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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 2007-11-19 09:25

愛,本來就是冒險

第0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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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第一波寒流來襲,冷得真是不像話,連高雄自傲的冬陽都躲進被窩裡了。不過幸好,幸好我的工作是在家裡完成就行了,真是謝天謝地!
  但是話又說回來,我已經好些天沒有好好地睡上一覺,加上這種冷得情根都甦醒了的日子,我真他媽的無奈!唉!誰叫我愛錢呢?嘖!真討厭!又畫歪了,除了大腦想睡之外,連我的手指也開始賴皮了。
  唉!算了,去泡杯熱呼呼、香濃濃的咖啡提神解凍吧!
  「碰!」外面的鐵門在哀嚎,一陣開門關門,脫鞋加上辟哩叭啦的走路聲……不用猜,那一定是我的寶貝室友--胡美珍。
  「哇!冷死我了。這什麼鬼天氣嘛!喂,柳蓉,你實在好命吶,連工作都可以不必出門。」美珍又跑又跳地衝進她那日式的房間,木質的地板也像在附合她似的吱啞作響。
  雖然我性喜安靜,但此時睡意正濃的我,倒也還能容忍美珍的吵雜。我踱出工作室走進廚房,加了些水準備泡咖啡。而她好像就是知道我懶得開口,索性邊穿外套邊走出來,嘴巴似是怕結凍般仍聒噪不休。
  「蓉!還在趕啊?幾天沒睡了?瞧你,已經可以列入國家保護了。」
  「快OVER了,等這個案子結束,我可要好好地休息,誰也不能吵我。要不要咖啡?」
  「不了,阿文在樓下等。要不要我們帶點什麼回來?」
  「多謝,我還不是很餓。」我深知她和邵允文的約會節目是又長又多,我想等她帶吃的回來,可能早就餓死了,所以我寧可隨便泡碗麵吃吃。
  「真是拿你沒辦法,你想成仙啊!又不是沒錢,幹嘛老是搞得三餐不繼似的……」美珍嘮嘮叨叨地翻開冰箱及貯藏櫃。我則悠閒地喝咖啡。
  「天啊!怎麼連個蛋也沒有?真是糟糕!喝,泡麵也沒了?你想餓死啊?看來等會兒要逛超市了。」美珍一邊說一邊大搖其頭地表示不滿。可是我仍無所謂的依在沙發上,等她接下去說。
  「你想吃什麼口味的?最近又新上市一些不同名稱的,像蛤蟆面、稞仔條,要不要?」美珍知道我是個道地的泡麵族又不常看電視,所以介紹一些新產品給我。
  「好啊!隨便買買,罐子裡應該還有零用錢吧!」我們把每星期或每月的薪資都各拿三千元放在一個用魚鬆罐頭做成的錢筒,分別繳交電費、水費、管理費……等一些零碎支出,有時也買飲料、零食之類的。罐頭裡還有一個用王子面包起來的銅板袋呢,現在這零用罐就是擺在廚房的冰箱裡,不錯的點子吧!「先幫我買兩千元存貨,等會我再補進去。」
  「你啊!變成木乃伊也沒人會同情你!」美珍一副我無藥可救的樣子,走向門口穿鞋。
  「祝你玩得愉快,順便代替我向允文致上最高謝意。」
  「謝什麼?」要出門的美珍回頭問我。
  「謝謝他將安寧賜給我。」我故意說她。
  「什麼?……可惡,好,今天我就全買排骨雞面,看你怎麼吃!」美珍瞭解我的意思後,雙手插腰生氣的樣子真是可愛極了,使我忍不住想逗她,雖然我不愛吃排骨雞面。
  「隨你,反正到時候,你一看到新奇的包裝就會忘了剛才說的話。」我聳聳肩不以為意,一副吃定她的模樣。
  「你就會欺負我,改天沒人幫你買泡麵,你就去喝西北風……天啊!我忘了阿文還在樓下等。拜了!」美珍拍拍額頭怪叫一聲後立刻衝了出去,留下巨大的關門聲,告知全大樓住戶,她要出門了。
  我搖頭笑笑,再替自己倒了杯咖啡,整個人乾脆就躺在沙發裡;我還真是懶,懶得連打開電視機都覺得麻煩。唯一能活著的是發呆這個嗜好。
  胡美珍是我的高中同學,算算也有十多年的交情了,真可說是青梅竹馬了。
  她的活潑熱情與我的懶散還真是不搭調,從很久以前就有人懷疑怎麼我們感情會融洽?我想互相容忍又互不干涉彼此私事,才能長久相處和協吧!
  她的熱力四散常使人覺得溫暖,有點聒噪卻不討人厭;她沒有驚為天人的美貌,也沒有足可傲人的身材,卻是十足令人難以忘懷的小女人。她只有一五五公分高,細瘦的曲線常令人誤以為發育不良的小男孩,為此她特意留起一頭有光澤的直髮。美珍最吸引人的是那雙看似無邪純真的大眼睛,不說話時,還真能唬得別人以為她是柔情似水、一碰即碎的珍品;可是一說起話來,卻又生動得教人羨慕她用不完的活力。
  美珍在一家頗有知名度的廣告公司當企劃。能力應該不錯,瞧美珍在案子前後認真的模樣,任何人都相信她是高手。她的男朋友邵允文是個大男人,接近一九○公分的身高,你說大不大?真的很難想像他們兩人站在一起或擁抱的情景……就像一隻無尾熊吊在大樹上一樣?挺真實的。他倆也算是青梅竹馬了,小時候的鄰居,因為搬家而失去聯絡,卻在工作多年後才又巧遇一起,從此邵允文就接收我的工作,陪她、疼她……
  記得有次美珍回家後--
  「蓉!蓉!你知道我遇見誰了嗎?」美珍又叫又笑地拉我進門。那時我還是個上班族而且剛兼完差下班,凌晨二點,真虧她有那麼大的興致,不睡覺地等我。
  「小姐,你不說我哪裡知道?」我無力的吐著。
  「就是小柱子,那個邵允文啊,好多年沒見了,你知道嗎?他說我一直沒變,所以一眼就認出我來了。可是他變得好帥哦,我一直想我真的認識眼前的帥哥嗎?直到他說他是小柱子,我才想起來,真好!」美珍提著我的公事包跳向沙發。「可是,他一定在笑我的身材沒長進,一點女人味都沒有,而且,還留個男生頭……」說著雙眼就立刻愁緒滿溢。
  「喂!才見到初戀情人,應該高興點啊!怎麼自怨自艾起來了呢?」雖然我累得直想上床睡,但基於好友的立場還是應該鼓勵她一下。我拍拍她的雙頰:「你的條件也不差啊!」
  「哎呀!你不知道啦,光是身高我就沒得比了,一九○吶,真不知他是喝什麼長大的!還有啊,他帥得不得了,好比電影裡的男主角,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他才不會注意我呢!」美珍喪氣的咬指頭。
  「我想沒那麼糟吧?至少是他先認出你,可見你還留在他的記憶之中,況且你還是他的童年玩伴呢!」我努力地分析情勢給這個從小學就愛慕人家的美珍。而我怎麼會知道?當然是聒噪的她告訴我的。
  「嗯!這樣一想,我還小勝一步。從明天……不,從今天起我要長髮為君留!」美珍似是下定決心的站起來用力地說著她的未來。
  唉!單戀的哀傷免不了一重又一重。我在心底忍不住歎口氣。從此我的睡眠時間少不了又是一翻最新戰況報導,真是可憐我疲累的腦神經細胞了……
  想著想著,差點就睡著了,幸好沛淇回來了。
  她與美珍就像月亮與太陽,一個散播光和熱,一個傳達浪漫和柔媚。但是沛淇也有她惡作劇的時候,例如現在她就是用她冰冷的小手握住我好不容易溫暖的脖子,還嬌嗲地說:「親愛的蓉,睡在這裡會感冒的!」
  才見鬼呢,我脖子像被凍壞了,該死!怎麼連她的外套都像是才從冰箱拿出來的?她窩在我身旁像在取暖。
  「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沒去約會?」我問她。
  「人家今天專程來邀你共進晚餐的。」沛淇握著我的手掌,緊緊地,很快我的手就又涼了。
  「鬼才信你!怎麼?這次又是和誰吹了?」沛淇是我見過最會換男伴的女人,很難相信她小我四歲。我不介意她的私生活怎樣亂,只要別帶到家裡一切好說,別說我沒盡到做姊姊的心態,因為我認為只要是成人,就有責任處理自己的事,而沛淇也一直處理的很好,所以就隨她吧!反正她的人生是她自己的。
  「還不是老樣子!」沛淇皺著好看的眉毛。「蓉,我突然覺得好煩哦!我想我應該休息一陣子,否則會被煩死的。」
  我想沛淇的休息指的是不交男朋友,讓感情放輕鬆。
  「誰要你每一次都專心全意,又每一次都轟轟烈烈,累了吧?早說玩這種愛情遊戲很沒營養的。」我忍不住說說她。
  「蓉,你好像真的不打算交男朋友?不過這樣也好,這樣你就是我專屬的愛人了。」沛淇又用她閃亮亮的眸子直直瞅著我,瞧得我有點害怕。
  「得了吧!哪天我被人用鹽酸毀容,你得貼我美容費。」我捏捏她秀挺的鼻樑。「去!去!去!別來這套,不管用了,太無聊就幫我去買點吃的回來,我有圖要趕,不和你出去吃了。」我起身走向我的工作室。
  「怎麼又開始擺大姊的威嚴了,也不體諒我才剛回來。」沛淇嘴上雖這麼說,卻還是講義氣地去買晚餐了。
  我坐在工作台前一邊替圖紙上墨線,一邊想著沛淇的故事。
  袁沛淇是我在一間有現場樂團的PUB裡認識的,那時候我在那兼差端盤子,她是熟客。第一次見到她時,我二十一歲,她十七歲,那時她緩緩地將焦距對向我時,我就有預感,她和我的感覺頗類似。
  「哈口羅!新來的,你叫什麼名字?」沛淇以一種地盤大姊的姿態問我。與她一起的也站在她身後,像在護航。
  「可愛的小妹妹,姊姊我名字叫柳蓉。」我故意強調前面那一句,雖然此刻她的裝扮非常的女人,卻被我看穿她的年輕。
  「哇!姊姊不怕我哦!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聳聳肩再看她們一眼,轉身就回去忙了。我心想,還是賺錢要緊,管她是誰。
  後來那夜下班時我才知道現在的青少年賭氣賭得厲害。一群年少的女孩等在門外的路旁,說是要給我一點教訓,哇!真不懂敬老尊賢……八個人吶!我一抬眼就看見那少女跨坐在一輛重型機車上,還噴著煙。
  「喂!你知不知道我們大姊看你很不爽!」不是疑問,而像是在指責我似的,一句話由站在中間的少女挑釁著。
  我真擔心這群丫頭會搞砸我的工作,於是小心地瞪她們一眼。而或許她們仗著人多吧!把我的沉默當成是害怕,嘖!真是麻煩,一整天工作下來已經有夠累了。
  「喂!我們也不想為難你,道歉陪個不是就放了你。」中間的少女像是代言者。引得我仔細瞧瞧這不怕死的小丫頭,難道她不懂強出頭的後果?
  我不想浪費多餘的唇舌和體力,認定了一輛應該是她們其中一人的摩托車,但我還是問了一句:
  「這是你的車?」我問站在車旁,穿了一件火紅色緊身衣的另一名少女。
  「幹嘛?」穿紅衣的少女口氣很不好。
  「是不是?」我再確定一次。
  「你有病呀?我的車干你啥事?」紅衣少女及其他人一副當我腦筋有病的樣子。
  我拿出皮夾,數了五張千元大鈔交給紅衣少女。
  「拿去修車。」有點心疼錢,但也不想輸了眼前的仗陣。
  我推開紅衣少女,等不及紅衣少女的惡言相向,我雙手一使勁,用力抬起機車拋了出去,只聽見巨大的碰撞聲,我也懶得理她們的反應,我想她們應該不會再來纏我了吧!我騎上我的小迪奧,回家睡大覺了。
  後來,她們一群人再來店裡時總是用一種看怪物的眼光偷瞄我,很有趣的是當我一回頭,她們又假裝沒事,難道是怕我也將她們丟出去?我有那麼可怕嗎?
  但說到彼此真正熟了起來,還是緣於另一件事--
  那晚夜班的客人很少,我剛送走了一批客人,正在清理桌面,莫名其妙的聽到有人著急的喊我。
  「蓉姐!蓉姐!」那群少女的其中一個跑來我面前,氣喘呼呼的。
  「什麼事?」我停下手邊的工作看她。什麼時候我變成蓉姐了?
  「小淇有麻煩了,除了你,沒別人幫得了她,求求你去救救她吧!」少女說著像是要跪下的樣子,我用左手阻止她。但店裡人早已被這項聲明給驚嚇到了,統統圍過來了,而少女仍說著:「求求你,蓉姐,求求你!」
  「什麼事這麼緊急?小淇發生什麼事了?」店長關心的問。
  「哎!拜託別問了,老闆,我沒時間解釋了,蓉姐快!遲了怕來不及了。」少女拉著我往外跑。
  直到跑到店門口,我才甩掉少女的手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你不說我怎麼幫你?」
  「不是幫我,是小淇真的惹毛黑老大了。」少女急得直跳腳。我心想不得了了,十七八的少女去惹黑社會的?
  「你一邊騎一邊說吧!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們今天去KTV唱歌,起先還好,後來……」
  老天啊!我真不敢相信她會編出如此幼稚的借口。
  袁沛淇和一群玩伴首先與隔室包廂「車拼」,對方唱什麼,這邊也立刻點來唱,當然就惹火了別人,而不知死活的沛淇還大方地去敬酒,這麼一來人家就認為她很上道,接下來不外乎是消夜或其他什麼節目之類的,待沛淇看到走廊上一列的人馬時才暗叫不妙,原本只是想「唱免錢」好玩的心態,鬧一鬧的,怎奈還來個續集?沛淇只好推說已有約在先,可人家已經不管那麼多了,連沛淇自掏腰包想結對方帳時,才知道那人是這家KTV的老闆……唉!沛淇只有謊稱她是不與男人玩的,而戀人就是柳蓉--我。
  當然對方是不相信的,以為是小女生的花招,可是她和同伴信誓旦旦地又生龍活虎地把我形容一番,對方在寧可信其有也不願得病的心態下,招來一個清秀型的男生問了問他們圈子裡是否有我這號人物。
  當然是有的,而且算得上是大牌;可能是那男生曾在店裡見過我吧!
  於是那大哥就想見一見我這號人物,所以……
  一來到一棟透天式的KTV前,就遇到了阿凱,這大概是少女莎莎提到的清秀男生吧!我想又要欠人情了。
  「阿凱,怎麼你也在啊?」我拍拍他的肩。
  「蓉姐,沒想到裡面那小鬼真的是你的人。」
  「嗯!」我心想這下又多了個小麻煩了。
  「是你的人就好說了,下次叫她小心點,我真看不慣這種任性的小鬼……」阿凱帶著我們進去,還唸唸有詞。
  我用眼神示意正要搶白的莎莎。拜託,在人家的地盤上怎麼就不知輕重?唉!少不更事。
  一路爬上樓梯,還沒比就失了信心,累死了雙腳才到了四樓,一旁各色不懷好意的人馬淨用怪異的眼光看著。所以我就更氣定神閒地走著,直到包廂門口,阿凱才回過頭來說:「到了,蓉姐,不好意思!大哥說不想驚動客人,所以才走太平梯。」
  「沒事,進去吧!」我吸口氣面對將到的仗陣。
  「大哥,蓉姐來了。」
  才一打開門就傳來一票女孩的呼喚,「蓉姐來了!小淇姊你有救了。」
  我以不悅的表情瞪視那班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
  略略打量了這間豪華的超大包廂,此時所有的燈是全亮的。她們一群人站在左邊牆角,其餘或坐或站的是一群看來頗有紀律的男人,心中想著該如何化解這件事。
  「你就是柳蓉?不像,一點都不像。」男人,坐在裡頭看起來就像是個善於發號施令的人。
  本來就不像!我在心裡哼道,因為我原本就不是,怎麼可能會像?只是出入那團體久了,身旁又沒特定男伴,自然地,就被視為那圈子的一分子了;而我也不以為意,甚至不出面澄清……
  我瞪視眼前這位頗可觀的男人,怪不得沛淇會來調情,他沒有時下一般大哥的樣子,反而像那種剛正不屈的時代青年,很有權力的壓迫感,是我對他的第一印象。
  「喂!我們大哥在問你話!」一旁看來有些過分張狂、忠義節氣的男人逼進一步。
  怎麼到處都有這種喜歡強出頭的人?我在心底默念。
  「蓉姐……」
  一旁的沛淇正想開口,卻被那個稱為大哥的人止住了,他說:「這個任性的女孩,當真是你的人?可惜啊!真是可惜了。」
  我看他一眼,不瞭解他說的話,是可惜沛淇這樣的美少女竟是同性戀?還是可惜些其它的因素?算了!我也不想弄明白,於是順著他的語氣接著說:「是沛淇年輕不懂事,得罪之處請你原諒!」
  「嘖!嘖!多會說話。是不是今晚我被這群無知小鬼戲弄,只憑你一句話就自認倒楣?」他挑了挑眉,唇邊泛起一抹看似無意卻頗危險的微笑。
  「不敢!」我實在無話可接,沒有籌碼怎麼下賭注?於是我問了個很白癡的問題:「請問怎麼稱呼?」
  「連大哥的名號都不知道也敢出來混!」一旁的人又開始張揚了,我皺起雙眉,不悅的表情落入他眼中。
  「喬正紹。」他自報姓名。
  呵!原來是娛樂業的大老闆,各媒體的寵兒,英俊多金的第三代法籍華僑……我知道的也就這麼多了。
  「大人大量,高抬貴手,喬先生。」我立正站好微欠身以表示抱歉,說實在的,我也只會說這麼多了。
  「開玩笑!大哥,咱們就這樣放了那騷貨?」一旁喬正紹的手下又哇哇大叫起來。
  「什麼條件?喬先生。」我直接道出心中疑問。
  喬正紹揮一揮手止住了一旁仍想發言的手下。
  「喬先生?」
  「蓉姐!」沛淇的聲音。
  我回過頭看了一眼與我同時開口的沛淇,心想這惹禍精真不上道,這時候哪還輪得到她說話?
  喬正紹站了起來。
  「你住口,還沒你說話的分!」冷入人心的低沉聲調由他口中說出,充滿了無法輕視的威嚴。
  我停住了言語看他,而那不知死活的沛淇卻選在這時衝了過來,拉著我的手。「蓉姐!我們不必怕他!」沛淇突然義正辭嚴起來。
  開玩笑,你這個還在發抖的笨蛋想逞強,我可不想奉陪。抓開她的手我說:「你乖乖的一旁站,回去等著這筆帳!」
  喬正紹一手格開沛淇,我才發覺他真高啊!還得仰視……這是我最討厭的事之一。
  「你提什麼建議?」顯然他開始有不耐煩的傾向了,他用非常嚴厲的眼,瞪著沛淇走回她原來的位置。
  我這才仔細的打量他,的確是一張相當可觀的臉,輪廓分明略帶剛毅的線條;粗獷的體格,是剛才坐著時無法看清的力度。他也在打量我,我知道;但我才不怕他泛著危險氣息的逼視。
  「不會是要換人吧?」讀出他眼中的興趣,我懷疑的道出他的意思。
  他眼底的驚訝與賞識,我可沒錯過,等不及他開口我又說:「喬先生,好奇心會殺死貓哦!」我認定他的心思於是開心的想,幸好。
  「把我比成貓,可真有你的!」他低笑了起來。一點點的異樣泛在我心底,我呆呆的看他一眼。
  「再一次說一聲對不起,袁沛淇!過來。」我叫沛淇到身邊,「還有你們!」
  看了一眼那群少女,我壓低沛淇的頭,等她說聲對不起。
  喬正紹是沒有攔住我們,倒是出了門到樓梯口被一群有點狂傲的少年攔下來了。
  「想不到大哥這麼快就放人了,我可不服氣!」為首的那人一邊說一邊把玩著一把開山刀。
  我上前兩步,氣定神閒地用右手比了比心臟的位置對他說:「紅心在這裡,別插歪了,否則你別想我會放過你。」這群不知死活的少男少女,不下點威嚴,還真不知什麼才叫做老大。
  狂傲的少年們與沛淇她們都被我的話唬住了,少年狂叫著可怕的聲音:「別以為我不敢,操你娘的!」
  我立在他眼前動都不想動,直到刀子在我身前停下來,我冷冷地瞧那微微抖動的手及汗珠都冒出來的臉;無知的眼瞪得好大、好大,他似乎是不相信真的有人不怕死。
  我轉身催著少女們走人了。
  少年的不甘心形成一股瘋狂的殺氣,我感受到了那股往我背後來的力道和伴隨喬正紹的一聲:「住手!」
  但是來不及了,我已爆發的反射神經來不及收回了,那可是會得內傷的。一轉身打掉迎面而來的刀子,右手拐個彎順著少年的手勁抓住他的關節,一推一甩,借力使力他就飛出去了,伴隨著哀嚎和一群少女尖叫的是一聲巨大的落地聲……他掉到樓梯轉角的平台了。
  「你去看看他死了沒?」我推了一把呆站我身旁的沛淇。
  「我不敢!」沒想到沛淇竟如此膽小,與印象中不同。
  我回頭用眼神告訴尾隨而來的喬正紹,這不是我的錯,不能怪我,誰叫他從背後攻擊。
  「小馬,過去看看。你們走吧!我都看到了。」喬正紹的回答。
  他的回答令我很滿意,我道聲謝,帶著一群小鬼下樓梯,臨走前看著動也不動的少年,心裡有些愧疚。
  「我想他大概腦震盪了,不要隨便移動比較好,萬一有內傷可不好了,先去請醫生……」我建議著。
  「我就是醫生!」小馬不悅地打斷我的話。
  「那就麻煩你了!」
   
         ☆        ☆        ☆
   
  說完,我們就走了。
  出了KTV大門,我不再理會那群小鬼,叫了一輛計程車回到PUB。
  向老闆說一切沒事就繼續我的工作。
  而那群少女也跟到店裡來了,難道她們真沒大腦,不知道我在生氣?不知道以後若喬正紹來討人情的麻煩?真是一群不懂裝懂的無知少女。
  除了小淇,其他人可都在吹捧剛才的事,大概是小淇看到我眼底的怒氣吧!她低著頭走到我面前,輕輕地說:「謝謝你!蓉姐。」
  「不要叫我蓉姐!」我突然心生厭煩,出口便遏止她。
  或許太過嚴厲了吧!她抬起驚慌的雙眸看我。呵!多美的一個女孩啊!嬌艷如朵紅玫瑰,美得驚人,卻渾身帶著刺,粉白的雙頰塗滿了她這年紀不應該有的化妝品,高挑的身材比例完美如模特兒,可惜舉止間非但沒有該有的氣質,反是處處可見逞勇好強的任性……
  我揮一揮手。
  「別再來煩我!」一轉身瞧見老闆正在看我,他要我過去,我只有歎口氣:「真是倒楣!」
  到了辦公室,我等著下文。
  「柳蓉,今天的事,我都知道了,不是我怕事,實在是我得罪不起啊!我瞭解錯不在你,但……」
  「我瞭解,明天我不會再來了!」
  「唉!難得你這麼一個好幫手……這是你的薪資,我多算兩個月給你,謝謝你這麼明理。」
  我手握著厚厚的薪資袋,不帶任何感情的說:「讓我把今天的事做完,這是我的習慣!」
  「唉!原諒我這個怕事的老闆。那個喬正紹我真的惹不起啊!」他拍拍我的肩,表情是一副真的很惋惜的樣子。我心裡可不真的這麼認為。
  後來不管我轉到哪兼差,袁沛淇總是會找到,她似乎是賴定我了。知道我買了預售屋正在籌工程款,她二話不說的拿了三十萬給我應急,說是等房子蓋好後的裝潢錢,她要跟我租間歐式造型的房間,由於我不知如何聯絡她,索性也就大方的去交工程款了,心想反正是她欠我的,不過她哪來那麼多錢?
  後來才知道,原來她爸可是有錢得很,專門借錢給人的金主,聽說每個月,光她老爸存在她戶頭的利息,她花都花不完了……真有些憤慨這種暴發戶,不用工作就有錢花用。
  於是,房子蓋好了,裝潢也好了,沛淇也就以要獨立生活為由住進來了;其實我看她是大學沒考上,想玩吧!
  美珍也以工作方便為由搬進來了。
  剛開始,她們有些互看不慣,不過倒也還相安無事,現在算算我們同居一處也開始要邁向第四個年頭了。
  說來好笑,美珍是一個癡戀的女子,所以往往在看連續劇時和多情放縱的沛淇吵得日月無光……我想她倆的感情也是由此培養起的吧!
  愛情這東西對美珍來說就像一個幻像、一則童話,有些不切實際又浪漫得令人無法認同。
  反之對於沛淇來說,就像植物需要水一般自然。有了愛情她會更加艷麗,她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美麗,也瞭解男人容易被她吸引,她說她的每一次戀愛都是全心全意;而美珍老是懷疑她哪來那麼多全心全意?
  其實我認為她根本還不瞭解她要什麼樣的生活,所以只好在男人與男人之間找尋和汲取智慧吧!我想。
  我最氣的一點是,每次當沛淇的戀情失去熱度接近尾聲而對方卻又緊抓不放時,我便是那可憐的幌子,因為她總是對男人說:「對不起,我想我還是無法忘記柳蓉,對不起!」
  之後在男人驚訝不已時又補了一句:「除了柳蓉,我再也無法去愛別人了。」所以,就是這樣,我默默接受男人投來「異樣」的眼光,有時候的確挺怕被人潑鹽酸的。
  或許是因為我的默許吧!所以我成了沛淇躲藏的港口。
  而我也懶得去理會那些批評,我總認為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沛淇說我好似得道老僧,完全不因週遭的世界如何改變而改變自己,太過內斂的情感總像金鐘罩,除非識破罩門;沒看我淚流滿面過,情緒也不曾激動過,也很少談自己和家裡的事……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因為一切淡淡的就好……
  沛淇還說,我是個很好找的朋友,像一棵立在平原上茂盛的大樹。我瞭解她依賴我的原因,是因為我永遠不必也不會去束縛她……
  一陣電話鈴聲,打散了我的冥想。
  「喂,柳蓉,請問找誰?」接電話先報上姓名是我的習慣。
  「嗯……你好,請問袁沛淇小姐在嗎?」一個年輕的男孩子。
  「對不起,她有事出去了,方便留話嗎?」我記起剛才叫沛淇出去買吃的。「哦?那沒關係,我再打來好了,謝謝!」滿有禮貌的孩子,我等他掛了電話才收線。
  「鈴……」又是一通電話,不過這是為哥來催稿件的。
  「柳蓉,都完成了嗎?」厚而平實的聲音透著一絲小心。我暗自好笑他每一次都不敢對我大聲說話,好像我一個不爽就會「翻桌」似的……其實說不定我會呢!
  「明天下午二點來拿吧!」我用肩膀夾著話筒,雙手仍在替設計圖上墨線。
  「太好了!業主催得我都快瘋了。那麼明天下午我會準時到,謝了!」
  掛了電話,我立即投入工作,深怕明天會交不出來。
  陳有為他是我的主要客戶之一,當初我會從室內設計公司跳出來跑單,可說是他鼓吹的;而他也沒讓我失望,介紹許多CASE讓我畫個沒完。
  他是設計公司的承包商之一,長期配合下來默契不錯,於是他希望我能私下幫他畫CASE,也就是讓我賺外快的意思。因為他的案子大都是住宅,所以利潤不是很好,若是交由公司處理,那可真沒賺頭了,而且我原本的公司是以商業規劃為主,因此公司根本不會在意他的CASE。陳有為只有抱著結構圖跑來我住的地方找我了。
  由於他承諾往後的CASE都交給我,佣金也不錯……所以我將晚上的兼差辭了,反正畫圖的錢比固定鐘點費多,而我需要錢繳房子貸款,只有拼了……
  第一年是有點累,但總算辛苦得有代價,至少口碑做出來了,後來經陳有為介紹而來的承包商愈來愈多,於是經過一翻考量,我決定專職畫這些設計圖,所以……依目前的行情,我的利潤還不錯,至少比在原來公司領薪度日好多了,而且有了屬於我自己的房子,我的心裡還真有一點點滿足了。
  「蓉!蓉!來吃滷味了,我排隊等很久才買到的,還熱著呢!」沛淇敲敲我工作室的門。
  「剛才有人打電話找你,不過沒留下姓名。」我將針筆蓋套好,拍拍身上的橡皮擦屑屑。
  「哦,別管他了,快來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我才用竹叉子瞄準了一塊被切得形狀怪異的貢丸,電話鈴聲又響了,我說:「沛淇,一定是你的。」
  「你又知道了……」她咕噥了一聲,還是接起電話。「喂?哦,阿輝啊……什麼?……好吧。隨你……對了,你等一下。蓉!他說要過來,好不好?」沛淇等我點頭應允後又接下去說:「你過來的時候,順便帶一些型錄過來……我想看呀!……唉呀!你到底來不來?……拜了!」
  等沛淇掛了電話我才問:「什麼型錄?」
  「車子啊!我要買車的事你忘了?」沛淇刮走了堆酸菜。
  「是你男朋友嗎?」我立刻搶走剩餘的酸菜。
  「阿輝?他應該算是吧。哇!他等會兒要過來,我先去燒開水,他只喝茶的。蓉,我們家還有菜葉嗎?」
  我奇怪的看著沛淇有點慌張的跑來跑去,我懷疑那個阿輝在她心目中真正的份量,但我沒說出來。
  這是第一次她表現得如此不同,首先她會讓男朋友來家裡,又記得他只喝茶……不得了。我再仔細觀察沛淇的表情--此時正充滿興奮與期待。
  然後,葛家輝來了。一個完全不同於沛淇以往的男朋友的人,長得頗壯碩,舉止卻又斯文有禮,有著一張愛笑的面孔,一進門直對沛淇和我傻笑。那笑容裡有著真誠與溫暖,呵!對了,像陽光般的男人正是適合這長期在黑夜裡活動的沛淇。
  「蓉,這是葛家輝。阿輝,她是我的室友,也是我最愛的人,柳蓉。」了不起,沛淇竟然那麼正式,又把我的定位首先抬了出來。光是看那葛家輝寵愛的神情,我想這回不再需要我這個幌子了。他不因沛淇的話而動搖情愫,這是我第一次覺得她的未來突然間都亮了起來。
  而沛淇,我想她還沒發覺自己的心態,滿心以為可以嚇退這個葛家輝。可見她根本沒看見他眼裡的包容。
  「葛先生請坐,想喝什麼?不用客氣。」我笑著看他。而沛淇雙眼張得大大的,似乎很驚訝我如此和顏悅色。
  「謝謝,熱茶就好。」他客氣的聲音透著男中音特有的悅耳。
  「呀!我忘了沛淇特地泡了一壺茶,我去拿來。」我沒漏掉葛家輝眼中的神采、驚喜。「是菊花普洱吧!」
  「其實你不用麻煩,你泡什麼茶,我都會喝!」葛家輝小聲地對沛淇說。但我偷聽到了。
  「那麼ㄋ潹ㄠ四聲,喝不喝?」沛淇突然又任性起來。
  「沛淇!」我剛端茶過來,連忙喝止她。尿?她也真夠粗口的了!
  「沒關係,沒關係,小淇只是開玩笑的,是不是?」葛家輝打圓場的說,我想是我的表情太嚴厲了吧!
  「柳小姐……」葛家輝正想說些什麼,不過被我阻止了。
  「叫我柳蓉,阿輝。」我們相視而笑。
  「你不是有帶型錄嗎?快拿出來。」沛淇推了推葛家輝的手臂,催著。
  「你在賣車子?」我問。「業務嗎?一點都不像!」
  「校長兼打鐘的小生意!」他摸摸鼻子謙遜的說。
  「賣賓士還小生意,嚇死人啦!」沛淇有點受不了他的客氣,嚷了起來。也讓我知道了葛家輝的底。
  「沛淇,你想買賓士?280還是300?」我驚訝不已,真是有錢,才考上駕照,就買高級車。
  「賓士才耐撞呀,我爸說的。」沛淇任性的說著。
  我和葛家輝同時惡了起來,心疼車子呀!
  「拜託你好不好,不要沒事拿錢在路上砸人!」我厭惡的說。「才剛拿到駕照,不要買那麼好的車。」
  「是啊!柳蓉說得有理,不如這樣吧,先買二手的好不好?別太浪費。」葛家輝也露出小生怕怕的模樣。
  「喂!你們別老是當我是小孩子,我已經二十二歲了!」沛淇有些生氣我們聯手說服她。「況且我的技術好得很呢!」
  「葛家輝你幾歲?」我不回答沛淇的話,反而問葛家輝。
  「二十七……」
  「小姐!聽到長輩們的告誡了沒?」我再一次打斷葛家輝的話。
  「喂!至少基於安全理由好不好!」沛淇瞭解我是真的不同意,開始嬌了。
  「二手車。」我的最後底線。
  「就二手車嘍!老是管我,比我媽還口囉嗦!」沛淇悶悶的說,我知道她趁隙白了我一眼。
  「不敢相信,柳蓉你真能制得住這小霸王。」葛家輝向我投以欽佩的眼光。
  「阿輝,你那裡有哪些車型?」我提出主題。
  「我都忘了有拿型錄來,其實有很多車主開不到三個月就賣掉了,原因不外乎是付不起車款或是養車太麻煩了……對了!沛淇,你有車位嗎?」葛家輝突然想到這個偉大的問題,而沛淇正用一雙賊眼看我。
  「我在地下室有個車位,一直停放著我的寶貝車,現在只有讓位了。」我攤開雙手以示大方。
  「那怎麼好意思,不如沛淇再向管理室租個車位好了。」顯然葛家輝是真的愛惜車的。
  「天啊!你以為她的寶貝車是什麼高級房車呀?」沛淇拍拍額頭倒向沙發背。
  我也笑了起來。
  「不然呢?」
  「我早就叫她換車了,真是好笑!阿輝,你想那麼大的車位只停那輛小小的迪奧機車……不如這樣吧!反正你存款多多,就一起買一輛吧!以後我們再一起開出去兜兜,多拉風……哇!最好是同款式的跑車,蓉,你說好不好。」沛淇一口氣說那麼多,虧我還讚過她是個不聒噪的人呢!
  「不換!」我才捨不得花這種錢。
  「其實你們一起買的話,我還可以用內行價買,更便宜了,尤其跑車的款式並不多且也不好賣。」葛家輝也插上一腳的說服我,「交通這麼亂,騎摩托車真的很危險,而且現在天氣冷,開車的話也比較溫暖。」
  奇怪了,本來不是只有勸沛淇不要買新車而已嗎?怎麼連我都有分?而且說得我心動極了。
  「不用了,原本我就很少出門,買了車還不是供在那裡好看而已。」我還是打定主意不買,凡是五位數以上的支出我都會再三考慮,所以才能在戶頭裡存錢超過七位數。
  「你不用上班嗎?怎麼會很少出門?」葛家輝驚訝的話配合著他那什麼都藏不住的表情,讓我知道他正懷疑我是被「包養」的情婦。
  「柳蓉是個室內設計師,還頗有名氣呢!只畫熟家的案子,你說大不大牌?」沛淇又去廚房加沖了壺熱水,一會兒菊花的香味便流竄滿室。
  「真的呀!那改天得請你光臨寒舍,給一些建議了。」葛家輝又換上那種類似崇拜的眼神看我。
  「阿輝,你想不想看柳蓉的作品?」沛淇問。
  「當然,而且就在眼前,不是嗎?我剛才一進門就有個衝動想問這房子的佈置,是哪個大師的傑作?很特別!」
  「還有更棒的,我去拿給你看!」沛淇有點像在獻寶的孩子,匆忙地跑去工作室拿我的存檔資料。
  「不好意思!獻醜了。」我覺得今夜我的話突然多了起來,或許心情好吧!
  「你一定覺得很無趣。」
  「不會的!我對於專業人士都很佩服,而且你的工作就像魔術師一樣,把一個空洞的殼變得舒適又美麗又必須完全適合居住的人……」想不到葛家輝還真會用形容詞。
  「阿輝,你瞧,柳蓉的作品還上過雜誌呢!」沛淇捧了一堆厚厚的資料夾……於是那晚我們就在房子、車子……愉快之中度過了。
  而我更是喜見他倆那種偷瞄的神態,太有趣了。想不到這回沛淇是玩真的。但是依葛家輝的談吐及職業看來,他一定有個傳統老舊的家庭背景,不知道沛淇這回的認真是幸還是不幸?我無法預知,只有靜觀其變了,但願一切都有美好的結局。

無名 2007-11-19 09:25

第0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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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珍心不在焉的眼光瞪著前方的電影銀幕。
  「小珍?美珍?小不點!」邵允文在美珍的耳旁大聲的說,終於把她的魂給喚回來了,但也喚來了許多白眼。
  「什麼事?那麼大聲幹嘛?」美珍最討厭他叫她小不點了。這會一直提醒她,兩人站在一起的距離。
  「我是說,如果你不想看電影,我們就去吃飯好不好?」邵允文不得不大聲說,因為電影中正放著重金屬樂。
  美珍還來不及回答,坐在前面的男人就回過頭操著一口非常「鴨霸」的閩南語說:「你娘咧,賣看就死出去,勿在這咧吵,干!」
  美珍靜靜地看著邵允文兩秒鐘,起身向鄰座道聲抱歉,就走出去了。而跟在後面的邵允文因為身高太高,只有一路「對不起」才走得出去。
  出了電影院門口,美珍吸了口順暢又冰涼的空氣。沒有等邵允文出來就往右邊走了。
  「喂!你今天怎麼了?怪裡怪氣的!大姑媽來了?」邵允文一出門兩個大步就追上她了。
  美珍瞪了他一眼,想生他的氣卻又在看見他俊朗清爽的臉後而作罷!她繼續走她的,這回是生自己的氣。
  「喂!你到底怎麼了?」邵允文轉到她面前,雙手抓著她的肩,半低下身子,眼睛直視著她的眼睛,卻發現--不得了了,那雙大眼此時正盛滿一不小心就會掉下來的東西。「嘿!剛才演的是喜劇哩!」邵允文慌了手腳。
  「要你管!」美珍用手背擦掉自己的不爭氣。
  「我不管你,誰管你?你這樣子別人還以為是我欺負你呢!」邵允文在口袋裡掏了半天,就是沒有手帕。
  美珍淚流得更猛了,她實在無法忍受他溫柔的聲音。她實在受不了他老是當她是個小妹妹看。
  「別哭了,好好的一張臉,哭得真像猴子屁股了。」
  「啊--」美珍用力吸了口氣,再開口時已是罵人的話了:「王八蛋,你說什麼?」她已忘了剛才為什麼哭了。
  邵允文吁了口氣,見她雙頰不忍睹,好笑之餘,心中更是疼惜不已。這小妮子,不知又想到什麼稀奇古怪的事了。「我說,你哭得像朵帶著露珠的茉莉,很好看的。是不是,瞧,我早說你笑起來更好看的。」
  他很笨拙但卻出奇溫柔的以袖子輕抹她的臉,粗糙的外套抹疼了她的臉。
  她推開他的手,並不是怕疼,而是不想有太過親密的舉止;她從手提袋拿出面紙,擦拭自己的臉。
  「這裡還有。」他拉過她拿著面紙的手,擦著她的下巴。「好了!肚子餓不餓,我們去吃鐵板燒?」他拉著她的手就往前走,深怕她一個不小心又掉眼淚了。
  這個人,唉!怎麼就這麼我行我素。而且對待她的方式一點也不浪漫,總是像個大哥哥一般--美珍煩躁的想著。說美珍是他的女朋友卻是一點也不像,外型太不登對了,光是邵允文公司裡身高一六五公分的超級大美女,就不知有多少了,更別提那些親密的舉止了。她非常不平衡。
  而他對待她的方式,幾乎使她每天高唱--我倆算不算是一對戀人?才能入睡。因為他約會的方式:「小不點,餓了沒?一起去吃飯吧!」
  「喂!這電影不錯,爆破場面非常可觀,不看可惜。」
  吃飽了又說:「什麼時候對街開了家冰店?走!去吃吃看。」
  沒有任何浪漫氣氛是不?
  沒送過花也就算了,可是也別當著她的面說:「老天,我忘了送花給她了,你等我一下。」說完,將車停在花店門口便衝了進去,沒多久捧了一大把--少說有一百朵以上的玫瑰花,還要她小心的捧著,別壓壞了,更可惡的是他說:「喂!女人若是收到花,是不是會很高興?」
  美珍當下逼迫自己深呼吸幾秒鐘,才沒將花砸到他臉上。因為美珍以為他終於良心發現送她花時,他卻喜孜孜地說:「等會兒,小朱看到這一大把花,不樂暈才怪……」
  美珍當時還真差點暈過去了,小朱?原來不是要送她。那她算哪根蔥?愛他愛了十幾二十年,連根草也沒送給她過……但美珍知道,打從一開始重逢,她就沒感受到自己是他的女朋友過,不但沒特殊待遇,而且,向他的朋友介紹時,也只是簡單的「鄰居」就帶過了……唉!
  美珍憤憤的叉起眼前的牛肉塊,塞進口裡。
  「美珍,吃飽了沒?等會兒我要去看小朱,你要不要一起去?」邵允文沒頭沒腦的冒出這句話。
  「不要!」美珍恨死他了,也沒膽去會情敵,「等一會我要去超市買柳蓉的雜糧!」幸好有這個借口。
  「等回來再去買,反正她也只吃泡麵加蛋,到二十四小時的超商就買得到了,好不好?而且小朱說她也想看看我的『小鄰居』。」邵允文一臉期盼地望著她。
  她翻了個死魚眼給他,她不要做「小鄰居」行不行?「不行,柳蓉已經一天沒吃了,我要幫她補一補。」美珍一副沒得好商量的餘地。
  「好吧!原本想一個人開車很無聊才找你的,你不去就算了,反正如果你真的去了,小朱不把天給吵翻才怪。」邵允文努努嘴,像吃不到糖的壞小孩。
  美珍幾乎要吐出來了,這是什麼跟什麼嘛?氣死她了。
  當夜,我就在一邊畫圖一邊聽美珍聲淚俱下的故事中度過,還不時安慰她幾句,又提供不少建議。就在我快以為美珍終於要去睡時,她又出現了。
  不同的是,她端了一碗什錦大魯面放在我的工作台上,一邊看我吃完她的精心傑作,一邊又繼續那綿綿無絕期的單戀路程。
  唉!我活像一個老媽子--專門收拾欺負女兒的大壞蛋那種。
  所以,我才懶得去談什麼戀愛,少女時期的創傷不說,光是眼前的美珍和沛淇就讓我見識到了。
  一個是像花蝴蝶,居無定所,愛得亂七八糟;一個是癡情花,只愛他一人……老天,我都不瞭解什麼是愛情了。更不想去瞭解,煩都煩死人了,還是清靜一點得好,而且--好得不得了呢!
  老天哪!什麼鬼天氣呀!前些天不是才冷得半死,今天又開始熱起來了,我才把厚大衣送洗,這回又派不上用場了……唉!我有點不爽的踢開被子,筆直的跳下床,就聽到有人用指甲在刮我的房門板,教人雞皮疙瘩掉滿地的聲音……
  「起床了,起床了,太陽老爺快下山了……」沛淇哼著怪裡怪氣的調子在唱起床號。
  「蓉!說好今天一起去逛街的,別再睡了!」美珍一邊說一邊用力的刮門板。
  我無聲無息地拉開我可憐的門,就看見她倆的四隻五爪高低不一地停在那裡,非常有趣的模樣。
  「給我二十分鐘!」我再次合上房門,唉!
   
         ☆        ☆        ☆
   
  和她們逛了半天,我要買的早就買好了。就是搞不懂她們,難不成非得將每一件都試穿了,才會曉得自己想買什麼?她們又一次將整排的服裝拿出來往身上比了又比……
  我無言且不耐地跟在她們像小鳥般活躍的身後,想起了前天晚上,星期四那天沛淇拉著阿輝來家裡吃飯,本來聊得好端端的,都是葛家輝提到什麼聖誕聚會,連我都有事,現在我只希望聖誕節快點兒結束。
  那天葛家輝一臉期盼地說。
  「沛淇,星期天晚上你會不會來?」
  「不要!你們家族聚會我才不要去呢!況且……」
  「幹嘛?什麼時候你也會不好意思了?」我打斷沛淇的話。「一個聚會而已,就把你打敗啦?」
  「蓉,別淨說風涼話……除非……除非你也去!」沛淇用一副想把我拖下水的表情說。她是料定我不會答應的……
  「好啊!有吃有玩又有得看,我怎麼不去?就怕阿輝不喜歡我這個大型菲力浦。」我偏要出人意料地說,有點小孩子看好戲的心態。
  「非常歡迎!別到時爽約才好。」他樂得眉開眼笑,一點也不介意我這個強力電燈泡。
  「可是……」沛淇有話想說卻被我打斷了。
  「小姐,你剛才說什麼來著?」我挑了挑眉並和葛家輝做個你知我知的眼神交流,看到他眼底的謝意,我有點不好意思,只有找個借口溜去工作室了。
   
         ☆        ☆        ☆
   
  聖誕節當晚,或許冬日白晝短吧,才五點半而已,沿路的路燈已經大放光明了!而直到抵達阿輝他稱之為家的巨大宅第,我才深深瞭解沛淇的懼怕原因。
  可是若是以沛淇的家勢來看,應該稱得上是門當戶對了,原因是我行我素、任性慣了的沛淇無法在大家族環境中自然生存,何況以目前門庭若市的情況來看,那真是一個超大型家族恐懼之夜了。
  她緊緊地拉著我的手,我感受到了她傳來的恐懼,而我亦適時的給她支持。
  「別擔心!今晚你一定是最美的女人,最耀眼的那顆星。」我給她打了劑強心針。
  沛淇穿著一身流行的裝扮,加上她原本就完美高挑的體態及玫瑰般艷麗的容顏,我敢說即使她身上沒有鑽石來增添光彩,也一定光芒四射。黑色的貼身小禮服閃著銀絲,一件銀色短外套,一雙長銀靴,頭髮用銀色飾品盤起,留下幾絲不規則的卷髮在耳際晃蕩,水晶的耳環長長地垂在臉側,也只有她可以將銀色穿出如此動人的神采了。
  為了配合她,我選擇一件有大翻領的白襯衫,黑色皮背心,緊身黑皮長褲,還將那件花了五位數存款的黑皮夾克給拿出來秀一秀,我那一頭亂髮,此刻正服貼在耳後束起來,只留下兩撮在額前的瀏海。沛淇說我酷得不像話,加上我原本一七○公分的身高和原本就濃的眉,簡直和她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看著身旁加上鞋跟與我身高一般的沛淇,我還是將她的手交給站在一旁等待已久的葛家輝的臂彎裡。自己則挽著沛淇的肩說:「別老是匿在我身旁,有點骨氣好不好?」而沛淇只是怨怨的乾瞪我一眼。
  我揮揮手笑著往前面氣派非凡的大門走去,倒似我才是主人一樣。
  「您是?」門前的老先生有禮卻懷疑的問道。
  「葛家輝的朋友,柳蓉。」我笑答,哇!好似中古世紀的舞會呢!我指指身後的葛家輝和沛淇。「坐他的車來的。」
  「四少爺,您可到了,老太夫人正在找你呢!」
  我可不管他們的繁文縟節,自顧自地往大廳走去。哇!乖乖,不得了,真有錢得不知檢點了,入口地板的大理石光可鑒人,水晶燈豪華得令人睜不開雙眼,真像是到了某某百貨公司的超級大廳了,尤其是那棵怪恐怖的聖誕樹閃著嚇死人的光澤……一點都沒有佳節該有的溫馨浪漫。
  「很噁心是不是?」葛家輝看穿了我的心思。
  「財大氣粗,我還真不知道台灣有這種家庭。」我搖頭表示無法接受。
  「沒辦法,老人家就是愛學電視劇上的派頭。」葛家輝解釋著。
  我再一次揮揮手說:「你儘管帶著沛淇去介紹,我四處逛逛再去找你們。」我才懶得理那套禮節呢!
  「好吧!裡面有自助餐點,肚子餓了就別客氣。」
  我根本沒去注意他們什麼時候離開我身旁,因為光是玄關處的幾幅油畫已經吸引了我全部的視線。雖然剛才我狠狠地批評了他家的豪華,但該讚美的時候,我也不會小氣。光是這四幅應該是表現四季的抽像畫,他們家的品味就該加分。尤其作者大膽而細膩的手勁值得表揚,作畫的人應該是個男人,而且是個正在談戀愛的人……我不知道我的自言自語已經溢出唇舌,因為有人在問我話。
  「你怎麼知道?」他用某種高貴權威的口吻說。
  已經很少見到這麼高大挺拔的男人了,除了邵允文;但眼前的男人有著令人無法忽視的氣勢,也就是那股氣勢,使我肯定我見過他。姑且不論他俊得不像話的外貌確實是吸引人一看再看的原因,他看我的神情有點類似在打分數的玩世,有點厭,於是我皺皺眉打算離開玄關往大廳前進。但令我下巴差點兒就接不回來的是他竟叫我,我的名字,還拉著我的手肘,我再次從頭到尾打量他,我肯定我先前的疑惑--我以前一定認識這個人。
  「柳蓉,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特殊的聲調快要勾起我的記憶,而他只是若有所思的盯著我看。「你看人的眼神,還是和我印象中一樣。」
  「為什麼要回答你的問題?……你是作者?」既然他沒有自我介紹的打算,我也懶得問他名字。但我意外的直覺,這組油畫和他脫不了關係。而且由他眼眸之中的驚訝,我證實了我的猜想。
  「為什麼?你怎麼看出來的?」他深深地注視我。
  他的聲音有種令我迷醉的基因在擴張中,於是我急於撇開那種不自在的神精錯亂,倒是樂於回答他的問題:「由右上而左下的光線調子柔和中仍可看見呵護的情感,例如這幅粉得渲成紫的櫻花,浪漫得不切實際,那就是在愛戀中才有的情愫,應該是作者描繪心繫的人兒,一切都是小心呵護著的;而這幅綠得晶瑩,幾乎沒有雜思的湖面,恰恰表現出作者對兩人之間的那種追求是男人才有的崇高境界;那這令人傷心的楓紅……不!是淚血,是否正表示出一種無法言喻的心痛?大概是兩人分手了吧!紅得不淒楚卻是忿怒,一般常理是屬於血氣方剛的青年的表徵;最後作者想歸於平淡的藍,卻深沉得太過於寂寞了,瞧畫中的意境,雖然溫柔的雪想來覆蓋埋藏,殊不知藍色凍結的心已說明別來打擾我的警告標語……」我停頓下來順口氣,也順便察看他陰晴不定又明顯露著讚歎的神色。我為此而得意著。
  「這麼透明?」他苦笑道。
  「所以,要我猜呢,我想這些畫的主題大概是『愛你四季』,其實很淺易懂,而且我猜你畫的時候,年紀應該不大,對不對?」
  「你若不是評論家,就是有別於常人的洞晰能力。」
  「不敢當!」我將嘴角往上揚起,接受他不像稱讚的讚美,我驚奇的發現我似乎可以瞭解眼前這個看起來深藏不露的男子,而且比以往興奮。
  「柳蓉,你是個令我真心欣賞的女人,而且從認識你的第一眼開始就未曾停止,但很可惜你是……,」他的話尚未來得及說完,就看見一隻花蝴蝶飄過來了,挽著他的手,親密的依在他的身旁,媚眼卻放出電波掃過另一個目標--我。
  「紹,不替我介紹一下?嘖嘖嘖!長得這麼清爽有型的男孩子真是少見。」軟軟的聲音像似要膩死人。
  「很可惜,她是個女孩子,你沒指望了。」葛家輝不知從哪裡冒出來,拉過我的手肘說:「你認識我表哥?」
  「還稱不上。」我淡淡的回他一句,老實說突然冒出這麼多人,還真令我有窒息之感。
  「阿輝,她是你女朋友?」美女說話了。
  「這是柳蓉,他是喬正紹,這位是吳艷妮。」葛家輝三言兩語就介紹完畢。
  喬正紹?我想起來了。看了他一眼,我還欠他一份人情呢!於是我想到沛淇:「小淇呢?」
  「被一群三姑六婆圍住,我正要來討救兵呢,走吧!」葛家輝對他們說了聲抱歉便拖著我走了。
  經過喬正紹的身旁時,我感到他投來的眼光似乎不帶善意,而且知道我已認出他來了。唉!沒空理會他了,目前沛淇最重要了,我這才想到我答應了什麼任務--去周旋在人群之中是我最厭惡的事之一了。
  「姑媽,你又在盤問人家的祖宗十八代了?」葛家輝看到心愛的人被圍困在中間,馬上有所行動。
  嗯!我很樂意見到這種情形,似乎眼前開始有所謂幸福美滿的未來了!
  「我不過是隨便聊聊罷了,瞧你緊張的!」姑媽挽著沛淇的手,親熱的說:「人家袁小姐很大方的。」
  「是啊!阿輝你可要好好待人家,剛才要不是大姊派我們來保護,這會兒袁小姐可就被別的男人盯上了。」另一位風姿猶在的女仕附合著。
  「誰叫袁小姐長得好,哼!要不是她是大姊心中的准媳婦啊,我一定叫我們家那個傻小子展開攻勢……」
  另一個長得非常嬌美的女仕仍想說下去卻被葛家輝給打斷了。
  「姑媽、大阿姨、小阿姨,你們就別再說了,沛淇已經臉紅得快發燒了。」他將沛淇擁在身側。
  我瞧平時俐落活潑的沛淇真的一反常態,收起利爪,嬌羞的模樣兒,還真不能習慣。不過想到沛淇能被接受,心裡有點驕傲……可是,男方是沒問題,有問題的是沛淇的心,是真的嗎?我看見她眼底的一絲惶恐了,找個機會再問吧!
  「咦!阿輝你就光顧著女朋友,也得留個空間看看其他人吧?」姑媽向我微笑點頭,我也回給她一個笑容。
  「這位是我剛才提到的設計師--柳蓉。這位是我爸的妹妹,另兩位是我媽的妹妹,是我們家最厲害的三劍客。」葛家輝眼見愛人被接受,也活潑起來了。
  「怎麼這樣介紹!」姑媽白了他一眼,走到我面前說:「天啊!你長得真高身材又好,沒當模特兒真是可惜。你也叫我姑媽好了,天啊!你皮膚好好,想不想拍廣告?保證一拍即紅。」她又拍又摸的,像在察看貨品似的。
  「別被她的瘋言瘋語給嚇倒,她一看到漂亮的人就會犯職業病。」大阿姨解釋姑媽的職業,擁有一家跨國廣告公司的姑媽仍閃動她的眼珠像在計劃著什麼。
  「沒關係!」我淡淡的說。這群人真有趣。
  「我是說真的,如果你想換工作,一定要來找我。」姑媽似乎認定我是在浪費自己的條件。
  「說到工作,姑媽,你不是想找人替你設計那房子嗎?」葛家輝開口替我解圍。「柳蓉是個不錯的設計師喔!」
  「真的?那太棒了,改天我叫紹兒把一些資料拿給你,我們不急著住,所以你可得好好幫我設計一下。」姑媽有點興奮過頭了。
  「姑媽,她都還沒答應呢!」葛家輝看我一眼說道。
  「我都說不急了,反正那地空著也是浪費……」姑媽有點不好意思的望著我,愈說愈小聲。
  「沒關係的,有生意上門我是不太拒絕的。」我安撫這個令我印象深刻的婦人。為什麼?大概是她眉目之間有種令我熟悉的好感吧!
  「好了,我們別聊了,天老爺,我還沒吃晚餐呢!」小阿姨拍拍姑媽的肩示意著。
  好不容易躲開那群喜歡說話的女人,我端著盛滿食物的餐盤坐在牆角,努力地將美食塞進胃裡。看看沛淇和葛家人相處愉快的情形,我的心情也隨之飛揚,不知不覺也吃得飽飽的。換上一杯香檳,我悠閒地開始剛才未完的參觀活動--沿著牆尋找名畫或珍藏;而葛家大宅也沒讓我失望。
  「我想你欠我一個解釋。」喬正紹不知何時跟在我身後,拿走我喝光的酒杯放在一旁。「若不是你們在玩什麼遊戲,就是你們騙了我。」
  「這有什麼好在意的?都過了這麼久了。」我甩開他緊抓不放的大手。「你沒眼睛看呀?」
  「這麼說來她是沒問題了嘍?你怎麼知道她沒被病菌感染?你們怎麼可以欺騙阿輝?」他義正辭嚴的模樣挺嚇人的。
  「我們的關係阿輝再清楚不過了。」我瞭解他言下之意,尤其今晚我這不相干的人出現在這只會令他誤解,唉,誰叫當初我們曾以此騙他。不過為了沛淇我願意解釋。「沛淇不是圈內人,當年她只是急就章想唬過你罷了。」
  「那你呢?」他的雙眼冒出火焰般的氣勢。
  「那干你什麼事?還是你看不起我們這種人?」我決定玩一種小遊戲,但基於什麼心態,我就不瞭解了。或許是他那種想要凌駕於萬人之上的氣焰讓我看不慣吧!
  「喬先生,我想你還不至於會去破壞一椿美好姻緣吧?」我忍不住要提醒他別在意過往的事。
  「那也得看它美好的程度了!」他拋下這句話,冷冷的看我一眼就走開了。
  我懷疑他的態度,盯著他的背影直瞧。
  「蓉,他是那個他嗎?」沛淇終於看到喬正紹,走過來害怕的拉拉我的衣角。「誰?」葛家輝問。
  於是我把當年的事,大概的說了一遍,不想以後再解釋,那多麻煩呀!
  「蓉,你想他會不會報復?我有點怕他吶!」沛淇小聲地說,並為自己的年少無知深感厭惡。
  「沒想到你也會有害怕的一天呀!」我笑著說。
  「我想表哥應該不會記恨的,況且你是我的女朋友,他再怎樣生氣,也沒辦法的,誰叫我媽是他的乾媽呢?」
  「那不就好了?去!去跳舞,我想看你們的舞姿。」我推了推他們。而他們也像兩個大孩子似的朝舞池快樂地奔去,似乎已經忘記了剛才的事。
  我感到一種被當成獵物般的不自在,眼光向已經將燈光調暗的舞池尋找,卻發現不是從那裡出來的感覺,算了!我心想或許太悶了吧!正想走到外面透氣,卻看見喬正紹往我的方向走來,還帶著壞壞的笑意令我渾身不自在,難道他是獵人?我迅速找個逃避的理由,我走到一個看來似乎頗孤單的女孩眼前,她正將頭垂得低低的,狀似無聊地玩著手上的絲帕。
  「可以請你跳支舞嗎?」我將手伸到這個穿得像小公主的女孩面前。
  「真的?」她抬起頭雙眼發亮,那是一張清純而稚氣未脫的俏臉。「可是你……你是……」當她知道且看清我是女人時猶疑了。
  「沒有人規定女生不可以和女生跳舞是不是?而且那些男人都太沒眼光了,竟然放一個小美人在這兒。」我拉著她的手,溫柔的對她說,並帶她走向舞池。
  「你也很美啊!」小女生羞怯地與我共舞。「而且好棒哦!」
  她開始興奮起來,並用崇拜的眼神看我。「我叫喬芷荻,你呢?」
  「柳蓉。」我技巧的帶她旋轉於音樂之中。
  直到音樂終了,我將氣喘吁吁的她帶到一旁,順手拎了杯果汁給她。
  「你真的好棒,而且比男人還要出色。這次跟媽咪回來台灣是對的,因為可以認識像你這樣的朋友……」喬芷荻喝口柳橙汁便滔滔不絕的說。
  她是加拿大華僑,念的是女子學校,今年剛滿二十,這次是回來度假並探親。
  「……我回去後一定要告訴我的死黨,哇!真是太美妙了。」喬芷荻終於將柳橙汁喝完。
  「還想不想跳?」我將空杯放在桌上。
  「當然要!」喬芷荻高興地喊。
  「等一下!」喬正紹出現一旁,一手拉過喬芷荻,將她交給站在一旁年輕英俊的小帥哥。「大衛想邀請你陪他跳舞。」
  「可是大哥,我想和柳蓉跳!」喬芷荻幾乎是飛到我懷裡,讓我嚇了一跳。
  「那就沒辦法了,大哥!」我戲謔地攤開雙手。
  「柳蓉你別太過分了。」喬正紹狠狠地瞪住我。
  若是說我就這麼怕了,那才是笑話。我拉起喬芷荻的小手:「抱歉,失陪了。」
  喬芷荻笑得燦爛無比說:「哇!你真的好厲害呀!要是我,總是被大哥瞪得『乖乖聽話,才不敢像你這樣完全不甩他。」
  「因為你不想和那個大衛跳呀!」我摸摸她的頭笑著說:「所以我帶你遠離那裡。」
  喬芷荻因為我的話笑得更滿足了。當然我也沒漏掉喬正紹殺人的眼光,他懷疑我這同性戀把目標轉向他妹妹了。
  「想不想看你大哥失控?」我問。
  「真的?可是大哥很嚴肅又理智……很難吶!」
  「一點也不!」我低頭在她頰上輕輕一吻。「謝謝合作!」在她耳邊輕聲的說。
  喬芷荻完全理解我的行為咭咭笑著。「你和大哥有過節嗎?」
  「因為他說我是同性戀!」我笑著說。
  「真的?可是你一點也不像呀,除了高而且帥氣外……其實你可以很女人的,大哥眼睛有問題呀!」她搖搖頭。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我驚訝的說。
  「因為我的同學,還有室友,有很多人都是,我看多了嘛,你身上又沒有那種氣質。」喬芷荻解釋著:「其實她們是又幸福又可憐的。」
  「為什麼?」我問。
  「幸福的是他們找到自己想要的,可憐的是他們並不被世人認同……」
  「我也有同感,想不到你小小年紀能看得這麼多。」
  「呀!我大哥在看我們了,你頭低下來!」她狠狠的吻了我,在我耳邊說:「我們一起整整我那個自以為是的大哥。
  在喬正紹還沒將怒意捲到時,我拉著她跑到外面去了。「我想我應該回去了,趁著你大哥還沒把我分屍前。」
  「嚇死我了,大哥臉色變得好恐怖呀!」喬芷荻拍拍胸脯說。
  「你幫我去向葛家輝說一聲,我是和他一起來的。」我揮揮手往階梯下去。
  「我怎麼找你呀?」喬芷荻嚷著。
  「問葛家輝或是他女朋友。」
   
         ☆        ☆        ☆
   
  隔天補假,原本是想睡到日上三竿,可是葛家輝一早就帶著喬芷荻來了。
  「拜託你們別吵我冬眠好不好?」我拉扯著棉被與另一頭正被喬芷荻和沛淇拉住的棉被努力奮戰。
  「蓉姐姐,不要睡了。」喬芷荻乾脆趴到我身上,一點大小姐形象也沒有。
  「蓉!起來啦,你都不曉得昨晚你走後,事情變得有多精彩。」沛淇也爬上床跳動著。「快點起來!」
  真受不了兩個小鬼的胡鬧,明知道木床禁不起震動,還拚命跳,我只好投降了。
  「OK,我躺著也醒了,開始說吧!」
  於是三個女人窩在床上就聊了起來。
  昨夜……
  喬芷荻依言前去找葛家輝,途中被喬正紹逮個正著。
  「不要太接近柳蓉!」他說。
  「為什麼?我很喜歡她啊!」她明知故問。
  「不可以喜歡她。」他臉色鐵青,態度強硬。
  「誰規定女生不可以喜歡女生?我就偏喜歡她。」她也順著他的語氣,態度強硬的反駁。
  「她是同性戀你知不知道……」他簡直氣極了。
  「你歧視同性戀?」她抓住語病反問,態度震驚。
  「沒有……只要別太接近她好嗎?」他無話可說,想說些什麼卻沒有立場,他也有那種朋友。
  「可是,我是打心底喜歡她,你不是一直要我多交朋友嗎?」她振振有辭。
  「不一定是要柳蓉啊!」他眼看無力反對了。
  「難道要和那些俗不可耐的人交朋友?你不覺得柳蓉是個很有深度的人嗎?」她眼露崇拜說著。
  「是沒錯,但也太危險了吧?」他深怕那種女子學院的英雄崇拜精神出現在他小妹身上。
  「我就是愛死了柳蓉那身氣質。」她說完就溜了三步之遙才又拋下一句:「難道你不被吸引?,別騙我了。」
  他驚訝之餘倒也忘了追趕她了。
  一翻話被喬芷荻學得有模有樣,三個女人不禁笑成一團,尤其是喬正紹最後的表情,呆呆的,真是有趣。
  「笑完了?」我好不容易等著她們氣順的時候問。「也該讓我起床梳洗了吧?」
  「嗯!等會兒再告訴你更精彩的。」她們邊說邊出去。「快一點哦!」
  我刷牙時才想到,原來喬正紹很討厭是「同性戀」的我,真有趣,哈哈!
  「媽咪,我真的不蓋你,柳蓉好棒耶!……什麼?你要來?……嘿嘿!老媽你別唬我了……好吧!見面再聊。」喬芷荻對著電話說的話,吼得大聲,我一出房門便全聽見了。
  「輝哥,媽咪要你去載她過來共商大計。」喬芷荻對著正在卿卿我我的兩人說。
  「什麼大計?希望與我無關。」我走至廚房倒杯咖啡,悠閒的往餐椅上一坐,瞧見喬芷荻的眼神,我就瞭解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太好過了。
  「當然和你有關,你可是主角吶!」喬芷荻一蹦一跳地到我面前,才回頭向葛家輝說:「媽咪限你三十分鐘到,還不快去!」
  只見好好先生快速離去。
   
         ☆        ☆        ☆
   
  坦白說,我很喜歡活潑俏皮的喬芷荻和她媽,但喜歡歸喜歡,總不能把我的房子吵翻天吧?瞧!現在各自安適地找到適合她們的座椅之後就閒話家常了。
  古有名言:「三個女人形成菜市場。」,一點也沒錯。
  沛淇、小荻、姑媽和阿輝一秋人興致盎然地翻看我的作品資料,還不時交換意見,各有意見,根本將我這個原創人忘了……不過我卻因此可以仔細地聽他們的話。
  「啊!我現在都開始幻想,等房子蓋好了,不知道會成什麼樣子?」姑媽滿足地歎口氣併合上作品。
  「蓉姐姐,你一定要幫我們設計出非常別緻的房子哦!」小荻誇張的說。
  「很高興你們喜歡我之前的作品。」我輕描淡寫地。
  「改天等紹兒拿到尺寸圖時,再要他幫你送來,錢的問題再一併和他討論,反正我指定你這個設計師了。」姑媽小手一揮好似什麼事都決定完畢了。
  小荻用手肘很不禮貌地撞她媽。「媽,你不是有另外一件事要和蓉姐姐討論嗎?」
  沛淇和阿輝也好奇的想知道。
  「差一點就忘了,幸好你提醒了!小蓉啊,事情是這樣的,我們傳播公司要拍個香水廣告,可是挑來挑去就是挑不到好模特兒,所以昨晚一看見你,我就決定了!憑我的直覺,那個香水廣告的模特兒非你莫屬了!」姑媽一口氣說到這兒,非常直截了當。
  「我?」我懷疑我能表現什麼香水氣質。
  「是啊,廣告內容大致都搞定了,只是依那個創意實在很難找到適當的人選。」姑媽用期盼的眼神看得我頗不自在的要命。
  「為什麼?內容奇怪得需要像我這樣男性化的女人才能表達嗎?」我的確想不出還有其它理由。
  「蓉姐姐,你一點也不男性化,而且若真的打扮起來會傾國傾城的。」小荻為我的自嘲抱不平。
  「對啊!小蓉,你的氣質非常好,而且香水的主題就叫做『自信』,我想除了你,大概無人能表達得更完美了。」
  「哇!根本就是為你訂做的嘛!」沛淇嚷了出來。
  「我真的一臉驕傲?」我挺好奇地摸摸臉頰。
  「是自信的神韻。」姑媽修正我的用語。
  「媽咪,廣告什麼時候拍?我可不可以跟去?」小荻的表現,好像我早就答應了似的,連姑媽也忘了我還沒點頭呢!
  「大概明年三月吧!要等法國那邊的城堡借成了才行,還有其它國家的外景還沒找齊……」姑媽向小荻解釋著。
  「法國!」沛淇雙眼發亮,落在阿輝眼裡代表……
  「沒問題,我們都陪柳蓉一起去。」阿輝在沛淇的頰上親吻著。
  「咳!」我故意製造被遺忘的音效,等到他們都回過神來看我,我才緩緩說出:「好像我還沒答應吧?」
  「蓉!別考慮了,反正到明年三月也不一定有工作,就先預留日期,模特兒也有不錯的薪資,可以不用愁錢的問題。而且,有吃有住又有得玩,再考慮就太笨啦!」沛淇已經先一步嚷了許多好處。我覺得是她想去法國想得瘋了。
  「說到錢的問題,我可以保證,只要你簽下這款香水代言人的合約之後,可以一、二年不用畫稿了!很可觀的數字吧?」姑媽擺出一副精明的商人樣,使我開始覺得這是一個可怕的陷阱,她一定有其它目的,否則怎麼可能給一個外行人這種價碼?
  於是我問:「有這麼好的事?那麼怎麼不見每個模特兒都住華廈、擁抱金錢?」
  「那得看是誰的資質好,才華出眾才行。」姑媽說。
  「言下之意就是蓉姐姐是萬中選一的明日之星了!」小荻接下去說。
  「沒錯!」姑媽非常肯定。
  「沒有別的目的?」我淡淡的問,眼神直逼她倆。
  「除了拍廣告還會有什麼?」姑媽很快的回答,可是卻被我捕捉到一閃即逝的不安,再看向小荻。
  「是嗎?」我輕聲道。
  「蓉姐姐,你在懷疑什麼?」小荻畢竟比較單純。
  「蓉,這有什麼問題嗎?」沛淇不解的問我。
  我站起來,拍拍屁股拿著茶杯不經意地踱向工作室,順便說:「告訴我原因,否則一切免談!」
  我關上房門,將耳朵貼在門板上偷聽。
  「媽咪,蓉姐姐怎麼會懷疑呢?」
  「噓,好厲害的眼神,害我以為她是法官呢!」
  「是呀,原來沛淇姊說的都是真的,哇!好酷哦。」
  「到底是怎麼回事?」沛淇完全摸不著頭緒的語調。
  「我說姑媽,你們到底有什麼原因呢?」阿輝問。
  「媽咪,你說我們現在怎麼辦?」
  「果然我沒看走眼,她的確有能力制得住紹兒!」
  聽到這裡我納悶這關喬正紹什麼事?哇!她們走來了。於是我假意在書櫃中翻查資料……
  「小蓉?」姑媽拍打門板。
  我抱著書本開門:「想好了嗎?」請她進來。
  「嗯!你實在聰明,事到如今我只有答應你的條件了。」姑媽微笑著。那笑容令我毛骨悚然。
  「請坐!」我指著工作台前的椅子,想了想還是回到客廳好了。「還是到客廳談比較舒適。」
  「蓉姐姐你怎麼猜到的?」小荻好奇地拉著我的手。
  「碰巧吧!先聽你媽咪說,還是你要替她回答?」我拍拍這小鬼的頭,一定有她的份。
  「蓉,這到底怎麼回事?」沛淇不死心的問。
  「大概是利益太容易獲得吧!」我終於回答沛淇從剛才就問個不停的問題。
  「我倒是沒想到你竟不受利誘!」姑媽惋惜她的好計謀會被我識破的原因,竟是這一點。
  「您的理由?或許我能接受。」我發誓,我看到一抹狡詐的眼光出現在眼前這個看似慈祥的貴婦人身上。
  「咳,是這樣的,我想你應該認識喬正紹我的大兒子吧?」姑媽停了一下,待我點頭後又說:「他年紀不小了,可是眼光高得離譜,女朋友一個換過一個,也不見他有安定下來的意思,所以……」姑媽又停頓一下。
  「所以?」我促使她接著說。
  「所以媽咪要你制制他,別老是遊戲人間。」小荻快速地接下去。「媽咪希望你能使他對女人的印象改觀。」
  姑媽猛點頭贊同:「最好是讓他愛上你!」
  「為什麼是我?」我挑了挑眉,將背倚在沙發邊上。
  「因為你是唯一不被我大哥迷得昏頭轉向的女人,而且讓大哥愛上同性戀的你,才更富挑戰性,更不易被他所察覺……當然最好是你也能愛上他,那就太完美了。」小荻滔滔不絕的說著,在我聽來像是電視劇才演的爛劇情。
  「這麼做對我有什麼好處?要玩遊戲也得要有獎品,才吸引人不是嗎?」我有點想把那自以為是的男人的高傲下來的渴望,都是被她們哄的;天知道我原本就很喜歡玩有獎賞的遊戲,尤其是挑戰性愈高的方法。
  「哇!蓉姐姐答應了!」小荻跳起來講。
  「小蓉,如果紹兒愛上你,而你卻不愛他的話,答應我別讓他太難過。」姑媽的語氣讓我憶起一句成語「以退為進」,希望不是我想太多了。
  「明天我會把設計費,匯入你的戶口。」姑媽用大事抵定的口吻權威的說著。
  「哇!真等不及你改變形象後的樣子了,等假期結束,我會要我的工作人員加緊前製作業……,
  姑媽仍說個下停,但我已沒了聽下去的耐性了,腦海中突然閃過喬正紹氣定神閒又意味深長的看著我的眼神,我不禁自問,這遊戲真能玩嗎?說不上為什麼,總是隱隱覺得不妥……而且不安啊!

無名 2007-11-19 09:26

第0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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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無法連結近來一連串誇張得有如小說情節的生活。就連美珍,也好像很久沒看到她了,但她確實仍存在這棟房子裡,於是一早醒來我便苦苦守候她上班出門的時間,心裡想這回終於可以讓我碰上了吧!
  奇怪都九點了,怎麼仍然無聲無息呢?難道還在睡嗎?不可能呀,美珍是習慣早睡早起的乖寶寶呀!
  該不會已經出門了吧?帶著試探性質,我輕敲她的房門。一聲、二聲、三聲……沒有回應。正想放棄回客廳時,美珍這才拉開和室的木門。「蓉,你幫我請假好不好?」
  不得了了,怎麼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生病了?」
  我用手背去觸摸她冷涼涼的額頭,沒發燒,可是聲音怎麼會變得這麼沙啞?哇!雙眼佈滿怪異的血絲,活像哭了一整晚似的。不可以呀!美珍一向活蹦亂跳的,十足樂天的姑娘……
  「好,可是你得告訴我,為什麼哭成這樣?」我用力地擁抱她並憐惜地拍拍她的臉,才拉著她坐在沙發上打電話去她公司請病假。
  我溫柔的將她的頭摟在胸前,輕輕搖晃她:「什麼事這麼傷心,嗯?」
  沒想到她又哭了,哽咽的聲音令我心疼。「蓉,為什麼你總是這麼溫柔?他……就為什麼不能像你一樣疼我?」
  我想那個他,一定是邵允文了;只有他才能使一向樂觀的美珍悲觀起來,甚至自卑自憐。
  「是不是你向他表白,而他拒絕你了?」我大膽的問。
  「才不是呢!只是……只是……」說著說著又掉了兩滴淚,比劉雪華還誇張。
  「蓉,我好怕,真的好怕……」
  「怕什麼?」我抹去她的淚。「愛哭鬼!」我說。
  「怕他知道我愛他後,就再也不理我了。」
  「怎麼會呢?愛人做不成,至少可以當朋友呀!」我覺得美珍太敏感了。
  「可是……可是我無法眼睜睜地看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美珍抬起淚眼汪汪的臉。
  「那就不要看呀!」
  「但是……我更受不了有一天要離開他……我肯定會想死他的,而且一輩子不停想他。」美珍認命地吸吸鼻子。
  「那怎麼辦?」真無法瞭解她矛盾的心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呀!」美珍苦惱地搖頭,無助地低吼著。
  「美珍,有時候我想,是不是一直以來因為你認定邵允文是你的白馬王子,所以你就再也不看其他的人?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不將心意表白,或許就永遠不會知道他對你的感覺是朋友還是戀人?為什麼不賭一賭呢?還是你情願一輩子單戀他?」
  「我也希望兩情相悅呀!可是他一直把我當成鄰家小妹妹,而且他周圍又有那麼多美女。」美珍哀哀怨怨地訴說著。
  「那你們就只當朋友好了,反正你又不敢告白,還不如將愛意深藏,免得受傷害……我看哪,最好是替你找個男朋友,省得沒事聽你哀嚎,而且說不定你會就此走出你畫地自限的小框框了。」我用力地擁抱她,給她溫暖。
  「可是我捨不得呀!」她也回抱我。
  「碰!」我聽見我的大門被用力推撞的聲音,抬頭欲一探究竟,就對上了喬正紹一對想殺人般狂亂的眼光。我又哪裡得罪他了?我望向跟在他後頭的沛淇尋求答案。
  「柳蓉,我警告你,既然你已有了親密愛人,就離我妹妹遠一點,別去勾引她!」喬正紹將一隻厚厚的牛皮紙袋扔在我面前。我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還有你。」他將目光射向美珍,美珍反射性自然地往我臂彎裡縮,更惹來他鄙夷的目光。「請你好好地看住你的愛人,別讓她到處捻花惹草。」說完他又面向我,「真不知道我媽怎麼會將房子交給你設計?我警告你,只要我不滿意你的設計稿,就沒得好說了!」說完就轉身離開。
  「噓!」美珍小心地將大氣呼出,「好可怕的男人,蓉,這是怎麼回事?他看我的眼神活似我該下十八層地獄,嚇死人了!」
  「看來誤會愈來愈深了,我真想告訴他實情!」沛淇搖頭大歎,若不是已經答應了喬姑媽,她或許就一五一十地向喬正紹招了。誰叫他生就一副凌駕萬人的氣勢。
  「誤會什麼?說真格的,他好酷又帥呀!淇,他是你男朋友嗎?」美珍忘卻自己的煩惱,開始聒噪了。
  「咦!這麼快就變節了?」我忍不住取笑她。
  「討厭!不理你了,淇,快告訴我吧!我好奇死了。」
  於是沛淇將一切來龍去脈告訴她,待她聽完之後,便開始長吁短歎起來。
  「想不到,蓉命中的剋星終於出現了,而且是個超級白馬王子……不,是無人可比的皇帝!」美珍認真的下評語:「而且這皇后的人選,非蓉莫屬了!淇,你說是不是?」她將問題丟給別人。
  「我不敢肯定,不過,我也覺得蓉和他的確非常登對。」
  「說得跟真的一樣!」我不以為然地拾起被甩在一旁的牛皮紙袋,「我想我還是乖乖的賺錢比較安全。」
  「蓉,你一點都不心動?」美珍不放棄的追問。
  「我想想……嗯,他的錢比較吸引我。」我故意認真的回答,看向她倆一副暈倒狀,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去賺錢了。」揮揮手中的紙袋,我邁向我的工作室。
   
         ☆        ☆        ☆
   
  元旦的連續假期,因為受不了老媽的威脅,我回左營一趟。說真的,我很愛我的家,若不是為了……唉!算了,算了,多想無益。
  天很藍,藍得有些不真實;雲很白,白得很刺眼;樹很綠,綠得沒冬天的枯萎;風很輕,輕得有些刺骨……
  我盤腿坐在武館的走廊上,日式的建築仍保留著寬寬的廊道以便活動,面對著修剪合宜的庭院,兩棵柏樹傲然高聳在白色圍牆邊,清晨六點很靜,尤其學生都放假了……沒有人會來打擾我的靜坐。吐氣細而緩,直到將全身的空氣幾乎都逼出體外,再深深地將空氣吸入五腑六髒,吐氣、吸氣,吐氣、吸氣……放空腦袋,心無雜念地反覆這兩種簡單的動作……也不知過了多久,反正等到我張開眼睛,除了冬陽暖照之外,就看見小荻蹲在走廊外的院子,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瞧……
  「蓉姐姐,這是打坐嗎?」她天真的問。
  「是啊!你來多久了?」我爬起來舒展筋骨。
  「好久了,你好厲害耶!都沒有動。蓉姐姐,你會中國功夫嗎?」小荻作勢要上走廊道,我示意她脫下鞋。
  「會一點。」我將練武教室的門向兩旁推開,走了進去,將裡面的窗子全部打開,霎時陽光暖暖地鋪展開來。
  「那可不可以練一些給我看?我以前只看過電影上的功夫,從來沒親眼見過真實的中國功夫。」小荻眨著靈巧好奇的眸子,近乎崇拜的說。
  「好啊,不過你要坐遠一點。」我摸摸她的頭。「你想看什麼功夫?」
  「都行,只要中國功夫我都想看看。」小荻興奮地叫著:「蓉姐姐,你會玩那些嗎?」她指著牆上的槍、棍、劍……等武器。
  「你真貪心!看好,這是長拳,最基本的。」我站直立好,吸口氣,認真地將拳法使了一遍又一遍,或蹦或躍,蹬腿揮拳,汗珠兒濕了我的衣裳,爬滿了我的臉;隨著一旋身,汗水跟著呈放射線灑了出去,落在陽光裡形成點點金光……
  一套拳練下來,結束時小荻立刻奉上她香噴噴的手絹。「我真的愈來愈崇拜你了,剛才在練拳的你實在太美了。」
  「謝謝。」我接過手帕,擦掉臉上的汗水。
  「蓉姐姐,你練了多久才有這樣的功夫?」
  「大概二十年了吧!我家開的是武館,從小就練了。」將手帕塞進口袋。「洗乾淨了再還你。」
  「送給你。」小荻渴望地看著我:「可不可以再讓我看別的?」
  「你還想看什麼?」我走向那排武器問她:「劍好嗎?」
  只見她拚命胡亂點頭。其實她懂劍嗎?我想是我自己的虛榮心作祟吧!
  舞劍,可以英姿颯颯;可以朵朵溫柔。挑起劍尖,我決定劍隨意行;練畢,一陣掌聲,那是一票人才發得出的掌聲。
  我望向聲音來源,原來是四哥和一些小朋友。
  「小妹,不愧是榜首!即使那麼久沒練了,仍然滿分,十全十美……各位同學,看到這位前輩的劍姿,有何感想?」
  「我也可以練到這麼厲害嗎?」一位梳著小馬尾的漂亮妹妹,羨慕十足的表情,令我快飛起來了。
  「那要練多久啊?」一個看似頑皮的小男生。
  「她是新教練嗎?」另一個較胖的男孩問。
  「……」大家七嘴八舌的問著。
  「好!如果你們想變成那樣,就得努力地練,要不怕吃苦……」四哥抓住機會就對小朋友做思想教育。
  「蓉,他是誰?」小荻拉著我的手,小聲的問。
  「我四哥,柳勇。怎麼?一見傾心啦?」我開玩笑道。
  「才沒有呢!」小荻臉倏地紅透了。真可愛,難道……
  「我四哥人長得帥,除了是武館教練外,還是個電腦工程師,今年三十二歲,未婚。」我半認真半打趣地說。
  「討厭啦……」小荻雙手捧著臉。
  「小妹,我學生想練對打,你幫我一下。」柳勇在那頭大喊。
  「好。」我吼回去,再依聲對小荻說:「我准你努力地看個過癮,機不可失哦!怎麼?不好意思?笨啊!假裝看我呀!哈!哈!哈……」
  小荻掄起拳頭就要往我身上捶,幸好我跑得快。
  中午,小荻就在我們家用餐,除了爸媽,就只有四哥在家,奇怪了,媽不是說大家都要回來嗎?我懷疑地盯著忙進忙出的媽,一副和善可親的臉,有誰會知道,她可是跆拳五段、合氣道四段兼武館的太極拳教練……大概她察覺我類似不悅的目光,於是停下來說:「我不那樣說,你會回來嗎?」
  「還用威脅的。」我暗自加了一句。
  客廳的另一頭是爸和四哥拿出相本,狀似努力地討好唯一的女客,沒辦法!我家是陽盛陰衰,所以看見可愛的女孩那就像蜜蜂見著了蜜一樣。
  「哇!蓉姐姐小時候真是風光哩!」小荻翻著我的成長記錄和剪報。
  「我們家小妹可神氣了,每次情人節收到的巧克力,老是比我們四大帥哥多,而且還都女孩子送的。」四哥有點巴結的語氣,著實令心懷疑,再看看他猛盯著小荻,然後笑得有點呆的表情……我還真不知道幾時我成了月下老人了。
  「吃飯了!相片等會再看,跑不掉的。」媽扯大嗓門叫喚著我們。
  「喬小姐,粗菜淡飯,沒啥好招待的。」爸夾了只蝦子放進小荻的碗裡。「別客氣啊!盡量吃!」
  「謝謝柳伯伯。柳媽媽的手藝真棒,我從剛才就聞得肚子咕嚕咕嚕叫了。」小荻客客氣氣地,還露出兩個小酒窩挺可愛的。「還有,請你們叫我小荻就好了。」
  乖巧,嘴巴甜,模樣好……這在爸媽心中可是滿分女孩呢!我笑著回答:「快吃吧,飯菜涼了可就失了原味。」
   
         ☆        ☆        ☆
   
  午後,找個借口,請四哥送小荻回去。我則踩著四段變速的鐵馬直奔柴山大道。
  為什麼?原因是我的新案子,也就是喬姑媽在柴山有一塊面海的地皮,而且有一六○○平方公尺也!大約四八○坪左右,所以我得去瞧瞧真實的地理環境,才能動筆。
  再則是因為我從來沒設計過外觀,所以這案子更是挑起我無比的決勝心,首先勘察環境,還有氣候影響變數……等等,哇!心情真的興奮極了,何況還有大把鈔票做後盾,太棒了嘛!簡直可以為所欲為了。
  通過檢查哨,我期待的海水鹹味兒正撲鼻而來,顧不得正午的陽光,反正是冬天也起不了什麼作用的。
  騎到一處距海灘較近的崖邊,我停下來聽濤聲和冥想。解下背包翻出一瓶礦泉水和一包煙,就開始發呆了。
  捻熄最末的火光,將煙屁股收進小垃圾袋中,再找出地圖確認未來喬家大宅的方向便站起來,稍稍活動開始覺得冷的四肢,眼角餘光瞄到前方彎道馳來一輛黑頭大棺材車(俗稱:賓士四五○以上級數),車從路中央穩穩快速地通過。我正奇怪,這地方是這樣的純樸,怎麼會有這種超級暴發戶的住戶呢?車子就倒退到我眼前。
  「問路呀?」我喃喃自語:「反正直走就到西子灣了。」
  待定睛一看,嘿!這不是前兩天叫我好好約束言行的人嗎?
  「借個火。」喬正紹也不等我回答,就奪走了我才剛上火的第二支煙,對著煙頭將他的煙點燃,再還給我。「謝謝。」
  然後他不再說什麼,只是倚在車門上自在地吞雲吐霧起來。
  我才懶得理他在想什麼,快速地抽完煙,蹬上我的腳踏車,連再見也捨不得說就快速騎走了。
  找到目的地後,不得不讚歎這天然的美景,風水良好的這地,斜斜的坡上有幾株老樹,瞧那粗得要三人合抱的枝幹,我立刻決定永不拔起這幾棵寶貝。凹進山裡的斜坡、海浪、夕陽……似乎有點雛形,但又不太真確,於是我找出了手套戴上之後便爬了上去,沿途還將不想除掉的自然景觀在地圖上做標誌……終於爬到最頂點了,看下去的確壯觀。
  海風陣陣吹來,伴隨著波濤拍打岸巖的巨響,我找了塊突出的岩石,在素描本上畫了起來。
  許久,許久之後,驚覺鵝黃燦爛的晚霞將我深深包圍,我感動莫名,眼睛再也不捨離去,就這麼呆呆地瞪著太陽,直到它消失於海的那一面,而鵝黃也渲染成青紫……
  「你工作時都這麼投入嗎?」低沉渾厚的聲音在我左後方響起。
  「應該如此。」我仍然不看他,低頭收拾我的東西,站起身,準備下山。
  突然,無預警的他抓住我的手,使我失去平衡,右腳一踩空,差一點就滑下去,幸好只是鬆動了幾顆石頭,而它們正拍噠拍噠地滾下山,正想回頭教訓這無禮自大的男人時,又一個已鬆了的石塊,害我不平衡的利用他的手跌進他的懷裡……
  「該死!」我低聲咒罵,而他仍緊抱著我,幸好我急速的心跳,是因為剛才的危險,否則被他聽到了就糗大了……奇怪?我為什麼要自我解釋?無聊!
  「我認為我不會有滾下去的危險,所以你何不放開我?」我對著他濃濃的男性氣息說道。
  「我這個人讓你很討厭?」他稍稍放開我,眼神仍不放鬆地盯著我。
  「話不投機!」我驚訝他的問題,應該是他討厭我吧?我也盯著他好看而且相當迷人的雙眼。
  「為什麼?舞會那天剛開始時我們還聊得很愉快。」
  「是你先有敵意,我可沒興趣再多說什麼。」
  「只要你不和小荻搞上,我一視同仁。」
  「說得像是一種特赦榮幸,告訴你,我才不稀罕。再說,你該煩惱的是小荻自己要來找我的。」
  「你……你很自信自己的魅力?」他有點咬牙切齒。
  「彼此,彼此。而且我很喜歡小荻的天真自然。」
  「我記得你欠我一個人情。」他威脅地不帶感情說。
  「很好,但我不保證我能阻止小荻來找我。」我掙開他的手,站了起來,因為太陽已經完全消失了,再不走,等會就真的找不到下山的立足點。
  「她後天就得回加拿大!」他亦跟我站了起來,我才瞧見他身上的衣服、鞋子沾滿泥土,老天!他是怎麼上來的?
  「隨便!」我口裡是這麼說,但心裡卻免不了替四哥悲哀,好不容易看上眼的女孩,只能短暫相處,可惜啊!
  我半滑半跳地蹬下山,卻在最後一跳扭傷了右腳踝!我努力地按揉,但成效不大,大概是突然的劇烈動作吧!我皺了眉,的確很疼,希望沒拉傷肌肉。
  「坐下來。」他按著我的肩使我自然坐在地上,而他則動手脫掉我的鞋襪,大而溫暖的手輕柔地按摩著。我望著他背後的衣服,有幾處被樹枝刮破了,真可惜那上好的布料。
  「沒有骨折,只是扭了一下罷了。」我無法忽視他指尖傳來的熱力,努力找個話題。
  「唇都發白了,還逞強。」他說,並繼續手邊的工作,我再度咬牙忍下痛楚,真的很痛;雖然他好心地按摩,但仍不減疼痛。
  「看看你,明明疼得很,卻又連叫都不肯叫一聲。為什麼要壓抑自己?」
  「只是一個小傷,我就得表現得一副快不行了的樣子,或是哭哭啼啼得好像腿斷了似的?」我對他的話很不屑。
  「不,只要是人都是有血有淚的。你沒必要時時表現得像戰場上的鬥士啊!」
  「那麼我無血無淚可以嗎?我想站起來了,謝謝你好心的治療。」我看他正想開口,於是替他說:「OK,我下山會去找醫生檢查。」
  「似乎,我一點忙也幫不上?」他聳聳肩,拉我站起來後,轉身便走。
  我試著移動右腳,糟糕,動不得呀!真的很疼。可惡!他一定料到這種情況才故意走開。OK!我不求救,我用左腳向前跳了兩步……但,總不能就這樣跳下山,那鐵定左腳會傷得更嚴重--用力過度。
  「算我欠你的!好吧,我確實需要你幫忙。」我心不甘情不願地向他喊。
  「我早料到了。」喬正紹一臉笑意,緩緩走來。
  「那你為何還走開?」我批評他的好心。
  「因為你好像很不喜歡我在你身旁。」他伸出手。
  「是不習慣。」我將右邊的重量交給他。
  「小姐!」喬正紹扶著我一步一跳的。「男人總是喜歡聽見女人說出需要他的話。」他停下來說:「讓我抱你走吧!反正也沒別的人看到,不必擔心你一世英名毀在我手裡。」也沒等我答應就把我抱起來了。
  「你以為你力氣大啊!」我乾脆雙手抱胸樂得輕鬆,對付這種自大的人,就是不理會他多餘的動作。
  「你真是冥頑不靈的女人,是不是?」他含笑地看我。「我沒有別的意思,我知道你很強,但偶爾接受別人的幫助,承認你的需要時,是不是該說聲謝謝?」
  喬正紹將我輕輕地放進車裡,嘴角還留有笑意。
  「謝謝你,是不是順便把我的車牽到路旁?」我對我的無禮感到不可思議,怎麼和這人在一起就會有狀況發生?
  之後他變成一個最佳司機兼護花使者,先送我去包紮,然後再邀我共進晚餐,我毫不考慮便答應了,反正我正餓得很。吃過飯之後他亦很有禮貌地送我回左營。
  「謝謝你的招待,再見!」當車子停在我家門口時,我迫不及待地想離開這個令我全身不自在的自大又溫柔的男人。
  「不用我幫忙嗎?」喬正紹好心的說,但我聽來就覺得不舒服。「還是我來好了!」他繞過車頭,扶我站起來。「走得動嗎?」
  「不好意思!」我竟臉紅了!實在不應該懷疑別人的好意幫忙。「還好。」
  我一拐一拐地扶著他的手走進門。
  「你家很大,為什麼搬出去住?」他環視周圍的花草樹木,提出疑問。
  「我相信你也沒住在家裡吧?」我反問他。
  「爪子又露出來了?」他低沉渾厚的聲音吹在我脖子上,真令我不舒服……
  「咦?大哥你怎麼來了?啊!蓉姐姐,你的腳怎麼了?」隨著小荻的叫嚷,爸媽和四哥全跑出來了。
  「你怎麼在這裡?」喬正紹又回復他嚴厲的口吻了,我由他突然緊握我手肘的手,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我上山看地形,不小心扭倒了,他送我回來。」我解釋給所有的人聽。「而且我很累了,想早點休息。」
  將一團問題丟給他們自行解決,我甩掉他的手,扶著牆拐進我自己的房間。但隱約聽到他們的對話……
  「哥!你怎麼會和蓉姐姐一道?我記得你們是水火不容的啊!」這是小荻說的,也是我聽到的最後一句。
  在浴室裡,我心裡想著小荻的話,水火不容?是呀!我還真不怎麼欣賞那種自以為是的男人。
  我暗自嘲笑我自己的心態,管他是誰;管他媽是怎麼說的;管他那麼多做啥?我還是乖乖的賺錢將貸款還清比較要緊。還清了,我才能做其它想做的事。
  算一算,大概還有二百多萬沒還,若是喬家的案子成交,再加上原有的存款,那就綽綽有餘了。
  你以為畫張設計稿就那麼好賺?不是的。是喬姑媽提到若設計稿沒問題時,就交給我發包,嘿嘿,我若不挖個百十萬的,那我就枉稱嗜錢如命的柳蓉了。
  對了!,還有喬姑媽說的廣告片酬……這麼一來,離我的夢想就愈來愈近了,我的夢想只是環遊世界罷了。
   
         ☆        ☆        ☆
   
  快過年了,我也不免俗地偷個空去逛逛,看看有什麼可以買的……而我的目的地只有百貨公司,因為我懶;又因為百貨公司樣樣周全,還有配送服務,所以我為什麼還要東瞧西比較的呢?
  而離我住的地方最近的,當然是「大立伊勢丹」了。順便一提,我怎麼買得起地段如此昂貴又四十幾坪的房子?那是因為這房子是本大姊早在很久以前就定下的,那時的地價便宜得很,只有現在的三分之一……怎麼樣?很有遠見吧!
  從頂樓下來,先看看有什麼特展,嗯,不好,是商品大特賣,沒有吸引力;看看文具櫃有什麼新款的紙筆,當然我狠狠地刷了一堆;再看旁邊的小東西,有一個音樂盒挺別緻的,買來送沛淇,另一個小擺飾品也不錯,這個就送美珍好了,問我怎麼如此慷慨?再怎麼說她倆也是我的房客,我得感謝她們一年在金錢上的照顧,這不能免俗的。
  再一下層,我選了組花茶杯組;原因是現在阿輝沒事就泡在我家客廳,而他愛喝茶,總不能老是用咖啡杯喝茶吧!
  再下到八樓,唉,大出血了!看到打折後價格便宜的床罩組我又忍不住了,當然又是……
  到了二樓,我除了買兩件襯衫,再也不多看了的直奔附設的咖啡屋,點杯咖啡,我拿起發票仔細算算,今天我的存款又要少了多少……哇!七○二五○元?嚇死我了,以後一年只能逛個兩三次,再多可就不行了!像我現在這種程度的逛法,別說還清貸款了,有可能還會負債……
  咦?這聲音好耳熟?我抬頭察看聲音來源,不得了,冤家路窄!是喬正紹和一個美女在爭執。
  「艷妮,別鬧了好嗎?我不是在陪你逛街了嗎?」喬正紹不耐煩地哄人。「我待會兒真的有事!」
  我想走了,但侍者剛好送來我點的蛋糕,只好作罷。
  「我不管,你昨天答應我說今天陪我一整天的,你是大老闆,那些小事不會交代別人處理嗎?」好嗲的聲音,令我記起曾在聖誕節有一面之緣。
  「艷妮!你這樣叫我以後如何再答應你的要求?」
  「紹……」她還真怕他以後都不理她了。「好嘛!好嘛!你明知道我在台灣沒有朋友……」
  「吃午餐吧!吃完就送你回去。」喬正紹站了起來準備結帳,我慌張地低下頭假裝在察看剛才買的東西。
  以為沒事了,突然之間我聽到該死的聲音在擴音器中響起:「來賓柳蓉小姐,一樓門口有您朋友等您。
  而且還重複兩三次,真是該死!
  我匆匆地將蛋糕、咖啡吞下肚,從容地站起來,結完帳。左看右看,噓!不見了,於是我拎著大包小包快速地到達電扶梯……
  「我就知道是你!」喬正紹的大手活像鷹爪一般抓著我的肩。「剛才為什麼假裝不認識我?」
  「你朋友呢?」我喜歡反問其它問題,以便混過去。
  「化妝室。」他抿著唇,似乎很不高興我是如此忽略他,「回答我的話。」
  「我朋友找我,不快點等會就找不到了。」
  「那好,一起去吧!」他拉著我的手,拿過我手裡的包裝袋。
  「你朋友還在化妝室!」我驚恐地提醒他,我可不喜歡那嗲得要命的女人,用她嗲嗲的聲音在我耳前嚷嚷。
  「她知道到哪裡找我。」他拉著我直出大門,左看右看,「你朋友在哪裡?」他問。
  「啊!美珍?」我看見縮在牆邊的她,一副山雨欲來之姿,我快步走過去。「老天,發生了什麼事?」
  「蓉!」美珍看到我時幾乎是撲過來的,「救救我!」充滿水氣的雙眸,就這麼滴下淚來。
  「乖乖,不哭,告訴我怎麼回事好不好?」我溫柔地抱住她,安撫地在她耳邊低語,也不理會路人奇怪的眼光,拉著她的手。
  「這又是怎麼回事?」喬正紹一副極端厭惡的表情,跟在我身後:「別告訴我她剛失戀!」他一副非常瞭解的樣子,令我看了就氣。
  「請你將我的東西拿給我!」我冷硬的將手伸向他。
  而他知道我的微怒是針對他時,他開口想說什麼……我卻打斷他:「什麼都不必說,我也沒必要向你解釋什麼。」
  我帶著美珍走進百貨公司,利用一層層向上而行的電扶梯,使美珍平靜下來。
  「吃午飯吧!」我拉著她的手抵達十一樓的日本料理。跟服務員要了個角落的位置,順便點了兩分定食和幾樣料理和飲料。
  「可以說了嗎?」我問。
  「謝謝你。」美珍吸吸鼻子,確定不會再流淚,才開始說:「蓉,我真的要放棄了,守著他卻又不敢把心裡的話說出來,怕從此就沒法再相處下去,可是不說,卻更受不了他的眾多女友,在他身旁繞來換去的。」
  「真的捨得嗎?」我想她又來了,舉棋不定。
  「捨不得也不行了,你知道嗎?我終於看到小朱了。」她的眼眸充滿羨慕與無奈。好個善良的女人,我想。
  「小朱?」男的還是女的,我懷疑地問。
  「就是他送花給她的那個小朱,知道嗎?他從來沒有送花給他的其他的女朋友,只送過小朱而已,我想他是真的在意她的,不然不會送花給她,還是一大把玫瑰花呢!是不是?這回我是真的想放棄了,我不想守著沒有未來的美夢。」美珍歎歎氣。
  「那個小朱是怎樣的女人?」我想問清楚情敵比較好吧!
  「長得好美,好像鍾楚紅,個性又溫柔,誰會不愛?而且光是她站在那裡柔柔地笑,我就敗給她了,我再怎麼努力微笑,也笑不出那種出水芙蓉的美貌,所以我放棄了,真的真的放棄了。」美珍拿著筷子在盤裡翻弄著。
  「真的像你說的這麼好?」我懷疑這世間怎麼還有這種性感又溫順的美人。
  「嗯。」美珍點點頭。
  「那麼,你真的該放手了。」我慎重的為這樁沒有未來的單戀下了結論。
  「哇!」美珍忍不住又用眼淚替清淡的飯菜加料。「你怎麼說得這麼直接!」
  「不然怎麼說?」我對這樣反覆無常的女人最沒轍了,忙又說:「邵允文不愛你,是他的損失嗎?我不會用這種話來安慰人,我只能形容一個事實,水仙還沒開花之前,你認得出那是水仙還是蔥蒜?所以只有識貨的人才知道,不是嗎?再說,是你自己寧願失去機會,也不願以後連朋友都沒得做,所以能怪誰?怪你自己傻!」
  我又接著說:「或許你離開他,才能找到真正欣賞你、等待你開成一朵美麗脫俗的花的那個命中注定的人呀!所以別因一次失戀,就以為是世界末日了。」
  「也許我該學學沛淇的方法,下一個男人或許會更好。」美珍學著沛淇的表情動作,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瞧!是誰說女人只能溫和的笑?你就偏適合爽快地笑,是邵允文不懂得欣賞你的活潑和自然。」
  「嗯!果然我心情開始有種解脫的感覺,我再也不要在他面前辛苦的學淑女笑了。」美珍是那種很快就會放掉煩惱的人。「趕快吃吧!吃完我們上頂樓玩個痛快,叫個過癮!」現在她就想玩瘋狂一點,將不愉快拋到腦後。
  「你不用上班嗎?今天不是假日了!」
  「我外出找靈感,只要記得回去打卡下班就行了。」
  美珍每次蹺班都謊稱找IDEA」雖然老闆知道她是出來混,但看在美珍接手的案子都完美演出,所以老闆只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美珍胡亂編借口了。

無名 2007-11-19 09:26

第0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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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荻回加拿大了。四哥打電話來,只淡淡說了句世間女子何其多,偏難覓屬於他的佳人!而小荻這一走不僅讓四哥深深感覺到空間有了距離,也讓他仔細考慮值不值得投注真情,畢竟兩人相差有十二歲之多……唉!
  「十二年不是什麼很偉大的借口。」我說。
  可是四哥說他快上國中,她才剛出生,很遙遠的。
  其實我認為這是四哥沒自信的借口,只要願意付出真誠的心和努力去爭取自己所想要的,還有什麼是遙遠的?更何況小荻似乎亦對四哥有好感,所以誰說不可能呢?而且光憑四哥會打電話來討論這個問題的舉動看來,我肯定小荻已經進入他的心中了。
  唉!不說他們這種還未開始的戀曲了,多傷感!
  談談袁沛淇和葛家輝這對穩定中成長的故事吧!葛家輝雖然完全不同於沛淇以往的男友那般浪漫多情又風趣,但他天性中的平實穩重,使沛淇產生某種程度的依賴,這由她最近不管什麼大小事都會找他商量看得出來。
  所以即使沛淇常抱怨他不夠浪漫,甚至太過木訥,她還是安安分分地在他身旁,甘願做個小女人;因為不論她如何任性、耍脾氣,葛家輝總是先用溫暖的雙手來包容她,然後再慢慢糾正她……
  多好的組合是不?葛家輝因為沛淇天生的奔放而稍見活潑;沛淇因葛家輝的氣度而漸漸安定下來。一切似乎都愈來愈完美了……我認為這個總是嚷著不被套牢的沛淇,這回可是心甘情願被套了。
  唉!我看見我的大紅包飛了起來……
  然而原先以為我們三個之中會最早結婚的美珍,因為宣告單戀失敗,目前正頻頻答應一些男子的邀約,希望早日找到她的真命天子。但是依本人的看法是:還早!還早呢!
  雖然她無法馬上忘記單戀二十年的邵允文,可是總是事在人為呀!我樂觀的想。
  由於我們兩個室友目前正於完全不同的氣氛之下,所以我便常常躲在工作室裡,而且我發現一件不可思議的事,就是每當我提筆繪圖時,喬正紹那自以為是的嘴臉老是浮在眼前。沒辦法呀!我如此自我解釋,因為我畫的正是他們家的房子。還有我知道一件令我暗自興奮的事,就是我很肯定喬正紹非常地被我吸引著,雖然我不知道他欣賞我哪一點;但看在他認定我是同性戀而常無緣無故地生怪脾氣,更製造許多讓我腦力激盪的原因之下,我更不願解釋也不想改變現狀,反正我只是沒有否認,所以不算欺騙了!為此我常偷笑不已!女人正常的虛榮心作祟嘛!所以,我認為喬姑媽的遊戲可以玩,但得照我的劇本來,我才不想如她所願,最後嫁給她兒子呢!
  問我為何放棄條件如此之好的男人?
  這不是放不放棄的問題,根本是我仍愛死我自由自在的生活方式,我才不要沒事綁個人在旁妨礙思想,更何況世界男子,對我來說沒有真正可以依靠、信賴的,因為目前我不需要。
  然而說真的,從小就被四個大帥哥保護得不像人,倒像寵物的情況,也有可能是成就今日我這樣性格的主因。
  其實我也是很寂寞的,除了四個哥哥的保護網外,就是我本身跆拳、武術……的頭銜也滿嚇人的,所以除了美珍、沛淇的依賴,我真找不到談得來的朋友了。有時候常想他們都來我這裡尋求安慰,那我的心事又該向誰傾吐?
  農曆春節的除夕夜,我早早就提著大包小包的飆回家吃團圓飯了,豐富的火鍋料、美味可口的北平烤鴨、清蒸鯧魚、年糕……把整個飯廳熏得溫暖無比。
  當然,除了我這個不肖女,四個哥哥也都到齊等著點名呢!然而當我看到使我想自立更生獨立門戶的始作俑者……二哥,我還是笑得有點僵硬,當然他更尷尬了。想知道為什麼?別急,慢慢來。
   
         ☆        ☆        ☆
   
  我們家是開武館的,所以老爸柳士瑩當然不是省油的燈,他可是前國家跆拳道隊的總教頭,因此生意興隆是想當然。
  我媽更不得了了,武術界提起陳玉芳女士,許多知名人士都乖乖稱之為:陳師父。因為我媽的爸爸當年在大陸是有名的拳師,教過的學生多得數不清,老媽正是台灣方面的單傳獨門,所以是很大派頭的,可是她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反而像平凡的歐巴桑,但是每當她換上黑袍武裝時,那股威嚴就不是裝得出來的。
  我媽有四個兒子一個女兒,我就是那個寶貝獨生女了,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什麼都要學得全才行,才不會辜負爸爸媽媽哥哥們的苦心,唉!
  我大哥柳寬,年值不惑,目前在台中開了家保全公司,育有一子一女,小傢伙皮得很;他當然娶妻了,大嫂溫溫柔柔的。想當年我家最高、最帥的大哥結婚時,不知有多少女人哭得死去活來呢!
  老二柳恕,年三十有七,訂婚五年仍然未想將新娘娶回家來,活讓女方等得心急,他在台南和以前同僚合夥搞間小律師樓,一年難得回來一次。大哥若是以帥來形容,那二哥就是大反派,尤其他喜歡穿黑色西裝又戴墨鏡,頭髮理得短短的,遠遠看起來就像電影裡那種將手伸進衣服裡,挑出來就是一把槍的狠角色。
  三哥柳英,現年三十五歲,標準的花花公子性格,他目前是中國武術的教練,曾多次帶隊出征,偶爾兼人家電影的武術指導,一副溫和有禮的外貌加上金邊眼睛,沒有人在第一次見到他時會猜得準他的職業。
  四哥柳勇,我之前已介紹過了。
  我,那年十七歲,一切都青春快樂兼無憂無慮的五專生,暑假前期末考,依然順利通過,不用再重修,由於我是專科生,所以便想利用假期打工,才剛剛找好一份端盤子的工作就因二哥來探班而搞丟了,沒辦法!誰叫他長得一副告訴別人「我是壞人」的模樣。
  那天,二哥來我打工的中國餐館,都到了店裡了還擺酷地不將墨鏡拿掉,於是連帶我的身份也令人起疑,店裡的人都以為我是某某大哥的女兒,二哥是派來保護我的保鏢,一開始大家都只是臆測,沒想到某天近中午時,好死不死地在餐館裡有票人馬狀似一言不合而有大打出手的樣子。
  我看到經理過去合解,沒想到經理那胖胖的身軀被他們推得跌倒,那群人還叫囂著一些不堪入耳的話……慘了!
  自認為是正義之士的二哥,便走上前去訓示人家一頓,由於他壯碩又戴著墨鏡,一臉道上的樣子,兩幫人馬一開始也被唬住了,可是沒想到二哥開口法律條文、閉口刑法責任;我暗叫不妙,正想上前拉走二哥時,那兩幫人開始同二哥打起來了,我想叫人打一一○,可是經理怕事情鬧大生意被波及,竟然一逕地叫:「大小姐,你不是認識他們大哥,快請他出來和解……」天啊!這是什麼鬼謠言?
  「沒有你說的什麼大哥,我家大哥是刑事組長,要我通知他嗎?」我冷硬地對那怕事的經理說,看他一副快將頭搖斷的模樣我就有氣,眼看二哥快招架不住了,我推開堵在我眼前的胖經理。
  「二哥,我來幫你!」我拉開一個想對二哥揮拳的男子。
  「我就說,沒事別出來打工,瞧,多危險啊!」二哥仍是一副不失本性的訓示我。
  我好煩好厭這種拳打腳踢的日子呀!又一點自由也沒有,我於是將不滿怒吼出來,狠狠地拎起抓住我二哥領子的人就給他一個右勾拳,打得他摔了出去,又一個後踢,踹走離我最近的人;然後,一片安靜。
  「厲害耶!」二哥竟然在害我丟了工作的同時吹了聲口哨,我惡意地瞪二哥一眼,轉身向經理行一鞠躬,脫下制服走人了。真是氣死我了,白做一天工!
  然後二哥更在回家時加油添醋地將當時情況說得生動無比,當然爸媽及哥哥們更不放心讓我出去兼差。
  然而,這只是前言,還不至於令我不想見到二哥的程度,事情是因為發生了一件更令我痛恨的事……
  我心想,丟了一個工作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是不是?再買份報紙不就得了。
  那天我在房裡偷偷將報紙上的分類廣告塞進背袋中。如果被人瞧見上頭畫的紅線,查到我打工的地點,那可不好玩了;真像在演低級的偵探片……
  這時二哥晃回家了,剛巧被他撞見我一副偷偷摸摸的樣子,他立刻搶走我的背包。「不用找工作了,現在一個好差事交給你。」
  「又是教什麼防身術是不是?我才不幹!」我吼回去。
  「這次不是歐巴桑,是我大學裡的學妹!好不好?」二哥繼續說著:「你知道我不好教女生的,那很麻煩吶。拜託了……」
  「不行,教那種大小姐,很沒營養的;,而且我又不是私人教練,更何況我才十七歲,未免太小了。」
  「不是一個,是一群。求你救救可憐的二哥吧?」二哥擺出一副欲哭無淚,難看得要命的臉,期盼勾起我的同情心。
  「才不要,打從我升上四段,就不停地替你擺脫麻煩,喂!你何不向爸明說你要準備牛津的入學功課,沒空教?」我真懷疑那些女人到底是看上這個大反派哪一點?沒事找罪受的上這些跆拳呀,柔道什麼的,每天摔個分不清東南西北的苦著一張臉時,卻在看見二哥時露出嬌媚無敵的笑臉,什麼跟什麼嘛!
  「唉!我說過了,可是爸也不喜歡教啊!」
  其實我很好說話的,只要利益夠的話。「那麼明年寒假替我準備英國的來回機票!」
  「我哪來那麼多錢?拜託你別那麼狠好不好?」
  「隨便你了。」我雙手抱胸等他的答覆。
  「算我欠你的,行了吧?」二哥投降了。
  「本來就你欠我,不只是你,大哥也一樣,他答應我的條件不比你差。」
  「怎麼你就那麼會計較?自己人耶!」
  「嘿嘿!是你們在求我哦!而且,不這樣我明年能去遊學?」
  我心想,真好!大哥出學費,二哥出旅費,就差生活費了,嗯!還是得找份差事……
  一切都很平淡,我也順利地應付著那群妖嬌得不像來學防身術的女人……事情就發生在二哥臨出國前幾天的夜裡,二哥的大學同學說是要開個餞別會,當然那群學妹也順利地留了下來,有美女當然就少不了醇酒了。
  那晚我們都喝了許多酒,我有些醉,但比醉倒在客廳的哥哥們清醒多了,替他們送走了客人,二哥被指派留下來善後,大哥、三哥和四哥早就滾回房了。
  我回到客廳又與二哥一起將喝一半的啤酒全掃進肚子裡,這才作罷!
  「二哥,你明天一定會很慘!還要整理行李吶!要不要我幫你?」我假意好心,頭也有些暈了。
  「少來!你還不是要乘機敲詐。」二哥說得有氣無力,頭幾乎已經黏在沙發上了。
  「喂!別睡著了!起來。」我拉起他的手,想拯救沙發。「體積那麼龐大,別毀了沙發椅!」
  「你背我啊!」二哥醉了還說著童年時常玩的遊戲。
  「我又沒猜輸。」我也用醉語回答他,並且伸出手準備來個剪刀、石頭、布,啊哈!我贏了!「背我!」
  二哥只有勉強地背著我走十步,再猜一次拳,我又贏了,但後來我卻連輸三次,於是半背半拖的才到了二哥的房間,甩他下床時,我也倒下去了……床好軟,好舒服……
  「二哥,我不要起來了……」我睡意濃濃地,窩在他身旁;而二哥也很自然地搭著我的肩……
  隔天一早,天未亮時我翻個身,卻意外地翻到一具溫暖的身體。「二哥,睡旁邊一點。」
  我憶起昨晚,可是有點不對……
  幾乎是同時的,我們睜開眼,看到對方的眼睛,再看向其他……於是我們拉著棉被,各據一方。因為我們很不巧地全身都是赤裸的。
  「二哥!我們沒有……發生什麼吧?……」我這一子真的酒醒了,而且害怕得不得了,我拚命回想,但除了喝酒、猜拳,我想不起其他……
  「不要問我,我不知道,也想不起來……」二哥將臉埋在膝蓋間,一逕喃著:
  「怎麼會這樣……」
  「現在五點不到,二哥你快起來穿衣服,快,別讓爸媽知道了,快呀!別發呆了行不行!」我愈說愈氣憤了,怎麼會這樣?我真的想不起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二哥雙手捂著臉,還在喃喃自問著,讓我看得好心煩,好煩,又嘔……踢了二哥一腳。
  「快呀!發呆是救不了火的。」我生氣的在床下找到衣物便拿進棉被裡穿了起來,而等我穿好了,二哥仍在發呆,唉!二十七歲當過兵都退伍了的大男人,怎麼這麼白癡呀?除非他記得昨晚的一切……
  「二哥!當做一切都沒發生過,好嗎?我們只是喝醉了,而且又想不起來這是怎麼回事……所以當成我們只是碰巧都沒穿衣服地躺在同一張床上,OK?」我此時真怕他會說些嚇死人的話,只好搶先說出我心中認定的答案。
  「可是……」二哥看著我,有點不能平衡我恢復得那麼快,沒辦法呀!我學不來那種尖叫和哭泣,所以選擇鎮定……
  「我說我們喝醉了,什麼都不記得了!」我火大了。
  「可是也不能亂倫,不能這樣!」原來是二哥的正義感在做祟。「我們怎麼辦?如果有小孩了怎麼辦?」
  「不然,你要怎麼辦?告訴這屋裡的每一個人?」我看著二哥的頭像演電視劇般搖著,「所以就你知我知,然後我們把這件事忘了好不好?」
  我真的快受不了了,我這個十七歲的妹妹,還要反過來安慰大我十歲的二哥,我該找誰哭訴……這種事又豈是能對外人說的?
  「我不能丟下你一個人面對這情況,自己跑到英國去,這樣我無法安心……」二哥反覆地說著。
  「不然你想怎樣?跟我結婚?別笑死人了……哈!」我只想勸二哥快點忘了這件事。
  「結婚?……對,我們結婚吧!」二哥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他跪在床上拉住我的手,雙眼認真地看著我。
  「你有病啊!你去告訴爸媽?我們是兄妹耶!你腦筋清楚點行不行!」我想甩開他的手,可是二哥像發狠似的緊抓不放。
  「他們會答應的,何況你並不真是我親妹妹!」我想二哥一定是急暈了頭,所以開始胡言亂語了。
  「二哥……」我想說點什麼卻被二哥的話給打斷了。
  「我不是你二哥,這是真的,當年你和小弟被抱來時,你未滿一歲,小弟五歲。不知道小弟還記不記得……」
  「你瘋了!你有神經病!」我當二哥真的瘋了。
  「是真的,那時候我小學四年級,大哥上國中,柳英才一年級……但都有印象……那時候你好小好軟,我們都好喜歡抱你,因為你是唯一的女生,所以大家都很疼你,又因為你小時候身體很差,大家就更保護你了。」
  「你騙人!」我真的不相信。
  「真的,你是媽同學生的女兒,你父母在一次車禍喪生,真的!不信你可以去問媽!」
  我沉默著,但心裡狂跳……這是真的嗎?我想相信,因為眼前的事由不得我不相信啊,而且相信二哥說的話對我們兩個都比較好,不是嗎?
  「就算是真的,我也不能和你結婚,你還是我二哥,我仍然是你小妹……」我突然想到了,「開玩笑,如果你每和一個女人上床就娶人家,那你早已妻妾兒女滿堂了……」
  「我……你是第一個。」二哥用很低很輕的聲音說著。
  天哪!二十七歲的大男人是在室的?太守身如玉了吧!我吃驚得忘記將嘴巴合上……二哥該不會……
  「別露出那麼蠢的表情,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真好笑!」
  「小妹,我剛才說過了我們都很喜歡你,而且還為你打過架……」
  「打架?」
  「為了你的保護歸屬權。」
  「所以?」很可笑的原因。
  「你會討厭我嗎?」二哥小心地問著,見我搖頭又說:「那嫁給我,並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對不對?我們可以先訂婚……」
  「二哥就是二哥,二哥是不能當老公的!」我阻止他再編織可笑的幻想。
  「可是我希望你能嫁給我……」
  「不要說了!」我氣他頑冥不靈。
  「而且我從小就很喜歡你……」
  「我說不要再說了!」我火氣上升了。
  「小時候……」
  「你再說,再說一句我就搬出去!」我吼了出來。
  「媽也曾希望我們三兄弟之中有人能夠娶你,因為媽太喜歡你了,捨不得嫁你出門。我不是說一句,你不能搬出去。」奇怪了,二哥好像被我吼清醒了,開始變正常了,會抓人語病。
  「好!那我警告你,你膽敢向別人透露今天的事,你就別想再看到我。」我瞇起眼,橫了心。
   
         ☆        ☆        ☆
   
  就這樣,我趁二哥出國時偷偷溜了出來,找了兩份工作;早晨送報,中午去速食店。開學時,晚上在一家西餐廳打工,努力存錢,我心裡慶幸沒有後續事件發生,例如孩子或是二哥對爸媽說了什麼……但,我還是決定搬出去,所以賺錢為了買房子。
  終於在我專科畢業之前半年,我訂下了間半成品屋,當然免不了家庭革命,不過被我順利解決,而唯一的條件是每個月至少回來一次,而且不得將房子的問題帶回來……
  我當然曉得這是爸媽暗中希望我繳不起貸款而賣了房子,最後再搬回家住,但是我當然不會如他們所願,所以只有拚命了,總算現在一切都將順利解決了。
  而我仍是將二哥說的話放在心底,沒有去求證,因為我覺得爸爸媽媽是不容改變的,我認定他們,那麼他們就是我柳蓉的父母,所以一切照舊就好。只是再見到二哥時不免又會想起那晚的事,所以還是少見面較好,也不會那麼尷尬,誰說我不在乎的?但又能怎麼樣?是不是?
   
         ☆        ☆        ☆
   
  除夕夜,大哥帶著妻小,二哥、三哥、四哥和我都是獨自一人,所以除了大哥倖免,其他人就照順序各念一篇曉以大義的言論,什麼社會責任之類的都出籠了。
  「阿恕呀,不是老爸愛說你,好歹你和曉玫也訂婚五年了,再拖下去也不是辦法,人家是女孩子,不好意思說什麼,可你也不能當做沒這回事呀!」爸爸喝口老人茶說說唸唸。
  「爸,我忙她也忙,是真的挪不出空檔……」二哥的借口。
  「時間是人安排的,反正你今年年底就得把她娶進門。」媽更是一副不得商量的口吻。
  「可是今晚就是年底了,而且就剩不到兩小時……」二哥還是喜歡抓人語病,真是不改本性。
  「那更容易了,現在你去把曉玫載來,我去請里長來證婚,反正婚戒、證書我早就準備好了……」媽樂得將計劃說了出來,她是那種超級行動派的人。
  「拜託!」二哥無奈地呻吟:「算我理虧,OK!國歷八十四年年底一定會有一場盛大的婚禮,行了吧?」二哥投降了。
  「還有你柳英,別想偷溜。」爸抓到三哥和我正想以拿飲料為由溜到後面武館,便給叫了回來。
  我一看沒有點到我的名字,就飛也似地跑了出來。
  哇!好冷。我打開一罐冰啤酒打算以毒攻毒,沒想到外面風那麼大,而我又極端不願回客廳取暖,以縮在走廊上獨飲望月,結果哪來的月呀?哈啾!把啤酒都噴出來了,要命,真的很冷。
  真想抽煙啊!可是被老媽逮到可就慘了……啊!不管了,還是抽吧!不然怎對得起此情此景呢?
  哈一口,濃濃的煙裊裊盤旋夜空,散在透過樹影間的街燈,還真有另一種美感呢!
   
         ☆        ☆        ☆
   
  過完農曆年,我又開始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中了。不只喬家的房子,我的老搭檔為哥也拿了兩個案子來,一時之間倒也忙得輕鬆愉快,因為錢賺得愈多我愈快樂,那表示又離我的夢想更近了。
  叮噹的門鈴聲響,這時候大白天的會有誰來呢?大概是收管費吧!
  我一打開門,哇!一隻長頸鹿--是邵允文啦!
  「美珍不在家,去公司了。」我開門見山的說,並沒有想請他進來,因為想到他使美珍哭成那樣,我就生氣。
  「我不是找她,我想借你幾分鐘時間可以嗎?」邵允文大概是看我臉色很不好,所以聲音放得頗文雅。
  「我可以進來嗎?」他不等我答應就走進來,順便將門帶上,我則跟在他身後細細打量他,並且想著他找我的原因。
  「坐!你找我是公事還是私事?」
  「私事。」他乖乖地選擇一張雙人椅坐了下去。
  「美珍嗎?」我猜想著,也跟他一樣將聲音放嚴肅。
  「她……我是說,最近她是不是交了男朋友了?」他緊張的問:「我有朋友說看見她和不同的男人出入一些約會場所,是不是真的?」
  「是啊!她再不找個『固定』的男朋友,她媽媽會幫她報名『我愛紅娘』,不然就要強制她相親了。」我特別加強「固定」兩字,因為我看得出邵允文是很關心美珍的,或許事情並不是美珍所想的那樣,或許不只美珍在單戀,或許……
  「可是我……我以為……美珍應該不是這樣的,不同的男人,天啊!她怎麼可以?」邵允文急得語無倫次的。
  「我想你只是美珍青梅竹馬的鄰家大哥,應該沒有權利干涉她的交友情況吧?更何況聽美珍說你有一打以上的女朋友,不是嗎?」我想試一試他便說:「上回我還在路上看見你和一位長得很像鍾楚紅的小姐,很親密一起用餐,你能否認你的女朋友很多嗎?」
  「你是說小朱吧?她不是我女朋友,她是我大嫂,而其他的女孩子只是普通朋友……」邵允文說出了個重要消息。
  「那美珍呢?」我故意引導他的思考。「也是普通朋友?」
  「美珍是不一樣的,她……」邵允文很自然的說了。
  「她是怎麼不一樣?」我想知道。
  「我……我以為她應該是喜歡我的。」邵允文哭喪著臉,「因為我喜歡她!」
  「有多喜歡?像疼小妹妹一樣?還是像好朋友?」
  「……你好像法官一樣,本來應該是我要問你的。」邵允文瞪大眼睛看我,他這才知道我的本事。「怪不得美珍總是說她有個比律師還難纏的好朋友。」
  「我認為你還是回答我的問題比較好。」我說。
  「我從以前就沒想過把美珍當小妹妹,真的!她是那麼特別,所以即使我搬走了都還記得她。而當我們重逢時,我心中的小美珍已經長成人見人愛的小女人了,然而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像我喜歡她一樣喜歡我,因為她顯然地忘記我了,所以我不敢對她說什麼,怕破壞這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友誼。」
  天哪!兩個世紀大白癡。「我不是美珍,所以這些話你說給我聽是沒有什麼用的。」
  「我想你應該知道一些美珍對我的感覺吧?是不是?」邵允文期盼地望著我。
  「我想,我認為美珍應該比我更喜歡聽你剛才說的話!你懂我的意思的話,就快走吧!別在這兒礙眼,浪費我的時間。」我就好人做到底的說:「聽說她今晚和朋友約在『夏綠地』吃飯。」
  「謝謝你!柳蓉。」邵允文幾乎是飛躍出門的,還差點撞上了門框。
  做了件好事,讓心情都跟著快樂起來了,我哼著歌,是首老歌--「月亮代表我的心」。因為我把自己比喻成月下老人了,誰叫他們都剛好來問我怎麼辦……咦!不對,不對,歌詞最後一句正好是「月亮代表我的心」,那我豈不成了戀愛大使了?照亮每個人?多噁心啊!

無名 2007-11-19 09:26

第0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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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姑媽打電話來跟我說,這兩天會有個造型師和一個廣告企劃來和我溝通,希望我不要亂跑!我哪有空亂跑呀?喬姑媽說希望四月初能來得及去拍法國春天的美貌,所以我都在家趕圖的。
  當我看到兩個看起來很專業、很幹練的女強人來按我家電鈴時,我認為我的苦難這才開始;不准這、不准那的,我以為喬姑媽是找了兩個超級美姿美儀的管家來了。
  為了方便溝通,沛淇將房間讓了出來,搬去葛家輝他們那個大房子,唉!唉!看,我為了錢竟讓人來改變我原本的面目?根據兩大專業所描述,我是很有個性,但太強太硬了,不適合腳本裡的造形……又要我保留自信,又要我展現嫵媚風情,搞得我人已非人了。
   
         ☆        ☆        ☆
   
  四月初,如預定那樣,我們一大票人都飛往法國了,留下美珍看家,當然邵允文會來陪她的。順便一提,邵允文當真依我的話去找美珍,而且理所當然的一切否及泰來,好事近了……
  才下飛機,東西南北還看不清楚就拖上旅行車了,我睡了一下,當睜眼瞧見這十八世紀的古城堡時,我心想這一切苦難是值得的,因為晨霧中的城堡,太美了。然後還來不及去尋幽探勝的,攝影工作大隊已經在等我了,他們說要拍晨霧散去後的背影,於是就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老天,這一子我終於瞭解那些光鮮亮麗的廣告片背後的辛勞與忙碌了。唉!模特兒這行業,若不是抱著極高的興致的人,是沒辦法長久做下去的;然而這一切於我,看在可以增加不少存款數字的分上,我當然拚了。
  不過這地方真的很美,連我都覺得自己特別好看了。霧淡淡地、薄薄地,還有兩旁粉嫩嫩的櫻花,我穿著白色長衫,緩緩走著,不用特別的表情,只要優雅地穿梭於櫻樹間即可,攝影師比了一個方向要我看,我將眼神調向遠遠的彼方,翹起嘴角……
  主場景是一場宴會,攝影師拍了兩個不同版本;一組白天,一組夜晚。
  另外一場景是馬場邊的婦女競艷,我果真看到全是白色的世界了,每個女仕都好像很有氣質,我應劇本要求,身著白色騎馬裝,當然英姿颯颯好看得不得了!順便一提這是我第一放馬狂奔,雖然我亦曾騎過馬,不過像這樣瘋狂的還真有些興奮而且欲罷不能了。
  然後我提出騎馬走過櫻樹間到達古堡做為開場的建議?當然沒問題了,於是我們開始等待晨霧,可是這一天日頭早早就曬得滿山滿谷,哪來的霧呀?所以沒有我的事了,而其他人就利用空檔開會檢討……
  我呢,就利用時間出去遛達啦!
  這時候就真羨慕沛淇和阿輝留在巴黎享受了,由於工作進行緩慢,所以我的巴黎行就不行了,不過我打算在此地好好的逛,跟工作人員借了輛旅行車,我便可出發探險了。提到這古堡,聽說是喬姑媽的朋友用來度假的別墅,真奢侈的行為!聽說這裡的冬天雪很白很厚,夜很藍很靜……等一下,這似乎有點似曾相識……猛一回頭!是了,是喬正紹的畫--春天的櫻花、夏天的森林、秋天的楓紅,還有冬天的霜雪……
  我猜想喬正紹在少年時期,一定曾在此地度過一年以上的時間,而且在此美景之中與某位少女共譜戀曲……
  然而我又忘記我喃喃自語的習慣是說得清清楚楚的,所以如果有人正好在我左右,便會一字不漏地全進了他耳裡了。
  「沒有錯,我那四幅畫正是初戀紀事。」喬正紹的突然出現,已經不再使我訝異,反正習慣了。
  「你沒有再畫下去,真可惜!」我歎息他的才華盡被商業氣味給掩蓋了。
  「是嗎?」他不再說下去了。
  我抬眼望山,山巔仍殘留些許雪白的痕跡,襯在深墨綠的針葉林間,空氣都變得好乾淨呀!好舒服呢!
  「能在此住上一段時間,真是不錯的享受。」我伸了懶腰,邁步向車庫,打算去開旅行車。
  「喂!你是真的很沒禮貌,還是我真的令你厭惡?為什麼總是一聲不響地就走開?」喬正紹向我走兩步。
  「你有話說就會跟上來了不是嗎?若沒事我自動消失不也挺好?」我回頭對他說。
  「至少你也該問問我為何在這裡出現呀!你這樣真令我大受打擊。」喬正紹搖頭苦笑。
  「是你的男性自尊吧?」我苦笑反問著,他的表情實在一點也不像小荻講的那麼兇惡。「回答你的問題,你是喬姑媽的兒子,而這片子是喬姑媽跟我簽的約,所以你在這兒一點也不奇怪,對不對?」我攤開雙手表示結束。
  「算我問了一個很白癡的問題好了。吃過了沒?我帶你去本地最有名的餐館,算是慰勞我們辛苦的模特兒,盡盡地主之誼。」喬正紹帶著微笑對我提出邀請,使我不想拒絕。
  「話都讓你說完了,我還能表示意見嗎?走吧!」我大方地率先往大門的方向走。
  「等一下。」喬正紹作了一個手勢將手伸出來,好有趣的。我回過身將手交給他,他將我的手放進他的臂彎裡說:「這樣才對嘛,至少表示我們是一起的。」哈哈!我大笑兩聲:「難道就這麼走出去?」我故意挪揄的說。
  「這怎麼可能呢?一個紳士是不能這樣對待淑女的。」他的表情高深莫測。
  然後就像變魔術一樣,一輛雪白的勞斯萊斯緩緩來到面前,停了下來之後從駕駛座出來一位壯碩魁梧的金髮青年,我猜他是混血兒,因為他的皮膚有點黑;然後他打開後門,做個邀請狀,無言的表示請上車就定位。
  喬正紹說了句法文,司機便快步向前打開前面側座的門,喬正紹將我安置在前座,就看見那人跑到另一邊打開車門恭敬地等喬正紹就座,再輕准地合上門,立在一旁欠身微笑……
  「哇!這是什麼禮數?太戲劇化了吧!」我回頭看隨著車子遠行而變得漸小的人影。
  「是我爹地的習慣,在這個地方尤其嚴格。」他說。
  「喂!我覺得你的司機也太巨大了吧?」我找話說。
  「哈!哈!哈!你還是很敏銳,沒錯,他是我的保鏢。」喬正紹一定很少大笑,所以我覺得大笑的他特別好看,而我似乎沒察覺我正呆呆的看他。
  「若不是山路難開,我一定會以眼還眼!怎樣?就你所見的還滿意嗎?」他大言不慚的說。
  我想我一定臉紅了,否則我不會感覺那麼熱,急忙將頭回到前方的路上。
  「喂,你到底是做什麼的?在台灣搞影藝娛樂業嗎?」隨便找個話題,總比默認來得好,這是我的水昆方法。
  「喂!有名有姓的,幹嘛喂呀喂的叫!」
  「你不也一樣?」
  「學你的,我叫你蓉兒,好嗎?」
  「好呀!我也叫你紹兒好不好呢?」我的名字從他嘴裡念出來怎麼特別不一樣,有點寒毛聳立。
  「惡!好難聽……好吧!我叫你小蓉可以吧?」他做個鬼臉,「不要叫我小紹,像幼稚園沒畢業……這樣吧!你叫我正紹,我就叫你蓉,如何?」
  「哇!我大吃虧了,好像暱稱喔!」我哇哇大叫!
  「不會啊!你的朋友不都是這樣稱呼你?蓉!蓉!很順口,就這樣決定了。」他根本就沒有考慮我的反對票。
  可是不一樣呀!由他嘴裡念出來感覺就是很奇怪,又加上喬姑媽的計劃……唉!
  「我如果記得沒錯,我們應該是水火不容的!」我又喃喃自語了。
  「你是水我是火?」他也聽到了。
  「哼!水是用來滅火的,而火再怎麼旺,遇到水只有消失無蹤,留下一股難聞焦味了。所以是火的你怎樣也贏不了是水的我。」我幾乎是任性的,這從不曾有過的撒嬌此刻突然的出現,還真令我無所適從。
  「怎麼了?突然的安靜下來,是不是想學水一般的溫柔多情呢?這和我印象中你的伶牙俐齒不同,雖然你平常很冷淡但並不表示你就很溫柔。」喬正紹轉過頭來看我。
  「你又瞭解我了!」他的眼神很奇異,值得深思,我不再和他辯什麼了。
  時間突然陰沉下來,有點傷感這眼前的路是如此幽長遙遠呵!
  「我,喬正紹今年三十六歲,未婚但喜歡女人做伴,在台灣有自己的娛樂事業,前三年才接下我爹地在法國的企業,工作表現良好,沒有不良嗜好,除了煙、酒之外就是工作……」
  「和女人!」我替他接下去,以免自己在車上吐,真受不了他的自吹自擂。
  「你呢?」
  「我,柳蓉年二十有七快八了,不想結婚,工作自由,除了吃睡就是工作賺錢。」
  「我在大學時代玩美式足球,偶爾騎馬、滑雪和賽車,你呢?」他自顧自的說,還不忘問我。
  「學生時代除了認真讀書,沒有其他嗜好。」
  「那你的中國功夫怎麼來的?」他不信我這麼乖。
  「那是責任!小荻沒告訴你嗎?」我以為他知道的。
  「那天小荻從上我車到回加拿大都沒有和我說話。」他搖搖頭。
  「我爸媽是我的教練,生下來會走路的那天開始就練習握緊拳頭、揮舞小拳頭啦,我們的家族企業是開武館的。」我忍不住舒展我的十指。
  「真難為你了,怪不得你的防禦力那麼自然。」他突然用他的手握住我的手,挺怪異的。
  「喬正紹,車子開了那麼久,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吃飯?」我竟然沒有掙脫他的手,而且還暗地比較他的手掌比我的大多少。
  「再繞過幾個彎道就可以看見小鎮了!」他拍拍我的手掌輕鬆地說,當他的手離開時,我竟然有點不捨。
  果真如他所說,眼前突然跳出來紅瓦灰牆的小社區,還真有「柳岸花明又一村」的感受,沒有林蔭遮天,一切都豁然開朗,當他的車子停在一處怎麼看都不像餐館的房舍門前,我懷疑的看他……
  「怎麼?一副怕被我賣了的表情?哪,招牌在那裡,很別緻吧!」他指著一個小噴泉,噴泉的水是藍色的,當水滑過白色四方造型的底座時,隱約可見幾行法文和一個標誌。
  「好特殊的構想!」我像見到寶物一樣的驚歎起來。
  「你會法文嗎?」他問我,然後又要我的手勾著他。
  「不會!說英文不能夠溝通?店主人很愛國?」
  「那麼先告訴我,你有什麼不敢吃的?」他又說:「其實店主人是德國人,在英國長大,他會說英文但是很不喜歡說英文。」
  「好奇怪的個性,他為什麼不回德國?」我不解的問。
  「他老婆是法國人!」他淡淡的說:「而且非常美麗有智慧。」
  我察覺到他的一絲怪異情緒,根據我敏銳的神經線仔細思考後,這裡頭還有文章待查。
  才走到門口就被一聲巨吼給嚇到了,哇!。一個像熊般的男人搶出店門,撲向喬正紹給他一個招牌擁抱和拍打,兩個男人又叫又鬧的就像大頑童!一陣風鈴響,是店門又打開了,走出來一位像畫裡的仙子的女人,小巧精緻的臉蛋正對著我展開甜甜的微笑,我亦回她一笑,她走到我面前、我發現她好嬌小……似乎有什麼浮現,卻又想不出是什麼。看她身穿白色圍裙,我想她大概是老闆娘了,而那位大熊先生可能是老闆。我來回比對著他們之間的差異,而這舉動落在她眼底,笑得更燦爛了,她似乎曉得我不懂法語,僅以點頭和微笑表示我猜對了。
  她真的好美,美得令我目不轉睛、無法思考了……看到大熊先生對我指指點點,我挑著眉瞪著喬正紹要他翻譯,我真的不喜歡落入這種只能聽卻無法意會又無法發問的情況。
  喬正紹不知說了句什麼,只見美女露出訝異的眼神,大熊跑過來扯過美女抱住她瞪著我看,好像我是野獸一樣,我猜喬正紹又在宣傳我是同性戀了。
  看著美女幾乎露出同情憐憫的表情及大熊先生歎息的眼神,我忍不住想辯解,我不想被這對可愛率性的夫妻誤解。
  「我不是!」我用英文說。
  然後夫妻倆看看我,又看向喬正紹一副該相信誰的樣子,而後者則用極其惱怒的眼神看著我,雖然很嚴厲、很有風雨欲來之姿,但我只是覺得此刻自己非常厭煩這樣的遊戲了。
  「我肚子餓了,你們的招牌名菜是什麼?」我對著仍呆呆地站著的夫妻倆,忍不住歎氣:「唉!我保證我沒有病菌可以傳染給任何人,我只是曾經對他開了一個玩笑,沒想到他認真到現在,或者你們還是不放心,那我也吃不下了。」我欲轉身考慮去逛逛街道了。
  大熊先生首先狂笑起來,指著喬正紹的鼻子說了一大串我聽不懂的法文而後者的臉色也愈來愈難看了。
  我丟給喬正紹一個無所謂的表情,就被法國美女給拖進門了,然後美女用一種特殊法國腔英文說:「歐格第一次看見麥斯被女孩用這種方式拒絕,所以笑得比較誇張,但你也真太大膽了,竟敢對麥斯開這種玩笑……而我不管你是不是同性戀,你這個朋友我是交定了。哦!還沒請教你英文的名字呢?我叫瑪格莉特,叫我瑪姬就可以了。」
  「伊娃。」我幾乎對這個和她名字一樣美麗的女人一見鍾情了。「我非常喜歡你,瑪姬!」我老實說了。
  「你確定你不是……嘻!我是開玩笑的。謝謝!我也很喜歡你,伊娃!」她竟然笑得直拍我的背。
  她領著我來到一處靠窗的座位,由於不是用餐時間,所以除了我們,就只有另一對男女悠閒地看報聊天喝茶或咖啡。瑪姬回到櫃檯時,我稍稍打量這非常居家的餐館。
  深咖啡色系的木頭橫樑斜斜地延伸到屋外的花園,而其間盤繞著的是爬籐類植物;窗是落地的方格玻璃形式,陽光透過方格木條形成另一種景致;格子花布以紅棕交錯覆在桌面上向下自然垂著,桌上的餐巾是有蕾絲花邊的與窗邊的透光白色蕾絲相互輝映;懸吊式的小燈此時並沒有點亮,否則肯定是另一種溫馨的美景了;而花種在餐館有著極重要的地位,從入口處到桌上隨處可見主人的用心……我心裡想著若是以後老了,手提不動畫筆了,或許我也會搞個像這樣的餐館,每天近午時悠閒地聞聞滿室的咖啡香味兒也不錯啊!
  「你吃過早餐了嗎?」瑪姬端了杯開水給我。
  「我就是餓極了,他才提議帶我來吃飯的,你介紹菜單吧!我看不懂法文的。」我扮了個餓死鬼的表情,惹得瑪姬哈哈笑著。
  「瑪姬,麥斯要看我們的小寶貝,你去抱下來吧!」歐格大熊在吧台和喬正紹聊天。
  「伊娃,你坐一下。」瑪姬臉上笑意頻頻。
  似乎是喬正紹在調整心態,所以極不願與我對話。然後瑪姬抱著小天使來了,她坐到我旁邊的位置,不得已,喬正紹只有跟過來了。
  「好像你呢!叫什麼名字?」喬正紹以食指逗弄著小貝比的臉頰。
  「芬妮,她才二歲大。麥斯你也快定下來,不然以後等你兒子想要你陪他踢足球時,你可能已經老得不能動了。」歐格代替瑪姬回答,順便拿MENU來。
  這頓飯吃得倒是挺愉快的,因為有小芬妮在,所以我更可以仔細觀察我先前的疑問,果然……
  「最好的,都被你搶走了!」喬正紹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表情,有點兒傷感。
  然,我當然沒漏掉瑪姬臉上稍現即逝的不自然神情。
  「天啊!難道你到現在還在恨我不該和你競爭?」歐格哇啦地叫笑著,幸好他們因為我不懂法文而改說英文,才使我能加入話題,而這時又有客人進門,瑪姬便去招呼。
  「我認為你確實有條件得到瑪姬的愛!」我認真的說,並舉杯向歐格致意。
  「為什麼?」喬正紹問。
  「你說得一點也沒錯!」歐格笑瞇了眼。
  「因為當一個女人遇上一個能燒出這一桌佳餚的男人時,一定二話不說立刻嫁給他!」我笑著答,沒想到真的被我猜中了。
  「伊娃!你說得一點也沒錯,當初就是因為吃了一頓他煮的晚餐時,我才決定嫁給他……現在嘛!老公,那邊一桌的客人就麻煩你大展手藝了。」瑪姬拿著MENU回來,將菜單交給歐格,人就坐了下來,一手接過小芬妮哄著搖著。
  「哇!不公平!你又如何得知我不會做菜呢?」喬正紹一臉無法認同他是敗在這原因之下。
  「這就是我厲害之處,老兄!」歐格拍拍他的肩說。
  「當一個女人不想做晚飯,又不願吃外面的時候,會做飯的老公這時就可以發揮最高效率了。」瑪姬眨眨眼。
  「是啊!是啊!我也想找這樣的人嫁了。」我補上一句,「哇!的確好吃。」吃了一口鐵板鮮蝦滿意極了。
  「如果我說我會,而且不在瑪姬之下呢?」喬正紹突然正經八百的以中文說,看我瞪著雙眼沒其他反應後,又淡然以英文說:「算我沒說剛才的話!」嚇死我了,這算哪門子的話?是想說給瑪姬聽卻又不願她知道意思?還是……唉!不要多想了。
  可是瑪姬問他剛才的話的意思,喬正紹用法文說了一大串我聽也聽不懂的話,只見瑪姬來回地望著我倆,我有非常、非常不好的預感……
  「太棒了!伊娃……」瑪姬拍手叫著,是英文。
  「瑪姬的意思是,她想嘗嘗你的手藝,我聽過小荻說你會,所以我告訴她了……」喬正紹打斷瑪姬的話,自顧自說著,還用一種看似挪揄的口吻。
  「好啊!改天你們到台灣,我一定投桃報李一番!」我亦爽快地允諾了。
  「別……」喬正紹似乎想說什麼而卻沒說。
  媽咪教我的不只武術,當然還有別的,否則她哪放心我獨立啊?怕不早餓死了。或許媽曾向小荻提過吧!我印象中,小荻應該只知道我是泡麵族的。
  「我不會請他們吃泡麵的,再說,台灣的泡麵可是一吃就上癮的佳餚,搞不好他們還會買了幾箱回來呢!」
  由於不懂我的中文,所以我用英文快速地解釋,並舉出各種不同泡麵的材料及做法,聽得瑪姬有興趣極了,她很想嘗試只要熱開水,就可以食用的泡麵呢!
  她興奮的樣差點沒讓我立即打電話回去請美珍寄幾箱過來,想想還是作罷了。
   
         ☆        ☆        ☆
   
  回程的路上,我發覺喬正紹一言不發地開著車子而且沒打算開口的樣子,因此我也懶得理他。
  手中把玩著剛才在手工藝品店買來的音樂盒,和一些小巧精緻的別針及繡工細緻的圍巾……這些該可以算是禮物吧!我答應美珍要帶一些東西給她的。
  終於,我覺得無聊又沉悶,在打開音樂盒之後,不知不覺就快睡著了,而似乎我真的睡了一會兒,因為當我睜開雙眼,看到的是一幅靜止的畫面,油綠的樹木及一片田野……
  我轉頭沒看到他在位置上,眼珠子轉了兩下,啊哈!他在外邊偷哈草,而且似乎在自言自語。隔著距離仔細看他,我不否認他的確有傲人的條件,外表沒話說的,我還真不懂喬姑媽為何會放棄這樣一個超級帥哥當模特兒,而找那些看似酷哥但聊起來卻柔得不像樣的男性來當模特兒?
  瞧他現在的樣子,就像在對群山說:「你們都是我的臣子,我是你們的王……」真的不懂他哪來這樣的氣勢和力量……啊!不好,他將頭轉過來了,我只好再裝睡了,因為偷窺被知道總是不好的。
  車門被打開了,他坐了進來使汽車往下一沉;我假意翻個身,繼續睡。
  車子上路了,我感覺到他似乎並不平穩,真想偷瞧他的表情,無奈我正在裝睡……突然一個緊急煞車,我幾乎跌到座位下了,我的眼睛被嚇得睜開了,正想罵人時,他又甩了門走了出來,奇怪了……這很不尋常哦!
  我跟了下去,揉著被撞疼的頭,我說:「喂!心情不好也別拿我出氣呀!明知道我在小睡片刻還猛煞車,真是很沒禮貌吶!」
  「你確定你是真的在睡?我懷疑。」他冷冷的說。
  「好吧!就算是在閉目養神好了,那你也不該這樣開車啊,害我撞到了頭,很痛呢!」我一點也不介意被逮到。
  「這樣還不夠來懲罰你的欺騙行為。」他高頭大馬地立在我面前,令我想起適才對他的形容--氣勢非凡。
  「……算了,才不過想偷睡一下也不行,真小氣。」我心中暗罵他,那麼會記恨,真沒度量!
  「你故意裝傻也沒有用,你欠我的不只這樣,算一算是該在五年前就向你要回的,現在加上利息……」他壞壞地用不懷好意的眼神瞅著我的眼睛。
  「喂!當年是你自己要放人的,我又沒立下什麼條件、誓言的,可不能算是欺騙。」我瞪著他比我高出十公分的眼眸,「再說沛淇本來就是我的朋友……」
  「她說是你的愛人!」他指正當年的事件。
  「哈!哈!那是她說的,又不是我說的。」我指正。
  「你故意不否認……」
  「難道要火並?要你死我亡的打起來?……哼!若真那樣,也不見得我會輸。」我不屑地打斷他的話。「這有什麼好記恨的?我不過是去阻止一個少女的魯莽罷了!」
  「當然值得記恨,她的話使我不能去做一件我一直很想做的事。」他又向我前進一步,我立刻後退一步抵著車門。
  「什麼事?該不會你愛上沛淇了吧?」我嗅到一股危險的氣氛,而故意說笑話,藉機閃掉這進退不得的情況。
  而他突然抓住我的肩膀,狠而准的吻了我,當我因驚訝而開口時,他的舌竟然毫不退縮地攻進,我睜著眼任由他的舌在我唇齒之間纏鬥掠奪,我清楚地意識到他眼神中帶著怒意的怒火,放肆在他的眼眸中閃動……我幾乎快成鬥雞眼了,我想,而且暈眩。
  他開始緩緩離開。「這就是我想做而未能做的。」
  「你向來都是這麼粗魯的吻人嗎?」我惡意中傷他,因為他的眼神太霸道了。「我不認為你是這樣吻瑪姬的。」看到他的表情轉變成陰森森的模樣,我又猜對了。「瑪姬是你的初戀情人,而且是被你的脾氣嚇跑的?對吧?」我幾乎是得意的數落他。「技術不好,怪得了誰?」
  「技術不好?我看是你吧!沒反應的木頭娃娃!」他生氣的反駁,然後嘲笑著:「你該不會沒經驗吧?」
  然而他說對了,我是沒啥經驗,但我亦不願也不準備讓他知道這一點,以滿足他已經夠狂的自大情結。
  「是嗎?」我突然將手攀向他的肩頭,將身體緊密地貼向他,對著他的唇低喃:「我是木頭娃娃?木頭娃娃也能挑起你的慾望,信不信呢?」隨著我的聲音,我在他的臉上印下一連串的輕吻,更用舌頭去觸碰他的下巴及喉結,但我就是不吻他的唇……我可真是大膽得可以了,我想沒有人會相信我的確沒有任何經驗,除了記憶不了的那一夜……呵!我感到他的緊繃正在擴大,於是我抬起頭頗得意的說:
  「怎樣?我吻得還不賴吧?」
  正想推開他時卻被他用手臂鎖在他的懷裡。「女人,是否我該投桃報李一番呢?」
  我努力搖頭,這才知道我惹了什麼麻煩。
  「謝了!我不敢領教!」我使盡力氣推他,這才知道他的力氣如此之大,難不成他真的把我當橄欖球死抱不放……「喂!放開我啦!」我著急了。
  「玩火會自焚的。」他的頭慢慢低下來。
  「不要!我可不想光天化日在馬路上演煽情片……」我東躲西藏。
  「由得了你嗎?這火是你揭起的,本就該由你負責澆熄。」他的眼神又深又黑,像個漩渦把我吸了進去,「沒有人接吻會像你一樣瞪著雙眼的。」他的手更用力了,一手攬著我的腰,一手扶正我的頭,使我不得不仰視他。
  而當他的唇印下來時,我發覺我就像被催眠般,緩緩閉上雙眼,任由他恣意地挑逗輕吻……然後當我輕吟時,他又像剛才一樣狂烈地進入我的唇間,但,這次他似乎存心想引燃我的熱情,所以用非常熱情的方式吻我。
  而我居然沒有推拒,更可怕的是我竟在不知不覺中迎合他與他交纏,當我們終於因需要氧氣而分開時,我竟然是抱著他的……我腦中幾乎呈現一片空白,要不是他濃濁的男性氣息迴旋在我耳邊……我,我幾乎……忘了一切週遭的事物,慘了!該死了!我低聲咒罵。當然又被他一字不漏地聽進去了。
  「我不太相信你剛才的回應是代表我吻得太糟導致的。」喬正紹放開他的手,但仍沒松得使我能閃到一邊。
  「不……哦!該死的!只此一次,以後不可以這樣。」我氣我自己的失控,竟被他引誘,天哪!
  「怕愛上我嗎?」喬正紹大言不慚的得意樣,真令我火冒三丈。
  「我是怕你會情不自禁地愛得我死去活來,那可真對不起你的那些眾女友們。」我總是喜歡說贏他。
  「若是我說,我早在五年前就對你有興趣了呢?」
  老天哪!他非得要說得這樣戲劇化嗎?我無言以對了,真不知該如何接口。
  「怎麼?不說話是表示你知道?或是你不相信?還是你根本早就對我一見傾心了?」喬正紹一連串的問話,逼得我不得不反擊。
  「拜託!你別老自以為是,難道天底下的女人就一定得拜在你的褲管下才正常嗎?」我很不耐煩,煩的不只他的態度,更有我心底胡亂跳躍的心,這幾乎已經脫出我平常控制自如的情緒了。
  他笑而不語,好似我像那即將落網的獵物般,這又引得我脾氣暴躁起來:「走了啦!再不回去,工作人員會以為我失蹤了。」
  我快步坐回車內,不想再延伸剛才的對話,逃避感情問題,我向來是高手。
  我深深地吸口氣再吐出來,心緒似乎平靜不少,這時候我特別感謝老媽從小教我的靜坐法則,放空心靈雖是不容易做到,但在我來說卻是如吃飯般簡單;雖然這一次比較亂,花了不少時間才能平心靜氣……好不容易靜下來的心,卻在喬正紹坐回車內時又活了起來,真是糟糕透頂!於是我又重新吐納一次,然而喬正紹就像打定主意與我做對般,一刻也不讓我安寧。
  「很好嘛,這麼快就平靜了,要不是我認識你較久了,知道你原本就不容易有情緒波動的時候,我還真會以為你根本是不為所動呢!」他冷冷地瞧一眼在旁邊的我。
  「本來就是不為所動,況且我又該為啥心動呢?」恢復之後的我立刻還以顏色也冷冷地回話!
  「死鴨子嘴硬!」他笑笑地說。
  「隨你想吧!反正本來就不值得爭論的。」我將頭轉向車窗,欣賞沿路風景。
  「你怎麼會猜到她是我的初戀情人?」他也挺配合我不願多談剛才的事,提出瑪姬這問題。
  「我要是男人,也會愛上她!人長得美又溫柔,再說你做畫的地點是這裡,而畫中的情感是那麼動人;當我見到她時,腦中閃過的畫面就是櫻花飛舞……所以我想當瑪姬選擇歐格時,你一定大受打擊,才會將秋天的哀愁畫成憤怒;而你又抱著只取一瓢飲的心結,所以才會將冬天表現得拒人於千里之外……怎樣?我有透視眼吧?再告訴你我觀察所得,當瑪姬離開你時,你一定利用另一個女人的溫柔而療傷,可是到最後還是將她棄在心門之外,對吧?」我得意地發表我的研究心得。
  「我只能說你可以去擺攤算命了,一字不漏。」他苦笑地回答。
  「最後那個溫柔的女人呢?」我急於知道她的下場,不知為何,我覺得這點很重要。
  「知道我為何不畫了嗎?」
  我搖頭表示我不願猜,聽他直說不是更快?
  「她接近我,安慰我,起初我帶著借她忘掉瑪姬的心態,後來漸漸被她的包容所感動……但是最後我才知道,她接近我是因為我有錢,她的包容只是為不想失去我這條大魚……多可笑,我還畫了那冬天裡的細雪,本來是沒有畫的,正當我想向她表達她已駐進我心時,卻……」
  「所以你不願再畫了,因為再也沒什麼可畫了,沒什麼能感動了……唉!真可惜。」我替他做結束。
  「但……」他搖搖頭,似乎想說什麼卻停頓下來。
  「什麼?」我問他。
  「沒事,只是當我若再提筆做畫時,那表示我心中另有所動了,不是嗎?」他穩握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地用力。
  「大概吧!」我沉思著,有些羨慕他的感情世界,至少不是空白一片;而我就是想擠些東西在我的感情中,也擠不出來,唉!說起來我的生活還真是缺少愛情這玩意兒,以前我還真沒想過這問題,算一算我也快三十歲了,怪不得別人將我歸類於病態、異類了。

無名 2007-11-19 09:27

第0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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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法國回來也有一周了,當然我們的工作大隊不只是去法國,聽說他們還去拍工廠生產線作業及原料採集。而我呢?根本是管好我的部分即可,所以一拍完之後,便與沛淇他們會合,到巴黎逛了兩三天才回來。
  我的經紀人,就是我先前提到專業人士之一,她有名字的,可是我忘了,只記得有人喚她阿MAY或MAY姊。她今早撥了通電話給我,問我要不要上台北看廣告毛片,順便開檢討會議,我想都不想就回絕了。
  因為出國近一個月,我室內設計的案子都停頓了,不趕快完成是會拖到承包商的交屋期限,所以我哪來的大空時間去看片及開會呀?
  於是我請她把片子寄下來給我就行了,反正做決定播不播那帶子自有別人煩惱,我幹嘛去湊熱鬧?
  「蓉,為哥來電催稿,我說你在閉關苦畫稿,然後他請你盡快,盡快!」沛淇嚼著洋芋片,走進我的工作室。「蓉,其實你可以不必畫得這麼累呀!喬姑媽跟你簽的合約不是已經賺了不少簽約金了?,所以你可以趁機好好休息一陣子了!」
  「想休息也得將這幾個案子完成才行,這些都是簽約之前進來的案子,我可不想失信於客戶,免得將來沒得賺。」我一邊畫一邊說。
  「你拍的廣告片什麼時候會上電視啊?」
  「經紀人會寄帶子下來!你可以先賭為快。」
  「那你以後會更忙了?」沛淇問我。
  「怎麼說?我不已完成我的部分了嗎?」
  「你到底有沒有把合約的內容仔細看過?」沛淇驚訝地叫著。
  「有啊,難道契約內容有什麼怪招?要我賣身?」
  「不是啦,哎唷!我是指如果廣告片上檔播放之後,產品問市之時……」
  「天哪!天哪!瞧我忙得都忘了我得參加產品說明會當活動廣告,糟糕了……
  淇,你幫我問問經紀人,必要時請她FAX工作進度表給我。糟糕!我得趕緊將設計稿結案才行!」我哇哇大叫:「淇,就用我桌上的電話,我要聽內容。」
  我將擴音打開,讓她們說,我偶爾插上兩句;但我的眼睛,始終沒離開桌面。非常時期就得將一心二用發揮到極致。
  唉!當傳真傳來時,沛淇一一念出來,下星期廣告會上八點檔的所有頻道,包括三台和衛視頻道。這下子想將所有案子結束,非得連趕夜工不可了。
  於是在我努力了四天三夜之後,我的工作室只能以髒亂來形容,滿地紙屑及銷毀的圖稿,真是前所未有的慘相,沒辦法呀!為了配合宣傳期間的車舟勞碌及完全代言人的形象,我只有不顧一切的趕工了;幸好,我仍保有一貫的水準,不會因趕工而壞了自己的作品素質,而且已完成的圖仍是清爽乾淨的俐落線條,絕沒有因為旁邊的髒亂,而連帶使設計圖也黑黑髒髒的,否則等為哥來收稿時,不被嚇壞才怪!
  現在的這時刻非比尋常……這是廣告詞。雖然我的體力明顯不繼,但因為所有圖稿就快接近OVER了,所以精神、心情好得不得了,我口裡哼著不成調的簡單音符……
  待完成最後的墨線時,我高興得連腳都跳起舞來了……一個不小心手臂碰到一疊資料袋……喔哦!不看還好,這一看啊!我的心都涼了半截。
  唉!原來我真的忘了喬家的柴山別墅了……算了,就讓那堆資料繼續躺在那裡好了,等我體力恢復再說了,這陣子累死我了,我想喬姑媽應該不會怪罪吧?現在我非給它睡個幾天幾夜不可……
  將為哥的案子收齊裝好,帶到客廳,就看到兩對寶貝戀人在卿卿我我訴說情話,再加上沒有人看卻還將音量開得頗大的電視……真是熱鬧非凡!
  「我把設計圖放在餐桌上,等會兒你們看誰幫我CALL為哥,叫他來拿稿。還有,我工作室不要進去整理,等我睡飽了再說,現在,我要真正的閉關補眠了。」我走到他們面前站定說。
  「蓉,我們什麼時候叫你起床?」沛淇說。
  「蓉,你要不要吃飯?」美珍關心的問。
  「我們會不會吵到你休息?」阿輝良心發現的說。
  「要不要我們都出門,留給你安靜的空間?」邵允文做結論的說。
  「隨便你們,但兩天後一定要叫我起床。」我揮揮手走進我的工作室,再往裡面我的臥房去。
  結果當天待我洗淨滿身的疲憊,睡覺這個念頭就不再入侵我的腦袋了,真是糟糕得很,明明身體機能已經很累很累了,但是就是睡不著,這太誇張了吧!
  二十多年來從不曾有過的狀況就這樣發生了,而且還莫名其妙得可以了,最最不可思議的是--我,竟,然,在,想,喬正紹這個男人以及和他在法國發生的點點滴滴……
  我猛然從床上坐起,心裡愈想愈生氣!他算老幾?怎麼可以無時不刻地佔據我的思維?我恨死這種要死不死的感覺了。於是有點像發瘋般地衝到工作室,幸好這時工作室接連客廳的落地玻璃格間上的百葉窗是拉上的,才沒有被外面的人發現我根本沒在休息,而是在做打掃清潔的苦力工作……而且只穿一件恰好蓋在屁股上的T恤。
  將滿地紙屑收拾得乾淨無比,也將一些可用的資料收放在檔案櫃內,更將喬家的別墅資料整齊地放在案頭……這其間,我聽到為哥和沛淇他們小心的對談,當然他很滿意我如期交件,而我也聽見沛淇替我回絕接下來的案子,說是我目前有其他私事侍辦,可能得等一陣子才能再接下他的案子……等等。
  我打開電腦繪圖系統,將喬家別墅的地理環境輸入……此時的大腦不偏不倚出現令我頭疼的人像,而那人像更是用他慣有的不懷好意帶點壞壞的酷樣笑著,那笑容中流露出的霸氣,真的令我很不舒服……
  呻吟一聲,我試著甩開他,努力地敲著鍵盤做畫,但並不很滿意,於是我關掉電腦,將自己摔回臥室的床上。眼觀鼻,鼻觀心地打坐起來,不一會兒就進入空靈狀態,我也終於能入睡了……
   
         ☆        ☆        ☆
   
  櫻花瓣?
  飄入我手中的是櫻花嗎?仔細捧起來看時卻又被一陣狂風吹走了,剎那間晃進粉紅色的花瓣世界,我迷醉了,我感動莫名地隨著起舞,然而在我輕盈的旋舞之間,似乎又飛進了一片蒼翠的森林之中;又像是飛翔在樹梢……放眼望去都是綠色的,啊!迎面而來的是一團白絨絨的雲霧,好柔啊,飛過那柔柔軟軟的雲霧後,一團紅色的帶著利刃的葉片像日本忍者的暗器射來……待我使盡看家本領將之一一打散之後,一種深深黑黑的漩渦將我吸了進去……
  好冷,好冷啊!我縮著身子才知道原來我竟然是裸體的,一驚之下我失去了飛翔和平衡的能力,從萬丈高空跌了下來,倒吸一口氣,仍然沒有找到著力點,我心想這下子完了,真的完了,不死也半條命去了,唉!
  然而我跌到一堆白色的物體上,像棉花般的……睜眼一看,天上有許多許多的星星一閃一閃的,我抓起身上的白色物體,竟然是雪吶!我快樂地爬起來,努力地在雪地上留下足印,我用足跡寫著幾個字……雪又將字跡蓋上了,我抬眼一看,哇!四面八方正飄來點點細細的雪花,而且還是暖暖的呢!
  咦?怎麼有鈴鐺聲?就是那種電影中聖誕老公公出現時的鈴鐺聲,而且愈來愈近,愈來愈近……哇!我被那從眼前晃過的童話主角給嚇了一大跳,聖誕老公公對我笑著說:「祝福你每一日都活在愛之中!」他還送我一個飛吻,更誇張的是聖誕老人竟然是喬正紹裝扮的,我幾乎是立刻往後跌的,這一子頭真的撞到了……好痛!
  好痛?我身後不都是雪嗎?手往後一撐摸到的竟是硬得可以!但鈴聲仍在耳旁呼嘯……
  一睜開眼,聖誕老人不見了,天上也沒有閃閃發光的小星星,而是吊扇;吊扇吊在雪白的天花板上……這是我的房間?那剛才的雪地?樹林?唯一沒消失的是鈴聲,可是這鈴聲未免也太像我家的門鈴了吧?
  呻吟一聲,我終於瞭解我剛才是在做夢,而且還跌到床下來了。現在門外有人在按電鈴,而且是又急又快地一聲接著一聲,我猜想沛淇他們都出門了吧!正想去開門,就聽到有人拉開浴室的門,邊喊邊去開門。
  原來不是沒有人在家,只是除去睡死的我,還有在洗澡的邵允文……奇怪?他怎會在這裡洗澡?美珍呢?還是他和美珍已經……
  打開和工作室相連的門,就看見工作室的另一扇門被推開,喬正紹僵硬的表情和還滴著水的邵允文相繼進來。
  「蓉,你起來得正好,這個男人硬要進來,說是你的朋友,我實在沒辦法阻止,你知道……」邵允文走到我身邊小聲地說,並指著自己只著短褲的身體,解釋著。
  「沒關係,你先去擦乾,或是繼續洗。」我拍拍他的背也小聲的說。
  「你認識他?脾氣不好的客戶?」邵允文走向從工作室可通達浴室的門。
  「是啊!你快走吧!等會兒我再來好好審問你,別以為我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則坐回我工作台前的椅子上,順便打開電腦,叫圖出來。
  待邵允文不好意思的躲進浴室,喬正紹才以那不可一世還帶點忿怒的口吻說:「情話說完了?」
  我立刻明白他又誤會我與邵允文的關係了,我不想否認也不想解釋,果然我的不言不語被他認為是默認。
  「有時間和情人混,就排不出空檔來看一下片子和開會?沒見過像你這麼不專業的模特兒了。而且如果你時間太閒,怎麼不動手設計我的案子?」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
  「首先我慎重地告訴你,我本來就是兼差的模特兒,再來是你媽曾說過這個案子她不急,還有就是我要怎麼利用我的時間,你似乎沒有權利過問。」我將手搭在一起形成一個塔狀,悠閒地對他說。
  「你……你小心縱慾過度,大白天……嘖!嘖!早知如此在法國時我就不會如此輕易地放過你。」我相信這是他惱羞成怒之下所說的氣話。
  「你有毛病呀?你以為我就會答應?」我不屑地。
  然而我心裡有著錯不了的喜悅,原來不只我對他有感覺,他亦是相同的;但本著我的個性,我還是忍不住想奚落他:「你不見得就那麼有魅力,能使我上你的床。」
  「柳蓉!你明知道你對我的影響力,非得要我證明給你看嗎?」喬正紹挫敗的說;而他的眼裡跳動著火焰,他的臉則因為憤怒而漲紅。
  我聳聳肩:「多有趣啊!你會在乎我這個中性人?」
  「柳蓉!」喬正紹看起來快氣瘋了,那樣子就很像小荻描述的獅子,可是我一點也不怕。
  我來不及用表情掩住我唇邊泛開來的笑意,終於我忍俊不住趴在桌上笑出聲來。即使他這時候掐死我,我也不會在意的,因為他過度自以為是的自信這一子終於受到了不小的打擊了。
  我邊笑邊喘邊說:「小心,小心!你這樣子我還真的只能用慾求不滿來形容了……哈,哈……」
  下一刻我便被抓了起來,屁股落在工作台上,眼睛則被他的舉動驚得呆了,我看著他激動的臉,心想這一下我才真的要小心了。
  「我的確是慾求不滿,除非我得到你,否則這情況將會一直延續下去。」喬正紹從齒縫中硬逼出這些話。
  「笑話!憑你喬大公子,還會沒有女人自動送上門?」我被他火焰般的眼神看得頗不自由,強壓下心頭的慌亂,我不由自主地說出這些話。
  「你就不會!」他氣憤地將熱氣噴在我臉上。
  「有任何理由讓我這麼做嗎?」我想掙脫被他緊抓不放的手臂:「我才不要自投羅網,沒事找事呢!放開我啦,很痛的,你知不知道你手勁很大!」
  他停了很久才說:「一個吻我就放開你!」
  「開玩笑,憑什麼我就該聽你的?再說我只是不想使你受傷才不反擊,你以為我怕你呀!」若讓他此刻吻我,那我的一世英名就全毀在他手裡了。
  喬正紹似乎聽到什麼值得他玩味的話竟說:「為什麼怕我受傷?」他用力地握緊我仍在掙扎的手。
  「好歹你也是我的顧客,哪有人會將到手的鈔票往外送?所以算我怕了你好不好?饒了我吧!」然而我心裡有另外的想法冒出頭:是捨不得吧!捨不得他掛綵,捨不得……我為這念頭心慌因而決定不與他爭口舌之快,因為我有太多太多的思緒需要好好理一理了。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因素?」他不放棄的追問。
  「……你是小荻的大哥,也算是朋友,再說喬姑媽對我也不錯,看在這些人面子上,我……」
  「我不相信!」他阻止我接下去想說的理由。
  「我……」才一開口,唇便被他包圍了,溫熱的舌狂烈地探進我嘴裡尋找纏鬥的目標……又是那種不由自主的暈眩使我迷亂地接受他的吻,當他的唇滑下我的脖子找尋探索的地點,我呻吟出聲;他的唇隔著T恤找到了想要的,進而含住我的乳尖,我聽到他的喘息聲和我的……我拉開他,用眼神告訴他不可以,然後他再一次吻住我的唇,這一次我主動而且狂放地配合他,我張開腿以便更接近他,而他的手臂像是想把我揉進他的身體裡……
  「哇!香艷刺激喔……」邵允文突然吹了聲口哨打斷了原本交纏的我們。
  原來他想看看我們有沒有吵翻了,或許他可以幫得上忙什麼的……而他的出現也正巧打散了存在於我和喬正紹之間的張力,我不禁慶幸,要不然再接下去……哇!我不敢想了。
  「該死的你,我竟然……」喬正紹幾乎是用逃的離開我,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我則安靜地等他的下文。
  他深深地吸一口氣,再出聲時已平靜許多:「星期五我會來接你,住的地方我會安排,別忘了你契約上的任務。」說完就走出了工作室,過了一會兒我和邵允文才聽到外面鐵門「碰!」的一聲,表示他走了。
  哇!真性格的了,說了三句完全不連貫的話,沒頭沒尾的,真虧我組織能力超強才能理解。
  「他在說什麼?怎麼我破壞了你的艷事?他幹嘛走了?」邵允文也同樣地發表三句不連貫的話。
  「你忘了問我他是誰!」我提醒他。
  「喔!那他是誰?」邵允文還真的回問我,然而此時我眼尖地瞄到他脖子上小小的紅點有一、二、三……嘿!不少嘛!還說我上演限制級片,他也好不到哪,正想數落他,想想還是算了,再怎麼說還是得替美珍留點面子吧!
  「他是我新案子的業主,也是我模特兒生涯幕後老闆的兒子,星期六下午有產品說明會,在台北,所以他來接我,奉他母親之命替我安排住處……以上是我新簽定的合約所必須履行的責任。滿意了吧!」
  「你……」邵允文停了一下。然後頗具深意的說:「你好像變得比較活潑了唷!」
  「還不是你們把喜悅的心情散播在這間屋子裡,所以嘍……喂!快回房去吧!免得待會有人會以為某人不要她了。」我向他眨眨眼,樂於見到他滿臉紅暈,快步離開。
  哈!哈!……我大笑但笑不能深及眼底,唉!這一來,可真是亂得可以了,我又該如何自處?雖然我和喬正紹對彼此都滿懷相同的吸引力,但那只是性慾呀!
  況且,這件事不在我為自己做的生涯規劃表裡呀!
  該怎麼做才能安然度過呢?偏偏我已經已為他失去那分淡漠的心了,唉!我無法自欺欺人的,或許是自己過於理智吧,才不曉得該如何做!
  若是沛淇一定說:「跟著感覺走!」
  而美珍一定說:「追求你心中所認定的,或許是他,也或許不是他,但你一向最懂得什麼才是你最想要的,不是嗎?」
  是嗎?我真的懂嗎?賺錢是為了早日周遊列國,然而知道我現在心中的第一個目標嗎?就是去法國尋找那藍藍的夜空下飄落的溫暖的雪……
  唉!算了,就順其自然吧!是也好,不是也好;是一場遊戲或比賽都罷,反正最後一定會有答案出現。等待是一種成長的過程,而就我所知,我,是善於等待的。
  低頭一看,這才驚見我在紙上畫了許多雜亂的圈圈……突然靈感如泉湧現,於是我拿起素描本塞進我的背包,留下便條,便出門了。
   
         ☆        ☆        ☆
   
  說我任性吧!但我不知不覺地就想對喬正紹任性,雖然我從來不曾有過任性的情緒……但這似乎挺有趣的,挺新鮮的呢!我想他現在一定是七竅生煙,火冒三丈啦……
  因為現在是星期五的早晨,我搭第一班飛機抵達台北,走出松山機場。嘿!嘿!我才不會乖乖地等到十點讓他來接我,柳蓉就該有柳蓉的性格,做自己的主人。
  找了個電話亭,撥了七個號碼,響了很久、很久。
  「喂,找誰?」一個相當性感而且懶懶的男聲接起電話,「一大早的,救火啊?」
  「柳英先生嗎?這裡是松山機場,有你的快遞,來不來領?」我板著聲音,「若你不領,就隨便投遞了。」
  「什麼?……喂!小妹,你別亂跑啊!我現在就去接你。」三哥說完就掛了電話。
  我想像他驚慌不已又得收拾亂象(指他的房間和女人)的情景,實在有趣!我決定這次來,非要賴在三哥的住處不可,管他的什麼女朋友。
  等了又等,我卻一點也不生氣,因為台北的交通之亂啊,已經舉世聞名了,依我計算少說三哥也得花一個小時才會到,雖然現在不是交通巔峰期,但車流量也實在多得驚人。
  叭叭!叭叭!一陣喇叭聲引得我注意,哈!三哥那輛克萊斯勒吉普車還是貼滿著奇怪的標語,我提起行李跳上車,三哥接過行李將之丟到後座。
  「三哥,有沒有吵到你啊?」我隨口問問。
  「小鬼,這次你要住幾天?」三哥空出一手摸摸我的頭。
  「不曉得耶!看情況而定,怎麼?會打擾到你嗎?」
  「是啊!害我今天一早就將昨夜的女伴請出門了,都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她的容貌是不是變形了!」
  我哈哈地笑著三哥的壞習慣,他老是喜歡比較所謂化妝品使用前和使用後的差別,真是怪胎!
  「哪有人像你一樣變態呀!」
  「妹,你怎麼來了?平常三請四請跪下來求都請不來,今天倒好,不請自來,說!是不是失戀了,想找個地方撫平傷口?沒問題!包在三哥身上,保證不出一個星期……」
  「拜託!你滿腦子除了這些外還裝些什麼?我是公事北上!」我翻翻眼珠子,打斷三哥接下來的話。
  「小妹,我不曉得你的名氣這麼大,連台北都有你的案子。」三哥驚訝地說。「不是室內設計的案子。我是幫一個香水產品做廣告,簡單的說就是產品代言人,更直接一點是模特兒,OK?」我慢慢的說:「算了,反正你也不會相信大老粗一個的我,會跑去當模特兒,想想我真是自找罪受哦!」
  「什麼?你當模特兒?是誰這麼沒眼光?你啊,當武行還差不多,當模特兒真是大材小用!」三哥的見解實在……
  「喂!三哥,好歹你也給點信心嘛!」我當然知道三哥是在開玩笑,當初我想加入他的工作,他可比爸媽還捨不得我在片場又打又踢又摔呢!
  「爸媽知道嗎?」三哥話鋒一轉就開始嚴肅了。
  「大概等廣告上檔才會曉得。」我吐吐舌頭。
  「你喔!」三哥又摸了摸我的頭。
  「反正你會幫我對不對?」我露出完全信任的表情。
  我老爸和老媽是很傳統的認為女孩子家最好不要做這種拋頭露面的工作,尤其是上電視這種家喻戶曉的媒體。
  「拍了嗎?」三哥問。
  「嗯。這次上來就是開產品說明會,順便宣傳一下。」我一一報告工作進度,說來三哥和我是最好的了,或許個性相近吧!唯有他知道並且瞭解我什麼是認真的,又什麼時候是開玩笑,總之就是那種很自然的默契,使我很容易與他親近,而且對他撒嬌,因為三哥非常瞭解我……
  「拍得好看嗎?……不用說,憑我柳英的妹妹,條件當然是國際標準的好,是不是?」
  「我這裡有卷拷貝帶,你那裡有放映機吧?」
  「廢話!你以為我在哪裡工作呀?」三哥曲起手指敲我的頭。
   
         ☆        ☆        ☆
   
  回到三哥的住處後,我立刻打電話給我的經紀人,跟她說明我另有私人事務要解決,不過星期六一早我會自動出現,住的地方就不用麻煩了……等等。
  然而三哥早已迫不及待的將廣告帶拿去放映了。
  「這裡面攝影師一共拍了幾種版本,我也還沒看……呀,這裡是老闆在法國的度假別墅,夠美吧?很像城堡是不是……」我一邊解釋著畫面中的地點,只見三哥邊看螢幕邊回過頭來比對我本人的真面目……
  「嘖!嘖!沒想到我們家小妹竟然美成這副德性,真是神奇的攝影、化妝、幕後效果……」
  瞧,三哥就是三哥,沒有一句聽得入耳的形容詞,他的見解真是驚人……
  廣告片之一--
  清晨、濃霧、噠噠的馬蹄聲和迎風飛揚的長髮,我身著白色長衣騎著擁有貴族血統的馬,緩緩穿梭在粉紅色飛散的櫻花雨之間,我輕揚嘴角……
  之二--
  陽光加上馬場邊的白色宴會,悠揚飄雅的音樂中,我踩著自信的步調出現在一群紳士淑女之中,不同他們的正式禮服,我穿著一襲白色騎馬裝,英姿煥發地完成賽馬,在接過獎盃的同時,我笑出勝利……
  之三--
  黃昏落日,鵝黃的霞光透進落地玻璃映在大理石上,浮現出華麗的十七八世紀古典建築,一群盛裝男女享受著音樂與美酒,歡樂地鬆弛了比賽的緊張,鮮花、寶石……之中我僅著一襲簡單貼身的象牙白曳地禮服,自信而優雅地從最後的霞光中走來,立即奪得眾人的目光……
  廣告中第一次出現的人類的聲音,是個男的:「自信的女人,即使不用華服美鑽,依然熠熠生輝。」
  片尾打出香水全名和形狀。
  「哇!」三哥只有驚訝,我也是。
  第一次用這樣的角度看自己,感覺很奇怪,但很喜歡片中的自己那分神采……真的是我嗎?
  「感覺就像是把另一種潛在的你給呈現出來,以前你的生活及外型只是一半的你,今天片中的你才是完整的!雖然說太過於強調自信,但卻也強調出你非常女人的一面。」三哥第一次正經八百的說出他的看法。
  「真的嗎?我也是這樣覺得,有點赤裸裸地將情感表現在眾人眼前般的不自在耶!」我摸摸臉。
  「我猜爸媽即使看了廣告片,也不可能馬上會認出你來!所以你可以放一半的心了。」
  「為什麼?」
  「使用前和使用後差別太大了!」三哥說完就溜了,臨進房門前補了一句:「昨晚熬通宵,現在我要補眠了,車鑰匙在桌上,自己看著辦。」
  我將行李拿進另一間看起來像貯藏室的客房,將衣服整理起來,把沙發床弄好之後又回到客廳,看來三哥還是一樣自律,乾乾淨淨地,根本不須要我幫他收拾。來到廚房,一打開冰箱,乖乖,除了啤酒之外就只剩幾顆看來像過期的蛋,於是我想我是該去走一趟超市了。寄人籬下總是得表示點什麼的,所以我決定中午請三哥吃一頓超級大師所煮的美食之宴。
   
         ☆        ☆        ☆
   
  星期六一早我就撥電話給經紀人,問她下午我該做什麼準備。結果她惶恐地告訴我昨天颱風過境了,而且禁不住她的要求,我告訴她我的住址,然後她要我別亂跑,她會帶造型師來。現在我就躺在三哥的床上,任由其他人替我做按摩,雖不習慣,但也挺舒服的。
  「小蓉啊,這些天你都在做什麼,肌肉怎麼硬成這樣?」經紀人阿MAY嘮叨著。
  「圖稿趕著在說明會前結束,沒辦法啊!」
  「對了,等會下午的說明會,會有自助餐點,所以中午我們就不吃了……」
  「有自助餐?那我可不可以去?」三哥從門外探頭進來,我以為他已經和他的同行聊夠了,說起來阿MAY帶來的這些造型師、化妝師什麼的也是片場常見的幕後工作人員,所以三哥一點也不陌生,比我經紀人還熟。
   
         ☆        ☆        ☆
   
  結果三哥就以我的男伴姿態陪我出席說明會了,還好三哥的帥氣一時搶走了不少媒體的注意,我也才能逐漸習慣鎂光燈此起彼落的閃爍著。
  我環視全場,發現喬正紹並沒有來,這才放心一點,我可不想破壞這場說明會的氣氛,而他來無疑只會使我更不自在。
  「請問伊娃小姐,你身旁的這位男士是……?」某位記者問著我和三哥的關係。
  對了,忘了說明,經紀人說我的英文名字不錯,就以英文來當我的藝名,我更是舉雙手贊成。
  「我認為,他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瓶香水不是嗎?」我托起香水,淺淺地對記者笑一笑。
  「你不是那個武術公會的理事長--英哥嗎?」一位常跑娛樂圈的記者認出三哥。
  「總算被你給認出來啦!」三哥幽默地哈哈一笑。
  「你和伊娃小姐是……」
  「她是我重要的寶貝,既然她說香水比我重要,那麼就請各位大人,多替香水美言幾句啦……」三哥悠雅地拋給我一個微笑,我雖然也回他一笑,但我暗中捶他一下,真是胡言亂語。
  抬頭一看就見喬正紹不知何時也來會場了,剛才的話也被他給聽進去了,而且還往更誇張的地方想,因為他的眼神剛才一閃而逝的是一把熊熊怒火,不過他現在卻表現得一副很不屑的樣子,使我不禁懷疑自己有沒有看錯。
  說明會結束了,接下來的餐會我只顧著吃,其他事情全交給公司去處理,我才不理他們那些繁瑣的事呢!
  今天喬姑媽是沒來,但製造香水的那家公司的人倒來了不少,圍著喬正紹東說西說的那群老外便是。
  「嗨!你會說英文嗎?」一個長相斯文頗有學者氣質的老外走到我右邊,他的聲音就像他的人一樣柔和,身材高但是瘦了點。
  我左看右看,看不到三哥死到哪裡去了。沒辦法,自己來。「你在和我說話嗎?」由於他的語調是輕輕地,所以我也用英文輕輕地回答。
  「你知道你的廣告片拍得非常成功,使這香水更有說服力了。」他說:「我是漢克·偉恩。」
  「謝謝你的讚美,是工作人員共同努力的結果,所以完美吧!偉恩先生……偉恩?那你不就是這香水的製造商嗎?」我突然想起阿MAY早上念給我聽的資料:
  「應該叫你總裁嗎?」
  他藍藍的眼睛閃呀閃的。「叫我漢克,像朋友不是更好?」他夾起一尾明蝦放在我的盤中:「吃吃看,剛才我試過了,相當不錯。」
  「再怎麼說,你也是我的老闆吧!謝謝。」前一句是回答他的話,後一句是感謝他除了夾給我之外又替我將殼去掉。
  「那麼我這個老闆,是不是有權請你去一趟加拿大?」他笑得高深莫測。
  「為什麼?」
  「因為我認為如果這支廣告只在亞洲地區播放的話,實在是太可惜了,所以我想……」
  「所以他想換掉原本在歐美使用的廣告及模特兒,改用這支廣告。」喬正紹不知從何處出現,很粗野的打斷漢克·偉恩的話。
  「你的意思呢?」漢克問我。
  「將所有的計劃列出來,如果我能配合的話。」我決定氣死喬正紹,主動勾著漢克的手臂說:「喬先生如果很忙的話,可以不必顧慮我,再說我還有許多有關這個產品的問題,想請教漢克,是不是?」我朝漢克甜甜一笑。
  「你……你這麼快又勾搭上別的男人啦?剛才那位護花使者呢?已經被你踢到月球了,是不是?」喬正紹森冷地吐出這些話,使我心中感到毛毛的。
  因為喬正紹用的是英文,所以漢克一句不漏地聽全了,但他拍拍我的手:「麥斯?這不像平常的你啊!怎麼這樣損人?」
  「漢克,你是我朋友我才警告你,別被她的外貌給騙了。」喬正紹氣憤地不留一點面子給我,幸好旁邊沒別的人,而我們又低聲交談。
  「只要她未嫁人,我就可以追求她,不是嗎?」漢克將臉朝向我問:「你結婚了嗎?」
  我搖搖頭,心中猜想漢克·偉恩的意思,是好玩?還是真的想……
  「你不可以答應他!」喬正紹變了臉色抓住我的手,低聲吼了出來。
  漢克拍拍抓住我被喬正紹的手,對喬正紹說:「你表現的像是一個嫉妒的丈夫,她又不是你的。」
  喬正紹像抓住令他噁心的東西似的,把我的手甩掉,不說一句掉頭就走。我怔怔地望著他的背影發呆。
  「你們是男女朋友?」漢克淡淡地問我。
  「不是,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怎麼喜歡我和你成為朋友。」我聳聳肩,假裝不太在乎的說。
  「他愛你!」漢克宣佈一個恐怖的答案。
  我搖頭失聲乾笑:「不可能的,那只是肉體上的吸引力。」
  漢克驚訝我的直言:「你和他……」
  我打斷他的話:「沒有,他想,我不想。」
  漢克挑了一道眉:「你不想?像麥斯那樣的男子,很少有女人躲得過他的追求,而你竟然……是陪你來的那位先生嗎?老實說,他也有不錯的條件。那麼如果……你覺得,我能引起你的慾念嗎?」
  「拜託!」我低笑出聲,這是第一次見面的人該談的話嗎?「陪我來的人是我哥哥!」
  「真的,那麼麥斯怎麼說……」
  「我故意不解釋的。」我實話實說了,而漢克也確實令我很自然的說出來。
  「你最好別告訴麥斯,他總是認為只要他勾勾手指頭,女人就應該向他前進膜拜,噁心死了!因為他得不到我,所以才會有那種嫉妒的情緒表現了。」
  「聰明的女孩,如果你是在考驗他的愛,那麼你最好要有萬全的準備,因為如果他真的生氣了,後果就很難收拾了。」
  「我是在考驗他嗎?我不清楚愛情這玩意,但我知道我不願成為他的獵艷名冊中的其中一名。」我認真的思索著。
  「那就是佔有,你不曾談過戀愛嗎?」漢克問我的同時,另外一名老外跑來找他。
  「伊娃,和你談話很有意思,這是我住的地方,有空我們再聚聚。」他給我一張名片,微欠個身他就走了。
  佔有?好深的名詞,唉!累了累了,奇怪三哥跑哪去了呢?

無名 2007-11-19 09:27

第0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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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臨睡前,我真的真的很仔細地分析著我對喬正紹的心態,還有他的吻為什麼可以教我如此暈眩?
  我真的已經陷入情網了嗎?我呻吟一聲,倒在沙發床上。可是按照沛淇和美珍的說法,我並沒有心跳加速、腦神經失靈呀,尤其更誇張的是面對他時,口齒不但清晰,更是想把他氣得七竅生煙才甘心,而且可能的話盡量不順他的意……這樣算是戀愛嗎?我不知道耶!真的不懂。
  煩!真的很煩,都是喬姑媽說的什麼計謀啦!
  等等……喬正紹似乎說過他早在五年前就對我有興趣,但不知此「興」是否為彼「性」?我想,他是真的對我有「性」趣,不過,這不是那個漢克·偉恩所說的愛!
  曾經我也曾想過自己是不是某方面有問題,所以到今天仍沒有想去談戀愛的心情,或者是害怕,或許只是潛在意識的逃避行為……
  害怕天長地久這樣的束縛,逃避那種責任歸屬;害怕我的付出沒有回報,逃避莫名的恐懼……
  常認為自己是那種思想保守、行為開放的人,這大概是因我長時間鑽研武術有關,所以成就今日我的性格。
  或許吧!我認為接吻、做愛並不能代表什麼,真正把心交出去的是信任;而我是跨不過那條鴻溝的人。對我來說,完全地信任一個人時,就是該放棄這世間我所擁有的一切的時候吧!
  應該說我是個非常自私的人,自私到寧可送人也不願分享的地步,或許這正是我要學習的--分享。
  可是好難喔!從小我就不願與人爭奪什麼,當我的目標和別人相同時,我不但拱手讓人,還會推人一把地幫助他,促使那人得到那目標;從小我極不願與人起爭執,我寧可忍受嘲弄也不願和人大打出手,因為不論誰對誰錯,學過武術的我,動手打人就是不對,就是欺負弱小……那多冤啊,所以我寧可背地裡對著山、向著海狂吼宣洩怒氣,或者對著沙包揮下汗水和淚水交織的拳頭。
  誰叫我從小就長得高,家裡又是開武館,為人師表的父母更是要我立下好模範--學拳的孩子不會變壞。
  所以我……唉!算了,提這種陳年往事也不能改變我現有的性格呀!,所以一切順其自然吧!
  可是那一夜我是真的失眠了。
  後來等到整個活動宣傳期結束,我都沒有再和他碰面,反而是漢克·偉恩與我更加熟悉起來了。
  以為我和漢克會有什麼發展嗎?別想得太浪漫了,我們不過是朋友罷了,甚至漢克得知我會中國功夫之時,立刻雙眼崇拜,滿臉發光……只差沒跪下來拜師學藝了。
  問我為什麼和異性相處時那麼自然和諧無雜念?
  漢克說我外表成熟,心智幼小,完全沒有成長的男女觀念,心中還保留著無性別的國度--像幼稚園以前的程度。
  我則說,我家四個大帥哥看久了,也不覺得其他帥哥或美男子會令我心動;還有就是我不把男人當成男人,女人當成女人,我只認為人就是人,還有什麼好分的,除了外表、生理機構不同之外。
  後來漢克回加拿大了,我托他替我問候小荻和喬姑媽,漢克說:
  「等加拿大那邊的合約搞定了,你就得來參加歐美三十日游了,到時再敘了。」
  歐美三十日游,指的是產品促銷巡迴展。
  「只要到時多加點錢在我銀行帳號裡,我一定立刻飛奔而去。」我開著玩笑,喜看漢克身旁的秘書驚訝地瞪大雙眸,又補了一句:「我會想你!」
  「你真是頑皮,伊娃,我隨時歡迎你來加拿大。」漢克摸摸我的頭,那動作真像三哥翻版呢!
  「又來了,每次都摸我的頭,我又不是三歲娃娃,漢克,你不要老是學我哥的動作。」我嘟著嘴類似撒嬌地。
  「你的確是值得疼愛的。」漢克要上飛機前又用力擁抱我:「好好照顧自己,也認真的想想自己的感覺和麥斯的心意,我沒見過他會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時候,現在就更像要爆發的樣子……好好的說,嗯!BYE。」
  我還在深思漢克的話,雙眼只能呆呆地看漢克走了。然後,我的身體被硬生生地扳了過去,是喬正紹那張已然變色的臉。
  「你怎麼來了?你不舒服嗎?」我伸手欲撫平他皺在一起的眉,「你臉色看起來很蒼白耶!」
  他卻拉掉我的手,拖著我越過機場的人群來到停車場,他靠在他車子的引擎蓋上,久久不發一言。
  「喂!喂!」我叫他,他沒反應;慘了,該不會是暈了吧?「正紹!正紹!你到底是哪裡不舒服了?要不要我帶你去醫院啊?」我焦急地沒發現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以前總是「喂」,不然就是「你」……
  「蓉,我不舒服的地方只有一個。」喬正紹痛苦的說並拉起我的手抵著他的左胸:「這裡會痛你知道嗎?」
  「為什麼?你的心臟?這麼年輕就得心臟病?」我不由自主的說出口,可是我並不是真想這麼說的。
  「你為什麼總是要曲解我的話?你難道一點感覺也沒有?」他捶著車蓋低吼了出來,「你以為一個男人還能忍受多少?你真的不知道我瘋狂的愛上你了嗎?」他喘著氣臉色陰暗:「你為什麼總是投向別人的懷抱?為什麼要和那麼多男人交往,而對我不屑一顧?我真的那麼令你厭惡?」他每說一句,我便輕搖頭一次。
  第一次感到思考連貫不起來,心緒莫名地震盪;第一次害怕得說不出話來,想逃卻逃不了。
  「你沒有真的愛我。」我總得說些什麼來回饋他的長篇大論。
  「你又要說是性吸引力了是不是?我真搞不懂你腦袋裡面裝的到底是什麼!若我對你只是性吸引力的話,那早在第一次見到你時就拖你上床了,才不管你是不是同性戀!」他打開車門推我進去,自己繞過車頭坐了進來:「回去吧!我沒心情再說了,或許我是用錯方法了。你根本就不懂的,對不對?男人對你來說只是性伴侶不是嗎?……」
  他接下來的話我就不清楚了,因為我睡著了。
   
         ☆        ☆        ☆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我懷疑我被賣掉了。因為這張床,這房間我根本沒見過。
  現在幾點了?我手腕上的表不知放哪兒了,我摸索著下床,就著檯燈的光線,我看到一排落地窗簾,拉開時,哇!好刺眼呀!陽光的位置應該是正午吧!我走進陽台,這到底是哪裡?他家?
  回憶最後清醒的片段。我又開始心煩意亂了,他的話引起我前所未有的不安和失措……
  四周的安靜好像一座空城,我又回到房間裡,趴向柔軟的大床思索著許多雜亂無章的事,直到一個聲響,是床的另一邊振動著表示有人來了。
  「你醒了?怎麼你每次和我在一起,聽我說話時,總是會昏睡呢?我這麼令你無戒心?」是喬正紹回來了,他撫摸我散在背後的長髮。
  無戒心?我真的這麼信任他……信任?老天!
  雖然他的表白使我不安,但當我和他在一起時卻是無比的放心,我放心他……
  「肚子餓了嗎?」他輕柔的問我。「或者你還想睡?」
  眼淚就這麼突然掉下來,我竟然哭了,因為他是真正對我好的,雖然不曉得這是不是愛,但我瞭解他是真心想對我好的。
  「怎麼哭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蓉,說話呀,別嚇我。」他見我趴著不動,便扳過我的身子,看見我流淚,他著實驚慌了。一會摸我的額,一會兒摸我的手。
  「沒事,我只是覺得好累了。」我輕聲說。
  「累了會哭?」他挑著眉不信的說。
  「心累了才哭。」我坐了起來,「你要請我吃飯嗎?我肚子真的餓了,好像好多天沒吃似的。」
  「你當然會餓,睡了一天一夜啦!沒見過像你這麼會睡的女人了。」他打開衣櫃,拿了一個紙盒出來。
  「這是什麼?」我好奇地拿起來搖一搖。
  「送你的,本來想去你家接你時拿給你,沒想到你竟放我鴿子!算了,你梳洗一下,我帶你去吃飯。」
  「啊……你有沒有告訴……唉!我自己打電話好了。」瞄見一旁的電話,我抓起來按了三哥的行動電話。
  「哥,對不起啦!我睡死了,對不起……」
  電話那頭足足念了我一頓飯工夫,掛了電話就看見喬正紹似笑非笑的望著我,原來都給他聽見了。
  「他是你哥哥?你住他那裡?陪你出席會場的那個?」
  我點點頭,努力裝出很無辜的樣子。
  「那麼漢克?」他努力平息怒氣吐出這幾個字。
  「只是朋友。」我心想既然都開了頭了。
  「高雄的那個男人?」他一次問個夠。
  「我室友美珍的情人。」我吐吐舌。
  「你故意的?」他搖頭歎道。
  「是你要這麼想的,我可是一句話也沒說。」
  「又回到原點了是不是?」他盯著我說:「算了!快去換衣服吧。」
  我捧起紙盒:「浴室在哪?」
  他指著房間的另一端,我快步進去,趁著在淋浴時,平復我已然紛亂的心。
  原本以為自己的感情將會是永無止盡的等待,是他嗎?他能開啟我心中的那扇門嗎?即使那鑰匙已經沉睡在海底了?他能教會我愛這個名詞嗎?
  剛才的眼淚叫我震撼,我從來不曾在自己獨處之外流過淚,而剛才……他輕而易舉的讓我完全放鬆情緒,打開心房;他凝視我的時候,我幾乎快迷失了--或許只是為了那句爆炸性的話,我才會情緒失控的是不是?他說他已瘋狂的愛上我了!我瞧著鏡中的自己,可能嗎?
  鏡中的我,因為水分充足,頭髮難得柔順的披在肩上,該找個時間整理了,半長不短的瀏海很難整理的。擦乾身上的水珠,我打開紙盒……
  是一套洋裝,老天,我真的沒穿過這玩意,除了廣告上的那套禮服之外,我不記得我到底有多久沒碰過裙子了,洋裝?
  算了,反正我的身材也不會太爛,穿起來應該不會大恐怖吧,可是……我穿好衣服,走出浴室,看到喬正紹欣賞、滿意的眼光,使我女性的自覺稍稍冒了出來,有些羞澀的說:「你不會忘了準備鞋子吧?」
  他拉著我的手,要我坐在椅子上:「很少看見你頂著這麼柔順的頭髮,很好看也很適合你。」
  我覺得他在變魔法了,因為他的手拿起吹風機和梳子老練地幫我整理吹直之前,我幾乎不敢相信鏡中的我是可以用清秀來形容的,我不禁懷疑甚至脫口而出:「你經常幫女人吹頭髮嗎?」
  「閉上眼睛!」他說。
  當他的手指在我臉上塗抹,我更驚訝了。
  「看久了就會了。」他淡淡的解釋。我想也是。女朋友多就有這種益處。
  「好了。你很適合淡妝,自然的效果更能突顯你的與眾不同。」他示意我打開眼睛。
  的確,整張臉看起來有氣質多了。
  「謝謝。」我說。
  那麼自然的氣氛之下,我吻了他的唇,並小心地不把口紅留在他唇上。
  「這是感謝之吻嗎?」他摸摸唇角,眼底漾著光彩。突然蹲下身子跪在我面前,嚇了我一大跳,幸好他不知從哪裡變出一雙高跟鞋,托起我的腳替我穿上鞋……我覺得這舉動太過親密了,但我沒說出口,只是任幸福的感覺散在心裡……幸福?好像太遙遠了些吧?
  於是我們和平的出門用餐、兜風、賞花……過了有史以來最和諧的一個下午。直到月夜高掛之時,他送我到三哥家。
  「明天,我來接你,不要再失約了。」他用沉靜的眸光注視我,「好不好?」這次他懂得先問我的意見了。
  「好。」我輕易地就答應了。
  知道我是信守諾言的人,他留下一個火熱的晚安吻,等我走進大樓,他才離開。
   
         ☆        ☆        ☆
   
  「哇!我們家小妹終於也有行為脫軌的一天了。」三哥在我一進門便拉著嗓門嚷嚷:「還一身不可思議的粉色系洋裝……哦!戀愛!」
  「閉上你的嘴,小心我打爛它!」我吼回去:「沒有戀愛!」
  「那你唇上的口紅怎麼會七零八落的……」三哥雙手抱胸挪揄著。
  「你偷看!」我伸手摀住唇,才發現它又腫又脹。
  「拜託!火花都快將大樓給燒了,我是光明正大的從旁邊經過順便看了一眼,嘖!我還以為是哪家片商在拍片,一看之下原來女主角是我妹妹,男主角有點眼熟,就是想不起來叫什麼名字,我的好妹妹呀,可以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嗎?」三哥滿臉興奮的演說著。
  「什麼跟什麼,不過是一個道別吻嘛!哥,你也別真的那麼老土了。」我不為所動地回房了,留下三哥在客廳大呼小叫還咕嚷著。
   
         ☆        ☆        ☆
   
  隔天,當喬正紹準時來接人時,我恨不得擰掉三哥臉上另有所指的笑臉。
  「你好,我是她三哥,柳英。很高興看到你。」三哥一臉笑地伸出手。
  「你好,我是喬正紹。」喬正紹也伸出右手。
  兩個男人彼此對看,握著的手僵持了幾秒才分開。
  「她很難纏吧?難為你了!」三哥拍拍他的肩膀,男人的友誼立即滋生。
  喬正紹只是笑笑地說:「沒什麼。」
  「我妹妹就交給你了,好好照顧她。」什麼跟什麼呀!我是一件物品嗎?但喬正紹接下來的話才真是會令我發瘋……
  「我會的,因為我愛她!」他說。
  「喬正紹,你閉嘴!」我覺得我一定臉紅了,否則不會連脖子都像是在發燒一樣的炙熱。
  「哇喔!我先預祝你成功,不過還是得先給你一個良心的建議,像這種強悍的女人,在必要時就得用非常手段,使她屈服……」三哥賊賊的說:「你懂我的意思吧?」
  此刻我發揮了我高度的鎮定功夫,才沒有將三哥大卸八塊,為了不想再多聽他們超友誼的對話,我背起背包走出門,真受不了……
  直到喬正紹追了出來,拿走我手上的行李,才算結束了這場無聊的對話。
  「你仍然是這麼以自我為中心。」他發動車子時說。
  「又想解剖我的思想?」我牽動嘴角說。
  「為什麼你總是對我的話反應激烈?」他說:「是不是想掩飾心中的不安?」
  他猜對了,我的確不安,自從他出現後,我開始對我的未來充滿疑惑和不安。
  然而我的沉默不語又惹火他了。
  「該死的你,為什麼你就是能對我無動於衷?」他吼出一種叫不滿的情緒。
  「說什麼我反應激烈,我看是你吧!,」我好笑地望著他好看的側面正充滿緊繃的線條。
  「我當然反應激烈,因為我……」
  我急忙打斷他的話:「不要再說你愛我的字眼,我不會相信也不懂得如何分辨真偽,所以現在請你好好開車,若你不介意,我想休息片刻。」
  當他把車子開上交流道時,我才知道他是不打算坐飛機而是驅車回高雄,真是瘋子。
  在我將眼睛閉上後,睡意攻佔前,我補上一句:「如果你開得累了,不妨叫醒我換手,我想我的技術不會比你差,我要睡了。」
  結果,我當然沒機會開他那輛賓士,而且我竟睡得被他抱進房還不知不覺的繼續睡。
  我想我得了昏睡症吧!否則怎麼會一直睡一直睡,像永遠不夠睡似的,太恐怖了。
  現在也不曉得幾點了,只是睜眼所見的天花板及吊扇皆是我所熟悉的,是我自己的房間。想翻身下床便碰到一具不明物體,嚇得我馬上打開床頭燈……
  那不明物體動了一動,還發出嗯嗯地怪聲,仔細一瞧原來是喬正紹趴在床的另一邊,睡得正熟,大概是累了吧!算了,就讓他睡吧!
  才轉出臥房到了工作室,就聽見有人在客廳用特意壓低的嗓門在吵嘴,是誰跟誰呢?我忍不住將耳朵貼在玻璃隔間上偷聽,順便用兩指撐開一點百葉窗偷看。
  是沛淇和家輝,怎麼回事?平常不就是屬他們最恩愛了?家輝不是一直很能包容沛淇的任性?怎麼這回吵起來了?還吵得很激烈!
  「告訴你多少次了,我不在乎別人的看法,重要的是你到底對我抱持著怎樣的心態?」家輝如此說,我暗中叫好,也想知道沛淇做何表示。
  「我無法漠視別人投來指責的眼神,真的沒有辦法不去在意。」沛淇如此回答。我心想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沒有人指責你!」家輝搖著沛淇的肩膀。
  「有,就是有!我已經快受不了了。」沛淇哭著說:「他們都說我是故意勾引你,等你上勾之後再一腳踢開,然後會馬上投入下一個男人的懷抱……我們分手吧!就讓我真的成為一個壞女人吧!……,他們都等著看我們何時分手,不如早點稱他們心意……」
  「你胡說!你才不會真的照別人的旨意去做,一定是另有原因……」
  「那是事實,我的確交往過不少男人……也都和他們上過床……配不上你……值得……女孩……」沛淇哭說著,斷斷續續的,我不太能聽完全她說些什麼。
  「是我愛上你,追求你,我不要別人,只要你!你懂不懂?別再折磨我了好不好?再也不要把自己說得如此下賤好不好?」
  「不!我沒辦法忘記我的過去,那是一條條披在身上的咒語……終於……離開我吧!否則有一天當咒語發生功效了,我一樣會棄你而去,離開我吧!算我求你好不好?」
  糟糕,我漏掉了幾個字,而且他們愈說愈小聲了……難道沛淇又想玩分手的遊戲?開什麼玩笑啊她?這是她有史以來最認真的一次了,為什麼?
  哇!他倆突然地將頭轉過來,害我嚇得都縮回手了。為了能光明正大的走出去,我進浴室洗個快速的戰鬥澡,再披個毛巾故意走出去,到餐廳倒杯果汁,走到客廳才假意發現有人:「咦?沛淇你沒出去?怎麼你一個人在家?」
  「蓉!」沛淇看到我,就像決堤的水壩,嘩啦啦地哭了起來。拜託!我才回家就馬上要當心理醫生了,唉!命不好能怪誰呢?
  我拍拍她的肩:「怎麼了?不會是懷孕了吧?」
  我故意開玩笑,沒想到卻一語中的……
  沛淇驚訝地回望我:「你怎麼知道?我也沒有害喜症狀,而且才兩個月,你不可能會知道呀!」
  天哪!我上輩子一定是個神算,否則怎麼會如此神准,隨便猜猜也中?不過懷孕可是大事一件……
  「你告訴葛家輝了嗎?」
  沛淇搖搖頭苦澀地說:「沒有。他媽媽本來就對我的過去很反感,再讓她知道我懷孕了,不知道又會說什麼。說不定還會以為我故意找她兒子當冤大頭呢!」
  「有沒有搞錯呀!我印象中他媽好像還滿好相處的,怎麼會這樣?他媽不是很喜歡你?」我記起聖誕節的那一次舞會中的貴婦人。
  「那是以前,現在也不知道她去調查或是有人知道而告訴她我過去那段放浪的歲月……唉!自作自受了。」沛淇灰心的說。「你去台北的這幾天中發生的事了,那天,她來找我,說像我這麼活潑外向又搞怪癖的女人,她的兒子可能無法承受這麼大的打擊,而且她兒子也跟不上我的流行腳步,所以還是早點分開,免得將來有了孩子,我想再玩下去都沒辦法了……言下之意就是,即使我有了孩子,她也不會承認那是她家的骨肉……」
  「這可惡的老太婆!根本是道聽途說嘛!你可以解釋的,你根本……」我氣憤有人這麼中傷沛淇。
  「算了!」沛淇打斷我的話:「我本來就是如此,是我自食惡果,你也不必替我解釋,就這樣算了,反正我也打算和阿輝分手了,我好累了,累得不想再去理會這些閒言閒語了。」
  「孩子怎麼辦?生下來還是……」
  沛淇沒回答我自顧自地說:「你知道嗎?剛才我好努力地想盡辦法氣走他,當他走了之後我的心卻好痛、好不捨呀!從來不曾這麼失落過,但他的優秀,只會提醒我殘敗的過去……所以,柳蓉,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我嚇一跳,她突然正經八百地喚我的名。
  「我要消失,你必須幫我,否則我一個人做不到。」
  「告訴我,你要怎麼做?」我認為沛淇有自己解決事情的能力。所以我也不會勸她或是提供意見,反正只要她平安健康的活著,什麼問題都不重要了。
  「蓉,只有你不會問我原因和理由,真好。」沛淇像是鬆口氣般的說:「還是你夠瞭解我。」
  「我該問嗎?你不是已經決定了嗎?」我搖頭歎氣:「去吧!去整理整理,待會看你要去哪裡我送你去。」
  就這樣,我實在很無情,我自己這麼覺得。
  趁沛淇去收拾衣物的空檔,我走回臥室,看來不叫醒他是不行的。
  我搖晃他掉在床外緣的手:「喬正紹,起床了,起床了!」
  然而他像是睡死了般,連呼吸聲都小聲到幾乎聽下見,我再用力拉扯他的手臂,我突然想到一個妙招,搔他癢……只見他又躲又縮的就是不肯把眼睛張開,那模樣簡直就像小孩子賴床一般。
  「親愛的紹!」我裝出又嗲又嬌的聲音:「站在門口那位女士好像是你媽媽耶!」
  我瞧他聽見我的話之後有一兩秒時間像是抖了一下又停格的動作,之後他笑了,沙啞而低沉的聲音:「差點被你給騙了!」他翻了個身,將頭埋在枕頭裡發出咕咕嚕嚕的說話聲:「……」
  「什麼?」我大吼:「說大聲點,我沒那麼好的耳力。」順便搖晃他。
  他翻個身抓住我的手:「我睡多久了?現在幾點了?」他兩眼還是不願睜開。
  「幹嘛,被眼屎糊住了?張開眼看看四周吧,天都黑了,都八九點了。」我甩開他的手:「自己去洗臉吧!別佔住我的床,喂!你吃不吃泡麵?」
  結果,我用一碗「滿漢全席」加一個荷包蛋和一盤青菜就送他上路回家了。想起來我還真夠沒良心的了,好歹人家也開車從台北送我回高雄。是他自找的,我心裡如此任性的想。
   
         ☆        ☆        ☆
   
  現在,我正開著沛淇的紅色賓士跑在屏鵝公路上,她已經睡著了,所以我慢慢開,一直到我看見凱撒飯店,我才有那種鬆弛的心緒……原來的我一直是咬著唇的。
  將沛淇安頓好之後,我又趕回高雄,唉!真累。
  她想看山看海,我送她去,墾丁是我認為不錯的地方;她想一個人清靜獨居一陣子,我便沒有留下來陪她,雖然我滿擔心她一個人,但我仍任她自主的決定她的意向,唯一要求她的是每天早晨醒來一定掛個電話給我。
  不錯吧!我這樣的朋友,關心但不會干涉太多;淡漠但不至於無情,或許有的人會認為我太冷血理智了,但我認為那是別人不夠瞭解我的人。
  我自己不喜歡別人太過於干涉我的生活,所以我也會要求自己別太介入或過分關心別人的生活,諸如此類的行事方法就是我的原則。
  我認為這只是情人之間的小吵架,過幾天就好了,況且沛淇還懷有身孕呀。
  但是沛淇似乎不這麼想,一個禮拜過去了,沛淇還是不准我將她的行蹤告訴葛家輝,不論葛家輝怎麼問我也只能以她出國散心為由來說服他,幸好他不知道沛淇懷孕的事,否則我就沒得安寧了。
  剛才九點一刻左右,沛淇打電話來報平安……
  「蓉,我從明天起不住凱撒了。」她的聲音裡透著喜悅。
  「你要回來了嗎?」我高興地以為她想通了。
  「不是,我告訴你一件很好玩的事,昨天我在路上逛啊逛的,就看到一家兒童才藝班,看著裡面的小朋友玩得很快樂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得太久了,他們園長就跑來和我聊天,一聊就聊了很久,最後她還問我要不要當他們小朋友的英文老師,你想我看起來像嗎?」
  「那你怎麼回答?」
  「我心想反正我也沒事可做,而且這一來還可以事先預習如何教導小孩,何樂而不為呢?」
  「也就是說你答應了。」我替她做了結論。
  「嗯,等一下園長她先生會來幫我搬家。對了,園長說我既然是答應當個老師,也不能長期住飯店,她說太浪費了,所以她幫我找了房子,是才藝班附近的人家,一對老夫婦,兒女都到外地去了,空著房間也是浪費……說起來那個園長如果不是節儉慣了,就是看不得人家浪費。不過這樣也好,省得你又要說沒有人在旁,萬一有急事怎麼辦?……啊!服務生在叫門,大概是園長他們吧!好了,等我一知道住址一定馬上給你電話,拜!」沛淇匆匆掛了電話。
  我心想,老師?不會是大魔頭整小魔頭吧?我懷疑沛淇真能定下心來,或是她這次是真的想用苦肉計來逃避葛家輝的深情,還是其他難言的因素……
  我發覺我開始不瞭解沛淇在想什麼了,到底她是不是愛著葛家輝?若說愛吧,怎麼捨得分離?不愛吧,又為何留下肚裡的孩子……真是莫名得可以了。
  算了,別傷腦力了,想想其他較明朗的事吧!
  美珍?對了,還有美珍和允文這對。奇怪的是自從我從台北回來後就很少見過美珍,真是見色忘友,不過也恭喜她終有了結果,每天大概是快快樂樂的享受愛情的滋潤了吧!看來不久就會傳來幸福的鐘聲呢!

無名 2007-11-19 09:27

第0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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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聊的時候,就是怕腦子不肯停下來,想東想西地就是不願想自己的問題,但當所有的事都想過了,免不了大腦就浮現了我最不願碰的問題,就是我和喬正紹……唉!
  怎麼說才好呢?
  他每天會打一通電話來,說他在哪,又在做什麼;每天請快遞公司送一件東西來,像是一件陶藝,一幅畫、一件銅雕、一串紫水晶項鏈、一副紫水晶耳環、一件紫色雪紡禮服等等,都是帶著紫色的物品,總共有六樣。
  今天是第七天,不知道會是什麼東西?
  啊……等到了近十二點時,我白白浪費了幾個小時,什麼送貨員也沒出現過……有點、有點生氣了我!
  該死!我幹嘛這麼在乎?真是見鬼的該死了。
  我愈想愈不甘心,我竟然會覺得失望?我咒罵著喬正紹的名字,哼!讓我像白癡一樣地呆坐在客廳近三個小時!……該死!我是怎麼了?
  於是不願再發呆的我,拎著錢包就出門了,也不想騎車,走著走著,還真有些餓了。
  走了趟菜市場,買了些魚、牛肉、豬肉、雞肉、青菜、水果……反正看了什麼想吃就買,直到手快拿不動才作罷。在往回走的路上經過一家花店,想了一想便買了一大把滿天星和幾支松枝,店員還奇怪地望著我,好像不買鮮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管他,本姑娘就是喜歡單純的東西。
  就這樣東拿一大把,西提一大堆,我頂著大太陽幾乎想招輛計程車,但苦無多餘的手,而且我住的地方離我目前的立足點不超過五百公尺,攔計程車?有可能會被趕下車……
  一輛頗眼熟的賓士快速地從身旁飛馳而過,一會兒又快速倒回來停在我前方,走下來一位剛才我咒罵過的人--喬正紹。
  他接過我手上的生鮮菜色,挑著老高的眉說:「你該不會想親自下廚吧?」
  「不行嗎?」我坐上他的車,心裡正樂得有冷氣吹。
  「能吃嗎?」他不信的說,待看到滿天星和松枝又說:「還買花呀?你還真不是普通怪,買花只買這種稱不上花的東西……怎麼?有事慶祝呀?還是知道我要來?」
  「你管那麼多做什麼?」我白了他一眼。「我想買松枝不行嗎?」
  「只是我現在才知道你對花的特殊喜好似乎太慢了點!」喬正紹笑得溫和的不可思議:「因為我也買了一束花想送你,但是……」他不知從哪裡拿出來一大把紫色玫瑰:「你不會丟掉吧?」
  哇!還含著露珠也!我感動地接過花束。
  「從來沒有人會想到送花給我……謝謝!」突然一陣鼻酸,害我趕緊將臉埋進花堆。
  「是不是可以具體一點?你的感謝。」喬正紹手比著自己的嘴唇。
  「光天化日之下,你臉皮可真厚!」我才不理他呢!
  「真小氣!」
  由於只有一點點距離,所以我們很快地就將東西搬上樓了,喬正紹很居家自在的自動將食物分類放好,我則找來幾個瓶子將玫瑰、滿天星、松枝分類裝起來。
  他整理完食物:「這樣才像個冰箱嘛!……咦!蓉,怎麼你插花的方式就這麼簡單?」
  別奇怪他的問話,我只是將裝著一大把滿天星的玻璃瓶放在陽光透得進來的早餐檯上;將兩枝松枝插在黑色的圓筒中放在電視櫃旁的地板上;將玫瑰全部剪得短短放進一個彩繪的瓷器裡擺在客廳的矮几上。
  「不好看嗎?」我留下兩枝玫瑰搭上一點滿天星,找個小水晶杯放在晚餐桌上,一切大功告成!
  「整體看起來倒是別有一種俐落的美感!」他摸著下巴狀似認真的品頭論足。
  「喂!你吃過了沒?」我打開冰箱想著煮什麼好呢?
  「不會又是泡麵了吧?不如……乾脆我親自下廚煮一頓好了!」
  「你行嗎?」我才不信他這種人能煮出什麼好菜,「別糟蹋了我辛苦買回來的材料了。」
  他踱到廚房,拿起掛在一旁的圍裙穿了起來,一手拿著平底鍋一手拿著鏟子,鏘鏘地碰撞出聲:「名廚在此,客倌要點什麼?」
  「看起來好像很行的樣子!那就不客氣了,先來一盤……」我也老實不客氣地點起菜來,當然點的都是我剛才買的材料,我倒要看看他能變出什麼東西來!
  「沒問題!客倌要中式吃法還是西式吃法?」他亦有模有樣的問起來。
  「有差別嗎?」我瞧他白襯衫黑灰色西裝褲外加一件圍裙的,還真想大笑呢!「西式吃法好了!因為我沒有煮飯。」
  「OK!客倌請到客廳看電視或聽音樂,一會兒就好。」
  「我還以為你會要我鋪好餐巾、點好蠟燭呢……我覺得看電視不如監督你來得重要,萬一……我豈不損失慘重,所以喬大廚師,可不可以先給我來杯飲料?」
  他立即打開冰箱倒出一杯加了冰塊的柳橙汁給我。
  嗯,速度倒是挺快的。
  當青椒牛肉、熏雞、青菜沙拉、海鮮濃湯一一端上桌時,我不得不佩服他,的確有兩下子。
  我們愉快地用餐完後,他又端出切好的水果。
  「嗯!很不錯!頗有家庭煮夫的樣子,將來不知誰有福氣嫁給你。」我端坐客廳沙發上、舒適地叉起一片香瓜啃著,搭在椅背上,有一拍沒一拍地跟著電視上傳來的音樂節拍,是那首我很喜歡的「獅子王」主題歌「Canyoufeelthelovetonight」,嘴裡也跟著輕哼著。
  喬正紹也坐下來擠到我身旁的空位。「我以前好像聽過有人說想嫁給一個會做飯的老公哦!」
  「誰?」我隨口問,又叉起一片香瓜咬下去。
  「你啊!」喬正紹突然轉頭看著我說。
  幾乎是將吃下去的飯給噴出來了我!我疑惑地指著我自己,努力地嚥一口中的香瓜,「我有說過嗎?」
  「怎麼?你想反悔啊?吃也吃過了,話也是你說的,否則你以為我這麼好興致呀!」他挑了挑右邊的眉。
  「笑話!我怎麼不記得我有說過這樣可笑的話。」我認為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在法國歐格和瑪姬的店……」他正經地說著,眼睛仔細地盯著我。
  我果然沒令他失望地出聲打斷了他的話,我想我的下巴一定掉在地上了,我想起來了,慘了啦我。
  「等一下,我好像說過,但又沒承諾什麼,所以不算數的。」我回想當時的話。
  他沒有立刻接下我的話,只是用一種令人很難抗拒的眼神靜靜看著我,好似我非常值得欣賞或臉上有些什麼異物……
  「嫁給我真的那麼令你無法忍受嗎?」低沉優雅的語音迴盪在四周和著音樂融成一體,敲著我的心扉。
  伊頓·強的歌聲重複著那句「Can you feel the love tonight!……」我迷惑了,真的有那麼一剎間我突然無法思考些什麼。
  「今天不是愚人節吧?」我找回我的聲音的第一句話。
  他搖搖頭,「早過了!」他笑。
  「你剛才是在求婚嗎?」我小心地問。
  「是啊!」他的笑容擴及到眼角,兩眼閃亮亮的。
  「太誇張了吧!花心大少爺,一定是你開玩笑的。」我臉色一定很不好,因為我把眉頭皺在一起了。
  「我不會拿我的幸福開玩笑。」他執起我的手拿至唇邊吻著。
  「這是最新的整人遊戲嗎?還是哪裡藏著攝影機?」我還是不相信他這種人會玩真的。
  「老天!你就是不肯相信我嗎?」他狀極輕鬆的說。
  他竟然一派輕鬆起來,而我恰恰相反地愁眉苦臉著。
  「我們有談戀愛了嗎?」我祭出一條必經之路程。
  「我的追求不明顯嗎?」他帶著笑意的眼深深地望著我。
  我搖搖頭,「你的女朋友不是很多個嗎?」
  「但我的老婆只能有一個。」他肯定的說。
  「你又知道我會答應了?或者我喜歡你了?」
  「至少你不討厭我是不是?別急著否認,至少目前我們相處愉快。」
  「快要不愉快了。」我倒回旁將臉埋在沙發中,「你怎麼會有這種怪念頭?娶我?不行!你一定是另有把戲!」我的心臟快負荷不了加速奔馳的撞擊了。
  他在一旁笑出聲來。
  我坐直,有些生氣的質問他:「你笑什麼?」
  「沒有!」他又哈哈笑了,真可惡。
  「我不想嫁給你行不行!」我真的發怒了。
  「你不是不想嫁給我,只是不願相信我要娶你,是不是?」我瞧他眼淚都快笑出來了。
  「本來就是,這有什麼值得你笑成這樣?我看穿了你的把戲就來裝傻呀?喂,告訴我你到底有什麼陰謀?」我愈想愈覺得我說得對。
  「你又來了,我說蓉啊!你剛才不是都承認了嗎?」他將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承認?我承認什麼?你有陰謀那句嗎?」
  「再上上句。」
  「你裝傻那一句?」
  「再之前最開頭那一句。」他引導我回憶。
  「本來就是這句嗎?」
  「答對了!記不記得我剛才問你什麼?」他的眼光鎖定我的視線。
  「你說我不願相信你要娶我,這本來就是事實呀!」
  「我還說了一句。」他的臉上到處都是笑容。
  「你說……說……」我已經記起來了,「該死的,真被騙了!」
  他自顧自地接下去說:「我說你不是不想嫁給我,你回答本來就是,對不對?」他得意極了。
  「這不算!」我才不承認我說的。「我回答的是下半句。」
  「你是願意嫁給我的。」他根本不理會我說的話。
  「沒有人這樣求婚的。」我急了,他怎麼來真的呀?
  他看出我的著急,仍然不急不徐的說:「我有買玫瑰花哦!而且還是一○一朵。」
  「你不要開玩笑了好不好?」真的事態嚴重了。
  「還有這個!」他不知從何處變出一隻心型的小絨布盒,「打開看看!」他鼓吹著將絨布盒放在我手上。
  不用猜都知道裡面是什麼東西了,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你有跟別人打賭嗎?」
  他看我沒動靜便自行打開盒子,「我要和誰賭什麼呢?我當然沒有,你為什麼這樣問?」
  那是一顆心型的鑽戒,由於我不懂幾克拉怎樣算,但根據我目測結果,那顆鑽戒少說也有一公分大……真是恐怖!尤其是那閃閃發亮的光芒閃得我心慌呀!
  當他拿起戒指想往我左手上套時,我回他一句:「因為我有!」
  話說出口剎那,我頗有如釋重負和良心不安交替之感呀!恐怖極了。
  他,喬正紹的臉色閃啊閃地,嘴也抿成一直線,「誰跟你賭?賭什麼?」
  我想要逃跑了,真的,他那臉就好像我犯了天條似的。「去問你媽吧!反正我也不想玩了,太可怕了你,變臉像轉台一樣。」
  「我媽?」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而且似乎心中在考量什麼般,眼神變得好銳利啊!
  我想偷偷溜掉,趁他不注意時,誰知……
  「你坐好!」他的大手用力地抓著我的手腕。
  「喂!你不信可以現在打電話去問啊!別抓著我賴以為生的右手。」我甩不開他的手,但仍在努力。
  「我會找時間問她,先告訴我,你為什麼不想玩這個遊戲了?」他沉著聲音問,深鎖的濃眉及銳利的眼神,令我感到不自在,尤其是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睿智,那真叫我不知如何做答,只能呆呆的看著他,張開嘴卻說不出一句話。
  「是因為你不忍心再欺騙我嗎?」他認真的問。
  我點點頭。我覺得他沒向我發脾氣實在有些恐怖。
  「為什麼不忍心?」他將臉湊到我眼前。
  我將身體往後移一點,「因為……因為……因為我們現在算是朋友了,而我的原則是不欺騙朋友的,所以我才不想和你媽繼續玩下去了。」我想出一個沒有弱點的理由。
  「既然如此,那你到底騙了我什麼?」他不知何時已經將我困在他的手臂與沙發之間,他的眼裡閃出一抹叫做危險的訊息。
  「你不說我也猜得到!」他接著說。
  想他那樣聰明的人當然猜得到,此刻我真的豁出去了,我大聲說:「對!我跟你媽玩的就是讓你愛上我,讓你想安定下來成家的遊戲。沒想到我還真的成功了。」而且我很生氣,我幹嘛!自找罪受。「喂!你可以放開我了。」
  結果他說:「你生氣的眼神我特別喜歡,因為你很少生氣。」他撥開我臉頰旁的髮絲。
  我愣住了,他在說什麼?「你不生氣?」我懷疑的探探他如此平靜的臉色。
  「我不生氣,我只想吻你!」
  「什麼?」我驚訝極了,而且來不及反應他的唇已經抵住我下面要說的話了,然後就像以前一樣我竟沒有反抗的配合他的熱情攻勢,直到我倆需要呼吸才停止。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生氣?」我問。
  「因為我比你聰明!」他吻我的額頭。
  「這不算回答。」我無法理解他的話。
  「好吧!我不生氣是因為我發現你也愛上我了,別急著否認。」他用食指和中指按住我的唇,「你一開始可能只是抱著可玩可不玩的心態,這是你的個性。可是後來你之所以會認為玩不下去了,那表示你的心裡是在乎我的,因為你已經學會害怕,害怕愛這種不可預知的東西,所以你對我的求婚除了出自本能的逃避,還有就是害怕這根本就是一場遊戲。」
  「那麼你為何向我求婚?我不認為我有值得你追求的地方。」聽了他的話,我心裡的衝擊頗巨大,但我仍能發出聲音問他。
  「向你求婚是因為我愛你。」他深情地注視實在令我臉紅,「至於為何我會愛上你,應該從五年前的第一次相遇開始,你那時給我的影像雖不至於構成一見鍾情,但卻也令我深深欣賞。老實告訴你,那個時候我曾經調查過你……別生氣,為了那張調查報告我還失神一陣了,我惋惜像你這樣特別的女子竟會是個同性戀,我不是歧視,我只是可惜當時無緣追求你。後來,在葛家聖誕餐會上,對於你的聰慧可真令我印象深刻,因為你是第一個看出我畫中涵意的女人,但當時因為我原先的觀念,所以沒有追求你,卻莫名其妙的排斥你,殊不知當時我已經愛上你了,但礙於我的情報錯誤,只能又氣又怨了。然而當我知道你不是同性戀時,我心裡可真的高興萬分,根本就忘了你是故意左右我的思考,可是你卻表現一副對我沒有好感的樣子,實在令我傷心,但我願就此放棄。之後的事你應該都清楚了。」
  終於讓我等到發言的機會,「既然知道我對你沒好感,為何還這麼做?」
  「因為我想通了,與其瞎猜,不如娶你回家安心些。」他說得正經,可是我聽起來卻不見得如此。
  「不是只是性吸引力?」我好奇的問。
  「若真是如此,我有很多機會可以達到目的。」
  我想到那些令人臉紅心跳的接吻,我的確未拒絕他。
  「你是在乎我的是不是?」他擁著我的肩問。「否則你不會如此不給我正面答覆,那不像你的作風。」
  我考慮著他話中的含意,是啊!果真如他所說的話,我的確是在乎著他這個人的。但我仍有一點想不透……
  「你為什麼能確定你的愛情呢?」
  「天哪!你一定得問到底是不是?」他拍拍額頭。
  「不然我怎麼知道呢?我如何知道你是認真的還是只想逗弄我?」我終於找出我心中的疑點。
  「我和你在一起時,感覺很快樂及自在;當我不在你身旁時,我會想你也會感到寂寞;看見你笑得開心,我也跟著快樂;看見你累得倒頭就睡,我會心疼;看見你和別的男人有說有笑,我嫉妒得恨不能扯掉那男人的笑臉,但我仍捨不得傷害你;看見你逃避愛情的到來,我只有採取強硬的手段,因為我這麼在乎你、愛你,我渴望你、想要你,所以我想知道你是否也有一丁點兒喜歡我、在乎我呢?」
  他認真的眼神,清楚地表達他的心情,我好感動呀!
  「像你這麼自大又自傲又聰明的人,也會這樣?」我忍不住的問他,因為我也是期待又怕受傷害的人。
  「在愛情的國度裡,是沒有理智可言的,什麼驕傲、自尊都是多餘的。」他看起來倒有些無奈了。
  「嗯!這樣想來,我倒是有一些瞭解了。」我點點頭,笑著說。
  「我說了這麼多,你的答覆呢?」他用渴望的眼神巴巴地看著我,而那只戒指仍在閃耀。
  「或許我是有些在乎你的感受,但這不足以構成我想嫁給你的原動力,因為畢竟我沒有那麼瘋狂,而且我覺得目前的我自由自在沒有什麼不好。倒是你,我覺得奇怪的是放棄單身找個枷鎖往身上套有什麼好呢?」這些話從我口中說出,就像在討論別人的事一般,沒辦法!誰要我是那麼理智?或許我並沒有如他所說的愛上他吧!
  「你……唉!我真不知你的腦袋瓜子都裝了什麼?好像不曾有過渴望。」他對我簡直無可奈何了。
  發展至此我明顯的看出是我佔上風了,不禁有些得意的說:「本來就是如此呀!」
  「我知道你夠獨立,也夠強悍,可是你難道從來不覺得某些時候會感到孤單,某些情緒希望與人分享?或者是覺得累了、傷心了,也希望有人安慰你、鼓勵你,難不成你真的是鐵石心腸?」他似乎想將我的思考邏輯改正過來。
  我當然會,可是我不願將弱點示出,於是我故意假裝想了想,才緩緩地說:「好像沒有吶,怎麼辦?我大概真如你說的是鐵石心腸吧!」
  他似乎被我唬了過去。「那麼,給我一個機會,也給你一個機會,別把自己封閉起來好嗎?當你孤單寂寞、傷心難過需要人陪時,記得別將我棄在你的心門外,好嗎?」他將戒指放在我掌心接下去說:「收下它,當作是一項禮物,因為那是為你訂做的,沒有人可以替你保留。」
  我望著那枚閃閃發光的戒指,「不太好吧,我又沒答應要嫁給你。」
  「那麼就當作一個答案,若是有一天當你覺得嫁給我好像也不壞時,你就戴上它,讓我知道。」他將我的手掌合起來,像在交代什麼一般。
  「那,是不是當我發現有另一個女孩更適合你時,我就送給她,也讓她戴上讓你知道?」我依然故我的假設狀況,不是想激怒他,只是習慣難改。
  「也好,那就勞你多費心了。」他似是深知我的習慣個性,「但你可也別濫竽充數,那我可沒必要聽你的安排。」他早知我一定會惡作劇般,事先找個台階下了。
  「奇怪了,好像你的未來就操縱在我的手上,哇!責任重大了。」我裝了鬼臉哇哇叫。
  「本來就是!」他用我的口頭禪就接著說,聽了之後我們相視而笑。而且是大笑。
  這時--
  「喂!你們在笑什麼?」美珍打開鐵門走了進來的第一句話。
  「沒什麼!」我快速地將戒指收好放進口袋裡,引來喬正紹不與置評的眼神。
  「喂!你就是喬正紹?那些禮物都是你送的嗎?」美珍走去廚房拿兩罐飲料出來,很不客氣的問著。
  「是,我就是喬正紹,禮也是我送的,你應該是美珍吧?」喬正紹露出他迷死人的笑容,他的手仍搭在我的肩上沒有放下來的意思。
  「哇!不簡單哦,第一次有人不怕死的敢追求柳蓉吶!喂,你知不知道她的手腳已經列入管制,不得隨意……」
  「美珍,你別亂造謠,我哪有那麼誇張!」我打斷她接下去胡謅的本事。
  「為什麼?我很好奇呢,說出來聽聽。」喬正紹一臉期待前因後果的表情。
  「什麼列入管制?」邵允文也走了進來,想必剛才是去停車了。「嗨!大家好。」
  「奇怪了,你們兩個不上班跑出去鬼混也就算了,蹺班還蹺到家裡來了?真不知你們老闆是請你們幹嘛的。」我沒好氣的數落他們,希望話題轉移。
  「這我等一下再說明,我先回答兩位男士的疑問。」美珍喝口飲料接著說:「話說當年我們是專二的時候,有一天我們一大票同學去逛街和趕午夜場,當然柳蓉是被我硬拉著去的,否則她啊,哼!才不屑和我們搞小女生的玩意呢!不過幸好我拉她去,要不然當天我們就慘了。好了,離題太遠回到正題……當我們看完電影準備回家時,有個同學建議去二十四小時的coffeeshop再混一下,那時柳蓉當然是一臉的不耐煩啦,可是我才懶得理她!我也興致高昂的參與討論,最後決定去唱卡拉OK,大伙就高興地在尋找目標,這個時候呢,就看見遠方來了一票騎摩托車的男生,圍著我們繞起圈子騎了起來,他們就說:『喂!你們這麼晚了還不回家?很危險哦,這樣吧!就讓我們護送你們回去好不好啊?』,他們說完就怪叫怪笑了起來,那時我心想,讓他們送才危險咧!然後我們之中的一位女同學大著膽子對他們說:『對不起,我們已經約了人。』,可是他們才沒那麼好唬,竟然說:『那很好,我看這樣吧!我們陪你們等比較安全。」,那人說完就下車向那個同學走過去,拉起她的手說:『我們這麼有誠意,你們是不是該表示點什麼呢?』,那時我心想,原來這幫人是來搶錢的,可是原本那個大膽的女同學竟尖叫了起來,如此一來更使那人動口罵了起來:『叫什麼叫,給我安靜點!』,可是我那同學的尖叫也使得另一位膽小的同學哭了起來,這時那男生的同伴也都停下來似乎準備看好戲,然後我聞到他們身上的酒臭味,然後他們像是各自尋好目標的圍了上來……
  「有個女同學說:『你們到底想怎樣!』,他們就大方的回答說:『想和你們happy一下!』,說著他們又怪叫了起來。我只顧躲在柳蓉的身旁,完全沒想到那個盯著我看的男孩會拉我的手,嚇得我尖叫一聲:『蓉!救我。』,而那個男生竟說:『救什麼救,我又沒怎麼樣。』,我甩不掉他的手,好噁心也好害怕只有向滿臉不耐煩的柳蓉求救,我那時想,柳蓉是很厲害的,為什麼都不說話,難道她也沒把握?我想想也對,她和我一樣都是專科生,怎麼可能打得過這一票男生?我看見他們之中另一個男孩走向柳蓉,兩眼不客氣的打量起來,還用閩南語說:『水哦!喂!你做我七仔不錯哦!」,他大概還不知道招惹了什麼人物,竟接著伸出手想搭柳蓉的肩,柳蓉閃了一下,沒想到他粘了上去,這個時候……」美珍停了下來,慢條斯理的喝口水。
  「然後呢?」邵允文急著問。
  我還真服了美珍,一件小事都可以講這麼久。
  美珍像是吊足了聽眾胃口般才又開口說:「然後啊!一直沒有說話的柳蓉就說:『拿開你的手!』,那聲音可恐怖了,我瞧一眼柳蓉的臉色,哇!不得了,她真的生氣了。可是那不知死活的人仍繼續說:『做我的七仔的怎麼可以拒絕我的親近?』,然而柳蓉只是皺著眉再重複說:『拿開你的手,還有你們,放開我的同學。』,柳蓉用很威嚴的語調說著,可是那群人竟笑了起來,我想他們都喝醉了,其中一個才會搞不清楚狀況的說:『喂!你們聽到她說什麼?哈!哈!哈!』,等他們笑完了,柳蓉再一次重複那句話,沒想到那個搭著她的肩的人也說:『你憑什麼要我放開?』,柳蓉抓起他搭在她肩上的手,我聽到『卡喳』一聲--東西斷了的聲音,還有一聲慘叫,柳蓉說:『就憑這個!』,好威風呀!是不是?我心想柳蓉是英雄呀!他們那群嚇了一大跳,然後就聽到那個倒在地上的人叫著:『我的手斷了,我的手斷了……』,可是事情還沒結束,他們是都放開了我們,但也都向柳蓉圍了起來,仗著他們人多的說:『很厲害哦!不過你若不賠點醫藥費,似乎說不過去。』,柳蓉攤攤手:『我已經警告過他了,不是嗎?』,那人一聽怒不可抑,揮拳就向柳蓉打去,口裡還不忘罵三字經,眼看拳頭就要打到她了,我們一班同學齊口尖叫,然後,也不知柳蓉用什麼手法,那人就摔了出去,同樣慘叫:『我的手,我的手……』,柳蓉接著說:『沒斷,只是脫臼了,要不要我幫你接回去?』,然後眼看那群男生就要上前討回面子了,不料警車嗚嗚的聲音和哨音響了起來,柳蓉看他們似乎想棄友不顧相偕而逃,便快步向前拉到其中兩輛摩托車,阻止他們,這時警察已到了,柳蓉向那些想逃的人說:『太沒道義了吧!放著受傷的人不顧想逃,哼!』。最後,我們通通都進了警局啦!家長也都趕來了,最可惡的是那受傷的兩人的父母指著柳蓉說要告她傷害罪,當然我們其他人的家長可沒閒著,說要告他們當街調戲良家婦女、誘拐未成年少女之類的!整個警局熱鬧非凡,最後因為柳蓉自身背景因素,所以警方只得做假設性管制要求;這我也不太懂,反正就是以後柳蓉不得隨意出手打人就是了!我說完了。」美珍大大的喘口氣。
  「為什麼會這樣?這不是正當防衛嗎?」邵允文和喬正紹同時開口問。
  「因為他們手上沒有武器,而柳蓉有啊!」美珍說完看他倆一副不解狀,便自動解釋:「柳蓉的手腳就是最佳武器,很有殺傷力的,所以不得隨意使用。」
  「有那麼可怕嗎?」邵允文不信的看著我,我只是淡淡的笑,這實在不值得大作文章。
  「你知道柳蓉學的是什麼?她家是做什麼的?」美珍問邵允文。
  喬正紹在我耳邊問:「你該不會是傭兵吧?」
  我白了他一眼,無聊。
  美珍繼續說:「空手道、跆拳道不說,她可是台灣陳氏拳法的傳人哪!所以可想而知的是她的拳頭有多厲害了,還有她們家是開武館的,因此柳蓉段數可高了。」
  「陳氏拳?」邵允文顯然不瞭解中國武術。
  「就是中國功夫呀!那種一拳揮去十片磚塊全碎的那種中國功夫。」美珍胡亂解釋一通。
  我笑著說:「太誇張了吧?我還一頭撞去牆都倒了咧!」真是有趣。
  「真有這麼厲害啊?」邵允文又敬畏又不信的看著我。
  「對啊!哪天你要是敢對我怎樣,小心我找柳蓉來打你。」美珍得意得像個什麼似的。
  「拜託!你以為我是打手兼保鏢啊?」我丟給美珍一個抱枕。
  「哇!那我以後的日子不都像在地雷區?」喬正紹誇張的說。
  「那當然,不然我怎麼會說你膽子好大啊!」美珍還用雙手比個大的樣子。
  「喂!我說完了怎麼都沒表示點什麼掌聲、安可之類的?」她竟討起掌聲來了。
  邵允文和喬正紹立刻給予支持大聲叫好:「精彩極了,還有沒有其他續集?」
  「續集當然有,不過我改天再說,先存著。」美珍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模樣,真是可愛。
  我想起先前我問她的事,「美珍,我剛才說你們怎麼一起混到家裡來?」也想轉移話題。
  「我們是想請你當我婚禮上的伴娘。」美珍和允文對看一眼,由邵允文開口說。
  「你們要結婚啦?」我高興的。「真是恭禧!恭禧!並感謝。」我一點也不意外。
  「蓉,我嫁人了你有什麼好感謝?」美珍喜孜孜地、甜甜的問,身體則嬌羞的靠在邵允文身旁。
  「還我渴望已久的安寧啊!」
  「柳蓉!我哪有那麼誇張。」美珍不依地說。
  「婚禮我一定到,但是伴娘?算了吧!我太高了不好。」我謝絕他倆的美意。
  「那才能凸顯我的嬌柔啊!」美珍突發奇想的點子,想想的確如此,若是伴娘、伴娘、新郎都人高馬大,倒是真能表現出新娘的特別。
  「我可以穿長褲嗎?」我問她,其實我也滿好奇當伴娘是怎麼當的。
  「拜託你別鬧了!你穿長褲,那伴郎不就得穿長裙……噗!嘻!好好玩哦!阿文這樣也不錯呢!」美珍說著就逕自幻想那畫面的笑了起來。
  「那麼你們找誰當伴郎?不必太高,反正身穿長紗禮服嘛……哇!哈!哈!哈!」我忍不住地猜想會是誰那麼倒楣呢?我也狂笑起來。
  「阿文,找找你們那群人,看誰最像女人……哇!不行不行,光是想像我就會笑死,我看還是算了,省得到時候我這個新娘不支倒地。」美珍邊笑邊說。
  「為什麼?」邵允文問,他反應真的慢了一點啊!
  「因為憋笑憋到呼吸困難了!」我和美珍同時說出來並同時笑得東倒西歪。
  「哇!好久沒笑得這麼過癮了。」我喘著氣,卻看見喬正紹仍像個沒事的端坐身旁,只是優雅的笑著。
  「是啊!笑得好累哦!」美珍倒在邵允文懷裡,享受未婚妻的特權,叫邵允文幫她拍背。
  我瞧他倆那股自然的恩愛,心裡有一絲羨慕。
  「我想,」喬正紹突然說:「我想如果你們還沒找到伴郎人選,那麼我行嗎?」
  「天哪!你想穿裙子嗎?」我不禁上下打量他起來。
  「蓉!人家哪像你那麼沒正經呀。」美珍高興得像中頭彩般直呼:「可是你這麼忙,有空嗎?」
  「時間是人安排的不是嗎?況且你找柳蓉當伴娘,我理應是伴郎的。況且你和蓉那麼好,再忙我都會抽出空。」
  「我看你是捨不得別人牽你心愛人的手吧?」美珍大膽的說出心中的想法。我則不與置評。
  喬正紹仍是不以為意地大方的笑著,「如何?」
  「那真是太好了!」邵允文笑得眼瞇了起來,「我還正在傷腦筋,像柳蓉這麼高又美的女人加上穿起高跟鞋,想找個足以和她匹配的人還真難!你願意當我們的伴郎那真是再好不過了,你們還真是條件相當,天造地設的一對,哇!到時候場面讓你們撐著,我們就可以偷溜了。」
  「瞧!人家都說我們很適合,你就別再考慮了。」喬正紹突然轉過頭來正經八百地對我說。
  「喂!你別借題發揮,想昭告天下啊?」我口氣頗不好,因為這事對我來說挺個人的。
  「老天哪!你剛才說的是不是……」美珍用她那特殊誇張兼恐怖的音調尖叫起:「你向蓉求婚了?真是不要命了,太刺激了。」
  「珍!別這麼損人。」邵允文抱歉地看著喬正紹。
  「沒關係!我可以為她連命都不要地向她求婚,可是她沒有答應,唉!可能我比較命苦吧!」喬正紹扮個苦瓜臉給我看,哼!我才不會心軟呢。
  「蓉!為什麼?Why?多依西爹(日語)?」美珍連問三個為什麼,我沒回答只是將左邊的眉挑得老高。
  倒是喬正紹說了:「像我條件這麼好,多金又英俊、身強體壯且無不良嗜好的優秀男人,她還看不上眼,你說我能怎麼辦?」
  「找別人呀!」我好心地勸他。
  「天哪!蓉,你怎麼那麼沒眼光呀,要是我早就答應了。」美珍不顧邵允文的替我惋惜:「當然現在我是不可能啦!因為我打從小就決定要當阿文的新娘了。」
  邵允文原本被比下去的心情,立刻換上一副光明的笑臉。本來嘛!這有什麼好比的呢?各有各人的幸福值得去追求,我看著邵允文的表現,心想美珍的確懂得把握自己想要的。
  「就是有人那麼沒眼光,所以我只有苦苦的等了,誰叫我已經無法自拔的愛上這個鐵石心腸的女人呢?唉!」喬正紹竟毫不害羞地表達,真是花花公子的本性不改。
  「哇!好浪漫的對白!蓉,你真好,有個這麼棒的追求者。」美珍雙手合十,我沒怎樣,倒是她已經陷入少女懷春狀況了,「蓉,你怎能如此無動於衷呢?」
  「喂!你怎麼就是改不掉這種愛聽甜言蜜語的壞習慣呢?真是受不了。」我聳聳肩、歎氣道:「真是苦了你老公啊!」
  「哼!我看全天下的女人只有你最無情了,算了!反正我目的已達到了,我們也該回去上班了,改天再一起去試禮服,拜拜!」美珍仍是那種想到就做的個性,拉著邵允文就想跑了。
  「禮服我會替蓉準備,因為她的身材特殊……」喬正紹說:「這樣吧!我也替你訂一套禮服,算是我送你們的結婚禮物好嗎?」有錢人就是這樣浪費,反正我也管不著。
  「哇!太棒了,那我就先謝謝你了。」美珍興奮的喊叫。「我可以自己設計嗎?」她閃著發亮的眼眸問。
  「當然可以,只要你喜歡!」喬正紹爽快地答應。
  「喬先生,我先謝謝你的慷慨!」邵允文正經地向喬正紹致謝,其實我想他一定感慨對方的多金與浪費,但只要美珍高興就好,所以我想他也樂於接受這一份禮。
  「慷慨倒不至於,我只是認為婚禮是值得祝福的,有一件可以保留的禮服更是有不凡的價值,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突兀,搶了你想送新娘的結婚禮物才好。」喬正紹一席話說得還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原來他真的很細心,但仍有待觀察。
  我總是這樣,依第三者角度去評一個人,即使他表現得更完美,我也只給八十五分,留下十五分是那末安定的變數,所以我對人既不會很滿意,也不會太失望。
  美珍聽了喬正紹祝福的話,眼淚串成珍珠垂了下來,感動的說,「謝謝你!我也祝福你早日革命成功!」
  邵允文更是用力地握住喬正紹的手。
   
         ☆        ☆        ☆
   
  他們走了之後,客廳又剩下我們倆了,唉!真不知能說些什麼,突然我想到了……唉!我怎麼會忘了這事呢?
  「喂!你家的海濱別墅設計好了,你要不要先睹為快?」我起身往工作室走去,他當然得跟上來。
  「這麼快?不會是隨便塗鴨吧?」他有些不相信我能如此快速完全掌握住地形,天候。
  「反正我這幾個星期也沒別的案子,所以就比較專心於這個案子上了。」我坐在工作台前,打開電腦,放入磁碟片,準備叫出圖樣。
  「這表示你一點都沒有想我,才有時間完成,唉!」他站在我背後彎下身,雙手撐在我左右。
  「喂!你找個椅子坐下來不好嗎?這樣我會有壓迫感。」雖然我在設計這個案子時常常看見他的身影浮現在螢幕上,但我可不打算招供,那太沒面子了;再說設計的是他家,會想起他也是理所當然,實在也不值一提了。
  「蓉,這是什麼?」喬正紹盯著電腦螢幕上的立體圖不解的問,「該不會是蝸牛吧?」
  「咦!你不說我還沒想到哩!」我仔細一瞧還真像蝸牛呢!那些半圓延伸的外觀……哈!好玩。
  我解釋著:「由於海風容易侵蝕,所以我採用地中海型的方式來構成外觀,圓可以將風力減小,中庭則是另一個小型生活空間,可以不受風和落日西照的影響,白色的牆將隨陽光而改變色彩……」
  我拉拉雜雜的解釋著,喬正紹只是提出幾個建議,並沒有修改我的創意,我很高興我的作品直接受到客戶肯定,我將圖列印出來,交給他,因為接下來申請建物合格之後方能興建的事就不是我能力範圍了。
  他說;「室內的部分?」
  「申請合格之後再動手設計也不遲,因為這是山坡地,所以可能較麻煩,但我保留大部分的樹木,所以應該很容易過關。」
  「小事一件,這難不倒我的。」他自信滿滿的話,我想就是應了那句「金錢萬能」吧!
  「謝謝你沒有大肆修改。」我真心的向他道謝。
  「……真難得你會向我說謝謝,不過我的確很喜歡這個設計,但我還是要送去給我媽過目才行,畢竟這是她的計劃。」
  「你不住在那裡嗎?」我可惜這一棟房子蓋好後竟只是他們家的過站,唉!有錢人的遊戲我還真無法適應。
  「我原本四海為家,今天終於想安定下來,所以你放心,我一定會找一個很棒的地方來做我們的新居,讓你發揮長才完成我們愛的小窩。」喬正紹又在編織美夢了,真是……
  「到時候再說,OK!如果你沒事的話,我想出去逛街買禮物,你來不來?」我心情極好的邀請他同行。
  「of course!」他臉上明顯的快樂,令我想起如他所言他是真的愛我?還是只是玩玩?
  唉!不管了,反正我只當他是人就好了,逛街多個人提東西是不錯的。
  替美珍選了一組可以保值的黃金項鏈、耳環、戒指、手鏈、別針……都是玫瑰造型的,花了我近六位數,很重的禮,我有點像在嫁女兒般的在趕嫁妝。
  喬正紹還笑我,「美珍到底是你女兒?還是同學?」
  「只要我喜歡有何不可呢?我可是難得送人大禮,再說美珍和我少說也有十年交情了,將來還會延續下去的不是嗎?」我還真是難得的花那麼多錢也不心疼,真是近朱者赤啊,都是喬正紹那種有錢作風的後遺症,真是糟糕透了。」
  「禮也選好了,你自己不買點東西嗎?」
  「我又不缺什麼,走吧!去吃點東西,我還真有點餓了。」我推推他的身子。
  他的眼睛注視著一隻鑽表,我一看價位,拜託,雖然它簡單大方的流線造型的確不錯,但也太貴了吧!
  「買了送給小荻,她挺合用的!」我建議他,雖我暗自覺得太華麗,可是他家有的是錢,才不管他買給誰呢!
  「你不喜歡?」他訝異我的淡然。
  我搖頭,「不適合我,我呀!卡西歐就很好用了。」
  「那你喜歡什麼?」他問。
  「你自己去發覺不是更有趣?」我反問。
  他說:「怪女人!」
  後來我們去吃飯,吃完飯我又拉他去逛書店,還指示他不得跟在我身後,各自尋找想要的書,再碰頭。
  我一頭栽在書堆裡,從建築、裝潢……服裝、美食等等,有些書想買,但又不太實用,考慮了好久只留下一本最新的建築材料和兩本旅遊資訊。結了帳之後,我左看右看,咦!奇怪了,人跑到哪兒去了?
  「選好了?」他突然從我身後出現,嚇人一跳!
  「好了,我們可以回家了。」我自然地將書交給他伸出來的手上,他擁著我的肩,走出了書店大門。
   
         ☆        ☆        ☆
   
  這晚他送我到大樓下,沒有跟上來,道了聲晚安就走了。老實講我還真覺得有他做伴的確不錯,像現在又得一個人面對孤單的晚上,唉!還真寂寞。
  我知道我在某一方面已經接受他的出現,而且自己也有些改變,似乎生活變得快樂,變得豐富了,而這真得謝謝他們一家子人,要不然我除了畫圖賺錢之外,就是美珍和沛淇的陪伴了,想想自己的過往歲月真的這麼平淡?
  東想西想,打開鐵門才發現美珍竟然在家。
  「咦?你沒出去嗎?吃過了嗎?」我將鞋子放好,換雙拖鞋。「阿文呢?」
  「嘻!嘻!因為我有天大的事非要留在家等你不可。」美珍雙手抱著抱枕,表情呈現出誇張的賊樣。
  「幹嘛?我不是已經答應當你的伴娘了嗎?還是你知道我有東西送你,所以就故意在家裡等?」我走向廚房,拿罐飲料,再將禮物放到美珍面前。
  「禮物?哇!太棒了。」她興奮極了:「是什麼?」顯然她被眼前包裝精美的禮盒吸引了。
  「打開看看呀!」我說:「看喜不喜歡?」
  「哇!哇!好美哦!」美珍立刻動手拆掉包裝紙,等到她看到那套金飾時,忍不住發出讚歎:「可是……這太貴重了吧?純金的吶!而且還是手工的……一定花了你不少錢。」她一副又愛又不好意思接受的模樣真逗人。
  「你喜歡就好了,也是因為我最近的戶頭多了一筆模特兒演出費,所以你才有禮可拿,要是以前呀,我頂多包個紅包就不錯啦!嘿!我送禮給你,怎麼你都不懂禮貌呀?」我故意說她。
  「那麼,就謝謝你了!好漂亮吶!」美珍拿起項鏈往身上比,「訂婚的時候我就戴這套。對了,蓉,你上回拍的廣告真的不錯,像變個人似的好美哦!邵允文還直說是我騙他呢!」美珍套著戒指看。
  「是嗎?我覺得還好,沒你形容的那麼誇張。」
  「阿文還問我說你是不是在談戀愛了,怎麼個性變得活潑,而且整個人更耀眼更柔美了呢?我也是這麼認為!因為廣告片中的你整個感覺就是不一樣了。」美珍順著話風轉到了她留在家的主題:「所以,蓉,你老實招來吧!你和他談戀愛談了多久?還有啊,我要知道全部過程!快說!」她跳到我身上,按住我的肩膀像要逼問的口氣。
  「我和他算在談戀愛嗎?」我思考著這問題。
  「別裝傻,你還真會保密吶!連他向你求婚的這檔大事,你也像沒事的人一般,我真是替他急死了。」
  「拜託!他求婚也是今天的事,而且我也沒答應啊!」我真受不了,這有啥好急的。
  「哼!還說沒談戀愛?」她不信的看我:「不管!一定要把你們的交往經過告訴我,否則太不公平了,我和阿文的事我哪一樣沒告訴你了?」她氣呼呼的說著。
  「奇怪了,當初我又沒像你一樣逼著人說,都是你不打自招的耶!而且我和他也沒什麼過程可談。」
  「這是分享吶!難道你都不會感到無助和傍徨?」美珍用一副我是超級大白癡的眼神看我,「都談論婚嫁了,還說沒過程可談,不管不管,你一定要說。」
  「好吧!可是真的很無聊吶。」
  於是我便從頭說起,這種感覺很新鮮,很好玩。起先我講得非常不連貫,後來竟像在說故事一樣,說到有趣的地方我也會停下來和美珍笑得東倒西歪。
  然後美珍會說,「然後呢?接下來呢?」她真是個好聽眾,而我第一次將我心裡的感受付諸言語表達出來。
  最後結束時美珍說:「蓉,我想你一定很在乎他,也對他頗有好感的,否則你也不會記得這樣仔細。」她一副過來人的姿態。「像我就會記得和阿文之間發生的任何事,所以這就是戀愛啦!」
  「是嗎?或許吧!」我回答,但我心裡想我可沒她那樣又哭又笑又瘋的表現。
  「蓉,給別人機會就是給自己機會呀!別輕易放走了條件這麼好的男人,試著敞開心靈和他交往看看。」美珍突然正經八百的勸說著,「當愛情來臨時,你想躲也躲下掉的!」
  「嗯!我有這種體認,當喬正紹想纏上我時,我想甩都覺得困難。」我打哈哈說著。
  「蓉,好好去愛吧!」她像在傳道似的。
  「怎麼才叫愛呢?像朋友般的關懷?」我問得可深入了,真希望她能回答我。
  「看不到他時會想他;在一群人中視線會停在他身上;為因他的悲喜而快樂或憂傷……總之他會慢慢教你的。」
  「那不就等於將情緒繫在他身上?太沒自我了吧?
  「你啊!就是自我意識太大,自信心過多,而變得看不起男人了!稍微改變一下子,你就會體驗到愛情的美妙了。」
  「說得像個傳愛天使了你!」我取笑她這個沉浸在幸福中的女人,「但不可能只有美妙與快樂吧?痛苦和失望呢?」
  「沒有痛苦失望憂傷如何顯現幸福美滿和喜樂呢?所以放下身段去愛,去體會身為女人戀愛的感受吧!」
  「……」我無言以對,這竟像一場賭注般。
  「是不是覺得又期待又怕受傷害?這就對了,這就是戀愛!」她宣佈我心中的疑惑,又賊賊的說:「蓉,喬正紹這個賭注不錯吧?值得你放手一搏的。」
  「說得好像我撿到似的!」我嘴裡這麼說,心中卻把美珍和喬正紹說的話相互比較一番,竟然大致雷同,是嗎?是吧!這真的是愛?他是真的愛我嗎?我仍然不確定,於是我將這點提出來問美珍。
  她聽完後直覺反應:「笨蛋!若是他不是愛你,他也不必明知你會再次拒絕而在眾人面前向你求婚,承認他愛你呀!天哪!你還懷疑,真替他不平!」
  「可是若他只是花言巧語呢?我能相信嗎?」
  「你……你真的無藥可救了,他是白癡嗎?他那麼忙,而且又那麼自大,如今肯為你而改變……唉!真不知我該怎麼說你才好……」美珍氣極的皺著臉。
  「好了,好了,幹嘛生氣呢?我只是發問,只是追求合理的解答罷了!」我沒想到問個問題她都會生氣。
  「你還假設情況!」她指控著,好像都是我的錯。
  「是!是!我不該問你!我應該自己去找答案、去試驗,是不是?」我這是幹嘛了我?神經病了!
  「本來就是!算你還有自知之明。」她白了我一眼。
  「我本來就聰明呀!只是沒談過戀愛所以才想問清楚的嘛!」我辯解著。
  「清清楚楚的戀愛還有什麼樂趣可言?就是要去期待各種未知的情況才像戀愛!哪有人像你一樣,什麼都講求理智的。」美珍看來已經受不了我追求合理的精神了。
  「好吧!看來若我想找到真愛,還是得身體力行用心去感受了。」我做個結論也結束這長長的話題。
  「說真格的,」美珍看我已妥協了又將話題拉回來,「你難道一點也不覺得喬正紹很吸引人?」
  我想美珍若是不得到我肯定的答覆一定又會來一段長篇大論,這我可已經領教過了,所以我說:「長得不錯,又有錢,的確不錯,又加上他滿聰明,對朋友也算不錯……給八十分。」這已是我給人評分的最高分了。
  「才八十?你透逗啦!我認為是一百分!」美珍不滿意我的看法。
  「那你的阿文呢?一百二十分?」我又取笑她了。
  「平心而論,阿文最多也只能給八十五分,他條件沒有喬正紹好是事實。」看不出美珍也是公平主義者。
  「那麼是誰第一次見到喬正紹時,嚇得話都講不出來了,怎麼這會兒就變成滿分啦?難道是一件禮服就可以收買你了?我告訴阿文去!」
  「你討厭啦,幹嘛拿舊事來糗我,那時是他正在生氣嘛!」美珍丟了一個抱枕給我,我輕輕一撈就收了起來。
  經過與美珍的談話,我想或許這個喬正紹是我命中注定的人,可憐他得付出更大的愛心來包容我的個性,若是他真的愛我的話。

無名 2007-11-19 09:27

第0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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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不記得漢克·偉恩,他曾提到那支香水廣告片歐美版的部分已經決定換上我拍的那支帶子,當那邊的合約問題搞定之後,我便得去做歐美巡迴宣傳。
  一趟不算短的旅程,雖讓我走遍世界各地,小小滿足我環遊世界的心,但因為停留時間過短,而且千遍一律公事化的宣傳記者會,使我下定決心找一天我一定要自己輕鬆自在的玩它一次。
  剛開始的行程我還興致高昂,等到後來我的不耐煩已經快形成怒氣而再也無法笑得出來了。
  不過幸好喬正紹能陪我,適時地給予我安撫,否則我真的不敢肯定我能做好一個展示娃娃的工作。雖然我明知他的工作忙碌,他每天都以電話遙控他的事業王國,我仍任性地以情緒表示希望他留在我身邊,或許我太過於利用他對我的關懷及愛心,但若這就是美珍所說的戀愛,那就我更有權利使用這項特權了,而且依我看,喬正紹比我還高興他能陪我呢!
  我問他為何都不用親臨公司上班?
  他回答說:「你以為公司裡花那麼多錢請的主管是做什麼用的?再說我每天都會以電話查巡,用電腦檢視的,所以我親愛的未來老婆大人呀!你可以不必擔心我的事業會垮掉而分文不值。」
  我喜歡罵他神經發癲了,我幹嘛替他的事業煩惱?
  其實他也沒陪我做什麼,只是會適時的出現在我的視線中,或許好幾天來沒說超過十句以上的對話,或許他只是在我看簡報時在沙發一旁敲他的電腦,或許什麼也沒做的坐在飯店陽台抽煙、喝啤酒,看月亮和數星星……
  他向其他工作人員宣稱是我的經紀人兼保母,所以理所當然地可以住有兩間套房的大房間,以方便溝通。
  依我的個性我是不反對的,只要他沒干擾到我;而他的確是如此。我們有時像朋友、有時像陌生人的生活態度很令工作人員頭疼,他們是知道喬正紹(麥斯)這個人,起先他們將我定位在他女友,現在可真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了!而他們除了工作上的事會和我溝通之外,並沒有認真地對待我這個半途殺出的程咬金--當然是因為我取代原模特兒的事。或許他們都和原模特兒交情特好吧!
  現在經過一段時間的冷眼旁觀,我才瞭解喬正紹留下陪我的意圖,原來他是怕我孤立無援!真的很感謝他。
  呵!終於快進入尾聲了,我又可以回到我可愛的家了。前些天,美珍告訴我,她和阿文已經訂婚了,就等我回去參加他們的婚禮了。
  這些日子以來,我真忙壞了,都沒有和沛淇聯絡,也不知她現在好嗎?肚子裡的Baby好嗎?……
  我在羅馬的夜空中,想這些問題,這些最近的事,結束了明天最後一次的活動,我便自由了!真好。
  「在想什麼?」喬正紹大概已經結束了他今天的工作了,現在看起來一派輕鬆。
  「發呆。」我這樣回答他,他大概也已習慣我的用詞,所以不甚在意地坐在另一張躺椅上,燃起另一根煙。
  過了許久,許久之後他說:「工作結束後,到我家一趟吧!」
  「你家?在哪裡?」我實在已經搞不懂他們家的哪棟房子稱之為喬府,「為什麼我得去?」
  他笑起來聲音在夜風緩緩吹送下特別迷人:「我媽住的地方,在加拿大的安大略湖旁,現在去剛好,不會太冷也不會熱,花季期間,你會喜歡的。」
  我以眼神詢問為何我不能立刻回台灣休息?
  「你回台灣是無法真正休息的,而你的確該好好放鬆心情,這陣子你忙得很沒精神。」
  呀!他實在有夠瞭解我。「我還以為是喬媽媽找我討論房子設計圖的事。」
  「我媽很喜歡你的設計,逢人便誇是她未來媳婦的傑作,我看以後你會有忙不完的案子了。」
  「拜託!你又到處宣傳你要娶我了?我又沒答應。」
  「我若不先貼上記號,到時被人追走,我才會悔不當初……」他以先下手為強的姿態,表明心意。
  我真快受不了了,趕快轉過話題,「美珍不是要結婚了嗎?我不能失約。」
  「別忘了我也有分,你以為我會忘記嗎?到時候我會提醒你的!」他說得好像我才是那個會記不得的人。
  「去你家是純度假?」我擔心有餘興節目來破壞。
  「目前是如此,而我的邀請也是以此為出發點。」
  「那裡是你成長的地方嗎?」
  「是呀!一直到上大學,我都是住在加拿大。」
  「那裡的冬天一定很美。」我幻想那片銀色世界。
  「滑雪、溜冰是我們冬天的娛樂。」
  「可以打雪仗吶!真好玩。」
  「你若想留到冬天也沒問題,只要你肯。」
  我又無話可答了。
  「你的童年一定很辛苦了,每天練拳很累吧?」
  「還好。」我的成長過程簡直無聊透頂。
  「為何不參加比賽?」
  「對獎牌沒興趣!」
  「那是一種榮耀及實力的肯定呀!為什麼不喜歡?」
  「練,是因為我是柳家的孩子,實力如何我自己清楚得很,不須要比賽來肯定;更何況我不喜歡被當異類,也不願與人競爭,別人想要獎牌,那他們就去爭吧!」
  「你還真能淡泊名利,真不可思議!但我就是喜歡你這種自由自在自處的態度。」他驚奇的看著我解釋著:「當初你之所以能吸引我的目光,不是外表、不是氣質,而就是你這樣的神態氣韻,這是當時我所僅見的,在年輕人身上幾乎不可尋的安然泰若。」
  「謝謝你的稱讚,看來我真的能去修道了。」我不習慣別人的讚美,所以這樣說了。
  「我愈來愈瞭解你了。」他肯定的說。
  以前我會因別人這樣說而生氣,但這回我沒有,或許我不再害怕別人進入我的內心世界了。
  看著他好看的側面,我心中如同遠方的星子,有些小小,小小的思緒閃耀著。
   
         ☆        ☆        ☆
   
  車子行駛在寬廣的路地上,這眼前的風景,不禁令我想到那部《清秀小佳人》的影集。
  「累了嗎?」他陪我坐在後座,「靠一下,還有一小段路才到。」
  或許我的沉默讓他以為我是真的累了,而我也沒反抗他環住我肩頭的手,我索性舒服地靠在他身上汲取安全感。是的!前一刻的我莫名其妙地產生一種類似惶恐的不安,最令我擔憂的是我無法掌控這種感覺,好像未來的每一天我都無法預知般……但又有誰能預知明天的事呢?
  或許我真的睡著了,我聽到喬正紹在喊我:「蓉,蓉,醒醒!我們快到了。」
  「嗯……真的嗎?我覺我好像感到睡了很久,車子好像開了一世紀那麼久。」
  我伸伸懶腰,才發現全身疼痛疲累。
  「喏!看前面,那棟就是了。」
  哇!哇!哇!我精神全來了,玫瑰色屋頂的維多利亞式建築,太美了。
  隱藏在綠林中的斜瓦呈現不規則的延伸,突出的陽台、玻璃窗……還有煙囪吶!隨著車子的前進我看到圍著房子四周的長廊和休閒木椅,主屋兩旁是長廊延伸出去的車庫和另一棟同款式但玻璃落地窗較多的房舍。我問他,那是什麼?
  「游泳池,有溫水的哦!」他像在同小朋友說話一般,大概我興奮的表情像極了小孩吧!
  車子停在主屋前的花園入口處,我們下車之後,司機才又延著車道彎進車庫,喬正紹推開在爬滿白色玫瑰花拱門下的小門,裡面又都是令人驚奇的巧思。
  綠草如茵呵!草皮上有著一彎流水、假山、水池、小噴泉和雕像,我們沿著石頭鋪成的小路繞過幾株不規則栽種的楓樹和杏樹,踏上小木橋……呵!水池裡有魚和蓮花呢!石頭路的兩旁開滿了一叢叢的花花草草,再繞過兩棵楓樹,我看到長廊的上方吊滿了一盆盆已開花的植物……所有眼前的一切真是美如童話一般又令我愛死了那分舒坦。
  「蓉姐姐!」小荻已經從房子裡跑了出來,那模樣兒竟宛如一位小公主,只是她已不太優雅地跳到我身上了。
  我順勢抱起她用力地摟了一下,「好久不見了。」
  「我有好多好多話想跟你說呢!」她擁著我的臂膀。
  「小妹,你也太厚此薄彼了吧?」喬正紹的抗議是帶著笑容的。「怎麼不歡迎大哥回家呢?
  「歡迎大哥回來!」小荻害羞地說,但聰明如她已然看出喬正紹滿臉春風得意樣,「更高興大哥將大嫂帶回來!」她烏溜溜的大眼來回地看著我們。
  只見喬正紹高興地笑著。「還早呢!你未來的大嫂才沒有信心嫁給你老哥,所以小妹啊,有空就幫幫我吧!」
  「沒問題!」小荻拍拍胸脯保證。
  「蓉,你瞧,我有強大的火力支援,所以你別想逃了。」喬正紹得意的看著我。
  我懷疑這回的度假是他們串通好了的!我拋給他一個警告味的眼神,「你對他們說了什麼?」
  「沒什麼呀!只是跟他們說我求婚失敗的過程和我現在及未來的努力計劃!」他像個大孩子般開朗的笑著。
  我雖然有點困惑他的改變甚至著迷,但我仍說:「什麼時候你變得這麼老實了呢?」
  「只求抱得美人歸啊!」他歎息又有趣的表情逗得我哈哈大笑。
  「哇!蓉姐姐你真是有辦法,可以將一頭猛獅變得如此溫和。」小荻的大眼眨呀眨的,「是用什麼方法呢?」
  「拳頭吧!我想。」我伸出手左看右看。
  「哇!救命呀,你別擺出右手,這裡沒有法令管制,我可承受不了!」他假意討饒的說又乘機拉住我的手。
  「神經病!」我罵他無趣得很,幹嘛提這檔事。
  「我愛你!」他吻一吻我的手。
  「哇!好肉麻哦!」小荻拍拍額頭,「沒想到大哥也會說這種噁心的話!」她還替我臉紅呢!
  「你神經呀!亂說一通的。」我受不了站在這裡聽他說愛了。
  「我真的好愛你,尤其是生氣的你!」他仍不放鬆我的手繼續說著。
  「每天說你煩不煩呀?」我表現出不耐煩的眼神。
  「天哪!我是不是該安靜的走開,留下你們在這兒打情罵俏?」小荻打趣地說。
  「一起走吧!媽已經站在門口看我們了。」他牽著我往大門走去。
  「你們也真是的,到了也不進來,直站在那聊天,也不怕柳蓉累壞了。」喬姑媽抱怨著,「來來!讓喬媽媽看看,累了是不是?你的房間我已經叫人準備好了,先去休息休息,晚一點我們再好好聊聊。」
  「我不累!謝謝喬媽媽。」我感激這種溫暖的問候。
  「還說不累,黑眼圈都跑出來了,去!叫荻兒帶你上樓,也真不知道紹兒是怎麼照顧你的,比在影片上還瘦。」她瞪了她兒子一眼,「從今天起你就好好的休息,讓喬媽媽幫你補回來!」
  「謝謝喬媽媽,我本來就很瘦了。」
  「還跟我客氣什麼?都快是一家人了。」她哈哈笑得話都說不清了,「荻兒,你還站在這幹什麼?」
  於是我隨著小荻上樓,但仍聽到喬正紹不滿意的嘮叨。
  「媽!你兒子我難得回家一趟,怎麼連正眼也沒瞧上我一眼?」
  「奇怪了!這是你家,你本來就該回來的,況且難道你已經不記得自己房間怎麼走嗎?」
  「媽!……你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兒子!」
  「哼!這也得要你把人家娶進門才算,我說兒子……」
  雖然我想再聽下去,但小荻走得快,我只有跟上了。
   
         ☆        ☆        ☆
   
  她打開二樓最裡面的房間:「這房間景色最漂亮了,可以看到花園又能看到湖。」
  原木被漆成很淺藍色的,床單、窗簾、桌中、躺椅都是藍色系的,好休閒的樣式,我打開一扇落地窗,哇!湖就在眼前閃著波光……
  「很美是不是?明天我們再去遊湖,現在你先休息。」小荻拉著我的手一一為我介紹房間設備。
  「這是浴室的門,知道你要來已經替你準備了浴巾浴衣,等一下你可以先梳洗;你的行李在這邊,徐媽已經將會皺的衣服掛起來了,其他等你有空再整理;這衣櫃是用推的,瞧!大哥替你訂了好多套衣服,想不到吧!」
  「的確沒想到你們的效率這麼好。」我有些不知所措。
  「你不要生氣嘛!大哥只是希望你能度過一個完美的假期,才會這麼多事的,蓉姐姐。」小荻不知用哪國文法解釋著,還倒裝句呢!大概我是真的累了。
  「我沒有生氣,只是有點不習慣。」我實話實說。
  「好吧!那我也不打擾你了,雖然我有許多話想對你說,但我們來日方長不是嗎?」小荻退到門邊,「晚餐時我會來叫你,你好好休息吧!」在她關上門的剎那她說:「蓉姐姐,我真的很希望我能早日喊你一聲大嫂!」
  直到小荻關上門走了,我才完全鬆懈下來,呀!真想大吼幾聲,這是什麼跟什麼嘛!全世界都知道我拒絕喬正紹的求婚了是不是?好像我非得嫁給他不可似的。
  我將自己拋向柔軟的床,望著淺得不像藍的天花板,順著深藍色收邊的線條,發現幾朵畫上去的花,真是精緻得連這小細節也注意到了,落地窗外吹來的風舒服得令我的雙眼自動合上來享受這安靜的一刻……
   
         ☆        ☆        ☆
   
  是沙沙的樹葉聲嗎?不!不是!是有人在敲房門,喔!拜託別來吵我,讓我好好地睡上一覺行不行?
  咦!真的停了吶!太好了。我抱著被單更深沉地入夢去了。
  突然下沉的床墊立刻將我驚醒,我跪起來想看清是什麼玩意擾我清夢?
  「蓉?你醒了嗎?」喬正紹伸手摸我的額頭。
  他的聲音安撫了我的神經,於是我立刻又向床倒下去,開始懶床地將被子蓋住臉。
  「別裝了,我知道你已經醒了。」他拉開被單又說:「你不會忍心讓我媽失望吧?她特別吩咐徐媽做一桌子好菜在等你呢!」
  「喔……」我故意呻吟著,「讓我再睡一下下好不好?」我撒嬌著。
  然而喬正紹只是不語的看著我,他伸手觸碰我的手、臉頰……
  「你是在撒嬌嗎?」他像發現新大陸般驚奇。
  「不行嗎?」我皺皺鼻子。
  「當然可以,我喜歡你這種誘人的姿態和語氣。」
  「喔!拜託。」我當他無藥可救的人。
  「這表示你又向我前進一步了,我很高興。」
  他的話……我……想不清楚自己能說什麼,於是我快速翻身下床,然而我的動作使他低笑出聲……
  「幹嘛笑得這麼賊?」我打開衣櫃找出要穿的衣服。
  「沒什麼!你去洗澡吧!我幫你挑衣服。」他主動接下我手邊翻看的動作。
  當我身穿浴袍走出浴室,看到他站在陽台及床上的一組褲裝時,我才意識到這舉動的確太過親密了,雖然在我當模特兒巡迴宣傳時,他亦曾幫我這麼做,但那時我以為我只是一個商品;而現在,在他家這……
  於是我拿起白襯衫及長褲躲進浴室換,畢竟我們還沒有那種那麼親密的關係。
  將頭髮用絲巾綁起來後,我打開落地窗叫他。
  「走吧!」我說。
  他用欣賞的眼光讚美我的神清氣爽,「還是那麼自在帥氣。」
  他牽起我的手說:「別緊張,又不是參加你最厭惡的宴會。」停了一下又說:
  「不過依我媽的個性,也快了。」他將我的發順了一順。
  而我原先以為已放鬆的情緒,這會兒又緊張起來了。
  果然,晚餐後喬媽媽說要替我舉辦一個慶功宴,慶祝我順利踏入這行,又享有不小的知名度。
  我想拒絕,但喬媽媽那種說一不二,軟硬兼施的能耐我又能如何?只有到時找機會偷溜了。
   
         ☆        ☆        ☆
   
  隔天,一大早我就醒了,相準往湖邊的方向,我輕快地換上短褲、T恤、慢跑鞋,準備征服這湖畔。
  下了樓來,首先遇見徐媽,我稱讚她昨晚豐盛的手藝,立刻贏得她的好感。交代完我的去向,一出後門,迎接我假期的第一個早晨,我伸腿拉手地先做暖身,然後以跑兩步跳一步的方式穿過後院,來到湖畔。
  由於天早,湖上的霧仍未散去,所以我欣賞到如名信片上的風景,如幻似夢的,我沿著湖慢跑著……
  霧愈來愈少表示我愈跑愈遠,然後看到一對男女在前面,他們也是以慢跑做晨間運動,我的速度大概是不慢的,所以很快便趕上他們,彼此相視而笑互道早安及加油。
  那種知道這條路上有人相伴的感覺真的很好,雖然我超越他們繼續用我的步調往前路跑,但我深信前面還有不少人,是剛加入的也好,或是被我追上的也罷,因為這不是競爭,所以那一聲聲的早安和加油便成為一種扶持,一種相知的享受,我愛死了這種與人共享早晨的方式……
  我跑著跑著,終於知道為何大家都往這個方向跑了,原來終點是一座公園呢!大概是什麼紀念園吧!我看到一座白色建築前的廣場上有著紅色楓葉旗,迎著湖面吹來的風飄揚著。
  廣場中央有座小噴水池,我掬把水沖個臉,哇!好舒坦。
  廣場中人不多,大多是三三兩兩的做些健身操,有音樂有老師的那種,和台灣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台灣跳的是土風舞而這裡跳的是韻律操。
  我找了一處空曠的草皮,利用他們的音樂做些簡單的動作,我似乎想彌補這一個半月來沒空沒地做運動的遺憾,所以我的每一個動作都紮實的做著。
  然後我和同路線的人也陸續地到這廣場了,他們大多是中老年人,所以都很客氣的和我打招呼。
  「哈羅!小女孩,你跑得很棒哦!是馬拉松選手嗎?」銀色發的先生有些喘的說,旁邊的棕髮婦人大概是他老婆。
  「謝謝,我只是喜歡這樣享受早晨的方式!」我回給他們一個笑容,仍繼續做我的下盤伸展動作。
  「你是日本人?香港人?還是台灣人?」他們也隨著我的動作開始動起來,他們真是由心底喜愛運動的人。
  「台灣人。」我刻意將動作放慢。
  「嗨!你們今天跑得真快!」又一群人圍起來,也是同路線的,想來他們是熟識的,所以彼此稱呼名字時很自在。
  「被小女孩影響的,她跑得才快呢!」另一位婦人喘著說:「哈羅!小女孩,你是第一次來嗎?」
  「是的。」我仍笑著回答。我甩手扭腳,他們也跟著做。
  「你從哪裡開始跑呢?」他們問。
  「嗯!我看見的第一組同伴是一對穿耐吉運動衫的人,男的是金髮,女的是銀髮,大約五十歲的人。」
  「穿耐吉呀!會不會是哈特夫婦,可是那裡很遠,他們也要再過半小時才會到呀!你真的跑那麼遠?」
  「你住哪?」他們七嘴八舌的問。
  「我昨天才剛來,我住在喬家,就是有玫瑰色屋頂的維多利亞式房子那棟。」我解釋著。
  又一對夫妻加入我們,由他倆彼此交談的語音發現他們是日本人,然後一路上遇見的差不多來快一半了,他們都很自然地聚過來和我一同做運動。
  我喜歡這種自然交往的過程,但由於我的暖身已夠了,所以我向他們說:「對不起!各位,因為我接下來的動作可能比較危險,所以不用跟著我做。」
  「什麼動作?」有人間:「有氧舞蹈嗎?」
  我搖頭。「不是!」
  他們各自散開,想來也是累了,只留少部分人持續動著。
  我拉開拳腳,表演一套長春拳,他們的掌聲是自然而純真的。為了這些知音,我一套套表演著……
  收拳、吐氣,我揮掉額上的汗珠,哇!真好。
  「怪不得你跑這麼遠也能保持速度。」
  「你學中國功夫的嗎?」
  「你會跆拳道嗎?」這是那日本人問的:「劍道會不會?」他眼中有著期望,所以我點頭回答他。
  然後他高興得直說:「明天,明天早上我帶竹劍來……你會來吧?」
  我很高興有人願意當我的對手:「竹劍可以多帶一把嗎?」
  「太棒了!」他說:「待就甫(日語:沒問題)。」
  於是大家鼓掌叫好,期待明天的早晨之約,然後我向他們道聲明早見,就又開始往回程跑……
  大約五分鐘時我看見第一對夫婦仍用他們的步調迎面而來,我愉快的說:「哈羅!大家都在等你們呢!加油。」
  「加油!回去路上小心小孩子衝撞喔!」他們揮揮手道聲:「明天見!」
  的確回程路上是多了些騎腳踏車遊玩或玩球的小朋友們及一旁樹下野餐的人,熱鬧非凡。
   
         ☆        ☆        ☆
   
  回到喬家的土地上,我看見喬正紹在東張西望,想來他剛睡醒吧!我放慢速度,最後用走的到他面前。
  「你跑到哪了?這麼久?徐媽說你出去有兩個小時了。」他用一條大毛巾將我包起來。
  我感受他的細心。「到一個公園。」
  「餓了沒?」他提起一角幫我擦已汗濕的髮際,「先去沖水,哪有人像你一樣,一下飛機就這麼運動,真不會照顧自己,萬一有什麼運動傷害……」他吱吱咕咕地嘮叨。
  「停!」我喊:「我又累又渴又餓,放我一馬吧!」
  「好吧!不過我本來今天想找你去騎馬……」
  我再次打斷他的話:「真的?下午嗎?」
  「天哪!你體力無限呀?」他驚訝地說。
  我哈哈笑的走進屋子裡。
   
         ☆        ☆        ☆
   
  想來我是因感到快樂和無憂才能有如此充沛的精神吧!否則像我這麼懶散的人此刻又起了個大早,怎麼還有精神到公園裡的廣場教那些中老年人打拳呢?
  這是第三天了,我分文不收純交朋友心態地和大伙混在一起,每天的這個時候我最快樂了,我不必知道誰的背景是什麼,只要知道這是某某人、如何彼此稱呼就行了。
  今天我仍是教他們強身保健的太極推手,但我也告訴他們,若想像電影一樣,是必須不斷加緊練習才有可能……
   
         ☆        ☆        ☆
   
  下午喬媽媽辦了一場BAR·B·Q,這是我到這裡的第一次社交活動,有些不知所措……
  「你就當這是一場假借你名義的吃喝玩樂會,輕鬆一點會玩得比較快樂。」他擁著我的肩說著。
  我光是看那一輛輛接送的私人黑頭車,我就頭大。「不是說私人小聚會?哪來這麼多的人呢?」
  「是這個社區裡的一些家庭,這種聚會大家都常辦,輪流找借口聚聚。」他解釋著,「所以大家感情都還不錯。」他向車裡的人點點頭。
  「我看是互通小道消息吧!」由於我們是站在長廊上,所以可以很清楚地看見來此聚會的人是誰。
  會場是設在後院面湖的草皮,那裡已經有小孩歡笑和追逐的聲音,似乎一切都很順利的樣子……
  「走吧!」他牽起我的手,「大概快開始了。」
  「我好想逃,怎麼辦?」我呻吟。
  而他只是笑笑,仍然堅定地握著我的手走向後院。
  當喬媽媽介紹我時,我真的很緊張,怕得不知說什麼才好,但喬正紹的手扶持著我,他的眼神適時的使我溫暖和安定下來,那一刻有股衝動覺得嫁給他真的很不錯……
  後來一群人湧上前,原來是我早晨的運動夥伴們,他們前來道賀我在廣告片中的表現,有些還因沒認出我來而深感抱歉,太可愛了。
  喬媽媽頗感驚訝,「原來你們早就認識了!」而她亦很驕傲地認為我能很快地加入他們的圈子,並且被他們認同。
  我這才知道,原來早晨的運動夥伴都是大有來頭的,不是某集團董事長,就是某大學教授或醫生等等,在當地都是頗有權威的人士;我吐吐舌頭,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認識這麼多大人物。
  午宴愉快地進行著,傍晚時事先準備好的燈都點亮了,我覺得有些累,但看大群人仍談得興高采烈,也只有跟著笑;溜到自助餐檯,夾起一堆食物,我躲到前院的長廊偷閒……
  踢掉腳上的皮鞋,我攤在樓梯處……呀!真想吸煙……
  眼前就真的飛來一根香煙?是喬正紹替我點燃的。
  「謝謝!你果真是我肚裡的蛔蟲。」我真的感覺到一種沒理由的安定和喜悅。
  「很累了吧?等一會還有煙火晚會?」他拿起我的托盤叉起一片片牛肉餵我吃。
  「天啦……饒了我吧!」我吃得口齒不清。
  「吃慢點,難道你剛才都沒吃?」他用手指拭去我嘴角的肉汁。
  我點點頭,顧著吃也懶得開口說了。
  「要不要喝什麼?」他說。
  我指著身旁的啤酒,他便替我打開,順便將瓶口擦乾淨再拿給我。
  等我酒足飯飽時,我對他說:「你可不可以上樓去替我拿那個黑色背包下來?」
  「做什麼?」雖然他這麼問,但仍聽話地去拿了。
  一會兒他就拿來了。
  我將背包打開拿出一個小盒子,我還一邊舔著手指上油油的汁醬,「哪!這個給你。」我將小盒遞給他。
  當他打開時不禁臉色大變,「為什麼還給我?」裡面是他的求婚戒子。
  「因為我想嫁給你了!」我拿紙巾擦手,說得很平常。
  他愣在那裡,呆得有點低智商,「為什麼?」
  「怎麼?你改變主意了,還是嫌我手太油膩?」我取笑他,心裡有點惡作劇的快樂。
  「該死的你!」他立刻抓起我的右手套上中指。
  「哇!我願意嫁給你就變成該死了?」我哇啦哇啦鬼叫著,其實我心中小鹿狂跳呢!
  結果他用一個深情的吻回答我……
  於是他拉著我跑向後院,向眾人宣佈,第一個尖叫出聲的是小荻和那些未婚女性……然後煙火齊放……
   
         ☆        ☆        ☆
   
  等客人都走光光了,他認真的問我為何改變主意的?
  我回答他:「每一個未來,本就是充滿迷霧和危機,雖然我習慣一個人走,也習慣和人擦肩而過。以前我不相信別人能陪我走這條路,因我害怕別人是我的負擔,也怕自己成為別人的負荷……可是,現在我想如果我不願賭賭看,我怎知那人行不行?而如果我不相信別人,那我鐵定要永遠孤獨的行走了。」
  我露出一個肯定的微笑。「你的陪伴使我安定、舒適、自在,我知道你會支持我的決定和偶爾的幼稚心態,於此我想我應該學著去信任你,不論未來是好或者是壞,我們必須互相承受瞭解,因為是你,所以我願意下注……」
  而他只是深情地聽我說,手裡傳達他的興奮心情緊握住我的手。
  我又說:「未來會怎麼樣?我交給你了!」
  「我愛你,真的!」他的語氣也是肯定的,「而且每一天都會愛你更多。」
  「嗯!我正在試著相信你的真心。」我也認真的回答,「雖然此刻的我無法去體會真正的愛是什麼,但因為是你,所以我願意冒險……」
  是呀!我若一直緊守著心門不放,那麼我怎能去體會有關於愛情的所有感受呢?
  我願意為他,為愛來冒險,而結婚只是第一步,我期待著未來的路是多彩多姿而且多變的,我也期望他能陪我一直走下去……冒險正要開始了!
   
         ☆        ☆        ☆
   
  後來,後來的某一天挺個大肚子的沛淇問我,為何突然會有結婚嫁給他的念頭?
  我想或許是那個地方的遼闊清朗使我心境有些變化,或許我已經習慣他,也愛上他了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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