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19-7-24 03:26
《(HP)同行者》作者:蝶繞魂兮【完結+番外】短篇。
文案:
我的世界一片黑暗,不見黎明。
只有他是我唯一的同行者。
內容標籤: 西方名著 奇幻魔幻 情有獨鍾
搜索關鍵字:主角:艾莉絲·亨特(Iris·hunter) ┃ 配角:湯姆·裡德爾(Tom·Riddle)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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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2019-7-24 03:28
第1章 01
「你該高興一點。」
安妮是我在孤兒院時曾經使用一個房間的姑娘,在我七歲生日的那天她為我編了一個花環,她真的心靈手巧極了,再配上五月初的繁花,編織出的花環真是奪人眼球。但是那也同樣招來了孤兒院其他孩子的嫉妒,當天下午花環就被隔壁房間的孩子毀掉了。
那是我第一次魔力暴動。
我在憤怒中破壞了那個毀我花環的孩子房間裡的所有東西,我震碎了她的水杯,撕破了她本就破破爛爛的衣服和床單,我毀掉了一切能毀掉的東西。但是我沒辦法恢復我喜愛的花環。
孤兒院的孩子被我的暴動嚇得屁滾尿流,所有曾經欺負過我的都來向我道歉,科爾夫人面對我的破壞嚇得一聲不吭,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受過欺負,再也沒有受過罰,也沒有餓過肚子。那是我第一次享受到暴力的快感。
但是我也搬出了安妮的房間,因為我意識到我並不能控制好我這怪物般的能力,我害怕傷害到她,而且如果我再和安妮有什麼交集,其他人或許也將她視作怪胎,他們沒法欺負我,卻可以欺負安妮。
所以我搬去了走廊盡頭的那個房間。那裡住著湯姆·馬沃羅·裡德爾,另一個怪物。關於他的事蹟每個孤兒院的人都知道,具體的我就不在此描述。不過說實在的,我其實已經記不太清他到底做過什麼惡行,或許是因為我曾經並沒有惹怒過他,也沒有和孤兒院的其他孩子自成一派,再或者,我根本不覺得他做得過分。
我們性別不同,其實不應當住在一起。但是孤兒院的設施太簡陋了,不可能再為我自己劃出一個房間。我不想為難科爾夫人,既然我和裡德爾都不介意住在一個房間,那我也沒必要客氣什麼了。
裡德爾很歡迎我的到來,他沒有說出口,但我可以從他的神情中看出來。我們是相同的怪物,擁有同樣令人畏懼的能力。我們是同伴。
我沒有多少東西,只有幾件換洗衣服,並沒有佔據多少他的地盤。而我又向來安靜,絕不會打擾到他。
所以,他還有什麼理由反感我呢?
「既然你也擁有這種能力,說明極有可能世界上很多人都像我們這樣,甚至會是一個組織,」裡德爾說這話的時候,一條小蛇在他的手邊吐著信子,而我在收拾著自己的床鋪。他低頭看著那條蛇,繼而抬起頭問我,「你真的不能聽懂蛇語?」
「像我們這樣」,在我和裡德爾相處了一段時間後,我發覺他越來越喜歡這樣說話。我轉身,看到他眼中顯而易見的失望:「不能。或許這是更加特殊的才能。即使是像我們這類的人也很少能聽懂。你比我們更加尊貴。」
那時為了和他好好相處,我總是想盡辦法又儘量不動聲色地對他阿諛奉承,顯然這些日常對話中的誇讚對他很受用。他神情中的失望化去而變成了得意,但是很快,他又想起了什麼,迅速收斂起了這副模樣。
「但是你可以學。」
「……什麼?」
「你可以學。蛇語也只是一種語言,你可以學。將來我要離開孤兒院,去尋找我們的同類,你當然也要一起。如果蛇語是更高貴的人才能使用的語言,那你也應當學習。你不能和別人一樣,你應該和我一樣。」
你應該和我一樣。
那一刻起我意識到裡德爾已經將我劃歸成了自己的東西,就像他藏在衣櫥裡的那些破爛一樣。同時我也意識到了他的野心,那時或許可以稱為「目標」「夢想」,但隨著相處的時間逐漸變長,我意識到不止於此。
那是他的野心。
於是我開始在他的身邊學習。孤兒院教過我們基本的單詞語法之類的東西,也教過我們祈禱詞、聖詩之類的東西,但直到在裡德爾身邊,我才真正認為我是在學習知識的。
我跟著他學習蛇語,而他總是能搜羅到一些陳舊的書籍,關於歷史,關於哲學,我也順帶著讀,興致好的時候他會給我講解其中的一點兩點。有的時候他也想不通的東西,我們就一起討論,或者再去尋找別的書,想方設法尋找答案。
我還會學習他的野心。
裡德爾會把每件事情都辦的井井有條不出紕漏,就連他欺負孤兒院的孩子都幾乎留不下證據。我學習他為目標設定計劃的行動力,學習他行動時不出差錯的完美,我學習他身上的一切東西。
而我學習向來很快,等到又一年春花綻放的時候,我已經敢於和他爭論,反駁他的觀點了。
當然,我不僅僅只是他身邊的一個學習者,我擁有裡德爾所沒有的東西。在我魔力暴動,被視作怪物之前,我是孤兒院最受歡迎的孩子之一,人人都喜歡我,雖然也招來了小部分的嫉妒,但我仍然是最討喜的角色。
湯姆就做不到,他總是陰沉沉的,讓人看到他就害怕。他也沒有容忍別人的好脾氣,任何不合他心意的人都會遭到報復,通常來講他會派出身邊那條越來越大的蛇納吉尼。
我想這也是為什麼幾年後鄧布利多教授在來到孤兒院的那天會毫不猶豫地燒毀他收藏品的櫥櫃,鄧布利多教授說霍格華茲不容忍偷盜,可那並不是偷盜,那只是勝利的象徵。他們厭惡、疏離甚至詆毀湯姆,而湯姆給予懲罰,並在他們面前拿走這些東西作為勝利品。
這並不是偷盜。
但是鄧布利多是不可能聽我們講這些的,他沒有生活在孤兒院,所以他不懂得這裡的生存法則,而我也相信湯姆不可能告訴鄧布利多這些事情。
臨走時湯姆最終還是透露出了他會蛇語的這件事情。鄧布利多站在門口愣了愣,他並沒有回答湯姆的疑問,而是轉向了我:「那你呢,亨特小姐?」
鄧布利多的神情已經告訴了我們會蛇語並不是尋常的事情,於是我帶上了自己最習慣的那種討人喜歡的假笑:「不,我不會,先生。」
魔法世界向我們伸出的第一隻手並不算友好,但這並不影響我們激動的心情。我們並不是怪物,我們的同類不僅僅是一個組織,一個團體,而是一整個世界。還有比這更令人興奮的消息嗎?我和湯姆幾乎徹夜未眠,第二天就以置備文具為名離開了孤兒院,前往對角巷。
我和湯姆並沒有多少錢,除了魔杖幾乎樣樣二手,袍子、課本等等都已經破破爛爛了。但我們還是設法買到了《霍格華茲,一段校史》和一些有關的書籍,當然,這些是我的功勞。一個衣著破爛、沒有父母、無依無靠的小女孩,在麻瓜世界辛苦地生活,終於回到了魔法界。雖然過著辛苦地生活,卻依舊積極樂觀,用笑容面對一切。
他們都喜歡這種愚蠢的故事,這樣的孩子誰都不會忍心給她高價的。
這也就是為什麼此時在前往霍格華茲的火車上,我會對坐在我對面的湯姆說出這樣的話。我們還不知道霍格華茲是什麼樣子,如果湯姆總是這樣臉色陰沉,並不招人喜歡,我很擔心在剛開始的這段日子會不太好過。
畢竟這不是孤兒院,這裡人人都會魔法。我們總不能像對待孤兒院的人一樣對待他們。
「基於在過去的幾年裡你教給了我這麼多東西,我可以將我身上唯一的優勢教給你,作為回報。」
「你的意思是像你一樣在別人面前傻兮兮地假笑行禮,以此裡得到別人的誇讚?」
我知道湯姆總是對此不屑一顧,他心底是驕傲的,才不願意做些討好別人的行為。我聳了聳肩:「的確這些東西或許並不能為你帶來什麼好處,但總不會惹人討厭。」
湯姆繼續看著我,並沒有說話。
這意味著他願意聽我講下去,這讓我有些開心,我笑了起來:「而我的第一課就是——高興一點,收起你那副陰沉沉的樣子。」
湯姆比我學的還要快,等到我們下火車,乘船來到霍格華茲城堡的門口時,他已經變成了一個彬彬有禮的新生了,他向每一個能接觸的人微笑問好,再加上他出眾的外表,即使他身上穿的是二手有補丁的袍子,也足以引起新生隊伍中的關注了。
但是他的這副模樣並沒有維持多久。
在我被分院帽分到赫奇帕奇的那一刻,他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這比他在孤兒院的任何時候都糟糕。我們已經從校史和來的路途上聽說過這四個學院了,斯萊特林多為純血或混血,他們野心勃勃,善於陰謀和為自己謀利,但同樣也會交到推心置腹的朋友;格蘭芬多莽撞而熱情,不拘泥於規則,這兩個學院總是矛盾重重。拉文克勞尊崇知識,往往培育出傑出的大師,當然也不乏心高氣傲之徒與怪人。赫奇帕奇溫柔寬容不與他人爭鋒,但也有人私下裡稱之為「飯桶」。
湯姆一心想著去斯萊特林,他當然以為我也會去了。
但這是分院帽的決定,我和湯姆都不可以干涉。說實在的,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我都會懷疑分院帽是否在為我分院的那一刻中了混淆咒——我自己也搞不清,為什麼會被分到赫奇帕奇。
第2章 02
被分到赫奇帕奇後我感到不安,說到底我的能力不如湯姆,還是有點害怕他的。我沒有和他分到同院去,真不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
但是赫奇帕奇的氣氛真的不錯,每個人都很友善。在這樣的環境裡我暫時松了口氣,聽完校長的講話後便進入了晚餐時間,這是我十一年來吃的最好的一頓,每道菜都十分美味。沒錯,我立刻愛上了霍格華茲。估計過不了多久,我就會吃成一個小胖子。
吃飽喝足後我們在級長的帶領下來到了赫奇帕奇的公共休息室,休息室在地下一層,距離廚房很近(梅林,我真的會吃成胖子的)。進入公共休息室的方法是以「赫爾加·赫奇帕奇」的節奏敲擊兩個大桶的底蓋,如果敲錯了會被噴一身的醋(之後的七年我見證了不少次這樣的悲劇)。
公共休息室又學院的代表色黃色和黑色裝飾而成,在這裡級長又詳細地向我們介紹了一通後,便讓我們回寢室休息。在寢室裡我和室友們互相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便沉沉睡去。因為後來我與我的室友們接觸不算多,因此也就不在這裡單獨介紹。總之,那天晚上我睡得很舒服,沒有被常年的噩夢困擾,這是我為數不多的幾次安穩的夢。
分院後的幾天內我都沒有和湯姆說話,事實上我們幾乎都沒有碰面。我們都在適應霍格華茲的一切,想必他也還在忙於和斯萊特林的人打交道,而我就悠閒多了,赫奇帕奇的人真的如別人所說,溫柔善良,即使是學習最糟糕的人也不會引起他人的排斥,他們每個人都十分可愛,很難生出討厭或者氣憤的情緒,和他們相處是很輕鬆的。
和湯姆相處的幾年,我的思考方式受到他的影響,總是下意識地考慮別人的目的、企圖,我總是對別人懷有戒心,習慣於獨處。
赫奇帕奇正在一點點消融我這些不太好的脾氣。
雖然我一直在學習裡德爾,也一直在幫他出謀劃策,但我本身並沒有太大的野心,我只是一個輔助的角色。只要不涉及到我自己,我也不喜歡勾心鬥角。所以斯萊特林這種說話都要小心翼翼深思熟慮的地方,其實並不適合我。赫奇帕奇剛好對我胃口,每個人都很容易相處,在這裡我會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而不是那種虛偽的假笑。
或許分院帽是對的,我的確應該是個赫奇帕奇。我逐漸瞭解了分院帽的想法,也逐漸愛上了這個學院。
再見到湯姆是第二個周的週末,他把我堵在了一條鮮有人來往的走廊上,然後將我拉到了一個空教室裡。他站到我對面,他身體微微傾斜,一隻手放在桌子上,有意無意地敲擊著桌面。我們對視著,我在想他到底會說什麼,他會不會對我大發脾氣,會不會就此與我決裂,會不會扔給我幾個魔咒,我越這樣想,就感覺氣氛越發的僵硬。然而這些都沒有。過了好半晌之後,他才開口:「我已經原諒你了。」
好的,你原諒……嗯……?原諒?等等,為什麼是原諒?這兩個星期我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他怎麼突然就原諒了?
「不能說是原諒,我只是——想通了,我已經理解了你的選擇,」湯姆沒在意我困惑又慌張地神情,繼續說著,「當聽到你去赫奇帕奇的時候,我很憤怒,甚至認為分院帽出了錯,不然就是你背叛了我——但是,這兩個星期裡,我考慮了很久,我意識到我並不該這麼認為。」
「每個人都會被分到最適合自己的學院裡,既然你去了赫奇帕奇,就說明你屬於那裡。即使逼迫你去了斯萊特林,你也不會有所成就。赫奇帕奇經常被別人取笑為飯桶、廢物,但事實上這裡有許多佼佼者,你就是其中之一。」
「……你瘋了嗎?」
這句話未經思考便脫口而出。這不像是湯姆的風格,不過我仔細一想又覺得合理。畢竟分院帽的選擇別人也無法改變,他只能選擇接受這一事實。我盯著他不變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說到:「好吧,現在我該說……謝謝?」
畢竟他不僅理解了我去赫奇帕奇這一事實,而且還誇讚我是學院的佼佼者,要得到他地稱讚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我只是想通了而已。」
「看來這兩周你學到了不少?」
我試探著問道。顯然他在孤兒院時動不動就用魔法折磨別人的脾氣已經得到了改變,這就是霍格華茲——或者說是斯萊特林給他帶來的變化。他在進步,這讓我吃驚。畢竟我在這裡待了兩周,只感覺比過去更懶散了,赫奇帕奇就是一個溫馨到讓人忍不住放鬆的地方。至少心機陰謀在這裡不管用,只有真誠忠貞的人才會得到喜愛。
「這裡的確是個神奇的地方,不是嗎?」湯姆向我走近,十一歲的時候我們身高差的還不大,還不至於我抬頭看他,他走到我面前,伸手玩弄著我金髮的發梢,「你去了赫奇帕奇……這很好,但你還是我的。永遠都是。」
這一刻他近乎變態的佔有欲終於暴露了出來,湯姆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湯姆,這讓我之前放鬆的心又一次提了起來,他是湯姆·裡德爾,他現在表現出的善意不過是為自己又帶上了一層面具,他仍然危險不可捉摸。在這之後的幾年,我一直這樣提醒自己,並且再也沒有在他面前放下過戒心。
最後他放過了我的頭髮,率先離開了教室。我聽到一些學生的喧鬧聲由遠及近,於是也快速地離開了這裡。
自這件事之後我再沒和湯姆接觸過,一個新生要在斯萊特林立足之後才有資格選擇與什麼樣的人做朋友,剛開始就和一個赫奇帕奇有所接觸對他而言並不是什麼好事。而且我自己推測,在我被分到赫奇帕奇的那一刻他就不打算和我有什麼關係了。只是因為他教了我許多東西,所以才不想立刻把我一腳踹開而已,甚至還來說了一堆諒解的話。
曾經我以為我會一直跟隨著湯姆,畢竟他教了我那麼多東西,他總不能會拋下我的。但現在我必須改掉這個愚蠢的想法,我要為自己規劃好未來。我要擁有自己的朋友,找到自己擅長的事情,確定屬於自己的目標。
哦對了,我還想尋找自己的父母。湯姆會蛇語說明他是斯萊特林的後代,雖然他還沒有找到自己的父親,但總歸有了線索。可我卻對自己的身份一無所知,我希望有一天能夠知道自己地親生父母是誰。
就這樣我在霍格華茲度過了充實而又快樂的幾個月,體重果不其然地上漲。不過之前在孤兒院我本就瘦的皮包骨頭,這樣一來我總算是看起來健康了。
在霍格華茲迎來的第一個節日是萬聖節。當天並沒有什麼新奇的東西,無非就是禮堂裡掛滿了南瓜燈,本就足夠好的晚餐今天更是豐盛。大家互相贈送著糖果,偶爾會有幾個化妝扮鬼的學生沖了進來,把大家逗笑。
萬聖節當天驚喜的是我認識了赫奇帕奇的四年級生比爾·米勒,他是學院裡一位非常優秀的學長,成績基本都排在全校前十,他長相英俊,健談幽默,待人和善,不僅是赫奇帕奇,就算別的學院也有女生追求。
之前我只是對他有所耳聞,今天則是真正的認識了他。晚飯的時候他恰好坐在我旁邊,當時他和他的同伴正在討論魔法史,我好奇便插了一句話,順其自然地,我們互相認識了。
再之後就沒有什麼值得特別記錄的事情了。每天上課、寫作業,沒事的時候就去圖書館待一會,或者和赫奇帕奇的同學們一同聊會天,例如想買的衣服、學校裡引人注目的學長,還有最近報紙上的一些奇聞異事。這時候我會覺得自己只是個普通的學生,這才是我應有的日常。而我和湯姆本就少得可憐的接觸,最後也趨向於零。
每次我都是在遠處看到了湯姆,他和斯萊特林的幾個名人走在一起,被身邊的一些人簇擁著。即使是在赫奇帕奇,我也能聽到有人在談論他。這些談論有好有壞,但無一不證明湯姆越來越受他人矚目。他們都說湯姆·裡德爾學習認真,待人溫和,謙謙有禮,受到老師和學生的喜愛。沒人看出他陰暗的那一面。
還不是因為我在火車上對他的提醒,我心中時常這樣想。不過,如果我們就此分道揚鑣,再沒有接觸,其實也是件不錯的事情。這樣我會有更多的自由,也不用擔驚受怕哪天他突然來找我,讓我遇上什麼爛攤子——後來我發現我是對的,和湯姆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會遇上各種各樣的麻煩。
最終,「與湯姆徹底遠離」的這一幻想還是被他送來的聖誕禮物所打破了。
第3章 03
小時候我經常做關於父母的夢。我的父親是一個黑發藍哞的俊俏男子,他總是把自己打扮的很體面,他把胡渣剃得乾乾淨淨,臉上清爽整潔,身上穿著上等的西服更是把他襯托得筆挺。我的母親則是金髮碧眼,她挽著父親的手,顯得嬌小可人。
夢中他們舉止體面,笑容親切,他們站在孤兒院門口向我招手,他們把我抱在懷裡,說要帶我離開。但往往這時候我就會從這個夢中醒來,醒來後我會後悔為什麼不在夢裡問問更多,問他們為什麼要把我丟棄,問他們什麼時候來接我。
這只是個夢。湯姆經常這麼和我說,他說這一切只是我自己臆想出來的。他們不可能是我的父母,夢都是假的。然而我的直覺告訴我,他們就是。
不過就算這場夢是虛幻的,那也是我在孤兒院最快樂的記憶了。這場夢不斷重複著,從我記事起,我的夢境永遠就只有這一個。
然而在我第一次魔力暴動後,我就再也不做夢了。
然而在平安夜那天晚上,我又做了這場夢。第二天耶誕節清晨醒來時,我的狀態說不上好,宿舍的其他人都離開了,我躺在床上,足足發呆了十幾分鐘,才艱難地爬起來洗漱。
洗漱完畢後我去聖誕樹下尋找自己的禮物,除了室友和幾個同學外,比爾和湯姆也送來了。比爾送了我一本已經很難尋到的魔法史,湯姆則送了我一件嶄新的校袍,我不瞭解袍子的材質,但上面繡著的暗紋卻藏著魔法陣、保護咒,憑這一點我就知道這件袍子價值不菲。我不免揣測起了湯姆的想法,最後我放棄了猜測,既然他要送我,我就乾脆收下。
在公共休息室裡和大家互道聖誕快樂後,我直接去了廚房。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的便利之處就是距離廚房近,隨時都可以吃到東西。反正假期裡,也沒有去禮堂的必要。
從廚房出來後我看到了湯姆,他靠著牆,看到我後說到:「我就知道你在這裡。」
還有什麼比在廚房門口看到湯姆更令人驚悚的事情呢?我緩了兩秒才開口:「……我以為你會在斯萊特林?」
「你又做噩夢了?」
湯姆反問我。反正他不回答我的問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沒和他計較,順著他的問題點了點頭。湯姆總認為這個縈繞著我好幾年的夢是噩夢,即使我在夢裡看見父母是那麼的快樂:「總是那同一個夢。他們出現在孤兒院那裡說要帶我走,突然間他們又消失了,只有我自己站在那裡。七歲以後我再也不做這個夢了,然而今天又——這太奇怪了。」
「這是個夢而已。」
「這不只是個夢。湯姆,你比我更清楚這一點。」
有些人認為巫師做夢並不是好兆頭,我知道這說法其實並不可信,但是這場相同的夢在消失了幾年後又重新出現——這一點預示著什麼。
我看著湯姆慢慢皺起眉:「那你想怎麼做?」
「我要找他們。」
湯姆當即笑出了聲,這讓我有點生氣,我想他也猜到了我會這樣回答,畢竟我除了找他們也無計可施。想到這裡我就更加惱火了:「那你有什麼好的見解,裡德爾先生?」
「阿布拉克薩斯·瑪律福的父親在魔法部在裡有點權勢,查一個人算得上是輕而易舉。」
那麼這樣我就要求湯姆了,然而前段時間我還想著如何才能和他撇開關係,怒氣一下又被無奈撲滅了:「那我還是自己來吧。」
「你想和我撇清關係,艾莉絲。」
「湯姆,你知道你現在是什麼樣子嗎?一個想著討好所有人的可憐鬼。」
「那麼你呢,艾莉絲?一個獨來獨往的赫奇帕奇?」
在公共休息室裡的時候就有人說夜裡下了一場大雪。寒風怒吼著劃過我的臉龐,就像擦亮的刀尖在皮膚上舞蹈。這時的積雪已經可以淹沒小腿。不少留校的學生已經堆起了雪人,還有用魔法扔著雪球的。我和湯姆一前一後走出了霍格華茲,一直到了黑湖旁邊。黑湖冰封千里,離岸較近的地方鋪滿了落葉,草地也早已枯黃,在這無人的地方,萬物的衰敗凋零顯得更加刺眼。
「忘記那場夢吧,艾莉絲。每個孤兒院出身的孩子都多少會有些臆想。」
「那你也有這種想法嗎?」
「……我比你們更理智。」湯姆沉默了一會才回答。
「那是因為你已經得到了答案。」
其實還沒有,但是他已經得到了線索。只有斯萊特林的血脈才會說蛇語,即使湯姆找不到自己的父母,他也能驕傲高貴地活下去。我們是不同的。我越這麼想,就越覺得難過。赫奇帕奇讓我變得軟弱,從前我可不會這麼輕易地想哭,從前我像刺蝟一樣把自己包裹起來,絕不會像任何困難低頭。
「艾莉絲。」
「抱歉把你的耶誕節搞毀了,」我閉上眼,把眼淚收回,「不過,為什麼你要在耶誕節的時候來找我?我以為斯萊特林會有聖誕舞會這種東西?或者會有人邀請你參加家庭聚會……之類的。」
湯姆沒有再說話。
他的沉默讓我一瞬間聯想到了許多種原因,但我終究沒有再說些什麼。倫敦的冬天還是太冷了點,即使湯姆送的長袍上有咒語保護,也抵禦不了這樣寒冷的天氣。我們沒待多久,又原路返回了城堡。
我在湯姆後面走著,故意和他保持了一段距離。不是有心人的話是不會注意到我們是一起走的。這時我還是感到疑惑,為什麼湯姆要在耶誕節來找我呢?我以為他不想和赫奇帕奇接觸,也就自然而然地疏遠了我。但現在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這時我又有了一個想法。或許是因為我和湯姆同住了這麼多年,知道他的一切事情。湯姆過去的所作所為,和他現在所塑造的形象實在相差甚遠,或許他這是在示好,希望我不要把她的事情透露出去。或許沒有人會相信,但是流言總是會有殺傷力的。
之後我們沒再說什麼便分開了,我回到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開門便看見了比爾坐在壁爐旁。看到他在這我多少有點驚訝,出身于巫師家庭的學生大多都選擇了回家過耶誕節,即使是學生較多的赫奇帕奇也冷清了不少。比爾留在這裡多少讓人感到吃驚。
雖說比爾是我們院裡受人喜歡的學長,但不見得每個人都想和他親近。在萬聖節之後我們常常碰面,他愈加曖昧的態度讓我對他退避三舍。然而這一刻我們都已經對視過了,再不過去打個招呼未免失禮,於是我硬著頭皮坐到了他對面。
「我還以為你會回家過耶誕節。」
「回家也沒什麼意思,千篇一律的,」比爾聳了聳肩,「但是在霍格華茲就不一樣了……每年我們都會遇上不同的人,發生不同的事情,這裡總會是開心的。比如今年,我遇見了你,艾莉絲。」
「……」
看,每次都是這樣。比爾總是會說些毫無營養的情話而導致冷場。我實在搞不懂這位學長平常總是風度翩翩,為什麼一到這時候就總是察覺不出我的尷尬。
後來我從赫奇帕奇的其他人那裡得知,這是比爾的第一次戀愛經歷,他毫無經驗。雖然我也不曾戀愛過,但我最後還是諒解了比爾這些顯得幼稚而唐突的行為。
「霍格華茲還有許多的密道,還有一些隱藏起來的教室,你甚至會在這裡發現四大巨頭留下的寶藏,」沒過多久比爾立即興致勃勃地談起了別的話題,「膽子大的學生,通常是格蘭芬多,他們甚至會跑到禁林裡去。每年都有許多學生沉迷于夜遊,探尋霍格華茲的秘密。我想你還沒有開始尋找吧,艾莉絲?」
「嗯……聽起來挺有趣的。不過如果被抓到的話,也會很慘吧?」
「那當然。看看格蘭芬多的寶石,基本都是夜遊被扣的,當然這也包括他們在走廊上使用魔法、購買違禁物品等等違反校規的行為。」
之後比爾又和我說了些霍格華茲的趣事,這是我們之間難得的一次輕鬆愉快的對話。如果能正常對話的話,其實我並不討厭他。所以我又和他聊了一會天,之後我們一起去吃了午飯。禮堂裡特意裝飾了一番,每張長桌前都樹立著一棵巨大的聖誕樹,上面掛滿了精美的禮物盒,從裡面還能拆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禮物。比爾拆開其中一個,結果被噴了滿臉的彩紙。我和赫奇帕奇的幾個人笑作一團。
比爾說的沒錯,待在霍格華茲是讓人開心的。這頓飯吃的時間比以往更長,然而直到我們走的時候,禮堂裡還有許多人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我看見湯姆坐在斯萊特林的長桌上,正彬彬有禮地和別人說著什麼。在他的旁邊有兩個女生拆著禮物盒,偶爾會發出不影響他人的笑聲。
他應該沒有注意到我。我看了他一眼,隨著赫奇帕奇的人流走了出去。
第4章 04
期末考試的時候我拿到了全校十二的成績,對於一個赫奇帕奇來說,這已經是個相當優秀的數字了。排名榜上位於前列的大多是拉文克勞和斯萊特林。第一是湯姆,第二是他之前談到的阿布拉克薩斯·瑪律福。
我還不夠優秀。比起他們,我還不夠優秀。
我要在霍格華茲待七年,我有足夠的時間提升自己,超越他們。我要比他們更優秀。
這種爭強好勝的性格一點都不赫奇帕奇,但卻從小時候就伴隨著我了。不然我也不會在湯姆身邊瘋狂地學習。
第一學年很快就過去了。期末考試後在學校滯留了幾天,每個人都儘快收拾好行李登上了回家的火車。這意味著我不得不回到那個壓抑的孤兒院,並且和湯姆共處一屋。
我和赫奇帕奇的人道別後隨意找了一個空包廂坐下。火車開動不久後有人敲了敲門,湯姆站在門口,也沒有詢問我的意見,直接坐到了我對面。
在耶誕節以後我們幾乎再沒有什麼接觸,偶爾他會送我點小東西,卻再沒有面對面說過什麼。這一刻我當然是又驚喜又驚訝,但我又不願意太過表露自己的情緒,最後也只是發出了毫無誠意的語氣詞:
「……哇哦。」
毫不意外地湯姆的臉上露出了嫌棄的神情,他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什麼,於是我也選擇了沉默。過了一會我覺得無聊,於是問湯姆暑假有什麼打算。兩個月的假期不可能一直耗在孤兒院裡,我更希望能找個地方賺點錢,這一年來我通過賣一些用魔法做成的小東西賺了點錢,大多是女孩子用的裝飾品。而湯姆,大概也賺到了一些。
「那你有什麼打算?」
湯姆沒有回答,而是反過來問我。說實在其實我並沒有什麼計畫,或許會去對角巷看看有什麼適合我打工的地方吧,再學習點新的知識,我能做的也僅此而已了。
「阿布拉克薩斯邀請我去瑪律福莊園小住一段時間。」
湯姆如是說道。這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事情。這一學年我幾乎每次看到湯姆的時候,瑪律福都在他旁邊。這一年的時間還不能讓阿布拉克薩斯·瑪律福成為湯姆日後的追隨者,但足以讓兩人成為關係不錯的朋友。想來湯姆也巴不得離開孤兒院。
失去了話題後我們又一次陷入了安靜。偶爾能聽見走廊裡傳來的吵鬧聲,賣零食的女巫笑容和藹地問要不要買些東西,兩個斯萊特林的女生來車廂找湯姆,她們看到我後顯得十分驚訝,立刻轉頭望向湯姆:「湯姆,我們一直在找你,為什麼你不來和我們一起坐呢?阿布也在那裡。何必和這個赫奇帕奇待在一起?」
哦,瞧瞧,「這個赫奇帕奇」,多麼粗魯的稱呼啊。我幾乎笑出了聲,湯姆臉上掛著虛假的笑意,回絕了她們:「不了,我待在這裡就好,艾莉絲是我的朋友,艾莉絲·亨特。」
斯萊特林那兩個女生的臉色迅速變得難看,她們又和湯姆說了兩句客套話便匆匆離開了,等我確認她們聽不見後,這才放肆地笑了出來。
「你們斯萊特林的蠢貨真不少。」
湯姆沒有理我,卻也縱容了我冒犯的話語。我學著他的樣子歪頭看著窗外,這時的景象與來時沒什麼差別。蒼老的樹木竭盡全力向外伸展,視線所及之處都是鬱鬱蔥蔥的綠色。天空一碧如洗,偶爾有貓頭鷹或者別的生物在空中飛旋。其實我有許多話想和湯姆聊聊,但是真有機會和他面對面時,我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於是直到火車到站,我只對他說了一句話:「祝你在瑪律福莊園過的開心,裡德爾。」
我先於他走下火車。這時候車站裡到處都是人,孩子和父母抱在一起,朋友們互相道別,情侶們相互擁抱接吻,到處都是喧鬧的聲音。只有我,覺得在火車上坐了幾個小時而感到腰酸背痛,同時還覺得困倦。
這時候納吉尼突然從我的口袋裡鑽了出來,她把我嚇了一跳,不等我開口,她已經淚眼汪汪地指控起了湯姆:「湯姆有了瑪律福就不要納吉尼了!」納吉尼纏到我的胳膊上,只露出了她的腦袋。這一學年我和她見面的次數比湯姆多了好幾倍。她是個任性的小姑娘,常常鬧脾氣,每次不高興的時候就會和我住段時間。
於是霍格華茲還出現了這樣的傳言,赫奇帕奇的艾莉絲·亨特養了一隻小蛇,或許她應該分到斯萊特林。分院帽老糊塗了。
想來也不無道理。不過我更在意這種流言是否傳到了鄧布利多的耳朵裡,畢竟當時我告訴他自己不會蛇語,如今卻養了一條蛇,或許他會因此感到懷疑。
「說不定等他從瑪律福那回來的時候還會帶條新的蛇回來。」
我毫不客氣地添油加醋,這下納吉尼就更生氣了,氣急敗壞地吐著信子。不過納吉尼為什麼會在我這裡?我覺得湯姆應該不會捨得和她分開這麼久。我四處尋找著湯姆的背影,最後終於在人群中通過瑪律福那頭扎眼的金髮找到了他。
像是有所感應一般,湯姆在這時也轉過了頭。我實在沒法看出他究竟在想什麼,於是轉身離開。中途我還被一個高年級的男生撞了一下,他冒冒失失的,連道歉的話都沒說完就匆匆離開了,這大概是個格蘭芬多,我推測了下,也沒有在意。
我和納吉尼體驗了一把騎士公共汽車,從車站到孤兒院的路程只用了幾分鐘就完成了,當然省時的代價是我們兩個都被搞得暈頭轉向還想吐,不過到底我們還是活著回到了孤兒院。
無疑科爾夫人看到我時是十分驚訝的,我向她解釋學校已經放暑假了,而湯姆則去了朋友家裡小住一段時間,大概要過些時候才會回來。
「那種怪物居然能交到朋友……我無法相信這究竟是什麼樣的學校。不過這樣也好,我倒希望他永遠不會回來。」
科爾夫人倒是毫不忌諱地在我面前這樣說,或許是一年不見她已經忘記我怪物般的能力,又或許是對湯姆的恐懼壓倒了一切:「艾莉絲,你比他強多了。」
「如果我能找到什麼地方的話,我也會離開這裡的——比如說,我的父母。」
科爾夫人愣了幾秒,她走在我面前,所以我並不能看出她的神情:「……你父親把你交給我時滿身是血,沒過多久就咽氣了。」
是啊,科爾夫人只是個孤兒院的院長,她只負責收留、養育我們這些孤兒,並不能知道我們的父母、親人在哪裡。
在我還是孤兒院最討喜的孩子、甚至在被孤立後,我仍鍥而不捨地詢問她我的父母,就像孤兒院其他的孩子一樣。然而她每次能告訴我的只有這些。
我的父親當時滿身是血,將還在繈褓中的我交給了科爾夫人,沒過多久屍體便在孤兒院附近被發現了。或許我的母親是那種只允許與純血結婚的大家庭,而我父親是個麻瓜,因此他被殺害了。也或許我的父親是個巫師,卻得罪了什麼人。
總而言之,在科爾夫人這裡,我是無法知道我的身份了。
我回到了房間,這裡一年都沒有打掃,到處都是嗆人的灰塵。霍格華茲規定校外不能使用魔法,但是一個清潔咒誰會在乎呢,我揮了揮魔杖,把自己扔到了床上,然後打發納吉尼自己去弄點吃的。
躺在床上我很快就睡著了。之後便是那個永遠不變的夢境。他們又一次來到了孤兒院門口,這次他們沒有抱我,只是說要帶我走。
「你們每次都說要帶我走,但是從來沒有來過。」
我這樣質問他們。他們的臉上露出了愧疚的神色,那個金髮碧眼的女人半蹲著與我平視,她向我道歉,我看見她的眼淚不斷地往下流。
「原諒我們,艾莉絲。我們真的很難過……總有一天……」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身邊的景象突然扭曲旋轉,我突然來到了一處森林,天空陰沉沉的,冷風在林間怒吼,巫師們互相交戰著,站在我對面的巫師們服飾都是一致的。他們穿著黑色的袍子,戴著銀色的面具。面具是骷髏狀的,在右眼眼角的地方還有一朵淡紫色的花,但是在夢裡,我看不清那是什麼品種。
到處都是不同顏色的魔光,耳邊充斥著念咒聲、哭喊聲、尖叫聲、求饒聲和狂笑聲,接著是一句阿瓦達索命,綠色的魔咒在我身邊炸開,我轉頭去看,那是剛才向我道歉的女人。
緊接著是新一輪的轟炸,聲音變得更加刺耳。她的死似乎激怒了什麼人,那些戴著面具的人幾乎全都被殺,還有幾個反應迅速地逃脫了。最後,森林被鮮血染紅了,入目之處都是紅色、紅色、紅色,我甚至看不到其他的東西。
我在慌亂中擺脫了這場夢境,醒來時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第5章 05
假期令人頹廢。
即使科爾夫人之前說出了「我比湯姆強多了」這樣的話,她也絕對不會讓我去幹活。於是暑假的前三天我基本上都是在床上度過的,只有三餐才會離開房間。但這並不意味著我的日子會好過,每次睡夢,我都會被森林中的慘鬥環繞。
醒來後我一直在發呆。
自我記事起我的夢就永遠是那一個。但是現在卻發生了變化,我越發相信,我的夢一定有著特殊的含義。
同時我又生出了恐懼,那個森林裡倒下去的,是我的母親嗎?她已經死去了嗎?這時候我又希望這僅僅只是一場荒誕不經的夢境。
想要得知更多卻無從下手的感覺讓我焦慮,我怎麼才能從夢中看到更多事情?我怎麼才能在現實中找到夢境裡的那些人?死去的究竟是不是我的母親?傷害她的又是什麼人?
我找到線索是在假期第四天的早晨。我吃完早飯回到房間,打算去趟對角巷,看看有沒有什麼書籍來幫我解開這個夢的謎團,我穿上袍子,帶上納吉尼,又一次體驗了一番騎士公共汽車,來到了熟悉的破釜酒吧。
假期裡的對角巷熱鬧非凡,我一路走到麗痕書店,已經遇上了四五個熟面孔。人最多的地方要數魁地奇精品店,店鋪門口的玻璃櫃裡陳列著最新的魁地奇裝備,不管是大人還是孩子都駐足圍觀——巫師世界裡,誰會不喜歡魁地奇呢。盛夏的日光照射著大地,在擁擠的街道上行走,沒過多久就讓人大汗淋漓。
麗痕書店裡也是人滿為患。最後我被擠到了角落裡,這地方放著書店銷量最差的書籍,包括沒有名氣的作家撰寫的三流小說、瘋瘋癲癲的巫師寫的預言入門,還有喜歡拍馬屁卻總是拍錯的刊物報導。比如我翻開的這一本,報導鼓吹的是魔法部的一個骨幹,結果沒過多久這位先生就被查出與聖徒有所勾結。
中午的時候書店的人逐漸變少了,畢竟課本不能當飯吃。最後我挑中了《夢中的預言》《夢的解析》與《白日夢》三本,都是有出名的作者寫的書,每本都厚的出奇,當然,價格也高得離譜。
我心痛地摸了摸錢包,還沒等我掏出錢,我身後的一個人已經伸手替我付好了。這是個黑髮黑眸的陌生男人,他要比我高許多,我吃驚地望著他,他倒是沒有在意我的目光,拿出魔杖用縮小咒把書縮小放到我手裡,這是我才記起了開口:「謝謝您,先生,您認識我?」
「這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他轉身大步離開,我立刻跟在了他的後面。納吉尼在我的胳膊上扭動著,我感受到了她的不安:「艾莉絲,我覺著他很危險!你不應該貿然跟著他……」
我當然知道跟著一個不認識的成年巫師是多麼不理智的事情,然而此時好奇占了上方,況且在擁擠的對角巷,我不認為他會做出什麼來。
最後我們走到了翻倒巷附近,這地方已經沒有多少人了,這時他才停下了腳步。我們靠在牆邊,他半蹲著與我平視,我伸手去摸胳膊上的納吉尼,她的存在讓我狂跳的心臟多少安穩了些。我屏住呼吸,等待著他說出些什麼。
「你是艾莉絲,艾莉絲·亨特。」
「你怎麼知道的?」
他嗤笑:「看來你沒發現紙條。」
紙條?
什麼紙條?
他沒有揮魔杖,甚至聯手都沒有動,一張紙條便從我口袋中飛到了我面前,上面用華麗的手寫體寫著:翻倒巷,得知你的身份,艾莉絲·亨特。
這一刻我的心臟直接爆炸了。滿腦子的疑問讓我幾乎失去了思考能力。這張紙條是什麼時候出現在口袋裡的?我回想著最近的一舉一動,孤兒院裡的人沒有會魔法的,他們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我坐過兩趟騎士公共汽車,售票員和乘客都不知道我的名字——不,或許他們認識,在混亂中塞到了我的口袋裡,用魔法這並不是難事。
他站起了身,饒有興味地俯視著我。他的表情告訴我我猜錯了,那麼還要往前嗎?再往前我在九又四分之三月臺上,納吉尼突然竄出來嚇了我一跳,湯姆隔著人群看了我一眼,然後……一個冒冒失失的學生撞了我一把。
難道是那個學生?我覺著背後發冷,那個學生和這個男人又是什麼關係?他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他知道我的身份嗎?他究竟是什麼人?
「下次我會讓人直接通知你的,看來字條在你這裡沒法發揮作用。」
「……你到底是誰?」
「一個不會傷害你的人,」他向我伸出一隻手,「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如果你願意相信我。」
納吉尼出聲阻撓我,但我還是將手搭了上去。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幻影移行,我感覺身體在擠壓,周邊的環境也在扭曲旋轉,幾年之後我會用「在古靈閣裡坐過山車」這樣的比喻來形容幻影移行帶給我的感受,但這是我只會說,噁心、想吐。一陣天旋地轉後,我終於接觸到了地面,我踉蹌著站穩。這時候我真想找個地方幹嘔,但一想眼前還有一個人,我就忍住了嘔吐感。我不能在別人面前丟臉,絕對不能。
「表現不錯。一般來說第一次幻影移行的人都會很狼狽,更何況你才這麼大。」
「所以……你到底想對我說什麼?」
我暈頭轉向的,緩了一會才打量起他將我帶來的地方,我被他帶到了一個無人的山坡上,夏日裡青草繁盛,遍地都是無名的野花,遠處幾棵粗壯的參天大樹隨風搖擺。天上烏雲密佈,空氣中傳來了雨水與泥土的氣味,難得的風吹走了夏日的煩悶,也讓我的心情逐漸冷卻下來。我一隻手伸進口袋握緊魔杖,雖然如果他真的想做什麼——我肯定逃脫不了。
這太危險了。就像納吉尼說的那樣,這太危險了。
「你現在在霍格華茲上學?」
「馬上就要二年級了。」
「你住在孤兒院?」
「是的。」
他像聊家常一樣和我說了一些有的沒的,毫不在乎我的警惕。最後陰雲不負期望地擠出了水滴,雨點浸染了碧綠色的山坡,他這才結束了閒聊:「海爾曼——如果你遇上了什麼麻煩,就給海爾曼家寫信,你的貓頭鷹會知道送往哪裡。」
海爾曼?
「我不是你的家人,只是和你的家族有過接觸。知道你的存在也是一個偶然的機會,有些事情不應當由我來說,一切由你的家族決斷。」
他不等我滿腦子的疑問便要轉身離開,我慌張地抓住了他的袖子:「海爾曼是什麼?我的家族?我的母親在那嗎?我在夢裡夢到過她,後來她在一片森林裡倒下了,那是她嗎?她還活著嗎?」
從我們一開始交談起,這個男人的臉色就沒有變過,他一直都保持著淡漠的神色,仿佛這一切都不是他所關心的。然而在我說出這些話之後,本來背對著我的他緩緩轉過身,神情複雜難以捉摸,他的語氣沉重:「你說……夢?」
「從我記事以來就在不斷重複同一個夢,我的父母站在孤兒院門口說要帶我走,這幾天我又夢到她倒在森林裡,森林裡有很多人,還有些人戴著面具。」
「聽著,艾莉絲,」他伸手揉了揉我的頭髮,「這件事情,不要再讓別人知道。誰都不能知道,保護好你自己。」
所以我的夢果然不簡單嗎?這是很危險的東西嗎?
我無從得知這一切。等我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了孤兒院的床上。第二天我給他口中所說的海爾曼寫了信,這應該是一個家族的名字,總之我把信任都交付給了我的貓頭鷹。她來回飛了一個星期,讓我懷疑她是不是在中途迷路或者差點被人捉去烤了,這只漂亮的小姑娘啄了啄我的手指表示我對她不信任而感到的不滿。
但是海爾曼並沒有給我回信,這讓我懷疑起自己是否寄過信件,或者那個男人其實一直住在耍我,總之,一定是其中哪個環節出了錯。
一天又一天,海爾曼仍然沒有給我發來信件。我開始懷疑這就是場惡作劇,我並不應該去相信一個突然出現的男人。
但是誰又會費這麼大力氣來做這個惡作劇呢?
我不斷做出推論,又不斷地推翻自己的想法。我心煩意亂,晚上是無休無止的夢境,白天也沒了看書的心思。這真是一場煎熬。如果那個男人的目的是折磨我,那他很成功地做到了。
還好有納吉尼陪伴著我。那天交談完後她也被扔了昏迷咒,並不清楚是怎麼回來的。在她面前我盡力克制自己的情緒,不把那份焦慮表現出來。她偶爾也會詢問我,我也就含糊其辭打發了過去。
海爾曼的信件我始終沒有盼來,一個暑假、一年、幾年後,我都沒有收到回信。最後這場對話被我丟到了記憶的角落裡,蒙上了灰塵,唯有那句「誰都不能知道,保護好你自己」一直提醒著我。
一個星期後,湯姆回來了。
第6章 06
「我還以為你打算住在瑪律福家和他白頭偕老了。」
湯姆回來了。他回來的那天天氣異常的晴朗,萬里碧空沒有一絲雲朵,夏風帶著特有的燥熱吹拂而來。他帶著自己的行李,在孤兒院一眾恐慌的面孔中進入了房間。
當時我剛吃完午飯昏昏欲睡,躺在床上強撐著精神翻看著買來的那幾本書,看見他出現在門口我甚至連驚訝的力氣都沒有了。不過我還是,適時地嘲諷了一番。
顯然湯姆這幾個星期在瑪律福莊園裡過得十分愉快,即使我這樣出言諷刺他也沒有多說什麼。當然,科爾夫人和孤兒院的孩子們就沒我這麼大的膽子了,但是他們想說的東西,已經擺在了臉上。
——為什麼你要回來呢?
為什麼你要回來呢。其實我也想這麼說,一個人享受一個房間的滋味還不錯。
「這話真令人傷心,艾莉絲。」
「梅林,和瑪律福待了幾天你說話都和他一樣噁心了。」
我把書丟在一邊,搓了搓胳膊上泛起的雞皮疙瘩,對瑪律福的好感度又一次下降。是的,我不喜歡瑪律福。他們家是古老的巫師家庭,在巫師界有著不小的勢力,他因此得意洋洋,目無中人——特別瞧不起一些格蘭芬多和赫奇帕奇,雖然我們之間沒有交集,他也沒有對我表示過輕蔑,但這種態度著實讓人生氣。
而且,他成績比我好,身邊總是被人圍得團團轉。他在霍格華茲的表現似乎就能看出畢業後他一定成為巫師界的「特權人士。」
——沒錯,我在嫉妒。
湯姆把行李放好,順便問我暑假裡做了些什麼,我告訴他什麼都沒有做,蓋上被子背對他水器了午覺。等我醒來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天仍然明朗卻沒有了那麼炎熱,幾個小時的時間已經足夠納吉尼把一切都交代給了湯姆,當然,我並不意外。
如果納吉尼選擇為我保密那才是世間奇談。
我揉著惺忪的眼睛,頂著淩亂的頭髮坐了起來,湯姆坐在床上,伸手撫摸著納吉尼的腦袋,他看著我,臉上露出戲謔的笑容:「所以你相信了那個——海爾曼?為什麼你不拜託我呢?我可以讓瑪律福,或者布萊克,拜託查一下。你知道,這並不是難事。」
顯然他並沒有把我這整件事情當回事。
「不用。我自己來就可以。」
「你寧願相信一個陌生人都不願意相信我?」
「這和信任沒有關係。我只是想依靠自己來完成這件事。」
「你沒有依靠自己,你在依靠一個你不認識的人。」
「哦沒錯,我就是不希望讓你——或者你那些斯萊特林的人幫忙。」
不要讓別人知道,保護好你自己。那句話如此清晰地回蕩在我耳畔。如果這只是一場惡作劇,他怎麼會用那樣凝重的表情和我說話呢?至少這一句,他是真心實意的。海爾曼即使不是我的家人,也應當和我有所關係。至少他不會害我。但是湯姆和斯萊特林……我沒有那個自信。
「艾莉絲,你記得開學時你在火車上和我說的什麼嗎?你說對每個人保持笑意,或許不會給你帶來便利,卻總不會帶來害處——現在,看看你自己,渾身尖銳,獨來獨往,巴不得每個人都離你遠遠的。」
「……我沒有。」我下意識地反駁他,但湯姆是對的,我比他更清楚這一點。我和赫奇帕奇的人打成一團,卻從未深交過,即使是我的室友。能單獨行動的事情,我總是選擇單獨行動。曾經我是孤兒院裡最討喜的孩子之一,現在我卻是朋友最少的人。
湯姆知道我在學校的行為,他在注視著我。
「所以你到底在想什麼,艾莉絲?」
這句話明明是我該問他的,你到底在想什麼,湯姆?你是否把我當作過朋友?你對我的態度比起斯萊特林的人又是什麼樣的?在你心裡,我究竟是什麼人?
但是問湯姆這樣的問題實在太愚蠢了,他不可能告訴任何人自己內心的想法。
我移開視線,將手中的書合上,和他談起了另外一件事:「我覺著我該換個房間了,湯姆。」
說起來,當時我選擇和湯姆一個房間是因為擔心無法控制魔力而讓我曾經的朋友安妮受傷。而如今我已經學會了控制魔力,乖巧懂事的安妮也被領養了。我和湯姆已經十二歲了,我還是有點介意和一個男生同睡一間房的——雖然我們已經這樣相處了五年。
湯姆用稀奇的眼神看著我:「現在是戰爭時期,艾莉絲。孤兒院的人比以前更多,我們的房間已經算好的了。」
現在是一九三九年。
戰爭早已給這座城市留下了無數傷痕,被丟棄的嬰兒越來越多,科爾夫人所管理的這座孤兒院已經沒有空位了。大多數房間都是三四個孩子擠在一起,我和湯姆已經算得上「優待」了。
可是即使是和別人擠在一個房間裡,被別人用怪物的目光打量,比起湯姆也好的上一百倍一千倍。是的,他的捉摸不定、他的心機城府、他的目標野心,都令人感到不安甚至恐懼。我甚至覺得說不定哪天他就會在夢裡殺死我。
我想要擺脫他,這一想法前所未有地激烈過。
「待在這裡,艾莉絲。」
「待在這裡。」
說完湯姆就離開了。我躺倒在床上,納吉尼沒有跟著他,而是爬到了我的床上,納吉尼身上很涼,卻能幫助我冷靜下來。
「湯姆把你當作朋友,艾莉絲。他在用他的方式保護你,我比你認識他的時間更早,我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我不喜歡這種感覺。」
「你知道湯姆的脾氣,斯萊特林的方式總是與眾不同。你選擇相信一個陌生人而拒絕湯姆,他會難過的。」
我知道,但我仍然在害怕他。
我害怕湯姆,即使我會常常出言嘲諷他、反駁他,但事實是,我的確在害怕他。
他比我優秀,他也比我更陰暗。我們自始至終就不是平等的,他把我當作他的所有物,我一直在他的陰影中活著。
現在他可能真的在關心我,但我沒法確定他會一直這樣對待我。我害怕哪天就成了他的犧牲品。
「湯姆不會傷害你的,相信我,艾莉絲。即使他想傷害你,我也不會同意的。」
我想遠離他還有別的理由。
我知道湯姆是危險的,即使如此我還是希望能夠和他匹敵。我一直在努力,努力成為和他一樣優秀的人。
但是我做不到,至少現在做不到。我看到的是他去了斯萊特林,而我去了赫奇帕奇。我們之間的差距在拉大。我做不到,我沒法成為和他相同的人。
我追趕不上他的腳步。我做不到和他並肩。我不是他的同行者。
如果我無法成為那個和他比肩的人,還不如早點遠離他。切斷我這無望的妄想。
該死的裡德爾。
暑假的後半部分平淡無奇。最終我還是沒能搬出房間,看看孤兒院那些孩子們驚恐的神色,大概就算湯姆同意了,這些孩子也不會願意和我睡在一起。
接下來的時間湯姆一直待在孤兒院,靠賣魔藥賺錢,平時就在房間裡看書。而我去了麗痕書店打工,負責整理書架,處理一些奇奇怪怪的書(比如隱形書飛行書之類的),我去那裡還有一個原因,我在想會不會再遇上之前的那個男人。
事實是並沒有。
海爾曼沒有回信,他也沒有出現。似乎那天的奇遇只是一場真實而清晰的夢,在記憶裡逐漸褪色凋零。
但我並非什麼都沒有打聽到。
麗痕書店的店主是一位熱情而博學的女巫師,店裡沒什麼生意的時候,她會和我們這些店員聊聊天,有一次我問她知不知道「海爾曼」。
接下來我看到的是這位學識淵博的店主精彩的臉色變幻,她望瞭望四周,最後壓低聲音問道:「你怎麼知道的?這個名字?」
「之前無意間聽到的。」撒謊並不是什麼難事。
「我不知道是誰和你提到過這個家族,但你以後千萬不要再打聽了,一定不要招惹上海爾曼家。」
海爾曼是德國巫師界最悠久的一個家族,現任的族長是聖徒中僅次於蓋勒特·格林德沃的人,在此之前,海爾曼一直掌握著整個德國巫師界。當然,這個家族的權勢並不止於此,各個國家、各個家族都與其有各方面的往來。
……聽起來像是某些三流麻瓜小說裡的描述。
店長的話當然不可能有假,可如果我真的是海爾曼家的人,他們又怎麼會一直找不到我的蹤跡呢?既然他們有那麼大的權勢,為什麼不趕緊把我接走呢?
如果我不是海爾曼家的人,那那天他為什麼又要欺騙我呢?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暑假很快就結束了,店主給了我比之前商定的更高的工資,這讓我欣喜萬分。我拿著這筆錢為自己準備好新的一年的學習用品,踏上了前往霍格華茲的火車。
第7章 07
我肯定是瘋了才想到夜遊。
這無非是聽信了比爾的說辭後鬼迷心竅才做出的決定,據說霍格華茲的每個學生都有那麼幾次違反校規的行為,每個學生也都會來那麼幾次夜遊。
一年級的時候我在閒暇功夫裡找到了霍格華茲的幾條密道,我籌畫了幾天,確認他們能幫助我擺脫夜巡的教授後,這才踏出了夜遊的第一步。
其實對於這次刺激的冒險經歷我並沒有什麼目的,只是單純地認為「既然別的學生也這麼幹那我也嘗試一下好了」。不過我的確遇上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比如一條密道能讓你從七樓直接滑倒一樓,還有一個暗門能從廚房直接到達天文臺。
大約淩晨兩點鐘的時候,我決定去趟圖書館的禁|書區。
禁林與禁|書區是最吸引我的地方,但是聽說禁林裡有些生物會傷害人,雖然這片森林的神奇動物們應當是與霍格華茲立有不傷害學生的盟約,但總有可能出現突發事件,因此我決定還是不要靠近比較好——再過一兩年,等我掌握的魔咒足夠多、足夠熟練再說。
禁|書區的書都必須通過教授的字條才能拿到,顯然我這個二年級生是不可能得到教授的批准的。我只是想看看這裡面究竟有哪些書本而已。
是的,我並不想得到他們,並不。
我一邊催眠自己,一邊走向圖書館。圖書館算是我待的時間比較長的地方,除了這裡就是花房了。作為一名赫奇帕奇,藥草學當之無愧地成為了我最擅長的科目,照顧花花草草是我花時很長的一項活動。
這個時候不管是走廊還是圖書館都是漆黑一片,為了不打擾走廊上的畫像,我選擇了摸黑前進,幸好這條路比較熟悉,那些樂於變幻的樓梯們也陷入了沉睡,這才讓我沒有迷路便順利地抵達了目的地。
月光透過禁|書區的視窗灑在了地面上,讓我得以看清其中的構造。這裡的面積不如圖書館的普通區域大,書的數量卻不見得比外面少,每個書架都被塞得沒有空隙,靠牆的書架上書本甚至一直堆到了天花板。這些被禁止窺探的書籍似乎感應到了我這位不速之客,發出了低聲的私語,我只覺得後背發涼,似乎這些書是有生命的,此時他們正在偷窺著我的一舉一動。
在這一片令人不安的區域中,一切聲音都被放大,顯然夜遊的人不止我一個,我躲在書架後面,聽著在前方不遠處的兩個人的對話。
「我不管你怎麼認為,既然這是命令——」
「主人從未下達過這種命令,他的要求很簡單:等。」這個聲音有點耳熟。
「等?那我們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我們已經等了夠久了!難道你非要等到他組織起足夠的人手再行動?我們沒時間了。既然海爾曼大人是這樣說的,那就……」
「記清楚你自己的地位,你效忠的物件不是她。」
海爾曼?又是海爾曼?難道霍格華茲裡已經有蓋勒特·格林德沃的勢力了?我艱難地思考著。對面的書架上有一本書,書脊上是一隻空洞的白色眼睛,有點像夜騏的眼睛。這時候眼睛裡突然出現了黑色的瞳孔,此時正一眨不眨地盯著我。我感覺手心的溫度正在逐漸抽離。
辛西婭·洛夫古德是拉文克勞的六年級生,她在霍格華茲是及其出名的。她獨立完成過許多研究,五年級的時候魔法部就向她拋來了橄欖枝。洛夫古德沉靜空靈的氣質讓她與常人明顯地區別開來,她出現的地方,人人都會注意到她,卻很少有人敢上前和她交談。
當她出現在我身旁的時候我被嚇了一跳。我幾乎就要叫出聲,然而她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無視掉我加入了對話:「在這裡說話可不太明智。」
洛夫古德和聖徒也有所糾葛?!
「你又遲到了,洛夫古德。」
「過了這麼久你們還沒吵完,選擇遲到是為了珍惜我的時間——好了,別用你那副要吃人的表情瞪我了。我的意見和教授一致,不要輕舉妄動。」
「為什麼你也——」
「收起你那格蘭芬多的莽撞吧。你忘了上次的事情了?你差點搞砸了。」
「那是因為……」
「無論什麼原因,那都是你的責任。」
接著那個衝動的格蘭芬多小聲嘟噥了幾句,我沒有聽清。最後洛夫古德又說:「我們該回去了。」我躲到了另一邊,等三個人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後,我像是將要溺死于水中繼而複生的人,大口地呼吸了起來。我撐在書架上,過了一會才摸索著走了出去。
滿身的冷汗緊緊貼在身上,讓我打了個哆嗦。
曾經有人說蓋勒特·格林德沃害怕鄧布利多,所以一直沒有控制英國。但從現在看來,聖徒的勢力早已蔓延至霍格華茲了,辛西婭·洛夫古德、一個格蘭芬多和一名教授,看起來有些奇怪的組合,但無疑他們都從中有所牽扯。
我聽不明白他們的對話,但是他們談到了海爾曼。格蘭芬多想要根據海爾曼的指令行動,但是另外兩個人卻制止了他。海爾曼不是格林德沃十分信任的人嗎?為什麼他們會拒絕海爾曼的要求呢?
這一會功夫的緊張已經影響到了我的生理系統,我覺得胃部一陣絞痛,幸好從圖書館到宿舍並不算太遠,我忍痛回到了床上,還好明天是週六,不需要早起上課。這一晚的信息量和胃痛環繞著我,我放空地盯著頭頂的床幔,許久才渾渾噩噩地睡去。
第二天其實也並沒有比平常晚起多少,七點多的時候我從沉睡中醒來,一個室友正在洗漱,另外兩個則還在夢鄉。
我躺在床上,心想著要不要去找找洛夫古德。
她分明是看到我在那裡了,卻沒有戳穿我。她是不是有意讓我聽到這些的?還是說她覺得讓我聽到無所謂?
無法思考。她難道就不擔心我把這件事情告訴校長、告訴鄧布利多嗎?
雖然我的確不打算多管閒事。我對政治、戰爭的認識都是通過報紙和他人的口中瞭解到的,但這些都過於主觀。就正義與邪惡的角度來講,似乎格林德沃是屬於邪惡那一派的,然而我對鄧布利多也並沒有好感,對他所保護的麻瓜更是厭惡,我實在沒什麼通風報信的理由。
我決定去找洛夫古德。
但是事實上我並不需要大費周折地去找她,在我推開休息室的大門時,她就站在門口的對面。
「……為什麼你們都喜歡站在這裡?」我看著她站的地方沉默了一會,第一學年的耶誕節,湯姆也是站在這裡找我。
洛夫古德沒聽出我話裡的意思,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並沒有在意:「因為這裡比較安全,特別是隔壁的廚房。」
於是幾分鐘後,我們坐在了廚房裡。
這地方我不陌生,洛夫古德更是輕車熟路,她念了幾個家養小精靈的名字,拜託他們給我們準備早飯、騰出一個空地,再讓那些因為沒被安排任務而選擇撞牆的小精靈停下行動,一氣呵成,連一分鐘的時間都沒用到。
「我還以為你會去告訴鄧布利多。」
「我沒那麼無聊。」
「我猜也是,」洛夫古德咬了一口麵包,「所以,你想問什麼?我會盡力回答你的問題,當然,有些事情不能由我來說。」
有些事情不能由我來說,要由你的家族決斷。
我想我現在的表情一定非常古怪:「暑假的時候也有個人和我這麼說。」
「因為我只是聖徒中普通的一員而已,只是恰好在霍格華茲所以有了點用處,有些事情我並不清楚。」
「所以你真的是聖徒……昨天晚上和你說話的那兩個也是,但是為什麼你要讓我聽到些?」
「海爾曼大人——也就是現任海爾曼家族的族長伊蒂絲·海爾曼,保護你是她的命令。而我認為你不太可能告訴其他人。基於這兩點,我認為不應該阻止你。」
所以……我真的是海爾曼家的人嗎?
我極力克制住自己的激動:「好吧,那我該怎麼才能聯繫上她?暑假裡我曾寫過一封信,但是沒有得到回信。」
「嗯……」洛夫古德舉著叉子,盯著還剩最後一口的麵包,用這滑稽的姿勢考慮了一會,「我也不太清楚,或許我可以問問教授。你知道,歐洲局勢並不太平,依靠貓頭鷹的信件並不是安全的方法,如果海爾曼大人想找你,自然會聯繫上你的。」
「最後一個問題……你說的教授,是哪個?」
解決完早飯,我和洛夫古德站起身,家養小精靈們蜂擁而上,爭搶著收拾盤碟。洛夫古德囑咐他們不要將我們在這裡用餐的事情說出去,等我們走到門邊後,她的一隻手搭在把手上,她開心地看著我,似乎十分期待我聽到答案後地反應:
「道格拉斯·奧格,麻瓜研究課的教授。」
第8章 08
我和洛夫古德在赫奇帕奇門口見面的事情最終還是傳到了湯姆的耳朵裡。
這次我和湯姆是在貓頭鷹棚碰上的,變換墨汁文具店出了幾款多色墨水,顏色非常好看。雖然並沒有多少場合可以使用,但我還是決定買一點——畢竟這些顏色真的是太好看了。
貓頭鷹棚裡沒有想像中難聞的氣味,也沒有髒亂的環境。各色的貓頭鷹飛來飛去,也有的棲息於一角,梳理著自己的羽毛。我的小姑娘向我飛來,我把信件交給她,看著她飛向窗外,最後化成了無法可見的一點。
然後我看見了坐在視窗邊的湯姆,他一隻腿搭在窗臺上,低頭似乎是在發呆。夕陽斜灑在地面上,為他染上了一層紅暈。我往前走了幾步,才看清他板著的臉,他面無表情,嘴唇抿成了一條線,誰都能看出來他心情不好,這實在令人驚奇。畢竟在霍格華茲他一直將自己表現得穩重得體,負面情緒不曾出現在他身上過。而且他看上去不像是在生氣,而是……煩惱?
不,哪種感情放在湯姆身上都是相當不和諧的。
我苦惱地抓了抓頭髮,現在不是和他說話的好時機,但掉頭就走的話豈不是更不好。我猶豫了一下,走到了他身邊。
「你一個人和一群貓頭鷹在這幹什麼?」我努力把語氣放輕鬆,「難道你自己學了貓頭鷹語?」
湯姆抬頭看著我,沒有說話。這時我徹底看清了他的神色,幾年的相處讓我從那張面無表情的臉看出了他心裡的沉悶與抑鬱,這是他在孤兒院裡常常表現出來的。那時候我還沒有過七歲的生日,安妮不曾為我編過花環,我也沒有因為憤怒而魔力暴動過,我還是孤兒院裡最討喜的孩子。那時候我不敢靠近湯姆·裡德爾,偶爾我會遠遠地打量他。那時候他就是這個樣子的。
孤獨。
被層層情緒包裹的孤獨。
我知道,湯姆喜歡霍格華茲。這裡改變了他,這裡改變了他在孤兒院食不果腹的狀況,這裡讓他擁有了知識,這裡讓他成為了最受喜愛的學生,而不是被人畏懼的怪物,這裡還讓他知道自己身上流著高貴的血統。他找到了同伴,如果有一天他找到了自己的父親,他肯定會欣喜若狂。
在這裡,湯姆並不孤獨。
所以……今天湯姆為什麼會露出這樣的神情呢?
到底發生了什麼?
「湯姆?」
「你和辛西婭·洛夫古德相處的不錯?」
洛夫古德。洛夫古德。又是關於我的事情。一瞬間我猜到了湯姆想要說什麼,這讓我感到暴躁。但是再看到湯姆的樣子,我還是忍下了這所有的情緒:「你怎麼知道的?」
「赫奇帕奇那麼多人,隨便拉一個就能問出來,」湯姆回答我的問題時顯得漫不經心,「所以,你們相處得很好?」
「我和誰交朋友和你沒關係。」
「她是聖徒。」
他又知道了。這次是通過誰呢,瑪律福,還是布萊克?還是別的斯萊特林?不等我開口嘲諷他,他又向我扔了一個□□:「海爾曼也是聖徒。」
「……你很驚訝?」
「你也要成為聖徒嗎,艾莉絲?」
空氣安靜了下來。
這個問題我曾經問過自己,但是我並沒有給過自己一個明確的答案。如果海爾曼真的是我的家族,我會因此加入聖徒嗎?
蓋勒特·格林德沃認為麻瓜是危險的,他們貪婪而暴力,現在他們在自相殘殺,有朝一日麻瓜肯定也會和巫師界開戰,在那之前必須毀掉麻瓜們的武器,斷送他們的希望,殺掉他們——有錯嗎?
是的,我憎恨麻瓜。
我清楚地記得孤兒院的那群孩子,他們會為了一點食物互相誣陷,會毀掉自己無法得到的美麗花環,他們會為了避免指責而撒謊。科爾夫人會為了自己對酒的貪念而讓我們少吃東西、少換衣服。麻瓜們還會因為利益而開展,他們會因為個別人的野心而讓無數人送命,他們讓家庭破碎、妻離子散,他們會用機槍與炮火代替世間的歡聲笑語。
這就是麻瓜,貪婪、暴力、不擇手段。所以——
為什麼不呢?
「為什麼不呢?」
我沒有信仰,也沒有多大野心,如果找到家人的代價是追隨黑魔王殺幾個麻瓜幹點不乾淨的事情,那我樂意至極。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艾莉絲。」湯姆揉了揉太陽穴,他顯得十分疲憊。可他究竟想說些什麼呢?我無法理解。「聖徒很危險。格林德沃畏懼鄧布利多,他很有可能失敗,如果他失敗了——」
「我懂了。所以湯姆,你在……關心我?還是在阻止我?」
「我在提醒你。」
「那你有什麼建議?如果我找到了家人,我不可能拒絕他們的請求。你也不可能,不然你為什麼到現在還在找自己的父親?如果你的父親要求你加入聖徒,你會拒絕嗎?」
「我會,」湯姆毫不猶豫地回答,「因為我會比聖徒——比格林德沃做得更好。」
我知道湯姆的野心,我知道他一直渴望權力,但從這一天開始,我終於瞭解了他得到手段的途徑。
再過幾年他就會不負期望接替蓋勒特·格林德沃的工作,成為第二代黑魔王,再次卷起歐洲巫師界的戰爭。那時候,他擁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力,也終於可以報復那些面目可憎的麻瓜們。他和格林德沃做得一樣好,或許也如他所說,他做得更好。
「但是湯姆,我做不到那麼好啊。」
湯姆希望我保持理智,站對立場。他希望我不被捲入這場紛爭去。可我時那麼渴望得到家人,從我擁有記憶能夠思考開始,一直到現在,我都渴望著擁有家人。海爾曼,無論如何我都要去看看這個家族,無論那裡對我到底是怎樣的態度。我一定要去。這和格林德沃、和聖徒沒有關係。
「你還沒理解我,艾莉絲,」湯姆的口吻裡染上了一絲焦慮,「德國是他的大本營,如果他失敗了,你也會牽扯上。在那之前,別和聖徒的人牽扯——」
「伊蒂絲·海爾曼說要保護我,海爾曼是德國最有權勢的家族,在那裡我不會受到傷害的。況且英國也不見得多安全。」
「我希望你……」
「你只是不希望我擺脫你的控制而已。」
幾天後等我冷靜下來的時候我會意識到自己這時說的話過於衝動,一直以來的冷靜自製在這一刻崩潰瓦解,我終於說出了幾年以來一直壓抑在心中的想法:
「從以前開始你就把我當作你的所有物,你希望我一直追隨你,不是嗎?——但是我受夠了,我不是你的東西,現在我要找我的家人,他們不會讓我陷入危險的。這不是你阻止我的理由,而你也沒有立場來阻止我。現在我是赫奇帕奇,你是斯萊特林。你可以擁有更多合你心意的朋友、追隨者,為什麼你非得來束縛我呢?」
湯姆不發一語。
他沒有反駁我。沒有反駁我。我想我應該高興自己敢於說出這些事情,可我又覺得難過,難過壓得我喘不動氣,某種難以言說的感情在此刻被戳地支離破碎,眼淚逐漸泛湧。快點說什麼反駁我啊,我在內心尖叫,快反駁我啊。就像以前那樣。把我的一切話語都推翻。
說我是你的朋友啊,說你是站在朋友的立場上關心我啊。為什麼我不能成為你的朋友啊。
為什麼我不能成為你心中特別的人,為什麼在你眼裡我和其他人沒有差別啊。
但是直到最後,湯姆只說了一句話。
「你是對的,艾莉絲。從今以後我們不要互相折磨了。」
「……好的。」
有些東西徹底崩塌了。
我轉身走出了貓頭鷹棚,我努力挺直身體。不要哭,艾莉絲,別把你的脆弱暴露給別人。這時候走廊上還有很多人,好像有人在和我打招呼,我聽不見。我意識到自己的狀態不適合被別人看到,於是我敲開了一條密道,密道裡陰森森的,只有幾個火把燃燒著,即使有人從這裡通過也不會看清我。我癱坐在了臺階上。
我痛恨眼淚,從小我就不是個喜歡哭的孩子,這總能招來別人的憐憫。我恨憐憫。
所以不准哭啊,不要哭啊,艾莉絲·亨特。
即使我咬著牙,眼淚還是不爭氣地、一滴一滴地流了下來,我討厭自己的懦弱,討厭自己無法控制的淚水。
最後一次,這是最後一次了,艾莉絲·亨特。最後一次哭的機會。
從今以後就徹底擺脫湯姆了,他不會再來煩你了,一定不會再煩你了。以後就不用在顧忌湯姆了,你不必再為他的一舉一動煩惱了。這不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擺脫他,你就可以隨心所欲地生活了。
這就是你想要的啊,艾莉絲·亨特,這就是你想要的。所以快點停下來,不要再哭了。
可是為什麼這麼難過啊。
第9章 09
三年後,一九四三年。
前兩天下了場暴雨,魁地奇比賽被迫中止。大雨之後天氣逐漸轉涼,綠葉不斷地褪色飄零,白晝蘇醒的時間越來越遲,天空蒙上了灰色的陰雲。
保護神奇生物學這門課程在秋冬季節裡就不那麼討人喜歡了,禁林邊陰風陣陣,在那裡待一小會就會被凍僵,更何況還要和那些不安分的、奇奇怪怪的小動物打交道,於是這門課就成了難度五星級的課程。
最後一批小動物也收回了籠子裡,教授高興地宣佈了下課。我整理了下赫奇帕奇色的圍巾,剛放下手就有人沖過來挽住了我的胳膊。
「……桃金娘。」
桃金娘是我在四年級的時候結識的,當時恰好我們在研究共同的課題,也進行了一段時間的合作。她是個敏感而軟弱的姑娘,她常常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而流淚,也常有人因此嘲笑她。因為合作關係當時我順便幫了她幾次忙,從那以後她就纏著我不放了。
雖然桃金娘在我身邊喜歡絮絮叨叨說這說那,不過也並非無法容忍,當然,我也多次想過方法擺脫她。最後還是出於對她沒有朋友經常被嘲笑的同情,沒能狠下心來和她絕交。
「艾莉絲!你知道嗎,剛才來上課的路上我看到洪貝和格蘭芬多的海格一起,洪貝在威脅他!似乎海格養了什麼危險的生物。洪貝看到我後,吼了幾句才走了。他真是個討厭鬼,不過,海格看上去也挺嚇人的,他一定有巨人的血統。」
魯伯·海格是格蘭芬多的三年級生了,他從來到霍格華茲的那一天起就備受關注。海格的體型比一般人都龐大的多,而且每年都在以十分驚人的速度長高長胖,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他擁有巨人血統,甚至還曾有家長認為巨人血統是相當危險的,甚至向學校寫信要求將他開除。
不過平心而論,海格除了身體龐大了一點外,也並沒有什麼惹人生厭的地方。他的確笨手笨腳的,卻也十分憨厚忠實。總之,我並沒有特別討厭他。當然也沒有特別喜歡。
「艾莉絲,O.W.Ls考試你準備的怎麼樣了?我真的……毫無信心。」
「還有半年多的時間準備呢,不要心急。」
三年的時間讓我的成績排名從全校十幾飛到了全校第二,搶走了原本瑪律福的位子。我已經能明顯感受到這位家庭背景優越的小少爺每次看我時咬牙切齒的目光了。
不過還不夠好,我的目標是第一。我不想做某人七年的襯托。
我們邊聊邊走進了城堡。桃金娘看起來不太聰明,其實她是個拉文克勞。事實上她學習也不錯,只是缺乏信心,她的性格真是軟肋。
下午的時候我去上古代如尼文,教授滔滔不絕地講著新的內容,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已經多上了好幾個小時。等下課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變黑了。還沒等我填飽肚子,一個拉文克勞上前拉著我說洪貝剛才在走廊上嘲諷桃金娘,她哭哭啼啼地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我又不是她的什麼人,怎麼什麼事都來找我。我在心裡抱怨,隨便吃了點東西又走出了禮堂,其實也沒打算找她。桃金娘哭累了總會出現的,幹嘛每次都要費時費力找她哄她呢。
說起來還是另一件事情我更加在意。五年級開學之後我總能在霍格華茲裡聽到蛇語,關鍵我還聽得懂,這是最煩人的地方。雖然聽的不太清楚,但是……這一人一蛇在那種地方到底聊什麼啊???
我拐到了二樓女盥洗室,門口果然放著一個「打掃中」的牌子,嘶嘶聲從裡面傳了出來。我決定當作沒聽見一樣路過,這時候裡面突然想起了尖叫聲。和桃金娘相處了一年,我太熟悉她驚訝時的聲音了。我沒來得及思考就推門沖了進去。
等著我的是一根魔杖。湯姆用魔杖頂著我的喉嚨,他看到我時明顯一愣,他沒有說話。我注意到他的手在抖。
「你在這地方幹什麼?」我用餘光瞄著他的杖尖,真擔心他會給我個一忘皆空,「我聽到桃金娘的聲音了。你到底在這幹嘛?」
湯姆移開了魔杖,讓我自己去看。桃金娘瞪大雙眼倒在地上,已經失去了呼吸。我為她合上雙眼,湯姆在我背後說:「這是個意外——我們不知道這裡有人。」
「你怎麼做到的?那條蛇?」
「蛇怪。」
梅林啊,居然是蛇怪。我驚愕地想。我以為湯姆只是找到了一條常駐霍格華茲的普通蛇……沒想到居然是蛇怪。和它對視的人會立馬死去。那可是傳說中的東西。
我深呼吸,嘗試著平復心情。我站起身,面向湯姆:「你打算怎麼辦?」
湯姆沒有說話。好吧,想必他也沒想到什麼好的對策,我又看了一眼死去的桃金娘:「不管怎麼樣,我們現在得去通知教授。你的那條……蛇怪,讓它藏好。我想也不會有人認為這是蛇怪幹的。」
女盥洗室附近沒有人,這時候出去是安全的。我站在門口看著臉色古怪的湯姆,他仍然站在原地,沒有行動:「湯姆?放心吧,我不會告訴教授是你做的。」
「不,這件事情你不要管了,」湯姆如是說道,「這會把你牽扯進來的。」
「難道你就讓她在這裡一直——一直躺著?雖然我和她不算多好的朋友,但總不能讓她一直這樣——梅林知道別人什麼時候發現她。」
湯姆還是沒有走,於是我又向他亂七八糟地擔保了一通:「教授不會從我這裡找到破綻的。我絕對不會出賣你。所以,你還在擔心什麼?」
「我以為她是你的朋友。」湯姆的臉色恢復了正常,走出了盥洗室。
「我沒有那種東西。」
我面無表情地說。桃金娘並非我的朋友,我只是容忍了她一直纏在我身邊的行為而已。但是在這件事情上,我還是決定幫湯姆隱瞞。
三年前在貓頭鷹棚爭吵後我們再也沒有過來往。從那以後暑假我都沒有回孤兒院,而是待在了破釜酒吧。湯姆·裡德爾徹底消失在了我的生活裡。如果不是霍格華茲,我甚至已經忘記了他。
不過即使如此,湯姆在我心裡的地位也比桃金娘高許多。
但是仔細想來,其實湯姆一直在縱容我。看看他身邊的斯萊特林,哪一個不是對他恭敬、甚至畏懼。大概沒人敢像我以前那樣頂撞、嘲諷他。或許我的確是特別的,但是對我來說,這還不夠。
我就是這樣貪婪而狠心的人。
我走到教職人員休息室的門口前,擺出驚慌的表情,大力地拍打著大門:「教授!不好了!不好了,桃金娘——」
「這麼晚了,亨特小姐,發生了什麼?」
開門的是草藥學的教授,她是一位溫婉的女性,看著她臉上明顯的關切,對桃金娘的愧疚從心中一閃而過。我努力讓自己帶上一點哭腔:「是桃金娘,她在二樓盥洗室裡——」
所有在場的教授都站了起來,他們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我跟在他們後面,有些路過的學生也跟了上來,幾位女教授走進了盥洗室,接著發出了驚恐的尖叫。有人放出了呼神護衛,通知了還在校長辦公室裡的阿芒多·迪佩特校長。迪佩特校長年事已高,說不定這個時候他已經睡著了。
校長當然還是來了,和教授們一起驅散了圍觀的學生,又將桃金娘的屍體抬了出來。迪佩特校長、鄧布利多教授和赫奇帕奇的院長將我帶到了校長辦公室。迪佩特校長揮了揮魔杖,招來一杯白水:「艾莉絲,你先冷靜下,再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麼,好嗎?」
「一個拉文克勞的女孩子告訴我桃金娘不見了,聽說她被洪貝嘲笑了。我知道她喜歡躲在盥洗室裡哭就去找她,等我找到的時候,她已經……」
迪佩特校長和院長都很好糊弄,不能讓鄧布利多教授察覺到什麼。我這麼想著,得讓自己表現得再難過點。最後不知道是我的演技太好,還是真的傷心,最後就在三位教授面前毫無形象、無法控制地哭了起來。
我失態了,眼淚停下後我又在打哭嗝。院長把我送回了公共休息室,似乎所有赫奇帕奇都在裡面了,院長把他們趕走,在我身邊小聲安慰:「她一定不希望看到你這樣子的,艾莉絲。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和桃金娘告別吧。」
我胡亂點點頭,擦乾眼淚,踉蹌著走回了宿舍。室友們挨個來安慰我,我簡單地做了洗漱,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我希望現在就能睡去,等醒來的時候,一切都能解決。
夢裡我回到了盥洗室,那是在桃金娘被殺之前的情景。洗手池豁然打開,湯姆和那條巨大的蛇怪談論著密室、斯萊特林這些事情。我不知道蛇怪會不會在夢裡殺人,但我還是避開了它的視線。我走到桃金娘所躲藏的隔間前,抬手想要敲門。
你沒法改變過去。夢裡有個熟悉的聲音如是說。
第10章 10
湯姆決定把這件事嫁禍到海格身上。
後來我知道海格原來養的是八眼蜘蛛,他一向喜歡動物,不過八眼蜘蛛……這種東西有什麼值得喜歡的地方嗎?況且八眼蜘蛛是很危險的生物,極有可能傷害別人。就算海格喜歡,帶進學校也實在太魯莽了。
密室被打開,霍格華茲人心惶惶,迪佩特校長甚至讓我們做好關校的打算。幾天過後,這位年邁的校長看上去更衰老了。事情發生之後我再也沒遇上湯姆,接著沒過幾天,我又被鄧布利多教授叫到了辦公室,我緩和著自己忐忑不安的心情敲開了門,他看著我,笑容溫和:「請坐,亨特小姐。要來杯南瓜汁嗎?」
「不,」我搖了搖頭,坐到了沙發上,「教授,您叫我來……?」
「是關於你朋友沃倫的事情。我很抱歉,亨特小姐。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每個人都很難過。」
所以你想說什麼呢,鄧布利多教授?我低著頭不去注意他的視線,鄧布利多也很知趣地切入了話題:「作為桃金娘的朋友,你認為這件事情的兇手會是誰?」
「我不知道,教授。」
鄧布利多教授總讓我感到提心吊膽,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您知道,她是個膽小的姑娘,從來不惹事。誰會想著……殺她呢,教授?」
鄧布利多教授沉思了一會:「傳說密室是由薩拉查·斯萊特林建造的。也只有斯萊特林的後代能打開。」
而斯萊特林後代的特徵之一就是會說蛇語……
他在懷疑湯姆嗎?我不敢斷定:「您也說了,這只是傳說。」
「是啊,這只是傳說。」
鄧布利多教授的聲音很低,辦公室陷入了短暫的、令人窒息的安靜。只有牆上古老的時鐘發出了滴答的聲響,音量似乎比平時放大了好幾倍。我和鄧布利多對視,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恐懼:「亨特小姐,你和湯姆是我親自接來的學生,我很重視、關心你們——但是你們似乎相處得不太好。」
「幾年前……我們發生了點爭執,不歡而散。您知道,我們在不同的學院,有些看法自然也會有所不同。」
鄧布利多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明白了,亨特小姐,但即使如此,我還是希望你們好好相處。」
然後他讓我離開了。
遠離辦公室後我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渾身冷汗了,冷汗黏在身上,風吹來隻讓我更加寒冷。我的雙手冰涼而蒼白,想必我的臉色也是。鄧布利多或許早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我有點不太確信當時和湯姆的承諾了——我告訴他教授不會從我這得到什麼資訊。
鄧布利多的辦公室在七樓,這裡看到的更多的是格蘭芬多和拉文克勞。我下意識地繞開了人多的地方,拐彎的時候被人抓住了手腕,我眼前一花,一個狹窄的、沒有見過的房間出現在了眼前。有求必應屋,三年級的時候我發現了這個奇妙的房間。
「鄧布利多找你做什麼?」
湯姆語氣冰冷,看起來並不為此擔憂,沒等我的答覆,他已經得意洋洋地說起了事件的結果:「魯伯·海格要被開除了。」
「剛才鄧布利多還在問我認為兇手是誰。」
這真是戲劇性的反轉。前一秒鄧布利多還在懷疑,下一秒校長已經開除了海格。不過想想也算合理,畢竟有錢沒腦子的董事會和年老腦子不好用的校長要比鄧布利多好糊弄得多。別人對海格的評價本來就不算好,被當成替罪羊也算意料之中。
我倒是很同情他,但也僅此而已。
「好了,這下你的麻煩就算徹底消失了,」之前鄧布利多為我帶來的壓力瞬間消失得一乾二淨,我腳步輕快地走向門口,湯姆突然摟住了我的腰,將我推到了牆邊,「湯姆!你幹什麼——」
難不成他想殺人滅口?現在不是個殺人的好時機,他可能會給我一個一忘皆空,不能讓他得逞。我伸手去摸口袋裡的魔杖。三年來湯姆長高了不少,我不得不抬頭看他,他的臉靠得很近,我甚至感覺到了他的喘息聲。溫熱的鼻息噴在了臉上。
……這個姿勢怎麼看也不像是要給我施咒。我瞪大眼睛盯著他。
「你讓我驚喜,親愛的艾莉絲。」
湯姆難得的笑了起來,雖然這個笑容不太明顯,但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愉快:「我以為你會向教授告密……我為此還擔憂了幾天。你知道,我總不能傷害你。」
「我為三年前的事情向你道歉。但是我希望你知道,艾莉絲,我做的一切事情都是為了我們。我不會傷害你。」
「我們不要再分開了。」
湯姆握住我的右手,我們十指相扣。他逐漸向我傾來。我眨眨眼,一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動湊了過去。
這只是次單純的雙唇相接,如同蜻蜓點水般立刻分開了。但是他依舊抱著我,冷血的湯姆裡德爾的胸膛居然是溫暖的。真是讓人不可思議。
不過也正常,聰明的艾莉絲亨特也會犯傻。比如現在。因為湯姆的幾句話,我的冷漠疏遠立刻崩潰瓦解。沒有他我過得很好,但我的確在期盼他哪天願意放下身段和我和好如初。
我渴望得到他。
「不要傷害我,你承諾過的。」
「我保證。」說著他鬆開了我,走到牆角一個櫥櫃,翻找著裡面的什麼東西,「昨天晚上你在哪裡?」
「昨天晚上?一直待在宿舍。」
湯姆的問話讓我摸不著頭腦。然而等到晚上的時候,我才理解了他的意思。
三年來我和海爾曼家有過幾次通信來往,由此我得知了族長伊蒂絲·海爾曼是我的姨媽,而我的母親的確死于那片森林。因為現在歐洲局勢不穩,她讓我在霍格華茲安心學習,不要太在意戰爭之類的事情。等我畢業以後再接我回家族。
除了身份的明瞭,我還知道了一件事情。我做的夢並非光怪陸離的夢境,那是真實發生在過去的事情。這是海爾曼家的特質,能從夢境中看到過去。不過據說這種能力已經消失了一百多年,梅林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母親和我身上。
雖然能力並沒有一直被傳承著,但是海爾曼家有不少這樣的記載與研究。通過伊蒂絲的指導,我很快學會了掌握這種能力,我可以窺探我想看的過去——不過這十分消耗精力。因此也會出現不受我控制的夢境。
比如今晚。
現在我在霍格華茲。我揮了揮魔杖,顯示的時間是昨天晚上十點。我站在一扇刻有多條蛇的門前。這是我沒有見過的地方,周圍空無一人。這或許是斯萊特林的什麼房間。我用力推門,卻沒有推開。
「阿拉霍洞開。」沒有反應。
我又胡言亂語了幾句蛇語,也不知道說中了哪句。最後門緩緩打開,我走進去。走廊兩側刻著不同種類、不同姿態的巨蛇,湯姆站在走廊盡頭,身邊放著幾本魔法書。
「艾莉絲,你怎麼在這?」
???湯姆能看見我?
我感到驚訝,甚至是不安了。畢竟我只是在夢裡看過去,怎麼可能會被別人看到?伊蒂絲從未提過這種事情。
「用蛇語隨便說了兩句就進來了,」湯姆用懷疑的目光看著我,我趕緊轉移話題,「你在這幹什麼?」
我拿起其中的一本翻了兩頁:「……魂器?」
「這本書認為可以通過製作魂器的方式讓人獲得永生——你知道這種東西嗎,艾莉絲?」
「聽說過,」我把書還給他,看到他的神情我意識到不對勁,「等等,湯姆。你不會想這麼幹吧?分裂——靈魂?!」
「斯拉格霍恩教授說殺人是製作魂器的一個條件,現在正是恰當的時機。」
「等等等等,」我第一次發現湯姆居然也有魯莽的時候,「你沒考慮過分裂靈魂會導致什麼嗎?萬一你製作失敗了會怎麼辦?就算成功了,魂器不會給你帶了副作用嗎?你的記憶、知識、情感,都是你靈魂擁有的,靈魂分裂以後這些東西會怎麼樣,你都弄明白了嗎?」
顯然湯姆並沒有考慮過這些。他沉默了許久才說:「總得有人去嘗試。」
「非得你親自嘗試嗎?」我覺著這本書肯定有什麼混淆咒,把他的腦子都給搞昏了,「隨便抓個人來,試試不就好了嗎?」
最後我終於說服了湯姆。
他並沒有放棄製作魂器的打算,但是他也表示會再研究一下。「魂器」這個名字,聽起來就給人不好的感覺。
最後我們一起離開了這裡——也就是傳說中的密室。密室連通著二樓的女盥洗室,所以那天湯姆才會和蛇怪待在那裡,繼而導致了桃金娘的死亡。不過話說回來,湯姆為什麼會發現女盥洗室裡的密道?
我們在一樓分開,他回到了斯萊特林,而我也從夢裡醒了過來。我阻止了湯姆做魂器,我改變了過去。但是上午我卻告訴他昨晚我一直待在宿舍裡。
你沒法改變過去,至少你在夢裡沒法改變。我清晰地記得伊蒂絲曾經說過的話。但是現在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會被湯姆看到?為什麼我能改變他的行動?這算悖論嗎?我顧不得現在還是漆黑的淩晨,找出羊皮紙給伊蒂絲寫信。
後來我意識到,我身體的衰弱,正是從這一晚開始的。
第11章 11
「你把我想得太脆弱了。」
又是一年冬天,大雪如期而至,漫天如鵝毛般純白的雪花為大地送上聖潔的披風。枝椏不堪重負地斷裂,與在寒冷中死去的鳥兒一同入眠。這個冬天似乎格外地沉悶,或許是因為桃金娘的死,也或許是因為即將到來的O.W.Ls考試,又或許是因為身體的疲憊。
自從那次改變了湯姆的「過去」後,我的身體狀況直線下降。無論吃多少藥,咳嗽永遠不停。最嚴重的一次我在保護神奇生物學上咳出了鮮血,直挺挺地倒在了諸多同學面前。
伊蒂絲要求我立刻去德國接受治療,然而無論如何我也想堅持下這一學年,至少我還要考O.W.Ls,我還想和湯姆多待一段時間。我的拒絕當然讓伊蒂絲氣急敗壞,最終她還是同意了我這無理的要求。
我和湯姆努力地填滿這三年的空白。我將自己的事情悉數告訴了他。本來他也想讓我立刻動身去德國的,最後也在我的固執下投降了。
湯姆除了在研究魂器外,還在暗地裡收穫了一批追隨者,這包括瑪律福、布萊克等人,也就是未來的食死徒。這些事情和之前我瞭解得差不多,也沒什麼需要特別在意的——湯姆的生活可真是平平無奇。
「別逞強了,艾莉絲。」
我和湯姆頂著滿身的雪花走回城堡。剛才我們去看了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的魁地奇比賽,照理說這種天氣是不適合比賽的,但這是決賽,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也都不願意取消,校長就同意了他們這無理的要求。
湯姆認為我不應該在這樣的天氣出門,他認為這會加重我的病情。可我的病又不是天氣導致的,這我再清楚不過了。
格蘭芬多的人唱著勝利的歌,大搖大擺地跑回了城堡。他們把找球手高高拋起,他們喊著隊長的名字,他們熱情地簇擁著每一個隊員。我和湯姆不得不站在一旁給他們讓道。就算是和他們關係最差的斯萊特林都沒法在這時頂撞。
「斯拉格霍恩教授邀請我去參加鼻涕蟲俱樂部,我同意了,」接收到湯姆不滿的視線,我聳了聳肩,「我挺好奇裡面什麼樣子的。」
「大多數人都是被鼻涕蟲填滿腦袋的巨怪而已。」
鼻涕蟲俱樂部裡基本都是最優秀的學生了……要麼成績好要麼家庭好,每個都是出類拔萃的。怎麼到你這就成了滿腦袋鼻涕蟲的巨怪了?我忍不住笑出了聲,也只有湯姆有這個底氣敢說別人了。
事實上我對斯拉格霍恩教授並沒有什麼好感,而且他還曾向湯姆透漏過有關魂器的事情。一個教授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地把這種東西說出去?即使他面對的是湯姆。
如果那天晚上我沒有阻止湯姆的話,他肯定已經進行了靈魂分裂。這東西想想就恐怖。
週五晚上我和湯姆一起去了鼻涕蟲俱樂部,斯拉格霍恩教授很高興地把我介紹給了其他人。幾年前他也曾邀請過我,不過那時候我和湯姆關係僵硬,我就拒絕了。鼻涕蟲俱樂部的人其實都是些熟面孔,名人誰不認識呢。
鼻涕蟲俱樂部固定在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辦公室裡,每個星期五的晚上聚會。不過我這次算是理解了湯姆,這裡的確是個沒什麼意思的地方。每個人都想討好他人,攀附權勢。他們臉上的笑容任誰都能看出虛假。
被邀請的赫奇帕奇算是比較少的。我和幾個認識的人打過招呼後坐到了湯姆身邊。斯萊特林的人在看到我後已經從驚訝變為了習以為常。一開始他們還曾質疑過我,不過在我擊敗了幾個追隨者後,他們已經認可了我。
湯姆的追隨者並不是鬧著玩的小兒科。他們大多來自斯萊特林,輕蔑麻瓜,重視血統的高貴。就像鼻涕蟲俱樂部一樣,湯姆的這個組織也會定期聚在一起。接受新的成員、練習黑魔法、交流思想、提供有用的情報。
我就是在這樣的一次聚會裡打昏了一個斯萊特林,割斷了一個格蘭芬多的兩根手指,又擊潰了另一個人的大腦封閉術後,成功得到了他們的認可。
這就是暴力帶來的便捷。
我又一次想起了安妮。那個曾經為我編過花環的小女孩,我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真心實意的朋友。我對她的印象停留在十一歲那年。她站在孤兒院門口向我道別,我手裡拎著行李箱,踏上了前往霍格華茲的路。
那時候她穿著破舊的白色連衣裙,裙子上到處都是難看的補丁。她黑色的長髮在風中飄揚,綠色的眼眸裡是對我上學的開心與不舍,她揮手向我道別。七歲之後雖然我們不再像過去那樣親密,但我始終把她當作朋友。
等到暑假來臨時,她已經被大戶人家領養了。安妮漂亮乖巧,她不必假意逢迎就會被別人喜歡,被領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我對她的記憶就停留在了這裡。
安妮一定不會使用暴力的。
我將自己從回憶裡扯了出來,鼻涕蟲俱樂部的聚會還在進行。湯姆問我是不是累了,我搖搖頭說沒有。
不過這種因為利益聚合在一起的俱樂部的確沒有樂趣可言,我覺得枯燥乏味,強撐著困意堅持到了最後。湯姆說要送我回赫奇帕奇,我告訴他想自己待一會,霍格華茲沒有危險,於是他也就點頭同意了。
從辦公室出來後我走到了霍格華茲城堡的門口,欣賞著門外的雪景。等五年級結束以後,我就要離開霍格華茲了。這麼一想還有點傷感。霍格華茲是我的容身之地,這裡給了我能填飽肚子的食物,給了我溫暖,給了我知識,給了我一個新的世界。我愛這裡,縱使經歷過許多不愉快的世界,我仍然愛著這裡。
我輕咳了兩下。大雪下了一天,此時還沒有停。我又待了一會,直到冷風把我吹的渾身冰冷。我這才攏了攏校袍,轉身準備回去。這時候我看到了站在我背後的鄧布利多,此時看見他我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畏懼,問題已經解決,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教授。」您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的?我沒有問出來,話語拐了個彎溜回了肚子裡。
「艾莉絲,」鄧布利多笑容和藹,眼裡卻是無法掩飾的擔憂,「我聽說了你的身體狀況……」
「沒什麼大礙。」
「桃金娘的死影響了你太多。」
桃金娘的死讓湯姆產生了製作魂器的念頭,所以我才會在那天晚上阻止他。這麼說起來,的確是桃金娘影響了我。但是鄧布利多怎麼會知道這些呢?或許這只是他一句問候的話,可我總覺得沒那麼簡單。
「看到你和湯姆和好了我很高興,」鄧布利多走到了我身旁,他並沒有在意我追隨著他的視線,而是望著窗外的風雪,「你知道……你和湯姆是不同的,我一直希望你的特質能影響他。」
「我影響他?」我的目光轉向懷疑,莫非鄧布利多教授也年紀大老糊塗了,「您確定是我影響他嗎,教授?」
鄧布利多轉頭看向我,眼中露出喜悅:「我已經看到你對他的影響了,艾莉絲。」
好的,教授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我不打算再和他爭辯這個問題了。我聽著鄧布利多繼續這樣說:「艾莉絲,有些事情你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但是未來,你會知道的。好了,我知道年輕人不喜歡談這些——還有件事情,去德國後請替我向伊蒂絲問好。」
鄧布利多果然知道了。他這麼說出來後我反倒沒有什麼感覺了。雖然我和伊蒂絲有血緣關係,他並不會因為和伊蒂絲是敵人而傷害我。雖然一直戒備著鄧布利多,但他的確有令人敬佩之處。
伊蒂絲和鄧布利多在年輕的時候就認識了,那時候格林德沃還沒有崛起,他們還不是敵人。不過雖然兩人曾經相識,伊蒂絲卻十分敵視他。據說伊蒂絲和格林德沃在對待英國的態度上有分歧,伊蒂絲主張攻擊,格林德沃卻不願意這麼做。這些事情不是我該瞭解的,我也不想摻和太多。
「年輕的時候我們是朋友。我瞭解伊蒂絲,也瞭解海爾曼這個古老的家族,」鄧布利多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讓我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海爾曼家的人都有某種特質。你和你母親很像,和伊蒂絲也很像。伊蒂絲是個善良溫柔的人,直到如今依然是。」
「您認為您的敵人善良溫柔……?」我越來越搞不懂了。到底是我太糊塗還是鄧布利多太糊塗了?
「善良有許多表達的形式,只不過她的善良並沒有用在我身上而已,」鄧布利多朝我眨眨眼,轉身往回走,「今年的冬天太冷了,我需要再來幾雙羊毛襪子。回去休息吧,晚安,艾莉絲。」
「晚安,教授。」
如果不是外面的幾盞煤油燈,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景色了。快到夜禁時間了,我也離開了門口,往赫奇帕奇的方向走去。
今年的冬天確實太冷了。
第12章 12
五年級在忙碌中過去了。
O.W.Ls考試在一片鬼哭狼嚎中結束,走出考場的,有尖叫著「千萬別和我對答案的」,有碎碎念「這題到底選什麼」的,還有淡定自信……比如湯姆這樣的。
無論如何,我們最終還是踏上了那列熟悉的火車。窗外的景色快速地後退著,我回過神,看著安靜地翻著書的湯姆。
我必須說點什麼了。
等下火車後,就會有聖徒的人來接我走。我們會飛往德國,長達不知多久的治療。梅林知道我們什麼時候才會再次見面。
甚至……
我丟掉一閃而過的糟糕想法:「湯姆,祝你一路順利。」
「一路順利。」湯姆回道。這個暑假他要去尋找他的父親,我隱隱中覺得會發生什麼不太好的事情,本來我是提議和他一起去的,但是被他駁回了。
那我只能祝他一路順利了。湯姆決定的事情誰都不能改變。我們在火車上坐了幾個小時最終抵達了月臺。我們親吻道別,最後是一個熟悉空靈的聲音打斷了我們:「嘿,能拜託你們快點結束嗎?」
我轉身,是辛西婭·洛夫古德,她於一年前畢業,已經成了英國聖徒中的骨幹之一。我和伊蒂絲的聯繫大多都是通過她進行的。我向湯姆最後一次道別,隨著辛西婭離開了這個魚龍混雜的地方。
「我們先用門鑰匙去一個在英國的據點,從那裡再飛向德國。」
「……飛?」
難道要用掃帚飛到德國嗎?門鑰匙、飛路網和幻影移行都不能跨越這麼長的距離,說實話,我都不知道要怎麼用巫師的方式從英國抵達德國。
「你會知道的,」洛夫古德歪頭朝我笑笑,她拿出一本書,我把手放在上面,「事不宜遲,我們走吧。」
門鑰匙和幻影移行的感受是一樣的糟糕。我和洛夫古德降落在一片草坪裡,如果不是洛夫古德扶了我一把,我一定會以狗啃泥的方式摔在地上的。
站穩後我打量起這被稱為「據點」的地方。這是麻瓜的領地,戰爭也給這裡留下了傷痕,廣場上沉悶的氣息令人不適,每個人都來去匆匆,只有賣藝的人願意駐足表演,為得到的一點費用而感激不盡。
沒有歡鬧的笑聲,沒有對未來的期盼。
「我們的據點在這裡,跟我來。」洛夫古德拉著我走進了一個電話亭,她撥動了一個電話號碼,我們立刻下降到了地底,洛夫古德語氣歡快,「這個設計模仿了英國的魔法部。設計這個的小傻瓜指望哪天有個魔法部的蠢蛋走錯電話亭,進了我們的地方,這樣就可以順順利利地混到魔法部裡去了。」
「與其指望魔法部的人犯蠢,還不如自己去抓來得快,我們到了。」
從電話亭降下來後我們來到了一座房子的內部。房間的正中央是聖徒的標誌——復活石、老魔杖和隱形斗篷,標誌下是他們的口號「For the Greater Good」,房間裡簡單地擺了一張桌子和幾個凳子,除此之外看不到別的什麼東西。房間裡幾個巫師或坐或站,見到我們時立刻變得嚴肅。
「海爾曼小姐。」他們幾乎是同時向我問好行禮,這把我嚇了一跳。雖然我知道伊蒂絲在聖徒的地位極高,但這也……太誇張了點。
我們一行人,除了我和洛夫古德外,還有五個人。三名女性兩名男性。他們穿著不同的長袍斗篷,但是胸前都掛著聖徒的標誌。他們推開了另外一邊的大門,與房間連接的是一片花園。兩頭夜騏溫順地停在草坪上,他們身上掛著繩索,與後面的車廂相連。我和洛夫古德坐到了後面。兩個女巫師坐在夜騏上,其餘人則手拿掃帚升起。
「我聽說夜騏是很難馴養的動物。」
「的確,在英國還沒有夜騏被馴服過,不過他們來自德國,」洛夫古德眼睛的光芒表現出她對夜騏的興趣,「坐在夜騏上的那兩位,她們是姐妹,優秀的神奇動物馴養師,聖徒裡過半的動物都是她們管理的。」
「剩下的那個女巫是德姆斯特朗最優秀的畢業生之一,精通各種黑魔法,因為一次實驗失敗,她再也沒法說話了。雖然只能無聲使用魔法,照理說魔咒威力會減小,但她卻是殺人最多的。」
「外面的那個黑人。他是法國人,曾經遊歷過整個世界,對各處的魔法都很熟悉。後來他被捲入了一場殺人案,魔法部不聽他的證詞就把他關進了監獄。逃出來之後就投靠了我們。」
「外面塊頭最大的那個。海爾曼大人曾經救過他一命,也是跟隨大人最久的一個。他比誰都忠心,無論是多麼刻薄過分的要求他都會完美地完成。」
說完洛夫古德吐出一口氣,像是這介紹耗費了她所有的精力:「海爾曼大人把她的得力手下都派來了,足以看出她對你的重視。」
不用洛夫古德說我也明白這件事。我也知道伊蒂絲想通過這來傳達什麼:「那麼你呢,洛夫古德?」
「我?」
「你把每個人都介紹了一遍,但你還沒介紹自己呢。」
洛夫古德轉動眼珠,毫無預兆地笑了起來:「辛西婭·洛夫古德,一個無名的研究人員。因為暫時地受到重視而常常得意忘形得寸進尺。」
「我被重視都是托你的福啊,艾莉絲。」
的確如此。
如果不是因為我當初最先遇到的是洛夫古德,她一個剛畢業一年的聖徒,怎麼會擁有同伊蒂絲接觸的機會呢。
她在提醒我我的一切都是伊蒂絲給的,那她不也一樣嗎。
沒有艾莉絲·亨特,洛夫古德怎麼會這麼快就受到重視。
夜騏的速度很快,幾個小時候我們到達了德國。進入德國境內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變黑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靜默地流下,窗外什麼都看不見,卻能明顯感覺到洛夫古德松了一口氣。
「進了德國我們就安全了。」
進入德國後速度並沒有慢下來,幾分鐘後我們到達了目的地,兩姐妹將夜騏驅趕到了別的地方,洛夫古德向我微微行禮:「那麼我們的任務就完成了,艾莉絲。」
最後只有那位塊頭最大的——最為忠心耿耿的巫師,後來我知道他的名字叫布魯克林,只有他和我一起走進了我們面前的莊園。
莊園讓我想起了一兩個世紀前的麻瓜貴族,不過說不定莊園就是在那時候建的。莊園的大門是兩米多高的鐵柵門,週邊的圍牆用白色的塗漆塗抹。莊園裡的每盞燈都閃耀明亮,走進去是一片巨大的花園,正中央巨大的噴泉肆無忌憚地噴灑著泉水,在遠處還有些圓形的石凳石桌,有幾隻家養小精靈正頂著小雨修理著花園。
房子門口站著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銀色的髮絲表明了他的年齡,然而他的脊背卻依然挺直,眼睛也沒有蒙上塵埃。布魯克林告訴我那是海爾曼家的管家奧斯頓先生,等我和布魯克林走近後,他向我們——或者說是我鞠躬:「族長正在等您,艾莉絲小姐。」
跟隨著管家我們走進了會客廳,伊蒂絲已經坐在裡面了。那是我第一次見她。她的長髮已經開始發白,臉上也有了些皺紋。但這並沒有影響她的美貌。她有一雙綠色的眼睛,那雙眼睛充滿了喜悅的光輝。她優雅地坐在那裡,單單只是坐著就有種令人不敢輕易接近的氣質。她穿著月白色的長袍,上面用金線繡著複雜的魔法陣,甚至能感受到裡面魔力的流動。衣服的胸口上是海爾曼家族的家徽——相交叉的一把劍與一根魔杖。
「我把今天所有的事情都推掉了,就是為了你的到來。」伊蒂絲握住我的手,和我一同坐在了沙發上,她上上下下打量著我,笑容逐漸擴大:「我就知道。你真像你母親。」
「族長,」奧斯頓先生邊說邊遞給了我一杯茶,「艾莉絲小姐奔波了一天,該讓她早點休息了。」
伊蒂絲聳聳肩:「好吧,您說的總是對的。艾莉絲,你先去休息,事情明天再說也好。奧斯頓會帶你去房間的。」
「還有件事,格林德沃先生剛才……」
「我不是告訴過他給我放一天假嗎?」伊蒂絲皺起眉,語氣不滿。
「聖徒事務繁忙,格林德沃先生一定是因為——」
「你總愛給他說好話,奧斯頓,」伊蒂絲擺了擺手,打斷了他。她拉我起身,推著我走出了會客廳,「好了。艾莉絲,我帶你去看看房間,如果有不合心意的地方告訴隨便哪知家養小精靈就好。奧斯頓,幫我去打發掉蓋勒特。」
「族長……」
奧斯頓先生的抱怨被關在了門內。看起來伊蒂絲和格林德沃關係並非普通的上下級,莫非他倆人曾經也認識?我又聯想到了鄧布利多……打住,艾莉絲,你都要腦補出一套家庭倫理劇了。
帶我去房間的路上伊蒂絲又問了我一些問題,大多都是關於我身體的。她只是發問,卻沒有說什麼結論,但我覺得她心裡應該早已有了答案。
她把我帶到了房間,在門口向我道晚安:「祝你好夢,艾莉絲。見到你是我這幾年難得快樂的事情。」
伊蒂絲給我的印象一直是果斷、雷厲風行,同時又有點喜歡偷懶玩鬧。她突然說出的這句話話聽上去令人難過,可還不等我在說些什麼,她已經離開了。
見到你是我這幾年難得快樂的事情。
我反復咀嚼著這句話。那麼你一直在難過什麼呢,伊蒂絲?
第13章 13
深夜睡下的時候我想著一定要早點起,不能留給伊蒂絲我懶惰的印象。然而第二天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算了。
我自暴自棄地在床上躺了一會,洗漱完後走下了樓。我沒看到伊蒂絲,奧斯頓先生告訴我伊蒂絲昨天淩晨就趕去格林德沃那邊了,估計要過幾天才會回來。
黑魔王的得力手下就是我的家人,我覺得和聖徒的距離一下子就變近了。或許有一天會見到黑魔王也說不定。
這個點已經沒有吃早飯的必要了。過了兩個多小時後我吃了午飯,奧斯頓先生說帶我轉轉海爾曼莊園。他說這是伊蒂絲族長安排給他的任務。
奧斯頓先生是很健談的人,和他一起不必擔心冷場尷尬。他帶我轉了莊園的每個地方,和我講解這個家族的歷史。這是個很充實的下午。
但是這座莊園裡並沒有母親的痕跡。因為她嫁給了一個麻瓜。或許是因為我的外祖父太過喜愛她,因此即使她嫁給了麻瓜,她在莊園的一切都被抹去了,卻並沒有將她從族譜裡剔除。這也是我能順利住進這裡的原因。不過我想,就算她被除名了,伊蒂絲也會把我接回來的。
這個家族曾經人丁繁盛,如今卻處處透著荒涼衰敗。整個家族的人加起來還沒有莊園裡的家養小精靈多。伊蒂絲終生未嫁,她的兄弟姐妹相繼去世,聽說只有伊蒂絲的哥哥留下了一個名叫克裡斯頓的兒子,也就是海爾曼的正統繼承人。但是他——
「他正和族長鬧彆扭呢。」
奧斯頓先生聳聳肩,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我的這位表哥具有極強的家族榮譽感,但是反對和格林德沃一派。就這點他和伊蒂絲產生了分歧,很早之前就脫離了家族,這幾年都沒有回來過。暗中和聖徒的人相對抗。
奧斯頓先生對「鬧彆扭」這個詞的理解還蠻有新意的。
「艾莉絲小姐,您的治療師今晚就能到達莊園。族長信任她,您大可放心。」
「我倒覺得最近我的身體挺好的。」
「那就當作防患未然好了,艾莉絲小姐。」
奧斯頓先生這句話讓我無法反駁。在海爾曼莊園待過一段時間後,我會發現他就是這樣的人。沉著冷靜,他說的話總是沒有破綻,就連伊蒂絲都無法反駁他。伊蒂絲同樣尊敬著這位管家。
我的治療師在晚上七點的時候抵達了莊園。她看起來三十多歲,渾身上下都被淋透了,黑髮緊貼在臉上,一雙深邃的海藍色眼眸裡滿是戾氣,她穿著黑色的長風衣,上面還沾著鮮血。她走近時還有股濃重的血腥味。
我和治療師的第一次見面可以說是驚悚無比,我幾乎腦補出她用魔杖威脅著不想接受治療的巫師的場景……當然事實證明治療師小姐還是很友善的。
「我從希臘趕過來的,路上遇上了點麻煩,」治療師小姐的英語帶有明顯的法國口音,她邊說邊脫下外套扔給了一隻家養小精靈,「海爾曼大人讓我今晚七點過來,我沒能及時打理自己,讓您看到我狼狽的模樣,非常抱歉。」
她恭敬的態度令我受寵若驚。恐怕這也是伊蒂絲帶來的便利:「沒關係。我不急……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最後奧斯頓先生帶她去了客房。等奧斯頓先生回來後,我告訴他我的想法。他們對我的恭敬讓我感到不適應,畢竟我是艾莉絲不是伊蒂絲。
「這是您應得的,艾莉絲小姐,」奧斯頓先生站在我身後說道,「您應該明白,族長接您回來不僅僅是為了治療您的病症。」
我摩挲著茶杯,眼神放空。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我也做了準備。但是我還沒有準備好。
「您一定清楚族長現在做的事情有多危險,沒有人敢保證她會活到最後,況且她年事已高,同時處理聖徒和家族的事情已經很吃力了。她需要有一個人來作為繼承者。而克裡斯頓,他站在聖徒的對面。」
「你說過他只是在和伊蒂絲鬧彆扭而已。」
「我是這樣說的,那是因為如果他願意回到家族,伊蒂絲會很歡迎,她也可以說服格林德沃先生不傷害他。可如果克裡斯頓不願意回來呢?如果他一直站在相對的立場上呢?說不定哪天他就倒在戰場上了。」
那一刻時間好像靜止了。我似乎又一次回到了鄧布利多的辦公室。我又一次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壓力,但這次沒有恐懼,沒有不安,只是對未來的迷茫。
這個家族的責任極有可能降落到我身上,來之前我就想到了。我不會退縮,但是……我該怎麼做呢?我從未接觸過這種古老的家族。
「艾莉絲小姐,您不用擔心。族長和我都會教你的。」
我們談話的功夫,治療師小姐已經整理好自己了。這時我才知道她叫安娜·亞伯。她是法國人,也是一個因為無法容忍低效率且腐敗的魔法部而投奔格林德沃的巫師。之前她一直在希臘的一個據點做研究,昨天在伊蒂絲的要求下出發來到了德國。為了不引人矚目她選擇了一個人動身,結果半路上遇上了一群敵對巫師。好在她還是及時到達了莊園。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安娜的語氣無比自豪。
安娜詢問我的身體狀況。莊園裡魔力充盈,這讓我的身體好了不少。咳嗽明顯減輕了許多,咳血更是沒有再次發生。我的身體是改變過去帶來的結果,而不是什麼病症。我之所以一直排斥治療師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不過既然安娜小姐一直在做某些「研究」,想必她和一般的治療師也不一樣。
「既然『過去』沒有殺死你,說明你還有救,」最後安娜如是總結,「你的身體需要調理,這可以多少延續你的生命。至於根治,也並非不可能,畢竟海爾曼大人有豐富的記載,你這樣的情況曾經也出現過。」
於是安娜小姐也在莊園裡住下了。她每天都會讓我服藥,這些藥劑的味道比之前在英國喝的味道要好得多。我這麼說後安娜小姐相當高興,繼而去了地下的實驗室做研究了。
接下來的幾天,伊蒂絲又安排了些人來了莊園,這些人有的教我學習,有的教我禮儀,還有為我制定衣服的裁縫和一些其他人物。他們有的在這裡長住,有的待了一小會就匆匆離開了。伊蒂絲甚至寫信問我需不需要玩伴,因為莊園裡沒有和我年齡相仿的人,
……我又不是小孩子,為什麼還要玩伴。我這樣向奧斯頓先生抱怨。伊蒂絲的這個想法最後當然是被打消了。感謝梅林,畢竟說到底我不太擅長和別人相處。客套話當然會說,長久相處就很困難了。
「莊園裡已經很久沒這麼熱鬧過了。」
後來有一天奧斯頓先生在餐桌上這樣感歎。伊蒂絲幾乎不曾回過莊園,安娜小姐沉迷研究,經常會忘記吃飯。我一個人在餐桌上實在尷尬,於是讓奧斯頓先生和我一起,他倒也沒怎麼推脫,答應了下來。
的確,海爾曼家已經沒什麼人了。整個莊園雖然恢弘,卻同樣孤獨荒涼。克裡斯頓脫離家族許久,伊蒂絲幾個月都不怎麼回來幾次,回來也只是待一會便離開了。
於是這裡住著的,也只有奧斯頓先生、家養小精靈和那些奇形怪狀的生物了。
「您不覺得孤獨嗎,奧斯頓先生?」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守著這座曠闊無人的莊園。
奧斯頓先生放下刀叉,笑容平靜:「每個人都要自己的孤獨,每個人都要學會忍受孤獨。艾莉絲小姐,我從小就生在這座莊園,看著許多海爾曼誕生、成長、離去,最後與這個世界道別。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族長是孤獨的,克裡斯頓少爺是孤獨的。」
「這話很殘忍。但是小姐,您也要學著忍受孤獨,學著適應她,這樣你才能肩負家族的責任。與孤獨相反的陪伴,則是一味毒|品,讓人上癮,讓人逃離。」
不,我並不孤獨。我還有湯姆,雖然我在德國,和他斷了聯繫。但是我還有他,僅僅如此我就不會感到孤獨。
奧斯頓先生坐在我對面,他的眼睛是接近於透明的淺藍色,有時你會感覺其實他並沒有眼眸,或許他早就已經看不見了。但在他面前時,你卻又總會感覺自己被看穿了,在他面前似乎沒有任何秘密可言。我想他應該也看出了我的想法,這讓我感到心虛。在莊園裡待了許久之後,我才適應了他這雙令人畏懼的眼睛。
他的眼眸裡沒有波濤,是一如既往的寧靜。奧斯頓先生是心如止水的人,所以他可以適應孤獨,所以他總能說出令人收益的話。那麼這些話他是說給我聽的嗎?還是透過我再回憶過去的某個人呢?
那麼是誰曾服下毒|品,逃離了這個家族呢?
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我吃飽了,奧斯頓先生。」
第14章 14
自從我和伊蒂絲見了第一面後,她再也沒有回來過。
海爾曼家不過耶誕節,因為這是麻瓜的節日。只不過為了配合大多數麻瓜家庭的學生,學校才會在這段時間放假而已。不過十幾年來我早已習慣了這個節日,突然沒了節日的氛圍,感覺有點奇怪。
奧斯頓先生如果我想的話也是可以的。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我打斷了。我是個海爾曼,我要遵從這裡的習慣。
我再次見到伊蒂絲的時候是在一個大雪紛飛的清晨。陽光灑在一夜飛雪後的大地上,眩目而刺眼。我趴在臥室的窗戶上,百無聊賴地用魔杖指揮著地上的積雪擺出各種各樣的圖案。我的課程基本完成,身邊的家庭教師和安娜小姐都被任務派走了,於是只剩下我一個人無聊地玩著這幼稚的遊戲。
伊蒂絲幻影移行到了莊園門口。隔著很遠我就看到了她深紅色的袍子,她外面系著黑色的都斗篷,帶著兜帽,露出的髮絲上落著積雪。寒風吹起了她的衣角,等她走近時,我看見了她面無表情——或者說,有點生氣。於是我立刻走下了樓,跑去看她。
「我不想幹了。」
我聽見她這麼對奧斯曼先生說,接著是巨大的摔門聲。我嚇得打了個哆嗦,奧斯頓先生將她的斗篷遞給了家養小精靈,這才安撫般向我笑了笑:「您不用害怕,艾莉絲小姐。」
「……她怎麼了?」怎麼可能不害怕。我從未見過伊蒂絲發脾氣的樣子,她寫給我的信永遠是溫和端莊的,我從未見過她這副模樣。
「居於她這樣的位置上,總有許多不合心意的事情。就算是族長,也難免會生氣的,您要吃早飯嗎?」我想說我不餓,然而奧斯曼先生沒給我時間回答就領我去了餐廳,「艾莉絲小姐,族長並非看上去那樣溫和,只不過您是她心愛的妹妹的女兒,所以才展示給您這樣的形象。希望您記住我說的這句話。」
「但是發怒是另一回事。」
我當然知道伊蒂絲作為聖徒的一員,鐵石心腸手段狠毒是必要的。然而作為她那樣的人,時刻保持理智才是正確的行為,她不可能因為一點小事而發怒,就算是計畫失敗,也未必會氣成這樣。況且「我不想幹了」這種聽起來有點幼稚的話,也肯定是被氣瘋了才會說出來。
奧斯曼先生此時的表情像是無可奈何,卻好像又有點高興。最後他又恢復了慣常的平靜:「有些事情我們無法插足,艾莉絲小姐。族長總會想明白的。」
她會想明白什麼呢?
我歪著頭沉思。伊蒂絲在生氣,可她好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她在難過。奧斯曼先生暗示我這是她的私事,於是我也不再仔細想,只是希望她能快點恢復過來。
「伊蒂絲……族長,她一直都是這樣的。雖然她現在待人溫和,但她的脾氣其實一直很剛烈,不過,她總能冷靜下來的。」
那天晚上我沒什麼睡意,就跑到了地下的藏書室裡。這裡保存了海爾曼家族從一開始到現在所有的珍貴書本與記載。藏書室很大,越往裡走,書籍就越古老、越稀有。
我在藏書室裡待的忘了時間。直到畫像上的人提醒我:「孩子,你還不出去嗎?他們已經爭論了很久了。」
爭論……?我放輕腳步走到樓梯口,果然聽到了伊蒂絲和奧斯曼先生的聲音。
「我看著你長大,伊蒂絲。我也知道……」
「你什麼都不知道,奧斯曼!當我們開始規劃起雄心勃勃的未來時,你還只是個在海爾曼連話都不敢說的啞炮!你什麼都不知道!」
「伊蒂絲——」
「他這麼做就是毀了一切!他毀掉的不僅使我們的理想,還是我們的、所有人的未來!」
「伊蒂絲,你接受事實吧。我們都看得很清楚。」
最後是腳步聲。有人離開了。在我逃離之前,伊蒂絲先一步走下樓梯發現了我。她哭腫了臉,看見我後卻笑了出來:「我這樣子嚇到你了嗎,伊蒂絲?」
「我不是故意偷聽的,抱歉。」我不安地向她道歉。如果我知道這樣的對話,我一定不會聽的。但比起會被她□□,我更擔心伊蒂絲的狀況。我不知道她究竟在難過什麼,但我卻也想和她一同流下眼淚。
「和我說會話。」伊蒂絲伸出手,她拉著我一同坐在了臺階上。冬天裡海爾曼的房子依舊溫暖,坐在上面仍能感受到熱氣。伊蒂絲抽泣了一會,最後擦乾了眼淚:「你肯定有許多問題要問我。」
「沒有,」我甚至沒有考慮就否決了,「你不想說就不要說了。」
「那我就給你說好了。」
伊蒂絲一手托著下巴,她看向了遠處,我知道她的眼睛已經看向了過去。她的嘴唇逐漸向上彎了起來。我看著她的側臉,從那張略顯滄桑的臉龐裡似乎看到了她的少女模樣。
這是一個很漫長的故事。
那個時候巫師界還沒有戰爭。一切都是安謐祥和的。那時候海爾曼還是個人丁繁盛的家族,伊蒂絲還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她有許多的同伴。那時候她已經認識了蓋勒特·格林德沃。兩個家族雖然不是世交,卻也多少有些來往。
在德姆斯特朗伊蒂絲和格林德沃的關係逐漸變好。他們開始規劃未來,關於聖徒,關於現在的一切,都是那時候規劃的。
後來格林德沃被學校開除了,雖然德姆斯特朗也教授黑魔法,但是他做的實在太過火了,就算是校方也無法容忍他的行為。被開除後格林德沃去了英國,在那裡他認識了鄧布利多,他們成了關係極好的朋友。後來他們的理念出現了分歧,格林德沃離開了。但即使成了敵人,格林德沃仍然重視他。
「所以格林德沃不願意佔領英國,是因為鄧布利多?」
我這樣問伊蒂絲。她沒有回答我,答案已經在沉默裡了。我大概意識到伊蒂絲為什麼會不開心了。如今最威脅格林德沃的就是鄧布利多,然而他還在為舊時的友情而躊躇不定。如果格林德沃不與鄧布利多正面交鋒,聖徒永遠不會贏,英國會永遠是一方樂土。
「我為他賭上了整個家族,他卻給了我這樣的答覆。」
她的眼淚好像在眼眶裡蔓延。我想和她說點什麼,最後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伊蒂絲疲憊地合上了眼睛。幾分鐘後,她站起身:「時間不早啦。回去睡吧,艾莉絲。你休息不好,安娜又要怪我了。」
我遵從了她的話。這時我想起了奧斯曼先生,她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揉了揉我的頭髮:「你不要管奧斯曼的事情了,過會我會和他再聊聊的。」
「他是個……」
「是個啞炮,」伊蒂絲沉重地歎了口氣,似乎奧斯曼比起聖徒更讓她難受,「所以他在出生時就失去了去德姆斯特朗讀書的機會。我父親看他可憐,就讓他來了莊園。這些事人人都知道。所以你不必為他難過,奧斯曼自己也不會。即使他是啞炮,也是得到了海爾曼認可的人。所以收起你的善良吧,艾莉絲。海爾曼不需要聖人。」
「你的意思是善良不重要嗎?」
我發問的尖銳語氣讓我自己都嚇了一跳。伊蒂絲同樣愣了下,接著她大笑了起來,她的笑讓我不明所以。在我疑惑的目光中她終於停了下來:「你果然是個赫奇帕奇,艾莉絲。」
我以我的學院而自豪。我想這麼說,但她並沒有給我機會。她凝視著我的雙眼,用著篤定的語氣說道:「所以你適合管理一個家族,而非為一個理念賣命。」
不,只要你們期待的話,我什麼都可以做的。我如此渴望表現自己,我希望得到他們的承認。然而最後這些話都被伊蒂絲強行堵了回去。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艾莉絲。但時間真的不早了,以後的事情以後談。現在最主要的任務是治好你的病。」
「我正在痊癒!」
我不滿地抗議。伊蒂絲的眼神讓我冷靜了下來。她為什麼要這麼看我呢?她的眼神令我慌亂。那是悲憫的目光,是對待無知者的眼神。我曾經也用這種神情看過孤兒院的人,湯姆曾經這樣看過我。
可是伊蒂絲為什麼要這樣看我?難道我說的不對嗎,我在痊癒。我的身體快要恢復到過去那樣健康了。我不會咳血,每天清晨不會感到四肢無力。我在痊癒。
「你該睡覺了,艾莉絲。」
「……安娜是不是瞞著我什麼?你們是不是瞞著我什麼?」
伊蒂絲又歎了口氣。
「恰恰相反,艾莉絲,一切取決於你。」
這句話讓我不解的同時有讓我感到害怕。最後我被推回了房間,我渾渾噩噩地躺在床上,溫暖的房間只讓我的手腳更加冰涼。我輾轉反側,終究沒有睡著。我把此前所有的一切在腦海中過目,希望找出蛛絲馬跡。難道我沒有在痊癒嗎?安娜的理論不正符合我的現狀嗎?她不會錯,我也不會錯。所以伊蒂絲到底為什麼要那樣看我?她為什麼會有那樣的反應?
直到後來我才知道,那是看註定死亡的人的目光。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交代了很多伊蒂絲的事情,她真的是我很喜歡的一個角色,一開始我就想寫她,但因為她的設定是和格林德沃、鄧布利多的過往有關,而神奇動物的上映又害怕之後被打臉……所以一直沒有開坑。這本完結後會大概會寫關於伊蒂絲的故事。
特別擔心會不會有GGAD厭惡伊蒂絲這個角色……我本人也很喜歡GGAD啦,在這只能說這對是不會被拆的ORZ
另外作者最近開學,返校後事情比較多,存稿也沒了,儘量做到日更,當然也有可能中間會斷一兩天……絕對不是棄坑!!這篇很認真地寫了大綱,而且不會太長,棄坑是肯定不會棄的!!
感謝小仙女們的收藏評論!!每天看到收評上漲,真的非常開心!!你們的支持是我的動力!!真的非常感謝大家!
第15章 15
親愛的艾莉絲:
展信好。
已經將近一年沒有見到你。德國切斷了幾乎一切與英國的聯繫,在此之間我想盡辦法,始終沒能得到有效的途徑。希望這封信能順利轉達到你的手上。
你的治療怎麼樣了?身體在變好嗎?伊蒂絲·海爾曼手下有大批追隨者,我相信其中一定有不少醫術高明的巫師吧。我相信她能治好你。
讓我說說這一年來我的經歷吧。五年級的暑假我找到了我母親的岡特家族。這個家族雖然繼承了斯萊特林的血脈,卻粗魯、惡劣!我無法相信高貴的純血家族竟然如此的荒謬!
在那裡我得知了裡德爾府,找到了我的生父。然而多麼令人荒唐,他們是麻瓜!而且是惡劣、粗魯、更加下等的麻瓜!從我踏入房子的那一刻我便心生厭惡,我憎恨他們!而更令人作嘔的是我的面孔繼承了這個麻瓜。於是我殺了他,殺了我生命中的污點。當然,他們的死是由別人做替罪羊。就像魯伯·海格。
誰能想到那個羸弱的、無能的、將我拋棄在孤兒院的女人會是巫師呢?誰又能想到這個女巫為了一個麻瓜而用了迷情劑?啞炮……和麻瓜沒有區別的低等人。
所以我的出生就是個錯誤。徹徹底底的錯誤。但是我仍然感謝她生下我,並將斯萊特林的血脈贈與了我。這是她做的唯一正確的事情,也是我唯一能感謝的事情。但比起我的憎恨這不值一提。
這件事情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想這也是最後一次談我的父母了。我心中的憤怒與悲傷會超乎任何人的想像。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你能理解我的,對嗎?我相信你能理解我。這個世界上只有你可以理解我。
我曾經是那麼渴望父母,我和你一樣想要擁有家人,艾莉絲。梅林卻給我開了這麼大一個玩笑。到頭來我只是個錯誤。
即使裡德爾是麻瓜……如果他能承認我,他能友善一點,或許我也會手下留情。
這是最後一次談他們了,艾莉絲。我決定拋棄裡德爾這個象徵麻瓜的姓氏,拋棄湯姆·裡德爾這個和他同名,由那個女人起的平庸的名字。Voldemort是我為自己起的新的名字。雖然還不能用在其他人面前,但是私下裡,我的朋友們已經如此稱呼了。希望你也能如此,艾莉絲。
這一年霍格華茲風平浪靜。我被推選為學生會主席,一個無聊的名號。不過我想你會樂於知道這件事情。別的也沒什麼特別值得一提的事情。接下來我要準備Newts,考試本身對我來說並不算困難,但之後必然會忙碌一段時間。不知道你有沒有計畫參加?我很想知道你的身體狀況。
艾莉絲,這一年你沒有給過我任何消息。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你的身體糟糕到無法寫信了嗎?還是海爾曼家拒絕讓你與英國聯繫?又或者,你根本沒想過回信?海爾曼家族的狀況人盡皆知,伊蒂絲·海爾曼或許有讓你做族長的打算。但你這麼快就接受了嗎?你這麼快就把過去的一切忘記了嗎?這比割去你的記憶都要快。我希望不會是這種答案,艾莉絲。
你最喜愛的鳶尾花已經到了繁盛的季節。期待你儘快回信。
Voldemort
親愛的Voldemort:
希望你近來安好。這個名字我很喜歡。可以叫你Vlody嗎?我知道你不會介意的,那麼我就這麼稱呼你啦。
很抱歉之前一直沒有給你寫信。當然並非你所說的,我已經忘記了英國的過去。我仍然在期待哪天能回到英國,和你、和納吉尼見面。
你知道,現在局勢不太平。德國不管是麻瓜界還是巫師界,都遭到了轟炸。聖徒節節敗退,伊蒂絲忙得團團轉。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很難要求她抽出人手為我向英國送信。現在一提到「英國」「鄧布利多」「鳳凰社」種種字眼,伊蒂絲恨不得立刻扔給敵人幾個阿瓦達索命。我已經不止一次看到她杖尖綠色的魔光了。現在海爾曼家族死氣沉沉,我和奧斯頓先生(家族的管家)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點燃她這個□□桶。
不過為了給你寫信,我還是拜託她啦。好在她同意了這個要求。希望你能儘快收到我的回信。她的手下辦事效率應該還是很快的。
我很抱歉聽到關於你父母的事情。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你,或許你並不需要這種東西。況且既然你不想再談……好吧,我只是想說,你還有我。請不要難過。
至於我的身體狀況,我決定實話實說。這一年我的身體一直在好轉,不過前些時間有復發的預兆。其實,只要我晚上不做夢,我的身體就不會有什麼大礙。但問題是,我現在還無法完全掌控這種魔法。有時候我會不由自主地回到過去,這令我很頭疼,不過還好,我現在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你所說的考試,我想我大概沒法參加了。對於伊蒂絲來說,這次考試並不值得重視。她說實力不是用成績表現出來的,我現在的實力不需要這種考試。好吧,她說得對,所以我打算聽她的話。
伊蒂絲的確有意讓我做繼承人,我現在也正在學習。海爾曼是個龐大的家族,手下的商鋪、在魔法部的關係、和其他家族的來往,這些都頗為複雜,還好我多少掌握了一些。海爾曼家族龐大卻又蕭條。莊園裡幾乎沒什麼人,十分冷清。偶爾我也會覺得無聊,會懷念在英國的日子。
還有件事情,Voldy,我想問你,有關魂器。海爾曼家的藏書室有這方面的書籍。其後果不堪設想,會讓你喪失理智、情感以及種種。而且魂器本身十分脆弱,容易被破壞。雖然魂器能讓人長生不死,但活下來的人格也是不完整的。這種東西太過可怕。我真心希望你沒有再次接觸這種東西。畢竟當年是我回到過去改變的你,正因此傷害了我的身體。我不希望我的犧牲白白浪費。
不知道這封信能不能趕在你生日時傳達到。給你帶來生日禮物,一個小小的保護符而已。
愛你的艾莉絲。
我把信件封好,交給了匆匆趕來的聖徒。他低垂著眼瞼,接過信後便行禮離開了。我站在門口,目送著他離開。我面無表情、若無其事地抹掉從嘴角流出的鮮紅液體,這才回到了會客廳。去琢磨著如何打發掉此時坐在裡面、怒火中燒的治療師安娜小姐。
「我要說多少次你才能聽進去?!」
安娜小姐在看到我走進來的那一刻立刻站了起來,她的眼裡燃燒著火焰,似乎下一秒就要抽出魔杖:「永遠——別再使用那個見鬼的、被詛咒的能力!你母親就是死在這個上面,你還要重蹈覆轍嗎?!如果你要成為族長,那就愛惜你自己的身體——」
「聖徒大勢已去,克裡斯頓過段時間就會回來,他是正統繼承人,你大可放心,」我將放在桌子上的藥劑全部喝下,「我的命並不重要。如果為了活下來而什麼都不做,那我還不如早點死去。」
「你偷走了我的記憶!!!」
安娜小姐失去了過往一切風度,她歇斯底里地咆哮著。這時候奧斯頓先生走了進來,他不緊不慢地為我們倒上茶:「不是偷走。只是借你的大腦看一看而已。要怨就怨你不夠精通大腦封閉術。」
「通過你的記憶我統計出了這些人——」
我抽出了那卷長長的羊皮紙,上面寫滿了名字。有的已經打上了紅色的叉號,這些都是確認死亡的人。他們和安娜小姐曾經在同一個機構裡共事。他們關押了那是我懷孕的母親,他們研究她的能力,妄圖改變過去,統治世界。
我母親在那裡生下了我,在機構中一個人的幫助下,她逃走了。我們和麻瓜父親相聚,但好景不長,這個機構開始尋找他們。我父親帶著我逃亡英國,將我交給了麻瓜界的孤兒院。沒過多久他就因為與一個麻瓜起爭執而被殺害。
所以那個曾經縈繞我多年的夢裡,和我母親一起來孤兒院看我的並不是我的父親,而是那個協助她逃跑的男人。這個男人和我母親在被機構找到後,因為寡不敵眾,最終還是死去了。
當然,這個機構最後被伊蒂絲毀掉了,只不過不可避免地還有些人在逃跑中。安娜小姐是其中一員,不過伊蒂絲認為她興許會派上用場,於是將她留了下來。
她的確派上了用場,她不僅幫助我治療身體,還為我提供了一份名單——機構裡那些研究者的名單。
我曾經以為我不會擁有復仇的機會了,誰能想到她又一次幫助了我呢。她是多麼的有用啊。
「你這樣下去,真的會死的,艾莉絲。」
「我說了,我不在乎自己的性命。被仇恨蒙蔽的人不會在乎自己,安娜。我恨他們,我要復仇。就算用我的命換也沒關係。」
第16章 16
「你在幹什麼?」
「你又在幹什麼?」
這又是一個夢。
一片寬廣無際的大森林,向天空延展的枝椏遮蔽了高空中的烈日,枝葉嬌嫩欲滴,飛蟲在林間飛舞,奏出雜亂無章的樂曲。
這是英國嗎?還是德國?還是東方的哪片叢林?我趕走身前的小飛蟲,扯開阻擋行走的枝節。莖上的針刺劃傷了我的雙手,鮮血滴在了翠綠的生命上。
然後我遇見了Voldy。這是第二次我在夢中遇見他。可能是當年阻止他製作魂器帶來的後果太過慘重,潛意識裡我避開了他的過往。從此以後我再也沒在夢中夢到過他。
他比我印象中長得更高了,英俊的臉龐有些蒼白,他修長的手指握著魔杖,指著我的胸口。納吉尼在他身邊盤繞,嘶嘶地吐著信子。
「如果你出現在這個地方,說明……」
「說明我在做夢。」
他緊皺的眉頭微微放鬆,他收回魔杖,卻並未放鬆戒備:「那你為什麼要出現在這裡?為什麼要這麼做?和過去對話會給你帶來的後果,你很清楚。」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在做別的事情。」
「別的事情?」
「復仇。」
我們沉默了。Voldy走在前面,我跟在他身後,納吉尼早在我們對話的那一刻就消失不見了。Voldy似乎很熟悉這裡,巧妙地繞開了那些因為大自然的生長而變得難以通行的地方,他帶我走過一條小徑,又路過一片沼澤地,我們走了很久,直到我衣擺上沾滿了泥點和髒水後,我們才走出了森林。
我問Voldy在幹什麼。他說他在找東西,他說他也在做一些事情。接下來的事情當然不需要說透了。
現在是一九四六年,一年前格林德沃被鄧布利多打敗,關進了他自己打造的堅固無比的紐蒙伽德監獄,從此聖徒失勢。作為本部的德國當然遭受了最大的重創,內外都有不少家族蠢蠢欲動想要替代海爾曼家族的位置。伊蒂絲用了一年時間才穩住了局勢,保住了家族的地位。
格林德沃被打敗,但是伊蒂絲還沒有,她保住了一大批聖徒。魔法部一直在格林德沃和伊蒂絲的控制之下,想借此機會關押伊蒂絲卻失敗了。伊蒂絲又依靠活下來的聖徒,消滅了一些勢力。再外加對自己的洗白,最終沒有毀掉海爾曼這麼多年攢下的心血。
聖徒瓦解,克裡斯頓也就回歸了家族。伊蒂絲將族長的位置交給了他,自己則選擇了休息。
伊蒂絲的確需要休息了。不到半年她的頭髮就已經花白,她的皺紋比以前更明顯了。有時候她站在那裡,卻感覺像個佝僂的老人。從那一夜後我再也沒見過她哭,奧斯曼先生說她受的委屈已經夠多,哭得已經夠多了。她早已沒有眼淚可流了。
過去聖徒一家獨大,現在各處的黑巫師勢力都在蠢蠢欲動。我知道,湯姆也必定是其中之一。而且是其中勢力較大的。
「你的身體,這樣真的沒事?」
最後Voldy抵達了一處宅邸。裡面陰森森的,只開了一處燈光,顯得其他地方更加陰暗。裡面也沒什麼裝飾品,只在一面牆的中間畫著一個被蛇纏繞的骷髏——未來大名鼎鼎的食死徒的標誌。
Voldy坐在一旁,神情略顯疑惑。我點點頭,坐到了他對面。距離感讓我感到安心,雖然信中Voldy的語氣是如此親切,但見面卻是不同的。幾年後的見面讓我對他感到生疏。
「你知道,艾莉絲,這兩年我對一些命案……很有興趣,」Voldy抬眼看著我,他頗具深意的笑容一閃而過,「他們過去都在同一地方共事,他們的死法也有些相似之處,都是不明原因死亡,兇手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就好像,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了一樣。」
「當年你殺桃金娘和裡德爾的時候也沒留下痕跡。」
「殺人不可能沒有痕跡,正因為我清楚,所以我才會好奇這些案件,」Voldy走到我身後,他彎下腰,趴在我的耳邊,呼出的氣息燃燒著我的側臉,「我去調查了他們曾經共事的地方……而你剛才說你在復仇。那麼答案顯而易見了,親愛的艾莉絲。」
「梅林似乎給了海爾曼特別的恩賜……流著海爾曼血脈的人,都有可能擁有觀測過去的機會。而這些人,也可以改變一兩天前的事情。在過去殺幾個人,不算什麼難事。」
「就算是我殺的,又怎麼了?」
「你根本不明白。」
幾年過後他變得暴躁易怒,Voldy大步走到我面前,一隻手把我拉起身,他像條噴火的巨龍,生氣地好像要把我吃掉:「你根本不明白我在說什麼,艾莉絲!這種魔法並不是恩賜,改變過去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作為代價,你用這種東西殺了這麼多人,你根本就是瘋了,艾莉絲!你身邊有聖徒,你現在還有食死徒,哪個不能幫你復仇,你非要——」
「不明白的人是你,湯姆。這種時候我不可能要求聖徒幫助我。而你——你的食死徒有多少人?你有那個精力幫助我嗎?他們遍佈全球,一個比一個狡猾。等你找到一個人的時候,他可能已經逃向別的地方了。這件事情只能由我來做。況且,我沒辦法控制自己。」
我沒法控制自己。我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的夢境。每天夜晚,我念著那些人的名字入睡,進入夢境時就已經來到了他們面前。我想從夢中醒來卻沒有辦法。我把這當作是梅林的旨意。我一定是註定要殺死他們的,所以才會變成這樣。
我沒法控制自己殺人的雙手。我沒法控制自己的魔杖。我愛暴力,我愛暴力帶來的便利,我愛死亡帶給我的歡愉。那是刻在靈魂的本性。從安妮的花環開始,再到對海格的污蔑,還有那些被我切斷手指的食死徒,以及現在。我喜歡他們在我面前顫抖的模樣,我喜歡他們趴在我身前祈求饒恕的神情。這讓我感到愉悅。
況且——
「為什麼你非要對我這麼執著呢?我只不過是早一點出現在了你的生命裡而已,Voldy。」
為什麼呢?為什麼呢?一個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一個我從未想明白過的問題。
一開始我以為Voldy只是把我當作了他的附屬物。所以我必須服從他,必須待在他的身邊。可是後來呢?我去了赫奇帕奇,他原諒了我。我和他吵架,他沒有傷害我。我要遠離他,他也沒有拒絕。最後我要去德國,去找我的家族。他分明知道伊蒂絲的目的,分明知道我可能再也不會回英國,可他還是放手讓我走了。
……為什麼呢?
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不是附屬品了,而是……愛啊。
可是他怎麼會愛人呢?就算他曾經在有求必應屋裡親吻我,我也不曾認為他愛過我。我以為那只是一種佔有,只不過我愛他,所以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罷了。
「因為你是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如果孤兒院裡沒有我,你就是個無依無靠的怪物。我包容了你,所以你必須付出代價。你的生命也必須屬於我。」
「所以你不能死。」
Voldy撫摸著我的金髮,然後是臉頰,最後他挑起我的下巴,他漸漸湊了過來。我們雙唇相接。這是個漫長而又瘋狂的吻,直到我幾乎窒息。他黝黑的眼眸如同深淵,聲音沙啞:「我想見你,艾莉絲。伊蒂絲·海爾曼還存了點手段,封鎖了德國。現在誰都沒法進去。」
「你覺得她會讓我回英國嗎?」
「如果你想的話,她一定會同意的。留在那裡也沒什麼用了,如果你非要任性地使用能力的話。」
我已經開始流血了。
這次的鮮血比前幾次更加恐怖,也讓我更加慌亂。我以為我就要在孤獨荒涼的海爾曼度過最後的時光,然而Voldy又一次給了我希望。他理解我的憎恨,理解我的絕望,更重要的是,他愛著我。
在開始復仇的時候,我就已經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了。然而這一刻,我開始後悔了。
我不想死。至少不是今天。請讓我再看看Voldy吧。這個從我幼時就陪伴著我的人。再讓我見他最後一面吧。
「別哭了,艾莉絲。回到你的時間,好好睡一覺。」
視線在變幻。Voldy從我面前消失了,他的宅邸也不見了,遠處的森林也沒了蹤影。我從夢中醒來。時針指著2,還沒有天亮的痕跡。我將手邊的藥劑一飲而盡,又起身處理身上的血跡。這些事情我早已習以為常。等我處理好後,我躺回床上,陷入沉誰。
這一次我沒有想著他們的名字,也沒有回到過去,我也沒有做噩夢。我只是安穩地睡了一覺。就好像初來海爾曼的那段時間一樣。那時候我為找到家人而快樂,海爾曼的一切都讓人感到新奇,我乖乖配合治療,我的夢境是平和的。
而不是現在,在莊園裡,沒有一絲生氣,觸目所及都是荒涼與衰敗。
第17章 17
我走的那天下著大暴雨。冰冷的雨水和寒風撲面而來,烏雲密佈於昏暗的天空之下,空氣裡是熟悉的冰冷的味道。莊園前的花草枯黃,僅存的一點翠綠也在雨水的打壓下變得沒有活力。就連家養小精靈也放棄了這片區域,躲在房子裡不肯外出。
伊蒂絲堅持送我走。這樣的天氣對她來說實在不太友好,但終歸我們還是向她妥協了。即使她已經不是族長,威望依然在那裡的。奧斯頓先生用魔杖撐起一把大傘,將他們兩個人遮在雨水之下。我來到這裡時有一隊人馬迎接我的到來,而走時卻只有我一個人。想來也實在令人心酸。
伊蒂絲已經無法派出人手了。她信任的手下,要麼早就死在了敵人手裡,要麼就是被關進了監獄,有些則直接背叛了聖徒。只有少數被她保護下來了。而她不可能再讓這點人冒著被抓的風險送我去英國。
我當然理解她。她願意將我收留至這個家族,已經足夠令我感謝。艾莉絲·海爾曼。她將海爾曼的姓氏賜給了我,讓我終於擁有了家人,擁有了一席駐足之處。這已經足夠讓我感謝她一生了。
或許我本應打起精神來重振這個家族,但是我已經無能為力了。身體在我的揮霍下已經不允許我這麼做。我從未後悔過我的復仇,因為他們也是海爾曼家族的仇敵。他們一日不死,海爾曼的血脈就會受到威脅,這個家族的恩賜或許會給世界帶來災難。
雖然伊蒂絲領導的聖徒已經重創了這個世界,但那只是她。她還不足以代表整個海爾曼家族。
從德國回英國我選擇了麻瓜的交通方式。我從聖徒保留下的特殊通道離開德國前往法國,再從法國坐輪船回到英國。
我站在莊園門口,與他們一一道別。克裡斯頓是個正直的人物,他熱情而又正直,雖然曾與伊蒂絲決裂,但他終究是愛著他的家族、他的家人的。他也擅長處理家族事務,再過段時間打算和他的戀人結婚。將家族交給他是明智的決定。
我又和奧斯頓先生道別。他是海爾曼裡陪伴我時間最長的人。他精心照顧我,教導我。我感謝他的一切,感謝他讓我在這裡不至於更加孤獨。
最後我和伊蒂絲道別。這時克裡斯頓和奧斯頓先生都離開了,我們撐著傘,她拉著我,凝視著我的臉龐,笑容欣慰又傷感:「每次我看見你……就好像看見了你母親,你們那麼像。幾乎每天晚上我都會在夢裡夢見她。她離開家族的那段時間,我經常從夢裡驚醒。」
「艾莉絲,你那麼溫柔善良,就像你母親。」
「我……溫柔善良?」我不確定地望向伊蒂絲。溫柔善良,這可不是形容我的詞語。我傷害別人,我殺害別人,我的心是瘋狂的,我的手上沾滿了鮮血。我逐漸理解了伊蒂絲曾經的話語,海爾曼不需要這些。我們需要的是心狠手辣、惡毒陰險。我早已忘記了和她的爭辯,早已忘記了赫奇帕奇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艾莉絲。但你的本質是溫柔的人。那些人罪該萬死,換作誰都不會放過他們,他們死有餘辜。如果不是他們傷害了你,你不會這麼做的。我知道你的內心是渴望光明的人。我很抱歉。我以為將你接到海爾曼家是正確的決定,我以為可以保護你,可恰恰相反,這裡讓你感到孤獨,這裡沒有讓你感到家族的溫暖。這裡只有責任、榮譽,我知道,這些會逼瘋一個人。我太狂妄自大了,我很抱歉,艾莉絲。」
「沒有——」
「你母親當年就是被這些逼得離開的。她走的那天在我面前哭得淚流滿面。她比我們任何人都難過。原諒我,艾莉絲。」
「……你從未做錯什麼,也沒什麼可原諒的。」
伊蒂絲的雙眼充斥著悲傷。這讓我也感到難過。我似乎又一次看到了她的過去,那裡有我的母親、格林德沃和鄧布利多。她的年少燦爛輝煌,結局卻成了孤身一人。我想為她流淚,可我早已沒有眼淚可流了。
「你讓我擁有了家人,這已經值得我感謝了,伊蒂絲。」
這已經足夠了,真的已經足夠了。我想將這份心情傳達給她。伊蒂絲笑了起來,她笑得那麼悲傷,就好像在哭。那裡面有太多我看不懂的情感,她那麼無助,就好像一個未經世事的小女孩。或許她並不是在為我道歉,而是在為她的過去道歉,為一切事情道歉。
我不知道。
「這或許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伊蒂絲。請你開心一點,我不想想起你的時候是你這難過的模樣。真的沒有什麼可難過的。我愛你,伊蒂絲。我愛這個家族。我感謝你給我的一切。」
伊蒂絲當然沒有像我想像的那樣露出真切的笑容。她伸出手,為我整理被風吹亂的頭髮。這大概是母親會為遠行的孩子做的事情。伊蒂絲說她看著我的時候會想起她的妹妹,可我也一樣啊。看見她我會想起我的母親。
或許我早已把她當作了母親。
「可也僅此……而已啊。」
離開的時候我聽到了她的喃喃細語。我轉身看著她,她正抬頭望著天空。她沒有撐傘,雨水傾盆而至,片刻澆濕了她的全身。她的銀髮濕噠噠地貼在臉上,雙眼灰塵遍佈卻又清澈見底。她在哭啊,我這麼想著,離開了這個支離破碎的家族。
從德國前往法國的路上並不算輕鬆。聖徒的秘密幾乎全都被叛徒透露了。到處都是各國魔法部的檢查與追殺。最後我所幸放棄了聖徒的通道改坐麻瓜的火車前往法國,然而就這樣在德國邊境處我還是遇上了麻煩。最後我殺了兩個鳳凰社的人,又繞路擺脫了幾次法國魔法部的人,這才成功抵達了巴黎。
真是麻煩。我憤恨地想,又喝了一瓶藥劑。一路的幻影移行與各種魔咒讓我氣喘吁吁,好在我的身體還算承受的住。克裡斯頓之前改進了配方,讓藥劑帶來的作用加強。這讓我好過了一點。
雖然一個人並不應該過分地依靠藥物。
法國一樣下著大雨。輪船自然是推遲了。我喝了事先準備好的複方湯劑,躲過了盤查。又是一頓奔波之後,我終於來到了碼頭,坐上了前往英國的輪船。
「海爾曼小姐。」
踏上甲板的那一刻我松了口氣,然而身邊的人卻如是這麼稱呼我。我的護照上寫的可不是艾莉絲·海爾曼這個名字,我立刻握緊了魔杖。
「請您安心。我是Voldemort大人派來的,為了讓您安全返回英國。法國魔法部的人已經被我們處理掉了,接下來的路程請將麻煩交給我們吧。」
Voldy派來的。或許他已經在德國安插了人手,還說什麼伊蒂絲封鎖了德國。他只是想把我騙回英國去吧。他的做法也無可厚非,只不過是用謊言讓我擁有了回英國的機會。
我打量著他的手下。這是個皮膚黝黑的女人,她的臉頰上有一條極長的傷疤,黑色的雙眸裡是恭敬而又堅毅的神情。她對Voldy一定十分忠誠,她將他當作信仰。既然她是值得信任的人,我也就放心地將事情交給她了。
回英國的路上風平浪靜。Voldy的手下殺了一個看起來和我年紀差不多大的男人。她用了混淆咒避免讓船上的其他人發現這件事情。除此之外就再沒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下船後我被直接幻影移行帶走了。再次睜眼的時候我已經被Voldy抱了個滿懷,他的手下不知所蹤。真是不可思議,我伸手回報住他。Voldy的胸膛是暖的,他真的是活生生的人啊。
「真高興能再次看見你,艾莉絲。」Voldy笑了起來。他一向待人溫和卻又將別人拒之於千里之外的人,他從不會如此肆意地向別人表露這樣燦爛的笑容。這讓我一時懷疑他究竟是不是真的Voldemort。
「Voldy……」
「你的身體怎麼樣了?我知道你從德國先去了法國。你甩掉了魔法部的人,我的手下也差點跟丟了。那天遇見你後我就很擔心你。」
未等到我的回答,Voldemort不由分說將我帶到了餐廳。我打量著這裡。和我夢中的極為相似,但並不相同。那片森林大概不是英國的。只不過他這種不喜歡裝飾的人,大概在哪裡的住宅都是差不多的吧。
Voldemort的管家是一個純血家族出身的啞炮。這讓我想起了奧斯頓先生。我儘量不去想海爾曼家的事情,但是看到這個管家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在心裡歎了口氣。我甚至懷疑這是不是刻意安排的。但是這又有什麼意義呢?
「Voldy,我……」
吃完飯後我放下了刀叉,抬眼看著坐在對面的Voldy。
「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艾莉絲。」
Voldy又一次打斷了我。這不是商量吧,我思索著,他的事情我哪裡有否認的份。但我還是集中注意力聽了起來。
「我們結婚吧,艾莉絲。」
第18章 18
你瘋了。
Voldemort站在窗口,轉動著無名指上的戒指。時間似乎又回到了艾莉絲回到英國的那一天,回到了他在餐桌上向她「求婚」的時候。那是他第一次見艾莉絲如此失禮的模樣。她目瞪口呆,呆滯地坐在他的對面,許久都沒有給予回應。而最終他等到的艾莉絲的回應卻是一句,你瘋了。
其實他們並不需要這層關係。他們從一開始就是在一起的,未來也會捆綁在一起。結婚這種事情其實並不需要,特別是當他知道他母親的所作所為後,他就對這種東西更加厭惡,甚至憎恨。
但是他為什麼還要向艾莉絲這樣要求呢,他自己都不明白。但是當他的腦海裡擁有這個念頭後,他理所當然地將其付諸實踐。
「我說,我們結婚吧,艾莉絲。」
他討厭重複,但他還是不厭其煩地又說了一次。在艾莉絲面前他總是有令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的耐心和包容。肯定有哪裡不太對勁,或許艾莉絲說的對,他瘋了。
「……我知道你在說什麼,Voldy,為什麼你會有這種想法……我的意思是,這毫無預兆,我從未想過這種事情。這看起來……似乎……我沒法描述。這不像是你會提出的事情。我腦子有點混亂,抱歉。」
「沒關係,艾莉絲。你好好考慮,奔波了這麼久,現在先去休息吧。」
他的嘴角勾出淺淡的笑容,他親自將她送回房間。隨後幾天,他再也沒提過這件事情。他知道艾莉絲總會問的。
最後艾莉絲果然問了。她問Voldemort提出這個問題是否是認真的,不過這是句廢話,他出口的每句話都是認真的,每句話他都會付諸實踐,履行承諾。
只除了一句。
於是艾莉絲同意了。他們在魔法部登記。艾莉絲並未表現出喜悅或是疑慮,亦或是其他情感。或許在她心裡,結婚這件事並不重要吧。又或許是因為除了他她也不會和別人結婚。他們當然是要一直在一起的。
「因為我從來沒考慮過這件事情。」
事後他們走出魔法部,艾莉絲這樣解釋:「我從沒覺得自己會活到那個時候。我也沒想過你會向我提這件事情。」
艾莉絲的時間是現在。她沒有未來,她看不見未來,她也不會去考慮未來。但是她應當擁有一個未來的。她應當陪伴著他走向未來。他的未來裡必須有她。必須有。
於是Voldemort彎下腰,在她的耳邊輕聲許諾:「我會治好你的,艾莉絲。」
Voldemort做過很多承諾。他的承諾大多是為了利益。他向他的手下許諾一個全新的世界。向黑暗生物許諾一個不被排斥的世界。他向很多人承諾,並且為實現這些而一直付諸實踐。這些無關緊要的人的承諾,後來被他一一兌現。
除了一個。
艾莉絲是他生命中唯一一個特別的人,這也是他向她許下的唯一一個承諾。但是他最終沒有兌現。只有這一個,他沒有兌現。
他做不到。他治不好她的病。這是梅林賜予海爾曼家的恩賜,也是詛咒。無人能解。艾莉絲為了這個魔法耗費了太多生命,已經沒有挽救的餘地了。
他請來的頂尖治療師告訴他艾莉絲活不過這個春天了。這不可能,盛怒中他殺了治療師。他的承諾必須兌現,她必須活下來。
「至少活過這個春天吧。」
他驅走了自己的手下,喃喃自語。至少活過這個春天,活過她的生日吧。他想著。那個春天因為一頂花環她被打上了怪物的記號,從此他們相遇。他依舊記得清楚。搬到他房間的那一天,她的雙眼通紅腫脹,像是哭了一夜。她曾是孤兒院最受歡迎的孩子之一,她受眾人喜愛,就連Voldemort也不得不注意她。那時候她笑起來如沒有陰雲遮蔽的太陽,她是那樣的耀眼。
Voldemort不敢說自己沒有嫉妒過她。
當他看到她淪為自己的同類的時候,發自內心的感到愉悅。這個曾被眾人喜愛的孩子,最終還是成為了被眾人畏懼的怪物。
不過這都是前塵往事了。Voldemort很少想起過去。他不喜歡他那糟糕的過去,他厭惡孤兒院,厭惡曾經自己得到的對待,厭惡那個燒毀他勝利品的鄧布利多。他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這些了。
Voldemort走進艾莉絲的房間。她坐在床上,擺弄著床頭的鳶尾花。她喜歡這種和自己的名字相同的花朵。她的長髮從過去的金黃變成了現在的蒼白。她的眼睛裡不再擁有光芒,卻是對死的期待。她的皮膚顏色病態,瘦弱的身軀讓身上的血管變得清晰可見。
「你還記得你阻止我做魂器的時候說的什麼嗎,艾莉絲?」
「我記得。」
艾莉絲曾經多次告訴他魂器的危害。撕裂靈魂,損害身體,失去理智與情感,不再是一個真正的人。而她自己,卻在揮霍著身體不知珍惜。
「我不後悔我做的事情,」艾莉絲轉頭看著他,「況且你也沒有聽我的,不是嗎?」
Voldemort坐在床邊,傾身吻她。他當然不會聽從。在那個暑假殺死父親的那一刻,他用岡特家的戒指製作了第一個魂器。而那枚戒指此時正戴在艾莉絲的手上。他們是在一起的。
「我在考慮給你做一個魂器,艾莉絲。如果你的身體這麼不經折騰的話。」
「……求你了,Voldy」
艾莉絲疲憊地合上了眼睛。他曾不止一次提出過這個建議,當然都被否決了。他製作魂器是為了求得永生,艾莉絲卻恰恰相反,她在一心求死。
「鄧布利多曾經告訴我愛是戰勝一切的力量,如果他說的是真的的話,為什麼你現在是這個樣子呢,艾莉絲?」
「因為有些東西比愛更可怕。」
艾莉絲盯著Voldemort黝黑的雙眸。從那雙沒有情感的瞳孔裡她看到了自己羸弱的身體:「你到底還是無法理解感情這回事的,Voldy。」
「如果你看到了他們曾對我父母做過的事情,你就知道為什麼我不惜生命也要報仇了。那是我最痛苦的一個夢,我被過去困住了,並且再也沒能逃出來。因為我愛他們,即使我的父親是個麻瓜,我依舊愛他們。所以我的憎恨也由此而生,憎恨戰勝了一切。因此我不計代價的復仇。」
「你沒法理解的,Voldy。你沒法理解這些的。而如今我的復仇已經結束,我的身體也早已不堪重負了。」
「所以讓我走吧,湯姆。」
怎麼可能放她走呢。Voldemort暴躁地捏住了艾莉絲的手腕,他看著她痛苦地皺起眉。他的眼底閃過狂怒的猩紅:「別忘了你是誰的東西,艾莉絲。是我最先接納了你,教給你一切。我容忍了你所有的事情。你的命就是換取這些的代價,別總想著直接死去擺脫這些。」
Voldemort推開艾莉絲,她撞在床頭上,吐出一口鮮血。她狼狽地擦了擦,鮮血卻沒有停止的意思。她不停地咳嗽,眼前一陣暈眩。然而Voldemort只是站在一旁,冷漠地看著她。
「記好你是誰的東西,艾莉絲。」
「我不是誰的東西,我是艾莉絲·海爾曼。我是自由的,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現在我依然可以回到德國,去見見我真的家人,你困不住我的,湯姆。」
Voldemort皺著眉頭抽出了魔杖,幾秒鐘後他還是放了回去。他努力抑制著自己狂躁的內心,冷靜點,Voldemort,別對她施咒。他這樣想著,轉身朝門口走去。
「Voldy。」
撐著最後一口氣,艾莉絲叫住了他。他停下腳步,卻沒有再回身看她。艾莉絲喘著氣,好久才恢復體力能說出話。
「我知道一直陪著我的是你。我知道我欠下了你很多。我被過去、被死者蒙蔽了雙眼,忘記了還有生者愛著我。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我知道我不該這麼做,不該這樣浪費自己的生命。海爾曼或許就是這樣的家族,我們的命運註定如此。我們探測過去,我們是活在過去的人,我們無法擁有未來。」
「我沒法補償你,我真的很抱歉。但是我還是求求你,Voldy,放我走吧。求你忘了我。」
他聽見了艾莉絲的抽噎聲。但他還是走了。他要的不是艾莉絲不停地道歉,他要的是過去那個健康而驕傲的艾莉絲。他要治好她,然後像過去那樣,一同討論未來,討論自己的野心。
Voldemort不相信什麼「命運」「註定」這種事情。他是個為自己規劃未來的人,他也決不會允許艾莉絲相信這些。
他會治好她。
現在他已經是黑魔法防禦課的教授了。他向鄧布利多提出的條件讓這位老人不得不低頭,他再魔法部有的是人手。他已經擁有了英國大半的權力。他在歐洲早已人盡皆知。想要治好一個人,當然是輕而易舉。
一定是這樣的。
他召來自己的手下,繼續著前些日子的計畫。最後他命令他們尋找最高明的治療師,即使前一個已經被他毫不留情地扔了阿瓦達索命。
他這樣確信著艾莉絲會好過來。但是最後,艾莉絲最後留給他的,只有那次爭吵,只有她羸弱的模樣和最後的道歉。以及那句忘記她的乞求。
她永遠地沉睡在過去的夢境中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是以裡德爾視角寫的,於是正文就此完結。
接下來還有幾章番外,交代一下一些沒能交代清楚的事情。
第19章 番外一:伊蒂絲·海爾曼
「艾莉絲·海爾曼找到了。」
伊蒂絲·海爾曼得知這一消息的時候正在紐蒙迦德的底層監獄裡,折磨死了又一個犯人。這個犯人參與過對她妹妹的研究,她從這個人那裡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不過並沒有放過他的打算。被關在紐蒙迦德的人,最終都會迎來死亡,無論是誰。就算是打造這座監獄的格林德沃,也沒能避免這樣的命運。
伊蒂絲收回魔杖,一時有些愣神。她的妹妹離開家族後就再也沒有過消息,當她知道她妹妹的遭遇時為時已晚。她們的最後一面是在無盡的森林裡,她的妹妹筆直地倒在了地上,再也沒有醒過來。
而她的麻瓜丈夫和女兒不知所蹤。
伊蒂絲找了這麼多年,但是海爾曼家的手還不夠長。她的能力還不夠。就算是歐洲,也有很多地方她無法觸及。
她派出過那麼多人,卻從來沒有得到過這兩個人的消息。
「格林德沃大人已經從英國回來了……」
「我知道。」
伊蒂絲甩開身邊的手下,獨自去找蓋勒特·格林德沃。別人辦不成的事也只有他能辦到。蓋勒特這次難得去了一次英國,伊蒂絲並沒有詢問他前往的目的。英國一直是她的傷痛,有些事情還是裝傻來的幸福一點。
不過她總得問問艾莉絲的事情。艾莉絲·海爾曼,這一定是她妹妹女兒的名字。真是好聽的名字啊。她想著,眼前卻不自主地閃過那片陰暗的森林。那些鬼魅般的面具上,刻著紫色的鳶尾花圖案。她甩了甩腦袋,讓過去糟糕的記憶遠離自己的腦海。
她找到蓋勒特的時候,後者的複方湯劑正在失效。她就看著他的黑髮黑眸逐漸褪去,變成了熟悉的模樣。伊蒂絲眨眨眼,卻並未開口說話。她等著蓋勒特親口和她說事情的來龍去脈。他們的相處模式一向如此,互相都不肯率先開口,即使知道總需要一個人來打破沉默。他們都是驕傲甚至是傲慢的人,在大局上知道容忍和退讓,在一些小事情上卻總是斤斤計較。
他們從以前到現在,還沒有變的,也就只有這一點了。
「艾莉絲·海爾曼?」最後還是伊蒂絲先開了口。
「她被送到了麻瓜孤兒院,現在在霍格華茲。」
霍格華茲。伊蒂絲去過這所學校,她並不討厭那裡。但她討厭現在在霍格華茲裡教學的那個人,對他的敵意激起了她不好的預感,她幾乎沒有考慮就決定把艾莉絲接回德國。英國不安全,霍格華茲不安全。他們不可能放任一個海爾曼家的人在他們眼皮底下大搖大擺。
「會有人保護她的。」蓋勒特立刻明白了伊蒂絲的想法,他面無表情地制止她。雖然他一直沒有打英國的主意,但還是有一些追隨者的。霍格華茲中的人會保護艾莉絲不受威脅。況且現在不是一個接觸的好時機。如今聖徒的日子不算好過,鄧布利多正在組織人手抵抗他們,現在和英國打交道,誰都沒法保證會發生什麼。
如果是幾年前英國實力不算強的時候,那還好說。
「但她是海爾曼,她總要回家的,」伊蒂絲沒有同意他,「你覺得我們在英國的勢力,和英國魔法部比起來,哪個更占上風?她在英國永遠不會安全。」
「他不會傷害一個孩子的。」
「他——不會傷害一個孩子——?!」
阿不思·鄧布利多。這是一個立在伊蒂絲和蓋勒特面前的鴻溝。他們都不願談論這個人。伊蒂絲還記得她去英國為數不多的那幾次。她記得阿莉安娜懵懂地將手心的野花遞給了她。她記得那個沉悶的午後,從那以後她再也沒見過那個少女。
他不會傷害一個孩子。伊蒂絲永遠不會相信這句話。英國的傷痕在她的心臟上跳動,無論時間推移過久,都會刺痛著她、警醒著她。
從那以後他們再也沒有討論過英國,討論過鄧布利多。蓋勒特把他們血盟的誓言掛在胸口,伊蒂絲努力地去無視這些,努力不去想以前的事。
「伊蒂絲。」
她似乎從這一聲稱呼中聽出了他的妥協與無奈。她的心腸不夠狠,不然坐在黑魔王寶座上的一定是她,當初最失望最無助的也一定不會是她。但她終究還是向蓋勒特低頭了。現在去英國,有悖於蓋勒特的計畫,很有可能帶來計畫之外的衝突。
不過她還是取得了和艾莉絲的聯繫,並且得知了她和她母親一樣擁有那種該死的魔法。伊蒂絲自己翻遍了家中的記載,慢慢教導艾莉絲如何控制。最後她留下了監獄中的安娜,她曾是那個機構中的骨幹。她瞭解許多。伊蒂絲和她達成了協議,如果她能説明艾莉絲,那麼就放安娜一條生路。
安娜的確幫到了艾莉絲,這個早已沒有依靠的治療師向聖徒效忠,成為了其中的一份子。後來艾莉絲改變過去遭到了懲罰,伊蒂絲又把她派了過去。
「現在你能不能活下來,就不是我說了算的了。」
海爾曼家族家的人都很矛盾。他們對外人總是表現得溫順恭敬,在面對損害自己利益的敵人面前,卻能做到冷漠無情。他們流著瘋狂與復仇的血液。伊蒂絲說不準艾莉絲會是什麼樣的性格,雖然她的母親是家族裡難得真正善良的人。
不過艾莉絲終究沒有讓她失望。當艾莉絲得知安娜是為數不多活下來的人之一的時候,立刻竊取了她的記憶,尋找那些還活下來的人。也不出伊蒂絲所料,艾莉絲準備用那該死的魔法去報復他們。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伊蒂絲是從安娜那裡聽說的。她走進艾莉絲的房間,後者正毫無生氣地癱在床上,家養小精靈在旁邊躡手躡腳地收拾血跡。伊蒂絲也沒有廢話,直接點題:「你知道這會給你帶來什麼後果嗎?你會死的,艾莉絲。沒有人可以隨意改變過去。即使是時間轉換器也要遵循規律,你隨意利用過去殺害別人,這也會要了你的命。我以為你已經很清楚這件事情了。」
「我知道。」艾莉絲有氣無力地回答。她雖然沒有力氣,伊蒂絲卻能感受到她心中的怒火。艾莉絲願意用命去換取他們的死亡……那是刻在骨頭上的仇恨。
「你沒法殺掉世界上所有的仇敵。想想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愛著你,艾莉絲。為了他們,你也應該珍惜自己的生命。」
「沒有那樣的人……純粹地愛著我的,希望我不要死去的人。沒有這樣的人。」
當然沒有這樣的人啊,艾莉絲。伊蒂絲悲哀地想。在她年輕的時候,她也有過這樣的想法。那時候海爾曼家熱鬧非凡,她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她最大的希望就是看著哥哥接手家族,自己則和情投意合的人廝守終生。她希望這個家族永遠強大。
然而最後呢,家族只剩下了她和克裡斯頓,她的願望一個都沒有實現。
哪有符合自己心意的事情呢。伊蒂絲去吻艾莉絲的額頭。她不會阻止艾莉絲,就像當年她沒有去阻止她的妹妹離開家族和麻瓜私奔一樣。她不會阻止任何人下定決心後的決定,即使那很有可能帶來死亡。
「伊蒂絲。」
臨走的時候艾莉絲抓住了她的手腕,她的雙眼真摯而清澈:「你過去有什麼遺憾嗎?特別想要改變的那種……我只能改變過去的一兩天。但是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試試去更遠的時間。」
伊蒂絲笑了起來。艾莉絲還是繼承了她母親的一些東西。她想起她妹妹離開的那一天,她的妹妹淚流滿面地與她告別。艾莉絲和她母親是一眼的,她們都考慮著自己的家人,她們都願意為家人犧牲。
伊蒂絲的笑容淒涼。
「我的遺憾太多了,艾莉絲。就算你能永生,也改變不了的。」
她曾經有太多的遺憾。她的家族,她死去的父母與兄弟姐妹,她在英國沉痛的往事,還有聖徒……一切一切,都太讓人遺憾了。
沒有人可以改變的。如果她能帶著記憶回到過去的話,或許她還會那樣做。有些事情不得不做出那樣的選擇,不得不讓什麼人犧牲才行。
「族長。」
伊蒂絲走出房間,奧斯頓向她走來。是的,還有奧斯頓,他也是她生命中的遺憾之一。不,不如說她是他生命中的遺憾。
「艾莉絲小姐她……」
「她想做什麼就作什麼吧。別攔著她。」伊蒂絲走下樓梯,她的管家跟在她身後。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欲言又止。但他從來不會反駁自己。無論她做出多麼荒謬可笑的決定,他都不會反駁。管家應該是提出諫言的人,然而奧斯頓卻不是這樣……也好在伊蒂絲不會經常發瘋。
「有位聖徒在會客廳等著您,聽說是格林德沃先生派來的。」
「我知道了。」
如今的聖徒已是強弩之末,很快,蓋勒特的時代就會結束了吧。
所以艾莉絲……如果要問伊蒂絲她最大的遺憾的話,那就是……
自己沒能死在過去。
第20章 番外二:阿不思·鄧布利多
「我聽說你結婚了,恭喜你,湯姆。」
鄧布利多看著福克斯又一次在灰燼中化成幼鳥,他凝視著美麗的鳳凰,然後轉頭看著站在校長辦公室正中央的湯姆·馬沃羅·裡德爾。他的外表一如既往的英俊迷人,正如他內心一如既往的瘋狂。
湯姆的結婚非常簡潔,沒有婚禮,沒有誓詞,沒有見證者。他們只是去魔法部做了個登記,戴上了戒指,於是就成了永恆的眷屬。
這樣結婚的人當然不止湯姆一個。但他很懷疑湯姆是否真的重視過這件事情,他也想問問艾莉絲·亨特的想法,她是否真的重視過呢。她是否考慮過結婚真正的意義呢。即使鄧布利多知道他們從小就是在一起的,但在一起和結婚是兩碼事。
鄧布利多想起他去孤兒院的那一天。他們坐在房間裡,用戒備的眼神看著他這位陌生的來者。艾莉絲那時說,孤兒院的別人把他們當作怪物。
怪物。
鄧布利多在心中歎氣。這種無力感他已經許久沒有感受過了。他希望這兩個孩子來到霍格華茲接受更好的教育。在新的、包容的環境下,他希望他們能走正確的道路。
然而這兩個孩子……一個是斯萊特林的後代,一個是擁有海爾曼血統的赫奇帕奇。
湯姆和艾莉絲在學校裡表現突出。似乎所有人都喜愛著他們。即使艾莉絲更喜歡獨來獨往,卻並沒有影響到她的好人緣。他們看起來在往他希望的路上走去。但是鄧布利多清楚,或者他早有預感,這兩人不會止於此。
鄧布利多並不想持有偏見,但史上著名的斯萊特林後代似乎都更加偏激,就如斯萊特林本人一樣。鄧布利多戒備著湯姆,他不信任他。雖然鄧布利多也希望自己能將信任託付給他。
而艾莉絲……
鄧布利多知道她是海爾曼家的人是伊蒂絲第一次和她聯繫的時候。伊蒂絲並沒有打算瞞過他,或許這是變相的威脅。伊蒂絲在警告他,不能讓艾莉絲受到傷害。
鄧布利多清楚海爾曼家的人,他也清楚伊蒂絲的脾氣。如果艾莉絲真的受到傷害,那伊蒂絲肯定直接殺到英國來,連蓋勒特都攔不住她。
海爾曼家流著瘋狂的血液。他們愛護家人,並能為此做出一切駭人的行動。
就像當年……
鄧布利多最終還是沒能去深思過去的事情。他習慣通過冥想盆去追尋自己的記憶,從中找出那些曾被忽視的重要細節。然而有些記憶實在過去痛苦了,就算是他也不願回憶。
「你把我叫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湯姆的語氣滿是不耐煩。在他擁有了足夠與鄧布利多匹敵的勢力後,他毫不猶豫地撕掉了那張彬彬有禮的面具。這倒是讓鄧布利多輕鬆了不少,畢竟揣摩他人的想法是很累的事情,鄧布利多也不例外。
「關心下自己學生的狀況,難道不是作為教授該做的嗎?」看著湯姆臉色變得更加糟糕,鄧布利多的笑容未減,「艾莉絲和你都是我的學生,看到你們在一起我很高興。所以她的身體狀況怎麼樣了?她沒能完成學業,我感到很遺憾。」
湯姆沒有說話。這情況在他身上倒是少有出現,畢竟湯姆是可以做到左右逢源的人,無論什麼情況都能應付過去。他的沉默讓鄧布利多有了不太好的預感。
「……她還能活下去嗎?」
鄧布利多悄聲問。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又回到了那個陰沉的孤兒院,又回到了那個狹小的房間裡。那時候的湯姆不如現在,那時候他青澀稚嫩,用略顯無助的語氣說他是個蛇語者。如今的湯姆站在那裡,語氣與過去相似至極:「我不知道。」
果然如此。鄧布利多感到無奈撲面而來,沒人能知道。他記得她母親的死,他記得伊蒂絲崩潰地哭泣,他記得之後的一切,那樣深刻地銘記在他的腦海裡,讓他甚至不需要冥想盆來回憶。
他想起了那個風雪夜裡在城堡門口與艾莉絲的對話,她和他所知的海爾曼都是一樣的,不惜代價去完成想要做的事情,即使會傷害到別人。
「她們總是這樣的。海爾曼並不是幸福的家族。她們必須做出決定,只有她們自己才能決定自己的生死。」
「多陪陪她吧,湯姆。」
這句話是鄧布利多發自肺腑、放下立場說的。他和湯姆在許多問題上都有分歧,但是鄧布利多已經老了,與蓋勒特的對抗已經耗盡了他的力氣。況且湯姆在有些問題上的看法,他不得不承認正確。魔法界需要一場變革,這不是鄧布利多這個老人能做到的。他們的分歧在於麻瓜。
湯姆並未發覺艾莉絲改變了他,如果不是艾莉絲潛移默化地影響,他或許會做得更加過分。或許會像當年的蓋勒特·格林德沃。但他並沒有,至少他還能做到和鄧布利多相處。
鄧布利多並未說出這些,這個時候,放下立場才是最好的。
至於他們是否真心實意地結婚,答案已經不言而喻了。
再次見到艾莉絲的時候,是在她的葬禮上。
那天夜裡下了場大學,第二天又陽光明媚,刺的睜不開眼。按照艾莉絲的遺願,她葬在了英國。或許是為了彌補疏離湯姆這麼多年的過錯吧。伊蒂絲和克裡斯頓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英國永遠是海爾曼這幾代人的傷心地,他們總不會願意長待的。
湯姆沒有邀請太多的人參加葬禮。艾莉絲的好友並不多,不過令人驚奇的是,其中還有麻瓜。艾莉絲和湯姆厭惡孤兒院,這是他知道的。但他不知道為什麼這裡會有麻瓜。
後來他聽說這個麻瓜叫安妮,具體的他沒有多問。
鄧布利多為艾莉絲獻上鳶尾花。世間悲哀之事不過是白髮人送黑髮人。他老了,他的學生卻比他走得更早。
她的墳墓上刻著名字與年份,刻著海爾曼與聖徒的標誌。
「我辜負了許多人,但我從未後悔過自己的決定。」
第21章 番外三:湯姆·裡德爾
所以……你怎麼看待她這個人?怎麼看待艾莉絲·海爾曼這個人?
這故事說來話長。
那不如說來聽聽。
「Lord?」
湯姆·馬沃羅·裡德爾從屬下的呼喚中回過神來。坐得長桌變的十幾個人都用畏懼的目光看著他,顯然他的走神與沉默不會讓他們覺得失禮,反而是不安。黑魔王的一舉一動都是有意義的,都是危險的。想到這裡他就無比煩躁。不過最後,他還是壓制了自己暴躁的心情,將一切事情處理好後才把他們趕走。
宅邸恢復了他喜愛的寧靜。
不,這並不是他喜愛的。他不喜歡這個地方,也不喜歡這樣的寧靜。這裡的悄無聲息讓他想起了艾莉絲死去的那一天。那時候她也是如此安靜地躺在床上,沒有一絲活的氣息。
那麼你為什麼不離開這裡呢,黑魔王的據點到處都是,你為什麼非要待在這裡。你大可換個地方。
那是因為……
湯姆想要反駁心中那個質疑的聲音。他手下的動作一頓,最後選擇了放棄辯解。
或許還是因為艾莉絲。
他該如何評價艾莉絲·海爾曼這個人呢。他該如何表達自己對她的感情呢。湯姆是斯萊特林的後代,他是蛇語者,是冷血的生物。他不知道感情究竟意味著什麼。
他嫉妒過艾莉絲,因為她曾經的耀眼。後來她成為了和他一樣的怪物,棲居於他的房間之下。她聽從他的命令,成為了他的東西。那一刻,湯姆是無比愉悅的。這樣耀眼的人最終被眾人拋棄並不得不與怪物為伍的樣子讓他心情舒暢。從今以後她就是屬於他的東西了。那時候他這樣想。
又或許是因為他終於找到了和自己同樣「怪物」的人而感到高興。他是擁有同伴的,他並非孤身一人,並非真的是怪物。或許是因為他不想再成為孤身一人,所以他選擇了將艾莉絲放在身邊。
他幾乎把自己所有的東西都教給了她。艾莉絲不算學得快的人,但是她學的足夠好,最後她成長為了一個可以和他一爭高下的人。
直到鄧布利多的出現。
霍格華茲的信和鄧布利多打破了他們日常而又沒有未來的生活。他們知道了這個世界的秘密。他們知道了魔法界,知道了一個屬於他們的世界。他們帶著期待與興奮與緊張坐上了那列火車。他們的未來也就此發生了變化。他去了斯萊特林,而艾莉絲卻去了赫奇帕奇。學院之間的鴻溝是一定存在的,他們再也無法如過去那般樣子了。湯姆清楚地知道這一點。他也清楚自己需要和艾莉絲劃清界限。但是他做不到這一點,至少僅憑他自己,是做不到的。
阿布拉克薩斯提醒過他。斯萊特林的人也對此頗有微詞。我的朋友憑什麼要以學院為標準,湯姆如此反駁他們。但當他聽說洛夫古德和她接觸之後,他想,這是個放手的好機會了。
海爾曼這個姓氏,在魔法界不亞于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當湯姆從艾莉絲那裡聽說到這個姓氏的時候,他立刻就明白了。
他能查到的東西並不到,但已經足夠了。
艾莉絲應該回到家族,繼續海爾曼的事業。但是湯姆不能和她一起,無論如何他也不會追隨格林德沃的。
所以接下來的路,就要她一個人走了。
再度與艾莉絲有所交集是桃金娘死的那一天。雖說桃金娘的死是個意外,但他並不會因此而同情她。她雖然是個聰慧的拉文克勞,卻敏感懦弱招人厭煩,更不要說她還天天纏在艾莉絲身邊。她的死給他惹來了麻煩,還讓他和艾莉絲的關心回歸到了過去。不管是哪一點都和他的打算不同。
不過既然伊蒂絲·海爾曼不打算將艾莉絲帶走,那麼他就佔有她好了。這次他絕不放手。他們做了一切該做的與不該做的事情。他必須承認,擁有艾莉絲的時光是快樂的。在沒有她的幾年裡,他身邊圍繞的都是阿諛奉承與勾心鬥角,只有艾莉絲在他面前是真誠而坦率的,只有她在的時候他才會松一口氣。
但是……事情又發生了變化。在他準備製作魂器的時候,來自未來的艾莉絲阻止了他。艾莉絲的問題他當然考慮過,可必須有個人來實踐才行。必須有個人去驗證他們的疑惑與猜測。
桃金娘是他殺掉的第一個人,但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那麼暫時聽從艾莉絲的話又如何呢,湯姆最終放下了魔杖。
他不知道艾莉絲是如何做到回到過去的。等到他意識到是她的魔力失控無法控制自己的能力時,為時已晚。改變過去不可能不受懲罰,就算是時間轉換器也要遵循一定的原則。他看著艾莉絲的身體狀況逐漸下降,她撐過了五年級,但這對她來講其實毫無意義。
「Voldy……」
哦,他又在想過去的事情了。湯姆又一次從回憶中清醒過來。他不該這麼沉溺於過去的,他不該總是回憶這些。他只做出了一個魂器,就是艾莉絲手上戴著的、岡特家的戒指。他將過去痛苦的記憶保存在裡面,可這些記憶並沒有消失,反而愈發得清晰。每次回想到像是熊熊烈火般灼燒著他的心臟。
湯姆將這些事情甩到腦後。納吉尼緩慢地爬到他身邊,他伸手撫摸著她的腦袋。納吉尼其實才是他最為忠實的夥伴,無論什麼時候她都沒有離開過他:「納吉尼,不用擔心。」
「你又在想艾莉絲了。」
他又在想她了。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愛」嗎?湯姆無法理解。他當然曾對艾莉絲說過「喜歡」「愛」,他們擁抱接吻,交換戒指,結婚。他們做了一切事情。可這只是因為湯姆想把她拴在身邊而已。但是矛盾的是,當艾莉絲想要做擺脫他的事情的時候,他又不去反駁,而是默認了她的一切任性的行為,包括她的死亡。
他的母親愛著那個麻瓜,為此不惜使用迷情劑和他在一起。湯姆沒法理解他的母親,如果他母親那樣算是「愛」的話,他這樣又算是什麼?
鄧布利多提出的問題真是令人費解。湯姆暴躁地將辦公桌上的東西悉數扔到了地上,他揉著太陽穴,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最近他總是如此易怒,不,他應該早就學會如何克制自己的心情了,真不知道最近是受了什麼鬼東西的影響。
但是不管曾經發生過什麼,他的野心是不會停止的。即使是艾莉絲·海爾曼,他也不會因此而停下腳步。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他要控制各國的魔法部和大家族,他要去應付鄧布利多,他的野心與變革才剛剛起步。即使偶爾會被一些事情所煩惱,但終究只是一時的。湯姆·裡德爾決不會暴露自己的缺點。
不,他絕不會讓自己擁有缺點。
這或許是他最後一次懷念她了。湯姆吐出一口氣,納吉尼早已離開了。她瞭解他,知道什麼時候她應該和他待在一起,也知道她該在什麼時候離開讓他獨處。
湯姆走到窗口前,看著莊園裡的草坪。今日陽光明媚,沒有陰雲覆蓋,燦爛的讓他想起了十幾年前的那一天,她坐在孤兒院院子的那片草坪上,太陽灑下的光芒讓她的金髮閃閃發光,她的眼眸如鑽石般栩栩生輝,她笑容燦爛,低著頭讓那名叫安妮的女孩為她戴上多色的花環。或驚羨或嫉妒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那時他待在自己那間潮濕陰冷的狹窄房間裡,冷眼看著樓下的歡聲笑語。
那是故事的起點。
再見了,艾莉絲·海爾曼。湯姆在心中說道。艾莉絲是他的花環,他和她一樣沒能守護好自己的禮物。花環就算沒有被毀,也終究有凋零的那一天。
再見了,艾莉絲。一個聰明又冒失的姑娘,在驚慌中闖入了他的世界,就這樣陪伴了他十幾年。好在她死時是安靜的。湯姆拉下窗簾,房間裡一片灰暗。他離開了宅邸。
如果那一天,她不曾擁有花環,那該多好。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完結啦
這篇文還是有許多問題……好多次都想棄坑,感謝能看到最後的人。之後我會努力的!一定會寫出更好、更好的文章的!!!
接下來會開一篇西幻坑,寫完之後會再填HP的,如果你們感興趣的話,可以提前收藏~下面是連結
"花與劍"
在崗梵提亞語裡,「莫里安」象徵著「贈與浪漫愛情的薔薇」的意思。
與這位臉上帶著刀疤的殘暴殺手沒有半分關係。
「他是個糟糕的人,冷酷無情,殘暴嗜血,他見誰都兇狠無比,即使是國王。」
「你自由了,美麗的小小鳥。這是他對我說過的最溫柔的話。」
德國往事
德國往事會寫伊蒂絲·海爾曼的故事
HP短篇合集
短篇合集是一些我想寫的cp~會不定時更新的,篇幅都會比較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