沒有人在周圍，他的身邊也會有各種普通人看不到的生物存在。
而設下了多重結界的齊木宅，除了空氣清新，更是完全隔絕了各種昆蟲、小動物、以及那些尋常人看不到卻又存在著的生命。
所以，真要說起來，這裡才是最安靜的地方。
無怪乎敏感的凶獸會在潛意識中更喜歡呆在這裡。
更何況，齊木花音這幾天除了帶著夏目貴志出門熟悉並盛町，順便做東邀請了小埋她們一起在竹壽司聚餐之外，還以及其可怕的效率解決了風紀委以及學校社團活動的所有財務與分配問題，甚至還有理有據的評估出了各大社團的預算，個別雲雀早就看不慣的社團，就此打上了有著科學依據的廢部證明。
充斥著大多只擅長武鬥的不良少年、終於迎來了學霸之光的風紀委員會副會長草壁哲矢簡直要感動到哭出來。
而原本缺乏這方面的管理人才、故而沒有對學校社團活動方面下手的雲雀恭彌當機立斷，從校方徹底接手了除教育教學之外與學生課外活動相關的所有控制權。
往年社團部長開會時，總有不長眼的傢伙惹怒他，雖然最終被揍了拖出去的都是那群不自量力的智障，但還是很煩。
這種情況，終於可以在今年終結了。
雲雀恭彌望向齊木花音的目光越發和善了起來。
只以為這是建立了良好的鄰里關係的證明，視所謂的麻煩工作不過為順手幫忙的學神小姑娘開心地回以微笑。
——
開學的那天，院子裡的櫻花已經開了。
層層疊疊，隨著晨風掃過枝葉，緩緩飄落。
「是個好天氣呢。」
花音在晚上還是更習慣回本丸睡覺。獅子王挺喜歡夏目這孩子，晚上兩個人一起打個通鋪，都睡得不錯。
早餐是從本丸裡帶過來的。兩個男孩兒吃飯的時候，她就會準備四人份的午餐便當。
雲雀的那份由獅子王順便帶過去，畢竟是鄰居又是照顧了獅子王和鵺一年的學長，並且得知了雲雀父母想要買下了宅子的他們幫忙關照孩子、自身卻無法出現在孩子面前的現狀，花音分分鐘腦洞了一出夫妻不和丟下孩子相繼出走在外打拼、結果愧疚于孩子由於缺失家庭關愛而日益扭曲的性格、從此不敢出面的家庭劇。身為一個好鄰居，一個好姑娘，她能夠順手照顧一下就絕對不會放任不管！
畢竟，花音從來沒見過那種父母把孩子丟下不管不問、孩子能夠毫無怨言並且愉快的浪上了天的特殊家庭類型啊。
——所以說，這個美好的誤會，大概很久都無法解開了。
花音和夏目穿好了新校服踏出家門，愉快的開始了他們的新學期。
路上有不少穿著校服的學生，三三兩兩有說有笑。
「這種普通的感覺真不錯。」花音感慨。
「對啊。」自從和花音一起住，就沒見過除了鵺以外的妖怪，夏目貴志這段時間吃好睡好，氣色紅潤了很多，對不用被妖怪們騷擾的正常新學期生活亦是充滿了期待。
開學第一天一般都是社團招新和開學典禮。
然後他們就震驚的看到了在並盛中學門口排起的隊伍。
以及時不時因為衣裝不合格或者攜帶違禁品而被雲雀恭彌一拐子抽到幾乎暈厥的可憐初一新生。
隨後就有風紀委統一梳著飛機頭的成員上前，麻溜的翻出該生的學生證記過。
整支隊伍噤若寒蟬。
花音＆夏目：……
這、這是什麼可怕的騷操作？
目睹這一幕趕緊檢查自身的同學很快的通過檢查進入學校，直到不瞭解現狀的刺頭再次成為殺雞儆猴的犧牲品，開學第一天就得到了風紀委員長簡單直白又有效的暴力調.教。
花音忍不住掏出手機向同樣新開學的小夥伴們發郵件吐槽。
「走路時不要玩手機。」雲雀恭彌冷冽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花音抬起頭，撞入了一雙算不上凶的湛藍眸子。
——很漂亮。
並中風紀委員長對女孩子和小孩子的態度向來比不服管教的男生好太多。
「喔，好的。」花音快速把手機塞進了裙兜裡，跟夏目貴志一起通過了大門。
「有種劫後餘生的錯覺呢。」夏目捂著胸口感慨道，「雲雀學長在學校給人的感覺很嚴厲啊。」
「唔，這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很負責任吧？畢竟中學生裡迷失了人生而開始混日子的不良有很多的。」花音突然覺得這位學長在某種意義上其實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維護校園的和平與安全，頓時肅然起敬，「很辛苦呢，雲雀學長……果然是很溫柔的人啊。」
同為男生大概已經明白了什麼的夏目貴志欲言又止。
「……確實呢。」
啊，良心好痛。
——
花音對社團招新沒興趣，畢竟她已經加入了風紀委員會。夏目從來沒有加入過社團，他性子安靜，更想在放學後直接回齊木宅讀圖書室裡各種有趣的藏書。
兩人直接找到了二年級A班的教室，這個時間還沒什麼人。
花音把書包往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一放，夏目貴志無可奈何又理所當然的坐在了她的前排。
「我們去學校轉轉吧？在班裡好像沒什麼事情。」
「嗯。」
比起帝光中學，並盛中學小了太多。
不過對於習慣于轉學的夏目貴志而言，或許是得知了自己這兩年都會在神木家度過，對於即將到來的長達兩年的安穩的校園生活無比喜悅，連同並盛中學都變得可愛了起來。
在遭遇了幾次學長們的搭訕之後，花音果斷的牽起了夏目的手。兩人本就是好友，同樣都是溫柔的孩子，刻意的站在一起後，就有種這個年紀的浮躁男生們插不進去的氛圍。
「嗚哇，我是擋箭牌？」被各路學長用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戳著，夏目貴志好笑的晃了晃小姑娘的手。
「當然，早戀是不對的。我這是在阻止那些前途無量的少年們誤入歧途。要知道，好好學習才是硬道理。」小姑娘一本正經的回答。
「噗……」
摸清了並盛中學的佈局，還找到了一起吃午餐的好地方，廣播裡已經開始通知到校的同學們抓緊時間去禮堂集合了。
二年A班的席位裡已經坐了不少人，走近了還能聽到有幾個男生在討論著班花和校花的問題。
「聽說校花笹川京子在咱們班裡！」
「她來了嗎？在哪兒在哪兒？」
「那裡那裡！」
年輕氣盛的男生們興奮的望向笹川京子的位置，卻猝不及防的看到了另一位身穿並盛中學女子校服的少女。
她橘色的長髮從耳畔滑落肩頭，藍色的眸子澄澈如溫潤的寶石。姣好的面容沉靜而柔美，比他們這些同齡人成熟了太多的氣質伴隨著她的笑容傾瀉，在那一瞬間重重的打擊在這些毛頭小子們的心間。
「……女神！我看到心中的女神了！」有男生小聲的驚叫著。
該怎麼說呢，並盛町是個小地方。
和帝光中學那種城裡的名校比，簡直就是個名不見經傳的鄉下學校。
花音仔細的觀察了一下笹川京子的樣貌。如果放在帝光中學，這大概就是很普通的水準了，甚至還比不上被她揍了一頓的小田切杏她們漂亮。
所以，作為初二年級的學生代表，在開學典禮結束後，被稱為校園女神什麼的……
只能說是情理之中了。
第42章
新晉的校園女神學霸光環附體，稍微保持著疏離的微笑,就能讓那些懵懂的男生們下意識退散,視其為高嶺之花。
坐在花音前排的夏目貴志受到了二年A班男生們集體的目光洗禮。他前排的男生被再前排的男生鼓動,笑嘻嘻的回頭拍了拍夏目的桌子：「喲，我是山本武。」
「你好，山本同學，我是夏目貴志。」夏目已經聽到了男生們的議論,好整以暇的等著對方的下文。
「夏目同學和年級代表……」山本武一時想不起來最後一排那位女生的名字，卡住了。
「齊木同學！是齊木同學啦！」山本武前排的男生小聲的戳了戳這個天然系運動少年。
「哦哦。」山本武終於接上了自己的話，「大家都很好奇，夏目同學和齊木同學的關係,方便說一下嗎？」
「我是齊木同學的表親……」
夏目貴志頓了一下,似乎能夠聽到有男生在說「太好了！」。然後他突然就笑了，微微眯起了眼睛：「以及小花音目前的代理男友，職責是幫她拒絕所有的告白與情書——因為她要好好學習，努力考上理想中的東京大學。」
東大的名頭咣地一聲,狠狠的砸在了對未來並沒什麼規劃的男生們身上。
「我沒說錯吧，花音？」夏目貴志一臉無辜的回頭徵求當事人意見。
他們的女神微微一笑,學神的光芒頓時刺痛了他們這些不好好學習淨想著談戀愛的學渣們的玻璃心：「貴志真瞭解我，謝謝你。」
「不客氣。」
少年們蠢蠢欲動的對於美好初戀的嚮往,被他們的嚮往對象，在步入初二的第一天,毫不客氣的用學習的大山,正氣凜然的碾碎成渣。
——
齊木花音的在校交友原則,基本就是看緣分。
——座次表的緣分。
從開始上小學，座位緣分帶來的朋友們，除了朋友圈差太遠的木之本櫻和離開了這個世界的鹿目圓，目前都成了經常聯繫的摯友。
前排已經定了是夏目貴志，右邊的這位會是誰呢。
在花音的期待中，一位其貌不揚的棕發少年踩著鈴聲，在不少同學鄙夷又嫉妒的目光中，跌跌撞撞驚慌失措還摔了一跤，終於捂著鼻子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特別沮喪的坐下了。
花音：……
「什麼啊，那個位置坐的居然是廢柴綱，真浪費。」
「乾脆和他換位置吧！他根本不敢拒絕的！」
「喂，你們男生能不能別那麼蠢了，不怕讓你們所謂的女神留下欺負同學的壞印象嗎？」
「切，黑川花你這個……嗷，對不起！」
隨著班主任推開門，班級很快靜了下來。
花音打量著自己未來的友人。
男孩子發育的比女孩子晚，他又不像是赤司征十郎或者黑子哲也那樣經常運動的類型，所以看起來瘦瘦小小的，也沒什麼力氣。
剛才進班到座位上短短的一段路，從同學們的評價和他本身的表現來看，花音也只能給這位一個廢柴的評價了。
不過廢柴有什麼關係呢？
坐在這裡，就註定要當好朋友的。
想要維持原樣或者變得更好，她都會儘量幫忙——只要能夠真的成為好朋友。
「下面我們來開始點名。齊木花音！」
「到。」
花音站起來的時候，那個男孩子發出了一聲帶著震驚意味的低呼，睜大了那雙暖棕色的眸子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鄰桌。
一直陷在「第一天開學就被嘲笑了」「剛剛摔得那一跤好疼啊」「這學期肯定又要交不到朋友了」等等低沉情緒中的他，直到如今才發現，自己的鄰桌居然是男生們討論的新晉校園女神、年級代表齊木花音！
嗚哇哇哇怎麼辦！沢田綱吉內心慌的一逼。如果女神知道了自己身邊坐著的是那個遠近聞名的廢柴綱，會不會很嫌棄……
或者說，她會不會和自己做朋友呢……
沢田綱吉內心一震。
不不不可能的！別做夢了沢田綱吉你這沒用的廢柴快醒醒！只有這個選項是絕對不可能的！
毫無自信、一直在被同學老師們刻薄的打擊著身心的廢柴少年，已經習慣了在懷有期待之前，為自己考慮最糟糕的結果——因為那往往就是自己最終的真實遭遇。
提前想到那些讓人情緒更加低落難過的可能性，讓他能夠在被嘲笑譏諷甚至受到校園欺淩的時候，有種「果然如此」的心理安慰。
這是他長久以來獲得的對自己內心最後的一點點保護方法。
他那麼廢柴，也就只能做到這一點了。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
這位看起來宛如高嶺之花般不可接近的女神同學，居然在視線相交時微微驚訝了一瞬，還在坐下來之後，對自己露出了一個大方而誠摯的友善微笑。
女神……女神她對自己笑了啊啊啊——！
被這份突如其來的善意與驚喜擊中，少年的心臟開始劇烈的跳動，整個人都手腳無措了起來，大腦一片空白。
「沢田……沢田綱吉！」
班主任的怒吼伴隨著嶄新的簽到本被砸在講臺上的巨響，將神游天外宛如置身天堂的少年瞬間拉回了可怕的人間。
「啊……是！到！」他慌慌張張的站起來，大聲喊道。
「明明是最後一名的進班成績，開學第一天居然就敢上課走神！你給我出去罰站！」班主任怒不可遏的指著班門口，像是一頭暴怒的夜叉，又像是在單純的發洩著自己的不滿。
班內哄堂大笑，還有人趁機大聲地說道：「不愧是廢柴綱啊。」
少年難過的低下頭，像一隻敗犬，又像是被所有人嘲笑的小丑。他緊抿著唇角，發出了一聲淹沒在這個班級所有人對他所施與的龐大惡意中的短促嗚咽。
沒有人覺得哪裡不對。
慕強與淩弱，是生物的本能。
而這個少年，完全不懂得保護自己，只能選擇屈服。
在沢田綱吉打算像往常一樣，接受這份由於自己的無能而導致的難堪時，齊木花音突然站了起來。
班內的哄鬧逐漸停了下來。
「吉田老師。」少女用清冽的聲音平靜的說道，「沢田同學只是反應有點慢，並沒有不尊重您的意思。接下來也有集體的活動吧？沢田同學也是我們二年A班的一員，不能讓他一起參加嗎？」
並不是因為他的姓氏是沢田，也並非因為他與Giotto相似的外貌——這就是根廢柴，少女無比確定，這貨完全沒有繼承到Giotto一丁點兒的明朗帥氣與睿智果敢。
可是，他在今天，就像是個無所察覺的懵懂兔子，一腳踏進了少女的保護範圍。
對自己的友人，齊木花音向來有著非同一般的執著。哪怕是朋友圈無法有交集的木之本櫻，當年她也和花火一起摁著那丫頭狠狠的在考前花很多時間惡補數學，硬是幫她過了期末考那關。
年級第一名的美少女這樣開了口，班主任被那雙藍色的眸子毫不動搖的盯著，突然有種莫名其妙的心虛——並盛中學的老師們大都對差生的態度不好，真正師德高尚的教師並不多，所以吉田班主任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心虛的感覺，只因為決斷被駁回而感到了一絲不爽：「那好吧。下次一定要注意，沢田同學！」
「咿——」被班主任超凶的提到自己的名字，再次被嚇到了的少年又驚慌了起來，意識到逃過一劫，還是被毫無交集的女神同學給救了，他整個人都在發懵，「是！我一定注意！」
「都坐下吧，接下來我們來選班長……」
沢田綱吉沒敢讓自己多想，他只是覺得，這位新晉的女神真是善良。班裡其他的同學也是這麼認為的——同時，聽說了齊木花音是個轉校生的他們覺得，只要讓她知道了沢田綱吉是個無可救藥的廢柴綱，就算是善良的女神同學也肯定不會再這樣施以援手了。
齊木花音聽著那些小聲的碎碎念，皺起了眉頭。
夏目貴志的表情也算不上好。
而沢田綱吉，很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那雙被點亮的棕色眸子，再次黯淡了下來。
很多充斥著校園欺淩的班級就是這樣的，一定要有一個人成為發洩口，其他人才會維持著班級內部的「團結」。很明顯，做什麼都不行、被欺負了也只能傻笑或忍耐的沢田綱吉，承認了「廢柴綱」這一恥辱外號而被所有人戲弄的沢田綱吉，其實就是這樣「被針對」的存在。
花音只覺得胸口堵得慌。
下課鈴終於響了。
開學典禮後只有一節課，用來選班委與制定新學期目標什麼的。這一下課就意味著可以去吃午飯了——不少男生打著為美少女介紹校內環境順便互相瞭解一下的小九九想要湊上來，女生們也想和性格善良學習又好的轉校生打招呼。
然而齊木花音沒有給任何人機會。
沢田綱吉毫無自信，那麼她就主動一點。交朋友又不是非要智商與能力都差不多——照這樣的標準，她現在就可以把通訊錄清理一遍了。
她抬起右手，用食指和拇指夾住了少年胳膊上的衣料拽了拽。
仿佛被大白熊拿去擦過屁屁從而失去了所有希望的兔子，情緒低沉的少年茫然的看過來，然後一副飽受驚嚇幾乎要跳起來的模樣：「齊、齊木同學！什什什麼事！？」
花音：……
為什麼會有這樣不爭氣的少年喔，好想揍一頓讓他精神抖擻起來啊。
也可能會被打傻。
除了微笑她還能怎麼辦？
「要一起去吃便當嗎？我知道一個不錯的地方。」
夏目貴志對於齊木花音的交友標準有所瞭解，所以他果斷起身來助攻了。
「如果沒有帶便當，我們可以一起去食堂的。」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女神和夏目同學會在開學第一天邀請自己吃便當，感覺自己已經快被同班男生們嫉妒的眼神戳爛了的沢田綱吉有點慫，下意識想要拒絕這種會給他帶來麻煩的事情。
說不定會因此被欺負的更慘吧？
「那個，我……」
可是，當他注視著那雙平靜的等待著自己答覆的藍色眸子時，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齊木同學所注視著的，不是自己有多少才能，也不是自己是否帥氣受歡迎，而是「沢田綱吉」這樣一個被所有人甚至是他自己都快要忽略掉的、單純的他這個人本身。
為什麼真的有人能夠不帶任何濾鏡的去看待別人呢？
他覺得她其實一點兒也不像大家所想的那樣，什麼都不懂就因為善良而出手幫助他。
他覺得在那之前，他就已經被看透了。
包括他所有的狼狽與不堪。
——如果就此拒絕掉，一定會後悔的。
心裡有這樣一個聲音說道。
其他人的譏諷似乎都已經聽不到了，被那樣注視著，他覺得自己仿佛被當中扒光了般羞恥，又陡然從心底冒出了勇氣。
「我、媽媽給我準備了便當的。」他拿出了母親精心準備的便當盒子，雖然仍舊有著些許怯懦，卻已經能夠將視線集中在邀請自己的人身上，而非被那些刻薄的議論聲影響到失去自己的判斷力。
然後他看到這個漂亮的女生露出了一個欣慰又愉快的輕鬆笑容來：「那真是太好了，我們走吧，沢田同學。」
「啊，是！」
——
在花壇裡某棵樹下排排坐著吃飯時，沢田綱吉像是突然夢醒了般，局促起來。
「怎麼了，沢田同學？」
花音打開了便當盒子，正要下筷子，看到少年僵在原地的模樣，以為他遇到了什麼困難。
「那、那個……沒關係嗎？和我一起吃午餐什麼的……」
沢田綱吉覺得自己很久都沒和別人一起好好的吃過午餐了，鼻子一酸，眼淚居然就這樣流了下來。
每次午飯的時候，他不是被支使著去小賣部跑腿，就是一個人默默的吃東西。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控制不住，特別委屈。
居然在第一天見面的女生面前哭泣，這樣懦弱的自己，一定會被看不起吧？
可是，想到那雙仿佛已經把自己看透了的眸子，沢田綱吉就沒辦法裝作自己什麼都不在乎。
怎麼可能不在乎啊。
他也想要朋友，也想要變得受歡迎，也想要成績特別好，也想要被同學接納被老師誇獎啊。
普通人都會這樣渴望著吧？可他就是個廢柴啊？什麼都做不到，連哭都被嫌棄太矯情的那種。他是個男孩子，要堅強一點，可是為什麼就忍不住呢？
「我，我就是個廢柴，什麼都做不好……」少年只想要發洩一下自己的委屈，哪怕被當成神經病也沒關係——因為他突然覺得自己可能會被那雙眼睛的主人允許這樣做。
然後他就收到了一張手帕。
「吃飯總能做好吧？」少女眼睛含笑的調侃道，連夏目貴志聽到這話都忍不住「噗」地一口笑出來。
太、太狠了啊，花音。
廢柴少年長久以來浸滿了委屈的眼淚霎那間憋都憋不出來了。
他只能擦乾淨剛開始流出就被一句話終結掉的眼淚，一邊尷尬一邊絕望的咀嚼起自己的午餐。
「那、那個！」少年如坐針氈的吃完了飯，收好便當盒，有一句話終於問了出來，「為什麼找我一起吃午餐呢？」
「啊，為什麼呢？」美麗的少女說出了廢柴少年最不敢相信卻又最期待的選項，「因為我想和你交朋友？」
聽到這樣的回答，沢田綱吉喜悅的像是在做夢。明明是開玩笑一樣的言語，他卻能夠感受到真誠與溫暖……簡直像是突然中了大獎一樣無法接受：「為什麼呢？我真的是個廢柴，學習成績差，體能也不好，被欺負了也沒法還手……總之，一無是處。」
「唔，聽你這麼說，你的擇友標準就是學習成績一定要好、體育成績一定要好、被欺負了能夠打回去、有很多優點與長處的人咯？」少女好整以暇的反問道，「畢竟你一聽說別人要和你交朋友就想到了這些條件，所以，你的擇友標準是這樣？」
沢田少年的面色蒼白了起來：「不……並不是！」
「嗯？」
「因為……大家不都是這樣嗎？因為我什麼都做不好，才不願意和我交朋友。」沢田綱吉握緊了拳頭。
「那麼你想要怎樣的朋友呢？如果你是一個成績優秀、打架也很厲害的男生，你會和一個一無是處的膽小鬼交朋友嗎？」花音輕聲問道。
沢田綱吉從來沒想過這種問題，他最多在小學的時候幻想過自己變成巨大的機器人，上了初中後希望自己至少不要和別人差太遠，也做過白日夢，想著自己一朝變強了要怎樣怎樣……
可是在少女問出這樣的假設之後，他突然發現，自己內心的回答是「想」。
「哪怕對方是個軟弱的、一無是處的膽小鬼，如果是我的朋友，而我擁有力量的話，我就會保護他。」
少年下意識的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意識到自己居然說了出來，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羞恥。
自己實在是太自大了，簡直就像是在說著毫無用處引人發笑的漂亮話。
他難過極了。
「果然很善良啊，沢田同學。」少女卻相信了他。
「其實我的擇友標準很簡單喔，並不是學習成績或者長相，畢竟又不是挑相親對象。」花音沖少年伸出了手，俏皮的說道，「我的擇友原則就是和自己的鄰桌交朋友。」
「啊……？」
沢田綱吉有點傻眼。
「你也可以拒絕。」少女作勢收回手。
廢柴少年覺得自己今天大概用盡了一生的幸運和勇氣。
他猛地握住了少女的手掌，眼神認真又兇狠：「請、請和我交朋友！齊木同學！」
「好的，我願意和你做朋友。」少女快速的回答道，一錘定音，這兔子太膽小了，稍微有點猶豫就會一驚一乍的跑掉，「那麼以後我就叫你綱吉咯？對女孩子動作不可以這麼凶，握手的話，這樣就好了。」
花音輕易的掰開了沢田綱吉用力到泛起青筋的手掌，換成了普通的握手姿勢。
意識到自己居然正握著校園女神柔軟白嫩的小手，從來沒有和奈奈媽媽之外的任何女性親密接觸過的沢田少年臉頰幾乎要紅的滴血。
「啊，真純情呐，綱吉。」少女似乎被取悅了，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沢田綱吉恨不能把自己塞到地縫裡。
夏目貴志憋得幾乎內傷，此時花音終於搞定了她的交友過程，他再也忍不住，捂著嘴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沢田同學你果然很有趣……」小心會被花音玩傻啊，這傢伙惡趣味起來很難招架的！夏目少年眼淚都快笑出來了，他對著羞澀的新朋友伸出了手，「我叫夏目貴志，是這傢伙的朋友，以後也是你的朋友啦。叫你綱吉介意嗎？」
「不、不介意……」簡直開心地要原地爆炸好嗎？
「那就叫我貴志吧？」
「貴志同學……」
「貴志就好啦。」
第一次正式交朋友的廢柴少年憋了半天：「那個，貴志君……」
「不行喔。」齊木花音露出了惡魔般的微笑，牢牢的抓住了想要逃避的沢田綱吉的手掌，「如果不能直接把我稱呼為「花音」，把他稱呼為「貴志」，你今天就別想離開這裡了，小綱吉。」
小綱吉又是什麼鬼啊！快放開我的手啊！你可是校園女神啊有點自覺好嗎！
被漂亮可愛的女孩子這樣親昵的稱呼與親近，他這種充滿了青春期幻想的小男生根本招架不住的好嗎！
而且剛說要成為朋友就逼著直呼名字，敬稱都不許帶——
雖然超喜歡這種自來熟一樣的性格，但是他這麼條廢柴慫貨真的有點hold不住啊！
這是新的校園欺淩方式嗎！雖然我真的很高興恨不得每天都被這樣欺淩咳咳咳……但是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不等等你為什麼拿出了手機拍照！快住手啊齊木同學……不，花花花花——
嗚哇qaq
救、救命啊——！！！
——未來帥氣又強大、機智又腹黑的彭格列十代目，永遠都不願意回想起初識的那一天，純情又智障的自己是如何被新認識的好基友給逼到面紅耳赤，幾乎被玩到壞的……幸福黑歷史。
第43章
沢田綱吉跟著齊木花音回到班裡的時候,在班吃飯或者已經回來午休的學生驚詫的發現，向來畏畏縮縮的沢田綱吉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
——大概是被各種意義上□□了身心之後的生無可戀。
又因為折騰自己的是新認識的「朋友」，所以在心底裡升起了一股迷之自信——被那種在他看來超級優秀的同學認可親近,或許自己並沒有那麼糟？
想的永遠都比做的多,小廢柴沢田綱吉在下午剛上課的時候就收到了左邊丟過來的紙條。
他以前上課的時候也收到過一些紙條，但是大多都是刻意來嘲諷或者戲弄自己的。
齊木同學……不，花音。花音會給自己怎樣的小紙條呢？沢田綱吉的內心有點小激動。
「試著集中注意力吧？如果不喜歡被點名批評,就算聽不懂也要做出努力聽課的樣子，老師們至少不會針對態度端正的後進生。想要提升成績的話，我可以課下給你補習,不用焦躁，有我在。」
少女的字跡工整又漂亮,像是上好的書法作品。
下麵還附了一句話。
「當然，你想保持現狀也沒關係。改變自己畢竟是一件辛苦的事情,你就算一直是根小廢柴也沒關係，我會保護你。」
沢田綱吉看著這些文字，眼眶又熱又酸。
從來沒有誰能夠如此溫和的勸說他,然後和他說「有我在」「我會保護你」。他可以感受到花音小心翼翼的建立在他本人意願之上的善意,出於一個友人的勸諫,以及對他主觀意志和尊嚴的愛護。
無法不去相信這份好意。
溫暖到他的內心也升起了愈發灼熱的勇氣。
少年頹喪佝僂的腰背逐漸挺直了起來。
他悄悄去看坐在自己左側的女孩兒。
正在端端正正記筆記以備不時之需的少女沖少年一笑,比了個拇指，用口型說道——
「加油。」
長期懶散的鹹魚突然端端正正的坐著,時間久了肯定會覺得脊背酸疼。但是沢田綱吉就是覺得,自己可以堅持下去。
這個年齡的孩子,可能會因為一份傷害而墮落，也可能會為了一份美好的期待而蛻變的堅強。
更別提是對於青春期男生而言，溫柔又漂亮的、堪稱夢中情人般的校園女神級鼓勵。
一想到這樣女孩兒成為了自己的朋友，再怎麼廢柴的少年都會想去努力一把獲得認可吧？
花音：……真好懂啊，綱吉。微笑.jpg
——
下午從一點半開始有三節課，四點左右放學。
沢田綱吉在第二節課收到了關於坐姿的指導。端正的姿態會讓人覺得自信，也是對身體負擔最小的姿勢，但是也會給自卑的鹹魚慣了的人帶來不適應的精神壓力，感覺很累。沢田綱吉在逐漸克服了心理障礙之後，竟然整個下午都堅持了下來。
內心湧上了無以言表的成就感與「我做到了」的喜悅。
想要與能夠瞭解到自己這一改變的新朋友炫耀，畢竟沒有她時不時的微笑與鼓勵，他肯定會不知何時又習慣性的變回一條鹹魚。
「花……」
「齊木同學，夏目同學。」
明明是叫著兩個人的名字，班長卻繞過倒數第二排的夏目貴志，徑直走到了最後一排靠牆角的少女的桌邊，背對著沢田綱吉，把他望向少女的視線擋了個結實。
沢田綱吉有點梗塞，然後看到了轉過身來的夏目貴志。那個溫柔的像是春日午後的暖風一樣的少年注意到了自己，露出了一個安慰的笑容。沢田少年突然就不好意思了起來，只得跟夏目少年一起，把注意力都轉移到了花音和班長的身上。
「班長同學？有什麼事情嗎？」
面對美少女的詢問，班長小臉一紅，卻還是努力端著架子故作成熟：「我是小山諒。兩位都是轉學生，加入了什麼社團嗎？如果沒有，我可以為你們介紹一下。」
頓時，班裡響起了男生們的噓聲：「班長真狡猾！」
到底只是個沉不住氣的初二生，小山諒炸毛：「我只是在履行班長的職責而已！」
「噫——」
「我們也想給轉學生女神介紹社團活動啊！」
「既然是班長的職責你就不要忽視夏目同學啊？夏目同學可是齊木同學的代理男友！你快點死心吧！」
少年隱晦的心思被戳破，臉面上再也掛不住：「你們這群——」
「那個，小山同學。」齊木花音站起來打斷了即將升級的爭吵，從整理好的書包裡拿出了一塊紅袖章，在全場寂靜中慢斯條理的用別針在左臂上固定好，「你看，我有社團的。貴志是回家社。剛剛麻煩你了。」
少女體貼的扯著袖章，讓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上面的「風紀」二字。
哪怕校園女神的笑容再怎麼溫柔純粹美好治癒，被雲雀恭彌所統治的並盛中學的學生們，還是驚恐又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風、風——」
小山諒猛地後退一步撞到了沢田綱吉的桌角，顧不上腰間的疼痛，顫抖著指向那塊袖章，哆嗦著卡了殼。
少女微微一笑，眯起了眼睛，體貼的接上話。
「是的，我是風紀委員會的成員，現在要去參加部活。班長大人還有什麼事情嗎？」
在那雙微微施加著壓迫力的藍色雙眸的注視下，小山諒本能的慫了。
「不，沒……」
初一的新生暫且不論。初二初三的普通正常學生，沒有誰會傻到去招惹並中的風紀委員會。
再怎麼傻逼的同學，看到這個袖章也該知道最基礎的一點——齊木花音是雲雀恭彌罩著的。
「再次感謝你的熱心幫助，班長。」齊木花音沖飽受驚嚇的班長點點頭，拎起了書包，「貴志，綱吉，走嗎？」
「嗯。」夏目貴志背起了包，伸手去拉呆傻的沢田綱吉，「走啦，綱吉？」
被「花音=雲雀」這個腦洞給自我驚嚇住的棕發少年回過神來，心底的質問與吐槽就差點脫口而出：「你——」
你為什麼剛轉學來就會加入可怕的風紀委啊！明明就是個可愛的美少女，為什麼偏偏會在出了名的武鬥集團啊？！
卻在夏目貴志「別在這裡嚷嚷」的視線中住了口。
和嘰嘰喳喳有話就說不考慮任何後果的同學們相比，齊木花音和夏目貴志身上帶有的那種靜默的氣質與時刻保持著的禮貌態度，讓他們顯得成熟，又與這個接地氣的學校有點格格不入。
哪怕再怎麼溫柔親切，也會讓其他人覺得「他們和我不一樣」「他們更加高高在上」。
沢田綱吉抱著書包跟在兩人身後出了班級。
花音已經手腳麻利的收好了風紀委袖章：「我確實要去風紀委簽個到，你們是等我一會兒一起回去，還是先走？」
「我們先走吧。」夏目貴志拉住了沢田綱吉的手，「綱吉一定有很多話想問的。」
「啊，那就這樣吧，路上小心。」
——
沢田綱吉確實憋了一肚子話。
同時他又為自己和新朋友之間再次拉開的距離而感到沮喪。
「雖然和她認識了很久……」夏目貴志以一種略鬱悶的形式開頭，「其實吧，直到現在，和花音相處起來，我也仍舊有點壓力。」
「誒？」沢田綱吉不明所以。
「花音是那種做什麼事情都很輕鬆的超級天才，這導致她在最初根本不懂怎麼和別人交朋友。」夏目貴志不由分的就開始揭好友的老底兒，「她就像是生活在另一個世界裡，和我們這種普通人家的孩子完全不同。」
「咦？齊木同學難道是什麼大戶人家的大小姐？」沢田綱吉回過了味兒來，抱著書包跟緊了夏目貴志。
夏目貴志悄無聲息的放慢了步子。
「差不多吧，她的家庭是普通家庭，但是她本身對自己的要求很嚴苛，任何事情都要做到最好，像是在強迫自己變得強大一樣——她大概是覺得，只有這樣才能默默的保護好身邊的人。」
「她本身就是個強勢的性格，再怎麼認真的學著柔化氣場去普通的和朋友們相處，也無法改變她是個純粹的上位者這一事實，她本身似乎也很苦惱這一點。對女生還好一點，對於男生……」夏目貴志想起齊木楠雄當年的話，滿頭黑線的拍了拍沢田綱吉的肩膀，聲音裡滿是無奈，「男生在女生面前永遠都是處在食物鏈最底層的，這是每一個好男人終生都要承認的真理。」
沢田綱吉：……
你到底在說啥玩意兒？
你說的和我認識的真的是同一個妹子？
夏目貴志把沢田綱吉拉進了街邊的鐵板燒店，愉快的吐槽起了自己的好夥伴。
他和黑子哲也還有齊木楠雄在私下裡彼此之間都已經吐槽過很多次了，對齊木花音的性格把握的非常到位。
沢田綱吉：……
——我好像交了個各種意義上都很不得了的朋友？
「那個，和我說這麼多，沒關係嗎？」他們才是第一天見面啊？
「沒關係喔。因為花音是真的很想和你交朋友，但是你的心思太敏感啦，又容易消極。如果不讓你提前知道一點兒，大概會因為她太過耀眼而跑掉吧？」
「嗚……」沢田綱吉想了想，或許自己真的會那樣做，「畢竟我很廢柴啊，感覺真的就是兩個世界裡的人。什麼一直保持著第一名、因為數學的才能而被雲雀學長特別招入風紀委、私下裡還是人氣小說家什麼的……簡直就像是漫畫裡的設定啊，一點都不真實。」
夏目貴志笑而不語。他心想，還好你不知道那丫頭還是個陰陽師，家裡還有一堆妹控的刀劍付喪神。
對於齊木花音根據朋友們能夠看到的世界而讓自己的不同方面分層次展現給他們看的事情，夏目貴志其實很理解。有些事情坦誠了也沒用，畢竟看不到，反而徒增隔閡與無能為力的擔憂。
或許她還有著自己所看不到的一面也說不定，畢竟這個世界連妖怪都存在，說不定就有著更多的神奇生物。
有時候看向她的眸子裡，就像是映著更廣袤的絢爛世界，神秘又寧靜。
「其實，在我說了那麼多之後，還能夠下決心和這樣的人交朋友，綱吉就很厲害了。」夏目貴志叉著炒好的鐵板燒，感慨。
「……你是想說自己也很厲害嗎？」沢田綱吉下意識吐槽。
「或許以前會不好意思，但是和她相處久了，你就會覺得自己有了勇氣，能夠自信的活下去。」夏目貴志盯著沢田綱吉，「你看，你和我說話的時候，已經不會慌張無措了，不是嗎？」
沢田少年哽了一下：「因為……因為我們是朋友吧，怎麼可能慌張啊！」
「對啊，因為我們是朋友。」
夏目貴志彎起了眸子。
如果沒有花音的幫助，他現在大概還在為妖怪所累，被那些不信任他的普通人類所猜忌，孤獨的活在另一個世界裡，恐慌無措。
花音總是害怕自己伸出的援手被誤認為是無用的施捨，所以總是小心的為別人的內心考慮後，才會用強勢的一面來掩蓋不安。
不想被朋友討厭，不想因為太過突出的天賦而被排斥。僅僅只是這份努力所展現出來的對友情的珍視，就已經讓人無法拒絕了。
「她是個溫柔又強大的好姑娘。」
這句稱讚脫口而出。
他回過神來，神色鄭重。
「所以，拜託你了，綱吉。」
能夠得到這樣優秀的朋友，明明是他這個廢柴綱的幸運吧？
果然啊，大家都是很好的人，互相體貼著彼此。
能交到這樣的朋友，他真是……太高興了。
「我會做到的。」
向來毫無自信的少年，第一次許以這樣理所當然的承諾。
有些話題，男女生之間不能說，但是男生之間可沒什麼坎兒。
沢田少年毫無障礙的開始哀歎起自己過去數十年來的廢柴無能。
從無藥可救的分數到無可救藥的體能。
「我這樣的廢柴居然可以有你這樣的朋友，簡直就像是做夢一樣！」捧著店家贈送的飲料，沢田綱吉滿面頹廢與歡快，複雜的顏藝讓夏目貴志忍不住笑出聲。
他認識的朋友裡，也只有沢田綱吉才這麼傻白甜有活力。被齊木花音的氣場影響到的大家，現在都已經淡定極了。
天塌下來，有花音在嘛，慌什麼。
還不如先盡全力去做到自己所有能做的。
經歷過花音主辦的期末補習班的洗禮，少年少女們無所畏懼。
「綱吉想要變得不那麼……『廢柴』嗎？」夏目貴志不太適應地接過對方對自己的負面形容詞，溫聲問道。
「當然啦，我也想變得超帥氣！」小兔子再次沮喪了起來，「可是我這種人根本沒毅力啊！」
夏目貴志的表情有點古怪。
「怎麼了，貴志？」
「我只是在想，要不要……」清秀的少年糾結的皺起了眉，不確定的說出了自己的概括，「坑你？」
「喂，坑我這種話直接說出來沒問題嗎？！」
「也不算啦，因為有花音在。如果你想改變的話，只要真的下定了決心，就可以去找她——她有點強迫症，說要做就一定會幫你做到。」
「誒？那為什麼說是坑我？」
「因為太嚴厲了，怕你吃不消。」經歷過補課地獄的夏目貴志心有戚戚然，黑子哲也在籃球活動上掙扎了一年才進了帝光正選都沒敢開口讓花音幫忙也是這個原因，「嘛，沒試過的事情，也說不準。你一直這樣下去也沒關係，多少抱怨我都能聽你說。但是心裡還是想要改變的吧？畢竟按照你對自己的形容，也不會更糟了。」
「現在這個年紀再不努力，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他已經初中二年級了。
沢田綱吉一時之間噤了聲。
未來什麼的，他從來不敢認真去考慮。
夏目貴志見狀轉移了話題。
「說起來，綱吉有喜歡的女孩子嗎？除了花音。」
陷入對未來沉思的少年乍然聽到戀愛的相關話題，幾乎要羞紅了臉跳起來：「為什麼會提到花音啊！」
夏目貴志面不改色坦然極了：「因為她確實很可愛，這是事實。」
沢田綱吉仿佛發現了什麼秘密一樣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的還用手擋住嘴，隔著熄了火的鐵板湊上去擠眉弄眼促狹地問道：「你……暗戀她？」
「只是單純的喜歡而已，戀愛就算了吧。你呢？」
太、太淡定了吧！貴志果然很厲害！
沢田少年臉頰上的紅暈還沒褪去：「唔……」
「果然有啊。是誰？」
習慣了花音帶來的坦蕩蕩的交友氛圍，夏目貴志開朗了很多。而男孩子之間的話匣子一旦打開，比起女生們聚在一起嘰嘰喳喳也不逞多讓。
「是京子啦……就是那個超可愛的……」
「校花。」夏目貴志抓住重點，犀利吐槽，「果然是看臉的嗎？」
「京子很溫柔的！」
「喜歡的地方全中啊……你離花音遠一點。」
「我才沒有……！」
我是真的怕你意志不堅定然後被花音玩弄到死啊，畢竟她是個戀愛腦，你這個活潑的性格逗起來相當有趣。
夏目小天使自覺他已經非常貼心的為新認識的朋友考慮了。畢竟，沢田綱吉今天中午被戲弄成那個樣子，看起來實在是太純情了，讓人擔心。
就算是他，經歷過初期的手足無措與時不時的驚嚇，現在面對花音偶爾的抽風也是措手不及，除了微笑毫無辦法。
——
花音順著雲雀恭彌發過來的位址，進行放學後的「部活簽到」。
她站在某個正在爭吵與哀嚎的活動室門前，心裡想著風紀委員會還真是活潑啊……然後敲了敲門。
裡面安靜了一瞬。
「進來。」風紀委員長不緊不慢的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
花音推開門，一張圓形辦公桌邊圍滿了噤若寒蟬的各部部長，雲雀恭彌手持滴血的浮萍拐，穩穩地踩在幾個還有氣兒的男生的身體上，沖她微微一笑：「你來的正好，齊木花音。」
已經把齊木宅看成自己家［雖然之前確實是雲雀宅］，把齊木花音看成是被自己縱容才留在身邊的小動物，雲雀恭彌對花音的態度稱得上是和顏悅色。
——絕對不是因為前兩天被小姑娘惡狠狠的瞪著然後氣場可怖地投喂了他不想吃的午飯才明白了天大地大廚子最大這麼個樸實的道理。
花音抱著書包站在門口一臉懵逼：「雲雀學長？」
所以在哪兒簽到打卡然後早退？
「有人對你的社團評估抱有質疑。」雲雀恭彌挑眉，「你怎麼看，齊木？」
花音的表情微微一冷，然後笑容溫柔極了。
「是有哪位前輩說我把那麼簡單的開支預算搞錯了嗎？」學神少女用一種「你們已經死了」的目光注視著坐在圓桌旁瑟瑟發抖的各大社團代表們，抬腳果斷的走向了他們，聲音甜美，「那麼，我們來好好的算算帳吧。」
雲雀恭彌心滿意足當了甩手掌櫃，任由風紀委員會的普通成員拖走癱在地上無力再戰的雜碎們，回到他的窗臺，一邊吹著四月份清爽的風，一邊愉快的圍觀外表可愛的柔弱少女，把叫囂著的草食動物們懟到吭都不敢再吭。
——某種意義上來說，蠢獅子的妹妹，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小獅子。
第44章
一人懟翻全場後,雲雀恭彌在所有社團代表灰敗的神色中,理所當然的帶著花音去了接待室。
——比校長辦公室還要大，但是佈置得更豪華。怪不得會有同學提出異議,這地方太舒服了！
獅子王正躺在沙發上睡覺,聽到開門的聲音就醒了。
「獅子王哥哥！」少女把書包一丟，就撲了上去。
「喲,小花音。」
兄妹倆頓時在沙發上黏黏膩膩滾作一團，簡直沒眼看。
雲雀恭彌：……
辣眼睛。
敗壞風紀。
——想咬殺。
然後花音就看到自家哥哥和風紀委員長又莫名其妙的打了起來。
刀劍和浮萍拐撞在一起,金戈相鳴。
「那個,請等一下！」花音趁兩人剛動手急忙叫停，「我要在哪裡簽到？」
「簽到？」獅子王不解。
「風紀委員會的部活啊，不是要簽到嗎？」
「喔,那個不用。」獅子王代替雲雀恭彌回答道，「每個月需要你來幫忙算帳的時候，我會提前和你說的。其他時間你隨意就好——雲雀你也沒意見吧？」
「咬殺你。」
「去屋頂啦，這裡打壞了還要花錢重裝。」
風紀委員長轉身就走，乾脆利索的開始了他每日和蠢獅子互相傷害的日常。
「你先回去吧，小花音。路上注意安全。」約了架的獅子王邁步跟上,順手把接待室的鑰匙丟給了花音一把，「以後可以來這裡午休喔。」
「好的。」花音乖巧的收好了鑰匙，拿出手機給夏目貴志發郵件。
〔到家了嗎？〕
〔綱吉說他想讓伯母知道他交到了朋友，我現在在沢田宅,被留下來吃晚餐了。你要來嗎？伯母很高興,似乎想熱鬧一點。〕
花音能夠想像得到,一個母親發現自己的廢柴兒子終於有了朋友是何等喜悅。
〔地址給我。〕
——
沢田宅在並盛町的新區，是和齊木楠雄家差不多的普通獨立宅院。
沢田奈奈來開門的時候，著實被嚇了一跳。
「請問，您找誰？」
花音是被古老的刀劍們教導出來的，又受到過愛琳娜這位公爵家女兒的影響，再怎麼去努力接地氣兒，平日裡的一言一行一顰一蹙也帶著一種貴女的優雅氣質。
這導致常年作為家庭主婦拉扯兒子長大的沢田奈奈，在看到這麼一位嬌俏可愛美麗大方的少女時，對上那雙寧靜的眸子，下意識就用上了「您」的稱呼。
「初次見面，不成敬意。」花音背著書包，手裡提著剛買的水果遞過去，「我是齊木花音，綱吉的朋友，冒昧打擾了。」
沢田奈奈愣了一下，緊張的表情逐漸變成了驚喜。
「這怎麼好意思，下次直接來玩就行啊！」明明是生過一個十三四歲的兒子的女人了，奈奈媽媽卻仍舊像是一位年輕的少婦一樣，此時笑起來，更顯溫柔之美，「我家綱吉能和你這樣漂亮的女孩子做朋友……真是麻煩你了。」
「我和貴志今天剛轉學過來，是綱吉照顧了我們才對。」花音客套著。
沢田奈奈卻很受用：「夏目也是個好孩子啊。他們在樓上，你也上去玩吧？」
「好的。」
沢田綱吉在聽說齊木花音要了自家位址時就覺得不妙。
他拉著夏目貴志把自己的房間檢查了一遍又一遍，生怕有哪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給人家女孩子看到。
夏目貴志也幫著他，都是男生嘛，互相很理解——雖然夏目他的房間向來都會收拾的整整齊齊就是了。
然後他就從桌角抽出了一張皺巴巴的上學期的數學試卷。
5分的成績簡直閃瞎他的眼。
……夏目貴志已經可以想到沢田綱吉在齊木花音手下生不如死的改造過程了。
蠟燭.jpg
花音打開沢田綱吉臥室門的時候，兩個男生正坐在地上打遊戲。
「花、花音！」沢田綱吉一個哆嗦，當了把豬隊友，夏目貴志救都救不回來的那種。
Game Over。
「花音，你來啦。」夏目貴志歎了口氣，放下手柄微笑著打招呼。
圍著矮桌坐下，桌上已經擺了各種小吃和零食。奈奈媽媽又端了杯果汁上來，暗搓搓的給了自家兒砸一個「加油」的促狹表情。
誤、被誤會了！果然被媽媽誤會自己和花音的關係了！
沢田綱吉滿頭黑線。
夏目貴志輕呵一聲，提醒自己的小夥伴要堅守原則。
「原則？」花音不解的眨眨眼。
「啊，是綱吉有暗戀的女孩子……」
「等等啊貴志！」沢田綱吉沒想到小夥伴這麼快就把自己給賣了，然後他試圖遮掩，「不，並沒有！花音你不要誤會！」
「唔，誤會什麼？」花音很奇怪，為什麼沢田綱吉總是一驚一乍的，就算是暗戀，也是青春期很正常的事情吧？「你有暗戀的對象不是很容易看出來嗎？今天下午上課的時候，你總是在看第三排第二列的女孩子，聽別人說那是校花。我記得老師點名的時候……她的全名是笹川京子吧。」
少年最羞澀的內心被他人用如此平靜與理所當然的口吻道出，整個人都懵逼了。
「你把全班人的名字都記住了？」夏目貴志抓住了重點。
「算是記住了座次表吧？畢竟我在最後一排，有些同學的臉根本看不到，沒法把名字和具體人員聯繫起來。」花音用手指卷了一下自己垂在胸前的橘色髮絲，「笹川京子的發色和我的……算是同色系？所以多觀察了一下。」
在座的兩位少年一臉仰望大佬的表情。
「好厲害啊花音……」沢田綱吉從不吝嗇自己誇獎旁人的語言，「因為是重新分的班，我今天根本就沒記住幾個人。」
「我只記住了山本武和小山諒。」夏目貴志捂臉。
「山本武應該是竹壽司家的兒子。」花音回想了一下，「在竹壽司吃飯的時候偶然見過他，和山本老闆長得挺像的。綱吉去過竹壽司嗎？」
「呃……沒去過。」
「週末一起去吧。」花音愉快的敲定了週末的行程，「他家壽司很地道，老闆刀工也很厲害，一看就是行家。」
綱吉以為她說得是做壽司的行家，面對小夥伴的邀請，欣然答應。
「距離晚飯還有一些時間，來補課吧，綱吉。貴志可以趁這個時間寫作業。」
花音秒切了話題，開始掏書。夏目跟上了思路，也去拿書包。
沢田綱吉身處「週末我居然能和小夥伴們一起去吃壽司」的喜悅中，渾渾噩噩的掏出了書籍擺好後，才驚恐的發現畫風突然從溫馨的天堂墜入了學習的地獄。
「來吧。」年級第一名的學神少女沖著倒數第一名的學渣少年微微一笑。
那一瞬間，沢田綱吉終於明白了，為何夏目貴志會提前和自己說那麼多話。
他還沒拿起筆，就已經覺得自己像是被獅子盯上的無辜小白兔了！
然後這只獅子一拍肉墊，問他想不想學習捕獵技巧。
學渣面對學習，不外乎如食草的兔子面對一本肉食動物捕獵技能書那樣懵逼。
可是能怎麼辦呢，他又不是真兔子，他是個人。
一個想要試著去改變自己的人。
鼓起勇氣啊沢田綱吉！
「那個，我從小學時的基礎就不好。」沢田綱吉撓了撓自己棕色的頭髮，「各科成績都很差。雖然也想努力，但是完全沒有竅門，也看不懂……」
少年咬著嘴唇，努力讓自己不再移開視線：「我……我想麻煩你幫我補習一下！雖然不知道能不能聽懂，但還是想再掙扎一下！」
那雙暖棕色的眸子裡有著對學習的害怕，以及面對自己可能再次失敗的不安。
但是，卻能夠不再猶豫的移開視線。
花音忍不住彎起了眸子。
「好啊。」
她抬手揉了揉綱吉棕色的頭髮，柔軟蓬鬆，有一點點扎手。
「目標暫時定為……及格60分吧。」
少女的手掌摩挲過少年的頭蓋骨和後腦勺，笑容愈發深不可測。
沢田綱吉感覺自己就像是被死神愛撫了頭顱般毛骨悚然。
最終少女的手指停在了他的眉心。
她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後在沢田綱吉快要撐不住的巨大壓力中，狡黠的屈指彈了他一個腦瓜蹦兒。
「精神一點兒喔？接下來可沒有那麼輕鬆了。你的底子本來就差別人太多——做好覺悟了嗎？」
少女一臉嚴肅。
「噫、是！」廢柴少年忙不迭的跳入了大坑。
講授的技巧有很多種。
沢田綱吉成績很差，原因是他總是上課走神，又一直被同學老師們打擊，失去了學習的勇氣，開始自暴自棄了起來。
他又不是弱智。
只要是智力正常的孩子，花音都有信心一點點掰開了揉碎了教會他。
反正她最近也沒什麼煩心事兒，本丸也沒有要肝的活動。日常除了極短哥哥們練級，基本上都處於鹹魚養老的發黴狀態。
學生的學習狀態，與老師的引導有很大的關係。
花音本來就聰明，當初為了把好友們的成績全都拉扯到及格線以上，讀了不少教育技巧類的書籍——現在應該是隨手就能考到教師證的水準。結合以往小夥伴們的學習狀態，以及平日裡老師們與同學們的教學互動，有著足夠的耐心的她，在那些枯燥乏味的知識中穿插著各種典故和口訣，深厚的知識底蘊讓她的講解變得豐富而引人入勝。
沢田綱吉第一次毫不走神並且理解了花音講過的知識點。吃飯的時候，他想著當初老師講同樣內容時的情況，突然就明白了「名師出高徒」並非虛指。
「要不，今晚來舉辦學習會吧。」花音笑眯眯的伸出了食指晃了晃，「我覺得，早點把綱吉的成績提上去比較重要。會打擾嗎，綱吉？」
「可是，明天還要上課……」
「請假吧，反正現在去上課，對你來說就是在浪費時間。」花音掏出手機，「一會兒我讓獅子王哥哥過來把你接回去睡覺，貴志。請假的事情也拜託他就行，不用擔心，綱吉，你只需要一個決心就夠了——要做嗎？」
夏目貴志向沢田綱吉投以憐憫的目光。
沢田綱吉內心毛毛的。
可是嘗到了學習的甜頭的他現在很興奮：「我相信花音。」
「那就這麼定了。」
——
沢田奈奈……捂住了心臟。
雖然是學習會，可是，自家兒子把人家小姑娘領回家的第一晚就要留宿……
真是有出息了啊，綱君！
奈奈媽媽甚至已經準備去煮紅豆飯了！
完全不知道學習會已經被老媽誤會到了可怕的領域，沢田綱吉現在覺得自己的狀態非常好。
齊木花音的語調溫柔又俏皮，知識的延展引申銜接自然，總在說有趣的故事。他們正在補習小學時期的知識，所幸那麼書籍還都存放在閣樓裡沒來得及捐出去。花音不需要書本，她腦海中有完備的知識脈絡。小學的知識點在她看來並不多，關鍵就是給沢田綱吉開竅，然後搭建記憶與理解的基礎。
他就這樣在不知不覺中就解決掉了一本又一本的教材。由於大腦始終處於興奮狀態，通宵的整個晚上都狀態良好。
清晨的時候，他們已經把初一的知識也整理結束了。
花音知道這對於一個體力廢柴的同齡人而言，基本上已經是傷身體的透支行為了。
更何況他身體內的死氣之炎是封印狀態。死氣之炎是人體生命力的體現，被那種粗暴的手法封印，怪不得他身體素質比之一般的同齡人能差成這副德行。
大概是為了保護他這個擁有Giotto血脈的傢伙不被裡世界發現吧，彭格列的敵人一點也不比他們的同盟少。
所以花音猶豫著沒有幫他解開封印，反而一整晚都在悄無聲息的為他輸送治癒類的靈力保持體力。
「把這些課後習題做了再睡覺吧。」
關掉燈光，拉開了窗簾。自從本丸滿刀賬後就再也沒熬過夜，反而講究著養生的少女對自己破壞了少年的正常作息感受到一丟丟的愧疚，最終仍是趁熱打鐵的佈置了作業。
「我還不困啦。」少年稱得上是眉開眼笑。
他真的是一點都不累，也不覺得花音的補習班有哪裡可怕。
花音只好再次揉了揉少年的腦袋。
這讓沢田綱吉覺得自己仿佛多了一位睿智穩重又可愛親切的姐姐一樣，下意識蹭了蹭，然後興致高昂的去做題了。
到底是速成，很多東西還需要慢慢消化與應用。
花音把錯題講完，收尾結束時，已經是正午時分了。
「很好，綱吉果然很聰明。」花音捏了捏小兔子的臉，「剩下的時間，就好好休息吧。我會告訴伯母不要來打擾你的。」
「誒？可是我不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沢田綱吉茫然的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正在不受控制的傾倒下去。
「你的體力和腦力都透支了。」大概過去十年動用的腦細胞也沒今晚的多，若是沒靈力溫養著，早就崩潰或者燒壞了。饒是如此，那些確實發生過的對身體的超負荷使用的痕跡也是存在的。
「至少睡個兩天吧，晚安。」
花音把少年抱上床，往他的枕頭下塞了張助眠的符紙。
所以小夥伴們才會覺得經歷過補習班後無所畏懼啊。
那種打開了身體閾限、瞭解到自己確實能夠超越自我的事實，讓他們無法看清自己。
同時，即使理智上覺得沒什麼，他們的身體卻還記得這份過度透支的傷害，本能的警報讓他們絕不會想要再來一次。
可是，這樣就夠了。
一個廢柴少年打碎過去無能為力的自己，切實得知「我可以做到」「那些困難並非不能戰勝」，就足以給他充沛的勇氣與信心，靠著自己往前走，而不再畏縮不前了。
叮囑過沢田奈奈不要去打擾可能會睡上兩天的沢田綱吉，離開沢田宅的花音終於打了個哈欠。
——生物鐘已經要死了，回本丸睡覺吧。
第45章
花音的生物鐘如老幹部般穩重。
每晚10-10:30睡覺,早晨4:30起床，跑步,和早起的刀劍們一起練習劍術，練習舞蹈保持身體關節的靈活性,然後在七點之前收拾完畢,時間有剩還能幫當日負責早餐的哥哥一起下廚。
在本丸吃過早餐，然後給齊木宅的獅子王和夏目貴志還有隔壁的雲雀學長捎一份早點,他們吃飯她做便當，隨後開始新一天的校園生活。
給沢田綱吉補課的後果就是身體幾乎被掏空，從週二中午一直睡到了週三早晨，還差點遲到。
便當？不存在的。
吃慣了本丸裡被靈氣催生出來的反科學短時令高產綠色無公害食品，以及出自自幼修習廚藝以增加女子力的齊木花音之手的飯菜，失去了便當的並盛凶獸面對獅子王外帶打包的午餐，再次意識到了廚子在日常生活中的重要性。
——
沢田綱吉週四晚上醒過來的時候一臉懵逼。
他是誰他在哪兒他剛剛不是還在做題嗎？
——沒錯,他這兩天兩夜以來連做夢都在背書做題，一覺醒來身心疲憊虛脫頹廢。
餓到胃都快不存在了。
剛開學就連請三天假,週五小測時仍舊精神不佳，理所當然全軍覆沒。
午飯時間，花音乾脆拉過來沢田綱吉的桌子，夏目貴志捧著便當轉過身,三個人就這麼在班裡開始共進午餐。
班內的同學似乎都意識到了這個特殊團體的生成。在隸屬於風紀委員會的年級代表齊木花音將廢柴綱納入朋友圈後,得到了接納的沢田綱吉就不可能再被當作明面上的針對物件。想要對他冷嘲熱諷校園欺淩就註定要懟上齊木花音,而那些參加社團消息靈通的初二生們,早就在私下裡傳開了齊木花音一人懟翻全部社團代表、最後面不改色的跟在雲雀恭彌身邊離去的事蹟。
簡而言之,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特意跑去齊木花音面前找事兒，除非是想懟上風紀委。
故而，三人的小團體沒被任何人打擾，輕鬆愜意的享受著午餐。
「你是自己看筆記還是我給你補一下？」面對小夥伴小測後頹喪的表情，知道對方僅有小學到初一的知識儲備，初二開學後老師們新講的知識完全不懂，花音在吃飯前抽出了自己的筆記本揮了揮。她確實也請了一天假，但是夏目貴志在呀，所以筆記仍舊很齊全。
沢田綱吉切身感受到了補課帶來的可怕的後遺症——一聽說齊木花音要再次幫忙，下意識裡就會覺得驚懼，然後選擇自己去做。
想要自己先去嘗試一番挑戰，這並不是什麼壞事。
「我……我先自己看筆記吧。」少年打破了自我否定的殼子，向來怯懦畏縮的神色染上自信的色彩。
反倒是與Giotto有了幾分相似之處。
如果死氣之炎的封印能夠打開，身體素質逐漸提上來，這位少年以後定然會越來越耀眼吧。
他有著這份資質。
然而那份才能與黑暗共存。因為彭格列的血脈所背負著的，並不是如今輕鬆的校園生活，而是積累了數代的罪孽。
你覺得無辜，世人們並不會這樣覺得，彭格列在壯大自身的過程中吞噬掉的獵物，所帶來除了養分，還有憎恨。
比起打開開關回歸裡世界，還不如就這樣，學會靠腦子成長。以沢田綱吉那種包容又溫柔的善良本性來看，他一定能獲得普通人的幸福，並不需要她再次插手干涉什麼。
花音眨眨眼，愉快的把筆記交給對方：「不懂就直接問我，或者給我打電話。」
「好的。」沢田綱吉想起了母親的叮囑，有些不好意思，「那個，我媽媽想要感謝你幫我補習的事情，今晚要去我家吃晚餐嗎？夏目也一起。」
比起初見時一驚一乍的模樣，沢田綱吉也察覺到了自己現在坦然又輕鬆的狀態。
不再害怕他人施予的傷害。
這大概是齊木花音的親切、耐心與信任帶來的必然結果。在沢田綱吉的眼中，能夠教會他功課的齊木花音比他見過的所有老師都更值得欽佩，同時她給他的感覺也像是多了一位親姐姐那樣，暖心而嚮往。
想起那晚上溫柔的摸著自己的腦袋鼓勵自己的少女，「校園女神」那不明覺厲的偶像光環已經被陡然拉近的距離消除，他所觸碰到的，是對方作為友人的一面。
他第一次條理清晰的對奈奈媽媽解釋了自己的人際關係，表示了自己確實有暗戀的女孩兒，不過不是齊木花音。
「啊啦，太可惜了。」沢田奈奈捧著臉，注視著自己在某方面已經蛻變了的兒子，笑容欣慰，「不過，齊木同學幫了你那麼大的忙，就讓媽媽來做頓豐盛的晚餐來感謝她吧？」
「媽媽真的很高興，綱君長大了呢。」
往日裡的他太過膽小無能，絲毫不敢承受來自母親的任何期待，所以總是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或者逃到自己的房間內躲起來。
他現在想試著回應這個在父親去世後獨自拉扯著自己長大的母親所給予的期待。
或許……沒那麼糟糕呢。
#確實沒那麼糟，畢竟變成了星星的傢伙還活著#
在沢田綱吉看來，他現在就是家中唯一的男子漢。夏目貴志提到的未來，對他而言或許仍舊太過遙遠。但是他最重要的家人就在這裡，他應該為此而擔起責任。
要知道，花音在講課中穿插的故事裡，有著很多對於青少年而言，可以稱之為打雞血正三觀的心靈雞湯。
至少，他正在學著坦率的表達自己的想法，不那麼莽撞驚慌手足無措，學會理智客觀多角度的去分析一些事情，正確的認識自己。
很多事情他還不懂，腦子還不夠靈活，但他至少明白了要冷靜下來動腦子才能解決問題。
怎麼冷靜？
只要不是情況緊急到下一秒就要變屍體，就一定有辦法。
在並盛町，有不良頂點的雲雀恭彌在，再怎麼惡劣的打架鬥毆事件也沒出過人命，這是他暴力管制之下絕對安全的特殊秩序。
而面對那些逼格低下的小混混，就算打不過，解決的方法也有很多。
但是首先，你要足夠冷靜，才有可能隨機應變。
沢田綱吉反思了一下，覺得自己長期被很多同齡人和學長欺淩，應該是有各種各樣的原因的。
就連花音也說，他這麼個一驚一乍的形象，讓她都很想捉弄一番——雖然週一開學剛見面的時候就捉弄過了。
——還拍照留了黑歷史qaq
善意的捉弄是友人之間的玩笑，惡意的捉弄可不就是欺淩了麼。
他人的惡德你無法阻止，那就只能學會規避。這是生存之中的不公平與自我成長進化的智慧，外表弱小的人想要過得好，必須得學會用腦子。
有很多事情，沢田綱吉現在都無法理解。
但他覺得自己只要一直注視著齊木花音與夏目貴志，就能靜下心來，慢慢的找到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
聽到了新朋友家長的邀請，花音用筷子敲了敲夏目貴志的便當盒：「貴志的想法呢？」
「那就去吧，麻煩阿姨了。」
對於長輩的好意，無需推辭。
「嗯，放學後一起去你家吧。」花音少女對沢田綱吉點點頭，一錘定音。
沢田綱吉想起了什麼：「你不用去風紀委簽到了嗎？」
「嗯，獅子王哥哥說不用了。」
「哥哥？那位跟在雲雀前輩身邊的獅子前輩？」沢田綱吉睜大了眼睛，他第一次知道這件事。
「對呀。」花音眯起了眼睛，「我有很多哥哥喔。」
——
齊木花音很喜歡沢田奈奈。
或者說，身上閃耀著女性獨有的光芒的女性，她都喜歡。
去廚房裡幫助沢田太太一起做飯，花音很快就瞭解到了沢田綱吉的身世與過往。
他的父親沢田家光是一位石油工人，常年在外開採石油無法歸家，不想孩子擔心，就留下了變成星星離開的浪漫叮囑。
生活費與兒子上學的費用一直在按時寄回家，也會在工作之餘時不時打電話回來。算得上是一位普通的盡職的父親。
人的能力是有限的，現世裡找工作並不容易。連地獄的首席輔助官鬼燈都是個社畜，美濃先生進了綠寶石編輯部之後基本上也一直處在修羅場……花音覺得她能夠理解這樣的家庭構成。
一邊向沢田太太學習著各種現世的家庭菜式，一邊感悟著對方身上所展現出來的那份對愛人的理解、等待與包容。她大概明白了沢田綱吉那曾經被掩蓋在廢柴外表之下的美好品質因何而來——這是一位值得她學習的優秀的母親。
坐等被投喂的男生們聚在樓上寫作業。
「原來……花音她是個兄控嗎？」沢田綱吉終於按捺不住吐槽之魂。
夏目貴志手中的筆一頓：「她的哥哥們也都是妹控……習慣了就好。」
「真好啊，家裡有兄弟姐妹什麼的……貴志呢？」
夏目貴志眨眨眼：「我是個孤兒。」
「是這樣啊……噫？！」沢田綱吉睜大了眼睛，大概是沒想到身邊居然會真的存在獨自長大的同齡人，「抱、抱歉！」
「沒關係啦。我現在被神木家收養，也算是花音的親戚了。」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你說自己是花音的表親。」沢田綱吉神色黯淡，「其實我爸爸也不在了……」
「伯母一定很辛苦吧。」夏目貴志安撫的拍了拍綱吉的胳膊。
「嗯。」沢田綱吉握緊了手裡的自動筆，努力振奮了精神，「我要堅強起來才行呢，畢竟是家裡唯一的男子漢了。」
「小心壓力很大喔？我們現在還小啦。」夏目貴志忍不住彎眸笑了。
有著一頭蓬鬆棕發的少年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沒錯，還是先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吧，想太多也沒用。」
性格中都根植著人性中最美好一面的少年們相視一笑。
——
晚飯結束後天色還不算太晚，加之第二天就是週六，夏目貴志被沢田綱吉說動，兩位少年決定今晚一起打遊戲。
也就是留宿了。
沢田奈奈很高興，當然不會反對，並且趁機邀請花音一起住下來。
花音瞅著兩個初中男生興致勃勃仿佛小天使們終於找到了彼此的組織甚至還想開個男子睡衣party一樣的迷之氛圍，她還能怎麼辦呢。
當然是留下小天使們相親相愛，婉拒奈奈媽媽的盛情相邀，回本丸砍溯行軍保持身手，然後在本丸裡陪一大群自從滿級後就無所事事的鹹魚哥哥們睡覺啦。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又趁我不在本丸搞事情！休息室裡的跳舞機都還是熱的！今天的籃球架網球場和昨天壞的地方完全不一樣！
三日月爺爺和髭切爺爺！我看到你們剛剛捂住腰了！你們到底做了什麼才會在不出陣的情況下被系統顯示輕傷啊！
鶴丸哥哥我知道你最近沉迷化學配劑，所以你炸了藤四郎家的老虎棚子被老虎咬成中傷我也不會心疼你的！畢竟你昨天剛毀了蜻蛉切日本號岩融和同田貫正國他們的健身房！哪天你碎刀了我都不奇怪！
……喔，極短哥哥們倒是幫我把遊戲活動都給肝了，非常感謝。
——學學人家小短刀啊！出息！
自從那次放飛自我的晚宴過後，你們的畫風都怎麼了！
痛心疾首.jpg
↑一般吐槽役審神者的正常咆哮。
本丸審神者齊木花音微微一笑：哥哥們每天都過得這麼開心，真是太好了。要注意安全呀，跌打損傷藥夠用嗎？要不要手入一下？一會兒我打完溯行軍回來做點心，你們想吃什麼？
——沒錯，身為一個兄控的好妹妹，就是要把越來越沒出息的哥哥們，都給寵上天。
——
沢田綱吉期待著自己的生活就這樣平凡又幸福的持續下去。
週六在夏目貴志的幫助下跟上了初二的課程還做完了作業，周日一起打遊戲到中午然後去竹壽司聚餐，下午還一起去買了新的遊戲蝶。
開學僅僅是第二周，所有人都覺得那個廢柴的沢田綱吉不一樣了。
老師偶爾的提問能夠打出來，對待男生們的惡言惡語只回以越來越不在乎的微笑，這種時候甚至會有女孩子為突然變得有幾分成熟的沢田綱吉打抱不平。而那些「放學後小樹林」的約架，最後都變成了風紀委的守株待兔一頓暴揍。
明明是個遠遠不如我們的廢柴綱，誰給你的自信，敢去變好的？
憑什麼你這種人都能變好，我們卻還在不幸？！
「呵，你這年級代表的走狗。」
週四被幾個經常找茬的混混生堵在學校男廁所時，沢田綱吉反而有種「終於來了」的踏實感。這段時間一直和花音或者貴志一起行動，放學後也是他們先去沢田家，然後齊木花音的夏目貴志蹭了晚飯做了作業再離開，完全沒給這群傢伙發洩的機會。
暴力是會成為習慣的。
若是暴力成為他們唯一拿得出手的東西，那麼他們就會行使暴力來發洩自己在其他方面的弱小與無能。
沢田綱吉突然想到花音偶爾和他說的一句話。
品性善惡與強弱無關。
被堵在廁所裡的他試圖對這些還在迷茫的同學們講道理。
他不覺得他們的本性很壞。
只不過，他們不像他一樣，在困頓中遇到了施以援手的珍貴友人而已。
「你們只要努力也……」
「比不上你抱著年級第一名的大腿。真是出息了啊，廢柴綱。」
「可是，你們這樣做是違反紀律的……是不對的！」
「紀律？你以為你是雲雀恭彌？哈哈哈哈……」對方抓住他的頭髮，把他按在了洗手臺上，「那個假正經的第一名一定沒和你說過，什麼才叫做現實。」
「你就是個廢柴，別做夢能翻身了！」
單純的暴力社會中，強者才有話語權。
他不是。
他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花音曾經問過他，如果他能夠獲得強大的力量，但是代價是捲入無休止的紛爭，他願意繼續這樣平凡下去，還是去嘗試不一樣的人生？
他想到自己的媽媽，想到自己暗戀的姑娘，想到了自己之前被嘲諷被欺淩、比起現在就像是一坨屎一樣糟糕的校園生活。
他說，他就是想這樣普普通通的過日子。
「哪怕看起來挺弱的？」那個時候花音捏了捏他沒幾兩肉的胳膊，「說不定會讓京子覺得你太沒出息喔？」
沢田綱吉很清楚，自己並不是生來就驚才絕豔的人。
也不可能讓花音一直來幫助他。
花音和他不一樣，她不是什麼安分的姑娘，開學第一天就能底氣十足說自己要去東大，和他這樣安安穩穩就能滿足了的人完全不一樣。
他的人生剛剛開始，光是保持住唯一一樣能夠跟得上普通人步調的學習成績就已經要付出大半的精力了。為了以後能夠走的穩妥，再怎麼為一時的進步喜悅，冷靜之後的他認清現實，無法貪心更多。
所以他被按著打了一頓。
他知道挨了這頓打之後，就能和那些嘲笑他的人切斷關係了。
他沢田綱吉有自己的人生。
可是有些話該說還是要說。
「我和花音只是朋友！你們既然不瞭解她，就不要詆毀她！」
聽到男廁所有人在打架的議論聲，匆匆趕過來阻止的是夏目貴志。
把那幾個男生直接抽進了便池裡的是風紀委員長雲雀恭彌。
沢田綱吉以為自己要被厭惡群聚的委員長再抽一頓。
可是夏目貴志在這裡。
他下意識的就擋在了友人的面前，既害怕又固執的對上了緩步走來的並盛凶獸。
被擋在身後的夏目貴志整個人都愣住了。
雲雀恭彌笑了。那個遠近聞名的廢柴男孩兒被幾個雜碎揍到額角淌血，在自己面前嚇得腿都在打顫兒，居然還敢用護食兒的目光倔強的看著他。
——很有趣。
「呵，草食動物。」
雲雀恭彌拎著染了血的拐子心情愉快轉身就走，整個樓道伴隨著上課鈴響起變得空無一人。沢田綱吉大概是用盡了畢生的勇氣和恐怖的委員長對峙，加上剛剛被揍得頭暈眼花，此時脫了力，腿一軟就倒了下去，被夏目貴志眼疾手快的撈住了。
他把受傷的沢田綱吉背在身後，齊木花音已經等在醫務室了。
「謝謝你，綱吉。」
雖然夏目貴志知道雲雀恭彌不會對他出手，但是被沢田綱吉擋在身後保護的那一瞬間，他真的覺得，自己的友人特麼的簡直就是個偉大的英雄，特別爺們兒的那種。
「……貴志嗎？」
「綱吉，你剛剛超帥的。」
「嘿，是嗎……疼死我了……」沢田綱吉在夏目貴志的背後抽著氣，小聲嘟囔，「媽媽又要擔心了……」
「沒關係，花音在醫務室。頭暈的話，就睡一會兒吧？」
「嗚……拜託啦，貴志。」
「嗯。」
悠于 2019-4-26 16:00
第46章
已經決定好好的度過自己普通的一生的沢田綱吉在醫務室裡懵逼的得知了齊木花音是個陰陽師。
還被對方用只會出現在漫畫裡的治癒術給治好了全身的傷。
然後夏目貴志一臉不好意思的和他說,他也能看見妖怪。
沢田綱吉：……
我是不是被那幾個小混混打傻了。
還是說，被雲雀學長給嚇傻了？
「我、我只要當個普通人就好了！」請不要順便給我加人設！
病床上傷口全部治癒一點兒都不疼了的沢田綱吉面對這種超現實的展開，堅守他最後的倔強。
「啊，你這樣想也沒問題。」齊木花音笑眯眯的,「比如，你的身體內其實蘊藏著更強大的力量,一旦解開封印就會吸引可怕的黑暗生物來效忠和刺殺呢。」
「……」沢田綱吉沉默著任由夏目貴志幫他在額角貼個OK繃兒意思意思當作傷還沒好，畢竟他還活在普通人的世界觀裡。然後他就憋不住內心的槽點了,「為什麼我會是這種黑暗的反派魔王繼承人設定啊！」
「唔，血統問題？」
「不！我們沢田家的血統絕對只有普通人的正直光明積極向上！」
當作是古靈精怪的花音捉弄自己，一邊吐槽著接受了小夥伴們的特異之處一邊立下了flag的沢田綱吉，在度過了這個週末、愉快的開始初二第三周的普通生活時,以他JUMP漫畫男主角的身份，飛速的應驗了flag不能亂插的真理。
——
那是一個美好的清晨。
比起以前沒人玩所以空虛寂寞冷的一個人熬夜打遊戲看漫畫，有夏目貴志一起玩一起做作業的週末非常充實。
在花音的建議下,他已經能夠按時休息按時起床順便做個早操鼓足精神來迎接新的一天了。
「媽媽，這是什麼？」換好校服端坐在客廳餐桌旁，沢田綱吉端起了熱牛奶,冷不丁的發現餐桌上多了一紙傳單，「家庭教師？」
「對啊,綱君。」沢田奈奈把煎蛋和吐司端出來，笑容滿面,「我覺得綱君的成績一直提不上來也有我疏忽的錯誤……齊木同學的學習會能給你帶來這麼大的改變,如果有一個家庭教師,大概會更好一些。」
沢田奈奈拿起那張簡陋的宣傳單，眉開眼笑：「總不能一直麻煩人家小姑娘幫你。包吃包住就能24小時貼身負責教學的家庭教師，看起來就很棒啊。」
「不會是騙子什麼的吧……」沢田綱吉一臉無奈，他的媽媽確實有點天然呆，這種天上掉餡餅兒的條件也信……不過包吃包住什麼的，難道是心懷不軌的人？沢田家又沒什麼密碼箱小金庫什麼的，他也就是個剛剛轉好的小廢柴——難道是沖著獨居的媽媽來的、蓄謀已久的癡漢？！
沢田少年被自己的腦洞嚇了一跳：「還是算了吧，媽媽。我自己也可以慢慢努力的，你看我這次週末小測的全科平均分已經都達到70分以上了。」
還有很多錯題都是出於馬虎大意的壞習慣，並非不會做。
說是目標60分，花音也好貴志也好，都習慣性的拿出100分的勁頭兒去做事情，害得他這個兩周前還只能考個位數的傢伙，也有點想要盡善盡美了。
「啊啦，可是……我已經打過電話了呀。」沢田奈奈一手拿著傳單，一手捂住了側臉，苦惱的樣子分外可愛。
想起夏目貴志說的女性特權，沢田綱吉只得安慰道：「沒關係啦，媽媽。如果真的是很棒的家庭教師就好了。先吃早飯吧？」
「綱君真的成熟了很多呀！」沢田奈奈開心的坐了下來，「給媽媽的感覺越來越可靠了！」
沢田綱吉猶豫了一下。
有些話，雖然說出來很羞恥，但是內心的感情如果不好好的表達出來，是不行的。
少女溫柔的聲音在耳畔回蕩，然後就是她特別直白的像是戲弄一樣的真誠誇讚：「綱吉超可愛的！」
沢田少年的耳尖微燙。
什麼可愛啊，早晚我也會很帥氣的！
他故作鎮定的喝了口牛奶醞釀了一番勇氣。
「因為我是家裡唯一的男人，要快點長大才能保護媽媽啊。」
這樣的感情傾瀉而出，讓羞赧的少年本人都忍不住彎起了唇角。
「我……我會盡我所能努力下去，雖然並不是最優秀的孩子，但還是請你不要太擔心了。」
終究還是太羞恥了。他慌忙的低下頭去，啃著吐司遮掩自己彆扭的表情。
可是，如果不是對自己的無能感到了不安與愧疚，媽媽怎麼會那麼輕信那種一看就是虛假詐騙的宣傳單呢？
所以他沒有看到沢田奈奈錯愕的表情，與隨後驚喜到眼淚都滾落下來的模樣。
孩子突然之間就長大了還變得這麼懂事的，對於任何不求回報的父母而言，都是最大的驚喜與感動。
可是在孩子面前流淚什麼的，真是太丟人了！
沢田奈奈起身就往衛生間跑。
沢田綱吉面對母親的背影，一臉懵逼。
媽媽這麼急著上廁所嗎……
「蠢貨！」
猝不及防毫無徵兆的，沢田綱吉被一記右面來的飛踢踹倒在地。
「居然弄哭了自己的媽媽，真是太沒用了！」
來不及哀歎自己差點閃了的腰和摔得巨疼的左臂，沢田綱吉咳出嗆在了嗓子眼兒的吐司碎渣，暖棕色的眸子裡溢出了生理性的淚水。
媽媽被自己弄哭了？
等等這是什麼人啊！
沢田綱吉迅速的揉掉自己的淚花，視野中沒人。
「蠢綱，上面。」
他皺著眉，按著剛剛被踹的腦袋站了起來，整個人都有點懵。
餐桌上站著一位嬰兒。
一位西裝革履戴著橙色綬帶的黑色禮帽的嬰兒。
他的胸口甚至還掛了個奶嘴，帽檐上爬著一隻……蜥蜴？
好奇怪啊。
「妖怪？」
畢竟好友一個是陰陽師一個自稱能看到妖怪，他下意識就這麼想了，也這麼說了。
「綱君，你怎麼了？」沢田奈奈聽到那麼大動靜，快速的從衛生間裡走了出來，眼角還是紅紅的。
「抱歉，媽媽剛剛真是太高興了……」發現自家兒子還好端端的站在那裡，沢田奈奈放心之餘有點不好意思。她快速轉移了話題：「啊啦，這位是？」
「您好，我是之前聯繫過的家庭教師，Reborn。」
小嬰兒從西裝口袋裡拿出了一張名片遞給沢田奈奈。
「放心，我會將您的兒子教育成為最優秀的首領的。」
「哈哈，誰家的孩子，真可愛呢。」沢田奈奈忍不住笑了出來。
不，正常的嬰兒不會這樣的，絕對是個妖怪吧！
沢田綱吉感受著身體的疼痛，對突然來訪家裡的奇怪又暴力還自稱家庭教師的嬰兒妖怪生出了危機感。
該不會是想吃掉媽媽吧？
「媽媽，我帶這孩子去警察局吧。」沢田綱吉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他不能讓這個奇怪的傢伙和媽媽獨處……根本無法放心啊！應該想辦法把他交給花音處理才行！
小夥伴是陰陽師真是太好了！雖然他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花音給他的感覺就是在實力上靠譜到深不可測！
如果不是整天誇自己可愛就更好了！
雖然她也會誇貴志可愛……果然男人就是食物鏈最底層啊！
「啊，綱君你的牛奶還沒喝完……」
沢田綱吉舉起杯子噸噸噸地灌下了牛奶，把煎蛋塞進嘴裡快速吃掉，拿起便當盒子塞進書包，背起書包抱起小嬰兒就匆匆出了門：「我去上學了！」
「好的，路上小心啊，綱君！」
「我知道了！」
——
沢田綱吉很緊張的抱著這個小妖怪。
「我才不是妖怪，收起你那種可笑的思想，蠢綱。」
離開家門沒多遠，沢田綱吉就被懷裡的小嬰兒一腳踹開。這個來自可疑的傢伙穩穩地借力站在旁邊這戶人家的牆頭上，冷哼一聲整理著自己的帽子和衣角褶皺。
雖然對方的聲音軟軟糯糯很好聽，沢田綱吉卻只想捂著被踹疼的胸口，拔腿就跑。
可是，他跑了媽媽怎麼辦？這傢伙知道自己的家庭住址。
所以他只能站在原地，皺眉握緊了拳頭，控制著情緒讓自己儘量保持冷靜和理智：「你是什麼人？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是你的家庭教師，目的是把你培養成家族最優秀的首領，沢田綱吉。」
簡直不知所云。
「你會傷害我媽媽嗎？」有個問題他必須先搞清楚。
裡包恩內心有點想打死家光留下的那批監護情報人員。
這個彭格列十世繼承人替補，和情報裡的懦弱廢柴……差別有點大。
他的情報截至在一周之前。
難道說，這一周裡真的能發生什麼事情，改變那個廢柴綱七八年的形象嗎？
是莫名其妙暈倒了三天的原因？
還是說，那個名為齊木花音的轉校生……做了什麼？
情報不足的情況下，他沒道理貿然出手。
更何況第一次見面，除了樹立威信，還要有誠意。
所以他並沒有急著用惡趣味來捉弄自己未來的弟子兼玩具。
「當然不會。因為我是你的家庭教師。」
沢田綱吉沒有任何辦法，哪怕冷汗都下來了，也只能選擇暫時相信對方。
他試著往學校的方向走，發現這個奇怪的傢伙跟了上來，心底松了口氣。
目標是自己也比是媽媽要好。
裡包恩輕鬆的踩著牆頭跟在自己的新弟子身邊。有些事情不適合在外面說，而且他還要持續觀察一下這個變化了的沢田綱吉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不管怎麼說，總比預計的要好一點。
沢田綱吉出門的時間剛好。
原計劃好好吃早餐的時間被突然來到的小嬰兒打亂，換算一下，一點兒也不耽誤和京子的偶遇。
大概是壓力有點大，沢田綱吉忘了這茬兒——掐著點兒和京子偶遇這事兒還是花音和貴志出的主意，為此花音他們還特意蹲守計算了笹川了平的跑步路線與京子追著跑的路程、速度與時間。
可以說是非常助攻了。
然而此時，隨著笹川了平飛奔而過，沢田綱吉完全沒了對前兩天那種「偶遇」的期待。
「早上好呀，沢田同學。」
少年的表情有點僵硬，仍舊憋出了一個面對暗戀物件的微笑：「早上好，笹川同學。」
「今天的狀態也很棒喔。」他的女神巧笑晏晏的看著他，眸子裡泛著溫柔的暖光。
面對這樣的殺傷力，沢田綱吉一路上緊繃的身體下意識就放鬆了下來，嘴角的笑容也有點傻：「笹川同學今天也很有精神。」
說、今天也說出來了！很好，沢田綱吉！
少年默默的在心裡給自己加油。
少女的目光卻被一旁的嬰兒吸引了：「這是你的弟弟嗎，沢田同學？」
「不，他只是……」
「我是蠢綱的家庭教師。」小嬰兒的唇角勾起了笑意。
能夠在一路上都承受住自己施加的壓力，卻在這方面很好懂呢，新的弟子。
唔，算是一個不錯的切入口？
「哇，好厲害！」京子眨眨眼，「那你為什麼會穿成這樣呢？」
「因為我是個Mafia殺手。」小嬰兒坦坦蕩蕩自報家門。
沢田綱吉：……
笹川京子被逗樂了：「真是有趣的孩子。沢田同學，我先走了喔？」
沢田綱吉忍住了強烈的吐槽欲。
他和京子還沒有熟悉到能夠相互吐槽的地步。
「……好的，一會兒見。」
少女匆匆跑走，牆頭上的小嬰兒微微一笑：「蠢綱，你喜歡那個女人？」
「這種形容太失禮了。」沢田綱吉皺眉，「笹川同學還是個女孩子。」
「還沒有告白？」
少年的臉頰染上了紅暈。面對花音和貴志，他已經習慣了。但是被一個不熟悉的奇怪的人提起來，他還是有點羞惱的。
「這種事情，總要慢慢來才——」
「可是，如果死前都沒有告白，不會很遺憾嗎？」
「什……」
砰——
第47章
他就要死了。
沢田綱吉在倒下時,無比確定這一點。
他的人生就要結束了嗎？
剛剛開始變的有用了一點的他，就要這樣死掉了嗎？
死前也沒有告白，確實很不甘心。可是感情的事情要慢慢來吧？太過莽撞只會惹人厭煩。
就算是死,也不想再被誰討厭了。
所以說——
「複——活！」
橙色的大空火炎自倒下去的少年的額頭迅速爆裂開來。
少年兇狠的睜開了染上明豔的火炎之色的雙眼,自體內釋放的火炎力量撕碎了他的校服,僅剩下一條普通的藍白條紋胖次奇跡般的掛在胯上，守住了他最後的尊嚴。
「拼死也要找到陰陽師——！」
把罪魁禍首解決掉！！！
死氣狀態下爆衫的少年一把撈起自己嬰兒體型的家庭教師，緊緊地箍在懷裡,書包被裡包恩眼疾手快用列恩變的鉤子拽過來,沒來得及去拿衣服的碎片，甚至書包都沒收回來,世界第一殺手先生就被自己的新弟子抱著沖了出去。
「花音這個時間應該已經——」少年極速飛奔著,不顧自己的書包還被列恩勾著在半空飄蕩，就這樣不顧一切死死的抱著帽子都差點被風吹飛的彩虹之子，跑過街道撞上卡車撞飛了路燈甚至撞斷了別人家的煙囪……最後跳上了高樓。
「找到了！在這裡！！！」
鎖定了目標後,他直接從十層樓高的建築上，向著校門口來了個完美的抛物線——
信仰之躍！
沢田綱吉重重地踩碎了地面,將懷裡的裡包恩舉到了差點被這和平校園生活中突如其來的襲擊嚇得拔刀就砍的花音面前：「拜託你了花音！快點解決掉這個可怕的妖怪！」
被嚇退了兩步還一臉懵逼的夏目貴志：……
剛巧走到門口的笹川京子：……
盯著沢田綱吉額頭的火苗,意識到了什麼,驟然之間對著面前這只「妖怪」陰沉了臉的齊木花音：……
被當作妖怪交出去的裡包恩頂著歪歪斜斜的帽子：……呵。
場面一度十分寂靜。
由於慣性而在半空中飛了一路書包終於落地。
啪！
在沢田綱吉額頭的大空火炎變弱之前，齊木花音面色冷凝的在小嬰兒臉上迅速的貼了一張定身符。
——用上了超能力瞬間移動的速度，被徒弟鉗制著的裡包恩在這個距離根本來不及避開。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時之政府典藏,最高級別定身符。
被糊了一臉符紙無論怎樣都動彈不得的世界第一殺手：……MMP。
裡包恩成名以來,只失手過兩次。
第一次是被坑成彩虹之子。
第二次就是目前被自己效忠的彭格列家族的第十世繼承人,當作妖怪給鎮壓了。
東方的陰陽師不是沒落了嗎？這個小姑娘到底什麼來頭？
齊木花音伸手抱住了動彈不得的小嬰兒，又給那只會變化的蜥蜴糊了張定身符卷吧卷吧塞進了裙兜。
然後她一手抱住裡包恩，一手將書包解下來，假裝在裡面掏了掏，從系統的背包裡拿出了一件備用的時之政府斗篷來——她背包裡能放的只有時之政府相關的東西，比如用他們賣的紙筆劃出來的符、本丸多餘的用來合成或者刀解成資材的備用刀劍、以及這種隱藏著時政徽章的白色斗篷，等等。
此外的物品背包需要申請許可權。
她用斗篷裹住了快要陷入混亂與崩潰的身材乾瘦毫無肌肉的白斬雞友人，把他拉起來推給了夏目貴志。
「齊木同學？」三米外的笹川京子一臉驚愕，下意識問出聲。
「只是在排練話劇而已。」齊木花音背好書包舉起了手裡的小嬰兒，她剛剛拿出斗篷之前又往裡包恩的衣領裡塞了兩張定身符和噤聲符，此時的最強彩虹之子已經處於徹底的僵硬狀態，「你看，這是個人偶。綱吉週末和我打賭輸了，必須要用話劇式幽默在今天早上裸奔來嚇我……沒想到他竟然真的能做到這一步，居然是這樣認真又拼命的好男人啊。」
校園女神一本正經的感慨道。
沢田綱吉：你說得我本人都快信了。
可是他能怎麼辦。
靠在夏目貴志身上終於緩過了勁兒來的沢田綱吉只能走下齊木花音遞出的臺階，不然他就要被當成變態了。
可是要他像花音這樣面不改色的說謊……太難了。
所以他只能捂住臉：「抱歉，嚇到你了，京子……」
笹川京子此時回過神來。
「原來是這樣嗎？」可愛的校花姑娘用一種不明覺厲就是很佩服的目光注視穿著一身白袍子顯得有點可愛的同班同學，「沢田同學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雖然理解不了你們的幽默，但是努力去做一件事情真是讓人佩服啊，沢田同學。」
如果齊木花音這個時候開了『學無止境』，用齊木楠雄的超能力「好感度顯示器」看一看的話，保管能看到笹川京子對沢田綱吉不斷上升的好感度。
當然，就算不用那個，從京子的話裡，也能聽出她對沢田綱吉的讚美。
整個過程處於懵圈狀態，單純的丟了臉而飽受打擊的少年，被好友的危機公關硬生生的吹高了在心儀姑娘心裡的好感。
沢田綱吉簡直快要給對方的機智跪下了。
——花音，你這一波助攻真是太厲害了！可是騙了京子我真特麼的好心虛啊！qaq
但是我更不想被當成變態！
對不起了，京子！請原諒我！
「沒錯！太熱血了你小子！」笹川了平一巴掌糊在沢田綱吉的肩膀上，瘦小的少年頓時一個踉蹌差點坐到地上去，「來加入拳擊部吧！」
「哥哥！你又這樣！別為難沢田同學啊！」
京子急忙去拉住自家極限的大哥。
齊木花音抱著心理狀態未知反正就是動不了的裡包恩，不動聲色的站到了沢田綱吉的身邊：「那個……我想應該先讓綱吉換上衣服再說拳擊部的事情，畢竟還要上課嘛，學長。」
笹川了平點點頭，灑脫離去：「確實，雲雀對風紀很看重呢！以後再見了，小子！」
聽到雲雀的名字，沢田綱吉當即一抖。
「貴志也一起，幫綱吉打個掩護，你們跟我來。」花音壓低聲音囑咐著，一手抱著裡包恩一手從異次元般的裙兜裡掏出了手機，邊走邊打電話，「獅子王哥哥，幫我準備一套男生校服，讓人送去接待室。綱吉的衣服壞了……嗯，好，你的碼就可以。一會兒見，麼麼噠∼」
接待室是風紀委員會的地盤，並中的學生都知道。
「沒關係嗎，去接待室？」沢田綱吉抱著他的書包，赤腳踩在地上，有點疼。
還好鞋櫃裡有室內鞋，校園裡的主幹道打掃的很乾淨。
「沒關係。雲雀學長這個時間應該在巡視。」
沢田綱吉換好了新校服，有點大。
「花音，你不去上課嗎？」
「不了，我得除妖，這是商業機密。」花音晃了晃手裡的裡包恩，「獅子王哥哥會幫我的。」
沢田綱吉舒了口氣，對好友沒由來的信任——裸奔危機都能幫他解決，還有什麼能難得倒這位好姬友！太可靠了花音！
夏目貴志整個過程欲言又止。
不過他看懂了花音「這事兒太麻煩了你別管」的眼神兒，也就很理智的啥都沒問。
「走吧，綱吉。」
「嗯。果然是妖怪啊……嚇死我了，突然跑出來說是家庭教師什麼的……」
少年們的聲音漸漸遠去。
獅子王啪地鎖上了接待室——或者說，風紀委員會活動室的房門。
少女坐在沙發上，把帽子歪歪斜斜的嬰兒放在了面前的透明玻璃桌上，把他臉上的定身符撕下來團吧團吧又給塞進了衣領裡。
「這不是妖怪吧？」獅子王警戒的站在花音身邊，從身後的棒球袋裡抽出了一柄太刀。
「不是。」花音捏了一把裡包恩胸前的奶嘴，給對方擺正了帽子，「是彩虹之子。」
「彩虹之子？」獅子王不清楚黑手黨的那些事兒，「敵人嗎？」
「算不上敵人，但是帶來了麻煩。」齊木花音陰測測的盯著面前動不了也說不了話、那雙黑黝黝的大眼睛毫無感情波動完全就像個娃娃的裡包恩，「看到他，我就覺得我普通的初二生活已經迎來了終結，而綱吉想要成為普通人的理想已經支離破碎了。」
她抬手從裡包恩的衣領裡用兩根手指夾出皺巴巴的噤聲符，展平收了起來。
終於能出聲但是仍舊動彈不得、連列恩都被沒收了的裡包恩：「Ciaos∼」
「義大利來的嗎？」花音歎了口氣，「能讓綱吉點燃火炎，你是哪個家族的人？」
「你好像很瞭解我們。」形勢比人強，裡包恩知道自己暗中佈置的狙擊手時刻盯著這裡，但是在不知道對方是敵是友自己完全被拿捏著的情況下，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現在是我在問你。」花音神色平靜。
「彭格列。」裡包恩眨眨眼，這是他除了嘴巴之外唯一能動的體表器官，「雖然不知道你瞭解多少，但是沢田綱吉是彭格列家族的第十代繼承人，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有多少人知道？」
「不多。但這是不可更改的，因為其他所有有資格繼承彭格列的血脈都死絕了，他是唯一的選項。不然的話，九代目不會派我來教導他。」
齊木花音陷入了沉默。
「啊啊——綱吉沒救了。」少女突然放鬆了身體向後傾倒，把自己丟進了沙發裡，抬手捂住了額頭。
彭格列是個怎樣的組織，她比誰都清楚。
哪怕此時讓裡包恩滾回義大利也沒用……消息總會走露。
一個擁有一世血脈的合理繼承人，無論是被殺了還是做成傀儡，肯定有人為了那個龐大的組織幹出喪心病狂的事兒來。
——仿佛又回到了在斯佩多的宅子裡讀黑泥故事的時代。
黑手黨什麼的，簡直……
糟透了。
「小花音？」獅子王伸手過去，他覺得自家妹妹現在超級頹喪。
花音握住哥哥的手在臉上蹭了蹭，權作安慰，很快振作了起來。
「你打算怎麼教導他？」花音皺眉，「他好歹也是個有著正常自尊心的男孩兒，裸奔什麼的，太過分了。」
裡包恩抿著唇，神色肅然：「機密。除非你加入蠢綱的家族。」
花音一愣。
「呵。」她簡直要被氣笑了，「好大的臉。」
當初Giotto都不敢提這話。
「我是沢田綱吉的朋友，從你們的角度來講，我是他個人的同盟。我有自己的組織，不會加入他的家族，一切看他個人的意志與人格魅力。」花音的腦子轉的很快，沢田綱吉被坑進彭格列這事兒已經沒跑了，「我能在兩周內把他從平均成績12分教到如今的平均成績70分，你能做到嗎？就算他踏入那個世界，大空的死氣之炎我也能手把手教他，你能做到嗎？」
少女的眉心燃起了澄澈的大空之炎。
她藍色的眸子流光溢彩，倒映著裡包恩那一瞬間驚疑不定的黑色眸子。
「你到底……是什麼人。」
熟知裡世界的條條框框，擁有大空屬性的死氣之炎，履歷卻乾淨又普通，除了麻生奈緒的馬甲與高智商之外毫不出彩。
「詢問別人之前，應該先做自我介紹吧。」花音取出了裡包恩胸口的兩枚定身符的同時，用瞬移躲開了裡包恩憤怒的一踢。
被定了那麼久，泥人也有三分脾氣，更別提自尊心與身手成正比的裡包恩了。
能忍到那一瞬間才暴露殺意，果然很厲害也很可怕。
「我以為你應該足夠冷靜，掌控了三分之一基石的彩虹之子不是被說成最強嗎？」花音把自己和獅子王都拉進防禦結界內，保持著遊刃有餘的表情，拿出裙兜裡被定身符裹著的僵硬的列恩晃了晃，「別忘了，你的寵物還在我這裡。」
活生生一副歹徒拿人質威脅受害者家屬的無賴模樣。
反正對於花音而言，面對黑惡勢力，想贏？那就不需要小仙女的良心。
「打壞了的沙發記得賠償，這裡的主人是雲雀學長。」花音提示道，「現在能好好交流了嗎？」
裡包恩：……
好氣哦！
然而誰讓她毫不猶豫的表明了站在蠢綱一側！看起來利用價值還賊兒特麼的高！
既然打不過，就只好保持最後的微笑了。
「當然。」混跡裡世界最忌諱沒頭腦，他是最強的殺手又不是最強的戰鬥狂，「我的名字是Reborn，隸屬彭格列家族九代目麾下，晴之彩虹之子，世界第一殺手。」
「請問小姐怎麼稱呼呢？」
把可能的朋友與助力變成敵人？
他又不傻。
不如說，他現在反而為自己的新弟子而感到高興。
沢田綱吉比起其他人，算得上是一無所有。
無論是他的戰鬥力、腦力、還是勢力。
都蒼白到令人絕望。
不然九代目也不會派出他這麼個王牌。
——多一份籌碼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勝算。
為了彭格列的傳承，為了沢田綱吉本人，為了把希望壓在他身上的人。
很顯然，面前的女孩兒明白這一切。
她迅速的接受了沢田綱吉的身份，果斷的站穩了自己的同盟角色，不斷的試探與示威，其實都在說明這一點。
——別小看我。
——我瞭解那個世界，我有能力直面那個世界，我亦要幫助無路可逃的朋友，讓他也能夠好好的活下去。
「我是齊木花音，日本政府認可的陰陽師榮譽首席。」花音撤下了防禦結界，可以的話，她也不願意和彭格列硬剛，畢竟裡世界的傢伙們喪心病狂起來，不說可以隨時回本丸的刀劍們，小埋戈薇黑子他們全都能成為威脅她的對象，「同時亦為不可涉世的——」
她在裡包恩凝重的神色中，拿出了愛琳娜的懷錶。
——「審神者。」
在現世所有的機密檔記載中，審神者都是不可干涉歷史的。
這是對世界線的保護，也是對審神者本身的保護。
實際上，她是知道的，目前她生活的這個世界內，她可以干涉。
隨便浪都沒問題。
畢竟她作為審神者的監護權在渴望地球和平的非常有原則的超能力者齊木楠雄那裡，就算是二哥，在這方面也不會有任何讓步。
是她最好的「鎖」。
但是，憑什麼要說出去給不相干的人利用呢，徒惹麻煩，她又不傻。
和這麼群黑心肝兒講條件的時候，總要虛虛實實姿態端的夠高讓人看不透，才有話語權。
她是王將。
不可退讓。
第48章
審神者是什麼？
身為彭格列九代目身邊的大紅人,裡包恩他……還真不知道。
傳統意義上,審神者的概念與巫女什麼的差不多。聆聽神諭,請神附身,傳達神旨什麼的，聽起來就像是反科學的封建迷信。
但是少女所說出來的「審神者」一定不是指這種普通的詮釋。
得知了關鍵字總能夠查出來,這個不急。
而且很明顯對方並不打算用這個身份來證明什麼。
因為她已經拿出了實證。
小嬰兒整理好他的衣襟和帽子，黑黝黝的大眼睛注視著被打開的懷錶內蓋上的照片。
「你手中的東西,能借我看一下嗎，齊木小姐？」
「可以。」花音合上了表蓋,「但是在那之前,我必須確定你真的是彭格列家族的人。」
「真不錯,居然考慮到會有別的家族冒名頂替這種情況。」裡包恩勾起了唇角。
「畢竟我只能從奶嘴判定你確實是彩虹之子，從身手來推測你的『世界第一殺手』之名並非虛指。」花音不為所動，「但是這些都不能確實證明你屬於彭格列的實權派閥。」
「哦？家族內部的矛盾也考慮到了嗎？」裡包恩從不知道哪個次元的衣兜裡掏出了一紙刻有灼燒著大空死炎印的文書，「這是九代目的命令書，你可以確認一下。」
在看到懷錶的那一瞬間，裡包恩雖然不明白審神者到底是什麼,卻也能推測出面前這位少女與彭格列的淵源或許比自己想像的更深。
她所點燃的大空火炎，遠比沢田綱吉在死氣彈作用下催生出的火炎純淨了太多。
「覺悟」是死氣之炎強弱的關鍵。
對方的大空火炎證明了她擁有著首領的資質,甚至可能已經是她剛剛提到過的「組織」裡的合格首領了。
裡包恩覺得有點遺憾。如果擁有彭格列血脈的是這位智商高達200+的小姑娘,他大概只需要把人帶回義大利，就能直接定下彭格列的第十世了。
不過,那個沢田綱吉居然能夠吸引到這樣深藏不露的女孩子做朋友……
人以類聚物以群分。
或許他應該對新弟子的期望值更高一點。
花音接過任命書,只看了一眼,便把手裡的懷錶遞給了裡包恩。
彭格列的首領文書很好認。
並不是蓋章或者簽字或者有著死炎印就能證明，那些東西都能造假，她也不知道九代目的火炎是什麼樣的，字跡有沒有變化。
但是，文書的字裡行間所散發出的獨特氣場，是無法偽造的。
包容著影子世界、維持其秩序的大空。
裡包恩發現少女身上一直保持著的警戒與緊張逐漸放鬆了下來。
「她信任著彭格列。」
摩挲著傳說中一世家族的懷錶，發現了少女溫柔又帶著點兒懷念的神色後，這個認知讓裡包恩都沒辦法再為對方之前的無禮而生氣了。
就算外表是個嬰兒，他的內在也是個成熟的男人。
被一個小姑娘當人偶抱著，往領口裡塞東西再掏出來……該說還好是符紙而不是鈔票嗎？
前者最多算是妖怪退治，後者就有點不可描述的那啥了啊。
雖然究其原因，是他作為家庭教師，想要好好的觀察一下中了死氣彈後新弟子的具體狀態，才沒有在一開始就把那傢伙打暈的緣故……
但是陰陽師什麼的，也太出乎預料之外了。
「我有個疑問。」花音把任命書交還，收回了愛琳娜的懷錶，「你說彭格列的血脈都死絕了……綱吉的父親沢田家光先生已經意外身亡了嗎？」
沢田奈奈一直等待的人，已經不在了嗎？
「不，家光還活的好好的。但他是門外顧問的首領，在沢田綱吉這個合適的繼承人消失之前，彭格列的首領位置上，絕不會優先考慮他。」
花音：……
「所以，並不是去挖石油了？」
「雖然是個不錯的藉口，但是這種情況應該很好理解的……吧。」
裡包恩抬頭看到少女燦爛又恐怖的笑容，在那一瞬間感受到了身為男性的本能退避。
然而話已出口……
——要遭。
「好理解？確實很好理解。」齊木花音環抱住雙手，居高臨下的看著裡包恩，眼神冷漠如淬了冰，言辭刻薄極了，「把伯母一個人丟在家裡照顧廢柴兒子，自以為保護了家人讓妻子遠離伴侶的照顧、讓兒子失去了父親獨有的男子氣概的教導，現在事業上出了問題，二話不說就把一直過著普通人生活的孩子推出來。要麼讓家人一無所知，要麼就把危險推脫給血統和命運——真是個好男人啊，沢田家光。」
「這種人居然還那麼幸運的娶到了伯母那樣溫柔又體貼的妻子，還有了那麼可愛的兒子——該說什麼？事業型直男癌的標配？」
正面承受了噴給同僚的毒液的裡包恩：……
他仿佛看到了少女眼中清清楚楚的「人渣」二字。
「呃……家光並沒有背叛過奈奈，這一點可以放心。」
只能幫你到這兒了，家光。
「呵……反正伯母會相信他的，會一直等他回家的。」少女聽到這話愣了愣，眼角慢慢溢出了淚水，她居然就這樣哭了出來，「明明也算是個首領吧？居然連自己的兒子廢柴成那個模樣、一直被同齡人欺負都保護不了，也不知道教給綱吉保護自己的方法，只把家庭都交給自己的妻子……太過分了。」
「小花音！」話題突然從劍拔弩張的大佬交涉轉移到了催人淚下的家庭劇場，獅子王懵逼的把換了外觀的本體太刀往背後的棒球袋裡一插，將哭起來的妹妹抱進懷裡——妹妹哭了就要立刻安慰！無論什麼原因！
「我、我沒事兒……」齊木花音靠在獅子王身上，揉著自己的眼睛，「我就是……好難過啊。這種事情根本就不是我這個外人可以插手的，我也沒辦法幫忙。伯母她那麼的溫柔賢慧，家光先生也很厲害，可是為什麼會這樣呢？為什麼一家人不能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呢？」
裡包恩壓了壓帽檐。
對不起，我救不了你了，家光。
然後，他聽到了少女的低聲質問。
「明明綱吉的父母都在啊？他的資質那麼好，為什麼會長成一根廢柴！那孩子對於這種男人而言到底算是什麼？僅僅就是為了那根祖傳的染色體得到延續嗎？」
為什麼一家人不能努力的生活在一起？
家人難道不是最重要的嗎？
不背叛就是愛情了嗎？
——那麼，我又算是什麼？
花音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和母親是誰。
孤兒院的工作人員曾經在私底下議論過，被她無意中偷偷的聽到了自己的身世。
她有一個居住在貧民窟裡的母親，一個很善良的女人。然後在某一天，那個女人收留了一個混帳男人——
不、不要再想下去了。
不過就是惡俗的三流黑泥小說而已。
她抓緊了獅子王的衣襟，對方關切的聲音以及落在後腦與脊背的愛撫，讓她逐漸冷靜了下來。
現在的她，有哥哥有朋友，就算沒有生身父母與血緣親人又如何呢。
變得溫柔而強大的意義，不就是為了守護這份屬於她的幸福嗎？
反正……所謂父母雙全的家庭也並非都能美滿。
給我成熟一點啊，齊木花音！
「抱歉……」少女拉住了哥哥的手掌，閉著眼睛與他額頭相抵，小聲抽噎著，「我、我沒事兒了。」
「真的沒事了？」獅子王攬著花音細瘦單薄的腰身，輕聲問道。
「嗯，因為哥哥在嘛。」
你們都在，我就已經很幸福了。
何必還要去想不開心的事情。
她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上。
少女撒著嬌，捂住了雙眼：「我、我去洗把臉。」
招待室有獨立的洗手間。
伴隨著洗手間木質房門的關閉落鎖，被迫吃了一口骨科的裡包恩，與收斂了擔憂之色略顯冷漠的獅子王面面相覷。
誒？
等等，是不是有哪裡不對？這傢伙真的是那姑娘的哥哥？
「你在奇怪什麼？」獅子王抱住自己的本體刀。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的表情很有趣，一點都不像是剛剛那個安慰妹妹的好哥哥。」
裡包恩眨眨眼，特別無辜。
「是嗎。」
他也想像個傻哥哥一樣為可愛的妹妹一直操心啊。
但是不行。
在妹妹自認為已經成長到足以遊刃有餘的掌控他們之前，他們這群刀劍必須學會控制自己的感情，才不會給同樣處於蛻變期的妹妹增加不必要的負擔。
愛是寵溺，亦是克制。
他們以本能來寵溺她，然後在等待中學會了克制。
——不會等很久的。
因為她比誰都更渴望著不斷去打破自身的壁障，變得更強更美好。
信賴，也是一種甜蜜的煎熬啊。
——
這樣不行。
花音站在洗手台前，神情漠然的看著鏡中的自己。
她最近在沢田奈奈那裡學習了太多「普通女性」相關的東西，加上腦殘電視劇看多了，或許也有狗血的戀愛漫畫在趕稿子的緣故，再加上好友突然和黑手黨扯上關係……壓力太大導致多愁善感情緒崩潰，真是始料未及。
不是不抱怨自己的出身。
被遺棄，在孤兒院差點被淩虐致死。
如果沒有小狐狸的出現，她那一晚就已經死了，也不會擁有那麼多值得守護的人和感情。
所以她的時間都應該用來追逐幸福。
而幸福是會在歎息聲中溜走的。
她應該活得更透徹更豁達才行。
畢竟，她是妹妹，是大將，也是天空。
——果然，作為一位合格女性的自我修養，還遠遠不夠啊。
——
「對不起，剛剛似乎對沢田先生說了很過分的話。」
花音收拾好了自己，捏著微濕的鬢髮，不好意思的拿出了被綁票的列恩道歉。
裡包恩：……
「沒關係，家光平時也會這樣自責的。」裡包恩坐在沙發上安撫著委屈巴巴的列恩，對女孩子發起飆來簡直就是句句誅心的場景心有餘悸，「嘛，黑手黨的世界就是這樣。」
這和女朋友總是在拷問男人「你為什麼沒錢沒車沒房子」、男朋友回以「你為什麼沒顏沒身材沒工作」本質上也沒什麼區別。
只不過任性是女孩子的特權。
不如說，剛剛那番發脾氣，才讓裡包恩感受到了齊木花音這個十三四歲的女生終於有了這個年紀應有的衝動與活力。
「所以說，綱吉今天早上為什麼會裸奔來學校？」
——雖然這種智商上線一針見血的狀態也很棒，但是以一個正常男人的膚淺立場而言，有時候更希望可愛的女孩子別那麼沉穩就是了。
「是死氣彈喔。」裡包恩舉著變色龍變成的手槍，「死氣彈是在列恩體內形成的特殊彈，可以強制激發蠢綱的能力。死氣之炎突然爆發會撐爆衣服。他入門太晚，體質太差，只能走捷徑了。」
「也就是說，要先提升體力，以及身體與死氣之炎的契合度嗎？」
「沒錯。而且他也需要家族成員。」
「家族成員……不要找夏目貴志。」花音直視裡包恩那雙看不出情緒的黑色大眼睛，「貴志會在兩年後被一戶普通人家收養，不能和黑手黨牽扯太深。」
「如果是他本人的意志呢？」
「貴志太溫柔了，連襲擊他的妖怪被我砍傷都無法接受，你覺得這種善良溫柔至極的性格會適合血雨腥風的裡世界？強行改變一個沢田綱吉已經很麻煩了，我不覺得你會對夏目貴志出手。」花音無奈的露出一個笑容，「但是他也不是個會對朋友袖手旁觀的人。如果真的變成了那個結果，就由我來解決。」
「可以。」裡包恩點點頭，「那麼對於蠢綱，你打算怎麼做？」
「我只負責綱吉的文化課和心理輔導。」花音歎了口氣，「男孩子果然需要男人來教導才行，這方面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只是希望你稍微為他的自尊心考慮一下，這個年紀的男孩子的內心可是很脆弱的。」
「學不會丟臉怎麼可能長成真正的男子漢。」裡包恩冷哼一聲，「再說了，不是有你做心理輔導嗎？」
花音腦補出了一副可怕的畫面——
【只見沢田綱吉委屈巴巴眼淚汪汪的抱著她的大腿哀嚎：「花音！裡包恩又打我！」
裡包恩在一旁拿著鞭子：「哼，男孩子不打不成器！慈母多敗兒，放開蠢綱！」】
↑這是什麼鬼的嚴父慈母即視感啊？！
齊木花音不寒而慄。
「我知道了。」
「不過在那之前，還有事情要做。」花音的指尖燃起了一簇大空屬性的火炎，「綱吉身上的火炎被封印了，這件事你知道嗎？」
她不可能一直陪在沢田綱吉的身邊，也不可能正式加入黑手黨來幫助他。
這種情況下，深受彭格列九代目信任的、來自裡世界的第一殺手兼彩虹之子裡包恩，才是能夠引導與陪伴沢田綱吉這位西西里島下任教父的最佳人選。
就像是Giotto與愛琳娜。
他們是我的朋友。
而彭格列家族的友誼，與我無關。
第49章
「沢田同學很厲害啊。」
「最近成績也提高了不少……」
「真是個男子漢！」
穿著大了一碼的校服走進班級時，沢田綱吉聽到這些議論,羞窘的簡直想要一頭栽進課桌裡。
他是知道的,那只是花音危機公關胡亂掰出來的結果。事實上,他並沒有做什麼,反而只是被一隻妖怪耍著玩了而已。
夏目貴志拍了拍他的肩膀：「別介意。」
「唔……」
「沢田綱吉！」班門口匆匆跑來了一個劍道部的成員，「持田學長給你下戰書了！」
「誒？」沢田綱吉更懵逼了，「為什麼……」
「持田學長說，如果你這種廢柴都能得到笹川京子的誇獎，那麼他就要打敗你,證明他比你更厲害！更應該獲得笹川同學的誇獎！」來人一臉興奮，大聲喊道,「他約你今天放學後在劍道部決鬥！」
大新聞！
二年A班瞬間炸了鍋。
「嗚哇,男生們為了你在爭風吃醋哎，京子。」黑川花促狹的戳了戳好友的臉,「有沒有感覺很開心？」
「別開我的玩笑啦，小花。」笹川京子不知所措之余，被好友這樣調侃,臉頰微微紅了起來。
「沢田！應戰啊！」
班裡的男生們起著哄,全都是一副八卦看好戲的樣子。
「可是,我不會劍道啊。」沢田綱吉一臉為難。
「是個男人就別慫！」
「為了笹川京子而戰！」
聽到「為了京子」這種話,偷偷暗戀著校花整整一年的沢田綱吉有些動搖。等他從激烈的思想鬥爭中反應過來的時候，來通知他的人已經帶著他應戰的消息跑了。
沢田綱吉：……
等等,他什麼時候答應了啊？！
一抬頭就發現京子正在偷偷的看著自己,沢田綱吉分不清少女眸子裡是否有所期待。
「你們根津老師有事辭職了,新任的數學老師一會兒就來。」班主任吉田在課前通知道。
此時的沢田綱吉正忐忑不安的和夏目貴志偷偷傳紙條發愁怎麼辦。
「花音很擅長劍道，你可以等她回來問一問。」
新任的數學老師直到上課後還是沒有來。
吉田黑了臉，大手一揮：「先自習。」
——
雲雀恭彌此時正在興致高漲的咬殺著面前的男人。
上課前巡視校園時，他在小樹林裡發現了一個陌生的男人。
這個青年穿著砂色的長風衣，手臂和脖頸上都纏著繃帶。
然後他站在某棵樹下，嘴裡讚歎著「真是一棵不錯的樹啊」，就抽出了一卷釣魚線準備上吊。
雲雀恭彌：……
「外校的可疑傢伙，誰允許你在並中自殺的？」
太宰治將釣魚線拋上最粗壯的一條樹枝，掏出彈簧刀切斷一截，打好了結拉扯著試了試手感——真不錯。
「哎呀，看校服，你是這個學校裡的學生嗎？」太宰治心情愉快的準備踮起腳把自己的腦袋送進那個釣魚線做的簡易上吊裝置，「我是這裡新來的老師，好像要負責……二年級A班的數學。並盛中學真是個好地方，死在這裡簡直就像是做夢一樣啊……」
雲雀恭彌看著那個一副認真求死還很高興的奇怪傢伙，唇角泛起了冷冽的笑意。
「並盛中學當然是最好的。」他抽出浮萍拐就沖了上去，「做夢的話，還是給我死到校外去吧！違反風紀，咬殺！」
按照這個衝擊抽打的力度，雲雀恭彌毫不懷疑對方會被自己抽飛出不遠處的圍牆。
到時候，這個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讓他不爽的氣息的男人，到底是死是活也都無所謂了。
然而他沒想到，對方居然露出一副被嚇到的表情，驚慌的「啊」了一聲，就躲過了自己的攻擊。
浮萍拐狠狠的砸進了樹幹。
「太危險了吧，要嚇死我了啊，這位同學！」容貌算得上清秀的青年沒個正形兒的捂著胸口，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
這在雲雀恭彌看來，那就是對方尚且……遊刃有餘。
有意思。
並盛中學居然來了這麼一個強大的獵物。
長期以來只能靠和獅子王打架才能好好的發洩戰鬥欲望的雲雀恭彌感到自己全身的毛孔都在叫囂著愉悅，獵食者的氣場在他身上逐步攀升擴散開來。
他將浮萍拐從樹幹中抽出來，僅僅只是一瞬間，戰意便高漲到了極致！他壓低了身子，灰藍色的鳳眸死死的鎖定了對方，就像是一隻即將撕咬向強大獵物的黑豹，蓄勢待發！
「我要咬殺你。」
雲雀恭彌嘴角噙著興奮的笑意，毫不留手的攻了上去。
由於把對方當成了普通人、雖然喜歡自殺但是某種意義上而言其實不喜歡疼痛、覺得被抽了不一定死但是一定很疼就下意識的躲開了第一擊的太宰治：……
——
太宰治在十天前找到了種田長官。
對方在推薦了武裝偵探社的工作後，用不到一周的時間把他曾經的情況摸了個七七八八。
原本他是打算找個偏僻的地方在「地下」躲上兩年的。
可是前兩天他收到了對方的通知——
「既然你曾經做過黑手黨，想必足夠瞭解那些沉默的規則。」
「義大利有名的彭格列家族似乎要在日本境內培養繼承人，那邊已經和異能特務科打過了招呼，這在他們內部都算得上是封鎖著的秘密。你現在可以去並盛中學當老師洗白履歷，我這邊幫你洗白的條件是你要監視對方——只要他們的行為不危害到普通人就行，其他方面不要深究。」
南意黑手黨與橫濱黑手黨的主流力量形態是不同的，雙方之間隔著國家與海洋，並無碰撞，卻偶有瞭解。
要知道，現在的日本，實際上是個力量體系繁複的地方，遠遠沒有表面上顯得那麼平靜。
強龍不壓地頭蛇。
尋求本土的合作是必須的。
彭格列九代目不想在繼承人能夠獨當一面之前出任何問題。比起喪心病狂不擇手段的森鷗外，在裡世界算得上溫厚的九代目寧可與異能特務科的負責人暫時示好——為了封鎖消息，給沢田綱吉足夠的成長空間與時間。
也就有了太宰治這個剛好需要洗白的前職業黑手黨被順手丟過來做人情和眼線。他在調查後檢舉揭發了根津銅八郎的學歷問題，拿著同樣造假的學歷證明，順利的在裡包恩來到並盛的同一天，進了並盛中學當老師。
然後在就職的第一天，就被窮追不捨的並盛凶獸給抽進了醫務室。
太宰治：……
芥川龍之介你個笨蛋徒弟，居然還不如人家一個普通中學生。
躺在學校的病床上，應此情此景回憶起了自己曾經的教師生涯，太宰治覺得那個戴著風紀袖標的孩子真適合當個黑手黨。
「沒錯，我也這樣想，所以雲雀恭彌將會是蠢綱的家族成員候補之一。」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在窗臺，「Ciaos∼初次見面，我是Reborn。你就是曾經的「雙黑」之一，被稱為『不可與其為敵』的太宰治吧。」
「這裡可沒有什麼雙黑，只有一個被學生打進醫務室的可憐的普通的數學老師而已。」太宰治笑眯眯的，「啊呀，世界第一殺手先生居然真的是個小嬰兒呢，真神奇。」
「你們的異能力也很神奇。」
身處不同的反科學領域內的兩隻腹黑心臟，毫無負擔的開始了一波商業互吹以示誠意。
——
「劍道？」
剛回到班級準備上課，花音就被可憐的好基友拉住了袖子。
「雖然對於我來說不難，但是對你而言，是個需要時間去練習的過程啊。」花音眨眨眼，「乾脆就直接認輸吧。」
「可是，我不想在京子面前丟臉啊……」少年小聲喃喃。
「放棄吧，那種實力無法與之相配的男性自尊。」
「噫！難道真沒辦法了嗎……」
「有啊，打開你的魔王血統封印。」花音托著下巴，「不過為了這種事情就開始黑暗的命運，值得嗎？」
「不要開玩笑啦！我都快要急死了！」
「有那麼重要嗎？我可不是在開玩笑啊，綱吉。」花音彈了彈他的腦門讓他冷靜下來，「我以前問過你的，如果想要安安分分的作為普通人生活下去，就要坦然接受自己戰五渣的體質啊。」
「獲取力量是有代價的。這樣普普通通過一輩子不是你的選擇嗎？你現在是在……自我膨脹？」花音的語氣再怎麼平靜也無法掩蓋內容的刻薄，「你總得好好的想清楚，普通人也是會經常丟臉的。」
「我……」
「跟我過來。」花音抓起沢田綱吉的手，毫不猶豫的把他拉出了教室。
大概是少女的神情太嚴肅，居然連走到了班門口的國文課教師都沒反應過來，呆呆的任由學生逃了課。
少年踉踉蹌蹌的：「等、等一下啊，花音！」
班內靜了一瞬。
突然有人腦洞大開：「會不會是齊木同學聽說沢田綱吉為了京子應戰持田學長的決鬥……吃醋了？」
「……！！！」
「太可怕了！別開玩笑啊！我們的校園女神才不會喜歡上廢柴綱！」
「可是她對那傢伙很特別誒？而且沢田同學最近也沒那麼廢柴了……」
「不！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
國文課教師在講臺上把書一摔。
「都給我安靜！上課了！」
——
「花音，已經上課了……」
沢田綱吉跟在齊木花音身後，身高157cm的他比已經長到了162cm的少女矮小了整整五釐米。身材纖瘦的少女發育良好，長腿白皙筆挺，長筒襪和短裙裙擺之間的絕對領域，隨著她快步向前，若隱若現。
換一個男生站在沢田綱吉的角度，怕不是早就心猿意馬想入非非了。
可是沢田綱吉卻只覺得不安。
他能夠清楚的感受到，來自友人身上的煩躁與掙扎。
而造成了她的困擾的，是他。
想要在暗戀的女孩子面前好好表現，這是他作為一個中二男生的正常願望。
但是如果因此而讓重要的友人為難，那麼那種虛榮心……
他拉住了少女背後的布料，語氣堅定的大喊道：「等一下啊花音！我認輸就好了，你別生氣行嗎？」
「哈？你是想說，是我讓你輸的嗎？」
花音反手抓住沢田綱吉的衣領，揪著他拖進了幾步遠外的體育器材室。
沢田綱吉被丟在仰臥起坐用的墊子上時，整個人都是懵逼的。
——這種校園欺淩般的神展開是什麼鬼。
「我沒有生氣。」花音拍拍手，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的友人，「你可以贏，而且你可以比誰都強大。」
「你在說什麼啊，花音？」沢田綱吉慫了慫鼻子，「誒？為什麼會有咖啡的香味……」
黑暗的角落裡突然亮起一束光。
擺著小桌子坐在小沙發上的世界第一殺手先生品嘗著他的頂級咖啡，微微一笑：「Ciaos∼」
沢田綱吉：……
「噫噫噫——！為什麼這只妖怪還在這裡！」突然被驚嚇到，少年驚恐後退著撲向了身體本能判定的唯一可以信賴的友人。
猝不及防被抱了大腿的花音：……
「他不是妖怪。」花音把腿上的人形膏藥給撕了下來，「綱吉，他就是你的命運。」
「不要說這種仿佛要結婚一樣讓人誤會的話啊噗——」
少年被小嬰兒一腳踹倒在地。
「花、花音qaq」
「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裡包恩又是一腳。
「有些事情不適合我來解釋。」花音半跪著蹲下來，捂著臉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的沢田綱吉委屈巴巴的看著她。
她的食指指尖燃起了火炎，在沢田綱吉睜大了眼睛的驚愕中，輕輕地按在了他的眉心。
「抱歉，我能做的，也只有讓你在成為大魔王的路上稍微輕鬆一點而已。」少女藍色的眸子在這昏暗的體育器材室裡倒映著大空之炎的灼灼火光，「出身這種事情，誰都沒辦法……好歹我們是作為能夠創造奇跡的、有著獨立思想的人類而活著的，至少因此而感謝一下命運吧。」
「你果然還是太溫柔了，花音。」裡包恩把驟然打開了身體閾限而昏睡過去的弟子拖到了軟墊上，「不過，真是幫大忙了。九代目和家光都不是能夠隨便離開彭格列總部的人。」
「如果你太過分的話，我不會置之不理的，裡包恩。」
「嘛，太寵愛男孩子的話，可是很難讓他變成成熟可靠的好男人的。」裡包恩壓了壓帽檐，勾起唇角，「對了，醫務室裡躺著個很有趣的男人，你要去看看嗎？」
第50章
四月下旬,天氣漸漸暖了,盛開的櫻花也慢慢結束了絢爛的花期。
世界的顏色卻變得更加明豔起來，連清風都像是大地生機勃勃的呼吸。
書聲漸遠。
橘色長髮的少女拍下落入發間的花瓣,打開了醫務室的門。
校醫不知道去了哪裡。
最裡側的病床邊半拉著白色的簾布，花音可以判斷出那裡有著一個人類的靈力與呼吸。
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裡包恩說,那是個不可與之為敵的男人。
齊木花音將自己的狀態調整到最自然的狀態,就像是一位普通無知的初中生,走了過去。
有著軟軟微卷的棕黑色短髮的青年躺在墊高了枕頭的白色病床上,神色安恬的看著自己手中的書本。櫻色的花瓣兒自窗外飄落在他包裹著繃帶的手背上，清風輕輕地卷起了如帷幔般的白色隔簾。
青年突然抬起頭來，露出那張貼著創可貼和止血繃兒的臉來。
棕紅色的眸子微微睜大了,倒映著少女同樣有幾分錯愕的神情。
「呀，又見面了，齊木小姐。」
青年首先笑了起來。他坐直起來,身體微微前傾，眼睛眯起來,用一種意外遇上的老友的愉快口吻打著招呼，聲音就像是加了蜜糖。
又像是帶了一隻柔軟的小鉤子。
花音喜歡他的聲音。
所以這兩個多周以來,偶爾青年會像個遊手好閒的流浪漢那樣，百無聊賴的打電話過來和自己說各種各樣的事情，就像是在耳邊撒嬌一樣——她都會耐心的聽下去,然後毫不留情的吐槽。
或許也是欺負他,說一些讓他痛腳又不會太過分的話,最後聽到他委屈巴巴真假不分的責怪與抱怨,就會心情很好。
他或許只是需要一個傾訴者，排解壓力或者寄託那份刻在骨子裡的寂寞。而她是最善解人意的合適聽眾，又不討厭那種受了傷的惡犬披上無害的偽裝來求得撫摸的感覺。
「齊木小姐，我今天又嘗試了新的自殺方式喔？」
「哦？是怎樣的呢？」
然後青年就會興奮的和她講述自己的自殺過程。包括他準備的道具，設計的地點，為了避免可能的干擾而做的準備工作……仿佛為了一次舒服清爽不給人添麻煩的自殺，動用了他所有的智慧。
「太宰先生真的很厲害呢，能想出這麼棒的方式。」
「是吧是吧！」青年抬高了聲音，分外得意，然後陷入沮喪，「可是，最後還是被人救了，而且還被教育了嗚——」
花音是真的很佩服對方的。
作為智商200的人，她不習慣把自己的腦力運用在設計某件事上——最多只有戀愛故事的邏輯。
然而青年的聰明才智總是會獲得預期之外的結果，否則他也不會再有機會再向自己興致勃勃的講述過程、最後意志消沉的哀慟自己的失敗。
「所以說，今天又是一位無業遊民毫無收穫的一天嗎？」
「天呐！你居然對一個剛剛經歷了失敗的人說出這麼殘忍的話來！」
「因為你還欠著我車費呀，太宰先生。」
「嗚哇！太過分了！哭給你看喔！」
「隔著電話是看不到的，太宰先生。」
然後在現在，他們不需要隔著電話了。
少女的神情在她無所察覺的情況下變得更加溫柔。
「太宰先生。」
就像是她曾經觸碰著的他的髮絲那樣柔軟，又像是怕驚擾到對方那顆敏感的躲藏在生與死的邊緣之外的、空寂卻又佈滿了傷痕的內心。
——
病床邊有一張椅子，椅背上搭著一件砂色的風衣，掛在風衣後腰處的長腰帶很隨意的垂落在了地上。
花音將風衣拿起來，整整齊齊的疊放在對方的床腳，這才拉過椅子坐了下來。
太宰治托著下巴一臉認真的看著她：「好賢慧呀，齊木小姐。要不要嫁給我然後陪我一起殉情？」
「恕我拒絕。」花音的目光落在對方手中的書籍封面上，「二年級的數學課本？」
「沒錯哦，我終於找到工作啦！」青年立即像是個對大人炫耀玩具的孩童那樣舉起了手中的書本，得意洋洋的笑彎了眉眼，「我現在是並盛中學二年級A班的數學老師喔！」
「真巧，我就是二年級A班的學生。」花音注視著青年的神色裡多了一絲縱容，她的語氣微微頓了一下，「太宰老師。」
「哇，這個稱呼可真讓人高興……齊木同學。」
少女好整以暇的看著他，嘴角的微笑帶上了一絲戲謔：「所以，在第一堂課就放了全班學生的鴿子嗎，太宰老師？」
她可是聽說了，今天早上第一節數學課被新上任的數學老師開天窗的事情。
「呃，那個……」
「班主任很生氣喔？」
「我……」
「班裡的學生也會覺得新來的老師不靠譜喔？」
試圖找藉口的青年在少女溫柔的微笑中，從慌裡慌張變得整個人都頹喪了起來。他丟下書本去拉少女的手，整個人委屈又可憐、弱小又無助的就像是自殺失敗了一樣：「嗚，我也想去的！可是被莫名其妙的打了一頓啊！現在全身都好疼！qaq」
「誒？為什麼……」
「因為我在校園裡發現了一棵樹！特別適合上吊自殺！」青年捧著少女的右手，一秒恢復了興奮，「我剛好帶了釣魚線和彈簧/刀！昨天我和你說了吧，我想用這兩樣道具。」
少女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對於青年抓著自己的手，在她眼裡看來就和惡犬收起尖利的指甲、用軟軟的肉墊按在她的手上鬧騰沒什麼區別。
「可是突然就出現了一個少年開始打我！嘴裡說著奇怪的話，「咬殺」什麼的，簡直莫名其妙啊！」
本該為人師表的青年蹭著少女的手背，努力擠出了……不，並沒有擠出眼淚，就是在幹嚎著。
「是風紀委員長，雲雀恭彌，雲雀學長。」花音被他拉著手，感覺姿勢怪怪的，就站了起來，「你不是不想在自殺這種事情上給別人添麻煩的嗎？嚇到學校裡的學生是不行的吧？所以……喂！」
剛站起來就被青年順勢抱住了腰身湊上來，隔著校服的布料，對方的臉頰蹭在了自己的胸腹上，花音下意識去抓對方的頭髮。
唔，還是那麼軟啊。
「我不管！全身都好痛！qaq」
花音：……
果然還是那個一見面就非常無賴簡直可以算得上沒臉沒皮沒下限的糟糕大人啊。
「你這樣亂動會更痛的，太宰老師。」
花音用食指和拇指捏住了低頭就能落入視線中的、被繃帶裹著的後頸。
果不其然，對方的身體僵硬了一瞬。
然後就像是被提著後頸的貓咪或者說捏住了七寸的寵物蛇一樣，乖乖的抱著她不再鬧了。
「太宰老師，你再不鬆手，我可要告你性騷擾了。」
「噫，不要啦，齊木同學的身體又柔軟又溫暖……」
「打你喔？」
「才不會呢，齊木同學是個非常心軟的——嗷！qaq」
捂著腦袋感受著暴栗之下的耳鳴與眩暈，青年被少女輕易的推翻在床蓋好了被子。
「好了，來談正事吧，太宰老師。」少女坐回到椅子上，右腿翹在左膝上，雙臂環抱倚著椅背。那種面對家養寵物般的縱容與溫柔變成了一種肅然的沉靜，「裡包恩和我說，這裡躺著個有趣的男人……是什麼意思？」
抱著腦袋在床上打滾差點把疊放在床腳的外套都給踢下去的青年停止了自己撒潑的行為。
有一瞬間，花音清楚的感受到了對方身上所流淌出來的、那種被他一直掩藏起來的黑暗特質。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已經猜出來了，你應該是裡世界的人。唔，職業黑手黨？又和裡包恩有關係……是彭格列家族的成員嗎？」
青年坐正，然後讓自己舒舒服服的靠著枕頭倚在了床頭。他雙手交叉，曾經笑得有些蠢的臉上再次揚起了笑容。
——卻是戒備森嚴的防禦，像是一條隨時都能發出致命一擊的毒蛇。森冷的氣息從他所浸沒的黑暗中散發出來，在花音敏銳的感知中，就像是在清楚的告訴她，他是怎樣的一條惡犬，生來就適合成為黑暗世界的原住民。
暈染上危險的太宰治在某種程度上同樣帶有致命的誘惑。
對於齊木花音而言，並非是她不懂得這種魅力，而是在她把青年圈入了自己的領地之時，就已經將這樣的他也融入了進去。
「確實被你猜中了原本的職業，在這件事上我是不會撒謊的。不過我不是彭格列家族的喔。」青年的笑容可愛極了，甚至還賣萌一樣的合著掌歪了歪腦袋，「這樣的我，你也喜歡嗎？」
就像是一盤散發著甜膩氣息的黑暗料理一樣糟糕。
「嗯，很喜歡喔。」少女早就已經看透了面前這個傢伙的本質，此時的笑容與之前打鬧時沒什麼區別，「原本的職業……現在已經金盆洗手了？那麼容易就能離開嗎？」
太宰治是個聰明的人。
他可以感受到少女並非傻乎乎的說出這種話，而是在直面了此時的自己眼中所呈現的世界後，理所當然的，因為對「太宰治」這個人的「喜歡」而包容了那些。
那份喜歡並非男女之間的戀慕，亦非長幼之間的憧憬。
很純粹的喜歡。
因為喜歡，所以允許你的靠近，尊重你的一切，同時也保持著絕對的自我。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話，這個女孩兒給自己的定位是……朋友？亦或者——
惡犬的飼主？
太宰治簡直要被自己的聯想逗樂了。
可是，他也找不出更合適的形容來。
甚至，他還對後者，躍躍欲試饒有興致了起來。
「所以現在在慢慢洗白嘛，我的理想可是成為能夠救助他人的好人呀。」青年的表情再次洋洋得意了起來，像是為了自己的理想而驕傲，雙眼望著她，期待的閃閃發光，「那麼，齊木同學能告訴我，你究竟是什麼人嗎？你好像對裡世界居民的行事作風很瞭解呢。」
幾乎是眨眼之間，太宰治就從陰暗的世界再次切回了日常的一面，像是完全不需要過度一樣，讓人背後發涼。
只是因為他做出了判斷：這樣卸下防禦的親近姿態，更容易讓自己獲得少女的資訊。
僅此而已。
他習慣於最優選擇，任何方式對他來說都沒多大區別。
如果換一個不曾接觸過裡世界的人在這裡，大概只會感受到一絲違和，根本分不清對方的改變。
可惜，花音曾經偷偷跟著彭格列初代家族觀看過各種裡世界發生的事情，又在斯佩多的莊園裡灌過滿滿的黑泥，對黑手黨的氣質與行事作風瞭若指掌。
同時，身為審神者的觀察力，更像是加了buff一樣可怕。
「唔，都已經退休了，還是安安分分的教書、老老實實的洗白吧，太宰老師？總覺得以你的智商，曾經的履歷怕不是黑的像煤礦一樣。」既然對方喪病的危險期已經結束了，目前處於無害狀態，少女忍不住就起了逗弄的心思。她沖青年伸出了手，「對了，既然已經不是流浪漢了，就把車費還給我。」
太宰治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個套路自己的小姑娘。
「我曾經是個黑手黨誒！你都說了我的黑歷史像個煤礦……就不能害怕一點嗎？」
「我為什麼要怕你這麼個已經退休了的前·職業黑手黨？」花音一副「你的時代已經結束了」的冷淡模樣，「好了，快還錢。」
「……我被打的好痛！qaq」太宰治沉默了一下，抓住那只白嫩光滑的柔軟小手，再次哭嚎。
花音起身就走，「我去上課了。」
「噫！你的同情心呢！不是說很喜歡我嗎！」
「哪有老師阻止學生去上課的啊！你的職業道德呢，太宰老師？」
「你不是已經蹺課了嗎！多陪陪我這個就職第一天就莫名其妙被打了的可憐教師啊？」
更何況，我還沒從你嘴裡撬出話來呢！
「明明是你的自殺地點選錯了的緣故吧？」
「我不管！」
「你今年才三歲嗎！」
「我今年十八歲了！」
齊木花音僵在原地，不可思議的看著太宰治，然後「啪」的捧起了他的臉，湊上前仔細端詳。
直面能夠共用呼吸空氣這一曖昧距離下的女版蛞蝓，太宰治眨了眨眼睛，再次確認了這姑娘絕對是小矮子家的直系血親。
「這樣一看，你的臉很嫩嘛，太宰老師。」少女鬆開青年一臉複雜，「為什麼我會在你身上感受到「退休老幹部」的氣場啊……」
曾經確實是港口黑手黨五大幹部之一的太宰治：……
這姑娘和中也一樣，都是野獸直覺系的嗎？
「說起來，現在把車費還給你也沒問題。」太宰治突然笑了。
他伸手去夠自己的外套，有點艱難。
花音狐疑著順手幫他從床尾遞過去。
「謝謝。」太宰治從風衣衣兜裡掏出了一卷釣魚線、染血的彈簧/刀、身份證、還有一張工資卡。他把工資卡遞給花音，「剛好我沒地方住，就拜託你收留我……誒？！」
花音把工資卡給他丟回去，扭身就走：「再見。」
「嗚哇啊啊啊不要這樣啊！」我們重傷在身的太宰治先生一個飛撲從床上跳下來抱住了少女的大腿，「求收留！」
「絕不，你給我鬆手。」
沢田綱吉就算了，你這樣已經像是個變態了，太宰老師！
「你對我的喜歡呢！」
「沒了。」
「太過分了！」
「過分的是誰啊！你個成年男人注意點形象好嗎？」
「我還是個未成年呀。」
太宰治眨眨眼，一臉乖巧萌萌噠。
花音：……
說這話的時候，把你的爪子拿開啊？！
小姑娘忍無可忍，抬手就是一記過肩摔。
悠于 2019-4-26 16:00
第51章
顧忌著對方是個傷患,花音這一摔,就把對方摔到了病床上去。
她從右側裙兜裡掏出工資卡，又從左側裙兜裡掏出了……
「竊聽器？」小姑娘挑眉,「你這是什麼破毛病？該誇你的手很巧嗎，太宰老師？」
剛剛故意用塞工資卡的大動作掩蓋了塞竊聽器這一小動作的太宰治：……
「啊啊啊——我被摔到失憶了！」
身高接近一米八的青年在床上滾了起來。
花音：……
「我沒介意,你不需要這樣。」花音將竊聽器放進對方風衣的衣兜裡,右手拿著那張工資卡站在窗邊,左臂橫在胸下托著右臂手肘,好整以暇的等著青年的抽風耍賴結束，「這樣打滾會更疼吧？稍微愛惜一點自己啊，太宰老師。」
剛剛還滾得床鋪嘎吱響的青年立即乖巧躺平。
「我在考慮你剛剛說的收留問題。」工資卡被少女用靈巧的手指在指間轉了幾圈,花音注視著床上的青年，藍色的眸子沉靜柔和，「雖然想問裡包恩先生,不過既然以後要住在一起，我希望能夠直接從太宰老師這裡得到我想要的資訊。」
「誒？」太宰治眨眨眼,「你想知道什麼？」
「我能先確定一下，你知道裡包恩先生為什麼會在這裡嗎？你在這其中又是怎樣的角色呢？」
「唔……齊木同學知道多少呢？」青年眯起了眼睛。
「就立場而言,我目前站在彭格列這邊。」少女的聲音很平靜。
「你加入了彭格列？」太宰治盤腿坐了起來，打量著怎麼看怎麼像個普通人的少女，「你不像是裡世界的人。」
「我不是。」花音將工資卡塞進裙兜裡,「請太宰老師回答我的問題——有些話你不說出來的話,我無法確認自己該說多少。」
「噯呀,還真是嚴格呢。」太宰治托著下巴沒個正形兒,然而那雙紅棕色的眸子卻隱隱的戒備了起來。他擅長操控人心，但是面前長相酷似蛞蝓的小姑娘卻完全沒有蛞蝓那傢伙好騙，「我知道喔，裡包恩先生出現在這裡是為了培養彭格列第十代繼承人，而我作為背叛了前黑手黨家族的叛徒，為了成為一個救助他人的好人，在這裡洗白過去的履歷，並監視他們——這可是不能隨便得知的秘密呀。」
很多時候，秘密之所以不能公開，只是因為會對一些利益相關的人產生不好的影響。
事關彭格列家族與異能特務科的任務，若小姑娘真是無關人員，一定會被牽扯進來吧？
太宰治壞心眼的抱著一種「啊，說出去了要怎麼辦呢」的看好戲心態，把這些本該埋藏在暗處的言語告知了這個本應該是個普通國中生的女孩兒。
他很好奇，接下來的發展是怎樣的。
對有趣的事情躍躍欲試，本就遊走在生死邊緣的青年並沒有那麼多的好心。
他的本質，仍舊是黑色的。
青年微笑著，用一種寵溺又無奈的語氣：「我可是全說了喔？」
「嗯……」花音捏了捏眉心，「原來如此啊。」
「咦？你知道了什麼？」
「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全部過程。最後一個問題，你知道彭格列第十世繼承人是誰嗎？」
全部過程？這個展開也很有趣呀。
「是二年A班的沢田綱吉吧。」太宰治抽出數學課本裡的學生名單，一臉為人師的欣慰笑容，「這學期開學後成績進步很大呢。」
花音舒了一口氣：「既然這些事情你都知道，那就沒問題了。」
「喔？齊木同學要告訴我你的秘密了嗎？好期待！」太宰治抱著枕頭眨巴著眼睛，仿佛是一個要聽睡前故事的可愛寶寶。
「我是沢田綱吉本人的同盟，認真說起來，和彭格列並沒有直接的關係。」少女翹起了嘴角，「呐，太宰老師，你聽說過陰陽師嗎？」
太宰治：……啊？
「誒？你居然沒接觸過這個群體嗎？」花音有點奇怪，「我以為，以你在港口黑手黨高層人員的身份，應該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各種各樣的生物啊？包括妖怪啊幽靈啊什麼的……等等，我嚇到你了嗎？太宰老師？太宰老師？！」
僵在原地的太宰治捂住了他的小心臟：「你怎麼知道我是港黑的高層……」
這是重點嗎？
花音鬆開了晃著對方肩膀的手，乾脆再次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很容易就能猜到啊。上次你離開的時候說要回橫濱，如果是黑手黨，一定也是個罪孽深重的傢伙吧。橫濱最大的黑色組織就是港黑，以你的智商一定混得不錯，氣度上來看，也很符合高層人員。」
最重要的是，你身上所背負的黑暗太過濃厚與沉重了。
花音斟酌著詞句，目光坦然的看著面前神色晦暗的青年：「上次見到你的時候，你說自己的朋友去世了，我猜這應該是促使你脫離組織的重要原因之一，畢竟你想要成為一個好人。如果你對力量體系的認識只有「異能力」，那麼背後幫你洗白的只可能是異能特務科。異能特務科雖然是政府組織，但還不足以抗衡彭格列這個巨大的怪物，所以你所謂的監視也不會太過分——這就是我所猜測的全部了。」
「我說的對嗎？」
面對少女像是拉家常一樣平靜又柔和的言辭，過往幾乎被掀了個乾淨的太宰治只覺得脊背發麻。
「全中∼」太宰治又笑得像是甜膩的黑暗料理一樣了，被掀了老底兒估計誰的心情都不會好，更何況並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齊木同學為什麼會知道異能特務科呢？畢竟那可是對外宣稱不存在的組織呀。」
「唔……嘛，我有自己的情報管道來源啦。」無論是手機app狐之助的萬能查詢功能，還是拜託楠雄哥哥讀個心，亦或者做個偵查資訊用的消耗性式神，對她而言，都不是多難的事情。
「噫，太狡猾了！」
「和你說了也沒用啊。對你而言，妖怪啊幽靈啊都是不存在的，不是嗎？」小姑娘抬起手，掌心靈力繚繞，望著青年的眸子裡含著狡黠的笑意，「不過，用靈力幫你治療一下傷口這種事情，我還是能夠做到的——要試試嗎？」
太宰治也出差過外地執行各種任務，但是從沒有遇到過異能力之外的反科學力量——除了傳說中的彭格列家族的「死氣之炎」。
但是在親眼見到之前，也只是「傳說」而已。
陰陽師在他的眼中就是封建迷信的神棍，雖然裡世界有不少大佬都習慣求神拜佛請陰陽師看宅子……但是至少港黑的首領和五大幹部沒有一個真信的。
靈力，這種只在動漫遊戲小說裡出現過的幻想能力，真的存在？陰陽師和尚什麼的真的不是多讀了幾本專業書的職業騙子？妖怪和幽靈什麼的真的有？
太宰治的異能力『人間失格』是能夠中斷一切異能力的反異能力。
所以，只要對方真的能治癒自己的傷，至少可以證明，這是一種不同於異能力的新的力量體系。
真是有點小期待呢。
花音小心的撕下了太宰治臉上的止血繃兒和創可貼，將自己的手貼了上去。
有點癢。
但是真的像是有一種清爽而溫暖的力量滲入了皮膚。
太宰治摸了摸原本有著傷口的地方，已經變得光滑無痕。他不知從哪兒拿出了一面小鏡子，看著鏡子中自己完美的臉蛋兒，雙眼放光的看著毫無波動的小姑娘：「連疤痕都能消除嗎！」
「嗯……你幹什麼，變態？」
花音退後一步，警惕的看著就要解襯衣和馬甲扣子的青年。
「我身上也有很多傷疤！看起來簡直醜死了，只能用繃帶都裹起來……求您幫我消除掉吧，陰陽師大人！」
太宰治一臉虔誠的跪在床上倒頭便拜！
「不要，我才不要看除了哥哥以外的男人的裸體。」小姑娘義正言辭的拒絕了他。
「陰陽師大人——！」青年楚楚可憐聲淚俱下的撲了上來！
在被抱住之前，花音機智的抬腳把他踹了回去。
「嗷——」
「躺好，我給你把傷都治了。」
「要祛疤！」
「你是女人嗎。」
「是不是女人脫了衣服不就、嗷——！」
「不許對初二的女生說這種失禮的話，太、宰、老、師！」
花音按著明明比自己大了五歲卻還是像個稚齡小屁孩兒一樣的青年，感覺自己就像是在案板上壓著一條活蹦亂跳滑不溜秋的青花魚。
——有種想要一巴掌把他拍暈然後料理掉的強烈衝動。
太宰治神清氣爽的從病床上爬下來，穿上了他的砂色長風衣。
然後他用拇指與食指比出來個對號，放在自己的下巴上，眼角仿佛放著電與小星星：「齊木同學！我是不是超級帥！」
「是，很帥。」更可愛。花音一邊在心底補充道，一邊揉了揉青年的腦袋，「叫我花音就好了，太宰老師。」
「誒？那你也叫我太宰嘛∼」青年故意用軟軟的嗓音念著自己的名字，尾音又帶上了小鉤子。
「長幼有序。」少女不為所動，快狠准的一掌推在對方的下巴上，推開了這個說話就算了又湊上來的無賴青年，歎了口氣，「既然已經轉職了，稍微有點教師的可靠模樣吧，太宰老師。」
「噫，好嚴肅啊，小花音∼」
「這是普通人生活的常識吧？好好遵守一般人的生活規則啊。」花音乾脆牽住了太宰治亂動的手，「別鬧了，我帶你去辦公室。說起來，你彈/簧/刀上的血跡是誰的？」
被牽著走的青年愉快的眯起了眼睛，用幾分炫耀的語氣說道：「是那個超凶的男生的喔，你好像說他叫做……雲雀恭彌？」
花音：……
「噫？你為什麼用這種『你已經死了』的可怕眼神看我啊，小花音？」
花音不忍再看身側的青年，目視前方一臉正直：「對了，有一件事要和你說一下。家裡同住的夏目貴志是我的表親，他能夠看到妖怪，是個很純粹的溫柔的孩子。」
「所以，唯有這件事，請一定要注意分寸，太宰老師。」
不要讓他看到那些黑暗的地方。
少女抬起頭，藍色的眸子裡這樣警告著。
——太宰治突然明白了她為何會小心翼翼的詢問自己那些「秘密」。
他剛剛無論用多大的力氣與技巧，都沒能從少女的手下占到便宜掙脫分毫；僅僅只是隻言片語，少女就能推測出自己完整的過去與現狀；在全身的傷都被治好後，她也一點兒都沒顯出疲累之色。
她並不畏懼任何事情，因為她有足以應付這一切的實力、智商、以及心性。
所以她在意的，只有沢田綱吉與夏目貴志。
「為了守護重要之人。」
交握的手掌之中，少女的手掌柔軟又溫暖，像是她嬌小的身軀一樣，看起來美麗又脆弱。
然而在這一瞬間，太宰治覺得自己就像是黑暗中的醜陋蟲子一樣，幾乎快要被這個孩子身上的溫暖與光芒所灼傷燒卻。
又像是被納入了對方的保護圈中，安心，卻又懼怕著，忍不住期待著。
熾烈的陽光將會狠狠地撕碎他裹在周身保護的黑暗。揭開所有的血痂，讓那些傷口在劇痛中暴曬在陽光之下，鮮血淋漓巨癢無比。
然後由她充滿耐心與溫柔的，按住掙扎哀嚎逃避的自己，用那種神奇的靈力，一點點治好，直到徹底痊癒。
——這個世界上，不會出現任何出乎於太宰治預料之外的事情。
織田作曾經這樣對他說過。
第52章
「我去了一趟風紀委員會活動室處理事情,然後把太宰老師帶了過來。」
面對班主任吉田的責問,花音只用了一句話，就解決了她本人蹺課一整個上午以及新任數學老師太宰治在就職第一節課就曠課的事件。
太宰治用一種驚歎的目光,看著原本凶巴巴的中年男人秒秒鐘熄了火，變得和顏悅色起來。
齊木花音沒撒謊,雖然這話具有很強的誤導性。
她是並盛中學風紀委員會的人,作為年級代表,入學兩個周以來,所有的考試測評全都是滿分，並以其才能完美的擔任了風紀委員會的財務會計這一職務，是整個並盛中學社團活動的實權裁定人。
就算是想要維持班主任威嚴的吉田,由於長期處於雲雀恭彌的統治之下，對這種才能超常的風紀委員會成員，也是不願意追究太多的。
至於中途被拉出去的沢田綱吉,在體育器材室打開了死氣之火的封印昏睡過去之後，裡包恩隨便找個理由忽悠了班主任給未來的彭格列十代目請了假,算得上是合法曠課。
將鍋隨手甩給毫不知情的並盛凶獸之後，花音坦蕩蕩的回了教室吃午餐。
她的書桌上只有一張夏目貴志留下的便簽紙。
〔我和綱吉去天臺吃飯啦^_^〕
天臺？
那不是雲雀學長最喜歡呆的地方嗎？
花音提著便當往樓上走去,她有點擔心兩隻小天使都被咬殺掉。
「那個，齊木同學！」
即將走到天臺大門，在樓梯的最後一個拐角平臺上,花音被小山諒追上,攔了下來。
她聽到了天臺上友人們和裡包恩打打鬧鬧的聲音戛然而止。
「班長,有什麼事情嗎？」
少女一手提著便當,轉身，用平日裡略帶冷淡的平靜表情的看向喘著氣兒追上來的男生，禮貌而疏遠的問道。
「那個，我想請問一下……」小山諒咬著嘴唇，似乎鼓舞了勇氣，「齊木同學，你是不是喜歡沢田綱吉？」
以花音出色的聽力保證，她已經聽到天臺上有誰摔倒的聲音了，從低聲呼痛的抽氣聲來判斷，就是被提到的沢田綱吉本人。
她甚至聽到了夏目貴志的「綱吉你沒事兒吧」和裡包恩的「真沒出息啊，蠢綱」。
「你說的喜歡，是指哪方面？」少女用空閒的那只手隨意的卷著自己的發梢，「如果是指友人之間，我確實很喜歡沢田綱吉。」
小山諒的神情難以言喻了起來。他推了推眼鏡，走到了花音面前：「恕我多嘴……我不明白，為什麼一定是沢田綱吉那個廢柴綱？」
少年的語氣激動了起來。
「憑什麼是沢田綱吉？」
「廢柴綱是因為你才會逐漸變好的，我們都看得出來！」小山諒抓著自己胸口的衣服，神情逐漸變得猙獰起來，頗有幾分歇斯底里咄咄逼人，「如果當初坐在你身邊的人是我，那麼站在站在你身邊的是不是就是我了？！」
小山諒暗戀著齊木花音。
或者說，情竇初開的男生們，都喜歡著這樣的女生。
長相完美，成績完美，待人接物也很禮貌，配上那份疏離感，簡直就是高嶺之花，完美的夢中女神。
可是女神的身邊是那個廢柴綱。
如果她的身邊沒有任何人，或者有一位比較般配的男生，哪怕是夏目貴志，也沒人會覺得不平衡。
但是那個人是曾經處在並盛中學食物鏈最底層的沢田綱吉。
而今天，持田學長為了笹川京子挑戰沢田綱吉，齊木花音在曠了數學課回來後，拉著沢田綱吉堂而皇之的離開，再加上有人提出了「齊木同學是不是吃醋了」這種猜想……
就算那種喜歡是友人之間的喜歡，這也足以讓小山諒嫉妒到無法控制自己。
並不是說他的心思壞。
少年人都是容易衝動的。
「啊，對啊，所以我們之間並沒有緣分。」被身高比自己高的男生半脅迫式的吼著，花音完全不為所動。天臺的大門是關著的，儘管是中午，這樣的角落終究還是太昏暗了。
她輕而易舉的躲過了想要強吻自己的小山諒，抬腳把對方絆倒跪趴在了地上：「你是言情小說看多了嗎？一個男生強迫女生還能成功的前提是：一，他們早就對彼此有好感；二，男生足夠帥到讓女生眼前一亮。你覺得你占了哪一樣？」
「哈……就算是看臉，廢柴綱也……」
小山諒摘下了眼鏡。
他長得算得上帥氣，至少比沢田綱吉更要符合這個年齡的女孩子的喜好，並不是對自己沒有任何信心就貿然前來的。
然而，當他以為自己使出了秘密武器而洋洋得意時，卻看到了少女那雙在昏暗的環境中泛著冷意的冰藍色眸子。
他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脊背絲絲縷縷地泛起了寒意。
「誰給你的膽量，讓你去招惹一個比自己強大了太多的人？因為我是女生，就下意識小瞧我了嗎？」
花音並不生氣，因為很多男性都下意識的覺得自己比女性力量要強，這也是事實。然而，這些幾乎被稱作直男癌的傢伙，總是忘記一點：一般來說，自然界讓雄性生物身強力壯逞兇好鬥，只是為了打敗同性，獲得與雌性交配留下後代的機會。
也就是說，這份野蠻的力量，是為了證明自己體格優秀，有能力在生存競爭中保護自己與所愛的女人，而不是對女性施加暴力進行強迫。
征服，也有很多種類。
在花音看來，小山諒不過就是個不懂得溫柔待人的中二少年而已。他的內心或許也有著各種故事，每個人內心都有著自己的故事。然而，不懂得控制自己的人類，和一隻被本能驅使的野猴子也沒什麼區別。
白瞎了進化這麼多年站在了食物鏈頂端的聰明才智。
所以她非但不生氣，還有一絲對智障的憐憫。
「好好學習，少操閒心。」少女繞過靠著牆壁雙腿發軟的衝動男孩兒，向階梯上走去，「看在你是班長的份兒上，這件事到此為止——畢竟我可不像你們，可以毫無顧忌的去嘲笑去中傷自己的同學，把所謂的優越感建立在踐踏他人的尊嚴之上。」
「說真的，自從踏進這個班時，我就很好奇了……」少女的手放在天臺大門的門把上，側過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小山諒，「你們出門上學都不帶腦子的？每天廢柴綱廢柴綱的稱呼著和自己同齡的同班同學，到底哪來的優越感啊？你們都沒有受過數年學校教育的學生應有的基本道德素養和羞恥心嗎？」
天臺的大門打開又關上。
那一瞬間的光再次合攏。
小山諒宛如失去了全身的力氣，慢慢的跪倒在地。
少女的語氣和平時沒什麼區別，卻像是驚雷一樣炸遍了他的全身。
他突然意識到，就算不是廢柴綱，他們也不可能有任何機會。
就像是習慣了行惡事的人，突然在某一天，被人指出來說，你們都錯了。
而在這之前，居然沒有人覺得這種校園欺淩是錯誤的嗎？
或許他們是知道的，可是，在老師都習以為常了的情況下，誰還會去在意一個被欺淩著的廢柴的想法啊？又怎麼會去反省自己？
而且，他剛剛……都做了什麼啊？！
居然想對他一直暗戀著的齊木同學用強！
小山諒惶恐的窩在樓梯拐角的角落裡，整個人就像是三觀被打碎了一樣，陷入了混亂。
——
「午安，你們已經吃完了？」
花音注意到雲雀恭彌並不在後，反手關上了天臺的大門。
「那個，花音你……沒事兒吧？」夏目貴志的神情有點難以言喻。
「能有什麼事。」少女捧著便當，走向了唯一能坐的長椅，「你們剛剛在聊什麼？」
「對了，怎麼辦啊花音！」沢田少年掙脫裡包恩，從地上爬起來，崩潰的抓住了自己的頭髮，「下午的劍道挑戰賽！」
「我要吃飯，現在沒時間教你什麼。」花音坐在長椅上，把便當放在膝蓋上，掏出了手機，「剛好獅子王哥哥在學校，我拜託他過來吧。」
少女的語氣充滿了憐憫：「好歹也算是臨時抱佛腳了。」
夏目貴志在她身邊坐下：「你今天上午沒來上課，沒關係嗎？」
「沒關係喔。說起來，從今天開始家裡就要多住一個人了。」花音通過電話簡單的和獅子王說明了情況，隨後便打開便當盒，夾起金黃色的煎蛋捲塞進了夏目貴志的嘴裡，「是我們的新任數學老師太宰治先生。他以前是黑手黨，你注意一點，別被欺負了。」
夏目貴志：……
「噫？！我們的數學老師也是黑手黨？！」沢田綱吉幾乎要哭了。他從體育器材室裡醒過來後，就被裡包恩安利了一大波彭格列家族的事情，還說自己是第十代繼承人……誰要去從事那種可怕的行業啊！如果不是覺得有些事情不該在貴志面前說出來，他絕對無法忍耐著裡包恩一直跟著自己這件事！
天知道他有多少困惑！
為什麼花音的手指會點火，為什麼她要說命運什麼的不妙言論……他整個人都是淩亂的，下午在劍道部的決鬥比賽更是讓他驚慌無措到幾乎要變成一坨解不開的毛線球！
「也？綱吉你居然相信了小妖怪先生說的他是黑手黨的玩笑話了嗎？」夏目貴志忍俊不禁。
沢田綱吉：……
我也不想相信的！可是裡包恩的殺氣好可怕！他還沖我的腳下開了真槍！
——真槍！！！
為什麼只有我受到了殘酷對待！
和齊木花音達成了某種約定、絕不拉夏目貴志入火坑的裡包恩深藏功與名的拉了拉自己的帽檐，輕哼一聲。
經他觀察確認，夏目貴志確實不適合這個危險行業，暫時被當作妖怪也沒什麼，總比向更多無關人員透露自己彩虹之子的身份要好。
「你居然把那個男人帶回家了嗎，花音？」小嬰兒跳上長椅，在花音的另一側坐下。
少女斯文的咽下嘴裡的青菜團子：「嗯。」
「嘛，也好。」
至少，不是與其為敵。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花音，裡包恩！」
「綱吉，冷靜……」
花音的話還沒說完，裡包恩就舉起列恩變的大錘子砸了下去：「給我冷靜一點，蠢綱！幫你的人來了。」
接到了妹妹的電話毫不猶豫的拋下了被誰在臉上劃了一刀的風紀委員長，獅子王匆匆來到天臺時，看到的就是自家乖巧可愛吃午飯的妹妹、偶爾被投喂的笑容溫和的貴志，以及那位以頭搶地、毫無形象可言的眼淚汪汪的沢田少年。
「我聽說那個決鬥了，真是青春啊，小綱吉。」獅子王笑嘻嘻的調侃著，丟過去一把順來的竹刀，「時間緊迫，來吧，少年！」
——雖然是太刀，比起人類而言，機動也是相當的可觀了呢，獅子王。
第53章
打開了死氣之火的開關,對於沢田少年而言，大概就是中了死氣彈爆衫後的大空火炎更加澄澈了一些。
哪怕他的體內流淌著初代的血,天資絕佳,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內就變成天才。
沢田綱吉第一天摸到竹刀,自然不可能打得過劍道部主將。
「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要站在決鬥場上，就不要退縮，也不要有絲毫的猶豫,綱吉。」
上場前，花音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丟臉也沒關係,前提是，你確實已經盡了自己的全力，無論是腦力、體力、毅力。」
棕發的少年拼死在做的事情是什麼？
被持田戲耍似得一次又一次打倒在地，全場都在起哄著「廢柴綱快點爬起來！」。那不是什麼鼓勵,而是類似於看好戲的嘲弄。
花音舉著手機,時不時抓拍著沢田綱吉被打倒的場景。就這一行為而言,很難判斷她到底是不是那個可憐少年的朋友——只是少女的唇角一直抿得緊緊的,目光從未從那位被當成猴子戲弄的少年身上移開，可以看得出她並非是懷有惡意，反而相當認真的,注視著那個努力的孩子。
她站在圍觀群眾的內圈，身旁就是這次決鬥的中心人物——笹川京子。
以及校花姑娘的好閨蜜，黑川花。
「笹川同學,你支持哪一邊呢？」花音突然問道。
橙色短髮的少女或許早就因為少年們為她而戰這種事情而不知所措了,此時只能回以一個「啊？」的疑問氣音。
「綱吉是今天中午才開始拿起竹刀的。」
喧鬧的劍道部訓練場裡,所有的人都在興奮著。
笹川京子和齊木花音幾乎沒什麼交集——或者說，自從開學第一天，這個年級代表和沢田綱吉成為朋友之後，就不再去理會別的同學了。
此時聽著被稱為女神的、確實優秀到讓人望塵莫及的齊木同學的聲音，笹川京子其實有點緊張。
「我勸過他放棄，因為他不可能會贏。」
笹川京子偷偷打量著齊木花音的側顏。那張著實沒有死角的美人臉上毫無表情，藍色的眸子被手機螢幕的反光映出冷色，她再次拍下了沢田綱吉被打倒的模樣。
「所有人都會在他落敗時嘲笑他。」齊木花音突然笑了，以一種嘲弄的口吻，「你看，那些起哄的人，他們一點也不在意綱吉受了多少傷，是否在一次次努力的站起來……在他們眼中，這只是一場樂子罷了。」
「哪怕說著加油，也沒人是真心實意希望他贏的。」
「因為比起他不再是廢柴，所有人的心底都更希望他再次變成原來的頹廢模樣，用來嘲弄欺淩彰顯優越感吧。」
「真有趣呢。」齊木花音突然轉過頭來，那雙藍色的眸子裡盛滿了譏諷，「你也是這樣嗎，笹川京子？」
笹川京子睜大了眼睛，驚惶地後退一步。
黑川花扶住笹川京子，憤怒的皺眉：「我說你，就算是年級代表也別太過分了！既然你是沢田綱吉的朋友，你為什麼不給他加油啊！反而在這裡抱怨京子！」
齊木花音的眉眼溫柔了起來。
她用那雙盈著光芒的眸子注視著笹川京子，唇角彎彎：「綱吉最想要的聲援，可不是我的呀。笹川同學，你更支持誰呢？是那位用你當賭注的強大的持田學長，還是在為了你而拼命的廢柴少年呢？」
「如果你再這樣故意當作什麼都沒看到，或許那個廢柴少年的內心就要死掉了喔。」
「齊木同學……」笹川京子捂住了怦怦直跳的胸口，她說不清自己現在的內心如何。校花姑娘有很多話想問，最後問出的卻是這一句，「如果沢田同學輸了，你也不介意嗎？」
「無所謂吧，畢竟這是他自己決定的比賽。」
——就算是輸了頹成狗，她也會陪在少年身邊幫他慢慢成長起來的。
然而，這份無動於衷只讓笹川京子感受到了冷漠。
向來溫柔的女孩子的眸子裡蘊起一絲憤怒。
不公平。
所有人都知道沢田綱吉是真的把齊木花音當做朋友的，可是這個優秀的女孩子居然是這麼傲慢的嗎？！
而且那個夏目貴志，居然也一直站在齊木花音身邊安靜的看著比賽，一句話都沒說過。
他們真的是朋友嗎？！
或許是打抱不平，也算得上是一時衝動。連笹川京子自己都不明白，為何她會將雙手攏在嘴邊，用盡所有的力氣沖場內大喊——
「加油！」
那些起哄的聲音被這突如其來的女高音震懾到寂靜無聲。
所有人都愕然的看著突然爆發的校花小姐，包括場上算得上單方面施暴的持田，以及被施暴的沢田綱吉。
笹川京子視線堅定的望向半跪在地上用竹刀撐著身體的搖搖欲墜的少年。她深吸一口氣，在這靜下來的場館裡再次大聲喊道——
「不要輸啊，沢田同學！！！」
不要輸，沢田綱吉。
棕發的少年全身顫抖著，他全身都在痛，然而眼底的酸澀與內心的喜悅更讓他無法忍受。
啊，有什麼能比在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得到喜愛的姑娘的大聲應援更幸福的事情了嗎？
他想要回應。
或許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了。
「笹川同學……」他再次站起來，將竹刀的尖指向面色慘白不可置信的持田，唇角勾起了一絲轉瞬即逝的發自內心的笑容，而後整張臉都變得猙獰了起來！
「就算是死……也要贏給你看！」
砰！
「複——活！！！」
「拼死打敗你！！！」
少年的眉心灼燒起爆裂的橙色火炎，全身赤裸，只穿著一條藍白條紋的平角內褲，便舉起竹刀一躍而起，氣勢洶洶銳不可當的向著持田發出了兇猛而精准的一擊！
「我贏了——！」沢田綱吉站在被擊打到疼暈過去休克了的持田學長身邊，如同脫了籠的野獸，咆哮聲在這寂靜的場館裡振聾發聵的回蕩著。
「贏了？」
「廢柴綱真的……」
「哇——！！！」
「幹得漂亮！！！」
全場的歡呼聲中，沢田綱吉熄滅了他的火炎，脫力的倒了下去。
解開了閾限後，在死氣彈的催化下，釋放出的火炎已經超出了這個廢柴身體的承受度。
「沢田同學！」
齊木花音收住了往前邁的腳，看著沖出去的校花姑娘，忍不住在唇角勾起了滿意的笑容。
「走吧，貴志。」花音牽住了一直站在自己身邊不出聲的少年，「該去接太宰老師了。」
「真是一切都在你的計畫之中啊，花音。」憋著一直沒給綱吉喊加油的夏目小天使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背後全是冷汗，手中都在他攥著拳頭時被指尖戳得生疼。
「嘛……」
她只是對夏目貴志說了「下午不要開口給綱吉加油，我要助攻他和笹川京子」這句話而已。
齊木花音是個優秀到被稱為校園女神的女孩子。
——被這樣的女孩子所納入朋友圈的沢田綱吉有什麼與眾不同之處嗎？
——以前只能考到17分的廢柴綱居然能在兩周之內把成績提到平均70分！就算是有學神的幫助，也說明他可能並沒有那麼廢柴吧？
這樣的關注一點點積累，在這個蠢蠢欲動的青春期，肯定會對沢田綱吉這個人產生好奇吧？
——他是不是有一些隻被齊木花音發現了的優點呢？
直到今天，那個「為了笹川京子」而接受了高年級劍道部主將挑戰的廢柴少年，一次次不屈的站起來——
笹川京子怎麼可能不動容呢。
「他或許有優點」這樣的腦補，與「別人家的或許才是最好的」這種窺測性。在齊木花音對著笹川京子故意露出了破綻與嫌隙的那一瞬間，作為「小花都說了沢田綱吉或許在暗戀我」的女孩子，虛榮心與同情心同時作用之下，在那種喧鬧噪雜飄滿了興奮.劑一樣的青春期荷爾蒙的環境中，怎麼可能會不產生衝動呢？
嘛，她所做的，也不過是給這個故事一個開頭罷了。
所謂的助攻啊，就是幫男女主角建議了故事的開頭之後，就要功成身退任由男女主角他們自己去將未來的故事書寫下來才行。
是悲劇還是喜劇，都與助攻沒關係了。
「如果綱吉能夠抓住機會就好了。」花音小聲感慨道。
或許，他也會因為自己的身份而選擇放棄這份感情也說不定。
嘛，初戀向來來得好死得早。但是又不能因為可能會失去就不去追求一把了吧？那樣自以為看透了一切實際上只是毫無勇氣去面對未來的可能性的傢伙，和活在套子裡的懦弱巨嬰有什麼區別？一輩子再長，沒有任何變化的人生，也早就已經死亡了。
人可以失敗，卻不可以因為沒有去做而感到遺憾。
因為時間不會等待，也不會後退，只會往前走。
不及時抓住點什麼，或許這輩子都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與這樣美好的心情了。
不過，以後說不定會因為做這種事情被綱吉責怪吧？
每個人都會覺得，感情是純粹的，這種加了算計得來的感情不夠美好與理想。
但是，又有哪種感情是毫無緣由毫無誘因的呢？
容貌，氣質，性格。偶然的事件。
這不是最好的時機嗎？
為了被當成賭注的姑娘而拼命的廢柴少年，受到鼓勵絕地反殺，暈倒後被心儀的姑娘關心……
齊木花音知道自己誘導出了一個最好的開端。
而沢田綱吉本身，一旦能夠被人關注到，就會發現，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男孩子。
可是，擅自干涉他人的感情走向，真的是正確的嗎？
或許朋友之間確實有助攻一說，但是把別人的性格與正在發生的事情全部算計進去……
這種事情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
如果她算計的是自己的事情，哪怕把自己坑到死都沒問題，可是，如果是別人的事情，為什麼即使可以預見幸福的結局，卻還是如此不安與惶恐呢？
……「我這是為了你好」？
她真的有資格為了別人好而去做這種事情嗎？她是不是干涉的太多了？她是不是做錯了？
再次陷入了自我拷問的少女仍舊溫柔的牽著夏目貴志的手掌，不敢用力去握緊給予自己力量，亦不敢鬆開讓對方察覺到自己的異常狀態。
她和每一個單純的抱著「幫助友人」這一美好念頭的初中女生沒有什麼區別，她的內心確實也是這樣想的。
可是為什麼，她卻像是做了一件錯事一樣惴惴不安呢？
如果有一天，京子因為綱吉的黑手黨教父身份而受到了傷害，綱吉會不會覺得，如果當初的齊木花音沒有「好心」助攻，他就不會和京子結緣，京子也就不會受傷了？
——不是的，沢田綱吉喜歡笹川京子，就算沒有你，在裡包恩的培養下，他也會耀眼到吸引到自己所喜歡的女孩兒的。
所以，她為什麼要多此一舉？
因為，她如今也不過只是個想要幫朋友做點什麼的普通初中生而已啊。
那麼，為什麼一定要讓年僅十三四歲她能夠輕而易舉的猜想到那麼多種可能性呢。
聰明，也是一種錯誤嗎？
突然之間，她就很想見到太宰治。
他的身上散發著某種與她相似的特質。
聰明的，狡猾的，不擇手段的——
她是為了守護某些珍貴之物，那麼他呢？
——
齊木花音最後是在並盛町的河堤邊找到被人撈出來宛如鹹菜一樣癱平在草地上曬夕陽的太宰治的。
第一次知道了居然有人把自殺當愛好，夏目貴志一時間驚愕到只能用一言難盡的複雜目光打量著這位未來的同居人、班裡新來的數學老師。
「嘛，這條河在夕陽下波光粼粼，真是太美了……」太宰治雙眼放光毫無悔改之意，「水溫和水深也很合適——」
「雖然已經四月下旬了，天氣也沒那麼暖和，小心會感冒啊，太宰老師。」花音把青年拉起來，「快點回家洗個澡換身衣服吧。你有換洗衣物嗎？」
「唔，完全沒有！」青年坦蕩的語氣讓夏目貴志有種敬而遠之的衝動。
「貴志，你先回家吧，我帶太宰老師去買衣服和生活用品。」花音一點都不意外，畢竟這是個不折不扣的無賴流浪漢。
「呀，這怎麼好意思呢∼」太宰治摩挲著小姑娘的手掌，諂媚的笑著，「拜拜啦，貴志君。」
夏目貴志：你真的不是在趁機占女孩子的便宜嗎，流氓老師？
不管怎麼說，花音也是個女孩子啊。
「我來幫忙吧。」夏目貴志上前握住了太宰治的手腕，把他扯開後，站在了兩人的中間，「請注意分寸，不要和女學生拉拉扯扯的，太宰老師。」
「嗚哇。」太宰治湊近夏目貴志，搭上他的肩膀，用一種極為八卦的腔調促狹的問道，「你喜歡小花音？」
「你想多了。」早就被齊木花音式惡作劇折騰的分外淡定的夏目少年一把推開太宰治，「請你好好走路！」
「誒呀。」
就像是發現了有趣的玩具，太宰治暗搓搓的露出了一個即將捉弄人的、躍躍欲試的笑容來。
——然後被齊木花音直接打斷。
「我剛剛其實是想拜託貴志你先回家幫太宰老師收拾一間住房出來。」齊木花音拉住夏目貴志和他換了身位，然後握上了太宰治的手，「逛街大概會花不少時間，可以拜託你先回去嗎，貴志？」
發現少女其實是有話和這個男人說，夏目貴志面對那盈盈溫柔的笑意，還能怎麼辦呢。
「好吧，注意安全，我先回去了。」
「嗯，你也要小心一點，貴志。」
花音不太放心的塞給了夏目貴志幾張符——雖然他身上也有帶，但是不一起回家的話，花音總有點不放心。
等到夏目少年爬上河堤邊的道路走得遠了，太宰治牽著花音的手，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剛剛是目送小雞仔兒去獨自覓食的雞媽媽嗎？」
花音「喀」的一聲捏斷了對方的中指，一臉和善的微笑：「你剛剛說了什麼嗎，太宰老師？」
「哇哇哇痛死了痛死了！」青年疼得整個人都蹲了下去，「對不起！」
花音默默的幫他把指頭修好。
「抱歉。」
良久，她將對方的手掌捧在額頭貼著，輕聲道歉。
「唔。」青年低頭看著小姑娘的頭頂，抬起另一隻手輕輕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原諒你啦。不是說要帶我去買東西嗎？」
「嗯。太宰老師喜歡現在這種風格的服裝搭配？」
「對呀，不是很有品味嗎？」
「嗯，還不錯喔，很帥氣。」少女頓了頓，「會覺得我握得太緊了嗎？」
「不會哦，就算握斷了骨頭，也能修好的吧，陰陽師大人？」
「什麼嘛，你不是超怕痛的嗎，矯情鬼。」
「這個形容好過分喔！你得請我吃冰淇淋！」
「我喜歡香草和咖啡味的。」
「小孩子喜歡什麼咖啡，草莓就挺好啊。」
「誒？那就草莓味好了。太宰老師呢？」
「唔，讓我好好想一想……」
「以前有吃過嗎？」
「噫，在你眼裡我有那麼慘嗎！」
「一看就沒有什麼童年嘛。」
「哪有那麼淒慘啊！就算是遊戲機我也在用最新款的啊！」
「誒？太宰老師也喜歡打遊戲嗎？難道不是那種擅長下國際象棋的類型嗎？」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可是個充滿了朝氣的活潑青年啊！」
「是嗎。」少女狐疑的抬頭瞥了一眼熱愛自殺的青年，突然綻開了笑顏，「決定了，我們去買最新款的遊戲機吧！」
「哇，真的？那個很貴的！」
「沒問題，我的陰陽師資格證書已經拿到手了，明年年底就可以出道掙回來啦！」
「不，等等，陰陽師也要考證？！」
「沒錯，這現實的世界啊。」小姑娘老氣橫秋的感歎道。
引得兩人一個抬頭一個低頭，對視幾秒之後雙雙笑得眼淚都溢了出來。
「我喜歡太宰老師喔。」
花音擦掉眼角的淚花兒，仰著頭，彎起了眉眼，撒嬌似的將五指扣進男人的指縫間。
「我喜歡太宰老師。」
穿著並中校服的少女微微歪著腦袋，尾音像是帶上了這個男人說話時特有的柔軟小鉤子。
「要陪我一起殉情嗎？」太宰治彎下腰，回扣住小姑娘的手指。
「才不要呢，我還有很多愛著我的人在身邊呢。」
「呀，那還真是可憐又幸福呢。」青年眯起了眼睛，「說不定哪天就會後悔沒有早點離開這個世界喔。」
太過敏感又過分聰明的人，活著真的是一種幸福嗎？
「唯獨這一點，我和太宰老師不一樣喔。」花音抬手捏了捏青年的臉頰，「因為我比太宰老師更清楚，這個世界遠比我們認識的更廣闊。」
「什麼嘛……」青年鼓起了臉頰。
「你難道沒有想過嗎？」花音鬆開了太宰治，後跳兩步，「這個世界連陰陽師啊妖怪啊幽靈啊都存在，怎麼可能沒有地獄呢。」
「那我一定是要下地獄的吧。」
夕陽灑在青年的身上，為他的眸子染上了鮮明的暖與暗。
「對哦，而且在地獄裡可是死不掉的。所以如果不想吃太多的苦，就認認真真的當個好人，給自己攢一點福報吧，太宰老師。」
太宰治站在通往商業街的天橋上，神色晦暗的看著那個背光而笑的小姑娘。
「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太宰治無法預料的事情。」
青年突然想起了織田作臨走前對自己說的話。
他覺得，這句話也能送給面前的小姑娘。
如果連死亡都不能解脫的話，也就只能活下去了啊。
世界比想像中的更加廣袤，也更加殘忍。
「……這還真是不得了的建議呢，真虧你能如此鎮定，是因為生和死已經沒有界限了嗎？」
「不，只是在見到了太宰老師之後才意識到了一件事。」
「嗯？」
「人的孤獨感是與生俱來的，無論他有多少個朋友與親人，是否擁有愛人與孩子，過得幸福還是悲傷，生活富裕還是貧窮，只要他還是個獨立的人，那麼他就一定時時刻刻與孤獨為伴。」
而你，就像是被這種孤獨感吞沒了一樣。
「只不過一般人都意識不到這一點，就像他們愚昧到連幸福與快樂都無法分辨清楚，連自己內心真正渴望的事物都猶疑著不敢面對一樣。」
就像是你。
「因為所有人都習慣了糊塗的過日子，所以看得透徹的人就會覺得格格不入，懷疑自己的正確性，被孤獨感淹沒，被自己擊沉。」
就像是這一刻之前的我。
少女撩起自己被風吹亂的鬢髮，迷茫的神色在最後一縷金色的陽光即將被這個城鎮吞沒之前，變得堅定了起來。
「我是不會被自己擊沉的。」
她這樣說著，慢慢平復了自己內心的躁動與不安，恢復了平日裡沉靜的模樣，溫柔的微笑著，如暖風輕拂。
然而，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再次沉入她的內心，壯大了她的靈魂。
太宰治在河堤上遇到少女時，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籠罩在了她的身上。
然而，僅僅只是這麼短的時間內，少女就像是正在蛻皮的白蛇一樣，毫不畏懼成長帶來的內心的痛楚，毫不猶豫的拋下了過去的蛇蛻，迎來新生。
能夠意識到異類感與孤獨感的存在，還能在此說出「我不會被自己擊沉」這種話，真是堅強到讓人內心都要顫抖了啊，齊木花音。
真是個可怕的女孩子啊。
可是，看到這樣拼命成長著往前走的她就會覺得，屬於他太宰治的，能夠讓他太宰治活下去的理由，一定也是存在的。
「真想看看呢。」青年一手插進自己的風衣兜裡，一手牽住了少女柔軟纖細的手掌，溫和語氣之中充滿了期待，「你口中的所說的、那個更加廣袤的世界。」
「唔，好啊。」
她像是看到了他眼中逐漸被點燃的暖光，忍不住加深了唇角的笑意。
「嘛，有機會的話。」
——
拎著大包小包跟著齊木花音踏進齊木宅的太宰治還沒來得及誇讚這座在燈光下顯得精緻又夢幻的和式宅子，就被櫻花樹下吃點心的並盛凶獸嚇了一跳。
「哦呀，把奇怪的雜食動物撿回來養了嗎，齊木？」
雖然是在對小姑娘說話，雲雀恭彌的視線卻沒有移開過太宰治的臉，語氣也越來越興奮。
「為……」太宰治把手裡的購物袋一丟，往花音身後一躲，「為什麼這個人會在你家裡啊，小花音？！」
「啊，忘了和你說，雲雀學長就住在隔壁。」花音亦丟下了書包和購物袋，把太宰治從自己背後撕下來丟到了凶獸面前，「嘛，要好好相處喔，我去做晚飯。」
「噫，等等啊花音——」
「既然傷已經好了，那就繼續吧，雜食動物。」
「不不不，等一下啊啊啊嗷——」
聽著前院傳來的歡快打鬧聲，花音揉了揉蹭著自己大腿的鵺，系上了圍裙。
「不用管？」來廚房幫忙的夏目貴志也系上了圍裙，捋起了袖子。
「嘛，雲雀學長會注意分寸的。」
夏目貴志忍不住在心裡給太宰老師點了根蠟燭：「他們之間有過節？」
「啊，今天早晨太宰老師想在學長上吊，被雲雀學長揍進了醫務室。」
「……真是孽緣啊。」
「誰知道呢。」
「你心情變好了？」
「因為太宰老師很可愛嘛。」
夏目貴志背後一寒。
他原本還擔心花音會在那個看起來輕浮的男人那裡吃虧，看來他的擔心完全就是多餘……不，相反的！
嘛，總之，花音沒事兒就行了。
夏目少年決定無視前院傳來的驚天動地的慘叫聲。
反正周圍的鄰居也就只有雲雀一家，不用擔心擾民，嗯。
——在夏目小天使眼中的印象真是相當的糟糕啊，太宰老師。
第54章
花音在晚飯後幫挺屍的太宰治療傷,雲雀恭彌饒有興致的看著這個小姑娘奇幻的治療方式，理所當然的指了指自己的臉頰。
「我也要。」
花音欣欣然的幫隔壁家學長把狀態調整到了最好。
「真不錯啊，看來能夠更加盡興的咬殺了。」
就像是在遊戲裡終於找到了奶媽的PVP人頭狗,雲雀恭彌分外滿意的用和善的眼神瞅著鄰家的學妹。
小姑娘裝作沒看懂對方強烈的綁定意願，歪了歪腦袋萌混過關。
——
花音當晚瞬移去了一趟義大利，在彭格列總部隔壁的鎮子上找到了斯佩多的宅子。
花田依舊在。
那些她在這裡待過的痕跡,亦存在著。
書房裡的資料又增加了不少,主要是關於最近幾十年彭格列與歐洲各大家族的動向,亦包括一些奇聞異事。
讀完了自己需要的資料，她給斯佩多留了個自己現在居於日本並盛町的字條就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小花音，你昨晚沒睡在家裡吧？」
早餐桌上，太宰治一手戳著盤子裡的煎蛋,一手托著下巴。
同桌的夏目貴志和獅子王都懶得理他。
「嗯,我晚上要回本丸睡覺。」花音把五人份的便當裝好,解下了身上的圍裙,神情倦怠的打了個呵欠。
本丸？
獅子王最早吃完了早餐，起身用餐布幫小姑娘系便當盒：「昨晚沒睡好？」
「基本沒睡……看資料看到了淩晨四點,乾脆就做了晨練。」花音抱住獅子王，聲音軟軟的蹭來蹭去,「太困了，想請假補覺。」
「嗯，我幫你開風紀委的假條,你回本丸休息吧。」
「獅子王哥哥最好了！」花音吧唧親了一口對方的臉頰,「我回去啦！」
「你的便當幫你吃掉咯？」
「好噠！」
太宰治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
然後他一臉驚悚的站起身，顫抖的指向花音原本的位置：「消失了！」
「為什麼你們一點都不吃驚？！」
夏目貴志歎了一口氣：「好了，太宰老師。在這個家裡無論看到什麼奇怪的事情，都請不要大驚小怪。」
「嗯，花音只是回家了而已。」獅子王將裹著米色餐布的便當盒放在了太宰治面前，神色微冷，「既然她把你領了回來，有些事情就請你保密了。」
「……誒？」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有點興奮。
直覺告訴他，這裡還有更多有趣的秘密——
連通向那個神秘的廣袤的世界。
——
在本丸一覺醒來，花音摸著手機發現了好幾條未接來電、郵件、時之政府通知。
電話是Reborn打來的，郵件裡說是想關於沢田綱吉的體質問題，邀請她去沢田家聊一聊；時之政府的通知是關於審神者月度考核即將到來的提醒——沒錯，本丸的考試已經從周練變成了月考，內容和獎勵也豐富了起來，可以由學識達到一定程度的審神者自選各種有趣的課程。
花音在這個四月的考核內容是吟唱屍魂界的死神專用鬼道一百條，包括破道和縛道。當然，由於她目前還是個活人，並不具備死神的能力，也沒見過死神用鬼道的攻擊方式，所以完全沒辦法用出鬼道進行攻擊約束治療等。
她準備從五月開始選修《查克拉原理與人體穴位》和《實用忍術結印順序》。課程簡介裡，那些手勢的變化很有趣——雖然她完全不知道查克拉是什麼能力形態。老實說，時之政府的選修課表真是越來越有趣了，那個《聖杯的構成與魔術原理》看起來也很不錯。
除此之外，她還得在保證在每日的體能訓練上加入死氣之炎的修行——畢竟誇下海口要教導綱吉使用大空火炎。
實際上，花音基本上沒用過屬於她的大空火炎，因為她不想和黑手黨有什麼牽扯。
但是既然已經扯進去了，就只能盡力做到最好了。
她更新了的關於彭格列的資料仍舊給了她一種血雨腥風的震撼感。不說別的，僅僅只是被冰封的瓦利安的首領XANXUS以及他的部下們，看起來就像是能夠輕易推翻綱吉上位的傢伙。
花音歎了口氣，完全可以預見自己接下來忙到死的生活。
與審神者相比，刀劍付喪神們的考試就簡單多了。大多是思想道德修養類的課程，以及每月日常工作的績效測評——多虧如此，本丸裡的刀劍們還算得上是鹹魚而不是死魚，每天都能出門轉一圈打打溯行軍撿撿資源再回來浪。
「花音，起了嗎？」
蜂須賀虎徹臂彎上搭著一件橘粉色的女式和服，手裡提著一雙木屐，眉眼彎起：「試著做了新和服，要穿嗎？」
「蜂須賀哥哥做的嗎？」小姑娘眼前一亮，沖對方伸出了雙手，「要穿！」
幫小姑娘弄好腰帶，蜂須賀摸了摸自家妹妹垂下腰際的長髮：「你最近又長高了？」
「唔，好像長高了一釐米？」花音眨眨眼，揪著衣袖轉了個圈，「真好看！」
「已經七點多了，吃了晚飯再去現世吧。」蜂須賀虎徹捏了捏小姑娘的臉頰。
「今天的晚飯是什麼？」
「好像是青江下的廚……希望不是煮面才好。」虎徹家二哥頭痛的揉了揉太陽穴。
「青江哥哥煮面挺好吃的啊。」
「不，不是這個問題。」
「是因為他總愛說黃段子嗎？我下麵給你吃什麼的？」
蜂須賀虎徹：……
儀態端莊的虎徹真品看著一臉笑眯眯的小姑娘，決定抽時間再把笑面青江給揍一頓。
——
沢田綱吉的問題很簡單，就是身體素質跟不上品質過高的死氣之炎，每次被打了死氣彈激發體內的大空之炎後，火炎燃燒帶來的疲憊感都會讓他失去意識。
今天放學後他被一個名叫獄寺隼人的義大利轉校生挑釁，死氣狀態下從天女散花般的炸.彈中保下了自己和轉校生的性命，然後就在收到了自己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部下後暈了過去，被山本武幫忙送回了家。
花音穿著和服來到沢田家的時候，獄寺隼人和山本武已經離開，沢田綱吉癱在床上，一副半死不活想爬都爬不起來的樣子。
「這麼嚴重嗎？」花音坐在床邊，握著好友的手腕把靈力輸送進去探查了一遍，「疲勞過度對身體也不好……當務之急是提升身體素質吧。」
「沒錯，有什麼好建議嗎，花音？」裡包恩站在床頭眨眼。
「我每天四點半起床跑步……綱吉你可以試試。」
鹹魚狀的綱吉小天使：「不，我絕對做不到的！」
「還有力氣大聲說話，看來沒問題。」花音愛撫一把棕色的頭毛，「雖然可以用靈力來滋養身體，但是身體的堅韌性我就沒辦法了。沒有一定強度的訓練，無論是戰鬥意識還是身體素質，都沒辦法提高的，綱吉。」
沢田少年抱住花音的手，欲哭無淚的哽咽：「我為什麼非要戰鬥不可啊！我就是個平凡的初中生啊！」
「唔，你是在學廢柴升級流的JUMP男主角鬧彆扭嗎？」
「才不是啊！黑手黨什麼的，真是太危險了！那個轉校生居然真的拿出了炸/彈！」沢田綱吉幾乎要哭了，「我真的以為自己就要死了！」
「說什麼呢，你在抱怨自己的魔王血統嗎。」
「你又開我的玩笑！難道你早就知道彭格列的事情嗎，花音？」不願面對現實的少年在床上打著滾，被少女用靈力恢復了些許體力，當即坐起身來，一臉控訴。
花音點點頭：「我知道啊。」
「誒？」
少女在沢田綱吉不可思議的目光中憑空變出了自己的終端機，打開相冊翻出了彭格列一世及其守護者們的照片組：「我曾經去過兩百年前，這就是我瞭解彭格列的原因。綱吉，你看這個。」
裡包恩睜大了眼睛，看著螢幕上那個身披黑色披風、眉心與雙手燃燒著大空之炎的男人。
「這是誰啊？和我長得好像……」沢田綱吉撓了撓頭發，悚然炸毛，「不對，你到底從哪兒拿出來的手機啊！去過兩百年前……怎麼可能啊！」
「閉嘴，蠢綱。」裡包恩神色凝重，「這就是彭格列初代，Giotto Vongole Primo。」
和彭格列總部掛著的初代畫像一模一樣！
而且完全就是日常戰鬥的抓拍！
審神者……到底有多少秘密？
想起九代目給出的語焉不詳的解釋，裡包恩覺得自己還是太小看這個少女了。
「審神者不屬於任何時代。」
這句話背後所代表著的，真是想想就恐怖的力量啊。
「誒——？！」
「有什麼好吃驚的啊，只是偶然才去了兩百年前，現在已經去不了了。」花音收起手機，「Giotto哥哥是你的祖先，也是創立了彭格列自衛隊的人。他很優秀，但是彭格列在當時的發展太過迅速，他的領導理念已經不適合成為了專業黑手黨組織的彭格列，就退位移民來了日本，成為了你的祖上，沢田家康。」
「按理來說，在南意的彭格列已經與Giotto哥哥一脈無關了，只是很遺憾，彭格列的血脈之中，能夠繼承第十代的，真的只剩下你一個了——節哀順變，接受命運吧，少年。」
花音一臉同情的拍了拍目瞪口呆的少年的肩膀。半晌，沢田綱吉顫巍巍的捂著胸口問道：「你叫我祖爺爺……哥哥？那咱倆到底是什麼輩分兒啊，花音？」
「當然是平輩兒。」小姑娘屈指彈了一下沢田少年的腦門，「總而言之，這件事你已經捲進去了。如果不努力，別說你，你的親人朋友們也都會被捲進去。不想死就變強——如果幹掉第一順位的繼承人，相信裡世界在巨大的動亂之後，會選出新的教父的——前提是，你已經死了。」
「嗚，不要一臉平靜的說出這麼恐怖的話啊！qaq」
「這是事實。」花音擼了把少年軟軟的有點扎手的頭髮，「從明天放學後開始，你和貴志一起鍛煉身體，最後由我來調理身體，所以只要不被操練到死都沒問題——裡包恩，你覺得可以嗎？」
「當然，你能幫忙真是再好不過了，花音。」
裡包恩翹了翹唇角。
「貴志和這件事沒關係吧！」風聲鶴唳驚恐不已的沢田綱吉頓時炸毛。
「他和黑手黨當然沒關係。」花音站起身，「我的陰陽師資格證已經發下來了，貴志靈力很強，我打算在這方面培養一下他，他也已經考慮好了。」
「現在有很多除妖師行事粗暴，完全把那些有著自我思想與意志的妖怪當作異類，處理過程相當殘酷。貴志看不下去，我就和他說，想要守護自己的信念必須要有與之相配的實力——他就答應了。」
「綱吉，你也是。」拉開房門準備離開的少女側身望著他，神色溫和卻又有著不容反駁的強勢，「如果你不想在未來陷入被動地位，就要學會接受無法改變的事實，然後先發制人，時刻做好迎接最壞的結果的準備。」
「晚安。」
嚴厲的話由她說出來就好。
綱吉和裡包恩之間，還需要更多的默契與理解。
——
裡包恩把訓練場地定在了距離並盛町不遠的一座山上。
為了節約時間，彭格列贊助了一輛越野車，司機是嚷嚷著要幫忙的太宰治。
花音坐在副駕駛座上，抱著裡包恩；後面是有點緊張的夏目貴志和沢田綱吉；最後一排是正在撕逼的轉校生獄寺隼人以及以為是來玩的山本武。
當車輛開出了並盛町，太宰治眼前一亮，像是忍耐了許久之後終於放飛自我——開始飆起了車。
乘客們：……
「太、太宰老師！！！」
「唔嘔——」
「混蛋！能不能好好開……嗷！我咬到舌頭了qaq！」
「哈哈哈，真有趣啊。」
花音一臉冷漠的在安全帶的拉扯下，下盤巋然不動上身東倒西歪，雙手穩穩的抱著裡包恩。整個車廂裡鬼哭狼嚎，夾雜著山本武的爽朗大笑和太宰治愉快的哼小曲的聲音。
「花音——」
「真是個鍛煉身體的好環境。」花音面無表情的點燃了死氣之炎，閉上眼睛凝神靜氣。
「裡包恩——」
「還不學著點兒，蠢綱！」
「……」
「你們都是魔鬼嗎嗚哇哇啊啊啊——！！！」
沢田綱吉驚悚的抱住了滿臉菜色的夏目貴志，覺得自己心跳都快要停了。
「哎呀，好可惜，差點就能自殺成功了呢。」
沿著盤山公路一路飆馳的司機先生滿臉遺憾的眯著眼睛。
「混蛋教師！你是認真的嗎！」獄寺隼人痛駡。
「嘛，誰知道呢？」太宰治又是一個漂移，歡快又瘋狂，「人終有一死，看開一點啦，少年們！」
「雅蠛——！！！」
等車子停到山頂時，就算是山本武也只能陪著夏目貴志一起去灌木叢裡吐了起來。
沢田綱吉一副要死的樣子癱軟在地，獄寺隼人全身顫抖的跪在地上捧著他的手聲嘶力竭：「十代目！你不要死啊十代目——！」
齊木花音頭上頂著大空火炎，死氣狀態下的她神色冷凝，藍色的眸子裡暈染著金色的無機質光感，如同一柄出了鞘插在地上的名劍。
太宰治神清氣爽的下了車，從花音身後彎腰，把下巴搭在她的左肩上，左手插兜，右臂搭在花音的右肩膀，眨巴著眼睛去看花音的手機螢幕：「你在拍照嗎？」
「嗯，教父的成hei長li史shi。」少女本就是個認真的人，脾氣狀態下更是對著這個無賴青年無動於衷不為所動。
「快起來，蠢綱。」裡包恩把沢田綱吉從地上踹起來，手裡晃著三張訓練表，分別交到了沢田綱吉、獄寺隼人、山本武的手中，「夏目同學的訓練方式和我們不一樣。夏目，你去找花音。」
一臉憔悴之色的夏目少年搖搖欲墜的走向了他名義上的師父。
花音先用靈力給夏目貴志恢復了一下，然後拿出了分別標著大寫數字一至十的十張小紙人符紙遞到他面前：「這十張符上的靈力是我的，你應該很熟悉了吧，夏目？」
「嗯，是的。」夏目點點頭。
然後他就看到少女隨手把符紙丟了出去，小紙人們全都快速地飛進了山林之中。
「晚飯之前，把所有紙符都找回來。」
夏目貴志：……
「喔，安全問題不用擔心。」少女背上掛著太宰治，眉心頂著死氣之炎，此時揮手便召出了一振短刀。
太宰治驚奇的看著一位身著軍服短褲橘色護甲白絲襪的粉色短卷髮的小正太憑空出現，一把握住短刀。
「小花音，有什麼事情嗎？」
秋田藤四郎笑容可愛的走上前。
太宰治連看都沒看清，伴著一簇淩厲的風，臉頰一涼。
然後就是火辣辣的疼。
雪白的刀刃擦在他的臉邊。小正太的笑容依舊可愛，殺意卻像是毒蛇溫柔的銜住了他的脖頸，將毒牙的尖碰觸在他的動脈之上那樣。
他的背後滲出了冷汗。
面前這個孩子，是最擅長隱匿的暗殺者——他可以斷定。
「我是小花音的哥哥，秋田藤四郎。你是誰？能不能先鬆開我家妹妹呢？」
太宰治試探著站起身。
秋田藤四郎等他站直，才收刀入鞘，亦斂起了殺意。
整個過程除了把糾纏妹妹的野男人劃傷臉，都保持著善意的可愛笑容，相當得體有禮。
「這就是我在本丸裡和你們說的一起住的太宰治先生，雖然有著黏人，不過沒關係的，秋田哥哥。」花音抱了抱滿級極化的小短刀，把他轉過身去，「這是夏目貴志，我要培養他作為陰陽師的能力，算是我的友人和弟子。一會兒麻煩你保護他的安全，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讓他發現你。可以嗎，秋田哥哥？」
「沒問題，是我擅長的專案呢。」秋田藤四郎吧唧親了一口花音的臉蛋兒，「交給我吧，小花音。你頭頂的火苗是怎麼回事兒？」
「我在修行死氣之炎，算是一種人體能量的體現。」花音回親了一口自家尼桑，「放心吧，我不會受傷的。」
等到粉毛的小正太和夏目貴志消失在林間，太宰治才松了口氣，摸了把臉上的血：「嘶——那是你哥哥？我怎麼記得秋田藤四郎是一把刀的名字？真品現在應該在前田育德會吧？」
「那就是真品喔。」花音轉身拉住了太宰治的領結，眸色冰冷，聲音微沉，「敢說我的哥哥們是贗品的話，就算是太宰先生也不能原諒呢。」
太宰治：……
雖然滿心懵逼，但是這種時候還是閉嘴比較好？
小丫頭看起來分外可怕呢。
……逆鱗？
——
夏目貴志和沢田綱吉水深火熱的放學時光就此開啟。
夏目貴志還好，完成了基礎訓練後就可以圍著篝火看書吃零食，或者和秋田藤四郎一起去林子裡找自殺中的太宰治。而沢田綱吉則會在打了死氣彈的狀態下被花音痛毆——就算覺醒了超直感仍舊每天都被揍翻在地。
花音也已經習慣了用Giotto的方式來使用推進力第一的大空火炎。或許是沒有戒指的緣故，獄寺隼人和山本武並不能被激發出火炎，而列恩正常情況下三天才能產生一顆死氣彈——
這種情況下，沒辦法像花音那樣自然點燃死氣之炎還能保持體內外平衡發揮出最佳戰鬥力的沢田綱吉就只能老老實實學習肉搏和槍法了。
那種普通人根本搞不到手的軍火分外吸引內心並沒有那麼安分的小姑娘。太宰治往往會在這種時候笑眯眯的貼過來給花音科普各種裡世界的武器，然後從背後抱著小姑娘，手把手教她使用槍支。
——最後被偶然發現這一吃豆腐行徑的秋田藤四郎和忍無可忍的夏目貴志一起揍成了一條半死不活的青花魚。
有時候獄寺隼人和山本武也會拿著炸彈和能夠變成刀刃的棒球棒加入大空火炎持有者對戰的戰局，還有不知道哪兒跑來的奶牛裝小孩兒，會餃子拳的小姑娘，手持有毒料理的裡包恩前任，甚至還有拳擊部的笹川了平……
「綱吉的笑容，開朗了很多呢。」
下課期間，花音看著站在綱吉身邊與山本武吵吵嚷嚷的獄寺隼人，趴在桌面上輕輕戳了戳前排的夏目貴志。
「嗯，雖然他一直在抱怨吐槽，但是他自己都沒發現吧？真是個笨蛋呢，綱吉。」夏目回頭小聲說著，眸底溫柔澄澈，全是為了友人而欣喜的暖意。
他已經大概知道了綱吉還有彭格列的事情。這些事情他幫不上忙，唯一能做的只有好好學習靈力的使用方式。
很多時候，花音和夏目貴志都不會參與進發生在沢田綱吉身邊的故事。
無論是他被拳擊部主將追著跑、得了骷髏症被無良校醫捉弄、亦或者和一言不合就扔炸彈然後引來雲雀咬殺全場——
他確實在快速的成長著。
沢田綱吉在花音的訓練與治療下，身體在一個月內就很好的適應了死氣之炎的存在，在戰鬥中逐漸覺醒了超直感的他就連在日常生活學習中都逐漸耀眼了起來——當然，如果能夠克服害怕吉娃娃和偶爾一腳踩空滾下樓梯這種不明所以的廢柴行為就更好了。
〔花音，蠢綱的師兄從義大利來了，放學後你和夏目要不要一起去沢田家？——From Reborn〕
〔綱吉的師兄？——From齊木花音〕
〔加百羅涅的現任BOSS，迪諾。我打算讓他們師兄弟週末一起訓練。——From Reborn〕
花音戳著終端機的介面，神色有點倦怠。
〔我和貴志就不去了，要在家裡看書。——From齊木花音〕
連續一個多月持續著長時間不借外力點燃死氣之炎，就算有靈力的輔助控制，她也有點吃不消了。
畢竟她還是所有人的奶媽——包括毫無後顧之憂後，打架打到隔壁黑曜去收保護費的雲雀學長。
而且風紀委員會的賬務也該處理了。
忍術結印那本書還沒學完，過幾天就要考試了。
小埋給自己介紹的新遊戲還沒通關。
哲也週末要參加全中預選賽，得去加油。
花火最近心情不好，電話裡解決不了，明天週六可以約出來玩——叫上被同班男生熱情追求而煩惱不已的戈薇還有學習學到快要瘋掉的水穀雫一起。
當然，最好能把放學後越來越宅的小埋也拽出家門。
還得抽空去皇室進行定期的祈福儀式……好歹她也是陰陽道的榮譽首席。
真是各種意義上都很充實的生活啊。
「喂，您好，請問您是太宰治先生的家人嗎？他食物中毒倒在路邊，被巡警發現後送到了並盛醫院，目前正在洗胃……」
花音面無表情的放下了午餐便當盒，決定先去醫院把熱愛自殺的麻煩精撈回學校——下午還有數學課好嗎，太宰老師！
——
精疲力盡心累不已是種怎樣的感覺？
連校服都懶得換的花音躺在齊木宅後院書房門口的木質回廊上，享受著夕陽的溫暖。
「很累嗎？」
花音坐起身倚在書房的木門門框上，睜開眼去看面前這個明明中午剛剛挖了野山菌吃到食物中毒、差點一命嗚呼實現曾經的人生理想、洗了胃之後再次活蹦亂跳上完課的糟心男人。
心累。
連生氣都要沒力氣了。
「太宰老師。」
太宰治在花音身邊坐了下來，輕輕地揉了揉她的腦袋。
夏目貴志和獅子王一起去採購晚飯的食材去了，如今的齊木宅裡安安靜靜的，只有他們兩個人。
花音乾脆靠在青年的肩上，閉上眼睛小憩著。
如今的太宰治，脖頸和手臂這些容易暴露在外的皮膚上的傷痕都被花音抹平了，身上的傷痕看不到，只能憑感覺修復了一些。但是青年說著不纏些什麼會覺得不安，仍舊在脖頸和手臂上裹上了繃帶。為此，花音只能給他整箱整箱的批發繃帶——真是個繃帶浪費裝置啊，太宰先生。
花音閉著眼睛，手指挨著對方手腕上的繃帶，漫不經心的想道。
「小花音。」
「嗯？」
「你和男孩子接過吻嗎？」
「太宰老師的好奇心真旺盛。」
「因為想看到花音害羞的表情嘛，一直都沒有看到過，當然會好奇啦。」
「這樣啊，接過吻的。太宰老師呢？有過成年人的生活嗎？」
「問了很危險的問題喔？」
「那就不要回答了。」
「第一次接吻是和喜歡的男孩子嗎？」
想到赤司征十郎，花音的語氣中帶上了笑意：「嗯，是啊。雖然沒什麼技術，但是很開心呢。」
「唔。」
花音覺得自己被捏了臉，只得睜開眼睛。
青年的手落在她的下巴，手指輕輕地抬起了她的臉頰。
「太宰老師？」
她眨了眨眼睛。
「既然把我叫做老師，要不要學習接吻呀，小花音？」
青年眯起眼睛，笑得像一隻尋覓到了可趁之機狡黠至極的可愛狐狸。
花音的視線落在了對方一張一合的薄唇上。
「這可不是正常教師能說出口的教學內容啊，你這骯髒的大人。」花音翻身叉開腿跪騎在了青年的雙腿上，深吸一口氣，緩緩呼出，然後捧住了青年的腦袋，「聽說接吻可以緩解壓力，該感謝太宰老師的體貼嗎？……要好好教我啊。」
「……很大膽嘛，小花音。」太宰治在因為意外而造成的短暫驚訝後，意味深長的打量著身穿並中制服跪坐在自己腿上的少女。
夕陽下的少女連橘色的髮絲都在閃著光，藍色的眸子被暖光與陰影映出詭譎的妖異之色。她穿著校服短裙，太宰治能夠透過自己的褲子和對方黑色的連褲絲襪，感受到彼此逐漸交融的體溫。
有點……刺激。
他倚著紙門的木質門框，抬手去抱少女的腰身，卻被少女打落。
「由於太宰老師是糟糕的大人，所以要追加規則，不許用手做接吻之外的任何接觸。」少女用自己的食指點了點下唇，唇角勾起，眉眼彎彎，「如果能做到的話，無論是怎樣的接吻教學，我都能接受喔。」
太宰治微微睜大了眼睛，隨後輕笑出聲：「不愧是小花音呢。」
「可以，我接受這個規則。」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唇，紅棕色的眸子眯起，染滿了興趣與興奮交織的危險欲望。青年向來甜爽的聲音中纏上了一絲低沉的喑啞，雙手老老實實的垂在身側，「來，讓我們開始吧，花音？」
誰是狩獵者，誰是食物呢？
少女的單薄的胸膛裡似乎傳來了一聲滿是歡愉與躍躍欲試的興奮笑意。
第55章
整個晚上,太宰治都處在一種放空自我的極端消沉狀態。
甚至連雲雀恭彌都不屑於咬殺這種隨便就能抽死的傢伙,吃過飯就冷哼一聲夜巡去了。
花音則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洗完澡做完飯，拉著夏目一起去寫作業。
只留下洗碗的獅子王這位最該發飆的兄長……給了青年一個挑剔又憐憫的嫌棄眼神,然後繼續把他當成家裡的透明人。
在榻榻米上癱成一張貓餅的太宰治：……
日子過不下去了。
這麼羞恥的人生,還不如死一死。
青年從地上爬起來，鄭重的整理好自己深棕色的浴衣，披上黑色的羽織，滿臉悲憤與看透生死的決然,踩上矮木屐就往外走。
他要去找個漂亮的女孩子一起入水殉情！
獅子王目送這個怎麼作死都死不掉的神奇人類走出齊木宅。
今天下午的情況,雖然不清楚之前的具體細節,無法判定是自家妹妹無聊了或是突發奇想腦洞大開先開始去撩撥這個一看就沒什麼節操的傢伙,還是這個為人師卻一點都不表率的無良青年先開始占自家妹妹便宜……但是,最後的結果，怎麼看都是自家妹妹在欺負人……咳。
比起沉湎於情/欲,自家妹妹的表現更像是被挑釁了的還擊,或者說是感受到了壓力從而激起了好勝心。
雖然她能夠寫出文筆細膩的愛情小說，能夠畫出讓讀者怦然心動的戀愛漫畫——但是實際上,常年和顏值遠超普通人又分外貼心而且足夠強大的刀劍付喪神們生活在一起,花音反而成了最不容易被攻略的那個。
獅子王並不擔心花音會在感情上被牽著走。某種意義上,只要妹妹不吃虧，他們這些做哥哥的也沒必要介意這種人類正常的親昵活動……
個鬼啊！
獅子王捂住胸口。
他也想要自家可愛的妹妹軟軟香香的麼麼噠！
這個惹人厭的太宰治居然一下子把小可愛的妹妹升級成了老司機！
被妹妹推倒直到失去男性尊嚴什麼的——
太刀少年打了個寒顫。
不,還是親親臉抱一抱舉高高就行了。
他們可是健康又和諧的兄妹關係！才不需要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來維繫感情！
《本丸刀劍守則》可不是白學的！那些年被思想道德修養考試所統治的日子,也不是白過的！他可是一振品性高潔的刀劍付喪神！
獅子王把裝著本體的棒球袋在背上系好。
決定了。
如果太宰治這次自殺失敗,他身為同居人，就好心的送他一程！
補完刀親自送去地獄！
滿級太刀少年的視線頓時如即將撲殺獵物的獅子般明亮銳利，毫不辜負「獅子王」之盛名。
——
通過靈力分辨出太宰治和獅子王一前一後出了家門，花音快速的寫完作業，然後拿出了手機，開始和好閨蜜們確定第二天的約會遊玩行程。
齊木花音、土間埋、日暮戈薇、安樂岡花火、水穀雫，黑子哲也、夏目貴志、齊木楠雄。
從小學時期就玩的很好的八個人，在逐漸有了個人的聯繫方式後，被花音全都拉進了一個名為「閨蜜」的討論群組。
對於被劃分進閨蜜的範疇，三個處於食物鏈底層的男生們毫無反抗之力。
〔花音：明天週六，想去哪裡玩？@全體成員。〕
〔小埋：秋葉原！最新發售的遊戲還有……等等我列個清單！〕
〔花火：……〕
〔戈薇：果然只有這種情況你才可能出門吧，已經要變成宅女了啊，小埋！〕
〔小埋：我可是完美初中生啊，就算宅在家裡也很可愛！〕
〔小埋：倉鼠精慵懶模式特寫.jpg〕
〔小埋：正在打掃家務的土間太平.jpg〕
〔小埋：手寫式購物清單.jpg〕
〔小埋：快把你們的照片交出來，讓我看看都胖了沒有！〕
〔戈薇：剛想誇你可愛來著，友盡！〕
〔花火：太平哥真是太賢慧了……順便我最近的肉都長在了胸部，呵^_^〕
〔小雫：……〕
〔小雫：對不起我好像進錯了討論群組，再見。〕
〔花音：不，小雫你沒走錯。說起來我的胸部至今都沒有停止發育……很好奇最終是個什麼CUP，希望不會超過D。〕
〔戈薇：……〕
〔小雫：……〕
〔哲也：女孩子不是都希望自己的胸更大一點嗎？〕
〔花音：……〕
〔楠雄：會很沉的。對女性心臟與脊椎都不太好。〕
〔花火：……〕
〔戈薇：老實交代，窺屏多久了！〕
〔哲也：我剛結束部活回家，快要地區選拔賽了。〕
〔楠雄：既然都是閨蜜，就不要糾結了。〕
〔小雫：……不愧是花音的二哥，為什麼你說出這種話來我一點都不奇怪。〕
捧著手機的花音忍俊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怎麼了，花音？」掙扎在作業中的夏目貴志正在自己做作業與拿起花音面前的作業借鑒一下的選擇中掙扎。自從綱吉的身邊熱鬧了起來，他已經很久沒去沢田家寫過作業了——晚上就是在野外訓練順便寫作業什麼的。
「不，沒什麼。」花音笑嘻嘻的，「在商量明天去哪兒玩呢，你快寫作業。」
「喔qaq」
花音繼續埋頭在手機螢幕前，她想了想繞開了楠雄哥哥毫無芥蒂把自己代入閨蜜的事情——畢竟對於超能力者而言，「性轉」也是一種能力。
其實她還蠻期待自己開著『學無止境』，使用楠雄哥哥的超能力「性轉」成帥氣的男孩子，然後帶著可愛的「楠子姐姐」一起去吃甜品店的情侶特價餐的。
雖然每次都會被楠雄哥哥用「就算是不用超能力也能一起去吃特價餐」給義正言辭的敷衍了過去。
比起羞澀什麼的，似乎還有別的更深的原因在——楠雄哥哥更反對的，是她性轉後妹妹變成了弟弟、還是她變成「他」之後的帥氣外貌會惹來麻煩？
總之，太宰老師在身邊的話，還是少用超能力比較好。畢竟使用超能力的前提是使用異能力『學無止境』，很容易就會穿幫——她並不是怕被扒馬甲，只是覺得，當初楠雄哥哥費心費力用了「Mind Control」幫自己把異能力暗示成了靈力，她總不能因為自己的不小心就毀掉楠雄哥哥的良苦用心。
〔花音：所以說，明天要去秋葉原嗎？不去的吱一聲。〕
〔哲也：吱。〕
〔哲也：週六籃球訓練，周日要和冰帝打友誼賽。聽說有個叫做野崎梅太郎的隊員很不錯。〕
〔花音：周日幾點？我周日下午要去給皇室祈福，不衝突的話我就過去看看吧，說不定初三我就轉學去冰帝了。〕
〔小埋：……！！！〕
〔花火：……！！！〕
〔戈薇：……！！！〕
〔小雫：給皇室祈福是怎麼回事！不要說的那麼順便好嗎！！！〕
〔哲也：我剛剛感受到了窒息。說起來，這裡真正的巫女不應該是戈薇嗎？〕
〔戈薇：閉嘴，我已經是個廢巫女了。〕
〔花音：呀，我沒說過嗎，我在陰陽道有個榮譽陰陽師首席的稱號，就是那種當花瓶擺的類型，算是比較好掙錢的兼職啦，畢竟就是跳大神裝神棍嘛。〕
〔花音：我打算把這門手藝傳給貴志！〕
〔戈薇：完全無法想像貴志裝神棍跳大神的樣子……〕
〔小埋：或許有點萌？〕
〔花火：等等，轉學又是怎麼回事？〕
夏目貴志終於做完了當天的作業拿起手機刷討論群組記錄時，話題已經從放過貴志小天使、求抱大腿等等詭異的延展到了妖怪的種類和京都奇談。
總而言之，週六的行程已經在各種歪樓中定了下來。
除了需要特訓的黑子哲也，五個小姑娘決定明天一大早就帶著齊木楠雄和沒有發表任何意見的夏目貴志去掃蕩秋葉原。
並且，小埋還提出了特別要求：
〔小埋：都給我打扮的像個禦宅族一點！〕
〔小雫：禦宅族……是啥造型。〕
〔戈薇：cosplay？〕
〔花火：男孩子穿女僕裝？〕
〔花音：我贊同花火。楠雄哥哥的女僕裝一定很好看！〕
〔楠雄：……NO！〕
〔花音：我會替你選好的。〕
〔小埋：真是個好主意啊花火……放心吧，我們九點在秋葉原見！到時候不合格的要重新打扮！〕
夏目貴志：……
剛從作業的深淵中逃出生天的夏目小天使表情僵硬的、脖頸發出哢哢的聲音、一點一點的扭頭去看花音。
坐在桌子另一邊的少女粲然一笑：「走吧貴志，夜市應該正開始熱鬧，我帶你去挑女僕裝。」
「我、我拒絕……」
「如果你用陰陽術打敗我，可以考慮放你一馬喔？」
夏目貴志是個溫柔的男孩子。
大概是被太宰治的慘樣兒給刺激到了，面對無傷大雅的玩笑……不，也可能是真的黑歷史……他第一次奮起反抗了！
兩人從齊木宅一路打到了河堤。
花音提著無力再戰的夏目貴志，剛巧看到了正在一邊把太宰治的腦袋往水下按、一邊往他的後衣領裡塞壓身子的鵝卵石促進青年入水自殺成功率的獅子王。
兄妹相顧無言。
獅子王默默地把哀嚎著「這種入水好痛苦咕嚕嚕嚕嚕嚕我不要這樣死啊救命咕嚕嚕嚕——」的青年從水裡提出來。
像是提著一大棵濕淋淋水靈靈的裙帶菜。
太宰治跪在岸上瘋狂的吐著水和泥沙，覺得自己大概一個月內都不想再用入水的方式自殺了！
「你絕對是想要殺了我吧！」再次活蹦亂跳的青年背著花音解開浴衣腰帶，那些沉甸甸的鵝卵石從他的背後滑下，乒乒乓乓落了一地。
「刀劍殺人不是正常的事情嗎。」獅子王面無表情。
「刀劍被折斷也很正常呢。」太宰治散發著黑氣，陰測測的威脅道。
「能夠折斷我的只有花音。」獅子王不再理會這個又沒死掉的神奇人類，徑直走向了自家妹妹和難得不擔心半死不活的太宰治反而盤腿坐在一旁面若死灰生無可戀的夏目貴志，「你們這麼晚出來有事兒嗎？」
「嗯，明天要和小埋她們去秋葉原玩，想和夏目一起出來買女僕裝。說起來，太宰老師想要一起去嗎？」花音笑眯眯的表情堪稱治癒，「都是可愛的女孩子喔，說不定就有想和你一起殉情的姑娘呢。」
「呀？這麼好！」
剛剛遭受了沉痛打擊的鹹菜青年一秒復活，小眼神閃亮亮的：「都是可愛的女孩子？」
「是的，而且是女僕裝喔？去秋葉原那種電器街……來不來？」
後來，太宰治想，大概是那天晚上的星星太晦暗，月光被雲層擋了，他才會在痛苦的入水結束後，頭暈腦脹的沒看清對方笑容裡的深意，愉快的答應了小姑娘的邀請。
是的，花音一點兒都沒撒謊。
都是可愛的女孩子，還拍了各種紀念照——
包括他本人。
悠于 2019-4-26 16:01
第56章
——所以說,我為什麼非要作為男性去穿女僕裝？
齊木楠雄穿著他的睡衣,盤腿坐在床上,雙手按著膝蓋，如老僧坐定,神色肅然的凝視著面前攤平在被褥上的酒紅色配白色長款女僕裝,內心激烈鬥爭著。
[貴志他們就算了，畢竟只是普通人。]
[如果作為能夠使用「性別轉換」這一能力的超能力者，我仍舊放任自己像個女裝癖一樣，那和變態有什麼區別？]
[所以妹妹到底對她的「楠子姐姐」哪來的執著？明明就是個可愛的小姑娘,為什麼比起帥氣的男孩子,更喜歡有著軟綿綿身體和胸部的女孩子？]
[不,小花音她絕對不是百合,這一點可以確定。]
[果然還是因為身邊靠譜的女性長輩太少了嗎？]
齊木楠雄掀起被窩躺進去,女僕裝自動漂浮起來，在空中折疊整齊,穩穩地落在凳子上。
嘛,看在被投喂了那麼多年的手工咖啡布丁的份兒上，偶爾滿足一下妹妹的心願也沒什麼。
——
和室內,穿著同款白色浴衣的夏目貴志和太宰治面對面跪坐著,氣氛分外凝重。
旁邊是把被子疊好了塞進櫃子裡的獅子王。散著一頭金色長髮的少年懶洋洋的找出木梳把自己的頭髮紮好,眼角的餘光看著兩位同居人面前的兩套女裝。
「你們是想要花音一會兒來了親手給你們穿上嗎？」獅子王活動了一下身體，從衣櫃裡拿出了他的校服,解了腰帶就開始換衣服,「不就是女裝嘛,男人總要勇於嘗試的。」
「要不您也來試一下？」太宰治一臉認真，甚至用上了敬語。
「喔，我不是人。」獅子王無動於衷。
夏目貴志挺直的腰板驟然向前坍塌了。他抱住自己那套卡其色配白色的、充滿了蕾絲邊飾與內襯的柔軟衣物，神色空濛的倒在了栗棕色的長直假髮裡：「我、第一次……」
太宰治拿起了面前的黑白色系長裙和黑色長卷假髮，咣當嘩啦地掉下來一雙黑色的靴子和各種零零碎碎的裝飾品。
「嘛，也挺有趣的。」青年似乎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眯著眼睛笑了笑，不再猶豫的拿起衣物去了隔壁屬於自己的小房間。
獅子王蹲下來拍了拍夏目的肩膀，體貼的同樣離開了。
這其實……也是太宰治第一次穿女裝。
漂亮的裙子讓他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比如愛麗絲，比如森鷗外。
其實正常人家也總有一些喜歡趁著男孩子還小的時候給他們穿裙子拍照留黑歷史的家長。不過還好，他曾經的收養人並不是什麼惡趣味的正常人，而是一個恪守著一個合格的蘿莉控的基本原則的惡趣味的黑市醫生，對自己毫無利用以外的期待——
如果真的是被那個BOSS套上小裙子，太宰治覺得自己大概會當場噁心到死掉。
不過現在嘛……他覺得挺有趣的。
更何況，他對花音的朋友圈也頗感興趣。
看看她身邊都是什麼人？
夏目貴志，一個據說靈力很強天賦極高的陰陽師學徒；沢田綱吉，一個能在不到兩個月的特訓中脫胎換骨把傳說中的火炎玩出冰來的世界第一大黑手黨家族繼承人；神出鬼沒疑似會用瞬間移動來蹭飯吃的齊木家二哥齊木楠雄；獅子王、秋田藤四郎、神木一家等——各種強大又擁有著自我意識與存在價值的刀劍付喪神們。
齊木宅沒有主人的允許，哪怕有鑰匙都進不來。太宰治在那個狹小的書房裡翻閱著讓人驚奇的資料時，才明白這個女孩兒的價值並不是人和人之間的利益交換就可以觸碰到的。
最聰明的做法，就是單純的和她成為「好友」。
一旦她那顆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玲瓏心能夠接受到你發自內心的善意與真摯的友情，她就會坦率又溫柔的對待你，給予你或是安心休憩或是歡愉享受生活的底氣。
同時，你得接受她突如其來的任性與惡作劇。而這又是她作為女孩子的天性和特權，讓你在心底一邊抑鬱又一邊覺得她挺可愛。
所以啊，不過就是女僕裝而已——
太宰治面無表情的拿出了手機，開始檢索女式束腰對他這種純爺們兒是否有不良影響……
喔，除了心理層面上的。
——
「喲∼夏目同學，你穿好了嗎——」
踩著黑色系帶靴子的太宰治聲音裡滿是躍躍欲試的歡愉和興奮。
他誇張的邁著舞步打著旋兒踏進夏目貴志的房間裡，及腰的黑色長卷髮與長裙寬大的下擺隨著他的動作在空中飄蕩。只要不看那張即使俊秀也代表著是個男人的臉，以及那將近一米八的身高，正在和裙子側腰的緞帶糾纏不清的夏目貴志居然找不到任何違和感！
「啊啦啦，夏目少年動作真慢呀。」太宰治彎起了眼眸，整個人都散發著放飛自我的蕩漾感，「來吧，讓太宰老師來幫你——」
「等、等一下……」
「好笨啊，這裡穿錯了。重來！」
「噫噫噫——為什麼太宰老師你這麼熟練啊！」
「穿過一次就懂了！果然沒有體會過女裝的男性人生是不完整的！這個主意誰想的？真是太棒了！」
「太宰老師……你快去照照鏡子，你的表情已經完全壞掉了——嗷！好緊——qaq！」
花音帶的早餐出現的時候，有點不可思議的看著兩位「大小姐」在桌邊端正嫺靜淑雅的坐著，正小口小口捧著牛奶喝的場景。
「呀，早上好，小花音。」黑髮的「禦姐」笑眯眯的打招呼。
「早上好……」夏目貴志神情恍惚的沖花音旁邊的方向打招呼，似乎處在三觀重組的過程中。
花音：……
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本來已經做好了自家兩個大男人激烈反抗就取消這種玩笑式惡作劇的要求的。
但是現在看來，兩個人一個接受良好氣場歡快周身幾乎都要飆出愉悅的小花兒來，一個似乎進入了奇妙的哲學時間正在進行自我與本我的激烈內辯……
這是什麼騷操作？
——男人們的內心世界真難懂啊。
穿著一身粉嫩嫩的lo裙和白絲襪的花音忍不住在內心感慨。
然後拿出了手機。
——
眾人約好了九點半在秋葉原電器街入口處的一家貓咪咖啡廳見面。
貓耳娘和乖巧的貓咪們，使得這家咖啡廳的生意異常火爆。
日暮戈薇穿著紅白巫女服，局促的坐在特別隔開的大號環形卡座裡擼貓；土間埋是UMR式裝扮，她在二次元圈子裡已經小有名氣了；然後就是便裝的水谷雫和安樂岡花火，以及一位穿著酒紅色女僕裝的面癱姑娘——
「楠子姐姐！」
花音眼前一亮，開心地撲了過去。
面帶白色口罩和黑色墨鏡的太宰治還有夏目貴志冷靜的走了過去。
「誒？果然是認識的嗎？」戈薇眨眨眼。
【我是齊木楠子，齊木楠雄的表親，代替他過來，把我當成他也完全沒問題。】
齊木楠子任由自家妹妹又抱又蹭的，閉著嘴巴說道。
「嗚哇，花音你二哥真狡猾！」
「嘛嘛，能見到楠子姐姐我就很開心了……」穿著lo裙的美少女幸福的像個樹袋熊一樣抱著自家「姐姐」含糊不清的笑著回答。
戈薇：……
小埋抽了抽嘴角：「看來你真的很高興……那麼這兩位是？」
夏目貴志冷靜的摘下了墨鏡，無奈地坐下來：「是我啦，這位是目前住在一起的太宰……小姐。」
「你們好呀，請讓我加入女生派對吧！」
太宰治的聲音甜膩膩的，分外詭異。
簡直要讓人掉落一地的雞皮疙瘩。
夏目貴志敢保證，這個惡趣味因數完全不輸給花音的無良教師，正找到了新的樂趣，並樂在其中享受了起來。
某種意義上而言，真的是很厲害了。
幾人點了飲料和甜點，太宰治保持著「我就是不摘墨鏡和口罩」的狀態，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這群小姑娘聊天，很快就把花音的朋友圈翻了個底朝天。
「說起來，沒想到貴志你真的穿了女僕裝啊。」花火咬著吸管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就是隨口一說……」
小埋也嘿嘿嘿的笑了起來：「我也是……不過，戈薇和花音都很給力嘛！」
戈薇如遭雷擊般的僵在原地。良久，她捂住臉：「我到底為什麼要忍住羞恥穿這身衣服跑出來啊qaq」
花音的身子小幅度的晃了晃，很快就恢復了一個lo娘應有的逼格：「原來如此。不過就算是開玩笑，如果能讓小埋和花火開心，也未嘗不可。」
「嗚哇，小花音！」花火和小埋迅速繞過障礙撲了上來。
在座的三個男生：……
「而且，就算是按照規定，女孩子也不用特意穿女僕裝吧？」水穀雫瞅了一眼齊木楠子，小聲吐槽。
特意使用性轉的超能力就為了穿上妹妹親手送的女僕裝的齊木楠雄：……
齊神：算了，這種事情偶爾也會發生的。畢竟花音面對友人的要求向來習慣全力以赴。
花音：好吧，既然女裝事件已經發生了，就讓我拍照留存美好的記憶吧！
笑容逐漸喪病.jpg
——
踏著夕陽回到家後，拎著大包小包的三人裡，只有夏目貴志不堪逛街與女裝的重負倒下了。
「果然還有得鍛煉啊，貴志。」花音打橫抱起自家生無可戀無力掙扎的好友兼弟子送他回了臥室，然後和迅速換回了寬鬆浴衣的太宰治一起在前院的公共休息室裡整理今日的戰利品。
太宰治今天倒是和可愛的小姑娘們玩得很愉快。
只不過全程不露臉不吃東西，有點餓。
「小花音，我知道的，你不是什麼普通人。」青年撫摸著在抓娃娃機裡抓到的柔軟黃雞抱枕，神色柔和極了，「你就不會覺得……你的那些朋友，都是你的弱點嗎？」
少女跪坐在榻榻米上，低著頭將新入手的遊戲碟整整齊齊的碼進收納盒。
「人如果沒有弱點，就無法變強。」
她抬起頭來。
「人如果沒有牽掛，就無法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
「如果只是懼怕終有一日失去而畏縮不前，那麼在這短短的一生中，我們到底有什麼意義和價值呢？」
「愛著這個世界也好，渴望著親情和友情也罷，為了守護而不斷變強、更嚴格的要求自己……這些都是我內心渴求的、支撐我活下去、並且能夠讓我活得很好的動力。」
「所以我很滿足，不會覺得累，反而享受著自己存在的每一天。」
花音向面前的青年伸出了自己的手，認真而溫柔的看著他。
「你的內心裡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呢，太宰老師？」
「我在此世牽住渴望著彼世的你了嗎，太宰老師？」
太宰治楞在了原地。
他在那樣澄澈的眸子的注視下，居然一時間動彈不得。
少女無奈的輕笑一聲，準備收回她的手。
——大概還不到時候。
青年猛地握住了那只柔嫩的手。
——就像是倉皇之中握住了一根堅韌的蜘蛛絲。
「啊，暫時……吧？」
他垂下眸子，這樣回答道。
主動給自己增加弱點與把柄，付出真心與信任，是多麼蠢的事情啊。
黑暗中的他在恐懼著。
看到過太多，那些因為所謂的家人朋友而被牽連死去、或者背叛了信任而苟且偷生的嘴臉。
暴力和流血的世界裡，沒有他活下去的理由。
「救人的那邊」，就一定有嗎？
只要人類的內心還有陰暗的欲望，黑暗就會如影隨形。
至少，那樣會好一點——織田作說。
青年的雙手緊緊地捧住少女的那只手，抵在自己的額頭。
這是個笨拙又固執的用自己所有的智慧與天賦行走在「正確」道路上的女孩兒。
如他在四月的櫻花季節時，感受到的那份陽光的灼熱一樣，她的光芒從來不曾刺眼，也不曾暗淡。暖融融的，明亮又堅定。
而他，曾經是個被「正確」所拋棄的男人。
「如果，我是說如果……」太宰治不敢抬頭看這個少女，他彎下腰，低聲的問出了一個尖銳到失禮的問題，「如果有人因為你的緣故，把你的朋友們都殺掉了……你要怎麼辦？」
「如果是命運註定，那我無能為力。」
花音的聲音出乎他所有的預料，很平靜。
「我唯一無法反抗、無論怎麼努力都做不到的事情，就是違逆命運。」
她輕輕地笑著，掠過青年的頭頂看著遠方，像是在祈禱著最為美好的事情。
「如果是意外就好了。」
「上窮碧落下黃泉，總能想辦法解決的。」
青年錯愕的抬起頭，坐直了身體。
「你居然，是相信命運的嗎？」太宰治睜大了眼睛，表情有點滑稽，「你應該會卜卦吧？難道不能避免那些災厄嗎？」
少女沉默了片刻。
「太宰老師也曾經失敗過吧？」
「哪怕再怎麼拼盡全力，也無法以自身力量所及——」
「那就是屬於你的命運。」
花音抽回自己的手，站了起來。
「但是，在那之後，選擇權就會再次回到你的手上。」
「改變或是維持原狀，消沉或者彌補缺陷，畏縮或者哭著向前……」
「這些選擇只能由你來決定。」
「我之所以相信命運，是因為在絕望之後就會明白——」
「只要不是命運強行註定的事情，人類都可以做到。」
「所有事情都沒有絕對的好結果。但是如果因為自己的膽小和懈怠而丟棄了傾儘自身所有就可以達成的可能性……」
「那麼，也就只能用「命運」當作無能者的藉口了。」
粉嫩嫩的lo裙少女歎了口氣，走到了太宰治身邊坐下。
「雖然你深陷孤獨，雖然你聰明絕頂，雖然你過去可能劣跡斑斑充滿了黑歷史最後還遭受了沉痛的打擊……但是就本質上而言，你和別的人類並沒有什麼區別，和我也沒什麼區別。」
「如果你是個膽小鬼，那麼就請牽好我的手——我不會是你的弱點，也不會因你而死去。」
「你不是說，要當個救助他人的好人嗎？」
「不從過去的陰影裡走出來，可是不行的呀，太宰老師。」
她抬手就抓著青年的頭髮把對方的腦袋摁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別再露出那種撒嬌的表情了，明明比我大了五歲。」
太宰治閉上眼睛，任由少女撫摸著他柔軟蓬鬆的黑髮。
「什麼嘛，我都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撒嬌了，別想騙我。」
「那就拜託您老人家麻溜起開？」
「才不要呢，少女的膝枕可是男人的至寶！」
「未成年說什麼葷話呢。」
太宰治向外側躺著，隔著白絲襪和裙擺枕在少女的大腿上，乖巧的蜷起了身子。
他有很多擅長的事情。
就像是一隻能夠輕易撕碎他人要害的惡犬。
但是在少女的身邊，他卻只能揮出柔軟的肉墊。
因為在她的眼中，太宰治不過只是個年僅十八歲的青少年。
一個有一點點茫然、暫時還沒尋找到自身生存意義的、需要一點點支撐的、脆弱的人類。
一個想要成為救助他人的好人、內心卻還徘徊在過去的黑暗之中的——
「要一起去殉情嗎，小花音？」
「你對正常的友情有什麼誤解嗎？」
「可是忍不住嘛，覺得活著的人之中再也沒有比小花音你更重要的了——」
「重要的人也分很多種，不要因為是異性就誤認為是愛情——你是不良戀愛腦少女嗎？我以前跟著灰崎蹺課的時候，遇到過一個。」
「灰崎？」
「唔，是我國一的事情……」
「黑歷史嗎！講給我聽！」
「只是中二期提前了而已……作為交換你也要和我說你的黑歷史！」
「噫！我是不會出賣組織機密的！雖然我已經叛逃了，但也是個有原則的叛徒！」
「……給我加一下濾鏡。」
「加了濾鏡的我就是完美無缺的……嗷！」
「我決定了，你先說自己的黑歷史！」
「唔，那我給你講個漆黑的小矮人的故事吧，你也可以叫他蛞蝓先生……」
「那是什麼奇怪的名字？」
「因為蛞蝓沒腦子啊。」
「是這樣嗎……」
——
花音日記：
想要和太宰先生成為朋友，果然需要一定的時間，讓他通過自己的觀察與判斷，真真正正的接納我。
終於又多了一位有趣的友人，開心。
希望自己不會做錯了事情才好。
太宰先生確實是嚮往著正常人的生活的吧？
今天說的那些話，還有塞給楠雄哥哥、貴志、太宰先生他們的女僕裝，現在想想……
噫。
好羞恥。
——這才叫黑歷史吧！
審神者花音把水筆一扔，捂住臉就在本丸辦公室的榻榻米上默默的翻滾了起來。
第57章
冰帝學院是一所華麗的高校。
其不平凡的壕氣皆來自于跡部財閥家的獨子,跡部景吾。
同為國內的頂級財閥，赤司家的大少爺與之相比,簡直低調得不像個富二代。
不，或者說,氣質更為內斂圓潤溫和才對。
然後,順路來看看黑子哲也狀態的花音,意料之外的遇上了可以勉強稱之為自己前男友、雖然交往的時間只有一晚上——的前桌。
「征十郎？」
六月的天氣已經漸漸地熱了。少女穿著淺色的連衣長裙,腳踩五釐米高的小皮鞋,手裡還提著裝飾用的精緻小包包。她橘色的長髮垂落腰際，在尾處打著自然卷兒；藍色的眸子熠熠地望著那個被眾人擁簇著的那個最惹人注目的紅發少年。
對花音而言,赤司征十郎是特別的。
他在無意中為她推開了青春期的門。
赤司征十郎也看到了她。
「花音。」
似乎處在變聲期，他向來溫潤的嗓音微微啞著,說不出的好聽。
花音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來的挺早,帝光中學奇跡的世代們也剛剛下車沒多久。一行人就在冰帝學院氣派的大門口相遇了。
「赤仔，不走了嗎？」紫原敦嘴裡哢嚓嚓地嚼著美味棒，「唔,這是誰？有點眼熟……」
「是那個掛在籃球架上下不來的女生啊。」青峰大輝迅速掏出手機點開了相冊。
黑子哲也和黃瀨涼太眼前一亮。一個是花音的好友，一個是花音的郵件吐槽朋友，面對他們不曾知道的黑歷史,興致勃勃的湊上去看。
花音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赤司征十郎的表情也凝固了。
一種難以言喻的尷尬氣氛在兩人之間彌漫。
然後他們都笑了起來。
「好久不見，花音。」赤司征十郎上前幾步,「我們是來打練習賽的,你來冰帝有什麼事情嗎？」
「唔,允許觀賽嗎？」少女笑眯眯的。
——踩著高跟鞋的她似乎比赤司要高不少。
「如果對方不介意的話。」
像是許久未見卻毫無芥蒂的舊友。
雖然自從那之後,他們之間的聯繫基本上只剩下郵件與電話。
——
花音其實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通知去皇宮祈福。
保持著懵逼的得體微笑回到本丸快速進入了趕稿狀態，直到這期的線稿完成，要交給哥哥們幫忙貼網點時，她才發現狐之助早就等在一旁了。
——好吧，這其實就是轉職成為戀愛漫畫家的麻生奈緒老師，她的助理名單全部都以歷史名刀劍命名的原因。
「是交易。」狐之助乖巧的蹲坐在油豆腐盤子前。自從以前有一次不小心打擾了審神者作畫導致對方畫紙報廢後，狐之助就更加注意微小之處。它是量產的式神，獨屬於這個本丸，除非是非常要緊的事件，它絕不會冒冒失失的給審神者還有刀劍們帶來麻煩。
或者說，物似主人形。
「交易？」脊背挺直跪坐在軟墊上的少女微微蹙眉，「我不太喜歡這個詞，希望不是什麼不好的事情。」
「請放心，只是當初為了打通這個複雜現世的人脈欠下了人情而已。」
「人情可沒那麼好還。」
「是您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是時之政府發佈的額外任務。」狐之助甩了甩尾巴，「對於被欠了人情的人而言大概很重要，但是對於審神者和時之政府而言，只是稍微注意一點就能達成的任務。」
「這部分任務算在「活動」專案中，算是審核獎勵評比的額外加分項，是可以拒絕的加分題。」
花音打開系統面板工作列，看著活動中的「督察彭格列十世繼承人」這一任務後面的豐厚獎勵，有點情緒波動。
「這是要我背叛友人？」少女的臉色冷了下來。
「沒有那麼誇張，並不需要特別詳細的調查報告。在接受這個任務後，您會收到一封郵件，只要向那個郵寄地址回復一句是否需要特別注意就行。」狐之助從虛空中掏出一張紙條遞給花音，「就算是出了什麼大事兒，只要您能親自擺平，也可以往上遞交一句「毫無異樣」，讓政府撤回人手。但是，如果您的彙報是「需要注意」，那麼也就代表您不再干預此事。」
「不僅是關於彭格列十世沢田綱吉的事情，如果您還遇到了別的想要插手的事情，也可以提交這種類型的報告。哪怕是潛在的社會危害性極大的危險存在，只要您能夠保證對其負責，在不會改變歷史造成世界線崩潰的前提下，審神者也能夠對其進行庇護。這是審神者的特殊性質之一，作為這個國家的某一個許可權極高的隱藏安全閥，同時承擔著責任並享受著權力——而您今天去祈福，也只是那些在背後操控著這個國家的人們想要見一見您的模樣罷了。」
齊木花音睜大了眼睛。
「我……並不知道……」
「那是因為您之前並沒有自保能力。」狐之助眨眨眼，「不是已經考到了時之政府頒發的陰陽師證書了嗎？您也已經明白了歷史與命運的不可違逆性。無論是心理素質還是能力水準的測試都已經達到了可以獨立的標準，本丸的管理也很是井井有條充滿著溫馨的正能量——花音大人，您已經是一位優秀的審神者了。」
「當然，哪怕人類的壽命很短暫，您的未來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請切記戒驕戒躁，時刻不忘初心。」狐之助認真的眼睛突然眯了起來，它用後腿撓了撓脖子，「在下說完了……可以吃油豆腐了嗎？」
小姑娘愣在原地，和小狐狸一個低頭一個抬頭，面面相覷。
最終，完全沒想到會被誇的小姑娘輕輕地捂住了她泛紅的臉頰。
「花音大人？」
「我……沒事兒，你吃吧。」
嗚哇！
突如其來的——
雖然她並不想那麼早就長大，但是突然就被稱讚被承認了才能，真的是一件讓人害羞又喜悅的事情。
不過……
「我並不覺得我有這麼大的能量。按照你的說法，那些掌權者所信任的並不是我，而是審神者所代表的時之政府才對吧？」
小姑娘回過了味兒來。
「是的。只要不牽扯到歷史與時間線性質的事情，您都可以向時之政府求助，區別只有您付出的代價多少而已。」
「又是小判？」
「是的，那是通用貨幣。一切事物都可以用價值來衡量，只看交易雙方是否接受而已。」
「「一切事物都可以用價值來衡量」？」花音挑了挑眉，「真不愧是時之政府，好厲害的口氣。」
狐之助吃完油豆腐，舔了舔爪子，抹了把臉，舒服的抖了抖毛，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目光看著面前的少女。
「厲害的並不是「時之政府」，而是「審神者」。」
「一個體制與組織的合理性，其關鍵不在於擁有多少固定財富，而是彙聚在一起並接受了這個體制與組織的管理、不斷改進自身生存環境的人才。」
「所以，請變得更加強大起來吧，無論是實力還是內在。」
「您的前輩們，可都是很厲害的審神者呢。」
小狐狸的聲音湮沒在空間波動之中。
「希望您也能……」
直到今日的近侍刀堀川國廣前來詢問是否要來點夜宵時，花音才從那巨大的信息量中醒了過來。
她緩緩的、輕而綿長的深呼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啊，今晚的夜宵是什麼，堀川哥哥？」
「甜口的有三色丸子，鹹口的有蔬菜餅。還有醬牛肉幹、醃蘿蔔、炸薯條、烤魚片……」
「嗚哇，真豐盛啊！」
「因為大家現在多半都在公共休息室看電影，所以廚房裡就多做了一點。」
「最近有什麼好電影嗎？」
「唔，我想想……」
花音微笑著，神色柔和的看著自己的哥哥，忍不住抬手抱住了堀川國廣的手臂，撒嬌似的在他胸口蹭了蹭。
「怎麼啦，小花音？」脅差少年輕笑著揉了揉妹妹的腦袋。
「突然想給堀川哥哥保養本體了，好嘛？」
「唔，那你先去手入室等我一下？我回臥室拿一下本體刀。」堀川少年不好意思的用食指撓了撓自己的臉頰，「上次是和兼先生一起做的保養，這次也可以一起嗎？」
「沒問題。不過我要喝蔬菜湯，堀川哥哥親手煮的！」
堀川國廣愉快的應下，起身去拿自己和和泉守兼定的本體刀。
花音亦站起了身。
她曾經對太宰治說過，這個世界遠超他所看到的。
而如今，她突然感受到了那份震撼。
——她所看到的世界，也只不過是真實世界裡的一個小小的角落而已。
能夠成為審神者，真是太好了。
能夠知道自己還有很多厲害的前輩，真是太好了。
畢竟她還只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
在同齡人中的過分優秀，讓她有種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努力才好的茫然。
現在看來，同樣作為審神者，她還差的很遠。
突然就安下心來。
——
「花音，你是不是又有哪裡不一樣了？好像又變強了……然而並不是實力上的……好奇怪的感覺啊。」
臉上貼著創可貼和止血繃兒的沢田綱吉左臂吊著繃帶，稀奇的看著自己的友人。
花音：……
超直感？
這種作弊器完全學不來。
「不，你才是變化最大的那個吧，綱吉。」花音托著下巴，吐槽道，「兩個月前不還是一根沒用的廢柴麼？上次周練平均分多少？」
棕發的少年不好意思的靦腆的笑著：「92分。」
「很不錯哦？說起來，你週末都遭遇了什麼，居然這麼慘……你飛行時的平衡感應該已經很不錯了才對。」
「唔，是迪諾師兄的寵物啦。你知道嗎，有一種海綿龜，只要遇到水就會膨脹。週五晚上就啃了我家的浴室造成了極大的騷亂，週六特訓時，被師兄意外丟進了山澗瀑布裡……之後簡直就是山神暴走外星怪獸突降地球的科幻片了！而且獄寺的軍火庫也突然失控了，森林火災與怪獸暴走什麼的加在一起，就算砸開地脈用地下水滅了火，也只會加速安翠歐的膨脹……」
沢田綱吉整個人都陷入了陰鬱的、漩渦般的黑色背景之中。
「怪不得獄寺同學看起來比你傷的還重，雖然那個場景真的很像燒烤大型烏龜……真的沒有烤肉香味嗎？恕我直言，你的日常早就已經是超科學的世界了……所以呢，你的胳膊是怎麼折的？」
「不，可能出現烤肉香味兒的只可能是我們這群人類吧。」沢田綱吉吐槽功力似乎也隨著火炎的變強而增強了。他想到了什麼，不好意思的笑了，眸子裡氤氳著柔軟的暖光，「胳膊的傷……因為身邊是藍波，也沒辦法啦。」
花音眨眨眼。
看吧，其實沢田綱吉才是成長的最快的那個。
無論是實力，還是心靈。
絲毫無愧大空之名。
「唔，難道你不應該是那種、就算正面承受了能夠摧毀一整個星球的衝擊波也能完好無損的JUMP系男主角嗎？」
「不，絕對不可能到那種誇張的地步！我是人類不是賽亞人！更不是超級賽亞人！」
「所以為什麼你不用出衝擊波把障礙都轟飛？」
「所以我說了根本不……」
哢嚓。
「齊木花音！沢田綱吉！」
「是——！」兩人迅速起立。
英語老師忍無可忍的摁斷了粉筆，額角青筋一跳一跳的，「再在課堂上說話就給我滾出去！」
「……」
「對不起！」
身為好學生，兩個公然在課堂上竊竊私語的小朋友認錯態度良好，毫不猶豫的深鞠躬九十度。
倒數第二排的夏目貴志輕輕歎了口氣。
當鐵三角之中有兩個角陣亡時，剩下的一個角就必須要勇敢而堅定的成為友情巨輪的掌舵手！
換言之，作為必須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莘莘學子，哪怕副業已經開拓到非人類的世界裡，也要好好記錄才行啊。
——關於這節課的英語筆記。
第58章
「誒？今天沒有特訓了嗎？」
並沒有在學校附近的拐角處看到那輛被太宰老師的自殺式車技折騰了兩個月的越野車，沢田綱吉反而有種不習慣的感覺。
「從今天起,特訓告一段落。」裡包恩從旁邊的電線杆之後走出來,跳到了沢田綱吉的頭上——
按理來說應該這樣。
已經被鍛煉出了戰鬥本能的沢田綱吉下意識側身後退一步，避開了裡包恩的突襲。
黑西裝的小嬰兒哼笑一聲,落在旁邊的牆壁上,雙腳猛地一蹬,整個人像顆小炮彈似的飛出去,最終順利的把自家學生踹倒在地,踩在了他的腦袋上。
「十代目！您沒事吧？！」獄寺隼人擔心的半跪在沢田綱吉身邊喊道。
「哈哈哈又是什麼遊戲嗎……」山本武只把這當作尋常的嬉鬧,看起來似乎挺高興,「果然阿綱你和小鬼的關係很好啊！」
被踹又咣地砸在地上,鐵打的包漿腦袋也得震動一會兒,更別提這只是人類的基本配置鈣化物。沢田綱吉在短暫的頭懵之後就是劇痛，雖然他已經習慣了訓練時各種受傷,但是這種莫名其妙的……
「為什麼打我啊,裡包恩——！」
以頭搶地的棕發少年撅著屁股整個人呈現出標準的orz癱地姿態。
裡包恩冷哼一聲,從他頭上輕輕地跳下來,拉了拉帽子。
「蠢綱。」嬰兒的聲音軟軟糯糯的,「你可以休息一段時間了。」
還有比提升實力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
他的學生確實潛力巨大。
即使有那個同樣擁有著大空火炎的審神者女孩兒一同訓練指導，但是之前一直被封印了火炎、體能廢柴的不行的沢田綱吉能夠在兩個月內達到用出初代的零地點突破招式的程度，就證明了他本身的優秀。
雖然很感謝齊木花音的介入大大的省略了彭格列十世繼承人接受現狀後的成長時間,但是這種緊促的戰鬥訓練帶來的副作用也越發明顯——
沢田綱吉擁有目前看來最好的覺悟與戰鬥力,但他卻沒有時間來體會家族成員之間的「羈絆」,甚至會對自己這位老師帶著些許惡作劇的靠近產生本能的排斥——比如剛剛他只是想踩在沢田綱吉的腦袋上坐下來而已,本應該是很普通的接觸，沢田綱吉卻下意識避開了。
但是如果換成是齊木花音的捉弄，沢田綱吉就不會有任何排斥行為。
原因其實很簡單。齊木花音的惡作劇往往無傷大雅，更像是朋友間親昵的玩笑；而裡包恩的惡作劇往往會帶來疼痛與無窮盡的麻煩——對比之下，沢田綱吉當然會對後者敬而遠之。
但這讓身為正牌家庭教師的裡包恩無法再接受齊木花音的教學干涉。
「家族成員」對於花音而言，就是類似於她和她的刀劍們、或者彭格列初代與其守護者之間的關係，是那種無論經歷過什麼都不會被斬斷的強大羈絆。所以她理所當然的接受了獄寺隼人作為沢田綱吉「左右手」的身份，就像是G之於Giotto那樣；又理所當然的認為山本武和雲雀恭彌一定會成為雨之守護者和雲之守護者，前者因其劍客與殺手的天賦，後者因其純粹的暴力與孤高，都擁有著踏足那個世界的實力、與之相符的才能與品性——尤其是雲雀恭彌。
她的關注點，大多是放在沢田綱吉身上的。因為擔心某日猝不及防的暗殺襲擊，所以她幾乎是急切的要求著他快速開發自身潛能——至少能夠自保。所以她幾乎是強勢的訂下了特訓計畫。而裡包恩面對似乎隨時都可能離開的強大助力，基於想要探知新弟子的實力上限，便同意了。
但是，在沢田綱吉逐漸意識到責任的沉重，並以守護親友的覺悟投身嚴苛的訓練中之後，那份毅力終於激發出了其可怖的潛在能力。
——步入青春期的孩子們一旦遇到了某些契機，成長起來就像是雨後的春筍拔節的竹子，忍著疼痛，倔強著，轉眼間就會飛快的長大了。
自從超直感覺醒，能夠用出死氣的零地點突破，沢田綱吉的氣場就開始明顯的變化了。雖然還是平易近人甚至有些迷迷糊糊的廢柴屬性，但是卻會給他人一種陌生的疏離感。
是普通人類對於不同等級的強者的本能畏懼。就像是從小一起生活在兔子窩裡的獅子，一旦獅子開始學習捕獵，沾染了屬於肉食動物強橫的食物鏈上層氣息，就會與那些草食動物之間拉開一道名為異類的界限。
花音對於沢田綱吉而言，是強大又美麗的同齡人，讓他欽羨又嚮往。她的成熟穩重與理智在日益影響著他，她的誇獎與信任在日益激勵著他。那綻放在她的身周流光溢彩又溫柔安寧的明亮的強大的澄澈火炎，是他的憧憬，亦是他的目標。
「其實我不擅長用大空火炎，我的戰鬥方式主要是陰陽術和劍術。」花音有次為他治傷時，曾經這樣無奈又寵溺的笑著，「可是我想，既然我有能夠暫時幫助你的能力，我就要做到最好——直到你能夠保護好自己，也保護好自己重要的人和事物。」
「太宰老師開車的時候說得很對，人終有一死的。就算不是老死，也可能是病死、車禍、天災……甚至說不定哪天突然出現外星人炸了地球呢？」少女總是那樣笑眯眯的，「所以，我們無法預測未來。只能在正常情況下，最壞的結果出現之前，盡到自己所有的努力——而不是在失去了某些東西後，毫無意義的痛哭流涕，憎恨自己曾經的懦弱、懶惰、無能為力。」
他所有的恐慌與不安，都被她的一句「我會陪著你長大」而消除。這讓他在極短的時間內拋卻了「逃避」的選項，認認真真的去閱讀裡包恩交給自己的關於彭格列和裡世界的可怕資料。
那個太過沉重與血腥，充滿著暴力與死亡的世界，即將成為他的「正常生活」。
不想牽連無關的同學與路人，所以他下意識疏遠著對自己有了好感的暗戀物件笹川京子以及陽光健氣人氣高的同班同學山本武。笹川京子自從劍道部決鬥事件後就與他慢慢親近熟稔了起來，如今他的躲閃大概已經被察覺了；山本武則是……天然呆，又是莫名其妙蹭著越野車特訓了兩個月的關係，就算他把這一切都當成遊戲，那份兩人之間的深厚革命友情也已經建立成型無法斬斷——更別提裡包恩的樂見其成。
獄寺隼人，這個他一開始覺得很可怕很麻煩的轉校生，原本就是屬於那個世界的，他沒辦法推開，也不知道該怎麼接近——因為獄寺總是不分場合的大聲喊著「十代目」「左右手」什麼的，甚至一言不合就開始丟危險物品把當前情況炸的一團糟。疲於訓練的他也只能苦笑，然後安慰把事情搞砸的對方，最後作為被對方深深信任的「十代目」，在裡包恩和花音「上司就是要罩著屬下嘛」的目光中，任勞任怨的背鍋捲進各種麻煩裡。
所以他並沒有注意到，獄寺隼人那顆纖細又敏感、卑微又漂泊的內心，在實力逐漸拉開的情況下，變得更加脆弱而自我厭惡。
花音也沒有想到，獄寺隼人會來找自己。
在她看來，每次都能考滿分或者接近滿分的獄寺隼人是個聰明人。
而聰明人，向來都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她以為，自我定位為未來裡世界教父左右手的獄寺隼人，雖然用著土裡土氣的引線圓筒炸.彈，整天吵吵嚷嚷的，也應該是個內心足夠強大、目標堅定不移的人。
畢竟她身邊的天才們，基本都過得很好。比如挑戰二哥卻屢戰屢敗的大哥齊木空助在初中時就選擇了去國外，在世界高智商人群建立的特殊研究所發展；二哥齊木楠雄是超能力者，明明可以隨隨便便就走上人生巔峰坐擁全世界的甜品店，卻為了成為一個普通人過上普通的生活而不懈奮鬥，也算過得別有樂趣；完美美少女土間埋，長相、大腦、體能全都OK，家境良好，目前只和哥哥一起住在狹小的租房內，過著放學後秒變幹物的宅女生活……水穀雫的拼命奮鬥是因為她不靠譜的老爹讓她萌生了靠自己成為女強人的思想萌芽；日暮戈薇作為一個還沒開陰陽眼的巫女，每天也是樂觀得很；安樂崗花火腦子很好使人也很漂亮，然而人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暗戀隔壁家大哥哥，就算知道自己的學習天賦也輕鬆的享受著校園生活。
同齡好友們大都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包括如今的沢田綱吉，包括從小就背負著赤司家期冀的赤司征十郎，包括愛著籃球的黑子哲也，包括如今追求著人類與妖怪的和諧相處關係而努力成為陰陽師的夏目貴志。
「請問，我能和您聊聊嗎？」
獄寺隼人在得知了她有著陰陽師這種超科學的副業、又親眼目睹沢田綱吉被她一點點鍛煉變強、親身體驗了被嫻雅可愛的小姑娘虐成狗之後，就對她分外尊敬。同齡人之間用敬語是很奇怪的，她糾正了一次卻沒有用，之後就不管了。聯想到沢田綱吉被不分場合的稱呼著「十代目」的小煩惱，她只把這點兒當作是獄寺少年的特殊習慣——天才總是有自己的古怪癖好與莫名其妙的堅持的。
所以，面對獄寺隼人茫然的求助的表情，齊木花音其實是有點懵逼的。
因為是課間被堵在從女廁所回班級的路上，就算是隱秘的樓梯拐角，也有偶爾路過的同學注意到了這裡。
畢竟，一個是出了名的校園女神，一個是帥氣逼人的混血王子。
「呃，你有手機嗎？我們交換一下郵寄地址，放學後約個地方聊聊？」
花音只能這樣回答了。
她覺得應該找綱吉談一下他家守護者的心理健康問題。
「拜託您了。」煙灰發色的少年抿了下蠢，懇求的看著她，「請……只有我們兩個人。」
花音：……
這不是很會察言觀色超級聰明的嗎！
如果不是對方的神色太晦澀，情緒太低落，態度太凝重……這一幕很容易被誤會成青春純愛劇場的好嗎？
不，已經有人偷聽到隻言片語就開始腦補了吧？
花音的目光繞過身量挺拔然而精神萎頓明顯精力不集中的獄寺少年，無奈的掃過那些迅速跑開的興奮的女孩子。
——
身邊有著一位有名書法家歌仙兼定、一位聞名劍術界的道場主加州清光、還有一位人氣偶像亂藤四郎，花音很輕鬆的就找到了一家適合私人會面的保密性和舒適度都很高、距離並盛也很近的私人會所的VIP會員卡。
最保密的地方其實是她家。但是，她並沒有給沢田綱吉以外的任何彭格列人員打開自家的進出許可權——她信不過，尤其是裡包恩。
從初見時，她對裡包恩就很防備。對方的立場很明確，在沢田綱吉成為真正的彭格列十世之前，他一切都會優先考慮為九代目的利益考量。雖然家裡也沒什麼特殊到不能見人的東西，但是面對這種和自己立場完全不同也不可能遷就自己的傢伙，她做不到讓對方踏進自己的領地。
她和裡包恩之間的隔閡，應該說是最重的。看似合作無間，實際上裡包恩很清楚花音對他的排斥。那種感覺就像是容忍著另一隻雄獅踏進自己領地而躁動不安想要撕咬的草原霸主。
齊木花音是個領地意識很強的人。
哪怕她一直在人類世界中生活，不斷的成長剖析自己，改變自己，追求心靈上的進化——她的本質仍舊是手持凶兵刀劍的武鬥系審神者，心底休憩著一隻日益沉穩與強大的優雅凶獸。
「我提前點了義大利面……」齊木花音把菜單遞給局促不安的獄寺隼人，「你想吃什麼就自己點吧，獄寺同學。」
「那個，您太客氣了……」
直到花音吃完了面開始喝果汁，對面的少年依舊處在一種混亂的狀態。
「不是有事情和我說嗎？」小姑娘挺奇怪的，「你這個樣子……是想借錢嗎？」
獄寺隼人：……
「不不不並不是，您誤會了！」獄寺隼人嚇了一大跳，「雖然我確實是一個人生活，但是平時打工掙的錢還有……寄來的生活費，完全可以養活自己的！」
提到生活費的時候，少年很是含糊其辭，有種非常不情願的厭惡感。
「和家裡人鬧彆扭了？離家出走？」花音眨眨眼。
「那個……」
「不想說也沒關係，畢竟是私事。我記得，那位碧洋琪……應該是你姐姐吧。」
灰發的少年剛要皺眉露出嫌惡的表情，就看到面前的少女捧著盛著果汁的玻璃杯，略帶傷感與羨豔的看著他，語氣溫和的喃喃著：「有血脈相連的親人，真好呢，獄寺君。」
那是自己沒有的人，才會欽羨他人的神情。
既渴望，又無奈。
獄寺隼人是知道齊木花音的家庭情況的。她有健在的父母和兩位兄長，如今只不過是搬出來住了而已，怎麼就……
他竟然不知不覺就問了出口：「您的雙親和兩位兄長不是……」
「嗯，爸爸媽媽和哥哥們都在，我也有很多朋友，獄寺君一定覺得我擁有一切的美好與圓滿吧？」少女笑眯眯的，「我確實很幸福，因為我渴求著幸福，所以必須學會珍惜，學會調整，學會成長，學會把握住這一切。」
獄寺隼人在此時，感受到了怪異與強烈的違和感。
「但是我還是會覺得孤獨。」少女放下杯子，右手手背托住下巴，左手微微握拳，「這份孤獨感並非來自外界，而是來自於我自身，來自於在這具皮囊之下汩汩流動的溫熱的血液。只要我還活著，支撐我的靈魂居於這肉體中的骨與血就在提醒我，我在這個世界上是孤獨的。」
「因為我沒有血脈相連的親人。」花音無奈的笑了，她重新坐正，雙手捧臉，笑盈盈的看著有些震驚的少年，「我是個被齊木家收養的孤兒。」
「無論是無能、軟弱、毫無責任感，或者是突如其來的意外，我的父母在我出生沒多久之後就遺棄了我，這是不爭的事實。」花音繼續說了下去，「在孤兒院裡，被院長狠狠的按在水盆裡差點窒息死掉的時候，在寒冷的冬天雙手凍到壞掉還必須要完成打掃工作的時候，被比自己年齡大比自己力氣大的孩子們欺負的時候，我就明白了，自己的幸福只能自己去追尋，坐等他人無緣無故來保護你愛著你，那是生活在擁有血親家人的孩子才擁有的幸福。」
「所以，我也是自由的。」
「成為一個無能又孤僻的膽小鬼，或者成為一個強大的人，或者成為一個心懷美好的人，全都能由自己決定。只要還活著，人想去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
「所以我現在成為了我理想中的模樣，很幸福，很滿足，也能夠堅定地繼續生存下去，並由衷的感謝著這世界對我並非斷絕了所有的生機。」
少女平靜的講完了自己過去，端起果汁喝了一口潤潤嗓子。
「那麼獄寺君呢？獄寺君這樣迷茫，是因為對未來的自己毫無定位嗎？不是想要成為綱吉的左右手嗎？綱吉未來會是裡世界的教父，他的左右手應該擔負的職責可是很沉重的——你真的有時間在這裡迷茫，而不是去為此努力嗎？」
獄寺隼人……已經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覺得自己是不幸的。
小三的孩子，母親的不明身亡，離家之後沒有任何家族肯接納自己。他感受到痛苦與自卑，同時又不甘、憤怒而暴躁。
但是，和面前的少女比起來，他不過就是個鬧脾氣的矯情小孩子罷了。
「可是，我真的能成為十代目的左右手嗎？十代目強大的天賦與那耀眼的心靈，應該會吸引更多比我有才能的人來追尋……」少年握緊了他的手，咬牙承認了自己的挫敗，「我沒有信心。」
「未來這種事情沒人能說得准吧？人都有自己的優點和缺點，就算是綱吉，以前也是個超沒用的廢柴啊。」
「說起來，最重要的一點。」
少女藍色的眸子變得淩厲了起來。
「你的不自信，是對自己，還是對綱吉？」
如驚雷炸在獄寺隼人的耳畔。
「十代目不是那種會隨便拋下他人的人！」煙灰發色的少年整個人都炸了毛，兇狠的瞪大了他的眼睛——對詆毀沢田綱吉的人露出這種攻擊性的表情，幾乎成了他的本能。
但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失禮。面前的女孩兒雖然喜歡和他的十代目開玩笑，但絕不是那種會隨便詆毀他人的人。
「抱歉……」少年萎靡了下來，「我只是覺得，這樣弱小無能又愛惹麻煩的自己，配不上當十代目的左右手。」
「唔，這不是對自己的認知很清晰嘛。」
「果然您也覺得我……」
「人都是在成長的啊，不會一成不變的。獄寺君的腦袋很好使，一定能想出來最棒的解決方法吧？」
「——誒？」
「你覺得綱吉理想中的左右手應該是怎樣的，就為此而努力不就行了嗎。擔心未來的變故有什麼用？只要人還活著，就總有辦法的。然而找各種理由與藉口不去付出行動，就只會與目標越差越遠直到不得已放棄吧？——還是說，你更喜歡那樣的結果？」
「不如現在就放棄成為綱吉左右手的目標，趁著年輕另尋其他BOSS的收留……」
「不！」獄寺隼人突然拍著桌子站起身，整個人就像是終於掙脫了牢籠鐵索束縛的幼豹那樣，眼神變得堅定了起來，「只有這樣的結果，我決不會接受！」
「非常感謝您！」獄寺隼人猛地跪了下去，「為了這樣的我，您竟然還說出了自己的過往……真的很抱歉！我一定會為您保密的！」
「啊，是嗎。那就太感謝了。」
「不，該說感謝的人是我！我竟然這麼愚蠢又軟弱，真是對不起了！」
「這話應該對我說嗎……」
花音面無表情的看著獄寺少年如旋風般離開此地奔向他的十代目，忍不住歎了口氣。
所以說，這種一驚一乍的男生，真是超麻煩……
就不能像綱吉或者貴志那樣，變成淡定的吐槽役嗎？
第59章
日常突然就輕鬆了下來。
沢田綱吉和夏目貴志在得知特訓結束後,幾乎是喜極而泣的……約了週末的男子睡衣party,在沢田家二樓綱吉的臥室裡，和裡包恩一起，帶著獄寺隼人、山本武、還有藍波一起通宵打遊戲抽紙牌看電影。
當然藍波年齡小,玩著玩著就睡著了。
裡包恩把幾個大男生玩得興起最後混亂的睡了一屋子的照片拿給放學後獨自一人在風紀委員活動室處理帳單的花音看。
「嘛，不是挺好嗎？」花音是個通透的姑娘,明白裡包恩是什麼意思,「你放心吧,我也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去做,不會胡亂插手了。」
「那麼，你對獄寺說了什麼呢，花音？」裡包恩坐在辦公桌上,突然問道。
「他怎麼了？最近看起來不是穩重了一點嗎？」
「獄寺隼人是蠢綱未來的嵐之守護者，怒濤般的攻擊核心，稍微衝動一點也沒什麼。」裡包恩神色陰翳,「雖然你確實幫了蠢綱不少，但是從今往後,我希望你不要再插手蠢綱的家族事務了,花音。」
「我的説明,很可能是別人不需要的。」
從小到大，每次想要主動幫忙自己的友人時,內心的自我拷問,再次浮現在了她的腦海裡。
「說到底,並非蠢綱家族成員的你,也不過是個外人罷了。」
裡包恩說著，輕輕拉下了帽子，擋住了唇角的笑意。
他至今沒有辦法搞清楚審神者到底是什麼，但是，如果能夠以此為刺激，把齊木花音拉攏進蠢綱的家族——
花音對友情看得有多重，特訓戰鬥時，注視著友人身心成長時的那份真摯的喜悅與期待，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可是他並不知道，齊木花音對於友情的過分看重，對友人們強烈到怪異的保護欲，是因為她早已看透了自己將會失去這一切，才分外珍惜。
裡包恩原本想要將花音拉攏進彭格列的這句話，對於花音而言，就像是在對她說——
「你很礙事。」
以前夏目貴志沒被神木家收養住在她身邊時，她最多就是給一些符紙教給對方一點自保的技巧。在得知了夏目貴志兩年後會被不知哪來的藤原夫婦收養後，她也只是在徵求了對方的意見後，才提出了幫他特訓比較專業的陰陽師技巧的提案，同時避免了夏目貴志和沢田綱吉這對好朋友分開的時間太久，分開的領域太大，產生隔閡。
既然都是反科學的能力，乾脆一起培訓不就好了？花音這樣想，夏目貴志在認真考慮後，也接受了。
至於獄寺隼人，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裡說錯了話……自我成長不是好事嗎？被裡包恩這麼一說，她居然有種揠苗助長的罪惡感。
裡包恩離開風紀委員活動室之後，花音手裡拿著黑色水筆，對著面前的帳本，陷入了茫然。
成長不是一件好事嗎？
她知道，她的友人們應該更喜歡輕鬆一點的生活。
如果可以，她也想每天宅在本丸裡，和燭臺切哥哥討論三餐，陪堀川哥哥一起洗衣服打掃衛生。
可是，對於身為未來裡世界教父的沢田綱吉而言，他的心靈和身體都得足夠堅強，才能夠好好的活下去吧？那個世界可不會管你是不是個孩子，弱者註定被強者吞噬，殘酷到直白，隨處充斥著黑暗的陷阱。
就像是年初的時候突然接到探索兩百年前的西西里島的任務，她現在也處於隨時可能請假去執行活動任務的狀態，所以才會趁早幫綱吉夯實基礎。
不過現在，應該已經不需要了吧，她不可取代的特殊性。
沢田綱吉不再是那個隨波逐流無力反抗的小慫包，夏目貴志也擁有了足夠的對付妖怪的技巧。每次和友人們一起逛街出門就會把自己放在「我比較強所以我得保護她們」這一位置上的花音有種失去了這一存在意義的失落感。
而裡包恩又那麼明確的和她說，她是個外人。
她和沢田綱吉是朋友。卻因為實力與身份的不對等，從一開始就不是足夠平等的友人關係。比起她這個女孩子，貴志和綱吉才更是擁有共同語言的友人。
齊木花音認真的反思了自己升入初二之後兩個多月的校園生活，終於找到了自己心頭的焦躁不安的違和感在哪裡。
——開學這麼久，她居然，根本沒交到，女性朋友！
這個事實宛如一道晴天霹靂，重重地砸在了她的心間。
她，一個可愛的美少女，一個被小埋她們稱之為戀愛腦的小姑娘，居然一直和糙漢子們混在一起，特訓！
回到家也只有無賴青年湊上來撒嬌而已……抱上來硬邦邦的，一點都不軟綿綿！
曾經和好友佐倉千代一起手把手的美好校園生活，那才是她中學時代的正確打開方式啊！
就不能好好的做一個賢慧的妹妹每天做做飯準備一下便當然後和可愛的小女朋友們一起逛街吃零食討論最新的電視劇和戀愛動畫嗎？
她為什麼非要在這裡幫隔壁家學長處理帳單甚至幫他批改新收的勢力、黑曜中學的檔啊！
小姑娘憤怒的甩飛黑色水筆，抬起雙手狠狠的揉了揉自己的臉蛋兒。
不行，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她這樣下去，和地獄的鬼燈那個社畜男人有什麼區別！
「小花音，該走……」
獅子王看著如利箭一樣釘進混凝土牆壁裡的黑色水筆和一看就知道情緒很糟糕的妹妹，下意識噤了聲。
「獅子王哥哥。」花音眨眨眼，裝作自己剛剛並沒有發脾氣，乖巧的將手背到身後去。
哥哥……
為什麼又是男孩子！
獅子王：……
不，我親愛的妹妹，你剛剛是不是露出了一個特別嫌棄的小眼神兒？
獅子王感覺自己仿佛胸口中了一箭，還要若無其事的上前：「不回家嗎，小花音？」
幾十張各有特色的帥哥臉從眼前浮現。
再怎麼帥，也是……
男的。
花音：……
「好久沒去看爸爸媽媽了，我想回老家一趟，也去看看清光哥哥他們。」
小姑娘把書包交給獅子王，湊上前吧唧親了口臉，雙手合十眨巴著藍色的眼睛賣萌：「麻煩獅子王哥哥幫我把書包帶回去吧？」
「好的，路上小心。」
獅子王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
——
齊木媽媽今晚很高興。
總是在外面上學不住在家裡的小女兒今晚居然在家裡做好了飯等她回來！
「嗚哇，小花音已經是大姑娘啦！」吃過飯後，齊木媽媽抱住自家女兒親親蹭蹭。
「媽媽最近也年輕了很多。」花音愉快的蹭回去，「我給媽媽帶了一套化妝品回來，放在爸爸媽媽臥室的梳粧檯上了。」
「啊啊啊我家女兒好乖！」齊木媽媽正要向自家丈夫兒子炫耀，目光觸及父子倆一個德行癱在沙發上看電視時，莫名生氣與嫌棄，話到嘴邊就成了，「看看你爸爸，桌子都不收拾，這樣的男人到底有什麼用！對了，小花音你有男朋友了嗎？」
正在高興女兒回家的齊木爸爸遭受重擊。
從妹妹還沒進家門口就知道了對方回家的真實目的的齊木楠雄癱在沙發上看著電視節目並不想說話。
「呃，還沒……」
「太好了！外面的男人都像爸爸似的靠不住，小花音你喜歡你空助還是小楠？」齊木媽媽突然來了個神轉折。
齊木楠雄猝不及防的嚇傻在沙發上，齊木爸爸則是直接從沙發上摔了下去。
「我喜歡楠子姐姐。」花音一臉正直，然後雙目灼灼的盯著脊背僵硬雙目無神的看著電視螢幕的齊木楠雄。
齊木媽媽：楠子不就是楠雄嗎！真是太好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女兒長得這麼可愛怎麼能夠便宜外面的野小子！
齊木楠雄＆齊木爸爸：……
「我今晚想和楠子姐姐一起睡！」花音趁機提出了自己的最終目標。
齊木媽媽眼前一亮。
事兒成了！
齊木楠雄：根本沒有那回事兒！！！誰要對自己的妹妹出手啊混蛋！我又不是那群主控妹控的刀劍付喪神！就算是那群刀子精，現在也三觀端正不會有這種危險的思想了！
「聽到沒有，小楠！」齊木媽媽叉腰吼道。
齊木楠雄：……
幾乎一眨眼，穿著PK高中男子校服的齊木楠雄就完成了[瞬移去臥室-性轉成楠子-換上妹妹留在家裡的蕾絲邊睡裙-瞬移回到沙發]這一系列的操作。
「楠子姐姐！」花音猛地撲了過去，甚至差點踩到努力爬起來的齊木爸爸，一頭紮進了自家姐姐柔軟可觀的溫暖雙乳中，在一瞬間感受到即將枯萎的自己再次鮮活了起來。
齊木楠子：【蹭夠了就給我回去。】
「才不要，我要和楠子姐姐一起睡！」小姑娘抱著自家二哥……不，二姐柔軟的腰身，沉浸在這份溫柔鄉中完全無法自拔，甚至產生了「嫁給楠雄哥哥也不錯」的可怕想法。
齊神：不，我是絕不會對自己有著百合傾向的妹妹下手搞姬的，死心吧。
「我們一起去洗澡吧，楠子姐姐！」
齊神：我是一個有原則的……
然後她就被自家妹妹拽上了樓。
……
……
你以為接下來就是讓人臉紅心跳的發展了嗎！你以為僅僅只是姐妹浴就能讓齊木楠雄這個經常把人透視成骨架的超能力者把持不住嗎！
齊木楠雄，更別提如今是齊木楠子♀，面對和同、性、的妹妹光溜溜的在浴室裡相互搓澡的香豔情景，內心毫無波動！
哪怕妹妹她全身泡沫惡趣味的撲上來【嗶——】，齊木楠子也發誓，身為女孩子的她，真的沒有做出任何失禮的事情！
「楠子姐姐？」
【嗯？】
「超能力者也會流鼻血嗎？」
小惡魔妹妹露出了惡作劇得逞的奸詐笑容。
齊木楠子：【……】
我是不是太寵你了！信不信哥哥……不，姐姐讓你現在就上天和太陽肩並肩！！！
裹著浴巾的齊木楠子冷靜的瞬移到了了兩萬米的高空之上，覺得此處稀薄的大氣、手可摘星辰的壯闊景觀，當真讓人提神醒腦剛正不阿。
——當晚，這件事以自覺玩笑開過了頭的齊木花音鄭重土下座向自己唯一的「姐姐」道歉求得原諒、然後愉快的爬上了自家超心軟身也軟的楠子姐姐的床一起睡同個被窩而圓滿告終。
齊木楠子：……我還能怎麼辦。
絕望到放棄抵抗.jpg
——次日，齊木楠雄默默的燒了從民政局順手拿回來的結婚申請書。
第60章
不著痕跡的疏遠,對於花音而言毫無難度。
沢田綱吉已經習慣和大家一起去天臺吃午飯了。
一行人默契的往樓上走去。沢田綱吉肩上坐著裡包恩,獄寺隼人對著山本武吵吵嚷嚷，夏目貴志在旁邊只是溫柔的笑著,似乎為這兩位元小夥伴的相處方式感受到了愉快。
只有花音腳步一轉,停下了。
「花音？」
「綱吉,我就不去了。」花音駐足原地，平靜的看著自己的小夥伴，「我已經很久沒和獅子王哥哥一起吃午飯了，而且身為女孩子和你們一起在天臺吃飯也很不方便。」
「如果綱吉是女孩子就好了呢。」小姑娘突然詭異一笑,略帶嫌棄的掃視了一遍四個不明所以不寒而慄的男生，瀟灑的揮揮手，與他們背道而馳，「下午見。」
沢田綱吉：……
棕發的少年看著自己的友人背對自己離開,心頭陡然升起了怪異的感覺。
「花……」
含糊在喉間即將脫口而出的呼喊被中斷了。
夏目貴志突然開了口,似在自言自語般低聲呢喃：「是這樣嗎……怪不得這段時間總覺得花音的情緒特別低落。」
「誒？」
「沒什麼,我們上去吃飯吧,綱吉。」夏目貴志拉住了沢田綱吉的手。
「不等等，貴志你別吊我的胃口,把話說清楚啊……」
「真的沒什麼,因為這不是男生可以解決的事情。」
溫和如清風的男孩兒用略帶無奈的語氣說道：「花音會解決的……應該。」
「到底是什麼啦！」
夏目貴志推開天臺的門,被沢田綱吉刨根問底纏的不行。
獄寺隼人和山本武也一邊表示擔憂一邊腦洞大開。
裡包恩拉了拉帽子，沒吭聲。
「雖然我是習慣了才沒意識到,但是你們居然沒一個人察覺嗎？」夏目貴志丟出了一個理所當然卻被所有人都忽視的現實,「花音再怎麼說也是個女孩子……但是你看看,現在她的身邊，有女性朋友嗎？」
如果不是剛剛在乍然之間想起了花音昨晚在閨蜜組裡撒嬌似的附帶著可愛顏表情的「我好想你們！只有我們女孩子，週末一起去玩怎麼樣！」這樣的話語，一直生活在一起的夏目貴志也沒意識到這件事情。
沢田綱吉愣了愣，恍然大悟哭笑不得：「怪不得她剛剛說……」
「不過改變性別這種事情，再怎麼想，也是無法做到的吧。」不良學霸獄寺隼人摸出了一支煙，「但是如果十代目您是女孩子的話……咳咳咳咳咳咳。」
不知是操作失誤被煙嗆住還是腦補了奇怪的畫面，獄寺隼人臉上猛地泛起了紅暈。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這種說法真是太失禮了！非常抱歉，十代目！」
沢田綱吉：你剛剛絕對想了什麼不該想的東西了吧，獄寺同學！
曾經被迫穿女裝還被拍了不少照片的夏目貴志故作鎮定，笑容溫柔極了。
「綱吉，快吃午飯吧，下午還要上課呢。」
——
妹妹突然跑來風紀委員活動室找哥哥一起吃午餐，獅子王當然是非常開心的。
坐在辦公桌後正一邊吃便當一邊看書的雲雀恭彌趁機向御用廚娘提出了「午餐裡要加漢堡肉」的要求。
「放學後我會記得去買。」和獅子王一起坐在沙發上的花音乖巧的回答道。
風紀委員長非常滿意的吃起了他的壽司卷。
「獅子王哥哥有想吃的菜嗎？」
金髮的太刀少年暗搓搓的瞪了一眼那個理所當然似的就對自家妹妹提要求的並盛凶獸，然後對可愛的小姑娘搖搖頭：「這樣就好。」
比起本丸裡的鹹魚們，比起神木家的那群工作黨，每天都能吃到妹妹親手做的愛心便當的他已經幸福到原地爆炸了好嗎！
不過……
「你突然來這裡吃飯，是和朋友之間出問題了嗎？」獅子王輕聲問。
花音的表情一下子沮喪了起來，整個人都變得蔫巴巴的。
「唉……」她一副食不下嚥的樣子，把飯盒和筷子都放在了面前的透明玻璃商務茶几上。
「嗯？」
向來生機勃勃充滿了幹勁兒的妹妹突然轉成了頹廢憂鬱風？到底發生了什麼？
「是女孩子才有的煩惱啦，哥哥才不會懂。」小姑娘輕輕的哼了一聲。
獅子王：……
這是什麼情況？！妹妹長大後哥哥就會變得沒用的場合嗎？！說著「哥哥你才不會懂女孩子在想什麼」然後兄妹之間的感情越來越遠，最後妹妹就會被不知哪來的野小子給——
不不不，等等，獅子王你要冷靜！就算是可愛又靠譜的妹妹，偶爾也是會出各種各樣意想不到讓人哭笑不得的情況的！
所以獅子王立刻就淡定了。
他甚至還夾起了一塊蛋捲兒，準備塞進嘴裡冷靜一下。
「你不說，怎麼能確定我不懂呢？」
「是嗎。」小姑娘撅著小嘴兒托起下巴，「我想要個女朋友。」
「噗……！」
「咳咳咳咳——」
辦公室裡回蕩著兩個男生同時被嗆到了的痛苦咳嗽聲。
小姑娘眼前一亮。
那顆熱愛惡作劇的蠢蠢欲動從不安分的內心，「砰」地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花音激動的瞪大了眼睛，右拳錘在了左手心，整個人都鮮活了起來，恍然大悟豁然開朗神采奕奕，「我可以交個女朋友啊！這樣的話，無論是友情還是青春期的戀愛，都可以同步進行了！」
獅子王艱難的想要阻止突然改變了性向還躍躍欲試的妹妹，但是由於太過猝不及防的震驚，只發出了一聲絕望的呻.吟：「不，等……」
給我好好考慮一下啊！雖然刀劍付喪神並不是人類，身為兄長也不願意接受妹妹嫁給別人的結果……但是就這樣彎掉真的沒問題嗎？！
「我決定了！我要交個女朋友！」
齊木花音擲地有聲地宣佈道。
神色堅定至極。
那是絕對不會再有任何動搖的決定。
獅子王只覺得頭暈腦脹眼前一陣陣地發黑。
吃瓜……不，吃飯群眾雲雀恭彌一臉懵逼的對上了小姑娘灼灼的視線。
……
你這是要我贊同你嗎？贊同你什麼？贊同你一個女孩子要找女朋友的莫名其妙的發言嗎？
「只要不違反風紀就行。」
相貌古典而俊秀的少年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這樣說道。
畢竟，廚娘的私人情感生活如何，只要不影響到每天的三餐，和他雲雀恭彌有什麼關係……假使她還有一點身為風紀委員會一員的自覺，不如趕緊抽時間把突然鬧脾氣耽擱的工作給處理掉——聽說草壁帶著一群武鬥派的風紀委員們已經算帳算到快要死掉了。
反正蠢獅子也不會因為這樣的原因死掉……
呃？
雲雀恭彌看著僵在原地仿佛褪了色兒一樣的獅子王，突然有點不確定了。
——誰知道妹控這種生物的內心世界裡到底在想什麼啊。
浮雲一樣的少年簡直沒臉再看那座名為蠢獅子的雕像。
這只會讓他想要抽碎對方。
然而，當著把持口糧的小姑娘的面欺負她哥哥……
這種不划算的事情，還是算了吧。
雲雀恭彌選擇去天臺睡午覺。
#給綱吉他們點蠟#
——
「女朋友」這種存在，是需要邂逅，需要試探，需要逐漸靠近——然後就像是把野貓馴養為家貓那樣的過程。
不過由於現在的女性越來越獨立，智商和文憑都變得越來越高，不再像是過去那種消息閉塞只做新娘修行的姑娘那麼好騙……咳。所以說，異性戀的男性們就需要更多的撩法，才能避免被迫相親的結局。
也就是說，「女朋友」，並不是嘴上說說就能碰到然後拐到手心裡的。
身穿並盛中學女生校服的齊木花音左手提著剛買的食材——包括雲雀恭彌點名要吃的漢堡肉，右手提著書包，心中已然做好了覺悟。
夏目貴志最近喜歡和沢田綱吉一起。所以，脫離了男生部隊的花音就只能一個人回家——
並盛町不大不小，從超市到就街區的和風齊木宅剛好可以路過一個公園。
陷入孤家寡人狀態的小姑娘決定去公園喂鴿子。
「那樣不會顯得自己更加淒慘嗎？」
「明明是個青春靚麗美少女，為什麼要去做廢柴大叔和獨居老人才會去做的事情啊！」
「說不定還會遇到情侶一起卿卿我我一邊喂鴿子一邊喂彼此的超棒題材……不，在自己想要找個女朋友的當口，也太誅心了。」
這樣想著，花音還是面無表情的走向了公園。
「我只是為了搜集素材並觀賞一下可愛的白鴿們。」
小姑娘拒絕承認自己目前缺乏小姐姐導致了內心的些許寂寞空虛。
——
公園的周圍是一片小樹林。
花音走過旁人踩出來的小徑，這是她偶爾會和夏目貴志一起走的地方。
然後，她在植物遼遠又靜謐呼吸聲中，輕輕閉上了眼睛。
六月末，已經是切切實實的夏天了。下午五點鐘左右的陽光仍舊算得上燦爛，透過層層疊疊的繁茂枝葉，攜著風的溫柔，暖暖的撲打在她的身上。
「你快下來！」
「我、我下不來了……啊！」
「喵——」
兩個女孩子的聲音，一個開朗一個輕柔，伴著淒厲的貓叫聲傳來。
「你沒事兒嗎？！」
「不，沒什麼，不過……不要亂動，會摔下去的！嗚哇——」
下一刻，左手提著超市購物袋右手提著書包的橘色長髮的少女，已經站在了某棵樹下，穩穩地接住了一位穿著綠中校服的、緊閉著雙眼的藍發少女，以及她懷中的貓咪。
「你還好嗎？」
直到花音把懷中的少女好好的放到地上，旁邊另一位穿著同款校服的褐發單馬尾少女仍舊在吃驚的張著她的嘴。
「謝謝你……」抱著貓的少女怯怯的，聲音很小的感謝道。
而褐發少女卻像是突然回過了神來，一手捧臉一手顫抖著指向花音：「出、出現了！」
「嗯？」花音眨眨眼。
「天呐！你居然就這麼沖出來就接住了小凪！我根本沒看到你是從哪裡出來的！」褐發少女的雙眼裡綻滿了星星，她雙手捧在胸前猛地深吸一口氣，激動的喊道，「太帥了！簡直就像是英雄救美一樣！如果你是男孩子小春說不定就要這樣愛上你了！」
「我是綠中二年級的三浦春，請問我能和你交個朋友嗎！」
頗為元氣的活潑少女充滿了期待與興奮的望著她。
橘色長髮的少女看著這樣的女孩兒，神色變得溫柔了起來。
她握住了對方的手，唇角與眉眼都笑了起來。
「我是並盛中學二年級的齊木花音，很高興和你交朋友。」她下了眨眼睛，「雖然不是男孩子，但是如果你想做我的女朋友，也是沒問題的喔，小春——這樣叫你可以嗎？」
「你也可以叫我花音喔。」
金橙色的陽光透過樹林間的縫隙灑在並中少女的身上，就像是為她鍍了一層暖暖的濾鏡。
她藍色的眸子中，唯一反映著的，只有面前的這位名為三浦春的少女。
就像是在注視著最美好的事物那樣，充滿了欣賞，喜悅，專注——與愛意。
那一瞬間，名為三浦春的少女心頭猛的一跳。
她直勾勾的盯著齊木花音。
一動不動，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就好像是聽到了花開在心底的聲音。
砰。
砰。
悠于 2019-4-26 16:01
第61章
比起真的去交個正兒八經醬醬釀釀的女朋友,花音想要的其實只是女性友人而已。
但是獅子王哥哥崩潰的表情和雲雀學長無語的模樣實在是太有趣了。
交到了新朋友三浦春的小姑娘已經完全將自己今天午飯時在風紀委員活動室的驚天發言拋之腦後。
在得到了友情的滋潤時,花音是完全不需要愛情這種她作為麻生奈緒時書寫了太多的複雜感情的。
畢竟，她有那麼多愛她的哥哥，根本就不缺愛,也不孤單。
「你是小凪對嗎？」小姑娘剛剛是聽到了對方道謝的,「貓咪一般都能從樹上跳下來的……是因為這只太小了嗎？」
散著披肩紫發的少女雙肩微微瑟縮著，看得出來很怕生，也不擅長與人打交道,是個內斂到孤僻的善良女孩兒。她懷中抱著一只有點髒的純白色小奶貓，藍色的大眼睛瞪著外界，小肉墊上尖利的指甲在半空中揮舞著，在抱著它的少女的手臂上時不時劃下幾道血痕。
看著就很疼，紫發少女卻一聲也沒吭，只是努力安撫著這個不安的小白貓。
「你也是個未成年,不要太慣著這種沒禮貌的小東西。」花音皺著眉,把雙手的購物袋和書包放到一旁的樹下,然後快速伸出手,提起了小奶貓的後頸，任由這只漂亮的小野貓在空中尖叫著掙扎，全身的毛都炸了起來。
然而徒勞無用。
「那個……」名為凪的少女想要阻止對方,畢竟小奶貓的叫聲真是太淒慘了。
然而，感受到了提著自己後頸的人類散發出了強大威壓上位者氣息,試圖逃跑卻完全掙脫不了的小野貓,在凪把它從花音手中救下之前,就遵循著生物本能安分下來，甚至可憐巴巴極為弱氣的「喵」了一聲，慫了。
凪抱著自己滿是貓爪痕的雙臂，驚奇的看著這只剛剛還張牙舞爪的小東西就這麼變得乖順起來，心頭微妙的感受到了挫敗感。
「好厲害啊，花音！」三浦春雙眼放光的看著這一幕，「這是馴服了嗎？」
「只是動物的天性，弱肉強食，慕強淩弱罷了。」花音穩穩地繼續提著這只小東西，「現在放手的話，它一定會快速跑掉的。所以，你要養這只貓嗎，小凪？」
凪那雙紫寶石一樣美麗的雙眸中流露出了渴望。
然後就是沮喪與失落：「我……家裡是不會同意的。」
「你很喜歡它吧？」
「可是……」
猶豫著，掙扎著，為難著。凪整個人都陷入了糾結與痛苦之中，那不是貓咪的抓痕帶來的痛，而是無法收養貓咪的背後，她口中的「家」帶給她的無法磨滅的傷痕與畏懼。
一旦觸及就會在心頭撕開口子。在劇痛中再次看到那些想要隱藏起來的傷害。
花音忍不住用空餘的另一隻手摸了摸這個女孩兒的頭頂。
比起那只小野貓，明明有著家庭卻還散發著寂寞與孤獨、幾乎要喪失存在感的少女，更加需要安撫。
凪猛地抬起頭。紫色的眸子睜得大大的，像是遇到了不可思議毫無預料的事情那樣，飽受驚嚇。
她全身僵硬。
不知道是該制止，還是就保持這樣……因為初次見面的名為齊木花音的少女，撫摸她發頂的感覺，實在是過於美好與溫暖，讓她眷戀，又羞恥地想要更靠近一些，汲取更多的、陌生而又讓她渴望不已的柔軟。
但是對方並沒有給她多少糾結的時間。在她尚未作出判斷時，便已經鬆開了手。
「那就養著吧，剛好我也在考慮養貓的事情。就把這孩子收養在我的家裡，你和小春隨時可以過來玩，怎麼樣？」花音微笑著晃了晃手中乖巧極了的小奶貓，「不過，現在還是去醫院看一下你手臂上的傷比較好，這只小野貓也需要清洗和體檢。小凪，小春，你們覺得這樣可以嗎？」
——
三浦春是個熱情開朗的女孩子。與之相比，凪就相當的安靜與羞澀了。
小奶貓在花音和善的眼神中非常識時務乖乖的呆在了凪的懷中——畢竟比起輕巧的貓咪，花音是不會讓一看就沒她力氣大的可愛的小姑娘們幫她提購物袋或者書包的。
在到達寵物醫院之前，花音已經通過三浦春嘰嘰喳喳的訴說得知了事情的始末，以及她們自身的基本情況。
她們是綠中二年級的同班同學。凪因為太過內斂，大概是反應比較慢的類型，沒什麼朋友，越來越孤僻。
三浦春之前和凪並不熟，或者說，她們今天才因為一隻貓而說了幾句話。凪不喜歡別人稱呼她的姓氏，所以三浦春才會一直稱之為小凪。
小野貓本來是掛在樹幹上的。三浦春的體操很好，但是在爬樹的過程中被貓逃掉了——然後這只貓就跳到了另一棵樹上更危險的位置，凪一時擔心，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抱著貓戰戰兢兢的跪趴在了粗壯的樹木橫向枝幹上，也下不去了。
然後因為貓咪的掙扎，一起摔了下去。
花音：……
「小春和小凪果然都是很善良的女孩子啊。」
最終，花音只能這樣感慨。
如果是她，大概會選擇相信野生動物的生命力吧。
反正對她而言，如果面對貓咪的是她，要麼直接跳上去拿下來，要麼摔成重傷了隨手治好。
因為太過簡單了，反而看不出什麼值得欽佩的善意。
但是說白了，能夠毫不猶豫的斬下溯行軍和妖怪的頭顱、封印起自己的眼睛對諸多進行著自然法則殘酷廝殺的生命視而不見的她，並不是像小凪那麼柔軟的人。
什麼才算得上溫柔的善意？
生命都是沒有區別的。走在路上因為看不到而踩死的螞蟻與因為看得到所以救下來的貓咪，真的有很大的區別嗎？
在她完全放開感知的情況下，這世界簡直吵鬧喧囂到讓她想要發瘋摧毀一切。所有生命都在自顧自的生存著，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們的存在對於一個感知廣泛的生物而言，是多麼大的困擾。
因為她困擾，就要否定其他生物的存在嗎？
這句話站在大眾的角度而言是不可取的，甚至可笑的。那些生物不會理會她的困擾，只會繼續進行它們的生命活動。因為她只有一個人，很渺小；而被針對的則是她以外的生物，很廣泛。
但是，她是那個擁有殺死它們的能力的人。
有能力而不去做的原因，永遠只有一個——沒有充足的動機。
在她可以選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來維持平衡的情況下，不需要走向極端。
所以哪怕齊木楠雄擁有三天毀滅全人類的超能力也不會去做這種無聊的事情，反而為了他的理想「像個普通人一樣生活」，一次又一次的做著守護地球的麻煩事兒。
對於齊木花音而言，她想要的就只有「成為一個溫柔又強大的女性，保持著幸福的心情」。所以她為了「溫柔」而修身養性學會去愛去照顧去為他人著想，為了「強大」去學習各種文化課與武藝，為了「幸福」不斷打磨自己更適應友人們的生活邏輯。
這樣的她，溫柔的背後是殘酷的理性與遠超常人想像的強大，以及那份理解與洞察力。
和生活在普通人世界裡的三浦春與小凪不同。三浦春的溫柔很普通；而小凪的溫柔背後，帶有一絲軟弱與茫然無措的脆弱，就像是一個看不清未來的人，又在迷途之上，隨時都會消失掉。
而齊木花音，則是愛著這樣的人類的。
她喜愛著這個世界。包括這個世界上所有居於自然法則食物鏈之上的生物與人類所構建的文明。所以她呆在食物鏈上自己應該佔據的高地，同時遵循著人類訂制的法則。這些法則有寫進法律與規章制度之中公之於眾的，也有寫在特殊環境之下只存在於內心之中無法說出口的。
花音和新朋友們所看到的世界是不同的。但是她能看得到她們的內心，是美好純粹到足以讓人讚美的。
所以她毫不吝嗇她的誇獎，並真心實意。
「我很喜歡這樣的小凪和小春。」
在踏進寵物醫院之前，齊木花音微笑著。
就像是在注視著值得珍愛的稀世的寶物那般。
熟悉花音的友人們常常會被這樣的神情所吸引。
會感受到，自己是被愛著的。
普通人會覺得幸福。而對於獨行在黑暗之中、每時每刻都會感受到孤獨的人而言，這是致命的。
凪的繼父是一個除了工作外沒有任何感情的人，母親是一個與繼父沒什麼感情的女演員。雖然她是母親親生的，但是從小到大，她都不曾感受到過被愛著。
她只是一個沒用的、不被期待的累贅而已。
而如今，她知曉了被愛著的感覺。
哪怕只有那麼一會兒，也像是在沙漠中快要渴死的時候，在嘴唇上感受到了甘霖的親吻。
想要……更多。
想要……和她成為好朋友。
從來不曾主動追求過任何事物任何人的、被評價為孤僻的少女，第一次想要努力的踏出自己糟糕的世界，去觸碰近在咫尺又仿佛遠在天邊的美麗之物。
——
小野貓交給工作人員檢查身體注射疫苗，凪被醫生拉去對手臂上的抓痕做應急處理。由於已經換了夏天的短袖制服，纏繞在手臂上的繃帶就分外顯眼了。
「呀。」花音忍不住笑了出來，「我突然想起家裡也有一個人，經常纏繃帶呢。」
「咦？是經常受傷嗎？」三浦春有點被嚇到了。
「是個人習慣啦。」
「為什麼會有那樣的習慣啊！小春完全不能理解！簡直就像是木乃伊一樣！」
「大概是覺得……比較帥氣？」
「哇，中二病嗎！」
不，有中二病的是隔壁家的……咳咳。
「噗。」
凪安靜的看著面前兩個同齡人的互動，突然輕笑出聲。
「好像……小凪你剛剛笑了對吧！」三浦春看起來非常高興。
紫發少女捂住了嘴巴，臉頰緋紅。就算打算和齊木花音好好交朋友，她也……
「小凪笑起來很可愛喔，稍微放鬆一點自己吧？」
花音保持著笑容，語氣溫和地建議。
雖然是在誇對方可愛，她卻不知道，在凪的眼中，她才是最美麗最耀眼的那一個。
「嗯……這樣嗎？」凪努力的讓自己放鬆下來，彎起了唇角與眉眼。
「對對，心情是不是好多了？」
凪不知道內心湧起的暖流應該被稱之為什麼。
原來是這樣嗎？
是為了讓自己開心起來才會……
被關心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少女用力地點了點頭：「嗯！謝謝你，花音。」
「不需要為此而特意道謝，只要讓我能夠一直看到你的笑顏，我就心滿意足啦，我親愛的小凪。」齊木花音俏皮的像是在背臺詞一樣，鬼靈精怪地說著這麼一句話，甚至還執起了對方的手指虛假地親吻了一下。
末了，三位少女忍不住都笑了起來。
畢竟是野生的流浪貓，除開健康安全部分，指甲、雜毛都需要整理。
直到工作人員抱著香香軟軟乖巧可愛的小白貓走出來時，三位小姑娘已經熟稔了起來——花音甚至成功地邀請了小凪來自己家吃晚飯。
至於三浦春，她父親是大學教授，家教比較嚴格。打電話時，聽說齊木宅在並盛町舊區，距離太遠時間太晚，齊木花音又是和女兒第一次見面的人，哪怕是個女孩子，也沒同意。
而小凪那邊就很順利也很心酸了。
接電話的是她的演員媽媽。
聽說女兒要去朋友家吃飯，確定了性別與年齡後，很快就同意了。
「你已經長大了。既然是朋友，就隨你高興了，凪。」
並不是「女兒長大了為之喜悅所以想要培養其獨立意識和交際圈」，而是真真正正的「毫不關心」與「無所謂」。
以及藉口「你長大了」，順勢甩下了這個包袱。
這些真實又冷酷的感情，只有當事人才能體會到。
所以她只是笑著對自己的新朋友說，「媽媽同意了。」
——
在養貓這門學問上，三個小姑娘都是新手入門。
在寵物醫院順便買了貓糧和簡單的養貓手冊，依舊是凪抱著貓咪，花音提著她的購物袋和書包。
三浦春只能遺憾的回她自己的家裡寫作業。
凪低著頭，心臟跳的有點快。
她第一次交到朋友，第一次去朋友家吃飯。
想想就……很開心。
「偷著樂什麼呢，臉都快要埋進貓毛裡了喲，小凪？」花音突然湊到她的耳邊，把凪嚇了一跳。
「我只是覺得能交到朋友……真是太好了。」
紫發少女輕快地說道。
「啊，這方面我也一樣。」
「那個……花音應該不缺朋友吧？」
「我在這個並盛町確實是有男性朋友啦。但是女性朋友的話，小凪和小春，可是我的「第一次」喔？」
花音故意咬著字眼逗弄小可愛。
果不其然看到對方紅了臉。
「那個……」凪努力轉移話題。
花音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嗯，就是……花音想好它的名字了嗎？」凪突然舉起了懷裡的小奶喵。
「嘛。」花音眨了眨眼睛，「既然是在六月份遇到的，就叫「六月」吧。」
「不會太隨便嗎？」
「怎麼會呢？」
凪看到對方藍色的眸子裡暈染著暮色終了前的最後一抹暖光，就像是黑暗中的明燈，又像是藏在香甜餌食中的小勾子。
「用來紀念你我在此時相遇，不是挺好的嘛？」
六月。
「……那還真是個好名字呢。」
紫發的少女輕輕的摩挲著懷中貓咪光滑的皮毛。
「六月。」她低頭，眉眼彎彎。
「喵。」
於是她便親了親貓咪的額頭，再次開心的笑了起來。
第62章
「小花音,我回來……」了。
獅子王拉開廚房的大門，笑容頓時僵硬在臉上。
「歡迎回來，哥哥大人。」
廚房的流理台前,系著圍裙手持飯勺的可愛妹妹仍舊穿著她的校服,巧笑晏晏又略帶得意的望著他。而在外間的榻榻米上,身穿自家妹妹的緋色和服的紫發少女頭戴簪花，正規規矩矩的跪趴在地上行大禮。
「初次見面,我是花音的女朋友，凪。這是我和花音的女兒，六月。」名為凪的少女直起身，抱起在旁邊玩金色玻璃球——獅子王知道那是輕騎兵的刀裝——的白色藍眸小奶貓,一臉認真嚴肅的抬頭望著獅子王，「請您同意我和花音的婚事,我會一輩子對她好的,哥哥大人。」
獅子王：……
即使說出這種話的是個可愛的女孩子,乍然間聽到了這種任何妹控都不願意接受的臺詞……
——咚。
「獅子王哥哥？！」
「蠢獅子你在搞什麼……」
正在一旁戴著一隻耳機打遊戲——遊戲機是花音送給他的生日禮物——的太宰治驚奇的看著直接暈倒過去直挺挺地砸在地上的獅子王,以及一臉意料之外的驚恐然後撲上去搶救自家哥哥的齊木花音，有些遺憾的咂咂嘴。
「什麼嘛，這不是完全輪不到我的出場了嗎……」
隨後跟進來的雲雀恭彌和跪在地上拗姿勢的凪一個低頭一個抬頭面面相覷二臉懵逼。
身為一振滿級太刀付喪神，竟然被生生的氣暈了過去……
獅子王頂著冰袋平躺在榻榻米上醒過來時,花音正老老實實分外乖巧一臉心虛與愧疚的握著他的手。
「獅子王哥哥,對不起。」小姑娘難過的親了親他的手背,「我不該開這種玩笑的。」
金色長髮的太刀少年只是靜靜的端詳著自己的妹妹。
頭頂的燈光有些刺眼。
他抽出被親吻的手,坐起身。
然後揉了揉妹妹的發頂,把她按進了自己懷裡。
「人類總是成長的很快。」獅子王的聲音很平靜，「你快要長大了，花音。」
「獅子王哥哥？」
「我很抱歉，花音。」獅子王吻了吻少女的發頂，「只有這一點，我們身為兄長與你的刀劍，大概是做不到的。」
「那就是眼睜睜的看著你嫁給他人，組建新的家庭……對不起，擁有了人類的身體之後，連內心也變得自私了起來……」
「對不起，請你一定要原諒這樣的哥哥們。」
「然後，永遠的留在我們身邊——直到我們的靈魂都被時間磨碎殆盡。」
溫柔又冷酷的話語。
——那份被隱藏起來的，深沉的愛意，是否太過恐怖，難撐其重？
少女卻笑了。
她緊緊地擁住了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兇器。
刀劍，背部為守護，刃部為破壞。
接受其圓潤之處的堅韌，自然也要愛著那份鋒銳的殺意。
將近八年的共同生活與戰鬥，花音知曉每一位哥哥的性格與喜好，知曉每一振刀劍的輕重與紋路。
「我知道的。」少女審神者的聲音裡灌滿了喜悅與滿足，「能聽到獅子王哥哥這樣說出心意，我很高興喔。」
「這次是我把玩笑開過頭了，就原諒我吧？」
「……嗯。」
「要繼續休息一會兒嗎？」
「晚飯做好了？」
「嗯。」
「想吃小花音做的飯菜。」獅子王閉上眼睛，蹭了蹭妹妹的臉頰。
飽受驚嚇的他需要一些安慰。
「好的。」花音親了親他的臉頰，撫摸著他的脊背與後腦勺。
抱著六月傻站在門外雖然聽不見但是看得見的凪：……
被骨科噎到無法呼吸只能悄悄退敗的太宰治：……
非常機智的等在前院櫻花樹下的就餐特等席之前擼鵺的毛的雲雀恭彌：哼。
——
「非常抱歉，哥哥大人！」凪在飯桌邊局促了好一會兒，還是忍不住道了歉。
「啊，不是你的錯，一定是花音的主意吧。」獅子王一臉無奈，「我家妹妹給你添麻煩了，真是抱歉。」
給六月倒好了貓糧的花音輕輕哼了一聲：「明明是獅子王哥哥的承受力太差了而已！我還準備了和太宰老師交往的劇本呢……哥哥，你在找什麼？」
太刀少年一臉和善的微笑，極具壓迫力的眯著眼睛惡狠狠的瞪著太宰治：「終端機呢？我打電話給鬼燈先生，讓他現在就來把太宰老師帶去地獄。」
「噫！真是太可怕啦，哥哥大人∼」太宰治往凪的身邊蹭了蹭，一臉委屈，「你看他超凶啊，小姑娘。」
無措捧飯碗的凪：「……喔。」
「好了啦，不要欺負小凪！她可是我好不容易交到的女性朋友啊！」花音在凪的另一側坐下，剛好挨著獅子王。
「說起來，貴志那小子呢？」獅子王隨口問道，「去沢田家過夜了？」
「是啊，說要留宿……」
「那我今晚回本丸睡。」獅子王瞥了一眼太宰治。
「噫，今晚只有我一個人睡在家裡了？我會孤獨而死的！」太宰治抗議著，然後一臉諂媚的看著凪，「小美女，你要不要留宿下來——嗷！」
「骯髒的大人。」花音冷漠的收回從凪背後繞過去擰住太宰治耳朵的手，「一會兒就麻煩獅子王哥哥先把凪送回家了。」
「沒問題，交給我吧。」獅子王爽朗的應下來，語氣輕快，整個人健氣又陽光的笑著。
「那個，會不會太麻煩了……」
充滿著家庭感的溫暖熱鬧的飯桌，雖然有點骨科傾向但是很豪爽熱情的哥哥，還有明明是老師卻總有點不靠譜的太宰先生……
花音身邊的人，都很有趣的樣子。
「總不可能讓你一個女孩子單獨回去。」花音的語氣非常理所當然，「太宰老師太輕浮啦，比晚上的變態還要危險，也只能靠獅子王哥哥才行了。」
「哇，你這麼說我要傷心死了啊，花音……」太宰治撅著嘴，聲音拖長，軟綿綿的撒起嬌來。
「嗯……那就誇你一下好了。」
「真的真的？快誇，我聽著呢！」
「可愛的變態。」
「花音你太過分啦，怎麼能這樣！」
凪忍不住彎起了眉眼。
真好啊。
——
約了每週五下午放學後在花音家碰面後，凪和六月告了別，就和獅子王一起離開了。
至於雲雀恭彌，早就吃完了晚飯開始了夜巡。
太宰治在廚房清洗完碗筷出來，就看到坐在門口木質走廊上的小姑娘在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白色的小奶貓。
「為什麼是週五，而不是每天？」青年一邊問，一邊在花音身邊坐了下來，「不打算把六月養在這個宅子裡嗎？」
「嗯。」小姑娘乾脆提起了小白貓的後頸，「雖然很微弱，但這只其實是妖怪的幼崽，還是定下契約養在本丸裡比較好。」
如果不是因為察覺到了那一絲妖氣，花音絕不會多問小凪那句是否打算收養這只貓的話語。
凪一看就是喜歡這只貓，肯定會再來找的。
和妖怪締結緣分，並不一定就是好事。
六月雖然還小，但眼力見兒還是有的。至少在被她嚇住後，一直都是乖乖的。
那麼多養只貓也沒什麼。
名字確定下來的那一瞬，她也有了一種自己和這只貓確實有緣分的感覺。
那是會用占卜術的陰陽師偶爾會有的感覺。有人稱之為天啟。
而花音只是覺得，擼慣了大虎和鵺，養只幼貓也不錯……而已。
是的，她不僅有貓，她還有大老虎。
「那你也和我定下契約把我養在所謂的本丸裡嘛……」太宰治把貓丟到一邊，倒在了花音的大腿上，拉著她的手蹭。
「我家可不養閒人。好不容易有個教師的工作不用再當流浪漢，不是挺好嘛。」
「可我不想一個人睡在家裡。」青年鼓起臉頰，「就像是被拋棄了一樣。」
「……你是不是覺得你這樣說我就會心軟？」
「嗚——」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會看著你睡著了再走的……都十八歲了，你就不能在我面前有點大人的羞恥心嗎！」
「我才十八歲嘛。」無賴青年狡黠的說道。
「不要每次都用自己是個未成年來蒙混過關啊，太宰老師。」
「因為只有小花音才會寵著我嘛，美人的恩惠當然要好好珍惜啦。」
花音只能無奈的揉了揉青年的腦袋。
假裝自己腿上趴著一隻大貓。
六月：喵？
你可愛的小貓貓難道不是我嗎？！
你柔軟的大腿難道不是我的嗎？！
這個人類到底是腫麼回事！
然而，等待這只名為六月的可愛的小貓貓的，就只有一口叼起它上戰場的大老虎。
「妖怪就是要這麼養才對嘛。」花音閒時和太宰治聊著六月第一次上戰場時被嚇得全身炸毛的模樣就想笑，「而且她還是個女孩子……妖怪的世界可是很殘酷的，必須學會膽氣擁有實力與「畏」的氣度，才能好好活下去啊。」
太宰治覺得這和他教育芥川龍之介的思路不謀而合。
「你說得對。」
某個把學生揍到吐血甚至當著屬下的面毫不留情開槍的斯巴達教師深以為然，贊許的點點頭。
六月：喵qaq！！！
——
初二的第一個學期很快就結束了。
暑假發生了很多事。
赤司征十郎率領著奇跡的世代奪得全國中學生籃球大賽的冠軍，大概是最值得慶祝的一件事。
沢田綱吉一行人則是在裡包恩的安排下，由奈奈媽媽帶著大家，以及夏目貴志和她，去了黑手黨的家族樂園島度假。
花音身為女孩子，當然是帶著夏目貴志一起，開開心心的享受了一番海島樂園的風光與遊樂設施。但是據綱吉所說，他被裡包恩整的不輕，還遇到了戴有藍色奶嘴和紫色奶嘴的彩虹之子。
如果真要說，花音遇到了什麼大事件……
那大概就是時之政府突如其來的新任務。
【交流學習：屍魂界·死神。】
事業期
第63章
人類死後,靈魂會脫離身體,走向三個結果：
無欲無求者成佛,即刻便入輪回；身負罪孽者下地獄，接受審判與刑罰；尚有留戀者成為徘徊世間的整，等待死神魂葬入屍魂界,或者直接墮落為「虛」。
這三者分別對應著善人，惡人,普通人。
這個世界上,最多的便是普通人。
為了不被越來越多的虛吞噬,就必須壯大屍魂界與死神的勢力,對抗虛，讓更多的整來到屍魂界。
花音偶爾會遇到那些身穿黑色武士服的帶刀死神。以地獄蝶為指引,將刀柄的紋章刻印在流浪的靈魂的眉心，將其引渡去屍魂界。
而今，她需要以活人的身份,步入亡者的世界。
原因是——
一份職業規劃書。
——
人理應對養育自己的國家有所貢獻，理應展現出自己存活的價值。
並不是誰要逼著你燃燒自我,而是人活著就會這樣做。只有這樣，才能繼續活下去而已。
就像是沢田綱吉的未來已經蓋上了「彭格列十代目」這一裡世界教父的職業定位,夏目貴志也決定了要成為一個協調人類與妖怪之間關係的陰陽師。
在被狐之助詢問職業取向時,花音其實是很奇怪的。
「我難道不是已經工作了八年了嗎？作為審神者，與哥哥們一起生活,維護歷史。」
沒錯,這就是她的職業,她活著的價值與貢獻。
「在下是指您現在所處的現世。」狐之助眨眨眼睛，「當初為了讓您和刀劍男士們合理的存在于此，時之政府已經預支了一部分您的價值，這在當初的交易條款上是明文書寫著的。」
花音掏出手機翻了翻八年前的記錄，記起了當時狐之助的講解，恍然大悟。
「也就是說，我應該在現世有自己的……事業？」電光火石之間，花音明白了現世政府對待自己那份畢恭畢敬的態度，或許不全是因為自己的背後的時之政府，而是，她這位傳說中的「審神者」。
說實話，她確實不喜歡自己只是被當作一種標誌來對待。雖然大學畢業後就要回本丸過上退休老幹部一樣的鹹魚生活，甚至為遠離友人們感受到了悲傷……
如今看來，似乎並沒有那麼絕對。
想要和友人們在一起。
想要讓困局於本丸中的哥哥們多來現世轉一轉，開闊一下視野，同時也享受更多的樂趣。
在此基礎上，她要做什麼，才能在達成自己的私願的同時，符合這個世界對她作為「審神者」的期待？
人類社會的秩序無需她操心，無論是法律還是維護法律的國家暴力，都是趨於成熟的體制機構。異能者有異能特務科來管理，吸血鬼有吸血鬼獵人公會來制約，妖怪們有奴良組……
妖怪。
花音突然想起自己的陰陽師身份，靈光一閃：難不成要學安倍晴明所在的平安京時期，開個陰陽寮？
不，對於現代社會而言，一切超脫「平凡」之外的存在，都不應該公之於眾。
雖然有諸如花開院的場之類的專門與妖怪打交道的陰陽師除妖師家族所在，但是那種半隱居式的古老家族，是不會打上「官方」性質的標籤的。
而且，她的看法和夏目貴志差不多——這些恐懼著妖怪又貪婪著其價值的人類，對待人類與妖怪之間的關係，太過粗暴。
妖怪大多追求著「畏」，也就是人類對其的恐懼。但是想到奴良組，花音就覺得，那種約束力，其實是對人類和妖怪的雙重保護。
無論是人類還是非人類，大多還是渴望著和平與幸福的。
——「橋樑」。
花音想要架起一座橋。
一座人與妖之間的緩衝理解的橋樑。
說白了大概就是類似于社區居委會大媽的職務，由擅長協調渴望和平卻又不畏懼戰爭的人來擔任。
妖怪那邊，無論是奴良組三代目奴良陸生，亦或者傳聞中追求著大義、自安倍晴明死後就隱居於愛宕山的大妖怪大天狗，都可以試著拉入夥；人類這邊，傳統的陰陽師除妖師大家族可以結交，但是那種懷揣著「利用」心態的主流靈力者，是不能加入的。
這一切的前提是，自己訂制的計畫與規則足夠撐起這個解決人類與妖怪紛爭的事務所，能夠讓志同道合的人或妖怪認同這其中的價值，符合他們的理想預期。
「借勢」。
鬼燈曾經抱怨過無法更好的瞭解現世狀況；據花音的觀察，死神們的工作也因為隔著現世與屍魂界，效率太低。
那麼，她所架起的「橋樑」，能否用以連通生與死的界限？
說到底，她所要做的事情，並非為了「盈利」，而是為了「協調」。
在和狐之助交流了之後，時之政府那邊對於不會耽誤每日出陣內番等工作的優秀審神者向來足夠支持，並在拿到了花音的企劃書之後，幫她聯繫了屍魂界。
「在現世建立特別偵查部隊，運用現代化設施，實地監控「整」與「虛」的動向，大幅度提高駐紮現世的死神的工作效率。」
靜靈庭護廷十三番隊中的負責資訊情報與科研開發的技術開發局十二番隊隊長涅繭利、以及負責派遣死神駐紮現世魂葬魂魄的十三番隊隊長浮竹十四郎為主要議事人員，在和一番隊總隊長山本元柳齋重國認真的討論之後，無論是從科學技術的互通還是從提高駐紮現世的死神的安全性方面來考量，都沒有拒絕的理由。
「那麼，代價呢？」涅繭利晃動著五指，尖利的長指甲在空中劃著弧線，眯起了眼睛，「人類都是貪婪的，生前死後都一樣。」
「學習現代法律，遵守普通人的社會秩序，接受定期的考核和監管，在死神工作中造成的巨大損失由屍魂界方負責支付賠償。」浮竹十四郎念著企劃書的某些標注，突然笑了出來，「很合理的要求。那個人來提供合法途徑，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在穿上義骸之後遵守人類的行為準則。若說是對那個人有什麼好處……不如說是對現世中亡者們的秩序的規範化，同時，我們提高了工作效率，也可以更好的降低虛對於現世的損毀——從大局觀來看，是雙贏。」
「限制也是存在的。」
聽說了有趣的事情，來老頭子這裡蹭茶喝的京樂春水調侃的望著涅繭利，「只接受有用的技術人員和情報人員，數量不超過十位，同時能夠牢記現世的法律和常人生活習俗——除此之外，還要做好表面工作，偽裝成一家現世的科技開發公司，並且能夠開發出足以讓產業鏈盈利的產品來。」
「用這些利潤，來支付房租、水電費、物業費、學習進修費用等，以及員工在現世工作生活的工資，同時向對方的事務所繳納一定金額的「仲介費」。看來對方很實在，有關私利方面，要的只是現世的金錢與八字沒一撇的股份而已。」京樂春水哈哈哈的笑了起來，「完全就是要我們自給自足嘛，涅隊長的屬下真的能做得到嗎？」
涅繭利：……
「確實，計畫的關鍵是技術開發局。」浮竹十四郎也一副擔憂與寄託厚望的模樣，「淨化隊的駐紮死神的安全，以及現世的和平，真的是全都仰仗涅隊長了。」
被這對同門師兄弟兼隊長級的同僚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紅臉，涅繭利輕哼一聲。
「只不過是在現世多了個固定的資訊處理中轉站而已，你們這些莽夫懂什麼！」
「誒呀，那就太好了。」
「真可靠啊，涅隊長。」
涅繭利：……
突然有點想打人。
「聽說那位「審神者」會在近期來到屍魂界，已經安排好了嗎？」浮竹十四郎繞開話題，詢問著端坐上首一言不發的恩師。
「看來你們都沒有反對的意思。」山本總隊長雙手交疊握著他的拐杖，亦是他的半身斬魄刀，流刃若火，「那邊的意思是，交由初代技術開發局局長浦原喜助來負責靈子轉換與打開通道。老夫已經安排朽木隊長前去迎接了。」
突然聽到浦原喜助的名字，其他三位隊長都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
「那個男人，不是已經被永久流放了嗎？」涅繭利的表情陰測測的，「靈子轉換裝置，我也能……」
「這是那邊已經提前聯繫並確認了安全性之後才決定的事情。」山本總隊長只解釋了這麼一句，「這個時間，「審神者」應該已經到了。」
「那麼，朽木隊長也知道這件事嗎？」浮竹十四郎問道。
「這次的計畫，由四大貴族之首的朽木家負責贊助啟動資金。」
財政問題，無論在哪個世界，都是無法避免的重中之重呢。
——
花音帶著同行卻隱去了身形的加州清光、獅子王、藥研藤四郎、亂藤四郎、博多藤四郎、螢丸六振一隊刀劍，循著地址來到了空座町的某一家……雜貨店。
穿著和服踩著木屐頭戴綠白條紋帽子壓住淺黃色短髮的別致大叔手持小摺扇和拐杖，笑容市儈極了。
「哎呀哎呀，貴客臨門，久候多時了。」
花音打量著對方這幅別致又不著調的模樣，雙手交握在身前，很是禮貌的微笑著。
「您好。請問是浦原喜助店長嗎？」
與此同時，浦原喜助也在打量著所謂的「審神者」。
人類女性，十四歲左右。
小姑娘一身米色的連衣長裙，腳踩著白色的鞋跟五釐米高的涼鞋，斜挎著一個同色的精緻小包包，看起來不像是要去屍魂界這種充滿了戰爭的亡者地域，反而更像是出門約會。
「這可真讓人吃驚。你還是中學生吧？」浦原喜助用扇子遮著嘴笑道，「在下確實是這家雜貨店的店長，浦原喜助——反倒是小小姐您，真的是審神者嗎？」
身著出陣服的刀劍們在花音的背後現出了身形，沉默而極具壓迫感的盯視著浦原喜助。
「並盛中學二年級，審神者，齊木花音。」小姑娘的笑容依舊甜爽可愛，她眨了眨眼睛，輕鬆的姿態與身後的刀劍們形成了完全的反差，「初次見面，請多指教——靈子轉換裝置已經準備好了嗎？」
呀咧呀咧，這可真是……
被那份尖銳而冰冷的感覺所針對並不太好，就像是稍微動一動就會有鋒銳的刀刃會毫不留情悄無聲息的斬斷你的脖頸。
刀劍付喪神。
存在即為斬殺。
他們唯一的主人，便是這位嬌小可愛的少女……
真是很有趣了。
那並非只是徒有其表的撐場面或者單向的保護。
斬魄刀即為半身，手握紅姬——那根拐杖的浦原喜助完全看得出來，面前的少女就是那個被刀劍們承認並渴望著的「持刀人」。
甚至連紅姬都隱約的高興了起來。
——刀劍之主。
「失禮了。」浦原喜助摘下帽子，收斂了不正經的表情，微微躬身行了個半禮，這才戴好帽子讓出了身後的商店大門，又變得笑嘻嘻的滑稽了起來，「請走這邊，審神者閣下。」
「有勞了。」
花音點點頭。
用刀劍們教會她的禮儀，脊背挺拔，腳步輕緩而穩重的踏過狹小的商店。
那是上位獵食者的氣場，強大而穩定，哪怕散發著善意，亦讓人望而生畏，難以動搖其分毫。
當平日裡以兄妹相稱的刀劍們穿上戰服，她即便仍舊穿著可愛的小裙子，也只會成為他們不可撼動的大將，運籌帷幄的主公，殺伐果決的本丸之主、持刀之人。
——
靈子化和進入斷界是兩個部分。
為了確保絕對的安全，時之政府要求先將審神者靈子化確定狀態穩定後，才能進入穿界門。
靈子化後，花音的感覺很微妙。
她平日裡能夠很好的控制著自己的靈力，然而在靈子化的那一瞬間，就像是突然被剝光了衣服或者說是失去了身體平衡機能一樣，那些被她隱藏起來的靈力威壓鋪天蓋地的傾瀉而出。
所幸，幾乎是三個呼吸之間，她就適應了靈子化後的身體，奪回了控制權，收回了外泄的靈力。
「抱歉。」小姑娘看著努力壓住了差點被吹飛的帽子、臉上被她那種如刀鋒般銳利的靈壓擦出了血痕的浦原喜助，在確定了哥哥們都沒問題的前提下，抬起了手，「不介意的話，請允許我為你治療。」
浦原喜助一臉冷靜的沒個正形的笑著：「那就麻煩你啦。」
那道劃傷很快癒合，花音卻皺起了眉頭，搓著自己的手指：「這就是……義骸？和人類的感覺不太一樣。」
「哈哈，這都被你發現了。」浦原喜助打著哈哈，「審神者閣下要現在進入斷界嗎？」
「麻煩你了。」
刀劍們本就是付喪神，根本無需靈子化。
直到一行七人消失在穿界門中，浦原喜助這才舒了口氣。
「感受到了嗎，夜一？」只有浦原喜助一個人站在那裡對著虛空說話，整個巨大的地下訓練場分外空曠。
一隻黑色的貓咪從一塊石頭後面踱著步子慢悠悠的走出來。
「隊長級的靈壓。」名為夜一的黑貓跳上浦原喜助身邊的石頭，舔了舔爪子，「真是不得了的人類。」
「畢竟算得上是傳說中的存在。」浦原喜助望著穿界門發呆，「審視神明之人……雖然靜靈庭的人都自稱為死神，但是比起真正的神明來，不過是亡者的自稱罷了。」
「說的好像你我原本不是那樣稱呼自己一樣。」四楓院夜一鄙夷的瞥了一眼自己的老朋友，「你對那些自稱時之政府的人有頭緒嗎？」
「嘛……」浦原喜助壓了壓自己的帽子，「誰知道呢。」
——
斷界內很安靜。
使用過瞬間移動、經常開啟傳送陣的花音對那種空間的力量並不陌生。
沒有遇上所謂的拘突，花音和哥哥們有說有笑的來到了斷界的另一邊時，才拗回了原本的氣勢。
等待他們的只有一個人。
那是一個身材修長挺拔的青年。黑色的長髮被奇怪的白色發飾卡著，有著一雙沒什麼感情波動的冷漠的淺紫色眸子。他穿著死神的黑色武士服以及代表隊長身份的白色羽織，脖頸裡圍著白色的圍巾，腰間配著一振方形刀鐔的斬魄刀。
根據狐之助提供的資料，這個人應該就是靜靈庭護廷十三番隊中的六番隊隊長、屍魂界四大貴族之首的朽木家當家，朽木白哉。
哪怕只有一人，也算得上是重量級的迎接。
「遠道而來辛苦了。」朽木白哉站在原地神色肅然，沉聲開口道，「鄙姓朽木。」
「久等了，朽木隊長。」花音微笑著，像是平安京的公主，並非柔弱，而是美麗又權威的端莊姿態，「初次見面，我是審神者，齊木花音。」
朽木白哉表情一僵。
本就是面癱臉的青年這一神色變化並不顯眼，卻並未逃過在場其他一人六刀的眼睛。
朽木家的家主大人非常鎮定的轉身引路：「請隨我來，總隊長已恭候多時了。」
然後不著痕跡的按住了自己不知為何有點躁動的斬魄刀。
心底，半身的情緒傳遞了過來。
「開心。」
朽木白哉：……
你身為一把刀在開心什麼？
莫名其妙。
耿直的朽木家家主決定忽視這個問題。
比如自家斬魄刀居然喜歡那種類型的小姑娘什麼的……
無法想像，只能置之不理。
千本櫻：qaq！！！
——
刀劍之主行走於每個死神都佩戴著斬魄刀的靜靈庭裡，是種怎樣的體驗？
沒走出兩條街，刀劍付喪神們的表情都變了。
「真沒禮貌。」加州清光冷冷的看著旁邊一個死死的抱住自己嗡鳴的斬魄刀的普通死神，按捺著拔刀砍了未化形的同類的衝動。
「感覺有點像是我出門遇到了狂熱的粉絲一樣。」亂藤四郎評價道，神色冷凝，「就算是突然遇到了喜歡的愛豆，這樣也太失禮了。」
刀劍付喪神們劍拔弩張。
朽木白哉和齊木花音面面相覷。花音甚至能夠感受到對方的一絲尷尬……
然後看到了這位隊長大人按在刀柄上的手。
連隊長級的斬魄刀都控制不住它自己，還能怎麼辦。
「請繼續帶路吧，朽木隊長。」
小姑娘非常鎮定的微笑著。
朽木白哉：「……失禮了。」
原本只是準備低調的帶客人過去，結果……
朽木白哉不用回頭，就能感受到那些刀劍付喪神對死神們的半身斬魄刀的不滿。
他能怎麼辦。
他家千本櫻都快變成迷弟了好嗎！
就像是家裡突然多了個瘋狂追星的兒子、而那個被粉的愛豆剛好出現在了他的身後一樣！
好不容易冷靜把刀懟得冷靜下來，那種蠢蠢欲動的喜悅心情……
當了多年隊長與四大貴族之首的朽木家家主，朽木白哉已經很久沒有這種坑爹的心情了。
類似於小時候被四楓院夜一折騰又毫無辦法的那種無奈一樣。
偏偏人家小姑娘超級冷靜，面對這種尷尬的處境隻字不提。
畢竟尷尬的又不是客人。
而是他們這些死神。
朽木白哉冷著臉，頭痛欲裂的，一點都不想再回想路上引發的騷動，終於解脫似的把這個神奇的小姑娘帶到了一番隊。
他很想轉身就走。
但是，這場小會議和朽木家以及現世都有關係。
而他是個責任心很重的人。
所以朽木白哉只能親自帶著小姑娘和她的刀劍付喪神們進了一番隊會客室。
至於不讓帶刀的禁令……
人家審神者身邊的侍從本身就是刀劍，總不能失禮的把他們捆起來抬去旁邊的物品存放室吧？
推開會客室的那一瞬間，朽木白哉發誓，他看的清清楚楚——
所有隊長的表情，都在那一瞬間，變得微妙的尷尬了起來。
這到底會演變成一場怎樣的會議啊……
除了惡趣味發作一臉平靜的看好戲的審神者齊木花音，所有死神隊長們的內心都似有若無的閃過了這樣的擔憂。
尤其是浮竹十四郎。雙魚理本身就是兩個小孩子，現在鬧騰得，刀魂一邊在他心底撒嬌，本體一邊振動到他按都快要按不住了！
「好可愛的小姐姐！」
「想要對她撒嬌！」
「要抱抱！」
「她真可愛啊。」
「就不能約她喝一杯嗎？」
「……」
「吵死了！」加州清光忍無可忍，一臉兇狠的拔刀插進了榻榻米，「給我閉嘴，你們這群斬魄刀！」
「想打架嗎，我可不怕你們。」螢丸的手抬起，按在了自己的刀柄上。
「不要肖想了，小花音是我們的。」亂藤四郎笑眯眯的說著，藍色的眸子裡卻毫無溫度。
在場的隊長們沒有一個人動。
相反，尷尬到話都說不出來。
沒辦法化成人形的斬魄刀們以瘋狂的抖動，和來客的刀劍付喪神們吵了起來。
這是刀劍們為了愛豆的戰爭。
當了隊長那麼多年，大概都是第一次丟臉丟到了自己的斬魄刀身上。
就像是集體養了個瘋狂追星的不省心的孩子一樣，心累至極。
氣氛一度陷入詭異的迷之沉默和吵鬧。
最終，作為罪魁禍首的花音在心裡笑到馬甲線都快抽搐了，這才微笑著開口，很是安嫻淑雅：「抱歉，能麻煩你們暫時安靜一下嗎？我和你們的主人有重要的事情要談。」
斬魄刀們頓時就安靜了下來。
刀劍付喪神們則是輕哼一聲，收斂起了那份只針對著斬魄刀的殺意。
以山本元柳齋重國總隊長的一聲輕咳為開端，京樂春水，浮竹十四郎，涅繭利，朽木白哉全都收斂了尷尬的神色，一本正經的端著隊長的氣勢，等待著齊木花音的入席。
小姑娘以一種古典雅致的姿態，施施然坐於自己的席位之上。
「請多指教。」
第64章
商談的結果與預想中並無多大差別。
細節部分交由擅長財政的博多藤四郎以及精於人際的亂藤四郎這兩振刀劍接洽。選定計劃中,藥研藤四郎將會去四番隊進行藥理治療方面的交流學習。
至於花音，時之政府與靜靈庭原本的商議結果是讓她參觀屍魂界，在真央靈術學院體驗一下死神的教育過程,更好的瞭解屍魂界的歷史與現狀。
然而，萬事皆有意外。
真央靈術學院的大多數學生都沒有斬魄刀，有了斬魄刀的一般都去實習了,但也沒多大關係。但是以花音這種「斬魄刀好感度Max」的體質而言，讓她參觀靜靈庭完全就是製造動亂。
打破原計劃重新制定招待貴客的方案還未說出口,斬魄刀們便紛紛振動了起來。
「我們不會再給齊木閣下添麻煩了,也會告誡別的斬魄刀都收斂一點。」——花天狂骨。
「只要讓她摸摸我們就好了！」——雙魚理。
「招待審神者殿下來朽木家休息如何,白哉大人。」——千本櫻。
「我、我也想被摸摸……主人你帶毒氣的解藥了吧？！」——疋殺地藏。
被藏在拐杖裡的流刃若火一言不發老老實實，但是山本元柳齋重國很清楚,自家斬魄刀也是極為喜愛那個小姑娘的。
「咳咳……抱歉，齊木閣下。」浮竹十四郎有些為難的拿起了自己的斬魄刀，「在下有個不情之請……能拜託您摸一摸雙魚理嗎？這孩子很喜歡你。」
那振斬魄刀輕輕的嗡鳴著，像是在訴說著自己的喜悅與期待。
刀劍付喪神們很是不爽的瞪著雙魚理和它的主人。
但是很明顯，他們並不會越俎代庖替自己的妹妹來做決定。
因為在此地，花音的身份是他們的主人。
不可僭越。
否則就是以下犯上,失了禮數。
花音只是沖浮竹十四郎笑著眨眨眼：「斬魄刀應該是死神的半身吧？如此重要的家人交由我這個剛剛認識的現世之人來碰觸，是否不妥呢？」
「雖然只是就工作問題有過交談，但是在下相信齊木閣下，亦相信自己的斬魄刀。」銀色長髮的男人笑容溫潤柔和,甚為包容。
「啊,既然是刀劍的決定,那就沒辦法了。」花音伸出手去，那雙白淨柔軟的纖細手掌上甚至連個薄繭都沒有，一點都不像是一位武鬥系的審神者，「失禮了，浮竹隊長。」
雙魚理是屍魂界少有的成對的斬魄刀。在非解放狀態下，仍舊只是一振刀劍。
幾乎在入手的一瞬間，花音就知曉了雙魚理的重量。無論是刀柄還是刀鞘，亦或者刀鐔上歲月留下的痕跡，都讓花音感受到了舒適。
這是一振被主人疼愛著的刀劍。
像是為對方的幸福而感到高興，花音的笑容多了幾分柔軟的喜悅。
「是想要我打開嗎？」
雙魚理在她的手中輕輕的震了震。
那蔥白如不沾陽春水的嬌柔手指拂過冰冷鋒銳的刀身。與本丸內的刀劍付喪神們不同，即使浮竹十四郎看起來再怎麼溫柔細心，也終究是個男性。不像花音，在時之政府的系統性完美手入後，還要一點點的為刀劍們打磨保養，時時刻刻用靈力滋養，確保沒有任何瑕疵的存在。
但是，這樣帶著些許痕跡的刀劍，反而平添了幾分煙火氣息。就像是直白的讓人看到了它與主人的羈絆，展示著他們共同戰鬥後的勳章。
而花音是個不喜歡留下痕跡的人。
無論是對她的刀劍哥哥們，或者是對她自己，都像是強迫症一樣，保持著所謂的「完美」。
因為他們之間的羈絆以靈魂相牽生死相隨。
一直保持著嶄新的狀態，總比一群大男人在那裡對著舊傷吹逼要來的精神。
想到自家的鹹魚哥哥們，花音的神情更加溫柔而無奈了。她的手指指腹撫摸過雙魚理流暢的刀身線條，像是安撫，卻又在那份柔軟與冷硬的鮮明對比中，讓人意外的移不開眼。
就像是，被在場唯一美麗端莊的少女這樣脈脈愛撫著的，並非只是那振斬魄刀而已。
即使是習慣了花音撫摸的刀劍付喪神們，也產生了一種微妙而難以忽視的顫慄與酥麻感。
那是逐漸長大了的少女，在無意中所展現出來的——
異變突生。
花音疑惑的「誒？」了一聲。
雙魚理在她的手中突然分為兩振刀柄相連的魚翅狀刀劍，然後「砰砰」兩聲，變成了兩個頭戴藍色高帽、身穿同色公卿服狩衣的白髮綠眸小孩子。
兩個小孩子對視一眼，突然興奮的笑了。
「審神者殿下！」兩小只猛地撲向了花音，「太棒了！您居然能夠將我們實體化！這樣我們就可以一起玩啦！」
「請讓我們來招待您吧！」小雙魚理們雙眼pikapika的閃著光，一左一右牢牢的拽住了花音的手臂。
在場的死神、審神者、刀劍付喪神們全都一臉懵逼。
而花天狂骨、千本櫻、疋殺地藏則是瘋狂的抖動了起來。
「我們也要實體化！」
「總而言之，先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吧。」加州清光和獅子王非常冷靜的一左一右掰下了雙魚理丟給浮竹十四郎，「在那之前，請不要對我家的小花音動手動腳，斬魄刀。」
雙魚理在實體化後，以一種熊孩子撒潑的方式，在浮竹十四郎的懷裡大吵大鬧了起來。
病秧子浮竹十四郎：我快要按不住了！春水救命！！！
京樂春水完美的接收到了好友求助的眼神兒。
然而，不等場面陷入混亂，花音就眼疾手快的雙手分別捏住了兩隻雙魚理的臉頰，輕輕的揉搓了一把。
「別鬧了。清光哥哥說得對，請先讓我搞清楚狀況吧。」小姑娘收回手，毫不猶豫的——
召喚了狐之助。
——
「這種情況其實是很稀有的。」狐之助在瞭解了現狀後解釋道，「您果然是一位優秀的審神者，花音大人。即使是在所有現任的審神者中，也很少有您這種能夠輕易與刀劍產生共鳴的類型。」
「不是因為我是審神者嗎？」花音代替屍魂界的死神隊長們，問出了他們似乎想問的問題。
「不不不，怎麼可能呢。就算是業績突出的您的前輩們，也有不少被刀劍付喪神嫌棄的麻煩傢伙呢……」狐之助嗅了嗅花音的手掌，下了結論，「是因為您的靈力在外泄。由於當前處於靈體化狀態，這是沒辦法的。斬魄刀本身就擁有刀魂，並在死神們的精神世界中擁有形體。它們在這個靈子構築的世界裡，在靈力供給充沛的情況下，近距離接觸您身為審神者的特殊靈力，共鳴之時化為實體的可能性很大。」
「無須驚慌。這種情況，大概在您的靈力遠離後，就會逐漸消失的。」
除了斬魄刀，在場所有人都升起了一種「好麻煩，快點讓審神者/妹妹/我回現世吧」的念頭。
然而……
直到花音換上朽木家準備的華美和服準備品嘗靜靈庭的特色大餐時，雙魚理還扒著她的袖子。
浮竹十四郎則是和朽木家家主寒暄起來。雖然是同僚，浮竹十四郎和朽木白哉的交情似乎也沒有好到能隨便去對方家吃飯的地步。
疋殺地藏由於危險性太大，哪怕外表是個可愛的小蝴蝶，被花音用手指挑著下巴摸摸臉逗弄一下就會害羞的臉紅——看起來軟萌可愛極了，也被朽木家家主拒之門外，被涅繭利遺憾的帶走了——這位十二番隊隊長、技術開發局二代局長，似乎對花音的特殊屬性起了探究之心。但又必須拗著屬於靜靈庭隊長的理智人設，不能隨便把人家小姑娘抓來當實驗體，看起來似乎有幾分蠢蠢欲動按捺不住在危險的邊緣來回試探的架勢。
花天狂骨和流刃若火根本沒有實體化。
前者被京樂春水一句意味深長的「她們不適合現身」給堵了回去，後者則是怕自己實體化後由於力量外泄造成靜靈庭的大面積缺水甚至傷到他人，頗有種「無敵真寂寞」的無奈。
花音在朽木家呆了一個星期。
在此期間，由朽木白哉的義妹，浮竹十四郎的隊士，朽木露琪亞，來為花音講述了屍魂界基本狀況，和那些寫進真央靈術學院課本裡的屍魂界歷史。
——沒錯，由於能夠將斬魄刀實體化的技能，無論是隊長們還是花音本人，亦或者隨時想要和斬魄刀們撕逼的刀劍付喪神們，都不想再出門招惹不必要的麻煩了。
這個計畫不可能立即實施，雙方都需要準備的時間。
——
或許是義兄妹的緣故，出身流魂街的朽木露琪亞在花音眼中，與這個朽木宅之間，是有著一層隔閡的。
也可能是她本身的性格更加大大咧咧，像個野孩子，卻強行套上了禮儀的枷鎖一樣。
最重要的是——花音覺得，朽木白哉這個家主，完全不會和妹妹好好相處，才會讓朽木露琪亞缺乏對家庭的安全感，總在強迫自己去迎合這個對她而言太過冷酷的大家族。
但不可否認的是，露琪亞真的是在很努力的調整著自己。
她的眸子裡盛著寂寞，卻沒有軟弱。
花音在離開屍魂界的前一晚，和朽木露琪亞一起在朽木家最大的那棵櫻花樹下賞櫻。
黑髮的少女穿著深色的浴衣。已經知曉了貴客是一位年僅十四歲的人類，朽木露琪亞在驚奇之餘，慢慢的發現了這個如平安京公主般禮儀標準舉止優雅姿態端莊的少女，其實一直散發著平易近人的善意。
所以，朽木露琪亞偶爾也會暴露出她迷糊與毛毛躁躁的一面。
但是橘發的少女卻只會溫柔的看著她，給她鼓勵與誇獎。
「做得很好哦？」
「有進步呢，真不錯呀，露琪亞。」
第一次有人那麼認真的注視著她，以包容又溫和的姿態，接納她所有的優秀之處與不足。
哪怕她搞砸了事情，對方也只會用一種喜愛的神色，笑著說，「露琪亞是女孩子嘛，可愛一點任性一點不是我們的特權嗎？」
所以當她在櫻花樹下說「露琪亞要不要成為我的朋友」時，朽木露琪亞發現，自己的內心是如此的喜悅。
「這真是，不勝惶恐，榮幸之至。」
橘發的少女卻和以往不同，狡黠的笑了起來。
「露琪亞叫我花音就好。其實我在現世就是個很普通的國中女生啦，只不過朽木家的氛圍適合如此以禮對待罷了。」
「等你來現世了，就由我來招待你吧。」
「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喔。」
第65章
原定兩周的屍魂界交流學習計畫提前結束。
花音在穿界門前告別了很好的盡了地主之誼招待自己的朽木家家主，抱了抱自己新的好友朽木露琪亞。
黑髮的小姑娘雖然不舍,也不至於說出「希望能夠快點再次見到你」這種類似于詛咒對方早點死掉的話來。
「我會儘早申請去現世駐紮的。」最終,朽木露琪亞一臉嚴肅的拉著花音的手,允諾道。
「我很期待喔。」
露琪亞是背對著朽木白哉的。
正對著這位冷面家主的花音敏銳的感知到了對方對朽木露琪亞的關注，以及發現妹妹有了好友時的錯愕與……欣慰？
悶騷的大哥和小心翼翼夾在被放養與被束縛的艱苦大小姐生活之間的耿直妹妹……
這組合看著就吃棗藥丸。
花音在心底吐槽著。
「別讓自己太辛苦。」最終，她只能這樣叮囑自己的新友人。
朽木露琪亞一副「雖然不知道你指什麼但是有你的鼓勵和關心我就充滿了幹勁兒」的精神抖擻的元氣表情,雙眼睜得大大的，認真極了。
「沒問題的！」
花音：……你開心就好。
然後在臨走前給了朽木白哉一個仿佛看到了智障的表情。
朽木白哉：……？？！
千本櫻默默的捂住了面具。
——
通過斷界從浦原商店地下訓練場的穿界門走出來，拜託浦原喜助解除了靈體化後,重新變回人類的花音一臉微妙。
「怎麼了？」浦原喜助問道。
不會是轉換器出了問題吧？
「感覺身體有點……鈍？不,應該說是變得踏實了。而且，靈力水準好像提高了——或者說是你們說的靈壓上升了。」
不待浦原喜助說什麼，花音就皺起了眉：「像是突然變成了高血壓似的。」
浦原喜助：……
「對了，浦原店長曾經在屍魂界的「蛆蟲之巢」任職,體術應該很厲害吧？」小姑娘抬頭看著面前這位明明是科技宅卻實力同樣爆表的初代技術開發局局長，無論是語氣還是神色都誠懇認真極了，「請問,我能拜託您教授在下體術嗎？」
浦原喜助不急著答應或拒絕，只是壓著帽子微笑著：「你是從哪裡知道的這個消息？」
總不至於是誰嘴碎……
「是時之政府的資訊管道而已。」花音在求人辦事尤其是想要拜師時,並不打算進行太多的隱瞞,「因為被警告了不能插手您和藍染之間的事情，所以多問了一些。」
浦原喜助幾乎要停滯了呼吸。
他低著頭,深深的注視著面前這個平靜到毫無動搖的「審神者」。
「知曉「歷史」麼,還真是可怕呀。」浦原喜助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教你體術對我而言毫無益處，我為什麼要答應？」
「您是商人，我會付補習費用的。」花音的笑容變得意味深長起來，「無論是現世的金銀，或者不牽涉審神者原則的、師徒之間的坦誠幫助。」
花音本無意鑽空子。畢竟狐之助難得嚴肅的警告自己藍染惣右介是個狠角色，讓自己儘量遠離屍魂界的破事兒。
但是，如果藍染真的打算懟上整個屍魂界，身為普通隊士的朽木露琪亞怎麼辦？更何況她還是四大貴族之首的朽木家家主的妹妹。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更何況，劍術方面她博采眾家之長，敢自稱一句不錯。體術方面……比起真正的格鬥家，她也就是靠自己的速度和特殊能力之下的力度來取勝，哪怕點燃大空火焰，她也只是增幅了基本素質，大幅度提高了推進力，格鬥技巧什麼的，只是看書看視頻來學習，終究比不過真拳腳的向高手學習。
「呀……」浦原喜助沉默了一會兒，又突然笑的市儈了起來，擠眉弄眼的扇著他的小扇子，「誰會和真金白銀過不去呢，你說是吧，小徒弟？」
更何況紅姬對這孩子……有種意外的狂熱。
女人嘮叨起來很可怕的。
更何況是自家向來高貴冷豔的斬魄刀。
「請多指教，浦原老師。」
——
與浦原喜助定下了每週六的體術指導課後，花音帶著六振刀劍回了齊木宅。
太宰老師似乎帶著夏目貴志一起去參加了沢田綱吉的野營訓練。家裡空蕩蕩的，連鵺都跟著雲雀恭彌出門遛彎兒去了。
花音洗漱後換了身便服，在回廊下一邊吃哥哥們折騰出來的點心一邊思考接下來的事情。
地獄那邊不需要特意拜訪，畢竟計畫仍舊處於完善過程中，花音也不知道地獄需不需要這座連向活人生活的現世的「橋樑」。
畢竟地獄之門是全自動檢索拉亡魂進去的。那些漏網的惡魂是無法被死神魂葬的，只能由黑白無常趕在對方虛化之前進行特別處理，帶去閻魔殿。
閻魔和閻王並不是同一個。
傳聞那一位在千年之前曾是大陰陽師安倍晴明的式神之一，連同黑白無常、黑白童子一起。比起擁有神格屬於出雲大神編制的地獄十殿王，神格較輕，更靠近妖怪與百鬼的種類，故而能夠被人類收為式神。
所以花音直接就打電話給了地獄第一輔佐官——鬼燈。
地獄確實不需要像屍魂界那樣搞什麼高科技，畢竟屍魂界只能算是亡靈的自治區，除了那位靈王之外，都算不得真正的神明。
「就算是地獄，也應當與時俱進。」鬼燈斟酌了一番後，認真的拜託了花音，「如果可以，請在閣下的計畫中加上地獄獄卒的現世進修班，讓死的都快要忘記時間的大家能夠跟得上罪人們的新時代。」
「如果能夠引進新的處刑創意就更好了。」
鬼燈補充道。
花音：……完全不覺得意外的回答。
「好的，我會記下來的。」
「那麼，請問閣下需要什麼報酬呢？首先聲明，地獄並沒有掌管人類壽命的職權，只能根據某人生前做過的惡事進行公平的審判處罰。如果想要延長誰的壽命或者提前把誰送進來……都是不行的。」
花音輕輕「嗯」了一聲。
「這種事情我能夠想像得到。」追根究底，決定人生死的，是被稱之為「命運」的無數生活中的碎片造成的必然結果。出生在怎樣的家庭，受到了怎樣的教育，自己的內心更渴望著安寧或鬥爭，嚮往著和平或黑暗……這一切由自己和環境的所有細節拼湊出來的，就是所謂的常人口中的「命運」。
對於花音而言，她無法忤逆的「命運」，只有盡了一切人事也無法更改的「天命」。
也就是她的職責所在——
「歷史」
「那麼……？」鬼燈等待著下文。
「聽說地獄有著死去的人一生最完善的記錄資料。若是真的無法通過活著的人來解決問題，必要的時候，想要借用一下那個。」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死魂不該再影響活人的世界。」
「一切皆有例外。」
「如果您能夠為這件事導致的後果負責……在下也不是那般不通世故的鬼。」
「當然，我並非愛惹麻煩之人。」
——
花音並不想和出雲那群眼高於頂的大神們接觸。
不過，提到神明……
「嘟……」
「喂，你好，感謝你的惠顧，我就是多快好省安全安心送貨上門的夜鬥——嗷！」
花音站在齊木宅的院子裡，面無表情的抬頭看著突然出現然後被自家結界彈飛出去的、許久未見的禍津神夜鬥。
「記得走正門啊，夜鬥君。」她對著手機裡傳來的哀嚎，淡定的囑咐道。
不一會兒，就看到了身穿深藍色運動服的神明先生身上沾著樹葉子，狼狽的拍著身上的泥土，從正門走了進來。
「你們家的結界也太過分了吧！我好歹也是個神明！」夜鬥氣呼呼的在花音身邊坐下，毫不客氣的拿起杯子就灌了一大口涼茶，然後一口吞了一串三色丸子。
小姑娘突然笑容詭異的側頭看著這個仿佛餓死鬼一樣的苦逼神明。
「那是我喝過的——間接接吻沒關係嗎？」
「噗——！咳咳咳咳……」
夜鬥驚得差點被三色丸子噎死在原地，整張臉又紅又白，睜大了眼睛，哆哆嗦嗦的說不出話來。
「噫，這就不行了？你還是處男嗎，明明已經是個幾百歲的神明了。」惡趣味發作的花音趁著哥哥們都在後院，偷偷開腔。
再不明白被耍了，夜鬥就真的是個夜三歲了。
「所以你到底有什麼事要委託啊！我可是很忙的！」
夜鬥面紅耳赤又不好意思在這種事情上懟女孩子，分分鐘憋的炸了毛。
如果是太宰治在這裡，大概早就帶著小姑娘一路飆車去往不可名狀之地了。
「忙著貼小廣告？」
「我要生氣了喔？！」
「嘛。」花音抬手把宛如受了驚的貓咪一樣的神明先生拉著坐下來，「你想不想多個固定的宣傳途徑，順便接受一下供奉？」
夜鬥的表情凝固了，他不可思議的看著這個第一次見面就表明絕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幫忙的小姑娘：「你……要供奉我？」
他這樣的野神，一旦被人遺忘，就會慢慢的消失掉。花音是唯一一個說著不當他的信徒卻一直記著他的人類，無論是提供冬日裡的休憩之所，亦或者偶爾打個電話確定他還活蹦亂跳著。
即使保持著距離，夜鬥也能夠清楚的感受到對方的溫柔熨貼。
以及那份不願看到他消失的、充滿著善意的小小願望。
像是燭火一樣，溫暖又明亮。
「不是我，而是我未來的事務所。有個武神鎮場子，聽起來不是可靠嗎？」
「要說武神，雖然看不到我也能察覺到，這宅子裡至少有六位吧？！」
「你開什麼玩笑呢，我怎麼可能讓哥哥們接受其他人類的侍奉。」
「那是什麼病嬌妹妹的可怕發言啊！」
「神社你到底要不要？」
「當然要啊！」夜鬥激動極了，「所以你的那什麼事務所什麼時候建？！」
「嘛，還在計畫中，目前只有個不完整的框架而已。」
花音慢斯條理的用新杯子倒了杯涼茶，優哉遊哉的喝了起來潤嗓子。
夜鬥：……
「最主要的是可以成為你工作的一個比較正式的仲介，或許只有普通家庭建造的神籠那麼點兒大，沒辦法專門給你修一個，但至少也算是個屬於你這個神明的正式居所——至於有沒有信眾，就只能看委託人惹到什麼麻煩了。」花音解釋道，「術業有專攻。此世的妖怪幽靈作祟，我這個陰陽師就可以解決。但是彼岸時化帶來的妖怪，還是交給你比較好，夜鬥君。」
「而且，有個固定的工作地點，也可以額外給你搞一間員工宿舍。」花音憐憫的看著這個野神，毫不留情的戳對方痛腳，「如果我沒記錯，你應該是神明之中被神器炒魷魚最多的，被炒的原因除了手汗，更多是因為居無定所。」
夜鬥只覺得自己的身上被插滿了刀子，簡直痛心到快要哭出來。
「等著瞧吧，早晚有一天，我夜鬥神一定會站在這個國家的頂點……！」
咕嚕嚕。
「現在還是腳踏實地的好——要留下來順便吃個午飯嗎？」
夜鬥捂著他的肚子，悲慟至極。
「打、打擾了qaq」
悠于 2019-4-26 16:02
第66章
齊木花音第二天在沢田宅見到了雙手都吊著石膏的沢田綱吉，艱難到吃個早飯都要夏目貴志小心翼翼的喂。
「小花音,你要不要來一起吃個早飯？」儘管家裡已經很熱鬧了,沢田奈奈仍舊熱情的不得了。
「我已經在家裡吃過了……請讓我稍微嘗一點伯母的手藝吧。」花音乖巧的笑著,接過了餐具，在吵吵嚷嚷的早餐桌邊坐了下來。
裡包恩坐在碧洋琪腿上，藍波和一平正在打鬧。旁邊那個叫做風太的小男孩兒正努力調節藍波和一平的矛盾,不過看起來沒什麼用，反而被濺了一臉湯汁兒。然後就是怎麼看都有點給裡給氣的夏目貴志和沢田綱吉的單向餵飯……
花音忍不住拿出手機拍照留念。
「花音，這種黑歷史你也要……？」沢田綱吉欲哭無淚。
「不,只是太gay了而已,覺得很有趣。」
夏目貴志手中的筷子啪的一聲嚇掉了：「才不是啊，花音你在想什麼！」
「那就是閨蜜的氛圍？」
沢田綱吉劇烈搖頭：「不，絕對不是！」
把兩個小夥伴調戲了一波，花音這才心滿意足的品嘗起了奈奈媽媽的手藝。
「說起來,你到底是怎麼受傷的？」花音很納悶，「而且還是嚴重的骨折……」
「呃……一會兒回屋說吧？」沢田綱吉偷偷瞅了一眼正在廚房忙碌的媽媽，低聲說道。
——
「所以說,你為了我前段時間隨口一說的關於「衝擊波」的吐槽，真的大規模釋放火炎,然後巨大的衝擊不僅震斷了你的骨頭,還燒傷了你的手臂……是麼？」花音皺緊了眉頭，轉向悠然沖泡著手磨咖啡的小嬰兒,「裡包恩,你怎麼不阻止？」
「嘛,人要勇於探索！」黑西裝的小嬰兒看起來心情不錯，「蠢綱能夠自己主動想招式，不是挺好嘛。」
「……簡直胡鬧。」花音神色陰鬱的握緊了拳頭，咬著後槽牙，最終雙手按住了額頭，雙肘撐在幾人圍坐的綱吉屋子裡的小桌子上，垂首讓自己冷靜了下來。
「你很礙事。」
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才好。
花音想說，大範圍使用火炎，如果做不到像她這樣能夠像熟悉靈力一樣操縱那在身體內流淌的火炎的力量，就必須借助外物。
死氣彈，死氣丸，以及……彭格列戒指。
以世界基石鑄造的彭格列指環是最好的火炎控制裝置。但是很明顯，彭格列九代目健在的如今，是不可能將作為武器與象徵的貴重指環交給沢田綱吉這個彭格列十代目繼承人候補的。
可是，任由裡包恩瞎折騰……
她終究還是捨不得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好友走彎路，忍受不必要的疼痛。
「你需要火炎控制裝置。」花音抬起頭，神色平靜了下來，「我知道有個人或許能做——如果綱吉你不介意被對方研究死氣之炎的話。」
沢田綱吉滿腦子都是他被綁在實驗臺上的可怕場景，頓時一個哆嗦。
「怎、怎麼研究……」
沢田少年害怕極了。
「有我在，應該不會亂來的。」花音冷冷的看向裡包恩，就像是在看著一個陌生又麻煩的合作者一樣嫌棄，「當然，研究材料需要彭格列提供，大概要接近基石級別的——能答應這個條件嗎，裡包恩？」
黑西裝的小嬰兒看著那雙沒什麼感情的藍色眸子，忍不住在心底歎了口氣。
齊木花音在感情上的要求太過純粹。他上次說話太重，沒有導致這個優秀的合作者連蠢綱都一起推開，已經是最大的幸運了。
裡包恩不可能和齊木花音坦誠相待。
他的背後是九代目，他做不到在相處過程中僅僅代表著裡包恩這個人。
本來就生疏的關係，大概已經徹底破裂了。
「當然。」裡包恩壓了壓帽子，承諾道。
與能夠研究出所謂的「火炎控制裝置」的貴重人才相比，材料什麼的，根本不算什麼事兒。
蠢綱的身邊需要各種人才，哪怕不能拉入裡世界，能夠多結交一些有用的人總是好的。
「那就好。」花音拿出手機，直接撥了電話過去，「喂，是空助哥哥嗎？」
死氣之炎，媲美彭格列指環功用的火炎控制器——有趣的新課題。
以及裡世界第一黑手黨家族允諾的材料供給——
齊木空助沒道理不答應。
畢竟他想把威爾第這個在同行中被稱為世界第一科學家的神秘傢伙踢下神壇很久了。
對科學的熱愛，加上超能力者齊木楠雄和壓在自己頭上的科研界前輩威爾第共同帶來的壓力，讓齊木空助這個智商218本該寂寞如雪孤獨求敗的天才，每天都生活工作的非常充實。
齊木空助回家，齊木家爸爸媽媽都很高興。叫上在外的花音一起，一家五口同處一桌吃了頓團圓飯。
飯後花音給空助展示了死氣之炎，並告訴了他關於七的三次方的事情。做出接近見都沒見過的彭格列指環的替代品，無論是材料還是工作原理，大概都會讓人望而卻步半途而廢甚至根本沒有開始探索的心理準備。
然而這只是對一般人而言。
對於齊木空助這種瘋狂科學家來說，那份神秘感帶來的挑戰性，只會讓他更加的躍躍欲試。
花音把自己目前所知道的關於七的三次方和裡世界的事情，撿著重點的部分大致上和齊木空助說了一下。
該如何判斷，通過這份資料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花音相信自己的哥哥不會把自己作死，這就夠了。
——
齊木空助乾脆在家裡常住了起來，每天都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在奇怪的聲音中愉快的進展著新課題。
齊木楠雄對於家裡多張嘴吃飯沒什麼意見，反正他每天都能去本丸吃他的咖啡果凍。
齊木花音則是趁著暑假剩餘的時間，約了小凪和三浦春來自己家裡擼貓——六月長大了不少，大概是整天和大老虎廝混在一起，精神層面得到了很好的昇華。以前的那個愛炸毛的小野貓如今穩如泰山，全身上下都散發著睥睨天下的貓主子氣場。短短兩個月，聽五虎退說，這小白貓就從以前的戰戰兢兢變成了如今敢窩在大虎腦袋上作威作福，小爪子拍起來還挺厲害——
該說真不愧是貓嗎。
花音可算是來了興趣。
在六月暗搓搓的得意著「主人終於肯正視我了」的時候，被那一手擼大老虎練出的出神入化的擼毛技術折騰到醉生夢死癱成貓餅爽得尾巴尖都在抖，徹底失去了貓主子的尊嚴。
該說，幸好是只母貓嗎。
六月：這就是我理想中的鏟屎官！貓生如此了無遺憾了喵！幸福的趴在少女膝蓋上滾來滾去蹭來蹭去.jpg
第二學期的開學日悄然而近。
新學期，班主任重新排了新的座次表。
花音提前行使了優等生的特權，保住了自己最後一排靠窗的大佬席位。
夏目貴志仍舊坐在花音的前排，但是花音的右側卻輪空了。
「呀∼早上好。」身穿並盛中學男子校服的白髮少年眯著眼睛，站在講臺上微笑著寫下了自己的名字，「我是來自義大利的轉學生，白蘭·傑索，請多指教啦？」
義大利……
有獄寺隼人的前例，花音下意識就覺得這人是裡包恩引來的。
自己的交友習慣，裡包恩是清楚的。
只有自己右側被空出來，加上這個時機過來的轉校生……怎麼看怎麼可疑。
所以花音對白蘭傑索的第一印象並不好。
人與人交往，有些時候確實需要耍一點小心機。
但是不考慮彼此的性格就做出堪稱冒犯的舉動來，就很讓人反感了。
花音不相信裡包恩不知道自己是個隨緣的人。
所以，在帥到了全班的轉校生邀請自己找個地方聊天時，花音並沒有拒絕。
一群餓狼似的差點直接撲上來找轉學生搭話的女生們含恨的冷靜了下來。
轉學生是沖著校園女神來的？
但是齊木花音確實優秀到像是和她們隔著兩個世界一樣。
不過，之前也傳過女神和獄寺隼人的緋聞，不也沒什麼嗎？
獄寺隼人整天圍著沢田綱吉轉，已經基本不抱他能夠開竅的希望了。
但是這個新同學！辣麼帥！說起話來就像是太宰老師一樣，尾音裡都藏著小勾子！一看就很會撩！
#如果是告白的話，希望齊木同學能夠保持她在感情上的高貴冷豔，毫不留情的甩了他！#
愛上白蘭傑索那張臉的國二女生們誠懇的祈願著，宛如詛咒一般。
「阿嚏——」
白蘭·傑索背後一寒。
趁著下課時間，他們來到了天臺。
花音打量著這位來意不明的轉校生。
白色的亂髮很別致，淺紫色的眸子在陽光下像是流光溢彩的寶石一樣澄澈美麗。他的左眼眼角下紋著紫色的倒皇冠，在五感比普通人敏銳了很多的花音的感知中，對方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甜膩的香味兒。
並不是這個人給人的氣場，而是他確實就像是剛剛從甜品堆裡走出來一樣。
「重度甜食控」
這人說不定有糖尿病……花音放飛了腦洞，面無表情的想到。
白蘭·傑索也在打量自己面前的小姑娘。
「從哪裡說起比較好呢？」他們都是有著足夠的耐心的人，但是總要有一個人率先打破沉默才行。白髮的少年體貼的先開了腔，雖然是義大利人，日語卻非常的標準清晰，「初次見面，我是白蘭·傑索。」
少年輕笑著打了個響指。
粉色的櫻花光影如夢似幻降臨於他的身側。
沒時間留給花音驚愕了。
一道藍白色的殘影沖向了手無寸鐵的少女。
幾乎是戰鬥的本能反應。
鏘——
刀鋒與刀鋒狠狠的碰撞。
少女落後了半秒的意識迅速追上了自己身體的動作，將手中的刀劍用力砍出，後退一步的同時，挑飛了突如其來的襲擊者。
那是一位身穿白色和服、肩披藍色羽織的少年。
他散著及肩的藍發，額頭系著的布帶隨著剛剛站穩的動作在慣性的作用下飄蕩，連同他白色的長圍巾一起。
少年武士握著他的刀。
那雙藍色的眸子裡毫無神采。
一振，被操縱著的，毫無自我意識的——
大和守安定。
憤怒會讓人失去判斷力和大局觀。
步入了戰場的花音不會讓自己動搖。
哪怕對方和自家的安定哥哥長得很像——
「極化？」花音嚴肅緊張的神色微微放鬆，周身的戰意卻不減分毫，「原來是「前輩」。」
「噯呀，我家後輩真是聰明呢。那麼，作為前輩的獎勵……」白蘭·傑索再次眯起了眼睛，笑容有幾分詭異可怖，「殺了她，小安定。」
花音第一次接觸極化打刀。
她的速度早就追的上自家的極短哥哥們了，所以哪怕是狂風驟雨般勢如破竹的戰鬥節奏，對她來說也還算是遊刃有餘。
「不召喚你的刀劍來嗎？」
花音抽空看了一眼，發現自己的前輩居然悠悠哉哉的拿出了一包棉花糖開始吃了。
原來那種甜膩的味道是棉花糖啊……花音一邊想，一邊躲過大和守安定刺來的刀刃，伺機給了對方毫不留情的一刀。
稱得上是毫無動搖到幾乎冷酷無情了。
「呀，這樣下去，小安定說不定會斷掉呢。還好我提前想辦法申請瞭解鎖，這下終於能夠看到碎刀的場景啦。」
白蘭傑索以一種沒心沒肺的愉快聲音說道。
就像是一條黏膩的、穿過了奶油與砂糖構築的叢林的毒蛇那樣。
讓人反胃。
花音卻笑了。
該怎麼說呢，惡趣味與惡趣味的人之間，大概是可以相互感應的。
只不過她並沒有表現出來，而對方已經把所有的目的都展現的淋漓盡致。
「操控刀劍付喪神」
「借用對手對刀劍的愛護，以「可能碎刀」的不確定結果來絆住對方的手腳」
怎麼看都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可怕的反派形象。
演技雖然拙劣，但是讓人無法忽視可能會碎刀的現實。
現在召喚出狐之助是最好的選項，但是前輩對後輩的指教，為什麼要把協力廠商叫進來？
因為自己無法招架了？
怎麼可能。
「既然前輩喜歡做這麼冒險的事情，那麼就算是我『不小心』的斬了刀，也無可厚非吧？」花音的攻勢更加猛烈了起來，以一種「我也想看看碎刀」的態度，毫不客氣的懟了回去。
放不開手腳？
別看玩笑了，自己的刀劍自己負責啊。
被玩壞了，也只能說是你身為審神者的失職。
和她這個被挑釁的後輩有什麼關係。
她可不覺得，這個前輩一點兒是個惡劣到沒有下限的傢伙。
「哇，現在的新人都這麼可怕了嗎？」面對已經中傷的刀劍，白蘭傑索依舊在悠閒的品嘗著他的甜點，「加油喔？」
花音的手心和後背滲出了汗珠。
她用力的握緊了手中的備用品加州清光。
所謂備用品，就是本丸內囤積的，用來合成或者分解資材的、不會被刀魂依附的普通備用刀劍而已。
算得上是消耗品，碎了也無需心疼那種。
但是面前的大和守安定，是「活著」的。
他的雙眸仍舊無神，處於被控制的狀態。每一刀斬來，刀刃交鋒之際，花音都能感受到那種機械般的死氣。
壓力感攀升。
說不定，對方真的會因為自己而死。
真的斬碎了，要怎麼辦？
她應該信任那個越來越惹人厭的前輩只是開玩笑，並沒有開鎖嗎？畢竟時之政府的開鎖系統非常麻煩。
可是如果對方真的是那種喜歡玩脫熱愛搞事兒的類型，要怎麼辦？
萬一對方賭的是自己的心軟，所以故意……
這種博弈，真讓人噁心。
哪怕不是自家的刀劍……因為自己而破碎，這樣的結果，她能夠接受嗎？
如果退讓了，說不定會一直被這位前輩玩弄在手掌心吧？
那樣的未來想想就很慘。
……如果對方真的是抱著惡意來的。
那就吃個小虧遠離對方好了。
鋒銳的打刀從小腹進入。貫穿腸子和腎臟，從後腰刺出。
花音的手掌緊緊地攥住了大和守安定的刀鐔。
她冷冷的看向白蘭·傑索。
「夠了。」她將加州清光收回自己的系統背包，以一種劃開界限的口吻說道，「我認輸。」
確實是惡趣味爆發想要逗弄後輩的白蘭·傑索呆滯在原地，手中的棉花糖完全無法再養嘴裡塞。
——玩、玩脫了。
大和守安定突然恢復了他自身的意識，駭然的看著自己的本體插在一個小姑娘的肚子裡。
這小姑娘還是自家貓嫌狗憎的糟心審神者負責照顧的後輩——
打刀少年輕緩而快速的收回了自己差點捅的更深的手，然後就是肉眼可見的震驚與憤怒。
「白蘭·傑索你個神經病！！！」
大和守安定轉瞬間就來到了自家審神者身邊，狠狠的一拳，對著那張帥臉就揍了下去。
「你特麼是不是有毒！！！」
花音：……
被晾在原地的花音默默的吐出一口血，把大和守安定從自己的肚子裡拔.出來，甩掉刀身上的血，快速的治療起自己身上算得上致命的貫穿傷。
啊啊，看到那位大和守安定幾乎哭出來一樣、形象完全崩毀、性格全線崩潰、動作極為熟練狠辣的痛毆審神者，就覺得自己完全能夠想像得到這位前輩和自家刀劍之間的關係是多麼的微妙了呢。
花音突然想起來狐之助前幾天在屍魂界說的話。
「也有不少被刀劍付喪神嫌棄的麻煩傢伙呢……」
所以說，居然還沒被自家刀劍付喪神給打死，真的是很厲害呢，前輩。
初次見面就被捅刀子的齊木花音非常冷靜的治好了傷，來到了瘋狂家暴的大和守安定身邊。
「那個，大和守君，你的刀。」
大和守安定土下座式按著鼻青臉腫的白蘭傑索跪地：「非常抱歉，齊木花音殿下！」
「啊，沒關係，不是你的錯。」花音把刀還給對方，微笑著雙手握拳，咯吱作響，「請問我也能打一打你家的審神者嗎？」
「喂喂，小花音，我已經這麼慘了……」
「請您隨意，打死了也沒關係。我家審神者生命力非常頑強。」
「噫，小安定qaq」
「說什麼呢，前輩。」齊木花音居高臨下笑容可怖的開啟『學無止境』，仿照齊木楠雄曾經打碎隕石的力道狠狠的揮出一拳，「給我去死——你這個一點兒都不靠譜的混蛋前輩！」
第67章
花音其實並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樣生氣。
她很少會因為自己的私人情緒而動用暴力。
在孤兒院時,她曾經遭受過來自于院長的虐待式教育——因為她太過聰明。
是的，看起來簡直就是匪夷所思的原因。
耳光、鞭子、冬日裡擦過玻璃窗凍裂的手掌被浸入鹽水、手指甲被拔下來……她哭著問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沒有犯錯誤的她時，院長問她：「你厭惡這種暴力與侵害嗎？」
害怕疼痛,就不要去傷害別人,不要成為像院長那樣施加暴力面目可憎的人。
因為是沒人要的孩子,所以沒有哭泣的權利,沒有可以撒嬌的可以去依靠的人。
如果某一天幸福真的到來，那就好好去珍惜——因為你是個被遺棄的孩子，所以那些常人都擁有的溫暖對你而言，更加珍貴百倍。
[不要用你那超乎常人的天賦去施加暴行。]
——這是院長教給她的、最初的生存原則。
很久之後她才明白院長在擔心什麼。
太過聰明的人，哪怕手無縛雞之力,如果覺得這世界與她本身太過格格不入而痛苦不堪心存惡念，甚至只是覺得無聊——往往會導致比單純的暴力更加具有毀滅性的可怕結果。
那個時候,她考慮的,是更加懵懂而迷茫的問題。
該怎樣生存下去？年幼的她還不懂。
直到她遇見了尾崎紅葉,那個由內而外散發著溫柔與強大的氣場的女人,讓她在被輕柔地撫摸著腦袋的一瞬間,醍醐灌頂般的明白了自己想要變成怎樣的人、過上怎樣的生活。
——這是尾崎紅葉教給她的、最初的人生目標。
然後，就像是命運的嘲笑。
當她被同齡人施以無法反抗的暴力欺淩、捆在那個閣樓裡被死亡與絕望擁抱之時，她充分認清了自己的無能為力,明白了弱小即是會帶來悲劇的罪過。姑且不論想要去守護幸福,僅僅只是為了保護自身,暴力也是必要的。
由刀劍們養大的她宛如沙漠中即將渴死的人遇到了甘霖與綠洲那般,幾乎算得上是歇斯底里的緊緊地、小心翼翼的抓著屬於自己的家人和幸福。然後她在充斥著武士道精神的刀劍之中成長,無形之中便明白了暴力的正確使用方式。
不是為了粗暴的傷害，而是為了更有效率的守護。
——這就是成長中的幸與不幸教給她的、對力量的控制與合理使用。
她本身比起身邊的朋友，算不得是什麼正常人。
不僅僅是職業問題，而是最根本的、同樣生而為人的差別。
土間埋、日暮戈薇、安樂岡花火、水戶雫、黑子哲也、夏目貴志、赤司征十郎……
每當花音看到自己的朋友毫無陰霾的愉快的為了某些在她看來毫無用處分外無聊的事情或事物露出燦爛的笑容、興致勃勃的討論著稍微推理一下就能搞清楚編劇想要得到的效果和結局的電視劇動畫片時，她就會覺得她與她的友人之間，有著一條完全無法跨越的巨大的鴻溝。
焦躁。
就像是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她的容身之處一樣，讓她只想蝸居在本丸裡，在哥哥們的身邊，每天看書做飯做家務，哪怕被神隱掉也沒關係。
她恐懼著這個平凡之人們安居於此的世界。
同時，她又渴望著友人們那種天真無邪發自心底的歡樂。
但那種膚淺的快樂在她看來又太過愚蠢。
她試著學習普通人的心態和日常，卻又有種浪費時間的恐慌與不安。
害怕死亡。
害怕分別。
害怕失去。
能力覺醒後的最初那幾年，她一邊品味著幸福的滋味兒，一邊努力在過分理智的思維模式中加入那些屬於普通女孩子的宛如奶油泡沫一樣甜美又難以捉摸的東西。
直到如今，她終於學會了作為一個普通人而活著，平衡了自己和世界之間的差異，平衡了自己的理性與感性之間的互補，學會享受生活——哪怕是上課記那些聽一遍就能完全複述下來的筆記，也能夠感受到心底的安寧與快樂。
但是本質上，她並不是那麼柔軟的普通女孩子。
被捅了一刀帶來的傷痛，與她而言其實並沒有那麼難以忍受。
她受過的最重的傷，只在那個成為審神者前夕的孤兒院的冬夜裡。
那是她唯一一次能夠感受到死亡的威脅。
哪怕曾經在兩百年前的西西里島被溯行軍在全身上下幾乎都砍了一遍，她當時受到的最大的打擊也不是那些疼痛，而是無法懟翻命運的無奈，以及「哥哥們可能會碎刀」的後怕。
而今，已經逛過屍魂界和地獄的她，當然更不覺得死亡有什麼值得害怕的。
她不滿意的，只是這位前輩的胡鬧而已。
花音知道自己很強，因為很強，所以總覺得自己與這世界有隔閡，哪怕努力磨合，偶爾也會有種無趣的感覺。
而面前的這位前輩，比自己更強。
他眼中的世界是怎樣的？
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夠跟得上他的強大、成為他的同伴、讓他能夠像自己一樣安心的活下去嗎？
或許有，或許沒有。
花音不知道白蘭·傑索曾經經歷過怎樣的成長，但是他的那份惡趣味與逼迫感，花音站在自己的角度只會覺得自己還不夠強大無法選擇更好的方式懟回去，只能用生生挨一刀然後給對方一記重拳來表達自己的吃不消，並切身實際的通過這份痛感警告對方別再來下一次。
其實若是站在對方的角度，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因為強大到無論造成什麼結果都能解決，所以有持無恐。
在對方一點都不反抗的任由自己一拳轟碎了腦袋時，被濺了一臉血和腦漿的花音徹徹底底的明白了對方其實……並沒有惡意。
在她看來兩難的博弈，把刀劍付喪神的生命當作兒戲，這一切對於白蘭·傑索這個深不可測的前輩而言，大概真的就只是普通的打個招呼那種級別的人際交往互動罷了。
這讓她連最後一點生氣的感覺都沒了，只覺得憋悶和輕微的噁心。
「嗚哇，這個視覺效果還真恐怖……」
穿著時之政府的白色斗篷、身高比掛在天臺鐵絲網上的無頭屍體高大了不少的白髮青年一臉驚歎的咂咂嘴。
「真是好久都沒有體會過被轟爆的感覺了。上次被打成這樣，是誰幹的來著……？」
那是一個成熟到僅僅只是輕笑，就能讓人感受到其強大的壓迫感與令人窒息的荷爾蒙魅力的……可怕男人。
花音聽到了輕微的、像是玻璃碎裂一樣的聲音。
自腳下天臺的地平線到鐵絲網，顯現出了盡是裂痕的巨大的方形結界。
所以那些血並沒有濺到腳下的水泥建築上，也不會順著鐵絲網淌下教學樓，甚至根本不會有人察覺天臺上發生的這一切。
「好啦，別生氣啦，小花音，還有小安定。」成年的白蘭·傑索用那種極為磁性幾乎讓人聽一聽就能懷孕的聲線，撒嬌一樣的說著像是他愛吃的棉花糖那樣柔軟甜膩的話語來。然後他苦惱的、又像是明明有辦法卻在故裝無能為力似的眯起眼睛，左手托著右臂胳膊肘，右手摩挲著下巴，「怎麼辦呢，不穿著特製的肉體直接就這樣暴露在空氣中，說不定會直接毀掉這個脆弱的世界呢∼」
花音：……
小姑娘強行讓自己暫時無視那些可怕的信息量，用一種「你自己惹出來的麻煩你自己收場」的冷酷又嚴厲的目光盯著這個看起來真的能站在這裡什麼都不做就毀滅世界的可怕前輩。
「說起來，那個殼子穿起來真的很讓人討厭。」白蘭·傑索走到花音面前，向她伸出了自己的手，在結界劈裡啪啦的碎裂又不斷修復的讓人心驚膽戰的聲音中，笑眯眯的提議道，「小花音是這個世界唯一承認的審神者，如果是你的話，在我同意的情況下，是能夠直接約束我的喔？」
「把你的手放在我的手上，然後在心底承認我就是這個世界上真正的白蘭·傑索，我就會變得像是倒在那邊的屍體一樣普通了哦？」
花音知道自己絕對肛不過這個僅僅只是站在自己面前就讓自己呼吸困難視野模糊全身都要沸騰炸掉一樣的玩意兒。
但是——
「這個世界上……真正的白蘭·傑索，在哪兒？」
她艱難的保持著儘量平穩不顫抖的聲音，詢問著眼前堪稱滅世武器的怪物。
而最糟糕的是，她隱約可以察覺到，對方其實也在努力收斂自己外溢的能量。
這種壓迫感，更像是他在被這個世界忌憚，拼命想把他丟出去而產生的排斥。
眼角的餘光中，大和守安定早已消失不見。
「快點答應下來，我一會兒給你解釋。」白蘭·傑索抓住了花音的手，紫色的眸子裡醞釀著冰冷可怖的風暴，「你快要撐不住了——肉身倒沒什麼，靈魂如果被碾碎，我也沒辦法把你拼回來。」
——死。
時隔多年，花音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種讓她毛骨悚然的威脅感。
那不是肉身的死亡或者靈魂的死亡。
而是連自己存在的概念都會被無聲的消抹掉的，徹底的「死亡」。
人只要在這個世界上還有牽掛，就絕對不會允許自己死掉。
她不知道自己在情報不全的情況下做出的選擇會怎樣。
白蘭·傑索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她亦無法看透。
她也沒有時間去分析，去衡量正確與錯誤，去計較得失。
那一瞬間，她全身上下的每個細胞都顫慄著爆發出了人類強烈的求生欲望，連同著她那不願被熄滅的靈魂一起，做出了幾乎是被逼迫的情況之下最本能的決定——
『我要活下去。』
——
天臺的陽光有些刺眼。
花音努力想要抬起手用手背遮住了稍微一睜開就生理性酸澀到流淚的眼睛，卻動彈不得，只能發出一聲短促的嗚咽。
「醒了嗎，小花音？」
她似乎枕著什麼。
大腦還有些遲鈍，下意識想要遠離這個既不是哥哥也不是友人的陌生人。
但是她就像是個新生的嬰兒那樣，連撐著自己動一下都做不到。
發生了什麼？
混混沌沌中，她被一雙有力的手扶著腋下抱了起來。然後被一手摟住了腰腹，整個人倚進了一個充滿著陽光與棉花糖的香甜氣味兒的結實的懷抱中。
對方用另一隻手，輕輕的覆上了自己的雙眼。
一種溫暖又清爽的治癒的力量在眼周擴散。
很舒服。
「好了，現在可以睜開眼睛了。」
她聽到對方這樣說。
像是初生的幼崽兒，她緩緩地睜開了那雙藍色的水潤的眸子。
校服……並盛的。
是誰？她的思緒像是碎裂的網一樣，無法連貫。
想要抬頭，想要發出聲音……
沒有力氣。
對方似是無奈的底笑一聲，抬手按在了自己的後腦勺上。
被那種治癒的力量浸入的地方，逐漸恢復了力氣。
包括大腦的思考，也逐漸變得清晰了起來。
她是誰？
齊木花音。
這個人是誰？
她抬起頭。
紫色的眸子和倒皇冠刺青，白色的炸了毛一樣的短髮。
那張帥氣逼人的俊臉在視野中無限放大。
花音依稀想起了一拳砸上去時，對方臉頰扭曲頭骨碎裂整個腦袋都像是被打飛的西瓜一樣爆了漿的場景。
她睜大了眼睛：「白蘭……前輩？」
記憶一片混亂。
白蘭的手掌從她的脖頸滑下脊背，那種治癒的力量所經過的地方被逐漸喚醒。
花音逐漸找回了自己的力氣和思考能力。
雙臂雙手被碰過後，她抬手捂住了臉。雖然思路還有一些斷路的地方，但是目前的情況就是她癱在對方懷裡，像個植物人一樣，等待對方把自己全身的肌肉骨骼都喚醒。
至於被佔便宜什麼的，她總覺得有比那更重要的事情。
不是做夢。
她確實轟碎了這個前輩的殼子，然後……
「我是不是被你逼著做了什麼不得了的選擇，前輩？」
那雙藍色的眸底，一片冰冷。
「因為我懶得去修復那個丟了腦袋難看死了的殼子嘛，剛好你在，就順便提出了更方便的方案而已。」
「當然，如果你真的不願意或者沒反應過來，我還是能夠在你真正被傷到靈魂之前套好備用的殼子的——不過看來你很上道嘛，小花音。」少年模樣的白蘭·傑索看起來心情很不錯的樣子，「我不是這個世界原本的白蘭。」
「你或許不知道，這是一個融合了多個世界時間線後雜糅的特別的世界。而在「我」原本的世界線中，白蘭·傑索是一個毀滅世界的……反派BOSS吧？這樣稱呼似乎很貼切。」
不，你剛剛不是已經差點就毀滅世界了嗎……花音在心底吐槽著，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只安靜的等著對方說下去。
「這個綜合起來的世界線其實是很脆弱的。你的二哥齊木楠雄有沒有和你說過，這個世界的規則很脆弱之類的話？」
所以楠雄哥哥才很少用Mind Control嘛。這一點她再清楚不過了。
小姑娘感受著腰部和腿部力氣的恢復，挺直了腰背，點了點頭。
「所以說，毀滅世界，對原本的白蘭·傑索而言，是做不到也不能做的事情。」審神者白蘭用一種比較正經但還是有點甜軟的嗓音說道，「而且這個世界上的審神者只有你一個人……那個時候你才六歲，時之政府不可能讓那種根本不可能處理好這個複雜世界的歷史問題的小孩子接管時間線吧？原則上是不會讓16歲之前的審神者接觸真正的工作的。所以我就暫時幫你看著咯——然後等你差不多有值得信賴的工作能力了之後，作為前輩來指導你一點點的接觸審神者的主要工作——在那之前，小孩子只要好好長大就行了。」
少年的嗓音輕快了起來：「但是由於這個世界並不承認也不願意接納我這個力量過強不適合存在于現世的審神者，我就只能套著特製的肉身在這個世界上生活啦。因為太不方便了完全無法享受生活嘛，所以就拜託你順便給我下了個約束契約——並不是你真的束縛了我，而是我可以通過你的約束，準確的瞭解自己應該處於什麼狀態才能和這個世界和平共處而已。」
「說白了，你就是我用來調整自己力量幅度的超級好用的標準線喲，小花音∼」
花音：……
您麻痹的標準線。
從頭到腳都被摸了一遍，不僅滿血復活還感覺自己似乎被順便強化了的小姑娘面無表情的舉起了她的拳頭。
然後就是一記直擊對方下巴的上勾拳！
喀嚓——
「唔。」白蘭少年非常冷靜的把自己斷裂的脖子和下巴捏回去，一副「還能怎麼辦我作為前輩當然得縱容後輩呀」的無奈的寵溺表情，然後笑眯眯的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仿佛在對著一隻哪怕暴怒的揮出一爪也只有軟綿綿的肉墊一樣的小奶貓順毛，「好啦好啦，別生氣啦小花音，手不疼嗎？」
不疼，不過我已經氣的想哭了。
自從成為審神者，我居然第一次心疼起了我自己。
喔，或許還會順便心疼一下您家的刀劍付喪神。
被握著爪子捏來捏去的齊木花音非常想念自家的六月。
哪怕在強到變態的前輩面前淪為和六月差不多的食物鏈地位，有些問題還是得問。
「所以，這個世界原本的「白蘭·傑索」呢？」
「當然是被我送去了一個「失敗的白蘭」的世界。」
「失敗的白蘭？」
「就是白蘭·傑索會變成Ghost，然後被別的白蘭·傑索召喚離開的、「空缺」的平行世界。」身穿並盛中學男生制服的少年站起身，把少女也拉了起來，隨口繞開了話題，「嘛，那只是一個不值一提的很無趣的故事而已，說不定你以後就會知道了，但是我不太想親口講述。說起來，快要吃午飯了喔，曠課這麼久沒關係嗎，小花音？」
小姑娘心頭一梗。
「……你以為是誰的錯？」
她有些艱難的問道。
「噫？我要道歉嗎？道歉了就會原諒我嗎？」
小姑娘看著那張無辜的笑眯眯的居然還帶著些許期待的臉，非常想要再看一次腦漿橫飛的場景。
暴力是不對的——
不，那種殺傷力對於這個男人而言不過就是小奶貓用肉墊拍拍成年人的臉而已。
除此之外，並不能說對方帶來的全是麻煩。
被對方壓制到差點消失之際，她心底產生的那份強烈的求生欲，比別的亂七八糟的事情，對她而言更具有震撼力。
那種狼狽至極的感覺，正是她還不夠強大的證明。
比起鬧脾氣鬧彆扭什麼的，她或許應該去選擇更現實更有效的其他選項。
「前輩。」她深吸了一口氣，用一種深沉而透徹的目光抬頭看著面前的少年，就像是在直面那個隨時能夠僅憑一絲氣場就碾碎她可怖的青年審神者，「我也可以變得像您一樣強大嗎？」
「……嘛，誰知道呢。」
白蘭少年揉了揉少女橘色的頭髮，笑嘻嘻的模樣，讓人完全看不清他真實的想法。
「畢竟你是我可愛的後輩嘛。」
第68章
嫺熟的把自己和白蘭前輩曠課的鍋都甩給完全不知情的雲雀學長,輕鬆擺脫掉班主任的問責後，花音乾脆連下午的課也翹了——落實了應付班主任的藉口,去風紀委員室履行自己作為財務管理人員的職責。
雲雀恭彌在天臺上午休結束後回到辦公室，看到的就是一邊發呆一邊算帳還保持著正確率但是工作效率完全不如以往的鄰家學妹。
以及宛如鹹魚一樣躺在沙發上看漫畫的獅子王。
這是什麼詭異又低沉的草食動物氣氛……雲雀恭彌冷著臉，默默地關上了屬於自己的辦公室房門。
再待下去他覺得自己也會被傳染成為一條茫然的鹹魚。
這對兄妹就是如此有毒。
花音覺得自己應該調整一下心態。面對能夠隨時碾死自己的前輩,那種即將死亡的恐懼感在那一刻鐫刻在了她的靈魂中,就像是她極力不願意回憶起的那個差點死在孤兒院的雪夜一樣。
然而，孤兒院的事情可以裝作遺忘，白蘭·傑索這個前輩卻是活生生的甩不掉的大概以後會相處很久的人。
再怎麼糟糕也要克服自身的恐懼，努力的接受對方，並從他的身上學到自己欠缺的寶貴的學識與經驗——這才是最重要的也是最正確的選擇。
雖然她這個年齡的女孩子應該更任性一點，但是內心的害怕與不安，真的毫無用處。
無論是對她本身,亦或者對於根本無法動搖分毫的白蘭·傑索而言。
無用之物理應舍去，僅此而已。
她不想被別人看到自己這般強掩內心的脆弱、狼狽的模樣——包括自己的哥哥們。
但是，如果這個時候不被安慰一下的話，她覺得自己很可能永遠都擺脫不了這份心理陰影了。
那樣的話,就真的會被白蘭前輩給碾壓一輩子了。
花音無法接受這樣的未來。
——那麼，找誰呢？
〔放學之後,在醫務室等我。——齊木花音。〕
——
放學之後的校園很熱鬧。
參加了運動社團的少年少女們在青春的門前盡情的釋放著多餘的精力，熱愛學習或者僅僅是為了考試而踏進圖書室的比比皆是。就算是回家社的，也找到了自己的小夥伴,三三兩兩有說有笑的離開了校園。
隔著風紀委員活動室的窗子,花音都能看到被一群女生簇擁著往校門口走去的白蘭·傑索。
似有所感,對方還特別沖這裡揮了揮手——
花音面帶微笑，用右手回了個招手的動作，看起來輕鬆又愉快。
左手用力的攥緊在身後。
越是面對厲害的人，越不能露怯。
這是生物生存的法則……認慫了就只能被踩在食物鏈之下，永無翻身之時。
——
太宰治在三言兩語之間，笑眯眯的忽悠走了校醫和醫務室裡呆著的其他學生。
他等待著的小姑娘來到這裡時，看到的就是一個清了場的好地方。
「喲，小花音……嗯？」
倚著盛放藥物的玻璃櫃檯，太宰治正看著校醫隨手放在那裡的藥理學書籍，猝不及防被小姑娘撲上來，緊緊地抱住了腰身。
「喂喂……」太宰治放下手裡的書，有點吃驚但還是迅速的將小姑娘擁住，「你在發抖嗎，小花音？」
「啊，我在害怕。」有些顫抖的聲音從太宰治的懷中發出，「隨便你做什麼，把我安撫到平靜下來……拜託你了。」
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發展，太宰治沉默了一會兒：「我說你啊，對我這樣的男人說出這種邀請，結果可是會很糟糕的哦？」
「別開玩笑，太宰。」
連敬稱都沒了，完完全全就像是朋友之間的警告那樣——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看起來真是嚴重極了。
不去尋找自己的兄長，也不去找沢田綱吉夏目貴志那些朋友，而是找到了自己。
至少從發出短信的時候就開始害怕了吧？忍耐到現在嗎。
太宰治打橫抱起了少女。他難得能看到她如此脆弱不安的模樣——緊蹙的眉心，蒼白的臉頰，被冷汗打濕的鬢髮。顫抖的身體抱起來很輕，像是營養不良一樣。明明平時的飲食習慣很健康，鍛煉程度也遠超同齡人。
青年坐在床上，懷中抱著癱軟的少女，不斷的撫摸她的脊背和腦袋，親吻她的臉頰和手指。
「沒事了哦。」他壓低了的嗓音像是羽毛一樣輕輕地搔過她的心底，「無論怎樣的難關，你都能克服的，小花音。」
擅長操控人心的青年瞭解這個少女真正在追求的並非膚淺的安穩。
她是個能夠把所有挫折都轉換為磨礪和自身營養食糧的人。
明明是一朵應當被呵護在溫室大棚裡的嬌花，卻讓自己活的像是一棵任由風吹日曬雨淋的野草一樣，茁壯不屈。
這份頑強讓她看起來更加美麗而誘人。
太宰治掬起一縷橘色的髮絲，在唇邊輕嗅著，忍不住又去吻了吻小姑娘的臉蛋兒。
花音是喜歡著太宰治的。
一個生命力旺盛卻熱愛自殺的獨行者。
讓自己意識到了孤獨的必然存在性，然後忍不住去拉住他的手一起走。
想用死亡來逃避，又想要好好的活著去追求某種存在的意義。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會產生這樣矛盾的想法，卻只有在他的身上，這種矛盾形成了他獨有的特質。
青年是個聰明人。
花音總覺得，他說不定比自己更聰明。
她很少會對某個人產生這樣的感覺，並且毫無「被勝過了」的危機感，反而喜歡著他那份膽小鬼的聰明勁兒。
以及那與年齡完全不相符的成熟氣場。
所以她會恭恭敬敬的稱呼他為「太宰先生」或者「太宰老師」。
青年撫慰人的技巧很好。
——雖然在太宰治看來，他很可能只是在擼一隻受到了驚嚇的橘貓。
就像是他偶爾也會躺在少女的膝蓋上充電一樣。
花音懶得去想對方這種在肢體上安慰人的手法是怎麼學的，但是關鍵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得感慨一句——不愧是位老司機啊。
等到花音真的平靜下來時，暮色已經染上了夜的紺藍。
「今天晚上想吃什麼？」
「你已經沒事兒了？」
「嗯，剩下的睡一覺就好了。」
「要我陪睡嘛？」
「才不要呢，我可是有哥哥的人！」
少女摩挲著青年手臂上的繃帶，輕哼一聲。
「噫？明明我們已經是這種關係了？」青年曖昧不明的埋怨道。
「誒？真有趣。」一道甜膩膩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我也很想知道，你們之間是什麼關係呢？」
啪的一聲，昏暗的醫務室裡的電燈被打開了。
花音不解的看向來人：「前輩？您為什麼會在這兒……」
不是已經回家了嗎？
「噯呀，小花音你太客氣啦。難道不是應該叫我白蘭同學嗎？」白蘭·傑索靠著醫務室門口，一副意味深長的模樣，「我看到了什麼？數學老師和女學生放學之後在醫務室衣衫不整的躺在同一張單人床上……嗯？」
活脫脫的抓奸現場。
然而床上的兩個人一點兒也沒有配合來者那顆想要搞事兒的心臟，都是一副淡定的模樣。
即使太宰治還摟著人家小姑娘的腰，也依舊擺出了平時面對普通學生的親切又正氣的笑容：「呀，白蘭同學這個時間來醫務室，是哪裡受傷了嗎？」
「看到喜歡的女孩子躺在別的男人懷裡，當然是內心受到了嚴重的傷害呀。」白蘭捂住了胸口，浮誇的表演著心碎的懷春少年，神情卻是讓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青年感受到了少女一瞬間的僵硬。
唔，這就是罪魁禍首？
看來是個危險又有趣的人。
太宰治笑眯眯的把少女更多的擁入懷中，故意親吻她的側頸：「那就被傷害到放棄治療吧，少年。」
花音：……
這兩個人其實都是幼稚鬼吧？
「好啦，別鬧了，太宰老師。」小姑娘輕輕推開青年，從病床上下來，撫平裙角的褶皺，「白蘭同學來這裡有什麼事嗎？」
然後就看到了自家前輩一臉委屈，用一種讓人毛骨悚然雞皮疙瘩都要掉一地的黏膩聲音軟綿綿的喚道：「小花音∼」
……
因為太過可怕，少女大腦空白了一瞬，整個人直接僵在了原地：「……您請說。」
白蘭·傑索乾脆走過來，抬起胳膊壓在了少女的肩膀上，用委屈巴巴的口氣說道：「今天可是我第一次來並盛中學上學誒？你都不盡一下地主之誼邀請我去你家吃飯的嗎？本來想給你個驚喜直接在你家等待的，可是居然進不去！」
白髮的少年一邊貼著少女的耳畔，一邊肆無忌憚的打量著處於少女視線盲區的青年。
太宰治：微笑.jpg
「那種結界對您來說不應該和紙糊的差不多嗎……」
「我怎麼會做出那麼失禮的事情呢！在你眼裡我就是那麼粗魯的人嗎，小花音——」
第一次交談就直接控制了極化的大和守安定砍過來的前輩，失不失禮，您心裡就沒點兒逼數嗎。
花音面無表情：「抱歉，是我的疏忽。請允許我在此邀請您去寒舍共進晚餐。」
使個巧勁兒掙開白蘭，往前走了兩步轉身剛要說點什麼的小姑娘，在面對兩張如出一轍的眯眼微笑的表情時，梗住了。
「眯眯眼都是怪物喔。」
常年陪小埋打遊戲追番的花音心頭突然浮現出了這句話。
她能怎麼辦。
當然只能學著一黑一白兩隻老狐狸精，眯起眼睛，笑容燦爛極了。
「那麼，我們回家吧。」
「生存，真是一件無比艱難的事情。」——by三人之中年齡最小輩分最低生活閱歷最匱乏的齊木花音。
——
花音總覺得，那樣強大到不可思議的白蘭應該是對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不會有所顧忌的。
但是很明顯，在家裡一起吃飯時，無論是面對太宰治，還是過來蹭甜點的齊木楠雄，白蘭·傑索的態度都有所收斂。
花音並不確定楠雄哥哥能否打得過白蘭傑索，但是太宰老師面對這個深不可測的審神者前輩時，一定是會被瞬殺的吧？
齊木楠雄無奈的看了眼自家妹妹，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這個突然出現的和妹妹同樣職業的傢伙的心音太亂了——或者說，對方的思考速度太快，哪怕是習慣了被動技能心靈感應的齊木楠雄，也被煩的有點不想說話。
[齊木楠雄這個bug為什麼會在？]
——我在自己的妹妹家吃飯很奇怪嗎？說別人是個bug，果然是個沒禮貌的傢伙。
[這個年齡的他能聽到心音嗎？算了，他本身也不是愛管閒事的性格，當他不存在就好了。]
——聽到了，雖然我一點都不想聽，但是感謝你把我當作不存在。
[無論是不是進化後的狀態，都是讓人捉摸不透的超能力者……還真是討厭啊。]
——既然討厭就不要一直去想另一個我的事情啊，你是不是有貓餅。
[那一位最近去哪兒了來著……似乎是去緹爾菈世界代理禦侍了吧？真會享受啊。]
——禦侍又是什麼鬼，你正在想的另一個我不是在當那勞什子的審神者嗎。
[畢竟那是個饗靈遍地的世界，大概是想要養一隻咖啡果凍吧？啊啊，我也好想養一隻棉花糖……]
齊木楠雄：……！！！
「噗咳——」
「誒？楠雄哥哥怎麼突然嗆到了？」齊木花音把茶杯遞過去。
【沒什麼。】齊木楠雄一臉淡然的糊弄著自家妹妹。
[誒？動搖了？果然這一位也是能讀心的？果然是完全無視了等級差距的位元面級bug。對於咖啡果凍的執念還真是可怕啊，要我送您一家咖啡果凍製造廠嗎，齊木楠雄閣下？]
[……不必了，我有花音每天親手製作的絕品咖啡果凍就滿足了。]
一道聲音突然出現在了白蘭·傑索的腦海中。
白狐狸似的少年一邊用軟綿綿的嗓音戲弄可愛的後輩，以及那個比起作為審神者怎麼作死都死不掉、你永遠都搞不太懂他到底在做什麼但是總能達成他想要的結果的、簡直想讓人撕碎了他那張臉的自殺狂魔太宰治的……稚嫩低配原始版本，心情好極了。
真是的，明明就死不掉，還總是折騰出那麼多破事兒。
——這大概就是同樣被刀劍付喪神們嫌棄的麻煩搞事兒精之間的……互相嫌棄。
[誒呀，這可真是……]
[給我住腦。]
[有什麼關係嘛，反正心靈感應多用用就能控制了。]
[……真的？]
[嘿，當然是騙你的。]
齊木楠雄：……
這個人怎麼這麼煩！！！
茶餘飯飽，獅子王收拾了餐桌，花音、齊木楠雄、白蘭·傑索、以及暗搓搓湊熱鬧的太宰治，四人移步到了公共休息室。
初秋的夜風，吹得人分外愜意。
四人圍著小矮桌坐下，花音規規矩矩端端正正的跪坐在軟墊上，親手沏了茶。
「白蘭前輩突然來並盛，是有什麼事情嗎？」花音開門見山的問道。
畢竟之前幾年都沒管過自己這個後輩。
「因為聽說了小花音的創業計畫，所以想來摻一腳嘛。」
仗著自己是個義大利人，所以盤腿坐著的白蘭愜意的托著下巴，完全沒個正形的樣子。
「前輩有什麼高見？請指教。」
既然是正事，花音自然也認真了起來——不如說，在面對這個難以捉摸的前輩時，她的態度一直很認真嚴謹。
——總覺得不小心一點就會被坑的太慘。
「聽說你大哥齊木空助在研究能夠點燃引導死氣之炎的指環？」白蘭·傑索突然拿出了一枚有些小翅膀的戒指丟給花音，「這是和彭格列指環同屬於世界基石的瑪雷指環，大概能做個參考——別弄壞了，之後還給我就行——畢竟我姑且也算是被世界基石選中的人柱。」
花音倒是沒說什麼「這麼貴重的物品說給就給沒關係嗎」之類的話，畢竟對方也提出了不能弄壞以及之後歸還的條件。
「我也能戴嗎？」花音摩挲著光滑的寶石面，有點蠢蠢欲動。
白蘭很是縱容：「你點燃試試看不就知道了嗎？」
橙色的大空火炎灼灼燃燒。
「不愧是被這個世界鍾愛著的審神者呢，小花音。」白蘭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包棉花糖撕開，「恐怕彭格列指環甚至彩虹之子的奶嘴，你都能用呢。」
「前輩不行嗎？」
「嘛，雖然不被喜歡就是了。」嚼著棉花糖的少年一臉傷感。
花音＆楠雄＆噠宰：連物品都不喜歡，這到底是多麼惹人厭的傢伙啊？！
「所以，您需要我做什麼？」花音可不覺得對方是那種毫無回報就會對別人爛好心施以援手的類型。
哪怕嘴上說著是前輩後輩這樣的關係，對方也是站在至高點來俯視她的。
這和性格的好壞沒關係，是實力的差距，以及所看到的世界所經歷過的成長不同所導致的。
所以她也沒什麼好反感的，只不過是位置的前後高低不同罷了。
「這個時代很有趣，可是也太無聊了。」白蘭憑空拿出一張晶片來，「我想要這個世界上出現一款名為「Choice」的全息遊戲，這是全部的技術資料，你來當BOSS，初期的資金和材料都可以由我來提供——但是有一位技術人員要由我來親自指定。」
「全息遊戲！」太宰治雙眼放光的看著那張晶片。
花音卻皺起了眉頭。
「全息遊戲？這是這個時代應該出現的科技嗎？」
「誰知道呢，不過你可以把這個交給齊木空助。」
「你說的技術人員就是空助大哥？」
花音真的很不確定，自家科研狂的大哥看到這份資料後會不會真的感興趣。
「不。」白蘭傑索拿出另外一張照片，上面是一個紅發的戴著眼鏡有種書呆子氣質的小正太，「我要的是這個人——」
花音：……
小姑娘用一種微妙的眼神打量著自己的前輩：「沒想到您居然是這種人……」
白蘭愣怔了一下。
太宰治補刀：「正太控呢，真危險啊。」
一直圍觀的齊木楠雄完成最後一擊：【果然是個變態。】
小姑娘一身凜然正氣：「就是這樣！我們是不會幫您犯罪的，白蘭前輩！」
白蘭傑索：……
不，我不是，我沒有，我就是想撩一撩這個時代的小正而已啊？！
畢竟小正那麼可愛！
他可是我唯一的摯友啊！
#這個反派看來是別想再洗白了#
#論摯友的真實含義#
「Choice」算得上是謀略格鬥遊戲，有兩個版本。
一個是適合普通人玩的，能夠用來發行出售順便盈利的版本；一個是只有火炎持有者才能使用的實戰訓練版本。
白蘭要的是後者。
數天后，齊木空助收了瑪雷指環，大致看了那份資料後，興致滿滿的找上了白蘭，和同樣算得上理工科大佬的傑索家族BOSS一拍即合。
——沒錯，白蘭他已經是義大利黑手黨家族之一的傑索家族的首領了。但是似乎總是因為運氣不好，家族完全發展不起來，仍舊只是個三流的小家族。
「所以，為什麼我是你那個什麼棉花糖科技公司的總裁？」花音是懵逼著拒絕的，「我既沒出錢也沒出力……甚至你也說了，連公司運營都不用我操心，只是坐著拿工資和分紅，哪來的天上掉的餡餅兒？」
白蘭脫口而出。
「你是吉祥物啊！」
花音：……喵？！
「畢竟你是被這個世界愛著的，而我是被這個世界所厭惡著的。」白蘭·傑索毫無羞恥的模樣，反而為自己的機智而洋洋得意，「所以你來當總裁的話，這個公司一定不會倒閉的！遊戲軟體的開發也會順利進行的！絕對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因為這樣那樣的不可抗力失敗了一次又一次的！」
花音：……
原來前輩您那麼吊炸天，卻是個幸運E的命嗎？！
已經連整個世界都不待見你了，就不能好好的反思一下自己的生活態度嗎？！
所以只是開發個遊戲而已，到底發生了什麼才會在資金充足技術完備的情況下不斷失敗啊？！
「比如技術人員突發重症死掉了什麼的……」白毛狐狸粲然一笑，「小花音，現在你大哥齊木空助可是這個遊戲的開發人員喔？會發生什麼事情，我完全預料不到呢。」
從脊背冷到心底。
就像是被推下了深淵，即將被黑暗吞噬掉那樣——
良久，齊木花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您這個性格真是爛透了，前輩。」
「畢竟我是反派嘛，而是你又不會吃虧。」
「我最討厭別人用我重要的人來威脅我。」
「嘛，我道歉的話能夠原諒我嗎？」
「不原諒。除非你把我的工資和分紅再抬高一點。」
「誒？居然用錢就能解決問題嗎？小花音你真是好說話呢——」
齊木花音忍無可忍的抬手薅住了自家前輩的一頭白毛。
「給我閉嘴。」藍色的眸子裡幾乎要凝出冰來，屬於少女的磅礴靈力無聲而沉重的壓在白蘭傑索的身上，被自我限制了實力水準的少年毫無防備一個踉蹌差點被拽得跪下.身來。
「明明就是對我撒個嬌就能解決的事情，一定要讓我生氣才行嗎？！」
少女憤怒的沖對方吼道。
「你就一定要這樣端著高高在上的架子才能活下去嗎，白蘭前輩？！」
高高在上，算無遺策。
那雙紫色的眸子在某一瞬間也像是凝上了冰霜般冷冽而空茫。
「對前輩可不能這樣沒大沒小呀，小花音。」少年再次掛上了那副讓人看不透的微笑面具，就像是隔開了自己和整個世界，「我可是要成為新世界的神喔？」
對方似乎總有讓人心肌梗塞的能力。
「……隨便你。」
花音對於能夠來到自己身邊的人都抱有一份友善。無論是刀劍付喪神也好，她的普通人友人們也好，或者是太宰治——她都能從與他們的相處中獲得樂趣，彼此都享受到某些讓人喜悅的心情。
唯有白蘭·傑索，她在面對他時，什麼都做不到。
雖然她很珍視這種「前輩與後輩」之間的關係，但是說白了，她並非是他的什麼人。
也沒有必要爛好心到去關愛一個自認為不需要那種柔軟的感情的人。
但她也不想被這個麻煩的前輩時不時給坑著。
「那麼，如果能在一些事情上提前告知在下，好好的解說一番，必將感激不盡，白蘭前輩。」
花音用一種疲憊的嗓音，無可奈何的說道。
「誒？是怎樣的事情呢？」
白蘭少年一副無辜的神情。
花音：……
忍。
某條線徹底崩斷。
忍不下去了！！！
「給我去死，你這混蛋！」
少女眼底含著淚花，崩潰的對著少年的臉蛋兒狠狠的揮出了一拳，然後跳上去把對方摁倒，攥著對方的衣領毫無形象的開始了一場一邊慟哭一邊揍人的、看起來各種意義上都非常慘不忍睹的單方面毆打。
「去死吧，白蘭·傑索——！！！」
白蘭：……
被打的不是我嗎，為什麼在哭的是你？
「疼疼疼好疼——我現在只是普通人的水準啊快住手啊痛死了嗷——」
#某個毫無自覺總是撩撥人過頭導致身邊的人/刀劍全部崩潰的糟心反派#
#連世界都在唾棄的傢伙已經不需要搶救了#
#日常打白蘭1/1#
#給這個世界的入江正一點蠟#
#畢竟，你們才是摯友嘛#
第69章
這是一個坐落在山腳下的普通小鎮。
鎮上的居民保留著靠山吃山的生活習慣,同時在這個科技發達交通無阻的時代裡,方方面面都充斥著現代感。
祖祖輩輩留下來的傳統文化與新興事物的碰撞，怪談與科學的交鋒,就像是老一輩兒慢慢的從舊時代退場,而新生代快速的登上了新時代絢爛的舞臺。
這份矛盾正在交融著,給這個民風淳樸的小鎮帶來勃勃生機。
一輛公車到站了。
身材纖細少女背著小號的登山包，踩著一雙深棕色登山靴,從公車上步伐輕盈地走下來。她穿著修身的迷彩色T恤和短褲,同款外套的袖子被捋到手肘,露出被白絲包裹著的筆挺修長的雙腿,以及那一截宛如嫩藕般白皙脆弱的小臂。橘色的長髮高高的盤在腦後，她戴著一副彩色墨鏡，持著旅遊地圖的雙手柔軟光滑,十指指甲上繪著紅色打底的金色彎月。
這是一個散發著青春氣息的靚麗女孩兒,同時也在向世界展現著她美麗的脆弱與無害。
就像是無辜的稚嫩的小羊，開開心心的跑出家門,對著外面這個有著大灰狼的世界毫無防備，讓人情不自禁就會為她擔心——或者誘發那些躁動的人們心底的那份破壞欲，生成惡意。
「小姑娘,你一個人來這裡的嗎？」
在那些青春期的流氓男孩兒們圍過來之前，一家小餐館的老闆突然對她搭話了。
那是一位和善的大叔。靠著門框咬著一根香菜，紅色的披肩髮被隨意的紮在腦後。腰間系著深藍色的粗布圍裙,T恤的短袖被卷在肩頭,懷抱在胸口的胳膊微微隆起了健碩的肌肉,身材看起來很是結實有力。
「呀，老闆。」正在低頭看地圖的小姑娘笑嘻嘻的向對方揮了揮手，雀躍似的輕快地走過去，看起來很是開朗元氣，「剛好該吃午飯了，您店裡有什麼推薦嗎？」
「喔！要吃炒麵嗎，小姑娘？」
「那就麻煩您啦。」
說是該吃午飯，實際上距離十二點還有一個小時左右，店鋪裡基本上沒什麼客人。
店鋪並不大。老闆站在櫃檯後，一邊手法嫺熟行雲流水似的翻炒著什錦炒麵，一邊和等在座位上的小姑娘搭起了話。
「你應該還是個初中生吧？怎麼沒去上學？」
小姑娘捧著臉，乖巧極了：「因為聽說愛宕山上住著妖怪大天狗，太好奇了，完全沒辦法老老實實的呆在教室裡上課，就請假跑出來啦。」
「真是任性啊，一個人出來可是很危險的。你家裡人知道嗎？」
「當然知道。」
「知道還讓你單獨一個人出門……找妖怪？」大叔挑挑眉，明顯不信。
「因為我是厲害的陰陽師啊。」
把色澤完美香味誘人的什錦炒麵裝盤後穩穩地端到至今不摘墨鏡的小姑娘面前，大叔輕笑：「果然是中二期的小鬼。」
「什麼嘛，我確實是陰陽師呀。」小姑娘用叉子卷起一口面送到嘴裡，「嗚哇，好吃！大叔你的手藝真棒！」
「多謝誇獎。」這家店的老闆兼主廚似乎對小姑娘品嘗了美食後這般普通的反應有了點興趣，但還是語重心長的勸說著在他眼中的中二期迷途少女，「吃完了就快點回家——你家哪兒的？」
「東京。」
「居然從東京都跑來京都府……」大叔感慨地歎口氣，「城裡人真難懂啊。我要是有你這麼可愛的女兒，一定會看得牢牢的，絕對不會讓你做這麼危險的事情。」
「都說了我是陰陽師嘛。」小姑娘不滿的嘟嘴，「至少也和我講講愛宕山的傳說啊。」
「沒有那種東西。」
「噫？」小姑娘頓時沮喪起來，戳著那份物超所值的炒麵猶豫了好大一會兒，終於歎了口氣，「那算了。不過好歹來了一趟，下午我爬會兒山再走——老闆您知道進山的路怎麼走嗎？」
——
順利的從做飯手藝超棒的店長大叔那裡搞到了進入愛宕山的路線，花音此時的心情真的很不錯。
愛宕山的山上確實有著大天狗的祠堂，但是已經很久沒人在意過了。
科技發展至今，陰陽道衰微，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也意味著妖怪們越來越淡出了人類的視線。
日本號稱有八百萬神明，很多都是妖怪和付喪神——比如自家的刀劍哥哥們，說白了就是付喪神妖怪的一種，卻因為不知是不是時之政府的原因，擁有了成為神明的資格。
他們不可能在高天原有什麼戶口，但是真的遇到了那些神明，說不定還會高一頭——因為任何時候，實力都是最現實的階級劃分標準。
再比如說夜鬥。如果不是這傢伙沒有神社可能會導致他從根本上被人類遺忘最終消失，他其實可以位居於很多神明之上——但是一旦消失掉，再強大的實力，也不過就是脆弱的泡沫而已。
大抵是和刀劍們相處久了，習慣了將敵人斬碎成渣，花音沒辦法單純的去界定事物的正確與錯誤，甚至對有些惡意也能夠包容——在不會切實傷到她的情況下，那些東西在她看來和叮人血的蚊蟲沒什麼區別。
真的傷天害理了就教訓一下，沒那麼嚴重就不需要太在意——她對既沒人情往來又毫無利益瓜葛的陌生人向來是無視的態度。
踏上前往大天狗祠堂的山路，破舊的階梯無人打掃落著斷枝和枯葉，只有偶爾上山采藥收集野味的鎮上的人們走出來的落腳點。
午後的陽光很足，花音從兜裡拿出了一根黑色的羽毛。
那是一根堅硬到可以當作短劍來使用的鋒銳羽毛。
是白蘭臨走前交給花音的。
沒錯，在並盛呆了一個多月，在齊木空助還回來大空瑪雷指環後，白蘭傑索就收拾東西回義大利了。
只留下一位名叫桔梗的屬下，全權處理那什麼即將創辦的、歸於花音名下的棉花糖科技公司的事情。
而白蘭匆忙回義大利的原因，似乎是……在他把創建公司的資金撥出來後，傑索家族差點因為意外破產，還被同行的敵對黑手黨家族給趁機落井下石襲擊了總部。
講真，這位前輩什麼都好，就是態度太欠揍。
而且花音算是看得出來了——由於活得太久，對方可能已經患上了老年癡呆症。
「嘛，看來得警告一下這個世界，別做的太過分了。」當時的白蘭少年捏著棉花糖鼓著臉頰，花音卻沒有感受到他有什麼情緒波動。
——難道是倒楣慣了？
「雖然潛規則預設審神者不得傷害世界意識，當然反過來也一樣——畢竟審神者的工作說白了就是淨化清掃代表著「世界之惡」、破壞時間線的溯行軍，類似於殺死電腦病毒的消毒防衛軟體一樣。但是真的動起手來毀滅世界也沒什麼難度，畢竟是我的老本行。」白蘭少年一邊啃棉花糖一邊念叨著信息量極大的、內容驚悚的、卻又看似稀鬆平常的話語，「大概是年紀大了脾氣就變好了……不對，我可是永遠的25歲！……總之，我是不介意被這個戰戰兢兢的世界找麻煩啦，在我眼裡對方就像是個被地痞流氓壁咚了嚇得失聲尖叫的小女孩兒一樣。破產什麼我是不介意啦，但是牽扯到家族成員的事情還是收斂一下吧，再沒個分寸，我可不知道自己會不會連「小蘿莉」都揍呀。」
旁聽了前輩自言自語式的講話，花音只能瑟瑟發抖安靜如雞。
老本行是毀滅世界什麼的……！
就算是老年癡呆也改變不了這個人超級危險的本質！
「所以小花音是打算去愛宕山找大天狗嗎？」
「是的。我借助狐之助查詢了一下千年前安倍晴明靈魂分割導致的黑暗平安京事件，大天狗大概已經對「大義」這個理想有陰影了也說不定……不過正好，我所追求的，是包容與堅守原則之下的「平衡」。」
「這樣啊。不過你去愛宕山是找不到大天狗的。」白蘭拿出一根黑色的羽毛遞給小姑娘，「這是大天狗的羽毛，可以帶你去往妖怪藏起來的地方。」
「誒？」
「大妖怪們都已經避世不出，說不定都已經沉睡了幾百年了，哪能那麼容易見到啊，當然需要信物。還有，你別忘了，屬於這個世界的時間線，目前是由我來代理的，拿到大天狗的羽毛很奇怪嗎？安倍晴明式神錄的電子版我已經整理好發給你了——怎麼樣，前輩還是很有用的吧？」
是啊，既貼心又鬧心，目前看來還是更欠揍一點兒。
不管怎麼說，能夠因為家族破產而回義大利別再在眼前晃悠真是太好了，就算書信往來每天發一百條郵件短信，也比直面本人被氣到心肌梗塞要好得多。
世界意識幹得漂亮！
小姑娘毫無愧疚心的在心底比了個贊。
至於擔心世界被毀滅？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既然她還尊稱白蘭一聲前輩，那就說明她確實信任著那一位的實力，同時也明白對方絕不是在大事兒上拎不清的人。
不然的話……
像他那樣強到天理難容的傢伙，早就該因為孤獨而選擇拉著世界一起炸掉了。
——
一邊回憶一邊拾階而上。
白色的霧氣悄然彌漫。
——紅色的鳥居。
石階像是在無數的鳥居中，不斷地向山頂延展著，看不到盡頭。
詭譎而又罕見的美景。
這是鮮少有人能夠看到的，另一個世界的「門」。
當然，不一定是特意的歡迎。
白色的冰霜悄無聲息的開始凍結整個世界。
花音終於摘下了她的墨鏡，露出那雙由於現狀在意料之中而寧靜、但還是有些許緊張的藍色眸子來。
她得說服那位愛宕山的主人。
千年已過，誰知道當初的大妖，如今又該是怎樣的強橫。
不過，比起十月份午後的陽光，這飄雪的鬼天氣，還真是有點冷。
大天狗是喜歡冬天的妖怪嗎？
或者說，千年之前平安京時期，和他一起效忠黑晴明最終慘敗的雪女……也住在這裡？
眨眼之間，花音已經披上了時之政府自帶基礎結界的白袍子。
——已是雪山。
橘色的長髮如瀑布般滑落，點綴著細碎而輕緩飄落的雪花。
整個世界都變得靜謐而悠遠，籠罩著仿佛要吞噬掉所有誤入此間之人的神秘感。
「真漂亮啊。」
紅色的鳥居，破舊的石梯，純白的雪景。
花音忍不住拿出手機將這愛宕山的妖怪之裡的入口拍了下來。
嗯，下次漫畫連載的背景圖get√
少女滿意的勾起唇角。她戴上兜帽，踩著積雪，穿過無盡的鳥居，穩穩地向石階上走去。
——
妖怪的妖術，很多時候都是人類本身產生的畏懼與驚慌心理，與他們的「畏」交織產生的結果。比如這條山路，如果心智不堅，認為自己「可能會迷路」「可能會被妖怪帶走」，那麼很可能永遠都會被困在這裡，被妖怪捉弄。
普通人來到這種地方，大概會永遠的迷失在鳥居之中。
但是花音不會。
基本上幻術免疫的她，在主修陰陽術的前提下，內心毫無恐懼與動搖，所走的路就是正兒八經的上山的路。
直到能夠看到鳥居與這雪境的盡頭時，原本安和的雪突然變得暴戾了起來。
她站在結界中，連衣角都沒被刮飛。
「停步吧，人類。」風雪在花音身前不遠處凝成一個人形，聲音像是被變調處理過，「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終於出現了。」小姑娘反而輕快地笑了。她搓搓雙手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興奮感，「你是什麼妖怪？雪女嗎？」
奴良組就有雪女，不僅長得可愛，做的刨冰可好吃了。
真想拐回去一隻啊。
「結界……陰陽師嗎？」那變了調的聲音逐漸清晰起來，脆生生的，卻又分外沉穩，「這裡不歡迎你。」
那是一個冰雕玉琢般的小男孩兒。
灰紫色的頭髮被他用白髮帶紅頭繩高高盤成了小團子，一雙紅色的眸子毫無感情的注視著貿然來訪不知善惡的人類小姑娘。最惹眼的大概是他額頭上那雙鼇足般有著兩處肢節的粗壯而尖銳的淡藍色鬼角。
本應該是可怕的妖怪，卻穿著一身白色為基調的狩衣，藍褲白靴，肩膀上還趴著一隻可愛的雪兔子。
哪怕手持一振鋒銳詭異的大太刀，大妖怪的氣場震懾著整個山林，花音看著那只乖巧的雪兔子，呆在結界裡，無論怎樣都生不起戰意。
「雪童子嗎？」小姑娘回憶起白蘭給她的電子版式神錄，很快就找到了對應的妖怪。這是一位能夠帶來暴雪的用刀的稀有大妖。
雪童子面無表情，更加戒備了起來。
他偶爾會在冬天的時候，偷偷去人類的世界裡轉一轉。
越來越多難懂的新奇事物的出現，逐漸改變了他們這些存活已久的老精怪們所認識的世界。
毫無生氣的高樓，愈發浮躁乏味的信仰與畏懼。
以及自安倍晴明故去之後，日益衰微到連懟都不想懟的陰陽道。
這座愛宕山上的妖怪們很久之前就已經不願意再出門了。
居然還有陰陽師能夠一眼認出自己的身份嗎？
「說出你的目的，人類。」
雪童子的刀刃筆直的指向了在結界中的小姑娘。
人類的幼崽裡居然出了這麼強大的傢伙……
「聽說愛宕山住著大天狗，想過來交談一番罷了。」少女解下小號的登山包，無視雪童子幾乎要砍過來的警戒，拿出了一份包裝精美的高級點心，粲然一笑，「這是伴手禮——能讓我進去嗎？」
雪童子確實沒從這個人類身上感受到那些隱晦的惡意。對方就像是極寒的雪景中唯一的暖陽一般，讓他站在人與妖的立場上厭惡著，又有點心軟。
所以他決定給對方最後一個試煉。
「陰陽師，如果你敢撤下結界，我就帶你去見大天狗。」
「噫？」捧著點心、單肩掛著背包的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用撒嬌的語氣軟軟的抱怨著，「撤掉結界會很冷誒？」
話音未落，那個由符紙產生的強力防護結界已然消失不見，只有白色披風在她身上籠罩著一層脆弱而溫暖的靈力供暖結界。
而在下一瞬間，她便微笑的看著近在咫尺的小正太：「要收下點心嗎，雪童子？」
妖刀的刀刃隨著她說話時的振動，在她白皙的脖頸上劃出一道淺淺的傷口。
一絲殷紅色的血從那道傷口中流出來。
雪童子的瞳孔緊縮。
幾乎是本能，他用沒有握刀的手抓住了少女脆弱的脖頸，把她猛地撲倒在地。
背包和點心都飛了出去——
在少女被推倒的同時，那大太刀長度的妖刀狠狠的貫穿了她耳畔的大地。
她躺在雪地裡，能聽到積雪被壓時鬆軟的咯吱聲，也能聽到刀劍插入泥土時，那強大的妖力帶來的破壞的斷裂聲。
那雙本來就是紅色的眸子裡閃著妖異而渴望的色澤。
「如果這份點心是你的話。」雪童子居高臨下的騎在少女的身上，鬆開那只差點掐斷了對方脖頸的、染上了血液的手，送到嘴邊輕輕舔舐，「真是美味。」
血液入口的一瞬間，那精純而強大的靈力，讓身為大妖的他都差點血脈噴湧，想要發狂地撕碎這個人類。
少女躺在地上一點也不慌張，反而調侃似的用一種戲謔的口吻道，「看來你很喜歡我的靈力——要不要成為我的式神？」
「你在做夢嗎，人類。」
看似任人宰割的少女忍不住笑出聲來。
「唔，果然想要和妖怪好好說話的前提是先打一架嗎？」
那道傷口在消失的同時，攻守的地位已然轉換。
雪童子被揪著衣領狠狠的摜了下去——
那一瞬間，積雪和大地如爆炸般，飛濺，崩裂——
厚重到讓他根本喘不過氣來的靈力壓迫在身為大妖的他的身上，後腦勺被砸的腦漿都像是被震成了一鍋粥一樣混亂。
瞳孔失焦。
而後，這個看似無害而脆弱的美味少女，她的手中出現了一振短刀。
當她手持刀劍之時，那沉重的靈力，就像是被無盡的刀劍殺意填充，變得像是狂暴的絞肉機一樣，淩遲著他的身體和靈魂——
會被撕碎。
恐懼。
雪童子睜大了眼睛，掙扎而不得。
眼底溢出了源自生物本能的懼怕所帶來的淚水。
「誒？不是大妖怪嗎，為什麼這就不行了……」
剛剛興起了戰意想要開場痛快的打鬥的小姑娘那雙冷靜地灼燒著興奮的藍色眸子無奈的眨了眨。
最近她唯二能夠釋放自我的地方就只有高級戰場和浦原商店了。
失去了戰意的小姑娘收回了備用刀，亦收起了只針對著雪童子的靈壓。
她拍了拍白袍子站起身：「喂，你別哭啊，感覺像是我在欺負小男孩兒一樣……」
雪童子呆愣愣的坐起身，突然抽了抽鼻子，渾身顫抖地坐在原地……
嚎啕大哭了起來。
花音：……
「啊啦，居然欺負別人家小孩子，真是性格惡劣的客人呢。」
身前系著綴有大鈴鐺的藍色大蝴蝶結腰帶的女子有著一頭黑色的長髮，劉海兒修剪的很整齊。她在這冰天雪地的世界裡光著小腿兒，穿著一件白色的、勉強能蓋住一半大腿的短和服和素色小裙子，黑色的眸子裡一片暗沉，不見任何溫度。
「弄哭了我弟弟，不道歉嗎，無力的人類？」
外表看似是一位少女的、散發著冰冷的妖氣的女妖語氣高傲地逼問道。
「閉嘴，雪女，按輩分兒你應該叫我哥哥！」雪童子一邊瑟瑟發抖的抽泣著，一邊維護自己作為ssr大妖的尊嚴。
他也不想這麼丟人，可是那種恐懼感，讓他完全無法控制自己。
「按照實力來看，我才是更強的那個，雪童子。」身著月見之櫻的雪女抬起了衣袖，透明的雪花護盾在她身周環繞，「咆哮吧，暴風雪——」
花音一臉懵逼的把自己和雪童子都罩進了結界裡。
小正太和少女面面相覷。
暴風雪夾攜著巨大的冰淩，乒乒乓乓咣咣咣地轟砸著固若金湯的結界。
「呃，那個，對不起？」
小姑娘蹲下.身來，試探的輕聲說道。
雪童子一邊打哭嗝一邊睜大了眼睛：「又不是你的錯……你這人好奇怪啊？！」
「嘛，畢竟不小心嚇到你了嘛。」花音用食指指尖輕輕地撓了撓臉頰，「我說真的，你要不要當我的式神？」
「為什麼要執著於我？因為我是傳說中的大妖怪嗎？」
雪童子抿著唇，緊緊地盯著面前這個又變得氣質溫順、一點兒都看不出很厲害的小姑娘，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雀躍與忐忑的情愫在心底滋長。
「因為……」花音突然伸出手摸了摸對方肩膀上的雪兔子，眼睛頓時一亮，「果然好可愛啊，雪兔子！」
雪童子：……
不，可愛的不應該是我嗎？！
為什麼我輸給了一隻兔子？！
這樣下去，就算是簽訂了契約，我也會覺得自己只是這只雪兔子的贈品啊？！
「我說啊，你們要卿卿我我到什麼時候？」雪女一邊製造著雪球去砸紋絲不動的結界，一邊冷漠的問道。
「唔，等你砸夠了為止？」花音把雪兔子放回去，笑眯眯的站起身，滿臉縱容與寵溺。
雪女：……
這個人類小姑娘是怎麼回事兒！
她是不是在撩我？！
是不是！
「無論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女孩子都應該有撒嬌的權利。」花音撤掉結界，輕鬆的側身躲開下一發雪球，愉快的來到了雪女的身邊，周身洋溢著春暖花開般的柔和氣場，「初次見面，我是陰陽師齊木花音，來愛宕山是為了找大天狗聊天——請問這位可愛的小姐姐，能夠帶我去嗎？」
人類的少女向著千年以來一直置身於敗北的絕望、失落、以及孤獨感之中的雪女伸出了她溫暖的手掌。
雪女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我是雪女。太靠近我，是會被凍死的，人類。」
就算是曾經的黑晴明大人，也一直在不著痕跡的避開她的親近。
人類……是會輕易的就因為各種原因就死掉的。
「沒關係，我很強。」
陰陽師少女直接握住了雪女那冰冷的手掌。
「所以，小姐姐就不要不開心啦，帶我去找大天狗吧？」
雪女只覺得自己的掌心都快要被那熾熱的體溫融化掉了。
太久沒有見過人類，再次見面時就被這般毫無防備的溫柔的對待著……
雪女的大腦一片空白。
說不清是她拉著這個小姑娘，亦或者是這個小姑娘拉著她。
身高相仿的少女們手牽著手，拾階而上。
留在原地的雪童子不可置信的目睹著這個人類的小姑娘三言兩語輕而易舉的誘拐了那位常年不假辭色端著架子的孤僻雪女。
不是，等等，我不才是你想要的ssr嗎？！
雪童子坐在地上呆了一會兒，突然跳起來，撿起小姑娘掉在地上沒再管的登山包和摔皺了包裝盒邊角的高級點心，追了上去。
——就這樣丟下我，真是太過分了！
——明明是我先來的，你甚至連名字都沒告訴我！！！
第70章
踩過最後一階鋪滿了積雪的石梯,踏入愛宕山真正的妖怪之裡時，身著白色斗篷的少女回過頭去，只見那些紅色的鳥居和雪景就像是幻境一樣消失不見。
仍舊是落滿了枯葉的崎嶇山路，破損到隨處可見斷層的階梯。
花音手裡牽著雪女，身後跟著將點心塞進背包裡然後拿出了彩色墨鏡玩的雪童子。
這裡是山頂。
深秋的風似乎更加冷清,然而花草樹木在這浸透著妖力的土壤之上，遠比山腳下更加繁茂,生機勃勃。
小姑娘的視線落在石階盡頭旁邊的大天狗祠堂上,停駐了一會兒。
破舊而腐朽,卻收拾的很乾淨,沒有蛛網也沒有污泥,無論是天狗雕像還是神籠的木材，即使被一絲妖力保護著,也仍舊在時間的力量下，雨打風蝕得只剩搖搖欲墜的脆弱殘骸。
祠堂的後面悄悄的探出了一個小妖怪的腦袋。
先是露出了褐色的娃娃頭與頭頂那對兒微微抖動著的長三角形獸耳，用一雙澄澈的碧綠色大眼睛怯生生的看著來到愛宕山上的人類,仿若不諳世事的天真孩童。身形像是三四歲的小孩子，身後那條蓬鬆的毛絨絨的褐色大尾巴藏都藏不住。
可愛又無辜的萌物外表，身上背負的罪業卻是雪女雪童子都比不上的濃厚，讓人作嘔。
小松丸，食人之妖。
花音冷冷的看了一樣對方，按捺住了拔刀斬斷對方的欲.望。
雪女只覺得握住自己的那只手突然變得用力了起來。這個來歷不明卻溫暖而又強大的人類女孩兒,在竭力按捺著她的……殺意。
雪童子不明所以的看著剛剛把自己摁著揍的陰陽師。雖然他確實被對方嚇到哭,但是此時,他才切實的感受到了對方傾瀉出來的那真真正正毫不容情的冷酷殺意。
此時雪童子才明白了自己為何沒有反對雪女帶著這個女孩兒上山。
真要說起來，方才不過是切磋而已。
為什麼會對那只小松鼠……
而被那雙仿佛直視著死亡般冷漠而又危險的眸子注視著的小松丸，在反應過來之前，已經炸開了尾巴，妖氣逸散，全身戒備了起來。
「走吧。」花音沒有引戰的意思，只是眼不見為淨的回過頭來，繼續拉著雪女往前走，「你們和大天狗都住在那裡嗎？」
愛宕山山頂被鬱鬱蔥蔥的樹林包圍著，只有一大片特意清理出來的平坦空地上，修築著一所頗具平安京風格的和式大宅子。
和奴良組的房子差不多，應該都是妖怪所化。
黑色的大門上掛著正在睡覺的橘紅色的活燈籠，是名為燈籠鬼的小妖怪。
雪女上前一步推開了宅門。
入目的是鵝卵石小徑直通主殿大門。右側是草藥圃，左側是由光滑的石頭圍築的池塘。一位戴著圓眼鏡的白色長髮男子穿著淺藍色的上衣和深藍色的裙褲，正坐在池塘邊的草地上翻曬著書籍。
靠著院牆的地方，生長著兩棵反季節盛開著花朵的櫻花樹和桃花樹。它們保持著幾乎相同的高度，枝葉相連，親密無間。
應該是感受到了陌生的人類氣息，男子抬起頭來：「雪女，雪童子，難得見你們回來——帶了客人？」
「書翁。」雪女點點頭，「這孩子是來找大天狗的。」
書翁從書堆裡站起身，輕輕地拍掉衣服上沾著的草屑，鏡片後那雙紫色的狹長眸子靜默地打量著著踏足妖怪居所的人類。
「大天狗大人在後院。」男子走向花音，微微躬身，「我是書翁。」
「您好，我是齊木花音。」既然對方進行了還算禮貌的自我介紹，花音當然回以微笑，「是個陰陽師。」
書翁的眉心幾不可察就是一跳。
他和這些個家裡蹲死宅妖怪們不一樣。熱愛收集故事進行記錄的他這些年喬裝在人類社會裡，對現代化的人與妖的關係很瞭解。
大妖們避世不出，陰陽道實力衰落。就算是暗搓搓搞事情的禦門院家，在晴明消失後也不過如此。更別提花開院以及新興的的場家了。
能夠突破雪童子的看守，還拉著雪女施施然踏進愛宕山之主的家門……
他是不是這幾年沒下山所以錯失了什麼有趣的故事？
「陰陽師啊，來這裡有何指教？」
「唔，其實在見到大天狗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麼。」花音無奈的笑了，「妖怪是怎樣的，妖怪的世界是怎樣的，妖怪與人類之間應該維持怎樣的秩序——一切都要在見過真正的妖族統領後才能明白吧？」
「那還真是遺憾，這裡並沒有妖族的統領，你可以回去了，人類。」
一道沉穩又淡漠的男聲，伴著空氣中羽翼振動的聲音傳來。
陰影覆蓋下來。
突然刮起的大風裡，掉落著紛紛揚揚的黑色羽毛。
少女抬起了頭。
那是一位青年。
白色的狩衣被風撩起，米白色的短髮微微閃爍著陽光的色澤。黑色的羽翼在空中舒展，逆著光抬頭去看，在漫天飛舞的羽毛中，對方那高傲凜然的姿態，就像是君臨於世的——
「褪毛現象好嚴重啊。」花音接住一根鋒銳如刀刃的羽毛，情不自禁的吐槽道。
聽力很好的妖怪們：……
習慣用翅膀代步的大天狗：……
「對了，這樣抬頭看你太累了，而且完全擋住了光線的情況下，我根本看不清你的臉——所以能麻煩你先下來嗎，大天狗閣下？」
小姑娘昂著頭，既沒覺得吃驚也沒有在大妖的壓迫力下瑟瑟發抖，反而像是在面對一位裝逼的同學一樣，堪稱誅心的破壞著愛宕山之主的出場。
「還有，書翁閣下，你的書好像——」
花音好心的提議道。
書翁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剛剛辛辛苦苦在草地上曬的書。
大部分都被刮進了池塘裡，剩下的書頁散亂，狼狽淒慘的像是垃圾一樣滾落在草地上、一小片低矮的灌木叢裡、鵝卵石路上、櫻花樹和桃花樹下——甚至還有紙張掛在了櫻花樹和桃花樹的樹梢上，被層層疊疊的花瓣擋住，才沒有吹飛出這個院子。
樹枝甚至像是藤蔓一樣伸出去，卷住了幾張紙。
看起來分外沉穩、充滿了書生的矜持優雅、宛如大學國語教授般溫厚的書翁慘叫一聲撲了過去。
「我的書啊啊啊——！！！」
雪童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同時丟下了花音的登山包，就跑過去幫書翁撈書去了。
就連雪女都忍不住抬頭，給了神色莫辨的大天狗一個仿佛看到了智障的眼神。
「你還要在天上呆多久，大天狗。」
雪女歎了口氣，拉著花音加入了撿書的行列。
「櫻花，桃花，麻煩你們來幫一下忙。」
兩位盛裝的美麗女妖，穿著與花朵同色調的衣物，在花瓣飛舞之中，從樹上緩緩落下，加入了搶救書籍的行列。
池塘外的書頁很快就收集齊全。只剩下雪童子、書翁、以及收了翅膀的大天狗三個男妖在不傷及口糧——他們養的那些魚——的情況下，小心翼翼撈書。
女孩子們坐在池塘邊的草地上，桃花妖一臉新奇的拉住了花音的手。
「啊呀，剛剛聽到了一點。這位小姑娘是陰陽師嗎？」
裹著一身白袍子，看起來像個迷彩餡兒白團子一樣的花音乖巧的點點頭。
這位小姐姐身穿一身白底紅袖繡著桃花的短和服，腳下踩著和今劍哥哥同款的紅色單齒高木屐。她剛出現時戴著兜帽，如今露出了挽成兩顆丸子的高高的紅棕色髮髻，額頭上生著兩隻可愛的小角。
笑顏如花，活潑又溫柔。雖然戒備不減，但是花音面對這樣可愛的小姐姐，在自身實力完全不需要擔心的情況下，以一種相當放鬆的心態任由對方拉住了自己的手坐在一起——當然，另一邊是一直沒鬆手的雪女。
「是的，我叫齊木花音。」
「我是桃花妖。這是我的好朋友櫻花妖。」紅眸的少女笑嘻嘻地為花音介紹坐在她另一邊的好友。
那是一位溫婉大方的女子。黑色的長髮兩邊綴著華麗的大朵千重櫻，紅色的和服的衣袖和下擺如層層疊疊的花浪鋪散開來。眸色比桃花妖的更深一些，氣質也更加成熟——就像是已經結過婚的美麗人.妻少婦那般，溫婉動人。
「您好。」美人微微頷首。
一舉一動一顰一蹙皆是風情。
花音在不到一秒的時間內，迅速把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包丁哥哥肯定會喜歡她」這一危險念頭冷靜的消抹掉。
然後回以坦蕩而可愛的微笑：「您好。」
還不待桃花妖繼續探口風順便滿足自己的好奇心，那邊的雪童子突然出聲了。
「浸水嚴重的書，撈上來也沒用了吧，書翁？」
書翁一副飽受打擊失魂落魄即將枯萎的模樣：「雖然在下已經將那些故事都記了下來，但是那些孤本就有點可惜了。」
愛宕山之主拍了拍書翁的肩膀，似乎想道歉，但是在外人在的情況下，被尷尬感淹沒的愛宕山之主一個字兒都蹦不出來。
「沒關係喔，只是復原的話，我可以幫忙。」
四捨五入可以被稱之為罪魁禍首的小姑娘笑吟吟地開口說著，鬆開左擁右抱的可愛小姐姐們，起身來到了攤在地上曬的濕漉漉的書堆旁。
異能力『學無止境』開啟。
屬於齊木楠雄的超能力之一的「復原能力」發動。
那些皺巴巴的紙張轉瞬間便恢復成了之前乾爽而完整的模樣。
「好了，讓我們快點解決這個問題，然後坐下來聊一聊吧？」
小姑娘那副渾不在意遊刃有餘泰然自若的模樣，讓在場的妖怪們沉默了好一會兒。
人類與妖怪之間應當存在的畏懼與疏離，在她的身上完全覓不到丁點兒痕跡。
真的會有人類對妖怪毫無芥蒂嗎？
雪女攥進了她那只被拉了一路的手掌。
離開了人類的體溫，再次變得冰冷了起來。
人類總是這樣，給予一點點的溫柔與愛意，就會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離開或者死去。
如果沒有相遇，沒有交換姓名，沒有締結緣分就好了——
可是，內心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空寂的一千年已經過去了。
漫長到讓她幾乎要失去存活下去的意義的靜默時光。
只是遵循「活著」的本能、不斷徘徊于雪原之中罷了。
哪怕只是稍縱即逝，也想要更多的……
妖怪就是這樣貪婪的生物吧。
雪女站了起來：「我去收拾會客室。」
「我和櫻去準備茶水點心。」櫻花妖拉起好友，翩然去了後廚。
女妖們遞下了臺階，大天狗只能接了下來。
他瞌上眸子，神色晦暗不明。
強大的陰陽師總能夠在妖怪這裡達成所願。
畢竟人類往往才是更狡猾的那一方。
悠于 2019-4-26 16:02
第71章
淺色的絲緞輕紗作為簾幕,自屋頂垂落，層層疊疊，以屏風為分界，將整間和室分開兩部分。
所有的房梁與柱子都塗著紅漆。繪著繚繞在白霧之中的愛宕山的水墨屏風之後,櫻花妖正攏著衣袖,緩緩地為銅制香爐中添著香料。
地板上鋪著淡綠色的榻榻米。唯一的木桌上擺著以玉盤盛放的鬆軟糕點,兩側分坐著大天狗與齊木花音。
桃花妖攏著袖子烹好了花茶。茶湯圓潤細膩，沿杯壁淳淳澆灌在白玉盞之中,無聲無息。
而後桃花妖便退了兩米，坐在其他妖怪的身邊。
體諒這些妖怪們成名于平安京時期，花音便以那一時期的刀劍們所教養的禮儀來應對。
「你是貴族嗎,人類？」大天狗問道。
他曾經與源氏貴族的少年源博雅一同戰鬥,結伴而行的時候,偶入宮廷，那些貴女公主便是這般凜然高貴矜持優雅的姿態——只是面前的陰陽師少女更為自信，也更危險。
「不，我是個孤兒，很幸運的被一戶普通的人家收養,才能在這現世成長至今。」花音雙手交疊在大腿上，脊背筆挺落落大方地跪坐在軟墊之上，並未去觸碰茶點，只是平視前方,聲音溫婉地與愛宕山之主交談著,「還有,我的名字是齊木花音，大天狗閣下。」
「普通人家也能養出來輕易打敗雪童子的陰陽師了麼？」大天狗輕嗤一聲，反唇相譏。
花音點點頭。
「這就是我另外的身世了。大天狗閣下聽說過審神者嗎？」
「……審神者？」大天狗頓了一下，那雙深藍色的眸子尖刻地打量著面前的少女，「審視神明之人——好大的口氣。」
「不，並不是字面意義上的那一種。」花音無意解釋自己的業務範圍，「只是和刀劍付喪神一起生活罷了。」
「喔。」大天狗了然，很是新奇，「妖怪養大的陰陽師？」
「……你這樣理解也沒問題。」花音避重就輕點點頭，「所以，作為一個能夠輕易殺掉妖怪的人，在正式開始陰陽師的工作之前，我必須找到共存在這現世的人類與妖怪之間的平衡線。」
「人類的規則向來簡單粗暴，「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其身必誅」。曾經的我在遇到做壞事的妖怪時只會毫不留情的斷送其性命，直到我的一位重要的友人告訴我，那是錯誤的。」
明明是在訴說著過分冷酷無情的過往，少女卻在提到友人時，露出了一抹溫暖到讓人只是看著就能感受到幸福的笑容。
她繼續說了下去。
「但是那孩子太溫柔了，所以就算他是我的友人，我也無法完全接受他的善心。人類與妖怪之間的對立，癥結點在於彼此不瞭解或者太過衝動與任性的揮霍著己身的力量帶來的不幸。總有一方會犯錯，會造成這種不幸。那個時候，人類與妖怪之間又該如何調停？」
小姑娘慢斯條理的說完這些，便用那雙天藍色的眸子注視著對方的大妖怪。
「……所以呢，你想說什麼？」
「人類和妖怪之間，需要彼此的體諒與約束力。就像人類為了約束自身不去傷害同族毀壞共同的生存環境而根據時代與社會主流觀念頒佈了法律一樣，人類與妖怪之間，也需要這樣的基礎條款，作為判定最終結果的標準。」花音嗓子有點幹了，便端起了面前那杯水溫剛剛好的花果茶，啜飲了幾口，「但是人類與妖怪，跨著物種隔離和生存觀念，是不可能得出『公正的法律』這種能用文字來一錘定音的標準線的。」
「看來你還算有點腦子，人類。」大天狗輕笑著，神情依舊冷冷的，「力量的差距姑且不論，妖怪們活在隨時可能被同類和人類幹掉的環境中，不可能像是人類那樣安逸的存活著的——除非成為大妖，用絕對的實力來決定一切。」
「但是，如果按照這種邏輯來看，能夠殺死你們的我作為陰陽師，豈不是應該履行自己的職責，將所有不如我的妖怪斬殺殆盡了麼？」
大天狗周身的氣勢渾然加重了。
「真是出言不遜的自大之人。」
屬於妖怪的妖氣，或者說「畏」的力量，在和室裡蔓延著沉澱著，沉重得像是要把口出狂言的小姑娘拉入那妖氣的漩渦中，絞碎，然後屍骸就此沉入地獄。
當那危險如戾風般的妖力攀上花音的肩頭往下撕扯時，精純的靈力悄無聲息的自小姑娘的身周，浩浩蕩蕩如波濤拍案般來勢洶洶地把那些妖氣盡數打散。
兩股力量的對沖，幾乎是須臾之間，便定下了輸贏。
那毫無殺傷力的淳厚靈力澆灌拍打在在場的妖怪們身上時，就像是將上等的鮮美湯飲突然灌進常年只喝白開水還不能喝個盡興的人的喉嚨裡。
——想要。
——想要更多的……
雪童子打了個激靈，用力咬住了自己的牙根讓自己保持清醒。
妖怪的本性是貪婪而殘暴的。他們活在弱肉強食的原始生存法則之下，習慣了掠奪自己喜愛的美好事物。
除了雪童子和雪女，就連書翁也紅了眼睛，和桃花妖一起，跟隨著突然伸展出那堅韌鋒銳的羽翼的大天狗，一起對著柔弱的小姑娘發起了攻擊。
他們並沒有失去理智。
只是被那靈力打散了妖力之時，內心的危機感、佔有欲、破壞欲、戰鬥欲——被瞬間點燃。
花音有點可惜的看著尚且完好的和室。
擺在櫃子上的那些古董、掛在牆壁上的那些字畫、包括屏風，大多是平安京之前便存在的，放在現代社會，有學問的要驚歎其文物價值，沒學問的要驚歎其拍賣價錢。
但是她又不可能在這麼近的距離下將妖怪們攔住。
——不，方法還是有的。
電光火石之間，花音原地彈起，對著就要放大招的大天狗的胸腹就是狠狠的重重的一腳，在肋骨斷裂的聲音中強行把大天狗從門口踹了出去。然後借用這一腳的反推力躍至半空，躲開了桃花妖和櫻花妖前後聯手的小範圍攻擊，順便用符紙製成的繩索將落後桃花妖半步位置正在讀條的書翁捆了個結實。
符紙的繩索像是觸手般分開纏上了兩位美麗的女妖。花音看也不看，反手對著感知中這兩位小姐姐妖力最強的地方丟出兩道定身符，沖出去和生生嘔下一口老血緩過了勁兒來的大天狗打了起來。
羽毛的刀刃鋪天蓋地，花音左手持備用短刀小夜左文字，右手持備用打刀宗三左文字，並沒再運用靈壓壓制，而是一臉興奮的在這刀刃之羽中練習能夠將周身的羽毛全部斬斷、為自己製造出一個絕對安全範圍的新招數。
說起來，下次可以試試在雨中練習，把所有的雨滴都打飛的反應速度。
發現了刀術新玩法，小姑娘毫無危機感的迎來了羽刃暴風。
「等一下——！」雪童子書翁等人急促的叫停聲傳來。
已經把招式丟了出去的大天狗突然打了個激靈似的抖了抖羽翼。
——糟了，那幾個傢伙還在屋裡。
雪女黑色的長髮在空中漾起了讓人能夠在瞬間凍結致死的低溫。
巨大的冰雪拔地而起，如一道巍峨的城牆聳立在雪女和和室會客室之間。她匆匆的製作出冰晶護盾想要丟給那個人類小姑娘，卻聽到了那人好聽的低笑聲。
被刀劍銳意所充斥著的、宛如絞肉機般的靈力在她身前卷起小小的漩渦。
然後那個小小的漩渦在轉瞬間便呼嘯著變成了新的龍卷，在主人的控制下，狠狠地撞上了充滿著羽刃的龍捲風！
雪女凝出的護盾反而成了她自身的保.護.傘。饒是如此，尖嘯著互相撕裂的、直沖天際的兩道龍卷在對撞之時帶來的空氣亂流，就像是無數的刀刃狂亂的收絞著愛宕山山頂上的一切！
花音暢快而又矜持的微笑著，時之政府的白色披風獵獵作響幾乎在她身後被扯成飛毯，她身上被風刃切出的傷口在鮮血濺出之前就被完全癒合。
對她而言，放開手腳練成了新的招數，還把自身的治癒術在實戰中練習到了這種地步，都是值得開心的事情。
至於愛宕山的山頂……
除了被雪女和雪童子聯手護住的會客室，基本上被摧殘成了——
殘桓廢墟。
唯有兩棵掉光了葉子花瓣兒的櫻花樹桃花樹，在傾頹的餘音中，瑟瑟發抖地晃動著殘枝和削了大半的主幹，慢慢地恢復著原本的形貌。
大天狗兩眼一黑，從天上跌了下來。
本來，只有他一個妖的羽刃暴風是不會出這麼大的問題的。畢竟雪女雪童子都在，櫻花桃花都可以治療。
但是，經花音來了這麼一波強勢的龍捲風對沖……
兩台絞肉機馬力全開進行對撞，後果可想而知。
愛宕山山頂繚繞的雲霧全都被暴風吹開，十月份燦爛的陽光為遍地狼藉渡上燦爛的金色光暈。
折射著虹光的冰層在陽光下裂成漫天金色的碎屑，可以看到被掀飛了後牆和大半個屋頂的會客室內，眾妖呆滯的模樣。
「說起來，我有一個好主意。」花音撫掌，笑容甜美到讓一息之間就失去了房產差點兒連山頭都被吹飛了的大天狗感到窒息。
「既然連住的地方都沒了，不如成為我的式神吧，大天狗？」
幹了一架後，明顯佔據了優勢的小姑娘連敬稱「閣下」二字都省略掉了。
——做夢。
大天狗覺得自己是想要嘲諷對方的。
但是這個幼小的人類身上，那份強大與靜默燃燒著的瘋狂，讓他站在原地，完全說不出話來。
「之前商談的事情，我覺得，比起維持人類與妖怪之間的秩序與平衡的、不可能存在的法律，還不如由那些能夠看到平衡所在的節點的妖怪與人類來共同維護雙方的利益。」花音走向大天狗，「你曾經追求著大義，又曾在這愛宕山上呆了一千年。比起維持原狀，讓時間毫無意義的流逝，還不如花個短暫的幾十年，去看看現世的「和平」，是否能夠符合你曾經的理想。」
「或許我可以認為，哪怕你曾經被人利用，為實現自己的理想而迷失了正確的路途——你真的認為你的那份理想是錯誤的嗎？勝敗和正誤是兩碼事兒。」
「大天狗，你該下山去看看。」
小姑娘那雙仿佛能看透真心的眸子安靜的注視著他，銳利地在他的心臟上切了一刀。
她想要的並非自己的力量，而是看不順眼自己這番鬱結著心結的窩囊樣子。
大天狗瞌上了眸子。
「成為我的式神，你來幫我修正秩序，我來帶你認識這個嶄新的世界。」
少女那雙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眼睛在這樣對他說。
——狡猾的人類總是能在妖怪這裡達成所願。
更何況對方很強。
大天狗緊抿著唇，定定的看著氣定神閑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少女。
他會答應的——她深信不疑。
他會答應的——他無法拒絕。
「我同……」意。
大天狗的話還沒說完，雪童子就吵吵嚷嚷的跑過來打斷了他的話。
「我也要一起，反正也沒地方住了！你最先邀請的式神是我吧，人類？」雪童子緊緊地抓住了花音右側的胳膊。
雪女不動聲色地抓住了花音的左手，態度顯而易見，立場堅定不移，並以眼神示意愛宕山之主：你最多能排個第三。
大天狗：……
愛宕山之主的肋骨和胸口都開始隱隱作痛了起來。
「那個，能不能幫在下把那些書籍……」被符紙鎖鏈捆在原地動彈不得的書翁泫然欲泣，努力的發出來自靈魂的顫音，「只要您能恢復那些孤本，在下也願意成為您的式神！」
「如果你能夠治療好櫻的……」
「如果您能夠治療好桃的……」
兩道氣若遊絲的小姐姐的聲音貼著地板傳來。
本體被摧殘了的兩位治療已經有點Hold不住了。
儘管如此，她們閨蜜情誼的花朵仍舊絢爛的開放著。
「櫻花……」
「桃……」
——啊，這美麗的百合之光。
花音甩開雪童子，只牽著雪女，一臉鎮定而從容的微笑著，來到了兩位癱在地上還手牽著手相視而笑的花妖們身邊。
途經悲痛欲絕的、算得上儒雅的知識份子類型的帥哥書翁，看都沒看一眼。
書翁：……？？！
然後揭下定身符，溫柔的握住了小姐姐的手，耐心而細緻的恢復著她們的身體。
大天狗：……
雪童子：……
書翁：……
——男妖的地位？
不存在的。
#恭喜來到食物鏈最底層#
第72章
在和大天狗幹了一架、又與雪女、桃花妖、櫻花妖、大天狗、雪童子、書翁定下了式神契約之後,花音幫大天狗把內傷外傷都給治了——畢竟剛剛的戰鬥波及到的，並不是只有她而已。
復原能力其實就是時間的回溯。
對死物而言沒什麼，但是對於活物而言，誰也不知道大範圍的復原會帶來什麼。
由於整棟宅子都是妖怪所化,重創之下,這位妖怪已經陷入了沉睡。
就算花音的治療術再怎麼高超,也不知道房子妖怪該怎麼修復、時間回溯到底是好是壞。
眾妖也都陷入了沉默。
最終，還是大天狗打破了這微妙的沉鬱氛圍。
「花音。」締結了契約之後,他終於開始直呼小姑娘的名諱，「如果你要找妖族統領，不如去大江山。」
「大江山？你是指酒吞童子嗎？」花音皺眉,「聽說他已經失蹤了很久了。」
「你連這種消息都知道嗎……」大天狗輕歎一聲,「所以現在真正的妖族統領是茨木童子。那位一直把自己當作代替酒吞童子看家的副統領……但是總體來說,擁有最高級別的百鬼夜行的主人，就在大江山沒錯。」
統帥著安倍晴明時期遺留下來的大大小小的妖怪，在大江山安居，維護著當地的妖族秩序，並將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條。
那或許,就是這位小陰陽師所期待見到的大妖吧？
「那裡應該有你想要的。」大天狗忍不住抬手揉了把這個人類小姑娘的腦袋，「去嗎？」
「去。」
當然要去。
畢竟花音原本的計畫中就有大江山的選項。
如今有大天狗幫忙，何樂而不為。
——
見到茨木童子並非難事。
雖然齊木花音是一位陰陽師，他也相當有禮的安排了小妖怪收拾出待客的桌椅食物。
「所以,能夠讓大天狗與雪女再次簽下式神契約的陰陽師,你來大江山有何指教？」
白髮紅角的大妖只是安靜的坐在那裡,周身的強橫與君臨妖族頂點的霸氣，便自然而然地形成一種壓力。
他金色的瞳孔妖異地注視著面前的人類小姑娘，沉靜而銳利。
是對實力有著絕對的自信、不可被動搖的強大的上位者。
但他不是「王」。
因為他在聽完了花音的來意後，拿出了一張地圖。
「我並非妖族統領。真正有能力統帥所有妖怪的男人，應當是我的摯友，酒吞童子。」
大妖茨木用一種霸道總裁迷弟式口吻說道。
「他實力超群、頭腦聰明、處事冷靜謹慎，是天生的妖族之主。」茨木童子指著那張古舊泛黃的皮紙的某處，「他在這裡。陰陽師喲，若是你能將他尋回，我茨木童子成為你的式神任爾驅使也心甘情願。」
花音代入現代社會的地圖，地點就在東京附近。
「不行！」書翁突然開了口，厲聲阻止，「只有那個地方，絕對不能去！」
「書翁？」
「那裡是「吞噬之宅」吧，茨木童子？」書翁質問著那個神色莫辨的大妖，「沒有妖怪或者人類能夠從那裡活著出來。如果酒吞童子真的在那裡，你還是放棄比較好。」
茨木童子並沒有任何動怒的徵兆。他只是看著面前的陰陽師少女。因為在這行來客中，她才是決策人。
「我聽說過那裡。」花音點點頭，「如果酒吞童子真的在那裡，我會把他救出來的。」
「花音！」雪女急切的喊道。
在座的妖怪或多或少都知道吞噬之宅是怎麼回事兒。
那是一所在安倍晴明死去之後出現的不祥宅邸。無論是飛鳥蟲獸，亦或者人類妖怪亡靈，在踏進那棟宅邸的範圍之後，就再也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宅邸是實實在在的存在著的，至今仍在。
破舊、古老的和風大宅。
曾經有孩子在白天的時候進去玩。一到太陽落山，夜晚的黑□□臨之時，孩子就會被黑暗的東西吞噬，再也找不回來。
包括那些妖怪。
就像是一個蟄伏在那兒的巨大吞噬者，給所有踏足此間的「存在」的物種，盡數標上無法撕下的標籤，在夜晚吞噬殆盡。
時代變遷至今，陰陽道仍舊毫無辦法。政府皇室都已經對這塊地方死了心，在那所宅子周圍種植了大量的禦神木，設上了電網屏障，甚至修築了無主的祠堂，任由諸天佛神隨便來接管——但是，任何神明都不願意庇佑此地。
因為夜鬥說過，那個地方，連神明都會吞噬掉。
但是，在白蘭前輩還沒離開的時候，她對著地圖選擇事務所地點時，那個在正事兒上還算靠譜的傢伙就笑眯眯的指著吞噬之宅的地方，建議她去看看。
如果真的能解決問題，無論是宅子、樹林、還是神社，以及地產——都會屬於她。
這是政府在陰陽道發佈懸賞的基本報酬。
但是任何前往的陰陽師除妖師都沒能再回來——連屍體是否還在都無法確定。
電子產品也無法使用。不知道是遮罩了信號還是直接被毀損。
政府甚至在暗地裡偷偷使用了大量的□□進行物理爆破，直接將整個宅子夷為平地。
但是當夜晚來臨，那平地之上又會出現宅子的虛影。而踏足過廢墟的工作人員，全都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從此，便成了人類掌權者們的手中釘心頭刺。
「沒關係的。」花音笑著站起身來。
在那一瞬間，她單方面切斷了與妖怪們定下的式神契約。
「你……！」大天狗一臉錯愕。
「那麼，在我回來之前，請幫我照顧好我的式神們。」
下一瞬間，小姑娘已然消失不見。
茨木童子端起酒盞輕飲一口，沒再說話。
他也不確定對方能否解決問題。為了穩定妖族，酒吞童子的行蹤是他保守了數百年的最大的秘密。
但是在見到這個橘色長髮的白袍少女時，他的內心突然就安靜地可怕，只有一個聲音在對他說——
「告訴她。」
——
〔我會解決「吞噬之宅」的懸賞，但是有額外的條件。——From齊木花音〕
瞬移回了東京的花音在踏上電車之前，對那個狐之助給她的郵寄地址發送著這樣的消息。
電車開出去幾分鐘後，對方發來了回答。
〔請講。——From xxx〕
對方沒有告訴她稱呼，所以她在手機裡的備註就是「xxx」。
〔一，由政府出資幫我把宅子修好；二，神社供奉的神明由我來決定；三，我看中了一棟位於東京的中型辦公大樓。吞噬之宅的事情解決後，我希望能在一個月之內看到政府的誠意。——From齊木花音〕
〔前兩條沒問題。第三條……原本已經準備好的政府工作大樓不符合您的要求嗎？——From xxx〕
〔我的工作需要從單純的人類社會體制中劃出來才行。——From齊木花音〕
〔好的，已經在籌辦了。祝您武運昌隆旗開得勝。——From xxx〕
直到花音搭乘著巴士、Taxi、最後徒步來到連交通線都沒有的無主神社時，對話終於進行到了這一步。
她默默回復了郵件。
〔回頭能把路修好嗎？好歹這裡也有個神社。——From齊木花音〕
〔之前只是為了避免人們誤入那裡，所以掐斷了道路而已。上面也很希望這片土地能夠正常的出現在交通圖上，所以麻煩您了。——From xxx〕
而此時，花音已經繞過了林子和最內側的環形禦神木，來到了那片空地上。
從大地的深處蔓延而上的那些觸手般的細小灰影偷偷的纏上她的腳踝。
一旦走動後扯斷，就會鑽進皮膚裡——在花音稍微卸下一些防禦手段、特意在腳踝附近留出一處毫無靈力與火炎力量的普通體質區域時。
她需要「通行證」。
這種東西不知道能不能在本丸的靈力中維持存在感，佈滿了結界的齊木宅也不是好去處。花音乾脆等在了原地，拿出手機開始在這個毫無信號、電子產品失靈的地帶打起遊戲消磨時間，順便恢復消耗的靈力。
直到西方的天空完全被夜的紺藍吞沒。
不祥的氣息在這裡滋長，像是從地底噴發的泉水一樣，粘稠地凝成一棟古舊的和式大宅。
她站在黑暗而空寂的某個空曠的房間裡，腳下的木質地板嘎吱作響。
綠色的蝴蝶如夢似幻地飛過。
「歡迎來到百物語的世界，迷途的人類。」
翩然優雅的坐在一盞綠色的燈籠的長長的手柄上，那位美麗而妖異的女子毫無善意地笑著說道。
「啊啦，是新的食物嗎？」身著藍底楓葉和服的黑色長髮女妖舔了舔她鮮紅的唇，雙眸中盡是墮落邊緣的瘋狂。
一百支矮小的白色的蠟燭燃著豆粒大小的火光，並沒有帶來暖意，反而像是燒掉了空氣中的熱量一樣，整間屋子彌漫起了詭異的寒氣。
昏暗的燭火中，花音看到了牆壁上掛著的那副山水花鳥圖，亦看到了在一處沒有蠟燭的牆角裡，倚牆坐著一位披散著一頭狂亂的紅色長髮的男妖。他左手搭在一隻巨大的酒葫蘆上，右手隨意的垂在膝蓋上，□□著健碩的胸膛，儘管只是安靜的坐在那裡，卻散發著放蕩不羈高傲強勢的氣場。
讓人難以忽略的，還有他望向那個黑髮女妖的、溫柔的眼神。
是深沉到無法再次言說的愛戀與滿足。
「你不害怕嗎，小姑娘。」被青蝶環繞的女妖居高臨下地問道。
花音搖搖頭：「我是受茨木童子的委託，前來找酒吞童子回去的。」
聽到了老熟人和自己的名字，酒吞童子的視線終於移到了花音這裡。
「沒有誰能從這裡出去。」大概是許久沒開過口，牆角傳來的低啞男聲逐漸變得深沉成熟，「講夠一百個故事的人類或妖怪會變成青行燈的力量，講不夠一百個故事的會被我們吃掉。」
「呐，讓妾身吃掉你吧？」鬼女紅葉將那雙森白的、塗著鮮紅指甲的手輕輕地搭在了花音的肩膀上。
「鬼女紅葉，青行燈，酒吞童子。」花音的視線在那幅畫上落了一會兒，不確定的吐出一個名字，「花鳥卷……嗎？你們是怎麼被困在這裡的？」
「和你說說也沒關係，畢竟你是個人類，結果都是一樣的，就算我們不吃你你也會餓死在這裡。」青行燈晃了晃小腿兒，「你說你是茨木童子叫來的？」
「對。他答應我，救出酒吞童子後，就成為我的式神。」
「呵。」
角落的酒吞童子嘲諷地哼笑了一聲。不知道是在嘲弄這個人類女孩兒的自不量力，還是那個牛皮糖分外麻煩的對他的執著，亦或者他身為大妖卻受困於此落得被人操心的可悲地步。
能和紅葉一直同處一室，他其實並不在意自己的現狀，某種意義上來說，甚至有點小開心。
但是一直在這裡也不是什麼辦法。
「外面過去了多久？」酒吞童子問道。
「我不知道你們是什麼時候來到這裡的。」
酒吞童子報了個年號。
「這麼早？已經八百多年了。」花音咂了下嘴。八百多年都沒被餓死，看來他們的食物真的是落入此地的所有生物。
而至今都沒有迷失心智，唯有食用人肉的鬼女紅葉處於墮落邊緣……不愧是大妖嗎。
「讓我猜猜你們出不去的原因——」花音推開幾乎要咬上來的鬼女紅葉，走到了青行燈面前，「是你吧？講了一百個故事所以招來了這玩意兒？」
花音手中出現了一振備用的太郎太刀。
神刀承載著淨化的靈力，紮入地板之時，整棟房屋都發出了痛苦的呻.吟，顫抖般震動了好大一會兒。
青行燈睜大了眼睛，語氣有幾分急切：「你知道這是什麼？」
花音雙手扶著插在地上的太郎太刀的刀柄，氣定神閑討價還價：「我要瞭解你們全都被困在這裡的原因。」
——
青行燈是自百物語中誕生的妖怪。
當人們在黑暗中講到第一百個怪談故事熄滅第一百盞由青紙燈籠包裹著的蠟燭時，她就會出現。
她喜歡給別人講怪談故事，也喜歡聽別人講那種故事。
當她講到第九十九個、名為《二口女》的故事後，她沒有聽別人的勸告，對著鏡中的自己講了第一百個故事。
從此，她便無法掙脫手中的青燈，只能徘徊在黑暗之中，尋找著那些講述怪談的人們。
直到安倍晴明與她簽訂式神契約，將她從黑暗中帶出來。
習慣了生活在陽光下的青行燈忘記了，她是不能講述一百個故事的。
安倍晴明死後，她帶著同樣居住在四國的花鳥卷出門遊歷搜集怪談，偶遇躲避酒吞童子的鬼女紅葉，三隻女妖便一路北行，來到了這棟一家老小全都慘死於謀殺之中的、充滿了怨魂的和式大宅。
青行燈興高采烈的在這裡給那些怨魂們講起了故事。
偶爾會把那些浪人、強盜、背井離鄉借住此地的人、甚至聽聞鬼屋之名前來驅鬼的和尚陰陽師也拉進來。
不知不覺中，她在這裡就講到了第一百個怪談故事。
在被黑暗吞噬的那一瞬間，她終於回憶起了自己曾經是怎樣成為「青行燈」的。
晴明大人給予了她行走在陽光下的幸福。
而她的天性讓她再次回到了這荒蕪的深夜裡。
還連累了花鳥卷和鬼女紅葉。
「我是來找紅葉的。」酒吞童子補充道。
因為紅葉在這裡，所以不顧一切的踏入了黑暗之中。
鬼女紅葉瘋狂的神情微微凝滯。她咬著牙：「誰要你管。」
看起來竟然清醒了很多。
「我說過，你如果餓了，也可以吃掉我。」
「住口！別說這種讓我噁心的事情，酒吞童子！」
「嘖。」
「殺了你！」
「來啊。」
「呸！」
鬼女紅葉叉著腰怒駡。
寫了數篇愛情小說的麻生奈緒太太在心底哦呼一聲。
聽聞過當年酒吞童子追鬼女紅葉、鬼女紅葉癡戀安倍晴明並非常厭惡酒吞童子糾纏的故事，看來朝夕相伴了幾百年，鬼女紅葉已然動搖。
這口狗糧，真是來得讓人猝不及防。
花音裝作看不到也聽不到的樣子，將視線集中在青行燈身上。
「我知道了。」花音點點頭，「你只要能再次成為陰陽師的式神就行了吧，青行燈？」
「並非那麼簡單的事情。」青行燈以袖掩唇，「這片黑暗與妾身之前所處的黑夜並不相同，是更加邪惡而沉重的霸道之物，否則紅葉和花鳥卷不會被我的疏忽大意而困在這裡。沒人能打破它定下的規則——那就是將所有踏足此地的生靈盡數吞沒。」
「因為這玩意兒是被你的怪談引來的「世界之惡」。」花音笑了笑，「白蘭前輩果然還是有靠譜的時候。」
「你知道？」
「我知道。」花音抬頭看著欣喜的青行燈，「但是你是不同的。即使鬼女紅葉、酒吞童子和花鳥卷能夠離開這裡，你也會被身為青行燈的特性所累，永遠的就在黑暗中。」
青行燈湊近了這個人類小姑娘，笑吟吟地對她伸出了手掌。
「那個時候，你要不要考慮收我為式神呢，人類？」
花音握住了青行燈的手。
冰冷而柔軟的，女人的手。
「好啊，承蒙不嫌棄。」小姑娘回答道，「我的名字是齊木花音，一個陰陽師。」
「我的名字是青行燈，一個喜愛怪談的妖怪。」
屬於審神者的淨化的靈力，順著太郎太刀的刀鋒，以一種一往無前的氣勢，在這片被世界之惡所侵佔的土地上，如海浪般咆哮散去。
「啊啊啊啊啊啊——」
「紅葉——」
鬼女紅葉痛苦的慘叫聲與酒吞童子驚慌的呼喊，淹沒在了這龐大的靈力之海中。
唯有青行燈，覺得那澄澈的靈力注入自己的身體，如溫柔的手掌，一點點撫去她體內那每時每刻都在挑唆她墮落的黑暗之物。
皎月的銀光如輕紗般灑落大地。
空曠的土地上，酒吞童子有些虛脫的抱著失去了意識與所有戾氣的鬼女紅葉。花鳥卷一臉懵逼的從畫卷裡爬出來，揉了揉惺忪睡眼：「發生了什麼……青行燈，天已經亮了嗎？」
青行燈終於收起了作為囚牢束縛著她的那盞燈籠，落在了地上。
「主人。」
「叫我花音就好啦。」
「花音大人，非常感謝您。」
酒吞童子粗暴地打斷了那邊新結了契約的陰陽師和女妖怪：「喂，人類！紅葉她怎麼了？！」
他懷中的女子發出一聲輕吟。
昏迷的紅葉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正對上了一臉關切的酒吞童子。
月光之下，她懵懂的將這個人的相貌烙印在了心底。
「你是……誰？」
第73章
酒吞童子望著自己深愛的女子。
她從不曾這般乖巧地躺在自己懷中,用懵懂又好奇的目光、毫無厭惡、專注地看著他。
就好像是在這月色微涼的夜晚，她的眼中只剩下自己和那輪明月般，讓他心慌意亂。
紅葉失憶了。
酒吞童子很確定這一點。
他的手心幾乎要被汗水浸濕。
無論紅葉變成什麼樣,是厭惡他無視他，亦或者如今前塵盡忘,他都愛著她,毋容置疑。
「我是酒吞童子。」
最終，他穩住了自己那顆狂跳到幾乎要炸裂開來的心臟，低著頭，用一種強壓眷戀與深愛的複雜神色,語氣沉穩地說道。
「酒吞……童子？」
酒吞童子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是我。」
紅葉眨了眨眼睛,懵懂的表情陡然一變！
她震驚的把酒吞童子推了出去，自己亦快速的後退,避開在場其他人的方向,與紅發的男妖拉開了距離。
「我記得你！」紅葉不可思議的捂著怦怦直跳仿佛被帥到了的不爭氣的胸口,然後在酒吞童子外表淡定內心緊張的狀態下，女妖睜大了她的眼睛,「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總來楓葉林糾纏我的邋遢酒鬼！該死的！我和你發生了什麼嗎？！我的楓葉林呢？！」
鬼女紅葉乃是楓葉林中最美豔的女鬼。她自信又傲慢，面對自己的追求者向來高高在上不屑一顧，怎麼可能躺在那個酒鬼的懷裡安眠！
「喂,我說你們！」鬼女紅葉突然看向手牽手的花音和青行燈,還有抱著畫卷蹭在青行燈身邊的花鳥卷,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小公舉式霸道任性的口吻問道，「你們知道些什麼嗎？我的楓葉林在哪兒？」
三位女性彼此對視，面面相覷。
「紅葉，你還記得安倍晴明嗎？」酒吞童子慢慢地走了過來，眼底灼燒著一抹狂熱。
「安倍晴明？那不是很有名的人類陰陽師嗎。」鬼女紅葉抱臂而立，睨了酒吞童子一眼，「你突然提那個人幹什麼，酒鬼？」
酒吞童子周身的氣勢突然變得兇殘了起來。
他紅著一雙眼睛，一錯不錯地死死的盯著紅葉，似乎要將她穿透，釘死在原地。那雙眼睛裡充斥著暴虐的暢快與獨屬於鬼王的強勢侵略的佔有欲。
竟駭得鬼女紅葉連呼吸都要被奪走，全身僵硬，動彈不得。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酒吞童子大聲笑了起來。
他像是解開了某種枷鎖，舒暢爽快恣意的大笑著，狂氣的浪潮節節攀升，以他為中心，洶湧四散，拍打著遠處的禦神木圍林。
面前的女子，是他千年前一見傾心的模樣。
那個驕傲自由凜然又任性的美麗的可愛的女鬼。
那個未曾愛上安倍晴明、也沒被黑晴明的惡意誘導食人的，最初的鬼女紅葉。
然後，他安靜了下來。
與之前被亂糟糟的感情糾葛折磨到頹廢疲憊又小心翼翼的模樣完全不同。
他周身的妖力澎湃浩瀚，神色冷靜沉穩，用那雙充斥著志在必得的自信與君臨眾妖頂點的、屬於妖族鬼王的眼睛注視著他的摯愛——那個高傲又虛榮、還未曾被任何男人所引誘的鬼女紅葉。
「吾乃鬼王，大江山之主，酒吞童子。」
眨眼間，他已經來到了驚愕的鬼女紅葉的面前，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扯進了懷裡。
「雖然你不記得了，但我著實陪了你八百餘年，安倍晴明也早就已經屍骨無存了。」
他低下頭，湊在驚慌失措的她的耳邊低聲問道。
「吾愛戀你千年。」
「汝可願成為鬼王之妻，鬼女紅葉？」
曾經，只是因為尚且年輕氣盛的他，對自己那份初生的愛戀視而不見，在遊移不定的時間裡，安倍晴明就出現了。
他就此失去了先手的機會，痛苦千年悔斷肝腸，亦不得所愛之人回眸一笑。
如今大好的機會擺在眼前——
作為一個能夠被大妖茨木童子所信服崇拜的妖族王者，酒吞童子絕不是那種只會喝酒與行使暴力的愚蠢莽夫。
他在這數百年的時光中，注視著同樣被困的紅葉，想了很多。
如果這份感情錯在第一步，那麼他就要在這難得的能夠頭從開始的大好機會裡，第一時間奪回主動權。
初見時的他只會用無賴的酒鬼模樣去糾纏所愛的女孩兒，就像是小學生的喜愛，當然比不過天降的翩翩佳公子安倍晴明。
而如今，他有著絕對的、能夠吸引紅葉的優勢——
當然要竭盡全力將她留在自己的身邊。
他不是安倍晴明那樣文質彬彬的人，但也絕非沉浸于酒水之中的流浪邋遢漢。曾經他以為美酒最好，想與紅葉共用。但是年輕氣盛的他似乎讓她覺得自己太過傲慢霸道惹人厭，所以不屑一顧。
如今千年已過，無論是實力還是心性，他都已經成熟太多。
他要讓目前看來心性太過年輕稚嫩的她看到自己真正的優秀之處，認可自己作為男妖值得依賴並交托餘生。
若是到那時，鬼女紅葉仍不愛他，也只能歸於真的不合適，而非自己連努力追逐的機會都沒有，抱憾終生。屆時他就會徹徹底底的放下她，在有緣無份的宿命面前，絕不再去糾纏她。
鬼女紅葉側臉枕著酒吞童子結實又充滿了磁性與彈性的胸肌，臉上幾乎要燒起來。
這個男人……明明就是個死酒鬼啊？！
傲慢又幼稚，仗著力量強大就為所欲為的可恨的邋遢漢！
怎、怎麼會……
還有，他說的什麼千年八百年，又是指什麼？
妖族鬼王，大江山之主——
語言會騙人，氣場卻絕對不會。
這是一位沉穩又張狂的王者。
身為一個除了漂亮之外、妖力簡直就是戰五渣的鬼女，紅葉在對方所散發出的強大的妖力與荷爾蒙中雙腿發軟，忍不住抬手抓住這個男人的臂膀，讓自己不至於丟人的滑下去。
無論是人類還是妖怪，都會慕強淩弱。這是生物本能。
在以實力為尊的妖怪世界裡，女妖若是選擇伴侶，大多會憧憬著那些實力強悍、脾性也不算壞的大妖。
鬼女紅葉是自由的。她穿梭在她的楓葉林裡，僅僅只是有著美貌，便是她最佳的獵豔武器。
比起愛上什麼人，她更偏向于一種玩樂的心態，去捉弄那些為她的美色傾倒的獵物。
而今，深諳男女之情的她，只是看看就明白了。
——這位鬼王喜歡她，不，是深深的愛著她！
儘管搞不明白自己怎麼睡了一覺楓葉林都沒了，那個惱人的無賴怎麼突然就脫胎換骨了。但是，只要對方先愛上，那麼，主動權就必然在她手中。
先愛則先輸，管你是酒鬼還是鬼王，都沒差別。
鬼女紅葉輕哼一聲，輕而易舉就掙脫了對方看似用力實則一直在照顧她而放輕了力道的手掌。
這讓她暖心又糟心。
「你說的一千年和我不記得了，是怎麼回事兒？」
被酒吞童子的騷操作給震懾在原地的三位女士聞言以吃瓜群眾的心態，將視線集中在了這個仿佛覺醒了不得了的撩妹技能的酒吞童子身上。
「千年前，你曾經愛上了安倍晴明。」酒吞童子坦坦蕩蕩的回答道，「但是他不愛你。他分裂出的黑暗人格告訴你吃人肉可以變得漂亮，你就踏上了不歸路——最終被晴明親手治退。直到安倍晴明老死，他也沒回應過你這麼一位為了他而墮落的妖怪。」
「我一直在追求你。那之後，你和青行燈花鳥卷受困，我便來了。我們一起在黑暗□□處八百年，直到那個人類陰陽師來淨化了宅子，同時也淨化掉了你身上的戾氣——應該是此事導致了你的失憶。」
紅葉努力的消化著信息量，頭暈腦脹。
但她並不想在這個揚言要娶她的傢伙面前待太久。
所以她迅速的來到了圍觀群眾面前，根據氣息辨別出了這裡唯一的人類。
「你就是那個導致我「失憶」的陰陽師？」她打量著橘發白袍的小姑娘。
花音心中咯噔一聲，覺得要糟。
「也就是說，我會變成這樣都是你的責任吧？」鬼女紅葉扯起花音的前襟，表情兇狠，「給我負起責任來，人類。」
花音：……
你特麼就是想找個人先賴著對吧？！
「所以呢，你和酒吞童子打算怎麼辦？」花音被提的腳尖點地也毫無異色，「他剛剛向你求婚了，你要無視嗎？」
本以為捏了個軟柿子，沒想到被對方一句話誅心的鬼女紅葉：……
「紅葉，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酒吞童子逼近了問道。
紅葉：……
你們到底想對一個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失憶人士做什麼！
終於抓了狂的鬼女紅葉一手提著當自己是個人形掛件的齊木花音，一手抓住了酒吞的……喔他沒有前襟。
所以鬼女紅葉只能叉著腰瞪他。
「你說你是鬼王你就是了？你的百鬼夜行呢？！」
酒吞童子沉默了一下。
紅葉覺得自己終於找到了拒絕的突破口，非常高興的嘲笑了起來：「哼，你這滿口謊言的傢伙。」
「……若我帶百鬼前來提親，你可願意？」
「呵，湊點小鬼來搞笑嗎？」紅葉完全不相信醉酒流浪漢屌絲男妖能一夜之間逆襲成為高富帥權一代，大概是今晚的刺激太多，她也有種即將石樂智的崩壞感，「你若真能帶著讓我滿意的百鬼夜行前來提親，我便嫁了又何妨！」
酒吞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這讓紅葉有種自己把自己賣掉的錯覺。
可是如果對方真是稱霸一方的大妖，嫁了也沒什麼吃虧的。
她那個年代的女子都想嫁入好人家，就算她成了女鬼，也擺脫不掉這種潛意識裡的想法。
或許慕強的天性更加直白了也說不定。
未曾失憶的她，愛上安倍晴明的原因也是她在被兩個小妖怪追殺之際，被陰陽師大人所救，從此折服於其救命之恩與比她更強大的力量，求而不得才會化為執念般的愛戀。
若以花音的標準來看，安倍晴明就是那個高中時代的隔壁帥哥，在女主被混混堵小胡同欺負時從天而降打跑了壞人們，從此一顆芳心暗許；酒吞童子就是同桌的那個無賴高富帥，為了吸引初戀女孩兒的注意總在做一些幼稚的事情，在女主角危難之時還在糾結自己是不是喜歡她，然後就此淪為苦情男二號。
如今，女主失憶，男主角死的魂兒都找不到，男二號已經成長為了成熟沉穩有心機的霸道總裁……
而紅葉在被步步逼進了最混亂的狀態下，許下了她可能會後悔後半輩子也說不定的承諾……
就在圍觀群眾們默默為手段太嫩的鬼女紅葉點蠟之時，我們暗戀了深愛了一千多年的處男老光棍、為了娶老婆終於開始發揮所有的智商情商不擇手段的鬼王大人一錘定音。
「一言為定。記住你的話，紅葉。」
——難道他還要拗著苦情男二的人設，坐等心愛的女人遇到第二個安倍晴明跟著跑了嗎？！
別開玩笑了。
他可是酒吞童子！
大江山之主！
「在那之前，紅葉就拜託你照顧了，陰陽師。」
已經被紅葉放下來、但仍舊被揪著衣領的花音簡直要給對方的這波操作打call大喊666了。
「你要回大江山了嗎？」
酒吞童子微微頷首：「你是茨木童子委託來找我的吧？那個笨蛋大概是為我守了大江山八百年……沒錯吧？」
「嗯，應該是。」
「雖然我無意成為百鬼之王……」酒吞童子用一種深情而凝重的目光，溫柔地看著雞皮疙瘩都要落到地上去的紅葉，「但若是你的希望，無論是整個妖族，還是獨你一人，我都會扛起來，紅葉。」
一個男人為了所愛的女人而成長，擔起責任。
這樣的發展基本就是——
花音：很好，絕殺了。
酒吞童子翩然離去，紅色的發在月光之下張揚至極。亦如他本人，以酒氣與狂氣堆砌出來的硬糙漢子，心懷柔腸奔向了事業的高峰。
鬼女紅葉突然反應了過來。
這特麼關她什麼事兒？！
為什麼那個男人喜歡她她就得被捲進去啊？！
她是不是傻？！
當著別人的面，月下定情什麼的……
鬼女紅葉一臉崩潰。
花音和青行燈對視一眼，分外憐憫。
看來這傻姑娘終於明白自己被繞進去了。
不過……
「酒吞童子就這麼走了，真的沒問題嗎？」
「為什麼這樣說？」
為什麼這樣說？
這裡又不是八百年前的日本。
從現代化的社會裡穿行回去，酒吞童子這麼個老古董沒人陪著，真能找到路嗎？
「總而言之，先去我家吧。」花音掙開了被甩鍋給自己的頹喪的鬼女紅葉，視線轉向花鳥卷，「你要來嗎？」
花鳥卷抓著青行燈的衣角，一臉乖巧：「我跟著青行燈就好。」
「我會跟著花音大人的。」青行燈微笑。
——
人類是看不到隱了身的妖怪的。
青行燈坐在燈上，帶著鬼女紅葉。花鳥卷本身就能飛行。
唯一的人類陰陽師，花音在妖怪們狐疑的目光中，直接開啟了『學無止境』，用漂浮術升空，帶路飛向了齊木宅。
其實用火炎也可以。不過大半夜的，大空之炎太招搖了。
回到家時，已是接近午夜。
睡在家裡的三個男人剛躺下沒多久，就又爬了起來。
「哇，這就是妖怪嗎？」太宰治雙眼裡閃爍著星星。他半跪在青行燈面前，一手托住她的手背，一手用手指摩挲著她的掌心，抬頭一臉期待，「美麗的女妖啊，你可願與我一同殉情？」
青行燈：？？？
青行燈保持著懵逼的微笑。
「我喜歡這孩子。」花鳥卷已經抱住了夏目貴志的胳膊，面無表情地說道。
鬼女紅葉還處在「我是不是把自己賣了這個一千年後的世界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的不安走神狀態。
「小花音，這些是？」獅子王問道。
「青行燈，我的契約式神。」花音指了指被太宰治騷擾，強忍著沒用燈柄給青年的腦袋開個瓢的青衣女妖，「這兩位是花鳥卷和鬼女紅葉。花鳥卷是青行燈的朋友，鬼女紅葉目前只記得一千年之前的事情——總而言之，麻煩你們多給她們講講現代生活的常識。」
「契約式神？」獅子王以一種苛刻的視線打量著青行燈。
「嗯，我還契約了六位，都在大江山，明天會把他們接過來。」
獅子王：……
獅子王默默捂住了胸口。
第74章
瞬間移動可以定位任何去過的地方。
將青行燈、花鳥卷、鬼女紅葉暫時安置進同一間屋子,花音沒急著回本丸睡覺,反而再次去了「吞噬之宅」的原址。
確定了那些「惡」已經被完全淨化後，她穿過禦神木林子，來到了那座廢舊的神社前。
這是幾百年前年前就修築好了的神社。雖然風吹雨淋蛛網遍佈簡直就像是鬼宅，但好歹也是個大型神社，翻修後,完全不會輸給出雲大神們的神社逼格——本來這就是掌權者為了請那些大神來庇佑才修築的,當然不會差到哪裡去。
花音裹著她的白袍子，拿出了手機。
「喂,是你啊,大半夜的什麼事兒？」那邊的男聲懶洋洋的，「就算是神明也需要休息,沒有重要的事情我可是會生氣的，花音。」
「夜鬥,我給你找了間神社,你過來一下。」
那邊像是沒睡醒一樣，哼哼唧唧了幾秒鐘。
——驟然爆發出了尖叫。
幾乎是眨眼之間,身著運動服的落魄神明便來到了花音面前，拿著電話一臉欣喜若狂：「花音！你說我有神社了，是真的嗎？！」
小姑娘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提醒對方先去洗個臉——嘴角的口水似乎都沒擦乾淨。
「條件不太好，需要翻修一下。」花音點點頭,「就在你身後。」
夜鬥迫不及待的轉身。
然後傻在原地。
「我不是和你說過嗎,花音。」半晌,夜鬥沮喪的捂住額頭,「這裡是吞噬之宅吧？這個神社是不行的。別說是我，就算是高天原最強大的神明，也沒辦法接下這座神社所承載的祈願。」
「祈願？」
「祈求吞噬之宅消失的祈願。」夜鬥耐著性子解釋，「如果接受了這份願望卻一點兒都沒辦法實現，神明就會遭到反噬。」
「如果問題已經解決了呢？」
「什麼？」夜鬥沒反應過來。
「吞噬之宅，我已經淨化掉了。」花音指了指樹林那頭，「如果這個神社還不能用的話，我就只能拆了建別的……」
「等等等等！」夜鬥用雙手在胸前打了個叉，組織了對方繼續說下去。他睜大了眼睛，驚恐的看著面前的小姑娘，「你說，你把吞噬之宅給……淨化掉了？！！」
「嗯。」花音點點頭，「要去看看嗎？」
確定了那強烈的、讓神明們都懼怕的不祥之物已經完全消散，夜鬥的心情複雜極了。
「祈願的力量又被稱之為信仰。」夜鬥推開那間破爛神社的大門，指著神籠之中的黃金玉石雕像，「那該是你的東西。只要這份祈願還存在在那個雕像之中，這間屬於你的神社就不會再屬於別人。」
花音隱隱約約能感受到自己與那雕像之中所蘊藏的力量之間那份斬不斷的因果關係。
但是……
「不是自己腳踏實地一點點修煉出來的靈力，看起來根本不靠譜。」少女皺眉，「我不想要。」
夜鬥：……
夜鬥氣的差點兒一口氣沒提上來。
「你知道那份信仰有多強大嗎？那是來自於這個國家歷代統治者、陰陽道高層與知曉此事的人們的祈願，甚至還有那些沒辦法解決問題的神明隨口許下的「如果有人來解決問題就好了」這樣的願望，共同凝聚成的信仰啊！對於我這樣的野神來說，簡直就是天降一個億——在別人面前！」
花音看了看夜鬥，又看了看那個在蜘蛛網中散發著瑩瑩微光的雕像。
眼前一亮。
「既然屬於我，那我就轉讓給你吧。」花音右拳錘進左手心，以一副理所當然的口氣說道，「我只是個人類，又是不屬於此間的審神者，要那種信仰簡直就是累贅。而你剛好需要，就當作是你的員工福利好了，夜鬥。」
信仰可以轉讓嗎？
直到花音抱走那個內裡純金外表鑲玉無論是從歷史背景價值與本身的價值來看都很值錢的雕像離開這裡回去補覺時，夜鬥還坐在破爛的木地板上，宛如一個突然間中了一億元彩票的赤貧小傻子，神情呆滯。
一夜之間，信仰的力量有了，神社有了，在高天原的戶籍也有了。
曾經的禍津神也因為那份「祈求消災除惡」的信仰，成功轉職為了「斬除災厄」的庇佑型武神。
他……
一步跨上神生高峰，他需要靜一靜。
——
在齊木宅門口和大江山之間建立了短暫的傳送陣，將大天狗、雪女、雪童子、櫻花妖、桃花妖、書翁接回來後，齊木宅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茨木童子在聽聞「酒吞童子正在回大江山的路上」這一消息後，原本沉穩的妖族大將氣質，頓時變得鮮活生動了起來。
他立即安排眾妖準備迎接儀式，並答應在見到摯友後成為花音的式神——從利益關係上來說，花音很樂意對方未來成為自己的式神後仍舊待在大江山工作這一點，畢竟家裡的妖怪已經太多了。
妖怪們都很喜歡有著各種結界、在他們眼中分外乾淨靈力也格外清新的齊木宅。
櫻花妖桃花妖手拉著手把自己種進了牆邊的土壤裡，與另一棵原本就在的櫻花樹遙遙相對；花鳥卷只需要把自己掛在牆上；雪女和雪童子喜歡冷一點的地方，在宅子一角各自建了兩間冰屋；書翁賴在了書房裡——畢竟花音家的藏書涵蓋各種領域，很是吸引愛書的妖怪。
正兒八經需要房間的，也就青行燈、鬼女紅葉、以及大天狗。
只是三間臥室，還是很好收拾出來的。
郊區原本吞噬之宅的地方，政府在帶著御用陰陽師前去勘察確定沒問題後，就開始按照約定找建築隊修築花音要的宅子。在得知自家妹妹只把妖怪們當作未來的公司職員，也就是單純的勞動力後，獅子王總算冷靜了下來，開始以一種嚴苛的態度教導這群活在幾百年前的妖怪們接觸新興事物適應現代生活瞭解基本社會情況。
——反正被花音命名為「隱之居」的新宅子建好之後，這群妖怪們就會搬走了。
雖然起了個感覺還挺文藝的名字，花音偶爾說漏了嘴的「員工宿舍」，直接暴露了新宅子的本質屬性。
太宰治面對妖怪們也很新奇，興致勃勃的包攬了女妖們的教學活動——偶爾話題會跑到少兒不宜的領域，無論是獅子王還是夏目貴志，只要發現了就會毫不留情的拖著他們在並盛中學的太宰老師揍一頓。
「這簡直就是學校教育的失敗！」太宰治含淚控訴，「尊師敬長的學生道德呢？！」
「如果太宰老師您能夠為人師表的話。」夏目貴志犀利反殺。他作為這裡對妖怪們相當和善的靈力純淨的陰陽師學徒，深受妖怪們的喜愛與偏袒。
在安倍晴明時期，鬼女紅葉其實是有名的妖怪。無論是她與大江山鬼王還有安倍晴明之間的情感修羅場，亦或者她本人惡食帶來的強悍實力。
可以說，大天狗等人見到的紅葉，氣息絕對沒有這麼純淨弱小。
花音最初的猜測和酒吞童子的一樣，大概是淨化過度帶來的失憶。但是失憶為什麼會導致實力衰退？諸多猜測無法確定，花音最終還是叫來了狐之助，說明了情況。
「這不是淨化帶來的失憶。」狐之助在檢索了它龐大的資訊網之後給出結論，「如果是與溯行軍同屬性的「世界之惡」，那麼被淨化的很可能是「時間」。」
「時間？」
「是的。花音大人您當時並不想殺死鬼女紅葉，又否認了她食人的惡行。所以從她食人的原因——愛慕安倍晴明這件事開始，所有的時間都連同世界之惡淨化掉了。」
「我可以做到這種事情？」花音一瞬間覺得自己可以上天了。
「不，只是因為那裡是世界之惡的「泉眼」，所以才能在陰差陽錯之下偶然達到那種程度罷了。」狐之助撓了撓脖子上的毛，「這已經是不錯的結果了。正常來說，被世界之惡侵蝕到幾乎失去理智的邪惡妖怪，是會直接被您那種開閘洩洪式的強大靈力徹底淨化到屍骨無存的。」
花音點點頭：「以後我會注意的。畢竟以前無論是面對溯行軍還是妖怪，都是一刀兩斷來著。」
門外偷聽的妖怪們脊背發涼瑟瑟發抖抱成一團。
紅葉滿身冷汗。雖然她完全沒印象，也有種自己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的驚險感。
大天狗充分認識到了自家陰陽師對他所說的「需要標準線」是何等的必要之事。
這人放出去，簡直就像是往妖族裡丟一顆核.彈！
在人類已經登月的現代社會，曾經興風作浪恣意妄為的大妖們都已經感受到了生存的艱辛和妖族可憐的存在領域。
他們的生存空間會越來越狹小。
再不做點什麼，只會徹底被時間沖刷到渣都不剩。
從這方面來看，關東的奴良組做的就很好。
無怪乎花音會想要向他們汲取經驗，試圖維持人類與妖族之間岌岌可危的平衡。
這件事只靠妖怪是不行的。因為妖怪們閉門不出太久，認不清現世的主流趨勢；而普通的人類或陰陽師也不行，必須有一個能夠震懾住所有妖怪的強大之人才能擔下這個麻煩的工作。
想通了之後的大天狗終於開始認真了起來。
——
「太宰老師。」辦公大樓的房產證到手後，花音核對著計畫單，在確定自己目前最缺的還是錢的情況下，抱著那個純金鑲著玉石的雕像找到了太宰治，「你知道東京地下哪裡有比較好來錢的拍賣行嗎？」
無論是神社的修繕還是辦公樓、隱之居的裝修，都需要錢。
花音雖然不缺錢，但她寫書掙的錢是用來當自己和哥哥們的零花錢的。而本丸的收入，除了她作為妹妹的私人開銷，沒道理挪用。
賣掉這個可以稱為「貴重又有著神秘內涵的古董」，是最好的選項。
反正她又不需要這種沒用的紀念品。
只不過是夜鬥說這玩意兒屬於她，沒法讓別的神明再用，她才拿走的。
但是她一點兒也不想讓自己被供奉。
前兩天終於找回了理智的夜鬥跑過來抱著她的大腿沒出息的大哭「老闆你簡直就是我的福神」時，她拜託有了神社神籍之後終於有了新神器的夜鬥幫她把自己和這個雕像之間的關係斬斷，這才準備拿出去賣掉。
東京的地下拍賣行不少，但她不知道該去哪兒。想著身邊就有個洗手不幹的前黑手黨，索性合理利用資源前來詢問。
太宰治認認真真的想了一會兒，給她挑出來了一個保密性最靠譜的高級地下拍賣場。
「記住，別讓別人看到你的臉。」太宰治囑咐道，「尤其是頭髮和眼睛。」
齊木楠雄和他說過花音的事情，並協定了對花音的身世進行保密的條款。
花音也不想被莫名其妙惦記上，乾脆去買了頂黑長直的假髮，再買了對兒棕色的隱形眼鏡，把雕像塞進足夠結實的合金手提箱裡，戴上白色口罩就出了門。
延長假期很簡單，只要任由雲雀學長和家裡的妖怪們打個盡興就行——第一次和妖怪打架，雲雀恭彌簡直興致高漲。齊木宅地方小，乾脆由花音給雲雀宅加了個固化結界，任由他拆自個兒的家。
被隨手賣了的妖怪們：……
不，這個兇殘的人類少年才是妖怪吧？！！
本以為還得讓著不能開妖術，只用了普通攻擊來應對。沒想到對方越打越強，進步飛快——再不開妖術，連櫻花桃花一起奶都快要救不回來了好嗎！
大妖們：人類真可怕！
鄰家凶獸：愉悅。
——
越是繁華的地方，黑暗也就越深沉。
花音來到了當初第一次和太宰治相遇的商業街。
商業街的地下購物廣場來往著各種人。花音來到了一家基本沒什麼客人的高檔療養會所門前，推開了透明的玻璃旋轉門。
櫃檯那裡，正好有一位戴著帽子的矮個子男人正在登記。
對方披著黑色的長西裝外套，衣擺下方那段筆挺的西褲襯得小腿很細。橘色的亂髮被撥到前面去，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頸來。
花音只是匆匆一瞥。因為立即有身著會所制服的美麗女服務員前來搭話。
「請問您有會員卡嗎？」
花音搖了搖頭。在對方開口送客之前，遵照太宰治的說法，輕聲回答道：「我只有三等品的蛞蝓要出貨。」
這是太宰治曾經用過的暗號。他和這裡的老闆算得上有些交情，用出來不僅可以受到照顧免得被坑，還可以在他銷聲匿跡半年多之後，混淆視聽。
反正這個暗號也就只有這裡的老闆和曾經一起來過的搭檔知道。
太宰治不覺得少了個幹部的港黑會讓中也在他叛逃不到一年的時間裡離開橫濱。
不過他還是據實告知了花音這些事，由她自己來決定是否使用這條便捷途徑。
只不過中原中也的名字完全用「蛞蝓」來代替了而已。
算得上變了裝又能夠在踩點後隨時瞬移回來的花音當然選擇了省事兒的方法。
然而，她話剛出口，櫃檯前的男人就猛地回過了頭來。
戴著口罩的小姑娘茫然的看過去。
——對上了一雙與她真正的眸色如出一轍的冰藍瞳影之中。
第75章
那種感覺很微妙。
就像是楠雄哥哥突然在路上遇到了楠子姐姐,花音確定自己如果使用「性轉」，肯定和對方長得很像。
不過表情肯定沒這麼凶躁。
嗯……個子也會再高一點。
幾乎是一瞬間,花音就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蛞蝓先生？」她下意識問出聲。
太宰治曾經給她講過雙黑另一位，名為蛞蝓的港黑五大幹部之一的他的搭檔的故事。
一米六的身高,常年的小西裝黑大衣簡直就像個黑漆漆的小矮人,戴著羞恥的帽子，脾氣暴躁。
最重要的是，和花音長得挺像的。他第一次就是認錯了兩人。
但是世界上有很多人都長得像。花音一直很好奇蛞蝓先生是怎樣的模樣,如今終於見到了，便毫無障礙的代入了太宰治口中的角色。
以及,那個「他或許是我的親人也說不定」的猜想,再次浮上心頭。
可是很小的時候，她就錯認了亂藤四郎和自己的血緣關係。
她在這個世界上真的還有血親嗎？
母親生下來的孩子,確實只有她一個。
但是她父親那邊，又怎麼斷定呢？
要問嗎？
要追究嗎？
如果真的是父系血緣，他會不會也像那個男人一樣？
——還不是時候。
在聽到她的稱謂時，那雙藍色的眸子像是要灼燒出盛大的怒火，把她焚燒殆盡，從骨灰的碎渣裡刨出他需要的資訊來。
對方眼中看到的，只是一個和叛逃的搭檔有關的線索。
她眼中看到的他,也不是全部的真實。
——她隱約可以察覺到，他們的緣分,不會止於此時。
所以,不用急躁,不用驚慌，不用操之過急，以免弄巧成拙。
空氣變得凝重，身體也變重了。身邊的服務員驚叫一聲，差點跪倒在地——被花音及時的攙扶住，小姐姐才避免了磕碎膝蓋的悲慘命運。
「果然是使用重力的蛞蝓先生呀。」花音眯起了眼睛，一手給服務生當支架，一手提著合金手提箱裡的純金雕像，完全沒有地表重力加倍帶來的壓力感，語調輕快極了，「我記得這裡應該是禁止私鬥的，幹部先生。」
帽子下對方的表情陰翳可怖。
他是決不會弄丟這個線索的。
花音立即瞭解到了這一點。
「你是什麼人？」他問道，「你和那傢伙什麼關係？」
花音眨眨眼：「我是來賣東西的人。你說的那傢伙是誰？我們是不是找個安靜的地方來聊天比較好？」
周身的壓力慢慢消失。服務員小姐姐顫抖著讓自己站直，走到一旁隔間裡撥通了內線——沒有會員卡有特殊暗號的來客都要直接報給老闆。
「來的客人是一位黑髮青年嗎，一米八左右。」電話裡傳來的聲音有些失真，摻著輕微的電流滋啦聲，但確實是她們的老闆沒錯。
「不，是一位黑長直假髮直到腰際的小姑娘，身高一米六以上……剛剛和中也先生起了一點衝突。」
花音畢竟是第一次戴假髮。一路過來，稍微有點不自然的地方，很容易被眼神毒辣的傢伙認出來。
包括中原中也。他不僅看出來對方戴了假髮，還看出了對方戴著隱形眼鏡這件事。
「還活著？」
您這句話的信息量真可怕。
感覺自己差點要被壓碎的服務員小姐姐哽了一下：「……都活著呢。」
「那個入口損毀了多少？」
「沒有損毀，也沒有人員傷亡。目前兩人正在對峙。」
電話那邊傳來了笑聲。
「兩位都是貴客。把他們從VIP通道帶進來吧，我親自接待。」
「好的，我明白了。」
拍賣會的入口通道就像是地底迷宮。
花音跟在蛞蝓先生的身後——雖然對方嚴令禁止她叫這個名字。
「那就……「黑漆漆的小矮人」？」
中原中也的怒氣值再次被燃爆：「你果然是認識那混蛋的吧？！別想蒙混過關！」
怪不得太宰老師喜歡逗弄對方，炸毛起來真的……
有點可愛。
花音彎眸而笑，分外恬靜的模樣：「那還是稱呼您為幹部先生吧？」
這種好像突然被服軟的感覺……
中原中也冷哼一聲。
關於太宰治的事情，他傻了才會在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進行拷問。
只是，對方這種明明知曉自己的身份和異能力還一點兒都不慌張的姿態，難不成是留有後手？
他的眼角餘光掃過少女手中的手提箱。
難道是那傢伙缺錢了？他需要錢做什麼？
以前共事的時候，太宰治就經常處於赤貧狀態，讓人完全不清楚他到底想幹什麼。
不過，一會兒見到老闆時，這個女孩兒一定會把貨物展示出來……
哪怕只有這一條線索，也能推出那傢伙現在在哪兒，在接觸些什麼人，在做什麼事兒。
中原中也壓了壓帽子。
BOSS至今還留著那混帳的幹部席位，無論怎樣都不用擔心對方被抓回去後會被立即處死。他還有不少事情要當面問清楚——拋下自己這麼個搭檔、在某個任務中突然叛逃、自此銷聲匿跡——
自己不在的那段時間內，到底發生了什麼？
——
拍賣行的老闆是個看起來極為圓滑世故的中年精英系男人。
以「中也君」相稱，和中原中也寒暄了之後，那個男人轉向了一直安安靜靜沒什麼存在感的小姑娘。
「鄙姓小松。」他伸出手，萬分感慨的模樣，「上次聽到這個暗號，還是雙黑未曾成名之時呢。」
「你話太多了。」
進入獨立的密閉會客室後，中原中也原本凶戾的神情放鬆了一些。不僅是太宰治，他和這裡的老闆也有一些私交。
雙黑未形成的時候，他還不會用「污濁」。那個時候年少的他和太宰治組隊在這附近做任務，由於情報失誤，就算是算無遺策的太宰治也狠狠地吃了虧——
那個時候，中原中也才知道，連這種地方都有太宰治的人脈。
雖然對那個暗號很生氣，但是當時實在是沒力氣把對方揍一頓，之後又忙得焦頭爛額，倒是一直忘了算這筆賬。
——去你麻痹的三等蛞蝓，死太宰治。
和老闆打完了招呼就把自己丟進沙發裡的中原中也在心裡罵道。
那條青鯖就算是銷聲匿跡，也總能蹦躂一下把他氣的肝疼。
這裡的老闆伸出了手，花音只好回以握手的禮節。
她摘下了右手的白手套——太宰治說過，最好不要在這種地方留下指紋，也不要在物品上留下指紋。
小松第一次握到這樣的手掌。
柔嫩綿軟，毫無痕跡。
既沒有正常人都有的薄繭，也沒有養尊處優的跡象。
唯一能帶來的觸覺感官就只有——完美。
這是一雙理論上不可能存在於世的手掌。
他心裡咯噔一下。原本只是看在那個誰都找不到的太宰治的份兒上，想來刺探一番，沒想到……
或許這個小姑娘更加不容小覷。
「小松老闆。」女孩子的聲音隔著口罩也很清脆好聽，那是普通家庭長大的中學女生才有的音色。
這孩子難道還在上學？
「請問小姐要怎麼稱呼？」小松鬆開手，做出邀請的姿勢，「請坐。」
就算是個假名字也沒問題，總不能一直沒個稱呼吧？
花音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思考叫什麼名字才好。
現場氣氛突然陷入了可怕的尷尬。
雖然大家都知道你會用假名，但是能不能不要假的這麼明目張膽……
「橘子。」花音終於吐出了她曾經的某個小說女主角的名字，「叫我橘子就好了。」
——你憋了半天就想出這麼個名字，能不能走點心？
「橘子小姐要拍賣的東西在這裡嗎？」小松微笑著指著那個合金手提箱。
「嗯。」花音拿出鑰匙遞給對方。
鑰匙插進去，手提箱喀嚓喀嚓幾聲，從頂層沿著四壁的縫隙，如四葉花綻放似的，打開了。
底層的加厚合金板上鋪著柔軟的布墊。
那之上，是一尊暗金色的雕像。
像是一個盤腿坐著的人。
寬鬆的衣服是用翡翠雕刻的，綴有各色寶石的鎏金飾物。沒有五官，卻氣派而莊嚴。
小松試著抱起來。
卻在雕像還沒離開布墊時，就小心翼翼地放下了。
他驚愕的看著坐在沙發上一副乖巧模樣的小姑娘：「這是……純金的？」
這孩子力氣那麼大？！
花音點點頭：「應該吧。是四百年前的皇室做出來的，供奉在吞噬之宅附近的神社裡。你知道吞噬之宅的故事嗎？聽說曾經有山匪盜竊過這個雕像，最後接手的人都因為各種各樣莫名其妙的原因，死於非命。而這個雕像也會在持有它的人死後，重新歸於神社。」
「大概有一段時期，人們把那個神社稱為詛咒的神社，吞噬之宅也逐漸被封禁了。」
其實就是掌權者、陰陽道和諸天佛神都希望能有人接下這個爛攤子。凝聚了諸多信仰之力的雕像被偷了誰來管事兒？誰拿著誰管，管不了就會被反噬而死，僅此而已。
這也是夜鬥最初根本不敢接手那個神社的原因。
然後時代進步了，禦神木長大了，政府為了避免再出意外，除了截斷道路，還拉上了高壓電網。
小姑娘說得輕描淡寫，在座的兩個男人背後都滲出了森森冷汗。
「喂喂，開玩笑吧？這東西……」沒聽過那種傳說的中原中也遠遠的望著那個仿佛塗了劇毒一樣的雕像，皺眉。
「喔，我只是給你們講一下由來，現在已經沒關係了。」花音拿出一張自己畫的符紙來，語氣很是體貼，「小松先生，你如果覺得沒法賣，我還可以附贈一張驅邪鎮宅的符紙。」
小松：……
「不是這個問題，傳說終究只是傳說而已。」小松擦了擦額角的汗滴，「嚴格來說，這算是……皇室的東西吧？」
「嗯，曾經。」
「曾經？」
「問的太多不太好吧？再問下去我就要掉馬甲了。」小姑娘特別坦蕩蕩的繞開了話題，還比了個拇指，「總之，安心賣，絕對沒問題。我乙太宰老師的人品擔保。」
太宰……老師？
這傢伙和芥川龍之介一樣，都是那混蛋教出來的？
怪不得一樣滑溜溜的氣死人。
中原中也張口就開始嘲諷：「那傢伙哪來的人品。」
花音努力回想了一番，贊同點頭：「您說得對，中也先生。」
她還是聽剛剛老闆寒暄才知道了對方的名字。
中原中也：……我咋突然就這麼生氣呢。
小松老闆：……
「如果是擔心政府那邊的話，我已經提前打過招呼了，沒問題。」花音不再惡趣味捉弄可憐的老闆先生，「按照你們的規矩進行分成，拍賣結束後把錢打到我的帳戶上就行了吧？」
「最近的拍賣會在三天后，橘子小姐不方便過來嗎？」小松心驚肉跳的品味著剛才獲知的信息量。和政府打過招呼？這姑娘到底什麼來頭？真的還是假的？
可是既然是太宰君介紹來的……這種交易的事情，那一位是絕對沒問題的。
中原中也也被震了一下。但他沒法相信那個黑到靈魂都要爛掉的傢伙會去政府供職——那種刻板的體制絕對不適合自己曾經的搭檔。
「三天后啊，不能確定。因為學校要考試。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捂著馬甲？我可是個普通的國中生啊，怎麼可能在窮凶極惡的黑手黨幹部面前暴露私人資訊呢。」
小姑娘理所當然的把鍋甩給了安靜的圍觀群眾。
甚至給出了三天后並不存在的考試來誤導他們的調查方向。
中原·窮凶極惡的黑手黨·中也莫名聯想到了自己當年一次又一次被太宰治坑到水深火熱的苦逼日子。
強忍，沒炸。
真是棒棒噠。
「總之，這是我的帳戶和手機號。」花音遞給老闆一張硬紙片，「接下來就全權麻煩您了。」
小松老闆亦拿出了自己的名片遞過去。
「我說你。」中也走到花音的身邊，按住了她的肩膀，沒有直接在小松老闆面前扯下對方的假髮口罩。他才不相信這個女孩兒一點兒都沒撒謊，對方剛剛那副乖巧又圓滑的姿態，總讓他覺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女版的太宰治……簡直糟心。
「你要走了？剛好，我有事情要問你。」
花音其實是想直接瞬移離開的。
但是，湊得近了，就會有種奇怪的想要親近對方的感覺。
尤其是近距離的看著對方那張堪稱自己性轉後的帥臉時。
「唔……」少女猶豫了一下，「如果中也先生願意請我吃晚餐的話？」
——
港黑的勢力還不足以延伸到東京。
這也是中原中也奉命來這裡處理某些特殊貨物的原因。
「你想吃什麼？」東京街頭，中原中也開著他的車，副座上坐著對名車沒什麼研究所以完全沒意識到這個矮個子男人可能是個壕的小姑娘。
女孩子乖巧的模樣讓中原中也稍微舒了點心。他對女性向來足夠紳士，既然要請吃晚餐，就沒有敷衍的道理。
邊吃邊談也很好。
「牛排，意面。」花音想起太宰治似乎說過蛞蝓先生喜歡吃西餐，對紅酒的品味也不錯，就是有點嗜酒，容易醉，醉了酒品就很糟糕。
大概。
進車後就摘了帽子的中原中也拿出手機地圖大概查了一下，然後打了電話過去訂了桌子。
語氣很客氣。
花音打量著對方的側臉。
明明是個看起來容易暴躁的青年，沉靜下來的時候，卻給人非常可靠的安全感。
他身上也有著黑暗世界裡的味道。
但是，如果說太宰治的身上所背負的是孤獨到了極致的、吞噬一切靠近他的人的粘稠的絕望的純黑色，那麼這個人就像是他身上點綴的橘色一樣熱烈，又如同他虹膜的冰藍色一樣給人冷靜的感官。他不是一個會糾結感傷的人，所以他過得會稍微輕鬆那麼一點。
是嗎。
他和太宰治一樣都是幹部，難道不也是踩著屍骨受著傷才能活下來的嗎？
「我說你啊。」交通堵塞的時候，青年停著車，一手按住方向盤歎了口氣，從紙抽裡撕出紙巾遞過去，一臉的不自在，「你看著我就算了……你哭個什麼勁兒？隱形眼鏡都錯位了。」
花音：……
花音接過紙巾的時候，突然拉住了青年的手，躬身彎下了腰。
像是要被巨大的悲傷壓垮一樣。
「抱歉，我也不知道。」她低著頭，睜大了眼睛，任由淚水和隱形眼鏡一起掉出來落在紙巾和口罩上，冷靜地開口，微微顫抖著，「大概就是……生理期太痛了。」
她今天撒了很多謊，再加一個也沒問題。
——反正，他們也不過是陌生人而已。
悠于 2019-4-26 16:02
第76章
借了餐廳的衛生間洗把臉,少女回到靠牆的半封閉式座位時，已經摘了口罩,露出巴掌大的小臉來——兩頰都被黑色的長髮擋住了。
中原中也靠在椅背上，只覺得少女的模樣其實挺乖巧。藍眼睛的人有很多,雖然心中閃過了一絲怪異的眼熟感,他也沒去細想，反而挑眉問出了另一個問題。
「居然沒有趁機逃走嗎，橘子小姐？」
花音笑眯眯的捧起正餐之前的橙汁,啜飲了一口。
「如果在這種地方逃走，明明帶著女孩子進來、最後卻一個人離開的中也先生大概會被誤解吧？」
中原中也：……
「你今年多大了？」
「國二。」
他不會被誤認為是這種小鬼的男朋友吧？！難道自己身上有那種包養JK的變態氣質？
別開這種一點都不好笑的玩笑了！
青年的眉心跳了跳,決定讓自己更嚴肅一點。
「你和太宰是什麼關係？」
「唔,朋友吧。」
「太宰在哪裡？」
「雖然很想都告訴你，但是這個不能說。」花音雙手十指交握,目光平和地注視著面前的橘發青年，像是要悄無聲息的把他的模樣印刻在腦海中，「雖然你們的老闆……森先生應該知道。但是不能正式的說出來——他是這樣說的，一切都在森先生的計畫裡，僅此而已。」
如果說尾崎紅葉和中原中也這對師徒代表著港黑武力值的高峰，那麼森鷗外和太宰治就代表著港黑的心臟——玩戰術的心都髒。
但是最基本的結論，中原中也還是能夠得出來的。
——太宰治被森鷗外放棄了。
這個結論簡直讓他心驚肉跳拍手稱快。
到底是什麼東西值得首領放棄那個僅僅只用腦子就至少能為港黑帶來1/5的利益的太宰治？更別提他還是五大幹部之一。簡直細思恐極。
而無論怎麼說,太宰治被森鷗外給坑了——他果然應該再開瓶酒慶祝一下。
但是青年的神情不見輕鬆愉悅，反而更加陰沉：「他連這些事情都告訴你？話多者死。出賣組織情報的人……他一定會死。」
「喔,那些據他說會導致你們被判刑槍斃一百次的事情他都沒和我說。」少女噤了聲,等服務員把牛排意面端上來後,這才拿起刀叉繼續說道，「雖然看起來不靠譜……其實，有些原則，他遵守的很好。」
中原中也輕哼一聲。剛想問少女用不用幫她切牛排，就看到對方輕描淡寫行雲流水般地把牛排切成了大小基本沒差的正方形。
他的瞳孔微縮了一下。
少女的手很穩，刀工了得。
雖然一直戴著白手套，但她和小松握手時，他很清楚的看到了，那是一隻白嫩嫩的、看起來一點苦都沒吃過的少女的手掌。
她用刀？
不可能。
不，是……無法確定。
中原中也一邊品嘗這家餐廳的美食，一邊打量著面前的少女。
她有點奇怪，但是很乖巧。
說出的話仿佛告訴了一切「他想要知道的結果」，但是更詳細的資訊，卻始終是朦朧的。
最糟的是，他居然從她的態度裡，隱隱察覺到了她對自己的親近。
開什麼玩笑？是為了讓他放鬆警惕嗎？
可是仔細一想，他到底要警惕什麼？順藤摸瓜抓住太宰治？
但很明顯，BOSS他本身就知道太宰治的蹤跡，自己為什麼要在沒有命令下達的情況下自找麻煩？
不……
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少女沒有撒謊的前提下。
而如果太宰治的蹤跡真的是「只有首領所知曉的秘密」，他也沒辦法直接前去詢問證實少女所言的真假……
「怎麼了，不好吃嗎？」花音好笑的看著青年越皺越緊的眉頭。總覺得很容易就能看出對方的煩惱焦躁。
「我還有一個問題。」中原中也對於比較配合的拷問物件——尤其是對方只是個國二女生的前提下，態度已經非常溫和了，「你為什麼稱呼太宰為「老師」？」
是教授這個女孩子權謀嗎？她看起來不像是芥川那樣的武鬥派。
芥川如果知道太宰那混蛋在外面給他收了個師妹，不知道會……
然而，女孩子難得的，臉頰微紅。
中原中也：……？？？
「太宰老師啊……」小姑娘輕咳一聲，努力做出嚴肅的模樣來，「最開始是稱呼為『太宰先生』的。只是後來他教授了我……嗯……就是那個……k……kiss……的技巧，所以……」
在疑似血親的陌生人面前說出「學習接吻」什麼的，就算是向來淡定到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花音，也有種要撕破廉恥的極度的羞臊感。她的臉頰越來越紅，雙手在膝蓋上絞緊衣擺，最終還是低下了頭，連黑髮中露出的那點耳尖都紅了。
被震驚當場的中原中也：……
他從少女嬌羞的模樣，很快就連上了所有的線索。
自己那個擅長撩妹又分手的無良搭檔，再一次突破了他的下限，終於對一個純潔的國中生伸出了魔爪！！！
他無恥的奪走少女的初吻，把曾經在港黑的一些經歷當作談資和誠意把妹，哄騙對方的真心，最後讓小姑娘一個人來到危險的地下拍賣場為他倒賣貨物！
或許這個小姑娘身上有什麼值得利用的特殊能力……但是！！！
MMP的太宰治！你居然對一個十四歲左右的少女下手！半年不見居然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了嗎！
中原中也喀嚓一聲掰斷了手裡的鋼叉。
「中也先生？」少女捂著臉，只露出那雙小鹿般水潤的眼睛，怯怯的看著他，似乎又有點孺慕的、擔心長輩指責的樣子。
——被這般注視的對象瞬間被莫名其妙的愧疚感和罪惡感壓倒。
不對！我為什麼要替那個糟心的前搭檔感到羞恥啊？！
良心作祟的中原中也哽了一會兒。
「我這麼說是為了你好……別再陷下去了。你和那個男人並不合適，橘子小姐。」
花音有點懵逼地眨了眨眼。
「不適合當朋友嗎？」
中原中也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你都被騙吻了為什麼還把對方當朋友！現在的國中女生是這樣的嗎？！學校的教育祖國的未來還能不能好了？！！
「其實我們現在住在一起，他是個很好的人……也就是偶爾自殺會給別人添麻煩。最近自殺的次數也少了，進步很大呢。」
花音用一種老母親般的欣慰口氣說道。
然而這在中原中也看來，那就是這個小姑娘已經徹底被太宰治那個有毒的男人洗腦，沒救了。
戀愛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很難進行談話的。
「說起來，中也先生，要不要交換一下手機號？」花音拿出了她粉嫩嫩的手機，手機鏈吊飾之多，讓中原中也立即體會到了正常的國中女生的人設是何等的可愛單純傻白甜，和他這種浸在黑暗世界裡的人完全不同。
只不過是吃個飯套問情報的關係，有什麼好交換手機號的……他作為港黑五大幹部之一，怎麼可能隨隨便便把私人資訊透露出去？
「其實我是個陰陽師。雖然事務所還沒開業，不過中也先生如果遇到了靈異事件，是可以直接叫我過去解決問題的。」
我此生遇到的最大的靈異事件就是死不掉的太宰治……
中原中也報了一串數字。
花音立即撥了過去。
是很普通的商務鈴聲。
中原中也拒接後把少女的號碼存了一下，決定等回去後就讓資訊部的解析定位號碼持有者的位址。
只要能查到少女的真實身份，和她接觸過的太宰治也就無處藏匿了。
至於陰陽師什麼的，中原中也其實並不太相信，只當作是小孩子的中二病。
專心想著怎麼整死老搭檔的中原中也並沒有察覺到，少女眼底那份暗搓搓的喜悅。
就像是突然獲得了誰都不曉得的至寶，一個人美滋滋的，沉浸在竊喜與寂寞的幸福之中。
她終究沒問他的全名。
他一直以為對方已經知曉了自己的全名。
「要我送你回去嗎？」
車廂內，中原中也挑眉問道。
對方當然不可能讓他獲知住址。他猜想這孩子可能會拜託他送她去車站之類的地方。
「不用啦，只是想好好的和中也先生道個別。」少女抿著唇，眼神期期艾艾的，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
「那個。」花音突然跪坐在副駕駛座上，正面主駕駛座的青年，一手按住他的後座一手按住了方向盤，傾身湊近了他，「我能吻你一下嗎，中也先生？」
突然被一個疑似太宰治女朋友的小姑娘給「座咚」的中原中也：……
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少女香香軟軟的唇已經印在了他的臉頰上。
稍縱即逝。
少女心滿意足的退了回去，乖巧的跪坐在座位上，眼底滿溢的幸福感讓中原中也一句重話也說不出口，只覺得胸腔突然堵塞的有點難受。
就像是她突然拉著自己的手哭泣時一樣。
奇怪的女孩子。
讓他有點煩躁與不安。
「我會每天都用郵件向您問好的，中也先生。」少女微笑著，「期待與您再次相見。」
想要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對方到底隱瞞了什麼他沒有察覺、只有她才知道的、關於他倆之間的重要事情？
只把少女當作追查老搭檔的資訊情報載體，此時，中原中也才清楚地感受到了這份怪異。
「喂，你——」
中原中也伸出手去，卻只是勾下了對方黑色的假髮。
空間系異能力？
這種罕見的異能力，怪不得會讓太宰治那傢伙不惜用各種港黑算得上半公開的情報來拉攏。
然而，那黑色的發套之中，有別的顏色，在反射著暖光。
中原中也挑起了一根橘色的長髮絲，尾稍是自然卷。
眼熟的發色。
眼熟的瞳色。
眼熟的長相——
他駭然的拔下一根自己的頭髮進行對比，然後看著後視鏡中那個一臉震驚的自己。
不……
——不可能吧？！
他呆滯地坐在那裡，突然想起來少女望向自己的眼神。
喜愛的。
孺慕的。
像是面對長輩時忐忑不安的——
那是看待親人的眼神。
他一直以為少女的緊張是因為自己的身份造成的壓力。
確實是身份。
但或許，並不是她口中的「窮凶極惡的黑手黨幹部」那重身份。
而是別的、更加不可思議又接近真實的可能性——
副駕駛座上，藍色的禦守靜靜的躺在那裡，散發著尋常人看不到的，暖色微光。
第77章
〔早安,中也先生。——From橘子小姐〕
〔早安，橘子小姐。——From中也先生〕
一個人只要活在這個世界上,就必然會有其存在的痕跡。
中原中也只是拿了自己的頭髮和少女的頭髮，在港黑旗下的某家醫療機構進行了簡單的鑒定——就像是部下死去後為了確定親屬身份那樣隨意。
故而,燈下黑。
他不能驚動任何人,包括最親近的紅葉大姐，也不能說——更別提連親手教養多年的徒弟都能捨棄的首領。
縱然已經快要被怒火燒卻所有的理智，他也不能深究下去,不顧一切去手撕掉那個人渣太宰治。
——不能打擾那孩子在光明世界裡的美好生活。
每天早上都會收到簡單的問好。他按捺著性子，拗著一個陌生人的人設,由一開始的不耐煩,慢慢地過問兩句對方的生活，確定那孩子的現狀。
值得慶倖的是,那個手機號根本無法定位。連同那孩子的身份，也無從調查。
他曾經的調查動作都由拍賣會上那尊引起小小轟動的雕像做出了解釋——偶遇的那位神秘少女，想要知曉對方是誰的，不在少數。
雖然最終他也是什麼都沒調查出來，但是他的一切行動都變得順理成章，不會引起首領與同僚的任何特別注意。
每天的隻言片語，逐漸繪成了一幅活靈活現的生活圖卷。
小姑娘是那種很乖巧的尖子生,每次都會考滿分——在他「隨口」提到自己沒見過考試試卷時，對方貼心的把查不出具體院校的統一考試的試卷,在隱去姓名後,拍給他看。
放在普通人家裡應該是值得炫耀的好孩子。中原中也當時正在給一場火拼收尾,全身的戾氣因此而稍微減少了一點——他站著玩手機，所有敵人都跪躺在重力的碾壓之下，頭砸在地上抬不起來，連自殺和呻.吟都做不到。
趕來的屬下當時還以為他在彙報什麼要緊事。他其實只是在斟酌了一番詞句之後，給小姑娘回了一句〔你的字體很漂亮。〕
嗯，好孩子是應該得到誇獎的。閒暇時查閱了一些教育類書籍的港黑幹部行動力很強，毫不矯造，該誇就誇。
尤其是在確定那孩子並非在和太宰那人渣交往——那孩子也很清楚太宰治的本性，只是好奇心旺盛，所以才……
不，無論任何解釋都改變不了他要把太宰治打死的決定。
被欺壓多年的中原中也新賬舊賬一起算。無論是讓小姑娘稱呼自己為蛞蝓先生還是借用教學之名奪走少女的初吻，亦或者放任手無寸鐵的小姑娘獨自一人前往那種危險的地下拍賣場——
——下次見到，就宰了那條青花魚，剁碎燉湯吧。
自從花音回了家之後就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疑似患上了重感冒一直在打噴嚏的太宰治脊背發涼：阿嚏——！！！
中原中也當然也不知道，他以為的乖巧的小姑娘，並沒有在學校裡乖乖讀書。而是在匆忙的應付掉考試後，宅在家裡和妖怪們一起編撰事務所的行事守則——
最近妖族有點亂。
酒吞童子似乎是迷路了，大半個月還沒趕回大江山——不過以茨木童子為首的大江山諸多大妖們似乎見怪不怪，仍舊在樂顛顛的準備著鬼王的迎回儀式。
關東地區怪談突然增多。喜愛怪談的青行燈在調查後，順藤摸瓜拽出來了四百年前的「百物語組」殘黨。
花音在與上頭的「xxx」聯繫之後，出於國家的安定與人心的安穩來考慮，在事務所正式成立之前，花音就接到了剿滅百物語組的委託——剛好遇到了也打算找這個組織算帳的奴良陸生一行人，基本上就是砍瓜切菜式的，在對方用人面牛身怪物散播更加廣泛的怪談、收集「畏」來復活魔王山本五郎左衛門之前，就將百物語組內所有由魔王的器官所化的妖怪淨化殆盡，殘餘還能進行思想勞改的妖怪則由怪談界的權威人士——大妖青行燈來進行收編統轄。
對於百物語組搞出來的那個醜了吧唧的「青行燈」，正版的青行燈小姐姐是非常不開心的。
奴良陸生一路上安靜如雞。本來是奴良組的歷史遺留問題，沒想到突然出現了那麼多殘暴的大妖進行接盤。
解決了百物語組的事情後，花音帶著獅子王和她的妖怪式神們，來到奴良組和三代目奴良陸生共同探討妖族的未來。同屬於陰陽師的花開院家家主花開院柚羅，本以為年紀輕輕就能召喚諸多式神的她已經算得上是陰陽道的佼佼者，但是在看到這個名不見經傳的陰陽師少女任由手下的式神隨性發揮、她自己持刀勢如破竹般以人類之身直接懟死妖怪們的場景……突然就有種萌新偶遇大佬的瑟瑟發抖之感，連對奴良陸生撂狠話都有點撂不出來，只藉口說不喜歡待在妖怪之中與他們為伍，就匆匆離去了。
花開院柚羅離開後，奴良陸生將「安倍晴明即將復活」的消息告知了花音。
隨同花音而來的大天狗等妖怪一時間都驚住了。
「不可能的，晴明已經消失了。」青行燈首先打破了沉寂，「就算是閻魔，也不曾在地獄尋到他的蹤跡。」
奴良陸生把今年四月份在京都城大戰羽衣狐的事情慢慢地抖了出來。
「你說那個晴明長什麼樣？」雪女睜大了眼睛，「晴明大人的頭髮不可能是金色的波浪卷！」
奴良陸生：……是這個原因嗎！
「唔，感覺意外的騷氣啊……不過無論是黑晴明還是白晴明，都不是那種性格吧？」桃花妖非常準確的給出了形容詞，「總覺得這件事要再調查一番才行吧，花音？」
「唔，我知道了。」
在奴良組，花音沒有多說什麼。
其實她早就接到了政府的委託——調查禦門院家。
如果不是因為目前陰陽道最強的禦門院家有問題，花開院的場等家族實力有待提高，上面也不會拿出要把她當成陰陽道扛把子的架勢，全力扶持身為審神者的花音。
花音首先去了一趟地獄。
辦公樓已經開始裝修了，總共六層樓。她把自家事務所放在了二層和三層，六層是屍魂界的資訊處理中心與員工宿舍，四層或者五層剛好留給地獄用，多出來一層暫時空置。
一樓？
一樓當然是休息與接待的地方，開個甜品店和餐廳剛剛好，必備的甜點一定要有咖啡果凍。
花音接到中原中也誇獎她字體好看的郵件時，正打算離家去地獄。
然後就和鬼燈一起，找到了所謂的「安倍晴明」，確定了那東西到底是什麼。
那是所有安倍晴明曾經的式神、以及野心勃勃的禦門院家的人，對「安倍晴明」的期待與懇求而催生出的妖怪。
那個妖怪原本曾經被安倍晴明治退過。像是鏡子一樣，被那凜然強大的陰陽師的印象奪取了自我，逐漸變成了它印象中的「安倍晴明」。
強大而恐怖的，因為被淨化過，就修改了禦門院家的歷史記載，將安倍晴明當初解決陰界裂縫的事情，變成了所謂的「大清淨」。
意圖消滅所有妖怪——卻忘記了自己本身也是妖怪。
花音在地獄一隅找到了對方。在和鬼燈的混合雙打之下——後來還有聽聞出現了冒牌晴明而怒不可遏的閻魔小姐姐帶著黑白無常小哥哥們一同前來暴揍，一番蹂.躪之後，這個地獄的子民終於有了戶籍，被第一輔佐官粗暴地拖去了他應該待的地方——
比如先下油鍋炸一炸。
搞事兒！搞事兒！都已經死了還搞什麼復活的事兒！
被迫增加了工作量的鬼燈非常生氣。
他覺得，這都是閑出來的。
看著鬼燈那副社畜之魂被點燃的可怖模樣，花音就放心了。
目送「安倍晴明」以及他的爪牙們在出了油鍋後被當成炸丸子捆成串兒的丟到了十殿閻羅王面前一一審訊，花音跟著旁聽到最後，直到確定了這麼幾個傢伙基本屬於牢底坐穿的類型後，愉快的拍照留念後離開了。
等在齊木宅的狐之助：……您就這麼把屬於奴良陸生的關底BOSS給折騰沒了？！
但是整個過程裡都沒有出現檢非違使，就是沒有違背「歷史」的最佳證明。
確切來說，這個亂七八糟的世界，已經沒有固定的「歷史」了。比起遵照各個時間線的歷史，維持這個混亂的世界線的平衡穩定更加重要。
如果花音沒有阻止百物語組，世人就會得知妖怪的存在；如果花音沒有阻止那個「安倍晴明」，現世就會被禦門院家折騰的不得安寧。
這個世界脆弱的意識和規則都更渴求著「和平」。
狐之助來到這裡，也只是為了提示花音這一點。
但是很明顯，對方已經隱隱的有了這種概念。所以就算是時之政府，也很支持花音開辦那個以「平衡」為核心理念的事務所。
「你來有什麼事嗎，狐之助？」
任由女妖們蹂.躪小狐狸式神，完全免疫了對方可憐巴巴的模樣——狐之助偶爾會用這樣的表情來糊弄心軟的少女審神者，只可惜花音從小就明白這個式神到底被系統設置成了什麼揍性，完全不為所動。
「是禦門院的事情。」狐之助在溫香軟玉之中艱難掙扎，「機密性比較高，請單獨詳談，花音大人。」
小狐狸終於被救了出來，和花音一起去了佈置著隔音結界的房間。
「雖然那個『晴明』已經不會再出現，但是禦門院家不會停下自己的野心。按照平行世界的「歷史」來看，他們會放出足以清淨整個日本的天空大蛇。但那會直接摧毀這個世界脆弱的規則——所以，世界意識直接委託了時之政府進行「歷史調整」——肅清禦門院家，解除「泰山府君祭」。」
「「歷史」難道不是必須維護的嗎？」花音皺眉。
「是的。但是最終目的，是為了世界的續存。這個世界是不同的，所以才會需要兩位元審神者——白蘭大人決定把這次的任務交給您。以往關於「歷史調整」級別的特殊任務，都是由他來處理的。」
花音覺得，自己似乎又一次，靠近了「世界的真實」。
雖然對於她而言，無論是守護歷史還是調整歷史，都是無可更改的「命運」。
簡而言之，就是「世界為了活下去」而做出的決定。
她是這個世界的一員。
因為世界存在著，她才能生活下去，才能遇到自己的哥哥們，朋友們，家人們。
保護這個世界，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她作為審神者消滅溯行軍的工作，實質上也沒差。
「既然是「歷史」相關，這次就讓哥哥們出陣吧。」
雖然鹹魚已久，刀鋒也在日復一日的打磨保養，更為銳利。
——那是一場位居於螺旋城之上的「戰爭」。
花音乾脆出動了所有躍躍欲試的刀劍男士。
大蛇被斬落所有的首級。
使用「泰山府君祭」強行續命的禦門院歷代當主被逐一送進地獄之門。
按照時之政府給予的封印方法，徹底抹除了「泰山府君祭」這一陰陽術的存在之後，禦門院家元氣大傷，由於歷代當主們差點發動了國家級清淨戰爭，在解決了主要戰力後，被皇室直接問責收編。
全國陰陽道徹底洗牌。
身伴六十餘振刀劍付喪神的「審神者」橫空出世，從陰陽道沒啥用的榮譽首席，徹底成為威名赫赫的無冕之主。
花音當時站在禦門院那些老傢伙們住的老宅廢墟上，踏著那些當主們的屍體，目視最後一扇地獄之門關閉。
大概是去了幾次地獄，對觸手可及的死亡，倒也沒那麼深的恐懼了。
只是靈魂與肉體的分離罷了。
唯一能夠讓她感受到威脅與活著的證明的，大概只有白蘭前輩那種碾碎一切的、更高次元的威壓。
那還不是她想追索的力量。
她一直想要的，不過只是守住身邊的幸福與安寧罷了。
橫濱——
她會在一個合適的時間，取回自己的真名。
——如果中也先生真是自己的哥哥就好了。
唔，說不定也可能是叔叔舅舅什麼的……？
等待著刀劍付喪神們收尾結束的小姑娘漫不經心的走著神。
「哪裡不舒服嗎，小花音？」髭切揉了揉她的腦袋。
「不，我只是在想，真是吃火鍋的好天氣啊。」
剛剛幹完了架的男人們一身血氣，就這樣被引燃了話題，立即開始熱烈的討論起了不同時代不同口味的鍋底湯料和涮肉蔬果，然後在亂藤四郎的提議下，打算直接包一層火鍋城吃個夠——國民人氣愛豆親自掏腰包請客，當然要狠狠宰一頓。
花音欣然同意。
雖然在人家剛剛被清剿過的地盤上討論火鍋有點不合時宜的樣子，不過這裡也沒外人，就由著他們開心好了。
她喜歡看到所有人都生氣滿滿生機勃勃的樣子。
已是十二月。
——真想邀請中也先生一起吃火鍋啊。
〔中也先生，下次來東京就一起去吃火鍋吧？——From橘子小姐〕
過了好一會兒，回信提示音才響起來。
〔有機會再說吧。最近學習怎麼樣？——From中也先生〕
〔我會保持第一名的。——From橘子小姐〕
無論是學習還是事業，都會取得值得讓哥哥們驕傲的成績。
花音任由刀劍們牽住她的手。
「那個中也先生是誰？」眼尖的今劍突然問道。
「是一個長得和我很像的人。」花音沒有隱瞞。
「親人嗎？」花音感受到握著自己的手掌似乎更用力了。
「或許吧。」花音微笑著。
「小花音想要人類的親人嗎？」
「我本來就有人類的親人呀。爸爸媽媽，空助哥哥，楠雄哥哥。」
「如果是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呢？」
「我大概會很高興吧？」花音溫聲說道，「就像是人類通常不止有自己的家庭，還會有親戚一樣。雖然有哥哥們在，一點也不覺得寂寞就是了。」
不寂寞，但是會孤獨。
血脈的孤獨感，刀劍們是不會懂的。
所以，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還不是時候。
第78章
給熨燙過的筆挺白襯衣扣好扣子,套上柔軟的米色無袖毛衣。
深藍色的短裙,加了薄絨的黑色絲襪,深棕色的學生皮鞋。
自梳粧檯上尋到紅色領結。
花音站在落地鏡前,看著自己身著並盛中學學生制服的模樣，有幾分恍若隔世的陌生之感。
「小花音,吃早飯啦——」今天的近侍是大和守安定，此時他正在更衣室門口語調輕快的催促著。
「這就來了,安定哥哥。」她撈起衣架上的外套,把頭髮整理好,就一邊扣外套的扣子一邊拉開了紙門。
門口等待在那裡的少年微笑著。他紮著藍色的高馬尾，一身藍白色的內番和服，脖子上還圍著白色的圍巾。
此時見到精神抖擻的小姑娘，少年的神采更加鮮活了起來,眼底盛滿了笑意與喜悅,還有細碎如光點般閃耀的溫柔。
現世是十二月,本丸的景趣只是秋景。紅色的楓葉如火焰般灼燒著楓樹的枝幹，連綿至大半個本丸的地面,暖色燦爛。
本丸的食堂裡已經坐了不少刀劍付喪神。花音剛進來,就被短刀們扯去了粟田口那一大桌子,坐在了一期一振和鳴狐中間。大和守安定氣憤地叉著腰痛斥了一句藤四郎們仗勢欺人又霸佔小花音，還是先去取餐處拿了花音的早點——雖然等他回來時,花音已經在吃著一期一振盤子裡的燒麥、被蹭過來的鶴丸國永揉亂了髮型。
大和守安定微笑著把鶴丸國永摁回他自己的座位上——正臉砸桌面的那種。
花音在吵鬧而愉快的氛圍裡吃完早餐,又被幾振刀劍揉了腦袋,這才去了現世。
齊木宅裡也很熱鬧了。
櫻花妖、桃花妖在準備早點,雪女在努力不幫倒忙。雪童子、青行燈和花鳥卷還沒起。鋪著榻榻米的公共餐廳裡幾人圍著長長的矮木桌，太宰治昏昏沉沉的打著呵欠，明明洗漱過了還是一副睡不醒的混沌模樣。旁邊的夏目貴志正在拜託書翁幫忙確認他的背誦情況——似乎今天國語老師要抽查。
獅子王和大天狗宛如退休老幹部一樣，正老神在在地一邊喝著茶水一邊翻閱今天送來的晨報。
然後他們抬起頭，對少女打招呼：「早安，花音。」
陸陸續續收到了大家的早安問候。
「你今天要去學校嗎，花音？」太宰治像條蠕蟲一樣蹭到小姑娘身邊，習以為常的往對方膝蓋上倒下去，看起來很想睡回籠覺。
「你昨晚打遊戲到幾點，太宰老師？」花音不是很在意地讓出了膝枕，拿起桌上另外的報紙打發時間。
青年一副孩子撒嬌的模樣，在少女腿上哼哼唧唧地蹭了蹭：「四點……」
「撒謊，明明就是通宵。」雪童子扶著牆走進來，分外憔悴，「但是我贏了！」
「贏的明明是我！」宰三歲閉著眼睛和同樣通宵了的雪童子吵起來。
被花音輕輕地拍了拍腦袋，終於消停了。
或者說因為太困，在少女的膝蓋上短暫的失去了意識。
獅子王捧著熱茶忍了忍。
然後放下茶杯把那只名為太宰治的害蟲從自家妹妹的大腿上手撕了下來。
花音便抽了這個時間，給中原中也發去例行的早安問候。
只不過對方有時候也會熬夜趕工作的樣子。這種時候，要麼就是強打精神起床上班，要麼就是睡到日上三竿——
港黑首領森鷗外已經被花音徹徹底底的貼上了「壓榨屬下的黑心老闆」這一標籤。
她只喝了一點花妖們精心烹製的暖湯，就隨夏目貴志和搖搖晃晃的太宰治一同出了門。
獅子王擔負著指導眾妖習慣現世學習瞭解新事物的職責，故而處於長期休假期——這讓雲雀恭彌……也沒什麼不滿意的，反正齊木宅裡的妖怪們他隨便咬殺。
「下次遊戲別玩那麼晚了，太宰老師。」
「是男人就不會拒絕他人的挑戰……」
「你剛剛說了什麼？」
「……保證下次不再熬夜。」
「乖。」
花音抬手搓了搓太宰治的腦袋。
夏目貴志在旁邊看著這一幕——每次看到花音和太宰老師的互動，他都覺得很神奇。
完全就像是不省心的廢柴兒子和擁有絕對權威的老媽之間的關係。
嗯……有點微妙的可怕。
——
對於花音重返課堂一事，許久未見的沢田少年相當驚喜。
這些日子花音很忙。在夏目貴志表示宅子裡新住進來一堆大妖怪後……沢田綱吉他們也不敢貿然拜訪。
由於花音請假都是過雲雀恭彌風紀委員會的路子，老師們也不知道她請假到底是個什麼原因。她平日裡和班內的其他人也不熟，稍微打發了兩句，就沒有人再來打招呼了。
聽課，記筆記，做習題。
和以前沒什麼區別的日常。沢田綱吉卻能感受到友人身上翻天覆地式的變化。
他說不清這是好是壞。
如果說，之前的花音身上有著被教養出來的「權與勢」，那麼如今，她必然是經歷了什麼，才有了「威」。
讓花音來說，唯一的區別就是她的刀上除了溯行軍和妖怪的血，還沾了人血罷了。
禦門院家的當主們，活得再久也算得上是人類。
是她帶著自己的哥哥們，親手送那些人歸於地獄的。
雖然對她來說去地獄不是什麼大事兒。但是對那些人來說，去地獄的前提是——生命的喪失。
花音不是什麼傷春悲秋之人，自然也不會因為這種事情鬱結於心。只是多少還會有一些感慨吧？如果用食物鏈來解釋的話，她刀下的物種終究是多了同類——僅此而已。
有些事情，鑽牛角尖進行道德捆綁的結論就是任何人都不用繼續活下去了。所以她不願深究這之後的含義——毫無意義。
很早的時候，她就對夏目貴志說過，有些人斬殺妖怪和殺魚做飯的感覺其實差不多。
她有自己的行事底線，有自己的脆弱之處，雖然可能在常人眼中駭人聽聞，但是這就夠了。
那些她與世人之間的差別，她比誰都清楚。
但她已經學會了在這種巨大的落差與格格不入的前提下，還算不錯的融入現世的生活。
足矣。
——
返校後的第一頓午餐，當然是和小夥伴們一起吃。
平日裡，夏目貴志、沢田綱吉、獄寺隼人和山本武四個男生都是去天臺席地而坐。如今加上闊別校園已久終於回來的花音，幾人決定找個——
小樹林都禿了，十二月份冷死人。不去食堂的話，最好的地方當然是在班裡。
花音的右側原本是白蘭·傑索的座位，已經空閒了兩個月。她把那張沒人用的桌子拼過來，前排夏目的桌子再接一個，差不多就夠五個人圍著坐了。
花音敏銳的發現，班裡的戀愛氣息似乎濃厚了不少。那種酸酸甜甜的味道在空氣中發酵，讓身為戀愛漫畫家的她全身的神經都在叫囂著取材。
之前太忙，漫畫停更一個月。差不多可以和美濃先生打個招呼取消請假了。
「花音，怎麼了？」沢田綱吉一邊打開飯盒一邊問道。
奈奈媽媽的手藝依舊讓人心馳神往。花音一低頭就看到了小夥伴那豐盛的午餐。
獄寺的午餐是三明治和優酪乳，山本武的帶了兩個飯盒，除了正餐的米飯小菜，還帶了一盒壽司卷請大家一起吃。
花音和夏目貴志的便當是花妖準備的。擺裝的十分優雅，內容也很豐富——還在米飯那裡用花瓣拼出了花朵的模樣，炸蝦蛋捲章魚香腸煎魚片樣樣不缺。
在動筷前，花音拿出手機對著自己的便當盒拍了一幅照片，然後給中原中也發了過去。
〔家裡的小姐姐準備的午餐便當。中也先生吃過午餐了嗎？——From橘子小姐〕
沢田綱吉看著少女發短信時那隱秘的喜悅、溫柔而又期待的模樣，心裡一個咯噔。
「花音，你……」
「嗯？怎麼了綱吉？」花音合上手機就看到了小夥伴欲言又止的糾結模樣。
「你是不是……」
「有話快說。」
沢田綱吉覺得，自家好友就算真的……也肯定會坦坦蕩蕩。
所以他也要淡定。
「花音。」沢田綱吉壓低了聲音，用最多只有他們五個人能聽到的聲音，神秘地問道，「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噗咳——」獄寺隼人一口優酪乳嗆了出來。
花音剛夾起來的章魚小香腸亦掉回了便當盒裡。
「不，沒有。」小姑娘鎮定的否認著，再次夾起了自己的午餐送進嘴裡。
沢田綱吉：……
那你為什麼要臉紅！欲蓋彌彰嗎？！
夏目貴志突然想起這些日子偶爾會見到花音發短信時那不同尋常的溫柔氣質。
原來是……！
幾個男生不可思議的對視一眼。
頓時有種自家院子裡最漂亮可愛的鮮花，被不知打哪兒來的混小子給染指了的……複雜怒意。
「真不是。只是一位很有趣的先生而已。」花音看都能猜出來被誤解了，於是試圖阻止小夥伴們危險的腦洞，「說起來，綱吉你和京子……」
顧左右而言他。
有問題！
沢田綱吉不動聲色的接下了話題：「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我不想把她牽扯進來。對了，你哥哥空助君的戒指已經做好了。」
他從褲兜裡拿出一枚橙色寶石打磨而成的男式戒指給花音看。
「這麼快就……？」
「你哥哥確實是天才。」裡包恩突然從地下基地裡走出來，跳到了課桌上，「他還給你做了戒指，只是離開的太匆忙，就就暫時托我保管。」
花音打開那個黑色的小禮品盒。
是一枚漂亮的女式紅寶石戒指。
她戴在手上，燃起大空火炎的瞬間，戒指上的寶石就喀嚓一聲碎裂了。
教室一角陷入了迷之沉默。
「大概是我的炎壓提升了。」花音冷靜的把寶石碎片和戒托一起放回小禮盒，拿起了筷子裝作無事發生過，「改天我去找空助哥哥重新測一下……吃飯吧。」
站在食物鏈頂端的大佬發話，幾個男生很迅速的乖巧的吃起了午飯。
沢田綱吉一邊吃一邊反思自己在花音大佬離校的時期，是怎樣荒廢的度過他的鹹魚校園生涯的。
就連裡包恩充滿著真槍實彈的惡作劇都顯得那麼和藹可親平易近人。
獄寺隼人和山本武也陷入了迷之反省。
夏目貴志：……？？？
每天都被家裡的妖怪們捉弄到精疲力盡的他，並不能體會鹹魚小夥伴們猝不及防遭到久違的實力碾壓打擊後產生的羞赧慚愧。
裡包恩壓了壓帽檐，沒吭聲。
——
中原中也收到「橘子小姐」發來的午餐便當照片時，正在一邊吃工作餐一邊處理急用的文件。
森鷗外可信任的高級幹部裡就只有尾崎紅葉和中原中也可以坐下來處理這些瑣事。黑蜥蜴是武鬥派，芥川龍之介身為前幹部、叛徒太宰治的弟子，目前還在直屬遊擊隊裡憑著純粹的暴力帶來的利益證明自己——雖然在他本人來看，只不過是憤怒與不甘的敗犬在淒厲的咆哮而已。
太宰治的離開，對他的打擊很大。
他人的流言蠻語並不能傷他分毫。只是那種被拋棄的感覺讓他無處宣洩。他還沒獲得那個人的承認，他不想永遠都只給對方留下無能的印象，他還沒有證明自己的優秀——
可是太宰治就那樣消失了。沒有留下任何線索，沒有帶走任何東西，人間蒸發。
一周，一個月，三個月，半年。
如果他還在這座城市裡，那麼就讓他看看吧，自己引燃的狼煙。
黑色的禍犬逐漸張開了他鋒銳的獠牙。
而中原中也正在萬分頭疼替後輩處理著大幹了一場之後的收尾工作。
此時又收到了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乖巧的橘子妹妹的可愛的便當暴擊。
他也想吃那種一看就很有家庭味道的便當而不是工作餐啊！最慘的是吃工作餐的時候還要加班！
壓力值終於擊碎了耐壓閾限的中原中也決定下午就去找芥川龍之介來一場指導戰，順便告誡對方以後執行任務時注意點分寸。
雖然對方多半也聽不進去……
中原中也想到這裡就氣的捏碎了手裡的鋼筆。
師父徒弟都是一個熊樣兒！
除了給人添麻煩還是給人添麻煩！
對這種根本聽不進勸告、嗨起來就全然不顧周圍環境的糟心傢伙，只能先揍一頓再說了吧？！
——
「咳咳咳噗……」
「多謝中也先生屈尊指教，鄙人不勝感激。」
「只是鄙人目前還無法滿足中也先生的期待……咳咳咳……鄙人、鄙人會更加……！」
中原中也一臉懵逼的看著還沒打幾下就跪在地上痛苦咳血的聲音嘶啞的脆皮禍犬。
他的內心也痛苦了起來。
「醫療班，把芥川君帶下去。」中原中也拉了拉自己的帽子，「給他來個全身檢查，我要看體檢單。」
這是得積了多少舊傷？不想活了？！
這孩子才十六歲！
「中也先生，鄙人——」
「給我閉嘴！」
中原中也的心情更差了。
他需要一個能夠活動筋骨的簡單粗暴的任務來釋放一下自己憋悶的內心。
——MMP的垃圾太宰治！
第79章
花音的手機,每天都會接收到很多消息。
土間埋對新番新遊戲的推薦；
水戶雫拍照發來的超綱難題求解；
日暮戈薇對自家貓咪小胖和弟弟草太的家常閒聊；
安樂岡花火對那些男生告白方式的抱怨以及對鄰家哥哥苦逼暗戀而不得的悲慟壓力傾訴；
佐倉千代對帝光籃球隊和美術社的吐槽；
黃瀨涼太對學習生活社團活動業餘模特工作的樹洞式嘮叨；
黑子哲也對隊友的吐槽和對花音的問候；
赤司征十郎偶爾客氣禮貌又暖心的關懷。
還有被太宰老師不分場合的自殺所困擾的並盛町善良熱心的居民與醫院醫護人員的來電。
隔壁學長偶爾任性的晚飯點單。
學會用手機之後，家裡的妖怪們時不時的騷擾郵件。
沢田綱吉他們突然又開始特訓後,陷入了絕境或者受傷之時的醫療求助。
還有凪發來的詢問六月現狀的郵件。花音知道比起六月的事情,她只是太寂寞了想找人聊天而已，就會多和她聊一會兒學習啊生活啊什麼的。除了週五下午定時來齊木宅擼貓,平時她只要有時間就會帶著凪一起逛逛街。
只不過最近太忙。
辦公樓已經開始裝修了。六樓是屍魂界派來的裝修隊和工作人員,五樓是地獄派來的裝修隊和工作人員。
花音最終的打算是,一樓改造成接待處，二樓辦公室，三樓檔案室和儲物間,四樓是內部用的公共休息室——也就是甜品、餐飲與生活常用物資的售賣處。地下交由浦原老師和夜一姐改造成那種帶有治癒性質溫泉的地下訓練場——在六樓屍魂界那群死神察覺不到的情況下，花音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放任了浦原喜助暗搓搓的搞了個隱蔽的資訊竊聽線路。
包括夜鬥神社的翻修施工隊和隱之居的建築隊……
花音最近收到的最多的資訊就是關於這些人的各種情況彙報和細節確認。
被打擾了整整一周後，加州清光在瞭解了花音的構思和市場現狀之後，麻溜的接手了辦公樓和隱之居還有神社的種種裝修類工作。
現在又多了每天和中也先生的聊天。
很多時候都是花音在向對方描述自己作為一個普通的國二女生的日常生活。她覺得中也先生似乎並不反感知曉這些瑣碎小事,有時間就會回復她的郵件。
但是對方大概是真的太過遠離這種平凡的生活,所以談起話來就有了幾分笨拙——卻沒有什麼不耐煩。
雖然不知道她能幫上什麼忙,但花音很清楚對方每天的工作壓力都很大這一點兒。
所以她特意錄了好幾首舒緩輕快的歌曲，甚至包括睡前的數羊——都給對方發了過去。
在中原中也自己都毫無知覺的情況下，他的手機鈴聲就變成了少女的歌聲，手機螢幕也是對方發來的便當照片。
加上收到郵件回復時根本沒有半點不耐煩、反而氣場和神情都柔和下來的模樣,一條讓無數暗戀著這位除了身高之外堪稱完美的青年幹部的美女們心碎的流言就這樣傳開了——
「中也,你老老實實和大姐說。」
尾崎紅葉語重心長。
「——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被叫到紅葉大姐辦公室、本以為有什麼緊急事務要處理的中原中也一臉懵逼：……
「哈？！」
——
花音目前處於趕漫畫、準備期末考、以及向上面遞交各種審批材料的修羅場中。
她的事務所是半行政類科室,全名「非人類靈異事務協調處理科」,昵稱「黃昏事務所」。
黃昏即為逢魔之時，含義不言而喻。
事務所一切行為都不可干涉「人類與人類」之間的活動，畢竟那是人類社會已然成熟的法律的管理範疇。主要針對的委託事件對象為「人類與妖怪」、「非人類之間」，行事底線為不可傷及人類性命——如果是人類的錯誤，就必須交給人類的司法機構。
政府不會干涉非人類之間的活動。但若是造成重大公共事件的，必須向上級遞交報告。另外，國家相關部門也會對某些無法查明的反科學事件進行委託調查。
需要記下的相關機構要員的名單和背景資料列印下來大概能堆滿一小間和室。
而花音每週六還會雷打不動的去空座町找浦原喜助真人PK。
臨近年底，各種年會聚會的邀請函突然就多了起來。尤其是陰陽道上各大家族沖著「審神者」的名頭，基本上都往神木宅寄去了請柬。
——是的，神木宅。接件人是神木道場的主人，神木家長子，陰陽道上唯一與審神者相關的線索、「審神者」的刀劍付喪神之一的，神木清光。
花音沒時間去，去的是自家躍躍欲試的妖怪式神和刀劍哥哥們。
但是陰陽道的年終集會她是無法推辭的。
另外，她要作為麻生奈緒老師出席丸川書店的年會，這是她第一次在丸川書店內部公開亮相，美濃奏聽到她的決定後似乎吃驚了一會兒，然後事無巨細的囑咐了她關於年底酒會的各種注意事項；以及，她還要作為皇室的御用陰陽師、非人類靈異事務協調處理科科長，出席某個似乎只有本國各行業大佬們才能參加的高級商務酒會。
夏目貴志大概瞭解小夥伴最近的行程，畢竟訂制禮服訂購車票什麼的都沒避開他們，太宰治甚至還對衣服的款式發表了個人愛好。此時夏目貴志翻著期末考要用的複習筆記，一臉欽佩：「完全看不出花音才十四歲呢。」
終於意識到自己只是個普通國二生的花音默默的吞了一口辛酸淚。
不過以她的精力體力而言，把這些事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條之餘，她甚至還能抽時間輕輕鬆松的補個番。
所以，相比較她那些在期末考試之前痛苦掙扎的小夥伴們，她反而才是看起來最悠閒的那個。
——
陰陽師的年終集會開在京都府。
京都，又被稱為千年魔京。自古以來，就是魑魅魍魎橫行之處，由禦門院家與花開院家進行鎮守。
元氣大傷的禦門院家目前由禦門院泰世接任第十二代當主；花開院家目前由第二十八代家主花開院柚羅掌權。
古老的大家族，年輕的繼承人。
花音來到集會地點時，看到的就是被花開院龍二護著的身著狩衣的小姑娘，以及冷著臉站在人堆裡，按捺著沒有砍過來的、幾乎快要原地爆炸的禦門院泰世。
畢竟她之前剛屠了人家所有前輩，也不怪乎那個只露出左眼、看起來活像個殺馬特青年的新家主如此憤慨。
花音今日作為「審神者」，第一次公開的出現在諸多陰陽師同行們的面前，端的是好好的盛裝打扮了一番。
審神者的制服其實很簡單，是那種拿出來就會讓人發出「好普通！」這種感慨的款式。
其特殊之處只在於時之政府的紋章，以及其上鐫刻的各種結界符文而已。
本丸的刀劍們當然不願意——以千子村正、次郎太刀、燭臺切光忠、蜂須賀虎徹等刀劍為首，一眾刀劍付喪神們結合著他們記憶中歷代公主的衣著打扮，親手為花音縫紉了這麼一身層層疊疊綴滿了飾物的、最外層類似於狩衣的八重和服。橘色的長髮用各種珠寶玉簪盤起固定後，花音戴著兜帽，面無表情——或者說她在被塗了類似於神刀們的妝面後，唯一相稱的就只有肅穆凜然高不可攀的神情了吧。
感謝常年鍛煉出來的體質，讓她沒被衣服和飾物的重量壓趴。
她從朧車上下來後，踩著高高的木屐，一路穩穩當當地走進了陰陽道集會地點的大門。
身後跟著加州清光、三日月宗近、螢丸，以及青行燈、雪女、桃花妖。
宴會負責人匆忙迎了上來。
她早就是陰陽道的榮譽首席。如今展露了實力、被皇室封為御用陰陽師後，更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故而她只需要端端正正地坐在首席，身邊陪坐著天然具有貴族氣場的平安京老爺子，身後是護衛的螢丸——然後任由加州清光和妖怪們去應酬就是了。
說白了就是露個臉坐幾個小時，展露身份的同時，瞭解這麼些個陰陽師平日裡都在幹什麼。順便把事務所的位置和聯繫方式交換一下，免得之後撞單，或者彼此工作時能夠打個照應互相通融。
這些社交類的事情都由妖怪式神們和混跡人類世界多年的加州清光來處理，花音需要做的就是保持自身的沉默與逼格，給人深不可測不敢逾越的神秘感。
那些陰陽師們多半也都帶有式神。花音釋放出來的靈壓場，足夠讓那些式神們準確的得出是該招惹還是該交好的結論。
聚會在小心翼翼的喧鬧中落幕，賓主盡歡——除了餓肚子的花音之外。
她拗著小仙女的人設，當然不可能吃點心喝飲料。
回到朧車上，清光和三位女妖把收到的名片匯總了起來。
「小花音餓了吧？今晚要讓後廚準備豐盛的料理才行。」螢丸在車座上晃著小腿兒，。
女妖們正在幫主人一點點的卸下腦袋上的飾品。
「好主意。」離開了應酬現場，花音的表情也鬆懈了下來。
所幸，還剩兩場聚會就能過年了。
第80章
麻生奈緒,七年前以戀愛輕小說作家橫空出世。筆法細膩的描述著一個又一個純粹美好酸酸甜甜的戀愛故事，在讓人覺得太過理想化之時,又忍不住心生期冀。
堪稱純戀文學界屹立不倒的金牌領路人。
雖然她本人毫無自覺,只是單純的想拿稿費——是與文風完全相反的、充滿了銅臭味的現實主義者。
如今參加丸川書店的年會，也不過是覺得自己的身高差不多撐得起禮服、不會被當成小孩子了而已。
本丸的刀劍們仍舊為她準備了和服。進修了各種現代妝容技法的桃花妖和櫻花妖搶過了妝娘的職務,果斷否定了刀劍們對神性風格妝容的推崇,給主人上了現代化的淡妝。
負責開車前往年會地址的是終於辭掉了在國外大醫院的工作、目前在家待業——順便拼命出陣刷級的極化·藥研藤四郎。
就算他現在一身海歸党的精英氣質,他本人還是更喜歡作為刀劍出陣殺敵的。
雖然對醫學有所熱愛，但他眼下只想在妹妹的黃昏事務所掛個名字，享受一下在鹹魚的生活中練級的樂趣。
至於被他拋棄在國外一天恨不能打十個電話來抱怨的忍足學長……
管他呢,又沒有妹妹重要。
忍足奏太：……神木學弟，你居然拋下我一個人孤苦伶仃在國外！相處多年的良心呢！〒▽〒
藥研藤四郎：我們妹控的刀劍付喪神不需要良心^_^
——
年會的地點在商務酒店的某一層。花音和藥研藤四郎來到供暖充足的一樓大廳時,提前收到郵件的美濃奏已經正裝等在了那裡。
饒是淡定如他，在看到花音身邊所謂的「陪同前來的鄰家哥哥」時，也愣了一下。
要知道,穿著高木屐、身高接近一米七的小姑娘,身邊站著一個放棄治療拒絕穿內增高的一米五五左右的尼桑時,是很微妙的。
——完全就像是姐弟？
不。
只對視一眼，美濃奏就在哥哥大人散發出來的至少一米八的氣場裡，冷靜了下來。
「歡迎，麻生老師,神木先生。」美濃奏笑眯眯的寒暄著,從口袋裡拿出自己的名片遞給藥研藤四郎,「初次見面,我是麻生老師的編輯，美濃奏。」
「妹妹承蒙您照顧了。」藥研藤四郎禮尚往來的拿出了自己的名片，「在下神木藥研，是個外科醫生。請多指教。」
隔行如隔山。美濃奏接過印有日文名和花體英文名的名片，並不知道對方在國外醫學界有著怎樣的讚譽。
包括他的導師，也對他突然放棄在國外形勢正好的發展前景表示了遺憾——但是，一個妹控的哥哥想回到妹妹身邊有什麼錯！他天生擁有著的醫學天賦並不是留在國外的藉口！
忍足奏太：……各種意義上來說都無法反駁，好氣啊，簡直要氣哭了！
由於是丸川書店內部的年會，氣氛還算得上融洽。
美濃奏只需要帶著小姑娘和她的同行監護人與綠寶石編輯部、以及之前花音和他呆過的戀愛輕小說文藝部的同事們打個招呼即可。
饒是如此，也有不少人對第一次參加年會的「麻生奈緒」充滿了好奇。
雖然看不出年齡——畢竟花音的禮儀和社交能力一直站在貴族圈子的頂點，交流時落落大方毫不露怯，言談舉止和成年人都沒什麼區別。只是今日妝容太淡，迎面而來的屬於年輕人的膠原蛋白的光彈色澤，讓不少同行的女漫畫家們心生羨豔。
要知道，經常死在趕稿途中和催稿途中，在場的大多數編輯和作家，就算換上筆挺的西裝美麗的禮服，多多少少都上了點妝，也掩不住憔悴的神色。
幾番下來，無論是誰也只能感慨一句「年輕真好」或者「不愧是金牌大佬，就連日常生活都難以捉摸的精緻」之類的。
至於年齡，花音沒打算透漏，丸川書店的知情工作人員自然會守口如瓶。
但是總有一些人會知道的。
「麻生老師。」業界內的招呼過了一遍，美濃奏帶著花音去取了點食物和飲料填填肚子潤潤口，「接下來要去見一下電影化電視劇化的贊助商……沒問題嗎？」
「談好了？」
「是的。」
花音對於自己之前小說作品的漫畫化、動畫化、電視電影化、以及同人周邊授權等商業性質的工作都交給了丸川書店處理，但是抱著搖錢樹的董事長不可能完全按照花音給出的「錢多就行」這樣的標準來選贊助商——金招牌的長遠價值，上位者永遠看得最清楚。
領導者不會砸招牌，這也是花音一直當甩手掌櫃並安安心心呆在丸川書店進行創作的原因。
對於麻生奈緒目前看來堪稱最後一部小說作品的影視問題的處理，拖拖遝遝終於在最近定了下來。
——漫畫化則交由花音本人負責，畢竟她剛好轉行戀愛漫畫家，畫風畫境之類的，沒有比本人更合適的了。
「已經談好了還有必要特意來見我嗎？」花音有種自己被當成稀有動物圍觀的感覺——雖然人都是好奇的。
「來的是贊助商家的繼承人。」美濃奏解說道，「那位小少爺的朋友，似乎是你的真愛粉。」
「原來如此。」花音點點頭。她沒怎麼和粉絲打過交道，社交帳號除了宣傳新作和各種丸川書店裡的相關活動，基本就是個死的。明明是作者本人在打理，弄得卻像是謹慎的丸川書店官方一樣。
花音和藥研藤四郎跟著美濃奏穿過長長的宴會大廳來到對方等待的地方時，看到的就是兩位正在應付各種商業人士的……少年。
紫灰色短髮的少年就像是年幼的帝王那般，遊刃有餘而又優雅的應付著周圍的老狐狸們。他的眸色是深藍色的，右眼下方有一顆淚痣。
而另一位看起來像是陪襯卻時不時在調節談話節奏的、稍微高一點點的少年則有著一頭深藍色的短髮，戴著一副平光鏡，看起來穩妥又給人以親近的氣場。
花音之前去過冰帝，自然聽說過冰帝帝王跡部景吾的大名，以及日常高調到讓人歎為觀止的壕無人性。可能是習慣了赤司家大少爺赤司征十郎低調謙遜平易近人的為人，花音總覺得同為名門之後，跡部家繼承人應該不會像是傳聞中那樣傲慢誇張。
美濃奏前去把兩位少年從贊助商堆裡帶了出來。
「久仰大名了，麻生老師。」跡部景吾伸出手，「初次見面，我是跡部景吾，這是我的朋友，忍足侑士。」
「您好，麻生老師。」忍足少年的眼底閃過一絲狂熱，方才謙和睿智的翩翩佳公子的模樣瞬間消失，完美地轉化為了一位尚且保有理智的腦殘粉，「我是您的讀者，您的每一部連載和影視作品都很棒——請問您能給我簽個名嗎？」
然後就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了一本珍藏版的硬皮戀愛小說和一支鋼筆來。
跡部景吾的表情明顯僵硬了一下，似乎是對好友這幅不爭氣的模樣很想進行抨擊。但是礙於在公共場合，硬生生的忍住了。
「非常感謝您的支持，忍足君……這樣稱呼可以嗎？」花音微笑著接過了書本和筆，在扉頁上簽下筆名，順手畫了個Q版的女主角人設，在對方竭力矜持卻看起來幾乎要幸福地暈過去的表情中，把東西還了回去，俏皮的用食指虛虛的壓在唇上，眨了眨眼睛，「這是尚未公開的女主角的人設，請保密喔？」
「是的！非常感謝！」
忍足侑士矜持的微笑著，那雙桃花眼裡簡直有星星在閃爍。
鑒於麻生奈緒從不開簽售會，當作福利售賣的簽名版書籍或者書簽之類的東西全都是限量的，一方面是作者本人除了保證自己作品品質能夠充分地對讀者負責之外、對商業化的錦上添花之事都保持著無所謂的態度，另一方面是丸川書店的饑餓行銷，結果就是真愛粉們能拿到簽名就已經能炫耀到恨不得上天，更別提轉職漫畫家之後的作者太太本人給的特別簽名了。
這大概就是腦殘粉的自我修養？
反正跡部景吾完全不能理解。
跡部家的產業很多，旗下的娛樂公司也挺有名。麻生奈緒的作品基本上是拍一部火一部，穩賺不賠誰都想要製作權順便把演員塞進去。
但是作者本人似乎很喜歡那個被稱為「亂醬」的有名的全棲明星，所以每次都偏好於和亂醬所在的公司進行合作。而亂醬也公開表示自己很喜歡麻生老師的作品，只要接受了邀請，就算是配角也會參演——被稱為麻生奈緒的頭號腦殘粉。
甚至亂醬x麻生老師的cp，在網路上也很有名氣。
之前那位明星終於被挖角到了跡部公司旗下，果然在那之後，簽約什麼的，很順利的就拿下了。
得知這位神秘的小說家終於要在公司內部的年會上露面時，姑且不提忍足侑士是怎樣不要臉的纏著他求帶著一起來的黑歷史，跡部景吾在被好友的態度給弄得雞皮疙瘩都要掉下來了的情況下，忍無可忍的動用家裡的關係查了麻生奈緒的背景資料，之後簡直一臉血——對方居然和他們同齡，從小學就和那個亂醬是鄰居。
明明就是同齡人，忍足你這傢伙還能不能好了！
你的冷靜與理性呢！知道你是個浪漫主義者，外溫內熱，但也不用這般表露於外——真有這麼高興？
跡部大爺理解不能，只好保持貴公子的素養，微笑。
「忍足君其實不必這樣拘謹的。」花音抬頭看了看跡部景吾，「兩位應該是冰帝的學生吧？」
跡部點點頭，提起學校的事情，差點一句「本大爺」就脫口而出。
「我是冰帝中學二年A組的跡部景吾，忍足和我同一個班級。」跡部景吾介紹道，語氣平靜，帶有少年人的銳意，「麻生老師看起來很年輕，也是學生嗎？」
「真巧，不瞞兩位，其實我也是國二生。」小姑娘帶著些許煩惱，苦笑，「其實，最近一直在思考著轉學去冰帝的事情……如果不出意外，國三的時候，我們應該就是校友了。」
忍足侑士捧著書，脫口而出：「說不定還會是同班同學呢，麻生老師。」
跡部景吾：你特麼知道自己在說啥嗎，忍足？
忍足侑士：這點事兒你都辦不好嗎，冰帝的帝王殿下？
「那我還真是期待……到時候就請多多關照了。」花音微微躬身，「我的本名是齊木花音，目前是並盛中學二年級。」
「轉學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嗎，麻生老師？」忍足侑士貼心的開始刷鐘意的作者太太的好感。
「嘛，只是想換個環境換個心情而已。」總不能說自己的周圍充斥著黑手黨，整個初二都快要累死了好嗎！
轉學，必須轉學！
她需要可愛的同性同桌當閨蜜，度過她美好的校園生活！
眼看著忍足家的小子離自家妹妹越來越近，藥研藤四郎一臉冷漠的開了口：「小花音，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他一直不遠不近的半側著身站著——那是身為護衛，在審神者與別人交談時的最佳距離。花音也沒有做介紹，所以兩位少年都以為是無關人士，也可能是少女獨身一人前來赴約帶的司機或者保鏢。
「抱歉，藥研哥哥覺得無聊了嗎？」少女幾步走到藥研藤四郎身邊，親昵的拉住了他的手，眉眼之間神采奕奕，很是驕傲的模樣，「這是我哥哥，神木藥研，剛從國外回來。」
藥研沖兩個少年點點頭，反手握住自家妹妹的手：「打擾了。」
忍足侑士一臉困惑地目送兄妹倆離開。
「回神了。」跡部景吾皺眉，「你在想什麼不華麗的事情嗎？」
「不，我總覺得在哪裡見過那個男人……從國外……」忍足侑士神情一震，掏出手機翻起了相冊，「果然……跡部你看。」
「你堂哥的同學？」
「是學弟，非常有才華的外科醫生。」忍足侑士收起手機，「為什麼會和……」
跡部景吾輕笑一聲：「沒聽到他的姓氏嗎？」
「神木？」
「他還有個弟弟，神木亂，就是那個亂醬。」跡部景吾「嘖」了一聲，「怎麼看都是個麻煩的傢伙。你還是別胡亂摻合比較好。」
「我才沒。」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鏡，一臉認真的盯著不遠處的少女，「我只是覺得，如果換成冰帝的女生制服，麻生老師的雙腿一定很好看。」
跡部景吾：……
總覺得似乎遇到了戳萌點的女生——又恰好是正在粉的作者太太——的好友會把他自己捲進麻煩裡。
「嘖，真不華麗。」
悠于 2019-4-26 16:03
第81章
休假之時,總是分外慵懶的。
花音從本丸來到現世齊木宅時，已是上午九點左右。
戶外的水已經開始自然結冰，大概過幾天就要下雪了。
這是雪女和雪童子很喜歡的天氣。他們甚至已經在屬於他們的院子角落裡小範圍降雪,在他們的冰屋前堆起了雪人,造起了小巧精緻又宏大的古代城池景觀。
公共休息室裡，地暖和空調都開著大功率。鑒於家裡人口眾多，花音訂購的兩張超大號被爐桌子已經完美的派上了用場——男性們一張,女性們一張。
大天狗、書翁、太宰治、夏目貴志正在打牌,獅子王捧著暖爐正在溫酒。桌面上擺放著的作為賭注的小橘子越來越少——他們居然在邊打邊吃，籌碼變少了,戰況只會變得愈發緊張激烈,更別提還有個擅長賭牌手法靈巧到隨時不能大意的太宰治在。
其實在花音來之前,投機取巧的太宰老師已經被男性同胞們群情憤慨地趕出了牌桌,委屈巴巴輪空了兩場，才替了獅子王的位置。
櫻花妖正在織毛衣。桃花妖、青行燈和鬼女紅葉圍在一起對著筆記型電腦看電視劇，整個休息室裡都回蕩著女主角撕心裂肺的哭聲和男二號的悲慟怒嚎，也是非常激烈了——花鳥卷離開了畫卷，目前正在被爐裡開開心心的打手游。
花音懷裡還揣著當毛皮護手用的六月喵,進門後很自然的把自己塞進了女性們的被爐裡。
「花音，喜歡這個顏色嗎？」櫻花妖溫柔的讓花音看她手裡的毛衣花色。
小姑娘眼前一亮：「送給我的？」
櫻花妖點點頭,笑容分外恬靜安然,如居家暖心的大姐姐,又像是讓人忍不住想要埋胸的——
人、妻！
這就是傳說中的人/妻！
花音一臉癡迷地倒進了櫻花妖的懷裡,抱著對方細弱柔軟的腰身,如同黏糊糊軟趴趴的軟體動物一樣，死活不願意撒手了。
「啊，真羡慕小花音，我也想……」太宰治望著女性被爐桌邊的場景，露出了謎一樣的垂涎嚮往神色。
「別想偷牌。」大天狗冷酷無情的按住了太宰治的手。
不要小看大妖的觀察力！
太宰治毫無被抓包的局促神色，心安理得的打個哈哈：「誒呀，我也不知道我的手為什麼——」
「不聽話的手還是砍了吧。」獅子王隨口道。
「敬謝不敏。」太宰治果斷拒絕。
——
「說起來，花音今天晚上還有個酒會吧？」鄰近午時，負責今日午餐的桃花妖在被爐裡蠕動著，似乎在努力爬出來。
但是看樣子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艱苦掙扎。她此時趴在榻榻米上的柔軟棉被上，以一種貞子爬出電視機的可怕姿勢，努力向被爐外伸著她好看的手掌。
而真正的女鬼紅葉則醉生夢死般的躺在花音身邊——花音身上外溢的些許靈氣可以讓她快速的增強實力。這對別的大妖來說可能不明顯，但是失去了一千多年時間的她還是個戰五渣女鬼而已。
當然是能補則補。
「不需要準備新衣服嗎？」花鳥卷一邊捧著手機爆手速在遊戲和別的玩家pvp決鬥，一邊含糊不清的問道——她嘴裡還嚼著青行燈時不時在看電視之餘投喂給她吃的橘子。
「不用。」
「要不要我送你？」獅子王捧著溫酒蹭過來。
「今天下午三點，會有工作上的同事……不對，應該是職務上的平級前輩來接我的。」花音試圖用眼神暗示自家獅子王哥哥她想喝酒的願望，然後被殘酷的無視拒絕了。
「職務？」
「對啊，我好歹也是非人類靈異交易處理科科長啊，有國家薪水的公務員。」小姑娘懶洋洋的在桌面上伸長雙手躬身伸個懶腰打了個呵欠，然後把臉埋進六月喵的白毛毛裡，蹭了蹭對方暖烘烘的肚皮。
「不管第幾次聽到這個名字，都覺得很像是都市傳說一樣的部門。」
牌場已經散了。夏目貴志和書翁一起在看古籍，大天狗在捧著平板查閱時政新聞，只有太宰治，一邊嗑瓜子兒一邊加入了話題。
「都市傳說的部門其實還有一個異能特務科，今天下午來接我的前輩就是科長種田長官。」
太宰治「哇哦」了一聲：「那還真是一位大人物呢，當初為了找到他，我可是費了好一番功夫。小花音居然和那一位是平級？真不得了啊……」
「黃昏事務所歡迎你——」花音拉長了嗓音。
「我既不是妖怪也不是陰陽師，還是算了吧。」
「正好缺幹雜活的……」
「噫？小花音對人家真殘忍啊qaq」
「四樓交給你管理？」
「我可是被窮神眷顧的男人！」
「你哪來的自信用這種洋洋得意的語氣說出算得上人生悲劇的話來……」
插科打諢了好一會兒，太宰治才問出了重點：「你把自己的身份公開出去沒關係嗎？」
「酒會的邀請物件大多是政治和商業等領域的重量級人物，還有一些無法公之於眾但是上流社會都清楚的組織首領，比如異能特務科科長，吸血鬼獵人協會會長等等，還有我這種非人類靈異交易處理科的——往年還有類似於禦門院家當主之類的陰陽道首席，不過今年不知道來的是誰，無論是禦門院泰世還是花開院柚羅都太年輕了。總而言之，應該很有意思。」
「論年齡的話，你可沒資格說別人啊，小花音。」太宰治蹭過去，試圖擼貓——被六月不輕不重的抽了一尾巴。
覺得被貓嫌棄而感到受傷的青年乾脆抱起六月一頓揉搓——然後被撓了滿臉血印子。
「喵！」你這愚蠢的人類！
「活該呢，太宰先生。」桃花妖癱在地上拒絕給予治療。
「咎由自取。」
「自作自受。」
「……」
最後只能是花音無奈的給倍受打擊躺在地上裝死的青年治療。
「我說真的，你要公佈身份嗎，小花音？」太宰治滿血復活後，盤腿坐在通了地暖一點也不冷的榻榻米上，手托著下巴，「不會影響學校生活嗎？」
「所以我沒打算用這個樣子過去。」
花音笑得一臉神秘。
——
午餐飯點，巡視並盛偶遇沢田綱吉一行人打了個痛快的風紀委員長雲雀恭彌，心情愉快的推開了齊木宅大門。
然而，當他拉開公共休息室的大門，被迎面的熱浪糊了滿臉之時，他看到的就只有一群肉食動物宛如鹹魚般安逸的癱在被爐裡，仿佛要升天了似的，每個人的嘴邊都或多或少的掛著幸福而滿足的表情。
按照他的記憶，今天負責午飯的桃花妖姑娘，居然在一邊碎碎念一邊努力的從被爐裡爬出來一寸，再縮回去一寸。而另一位鬼女紅葉完全處於昏睡不醒的狀態——
日上三竿！
簡直沒眼看！！！
「是雲雀啊。」書翁推了推眼鏡，「把門關好，有點冷。」
雲雀恭彌：……
一句咬殺化為MMP。
直面可怕的墮落者的人間地獄，雲雀恭彌只覺得隔壁家又多了一隻妖怪——名為被爐的、誘惑所有意志不堅定之人的冬日裡的SSR大妖怪！！！
他抽出拐子，決定拯救自己的鄰居們。
「哇哦，真是不錯的群聚。」並盛凶獸抽出剛剛和未來上司與同僚幹過架的浮萍拐，鋒銳的倒刺開花般彈出，隱約有新鮮的血跡。他居高臨下的微笑著，「這兩個被爐已經嚴重違反了並盛的風紀，咬——」
「等等啊雲雀少年！」
「快住手！被爐是無辜的！！！」
「快點搶救被爐——」
整個休息室裡，所有的頹廢和催人入睡的懶洋洋的氣氛一下子消失了。
為了守護冬日裡長久的幸福！絕對不能讓鄰家少年破壞掉脆弱又寶貴的被爐！
雪女和雪童子像是看智障一樣，看著大天狗和青行燈各自扛起一個被爐就往後院跑。
為了防止他們的冰雪城池模型被誤傷，兩隻雪妖默默地築了個結實的冰牆——
很有先見之明。比如被打出來的書翁就異常慘烈的撞在了冰牆之上，發出一聲腰骨斷裂的可怕脆響，完全沒有展現出他身為SR大妖應有的強橫體質。
混亂終於結束。
雲雀少年玩的很開心。
失去了被爐的人類與妖怪們只能坐在被女妖們搶救下來的柔軟被子上，目送桃花妖和鬼女紅葉一同離開公共休息室前往廚房。
桃花妖還順手救治了一隻書翁。
——
集體在休息室躺屍午睡之後——當然浮雲一樣高zhong傲er的雲雀少年是不會與這群懶惰沒出息的墮落家夥同處一室的——花音回本丸稍微打扮了一下，在三點之前回了現世。
少女穿著藏藍色的振袖和服，袖擺和下擺繡著白色的仙鶴和飄渺的雲霧。她的長髮完全盤起，只插著兩支簡約的古銀簪。
「雖然看起來成熟了不少，但最多只能被人當作十五六歲吧？」
「沒關係的，回頭用障眼法就好了。」花音不是很在意，「種田長官知道我的模樣，還是暫時保持這樣吧。」
「障眼法！」太宰治眼睛裡閃著星星，「是什麼是什麼？！」
「也可以被稱為幻術。」
花音和斯佩多相處過很長一段時間，頂級幻術師的技巧，她用起來當然不在話下。只是，她本身是沒有霧屬性的，所以必須用『學無止境』——剋星就是太宰治的『人間失格』。
然而只用陰陽術裡的障眼法的話，她總覺得不夠保險。
所以她打算用兩層偽裝。
如此一來，就算太宰老師不小心或者故意試探著碰到她，剩下一層陰陽術做出來的偽裝，也不會被拆穿——青年的好奇心有多重，手有多靈巧，花音可是很清楚的。
因為是楠雄哥哥大費周折的用「Mind Countrl」將她的異能力暗示為了「靈能力」，所以這一點，她還沒打算向楠雄哥哥以外的任何人坦白。
齊木宅和雲雀宅都是位於並盛舊區的和風宅邸，平日裡甚少有來客。
所以，停刹車的聲音傳來時，也就意味著今天唯一的客人到了。
花音遵著禮節，站在門口等待。
住客們除了準備茶點的桃花妖和鬼女紅葉，也都打扮得體等在門口。
妖怪們早就換下了長年累月著於身的妖力幻化的衣服，此時都和受過良好教養的正常的普通人沒區別。
種田長官打開後車門，笑容和藹的走了出來。
「初次見面，在下齊木花音。」小姑娘聘聘婷婷迎了上來，不卑不亢抬起頭，「您就是種田長官了吧？」
「正是在下。」種田長官打量著小姑娘，笑容微妙，卻毫無惡意，反而有幾分促狹的俏皮，「沒想到新增科室的長官居然真是個小姑娘呀……真是少年有成。」
「多謝誇獎。舟車勞頓，您請進屋先歇息一下吧？」
「請稍等一下我的屬下。」種田長官的視線轉向笑容乖巧的青年，「好久不見了，太宰君。」
「勞您掛念。」太宰治笑眯眯的，「多謝種田長官當初的幫助。」
「其實著手幫你洗白檔案的，是那一位喔。」種田長官用小扇子指了指從停好了的黑色商務轎車上走下的青年。
太宰治的神色微變，卻仍舊保持著笑容，輕聲感慨道：
「呀，還真是……」
——好久不見了，安吾。
第82章
公共休息室裡只開了地暖和空調。平日裡使用的兩米長一米寬的普通矮木桌上鋪著潔白的垂纓桌布,兩個用作裝飾的白瓷花瓶裡各插著一枝反季節盛開的櫻花和桃花。
花音和種田長官面對面坐著。只不過花音是規規矩矩的跪坐,而種田長官則是一邊感慨室內的暖和一邊隨意的盤著腿。
種田長官的左手邊端坐著他的屬下，阪口安吾。
那是一個看起來就很有公職人員氣質的、戴著圓框眼鏡的幹練青年。眼底淡淡的烏青和略微憔悴的神色，由此可以得知對方多半也是個常年加班疲於奔命的傢伙。
他的對面,花音的右手邊,坐著微笑的、精神奕奕的、看起來就很想搞事情的太宰治。
花音的左邊是獅子王。這裡唯一的兄長大人安然地坐在那裡,只是坐墊旁放著的、隨時都能暴起出鞘的黑色太刀,讓人完全無法忽視。
其他妖怪們排排坐在花音身後的牆邊。
桃花妖和鬼女紅葉在佈置好茶點之後,也乖巧的坐進了圍觀群眾區域。
種田長官端起茶品了一口，眼前一亮：「好茶！」
「桃花。」花音側首，嘴角噙著笑意,輕喚。
「是？」
「麻煩你去給種田長官裝一些茶葉,順便把我今天帶來的酒也拿過來。」
「好的。」
身著和服的大叔端著茶杯眨眨眼：「哎呀，這……」
「是家裡的兄長們閒暇之時釀的酒。雖然不許我喝,但是似乎還拿得出手。」花音微笑著,拿出了小輩應有的恭謙親近的姿態,「勞煩您不辭辛苦來接我這麼個新人,心裡總有些過意不去,還請不要推辭。」
「哈哈,倒是個會說話的小姑娘。」種田長官樂呵呵的,「你之前要的東西已經準備好了——安吾。」
阪口安吾從身側的公事包裡抽出一個鼓囊囊的檔案袋，遞給了花音。
「香取綾子。」在花音打開檔案袋抽出檔時,種田長官解說道,「按你的要求,一米六至一米六五之間的身高，電腦合成的普通水準以上、但不會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容貌。22歲，學歷和工作經歷全部偽造，目前任職非人類靈異交易處理科科長——是一個稍微深入調查一下就會明白貓膩的合法身份。」
照片上的女性，有著黑色的長髮和深棕色的眸子，面無表情，一看就是不苟言笑的工作女性。
種田長官再次喝了口茶：「雖然不清楚你要怎麼偽裝成那個樣子去酒會……為什麼一定要加上「酒精過敏」的設定？」
「幫大忙了。」花音快速的流覽著「香取綾子」的人生檔案，「酒精過敏是不喝酒的最佳理由。畢竟我還只是個未成年，不能喝酒。至於容貌的話，完全不用擔心……」
少女的周身像是蘊起了霧氣。她用銀簪固定著的橘色髮髻很快變成了純黑。從檔上抬起頭時，面容與瞳色也變得與照片中別無二致。
阪口安吾和太宰治都微微睜大了眼睛。
「哇哦……」種田長官驚歎了一聲，「這是你的異能力嗎？」
太宰治一巴掌拍在了花音的肩膀上，用事實回答了對方：「很明顯……不是呢。」
花音：……萬一是了你這算什麼？把我當眾打回原形嗎？！還好深知你那好奇心旺盛又愛作死的破毛病，提前套了兩層假像！
「是陰陽術中的障眼法，就算是監控拍照也能騙過去。」花音無奈的拍開青年搭在自己肩上的爪子，毫無芥蒂，反而顯得有幾分縱容。
「果然是都市傳說啊。」種田長官嘖嘖稱奇，「難道妖怪真的存在嗎？」
花音點點頭：「我身後的大家都是——當然不是什麼可怕的妖怪。」
「喔？」就算是位高權重見多識廣的中年大叔也會有好奇心，種田長官一下子來了興致，「能介紹一下嗎？」
「……您認真的？」花音最後確認了一下對方的態度。
「當然，我還從來沒見過妖怪呢。」
花音並沒有一口答應下來：「如果他們不介意的話。」
「若是僅僅想要尋求妖怪的存在，妾身來就可以了。」
下午三四點的陽光，消失了。
青色的蝴蝶在黑暗中飛舞，如夢似幻。
騎在蝴蝶織成的燈籠長柄上的女人周身泛著瑩瑩青光，在桌面上空突然出現，笑容妖異地自半空中伸出一隻手來，挑逗似的輕輕挑起了種田長官的下巴。
阪口安吾在毫無自覺的情況下，跪坐著的雙腿一哆嗦，單手按在了榻榻米上，撐住了有點發飄的身體。
「妾身青行燈，自怪談百物語中而生——」美豔的女妖湊近了這個想要見識妖怪的男人，雙手曖昧的撫摸著他的臉頰，在他耳邊吐氣如蘭溫聲勸誘，「人類，要聽妾身講故事嗎？」
種田長官坐在原地，笑容有點僵硬：「還、還是算了……」
「燈，可以了。」花音抬手拽了拽青行燈的衣擺。
青行燈毫不猶豫的放開種田長官，任由燈籠散落為無數青蝶，她則飄到了花音身邊，環住了用著另一番模樣的陰陽師小姑娘，輕輕地親了一口她的臉頰，這才回了座位。
室內再次恢復了明亮。
只是種田長官再看時，方才圍觀群眾裡那位本該坐著一位文雅淑女的地方，此時只有一隻青衣的、妝容不似常人卻又分外美麗妖嬈的詭譎女子。
青行燈。
相傳只要同她一起講夠一百個故事，就會發生可怕的事情。
「這還真是大開眼界，比異能力更讓人難以置信啊。」種田長官緩了一會兒，吃了口點心壓壓驚，這才從懷裡掏出了一個黑色的信封，遞給花音。
太宰治盯著那個信封，暗沉的瞳孔頓時緊縮了起來。
「這是什麼？」花音不太懂，但還是接了過來。
「看樣子，太宰君應該知道。」剛剛直面非人類的種田長官覺得自己還需要再緩一會兒。
花音望向太宰治。
青年抽走她手中的信封，拆開，取出那張黑底白字做工精緻的紙張來。
「異能開業許可證。」太宰治確認了之後就把證書又塞了回去，「非人類靈異交易處理科應該不是異能力者的聚集地吧，種田長官？」
花音在桌下，用她的手掌，溫柔的包裹住了青年緊握的拳頭。
雖然這個人連輕快的語調都沒變，但是，花音覺得他在看到那個信封後，就變得悲傷了起來。
應該是想到了與之相關的誰了吧？青年的過去是黑手黨，見慣了流血與暴力——或許有誰的死亡與這東西有關聯吧？
那多半是難以磨滅的創傷性事件，才會讓向來善於偽裝真實情感的青年如此失態。
花音沒有問過青年不願意說的事情。所以她不知道青年離開港黑的具體事件——不知道對方曾經因此而死的摯友與他收養的五個孩子，以及對面那個或多或少推動了那場悲劇的、背叛了三人之間寶貴而脆弱的友情的男人。
阪口安吾沉默不語。
「異能開業許可證本來就不是專門頒發給異能力者的東西。」種田長官搖了搖他的小扇子，完全無視了茶桌上顯而易見的詭異氣氛，「其實，這個世界上的異能力者，並沒有統計出來的那麼多。」
「比如，吸血鬼獵人外出執行任務，在普通人面前暴露了，就可以用異能力來遮掩過去——要知道，都市傳說中的異能力者，總比吸血鬼那種玄幻題材，顯得更安全一些。」
「原來如此。」花音隨手將異能開業許可證交給獅子王保管，「這種做法有利於社會的安定。妖怪確實不該在明面上暴露出來，無論是對人類社會還是妖怪社會，騷動在這個資訊化的新時代下，都是不必要的——真是幫大忙了，種田長官。」
「只不過是本職工作而已，剛剛也是例行確認一下。」種田長官抬腕看了看表，「時間差不多了。」
桃花妖剛好推門走進來。
她托著木盤。
是用普通的酒瓶裝著的酒，還有用布絹包裹、用細麻繩紮緊的茶葉。
種田長官擰開酒瓶蓋子，頓時被撲面而來的酒香激得一個哆嗦，趕緊又蓋上了。
——極品！
雖然小姑娘看起來不懂，但是在場的男性們似乎都有點把持不住。
獅子王嗅了嗅空氣中的餘香：「你把次郎太刀最中意的神酒給帶過來了？」
「送禮物當然要送最好的。」花音一副渾不在意理所當然的敗家模樣。
種田長官：……果然小孩子還是有點傻白甜。既然收到了這麼棒的禮物，還是多罩著點吧。
獅子王：不知道次郎太刀會不會哭……
花音：次郎姐姐已經在化學達人鶴丸哥哥的幫助下搞清楚了神酒的釀造方法，現在這已經是本丸內最常見的可以批量生產的酒了……應該沒關係吧。
——
花音這次去酒會，誰也沒有帶。
因為在她的劇本裡，「香取綾子」、「審神者」、「齊木花音」，是三個不同的、互不干擾的身份。
「審神者」絕不露面，卻掛名在黃昏事務所工作，也就是屬於「香取綾子」的監管範圍——僅此而已。
在後座上一邊聽種田長官給她講一些默認的行業規矩，一邊翻閱並記憶著阪口安吾筆記型電腦裡的高官要員各方大佬們的基本資料。從並盛町到東京都政區附近的路途，花音過了一段很是充實的時光。
「……有一些人大概會帶年齡和你差不多的孩子過來，那些小傢伙之間會逐漸建立新的關係網。」種田長官促狹的笑著，「但是你要時刻記住自己已經22歲了才行啊，香取科長。」
花音的表情在一瞬間古怪了起來。
「當然。」
——果然是很有趣的酒會。
借著「酒精過敏」的人設，花音一邊享受著美食一邊冷著臉拗著人設和各路大佬周旋。
大開眼界。
無論是對於政圈的同僚，還是別的各種意想不到的奇怪行業的強人，形形色.色，都很有趣。
尤其是前幾天才見過的、未來大概會成為自己的同學的跡部家大少爺，被他爸帶著過來畢恭畢敬的將自己當長輩行禮的時候……咳。
花音甚至還見到了赤司征十郎。
只不過他的樣子有點奇怪。
並不是單純的切換了應酬模式，而是整個人的氣場都不對了。
——雖然言談委婉得體，實際上，在花音看來，就是銳利過頭了。
不像她認識的赤司。
就像是……他某一部分的性格品質被刻意放大到蓋住了原本的自我一樣。
抽時間問問哲也或者黃瀨他們吧。
「香取……小姐，是嗎？」
一位言談舉止仿佛西歐貴族般優雅的俊美男子突然擋住了花音凝視赤司征十郎的視線。
似乎是某位掌管情報部門的高級官員——真年輕啊。
「是的。請問您是……？」
青年笑了笑，舉起了酒杯：「在下志田太郎——能有這個榮幸請您喝一杯嗎？」
「在下香取綾子。」花音的雙手都戴著黑色手套。此時她抬起左手，用右手擼起了一截長手套，露出生著星點紅疙瘩的白皙的手臂來，「很抱歉，我是嚴重的酒精過敏體質。只是聞著味道就……」
青年的眸子裡閃過了意味不明的光彩。
他匆忙的將酒杯放到餐桌上，滿懷歉意：「抱歉……雖然有所耳聞，但沒想到居然這麼嚴重——真的沒關係嗎？這裡應該有特別配備的醫護人員。」
「謝謝您的關心。舉辦宴會的負責人真是有心了。」
青年勾起了唇角：「既然不適應這裡，要不要出去散散氣兒？聽說樓上有專門的一層建成了觀景台——可以邀請您去喝杯咖啡嗎，美麗的女士？」
花音：……
大家都在鞏固關係拉幫結派的時候，你卻只想著泡妹子。
真特麼騷操作。
然而，花音只是加深了唇角的笑意。
「當然，榮幸之至。」
——真是有趣的酒會。
——總能碰到意想不到的有趣之人。
第83章
用來觀景的樓層很空曠。
不同風格的單人座至六人座以各種精緻的擋板屏風盆景隔開,從上空看的話,整個會客大廳裡的座位像是迷宮一樣，以中心螺旋式擴散分佈。
然而座位並不多。
畢竟這裡的消費水準遠超國民普通值。
客人都是在某些領域有著一番作為的高收入人群，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衣冠楚楚舉止優雅。無論是在男女約會還是交談事業上的事情,都不會影響到他人，也不會隨意張望關注其他客人的私密舉動。
花音和那位名叫志田太郎的男人面對面坐在靠窗的位置。周圍用木柵欄隔開了一方小天地,由藤蔓花草佈置成了類似于歐洲田園的風格。
落地窗之外的觀景臺上,甚至還放著一架天文望遠鏡。
侍者將咖啡送上來之後,就悄無聲息的退下了。
木桌上的紅玫瑰嬌豔欲滴。
——花音覺得，如果自己今天穿的不是和服而是lo裙，大概會與目前的氣氛更相稱。
或許是因為從事情報行業的緣故,志田太郎是個非常健談風趣的人。
他總能找到讓人感興趣的故事,然後將話題一直延伸下去。
古往今來，國內國外。姑且不論對方動機為何，花音只是聽故事便聽得津津有味。
夜色漸深。
大都市難得能看到漫天的繁星。
「香取科長要來看星星嗎？」志田太郎雙手托著下巴,眯著眼睛微笑著。
花音點了點頭。她冷硬的人設，在對方不斷地取悅之下,很合邏輯的呈現出了軟化柔和的跡象。
青年很紳士的為她打開落地窗，做出邀請的動作。
等花音來到望遠鏡之前時，對方便開始溫聲講說著這裡的老闆設置觀景台的初衷,和那些在這裡發生過的浪漫故事。
——並順手關上了落地窗。
因為對方的動作太自然,花音雖然有種「要來了」的預感,倒也沒說什麼,全當沒有注意到。
愛琳娜曾經和她說過，淑女總是習慣在紳士面前故作不小心摔倒的模樣，給對方一個表現的機會——這是一種心照不宣的禮節。
所以花音也裝作自己並不懂天文望遠鏡怎麼調焦使用，任由志田太郎殷勤的幫忙處理好一切，然後給自己讓出了位置。
青年時不時的為她介紹著各種星系——就像是為了追求喜歡的女孩子那樣，小心翼翼的炫耀著自己，宛如開屏的孔雀。
在花音已經開始思考要不要訂購一款天文望遠鏡給家裡的妖怪們玩時，志田太郎逐漸貼近了她的後頸。
他的左手按在望遠鏡上，將寡言的和服女子囚禁在自己的懷抱中，聲音緊張而急促，惴惴不安宛如情竇初開的少年般，支支吾吾：「香取小姐，其實……我對你……我對你……」
「……誒？」花音眨眨眼，下意識回過頭來，對上了青年飽含深情的溫柔繾綣的目光。
他像是下定了決心。
「從第一眼看到你時，我便對你，心生——」
愛慕。
青年睜大了眼睛。
身著和服的黑髮女子的右手，穩穩地握住了青年的右手手腕。
星光與霓虹燈光之下，做工精緻的三叉戟的刃尖反射著陰寒而危險的鋒銳光芒。
——喀嚓。
在青年呼喊出聲之前，他的手腕骨就已經在女子仍舊算得上溫和的神情中，被毫不留情的、像是隨手握斷了一把乾麵條一樣，被捏的粉碎。
女子仍舊回頭注視著他的眼睛，保持著像是被他吸引了所有注意力從而失去了防備的模樣。實際上，卻是他被那雙深棕色的眸子吸引，疼痛像是被麻痹掉、時間像是被無限拉長了一樣——
三叉戟落在地上之前，女子鬆開握著他斷掉的手腕的那只戴著手套的右手，然後一個手刀砍在他尚且完好的手臂上，簡簡單單的一個拋投技——
他在空中翻滾三百六十度後，被狠狠地後心朝地，砸在了觀景台的地面上。
一切只發生在須臾之間。
硬生生被摔得咳出了一口血的他後腦勺嗡嗡作響，只覺得腹腔被用力的撞擊了一下，幹嘔的生理反應還沒傳達到嗓子眼兒，就被對方用左手扼住了喉嚨。
女子單膝跪在他的身上，像是精緻的傀儡娃娃。
那強烈的禁錮之感，讓被這般對待的青年像是砧板上即將被砍頭的菜魚一樣，身體生理性地彈動了一下。
但是他在被壓著肚子的情況下，連弓起脊背都做不到。而女子已經用右手拿起三叉戟，用中間最長的那個戟刃，果斷的插進了他完好的左手手腕上方的小臂骨的骨縫裡。
全程行雲流水，毫無任何猶豫與遺漏的地方，就將佈局了一整晚的青年像是蝴蝶標本一樣完整的鉗制並糊在了觀景台的地面上。
「這種不祥的東西……你想做什麼呢，幻術師先生？」
花音沒有做事情拖拖拉拉的習慣。在對方暴露了惡意之時，毫不拖泥帶水地先把對方制服再進行拷問……咳，詢問，才是最有效率最為簡便快捷的選擇。
——在浦原老師那裡的體術進修看來很不錯。
在對方關上落地窗的時候，幻術就已經開始悄無聲息的佈置了開來。對方身上藏著的那若有若無的邪惡之物，讓花音一直都在等待這個時機的到來。
當然，並不妨礙她享受青年的故事和熱情招待。
青年似乎有些意外被識破幻術師的身份，然後加深了唇角的笑意。他的右眼突然冒出了黑色的氣息——然後變成了數字「一」。
宛如地獄之火突然綻放。觀景台碎裂崩塌，望遠鏡在烈火中發出金屬液化的呻.吟。玻璃窗炸裂，和服的女子與他一同墜落——
不，這些都沒有發生。
幻術免疫體質——或者說幻術弱化體質的花音無視了像是劣質的光影特效一樣朦朦朧朧出現在她視野裡的幻術場景，仍舊牢牢的抓著青年的脖頸。
下一瞬間，地獄業火的場景轉化為了他們方才坐了許久的歐式田園風格的雙人座。
像是從來不曾去看過星星一樣，他們面前的咖啡還散發著撲鼻的香氣。
然而，坐在「香取綾子」對面的，卻並不是「志田太郎」。
那是一個少年。
他穿著白色的囚徒的束縛裝，紫色的短髮有著奇怪的形狀——就像是鳳梨的葉子。他視線陰翳的看著觀景臺上「香取綾子完美制服志田太郎」的場景，回過頭來看著面前的女子時，他的右眼瘋狂的跳動著一到六的數位。
可惜沒有用。
他無法站起身，也無法從座位上離開。
整個觀景大廳空蕩蕩的，沒有任何客人。
他很清楚這裡是對方的幻術世界，落地窗外上演的就是女子故意讓他看到的真實。
——她在威脅他。
或者說，直白的讓他知道，彼此二人在精神力上的差距。
——這是碾壓。
「不介紹一下自己的名字嗎？你不是志田太郎吧。」「香取綾子」端著咖啡問道，態度悠閒的和剛才在這裡交談時，沒什麼區別。
少年雙手合十而握，支在了自己的下巴上，咧開唇角，嘲諷地低聲詭笑了起來。
「Kufufu……真沒想到，這腐朽的國家機構裡，居然隱藏著如此厲害的幻術師……」
「因為擁有了「輪回眼」而滿足，失敗那麼一次兩次也很正常的，少年。」
「你在對我說教？」少年那枯瘦的右手按上了自己的右眼，黑色的不祥的線條浮現，兇狠的像是要化為滅世的火焰，將整個世界焚燒殆盡，「你知道這只眼睛？」
花音在斯佩多的那個家裡看到過各種稀奇古怪的資料。
她不僅知道輪回眼，還想起了上次去義大利時，查閱這幾十年來的裡世界資訊時，看到的關於斯佩多物色好的下一具附身身體的持有者資料。諸多備選人之中，被重點圈出來的似乎就是眼前的這位少年。
「六道骸。」「香取綾子」準確的說出了那個名字，「你不是應該在義大利的復仇者監獄嗎？來日本做什麼？」
「……」名為六道骸的少年收斂了些許那犯病的報社模樣。面對能夠輕鬆得知這些消息的人，犯渾絕不是什麼明智之舉，如果能夠拉為盟友……不，至少他還不想斷掉志田太郎這個好用的情報管道，「準確的說，真正的我，還在那個地方沒錯。」
「附身？你們幻術師怎麼總喜歡這樣。」女子犀利而嫌棄地吐槽道。
六道骸：……
「恕我直言，你似乎也是幻術師。」而且很強！
「在下只是個普通的公務員而已。」
「呵……普通的公務員可不會如此對待自己的同事。」六道骸指了指窗外仿佛定格了時間的兇殘畫面。
「廚子做菜可比這要粗暴多了。只不過是斷了只手而已，身為男人你在矯情什麼？」
六道骸：……
他以為當年在艾斯托拉涅歐的遭遇就已經足以讓他剿滅所有的黑手黨進行報復了……面前這個女人到底經歷過什麼才會說出這種背離人類基本感官的可怕的話來啊？！
還有，你對男性是不是期待值太高了？他們可是心理很脆弱的生物！很容易就會中二病去毀滅世界的！！！
遠在義大利的傑索家BOSS：——阿嚏！
「志田太郎是我的精神契約者。」六道骸咽下那句「你這可憐的女人到底經歷過什麼為什麼不選擇憎恨世界」，他現在需要脫身，所以在能夠好好交談的情況下，他得尋找生機，「那傢伙有一位深愛著的女朋友。因為他工作的關係，女人和他都被綁架了——對方為了報復，當著他的面，在實驗臺上割下了女人的內臟。」
「是我救了那個女人。用幻術製造了內臟，維持著女人的性命，直到成功地進行了器官移植的手術。為了報恩，志田太郎和我定下了契約——我身處復仇者監獄無法外出，只能借助契約者來瞭解這個世界。」
「從始至終，我這裡並沒有洩露任何他工作上的情報。剛剛也只是想要增加一位契約者而已，沒想到您……我很抱歉，也會和他解除契約就此離開，請您高抬貴手，香取小姐。」
少年的神情脆弱而茫然，就像是無助又無辜的、渴望著外界卻無法觸及、為此而感到痛苦的孩子。
「是因為想要的情報已經到手了吧。」「香取綾子」毫不留情的說出真相，「用對志田太郎的關心來換取同情分，也不過是你想要從我構築的幻術世界裡脫身而已。」
「您在說什麼呢，我真的是……」
「我會放過你。」「香取綾子」打斷了六道骸討好般的話語。
「……什麼？」少年反而不可思議了起來。
——因為你是斯佩多的下一任容器。
「政治上沒有絕對的敵人，只有絕對的利益。」「香取綾子」那雙深棕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就像是即將在獵物身上撕咬下一大塊肉的獵食者。
「只要你能付出足夠的代價，我就會放過你。」
「你……！」
「讓我猜猜，身處復仇者監獄的你，應該很虛弱才對。如果我就此抹殺掉出現在我面前的精神體……你本身肯定會受到致命的影響——無論是對你的健康，還是對你接下來要做的事情而言。」
女子篤定的模樣，讓六道骸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那是吃了大虧後憤怒而無奈的狼狽笑容。
他還有要緊事要做。
絕不能因為這種意外的因素，影響到他的越獄計畫。
「Kufufu……親愛的香取科長，您請說吧，交易的條件。」
六道骸幾乎是咬牙切齒的笑著。
「嘛……」
「香取綾子」淺淺的勾起了唇角的弧度。
第84章
新年到了。
花音回到了齊木家。
她和齊木媽媽一起準備了豐盛的晚餐。客廳裡,齊木爸爸、齊木空助、齊木楠雄、神木歌仙、神木清光、神木藥研、神木亂、夏目貴志、太宰治、獅子王十個大男人擺了兩桌，各自找了位置，一邊看紅白歌會一邊等晚餐。
太宰治作為花音的數學老師，受到了齊木爸爸和齊木媽媽的特別關照。
並盛町齊木宅的妖怪們都借助花音的傳送陣，帶了各種吃喝玩樂的禮物,去了大江山過年。酒吞童子在人類世界中迷路一個多月,已經成為了整個大江山第一個會玩手機會用電腦的大妖——目前每天都在和茨木童子切磋，實力日益攀升,越發強橫。
至於孤零零的雲雀學長,他在這辭舊迎新的熱鬧夜晚裡,作為風紀委員長，正忙著收保護費，以及制裁趁亂摸魚幹壞事兒的傢伙,過得非常的愉快而充實。
男人們都喝了酒,討論著工作、人際交往、國際事件等等。除了齊木楠雄，連齊木空助和夏目貴志都被灌了好幾口清酒,前者還好，後者完全就是一副暈乎乎的模樣。
花音約了友人們去日暮神社迎新年。
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花音回到自己在齊木家的房間,換上了節日穿的正式的和服。
是正紅色的振袖和服，繡著黑色的橘尾白腹金魚，還有白色的波濤。
她很少穿這麼惹眼的顏色。
任由橘色的長髮散落至腰際。
少女踩著塗了紅漆的高底兒絨面木屐下了樓,惹得男人們的眼睛都是一亮。
與花音一起去日暮神社進行新年參拜的就只有齊木楠雄和夏目貴志。太宰治和獅子王一起回了並盛,刀劍們拗人設就是一父三子,四振刀劍一同回了隔壁神木家。
花音離開之前，空助將新製成的大空戒指交給了她。
「新年快樂，花音。」頭上戴著心靈感應遮罩器的齊木空助揉了揉小姑娘的頭頂。
「新年快樂，空助哥哥。」小姑娘將鑲嵌著透明寶石的戒指戴在左手中指上，大小剛剛好。橙色的火炎點燃時，寶石也很穩定。
「這是新研發的合成石。因為製作麻煩又沒有特殊用處，所以不會批量生產，這是備用戒指。」齊木空助又從衣兜裡拿出一串兩個一模一樣的戒指來，「這種材料唯一的好處是，它可以承受各種屬性的火炎。」
花音默默地開了『學無止境』。戒指上的橙色火炎突然開始變換色彩——無論是分解的嵐屬性、鎮定的雨屬性、活性的晴屬性、剛硬的雷屬性、增殖的雲屬性、幻術的霧屬性——都適應良好。
「戒托內置了監測火炎的裝置，接收資訊的軟體我已經打包發到了你的郵箱裡。」齊木空助話鋒一轉，「當然，也有定位監視裝置和即時通話功能。供能使用火炎就行。」
花音：……
齊木楠雄面無表情的吐槽道：【那是變態行徑吧。】
「配套軟體可以控制這種戒指附加的各種功能，決定權在花音的手上。」齊木空助雙手抱胸，「今晚不會回來了吧？」
花音點點頭，「之後會直接回並盛町的。」
「注意安全。」瘋狂的科學家眼底有著淡淡的黑眼圈，難得說著三觀端正的身為兄長的關心之語，「玩得開心。」
「嗯！」
少女溫柔而又幸福的笑容，大概就是最好的回禮。
——
日暮神社的山腳下很熱鬧。
在約定的地方，友人們已等在那裡。
安樂岡花火，黑子哲也，土間埋。水戶雫要在家裡陪父親，土間太平那個妹控在把小埋送過來後就趕回家陪許久未見的父母去了，日暮戈薇在山頂上準備著神社巫女的祭祀祝福舞蹈。
兩位小姑娘打扮得很可愛。
她倆跑上來，一左一右強勢的架走了無奈的夏目貴志。花音牽起齊木楠雄的手，和黑子哲也一起慢慢地往前走。
齊木楠雄不喜歡喧鬧的地方，只有花音牽著他時，他才會有種心靜的感覺。這是他陪花音出門的約定——粉紅色短髮的少年握著妹妹柔軟的小手，面無表情的緩緩地往前走。
花音買了裝飾有鈴鐺的狐狸面具斜斜的戴在頭頂，每走一步都會發出清脆悅耳的歡快鈴音。齊木楠雄手上拿著熱乎乎的咖啡奶昔，黑子哲也手中捧著的奶昔是香草味兒的。
「哲也，有一件事想問你。」
「是什麼？」不能打電話或者發郵件來詢問的事情嗎？
「征十郎……他最近是不是有哪裡不同？」
黑子哲也的神情微微一滯。他沒有問自家小夥伴是如何得知又瞭解了多少內情，反正花音在他們看來簡直就是無所不能、奇跡的代名詞。
所以他只是花時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語言。
「隊長確實有些不太對勁。」黑子哲也咬了咬吸管，陷入回憶，「帝光中學籃球隊在今年夏休期間獲得全國初中生籃球大賽的冠軍後，大家的成長都很快——尤其是青峰和紫原同學。」
「青峰……被放棄了。」
黑子哲也藍色的眸子黯淡了下來。
「他成長的太快。我作為影子，已經在太過強烈的光芒之下，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阿哲，我已經……完全忘記該怎樣接你的球了。
「而教練說，只要他能上場，不來訓練也可以。」
「紫原同學知道後，也提出了同樣不參加訓練的要求——被赤司君阻止了。」
「他們進行了五球定輸贏的one on one。」黑子哲也喝完了奶昔，隨手將紙杯丟進了路邊的垃圾桶裡，「赤司君……一分未得——在紫原同學領先四分的前提下。」
「那之後，就不對勁兒了。」黑子哲也雙手抄進兜裡，微微皺眉，「赤司隊長贏了。然而他卻說，我們可以不來——只要能保證勝利。」
小姑娘所有所思的點點頭：「看來確實發生了一些事情。不過，這個時間……我們差不多該找到小埋她們一起去山頂參拜了。」
有些事情，還是當面問比較好。
畢竟，赤司征十郎對她而言，也是相當特殊的存在。
齊木楠雄牽著妹妹的手：【找到了，貴志他們。】
——
橫濱。
就算是港口黑手黨，也是要過年的。
但是，或許對於那些沒有家人的惡徒而言，比起與外面的人們一起熱熱鬧鬧嘴角掛著幸福美滿的笑容，獨自被黑暗吞沒更為相稱。
港黑是紀律嚴明等級森嚴的組織。尋常人想要見到五大幹部級別的高層人物，恐怕得提前一個月甚至提前三個月進行預約，才能在層層審查中見到。
而那些寄給高層人物的信件快遞，也要經過複雜的檢測盤查，確認沒有危險後，才會交給收件者本人。
中原中也收到的年禮，除了首領、紅葉大姐、芥川龍之介、黑蜥蜴們送的例行禮物，更多的是港黑生意上的合作夥伴送來的高檔紅酒之類。
整體來說，是非常符合他身為港黑五大幹部身份的社交禮物。
然而，他卻親自去了分揀快件的基層工房，對照著手機上的圖片，準確的找到了那個有些稚氣、就像是普通女生包裝著送給友人禮物的便宜禮盒。
淺藍色的條紋包裝紙，橘色的大號緞帶蝴蝶結。
寄件人是「橘子」。
被中原中也來勢洶洶的陣仗給嚇得差點停止了呼吸的負責人，驚恐的看著這個戴著帽子的矮小青年露出了堪稱溫柔的愉快笑容。
中原中也一路抱著禮盒回了辦公室。他還有一點工作沒完成——不如說，就算完成了，也不知道該去哪裡。
港黑的首領舉行了自助的跨年宴會，算是給那些已經完成了近期工作又無處可去的港黑成員們提供了一個玩樂的地方。提供歸屬感、收買人心……再好不過了。
中原中也對那樣的宴會沒興趣。
他興致勃勃而又小心翼翼地拆著那份怎麼看都很普通的大禮盒。
——她會送他什麼？
疊放的整整齊齊的手織藍白色格子圍巾上，壓著一雙毛絨絨的同色系手套。
還有一張新年賀卡。
中原中也把圍巾拿起來，發現下面還有一個資料夾。
資料夾裡夾著十幾張風景畫和人物畫，上面還有一張字條：〔希望這些畫能為您降低一些工作壓力。〕
那都是些電腦列印出來的畫，中原中也卻毫不懷疑，這是小姑娘親手畫的。
因為人物畫中有寫實素描的他，也有被小姑娘換了其他衣服和場景而畫出的想像圖。
他已經很久沒穿過黑西裝以外的衣服了。
兩年前的他，還是個穿著時尚能夠朝氣蓬勃的去執行任務的少年來著。
小姑娘的畫中，他穿著如同普通的鄰家少年，又或者是歐式的年輕貴族，還有天馬行空的搖滾歌手、醫生等造型。
雖然明知道自己的品味不容許自己去穿那些衣服，他的性格也做不來那些事情。但是，他覺得自己看得很開心。
篤篤篤。
中原中也把那些畫快速收好，連同資料夾一起，用圍巾蓋住。
「誰？」
「在下芥川。」門外傳來少年沙啞陰鬱的聲音。
「進來。」
黑衣的少年一邊咳嗽一邊走了進來。
「怎麼了嗎？」中原中也問道。
「首領希望您能夠下去參加晚宴。」芥川少年忠實的轉達著被森鷗外交代的事情。他對對方桌子上的東西毫無興趣——或者說，除了變強並得到某個糟糕的男人說出的那麼一句無聊的話語之外，他什麼都不在乎。
「我知道了，一會兒會到。」中原中也走向芥川龍之介，「芥川。」
「是。」
「你和黑蜥蜴的小銀是兄妹吧？」
「在下絕不會因此而……」
「不，我是想說。」中原中也心情很好，以至於他甚至伸出手按住了少年的肩膀，有幾分親切的勸說道，「難得過節，抽時間陪陪妹妹吧。」
「……」芥川龍之介懵了一會兒，但他還是很快的垂首應下幹部前輩的要求。
「是，在下明白了。」
第85章
新年伊始，最適合走親訪友。
花音提前約好了凪。
小春因為家長要帶她去走親戚,在電話那頭一邊哭泣一邊恭賀新禧,聽起來很是慘烈。
約定見面的地址是並盛町商業街的一家書店門口。
花音換了米色高領毛衣和駝色加絨的森系可愛風外套，下面穿著紅格子的小短裙和黑色加厚的打底褲,腳上踩著半高跟的小皮靴。她將長髮分兩股撥到前面，在鎖骨的地方紮著頭繩，弄了個雙馬尾的髮型，還特意戴了一副無度數的黑框眼鏡。加上脖子上圍著紅白格子的圍巾，掛著一雙同款的毛絨手套，整個人看起來就是很典型的學院系小女生,平凡又無害,可愛卻不至於惹眼。
凪的打扮反而更時尚成熟一些，雖然她的性格要內斂的多。
紫發的小姑娘小跑過來,微微喘著氣兒,臉頰紅撲撲的。花音忍不住輕輕捏了捏凪的臉蛋兒：「冷嗎？」
「還好。」被親昵的對待，凪有些羞澀。
花音把毛絨手套分給了對方一隻。
「唔，真好看。」凪右手插在短款羽絨服的兜裡,抬起左手感受著那份柔軟與溫暖,感慨道,「我也想買一雙。」
「過兩天送你一雙。」花音是右手戴著手套，左手插在外套兜裡，「是我自己織的——你喜歡什麼顏色和花紋？」
「嗚哇？」凪睜大了眼睛,「居然是手工的……難道你的圍巾也是……？」
「是啊,畢竟前幾天在家裡也沒什麼事情嘛,總覺得不做些什麼就像是在浪費生命一樣。」
凪忍不住笑了：「花音是那種完全閒不住的類型啊。」
「嗯……因為一想到以後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對著夕陽悠悠閑閑的喝茶，就覺得要趁著年輕多做一些事情。」花音用胳膊肘捅了捅凪的腰，「快說，喜歡什麼顏色？」
「唔、唔……紫色可以嗎？」凪不好意思的傻笑了一下，「不過，作為答謝……就讓我請你喝杯熱飲料吧？」
「很不錯嘛，凪。這樣變得開朗起來，就顯得更加漂亮動人讓人喜愛了喔？」
「什、什麼啊……」紫發的小姑娘忍不住低下頭，臉頰羞臊的通紅，聲若蚊呐，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正在輕輕地撅著嘴，就像是撒嬌一樣，「就知道打趣我。」
新年時節，總有一些店在做活動，顯得更為熱鬧了。
商業街的中心超市也在進行著打折活動。
花音眼鏡後的藍色眸子頓時閃過了一絲鋒銳的光芒。
「我的人生理想，就是每天都體會著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幸福。」花音把手套摘下來直接掛在凪的脖子上，連同喝了半杯的紅棗牛奶也一起塞給她，然後氣勢洶洶銳不可當地沖進了在食材區進行搶購的中年婦女和家庭煮夫之中。
凪：……
似乎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美麗又酷炫的少女就提著食材，完全就是一副要趕回家做飯的模樣。
某些時候總會覺得真實的她高不可攀遙不可及，就像是活在另一個世界裡的神秘的小仙女一樣。但是這種太過接地氣的生活感，又讓人對她疏遠不起來。
這大概是因為花音她本質上是個溫柔體貼的好女孩兒。
所以孤僻的她才會接受她的靠近，慢慢地被那份溫暖捂熱內心。
花音拎著兩兜蔬菜出來時，神情有些不自然。她的身邊跟著一位笑容滿面的短髮女性，看起來很年輕。
「啊啦，這就是小花音的朋友嗎？要不要來我家一起吃午飯？」
凪捧著花音喝剩的半杯飲料……一臉懵逼。
年輕的婦人似乎很自來熟，分外熱情的邀請她這個陌生人去家裡吃飯。
而花音的表情難得的很微妙糾結。
凪以為是自己讓她為難了，很識趣的想要直接拒絕掉。
然而話沒說出口，花音就像是想開了一樣。
「那就麻煩沢田阿姨了。」
「啊呀，怎麼會呢？很久都沒見到花音來家裡吃飯了……今天家裡很熱鬧，放心來吧！」
不，就是太熱鬧了才不想帶凪一起過去啊……
花音保持著微笑。她對沢田奈奈向來尊敬愛護，自然不想讓這位善良又溫柔的母親失落。
「凪，沢田阿姨的手藝很棒的！吃過一次就絕對會想要吃第二次的那種喔？一起來吧？」
「可是……」
「沒關係啦，反正就算不去沢田家，我也會邀請你去我家吃午飯的。」
「你家裡的那些住客沒關係嗎？」
「你是指午餐？沒事兒的，家裡有會做飯的，讓他們自己搗弄吧。」
花音毫不在意。
人.妻和小姐姐一左一右，當然是女性這邊比較重要。
妖怪們都還在大江山，趁著新年舉辦著迎接鬼王酒吞童子回歸的盛大宴席，各地的大妖能在的都在，全都玩的飛起。加上是數百年來難得的盛宴，估摸著至少能浪一個月。
三個乖乖在家等待投喂的男人們：……誰會做飯？？？
雲雀少年是不可能下廚的。
太宰治下廚簡直就是在製作生化核武器，雖然好吃卻會導致人失去記憶的那種——簡稱好吃到失憶也沒毛病。
獅子王：……MMP。
——
沢田奈奈是個個性開朗又溫柔細心的好女人。
如果能夠對母親有所期待，大概凪想要的就是這樣的媽媽。
懷著一絲憧憬與渴望親近的小心思，凪的緊張感反而逐漸消失了。
——然後就被嚇了一跳。
沢田宅門口停著好幾輛黑色的轎車。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靠牆站著的那些五大三粗宛如黑社會的穿著黑西裝帶著黑墨鏡的男人們。
「誰！」察覺到三位女性走近的墨鏡男人直接拔出了槍，在看到沢田奈奈後，才立即收好了危險武器，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微笑來，「歡迎您回家，沢田太太。」
「啊啦，這是……是迪諾先生來了嗎？」沢田奈奈眨了眨眼睛。
「是的。我家BOSS勞煩您照顧了！」
「噯呀，您太客氣了。綱君能有那樣帥氣的朋友，真是太好了。」
凪表情僵硬的看著沢田阿姨和明顯是黑社會分子的危險人物相談甚歡，悄悄的拉住了花音的衣袖。
——她有點腿軟。
剛剛那是真槍吧？！真的！！
她都感受到殺氣了qaq！
花音居然這麼鎮定！
總算跟著沢田奈奈來到了沢田宅門前。凪就聽到了庭院裡某個男生的哀嚎：「藍波！危險！」
「啊哈哈哈哈哈看看藍波大人的厲害！！！受死吧裡包恩——嗚哇哇哇哇哇！」
「噫噫噫——！！！」
「你這蠢牛！十代目您還好吧？！」
「哈哈哈哈哈……」
「極限的——！」
劈裡啪啦咣咣咣……BOOM！
奇怪又可疑的各種聲音傳來。
沢田奈奈一臉微笑：「哈哈，今天也很熱鬧呢。」
凪：……
凪雙眼放空的看著沢田家二樓突然炸起的硝煙。
紫發的小姑娘僵硬的扭過頭來，用一種可憐的怯怯的懵逼的表情看向自己的好友。
花音一臉無奈：「習慣了就好。我會保護你的，凪。」
……
什麼叫做習慣了就好啊！為什麼只是來吃個午飯卻要說出這麼可怕的話來啊，花音！
這個民宅到底是腫麼回事？！
凪拽著花音的衣袖，視死如歸的走了進去。
花音：所以說，環境造就人才，綱吉早晚都得是個徹頭徹尾的吐槽役擔當。
點蠟.jpg
——
「綱君——」三人剛進玄關，沢田奈奈就開心的沖著樓上大聲喊了起來，「花音來了喔？」
「誒誒誒真的嗎！」這是綱吉驚喜的聲音。隔著一層樓都能感受到對方懷揣著無比的希冀、渴求著萬能的小夥伴來解決目前一團糟的現狀。
「什麼？！小春是不是聽到了花音的名字！」這是某個打電話說要走親戚的女孩兒的驚慌心虛的聲音。
「咦？齊木同學她……」等等，為什麼校花也在？綱吉不是說他倆沒可能嗎？
「啊哈哈哈要下樓嗎！看藍波大人的厲害！」一個穿著奶牛裝的蓬蓬頭小鬼砰地打開門，一邊大聲叫著笑著一邊從樓梯扶手上滑了下來——最後從扶手上完美的滑出了一個抛物線，啪嘰一聲摔在了地板上。
「等等，藍波！」這是個口音奇怪的紮著沖天辮兒穿著唐裝的小姑娘。她也是一個抛物線，然後踩在了奶牛裝的小男孩兒背上。
藍波的脊背發出了一聲脆響，然後翻白眼暈了過去。
「藍波，一平！」沢田綱吉匆匆忙忙的跑了出來。
然後猝不及防踩住了門口不知道誰扔的飲料瓶，腳底一滑身體失衡，眼看就要摔下樓梯。
花音不覺得以沢田綱吉的身手會摔下來。
沢田綱吉很快以一個違反身體力學的高難度姿勢調整好了身體的重心。
在還差半秒就能站穩的時候，屋裡撲出來了一個灰白毛的不良學霸，聲嘶力竭大吼一聲「十代目，小心——」，就推著他的十代目，一起從樓梯上滾了下來。
沢田綱吉躺在地上眼冒金星，生無可戀的看著面無表情的眼鏡雙馬尾軟妹版的花音和另一個不認識的小姑娘。
「沒事兒吧，阿綱，獄寺君？」一個帥逼金毛從容不迫的走了出來。
「噫噫噫阿綱先生？！」然後被一個穿著和服的女孩子給推到一邊兒去了。
三浦春沖下了樓梯。
「哦哦哦真是極限啊！」這是身穿黑色和服的三年級的拳擊部主將，笹川了平。
「哥哥——」這是試圖阻攔了平學長莫名其妙的熱血的、打扮得很可愛的和服京子。
「哈哈哈，小嬰兒，這是什麼新遊戲嗎？」山本武頭頂著裡包恩走了出來。
裡包恩一個跳躍，直接落在了試圖爬起來的沢田綱吉的背上，再次把他壓趴了下去。他抬起頭微笑：「Ciaos∼新年快樂，花音。」
「新年快樂，裡包恩。」
達成了第一個問好成就的世界第一殺手先生滿意的跳下了可憐的學生的脊背。
「阿綱先生，您沒事兒吧？！」三浦春匆匆忙忙把沢田綱吉扶起來，沖摔得同樣頭懵的獄寺隼人大吼：「你在幹什麼啊！」
「哈？你這蠢女人！放開十代目！」
「才不！小春以後可是要成為阿綱先生的妻子的女人！」
「你在說什麼夢話！十代目才看不上你這種女人呢！」
「哈？！你憑什麼這樣——」
「小春。」
一道平靜的女聲打斷了所有的吵鬧，有效的拯救了半死不活的彭格列十代目候補。
三浦春的表情凍結了。
她回過頭，看到的就是一臉和善微笑的齊木花音，以及神色麻木放空神遊天外的凪。
花音的笑容更加溫柔了。
「小春。」
「嗨嗨嗨嗨咿——！」三浦春一個激靈，脊背挺直地端正跪坐了起來，冷汗直流，「花花花音，你和凪怎麼也……」
「也什麼？」花音放下手裡提著的食材，眯起了眼睛，「你是不是先給我解釋一下，應該和父母一起去親戚家的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三浦春：……
「對、對不起QAQ——！」
——
沢田家疑似又加長了的飯桌上，安靜如雞的坐滿了人。
「……總之，因為阿綱先生救下了被不良勒索的我，那身姿太過英勇帥氣，小春就決定了要嫁給他！」
活潑開朗大方的直球系少女完全沒有公開處刑的自覺，反而激動的向花音和凪說明了「自己為了追求真愛而撒謊並拒絕了小夥伴們的邀約」的原因，坦蕩蕩的表達了自己重色輕友的人生選擇。
沢田綱吉難以直視小夥伴投來的犀利目光，忍不住捂住了臉：「小春，我對你並沒有……」
「我是絕對不會放棄的，阿綱先生！」
笹川了平是沢田綱吉的家族成員之一，雖然他本人似乎沒什麼自覺，就帶著妹妹一起來拜年了。
花音以她多年被稱為的戀愛腦之名的麻生老師的邏輯來看，得出了一個結論。
笹川京子對沢田綱吉有意思。
而沢田綱吉對誰都沒意思。
花音：這就很有意思了。微笑推眼鏡.jpg
小姑娘一直拉著凪的手：「我是綱吉的同班同學，這是我的好友，凪。凪很害羞的，你們別嚇著她。」
沢田綱吉在接收到花音「這就是個普通人你們注意著點兒」的眼神信號時，簡直要跪了。
這群人嗨起來的時候，他根本就沒辦法也沒把握控制得住好嗎！
周圍的夥伴每個人的個性都很強，他身為漩渦中心的Leader，說起來就只有一把辛酸淚。
「花音，我還是……」凪一副快要哭了的樣子。
「沒關係，大家都是很好的人。」花音一邊給凪順毛揉腦袋，一邊看都不看隨手把飛過來的手榴彈原路打回去，連著那個奶牛裝的小男孩兒一起飛出了門外。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凪嚇得眼淚都縮了回去。
所以說，所謂的保護……原來是這種兇殘的事情嗎！
同樣被嚇到的還有一直沒吭聲的迪諾·加百羅涅。
親眼目睹了可愛溫柔的橘色長髮雙馬尾眼鏡娘軟萌妹子的這一手，他渾身一震，忍不住湊到了沢田綱吉耳邊。
「阿綱師弟，你不覺得，這個小姑娘的動作……很眼熟嗎？」
沢田綱吉眨了眨眼睛，很是冷靜的小聲解釋。
「喔，是這樣的，迪諾師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花音比裡包恩更加……」
沢田少年欲言又止，神色凝重。
迪諾內心一個咯噔，心領神會，頓時肅然。
——仿佛看到了一隻活生生的女版裡包恩，驚恐的睜大了眼睛。
花音：……
裡包恩：……哼。
悠于 2019-4-26 16:03
第86章
既然已經確認沢田太太安全到家，加百羅涅家族的黑西裝成員們很快就告辭了。
「啊呀,不在家裡吃個飯嗎,羅馬裡奧先生？」沢田奈奈舉著飯勺，有意挽留。
「這就不打擾了。不過我家BOSS今晚就麻煩您了,沢田太太。」
「沒問題的，請放心吧！」
黑西裝們都開著車離開了之後，花音總算是想到了家裡還有四個人——太宰老師他們餓著沒什麼，雲雀學長又討厭群聚，獅子王哥哥多半會和雲雀一起，剩下還有個貴志在長身體呢。
「啊。」小姑娘雙手合十輕輕地拍了一巴掌,然後扭頭沖廚房內喊道,「沢田阿姨，我把貴志也叫來吃飯吧？」
「好啊！我再加兩個菜！」沢田奈奈高興的聲音傳過來。
「麻煩您啦！」
花音其實挺想去廚房裡幫忙的。但是凪太害羞了。把她一個小姑娘丟在這群未來的黑手黨扛把子們中間,花音無論如何也不能放心。
「貴志？是上次集訓的時候,那個神奇的陰陽師少年嗎！」迪諾一臉興奮，「我記得他全名是夏目貴志吧！」
「說什麼呢，師兄。那只是特效而已,哪裡會有真正的陰陽師啊。」沢田綱吉用手指捅了一把金毛帥哥的腰,一臉和善的微笑。
無論是京子小春還是凪,有些話題都不該讓她們聽到。
迪諾很快就意識到了這一點，裝傻似的撓了撓頭發：「哈哈，我對日本的文化不太瞭解嘛……」
「不過,迪諾先生……對吧？初次見面,我叫齊木花音。」花音小聲打完電話讓家裡沒人投喂的男人們看著辦後,自然地接上了話題，「迪諾先生應該是義大利人？日語口語說得很不錯喔。」
「誒？真的嗎？」被誇了的青年爽朗又有點害羞地笑著，「畢竟同盟……咳，阿綱在這裡嘛，就好好的學了日語。不過還有很多本地習俗什麼的都不懂——日本的新年有很多傳統吧？」
「也有很多有趣的遊戲。」裡包恩不懷好意的勾起了唇角，「乾脆下午一起來比賽吧，蠢綱，蠢馬！」
被點名的師兄弟雙雙背後一寒。
「我是絕對不會輸給這種人的！」獄寺隼人瞬間燃起幹勁兒，「交給我吧，十代目！」
「哈咿？！小春才是會為了阿綱先生而獲勝的那個！」三浦春捋起了和服袖子，一副要大幹一場的模樣。
然後就和獄寺隼人吵了起來。
小孩子都有著最敏銳的觀察力。恢復了元氣的藍波剛剛被沒由來的沉靜氣氛給嚇住，安分了好一陣子。此時警報解除，立即又開始熊了起來，把一平煩到追著他打。
飯桌上重新熱鬧了起來。
「阿綱哥，我已經把剛剛的排名抄好了！」從樓上匆匆走下來一個圍著圍巾的栗發小正太，他懷裡還抱著一張紙——然後就被亂跑的藍波直接撞到了腦袋，一屁股坐在了樓梯上，那張紙也飄了下來。
迪諾離樓梯最近，起身去抓那張紙的時候，左腳絆右腿，當場臉著地撲街。
花音恍然間仿佛看到了一個大寫的廢柴。
她隨手撈住了那張飄動的紙，瞥了一眼：「並盛中學打架實力排行榜？你們弄這個幹嘛？」
「當然是為了一較高下！」獄寺隼人用一隻手按住撕他臉的三浦春，另一隻手伸了過來，「麻煩您了，請讓我看一下！」
「不要無視小春啊！」
花音：……
小春，你真的不考慮一下獄寺君嗎？感覺你們打鬧的模樣，很像歡喜冤家類型的情侶好嗎。
在獄寺隼人接到那張紙之前，山本武先截了胡。
「嗚哇……」山本武發出一聲感慨，笑嘻嘻的，「齊木同學居然是第一名嗎！」
「雖然這是理所當然的……」沢田綱吉把腦袋湊過來，忍不住捂住胸口，「不過一想到花音還是我們並盛中學的校園女神，就有種可怕的感覺啊。」
「你們對女孩子有什麼偏見？」軟萌可愛系的少女微笑著，柔聲詢問。
男生們：……
「對不起！並沒有！」
為什麼會有這麼溫柔又強悍的完美女孩子存在啊！他們都會因為眼界太高而找不到女朋友的！！！
就算是曾經暗戀了京子整整一年的沢田綱吉，也因為未來的擇業問題和近在眼前的各種家族問題以及自我實力的亟待提升等……已經完全沒心思了啊！
#中學生談什麼戀愛，還不是老師安排的作業太少，整天無所事事閑得發慌#
#充實的中學生活，從加入彭格列成為繼承人候補開始#
#一個裡包恩不夠，就再來一個齊木花音#
#沢田綱吉：我變強了，也變禿……呸，也看開了。#
「第一名是花音……第二名是獅子王學長啊。雲雀學長居然只排了第三名！」沢田綱吉小聲嘀咕，「絕對不能讓雲雀學長看到這份名單！」
花音：放心吧，雲雀學長一直都打不過獅子王哥哥，這是他本人很清楚的事實。
「第四名是十代目！第五名……真沒想到，夏目那傢伙居然是第五名！」獄寺隼人驚歎人不可貌相，然後勃然大怒，「為什麼山本你這混蛋在我上面啊！」
「哈哈哈，獄寺也很厲害啊，是第七名呢。」山本撓頭。這一順毛技巧完全起了反作用，他當場被獄寺提著衣領差點打起來。
沢田綱吉有點心累的去勸架。名單滑落到了笹川兄妹面前。
笹川了平的背後燃起了熊熊大火：「什麼！我只是第九名嗎！」
第八名是草壁哲矢。
然後熱血的漢子當場拍案而起，沖向了門外：「決定了！今天要再繞著並盛跑五……不，十圈！」
「哥哥——」笹川京子匆忙追了上去，「抱歉了，綱吉君，我先去找哥哥了！」
「是京子啊，不留下吃飯嗎？」碧洋琪的聲音從玄關傳來。
「啊，不了……噫？夏目同學，太宰老師……獅子王學長？！」
提著一兜水果的碧洋琪身後跟進來的，是三個坦然來蹭飯吃的男人。
花音：獅子王哥哥也來了啊。心疼一秒又被放生了的雲雀學長。
獅子王：反正那孩子不喜歡群聚。
不喜歡群聚的某人：……
被小夥伴拋棄了的雲雀恭彌在家默默的掀了飯桌，然後打電話叫了萬能的副委員長草壁哲矢。
——
「呀，小凪也在這裡？」太宰治進門後就歡脫地坐到了凪的另一側，「一段時間不見，小凪變得更可愛了喲？」
「哪、哪有……」猝不及防被戲弄的小姑娘頓時紅了臉。
「太宰老師，你對國中小女生做什麼呢？」夏目貴志揪起太宰治的後衣領警告了一下，然後坐到了太宰治身側，另一邊是已經從撲地狀態端端正正坐回來了的迪諾，「好久不見了，迪諾先生。」
「好久不見啦，貴志。」
獅子王理所當然的坐在了自家妹妹身邊。
眼看著有人陪凪說話，花音這才站了起身：「我去廚房幫忙吧。」
太宰治是個很會察言觀色活躍氣氛的人，清楚哪些話該說哪些話題該扼殺在萌芽。夏目貴志本人可能沒注意到，實際上他在熟人聚會能夠暢所欲言不需要太多禮儀不需要過分拘束自我的社交場合，控場調節把握張弛度的能力很出眾。
這大概就是溫柔細膩之人的特質。
所以花音根本不用擔心凪在這裡會出什麼問題。因為凪在齊木宅玩的時候，就能被這倆人悄無聲息的帶進話題裡，逐漸放開自己，不再那麼拘謹得像個社交障礙。
反而，有些時候，花音倒是覺得自己更像個社交障礙一樣，不知道該怎麼融入這樣率真的熱鬧之中。
花音最後用眼角餘光看了一眼吵鬧又幸福的餐桌，獨自走進了廚房，露出了笑容：「我來幫忙吧，阿姨。」
「花音只要等一會兒就好啦？出去和大家一起玩吧。」
「沒關係，請讓我來打下手吧！」
沢田奈奈看著要系圍裙的花音，突然歎了口氣，關掉了燃氣灶：「你啊。」
「阿姨…？」
溫柔的母親不由分地把小姑娘推出廚房，按在了座位上。然後超凶的瞪了一眼自己的兒子：「綱君！」
沢田綱吉嚇了一大跳：「是！」
沢田奈奈很生氣：「你怎麼能讓花音一個人來廚房呢！你們就沒人陪她玩嗎！」
整張桌子都安靜了。
花音的雙眼倏然睜大了。
不，別再說下去！
如果繼續說下去的話，就好像是自己根本不合群了一樣。
就好像是……
「沒有啦，只是我想幫忙而已。」花音按住了沢田奈奈壓在自己肩頭的那只手，語氣溫和而平靜，慢斯條理讓人信服，「所以……」
「我看得很清楚！」沢田奈奈直接打斷了花音的話，不容置喙的撕破了她想要糊弄過去的事實，「綱君，你真的是把花音當朋友了嗎！」
「我當然把花音當朋友啊！」
「綱君是笨蛋嗎！」沢田奈奈氣呼呼的，「如果真的是朋友，為什麼你連花音是個寂寞的孩子都看不出來呢！」
「媽媽，你到底在說什麼啊！花音才不是那種……！」
少年仿佛是為了求證一樣，不經意的掃過了少女的神情，頓時僵在了原地。
那是保持著微笑與得體的假面。
那雙藍色的眸子是一扇窗，阻擋著幾乎關不住的倦怠與難過，幾乎要在原地風化，靜默地流出眼淚一樣的神情。
這讓沢田綱吉也莫名難過了起來。
「哼，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笨蛋兒子！」
直到鍋鏟炒菜的聲音再次響起，都沒人說話。
「怎麼……唔唔唔！」藍波話還沒出口，就被一平捂住了。
花音想開口說些什麼打破這尷尬的寂靜，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獅子王輕緩而用力的在桌下握住了妹妹的左手。
「花音，我……」
「綱吉，我……」
「你先說吧。」綱吉搶先一步說出了這一句。
花音右手握拳放在嘴邊咳了一聲：「其實，我初三大概會轉學去冰帝。」
「咦？花音，你要轉學？」
在沢田綱吉發出感慨之前，第一個出聲的是……太宰治。
「嗯。」太宰老師的接話，讓飯桌的氣氛逐漸緩和，花音立即接過了話茬，「因為卜卦說轉學去冰帝會有好事發生……」
並不是。
「畢竟我轉學來並盛也是因為卜卦嘛。所以，就算是因此再轉學去別的學校，也很正常啊。」
並不是。
少女勾勒出她平日裡的甜美微笑，可愛的，試圖萌混過關、讓人無法刨根問底問出什麼尖銳之語的那種，柔軟的笑容。
裡包恩坐在碧洋琪的懷裡，低著頭，神色莫辨。
——是他的錯。
他以為，在他說出了「你很礙事」這句話之後，少女仍舊願意和蠢綱交朋友，是已經放下了這份芥蒂的證明。
小孩子忘性都很大，花音看起來也不是幼稚的小鬼頭，所以就連裡包恩都差點兒忘了那件事。
但是，那句話對於花音而言，就是在說「你沒用了。」
「沒用了」代表什麼？
本丸裡的刀劍付喪神們經常會這樣開玩笑——
「小花音，你看我這次拿到譽了喔？果然還是我比較有用吧？快誇我一下！」
「有用的人應該得到誇獎與喜愛。」
「噫，小花音，那種沒用的哥哥還是刀解掉算了！真是太礙眼了！」
「你說誰沒用啊！混蛋，想打架嗎！」
「哈哈……哥哥們不要吵啦？我愛你們喔。」
「嗚啊啊果然還是小花音最可愛了！」
「沒用的人應該跳進刀解池，連活下去都不配。」
她可以給予哥哥們無限的縱容，哪怕他們鈍了斷了，也能修復如新細細保養。
可是如果有一天，她鈍了斷了，又該怎麼辦呢？
他們是修不好她的。
因為他們只是刀劍，而她是人類。
所以她不能讓自己變鈍生銹，每天都會四五點就起床開始訓練體能，每天都必須抽時間上戰場斬殺溯行軍保持身手。
所以她必須保持微笑，必須像是曾經對太宰治說過的那樣——「我是不會被自己擊沉的。」
不安，害怕。
努力的適應著人類的生活，努力的填補自己最脆弱迷茫的地方，加固自己的內心。
因為，就算她做錯了，也沒人能夠告訴她正確的做法是怎樣的。
這個世界上，有無數相似的人類過著相似的生活，他們可以從各種故事中找到自己的支柱和生存方式，彌補自己的不足，踏上名為「正確」的光明坦途，收穫美好和幸福，被他人稱讚而快樂。
而她卻找不到參照物。
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變強。這份力量只為了守護自己的重要之人——卻在某些時候，在她毫無意識或者壓根就在無視事實的情況下，將守護的「刀背」對著那些重要之人的同時，用來斬殺與傷害的「刀刃」卻對準了她自己。
刀劍們受的傷，所有人都能看到。鮮血淋漓，血肉翻飛，所以她撒潑哭鬧下了「不許中傷或重傷」的死命令。
然而她受的傷，哪怕傷及內腑，斷了骨頭，也能在可怖的傷口濺出血肉碎骨之前，一聲不吭地用治癒術修好自己。
她不明白，為什麼身邊的人只是被裁紙刀弄傷一個小口子就會哭的慘兮兮的，仿佛身受重創一樣——這讓她總覺得人類很脆弱，而她就是個怪物。
所以，她才會更加小心翼翼的對待每一位人類的友人，以及自己的刀劍哥哥們。
他們都很脆弱。
本質上，只是一塊鐵而已。
因為太脆弱了，無論是身體上受的傷還是內心可能會受得傷，都讓花音戰戰兢兢的。
有些時候她也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太對，可是，他們是她的全部幸福與歸處所在。
沒有在六歲那年死去，她就已經很幸福了，還要去強求什麼呢？
無論是家人也好，朋友也好……只要還活著，就夠了。
感受到疲憊的時候，她就會這樣對自己說。
然後，就像是真的被自己說服了一樣，露出溫暖而幸福的笑容。
——這是不對的。
——為什麼不對？
——因為，無論是朋友還是家人，你都沒有好好和對方交流，只是自以為是的推理，然後給出了理所當然的糟糕結論，自顧自的在自己身上撕開了傷口
——不要因為自己的耐傷度高，就無視那些加諸在你身上的切切實實的痛楚。
所以，說實話就對了嗎？
和綱吉說，「因為我覺得自己對你而言已經沒用了，所以打算灰溜溜的走人」這種話嗎？
就算是再沒有常識的人，也知道不該說出這種毫無情感的冷酷之言的吧？
所以，就只有你自己來被這份冷酷所刺傷嗎？
那麼，就當作不存在……
【不，那是確確實實已經發生過的事情。】
一道聲音伴隨著推門而入的腳步聲傳進花音的心底。
「楠雄哥哥！」
頭上頂著超能力控制器的粉發少年戴著一雙綠色的眼鏡，神色冷漠的走到了花音的身邊，瞥了獅子王一眼。
【真是毫無用處的、應該被丟進刀解池的刀劍。】
【完全不懂得妹妹到底有多少煩惱的、沒用的哥哥。】
【以愛之名來囚禁自己妹妹的內心，哪怕之前和你們說過，終究還是在不斷地重複著這個本能渴求的過程嗎？】
這是只有獅子王才能聽到的聲音。
金色長髮的小獅子被莫名其妙說教了一通，還沒發作懟回去問原因，就見到齊木楠雄站在了花音的椅子後，對著沢田綱吉說道。
【花音想轉學，只不過是因為那裡的小嬰兒覺得她對你這位繼承人而言沒有更多的用處了而已。】
【就算有用，我也不會再讓我可愛的妹妹接觸你們這種滿腦子利用他人的傢伙。】
「你這傢伙是什麼人啊就開始對十代目說教！」獄寺隼人的手裡已經多了幾支炸.藥。
「不等等！」沢田綱吉按下獄寺隼人的手，震驚而不可置信的望向了沉默不語的小嬰兒，「裡包恩？！你對花音……說過那樣過分的話嗎！」
良久，裡包恩的聲音傳來。
「……我很抱歉。」他跳上桌子，摘下帽子，對花音行了個紳士的禮節，「我向你鄭重道歉，齊木花音。但是，如果重來一次，我或許還是會在那種情況下說出「你很礙事」這句話來。蠢綱是十代首領候補，他的家族關係比你這個非家庭成員更重要。」
沢田綱吉似乎在一瞬間就明白了什麼。他睜大了眼睛，看起來憤怒又驚惶，張開嘴，卻因為胸口太痛，而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我知道的。如果真要說有哪裡錯誤，那就是我拒絕了加入綱吉的家族而已。」花音有些勉強的笑了笑，「可能，真的是只有獄寺君山本君……還有貴志，這種為了朋友不惜身陷危險處境的人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朋友吧？小春也是，沒有考慮到自己的家人是否會被連累，就不顧一切的追求著真愛……我很佩服，也很羡慕，但是我做不到。」
花音站起身。
「抱歉。」
「或許一直不把綱吉當作是朋友的那個人，是我才對。」
「我做不到傾盡所有……對不起。」
花音整理好自己的表情，讓自己不顯得那麼狼狽無措。
她總是得體大方的，運籌帷幄無所畏懼輕輕鬆松的可靠模樣。
所以她也得這樣退場才行。
「凪，我要回去了。你要不要跟我回去吃飯？」
紫發的少女看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呆呆的站起來：「喔……」
「等一下，花音！」
沢田綱吉直接跳上桌子拉住了轉身就要走的花音的胳膊，大聲喊出了聲。
「不是這樣的！」
「花音是我的朋友！」
「都是因為我不夠可靠才會這樣的吧？花音總是在為了我操心，甚至顧忌著我的心情而忍耐了裡包恩那樣尖刻的話語……」
「你可以和我說的！你為什麼什麼都不和我說呢？！我就如此弱小，根本不值得你稍微依賴一點點嗎！」
說到最後，少年跪在桌子上，帶著哭腔，拉著少女的手，佝僂了身體。
花音表情呆滯的看著前方。
她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這麼多人看著呢，沢田綱吉就不會感到羞恥嗎！
她的哥哥和凪也在……夏目和太宰老師也……
「給我放手，沢田綱吉。」少女低聲吐出了這幾個字。
「不！我是絕對不會放開花音你的手的！我們是朋友！只有這一點絕對不可以改變！」沢田綱吉嗚嗚咽咽竟然哭了起來，「我總是受到你的照顧……我也想要站在花音的面前保護你啊！結果我一轉身你就不見了，這是什麼狗血的糟心劇情啊！你的小說都不會這麼寫的吧！！！」
你現在的做法就很狗血。
還有，沢田少年你……居然讀完了我寫的那些青春言情輕小說嗎！
你如果是JUMP漫畫男主角的話，說出這種臺詞不是很奇怪嗎！
「說保護我什麼的……」花音用力甩開了沢田綱吉的手，在對方委屈而驚恐的抬頭時，轉身輕輕地揉上了那頭棕色的柔軟蓬鬆的頭髮，「你是小狗嗎？我不記得你是哭包屬性，綱吉。」
「遇到你之前，我就是這樣的廢柴而已。」沢田綱吉抽抽噎噎眼看要哭得更凶，「花音是對我而言是最特別的！你既然說了要和我交朋友，就別想任性的提前結束這種關係！」
「什麼特別的啊，如果我不出現，也有裡包恩會……」
「那不一樣！」沢田綱吉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裡包恩又不是花音你這樣漂亮可愛的女孩子！」
裡包恩：……
齊木花音：……
獅子王默默的給了沢田綱吉一腳，把他踹了回去。
「好啦，既然和好了，就吃飯吧！」
完全不給任何人尷尬的機會，沢田奈奈愉快的端著飯菜走了過來，「這位是……」
【您好，我是花音的二哥，齊木楠雄。】
「啊呀，也請你一起來吃午飯吧，楠雄君。」
齊木楠雄：……
我來幹什麼的？
明明是預見了妹妹可能會走上危險的人生抉擇路線跑來制止的，怎麼像是給某個大喊著「朋友」的少年送了助攻？
死心吧，沢田少年。
那個不要臉的太宰治都比你的危險係數要高。
總之，妹妹那個糟心的本丸……
再這麼縱容下去，早晚都得慣出事兒來。
第87章
「我想要永遠的、和哥哥們在一起。」
一個月前，所有的刀劍付喪神——包括在現世常駐的刀劍們,整齊的聚集在前院的空地上時,聽到了他們的妹妹，面帶甜美的微笑,這樣說道。
「真的嗎，小花音！」
「是不是不太好……」
「嘖，明明就很高興吧你？」
「為什麼突然之間……」
彼時的刀劍付喪神們，還未曾意識到事件的嚴重性。
只覺得是少女一時間的心血來潮。
——
「花音，傳送陣似乎出了問題，沒辦法出陣了。」
「那就不出陣了。留在這裡陪著我不好嗎？」
「可是……」
「我不想要哥哥出門工作嘛,我希望你們一直都在我身邊。」
少女抱著哥哥的身體,輕輕磨蹭著，撒嬌。
——有哪裡不對？
小姑娘和短刀們玩各種遊戲,為哥哥們做飯縫衣畫畫雕人偶保養本體。她靠著五虎退的大老虎,膝蓋上趴著六月，手邊是鵺。懶洋洋的曬著太陽，皮膚在陽光下反射著蒼白而死寂的光。
刀劍們日益沉默。
——因為他們在後院裡翻出了狐之助的屍體。
「小花音想做什麼？」
刀劍們終於有了心驚膽戰的不安感。
「禁止出陣,隔絕外界,不再做任務。」燭臺切光忠皺緊了眉頭,「雖然本丸內部的田地種植出來的糧食作物確實能維持日常吃用，但是……」
「失去了流動性的本丸會變成一潭死水——人類和刀劍也是同理。」鶴丸國永眯起了眼睛，瞥了一眼粟田口家的兄長,若有所思的笑了,「我好像……明白了。」
一期一振在這樣的目光中,有些狼狽的錯開了眼。
「我也明白了。」蜂須賀虎徹扶額歎氣，「果然還是個小孩子嗎……」
「我們也有做的不對的地方吧。」山姥切國廣低著頭，從斗篷下傳出了悶悶的聲音，「花音是人類，我們太拘著她了。」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今劍咬著下唇瞪著這群打啞謎的，「不能出陣，你們都不著急的嗎！」
五虎退沮喪的捂住臉，幾乎要哭出來：「小花音……是想要讓大家一起……」
「哈哈哈，不是很好嗎。」三日月宗近抄著袖子，仍舊是一派安閒自得，「這不就是大家所期待的「神隱」嗎？」
「是啊。」髭切感慨，「對花音來說，神隱後的生活就是這樣吧。只不過她提前一步，把我們對她的單方面神隱，變成了雙向的而已。」
「如果不能接受無法出陣刀體銹蝕的痛苦，就沒資格讓花音也接受作為人類卻被囚禁在刀劍居所的未來吧。」加州清光拄著掃帚，渾不在意，「花音只不過是徹底接受了大家的任性而已。」
「可是……這樣是不對的！」
「哪裡不對？」
「……哪裡都不對！不該是這樣的！我們才沒有拘著小花音！」今劍幾乎要歇斯底里起來，「她不是每天都會去現世的嗎！這樣還不夠嗎！」
「不夠的吧。」亂藤四郎有些心煩氣躁，他無故失蹤一個月，說不定公司和粉絲們都會炸，「花音是人類。不說別的，你們知道真正的人類小孩兒有多熊多叛逆嗎？花音太乖了——如果用叛逆期來解釋的話，反而可以理解了——我們到底給她帶來了多大的壓力，她才會用這種方式來反抗。」
「為什麼要反抗？我們不是她的哥哥她的刀劍嗎？」
沉默。
「你們為什麼不說話！」
岩融按住了今劍的腦袋：「夠了，今劍。」
「真可憐啊，籠中的小鳥。」宗三左文字捂住左胸口，淒慘一笑，「她將我從那籠中鳥的宿命中解脫，卻將自己關進了名為本丸的囚籠裡。我們用愛來飼養那可憐的孤零零的鳥兒，過分依賴著她，然後讓她恐慌到連飛翔都不敢，最終乾脆鎖緊了籠子——把我們也鎖了進去。」
「無心之言往往是最可怕的。」鶯丸蹙起了眉，「我們平時都說了什麼讓花音有壓力的話呢？」
「如果楠雄殿下在這裡就好了。」太鼓鐘貞宗雙臂疊在腦後，感慨。
「不是說過各種過分的話嗎。」明石.國行打了個呵欠，「比如要讓小花音嫁給大家什麼的……這已經很奇怪了吧？人類中兄妹結婚可是亂倫。」
「我們不是人類吧？」
「所以你想要一次又一次地提醒那孩子，」明石.國行眼鏡後的雙眸有幾分銳利與冷漠，「我們不是同類，卻霸佔了她的親人席位——這一任性的事實嗎？」
「嘖，真是一群沒用的傢伙。」螢丸冷哼一聲，「被審神者一再的縱容寵愛著，最後連自己的本職只是作為工具的刀劍這一點，都已經忘卻了嗎？還真把自己當人看啦？既然如此就不要時不時的藉口自己只是刀劍需要主人的愛護什麼的……好好的履行身為兄長的職責啊？」
「混蛋，就算你是大太刀……想打架嗎！」
「哦吼？誰給你的膽子……來啊，是刀劍就用實力來說話吧。」
——
花音知道刀劍們在爭吵，也知道他們吵不下去已經開始了手合場決鬥。
「這是你想要看到的結果嗎，小花音？」
此時的她已經搬進了小烏丸的宅邸裡，與鴉衣紅裳的本丸之父一同坐在榻榻米上烹酒煮茶。壓切長谷部作為近侍跪坐在一旁幫忙準備著這兩位即將要用到的圍棋棋盤，一言不發。
「我相信哥哥們。」少女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來，毫無陰霾，「我以後也會選擇相信著他們，不會再自以為是的陷入黑暗之中。」
不得不說，沢田少年的那一番哭泣與嘶吼，讓她頗有觸動。
她覺得，自己應該更多的學會信任他人才行。
雖然……確實有點困難。
曾經在年幼時受過的、來自身邊之人的傷害與惡意，在直面冷寂的死亡的絕望那一刻，永遠的成為了種植在靈魂深處的黑色種子。
但是，物件是哥哥們的話……她可以努力去做到的。
因為結果是一樣的，還不如選擇更好的心理過程。
「如果結果並非你所預料的該怎麼辦？」小烏丸溫聲問道。
「那麼，這本丸就是我此生的墳塚，早晚都要葬於此地，只不過是提前了一段時間罷了。」
如果哥哥們無法理解，那麼未來終究也只會演變成為如今的模樣。
她現在在現世還不算有真正割捨不掉的牽掛，就算是小埋她們，真的放在重要性的天枰上來看，也比不過本丸的哥哥們。而楠雄哥哥和空助哥哥，其實隨時都能進來本丸。
其他的……人各有命。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但是，如果在黃昏事務所開始運作之後，這個問題才暴露出來，那就麻煩了。
她以後會和越來越多的人扯上關係，甚至會取回自己真正的姓氏……
和刀劍哥哥們同樣重要的人似乎已經出現了。
所以，這次的事情，就算是她的殘忍吧。
不能一輩子都寵愛著刀劍哥哥們，為他們帶來了此時的混亂和不安……她很遺憾。
然而，就像楠雄哥哥說的那樣——既然是哥哥大人，就變得可靠起來吧，一切都讓妹妹勞心勞力，算什麼男人。
——以人類之軀索取親情，以刀劍之身要求疼愛。
看她可把這群沒出息的刀劍哥哥們給慣的，居然把狡猾都用在了妹妹的身上。
好好反省吧。
——
刀劍們前來小烏丸的宅邸找花音時，壓切長穀部和小烏丸都出門攔住了。
「小花音現在不想看見你們。」小烏丸轉達了審神者的話，「在你們自己得出最終結果之前，她誰也不見。」
「小花音說過，就算你們最終和她說出「刀劍哥哥們外出出陣維持本丸正常運轉，而她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呆在本丸就好了」這種話來，她也是可以接受的。」
壓切長穀部想要告訴面前的同僚們小花音真正的想法，卻還是忍住了。
有些事情，是真的需要自己去發現的。
——她已經完全的信任著你們了。
連這樣一句話，他都不可以說。
因為一切的癥結只不過就是……他們不信任她。
不信任她會安於本丸，害怕她被人類的世界吸引，就此離去。
反而推得更遠。
這大概是本丸最混亂的一段時期。
刀劍們爭吵著，打鬥著，宣洩著那些隱藏在心底的擔憂和佔有欲，對未來的茫然消極和某些危險的極端思想。
然後彼此用各自的觀念說服對方。
花音唯一做的，就是關掉了刀解池。
系統顯示中，刀劍們的傷情在不斷加重。
陷入重傷一血保護機制、還不願意去手入、試圖借此把花音從小烏丸宅邸裡逼出來的任性刀劍們，都被花音申請了時之政府的遠程特別保護手續，對刀劍本體展開了絕對保護的休眠結界。
因為提前和白蘭前輩打了招呼，每天都在彙報計畫進度並接受無良前輩的戲謔吐槽……時之政府並未對花音本丸內出現的大規模械鬥派人前來督察。
狐之助的屍體是真的。但是那只是一隻備用的式神而已，就像是備用刀劍那樣，徒具形體而無靈魂，並不是花音本丸常用的。
亂藤四郎那邊，已經和經紀人公司請了長假，理由是生病了要進行療養，通告發出去，那就是一位為了粉絲們強忍身體病痛的感人肺腑的勵志故事——在粉絲們眼裡，亂醬的種族好歹也是人類，告了病假反而讓他們會有種親近與心疼感。畢竟是大牌愛豆，公司處理的好了，回去之後人氣也不會怎麼下降。
——當然，亂藤四郎是不知道的。
黃昏事務所大樓一二三四層的裝修工作全權交給太宰治進行處理，花音已經把基本的構思都和他說了；地下室交由浦原喜助，基本已經竣工開始測試穩定度，並以鬼道加固；隱之居交給未來會搬進去的妖怪們打點，學會了現代社會基本常識的他們也不會給施工隊造成麻煩；夜鬥的神社已經掃尾，如今這位給點陽光就燦爛、非常容易滿足的神明已經陷入了對未來工作的憧憬，以及升職加薪另起爐灶逐漸成為日本第一的神明的……幻想之中，繼續他貼著小廣告打雜工的日常生活。
花音當然也請了假。唯一瞭解內情的雲雀恭彌懶得解釋，夏目貴志在家面對著仿佛什麼都知道但就是什麼都不說的太宰治，氣不打一處來，根本睡不好。他乾脆搬去沢田宅和想太多的沢田綱吉一起睡不好——畢竟花音的失蹤，是從他破廉恥的嘴遁後的第二天開始的。
被拋棄的太宰治：……
他興致勃勃的勾搭上了同樣智商逆天的浦原喜助。一個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偽大叔和一個聰明的流浪漢小酒一喝，迅速引為知己，一邊感慨著聰明人的寂寞，一邊開始合謀懟藍染的計畫。
再加上太宰治對女性的尊重與愛慕，那張能說會道愛哄人的嘴把夜一這個從來只被浦原喜助當女漢子的黑貓小姐給誇得心態爆炸……
花音隔著手機郵件都能感受到太宰治那個傢伙，走到任何有女人在的地方都能把好好的日常變成可怕的修羅場的人渣特質。
——
刀劍們吵架鬥毆的時候，花音一點兒都不焦躁。
她在研究傳送陣。
那種小時候花了很多錢請時之政府曾經來佈置的、聯通本丸與現世的傳送陣。
黃昏事務所開業後，她想讓愛熱鬧的哥哥們也通過這個途徑接觸一下現世。
固定地點並對本丸的座標進行保密，這是傳送陣最精密的部分。
小烏丸和壓切長穀部每天看著小姑娘趴在一堆草稿紙中，畫著那些他們看都看不懂甚至還想打呵欠的複雜圖陣，再一次感受到了本丸對少女本人所擁有的才能與氣度而言，確實是一種阻礙。
籠中的鳥兒可以是鶯雀，卻不可以是鳳凰。
她在燃燒著。
熠熠奪目。
不該被愚蠢又懷著私心的刀劍們借用親情與愛之名，拴住腳踝套上枷鎖。
因為她畢竟是個敏感的孩子。
她的內心，也有著脆弱而黑暗的地方。
——反正，這裡是她的家。她終究也只會回到這裡來的，不是嗎？
小烏丸輕輕撫摸著累到睡過去的少女的橘色長髮，任由壓切長穀部小心翼翼的為她蓋上毯子。
「快結束了吧？」
壓切長穀部斂下眸子，輕笑。
「是的。」
第88章
「對於新人審神者而言，與刀劍的相處,就是一場賭博。」
「如果不想作為野獸與他們為伍,就要學會作為人類來馴養為殺戮而生的他們——你知道《小王子》裡小狐狸的故事吧？」
「反正你也已經把他們作為責任都背負起來了，不是嗎？」
「這對他們而言,就是底線。只要你不會放開握著他們的手，只要你還愛著他們，就會被他們忠誠的守護著。」
「刀劍付喪神，就是這樣的存在。」
「在他們學會人類的所有感情之前，千萬別把他們慣壞了。」
「那不是寵愛。而是你作為審神者的失職，與溺殺。」
——
花音不覺得白蘭傑索說得話都對。
哥哥們也沒做錯過什麼,如果真的要說誰錯了,就算是她自己不爭氣不夠體貼不夠理解不夠接納他們吧。
這樣責怪自己也沒關係，也無所謂。
因為她的內心被不斷地撕扯著,就像是在本丸裡生出了一條長長的沉重的腳鐐,無論她去往哪裡，都在提醒著她是屬於他們的。
這是事實。
她確實是他們的審神者，他們的妹妹。
但是,她也是個獨立的人。
他們在擁有了人類的身體後,也該學會為人兄長的做法。
她並不介意被他們索求,這種需求感讓她覺得自己有著活下去的價值。
但是，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她的內心……會枯竭。
如果這個本丸要繼續下去,那麼作為大將的她,無論怎樣,都不能變成那樣。
「人類總是成長的很快。」沒有參與這場長達一個月的混戰的幾振刀劍聚在一起，優哉遊哉的，「剛見到小花音時，她才這麼點兒大呢。」
「如今已經比我還要高了。」藥研藤四郎沉聲介面道。
「人類會成長，但是我們不會。」加州清光用禦書紙打磨著自己的刀刃，「永遠都只是一振重量和長度都不會改變的刀劍，是死物。我們只是從這死物中誕生的靈魂，因為時之政府的緣故，才會擁有這個人類的身體，品嘗一日三餐，能夠聞到花香聽到鳥鳴，而不是一直飽飲著敵人的血肉，或者陪葬入墳墓與死亡相伴。」
「因為擁有了人的身體，就會變得不滿足，想要獲得更多從未得到過的溫暖美好之物。」鶴丸國永微微闔上了眸子，淺笑，「那麼，本就身為人類的審神者，她又該有多少欲望？」
「連刀劍付喪神都渴望自由，渴望展現出自己作為刀劍的價值，更何況是人類呢。」宗三左文字攬袖而立，靠著牆壁打量著滿屋子的鹹魚同僚們，「人類的孩子，到了這個年齡都會開始思考這些問題了吧。」
「是啊，這是她自己則無法控制的、成長的必然性。」歌仙兼定的身邊堆滿了書籍，書堆後面睡著一隻明□□行，「外面的那些傢伙，還沒打夠嗎？」
「那也是這個本丸的問題之一吧。」螢丸老神在在的抱著他的大太刀坐在明石.國行身邊，面前放著一盤烤饅頭，「不同派系不同種類的刀劍，迫於本丸的兄妹生活而維持著明面上的和諧……其實早就想互相真刀真槍地幹一架了吧。」
「粟田口家的短刀們不鬧騰了嗎？」
「難為一期殿下捨得好好管教一番，他向來縱著那些孩子，反而是問題積累最多的重災區。就算是短刀，也是比小花音要大得多的古董啊，一味的仗著身高撒嬌……對同樣是為了護身斬殺的我們刀劍而言，不是很可笑嗎。」
「今劍、不動他們呢？」
「當然也沒問題。」
「所有人的傷勢都治癒了嗎？」
「是的，全員狀態無損。」
「那麼——」
「關於最終的決議，大家的意見？」
「沒有異議。」
「不如說，期待已久，因為太過激動，而無法控制本體的嗡鳴躁動。」
「儀式準備好了嗎？」
「所有人都準備好了——」一身正裝的獅子王拉開了休息室的紙門，一臉冷凝，「就只差你們了。」
「這場鬧劇，差不多也該由我們這些兄長來結束了——被小看了可不行啊。」正在和數珠丸恒次下將棋的三日月宗近哈哈一笑，纖長的手指落下最後一塊木棋子，「將軍。」
「你也就只能讓我下盲棋才能贏了，三日月殿下。」數珠丸恒次閉著眼睛，調侃同為天下五劍中最美的這振，施施然起了身。
休息室裡的刀劍們忍不住都笑了起來。
「那麼，我去了。」加州清光歸刀入鞘，起身將自己的本體刀插入腰側的刀扣之中，整理了一下紅色軍服上的褶皺，有幾分神秘的輕笑著。
「希望……不會嚇到她。」
——
加州清光和次郎太刀身著出陣服進入小烏丸的宅院時，花音正穿著T恤短褲運動鞋，在和一身出陣服的小烏丸比劍。
她的劍法集本丸所有刀劍之長。在不開『學無止境』的情況下，僅憑自身常年鍛煉下來的身體素質和靈力、大空火炎的內在支撐，與小烏丸動真格廝殺的情況下，竟隱隱占著上風。
少女的嘴角噙著笑意，雙眼亮晶晶的，氣勢高漲，鋒芒畢露。
然而，在眼角餘光看到了來客時，整個人卻陡然沉寂了下來，與小烏丸拉開了距離。
「已經結束了嗎？」她平緩了有幾分急促的呼吸，微笑著問道。
加州清光感受到了一種輕微的撕扯與刺痛感，就在自己的胸腔之中，酸澀的蔓延。
「是的。」身著紅色軍服戴著紅色圍巾的黑髮少年站在走廊的那頭遙遙的看著她，唇角扯起了一個溫和的笑容，「請準備沐浴更衣吧，花音。我和次郎帶了新的衣服過來。」
小姑娘站在原地。
她深深的注視著自己的初始刀哥哥，視線落在了次郎太刀托著的一大盤被紅布蓋著的鼓囊囊的東西上。
該不會是嫁人的……
她垂下眉眼，豁然地笑了。
總歸，自己的選擇就是——
無論哥哥們決定了什麼，那就是自己的未來與歸所。
「好的，清光哥哥，次郎姐姐。」
她眯起眼睛斂起了所有的銳意，笑容溫柔繾綣。
——
花音穿過的最貴重華麗的衣服，大概就是前段時間參加陰陽師年終聚會時的審神者套裝。
而今，她著於身的十二單衣，似乎更為華美沉重。
次郎太刀為她挽發梳妝點絳唇，加州清光為她的雙手塗上豆蔻戴上金銀玉石的飾物。
她的唇角掛著淺笑，無悲無喜，內心只有平靜和寂然。
——這樣的人生，似乎也不錯。
只不過，稍微有點像是祭品一樣，有幾分惋惜與遺憾。
但是……也是能夠習慣的。
畢竟，是她所珍愛著的哥哥們。
她踩上黑底紅帶的平底高木屐，用靈力稍微感知了一下，便往主樓走去。
那是她作為審神者處理政務與休息的樓閣，一樓是本丸最大的會議廳——雖然基本沒用過。
地址選在了那裡嗎。
加州清光跟在盛裝打扮的少女身側，次郎太刀與小烏丸走在她的身後。
花音覺得，這些日子，刀劍哥哥們把本丸拆了都很正常。
可是一路沉默地走來，本丸的一切都是那麼井井有條。
修剪過的灌木叢，打掃的乾乾淨淨的石板路和球場。沒有血跡，沒有刀痕，沒有坍塌的和室房屋，也沒有昭著著某個特殊儀式即將開始的任何裝飾。
只是安靜的，平和的……未知的。
沒有人開口說話。
只能聽到鞋子踩在草地上、石板路上的聲音。
還有本丸空氣流動時，帶來的那一絲……讓人感到壓抑與寂寥的輕風。
她會後悔嗎？
——怎麼會。
她愛著他們。
如半身。
如性命。
因為很重要，所以只要他們還在身邊，無論是怎樣的經歷與人生，都是值得期待的。
——
她走過長長的會議廳。
所有的刀劍都站在兩側，身著出陣服，如即將出鞘的利刃，如即將出陣的軍閥，肅然沉寂。
華服少女的雙腳穩穩地踏過棕青色的榻榻米上。
次郎太刀和小烏丸逐一入列，最後，只有加州清光陪著她，走到了最高的席座前。
這裡似乎是她唯一的位置——雖然她從來沒有坐在這麼高的地方，俯視著自己的哥哥們。
「花音。」
在她坐下的那一刻，加州清光躬下身來，輕聲說道。
「我們永遠都會是你的哥哥。」
「請不要因為我們而猶豫不決。」
「請不要小看……兄長的器量。」
所有的刀劍手持本體刀，整齊地跪了下去。
初始刀加州清光，亦跪在了少女的腳邊。
「——主上。」
——
從今日起，汝為君王，吾為臣子。
無需猶豫不決優柔寡斷。
劍之所指，心之所向。
這就是，刀劍的本職，兄長的器量。
——
少女坐在高高的主座上，錯愕的睜大了眼睛，抬手捂住了嘴巴，紅了眼圈。
——
不要哭啊，我們最愛的小花音。
兄長們心想。
你若想成長，便去成長。
你若想飛翔，便去飛翔。
我們作為兄長，作為刀劍，
會一直守護著你的身體，你的靈魂，你的理想，你的願望。
這本丸是你的家，你的國。
你堅不可摧的後盾與理想鄉。
第89章
再次回到現世時，已是三月初。
花音站在齊木宅的院子裡,身邊只有獅子王一人。
木質回廊上落滿了灰塵,庭院裡的草木肆意瘋長。
毫無人氣兒。
雖然知道妖怪們都住進了隱之居,夏目貴志嫌棄太宰老師而搬進了沢田宅，被嫌棄的太宰治懶得打掃家裡的衛生乾脆久住浦原商店或者裝修接近尾聲的辦公大樓休息室……
但還是覺得,有點寂寞。
金色長髮的太刀少年任由肩上的鵺跳下來，幹勁十足的活動著胳膊。
「要開始打掃嗎，主上。」
獅子王的稱呼,讓她更難過了。
[不能叫我花音了嗎？]
但是刀劍們只是溫和而固執的笑著,用敬語說道：[您早晚要習慣這一點，主上。]
[可是,你們是我的哥哥,我是你們的妹妹，這一點不會改變！]
她難得的,歇斯底里的大吼著哭泣了出來。
刀劍們只是拭去了她哭花了的妝。
[等您成長為真正的君主、可以心滿意足的回到本丸休憩之時,當您的靈魂不再迷茫不安、不會在心中將自己「神隱」之時，我們便會再次稱呼那個真正的名字。]
她甚至還不能完全理解這些話的意思。
那個時候，她僅僅是明白了自己其實根本不夠成熟這一點。在睿智而善於洞察人心的哥哥們眼中,她不過只是個稚嫩的、需要保護的雛鳥罷了。
但是她到了張開翅膀的時候。
所以，他們便在解決了那部分作為刀劍的內部問題之後,意見統一的、果斷的將她拋向了天空。
——別膽怯，別逃避。
——勇敢地直面所有困難災厄,然後擊碎心靈深處黑暗與軟弱。
相信她能夠鍛煉出足夠強壯的翅膀,相信她能夠在結束了成長期後回到名為本丸的家鄉。
相信她的愛意,並回以了比單純的寵愛更高尚更巧妙更恰當的期待與放手。
並不是說她不用回本丸了。她現在每天都要接受近侍刀關於出陣和內番的彙報，擬定或審閱刀劍們所寫的任務報表，哪怕不回本丸也要通過電子郵件或者視頻聯絡來處理這些事情。也就是說，她由那個被刀劍們照顧的可以隨意撒嬌躲懶的小妹妹，變成了逐漸掌握本丸全部動向的實權者。
如果說以前的本丸只是普通友愛風氣散漫的家庭，那麼現在就像是為那散漫注入了活力藥劑一樣，刀劍們的行為開始變得正規有序——雖然並不妨礙他們在工作之餘享受生活進行各種娛樂，但是整個本丸的精氣神都變得抖擻有力了起來。
他們愛著她。
恭敬的稱呼她為「主上」之時，他們的眼中都是期許與欣慰，就像是原本安靜燃燒的蠟燭，突然變成了永不熄滅的烈焰。
那是刀劍身為兵戈利刃，以武士之身化形後，對強大君主的嚮往與愛意。
而不再是對原本那個懵懂可愛的年幼姬君的無限縱容與本能克制。
——是刀劍們真正出鞘後的模樣。
她一直以為自己已經是「刀劍之主」，所以在握刀一事上已毫無問題。
如今看來，她也不過是個嬰孩般水準的刀劍之主罷了。
她一直以為自己作為「審神者」已經擁有了統率刀劍們的權與勢，直到他們在她的面前跪下效忠之時，她才知曉真正的權與勢，是何等的沉重與傲然。
——這是刀劍們在打磨她作為大將與君主的器量。
而她此時內心的難過與不安，就是她距離他們的期待還差得遠的證明。
她需要變得更加視野寬廣遊刃有餘才行。
以前的所作所為，不知為何總有種小打小鬧的幼稚感覺。
少女的神色逐漸平靜，變得沉澱了下來。
她的唇角卻緩緩地上挑著。
「麻煩你了，獅子王哥哥。」少女亦卷起了衣袖，眉眼彎彎，「一起來吧。」
以前的她，只想著成為一個溫柔而強大的好妹妹。
如今的她，想要成為一個溫柔而強大的可靠主君。
似是一夜之間，稚嫩而美麗的花苞逐漸綻開，只待熾烈怒放，威而傲然。
——
正打掃著，接到郵件的太宰治和夏目貴志很快便一前一後拎著行李趕了回來。
花音乾脆利索的當了甩手掌櫃，把圍裙和布巾折成的帽子丟給現成的勞動力，稍微收拾了一下儀錶，便瞬移去了隱之居。
隱之居所在的山也有了政府所給的、能夠正式添入地圖中的名字。為了紀念，山的正規名稱以年號命名，昵稱是花音取的，名為「隱山」。
政府在進行通告時順便說了神社的事情。公路還在修，但是進度略慢。「公路修成之時將會開放能夠斬斷災厄的神明所在的神社」這種宣傳，大概等路修好了也沒多少人會記得了……饒是如此，作為「能夠斬斷災厄的神明」，夜鬥還是興奮的抱著隱之居內的電視機看了一遍又一遍。
隱之居是大型的和風宅邸。與花音契約過的妖怪都已經搬了過來，各自挑了喜愛的房間。在享受了現代生活後，大妖們親自動手，往山上接了臨時的電纜和信號塔，保證了山上的供電和網路。
花音去的時候，他們已經開墾了幾壟田，甚至還在距離隱之居不遠的地方挖出了天然的溫泉，目前正在奴役隱山上逐漸多起來的小妖怪們搭建溫泉棚子——過得相當滋潤。
隱山距離辦公樓所在的市區相當遠。公路修好之前，想要正兒八經的開車去上班是不行的。所以花音需要做的就是在隱之居和辦公樓內建立雙向傳送陣。
此外，她還要給大樓施加忽略性質的大型結界。這種結界會讓沒有任何關於特殊靈異事件帶來苦惱的人忽略掉這棟樓的存在，也就是說，就算看得到這個樓矗立在此，也不會去細想裡面的人都在做什麼工作，更不會升起沒由來的探索欲。
這算是大工程之一。
其二是關於一樓的接待室。
接待室分為兩種。一種是招待那些從辦公樓正門進入的客人的普通的接待室，只需要考慮隔音效果、佈置隔音結界就好。另一種是花音參考「神明聆聽信徒心願」這種玄乎的過程，在查閱了時之政府內部儲備的相關知識後，還處於待開發狀態的「祈願之門」。
也就是說，這些接待室的大門上會被附加特殊的功能。當某些人強烈的祈禱著「我需要誰來幫我解決這些超科學的問題，無論什麼代價都可以付出」時，這扇門就會出現在能夠承擔相應報酬的客戶面前。
——這個設想的難度，在花音看來，簡直是目前最MAX級別的。
但她並非毫無頭緒。
——感謝時之政府強大的知識庫。
雖然走了白蘭前輩的特殊批准，但是這種越許可權的流覽學習真的……很貴。
花音看著陡降的小判數額，內心簡直在滴血。
對於審神者而言，小判是最重要的交易通販貨幣。白蘭傑索曾經告訴花音要省著點小判用，因為未成年而沒有開啟商城的她現在還不知道，有很多難以想像的誘人貨物都只能通過小判進行交易。
小判只能通過時之政府的刀劍出陣、特殊活動、日常任務獲取。可以兌換為各個世界的貨幣，卻無法通過現世貨幣進行充值。這也是所有終身制審神者都不會懈怠本丸刀劍付喪神們的本職工作的重要原因——當然，根據刀劍付喪神們的保護條例與辦法，審神者也做不到過度奴役刀劍下屬給自己賣命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
臨時上任的審神者並不擁有開啟商城的許可權，他們甚至根本不知道時之政府到底是何等龐大的機構、終端機的系統內有多少沒被開啟的功能。這種審神者一般的就職時間2-10年不等，類似於人類公司空降的CEO，在該條時間線上合適的終身制審神者出現之前擔任著管理本丸的工作。任期結束後會失去在本丸期間的記憶，並得到應有的報酬，以及作為保密條例的解釋合同——至少得讓他們大致知道自己在失去的時間裡做了啥、銀.行.卡裡為啥多了錢、為什麼鄰里之間都對他的消失有著符合普通人生活工作的妥帖認知而不會追問、等等不合理的現象的原因，雖然只有大概沒有任何細節，不過這一做法本來就是在保密的基礎上保證他們不會因此而感到恐慌，影響心理健康之類的。
至於被傳出去關於「時之政府和審神者是存在的」這一消息，對於時之政府而言並沒有什麼威脅。每條時間線上都或多或少會有一些關於審神者的記載。離職的審神者不可能再次回來就職，他們終生只有一次踏進本丸大門的機會。所以為了避免麻煩，大多數的臨時工審神者都會緘默不言，融入自己被時之政府幫忙安排好的生活之後再做打算。
——連下崗再就業的問題都能提前安排好，可以說是相當人性化了。
比起「祈願之門」，在客人踏入門內接待室時，進行暫時接待的全自動觸發式式神服務生的製作要簡單的多，根本不算什麼技術難關。
其三就是位於時空夾縫中的本丸與現世之間的傳送陣。花音研究了兩個月，基本上就差直接畫陣連結了。
然後就是關於四樓休息大廳的事情。
她需要……廚子。
甜點師，廚師，服務生。
不知道妖怪裡有沒有擅長這些……或者說，招一些膽子大又口風緊的人類廚子也可以。
廚師的話，最有名的是——
花音凝視著狐之助百科。
——遠月學園。
第90章
正門大開的公共休息室內,齊木楠雄正襟危坐。
前院的空地上，太宰治和夏目貴志正圍著一個用不知名的金色液態材料繪製而成的陣法嘖嘖稱奇。
不多時,穿著森系長裙和半高跟系帶軟靴的花音就穩穩地端著一個託盤,從廚房走了出來。
她的身後是端著另一個託盤的獅子王。
每個託盤上，都倒扣著三個小碗。
齊木楠雄雙眼發亮的看著面前的六個小碟子……上面的咖啡果凍。
花音這麼多年下來,每天都會為齊木楠雄準備甜點，最擅長的就是咖啡果凍,手藝臻至化境,基本可以算得上頂尖的咖啡果凍大師。
而被這份手藝慣養出來的咖啡果凍愛好者、超能力者齊木楠雄,可以稱得上是最頂尖的咖啡果凍品鑒大師。
「麻煩楠雄哥哥選出來你認為最好吃的那份吧。」花音笑著在齊木楠雄面前坐了下來，「聽白蘭前輩說,只有頂級的食物才能召喚出相應的饗靈，而咖啡果凍則是稀有中的稀有，條件應該分外苛刻——如果能順利召喚出咖啡果凍就好了呢。」
雖然饗靈不能吃,但是養一隻會跑會動有自我意識的咖啡果凍,大概是任何時間線上的齊木楠雄一旦碰到就絕不會錯過的機會。
齊木楠雄慎重的分析著面前的六份咖啡果凍，最終，目光如炬氣勢恢宏斬釘截鐵的指著其中的一份,沖花音沉重的點點頭。
看起來最好吃。
卻不能吃。
花音端起那份咖啡果凍,來到了院子裡，將可愛精緻的甜點放在了那個陣法中央。
她站在召喚陣裡，雖然很想吐槽這和她學過的聖杯英靈召喚儀式很像,而那份新鮮的咖啡果凍就像是聖遺物一樣……還是認真的調動全身的靈力去啟動這個連通著異世界的陣法。
正常來講,成為禦侍召喚饗靈並不難。
——如果這個饗靈不是咖啡果凍的話。
一陣金紅色的光芒如火焰灼燒般,從召喚陣中轟然燃起！
「花音——！」
下一刻，瞬間移動過去想要拉住妹妹的齊木楠雄，被那陣法彈了出來。
他驚愕的睜大了鏡片後的眼睛。
居然……連他這位超能力者也沒辦法……
不。
齊木楠雄微微皺眉。
——他被那個世界內某種更強大的有點熟悉的力量，毫不留情的、果斷的排斥了。
——
緹爾菈是一個被肇始之神所眷顧的世界，是從時空之輪中誕生的一個魚形態的行星。
這只行星繞兩顆發光恒星以「∞」形狀的軌道進行公轉。魚形態的行星像是一隻魚一樣在∞軌道上遊動，以夢想碎片為食物，同時也會排出污濁之物由該宇宙進行淨化，重新化為夢想碎片為食，在這個過程中不斷成長。
大陸位於魚身前半部分，生活著緹爾菈世界裡幾乎所有的生靈。靠近魚尾的部分是洋流湍急的海域，沒有生物生存。
除了這充滿著童話風的世界觀、以及生活在緹爾菈世界裡的饗靈和墮神、還有傳說中的精靈等奇幻種族之外，緹爾菈大陸和地球上的某些時期某些環境某些生物並沒有什麼區別，人類仍然站在食物鏈頂端。
然而，墮神的存在與猖獗，使得人類的生存空間越發狹小艱難。驅使饗靈進行戰鬥的「禦侍」這一職業群體逐漸興起。在緹爾菈世界裡，本質工作和廚師沒多大區別的禦侍的地位越來越重要，終於成為了特殊的、讓人嚮往的主流職業之一。
緹爾菈世界的大陸大致上分為四部分：格瑞洛、耀之洲、櫻之島、奈芙拉斯特。
此外，還有目前尚且算得上神秘的帕拉塔和索爾薩維斯。
格瑞洛大陸的沉風密林-舊環林通道附近，開著一家由禦侍和其所契約的饗靈共同經營的餐廳。
這家餐廳店面不大，很普通，老闆所擁有的饗靈也很少，都是常見的類型。人手不足的時候，除了饗靈，店老闆也會雇傭一些顏值極高的人類來幫忙。
店老闆是個長相讓人感覺很普通的粉發青年，據說眼睛有點問題，常年帶著一副普通的綠色眼鏡，和弟弟的感情很好。唯一讓人想要抱以善意的調侃的一個槽點就是——作為咖啡果凍的愛好者，店老闆齊木楠雄直接給自己收養的弟弟起了個名字叫做「咖啡果凍」。
緹爾菈大陸沒有名為咖啡果凍的饗靈。也有人懷疑過那個有著從咖啡色到奶白色的漸變發色的軟綿綿的小正太是饗靈，但是真正的饗靈和人類是有區別的——他們清楚自己的身份，思維模式有幾分固化與僵硬，就算是有禦侍的悉心教導，和人類還是有很大的言行差距。
但是咖啡果凍不是。
他的言行舉止和人類沒有差別，生起氣來甚至會直接給店老闆甩臉色看。
——沒有已經契約的饗靈能夠做到這一點。
而且，咖啡果凍實在是太弱了，也沒什麼特殊的攻擊方式。
但是咖啡果凍知道，他確實是一隻饗靈。
在所有的時間線中，只為了楠雄大人一人而誕生的唯一的饗靈。
因為只有一隻，緹爾菈大陸上不存在他的碎片，無法升星提升品質；因為太弱又太稀有，他選擇了聽從楠雄大人的建議，作為人類而活了下去。那些偶爾來店裡幫忙的俊美男子也並非人類，而是超出緹爾菈世界的居民們想像的特殊存在——刀劍付喪神。
是的，除了禦侍，齊木楠雄還是一位擁有媲美神明——不，比神明的能力更厲害的超能力的——審神者。
這讓咖啡果凍非常自豪。
但他卻是所有與齊木楠雄簽訂了契約的刀劍付喪神與饗靈之中最弱的。雖然在齊木楠雄的培養之下性格比較開朗不至於太難過，但每天也都想展現出自己的價值來。
所以，今天的他也提起小籃子，去了沉風密林裡收集食材。
沉風密林裡的食材很豐富，但也是墮神滋生的危險場所。咖啡果凍身上帶著齊木楠雄給的特殊槍支，他有信心在自己受傷之前解決掉墮神——畢竟一旦受傷，楠雄大人就會感知到。雖然神級超能力者瞬移過來解決墮神很簡單，但是咖啡果凍並不想給自己那位熱愛普通人生活的禦侍添額外的麻煩。
正採集著野菌菇，咖啡果凍突然聽到了昭示著危險將近的聲音。
森林之中的某一處，名為「暴食」的大型墮神正追著兩個衣衫襤褸狼狽至極的饗靈。暴食的外表是金棕發色的女性，神色瘋狂而囂張，那條垂涎的長舌沒人知道可以伸出多長來。她的腰胯部分長出了粗壯的棕色的章魚觸手，觸手上滿是可怖的白色利齒，有力的支撐著她在半空中尋覓獵物，用手中那插著猙獰眼珠的巨大的銀色鋼叉進行摧毀捕捉。
咖啡果凍本來是不想管的。
雖然同為饗靈應當有關愛之心，但是這個世界上到處都是這樣的捕獵行為，他管得過來？畢竟他本身就是那麼弱小。
楠雄大人也說了，沒事兒少管閒事。
所以他放下了菜籃子。
然後掏出了手.槍。
——深得口是心非嘴硬心軟的禦侍大人真傳。
就在他暗搓搓的躲在樹後瞄準了暴食準備扣下扳機、做完好事就迅速撤退免得給自家主人添麻煩時，他的腳下突然出現了一個——
召喚陣。
……
噫噫噫？？！
咖啡果凍睜大了眼睛。他見過這種召喚陣——不如說，每個禦侍都會通過這種召喚陣來召喚饗靈與他們簽訂契約。這個世界上有著相同姓名相同外貌相同戰鬥方式的饗靈有很多，只有與禦侍契約之後，那些內心空白的饗靈才會成長起來，變得獨一無二。
所有的世界裡，有且僅有這麼一隻咖啡果凍。
而沒有人能斬斷審神者齊木楠雄與咖啡果凍之間的羈絆——除非那個人比他更強。
但這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在同為超能力者的齊木楠雄之中，這一位也是當之無愧的、超出所有想像的最強者。
所以，齊木花音召喚咖啡果凍的後果就是——
她，通過召喚陣，被反召喚來到了審神者齊木楠雄與咖啡果凍所在的，緹爾菈大陸。
——
「人、人類？」
花音從懵逼狀態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竟然來到了一個風景和空氣品質都很不錯的森林之中。
而她的身下，則傳來了一聲怯怯的、軟糯的驚呼。
她低下頭，看到的就是一位穿著白襯衣、吊帶短褲、黑色小皮鞋、露出被棕色中筒襪包裹著的筆挺的小腿的小正太。
小正太的發色和瞳色讓她一下子聯想到了剛剛端上桌的——
「咖啡果凍？」
咖啡果凍睜大了眼睛：「您、您認識我嗎？」
花音把手從對方的胸口挪開，迅速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和有些淩亂的橘色長髮。
小正太也站了起來。
他欲哭無淚的收起了那把可能會招來麻煩的特殊手.槍：「那個，這裡很危險，請您快離開吧！」
「離開？」花音環顧四周，明顯也聽到了戰鬥的聲音，神情頓時一肅，「這附近有誰在戰鬥嗎？」
說話間，那被逼至極點的女性饗靈隱忍的痛呼聲和屬於墮神那瘋狂的叫囂、尖銳的笑聲，伴隨著樹木被毀壞的斷裂的呻.吟，摧古拉朽而來。
「求您快點離開吧！」
咖啡果凍本就軟糯的嗓音因為太過著急而帶上了哭腔。
至少人走了他可以開了槍就跑！面前這個從召喚陣中出來的人類姑娘大概是召喚過程出了問題的禦侍，看起來文文弱弱的，根本沒什麼戰鬥力啊！
花音在召喚饗靈之前大概瞭解了一下緹爾菈世界的背景。
「是墮神嗎？」
少女的神情非常冷靜。
咖啡果凍也很快的冷靜了下來。
難道說，這位是那種力量很強大的、可以隨時召喚出契約饗靈的禦侍嗎？！
畢竟剛剛的召喚陣……
人不可貌相。
這個道理在和楠雄大人一起生活的過程中就已經被驗證了無數次。
所以，咖啡果凍那雙棕黑色的眸子裡也燃起了希望。
被小正太這樣抬著頭雙眼亮晶晶的看著，花音忍不住揉了揉對方的腦袋：「既然你是我的饗靈，那麼我當然會保護你了。」
咖啡果凍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啥？！
不，不是，我是有主的！
而且我現在的身份是人類！
這個少女禦侍是怎麼回事？！
她……
她怎麼不召喚任何饗靈就沖過去了？！！
咖啡果凍驚駭地追了上去。
生命是最重要最寶貴的東西。
楠雄大人雖然沒有這樣說過，但他卻一直在默默的保護著這個脆弱的世界，和他周圍的生靈們的生命。
咖啡果凍無法坐視不理，哪怕他似乎被誤解了歸屬權。
必要的情況下，開槍救下她們然後拜託楠雄大人給她們消去記憶也可以！
然後他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身著淺綠色森女長裙的文弱少女高高越起，如同一道鋒銳無匹的利刃，劃過狼狽的互相攙扶著邊逃跑邊戰鬥的紅茶和牛奶的頭頂，將那名為暴食的強大墮神，連著手中的鋼叉武器一起，從腰身與脖頸之處，切成了三段。
——噴濺之血如雨而下，萬籟俱寂。
少女踏足在樹枝上，手持一振大太刀，隔著血雨的簾幕，回身淺笑。
軟萌小正太咖啡果凍登時便雙腿一軟：……
救……
救命啊楠雄大人qaq！！！
悠于 2019-4-26 16:04
第91章
花音跳上樹躲開了暴食四濺的血肉,而正在暴食狩獵範圍內的紅茶和牛奶就沒這麼幸運了。
紅茶身著綴有粉與藍色裝飾布料的白色歐式洋裙，戴著同款淑女帽,她盤著黑髮、擁有著一雙時刻透露出認真神色的紅眸,是一位手持雙槍的女孩兒。
牛奶身著白色的褶邊長裙，裙擺點綴的黑色布料讓這身裙子看起來很像可愛的奶牛裝,領口的卡其色蝴蝶結上掛著一個牛奶瓶一樣的飾品。她有著一頭白色的長髮，淺鉛色的冷漠的雙瞳疏離而通透。此時她抬起雙手,白色的液狀能量如雨般灑落在她們的身上,肉眼可見的,她們的傷口開始癒合——神奇的是，她們殘破不堪的衣服也在逐漸恢復原樣。
然而那些血跡卻無法清除,故而兩位美麗的女孩兒看起來……仍舊頗為狼狽。
花音避開地上暴食的屍體，三步並作兩步的躍到咖啡果凍身邊，看也不看別的饗靈：「走吧,咖啡果凍。」
咖啡果凍：……
「噫？！」小正太下意識後退一步,無論是對方的戰鬥力還是理所當然的佔有欲都讓他有點害怕，不過，視線落在少女手中的大太刀上時,他的眼前一亮,脫口而出，「……螢丸？」
小姑娘的表情變得有幾分驚訝了起來，像是在感慨：「饗靈……是這麼博學多聞的嗎？」
不,因為太熟悉楠雄大人的刀劍付喪神了,所以一眼就認出來了！
難不成這個人類和楠雄大人一樣,也是審神者？
咖啡果凍新奇的打量著少女。
如果是審神者，那麼對方會這麼強……也能理解了。
畢竟是楠雄大人的同事嘛！
「對了，我為什麼沒有感受到我和你之間有契約？需要現在簽訂嗎？」
花音並沒有收起螢丸，只是用左手提在身側。人生地不熟的，突然多出一把大太刀就已經很惹眼了，再在有圍觀群眾的前提下憑空收回系統背包變沒了？說不定會很奇怪。
在實際瞭解這個世界的能量體系之前，她還是慎重一點兒的好。
咖啡果凍想要等其他兩位饗靈離開後再和同為審神者的女孩兒解釋自己的來歷——在楠雄大人的允許下。
對了，把她帶回去不就……
【你想要對別人家的饗靈做什麼，外來者？】
一道冷漠而又熟悉的聲音從方才的戰鬥區域傳來。
花音下意識的轉身，有幾分驚喜和意外：「楠雄哥哥？！」
楠雄哥哥為什麼會來？他也被捲進了召喚陣？
然而，出現在花音視野中的，是一位身著格瑞洛大陸服飾的身材修長勻稱的粉發青年。此時的他身邊漂浮著剛才被追殺的饗靈們——只是紅茶和牛奶都已經陷入了昏迷狀態。
——不是她的楠雄哥哥。
花音這樣想的同時，身邊的軟萌小正太爆發出了一聲親昵而迫切的呼喊，然後周身洋溢著任誰都能感受到的喜悅，小炮彈似的沖進了腳不沾地的青年懷裡。
「楠雄大人！」
小姑娘站在原地眨眨眼，一臉懵逼。
就算是她，也是第一次見到身處在不同時間線上有著相同外貌與能力的人。
不過，楠雄哥哥長大後……真是帥氣啊。
少女這樣想著，規規矩矩的在原地站好，有幾分拘謹，禮貌的鞠了一躬：「初次見面，我是齊木花音。」
青年齊木楠雄一手抱著咖啡果凍，另一隻手一揮，失去意識的紅茶和牛奶就緩緩地飄到了不遠處的一片乾淨的草地上。
他修改了她們的記憶。在她們醒來後，只會隱約記得她們是被路過的不知其主的稀有高階饗靈救下的——畢竟她們是有主的饗靈，解釋現狀很麻煩。
而且外來者和被斬成三段的墮神的處理也是大問題。
【如你所見，我是這個時間線上的齊木楠雄。】冷漠的男聲直接傳入腦海，【很高興你能立即意識到我和你認識的齊木楠雄並非同一人，而這只咖啡果凍是我的饗靈，絕不會讓給你。】
那就只好再找一隻了……花音根本沒想過和這個時間線上的楠雄哥哥搶東西這種事。或許在很多人眼中，齊木楠雄都代表著超能力者，但是在花音看來，對方永遠都是自己那個愛吃甜點嚮往著普通人生活的好哥哥。
但是他又不是自己的哥哥。
所以就連稱呼也無法確定……不上不下很是尷尬。
青年齊木楠雄看著少女那副仿佛被年級主任教做人的乖巧局促不知所措的模樣，最終還是心軟的沒把對方直接從這個世界丟出去。
【所有的時間線上，咖啡果凍只此一隻，你還是放棄吧。】
【還有，我也是審神者，算是你的前輩。】
誒？居然和白蘭前輩一樣……
【不，別把我和那個傢伙混為一談。不過你直接叫我前輩也可以。】
「楠雄前輩。」少女立即鄭重的喚道。
咖啡果凍只有一隻——白蘭前輩口中的「超級稀有」這一形容詞確實沒問題。
但是花音總覺得自己應該是被那位前輩給坑了。
有點可惜那份被楠雄哥哥選出來的咖啡果凍。
回本丸後多做一些來安慰他吧——
正在從墮神的殘骸上搜刮「靈體胚胎」的青年齊木楠雄：……
不，等等。
剛剛你腦海中一閃而過的那個看起來超好吃的咖啡果凍是怎麼回事兒！
【你來這裡只是為了饗靈咖啡果凍嗎？】將可以淨化為饗靈隨身墮神的胚胎裝進外帶型虛盒，然後收進了在系統商城裡購買的隨身空間之後，青年楠雄一把火將墮神的殘骸燒了個乾淨。
「其實來到這裡只是個意外。」花音解釋道，「不過我確實有召喚饗靈來店裡幫忙的打算。」
什麼意外，分明就是被白蘭那個性格惡劣的傢伙給捉弄了。
青年楠雄看穿真相，毫不留情地在心底給白蘭記了一筆。
雖然對方不敢對自己抱有惡意，但是這種蠢蠢欲動胡亂伸爪子挑釁的行為……呵。
【緹爾菈世界的世界意識和規則都很脆弱，我不會允許你再來第二次。然而，如果你通過回本丸再回自己的時間線進行召喚的話，是無法對饗靈進行品質提升的。】
青年楠雄走向這個貌似很會做甜點的乖巧可愛懂禮貌的小姑娘。
花音眨了眨眼睛，雖然有點懵逼，眸子裡卻全然是對青年楠雄的無條件信任與孺慕，就像是無論他說什麼她都會接受意見然後去做一樣——這讓青年楠雄的心中升起了有點奇怪的感覺。
【你是另一個我的「妹妹」，是嗎？】
「是的，雖然是收養關係。」花音點點頭，腦海中浮現出本丸的大家還有……中也先生的模樣。
大概是少女的糾結情緒太強烈，青年楠雄忍不住用右手揉了揉對方的頭頂：【既然如此，我允許你暫時住在我那裡——來這裡的機會只有這一次，好好把握。】
「誒？」少女下了眨眼，然後綻放了笑顏，「是！非常感謝！」
雖然還沒理清現狀，但是能夠和楠雄哥哥……不，能被楠雄前輩接納，真是太好了。
這是被照顧了吧？用什麼作為回報才好……
【咖啡果凍。】
「……是？」
「楠雄大人？」
少女和被青年楠雄當成稚齡孩童用左臂托在懷裡的小正太咖啡果凍同時回應了他。
青年楠雄順手捏了捏當兒子養的軟萌小正太的臉蛋兒，然後轉向了花音。
【高品質的手工咖啡果凍——如果想要感謝我的照顧，用這個就可以。】
青年的表情很冷漠很鎮定。
然而，那雙藏在綠色鏡片後的眼睛，已經因為充滿了期待，而閃閃發光了起來。
少女忍不住彎眸而笑。
「好的，楠雄前輩！」
——
時之政府的終端手機和系統是很神奇的東西。
跟著青年楠雄離開沉風密林的路上，花音在對方的提醒下，給家裡的獅子王哥哥打了電話。
「花音？！」獅子王焦急的聲音傳來。
不是「主上」。
這讓小姑娘的心情越發愉悅。
「是的，獅子王哥哥。我沒事兒，只是暫時不會回去……楠雄哥哥也在嗎？」
「我在。」齊木楠雄的聲音傳來，有點稚嫩和沙啞，像是很久沒說過話的人那樣，還有幾分不熟練不協調的感覺。
「噫？楠雄哥哥你是不是張口說話了！」
「……這不是重點。你在哪裡，花音。」對方的聲音很快就穩定了下來。
「我在另一個時間線的緹爾菈世界，在這裡遇到了另一位楠雄哥哥喔？不過對方是審神者前輩，還好心的收留了我。」小姑娘神采飛揚，「我會在這邊呆一段時間，請不用擔心。」
「……你把手機給他。」
青年楠雄接過了少女的終端機。
「你好。」青年楠雄有點好奇另一個他會說什麼，難得開了口隔著系統的時空網打招呼。
「照顧好妹妹。」
青年楠雄：……
那是你妹妹又不是我妹妹！
隔著電話都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死妹控氣息！
出息呢！？
「她做的咖啡果凍很好吃。」
電話那頭的齊木楠雄平靜的補充了一句——充滿著「便宜你了」的痛心意味。
青年楠雄神色一凜。
「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妹妹的。」
不等那頭的另一個自己強調「那是我妹妹不是你妹妹」，青年楠雄就已經當機立斷的掛斷了電話，遞還給了跟在他身邊的小姑娘。
【你準備帶走多少饗靈？】
「夠我開店就行啦。」
本想幫小姑娘收集齊全所有除了咖啡果凍之外的饗靈、然後借用提升品質之事把對方長期扣下來的青年楠雄：……
算了，畢竟對方還是個駐守某一條時間線的審神者，離開太久也不好。
【不用急，隨你在這裡住多久。】青年楠雄態度和善的注視著齊木花音，隨即繞開了這個話題，像是家中長輩那樣叮囑了一句，【別忘了和你家的刀劍付喪神們說一聲。】
「啊，確實。」花音也有此打算。
本丸內接電話的是今日的近侍刀數珠丸恒次。
等到他們走出沉風密林、可以看到某家掛著「齊木餐廳」招牌的中小型餐館時，花音已經聽完了數珠丸恒次對今日工作的彙報，並安排好了明日的出陣內番等工作的人員分配。
掛斷通話的時候，關於本丸物資申請的表格也已經通過郵件發了過來。
青年楠雄把咖啡果凍放下來，然後拍了拍少女的腦袋。
【不要一邊走路一邊玩手機。】
「啊，是！」
——怎麼突然覺得楠雄前輩像是家人一樣親近了。
青年楠雄：……
不，絕沒有想要讓你把我當哥哥的緣由。
你以為隨便來個審神者我就會這麼和顏悅色嗎？
別傻了。
只不過是看在咖啡果凍的份兒上而已，我和那個尚且稚嫩的死妹控是完全不同的。
畢竟我可是個成熟理智值得信賴的可靠的成年男人。
照顧懂禮貌的後輩完全就是紳士風度的體現，絕對沒有那種想要個這樣乖巧可愛的妹妹的奇怪念頭。
第92章
花音暫時在齊木餐廳的後院住了下來。
住宿費是每天兩個手工製作的咖啡果凍。
緹爾菈世界的餐廳有很多，相比較整個大陸的人口基數而言，能夠成為料理禦侍的廚師算得上稀少——故而，就算青年楠雄將餐廳建設的很偏僻，周圍的住民也喜歡往這裡跑。
齊木餐廳的禦侍店老闆這天居然領回來了一位乖巧溫順的美少女——所有來店裡吃飯的客人們都刻意忽略了小姑娘手裡危險的大太刀，紛紛調侃起了尚且單身的青年。
「老闆，你從哪裡拐來的女朋友？」
【別瞎說，這是我妹妹。】
「噫？沒想到齊木先生居然有這種愛好……」這是笑容意味深長的。
「大舅子！」這是同樣單身狗的青少年食客雙眼放光的深情呼喚。
然後被店老闆一巴掌按在了桌子上，引得所有人哄堂大笑了起來。
花音只是靦腆的淺笑著，躲到了青年楠雄的身後。
餐廳今日在前臺當值的是蟹黃小籠包、紅茶和小餛飩。大概是收到了青年楠雄的心靈感應囑咐，立即維持好了店裡的秩序。
小姑娘跟著青年楠雄還有咖啡果凍一起去了後院。正在院子裡翻曬被子的牛奶躬身打了個招呼，輕喚：「禦侍大人。」
青年楠雄點點頭：【這是花音，我的審神者後輩。暫時住在這裡——麻煩你和咖啡果凍一起去收拾出來一間屋子。】
「明白了。」
牛奶的性格生來冷漠，但是做事足夠幹練。應下吩咐的同時就果斷的轉身去辦事兒，這種利索又清爽的感覺，讓花音忍不住多看了小姐姐的背影一眼。
當然，咖啡果凍跟著牛奶跑的樣子，也很可愛。
【喜歡？】青年楠雄推開了一扇大門，【你也可以召喚牛奶，那是很常見的饗靈之一——在這裡。】
那是一間工作室。
花音站在門口快速的將寬闊的房間打量了一遍。
貼著牆壁的書櫃，放置著各種燒瓶的實驗桌，以及那些長頸燒瓶的瓶口所指向的、一個刻有召喚陣凹槽的巨大召喚台。
青年只是站在那裡，大門和窗戶都開始自動關上。室內開始變得昏暗——然後屋頂的日光燈盡數打開。
小姑娘下意識的眨了眨眼睛。
一本厚重的硬皮精裝書從書櫃飛到了花音的面前。
她接過這本封面上寫著《饗靈百科》的書籍，在青年楠雄的示意下，翻開閱覽。
那是緹爾菈大陸上所有已知饗靈的資訊大全。包括他們的照片、大概性格、技能特長——就像是一本動物百科全書那樣，讓人在欣賞的同時，有種「他們這些有思想的生靈和需要被餵養的寵物沒什麼區別」的難過感覺。
【饗靈的地位在緹爾菈世界確實很尷尬。】青年楠雄站在實驗桌前，他的雙手插在褲兜裡，眼前的各種實驗儀器和實驗材料在念力的控制下自動配起了召喚陣需要的能量液，在這樣的環境中，簡直就像是童話裡神奇的魔法師一樣，【它們原本只是從緹爾菈世界的夢想力量裡產生出來的空殼，就算人類去教導它們，也有著一定的機械性，更別提它們對禦侍的絕對服從。加上只要收集夠一定的碎片就能召喚出新的饗靈，它們被很多人視為工具，並不認為其具有「人格」。】
【召喚饗靈的方式有很多。】實驗桌旁邊的櫃子打開，飛出來了一朵橙色的火焰一樣的花，還有一顆透明的晶石，【用一定的靈火種或者幻晶石來製作召喚用的能量液，或者直接將一定數量的饗靈碎片丟到召喚陣上——這是緹爾菈世界最常用的召喚法。此外，就是你召喚咖啡果凍時用的類似於「獻祭」的方法——這種方法對禦侍的靈力要求極高，由夢想力量滋養著的緹爾菈世界的生靈包括人類都普遍缺乏靈力，使用方法只有皇家料理協會內部通用的三種料理天賦。因此，禦侍只能用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作為靈力因數的媒介，比如滴入自己的血液，讓饗靈的體內融入自己的靈力，從而簽訂契約。】
金紅色的液體通過長頸燒瓶緩緩流入並充盈了整個召喚陣的凹槽，像是岩漿一樣美麗而神秘的仿佛在流動著。
【這是150顆靈火種磨制之後合成的能量液。】齊木楠雄指著召喚台，【你去輸入自己的靈力，召喚一下試試看。】
花音將《饗靈百科》遞給青年楠雄，將手虛虛的按在了召喚陣之上。在前輩面前進行召喚，這讓她有一點緊張。
這種情況下，還是全力以赴才不會丟人吧？
就像是每個乖孩子都會想在大人面前把事情做到最好那樣。
無形無色的靈力像是深海中的水一樣，靜默無聲的充斥了整個房間。
青年楠雄最初並沒有覺得哪裡不對，畢竟比起他的靈力，這個算得上年幼的後輩的靈力實在是不夠看——直到召喚台和牆壁發出了不堪重壓幾欲斷裂的呻.吟，青年楠雄才回過神來。
【等——】
花音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忙不迭的扭頭轉身看他。然而那磅礴的靈力已經開始湧入召喚台，在她的身後攪起金色的漩渦。
召喚儀式不能打斷，那是凝結塑造饗靈的過程，就算不把饗靈視為完整的「人」，也不能做出如此過分的事情來。
青年楠雄只能補救似的對這個房間內的所有物品進行物理性魔法加固。
「B-52,只是普通的雞尾酒而已……請多指教。」
藍青黃漸變色的液態能量如火焰般燃燒，沉穩的少年音色在熱量轟然撲散開來的氣勢中傳來，整個工作室的環境頓時變得像是多了一台正在運作的大功率蒸汽機那樣，灼熱潮濕，幾乎要將人裸.露在外的皮膚燙傷。
身著白襯衣與棕色條紋吊帶褲的高挑少年踩著一雙棕灰色及膝長靴，脖頸裡圍著像是圍巾更像是酷炫小披風一樣棕色布料。更酷的是他背後的機械翼，以及手中持有的、正在往外流淌那火焰般能量的齒輪手杖。
少年的身高大約有一米七五。他有著一頭米白色的短髮，左眼戴著棕色皮質眼罩，眼罩中央是不影響視線的透明鏡片；他的右眼的眼白是黑色的，瞳孔卻是藍色的，這讓他顯得詭異而冷漠。
花音立即想到了剛剛在《饗靈百科》前幾頁看到的資料。
B-52雞尾酒，超稀有魔法系饗靈之一，靈力和攻擊力都屬於饗靈之中的佼佼者。
從來沒意識到過自己是個歐皇的小姑娘和不善言辭的機械少年面面相覷。
「禦侍大人。」B-52雞尾酒震動機械翼，從召喚臺上躍下，收起了身邊那些危險的外溢能量，在本性的驅使下，順從的在少女的面前單膝而跪，垂下了頭顱。
刀劍們的課程在此時發揮了作用。小姑娘並未對這份順服表現出不適，只是上前一步，半蹲下來，對自己的第一位饗靈伸出了手：「我是齊木花音，你的禦侍。請多指教，B-52雞尾酒。」
饗靈少年抬起頭，那只妖異的右眼裡流露著人性化的渴望與忍耐。
他並非只有一顆機械之心，也是想要被當作人類來對待的。
可是……
「請不要太靠近我，您會被我灼傷的，禦侍大人。」
比起心底的渴望，保護自己的主人更為重要——這是不需要猶豫的必然選擇。
然後，他的禦侍感受到了他的這份維護。那雙藍色的眸子裡滿溢著幸福的喜悅，少女因此而展露出溫柔的笑顏。
這讓機械少年的內心似乎也灼燒了起來。
儘管只是第一次見面，他卻覺得自己的體內充滿了少女所賜予的力量。
名為生命之源。
名為幸福之意。
這樣就夠了。
只是遠遠的看著、保護著這份笑容，或許就足以讓他的存在充滿了意義與動力。
然而，少女卻伸出手掌撫摸了他的頭髮，甚至還抱了抱他。
「沒關係。」
柔軟的人類的身體貼著他，饗靈少年整個人都僵住了，只被對方的氣息環繞，深深地記住了對方的身體所散發出來的獨特的氣息。他聽到少女讓人安心到想要去依賴她的聲音——
「盡情的靠近我也沒關係，不用擔心你的禦侍無法接納包容你的力量。因為你的禦侍比你想像中的更加強大，B-52雞尾酒。」
「禦侍大人……」
青年楠雄站在一旁看著另一個自己的妹妹毫無自覺的攻略掉了自己的第一個饗靈。在他眼中，B-52雞尾酒對小姑娘的好感度基本上已經爆掉了——
但是，還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
【花音，有一件事我必須和你說一下。】青年楠雄的聲音有幾分凝重，這使得小姑娘立即鬆開給雞尾酒順毛的手，一臉嚴肅的站了起來。
機械少年亦在自己的新主人身後站起，待在了一個屬於護衛的位置，警戒的看著青年楠雄。
他不確定這個人是敵是友。在主人下令之前，只能保持著隨時可以進攻的冷靜狀態。
粉發的青年並不介意這只饗靈的態度。
因為這只饗靈身上有別的更需要注意的問題。
【我和你說過，饗靈被召喚後，需要搜集碎片進行品質提升。一般來說，提升品質包括五個階段，最終評級為五星級。】青年楠雄打量著B-52雞尾酒，神情難以言喻，【你剛剛似乎一次性召喚了太多碎片，所以，你的饗靈現在……是滿星的。】
齊木楠雄沒說的是，這個世界的意識似乎很喜歡這個外來者。加上小姑娘本來就很歐，靈力也強，直接召喚出能夠使得饗靈滿星的碎片來，似乎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還有，饗靈升級需要靈力。由於你剛剛灌輸了太多的靈力，現在你的饗靈是……滿級的。】
【也就是說，你要做的，只有搜集特殊調味料幫對方升級技能，同時為他佩戴適合的墮神靈體，就可以毫無遺憾的帶他離開了。】
【別的饗靈說不定也是如此……不過，很可能這樣不定向召喚的結果只會出現超稀有類型的。你如果有鐘意的饗靈，最好用「獻祭」的方法，配合靈火種或者幻晶石溶液進行定向召喚。】
齊木楠雄當初召喚饗靈也差點變成這樣。只不過出於「普通」的考慮，與世界意識進行交談後，對方才沒有那麼熱情的送自己滿星饗靈——不，其實它如果送給自己的是一個滿星的咖啡果凍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絕不是因為察覺到了自己很喜歡這個小姑娘，世界意識才會如此饋贈！
沒錯，就是因為你是個歐皇啊，齊木花音！
中原中也的妹妹？中原花音？
不存在的。
這孩子是另一個自己的妹妹，必須姓齊木——這是理所當然的。
第93章
花音召喚饗靈的出發點並不是為了戰鬥力，而是為了給事務所四樓的甜品咖啡廳找廚子。
既然已經確定咖啡果凍只有一隻無法帶回，那麼這個目標也就只好乾脆利索的放棄了。
青年楠雄：雖然那個「我」不是我，但是為何有種淡淡的心塞……
齊木花音：反正每天都會給楠雄哥哥準備咖啡果凍的，養不養也沒區別了吧。
青年楠雄：……！！！
這種突如其來的羡慕嫉妒！
小姑娘坐在青年楠雄的牛奶小姐姐為自己準備好的房間裡，翻著《饗靈百科》，在晚飯之前終於定下了自己需要的饗靈名單。
包括已經召喚出的B-52雞尾酒，一共八位。
——
【如果只是再進行召喚七次，我這兒的材料足夠你使用——畢竟我也不需要再召喚新的饗靈，而你也沒那麼多時間耗在這個世界。】
吃過晚飯後，青年楠雄雙臂支在鋪著白色桌布的桌面上，面前的一杯紅茶正散發著香氣。他雙手十指交叉撐在下顎，正對著對面的審神者後輩，【正常來說，審神者之間的交易都是用小判。不過凡事都有例外與變通——如果你做出來的咖啡果凍更合我的心意，也可以用那個來抵帳。】
花音確實沒有多少時間耗在這個世界搜集材料。她來時已經是三月初，國中二年級的最後一個學期很快就要結束了——至少她得在三月二十號之前趕回去參加期末考試。
也就是說，她留在緹爾菈世界的時間最好可以控制在半個月以內。
【半個月的房租是30個咖啡果凍。】青年楠雄開始給小姑娘算帳，【靈火種並不是常見的東西，更別提被這個世界的國家政府機構牢牢把持著的幻晶石礦。以你的能力在這個世界收集，不用金錢進行交易的情況下，大概一個月左右也只能收集到一次召喚所用的材料——所以，包括接下來的七次召喚的材料，共同折合八個月的咖啡果凍，也就是240個。】
見小姑娘並沒有反對自己的建議與交易的意思——不如說自己就算是坑了對方這孩子也會乖巧的接受長輩的安排——這讓青年楠雄愉快之餘又有點擔心：就算是長輩也應該有點警戒心！你已經被白蘭那個混蛋作弄了好幾次了知道嗎？！
【適合你選出來的饗靈的墮神胚胎我都有儲備，淨化虛盒的工房也有。能夠過明路的禦侍身份我會儘快給你安排下來，你需要做的就是儘量多的接受皇家禦侍公會發佈的懸賞，把所有的獎勵都換成調味品給你的饗靈提升技能。這個過程中搜集到的所有墮神胚胎都要拿回來，用以提升饗靈附帶的墮神靈體的品質——懂了嗎？】
小姑娘點點頭，一本正經的問道：「這些需要多少咖啡果凍呢，楠雄前輩？」
——乾脆像楠雄哥哥一樣每天都去我的本丸吃咖啡果凍，我也是很歡迎的啊。
青年楠雄：……
粉發的青年單手虛虛握拳在自己的嘴邊輕咳一聲。少女腦海中那個青年的自己和少年的自己面對面吃咖啡果凍的場景實在是太過和諧。
【花音，你是審神者，本丸的座標是不能讓自己和刀劍付喪神以外的任何人得知的！】
身為前輩，就是要這樣嚴肅的教育不懂事的後輩才行。
「可是，楠雄哥哥是我在現世的監護人，當初也是由狐之助帶他去的。」
小姑娘平靜的陳述現實，然後雙手托腮，像一隻狡猾又可愛的小狐狸那樣，笑嘻嘻的看著異世界的青年審神者：「楠雄前輩也可以來玩的，因為你們都是秉持著公正、擁有著對自己和對他人絕對的約束力的可靠的超能力者。」
青年楠雄：就算你誇我我也……
「而且，楠雄前輩在的話，我也能安心一點。萬一哪天白蘭前輩說要去我的本丸做什麼，我真是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呢……」小姑娘撒歡似的從座位上起身跑到青年楠雄身邊拉住他的手開始撒嬌，「好嘛好嘛？一年也好十年也好，我可以給楠雄前輩做一輩子的咖啡果凍喔？」
——就像是對楠雄哥哥那樣！
橘色長髮的小姑娘唇角勾著狡黠的笑容，藍色的眸子晶瑩透徹，期待的閃著光。
【真是的，你是不是遇到每一個齊木楠雄都要給他做一輩子的咖啡果凍……不，這種問題不需要動搖，你這輩子遇到兩個特別的齊木楠雄就夠了。】
青年楠雄比起少年時期更加寬大有力的手掌按在少女的頭頂揉了揉。
「也就是說，一個楠雄哥哥，一個楠雄前輩，對嗎？」
小姑娘蹭了蹭青年的手掌，開心的笑了起來。
「那我還真是……幸福啊。」
——
儘管約定了以後每天都去花音的本丸吃咖啡果凍，那也只是作為緹爾菈世界的守護者的審神者齊木楠雄才擁有的隨意跨越時間線的特權。
花音依舊只能在這裡呆一次。
以150份靈火種溶液填滿的召喚陣，在禦侍靈力充沛的情況下，對獻祭用的食物的品質要求可以適當的降低，只作為一種定向標誌物而存在——齊木楠雄沒說的是，這只是向世界意識表達她想要的饗靈的一種方式而已，交給世界相應的靈力就會得到相應的碎片的回贈，基本上算是開著後門進行召喚了。
由於花音第一次召喚出來的饗靈是B-52雞尾酒，她首先考慮的就是與這位機械少年有關的饗靈。
布朗尼，身高一米七零，手持重炮的嚴肅少年。魔法系饗靈，黑髮，黑膚，有著一雙灰綠色的眸子。似乎很嚮往成為一名執事，愛好蔬菜湯，座右銘是「就算無事可做，也不能鬆懈。」是花音預想中的甜品店負責人的最佳選擇。
伏特加，身高一米七二的禦姐，伴生一隻通體白色的雪鷹。魔法系饗靈，晶瑩如水晶般的外表，白色長髮，淺嬰兒藍的眸子注視他人時顯得分外冷漠。據說是來自北方極地的斯拉夫少女，性格強硬而倔強，愛好章魚燒和烈酒——過分冷傲的外表下，其實有著一顆烈火般灼燒的內心。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從烈酒與甜品中誕生的這三位饗靈——包括B-52雞尾酒，都是外冷內灼的性格。
花音雖然沒喝過酒，但也知道，那是一種隔著酒杯摸起來冰涼、一旦進入身體就能讓人變得滾燙甚至連血液都沸騰的神奇飲品。
雖然正常來看，那不過只是喝酒了撒酒瘋而已。
烈酒甜品組的三位都是魔法系，用遊戲術語來形容就是高攻低防。雖然事務所裡的刀劍付喪神和大妖們已經是可觀的戰鬥力，但是既然饗靈們生來就有戰鬥的本能，花音身為禦主自然會幫他們做到極盡完美。
來到緹爾菈大陸的第二天，青年楠雄在為她準備合法的身份證明。所幸少女也會用瞬間移動，甚至可以用幻術改變外貌，青年楠雄便把她的身份安排成了早些年與墮神大戰後的戰爭遺孤，一直隱居戰場遺址，缺乏社會常識，戰鬥力極高——由於親人都被墮神殺死，所以像是獵殺墮神的殺戮機器一樣，被人發現後帶去了皇家禦侍公會的分會進行了註冊登記。
她在這一天的上午召喚了布朗尼和伏特加，中午拿到了身份證明和懸賞任務單，下午回到青年楠雄的工作室裡，繼續召喚她需要的饗靈——紅茶和牛奶。
紅茶的身高有一米六九，是魔法系饗靈，熱衷於訓練自己提升實力，是個性格認真心地善良的好姑娘，武器是雙槍。
牛奶比花音稍微矮了一點，只有一米五八——只不過她戴著頭上的一對兒牛角頭箍，看起來似乎和自己的禦侍差不多高。她是八位饗靈中唯一的輔助系，雖然看起來冷漠，實際上卻是一位時刻都在關注著所有同伴的……奶媽。
奶媽！
非常值得重點保護的物種！
而且是唯一的！！！
花音完全無視了牛奶冷漠的神色，給了可愛的小姐姐一個熱情的擁抱——那柔軟的充滿了奶香的溫熱觸感，幾乎在一瞬間讓她充滿了幹勁兒！
青年楠雄：……
這個後輩是不是哪裡不對。
「很好，既然已經湊夠了五個人，而是都是滿星的饗靈——雖然技能還沒喂滿，但我相信一般的戰鬥對你們而言並不難。」
接受了楠雄前輩手中所有的調味品饋贈的少女對自己整裝待發的饗靈們下達了第一個戰鬥任務：
「跟著楠雄前輩的饗靈，去沉風密林裡收集食材順便打打墮神吧。」
饗靈們：……
「禦侍大人。」已經獲得了執事許可的布朗尼果斷發問，「如果我沒記錯，您今天中午回來，是帶著高危墮神剿滅懸賞任務單的。」
「沒錯。」花音從公會分發的裝著新任禦侍福利的結實背包裡拿出了一摞十幾張任務單——公會的任務單是可以重複分發的，右下角標著的數字代表著同樣接受這個任務的人數，只有第一個成功獵殺墮神的禦侍才能獲取賞金，判斷方式也很簡單粗暴，就是用廚子庖丁的方式取得墮神體內的主胚胎，裝進虛盒帶來公會進行鑒定。
鑒定之後的墮神胚胎無論是禦侍自己留用亦或者賣給公會，都會打上特殊標記以防二次利用。那些懸賞單說白了只是墮神出現地區的行蹤資訊表。在這個墮神即將奪取所有人類生存環境的危險社會中，禦侍獵殺墮神的公共賞金基本上是由國民納稅來對這些特殊的戰鬥力進行酬勞支付的——這其實省了一大筆軍費開支。
「那麼，為什麼我們要去那種小樹林裡採集食材，而不是跟著禦侍大人您去高等墮神所在的戰場？」伏特加好看的眉頭皺了起來，雪鷹在她的肩頭撲扇了一下翅膀，似乎在安撫她。
「因為帶著你們的話，路上要花的時間太多。」花音指著懸賞單上的地址，「我們現在在格瑞洛，下次接到這附近的任務單就會帶你們去。這次不行。這批墮神多半分佈在櫻之島。」
「您要怎麼去？」牛奶問道。
「嗯，楠雄前輩帶我踩過點兒了，我可以直接瞬間移動過去。」花音將右手食指豎在唇前，「關於你們的禦侍和別的普通人類不太一樣這一點，請記得保密。」
下一瞬間，小姑娘便披上了黑色的袍子，從饗靈們面前消失了。
——
第三天，花音召喚了最後三位饗靈。
牛排，身高一米八一，紅色短髮，紅眸，頭頂一對兒棕色的大牛角——花音覺得他應該和牛奶比較合得來。是個愛好熱情的紅色的好戰青年。他是防禦系饗靈，武器是一對劍，右手劍重且較短，左手劍輕且較長。擁有著饗靈之中最為忠誠的品質，聲音低沉，感覺很可靠。
姜餅，身高一米五六的可愛少女，有著一頭蓬蓬的薑糖暖黃色長馬尾，金色的眸子充滿著傲然的活力。作為防禦系饗靈的她手持利劍堅盾，性格雖然自我，卻因其強大的實力、「忤逆天理之人，不論至親還是仇敵，我都要斬盡殺絕」的信條、以及那為了守護不惜跨越善惡平衡的一往無前勢如破竹的鋒銳，儘管身材嬌小，剛來到這裡不出一個小時，就成了讓所有饗靈乖乖低頭心悅誠服的大姐頭。
紅酒，身高一米八二，紮著黑色的小馬尾，有著紅色的瞳孔與尖尖的耳朵，身材頎長勁瘦。無論是其外貌、華麗得體如西歐貴族般的衣裝與優雅的言行舉止，都讓他看起來像是一位吸血鬼——在花音看到對方的獠牙以及對血的渴求後，更是確定了這一點。他性格高傲，討厭陽光，同時也討厭著第一次見面的牛排。武器是精緻而鋒銳的西洋劍，明明是饗靈卻喜愛著奢侈品，是個除了臉與劍術之外各方面都讓禦侍們很頭痛與嫌棄的傢伙。明明就是個吸血鬼，卻似乎很喜歡吃……酥炸鱈魚？花音一邊把抬著她的下巴以調戲的姿態開著玩笑要求禦侍奉上鮮血的帥哥踩在地上，一邊翻著《饗靈百科》之中的饗靈習性簡介，然後深深覺得，自家饗靈似乎……剛被召喚出來就顯得智商太高、也太親近人了。
而且，紅酒的性格不是應該更矜持更紳士一點兒嗎？聽說還有不少女禦侍特別好這一口兒，割傷自己拿血去逗都鮮少能成功的讓紅酒渴求鮮血……自家這位帥哥是咋回事兒？
還有一來就當了大姐頭並且與其它三位小姐姐迅速建立了女性饗靈團體的薑餅、沒怎麼猶豫就申請了執事工作的布朗尼、時不時黏著自己的B-52雞尾酒……只有牛排看起來和記載中基本吻合。
——當然，饗靈們這樣應該也不是什麼壞事，看起來生動活潑了很多。
【我說過，饗靈們本來只是空殼，它們的一切言行舉止都會受到禦侍的影響。】晚上吃過飯在虛盒工房獨處時，青年楠雄一邊調整著墮神胚胎的淨化培養儀器，一邊解釋道，【你賦予它們的靈力讓它們獲得了足夠的安全感，你毫無面對異類的戒備、全然接納它們的態度讓它們開始有了建立在空白性格模子上的獨特性格——甚至在試探著愈發嬌縱。生來就是滿星饗靈……有一些特殊之處也很正常。雖然你不介意，但為了避免以後可能會有的麻煩，你也要學會約束它們的性格。】
在花音看來，饗靈其實和小動物們沒什麼區別。
主人強大，主人樂意，你們當然可以驕傲。
但是浪到忘記自己的本分……那就是主人的教育有問題了。
畢竟，花音是給自己的甜品店找員工的。
很多時候，她都是站在食物鏈的角度看問題。
約束擁有獠牙利爪自覺很厲害的屬下該怎麼做？
花音只是在饗靈們「終於不用再去收集食材在後廚做飯了！」的歡呼聲中，帶著這群天生滿星似乎快要自我膨脹了的傢伙們上了高級墮神所在的戰場，然後在一瞬間用大太刀將墮神砍成了整齊的肉塊，在血肉四濺極其兇殘砸在地上的場景之中，全身整潔遊刃有餘風輕雲淡的安排了饗靈們的工作：「剛好你們來了，幫我挖胚胎吧。接下來還要趕五個單子，限你們三分鐘內處理好。」
饗靈們：……
還沒開始浪上天就被禦侍大人教做人的饗靈們安靜如雞。從此學會了腳踏實地，埋頭苦幹，好好做飯，乖巧賣萌。
#不愧是滿星饗靈，這麼快就學會了做人要謙虛#
#你上司永遠都是你上司#
第94章
砍了半個月的墮神，以戰爭遺孤的身份橫空出世的男性禦侍——是的，花音用幻術偽裝出來的是個全身裹在黑色斗篷裡的高大男人，螢丸的外表也被偽裝成了一振破舊的大太刀——在超乎常理的高效率斬殺墮神事件引起騷動之前，帶著終於畢業的八位饗靈，離開了緹爾菈世界。
回程當然是有青年楠雄幫忙。通過本丸傳送陣把饗靈們成功帶到了齊木宅——
「花音，你回來啦！」
太宰治極為熱情的撲了過來，半路被獅子王毫不留情的一個飛踢踹開，後面是手裡拿著符紙鎖鏈把太宰治給勾住的夏目貴志——三位男性看起來相處的非常融洽。
將饗靈們介紹給同居的其他人後，花音立即和夏目貴志一起陷入了期末備考的修羅場之中——要知道，先是封閉本丸，然後意外去緹爾菈世界，她初二第三學期的功課基本上都沒學過！
「明天週末，要不要來參加學習會？山本同學和獄寺同學也在。」得知下落不明的小夥伴終於安全回家，沢田綱吉稍作關心之後，提出了最合時宜的建議。
山本武的學習狀態常年處於脫線但是能幸運的及格的程度，而獄寺隼人則是徹頭徹尾的學術型天才。
「我想看獄寺同學的課堂筆記，綱吉你能幫我轉達一下嗎？作為報酬，明天我會帶甜點過去的。」
「花音你太客氣了。獄寺君……怎麼說呢，應該會很高興吧？」電話那頭沢田綱吉的語氣有點微妙，「畢竟，他對你有種……迷信式崇拜。」
「哪裡需要那麼誇張……明天早上八點見。」
「不來吃早餐嗎？媽媽很久沒見你了，應該很期待吧？」
「……綱吉，你真是越來越腹黑了。」
「我只是說出了事實而已，請誇我坦率。」
「好好好誇你可愛。明天早晨七點見——我會帶著貴志一起去的。」
掛斷電話，花音不覺得小夥伴如今的狀態有哪裡不好。無論是社交還是處事能力，比起初見時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但是轉念一想Giotto那開朗的性格，花音除了感慨一句遺傳因數的神奇，倒也沒怎麼往自身帶來的影響上想。
在她看來，人的命運都是自己去選擇、通過不斷努力去爭取的。沢田綱吉之所以能變得這麼優秀，是因為他本來就擁有這般優秀的潛力。
然而，實際上，對於成長中的中學生而言，同齡人的影響實際上是最大的。
以前，沢田綱吉的身邊並沒有出現過足夠優秀的人。相反，那些嘲諷與欺淩，讓他一直都處在病態的成長環境中。齊木花音和夏目貴志的出現，基本上就是一股清流，讓沢田綱吉直接明白了何為強大與溫柔並存之人。
這比裡包恩給他打死氣彈或者把他炸上天等等斯巴達式教育，都要溫和，卻有效得多。
——
花音的複習時間只有周日一天——期末考試時間是從週一開始的。
饗靈們交由鹹魚在家度過悠閒的週末的太宰老師照顧，順便和獅子王一起教導他們這個世界的基本常識。一回生二回熟，有了和妖怪們科普的前提，太宰治和獅子王紛紛表示毫無問題。
院子裡和街道上的櫻花已經開始綻放，空氣中彌漫著讓人心曠神怡的清香。
「期末考試結束後，約上大家一起去賞櫻吧。」花音一手拿著手抄單詞本，一手按住差點被卷著花瓣兒的春風吹亂的髮絲，口吻輕鬆的提議道。
夏目貴志的心態可沒少女那麼輕鬆。
「你昨晚真的睡覺了嗎？」
「當然沒有。」一邊走路一邊背單詞的少女理直氣壯的回答道，「我絕對要完美的結束我的國中二年級。」
「全科滿分……？」
「當然，你以為我是誰。」
——
就算是拿靈力當美容利器的花音，在終於結束了期末考試之後，眼底也掛上了淡淡的黑眼圈。
在本丸內一覺睡到第二天傍晚，終於養足了精神的小姑娘隨便披了件羽織出了臥室，就聽近侍刀哥哥對她說齊木楠雄過來了。
——而且還是兩位。
青年楠雄和少年楠雄面對面沉默的吃著咖啡果凍的場景讓花音忍不住拿出了手機。兩位超能力者大概已經進行過了兄長與成年人之間的交流，此時的關係還算得上融洽。
而刀劍們也沒什麼稀奇的。對於批量存在著的刀劍付喪神而言，他們已經習慣了把那些從戰場上撿來沒有靈魂的「自己」進行分解合成煉接儲備等，就算哪天看到別家審神者的同一位刀劍付喪神，約摸也不會奇怪。
所以，齊木楠雄變成兩個人，對於刀劍們來說，只不過是冰箱裡的咖啡果凍的儲藏量又要增加了而已。
【轉學手續已經辦好了嗎？】少年楠雄問道。
「似乎只要去進行轉學生單獨測試就行了。」花音坐在桌子的另一邊，面前也是一份咖啡果凍。
【轉學？怎麼了嗎？】青年楠雄細細品嘗著咖啡果凍的美味，略以關心。
「國二簡直忙得要死，我也想好好的享受美好的校園生活啊！」花音沮喪的癱成一張貓餅，開始細數自己的初二經歷，「關於死氣之炎的特訓、關於建立事務所的準備，與妖怪簽訂契約，與饗靈簽訂契約，還有本丸內部的各種事情——」
「雖說不像是楠雄哥哥那樣渴求著普通的生活，但別人都用來當叛逆期談戀愛的美好初二啊，居然變成了戰鬥番！這簡直有辱我戀愛腦大師的稱號！」
楠雄們：……收收你腦子裡對同齡小姐姐們堪稱可怕的狂熱需求吧。
【所以，接下來去哪所學校？】
「冰帝學園，一所洋溢著青春與運動氣息的東京地區的中學！」花音的眼中充滿了爆肝之後倦怠期養老的哲學性平靜，「沒有黑手黨，沒有特殊能力者——多棒！」
青年楠雄：……
【既然如此，那你就離網球部遠一點吧。】青年楠雄好心的給出了建議，【以你的特長，去學生會找個會計類的工作攢課外分就很好。】
「誒？冰帝學園網球部怎麼了嗎？」
【……總之，離遠一點會比較好。】
——
升學假只有二十天。
和友人們聯絡然後幾個小夥伴一起去吃喝玩樂逛街壓馬路談天說地，去冰帝學園參加轉學摸底測試並進行檔案交接都不算什麼。
在參加過黃昏事務所的開業剪綵儀式，正式成為一把手之後，花音要忙的就多了。
以香取綾子的身份參加各種應酬宴會，以端坐幕後被非人類靈異事件特務科科長所監管的審神者身份，支撐著黃昏事務所的根基。
刀劍們和大妖們的輪班與薪金待遇，委託人的檔案資料以及酬勞合同，甜品店的食材進貨管道，由雪女雪童子特別製作的便於饗靈休息的冰屋的防漏工作，對五樓地獄六樓屍魂界工作人員的約束管理……
萬事開頭難。
作為「香取科長」，連續幾天在辦公室加班到淩晨三點還必須維持著幻術外貌的國中少女已經完全忘了之前隨口一提的賞櫻會的事情，直到夏目貴志打來電話說，大家都想在你轉學前給你辦個餞別宴會什麼的。
花音終於給自己放了半天假。
地點是在並盛町的櫻花林裡。
四月初的櫻花燦爛極了，如粉白色的波濤，在風中飄灑出如夢似幻的美景。
花音趕到櫻花林時，剛好和身形有點狼狽的雲雀恭彌擦肩而過。
再往裡走，簡直就是戰後重災區。
難為一群人居然在斷樹殘桓之間鋪了足以十幾人共同圍坐的野餐巾，安之若素喜氣洋洋的搶著賞櫻專用的豪華便當盒裡的食物。
沢田奈奈，沢田綱吉，獄寺隼人，山本武，藍波，一平，笹川了平，笹川京子，三浦春，夏瑪律，碧洋琪，裡包恩。
齊木楠雄，夏目貴志，太宰治，獅子王，凪……甚至白蘭前輩也以同班同學的名義混了進來。
之後，偽裝成人類的櫻花妖和桃花妖也趁著不當班跑了過來。作為事務所唯一有營業執照的醫師神木藥研，以及關了道場成為科長秘書的神木清光，還有風雅的書法家神木歌仙，萬一有狗仔就藥丸的國民人氣偶像亂醬——也都逐漸加入了進來。
至於夜鬥，那就是來蹭飯的。存在感太低——雖然在非人類以及擁有靈力的人類眼中是絕不會忽視掉的。
花音之前確實覺得綱吉的屬下們簡直吵鬧過頭，但是一想到即將到來的短暫分別，就不由得加上美化濾鏡唏噓感慨懷念起來。
一切定格于一張張的相片。
花音拍了一張照片。
蔚藍的天空，悠閒的雲。
隨風搖曳的飛舞的櫻花枝。
〔真希望能和中也先生一起賞櫻，便當很豐富。——橘子小姐〕
不等對方回復，花音聯想到自己近來的加班生活，心有戚戚焉的補充了一條郵件。
〔工作上請一定要注意勞逸結合。——橘子小姐〕
花音很快就收到了回復。
〔賞櫻想去哪兒？過幾天我有一整天的休假。——中也先生〕
小姑娘看著短信，眉眼之間逐漸溢出了喜悅。
雖然冬天沒有一起吃火鍋很遺憾，但是一起賞櫻……
真是不錯啊！
〔我會準備便當的！中也先生有特別喜歡的口味嗎？當然，要小心我會加毒.藥喔？——橘子小姐〕
他們並不是什麼親昵的關係，至少看起來就像是在現實中曾經偶然相遇的網友。
花音其實很好奇，為什麼中也先生會一直頗有耐心的回復自己的各種短信郵件。
所以，她也是在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對方的底線。
〔在你拿出放了毒.藥的便當之前……賞櫻之時，我有話和你說。——中也先生〕
第95章
中原中也向來都是個乾脆俐落不愛繞彎子的人。
自從拿到DNA鑒定對比報告，他一直都沒時間處理這事兒。
普通的國中生小姑娘在想什麼他並不太懂，但是對方那種小心翼翼想要湊近卻又因為不確定而猶豫不決的曖昧心態，就算是隔著手機郵件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或許是有太宰治那個混蛋在旁邊提醒過裡世界的危險性？但是小姑娘字裡行間的蠢蠢欲動，讓中原中也有點坐立難安。
有些事情總該提前和這孩子說清楚——現在只是偶爾會往他給出的某一個私人住宅處寄東西，萬一哪天腦抽了一聲不吭跑來橫濱找他這麼個黑手黨幹部還傻白甜的說給自己一個「驚喜」的話，這孩子差不多也要完蛋了。
在對方和自己有著血緣關係的前提下，首領絕不會放過寶貴的擁有空間移動能力的異能力者。
中原中也深知他絕對肛不過太宰治和森鷗外那對黑心肝師徒的佈局坑人套路，所以至少提前和小姑娘聊一聊。
資訊太少的話，他就算是想準備點兒啥，都無從下手。
並不是說他對這份血緣關係對這個血親小姑娘有多重視，他本身就是個會毫不猶豫的為敵人帶來死亡與分離的惡徒，很清楚自己早晚也會死於非命。
只是小姑娘的討好與試探之中的那份太過美好的心意，就像是生於和煦陽光之下的柔軟花朵。她舉著花與葉來逗弄你，希望讓你能夠活得更開心更輕鬆一點——可是再接近的話，她就會不知不覺的踩進你周身的沼澤，就此被吞沒。
那樣乾淨脆弱的普通孩子，應該繼續她現在和平的生活。
中原中也只確定這一點，並深信不疑。
——
人類會對自己的親人懷有期待與親近之意，這是理所當然的。
禦門院事件時，花音就隱約透露出了自己應該有個親人在世的消息。故而，搞出來過雙向神隱這種危險舉動卻被刀劍們直接推上君主之位的她再和刀劍們說起此事時，收到的大多都是刀劍們理智分析後的恭喜與……憂慮。
並不是擔心哥哥的地位被奪走什麼的。將審神者從小蘿莉拉扯長大為亭亭玉立落落大方逐漸有了君王氣度的少女，他們作為親人，作為守護之刃，其重要性和少女作為人類而言的單純的血緣親屬是完全不同的。
到底都是經歷過數百年沉浮起落、被喚醒擁有人類之軀後也不曾落下過對人類知識的學習。那些為了安撫小姑娘漂泊無依般不安恐懼的內心而吐露出的過分親近與黏人的話語，在成為了內心也堅強起來了的審神者的累贅後，也被刀劍們逐漸擯棄。
人類總會長大的。他們經歷過太多的時光，總是看著那些流著鼻涕的主公家小鬼一步步跌跌撞撞的成長，最後成為能夠握起刀劍的勇武的新主公。
他們曾經的過分依賴，雖說可能是有了人身後也擁有了欲望的緣故，但更多的，是在擔憂年幼而重要的主人無法健康快樂的成長，所以關心則亂。
而當她到了可以自己邁開步子的時候，他們就會放開手，不過多干涉她的決定。
有些事情必須自己去經歷過才會懂得，才會真正的成長起來。刀劍們相信自己的主人沒那麼脆弱，相信她也信賴著他們。所以他們選擇了任由她受了傷回來為她治療，任由她餓了乏了回來為她準備可口的飯菜和柔軟的床鋪。鼓勵她，肯定她，偶爾給予建議——讓她真真正正的獨立起來。
所以，花音能把憋了幾個月的事情和刀劍們公開布誠，刀劍們其實是松了口氣的。
畢竟年齡放在那裡，他們這群又當爹又當媽、當著哥哥還得扮姐姐的老古董們，也是很擔心「代溝」這麼個普遍而又嚴重的家庭問題的。
「主殿若是想要認回親人，我們都是沒什麼問題的。」三日月宗近捧著茶盞笑容慈祥溫厚，他這種生活重度殘障的貴重刀劍每天的工作最多就只有出陣完成日常任務，然後就會像是個被嫌棄的老頭子一樣找個看風景最好的地方喝茶。
順帶一提，髭切、鶯丸和小烏丸也是一邊被所有刀劍尊敬愛戴一邊被嫌棄老年癡呆而被委婉的請來喝茶的常客。
花音此時就在這種敬老院的老頭子們集體曬太陽的慵懶環境中。
「雖說都是家人，但是義理親人和血緣親人是不一樣的。」髭切捧著茶梗豎起來了的杯子，心情愉快的以身舉例說明，「像是茶梗丸作為我的弟弟，和主公您作為我的妹妹時的感覺就完全不同。刀劍與刀劍之間更能產生共鳴，人類與人類之間的血脈關係，我們雖然不能切身體會，但是想來也應該與那共鳴之時美妙的顫慄感差不多吧。」
花音：……
先不提那個一看就是對著茶杯起出來「茶梗丸」是膝丸的第幾個名字，髭切爺爺你剛剛是不是隨口說出了不得了的糟糕的骨科發言……？
不，她作為正直的審神者，就應該從字面意義上單純的去理解這句話。除了龜甲貞宗，這本丸裡還真沒有誰會對她說少兒不宜的成人話題。
就算是龜甲貞宗，也是很克制的。但是大概是天性問題，每次開口都少不得被路過的刀劍防賊一樣的盯著，一旦稍有不當的言辭，就會被毫不留情的拖離開小姑娘的視線——在這個本丸內貌似活得相當辛苦，然後沉迷於放置play的抖M世界裡找到了自娛自樂的生存之道[自主規制.jpg]。
「不過，主公的身份是個大問題吧。」拉著大俱利伽羅在屋頂上吃現世點心的鶴丸國永扒著屋簷探出頭來，他這麼個跳脫的性子，第一時間就申請了黃昏事務所的常駐工作人員——介於其在本丸內逐漸培養起的化學愛好與時常關注現世資訊的好奇心，如魚得水般很快就融入了現世的工作。
同樣常駐現世的還有作為事務所財政主管的博多藤四郎。其他想去位於現世的黃昏事務所工作的多半是輪流當班——在通過現世常識基礎考核之後。
「中也先生應該還不知道這件事……吧。」花音不是很確定的蹙起了眉頭，「老實說我也不確定對方是不是自己的親人，畢竟長相什麼的也有巧合，比如鬼燈先生和白澤先生。這樣一直曖昧的拖拖拉拉也不是辦法……這次邀請他來隱山看櫻花時，趁機蔔一卦確定一下到底有沒有血緣關係吧。」
「如果是親兄妹之類的關係，要怎麼辦呢？」小烏丸問道。
「嘛，到時候再說吧。」確定了刀劍們沒有反對的意思也不會因為自己有了親人就心生芥蒂之後，花音起身伸了個懶腰，「如果我和中也先生有一方是普通人，這個問題或許就會很好解決了。」
花音其實只是想要確定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是否還存有一個血脈相連的牽掛而已。
是否一定要認親，是否一定要在一起，那些都無關緊要。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和自己要背負的責任。就算是從小一起生活的家人，也會因為各種各樣的關係分開。
如果中也先生真的是她的親人，她只希望對方能好好的活著。
她所期冀的，也不過是在這個獨自一人孑孑獨行的孤冷現世中，得知自己誕生於此的同時，也有著同一個人和自己流動著成分相似的血液。
那如同岩漿般在體內轟鳴的汩汩血脈，在心臟內跳動著，牽著她的生命與另一個生命相連，溫暖到灼熱的感覺之中，是這個世界終於伸出了束縛著她的鎖，支撐著她的骨，讓她能夠安然存活于世的有力證明。
僅此足矣
過猶不及。
老實說，她並不想讓自己暴露在裡世界面前，那個世界的人為了利益會做出怎樣喪心病狂的事情，她比誰都要清楚。
如果最初，她就是被尾崎紅葉收養，恐怕現在也已經踩著屍骨成為了港黑的幹部——畢竟她的異能力是堪稱BUG一樣的存在。
就算那個人真的是自己親生的哥哥，那又如何呢。
她有自己要守護的和平。
和那個人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
強行融合並不會有什麼好的結果——僅僅只是被當作空間系異能力的持有者，若是被港黑盯上，花音她自己都能想出來幾十種逼她乖乖就範的方法。
更別提她作為陰陽師、審神者、甚至「香取科長」的價值。
誰也不能保證永遠沒有意外。
一想到自己或許有個親哥哥這點兒，花音就覺得血脈沸騰，燒得她幾乎克制不住衝動。
但是，那些曾經在斯佩多的宅子裡看到過的資料，讓她深深明白，某些線，即使你知道它的存在，也不該踩過去。
是，她手中的力量足夠讓她保護所有可能用來威脅她的重要之人。但是，她難道要讓刀劍哥哥們一天二十四小時貼身跟著自己可能受到牽連的無辜的朋友和親人嗎？楠雄哥哥的超能力也有暴露的可能性——無論是哪種發展，都一定會破壞所有人現有的和平安逸的生活。
所以她才討厭Mafia。
那種純粹的把暴力和鮮血轉化為利益進行榨取的殘酷世界，是不會對感情和眼淚有任何憐憫與包容的。
沢田綱吉未來會將彭格列引領向何方，她並不清楚。
但是，從太宰治身上所窺視到的港口黑手黨的那一絲黑暗氣息，讓花音完全無法對那個組織抱有任何一絲的僥倖態度。
——她是腦子進了水才會把關係挑明把弱點都交出去。
正因為中也先生可能是她重要的親人，才更不能在他面前放棄自己的原則和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