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19-8-5 11:46
《(綜美娛)輪回真人秀》作者：遊心醬【完結+番外】
文案：
伊莉瀕死時聽到了那個聲音。
為了活下去，她必須贏得每一場真人秀。
涉及真人秀：天橋，全美超模，地獄廚房，極速前進，美國偶像。
內容標籤： 娛樂圈 爽文 美娛
搜索關鍵字：主角：伊莉 ┃ 配角：謝城 ┃ 其它：美娛，真人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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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2019-8-5 11:51
第1章 天橋風雲（一）
痛……
很痛……
車禍發生的一瞬間——
身體在狹小的空間內被強行擠壓，內臟與骨骼不堪重負地破裂，碎裂的車窗玻璃因衝擊力而猛地紮入體內，溫熱的血液殘破的皮膚中汩汩流出……
坐在副駕上的伊莉很快就陷入了半昏厥的狀態。
失去過多帶來的麻痹感，讓她連手腳都失去了知覺，大腦也越發暈眩。
她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絕對會死，但她已經無力自救了。
自己，大概會死在這裡吧……
面前的光亮漸漸消失的時候，她木然地想到。
但是——
不甘心啊……
怎麼可以死在這裡？
怎麼可以就這樣死去？
無論如何都想活下去啊！！！
濺滿鮮血的臉上緩緩淌出兩行細細的淚痕。
「想要活下去嗎？」非男非女的無機質聲音仿佛直接在她腦海中響起一般。
「想！」她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但這一刻，她卻好像直接聽到了自己的心音。
＊＊＊
鈴——
刺耳的鈴聲從枕邊的鬧鈴上傳來，厚軟的被子裡伸出一條潔白的手臂，摸索著按掉了鬧鐘。三秒過後，一個棕發女孩從被子裡坐起，伸了個懶腰後，乾脆俐落地從床上跳了下來，沖進浴室裡洗了個酣暢淋漓的熱水澡。
「呼……」微燙的熱水澆在皮膚上的溫熱感驅散了噩夢——或者說，瀕死的記憶更恰當——帶來的寒意，伊莉忍不住發出一聲舒服的歎息，思緒卻不自覺回到了那個時候。
已經三年了，自從發生那場車禍以來。
那時候，她因車禍而瀕死，臨死前收到了不知道是神明還是魔鬼的邀請——只要她完成這場遊戲，就能獲得復活的機會，而且是沒有任何後遺症的復活。
當時，擺在她眼前的選項是，要麼死，要麼接受這個邀請。她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連進一步詢問的餘地都沒有，死亡的腳步又是那麼近，於是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至少，答應還有一線生機——哪怕是九死一生，不答應就是橫死當場。
這就是她那時的想法。至今，她都不知道這個選擇是對是錯。
在那之後，她的意識（或者說靈魂）就被帶到了這個世界的這具身體中來。
根據那個自稱新人引導員的聲音所說，這個世界是「那些存在」創造的僅供娛樂的虛擬世界，但對她來說，卻是她此刻的真實。在這裡生活的三年以來，她實在很難把那些與她接觸過的形形色色的人當做遊戲裡的人物看待，他們是那麼真實，那麼鮮活，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
至於她現在寄居的這具名為麗薩·伊芙琳（Liza Everine）的白人少女的身體，她不知道是那個聲音為她準備的全新無主身體——她希望是這個，亦或是她鳩占鵲巢地霸佔了他人的身體。她不在意，也沒能力去在意。那個聲音簡直深不可測，遠不是她可以試探的，她只是個普通人，所能做的就是根據它的規則贏得這場遊戲，然後回到原世界復活。說她淡漠也好，冷靜也好，都無所謂。說到底，她和這個世界的人根本沒區別，都是別人的掌心傀儡而已。
這場遊戲的基本規則就是參加指定真人秀或比賽並獲得勝利，第一名可以獲得一復活點，第二名無復活點，第三名扣除一復活點，第四名及以後直接抹殺，復活點累積負數也抹殺。
所謂抹殺，就是重歸死亡懷抱，連靈魂都無法得到安息。
而如果能獲得七個復活點，就可以回到在她原來的世界復活——伊莉有理由相信，那個聲音能把她帶到這裡，當然也能復活她。至少，有這個可能性。
所以，非贏不可。
這一次，她的指定真人秀是天橋風雲（Project Runway），本季難度是簡單。
天橋風雲是由名模海蒂·克魯姆主持的時裝設計比賽，參賽者要根據每輪給定的主題或材料設計出相應的服裝，每輪的最後一名將被淘汰，最後決出前三。
前三名有資格在紐約時裝周（與巴黎、米蘭、倫敦並列世界四大時裝周）舉辦個人秀場，並據此決出最終名次。其中，第一名將獲得為數不菲的獎金（每季都有所不同）和一些其他優惠，當然，對一般人來說最重要的還是節目提供的隱形人脈，畢竟時尚圈是相對封閉排外的圈子。
而本期難度是簡單則意味著這次的主題相對容易，以及本期的參賽者實力相對不那麼強。所以才被定為簡單模式，這也是第一次參加遊戲的新人才有的待遇，相當於一般遊戲用來熟悉遊戲設置和技能的新人指導模式。
等這次結束之後，如果她能活下來，就會成為資深者，以後的真人秀模式就只有普通、困難與地獄模式了。當然，作為新手才有的待遇，這次第三名也不會扣除復活點，也就是說，她只要拿到前三，或者說，至少要拿到前三。
當然，簡單並不意味著毫無難度，事實上，對本身就沒有設計基礎的她來說，這已經是相當困難的比賽了。為了公平起見，不至於讓全無經驗的新手在第一次真人秀中就淘汰，新人引導員提供了給新手的特有幫助——讓她提前三年來到這裡，並進入帕森斯設計學院（世界頂尖的四所時裝設計學院之一）學習。
所以，經過三年的學習，她才有能力通過天橋風雲的海選——沒錯，連海選都需要自己參加，如果沒通過自然是直接抹殺——之後成為這次比賽的正式參賽者。
今天，就是正式參賽者集中報導的日子。
伊莉從浴室出來後，將行李箱和工具箱收拾好，確認再無遺漏後，換上提前準備好的充滿她個人風格的衣服——作為即將參加設計比賽的設計師，穿自己親手製作的衣服當然更顯個性——然後在梳粧檯前坐下準備化妝。
鏡子裡倒映出的是一個深棕長髮和碧綠眼睛的西方少女（其實已經20歲了，但這張臉很顯年輕），而不是黑髮黑眼的東方女生。即使已經看了這張高鼻樑、深眼窩的精緻面孔三年，她還是會有陌生的感覺，畢竟，她看了另一張面孔整整二十一年。
但不得不說，可能是得益於她個人面板裡對她本身長相（95/100）和氣質（84/100）的較高評分，這張面孔即使在西方人中也是相當出色的，再配上這具身體近5英尺7英寸（約1米7）的高挑身材——她本來的身高是1米65，可能轉換到這個新軀體時也適當拔高了，以及110磅（約50公斤）左右的體重，整個人看上去相當苗條，但該有的地方也很明顯。
總之，這是個長相出眾、身材姣好又頗為吸睛的美麗西方姑娘了。
伊莉輕歎一聲，很快化了個簡單明亮的妝容，唇上抹了在攝像機中顯得相對亮眼又不會過於張揚的丹橘色唇釉，這才起身，拖著行李箱向樓下定好的計程車走去。
其實她本來是可以自己開車的，為了出行方便，她在這邊考了駕照，美國又是和中國同樣右行的，交通方面沒有不適應的，但是，天橋風雲的真人秀是封閉三個月，每週比賽一次的形式，所以自駕的話停車就是問題，所以乾脆打車。不過紐約的打車費確實相當昂貴，但相比三個月的停車費來說也不算什麼了。
順便說一句，雖然新人引導員的態度不算溫柔——那種無機質的聲音驟然聽來其實是很可怕的，但安排上卻相當周到。至少，給她安排的是一個父母意外雙亡的中產階級少女，遺產和保險賠償金相當豐厚，又沒有複雜的社會關係，雖然這樣的家庭上在人脈上不能幫到她什麼，但可以讓她專心學習設計，而不被其他事情分散注意。畢竟，三年的時間，對成為設計師來說還是太緊張了。
向計程車報出集合地點後，伊莉最後確認了一下只有自己可見的人物面板——
【人物面板】
【基本資訊】
姓名：伊莉（本場暫用名麗薩·伊芙琳）
遊戲ID：1314526
性別：女
等級：新人（通過第一輪比賽後成為資深者）
職業：設計師（本場職業）
稱號：無（注：稱號可增加部分屬性）
聲望：500（設計學院小有名氣的學生）
復活點：0
【基本屬性】
體力：73/100（很普通的體質，很難連續通宵工作）
力量：68/100（很普通的力氣，很難搬運重物）
智力：82/100（還算聰明，學習能力和應變能力較強）
精神：90/100（意志力堅強，集中度高，能靈光一現）
敏捷：85/100（速度較快，身體反應和思維反應較快）
天賦（設計師）：82/100（有潛力的設計師，離天才仍有差距）
【外在屬性】（評分來自本體，並映射到宿體上）
容貌：95/100（清逸秀出的典雅長相）（注：可細分為手、足、腰、腿等等）
聲音：90/100（令人如沐春風的清澈嗓音）（注：可細分為音量、音色等等）
氣質：93/100（淡定從容、自然大方的氣質）
五感之視覺：87/100（視力良好，不用戴眼鏡）
五感之聽覺：78/100（聽力一般，能聽到蚊鳴的程度）
五感之味覺：73/100（口味一般，不重口腹之欲）
五感之觸覺：86/100（感觸較敏感，對疼痛不耐受）
五感之嗅覺：76/100（嗅覺一般，對香味不敏感）
【互動屬性】
好感度（注：須按人細分）
親密度（注：須按人細分）
善惡度（綜合）：82（與人為善，但並非助人為樂）
【隱藏屬性】（未解鎖，完成第一輪比賽後可解鎖）
（注：隱藏屬性只有完成特殊成就時可獲得，如幸運，冷靜，堅持，萬人迷，烏鴉嘴等）
【積分面板】（積分可用於兌換，具體參見積分細則）
總積分：800
過關積分：0（注：完成關卡後結算，第一名正一千，第二名無，第三名負一千）
對戰積分：0（注：真人秀開始後，主動出擊淘汰對手可得分）
評論積分：0（注：真人秀開始後，評委或主持人對一輪的表現進行評價後可得分）
傑出積分：500（校內優秀作品）（注：任何時候，創造出被認可或有影響力的作品後可得分）
榮譽積分：300（學院影響力）（注：任何時候，由於傑出表現而得到廣泛認可時可得分）
特殊積分：0（注：完成隱藏劇情/任務/成就/破紀錄時可得分，同時可能有隱藏屬性獎勵）
（注：新遊戲開始後，詳細積分會清零，總積分會累積）
備註：一切問題可聯繫GM（請內心呼喚即可），祝遊戲愉快，儘早復活^_^
第2章 天橋風雲（二）
付過車資，伊莉很快就在規定時間內抵達了集合地點，已經有參賽者和工作人員在那裡登記了，她看到了各種膚色的參賽者，其中一個看上去像是華裔。
「你也是參賽者？」一個留著刀削般齊劉海與俐落齊頸中短髮的紅唇女郎向她友好地微笑道，她看起來就是那種非常來事的事業型女性，而且她的黑髮紅唇給人的感覺很酷很自信，她伸出手，自我介紹道，「我是坎迪絲·措科，來自加州的三藩市。」
「我是麗薩·伊芙琳，是紐約本地人。」對待別人釋出的善意，伊莉也不吝友好，她回握住坎迪斯伸出的右手，和這位風采迷人的自信女士晃了兩下才鬆開。
「你剛來還沒登記吧？」坎迪絲微微一笑，指了指一個快登記好的人，對她說道。
「嗯，這就去。」伊莉笑著向坎迪絲點了點頭，快步向登記處走去。
因為今天就要開始錄製的原因，所以行李要交給他們保管，錄製完後晚上集體去酒店時再一起取走。工作人員是這麼對她說的。
伊莉當然沒在這點上糾結，很快就按照程式把身份登記號，東西檢查好——手機等通訊設備以及電子或非電子存儲工具都要上交，節目錄完後才能取回——就把行禮交給對方了。
做好這一切的時候，人已經來得差不多了。
伊莉和坎迪絲又聊了兩句，期間認識了畢業于和帕森斯齊名甚至隱隱更高一籌的英國中央聖馬丁設計學院，簡稱聖馬丁的學霸妹子加布裡埃爾·阿魯達，加布裡看上去就很文靜——西方人的那種文靜，相比亞洲人，當然是算活潑的，可能是有一頭深棕色波浪發的緣故。
而最吸引伊莉注意力的則是常年拿獎學金並以第一名畢業於沙那凡藝術學院的金髮美女琳賽·克里爾，琳賽是很典型的南方甜心的長相，金髮碧眼，又帶著點天生的小高傲，給人的第一感覺是「南方上流社會的賤女孩」（琳賽自己語），但她無奈地說自己性格其實還好。雖然看上去非常瘦——琳賽承認她只有100磅（約45公斤）左右，但她並不弱小，她每週二都會去練瑜伽，每週一都會去練槍。這都是非常南方女孩的愛好。
還有一個笑起來很可愛的男孩布萊克·派特森，他是畢業於美國時尚設計商業學院，簡稱FIDM。他坦率地承認了自己是gay，不過，這在時尚圈中實在屢見不見，十男九gay才是時尚圈的常態。男性不特別強調的話，基本會被默認為gay。時尚圈的直男就是稀少到這種地步。
可能因為都是正統學院派而非興趣自學派的關係，四個人聊得還算不錯，特別是吐槽各自學院的教授的時候，都會發出「啊，原來你們也是」或者「我當時也想申你們學院」這種感歎。不過，畢竟都是成年人，除了仍然在讀只是申請休學的伊莉，其他人都有了自己的事業，連看上去年輕漂亮的琳賽都有了自己專營女裝的小服裝公司。所以話題更多的還是集中在時尚圈的人脈、每個人對時尚的看法以及個人風格之類的。
「時間快到了吧。」坎迪絲看了眼牆上的鐘說道。
「還差一個。」伊莉已經默數過在場人數了，除了工作人員以外，只有十五個參賽者，而天橋的參賽人數應該是十六。難道有人放棄了？伊莉在心中暗暗猜到。
「來了。」琳賽眼尖地看到了推門而來的人，稍顯不滿地抬了抬下巴。
「啊，趕上了……」布萊克的語氣聽起來絕對不是為來人慶倖，而像遺憾沒有競爭對手自行淘汰。不過，在看清來人之後，性取向為男的布萊克立刻眼睛閃閃發亮了。
伊莉順著布萊克的眼神望過去，然後對布萊克的反應表示理解——那是個長相遠超平均值的年輕男人。他穿著一件白底深藍格的襯衫和一條微松的水洗牛仔褲，腳上踩著一雙黑色的帆布鞋，左手拎著一個不大的旅行袋——和女孩們的大行李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右手拿著工具箱。乍一看不像設計師，反而像個典型的工科男。
他有一頭深棕色的寸長短髮，前面的略長，微微上翹，是年輕人中的流行髮型。但他的眼睛非常明亮，是深邃的黑灰色眼睛，鼻樑是西方常見的高挺，臉部輪廓比較瘦削，看著別人時，會讓其他人產生一種被強烈注視的警惕感——也許是他的目光過於深刻的緣故。
聽到布萊克的小小驚呼，年輕人轉過頭，揚起了一個隨和的微笑，於是，那種讓人警惕的深刻感就變成了一種輕快灑脫的自然隨性。他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這些人都是他這次比賽的對手，這個想法讓他的嘴唇微微抿起了一些。而其他人也悄悄打量著他，想要掂量這個對手到底有幾斤幾兩。
「不過去登記嗎？」這時候，處世最深的坎迪絲正好出聲提醒，不吝釋放善意，她笑著指了指牆上的鐘，「再不去就算遲了。」
「好，謝謝。」年輕人客氣地向她道謝，又向其他人笑了笑之後，這才轉身向工作人員走去。
很快，在最後一個報導者登記好之後，節目負責人終於從房間裡面出來了。
他拍了拍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後，才開始說明這次的錄製事項。
首先，每個人要輪流到採訪室裡錄製能夠分享自己的故事或者參加天橋的感想，在之後的節目中，也會不定期要求參賽者錄製關於一些人一些事情的感想——這些事在場的人都在以前播放的節目中都見過，所以並不驚訝，只是配合地點頭。
其次，負責人希望大家在節目中給出熱烈的反響，比如歡呼驚訝之類的，甚至可以稍微誇張一點，別太過就可以，這是為了節目效果。設計師們也都了然地表示同意。
最後，今天的外景地點是麥迪森廣場花園，大家需要分散後自己走過去，要拍一組特別的街邊鏡頭，然後在廣場附近兩兩「偶遇」，結伴在麥迪森廣場花園集合。每個參賽者都可以選擇一條路線，偶遇什麼的攝影師們當然也會安排好的。
參賽者們點頭表示理解後，各自選擇了一條路線。反正選哪條都沒差，街邊鏡頭有兩三秒就頂多了，所以大家都選的很隨性。
伊莉也是，隨便報了一條路線就站到一邊等採訪了。
結果，那個男人研究了半天路線，最後竟然選了一條和她「偶遇」的。
伊莉覺得有些意外，但也沒放到心上。
＊＊＊
考慮到這畢竟是真人秀，不是純粹的設計大賽，節目組肯定更注重爆點和收視率，這是每個人都心照不宣的事情，所以在出發前的單獨採訪時，每個人都在賣慘賣故事。
胖胖的潮妹阿什莉說：「從小我就很胖，很多好看的衣服都穿不下。上公立學校的時候，別人都因為我胖而欺負我。而且我還有閱讀障礙，別人都看輕我，幾乎你能想像的所有糟糕事情我都遇到過。但是，在接觸了設計之後，我終於獲得了信心，我希望能幫胖女孩也設計出好看的衣服，讓胖女孩也能獲得自信。時尚就是我的一切。」說著，抹了抹內眼角的淚水。——這是賣慘成功的。
酷酷的大姐坎迪絲說：「我十七歲時就有了我的女兒，她現在九歲，那時候是未婚先孕，看不出來，不是嗎？那時候我爸爸把我趕出了家門，我又自己考上了大學，順利畢業，之後又有了我的兒子。雖然是單親媽媽，但只要有我的小天使們，我就可以很堅強。唯一遺憾的是，我父親去年去世時，我沒能去見他最後一面。我希望能把這場比賽送給我父親和我的孩子。」——這是又賣慘又賣堅強，還賣故事的。
波西米亞風的凱麗說：「從我很小的時候，我媽媽就接很多手工活，幾乎把半個家變成了她的手工店。那時候，我家買不起新衣服，我只能穿別人不要的舊衣服，別人看到了嘲笑我，我後來就想辦法把衣服改造成別人看不出來的新衣服。這就是設計對我最初的影響，我也因此走上了這條路。」——這是賣慘的，但比阿什莉差一點。
風趣開朗的勞麗說：「我九歲就開始接觸時尚，非常想做自己的職業女性品牌服裝。我的女兒朱莉是計畫外的，但她是我的小天使。最困難的時候，我一周打五到九份工，週末還要在家裡做衣服，但只要有朱莉在，我就可以堅持下去。朱莉是我的一切。」——單親媽媽二號，這是賣慘賣堅強的，有自信幹練的坎姐珠玉在前，稍微有點不引人矚目了。
罕見的直男艾德蒙說：「我從第一季就開始參加天橋的海選，結果到現在第十四季才通過海選，成為了正式參賽者。我是一個永不言棄的鬥士，只是參加絕不是我的目的。」——這是賣堅強賣霸氣的，九年的堅持確實讓人感慨，嗯，但也就是感慨了。和前面幾位相比，差距略大。
接下來幾位都是賣霸氣的，各種陳述夢想，陳述自己的優秀……
輪到伊莉的時候，伊莉也準備好了自己的故事：「在我考大學的那一年，我的父母意外去世了。那對我是個毀滅性的打擊，我一瞬間一無所有了。那時候，我一度一蹶不振過，但想到爸爸媽媽在天國看著我，我就不能再頹廢下去了。後來，我考進了帕森斯，現在，又來參加天橋。我希望天國的爸爸媽媽能看到我的比賽，告訴他們，我很好。」悲傷又故作堅強地抹淚——同樣賣慘賣堅強，這個故事和從小受歧視、和單親媽媽相比也差不到哪裡去了。為了活下去，再次見到她的家人和朋友，伊莉可以放下所有虛高的尊嚴。
到了年輕男人那邊，他也講述了一個可以感動很多美國人的故事：「從小我就是聽我父親的故事長大的，但從沒見過他一面，有點遺憾。當然，不是父親拋棄我們，他只是為了保護更多的人而犧牲了。他是一位維和特警，總是奮戰在與恐怖分子戰鬥的第一線。」
男人輕輕一笑，故作輕鬆地說道，「從我有記憶起，母親都沒有穿過那些華服，當然，不是她買不起，國家給了很豐厚的撫恤金，還給了我們很多幫助，我很感謝我們的國家。」
「但…就只是，我父親不在了，所以母親她已經沒有裝扮自己的心情了。我母親和父親非常深愛。所以，我很小就開始自己做一些衣服送給我母親，只有我送的美麗衣服她才會穿，我希望她也能和其他母親一樣美麗。我希望，以後我能建立一個時裝品牌，以我的父母來命名。」
英雄烈士後代，單親媽媽撫養長大，又感激國家，想到要回護母親，還有紀念英雄父親和感激堅強母親，從個人夢想到國民精神，層次幾乎秒殺前面全部人。謝城（年輕人的真名）表示，為了贏得第一名，脫離這個遊戲世界，他可以不惜一切。
沒錯，這是一位資深者，在被指定到不擅長的時裝設計真人秀時，付出很多代價才降低難度，進到了簡單模式的天橋風雲裡，當然，他沒想到這輪比賽裡正好有新人進入。
為此，他還花費了很多積分，為自己兌換了一個如此悲情又堅強的背景範本。
此外，積分還能夠兌換很多很多，身體素質、天賦稟性，以至人類無法觀察量化的幸運，只要有足夠的積分，就能有足夠的奇跡，這就是系統的不可思議所在。
於是，在這些感情充沛的陳述下，這季的熱門選手已經可預見地誕生了。
第3章 天橋風雲（三）
錄完個人感想後，大家紛紛前往麥迪森廣場花園，在劇本的安排下，伊莉不出意外地在廣場前「偶遇」了對方。在跟拍的攝影師面前，對方友好地跟她打了個招呼。
「你好，我是賈斯特·謝利（Chester Shelley）。」謝城主動伸出手。
「麗薩·伊芙琳，你好。」伊莉回以禮貌的微笑，客氣地回握了一下對方。
「一起去麥迪森廣場花園？」對方又問道。
「好，走吧。」伊莉配合地點點頭。
於是，兩人繼續在攝影師激動的跟拍下向廣場走去。
這倒不是攝影師見色眼開，也不是攝影師以貌取人，這純粹是真人秀的慣例。
一張美麗非凡的面孔絕對是任何真人秀的通行證——能不能奪冠就是另一回了，節目至少要做到表面上的公允。畢竟，純實力的比賽對非專業的觀眾來說太乏味了，風趣個性的言語和俊男美女的互動才是最刺激觀眾視覺與聽覺的利器。
說直白點，哪個電視節目沒有顏值擔當？
可以想見，伊莉和謝城在這輪真人秀中註定會得到很多鏡頭。
在這段被拍攝的過程中，兩人一邊專注在前方的路上，一邊也把注意力分給了自己的身邊人——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瞭解自己的對手，怎麼也不嫌多。
伊莉對謝城的印象停留在危險感上，即使那是對方一瞬間展露的氣質，之後顯露的一直是自然隨和的一面，但伊莉直覺地認定，在對方的性格深處，一定有深沉的一面。
謝城也在悄悄觀察伊莉，無論是長相還是氣質，對方都無可挑剔，甚至，對很多人來說——也許要包括謝城自己，這種微冷的氣質更是讓人移不開目光。一般而言，有這樣氣質的人多半也是冷靜謹慎的人，或許還會很聰明。作為競爭者，這種類型的對手是最讓人頭痛的，因為她們幾乎沒有弱點，近乎完人。
這一刻，兩人都在內心給了對方很高的評價。
跟在兩人身後的攝影師不斷做手勢示意兩人交流。哪怕這兩個人站在一起時，美得就像考特油畫中的情侶，讓人不禁屏息感歎，但是人又不能一直不呼吸，等回過神來後，觀眾想看的還是參賽者之間的交流，無論是明爭暗鬥，還是火花四濺。
謝城了然，這畢竟是比賽中，所以向攝影師點點頭後，就主動對伊莉說道，「這是你第一次參加這類比賽嗎？看起來有點緊張啊。」
「是第一次，不過與其說緊張，不如說是興奮。」伊莉適時地揚起一抹笑容——她也注意到了攝影師的暗示，所以配合地說道，「能參加這樣的節目，難道你不興奮嗎？」這個人看似隨意，但給人的感覺卻相當冷靜從容，有種萬事盡在掌握的自信感。
「當然興奮。」謝城攤了攤手，悄悄捧了節目組一把，「能參加天橋這樣的節目，本來就已經是一種認可了。如果能奪冠，那就是最值得自豪的事情。」
「確實如此。」伊莉配合地點點頭。雖然面上不顯，但她心裡已經承認：這種頭腦清楚，目標明確，放得下臉皮和身段的人，卻是在哪裡都能混得好的人。在這點上，自己不如他。
兩人走到麥迪森花園廣場門邊的時候，另一組人也走過來了。其中一個就是伊莉先前就和很在意，或者說有親切感的華裔女孩了。或許在西方人看來，華裔與日裔韓裔差別不大，但在中國人自己眼裡，那絕對是有微妙卻明顯的差別的。
「你好，我是麗薩·伊芙琳。」伊莉主動向那個學生頭短髮的眼鏡女孩說道。
「你好，我是韓淼·楊。」女孩露出略驚喜的笑容，開心地握住了她伸出來的手。
「你是華裔嗎？」伊莉明知故問道。
「對。」楊韓淼笑著點點頭，土生土長的西方女孩能說她是華裔而不是日韓裔讓她相當開心，畢竟，中國對這個國家的人來說實在太陌生了，「雖然我現在在紐約讀書，住的地方離這裡就幾個街區，但我絕對是中國製造（made in china）。」她風趣地說道。
「你真有趣。」伊莉也配合地笑了起來——雖然是用英語對話，但在節目裡，能遇到中國人，已經讓她很滿足了。
和楊韓淼一組的是這次節目的另一個gay男（自己正式承認的），大衛·詹皮柯洛，30歲的中青年男子。他說自己12歲時發現了自己的性向，16歲時出櫃，被父母趕出家門。幸運的是他遇到了現在的丈夫，兩人已經登記結婚了，現在很他很幸福，丈夫也鼓勵他追求他的事業。
伊莉也客氣地和他打了招呼。說客氣倒不是她歧視同性戀，不然她也不會和布萊克相處友好，而是兩人之間性別和年齡的差距，讓她有點不知道怎麼和對方交談。
畢竟，在她原來的國家，很多同性戀都羞於承認，隨便找個女性結婚，婚後卻又不能對妻子忠誠，只是把妻子當成了生育和維護自己名譽的工具，最後東窗事發，深深地傷害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與其這樣，不如一開始就坦率地承認自己與眾不同的性取向。如果無法承認，那至少不要和無法給對方幸福的女性結婚，總而言之別禍害無辜的女生就是了。但她也知道，國內外的同性戀環境確實很糟糕，哪怕連號稱「皿煮」的美國都有一大片反同和恐同的人，所以也只能希望這些少數性向的人也能堅持自己的操守，不要隨波逐流了。
在攝影師的指示下，四人依序向場館裡走去，攝影機在他們面前滑動著拍攝他們行走的畫面。很快，四人就走到了這個世界著名的場館內部，和其他參賽者匯合，節目主持人兼世界名模海蒂·克魯姆以及參賽者們的設計導師蒂姆·岡恩已經等在了那裡。
海蒂作為節目主持人和評委之一自然不用多說，蒂姆·岡恩雖然不是評委只是導師，但他會在參賽者根據每輪主題製作服裝時給出誠懇可靠的建議（參賽者聽不聽就自己做主了，蒂姆的觀念也不總是正確的），但他不會提供具體的指導，比如配色用哪個，裙子長度多少適合之類的問題。
此外，蒂姆·岡恩還有一次拯救權，可以在一輪比賽結束後選擇要不要讓被淘汰選手復活，官方說法是救回蒂姆認為有潛力卻沒發揮好的選手，實際上卻是救回那些引起觀眾注意的弱勢群體，節目畢竟是考慮很多因素的，比如曾經有一位聽力障礙者就獲得了這樣的一次機會，但之前比他更有才華的被淘汰參賽者卻沒有享受到這個僅有一次的權力。
此時，見參賽者們都不由面露激動之色，海蒂也露出了一個動人的微笑，語調輕快地對眾參賽者說道，「你們好，設計師們。歡迎來到紐約，這裡是天橋風雲。」
總是戴著無框的金絲眼鏡，白髮向後梳得一絲不苟，西裝紋絲不亂的蒂姆也風度翩翩地說道，「歡迎你們，我們迫不及待地要認識你們每一個人了。」
聽著這兩個象徵著天橋風雲節目的標誌性人物開口，伊莉心中終於有了自己真的來到這個真人秀的真實感了。面上和其他人一樣，做出喜悅地忍不住輕聲歡呼鼓掌的模樣，她的心裡卻一片沉靜——真正的比賽，此時才正式開始。
她不能輸，至少，不能跌出前三，否則將萬劫不復。
第4章 天橋風雲（四）
「你們站在這個世界上最著名的體育館裡。」穿著紫外套和黑闊腿褲的海蒂不吝讚美之詞地介紹著一下這個體育館，作為對這次比賽場地贊助者的應有之義。而除了來自海外的參賽者好奇地打量著場館，其他人都一眼不眨地看著海蒂，臉上帶著或激動或緊張的表情。
「你們來到這裡，是因為你們是時尚界中的精英。你們中的一個將贏得這季比賽。」蒂姆在其他人的歡呼中笑著接下了海蒂的話。
「不過，你們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非常長的一段路。」海蒂強調道。
「沒錯，很長很長。」蒂姆贊同。
在這段簡單的開場白後，海蒂進入了正題。
「我想，我們應該正是開始了。你認為呢，蒂姆？」她客氣又熱情地問道。
「我同意，我們開始吧。」隨著蒂姆的這句話，這一季的天橋終於拉開了序幕。
海蒂向場館周圍的觀眾席上揚了揚手臂，見參賽者們的目光順著她的動作看過去，才滿意地說道，「如你們所見，有很多布料分佈在這個場館裡。」
「這是由Ｍood提供的布料。」蒂姆補充道，順便為一直以來與他們節目組合作友好的布料店打了個友情廣告，「你們可能猜到了，這些布料就是你們這次的挑戰材料。你們可以在三分鐘內從這些布料裡挑四塊出來。認真思考，指定策略吧。這可是一次限時的『搶購』。」
隨著蒂姆的話，所有參賽者都緊張地打量起周圍的布料來。三分鐘的時間實在太短了，而這個場館又是這麼大，收起大攤在座椅上展示的布料也要時間，待會兒必定沒有悠閒選擇的餘裕，必須向蒂姆說的那樣，選定中意的布料後，直擊目標才能「搶」到。如果跑的不夠快，說不定還會被其他人捷足先登。
「你們的選擇將呈現出你們的個人風格，你們可以隨意設計，但請一定要記住這點。」海蒂鄭重道，「你們將用一天的時間來完成這次挑戰，一天之後，我們天橋（T台）見。」
一天的時間，對於設計並製作一件成衣來說實在太緊湊了。但參賽者們都看過以前的節目，已經對此有所心理準備，所以並沒有驚訝。只是準備著，等海底一發號施令，就去拼搶自己中意的布料！
「各就各位。」海蒂做著最後的提醒道，她身後原本用於籃球賽計時計分的電子屏上，三分鐘倒計時的鐘點亮了起來，「預備——開始！」
隨著海蒂一聲令下，每一個人都像餓狼一般向自己看中的布料撲去！
伊莉看中了一塊深棕色和一塊珊瑚紅的布料，只有這兩塊她一定要拿到。看到它們的一瞬間，她就激起了靈感，想好了要設計什麼。至於另外兩塊布料，就看到時候還剩下什麼了。她不認為在所有人的爭搶中，她能拿到全部中意的布料。所以，只能先搶到最重要的布料，之後再說其他。這是取捨問題，或者說策略問題。
這麼想的顯然不止伊莉一個，大家都爭先恐後地向選定的方向跑去。
用事後印度小哥斯沃普尼爾·辛德的刻薄卻精准的評價，「每個人跑得就像是爭搶免費食物的難民」。在這點上，他確實相當有發言權。雖然出身富商家庭，衣食無憂，還能自由地選擇自己心儀的設計行業，但印度確實是個貧富差距很大的地方，即使不曾經歷，印度小哥也看多了貧民搶奪食物的拼命。當然，現在參賽者們也不遑多讓就是了。
然而，女設計師在這方面有著天生的劣勢。不說體能與速度問題已經影響了搶奪，對在場的女性們來說，最痛苦的就是，她們為了節目效果，都是穿的高跟鞋來錄節目的！
天哪，有人能想像踩著八公分高跟鞋拼命跑步和男人們爭搶的痛苦嗎？！
但是，包括伊莉在內的女設計師們一句抱怨都沒有，此刻的她們心中只有布料，布料，還是布料！為了中意的布料，設計師們可以暫時忘記這些痛苦！一切都是為了勝利！
幸好伊莉平時就有運動的習慣，跑得並不算慢，很快就拿到了她的第一塊珊瑚紅布料，看著同樣伸手夠過來卻慢了一步的傑克，她的唇角忍不住揚起一個開心的弧度。
就在她抱著已經得到的布料，向更遠一點的深棕色布料跑去的時候——深棕色布料是她用來做連底色的最重要布料，只是因為距離稍遠，她才選擇先拿更近的珊瑚紅布料，但她沒想到，竟然有人同樣看中了這塊布料。不，這並不令人驚訝，令人驚訝的是那個人竟然比她快，已經跑到布料，馬上就要拿到了！伊莉暗暗握緊了拳。
謝城本來已經向那塊布料伸手了，但是，他本能地察覺到了伊莉的目光。
——強烈的渴望！無比的希冀！無論如何都想得到！
仿佛，這不是一塊簡單的布料，而是潘朵拉魔盒底下最重要的希望！
看著對方全神貫注的碧綠雙眼，以及與那雙眼睛相反的擔憂失去而微微咬住的蒼白嘴唇，謝城一瞬間心軟了，或者說，心跳驟然失速更恰當。
他隱約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參加真人秀比賽時，那種看似鎮定、實則不安的心情。
那時候，自己也……
算了，既然這塊布料對她那麼重要，那就讓給她吧。謝城腦海中一瞬間劃過這個想法。
對他來說，這塊布料不是必須的，只是可有可無的點綴而已，既然這樣，他也不想和對方爭搶，就當一個友好的表示吧。在比賽裡，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哪怕，本質上，他們每個人都是必須打倒的敵人。
伊莉驚愕地看著謝城，她本來已經準備在周圍重新找塊其他可用的布料代替這塊布料的——她根本沒指望對方的「謙讓」，拜託，她們現在可是對手，誰會放棄到手的布料呢，這就像讓老虎放走了嘴邊的羔羊一樣不可思議！但，對方卻出乎她意料地主動退開了！
伊莉頓了頓，還是咬牙向那塊布料跑了過去！
——管它什麼理由！這實在不是猶豫或矯情的時候，謙讓來謙讓去只會浪費更多的時間！這場比賽她一定要勝利，決不能輸！
一旦堅定了這樣的決心，伊莉就放下了心中所有的不甘，一把扯下了那塊布料抱在懷裡！
——大不了最後贏了之後把獎金和其他獎勵都給他！反正她只要第一名的榮譽就可以！
兩塊布料到手，伊莉心裡終於有了點底氣。掃了眼還沒被其他人拿走的不那麼好看或者位置比較偏遠的布料後，伊莉很快就選定了另外兩塊還算過得去的布料。
視角的餘光掃過參賽者時，她看到了胖胖的阿什莉艱難地跑動著，因為體型的問題，和其他人相比，阿什莉的速度實在太慢了。她根本沒什麼選擇的餘地，只能勉強拿起那些沒被其他人看中的布料，收入懷中。
就在伊莉快碰到她的第三塊布料時，另一隻手也從另一方向伸到了布料上，甚至比她更快的握住了布料的一角，快速將布料扯過去。伊莉甚至沒有看清那個人是誰，就連忙撲過去，也握住了布料的一邊，大力把布料向她自己的方向拉過來。這時候，可不是講謙讓講禮貌的時候！善良和大度不能幫她贏得這次比賽，也不能幫她活下去！
伊莉的力氣在女生中並不算小，當然和男性相比還是有差距的。幸運的是，對方也是女生！所以，在伊莉的死命拼搶下，對方很快就不敵了，妥協地鬆手之後，那個人甚至都沒有瞪一眼伊莉，就向她看中的又一塊撲過去！伊莉也是同樣，現在可不是記仇的時候！
在這種越發白熱化的爭搶之下，參賽者們先前才建立的淺薄友誼就像樹葉上的露珠一樣，被陽光一曬就迅速蒸發了。你推我擠都是最基本的，爭搶才是第一位！這一刻，每個人都是競爭對手，都是不可原諒的敵人！
「設計師們，還剩十秒！」場館中央，站在籃球場裡的海蒂大聲喊道。
伊莉連忙向不遠處的一塊橘紅色印花布料跑去，雖然不知道用不用得到，但這塊布料在剩下的布料裡還算過得去，已經是她此時的最好選擇了。
其他人也是同樣。除了少數腿長手快的人早已拿好了所有布料，正從容地向球場裡走去的時候——比如謝城，大多數人還是抓緊最後的時間，基本不看花色就卷起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塊布料，然後才松了口氣，在時間截止之前，抱好自己的布料。
隨著一聲長長的嗡鳴，三分鐘的倒計時終於結束。參賽者們也都站到了球場裡。
「好了，設計師們，時間到。」海蒂看向有些狼狽的參賽者們，好笑地說道，「這是你們的第一次挑戰，也是你們第一次給評委留下印象的機會。」見參賽者們都認同地點頭，海蒂才繼續道，「那祝你們好運，明天天橋見。」
海蒂宣佈了布料挑選（搶奪）結束之後，蒂姆這才走了出來，「設計師們，接下來跟我走，由我帶你們去工作室，去製作你們的第一套服裝。」
於是，參賽者們紛紛跟在蒂姆後面，乘上節目組配的巴士，向工作室的方向駛去。
「wow!」
「天哪！」
「這些都是真的！」
即使早在往期的節目中看到過，但真的進入這個工作室時，還是有不止一位的設計師發出驚歎。這些設計師中的有些人從未用過如此專業的工作室，他們可能就將家中的車庫或房間改造一下，就當做他們的工作室使用了。以前的節目中，還有參賽者將家中的廚房隔出一半來，權作工作室使用的窘迫情況發生。
這個工作室其實是由數個房間組成的，一個是他們此刻進入的工作臺房間，裡面擺著十六張全新的專業工作臺，每個工作臺邊都配有人形模特，模特身上別著參賽者姓名的標籤，參賽者可以在這裡裁剪布料並在人形模特身上試衣。這是節目組直接為大家分配好的位置。
這個房間的牆角有熨斗和熨架等，後方有一排琳琅滿目的配飾架，這次是由JustFab品牌贊助的，這是一個鞋類電商，雖然並非名牌，本身在營運方面也有很多爭議，但參賽者們顯然都不會在意這個，至少它在這準備的物品還算齊全就夠了。
而隔壁則是縫紉間，裡面是Brother品牌提供的專業縫紉機，順便說一句，工作臺也是Brother的，這是個提供縫紉相關設備和服務的公司，房間的角落裡還有他們提供的數碼印表機。以前的節目裡，還有一些設計師只用過家用縫紉機，沒有用過這些專業縫紉機，還為此糾結了一下，當然，他們後來很快學會了。
此外，染料和襯在衣服最裡面的面料底布則是無限供應的，不過這兩個其實用得並不多。
當然，作為參賽者們整日忙碌的地方，這個工作室也有配套的小廚房，參賽者可以自行安排時間用餐，食物都是很平常的那種，還有休息室，如果精神疲憊的話可以在沙發上休息，最後就是洗手間了。
總得來說，這是個設施齊全的專業工作室，參賽者無不滿意。
矜持些的只是察看著自己的工作臺，確認每個物件的擺放；大多數人，包括伊莉在內，都是到處轉了轉，找到每個房間，還參觀了一下飾品架；而那些興奮得難以自抑的，比如來自海地的圓帽女士梅林·拉比西亞，已經尖叫著抱著飾品架上的鞋子和包具不放了……
很快，參賽者們收拾好激動的心情，在各自的工作臺邊坐下，互相和自己的鄰居友善（哪怕只是表面上暫時的友善）地打著招呼。伊莉也和自己前後工作臺的主人互相熟悉了一下，然後，一轉頭，就看到了她的新鄰居——
「你好。」對方友好地跟她打了個招呼，黑灰色的雙眼仿佛格外明亮。
「你好。」伊莉也向對方露出了微笑。
第5章 天橋風雲（五）
就在參賽者們開始進入工作狀態，整理布料的整理布料，畫設計圖的開始畫設計圖時，蒂姆從外面推門而入，向安定下來的參賽者們打了個招呼，「設計師們，歡迎來到工作室。怎麼樣，對這裡還滿意嗎？」
「滿意。」「當然。」參賽者紛紛回道。
「那就好。」見通過招呼獲得了大家的注意力，又得到了肯定回答後，蒂姆開始為大家解說贊助品牌，當然，這其實是為了在攝像機前為贊助商打廣告，工作室裡是隨時有多個攝像師進行拍攝的，這既是為了後期剪輯提供素材，也是為了防止參賽者的「小動作」，此時，攝像機投向了正嫺熟說著廣告詞的蒂姆，「飾品架…JustFab……縫紉機…Brother……」
參賽者們配合地看著蒂姆，大家都被策劃人告知過節目流程，而且往期節目也有相似的畫面，接下來則就是蒂姆的鼓勵，「這是你們第一次挑戰，也是你們第一次將自己的作品展現給評委，評委對你們一無所知，所以這是你們給評委留下印象的重要機會。」
蒂姆說著每期節目的第一輪都會說的臺詞，而設計師們都聽得非常認真（至少表面如此）。蒂姆很快給出了第一個重要消息，「待會兒你們的模特會過來試衣，然後今天你們可以工作到晚上九點，明天將展示你們的作品。」
伊莉暗暗記下時間。從往期來看，一般工作時間都是到晚上十二點，不過，可能今天是第一天，所以時間上有調整。既然這樣，時間就更緊湊了，要加快動作才行，儘快做出衣服的雛形，讓模特試穿一下，不然就要等明天走秀前才能再見到自己的模特了。每個模特的身材都是有所差異的，不過比賽模特一般不會更換，所以模特尺寸要記下來。她暗暗想道。
正思考間，她就聽到蒂姆話鋒一轉，「我想，大家都知道，我們是要求各位自帶工具包的，比如剪刀和尺子這些在工作室裡要用到的工具。」
她和其他人一起點頭，這確實是節目組之前通知的內容，工作室只提供工作臺和縫紉機，針和剪刀這些每個人用順手的都需要自帶，不過工作室會提供無限量的各種縫紉線卷。等等，蒂姆這麼說不會是……
「然而，本季的天橋發生了一件史無前例的事。」蒂姆嚴肅又無奈地說道，「這裡有三位設計師什麼都沒帶，大衛（同婚男士），斯沃普尼爾（印度小哥）和梅林（海地女士）。我簡直難以置信，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就像參加長期夏令營，卻不帶牙膏和洗髮水一樣荒謬！」
「……」目瞪口呆，除了當事人三人以外，其他人全部目瞪口呆。
伊莉也半晌無語，這就跟參加考試，結果帶了准考證，卻沒有帶筆一樣，而且考場似乎還不提供筆。難道蒂姆決定這次破例一次，帶三人出去購買，所以跟他們其他人說一下？
愛戴小簷圓帽的三十多歲海地女士開始咬手指了，印度小哥斯沃普尼爾尷尬地動了動嘴唇，已婚gay男也不自在地咧了咧嘴角。雖然節目組應該不會直接把他們踢出去，但怎麼處置他們還真的很難說。三人都開始不安起來。
「那你們該怎麼辦呢？」蒂姆攤手看向這三位迷糊的參賽者，三人則暗含期待地看著他，結果蒂姆「冷酷無情」地說道，「你們只能靠其他設計師好心幫忙了。」
「……」三人默，這和他們想的不太一樣，節目組好像讓他們自生自滅一樣。
「……」其他人也不太滿意，每個人的工具都是自己趁手的，誰都不太樂意借給別人。
伊莉注意到琳賽毫不掩飾地朝天翻了個白眼，整個人散發出別來煩我的氣息。
中午，當兩個人在小廚房裡一起吃飯的時候，她就聽琳賽不客氣地吐槽道，「那簡直無理取鬧，來參加比賽，竟然不帶工具箱，還指望別人幫忙？他們以為是來玩的嗎？以為這是小孩子的過家家遊戲嗎？這是比賽好嗎？！我覺得他們都應該回家！」
「……」其實伊莉對這三人也有點無奈，琳賽雖然說的不客氣，但確實是實話。在場的這些參賽者沒有人有百分百獲勝的實力，大家都在伯仲之間。這種時候，大家都是競爭對手，少一個人就多一份勝算。所以，願意伸出援手的人確實善良，不願意也理所當然。
「我的箱子有80磅重（約36公斤），我的體重才100磅（約45公斤），可是我還是帶了箱子啊！Suck it up！」琳賽一邊戳著沙拉碗裡的黃瓜，一邊繼續吐槽，「最讓我吃驚的是，竟然還真有人借給了，你也借了？我的天！」你們有沒有比賽意識？這是琳賽沒說的話。畢竟吐槽不在場的三個人就算了，當面指責別人這種事太沒情商了。
不過，在那件事後，面對個人採訪時（比賽過程中隨時可能會有封閉的個人採訪，在不打斷設計師工作的情況下），問及這個問題，琳賽卻是毫不猶豫地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在這件事上，琳賽自認自己沒有不當的地方。
「其實我本來也不想借的，但堂堂正正的比賽不應該被工具這種事影響，我想公平競爭。」伊莉一臉正氣地說道——當然事實並不是這樣。
她只是留意到了自己個人面板上的善惡值屬性，雖然還不知道善惡值有什麼用，但既然存在，一定有存在的意義。所以，在能力範圍內，她想把這個數值刷上去，也許會有意料之外的收穫也說不定。說到底，她也不是真的善良，只是完全出於功利心而已。
當然，這種話是不能說出去的。在後來的個人採訪中，她也只是表示要公平競爭，這樣的勝利才有意義，所以才借出了自己的工具，雖然那三個人忘掉自己工具箱的行為對設計師來說不可原諒！這太不專業了！她是這麼評價的，嗯，順手黑了三個競爭對手一把。
果然她還不夠善良啊。伊莉在心中暗暗感歎了一把，心安理得地吃起了自己的沙拉。
時間拉回現在。
蒂姆將三個人的情況說了一下之後，就真的離開了，仿佛放任三人自生自滅。
但伊莉知道不是的。從蒂姆開口開始，這就代表了節目組的態度——節目組希望其他設計師能對這三人伸出援手，否則，以蒂姆為代表的節目組即使知道了也不必在此時開口，只要跟三人說讓他們自己想辦法向其他人借就可以，那樣三人的處境才會更尷尬。
伊莉想了想，決定按蒂姆說的去做。要知道，這個工作室裡可是隨時有攝影機的，如果沒人伸出援手，或者特別直白的表示拒絕，節目組面子上還是會過不去。而且，這場比賽畢竟是真人秀性質的比賽，專業性要低很多，比起看到一個冷漠強大的人獲勝，觀眾也許更樂意看到有人性又強大的獲勝者。這也是正確的社會價值取向，這畢竟是電視節目。
顯然，想明白這點的不止伊莉一個。當然，也許其中有真正善良無私的人也說不定。但，無論如何，三人很快都借到了工具。
印度小哥斯沃普尼爾詢問別人是否有卷尺的時候，伊莉身邊的這個男人就拿著卷尺走了過去，拍著對方的肩膀，叫了聲「bro」（兄弟）就把卷尺遞了過去。一旁，正要舉手示意的阿什莉笑著搖了搖頭，放下了手。攝影機顯然把這感人的一幕拍了下來。
伊莉暗暗猜測，這個人一定在男生圈子裡混的很好，說不定能和所有人都稱兄道弟，這實在是一種可怕的天賦能力，或者說魅力。
大衛的鄰座是熱心的艾曼達。大衛一句話都不說，就那樣沉默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也許是拉不下臉借工具，所以艾曼達主動對大衛說，她的工具足夠，歡迎大衛和她分享。
至於伊莉，她向來是有備無患理念的奉行者，比如考試的時候，書寫的簽字筆絕對會帶兩支以上。所以，除了一些不易損壞的工具——像剪刀之類的，她基本什麼都準備了兩份，兩條卷尺，兩盒縫衣針，兩把繪筆等等。她的工具箱也比一般的稍大一點，這還是得益於她擅長整理，否則就是大一倍了。
伊莉把多出來不用的工具整理出來，直接借給了一臉驚訝的梅林，然後說還差的跟她借就可以，梅林松了口氣，各種道謝。伊莉笑著搖搖手，就回自己工作臺去了。
不過梅林最終沒有跟她借，她和梅林的工作臺其實有點遠。還差的一些工具，梅林跟自己身邊的那些參賽者借了。畢竟，真借到了頭上，也很少有人會拒絕——攝像機就在旁邊。
琳賽對此的反應是隨口咕噥了一句，並沒有壓低聲音。攝像機也毫不客氣地拍了下來。
解決了這起意外事件以後，伊莉也全心投入到自己的設計中去。
雖然她查看了一下她的人物面板，善惡值沒有動讓她有點遺憾。
難道是因為不誠心的緣故？伊莉想了兩秒，無法確定，於是很快放下了。
畢竟，對現在的她來說，最重要的就是這場比賽。
悠于 2019-8-5 11:51
第6章 天橋風雲（六）
伊莉的四塊布料分別是深棕色、珊瑚紅、橘色印花和桃粉格子的圖案，後兩塊算是臨時搶到的，暫且不管，前兩塊才是她真正中意的，所以設計時也是按照前兩塊布料來設計的。
她決定作一件長度過腰的v領貼身背心和一條過膝的半身裙，兩件衣服都用深棕色來製作，然後用珊瑚紅做拼接圖案。因為她拿到的那塊深棕色料子是質地較好的滌綸布料，看上去很鮮亮很有光澤，有絲綢般的質感，加上本身是優雅穩重的深棕色，做出來的裙子會顯得很高貴典雅，而用比較明亮的珊瑚紅做拼接，也能為這條裙子增加一些亮點。
就在伊莉埋頭修改設計稿的時候，旁邊傳來了一個禮貌的詢問聲，「畫好設計稿了嗎？」
「還沒，快了。」正在思考用什麼圖案做拼接的伊莉反射性地回道。
究竟是用精妙拼接的幾何圖案，還是用更瑰麗感性的自然圖案？前者可以用三角形來做，做得好的話會有種理性的精巧，後者可以用玫瑰花形來做，會更具女性美感。
「等等。」伊莉抬起頭，看向身邊的鄰居，不解道，「你的衣服已經裁好了？
「沒有。」謝城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果然否定了，然後正色道，「我的裙子比較貼身，你的身材看起來很標準，所以想參考一下。」貼身裙的麻煩之處就在於如此，太寬會顯臃腫，太瘦會穿不上，只有正正好好，才是唯一的出路。
「行，你量吧。」既然對方是正事，伊莉也就答應了，不過耽誤幾分鐘時間，就當還他的人情也好，於是很痛快地就放下筆，站了起來，隨口問道，「要張開手臂嗎？」
「要，麻煩你了。」謝城點點頭，摸出卷尺，在她的身上比比劃劃起來。
和伊莉隔了三個座位的地方，坎迪絲也站直了身體讓艾曼達量她的尺寸。
注意到伊莉也在被要求做一樣的事情，坎迪絲向伊莉露出一個「你也是」的微笑口型，伊莉點點頭，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來。
很快，坎迪絲那邊量好坐下了，伊莉這邊還沒結束。
「還沒好嗎？」伊莉忍不住問道。
她現在正微張著手臂，讓對方的雙手從她手臂下穿過，以便用卷尺量出她胸部的尺寸。
考慮到對方做的是貼身裙，胸口做的太大會顯得下垂，她倒沒對男人在她胸前測量的手有什麼不滿——這是設計師的常態，互相測量什麼的。最重要的是，對方非常規矩守禮，根本沒有亂碰，反而客氣地和她的身體保持著一點距離，根本沒碰到，以免讓她感到不適。
「還沒。」謝城說著，將目光從卷尺上移開，抬頭道，「抱歉，有點分心，浪費你時間了，不好意思。」這樣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睛就那樣一眨不眨地看著她，西方人中非常常見的長睫輕輕顫動著，看上去非常不好意思。
「那…你稍微快一點吧，我的稿子還沒畫完。」伊莉反思是不是自己真的太急了，畢竟貼身裙的資料是比較重要，不過還是稍微催促了一下。
「嗯，我儘快。」對方點頭應允，然後雙手環過她的腰，開始量她的腰圍——從遠處看來，這是近乎擁抱的姿勢了，「對了，剛剛你想到了什麼，看上去有點不太開心？」或者低落更恰當？年輕男人一邊動手，一邊隨口問道。
「沒什麼。」伊莉搖搖頭，想了想，覺得避而不談更奇怪，索性直說道，「想到了前男友而已。」不知為何，說道這裡時，她的語氣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平靜。
雖然車禍發生的一瞬間無比憎恨他，但三年過去，對他的恨意卻漸漸消失了，留在她心裡的只有對父母和朋友們的思念。大概就像那句連說出來都嫌俗氣的話那樣吧——恨是可以被時間消磨的，而愛不會，愛是會隨時間沉澱的。
「前男友？」謝城動作一滯，也是，現在的女孩們感情生活實在太豐富了，早戀根本不算事兒，更別說對方顯然成年了，有若干個前男友，再談個現男友，實在再正常不過。想到對方說不定有男朋友的事實，謝城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皺了皺眉頭，不經意地試探道，「還是想現男友比較好吧，如果他知道你想前男友，說不定會吃醋。男人其實也是很小氣的。」
「沒有的事。」伊莉好笑地搖搖頭，「我現在怎麼會找男朋友。」在這個虛擬的世界裡，連她自己的存在都無法得到確認，只能像流浪的貓咪一樣，寄居在一個不屬於自己的身體裡。這樣的她，怎麼可能和別人發展出朋友以上的關係？那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現在不行什麼時候行？」謝城卻莫名神清氣爽了，隨口問道——心卻悄悄提了起來，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的在意。
「反正不行。」伊莉無意多說，反而再次催促道，「你快一點吧。」
「好吧好吧。」謝城無奈地歎口氣，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很想知道更多，「對了，你和前男友怎麼分手的？如果方便告訴我的話。」他體貼地補充道。
「因為一點小意外。」伊莉聳聳肩，表情還算平靜，「那時候……」
就在伊莉想要說下去的時候——
「You got to make it work. You got to make it work……」
「Got to make it work. Got got to make it work……」
一個不停碎碎念的聲音從後方傳來，而且還是帶著調子的碎碎念。
說rap不像rap，說饒舌不像饒舌，讓人聽了就無端煩躁起來。
兩人不由皺起眉，同時向聲音的來源望去，只見那位來自海地的圓帽女士正一邊在底料上畫著剪裁的線條，一邊哼著自得其樂的歌。這種感覺就跟安靜的自習室裡突然有人大聲打電話一樣，讓人特別煩躁。
事實上，不止是伊莉和謝城，很多人都向陷入自我世界的梅林投去了奇怪的審視目光，她以為這是哪裡？這是在比賽中！是在工作中啊！別人都辛苦完成自己的工作，她怎麼可以不顧其他人的感想，自顧自地唱起歌來？這完全是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啊。
但畢竟節目規則也沒說不能邊哼邊工作，所以大家雖然不滿，但也沒說什麼，繼續回頭做自己的工作去了。唯有離梅林最近的凱麗，受音波攻擊最嚴重，此時朝天翻了好幾個白眼，畫得很好看的眉毛也不自覺的皺緊，看起來很想和梅林談談人生。但想到這才是第一輪比賽，又強自低下頭忍耐下來。
然而，沉浸在音樂中的梅林完全沒感受到大家的不滿，甚至還換了調，繼續唱了起來！
天！如果她的目的是讓參賽者們都心神不寧，以至於無法發揮出該有的水準的話，那必須得說，她成功了！至少，現在已經沒人能全心全意地集中在自己的衣服上了……
這種情況下，伊莉也實在沒心情和別人講自己的事了。
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不過是患難見人心的爛俗故事而已。
發現本來正準備說的伊莉突然沒有再開口的打算了，謝城悄悄皺了皺眉，瞟了眼那位沉醉在個人世界中無法自拔的女士，就低下頭認認真真地量起需要的尺寸來。
那廂，魔音繼續，一旁的凱麗已經放下剪刀，生無可戀地坐在椅子上發呆了。
「這快變成音樂劇風雲，而不是天橋風雲了，yohoo~」梅林邊剪裁，邊自得地說道。
「……」凱麗：快來個人把這個擾亂工作室秩序的女人叉出去！
「那我估計就沒什麼人來參加比賽了。」工作臺正在梅林後面的人無奈道——除了梅林以外，其他所有人都聽出了他的暗諷，他也快受不了了！
「沒關係，那還可以上寶萊塢版的。」梅林自以為風趣地接到，順便向印度小哥斯沃普尼爾揮了揮手，畢竟寶萊塢是印度的電影中心，就像好萊塢之於美國一樣，然後咯咯咯地笑了起來——不客氣地說，那笑聲聽起來有點像難產的老母雞。印度小哥笑笑，沒接話。
很快，梅林又禍害別人去了。
在去拿線卷的時候，路過和她一樣沒帶工具箱的大衛時，又用她那歡快過頭的語調為對方加油，「Go David！Go David！Go David！」那帶著強烈海地口音的英語，聽得gay男止不住苦笑，笑容裡簡直寫滿了「求放過」……
然後，走過伊莉身邊時，也友情送上了梅林の祝福（詛咒技能，受害者精力渙散五分鐘），「加油啊，設計師！你可以的！你可是參賽了！」說著，自己都覺得自己很有趣，忍不住拍著大腿大笑起來。對此，滿臉黑線的伊莉只能崩潰地表示「讓她靜靜，不要問她靜靜是誰」……
接下來，又有一個又一個的設計師被荼毒了。大概梅林是想表達她的友善，但她選擇的方式，卻無疑是錯誤的……
最後，挺身而出，終止這場大範圍無差別傷害的是其貌不揚的爆發頭黑人女性勞麗！
當梅林說「接下來要認真了，該怎麼縫起來呢」無限迴圈的時候，勞莉突然語出驚人——「這種事情難道不一開始就該認真嗎，親愛的？」她和大家都忍很久了好嗎？！
很難說這是普通的反問還是苛刻的諷刺，反正梅林在一陣目瞪口呆後——真·張大嘴、瞪大眼睛、露出一臉蠢像的那種目瞪口呆——終於意識到大家其實並不歡迎她自以為的幽默，於是識相地閉上了嘴巴。
世界清靜了。
在場的所有設計師都由衷地感激勇鬥惡龍的女戰士勞麗，各自向勞麗投去了感激的一瞥。
勞麗謙遜地擺擺手，臉上卻寫滿了「快多誇誇我」的表情，大家都忍俊不禁。
於是，先前緊張的工作室氣氛慢慢又融洽起來，安靜下來的工作室裡只有大家剪裁布料的聲音，以及旁邊縫紉機房傳來的機器聲，偶爾大家也會跟鄰桌或前後桌的設計師稍微說兩句，但音量都控制在比較私人的程度，也不會太干擾到其他人。
雖然大家都是競爭對手，但三個月的時間，已經可以建立一段並不淺薄的友情了。每個人都在試探著尋找自己的同盟。哪怕是這種獨立的個人比賽，也不可能真的孤身作戰，總要有一個能站在自己身邊的友人，至於到什麼程度，就看個人了。
第7章 天橋風雲（七）
在這種良好的氛圍下，大家的進度都很可觀。雖然也有猶豫不定、動作躊躇的時候，但當導師蒂姆來到工作室的時候，大家的衣服雛形已經漸漸在人形模特上展現了出來。
蒂姆先走到了阿什莉身邊。阿什莉之前已經小小地崩潰過一下，在用縫紉機的時候，抽泣出了聲，伊莉和其他人都給了阿什莉安慰鼓勵的擁抱，之後這個頂著一頭夢幻紫色卷髮的胖姑娘就振作了起來，又打起精神，投入她的工作中。
不得不說，阿什莉還是有天分的，雖然她的布料都是別人搶剩下的，但她做的那條盒褶式及踝長裙卻相當優雅，黃色底料上的黑白幾何印花也令這條裙子看起來更精緻了。
蒂姆認為阿什莉的裙子很有趣，在阿什莉糾結使用這塊明黃布料做還是用褐色布料時，蒂姆非常難得地給出了確切的建議，他認為繼續用明黃布料會更好。
伊莉也這麼認為，事實上，她很期待阿什莉的成品，那是她喜歡的風格。如果不是在節目中，她真的有試試看的衝動。不過，這樣做可能會讓阿什莉不快，畢竟這會打擾到別人的工作進度，所以伊莉也沒說什麼，只是悄悄地瞅了兩眼。
之後，蒂姆走到了琳賽那邊。可能是因為經營了一家小型女裝公司的緣故，琳賽的裙子非常宜穿，是可以直接穿出去那種，但這也代表了她的裙子並不很時尚。用蒂姆的話來說，那條裙子在街上就能買到。蒂姆留下這句評論後，就搖頭離開了，留下琳賽一臉苦惱。不過，就算是苦惱的表情，放在金髮小美女臉上，也很可愛。
蒂姆又給勞麗的大紅性感高開叉裙提了一點意見，勞麗不確定要不要接受，畢竟，她更想要用自己習慣的剪裁手法，而不是完全按照蒂姆的指示來做。但蒂姆的指點無疑是很重要的，雖然有時和評委的觀點有出入，但也沒人能忽視他的建議，所以勞麗很猶豫。
然而，在看到布萊克的裙子時，蒂姆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很嚴肅。
「這條裙子的垂墜設計讓我很困擾，看上去就像一個容器，可以放午餐盒的那種。」到了真要批評的時候，蒂姆還是很犀利的，當然，和天橋的毒舌評委們相比，已經算溫和了。
「……」本來還笑得很可愛的暖男小gay頓時一臉苦逼，在蒂姆走後，抓耳撓腮地去修改他的設計去了。
之後，蒂姆對坎迪絲的衣服發表了高度評價，「我對你的作品感到很樂觀。」
蒂姆這樣說道。聽到了蒂姆先前對布萊克的評價，再聽到對自己的評價，就算是自信的坎迪絲也不禁松了口氣，紅唇輕揚，臉上露出明亮動人的笑容來。
但是，對伊莉很在意的中國女生的衣服，蒂姆卻露出了不太美妙的表情來。韓淼做的是兩件套，用橙黃的料子和橙黃印花的料子做的拼接，裡面是一條直筒中長裙，外面是一件過腰的長款背心，都是非常寬鬆的風格。伊莉個人很欣賞，但是她猜評委們未必。
海蒂喜歡有女人味的衣服，另外兩位常駐評委，妮娜（嘉人雜誌的總監）喜歡個性風的衣服，特別是褲子，而紮克（著名時裝設計師）喜歡那種典雅輕奢的風格，他個人的同名時裝品牌就是以好萊塢四五十年代的古典華麗風出名的，而且由於他設計師的身份，他還非常注重剪裁，喜歡近距離觀察或者動手翻看參賽者們的衣服。
伊莉為了贏得比賽，做了很多很多功課。畢竟，時尚說到底就是領先半步的審美——就像那句話說的那樣，領先半步是天才，領先一步是瘋子——而審美本身就是非常私人的事情，所以投其所好非常重要。她是為了獲勝而來的，所以認真研究過這三個評委的喜好，至於每輪都有的嘉賓評委，那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但她仍會做到自己能力範圍內的最好。
顯然，蒂姆也認為這兩件衣服不是特別好。在詢問了韓淼的設計初衷後，蒂姆搖了搖頭，他不認為韓淼從這兩件衣服表現出了她的個人風格。但韓淼的衣服已經接近成型了，於是蒂姆只能勉強道，讓韓淼盡可能完美的做好她的衣服，這是唯一能救她的東西。蒂姆這麼說。
「wow…」看到伊莉的衣服的時候，蒂姆誠實地表達了他的驚歎，伊莉不知道這是好的還是壞的驚歎，心裡不由地緊張了起來，然後就聽蒂姆說到，「你竟然選擇了深棕色做裙子，這可是非常有難度的顏色，一不小心就會顯得很沉重，但是，」他大喘氣了一下，「你把這身衣服完成的非常好。」蒂姆不吝贊許，面對好作品，他從不掩飾他的喜愛。
聽到這裡，伊莉已經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她輕快地說道，「我希望能得到一個淺膚色的模特，畢竟，這個顏色與黑膚太接近了，不能互相映襯。不過黑膚模特的美妙身材比例我也很喜歡，所以其實都可以。」
「這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了，等會你們的模特過來，你就會看到她了，希望她不會讓你失望。」蒂姆也笑著說道，「對了，裙擺上這些記號，你是打算做拼接圖案嗎？」
「是的。」伊莉點點頭，「我想用做一些五角星圖案的拼接，三角形太尖銳了，玫瑰又太柔美了，我覺得這是一條優雅自信的裙子，所以五角星圖案很適合。」
「你自己決定，但是，記住，不要做讓衣服顯得太累贅的事情。」蒂姆看多了設計師們努力想要表達出自己的設計能力，結果化簡為繁，弄巧成拙，本來還不錯的衣服，最後的成品卻很可怕。他有點擔心這個最年輕的參賽選手也會犯這種錯誤，於是好心提醒道。
「好，我會記住的，謝謝你，蒂姆。」伊莉向蒂姆點點頭，然後目送蒂姆走到她隔壁的工作臺前。
相比對伊莉設計的那種讚美，看到謝城的拼肩包身連衣裙後，蒂姆眼前一亮，然後就是止不住地搖頭，「Unbelievable！Unbelievable！」他連用了兩個不可置信，來表達自己的驚訝。
「這是我今天看到的最精緻的裙子，雅致又不新意的設計，精緻的剪裁，br□□o！」
他贊許地望向站在人形模特邊的微笑著的帥氣男人，有這樣一張氣質獨特的臉，再加上如此精緻典雅的設計風格，這個青年在時尚圈火起來就是分分鐘的事。
「謝謝，蒂姆，聽到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謝城故意捂著胸口，作出一副松了口氣的模樣，那張賞心悅目的臉上露出這種稍顯誇張的表情卻完全沒有半點違和感，反而讓人感覺無比真誠。至少，蒂姆已經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繼續幹吧，賈斯特，你會有所作為的。」作為資深的時尚顧問和帕森斯的前時尚主席，在這方面相當老辣的蒂姆已經下了如此的論斷。
「謝謝，蒂姆。」謝城再次道謝，他臉上的笑越發真誠了，那雙黑灰的眼睛簡直就在blingbling的發著光。
蒂姆拍了拍謝城的肩膀，這才走到了最前方，為今天的指導做了總結。
「你們中的有些人令我很失望，但也有人做出了非常出色的裙子。」蒂姆沒有明說，但留意他動向的設計師們當然知道他說的是誰。於是，不善的目光很快向阿什莉、坎迪絲、伊莉還有謝城的身上刺過去，尤其是後兩者。但四人神情自若，仿佛根本沒有察覺到一般——既然來參加比賽，他們當然有被嫉恨的覺悟。所謂不遭人嫉是庸才，說的就是這種情況了。
「你們很多人都遇到了困難，這時候，你們只能選擇在困難前止步不前，或者把困難變成你們的鑽石。我希望答案是後者。」他這樣說道，「你們的模特稍微就要來了，你們今天能工作到九點，再提醒一次。我們明天早上見。」蒂姆說完，點了點頭，跟參賽者們告別後，就離開了工作室。
留下的參賽者們面面相覷，工作室裡眼神亂飛，這是設計師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認識到，這是個不通過就滾的遊戲。而現在，除了少數人有絕對的優勢外，大多數人都有被淘汰的危機。誰也不想就這麼回家，連第一輪都沒有撐過去實在太尷尬了。
於是，工作室的氣氛再一次緊張起來，只是，這次的緊張，是什麼都無法緩解的。只有被蒂姆贊許過的設計師們，才氣定神閑卻也沒有絲毫鬆懈地繼續他們的工作，甚至時不時還能和身邊的人打趣兩聲，發出幾聲輕笑。
第8章 天橋風雲（八）
蒂姆走後，大家都重新審視了自己的設計。被蒂姆批評過的凱麗已經決定從頭開始了，萬幸，動作快一點的話，時間還來得及。雖然她的布料都用完了，但琳賽把她用不著的一塊布料送給了她——琳賽果然是口嫌體正直的妹子。凱麗很喜歡那塊布料，決定根據這塊布料來做她的新設計。
伊莉沒有提出把她的布料送給凱麗，畢竟，之前的工具忘帶事件是不能讓參賽者就這麼回去的，但布料用完卻是可以的。伊莉很清楚，在座的這些人每個都是她的競爭對手。她願意在不妨礙自己利益的情況下，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但卻無意於做救苦救難的聖人。何況，先前借出工具是節目組屬意的事情，這次卻不是。
不過，如果凱麗自己到她這邊來詢問她是否有多餘的布料，考慮到一旁的攝像機，她還是會「熱情地」送給凱麗的。但如果凱麗不問，她樂得當做不知道。且看，除了離凱麗最近的琳賽以外，這次還有哪些「善良無私的人」主動詢問凱麗是否要布料？
當然，伊莉本身並不敵視凱麗，現在，最吸引她注意力的還是她旁邊工作臺的這個男人。確實，在看到對方的衣服雛形時，她也有驚豔之感，心中早已警惕起來，但蒂姆的高度評價還是讓她感到驚訝又緊張。
雖然這次的比賽對她來說是新人模式，前三就可以不被抹殺，但她的目標從來都是第一，而不是前三！這次的第一和第三，絕對會對以後的真人秀比賽有影響！她一定要開個好頭！
仿佛察覺到伊莉已經漸漸警惕起來的視線，謝城從他的人形模特身上抬起頭，無奈一笑，那一如既往的帥氣笑容中，是清晰可辨的自信。論及勝利的渴望，他不輸任何一個人。對這些人來說，這只不過是一場普通真人秀，但對他來說，卻是生存遊戲。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碰撞了一下，伊莉看到對方看似迷人卻寸步不讓的目光，忍不住輕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個冰冷疏離的笑容以後，這才低下頭，繼續她的工作。
謝城無奈地搖頭，總覺得先前好不容易刷到的那點好感度，已經徹底沒有了。
很快，模特們就來到了工作室裡。
幸運的是，伊莉這次真的分到了一個白膚的漂亮模特。只是，看到其他黑膚模特那比例完美的大長腿，她還是忍不住小小羡慕了一下。這就是人種優勢啊，黑人女性的身材比例實在太完美了，如果不是她這次的衣服顏色偏深，她其實也想要黑膚模特。那種仿佛閃著微光的美麗深色肌膚，實在太性感了！
設計師們在和自己的模特打過招呼，簡單認識了一下之後，紛紛讓自己的模特換衣試穿。然後，又在模特身上量好還沒做好部分的尺寸，把這些以後也會用到的資料記下來。
順便提一句，模特的換衣地點就在這間工作室裡，也就是說，模特們就在攝像機前，把自己外面的衣服全脫掉了，只留貼身內衣，然後就換上了設計師們的成衣。當然，具體的換衣鏡頭是不會播出的，會在後期被剪掉。節目組當然不想被難纏的家長協會抗議。
伊莉的模特叫娜塔莉，是個五英尺九英寸（約175cm）標準身高的模特，五官深邃立體，體重和琳賽一樣，大概只有100磅（約45公斤），基本已經是個骨頭架子了。這也是國際上對模特身材的基本要求，可見，娜塔莉是個很有野心的女孩，否則不會把自己瘦到這種程度。
伊莉的深v領背心很貼身，而娜塔莉很瘦，所以穿著正好，配上那條過膝的同色裙子，以及娜塔莉故意作出的冷豔模樣，她看上去就像那些上流社會的驕傲女孩，優雅又自信。
唯一讓伊莉有些遺憾的是，旁邊人的那條格外貼身的淺灰包身裙也意外地適合他的模特。包身裙本來就是最貼合女性身體曲線的裙子，做得好的絕對可以讓女性魅力充分張揚出來，但做得不好的卻連穿上都顯得艱難。
而毫無疑問的是，對方做的絕對是一條成功的並且驚豔別人眼球的包身裙。本來貼身的衣服就比寬鬆的衣服在剪裁上就有加分，再加上對方的選色，以及做在肩膀處的輕紗處理，整條裙子給人的感覺就是性感嫵媚又典雅高貴，絕不會有低俗之感。
如果說伊莉的裙子更適合上流社會的年輕女性，那對方的卻無疑更受成熟女性的青睞。而三個評委中，海蒂和妮娜都是後者，紮克是唯一的變數。雖然伊莉對自己的裙子很滿意，很有信心，但她也得客觀地承認，對方的裙子更能俘獲評委們的芳心。
十多分鐘以後，試過衣服的模特們紛紛離開，設計師們也繼續工作，直到晚上九點，才放下手頭的活計，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坐上巴士，向未來他們要住三個月的地方駛去。
抵達房間的時候，大家都很累了，每個人都想直接躺到床上再不起來，但後面還有攝影機跟著，於是，每個人都只能繼續保持著讚歎的表情，欣賞起他們的三人間來。
為了節目效果，大家都不得不絞盡腦汁地擠出讚美之詞。
勞麗說：「這個房間太可愛了。」
艾曼達說：「床單和枕頭竟然有荷葉邊，我超喜歡！」
大家心照不宣地對著眼神，然後對上攝像機的時候，又露出故作欣喜的笑容來。
伊莉的室友分別是琳賽、阿什莉和梅林，對前兩個室友她表示很滿意，但對最後一個，她持保留態度。其實，她的要求也不高，只要這位海地女士能稍微安靜一點，讓她們安安分分地休息一晚上，她就心滿意足了。畢竟，白天的工作量那麼大，整個人真的已經累癱了。這時候，再有人嘰嘰喳喳的說話，那就不是熱鬧熱情，而是沒眼色和煩人。
然而，看到這個充滿紐約氣息（並沒有）的房間以後，梅林已經完全真·興奮起來了。比起只是口頭讚歎的其他人，梅林直接脫了鞋在床上大蹦特蹦，口中不斷發出歡呼聲。
伊莉和琳賽對了無奈的眼神：女士，您已經三十二了好嗎？
琳賽側過頭，對伊莉小聲說道，「連你都比她穩重。」
琳賽的臉雖然嫩得還像在校高中生或者大學生一樣，但實際上，她已經二十八了，真是完全看不出來。而伊莉則是所有人裡面最小的一個，今年才二十，唯一一個在校生。
伊莉聳了聳肩，同樣壓低聲音回道，「我的頭有點痛。」
今天是第一天比賽，大家的疲憊都不只是身體上的，還有精神上的。如此緊湊的工作，很多人都很難適應。哪怕在家裡已經練習過限時制衣，但現場的緊張感還是不同的。所以，一天的工作下來，回到房間還要聽到如此興奮的歡呼，真的讓她的腦袋都抽痛起來了。
阿什莉歎了口氣，也露出一個無奈又疲憊的笑容來，上面寫滿了「我也是」。
攝影機拍完梅林的英姿，又向三個人轉了過來。
三人連忙堆起笑容，開始扯一些無關痛癢的閒話。
攝影機沒趣的移開了。
＊＊＊
一夜好眠。
四人都在鬧鈴聲中手忙腳亂地起來，匆匆地換過衣服化好妝——沒錯，天橋的比賽中，服裝和化妝品都是需要自理的——然後和其他人一起集合，用過早餐後，坐上節目組的巴士，向工作室駛去。
大家的衣服都沒做好，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收尾沒有完成。所幸，在模特到來之前，大家還有一點時間來完成最後的工作。伊莉拼好裙角上最後一塊圖案時，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她連忙跑到熨斗那邊，把衣服熨燙整齊，以便呈現出更好的上身效果。
其他人也是同樣，全部緊張地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去。縫紉間和工作臺之間，到處都是跑來跑去的設計師。如果說昨天大家還能偶爾說笑著進行工作，那今天基本沒人開口了，全都不言不發地專注於手上的工作。
很快，蒂姆就來到了工作室，宣佈了模特即將到來和第一次展示將在兩個小時後開始的消息，也提醒大家善用化粧室、髮型室和飾品架（目的是隨手打個軟廣告吧），之後就不再打擾仍在趕工的設計師們，馬上離開了。
隨著模特們的到來，大家的動作越發緊張。這畢竟是所有人第一次將代表自己的作品呈現給評委看。哪怕是得到了蒂姆好評的伊莉，心下都有些緊張不安。
給娜塔莉換上衣服之後，伊莉就帶著她去了化粧室和髮型室。幸好，模特們的妝容和髮型還是有人打理的，不用她們親自上手。只是，看著化粧室裡那個大大的玫琳凱logo，伊莉心中還是有些無語。早些年天橋的化妝品贊助還是歐萊雅呢，這幾年已經墮落到玫琳凱了。
伊莉內心暗暗搖頭，讓Sally Beauty的髮型師給娜塔莉梳了個奧黛麗·赫本在《蒂凡尼的早餐》裡穿小黑裙時的那種優雅又不失年輕的髮髻，然後讓玫琳凱的化妝師為娜塔莉化了個精緻冷豔的妝容，眼睛是微褐的小煙熏，睫毛卷起，根根分明，臉頰則上了一層薄薄的腮紅，配上唯一有些許暖意的暖棕色口紅，這才滿意地讓娜塔莉起身。
在等待其他人完成妝點的時候，伊莉給從飾品架上給娜塔莉挑了雙黑色的精緻細高跟，又仔細地挑剔了成衣的每一個細節，確定自己已經做到最好，再沒有疏漏的地方後，這才不引人注意地松了口氣，悄悄握緊了拳——
馬上，就是她們的第一次展示了！
第9章 天橋風雲（九）
設計師們被安排在T台一邊的椅子上，分兩排坐下。
伊莉坐在第一排的右數第三個座位，左手邊是謝城，右手邊是布萊克。
而T台另一邊的四張高腳椅上坐著的則是這期的評委——嘉人雜誌的主編妮娜·加西亞，知名時裝設計師紮克·珀森，以及這次的嘉賓評委，一個看起來也非常時髦的年輕女郎，她是《體育畫報》的封面模特，也是即將拍攝的青少年版天橋風雲的主持人漢娜·大衛斯。
在大家落座後，節目導演表示開始拍攝，然後一身皮革上衣加黑色短裙的主持人海蒂就從T台後風情萬種地走了出來，站在T台邊和設計師們打了個招呼，並介紹了這次的嘉賓，然後說了她每一次都會說的臺詞：
「這是你們的第一次天橋秀。能來參加這次比賽，你們的每一個都是出色的設計師。但是這個節目的壓力可不是那麼好受的。要知道，在時尚界，花無百日紅。今天你可能晉級了，明天可能就被淘汰了。（As you know in fashion，one day you are in，the next day you are out）」
「你們一共有十六位設計師，這次展示過後，會有一人被淘汰。你們這次的挑戰很簡單，只要利用你們拿到的布料，設計出帶有你們個人風格的作品。這是你們第一次給評委留下印象的機會，希望今天我們能看到一場精彩的天橋秀。」
「最後，你們知道，天橋是匿名的，所以你們的作品必須非常出彩，才能讓你們在這場比賽中留下來。那麼，讓我們開始吧。」
海蒂說完，向設計師們點點頭後，就走到了評委那邊，在那張唯一空著的高腳椅上坐下，然後和其他評委們一起等模特走上天橋。
第一個出現的就是布萊克的作品——雖然對評委們來說是匿名評審，但一起工作的設計師們都可以認出來彼此的衣服。那是一條藍紫綠紅的拼色布料做成的拖地長裙，內裡還襯著明黃色的底布。這種顏色過分花哨豔麗的布料本來就不太好駕馭，布萊克還在裙子的腰際過分堆積，造成了一種可怕的累贅感。
伊莉之前就聽布萊克悄悄說過，他對自己的這條裙子不太滿意，認為這條裙子並不很好地代表他的風格。但是，當他意識到這點的時候，時間已經太晚，他不能再重新做一條裙子了。於是，只能硬著頭皮做出一些修改，就讓模特穿上來了。
此時，看到自己的裙子穿在模特身上，在T臺上展示，布萊克臉上還是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其中沒有任何不自信——如果連自己都不自信了，那就證明了他的糟糕。再說，萬一這條對上了評委的胃口，那自己的不自信豈不是否定了自己的成功？而如果要被評委批評，他此刻表現出來的自信也可以解釋為「我的裙子很好，只是你們都不懂」。
審美本就是私人的事情，這種態度對設計師們來說更是自然——設計師是世界上最自負的職業，一旦失去了自信，設計師就再也設計不出好作品了。
「看上去不錯。」伊莉小聲對布萊克說，「飄逸感完全表現出來了。」
雖然這是違心話，但從模特走上T台開始，一切已成定局的當下，沒人會說壞話的——平時說壞話可以強行解釋為良心的建議，此時就是完全的沒眼色和烏鴉嘴了。
哪怕是平時最合不來的設計師，這時候也只會說溢美之詞。
這是所有設計師心照不宣的默契。更何況，伊莉和布萊克的關係還不壞。
「謝謝，我也這麼覺得。」布萊克笑容滿面地答道，仿佛真的對自己的裙子很滿意。
第二個出現的是艾曼達的無袖連衣裙，上半身就像屋頂發紅的瓦片，下半身則是不規則的蔚藍色中長裙。艾曼達自己覺得這是「awesome（很棒）」，但其他人私底下都覺得這是「awful（糟糕）」。
不過，出於那個「上天橋後不批評只讚美」默契，坐在她後面的傑克還是說了一句「很可愛，做得好。」當然，這可能也有傑克的私心在。
就伊莉來看，在之前的工作過程中，傑克似乎很喜歡和艾曼達搭話，但再多的她就不知道了。雖然伊莉會觀察其他設計師——出於知己知彼的考慮，但她還是更專注於自己的設計，所以也沒留意到更多內情了。
之後，是勞麗的暗紅色高開叉連身裙，看起來很性感，但其他人很擔心那個大開叉會令模特會走光。伊莉注意到，海蒂稍微挑了挑眉。
然後，是韓淼的作品，那身明黃色的兩件套。寬鬆的衣服要穿得好看，是很需要氣場的襯托的。但韓淼的模特只是個普通模特，並非那些大牌，所以沒能很好的展示這件衣服。於是，所有人都發現，紮克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然後，是印度小哥斯沃普尼爾的深藍色連衣短裙，艾德蒙的黑色包身短裙——艾德蒙真的有非常嫺熟的製作技藝，短裙看起來製作很精細，以及梅林的磚紅色兩件短裙——講真，雖然梅林的性格有些過於熱鬧，讓設計師們都有點煩惱，但她的作品確實有力地表現出了她的性格，那種職業女性的自信與強勢，全部在這套沒有一絲雜色的裙子中表現了出來。要知道，過於花哨豔麗的裙子很難設計，而全部只有一種顏色的裙子也很難設計。
就在設計師們的緊張心情中，接下來出現的就是謝城的淺色包身長裙，它將模特曼妙的身體纖毫畢露的勾勒了出來。明明既沒有高開叉，也沒有胸口的深v，但這條裙子就是讓人感到無邊的性感。性感，又不輕浮。伊莉必須承認，從這條裙子的出場開始，前面的所有裙子全部被秒殺了。評委們臉上都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
「你的裙子很美。」伊莉小聲對謝城說道——雖然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這條裙子，事實上，她見證了這條裙子從雛形到完工的完整過程，但她還是不得不為對方的才華讚歎。只有設計師們才知道，這種能驚豔所有人的裙子是多麼難得。
「謝謝。」謝城臉上的笑容卻分外沉著，完全沒有其他人的那種激動與張揚——這是自信至極的人才擁有的笑容。真正的強者是不會一遍遍強調自己的自信，他們只會用自己的實力證明給所有人看。
看著對方自信沉著的側臉，伊莉微微怔住。
很快，下一個模特也走上了T台。
那是琳賽的模特，身上穿著琳賽的那件v領吊帶短連衣裙。哪怕伊莉很喜歡琳賽，但她不得不承認，這件連身短裙真的是毫無亮點，非常safe（安全，或者說保守）。
之後，就是大衛的深色寬鬆及地裙，他在裙子上做了口袋，這點還算別致，但整體上都是無功無過，然後是凱麗，之後，終於到了伊莉的裙子。
說實話，伊莉認為自己的裙子很美，是符合大眾審美的那種美麗，但又不乏時尚性。要知道，哪怕是頂尖設計師的秀場，除了少部分及其出格（當然，也可以稱之為高端時尚）的衣服，大部分還是這種既具有時尚感又具有可穿性的衣服。
但，即便對自己的裙子有信心，但看到娜塔莉穿著那件深棕色貼身背心與同色過膝裙從後臺俐落地走上天橋時，伊莉還是緊張得手心都冒出了汗。其他人失敗不過是一場比賽，但她輸了，就是失去了活下去的機會。她已經退無可退了。
「放輕鬆，放輕鬆。」體貼地刻意壓低、以免被攝像機錄到的男聲在她耳邊輕輕說道，「攝像機在看著你呢，別緊張。」
「呼……」伊莉渾身一緊，然後努力放鬆下來，露出一個稍顯僵硬的笑容。然後，她就感到一隻溫暖的手掌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後又像擔心她反感那樣，禮貌地離開了。
「你的裙子很美，非常美。」男人繼續小聲道，「你應該更有自信一點。」
「嗯，謝謝。」她小聲向對方說道。緊張的時候，被安慰總是好的，哪怕是來自不熟悉的人的善意。或者說，正是因為不熟悉，所以這點善意才彌足珍貴。伊莉緩緩舒出一口氣，感受到手背上殘留的那充滿善意與體貼的一觸即離的的短暫溫度，心裡忍不住升起了淡淡的暖意，臉上也不自覺揚起了笑容。
隨著模特的走動，如頂級巧克力般絲滑的深棕長裙飛揚起美麗的弧度。
伊莉注意到海蒂目光一亮，嘉賓評委漢娜也不自覺點頭時，心裡終於松了口氣。雖然妮娜的目光還帶著審視，但其中的含義應該不是不好的那種。就連紮克那習慣性微皺的眉頭，仿佛也悄悄舒展開了。
隨著她的模特離開T台，伊莉也徹底放開了。倒不是說她不擔心了，而是她擔心也沒用。從娜塔莉上臺那刻起，她就只能做一個靜靜旁觀的觀眾了。
接下來，伊莉已經沒什麼心思觀察其他人的衣服了。
從她之後的裙子，分別是傑克的紅黃豎條紋抹胸短裙，所有時裝雜誌上都會有的那種款式，完全沒新意；然後是學霸加布裡埃爾妹子的灰色連身中長裙，那微微擺動時的感覺並不能說驚豔，但卻相當文靜優雅；再之後是坎迪絲的，阿什莉的……
伊莉眼前一亮，她必須說，阿什莉真的很有才華。明明拿到的是別人都不要的布料，卻做出了那麼好看又不落俗套的裙子。
模特最裡面穿著淺色的抹胸，以便不會走光；上身是一件圓領無袖的白色鏤空上衣，背後開了個大膽的倒V，下身則是那條黃底黑白印花的盒褶式長裙，兩件衣服搭配在一起時，立刻給人一種耳目一新之感。
伊莉感覺到了淡淡的危險。
第10章 天橋風雲（十）
阿什莉的衣服在最後一位，所有模特退場之後，就是評委們的討論時間。
海蒂例行表示了她對這次的展示很滿意後，設計師們魚貫走回休息室，將會場留給了評委們。當然，設計師們在休息室裡也不是單純的等待，他們都被輪流叫到採訪室，錄製關於第一次天橋秀和對自己服裝的看法和感想了。
伊莉走進採訪室時，傑克正好從房間裡出來。兩個人還算友善地點了點頭，打了招呼——非必要時，大家都樂得交好（還是那句話，表面上），沒人願意樹立過多的敵人。
在採訪者的指示下，伊莉在採訪室中央的椅子上坐下，除了角落裡放了兩個人形模特，表示這是設計師們的比賽，房間裡別無他物，看起來整個都是空蕩蕩的。
攝像機對準了伊莉，伊莉有點緊張。負責採訪的短髮女性好笑地看著這個正常比賽中最漂亮（包括那些姿容各異的模特們）的女孩，擺了擺手示意她放鬆下來。伊莉點點頭，露出一個讓人不禁心生好感的羞澀微笑，這才鬆開了緊繃的肩膀。
「你好，麗薩，請問你對自己的第一次天橋秀還滿意嗎？」之前就採訪過參賽者加入天橋節目心情的艾達平易近人的問道，她有一頭幹練的褐色短髮和充滿野心的雙眼。
「當然。」伊莉微微揚起臉，表現出了一種年輕的自信，「我覺得我的裙子美極了，它在燈光下簡直閃閃發光，就像那種深色的鑽石一樣，璀璨又別致。」
伊莉知道，這段話會被後期剪輯到之前走秀時，她裙子出場的時候播放，作為她看到自己裙子的心聲。每個設計師都會有遇到這個問題，往屆的節目就是這麼做的，這一季也不例外。而這種時候，決不能說出洩氣的話，否則會被視為沒自信，這是非常不討喜的。
「wow，真的嗎？那看到自己的裙子在天橋上展示，有什麼感想嗎？」
「嗯……」伊莉想了想，「很激動，很興奮，這是我第一次在如此萬眾矚目的天橋上展示我的裙子。我是說，你知道的，雖然我是設計專業的學生，平時有過很多這樣的練習，但那都是在學校裡。而現在是在天橋風雲，是在這個收視率居高不下的出色電視節目上，這對我來說絕對是第一次。」
伊莉不著痕跡地捧了對方一把，果然，艾達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不過，顯然，這種級別的吹捧還不足以讓她放過伊莉，所以，她的臉上又掛上了那種就像好姐妹一樣、你我心知肚明的笑容——當然，伊莉知道對方絕不像看起來這麼友善，比起你好我好，節目組的人更希望看到選手之間的撕逼，這才是刺激收視率的爆點——然後問道，「就我們之前看到的，你好像有一點緊張？」
伊莉一怔，不過很坦率地點頭承認了，「是有一點，但誰又不是呢？這可是天橋風雲啊。」
她輕描淡寫地帶過了這個話題，畢竟，緊張這種情緒不利於樹立她自信的形象，要知道，最後眾望所歸的獲勝者，還是那種自信又強勢的選手。這也符合美國觀眾的喜好。不然，為什麼明明對自己的作品不甚滿意的布萊克，還是表現出自信的模樣來呢？
「賈斯特當時鼓勵了你，是嗎？」艾達忽然打出了一個直球，「你原來看上去非常緊張，但賈斯特和你說了點悄悄話，又碰了碰你的手，你才放鬆下來，是嗎？」
「……」原來等在這裡。伊莉內裡打起精神，表面上卻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賈斯特是個非常有風度且體貼的競爭對手。」
給兩人的關係定了性，然後她才繼續道，「雖然這是個激烈的競賽，但是我們，我是說所有設計師們，都非常友好。比如，阿什莉上衣的那塊鏤空白色布料來自加布裡埃爾，凱麗重新做衣服時，琳賽也給了她整塊全新的布料，還有，梅林他們沒有帶工具，大家也互相把自己的工具分享給他們使用。」
所以，設計師們之間的關係這麼融洽，她和對方之間並不顯眼，不是嗎？
「不不不，賈斯特的表現可不只是這樣。」精明的女採訪者如是說，她勢要發掘出一些有爆點的東西，「他碰了你的手，親愛的！對男人來說，這可是非常明顯的暗示啊！他對你有好感！絕對的！你對此難道沒有什麼感想嗎？」艾達循循善誘。
「……」就算知道節目組想尋求爆點，但說得這麼露骨真的可以嗎？
伊莉微微皺起眉，艾達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確實，天橋這個節目裡，最後出現的只有設計師們的發言，後期剪輯是會把採訪者的問題剪掉的，所以，艾達根本不用對自己的發言負責，哪怕說錯了也無所謂。
從往期的節目中，伊莉深知這點，但她不準備順著對方畫下的道走，所以，她正色道，「我是為了奪冠而來。在這個過程中，我和賈斯特只會是競爭對手，不會發展出友誼以上的關係。」
艾達不滿地皺起了眉，和身邊的策劃對了個眼神，這才不滿地說道，「可是親愛的，有些事情是並不受理智控制的。比如，剛剛出去的傑克，他就承認自己和艾曼達之間有一些火花，但他也認為現在的時機太緊張了，所以也不知道結果會如何。」
女採訪者沒有信口雌黃，這確實是傑克之前就承認的。
不過，拜託！誰會關心中年男人的心動呢？觀眾對帥氣的年輕人和漂亮的年輕女孩之間的感情緋聞更有興趣好嗎？節目組可一直將感情爆點寄託在這兩個人身上，並且幸運的發現抓拍到了一點小素材，唯一不配合的就是這個女孩了。想到這裡，艾達越發不悅了。
「……」伊莉看出了對方的意思，雖然內心對女採訪者有些不耐，但她也知道，她不能得罪節目組的人，最好順著對方的暗示走下去，可要她在攝像機前承認那些『莫須有』的火花，她實在做不到。所以，她只能折中道，「我很感激賈斯特的體貼，他是個非常棒的人。」
這種程度的隱語，已經是她的極限了。至於怎麼感激，感激之後會不會有點什麼，她卻絕對不會再說了。伊莉沒有察覺，她只是對女採訪者不滿，卻沒有對對方的問題不滿。
「那真是太遺憾了。」雖然比預計的要差一點，但拿到這種很能發掘深意的話，艾達已經勉強滿意了。雖然還是有點不滿過，想到這才是第一集 ，這種程度應該也夠了。
反正，節目組會給兩人安排循序漸進的發展機會的。
一切為了收視率！收視率就是電視節目的神，就是電視節目永遠的信仰！
之後，採訪完了的伊莉就回到了休息室，走進去的時候，正好對上了謝城關切的目光。
伊莉一怔，心下微暖，向對方點了點頭，情不自禁地向對方那邊走過去，但頓了頓，又停下腳步，就近在離對方稍遠的座位坐下——她並不是遷怒對方。她還是感激他的，從之前的那次謙讓，到剛剛天橋下的那個安慰。
但緊迫高壓的比賽已經耗盡了她的精力，她實在不想讓別人產生沒必要的誤解。而且，她也沒有考慮這些事情的立場——她是已經死去的人，留在這裡的，不過是她的一抹不甘的靈魂而已。
「你怎麼了？」山不來就我，我來就山。見伊莉的態度有異，謝城皺眉，大大方方地站了起來，走到她邊上坐下，順便給了坎迪絲一個感激的眼神——坎迪絲原來坐在伊莉旁邊，見他走過來後，主動向邊上移了移，給他騰出了座位。
「你過來幹什麼？」伊莉輕聲問道，卻對他的問題避而不答。
「有點擔心你。」謝城寬容地笑笑，配合地壓低聲音。
「……」這麼直白，反而讓伊莉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了。
——是純粹的友情，還是更不可言說的感情？
明明，是競爭對手關係。
擔心什麼的，太奢侈了。
「你不要這樣了。」伊莉輕聲說道。
「什麼樣？」謝城不解地回答，關心一個人還要理由嗎？
「就是……」伊莉放在膝蓋上的手不由得緊了緊，張了張口，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是讓你為難了嗎？」伊莉的遲疑讓謝城也沉默了，臉上的神色不明顯地低落了下去。
「……不。」否定的話脫口而出，伊莉過了片刻，才察覺到自己說了什麼，然後挫敗地歎了口氣，看著對方臉上揚起的淡淡笑容，半晌無言。
——這種註定無法回應的事情，不要那麼期待啊。
這一刻，兩人都沒有說出那句話，但彼此已經心照不宣。
悠于 2019-8-5 11:51
第11章 天橋風雲（十一）
很快，評委們算好了分數，做出了初步決定。
在工作人員的通知下，設計師們依序走出休息室，站到了T臺上。
「我們已經知道了每件作品對應的設計師。」海蒂向設計師們微笑著，然後看向自己手中的卡片，「接下來，如果我叫道你們的名字，請上前一步。」
「阿什莉，布萊克，麗薩，賈斯特，韓淼，艾曼達。」
「如果我沒有叫道你們的名字，恭喜你們直接晉級了，你們現在可以離開天橋了。」
隨著海蒂的話語，沒被叫道名字的設計師們都露出松了口氣的表情。沒被叫到名字意味著分數在中部位置，雖然不是高分，但也不是低分，就第一次挑戰而言，這個結果不難接受。
而要留在T臺上的人，自然無比忐忑，看著笑吟吟的海蒂，很少有人心中沒有不安——每個人都希望自己在高分組，沒人希望自己在低分組。
「你們六個人中，分別有最高分和最低分。其中一位是本場挑戰的冠軍，另一位則要被淘汰。」海蒂注視著留在T臺上神色各異的六位設計師們，但她並沒有直接說出高分組和低分組，而是讓選手們開始闡述自己的設計理念，並據此作出進一步判斷，「阿什莉，來說說你的作品，以及告訴我們，它是如何代表了你的設計風格。」海蒂向紫發的胖女孩微笑。
阿什莉受到海蒂的鼓勵，深吸了口氣，開始闡述自己的設計，「我喜歡用印花和材質挑戰常規，所以我做了這條有口袋的盒褶裙，搭配開背的印花上衣。」
妮娜讚賞地點頭，「我寫的評價是，有野心，大膽，你做出了非常出色的作品，特別是你用了有紋理的布料，這是非常難運用的。我喜歡衣服的配色，也喜歡這個設計，它很棒。」
阿什莉松了口氣，甜蜜地笑了起來——胖女孩的微笑是非常可愛的，「謝謝。」
隨後，漢娜也給了阿什莉的裙子高度評價，毫無疑問，阿什莉的裙子絕對是高分組的。阿什莉幸福地不停點頭——能在第一輪挑戰中，就獲得高分，對她絕對是一個鼓勵。
海蒂看著這個胖姑娘臉上激動的表情，笑著將目光移到了一旁的布萊克身上，「布萊克，來告訴我們你的作品吧，還有你的設計風格。」
布萊克羞澀地笑了笑，然後也開始介紹他的設計物件和他的裙子來，「那是一位強勢幹練的女性，她想成為全場的焦點，所以我用了兩塊印花布料，其中一款就是這個黃色的內襯。模特走路的時候，內襯會若隱若現，很有動感。」
「那布萊克，你認為自己是在高分組還是低分組呢？」海蒂好笑地看著布萊克。
「我一直是高分組。」布萊克扭著肩膀，帶著他一如既往的羞澀笑容，期待地說道。
「很遺憾，並不是哦。」海蒂搖了搖頭。
妮娜放下手中的卡片，歎了口氣，「你的作品中有太多的印花圖案，外面的裙子上是，裡面的內襯上也是，這太花了。而且，腰部那個垂墜的細節也很奇怪，這種香蕉般的黃色作內襯也並不好看。簡而言之，太繁複了。」
伊莉在一旁若有所感。為了這次比賽，她做過很多功課，其中就包括確定兩位常駐評委和同時兼評委和主持人的海蒂的喜好。其中，妮娜的有一點喜好很分明：Less is more（簡即是多），妮娜是簡潔美主義的奉行者，並不愛過於繁複的設計。所以，布萊克的裙子很難得到妮娜的欣賞，更別說布萊克的裙子就是在繁華複雜的設計中也並不算好的。
而漢娜也贊同妮娜的意見，表示布萊克的作品中包含的元素太多了，顏色也太多了，看起來「有點像小丑」。布萊克抿著嘴，點頭表示接受漢娜的意見。
紮克則表示，如果想做大膽的戲劇化的設計，這是可以接受的，唯一的問題是，布萊克的設計有點兩不沾，既不算戲劇化，也沒有可穿性，一團糟。
海蒂則難得關注了做工問題，她懷疑布萊克是否會做衣服，因為裙子的縫合處歪歪扭扭的。實際上，布萊克為了塑造出裙子的華麗感（顯然失敗了），用了很多手工縫合，很少用縫紉機，所以才造成了這種效果。
毒舌完布萊克後，海蒂把目光投向了在場最帥的男人——作為經常和硬漢鬧緋聞的名模，海蒂對謝城可是親切多了，「來吧，賈斯特，跟我們談談你的設計。」
「好的。」謝城笑著點了點頭，比了比模特身上的貼身長裙說道，「這是位非常有魅力的女士，她的衣櫃中都是那些性感極了的裙子，這天，她要去參加一個輕鬆的宴會，於是，她選了這條性感又不失優雅的包身裙。其中，肩膀和手臂的部分是用網格的輕紗做的，然後，我在胸部上方和鎖骨之間留出了一點點性感的餘裕，還露出了整個背部，然後在胸部及以下是用灰底和白蕾絲鑲嵌做成的包身抹胸裙，好勾勒出這位美女完美的身材。」
海蒂聽了不停地點頭，「不得不說，賈斯特，你的裙子完全展示出了你的設計理念。這確實是一位魅力非凡的女士，她看起來性感極了，優雅極了。尤其是將整個背露出來，這無疑是個相當大膽卻有效的做法，這是我最喜歡的裙子。」
謝城輕輕一笑，看起來隨和又帥氣，「謝謝，海蒂，你就是我想像中的那位魅力非凡的女士。」他小小捧了一下海蒂，於是海蒂愉快地笑了起來——即使經常被參賽者討好，但是來自帥哥的殷勤顯然和一般人的是兩回事，前者能讓女性得到極大的愉悅。
紮克也微笑著接過話，「我也欣賞這條裙子，無論是它接近腳踝的長度，還是它上面的蕾絲點綴——蕾絲用得太妙了，最上面，肩膀和手臂用網格的輕紗來製作，就為這個奇思妙想，我就要說一聲Amazing（太棒了）！這也是我本場最喜歡的裙子。最後說一句，整個背實在露得恰到好處，性感而不輕浮，優雅而不死板，做得好。」
「謝謝你，紮克。」謝城輕抿嘴角，明亮又深邃的雙眼直直地看向紮克——作為一個出櫃基佬，紮克默默表示受到了一百點暴擊，他無奈地表示，「你其實可以考慮做模特的，賈斯特。相信我，在模特行業，你一定會很快嶄露頭角。」
「我更愛設計事業。」謝城攤了攤手，風趣地說道，「比起穿別人設計的衣服，我更願意自己設計的衣服穿在別人身上。這令我更有成就感。」
妮娜也在一旁笑著點頭，目光難得柔和了一下——看到賞心悅目的男人，正常女性總是會寬容兩分的，而當對方還很有才時，兩分就變成了八分，所以妮娜言簡意賅卻又讚歎不已，「完全贊同紮克。賈斯特，你的設計實在太有靈氣了，我只能這麼說。」
「謝謝你的讚賞，妮娜，這對我來說很重要。」謝城彎了彎腰，右臂向上微橫在小腹，做出一個紳士面對淑女青睞時受寵若驚的動作來。雖然略帶戲劇性，如果在現實中還會讓人尷尬無語，但在電視節目中，這無疑是恰到好處的幽默感。
評委們愉快地笑了兩分鐘，然後才將目光投向韓淼和艾曼達。然後，上一刻還如情人般溫柔如水、含情脈脈的評委，在這一刻馬上變成了翻臉無情的無情後媽。
對艾曼達的裙子，評委們認為「簡直毫無頭緒」，「背部的三條吊帶簡直太怪異了，根本沒有不規則或非對稱的美感」「上衣垂下來的一塊塊鏽紅圖案，看起來就像是可怕的皮膚癬，看起來糟糕透了」「既沒有絲巾般的垂墜感，也沒有開襟的性感，反而顯得不倫不類」……
艾曼達聽得眼眶都紅了，但她知道，評委們一直以來都是這麼毒舌的，如果她這就哭出來，那也太脆弱了。柔弱這種屬性，在美國的電視節目中可不吃香。
很快，評委們又把炮火集中在了韓淼身上。不過，韓淼的獨特寬鬆設計還是得到了一點肯定，妮娜認為寬鬆而時尚的設計理念是很好的，但在布料的選擇上有問題。
而紮克則將她的設計吐槽得體無完膚，「看起來像一塊野餐布」，紮克毫不留情的說道。
在海蒂則質疑了年輕的女孩是否會穿這種過於寬鬆的衣服，並說「裙子看起來就像是僧侶」穿的，漢娜更乾脆，直接將其吐槽為孕婦裝。
雖然韓淼嬌嬌小小的——她比其他女性設計師要低一個頭左右，但她比艾曼達堅強多了。至少，即使面對這種毒舌無情的批評，韓淼只是抿了抿嘴唇，就點頭接受了對方的建議。就心理素質來說，韓淼相當了不起。
伊莉被留到了最後。
一般來說，除了倒數幾輪比賽，前面的高低分組都是三位高分，三位低分，很少有例外。但很少不代表沒有。雖然目前來看，形勢很明顯，留下的六個人，五個人被點評過，三個低分，兩個高分。不出意外，伊莉應該得到是高分，但是，萬一她是例外呢？
對自己的裙子有信心是另一回事，對評委們的審美眼光有沒有信心就是另一回事了。要知道，關於天橋這個節目中的評審部分，大眾並不完全認可。即使是每期冠軍，都是有爭議的。說到底，還是審美問題，而審美，又那麼主觀。
注意到伊莉依然稍微繃緊的臉頰，海蒂微微揚起了嘴角，「麗薩，你是高分組。」注意到少女猛地露出一個松了口氣的表情，海蒂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來吧，女孩，和我們說說你的設計。」她向伊莉眨了眨眼睛，明明是四十多歲的人了，但做這起這種動作的時候，她卻仿佛仍然留有少女的嬌俏可愛。
「好的，海蒂。」伊莉向海蒂輕輕地笑了起來，「這條裙子是為那些出身很好又個性鮮明的上流社會女孩設計的。上面是一件深V領的貼身背心，長度過腰，下麵是一條過膝的中長裙。顏色上，我拿到了一塊美麗的深棕色布料，它有絲綢般的質地，看上去非常有光澤。然後在裙擺上，我用珊瑚紅的布料拼切出了五角星的圖案，然後在背心的腰部，也用珊瑚紅做出了簡潔的線條裝飾，來為這件上衣做了一些點綴，讓它不那麼單調。」
「非常聰明的構思。」紮克率先點頭，「我非常喜歡這身衣服的長度，背心的長度，裙子的長度，都很棒！如果是平時的話，這種過長的背心與裙子都會讓人顯得老氣，但你用了正確的顏色，並且把它們神奇地搭配了起來，於是就造成了一種非常巧妙的效果。這是在比例上極為出色的裙子，麗薩，幹得好！」
「謝謝你，紮克。」聽到對方先前的毒舌，再被如此讚美，伊莉是真的喜出望外了，「事實上，做這條裙子的時候，我也猶豫，這種比例從來沒有人用過，很容易弄巧成拙，對我來說，這是個很大的冒險。但幸好成功了，你們喜歡它，這點讓我非常開心。」
「沒錯，女孩。這是個冒險，但你贏得了這個冒險。」妮娜笑著接過話，「這是我在這場裡最喜歡裙子，尤其是上面的背心。一般人絕不會想到用長背心配中長裙的！紮克說的對，這是個奇妙的比例。而且，這件背心你做的尤其好，非常完美地勾勒出了女性美妙的身姿。而且，由於下面的裙子是微蓬鬆的緣故，對穿的人身材要求不是那麼高。我必須得說，這是一條可穿性非常強的裙子，非常適合商業化。」妮娜從她的專業角度給出了評價。
「謝謝，妮娜。」伊莉做出了一個誇張的掩口表情，「你的評價真是讓我驚喜極了。」
「哈哈，妮娜，在設計師們眼裡，你一定很恐怖。」海蒂笑著接過話，「看，賈斯特是，麗薩也是，明明我們都給了他們的裙子那麼好的評價，他們卻只對你的評價那麼驚訝。」
「只要是夠漂亮夠新穎的衣服，我都會稱讚的。這又不是我第一次讚美設計師們的衣服。」妮娜無奈地說道，「只是，能讓我愛上的衣服非常少而已。」
「沒錯，你的稱讚太少太少了，所以設計師們才覺得彌足珍貴。」海蒂笑著搖搖頭，然後看向伊莉，「這條裙子我非常喜歡，你在胸口開的那個深V，完全表現出了她的女性魅力。最重要的是，長背心加中長裙看起來很酷，但這個深V柔滑了那種鏗鏘感，讓你的裙子既具備了女性之美，又表現出了女性的強勢。」海蒂不吝讚美。
「謝謝你，海蒂，謝謝你喜歡這個深V。」伊莉笑著回道。
最後，大家都把目光轉向唯一沒有發言的漢娜，漢娜對此的回應就是笑著一攤手，「告訴我，麗薩親愛的，你怎麼樣才能把這條裙子送給我？我願意穿它去任何一個派對！」
「節目結束之後就可以。」評委們都為漢娜的話哈哈大笑的時候，伊莉也配合著對方的玩笑說道，「如果你願意穿它，那將是我和這條裙子的無比榮幸。」
評委們都揚起嘴角，海蒂也笑著點了點頭，對在場的六位設計師說道，「好了，謝謝你，麗薩，還有其他設計師們。我們已經聽到了你們的陳述，待會兒我們將仔細觀察你們的作品，討論一下，決定好第一名和最後一名後，再叫你們回來。」海蒂說著例行的送客話，「現在，你們可以離開天橋了，謝謝。」
設計師們紛紛點頭，一個接一個向休息室走去，再度將整個秀場讓給評委們。
第12章 天橋風雲（十二）
當伊莉和其他人並肩走回休息室的時候，早已回來的設計師們都悄悄地打量著他們——在他們之中，既有最強大的對手，也有即將回家的可憐人。前者是他們的敵人，後者是他們「含淚」歡送的對象。
「評委們怎麼說？」聰明來事的坎迪絲最先問道。
「評委們愛死賈斯特和麗薩的裙子了，阿什莉的也很喜歡。」布萊克扯了扯嘴角說道，這時候他已經沒心情膜拜帥哥了，「我們三個的裙子糟糕透了，這說不定就是我的最後一場比賽了。」他苦澀地說道，「我一點也不想現在就回家。」
「哦，別這麼說，布萊克親愛的。」伊莉、阿什莉和其他人連忙說道，「誰知道結果會怎麼樣呢？評委的看法畢竟和我們不太一樣。」
「希望如此吧。」布萊克沮喪地在沙發上坐下，隨便把頭靠到了旁邊人的肩膀上——他甚至沒有看對方是誰，反正他的心情已經低落到無法顧及這種事情了。
參賽者們很快安靜下來，除了中游的設計師還有心情互相搭兩句話，其他人都一言不發。低分組的三人擔心自己被淘汰——他們三個得到了一樣差的評語，沒有人認為自己的評價比另外兩個好到哪裡去，但他們都認為自己不應該被淘汰。
而高分組的人也沒有說話，比起只是高分，當然是拿到第一更好。最實際的，第一名能得到下一輪比賽的豁免權，即使設計出了很糟糕的衣服，也不用擔心被淘汰。
當然，伊莉和謝城的目標絕不是這個，他們只是希望自己能給評委留下足夠好的第一印象，據說，一個人給別人留下的第一印象，能決定別人對那個人80%的看法。兩個人的目標是最終的勝利，當然不會沒出息的把豁免權看在眼裡。對他們來說，那只是短暫勝利的附加而已。
伊莉還悄悄打開了她的個人面板查看了一下。
非常奇怪的是，明明她的裙子得到了評委的高度評價，但積分面板卻沒有半點動靜。
雖然她這次沒有出手對付什麼人（她還沒做好下黑手的心理準備，哪怕她已經決定要做一個為了勝利而不顧一切的碧池，但想和做畢竟是兩碼事），所以，這次，在對戰積分上她就不指望了。畢竟，對戰積分是靠主動對付或淘汰對手獲得的。
但她還以為，她能在評論積分（靠評論得到）和傑出積分（靠作品得到）那邊能加到一點的。畢竟，評委們都對她的裙子感覺不壞，好吧，是讚不絕口，不是嗎？不過，考慮到評委們仍在討論中，她決定再等一等。如果最後都沒有動靜，再聯繫GM。
話說回來，對戰積分和評論積分是只能在真人秀比賽期間得到的，伊莉以前只得到過另外兩類積分，一類是傑出積分，是她在帕森斯的時候，經常設計出被教授們讚不絕口的衣服，所以積累獲得的——畢竟是校園內的設計作品，評論者也不過是學校裡的教授，所以每次得到的積分都是幾十分幾十分的加，攢得非常心酸。
至於榮譽積分，則是來自於她的學院影響力。她是院裡的學生會主席，以及年度最有影響力學生，算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所以才得到了這個積分。另外，她的聲望也多來自於此。
事實上，對她來參加真人秀，很多同學和教授都表示不解，畢竟，真人秀出身的設計師，在層次上就比正統設計師低一點，和真人秀出身的模特、歌手等等一樣，都是會被業內人士暗地裡歧視的。
伊莉擁有那麼好的天賦，再加上她向來的傑出表現，畢業之後完全可以去某個大牌的設計室做起，一步步坐上總監的職位（雖然當中有曲折，可能要十幾年或者幾十年），她完全沒必要走這條崎嶇的捷徑。
但伊莉畢竟是有任務在身的，如果不能獲得前三，她連小命都保不住，更不用說其他。所以，也只能在教授和同學們疑惑的目光中苦笑著和大家告別，來參加這個真人秀。
另一邊，秀場中，評委們仍在有爭議的討論中。
這次，先決定好的倒是最後一名，但第一名反而讓評委們猶豫了。阿什莉的上衣加長裙當然很美，但，好像美得也就是那回事，並沒有特別到讓人想把第一名給她，畢竟有賈斯特和麗薩珠玉在前。但在後兩者間，評委們就很難下定決心了。
首先，賈斯特的裙子，完全表現出了女性魅力，肩部的網格式輕紗也很新穎，蕾絲的運用也恰到好處，露背的設計更是大膽卻毫不違和，反而增添了裙子的性格，而且他的剪裁手法相當嫺熟老練，畢竟，貼身裙是對剪裁要求最高的裙子之一了；
然而，麗薩的裙子也不遑多讓，尤其她還有妮娜這個強有力的支持者。如果只是漢娜的意見，那麼紮克和海蒂當然可以說（無）服（視）這個資歷淺薄的海報模特，但妮娜是嘉人的時尚總監，她的意見是不能忽視的。而且，麗薩的裙子也實在很出色，那種長度的精妙，那種搭配的奇思妙想，那個酷勁中透出小性感的深V，都讓海蒂和紮克無比為難——海蒂愛死深V了好嗎？要不是賈斯特的裙子實在對她胃口，海蒂一定會選擇麗薩的。
最後，在激烈的討論和內心的掙扎後，評委們終於勉強得出了一個他們都認可的答案。事實上，這句話要打問號。如果再討論兩分鐘，結果也許就是另一種了。畢竟，在整個討論過程中，結論一直在不停變化。但評委們也真的太累了，於是只能勉強了。
很快，六位高低分組選手就又被叫上了T臺上。
「你們六個人中，有最高分，也有最低分。」海蒂一如既往地說出了固定的開場白，「其中一個將獲得冠軍，另一個將被淘汰。」
「阿什莉，恭喜你，你直接晉級下一輪比賽。」海蒂微笑道，「你可以離開天橋了。」
「謝謝你，海蒂。」阿什莉心中湧起一陣失落，畢竟她是高分組的，離冠軍又那麼近，但想到另外兩個人那麼美麗的裙子——阿什莉不得不承認這點，她就知道自己在這一輪的冠軍競爭上並不佔優勢。下一輪一定要更加努力。
阿什莉在心中為自己鼓勁，然後默默走回了後臺。對上其他人看來的探究眼神，她強笑著搖搖頭——冠軍，不是她。其他人不由露出了複雜的表情。
「麗薩……」秀場上，海蒂拖長了聲音，微笑著看著少女。
伊莉的心猛地揪起，在排除掉一個人後，海蒂在先公佈第一名還是第二名之間沒有明顯偏向，也就是說，她既可能要被排除第一名，也可能要獲得第一名！
「恭喜你。」海蒂微微一笑，伊莉睜大了眼睛，「你可以直接晉級下一輪比賽。」
「……」雖然這一刻心中無比失落，哪怕她已經做好了可能無法得到第一的心理準備，但真的知道這個結果的時候，還是讓她很難過，特別是海蒂還這麼玩她！這一刻，伊莉真的特別想把海蒂打一頓！！！好想問問GM，該怎麼撕主持人啊……
「你可以離開天橋了。」海蒂「冷酷地」向伊莉點點頭，然後笑容滿面地看向謝城，「也就是說，賈斯特，你是這場比賽的冠軍，恭喜你！」
事實上，本來事情可能有另一個發展的，但是，當時旁觀的蒂姆提出了一個影響評委們判斷的重要因素。蒂姆指出，當時在拿布料時，那塊美麗的深棕色布料本來是賈斯特快拿到的，但是賈斯特讓給了麗薩。海蒂也在蒂姆的提醒下想起了這件事。
於是，第一名被順理成章地讓給了更具風度的賈斯特。畢竟，沒有那塊布料，評委們不能確定伊莉能不能設計出一樣好的裙子，這塊布料對伊莉的設計是舉足輕重的。
就這樣，在伊莉不知道的時候，她被蒂姆坑了……
很快，送走高分組後，海蒂將目光轉向低分組。
「韓淼，你晉級了，現在可以離開天橋了。」海蒂對中國女孩說道。
「謝謝。」韓淼冷靜地點點頭，內心卻悄悄松了口氣，很快向休息室走去。
然後，海蒂面色沉重地看向T臺上僅剩的兩人，深深地歎了口氣。
「布萊克，艾曼達，你們中的一人將被淘汰。」隨著海蒂的話，兩人不禁對視了一眼，又很快移開目光，這一刻，兩人想的都是——不要淘汰自己，淘汰那個討厭的傢伙吧，自己的設計絕對更好！自己還有餘力沒有發揮出來！
「布萊克。」海蒂看向男生，「你的設計過於繁複累贅，包含的元素實在太多了，你也沒有很好的運用好印花的顏色與圖案，製作也並不精良。」
「艾曼達。」海蒂又看向女生，「你的裙子看起來就很古怪，兩塊布料完全沒有搭配好，也完全沒有發揮出不規則和非對稱的美感，看上去簡直一團糟。」
在兩人之間審視了兩秒，海蒂最終將目光投向勉強擠出笑意來看著她的小暖男，溫柔道，「我很遺憾，布萊克，你被淘汰了。」然後看向忍不住哭出來的女生，輕聲道，「這意味著你晉級了，艾曼達，現在你可以離開天橋了。」
隨著海蒂的公佈，艾曼達連忙點了點頭，最後和布萊克擁抱了一下，然後快步走下天橋。雖然很遺憾布萊克被淘汰，但她很高興被淘汰的不是自己。
休息室裡，正在查看自己積分面板的伊莉和確認自己晉級無憂的其他人都在輕鬆地說著話。看到艾曼達進來時，大家連忙看向她——現在就剩下兩個設計師了，如果不是艾曼達，就是布萊克，他們中有一個人就要被淘汰回家了。
迎著大家的目光，艾曼達含淚搖了搖頭，「不是我。」
然後其他人都了然，那麼淘汰的就是布萊克了。
果然，兩分鐘後，和海蒂告別完的布萊克回到了休息室，對大家攤了攤手。
「哦，布萊克……」女孩們歎息著迎了上去，紛紛給布萊克擁抱，漂亮話不要錢的往外扔，「你做出了很傑出的作品！」或者「你是最棒的，布萊克！」再或者「布萊克，你會有光明的前程的！」諸如此類。
蒂姆也從門外走了進來，對布萊克的離開表示了遺憾。
但即使對上布萊克濕潤期盼的眼睛，他也沒有使用他這賽季裡的唯一一次拯救權的意思，只說要帶布萊克去工作室收拾他的東西，這就是蒂姆的回答。
蒂姆的拯救權不會輕易使用。?
第13章 天橋風雲（十三）
送走了布萊克後，伊莉和其他人一起坐上了節目組安排的回程巴士。
設計師們今天做的工作並沒有昨天那麼繁重，但被評委們評判自己作品的時候，精神壓力卻比昨天大多了。其他人都開始閉目養神的時候，伊莉終於悄悄查看起她的積分來——她聽到了屬於系統提示音的叮叮聲，只是先前和大家說著話，所以不方便查看。
積分面板裡，她得到的評論積分是310（60+70+100+80），根據最下面的系統消息記錄，這四個分數分別是海蒂，紮克，妮娜和漢娜貢獻的。伊莉沒想到，最喜歡她裙子的竟然是素來最嚴苛毒舌的妮娜，畢竟妮娜一直表現出來的審美偏好是各種褲子，闊腿褲，連體褲，哈倫褲之類的，做得好的燈籠褲她也會很欣賞，沒想到這次卻給了她裙子這麼高的評價。伊莉本來還以為紮克會對這條裙子最有好評的。
不過，參加比賽來積分就是快，一輪比賽下來就有310的評論積分（當然，前提是衣服做的夠好）。像她之前在帕森斯，辛辛苦苦了三年，才攢下500傑出積分和300榮譽積分，說出來都覺得心酸酸。
這一輪比賽裡，她還得到了200傑出積分和100榮譽積分，後者的備註是「得到了知名設計師和時裝雜誌總監的讚賞」。伊莉在心裡嘀咕了一下，果然身為模特的海蒂和漢娜的評論沒有真正的業內人士重要。
在設計師行業，模特是徹底被物化的存在，不被允許有自己的個性，身體的每個部分都有尺寸要求，身高，體重，三圍，都必須在特定範圍內，才能獲得更高的發展。說白了，設計師是把模特純粹當衣架用的，衣架的想法who cares（誰管他）？用不順手就換一個好了。
此外，她還獲得了100特殊積分，備註是出「初出茅廬（完成個人成就）」，得到了稱號「有潛力的新人」，這個稱號的作用是「天賦屬性（設計師）：+5」。於是，她的基本屬性裡，天賦（設計師）變成了87/100，備註是「獲得初步認可的設計師，離天才的距離只有一步之遙」。可能也是這個原因，她的聲望也加了100點，只是伊莉仍然不知道聲望的作用——目前只知道積分可以兌換，對聲望她就一無所知了。
所以，總結一下，她這輪比賽裡的收穫，就是710積分和附加天賦屬性的稱號，算得上是大豐收了。伊莉滿意地點點頭——她當然不知道，如果不是旁邊的那個人搶了她的風頭，她的收穫會更豐厚。
不過，對謝城來說，情況也是一樣的。如果沒有伊莉，他能得到的積分也會更多，評委們對他的讚譽也不會分潤到伊莉身上去。不過，對此謝城完全沒有不滿。在察覺了自己的心情後，他覺得自己能在這個世界遇到伊莉已經太幸運了！
雖然，他還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和對方的關係，畢竟，他是時刻面臨消失危險的輪回者，而對方卻是這個世界的普通人。如果真的在一起了，那萬一哪天他任務失敗被抹殺了，對方該怎麼辦呢？但，就這麼放棄，根本做不到……
謝城簡直心亂如麻。
查看完積分，伊莉又將目光移到互動屬性那欄，裡面是好感度、親密度和善惡值。
雖然伊莉還沒發現善惡值的作用，但她認為光是好感度和親密度就夠好用了，特別是前者。在這個世界中，只有這個遊戲系統可以無視人與人之間的虛與委蛇，直接幫使用者判斷別人的真心，還有比這更好的事嗎？當然，前提是系統夠可靠。
伊莉最初對系統的判斷標準很有疑問，畢竟，好感本身就是個模糊的概念，到底該如何去量化度量呢？但GM不耐地說，這是她們人類無法理解的技術（如果這可以算得上的技術的話），讓她不要深究，她深究也深究不懂，深究也沒什麼好處。只要知道，對於她們人類來說，這是毫無疑問的絕對正確就可以。
雖然心中仍然好奇，但伊莉按捺住了追問的欲望。說到底，這些GM根本不是與她平等的人類。這些遊戲管理者總是高高在上，根本不像系統面板上看起來的那麼友善（「一切問題可聯繫GM（請內心呼喚即可），祝遊戲愉快，儘早復活^_^」），他們總是用看籠中困獸的有趣目光打量她們，對她們根本就沒有同理心，問了也白問。
這三年來，每次伊莉點開好感度和親密度面板，裡面都是一片空白，沒有任何人的資訊呈現在上面。伊莉一度以為這是系統壞掉了，後來詢問過GM才知道，互動系統是在真人秀開始之後才會開啟的，裡面也只會顯示出真人秀人物的相關數值。當然，也不是沒有例外。但例外是什麼，GM就閉口不談了，伊莉只能作罷。
而現在，互動系統終於啟動了。伊莉打開互動屬性欄，點開好感度那欄，就看到對常人來說不可見的面板上列滿了一張張熟悉的頭像，坎迪絲、阿什莉、琳賽，還有，賈斯特，都在上面。那看起來是標準的一寸照，一共排成五列，從上到下、從左到右，好感度遞減。
排在第一的是賈斯特，好感度是90/100。
看到這個過高的數值時，伊莉久久都說不出話來。
她知道，好感度這欄只顯示別人對自己的好感度，自己對別人的好感度是沒有的，所以，這就是賈斯特對她的好感，問題是，那個人對她的好感度究竟是怎麼來的？
是他天生就博愛世人，對每個人的好感都格外的高？還是……
伊莉不相信一見傾心。
她的性格向來是理智從容的，和前男友相戀時，非常坦然地面對著兩人的戀情，既沒有不知所措，也沒有羞澀窘迫，只是盡可能合理地規劃著兩人的未來。甚至，在撞破前男友和其他女生約會接吻時，在最初的震驚之後，她也努力克制，儘量冷靜地把對方約出來，想要和平分手，而不是反目成仇——雖然從對方劈腿的時候起，兩人就註定做不成朋友了。
但雙方都是成年人，劈個腿、分個手而已，總不至於到要死要活的程度，那太難看了。當然，之前她為他付出的一切她都準備要回來，哪怕是走法律途徑，畢竟匯款和繳費都是有據可查的，她又不是聖母瑪利亞，看到男朋友劈腿還繼續無怨無悔地為他提供留學費用，沒有算上通貨膨脹已經是她的善良了。
說實話，如果兩人是感情變淡，自然分手，她也不會做到這個地步，就像一般男女朋友正常分手後，男方要回交往期間贈送的禮物，那也太可恥了，但如果是對方劈腿，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誰願意為第三者買單？沒有打爆那個混蛋的狗頭都算是客氣的了。
伊莉也曾想過，如果兩人下定決心結婚，哪怕婚後不合，乃至分居離婚，她都願意付對方贍養費。為兩人曾經度過的這些年華，她不至於看對方未來生活慘澹。但如果是對方出軌，那就該怎麼辦怎麼辦，最後律師團法庭見吧。
只是，兩人到底沒有走到這一步。
或者說，在走到這一步之前，他們就不得不分道揚鑣了。
唯一讓伊莉不解的是，在劈腿之後，他為什麼還能那麼理直氣壯。
明明和其他女生約會接吻，說不定還有更深層次的交流，卻說他喜歡的只有她。
她聽著都覺得寒毛直豎。
那天的最後，他說開車送她回去，就作兩人的最後一程了。
她想著最後好聚好散，也當給彼此最後一點面子，不要分的太難看，於是也答應下來。
結果迎面遇到了一輛橫衝直撞的大卡車，直直地向他們撞來。那一瞬間，他拼命打過方向盤，轉過車身，把自己遠離了卡車，卻把她所在的副駕位置迎向了那輛失控的卡車。
最後的瞬間，映入渾身鮮血的伊莉眼中的，就是那個人倉皇逃開的背影。
從始至終，那個人都沒有回過頭來看她一眼……
第14章 天橋風雲（十四）
陷入過往記憶中的伊莉有些恍惚，連該下車了都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有人從後面走上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伊莉才渾身一震地回過神，向對方看去。
「怎麼了？」這個人目光溫和地看著她。
在說了那些話之後，彼此之間的氣氛似乎都不一樣了。在其他人的催促下，他稍微側了側身，把過道讓給對方，自己往座位裡面走了走，站到了伊莉的旁邊。
「不，沒什麼。我們也快下車吧。」伊莉搖了搖頭，輕聲說道。
「可是……」謝城卻有些遲疑地看著對方不自知的微濕的眼眶。
難道因為比賽輸了所以難過？
雖然這是目前最可能的原因，他卻直覺地認定，事實並非如此。
「啊……？」伊莉反射性地伸手摸了摸臉頰，結果真的摸到了濕痕，她頓時怔在了那裡。
她怎麼會哭？有什麼好哭的？難道是因為……
可是，都過去了那麼久了不是嗎？
她敢用父母的名義保證，她真的對那個人完全沒感覺了，但……
這段失敗的關係果然還是對她有影響的吧。
即使努力看開，但那四年的相處時光，不是那麼輕易磨滅的。
「喂……」謝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試探著用食指指節抹去她眼下的水漬，結果心虛地發現，他把她的下眼線也抹花了…
這就很尷尬了……
「咳。」為了不讓伊莉發現這個事實，謝城上前一步，見她沒什麼反感的表情後，才輕輕抱住她，拍了怕她的肩膀，輕聲道，「一切都會好的。別難過，你是最好的。」
——其實謝城想說的是，『你還有我』，但這時候說這個似乎有點不太恰當，所以他頓了頓，就把這句話吃回去了。這是個非常普通的美式安慰。溫暖的擁抱，關懷的話語，可以發生在任何人之間，家人，戀人，或者一般的朋友，想用哪種定義都可以。所以，早已習慣的伊莉沒有拒絕，她默認了是後者的定義，即使這是一種雙方皆知的心知肚明。
「說真的，你的作品嚇了我一跳。」即使猜測對方可能不是在為這種事糾結，但這無疑是個非常安全的話題，所以謝城還是把話引到了這件事上，「海蒂叫到我名字的時候，我害怕極了。我想，Damn，我引以為傲的裙子竟然輸掉了。」
「結果是我輸了……」伊莉悶在他懷裡，低低地搭了句話。
雖然仍有些鼻音，但聽起來不覺得沉悶，反而有種賭氣的親昵感。
——這是謝城情人眼裡出西施的看法。
「抱歉。」謝城就著擁抱的姿勢搓了搓她被空調吹涼的手臂，想讓她能稍微暖和起來，低聲道，「這次就當讓給我吧。」
「下次我會贏的。」伊莉輕聲宣誓道。
「嗯，一定會的。」對方在她頭頂笑了笑，她能感受到對方震動的胸腔，還有那顆怦怦跳動的心臟，好像在無聲地訴說著什麼。
仿佛被對方胸口的溫度燙到一般，伊莉突然意識到自己竟然在和對方擁抱——雖然覺得這應該是很純潔的勝利者對失敗者的鼓勵擁抱，但她還是有些莫名的窘迫。
也或許，在她察覺的這一刻，這個擁抱就不再是屬於友人之間的了。
「我們快下去吧。」伊莉匆匆說道，然後推開對方，轉身就想離開。
「等等！」謝城連忙在她身後挽留，他倒不是想怎麼樣，而是——
「……」不行，不能回頭，回頭的話，兩人的關係會變得不那麼單純吧。
「不是，那個…你的妝……」謝城著急地小聲提醒，他怕現在不說，待會兒東窗事發，伊莉發現了真相，他就死定了——他一點也不想兩個人還沒開始就徹底結束啊啊啊！！！
「嗯？！」事關女性重要的妝容，伊莉立刻停下了腳步，一秒從口袋裡摸出化妝鏡。
看著小方鏡裡那張頂著花掉的可怕眼妝的臉，伊莉整個人都不好了！
背對著謝城，伊莉快速擦掉糊掉的妝——謝天謝地，濕巾紙可以直接擦掉——補了個還算過得去的淡妝——上節目必須濃妝，不然鏡頭吃妝，整個人看起來就會很寡淡，整張臉也會顯得扁平，即使西方人的臉本身就比較有立體感，在這方面有天然優勢，也不能就此疏忽。
不過，現在錄完了節目就沒關係了，畫個淡妝就ok，實在懶的話，她的素顏很能見人。不過，伊莉在這方面一向不懶，所以還是動手了。
「對了，你的衣服……」想到自己的妝很可能就是在對方的衣服上蹭掉的（並不是），伊莉連忙轉過身，果然看向對方胸口那兩灘小小的黑痕，忍不住歉疚起來。
「沒關係。」謝城心虛地摸摸鼻子。很好，沒有發現他是最初肇事者，計畫通√
「不，我還是賠你吧。」伊莉堅持。對方的衣服是淺色的，所以那兩團黑痕挺明顯的，萬一洗不掉，這件衣服就毀掉了。她不想再欠他人情了——伊莉還不知道她其實已經變相還掉之前那個人情了。蒂姆已經說出了那件事，評委們才決定把第一給謝城。
「真的沒關係。」謝城無奈道，不過注意到伊莉堅持的眼神，他又妥協地聳了聳肩，「不過如果你堅持的話……」他的目光在周圍掃了一圈，停在了一個正在路邊牆上畫個性壁畫（說白了就是隨意的街頭塗鴉）的行為藝術家身上——美國街頭這種人還挺多的，對伊莉道，「陪我十分鐘怎麼樣？這件衣服一會兒就沒事了，我保證。」
「……好。」反正節目早就錄完，現在是自由活動時間，其他人下車後就散開各玩各的了。伊莉想想自己也沒什麼事，也有點好奇對方要做什麼，於是答應了下來。
謝城雙手插兜走在前面，伊莉跟在他的旁邊，看他慢悠悠地向街頭塗鴉的爆炸卷年輕人走過去，嫺熟地跟對方打了個招呼後——謝城和同性的社交技能果然是滿級，到哪裡都能和別人稱兄道弟也是很厲害了，然後就順利借到了對方的顏料。
之後，謝城就找了個還算乾淨的角落坐了下來，頭一收，雙手一拎領口，把上衣脫了下來，然後就這樣光著肌理分明的上身，把上衣鋪在地上，稍微構思了一下，就準備抄起畫筆。
「你……」伊莉驚訝地看著對方的一系列舉動，「你是要在衣服上手繪圖案？」
「嗯。」謝城沒掩飾，很乾脆地點了點頭。
這時候，正好旁邊有一個開敞篷車的金髮美女路過，看到謝城光著上身露出的漂亮肌肉，美女忍不住輕呼一聲，向謝城吹了個口哨。
謝城看過去，笑著擺擺手，指了指身邊的伊莉，又對美女搖了搖頭。
香車美女歎了口氣，聳聳肩，頭也不回地開走了。
「你還是快把衣服穿上吧。」目睹了這一幕，伊莉無奈地說道。
謝城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平時穿襯衫的時候，就是一個普通的斯文年輕人，但一脫下，就會發現他是勁瘦，渾身的肌肉都很緊實，線條優美流暢，加上他獨特的敏銳的氣質，荷爾蒙簡直biubiubiu向外發射。
伊莉總覺得那個美女絕不是最後一個。
「放心，很快。」謝城笑了笑，食指在她額頭上輕輕點了點，「借我點好運氣。」
「……」伊莉剛想皺鼻，對方就已經乖覺地把手指收回去，然後埋頭作畫了。
果然如伊莉所猜想的那樣，在謝城畫畫的時候，不時的有各種美女過來搭訕。
不過，看到對方理也不理她們，只是埋頭苦畫，美女們也只好攤攤手，無奈地走掉了。
有的刻薄點的還會給站在旁邊的伊莉一個白眼，然後被伊莉毫不客氣都還了回去。那些搭訕不成的美女們一口氣咽不下，嘴巴裡還罵罵咧咧的，這種伊莉就沒辦法了——她還不想像潑婦那樣和別人駡街。
「閉嘴！」本來正專心畫畫的謝城卻在聽到的第一瞬間就抬起頭來了，他的目光第一次顯得那麼生硬，盯著那個口上無德的女人警告道，「說話注意點！」
「……哼。」被謝城的氣勢所懾，美女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剛想說點什麼，對上對方那雙冷颼颼的眼睛，她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只能用可惜的目光在謝城上身裸露的肌肉上狠狠刮了一圈，吃夠了眼上豆腐後，才咽了咽口水，不屑地輕哼一聲，掉頭離開。
「……」伊莉算是見識到荷爾蒙分泌過剩是什麼後果了。
「好了！」美女離開不久，等謝城再次抬起頭時，他的畫已經徹底完工了。
「畫的什麼？」伊莉湊過去看，結果，就看到胸口有兩團黑痕被深色顏料覆蓋，上面還畫了長睫毛和彎眉毛，又加上了五官、臉部輪廓與一頭金髮，也就是說，謝城在胸口的位直接畫了個美女的頭像，下面還寫了兩個詞「Hey Girl！」。伊莉的耳朵莫名地一熱，總覺得謝城是在畫她的肖像——這大概是她的自作多情吧，伊莉悄悄想道。
「看，這樣就沒關係了吧。」謝城把顏料給那個藝術家小哥還回去，又拎起衣服抖了抖，感覺幹得差不多了，就直接穿上了。
「……」伊莉想伸手阻止都沒來得及，想了想，反正亞克力顏料幹了之後就不會糊了，穿著也沒什麼關係——雖然她對謝城把衣服脫在地上畫畫有點無言，不過對方本來就是走的鄰家帥哥路線，又不是優雅貴氣風，所以也就不多說什麼了。
解決掉衣服事件後，兩人又慢悠悠地晃了回去。
「對了，你接下來幾天有什麼打算嗎？」謝城邊走邊問。
天橋的比賽並不是連著進行的，每輪比賽之間都會有休息時間。不然，接連不斷的高壓比賽，絕對會壓垮設計師。除了比賽期間，其他時間大家都是可以出去走走的。比如說那三個忘帶工具箱的設計師，就可以利用不比賽的時間，出去購買必要的剪裁縫紉用品。
「隨便去街上逛逛吧。」伊莉想了想，隨口答道。
「我也是，要一起嗎？」謝城側過頭，向她眨了眨眼睛。
「……」這是約會嗎？伊莉陡然沉默了起來。
即使知道兩個人所在的世界根本不一樣，這裡不過是她的寄居之地，但，面對這種真誠的目光，真的很難讓人說不。
在這個國家，date不是情侶專屬，而是很開放的交往方式，只要互有好感的兩人願意就可以，沒有任何道德的束縛，甚至同時和幾人約會，都沒什麼，說起來就相當於中國的年輕男女一起出去玩而已，不用擔心任何道德問題。
但是，約會的進一步之後，就是確立關係。
一旦確定了relationship，那就是相當於正式交往了。在這個階段，兩人只有彼此，交往幾乎就是奔著結婚去的了，第三者和出軌是絕對會被其他人譴責的。這就和中國人的戀人交往一樣，必須對彼此忠貞。
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所以伊莉才願意試著和對方接觸，反正只是約會而已。
既然這是虛擬的世界，那就不用背上過多負擔，只要享受戀愛就好，不用想著進一步發展，雖然她仍希望彼此能專一相處，但卻無需考慮太多以後。
反正，三個月後，關於她的一切痕跡，都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這是GM告訴她的，每次真人秀以後，被選中的人都可以選擇是否把自己存在的痕跡清空。一旦選肯定答案，每個人的存在痕跡——記憶、照片、記錄中的自己的資訊——都會消失，不留一絲痕跡。所以，無所謂辜不辜負，最後，會記得一切的，只有她一個人而已。
想到那個過高的好感度，伊莉決定試著和這個人多接觸一點。
她已經不是十幾歲的小女孩了，當然明白有的人看似外向，但卻行之有度，只對真正的戀人無比鍾情，談起戀愛來很專一；有的人看似老實可靠，實際上走腎不走心。雖然謝城看起來很受歡迎，但他從沒對其他人做出任何曖昧的言行，行為舉止之間也是點到即止，完全沒有過分之處。總之，是和看起來的隨性模樣截然不同的相當保守的人。
所以伊莉決定給兩人一個機會——她當然看得出來這個人對她的意思，即使沒有好感度也看得出來，只是她先前在故意回避而已，這大概是每個女性都有的技能了吧。
至於比賽，她不敢說自己一定會勝利，但敢說不會讓這件事影響到比賽本身。
本來，一段健康穩定的戀愛關係（或者西方人會簡化到性.關係）就是很能紓解壓力的，特別是在這種競爭激烈的真人秀比賽裡，很多選手都會壓力大到崩潰，這種事實在屢見不鮮。
如果能有一段穩定的感情維繫（哪怕只是比賽期間），那對雙方來說都是一個穩定心態的極好方法——各種真人秀裡都有這樣的情侶，只是由於各類真人秀比賽的賽制差別，在數量上有所不同而已。甚至，賽後也維持了長期情侶關係的也不是沒有，比如美國最知名的真人秀《倖存者》裡就有這樣的情侶。
說得直白點，就像學生時期，家長總是告誡小孩，千萬不要談戀愛，談戀愛影響學習。但是，每個學校裡總是不乏學習戀愛兩手抓的學神，更有甚者，直接小情侶雙雙上大學。這就是良好的戀愛關係帶來的正面影響了。
而在工作上也是一樣的，有情感穩定的交往物件確實能幫職場人士分擔不少工作壓力。甚至，有的面試官會直接問起求職者的感情情況，作為非決定因素的一項參考。甚至，有的企業還會積極組織行業相親會，幫員工促成人生大事，好讓員工能更高效地完成工作。
當然，有正面，自然也有負面。有些人容易感情用事，談個戀愛往往會驚天動地，這就沒辦法了……
伊莉和前男友是初高中同學，高中的時候開始正式交往，雖然兩人的結局很不堪，但是在當時的交往期間，他們都很清楚自己的人生目標，所以一直是互相鼓勵共同進步的。
所以，哪怕老師對他們的關係略有微詞，但一方面他們是出國黨，沒有高考壓力，老師的監管本來就不是那麼嚴格，另一方面，兩人平時的成績也很穩定，並沒有因為談戀愛而大起大落，於是老師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這大概就是中國國情了，成績好的學生天然會受到優待。
只是，兩人的結局還真的被老師說中了。那時候，班主任曾對他們說過，他們現在戀愛還太早，無法對自己的人生負責，這說不定只是一時衝動，未來未必能真的在一起。只是，那時的兩人表現太好，讓老師的這番話顯得有些無力。
到了畢業前夕，兩人拿到錄取通知書後，班主任還感慨，沒想到他們真的走到了這一步。甚至，在聖誕長假，兩人回國時，偶爾去看望老師們，老師還在嘖嘖稱奇。但那時候老師反而對他們持祝福態度了，畢竟大學生也該談戀愛了。
但，恐怕老師們都想不到，兩人沒敗給學業壓力，沒敗給學校壓力，也沒敗給家庭壓力，卻敗給了第三者，或者說，敗給了他們自己……
三年時間過去，伊莉也對此漸漸釋懷了。
如果不是一直沒有遇到恰當的對象，也許她真的會跟別人談一場穩定的戀愛也說不定。
她本來就不是那種因為一次感情受傷，就再也不信感情的人。如果因為男朋友出軌而拒絕戀愛，這不就是用別人的痛苦懲罰自己嗎？然後對方繼續快意人生，自己卻孤獨終老
不，伊莉不自虐。
她會活得比對方更好，這才是最好的答案。
所以，在確定了謝城此時的追求後，伊莉也沒什麼猶豫的答應了。
作為比賽期間的短暫約會對象，謝城已經足夠足夠好。
能有個在比賽裡互相分擔壓力的人，是非常幸運的事。
「好。」伊莉終於點頭。
「！！！」謝城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隨即欣喜若狂了起來。這一刻，在謝城的眼中，天是綠的，草是藍的（有哪裡不對…），連評委們的毒舌都變得可愛起來了。
「那，先一起去吃個晚飯？」他歡欣鼓舞地說道，「我有個朋友在米其林餐廳工作，應該能幫我們訂到座位。」謝城現在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幸福來得太快，太不真實了！
「好。」看著對方明顯興奮過度的模樣，伊莉也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
第15章 天橋風雲（十五）
新一輪的挑戰很快到來了。
攝影機在參賽者們的宿舍裡立了起來，設計師們裝模作樣地討論了一會兒，然後才假裝發現了放在桌子上的那封信。和氣的阿什莉主動走過去，拿起信，為大家讀了起來：
「親愛的設計師們，下一輪的挑戰中，你們必須打好手中的牌。我們將送你們到市中心，和Tim以及一位特別嘉賓見面。祝你們玩得開心，我們天橋見。xoxo（親親抱抱）」
最後的落款是海蒂。
大家面面相覷了一會兒，討論了半天，未果。
去旁邊宿舍串門，結果就聽到坎迪絲心痛地表示，她一點都不會玩牌。
伊莉有點小吃驚，她以為坎迪絲是很會玩的類型。不過，聽到對方的話後，她也默了——說真的，紙牌遊戲她只會鬥地主（玩得很糟糕的那種），連中國的摜蛋什麼的都沒搞清楚過，西方的紙牌遊戲更是一直都沒有接觸過，像橋牌什麼的更別提了，不說規則，她連裡面有幾張牌都不知道。如果這次真的和玩牌有關，她就死定了……
於是，就在參賽者們的疑惑與忐忑中，他們被帶到了位於紐約曼哈頓洛克菲勒中心的赫曼百貨（Hallmark）。走進那家賀卡店裡時，很多人臉上都露出了驚歎的表情——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賀卡商店，印度小哥滿臉夢幻，簡直就像誤入了奇境的愛麗絲。
伊莉和坎迪絲悄悄對視了一眼，兩個人同時露出松了口氣的笑容——看來海蒂所說的card是指賀卡，不是紙牌，不用玩牌真是太好了，然後兩人也和大家一樣，打量起佈滿貨架的精緻賀卡來。
「早上好，設計師們。」蒂姆和一位留著金棕色長卷髮並穿著紫紅色貼身裙的幹練女性站在他們面前，和他們打了個招呼後，就介紹起身邊的女性來，「這位是赫曼商標的品牌總監艾米·梅其特（Amy Merchant），讓我們歡迎她。」
設計師們配合地微笑鼓掌，其中特別熱情的設計師還故意歡呼了兩下，於是鏡頭切給了他們兩個特寫——使心機無處不在。
艾米和大家打過招呼之後，蒂姆就表示，來此的目的就由艾米來告知大家。
艾米愉快地點了點頭，接下了這個任務：「和服裝設計一樣，我們的賀卡也是背景豐富的藝術品，每一張都是為了打動賀卡的接收者……」艾米說著設計好的宣傳詞。
「而對你們來說，設計師們，你們需要打動的是評委。」蒂姆接過了話頭，「沒錯，你們應該猜到了，這是一次非常規材料挑戰賽。你們這次的材料就是這些精緻的卡片，你們要把它們製作成既具美感，又具可穿性的時裝。時限是一天。」
「……」好吧，比起以前的非常規材料，繩子、塑膠、金屬片、汽車輪胎之類的，紙質的卡片已經是非常友好的材料了。設計師們都很高興節目組沒有想出更要命的點子來折騰他們，紛紛滿足地點了點頭。
於是，在蒂姆表示了設計師們有兩分鐘的時間來拿（搶）卡片後，艾米一聲令下，所有參賽者都像脫韁的野狗一樣向著貨架跑了出去！
伊莉：真是眼熟的畫面啊。
迅速感歎完後，她也不甘示弱，很快加入到狂奔的行列中——只有兩分鐘根本不夠！
所幸，大家的目標貨架都不太一樣，雖然有推擠，但爭搶得不算激烈。不過，在兩個設計師狹路相逢的時候，還是會用身體互相把另一個人努力撞開的，嗯，裝作不經意的模樣。伊莉的身板在這種時候一點競爭力都沒有，就被沒看清楚的人撞了一下——她無法確定對方是不是故意的。就在她踉蹌著快要跌倒的時候，旁邊突然伸過來一條手臂——
「沒事吧？」那個人關切地問她。
「沒事。」伊莉搖搖頭，迅速站穩，「你快去拿卡片吧，只有兩分鐘。」
這實在不是交流感情的時候。
「嗯。」謝城鬆開扶著她的手，對她點點頭，「那你小心點。」
「好，謝謝。」伊莉向對方笑笑，「你也是。」
五秒鐘的交匯，兩人相視一笑，然後各自向中意的賀卡跑去。
伊莉想做一條烈焰紅裙，所以她拿的全是深紅、猩紅色的卡片——本來非常規材料就很難製作成漂亮的衣服，如果混入太多色系，很可能會導致悲劇。在非常規材料上用撞色冒險實在太愚蠢了。除了顏色以外，她還拿了一些綴有寶石（當然是假的）的賀卡，寶石能讓衣服呈現出更高級的質感——當然，如果本身的設計看上去太廉價，真寶石都救不了。
很快，蒂姆開始倒數十秒：「設計師們，最後十秒！十、九、八……」
當蒂姆數到一時，所有人都歸隊了，沒有人任何人遲到。
這是錄節目時就說好的，不遵守規則的統統回家。
這時候，整個賀卡店裡都是一片狼藉。被參賽者們不小心碰翻的、不滿意的賀卡全部落了一地，貨架看上去也像被老鼠光顧過一樣，不是光禿禿的，就是七零八落的。
赫曼的品牌總監倒是沒說什麼，臉上一直帶著優雅得體的笑容，看上去非常有風度——這是當然的了，最後要整理也不用她親自動手，她只要動動嘴皮子就行了。而且，這種賀卡的成本並不高昂，被搶光了也不可惜——對比節目可能帶來的人氣和人流相比。
向品牌總監道過謝後，設計師們就在蒂姆的示意下返程了。
回到工作室後，大家紛紛把自己紙袋裡的賀卡拿出來，攤在桌上，按各自的習慣整理好——有按顏色的，有按圖案的，有按點綴的。伊莉的分類很簡單，左邊的按賀卡顏色從深到淺排好，右邊的把賀卡上的寶石全部摳下來，一一呈現在桌子上。
確定了自己擁有的材料後，伊莉很快畫起了設計稿。
她決定做一條膝上十公分的單肩抹胸短裙，腰側兩邊做出流蘇的質感，其他部分用編制手法，將寶石零散地黏在上面，營造出錯落有致的感覺，之後，在右肩上，她準備疊三朵一大兩小的玫瑰花，作為點綴的亮點。
伊莉很擅長折紙，她曾經一度想過，要在中國成立一個折紙協會，將折紙這門興趣愛好發揚光大。畢竟，世界上那麼多國家都有折紙協會，就中國沒有實在太可惜了。她都打聽好成立這種非盈利性機構的流程了。可惜，沒來得及回國，就……
「我有蝴蝶的立體點綴，有人要蝴蝶嗎？我不需要了。」艾曼達畫好設計稿後，整理著她的賀卡，在工作室裡問道。
「我不介意蝴蝶的點綴。」印度小哥當即表示。
「那你要的時候來拿吧。」艾曼達大方地說
「好的，謝謝。」印度小哥嚴肅道——他好像不太喜歡笑。
他的桌子上鋪滿了各種花型、愛心型的立體圖案，看著就非常甜美，讓人不禁疑惑他到底要設計什麼樣的裙子——太可愛的類型可不討評委喜歡。
「有人有這種金屬質地的賀卡嗎？」坎迪絲也在工作室裡問道，「我願意用我的命來換它。」她故意誇張地說道，這種恰到好處的幽默讓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想看我跳舞嗎？用這種賀卡來換就可以。」坎迪絲進一步推銷自己。
「哈哈，我有。」大家都笑了起來，有好幾個人都貢獻出了自己的賀卡。
這樣的場景在整個工作室裡不止一幕，設計師們似乎又友好了起來。
只有像琳賽和艾德蒙這樣很有競賽意識的人才沒有參加進來，用艾德蒙的心裡話來說：
「有些人可能根本沒有意識到這是一個比賽。」
這是琳賽之前也說過的話，然而，在她主動把她的布料給了想要重做衣服的凱麗後，就相當於把這句話吃回去了。所以琳賽這回只是聳聳肩，什麼都沒說，默默做她的衣服去了。
「你的賀卡夠嗎？」工作室的一角，謝城也湊到了伊莉的身邊，就坐在伊莉的工作臺上，手裡拿著一些紅色的賀卡，「你想要做一條大紅裙是嗎？」他看到了伊莉桌上擺的賀卡。
「夠了。」話雖如此，伊莉還是接過了對方遞來的賀卡，她不想辜負這個人的好意，「對了，你準備做什麼？需要用什麼賀卡嗎？」被投之以桃後，她也想報之以李。
「還沒想好。」謝城輕歎了口氣——這種手工活他是真的不擅長，「你呢，準備做什麼？」
「抹胸裙，給你看。」伊莉說著，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設計稿拿給謝城了——不知為何，她完全不擔心對方抄襲自己的裙子，也許，在她眼裡，這個有時候很混蛋（非貶義）的傢伙，其實意外的驕傲也說不定。
當然啦，這是很主觀的推斷，客觀的依據是，工作室裡隨時有攝像機拍攝，在設計師們工作的時候，還會偶爾來拍個近景，她的設計稿早就被拍到了，根本不用擔心抄襲問題，錄影就是最好的明證了。這時候遮遮掩掩的，反而顯得小氣。所有人都知道這點。
對伊莉來說，心裡想要相信這個人是一回事，真的毫無防備又是另一回事。至少，目前來說，她還無法完全信任這個只是和她有過寥寥幾次約會的人——第一輪挑戰後，他們一起出去約會過幾次，很普通的那種，吃飯，看電影，逛街之類的，這讓他們又互相更瞭解了對方一些。雖然還沒有到正式交往的地步，但已經有一些屬於兩個人的默契了。
不過，在戀人未滿的關係之前，他們對彼此來說更重要的身份卻是競爭對手。即使目前只經歷過一輪挑戰，卻也讓他們意識到，對方實力非凡，無疑是這場比賽中對自己最有威脅性的對手。
此時，見到了伊莉那張畫得相當完整的設計稿後——很多設計師的原稿都非常抽象，相比之下，伊莉的設計稿實在太標準了，當然，這也和伊莉在帕森斯學過，是科班出身的有關——總之，謝城是非常羡慕地歎了口氣。
「怎麼了？」見對方難得低落的模樣，伊莉不由地放下手頭的剪刀，坐到了他的旁邊。
「完全沒頭緒。」謝城苦笑地攤了攤手，「我對非常規材料沒轍。」
為了能順利通過，最好是贏得天橋風雲，他不但花費了大量積分兌換到簡單模式，還強行把天賦兌換到了天才級別——實際程度慘不忍睹，這才讓他對設計有了一絲頭緒，之後又用積分兌換了時間，提前來到虛擬世界，並到聖馬丁進修。
可以說他付出了相當不菲的代價才站在這裡，如果這場比賽不能刷到足夠的積分，他絕對會血本無歸，但這種話又不能告訴對方。
「那怎麼辦？」伊莉也不由皺起了眉——想要贏是一回事，看到這個人輸掉又是另一回事了。即使是競爭對手，她也希望能在最後一場秀中好好比一場，而不是讓這個人那麼早淘汰回家，那太可惜了。這是伊莉的惜才之心。
「稍微鼓勵我一下？」謝城試探地說道。
「怎麼鼓勵？」伊莉不解。
「這樣——」
趁攝像機還沒轉過來，謝城用卡片遮在了兩人面前，在對方的嘴唇上飛快地偷親了一下。
「！」伊莉簡直驚呆，她甚至還沒反應過來！
「好了。」謝城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伊莉，臉上還浮現出一點不明顯的羞澀。
「……」好你個頭！虧自己還為他擔心！伊莉簡直想回到五秒鐘前把自己搖醒。
「不可以嗎？」注意到伊莉氣咻咻的模樣，謝城目光黯然，神色低落地說道。
「……」也不是不可以，但太突然了啊！伊莉皺了皺鼻子，想要說對方兩句，但看對方可憐兮兮的模樣，又忍不住有點心軟。
「所以，是可以？！」意識到伊莉沒拒絕，謝城就滿血復活了，眼睛也越發blingbling。
「才沒有！走開！」得了便宜還賣乖！不懂沉默是金嗎？！惱羞成怒的伊莉走回自己的工作臺邊，故意凶凶地對謝城說道。
「走開之後可以再走回來嗎？」謝城小聲說道。
「不！可！以！」伊莉拿起一張卡片，貼上了對方湊過來的臉。
「嗷——」謝城故意痛叫一聲，可憐巴巴地看著她。
「咳……」伊莉差點就想笑出來了，整個人又好氣，又好笑，謝城在裝可憐上真的很有一手！不過，最終她還是努力忍住了，「快去做你的衣服。先前不是信誓旦旦說要拿走我的第一嗎？既然這麼說了，就用行動來證明它。」
「你想看我拿第一？」謝城眼睛一亮，期待地說道。
「完全不想。」伊莉別過頭，故意說道。
「放心，我會全力以赴的。」謝城已經被鼓舞了！
「隨便你。」這樣就可以了。
伊莉嘴角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笑意，悄悄想道。
悠于 2019-8-5 11:59
第16章 天橋風雲（十六）
非常規材料挑戰確實比一般設計要困難一點。不過，有人苦手，也有人自信。前者的有謝城、琳賽這樣的，後者則是凱麗和艾德蒙這樣的。凱麗認為，由於從小就生活在手工製作的環境中，她對這方面的材料能比其他設計師有更好的掌控力。
相比友好交換賀卡的設計師們，艾德蒙要顯得沉默的多，他不出聲地做著自己的工作，完全沒有與人交流的表示。甚至，當凱麗主動和他搭話，詢問他是否有想法的時候，艾德蒙還故意岔開話題，不願說出自己早已決定的設計方案——他不想被人參考他的設計靈感。
確定好自己的設計方案後，伊莉也很快動手製作了起來。因為她希望自己的衣服能呈現出製作精細的感覺——哪怕是用賀卡這種非常規材料，而且又需要做流蘇和編制，所以工作量很大。她沒有和其他人過於熱絡，但其他設計師過來打招呼時，她也會自然和別人應對，沒有擺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她覺得艾德蒙表現的太蠢了。
把別人當競爭對手是一回事——說實話，在場每個人心裡一定都是這麼想的——但表現出來的又是另一回事了。沒聽說過一句話嗎？親近你的朋友，更親近你的敵人。
好吧，伊莉承認自己有點心機婊。但，拜託，真人秀不使心機，什麼時候使心機？連艾德蒙也使心機了，不過他的意圖是不被人借鑒他的設計，採用的手段也比較低端——避而不談，所以就顯得很不友好了。
很快，蒂姆走了進來，開始例行查看起選手們的製作進程，並提供他的一些建議。
「屋子裡真安靜。」蒂姆先感歎了一下。
「那是因為大家都在專心製作。」艾曼達笑著搭話。
蒂姆也跟著笑了笑，然後走到了阿什莉身邊，看著紫發胖女孩桌上攤著的一張張堅硬如金箔般的賀卡，有些好奇地問道，「阿什莉，你打算做什麼呢？」
阿什莉把自己的設計稿遞過去——因為她還沒開始製作，先前在設計的時候思考的時間有點長了，所以只能給蒂姆看不太直觀的設計圖了，她說，「我打算做一件雨披。賀卡的紙張結構感很強，我認為這會是不錯的材料。」
「嗯…」蒂姆小小思考了一下，用這麼堅硬的賀卡做輕盈的雨披，他不認為是個好主意，「成品看起來要像布料，阿什莉，要有飄逸感。對了，你的材料會不會裁得太大了？」蒂姆沒說的是，這些金箔看起來就像直接從賀卡上扒下來一樣，沒做任何剪裁處理。
「呃……」阿什莉答不上了，因為她確實是還沒處理，就像先前說的，其實她也不擅長這種非常規材料，所以在設計上花費了很多時間。
「要注意肩膀部分，阿什莉。」蒂姆給出了忠告，「別做得像鐵皮人一樣，那看上去會很僵硬，畢竟你用了這麼堅硬質地的材料。」蒂姆說著還模仿了一下鐵皮人的僵硬動作來，「你看起來像被死板的卡片限制住了思維，要打開你的思維啊，阿什莉。」
「好吧，我會注意的。」阿什莉這麼回答。
蒂姆點點頭，很快走到了印度小哥斯沃普尼爾身邊。
斯沃普尼爾做的是兩件裝，上身是黑白的素色上衣，他準備用黑白波點做前襟，後背則用黑白條紋製作，然後下.身他打算做一條短裙，但並不會過分短，但他還沒決定好是做傘裙還是鬱金香裙，但他會在裙子上點綴他先前準備好的那些立體花型和其他圖案，營造出甜美的效果來——斯沃普尼爾果然貫徹了他源自愛麗絲夢遊仙境的靈感。
蒂姆對此不置可否。斯沃普尼爾的想法似乎不錯，但現在只做了前襟的一點點，完全看不出效果來。他給的建議也是讓裙子別變成超短裙，那太可怕了。印度小哥點頭應下。
梅林的設計是用三角形和正方形做出很有氣勢方形圖案，點綴她藍色的高肩時裝，但蒂姆提出了一個重要的問題——她的衣服怎麼讓模特穿上去是一個問題。
對於琳賽這次的設計——用粗呢布料和金屬點綴製作的皮粉衣服，蒂姆表示了看好。
不過，輪到傑克時，蒂姆看著那滿桌的粗糙黑布料，露出了慘不忍睹的表情，「簡直像在修補屋頂一樣」，蒂姆對傑克的設計方案如此評價。微胖的傑克看上去整個人都懵了。
很快，蒂姆來到了艾德蒙的身邊，看著艾德蒙的設計，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這是我的設計靈感。」面對蒂姆，艾德蒙倒毫無保留了，他把兩張婚禮請柬的賀卡拿給了蒂姆，「瞧，就是這個，啟發了我做一件美麗的婚紗小禮服。」
「wow…」蒂姆小小驚歎了一下，「『沒人比我更適合牽著你的手』，這確實是非常好的靈感，讓你做出了這種設計，唯一的問題是如何讓裙子更加飄逸。」蒂姆念著請柬上的祝福字樣，稍顯感慨地說道，不過他也提出了現實的製作問題。
「沒錯。」艾德蒙點頭表示贊同，「剪下卡片中的簽名作為圖案，沒錯，都是用這些卡片的背面做的，內頁的那些稍薄稍軟的附頁，我用它們來做出飄逸優美的效果，我想成果應該會不錯。」艾德蒙思考著說道。
在視察過這些或令人擔憂或令人期待的成品後，蒂姆來到了伊莉身邊。
「來吧，麗薩，告訴我你的設計思路。」他對女孩笑著說道。
「好的，蒂姆。」伊莉放下手中的剪刀和賀卡——她要將很多賀卡三分之二的地方都剪成條狀，從而營造出流蘇的質感，這可是個大工程，「這是我的設計稿，我準備做一條抹胸連身短裙，總體上是大紅色，我喜歡這種美麗又自信的顏色。」
她向蒂姆笑了笑，接著在人形模特的身上比劃道，「在胸部及以下的地方，會用我從賀卡上剪出來的紙條編織，在這些編織部分上，我會用這些美麗的寶石做點綴，然後，在身體兩側，我會用這些流蘇去裝飾，你知道的，這樣看起來會輕盈動人。」
「麗薩，我不得不說……」蒂姆頓了頓，才在伊莉有些忐忑的目光中，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這真是太棒了。我是說，你的設計思路總是這麼清晰，你的作品也總是讓人驚喜。要知道，你可是這裡最年輕的選手，但這兩次你的發揮都這麼穩定，這真讓人驚歎。」
「謝謝你，蒂姆，你的話讓我放心多了。」伊莉作出松了口氣的驚喜模樣。
「好好幹，女孩。」蒂姆對她點點頭，「我相信你能拿出好成品來。」
「我會的，蒂姆，謝謝。」伊莉再次對蒂姆點頭微笑，然後才把蒂姆送走。
看過伊莉的作品之後，蒂姆順勢走到了謝城身邊，他先開了個玩笑，「賈斯特，上輪拿到第一名的感覺怎麼樣？」得到了『好極了』的回答後，蒂姆才笑著說，「你這輪會有淘汰的豁免權，但我還是希望你能拿出讓評委們滿意的作品來。現在，跟我說說你的設計吧。」
「好的，蒂姆。」謝城笑了笑，對蒂姆詳細介紹道，「我這次的設計是一條優雅的白色拖地大禮裙，前面的抹胸上我會用蕾絲製造出那種精緻感，而在後面拖長的裙擺上，則會點綴滿各種立體的花型和蝴蝶，營造出自然美好的效果來。我想，這會是一條夢幻般的結婚禮裙。」
「不錯的構思。」蒂姆聽地連連點頭，「我喜歡在長裙擺上點綴這個主意，這會是條美麗的裙子，不過，拖地長裙的工作量一定會非常大，而賀卡又不像普通布料那麼好處理。賈斯特，你一定要抓緊時間，你確定你能按時完成這條裙子嗎？」
「當然。」謝城點點頭——說到底，他的這條裙子其實並不難做，看似很大，其實包含的技巧很少，至少，比伊莉的編制啊剪流蘇啊什麼的簡單多了。比起擔心自己，他更擔心伊莉的裙子。他甚至想，如果伊莉最後來不及，他一定會主動湊過去幫忙的。
連著看到了這幾條賞心悅目的裙子後，蒂姆的心情顯得很好——這是當然的，如果裙子都不好看，那會顯得節目水準下降的，所以，在往季的節目中，在非常偶爾的情況下，會有蒂姆和海蒂完全不滿意設計師們的作品，而後決定讓選手們全部重做的事情發生，這就是為了保證節目中時裝的設計水準。所以，這一次連著看到了這麼好的裙子，蒂姆當然會高興。
接下來，坎迪絲閃亮的銀色抹胸裙和韓淼的皮質連身裙也得到了蒂姆的肯定。
「凱麗，你的裙子…」蒂姆看著凱麗的黃色流蘇短裙，微微皺起了眉頭，「你的創意，和麗薩的很相似？是你們說好的嗎？還是，就只是巧合？」
「我不知道。」凱麗攤攤手，「我唯一確定的就是，我的裙子完全是我的創意，和別人沒有一點關係。至於別人，我就不知道了。」她才不想幫別人洗地呢。而且，凱麗心中也不是沒有遊疑的，她當然看到了伊莉在剪流蘇，於是也懷疑伊莉是不是看了她的裙子後才這麼做。
「好吧，我希望這只是個巧合。」蒂姆揚了楊眉，說道，「希望評委們問起這個問題時，你們兩個都能堅持自己的原創性。」
「我能堅持。」凱麗沉靜道——所有人都能證明，她根本沒有走到伊莉那邊去過，而且，她也是從一開始就做她的流蘇的。比起伊莉的普通紙流蘇，她還為她的流蘇做了褶皺造型，製造出更蓬鬆的感覺，她相信，自己的流蘇裙一定更得評委青睞。
蒂姆卻輕輕搖了搖頭，他覺得凱麗沒有運用好流蘇，她將流蘇捏起又展開的手法，反而讓流蘇顯得淩亂了。在這點上，他更看好伊莉的。提醒了淩亂這點後，蒂姆沒再多說什麼，又轉身向其他人走去。
在他的身後，設計師們眼神亂飛——誰也不能證明，凱麗和伊莉的相似到底是不是抄襲。再說，剪流蘇只是想法有新意而已，操作起來完全沒難度，只要遠遠看過一眼，誰都能學會。只不過，其他人就算注意到了，也會為了避免抄襲的嫌疑，而刻意避開這個手法的。沒想到，凱麗和伊莉卻正好撞上了，這下有理也說不清了……
伊莉當然沒有注意到離她稍遠的這一幕——凱麗的工作臺離她有點距離，也因此，她也聽不到蒂姆的點評，於是也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說真的，她也是從一開始就決定做流蘇的，工作室的攝像機和謝城都能為她證明。不過，屆時，評委們會不會相信謝城的言辭又是另一回事，畢竟，兩個人之間的隱約曖昧，工作室裡的任何一個人都看得出來。
此時，她還不知道即將發生的這場風波……
第17章 天橋風雲（十七）
蒂姆走後，工作室裡又陷入了奇怪的氛圍——每次都是如此。
蒂姆的到來會分成好評組和差評組，前者自然淡定自若，後者卻會緊張忐忑，甚至默默敵視前者。於是，每次建立、破碎、又重建的友情，就在蒂姆的評論中再次消失了。
這一次，得到差評的是傑克、大衛和艾曼達。這並不是說其他人就沒事了，恰恰相反，除了少數得到稱讚的人，其他人都有或多或少的問題暴露出來。由於成衣並沒有完成，所以蒂姆沒能做出所有評判，很多都說得相當模糊。如果他能看到所有成品的話，應該會更失望。
此時，被蒂姆批評過後，大家都決定動手整改，尤其是得到了明確差評的人。特別是大衛，在得到了蒂姆的那般批評後，他的壓力變得很大，甚至向節目組申請了和他丈夫的電話聊天（大衛是已婚gay男）。當他從休息室裡打過電話出來後，所有人都看到他眼睛紅了。
不過，在得到丈夫的鼓勵後，大衛的情緒還是平靜了很多，於是他決定拋棄那條被蒂姆評價為「僵硬死板的手工作品」的裙子，從頭開始。這一次，他設計了一件衛衣，並從賀卡上拆下了金屬文字作為點綴。但是，其他人對他依然不看好。
雖然沒人將心裡話說出口，相反，還在口頭上鼓勵了大衛——一方面是大衛的精神看上去實在太脆弱，不像禁得起批評性建議的樣子，沒有設計師願意在這時候刺激別人，另一方面是能順勢淘汰一個對手也是好的，至少，這樣能保證自己的安全性。真人秀裡，沒有人是傻白甜。
「大衛，你不覺得再多用一些賀卡上的元素會更好嗎？」得到了蒂姆的大力讚揚後，伊莉發現了發現自己的人緣好像又變差了——蒂姆點評和評委點評後就會變成這樣。於是，她決定做一朵「善良的白蓮花」——表面上的那種。所以，在路過大衛時，稍微提了一句。
「呃……」大衛有些不悅地皺起眉，明明其他人都覺得他的衣服不錯的，只有這個女孩，進了一次高分組就自以為了不起，那只不過是運氣好而已。現在竟然還對他的衛衣指指點點，簡直不自量力。如果其他人說，大衛或許還會聽得進去，但伊莉說的時候，大衛只是悄悄撇了撇嘴，不滿地回道，「我覺得我的水洗藍長衛衣很漂亮。」
「它當然很漂亮，我都想穿它了。」伊莉笑著說道，努力不著痕跡地化解對方的敵意——看吧，現在她已經是其他所有人的眼中釘了，當然，謝城和她也差不多。不過，她的這句話倒沒有水分，大衛的長衛衣確實表現出了他先前所陳述過的自己的風格——運動的大都市女孩的個性，但是，「我們這次的主題是賀卡，只用金屬點綴的話，會不會不太夠？」
她儘量婉轉地說道，努力不想刺激對方。要不是為了樹立自己「傻白甜」「與人為善」的天真善良性格，她才不會開口——大衛看著也不像是那種會記得別人恩情，然後予以回報的人，根本不值得真心相交。不過，真人秀裡一般也不會有這樣的人就是了。
「我會自己考慮的。」大衛冷淡地說道。
「好吧。」伊莉無趣地聳聳肩——不聽她的意見最好，她只是想要表達一個善良無知的姿態而已。看，現在其他設計師們看她的眼光已經軟化了很多，甚至隱隱透露出同情來——可憐天真的小麗薩，善良地給大衛的衣服提了可靠的意見，大衛卻完全不放在眼裡，甚至還給了她白眼，哦，真是無妄之災。
於是，在伊莉回到工作臺後，原本就跟她關係不壞的琳賽就走了過來，小聲對她說：「不要管太多的閒事，做你該做的就好。大家本來就是競爭對手關係，只有你這麼傻，還對大衛提意見。他根本就是個自顧自的蠢貨，聽不進你的意見的，好好做你的衣服吧。」
「我只是……」伊莉咬咬唇，做出一個為難的表情來，「你知道的，大衛的精神看上去很壞，我希望他能做出評委們喜歡的衣服，這樣他會好過一點的。」
「……」琳賽朝天翻了翻白眼，戳了一下她的額頭，就無奈離開了。
謝城也湊了過來，戲謔地說道，「你這麼做真的好嗎？」
他當然看出來伊莉在踩著大衛，樹立她的好形象，但他沒有絲毫反感。說真的，伊莉的動機雖然並不純善，但她的建議卻絕對是良心的，大衛如果願意聽，一定對他有好處。
而且，從頭到尾，伊莉的態度都很謙遜，根本沒有冒犯對方的地方，只能說那傢伙真的是個徹頭徹尾的笨蛋，所以才被別人的稱讚蒙蔽了大腦，或者說，他根本就是自欺欺人，已經自暴自棄了，所以不想聽伊莉的建議。想到這裡，謝城就有點心疼起伊莉來。
「我覺得不壞。」伊莉隨口說道，然後又埋頭做起她的手工活來——她還有很多很多的工作要做，才沒閒心繼續和其他人扯皮，這種事情做一次就好了。一次是天真，兩次是蠢，是不知長進，這裡面的度還是要好好把握的。她只是想要削減女孩們的敵意，而不是真的做一個天真善良、與世無爭、和善可親的聖母——那樣的話，其他人反而會第一個踢掉她。
女孩們的撕逼往往比男孩們來的可怕。比起有時候更喜歡用實力說話的男孩們，女孩們更樂意把心機視為正常手段的一種。她不希望自己受到其他所有女孩的針對。事實上，第一輪比賽回去的當天晚上，她已經隱隱感覺到這種不妙的氣氛了，所以才決定要採取一些行動。大衛不過是她的一個契機，沒有大衛，也會二衛、三衛的。
「對了，你的裙子設計的很漂亮。」伊莉突然想起蒂姆對他的讚賞來，於是不善地眯起眼睛，「那時候，你跟我說你沒靈感……」可惡，被騙了……
伊莉咬牙，虧她還以為這個傢伙真的想不出設計稿，沒想到他竟然不聲不響地設計出這麼好看的裙子！話說回來，在之前的相處中，他是不是也騙了自己……
「啊，這是意外。」謝城連忙擺手，為自己正名，「那時候是真的沒靈感，不是說謊。」
「那你後來怎麼想到的？」伊莉挑眉追問道。
「是這個。」謝城把一張婚禮請柬遞給她。
「因為這個所以想到做婚禮禮裙？」伊莉不解地接過。
「打開看看。」謝城好笑地看著她，深灰的眼睛看起來有種充滿愛意的溫柔。
「……」好吧，既然這麼說了，她就看看他賣什麼關子好了。
於是伊莉打開了請柬，結果就看到了寫在內頁上的工整字跡——好吧，和工整差的有點遠，但也不是狗爬字，也不是那種漂亮的手寫體，就是規規矩矩的邀請信，邀請別人來參加婚禮的文書，裡面最重要的是那一行——
「Liza Everine & Chester Shelley are pleased to invite xxx（此處人名留空）to join them in celebration of their marriage in the St. Patrick's Cathedral on Saturday 8th Augest 20xx（tomorrow） at 2:00pm，followed by a party at……」
這段話的意思就是：麗薩·伊芙琳和賈斯特·謝利很樂於邀請某人參加他們在20xx年8月8日星期六（即明天）於聖派翠克大教堂（紐約最大也是最華麗的教堂）舉行的婚禮，之後還會有一個在其他地方舉行的派對。
看到這段話，伊莉突然沉默了，不是生氣，而是無法說出口的悵然。
明明只是約會階段而已，連戀愛關係都沒有確定，這個傢伙就已經腦補到了結婚的階段，連結婚教堂和後續舉辦派對的地方都決定好了，真是讓她……
「那個……」見伊莉盯著那張他胡寫（但心意絕對是真的！）的請柬，半天都不說話，謝城也忍不住忐忑起來，有些討好地說道，「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換個教堂也可以的。」
「……」一般人不應該說『如果你不喜歡的話，以後再商量結婚事宜也可以』嗎？為什麼這傢伙的腦回路這麼清奇？剛剛還莫名感動的伊莉又滿頭黑線了，抬頭看向那張一眨不眨看著她的專注面孔，輕輕搖了搖頭，「抱歉，太早了，我不喜歡閃婚。」
伊莉的心裡泛起了淡淡的歉疚，她是註定要離開這個世界的，所以，和這個世界普通人戀愛是一回事，結婚又是另一回事了。她還無法不負責到這種地步。
「那，認識的時間再長一點就可以了吧？」謝城期待地看著她——他連她的婚紗都設計好了！雖然現在還只是用賀卡做的無法真正上身的禮服，但他以後一定會親手用最好的料子為她做的，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婚紗！
「大概吧。」對著這樣的眼神，伊莉實在很難說出拒絕的話。而且，這一瞬間，她已經心軟到連板起臉都做不到了，「所以，這就是你的靈感？」她岔開話題。
「嗯！」謝城愉快地點頭，自信滿滿地問她，「怎麼樣，喜歡嗎？」
「不喜歡。」忍不住要小小打擊他一下。
「啊？」對方臉上終於忍不住露出失望失落的神色來。
「不過，喜歡你。」伊莉踮起腳尖，在對方耳邊輕聲道。
第18章 天橋風雲（十八）
後來，模特來試衣時，謝城整個人都是飄的。
喜歡他，喜歡他，喜歡他……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總覺得這個傢伙整個人都傻掉了。
伊莉無語望天，然後在娜塔莉困惑的眼神中，搖搖頭示意沒事，繼續幫娜塔莉調整衣服——紙制的衣服就是這個不好，雖然最裡面的部分還是用來打底的布料，但外面畢竟是略硬些的賀卡紙，所以在貼身性方面有所不足。幸好這是第二次制衣，她之前就量好了娜塔莉的尺碼，所以看起來效果還是不錯的，稍微修改一下就好了。伊莉滿意地點了點頭。
模特走後，伊莉在小廚房裡和琳賽一起用了晚飯——謝城其實也想湊過來的，被她「冷酷無情」地趕走了。她要用這個機會和女孩們親近一下。
照例是用微波爐熱過的意面，現成的沙拉，諸如此類，都是超市里的那種普通成品。節目組在這方面略摳。不過，大家都是來比賽，不是來享樂的，所以伊莉和琳賽都沒挑什麼。
「話說，剛剛梅林也和大衛說了。」琳賽忽然咬著勺子開口道。
「什麼？」伊莉正在努力卷意面，沒有反應過來。
「就是大衛的衣服問題啊。」琳賽又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伊莉一眼，「梅林也跟大衛說，她擔心評委會覺得大衛使用的布料多過非常規材料。」
「然後呢？大衛有聽嗎？」伊莉心無旁騖地卷卷卷、嚼嚼嚼意面，完全沒在意。
「當然沒有。」琳賽不屑地輕哼，「我覺得他要回家了。」
「……」琳賽你怎麼總覺得別人要回家了？伊莉無奈地摸摸鼻子，扯開話題道，「好吧，不管大衛了。不過，梅林的人不錯，竟然又去提醒了大衛一下。」
果然，這個海地女士是一直想要對別人表示友好的，只是她先前用錯了方法，而這次也不能說對，至少大衛未必能接收她的好意。但別人無疑看在眼裡了。
「你是不是看誰都好？」琳賽死魚眼看著她。
「咳，還好吧。」伊莉想了想，客觀公正地表示，「大家才認識不久，無法下論斷。不過，如果有誰真的很糟糕，我是說，很碧池的話，我還是會討厭的。」
「……」很好，傻白甜無誤。琳賽朝天翻了個大白眼。
「……」很好，傻白甜形象塑造成功。偽·傻白甜伊莉在心裡給自己比了個拇指。
接下來，兩人又點評了一下其他人和他們的衣服，比如——
「那個傢伙真的蠻有才的。」琳賽小聲道。
「誰？」伊莉不解，難道是……
「賈斯特。」琳賽點頭肯定道，「他的裙子做得太出色了。」
「也許吧。」伊莉隨口接話道，嘴上不自覺漾起了淡淡的笑意。
想道那個過分純情的傢伙，伊莉就覺得有些好笑。
在比賽結束，兩人一起出去吃飯時，對方甚至只拉著她的手就心滿意足了，連接吻這樣的要求都沒有提——約會後接吻這種事還是很常見的，當然剛約會就滾床單還是不常見的，哪怕是奔放的美帝。
「話說，你和他是在約會嗎？」琳賽也正好提到了這件事，「前兩天在街上看到你們了。」
「嗯。」伊莉點點頭，「我覺得他人還不錯，作為約會對象來看也很有風度。」
「好吧，隨便你。」琳賽聳聳肩，她不過順口一問而已，對別人的感情經歷她也不太感興趣。當然，如果這兩個人能沉浸愛河忘掉比賽的話，她還是會滿意的。能一次性讓兩個強大的競爭對手失去比賽的心思，還有比這更好的事情嗎？當然，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對了，阿什莉這次好像遇到麻煩了。」琳賽意有所指——這三個第一輪時獲得高分的設計師是其他所有人關注的物件，比起實力強大穩定、發揮依舊出色的伊莉和謝城，阿什莉這次表現的很糟糕。至少，她的衣服都沒有出現雛形。
琳賽注意到，阿什莉的模特之前試衣服時很尷尬，因為她穿的就是一件不成形的白色底布，上面幾乎沒什麼賀卡的元素。對此，很難說琳賽有沒有看好戲或者幸災樂禍的心情——想來應該是有的，而且，有這種心情的，在場絕不止琳賽一個。
「嗯。」伊莉也注意到了阿什莉之前就不太穩的情緒，「希望她能儘快好起來。」
「沒錯。」琳賽也輕笑著說道——裡面有多少真誠，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因為這一次琳賽和伊莉都得到了蒂姆好評的緣故，再加上她們兩人這次的設計思路還算清晰，目前進度也很可觀，所以兩人的這段晚飯吃的還算悠閒。但悠閒不等於浪費時間，事實上，兩個人仍以較快的速度幹掉了晚飯，然後又回到了自己的工作臺上。
就這樣，所有人一直工作都深夜，然後回宿舍，第二天一早，又回到了工作室。
「設計師們，你們的模特要來了，還有兩個小時，就是你們的第二次展示！」蒂姆也在稍後來到了工作室，為他們做出了最後的通告。於是，所有人都再一次緊張了起來。
爭分奪秒完成衣服，試衣，在發現有不妥帖的地方時，設計師們直接在模特身上修改了起來，然後又是帶模特做頭髮、化妝，為自己的模特準備好鞋子、包包、項鍊、手環（如果需要的話）之類的配飾。之後，在蒂姆的催促下，所有設計師們終於將自己的模特送到後臺，然後他們也回到秀場的椅子上坐下。
「歡迎回到天橋，設計師們。」海蒂一如既往地站在T臺上，向台下的設計師們微笑著，重複了這次的命題，又介紹過兩位常駐評委妮娜和紮克之後，海蒂說起了這次的嘉賓評委，「這次，我們的嘉賓是時尚女演員並開創了個人時尚網站The Hot Mess的阿什莉·提斯代爾（Ashley Tisdale），當然，赫曼百貨品牌總監的意見我們也會認真參考。接下來，讓我們直接開始吧！」
隨著海蒂回到屬於她的評委座位，第二次非常規材料挑戰賽的展示也正式開始！
作為開幕的是印度小哥斯沃普尼爾的連身短裙，他做的非常棒。上面黑白素色搭配的上衣和下面綴滿立刻花朵與蝴蝶的淺粉短裙搭配得實在恰到好處，色彩上平衡地相當奇妙！這是當時僅聽斯沃普尼爾陳述他設計思路時，每個人都想像不到的驚豔效果！
接下來的是阿什莉的雨披式長裙，說長裙也許不太恰當，也許說斗篷更好。棕色的寬大雨披上，點綴著一些小小的黑色菱形格，然後在小腹處開了兩道豎口，好讓模特能把手伸出來，在小腹前交握——說句無奈的話，這比設計學院的一些學生作品都不如。
伊莉注意到紮克已經呈死魚眼眼神了。
這絕對是阿什莉的大失誤，這絕不是她該有的水準。
再之後就是大衛的那件水洗藍長衛衣，看上去真的很有都市風，金屬的點綴也很適合，唯一也是最大的問題就是，他根本沒有用到任何紙質材料，只有金屬字母來自賀卡。
伊莉是真心覺得大衛這次很危險，偏偏大衛自己還沒意識到這個問題。
要知道，從往季的節目來看，非常規材料挑戰賽中，這些非常規材料的使用量是非常重要的參考！這種只用一系小點綴的，絕對會被評委批為「取巧」和「偷懶」。每一季都有人因此而淘汰，但也每一季都有人鍥而不捨地如此嘗試。
對這點，伊莉真的很想歎息，難道沒人研究過往季節目的規律和評審喜好嗎？好吧，也許只有大考試國出來的她才會研究題型和考官命題思路和偏好也說不定……
接下來是傑克的黑色連身短裙，他選的材料非常聰明，特殊的黑色紙張在鎂光燈下看來簡直在閃閃發光——亮片元素在T臺上絕對有吸睛優勢。但是，如果從設計上來說，那就平凡無奇了——那不過是條普通的吊帶直筒連身短裙，沒有絲毫時尚亮點。
和傑克採取同樣策略的就是坎迪絲，她的金屬質感的銀色抹胸短裙在鎂光燈下簡直沒有一處不在散發著光芒，整條裙子都很吸睛，但缺點和傑克一樣，設計感很一般。
終於輪到伊莉自己的裙子出現了。她的心不由懸了起來。
模特梳著沒有一絲雜亂的光潔馬尾，露出整張美麗的面孔，她的妝容也是極其豔麗的，特別是唇上那極其正的大紅色口紅，更是引人矚目。但這些都無法奪去她身上那條別致有趣的單肩連身短裙的光芒！
那是一條猩紅色的裙子，從上到下幾乎沒有雜色——伊莉用染料處理過賀卡在顏色上的差異——胸口抹胸處及最低處，是一個由紙條編成的大三角，有種鮮明的強勢和張揚的自信感，然後腰部兩側及以下，是大片光滑細碎的流蘇——伊莉在做好後用吹風機吹過，好讓這些流蘇貼得不那麼緊，從而製造出那種優美的流動感，這也柔和了之前三角形帶來的銳利感。
當然，點睛之筆還在模特的右肩，伊莉真的做了三朵玫瑰，在模特的肩膀上自信地綻放著，充滿顯現出屬於女性的柔軟與魅力。
伊莉很滿意自己的裙子，也很滿意娜塔莉對這條裙子的呈現效果，不過，最終結果如何，還是要看評委們的打分。不過，從海蒂的不時點頭來看，她說不定很喜歡這條裙子——畢竟，海蒂就是以美麗和頭腦從超模中脫穎而出的，她喜歡自信與美麗並重的裙子。
海蒂的身材其實在模特中並沒有明顯優勢，甚至稍顯豐腴了，就BMI（身體品質指數）來說，不算偏瘦。而這條裙子恰好對身材的要求沒那麼極端——當然，要求還是有的——這也是海蒂喜歡的那種，既有氣勢，又充滿女人味的類型。
接下來走出來的是韓淼的裙子，與其他人都不同的皮質感，讓人覺得相當清新。
之後，就是和伊莉一樣選擇了猩紅主色的加布裡埃爾的無袖直筒連衣裙——畢竟賀卡的紙張略硬，很難做到貼身的緣故，所以很多設計師都覺得苦手，於是紛紛做了直筒裙，伊莉覺得這簡直是一種偷懶和自暴自棄。
不過加布裡埃爾很聰明地選擇了用漸變色作為點綴，從小腹處的白色，到粉紅色，再到桃粉色，再到猩紅色，但看起來並不成功。
阿什莉私下裡覺得那看起來簡直像是Virgina……
勞麗的抹胸短裙也很亮眼，她採用了金色的賀卡——與坎迪絲的銀色有異曲同工之妙，但胸部的抹胸做的有點失敗——一點都不緊貼胸部，反而空出來了一大塊。
當謝城的模特走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那是這場秀開始到現在為止唯一一條拖地長裙，止此一點，他就可以秒殺群雄！
當然，考慮到賀卡的數量有限，謝城設計的時候，上身是抹胸加露背設計，下身是前短後長的裙子，前面的裙子長度在膝蓋以上十公分左右，而後面卻延伸出了非常優美綿長的弧度。也就是說，謝城的裙子沒有肩部，沒有後背，前面也只到膝蓋上方，他用這些省下來的賀卡做出了一條美麗的裙擺。
其實謝城也向其他人詢問過是否有多餘卡片，什麼款式顏色都無所謂，他可以染成白色。
但怎麼會有人給他呢？那就像給老虎添上了翅膀一樣，本來就是凶獸了，這麼一來，簡直天下無敵好麼？沒人想給敵人添加助力的。給弱小的對手一點可有可無的幫助可以表現自身的善良，而給強大的敵人送去幫助那就是自取滅亡。謝城已經是全設計師們的公敵了。
只有伊莉把自己用不到的卡片全部給了他——她的裙子對賀卡的數量要求並不太多，所以有剩餘。
但即便在設計師們的虎視眈眈下，謝城還是設計出了這麼一條驚豔奪目的裙子！而且，這條裙子還是純白沒有一絲瑕疵的婚禮長裙，從格調上就比其他人的小禮裙高多了。更別說點綴在那長裙擺上的錯落的花朵，更是為這條莊嚴純潔的婚裙增添了一些活潑的氣息。
此外，為了婚裙的完整性，謝城還特別聰明的找到了蕾絲質地的卡紙，然後用那些卡紙相互銜接，做出了一條美麗的長長頭紗，遮住了新娘的髮髻與本來裸露在外的背脊，為這條婚裙更增添了一絲神聖不可侵犯的氣息。
「wow……」即使已經在工作室裡看到過，但真的在秀場上見到這條裙子，設計師們還是忍不住集體發出了感歎。這就像是在所有獵人的嚴防死守下，孤身的野狼還是無所畏懼地闖入了村子，強取豪奪了村子裡所有的豐美果實。
謝城的這條婚禮長裙，對上之前的其他所有裙子，絕對是壓倒性的優勢！
特別是在謝城之後出場的琳賽、凱麗、艾曼達、梅林都被碾壓的體無完膚。
接下來，所有人都有很長一段時間的深思不屬，直到艾德蒙的裙子出場。
那也是一條結婚禮裙，不過，與謝城的巨大野心不同，那是一條白色的過膝抹胸禮裙而已，相比謝城裙子的純潔高雅，這條裙子要顯得輕快可愛一點。最重要的是，艾德蒙用了相當巧妙的手法來製作裙子的裙擺——那看上去就像一片片微卷的百合花瓣，重重交疊，精巧地遮住了模特的大腿，沒有絲毫走光。
而且，艾德蒙還用紙張製作出一束小小的捧花，鮮紅的玫瑰花朵與碧綠的花枝，為這身潔白無瑕的小禮裙增加了一絲亮點——在畫龍點睛的做法上，他的思路和謝城的思路是相似的，不過艾德蒙用的是捧花，而謝城是在大裙擺上綴飾。
其他人連wow都wow不出來了，今天的這兩條婚裙簡直奪去了全場所有的吸引力！
很多本來信心滿滿要奪冠——或者至少也要進高分組的人都不禁思索起來，高分組三個名額，這兩個人肯定會進，那自己又有多少幾率可以進入高分組？這麼一想，他們都忍不住沮喪起來。這一刻，秀場上又一次眼神亂飛，就連評委們都沒有例外。
第19章 天橋風雲（十九）
短暫的休息和採訪之後，在休息室裡等待的設計師們終於被叫道了T臺上。
看著緊張地站成一排的選手們，海蒂露出了一如既往地微笑：
「現在，請被我叫到名字的上前一步。艾曼達，麗薩，大衛，阿什莉，艾德蒙，賈斯特，請你們上前一步。其他沒有被叫到名字的人，恭喜你們，你們已經直接晉級到下一輪比賽了。現在，你們可以回休息室了。」
沒被叫到的設計師們點點頭，魚貫地走回休息室，留下被叫到的六人。其實，從艾德蒙和賈斯特的名字被叫道起，他們就知道，這次被海蒂點名的都是高低分組的人。雖然海蒂有時也會故意叫中游分數的人出列，但顯然這次不是。
「艾曼達，麗薩，大衛，阿什莉，艾德蒙，賈斯特。」海蒂笑著看向已經若有所悟的六人，微笑道，「你們之中既有高分組，也有低分組。其中一位將獲得本輪的冠軍，一位將被淘汰。現在，請你們說一下這次的設計思路。麗薩，說說你的設計和你使用的材料吧。」
「好的，海蒂。」伊莉平復了一下有些緊張的心情，她沒想到這次第一個要說的就是她，「我這次主要用到的是紅色的賀卡，當然，一些顏色不一樣的，我用染料也染成了紅色。我用編織手法做了胸部這塊，其他地方做成了流蘇。而且，我還從這些賀卡上拿到了一些非常棒的寶石來做點綴，我覺得這些寶石美極了。最後，作為亮點，我在她的單肩上放了三朵小玫瑰，這是我親手折的，我覺得這讓娜塔莉看起來就像玫瑰一樣動人。」
「非常出眾的手工。」紮克率先點了點頭，「不但你的設計非常精巧，有種不顧一切的瘋狂燃燒的美感。看到這位模特走出來的時候，我覺得就像看到了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而且，你的手工能力也幾乎無人能及，我想，做這條裙子一定是個非常大的工作量吧？」
「是的。」得到了紮克的好評，伊莉松了口氣，「我要把那些賀卡剪成一條條的，然後再編織起來，這個過程很複雜，也很容易出錯。而且，這些流蘇也花了我的很多時間來剪。最讓我們痛苦的是，使用膠槍的時候，經常會燙到我們的手，我現在都覺得我的手在痛。」
「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不是嗎？」紮克微笑著說道。
「當然。」伊莉點了點頭，「我為我的裙子驕傲。」
「你確實該為它驕傲。」海蒂接過話，「我覺得這條裙子美極了，我幾乎立刻就想穿上它。這種既具有美感，又具有力量感的裙子，一向是我的最愛。」其他評委們聽到海蒂的話以後，紛紛笑著點頭。他們都知道，海蒂確實喜歡這類裙子。
「謝謝你，海蒂。」伊莉笑了笑，「我很高興你喜歡她。」
「我當然喜歡她。」海蒂擺了擺手，「不過，唯一讓我好奇的問題是，你似乎和凱麗用了一樣的工藝，你們都做了流蘇，這是你們說好的嗎？還是就是你們不約而同的創意巧合？」
「我想應該就是個巧合而已。」伊莉心一沉，她就擔心這個，「事實上，剛剛拿到那些精美的卡片回到工作室不久，就在我把這些卡片整理好之後，我就畫好我的設計稿了，那上面就已經有這些流蘇了。我很喜歡做手工，你看，這些編織，這些玫瑰，都是我一點點做出來的。流蘇也是手工中常用的做法，所以我從一開始就決定要運用它們了。」
「既然你這麼說了……」海蒂挑了挑眉，沒有說下去，但顯然還是有所猶豫的。
「當時攝像機也在我旁邊，我想，它應該拍到了我的設計稿，還有我最初開始做流蘇的時間。」伊莉知道，不打消評委們心中的這個疑惑，絕對會給他們留下壞印象，所以她不遺餘力地證明著自己。事實上，當伊莉提到攝像機時，海蒂他們微微皺起的眉頭才舒展開來。
「好了，海蒂，我相信她的原創性。」妮娜難得出來打圓場——這一般是海蒂或者紮克的任務，不過，妮娜也不是毫無根據的，「我們都看得出來，麗薩在手工上有著相當傑出的運用能力。這些編織，這些寶石的點綴，這幾朵可愛的小玫瑰，都是其他人一個都沒有想到的。在流蘇上，我想也是一樣。」
「謝謝，妮娜。」妮娜的仗義執言讓伊莉分外感激。
「你的寶石很漂亮，只有你用到了寶石。還有，那三朵玫瑰，看起來真的很棒。它們的存在，確實讓人一下子把這條裙子和玫瑰聯繫起來。在這點上，你做的很聰明，女孩。」
「謝謝你，妮娜。」伊莉終於笑了起來，「我也喜歡這些寶石和玫瑰。世界上還有什麼能比寶石更好地點綴女性呢？鑽石是女孩最好的朋友，鑽石也算寶石，不是嗎？」
「對，我也愛寶石。」妮娜笑著伸出手，她的手指上正好戴著一枚漂亮的紅寶石戒指。
「我也是。」海蒂也說道，「如果讓我在美麗的寶石和男朋友之間選擇，我肯定選擇前者。」
「贊同。」這次的嘉賓評委也笑著說道，「完全同意海蒂的話。」
「你們……」紮克看著這些為寶石瘋狂的女性，無奈的搖搖頭，「不過，我也愛寶石，特別是那些深邃迷人的藍寶石。」他聳了聳肩膀，愉快地承認了自己對寶石的喜愛。說真的，時尚圈的人，哪個不愛這些迷人的奢侈品呢？時尚，說到底就是高端消費。
「哈哈哈……」於是，評委席上頓時充滿了歡樂的氣氛。
當然，海蒂還是想起了重要的還是贊助商，於是她把話題扯了回來，「不得不說，赫曼的賀卡製作的相當精美，這些寶石看起來簡直就像真的一樣，熠熠生輝。」
「是的。」伊莉贊同道，「看到它們的一瞬間，我就跟自己說，麗薩，你一定要用它們！」
「沒錯，謝謝你，麗薩，為我們呈現出了這麼好的設計。」海蒂笑著，理解地點點頭，然後看向艾曼達，「來吧，艾曼達，也跟我們說說你的作品還有你的材料吧。」
「好的，海蒂。」艾曼達點點頭，她的心已經吊起來了——賈斯特和艾德蒙的裙子無疑是高分組的，現在麗薩的裙子也得到了評委們的喜愛，也是絕對的高分組，也就說，包括她在內的其他三人的裙子是低分組了，但她還是希望能通過自己的陳述從評委們手裡挽回一些印象分。
她認真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我想設計出活潑靚麗的感覺，所以上身我用賀卡上的紙質蕾絲做了一件無袖上衣，裡面是彩色的印花圖案，我把蕾絲部分染成了黑色，製造出那種透視感，然後短裙那邊，我把賀卡剪成條狀後折起來，做出這種有彈性的質感，不過賀卡的數量有點不夠，所以下擺的形狀有點不規則。」
「上衣不錯。」紮克承認了艾曼達上衣的亮點，想到用蕾絲做透視感確實很漂亮，其他評委們也紛紛點頭，艾曼達的上衣確實很美，但是，「裙子部分真是……」紮克搖了搖頭。
「太繁瑣了。」他這麼說，「看上去簡直像個鼓鼓的吸塵器，這條裙子很失敗，艾曼達。」
「像去了派對禮品專營店。」妮娜毫不留情地說。
「有點傻氣。」這是海蒂，「有時候設計師們會犯過度設計的毛病，而你顯然落入窠臼了。」
「上衣和裙子絕對不搭。」這是嘉賓評委，「完全沒有顯示出女性的美感。」
艾曼達聽著評委們的紛紛批評，心情越發糟糕，但她知道這只會讓她看起來聽不進意見，於是她只是不時地抿抿唇，除了眼眶稍許發紅外，連一句辯解的話都沒有說，但連著兩次進入低分組對她的打擊實在有點大。
點評完艾曼達後，海蒂把目光移向了阿什莉，「跟我們說說你這次的設計思路吧。」
「我這次是想做一個雨披。」阿什莉緊張地說道——知道自己處境危險的不止艾曼達，「我拿到了很好的棕色皮質卡片，我覺得它們美極了，於是我決定做一件能把這種質地充分發揮出來的衣服，所以我使用了大量這種卡片，點綴了黑色的菱形格，看上去就像MCM的皮具，我認為皮質的雨披看起來會很高級。」
「阿什莉，阿什莉……」海蒂深深歎了口氣，「坦白說，你這次很危險。這些卡片很棒，確實有皮質的感覺，但你為什麼想到用它來做雨披呢？這就像你用絲綢來做裘衣，既不搭，又浪費，你明白嗎？」
「而且你用了太多條紋布料。」紮克一眼就看出了這件衣服的製作材料，「這次的主題是卡片，阿什莉。而且這件衣服完全沒有設計感，完、全、沒、有，就像從街上隨便買的那種一次性雨披，不過它是用你所謂的皮質製作的。」
聽到這裡，阿什莉已經忍不住抹眼淚了。她本來就是個脆弱敏感的姑娘，又因為肥胖和閱讀障礙而遭遇過校園暴力，所以很難面對這些苛刻的評論，特別是對比她上一次獲得的好評，這讓她更難過了。但她也只到這讓她顯得很脆弱，所以她努力忍住不哭出聲，在稍微克制了情緒後，還主動向評委們道歉。
看到阿什莉這樣，妮娜和嘉賓評委也不好多說什麼了。雖然評委們都以毒舌出名，但阿什莉已經哭出來了，他們也不想說更多了，畢竟，把人說哭可不是個好名聲。
第20章 天橋風雲（二十）
為了緩解現場的緊張氣氛，海蒂決定把話題引導高分組的人身上，她看著謝城說道，「來吧，handsome，跟我們說說你的作品。」帥哥總是能改善人的心情的，海蒂在這種事上絕對是相當聰明的，攝影機也配合地給了謝城的那張俊臉一個超級大特寫。
「好的，海蒂。」謝城也沒有忸怩，很輕鬆地對評委們說道，「我做了一件結婚禮裙，我想你們都看得出來。」評委們紛紛點頭，謝城笑著說道，「我是用很多賀卡的背面做的禮服，因為白色的賀卡比較少，要染的數量也太多，我就選用了背面。裙子上面我做了一個齊平的抹胸，雖然少了性感，但我這次想做的是一件神聖的婚紗。」
謝城緩了口氣，做了個轉折，「不過，我不希望它是80年代的婚裙，所以在下面，我用了前短後長的時尚設計，露出了新娘漂亮的小腿。當然，既然是婚裙，那一定一定要有大裙擺，在這件事上，我絕對堅持。」看著謝城故作鄭重的表情，評委們紛紛笑了起來，海蒂甚至不停地說『當然』，她結婚時的禮裙就有大裙擺。
「因為賀卡的數量不太夠，你們可以看到，這條裙子太大了，所以我捨棄了它的背部，做了露背設計，但我還是希望新娘的背不要全露出來，我說過，這是條神聖純潔的裙子，所以我用頭紗把它蓋了起來。」他在這裡露出一個慶倖的笑容來，「幸運的是，赫曼的賀卡上就有蕾絲元素，所以我直接拆下來做成了頭紗，否則，我就只能像麗薩一樣自己動手剪了——我的手工可不如麗薩那麼好。」
他在話中悄悄捧了一下伊莉，再一次打消了評委之前的小小遊疑——關於伊莉的手工設計和凱麗相似是否巧合。事實上，在謝城看來，凱麗抄伊莉還差不多，伊莉抄凱麗？Are you kidding me？好吧，陷入熱戀的謝城（還是單方面的那種，允悲）顯然已經失去了正常的判斷水準了。要知道，凱麗這兩次雖然沒進高分組，但她的設計也是相當出眾的，只是比起這些實力更強大的設計師還稍有遜色而已。
聽了謝城的陳述之後，評委們紛紛露出了笑容，帥哥養眼，帥哥設計的裙子也養眼，還有比這更舒服的事嗎？於是，評委們的讚美像不要錢的一樣向謝城扔過去——
「這是非常非常出色的婚裙。」紮克搶先說道，他一連用了兩個非常，「頭紗，我喜歡；露背，我喜歡；齊平抹胸，我喜歡；前短後長，我喜歡；大裙擺，太喜歡了！賈斯特，我要收回我上一輪說的話，幸好你沒有做模特，否則，這絕對是對你設計天賦的浪費！」
「同意紮克。」海蒂歎了口氣，「為什麼我已經結婚了呢？不然的話，我一定要請你來為我設計婚裙！不，直接用這條也可以，我太太太滿意它了！它是我絕對的摯愛。」
「贊同你們所有的話。」嘉賓評委也笑著補充道，「不過，我比海蒂幸運的一點是，我還沒有結婚。我想，只要我和男朋友有這個打算，那麼婚裙就可以定下來了。」
「等海蒂到結婚十周年的時候，也可以穿上這條裙子去拍周年紀念照啊。」妮娜笑著為海蒂出了個主意，然後海蒂在一旁嘟囔一句：「那太久了。」評委們和設計師們都笑了起來。
妮娜繼續看向謝城，微笑道，「我喜歡你這條裙子的設計主題，神聖的婚姻，還有比這更好代表賀卡的祝福嗎？當然，這點上，艾德蒙也是一樣的。」
妮娜對艾德蒙笑著點了點頭，艾德蒙露出了一個高興的笑容，然後妮娜繼續對謝城道，「你的理念很棒，這絕對是一條時尚又不過分誇張的婚裙，立刻就可以進教堂的那種。這條婚裙的純潔感也很棒，你看，不會過分性感的齊平抹胸，裸露卻又用頭紗遮掩的背部，不露大腿只露小腿的莊嚴美感，這一切實在呼應的恰到好處。賈斯特，你無疑是一位相當有才華的設計師，我想，這是我們在座諸位都毫無疑問的共識了。」
「謝謝你，妮娜。」謝城對她露出了輕快的笑容，「你的肯定讓我感覺很棒。」
「謝謝你，賈斯特。」海蒂接過了話，「你的裙子也讓我們感覺很棒。」
評委們為海蒂的話齊齊笑了起來。
不過，既然妮娜說到了艾德蒙，海蒂就把話題轉到了艾德蒙身上，「艾德蒙，你也做了條婚禮的裙子，跟我們說說你的設計理念吧。」
「好的，海蒂。」艾德蒙點頭道——雖然有賈斯特的裙子珠玉在前，但他並不認為自己的裙子沒有一爭之力，事實上，說是設計師的自戀也好，說是他的自信過剩也好，他堅持認為自己的裙子更好，尤其是他別致的裙擺，從天橋開播至今都沒有出現過這種設計，他的自信不是沒理由的，所以他鎮定地對評委們說道：
「如妮娜所說，看到賀卡的時候，我就浮現了做婚裙的想法，沒有比婚裙更好地代表祝福的賀卡了。你們可以看到，我的裙子上這些剪下來的白色部分，上面都有小小的黑字，這些都是賀卡上的祝語，其次，我還用賀卡輕薄的附頁做出了輕盈的效果。當然，我覺得最好的部分還是裙擺。我沒有用一絲布料，直接用了白紙來剪出這種花瓣般的裙擺，然後一片片卷起，前後粘接，才做出了這樣特別的裙褶。」
「非常別致。」紮克同意，「其他任何人的裙子我都可以看出他們的設計思路，但唯有你的裙子，我真的不知道你是如何想到並做出來的。這個裙擺實在太美了，而且極具開創性，它是獨一無二的新穎。」紮克這麼說。
「沒錯。」妮娜點頭表示，「而且想到用附頁點綴在裙擺上營造出輕盈感這個點子也相當聰明。艾德蒙，你是位聰明的設計師，知道該怎麼運用手邊的材料，這對設計師來說是非常重要的。要知道，很多設計師一旦離開的高級材料，就什麼都做不成了。」
「就是這樣。」海蒂贊同，「更重要的是，你的裙子完全看不出來是賀卡做的，而且它是如此有設計感，如此立體，這是一條最特別的裙子，沒有之一。」海蒂斬釘截鐵。
「謝謝你們，謝謝各位評委。」得到如此好的評價，艾德蒙笑得快要合不攏嘴了，「做這條裙子的時候，我一度懷疑過，設計這麼複雜的裙子值不值得？會不會設計過度？但你們的評論堅定了我的信心，謝謝你們！」
「這絕不是過度設計。」海蒂率先搖頭，「艾德蒙，要相信你自己，相信你的設計。它已經征服了我們，難道還沒有征服你自己嗎？」
「不，當然不。我就是它最初的俘虜。」艾德蒙連忙說道，然後感激地看向海蒂，「謝謝海蒂，謝謝你的肯定」。
點評過三條最好的裙子和兩條不太好的裙子，海蒂將目光移到了在場的唯一一件衛衣上，對它的設計者大衛道，「來吧，大衛，輪到你了。」
「這是件寬鬆的長衛衣。」大衛為自己的介紹道，「我只用了一種賀卡，我很喜歡賀卡上那些金屬字樣的字體和立體感，我想讓這些字樣飛舞在她身上，所以設計了這樣的衛衣。這是都市女孩穿的衛衣，它有運動感，很酷，我想，這些金屬字在衣服上非常相稱。」
「確實。」海蒂點頭表示同意，「我很喜歡你的衛衣，但是……」海蒂拖長了聲調，臉上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這次挑戰賽的設計主題是用賀曼賀卡來做衣服，而你顯然沒有達到這個要求。你用卡片上的點綴來裝飾了衣服，但衣服的製作上你卻沒有用到卡片，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海蒂強調道。
「好吧。」大衛的心中劃過不詳的預感，但他壓住了這種感覺，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來。
「你是個很懂時尚的設計師，這點毫無疑問，大衛。」紮克也開口了，「想到應用這些立體的凸版金屬字，這是個很聰明的點子。這件衛衣也很漂亮，但，就像海蒂說的那樣，你沒有用到卡片，這點很嚴重。事實上，如果你是用卡片來做這件衛衣，你絕對會名列前茅的。」在一水的裙子裡，冒出這樣一件衛衣，絕對是引人矚目的設計，可惜了……
「這件衛衣就像軍裝夾克加了個帽子。」妮娜仍然是最不客氣的那一個，「這件衣服醜陋難看嗎？不！但它新穎出眾嗎？不，絕對不是。」
大衛聽到紮克的評價後本來稍微松了一口氣，但聽到妮娜的評論後，又整個人都不好了。這一刻，他終於開始反思，如果他聽了其他人的勸告意見，那是不是會真的不一樣？尤其提醒他最早的麗薩，如果他那時候就開始重新製作，那結果絕對會不一樣。
但，現在已經太遲了。
悠于 2019-8-5 11:59
第21章 天橋風雲（二十一）
評委們留在秀場討論最終決定，設計師們紛紛回到休息室。
坐在沙發正中央的坎迪絲率先問道，「結果如何？」
阿什莉歎著氣在空出來的一塊沙發上坐下，強顏歡笑都說道，「我們三是低分組。」她比了比自己和艾曼達還有大衛，然後又向另外三人指了指，「那三位是高分組。」
「wow……」其他人看向三人，尤其是伊莉和謝城的目光一下子別有深意起來，「又是高分組，嗯？」有這兩人拉了仇恨，他們看向艾德蒙的微笑明顯真誠起來。
「恭喜你，艾德蒙，你這次的裙子簡直太美了，毫無疑問的高分組。」坎迪斯熱情地恭喜道，但她的話有些意味深長——聽起來好像對另外兩人在高分組有些不滿似的。
「艾德蒙，你的裙子絕對應該拿第一！我超喜歡它！」凱麗也跟著搭腔了。
——只要不是那兩個人中的任何一個拿第一，他們其他人就心滿意足了。
尤其凱麗，她對伊莉與她相似的設計有點耿耿於懷，如果不是她沒進高低分組，她說不定會在臺上也說出來。這倒不是她誣陷，而是她真心覺得伊莉肯定參考了她的設計——當然，如果能坑伊莉一把，她也不介意。
每個人都會在有能力的情況下坑一把可能的競爭對手的，這才是真人秀的常態。
在剛剛六人接受評委點評的時候，她也在後臺被單獨採訪了，她沒有說的很肯定，但言下之意卻暗示了伊莉抄襲了她。
伊莉和謝城對視一眼，卻發現對方眼中都並沒有什麼苦澀，只有不以為意。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在他們的設計脫穎而出，被評委們大加讚賞的時候，就已經做好被群起而攻之的準備了。而幸運的是，他們都不是一個人。至少，他們還有彼此可以惺惺相惜。
這時，大衛也情緒低落地開口了，「海蒂後來說我簡直像作弊一樣。」他低下頭，單手捂住了自己的臉，不想讓別人看到他此刻那堪的神色——作弊是非常不客氣的差評。
「但是海蒂也很喜歡你的設計啊。」艾德蒙安慰他說。既然進了高分組，那麼安慰一下低分組的同伴，既不會威脅到自己，也能發揚自己作為勝者的風度，實在有利無害。
「那不錯啊。」留在休息室裡的中游組的人連忙說道，不管是出於善良的安慰，還是對低分組的同情——在中游組，也比在低分組好，不是麼？總之，此刻的大家友善極了。
「他們確實喜歡我的設計。」被如此安慰，大衛的情緒也好了一點，「但我最後還是只用了一些立體的凸版金屬字，並沒有用賀卡，這就是我對自己失望的地方。」那時候，不止是伊莉，後來梅林也這樣提醒了他，而在第二天快要上臺前，坎迪絲和凱麗也對他提醒了這點。
其實，那時候他內心不是沒有反思的——是不是他真的太不符合要求了？但那已經是上臺前了，他已經沒有修改的機會了，只能堅持自己的選擇，硬著頭皮走下去。
也許梅林和伊莉確實是出於善意的提醒，但坎迪絲和凱麗不過是擺出好人的姿態而已，他比誰都明白這點，不然她們不會在那麼遲的時候才提醒他。這是此刻大衛誰都沒有告訴的小心思。他雖然內心為自己的固執後悔，但也很難不遷怒後來才提醒他的坎迪絲和凱麗。
但這其實是沒必要的。
坎迪絲和凱麗，再遲其實也提醒了他；雖然做的是遲到的好人，但也說出了實話。如果用大衛的邏輯來看，那些從頭到尾都沒有出聲的人豈不是更加罪無可赦？
而大衛是不會想到這點的。他的理由也很合情合理——其他人至少只是徹底的袖手旁觀，而坎迪絲和凱麗卻在他失敗的時候還要從他身上刷個好人的稱號。就這點來說，也很難說凱迪斯和凱麗沒有這樣的心思。人心是無比複雜的，好壞全在一念之間。
此時，聽到大衛都說出了失望一詞，甚至眼中都不自覺地流出淚水，其他人連忙一起安慰他：「不是這樣的，大衛」，「你做得很好」，「你至少還得到了有一些不錯的評價」。
大衛卻已經連勉強的笑容都無法維持了，只能狼狽地抹去眼底的淚水。
「對不起。」他突然轉過頭，對坐得離他隔了兩個人的伊莉說道，「那時候，我應該…」
「哦，那沒什麼，親愛的大衛。」伊莉連忙走過去，原本坐在大衛身邊的凱麗也為她讓出了座位，伊莉拍了拍大衛的肩膀，柔聲道，「你還是設計出了很漂亮的作品，那件衛衣太美了。只要過了這一關，你一定能發出你真正的實力的。」
「謝謝，但……」這個比伊莉大了十多歲的男人哽咽著，他覺得自己連這關都過不去。想到在家裡等他的丈夫和孩子（應該是收養的），他就覺得自己做的糟糕透了，「麗薩……」他覺得這裡只有伊莉還算是待人真心的，可惜他那時候沒有聽他的話。
「大衛，哦，大衛……」伊莉拍了拍埋在她肩上哭泣的男人，盡可能溫柔地安慰對方。看到這麼大的人哭的這麼慘，其實她也有點小內疚了。那時候，如果她多勸兩句，是不是就可能幫大衛逃出這一劫呢？但沒有大衛，也會有其他人，總會有人淘汰的。
想到這裡，伊莉就忍不住歎息——其實，那時候她選擇大衛作為她樹立自己「好人形象」的靶子，其中不乏大衛的水準有限，即使在這次僥倖通過了，以後也不能走得長遠這個原因在。當然，如果大衛真的聽了她的意見，通過這次挑戰，那應該也會對她有所感激，總之她是穩賠不賺的。這就是當時伊莉非常現實的想法。
——在這個關於她生命的比賽裡，她沒法不現實。
當然，此時伊莉還不知道，大衛還會在接下來為她發揮餘熱，徹底為她掃清和凱麗相似帶來的小小影響。不過這就是後話了，大概也是所謂的無心插柳柳成蔭了。
見大衛情緒崩潰，艾曼達也不好受，阿什莉也在悄悄抹淚。上一輪她雖然是高分組，但這並不意味著評委們會看在她上次的好表現上放過她這一次的失誤。事實上，天橋節目裡，多的是上一次高分，下一次淘汰。特別是在最後幾輪比賽裡，因為第一名不再有淘汰豁免權，甚至有前一輪第一，後一輪直接淘汰的事情發生。阿什莉惶恐極了。
就在大家也努力安慰了艾曼達和阿什莉之後，高低分組的六人終於再度被叫上了T台。
海蒂說了她固定的臺詞（「設計師們，你們中有最高分和最低分，一人將成為冠軍，一人將被淘汰」）後，她看向高分組的三人，「賈斯特，艾德蒙，麗薩，你們這次的作品是今天最受好評的。」然後又看向低分組的三人，「艾曼達，大衛，阿什莉，你們的作品很糟糕。」
六人無不緊張地看著她。
「艾德蒙。」海蒂微笑著那個黑膚的設計師，這位設計師為了加入天橋真人秀，已經鍥而不捨地參與了從第一次開始的全部海選。海蒂向他露出一個甜蜜的微笑，艾德蒙心裡一跳，隱有所感，然後他就聽到海蒂對他說出了那句夢幻般的話，「恭喜，你是這次的冠軍。」
「……」也許是太過激動，頓了一秒後，艾德蒙才反應過來。他雙手合十，發出一聲祈禱般的低叫，之後才向評委們止不住地道謝，「謝謝，謝謝，謝謝你們。」他連聲道，臉上是止不住的笑容，咧出了他的一口白牙。
「你敢於冒險，這點我們很欣賞。」海蒂向他點頭道，「最終的效果很棒，你的設計在天橋獨樹一幟，簡直美極了。」海蒂看向高分組的另外兩人，「賈斯特，麗薩，你們也做出了非常了不起的成品。現在，你們可以回休息室了。」
別看此時說的輕巧，其實在片刻之前的討論中，評委們可是發生了巨大的爭執。
伊莉這次的作品也相當美麗，但離出眾似乎還有有點差距，所以很容易就排除了第一，但剩下兩位就太難抉擇了——同樣純白無暇，同樣是結婚禮裙，同樣表現出了賀卡祝福的主題，連做工上都難分高下，一樣的嫺熟老練，精妙絕倫。
就連考慮做工的難度，賈斯特的大裙擺固然獨特——這是此次唯一的長裙，但艾德蒙的花褶式短裙更是新穎傑出。哪怕是亮點上，兩人也難分伯仲，艾德蒙的模特有手中的花束點綴，賈斯特的大裙擺上也散滿了星點的美麗立體式碎花。
最後，評委們考慮到，艾德蒙的禮裙上凸出了赫曼賀卡的招牌字樣——畢竟要考慮到贊助商的心情，而且賈斯特上次已經拿到第一了，在前兩輪就連著第一對其他人的打擊就太大了，可能會讓這期的設計師們一蹶不振，難以拿出好作品來。於是，出於這兩個原因，評委們終於勉強決定，由艾德蒙來做這次的冠軍，能拿到高分也算是對賈斯特的肯定了。
當然，最後這些話肯定是要被節目後期剪掉的。
和低分組忐忑不安的心情相比，對這次的結果，伊莉和謝城都是有所準備的。
對伊莉來說，就算沒有謝城，艾德蒙這次的作品也實在太出色了。哪怕對自己的成品相當自豪，她也不敢說自己的作品能打敗艾德蒙的——艾德蒙和謝城在這場挑戰中的強勢是其他人有目共睹的；而對謝城來說，他上次已經拿了第一，評委們這次再給他第一的幾率實在不大，要知道，這可是比賽的前兩輪，而不是後兩輪——在後期，連著第一倒並不少見。
所以，兩人都還算坦然地走下了T台。
很快，T臺上就只剩下三位低分組設計師了。
海蒂率先看向了不安的紫發女孩，「阿什莉，這次我們對你很失望。」
阿什莉不由發出一聲脆弱的抽泣，但她很快忍住了。
「但是，你在前一輪的出色表現，讓我們對你還有所期待。」海蒂這樣說道，阿什莉的眼中浮現出了希望的神色，海蒂對她點點頭，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來，「恭喜你，你晉級了，阿什莉。希望下一次，你不要再讓我們失望。」
「我會的，我會的。」阿什莉語無倫次地說道，她向評委們連連點頭，感激道，「下次我一定會設計出好作品的！謝謝海蒂，謝謝評委們。」
「好了，阿什莉，你可以回去了。」海蒂點頭道——阿什莉這麼有話題性的女孩（肥胖，閱讀障礙，曾遭受校園暴力又自強不息blablabla），只要不是連著幾次失誤，或者出現了不可挽回的大失誤（比如衣服都沒做好就拿上來），海蒂他們是不會那麼早讓阿什莉回家的。
在阿什莉千恩萬謝的離開後，海蒂看向了留在T臺上更不安的兩個人——無論是大衛，還是艾曼達，此刻都抿緊了嘴唇，眼圈也是紅紅的，看上去可憐極了。
「大衛。」海蒂先點評了大衛，「你的衣服很具有時尚感，但可惜的是並沒有使用赫曼賀卡，只用了賀卡上的一點小裝飾，這嚴重違反了比賽規定。」
在大衛沉默點頭的時候，海蒂又看向艾曼達，「艾曼達，你的蕾絲印花透視上衣很美，但是，你的裙子糟糕透了，沒有一點設計感，這讓我們懷疑了你作為設計師的品味。」
在兩人一眨不眨的看著她的視線中，海蒂的目光繼續停留在艾曼達身上，「艾曼達……」她照例地拖長了聲調，在此刻鴉雀無聲的秀場上，更是讓人心慌不已，艾曼達已經悄悄揪緊了自己裙子的下擺，然後她就聽到了海蒂對她的『特赦』，「你晉級了。」
「哦，謝謝！太謝謝了！」阿曼迪不斷地向評委們表示感謝，「我會證明我值得留下的。」她這樣說道，然後給了身邊的即將淘汰的大衛一個擁抱後，就暗懷激動地離開了T台。
「也就是說，大衛。」海蒂看向T臺上唯一剩下的人，「很遺憾，你被淘汰了。」
「謝謝。」之前已經做了心理準備，真到了這時候，大衛忽然有種破罐子破摔的釋然，他甚至擠出一個不算難看的微笑，與走上來例行送別淘汰者的海蒂做了個貼面禮，然後狀似從容地和評委們揮手道別後，才向休息室走去。
和設計師們最後告別時，很多人都上來擁抱了他，他則特地擁抱了一下伊莉，「謝謝你，麗薩。」雖然他還是被淘汰了，但他此刻已經沒有怪任何人的心情了，說到底，就是他自己沒發揮好。也許是壓力太大，以至於讓他迷失了自己，才讓他連好心的建議都聽不進去。
「我很遺憾，大衛。」伊莉歎了口氣，回抱了一下對方，心情有點複雜——畢竟，她當時的動機，絕對沒有大衛想的那樣光明善良。
很快，蒂姆也走了進來，領走了大衛。這一次，他依舊沒有要用拯救權的表示。
大衛被帶到採訪室裡，做最後的採訪，關於他的一路感言，以及想說的話。
「我知道我該被淘汰。」這時候，大衛已經恢復了他應有的理智，「我明白這一點，毫無疑問。我迷失了我的方向，壓力讓我不堪重負。」他坦率地承認道。
「那你此刻的心情如何？」後期會被剪掉的採訪者問道。
「才兩輪挑戰就被淘汰，我並不慚愧，因為說實話，天橋風雲是個很有難度的節目。但，我本來還是希望自己能走得更遠的。」說到這裡，他終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那有什麼想對還在這裡比賽的設計師們說的嗎？」負責採訪的艾達問。
「我希望麗薩、梅林她們都能走得足夠遠，她們都是很好的人，而且也很有才華。其他的設計師們也很好，希望大家都能找到屬於自己的路。」大衛說。
「據說，麗薩和凱麗的設計，似乎有微妙的相似之處？」艾達裝作不經意挑眉問道。
「巧合而已。」已經不是競爭對手，再加上對伊莉的小小感激，大衛當然是站在伊莉這邊，替伊莉說話的，「說實話，流蘇並不是什麼複雜造型，不難想到，也不難做到。而且，麗薩不是會做那種事情的人。她是個非常好非常好的人，在一開始，梅林他們沒有工具時，麗薩幾乎提供了一整套，而我這輪的設計，麗薩也毫不避諱，相當誠懇地提供了她的意見，梅林也是，可惜我沒有聽。她是個好女孩。」大衛抹著眼淚為伊莉仗義執言。
「好吧。」沒有聽到撕逼真可惜，不過這種感人的片段放到最後的節目裡也沒關係，美國人民也喜歡這種感恩的小故事嘛。艾達想到這裡，聳了聳肩膀，臉上重新露出笑容，對大衛說道，「那祝你有個好前程，大衛。再見。」
「再見，艾達。」大衛含淚和她做了個最後的擁抱，然後轉身走出了這間他再不會踏足的採訪室。最後的時候，他回頭看了眼休息室的方向。他知道，參賽者們會比他晚一點離開，所以設計師們此刻應該還在那裡。
——希望她能如願以償。
大衛悄悄想道。?
第22章 天橋風雲（二十二）
而此時被大衛感激了一把的人正在休息室裡悄悄查閱她的個人面板。
照例，她最先查看的還是積分面板。其中，評論積分是220（60+50+60+50），和上次差了近一百。但伊莉並不覺得自己這次做的有哪裡不好，甚至她覺得這次的裙子雖然是用賀卡做的，但在精美和時尚感上還要更勝上次的裙子一籌。不過，這次的艾德蒙和謝城的表現實在太傑出了，以至於把包括她在內的其他人的光芒都掩蓋了下去。
所謂評論自然是相對而言的，對評委們來說，而比起對設計師們上周裙子的回憶，還是與這次其他設計師裙子的對比來得更鮮明，簡而言之，比起在時間中漸漸褪色的縱向記憶，與其他人的橫向對比更直觀。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人類本就是視覺動物。伊莉雖有遺憾，但也只能接受。
相應的，傑出積分和榮譽積分也幾乎減半了，這次她只有拿到100傑出積分，榮譽積分只有可憐巴巴的40。這也不難理解，傑出積分是對作品而言的，榮譽積分是對本人而言的，她的作品還多少給評委們留下了一點印象，而她個人留給評委的印象卻上更淺了。對於這種尷尬的分數，伊莉除了歎息一聲，也只能無奈了。
至於上次也得到了一些分數的特殊積分和聲望之類的，這次也是一動沒動，讓本來還有所小期待的伊莉暗暗失望了一把。
最後，查閱好感度的時候，伊莉不出意外的發現，除了賈斯特頭像邊鮮明穩定的100/100（備註：沉浸愛河，看起來貌似進化了）和鮮紅的上揚箭頭外，其他人的好感度基本都沒超過50（備註：虎視眈眈，看起來不太友好的樣子），並且旁邊還綴了個綠色的下行箭頭。極其個別的好感度還是悲慘的個位數，旁邊的備註是「伺機而動」，基本就是一旦有機會，就會毫不留情地把她剔除比賽的意思了。
於是，伊莉對自己此刻的糟糕人緣有了更直觀的認識，本來因為大衛的事而稍微心軟的她，再一次堅定了要做一個手下不留情的碧池的決心……
不過，話說回來，上次加到的天賦屬性，這次好像並沒有用到。
難道天賦和聲望一樣也是雞肋屬性？伊莉最初還以為，天賦是和基本屬性一樣，是不會輕易增加的，但上次比賽獲得稱號時，稱號上附加的天賦屬性還讓她以為會有用處的。結果，她這次做的衣服並沒有得到評委們特別的青睞，準確說起來，以積分論的話，似乎比上次還要差一點點，這讓伊莉有點小鬱悶。
不過，既然有天賦屬性在，還是有一定意義的吧。她決定試著去問一下GM，如果這是她能知道的事情，GM自然會告訴她，如果不能，那也沒辦法了。伊莉無奈地想道。
於是，在心裡悄悄呼了一聲GM，等待GM抽空回應後，伊莉就和其他人一起在節目組的交通車上閉目休息了——這遊戲的GM不是即刻回復的，就像網路遊戲那樣，一般人通過郵件或者其他方式聯繫了GM後，GM過段時間才會回復，這之間是有時間差的，很少有立刻就能回應的，畢竟，GM的數量是遠遠少於遊戲者數量的。
事實上，從伊莉的遊戲ID就能看出這點。伊莉的ID編號是1314526，這是百萬級的數量，當然，前提是這個ID不是在七位數內隨機的，而是順序遞進的。這個數字已經是接近美國大城市的人口了——美國現今只有九個城市的人口超過百萬，除了紐約多達八百萬之外，其他城市裡少數是兩三百萬，多數都是百萬剛出頭而已。每次想到，和自己一樣陷在這個遊戲裡的人有這麼多，伊莉都會在黑夜中不寒而慄。
當伊莉和其他人一起下車的時候，GM還是沒有聯繫她，倒是謝城已經習慣性地走到了她的座位邊——習慣得可真快，伊莉暗道。至於心中那點隱約的小欣喜她就當不存在了~
「一起去吃晚飯？」謝城期待地側過頭看向伊莉，邊走邊問道。
「好……」對上謝城如小狗狗般渴望主人陪玩的眼神，伊莉怎麼都說不出拒絕的話，幾乎立刻就想答應了——說實話，這已經不是她和謝城第一次共進晚餐了，兩人已經約會過，彼此明確有好感，一起用餐實在太正常了，再說她也不是欲擒故縱的女性。
可惜，就在這時候，她聽到了大腦或靈魂或其他隨便什麼地方（她也無法判斷是哪裡）傳來的只有她能聽見的系統提示音——那是GM在回敲她。於是，她連忙對謝城說道，「我今天有點累，這件衣服做的太辛苦了，想先回去睡一覺，明天再一起吃飯好不好？」
「……」聽起來好像撒嬌（並沒有）！難得聽到心儀的物件用這麼柔軟的商量的還有點小害羞和不好意思的語氣（哪腦補出這麼多= =），謝城整個人都自行酥掉了，腦袋裡不停重播的就是『好好好』，這時候，別說是不一起吃飯了，不結婚都可以啊！——不，這當然是不可以的。想到這裡，謝城還是清醒回來了一秒鐘，嚴肅地想道：那可是他的終極目的！
「好吧。」謝城最終還是對伊莉點了點頭說道，他黑灰色的眼睛裡盛滿了努力掩飾的失落——就像被主人拋棄了的小狗狗的眼神，「那就明天好了。你今天好好休息。」
「嗯。」伊莉心下不忍極了，於是決定給對方一點小補償，「把頭低下來一點。」
「？！」謝城眼前一亮，難道……
他乖乖地低下頭，然後就感到輕盈如花瓣的觸感從他臉頰上一觸即離，他甚至能聞到從對方身上傳來的淡淡香水氣息，那是經過一天的散發後，最後留下的香子蘭、安息香樹和核桃融合而成的清淡自然的香氣，也是非常柔軟細膩又充滿女性優雅的氣息。
嗷！就讓他在這一刻幸福的死去吧！！！
謝城頓時覺得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都輕飄飄起來了！他要上天！！！
「麗、麗、麗……」他結結巴巴著，連對面女孩的名字都說不全。
「嗯。」伊莉微笑著看著這個看似性感撩人，其實笨拙可愛的男人。
「我我我喜歡你！不不不，我愛你！如果你願意的話，願意和我發展成正式的關係的話，那那那……」不知道哪來的勇氣，謝城竟然直接開口求固定關係了。
「……」這也太快了。才約會過幾次，就要到固定關係了。那是正式交往，意味著兩人都必須對彼此忠誠，而不是像約會那樣半開放的關係，可以自由和其他人約會接吻滾床單，這是真正定下來的意思了。伊莉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和這個人定下來的決心。
「不可以嗎？」見伊莉沒有說話，謝城的神色一下子低落了下來，小聲問道。
「……」如果拒絕的話，就是一刀兩斷了吧。她還沒做好和這個人正式交往的心理準備。畢竟，這是個虛擬的世界啊。這個人，也不是真實的啊。就這樣定下來，可以麼？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覺得太快的話，我們可以再約會一段時間。」謝城注意到伊莉的猶豫，不想讓伊莉為難，於是假裝若無其事地退讓了一步。雖然心裡有點難過。
「嗯。」對方這樣的反應，反而讓伊莉下定了決心。
「什麼？」聽到伊莉表示肯定的回答，謝城不確定她是繼續約會還是願意交往的意思，他心裡暗自期望是後者，於是小心翼翼地追問道。
「正式交往，可以。」說出了第一個肯定之後，接下來的話就不難說出口了。
「真的！！！」那一瞬間，這個人臉上欣喜若狂的表情，讓伊莉忍不住也笑了起來。
然後，下一刻，她就被對方用力抱起——被抱緊到腳尖離地的程度。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那個人她耳邊無數遍地說道。
「嗯，我知道。」她回擁住對方，把頭靠在對方的肩膀上，輕聲說道。
「我喜歡你，我愛你。」那個人鄭重地重複道。
「嗯。」後面一句話她無法回應，所以只能含糊地應下來。
但這個激動過頭的人顯然沒有察覺。
就這樣，過了好幾分鐘，謝城才把伊莉放開，然後定定的看著她，傻笑了起來。
「嘿嘿嘿……」嘴角咧到耳根上去了。
「……」總覺得這個傢伙智商常年不線上的樣子。伊莉扶額，想到GM還在等她回應，決定讓這個傢伙自己去放風玩耍，改天她再遛他，「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見。」
「嗯，明天見。」謝城幸福地目送伊莉走回她的房間，然後自己也以七歪八扭的詭異步伐輕飄飄地飄回了宿舍的房間裡，然後像青蛙一樣撲到了他的床上，抱著被子幸福地翻來翻去打著滾，嘴裡不時地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笑聲，「嘿嘿嘿……」
當伊莉回房假裝睡覺，實際在心裡連上GM的時候，GM的態度已經有些不耐了。
「我是GM53.」GM報了自己的編號，他聽起來是男聲，「請1314526遊戲者詳細描述問題，我會給出允許範圍內的答案。」至於遊戲者不被允許知道的，他當然一字不會說。
「關於天賦屬性，我想知道天賦屬性的作用，它的描述看起來很模糊。而且，我上一輪加到了一些天賦點，但好像也沒什麼用。」伊莉盡可能簡潔準確地說道——整個遊戲的GM只有兩位數，而遊戲者有七位數，這個反差巨大的數字，讓GM總是忙碌又缺乏耐心。
「天賦是基礎屬性，影響了遊戲者在本輪的表現，這種表現主要是以天賦為平均數的正態分佈。也就是說，天賦的增加確實會讓總體表現有些增益，但在天賦點增加較少的情況下，這種增益並不明顯……」這個GM的態度雖然說不上好，回答問題也是照本宣科，但伊莉已經明白了天賦的計算方式，但如果是正態分佈的話……
「請問這種表現的誤差是多少？我是說，標準差？」知道平均數和標準差的話，她差不多就能自己得到關於天賦的表現函數了，但剛剛GM也說了是『主要』，不是『全部』，也就是說有其他因素影響，但能得到一個大概範圍也是好的。雖然伊莉現在還不明白，知道這個函數有什麼用，但她本能地察覺到了這說不定涉及到了遊戲系統的核心設計與演算法。
「這是機密，無法解答。」果然，GM這樣回答她。
「……」伊莉知道，這些GM說不回答就絕不會回答，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而且說到底，所謂的遊戲，根本就是賣方市場，而像她這樣的玩家，根本只能照著遊戲的規則來，完全沒有反抗或者質疑的餘地。想到這裡，她就不由沮喪起來。
「沒有其他疑問的話，本次服務結束。」GM53沒有絲毫『服務態度』地冷淡表示。
「沒有疑問了，謝謝。」伊莉剛說完，對方就毫不客氣地斷開了連接。
第23章 天橋風雲（二十三）
又是一周過去。
這一次，設計師們被帶到了紐約港的一艘豪華遊輪上，蒂姆已經等在了那裡。
他的身邊有一位身著孔雀綠連身裙、戴著多圈式珍珠項鍊的金髮中年女性，她是這艘遊輪隸屬的精緻遊輪（皇家加勒比遊輪集團品牌之一）的董事長兼CEO，麗薩·盧托夫－佩羅，這是非常西班牙的姓氏，想來她應該就是西班牙裔了。
「設計師們。」簡單的招呼和介紹後，蒂姆就開門見山了，「你們可以看到，旁邊有七個寫著異國地名的旅行箱。所以，7個箱子，14個設計師……」
蒂姆稍微拖長了調子，看著設計師們或興奮或緊張的神態，知道他們都已明瞭，於是不再賣關子，痛快地說道，「沒錯，這是你們的第一場團體挑戰賽。」
不但是團體挑戰賽，更是雙人挑戰賽。比起多人團體，雙人一般來說反而會更麻煩。在多人團體賽裡，還能通過聯合其他人來發聲，而在雙人賽裡，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說得更直白點，要麼設計出好到爆的作品，要麼設計出low到底的作品。
至於最後能獲得哪種結果，就全看隊友了。所謂「豬隊友毀一生」（艾曼達私下語），更別說這次的設計師裡還有一些補刀小能手（還是艾曼達語XD），如果不幸分到了和自己合不來的設計師，那妥妥的就是一個完啊。
每個人都假裝不經意地打量其他人，想著待會兒組隊的時候自己該挑誰做隊友。
一般來說，雙人賽有時是指定的，有時是指定的完全隨機的。所謂指定的意思是，蒂姆隨機抽一個設計師出來，抽到的人從剩下的人裡挑一個隊友，然後蒂姆繼續抽，這就是指定，也就是說，設計師們還是多少可以選擇自己的隊友；至於完全隨機的就是……
「我們的小黑袋又出現咯。」蒂姆用了個輕快地語氣，從身後拿出一個系著金色繩結的小黑袋。這就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抽籤袋，有多少設計師的事業毀在它的手上』——這是印度小哥斯沃普尼爾對其的評價，一如既往的犀利。
「好好搖一搖，好好搖一搖。」設計師們笑著懇求蒂姆——每個人都希望自己能獲得一個給力的隊友，如果是賈斯特、麗薩那樣的最好，阿什莉也不錯，這些都是證明過自己的人，而且平時為人不錯，並沒有表現出很碧池的行為——事實上，這三個人都是在一開始就幫助那些沒帶工具箱的設計師，從這點來說，他們的為人也很有保障的。
但很少有人想要和艾德蒙做隊友——倒不是說艾德蒙為人很糟糕，沒人願意和他合作——而是因為艾德蒙是上場的冠軍，如果他這次發揮不好，他還有豁免權使他免於淘汰，但剩下的人就慘了，那個人要承擔全部錯誤的後果。而如果是和其他人組隊，哪怕是設計出糟糕的作品，至少能兩人承擔後果。這是每個頭腦清醒的人都有的認知，也是凱麗心中的不斷請求——不要和艾德蒙一組，不要和艾德蒙一組。這個帶著一點波西米亞風的女孩非常聰明。
就在設計師們緊張的視線中，蒂姆抽出了第一組團隊，「艾曼達，加布裡埃爾。」
這兩個人表現的很開心，她們認為彼此的設計風格很相似，然後她們在法國南部和希臘島之間猶豫了片刻，選擇了裝有象徵法國南部風格布料的旅行箱。
然後是「阿什莉，坎迪絲」，隨著蒂姆報出的第二組團隊，兩個人也笑著走到了一起，坎迪絲在阿什莉耳邊說了個威尼斯，阿什莉欣然同意，於是兩人拿過了威尼斯的旅行箱。
接下來是琳賽和傑克，傑克將選擇的機會留給了身為女性的琳賽，於是琳賽選擇了代表中國香港的箱子，傑克也表示滿意，因為他個人也去過香港好幾次了。
之後是勞麗和斯沃普尼爾，當然，他們選擇了印度的箱子，在場沒有人比斯沃普尼爾更瞭解印度的了，他們相信自己能設計出好看的時裝，蒂姆也笑著表示，他們的選擇提高了別人對他們的期待度。斯沃普尼爾自信地點頭。
終於，輪到了——
「麗薩。」蒂姆從小黑袋中抽出了寫有伊莉名字的標牌，伊莉頓時心中一緊——剩下的人有凱麗、梅林、艾德蒙、韓淼、謝城，伊莉當然希望能和謝城一組，但這種五分之一概率的事情，她並不抱太多指望。如果可以，她只希望別和艾德蒙一組就好了。雖然其他人的設計風格和審美和她也不一定相合，但至少兩個人可以有難同擔，和艾德蒙的話……
「下一個是……」蒂姆慢悠悠地把手伸到小黑袋裡去，伊莉的心高高懸了起來，然後，她就聽見蒂姆笑著看向謝城，說道，「賈斯特。」
呼……
伊莉大大松了口氣，臉上終於掛起輕鬆的笑容來，然後給了伸手向她走來的謝城一個大大的擁抱，「Thank god.」她聽見對方在她耳邊輕輕說道。
「哦，真是強強聯手。」蒂姆感慨了一句，「你們兩個是連著兩次都進入高分組的人，這樣對其他人來說真是巨大的壓力。要不要重新抽一次呢？」蒂姆開了個善意的玩笑。
「不要。」伊莉和謝城同時說了no，然後他們看著對方笑了起來。
「好啊好啊，重新抽，重新抽。」其他人對此喜聞樂見，故意配合蒂姆開玩笑道，恨不得蒂姆真的重新抽籤。伊莉聽到有人很輕的罵了個需要被嗶掉的詞，但聲音太輕的緣故，以至於她沒聽出來是誰，這時又不好回頭，顯得太小家子氣，只能皺著眉忍下。
「好吧，既然兩位設計師都堅決反對，那我們還是按規則來。」蒂姆說的好像兩個人反對他就會真的重新抽一樣——怎麼可能？如果兩人真的都反對，節目組肯定對兩人的組合更加喜聞樂見好嗎！來戰！來撕逼！這才是真人秀的真諦啊！
「來，告訴我，你們選哪個？」蒂姆笑著問道。
「聖彼德堡怎麼樣？」伊莉看向謝城，「希臘或者加勒比也可以。」聖彼德堡是她以前去玩過的地方，比起高冷的莫斯科人，她更喜歡溫和的聖彼德堡人，而且，聖彼德堡作為一座文化名城，其蘊含的古典文藝氣息也讓她著迷。
「那就聖彼德堡。」謝城怎麼會在這種事情上和伊莉說不？當然是果斷同意。於是，兩人高高興興地拿了聖彼德堡的箱子——好吧，是謝城拿的，這是男士的風度。
接下來，剩下的兩組人也很快選好了他們的心儀地點，當然，最後一組是沒得選了。
凱麗和梅林選了希臘。
艾德蒙和韓淼選了加勒比。
這就是這次比賽的分組情況。
「好了，既然分組已經確定了。」蒂姆拍了拍手，「那宣佈這題的主題，你們需要設計一件高檔的日晚裝，白天可以在異國遊玩，晚上則可以回到遊輪享受美食和表演，兩者之間可以自由轉換，不能有絲毫突兀，明白嗎？」
「明白了。」大家紛紛點頭。
「在工作室裡，我們還為你們準備了其他布料。不過，我們還是希望你們以各自拿到的特別布料為主，好嗎？」蒂姆對設計師們說道，得到了肯定回答後，才對身邊的女董事說道，「接下來，將有這位麗薩來帶你們去船上畫設計圖，你們可以充分汲取遊輪旅行的靈感。」
「是的。」這位女董事微笑著說道，「希望你們都感到饑餓了，因為我們為你們準備了精美的午餐，你們可以邊畫邊享受美食。」
設計師們都歡呼起來。不管真的假的，至少，他們確實很難得能在節目中吃到美食（雖然他們也不是真的期待這個），天橋在這方面確實太摳了，也許跟節目近年來的收視率不理想也有關係，於是各方面的預算都下調了，甚至現在都沒有帶他們去Mood挑過布料。
由於這次是團隊賽的緣故，分在一組的設計師們都兩兩走在了一起，伊莉和謝城走在大家中間也並不顯眼，兩人也攝像機前也比較克制，並沒有做出什麼過分親密的動作。不過，其他設計師倒也看出來了兩人間的火花，不過對此他們也沒什麼好說的——在往季天橋中，也有男女設計師（有沒有男男不記得了…）在攝像機前表示出了曖昧的好感。
「三輪比賽都沒有去Mood買布料，難道這季的比賽全是指定的？」伊莉一邊和謝城跟著同樣叫麗薩的女董事向餐廳走去，一邊和謝城說著悄悄話。
「我恨這個。」謝城言簡意賅道，「我想親手挑自己想要的布料。」被天橋節目組隨便丟兩塊布料來打發的感覺糟糕透了。他沒說的是，這季天橋提供給他們的布料質地好像也不怎麼樣，反正沒有在150美元以上的（這是往季比賽中，每個設計師在每輪挑戰中的基本預算）。
「我也是。」伊莉也歎了口氣，注意到攝像機向他們湊了過來，頓時閉口不言。
很快，設計師們兩兩到達了餐廳裡。
伊莉本來還性質缺缺的，但看到餐廳門口放的馬卡龍之後，她的眼睛立刻亮了！她愛馬卡龍！她可以自費買！……不，等等，錢包不在身上，沒人會帶錢包來錄節目的，所以…她沒錢買，心好痛！QAQ
「怎麼了？」敏銳地注意到伊莉忽然激動起來又忽然低落的情緒，謝城小聲問道。
「沒什麼。」伊莉傷心地擺擺手，她的馬卡龍QAQ
「馬卡龍？」就算伊莉不說，謝城也留意到了伊莉先前的視線停留處。
「嗯……」馬卡龍馬卡龍馬卡龍QAQ
「咳，我知道有一家餐廳，飯後甜點裡的馬卡龍做的特別好。」謝城小聲說。
「！」伊莉剛剛黯淡了下去的眼睛立刻又亮了起來，「賈斯特！」
「錄完節目我們就去吃！」謝城目光柔和地看著伊莉，「點兩份，全給你。」
「嗯！」開心！伊莉立刻被順毛了——馬卡龍是她為數不多沒有抵抗力的甜食，她平時還是很有自製力的，對甜食也很克制，並不貪嘴，但這裡的馬卡龍擺放的太漂亮了，而且是馬卡龍塔！堆成塔！於是向來冷靜自持的伊莉也不淡定了……
趁著攝像機稍微轉過去，謝城趕緊在伊莉臉上偷親了一下。
——女朋友好可愛！是他的女朋友！好幸福！又要暈倒了……
等等，又是什麼意思？不，更重要的是，現在在錄節目，絕對不能暈！穩住！
謝城快速給自己做了三十個心理建設，才繼續以人模狗樣的精神面貌展示在攝像機前。
兩人在餐廳裡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這家餐廳似乎專門為節目組空了出來，除了他們以外沒有別的客人了——其他設計師們也兩兩坐下，大家都保持了一小段不算近也不算遠的距離，這也許是為了避免討論被其他人聽到的緣故。
坐定之後，伊莉和謝城就打開了他們的行禮箱，查看起代表聖彼德堡的布料來。裡面有三塊淡紫色系的布料，一塊是輕薄的紫色印花布料，一塊是有錦緞般光澤和小格圖案的紫色布料，還有一塊是有著紫色刺繡圖樣的米白料子。
伊莉開始尋思，到底是誰挑了這些布料？為什麼聖彼德堡是淡紫色系的？在她的印象中，那是個典雅又現代的城市，絕不是這種年輕可愛的顏色。深紫色都比淡紫色好。順便說一句，她個人以為，這種淡紫色更適合法國的普羅旺斯，那個以成片成片的薰衣草出名的城市。
「我們做什麼？」謝城一邊翻看著手邊的布料，一邊問伊莉，「你有想法嗎？」
「唔，現在做風衣會不會奇怪？」一想到聖彼德堡，就會想到那邊美麗而寒冷的冬天。如果可以，伊莉是想設計一件精美的大衣的，但現在畢竟是夏天，大衣實在太誇張了，所以退而求其次，做一件風衣也不錯，「裡面配一條小禮裙，絕對會又現代又時尚。」
畢竟要求是做一件高檔的日晚裝——這裡的一件不是真的一件，可以配成一套就可以——所以白天可以穿著風衣在聖彼德堡的街頭悠閒地逛來逛去，晚上，把風衣脫下來，就是一件精緻的小禮裙，絕對會適合有美食和表演的輕鬆宴會的。
「應該沒問題。」謝城想了想，同意了伊莉的思路，「但是風衣不能做得太厚重，要做夏天的那種薄款，這樣的話其實說是長款薄外套更恰當了；然後袖子那邊最好做成中袖，再配一個可以把袖子扣得更高的暗扣，會感覺更清爽一點。」
「好主意！」聽到對方這麼快就完善了她的思路，伊莉驚喜極了，「那，裡面的裙子呢？你有想法了嗎？做無袖裙怎麼樣？還是抹胸？上下兩件套？」對穿在裡面的裙子，伊莉倒一時拿不定主意了，「或者，做褲子？」只要手工沒問題的褲子，在天橋裡一向很安全，只有極少數情況下才會被批評——那大概是褲子一點點新意都沒有的情況下才會有，天橋的評委們普遍都偏愛褲子，妮娜尤其。
「我覺得這次很多人會做褲子。」謝城一邊把玩著手裡的鉛筆，一邊說道，「所以我們做裙子怎麼樣？我們分別畫設計稿吧，每個人把兩件都畫好，然後看哪邊的更好，哪怕是沒有採用的一邊，一些設計思路說不定也可以用上。」
畢竟回去就要搶布料了——雖然不是去Mood，只是在工作室旁邊的小角落，但想必也會很激烈，所以把設計圖畫好，決定好需要哪些布料，到時候拿起來就會比較有目的性了。
「好。」伊莉點點頭，這點她倒不反對——等等！
侍者正好端著餐前湯走上來，那是乳黃色的蘑菇濃湯，眼睛還可以看到切成小塊的蘑菇在湯汁中輕輕翻滾著，濃濃的香味從湯上飄出來，一直飄到人的心裡。
「先吃飯？」伊莉提議，「我們可以一邊吃飯再一邊思考一會兒，這樣待會兒畫起來應該更有想法一點。」好吧，她是真餓了，一大早起來，稍微吃了點早飯，就從市郊坐節目組的交通車來到紐約港，然後就開始錄節目，之後又絞盡腦汁想設計圖的事。
「好。」謝城也表示同意，其實，他也餓了，現在餓的絕不是伊莉一個人。
離他們稍遠的地方，梅林也正好歡呼了一聲，「我的『靈感』來了。」
伊莉和謝城人對視一眼，都忍俊不禁。說真的，只要不是工作的時候，聽梅林熱熱鬧鬧的說話其實會很有趣，但如果在忙碌的時候，就會讓人心生煩躁了。希望凱麗和梅林能合得來——伊莉現在還記得，第一天工作時，凱麗受不了的翻白眼的樣子……
因為靜下心用午餐的關係，伊莉也稍微聽了一耳朵別人的進度。
其他人離他們稍遠，聽的不是很清楚。琳賽和傑克離他們只有兩個座，這時候他們的對話倒是聽得非常清楚。於是，伊莉和謝城都聽到了這麼一句——
「我們可以設計一件和服那樣的作為夾克。」琳賽對傑克說道。
「……咳咳。」伊莉努力不『噗』出來，但還是忍不住咳了起來——如果她沒記錯的話，琳賽拿到的是中國香港的布料，現在竟然想要做和服似的夾克衫，她的心情有點複雜。
好吧好吧，反正美國人對中國和日本的感覺都差不多，都是住滿了黑頭發黑眼睛的人的地方，大概百分之七八十的美國人都不知道日本是個小島，中國是個陸地國家吧。
——不要覺得伊莉誇張，要知道，美國人——哪怕是受到過良好教育的美國人，只要沒和中國人或者中國方面的生意打交道，沒有刻意去瞭解過東方，都對東方相當無知。沒有任何貶低的意思，這是客觀事實。如果不是擔心有騙字數的嫌疑，伊莉可以舉一百個例子。
「咳咳……」然而，被嗆到的不止伊莉一個，對中國有所瞭解的謝城也不遑多讓。
「你怎麼了？沒事吧？」伊莉一邊用餐巾掩口——畢竟在餐桌上咳嗽太不雅了，哪怕轉過頭都不太好，隔壁的桌子上一般也是有人的——一邊問謝城。她不解謝城怎麼也突然咳了起來，難道是嗆到了？湯太燙了？好像沒有吧，那是微燙的很宜口的溫度。
「沒事沒事。」謝城也用餐巾捂住嘴，一邊對伊莉擺擺手——從以前就這樣，身邊同學對東方、對中國的誤解就讓他無奈又好笑。雖然在美國出生、長大，但由於家裡老一輩人的教導，謝城對中國還是有概念的。當然，這種原因是不能告訴對方的，畢竟他現在看起來完全就是西方人的臉，瞭解東方反而比較奇怪。
於是，即使兩人都對同一事件反應劇烈，卻又不約而同地掩飾了奪去，只是對彼此的突然感到了淡淡的疑惑。如果兩人此時繼續深究下去的話，大概會更早地發現對方與自己一樣的身份吧——這個莫名遊戲的輪回者。
那邊，琳賽和傑克的對話還在繼續。
「琳賽，和服不是香港的。」傑克是真的去過香港，對那裡還算有印象，「那是日本的。」
「我知道，我就是說一下我的感覺而已，這種大紅色打綠色的有金色花紋的布料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琳賽爭辯了一句——好吧，她其實真的分不太清那邊。
其實，他們還有一塊淡粉色的布料，那塊料子看起來挺可愛的。伊莉正好瞥到，在心裡默默想道。順便為傑克的淵博知識（好吧，雖然對美國人來說冷門了一點）默默點了個贊——她不知道，用不了多久，她就想把這個贊收回來了。
文化大碰撞在這個餐廳的每個角落都出現著，有問題的絕不止琳賽一個。不過，比起更願意表達自己的琳賽，其他自知在這方面瞭解有限的人都默契地把主導權交給了另一個人。當然，也有固執己見的，不過，這種固執有沒有報償就看明天的展示了。
第24章 天橋風雲（二十四）
用過餐後，大家就跟著蒂姆回到了工作室，開始了接下來的緊張工作。
伊莉和謝城的合作還不錯，兩人都是強勢而不強硬的人，更重要的是，因為兩人此時的特殊關係，他們會有意無意地為對方做出一些讓步，從而讓合作能繼續下去。
阿什莉和坎迪絲也很合得來，一方面此時的比賽還沒到白熱化，阿什莉和坎迪絲的關係還不錯，另一方面也是她們的審美很相合——阿什莉也說，如果她有一天要走黑暗風，她一定會學習坎迪絲。此外，還有更現實的因素，兩人在手工上也比較能互補，阿什莉擅長做盒褶的樣式，坎迪絲很會做褲子而阿什莉不太會，於是她們決定做一條有褶的長闊腿褲。
勞麗和印度小哥斯沃普尼爾相處的也不錯。比起上面兩組的平等合作式，這兩人的合作方式是有主有次，基本就是勞麗跟著斯沃普尼爾的設計走——在印度的風格上，斯沃普尼爾確實比較有發言權，而且，他的審美和設計也向來不錯，勞麗願意信任他。
之後，合作平平，沒什麼爭執卻也沒什麼火花的就是艾曼達和加布裡埃爾了。
凱麗和梅林也在努力適應彼此的設計風格，凱麗有主見，設計的衣服也不錯，梅林友好，又有大局觀，願意妥協讓步，配合凱麗，於是凱麗也相應地開始尊重她——這兩個的關係倒在向好的地方發展了，目前成果還不錯，至少兩人臉上都帶著愉快的笑容。
然而，剩下兩組就不太美妙了。
琳賽和傑克似乎性格上就不和，琳賽強勢，傑克強勢不足卻愛虛張聲勢，最重要的是，琳賽能提出自己的一些想法，傑克卻只會否定琳賽的想法，輪到他說時他又說不出什麼來。於是傑克更加憤懣了，他還是認為這是琳賽的不好，完全沒有反思自己的意思。
說的更直白一點，傑克對琳賽的設計非常不滿（但他自己又拿不出好設計來，這是關鍵），於是非常消極地去做著琳賽分配給他的任務。
勞麗在旁邊看不過去地翻了個白眼，然後在傑克看不到的地方，向別人模仿了一下傑克慢吞吞的穿針（請拉長聲調念）——引線（同）——縫紉（同）——折疊（同）的動作，並吐槽「這是她奶奶的工作節奏」，然後大家都忍不住偷笑了起來。
當然，相比韓淼和艾德蒙，琳賽和傑克的合作好像也不是那麼糟糕了。
首先，韓淼和艾德蒙的設計觀念從本質上就有不同，韓淼喜歡設計中性風的衣服，而艾德蒙更喜歡用他的設計去表現女性柔美的一面，這是兩人最根本的衝突；
其次，艾德蒙是非常急性子的人，而韓淼的英語說得又不是那麼溜，於是這兩人的交流障礙就越來越大。特別是當艾德蒙再次催促韓淼時，韓淼一時反應不過來，反射性地說了個『shut up』，然後艾德蒙就……朝天翻白眼去了……
好吧，其實shut up雖然是閉嘴，但如果是感情好的人，那這個詞根本不算什麼，但問題是兩個人現在在交（吵）流（架）中，說shut up實在太激化矛盾了，說stop talking（別說了）都比shut up（閉嘴）聽起來要好。
但是韓淼畢竟是非英語母語國家的人，很多時候她聽到的都是shut up，那種委婉的說法她用到的實在太少，於是她也反射性地說出了這個在此時顯來有些粗暴的詞，然後艾德蒙就氣到了。說到底，韓淼還是吃了語言不通（至少不夠溜）的虧，她本身絕不是那種性格差勁的女孩，這點從她前幾集的表現就可以看出來。
而且，說到底，兩個人的矛盾還是在設計和審美上。
一般說到加勒比，大家都會想到加勒比一望無際的大海，以及海邊微熱的沙灘和清涼的沙灘美女們。於是，艾德蒙提出了常規性的建議，在裡面做一套泳衣，外面再做一件禮服罩衫之類的衣服，而韓淼則希望做一套有結構性的衣裙——誰說加勒比就一定要穿泳衣？
私心裡，伊莉大體上是支持韓淼的觀點的。如果是伊莉自己選擇了加勒比，她會做一件清爽的海灘長裙，帶一點點波西米亞的浪漫風情（哪怕波西米亞和加勒比是完全兩個地區，但借鑒一下風格完全沒問題），還可以運用濃烈的色彩和繁複的顏色來表示當地人的熱情。事實上，韓淼就有一塊美極了的亮色印花布，做這種裙子絕對能讓人眼前一亮——但做的不好則會讓人覺得異常低俗，就像已經回家的布萊克在第一集 裡做出的那條可怕裙子。
當然，艾德蒙的觀點也很合理，畢竟加勒比本身也被認為是那片海域的名字。
但，就是太常規，太合理了，以至於了無新意。哪怕做了再美的泳衣，再美的罩衫，但在評委眼中，也不過是『嗯，確實是加勒比』。而如果按韓淼的意見，直接做結構分明的漂亮裙裝——前提是做的夠漂亮的話，那評委的反應就是『wow，果然是加勒比』。
不過韓淼的意見也有風險，如果裙子不夠美的話——說真的，從韓淼前兩集的表現來看，這點還挺堪憂的——評委們毒舌起來也會更不客氣。
然而，蒂姆是支持艾德蒙的觀點的。當蒂姆來到工作室時，其他人都開始著手剪裁了，而艾德蒙和韓淼卻還沒有開始，兩個人誰都無法說服誰。
這種情況下，蒂姆支援艾德蒙更有可行性的觀點（而韓淼的觀點新穎卻稍顯困難）其實不難理解——無論好壞，他希望設計師的工作能儘快展開，至少最後能拿出成衣來，而不要讓模特裸身上台，那太尷尬了。所以，他理所當然地支持了此刻看來更可行的艾德蒙的觀點——畢竟韓淼設計稿上的裙子連她自己都不喜歡，而能說服兩人的裙子她又沒法設計出來。
於是韓淼妥協了，願意接受做泳裝的意見，並決定承擔做泳裝的任務。
但是，韓淼以前並不會做泳裝，這就很尷尬了。
這是其他人最不能理解的一點，既然不會做泳裝，為什麼要主動說要做泳裝呢？把做泳裝的任務交給艾德蒙，自己做外衣不是更好？泳裝並不比外衣更引人注目，如果外衣做的夠好看的話，完全能掩蓋泳裝的風采。
本來艾德蒙也妥協了，韓淼想做泳裝就做泳裝，他無所謂，但他真的沒想到，韓淼竟然不會做泳裝。於是，他不得不抽出時間來為韓淼快速講解泳裝的做法——韓淼本來是想自己摸索的，但天橋這種快速的比賽節奏顯然是沒有這種餘裕留給她的，艾德蒙很強硬的要求韓淼聽他關於泳衣製作方面的指導。
兩人的對話也充滿了□□味，其他人聽了都露出了慘不忍睹的表情。
伊莉暗暗搖搖頭，在心裡歎了口氣，卻終於沒說什麼，只是扭頭和自己此時看起來分外可愛的搭檔繼續商量起來。他們打算做的是夏季的中長款薄風衣和一條精緻的抹胸短裙，出去玩的時候，這件無袖風衣會把裙子的大腿以上部分都遮掉，只露出一點漂亮的裙擺，和風衣配起來會很有街頭風——精緻的那種，不是嘻哈的那種，然後晚上參加宴會的時候，脫掉外衣，裡面的抹胸裙就能直接當精美的小禮裙穿了。
「你們兩個做的怎麼樣？」蒂姆正好走了過來。
「好極了。」謝城真誠地笑了起來——這絕對是這季節目中他露出的最滿足的笑容，「我和麗薩的設計理念本身很相合，我們還會理解對方，努力知道對方想表達的是什麼，然後把我們的理念融合在一起，從而設計出了我們的衣服。」
「唔，看起來還不錯，是兩件套？」蒂姆摸著下巴問答。
「沒錯。」伊莉點點頭，「賈斯特正在做裡面的抹胸裙，那條裙子一定會美極了，他的手工非常好，你知道的，蒂姆。」得到了蒂姆的含笑點頭後，伊莉才笑著繼續說下去：
「我打算在外面做一件稍長的無袖風衣——其實本來是打算做中袖然後用暗扣把袖子卷上去，營造出那種繁複的褶皺感的，畢竟聖彼德堡有很多華麗的古老宮殿，但是它也是一座非常溫和的現代城市，所以我們最後還是決定這件風衣走現代風，直接把袖子去掉，讓它顯得更清爽一點——俄羅斯的姑娘可不耐熱。」
「哦，所以說你們都去過聖彼德堡？」蒂姆為他們的設計滿意地點點頭，又感興趣地問了一句，「這就不難怪你們能設計出這麼有聖彼德堡風格的衣服了。」
「其實，麗薩去過，我沒有去過。」謝城誠實地說道，「不過，這並不妨礙我設計出有聖彼德堡感覺的裙子來，我覺得這條抹胸裙下面的兩道荷葉邊就非常那種俄國老貴族的感覺。」
「沒錯，我也感覺到了。」蒂姆讚賞地說道，「那好好幹吧，這次的工作可不輕鬆。」
「好的，蒂姆。」兩人相視一笑，齊齊對蒂姆應道。
第25章 天橋風雲（二十五）
之後，蒂姆又走過了阿什莉-坎迪絲組，這兩個合作愉快的設計師聯手做出的半成品也得到了他的大大好評，艾曼達-加布裡埃爾、斯沃普尼爾-勞麗也在好評組，不過琳賽和傑克那組似乎不太樂觀，兩個人合不太來，目前的成果也並不讓人滿意。確認過設計師們的工作情況以後，該敲打的敲打，該讚美的讚美，蒂姆很快又離開了。
蒂姆走後，伊莉跑去縫紉間裡為她的風衣做內襯，琳賽正好在她旁邊的縫紉機上工作——事實上，琳賽看起來有點糟糕，額前本該整齊漂亮的金色劉海也變得亂亂的，「琳賽，你還好麼？」伊莉忍不住問道。她和琳賽的關係暫時還不壞。
「哦，還好。」琳賽看起來就不想多說什麼，她只想把自己手上的裙子快點做好。
伊莉和坐在前面、此時回過頭來同情地看著琳賽的坎迪絲和凱麗對視一眼，三人都覺得傑克不太負責，感覺那個中年男人好像有點放棄的意思了——這種有一點不滿意就自暴自棄、什麼都不幹還散發出負能量的人在團隊工作中真的特別討厭。
「琳賽，你得讓傑克幹點什麼。」也許是因為和謝城的合作比較順手，伊莉現在的心情也比較輕鬆，能一邊完成她的工作，一邊和琳賽搭著話。
「隨便他。」琳賽本身就有點心高氣傲，讓她妥協是絕對不可能的，「雖然我現在要做兩個人的工作，但想的好一點的話，如果我們的衣服能贏，我就是冠軍了。」評委們會聽他們的陳述的，到時候就會知道，兩手一攤的傑克幾乎什麼都沒做，完全是消極怠工的態度。叫琳賽說，這種不認真比賽的人就應該統統拖出去！
「好吧，那你加油。」伊莉也只能言盡於此了，和坎迪絲、凱麗對視一眼後，三人無奈地攤攤手，各自專心去做自己的工作了。
蒂姆之前提醒過，今天的工作時間是到午夜十二點半，比平時的時間要稍微長一點，這是因為他們第二天早上幾乎沒什麼時間了。
一般來說，每次挑戰賽的任務時間都是一天左右，但這次只有八小時——當然，蒂姆的說法是，兩個人的八小時就是十六小時了，足夠設計師們做出精彩的成品來，但設計師們可不這麼看。尤其像琳賽這樣，有個坑爹隊友的，那更是慘烈。
這是他們第一次工作到這麼晚。
事實上，晚上十一點多的時候，伊莉就有點撐不住了，整個人都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也許這就是體力不足（73/100）麻煩的地方，個人面板上的備註也是「很普通的體質，很難連續通宵工作」。之前的那次挑戰賽也是工作到十二點，那時候，伊莉最後真的是憑本能在做衣服了。萬幸，縫紉機沒把她的手給縫到衣服上去。
「困了？」相比止不住地打呵欠的伊莉，謝城依然是精神奕奕的狀態——事實上，他的狀態好的不得了，完全沒有伊莉和其他設計師臉上那種熬夜工作的疲憊感，整個人就像打了雞血一樣——這就是所謂「愛情的力量」！（喂）
「還好。」伊莉忍不住又掩口打了個呵欠，眼底都浮現出了淡淡的水意，「布料我已經都剪好了，只要把它們一個個縫好就可以，就是腰間的小褶有點麻煩，不過那個可以明天做。」明天早上的時間比較有限，但做個簡單的波浪褶還是來得及的——伊莉的手工其實也很好，完全不遜于謝城。為了參加這一季的天橋，她整整準備了三年。
在這三年裡，伊莉不但觀察了三位評委的審美偏好——從他們出的書、接受採訪時透漏出來的個人喜好、平時的個人穿著等等，這些都是伊莉的資訊來源——她還做了大量的練習，她家裡有堆滿了三個屋子（沒有半點誇張）的成衣，都是她這三年來的成果。而且，這還僅是她保留下來的部分，那些她不滿意的並沒有留下來。
可以說，伊莉是不惜代價的練習這門手藝，幸好，引導員給她安排的這個身份並不缺錢，再加上她只有度過這三年就可以，所以她才可以不計代價地購買和運用各色材料。
比起那些動輒有十幾年經驗的職業設計師，她在經驗這方面差得實在太遠太遠了。伊莉很相信一句話：天賦決定了上限，努力決定了下限。雖然天賦是努力的極限，但大多數人的努力程度根本不到要使用天賦的程度。伊莉不確定自己的天賦能幫她走到什麼程度，所以她只能在自己可以努力的地方盡可能努力。
「這邊，你是打算在領口做一道時尚的寬邊？」謝城突然放下了自己的裙子，走到伊莉身邊，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剪裁下來的料子，搭話道。
「嗯。」伊莉以為謝城是想通過對話來讓她打起精神來，也配合地回道，「還有這邊，我打算做一條細腰帶，到時候可以在腰上系一個漂亮的不規則結，還有……」
「這件風衣一定會讓人覺得驚豔的。」謝城耐心地聽完伊莉拆解她的構思，半晌才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對了，你要不要去休息一會？」
「不了。」伊莉搖搖頭，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下午的時候有設計師撐不住去休息室的沙發上眯了一下，但越到晚上，時間就越緊，已經沒人在這個時候去休息了。
「沒關係的，就十五分鐘。」謝城努力說服她，「到十一點半我就叫你，然後你再做一個鐘頭，我們十二點半回去，應該不影響你的進度。」
「唔……」只是十五分鐘的話，好像……
「去吧去吧，到時候我叫你。」謝城拍胸脯保證道——才怪。
「那……」伊莉被說動了，「那你一定要叫我。」她對上對方的眼睛，鄭重道。
她挺擔心這個傢伙會把她哄去睡覺之後，就不叫她，然後她明天就要手忙腳亂了——好吧，雖然會手忙腳亂，但動作再快一點的話，即使今天剩下的工作都沒做，明天應該也能完成。想到這裡，伊莉就覺得休息的念頭更吸引人了。
「嗯！交給我了！」謝城目光閃亮地答應了，然後半摟著她的肩膀，把她往休息室推，見她在沙發上半躺下之後，才笑著向她揮揮手，順便幫她把燈關了。
分鐘一圈圈慢慢走過，當其他桌的設計師抬頭看時間時，就看到時針停在了十一點半。
「賈斯特，十一點半了。」梅林友好地提醒道——一整天的高壓工作，連向來精力旺盛的她都覺得疲憊的要命，此時提醒謝城的聲音也失去了平時的熱情與活力。
「哦，我知道。」正在心裡哼著歌但沒有哼出聲的謝城從手頭的工作抬起頭來，對梅林感謝地一笑，「謝謝你，梅林。」得到梅林反射性的回笑後，謝城繼續低頭做自己的工作。
「賈斯特？」見對方有禮地回應了她卻沒有行動起來，梅林不由一怔，她記得對方剛剛答應麗薩十一點半要去叫她的，擔心謝城忘記了，梅林連忙提醒道，「不去叫麗薩起來嗎？」
「怎麼了？」謝城有些疑惑地再次抬起頭來，聽到梅林的問題後笑著答道，「啊，不用。」他敲了敲自己工作了一天而微酸的肩膀，對梅林笑著搖了搖頭。
「誒？」難道他們組的衣服做好了？應該沒有吧。梅林暗暗納悶。
「讓她睡一會兒好了，我們組的進度還可以，不耽誤。」謝城對梅林說道。
事實上，他此刻手上拿的不是他的抹胸短裙，而是本該由伊莉完成的中長款無袖風衣。為了不讓伊莉待會兒醒來後擔心她的進度，所以謝城把她的部分也一起做了。
反正他們的設計思路很清晰，兩人的手工也都相當出色，謝城又問過了伊莉的設計細節，所以替伊莉做起來順手極了，並沒有那種對別人的設計無從下手的感覺。
「哦，這樣啊……」梅林一怔，目光掃過謝城手上的薄風衣，很快反應過來謝城的言下之意——不足的進度他會補上，所以伊莉睡一會兒也沒關係。
意識到了這一點之後，梅林就有些淡淡的羡慕了——她也想要這麼貼心的男朋友啊！正在單身期又被狗糧糊了一臉的梅林捂著自己孤零零的小心臟退散了。
留意到角落裡的這一幕的其他設計師們都對了個心照不宣的笑容，然後偷笑了起來。
他們倒不是對謝城幫伊莉工作有什麼意見——反正這是團體賽，互相幫助本就是應該的，坎迪絲還幫不擅長做褲子的阿什莉搞定了褲子上的問題呢。哪怕不是團體賽，只是普通的單人挑戰賽，設計師們也有幫助別人的自由，往季節目中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先例。
真正讓其他人感歎的是，在要麼乾脆單身，要麼和愛人家人暫時分別的設計師們中間，這兩個已經隱隱成就好事的傢伙實在太讓人羡慕嫉妒恨了！！！這簡直背叛了組織！！！
把秀恩愛的都叉出去！
——這是其他所有設計師們的心聲。
悠于 2019-8-5 11:59
第26章 天橋風雲（二十六）
伊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十二點半了，這天的工作時間徹底結束了。事實上，伊莉並不是自己自然醒的，當然也不是謝城叫醒的，而是工作人員去休息室把她叫了起來。要不是一旁有攝像機在拍她剛醒來的樣子，伊莉一時都沒想起來這是在節目裡。
之後，伊莉意識到謝城沒有按說好的把她叫醒時，她就很無奈了。伊莉當然知道謝城是好意，正因為謝城是好意，所以她才無法責怪他。但她也不想就這樣被『照顧』，她能承擔好自己的工作，不需要他來為自己完成。可伊莉也明白，謝城的初衷不是瞧不起她或者不尊敬她之類的——她還沒那麼敏感自尊，他就只是關心她，像一個正常的普通的男人關心自己的女朋友那樣，盡他所能地為對方好，但她……
「你怎麼了？」第二天，謝城看著正在埋頭苦幹、一言不發的心愛女朋友，有些納悶有些不解地問道。他盯著伊莉一眨不眨的樣子就像一隻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的大狗狗，看上去傻乎乎的，又有些可憐兮兮的。
「沒事。」看著這樣的謝城，伊莉的目光也柔和起來，她輕輕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什麼——她是準備和他談一談，但不是現在，而是這輪比賽錄播結束以後，不然她擔心會影響兩個人的心情，好不容易能合作得這麼愉快，她不希望打破這種安寧。
「那……」謝城當然明白兩人之間有問題，但他根本不知道問題在哪裡。他在心裡暗暗猜測，因為他昨天沒有叫她起來嗎？應該不是吧，昨天晚上回去的時候，伊莉還是很正常的。好吧，今天也沒有不正常，就是稍微有點安靜了，雖然平時也是安靜工作，但現在無疑更……
「先完成我們的衣服吧，晚一點模特就要來了。」現在不是談話的時機，於是伊莉選擇了轉移話題。這是他們此刻最重要的事。說到正事，謝城也無法糾結了，他摸了摸鼻子，也把注意力全部放回手裡的裙子上。
謝城對尺碼把握的相當精准，因此他才能在第一次比賽就做出妥帖的長款貼身裙來，也因此這次的抹胸裙對他毫無難度，特別是腰部以下又是蓬鬆的款式，對貼身的要求就更低了。伊莉的風衣也是，在尺寸上並不嚴苛，模特也很自在地穿了上去，看上去時尚又精緻。
在天橋走秀後的個人採訪裡，不止一個人表示，伊莉和謝城是他們的勁敵。
相比其他人古靈精怪（阿什莉&坎迪絲）或異域風情（斯沃普尼爾&勞麗）的時尚風，這兩人的設計顯然有種更自然更流行的美感，那是任何人都可以欣賞的美麗衣服。唯一的缺點就是，對於不瞭解背景的人來說，不夠『聖彼德堡』。那也是兩人唯一的缺點。至少，斯沃普尼爾和勞麗用他們的薄紗做了沙麗似的長披肩，可以讓人一眼就看出他們的印度主題。
例行的化妝、美髮之後，伊莉為模特挑了一雙淺色的皮鞋和一個白色的長款手拿包，謝城最後檢查了一下模特的妝容和服裝（當然後者才是重點），兩人這才攜著模特向門外走去。
而這時，韓淼和艾德蒙還在抓緊時間為模特整理衣服，蒂姆已經催了他們好幾次，但他們的衣服看上去還是未完成品，一點也不美妙，在這輪比賽裡可能會很危險。
設計師們在T台的一邊坐下，海蒂和大家打過招呼後，就介紹起了這次的嘉賓評委——熱門電視劇裡的女演員崔西（Tracee Ellis Rose），她也是勞麗一直以來的時尚偶像。
事實上，當海蒂為大家介紹到崔西時，勞麗驚喜交加地睜大了眼睛，然後下一刻，她就用力捂住自己忍不住大張的嘴，眼淚就直滾滾的從她眼眶裡掉了下來。
——簡直像在天堂一樣。
勞麗之後這樣描述自己當時的心情。
但其他人都能理解她，如果伊莉看到MJ（她愛死他了），如果謝城看到喬丹（好巧，也是MJ），也會和她一樣激動的。當然，會不會激動到落淚就是另一回事了。
總之，在設計師們和評委們會心的輕笑聲中，這一次的展示開始了。
這一次，開幕就是伊莉和謝城的淡紫色兩件套。
當模特穿著同色系的無袖風衣和抹胸短裙從後臺緩緩走到前面來時，她看起來就像一個俄國街頭的時尚女郎。她邊走邊解開風衣腰間的系帶，等她走到T台的最前端時，那件有著雙層荷葉邊的淡紫色抹胸短裙已經完全展現了出來，顯得極其精美又有格調。
之後，是阿什莉和坎迪絲的威尼斯主題服裝，她們做的是三件裝，最外面是紅綠大碎花（類似東北大花襖的花紋）的斗篷，脫下之後，裡面的上衣是黑白條紋短袖，背後用布料做成了長長的弧度，這是坎迪絲的風格，而下半身是一條桃粉色的粗布闊腿褲，並在褲腿處做出了阿什莉擅長的盒褶。總的來說，這是一身將阿什莉和坎迪絲的風格完美融合的衣服。
接下來的是印度小哥斯沃普尼爾和勞麗的印度風情套裝，外面是像沙麗一樣在肩頭做出精緻褶皺的藏藍波點薄紗，裡面是一件棕色花條紋的露臍上衣，在頸部以下還綴有金屬般的鏈式，下身則是勞麗做的灰色高腰褲。
事實上，在模特走秀的時候，勞麗腦海中不停回想的就是：崔西會喜歡哪部分呢？披肩？上衣？褲子？一想到崔西可能會喜歡她做的衣服，勞麗就激動的完全停不下來！
天惹，見到偶像了！！！偶像還看到了我做的衣服！！！勞麗的大腦又停擺了。
再之後，就是幾乎由琳賽一手製作的紅綠撞色套裝，裡面是連身的大紅背心與短褲，從腰部開始綴著長長的鮮紅輕紗，外面罩著一件長度接近膝蓋的大綠色開襟長背心。這套大紅色與大綠色的布料上，都有非常顯眼的金色印花，整套造型真的很有（西方人眼中的）東方氣質……
以上這些都是伊莉覺得還不錯的，至少，這些是她認為有一爭冠軍實力的衣服。
而接下來就比較慘烈了，那是讓所有人都覺得非常可怕的一套配著明黃紗裙的印花比基尼，設計古怪又老氣，做工低劣糟糕，審美極其豔俗，完全找不到一個亮點。
——這種泳衣在淘寶上絕對有同款，目測價格不超過五十，嗯，包郵。
「看著不錯。」坐在韓淼身邊的加布裡埃爾順嘴說了一句——這是天橋潛規則，上臺之後不吐槽，哪怕覺得再糟糕都不行。伊莉為加布裡埃爾的「善良」和「勇敢」默默點了個贊。如果換她坐這對組合旁邊，她寧可沉默，也絕對無法誇出口的——太太太違心了。
「真的？」韓淼自己都不太自信。她現在仍在設計學院進修，並沒有真正成為一位獨當一面的設計師，在設計水準上有待提高。但設計水準和審美是兩回事。韓淼的審美眼光其實不錯，但她偏愛的中性和大碼風絕不是美國當前的設計潮流。
「……」妹子，你怎麼這麼耿直？不要真的把這個當成誇獎啊，這種時候只要說句謝謝就可以了！慣常地誇了別人設計的加布裡埃爾僵硬了一秒鐘，半晌才默默扭回頭……
接下來就是她和艾曼達的法國南部風格衣服了。
她們的模特上身是一件不規則白上衣，一邊的腰側拖下了一塊長長的布料——大家不明白這個設計是什麼意思，既沒有美感，也沒有實用性。而下半身則是一條灰色包腿喇叭褲，在雙腿外側的腿部上，她們用碎花布做了別致的拼接，看起來還行，但也就只是還行。不過考慮到那件上衣，評委們的表情就比較微妙了。
之後，是凱麗和梅林的希臘連身褲，上面是深V的白色上衣，在後面裸露了整個完美的背部，下麵則是白色的闊腿褲，而在身側和褲子背面，正連著白底靛藍印花的飄逸後擺。
伊莉仿佛從這件連身褲上蔚藍的愛琴海和海邊雪白的圓頂建築，特別是隨著模特步伐而優雅擺動的輕逸後擺，看上去就像大海的波浪般柔美動人。如果古希臘神話中的女神活在今日的話，那麼她們穿的一定不是那些累贅的白袍，而是這種輕柔優雅的時裝吧。
伊莉忍不住這樣想道。
事實上，如果可以，她真的非常願意穿這套衣服去希臘度假。在她眼中，這絕對是除了斯沃普尼爾和勞麗的印度風時裝外，最有城市特點的時裝——那種屬於希臘傳統服裝的飄逸感，那種藍白色的清爽顏色搭配，很容易就讓人想到了希臘和愛琴海。伊莉注意到海蒂也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仿佛也對這身衣服很滿意的樣子。
第27章 天橋風雲（二十七）
評委們統計過分數，設計師們也被簡短採訪過後，工作人員們就將參賽者叫回了T台。
設計師們和自己的搭檔兩兩並肩，在天橋上站成一排。
他們有的帶著自信可愛的笑容——比如阿什莉和坎迪絲；有的默契對視，神情淡定，只有目光中透露出隱隱的勢在必得——比如伊莉和賈斯特；有的惶惑不安，不知道自己是高分組還是低分組——比如艾曼達和加布裡埃爾；也有的從站上天橋起就惴惴不安，深知自己的成品有多麼糟糕，只是在強自維持著表面的鎮定。
這輪比賽中，設計師們被分為七組，也就是說，去掉三組高分組和三組低分組以後，只有一組中游組是已經安全的。最終，被海蒂叫出來的就是凱麗和梅林的組合，她們兩是幸運的中游組，不用再留在天橋上等待評委們或稱讚或毒舌的評價了。
「好了，你們之中，有高分組和低分組。」海蒂一如既往地說著她的固定臺詞，「你們中的至少一位被淘汰（不過有時候糟糕組裡的兩人都表現的很差勁，就會兩人都淘汰掉），也會有一人成為冠軍（但這同樣不是絕對，以前也有高分組兩人同時分享冠軍的先例）。」
「這次，我們有四組高分組和兩組低分組。」在設計師們驚訝的目光中，海蒂這樣說道——在往季並非沒有這樣的先例，在設計師們表現過好或過差時，評委們非常偶然地會調整高分組和低分組的名額，以保證最後的成品水準，不能墮了節目組的公信力——不過對評委們的迷之審美，網上的爭議是一直存在的。
「阿什莉和坎迪絲，麗薩和賈斯特，斯沃普尼爾和勞麗，琳賽和傑克，你們是高分組。」向高分組點頭微笑並得到了高分組設計師們的微笑回應後，海蒂很快又收起笑容，面色沉重看向低分組，「艾曼達和加布裡埃爾，艾德蒙和韓淼，很遺憾的，你們是低分組。」低分組的設計師們心情沉鬱地向海蒂點頭。
「我們會先和高分組的人說話，請低分組的設計師先離開天橋，謝謝。」畢竟是團體賽，將高低分組的設計師們全留在T臺上就太擠了，所以海蒂經常會做出分開評論的安排。
低分組們的設計師們也沒什麼意見的走了下去——說真的，當知道自己是低分組以後，他們對評委們如何評價高分組一點興趣都沒有。反正一個狠誇——對高分組，一個狠踩——對低分組，評委們一貫如此。他們一點也不想自虐地聽評委們對高分組的讚美。
等低分組的設計師們全數離開後，海蒂才將目光移回到留下的設計師們身上。
「恭喜你們，你們都是高分組。」由於這次一開始就明確了高低分組，留下的高分組的設計師們聞言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了笑容。面對高分組的設計師們，海蒂的心情也輕鬆多了，她看向唯一一對女性設計師，「阿什莉，坎迪絲，說說你們的作品和旅遊地以及分工吧。」
「well…」坎迪絲和阿什莉對視了一眼，按照先前說好的，由坎迪絲來進行陳述，「我們選擇了威尼斯，我做了上衣，阿什莉做了褲子，我做了斗篷，不過阿什莉幫我做了系帶……」坎迪絲把她們所選的城市，她們的作品和城市的關係，以及她們的分工說了出來。
「非常棒的作品。」妮娜愉快地點頭道，「這件衣服令人眼前一亮。」
「沒錯。」海蒂笑著接過話，「每一件單品都非常獨特，我能從中看到威尼斯的風情。一提到上衣上的這種直條紋，我就能想到那些鳳尾船上的船夫。」
「我也喜歡這身衣服。」崔西也為她們讚歎，「混搭需要極大的勇氣，不過你們顯然成功了。對了，我能再看一下褲子嗎？」崔西問道，然後阿什莉和坎迪絲當然點頭，然後為模特脫下斗篷，讓模特更好地展示那些桃粉色的盒褶式闊腿褲。
「這條褲子搭配的非常好。」崔西看過之後，更加滿意了，「褲子的大腿以上和小腹部分光滑平坦，大腿下面卻打出了漂亮的褶子，我覺得長度對高跟鞋來說有點不足。如果是我，我會搭配一雙平底鞋，褲子的長度對鞋子來說有點奇怪。當然，你們的每一件單品都做的不錯。」崔西這樣表示。她的言下之意就是，這條褲子有點太短，而高跟鞋選的太高，從遠一點看，褲子就像吊在身上以上——而闊腿褲的長度最好能遮住或者接近鞋面。
聽到了評委們大體來說仍是好評的評語，阿什莉和坎迪絲稍微松了口氣。於是，在海蒂詢問她們的合作時，兩人更是表示對彼此非常滿意——「我們一拍即合」「沒有任何爭吵」。和那些吵吵嚷嚷的團隊相比，她們簡直像最好的閨蜜那樣親密。
評委們微笑地看著這兩個設計師對彼此的真誠讚美，然後海蒂又問出了那個經典的問題，「你們覺得你們之中該是誰獲得冠軍呢？」如果關係不夠鐵的話，到這個問題的時候，還是會暴露出來，真正撕起來的。畢竟，每一次冠軍，都是在為自己的表現加砝碼。
「這很難說。」兩人同時為難地說道，「這是我們合作的作品，很難選擇出一位冠軍。我們拼盡全力，互相幫助，才創造出了這身衣服。」此刻，她們看著彼此的臉上全是真摯的笑意，這一刻，沒有人懷疑，阿什莉和坎迪絲絕對是親密的同伴。
「好吧。」海蒂也沒有深究，總有一些團隊是難分你我的。
「那，接下來……」海蒂的目光在剩下的三組設計師身上逡巡，最後停留在了伊莉和謝城身上，「來吧，麗薩，賈斯特，告訴我們你們的故事吧。」叫到這兩個人的時候，海蒂不自覺地坐直了身體，甚至有些微微的前探——這是心理學上感興趣的微動作。
「好的，海蒂。」伊莉和謝城早就決定好由謝城來說，畢竟，帥哥對上一般女性和基佬總是能獲得更高的初步印象分的，所以一開始就是謝城站在了模特身邊準備解說，而伊莉則站在了謝城身邊。
「我們的靈感來自聖彼德堡，那個溫和典雅又高貴冷冽的俄國北都。」謝城首先明確了他們的旅遊地，「我們拿到了三塊以淡紫為主色的料子，於是做出了這身色彩和諧的衣服。裡面是一件下邊綴有雙層荷葉邊的抹胸短禮裙，這是可以參加那些輕鬆晚宴的著裝。」
謝城稍微拉開了模特外面的風衣，向評委們展示了一下裡面的抹胸裙，然後又為模特合上風衣，繼續道，「外面則是一件夏款的無袖風衣，穿上它後，這位在聖彼德堡度假的小姐可以輕鬆在白日裡遊逛聖彼德堡的街頭。」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裡面的抹胸禮裙主要是我做的，外面的風衣主要是麗薩做的。當然，禮裙上的這朵鬱金香——這是聖彼德堡的市花——絹花胸針是麗薩幫我做的，她的手工好極了。而麗薩的風衣腰帶是我幫她修改的，是用JustFab牆上的腰帶改制的。」
「wow~」海蒂毫不猶豫給了個讚歎，「即使只是三場，但你們一次都沒有讓我們失望過。」
紮克也不由點頭，他對謝城一向抱有好感——目前來說純欣賞的那種，「淡紫色可太難用了，挑膚色，挑設計，一不小心就會變成小女孩的衣服。但是，你們做的出色極了，很少有人能把淡紫色運用的如此之好。」到這裡，紮克還是很淡定的。
他從設計師角度給出評價，「還有荷葉邊也是，一不小心就會變得很老氣，或者太小女孩氣。事實上，淡紫色和荷葉邊，如果只是聽說的話，我絕對會想像出一套過於甜美的衣裙來，但是你們沒有。」
這位年少成名的設計師輕輕搖了搖頭，看向兩人的目光完全說得上讚賞，「你們用柔和的荷葉邊接納了淡紫色，又用稍顯成熟的抹胸短裙和更顯氣場的無袖風衣來反襯了淡紫色。我很想說一句，你們把這個難用的顏色簡直用神了！」
——這是極高的評價！
雖然紮克在時尚界的地位無法和卡爾·拉格斐或者喬治·阿瑪尼這種絕對的大佬相比，但也不容小覷。他是少數在校期間就成功（←這是重點）創立了自己品牌的設計師——一時創立了品牌結果又很快淹沒在時尚浪潮中的實在太多，紮克的品牌能挺過艱難的新人期，在時尚界立足腳步，已經足夠說明他的天才型。
甚至，由於他的品牌過於受歡迎的緣故，他不得不在入讀聖馬丁（那個世界上最好的設計學院）僅僅兩年後就不得不放棄他的學習，專心經營他的事業。雖然他全身心投入事業後，創辦的第一場時裝發佈會在評論界毀譽參半，很多人苛刻地評價過他，但他卻收穫了不少舉足輕重的獎項。而堅持走高檔路線，又讓紮克收穫了許多名流的青睞，不只是娜塔莉·波特曼這樣的好萊塢明星，連小布希的妻子也是紮克品牌的忠實擁躉，而他後來設計的手提包，更是蜜雪兒·奧巴馬不離手的鍾愛之物。
「謝謝你，紮克。」因為深知對方這一句話的分量，所以謝城也忍不住道謝了。
「你們值得這樣的嘉許。」紮克微笑著說道。
他的衣服一向是走好萊塢的輕奢復古風的，而淡紫色這種顏色正是他很少涉獵的，所以他絲毫不介意在這方面誇誇設計師們。如果是其他更經典的顏色，他會更謹慎更保留，但淡紫色還沒有這樣的地位。
妮娜也對兩人的顏色處理表現出了相當的好感，「我們都知道，混搭和單色是最難設計的，前者的失敗會讓成品變得很可怕，後者的失敗會讓成品變得很平淡。幸好，我們今天有了一組成功的撞色作品，也有了一組成功的單色作品。」
妮娜對一邊的阿什莉和坎迪絲也笑了笑，才對兩人說道，「不過，淡紫色這種，像紮克說的，過於甜美女孩氣的顏色，即使在單色設計中，也算困難的。你們兩的設計真是別開生面，讓人眼前一亮。順便說一句，麗薩，你的細節處理一直是我愛的。至於你的風衣，我想，我的衣櫃裡偶爾也需要一件淺色的風衣，太需要了！」
「謝謝你，妮娜，請隨時拿走。」伊莉也笑著回了對方一句——也是，比起抹胸裙這種充滿女性氣息的衣服，其實妮娜一直都更喜歡能表現女性性格中堅強一面的衣服——褲子、風衣和自信的職業裝之類的，妮娜對她的設計有好感完全不奇怪。
「在這點上我贊同妮娜。」崔西也在一旁點了點頭，「事實上，我已經很久沒有嘗試過淺顏色的禮服裙了。你們知道，淺色通常太輕盈，又是小禮裙，難以表現出氣勢來，我的氣質也和甜美相差甚遠。但是，這件風衣和這件抹胸裙做的好極了，它強化了這種淺顏色帶來的柔和感，或許，像妮娜說的那樣，偶爾嘗試一下淺色的禮服也不壞？」
崔西和妮娜對視了一眼，兩個時尚達人輕輕笑了起來。
「對了，麗薩，賈斯特，你們的合作怎麼樣？看起來也不錯是嗎？」等評委們笑完後，海蒂才止聲，向兩人詢問道——雖然她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當然，好極了。」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伊莉說，「其實我們互相給彼此提了意見，也互相做了各自擅長的手工，所以這次的成品我們都很滿意。」謝城也接過話，「我的禮裙本來打算做成稍長款的，但麗薩建議輕巧的短裙可能更適合白天的遊玩和晚上的輕鬆宴會，而麗薩的風衣是中袖的，其實這也是我最初的提議，但後來我想無袖的可能會更酷一點。」
兩人的陳述聽的評委們連連點頭，好的合作從發言中就可以聽出來。從謝城最初的說明裡，就可以聽出這兩人合作之默契。評委們早就了然這點，海蒂也不過是按流程問一下而已。
「最後一個問題，你們覺得誰該是冠軍？」海蒂期待地問道。
「這……」兩人對視一眼，謝城摸摸鼻子，故作為難地問道，「可以給我們倆嗎？」
「哈哈哈哈……」太直白了，但也太有趣了。一般團隊即使想要同時獲獎，也不會這樣直接說出來。評委席上頓時一陣大笑，妮娜拼命把自己笑得合不攏的嘴藏在巴掌大的評審卡後面，紮克雙手捂臉——估計也在偷笑，簡直不忍直視這個直白到可愛的傢伙，海蒂笑得淚花都快出來了，唯一還算淡定的就是拼命忍笑的崔西了，不過嘴角上翹的弧度怎麼也壓不下來……
第28章 天橋風雲（二十八）
攝影機默默錄下了評委們爆笑的這一幕。
海蒂笑夠了之後，才勉強坐正笑軟的身體，重新端起面孔，在心裡暗暗決定待會兒要和導演談談，不能把他們笑成這樣的視頻剪進去，不然就形象全無了。好在這不是什麼大爆點，她們也不是第一次笑成這樣了，導演也不是不能商量的。
「賈斯特，雙人冠軍我們一般是不輕易給出的。」海蒂「語重心長」地對謝城說道。
「……」他當然知道，只是想故意逗評委們笑一下而已，沒想到評委們的笑點這麼低。
謝城在心裡歎了口氣，裝出一副老老實實的大尾巴狼模樣來，誠懇地對海蒂點頭道，「我明白。但是冠軍選誰這個問題我們真的沒有答案，我們是一個團隊，沒有我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這身衣服都絕不會是它現在呈現的這樣。」
謝城臉上的誠懇表情非常有說服力，那深邃的眼神也很迷人，海蒂與他對視三秒後，不敵敗退，然後將問題拋向這組的另一個設計師——
「你也這麼認為嗎，麗薩？」海蒂把目光投向伊莉。
「當然。」這時候會說否定答案的是笨蛋。伊莉當然也點頭，作真誠狀——這是她之前就和謝城商量好的，如果他們是高分組，被評委問到這個問題，那麼就以共同利益為先。
畢竟，雙人冠軍並非沒有先例。事實上，自從節目第七季第一次出現雙人奪冠以後，之後幾乎每季都會出現。說的直白一點，雙冠在天橋已經氾濫了。只要兩人堅持都付出了同等的努力，再表現出友好的姿態，那拿下雙冠並不困難。
她不知道阿什莉和坎迪絲有沒有這方面的考慮才堅持她們努力而平等的付出，反正她和謝城是這麼想的。再說，這也並非謊言，在這次合作中，兩人都盡心為彼此考慮，並沒有發生爭吵，可以說是理想的合作狀態了。他們剛剛對評委說的並非虛言。
兩組高分組都這麼友好，海蒂無奈地聳了聳肩，難免覺得無趣——比賽全這麼平淡就不好玩兒了，觀眾們要看的是爆點，爆點！！！在心裡歎了口氣，海蒂把目光在斯沃普尼爾-勞麗組合琳賽-傑克組之間遊移，然後注意到琳賽似乎對這兩組的發言有點不以為然，於是海蒂眼前一亮，爆點找到了。就決定是你們了！
「琳賽，傑克，來給我們說說吧。」海蒂微微一笑，「和善」地看著兩人。
「我們想做一個在夢幻香港的35歲女士，我給背心、裙子和短褲打了版，並且裁剪了背心和短褲，以及把裙子的上下部分縫合在了一起，還有所有的縫線和褶邊……」琳賽在模特身上邊比劃邊說道，最後才帶了一句，「傑克做了裡面這個背心。」
在臺上的設計師們或多或少的都瞭解內情，知道琳賽並沒有說謊，其實，把琳賽的話轉變一下，就是——傑克就做了上面那個紅色背心，其他什麼都沒幹。像紅色背心下綴著的紗裙，紗裙裡面的短褲，外面的背心，縫線，褶邊，全是琳賽一個人做的。
伊莉在心裡暗暗歎了口氣，和不遠處的阿什莉還有坎迪絲遠遠的對視了一眼，坎迪絲做了個誇張無奈的表情（說實話，坎迪絲的這個表情有趣極了），阿什莉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悄悄拍了坎迪絲一把，讓坎迪絲不要再「作怪」了，明明是兩個孩子的媽了。
坎迪絲無奈地向伊莉攤了攤手，表示被阿什莉「管著」，她就不多說什麼了。看著那兩人相處愉快又有趣的模樣，伊莉也忍俊不禁。
而評委們顯然也聽懂了琳賽的未盡之語，目瞪口呆（不敢相信有男設計師這麼懶，什麼都不幹）之餘，也不免向傑克求證，畢竟他們也不能聽琳賽的一面之詞，所以身為主持人的海蒂代表評委們問道，「傑克，你有什麼要補充嗎？」
「如果這是獲勝作品，那獲勝的絕對是琳賽。」傑克也光棍，雙手插在兜裡，隨口答道——反正是高分組，他也不會被淘汰。很難說傑克是不是這麼想的。
不過，有一件事和一般人想像的不同，即使是高分組，也未嘗沒有被淘汰的可能。在往季裡，也有高分組，一人做了全部的工作，一人什麼都沒幹。最後那輪淘汰了兩個人，一個是慣例低分組中更差勁的一個，還有就是高分組的那個偷懶的人。
「謝謝。」聽到傑克這麼說，琳賽也順口回了句——不過裡面並沒什麼感謝之意，和ok的語氣聽起來差不多，就像在說『你知道就好』。
——琳賽的態度真是萬年不變啊。伊莉默默感歎。
「不過……」傑克開始轉折了，「我們很不合拍，因為我覺得她不夠尊重我的想法，這次我完全處於被動，因為我擔心如果我不妥協，我們會完不成作品。我們會起爭執，恐怕無法順利完成作品。」傑克開始展示他『委曲求全』的心路了。
「……」伊莉和謝城對視了一眼，兩人眼裡寫著一樣的話——他妥協什麼了？如果妥協是什麼都不做的話，那沒問題，他確實妥協了。琳賽一個人完成了其他兩個人幹的活。真是世界上最感人最了不起的妥協（此處應有鼓掌聲）。
無語歸無語，兩人此時也不會真的正義感爆棚主動為琳賽挺身而出就是了，一方面在評委和設計師們的談話中插話太無禮了，另一方面，這也算別組內部事情了，外人最好不要隨便插手。當然，如果被問到，兩人大概也會實話實話——反正不涉及到他們自己的利益，做一個正直誠實的設計師對他們沒什麼壞處。不過，他們想是這麼想，其實用不到他們就是了。好強不服輸的琳賽自己就能上。
果然，琳賽立刻就不甘示弱地反擊了，她說，「你總是說『不要太有壓力，親愛的』或者『沒事的，親愛的』，這才叫不尊重。大部分活都是我在幹，而你做個背心竟然要三個鐘頭！所以我才感到氣憤。」紮克聽到那個三個鐘頭的背心，也不由震驚地撇了撇嘴。
「我不同意你的話。」傑克也要抗爭了。
「我不想和你爭辯下去了。」琳賽表示，該說的她都說了。至少，她所說的都是有根據對，模特身上的衣服就是她最好的證明，其他的隨便傑克怎麼說，「評委們知道我們做了什麼才是最重要的。」這時琳賽唯一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評委。
評委們沒有就他們的內部問題發表什麼看法——至少不會當著他們的面發表，反正待會設計師們都會去休息室，那才是評委們的真正討論時間。此時，評委們討論的還是衣服本身。
「這件衣服有好看的地方，也有不好看的地方。」崔西這次是第一個評價的，「如果是我，就不會做背心，我會做直接做裙子。但總體上，我還是喜歡這身衣服的。」
「衣服的顏色很鮮亮，模特走動的時候，飄逸感很強。」紮克看了一出大戲，此時心滿意足地給出了好評，「衣服上面的那些圖案也很美。」紮克不知道這次的料子是半指定的。
「我喜歡這身衣服。」海蒂微笑著說道，「你知道，它讓我想起了東方的耶誕節（伊莉&謝城：那是什麼鬼……）。兩身衣服上的金色圖案很搭，而且看起來製作精良。」
就這樣，點評過琳賽和傑克，或者說琳賽的作品，評委們又讚賞了一下斯沃普尼爾和勞麗的印度風時裝，然後就讓高分組的設計師們回去了休息室，唯二的兩組低分組登上了天橋。
「我們回來了。」高分組的設計師們陸陸續續走進休息室，和此時房間裡的兩人打了個招呼。不用說，現在還在休息室裡的，當然是凱麗和梅林了。
「評委們怎麼說？」既然確認了是中游組，沒有淘汰壓力，凱麗和梅林自然也有閒情詢問別人的情況了——雖然還是對這些高分組的設計師們有些酸溜溜的小心情，但兩個人也不會很直白的表現出來，所以設計師們交談的還算愉快。
「都挺喜歡的，聽不出偏向。」伊莉在凱麗她們身邊坐下，「對了，我以為你們的那身希臘風飄逸連身褲會是高分組的呢，我特別喜歡它。」伊莉真誠地誇獎道。她是真的特別喜歡凱麗和梅林設計的這身衣服，沒想到評委們竟然感覺一般。對此，她也不能多說什麼，畢竟每個人的審美都有不同，而天橋的評委審美也是每季都被吐槽的。
「謝謝。」凱麗也聽出來伊莉說的並非敷衍的言辭，被誇獎總是開心的，於是也忍不住笑道，「不過每個人的審美都有所差別，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凱麗實事求是道。
「好遺憾。」伊莉故意歎了口氣，凱麗也梅林都笑了起來，三人一時無比融洽。
而此時天橋上就不太美妙了。
艾曼達和加布裡埃爾那組成品暫且不去說它——有些事情還是跟天賦有關的，比如審美，但至少兩人合作還算愉快，所以也沒有撕起來的意思（這讓在一旁挑撥的海蒂有點失望），於是，海蒂將希望放在了艾德蒙和韓淼這組上。讓海蒂愉快的是，這兩個人完全滿足了她的期待，或者說，滿足了節目組和觀眾們的期待。
這組是由艾德蒙來陳述作品和旅遊城市。兩人表情平淡，並沒有表現出什麼不快。
然而，當評委們開始介入，進而毫不留情地批評之後，兩個人，好吧，尤其是艾德蒙，表現的就不那麼友好了。甚至，當評委批評韓淼的泳裝設計時，艾德蒙竟然翻白眼！
太太太沒風度了！！！連本來期待爆點的海蒂都覺得不那麼舒服，不過，想到這可能帶來一點收視率，海蒂又忍了下去，只是皺眉詢問艾德蒙原因。
於是，艾德蒙就表示，他根本不支持韓淼的泳裝設計，而韓淼也表示泳裝上的裝飾是艾德蒙自作主張的加上的。不過，說實話，這件泳裝本身和泳裝上的那些累贅裝飾，到底哪個更糟糕確實是難以評斷的，兩人在這方面確實所差無幾。
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至少韓淼在天橋上的風度比艾德蒙好。她不會在評委批評的時候翻白眼，雖然不一定能接受評委的意見（那意味著改變自己的風格，韓淼也承認自己有時是稍微固執的人），但韓淼聽到這些意見時的表情是很沉靜的，甚至會露出一點小小的微笑來，以表示對他人意見的尊重。
而且，韓淼也不會在評委批評自己的搭檔時露出笑容——當評委認為韓淼的泳衣像體操服之類的東西時，艾德蒙的嘴角竟然上揚了。這絕對是難以掩飾的幸災樂禍。要知道，評委們批評艾德蒙的泳裝長擺時，韓淼可沒有露出這樣的表情。而攝像機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幕。要不是此時設計師們都無法看到艾德蒙臉上的表情，恐怕大家對艾德蒙的感官又要刷新了。
「對了，模特腰上系的這條裙子是沒完工嗎？」關鍵時刻，紮克再次察覺到了重點。
「呃，是的……」艾德蒙硬著頭皮承認了。
「所以你之前是放著你們合作的這條裙子不管，又去重新做了一身泳裝？」紮克想到了艾德蒙之前說的，擔心韓淼的比基尼無法按時完工，於是他不得不重新做了一條，結果連試的機會都沒有，韓淼就把她的泳裝直接在模特身上縫合了。艾德蒙對此殊為忿忿。
也許韓淼的手工確實有問題，無論是速度上還是品質上，但，這並不意味著艾德蒙可以取代韓淼的工作，那是他們先前就商量好的分工。這已經不是對隊友的不信任，而是對隊友的排斥了。幾乎不用聽兩個人的合作感想，就知道這兩個的合作絕對是一團糟。
「是的……」艾德蒙也只能繼續承認。他的心裡也在慶倖不已，好在他有上場比賽拿到冠軍而贏得的豁免權，讓他這場比賽免於淘汰。
紮克失望地看了艾德蒙一眼——他本來挺看好艾德蒙的手工的，他是每季比賽都有的那種手工極為出色的設計師，可惜，太獨了。而且這場比賽暴露出了艾德蒙的另一個大問題，審美問題。只要有這個問題的設計師，就無法在這條路上走到太遠，即使拿到了這個節目的最終勝利——但想到這期節目中表現格外傑出的那對男女設計師，紮克就覺得艾德蒙在這場比賽中也無法獲得什麼成果了。
第29章 天橋風雲（二十九）
其實，很多事情發生的時候是有預感的。當然，預感不准的時候，就叫錯覺了。
和其他高分組的設計師們一起被叫上天橋的時候，伊莉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噗噗直跳。這是她比賽以來最接近第一名的一次，她有這種預感。而這種預感，也並非全無根據。
首先，斯沃普尼爾和勞麗的印度風固然美麗，但印度風在美國並不吃香。評委們雖然認為他們的印度主題設計的不錯，衣服也做的很精美，但在這個主題上他們已經輸了一半。
琳賽和傑克的設計則是有褒有貶，他們的高分很大程度上是基於了那兩塊美麗的金紋布料上，本身的設計並不出彩。再加上兩人合作得那麼糟糕，這也是很大的減分項。
至於阿什莉和坎迪絲，她們的設計很棒，那種撞色也非常有時尚感，但缺乏一種high fashion（高端時尚）的感覺——那是她們的布料和顏色決定的，東北大花襖般的印花和桃粉色的粗布質感，已經為她們天然減分了，即使這兩人已經做到了她們能做到的最好。
而伊莉和謝城的布料雖然是很少女的淡紫色，但看上去非常有質感，設計得好的話就能營造出很優雅的高貴感。事實上，雖然主題都是旅遊城市，但阿什莉和坎迪絲的設計物件是街頭可見的摩登女郎，而伊莉和謝城的設計物件更偏向矜持美麗的上流社會女孩。在她們兩組人設計不相上下的時候，無論是布料，還是設計感，伊莉和謝城都已經占優了。
理智上判斷的很清楚，但真的到了要上臺的時刻，伊莉還是緊張不已。
「沒事的。」謝城輕輕拍了拍她的背，低頭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我們會贏的。」
「嗯。」伊莉點點頭，她緊繃的背在對方的輕拍下也稍微放鬆了點，而對方那自信篤定的語氣，仿佛也傳染到了她的身上一般，讓她更加鎮定下來，小聲向對方說道，「謝謝。」
伊莉知道攝影機就在他們身後如影隨形，她也認真跟對方說過不希望在攝影機面前表現得過分親密——雖然這話說的有點遲，但謝城還是很乖地聽進去了，所以此時只是拍拍她的背，而沒有做出如握手這樣更親密的動作。但對兩人來說，這種交流已經夠了。
很快，高分組的設計師們來到天橋上，和先前的低分組設計師們站成一排。
海蒂看著面露忐忑或故作平靜的設計師們，臉上露出了迷人的笑容。
「琳賽，傑克。」她首先看向高分組中唯一合作不愉快的兩位設計師，「你們晉級了。」
「好的，海蒂。」兩人點點頭，互相為對方沒有被淘汰而感到遺憾——高分組的設計師雖然也有被淘汰的可能性，但幾率很小就是了。在海蒂的示意下，兩人相繼離開天橋。
「斯沃普尼爾，勞麗。」海蒂看向這裡唯一一對深膚色的設計師，為了避免種族歧視的嫌疑——這在美國是很嚴重的罪名，沾了就很難洗清，所以海蒂特地誇了一句，「你們的設計很美麗，沙麗做的尤其精緻，只是還缺了一點尖端時尚的感覺，你們晉級了。」
「好的，海蒂。」兩人難掩失落，尤其是勞麗，這次的嘉賓評委是她的時尚女神崔西，如果能在崔西的目光下得到第一，才是她的終極夢想。但評委的決定是不能反駁的，於是，兩人也只能失意地退場了。
「好了，接下來只有兩組高分設計師了。」海蒂慢悠悠地說道，簡直吊盡了四位設計師的心思，看著四人眼中同時露出的強烈期待光芒，海蒂微微一笑，將目光投注到全場最引人矚目的那對設計師身上，紅唇輕啟，「恭喜你們，麗薩，賈斯特……」
伊莉睜大了眼睛，雙手不由地握緊，她在等待海蒂說出那句決定性的話。
「你們兩人都是這輪挑戰的冠軍！（You are both winners of this challenge.）」海蒂點點頭，笑著對他們說道，「你們的設計精緻又高檔，完全符合了這次的設計主題，是最美麗最恰當不過的日晚裝，也相當完美的體現了你們的聖彼德堡的主題。此外，你們對顏色的運用也恰到好處，讓輕盈的淡紫色呈現出年輕而高雅的感覺。做得好，設計師們。」
伊莉已經聽不見海蒂後面的話了，從海蒂說出both winners這兩個詞開始，她就覺得大腦一片空白了。她真的做到了，三年，從對剪裁一無所知，到能獨立設計親手製作出精美的衣服來。她用了整整三年時間，才終於站到了這個對她來說意味著生機的天橋上，並且獲得了一次珍貴的勝利。只要，只要一直贏下去，只要能成為最後的獲勝者，總有一天，她能回到屬於她的世界，再次見到堅強自信的媽媽和總愛拈花惹草卻比誰都愛她的爸爸……
「麗薩。」注意到伊莉情緒不對，謝城連忙抱住她，不讓攝像機拍到她難得失態的樣子，並在她耳邊小聲叫著她的名字，想要她快點恢復過來——他完全理解伊莉的心情，曾經，他第一次獲勝的時候，他也失控過，以至於不得不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不讓自己露出太過難堪的一面。
對他們這些輪回者來說，每一場比賽都是生命的賭場，只有獲勝者才能贏取一線生機。這種遊走在命運鋼弦上的危險感，讓他們的心情比誰都不穩定。甚至，很多輪回者由於不能獲得那唯一的勝利，只能勉強維持不被抹殺的程度，以致在一輪又一輪無盡的比賽中越發緊張，最終癲狂成瘋。
相比之下，這些普通的參賽者實在比他們幸運的太多。即使輸了比賽，也不會輸掉生命，這是多麼幸運的事情。但，這也不能說比賽就對他們來說不重要。事實正相反，這些比賽也是能改變他們一生命運的重要比賽，所以很多人同樣會拼盡一切。
說到底，不過是信念問題。
而伊莉顯然是信念堅定的那種人。她無比重視比賽，認真做好賽前準備，而且她的時裝風格鮮明，個人品味出眾，手工精湛，實力強勁，再次，她的心態良好，發揮穩定，不會輕易崩潰。當然，像真到了贏得勝利的時候，就像現在，還是會難免流露出喜悅，甚至微微失態，也是再正常不過。越是重視，這份喜悅就來得越是甘甜。
在謝城看來，雖然伊莉只是節目的普通參賽者，目前也只經歷過三輪比賽，但她已經完全顯現出了她的優秀與傑出。毫無疑問，伊莉就是他這場比賽的最大敵人。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會用不好的手段對付她，就像伊莉也不會暗中算計謝城一樣。這是他們對彼此的真誠。所以謝城才會小心掩護伊莉，並在她耳邊小聲提醒。
此時，伊莉已經回過神，克制住此刻不穩的心情，用力回擁對方。
和上一次對方全然主動的擁抱不同，這一次她做出了回應。明明是一模一樣的擁抱，但，也許是和對方交流過心情的緣故，這個曾被她暗暗認為太過堅硬的懷抱，卻在此時成為了可靠的屏障，隔開了攝像機和其他人打探的視線。
而海蒂顯然沒有給他們太多時間，事實上，比起沉穩的冠軍，節目組更喜歡激動落淚的參賽者，這才是觀眾的樂趣所在，於是海蒂傾身說道，「兩位冠軍，感想如何？」
「Awesome.（棒極了）」聽到伊莉在他懷裡小聲說了一句『沒關係了』之後，謝城才鬆開手，率先開口，引走海蒂的注意力道，「這是我第二次拿到第一，感覺好極了。」
「確實。」海蒂微笑著點點頭，「毫無疑問，賈斯特，你已經展現了你的實力，你的確是這場比賽所有設計師們最強的對手之一。三輪比賽，每輪都是高分，兩次奪冠，讓我想想，我們已經多久沒有這麼強勁的設計師了？」
海蒂和其他評委們交換了一個微笑，然後對謝城說道，「不過，賈斯特，作為一點善意的提醒，很多設計師在前期越是發揮良好，頻頻高分，但一落入低分組，就會陷入反差，無法調試好心情，以致一蹶不振。」
「當然，海蒂。」謝城愉快地接受了海蒂的建議，「謝謝你的提醒，我會牢記的。」
「那麼，」海蒂看向伊莉，這位也同樣是評委們最看好的設計師之一，而且這兩位設計師之間的隱約火花也是節目組重點關注的，「麗薩，你的心情怎麼樣？」
「太激動了。」伊莉按著自己的心口說道，「這是我第一次拿到第一名，我不得不說，這種感覺簡直讓人著迷。能有賈斯特這樣的隊友實在太好了，我想，我們互相從對方身上學到很多，也互相為彼此妥協，才能達到現在這樣理想的合作狀態，從而創作出這件凝聚了我們共同設計理念的時裝。這對我來說，絕對是一個突破。」
「我也是。」謝城在旁邊應和道，「其實我本來是不太擅長和別人合作的，但是，和麗薩合作的時候完全沒有那種彆扭的感覺。她能很快理解我想表達的思想，我也能很快理解她的。這絕對是一次無與倫比的合作。我現在對合作這種工作模式改觀了。」
「聽起來這對你們來說是一次愉快的經歷啊。」海蒂笑著說道。
「沒錯。」兩人對視一眼，愉快地應下，然後在評委們的微笑中默契地給了彼此一個大擁抱——這是屬於可信賴的工作夥伴的擁抱，沒有任何私密的感情在其中。
見兩人再度擁抱，再度分開後，海蒂才笑著說道，「接下來，你們可以先離開天橋了。」
「好的，海蒂，謝謝你。」兩人對海蒂和評委們微笑點頭，這才一前一後走回後臺。
「結果如何？」休息室的三組設計師，凱麗-梅林，斯沃普尼爾-勞麗，琳賽-傑克都忍不住向兩人看了過來，凱麗更是主動開口問道。
「我們都是冠軍。」伊莉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帶著小小的自豪這樣宣佈道，然後和誇張的驚呼並主動向她走來的凱麗緊緊擁抱了一下，然後是琳賽，勞麗，梅林。
男設計師們那邊，謝城也和斯沃普尼爾對了對拳頭，快速擁抱了一下，然後又被傑克拍了拍肩膀，於是他又放開斯沃普尼爾，轉過身和傑克也擁抱了一下。
比起女生們這邊的「友善」祝賀，男設計師們那邊給人更隨意也更真誠的感覺。顯而易見，謝城在男設計師們之間混得似乎還不錯的樣子。
接下來，同是高分組的阿什莉和坎迪絲也很快回到了休息室。她們是高分組，既然不是冠軍，當然也被送回來了。也就是說，現在留在天橋上的，就是三組低分組了。
「你們覺得誰會回家？」高分組和中游組的人三三兩兩的坐到一起，小聲討論道。
「反正不會是艾德蒙。」凱麗攤攤手，「他可是有豁免權的。」這也是她當時分外希望別和艾德蒙分到一組的原因，幸好上帝比較眷顧她，滿足了她的這點小小願望。不然，此時作為低分組，難堪地站在天橋上的，很難說會不會是她了。
「所以，是韓淼？」琳賽念著這個對她來說有些彆扭的名字。她倒對韓淼沒什麼敵意，說直白點，她不覺得韓淼是威脅，所以也就可有可無了。不過，韓淼這次和艾德蒙做的那身泳衣看起來真的糟糕透了，確實有淘汰之相。在座的每一位設計師們都是這麼感覺的。
「至少，艾曼達和加布裡埃爾的衣服看上去很完整。」勞麗聳了聳肩膀，「雖然我不太理解那件衣服腰側垂下來的那塊布是什麼意思，但其他部分好像還行。」勞麗的言下之意，當然也是艾德蒙和韓淼的衣服看起來更可怕。說真的，艾德蒙這次的泳衣看起來廉價極了。
「艾德蒙回來了。」在一邊默默聽八卦的梅林突然出聲提醒道。
「啊…」其他人立刻止聲，看向從門後走出的艾德蒙，「怎麼樣？」
「至少我有豁免權。」艾德蒙扯了扯嘴角，對早就了然的設計師們說道。
「……」果然。設計師們互相交換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
艾德蒙回來之後，大家就不能說悄悄話了，於是休息室裡漸漸安靜下來。
很快，艾曼達和加布裡埃爾也前後回來了，也就是說——
淘汰的是韓淼。
當她帶著強撐的微笑走進休息室的時候，伊莉和其他設計師們都紛紛上前擁抱她安慰她。雖然她們都是競爭對手，但看到每一個設計師即將淘汰時，她們的心中也不只是自己存活下來的慶倖，還有兔死狐悲的真切憂傷。
而在這些溫馨安慰的設計師們之中，在一旁咧嘴微笑的艾德蒙就無比顯眼了。
很難說那個微笑代表了什麼，也許是淘汰的不是自己的愉快，也許是少了一個競爭對手的歡喜，再也許是相處不來的「隊友」被淘汰的由衷喜悅……
反正伊莉覺得刺眼極了。哪怕合作的很糟糕，哪怕兩人都無法接納對方的觀點，但在自己的合作夥伴被淘汰時，至少不要露出那麼明顯的高興來，這是對「隊友」起碼的尊重。
哪怕是在往期的節目裡，合作得再不愉快再差勁的雙人團隊，一人被淘汰時，另一人也不會在旁邊露出這樣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的笑容來。
太差勁了。
第30章 天橋風雲（三十）
無論懷著什麼樣的心情送走了曾經的對手，到了下周，設計師們又要迎來新的挑戰。
上一輪中，由於得到第一名的緣故，伊莉拿到了評論積分550（海蒂130+紮克110+妮娜160+崔西150），傑出積分350（詳略），榮譽積分170（詳略），此外，還得到了稱號「一鳴驚人（天賦+7）」，由此獲得了特殊積分240，以及聲望200.
從這一次的得分和前兩次的得分對比，伊莉深刻明白了進入高分組和真正獲勝的差別——獲勝得到的總積分幾乎是進入高分組得到的總積分的兩倍！直接破千了！這已經超過了通過（指前三）整場真人秀而獎勵的過關積分！果然，獲勝才是累計更多生存資本的方法。
伊莉堅定了自己要拿下更多第一的決心。
順便，值得一提的是，除了謝城萬年不動的100/100好感度和那個顯眼的上升箭頭外，其他人對她的好感度又降到了歷史新低，有個別的備註已經變成了可怕的「勢不兩立」。
然而，下一周的比賽伊莉卻沒能如願以償地再次獲勝。
那周的挑戰是玫琳凱挑戰，也就是以天橋風雲的贊助者——玫琳凱的化妝品新系列為主題的比賽。比賽的要求是經典改造，也就是基於自己喜歡的經典款式，設計出融合自己風格與玫琳凱美學的時裝。
而玫琳凱方面的代表是其公司的化妝師，他的要求是以玫琳凱都市現代風化妝品系列為主題，也就是要求設計師們最終呈現出兼具現代感與都市感的成衣，他鼓勵設計師從別致的城市風景和時尚經典的建築設計中汲取靈感。而最終的獲勝者作品將作為玫琳凱的獨家廣告，刊登在《嘉人》雜誌上，並且，獲勝者還能直接得到五千美元的現金獎勵。
於是，設計師們被帶到了可以從遠處眺望紐約城建築全貌的赫德森河畔，在觀賞著紐約現代建築的同時，設計出本次的時裝。
可能是對玫琳凱比較無感的緣故，即使伊莉依然全力以赴地完成自己的設計，但靈感這種東西真的是說有就有，說沒就沒，所以伊莉那周設計出的成品自己也不甚滿意。那是伊莉第一次沒能進入高分組，更沒有拿到第一，得到的積分也比較心酸（評論積分80，傑出積分50，榮譽積分30，加起來也不過一百出頭，兩百都不到）。
但幸運的是，她也沒有墊底，至少留在了中游組，還算安全。令她意外的是，謝城這一輪也沒進入高分組。不過想想也是，兩人已經連著進入高分組三次，壓力一直很大，暫時陷入疲軟狀態也是沒辦法的事。但是，接下來就不能鬆懈了，一定要以獲得第一為目標。
那一輪的高分組是坎迪絲，斯沃普尼爾和勞麗，低分組是加布裡埃爾，艾曼達和琳賽，最後淘汰的是加布裡埃爾，而獲勝者是斯沃普尼爾。
（注：原節目中，印度小哥一直都是高分組，一次都沒有獲勝過，明明他的部分作品比一些獲勝作品還要棒。這裡的原獲勝者是第一輪的淘汰者布萊克，小暖男早就回去了，所以這邊就讓印度小哥遞進，成為這輪比賽的獲勝者了。）
順便說一句，那一輪的嘉賓評委是廣告狂人裡的飾演男主角女兒的少女演員，16歲的琪蘭·席普卡，她長得相當漂亮，側臉看上去和艾瑪·沃特森像極了，而且評論也相當溫柔。
新的一周很快到來，設計師們再次被邀請到天橋的秀場。每一次都會穿著各色時裝的海蒂這次竟然穿著潔白樸素的工裝，和蒂姆各端著一支□□走上了天橋。設計師們心中猜疑不定，伊莉忍不住懷疑這是要開始真人CS，而梅林則暗暗猜測是真人版的饑餓遊戲。
海蒂和蒂姆一搭一唱地展示了各自手中的□□，然後在設計師們緊張又期望的目光中笑著說道，「在這輪比賽開始之前，我們要先進行分組。」
所有設計師們都驚呆了，很多人都發出了痛苦的低歎。
上上輪才進行過雙人團體賽，沒想到才隔了一輪，竟然又要進行團體賽。要知道，除了部分合作愉快的，很多人的合作其實並不理想，甚至讓一些人對團體賽產生了隱隱的抵觸感。
不過，比賽內容當然還是由節目組說了算，無論設計師們怎麼想，到海蒂說出分組時，那就必然是團體賽無誤了。
由於上一輪的獲勝者是斯沃普尼爾，所以他有優先選擇隊友的權力。
斯沃普尼爾率先選擇了謝城。謝城在他最初沒帶工具時幫助過他，後來兩人就經常會聊一聊，然後發現對方時尚上的觀點和自己很相似，所以他們的關係一向不錯。
之後，海蒂從抽籤袋裡抽出了另一隊的第一位隊員，被抽到的人是坎迪絲。
考慮到坎迪絲在雙人賽中和阿什莉合作愉快，伊莉本來以為坎迪絲會選擇阿什莉的——阿什莉很可能也是這麼想的，伊莉注意到阿什莉在對坎迪絲微笑，目光中露出了隱隱期待的神色。伊莉猜測，之後阿什莉大概會選擇她或者琳賽，她們是一個寢室的，平時聊天也挺愉快，選擇比較熟悉的隊友也是理所當然的。
然而，出乎伊莉意料的，坎迪絲選擇的竟然是艾曼達。很多設計師都驚呆了。
要知道，艾曼達在過去的幾輪中接連墊底，很難說有什麼實力，而她的設計風格又顯然不是評委們喜歡的，坎迪絲的選擇實在令人費解。
不過，從另一方面來說，有艾曼達在，就像多了個淘汰備胎一樣，其他人會顯得安全一點。這個想法比較刻薄，但也非常現實。很難說坎迪絲是不是這麼想的，但伊莉對這個強勢的女士從來不敢掉以輕心。
坎迪絲做出了選擇之後，兩組都是兩位隊員了，選擇權回到了兩位男設計師們的隊伍裡。伊莉注意到謝城在向她看來，目光中暗含詢問，伊莉沒有搖頭——在攝像機鏡頭裡，這種動作太明顯了——她只是稍微垂下眼睛，避開謝城的視線，謝城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比起和註定會男設計師居多的隊伍，她還是更想和女設計師們一隊，這樣溝通起來應該也會更容易。男性和女性無論在性別上還是審美上，差別都是比較大的。
謝城顯然接收到了伊莉的暗示，於是默契地將目光投注在剩下的兩位男設計師，傑克和艾德蒙身上，最後選了艾德蒙。
雖然艾德蒙在上一次的團隊合作中表現不佳（傑克表現得其實也很糟糕），但艾德蒙本身是很有實力的設計師，他的衣服也很得評委青睞，所以謝城出於團隊的實際情況考慮，還是先選擇了艾德蒙。而且，說實話，無論他選了艾德蒙還是傑克，被選到的人接下來應該都會選另一個人。
女性有女性的默契，男性也有男性的默契。
輪到坎迪絲組了，艾曼達選擇了和她同寢、與她關係不錯的凱麗。
這也不令人意外，對很多女性來說，選擇隊友就是選擇交好的朋友，至於實力的強弱並不是第一考慮。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女孩的做法」。
當然，客觀來說，這種做法也很難說是錯的。在團隊合作中，有一個相處得來的隊友絕對至關重要，這決定了合作的流暢程度和遇到難題時的溝通情況。比起選擇純具實力而脾氣難測的隊友，有商有量的隊友顯然更適合。而且，在場設計師的水準其實在伯仲之間，畢竟都是從上萬人的海選中脫穎而出的，再好也好不到哪邊去，再差也差不到哪邊去。
之後，男設計師組的艾德蒙更加不出意外的選擇了座位上最後一個男設計師傑克，而女生組的凱麗則選擇了琳賽。伊莉稍微松了口氣，琳賽的話應該會選她，她們的關係不壞。不然，最後成為剩下的那個還真的有點尷尬。
然而，就在伊莉看向琳賽的時候，琳賽避開了她的目光。伊莉一怔，心裡立刻涼了下來，她隱約意識到，琳賽的選擇可能並不是像自己想像的那樣。
意識到這一點後，伊莉快速調整了自己的心態，不讓自己露出失落的表情來——攝像機一定會無比愉快地拍下這樣的表情的，那也太難堪了。她不自覺地抿了抿嘴唇，意識到這可能會顯出她的心理活動後，立刻將唇角翹了一點點，做出毫不在意的模樣來。
鏡頭無趣地移開了，而站在自己隊伍中的謝城卻心疼壞了。
雖然沒有說出來，但他知道伊莉和琳賽、阿什莉、梅林是室友關係，四個人相處也還算不錯，所以他雖然對伊莉想要和女生們一組的想法感到失落，但也尊重了伊莉的想法。
這是上一輪比賽結束後，他和伊莉說好的——不能用為對方好的藉口，勉強對方做出不情願的事情。謝城那麼喜歡伊莉，對這種合理的請求當然是「好好好」的滿口答應——只要是伊莉的要求，哪怕不合理，謝城也會「好好好」的。
但他沒想到，在他退讓之後，伊莉卻陷入了這樣尷尬的處境。謝城恨不得立刻開口，把伊莉選到他們組裡來。但想到此刻的選擇權並不在他手裡，而他又絕不能違背節目規則，於是只能咬牙忍下。
察覺到來自別處的視線，伊莉抬頭向視線的源頭看去，結果正對上謝城滿懷關心的眼神。
這一刻，她心中的所有失落與冰冷，都在對方溫暖真摯的目光中融化了。
——哪怕所有人都背棄她，但，至少，這個世界裡還有他會站在自己身後。
莫名地，她產生了這樣的信心。
鏡頭下，她無法對他開口說出什麼寬慰的話語。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對他輕輕微笑。
——我沒關係，別擔心。
悠于 2019-8-5 12:12
第31章 天橋風雲（三十一）
男設計師組在斯沃普尼爾之後，依次選了謝城、艾德蒙、傑克，而女設計師組則是坎迪絲、艾曼達、凱麗、琳賽。
接下來依舊是斯沃普尼爾所在的男生組先選，最後進組的傑克選擇了梅林。
而女生組這邊，琳賽最終也沒有選擇伊莉，而是選擇了平時和她並沒什麼交集的勞麗——明明阿什莉和伊莉都是她的室友，三人平時相處還算愉快，她卻刻意避開了兩人的目光。
於是，最後剩下的果然是伊莉和阿什莉了。
阿什莉強顏歡笑，不想讓人看出自己的脆弱，而眼神中卻隱隱透出失落與心灰意懶。
伊莉卻是神色如常，臉上淡淡的，無悲無喜，目光中卻是一往無前的堅定。
就算被留到最後又怎麼樣，就算被排斥又怎麼樣，她會用她的設計證明自己。
海蒂站在臺上，此時也不由地搖了搖頭，歎息著說道，「太令我吃驚了，這兩個女孩表現的這麼好，屢屢進入高分組，甚至都在目前的四輪比賽中拿到過第一名，最後居然被留下了！你們簡直瘋了。」
她歎了口氣，事已至此，也不能多說什麼，只是對最近進入男設計師組的唯一女設計師說道，「繼續吧，麗薩和阿什莉，你們選哪個，梅林？」
「麗薩。」梅林笑了笑，將目光看向伊莉，毫不猶豫地說道，「麗薩在我最開始忘帶工具時就幫助了我，她的設計風格我也很喜歡，我們一定能在團隊裡很合得來。」
伊莉對梅林笑笑，比了個「謝謝」的口型後，才側過身，給了阿什莉一個大大的擁抱，在這個最後剩下的胖女孩耳邊輕聲說道，「沒關係的，阿什莉，我們都要加油，好好表現」，得到阿什莉的鄭重點頭後，才放開對方，走到男設計師居多的那個團隊裡。
「好吧。」海蒂對梅林的理由倒沒什麼不滿的，只是遺憾地對最後剩下的阿什莉說道，「阿什莉，你要加入女設計師們的團隊了。」
「OK.」阿什莉攤攤手，故意作出滿不在乎的模樣，慢吞吞地移到了女設計師組內。
於是，人數相等的兩個團隊就正式建立了。
以男設計師為主的那組分別是：斯沃普尼爾、謝城、艾德蒙、傑克、梅林、伊莉；
而女設計師組則為：坎迪絲、艾曼達、凱麗、琳賽、勞麗、阿什莉。
「好了，既然分組完畢了，那就去我們的戰場吧。」蒂姆拍了拍手，對大家說道。
「去贏得你們的戰利品吧！」海蒂也高舉著□□作激勵狀。
「哦哦哦~」設計師們當然要表現出被刺激到的興奮模樣。
節目組的交通車將包括蒂姆在內的所有人拉到了城郊的一座真人CS戶外場地。在蒂姆的指示下，兩組設計師們各自換上白色的工裝連體褲，戴上護具，站到了蒂姆的面前，等待著蒂姆說出這場比賽的遊戲規則。
蒂姆條理分明地解說道，「你們將要進行的是一場彩彈遊戲，這場遊戲是為了搶奪布料。女士們是紅隊，男士們和梅林以及麗薩是藍隊。就像奪旗遊戲那樣，一方搶奪，一方防守，之後雙方換場。你們的目的是為這次挑戰搶到盡可能多的布料。紅隊，你們有先行進攻的機會，而藍隊，你們則要抵禦紅隊的進攻，守護你們這邊的裝布料的大桶。一輪後交換。」
先前是男設計師們為主的隊伍先挑了組員，這次，讓女設計師們先搶布料也是為了公平起見。沒有人有意見。
見設計師們臉上都浮現出了然的神色，蒂姆點點頭，接著說道，「接下來，防禦的一隊中將有兩人配備彩彈槍，剩下四人使用彩彈手榴彈，這就是你們的防禦武器。」
說起來，就和和真人CS差不多，用不具備殺傷力，但仍能造成痛感的擬真槍來進行攻防戰。當然，真人CS裡，除了彩彈槍，還有鐳射鐳射槍，空氣軟槍等等。現在很多已經把真人CS改叫野戰遊戲（WarGame）了。不過，無論叫什麼，彩彈槍由於消費較高的緣故，玩的人並不算多，而鐳射鐳射槍玩的人更少，玩的最多的還是空氣軟槍。不過，彩彈槍的傷害值還是比較厲害的，基本一打一個腫，好多天都消不下去。
在蒂姆的一聲令下後，各就位的兩組人就開始了各自的戰鬥。
藍隊這邊，配備了彩彈槍的是傑克和謝城，這兩人說自己有持槍證和打獵許可證，平時經常去射擊場練習，狩獵季節時還會去打獵，在這方面比較有經驗，於是大家決定把槍支的使用權交給他們。考慮到射程問題，配備了彩彈槍的兩人可以攻擊較遠的對手，而其他使用彩彈手榴彈的人則要重點警惕靠近布料桶的敵人。
簡單的商量過後，兩隊設計師們就開始了你爭我奪之旅。
彩彈打在身上還是比較疼的，女設計們幾乎是一邊尖叫一邊向布料桶跑去。偶爾運氣不好，被連續打到，那就會疼得受不了，甚至不得不退回遠處，等疼痛緩解後，再向前跑去。
伊莉注意到，女設計師們那組很亂。不是說搶奪過程混亂（這點是必然的沒辦法的），而是她們挑選的布料很亂。這些相對而言比較柔弱的女設計師們幾乎都是抱頭跑到布料桶前，然後都不看顏色，悶頭隨便抱了一卷布料就狼狽地逃了回去。如此往復。
最後，蒂姆吹響結束的哨聲時，紅隊拿到的幾乎都是比較難設計的大紫大橙大粉色……
之後，就是兩隊輪換了。
不過，在蒂姆吹響開場哨之前，藍隊們小小的討論了一下。
「我們最好拿統一色系的布料。」謝城也注意到了紅隊不太美妙的成果，此時提議道。
「好。」其他人當然沒有異議，大家在這點上都達到了共識。同色系的顏色設計起來會很容易，而且也不太會出現糟糕的撞色——撞色還是很有風險的。
「那我們拿藍色的吧，藍色剩下的比較多，淺藍湖藍白藍，還有黃色和綠色，它們很好搭配，也很容易設計。」伊莉接話道。既然進入了這一隊，她當然會為自己的團隊著想。事實上，在剛才的「彩彈戰爭」中，伊莉就對女設計師們毫不留情的下手了。
但她也沒有被一己私怨蒙蔽眼睛，執著地攻擊少數設計師，而是從大局考慮，進攻範圍基本都在布料桶的稍前方。而伊莉的成果也是相當醒目的，幾乎是一打一個准地將幾個已經沖到布料桶前的設計師打退了回去。可以說，正是由於藍隊的猛烈攻擊，紅隊也許才不得不隨便從桶中抱了布料逃竄回去。
而畢竟沒有太多時間，伊莉的提議也合乎大家的心意，而且藍綠黃三色也比較好設計。這些顏色設計得好的話會顯得很優雅，設計得不好也不過是平淡無聊。反正不會像紅隊的大橙色大紫色那樣，一旦設計不好，絕對會是徹徹底底的災難，於是其他人紛紛應允。
藍隊打定主意後，就迎著紅隊的槍林彈雨，忍痛向對方那邊的布料桶沖過去。
然而，紅隊的射擊手是阿什莉和艾曼達。
艾曼達暫且不說，阿什莉在這方面似乎很有經驗——其實艾曼達在青少年時期和哥哥玩過這種彩彈遊戲，這是別人不知道的優勢。但大家都能感覺得出來阿什莉在這方面很強勢。
「阿什莉用槍太可怕了（Ashley is hell with that gun.）」
不止一個男設計師發出了這樣的痛呼。
於是，本來應該所向披靡的男士們頓時被打得抱頭鼠竄，比先前的女士們還不如。
看著被打得哭爹喊娘的男設計們，連蒂姆都捂臉，簡直不忍直視了。
「藍隊，你們跑得真對得起設計師的稱號啊。」 這大概就是暗指男設計師們過分柔弱了，蒂姆不知是挖苦還是吐槽地用喇叭喊道，「趕緊行動起來，去拿你們的布料啊。」
「哈哈哈哈。」紅隊的女設計師們都開心地大笑起來。
伊莉簡直無語凝噎，不過阿什莉用槍確實厲害，她也要避其鋒芒，只能不時地採用折回的之字形跑法，尋找掩體，然後突進到布料桶邊，抱起之前就看好的布料，飛快地退回去。
說到底，不過是真人CS之類的遊戲，她在國內的時候就玩過很多次了。而且持槍證和打獵許可證，她之前留學的時候也拿到了——她當時大學所在的州對兩證卡得不算嚴，留學生也不難拿到，而像紐約就管理得很嚴，對留學生輕易是不發放的，據說甚至會有聯邦調查局介入調查申請動機……
話雖如此，面對女設計師們密集的槍林彈雨，伊莉還是被打到了好多下。超級疼！伊莉本來就對疼痛不太耐受，能咬牙堅持，不痛呼出聲，不棄布而逃，真的是全憑意志。她比誰都想要獲得勝利！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在這場彩彈遊戲中，對比嗷嗷直叫的大多數設計師，玩得好的其實不止伊莉一個。相比不時採用迂回戰術的伊莉，謝城簡直就像一頭叢林的野狼，幾乎是直直地向布料桶所在的方向跑去。面對向他射去的彩彈和手榴彈，這個頗具野性的傢伙幾乎是憑本能就避開了！
他是野生動物嗎？！難道人類真的有野性的直覺這種東西？不，這傢伙絕對不是人！
包括伊莉在內的藍隊小夥伴心裡都是一聲臥槽，簡直目瞪口呆，然後眼睜睜地看著謝城來回折返，直接把布料塞到他們的手裡，讓這幾個特別慫的男設計師可以在射程之外直接跑回據點。
「蒂姆！這是作弊！」女設計師們不服氣極了。
「不，這不是作弊，這是策略，女士們。」蒂姆公正地說道。
比賽一開始就沒要求設計師們獨立將布料背回來，合作當然是允許的。這可是團隊遊戲。認真說起來，這種充分發揮個人優勢又與隊友配合良好的模式才是真正的團隊合作。
「看來設計師們之中也是有硬漢的。」蒂姆感歎了一句，「當然，還有鐵娘子。」
「……」伊莉和謝城無奈地對視了一眼——伊莉大概知道蒂姆大概是在誇獎她和謝城，但伊莉真的不知道硬漢和鐵娘子有什麼聯繫。阿諾·施瓦辛格和柴契爾夫人有什麼共同點嗎？強硬的個人形象？在政壇上的突破性創舉？（注：阿諾是美國第一個演員明星出身的州長，柴契爾夫人是英國乃至歐洲第一個女性首相）算了，看在她個人很欣賞柴契爾夫人作為女性在政治中取得了大多數男性都無法取得的成就，她就不計較這個古怪的類比了。
很快，結束的哨聲響起。
藍隊和紅隊們頂著一身亂糟糟的工裝連身褲，抱著各自搶到的布料，站到了蒂姆的面前。
蒂姆露出了趣味盎然，或者說「不懷好意」的微笑，設計師們忍不住抖了抖……
然後，就在設計師們驚惶不定的目光中，蒂姆終於愉快地說出了他所謂的『小驚喜』，「設計師們，我要告訴你們的小驚喜就是，你們在這輪挑戰中指定要用的布料已經誕生了。」
「……」什麼意思？難道不是指他們搶到的布料嗎？設計師疑惑地想道。
「穿在你們身上的這些染滿色彩的工裝服，就是你們這一輪的設計材料。」蒂姆微笑道。
「¥%&*@%#%……」相信這一刻，不止一個設計師在心裡罵娘。
「而你們搶到的這些布料，將可以作為補充布料使用。」蒂姆臉上帶著惡趣味的微笑，愉悅地看著設計師們慘痛哀嚎，最終大發慈悲地給出了一點生路。
看著設計師們臉上絕處逢生的慶倖，蒂姆笑了笑，很快宣佈了這一次比賽的具體要求。
每一個隊伍都需要設計出六套服裝，作為一個迷你系列（mini-collection），這就要求一組內的設計師們要製作出彼此呼應的成衣來。
在蒂姆說出這項要求時，每個設計師都低頭看向自己身上穿著的帆布工裝連身褲。這種硬實的布料本來就比較難處理，工裝連身褲也跟時尚完全絕緣。要靠這種布料設計出令人滿意的系列成衣，絕對是個巨大的挑戰。
此外，這些工裝連身褲本來至少還有潔白的顏色，而現在已經在攻防戰中變得一塌糊塗，說五顏六色簡直太客氣，五花八門還差不多。這種顏色簡直令人絕望！絕對絕對的災難！
可是蒂姆已經明確了這一輪的挑戰要求，設計師們哪怕再為難，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鏡頭移開的地方，設計師們互相對視，無奈地攤開手，苦笑著對彼此搖搖頭。
在天橋節目收視率每況愈下的現在，節目組也只能通過折騰設計師們營造新鮮感，博取收視率了。
回程的交通車上，伊莉和謝城默契地在最後一排坐下。在這唯一不會被攝像機跟拍的時刻，兩人終於能壓低聲音說點悄悄話了。
「剛剛有被打到嗎？」謝城小聲問道。雖然身手很靈活，反應很靈敏，但謝城自己也被打到了很多下。女設計師們下手也是毫不留情的，這時候才不管你是帥哥還是美女呢。所以謝城也知道被彩彈打到是多痛的一件事。但比起自己，他更關心的還是對方。
「稍微。」這時候說沒有就是純粹的騙人了，伊莉不想隱瞞這個真心關心自己的人，但她也不想說出讓他擔心的話，於是反問道，「你呢？你跑在最前面，簡直被阿什莉盯著打。」
但也正是因為這個一往無前的傢伙吸引走了對手的火力，伊莉後來才沒怎麼被打到。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對方採取直線突進戰術的原因——想要用這種方法來悄悄維護她。
「嗯，被打到了，好痛QAQ」謝城故意委屈的伸出手臂，給伊莉看他手臂上被打到的地方現出一大塊可怕的紅腫——趕緊趁機賣個慘賣個可憐。要親親才不痛！
「笨蛋。」口裡說著這樣嫌棄的話，但伊莉終於還是被對方賣慘成功了，於是側過身，有些不忍心的親親對方的嘴角，「回去之後問節目組有沒有傷藥吧。」
「好！」謝城心滿意足地用臉頰蹭蹭她，然後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愉快地答應道。
他知道，伊莉肯定也被彩彈打到了，身上應該也有或多或少的淤青。所以，就算伊莉不說，他也會問節目組去要傷藥的。想到伊莉身上可能有的那些紅腫淤青，謝城就心疼極了，恨不得去舉牌跟節目組抗議！禁止欺負我家妹子！
第32章 天橋風雲（三十二）
回到工作室之後，兩組設計師們就涇渭分明地各自討論起來。伊莉和梅林所在的男設計師組將工作室留給了女設計師們，他們則走到了休息室裡。相較而言，休息室裡有大沙發，很方便他們坐在一起，營造出愉快的討論氛圍。
「我覺得我們可以走華麗風，比如50年代的風格。」斯沃普尼爾率先說道。他是上一輪的獲勝者，也是這個團隊的第一個成員，理所當然有先開口的資格。
「我覺得70年代的設計也不錯。」傑克也開口闡述自己的觀點。
「如果採用50年代的風格，我們可以做層次複雜的誇張設計，還有很多素材可以使用。」斯沃普尼爾據理力爭，並不想輕易放棄自己的觀點。
「那我們投票吧。」在兩人爭辯不絕的時候，艾德蒙提議道。
「……就50年代吧，50年代有最大的發揮空間。」關鍵時刻，傑克妥協了。
其實，無論是50年代，還是70年代，都是時尚界非常特殊的年代。
50年代被譽為最經典最優雅的年代，無數經典設計就是從那個年代蘊育的。卡爾·拉格斐，克裡斯丁·迪奧，于貝爾·德·紀梵希，他們全是戰後湧現的傑出設計師，也創造出了影響後世的品牌。這個年代產生了無數劃時代的設計，比如鉛筆裙、闊腿褲、百褶喇叭裙等，很多設計直到今天都在被設計師們膜拜沿用。
70年代則是時尚界念念不忘的年代。有別于五十年代的華麗優雅，70年代是個性展現的年代。彼時經濟蕭條的歐洲拋棄了奢華的時尚風，而選擇了嬉皮風、波西米亞風與朋克風。那是設計師們充分進行自我表達的年代，喬治·阿瑪尼、伊夫·聖羅蘭都是這個時代的象徵，阿瑪尼將男裝的強硬設計引入了女裝，聖羅蘭則帶來了迷你裙和女士褲裝。
在時尚界中，這兩個舉足輕重的年代也只有風格的差別，但沒有好壞的說法。
平心而論，伊莉更喜歡50年代的風格。原因很簡單，她喜歡經典的、摩登的、優雅的、永不過時的時尚。當然，那些嬉皮風、朋克風和波西米亞民族風的時尚也很有趣，她並不排斥，只是沒那麼喜愛。而阿瑪尼和聖羅蘭這兩位大師也是她敬重的，這兩位在表達女性強勢一面的設計上簡直無人能比。
總之，這一組還算愉快地定下了他們的設計風格。
而接下來擺在他們面前的難題就是布料問題了。看到那些工裝連體褲上的可怕顏色，很多設計師都臉色發青——沒有暈過去的緣故，是因為女設計師組比他們還要慘烈，這一組的設計師好歹從對比中獲得了一點點欣慰。
萬幸，蒂姆沒有讓他們自生自滅。節目組還是提供了額外的白帆布和彩彈，讓設計師們可以在白帆布上重新作畫，創作出他們喜歡的顏色和圖案。當然，原來的工裝連體褲也必須在他們的設計中用上。
在大家各自的設計中，艾德蒙想要剪開連體褲的上衣，把帶有領子和衣扣的部分作為裙子的前襟，然後把褲子的內側和其他布料製作成裙子的下擺；
斯沃普尼爾用了連體褲的所有材料，通過折疊，準備製作出華麗的褶皺，不過連體褲那點可憐的布料絕對是不夠的，他還要用到其他材料；
傑克想做一件無袖上衣配一條貼身中褲，上衣的領子那邊可以用上工裝褲的材料，他還打算用工裝褲的上半部分剪開來，做那件上衣的假開襟；
梅林希望能做出一條不對稱效果的裙子來，上衣是中袖，下半身是長短錯落有致的裙擺；
謝城準備做一件露臍夾克，配一條兩邊腿側綴有荷葉褶的鉛筆褲，褲子的底版可以直接從工裝連體褲上剪下，然後兩邊做一些剪裁修飾，達成修身的效果；
伊莉則打算做一身優雅的抹胸長禮裙，下擺會做出花瓣般層疊的別致造型來，而這身裙子的很多布料，都可以從連體褲上剪下來——只是大概會剪得面目全非了。
當然，現在擺在所有設計師面前最重要的問題，還是原料問題。
那些連體褲顯然是不能直接用的，畢竟每個設計師連體褲上的顏色都參差不齊，完全不是一個色調，沒有絲毫一致感，必須要做染色才行。
這一次，傑克挺身而出了。他經營著一家服裝公司，所以對染色方面很在行。當然，染色並不是什麼困難的活計，其他人也能做。只是，既然他自告奮勇了，其他人當然不會拆臺——難得合作到現在沒出什麼岔子，大家當然希望能一路順利下去。
設計師們商量好以淺藍色為主色，並由傑克調色，其他人協助染色。艾德蒙提議，他們可以在布料上添一些有傑克遜·波洛克風格的抽象主義線條。其他人欣然應允。
這位抽象表現主義大師對美國人來說是特別的，他是美國人自己的大師。在那個以歐洲為繪畫標準的年代裡，波洛克的抽象畫一手打破了歐洲的這種壟斷，使得美國從歐洲標準中脫離了出來，奠定了美國自己的繪畫標準。
而這位大師最喜歡使用的就是滴畫法，也就是將畫布鋪呈在地上，並將顏料裝入有小孔的畫具上，營造出自然噴濺的效果來。他的畫作事先沒有規劃，也沒有定位，就是隨意走動，在無意識中創造出畫作，通過噴濺形成的交錯線條，來構造出自然的圖案。這種創作方式，也被稱為行動繪畫。
而現在，在艾德蒙的提議下，傑克就仿照了波洛克的做法，在染成淡藍色的布料上，濺上少量深藍色的線條，以使布料不太單調。不過，如果真的完全模仿波洛克，在布料上直接用繁複的線條構築出圖案來，那傑克就做不到了。在場沒有人做得到。
不過，從最後的效果來看，染過色又用線條裝飾過的布料看起來還不錯。
淺藍色看起來很淡雅，那些飛濺形成的曲線又帶來了一些活潑的動感，兩者相得益彰。
與此同時，女設計師組的進展似乎並不理想。當伊莉這組開始為工裝褲和白帆布染色並繪上線條時，女士組似乎還在討論的樣子，而且臉色都顯得很沉鬱，看上去非常茫然。
「她們是遇上麻煩了嗎？」梅林把藍白的顏料桶遞給傑克後，對伊莉小聲說道。
「好像是這樣。」伊莉點點頭，一邊專心修改自己的設計稿，一邊和梅林搭著話。她倒沒有什麼幸災樂禍的心思，她的全部心思用在自己的設計稿上還不夠，根本沒有分心他顧的精力。而且，她對那組也無所謂愛恨——她已經不在乎她們了。
《教父》裡有一句話她很喜歡，「不要憎恨你的敵人，那會影響你的判斷」，這句話放在此時也是一樣的。她不想自己的心境被那些無關的人干擾。說到底，大家都是彼此的競爭對手，哪怕互相陰一把都很理所當然，之前那種被故意落下的小手段根本不算什麼。她本來就不應該對其他人抱太多期待。現在，她已經對彼此的競爭對手關係非常清醒了。
「她們好像也開始染色了。」梅林繼續興致勃勃的說道。她是那種精力旺盛又能自得其樂的女性，哪怕伊莉只是隨口應和她，她也能說得非常開心。
「染什麼色？」伊莉一邊問一邊抬頭順著梅林指的方向望過去。
「好像是紫色橙色之類的吧。」梅林在她耳邊小聲嘀咕道。
「這些顏色可不好處理。」
伊莉和梅林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出於本身冷靜自持的性格，她對梅林的回應並不熱切，但也決不敷衍。她記得是梅林選擇了她，就這點來說，她非常感激這個有時候顯得過於熱情的海地女士。甚至，在現在的她看來，梅林的這種熱情也顯得非常可愛。
果然，看一個人順眼的時候，這個人就顯得千好萬好了。至少，梅林不是那種表面和你交好，背地裡卻會暗暗捅你一刀的人。事實上，現在的好感度列表上，梅林的數值相對而言還是比較可觀的，至少在女生中是最高的。
現在，她的好感度列表是這樣：
賈斯特·謝利：100/100↑（沉浸愛河）
梅林·拉比西亞：43/100－（虎視眈眈）
琳賽·克里爾：42/100↓（虎視眈眈）
阿什莉·提普頓：35/100－（虎視眈眈）
勞麗·安德伍德：35/100－（伺機而動）
艾曼達·裴娜：20/100↓（伺機而動）
凱麗·鄧蒲賽：9/100－（勢不兩立）
坎迪絲·措科：5/100↓（勢不兩立）
其他的男設計師暫時略過。
只看好感度列表，這些數值顯得很不正常不是麼。
明明琳賽對她的好感度在女設計師中並不低，但那時還是背棄了她。而她和阿什莉的關係看起來還不錯，但阿什莉對她的好感度其實也並不算高。
但這其實並不奇怪。
說到底，大家最本質最重要的關係還是競爭對手，除此以外，才是微弱的友情。
所以，作為競爭對手的琳賽會對她放冷箭，而同樣作為競爭對手的阿什莉，在內心也對她充滿警惕，而平時看似和她很聊得來的坎迪絲，對她的好感度也低的可怕，這是由於自信強勢又野心勃勃的坎迪絲在內心暗暗排斥著她。
這就是伊莉沒有對琳賽的背棄放在心上的原因。
本來的她還是太天真了，所以才會抱有不切實際的小小期望。哪怕她早已做好不擇手段也要獲得勝利的心理準備，但想和做畢竟是兩回事。過去一直處在正常世界的伊莉很難立刻把心態調整到碧池模式，但現在，她已經調整好了，隨時可以開撕了。
第33章 天橋風雲（三十三）
這次的比賽時間相當長，差不多有兩天時間。
第一天上午是分組，海蒂和蒂姆為設計師們說明了這次比賽的任務，之後他們就坐節目組的交通車去了那個城郊的戶外場地，獲得了他們的比賽材料和補充布料。這是他們這次的賽前時間。接下來的下午和晚上時間，以及第二天的一整天時間，都是他們的工作時間。
伊莉和梅林都被選到了男設計師組裡。這組男性設計師較多，所以思維清晰，條理分明，大家明確了共同的設計風格之後，又分配好了各自的任務，各司其職，合作得很愉快。
一天下來，成果斐然。他們不但打好了衣服的底版，還染印好了布料，選好了可能要用到的配飾，甚至連模特要穿的皮鞋，都染成了統一的深藍色。只等第二天早上，布料一干，他們就能直接上手剪裁縫紉了。於是，這組設計師們的心情都相當明朗。
然而，當晚上伊莉和梅林攜手回到寢室時，就不得不面對神色黯然的阿什莉和琳賽了。
伊莉和梅林由於在小組內合作愉快的緣故，兩人此時的關係也相當親近。然而，阿什莉和琳賽那邊似乎合作得不太愉快。伊莉注意到，阿什莉和琳賽都坐在各自的床上，不發一言。就好像她們不是同組的同伴，而是冷漠的陌生人一樣。
「你們組還好嗎？」伊莉在阿什莉床邊坐下，小心翼翼地問道。
她當然知道女設計師們那組合作的不太美妙，此時一問也不過是為了表現善意而已。
「……就那樣吧。」阿什莉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又注意到一邊的琳賽，終於還是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只是苦澀地扯了扯嘴角——她覺得自己在小組裡像透明人一樣，沒人願意聽她的意見，她能感覺到自己被隱隱排斥了。這種感覺很糟糕。
「你準備做什麼設計？」意識到阿什莉不願在琳賽面前多談小組的事情，伊莉乾脆把話題轉到阿什莉的個人設計上，至少，這個話題是絕對安全的。
「我想做一件有大褶領的上衣，然後……」阿什莉對這個問題果然沒什麼避諱，兩人就自己的設計稍微交談了起來。
很快，琳賽就拎著她的衣服去浴室卸妝洗澡了——雖然美國人習慣早上洗澡，但八月的天實在太熱了，中午的那場彩彈大戰更是讓人出透了汗，晚上多洗一次也很正常。
伊莉就趁這個時間，和阿什莉說起了悄悄話。
「說真的，阿什莉，你是怎麼想的？」伊莉小聲問道，「你們組怎麼了？」
「我不知道。」阿什莉有些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滿頭紫發，「我不知道她們想設計什麼，也不知道她們想把布料染成什麼樣。沒有人願意跟我說話。我的感覺糟糕透了。」
「你們之前沒有商量好嗎？」伊莉吃驚地問道。
「商量了，但完全沒有成果，她們似乎也完全沒有頭緒。」阿什莉搖了搖頭，難過地說道，「我每次想說點什麼，就被其他人打斷，我……」她幾乎有點哽咽了。在這個團隊裡，她一點都不開心，而設計對她來說，本應該是開心的事情。
「哦，阿什莉……」伊莉連忙抱抱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等阿什莉的情緒稍微平穩之後，伊莉才再次開口，「阿什莉，你得做點什麼。要知道，評委們最看重的還是成衣，你得想辦法設計一套好看的衣服來。」
「我知道。」阿什莉沮喪極了，「我對自己的設計有信心，但是，我沒有好看的布料。你知道嗎？她們把那些布料全毀了。在最開始染印圖案的時候，她們竟然什麼都不想，只是憑本能去染色，把那些五彩斑斕的彩彈隨便地在布料上敲碎，根本不考慮顏色的搭配。後來意識到的時候，我們的布料已經用完了，唯一剩下的就是兩塊大橙色和大紫色的布料。」阿什莉說到這裡，語氣絕望極了。
「哦，天哪……」伊莉不知道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她只看到了阿什莉組晾起來等待風乾的那些染布——那看起來確實糟糕透了。她還以為是染印失誤，沒想到那組根本就沒想好要染的顏色和圖案。這簡直，簡直是純粹的胡來。
這一刻，伊莉對女設計師組的不靠譜程度有了全新的認識，也對琳賽由衷的感激，感激她沒有把自己選到這個大坑裡去。她不確定自己在這種情況下能比阿什莉做的更好。她懷疑，如果她進了那個團隊，恐怕也是被漠視的待遇。
浴室裡的水聲漸停，伊莉和阿什莉也默契地止住了聲——如果被琳賽聽到阿什莉的這種抱怨，阿什莉在那個團隊裡的處境說不定會更糟糕。於是兩人開始若無其事地說一些無傷大雅的對話，等琳賽從浴室出來以後，才輪流去洗澡，然後四人道過晚安，各自入睡。
一夜無話。
第二天，又是忙碌的一天。
伊莉這組的布料晾乾呈現出一種清透優雅的淡藍色，漂亮極了。而旁邊女設計師們那組的布料，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紅橙紫交雜的色彩，簡直像萬聖節彩蛋一樣滑稽可笑（蒂姆語）。伊莉聽到那邊有很多人發出了痛苦的□□。
當設計師們開始動手裁剪布料時，蒂姆推開門走了進來，跟在他身後的是一位棕色大波浪卷的年輕女性。蒂姆介紹說她是Sally Beauty的美甲顧問，而選手們可以在她的指導下，使用Sally Beauty的指甲油妝點各自的模特。
設計師們都知道這是節目組的套路——Sally Beauty就是節目組美髮工作室的贊助公司，節目組為這個公司的指甲油做宣傳也是理所當然的。於是設計師們忍住工作被打擾的不悅，強行表現出歡欣雀躍的模樣，依次去這個公司的移動美甲車上參觀並選擇心儀的指甲油。而所謂的移動美甲車，其實看起來就和街頭的霜淇淋車差不多，只不過這輛卡車的車廂裡裝的不是霜淇淋，而是擺滿一排排貨架的鮮亮指甲油。
考慮到布料的顏色都是藍色系的，所以伊莉這組的設計師們也選了各種藍色的指甲油。伊莉喜歡簡單一點的裝飾，所以最後選了個比較簡單的法式漸變效果——貼近指甲根部的是白色，中間一層是淡藍色，最外一層是藍色。
她的模特娜塔莉有一雙修長的手，藍白漸變的指甲看起來清爽又漂亮。雖然伊莉覺得評委們是看不清指甲色彩的，但她知道，攝像機到時候一定會給模特的指甲特寫。畢竟要照顧節目組的金主啊。
搞定了這項突發事件，設計師們再次投入到自己的衣服中去。
伊莉的設計說起來並不複雜，至少和斯沃普尼爾的褶子裙相比要簡單多了。斯沃普尼爾的裙子絕對是個大工程。不過伊莉並不覺得自己的裙子比對方差。
事實上，斯沃普尼爾的裙子呈現效果應該會很棒，看起來就很美。不過這兩年流行簡潔美，而他的褶子用的太多了。雖然有好萊塢黃金年代的那種繁複奢華感，但可能不是評委最喜歡的那種風格，有一點點喜劇性了。簡而言之，伊莉認為斯沃普尼爾的裙子能進高分組，但獲勝的可能性很低。
「做得怎麼樣了？」就在伊莉用別針在人形模特身上調整成衣的大小和褶皺成形，準備進行最後的縫合時，就在她旁邊工作的謝城側過頭問道。
「快了。」伊莉打量了一下布料包裹在人形模特身上呈現的效果，滿意地點點頭，然後抱起這些裁剪好的布料，準備去縫紉間加工。
「我總覺得我們的花紋看上去太清淡了。」謝城也拎起他準備做在褲縫處的荷葉褶，走在伊莉邊上。兩人並肩向縫紉間走去。
「唔……」伊莉停下腳步，回頭打量了一下模特身上的布料，若有所思地托起下巴。經謝城一說，她也有了這種感覺。確實，淡藍色的布料，配上底部的少量噴濺線條，有種點綴沒到位的感覺。更直白的說，就是沒有亮點。
「畫點花怎麼樣？」一旁的梅林也湊了過來，提議道。
「什麼花？安娜蘇的玫瑰花型還是香奈兒的山茶花型？」伊莉眼睛一亮，連忙說道。
「山茶吧。」謝城想了想，玫瑰太華麗了，不適合他們淡雅的裙子，「你會畫嗎？」
「會。」伊莉點點頭，放下布料，快步從邊上拿來了深藍的顏料，「用這種顏色怎麼樣？和底部的線條顏色相呼應了？」
「好。」謝城和梅林紛紛同意。
同組的其他設計師們注意到他們的動靜。一問之後，聽到他們決定添少許手繪花型，也都認可這是個好主意。於是，在伊莉在用不到的布料上試著畫了一下，根據香奈兒的經典山茶花形狀，繪出了她自己設計的簡筆山茶花圖形。其他人都覺得漂亮極了，於是決定由伊莉來為所有人的成衣都繪上這樣美麗精緻的花型。
設計師們像小蜜蜂一樣，在工作室和縫紉間之內進進出出，忙忙碌碌地完成自己的作品。
當伊莉放下手頭的工作，準備離開工作室，去隔壁的小廚房隨便吃點什麼時，正好看到阿什莉抹著眼淚從隔壁的單人採訪室內走出來，她的臉上有兩條顯眼的淚痕。
「阿什莉？」伊莉忍不住叫住對方，「你看起來不太好，發生了什麼嗎？」
「不，沒什麼。」阿什莉狼狽的擦去臉上的痕跡，卻讓她的妝容看起來更糟糕了。
「阿什莉……」伊莉不知道該不該追問，最後只能提醒道，「傍晚我們就要去天橋了，你準備好了嗎？」這本來只是她的隨口提醒，阿什莉大概會隨便給個肯定答案，這是伊莉想像中的對話模式。她以為這是個安全的話題，卻沒想到阿什莉的眼淚突然下來了。
「阿什莉……」伊莉立刻手足無措了，「你怎麼了？」
「我……」阿什莉捂著嘴，最含淚搖了搖頭，胖胖的身體卻像陡然失去支撐的力氣一般，慢慢地蹲了下來，默默流著眼淚。
「阿什莉……」這種時候伊莉也不能就這麼走掉，於是也陪阿什莉蹲了下來，半抱住阿什莉的身體，拍了拍對方的背，無聲地安慰著她。
「她們，那些碧池……」阿什莉哽了哽，小聲說了個需要被消音的不雅詞。
不過，也許是開了口的緣故，接下來阿什莉很順地說了下去，「勞麗告訴我，坎迪絲她們準備拿我頂罪。如果我們是低分組，留下來被評委批評的話，她們會互相吹捧對方，然後將這次的責任推到我身上。我不應該就這麼回家，我不能……」
「天……」伊莉是真的震驚了，「都有誰？我是說，你當然不應該回家，你的才華我們和評委們都看得到。不過，坎迪絲她們真的準備這麼做嗎？」
這簡直就像是校園欺淩一樣，伊莉沒想到竟然真的會有人在節目組的攝像機下做出這種事情。等等，阿什莉剛剛從採訪室中走出來，也就是說，阿什莉已經把這些話告訴節目組了？意識到這一點後，伊莉就知道，那幾個女設計師死定了。不說與冠軍無緣，至少已經背上了一個洗不去的污點。
要知道，往期的節目中，雖然也有設計師為人比較糟糕，經常會毒舌其他人的作品，表現得非常碧池，但絕不會做出這麼明目張膽的欺淩。這已經不是性格問題，而是人品問題了。節目組雖然喜歡看選手們的不和，但節目組也是有底線的。而那些私下裡謀劃著將阿什莉推出去頂嘴的設計師說不定已經觸及到了這種底線。
想到這裡，伊莉心中不由一動，她想到該怎麼做了。
「阿什莉，你不能就讓她們這樣下去。」伊莉扶著阿什莉的手臂，誠懇道，「如果你們的設計不夠好，那絕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你們是一個團隊，你們的領導者才是需要負起責任的那個。阿什莉，你得為你自己說話。」
「為自己說話……」阿什莉顯然有些轉不過神來，被淚水糊花的眼睛愣愣地看向伊莉。
「對。」伊莉鄭重地點點頭，鼓勵道，「說出你的心裡話，說出你在團隊裡的遭遇，讓評委們知道，你不是該背責任的那個。你只是被這個團隊拖累了，你不該為此回家。」
「沒錯…沒錯……」阿什莉聽的連連點頭，伊莉的話完全說到她心裡去了，「我會對評委們說清楚的，你說得對，這不是我的責任。我不該回家。」她黯淡的眼睛漸漸放出光彩。
「就是這樣。」見阿什莉已經聽進去了自己的話，特別是自己反復強調的責任一詞，伊莉露出一個小小的微笑，輕拍了下她的背，柔聲道，「加油，阿什莉，你不能在這裡倒下。」
「嗯！」阿什莉點點頭，在伊莉的幫助下慢慢站了起來，自言自語道，「我不能在這裡倒下，我的衣服還沒做好，我不能在這裡回家，我還沒展現出我最好的一面。」
「當然，你能行的，阿什莉。加油！」伊莉知道，這個女孩已經沒問題了。
接下來的比賽中，只要有阿什莉在，就註定那些人無法登頂。阿什莉的存在會不斷地提醒評委們，那些人做過什麼樣的事情。畢竟，觀眾喜聞樂見的還是「正義戰勝邪惡」的故事，沒人想看壞蛋成為最終的贏家的。這不符合這個節目和這個社會的價值取向。
換句話說，阿什莉已經成為了一把懸在那些人頭頂的達摩克裡斯之劍。
第34章 天橋風雲（三十四）
設計師們很快迎來了該上天橋的時間。
這一輪的嘉賓評委有兩位。
一位是凱麗·奧斯本，她兼具時尚評論家和青少年版天橋風雲的評委這兩重身份。值得一提的是，身為時尚評論家的奧斯本看上去並不苗條，相反，她有些過於豐腴了。不過，這個和阿什莉一樣染著一頭紫色卷髮的評論家看上去很自信，並不為自己的身材自卑。
另一位嘉賓是著名的藝術品收藏家，同時也是設計師的麗莎·佩里，她是一位棕發棕眼的中年女性，看上去很隨和。
介紹完這期的評委後，選手們的天橋秀正式開始了。
這一次，開幕的是謝城的露臍上衣和荷葉褶鉛筆褲，通身的淡藍色讓這身衣服有種夢幻般的美麗，卻不會給人過於甜美或小女孩的感覺，而是又仙氣又有氣勢。伊莉注意到，海蒂和紮克的背都坐直了，妮娜也不自覺地前傾了身體。
接下來斯沃普尼爾的褶式抹胸及膝裙。這當然是條相當美麗的裙子，也有五十年代的繁複感，但在謝城那身簡潔優美又有氣勢的衣服的襯托下，這身裙子顯得有些累贅了。換句話說，印度小哥的這身時裝被謝城的秒殺了。這就是對比的後果，一步天堂，一步地獄。
之後是傑克的兩件套。上身是無袖斗篷式上衣，下半身是過膝中褲。這是一身很實穿的衣服，並不讓人覺得非常時尚，而給人一般般、就那樣之類的感覺。
再之後是梅林的不對稱連身裙。中袖立領的上衣有種中性的寬鬆感，而下半身的裙擺則展現出了不規則的變化。左邊的裙擺幾乎接觸到腳踝，而右邊差不多只到小腿長度。那種垂墜的漸變感讓人有一種非常潮的感覺。梅林絕對是一位有實力的設計師，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艾德蒙的長禮裙讓人眼前一亮。上衣是無袖立領背心式樣的，下面是略蓬鬆的大裙擺。這身裙子介於繁複與簡潔之間，是條非常出彩的裙子。
而伊莉的裙子被安排為壓軸。
要知道，系列成衣的出場順序是很有講究的。開幕與壓軸都是重中之重。謝城的那身兩件裝固然精緻美麗，但畢竟沒有大禮服的鄭重感，不適合做壓軸，倒很適合做開幕。而其餘人中，只有艾德蒙和伊莉的裙子可以作為正式禮裙，最適合用來壓軸。當然，在這組男性設計師居多的團隊內，其實還是有人對伊莉的裙子成為壓軸而略有微詞的，比如在確定了謝城作為開幕之後，艾德蒙就想成為壓軸。
但一方面，伊莉在團隊中融合的還不錯，還是有人支持她的，謝城和梅林都是她的鐵杆；另一方面，她的裙子也確實出彩，有一種高定的優雅感。而艾德蒙的裙子從來沒有這種感覺，他的裙子美得太接地氣了。而在時尚界，接地氣意味著摸不到高端時尚的門。於是，兩人的裙子孰高孰下，一望便知。之後，在謝城和梅林的率先表態下，其他人也或贊同或棄權地接受了伊莉的裙子作為壓軸這件事。
這其實是個非常複雜的博弈，不過，至少結果是令人滿意的。
看到娜塔莉頂著光潔的髮髻和精緻的妝容，穿著自己設計的抹胸長禮裙在T臺上亮眼地走過時，伊莉忍不住微笑了起來。
這身衣服很美，上衣是很有氣質的方形抹胸，很高雅，而下擺呈現出花瓣般的層疊感，與衣服上的山茶花型相呼應。而且，下裙擺還恰到好處的掩住了模特的雙腿，只有左腿的小腿腳踝以下才能在走動的裙擺中若有若現，營造出一種恰到好處的朦朧美。
坐在伊莉身邊的同組設計師們輕聲稱讚了一句，伊莉也笑著表示感謝。
接下來，就是女設計師組的作品展示了。
女設計師組中，開場的就是阿什莉的大褶翻領上衣和紫色短裙。
說真的，那件上衣設計感還不錯，但是染色染得糟糕透了，就像一支彩色霜淇淋打翻後融化在了衣服上。而下身的裙子給人的感覺相當敷衍，那甚至不是規定使用的染色帆布，而是純粹的用之前搶到的補充布料做成的。所謂補充布料，自然就是用來補充設計的，怎麼可以直接用補充布料來做整條裙子？而且上面一點染印都沒有，就把布料拿來用了。
這一刻，伊莉想到阿什莉在前天晚上跟她說的那些話，想到這隊設計師幾乎毀掉了所有可用帆布，就不禁想要深深歎氣。她再一次意識到，阿什莉果然被她們的團隊坑了。
紮克和妮娜難得對視了一眼，兩人眼中的含義絕不是滿意的意思。
接下來，勞麗、琳賽、坎迪絲、凱麗、艾曼達的衣服也接連出場。
可能確實由於帆布染色失敗的緣故，這些設計師們都沒有設計出展現她們水準的衣服來。換句話說，這些設計師們這次統統失手了。
但這並不奇怪。要知道，設計師的設計靈感很多來自自己的靈感繆斯，這決定了衣服的設計風格；而布料則是刺激設計師靈感的最直接之物。美麗的布料毫無疑問能激勵設計師設計出更好的作品，而糟糕的布料甚至會讓設計師在不滿意之下忍不住自暴自棄。於是，在指定的帆布材料被毀掉的時候，設計師們的靈感自然也會隨之流走。
此外，由於這組設計師們的帆布料子沒染印好的緣故，她們的衣服上都只有很少的部分用到了這種指定布料，其他更多的都是補充材料。她們幾乎用補充材料做了這個系列。
也就是說，她們偏題了。
就算只看前幾個出場的模特，伊莉就意識到了這一點，與她同組的設計師也是。
於是，伊莉和她的隊友們眼神微動，幾乎可以確定她們拿下了這場比賽。
模特們走秀結束之後，設計師們回到休息室，輪流接受節目組的單人採訪，並等待評委的分數統計出來。也許，女設計師們團隊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不妙，即使在單獨採訪中表現出自信的模樣，但其實並沒什麼底氣。
而知道自己幾乎是板上釘釘的高分組的伊莉她們，當然也不會沒眼色的出聲歡笑，那太刺激人了。更何況，休息室裡也有攝像機，還是別表現得太得意了比較好。
萬一評委們眼瘸呢？又不是沒有過……
於是，整個休息室陷入了一種尷尬的沉默。
很快，設計師們就被叫回了天橋，在模特們剛剛才走過的T臺上站成了一排。
不出意料的，海蒂宣佈伊莉和梅林以及男設計師們的團隊是高分組。而不用說，女設計師們那組自然就是低分組了。這是一場不是高分，就是低分的強硬比賽。
低分組很快被請回了休息室。天橋上場地有限，評委們還會把設計師們的模特叫上來，讓設計師們陳述自己的設計思路，所以容不下所有人。
高分組則在天橋上激動地擁抱慶祝了起來。即使有所預料，在海蒂公佈結果的時候，高分組的設計師們還是表現的很激動。而評委們對高分組當然是寬容的，幾乎是微笑地等待著高分組們慶祝完畢，才叫來他們的模特，對他們進行接下來的點評。
「介紹一下你們的作品系列，以及各自的分工吧。」海蒂微笑著看向這組設計師。
「這是團隊合作的結果，每一件作品上都可以看到合作的痕跡。」謝城率先開口道。
在這個男設計師居多的團隊裡，他算是隱形的領導者了，雖然他自己不承認，其他人也不承認，但事實卻是如此，這也是他能力挺伊莉的作品壓軸的原因。
「傑克負責為我們的帆布染色，梅林是他的協助者，艾德蒙提議了波洛克的滴畫法，麗薩繪製了這些精美的花型，我和斯沃普尼爾則為模特們的鞋子染上了統一的靛藍色。這是一個系列，我們希望模特身上有一些呼應的裝飾。」
謝城毫不藏私地介紹了大家各自的分工，每個人都被提到了。他有條有理介紹的模樣顯得非常沉穩，和平時的那種隨意截然不同。這是不經意流露出的領導者的風範。
在評委們的贊許點頭中，謝城開始將話題轉到了個人的作品上。
「第一身兩件裝是我的作品。」他比了比上臺的模特們，向評委們示意道，「我設計了這件有點露臍的上衣，褲縫帶荷葉褶的鉛筆褲，以及腰間那個稍寬的腰帶構造。這兩件其實都是從連體褲中通過剪裁直接改造出來的，我的其他材料用得並不多。」
「性感又不失優雅，這是你的風格，賈斯特。」妮娜讚賞地說道。
「我喜歡這身衣服，它是我這場展示裡最喜歡的衣服之一。」海蒂毫不掩飾她對這身兩件裝的喜愛。在平時的主持中，海蒂自己也經常會穿這種兩件裝。不過，其中能比得上謝城這身的實在寥寥無幾，「如果可以，我現在就想換上它。」海蒂幾乎對這身衣服著迷了。
「我也是。」嘉賓評委佩里也跟著說道，「我覺得褲縫處的荷葉褶簡直太棒了。以前有人這麼用過嗎，紮克？」佩里看向同為設計師的紮克說道。
「我想沒有，佩里，這是個全新的設計。」紮克搖搖頭，感歎道，「賈斯特，你的手工在天橋的歷史上都是數一數二的。如果你的手工不夠好，這些荷葉褶就不會顯得這樣精緻有序，反而會呈現出可怕的淩亂。好的靈感要靠好的剪裁去實現，而你絕對有這樣的實力。」
「謝謝你，紮克，還有各位評委們。」謝城露出謙遜的笑容向對方道謝，畢竟，此時的他不只是一個設計師，還是一個團隊的領導者，必須要表現出穩重的模樣。
「也謝謝你，賈斯特。」海蒂笑著回答他，然後將目光移到斯沃普尼爾身上。
「我們團隊的設計風格是圍繞50年代來設計的，那種經典的、優美的、華麗的風格。」斯沃普尼爾介紹道，「我的褶式上衣是從連體褲剪裁製造出來的，不過下半身的燈籠大裙擺用了我們自己染的布料。」斯沃普尼爾的裙子一看就知道要用到很多布料，只是連體褲上的那些布料根本不足以用來改造。所以他說到用補充布料時，沒有人吃驚。
「我們都喜歡這個大裙擺，不是嗎？」海蒂笑著說道，「你的風格也很鮮明。斯沃普尼爾，你顯然喜歡那些華麗風的衣服，對嗎？」
「是的。」斯沃普尼爾不好意思地笑笑。
在點評過斯沃普尼爾的裙子後，評委們的目光很快又移到了艾德蒙身上。
「我的禮裙也是從連身褲改造的。」艾德蒙也適時地開口了，他看著自己的模特，對評委們介紹道，「上面這件無袖立領背心是直接從連身褲的上半部分剪裁下來，然後重新設計的。下面的褲腿部分，我做成了這種大褶的裙擺，不過用補充布料做了一點增長。」
「非常清新。」海蒂和評委們一致給出了這樣的評價。
「這件衣服無論到哪裡都會是焦點的。」佩里如是說道。
「我很想很想穿它。」另一位嘉賓奧斯本也說道，不過考慮到自己微胖的身材，她又幽默地加了一句，「如果穿上塑身胸衣，我應該就能穿它了。系頸的設計很棒。」
「謝謝。」得到了評委們這樣的好評，艾德蒙簡直喜不自勝。
很快，評委們點評了傑克和梅林的作品後，終於來到了伊莉的大禮裙上。
「來吧，麗薩。」海蒂在座位上扭扭身體，故作興奮地說道，「我知道這條禮裙是你設計的，趕緊跟我們說說，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謝謝你，海蒂。」伊莉為海蒂故意露出的俏皮模樣抿唇一笑，然後介紹起自己的作品來，「我將連體褲整個都裁開來了，裁成了一條條又寬又長的布料。然後，通過斜向拼接手法，做成了這件禮裙的上半部分。看，抹胸這邊應該很明顯。」
得到海蒂的點頭回應後，伊莉才繼續向下說道，「下半部分我用了很多我們自己染的布料，看上去是單層，其實為了做出這種微鼓的花苞效果，我在裡面襯了兩三層。」
說白了，就是做出了無骨裙撐的效果。不過，伊莉並沒打算像艾德蒙那樣做清新美麗的大蓬裙，當然也不是性感動人的裹身裙，而是一條優雅的及地纏繞裙，裙擺微浮，稍有層疊感，可以作為非常正式的晚禮服穿著。
「你的裙子很有格調，麗薩。」妮娜最先開口，為評委們的點評定下了基調，「你是一位非常有品味的設計師，審美也很出眾。你的衣服總是那麼時尚又高雅，有種不過時的經典感。這身裙子給人的感覺也是這樣。它勾勒出了女性優美的線條，又不會過於性感輕浮，給人的感覺非常雅致（chic）。哪怕是在頒獎典禮上，這也是一條不會遜色給任何大牌的作品。」
「謝謝你，妮娜，很高興你喜歡它。」被向來毒舌的妮娜這樣不吝讚美的誇獎，哪怕不是第一次，伊莉也依然欣喜。
「我們當然喜歡它。」紮克也代表評委們開口了，他笑著說道，「我們每期都會有一些手工非常出眾的設計師，但好的手工並不一定有好的審美。而只有兩者兼具，才能讓你們在設計這條路上走得更遠。麗薩，你就是這種有潛質的設計師。」
「謝謝，紮克。」被身為設計師的紮克這麼說，伊莉感到高興極了。
紮克笑著對她點點頭，接著點評道，「我非常喜歡你的裙擺設計。我們做過的人都知道，這種花瓣般的層疊感是很難做的，更別說你還做得這麼別致，這麼出色。我很欣賞你將模特的一邊腳踝處展現出來，它讓這條裙子顯得不那麼過於莊重，而是有一點點俏皮的小性感。就像一位年輕的女王，在她的晚宴上對追求者說：想要看得更多嗎？那就匍匐在我腳下吧。」
「wow~」海蒂故意驚歎了一聲，「紮克你說得我更想穿這條裙子了。」
「你當然可以穿它。你就像天橋上的女王，不是嗎，海蒂？」紮克笑著對海蒂說道。
「謝謝你，紮克，這聽起來感覺棒極了。」海蒂假裝陶醉了一下，評委們都笑了起來，然後她才看向伊莉，含笑道，「我也非常喜歡這條裙子。它的裙擺當然美極了，腰部的收身也很棒，胸前的抹胸設計也很特別。正如妮娜所說，這是一條充分展現女性魅力的裙子，但它本身沒有裸.露很多肌膚，只展現了美麗的肩部線條。它把胸與背都好好地藏了起來，但在腳踝處又小小開了個口。於是，給人的感覺既不會太過矜持，讓人覺得難以接近，又不會太過性感，讓人浮想聯翩。麗薩，你在這兩者之間的平衡把握得非常好。」
第35章 天橋風雲（三十五）
評委們點評過後，高分組的設計師們就回到了休息室。
「你們結束了嗎？」在節目中一直表現得自信強勢的坎迪絲臉上難得沒什麼笑容，只是勉強勾起嘴角，向這些剛剛下臺的設計師們問道。
「嗯。」伊莉向她點點頭，「你們可以過去了。」
「好的。」坎迪絲也點點頭，和她組裡的其他設計師一起站了起來，向外走去。
「阿什莉。」伊莉注意到阿什莉有些沒精打采的走在最後，擔心這個敏感脆弱的胖女孩待會兒會在天橋上過度沉默，無法說出想說的話，於是快步跟了上去。
「麗薩？」阿什莉回過頭，稍微停下了腳步。
「做你自己（Be yourself），說你想說的話，不要被其他人的話干擾了你的心情。」伊莉在天橋後臺的過道上擁抱了一下阿什莉，在她耳邊說道。
「嗯，我明白。」阿什莉點點頭，鄭重道——她知道，現在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了。
阿什莉想到剛剛在休息室中，艾曼達和坎迪絲還提議為她們的系列「編造」一個故事，希望能在這次的比賽中蒙混過關。當然，這兩人並沒有直接說編造這種詞，但這就是她們的言下之意了。而事實上，她們組並沒有明確的設計主題和設計物件。
早在這次合作的商量之初，她們組就沒有商量出什麼東西來，也沒有確定統一的設計理念，只是自顧自地完成各自的工作，甚至都沒什麼交流。這種浮於表面的合作當然不可能有什麼好結果。從那時起，阿什莉就對這次的結果有所預感了。
所以，她得自救。
天橋上，坎迪斯代表大家陳述了這次的作品和分工。在她的口中，她們的作品是以三藩市女孩為主題的休閒風。然而評委們並沒有買她的帳，臉色依然不太美妙。
等她說完後，海蒂開始詢問其他人是否要補充。短暫的沉默後，勞麗舉起了手，她坦誠了她們在設計中並沒有明確的設計方向這件事。評委們都露出了不出所料的表情，座位相鄰的妮娜和奧斯本對視一眼，兩人互相做了個慘不忍睹的表情。
在勞麗開口之後，阿什莉也鼓起勇氣開口了。她從分組的時候開始，說起她在這輪比賽中表現不佳的原因。也許是被選剩下的緣故，她的信心從這次比賽開始就不太足，她為此感到很難過。
在阿什莉斷斷續續的說話過程中，海蒂配合地問起了阿什莉在合作中的感受，然後阿什莉哭著表示自己覺得被排斥了，沒有人願意聽她的話聲，她的發言一直被其他人打壓下來。
如果伊莉此時在臺上的話，就能發現海蒂在引導阿什莉說話。
阿什莉本身的表述能力其實並不強，一開始的發言也沒有說到點子上。但在海蒂恰到好處的問話下，阿什莉就把她的糟糕感受一點點說出來了。
這就是節目組對節目節奏的調控。從勞麗告訴阿什莉她被選為替罪羊開始，從勞麗和阿什莉在個人採訪中說出了這件事開始，節目組就準備有所動作了。這是多麼好的噱頭啊，設計師們之間勾心鬥角，碧池們咄咄相逼，弱勢群體被針對，觀眾們最愛看這個了。
當然，節目組是絕對不能讓這個陰謀得逞的。畢竟，正義戰勝邪惡才是觀眾喜聞樂見的。所以，他們安排了海蒂適當地問起了阿什莉的情況，揭露了阿什莉被排斥的事實。
所以說，哪怕伊莉什麼都不做，阿什莉都不會有事。至少，不會在這輪回家。
而伊莉所做的也絕不是無用功。她對阿什莉的勸誘，讓阿什莉在一些設計師身上加上了最後一根致命的稻草。
臺上，評委們毫不留情地批評了這組的設計師和他們的作品，然後慣例地問起了那個老問題——誰該是被淘汰的那個人。當然，如果是高分組的話，就是誰該是獲勝的人。
凱麗是第一個被問到的。她敏銳地察覺到海蒂的話頭有些不對，於是修改了事先的說辭，說道，「我覺得失敗應由我們團隊承擔。」無論什麼，扯到團隊上都是不會出錯的。
「但你們的團隊並不團結啊。」紮克一針見血地指出了這個事實，然後繼續追問，或者說逼問道，「鑒於你面前的這些設計，你覺得誰該淘汰回家？」
「……阿什莉吧。」凱麗猶豫了一下說道——在先前的討論中，阿什莉是第一個從討論中掉頭就走去做自己設計的人，這讓她感覺阿什莉不是好的合作者。
「……」評委們的目光中流露出不明顯的了然，而臺上的設計師們都沒能察覺到。
「琳賽，你覺得呢？」海蒂不置可否，只是將話題拋給了下一個人。
「只根據這場比賽的話，我覺得是阿什莉。」琳賽說。
「好吧，艾曼達？」海蒂問下一個。
「我很抱歉，我也覺得是阿什莉。」艾曼達猶豫了一下，也這樣說道。
台下的妮娜流露出有趣的看好戲眼神，而奧斯本則不爽地撇了撇嘴。
「海蒂，我能說幾句嗎？」奧斯本決定不再忍下去了。她是時尚評論家，或者說批評家，最喜歡「實話實話」，或者說「雞蛋裡挑骨頭」也不是不行。此時，見到這現場版的欺淩，她當然有話要說。
「當然。」海蒂欣然應允——就算奧斯本不說，最後也會由她「仗義執言」的。世界上可沒有完全無臺本的電視節目，哪怕是最喜歡各種爆點的美國真人秀，主持人們也會在暗中進行調控的，好讓節目有趣地進行下去。
「謝謝你，海蒂。」這位紫發的評論家對海蒂說道，然後將目光看向了臺上的這些設計師們，嚴厲地說道，「你們知道嗎？你們現在看起來就像碧池大聯盟，把責任都推在一個人身上，逃避責任。你們是一個團隊，你們都有錯。我就是想指出這一點。」奧斯本狠狠地發洩了一通，看向海蒂，歉意道，「好了，海蒂，我的話說完了，請繼續吧。」
「好的，奧斯本。」海蒂點點頭。
到這裡，很難說節目組除了和身為主持人的海蒂通氣，還有沒有和評委們通氣。
畢竟，在問題之初，凱麗可是承認了這是團隊的失誤。
而紮克卻不依不撓地追問責任人，於是凱麗才說出了阿什莉的名字。
如果那時候沒有紮克橫插一腳，這些隱約察覺到異樣的聰明設計師應該是不會繼續說出阿什莉的名字的。那麼，自然也不會出現奧斯本現在的「仗義執言」了。
「謝謝。」阿什莉顫抖著嘴唇向這位正直的評委道謝，「我早知道的，我早知道的……」她的眼淚又從臉上滑了下來，在她上過粉底的臉上留下兩道白痕，口中喃喃自語。
「什麼意思？」海蒂感興趣地追問道。
「不，沒什麼。」阿什莉傷心地搖搖頭——這是伊莉之前暗示過她的，她不用在臺上說出全部，反正她已經在個人採訪中全說過了，她只要在臺上適時地暗示一下就可以。
當然，伊莉沒有猜到海蒂和評委們會直接為阿什莉說話，這在往期的節目中是前所未有的。不過，阿什莉並沒有說什麼過分的話，所以這點意外也無傷大雅。
「沒關係，阿什莉，告訴我們吧。」海蒂鼓勵道，「在這個國家，你擁有言論自由，你可以說出任何你想說的話。」
「……」阿什莉繼續默淚搖頭，只是眼神稍微瞟了一下坎迪絲他她們的方向——攝像機機靈地為她這個含淚的眼神作了個大特寫。
很多時候，不說比說還好。更何況阿什莉也不是真的什麼都不說，她又不是忍氣吞聲的小可憐，該說的她在個人採訪裡都說了，所以她在臺上反而什麼都不用說。
一旦阿什莉在這裡說了什麼，她就得和那些人直接開撕了，阿什莉不一定撕得過她們，即使有評委和勞麗加成，但阿什莉本身的戰鬥力並不可觀，反而很可能被反糊一臉——比如，坎迪絲她們可以指責阿什莉在團隊中確實表現差勁，不是她們無事生非，這種藉口真的要找起來多得是。阿什莉先前也承認了自己在這場比賽中自信不足，沒發揮好。
而且，一旦阿什莉此時指了出來，坎迪絲她們就可以為自己開脫了。所以阿什莉不能指認。只要她不指認，坎迪絲她們就連為自己辯解的機會都沒有。這是比百口莫辯還可怕的，不給任何解釋機會的直接蓋棺定論。
海蒂也對阿什莉的表現感到滿意。如果阿什莉真的表現出太失控的一面，和坎迪絲她們直接在天橋上吵起來，反而會很難收場。現在這樣其實恰到好處。
「坎迪絲，你覺得呢？」海蒂滿意地微笑，繼續先前的話題，問坎迪絲。
「我不喜歡裙褲，所以我不喜歡勞麗的設計。」坎迪絲當然不可能說出她們小團體裡的設計師的名字，而在剩下的勞麗和阿什莉中，阿什莉是評委們此刻維護的物件——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能察覺到這一點，所以她明智的換了個物件。
「阿什莉，你呢？」海蒂繼續問。
「我覺得是艾曼達。」反正在場的除了勞麗以外，都是她的敵人，所以阿什莉實話實說地挑了個她認為最差的作品出來——艾曼達這次的作品確實糟糕透了。
「勞麗？」海蒂看向站在最末的設計師。
「我也覺得是艾曼達。」和阿什莉是一國的勞麗當然力挺阿什莉的選擇。而且艾曼達的裙子看起來的確不太美妙，勞麗可以毫不違心地這麼說。
「好的，你們的意見我們知道了。」海蒂對發表完意見的設計師們點頭說道，「現在你們可以回去了。我們要討論一下，再決定結果。」
低分組的設計師們很快回到了休息室。
「怎麼樣？」艾德蒙搭了句話。
「徹底的災難。」勞麗歎氣道，「有人被當成了替罪羊，真是太……」
「……」阿什莉咬牙。如果不是勞麗告訴她這件事，她說不定真的會因此被趕回去。想到在臺上被其他人齊聲指責的場景，阿什莉就憤怒極了，「我不明白，那怎麼就是我的錯。現在，我的作品被認為是最糟糕的了，這可能會讓我淘汰回家，你們滿意了嗎？」
「……」被她反詰的人保持沉默，偶爾嘟囔兩句，而高分組的設計師們互相交換著眼神，顯然也在為低分組設計師們的內訌暗暗吃驚。
「阿什莉。」伊莉安慰地拍了拍阿什莉的背，「別擔心，評委們會看到一切的。」
伊莉敢保證，阿什莉這一次絕對沒事。甚至，就因為這件事，節目組會讓阿什莉走得更遠。畢竟，阿什莉是自帶弱勢群體被欺淩這種敏感話題的設計師，註定會被節目組保護矚目。說真的，伊莉已經不在乎阿什莉組中的其他人了，現在的阿什莉才是最有威脅的一個。
不過，撕阿什莉的話註定會成打成碧池，她也無意于為阿什莉雪上加霜——這個可憐的姑娘心理狀態已經非常不穩定了，她絕不是那種遇強則強的反彈性格的人，相反，她是非常會受環境影響的人。現在，只要再受到一點過重的壓力，阿什莉就會崩潰了。
而伊莉也不會為阿什莉額外多做什麼。
說到底，她們就是競爭對手的關係，所以她只會付出有限度的善良。雖然做不到落井下石——這太碧池了，但伊莉也無意于培植自己的敵人，那太蠢太聖母了。
她是為了獲勝而來的。
悠于 2019-8-5 12:12
第36章 天橋風雲（三十六）
秀場上。
在蒂姆的帶領下，高分組的模特再度站到了評委們面前。
「這是我們這麼多年來見過的最好團隊系列了吧。」妮娜讚歎了一句——其實每期節目裡都會有這麼一句，比如這條裙子是節目播出以來做好看的裙子，這種話出現了很多次。
「是的。」紮克配合地應了一句。
「讓我們好好看看這些衣服吧。」海蒂從高腳凳上走了下來。
「當然。」其他評委們也跟著走到了模特跟前。
「我喜歡賈斯特的這身衣服。」海蒂比劃著模特身上的兩件裝，「高雅的露臍裝，優雅的鉛筆褲，這可不是常見的搭配。這身是我最喜歡的。」
「我想說的是，他怎麼想到用荷葉褶綴在褲子邊上的？看起來太棒了。」兩位嘉賓評委也嘖嘖稱讚著，「這是一般人絕對想不到的手法。」
「沒錯。」紮克也點頭表示同意。
「艾德蒙的露背襯衫裙也很不錯，看上去非常清新。」海蒂對艾德蒙的模特說道，「走過來給我們看看，親愛的。」模特面帶微笑地走到了評委們面前。
「他把扣子和領子的部分直接剪下來，作為前襟了。這點很聰明，很節省時間。」紮克從工藝上對艾德蒙表示肯定，「而相比之下，賈斯特也保留了折領部分，不過賈斯特改造的更多，他把扣子那部分裁掉了，然後換上了拉鍊，做成了那件上衣。」
「艾德蒙的上衣很清新，裙子蓬鬆的很甜美，兩者搭配的很好。」妮娜說，「不過我們更喜歡賈斯特的兩件裝，不是嗎？」
「是的。」評委們紛紛點頭。
「來看看麗薩的大禮裙吧。」海蒂對麗薩的模特娜塔莉招了招手。
「麗薩的禮裙很優美。」妮娜讚賞地看著眼前亭亭而立的模特，「她的品味一直是這些設計師中最好的之一。簡潔卻不簡單的設計，就是她的象徵。」
「是這樣。」紮克上手摸了摸模特身上的長禮裙，又仔細觀察了那些拼接的地方，「她的手工也很好。而且，她也用到了連身褲上的材料，但沒有像其他人，比如艾德蒙，比如賈斯特那樣直接妙用。她將連身褲完全剪開了。這可以說是巧思，也可以說是取了捷徑。」
「我覺得是前者。」嘉賓評委佩里說道，「看看高分組的作品吧，有好幾件都直接用了連身褲上衣的領子和扣子，也有直接改造了褲子的。只有她是將褲子完全剪開，再重新設計的。我覺得這是她的新穎之處所在。當然，那些直接妙用的也很不錯。」
「我喜歡她裙擺上的特殊結構。」奧斯本說道，「這種花瓣般的裙擺是很考驗設計師的。而她顯然通過了這種考驗，證明了她自己。」
「是的。」紮克點點頭，打量著衣服上那些簡潔精緻的山茶花型，「而且，這個系列上的花型手繪好像都是她畫的。她有非常聰明的圖案設計技巧，這對設計師來說很重要。」
「沒錯。」海蒂點頭，「最重要的是，麗薩的裙子絕對是那種可以直接穿去最高級場合而且不會有任何不恰當的裙子，有那種大牌高定的感覺。」
「是這樣。」妮娜點頭贊同，「麗薩的裙子向來是我最喜歡的。」
「我也是。」兩位嘉賓評委紛紛點頭。
「既然這樣，我們的最高分決定好了？」海蒂看向其他評委。
「沒錯。」其他評委對海蒂回以微笑。
「那接下來請出我們的低分組吧。」海蒂對蒂姆說道。
「好的，海蒂。」蒂姆轉身，將高分組帶回後臺，然後帶出了低分組。
當這隊以大紫色為主色調的模特走上來時，所有評委都露出慘不忍睹的表情來，紮克忍不住發出了一陣古怪的低叫，「my yayaya……」他覺得自己的眼睛瞎掉了。
「一團糟。」妮娜用手裡的評論卡擋住眼睛，簡直不想再看下去了。
「忍耐一下，妮娜。」海蒂好笑地對妮娜說道，「我們得決定該淘汰誰。」
「好吧好吧。」妮娜妥協地放下手。
「這大概是節目開播以來最混亂的團隊系列了。」蒂姆在一旁歎氣道。
「是的。」海蒂不得不表示贊同，「先來看看阿什莉的吧，她是我們都喜歡的設計師。」
「好。」其他評委當然不無不可。
「一看到阿什莉這次的作品，對她的喜歡就沒有了。」海蒂這樣感歎道。
「這個大褶領做的還是不錯的，有很多細節功夫。」妮娜客觀地為阿什莉說了句好話。
「但是看上去就像圍裙一樣。」奧斯本伸手翻看了一下這身衣服上唯一的亮點大褶領。
「雖然這身衣服挺差的，但不是最差的。」紮克這樣說道。
「來看看坎迪絲的裙子吧。」海蒂說道。
「好吧。」大家看向走上前來的模特，「這個跨身的大褶子做的糟糕透了。」
「她做過頭了。」海蒂搖頭道。
「太差了，簡直是折磨。」妮娜毫不掩飾她的不滿。
「好吧，接下來我們來看看艾曼達的吧。」海蒂讓艾曼達的模特出列。
「這身衣服簡直像帳篷一樣，完全沒有版型可言。」妮娜皺著眉頭說道，「而且也沒什麼做工，就像把頭和胳膊那邊挖了三個洞，就把布料套到模特身上了。」
「但我還有點喜歡這身裙子。」海蒂歪了歪頭說道。
「好吧，穿在海蒂身上可能會不錯。」奧斯本笑著說道，海蒂立刻笑顏逐開了。
「這是一身做工還不錯的裙子。」同是嘉賓的佩里說道。
「但是這個做工也太簡單了。」紮克搖頭道。
「而且這身衣服和她上個比賽的做得幾乎一模一樣。」妮娜不滿地說道，「她每次都保證不會繼續錯下去，但她卻一直沒有改變，兩件成品完全雷同。」
「那，我們決定好了？」海蒂向其他評委確認。
「是的。」評委們向她齊齊點頭。
「好吧，那就把我們的設計師請出來吧。」海蒂對蒂姆說道。
很快，設計師們從後臺魚貫而出，在天橋上站成一排。
海蒂和往常一樣公佈規則，「設計師們，你們應該都知道，高分組有一人將獲得這場比賽的勝利，而低分組的一人將在這場被淘汰。」
得到設計師們的點頭回應後，海蒂首先看向高分組，「斯沃普尼爾，傑克，梅林，還有艾德蒙，你們都晉級了。現在，你們可以先回休息室了。」
送走了四人後，海蒂看向高分組僅留的兩人，「賈斯特，麗薩，怎麼樣，緊張嗎？」
兩人忍不住對視一眼，然後看向海蒂，坦誠地承認道，「非常緊張，海蒂。」
果然，自己最大的對手就是這個人。
這一刻，兩人心中的念頭如出一轍。
接下來，海蒂沒有再戲弄兩人，也沒再賣關子——這一期挑戰的重點顯然不在作品本身，而是選手們之間的內部暗鬥。女設計師組那邊有太多料了，這才是節目組本期的重點。
「賈斯特。」海蒂看向微笑注視她的謝城，對他點頭道，「你晉級了，可以回休息室了。」
「好的，謝謝你，海蒂，還有各位。」謝城失落之餘，非常有風度地對各位評委道謝，然後轉頭對伊莉做了個恭喜的口型後，才乾脆地走下了天橋。
其實，如果可以，他更想再給伊莉一個祝福的擁抱的。雖然第一名被伊莉贏得讓他有點不甘心，但他也沒什麼不滿，甚至覺得這個結果也許更好。在這次比賽中，被排斥的經歷一定會讓伊莉感覺很糟糕，而獲勝的喜悅一定能沖刷掉那種憋屈感。這才是對伊莉最好的安慰。
而他已經拿過兩輪第一，給評委們留下了不錯的印象。而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最後的決賽，只要在最後那輪比賽中獲勝，他就算完成了這次的真人秀任務。
這次的一次小小失利，影響的不過是一輪的積分而已。雖然和獲勝的積分有差距，但高分組的積分也不少，他不差這點積分。所以，謝城此時對伊莉的恭喜，絕對是出自真心的。
「也就是說……」海蒂看向伊莉，「恭喜你，麗薩，你是這次比賽的冠軍。」
「謝謝你，海蒂，謝謝你們。」海蒂公佈了謝城的結果後，伊莉就意識到自己贏了這輪比賽，但聽到海蒂這樣宣佈，還是讓她激動的近乎哽咽。也許有做戲成分，但更多的是真正的欣慰——被背棄，被分入意外的團隊，這些都讓伊莉充滿了壓力。一次比賽的成績固然不能說明什麼，但輸贏給選手帶來的心理影響絕對是難以在短期內消除的。
在這種壓力下，一旦伊莉輸掉，絕對會讓她的信心大減。即使本身有天賦又實力，也難保在後續的比賽中發揮出幾分。而獲勝則完全相反。在逆境中擊敗所有對手，這種喜悅足以沖刷掉先前所有不自信的情緒——即使伊莉從來沒有表現出來，但她不是沒有懷疑過自己的。
「麗薩，你的堅強讓我們驚訝，你的設計讓我們驚豔。我們認為，你的設計優雅別致，大方得體，又不失新意，令我們驚喜又感動。」海蒂看著臺上哽咽的女孩，難得顯出溫柔與耐心來——其中幾分真幾分假就不要計較了，只要觀眾買帳就行。
伊莉和阿什莉在這場比賽中的所有遭遇，節目組都看在眼裡。雖然和阿什莉身上備受關注的弱勢群體標籤相比，伊莉的背景要平凡的多，但失去雙親卻自強不息這點也值得矚目了。
再說，阿什莉的故事固然動人，但設計遠說不上出眾，放到一些競爭激烈的賽季裡，阿什莉的設計很難脫穎而出。而且阿什莉本身的抗壓能力也不強，心理比較敏感脆弱，能不能走到比賽最後還是未知數。但在不太出格的情況下，節目組還是會儘量保下阿什莉的。
相比之下，伊莉的抗壓能力更強。從比賽開始到現在，發揮一直相當穩定。本身的設計水準也相當出色，每次交出的作品也讓評委們嘖嘖讚歎。相比發揮時好時壞的阿什莉，伊莉更有冠軍之相。當然，現在節目還沒有過半，說這個還為之過早。但海蒂知道，節目組對這個女孩奪冠態度也是看好的，不然不會在每次剪輯中都給了她很多畫面。
此外，伊莉一直沒有捲入什麼不好的事件，與競爭對手們相處也一直不錯，無論是先前被淘汰的大衛，還是這次被排擠的阿什莉，伊莉都能保持相當友好的態度。雖然之前被陰了一把，但這也與她為人無關，純粹反映出了其他人的氣量狹小和不容人的缺點，她自己反而在新的團隊中表現得可圈可點，無可指摘，以至於最後奪冠。
這當然也有節目組的考量。如果阿什莉那組能發揮出色最好，阿什莉的獲勝才是最有話題性的。留到最後的女孩，反而成為其他人仰望的冠軍，這是多麼好的噱頭啊。當然，阿什莉不行，伊莉也可以頂上。雖然不比阿什莉，但也比其他人的獲勝來得激動人心——前提是伊莉的作品不要有太多爭議才行，不然節目組的公平性會遭到質疑，那會從根本上動搖節目的根基。幸好伊莉自己的作品比較爭氣，那麼把冠軍給她也就順理成章了。
「謝謝你，海蒂，這次的獲勝對我來說太重要了。」伊莉小心地抹掉眼底的淚水，不讓妝容花掉，一邊努力微笑著答道。比起哭得慘兮兮毫無形象的模樣，她更希望自己能樹立一個真實而堅強的形象。因為真實，所以她會在被背棄和最終獲勝之後激動落淚；因為堅強，所以她才能在開局不好的情況下設計出精妙的作品，並在最後微笑以對。
「我明白。」海蒂了然地點頭，「我想，分組那件事對你造成了很大的影響，對嗎？」
「是的，分組的事情讓我很傷心，阿什莉和我成為了最後留下的，這點對我們打擊很大。」伊莉坦言，「但我幸運，我遇到了很好的隊友，我們彼此幫助，一起創作出了這些成品。
「我要謝謝傑克，他為我們染出了這麼好看的布料，還有艾德蒙，他提議使用波洛克的線條，還有賈斯特和斯沃普尼爾，他們為我們染了皮靴，還有最重要的梅林，她提議設計花型，還有對我的鼓勵，我非常非常感激她。能在比賽中認識這些出色的設計師，和他們合作，完成我們的系列，是我在這次挑戰中最寶貴的經歷。」
即使這些分工謝城之前都已陳述過，但那是謝城的事。
站在伊莉的角度，她再感謝一次，只有好處，沒有壞處，連海蒂都不會打斷她的陳述。
而且，她們這組的合作越是和睦，越是能反襯出另一組的勾心鬥角，這也是伊莉的小小詭計了——沒有破綻的詭計，就是最光明正大的陽謀。
果然，海蒂欣然傾聽著她的肺腑之言，沒有絲毫不耐的神色。
「看來你在這場比賽中收穫很多，麗薩。」海蒂聽完後，微笑道。
「是的，海蒂。」伊莉認真回道，「這次的獲勝是對我和我們組設計師們的最好肯定。」
「確實是這樣，麗薩。」海蒂笑著點頭，「對了，你將擁有下輪比賽的豁免權，這將使你在下輪比賽中不會淘汰。現在，你可以離開天橋了。」
「好的，海蒂。謝謝你們。」伊莉最後向海蒂和各位評委真誠地點頭致謝，然後從低分組身邊走下天橋。在經過阿什莉身邊時，伊莉小聲留下了一句加油後，終於步履輕快地離開了天橋。
第37章 天橋風雲（三十七）
最終，這場比賽的淘汰者是艾曼達。
「回來了，我們的冠軍。」
「恭喜你，麗薩。」
在伊莉回到休息室後，以梅林為首的設計師們紛紛上前和她擁抱向她祝賀——哪怕是對伊莉的獲勝心懷芥蒂的少數男設計師，也不妨礙他們表現出自己的「友善」。
「謝謝你們。」伊莉一邊和這些人擁抱，一邊向他們道謝，「沒有你們，我絕對設計不出這樣的作品來。」伊莉這樣說的時候，有的設計師臉上是很不以為然的表情，伊莉故意裝作沒看見，只是繼續在休息室中的攝像機前誠懇地說道，「傑克為我們染的布，艾德蒙的波洛克線條創意，斯沃普尼爾和賈斯特為我們染的靴子，梅林提議的花型修飾，這讓我們成為一個系列。這不是我的勝利，是我們的勝利。」
這些感謝的話說多少次都不嫌多，前面是對評委說的，這次是對隊友說的，兩者根本不重複。而且，這些話也都是真話，並沒有任何虛假的地方，伊莉說得相當坦然。再者，這些高分設計中，只有她獲勝，難免有出頭鳥之感。雖然伊莉早就做到了成為別人眼中釘的準備——贏家總是孤獨的，但她還是希望能儘量改善和其他人的關係，這能讓她有一個舒適的比賽環境。畢竟，她還要和這些設計師相處兩個月。
「麗薩……」聽到伊莉真摯的感激，其他人也漸漸動容了。一直在團體中表現得默默無聞的梅林更是走上來，再次給了伊莉一個擁抱。
「謝謝你，梅林。如果那時候你沒有選擇我，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伊莉回抱住梅林，感激地說道。這是她最真心的話。如果那時候梅林選擇的不是她，而是阿什莉，那現在阿什莉遭遇的一切很可能就是她遭遇的。想到這裡，伊莉就覺得很可怕。
「這沒什麼，麗薩。」梅林搖搖頭，雖然她為伊莉對她的感謝感到高興——她希望能和其他設計師們交好，希望能在比賽中獲得一兩個朋友，所以一直努力表現得友好，但結果很不理想，很少有人願意真正傾聽她。現在，伊莉這麼說，讓她覺得自己的好意被對方接收了，這讓她感覺好極了。
「還有賈斯特，謝謝你。」伊莉知道，這個人幫了自己很多很多。
沒有這個人的力挺，沒有這個人提議讓她來繪製花型，使她在這個團隊中站穩跟腳，自己早就和梅林一樣，成為團隊中的邊緣人了。
雖然男設計師們這隊並沒有表現得很出格，但梅林和伊莉這唯二的女設計師在團隊中確實是弱勢的一方，梅林一直都默默做著自己的工作，無法對團隊發表出什麼有影響力的建議——也幸好梅林在合作中並不是強勢性格的人，擅長妥協，所以雙方並沒有什麼爭吵或者不愉快的地方。
謝城在團隊中有影響力，有話語權，所以在謝城的協助下，伊莉才得以融入團隊，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的設計中，而不是錯綜複雜的勾心鬥角中，最後更得到了最好的展示機會。
「你永遠不用對我說謝謝。」謝城笑著上前，和伊莉深深地擁抱了一下，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明明是最能得到伊莉好感的時候，明明是伊莉最不能拒絕他的時候，這個人卻什麼都沒要求，只是輕快地笑笑，簡單的深擁之後就放開了伊莉。然後後退兩步，讓伊莉和其他人繼續擁抱相慶，自己則對伊莉愉快地眨了眨眼睛——這一刻，他的目光不再輕佻隨意，而是安靜而溫柔的。他用近乎寵溺的目光，看著自己喜歡的人獲得那份榮譽，然後自己在一邊靜靜守候。
「……」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笨蛋。雖然在心裡這樣說，但不知為何，這一刻的伊莉覺得鼻子酸極了，有種流淚的衝動——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被人這樣真心地體貼關懷過了。但她終究沒有。無論是一旁的攝像機，還是身邊的設計師們，都讓她無法好好地說出自己的心情。
有什麼可說的呢，說到底，不過是一段三個月的交往。
但這個人卻把真心放到了她的面前。
在這些設計師們全都慶祝完坐下不久，低分組的設計師們也陸續回來。
先回來的是勞麗、阿什莉和琳賽，然後是凱麗，被留在最後的兩個是坎迪絲和艾曼達。
有一瞬間，伊莉希望被淘汰的人是坎迪絲，畢竟坎迪絲的設計水準要遠高於艾曼達，心理素質也比艾曼達堅強，她能示弱，也能表現出強勢的一面，是個棘手的對手。相比之下，多次墊底的艾曼達一直沒有設計出精彩的作品來，不太具有威脅性。但也正因如此，屢次低分的艾曼達在這次終被淘汰也並不令人奇怪。
不過，坎迪絲被留下伊莉也沒太失望。雖然在真人秀裡大家都難免使點小花招，但最重要的還是本身的設計水準。雖然不像專業比賽那樣，由設計決定一切（其實專業比賽中也很難說沒有貓膩），但節目組大體上也是要做到公允的。說到底，這是個設計比賽，而不是人際關係比賽。所以，只要她在後續的比賽中一直設計出足夠好的作品，對手是誰根本沒區別——統統打敗就可以！雖然這話聽起來有點自大，但這是在場每一個設計師的目標。
和評委們在臺上道過別的艾曼達很快收拾好了心情走了回來。
雖然她覺得她不是該回家的那一個，這次根本不是她一個人的錯，卻只有她被淘汰了，但在一切已成定局的當下，她也只能努力露出笑容，來和這些曾經的對手道別。
而在場設計師們的態度卻顯得有些古怪。
無論怎麼說，以坎迪絲為首的這些設計師們這次做的實在太不地道了，說白了，簡直就像仗勢欺人——仗著人多，然後集體欺淩阿什莉。即使其他設計師們無意為阿什莉出頭——真人秀節目中很少有這種正義感爆棚的『英雄』，但這不代表他們看得過去。
於是，本該全體設計師們不舍相送的場面，變成了尷尬的默默無言。幸好，艾曼達走回休息室時就主動開口和大家道別，才讓場面沒有顯得太難堪。但最終，和艾曼達擁抱的也只有琳賽、凱麗和坎迪絲了，其他人只是意思意思的站了起來，就權作送別了。
一天的比賽下來，每個人都很疲憊，無論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
伊莉也是，整個人就像筋疲力盡一樣，只想立刻回到寢室，撲到自己床上好好睡一覺。
此刻，唯一能安慰她的就是這次可觀的積分了。
第一名的積分很給力，和上上輪那次一樣，總分直接破千了。
其中，評論積分630（詳略），傑出積分410（同略），榮譽積分220（同略）。
比較特殊的是，伊莉這次拿到了300對戰積分，這可能是她這次小小地影響了阿什莉，於是也間接造成了艾曼達的淘汰。在這個過程中，她做到的其實很少，但得到的積分卻很多。而且還由此獲得了稱號「小試牛刀（隱藏屬性）」，獲得了100特殊積分和80聲望。
而最令她在意的是，牛刀小試這個稱號影響的竟然是隱藏屬性。即使還不知道具體屬性，但伊莉猜測，那說不定比基礎屬性還要有價值。
伊莉隱約意識到，這個系統的開發者說不定是鼓勵輪回者主動出擊，淘汰對手的。所以她在這之中起到的作用明明那麼少，卻得到了這麼多的積分。
這似乎就是開發者的態度：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無論陰謀陽謀，勝者獲得一切，敗者一無所有。
由於已知資訊太少，目前的真人秀也只是新人試煉，能反映出來的情況比較有限。所以，在揣摩片刻之後，伊莉不得不放下，繼續將目光專注到這場挑戰的結果上來了。
可能是由於伊莉兩次第一都是在合作挑戰中獲得的，所以還得到了另一個稱號，「合作小能手（天賦3）」，並獲得了特殊積分150和聲望100.
伊莉明白，如果說第一次和謝城的合作中，兩個人確實都在努力向彼此靠近，積極溝通交流，所以最後才能設計出融合了兩人風格的作品來。
但在第二次合作中，作為最後一個進組的設計師，她的存在感從一開始就比其他人要低，話語權和影響力也是。雖然她想改善自己的現狀，但沒有謝城在暗中為她遞話，她根本不可能那麼快的融入到這個以男設計師為主的團隊裡。最後，她的作品能成為壓軸，也是多虧了先前的這些鋪墊，還有謝城對她的力挺——這個人的話很大程度影響了其他的想法。
換句話說，第二次的勝利中也有謝城的功勞。前兩次的稱號確實是她完全憑藉自己的實力得來的，但這一次的稱號卻絕對不是她一個人得來的。
那個人真的一直站在她的身後，不遺餘力地支持著她。
即使他什麼都沒有承諾過。
但他什麼都做到了。
第38章 天橋風雲（三十八）
一周後。
「wow……」
回到秀場的設計師們驚訝地看著擺放在天橋上的人形模特。
這些模特身上都穿著精美的女士蕾絲內衣，看上去性感極了。
即使海蒂沒有出來，但很多人已經意識到了他們這一周的設計主題。
絕對是內衣相關的，哪怕不是內衣本身，也是和內衣相關的配件，比如罩衫之類的。
而少數不擅長設計內衣的設計師則在心中默默祈禱，只希望這次是讓他們從這些性感的內衣中獲得設計靈感，從而設計其他成衣，而不是直接讓他們製作內衣。
從後臺走上天橋的海蒂很快公佈了答案。
令這少數設計師們失望的是，他們這次的主題的確就是內衣無疑了。
更令設計師們心驚膽戰的則是，這些內衣全是海蒂創立的同名內衣品牌的成品，海蒂要求設計師們以此為靈感，設計出一套上下兩件的女士內衣來。海蒂就是這次的最大裁判。而眾所周知，她並不容易討好。很多設計師已經在私下發出小小的痛苦□□了。
看著設計師們或激動或糾結的表情，海蒂好笑地宣佈了一個好消息：獲勝者的成品將會加入這個系列，批量生產，並放在她的品牌網站上銷售。
這對設計師們來說是個很大的激勵，不少人的眼睛都亮了——這是實實在在的獎勵啊。海蒂肯定不會讓獲勝者做白工，一定會付出一筆設計費的。與此同時，自己的設計還能在海蒂的品牌網站上銷售，這絕對是積攢設計師人氣和知名度的絕妙方式。
在上臺近距離觀察了海蒂這個系列的內衣後，設計師們被送回工作室完成各自的設計稿，之後就可以動手製作了。也許是節目組又經費不足了，也許是節目組出於體貼，所以直接為設計師們準備好了製作材料——基礎的內衣結構，各色蕾絲和布料，裝飾用的小蝴蝶結，支撐鋼圈，甚至是胸衣內墊，全部一堆堆地碼在了桌子上。很多設計師眼睛都看直了。
「在想什麼？」伊莉注意到謝城也有些發怔，小聲問道。
「我不擅長做女士內衣。」謝城收回了怔愣的視線，苦笑著回道。
「……」這確實是個問題，「那你怎麼辦？是完全不會還是？」
「會是會，就是做的不太好。」內衣也算天橋的常規題型了，他當然會有所準備。只是，那畢竟是女性的貼身衣物，所以他也只是硬著頭皮去做，而很難以審美的眼光去看待——單身了二十多年，如果不是這次的任務是天橋，謝城大概永遠不會和女士內衣打交道。
「沒事，盡力就好，拿到安全就可以了。」伊莉小聲安慰道。剛剛有一瞬間，她腦海中竟然滑過了幫對方做個基本版型的念頭——明明是競爭對手，哪怕相處的再好也不能掩蓋醋勁兒他們之間最重要的這層關係，她到底是為什麼會生出這樣的念頭。這種心情……
畢竟是在比賽之中，伊莉沒有太多時間去思考這種註定無法用理智想清楚的事情。
很快，她就放下這件心事，回到自己的工作臺上，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的設計稿中。
畫完之後，又和其他人一起去材料桌上挑起了自己要用的布料和各種配件。
伊莉的設計思路一旦確定，就會非常清晰，所以她很明確自己要拿什麼。
比起在一堆材料中猶豫不定的設計師們，伊莉目標明確地挑走了一塊光潔美麗的暗紅色布料以及一把黑色的蕾絲，還有相似的黑紅色系的各種系帶和蝴蝶結。當然，她沒有拿太多，而是和其他人一樣，拿了足夠完成設計又稍有餘裕的量之後就回去了。
「要大幹一場了嗎，麗薩？」坎迪絲也留意到了伊莉的乾脆，在抱著她的材料經過伊莉的工作臺時，這樣湊趣地問了一句。
「當然。」伊莉揚揚眉，笑著回應道，「在場的誰不是想大幹一場呢？」
「ok.」坎迪絲聳了聳肩，向伊莉揮揮手，「那加油，麗薩。」
「你也是。」伊莉沒有拒絕坎迪絲的好意——就算知道那不是真心的，那又如何呢？反正彼此彼此，沒有人會天真到來這種比賽中交朋友。比賽永遠是第一位的。
伊莉這次打算做一套黑紅色系的內衣——沒有比這更經典更冶豔的撞色了，而她的設計靈感來源於蝴蝶，她希望能設計出帶有神秘和性感風情的內衣。
在上面的胸衣上，她使用了四根肩帶，每邊兩根，一黑一紅，呈x型的交叉狀，交叉點當然就在肩膀上。她會做一些剪裁和縫紉，讓兩根肩帶不是簡單的交疊——那會有種奇怪的厚度的，她通過剪裁拼接出了看似交疊的形狀而已。因為有兩根肩帶的關係，所以肩膀受壓面積會大一點，承受的壓力會小一點，就像那些寬式肩帶一樣，穿起來會更舒服。
伊莉希望自己能設計出又性感又舒服的內衣。
當然，只是簡單的交叉其實是不夠的，她還用針線在肩帶上做了一些小小的刺繡，那是非常簡單的基礎蝴蝶圖案。她在暗紅的肩帶上使用了黑線，在黑色的肩帶上使用了暗紅色的線，然後勾勒出了小小蝴蝶的外形。因為沒有整只繡上去的緣故，所以工作量不算特別繁重。
至於杯部，伊莉使用了暗紅色的滌綸布料來製作，那看上去有種絲綢的光澤和質感。為了讓模特的胸部能呈現出自然挺拔的效果，她把內衣做的稍厚，但也不至於太厚，然後在兩側斜下方稍微墊厚一點，從而達成向中央聚攏的效果。
而在外觀設計上，伊莉用黑色的蕾絲剪出了小小的蝴蝶形狀，就像波點那樣，錯落有致地分佈在了杯罩上，既不會太密集，也不會太稀落。而在杯罩的上面外側，她用黑色蕾絲做了一圈窄窄的小褶，看上去就像蝴蝶的翅膀一樣輕盈，但又不會太戲劇化。
而伊莉為這件胸衣設計的亮點，其實放在了背部。
那四根系帶在背心交匯，交匯處是一隻雙翅大展的蝴蝶，比網球稍大，用暗紅色的布料剪裁而成，上面覆上了黑色的蕾絲，製造出了透視的效果來。
之後，從蝴蝶下方兩翅的翅梢再延伸出去，肩帶連回到胸衣背後的橫帶上。
她希望這能讓評委感到驚豔。
至於下半身的小褲，伊莉準備做一條低腰的三角款式，但不會□□太多皮膚。前面的高度差不多在髖骨部位，而後面的臀部也會被包裹得好。她不想做丁字底褲，那有點過於性感了，一個不慎，還會給人很俗豔的感覺——就像那種很低級的情趣內衣。
為了和上身的胸衣相呼應，小褲的上方邊緣也會有兩根相距一指厚的黑紅系帶，呈網格交叉定型。而褲身上，伊莉也剪裁出了一個個迷你蝴蝶，然後通過手工縫紉，一一在小褲上固定好。此外，在兩邊腰側的褲腰上，伊莉用了和胸衣背部相似的手法，用展翅的蝴蝶來銜接小褲的前後，然後運用黑色蕾絲，在暗紅色的布料上呈現透視感。
當伊莉專心處理上半身的系帶式樣時，不遠處的工作臺上突然傳來了一聲女生的低叫。很多設計師都順聲望去，結果看到琳賽顫著抬起手，臉上是吃痛的表情。
「你怎麼了？」凱麗眼尖地看到了琳賽手上不停冒出的鮮血。
「我的剪刀掉下去了，我想接住她，結果手上被戳了個洞……」琳賽忍痛說道。
「天……」設計師們齊齊發出一聲歎息，催促道，「快去找佛蘭克林吧。」
節目組在這方面還是比較人性化的，為了防止選手們突然發病或者出事，導致不可控的後果，所以比賽期間，安排了專業的護理人員在旁待命。
那是一個叫伊恩·佛蘭克林的黑人男性，看上去就很可靠。他扶著琳賽到休息室，迅速為她止了血，包紮好了傷口。但那傷口看起來實在不淺，而剪刀上也必然會有細菌之類的，為了防止破傷風問題，他還是建議琳賽去醫院打一針破傷風針。
琳賽聽從了他的建議，在節目組的許可下，決定去醫院打破傷風針了。
在場的設計師們都看出了琳賽臉上的低落。這麼一去一回，一定會影響她的工作進度。而且，傷到了慣用手，而且是短期內不太能癒合的傷口，更會影響她的後續工作速度。這對這種時間緊湊的比賽來說是非常致命的。
這一刻，很多設計師都忍不住同情琳賽了。當然，同情之後就是小小的慶倖了，慶倖自己沒事，慶倖這輪說不定有墊底的，之類的……
伊莉和阿什莉、梅林交換了個眼色，沒有說話。
她們三個雖然是和琳賽一個寢室的，但從上一輪比賽結束後，寢室的氛圍就變得很尷尬。如果說以前還能維持友好的表像，那在琳賽她們集體甩鍋給阿什莉之後，阿什莉和琳賽她們就徹底撕破臉了。如非必要，幾乎不說話。
伊莉也差不多。雖然琳賽其實也沒做什麼——說真的，那時候選誰不選誰都是她的自由，伊莉倒不至於為這種事情記恨琳賽，但，雙方之間的尷尬還是有的。所以伊莉也很難像以前一樣和琳賽自由聊天了。事實上，現在伊莉連吃飯都和別人一起吃了，偶爾也會和謝城一起。
至於梅林，她本就和伊莉關係比較好，而且又是上一輪的隊友，兩人的關係一直不錯。雖然她不至於因為伊莉和阿什莉的緣故而對琳賽有什麼惡意，但也沒什麼善意——別忘了，那時候，琳賽也沒有選同寢室的梅林，她選的是另一寢室的勞麗。
於是，琳賽現在在寢室中就很尷尬了。伊莉她們不會故意避開琳賽說什麼悄悄話，也不會刻意不和琳賽說話，但就是無法和她親近起來了。
這種無形的疏遠其實是很可怕的，但伊莉三人也不是聖母，不可能走動湊過去打破這種尷尬的處境。至於琳賽，她一直都是個有點驕傲的小姑娘，讓她率先開口示好，她也絕對做不到。所以整個寢室就變得很古怪。哪怕現在琳賽受傷，她們也只能和其他設計師一樣，泛泛地歎息一聲，表示遺憾，而無法做出什麼特別關心的舉動。
第39章 天橋風雲（三十九）
這一輪的比賽有點不尋常。由於這一期的主題是海蒂自己的內衣系列，所以海蒂很有發言權。於是，當蒂姆來查看設計師們進度的時候，海蒂也一起過來了。她有權知道設計師們的情況，畢竟，其中的一件成品將在她的網站上出售。
以前還發生過海蒂不滿以至於設計師們全體重做的事情。那一次也是以海蒂的品牌為主題的比賽，當然，那一次不是內衣，而是成衣。然而，當海蒂和蒂姆來查看設計師們的進度時，對選手們的設計感到非常不滿。於是，設計師們不得不重新去一次mood布料店採購，以完成他們的新設計。
有了這樣的前車之鑒，沒人敢對這次的挑戰掉以輕心。很多人都花費了比平時還要多得多的精力再這次的比賽上。這也讓設計師們感到更疲憊了。
海蒂先走到了凱麗那邊。凱麗的配色和設計讓海蒂還算滿意，但海蒂對她的進度有點不太樂觀——已經五個小時過去了，而凱麗的胸衣只做出了勉強的雛形。以這個速度，很難說凱麗能不能按時完成她的作品。這讓海蒂有點擔憂。
至於艾德蒙，海蒂毫不客氣地給了俗氣的評價，並稱艾德蒙為『俗氣隊長』。海蒂絕對是客觀的，沒有故意打擊他的意思。艾德蒙的品味是真的很可怕。紫紅色的胸衣，天藍色的底褲。沒有女性願意穿這樣的搭配的！連街頭的流鶯都不會這麼穿！
而最令人無語的是，艾德蒙根本沒有意識到他的這種配色有問題。
當艾德蒙不解地問海蒂問題在哪時，海蒂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你脫過別的女性的內衣嗎？」海蒂最後只能這樣問道。
「是的。」艾德蒙毫不猶豫地給出了肯定回答——他是直男，而且已經37歲了，有過這方面的經驗再正常不過。沒有才比較奇怪，或者說，可憐……
「那它們看起來是這樣的嗎？」海蒂繼續問。
「我覺得我的設計還不錯，挺另類的。」艾德蒙撓撓頭說道。
「……」海蒂歎了口氣，「那你絕對約錯了人。」正常審美的女性都不會這麼穿！
「好吧。」艾德蒙尷尬地笑笑。
「或者說，是買來的女孩？」蒂姆在旁邊笑著加了一句。
——他的暗示大家都明白。其實某種程度上，天橋的言論尺度還是挺大的。
「哦，不會吧。」海蒂吃驚的揭過了這個話題。
「……」艾德蒙被噎得連笑都笑不下去了。
海蒂接下來去看了坎迪絲的設計。
說真的，坎迪絲的設計讓人感覺很一言難盡，不全是負面意義的那種。她很聰明地想到了中世紀的那種襪帶，就是女性穿在裙子裡面，固定在腰上，用來維繫那時不具有彈性又容易從腿上滑下去的布襪的帶子。
很多內衣品牌都用過襪帶的設計，連維多利亞的秘密這個頂級的內衣品牌都用過，但坎迪絲的問題在於，她不打算讓模特穿長筒襪，而直接打算把襪帶的下方系在大腿上，也就是說，只保留短短的襪帶造型。也許坎迪絲是想要以此體現她的設計創新，但她毫無疑問失敗了。這不但沒有新意，反而看著就覺得很古怪。
海蒂給她的建議是要提高檔次，而蒂姆則暗示她的方向有點錯了。
之後，海蒂和蒂姆又走過了琳賽（她已經打完針回來了）、勞麗、梅林和傑克，來到了伊莉身邊。海蒂一路走來有些沉重的臉色在看到伊莉的設計時一下子好轉了。
「嗨，麗薩。」也許因為看到好設計心情好轉的緣故，海蒂的招呼也打得相當輕快。
「嗨，海蒂。」伊莉笑著放下手上的針線，準備向海蒂介紹她的設計理念。
「你用了紅黑色來做這身內衣嗎？」海蒂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
「沒錯。」伊莉點點頭，「我覺得紅色看起來就性感極了，尤其這種布料還有絲綢的質感。」
「它看起來美極了。」海蒂滿意道，「你的主題是蕾絲和蝴蝶嗎？」
「對。」伊莉笑著點點頭。她不意外海蒂看出這點。事實上，這點相當明顯。看出來海蒂的心情不錯，伊莉也有了和海蒂開玩笑的心情，「猜猜，背後有什麼小驚喜？」
「wow，背後還安排了驚喜嗎？」海蒂眼睛一亮。雖然前面才是重點，但背後有驚喜總是好的。至少，能讓人在模特不經意轉過身時，忍不住發出讚歎——前提是設計得好的話。
「是的。」伊莉也沒賣關子，而是乾脆地轉過了她的人形模特，將模特背上的大蝴蝶結構展示給海蒂看，「我覺得這能更好的反應出我的設計主題。你知道，天橋比較遠，觀眾不一定能看到那些蝴蝶形的小細節，所以我想在背後強調一下。」
「當然，這完全沒問題。」海蒂伸手摸了摸蝴蝶上覆蓋的黑色蕾絲，贊同地說道，「我認為你的主題選得好極了，這讓你的內衣有了一個明確的方向，這是個很好的開始。」
「謝謝你，海蒂。」得到海蒂的明確贊許，伊莉也更有信心了。
「你的上衣做得很漂亮，也很性感，手感也很好，這點很重要。」海蒂接著說道，「但是，別因為背後的『可愛小花招』而忽視了更重要的前面，麗薩。」海蒂提醒了伊莉一下。
「好的，海蒂。」伊莉欣然點頭。
接下來，又看過了阿什莉和斯沃普尼爾等人的作品後，海蒂和蒂姆走到了謝城邊上。
「賈斯特，你的設計做的怎麼樣了？」比起對待其他人的疾言厲色，海蒂對上謝城的時候態度就溫柔多了。不說一千兩百度，但也絕對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變化了。
「well，我做的是簡潔路線的內衣。」謝城笑著聳了聳肩，很直接地開始說起他的設計，「我做的是貝殼型的上衣，需要在杯面上做出小褶來，然後在杯罩外側和下方接上蕾絲，就像扇貝的裙邊一樣，有一種飄逸感。然後在後背，我準備做一個簡單的結構型肩帶，你可以看到，這裡是一個¥形，這樣能突出女性背後的蝴蝶骨區域，我覺得那裡美極了。」
「我同意你的話，女性背後那兩塊蝴蝶骨確實應該很好的展示出來。要知道，很多好萊塢的女明星都會在走紅毯之前拼命鍛煉，好讓這兩塊骨頭突顯得更加美麗。這麼看來，賈斯特，你一定也脫過很多女孩的衣服吧。」海蒂嘖嘖稱讚，「我本來以為是女設計師在這方面更有優勢的，現在看來，在把握女性的身體美上面，你做得出色極了。」
「……」謝城剛想說還好，就發現很多設計師都在看向他的方向——要知道，海蒂嚴厲極了。今天，包括謝城在內，只有寥寥數人得到了她的稱讚。所以此刻的贊許當然會引來其他設計師的關注。
雖然謝城完全不在意其他人，但伊莉也正巧看了過來。意識到伊莉也許是在聽到海蒂的話之後才格外留意，謝城立刻就要把自己和海蒂的話撇清了關係。他才不要為沒有發生過的事情背鍋！
於是，謝城只能把原本的話咽了回去，老老實實地說道，「事實上，我以前還沒有過女朋友呢，所以……」並不是像海蒂說的那樣，脫過很多女孩子的衣服什麼的。他根本就沒有正眼看過其他女生！求明鑒！
「wow……」海蒂故意掩口做驚歎狀，顯然也明白了謝城的言下之意。不過，她又理解到了另一個地方去，「哦，抱歉，賈斯特，我以為你是直的。」
在有的gay看來，被認為自己和女性有關係是有點冒犯的事情。畢竟，還是有人能正視自己，以自己為傲的。特別是在十男九鈣的時尚圈，非同才會糟到歧視，同才是主流。
「我不是……」他沒彎，他確實是直的，「我只是在這方面更慎重而已。」
「……」海蒂更驚訝了，「所以你到現在都沒有和女生有過親密接觸嗎？」
「接吻算嗎？」謝城想了想，問道。
「……」好純情。海蒂半晌無言。要知道，一般人到謝城這個年齡，能潔身自好或者定期維持一段穩定的關係就不錯了。到處約炮、夜夜笙歌的也不少見。當然，保守的也不是沒有，確實有部分人的性觀念比較趨近保守。
「法式嗎？」海蒂收斂了情緒後，繼續翻看謝城的半成品，一邊打趣問道。
「呃，不是……」謝城下意識地看了看伊莉，結果只看到一個側身的背影，不過耳尖有點隱約的紅暈，但因為耳朵在頭髮中間的緣故，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竟然不是法式！海蒂僵住，然後忍不住暗歎一聲人不可貌相。她沒想到自己只是順口一問，結果爆出了這麼令人驚訝的答案。她還以為，看謝城平時的作風，應該是身邊女友換不停的那種人。畢竟，這種渾身散發著荷爾蒙類型的男人在這邊很吃得開，很少有女性會拒絕，願意隨便來一炮的說不定也不少。但她沒想到，謝城本人竟然是完全相反的類型，保守得令她吃驚。
「對了，海蒂，這段會被剪掉對嗎？」謝城忽然問道。他不想讓自己的隱私完全曝光。
「哦，當然，這是你的隱私。你要求的話，我們會剪掉的。」海蒂恍恍惚惚地回答道，「那你繼續加油，賈斯特。你的天賦令人驚歎。」
完全沒有和女性近距離接觸過，卻能設計出性感美麗的女士成衣來，只能說是天賦了。
當然，時尚界中，很多gay設計師也能設計出精美的裙子來，這也許也是天賦問題——
捕捉美的天賦，無關性別。
第40章 天橋風雲（四十）
在檢閱過所有設計師的進度後，海蒂宣佈了一個消息：「請在十分鐘後在天橋集合。」
天橋秀場是每次比賽要求發佈和比賽結果展示的地方，然而，此時沒有一個設計師完成了自己的作品——模特都沒來呢！乍一聽到這個消息，設計師們都驚呆了。這一刻，大家的心情都是又緊張，又惶恐，生怕海蒂也讓他們推倒重來。海蒂是有這樣的「前科」的。
伊莉也同樣擔憂。雖然她的衣服做的不錯，也得到了海蒂的好評，但萬一海蒂覺得做的差的人更多，所以還是要大家全部重做一次，那她該怎麼辦？當然，也不是沒有其他的可能。比如，海蒂說不定只是發佈一個臨時任務——這也是以前有過的情況。伊莉希望這次也是。
當設計師們忐忑不安地在來到秀場上時，卻發現整個秀場都被佈置成了一個巨大的臥室。
一張張各種各樣的床和各色床具被放置在這個本該用來作為秀場的大房間裡。
除了常見的布藝床和吊床之外，角落裡還有兩個大浴缸形狀的床——看著裡面鋪好的被子，想也知道那不是真正的浴缸，而是用來睡覺的床鋪。
設計師們全部驚呆了。
這時候，早已站在一邊等著設計師們的海蒂和蒂姆終於開口了。
他們宣佈了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壞消息是，計畫有變。」海蒂含笑道。
聽到這裡，所有的設計師都心裡一沉。
海蒂好笑的看著設計師們臉上驚惶的神色，繼續說道，「你們還要設計一件單品，設計一件性感的罩衣，與你們設計的內衣相配。」
在有限的時間裡多設計一件單品，就代表設計師們的壓力會更大。伊莉已經在心裡開始算時間了。這一輪挑戰的時間是一天，除了做一套女士蕾絲內衣外，再做一身配套的罩衣也未必來不及。她回想了一下自己的進度，確定自己應該可以完成，這才悄悄松了口。
「當然，我們也有好消息給你們。」海蒂也注意到多數設計師們更加驚惶了，於是安撫道，「你們會有更多的時間來完成你們的作品。在此期間，你們可以在這個房間裡休息，這樣你們就不用在工作室和寢室裡往返了。」
「……」工作室和寢室的距離並不比秀場的距離更遠，這對設計師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好消息。而且，沒有設計師想要在鏡頭之下睡覺。
這簡直是要開睡衣派對的節奏，而且還是男女混雜的睡衣派對。相比想到睡衣派對而眉飛色舞的坎迪絲她們，聽到海蒂宣佈壞消息時都沒有皺眉的伊莉，終於在此刻皺起眉頭。
「好了，接下來你們可以換上睡衣和拖鞋，然後繼續去工作室工作了。」海蒂笑著說道。
「……」原來還要換上睡衣拖鞋，然後繼續在鏡頭下工作麼？這一季的天橋可真會玩。
此刻，不止伊莉一個人這麼想。
海蒂和蒂姆終於離開了，大家也從節目組準備好的睡衣裡隨便挑了一套換上。
當然，不是男女一起換，而是挑好後，男女各自找房間，分開來換。
伊莉對她的睡衣說不上滿意，也說不上不滿意。她拿到的是一身黑色絲質並鑲嵌著粉邊的兩件套睡衣，上面是短袖紐扣襯衫，下面是寬鬆的短褲式樣。其他人拿的多是棉質睡衣，灰色深藍色之類的，看上去也是松松款款的樣式。沒什麼版型，但應該也很舒適。只有坎迪絲和凱麗跟她挑選了相似的絲質睡衣，無論款型和顏色都幾乎沒差別。
當然，無論這睡衣是什麼款型，伊莉都絕對不會像真的睡覺那樣，把bra脫掉了再穿上睡衣的！事實上，女設計師們都和伊莉一樣，直接穿著bra就把睡衣套在外面了——沒人想在鏡頭下破恥度，比如tu點什麼的，那也太難堪了。
換過衣服之後，設計師們又再次投入到自己的衣服裡，只是偶爾有人會搭兩句話，讓這個工作室不至於太過冷清。當然，也會有大家全部閉口不言，全心趕進度的時候，比如每次展示前。那時候，整個工作室的氣氛都會很緊張很壓抑。不過，現在距離明天的展示還有一段時間，所以大家的心情還算輕鬆，經常還能互相調笑兩句，緩解一下氣氛。
「賈斯特，你真的沒有和女性近距離接觸過嗎？」艾德蒙一邊做著手工，一邊露出一個你懂我懂的笑容，好奇地問謝城。
他的語氣聽起來不可思議極了。
要知道，很多男性都以處為恥，幾乎是一成年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擺脫那種身份。
而在美國，法律對未成年保護很嚴，與未成年發生關係絕對是重罪，是零容忍的。但如果雙方都是未成年，又是彼此自願，那就適用「羅密歐與茱麗葉法案」，一起探索男女關係完全正當。所以有很多人在高中時代就有了這方面的經驗。也因此，謝城的純情在在場的設計師們看來實在太稀奇了，要知道，設計師們中可不乏浪蕩子。
「一定要說這個話題嗎，艾德蒙？」謝城摸摸鼻子，歎了口氣道，「我認可婚前性行為，規律的健康的性生活確實能紓壓，對生理和心理有好處，不過我是婚前守貞派。」
雖然美劇和電影中的美國人看來百無禁忌，夜生活很豐富，但現實裡保守派其實也不少。美國的皿煮很值得推敲，但在個人自由這方面確實有很大的自主性。所以性觀念也就多種多樣了，既有縱情神色、放浪形骸的豪放派，也有矜持克制的保守派。
但無論是什麼性格的人，開放一般也是在單身時期的約會、約.炮時期以及再婚觀念上比較開放，一旦確定了正式的戀愛交往關係，就會奔著結婚去了，這時候忠誠是絕對必要的。即使是號稱開放的美國人，絕大部分也相當厭惡在正式關係中出軌或者搞婚外戀。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美國畢竟是個清教徒建立的國家，一些觀念還是偏保守的。
想當年，安吉麗娜·朱莉插足了珍妮佛·安妮斯頓和布拉德·皮特的婚姻後，和皮特兩人在美國一度人人喊打——當然，朱莉也不是沒有支持者的，畢竟她的電影也一度圈了很多粉絲。但這件事對他們的影響太大了，後來兩人不知道花了多少公關費，又是做女.權，又是做政治秀——這兩人分別是藏.獨和台.獨的支持者（這在美國的政治圈是很受歡迎的），又是做慈善——領養了更多各種膚色的孩子，還花了大把公關費，才勉強把□□刷下去。
後來，朱莉和皮特離婚之後，美國的推特上各種喜聞樂見。這不僅因為『瑞秋』（安妮斯頓在《老友記》中的角色，群眾基礎強勁）是得到大眾喜愛的美國甜心，更因為婚內出軌和小三渣男的結合本來就不符合美國人家庭為重的價值觀。本來隨著兩人多年相伴，很多人也漸漸不再說什麼，只希望兩人能好好過下去，但沒想到還是分了。
當然，話又說回來，婚前守貞只是謝城自己的想法，被朋友們嘲笑他『要把處男之身留給未來妻子』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但他在這點上總是一笑而過，自己很堅持。但對未來妻子，他就沒有這方面的要求了。他既不是直男癌，也沒有這方面的潔癖，只要兩情相悅，有什麼不可以。他只是不想和自己真心喜歡的人以外的人發生關係而已，這是他一個人的事情。
「所以你是虔誠的教徒？」走過來挑布料的坎迪絲也接了句話。
舊約中主張婚前保持童貞，但在數次宗教運動之後，現在的美國人信仰的多已經是新教了。事實上，現在約有八成的美國人仍然信仰基督教，但基督教中也分很多教派，從傳統的天主教，到稍開明的浸禮宗、公理會，甚至是飽受爭議的□□派，都是基督教的分流。而無論在什麼教會中，都會有一些信仰虔誠的教徒遵從古老的聖言，不在婚前發生關係。這一點是不分男女性別的。
「嗯，我和我母親都是。」謝城笑著回道——事實上，他和他在這個虛擬世界的母親確實是虔誠的基督徒，但他本身並不是。這只是這次恰好安排好的身份。不過，在用來回到坎迪絲的疑問時，這個藉口很好用，「不過，夥計們，別在揪著這個問題了好嗎？太尷尬了。」
他做了個舉手投降的手勢，還故意作出可憐兮兮的表情來——那看上去一點都不娘，反而有一種大男孩的純真感，於是其他設計師們都感到有趣地笑了起來。
不過，看在謝城討饒的份上，大家也順勢轉移了話題，開始談論起各自的信仰來。
而攝影機此時也停下了拍攝——涉及到不同教派敏感話題的錄影肯定是不能用到節目裡去的，畢竟美國的宗教狂熱分子還是不少的，如果惹來那些瘋子的反感就麻煩了。
「對了，麗薩，你準備做長款罩衫嗎？」注意到伊莉挑了一大塊勃艮第酒紅色的布料，時刻關注著其他人進程的坎迪絲立刻放下和謝城以及其他人的談話，轉過頭來跟伊莉搭話道。
其實不止是坎迪絲，很多設計師都對一直以來表現出色的伊莉格外留意——五輪比賽，一次都沒有墊底，四次高分，兩次冠軍，這個成績在歷年的比賽中都稱得上耀眼了。設計師們怎麼可能不注意她。
「對。」伊莉倒不像艾德蒙那樣遮遮掩掩的，反正其他人也不可能真的抄襲她，她肯定會毫不猶豫揭穿的，當然，具體的構思細節她才不會說出來，那才是真正的靈魂所在，她只是泛泛地說道，「我想做一件同色的復古長罩衫，不過沒有找到這樣的布料，所以就用酒紅色了。不過，這塊酒紅色的布料看起來顏色也很深，穿在外面應該也會很好看。」
伊莉說的就是顏色搭配的技巧了。一般來說，穿在外面的衣服要比穿在裡面的衣服顏色深，褲子的顏色要比上衣的顏色深，一身衣服最好不要超過三個顏色——混色、撞色和印花可不是每個人都用得好，也不是每個人都適合的。
聽到了伊莉所說的復古與長罩衫這兩個關鍵字，很多設計師都若有所思起來。
到底是跟著她的想法走，還是另闢蹊徑，這確實值得設計師們好好思量。
前者在前五輪的比賽中已經被證明是評委們喜歡的風格，這是個安全的選擇；而後者說不定能在伊莉失手時，踩著她的肩膀上位。畢竟沒有人能永遠屹立於時尚前端。
伊莉不在意其他人的小心思，和坎迪絲笑笑過後，就準備繼續做自己的衣服了。轉頭的時候，目光正好對上謝城看來的視線。伊莉向他點點頭，得到了對方一個輕快的眨眼和悄悄的小飛吻後，也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
海蒂之前對謝城的那些打趣問話，伊莉其實完全不在意。過去怎樣其實都無所謂，輕佻也好，純情也好，只要在一起的時候能對彼此忠誠，坦誠相待，這就夠了。當然，發現那個看似瀟灑隨意的傢伙其實是個相當純情的男人，讓伊莉錯愕之餘，也不免感到微妙的反差萌就是了。
悠于 2019-8-5 12:12
第41章 天橋風雲（四十一）
一天的時間，對於設計一套女士內衣還有配套的罩衫來說，確實太緊迫了。
內衣穿在身上不顯，但由於小巧的緣故，很多工作都只能手工完成，而不像其他衣服那樣，可以借用縫紉機來完成。可以說，這是迄今為止的幾輪挑戰中，設計師們做了最多手工縫紉的比賽了。由於進度很慢，每個人都感到焦急，又有種極端疲憊的感覺。
這種情況下，很多人先前想過的睡衣派對根本沒有辦起來，連先前最興奮最感興趣的坎迪絲都沒有開睡衣派對的興致了。每個人在躺到床上的那一刻，腦子裡想的依然是自己的設計，自己的進度，以及自己的衣服在明天天橋上可能的表現。
就在這種緊張忐忑的氛圍中，大家各自默默入睡了，連睡前夜談都沒有。
如果是在寢室裡，男設計師或者女設計師們還會各自說些悄悄話，但在此刻男女混雜的情況下，很多話就不方便說出口了。
第二天早上，蒂姆穿著晨衣來叫醒了設計師們。
伊莉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蒙圈的。她倒沒什麼誇張的起床氣，但由於早起低血糖的緣故，反應會變慢，顯得特別安靜。跟蒂姆走到工作室的時候，整個人都像飄著的一樣。
「當心。」走在伊莉身邊的謝城滿頭冷汗地拉了她一把，讓她不要撞到門上去。
「啊。」伊莉反射性地回了一句，過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謝謝。」
謝城好笑地揉了揉她的棕發，直到看著她在工作臺前好好坐下發呆，又幫她把剪刀之類的尖銳工具挪到稍遠的地方後，才稍微安心地回到自己的工作臺前坐下。
當然，反應遲鈍的絕不是伊莉一個。大多數設計師都是睡眼惺忪的狀態，只有謝城顯得精神奕奕，在一眾萎靡不振的設計師裡格外顯眼。說真的，這傢伙真的像野生動物一樣，整個人一直是精力充沛狀態，就像不會感到疲憊似的。
工作室的攝像機已經架起來開機了，設計師們也陸陸續續去隔壁的洗手間洗漱，梳頭的梳頭，化妝的化妝，一個個也漸漸清醒過來，把自己收拾好了。
兩個小時後，模特們來到了工作室，離上天橋也進入了倒計時階段。
伊莉讓娜塔莉換好了衣服之後，帶她去髮型室做了個自然的大波浪，又讓玫琳凱的化妝師為娜塔莉化了個性感中帶著點慵懶的妝容，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到了展示時間，設計師們被帶到秀場演播廳坐下。海蒂微笑著從天橋後臺走了出來，和他們打過招呼，又在鏡頭前重複了一遍這次比賽的要求後，這才介紹起了各位評委。這次的嘉賓是一位典型的金髮美人貝拉·索恩，她既是演員，也是作家。
之後，走秀正式開始。
這一次的開幕作品是斯沃普尼爾設計的內衣。那是一套白色為主的內衣，上面用了很多系帶來裝飾，特別是上半身，他除了使用三重肩帶來支起上衣外，還使用了同樣三重系帶在胸前構造出了一個x型的造型，看起來很別致。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當那身有希臘垂墜風的白色罩衫脫下後，模特轉過身時，內衣的背後看起來就像沒有完成一樣。
之後，是阿什莉的紫灰色內衣。這個姑娘愛死了紫色，這點從她的頭髮顏色上就可見一斑。雖然一開始習慣於做大碼衣服的阿什莉做起普通型號的內衣有點不趁手，但不得不說她其實做的好極了。這身使用了灰色布料和紫色蕾絲的內衣看上去手工就很好，而且杯罩上方的兩道弧形點綴帶子也顯得很有趣。這套內衣和外面的灰色短罩衫和紫色腰帶很相配。
接下來是傑克的黑色白波點內衣。據說他的模特比較保守，希望不要□□太多臀部肌膚，要是能做成騎行短褲樣式就最好不過了。於是他放棄了原來構思的丁字褲，重新構思了一件。
他的初衷是好的，他不希望自己的模特穿著內衣，卻在天橋上感到不自信。但不得不說，他的設計沒什麼新意，褲子兩邊的雙層系帶更是將腰側勒出了可怕的贅肉。
艾德蒙的內衣看起來勉強可以入目。在海蒂和蒂姆相繼不看好後，他果斷推翻了原來的所有設想，放棄了那個紫紅上衣和藍色短褲的可怕想法，改而使用了深紫色來製作整套內衣和外面的罩衫。雖然看上去也不怎麼新穎，但絕對比原來那身要好得多。
再之後是琳賽的寶藍色內衣配橘粉色外套，那看起來也不怎麼樣。這絕不是成功的撞色，本身設計也並不出彩。
然後是坎迪絲的黑暗系內衣，她真的做出了系在膝蓋上方大腿處的襪帶，不過好像並不成功，看起來不是很高雅，反而有一種情趣內衣的感覺。情趣內衣其實也是情侶間必備的性感衣物，這並非貶義詞，但坎迪絲設計得不夠好，這才是問題所在。
很多人都注意到了紮克臉上露出的那種混合著無語和不以為然的表情。
梅林的模特緊隨其後。她的內衣幾乎沒有使用布料，而全用了黑色蕾絲製成。在三點處，她加厚了蕾絲，以使其不露點。這身內衣看起來很簡約，但很耐看，很宜穿。而她的罩衫，則使用了近乎黑色的墨藍色製成，看起來和內衣也很相稱。不過，在腰帶部分，她直接用了黑色蕾絲來作腰帶，看起來就像未完成品。
之後是勞麗的內衣，她的上衣設計得很精緻很好看，但下麵的高腰短褲看起來很可怕，那簡直是奶奶級的人才會穿的，而且由於縫線在正中間的緣故，看上去有點像駱駝趾，讓人有種一言難盡的感覺，和精美的上衣反差太大了。
繼勞麗的模特之後，是凱麗的模特，然後終於到了伊莉的模特。
伊莉幾乎是屏息看著自己的模特從後臺中走出來。
隨著模特自信張揚的步伐，那身深酒紅色的罩衫也在半空中輕逸地飄動著，深紅色的內衣從寬鬆的領口間若隱若現，加上從領口鑲到袍底的倒u型蕾絲邊，讓這件罩衫看起來性感又美麗，有種上流社會貴婦般的典雅。
走到t台中間時，模特開始解開腰間的黑色腰帶，任罩衫從她背脊上滑落，半堆在腰間，將整身暗紅色的內衣一覽無餘地呈現出來。
杯罩上手工縫合的小巧蝴蝶圖型與小褲腰側的兩隻蝴蝶相互呼應，而肩膀上的x型肩帶被運用在小褲上方綴著的系帶上，整身內衣看起來自然和諧，很好地襯托出了模特的胸部，也恰到好處地勾勒出了她性感的髖骨。
而當模特轉身時，一隻張開雙翅的紅黑蝴蝶就直直地映入了在場者的眼簾。那蝴蝶所在的位置正好是模特背部兩塊瘦削性感的蝴蝶骨之間，看起來有種莫名的神秘與撩人。
「wow……」伊莉能聽到其他人在她身邊小聲輕歎。
「我想立刻把它穿給我的男朋友看。」坎迪絲在伊莉身後小聲對她說道。
「謝謝。」伊莉小小地勾起嘴角。
在伊莉的模特從t臺上走下去之後，謝城的模特走了上來。這一次，他是壓軸。
他設計的衣服也是類似于阿什莉的魅惑紫色，只是沒有像阿什莉那樣，將胸口包得那麼嚴實。要知道，阿什莉一貫設計的大碼胸衣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全罩杯居多。一般而言，身材過於豐腴的女性，胸部多數都是很可觀的，而半罩杯胸衣無法很好地收斂她們的副乳，整個胸部看起來就會外擴。而阿什莉這次的胸衣也沿襲了這種特點。
而謝城則很乾脆地使用了貝殼型的半罩杯。除了在杯罩上使用了褶襇，營造出了貝殼紋理的效果外，他還在兩個杯罩的銜接處使用了扭擰的手法，顯得別致極了。而背部那個形的結構，更是精巧又簡潔，完美地勾勒出女性美麗的背部線條。
而在下面的小褲上，他也使用了類似的手法，使得兩件衣物看起來渾然一體，更與外面的罩衫顯得無比相配。
「我喜歡這個。」坐在謝城身後的艾德蒙低聲對他說道。
「謝謝。」謝城笑笑，接受了艾德蒙的好意，向他點了點頭。
謝城的模特退場之後，也代表這場走秀結束了。設計師們被送回休息室進行短暫休息和採訪，而評委們則留在秀場上，統計出設計師們這一輪的分數。很快，評委們得出了結果，設計師們也被叫了出來，在天橋上站成一排。
「凱麗，坎迪絲，艾德蒙，阿什莉，斯沃普尼爾，恭喜你們，你們晉級了。」海蒂一上來就叫出了中游組的五人，「現在你們可以離開天橋了，謝謝。」
五人表情各異地對海蒂點點頭，然後沉默地離開了天橋。他們之中，有慶倖沒有淪落入低分組的，比如先前被海蒂和蒂姆批評過的艾德蒙；也有失落沒有進入高分組的，比如先前被看好的阿什莉，她迫切地希望通過一場比賽來證明自己。
第42章 天橋風雲（四十二）
在過關組離開之後，高低分組的模特們被請上了天橋，站到了各自的設計師身邊。
「梅林，來跟我們講講你的作品。」海蒂率先對梅林說道。
「好的，海蒂。」梅林惴惴不安地應下——她想到了自己沒有做好的那件罩衫，早知道她應該加快速度，好好做這件罩衫的。如果因為罩衫而淪入低分組，她會非常非常後悔。
但現在已經沒有給她糾結的時間了，於是她只能硬著頭皮，故作輕鬆地開口介紹道，「我的靈感來自於v領，所以我用肩帶構造了一個v字型。我沒有用提供的那個基礎版型，而是手工縫製了這件上衣。我我希望穿的人能感到舒適，並且顯得性感又俏皮……」
「顯然，你做到了。」海蒂微笑著聽完了梅林的陳述，然後又補充道，「當你設計內衣褲時，一般都會考慮到實用性，是適合白天穿還是晚上穿。而顯然，你這件是絕對適合在臥室裡穿的。你沒有用鋼圈，也沒有用提供的版型，所以它不能支撐起胸部，但它很適合胸小的女生。我覺得你做得很好，你用了很多蕾絲，很有趣，造型也很獨特。」
「謝謝你，海蒂。」得到了正面評價後，梅林悄悄松了口氣。她很慶倖，評委們都沒有留意到罩衫的不足之處。不過也是，罩衫本來就是後來追加的任務，內衣才是重點。
之後，紮克和這期的嘉賓貝拉也發表了他們對這件內衣的意見。顯然，評委們都很喜歡這件內衣，梅林的作品是高分組。
「勞麗，接下來說說你的設計吧。」海蒂將目光投向勞麗，對她微笑著點頭道。
「我想設計一身精緻又性感的內衣。」勞麗開口道，「我喜歡紫色，我覺得絲綢能讓內衣有一種臥室性感風，所以我選擇了這塊紫色的絲質布料，然後我又想用一個顏色來中和這種紫色，所以我用了深藍色的蕾絲來搭配它……」
「你的上衣做的不錯，中間的紐結很別致。」海蒂這樣開口的時候，評委們都點頭表示同意，「但褲子做得很糟糕。它太大了，而且又是很老式的高腰，但後面又是性感的丁字褲造型，這特別不適合，你明白嗎？」見勞麗點頭，海蒂繼續道，「而且這條褲子的縫線在中間，那會勒出可怕的駱駝趾，沒有女性想要駱駝趾。」
「而且鞋子的搭配也很糟糕。」紮克還補充了一句。
面對這些批評，勞麗只能默默點頭。
海蒂在這輪比賽中既是主持人，又是評委，還是本次比賽的贊助人，所以在這輪比賽中相當有發言權。於是，這兩次，海蒂都毫不客氣的率先開口了——這畢竟是為了她的品牌而推出的設計，她當然要好好把關。在看過了一位高分設計師和一位低分設計師之後，海蒂又把目光投到了伊莉那邊，她的嘴角勾起了一個愉快的弧度。
「來吧，麗薩，來告訴我們你的設計吧。」海蒂語調輕快地說道——這是她最為看好的設計，從一開始就是。而伊莉也顯然沒讓她失望，她沒有把這身內衣做壞，正相反，她後來的手工讓這件內衣顯得更加精緻了。海蒂知道，這件內衣摸上去有多舒適。
「我的設計靈感來自於蝴蝶，特別是黑蝴蝶和紅蝴蝶。黑蝴蝶有種神秘感，而紅蝴蝶則有種豔麗感。我認為，這兩種特質都是能轉化為性感的。」伊莉笑著說道。
包括妮娜在內的評委們輕輕點著頭，這鼓舞了她的信心，於是她自然地說了下去，「我主要運用了兩個細節，一個是蝴蝶的圖形裝飾，一個是肩帶上的細節。你們可以看到，我用蕾絲剪出了蝴蝶的圖案，然後縫在杯罩上；而肩帶上，我也繡出了非常簡單但很精巧的蝴蝶形狀。而在上衣的背部和褲子的兩側，我運用了蝴蝶造型來進行銜接。」伊莉讓自己的模特轉過身，脫下罩衫，好讓評委們能觀察到這身內衣的特殊背部結構。
評委們互相對視了一眼，最後還是由海蒂先開口。
「這是我最喜歡的內衣之一。」海蒂笑著肯定道，「我很喜歡你的靈感，麗薩。正如你說的那樣，蝴蝶很美麗，很神秘，而用蝴蝶來映襯女性的性格和美麗，這實在恰如其分。這是個非常棒的靈感。」有了好的靈感，一件設計就可以說成功了一半。不然，不會有那麼多設計師千方百計去尋找自己的靈感繆斯，並以其為中心，設計出一整個系列的作品。而當靈感枯竭時，他們就束手無策了，哪怕絞盡腦汁，也無法再設計出好作品來。
「麗薩一向是非常有主意的人。」紮克也贊同地對海蒂說道，然後又轉過身，看向伊莉，繼續說道，「而且你這一次的手工好像比以前還好。說真的，當你說杯罩上的那些蝴蝶是你手工縫紉上去時，我吃驚極了。我還以為你是幸運地拿到了一塊漂亮的布料，沒想到是你創造了一塊漂亮的布料。」
「她有這樣的天分。」妮娜也開口了，妮娜似乎一直很欣賞伊莉的設計，也許是她們的喜好和風格很相近的緣故，「還記得之前那輪非常規挑戰賽嗎？赫曼百貨的那次。」
「哦，當然。」海蒂很快就想起來了，紮克也點了點頭。
「那一次，麗薩也是選擇了紅色系的賀卡，製作了一條精緻的抹胸裙。」妮娜笑著回憶道，「我記得，那條裙子的肩膀上，麗薩也折了三朵一大兩小的手工玫瑰，並以此來借喻穿衣人就像玫瑰一樣美麗。所以，看，這一直都是這個女孩的聰明小技巧。但我不得不說，麗薩，你成功了。你每一次都做的相當出眾，一點都不會讓人有重複的感覺。」
「哦，確實，麗薩一直是這樣的。」海蒂和紮克也恍然大悟。
妮娜畢竟是嘉人的總監，在時尚鑒定方面，絕對比模特出身的海蒂和身為時尚設計師的紮克要敏感的多，不然她這麼多年的審稿就白審了。就像電影《穿著普拉達的惡魔》裡的時尚女主編米蘭達決定了下一季的流行色那樣，像妮娜這樣頂級時尚雜誌的總監對時尚也擁有不菲的影響力和分辨力。所以她很快就把伊莉的前後兩次設計聯繫起來了。
「那一輪我也看到了。」嘉賓貝拉也搭話了，那是三周前的比賽，所以電視上也在稍晚播放出來了，「確實，如妮娜所說，你的兩次設計有異曲同工之感，但這次的更讓我驚豔。我喜歡酒紅色勝過猩紅色，這次的蝴蝶主題也比上一次的玫瑰主題來得更明顯，卻也更自然。而且，這身內衣看起來就很舒服，它能很好的支撐起胸部。雖然很性感，但我想，它不僅能在臥室裡穿，也能在襯衫或者t恤裡穿，它會很不錯的。」
「沒錯。」海蒂贊同的點頭，「如果說梅林的內衣是性感又活潑的風格，那麼麗薩的設計就是性感又優雅的風格，無論在哪裡都很宜穿。但這有點奇怪啊，麗薩你明明是這裡最年輕的一個，為什麼會有這麼，嗯，典雅的品味呢？」海蒂故意打趣道。
「我想，審美和品味是和年紀無關的吧。」伊莉很輕鬆地就回答了海蒂這個問題，「香奈兒出生在19世紀末，但一直到二十世紀中後期，還能設計出引導潮流的作品。我想，一些人身上的那些特質就是與生俱來，又在不斷進化的吧，像審美，像品味，都是無法習得的。這是天賦，就像畫家對美的敏感的一樣，設計師也有對時尚的敏感。」
「絕妙的答案。」紮克讚歎地點頭，還故意拍了兩下掌心，「麗薩，你已經對時尚有了自己的理解了，不是嗎？」得到伊莉的微笑點頭後，紮克也滿意的露出笑容。
「那麼，接下來是……」海蒂的目光在設計師們的身上徘徊，對自己不太有信心的設計師都在心裡拼命祈禱，接下來一個千萬別是自己，不然和伊莉對比，差距太大的話實在太不好看了。當然，如果是對自己的成衣有信心的設計師，那就無所謂了。
「琳賽？來跟我們說說你的作品吧。」海蒂微笑著看向這個金髮的南方女孩。
「我想設計一件性感又有趣的內衣。」琳賽對自己這次的設計很滿意，所以並不在意海蒂把自己安排在伊莉後面陳述，她認為自己這次至少是高分組，而且很有奪冠的希望，「我喜歡顏色的碰撞感，所以我選擇了藍色和粉色，這兩種顏色能很好地搭配彼此。我用藍色做了上衣和褲子，但在肩帶上我選擇了粉色，然後在褲子裡面也應用了一圈粉色的肩帶……」
「嗯……」聽著琳賽的陳述，評委們都微微皺起了眉，然後在琳賽忐忑的心情中，妮娜率先開口了，「你設計了平角褲，這點很好。但是，你的顏色搭配很有問題。藍色和粉色確實是常用的撞色，就像麗薩選擇的黑色和紅色一樣。但藍色和粉色的搭配其實不適合用來表現性感。而且，你的這兩個顏色顯然沒有選好。粉色相對於藍色來說有點太淡了，這讓它們看起來不太相配，一點也不時尚，反而有種無聊的感覺。你得注意色度的一致。」
「……好的。」琳賽點點頭，「我在這次的布料裡沒能找到同樣色度的藍色和粉色，所以才挑了這兩個。」她覺得看起來其實還好。但如果這麼說出來的話，妮娜一定會更加不悅的。所以琳賽也只能咽下了更多想為自己辯解的話。
「你的褲子設計得也不是很好。」貝拉也接話道，「中間的那條粉色帶子看起來怪怪的，我不太能理解這點。還有，你的縫線也在中間，不過你聰明的在下面加厚了，所以不會形成駱駝趾。可是，那塊加厚的三角區域感覺有點過於厚重了，一點都不性感，你明白嗎？」
「……嗯。」琳賽沉悶地點點頭。她已經意識到，自己是低分組了。這讓她感覺很不好。
海蒂也對琳賽的設計表達了「無趣」「不性感」「毫無亮點」的評價。之後，她又將視線投向了臺上唯二的兩位男設計師，然後停在了傑克身上。
傑克會意地點頭，說起了他的設計，「我想要設計出高雅精緻的內衣，運用了一點復古的元素，所以選擇了黑白波點的布料，並在背部和腰側進行了鏤空處理，這樣能露出更多肌膚，會顯得更性感一點，展現出女性輕柔的風情。」
紮克搖搖頭，他不認為傑克做到了他所說的事情，「復古不代表沒有新意。很多傑出的設計師都會應用復古的元素，來創造他們自己的時尚，而你顯然沒有。坦白的說，你的設計很乏味，而且，你甚至沒有好好做罩衫是嗎？你就用一塊布，在你的模特腰上一裹，就當做罩衫？確實有半身的罩衫，那也可以做得很性感，但你做的顯然不是。這件外衫讓人感覺很糟糕，我覺得還不如扔掉。」
傑克抿唇解釋道，「我的時間沒控制好，所以沒來得及做罩衫……」
紮克聳聳肩，對傑克的解釋不置可否，繼續說道，「能把外衫拿下來嗎？」在模特取下腰間的罩衫之後，紮克做了一個慘不忍睹的表情，「我不懂你腰側的那兩條帶子是怎麼回事，它們把腰部的贅肉都勒出來了。這對女性來說很可怕。而且，你的模特已經很苗條了，連她都會這樣，那一般女性恐怕更難駕馭這種設計了。」
「我覺得是那兩條帶子分得太開了。」貝拉也說出了她的觀點，「如果那兩條帶子更靠近一點，也許就不會把肉勒出來了。不過紮克說的確實是事實，沒有女性想穿這種褲子的，我不會，海蒂也不會。」海蒂在貝拉這麼說的時候點頭表示同意。
傑克的心情越發糟糕了，但他仍然克制著不在臉上透露出來。
到了謝城的時候，海蒂再次露出動人的笑容。
顯然，無論是設計師本人，還是他的設計，都是海蒂喜歡的。
「賈斯特，輪到你了。」海蒂的語調是顯而易見的輕快。
「好的，海蒂。」六個人，三個低分，兩個高分，那不出意外自己也是高分了。意識到這點後，謝城的心情也更輕鬆，「我想設計一套簡潔中透著一點點性感的內衣，希望能呈現出高雅的風情來。所以我選擇了暗紫色的蕾絲面料，這種顏色本身就性感極了。上衣部分，我在杯罩上做了貝殼式的褶襇，配合了扇貝裙邊一般的窄蕾絲邊，在後背部分，我做了一個有趣的型結構，以襯托出模特蝴蝶骨之間的區域，我認為這是女性身上最性感的地帶之一。下半身，我做的是一條同樣簡潔的低腰褲，只用了一些蕾絲來點綴。」
「確實非常簡潔。」海蒂笑著點頭肯定道，「你的剪裁非常出色，讓這套看似尋常的內衣顯得性感極了。微微凹陷的背部區域，支撐起來的胸部，還有褲子勾勒出的漂亮髖部和臀部線條，都是女性身上的性感地帶。我覺得這就是內衣的精髓了。」
「你的內衣看上去非常合身，做工看起來也不錯，給人很精緻的感覺。合身、做工、精緻，這是內衣最重要的三個要素，加上簡潔又不失新意的設計，這就是一身成功的內衣。」妮娜也表達了鮮明的肯定態度，紮克和貝拉也在一邊點頭表示肯定。
「謝謝。」謝城也微笑著感謝評委們的肯定。
「好了，那就說到這裡吧。」評委們都點評過了之後，海蒂再對設計師們說道，「我們要仔細看一下你們的作品，再討論一下，稍後再請你們回來。現在，你們可以離開天橋了。」
海蒂一聲令下，設計師們就從天橋走了下去。
第43章 天橋風雲（四十三）
「怎麼樣？」見高低分組的設計師們前後走進休息室，坐在沙發上正和其他人聊天的坎迪絲立刻感興趣地湊過來問道。她總是對結果最關心的人之一。
「低，低，低。」琳賽聳了聳肩，指了指自己、勞麗和傑克，對坎迪絲說道。
「哦，所以麗薩和賈斯特你們兩又是高分組嗎？還有梅林？」坎迪絲用『果然如此』的口氣問道，她的臉上帶著打趣又不失友善的笑容，不過這個笑容並沒有進到她的眼睛裡。
「差不多。」伊莉和謝城都沒有張揚，更沒有得意，只是對坎迪絲笑了笑，就在沙發上找了個空檔坐了下來。梅林也是難得安靜地在伊莉旁邊坐了下來，兩人肩並肩坐在一起。
「評委們怎麼說？」見三人沒有多談的興致，坎迪絲轉而詢問琳賽。
「他們不喜歡我的顏色，也不喜歡我的設計，認為褲子看起來很奇怪。」琳賽皺眉道。
「我也是。」傑克也沒精打采地搭了句話，「他們覺得那些帶子把腋下和腰側的贅肉都勒出來了，很嚇人，很難看。你們也這麼覺得嗎？」傑克其實覺得自己的設計挺好的，沒有評委們說的那麼可怕，所以他想從同伴們這裡獲得點信心。
「當然不，夥計。」艾德蒙連忙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覺得那個設計很聰明，評委們不喜歡不代表所有人都不喜歡不是嗎？對自己有信心一點。」哪怕艾德蒙也覺得傑克的那些帶子確實讓贅肉突顯出來，非常不好看，但他此刻也不會這麼說出來。那太得罪人了。
「謝謝你，艾德蒙。」傑克向艾德蒙點點頭，歎氣道，「就不知道到底是誰要淘汰了。」他只希望不是自己，他還不想就這樣回家。他想去最後的時裝周，想獲得最後的勝利！
「勞麗，你呢？」阿什莉關心地問勞麗。
「評委們喜歡我的上衣，但非常討厭我的褲子。」勞麗也失去了平時的幽默與活力，有些懨懨地回答道，「他們說中間的縫線看起來像駱駝趾，而且高腰的設計也很老氣。」
勞麗倒對評委們的評論沒意見。平心而論，她做完的時候，也隱約意識到了駱駝趾的問題。但那時她已經沒時間修改或者重做了，只能硬著頭皮拿出來。所以，得到這樣的結果她並不意外。她唯一希望的就是自己能在這一輪留下來，她以後絕不會再犯這種錯誤了！
「哦，勞麗……」阿什莉為勞麗感到難過，勞麗是為數不多對她真正友好的設計師了。
沙發邊上，伊莉也在和謝城說悄悄話。
「說真的，你覺得評委們更喜歡誰的設計？」伊莉小聲在謝城耳邊說道。
「我不確定。」謝城攤攤手，誠實地說道，「他們看起來很喜歡你的設計，但我的和梅林的他們也表現得很喜歡。而且，有時候，得到評論的好壞程度和最後的結論並不對得上。」
畢竟評委們也是有自己喜好的，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偏好，所以對設計師們的作品肯定也有爭議。那時候，就看誰的性格更強硬，誰的話語權更強勢，更能做出決定了。
所以經常會出現這樣的情況，評論時得到很大好評的設計師和最後獲勝的設計師不是同一個人。這就是因為當時稱讚的人也許並沒有很大的決定權。
而且，節目組也會出於各種各樣的考慮，而並不只是根據設計水準來決定結果。還是那句話，這畢竟是真人秀，不是專業的設計大賽。特別是節目錄製到現在已經這麼多季，專業的性質已經越來越淡，而真人秀的性質卻越來越濃了。
就在低分組擔心被淘汰，高分組希望能獲勝的心情中，評委們那廂也在激烈地討論著。
「我喜歡麗薩的設計。」在蒂姆請出了模特，讓評委們進一步觀察討論後，海蒂幾乎又被伊莉設計的內衣征服了一次，她立刻開口道，但她的表情卻還有所遲疑，「唯一讓我擔心的是，麗薩的這身衣服對手工要求很高。你們知道，商業化時，是需要考慮衣服的製作問題的。而麗薩的這些蝴蝶型精妙點綴，可以很好地用機器製作出來嗎？」海蒂的內衣品牌沒走奢侈品路線，所以不可能採用純手工縫紉，那樣成本太高了，只能選擇用縫紉機來完成。
「這確實是個問題。」妮娜也不得不贊同這點，「梅林和賈斯特的設計你不喜歡嗎？我覺得這兩個人在這輪的表現也很棒。當然，其實這組的三人表現一直不錯。」
「當然喜歡。」海蒂毫不猶豫地說道，「梅林的這身內衣在小胸女生中一定會很受歡迎的，雖然她的罩衫做得不太好，但我還是很喜歡她的設計。」
「那賈斯特呢？」妮娜繼續問，「我覺得這種簡潔又有設計感的內衣很不錯。」妮娜非常喜歡走簡潔美風格的衣服，所以這一輪她偏愛賈斯特的設計並不奇怪。
「這一輪的主題是性感，賈斯特的內衣在這方面還差了那麼一點點。」當然，其實他做得已經很好了，背部、胸部、臀部、髖部，女性擁有的性感他已經盡力展現出來了。海蒂不是不動心的。但有伊莉奇思妙想的蝴蝶主題珠玉在前，背部與腰側的蝴蝶也有種神秘的性感，海蒂心中自然也有所取捨了，「我喜歡麗薩的設計，賈斯特的設計，然後是梅林的設計。」這是海蒂心目中的喜好度排序了。
「其實，製作上的問題其實可以退一步解決。」紮克翻看了伊莉的設計後，回過頭對海蒂說道。得到了海蒂催促的眼神後，紮克笑了笑，沒有賣關子，「你看，麗薩手工最精細的地方就在於上衣杯罩上的這些迷你蝴蝶，這確實是很難用機器完成的工作。但是，我們可以換一種方式避開這個問題。你可以去定制印花布料，讓廠家直接把蝴蝶的圖案印在這種深紅色的布料上，這樣杯罩的問題就解決了。其他部分的蕾絲應該可以用機器完成。」紮克從設計師的角度中肯地給出了他的建議。
「這樣看起來會不會不自然？」海蒂當然也考慮過這種做法，畢竟她經營著自己的服裝品牌，對這方面還是有點瞭解的。但她猶豫的是，這樣會不會失去伊莉設計上的那種精緻感。
「還有一個解決方法。」紮克提供了第二個方案，「可以去訂有蝴蝶圖案的蕾絲，然後直接把蕾絲蒙到杯罩上，也就是做透視，這樣杯罩部分也能擁有蝴蝶的圖案，做工也不費力。」
「這個主意好極了！」海蒂喜歡第二種方法。
「不過，我還是覺得僅用這個靈感做一件內衣有點可惜。」紮克歎了口氣說道。
「什麼意思？」海蒂不解地問道。
「其實，這個靈感其實可以用來做一系列主題內衣的。蝴蝶是個很好應用的設計項目，而且對顏色的相容性也很強，蝴蝶本就有各種顏色不是麼？」紮克解釋道。
「這……」海蒂顯然心動了。作為一個合格的品牌經營者，她當然明白紮克的言下之意。而且，她不得不承認，紮克說的很有道理，也很具有可行性。蝴蝶本身就美極了，如果以蝴蝶為主題設計一系列內衣，一定會很精彩。
作為維密簽約長達十三年的維密天使，又曾多次主持過維密時裝秀，海蒂比誰都知道好主題對品牌塑造的作用。她很確定，伊莉的這款設計絕對能賣的很好，非常具有商業價值。但讓她猶豫的是，就這樣決定自己品牌定下一個系列的主題，會不會太過輕率了？
在糾結與為難中，評委們終於做好了決定，把高低分組的設計師們叫上了天橋。
海蒂看向在場的六位設計師，一如既往地說道，「你們之中既有最高分，也有最低分。一人將成為這輪比賽的冠軍，一人或多人將被淘汰。」
當海蒂說到多人時，低分組的設計師們心情頓時一沉。在過去的天橋節目中，雖然一次淘汰一人以上的比賽很少，但不代表沒有。評委們極度失望時，確實會做出這種事情來。三人都沒想到，他們這次竟然也落入了這樣的境地。原本三分之一的淘汰概率，一下子提高到了三分之二，這太可怕了。
「梅林，你晉級了，可以直接進入下一輪。現在，你可以離開天橋了。」
海蒂對時刻戴著圓帽的深膚女士說道。
半透明的設計固然在時下很流行，梅林的設計也很花心思，上衣和褲子的v字形設計呼應得很好，但上衣過於寬鬆了，做工不是很好，沒能襯出胸型，反而有一點下垂。當然，由於模特胸小的緣故，這一點不太明顯。
此外，梅林的罩衫也做得不太好，這又是一個減分項。所以，即使妮娜也很欣賞梅林，但梅林還是被排除在第一名之外了。
梅林點點頭，在海蒂話音落下之後，就道了聲謝，然後走回了後臺。
伊莉和謝城對視了一眼。
又是他們兩個。
簡直就像宿命的對決一樣。
兩人相視一笑。
他們都知道，無論是誰拿第一，另一個人都不會心懷芥蒂。
這不僅是因為兩人對彼此的真誠，還因為這不過是一輪普通的挑戰賽而已。
遠不到最後時尚周的劍拔弩張。
「賈斯特，麗薩，你們兩人中將有一個人獲得這輪挑戰的勝利。」海蒂看了眼謝城，又很快轉向伊莉，微微一笑，「麗薩……」
伊莉的心臟立刻急跳起來，是勝，還是敗，現在全在海蒂的雙唇之間了。
終於，海蒂沒有辜負伊莉的期望，她紅唇微啟，說出了世界上最動聽的話語，「恭喜你，你是這一輪挑戰的冠軍，同時也擁有了下一輪比賽的豁免權。這也意味著，你設計的衣服將在我的內衣品牌官網上銷售。」
「哦，天……」伊莉的忍不住雙手掩口，這才讓自己不至於發出太過激動的驚呼。
這是第一次，她完全憑藉自己一個人的力量獲得第一。
和前兩次的合作奪冠截然不同。
「你的設計非常性感，非常優雅，融入了蝴蝶的形象作為靈感，我們覺得這是個非常好的主題。」海蒂微笑著看著伊莉驚喜至極的模樣，然後說出了讓伊莉更加驚喜的話，「所以，我決定開發一系列蝴蝶為主題的蕾絲內衣新系列，你的設計將作為其中的主打款，放在我的品牌官網上銷售。這是對你這次傑出設計的小小驚喜回報。」
「哦，這太瘋狂了……」伊莉睜大眼睛，徹底說不出話來了，她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心臟，才勉強鎮定下來，對海蒂說道，「謝謝你，海蒂，謝謝你們喜歡我的設計。」
作為新系列的主打和作為舊系列的補充，這兩者的意義是截然不同的。至少，如果海蒂不是對她的設計非常有信心，是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的。伊莉的目光落在評委座的其他人身上，妮娜、紮克、貝拉都微笑地看著她，恐怕其他評委也看好她的設計，所以海蒂才在節目錄製的短短時間裡做出這麼重大的決定吧。
「恭喜你，麗薩。」海蒂笑著向伊莉點點頭，「現在，你可以離開天橋了。」
「好的，海蒂。謝謝你們。」伊莉努力按捺住嘴角高揚的衝動，盡可能鎮定地對海蒂說道，然後向評委們點了點頭，又道過謝，這才離開了天橋。
走過謝城身邊時，謝城淡定地注視著評委們的方向，垂在腿邊的手卻向她悄悄比了個大拇指。伊莉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低下頭快步向後臺走去。
攝影機忠實地將這一幕記錄了下來。
第44章 天橋風雲（四十四）
這輪比賽給伊莉帶來的驚喜不止如此。
在伊莉的個人面板上，評論積分、傑出積分和榮譽積分都得到了相應的增益，分別是750、550、800。前兩項積分和伊莉在前次團體賽得到第一名時的積分相差不大，但最後一項榮譽積分卻贏來了一個質的飛躍——伊莉在第一次團體賽中獲勝得到的榮譽積分是170，在第二次團體賽中得到的是220，而這次卻得到了整整800。
分數後面的備註是「設計出了即將面向大眾銷售的成衣」，也就是說，這個高分是海蒂那個「小小驚喜」帶來的。伊莉思考片刻，覺得不難理解：設計出精美的宜穿的成衣，就是設計師的職業和榮耀所在。
此外，伊莉還得到了300聲望，以及新稱號「獨當一面（天賦3）」，獲得相應的特殊積分100。但對伊莉來說，此時重要的已經不是積分了，而是她的天賦屬性。算上前幾次積累的數值，她的天賦已經變成了醒目的100/100！伊莉不知道天賦滿點後會發生什麼，但相比絕不是壞事。她的個人面板上，天賦屬性後面的備註括弧內，本來的詳細解釋已經變成了寥寥四字——驚才絕豔。
伊莉不知道，基本屬性是多麼難得才能得到提升。即使是身為資深者的謝城，在主城中盡可能地提高他這次真人秀的天賦屬性（設計師），也不過將他的設計師天賦屬性刷到了95/100，而這已經是真人秀之前，資深者能提升的天賦上限。
像伊莉這樣，能在新人試煉中憑藉自身實力，硬生生將本輪真人秀的天賦屬性提升到滿值的，絕對是萬中無一。那些能增加天賦屬性的稱號，一般人能得到一兩個已經是極其幸運的事情，而伊莉能夠接二連三地拿到稱號，這已經不只是實力的問題。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幸運」！
「有潛力的新人（天賦5）」和「一鳴驚人（天賦7）」這兩項算是系統開發者對新人的照顧。畢竟，比起能在主城中，提前進行大量練習和學習，並用各種手段來提升自己屬性的資深者相比，新人能獲得的幫助其實是非常有限的。
像伊莉，獲得的就是去帕森斯學習三年。這三年裡，她只能通過自己的苦思苦練來提高自己的設計水準，而不能像資深者那樣通過積分和其他手段來獲得直接的屬性提升。她唯一有的就是還算充裕的時間，以及不錯的學習背景。通過平時的上課學習與不間斷的練習，還有課餘參加的各種時尚秀和各種實習，伊莉從對時尚不敏感的路人，變成了一隻腳踏進業界的設計師預備役。
能像伊莉這樣，在來到這個世界後迅速調整好心態，全身心地投入到未知領域中的學習中，目標明確，準備充分，心理素質穩定強大的，少之又少。
更多的人都會在這個與自己本來世界過分相似的世界中迷失，幾乎忘了任務的壓迫，就在這個世界懵懵懂懂地生活著，直到指定的真人秀開始，卻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結果很快就在比賽中提前淘汰，然後被抹殺；
或者在一開始就無法適應新領域，學習進度止步不前，然後也在比賽中失敗；
亦或者無法調試好自己的心理，無法適應真人秀的可怕壓力——其實這才是最大的原因，對輪回者們來說，一旦淘汰到第三名以外，就會被抹殺帶來的壓力是無比沉重的，一般參賽者的那些壓力根本無法與之比較——於是，很多輪回者都因此在比賽中提前崩潰，落到抹殺的下場。
伊莉根本不知道她的資質有多好。
她也許不是最聰明的，更不是最漂亮的（這在輪回者中是最不值錢的屬性），個人面板上的各種屬性都不算頂尖，但她有一點無與倫比的優勢：她是個頭腦清醒、自製力強大到可怕的人，一旦確定目標，就會做好規劃，一步一步，向著既定的目標走去。無論發生什麼，心情都不會動搖半分。這才是讓伊莉在第一輪真人秀中就表現得如此傑出的原因。
心理素質，這項不在個人面板上展現，卻對輪回者影響至深的屬性，是伊莉在這個競爭激烈的輪回中持有的最強資本。
正是因為伊莉自身的冷靜和強大，才在獲得了系統關照新人的「有潛力的新人」和「一鳴驚人」之後，還額外獲得「通力合作」和「獨當一面」的稱號加成，後兩項是很難得到的。
前者的隱藏條件是在一輪以上的比賽中與其他人合作獲得勝利，後者的條件是從未拿到個人勝利但拿到過合作勝利的參賽者在合作勝利之後接著獲得個人勝利。當然，這是新輪回者在簡單模式下的稱號獲得條件，在以後的普通或困難等模式中也會相應改變。
一般來說，真人秀中，合作模式比個人模式要困難，這是毋庸置疑的，而要獲得至少兩輪的勝利，更是難上加難；而必須先獲得合作勝利再獲得個人勝利的條件也顯得很苛刻。
但是，能獲得天賦加成的也不止這些稱號。比如，第一輪比賽中就獲得勝利的，就能同時得到「一鳴驚人（天賦7）」和「一飛沖天（天賦7）」的稱號，前者是系統照顧新人，在新人第一次獲勝時就能得到的稱號，而後者是新人在第一輪比賽中就獲得勝利才能得到的稱號。要在陌生的比賽中一下子就奪得冠軍，難度也非同小可。
如果沒有謝城的話，伊莉本來是能得到那個稱號的，可惜謝城得到了第一輪的冠軍，於是伊莉只能通過其他稱號獲得屬性加成了。不過稱號有很多，失去一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金子在哪裡都會發光，這句話在這種境地中也適用。反正屬性達到了上限之後，就不再增加了，所以對現在的伊莉來說，差一個稱號暫時問題不大。
至於天賦屬性達到滿值之後會發生什麼變化，那就只能讓伊莉自己去慢慢發掘了。
接下來的一場比賽是非常規材料挑戰賽。
這次，設計師們被帶到了一個巨大的垃圾場，而站在蒂姆旁邊的嘉賓則是《嘉人》雜誌的總編安妮·弗倫瓦德爾——看來節目組的經費又吃緊了，所以選擇了垃圾場作為設計師們的原料採集地，連嘉賓也選擇了妮娜的老同事和節目組的熟人，而非往常特邀的名流明星。
不出設計師們所料，這次的要求就是用垃圾場裡的廢棄科技物品——比如鍵盤、滑鼠、滑鼠墊、顯示幕、軟碟、一次性相片、線纜、金屬軟管等等，把他們變成時尚的成衣。
這比上一次用赫曼百貨的賀卡難做多了，無論是設計上，還是受工上。這些形狀各異的材料不能像賀卡那樣當做略硬的布料來製作，必須一一剪開，重新構造成可用的材料。
對伊莉來說，只要一想到這些材料是來自垃圾場，她就整個人都不太好了。哪怕她拼命給自己做自我建設，告訴自己，這是與自己性命攸關的比賽，不能在意那種小事，但無論她如何努力，都沒有絲毫靈感，整個大腦都像碎掉的雞蛋一樣，裡面的靈感和創意全部流走了。
後來，伊莉勉強用剪開的滑鼠墊拼成了一條繃帶裙，並用鍵盤按鍵作為裝飾。可想而知，伊莉這次的成績並不算好，只維持在了中游組。
這一輪，獲勝的是凱麗，另外兩位高分的是阿什莉和艾德蒙，而低分組則是斯沃普尼爾、梅林以及最後被淘汰的琳賽。
這期間，發生了一件讓人歎息的事情——傑克中途退賽了。
他的愛狗由於年齡的關係，陷入了無法治癒的病痛之中，不得不做安樂死手術。傑克接到家人電話的時候，心情幾乎是崩潰的。接下來的一整天，他都顯得很消沉。最後他找了蒂姆，告訴了蒂姆他要退賽的決定。他要回去陪他的狗最後一程。
蒂姆非常理解他，幾乎是立刻就同意了。這裡的人都是把寵物當做正式的家庭成員看待的。其他人也是一樣，大家都能體諒傑克的心情。哪怕是先前和傑克有所不和的琳賽，都和其他人一起上前，給了傑克一個安慰的擁抱。琳賽自己也養了兩隻狗，她比誰都能明白傑克的心情。如果她的狗出事了，她也會不顧一切回去的。
那天晚上，伊莉在被窩裡悄悄哭了一次，誰都沒有聽見。
傑克的狗能在安樂死之前，能見到它的主人；可是她人生見到的最後一眼，卻不是她的爸爸媽媽。她甚至一句話都沒能留給他們，事故發生的那麼快，死亡到來的那麼急切。每次想到這裡，她都無比心痛，她無法想像被留下的爸爸媽媽的心情。
在最初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她經常會從噩夢中驚醒，因瀕死的痛苦而在深夜裡抱緊自己，一個人默默流淚。不過，後來她就習慣了，能夠正視這件事，即使夢魘依然徘徊不去。
之後的很長時間，她都沒有再哭過。只有非常偶爾地在夢中見到久違的爸爸媽媽時，她才會忍不住哭出聲來。她真的很想很想他們了，如果失去了自己，爸爸媽媽該怎麼辦？她是他們唯一的孩子。中年喪子的痛，即便是堅強的爸爸媽媽也不堪忍受吧。
她不能想像，如果自己不能完成那個契約，贏得復活的機會，或者，那個契約本身就是虛假的謊言，那她該怎麼辦。她根本無處求證那個契約的真實性，只能抱著這唯一的浮木，在這無盡的絕望之海中掙扎。希冀有朝一日，能和思念的家人再次相見。
第45章 天橋風雲（四十五）
在布萊克、大衛、韓淼、加布裡埃爾、艾曼達、勞麗、傑克、琳賽相繼離開之後，留下來的設計師們在一周之後也進入了下一輪比賽。
那一輪比賽中，蒂姆帶大家去百老匯觀看了音樂劇《尋找夢幻島》，並要求設計師們以此為靈感設計一套成衣，樣式不限。
在黑暗的觀眾席上看劇的時候，特別是當胡克船長說初「掌握你心中的陰暗面」時，伊莉注意到，坎迪絲的眼睛裡在不停地湧出淚水，她哭得就像個被大人拋棄的小孩——這是這個一直以來都表現得很強勢很自信的女性第一次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注意到伊莉的視線，坎迪絲狼狽地擦去了她臉上的淚痕，然後若無其事地說起了她的故事：她的父母都是癮君子，所以她的童年過得並不美好，很混亂。參加這個比賽，對她來說，就像從黑暗中又走出了一步，她覺得很幸運，覺得自己的未來又充滿了希望。
雖然坎迪絲只是寥寥數語帶過了她不太好的童年，但伊莉覺得自己仿佛觸到了坎迪絲的內心很深很柔軟的地方。看著不知不覺眼淚流滿面頰的坎迪絲，即使知道她是個很堅強也很有主意的人，伊莉還是忍不住抱了抱她，然後得到了對方的重重回擁。
那一輪比賽，果不其然，坎迪絲設計的得到了最多的好評，最後也理所當然地拿到了那一輪的勝利。伊莉一點都不奇怪，她能從坎迪絲的設計中看出她在黑暗中的掙扎。她就像一顆不甘心的種子，想在那糟糕混亂的環境下，努力綻放出屬於她自己的花。這個成熟美麗的女性本就是在沼澤地上盛開的荊棘玫瑰，她的每一件衣服都鮮明地展現出了她的這種特點。
而坎迪絲的這種充滿黑暗風情的設計風格，在她這一次的衣服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所以，在海蒂宣佈坎迪絲是這輪比賽的獲勝者時，伊莉表現地很坦然。
這是坎迪絲應得的。
這次比賽中，獲勝的坎迪絲和伊莉還有凱麗都是高分組，梅林、斯沃普尼爾和阿什莉是低分組。阿什莉這一次的設計毫無半點美感，看起來就像一堆亂七八糟的紫白色紗絹胡亂地覆蓋在模特的身體上。於是阿什莉不出意外被淘汰了，但也同樣不出意外地被蒂姆用他唯一的一次拯救權救了回來。沒有人對此感到吃驚。蒂姆的拯救權本就是屬於弱勢群體的特權。
又是一周過去，設計師們再度被帶到了工作室裡。
這一次，工作室裡的工作臺都被暫時移開了，空出來的地方擺上了七張中學時代的那種單人課桌。設計師們想到這次的可能主題——比如為教師或者教職工設計衣服之類的，就覺得心裡一涼，但在蒂姆的指示下，他們還是硬著頭皮各自找了座位坐下。
「你們不喜歡學校嗎？」看到設計師們愁眉苦臉的樣子，蒂姆好笑地問道。
「不喜歡。」梅林搖搖頭，老實地承認道。
「我甚至不想坐下來。」斯沃普尼爾歎氣道，他對學校完全沒好感。
有這種想法的不止他們兩個。事實上，大多數設計師在學校裡都是「學習困難戶」，所以才會走上設計師這條路子。而可以說得上學霸的加布裡埃爾和琳賽倒可能對此不反感，但可惜的是她們已經回家了。
而伊莉對此倒感覺還好。她說不上天資卓越，但恰當的規劃與強大的自製力讓她能很好地執行自己的學習進度，而且平時和同學老師相處也不壞，在學校活動中表現得也很出色。學校是讓她感到舒適的地方。在學校裡，不需要考慮太多社會上的關係，和同學和老師之間的相處都比在社會上要舒適的多。
「這次的嘉賓是justfab的時尚總監毛玉箐。」蒂姆繞口地念著這個典型的中式名字，為設計師們介紹了他們每次都會用到的justfab飾品牆的贊助者。
設計師們非常給面子地鼓了鼓掌，還和對方打了個招呼。這位黑髮黑眼的華裔女性微微一笑，讓伊莉有種特殊的感動與親切。這位女士以流利地沒有一絲口音的英語為設計師們簡單介紹了justfab的品牌和產品，然後說出了這次的來意。
這一次，設計師們需要根據justfab的會員形象來製作相應的服裝。
justfab的會員形象大致分五類，第一類被稱為「性感炮彈（bombshell）」，她會大膽地表現出她性感的一面，在鎂光燈下表現得勇敢而自信。
第二類是「時尚潮人（r）」，她敢於冒險，前衛，不拘一格，特立獨行。
第三類是「領家女孩（r）」，她喜歡休閒隨和的風格。
第四類是「摩登經典（modernclassic）」，她的衣著非常考究。
第五類是「新新女性（uveau）」，她內心浪漫，充滿女性氣質。
隨著毛玉箐的介紹，設計師們都在內心琢磨，輪到自己選擇時，自己應該選哪個設計好。
第一個被叫到蒂姆旁邊的是上輪冠軍坎迪絲，她在性感炮彈和時尚潮人之間糾結了一下，最後選擇了時尚潮人。
正當其他人也在心裡暗暗決定好自己的心儀主題時，蒂姆卻話鋒一轉，把為其他人選擇各自設計主題的權力交給了坎迪絲。坎迪絲驚訝地張大嘴，不過很快變成了又驚又喜，相應地，其他人臉上都露出了世界末日的表情。
伊莉也在心裡歎了口氣。
坎迪絲不是天真善良的小姑娘，她不相信坎迪絲會因為上次和她的私密悄悄話而為她選擇她擅長的主題。如果坎迪絲做得明顯一點，她會為其他設計師選擇完全不擅長甚至相反的類型，但伊莉覺得坎迪絲不會這麼蠢，尤其是她們上次想坑阿什莉卻自己栽了個大跟頭，這應該讓她長了點記性。
伊莉覺得，坎迪絲更可能的做法，應該就是為大家選擇與各人風格有所相似但又不太相同的主題，這樣其他人也不能直說坎迪絲有故意坑大家的意思了。
而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坎迪絲首先就把「領家女孩」的主題給了阿什莉，這和阿什莉本人的設計風格是最接近的。難道坎迪絲轉性了？決定做個無私的聖母？不，更可能的答案應該是她想要彌補之前在比賽中露出的心機一面，所以為阿什莉選擇了這個最適合她的主題。
伊莉注意到阿什莉似乎對這個主題不是很滿意，雖然她的臉上還是堆上了笑容，但那笑容是遲了片刻才露出來的——太刻意了。伊莉也有些奇怪，在她看來，在其他設計師看來，這確實是很適合阿什莉的風格。坎迪絲這次的做法讓人說不出壞話來，可惜的是阿什莉似乎沒有接受她善意的意思。
接下來是斯沃普尼爾，坎迪絲為他選擇了性感炮彈。斯沃普尼爾很滿意。
之後是凱麗，坎迪絲為她選擇了時尚潮人。這也是凱麗喜歡的主題。
然後是梅林，她被分配到的主題是新新女性。梅林笑笑，不置可否。
再來是艾德蒙，坎迪絲把性感炮彈給了他。很難說這是不是艾德蒙的風格，但艾德蒙本人顯然是不太滿意的，但他還是笑著接受了。性感炮彈對他來說是次好的選擇，並非不能接受，雖然他最想要的其實是時尚潮人。但不是鄰家女孩之類的主題，艾德蒙就很滿意了。
總的來說，坎迪絲為大家選擇的主題都不算壞，有些還選得格外恰當。
然後，終於輪到了伊莉。伊莉和坎迪絲對視一眼，她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隱約的警惕。不過，那抹神色一瞬即逝，坎迪絲很快露出了親昵的笑容，「麗薩，我覺得你能把鄰家女孩做得很好。」她的臉上帶著「真誠」的笑意，把代表了時尚潮人的標牌拿給了伊莉。
「……」伊莉還能說什麼呢。休閒隨意根本不是她的風格。她最喜歡的還是摩登經典，新新女性也不是不能接受，唯獨領家女孩，讓她有點無從下手。
看著坎迪絲臉上的「友善」笑容，伊莉很確定，對方是故意的。坎迪絲，真的十分忌憚她，所以才想把她不擅長的主題風格交給了她。幸好，她對此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坎迪絲的做法並不讓她驚訝。所以，她還是能露出恰到好處的笑容，對上坎迪絲驚疑不定的眼神，故作輕快地接過了對方手中的標牌。
最後，謝城果不其然拿到了唯一餘下的摩登經典。他最擅長的應該是性感炮彈，然後是新新人類，但顯然，坎迪絲也沒有把他喜歡的風格給他的打算。謝城對此也並不在意，對這個小有心計的女人笑了笑之後，就乾脆地接過了他的主題標牌。
謝城和伊莉難道會看不出坎迪絲的小伎倆麼？
一方面對下過絆子的阿什莉刻意示好，拉攏她認為不太具有威脅性的對手，另一方面，卻對她覺得有威脅的他們兩人充滿警惕，故意安排了兩人不太擅長的風格。
此外，坎迪絲大概也不是真的為阿什莉著想，不然她為什麼要把阿什莉和伊莉兩人放在一起？不就是為了激化兩人矛盾，讓兩人鬥起來嗎？
在這個只有兩人擁有同樣主題的比賽中，每個主題內部都會有激烈的爭鬥。
在主題風格上，阿什莉有先天優勢，她本來就不走做高級時尚風，而是走宜穿性更強的商業市場路線，鄰家女孩是她擅長的；而在設計功底上，伊莉卻比阿什莉擁有更多優勢，她的審美品味也向來得到評委們的交口稱讚，阿什莉在設計水準上遠不如伊莉。
兩者均衡之下，兩人有強有弱，勉強也說得上勢均力敵了。無論是阿什莉落在下風，還是伊莉不敵阿什莉，坎迪絲都可以坐收漁翁之利。對坎迪絲來說，最理想的後果就是其中一人被徹底淘汰，讓她減少一個強勢的對手。
坎迪絲比誰都希望阿什莉離開。上次比賽，阿什莉沒能離開，蒂姆使用了他的拯救權，這讓坎迪絲非常遺憾。只要阿什莉留在這個賽場上一天，只要阿什莉在比賽時哭一次，很多人都會聯想到她們那次耍的小手段。這對她來說是非常不利的。坎迪絲這次看似示好了阿什莉，其實更想把借伊莉之手，把阿什莉徹底送走！這就是所謂的借刀殺人了。
當然，如果阿什莉能夠發揮超常，將伊莉打壓下去，甚至讓伊莉落入低分組一次，對坎迪絲來說也完全沒有壞處。年輕且極具潛力的伊莉，已經讓坎迪絲忌憚很久了。如果最後真的能在阿什莉和伊莉之間送走一個，坎迪絲希望那個人是伊莉。
伊莉會不明白這點嗎？不，當然不會。伊莉比誰都明白坎迪絲的目的。
坎迪絲自以為隱藏得很好的若有若無的敵意，在身為當事人的伊莉看來，簡直一覽無餘。
人類對其他人的敵意，其實是能夠本能地感覺到的。
但，那又怎麼樣呢？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她的對手。
或早或晚，不是別人就是自己，總會一個個離開的。
最後留在秀場上，能去參加紐約時尚周的，只有寥寥四人。
伊莉會讓自己成為那四分之一的。
在這之前，她會用自己的實力告訴其他人，有一種強大是鬼蜮伎倆永遠無法打敗的。
悠于 2019-8-5 12:12
第46章 天橋風雲（四十六）
在那之後——
第九輪比賽，伊莉獲勝，梅林淘汰；
第十輪比賽，伊利獲勝，斯沃普尼爾淘汰；
第十一輪比賽，謝城獲勝，伊莉高分，阿什莉淘汰；
第十二輪比賽，伊莉獲勝，艾德蒙淘汰。
最終，一路挺進紐約時裝周的就是伊莉、謝城、凱麗和坎迪絲。
當然，這些剽悍的戰績都是以後的事了。
此刻，對伊莉來說，最重要的還是獲得眼前的勝利。
不得不說，坎迪絲這次使的小手段還是很聰明的。
一方面給阿什莉分配了適合她的主題，但這個主題本身卻是有先天劣勢的，就像之前的度假主題設計挑戰賽中，斯沃普尼爾和勞麗選擇的印度主題一樣，鄰家女孩這個風格相對於其他時尚風、性感風、現代風來說，在美國並不吃香。
這次挑戰賽的本質其實是對設計師們商業化水準的考量，設計師們的作品將放在justfab官網上銷售，也就是說，這次設計的真正評委不是海蒂、紮克和妮娜，也不是justfab的時尚總監毛玉箐女士，而是美國的普羅大眾。
說得直白點，這一次的評審標準，不是出於評委們的個人喜好，而是出於美國大眾的喜好。評委們肯定會站在大眾的立場，挑一款最能贏得大眾青睞、最適合放在網上銷售、最具有商業性的設計，而不是高高在上的高端時尚設計。
因此，像鄰家女孩這種不太合美國民眾口味的主題——至少相對另外四個主題來說，這是一個不太容易獲勝的類型，從定題之初就是吃虧的。
即使這次的五個主題形象是來自justfab官網的會員形象分析，但其中肯定有主有次，比如說，性感炮彈和時尚潮人應該是這個網站比例最多的顧客群，而摩登經典要差一點，之後是新新女性，最後才是鄰家女孩。
這是伊莉根據justfab的客戶定位性質作出簡單分析。
justfab是一個立足於網路的快消品牌，和那些時尚大牌不能同日而語。如果是類似迪奧或者阿瑪尼這類頂級時尚品牌，那麼客戶群體肯定會不一樣。
那些大牌的消費者至少應該是中產階級以上的階層，客戶的形象分類肯定會和justfab所選擇的中低層消費者有所差別，比如，走現代風的摩登經典類的高端時尚客戶比重肯定會增加。而justfab的會員群體，則顯然更偏向於接地氣的設計。
時尚設計從來不只是憑天賦和本能就能獲得成就的行業。
一個好設計師不僅要有相應的天賦，更要有相應的頭腦，這樣才能明確自己的目標客戶群，從而設計出足夠受歡迎的服裝。
說得簡單點，伊莉這次的最大困難就在於，這個主題給她發揮的餘地實在太小了。如果她真的設計出針對鄰家女孩的衣服，那受眾肯定很狹小，很難得到評委們的青睞。所以，她必須做一點小小的跨界，從而擴展自己的設計受眾。
在這五個形象分類裡面，最能和鄰家女孩的風格接軌的就是時尚潮人。即使是休閒風，也可以是帶點時尚風格的休閒風。評委們絕對不會介意這點。往期的節目中很明顯地體現出一點，只要衣服設計得夠出色，與主題的一點點小偏離是絕對沒關係的。當然，如果偏離得很大那就有關係了。
所以，在「審題」過後，伊莉已經決定好了自己這次的設計風格——休閒時尚風。
這不是她擅長的，但她會把自己的風格融合進去。
「雖然justfab的設計來自於t台，但它的價格是平易近人的，而成品也必須是均碼的。」蒂姆給設計師們提出了進一步的要求。justfab的消費基礎是普通大眾，身材也是均碼居多。而且，出於控制成本的要求，均碼的生產成本肯定比不同尺碼的衣服要來得低。
「我們要求你們設計出一套既具高端時尚感又價格親民的衣服。」毛玉箐女士補充道。
當然，她的要求是註定不可能被滿足的。高端時尚的設計是一般人欣賞不來的，而這些一般人恰恰是justfab的主力消費群體，他們更喜歡的是平實接地氣的設計。如果有設計師真的按照高端時尚這個標準去設計，那這一輪絕對完蛋了。
「那麼，接下來，你們將有三十分鐘在這裡畫設計圖，之後我們將去mood採購布料。這次的預算是100美元，然後你們將有一天的時間來完成你們的設計。」蒂姆繼續說道。
為justfab設計的成衣自然要考慮到justfab會員的消費水準。如果超過這個預算，成本也會增加，其最終定價也會超過其會員的購買能力。
「哦……」設計師們齊齊發出一聲□□——100美元夠買什麼？這說不定是天橋給出的有史以來最低預算了。當然，這至少比去垃圾場淘材料或者自己上街頭賣藝賺預算好一點。想到這裡，這個預算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三十分鐘後，蒂姆帶設計師們去mood完成了採購，然後回到了工作室。
在此期間，原本被臨時充作教室的工作室已經被工作人員恢復了原貌，設計師們的工作臺也被搬了回來。
「嗨，麗薩，做得怎麼樣了？」幾個小時後，蒂姆來工作室檢查設計師們的進度。在看過其他人的設計，給出了或好或壞的評價以及中肯的建議後，蒂姆終於來到了伊莉身邊。
「嗨，蒂姆。」伊莉停下手上的工作，和蒂姆打了個招呼，然後說起了她的設計，「我打算做一件露臍的短袖圓領上衣和一條有背帶的牛仔鉛筆褲。你可以看到，這是一件很實穿的上衣，和牛仔褲之間露出的肌膚只有兩英寸（5cm左右），所以它會很休閒，不會過於前衛。無論是上學，還是工作，只要不要求穿職業裝，就可以穿這麼一件上衣。」
「嗯，確實是適合的長度。」蒂姆點點頭，沒有反對伊莉的思路，只是話鋒一轉，雙臂環抱，一隻手支著下巴，有些遲疑地問道，「你是鄰家女孩的風格，對吧，麗薩？」
得到伊莉的點頭後，蒂姆才接著說道，「在休閒風中，這種設計好像太普通了。我有點擔心，你這次的設計好像失去了你一直以來的那種靈性。」
「我想，它應該不會很常見。」伊莉委婉地否定了蒂姆的話，「這件上衣我準備用稍硬的歐根紗來做，它能固定出很好的版型。而且，半透明的絲質感我覺得美極了。然後，在胸部以下的部分，我準備拼接這種淡淡的薄荷綠布料，它和歐根紗的半透明白色很相配，而且可以遮住胸部，這樣就不會太暴露了。你知道，這是領家女孩，不是時尚潮人。」
「這聽起來好多了。」蒂姆終於露出了微笑。
伊莉也在心裡松了口氣，剛剛那是比賽以來，蒂姆第一次質疑她的設計。雖然面上不顯，但伊莉心裡不是很緊張的。現在，再次得到蒂姆的肯定，她也稍微放下了心。
不過，話說回來，哪怕蒂姆真的覺得她的設計很無聊，她也不一定會按蒂姆的建議去改變。一來，蒂姆的建議並不是總是正確的，往期的節目早已證明了這點，二來，她也是個有點固執的人，沒有充足的理由，她是不會隨意改動自己的設計的。當然，如果蒂姆給出的建議確實中肯合理，她自然也會聽從。
「對了，那褲子呢？只是普通的鉛筆褲，加上兩條背帶嗎？」蒂姆的眉毛又皺了起來。
「我想不是。」伊莉當然不會接受「普通」這種評價，這太要命了，所以她認真解釋道，「這是一條低腰的貼身鉛筆褲，我不想用褲鏈，而是準備用四個柳釘扣來固定，我覺得這樣多一點俏皮感。此外，我想在拉鍊上放這條褲子的兩腿外側開一道7英寸左右的口子，製造出一點小小的自由感。露出小腿側的一點肌膚會有點女生的小性感，但不會太過頭。」
說真的，伊莉這條褲子的設計感確實不強烈，但是，這場比賽的關鍵字在「均碼、平價」之外，最重要的還是「可商業化」。太過新潮的衣服反而不好賣，這是客觀事實。所以伊莉只準備在一般的貼身鉛筆褲上做一點小小的改造，比如褲腿邊的小開叉，讓這條鉛筆褲在可穿性強之外，能有一點小新穎。對商業化的褲子來說，這就夠了，
「嗯，這確實是個小亮點。」蒂姆對此也是贊同的，只是態度仍然有所保留，「如果你認為這種程度的水準已經足夠的話，我也不能多說什麼。我還是覺得，你以前的設計更有你的個人風格。」作為一個六十多歲的時尚界人士，蒂姆當然更欣賞伊莉以前的經典優雅風。
「我這次的主題是鄰家女孩，這種休閒隨意的風格我也是第一次嘗試。」說到這裡，伊莉也忍不住苦笑了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坎迪絲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在這次的設計中，伊莉確實沒有以往的那種得心應手之感。但她並不認為自己在這次的比賽中沒有一爭之力。她對自己的設計有信心，她也對把握評委的口味和標準有信心。
「好吧，這確實是個問題。」蒂姆理解地點點頭，坎迪絲的小心思他也是看得出來的。不過，作為設計師們的導師，他理應站在客觀的立場，所以也不能指責坎迪絲什麼，只能對伊利說，「那好好幹吧，麗薩。」
「好的，謝謝你，蒂姆。」伊莉向蒂姆笑了笑，目送蒂姆走到其他人邊上。
前面的工作臺上，坎迪絲正好側頭看過來，嘴角帶著不自覺的愉快輕笑——蒂姆的評論她也聽到了，這是伊莉難得沒有得到蒂姆完全好評的時候。坎迪絲覺得她的計畫成功了——看，只要分配給伊莉她不擅長的主題，她就無法做出讓人驚豔的作品來。
伊莉抬眼瞥了坎迪絲一眼，發現了對方眼中的隱約得意，但她既沒有對上對方的視線，也沒有做出任何應激地反應。只是低下頭，繼續專注於自己手邊的工作。
就讓坎迪絲做一次最後的美夢吧。
她很快就會明白，這種小手段是沒用的。
＊＊＊
第二天，天橋秀之前。
「麗薩，早。」在蒂姆把設計師們的模特們帶過來之後，伊莉的模特娜塔莉就徑直向她走了過來，開心地和她打了個招呼。
能分到像伊莉這樣有實力、經常進高分、還多次拿到第一的設計師，對娜塔莉這種默默無聞的小模特來說是很幸運的事情。這不僅能讓她穿上比其他模特更美麗的衣服，更好地讓她展示衣服和自己，更能讓鏡頭在她的身上停留更長時間。這對還在積攢資歷階段的小模特來說是很重要的，所以娜塔莉很喜歡伊莉。
「早，娜塔莉。」伊莉也笑著和自己的模特打了個招呼。
「你今天心情不太好嗎？」注意到伊莉不像平時那樣胸有成竹，眉頭輕皺，看上去有些淡淡的不自信，於是娜塔莉小心翼翼地問出聲。
「不，沒有。」伊莉一怔，很快搖搖頭，對娜塔莉說道，「來試試你的衣服吧。這是我在比賽裡第一次做褲子，我覺得你會穿的很好看。你有雙又長又直的腿。」
「謝謝。」被自己的設計師誇獎了，娜塔莉還是很高興的。於是接過伊莉手中的衣服，和其他模特一樣，直接就在工作室裡換了起來。
伊莉不願說她的心事，娜塔莉也不能深究。說到底，模特就是設計師的衣架，設計師讓穿什麼就只能穿什麼。哪怕會露點，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不過，從模特入行開始，其實就已經做好了各種露的準備了。
比如一些時裝秀中，如果一些個性極端的設計師要展示的是一條褲子，那麼可能就會要求模特不穿上衣，直接穿褲子走秀，好讓觀眾的注意力集中在褲子上。模特唯一能掩蓋自己胸部的方式就是抬起自己的手臂勉強遮住，有時候甚至連遮都不遮，直接上空。
最極端的，則是全.裸展示，那些展示的成品基本都是服裝配件，比如各種包具。模特基本就是不著寸縷，只挎著一隻皮包就走上了t台。這種情況下，最後結果很可能就會變得與初衷完全相反。不過，這是不是設計師的故意話題炒作就是另一回事了。
至於上身是透視、透明半透明或者中空露胸的材質，比如塑膠、紗布、流蘇之類，以至於模特隱約露出上面兩點，這更是司空見慣，連話題都算不上。許多世界知名模特，比如有天神之稱的吉賽爾·邦辰（江湖人稱「吉娘娘」），都穿過半鏤空的流蘇上衣走秀，上面兩點若隱若現——那是1998春夏系列的走秀，也是邦辰一舉成名、奠定其臺步個性和地位的走秀。這樣的例子實在太多太多，根本不算什麼。
當然，娜塔莉對伊莉的成品還是很有信心的。伊莉的設計即使是沒有進入高分組，也是相當好看的衣服，更不會像其他設計師一樣讓她□□太多。這點讓娜塔莉對伊莉很感激。
這次也是一樣。
在娜塔莉看來，這次的上衣和鉛筆褲的搭配，說起來確實是很簡單的搭配，但簡單並不意味著泯然大眾。恰恰相反，這身衣服設計精美，剪裁精緻，很好地展現了女性的輪廓——這聽起來似乎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只要真正上手做過衣服的人才知道，這有多了不起。
甚至可以這麼說，一件成衣之所以能賣出本身布料的成百上千倍的價格，就是因為其剪裁，越是高檔的衣服就越是如此。比如，號稱世界上只有2000人買得起（哪怕是好萊塢的大牌明星一般都只是租借）的各種頂級大牌的高定就對剪裁有著極高的要求。
要知道，高定的標準顯然不止是價格，而是有更嚴苛的規模和技術規定，比如必須純手工完成，最後的成衣尺寸和最初設計的誤差必須精確在5毫米以內等等。這就是在設計和手工藝之外的剪裁的價值所在。
當然，伊莉這次的衣服沒有到高定那種程度——時間和人工都不允許，而且設計師們在比賽中也只被允許在模特身上試衣一次，之後就是正式上天橋前的兩個小時，讓設計師們做最後的貼身修改了，根本不可能做到高定那麼細緻。
再說，伊莉的水準還遠不到可以設計高定的層次——那是世界上最頂級的設計師和最頂尖的品牌才能插足的領域，有一些高定的優雅感倒是真的。這也是海蒂他們讚賞過伊莉的地方，伊莉的審美和品味評委們還是認可的。
但伊莉的剪裁功底畢竟放在這裡，設計和手工藝水準也是有的，所以，這次的衣服看上去依然非常妥帖，而且實穿性非常強，無論穿這身衣服去哪裡，都不會太過失禮——當然，正式場合除外，那畢竟是只有大小禮服和正裝才能相配的場合。
很快，到了正式的天橋展示時間，設計師們在工作人員的安排下各自落座。
「怎麼樣？」一直被安排和伊莉坐在一起的謝城側過頭小聲問她。
「沒問題。」伊莉同樣小聲回答他。
謝城是唯一知道她這次真的遇到麻煩的人。她不能在其他設計師或者攝像機鏡頭前崩潰，那樣太難看了，其他人心中對此也會喜聞樂見。她不想用自己去娛樂別人，所以一直強自鎮定，但內心的壓力已經越來越大了。
謝城察覺到了這一點。所以，在她之前進度停滯不前時，他主動叫她一起去小廚房用餐，陪她說了一些雞毛蒜皮卻又讓人忍不住心情放鬆的話。也許，在平日裡，這些話顯得平淡無奇，甚至說得上浪費時間，但在比賽中，有一個人願意浪費時間陪另一個人說這些沒有營養的話，已經是關心的最大表示了。
沒有參加過真人秀的人永遠無法想像真人秀的比賽環境是多麼壓抑。
也許在一般觀眾看來，鏡頭下的設計師們說說笑笑，比賽得很開心的樣子，但他們根本不知道，每次夜幕降臨，鏡頭離開之後，設計師們是如何焦躁得輾轉反側，整晚失眠。
這就是明明一場比賽不過兩三天，為何參賽者們卻要當中間隔數天的緣故——如果連著進行這種強度的比賽，當中沒有任何休息的間隙，很多參賽者都會就此崩潰。
對伊莉來說，能在比賽裡遇到謝城，能有這麼一個稍微值得信任的人和自己說說話，這已經是她釋放壓力的最佳管道了。
如果神經一直緊繃著，總是不苟言笑，不和其他人交流，一個人默默縮在角落，到最後絕對會出現抑鬱傾向——這是很多南極考察隊員在與世隔絕一段時間後就會出現的心理症狀，許多人在回到城市後都要花很長時間才能調試過來，甚至還要進行專業的心理諮詢。
當然，天橋節目裡倒不至於這麼可怕，但這畢竟也是一個長達數月的封閉比賽，平時還能偶爾出去，但比賽的那幾天就是真正的恐怖了。在這種相對隔絕的環境下，很多人的行為都會激化，甚至做出一些平時絕對不會做出的事情來。這也是為什麼觀眾在觀看真人秀節目時，往往覺得參賽者行為語言偏激到不討喜的原因。
所幸，伊莉有謝城。
這個人早已在一次次比賽中學會了如何調試自己的心情，習慣了真人秀節目可怕的比賽壓力，甚至還能察覺到伊莉的心情，用自己的方式為對方帶去安慰。
「對了，你的手怎麼樣了？」伊莉突然想起昨天和他一起在小廚房吃飯時，偶然看到的對方的手掌，有些擔心地問道。
上一次的非常規材料比賽裡，謝城是很有拿第一的野心的，他也為此付出了很多，儘管結果不盡如人意。那次比賽裡，為了能把材料處理好，每一個地方都點綴到位，謝城的手被熱膠槍燙到了很多次，手指和掌心幾乎都脫了層皮——當然，也有部分是之前在第二輪的非常規比賽裡燙掉的。別忘了，那一次他的作品是一條大裙擺的結婚禮裙，工作量比其他人多得多，被熱膠槍燙到的次數更是驚人。
伊莉本來還在奇怪呢，為什麼這個傢伙突然喜歡上戴手套了。模仿卡爾·拉格斐（時尚大帝常年手套不離手）？但這是在比賽中啊，再薄的手套，都會對做工有影響的。然而，這畢竟是很私人的事情，於是伊莉也沒有多問。直到在廚房裡，他背對著她，脫下手套洗手時，她偶然瞥到，才發現了這件事……
但是這個人卻永遠不會把這種事說出來，更不會在攝像機前展示自己燙傷的手掌。如果不是伊莉後來自己發現了那片觸目驚心的燙傷痕跡，這個傢伙大概也不會承認。就好像，如果是真人秀節目都暗示的賣慘，他會去做，因為不這麼做他就很難勝利；但讓他真的示弱，他卻反而做不到了。
明明只要在攝像機前展示一下，展示自己為了比賽付出了多少，多麼拼命去完成自己的作品，就能得到一個「具有職業精神」的標籤，這是非常強大的優勢，這裡的民眾欣賞非常這種精神。但出於他自己的某種微妙自尊，他卻不願意這麼做。伊莉覺得他的性格有點矛盾，但又因此而很吸引人。
就像一些被稱為天才的人物，看起來完全靠天賦發展，好像沒付出什麼努力，就達到了其他人無法企及的高度。然而，在其他人看不見的地方，他們卻拼命努力，從不抱怨，在人前還故意表現出一副雲淡風輕的矜持模樣。
這種天才是「鴨子鳧水」式的天才，看上去很悠哉地在湖裡游來遊去，但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他們在水下的腳掌是多麼努力地擺動，不敢有一絲鬆懈。
「已經沒事了。」聽到伊莉的詢問，謝城摸了摸鼻子，有些被察覺到小秘密的不自在，又有些害羞的不好意思，還有一點被戀人關心的小小喜悅，心情十分複雜，但感覺不壞。
「對了，後來有去向佛蘭克林要燙傷藥膏嗎？」伊莉追問道。
「這種小事沒關係，手套夠用了。」謝城搖搖頭。如果被醫護人員知道，節目組肯定也會知道的。他才不想讓節目組發現這種事，而且，「就算是燙傷藥膏，也要等皮膚自己復原。反正不算嚴重，等它自己好就行了。」
「……這還不嚴重？」伊莉忍不住問道，然後不由暗想：這算是男性的尊嚴嗎？她知道，有的男人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有點諱疾忌醫的。但是這又不是「那方面」的問題！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伊莉簡直想要翻白眼了……
「嗯。」謝城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伊莉忍不住朝天翻了個白眼。算了，他自己作死，她就不管了。畢竟，在這種私人的事情上，即使是戀人，也沒有越過對方做決定的權利。這是對彼此的尊重。
話說回來，有的人性格就是愛逞強。要這種性格的人示弱，簡直比殺了他們還困難。
就像謝城，他會在靈感枯竭的時候冥思苦想，一遍遍地畫設計稿，連吃飯的時候，手指都會在桌上比劃。但是對上其他人的詢問或者攝像機的探尋時，他卻會擺出一副「沒什麼，我只是正好在思考，並沒有陷入瓶頸」；然後在勝利時，露出恰到好處的驚喜，但絕不會痛哭流涕地說「能在困境中獲得勝利我好感動blabla」之類的。
也就對上伊莉時，謝城能偶爾承認一下「這個設計我不擅長，這次的比賽沒什麼靈感」。對他來說，這已經是示弱的極限了。在真人秀裡，示人以弱明明是獲勝的捷徑，他卻不願意去做。就像伊莉之前隱約察覺的，這是個看似輕佻，實際上意外驕傲的人。
站在攝像機後的導演揮了揮手，等在場所有人止聲後，開始倒數三聲。
三、二、一。
隨著話音落下，早已不再年輕卻依然性感動人的前超模主持人從後臺走上了天橋。
「嗨，設計師們，歡迎來到天橋風雲。」
第47章 天橋風雲（四十七）
在慣例的招呼和對嘉賓的介紹後，海蒂回到了她的座位上，走秀也正式開始。
第一個出場的是斯沃普尼爾的豹紋裹身長裙。坎迪絲分配給他的主題是性感炮彈。不得不說，他的剪裁出色，從頸到腳的豹紋裙貼身極了，纖毫畢露地勾勒出了模特性感的身形。
不過，這條裙子本身有點平淡無奇，就像一條最普通的裹身長裙，一點亮點也沒有——也許露背勉強算。他似乎想在背部做一些獨特的結構性設計，但顯然沒完工。過於前衛的設計不適合商業化，但這種過於常見的設計也不適合商業化——顧客可以在任何地方買到這樣一條貼身的豹紋長裙。
而且，長裙外的那件純白色的披肩有點奇怪——這種顏色和豹紋一點都不相配。也許，斯沃普尼爾是想要讓模特脫下披肩時，展現出其性感全.裸的背部，營造出一種驚豔感。但事實上，這件披肩沒讓模特顯出性感來，反而有點多餘了。
在天橋的比賽中，像斯沃普尼爾這樣多此一舉的設計師其實很多，他們想要表現出自己別具一格的設計感，卻反而表現出了讓人不喜的累贅感。
比如，艾德蒙在《永無鄉》主題的那次設計中也是，他的露臍背心和長褲本來是非常簡潔非常美的，但艾德蒙硬是在外面加了件深藍色的硬沙堆積外套，看起來也有點過分戲劇感了，以至於被評委們大加批判。
第二個出場的是凱麗的設計，她這次做了一件貼身背心和長褲。時尚潮人可以說是凱麗最擅長也是最想要的主題，坎迪絲也恰好把這個主題分配給了她。
但非常可惜是，凱麗沒有把握好這次的優勢。她很大膽地使用了深藍色的印花布料，然後在一邊腿側拼接了一塊條紋布料。這種標新立異的設計，喜歡的人會覺得很有趣，不喜歡的人卻會覺得很古怪。而她的墨藍色鴕毛無袖外套就像一塊沾濕了水而顯得蔫噠噠的浴巾，把模特本來姣好的身材襯得有些臃腫。平心而論，凱麗這次的設計也不算成功。
當然，在看到了梅林的設計後，評委們頓時對前面兩位模特多了些許寬容之心。
梅林這次的設計幾乎可以說得上慘敗。也許新新女性本就不是她的風格，她不擅長表現女性柔美的那一面，她更喜歡展現出女性自信的風貌。
於是，這件白色的短袖及膝連身裙看起來格外古怪，特別是她在裙子一角使用的網格拼接和腰側拖下來的另一塊白布，讓人不解皺眉的同時，又忍不住連連搖頭。
第四個是坎迪絲的大翻領小西裝和多層小短裙，這身設計沿襲了她一貫的黑暗色調，和時尚潮人的主題也很搭。但問題在於，坎迪絲的設計針對的客戶群太少了——只有走哥特風或個性風的年輕少女才能適應這種時尚。
在坎迪絲的設計之後，出現的是謝城的模特。由於他這次的主題是摩登經典，加上設計要求是均碼、平價且高檔，所以謝城沒有做自己一貫擅長的貼身剪裁，而是選擇了稍寬鬆的設計，以適應更多人的身材。
那是一件淡紫色的無扣小西裝，胸口自然敞開，呈現出一個美妙的倒v型；小西裝裡面是一件半透明的亮片刺繡上衣，看上去非常精美；下面則是一條寬鬆的西裝短褲——西裝短褲是很難設計好的，在女性身上也比較難搭，但這次謝城做的絕對是成功的。
他清一色用了淡紫色的布料，裡面的那件上衣底料也是淡紫色的硬紗，所以有一種天然的和諧感。而且，西裝上衣和短褲本來就是摩登時代的象徵，也是女性強勢性格的展示。作為這次的主題，實在再好不過。
「她看起來美極了。」不止一個設計師這樣對謝城說道。
「謝謝。」謝城笑了笑，低聲對既是競爭對手又是一路同伴的設計師們說道。
伊莉的心稍微沉了沉。
她當然希望謝城能設計出好作品來，但她又希望自己能獲得勝利——這畢竟是以生命為代價的比賽，她無法輕忽。當這兩種心情在她胸腔中交匯時，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這個人。最後，她也只能和其他人一樣，說出輕飄的讚美來——但這讚美也絕對是發自真心，謝城這次的設計完全是她喜歡的風格。
接謝城的模特之後出現的是阿什莉的設計。阿什莉依舊維持了她一貫甜美少女的風格，只是，這次的作品和她前前次的設計實在太像了，都是露臍上衣加蓬鬆超短裙的款式，這種類似的設計她在這個比賽中使用過不止一次了。
不過，阿什莉這次做的一件金色皮夾克很出彩，她大膽地用了這個容易喧賓奪主的顏色，做成了一件剪裁出眾的皮夾克。對比常見的黑夾克，這件實在太吸睛了！
也許是為了對比的緣故，節目組把伊莉和阿什莉的成品放在了前後展示的位置，就像先前同為時尚潮人主題的坎迪絲和凱麗的設計那樣。
繼阿什莉的模特之後，伊莉的模特也從容地從後臺中走上了天橋。
和阿什莉對鄰家女孩的理解不同，伊莉沒有選擇走甜美少女路線，而是走都市休閒風。這樣既避開了和阿什莉正面衝突——這畢竟不是伊莉擅長的領域，她也不會為了一時之氣而隨便和別人對上，伊莉更喜歡揚長避短，冷靜地找到自己的突破點；而且，又能擴大自己的客戶定位群。畢竟，甜美風格人人愛，休閒風格才是人人穿。
此時，娜塔莉就穿著一件肩部是鏤空硬紗的拼接上衣和一條剪裁乾淨俐落的水洗藍鉛筆褲出現在了眾人面前。她的腿真的很長，腿型也很美，所以穿九分長的褲子非常適合——再長就顯得過於保持矜持了。特別是這條褲子在兩腿外側各開了一道長口，露出的一點潔白肌膚讓她看起來多了一些介於俏皮和性感之間的風情。
而且由於腿部長，上身短的關係，兩英寸的露臍使她的身材顯得特別修長優美——如果腿不夠長的話，上衣就要再短點，然後配上高腰褲，這樣才能讓腿部顯得更長。總之，伊莉這次的設計是完全貼合娜塔莉的身材優勢來設計的，以呈現出最好的展示效果。
而且，這次比賽裡，伊莉是為數不多沒有設計外套的人——除了艾德蒙和斯沃普尼爾這兩個以性感炮彈為主題的人不約而同地設計了裹身長裙（其實斯沃普尼爾設計了披肩，也算外套了），阿什莉、凱麗、坎迪絲、謝城都為這次的比賽設計了外套。
很難說他們做的好或者不好，但對伊莉自己的鄰家女孩風格來說，只採用上下衣來表現休閒風已經非常恰當了。設計很多時候都會過猶不及，凱麗和坎迪絲這次都顯露出了這種傾向。伊莉不希望自己也陷入那種境地。
雖然專業模特走台時最好的表情就是面無表情（商業模特除外），只把自己當成一副衣架最好，但這次設計的要求是商業化，說得更直白點就是親民——無論是價格上，還是設計上。所以伊莉在和娜塔莉商量這次的展示方式時，特別要求娜塔莉放鬆表情，最好能流露出自然的微微含笑的表情。
娜塔莉完全做到了伊莉的要求，她的目光一如既往沉靜，帶著大都市女孩的自信，嘴角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淺笑，柔化了目光中強勢。伊莉很滿意娜塔莉的表情和展示，也很滿意自己的設計。
「她很有休閒風。」謝城對伊莉說道，目光中卻暗含擔憂——伊莉的這身設計和她以往的設計相比，絕對說不上出彩，甚至有點貧乏了。而他卻不能在此刻打擊伊莉的信心。
「謝謝。」伊莉向他笑笑，沒有多言。她當然知道自己這次的設計並不算驚豔出彩，但，驚豔出彩的設計根本不是justfab想要的——這個從網路上誕生的品牌也承擔不起這樣的設計。這就像從街頭找一個年輕女孩，讓她穿超模走秀時的衣服，不但不能展現衣服的風采，反而會讓女孩顯得不倫不類。
「我知道你做得到。」和謝城一起，正好被安排在伊莉邊上的坎迪絲也笑著說道，她的目光愉快而明亮，仿佛在為自己幫伊莉選了個好主題而欣慰不已。
「謝謝。」伊莉坦然地接受了坎迪絲的「好意」，嘴角的微笑沒有絲毫不渝。這輪比賽只有一點她很確定——哪怕她的設計不能獲勝，獲勝的那個人也不會是坎迪絲。黑暗風太小眾了，不適合商業化，那是註定不會被採用的設計。
「……」她哪來的信心？看得出伊莉不是死撐，而是有所依仗，坎迪絲心中暗暗猶疑，目光也閃爍不定。她不覺得伊莉是無腦自信的蠢貨，對方有天賦有實力，也許確實考慮到了她沒有想到的制勝點。想到這裡，坎迪絲的目光也有些閃爍不定了。
不過，無論伊莉是獲勝，還是淘汰，或者只是安全地留在中游組，都跟她無關。她只是為伊莉選了個主題而已，畢竟只有五個主題，每個主題最多只能分配給兩個設計師，有些人的願望不能滿足，也不能怪她，不是麼？就算伊莉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又能怎麼樣呢？
對於坎迪絲這種心安理得的小算計，伊莉只是向她微笑著點點頭，然後轉過頭，起身，和其他人一起先後向休息室走去。她不怪坎迪絲，面對強大的對手，一般人都會想先行淘汰的。換了其他人也會這麼做。她不信競爭對手的善良。哪怕換成「善良」的阿什莉，也不會在這種時候真切地考慮每一個人的需求的——這不是善良，是傻。
休息室裡，設計師們被一個個叫去了採訪室。
「麗薩，你覺得自己這次的設計怎麼樣呢？」坐在伊莉對面的採訪者艾達微笑著問她。
「我覺得她看起來很清新，有種自然的休閒感，非常符合這次的設計主題。」伊莉知道，這段話會被剪輯成自己模特走秀的配音。這是節目的慣例了。
「看來你對自己這次的設計很有信心啊。」艾達稍微寒暄了一句，就直切主題，「那你對坎迪絲為你挑選的這個主題滿意嗎？」
「這確實不是我擅長的風格。」伊莉大方地承認，然後無奈地攤攤手，「但是沒辦法，五個主題，八個設計師，總會有人拿到自己不適合的。」這是客觀事實，伊莉相信坎迪絲也會強調這一點，「大概是坎迪絲不太瞭解我吧，所以特意為我選擇了這個。」
如果『不太瞭解』，就不會是『特意』了。正是因為瞭解，所以才為她選擇了這個。伊莉不想做一個難看的抱怨者，所以用輕鬆的態度帶了過去。但誰都能發現她對坎迪絲的小小不滿，以及忍不住思考，坎迪絲是不是故意的呢？
「如果你能拿到更擅長的主題，你認為自己會發揮的更好嗎？」艾達追問道。
「當然。」伊莉拿出了參賽者必有的信心——沒有獲勝的信心，來參加比賽幹嘛？這會引來這種質疑——對上艾達的問題，伊莉換了角度回答，「事實上，雖然這不是我擅長的主題，但我不認為自己不能設計的好；就像有的設計師，就算拿到了擅長的主題，也可能發揮失常，不是嗎？」
伊莉不說那些設計師設計得不好，那有攻擊人的嫌疑了——雖然往期比賽中，嘴上不留德的設計師獲勝的例子也不是沒有。或者說，正相反，走到最後的，很少有沒和其他人起過摩擦的。但伊莉還是希望自己看上去是一個眾望所歸、沒什麼黑點的獲勝者。
誰不想要一個漂漂亮亮的勝利呢？她直覺地認為這會對她的未來有幫助。當然，如果不能獲得漂亮的勝利，只是獲得勝利，那也無所謂。重要的，永遠都是勝利本身。
聽著伊莉滴水不漏的回答，艾達內心更想歎氣了。
她本來指望伊莉這次能對坎迪絲發洩下不滿的，最好是能咒駡兩句——這是伊莉一直沒有對其他設計師做過的。如果這次能失控一點，肯定會提高收視率的。沒想到，即使是被坎迪絲暗暗針對了，伊莉還能保持這樣謙和矜持的風度，這讓艾達不得不感到遺憾。
很快，坎迪絲也接受了她的單人採訪。
「嗨，坎迪絲。」艾達和坎迪絲愉快地打了個招呼，相比話語溫和的伊莉，艾達當然喜歡時不時有『驚人之言』的坎迪絲了，「為設計師們分配主題的感覺怎麼樣？」
「好極了。」坎迪絲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這讓我感覺自己擁有了特別的權力，這很棒。」
「那你覺得其他人對你的分配滿意嗎？」艾達接著問。
「我不能保證所有人都滿意。」如伊莉所料的，坎迪絲果然強調了這一點，「八個設計師，五個主題，按規定，每個主題最多只能分配給兩個設計師。我只能盡可能地考慮到每個人的設計風格。比如阿什莉，鄰家女孩應該是很適合她的，凱麗的時尚潮人也是，還有艾德蒙和斯沃普尼爾的性感炮彈……」坎迪絲舉例證明自己做的不錯。
在被阿什莉『反傷』了一次之後，她盡可能地希望自己不要有什麼碧池的標籤。那次實在太失策了，沒想到竟然會有評委站出來為阿什莉說話——這在往期中是絕對沒有的，過去的評委們只會笑看設計師們的明爭暗鬥，自己不動如山。
坎迪絲不解之餘，也只能把這歸因於那個評委對阿什莉好感爆棚了——那畢竟是一位和阿什莉有著很多共同特性的女士，比如紫發，比如大碼的身材。
「那梅林，賈斯特和麗薩呢？你認為剩下的很適合他們嗎？」艾達追問道。她當然不會被坎迪絲舉的那些正面例子糊弄過去，她可是個精明的採訪者。
「我認為是很適合的。分配的時候，我考慮到了每個人的設計風格。希望他們能滿意。」其實坎迪絲說她是故意分配不合適的主題給其他人也沒問題，在美國人看來，這是完全正當的競爭策略。但，坎迪絲現在由於和阿什莉的那場爭端，背上了心機重的標籤，所以她只能在這輪比賽中走『好人』路線，來洗刷自己的污點了。當然，這成不成功就是另一回事了。
「好吧。」艾達聳聳肩，「其實你可以用一些恰當的策略的。親愛的，這是比賽啊。」這位女採訪者用幾乎可以說得上是教唆的口氣說道。比起選手和諧相處，節目組還是更樂意見到競爭和爭鬥的。如果坎迪絲願意在個人採訪中承認就好了。艾達想道。
「我知道這是比賽，我也想獲得勝利，但我希望能和其他人友好地競爭。」坎迪絲也不傻，更不想順著艾達的話來讓自己變成徹頭徹尾、心機深沉的壞女人，所以她笑了笑，「這是體育精神，不是嗎？」對愛好美式橄欖球和棒球、籃球等體育運動的民眾來說，公平競爭的體育精神也是非常好的噱頭。
「好吧，如果你是這麼想的話。」艾達才不相信坎迪絲是這麼友好的女人呢。但既然坎迪絲這麼說了，她也只能悻悻地結束了這次對話。
第48章 天橋風雲（四十八）
簡單的評委討論和單人採訪後，設計師們再次被叫上了天橋。
出乎設計師們意料的，這次沒有人是中游組，也沒人能直接晉級。
「我們這次的討論結果很混亂，所以不分高分組和低分組。」海蒂和其他評委們對視了一眼，對設計師們說道，「但你們中依然會有一人是冠軍，還有一人將被淘汰。」
基本規則還是不變的。
「凱麗，和我們說說你的設計吧。」海蒂慣常挑了個選手開口。
「好的，海蒂。」凱麗心中一緊，對海蒂點了點頭。她知道，自己這次的設計冒了個險，所以最後的結果要麼是得到評委們的徹底好評，要麼就會招到一致的厭惡。但，設計的比賽中怎麼可能不冒險呢，不冒險就無法突破自己。
「我這次的設計是時尚潮人。」凱麗定了定神，儘量有條理地介紹起她的設計風格來，「我喜歡混亂而有點冒險的風格，所以我這次做了三個單品，裡面是一件背心，一條高腰褲，外面是一件無袖的鴕毛外套……」
海蒂聽得頻頻點頭，耐心聽凱麗說完才微笑道，「我喜歡這套衣服的整體效果，布料上的拼接印花也不錯，我可以想像很多走嬉皮風的年輕女孩會買它。」
凱麗松了口氣，「謝謝，海蒂。」
海蒂對她笑笑，然後看向一邊的嘉賓評委席亞拉——她曾是一位r&b暢銷歌手，一度是美國樂壇的風雲人物，直到r&b音樂開始不景氣，她也隨之沒落；但這兩年r&b音樂似乎也有復蘇的跡象，席亞拉也在為重回一線而努力，所以才會出現在這次的天橋秀，以增加自己的曝光。當然，在這兩年的努力下，她其實已經有所成就了，至少以新專輯重新出現在人們視線以後，人們看到了這位黑人女歌手在自信強勢之外柔情性感的一面。
此外，席亞拉還有一位密友裡卡多·提西，後者也是紀梵希的創意總監，所以席亞拉的時尚品味是很得時尚界認可的——想想那些被時尚圈鄙視的那麼多好萊塢大咖吧——所以請她來天橋作客座評委也是理所當然。
「席亞拉，你覺得這身衣服怎麼樣？」海蒂側頭問她。
這當然不是海蒂有多看重席亞拉的評價，嘉賓的意見在最後的決定中往往作用不大；海蒂只是為了照顧這位嘉賓，讓她有發言和在觀眾面前露臉的機會。這也是天橋的嘉賓願意客座參加這場真人秀比賽的原因。
「看到她的第一眼我不是很懂它。」席亞拉笑著說道，然後攤了攤手，「但現在仔細看看，我覺得你幹得不錯。」
海蒂給席亞拉製造了說話機會，席亞拉當然也投桃報李，順著海蒂的話去評價選手的作品——雖然她一開始是並不喜歡對方的作品的，所以才有了她的第一句話。
「謝謝。」得到兩位評委的好評後，凱麗臉上的表情已經越來越放鬆自如了，然而——
「我不想反對她們。」妮娜卻對凱麗搖了搖頭，臉上的笑意也是泛泛，「我一點也不喜歡這套衣服，我討厭這個造型。」妮娜直言不諱。
她一直是節目裡的毒舌擔當，在紮克接替邁克·科爾斯（天橋節目組最初的評為之一）的評委席位之前，還有邁克和妮娜二分天下。但在邁克離開之後，妮娜就成為評委們中最毒舌的一個，沒有之一。當然，她在時尚界的地位也可以讓她自在地發出自己的聲音，而不是像客座嘉賓一樣委婉猶豫。時尚編輯是時尚界中最有話語權的。
「我明白你想表現出炫酷和時尚，但她看起來像小丑。」妮娜毫不留情地對凱麗說道。
「……」凱麗臉上因為海蒂和席亞拉的話而微微浮起的笑意再次消失了，但她也不能跟妮娜甩臉色，於是只能悶悶地向妮娜點了點頭。
「而且還很像甜餅怪（美國獲得艾美獎最多次的兒童節目《芝麻街》中的主要角色，是一隻渾身披著藍毛且喜歡各種口味餅乾的可愛胖怪物）。」紮克也補了一刀，「如果你想設計街頭服飾，必須加點新奇的東西進去。」
「我其實還挺喜歡這種拼接碎花的。」來自justfab的毛女士倒對凱麗選用的布料很看好，但也只是布料而已，「你的設計對我們的會員來說有點幼稚，但這也算不錯的嘗試了。」最後的一句話，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知道是客氣話。
「謝謝。」凱麗向評委們點點頭，臉上掛著非常勉強的微笑。
海蒂對凱麗笑了笑，然後調轉槍頭，將話題拋給了坎迪絲。
和凱麗的情況非常相似，又有些許不同。
坎迪絲和凱麗一樣，都得到了半好半壞的評價，而差別則在於——凱麗的評價來自評委們的兩極分化，一半評委喜歡她的設計，一般評委討厭她的設計；而面對坎迪絲的設計，評委們的態度又出奇的一致——他們都很欣賞坎迪絲的部分設計，特別是她下半身的多層短裙，那看起來漂亮又有個性，但對上衣，特別是大翻領，則詬病不已。
聽著評委們對凱麗和坎迪絲的評價，其他設計師多少明白，為什麼海蒂說評委們這次的討論結果很混亂。至少，從凱麗和坎迪絲得到的評價看來，評委們確實無法達成一致意見，所以才會把所有人都留了下來。
當然，評委們也不是完全不能達成一致。比如，面對梅林的設計時，每個評委都是搖頭點評的——梅林的設計概念也許不錯，但她這次的成品很糟糕。
「你對這個形象的理解不太到位。」毛女士這樣對梅林說道，「我們不可能生產這種裙子。」她的話幾乎是直言把梅林趕出了這次的高分組。而在這次比賽中，毛女士的決定權絕對比這些評委們來得大。畢竟，justfab不但是這次比賽的贊助者，還是這個節目的贊助者。
「裙邊不對稱的細腰裙我們已經見過太多。」妮娜的臉色也說不上溫和，「無論是設計，還是剪裁，你都做得不夠好。你從裙子腰部拖下來的那部分白布，看上去就像一條沒系好的圍裙。這種裙子絕對不可能在網上大賣的。」
「從時尚來說，我欣賞你的追求方向。」作為嘉賓，席亞拉是態度最溫柔的一個，「如果你設計的效果能達到預期，我會試著去穿它的。」但是，實際上並沒有。這是席亞拉沒有說出口的話，但在場的人都心照不宣地明白了。
與梅林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阿什莉了，兩個人同樣得到了態度堪稱明顯的評價，不過梅林得到的是差評，而阿什莉得到的是好評。當然，也只是部分而已。
「我做的是鄰家女孩的衣服。」阿什莉比劃著模特身上的露臍上衣和蓬鬆款超短裙，以及那件亮眼的金色皮夾克，開口對評委們說道，「這個女孩喜歡基本款的衣服，所以我得自己在基本款上做一些修改，讓它能夠時尚又有趣。」
「阿什莉。」海蒂含笑看向紫發女孩，「你這周又名列前茅了。」
「真的？！」阿什莉驚喜極了，她幾乎是喜出望外地看著海蒂——她比誰都渴望獲得一次高分，以鞏固她本就脆弱的信心。當然，如果能一舉獲勝就再好不過了。
「在我眼裡是這樣的。」海蒂點點頭，肯定道，「裡面的那兩件衣服，不管你喜歡不喜歡（畢竟有人就是不愛甜美風），但它確實非常可愛。至於外面那件金色皮夾克，我只能說，它就像從外面的店裡剛買回來的一樣，看上去實穿極了。」
「我倒有點失望。」紮克卻對阿什莉搖了搖頭，「我認為你應該更具創新性。」
「等等，你認為年輕女孩不會買這身衣服嗎？」海蒂難得打斷了紮克的話，「質問」道。
「她們當然會買。」紮克對這點倒是坦率地承認了，「但是我看不到原創性。」
紮克堅持著他的意見。
正如伊莉之前想到卻沒說出來的，紮克也認為阿什莉的這種設計已經被用過很多次了，不僅是她自己用過，而且被很多曾經的設計師用過。
而且，阿什莉的這個設計並沒有什麼不同點，就是一件露臍小背心加一條蓬鬆小短裙，並沒有獨特的設計感——連一個小亮點都沒有。
唯一勉強說得上出彩的就是後背的倒v型剪裁，而這種剪裁阿什莉在第一輪比賽中就使用過，只是她這次用一塊墨綠的紗布做了點拼接以示不同而已。所以紮克從設計角度並不認可阿什莉。
「但這件衣服的回頭率肯定會很高的。」海蒂依然在和紮克據理力爭，「如果這個女孩走在街上，你肯定會對旁邊人說：『wow，看那個女孩！』」
「不，我會說，這個實習生快把腹部遮起來。」紮克也不是輕易妥協的人，在時尚領域，他同樣有自己的堅持。在他看來，那件小背心實在短過頭了。或許阿什莉是想要營造出活潑俏麗的風格，但看上有點過於性感了。
「如果你的腹部這麼美，為什麼不露出來？」海蒂挑眉反問。
聽著兩個評委的爭執，阿什莉也覺得很有趣，特別是意識到海蒂是在捍衛她的設計後，阿什莉的心情就更好了，她忍不住開心地笑了起來，引來海蒂的同樣微笑回應。
而在意識到海蒂也不會妥協之後，紮克也聳聳肩，不想和海蒂爭執下去了。反正他的態度放在這裡，阿什莉這次的設計他是不會認可的。不管最後結果如何，哪怕阿什莉真的拿到了勝利，至少所有人都知道，這不是他的意思。
說到底，海蒂和紮克的態度區別，還是他們的時尚觀不同。紮克是科班設計師出身，創立的品牌一直致力於走高端路線。他為多位好萊塢紅星設計過紅毯，他的品牌也在明星們的購物清單上。可以說，紮克的時尚格調是比較高的。
而海蒂，眾所周知，是一個前超模，而且是一個出身維密（維多利亞的秘密ria'，簡稱vs）且顯然偏向商業的模特，基本沒走過什麼高定的秀場。海蒂是在維密的秀場上成為超模（del）的，而到了超模這個等級，已經和普通模特不在一個層次上了，走商業秀還是高定秀也對她們在模特界的地位無甚影響。
而相比這類吸金能力強大的vs商業模特，走高定的hf（，高端時尚）模特在賺錢能力上有所不足，但能獲得更多業界的肯定，代言更高級的時尚品牌——但時尚品牌的高級不代表報酬的豐厚，事實上，一些快消品牌的代言費反而是最優厚的。
這就像娛樂圈中的演技派和偶像派，一些年輕的男女明星固然能得到更高的人氣和報酬，但在圈內的地位和受到的尊重也許並不如一些經年的老戲骨。
當然，最強大的模特還是既能走高定秀，又能走維密秀的頂級模特，最典型的例子還是吉賽爾·邦辰，這位身材曼妙、擁有一雙被稱為「上帝親吻過的美腿」的女性，絕對是模特界不朽的傳奇。她既是高定秀上的常客，也拿到了為眾多模特垂涎不已的維密合約，是名副其實的業界第一人。她是模特中無人能及的「天神」。
在時尚界的成就和影響力，無論是主持《天橋驕子（runway，簡稱pr）》的前超模海蒂·克魯姆，還是主持《全美超模大賽（america'del，簡稱antm）》的前超模泰拉·班克斯，在她面前都要退出一射之地。
話說回來，也許正是因為海蒂出身于商業模特圈的關係，所以她在時尚界的地位還是受到一些人的質疑的——即使她是時尚圈和娛樂圈的權勢女人。
比如香奈兒現在的掌權者，時尚界的大帝，綽號「老佛爺」的卡爾·拉格斐，就說過這樣的話：『我沒聽說過她，德國有這個模特嗎？』。
雖然拉格斐的特立獨行和嚴苛毒舌遭到過很多質疑，他甚至還因為歧視肥胖而被法院罰款（他本人是個瘋狂的減肥狂，為此還出版過減肥書籍），但他在時尚界的地位卻是不可動搖的。由他就可以看出一部分——絕不是全部——頂級設計師對海蒂這類商業模特的態度了。
這可能也影響到了海蒂的一些審美。
她自己經營的同名品牌就不走高檔路線，當然也不是一般的低價品，而是適合普通大眾的平價品。她徹底貫徹了她的路線，一路商業到底，而不是向曲高和寡的方向前行。
畢竟，有h&m的先例在前。這個實在說不上檔次的快消品牌，一年的盈利秒殺了世界上所有頂級大牌，成為時尚界的吸金no.1。也許它的格調是不高，但它賺的錢確實不少。
正因此，海蒂對設計師們在這輪比賽中的設計沒什麼不滿的。不同於紮克從時尚角度給出的嚴格判斷，她從商業角度給出了她的評價，她認為其中的一些設計能賣得很好。
紮克畢竟有設計師的身份在，而且是高檔品牌的設計師，不可能和其他人一樣認可這些設計感不足的作品，不然別人說不定也會對他的設計產生質疑。但其他評委就沒有這樣的顧慮了，所以，除了紮克之後，後續的妮娜、席亞拉還有justfab的毛女士，都對阿什莉設計金色皮價格給出了不錯的評價（但對裡面的背心和超短裙評委們也同樣不甚滿意。）。
毛女士對那件夾克簡直是讚不絕口，認為這絕對能成為一件暢銷品。
而事實上，這件會賣得很好的金色皮夾克其實沒什麼設計感——很常見的皮夾克，無論是李維斯，還是更大眾化的only品牌店裡，都能找到一大票這樣的設計。但不得不說，這種設計就是能賣的好，消費者就是願意為它買單。
這也是這位毛女士的考量——設計感什麼的，錦上添花固然好，沒有的話，只要能賣得好，她也很願意收下這樣的設計。
在稱讚過阿什莉的設計後，海蒂轉頭看向了和阿什莉拿到同一個主題的伊莉。
「來說說你的設計吧，麗薩。」海蒂微笑著對伊莉說道。這是為了便於評委們對比而選擇的次序，就像海蒂之前讓拿到時尚潮人主題的凱麗和坎迪絲前後陳述一樣。
「好的，海蒂。」伊莉自然地接過話，微笑著對評委們說道，「我的設計主題是鄰家女孩。在我的設想中，我的顧客對象應該是一位元都市女孩，她有自信，但她並不驕傲，為人隨和，也很可愛。在清爽休閒的一面之外，她還有一點時尚感。」
伊莉為自己的顧客做出了非常細緻的理解和定位，以表示自己對這次比賽的重視，暗示了自己是有備而來的，而不是很隨便地做了隨處可見的設計。
她接著說道，「所以我為她設計了上下裝，上面是一件拼接上衣，胸部和肩膀以上我用了半透視的硬紗，胸部及以下則用的是一般布料，我覺得淡綠色很襯她的膚色，而且很清新；褲子我做了一條實穿的背帶鉛筆褲，我覺得背帶會讓她很俏皮，而且這種在腳踝以上的長度是最美的。另外，我還在兩邊褲腳外側開了一道口子，讓她看起來有一點可愛的小性感。」
「我完全同意你的話。」海蒂笑著點點頭，「她看起來年輕又活潑，自信而美麗，確實是都市里的鄰家女孩。我喜歡肩部的半透視硬紗，有種年輕的性感；我喜歡露出的腳踝和褲腳上那道口子裡的那一點肌膚，可愛又誘人；我最喜歡的是那兩條背帶，很少有人在節目裡用這種設計。這是我們這期節目以來，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設計，很有趣不是嗎？」
海蒂向邊上的其他評委看了看，得到了或肯定或攤手的答覆後，她才帶著滿意的微笑，對伊莉說道，「如果我再年輕一些，我絕對會買這身衣服的！現在！立刻！」
「謝謝你，海蒂。」得到了一個好評，這是個不壞的開頭。伊莉露出了開心的微笑，對海蒂說道，「謝謝你喜歡硬紗透視，褲子的長度，還有褲腳的開口，當然，還有這兩條背帶。其實這兩條背帶是可拆的，這樣，拿下來的時候，它就是一條更休閒款的鉛筆褲了。」
「又是一個小驚喜嗎？」海蒂眼睛亮了亮，她向來喜歡這種小驚喜——背帶褲上的背帶有可拆的，也有不可拆的，伊莉把它做成了可拆的，讓海蒂覺得她很聰明。
「這樣一來，就有兩種穿法了。」海蒂對伊莉肯定地點點頭。
「其實，我這次的意見還是和海蒂有點不同。」紮克搖搖頭，對伊莉聳了聳肩，開口道，「這種上衣我見過了沒有一千次，也有一百次。當然，你的剪裁依舊不錯。這條鉛筆褲很好得體現了這一點。但是，這條褲子唯一的亮點就是褲腳的那道開口，這是我在其他褲子上沒有見過的。在我看來，就這點還算新穎。其他的，我無話可說。」
「我不同意你的話，紮克。」妮娜卻站出來為伊莉說話了，「我覺得這她的設計很有趣。上衣的拼接確實有很多人用過，但我敢說，明年時裝周上，還會有很多設計師用這種手法。這是很經典的款式，而麗薩也不是沒有創新的。她把上衣裁短了一點，露出了一點點小腹，這是恰到好處的年輕可愛，而非我們以前見到的那種性感設計。」
妮娜向阿什莉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對紮克道，「阿什莉的設計，我完全贊同你的觀點，我認為阿什莉能做的更多，目前的這些是我們全都見過的。裡面的那身露臍小背心和超短裙有點太甜了，我很討厭它們。但唯獨一點，那件金色皮夾克會很好賣。而麗薩的設計……」
妮娜把頭轉過來，看向伊莉道，「確實，麗薩的設計中幾乎全是現在時尚界已有的元素，但是，這些時尚元素的搭配本身就是一種獨特的創新。又有幾個設計師能創造出一種全新的設計呢？五十年前奎恩特發明了超短裙，第一次將裙子的長度革新到指尖垂下的長度上，這才全新的創新。但這種創新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麗薩將這種小程度的露臍和歐根紗的拼接上衣相結合，我認為這是很新穎的設計。」
「當然，我最喜歡的還是這條褲子。」妮娜看著包裹住模特長腿的鉛筆褲，讚歎地對伊莉說道，「九分長很適合，褲腳開口也很適合——以往，我們見到的褲腳開口都是一英寸的，你這次卻大膽地開到了七英寸，這是個很冒險但很成功的嘗試。這簡直就像當年做領口的人第一次想到做深v一樣，這是一種開創。做得好，麗薩。」
妮娜笑著向伊莉點了點頭，然後看向justfab的那位毛女士，開了個半認真的小玩笑，「我覺得，如果你不立刻將這條褲子投入生產的話，下個星期的節目播出後，我們就能在很多快消品牌上看到這種獨特的開口設計了。」
和矜持的頂級品牌不同，快消品本就是賺個快錢，各種抄襲都不算事。而且，時尚界的抄襲本來就很難判定，三線抄二線，二線抄一線根本不算什麼，大牌之間互抄也不是沒有。
比如，幾年前louboutin曾向法院起訴ysl抄襲他紅底鞋的創意，時尚界都知道是他發明了紅底鞋，但法院最終以鞋底顏色不能全作為抄襲的依據而駁回了他的申訴。
這就相當於文學界的小說抄襲事情，因為抄襲的字數占全文的比例不到法律規定的抄襲字數，所以抄襲不成立。於是，抄襲者繼續寫他雷人的劇本，拍他雷人的電視劇。
當然，現在的頂級大牌都吃一塹長一智，開始在這方面格外留心了。一旦投入了全新的設計，立刻就會去申請專利保護，以維護自己的獨創權。
但天可憐見，louboutin到現在都沒完成他的紅底鞋專利申請呢——他申請得實在太晚了，時尚界「借鑒」了紅底鞋創意的不知凡幾，這種設計已經遍地都是，很難專利獨享了。所以，在ysl之後，同樣坐上louboutin被告席的zara，照樣沒被法院判處侵權。
就像五十年前的超短裙，如果奎恩特（如果她還活著的話）現在跑出來去申請超短裙的專利，那也會同樣困難——時間過去了這麼久，超短裙到處都是，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這是你最初設計的呢？更別說，這種氾濫的設計早已成為各品牌時尚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品牌們絕對不會願意讓出這塊蛋糕的。它們絕對會盡棄前嫌，不顧一切地使用它們的利益鏈阻止超短裙的專利申請。
「我會好好考慮的。」毛女士對妮娜笑了笑，然後看向伊莉，「我也很喜歡你的這款設計，這兩件單品絕對會大賣的。上衣很清新，褲子很活潑，特別是這個背帶讓我眼前一亮。當然，那些別致的小細節，不那麼誇張的露臍，稍顯可愛的露腿，都是日常穿著中很適合的元素。」
毛女士看了看阿什莉的設計，又看了看伊莉的設計，在心裡對阿什莉搖了搖頭——阿什莉的設計很不錯，特別是那件金色皮夾克，她非常喜歡，但阿什莉做的另外兩件單品，那件小背心和超短裙，這位時尚總監也認為沒什麼創意。
那身衣服看上去實在過於可愛，但現在的女生很少會走可愛俏皮風了。而那個小背心又實在太短了，幾乎就只是堪堪遮住了胸部。在生活中，一般女孩是不會這麼穿的——除了學校裡的啦啦隊長，或者那些走豪放路線的女孩。總之不是鄰家女孩。
「而且，你的設計理念我覺得很好。」毛女士在心裡對兩個人的設計做了對比後，向伊莉點了點頭，微笑著繼續說道，「在鄰家女孩這個定義上，你認真思考了我們對它的闡釋——這是休閒而隨性的女孩，並融入了你自己的時尚概念進去。你認為這是個都市里的鄰家女孩，所以她史既休閒，又時尚的。你把這兩者融合得非常恰當。」
至於阿什莉，她可能太注重自己那種夢幻甜美的設計風格了，以至於忽視了justfab對鄰家女孩的定義（毛女士早先就說過鄰家女孩是休閒隨和的風格了）——這畢竟是為justfab設計的衣服，當然要從品牌的客戶定位出發，而不是自己去隨意重新定義。
換句話說，阿什莉這次又偏題了。
相較於上次團體比賽時，女設計師組用了過多其他布料，沒有用指定布料而導致偏題，這一次，阿什莉是對顧客的時尚理念理解錯誤，才導致了裡面兩件的失敗。當然，阿什莉的設計功底也是有的，所以外面的那件金色皮夾克還是不錯的。
但，時尚理念理解錯誤，已經讓阿什莉離開了第一名的寶座。
此刻，聽著毛女士的肯定，伊莉不自覺地揚起了嘴角——相比對其他人的有褒有貶，毛女士對她的評價可謂讚譽至極了。不是讚譽她的設計水準，而是讚譽她的商業水準，而後者，才是這場比賽真正的標準。
哪怕自覺對這次比賽的要求已經完全了然，但得到肯定的這一刻，伊莉還是非常欣喜的。畢竟，分析得再多，也是她個人的理解。如果有那麼萬分之一的幾率，她理解錯了這次比賽的要求，那她就會非常麻煩。
伊莉的視角的餘光瞥到了坎迪絲，這位心有計較的女設計師正和其他人一樣微微轉過頭，看著她的點評。仿佛注意到了伊莉的視線，坎迪絲不自覺地抬起眼睛，然後正撞入伊莉眼中。
這一刻，這位一直以來表現的自信又強勢的成熟女性第一次露出了有些僵硬的表情。不過，她又很快鎮定下來，向伊莉稍稍點了點頭，臉上又是一如既往的「友善」笑容。
伊莉臉上也完全看不出有絲毫芥蒂的模樣，只是勾起了一個似笑非笑的笑容。
坎迪絲的心裡莫名地一冷。她和伊莉的審美本就不太相同，伊莉這次的設計在她看來實在太寡淡了——不過是平素可見的上衣和鉛筆褲而已，為什麼能得到justfab的這位創意總監的青眼，她一點也不明白。但所有人都能看出來的一點是，伊莉這次絕對沒有失手。
第49章 天橋風雲（四十九）
「謝謝你，麗薩。」海蒂為伊莉的點評做了結語，然後饒有興趣地看向謝城，「跟我們說說你的設計吧，賈斯特。」
「我的設計主題是摩登經典。」謝城向海蒂點了點頭，介紹起他的設計來：
「我覺得女式的小西裝和小西褲很好地體現了摩登經典的主題。這是上世紀後葉出現的設計，非常經典，但它的出現背景卻是對女性衣著的一種革新——過去，只有男性才會這麼穿，女性唯一的褲型就是騎馬褲。而這種本來只為男性而穿的小西裝小西褲，也漸漸成為了女性的時尚。我覺得它非常符合這個主題。」
「在顏色上，我選擇了輕盈的淡紫色，這有別於過去那種慣用的深色小西裝小西褲顏色。這是讓它適應今日時尚的顏色。你們可以看到，為了呼應這種不好搭配的淺紫色，我用同色的布料在她小腿上裹了一下——我本來想找一雙淡紫色的靴子的，可惜沒找到。」
說到這裡，他遺憾地聳了聳肩。
謝城剛一說完，本來對設計師們的這輪設計相當不滿的紮克第一個開口了。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就表達了對這身小西裝和小西褲的讚美，「太美了（us）！我必須用這個詞！」他歎息著對謝城說道，「能把表現女性強勢一面的小西裝和小西褲設計得這麼美，這麼充滿女性魅力，你做得實在太好了，賈斯特！」
「謝謝你，紮克。」得到了紮克全場給出的第一個好評，謝城彎了彎嘴角，愉快地向對方道了聲謝，「我本來還以為你會質疑我又用了淡紫色。」
他摸了摸鼻子，作出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來。
「當然不會。」紮克搖搖頭，「你把這個顏色用得這麼出眾，這是你的亮點所在。不是每個人都能用好淡紫色，更別說兩次用這種難得的顏色設計出令人驚豔的成衣來。」
紮克對這身全場唯一入他眼的衣服簡直是毫無保留地讚美。
「沒錯，尤其裡面那件漂亮的半透明流蘇上衣實在太美了，和外面的小西裝和小西褲很相配。」妮娜對謝城露出了難得的微笑，「這是一件立刻就可以登上雜誌封面的設計。我想，它說不定會帶起下一個流行，女孩子們的衣櫃裡馬上就會出現這麼條寬鬆而有設計感的小西褲，當然，這件簡單精緻的小西裝也是必須一起入手的。」
「她看起來酷極了，是那種非常酷的美。」海蒂也讚賞不已，「你今天的這身小西裝小西褲簡直征服了我。像妮娜說的那樣，我很想立刻就買下它們。」
「那可不行。」席亞拉在評委們驚訝的眼中笑著說道，「我也想買它。海蒂，我們得來一場決鬥才行。勝利的人才能得到這身美輪美奐的成衣。」妮娜和紮克都好笑地搖搖頭。
「我也很欣賞這身衣服。」真正有決定權的毛女士也微笑著點頭道，「這是非常少見的設計，也是我們justfab所缺的那一款。就像妮娜所說的，這是大多數女孩都缺少的那一款。而且，它的年齡跨度可以很大，從十幾歲的年輕女孩，到二三十歲的白領女性，都可以穿它，絕對不會有一點違和。它絕對可以賣得很好。」
「謝謝。」得到了毛女士的肯定，謝城嘴角的笑容更大了。不得不說，當他這樣笑起來的時候，有一種渾然天成的介於野性男人與純真大男孩之間的氣質。無論是可愛的年輕女孩，還是有閱歷的成熟女性，都會為他著迷的。
「你做得很好，賈斯特。」海蒂顯然對謝城格外地寬容——當然，謝城的設計也無法讓評委們不寬容，評委們簡直愛上了他的這身設計。
之後，艾德蒙的鮮紅裹身裙也得到了大多數評委的好評。
海蒂和席亞拉認為他完全展現了性感炮彈的含義，妮娜和毛女士認為這條裙子非常具有商業化的價值。唯獨紮克，依舊認為這條裙子完全沒有設計感——這是一條隨處可見的紅色裹身裙，沒有半點新意，就像前面幾位設計者一樣。紮克堅持這一點。
而同樣是性感炮彈主題的斯沃普尼爾，則得到了更不美妙的評價。只有海蒂對他的設計表示了喜愛，其他人都持保留態度。特別是妮娜和紮克，非常不解他這次的設計，把這條裙子批判地慘不忍睹。
在點評過所有人的成衣後，設計師們被送回了休息室。
時間再次來到了評委決定時間。
「我喜歡賈斯特的設計。」紮克對設計師們這次的設計非常看不過眼，只有謝城得到了他的肯定，所以現在也不遺餘力地推銷謝城的設計，「這是這裡面唯一有新意的設計。那種經典又摩登的感覺，想到設計小西裝和小短裙的奇思妙想，再次用淺紫色的大膽——這絕對是一次成功的冒險。」
「他的設計能帶起潮流。」妮娜也點頭贊同紮克的話，「但是，唯一讓我擔心的是，這身設計能不能擔起這樣的重任。如果是阿瑪尼或者華倫天奴的設計，我敢肯定這種設計會成為下一個設計的新寵，但是，賈斯特的？」妮娜搖了搖頭，「他太年輕了。」資歷太淺了。
時尚界的人是不會這麼輕易認可他的。而他的設計沒有榜樣的力量，要暢銷就有點困難了。但一旦有了榜樣，一定能風靡全球。說到底，這個設計太新潮了，太高級了，對justfab來說太過了。justfab的路線畢竟與那些頂級大牌不同。
「這也是我所擔心的。」毛女士點點頭，「我個人是非常喜歡賈斯特的設計的，但我擔心，那些不太關注時尚的女孩可能不會接受這種設計。當然，那些潮女孩一定會為他瘋狂的。」但justfab的路線就是大眾路線，而且，她也不會為了推銷這個設計去邀請一個頂級模特，只為了展示這麼一個設計。對justfab來說，那太冒險了。她不能把寶全壓到這個設計上。
「那艾德蒙的呢？」海蒂完全理解毛女士的顧慮，畢竟海蒂自己也是一個品牌的經營者，完全明白這種商業思路，「艾德蒙的設計真的很性感，絕對會有很多女性為他買單的。」
「太太太常見了。」想到艾德蒙的設計，紮克的臉都要板起來了，「我理解你們不選賈斯特的設計，但我不理解你們選艾德蒙的設計。」
「但他確實做的不錯。」海蒂還挺看好艾德蒙的設計的。
「確實像紮克說的那樣，大紅色的裹身裙有點常見。」毛女士也對這點有所遲疑。如果沒有其他選擇，艾德蒙的設計也算合適，但有賈斯特等人珠玉在前，她就對艾德蒙的設計沒那麼滿意了。當然，她還是認為艾德蒙的設計會很好賣。但，太沒特點了。
「那麗薩的呢？」妮娜說了個折中的選擇，「她的設計很休閒，完全符合她所說的都市鄰家女孩的感覺。那件上衣的拼接手法用得很恰當，鉛筆褲的開口太別致了。」
「我很喜歡麗薩的設計。」海蒂也表示了對伊莉設計的欣賞，「這是一件可以穿出去擺街拍的衣服。而且，無論是學校，還是工作的地方，都可以穿過去，絕對不會突兀。」
「我絕對會買一身的。」席亞拉也說，「這一身衣服真的到處都可以穿，女孩們買回家了絕對不會後悔。」畢竟有的衣服試穿的時候覺得不錯，等回家之後卻會後悔。而伊莉的這身衣服絕對不會讓人後悔，就像每人衣櫃裡的那些牛仔褲，隨時可以穿上身，非常好搭。
「沒錯，她的實穿性也是我看重的。」毛女士也點了點頭。艾德蒙的設計太沒特色，賈斯特的設計太新潮，麗薩的設計就是介於兩者之間。既有時尚感，但不會太時尚，又有實穿性，但不會太平淡，而且完全符合她的本輪主題。
「如果是麗薩的設計，我也沒什麼意見。」如果說紮克對謝城的設計師推崇，對艾德蒙的設計是無感，那麼，對伊莉的設計，紮克就是不反對了。這已經夠了。
就在評委們做決定的時候，休息室裡的設計師們則是一片暗濤洶湧。
以往還有總能置身事外的中游組，但這一次既沒有中游組，也沒有明確的高低分組——好吧，也許梅林是唯一的低分，而謝城是唯一的高分，只有這兩個是明確的。
畢竟謝城的設計得到了每個評委的認可，而其他人的設計或多或少都有評委不滿意——主要是紮克不滿意，或者不止紮克不滿意。
身為設計師的紮克絕對是這輪比賽裡最嚴苛的那一個。
「賈斯特，這一輪你贏定了，不是麼？」坎迪絲故作大方地說道。
有些時候，會有這麼一種奇怪的情況，明明有兩個實力強大的競爭對手，但女性卻會對與自己同性別的競爭對手更警惕，更有敵意，而對異性則要溫柔地多——前提是不能長太醜。
「現在說這種話太早了。」謝城卻很謙遜，在馬上就有人也要淘汰的時候說『自己要贏定了這種話』實在太蠢了，他不確定這是不是坎迪絲給他挖的坑，「我覺得艾德蒙的設計，阿什莉的設計，還有你和其他人，都很有競爭力。」
謝城不想給伊莉拉仇恨，所以把伊莉放在了其他人的分類裡。這絕不是他輕視伊莉，而是他想維護伊莉。伊莉也明白這點，所以向他笑了笑，然後得到了一個眨眼的輕笑。
「我覺得我要被淘汰了。」梅林神情沮喪地說道，「沒有人欣賞我的衣服。他們都說我很有想法，但沒能把我的想法呈現在我的設計上。」
「不要這麼說，梅林。」坎迪絲連忙接話道，「席亞拉覺得你的設計還不錯，不是嗎？」
誰都知道那是客氣話。但坎迪絲此刻這麼說，也沒人會揭穿她。
「謝謝，坎迪絲。」梅林知道坎迪絲的好意，所以扯了扯嘴角，算是對坎迪絲的感謝。
伊莉也在一旁拍了拍梅林的背，想讓這個壓力重重的海地女士稍微放鬆點。
梅林順勢把頭埋在了她的肩膀上，伊莉能感覺到透過肩膀上的薄薄衣料傳來的微濕感。
如果不能一直贏下去，這是每個人都要遭遇的一幕。
這一次是梅林，下一個可能就是自己。
想到這裡，每個人都沉默了。
就在設計師們的萬千思緒中，工作人員通知他們可以去天橋了。
於是設計師們互相對視一眼，硬著頭皮去面對他們的結局。
「我們今天沒能統一意見。但你們中還是會有一人勝利，一人被淘汰。」海蒂在攝像機前重複了一次先前的結論，然後將目光看向在天橋上站成一排的設計師們，「麗薩。」
隨著海蒂的出聲，伊莉的心臟都提起來了。
為了引起懸念，海蒂很少第一個就公佈獲勝者，一般都是從高分組中先讓一個人順利晉級，然後在另外兩人的期待中，說出獲勝者的名字。也就是說，她很可能是晉級組的。
但，伊莉不止想晉級，她還想獲勝。這不止是因為獲勝的積分要比普通晉級的積分高得多，更是因為她自己的心情。她想要告訴那些希望她倒下去的人，她是多麼頑強，她是多麼想要獲得這場比賽的最終勝利！她沒有輸的餘地。退一步，她就會粉身碎骨了。
「你是這輪比賽的冠軍！」隨著海蒂臉上綻開的明媚微笑，隨著海蒂突然提高的激動聲調，她說出了伊莉無比渴望的這句話。
「天……」伊莉不由自主地睜大眼睛，又驚又喜地捂住了嘴，以免自己太過「激動」。明明是該獲勝的激動時刻，明明在攝像機前表現得如此驚喜，但內心深處，她卻無比冷靜。一場勝利是不夠的，只有笑到最後的人，才是真正的贏家。
與伊莉相對的，則是坎迪絲臉上清晰可見的錯愕——她設計的朋克外套被評委們批評了，只有那條裙子反響還行，所以她知道自己這次可能無緣冠軍了。但在她的設想中，獲勝的人也許是謝城（那麼多評委喜歡他的設計！），也許是艾德蒙（他的設計也許庸俗但絕對好賣），唯獨不會是伊莉。為什麼評委們會選中她的設計？坎迪絲簡直百思不得其解。
「我們覺得你的設計非常符合鄰家女孩的主題，她又休閒，又時尚。」海蒂為伊莉的獲勝作了注解，「你的設計將被投入生產，然後被放在justfab的官網上銷售。」
「謝謝，謝謝你，海蒂，謝謝你們。」伊莉眼眶微濕地說道，「這對我意義非常重大。」
也許有做戲的成分，但更多的還是發自伊莉的內心。這是她不擅長的主題，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放下所有不甘，用極度的冷靜去思考，把握評委的標準，然後做出她的設計。
這一次，她的設計不是最好最精彩的設計，但絕對是最適合商業化的設計之一。謝城的設計比她出彩的多，艾德蒙的設計比她更具有商業性。但，無論是謝城還是艾德蒙，比伊莉設計得好的，沒她好賣；比伊莉好賣的，沒她設計好。
伊莉就像走鋼絲的冒險者，不能差一絲一毫，最終獲得了這次的勝利。
這不是設計本身的勝利，而是智慧的勝利。
「賈斯特，阿什莉，艾德蒙，坎迪絲，麗薩，你們都晉級了。」海蒂微笑著對五人說道。
五人點點頭，一齊向後臺走去。
「恭喜你，麗薩。」「恭喜。」謝城他們紛紛向伊莉祝賀。
「謝謝。」伊莉微微彎起嘴角，「謝謝你們，特別是坎迪絲，為我挑選了這個主題。」
「……」麗薩好壞！這一刻，謝城、艾德蒙、阿什莉都在心中鬼叫。
他們都看得出來，坎迪絲是特意把她不擅長也不好出彩的主題分配給她，結果伊莉不但拿到了優勝，還特意感謝了坎迪絲……
艾德蒙暗忖，如果他是坎迪絲，肯定要氣得內傷了。
阿什莉悄悄撇了眼坎迪絲的臉色，見那張笑裡藏刀的臉竟扭曲了起來，心中不覺暗爽，深深感激伊莉幫她出了口惡氣！活該！碰到硬點子了吧！
於是，這一刻，本該因為伊莉的獲勝而失落的阿什莉，臉上掛上了真心的微笑，甚至主動抱住了伊莉的手臂，擺出了對伊莉示好的姿態。對阿什莉的示好，伊莉當然是欣然接受，然後兩個人手攙手地坐到了一起。
唯二的兩個男士，艾德蒙和謝城，兩人無奈地對視了一眼——女人啊，你的名字叫有仇必報！——然後也各自找了位置坐下。
唯獨坎迪絲，站在原地，沒有人理會她，臉色一青一白，再不復以前的從容自信……
第50章 天橋風雲（五十）
這一輪被淘汰的人果然是梅林。
雖然沒有說出口，但每個人都猜到了這個結果。相比其他或多或少還有可取之處的設計，梅林這次的設計完全失去了她應有的水準，完全沒有展示出她的個人風格。
在休息室擁抱送別梅林後，設計師們被節目組的交通車送回了宿舍，而梅林則被蒂姆單獨帶到工作室收拾她的工具。
伊莉的心情很沉重。
不止是因為梅林的離開，更是因為越發激烈的比賽節奏。
留下來的人越來越少，被淘汰的壓力卻越來越大。
誰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下一個走的人。
已經沒有犯錯的餘地了。
在場的沒有一個是好易與的角色，能走到這一步的都是實力與運氣並存。
前面發揮的再好，一著不慎，就可能會被淘汰。
即使有印象分，又能發揮多少作用……
「怎麼了？」交通車上，坐在伊莉旁邊的謝城低下頭問她。相比賽後都松了一口氣的其他設計師，獲勝的伊莉反而安靜寡言，這讓謝城有些擔心。
「沒什麼。」伊莉搖搖頭，她不想自己低落的負能量影響其他人，「你……」她張了張嘴，想問謝城，與勝利失之交臂的他，為什麼能露出這麼從容的姿態來？先前唯一被評委們讚譽不絕的就是他啊。他到底是以什麼心情來關心慰問自己的呢？
「最重要的是最後一場不是嗎？」伊莉沒有說出口，謝城卻已經洞察了伊莉的心情，很輕鬆地回答了她。能連勝固然好，這樣會在評委們和觀眾心裡留下強大的印象，很多時候都能幫評委們在猶豫不決時做出決定。但天橋除外。
這個節目裡，經常會有這樣的情景——最終獲得勝利的並不是之前一貫表現非常好的設計師，而是更令人驚訝的黑馬。這也許是出於節目的可觀賞性考慮，否則，觀眾們早已料到結局，那節目就沒什麼好看的了。
不過這樣也會有一個後果，那就是冠軍很容易被詬病，認為冠軍的實力並不匹配這項榮譽。不過，爭議也是擴大節目影響力的手段。所以節目組也可能不在意就是了。當然，能力壓眾人、名至實歸的冠軍也不是沒有。
「……」心態真好。
看出謝城並不是敷衍了事，而是真心這麼認為，伊莉也不自覺松了口氣。如果可以，她確實希望這個人不要心懷芥蒂——雖然他一直是這樣，但伊莉偶爾也會忍不住擔心一下。
連她有時候都會暗暗希望其他人發揮失常，包括謝城——這個最強大的對手一直是她最留意或者說最警惕的人。她覺得自己挺過分的，一邊和這個人互相鼓勵，一邊卻又希望他偶爾失誤。也許是她太希望獲勝的緣故，但，無論如何，這種心情都太不坦蕩了。
她有些無法面對這樣的自己。如果謝城也能不那麼真誠地對待她，她才能更坦然也說不定——這樣的話，她也能徹底與對方虛與委蛇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無比在意著這個人的心情，再無法把這個人當成完全的對手看待……
「休息一會兒吧，這兩天趕工不累嗎？」他的目光清澈又乾淨，看著她的時候是那麼專注，又是那麼細心地體貼著她。讓她完全無法說出拒絕的話。
「嗯。」伊莉避開他的目光，點點頭，歪了歪腦袋，輕輕枕在了對方的肩膀上。
閉上眼睛的那一刹那，她忍不住想道：從什麼時候起，自己已經習慣了和這個人如此親密地相處？又是什麼時候起，這雙被她認為骨骼生硬的肩膀，已經成為了她的安心之處？
交通車的發動機不停地發出悶悶的轟鳴聲。
就在這片嘈雜的聲音中，伊莉漸漸真的睡去了。
謝城小心翼翼地移動了一下肩膀，讓她能靠到一個更舒適的位置，然後將手臂搭上對方的肩膀，輕輕握住，讓她不從他的肩頭滑下。
耳邊傳來的屬於女孩的淺淺呼吸聲，讓他又滿足又幸福。
這一刻，他忍不住想道，無論她要什麼，只要她開口，他都無法拒絕吧。
＊＊＊
無論懷著何種心情，比賽依然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一周後，海蒂和蒂姆向設計師們公佈了他們的這輪主題：普通人設計！
聽到這項比賽內容的時候，伊莉有種「終於來了」的感覺——看過天橋往期比賽的都知道，天橋節目組經常會讓設計師們為各種非模特標準體型的普通人設計成衣，這也算節目組的「常考題型」了。每個設計師對此都有心理準備，表情非常坦然。
唯一和以往有些區別的就是，這一次的普通人不是天橋的觀眾，而是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可以想見，如果設計得不好，就準備好被節目組黑到死吧——那畢竟是節目組的自己人，讓他們不滿的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在分配上，還是和往期一樣，仍是由節目組全權決定。也就是說，即使是節目組的工作人員也不能選擇他們喜歡的設計師，設計師也不能挑選他們心儀的模特。
不過伊莉的運氣不錯，她得到了一個看起來很喜歡她設計的模特。這個叫薩曼莎的女孩擁有一頭深棕的長髮和正常的體型（這真是上帝保佑！伊莉不擅長設計大碼服裝！），她開心地告訴伊莉，她從一開始就喜歡伊莉的設計了。
這讓伊莉無比慶倖——這個女孩喜歡她的設計，就代表她的審美和伊莉是很相似的，這就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女孩會更容易喜歡上伊莉的設計。
要知道，往期的節目中，設計師和普通人的品味不可調和，往往會造成悲劇的後果。說不融洽都是輕的，嚴重點很容易就爭執起來，互相指責。而這無疑會給設計師冠上一個「不理解普通人/看不起普通人/高高在上blabla」的標籤。這樣的設計師是最容易被淘汰的。
謝城分配到的是一個叫凱蒂的攝影助理，她看起來隨和愛笑，年輕開朗又活潑。
艾德蒙得到的是一個叫德西蕾的混音師，她是一個矮個子的中年女性，身材有些微微的發胖，不過是正常人的那種，不算大碼。她的黑髮緊緊束成兩根麻花，分別垂在兩邊耳側，看上去就有些古板（審美上的），但性格好像還不錯。
凱麗的模特是天橋節目組的人才經理，她也叫阿什莉，有一頭金棕色的長髮。
斯沃普尼爾的模特是天橋的製片協調，她叫珍妮佛，棕發棕眼，眼睛特別大。
坎迪絲得到了一個叫莫妮卡的深膚女孩，她負責節目裡的模特培訓。
最後是阿什莉，她特別幸運地能為一個她最擅長的大碼女孩設計。那個叫妮可的女孩是比賽助理，她很喜歡阿什莉，因為阿什莉從一開始就表示，她是做大碼設計的。這很容易就得到了像她那樣的胖女孩的喜愛與信賴。
伊莉不得不說，節目組的分配還是比較合理的，沒有故意刁難大家。往期節目中，分配到大碼模特的都很難做出折服人的設計，畢竟她們的身材並不是設計師習慣的那種骨瘦如柴。但這次不一樣，阿什莉最擅長設計大碼服裝了，她絕對能做出不一樣的東西。
這一輪比賽中，阿什莉絕對是所有設計師的勁敵。畢竟，她的模特要比其他人的模特更難做出好的設計，而一旦能做出好的設計，那絕對能立刻征服評委。就像一道高數題和一道一元二次方程題，在同時解出來的情況下，絕對是前者更能說明實力啊。
這一輪的比賽是sallybeauty冠名的。在天橋的贊助者玫琳凱和justfab紛紛現身比賽環節中，sallybeauty也不能落後。於是，這個美髮用品的公司也出來刷存在感了。
蒂姆提醒了設計師「到了天橋上不要說『都是我的模特讓我這麼設計的』這種推卸責任的話」——設計師們還是要堅持自己的風格，在聽取顧客的意見下，設計出美麗的成衣來，而不是完全被顧客牽著鼻子走。這是每次節目都會有人犯的錯。
蒂姆給了設計師和自己的模特兼顧客三十分鐘的討論時間。
「你喜歡什麼樣的款式？什麼樣的風格？」伊莉抓緊時間拉著薩曼莎到她的工作臺邊坐下，迫不及待地問道，「裙子？褲子？經典的？新潮的？」
「我喜歡連身裙。」薩曼莎在伊莉對面坐下，大方地說起了她的衣著風格，「最好是深色的，我不喜歡太亮太活潑的顏色。我希望能得到一條可以作為小禮裙穿的裙子，正經場合可以穿，平時也可以穿。我喜歡你的那種經典優雅的感覺，但我不希望它看上去太老太落伍，我希望它看上去時髦一點。」
「嗯嗯。」伊莉一邊點頭，一邊在設計本上寫下薩曼莎的設計要求，不時地塗塗畫畫，「深色連衣裙，經典優雅，又要時尚，要有可穿性，對嗎？」
「沒錯。」薩曼莎期待地看向伊莉，「你能設計出來嗎？」
「當然可以。」伊莉怎麼會打擊自己模特的信心，更何況，薩曼莎的要求實在並不困難——深色連衣裙能設計的款式實在太多了，而且，深色和連衣裙本來就很容易營造出經典而時尚的感覺。她這次的設計難度絕對是簡單級的。
但是，越簡單也意味著出彩很困難。畢竟，阿什莉的大碼服裝只要夠好看就肯定能進入高分組，而其他人的普通尺碼服裝必須要夠驚豔才能進入高分組。這是題目一開始就決定好的難度差別。
「喜歡一字肩裙子嗎？還是抹胸裙？或者單肩裙？」伊莉已經飛快地在腦海中構思好了她的設計，然後在她的設計本上快速地畫出了她想到的幾個雛形，「這樣？這樣？還是這樣？你喜歡哪一種？」
「這條抹胸長裙是拼接的嗎？」薩曼莎把椅子搬到伊莉旁邊，一邊指著畫稿，一邊問道。
「沒錯。」伊莉點點頭，為薩曼莎解釋道，「上面是黑色的皮革抹胸，然後會有幾條皮革延展到下面長長的裙擺上，這個裙擺可以用其他顏色的輕紗來製作，比如深藍色。它很輕盈，看起來非常優雅，而且皮革也能有那種很酷很時尚的感覺。」
「唔，聽起來不錯。」薩曼莎點點頭，但她還沒有完全決定，「那這個呢？」她指了指伊莉畫的第二條裙子。伊莉一共畫了三條連身裙，都是簡筆劃，但看上去都很美。
「這條一字肩的連身裙，你能接受露出整個肩膀嗎？」伊莉知道有的女孩對□□身體部位會有所遲疑，她不希望自己的模特兼顧客不快，所以立刻確認了一下。
「可以。」薩曼莎點點頭，「這條裙子看起來很年輕。」
「因為它的長度比較短，不像剛剛那條幾乎及地的長裙，這條裙子的長度是在膝蓋以上。」伊莉說道，「這條裙子用單色做會很經典，尤其一字領那邊有一點下翻的領子，這樣會有氣勢一點，但我覺得你能穿得很好。」
伊莉不著痕跡地讚美了薩曼莎一下，女孩果然笑得更開心了。
「我喜歡它。」薩曼莎對伊莉點頭道，「它是長袖對嗎？而且是斜開邊？」
「是的。」伊莉肯定道，然後回問道，「你喜歡它嗎？就它了嗎？」
「嗯，等等…」薩曼莎還是有點猶豫，「這個呢？」她指了指第三條單肩裙。這條裙子也很優雅，而且有一種神秘的風情，薩曼莎有點不忍放棄。
「這也是一條黑色的裙子。」伊莉說道，畢竟薩曼莎喜歡深色的裙子，而黑色又是那麼經典優雅，最容易滿足薩曼莎的要求，「胸口上會有四層斜放的黑紗，正好延展到肩部，看起來會很美麗的，而且下擺也是大裙擺，外面也會罩著黑紗。我希望能找到有波浪條紋的布料，這樣做在裡面，會有種隱約的流動感。」
「唔……」薩曼莎開始咬指甲了，「不能三個都做嗎？」她開了個玩笑。
「不行哦。」伊莉笑著哄她——其實薩曼莎看上去就比她大兩歲，但伊莉的冷靜很容易讓人忽略她的年輕，不自覺地依靠她，甚至向她撒嬌。
「那……」薩曼莎皺皺眉，心痛地看了看第一件和第三件裙子，然後堅決地指了指第二件，「這件吧。這身裙子上的一字領好美，胸前的斜襟看上去也很獨特，翻領也很有個性，我很喜歡它。它會適合我的，對嗎？」
「當然。」伊莉笑著點點頭，然後放下設計本，拿出皮尺，「來吧，親愛的，讓我量量你的尺寸。我會為你製作一條非常適合你的裙子。」
悠于 2019-8-5 12:13
第51章 天橋風雲（五十一）
相比言談甚歡的伊莉和薩曼莎，其他設計師和相應的工作人員多少有些審美差異——其實伊莉和薩曼莎在這方面也不是完全一致，但伊莉處理得很好。
她靈感泉湧，直接畫出了三種不同的設計，從而讓薩曼莎找到她最喜歡的風格。而其他人是很難用這種方法的，這需要相當的靈感和天賦作為基礎。而在一輪又一輪的比賽中，有的設計師早已靈感漸枯了。
不過，為了能在天橋上呈現出最好的成衣效果，設計師們和工作人員都在調整自己，以適應對方的審美。在這個過程裡，當然會有主有次。既有工作人員喜歡信任設計師，所以聽從設計師的意見的；也有模特性格固執，然後設計師不得不為了合作愉快而妥協的。
「哦，阿什莉，你怎麼了？你看上去很沮喪。」從mood購物回來之後，坎迪絲注意到阿什莉又在工作臺邊對著她買的布料默默垂淚，連忙湊過去關心道。
無論真心還是假意，但坎迪絲一直在努力消除那次「集體欺淩」為她帶來的負面影響。特別是上一輪梅林被淘汰後，選手宿舍重新調整，這場比賽中留下的四位女設計師——伊莉、阿什莉、坎迪絲、凱麗——全被安排到了一起，前兩者本來就是室友，自然是天然的同盟，而後兩者有著小團體的默契，更是相處融洽。
坎迪絲本來就是聰明識相、極其有眼色的女性，在宿舍合併之後，她不遺餘力卻又不著痕跡地對阿什莉是好。而阿什莉，當然也不會明著拒絕她——那樣顯得心胸太狹窄了。至於伊莉，坎迪絲想做什麼與她無關，她很確定，阿什莉絕對不會被坎迪絲拉攏來陷害她的。這就夠了。至於上次的小齟齬，她出過氣也不放在心上了。她才不想浪費精力和對方勾心鬥角，好好調試好心情，應對越來越大的比賽壓力才是正事。於是，四人看上去相處得不錯。
「所有的事都讓我沮喪。」阿什莉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對坎迪絲說道。
她覺得自己遇到了瓶頸，比賽的壓力越來越大，讓這個平時就敏感脆弱的胖女孩有些無所適從了。她覺得自己的腦子一片空白。
這次分配給她的主題是她所擅長的大碼設計——其實伊莉暗戳戳地懷疑了一下，是不是節目組在特地照顧阿什莉——但妮可喜歡的設計是那種腰部稍收下面蓬鬆的裙子，這是阿什莉之前就用過的設計。阿什莉擔心，真的按照妮可所說的去設計，評委們會認為她只會這種設計，但她又不能無視妮可的意見。這讓她壓力很大。
「我覺得一切都糟糕透了。」阿什莉垂著頭，流著眼淚，忍不住對這個主動湊過來的女設計師稍微敞開了心扉——此時阿什莉的心理防線真的無比脆弱，無論是誰過來關心她一句，她都會這麼說的。這個女孩已經快要崩潰了。
「哦，阿什莉……」坎迪絲輕輕拍了拍阿什莉的後背，就像安慰自己的孩子那樣安慰著她。這時候的坎迪絲，實在很難讓人認為她別有用心——當然，事後節目播出的時候，觀眾們還是不太買帳，認為坎迪絲是在做戲。不得不說，坎迪絲是一步錯，步步錯。
當然，在內心深處，坎迪絲這次其實和伊莉持著相同的意見——這次應該是阿什莉最拿手的項目了，她無論如何都不應該有這麼大的壓力才對——這可是阿什莉最擅長的大碼設計啊，這完全是阿什莉的舒適區，她怎麼會這麼崩潰？這實在讓坎迪絲不解。
而伊莉想得卻要比坎迪絲深一點。
阿什莉從一開始就告訴大家，她擅長的是大碼設計，她是為了大碼女孩而設計的。阿什莉本身也是胖女孩，這種話就相當於表示阿什莉是大碼女孩的代言人，就像坎迪絲和勞麗是單親媽媽的代言人，大衛和布萊克是同性戀的代言人，來自印度的斯沃普尼爾和來自海地的梅林是國際平等的代言人，謝城是國家軍.人（後代）的代言人等等。
這是一塊再好用不過的護身符，最能引起各種社會群體的好感了。就像好萊塢明星喜歡用「慈善」「和平」「女.權」等來武.裝自己一樣，設計師們也擁有各自的支持者。這就是能讓一些設計功底並不強的設計師一步步走到最後的原因——真人秀節目畢竟是要考慮觀眾心情的，所以像阿什莉這樣的弱勢群體是受節目組維護的。
這種情況下，阿什莉必須證明自己，證明自己是為胖女孩發聲而參加這個節目的。而僅僅用自己的體型來證明是不夠的。這一次，阿什莉的設計必須要出眾，至少要進入高分組，才能讓別人相信，她是大碼女孩的代言人。否則，一旦她完成的很糟糕，別人就會懷疑她的初衷了。
就像生活中的一個好學生，經常跟身邊的同學說成績不重要，結果自己每次都考第一，週末經常上補習班，那這個好學生的話還值得相信嗎？或者，更直白一點，就像一個胖女孩，跟身邊的其他胖女孩說，胖點沒關係，健康最重要，結果回頭自己拼命喝減肥茶，那這個胖女孩先前說的話不是更諷刺嗎？
阿什莉也是一樣的。這次的普通人主題設計，她分配到的已經是自己最擅長的大碼女孩。如果這次她為胖女孩的設計不能像之前為瘦模特設計得那麼好，那別人對她原先的發聲自然也要持保留態度了。這對阿什莉來說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很難說有沒有這方面的原因，阿什莉在這次的比賽中才表現得如此緊張。
此外，阿什莉這次的布料挑選得也不是很好。
阿什莉是個可愛的紫色控，紫色是非常有魅力的顏色，但也是個很難設計的顏色。這次，阿什莉選擇的不是相對容易配色的深紫色，而是更可愛的淺紫色以及有著小碎花圖案的紫色印花布料。而這兩種顏色和花色，平時對衣服配色稍有心得的人都知道，很顯胖。
而即使是胖女孩，也不願意穿上顯胖的衣服的。她們想要表現的是自己其他方面的優勢——比如胖姑娘天生給人的可愛、活潑、親和感，而不是徹底暴露自己的體型劣勢。
就像伊莉的身材看上去很不錯，但她的缺陷是削肩，所以她絕對不會穿完全露出自己肩膀的衣服，比如一字領、抹胸裙、吊帶衫、豎條紋等等，這會讓她的上身顯長，身體比例也會變得奇怪。這種衣著的選擇，與自卑無關，而是揚長避短的穿衣智慧。
換而言之，阿什莉這次的布料也沒買好，也許這也是她的一個壓力源。
當然，阿什莉的處境是很糟糕，但絕不是最糟的一個。
「斯沃普尼爾，你的設計怎麼樣了？」謝城抱著自己裁好的布料走到縫紉間去時，隨口問了一句站在自己的人形模特前發呆的深膚設計師。
「不太好。」斯沃普尼爾抓了抓頭髮，整個人都有些頹唐了，「珍妮佛不滿意我的設計，她不希望露出手臂，也不希望露出自己的腿部。我能設計什麼呢？」
這已經是第二天了。
其他人都已經漸入佳境，斯沃普尼爾卻茫然地連方向都沒有定下來。
這實在不是個好兆頭。
第一天的時候，斯沃普尼爾是信心滿滿的，他認為珍妮佛很好說話，給他留出了很大的設計空間，所以他壓力不是很大，工作的時候也不太用心。在其他人忙忙碌碌的時候，斯沃普尼爾還跟其他人開玩笑說要不要一起玩會兒。在沒人理會的情況下，他也不以為意，和工作人員口頭報告了一聲，就跑到樓下去抽了根煙作消遣。
當時，工作室裡的其他設計師們都面面相覷，認為斯沃普尼爾的態度太不端正了。他真的是為了獲勝而來的嗎？即使是多次勝利的伊莉和謝城都沒有他這麼鬆散啊！設計師們搖搖頭，也不理會斯沃普尼爾的悠哉，各自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
直到第二天，蒂姆帶著這次的普通人模特來試衣。
「怎麼樣，大小合適嗎？」伊莉向在全身鏡前轉圈審視自己身上衣服的薩曼莎道。
「嗯，太棒了！」薩曼莎已經換上了伊莉設計的衣服，小黑裙微微揚起的裙擺漂亮極了。
「你這次找到了一個好方向，麗薩。」蒂姆在一邊滿意地點點頭。
「謝謝你，蒂姆。」伊莉笑著向蒂姆道謝。
「領子這邊是沒做好嗎？」薩曼莎撥弄著領口和袖口邊的布片問道。
「嗯。」伊莉點點頭，這畢竟才過去了一天時間，「我今天會把它做好的。」
「太好了，我期待極了。」薩曼莎眼睛亮亮地對伊莉說道。
伊莉為薩曼莎設計的小黑裙雖然還沒有完工，但確實已經可以上身了。
這件別致的一字領小黑裙得到了薩曼莎的無比喜愛，她甚至開玩笑說不想脫下來了。
蒂姆對伊莉這次的設計也表現出了滿意，經典又有新意的小黑裙有誰不愛呢？蒂姆很高興伊莉的設計維持了她一貫的水準。於是，蒂姆很愉快地走到別的設計師邊上去了。
謝城和凱蒂也是得到蒂姆好評的設計師。凱蒂是個很活潑也很有主見的女孩，她和謝城溝通的很愉快，謝城的設計風格她也很欣賞。這一次，謝城為她做了一身三件裝（上衣、短裙和皮夾克）。這次節目組給設計師們的製作時間是兩天，所以謝城有充分的時間來完成這套衣服。凱蒂對外套的墊肩不太開心（她不喜歡這種菱角分明的肩膀）。
「我可以把這件皮夾克改成帥氣的夾克背心。」謝城提了個意見。
「可以嗎？」凱蒂眼睛一亮，然後滿意地點點頭，「那太好了。我喜歡背心。」
於是，兩人也達成了一致。
此外，凱麗設計的皮質工裝連體褲看起來也不錯，完全是她模特喜歡的類型。凱麗很尊重自己模特的喜好，所以蒂姆和她的模特對此都持肯定態度。
這三人是得到明顯好評的。
相比之下，坎迪絲和艾德蒙的設計讓蒂姆有點擔憂，而阿什莉的設計則讓蒂姆有點失望。
「阿什莉，你這次……」
「對不起，我只是…壓力太大了……」
阿什莉這次的比賽情緒真的不太對，蒂姆皺眉流露出遲疑態度的時候，阿什莉就忍不住哭了出來。幸好，阿什莉得到的模特是個和她一樣的胖女孩。妮可喜歡並且信賴著阿什莉，本身又是善解人意的溫柔女孩，所以只是很委婉地提出了她的意見。
看出阿什莉的情緒不穩，妮可也對阿什莉很寬容，蒂姆就沒有對她多加催促，而是把時間單獨留給了她們，獨自去查看其他設計師的進度了。
斯沃普尼爾是被批得最慘的那一個。
「我是最後一個來看你的，而你卻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拿不出來！」
蒂姆感覺到斯沃普尼爾這次的工作態度不太端正（這算是對節目組的不尊重了）。在一天的時間之後，幾乎每個設計師都做好了衣服的雛形，讓自己的模特可以上身試穿，唯獨斯沃普尼爾沒有。除了懈怠，難道還有什麼其他原因嗎？
「我是為了成為你的模特而來的，那麼我會穿上它的。」而且斯沃普尼爾的模特珍妮佛對他的設計不太滿意，她認為斯沃普尼爾完全沒理解她要的是什麼，這讓她有點失望，「但這絕對不是我喜歡的設計。」
「這種皮革很難處理，所以我花得時間比較多……」
斯沃普尼爾嘗試為自己辯解，但顯然不太成功。
無論是蒂姆還是珍妮佛都沒有接受，蒂姆認為他完全是在找藉口。
「藉口！」蒂姆毫不客氣地頂了回去，「#%¥&*%……」
然後，伊莉和其他設計師就目睹了蒂姆在天橋開播以來的第一次發飆……
這絕對是天橋播放十一年來，蒂姆最生氣的一次，各種不雅詞從這個天橋的元老級人物口中不斷吐出，節目組後期一定要做不少消音的……
「hofbs！bs！！！」
蒂姆尤在發飆。
全場靜默。
斯沃普尼爾完全被罵懵了。真真正正的罵懵了。
其他設計師也噤若寒蟬，根本不敢出聲。
大家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的。
這一刻，時間變得無比漫長。
過了很久，蒂姆才喘了喘氣，一把拉起珍妮佛，怒氣衝衝地離開了工作室，甚至沒讓斯沃普尼爾和珍妮佛進一步交流，就讓這個印度小夥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反思。
伊莉和謝城對視片刻，然後兩人低下頭，乖覺地完成自己的作品。
其他人也是同樣，基本都沒從蒂姆的真·破口大駡中回過神來。
斯沃普尼爾這一次絕對有麻煩了。
每個人都心知肚明。
第52章 天橋風雲（五十二）
比賽進行到後期已經不是設計水準的比拼了，而是心理素質的比拼。
誰崩潰，誰出局。
這就是後期的比賽現狀。
第十輪比賽中，斯沃普尼爾被蒂姆大加批評之後一蹶不振，輪流換了幾次設計都沒得到珍妮佛的肯定，他沮喪極了。最後，那件成衣是在三個小時內趕出來的，完全沒有體現出他的風格，而珍妮佛也依然不喜歡這件衣服。評委們對此也非常不滿，於是這個來自印度的男設計師不出大家意料地被淘汰了。
這一輪比賽也沒有中游組，高分組是伊莉、謝城和凱麗，低分組是坎迪絲、阿什莉、艾德蒙和斯沃普尼爾，伊莉拿到了這場比賽的冠軍。那一刻，其他設計師的臉上幾乎很難露出哪怕是敷衍的笑容——伊莉幾乎統治了這場比賽，她的連勝讓其他每個設計師都心浮氣躁。
第十一輪比賽的設計要求是根據紐約的三座歷史名橋，設計出先鋒派的成衣來。設計師們需要用到3d印表機的成品來裝飾他們的設計，以表現出各自的靈感來源。這一輪比賽裡，每個設計師都發揮超常。
沒有人想看到伊莉再贏一次。
——無論是誰都好，趕快來終結這個女孩的可怕獲勝記錄吧。
很多設計師都在心裡如此祈求。
要知道，這場比賽中，伊莉已經贏了整整五次了。這在歷年的比賽裡不說絕無僅有，但也足夠駭人聽聞了——天知道，一共才十二輪比賽，伊莉一個人就拿到了近半的勝利，設計師們怎麼可能不忌憚她？其他人恨不得聯手把伊莉淘汰掉，可惜現在已經沒有團體賽了，而工作室裡到處都是攝影機，也沒人能做什麼小動作。於是，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伊莉從容地進行著她的工作。
好在，這一輪的獲勝者確實不是伊莉，而是謝城。
設計師們的心情很複雜。伊莉是很可怕，謝城也很強啊！那個男人從比賽伊始就顯露出他的強盛，雖然獲勝次數不及伊莉（謝城只獲勝了最初的兩次），但他發揮穩定，經常進入高分組（七次），而且和伊莉一樣，一次都沒有進入過低分組。
對設計師們來說，這幾乎是前狼後虎的處境。伊莉的威脅還沒消失，另一個對手又一次顯露了他的強大。而其他人只能在這兩人的陰影下瑟瑟發抖。這實在不是愉快的經歷。
這一輪比賽，幾乎每個人都得到了評委的好評，只有少數人美中不足地得到了委婉的批評——設計師們在這次比賽裡真的表現得很出色，評委們也顯得不那麼苛刻了。
然而，終究是有人要被淘汰的，這是這場比賽最基本的規則。
最後的淘汰者是阿什莉。
其實，她這一輪的設計不算糟糕，也有她的亮點。但是，在其他人的傑出作品下，阿什莉的設計就顯得有些黯淡了。簡而言之，不是她表現得不好，而是其他人表現得太好了。
節目組和評委們其實也猶豫了很久。阿什莉的形象一貫是非常好的，她是胖女孩，是弱勢群體，而且瞄準的市場是幾乎空白的大碼設計，商業前景非常光明。雖然幾乎兩場比賽就哭泣一次讓一些觀眾覺得這個女孩太脆弱了，但這無傷大雅——很多美國真人秀的冠軍都是「哭贏」的，阿什莉這種程度的根本不算什麼。
可是，阿什莉的設計實力在剩下的這些設計師中真的不算強，強行把阿什莉留下就意味著要淘汰其他人。這樣的結果，觀眾能接受嗎？他們會不會覺得節目組太偏袒阿什莉了？網路上已經出現了這樣的言論了，雖然目前並不氾濫。節目組當然不介意一些小的爭議，那會引起更集中的收視率，但是，一旦涉及到公平問題，節目組就不得不慎重了。
最後，考慮到阿什莉已經被蒂姆拯救過一次，而這種被復活的淘汰選手在任何真人秀中都很難拿到冠軍，節目組不得不忍痛淘汰阿什莉。這是他們非常不情願的。
後來，這一期的節目放送時，也因此贏來了一個小□□，很多觀眾打電話來抗議，但更多的人還是默認了這個結果，認為節目組還是很公正的，而且也很人性化——畢竟蒂姆之前已經救過一次阿什莉了。
此外，坎迪絲也在這次的爭議中被誤傷了。部分感性的觀眾認為，阿什莉都走了，這個碧池怎麼可以繼續留在這裡？但坎迪絲這次的設計實在很不錯，擔任嘉賓評委的女明星甚至表示她要穿坎迪絲的這件衣服去走一個紅毯。坎迪絲勉強用實力捍衛了自己。
當然，這與坎迪絲最近的努力也不乏關係。在暴露了她的小心機之後，她就對其他設計師各種示好，在斯沃普尼爾和阿什莉幾次崩潰的時候，她都主動站出來安慰兩人。在後期的單人採訪中，也只說其他人的好話，不說一句壞話。這多少為她挽回了一點印象分。
所以評委們在猶豫過後，還是留下了這個深愛自己孩子的單親媽媽——該賣慘的時候，坎迪絲也是毫不猶豫的。
然而，第十二輪比賽，設計師們的噩夢又來了。
這一輪比賽的設計主題是紅毯禮服，節目組大方地提供了整整四百美元的預算。於是，伊莉製作了一條驚爆所有人眼球的大禮裙——她特意買了個裙撐，然後製作了一條淺粉色的大禮裙，長長的裙擺有女王的驕傲，也有公主的美麗。為了這條裙子，她只買了一種布料，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樣買了多種布料混搭使用，所以才能做出裙擺如此華麗的禮裙——那代表著要用大量布料。而其他設計師，出於謹慎考慮，都只做了裹身裙、魚尾裙之類的。
她的付出得到了回報。當她的模特從後臺走上天橋時，評委們的目光根本沒有離開那條裙子一刻，他們的臉上都帶上了不自覺的微笑。
這輪比賽是決賽的前夕，決定了誰可以去紐約時裝周，而誰又要淘汰回家。
往期的這輪比賽中，能去紐約時裝周的也許是三個，也許是四個，但唯獨不會是五個。
就看評委們如何決定了，淘汰一個，還是淘汰兩個。
好不容易走到了這一步，沒有人想要成為被淘汰的那個。
看過走秀，聽過設計師們的設計陳述，海蒂例行在最後的決定前詢問選手們的志向。
「凱麗，為什麼你覺得你該去紐約時裝周？」海蒂看向那個在速食店工作的女孩。
「這次比賽的中，你們的評價讓我挖掘出了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潛力。我覺得我還有很多潛力要發揮，這只是一個開始。我還想創作更多作品。雖然我很喜歡速食店裡的朋友，但這才是我的追求。去紐約時裝周是我的夢想。」凱麗誠懇道。
「那麼，你會選擇哪兩位設計師和你一起去？」海蒂微笑著點點頭，繼續道。
「我覺得艾德蒙是個很有實力的設計師，他從一開始就顯露了他的風格。還有坎迪絲，我覺得她的設計背後有很多故事，而且她的設計真的非常迷人。我選擇他們兩人。」
海蒂點點頭，對凱麗的選擇不置可否，只是把目光投向了坎迪絲，「坎迪絲，你覺得為什麼你該去紐約時裝周？你覺得誰該和你一起去紐約時裝周？」
「我覺得我的設計要麼被人喜歡，要麼被人討厭，絕不會中庸。我覺得作為設計師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印刻自己的風格，不丟掉自己的靈魂。我覺得我有這樣的特點。」
「凱麗和艾德蒙應該和一起去紐約時裝周。」坎迪絲誠懇地說道，「麗薩和賈斯特當然也是非常出色的設計師，但麗薩現在還在設計學院就讀，她有更多的未來和更多的機會。賈斯特也有非常強大的設計背景，他會有一個好前程的。但是，對於凱麗和艾德蒙還有我來說，這場比賽就是我們的全部，我們會為了紐約時裝周拼盡一切的。所以我覺得應該是我們三人去時裝周。」
「那，艾德蒙，你呢？」海蒂看向被提到的艾德蒙。
「時尚是我投盡全部心力的事業，是我生命的重要部分。我非常喜歡時尚，我對它充滿激情。我覺得這是我展示自我的重要機會，我覺得我能呈現出一場很精彩的秀。」
「賈斯特是個很棒的設計師，他從第一場比賽起就讓我們驚豔。還有麗薩，她的天賦是那麼令人豔羨，她呈現出了很多讓人驚歎的作品，而且她還拿了最多的第一。他們兩一定能帶來精彩的展示的，所以我選擇他們。」艾德蒙坦蕩地說道。
相比認真考慮競爭對手的坎迪絲和凱麗，艾德蒙現在只希望能進入紐約時裝周就好。
在剛才的作品點評中，其他人得到的評價多是正面的，而他的評價卻岌岌可危——只有海蒂覺得他的設計還不錯，其他評委都不喜歡他的設計。
所以，他才希望表現出自己正直無私的一面，希望能博得評委們的些許好感。
而且，在私心裡，艾德蒙覺得那兩個女人實在太蠢了。麗薩和賈斯特的強勢幾乎有目共睹，比起他們其他人狀態的跌宕起伏，那兩人幾乎是以碾壓之勢穩定地走到了現在。評委們怎麼也不會讓這兩個人落選的。艾德蒙敢保證這一點。既然如此，他當然也要做個大方的好人才行。
果然，對坎迪絲和凱麗的陳述只是含笑以對的評委們，對艾德蒙輕輕點了點頭。
艾德蒙在心裡悄悄松了口氣。
看在他人品的份上，評委們會讓他去時裝周嗎？
這一刻，他的心裡又是忐忑，又是期待。
「賈斯特？」海蒂看向謝城，微笑著問道。
「我在時尚上投入了我的全部。我一直希望建立自己的時尚品牌，把自己的時尚理念展現給更多的人看到。這次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艾德蒙是一個很有想法的設計師，他能設計出很出色的成衣來，還有麗薩，她是一位天賦卓絕又全神貫注的設計師，我很欣賞她的設計理念和審美風格。我希望和他們兩一起去紐約時裝周。」艾德蒙和謝城是這裡僅剩的兩位男設計師，謝城當然會對艾德蒙投桃報李，這算是男性之間的默契了。至於伊莉，謝城是真的很欣賞她。他希望和她堂堂正正地比一場，用各自的設計來證明自己。
「那麗薩？」海蒂點點頭，將目光移向伊莉。
「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希望成為一個時尚設計師了，這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特別是在我最絕望的時候，是它拯救了我，讓我有了新的寄託。時尚和設計是我的靈魂，是我的一切。不管是過去，還是未來，我會為它付出所有。」
「如果只能選兩個一起去紐約時裝周的同伴的話，我選擇凱麗和賈斯特。」伊莉向謝城和凱麗點了點頭，得到兩人的微笑回應後，才繼續道，「凱麗是個兼職設計師，但她對設計的投入和熱情讓我感動，我希望她能有一個展示自我的機會。還有賈斯特，他也有著絕佳的天賦，而且付出了和他天賦相應的努力，我很喜歡他的風格和品味，他值得這次寶貴的機會。」
聽完伊莉的最後陳述，海蒂向她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了在場的這些設計師們。
「我們聽到了你們的想法。」海蒂代表評委們發言，「接下來我們要討論一下，來做出這個無比重大的決定。現在，你們可以離開天橋了。」
設計師們向她點點頭，沉默地走下了天橋。
秀場上。
「一路走來，這五位設計師都有非常驚豔的表現。」海蒂對在場的評委們說道，然後得到了眾人的一致點頭同意，「這是一個困難的選擇，但是我們不得不做出這個決定。」
海蒂歎了口氣，看了看手上的資料卡片，對其他人說道，「先說說麗薩吧。」
「她是一位非常強大的設計師，我不能看透她的潛力。」妮娜搖了搖頭說道。
「沒錯。」紮克點點頭，「無論是哪種設計，她似乎都信手拈來。她有出眾的天賦，也有非常扎實的設計功底，能把她的絕妙靈感變成一件件讓我們驚歎的成衣。」
「她這一次的設計真的驚豔到我了。」這次的嘉賓評委克利斯蒂安也開口了，他嘖嘖讚歎道，「那件大禮裙，我簡直不敢相信她是在兩天內做出來的。哪怕你跟我說，那是迪奧、香奈兒或者華倫天奴做了一個多月的高定，我都會相信的！」
「這可是我們的噩夢小姐呢。」海蒂對克利斯蒂安微微一笑。
「什麼？什麼噩夢小姐？」妮娜驚訝地前傾了身體，向海蒂追問道。
「不止一位設計師那麼叫她。」海蒂攤了攤手，她的語氣絕非惡意，而是善意的調侃，「其他設計師認為麗薩簡直像朵揮不開的烏雲，罩在他們頭上，可怕極了。」這是在最近的個人採訪裡，其他人對伊莉一路連勝、大殺特殺的無奈之語。
「那可真是精確極了。」紮克也覺得很有趣，「很貼切。」
「這是一位我們都一致認可的設計師，不是嗎？」海蒂和妮娜對視一眼，兩人笑著搖搖頭，然後海蒂看向另一位元設計師的資料卡，「那接下來說說賈斯特吧，這也是一位我們都喜愛的設計師……」
「他很有奇思妙想。」紮克率先說道，「之前那次以大橋為靈感的先鋒設計中，他對3d材料的使用太妙了。他能把這種突兀的材料自然地應用到他的設計裡。」
「他的手工也不錯。」嘉賓克利斯蒂安也說道，「剛剛他的那條魚尾裙，做工太精緻了，很多女明星都會愛上他的裙擺的，那種優雅迷人的感覺簡直撲面而來。」
「沒錯。」妮娜也點頭贊同，「他很擅長勾勒出女性的身體輪廓，發掘出女性的魅力。這是設計師非常重要的天賦，而他在這方面無疑是領先的。」
「我還記得他之前做過的那些成衣，確實都體現了妮娜說的這點。」海蒂點點頭，「所以我們都覺得他可以去時裝周是嗎？」得到了評委們的點頭贊同後，海蒂笑了笑，看向下一張資料卡，「那，接下來是凱麗……」
評委們在秀場上點評著設計師們一路的作品，設計師們則在休息室裡相對無言。
伊莉和謝城對自己的設計很有信心，評委們也對他們的作品表示了明確的樂觀好評。而凱麗為紅毯設計的亮片連體褲也得到了評委們的讚賞，所以她也還算鎮定。唯有坎迪絲和艾德蒙，評委們對他們兩的作品爭議比較多，特別是艾德蒙，他覺得自己很危險。
再加上先前大家做出的那個選擇，不說善意惡意，但對彼此的態度已經很鮮明了。於是，小小的休息室裡就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派。
伊莉和謝城坐在沙發的這頭，坎迪絲和凱麗坐在沙發的那頭，只有艾德蒙做在中間，和兩邊人都能搭得上話。
「能堅持到這裡，我們都是贏家。」坎迪絲坐在凱麗旁邊，在工作人員的示意下開口道——休息室的談話也是節目錄製的重要部分。
「我覺得我們都應該參加時裝周。」凱麗應和道，「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們在各自的角度都贏得了這次比賽，要做出選擇太困難了。」
「沒錯。」艾德蒙點點頭，「我不希望我們中的任何一個離開。」
「那太遺憾了。」謝城和伊莉對視一眼，兩人也跟上了話題。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設計師們再次陷入了沒話說的窘境，評委們也終於做出了決定。
「設計師們。」海蒂看向走到她面前的這五位男女設計師，「你們中有人將去紐約時裝周，也有一人或者多人將被淘汰。」
「對我們來說，這也是一個困難的決定。」看著設計師們臉上或期待或忐忑的神情，海蒂也放柔了聲音，「能走到今天，已經說明了你們是出色的設計師，擁有不菲的設計天賦。」
「但這畢竟是比賽，所以，總有人不得不離開這個賽場。」
在場的設計師心中一緊。
他們知道，這是海蒂要宣佈結論的時刻了。
「凱麗，你晉級了。」海蒂最先看向那個經濟上最為困窘的女孩，臉上露出了明朗的笑容，「也就是說，你能繼續比賽，去參加紐約時裝周了。」
「哦，天……」凱麗忍不住雙手掩口，「謝謝你，海蒂，謝謝……」
「恭喜你。」海蒂對她微微一笑，「現在，你可以離開天橋了。」
「好的，海蒂。」凱麗忍著激動，對海蒂點點頭，然後含淚快步走下了天橋。
「賈斯特。」海蒂看向唯二的男設計師之一，「你也晉級了，恭喜你。」
「謝謝你，海蒂。」謝城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即使有把握自己應該能順利晉級，但聽到海蒂這麼宣佈，他還是松了口氣，笑著對評委們說道，「謝謝你們。」
「你可以去紐約時裝周了。」海蒂也笑著向他點點頭，「現在你可以離開天橋了。」
謝城向海蒂點點頭，然後對伊莉小聲說了句「好運」後，也走下了天橋。
伊莉站在坎迪絲和艾德蒙中間，微笑著送走凱麗和謝城，內心卻有著淡淡的失落。她甚至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她自我感覺太好了？是不是她根本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好？
一次又一次的勝利給了她強大的信心，但這一刻，她還是忍不住患得患失了。
無他，這場比賽對她來說實在太重要了。
「麗薩。」海蒂終於叫到了伊莉的名字，伊莉的手指不由地交叉起來，這一刻，她無比真誠地祈禱自己能夠通過這輪比賽，然後海蒂聽到了她的心聲，「恭喜你，你是這輪比賽的冠軍！所以你晉級了，你可以去參加紐約時裝周。」
「……」這一刻，伊莉幾乎以為自己是幻聽。她怔了很久——她以為的很久，然後才恍然想起，這確實是一輪比賽，即使是在決賽前，所以自然有名次有冠軍。所以，她是這場比賽的冠軍？所以，海蒂現在才公佈？伊莉怔怔地看向海蒂，得到海蒂的微笑肯定後，她才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謝謝……」伊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只是本能地開口道謝，「謝謝你們。」
「恭喜你。」海蒂看著女孩臉上不可置信的表情，溫柔地重複了一遍，見女孩臉上漸漸恢復了沉靜的表情，這才微笑道，「你可以離開天橋了，麗薩。」
「好的。」伊莉鈍鈍地點點頭，「謝謝你，海蒂，謝謝你們。」
然後才像踩在雲裡霧裡一般，習慣性地向後臺走去。
「麗薩？」先回到休息室的凱麗和謝城看到了推門走進來的伊莉。
「我可以去了。」即使伊莉沒有說全，但兩個人都明白她的言下之意。
「太好了！」謝城眼睛一亮，然後在伊莉反應過來之前，就緊緊抱住了她，「我知道你可以的！我知道你可以的！」
「嗯……」對比凱麗臉上複雜的神色，謝城臉上就是全然地為她高興了，那種發自內心為她開心的表情，讓伊莉也忍不住回抱住對方，「謝謝。」
謝謝你，這麼真誠地為我高興。
第53章 天橋風雲（五十三）
時限七周，預算九千美元，十件系列成衣。
這就是伊莉、謝城、凱麗、坎迪絲要在紐約時裝周上展示的成果。
準備期間，他們可以在自己家中的工作室裡完成各自的作品，而作為共同導師的蒂姆，則會在時限前依次拜訪每個設計師，為他們提供自己的建議。
至於艾德蒙，這位參加了天橋開播以來每一次選手選拔的設計師，最終還是止步于紐約時裝周之前了。這不得不說是一件非常遺憾的事情。當聽到自己被淘汰的那一刻，這位已經三十多歲的設計師臉上露出的沮喪讓人動容。
但這就是天橋，這就是時尚界。如海蒂所說，花無百日紅，今天你可能晉級了，明天也可能就被淘汰了。這是場非常殘酷的比賽，留下來的設計師們再次深刻地體會到了這一點。
＊＊＊
「他來了！」在窗邊踮著腳尖眺望的金髮女孩激動地對屋裡的女孩們說道。
「快去開門，麗薩！」特意選在蒂姆拜訪這天來伊莉家裡玩的女孩們興奮地推著她。
「好好好，馬上。」伊莉無奈地去給還沒有敲門的蒂姆開門。
「嗨，麗薩。」總是穿著一絲不苟西裝的老人見屋門大開顯然有些驚訝，不過看到在門口等著迎接他的伊莉後，又很快露出了笑容，然後向伊莉張開了手臂。
「嗨，蒂姆，見到你真高興。」伊莉笑著走上前，和蒂姆擁抱了一下。
距離上一輪比賽，已經快七周了，蒂姆也開始拜訪最後的四位設計師。
「哦，這是……」看著一屋子熱情洋溢的女孩，蒂姆有些不適應地推了推眼鏡。每次拜訪設計師時，蒂姆也會和設計師們的家人聊聊，談談設計師們的成長經歷。這算是節目組的慣例了。當然，知道伊莉的家庭情況後，蒂姆本來以為會見到她的祖父母之類的，但……
「這是我的同學們，他們知道你要來，堅持要來和你握個手。」伊莉指了指自己身後那些對跟著蒂姆的攝像機揮手的同學們對蒂姆說道。畢竟大家都是設計學院的學生，對這位元一直在電視上出現，甚至還擁有了自己時尚點評節目的前院長（雖然大家都不認識）好奇不已。
見蒂姆臉上疑惑未解，伊莉又對蒂姆解釋道，「我祖父母都在德州老家，他們本來想來的，但他們最近身體不太好，醫生不建議他們進行跨越半個美國的長途旅行。你知道，他們年紀都大了，當年爸爸媽媽去世對他們也是個打擊，他們的身體有點垮掉了。」
「哦，上了年紀的人總是……」蒂姆理解地點點頭，然後安慰地拍了拍伊莉的肩膀——這個女孩是唯一沒有家人陪伴的人，哪怕是比她大得多的坎迪絲凱麗她們，都有家人陪著接待蒂姆。只有她身邊是這些來湊熱鬧的同學。但她的目光卻清澈明亮，沒有半分陰霾。這讓蒂姆有種莫名的感動。他身後的攝像機給了女孩明媚動人的笑容一個特寫。
「你們好。」簡單的寒暄過後，蒂姆對伊莉身邊的同學們打了個招呼。
「你好，蒂姆！」「嗨，蒂姆！」「沒想到真的見到你了，我好激動！」女孩們向蒂姆發出了各種各樣的招呼聲，場面一時熱鬧極了，完全沒有家人缺席的淒慘與落寞。
「可以和你握個手嗎，蒂姆？」一個最響亮的女聲問道。
「當然。」蒂姆欣然點頭，然後女孩們就在這個房間裡開始了「蒂姆握手會」。
「來跟我說說麗薩吧。」蒂姆一邊和大家握手，一邊笑著說道，「你們都是同學嗎？」
「我和麗薩是一起長大的。」正和蒂姆握著手的女孩搖頭道，她的臉頰上有著一層淺淺的雀斑，看起來非常可愛，「她從小就喜歡幹這行了。」
「真的嗎？」蒂姆追問道。
「當然。」女孩強調道，「我高中畢業舞會上穿的裙子就是麗薩幫我做的，漂亮極了。」
和其他國家一樣，美國的很多高中生畢業後不一定上得了大學，而只能進入社會。因此，高中畢業舞會是很多人學生時代的最後紀念了。這場舞會非常重要，每個女生都會在舞會上展示自己最美麗的一面。精緻的妝容是必備的，優雅美麗的晚禮裙也是必備的。
一些富家女會去乾脆去第五大道買最新款的名牌裙子，而一些條件普通的女孩則會去租一條禮裙，當然，也會有女孩穿自己媽媽當年穿過的晚禮裙——這是某種程度上的家庭傳承了，就像有女性結婚時會特地穿自己母親結婚時的婚紗一樣，這都是來自家人的祝福。
這個女孩願意在畢業舞會上穿伊莉為她做的裙子，確實說明了伊莉做得不錯。
「麗沙那時候就有這方面的天賦了嗎？」蒂姆挑眉問道。這種正式場合穿的禮裙和一般的裙子可不一樣，無論是做工，還是設計上，絕對比一般裙子要困難多了。
「不。」女孩出乎蒂姆意料地搖搖頭，「應該更早才對。」
「更早？」蒂姆果不其然好奇地追問了。
「麗薩，快去把我們的相冊拿來。」雀斑女孩催促著與自己一起長大的友人道。
「好吧，你們等一下。」伊莉也不介意讓蒂姆看看自己的成長之路，或者說，這本就是她和這位與自己一起長大的友人約定好的表演了——當然，這種朋友關係是系統設定，伊莉只是善加利用而已。她還不至於作假。
「wow……」蒂姆看著伊莉遞過來的那本厚相冊，翻開來後，不禁驚歎道。扛著攝像機的攝影師趕緊湊過去，給蒂姆手中正在翻閱的相冊錄下了很多畫面。
「這些芭比娃娃身上的衣服難道就是……」蒂姆指著照片裡穿著漂亮裙子的娃娃們問道。
「對。」雀斑女孩點點頭，「我記得很小的時候，叔叔阿姨們就會看著我們做這些可愛的小衣服了，偶爾也會給我們幫個忙。」不強調有家長看護的話，就等著pta（美國家長教師協會）的人上門來談話吧。當然，伊莉這裡的家長們早就去世了，pta要找也找不到就是了。但放任小孩子動剪刀動針線的影響總是不好的，所以這裡還是要預防一下。
「確實很可愛。」蒂姆贊同地點頭，然後看向最後的那張合照，指著裡面穿著深紅大禮裙、揚著燦爛笑容的雀斑女孩對身邊的女孩說道，「那是你嗎？」
「是的，我身上的這條裙子就是麗薩做的。」女孩點點頭，翻過另一張照片，「瓊安娜的禮服也是麗薩做的，看，就是這條深紫色的晚禮裙。」雀斑女孩一邊拼命幫伊莉給蒂姆賣安利，一邊向伊莉可愛地眨了眨眼睛，然後得到了伊莉的一個小飛吻。
接下來，其他人也講了講伊莉平時在學校裡的表現，或者關於伊莉設計的一些看法——當然，全是正面的。沒有人會在這時候講伊莉壞話的。在這些女孩口中，伊莉簡直就像一個完美無缺的聖人，長得好，性格好，成績好，設計好，哪哪都好。每個姑娘都恨不得跟伊莉搞姬似的——咳，這是不可能的。
但在女孩們的調劑下，這場小洽談的氣氛確實好極了，有種年輕又充滿生機的活力，這在其他設計師的拜訪中是很難看到的。蒂姆也意識到，在設計能力之外，伊莉人緣不壞，社交水準也不錯。為人處世的情商在任何行業中都是很重要的，蒂姆很讚賞伊莉這點。
「要去看看我的成品嗎，蒂姆？」伊莉幾乎要被大家誇得臉紅了，趕緊輕輕拍了拍幾個誇獎得最直接最誇張的女孩，讓她們不要再說下去了。
「當然。」蒂姆從善如流地點點頭，然後伊莉讓朋友們在樓下稍等一下，自己帶著蒂姆到自己的工作室去——反正其他人之前就已經見過了。
蒂姆跟著伊莉走到了二樓走廊盡頭的那個房間裡。
窗戶上的白紗簾輕輕飄起，掩住了房間的一部分角落，但仍能清楚地看到，這是一個比較專業的工作室。
「這個工作室是我高中時候就有的。」伊莉懷念地摸了摸工作臺的一角，對蒂姆說道，「這些都是我爸爸媽媽幫我買的，工作臺，縫紉機，人形模特……」
「你很想他們，是嗎？」蒂姆柔聲問道。
「是的。」伊莉抹了抹眼底的濕意，強撐起一個微笑，對蒂姆說道。
之前的熱鬧退去之後，寂寞與孤獨就回到了她的身邊。她的爸爸媽媽活得好好的，但，她真的已經很久沒見到他們了，她很想念他們。只是第一輪真人秀，就用掉了她三年時間，她要在多少個三年後才能再見到他們呢？或者，一旦她輸掉，就再也見不到了。想到這裡，就讓她難過得幾乎窒息。
但賣慘也要有限度。伊莉不希望自己讓人不快，所以很快就收拾了心情，在蒂姆擔憂的眼神中，故作鎮定地揚了揚嘴角，「抱歉，蒂姆，可能是這段時間來壓力有點大。」
「沒關係，我理解。」蒂姆拍了拍她的肩膀，溫和地說道。
「謝謝你。」伊莉對蒂姆笑笑，然後比了比衣架上的成衣，「看，這些就是我的設計。」
「你已經全部做好了嗎？」蒂姆一邊走過去，拿起衣服細看，一邊說道。
「對，十件成系列的衣服已經全做好了。」伊莉點頭道，然後又有些猶豫，「事實上，我做了不止十件，我在這裡面有點難以取捨……」畢竟最後只能展出十件，不能多不能少。
「嗯…」蒂姆還沒給出他的建議，而是問道，「看起來都不錯，你的靈感來源是什麼？」
「我的靈感來源是女性主義（feminism），我想表現出女孩的力量（girlpower）。」伊莉解釋道，「今年（2015年）4月，克林頓夫人，我是說希拉蕊表示她要競爭總統不是嗎？在前些天（大約6月）的電視上，我看到她已經被民主黨提名為黨派的總統候選人了，她是美國歷史上第一個獲得主要政黨提名的人物。」
「我覺得，無論她能不能最終成為下一任的總統——當然我希望是肯定答案——這對女性打破職場天花板是個重要的鼓勵，她告訴我們，女性也能在職場上有所作為。所以我設計了這一系列成衣，它們都有職業裝的色彩，但也能展現出女性魅力，而不是粗暴地把女性職業裝中性化或者男性化。這就是我想表達的，女性也能在職場上做得很好。」
「這是個很好的靈感。」蒂姆扶著下巴，肯定地點點頭。
「所以我主要用了黑色、藏藍色和白色這三種顏色，並且挑選了很好的面料，來完成這系列的成衣。」伊莉接著說道，「這幾件是我基於西裝上衣和西裝短裙的基本款型而重新設計的，這幾件是清爽的連體褲和很能修身的優雅連身長裙——說真的，蒂姆，我不明白，為什麼職業裝一定要是西裝上衣加西裝短裙呢？那太無聊了，就算是職業女性，也應該能在職場上表現她們的美麗。美麗不是弱點，而是優點，不是嗎？」
伊莉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一句，然後得到了蒂姆理所應當的點頭回應。
「麗薩。」蒂姆笑著放下了手裡的衣服，有些遲疑地說道，「毫無疑問，你的設計完全展現了你的靈感。這確實是一系列能讓女性穿到職場上而不會引來反感的成衣，在這方面，你做得非常好。唯一讓我猶豫的是，你的設計似乎太精簡了？我是說，我看得到你剪裁出眾，設計新穎，但這些成衣，乍一看好像太簡單了？你認為它們完全體現了你的設計水準嗎？」
「這……」伊莉也頓了頓，這確實是她擔心過的問題，但是，「我覺得這已經能表現出我這一次的設計靈感了，而且它們也有各自不同的亮點，讓它們不那麼雷同。比如，這幾件女性西裝的全新職場風格，比如，那兩條長裙的飄逸流動感。我覺得它們已經是一個系列了。如果要再考慮的話，是要設計大禮裙嗎？」
「這就是你自己要考慮的問題了。」蒂姆搖搖頭，沒有給出明確答案。這是他一貫的做法，對設計師們的評價都是點到即止，很少會給出過於細化的答案。
「好吧，謝謝你，蒂姆。」伊莉也只能對蒂姆點點頭，把問題留給自己了。
＊＊＊
紐約時裝周是世界四大時裝周之一，與倫敦、巴黎、米蘭時裝周並列為世界四大時裝周。紐約時裝週一年舉辦兩次，一次是2月，是各大品牌的當年秋冬時裝展示，一次是9月，是各大品牌的次年春夏時裝展示。換言之，時裝周的時裝比正常季度領先了半年。
天橋節目組為設計師們預定的是9月的紐約時裝周場館，也就是說，設計師們的作品是反映其對次年春夏流行趨勢的思考。如果有設計師設計了秋冬裝，那就太尷尬了。當然，天橋開播至今，還沒出現過這種不合時宜的問題——無論如何，蒂姆的存在會保證設計師們的作品恰當得體，至於能不能出彩就是設計師自己的事了。
在經過評委們的最後點評檢驗後，設計師們被終於被帶到了屬於天橋節目組的館場。
「我好激動好激動好激動！」坎迪絲小聲地碎碎念著。
「我也是！」凱麗的雙手都緊張都絞起來了，「這是我一輩子最重要的時刻！」
「其實我還是覺得有點不真實……」和其他人走到還未對外開放的館場中時，連伊莉都忍不住發出歎息——她真的做到了嗎？她真的走到了這一步嗎？簡直就像做夢一般……
「我們應該深呼吸，然後感謝這一切。」謝城抬起頭，看向電子屏上的碩大節目名稱，輕聲道，「不是每個人都能來到這裡的，但我們得到了。」
「誰來掐我一下……」坎迪絲恍惚地說道，「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到這裡的，天哪……」
「簡直不敢相信……」凱麗也搖搖頭，然後真的掐了坎迪絲一把。
坎迪絲小小地驚叫起來，卻並沒有惱怒，而是有種陡然清醒感。
每個人都是。
還不夠。
想要更多。
這是每個人的心聲。
四人走到了後臺，而蒂姆和節目組的其他工作人員也很快把他們的成衣和模特帶了過來。
於是，再沒一個人感歎。
每個設計師都投入了緊張的準備中去。
「莎拉，走的時候兩隻鞋千萬不要碰到一起好嗎？」凱麗緊張地囑咐著自己的模特，「這上面的亮片是我自己黏上去的，碰到的話會掉下來的，在燈光下會很明顯的！」
「好的，凱麗，我記得的！」模特也緊張地回答著自己的設計師。
「天哪，這個拉鍊是怎麼了？壞掉了嗎？」坎迪絲神經質地拉著模特身上的拉鍊，卻發現怎麼也拉不上去，她不禁發出一聲絕望地低叫，「該死，這是怎麼回事！」
「我上一次試它還是好的！」模特也急了起來。
「哦！」突然，坎迪絲手上一滑，拉鍊猛地拉了上去，坎迪絲慶倖不已，「感謝上帝！它拉上去了！左拉娜，走兩步給我看看，希望拉鍊好好的！」
「好的，坎迪絲！」她的模特聽話的邁開了腳步。
「娜塔莉，鞋子穿好了嗎？」伊莉也緊張地檢查著自己的開場模特。
「好像有點小…」娜塔莉痛苦地皺起了眉，然後脫下鞋一看，「上帝！這是6碼的！」
「你之前穿的是幾號的？你之前的鞋呢？」伊莉急切地問道。
「我穿7碼或者7碼半的！」娜塔莉著急地回道，「一定是有人拿錯了！」
「天，這時候還找得到嗎？」伊莉向人來人往地四周看了看，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那麼急切，根本找不到那個拿錯鞋的人，「娜塔莉，你能堅持嗎？只差一碼，你可以嗎？」美制的一碼相當於中國的兩碼，美國的女士6碼相當於中國的36碼，7碼相當於38碼，這兩個之間相差地太大了。就算娜塔莉勉強把腳擠進鞋子裡，也很難走出樣子來。
「有誰拿了我的鞋嗎？我這邊有雙7碼的！我的6碼不見了！」海倫娜從化粧室裡走了出來，結果發現自己鞋盒裡的鞋子大過頭了，不禁也急了起來——這雙鞋子太大她走不了路！
「這邊這邊！」娜塔莉連忙舉手，「我這邊有雙小的！我們換！」兩個模特赤腳走到了一起，然後飛快地交換了各自手上的鞋子，終於穿上了合自己腳碼的鞋子。
「呼，太好了。」伊莉沒時間詢問到底是誰弄錯了，連忙抓住她的另一個模特確認她的情況——臨上場前，設計師需要確認自己的每個模特都裝扮走路無誤，「凡妮莎，待會兒走臺布的時候腳步不要太大好嗎？這條裙子大腿這邊比較緊！」她抓緊時間叮囑道。
「好的，麗薩！」模特快速回答她。
就在這種兵荒馬亂地氛圍中，海蒂開幕了。
「凱麗，你是第一個！」蒂姆早就提醒過了，「輪到你先上了，去介紹你的系列吧。」
「好，就來，蒂姆！」凱麗確認了她的最後一個模特，然後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從蒂姆手中接過話筒，走上前臺。
看著剛才還空無一人的場館中此時已經坐滿了觀眾，凱麗心中又是激動又是緊張，她的聲音都因此而顫抖，「大家好，我很興奮能來到這裡。」
她咽了咽口水，這才勉強平復自己過於急跳的心臟，繼續說下去，「我系列的靈感是54俱樂部和新浪潮的街頭服飾結合起來，希望你們準備好了！謝謝！」
說完自己簡短的介紹詞後，凱麗才邁著看似緊張，實則僵硬的步伐，走回了後臺。
下一刻，身著熒綠色亮片馬甲和銀白闊腿褲的模特以標準的模特步從後臺走了出來……
第54章 天橋風雲（五十四）
「麗薩，到你了！」當凱麗和她的最後一個模特一起走下天橋時，蒂姆連忙在後臺催促伊莉，「快去快去！別緊張，放輕鬆！」蒂姆也許不知道，他急速的話語會讓設計師更緊張。
「好的，蒂姆。」伊莉接過蒂姆遞來的話筒，然後和自己的開場模特對視了一眼，互相給了對方一個鼓勵的笑容後，才走上前臺。
天橋節目已經開始放送，媒體已經開始關注這次比賽的設計師了，而觀眾也有了各自喜愛並支持的設計師。
伊莉很有觀眾緣，她自然大方的性格和強大的設計實力為她吸引了最多的粉絲。特別是知道了她堅強的過去後，許多觀眾都為她致電過節目組，希望節目組轉達她們的鼓勵與祝福。這一部分觀眾可以說是伊莉的鐵粉了。
甚至有極端粉絲表示，如果伊莉不是冠軍，那麼他們以後就再也不看天橋風雲了——不過說真的，每一季都有這樣的極端觀眾，節目組對此淡定極了。順便說一句，極端粉絲中，顏粉占了大多數……
看著瘋狂閃動的鎂光燈，聽著耳邊傳來的尖叫與歡呼聲，伊莉本還有些緊張的心情迅速沉澱下來——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大賽型選手，越是最後，越是冷靜——她閉了閉眼睛，嘴角揚起了一抹自信的笑容，當她的雙眼再次睜開時，她的目光中就多了一份一往無前的自信！
「謝謝！謝謝你們！」伊莉首先向此時熱切關注著她的觀眾們致謝，她向眾人微微點了點頭，禮貌又不失優雅，然後才開始介紹起自己和這次的系列展示——
「我是麗薩·伊芙琳，你們好。」就只是如此簡單的開頭，就讓剛剛安靜片刻的會場響起了一陣新的歡呼，喜愛伊莉的粉絲大聲地向伊莉回打著招呼，伊莉不得不停下兩秒鐘，等會場再次安靜下來後，才笑著繼續道，「我這次系列的靈感來自從古至今的女性運動，我希望能夠展示出女孩的力量，希望這次的作品能作為我的一個發聲。說句題外話，我真誠地希望希拉蕊·克林頓能在這次的選舉中有所作為，我是您最忠實的支持者，女士。」
這是2015年的夏天，美國的總統選舉剛剛揭開序幕。但希拉蕊的強勢已經顯露出來，很多女性公眾人物和女性名流都公開支持希拉蕊，而且民眾對希拉蕊的好感度也很高（事實上，哪怕2016年希拉蕊選舉落敗後，她在民眾中的支持度也高於特朗普，特朗普的勝利是不是基於普選的勝利，而是基於選舉人投票的勝利，這是美國選舉制度的缺陷）。
因此，伊莉此時用希拉蕊作為女性力量的象徵絕不會有半點突兀，反而讓觀眾們覺得這個女孩確實關心著這個國家。
此時，隨著伊莉最後的小小打趣，現場的氣氛再次熱烈了起來。很多較年輕的觀眾都直接吹起了口哨，甚至有人開始大喊「我們愛你，麗薩！」。他們覺得會和他們一樣關注當前熱點的伊莉親切極了！連天橋節目組都不會對此反感——拜託，哪個電視節目會不願意蹭時下話題的熱度呢？他們簡直要愛死伊莉了！
「她太可愛了，不是嗎？」海蒂對身邊的妮娜眨了眨眼睛。
「誰說不是呢？」妮娜笑著向海蒂點了點頭。
作為固定評委中的兩個女性，她們理所當然對伊莉的主題抱有好感，特別是這兩位都是在職場上不斷努力並且做出了不遜色於男性成就的女性。
要知道，海蒂和妮娜可都被稱為時尚圈裡的「權勢女人」。
「時尚給了我一切，它支撐了我的生命和我的靈魂。我要把這場秀獻給我的父母，即使他們無法出現在這裡。」等會場稍微安靜下來後，伊莉才接著說了下去，她看向坐在最前排的那兩位灰發老人，「還有我的祖父母，他們為我特意從德州老家趕來，我愛你們！」
如雷的掌聲再次響起，伊莉向觀眾揮了揮手，略帶鼓勵地提高了嗓音，「享受這場展示吧（enjoytheshow）！」
然後在一片不絕的叫好聲中，伊莉微笑著走向了後臺。
「你說得太棒了！」坎迪絲讚歎地對伊莉說道，但她的手臂卻不安地環在了胸前。
「謝謝。」伊莉客氣地對坎迪絲點了點頭，沒有對坎迪絲的言不由衷發表什麼意見。
後臺的監視器螢幕中，蒂姆和設計師們都全神貫注地看著轉播的前場走秀。
第一個出場的娜塔莉，她穿著一身低胸的連體褲，抹胸及肩帶部分是絲光白，而腰部及以下是幹練的藏藍色。她梳著精幹的職業女性髮髻，一隻手裡還拎著一隻白色的大提包，就仿佛裡面放滿了檔，而她正要去跟一個商業巨擘展開一場影響重大的談判。
「她看起來有氣勢極了。」蒂姆點頭對伊莉說道，「用連體褲做開場太驚豔了。」
連體褲本就是非常時尚的衣服，特別是設計出眾、做工精良的連體褲，很容易給人高端時尚的感覺——各路超模都非常喜歡這種美麗又強勢的褲型。因此，相比其他設計師用長裙短裙開幕，伊莉用連體褲開幕不得不說是個再聰明不過的點子。
「謝謝你，蒂姆。」伊莉笑著對蒂姆道謝，然後繼續注視著天橋上的模特。
娜塔莉已經在往回走了，海倫娜也正從後臺走上天橋。
這兩個才交換過鞋子的模特，身上優雅幹練的氣勢如出一轍。
海倫娜穿著的是一身白色的中袖上衣和a字短裙——這是非常基本的職業裝。而讓人眼前一亮的是，在袖口、衣角和裙擺上，各拼接了一掌寬的藏藍色料子。特別是上衣的衣角上，腰部那邊拼接的藏藍布料，直接扭成了一個稍大的蝴蝶結。配上那齊頸的中領和中袖，以及不過膝的短裙，還有模特手中的白色提包，她看起來就像一個再優雅不過的職業女性，而且帶著淡淡的俄式風情。
第三個模特看起來要比前兩位模特年輕一點。如果說前兩位是在職場上遊刃有餘的事業型女強人，那第三個模特就是還未褪去校園青澀的職場新人。她穿著一身藏藍色的短袖上衣和短裙，這是非常保守的職場顏色，但她又大膽地選擇了深v的款式，這似乎代表了她想要成熟的決心。她的手裡拎著一個黑色的鱷魚皮手提包，加上她鼻樑上的墨鏡和束得整整齊齊的長髮，她看上去就是一個以輕鬆心態笑迎職場挑戰的年輕女性。
再一系列上衣和短裙的搭配之後，出場的是一個一身純白長裙的美麗女性。她的胸口開著又大又深的v字領，幾乎開到了肚臍上。為了不過於迷人，胸口的那片空白上綴著一個小小的蝴蝶結，將掩住胸口的兩片布料銜接在一起，讓她不至於春光乍泄。
「她絕對是時尚界的女強人。」蒂姆對伊莉說道。
「是的。」伊莉笑著接話，「也許她是一個模特，也許她是一個雜誌編輯，誰知道呢。反正，她愛那份工作，並把自己完全投入了進去。」
「就是這樣。」蒂姆贊同地點點頭。
接這條長裙之後的，是另外兩條長裙。這三條裙子都有非常流動輕盈的裙擺，但是設計卻截然不同。最先出來的這件是雙肩深v長裙，看上去性感又有氣勢；之後是吊頸長裙，頸部的設計別致極了，就像系了一條優雅簡短的絲巾一般，而下擺上還有與頸部圖案相呼應的銀色圖樣；全場的最後一件是絲光黑的單肩長裙，她的肩膀上有一朵黑色的玫瑰花，兩條長長的絲帶從玫瑰上垂到了模特的手臂上，看上去飄逸又動人。
「恭喜你，麗薩。」蒂姆輕拍著手掌，「這絕對是場讓人耳目一新的秀。」
「謝謝你，蒂姆。」伊莉一直屏著的一口氣終於緩緩吐了出來，「很高興你這麼說。」
「坎迪絲！坎迪絲！」蒂姆對伊莉點了點頭，然後走過去向黑色紅唇的女性喊道，「該你上場了！準備好了嗎，坎迪絲？」
「我好了！」坎迪絲大聲地回答蒂姆，接過工作人員遞過去的話筒，向蒂姆笑了笑後，就目光堅定地向前場走去——不管別人的秀是好是壞，接下來是她坎迪絲·措科的時間！
坎迪絲走上了前臺，而蒂姆一如既往地在入口等著迎接設計師。
「恭喜，你的系列實在太精彩了。」謝城從他的模特堆裡走到了伊莉邊上，和伊莉一起看著監視器中坎迪絲紅光滿面地說著她的介紹詞，一邊對伊莉說道。
設計師們早就在準備的後臺，甚至更早之前，就看過彼此的作品，因此對各人的可能表現也有所預期。不得不說，伊莉設計的系列是謝城最看重也是最強大的競爭物件。
「謝謝。」伊莉也側頭看他，「你準備好了嗎？」
謝城的系列是最後一個展示的，這既是優勢，也是劣勢。優勢是，最後展示的肯定能給評委留下更深刻的印象；而劣勢是，最後的衣服肯定會被評委們在心裡和和先前展出的衣服暗暗比較，如果表現得不夠出色，那一定會給評委留下極差的印象，反之，則會讓評委無比滿意。那會是兩個很極端的評價。
「好了。」謝城點點頭。最後一個出場的另一個好處就是，有比其他人稍微充分一點的準備時間。當然，對於擅長掌控比賽節奏的謝城來說，這點時間不過是聊勝於無而已，即使沒有他也無所謂。
這是設計師們真正意義上的最後一場比賽了。
這一次，兩人真的就只是純粹的對手了，任何靡麗纏綿的情思都不得不在現實的殘酷面前退避三舍。
伊莉不能輸，她也不能要求謝城輸，無論他會不會這麼做。這樣不止是太過自以為是，更是因為她不能擔負影響一個人命運的代價——哪怕這是虛擬世界，但對身處其中的人來說，這就是世界的真實，而這場比賽可能就是他們改變命運的比賽。
伊莉無法把謝城當做純粹的資料來看待。
謝城也是。
「你覺得誰會贏？」但她還是忍不住這樣問道，即使她知道，這種問題問不問根本沒有意義。兩個人拼盡一切想要獲勝的心情是一樣的。
「不知道。」謝城搖搖頭，選擇了避而不答，又或許是，他真的不確定最後獲勝的是誰。
不過，在他看來，坎迪絲擠進四強差不多已經是她的極限了，這裡面水分很大。不是說坎迪絲沒有設計實力，而是相比他，或者伊莉，或者凱麗，相差太大了。坎迪絲幾乎可以說是「哭」進四強的，每次稍有淘汰的風險，坎迪絲就會祭出她的兩個孩子，表現出她身為單親媽媽的不易與堅強，然後險險過關。
這次更是，在先前的最後評委檢查點評中，評委們認為坎迪絲的這一系列幾乎是亞歷山大·麥昆的風格，而不是坎迪絲自己的風格。這對設計師來說很要命在，幾乎剝奪了坎迪絲獲勝的希望。
至於凱麗，凱麗確實是很有實力的設計師。她完全是業餘自學成才，天賦毋庸置疑，但限於經濟因素，她的審美和設計停留在街頭潮人的層次，而沒有那種高端時尚的感覺。
這是凱麗唯一的也是最大的缺點。
如果她只打算走以街頭女孩為目標客戶群的商業路線，那倒沒什麼影響了。她的作品絕對會在那些女孩中賣得很好。但這是紐約時裝周，這是世界上最高端的秀場之一。她的這種80年代街頭迪斯可風格註定很難得到肯定。
「我覺得，不是你，就是我。」伊莉轉過身，直直地看著謝城說道。
「嗯。」謝城沒有否定，只是目光柔和地注視著她，但伊莉卻沒有被對方的表像欺騙。
「你想贏，對嗎？」伊莉看得到謝城眼中刻意收斂過的侵略性——這不是說他具有強大的攻擊性或者佔有欲，謝城不是那種人；事實上，面對伊莉時，他表現地一直很溫柔很體貼。但這不能掩蓋他對勝利的渴望，那是一種冬季餓狼般的不顧一切。伊莉相信，自己眼中也有這種光彩，這種孤注一擲的決絕。
「對。」謝城沒有否認，反而坦率地點點頭。
「那……」伊莉頓了頓，幾乎無法說下去，想到那個可能的場景，她就有種莫名的抗拒感，但她終究還是說出來了，「如果我贏了……」如果她贏了，他能接受嗎？他們會形同陌路嗎？如果他一直無法釋懷那該怎麼辦？
就像伊莉的前男友，無法接受自己的女朋友申請到比自己更好的學校，一度認為這是伊莉看不起他。暫且不說這之間的邏輯在哪裡，但男性確實有種奇怪的優越感與自尊心，無法接受自己的女朋友比自己做得更好。為此，當時的伊莉不得不放棄她最心儀的學校，選擇了和他同一所也是她本來只是用來作為保底的學校。
畢竟，伊莉最後還是會子承父業的，所以文憑對她的影響不是那麼重要。更何況，那所學校雖然不是藤校，綜排和專排也和她的目標有所差距，但差得也不是那麼大，不至於到不能接受的地步，所以伊莉也就妥協了。
但這次不行。
這場比賽影響的不止是她一個人的未來，她不可能為對方妥協。
在她心中的天平上，她的爸爸媽媽永遠重于其他任何人。
謝城是，前男友更是。
所以，哪怕對方無法釋懷，哪怕以後形同陌路，她也會贏下去。
這是伊莉沒有說出口的決心。
「那又怎麼樣？」謝城不解地問道，「如果你能贏，那是你的事，而我輸，是我的事。」難道要把自己的不如人歸咎于對方身上嗎？就像比賽裡輸給別人，不反思自己的錯誤，反而責怪對手的強大，哪有這種道理？他還不至於丟臉到要讓自己的女朋友讓。
「咦…」伊莉驚訝地睜大眼睛，謝城的豁達出乎了她的意料。平心而論，如果她在這場比賽輸了，她能毫無芥蒂的和對方相處下去嗎？她不確定。也許可以，但她肯定要一點時間來調試自己的心情。反正沒辦法像這個傢伙一樣，這麼坦然地面對對方。
「可是，這場比賽不是很重要嗎？」伊莉忍不住追問道。
「所以？」謝城繼續不解，片刻後恍然意識到伊莉的疑惑所在，不由失笑，「這場比賽對我的意義非常重要。」超過你能想像的重要，這是我生命的賭注，「不過，說到底，這還是比賽，所以肯定會有輸有贏，沒有人是永遠的贏家。」
這是輪回者保持本心的最基本守則，無法意識到這一點的人，註定會被輪回淘汰。謝城又不是沒有輸過，所以對輸贏非常坦然。即使他無比渴望勝利。
「可……」即使那才是正確的心態，但要做到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吧，他是怎麼……
就在伊莉想要追問的時候，蒂姆已經在入口處叫謝城了，「賈斯特！到你了！快來！」
「馬上，蒂姆！」謝城遠遠地應了蒂姆一句，然後在伊莉臉頰上留下一個令她猝不及防的輕吻，「不用擔心那種事，做你自己就好！」
說完，不等伊莉反應過來，就向她揮揮手，快步向蒂姆那邊跑去。
第55章 天橋風雲（五十五）
夜晚的這場秀結束之後，評委們和設計師們被帶回了天橋節目組的演播廳。四位設計師被請上了天橋，評委們則坐在他們慣常的高腳椅上。
「歡迎回到天橋。」穿著一身鮮紅色西裝外套的海蒂很快進入了工作狀態，愉快地和他們打了個招呼，「你們今天的秀既有亮點，也有失誤，但絕不無聊。」
海蒂很快介紹了一下這輪比賽的評委，特別是嘉賓評委，同時也是美國最火爆的真人秀節目——美國偶像的第四季冠軍，現在以歌手身份在娛樂圈打拼的卡莉·安德伍德。在和卡莉風趣地寒暄客套之後，海蒂很快將對話導入了正題。
「在決定這一期的冠軍之前，我們還有一些問題要問你們。」海蒂向設計師們微微一笑，然後讓工作人員把每位設計師認為最能代表他們系列靈感的模特請了上來，「凱麗，跟我們說說你的設計靈感和設計思路吧。」海蒂對第一個展示的凱麗說道。
「我的靈感是54俱樂部（studio54，70年代美國紐約的傳奇俱樂部，是美國俱樂部文化和夜生活文化的經典代表）遇到新浪潮街頭服飾。」凱麗簡要地說道，「我用了很多看上去質地不同的布料，比如木頭和金屬之類的，來營造這種獨特的結構感。」
「我認為你今天超常發揮了。」紮克率先肯定道，「我很欣賞你的設計，你的作品在秀場上簡直閃閃發光。」這和凱麗運用了大量亮片也不無關係，亮片本身就是秀場上最吸睛的，凱麗的做法無疑聰明極了。
「你的風格很有趣，很閃，又帶有一些時尚感。」紮克繼續道，「但我不是很喜歡你使用的這種彈性面料。」那看上去有些廉價。當然，這是最後一輪錄製，評委們對選手都是以褒揚為主的，所以紮克也難得沒有直接批評凱麗。
「我確實看到了54俱樂部的風格，但又不是全然借鑒。」妮娜也對凱麗的設計表示肯定，「但你的一些設計我不是很理解，比如你身邊的這個模特，我認為她穿得就像馬戲團的小丑。」大片大片的螢光綠亮片配上那不太恰當的設計，看起來太花裡胡哨了。但妮娜也克制了她的毒舌，只是對凱麗搖了搖頭，「當然，總體上，你仍然成功地展示了你的作品。」
「這是我自己用美工刀刻出來的圖案。」凱麗稍微為自己辯解了一下，「我用刀子刻出了這些三角形，然後將它們重新拼貼，然後創造了這種紋理。」
「那聽起來就太棒了。」海蒂為妮娜打了個圓場——在場的設計師是這期節目的四強，節目組和評委們必須肯定他們的作品，不然，就有自打臉的嫌疑了：如果他們不夠好，評委們是怎麼把他們選出來的？會有觀眾產生這樣的質疑。
海蒂又誇了凱麗兩句，才把目光移向伊莉，微笑道，「麗薩，說說你的靈感和系列吧。」
「好的，海蒂。」伊莉向評委們點點頭，開始介紹起她的靈感來，「我的靈感是女性運動和現代女性的結合。女性運動是一個長久的議題，每一次女性運動都會掀起時尚界的一次變革。女孩說，我們要自由地露出我們的腿，這是我們神聖不可侵犯的權利，於是超短裙誕生了；女孩說，我們要和男孩一樣運動、工作，於是，古時的騎馬褲和現代的女士西褲誕生了。」
「而現在，女孩應該說，我們有我們的工作方式，我們不應該假裝是男性而去工作，我們不應該在職場上否定我們的女性魅力，我們不應該用模糊性別的方法來使自己屹立於職場——這是我們現在通常這麼做的，但這對女性來說太苛刻了。所以，我用了職場服飾中非常常見的黑色、白色和藏藍色來設計這一系列既能體現女性魅力，又能展示女性力量的服裝。」
「我非常非常喜歡這個系列。」妮娜連著用了兩個非常來強調，她的手比著伊莉的模特說道，「這是我一直以來尋找的適合職業女性的衣服。她有氣勢，太不會太有氣勢，不會給人盛氣淩人的感覺；她很性感，有魅力，但不會太性感，讓人忽視她的專業性。」
「沒錯。」紮克也點了點頭，「而且，你塑造的這一系列有非常豐富的設計在裡面，都是簡而美的設計。連體褲，連身裙，上衣短裙，大長裙，你將這些本應該是約會逛街穿的衣服延伸到女性的職場中去，並且沒有絲毫不當，再適合不過了。」
「而我個人最欣賞的一點是，」紮克頓了頓，稍微引了一下懸念後，才笑著說道，「你的料子非常柔美，你的設計也非常柔美，看，這些輕盈飄逸的布料和裙擺，看，這沒有故意誇張墊高的肩膀。你的設計師如此自然，但最後給人的感覺確實如此強勢。而你甚至還應用了本該是甜美象徵的大蝴蝶結，但是蝴蝶結卻完全沒有削弱衣服的這種氣勢，反而為它增添了女性魅力。我敢說，你設計這一系列的時候，腦子裡的靈感一定源源不絕，不是嗎？」
「是的，紮克。」得到了如此高的評價，伊莉也忍不住對紮克回以笑容，「其實我設計了不止十件成衣。在做這一系列的時候，我的靈感就像沒有窮盡似的，最終，限於比賽要求，我不得不挑出這十件來。但其他沒能展示出來的那些成品，我也非常喜歡它們。」
「沒能看到它們真是太遺憾了。」妮娜搖頭歎息道。
「如果你願意，我隨時可以寄給你。」伊莉笑著接話道，「只要你別把它們拒之門外。」
身為嘉人雜誌的時尚總監，妮娜總會收到無數設計師的成品，那些默默無名的設計師都希望能獲得妮娜的青睞，從而一舉成名。這就是最頂級的時尚編輯擁有的至高無上權力，連許多大牌設計師都不得不對頂級時尚編輯笑臉相迎。而妮娜當然不可能喜歡上每一個作品，能得到她欣賞的少之又少，更多的還是被堆在角落裡，等著她的助理或者實習生清掃出去。
「還是寄給我吧。」海蒂連忙插話道，「寄給妮娜太『危險』了，一不小心就被她的助理處理掉了，而我會穿著它們去街拍的！」海蒂信誓旦旦。
「海蒂！」妮娜佯怒，小小瞪了海蒂一下，兩秒後，又和海蒂相視一笑——這兩位合作搭檔了十年節目的女性自有她們的默契。
「好好好，那只是個玩笑而已。」海蒂無奈地攤攤手，然後扭頭對伊莉說道，「不過我真的非常喜歡你的這一個系列。這裡面的每一件我都願意買下來，我覺得自己可以把它們換著穿一個季度！特別是模特身上的這件，如果可以，我想現在就和它交換。」海蒂說著，向導演那邊舉了舉手示意，「我可以嗎？導演？」
「不！」導演也在鏡頭露臉了一秒，比了個清晰的拒絕口型。
「好吧。」海蒂只能遺憾地聳聳肩。
雖然導演拒絕了海蒂的請求——當然海蒂本來就是在開玩笑，但她的幽默感卻讓評委和設計師們都愉快地笑了起來，現場氣氛大好。
坐在妮娜邊上的卡莉也笑彎了眼睛，等稍微按捺忍不住翹起的嘴角弧度後，才對伊莉說道，「我也喜歡你的系列，雖然我不是那種意義上的職業辦公室女性，但我覺得把這系列的衣服當休閒裝穿也很棒。它們看起來確實很有女性魅力。
「比如你這位模特身上的這條連體褲，我覺得不止可以工作穿，平時逛街約會以及度假穿都會很合適。我覺得你在細節上下了很大的功夫，雖然這些設計看起來是基本款，但你把它們變得新穎極了。胸口的這個絲光蝴蝶結，腰部的這個手工紐結，都讓我眼前一亮。」
「謝謝你，卡莉。」伊莉真誠地說道，她很高興有評委能注意到自己在細節上的努力。
「不止是細節。」妮娜也笑著開口了，「麗薩在大方向上的把握也相當好。她沒有用一些過分誇張的造型來特意尋求這一系列的一致點，卻讓人自然地發現了那種連貫性。我們看秀的時候，發現模特的造型並不完全一致，她們既有梳著髮髻的，也有梳著光潔馬尾的，既有穿著黑白交錯皮鞋的，也有穿著精緻涼鞋的，但整體上卻又一種相同的氣質，我覺得那就是衣服帶給她們的，而不是通過外在裝扮而強行達成的效果。在這點上，我非常讚賞。」
「她在講一個故事。」海蒂和紮克同時開口了，兩人一怔，紮克作了個女士優先的動作，於是海蒂大方地向他點點頭表示感謝，自然地說了下去，「這一系列裡，我們看到了能牽動職場風雲的女強人，也看到了初入職場的青澀新人，還看到了努力融入工作的職業女性，當然，還有在工作和休閒之間遊刃有餘的年輕女性。我覺得麗薩為我們勾勒出一幅非常形象且生動的職場女性畫面，這是非常了不起的。」
「沒錯，這也是我想說的。」紮克對海蒂點點頭，讚賞地看向伊莉。
「謝謝，謝謝你們。」得到了評委的一致好評，讓伊莉對自己更增添了信心。
至此，相比凱麗獲得的好壞參半憑藉，伊莉得到的回饋幾乎是好評如潮，這讓凱麗和坎迪絲不自在極了，兩個女設計師不由自主地對視了一眼，又很快垂下眼睛。然而，演播廳內全方位多角度的攝像機已經將這個畫面一絲不漏地拍攝了下來。
「接下來…」海蒂稍微拖長了聲調，看向此時神色莫名的坎迪絲，嘴角流露出一絲看好戲的笑意，「來吧，坎迪絲，跟我們說說你的靈感與設計。」
「我的設計靈感來自……」
＊＊＊
當設計師們都離台後，評委們才開始他們真正的討論。
「好了，到了我們的討論時間了。」海蒂拍了拍手，對在場的三人說道，「這一期的天橋我很滿意，我們發掘出了非常有天賦的設計師，我們讓他們展現了真實的自我。這對設計師來說是非常重要的。」
「沒錯。」妮娜贊同地點頭，「一個好的設計師應該是忠於自我的，他能發現自己內心深處的那種靈感與激情，而差的設計師則相反，他的設計稿會與他的本心背道而馳，他會被很多無謂的東西所束縛，不能發掘出那種真實的自然的美。」
「就是這樣。」海蒂完全同意妮娜的說法，「接下來，讓我們談談這一次的設計師們吧。我想，從賈斯特開始怎麼樣？」
「當然。」紮克欣然同意，「我個人是很欣賞賈斯特的設計風格的，他能發掘出女性隱藏的美麗。我想，他本質上是對美非常敏感的人，這對設計師來說是很重要的。他的設計非常傑出，而他的剪裁我認為可以說得上完美。他有非常好的手工。」
「是的，我覺得他很尊重女性。」妮娜也說道，「他能做出性感卻又不會過火的衣服來，相當成熟，相當優雅，而且他一直保持著自己的風格。我們可以看到，這就是他。」
「賈斯特的系列是我非常喜歡的。」卡莉也接話道，「他的每件衣服我都想穿，那些裹身裙、抹胸裙、魚尾裙，簡直美麗極了。我覺得我衣櫃中就缺這些裙子。」
「看來這是一位我們都喜歡的設計師。」海蒂笑了笑，然後看向手中的另一張資料卡，「接下來我們說說坎迪絲吧，這是一位喜歡黑暗風格的女設計師。」
「我覺得她用的元素太多了，而且搭配得並不好，非常不合時宜。」妮娜皺著眉搖了搖頭，「櫻花，皮革，絲綢，她用了很多，但都沒用好。她以為只要是所有黑色和紅色的搭配就是經典黑紅配嗎？設計風格不止是靠顏色來確定的。我現在有點不明白她了。」
「我也是。」海蒂點點頭，「她的那件櫻花連身裙看上去又時尚又有現代風，充滿了少女氣息。但她的那件黑紅皮革長裙，看起來就像女巫的狂歡，或者末日復仇，看上去太恐怖了。還有她的的那條黑紅蕾絲裙，看上去倒是很漂亮，經典又優雅，坎迪絲還是能做出美麗裙子來的，但是這條裙子的風格和之前的那些截然不同。總之，她的系列古怪極了。」
「完全沒有一致性，完全沒有。」紮克也連連搖頭，「她的風格多過頭了，給人的感覺就像一棵過度裝飾的聖誕樹。我們很難發現她的真正審美和個人風格。」
「那，接下來我們說說凱麗吧。」確定了評委們都不喜歡坎迪絲的設計後，海蒂很快過渡到了下一個上，「你們對凱麗的風格怎麼看？」
「她在進步，這是顯而易見的。」妮娜對凱麗的看法很中肯，「但就像我之前說的，她有些化簡為繁了。她的理念是很好的，想要創新的精神也很好，但她有點做過頭了。」
「凱麗確實很有想法。」紮克也同意，「你們看那些亮片，她用了大量的亮片，不止是衣服上的成片裝飾，還有用膠水黏在模特鞋子上的，還有黏在模特頭部的飾品上的，哦，對了，還有模特的嘴唇上，她也在唇膏上灑上了一些亮片。總體上看上去非常閃，非常吸睛，也有時尚感。但我覺得她最大的問題是，她的亮片是不是有點用得太多了？」
「我對凱麗最欣賞的是她完全自學了這一切。」卡莉也開口道，「我看到了她填寫的資料，小時候家裡很困難，所以不得不自己做衣服，讓自己不讓別人嘲笑，所以時尚對她一定有著非凡的意義。我覺得她很真實。」
「總體上，凱麗的亮點還是很多的，不是嗎？」海蒂向其他人微微一笑，得到其他人的肯定後，才繼續道，「接下來，是我們最受關注的麗薩！」
「終於來了。」紮克對海蒂說道，「我還在想，難道你不準備讓我們討論她了嗎？不，海蒂，絕對不行，哪怕你再喜歡她的設計都不行。你可不能做□□者。」紮克開玩笑道。
「我當然不會那麼做。」海蒂笑笑，她知道這兩句話會被導演最後剪掉，所以也配合了紮克的玩笑，然後才正色道，「不過，你們對麗薩怎麼看呢？」
「她非常有天賦，最傑出的那種，我是說。」妮娜主動說道，「而且她也是進步型的設計師，從她最初的設計到現在的展示，她的風格已經越來越清晰了。而且，她也是獲勝次數最多的設計師，她贏了整整六次，並且從來沒到低分組，發揮非常穩定。」
「沒錯，這種堅強穩定的心態對設計師來說是很重要的，設計師必須要有一顆鑽石心。畢竟總有時尚批評家會對設計師不滿的，沒有人是人人愛。」紮克為妮娜補充道，「而我想說的是，她不愛繁美的蕾絲，不愛花哨的花邊，她做出的設計就是那種簡潔美麗，充滿氣勢的。當然她並不是用不了，她有非常好的流蘇製作技巧。」
「我確實很喜歡這種簡約美的風格。」妮娜表示。
「但我最欣賞的還是她的設計能力，當然，還有她的剪裁和手工。」紮克繼續以設計師的身份說道，「她用那種柔美的布料做出了非常強勢的設計，我覺得這種反差是非常能體現出設計師水準的。而且，她也很注意細節，這對設計師來說很重要。」
「我最欣賞的是她的概念，她的想法。」妮娜說道，「她很清楚她想表達什麼，並且把它表達得很好。既沒有太過誇張，也沒有表現不足。這是非常恰當的。」
「還有她的系列一致性。」海蒂也補充道，「她帶來的這個系列，是所有設計師裡面最有系列感的，就像講述了一個都市女性的故事一般。」
「還有她的呼應。」妮娜也補充了一點，「她這次展示的設計是能從她一路走來的設計中看到進步痕跡的。比如，最後那條黑色單肩裙的肩膀上，她用絲緞做的小巧黑玫瑰，不覺得很眼熟嗎？」在妮娜的提醒下，海蒂她們恍然大悟，想起了伊莉喜歡用這種小手法，「她這次還接上了絲緞飄帶，讓它看起來多了一些飄逸感，這是她進步的地方。」妮娜的觀點一向是非常服人的，聽得其他評委連連點頭。
「事實上……」海蒂猶豫了一下，在其他人看過來的目光下，才無奈地說道，「剛才那場走秀結束之後，摩納哥會館的創意總監有意買下麗薩的這個系列。」
「摩納哥會館的創意總監想要買下麗薩的這個系列？！」哪怕是非常欣賞伊莉的妮娜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到這種匪夷所思的程度。
要知道，摩納哥會館可是美國最有名的時尚品牌之一拉夫·勞倫旗下的高端都市品牌，在美國以都市精英的設計著稱，致力於為都市潮流男女提供高品質的服裝，是絕對的時尚奢侈品牌。而眾所周知，這種時尚大牌一般都會邀請他們看中的設計師入主品牌，直接為品牌設計成衣，很少很少外購。所以那位創意總監想要買下伊莉的這個系列才讓評委們這麼吃驚。
「那她知道嗎？」連紮克都忍不住發出一聲驚歎，然後難掩好奇地追問道。
「我們暫時還沒有告訴她，不過節目組會在稍後和她協商的，她應該會同意。」事實上，這對再次打響天橋節目的名聲絕對有利無害！那可是拉夫·勞倫啊！是摩納哥會館啊！
「這真的是……」只有卡莉還在旁邊一臉懵懂——她對時尚界的瞭解還比較局限，而妮娜她們已經忍不住搖頭歎息起來了，「她真的要一飛沖天了。」
「誰說不是呢。」紮克也嘖嘖稱奇。不過，幸好伊莉的風格定位和他完全不同——紮克是走華麗復古風的，兩人不會有直接的競爭，所以對伊莉的好運氣，紮克也沒有不滿。
「好了，我們把話題說回來吧。」關鍵時刻，還是身為主持人的海蒂最克制地住，「我們要決定好設計師們的排名才行。我們先從最一致的開始來吧。先是，坎迪絲？」
「不，她不行。」紮克和妮娜連連搖頭，卡莉也不認為坎迪絲有奪冠的實力，「她在這些設計師裡面太弱了。」妮娜直言不諱，海蒂點頭同意。
「那坎迪絲就是第四了。」海蒂將目光移到下一張資料卡上，「那凱麗？」
「凱麗和冠軍也有點差距。」紮克說道。
「麗薩和賈斯特要比她出眾太多。」妮娜也說。
如果凱麗能有專業的學習機會，她應該更有作為。她是個非常有天分的設計師。
評委們都贊同這點。
「那，麗薩和賈斯特怎麼辦呢？」海蒂點了點資料卡，有點苦惱地說道。
「這確實是個難題。」妮娜和紮克也苦笑，「這兩人推出的系列都非常出色。」
「麗薩的設計既有優雅的女性魅力，又非常強勢。」妮娜總結道，「賈斯特的設計性感又不失典雅，充分展現了女性的曼妙。這實在太難抉擇了。」
「我個人更喜歡賈斯特的設計。」海蒂說道，她一向喜歡那些性感動人的衣服，「但麗薩的設計也是我絕對不會錯過的。正如我之前說的，我絕對會把她的整個系列都買回去的！」海蒂說的話其實也代表了節目組的意思，是節目組多方考慮才決定的。妮娜和紮克也不會在這時唱反調，於是紛紛起贊同海蒂的看法。
「沒錯，麗薩的設計我能用橫空出世來形容。」作為雜誌時尚總監的妮娜在這上非常有發言權，「而賈斯特的設計，我會說這是一場成功的秀。」而且，伊莉的設計理念實在太占優了，絕對能引起時下的熱潮，特別是摩納哥會館有意插一腳後，她的影響力絕對會擴大的。
「那……」海蒂頓了一下，微笑地向評委們挑挑眉，「我們決定了嗎？」
「是的。」評委們向海蒂暗示地點點頭。
悠于 2019-8-5 12:14
第56章 天橋風雲（五十六）
四個設計師並排站在天橋上。
這是他們最後一次站在這裡。
無論獲勝還是失敗。
「設計師們。」穿著一身鮮紅西裝套裝的海蒂微笑著看著他們，「你們每個人都展示了最真實的自己，發出了屬於你們自己的呼聲，我們為你們感到驕傲。」
「坎迪絲。」海蒂最先看向黑髮紅唇的女設計師，「雖然你的系列中有一些衣服我們不是很喜歡，但你確實做到了讓你的模特看起來和你一樣酷。」
坎迪絲勉強撐起一個笑容，讓自己顯得不那麼軟弱，但她心中已經知道了答案。冠軍永遠不會是最先公佈的，而除了冠軍以外，其他設計師都是這場比賽的輸家，第二第三根本沒有差別。冠軍得到一切，輸者都一無所有。這就是這場比賽的規則。
一番鼓勵後，海蒂終於宣佈了坎迪絲的結果，「我很遺憾，你被淘汰了。」
坎迪絲對海蒂點點頭，內心無比失望，哪怕明知自己很可能沒有獲勝的可能，但她心中依然忍不住抱有一絲微薄的希望，而這個希望在此時被徹底打破了。她擠出一絲笑容，盡力保持著自己的風度和儀態，面色如常地對評委們說道，「謝謝，謝謝你們。」
「我們很高興認識你，我們期待能在未來看到你更多的作品。」海蒂溫和地對她笑笑，然後走過去，給了坎迪絲一個慣例送別的貼面禮，然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目送這個至此也沒有落下一滴眼淚的女設計師步履從容地離開了天橋。
伊莉閉了閉眼睛，努力平息自己胸腔中的那種激動——即使坎迪絲的離開代表了餘下的她們三人是前三，她最大的危機已經暫時解除了，但現在還不是高興的時候。這個結果只是過得去或勉強能夠接受而已，遠不到讓她滿意的地步。
至於坎迪絲，伊莉只能說，她確實是個精明的女性。為了能走到最後，這個自信強勢的女設計師總是不惜示弱賣慘，但到了最後結果揭曉的時候，眼淚已經全無用處的時候，她就再沒有哀哭——這是很多走到最後一步的設計師們都很難做到的。這位女性的心理其實非常強大，她能走到這一步，甚至擠走了比她還強勢的設計師不是沒有原因的。
「凱麗。」海蒂看向在場的另一位女設計師，凱麗在心中暗喊了一聲不，然後就聽海蒂說道，「你確實忠於自我，創造出了屬於你的系列，但你有時候有些設計過頭了。」
凱麗的心臟深深地沉了下去，她感覺自己墜入了一道無法爬出的冰淵。
「凱麗。」海蒂定定地注視著她，「很遺憾，你被淘汰了。」
「好的，謝謝你們。」凱麗多少了也有了心理準備，於是也撐起了得體的態度，即使她的眼底已經有淚花在隱隱閃耀。這個來自速食店的女孩無比渴望著這次比賽的勝利，這是能改變她命運的比賽。她好不容易走到了這一步，卻終於還是與勝利失之交臂了。這實在讓她不能不悲傷。
「凱麗，我們真的很喜歡你的設計！」海蒂對她強調道，然後從自己的高腳椅上走了下來，也給了凱麗一個送別的貼面禮，「保持你自己，凱麗。」
「好的。」凱麗點點頭，壓下心中的不甘，不讓自己的眼淚難堪地掉下來，努力微笑著回應了海蒂的祝福。然後對評委們點了點頭，離開了讓她散發過自己獨特光芒的秀場。
在場的唯二設計師彼此對視了一眼，又很快移開了目光。
「麗薩，賈斯特。」海蒂微笑著看著兩人，「你們中的一人就是這場比賽的冠軍。」
「麗薩。」海蒂看向伊莉，而伊莉覺得自己的呼吸停止了，她懸在身側的手都忍不住微微握緊，然後意識到這是有攝影機錄製的節目，於是強迫自己鬆手，表現鎮定的表像來。
「你的設計充滿靈性，真實地展現了你自己，反映了你對時尚的思考和理解，那是一場精彩絕倫的秀。」海蒂微笑著對她說道，然後又看向謝城，「賈斯特，你的設計完全體現了你對女性的見解，你能做出性感美麗的成衣，這是我們非常滿意的一點。」謝城沉穩地對海蒂點點頭，這一刻，他身上再也沒有那種舉重若輕的隨意感，只有和伊莉一模一樣的鄭重。
「賈斯特。」海蒂繼續看著他，內心也些許不忍，面上卻沒表現出來。
這一刻，即使有過真人秀的比賽經驗，謝城還是感到微微的緊張。
他的目光瞥到伊莉站得筆直的身體上，又很快收了回來。他和她都像獲得勝利，但最終的勝者只有一個。他對這次的勝利勢在必得，她能接受失敗的結果嗎？她會失望嗎？會沮喪嗎？想到這裡，就讓謝城有些隱隱的不安。
伊莉也是同樣。她無法想像，如果海蒂公佈的獲勝者是謝城，她該怎麼面對對方？她可以坦然地說出恭喜嗎？她可以從容地走下天橋嗎？伊莉覺得自己的微笑幾乎僵硬在了臉上，就像一張虛假的面具。
「很遺憾，你被淘汰了。」海蒂終於說到。
「好的，謝謝你，海蒂，謝謝你們。」謝城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平靜地對評委們點頭道。
知道結果的這一刻，他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失落，反而有種奇異的釋然感。
明明他對這場比賽的結果無比重視，但輸掉的感覺也沒有他本來想的那麼糟糕。
也許，這是因為輸掉的物件是她的關係。
比起贏得這場比賽，還是更不想她失望。
有的人比勝利更重要。
「我們還是想看到你更多的設計。」海蒂說著，從她的評委席上走下，和對待其他人一樣，給了謝城一個送別的貼面禮，「你是個出色的設計師。」
「謝謝。」謝城微笑著對海蒂點點頭，「我會繼續這條道路的。」
「你會有所成就的。」海蒂看著謝城說道，「再見，賈斯特。」
「再見，海蒂。」謝城對海蒂笑笑，然後轉身向後臺走去。
走過伊莉身邊的時候，他側身給了伊莉一個擁抱，真誠地說道，「恭喜你。」
「謝謝。」伊莉怔了怔，才反手回抱住對方。
為什麼呢？
為什麼可以這麼大方地祝福她？
真的只是風度嗎……
伊莉抿抿唇，目送謝城沉靜地走下了天橋。
「也就是說，」海蒂嘴角噙著一抹動人的微笑，高聲宣佈道，「你是這一期天橋的冠軍！麗薩！恭喜你！你是天橋史上最年輕的冠軍！」
「！！！」即使從謝城被淘汰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獲勝的事實，但這一刻，伊莉還是忍不住捂住了嘴巴。如果不是這樣，她擔心自己會失控地叫出來。可即使如此，眼淚還是迫不及待地從她的眼眶中滑下。
「謝謝你們！謝謝！」即使是向來冷靜自持的伊莉，此刻也激動地語無倫次了。
「這是你應得的。」海蒂快步走到天橋上，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謝謝你，海蒂。」伊莉的語調都哽咽了，「謝謝你們，是你們給了我這一切。」
「你做得非常好，你配得上冠軍的稱號。」妮娜和紮克仍矜持地坐在他們的椅子上，但兩人看向伊莉的目光卻是難得柔和而飽含祝福的。這是他們最喜愛的設計師，也是他們一致選出來的冠軍。他們見證了這個女孩一路披荊斬棘地走到了這一步，打敗了所有比她年長的設計師，成為了這期比賽最名副其實的冠軍！
「還有其他人想要恭喜你哦。」海蒂扶著伊莉的肩膀，愉快地說道。
「難道是……」伊莉有所預料地看向後臺。那是節目組的慣例，冠軍的親友將被請上天橋，讓獲勝的設計師和他的家人一起分享勝利的喜悅。
「快出來吧！」海蒂對後臺喊道。
「恭喜你，麗薩！」兩位頭髮灰白的老人和扶著他們的年輕雀斑女孩快步從後臺走出來，即使上了年紀，即使腿腳不穩，兩個老人還是激動不已地抱住了伊莉。
「哦，慢點，慢點，小心點。」海蒂連忙從伊莉身邊讓開來，對兩位老人說道。
「我們知道你會贏的。」兩位老人抱著伊莉，大聲對她說道，「柯頓和克雷爾（伊莉這個身體的父母）也會為你們驕傲的！他們在天堂裡也一定看到了！是他們保佑了你！」
「嗯……」伊莉用力回抱住這個身體的兩位親人，拼命點著頭，眼淚止不住地流下，「我愛他們，我很想很想他們。」伊莉伏在祖母的肩頭，輕啜著說道。
「孩子，我們都想他們。」頭髮灰白的老祖母拍了拍她的肩膀，溫柔地安慰她。
即使伊莉所想的爸爸媽媽和這對老人口中的完全不同，但，這兩位老人的存在，也讓她想起了家裡的爺爺奶奶，這多少為伊莉彌補了一些爸爸媽媽缺席的遺憾，也讓她產生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歸屬感。
「麗薩，恭喜你！」蒂姆也從後臺走了出來。
「哦，蒂姆！」伊莉連忙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和蒂姆來了個結結實實的擁抱，「謝謝你，蒂姆。如果不是你在比賽中給我的那些建議，我無法走到現在。」
「這確實是你的新高度。」蒂姆拍拍伊莉的肩膀，「我們對你可是滿懷期待啊。」
「謝謝你，蒂姆。還有海蒂，還有妮娜，紮克，卡莉，還有整個節目組。」伊莉滿懷感激地對這次比賽的評委們和站在攝像機後的導演和工作人員說道。那些工作人員也許是沒想到伊莉會在這時特地感謝他們，於是在短暫的驚詫過後，紛紛揚起笑臉，給伊莉比了個大大的拇指。
全場頓時一片歡聲笑語。
在這片歡樂的海洋中，天橋風雲第十四季終於落下帷幕！
麗薩·伊芙琳獲得了冠軍！
第57章 天橋風雲（五十七）
比賽結束後，天橋節目組把全部設計師都邀請回來，開展了一次特別重聚。
這一次訪談的主持人只有蒂姆，海蒂不會露面，也不會參加。
至於訪談形式，則是普通的座談會形式，也就是蒂姆坐在中間的單人沙發上，選手們分坐在蒂姆兩邊的長沙發以及沙發後的高腳椅上。這種兩排分坐的方式有點類似於拍集體照或畢業照那樣，能讓攝像機把所有人都拍攝進來，而且顯得很有層次感。
以伊莉為首的最後六強設計師被工作人員先請到了演播廳，其他人則在休息室裡稍等。
「歡迎回歸，設計師們，我很想知道你們的近況，讓我們來好好聊聊吧。」作為主持人的蒂姆最先開口道，「麗薩，再次恭喜你獲得最終勝利。」
「謝謝。」在其他設計師的歡呼祝賀下，伊莉微笑著向蒂姆點頭表示感謝。
「你感覺怎麼樣？」蒂姆微微傾身問道。
「感覺棒極了。」伊莉笑著說道，「這場比賽幫我樹立了更多信心，我在這裡學到很多。我有時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一路通過海選，走到了這裡。」
「聽說你還把你決賽時的那個系列授權給了摩納哥會館——就是拉夫·勞倫旗下的那個高端品牌——生產銷售是嗎？」蒂姆接話道。
「是的。」伊莉坦率地點點頭，「貝呂默女士很喜歡我的這個系列，所以在簡單的洽談後，我把這個系列授權給了他們。順便說一句，貝呂默女士真是優雅又精幹，她完全是我想像中的那種職場女性。」伊莉所說的貝呂默女士就是卡洛琳·貝呂默（u），她正是摩納哥會館的創意總監。
「這真是聞所未聞！」蒂姆驚歎道。
「誰說不是呢。」伊莉當時也驚訝極了，「這種時尚大牌竟然想要購入我設計的系列，這確實讓我驚喜極了。而且，貝呂默女士還有意邀請我加盟摩納哥會館，這讓我受寵若驚。」
「那你答應了嗎？」蒂姆急切地問道——其實伊莉說的這些情況，節目組早就知道了，這本來就是節目組從中牽線完成的交易。蒂姆當然也知道，此時不過是為了節目效果而已。
「很遺憾，沒有。」伊莉搖搖頭，「事實上，我正在準備成立自己的公司，創立我自己的時尚品牌。節目組提供的獎金已經足夠進行初步投資了。而且，貝呂默女士也會代表摩納哥會館給予我一些幫助。」
這也是伊莉願意把她的這個系列授權給摩納哥會館的原因。時尚界對外是很封閉的，有貝呂默女士的幫助，能讓伊莉少走很多彎路。畢竟，天橋節目組的格調不是很高，這對伊莉想要進入高端時尚界還是有限制的。不過，現在有初始資金，又有人脈擴充，已經足夠伊莉真正進軍時裝界了。至於能不能真的一炮打響她的品牌，還是要以她的設計說話。
「wow…」蒂姆忍不住搖搖頭，「你真是完成了你這個年紀大多數人都做不到的成就。對了，那你的學業怎麼辦？你會繼續你在帕森斯的學習嗎？」
「當然會。」伊莉笑著攤攤手，「我還指望能拿一個學士學位呢，我可是以優秀畢業生為目標在奮鬥的。而且，我本來就是三年級了，已經可以申請進入實習階段了，再過不久就會畢業。如果可以，我是非常希望能兼顧學業和事業的。」
「你真的非常有計劃性。」蒂姆讚歎道，然後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的品牌發展太好，讓你無法兼顧學業，你會選擇退學嗎？」
「我希望我的品牌能成功到這種地步。」伊莉大方地笑了起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確實會學習比爾·蓋茨或者紮克，專心於我的事業。說到底，專心學業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能在事業上有所成就嗎？」
「沒錯，確實是這樣。」蒂姆單手支著下巴點點頭，「相信我，你會成功的。要知道，你可是這一季天橋最受粉絲歡迎的人之一，很多人給我們致電或者在我們的官網上留言，表示期待你未來更多的設計。對了，你對此感覺怎麼樣？」
「唔，太奇妙了。」伊莉頓了頓，才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很高興大家這麼喜歡我，大家的肯定讓我對自己未來的事業更有信心了。謝謝你們。」伊莉對著鏡頭微笑道，然後繼續說道，「不過，我本來還以為最受歡迎的會是阿什莉或者賈斯特之類的呢。」
「他們當然也有一大票粉絲。」蒂姆肯定道，「不過你確實是最受歡迎的那一個。粉絲們認為你謙遜有禮，溫和大方，認真工作的樣子有魅力極了。你們覺得呢，設計師們？」蒂姆把話頭轉向了其他人。
「這是當然的。」坐在伊莉左手邊的謝城第一個聲援，「我就是她最大的粉絲。」
「嗯，我們都知道。」蒂姆深沉地點點頭。
「……」伊莉莫名地覺得臉上有點發熱。
「那，賈斯特。」蒂姆很快把話題轉向了謝城，「你從一開始就表現驚人，最開始的三次比賽，三次高分，兩次獲勝，實在令人讚歎不已。但最後你卻與勝利失之交臂了，你會為此失落嗎？賽後，你好像表現地很坦然？」
「其實內心還是很失望的。」謝城誠實地說道，「你知道，我曾離勝利那麼近，那麼近。但，」他話鋒一轉，又說道，「這個結果也不是不能接受的。我自己都非常喜歡麗薩的設計，輸給她也不是那麼難接受了。而且，在這個過程裡，我獲得了比勝利更寶貴的東西。」
「是什麼？」蒂姆故作好奇地追問道。
「這個。」謝城舉起兩人十指交纏的手指，大方地展示給蒂姆看。
「哦，天哪。」蒂姆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然後迫不及待地求證道，「所以你們真的？」
「嗯。」點頭的是伊莉。她有些窘迫，卻並沒有反對。這是兩人共同的決定。
「wowwowwow…」蒂姆和其他設計師們都忍不住發出了驚歎。
「你們可是天橋開播以來第一對真正在一起的情侶。」蒂姆感歎道。
往期的節目中，有曖昧情愫的男女設計師或者男男設計師不是沒有，但至今明確關係的卻只有伊莉和謝城。所以兩人也算開了天橋先例了。不過也只是天橋而已。
其他真人秀節目裡，選手們越走越近，直到正式交往程度的也有，比如倖存者之類的，都出現過這種節目中定下來的情侶。
所以，伊莉和謝城的情況雖然讓大家驚訝，但也在接受範圍之內。
「什麼時候的事？！」遲鈍一點的梅林還滿臉驚訝地追問著。
「我早就看出來了。」坎迪絲已經信誓旦旦了。
而和謝城關係比較好的男設計師們那邊，艾德蒙他們已經忍不住吹起口哨了。
「喂喂喂，夠了啊。」謝城好笑地向他們擺擺手，「這個話題到此為止，到此為止。」
「不不不，一定有很多人想知道細節的。」大衛也感興趣地慫恿道。
「無可奉告。」謝城故意擺出一副高冷模樣，卻讓其他人覺得更好笑了，但其他人終究還是尊重這兩個人的*，於是沒有多問。
伊莉也為此悄悄松了口氣。
和謝城真的確定關係是比賽結束後的事。
伊莉本來打算賽後和對方分手，徹徹底底斬斷她在這個世界的羈絆的。
說到底，她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這個身體也不過是她的一個軀殼而已。
說她冷酷也好，說她無情也好，她不想耽誤對方。
至於這兩個月裡的相處，就當做牧神午後的綺夢吧。
而夢，終究不是真實。
比賽結束就是夢醒的時刻。
至於這個軀殼的其他關係人——親人和同學朋友，她也是想快刀斬亂麻處理好的，財產和其他物品的分配她也早就想好了。既然註定無法留下，那她希望至少能在物質上彌補這些曾經關心過、陪伴過她的人。
可是，真到了快決定的時候，她卻反而不舍了。
也許這些人全是資料——她的家人朋友，她的老師同學——但她卻無法真的把他們當做虛擬人物看待。那些關切的目光是如此真實，生病時的慰問，寂寞時的陪伴，軟弱時的鼓勵，全是這三年來真真實實發生的。她無法棄之不顧。再理智的人都做不到的。
於是，她硬著頭皮去尋求了gm的幫助，希望對方能給她一點提示。
幸運的是，這次的gm不是那種高高在上、不理不睬的人——就像戰爭時期，哪怕是主動發動戰爭的激進國家裡，也有著充滿良知的反戰人士一樣，社會群體本身就有多樣性——那個編號為gm27的溫柔女孩真的設身處地為她想出了一個辦法，那就是積分兌換。
一般來說，積分兌換是資深者才擁有的權利。新人在通過第一場比賽後，成為資深者，才能開啟輪回系統的各種功能，其中就包括這一項。
積分兌換是輪回系統中最有用的功能。比如，在每次真人秀之前，輪回者都可以用積分兌換一次性屬性（真人秀結束後自行消失，永久屬性需要自行提升，無法積分兌換），兌換各類道具（比如瑪麗蘇/湯姆蘇/龍傲天等主角光環，再比如金手指/金大腿/金身等等），還可以兌換真人秀人設（比如家庭背景，學歷，工作經驗，金錢，名望，人脈等等），兌換延長準備時間（既可以是待在主城中的時間，也可以是虛擬世界中的時間）。這些都可以提高輪回者在真人秀中的獲勝幾率，從而獲得至關重要的復活點。
這是積分兌換最重要的部分。
此外，積分兌換還有一些冷門應用，比如gm27告訴伊莉的——虛擬人物保存。
本來，在伊莉離開這個世界之後，她在這個世界的所有存在痕跡都會被消除，照片裡、記錄裡的各種她，甚至是別人記憶中的她，都會徹底消失。而如果她願意用積分兌換的話，她的人物就能保存下來。至於能保存多久，就看她願意兌換多久了。
說得直白點，輪回者本人就像網遊裡的一個帳號，一個帳號能創建的多個人物角色，就相當於輪回者每一次參加真人秀的不同身份。而人物要在遊戲裡登錄上線活動，就要花錢買點卡了，只不過這裡遊戲點數變成了積分。
伊莉雖然贏了這次真人秀，但畢竟還沒脫離這個世界，最終積分和個人面板資訊都沒有更新。簡而言之，伊莉此刻仍然是新人，而不是資深者，積分兌換的功能還沒解鎖。
不過，好心的gm27女孩表示，如果伊莉想要兌換的話，她可以幫伊莉在後臺操作。這也算是管理員的許可權了，不算越權。她還慎重提醒了伊莉，積分得來不易，而伊莉所在的是虛擬世界，積分還是不要浪費在這上面比較好。
伊莉沉默良久，終於還是選擇了兌換。她知道積分非常重要，現在的積分看著富餘，但在未來也不一定夠用。但是，就像有些人有些事有些感情不能用金錢來衡量一樣，她在這個世界，與這些人相處的這三年，也不能用積分來衡量。
不提在六輪比賽中獲勝得到的積分和完成特殊任務或成就得到的積分，伊莉設計的兩件成品（為海蒂設計的品牌內衣和為justfab設計的鄰家女孩成衣）和決賽時設計的成衣系列（已授權給摩納哥會館生產和銷售）都為伊莉帶來了可觀的積分。這讓伊莉足以支付「虛擬人物保存」所需的積分。
這也是伊莉最終答應和謝城正式交往的原因。
現在，「她」已經不會隨意消失了。
第58章 因裡主城（一）
因裡城（inri），是北美地區輪回者的主城。
凡是在美國、加拿大、墨西哥等北美國家遇險瀕死的輪回者不分國籍，都歸屬此城。
輪回者所參加的真人秀比賽也僅限於北美地區，絕不會跨區比賽。
也就是說，即使是國籍為中國的土生土長華人，只要死前是在北美地區，參加的也只會是《天橋風雲》這類美國真人秀，絕不會參加《爸爸去哪兒》《跑男》之類的中國真人秀。
這有點類似於屬地主義的概念，也就是一國法律適用于該國管轄區的所有人，無論是否是本國公民，都受此國法律約束，也受此國法律保護。而屬人主義則正相反，即法律適用于持有該國國籍的公民和法人，而不涉及外籍人士。
不過，有北美輪回者主城，自然也有其他地區的輪回者主城，比如南美輪回者主城安第斯城，西歐輪回者主城萊茵城，東亞輪回者主城巫城等等。
而不同地區的輪回者主城採用的輪回形式也各有區別，並非全是真人秀的賽制。比如東亞輪回者的任務就是人生重塑，要求輪回者完成指定次數的人生願望，達到一定要求後，也可以滿足輪回者包括但不限於復活的要求。
目前來說，由於語言、文化、信仰等因素的差異（這是表面上對輪回者公開的理由），各輪回者主城之間是不相通的。也就是說，只要是在北美地區瀕死，哪怕是持有中國國籍的華人，也不能要求調換到東亞輪回者所在的巫城，而只能老老實實地參加北美地區的真人秀。至於有幸復活之後，會不會選擇立刻回國就是輪回者自己的事了。
而伊莉，此刻就在因裡城的城市花園。
短暫的傳送眩暈後，她就站在了這片陌生的土地上。
這是一個被鐵紅柵欄半封閉的花園，有著古羅馬風情的彎曲穹頂，而穹頂上覆蓋的並非是厚重的花崗岩，而是半透明的鏤金藍玻璃。
伊莉抬起頭，透過玻璃的穹頂，一下子就看到異世界的天空。晴朗的藍天與漂浮的白雲直直地映入了她的眼中。明明是與現世或者虛擬世界都別無二致的景色，她卻無端感到寂寞。
——這，就是輪回者的歸棲之地嗎？
伊莉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花圃裡嬌豔的紅玫瑰，直直看向花園外的異域城市。
這是個氤氳著淡淡白霧的城市，遠方的建築不太分明，只能隱約看到高高的鐘樓和教堂塔頂。不過，近處的建築卻很清晰——就在這座小花園所在的街道兩邊，矗立著一棟棟灰白的大理石建築，巍峨宏大，有種粗狂而神性的美麗。
街邊行人絡繹不絕，有的穿著柔軟的亞麻外袍，有的穿著金屬的堅盔。偶爾有女性披著不太嚴實的斗篷，從街頭匆匆走過，也有年輕的女孩和自己的女伴歡聲笑語打鬧著跑過。
——這是，中世紀的羅馬？
伊莉的腦海中剛剛浮現這個念頭，就見一個女孩抬起手，在空中揮了揮，看起來就像和遠處的人打招呼一般。站在她視線前方的正好是伊莉，伊莉並不覺得自己和她認識，但女孩的動作看起來實在很友好，於是她也輕輕揚起嘴角，向對方點了點頭。
而女孩卻一怔，隨即抿唇輕笑起來。她向伊莉點點頭，又搖搖頭，用手指指了指天上。
一隻（伊莉不知道該用什麼單位好…）圓圓的飛碟或者說飛行器就從天上降了下來，在女孩上方不遠處停下，然後從飛碟底部投射出一束淡藍的光線，將女孩整個罩在裡面。
下一刻，女孩就從原地消失了，飛碟也收起光束，噌地從伊莉眼前飄走了——或者，考慮到這只飛碟的速度，用飆走比較合適也說不定。
伊莉的臉頰頓時有些發熱起來。
從女孩從容自然的態度裡，她當然看得出來，女孩並不是被外星人捉走了，而是被飛碟接走了，只是不知道那是「私家車」還是「計程車」。畢竟，揮手的動作，既可以用來打車，也可以用來和認識的人打招呼——如果這個招車動作在這裡也通用的話。
但無論如何，女孩都不是在和她打招呼。幸好那個女孩人很好，並沒有因此嘲笑她，反而在驚訝過後，也禮貌地跟她打了招呼。想到這裡，伊莉也不是那麼尷尬了。
這個輪回者城市的一切，都和她想像的完全不同。
伊莉想到了之前編號為gm27的那位溫柔女孩對她的善意提醒——在因裡城要格外小心，這是個與一般輪回者的認知截然不同的異域城市——心裡更加不安了。
「你好。」背後忽然有人對她說道。
「？！」伊莉嚇了一跳，努力保持著面上的鎮靜，轉過身，卻看到一個紅發白膚的年輕大男孩站在方才還空無一人的花圃裡，此刻正努力對她微笑著，那友善的笑容中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局促與不安——顯然，這位也是和伊莉一樣的新人，而且說不定也被剛剛女孩上飛碟那一幕驚到了，所以迫切地想要找一個同盟。
「你好。」想通這個情況後，伊莉也有心找一個靠得住的同伴，而且對方看起來也不壞，又是和她一樣的新人，於是主動釋出了善意，向他伸出了手。
「我叫安東尼。」見伊莉主動伸手，男孩眼睛一亮，立刻回握住伊莉，然後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我是澳洲人，之前在美國留學，沒想到……」說到這裡，男孩的眼睛就有點黯淡了下來，顯然為自己多舛的命運而難過——好好留個學，小命都沒保住，想想都心塞……
「我叫莉莉安，中國人，也是留學生。」同是留學生讓伊莉很快對對方產生了親切感，臉上的笑容也更自然了。莉莉安是伊莉在美國用的名字，關係好的朋友會直接叫她莉，畢竟lee這個音對老美的舌頭來說還是很容易的。而伊莉的姓氏就更簡單了，直接就是e，絕不會有一般中國留學生的翻譯糾結。
不過，直到此時說到自己的名字，伊莉才發現，自己此時伸出去的手臂是黃種人的細膩白，而不是西方人的那種蒼白。她微微轉過頭，看到落在自己肩頭的長髮也變回了中國人的黑髮。這一刻，伊莉心中忽然安下了心——不管在哪裡，她還是伊莉，還是自己。
「怎麼了嗎？」安東尼敏感地注意到伊莉一瞬間的出神。
「不，沒什麼。」伊莉無意向這個才認識不到兩分鐘的人解釋自己此刻的心境，只是笑著說道，「我們先出去看看吧。我記得，脫離虛擬世界時，系統提示，讓我們去輪回者管理中心報到？」有這個提示在，至少讓她們不那麼無措了。
「好。」安東尼點頭同意，「我們走吧，路上可以找人問問位址。」
就這樣簡單地認識過後，兩個人決定暫時一起行動。
然而，兩人剛從小花園裡走出去，外面立刻竄出了一個梳著油頭的灰發中年男人，他的臉上掛著讓人不是很舒服的笑容，卻故作友善地向兩人湊近了過來。
「新人？」他眯著眼睛上下打量著兩人，仿佛在估計他們值幾斤幾兩。
「……和你沒關係。」這個男人給人的感覺不是很好。伊莉本來不想理他，想讓他自覺走開的，卻沒想到對方渾然不覺，依舊擋在兩人的去路上。伊莉只能皺著眉直接回絕對方，然後拉起安東尼就準備離開。世界上確實有不求回報幫助他人的好心人，但這個人顯然不是其中的一個。事實上，這個人給人的感覺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新人在這裡可是很難混的。」灰發中年人卻沒有難看地繼續阻攔兩人，只是悠哉地在兩人身後說了一句，「你們知道怎麼去報到？怎麼使用自己的系統？怎麼在這個世界更好地活下去？怎麼提高贏得比賽的幾率？」
他的話一句比一句誘人，不止安東尼，連伊莉都忍不住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這個仿佛對這個世界的一切都瞭若指掌的中年男人。
「你……」伊莉還算沉得住氣，安東尼已經猶猶豫豫地開口了，「你願意告訴我們？」即使是傻白甜得跟只大兔子一樣的安東尼，也知道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的。
「當然。」灰發中年人成竹在胸地說道，「只要你們給我轉一點積分就可以。」他也不說無償，那只會讓人更懷疑，卻直接擺明瞭這是一場情報買賣交易。
「這……」安東尼有點遲疑了，伊莉卻越發懷疑——她越看越覺得這個男人就像詐騙犯，專門騙剛到美國的年輕留學生的那種。伊莉身邊不是沒有被騙過的同學，最慘的學費幾乎被騙光了。那對一般家庭的孩子來說絕對是筆鉅款，有的家裡根本再出不起這種錢的了。這種詐騙犯很難抓，很多留學生都不得不生生吃了這個虧。想到這裡，伊莉就更加警惕了。
「如果你們擔心的話，我可以先帶你們去管理處報到，這個就當我幫你們個小忙了。」中年男人果然先施了點小恩小惠，「之後，你們想知道什麼，或者我覺得你們需要的，我們再商量個價。」他說得實在太合理了，安東尼看上去已經快相信他了。但伊莉卻半點不信。這不是詐騙犯的常用手段麼。先給點好處，讓人放心，接下來，就是他們賺一票大的了。
但，這個人說的也確實是她們迫切需要知道的，這是絕對的賣方市場，而且錯過這一次，短時間內不一定還能遇到這樣的人——哪怕是輪回管理處的人，也不一定會對新人事無巨細地介紹吧，說不定就像某些高高在上的gm一樣，根本就看不起受制於輪回系統的輪回者。
想到這裡，伊莉也不太好直接粗暴地拒絕對方了。
「怎麼樣？」中年男人老神在在地又問了一句。明明是催促的話，他卻說得悠閒自信，就像他真的是出於好意，只是想小賺一筆而已。
「……」伊莉和安東尼對視一眼，她清楚地看到了安東尼眼中的動搖。她不確定，如果安東尼選擇相信對方，跟對方走，那她該怎麼辦？也跟著一起嗎？還是自己繼續找路？
就在這時，一聲屬於男性的叱喝從兩人身後傳來，「滾！倫納德，這不是你的區！」
伊莉驚訝地回過頭，就看到一個黑髮黑眼的年輕男人從遠處走來……
第59章 因裡主城（二）
時間往前推移。
回到謝城和伊莉錄完真人秀，脫離虛擬世界的那刻。
因裡主城。
一陣扭曲的光線後，一個年輕男人的身影在資深者的指定傳送區出現了。
極快地克服了暈眩過後，英俊的黑髮男人睜開了眼睛——他有一雙與發色一致的黑瞳。
這種黑髮黑眼的長相在因裡城中是極為少見的，尤其他的臉龐還有一些西方人的立體，這讓他在俊美神秘之餘又多了一些強硬感。
「謝！」「阿城！」「賈斯特！」
傳送區附近的休息區裡，他的老朋友們亂七八糟地跟他打著招呼。
這個男人——也就是謝城，隨意地跟那些人揮揮手，權當打招呼了——認識這麼久，他和這些人都不在意這些形式上的東西了。能平安回來就是最幸運的事了。
其他人也理解他要查分的心情，所以招呼過後也就繼續先前的話題了，該扯淡扯淡，該布教布教，該談人生談人生，反正休息區裡又是一片嘰嘰喳喳。
謝城打開了自己的個人面板，看到這一輪的積分結算，遺憾地輕嘖了一聲。
「怎麼？這次沒贏？」坐在休息室高腳椅上的黑色長卷髮女人隨口問他。她有著美豔動人的面孔和曲線分明的美好軀體，那豐滿的紅唇和光澤細膩的肌膚簡直讓男人們心旌蕩漾。但她本人卻並沒有誘惑他人的意思，只能說有的氣質是與生俱來的。
「嗯。」謝城倒對她無感，只是歎了口氣——花了那麼多積分兌換做的準備工作，沒想到還是輸了，這讓他不得不感到可惜。不過，想到能遇到伊莉，他又覺得這場比賽已經值了。
「ew…」女人突然發出一聲嫌惡的低叫，「你在想什麼？笑這麼噁心？」
「……滾。」謝城不客氣都懟了回去，才不想把自己的心事和這個女人分享。
「惱羞成怒了？」女人一邊用手指卷著自己耳邊的長髮，一邊好笑地問他。即使是這種普通至極的動作，在她做來，也顯得格外迷人。
「……」謝城懶得搭理她，但也不想讓她繼續洋洋得意，乾脆直接反擊道，「想想你的克蘭吧。」克蘭是因裡城的一等公民，本身就是貴族，據說和因裡城的執政官也有千絲萬縷的親戚關係，算是比較有權勢的男人了。而這個男人，目前就在追求孔瑤，也就是這個黑髮女人。而比較悲傷的事實是，孔瑤有恐男症，而且有固定的交往物件，嗯，性別女。
「你！」孔瑤的臉色立刻不好了，修長的手指顫顫地指著謝城，被噎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別欺負小瑤。」這時，一個梳著黑色髮辮、看上去就強悍幹練的女人端著兩杯水走了過來，一杯有吸管的遞給孔瑤，一杯留給了自己，然後無奈地對謝城說道。
「桑瑜，你看看清楚好不好……」到底是誰先欺負誰啊？！這眼神還能再差一點嗎？！謝城滿頭黑線地看著兩人秀恩愛，灑狗糧，簡直整個人都不好了。
「咳。」桑瑜也有些理虧地輕咳一聲，心虛地拍了拍看到她過來而挺胸抬頭、像只驕傲小母雞的孔瑤，示意戀人收斂一點，然後故意轉移話題道，「你這次怎麼樣？」
「第二，沒扣復活點。」見桑瑜示好，謝城也無意深究，一邊查看自己這次的具體積分，一邊回答道。看著面板上的資料，謝城又忍不住歎了口氣——果然第二的積分比第一要少得多。不過，這也是早就知道的事，所以他也沒什麼不甘心的。
看過積分之後，謝城猶豫了一下，又把個人面板上的互動屬性打開。即使知道，在脫離虛擬世界之後，好感度欄會變回空白，真人秀比賽中的選手資訊會徹底消失，他還是忍不住習慣性地想要確認。
然而——
「謝？」桑瑜看著突然怔住的謝城，有些奇怪地問道。
「……」謝城沒有回答她，他的全部目光都集中在好感度欄裡唯一的那個人物上——
莉莉安·伊：80/100↑（怦然心動）
即使名字發生了變化，頭像上棕發碧眼的西方女孩也變成了黑髮黑眼的東方女孩，但謝城直覺地認定——
這就是伊莉！
她和他一樣，也是輪回者！
這一刻，謝城真的欣喜若狂了。
他再也聽不見其他人的聲音，幾乎是本能地向普林尼花園跑去！
她在那裡！
一定在那裡！
能參加簡單模式的，除了有特殊情況的資深者，只有新人！
她是和他一樣的，來自現世的輪回者！
不是資料，也不是程式，而是真真正正的人類！
這一刻，謝城的頭腦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幾乎開始感謝這個輪回了。
感謝輪回，能讓自己遇到她。
感謝輪回，把她帶到了自己面前。
而當他遠遠地看到那個陌生又熟悉的背影時，他卻有些踟躕地停下了腳步。
明明想見她的心情是那麼迫切，卻又有種近鄉情更怯的不安，他不確信，伊莉的心情是不是跟自己一樣……
在這段故事裡，主動的一直都是他，伊莉總是被動地接受，很少主動表現過什麼。
每次想到，伊莉應該也有那麼一點點喜歡他，他就高興得不得了，仿佛得到了全世界。
她唯一一次真正傾吐的「喜歡」，更被他珍惜地放在心裡，反復品味。
越是在意，越是不安。
可以嗎？
可以走到她面前嗎？
可以告訴她「我其實叫謝城」嗎？
會被認為是欺騙嗎？
會被徹底討厭嗎？
會被拒絕嗎？
只要有一點點這樣的可能，就足以讓謝城駐足不前了。
直到——
他看到了「老斑鳩」向那兩人走去。
老斑鳩是個綽號，來自他像斑鳩羽毛一樣的灰發。老斑鳩的本名是裡斯·倫納德，是個不務正業的老油條，整天跟一群劫道者為伍。他膽子不大，但看上去非常人模狗樣，就經常出來「攬業務」——也就是騙騙那些新到的輪回者，將他們帶到劫道者們的地盤，然後搶走這些人的積分和復活點。積分和復活點是可交易可贈送的。很多新人都吃過他們的虧。
當然，為了取得新人的信任，老斑鳩也會給他們一點小恩小惠，比如主動提出帶新人去輪回管理中心註冊報到，等新人相信他之後，再進行他卑劣的勾當。
輪回管理中心的人都是因裡城的原住民——官方名稱是公民，而輪回者則被這些公民輕蔑地稱為異鄉人。一般公民看不起需要為自己小命奮鬥的輪回者，所以也不會好心地提醒新人老斑鳩等人的陰謀。畢竟，連因裡城的城防士兵巡邏也只會保護本地公民，對輪回者的內部打鬥熟視無睹。這種情況下，新人哪怕吃虧，也只能自認倒楣。
本來還遲疑著的謝城，看到老斑鳩之後，立刻就不再猶豫了。
特別是發現兩人已經被老斑鳩說得有點意動之後，更是直接上前阻止了。
「賈斯特。」看到謝城之後，老斑鳩的臉立刻沉了下來。
這兩個人眼看著就要落入他的掌心了，沒想到竟然會有行刑者的人出現！自己的這一票恐怕要打水漂了。想到這裡，他就不甘心極了。
而一旁的伊莉，聽到中年男人叫出的這個熟悉的名字，不由渾身一震，忍不住向那個人看去。只見氤氳的薄霧中，一個黑髮黑眼的年輕男人身穿漆黑鏤金的德式軍衣，身姿挺拔，從霧氣中慢慢走出來。很快，對方的五官在她的視野中漸漸清晰起來，那是非常俊美的容顏，然而令她非常失望的是，對方和她所認識的賈斯特長得截然不同。
也是，世界上哪來的這樣的巧合呢。前一刻才從虛擬世界裡分離，下一刻就在輪回主城裡相遇。這是億萬分之一的幾率吧。現實世界怎麼可能發生這種事。
即使理智如此告誡自己，但這一刻，伊莉心中仍是止不住的淡淡失望，然後被她自己刻意忽略掉了。至於這個男人的眉宇間，那種莫名的熟悉感，自然也被她一併無視了。這大概又是她的錯覺吧。也許是太過想念，才會引起這種沒來由的錯覺。
明明，才分開不過一刻鐘而已。
「別忘了，劫道者不能對新人下手，這是我們的約定。」黑髮男人，也就是謝城，對老斑鳩沉聲道。他努力克制著自己的視線，不讓自己過於在意伊莉。那樣說不定會被老奸巨猾的老斑鳩察覺點什麼，那對伊莉來說太危險了。
而行刑者和劫道者互不侵犯，這是雙方早就約好的，而劫道者不能對新人下手不過是其中的一個補充條約，約束力沒有前者那麼強。說到底，後者的約定其實也沒大用，不過聊勝於無罷了。真正讓劫道者們忌憚的，不過是行刑者不時從蒲林尼花園經過的巡邏隊伍。這多少讓行刑者不敢直接對新人下手，只能轉而讓老斑鳩把新手騙走。
「……」老斑鳩恨恨地咬咬牙，想到行刑者一般不單獨行動，後續的行刑者說不定會更難纏。而他本人在武力上並不高明，只不過擅長一些甜言蜜語的小花招而已。一個謝城他都打不過，更別說其他人了。最後，老斑鳩只能陰鷙地瞪了一眼謝城，然後快速退走了。
看著兩人的對峙，再結合兩人的對話，伊莉和安東尼不用想也知道那個灰發的中年男人肯定不是好人了。而且，那個叫倫納德的灰發男人似乎對這個年輕的黑髮男人很忌憚。伊莉不由猜測，對方也許是這個城市裡類似員警的角色也說不定。
「你是……」
第60章 因裡主城（三）
伊莉的話語被對方突如其來的動作止住了。
明明是完全陌生的人，但這個擁抱卻莫名地那麼熟悉。
她甚至能感覺到對方環住她的手臂都在輕輕顫抖。
「對不起。」年輕男人的語調有些明顯的不穩。伊莉正在疑惑間，就聽到對方叫出了她在之前世界使用的那個名字，「麗薩……」
「你是……」伊莉驚愕不已，忍不住猜測道，「賈斯特？」她所知道的那個賈斯特？
「是我。」對方在她肩膀上重重點頭，歉疚道，「對不起……」什麼都沒告訴你……
「嗯，沒關係。」確認了對方的身份後，伊莉卻徹底釋然了，反手回抱住對方，把自己的臉頰貼到了對方稍顯冰冷的肩章上。
太好了，在這個輪回世界裡，她不是一個人。
這一刻，她忽然無比安心。
雖然對方什麼都沒跟她說，但她也什麼都沒跟對方說。
這樣說來的話，也算兩清了。
更何況，那時候，無論是她，還是謝城，都以為對方是虛擬世界中的人，貿然告訴對方，自己是異世界的來客，反而比較奇怪吧。就像在她原來的世界裡，路上有個人告訴自己，他是外星人一樣，一般人會相信嗎？多半覺得這個人在開玩笑吧。想多點的人搞不好還會覺得對方是在故意耍人。
既然這樣，兩人各自閉口不言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那個……」一旁的安東尼忽然開口了，「你們認識嗎？」
「啊，他是……」伊莉這才想起來，剛剛認識的友人被自己忘在了一邊，於是連忙不好意思地推開謝城，轉過頭想要跟安東尼解釋現狀，卻被對方眼中突如其來的冷淡嚇了一跳。
「安東尼？」伊莉內心有些不安，不解地看向這個才認識不久的大男孩。她之前還覺得安東尼就像一隻傻白甜的大兔子，此刻這個認知卻遭到了動搖。
「莉莉安和這個人認識？」安東尼怔了怔，意識到自己的表情也許不太對以後，立刻揚起一個陽光的笑容來，故作若無其事地問道。
「對。」出聲回答的卻不是伊莉，而是謝城。沒有來由地，他對這個比他小得多的男孩產生了微妙的警惕，他甚至暗示性地握住了伊莉的手，仿佛是某種宣誓一般。
「……」注意到伊莉沒有反對，只是臉頰微紅就回握住對方，安東尼眼中的光彩漸漸黯淡下去了，看上去有種說不出的可憐。
明明，剛才這只溫暖的手是握著他的……
「你們剛到？」謝城卻完全沒有同情潛在情敵的打算，只是轉頭問伊莉。
「嗯。」伊莉忽略心中那隱約的異樣，對謝城點點頭，「我們剛到這裡，正準備去輪回管理中心，就遇到了那個人。然後你就過來了。」
「確實應該先去輪回管理中心。」謝城肯定地對她點點頭，「新人要去那裡報到，再升級系統，還有連上光網。我也要去那裡完成這次比賽的認證，一起去？」
「好。」伊莉毫不猶豫地點頭了，她比自己想像地還要信任這個人。不過，她很快想到，自己不是一個人，於是轉頭對一旁紅發白膚的男孩說道，問道，「安東尼要不要也一起？」
「……嗯。」男孩垂下眼，盯著那兩人緊握的手，靜默片刻，沉默地點了點頭。
輪回管理中心比伊莉想像的要近，走路不過兩三分鐘就到了。
如果不是這個城市裡一直彌漫著淡淡的白霧，恐怕伊莉自己就能望到。
「對了，劫道者是什麼？」伊莉想到謝城和之前那個灰發中年人的對話——劫道者不能對新人下手，那個劫道者似乎就是指的對方。伊莉對這個有點在意。
「劫道者就是通過暴力手段奪取其他人積分財產的一夥人，他們心狠手辣，無所顧忌。」謝城邊走邊耐心地為伊莉解釋道，「與他們對立的，就是我們行刑者。」
「行刑者？」伊莉跟著念了一下這個本該代指劊子手或者死刑執行者的單詞，問道，「是類似員警的職業嗎？」她不覺得這個詞是字面上的意思。
「嗯，差不多。」謝城點點頭，「行刑者是我們輪回者內部的自衛組織，每個輪回者團體都要派遣一定數量的輪回者參與其中，保護全體輪回者的安全。基本上，輪回者都會將定期交一點積分給輪回者自己成立的自衛委員會，以便行刑者部隊正常運行。」謝城頓了頓，才道，「嗯，你可以把這部分積分當做保護費。」
「……」伊莉前面還聽得很認真，聽到最後一句，又滿頭黑線了。這傢伙能不能正經三秒鐘！！！不過，也多虧了謝城的小玩笑，伊莉本來緊張的心情也稍微緩解一點了。
「等等，輪回者團體是什麼？還有，這座城沒有官方守衛員警之類的嗎？」伊莉一邊思考著謝城說的話，一邊繼續詢問道。
「輪回者團體就類似於我們世界的各種互助會，華人互助會，黑人互助會，猶太裔互助會，拉丁裔互助會，還有澳洲互助會等等，還有一些更小的團體，比如日裔韓裔和一些其他東南亞族裔也有各自的互助會，一般都會選擇依附於大一點的團體，比如華人幫，咳，我是說華人互助會。」謝城一不小心又說了黑.話，趕緊補救。
「……」伊莉已經聽見了，但她已經無力吐槽了——就說為什麼要叫保護費……
「至於你說的官方守衛。」說到這個，謝城只能無奈地攤攤手，「因裡城的法律不保護輪回者，本地守衛也是一樣。哪怕輪回者內鬥，甚至暴力火拼，只要不涉及本地公民，守衛就不會插手。」
謝城歎了口氣，「這也變相鼓勵了一些心黑手狠的輪回者肆意掠奪其他輪回者的積分——積分和復活點都是可交易的，不過復活點的交易條件比較神秘，據說很苛刻，一般輪回者是寧死不交出復活點的，所以那些人通常也只搶走積分。積分是這場輪回中的交易通貨，除了復活點買不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幾乎是萬能的。」
「那……」伊莉剛想繼續問積分的資訊，她直覺這個很重要，但她旁邊的謝城就已經停下了腳步，回頭對她說道，「到了。」
「這就是輪回管理中心？」伊莉也止住了話，跟著謝城停下，順著對方的手指看過去，然後就驚訝地看到了一個懸浮在空中的巨大半透明立方體，她能隱約看到有人在其中走來走去。只是，對比著地面上這些雄渾古樸的古羅馬風建築，有種莫名地古怪，但又不是太古怪。
這種感覺，就像看星際電影時，觀眾看到電影裡住在摩天大樓高層上的人在窗邊隨手就可以招到一輛飛行計程車，直接能在空中軌道中出行，然後產生的那種介於現實與不現實之間的微妙科幻感。
在謝城的帶領下，三人很快站到了立方體下方的一個不時有人進出的巨石陣中——這看起來倒非常羅馬，和英國那個著名的巨石陣非常相似。
三人很快在陣中央站定，謝城這才開口道，「輪回管理中心一樓，新人登記司，謝謝。」
話音剛落，巨石陣亮起一陣淡淡的光暈，不過眨眼之間，三人就被傳送到了目的地。
「歡迎來到輪回管理中心，這裡是新人登記司。」一個無機質的機械音在三人耳邊響起。
「辦理新人報到登記。」謝城在空無一人的圓形房間裡淡定地說道。
「申請者不符合條件，請轉至二樓資深者管理司或其他部門詳詢。」機械音答道。
「不是本人，是我身邊的這兩人。」謝城補充道。
「身份確認。」機械音答道，「請兩位新人儘快完成登記報到手續。」
叮——
隨著一聲輕響，兩扇從側面看根本沒有厚度的銀門在伊莉和安東尼面前各自出現。
「去吧，我在這裡等你。」謝城微笑著對回頭看他的伊莉說道，「只是採集資訊而已。」
「嗯。」伊莉對他點點頭，然後和安東尼對視一眼，兩人一起邁入那扇看不見門後景象的銀門裡。
當伊莉邁過銀門的那一瞬間，銀門如流淌的水銀一般，在她身後極快地收縮，最後消失不見，就像它憑空出現的那樣。
門內的景象比伊莉想像的要簡單的多。沒有數不清的電腦（好吧，也許電腦在這裡已經被淘汰了），也沒有滿牆壁的大螢幕（伊莉也不知道她會產生這種想法），只有坐在一張銀灰色弧形長桌後的一男一女兩位工作人員，他們面前都有一面半透明的光屏。
「新人登記？」穿著統一白袍制服的年輕女孩溫柔地問道。
「是。」伊莉點點頭，向對方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麻煩了。」
「不客氣。」對方也向她點頭致意。
隨著她在光屏上的一陣靈巧操作，伊莉身邊憑空了無數半透明的綠色視窗。
這些視窗圍繞著伊莉飛快地轉動，迅速打開，又迅速關閉，令人眼花繚亂，伊莉努力睜大眼睛，卻依然看不清視窗上的任何資訊，只隱約看到一行行黑色的代碼從視窗上迅速爬過，那些代碼使用的符號似乎不是現代程式設計語言中的英文字母、數位和特定符號。
直到最後一個視窗從伊莉身邊消失，一旁那個從頭到尾都沒出過聲的青年男性才對伊莉點點頭，冷漠地說道，「可以了。」
「可以了？」前後有沒有兩分鐘？伊莉有些驚訝。
「是的。」白袍女孩對伊莉點點頭，微笑著說道，「資料已採集完畢，光網已聯通，積分廣場已載入，傳輸通道也打開了，系統檢查也完成了。」
「……」有聽沒有懂，而且目測就算拜託對方解釋了，也不一定能聽懂。說到底，這是彼此的知識基礎不同。就像讓現代人給古代人解釋宇宙層面或者微觀層面的問題，古代人也是無法理解的。跟智商無關，這純粹是知識體系發展程度的問題。
在女孩的提醒下，伊莉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個人面板。
乍一看仿佛和以前沒區別，但稍微留心就會發現，面板的右上角出現了像手機一樣的信號格。現在的信號似乎是滿格。
「請問這個信號是？」伊莉向女孩詢問道。
「這是光網信號。」女孩為伊莉解釋道，「只要在主城內，就可以通過光網在虛擬廣場中購物，也可以通過光網和其他人進行全息視頻（能產生實物感，觸覺、嗅覺等五感都可以傳遞）、3d視頻、平面視頻、語音通話、純文字發送、檔案傳輸，還有最受輪回者歡迎的實物傳輸，更多具體功能可以參考面板下方的系統説明。」
「實物傳輸？」其他伊莉都能理解，但對實物傳輸有些不解。
「實物傳輸就是通過量子傳輸通道，讓雙方能即時接收物品。在虛擬廣場中購物時，也是通過量子傳輸來完成的，也就是說能夠即買即到。」女孩溫聲解釋道。
「……」這個功能真好，放在國內的某寶雙十一或者美國的亞馬遜黑五，一定會引來更瘋狂的購物狂潮吧。伊莉已經可以想像媽媽為這個功能兩眼放光的樣子了……
不對，重點不是這個，而是這個城市已經可以應用量子傳輸了？！就伊莉所知，她在的那個現實世界裡，這項技術還停留在非常淺顯的理論程度，根本沒有達到應用的地步。
「活物也可以嗎？」伊莉忍不住問道。
「當然可以。」女孩理所當然地回答，「輪回者從虛擬世界中脫離，還有剛剛你來到輪回管理中心，不都是應用的量子傳輸技術嗎？」
「……」這個世界的科技到底比她世界的領先了多少？！
「對了，在因裡城時，光網的包月費用是每月200積分，不限流量哦。」女孩說道。
「……」光網竟然是收費的…好吧，收費就收費吧，幸好不限流量……
「還有，如果到虛擬世界中，要開啟導師模式，就屬於跨世界漫遊，要交漫遊費哦~」
「……」漫遊費？！「等等，導師模式是什麼？」
「就是可以把比賽即時同步播出，讓這座城裡的人可以比節目正式播放更早地看到，而且是高清無.碼，不對，是高清無剪輯版，播送者還可以進行解說。這樣，抽到了類似真人秀的人也能提前感受比賽氛圍了。對了，導師模式是可以收取費用的，價格可以自定哦。」白袍女孩向伊莉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那漫遊費呢？」但伊莉是不會錯過真正重要的資訊的。
「500積分。」女孩露出了溫柔的微笑，「每月哦。」
「……」這個積分一點也不溫柔啊！
「再提醒一下，導師模式收費的話，需要交20%的稅哦。如果訂閱的觀眾滿意比賽播送，願意支付多餘積分，那多餘部分的積分是50%的稅哦~」
「……」這個稅也一點都不溫柔啊！
「如果還有更多情況要瞭解，可以去資深者管理司詳詢哦。」
「……好的，謝謝。」
客氣地跟女孩道了謝，伊莉恍恍惚惚地從再次出現的銀門中走了出去。
「好了嗎？」謝城笑著問她。
「嗯，好了。」伊莉怔怔地點頭。
看到這個人站在原地的一瞬，她自己也沒意識到地松了口氣。
「咳，那我們去資深者管理司抽籤吧。」謝城也知道新人會受到很多知識層面和常識層面的衝擊，伊莉的反應再正常不過，「積分廣場還是很好用的。」他安慰了伊莉一句。
「……謝謝。」雖然並沒有被安慰到，不過對方的心意她還是收到了。
「對了，安東尼出來了嗎？」伊莉想到自己的新朋友。
「……還沒。」雖然很想說那匹小狼已經走了，但對上伊莉信賴的眼神，謝城實在無法說謊。世界上就是有這麼一個人，讓人覺得無法欺騙，也無法辜負。
「那我們等等他吧。」伊莉猶豫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雖然並不是助人為樂的性格，但是在沒什麼影響的情況下，伊莉還是希望能幫助與自己一樣的人的。畢竟，這個輪回的世界是如此無情。真正的守衛並不保護輪回者，而劫道者還在一邊虎視眈眈，輪回者所能依靠的，實在太少太少。
就像她之前留學時，遇到和自己一樣的年輕留學生——特別是那些剛到美國，什麼都不懂的——在能力範圍內，她多少願意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在異國他鄉的孤獨無助感，沒有人比她們這些留學生更明白了。雖然留學生之中也有各種小團體，但每個小團體內部還算是比較團結的，畢竟，在異國他鄉，能聽到鄉音就已經足夠欣慰了。
「好。」也許明白伊莉的想法，這一瞬間，年輕男人的眼神變得非常非常柔軟，語調也顯得格外溫柔。能在殘酷的輪回中，不置身事外，不冷眼旁觀，能保留一些可貴的善良，是非常不容易的。他希望，有他在，伊莉能做一些她想做的事，保留她想保留的性格，而不用顧及太多，變成她不願意變成的人。
這就是這個男人不曾說出的體貼了。
悠于 2019-8-5 12:14
第61章 因裡主城（四）
當安東尼出來的時候，看到伊莉和謝城在等他，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莉莉安！」他還以為這個年輕男人會直接帶她離開，沒想到他們竟然都在外面等他。安東尼不相信這是男人的大度——男人小氣起來比女人還小氣——他更願意相信這是伊莉的善良。即使這對伊莉來說，只不過是出於同是輪回者的舉手之勞，而且還是「慷人之慨」。
「安東尼。」伊莉對他笑著點點頭，「走吧。」後一句是對謝城說的。
「好。」謝城乾脆地點點頭，牽著伊莉的手走在前面領路。
既然答應了伊莉等這個小鬼，他也不會做出什麼故意刁難的事情來。那太下作了。
安東尼抿抿唇，跟上了兩人的腳步。
通過樓層傳送點，三人很快來到了資深者管理司。
這是和一樓新人登記司的等候室幾乎別無二致的圓形房間。
唯一的差別就是，這個等候室裡的人要比新人處的多。
「辦理我們三人的資深者真人秀節目抽取。」無視各種膚色的輪回者似有似無的打量目光，謝城依然一臉淡定地對著空氣說道。
「請確認身份。」機械音提示道。
「謝城。」「伊莉。」「安東尼·鐘斯。」
在謝城的示意下，兩人也各自報出了自己默認的本名，而非西化後的譯名。
就像伊莉，她顯示在自己個人面板上的名字就是伊莉，對別人介紹時卻會說自己叫莉莉安（伊莉覺得一開始就被不太熟悉的人叫「莉」太過親昵了），顯示在謝城面板上的也是西化的名字，這畢竟是北美地區的輪回系統；
而謝城也是類似的，在他的個人面板上，他是謝城，而如果伊莉打開她的好感度欄，就會發現謝城在其中的名字變成了賈斯特·謝；
至於安東尼，他本來就叫這個名字，不用考慮譯體。
這是伊莉和謝城第一次聽到對方的真正名字，兩人都不由地愣了一下，然後才意識到，從之前到現在，兩人一直都非常自然地交談著，連彼此的真名都忘了問。
但，沒關係，無論叫什麼。
謝城還是謝城，伊莉還是伊莉。
所以，現在知道也不遲。
想到這裡，兩人默契地向對方露出了一個小小的微笑。謝城還向伊莉眨了眨眼睛，這個熟悉的小動作讓伊莉一怔，然後忍不住抿唇輕笑了起來。
邊上，紅發白膚的年輕男孩露出了微微失落的表情，然後把那個好聽的名字在心裡默默重複了幾遍，牢牢地將它記住。
「身份確認完畢。」很沒眼色的機械音插話道，「請三位資深者抽取真人秀節目。」
叮——
一聲輕響，三人對視一眼，各自走入自己的那扇門裡。
和伊莉想像的全數據化不同，這個房間裡的抽取系統非常簡陋——正中央的銀白小圓桌上擺著一個透明的玻璃箱，而玻璃箱旁邊是一張張攤開的紙條，從「天橋風雲」到「全美超模」，從「廚藝大師」到「地獄廚房」，幾乎囊括了北美所有受歡迎不受歡迎的真人秀節目。
「你可以檢查一下，確認沒問題後，可以自己折好扔到箱子裡，也可以由機械手代勞。然後你就可以抽籤了。」在場唯一一位穿著制服白袍的工作人員冷漠地對伊莉說道。
「就這麼抽？」伊莉已經被一路走來見到的幾乎只存在于文學作品或影視作品中的科幻場景洗禮得幾乎麻木了，乍一看到這種原始的抽籤方式，當然會感到驚訝。
「不是你們輪回者覺得量子生物電腦抽取不公平麼？」工作人員嘲諷道。
「……」伊莉默。
電腦抽取確實不一定公平，因為電腦的演算法就是人為寫成的，根本無法達成「真隨機」，而只能達成「統計意義上的隨機」。這種隨機在金融等實際領域已經夠用了，但是，離真正的隨機還有差別，不然不會有各種各樣的誤差——從統計學和概率學上的隨機誤差，到時間序列上的白色雜訊和隨機漫步。
而現在科學界認可的真正可能達成「真隨機」的只有停留在理論上的量子電腦，但並沒有真正發明出來量子電腦，所以也無法驗證。至於世界上號稱的那些量子電腦，只能說具備了量子電腦的某些性質，離真正的量子電腦還差得遠。至少，當前那些不能被稱為真正量子電腦的量子電腦也是做不出真隨機的，只能做出類似的類比。
見到了這一路匪夷所思的場景，伊莉其實已經相信這座古樸與先進並存的城市是真的掌握了量子技術，系統進行的也是真隨機的抽籤。但，大多數在這方面沒有瞭解的人可能沒辦法瞭解這個概念，所以不相信電腦的選擇結果，而要求這種原始的抽籤方法。
而伊莉其實也更偏向這種簡單的抽籤法。畢竟，輪回者對量子技術的瞭解有限，如果有人在暗中操縱什麼，輪回者們也只能束手無策。所以，還不如這種樸素的抽籤法。
「請機械手來完成吧。」伊莉想了想，說道。
對方已經把公開透明做到這個程度，她也沒必要疑心疑鬼。
「……行。」冷漠的白袍青年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就答應了。
他見多了好不容易度過第一場的新人對抽籤各種多疑警惕，恨不得每一個環節都親力親為，不讓任何工作人員插手。這個年輕女孩的態度倒是難得的坦蕩。
說真的，如果他們要做些什麼，這些百年前的人類根本看不出來。
一群銀白小螃蟹很快舉著小鉗子出現在了桌子上，然後小腳飛動，紙條們就以肉眼可見的變成了胖胖的白紙團。然後小螃蟹就一鉗子舉著一個小紙團，爬到了玻璃箱上方的開口邊，把紙團一個個丟了進去。這些小螃蟹動作比真螃蟹還靈敏，那些小腿小鉗子還能三百六十度彎折，甚至能在光潔的玻璃壁上如常地爬行，根本沒有腳滑的樣子。
玻璃箱裡堆滿了白紙團，然後那個白袍冷青年掏出了一根看上去像化學實驗室攪拌棒的玻璃棒，伸到玻璃箱裡意思意思地攪拌了一下，然後對伊莉做了個請的手勢。
「……」真是原始到極點啊。伊莉不得不感歎。
在白袍青年的盯視下，伊莉很給面子地爽快抽了個紙團出來，沒有做故意的磨蹭，也沒有糾結來糾結去。在青年略顯滿意卻依然稍嫌冷淡的目光示意下——可能是出於避嫌考慮，伊莉自己打開看了，上面寫的真人秀節目是——全美超模。
「你的輪回系統應該更新了，查看一下你的個人面板吧。」白袍青年說道。
「好，謝謝。」伊莉道了聲謝，然後如青年所說的打開了個人面板。
此時，伊莉的個人面板已經更新為——
【基本資訊】
姓名：伊莉（本場使用名待定）
遊戲id：1314526
性別：女
等級：資深者
職業：（第一場職業）設計師
（第二場職業）模特
設計師稱號：[打開/收起]（注：下場比賽無效）
模特稱號：無（注：稱號可增加部分屬性）
聲望：6680
復活點：1
【基本屬性】
天賦（設計師）：100/100（驚才絕豔）
天賦（模特）：70/100（潛力無限）
【互動屬性】
善惡度（綜合）：823（與人為善，但並非助人為樂）
【隱藏屬性】（已解鎖）
學習天賦（屬性隱藏）
【積分面板】（積分可用於兌換，具體參見積分細則）
總積分：24130（-5000）（注：虛擬世界兌換50年）
過關積分：1000
對戰積分：1450
評論積分：5680
傑出積分：5650
榮譽積分：5660
特殊積分：4690
【系統提示：本輪全美超模，難度為普通。】
這些資料伊莉大體還是沒有疑問的，只有三個地方讓她有些不太明白。
「請問，為什麼我這一輪的天賦數值比上一輪低，但評價卻好像比上一輪好？」她上一輪的設計師初始天賦是82/100，備註是「有潛力的設計師，離天才仍有差距」，而這一輪的模特初始天賦只有70/100，備註卻是「潛力無限」。這太奇怪了。
「請輪回者自己探索。」白袍青年輕飄飄地丟了個官方答案。
「……」伊莉默，「那，請問善惡度有什麼用？」
「請輪回者自己探索。」青年繼續面癱臉。
「……」伊莉忍，「那，最後請問，這一輪的難度是怎麼決定的？不是抽籤嗎？」
她還以為也會有相似的抽籤，沒想到是直接系統通知。她倒不是對這個難度有什麼不滿，畢竟資深者的三項難度（普通、困難、地獄）裡，普通已經很好了。她只是疑惑這場真人秀比賽的難度分配機制。
「只能抽節目，不能抽難度。難度是系統隨機的。」青年給了個不是答案的答案。
「為什麼？」伊莉疑惑，抽一個抽兩個差別大麼？
「沒有原因。」青年卻刻意避而不談了。
他當然不會告訴伊莉，很久之前，節目和難度都是隨機的，即使輪回者有不滿，也只能忍耐下來。直到一個傑出的政治家被選進了這場輪回比賽。
那個政治家本人的競技能力並不突出，復活的可能性也相當渺茫。於是，那個極具煽動能力的政治家慫恿了輪回者進行集體反抗，甚至還蠱惑了城內的一部分公民，打著人權的名義，想要和因裡城的公民大會談判，要求停止這種不人道的殘酷競賽。
當時，政治家招攬的輪回者中，有一個是電腦天才，憑藉那部分動搖公民拿到的部分系統原始程式碼，竟然僥倖打開了系統的一個不大不小的缺口，幾乎影響到了母體系統的穩定。
於是，公民大會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協，將本來僅限於公民的虛擬廣場和量子傳輸通道也為輪回者打開，還將節目的隨機選擇權交還了輪回者自己的手裡——反正本來就是隨機的，這根本無傷大雅——而難度的分配卻寸步不讓。公民大會畢竟是政治集合體，願意做出一些小妥協，卻絕不願意對威脅者予取予求。
之後，公民大會又使用了一些安撫手段，從內部分化了輪回者的集體反抗，然後將這場前所未有的行動漸漸消弭無蹤。至於那個政治家和那個電腦天才後果如何？誰知道呢。
一批批輪回者被選中、被抹殺、被復活，這些老舊的故事早已湮沒在歷史的塵埃中了。
對於整個輪回體系來說，最大的後續影響就是，再也沒有政治家被選中進入這場輪回，連電腦行業的人也被予以更高的警惕。
就連輪回者們使用的系統，也需要在每輪真人秀比賽後徹底檢查，以防有輪回者通過子系統入侵母系統。而不是像以前一樣放任自流，讓輪回者可以自行線上升級，以至於造成了一些不可查的監管漏洞。
青年不願回答，伊莉也無法強求，於是只能和對方說了再見，然後通過那扇再度出現的銀門，回到了三人之前所在的等候室。
「怎麼樣？」比伊莉更早一步出來的謝城已經等在了那裡。
「全美超模大賽，普通難度。」伊莉走到謝城邊上，「你呢？」
「誰是真凶，也是普通難度。」謝城回答道。
「……」誰是真凶？！伊莉有點擔心謝城了。總覺得這個傢伙不是很聰明的樣子，雖然笨笨的也很可愛，但參加這種偵探性質的真人秀好像比較危險？伊莉忍不住沉思起來。
「？？？」謝城不是很明白，為什麼伊莉看起來忽然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不久，安東尼也從門裡出來了。
「安東尼抽到了什麼？」伊莉把心思從謝城身上移回來，關心了一下新認識的友人。
「美國達人，普通難度。」安東尼乖乖地回答伊莉，「伊…莉莉安抽到了什麼？」
他其實是想叫伊莉的，但是，既然對方只告訴了他莉莉安這個名字，也許他還是叫莉莉安比較好。他也知道，亞洲人的本名有的發音會很繞口——當然對方的完全沒有，非常好念，非常好聽——所以通常會用一個諧音的英文名，他學校裡的一些亞洲同學都是這樣的。
「普通難度的全美超模。」伊莉也回答了他，然後突然想起來一件事，轉頭問謝城，「對了，不是新人的話，該去哪裡學習呢？」
在上一輪比賽裡，她是在新人引導員的安排下，進了非常專業的帕森斯學的設計，但在這裡，她又該去哪裡學怎麼做一個成功的模特呢？想到要在眾目睽睽之下，穿著少少布料的衣服，在鎂光燈照亮的t臺上走來走去，伊莉就有種頭皮發麻的可怕感覺。也許，這一輪裡，有麻煩的不是謝城，是她自己才對。伊莉默默給自己點了個蠟。
「全美超模的話，我有認識的人正好辦了個模特培訓班，效果不錯，出了兩個全美超模的冠軍了。她自己也是頂級模特出身。」謝城沒有辜負伊莉的期待，很快給出了讓伊莉驚喜的答案。唯一讓他糾結的是，把伊莉交給孔瑤，總有種羊入虎口的感覺……
「等等，模特培訓班？在這裡？」伊莉驚訝極了。
「對。」謝城點點頭，「很多資深者都會根據自己的特長培訓一兩個即將參賽這類真人秀的輪回者，這也算是變相的賺積分了。」畢竟，在準備下一輪真人秀比賽的時候，積分就是坐吃山空。所以，在自己的準備間隙，教一兩個輪回者，增加一點積分收入，也是很好的。
「一般來說，輪回系統會給輪回者三個月的準備時間。」謝城繼續為伊莉耐心解說道，「在這三個月裡，輪回者可以在因裡城為下一場真人秀比賽好好準備。」
「只有三個月嗎？」伊莉在帕森斯學了整整三年。
「這是輪回者的基本準備時間，如果覺得時間不夠用的話，還可以用積分兌換更多時間，差不多是一千積分兌換因裡城一個月。」謝城答道，「這確實和新人時期的準備時間相差很大。新人時期是有特別優待的，輪回系統一般會給兩到五年的準備時間，讓新人有足夠的時間準備第一場真人秀比賽，也能讓新人有時間好好發展一項特長。」
這在這個輪回裡是非常重要的。這能讓輪回者在比賽成績不理想、積分拮据的情況下，還能獲得一些額外的收入。當然，個人成績還是最有力的證明。一個獲得過相關比賽冠軍的人收取的費用肯定比沒獲得過冠軍的人高，但也不會高得太離譜。
「還有，」謝城又補充了一點，「如果參加的真人秀比賽專案個人不太擅長，項目本身又比較偏僻冷門，在因裡城找不到可以指導自己的人，那麼也可以把這三個月轉換為虛擬世界的半年，之後再參加比賽也是一樣的。」
「那如果去虛擬世界準備，半年時間還是不夠，那可以繼續兌換嗎？」
「可以。」謝城點點頭，「虛擬世界的時間是五百積分兌換一個月。」
「等等，為什麼因裡城的時間比虛擬世界的貴一倍？」這不合理啊。
「這是有原因的。」謝城笑了笑，伊莉終於問到了最重要的事情上，「輪回者在因裡城的學習速度要比虛擬世界快得多。有人根據艾賓浩斯的遺忘曲線測過，在因裡城準備，差不多能把人類的記憶週期縮短一半。也就是說，普通情況下，原本需要學習準備半年的，在因裡城，只要三個月就夠了。」
「這是為什麼？」伊莉沒有親身過，很難相信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但她相信謝城不會在這種事情上信口開河，所以她沒有否定謝城的話，只是想要追根究底。
「不知道。」謝城搖搖頭，「想要探尋答案的不止一個人，但就是沒理由。甚至有人無奈地把這種情況歸因於因裡城的特殊空氣、特殊磁場之類的，但都沒有得到證實。」
「這樣……」即使原因不明，但謝城說的這些情況無疑是非常有用的，而且他說得精簡極了，比看個人面板上附帶的系統說明和輪回體系介紹要有效多了。
「對了，要加入華人互助會嗎？」謝城忽然問道。
「什麼？」伊莉不明白謝城為什麼說起這個。
「華人會有自己的居住地，加入的話可以得到住房和安全上的便利，連劫道者都不會輕易進入大社團的地盤。而且，還可以和社團裡的社員互相交換一些有用的情報，認識一些有趣的人，大家可以互幫互助。」謝城努力給伊莉賣安利，「我也是華人會裡的。」
「嗯……」伊莉思考了一下。她正想問謝城關於居住的問題，她本來是想自己租一個小公寓的，夠她一個人生活就好。但謝城提出的建議也很有吸引力，特別是劫道者帶來的安全問題，她不得不考慮在內，「如果申請加入的話，要滿足什麼要求嗎？」她擔心門檻太高。
「找個擔保人就可以。」謝城對伊莉眨了眨眼睛，見伊莉沒有反應過來，只能無奈地指了指自己——這邊不就有一個現成的嗎？至於其他的審核要求，他就能幫伊莉辦了。畢竟那算是他的大本營，他有信心也有能力可以幫伊莉儘快安定下來，好好準備下一場挑戰。
「啊……」伊莉這才想到，謝城剛剛說起的，他也是華人會的成員。想到這裡，伊莉不由松了口氣，「謝謝。」謝謝他這麼體貼地為她考慮。
「至於他的話。」這次，在伊莉詢問之前，謝城就考慮到了安東尼的問題，「你們澳洲幫也很團結，人數不少，實力也不弱，你是想加入澳洲幫還是進華人會？」
雖然名義上是華人會，但裡面其實不止是華人，也有其他族裔的成員。畢竟，慕強是普遍的社會心理。所以，如果安東尼要加入華人會的話，謝城也可以做他的介紹人，但一定不會像伊莉一樣，為他考慮地無微不至了。他要更多地靠自己才行。
謝城能做的，就是為他打開一扇門。
如果放任對方無知地流落街頭，跟謀殺也沒什麼兩樣了。這個小鬼絕對會被劫道者洗劫一空的。謝城畢竟不算冷血，不能眼睜睜看著這個男孩陷入絕境。
至於先前的小敵意，就當是男人的悶騷吧。
「我想去找澳洲人。」安東尼垂在身側的手不由緊了緊，小聲對謝城說道。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這個男人的好意，出自他本人的好意，這讓安東尼有些不自在，又有些不甘心。
「行，我先帶你去見個人，他應該能做你的介紹人。」謝城卻沒有在意男孩的小心事，很爽快地對男孩說道，「待會兒見了人家記得好好表現，不然人家不收，你就只能來我們華人會了。」不過，華人會的勢力比澳洲幫的勢力要大得多，這其實也不是什麼壞事。謝城跟安東尼開了個小玩笑，讓安東尼有些不服氣地在心裡反駁——他才不會被「退貨」！
「……嗯。」但表面上，安東尼還是悶悶地點了點頭。他知道，這個人已經為他做得夠多了，不管是看在伊莉的份上，還是出於這個男人自己的好意。但無論如何，這個男人幫了他是不爭的事實。
第62章 因裡主城（五）
古羅馬的建築其實是很先進的。
由於其特殊的框架結構和樑柱體系，羅馬建築並不以牆承重，而是以柱承重——也就是不使用承重牆而使用特殊的承重柱，這也是古代羅馬神廟看起來格外巍峨壯觀的原因之一。而這種看似古老的建築結構，其實能承受七層以上的高度。
因裡城的建築在外觀上多採用了古希臘羅馬建築的典雅風格，又有超前的科技提供技術上的支援，所以城裡的建築都很高大。
前一天，和謝城一起把安東尼送到了澳洲幫的居住地之後，伊莉就在謝城的「攛掇」下，以非常優惠的積分搬到了謝城所在的公寓裡。
這個屬於華人會的公寓大樓有點類似于學生公寓，是五臥室五洗手間的戶型。
每人有一個獨立的臥室和洗手間，臥室裡面有基本的床、櫃還有書桌，洗手間裡也有小淋浴房。而廚房、客廳、陽臺等等是公用的。公用區域輪流打掃，食物也是輪流準備。
除了他們兩之外，這個公寓裡還有另外三住戶。
第一個是桑瑜，那是位性格穩重幹練、具有長姐氣質的女性，梳著法式髮辮，28歲，據說來到這裡之前是一位國際刑警。她和謝城一樣，是華人會派遣的行刑者。
第二個是孔瑤，她是伊莉見過的最美的女性，身上有種顛倒眾生的魔性魅力。當伊莉第一次看到她時，幾乎忘記了呼吸——這是用自身的存在詮釋了天生尤物這個詞的女人。據說她曾經是一位頂級模特。她的性格很有趣，對陌生人總是慵懶而不假辭色，名模氣場十足，對熟人卻愛說愛笑，性格開朗，而和桑瑜在一起時，則會變成一個愛撒嬌的小女孩。
至於第三個男住戶，目前正在比賽中，不在公寓，所以伊莉還沒有機會認識對方。
因為前一天忙著收拾房間還有認人的關係，她累到很晚才睡著。
直到第二天，明亮的晨光從積年的薄霧中照進她的房間，伊莉才模模糊糊地醒過來。
洗澡，刷牙，整理房間，然後從隨機衣櫃裡挑了身簡單的基本款換上，走出房門。
隨機衣櫃是輪回者特有的福利，不用付出任何代價，就能享受到無限量的衣服。
每次打開衣櫃，裡面呈現的都是不同的衣服。如果對這一批衣服不滿意的話，把衣櫃關上，重新打開，就能得到一批新的衣服。如果對一套衣服特別滿意，不想這套衣服被「刷新」掉，那只要把衣服從衣架上拿下來，放到一邊的儲物櫃裡就好。
唯一的缺點就是，不能指定款式，只能如名字那樣——隨機。
不過，這也有種類似抽獎的特別快.感和未知驚喜，讓人欲罷不能。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其實還是——這是免費的！免！費！的！
與衣櫃相同的，還有每個房間的小冰箱和小零食箱，廚房裡的食材庫和雙開門大冰箱，還有無所不包的生活用品櫃。簡而言之，輪回者在這裡的生活成本幾乎為零。
之所以是「幾乎」，那是因為有的人天生臉黑，怎麼都隨機不到想要的東西。比如，在某個時候，一個人會特別特別想喝可口可樂，開冰箱卻只能開出來百事可樂，那就只能灰溜溜地去積分廣場，頂著眾人看敗家子的視線，花費寶貴的積分買可樂了……
雖然聽起來不可思議，但確實會有輪回者偶爾這麼做——輪回這麼艱難，為什麼不難得滿足一下自己並不奢侈的小願望呢。
＊＊＊
伊莉走到客廳的時候，聞到了一陣淡淡的米粥清香和菇類的獨特鮮香。
那溫暖的食物香氣隨著呼吸進入她的身體，喚醒了她沉睡了一夜的胃部，讓她有種饑餓很久的錯覺——明明昨天晚上才和同住的三人一起吃過正常晚飯。
沿著那誘人的香氣，伊莉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廚房門口，然後就看到了微熹的晨光中，穿著黑藍格子圍裙的年輕男人正微微彎下腰，用長柄的瓷湯勺耐心攪拌著鍋中正在熬煮的熱粥。粥面輕輕沸騰著，冒出了一個個咕嚕咕嚕的小氣泡。眨眼間，小氣泡就破碎掉了，然後一陣氤氳著食物香氣的熱騰騰白霧就從粥面泛了上來，為男人俊朗英氣的容顏添上了柔化的光。
伊莉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一刻，她幾乎有種現世靜好的錯覺。
「醒了？」聽到了廚房外的輕輕腳步聲，年輕男人回過頭，看到了站在門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的伊莉。男人立刻眼睛一亮，深色的瞳孔中立刻蘊滿了喜悅的笑意，帶著某種不自知的溫柔，「餓了嗎？很快就好。」
「還好。」伊莉頓了頓，才猶豫地問道，「怎麼是你？」今天應該是輪到桑瑜才對。
「桑瑜她只會把堅果放到米里一起亂煮（八寶粥…）。」所以只能他來了。謝城解釋道，「這是你在這裡的第一頓早飯，所以喝粥比較好吧。」這是中國人的普遍早餐。
「……」過於體貼的戀人反而讓伊莉沉默了。她抿了抿唇，走過去，把頭輕輕靠在了謝城骨骼分明的肩膀上，感受到這人肩膀下的肌肉緊張得有點僵硬，不由有種又好笑又感動的感覺。但她自己其實也有點臉頰發熱。為了緩解這種羞於啟齒的情緒，她刻意開口道，「那你呢？你喝的習慣嗎？」
昨天晚上她就知道了，謝城是第四代美籍華裔，從小在美國長大，母語幾乎是英語，粵語倒也說的很溜，普通話完全不會，漢字就認識「謝城」這兩個字（因為是他爺爺給他起的名字，家人也習慣這麼叫他，但很笨，只會看不會寫…），如果在中國的話基本就是個文盲了。事實上，在社保號和駕駛證上，他的正式名都是賈斯特·謝。
伊莉之前的abc同學基本是二代華裔居多，雖然也有美國人的那種自信開朗，但身上那種中國人的低調內斂和謙遜還是很明顯的，但謝城身上就不太看得出來了。
她之前就感覺這個男人是完全的美式作風，完全沒有中國男人的含蓄，性格非常直率。在天橋風雲就是，非常明顯地表現出想追她的意思，根本沒有掩飾的意思。後來在她的表示下，才努力收斂，不在攝像機前表現得那麼直白。不過，倒是意外純情就是了。
而且，從長相上來看，謝城雖然基本保持了黑髮黑眼的華裔特徵——據說深顏色的頭髮和瞳孔在基因中會表現得比較強勢——但很明顯融入了西方人的立體輪廓，是個非常典型的混血兒，而不是純粹的中國男性長相。
「我可以。」聽著伊莉靠在他背上的輕聲問話，謝城的身體也終於慢慢放軟了，但仍有些受寵若驚的僵硬，他不好意思地點點頭，「爺爺在的時候，家裡基本都吃中餐。」
不過，到他爸爸媽媽的時候，就是吃烤麵包和三明治的比較多了，他也是。
但這純粹是出於方便考慮，真的要吃起來的話，他還是覺得中國料理最好吃，秒殺法式意式日式韓式！中國料理絕對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發明！沒有之一！
「嗯。」吃得習慣就好，伊莉不希望對方因為她而委屈自己。不過，感情不小心外露了一下，伊莉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於是很快退後了一步，把不算大的廚房空間留給了對方，故作鎮定（如果臉頰上的熱意忽略不計的話）地問道，「你擅長做中國菜？」
「還好，算不上擅長。」謝城老實地搖搖頭，「但很喜歡。」
「最喜歡什麼菜？」伊莉猜測是宮保雞丁或者麻婆豆腐這兩道馳名世界的菜……
「糖醋鯉魚。」謝城毫不猶豫地回答。
「你會吃魚？！」伊莉真的對謝城刮目相看了。她認識的美國本地同學，大多數是不會吃這種「小魚」的，因為他們不太會吐魚刺……
「……」謝城終於察覺到，伊莉對他的智商定位好像一直不太對？！
「咳，我是說很少有人喜歡吃糖醋鯉魚。」伊莉連忙補救一下。
「……」謝城還是感覺被傷害了，小心肝有點痛。
「呃，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看到謝城攪拌動作都慢下來，表情也有點低落，伊莉也很內疚，連忙跟對方道歉——哪怕是戀人，說錯話，做錯事，該道歉還是應該道歉的——然後踮起腳尖，在對方臉頰上小小地親了一下。
「嗷！」謝城立刻滿血復活，目光閃亮亮地看著伊莉。
就在這時，某個不解風情的人出現了——
「你們在幹嘛……」孔瑤黑著臉出現在了廚房門口，內心十分震驚——她就出來覓個食，為什麼還要被糊一臉狗糧？！
「！！！」比她更的震驚顯然是伊莉和謝城，嗯，相比被戀人親吻加持而開啟了無敵狀態的謝城，主要是伊莉比較窘迫——被看到了被看到了被看到了！好想立刻原地消失啊啊啊！！！
「咦？」孔瑤的鼻子忽然動了動，敏感地捕捉到了空氣中的美食分子，「你們吃獨食！」表現得十分痛心，「見者有份！」這才是重點……
除了新來的伊莉以外，華人會的所有人都知道謝城有一手好手藝，只是沒輪到他做飯就不會動手。最讓大眾痛心的是，就算輪到他做飯，這個混蛋竟然也只準備四個人的份！根本不懂關心群眾！差評！！！
「……你先出去。」謝城本來是對孔瑤的出現沒什麼意見的——他只對伊莉純情，對其他人的圍觀其實很無感——但既然伊莉都不好意思地躲到他背後去了，他當然要挺身而出。
「見者有份。」孔瑤強調。
「……好，見者有份。」謝城難得妥協了。
「嗯！」孔瑤心滿意足地退散了，臨走還體貼地帶上了廚房的移門。
「……」伊莉和謝城看著那扇被拉上的門，有些無語凝噎——孔瑤她想到哪裡去了？！
「咳，粥快好了。」謝城不想伊莉害羞為難，於是轉移話題道。
「嗯。」伊莉點點頭。
「我們要不要在廚房吃掉？」謝城悄悄提議。
「……！！！」可以這樣嗎？！美國人民一直掛在嘴邊的契約精神呢？！伊莉目瞪口呆。
「然後再煮一鍋不放鹽的給她。」謝城顯然也有後背計畫，「她看不出來的。」
「……這樣真的好嗎？」伊莉倒是真的不害羞了，只是對謝城有了嶄新的認知。
「想像一下不覺得很開心嗎？」謝城露出了「愉快」的微笑。
「……」好像，是有點開心？伊莉在心裡琢磨了一下，感覺似乎真的不壞。
「嗯，開心了就好。」謝城看著伊莉臉上不自覺露出的笑容，心滿意足地說道。
「……」伊莉一怔，心情又莫名複雜起來。
很快，他把粥盛到三人的碗裡（他剛剛真的只是隨便說說，想讓伊莉開心開心而已），其中，伊莉的碗是他特別挑的有青花瓷的碗——他覺得伊莉一定會對這種花紋更有親切感。如果能讓伊莉更開心一點就好了。這就是謝城的小小心意。
所謂在意，所謂關心，所謂把一個人完全放在心裡，其實從很多小事都看得出來……
由於孔瑤的堅定態度，本來是兩人的溫馨早餐，變成了三人的默默喝粥，配上桑瑜準備的厚煎餅和培根。當然，桑瑜本人已經有事先出去了。
「好鮮！」孔瑤斯文地用小湯匙舀起一勺放著香菇和雞絲的清粥，輕輕吹涼之後，才幸福地一口吃掉，「你是怎麼做的？」一樣的食物，謝城做出來的就是比其他人好吃。
「放了一點黑松露。」謝城雲淡風輕地說道。
「……」對了，在外面價比黃金的黑松露，在這邊只要運氣夠好，就能從食材庫裡隨機到。但能像謝城一樣，想到把松露加到粥裡的，真的很少。最重要的是，把西方料理中的頂級食材加到簡單的中式粥點裡，吃起來也意外的合口，這不能不說是天賦般的直覺了。
「謝城，以後你來做飯吧！」孔瑤誠懇地說，「打掃衛生什麼的交給我們！」
「……吃你的粥。」謝城無情地說道，然後回頭溫柔地問伊莉，「夠嗎？鍋裡還有。」
「……」孔瑤覺得她被差別對待了。這一刻，她分外想念她家親愛的。
第63章 因裡主城（六）
飯後，謝城出去聯繫能指導他街舞技巧的輪回者——華人會有登記過各人的特長，伊莉則跟孔瑤學習模特課程。雖然孔瑤經常和謝城互懟，但兩人其實關係不壞，她指導起伊莉也十分用心，連以往收取的固定指導費也只收了一半——好吧，這其實是有原因的。
昨天晚上，作為行刑者的桑瑜和謝城有夜巡的任務，於是結伴出去了，要淩晨才回來（但謝城還是特地起來為伊莉做了愛心早飯…），只留伊莉和孔瑤在公寓裡。
孔瑤一個人無聊，就找伊莉和樓下的一個人打牌，玩的當然是華人裡非常流行的鬥地主——樓下的女孩正好也會。
一開始，說好了只是隨便玩玩，籌碼也是每人手邊的小零食。孔瑤運氣很好，贏了很多把，手邊的零食攢了很多，於是越玩越精神。樓下的女孩也有輸有贏玩得挺開心。伊莉最慘，手邊的小零食幾乎輸光了。再加上她也有點困，想早點休息了，於是提出結束牌局的建議。
孔瑤正在興頭上，當然不甘心。但她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更不會強迫別人，只能開出誘惑的條件：只要伊莉什麼時候能把她手邊的零食全部贏走，她指導伊莉就不收費了！伊莉當然不能占孔瑤便宜啊，哪怕是孔瑤自己說得也不行。但孔瑤堅持，她是真的很想繼續玩。
於是伊莉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了，但也表示，徹底無償太不好意思了，免一半就好，做人不能太過分。孔瑤立刻一口答應了，畢竟，從今晚的表現來看，伊莉真的不擅長打牌，然後——
孔瑤就見證了「賭神」的誕生。
「連對，打完了。」
「……」孔瑤驚呆。
「順子，沒牌了。」
「……」孔瑤臉黑了。
「王炸，沒了。」
「……」孔瑤臉白了。
「最後一個是3，贏了。」
「……」孔瑤一口老血吐出來。
伊莉不是自己贏，就是助攻隊友贏。
幾乎場場不落地全贏了！
「你不是不擅長鬥地主嗎？騙子！qaq」孔瑤握著伊莉的手，顫抖著問道。
「我是不擅長。」伊莉溫柔地摸摸孔瑤的頭，慈祥地說道，「但是我會算牌啊。」
鬥地主只用一副牌54張，記性稍好的人算起牌來並不困難。而一旦算牌，一般兩三輪後就能根據每個人的出牌推斷出各自手裡剩下的牌面和每個人的可能打法，贏起來當然不難。偶爾有對手牌好到逆天的情況，那就沒辦法只能認輸了——不過這到底是少數情況。
伊莉之前不用這招是因為被以前的小夥伴們認為算牌有失公平（其實是輸太慘了，小夥伴們強烈要求伊莉封印這個技能），讓伊莉憑「本能」出牌。心疼自己小夥伴的伊莉當然答應了，並且也一直這麼做的——前提是不要賭太大，隨便玩玩無所謂。這也是伊莉不擅長的真相。但既然事關她的高額學費（五千積分！！！），伊莉就不能隨便玩玩了，於是，伊莉大魔王的封印被打開了……
知道真相的孔瑤眼淚掉下來。
為、為什麼她要那麼衝動！！！好想把之前說的話吃回去啊！！！
她快到手的積分嗚嗚嗚……
「其實，往好裡想，至少還有一半對不對？」伊莉安慰道。
「……嗯。」孔瑤心酸點頭，淚流滿面——謝謝大魔王手下留情，善良地拒絕了她的全免提議，不然她真的要血本無歸了tat
以上，就是孔瑤對外宣稱「因為和謝城關係好，所以給伊莉特別打折」的原因。
……
雖然在為人處世上看似不靠譜，但在專業能力上，孔瑤還是相當值得信賴的。
「先去人設事務司做基本的人物設定吧。」簡單看了下伊莉的屬性，確認了伊莉的面孔和身材基礎不錯；又讓伊莉來回走了兩圈，看了下她的基本走路姿態；還現場給伊莉拍了兩張照，確認了一下伊莉的鏡頭感之後，孔瑤敲了敲手指，對伊莉說道。
「好。」伊莉乾脆地對孔瑤點點頭。
華人會內部已經將資深者須知的情況整理成冊，她昨天睡前已經仔細讀過了，還有她個人的輪回系統面板上的説明與說明，她也認認真真一字不漏地看完了——她本來就是那種會把產品使用說明書一字不漏看完的人，連註冊社交軟體或者其他電腦軟體以及手機app，她都會把使用者協定仔細看清楚（哪怕她不會真的就其中的霸王協議去和軟體發展公司扯皮，但她還是希望能心裡有數）。
雖然伊爸爸在生活上放浪不羈，但卻從不因美色誤事。他有非常清明敏銳的商業頭腦。他曾對自己心愛的小女兒說過，『不要在任何你不確定的合約上草率簽字』。伊莉記得很清楚。她唯一沒有做到的一次，就是在車禍發生的瞬間，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條件下，答應了那個資訊不對等且完全不公平的條約。彼時，她已經別無選擇。
孔瑤這次所說的人設事務司，實際上是資深者管理司的下轄部門，資深輪回者每次進入虛擬世界之前，都可以在那裡用積分兌換想要的人物設定，從長相身材，到家庭背景，甚至人脈關係，無所不包。這是那本華人會內部整理的《輪回者須知》上提到的內容。
「模特對身材要求非常高，還有氣質也是。」見伊莉沒有多疑，而是直接地答應，孔瑤更開心了，但她還是為伊莉詳細地解釋道，「臉倒是其次。事實上，太過漂亮反而是一種阻礙。我認識的一個超模，她在早年被模特公司拒絕了無數次，最後才勉強簽約，就是因為她對模特來說太漂亮了，不適合一般模特公司以高端時尚為主，輔以商業運作的路線。就像演員一樣，長得太好總是會被定義為偶像派，要再走實力派路線會非常非常難。當然，如果只是想做個純粹的大明星，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見伊莉聽得認真，孔瑤繼續道，「在這方面，模特也是一樣的，太過漂亮的模特很容易淪為商業模特，而在高級時尚上成就有限。當然，不是說商業模特不好，成功的商業模特也能成為超模，比如維密秀場上那些風情萬種的模特，有一些基本沒走過高級時裝秀，但還是成為了頂級模特，比如你上一場真人秀裡遇到的主持人，海蒂·克魯姆，她就是這種情況。
相反的例子就是吉賽爾·邦辰，她的身材和臺步是頂級的，但她的臉只能說是有魅力，並不算普遍意義上的大美人。但她就是hf模特，走維密秀對她的事業只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是維密需要這個世界頂級模特來提高自己的格調，而不是她需要依靠維密秀來吸金。所以，即使在與維密解約之後，仍然不影響邦辰在模特中世界第一的吸金能力。
而如果海蒂和維密解約，她的超模地位就會非常危險，因為海蒂是依賴維密的，而不是維密依賴海蒂。所以海蒂和維密的關係非常融洽，因為她會主動去適應維密，更與維密簽下了史上最長合約，這也是維密更偏愛海蒂的原因。
業界其實有個說法，當年邦辰和維密解約，其實就是維密內部更偏愛海蒂和阿德里亞娜·利馬這些維密出身的模特，當然，維密也絕不會怠慢邦辰，但資源總是有偏向的。所以邦辰才會與維密解約，反正這也不影響她的地位和吸金能力。」
給伊莉大致介紹了模特業界的情況，孔瑤把話題轉回到她們的談話重點，「而全美超模，偏好的就是hf模特，所以我們也要走這個路線。劍走偏鋒在這個真人秀中既不實用，也太危險。舉個例子，在選美超模的第一輪選拔裡，最漂亮的那些往往會被直接淘汰，其中不乏各種選美皇后。即使偶爾有漂亮面孔留下來，但是通常也走不長遠，這和她們的模特實力也有關係。畢竟，比起單純的選美，模特的要求無疑要難得多。」
「我明白了，謝謝。」雖然秉持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態度，但孔瑤的耐心解釋和專業態度還是讓伊莉更加放心了，對方對模特界潛在規則的瞭若指掌更增添了伊莉對她的信心，「那……」伊莉唯一遲疑的是，她總覺得，孔瑤說了這麼多的重點其實是……
「對。」孔瑤仿佛看出了伊莉在猶豫什麼，肯定地對她點點頭，「對全美超模來說，你太漂亮了，這會讓你從一開始就很危險。你需要的是一張普通漂亮的面孔，而不是一張讓人第一眼就驚豔的面孔。如果你看過全美超模的往期節目，你就發現，那些走到最後的，都是平時看起來不起眼，甚至有點古怪，但是在硬照中卻能呈現出獨特魅力的女孩。當然，臺步也很重要。而這兩項，就是我重點要教給你的。你在平時不能過於漂亮，但是在硬照、廣告片和秀場上，你必須征服所有人。」
「好。」伊莉沒有猶豫地應下。
第64章 全美超模（一）
全美超模的每期節目都有一個特別的主題，從別具個性的大碼模特和矮模特，到激烈的英美模特對抗，這個全美最熱門的模特選秀節目總能吸引到觀眾的目光。
這一次，它的主題是大學生模特選拔。也就是說，這一期的參賽者們全部都是在校大學生，從頂級的藤校，到一般的社區學院，甚至美容美髮的技術學校，各類獨具風情的美麗女孩們都參與到了這個節目中。
在節目組的安排下，已經通過海選的女孩們被集中帶到了早已充斥著人聲的比賽場地。游泳池裡外還有周邊的草地上，都聚滿了衣著清涼的年輕人，有的女孩甚至已經穿上了比基尼，直接濕身站在泳池裡，和身邊人調著情。沒錯，相比往期的全封閉式比賽，這一次的節目組別出心裁地邀請了無數年輕男女作為觀眾旁觀女孩們的比賽。
甫一進入，伊莉就感覺到了全美超模和天橋風雲的截然不同之處——天橋的參賽選手都是相對成熟而且已有一定社會經驗和人生閱歷的設計師，而全美超模的選手多是年輕貌美又富於激情的女孩們，所以，前者要安靜穩重的多，而後者無疑要熱鬧喧囂的多。
「嗨，我是布蘭妮。」一片嘈雜的人聲中，伊莉旁邊有著一頭深棕色長卷髮的甜美女孩對她說道，「我是錢德勒-吉伯特社區學校的，你呢？」
比起那些鼻子朝天、目中無人、不停念叨著自己「高貴」母校的名校生，她覺得伊莉看起來很謙遜——說不定是和她一樣的普通學校出身。
「你好，我是海莉·喬伊絲。」伊莉一邊跟著其他人進場，一邊側過頭，笑著握住了女孩的手，「我是普渡大學的，很高興認識你。」
對於別人率先遞出的善意，伊莉一般是不拒絕的，這可是她與其他人建立「友誼」的好時機，雖然不知道這種友誼能經受住多少考驗，但聊勝於無不是麼？
要知道，全美超模大賽的別名可是「全美撕逼大賽」，如果沒有自己的小團體的話，就等著被撕吧。當然，所謂的撕也不一定會真的動手，大家畢竟時刻在攝像頭下，但背後的酸話和壞話肯定是免不了的。
「我聽說過普渡，那是個好學校不是嗎？」聽了伊莉的介紹，布蘭妮很給面子的捧場道，即使她也許根本沒聽說過普渡——雖然普渡是全美綜合排名前七十的學校，但對一般人來說還是太陌生了——綜合排名會考慮到地理位置和環境氣候等非學術因素，這對這類專研學術又不是都市大學的學校來說就太吃虧了。
就像中國的西安工業大學一樣，知名度不高，但在其專研的工科領域，卻是全國的佼佼者。相似的，普渡大學的工科專業在全美也是名利前茅的（中國著名的兩彈一星元勳鄧稼先就在這所學校攻讀了碩士學位），農學院更是常年第一，但非行業內的人並不太明白這意味著什麼。他們只知道，這是一所正規大學，但不屬於藤校，僅此而已。
「謝謝你這麼說。我覺得社區學校也很棒，你知道，離家更近什麼的，遇到事情的話還可以向家人們求助，你有可以指望得上的人，這實在再好不過了。」伊莉也配合地捧了一下對方。她也知道，對方大概沒聽說過普渡，事實上，連她對這所學校也瞭解有限，這不過是系統隨機分配給她的，在這上面，她並沒有花費積分去兌換。這不值得，也不必要。
雖然相比對方的那所區域性社區學院，她隨機到的普渡大學要好得多。但無論是普渡，還是社區學院，更甚至是在她們不遠處另一個黑髮女孩的母校——那所大名鼎鼎的哈佛，都不能幫她們一路贏下去。出身學校也許會有那麼點影響，但絕對不大。不然，這裡也不會只有這麼一個藤校學生了。
兩個女孩相視一笑，目光流轉間，已經達成了某種小小的默契。
這時，把穿著印有各自母校名字文化衫的女孩們帶到泳池邊的會場之後，工作人員最後叮囑道，「你們在這裡稍等一下，節目已經開始錄製了，泰拉馬上就要出來了。」
「好的。」青春靚麗的女孩們大聲回答他。
沒有人會蠢到不尊重工作人員，女孩們暫時還記得這點。
但在比賽漸漸白熱化以後，在強大的比賽壓力和激烈的競爭環境下，她們能不能還記得這點，這就很難說了。
一台台攝像機就位，錄下了泳池裡和草地上都是歡聲笑語的年輕男女。
「潔西，想對你的母校說什麼嗎？」在女孩們身後跟拍的攝像師笑著問道。
「南加大必勝！」有著一頭金色短髮的眼鏡女孩比著剪刀手，蹦跳著歡呼著。
「那，瑪利亞？」攝像師拍到了想要的動感鏡頭，滿意地把目光移向了黑髮女孩。
「哈佛加油。」瑪利亞笑著對鏡頭揮揮手，看起來格外矜持。
「……」攝像師在鏡頭後搖搖頭——在強調釋放模特內在之美的全美超模中，過於矜持顯得太「裝」了。在平時，你可以自信，可以低調，可以內斂，但在需要表現出熱情的時候，在被攝像機鏡頭對準的時候，一定要表現出這種特質！不一定要尖叫，不一定要張揚，但一定要引人矚目，而不是像一杯無味的白開水。
「布蘭妮？」攝影師看向另一邊的女孩們。
「錢德勒-吉伯特社區學院加油！」布蘭妮歡呼著揮舞手臂大聲喊了出來。和先前黑髮女孩一樣的話，給人帶來的感覺卻截然不同，她的熱情可愛絕對會讓人會心一笑。
「謝謝你，布蘭妮。」這種甜美系的女孩也許很難走到最後，但也絕不會招人討厭。攝影師笑著向她揮揮手，愉快地得到布蘭妮的甜甜一笑，將鏡頭一向她旁邊那個鼻樑高挺、輪廓分明的高挑女孩，「海莉？」
「普渡萬歲！~」伊莉舉著手臂高呼了一聲，她臉上高高揚起的自然大方的笑容柔和了她身上的氣勢，讓人只覺得她自信開朗，而並不張揚驕人。
「做得好，女孩。」攝影師向她比了個拇指，得到她輕快的眨眼回視後，滿意地走到另一個方向去……
女孩們在泳池邊歡快地玩耍，攝像師則追逐著女孩們的腳步。
當素材錄好後，導演才示意dj把女孩們召集起來。
「女士們先生們，大家好。」因近年發展不佳而不得不到全美超模中做客串dj混人氣的塔恩·曼寧抓起了她的麥克風，對在場的年輕人們打了個招呼。得到了大家的捧場歡呼後，才繼續道，「今天我們有位特別的嘉賓，她就是我們美麗非凡的泰拉！」
「啊啊啊啊啊——」場下頓時激起一陣更強烈的歡呼，無論是通過海選的女孩們，還是純粹的觀眾，所有人都忍不住為泰拉歡呼起來！最誇張的女孩眼中竟然湧出了淚光！
「……」伊莉面上和其他女孩一邊熱情地高呼，內心卻為那個女孩默默冒冷汗——至於麼。見到泰拉而已，為什麼像見到人生導師一樣激動。好吧，如果mj復活，站到她面前，她大概也會這麼激動的，說不定比這還激動。
想到這裡，伊莉也不是不能理解了——對一些人來說，有的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激勵。就像在天橋裡，勞麗看到崔西也忍不住激動落淚一樣。想到這裡，她也多少能理解那個女孩了。也許，泰拉勵志的模特經歷在她一些很艱難的時候激勵過她也說不定。
「歡迎來到全美超模！」即使退役已久，但風情不減的前超模舉著話筒，走上前臺，回應著女孩們的熱情。她是被譽為黑珍珠的泰拉，是一度登頂為超模排名第一的泰拉。她身上不但有迷人的女性魅力，還有非凡的人格魅力，她就是全美超模裡最耀眼的超模！
「我走過了美國所有的大學，從東海岸到西海岸，從常青藤到美容院校，然後，挑選出了你們。」她微笑著對在場的30個女孩說道，「現在，讓我們先介紹一下這一期的評委。」
「首先，是我們的回歸評委，她曾與上百位設計師合作過，為上千場時裝展示挑選模特，她就是凱麗·卡托尼！」
隨著泰拉的介紹，一位戴著墨鏡、留著黑色中長髮的中年女性從後臺走了出來。她微笑著向台下的女孩們揮了揮手，溫和的樣子完全看不出她評論時的毒舌。但每個認識她的女孩都知道她絕不好惹，她一直是全美超模最具爭議性的評委。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她絕對是時尚界的權勢女人，也是時尚界的傳奇人物。她是最著名也是最強大的時尚公關之一，她建立的時尚公關公司為許多著名設計師提供服務。比起安娜·溫圖爾，也許她才更擔得上「時尚女魔頭」這個令人既敬又畏的稱號。
「下一位評委，他曾是一位拳擊手，後來才成為了模特，他代言過紀梵希、讓·保羅·高提耶還有ck。」隨著泰拉的介紹，一位身材高壯——真的是高壯，不是高大——的男模從後臺走了上來。他理著極短的黑髮，耳朵上戴著大顆的鑽石耳釘，緊身黑背心把他肌肉分明的上半身清楚地勾勒了出來——也許曾是拳擊手的緣故，他身上的肌肉真的非常發達。
女孩們忍不住發出尖叫，很多人都忍不住捂住嘴巴，仿佛下一刻就要呼吸不上來，暈厥過去了，泰拉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沒錯，他就是世界上最性感的男模，羅伯·伊文斯！」
似乎有感于女孩們的熱情，相比冷靜自持的卡托尼，羅伯表現得要親民地多——他甚至和場邊離他最近的女孩們一一握了握手，但也沒有握很多。在快走到伊莉那邊時，他及時退了回去。這讓伊莉松了口氣——裝出和其他女孩一樣的，對陌生男人的迷戀已經要了她老命，再讓她和對方握握小手什麼的……還是殺了她吧！
「下一位出場的評委，就是好萊塢最有影響力的設計師之一。他是凱蒂·佩里（更廣為人知的稱號也許是水果姐）的造型師，也與許多名人進行過合作。他就是約翰尼·伍傑克！」
戴著鴨舌帽的青年設計師走上了前臺。相比又高又壯的羅伯，他看起來簡直無比斯文。而且，由於是設計師而不是模特的緣故，他臉上的笑容不是羅伯那種習慣性擺出的男性魅力笑容，而是讓人感覺更自然更舒服的笑，就像鄰家帥哥一樣。順便說一句，這位帥哥也是一位出櫃同性戀，有一個長期交往的男友——在時尚圈，這實在太正常了。
「他也是你們這一期的所有硬照拍攝的創意顧問。」海蒂微笑著補充道。
「啊啊啊啊——」女孩們仿佛不會疲憊一般嘶聲力竭地尖叫著。
「此外。」泰拉拖長了聲調，「這次，我們還有一位特別評委，那就是——」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在場的和不在場的所有觀眾！」泰拉微笑道，「是時候輪到大眾評委來投票了。」
「……」台下依舊是一片亂哄哄的尖叫。事實上，伊莉已經聽得有點頭疼了。
「沒錯。」泰拉對著攝像機肯定地點點頭，「本賽季，女孩們的所有硬照都會上傳到網上，由電視機前的粉絲們打分，投票將和評委們的意見同等重要。」泰拉強調道。
「……」這就是伊莉最頭痛的情況。
這一次的比賽，和她，和孔瑤，預測的完全不同。
和前幾季相比，評委換掉，顧問換掉，評分機制也換掉。
奈吉爾沒有了，雙j沒有了，評委變成了可怕的凱麗·卡托尼和未知的羅伯·伊文斯，而顧問也變成了陌生的約翰尼·伍傑克。孔瑤和伊莉針對評委喜好做出的一切準備全部作廢。雖然說真正的美能征服一切，但說到底，每個人還是有自己的審美偏好的。
她不確定，原來評委們喜歡的風格，現在的評委們是否還依舊喜歡。更別說，即使評委們內部，也從來不是統一的。
不過，這並不代表伊莉沒有了獲勝的機會。事實上，這不過是代表了她和其他人回到了同一起跑線上。而她日夜練習過的那些拍攝技巧和臺步技巧，並不會就此浪費，只會成為她獲勝的基石！
真正讓伊莉感到麻煩的是，這次還有大眾評委機制。這是她覺得最不可控的因素。
大眾的審美和評委的審美一致嗎？不，不一定。
大眾的喜好和評委的喜好一致嗎？不，也不一定。
更何況，即使她做到了她能做的最好，她能保證，在這過程中，沒有人用不好的手段嗎？大眾評委是最容易造假的部分，這是歷年來所有真人秀最躲不開的陰翳。要知道，連最早將觀眾投票機制引入真人秀，並玩得最老練的美國偶像都因其投票機制遭過詬病。
當然，全美超模和美國偶像的評分機制還是不一樣的。美國偶像中，評委們只提供參考性地評價，觀眾的投票決定了一切，而在全美超模中，評委也有評分權，只有評委和觀眾的分數相結合，才是最終的分數。
無論如何，別人的想法是自己永遠無法控制的。
伊莉所能做的，就是做到自己的最好。
除此以外，她別無選擇。
第65章 全美超模（二）
「讓我們看看你們的實力吧。」
泰拉這樣說著，然後提出了女孩們第一次的挑戰。
她們將被分成兩兩一組，結伴在泳池上的玻璃天橋上走秀，之後，再拍攝各自的硬照。
最終，入選的人將住入泰拉身後那座尖頂紅磚的選手小別墅，正式成為新賽季的一員！
女孩們各種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很快，泰拉念出了兩人一組的名單，「基婭拉和維多利亞，克裡斯汀和娜斯塔西婭，阿麗莎和潔西，瑪利亞和蘿拉……海莉和凱特……布蘭妮和薩凡莎……」
「清楚了嗎，女孩們？」泰拉向女孩們確認道，「你們有誰不認識自己的搭檔嗎？如果不認識的話，可以去邊上找工作人員，他們會幫你們找到自己的搭檔的。」
「是的，泰拉。」女孩們異口同聲地說道，然後認識自己搭檔的直接找過去，不認識的就去找工作人員。沒人會在這種時候傻站著。
「你好，我是海莉。」伊莉記性不錯，她記得那個叫凱特的女孩，她來自德克薩斯理工大學，所以伊莉目光一掃，就向有些茫然的褐發女孩快步走了過去，「你是凱特嗎？」即使確定自己沒記錯，但伊莉還是笑著跟對方確認了一下，不然認錯人就太沒禮貌了。
「是的。」凱特連忙點頭，然後很明顯地松了口氣，「你是海莉對嗎？對不起，我即便不太清楚人。」凱特向對面金棕色長髮的漂亮女孩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還在想，你再不來找我的話，我就要去找工作人員幫忙了。」但既然對方找來了，她就不用擔心了。
「對，我是海莉。」伊莉向她點點頭，然後友好地笑笑，「我們商量一下怎麼走？」
伊莉已經觀察過游泳池上的那張玻璃天橋，它並不寬敞，兩個人要並排走有點困難，手肘很可能會碰到。所以最好的方式是兩人能稍微有點一前一後的距離，好讓彼此有擺臂的空間。但，誰在前，誰在後就又是個問題了。
「那……」聽了伊莉的解釋後，凱特一愣。
她顯然沒想到這個問題，直到伊莉說了她才想起這種可能的情況。照理說，既然是伊莉注意到了這個問題，那她應該讓一步，主動將更好的位置讓給伊莉。但，她是來比賽的，她想成為真正的模特，怎麼可能心甘情願地在這個時候把更好的展示位置讓出來呢？
「我走在前面吧。」凱特猶豫了一下，硬著頭皮說道。她不是壞女孩，但這是她一生的機會，她不能錯過。走在前面的人一定有先聲奪人的優勢，她想要抓住這個優勢！而不是躲在另一個人身後，被另一個人的陰影掩蓋。
凱特不願意在心裡承認的是，這個女孩身上有一種氣質，並不張揚，並不刻薄，但就是讓她覺得無比畏懼。她覺得藏在對方那雙無比澄澈的藍眼睛中，並不是寧靜的湖泊，而是隨時都可能噬人的可怕汪洋！她覺得自己在對方手下簡直毫無反抗之力，所以她才想要奮力一搏！為自己爭去一線生機！
「好。」伊莉沒有奇怪的對方的選擇，這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所以她只是微微一笑就答應了。雖然看似前面有優勢，後面有劣勢，但是，臺步這種事情是不受距離影響的。因為臺步是動態，而動態的動作，看得遠一些反而更清楚。又不是拍雙人硬照，還要爭搶焦點。
而且，在後面的另一個好處就是，由於前大後小的視錯覺，後面的人看上去必然比前面的人瘦，而瘦是一切氣質的基礎，不管是健康的瘦，還是骨瘦如柴的瘦。而相反的，胖要出氣質實在太難，當然，一旦能在胖身材的基礎上培養出氣質，那絕對可以會讓人驚歎不已。不過，胖女孩天生討人喜歡倒是真的，沒人不愛胖女孩。
話說回來，既然對方不是那種傻白甜女孩，而是頭腦現實的正常女孩，那伊莉也可以放心地碾壓了——說真的，「欺負」甜心女孩的話，伊莉還真的有點過意不去。雖然，她最後多半還是會選擇那麼做的。畢竟，這不是交朋友的過家家遊戲，而是實實在在的比賽。
在開始之前，兩人和其他人一樣，也在邊上試著走了一下，準備找一下兩人之間的合適距離，免得到時候手碰手，影響走秀就不美妙了。
「海莉……」走在前面的凱特有點不安，她看不見在她身後的伊莉的表現，只是直覺地從其他人看來的視線中感覺有點不安，她咬了咬唇，決定再厚起臉皮一次，於是鼓起勇氣道，「我們要不要換一下試試？」她還是有點在意對方是怎麼走的，為什麼別人看自己的眼神都那麼同情，而目光移到後面時又那麼驚豔……
「我走前面？你不想走前面了？」伊莉詫異地挑挑眉。走後面也能後發制人的前提是自身的臺步實力要夠硬，不然絕對會被前面的人壓得黯淡無光。
而顯然，凱特是沒有這種臺步實力的——從對方之前的普通走路姿態就可以看出她沒有臺步基礎，這對練過的人來說很很明顯的，就像學習過舞蹈的人也有特別的體態和步調一樣，這是哪怕沒有學過跳舞的人都看得出來的。
兩人現在的臺步練習也更好地證明了這一點——凱特頂多自己私下裡練過，既沒有做過兼職模特，也沒有上過正規的模特培訓班，僅憑一腔天賦站在了這裡。而她能走到多遠，就看她的天賦能支撐她到什麼時候了。
天賦傑出到可以無視所有努力的，全美超模這麼多期以來，只出現過一個——更何況，那個天賦驚人的女孩也一直在努力和進步。唯一可惜的是，那個女孩的性格過於靦腆安靜，終究還是不適合這個圈子。但她後來應該也找到了她的快樂。
「不是不是。」聽到伊莉的問話，凱特連忙揮揮手，「我、我就是想看一下你是怎麼走的，我想、我想這能讓我們更好地配合。」她找了個不是很牽強的理由。
「……」配合？這場走秀的目的是展示自我，不是展示成衣，不配合完全沒關係。哪怕兩個人裡，一個人走得跌跌撞撞，另一個走得步履如飛，也完全沒關係。伊莉半點也不相信凱特的話，不過，她也多少猜到了這個女孩的想法。
「我是沒問題，不過……」伊莉指了指那邊已經再次抓上了麥克風的dj，「比賽好像要開始了，我們應該過去了。」
這並不只是個藉口。事實上，如果時間有餘裕，伊莉還真不介意走一遍給凱特看。看到又怎麼樣呢？其他人不也看到了嗎？臺步本就不是一朝一夕能練成的，扣扣索索反而顯得小氣。話說回來，如果真能一次速成，她在三個月裡夜以繼日的努力又算得了什麼？
但，如果凱特真是那種一學就會的天才，那只能說她註定要贏這場比賽，伊莉能做的也很有限了。不過，這到底是小概率事件。伊莉不相信自己那麼背——這場比賽難度是普通。
「啊……」凱特聞言，失望地看了一眼伊莉，裡面有淡淡的埋怨，但也沒有太多不甘。比賽時間是節目組規定的，她們這些參賽者也只能聽從安排，所以她其實怪不到伊莉。但，心裡總是有那麼點小不舒服的。
如伊莉所言，dj在導演的示意下，立刻開口召集了女孩們，然後宣佈比賽開始。
「首先上臺的是——」dj看著手中的節目卡，刻意拖長了聲調，吊足了觀眾們的好奇心，「來自加州大學歐文分校的基婭拉和還有來自利伯緹大學的維多利亞！」
「~」場下一片配合的喝彩聲。
兩個年輕漂亮的褐發女生身著性感的比基尼和印著各自學校名字的文化衫，在眾人的歡呼聲中開心地揮著手，做出各種感謝和表達開心的姿勢，然後才對視一眼，一起走上天橋。
基婭拉是一位看起來就相當成熟的深膚美人，她的皮膚有種小麥色的獨特細膩感——這也許和她是校籃球隊隊長也不無關係，而維多利亞是個膚色白皙的猶太裔混血，這個女孩有著猶太裔特有的褐發褐眼，在一眾美國麗人中顯得非常獨特。
兩人的走秀風格和她們的性格也非常相似。基婭拉自信強勢，所以她的臺步非常瀟灑，胯部的扭動迷人極了，但稍有輕佻之感；維多利亞性格敏感矜持，所以她的臺步中規中矩，但配合她似笑非笑的冷豔面孔，卻別有風情。
她們走了兩圈，第一圈是穿著文化衫和比基尼的走秀，第二圈是將文化衫脫掉之後，僅著性感比基尼的走秀。但無論哪種，她們都非常成功地表達了自己。
第二組是克裡斯丁和娜斯塔西婭。
克裡斯丁是個典型的金髮碧眼，她長相甜美，哪怕她走得再差（只要別摔得太難看），只憑她的面孔，就能拉到足夠多的選票——老美其實非常愛這種金髮碧眼，哪怕他們嘴上說著這種類型的女孩胸大無腦，不然好萊塢層出不窮的美國甜心是怎麼來的？想想當年小甜甜布蘭妮引發的全民狂熱吧。
而娜斯塔西婭則是一個五官淩厲到幾乎尖銳的女孩他，她長得非常有特色，也是那種讓人一眼就能留下深刻印象的類型。而更引人注目的，則是她非常有個性的蓬鬆長卷髮——也許有些人會刻薄地把這種髮型成為獅子頭，但她駕馭的很好，這個髮型讓她自信又吸睛。
第三組是潔西和阿麗莎。
相比前兩組，這兩位姑娘顯得有些遜色，不論是長相還是臺步。
最令人屏住呼吸的是，潔西，這個來自南加大的眼鏡女孩的比基尼短褲也許買小了，也許沒穿好，反正她大半個臀部都露出來了。這讓人非常尷尬的同時，又不得不感慨這個女孩的臀部真是又圓又翹，性感極了。
但對於全美超模這個節目來說，這有點太超過了。如果節目組後期不打上馬賽克的話，pta（家長與教師協會）絕對會向節目組投訴抗議的。這可是令所有電視節目都頭大的協會。
想當年，寵物小精靈的最初動畫裡，小霞的露臍上衣沒能掩住她的小腹部分，於是被pta抗議。他們的理由是，既然這是給小孩看的動畫，就不能表現出色♂情的傾向，除非給動畫做出分級，比如pg-13之類的。先不說小霞純潔可愛的小腹哪裡色♂情了，動畫公司是絕對不願意加上這個分級的，要知道，13歲以下的兒童可是這個動畫的很大受眾啊。於是，為了讓動畫能順利進入美國市場，日本方的製作公司不得不加上了一個波克比，並讓小霞時刻抱著它，好掩住小霞露出的小腹。
pta的強勢可見一斑，美國人對小孩的重視也可見一斑，甚至可以說得上病態的程度了。甚至，在有的州裡（美國的各州法律都不太一樣，即使都以憲法為基本準則），家長將小孩一個人留在反鎖的車子裡，自己下車去加油站的便利店或者洗手間一趟，都可能被認為是忽視（嚴重點虐待）兒童，如果再有什麼前科的話，說不定就會被剝奪撫養權……
話題扯遠了，繼續進行到比賽中來。
當潔西和阿麗莎（主要是潔西）頂著觀眾的口哨聲下臺後，下一個上場的就是這次全美超模比賽中非常受矚目的哈佛女孩——美國人其實也挺崇拜哈佛的，哈佛在美國也很超然，畢竟是盛產百萬富翁的名校，對民眾來說，高高在上的諾獎、圖靈獎、菲爾茨獎絕對沒有百萬富翁來的吸引人，這點其實全世界都是一樣的——以及來自保羅·史密斯的蘿拉。
這兩個女孩的走秀很不錯，但也僅止於不錯，似乎完全沒有個人特色。
一場場走秀過去，最後終於輪到了伊莉和凱特組。
「下一場的模特是——」dj大聲叫出了兩個人的名字，「來自普渡大學的海莉和德克薩斯理工大學的凱特！」
「走吧，到我們的時間了。」伊莉笑著對凱特說道。
「嗯……」凱特心中的不安卻越來越放大了。
看著走在自己前面的這個有著一頭漂亮的金棕色長髮的女孩，她慢慢咬緊了嘴唇，走在前面的，不該是她嗎？哪怕還沒有開始正式走秀，但，不應該也是她在前嗎？
悠于 2019-8-5 12:14
第66章 全美超模（三）
伊莉的臺步是孔瑤重點訓練過的。
全美超模中，比賽一般分兩個環節，先是挑戰賽，後是淘汰賽。
這一次裡，泳池天橋的走秀就是挑戰賽，而稍後的個人硬照拍攝就是淘汰賽。
挑戰賽一般是考驗模特在不同環境下對成衣的展示，也就是臺步；而淘汰賽則是讓模特拍攝指定主題的硬照或者宣傳片，而硬照拍攝的重點是鏡頭感和表現力。
其中，硬照是指為廣告或雜誌拍攝的平面照，這是模特很重要的工作。事實上，大部分模特的收入來源，除了與品牌簽訂的走秀協議外，還有就是為品牌拍攝的宣傳視頻、宣傳海報，以及為雜誌拍攝的封面或者內頁照片。
挑戰賽能讓模特得到各種各樣的福利和獎勵，淘汰賽卻直接關係到選手淘汰與否。
所以，全美超模選出的冠軍不一定擅長走臺步，但在拍攝硬照上一定有優勢。
這也是一些觀眾詬病的一點，為什麼這個節目這麼不看重臺步？
答案也許是——臺步是能後天練就的，最多走得不夠出色，總不會有不會走的人；而鏡頭感和表現力就難說了，即使能靠攝影師的指點而有所改善，但更重要的還是一些與生俱來的特質。就像有的人平時看著不起眼，一拍照就十分上鏡；而有的人看著漂亮，照片上卻顯得平淡無奇。這大概就是天賦的問題，有靈氣的人無師自通，沒靈氣的人無藥可救。
話說回來，臺步的好壞並不直接影響淘汰與否，但出色的臺步總能給評委留下良好深刻的第一印象，這是非常重要的。而且，比起更多依靠天賦的硬照，臺步的練習也更有跡可循，更能出成果，所以孔瑤對伊莉從未放鬆過這一點。
當伊莉和凱特並肩走上泳池上方的玻璃天橋時，台下的歡呼立刻出現了一個小高.潮！
在場的這些模特中，伊莉的面孔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即使她已經下調了長相上的資料，但她現在的面孔無疑更讓觀眾喜歡！
金棕色順直的長髮，潔白光滑的皮膚，輪廓分明的面孔，湛藍得仿若天空的眼睛，挺翹的鼻尖，稍顯蒼白但依然優美的嘴唇，還有那道細瘦的腰肢和筆直修長的大長腿，無不給人一種純粹而鋒利的歐式風情！
伊莉和凱特站在起點處，輕快地向觀眾們揮手致意，她們臉上的笑容毫不掩飾地張揚著青春與自信之美！尤其是凱特，她親吻了自己的掌心之後，雙掌伸開，熱情地向觀眾們拋了個飛吻，引來了又一片歡呼！
毫無疑問，凱特的行為是非常討好觀眾的，但這也無形之中降低了她的格調——越是高級模特，越是會和觀眾保持距離，哪怕是這次真的有討好觀眾性質的走秀——畢竟要拉選票，她做得也太超過了。
＊＊＊
活潑激昂的音樂之中，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邁開了步子。
伊莉特意控制著，比凱特慢了半拍起步，從而保持了兩人間的合適距離。
之前有兩個女孩著急了，根本沒有配合好。兩人基本是並肩前行的，於是一人的左臂和一人的右臂都沒能擺起來，看上去無比僵硬。
在這富有節奏感的音樂裡，兩個年輕漂亮的女孩一前一後走在了她們的秀場上。
走在前面那個看起來活潑極了，步伐輕快，不時地晃著頭對左右觀眾露出甜美的笑容。
一旁觀察著她們的羅伯和約翰尼卻不由搖搖頭，這個女孩也許能得到不錯的觀眾選票，但她的姿態放得太低了。就算不是高級秀場，而是純商業性質的走秀，也不該與觀眾進行如此多、如此明顯的互動。模特應該用自身的臺步氣場引起觀眾的共鳴，就像她身後那個女孩那樣——
那個女孩採取了和前一個女孩截然不同的臺步風格。
她真的把這片泳池當做了高級秀場，也把泳池上的天橋當成了時裝周裡品牌秀場的t台，更把自己當成了一個在走一場高級時裝秀的頂級模特！
她步伐有力，面容冷豔，迎面的風向她吹去，她卻眼睛也不眨地穿風而過，唯有金棕色的長髮被風吹起，在她身後滑起一道漂亮的弧線！
驚豔絕倫！
羅伯和約翰尼對視一眼，他們都從對方眼中讀到了這個詞——fabulous！
她的一切一切，都仿佛在告訴在場的觀眾——我很昂貴！我就是高端時尚！
短短幾步，兩個女孩已經走過了一半的天橋。
她們似乎沒有和其他人一樣選擇走兩圈，好給觀眾留下深刻的印象，恰恰相反，她們在走動過程中就將印有校名的文化衫脫了下來，直接握在手裡，然後繼續向前走去。
唯一不同的是，即使是性感撩人的脫衣過程，後面的女孩也依舊是面無表情的，但她的眼睛卻十分明亮，面部的肌肉也緊緊繃著，所以絲毫不給人鬆懈之感，只有一種無形的冷傲與不可說的魅力混合在她的眉宇間，而她仿佛就是盛開在高嶺之上的稀世名花，有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美麗——而這，就應該是高級模特應有的質感。
相比之下，前面的那個就顯得不起眼多了。如果說得更刻薄點，那說是庸俗也不為過。在後面女孩乾脆俐落的脫衣對比之下，她的動作幾乎是刻意放慢的，看起來就像成人電影裡的脫衣誘惑。也許這不是她的本意，但在後者的反襯下，她被碾到了土裡。
「她在與鏡頭建立聯繫。」羅伯稍微側側頭，對身邊的約翰尼說道。
他知道，對方一定能明白他說的是誰。
事實上，當後者敏銳地與攝像機目光交匯時，前者正晃著頭和身邊左右觀眾眼神交流。而這種行為，註定會讓她錯過攝像機的鏡頭！
也許她希望能得到現場觀眾的好感，然後發動他們支持她，為她投票，但她不明白，現場的觀眾終究是少數，未來通過鏡頭看到她的電視機前的觀眾才是大多數！
她可能沒有意識到，此刻，在攝像機鏡頭中的她，根本沒能展現她的全貌，而是一張微微低著頭而顯得模糊不清的一張臉——她的五官已經被她低頭和泳池裡的觀眾對視時額頭投下的陰影淹沒了！
「沒錯。」約翰尼肯定道，「如果她能通過海選，我看好她。」
雖然他們都看好後者，但後者選擇了距離感，很可能就會失去一小票的觀眾。
而這一輪，觀眾決定一切！
然而，出乎他們意料的，走到延展臺的最前端，兩個女孩停下腳步，各自擺出她們的定點姿勢時，後者卻沒有繼續保持她的高冷路線，而是對著鏡頭露出了一個小小的微笑——
對比先前的冷感，這個不甚明顯的笑容簡直讓觀眾產生了受寵若驚之感！
先前渺遠的距離感，也被這輕輕的笑容打破了！
她甚至向鏡頭眨了一下眼睛——不多，就一下，多了就反而顯得輕佻了——但那一下已經足夠眨到人的心裡去了，她就像在無聲地說道：（為我投票吧）！
與此同時，現場的觀眾們高舉的手機紛紛發出哢擦哢擦的快照聲，他們迫不及待地響應著她的號召——即使她根本沒有直接與他們目光交流，但他們已經為她的氣場所迷！
——我們應該投給她！她走得實在太棒了！她是這裡最好的模特！
不止一個人在自己的臉書或者推特上打下這樣的字樣，然後配合著自己剛剛拍下的照片，輕點手指，迅速發了出去！
羅伯眼尖地注意到，在天橋正前方的草地上，特別是正好在攝像機前頭的那些年輕男孩，都悄悄地紅了耳朵——那看起來確實挺像對他們眨眼的。羅伯心道。
＊＊＊
雖然看不到伊莉做了什麼，但凱特卻也敏感地留意到，無論是評委們露出的笑容，還是觀眾們手機的鏡頭，對著的都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後的那個女孩！
這一刻，她幾乎惶恐了！
他們看不到她嗎？她走得不好嗎？為什麼這些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
她努力挺了挺自己驕人的胸部，但除了少數男性的目光令人不舒服地滑了過來，其他人依然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身後的那人！
這一刻，凱特心裡不甘心極了！
而相比心頭千思萬緒的凱特，伊莉無疑沉著冷靜的多。
她不想降低自己的格調——從往期的節目中就看得出來，比起親民款的甜心女孩，評委們更喜歡的一直都是有高級感的女孩！從未改變！
所以她絕不會走凱特的路線！
這一瞬，兩人都在心裡否定了對方。
＊＊＊
看似漫長，實則短暫的台前定後，兩人又各自轉身走了回去。由於走出來時是伊莉，轉身回去時，自然變成了伊莉在前。伊莉沒有在意凱特複雜的心理活動，專心地向來處走去。
反正她只要自己走好自己的步子就行。伊莉是這麼想的。
她相信，凱特還不至於在眾目睽睽、鏡頭凝聚的環境下做什麼——那太太太蠢了！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她聽到了一聲不小的驚呼——或者說尖叫也不是不行——隨後，一股不小的力道立刻撞向了她的肩膀！伊莉反射性地避開，穩住，卻感覺到一具溫暖柔軟的身體擦過了她的後背，然後撲通一聲，落入她身後的泳池裡。
「……」
伊莉目瞪口呆！
全場目瞪口呆！
「天，這是……」
看著在水裡浮沉的褐發，伊莉立刻想到了本該在自己身邊的凱特。
她扭頭一看，果然，自己旁邊根本沒有人！
所以——
「凱特？！」伊莉連忙停下腳步，向水裡的女孩叫道。
「呼……」一陣短暫的浮沉後，凱特自己就從泳池了冒出了頭——畢竟只是齊頸深的游泳池，雖然是深水區的深度，但只要站穩了，這種深度完全不會淹死人，所以也沒人驚慌地跳下去救凱特，看熱鬧的人反而多一點。
這時，她的全身已經狼狽地濕透了，即使站直，也只有一個孤零零的腦袋露出體面。更糟糕的是，她的頭髮還緊緊地貼在她的頭皮上，臉上還在濕噠噠地滴著水。凱特用手在臉上重重抹了一把，想把那些水漬抹掉一點，卻沒想到，她抹掉的不止是水，還有自己臉上濃厚的妝容——鏡頭下，每個女生化的都是濃妝！
於是，那彩妝的粉液被她這麼一抹，立刻擴散，形成了難看的痕跡，讓她的臉看上去就像油畫家的調色板一樣，呈現出一種無規則的五顏六色，可怕極了！
「哦，天哪……」泳池邊，已經有女生發出小小的驚呼了。
然後，下一刻，所有看到凱特調色盤面孔的觀眾都發出了驚人的爆笑。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確定凱特沒事後，連一旁的羅伯和約翰尼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本來還打算讓工作人員去把凱特撈出來的導演也立刻揮了揮手，阻止其他人上前，然後把攝像機對準凱特那張狼狽的面孔，一動不動地拍攝了起來。
「凱特，你還好嗎？」伊莉半跪在天橋上，把手伸給凱特，著急地說道，「快起來。」
雖然直覺地認為凱特不會蠢到做出損人不利己的事，但既然事情都發生了，伊莉也無法不承認，也許有的人真的就是這麼衝動。但是，她也不可能放著凱特不管，那也顯得太冷血了，說不定會引來其他人的反感。
所以，即使心下懷疑，她依舊保持著友好的姿態，在一片爆笑聲中，努力忍住想要跟著笑出來的衝動，故作嚴肅地向凱特伸出了援手……
「不……」凱特在水裡抬起頭，看著半跪在天橋上俯視著她的伊莉，心裡越發沮喪。
她已經意識到，從剛剛的滑倒後，自己和這期的全美超模已經徹底無緣了！而眼前這個漂亮的女孩，卻仍有可能是其中的一個幸運兒！
想到這裡，凱特的心裡就酸得要命，眼淚也完全忍不住了。
她就這麼站在水裡，將自己的臉埋在雙手中，大聲哭泣了起來。
「哦，凱特，凱特……」伊莉想了想，也從天橋邊上慢慢滑到了水裡，然走到凱特身邊，抱住她的肩膀，一邊輕拍，一邊說道，「沒事了，沒事了，來，讓我們到岸上去。」
「海莉……」凱特情不自禁地把頭靠在伊莉的肩膀上，哭得幾乎哽咽。在這個其他人都嘲笑她的時候，只有這個被她視為對手的女孩卻跳到水裡來安慰她。這讓她越發難過。
「我在這裡，凱特。」伊莉一邊用手擋住凱特的臉頰，不讓觀眾的手機拍到凱特過於狼狽的一面，一邊扶著凱特，走到了泳池邊上的梯子邊，「來，我們從這裡上去，凱特。」
「嗝，謝謝……」凱特哭得直打嗝，對於一個不過二十歲的女孩來說，在即將向全美播出的鏡頭之下這麼狼狽的掉到水裡，實在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等伊莉和凱特爬到岸上之後，一邊的工作人員立刻遞來了兩塊大浴巾，讓她們可以稍微擦拭自己。伊莉見凱特還能收拾自己，就沒有多說，也默默地擦乾了自己的頭髮和身體。
從她主動入水，到把凱特扶上岸，這一路已經有無數人把她們拍了下來。這應該能對她產生一些積極的影響。沒錯，伊莉就是這麼現實，連幫助別人都別有用心。但沒辦法，在不確定凱特是否對自己有敵意之前，她很難真誠地對待對方。
這麼一來，輿論應該就不會苛責她了。否則，凱特掉下天橋，又在水裡失控，而她卻在一邊熟視無睹，她絕對可以想像那個眾口鑠金的場面了。她敢保證，節目組一直沒有動作，也沒有過來幫凱特，很可能就是在旁邊偷偷拍下了所有場景！說不定還希望她能真的「袖手旁觀」，好讓節目組再炒作一場呢！她才不要！
這一次的全美超模是真正的全美超模，投票的觀眾會對選手的去留產生決定性的影響！她絕對不能給自己留下任何污點！哪怕利用凱特也在所不惜！
第67章 全美超模（四）
在dj的控場下，又一組模特走上了泳池裡的天橋。
這一次，兩個女孩走路都顯得極為小心。
這個玻璃天橋在泳池正上方，每當浮在泳池周圍的觀眾（確實有觀眾身穿泳衣，直接浮在泳池裡看女孩們走秀）鼓掌或者作出其他動作時，就會有水漬濺到天橋上。
玻璃的天橋本就過於光滑，更別說女孩們各個穿的都是模特標準的細高跟，完全沒有防滑功能，如果再加上落在天橋上的這些水漬，那就是徹徹底底的災難現場！
在見到了剛剛凱特在天橋上滑倒又失足落水後，每個女孩都不由地引以為鑒——沒有人想和她一樣狼狽地在水裡掙扎，那太難看了！絕對是一生的黑歷史！
而台下，走完臺步的女孩們則到一旁的攝影棚裡準備拍攝硬照。
伊莉把擦完頭髮和身體的浴巾還給一邊的工作人員，又禮貌地跟對方道了聲謝，得到了對方善意的一笑後，這才坐到那個萎靡不振的女孩旁邊，抱了抱女孩的肩膀道，「凱特，快輪到我們了，你準備好了嗎？」
「我……」凱特咬了咬嘴唇，有些灰心喪氣地搖搖頭，「我不想拍了，我想退出。」她的信心已經完全消失了——反正她都進不了比賽了，拍這個照片也沒意義了。她已經不想看到別人好笑的指指點點了。剛剛有一瞬間，她幾乎希望自己能淹死在那個泳池裡！
「你的意思是要放棄嗎？」伊莉皺了皺眉。
「是的……」凱特低聲回答她，然後注意到伊莉抱著自己肩膀的手微微收緊，她才忽然想到，自己還欠對方一個抱歉，「對不起，那時候我不是故意撞你的。天橋上太滑了，鞋跟太高，我又踩到了水，所以整個人都失控了，幸好你沒事……」
「嗯，我沒事，別擔心。」伊莉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卻對她的道歉持保留態度。
感情上，她當然希望凱特真的是無意的，沒人會想平白無故多一個敵人，哪怕這個敵人對自己毫無威脅性；但理智上，她一方面知道凱特可能不會故意作出害人害己的事，一方面又忍不住懷疑，也許凱特是真的不小心摔倒了，但摔倒的方向是她的方向，到底是巧合還是無意？會不會是她想著，即使摔倒了，也要把自己一起帶倒？
拖一個墊背的也是好的，這是很多人遇到危險時會有的想法。
再者，人在摔倒時，本能地會想抓住旁邊的什麼，凱特很可能也是這樣的。
但無論如何，凱特的不小心，對伊莉來說，卻是真真實實的人生危機。
如果沒有孔瑤對她的嚴格訓練，如果她當時沒有站穩，如果她隨著凱特一起掉到了水裡，這場比賽她就完了！是真正意義上的生命的完結，而不是一場比賽的結束！
所以，她無法就這麼單純地諒解凱特。
不過，考慮到一旁的攝像機，無論伊莉心裡是如何想的，表面上她展現的總是善良體貼的一面，所以她對凱特搖了搖頭，「我當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凱特。別把它放在心上。」
伊莉現在什麼事都沒有，如果她真的揪著凱特撞向她這點「小事」耿耿於懷，才會惹來眾人的反感——一般人可不會考慮凱特的那個行為會為她帶來什麼，弱者總是會遭到同情，而凱特現在就是個徹徹底底的弱者，所以伊莉必須大度，必須寬容，必須諒解。
「謝謝你，海莉，謝謝……」凱特裹在厚厚的浴巾裡，喃喃地說道。也許她聽到了伊莉的原諒，也許她現在根本什麼都聽不進去。無論如何，凱特現在的狀態不太對勁。
看著凱特雙目無神、魂不守舍的樣子，伊莉更想搖頭了。她挺起背，握住凱特的肩膀，半強硬地把凱特的身體轉向自己，面對面地對凱特說道，「你是真的想要放棄嗎？」
「嗯……」凱特訥訥半晌，才反應遲鈍地點點頭，神色再沒有先前的自信與美麗。
「就算其他人會說，你摔了一次，就再也爬不起來了也無所謂嗎？你希望別人這麼看待你嗎？」伊莉沉聲道，「你要做一個不敢面對失敗的懦夫嗎？！」
「我不……」凱特微弱地反駁道。她當然不想做一個無法面對失敗的人，但那些殘酷的嘲笑至今還在她的耳邊。那些年輕的尖銳的笑聲，透過她的耳膜，刺入她的心中！她真的很害怕很害怕，害怕那些人的目光，害怕那些人的嘲笑，害怕其他人對她可能的毒舌……
「那就證明給他們看！」伊莉擲地有聲，「讓他們看到，就算你摔倒了一次，你也是從千千萬萬的美國大學生裡，被泰拉挑出的三十分之一！泰拉選中了你，你就是全美最有模特潛力的大學生！沒有人可以嘲笑你，他們根本比不上你！」
「海莉……」凱特以為自己的眼淚已經流幹了，但聽到對方這麼說時，她又感受到了自己眼眶中的那份濕意，她又感覺到，自己冰冷的停止的心臟又開始為對方的話而跳動起來。她不想失敗，一點也不想！她想做一個模特，享受眾人膜拜的視線，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成為一個被觀眾嘲笑的可憐落湯雞！她不想這樣！！！
「想想以前節目裡的那些女孩，有幾個沒摔倒過呢？即使是冠軍，也有在臺上摔倒過的不是嗎？」先前的震喝已經穿透了凱特漸漸封閉起來的內心，此時，伊莉又轉而放柔了聲音，用過去那些堅強的女孩來鼓勵凱特，「但是她們都站起來了，她們都沒有放棄。即使不是每一個人都是冠軍，但她們都是自己人生的贏家。她們戰勝了自己！」
「海莉……」凱特怔怔地落下淚來，然後在下一刻，猛地撲到伊莉懷裡，大聲痛哭起來，「海莉，我不要輸，嗚，我不要輸……」
對一個不過二十歲的女孩來說，在全美目光之下摔倒，絕對是人生的慘敗。她的人生才剛剛起航，不應該被這麼個小挫折擊潰她的信心。以往的選手中很多都是有社會經驗的人，抗挫折能力也比較強，而且最多是原地摔倒，而不是像凱特一樣，直接摔到了水裡，還在裡面難看地掙扎，這實在太丟臉了。
「我在這裡。」伊莉一邊摸著凱特仍顯濕潤的頭髮，一邊柔聲道，「別害怕，凱特。」
「嗯！」凱特在她懷裡重重點頭，溫熱的眼淚直直地貼到了伊莉胸口的肌膚上——兩人現在穿的都還是先前走秀時的比基尼，一會兒也要穿著這身比基尼拍硬照。
「快輪到你了。」伊莉注意到，指導了一個模特拍完照的約翰尼正向她這邊招了招手，指了指伊莉懷裡的女孩，示意對方過來準備拍照。伊莉對他點點頭，然後又低下頭，對自己懷裡的凱特說道，「擦一擦眼淚好嗎？攝影師已經在等你了。讓化妝師給你畫個漂亮的妝容，然後拍出讓大家眼前一亮的照片吧。」
「好！」凱特深吸一口氣，從對方身上好聞的香氣裡汲取了勇氣，這才從伊莉懷裡抬起頭，用手背胡亂地抹去眼底的淚跡，站起來，對伊莉說道，「那，我過去了。」
「嗯，去吧。」伊莉摸摸女孩的頭頂，微笑著鼓勵她。
凱特向前走了幾步，忽然頓住，然後轉過身，快步走了回來，給了伊莉一個大大的擁抱，「謝謝你，謝謝你，海莉。」不計前嫌地鼓勵她，支持她，即使她自己都不確定，那個時候，她有沒有在一瞬間想過，要不要把對方一起拖下去……
「嗯。」伊莉點點頭，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催促道，「快去吧，別讓化妝師等太久。」
「好。」凱特應下，從對方令人安心的懷裡離開，快步向化妝台走去。
「等等，凱特……」伊莉卻在身後突然叫住她。
「嗯？」凱特不解地回過頭。
「笑一笑，笑一笑。」伊莉用兩根手指在自己的臉頰兩側推起一個誇張的笑臉弧度，對凱特示意道。凱特的臉上還是有些僵硬，這對硬照很不好。哪怕是拍攝面無表情的照片，也該是有氣勢的面無表情，而不應該是僵硬的面無表情。
「啊……」凱特怔了一下，然後感動地對伊莉用力點了點頭，漂亮的臉蛋上釋放出與她最初時別無一致的自信笑容，「嗯！我會的！」
「加油！」伊莉笑著放下了手指，她知道，凱特已經真的沒問題了。即使因為那一摔而無法參加這一次的全美超模比賽，除非她的硬照驚豔到讓人無法置喙的程度——很難說這是不是伊莉能毫無芥蒂地幫助凱特的真正原因——但之前的失敗應該也不會再對她的人生有什麼影響了。
目光的餘角瞥到了邊上靜止不動假裝不存在的攝像機，伊莉看著凱特離開的背影，露出了一個輕鬆的微笑。
第68章 全美超模（五）
「海莉，要吹風機嗎？」一個工作人員走到等候拍照的伊莉身邊主動問道。
「不用了，謝謝你。我覺得用濕發去拍照也不壞。」伊莉婉拒了對方的提議，但為免對方不快，還是向對方露出了一個真誠的感謝笑容。
事實上，在所有髮絲飄揚的女孩中，偶爾出現一個頭髮微濕——現在是大夏天，伊莉本來全濕的頭髮已經幹了很多了——的女孩，一定能給人留下更深刻的印象。更何況，泳衣永遠是和熱情的大海邊聯繫起來的。有什麼能比微濕的頭髮更能體現出這種海濱的感覺呢？
「好吧。如果你需要，隨時可以跟我們說。」對方果然沒有任何不虞，依舊笑著對伊莉比了比自己，示意有需求可以主動跟他說。畢竟，好女孩人人愛，不是麼？在能力範圍內，不超過工作允許的前提下，他們是很願意為這個女孩提供一點不出格的小幫助的。
「好的，我會記住的。謝謝你。」伊莉再次送上一個微笑，然後目送對方轉身走開。
這時，排在伊莉前後的女孩都忍不住開口問她，「你們認識嗎？」為什麼剛剛那個穿著工作服的工作人員會主動過來為她提供幫助？這讓其他女孩有些說不出的不快。
「當然不認識。」伊莉搖搖頭，謝絕了對方暗示的這種和「□□」有關聯的標籤。雖然她也不解對方主動過來提供幫助的原因，但她覺得這不難理解，「看，我的頭髮都濕了，一定影響拍攝效果。我覺得是節目組考慮到公平起見，才讓他過來的。」
「也許吧。」其他女孩想了想，覺得這個理由很合理，也就接受了，不過她們還有另一個問題，「那你為什麼不要吹風機？濕頭髮不奇怪嗎？」
「……」難道伊莉會告訴這些女孩，自己是想別出心裁嗎？用指甲想都知道不可能啊。於是伊莉繼續找了個藉口，「吹頭髮要花很多時間，我不想待會兒重新排隊拍照。」
她才不信這些女孩會一致同意把這個排位給她留著，而只要有一個人不同意，她就只能重排，否則就算插隊。而在鏡頭之下做插隊這種事？想都別想！這絕對會變成人品問題的！每個人都想插隊，但每個人都恨插隊的混蛋，這是普世的真理。
「好吧。」既然伊莉回答地滴水不漏，女孩們也只能皺皺鼻子轉過身去了。
時間一點點流逝。
排在伊莉前面的女孩一個個完成了她們的拍攝任務，很快輪到了伊莉。
「下一個。」負責指導女孩們拍攝的約翰尼站在攝影師旁邊，對女孩們的隊伍喊道。
「來了。」伊莉應道，然後快步走到空出來的場地裡。
熾熱的鎂光燈和反光板下，女孩們擺出了各種各樣的姿勢。
「你叫什麼名字？」約翰尼例行問道。
「海莉，我叫海莉。」伊莉一邊變換著自己的手臂動作，一邊回答對方。
「ok，我記住了。」約翰尼對伊莉點了點頭，然後側頭對自己身邊的羅伯說道，「這個女孩的臺步好極了，硬照拍攝也很有靈氣，不是嗎？」
「沒錯。」羅伯點點頭，看著鏡頭下側過身，仰起臉，雙臂高舉，豎在自己面前的女孩，讚賞地說道，「她懂得怎麼拉伸自己的身體，怎麼讓自己看起來修長，更美麗——不過她本來就很高，你覺得她有多高？」
「5英尺11英寸（約180釐米）吧。」約翰尼看著場上露出自己漂亮側面的女孩，估摸道，「而且她的腿長比例很驚人，這讓她顯得更高挑了。這是一個非常大的優勢。」
「我也這麼認為。」羅伯贊同地點頭。5英尺9英寸（175釐米）對模特來說是起步身高，或者說，底線身高，低於這個身高的就算嬌小模特，而不是標準模特了。而5英尺11英寸是個略高於標準的理想身高，邦辰就是這個身高，配上她的美胸和大長腿，實在再美妙不過了。當然，如果再高挑一點就有麻煩了，一般模特公司是不簽高於6英尺的模特的。
和羅伯扯了兩句，約翰尼很快回歸到他的本職工作中，「海莉，把頭再側過來一點。」
女孩的姿態很美，很有泳裝女孩的誘惑力，每個動作都很合拍，那頭濕發也恰好好處，唯獨那個手臂動作有一點點擋光，需要做一點調整。
「好的，很好，就是這樣。」看到伊莉依言轉過了臉頰，讓光線均勻地灑在她那張漂亮的面孔上，約翰尼滿意地點點頭。
「她很有氣質。」凱麗·卡托尼也走了過來。她和羅伯作為評委，一般是不輕易下場巡視的，除非遇到和他們有關的比賽。這是第一輪，她和羅伯正好都在，她也就隨便過來看看了。沒想到，就讓她看到一個非常有潛力的女孩。
「我和約翰尼也是這麼認為的。」約翰尼在指導伊莉調整並尋找她的閃光點，所以羅伯和凱麗搭了話。兩個人雖然出身不同，一個是模特，一個是時尚公關，但在這裡，兩人都是評委，所以搭起話來也恰如其分。
不久，所有女孩的硬照全部拍攝完畢。
泰拉宣佈，女孩們的照片都已經傳到了節目組開設的網站上，而她們可以自己去旁邊的工作室，輪流使用裡面的電腦，登上自己的社交軟體，為自己拉票。
至於選手們自己的手機和電子設備，都早已交到節目組手裡，私下使用是不允許的。
當然，使用節目組規定使用的電腦就沒有問題。說到底，哪怕拉票，也要在節目組的監督下，透明、公開地拉票……
「怎麼樣？」女孩們三三兩兩地圍在電腦前，問著最先坐到電腦前，正在操作電腦的人。
「評論都太刻薄了。」手握滑鼠大權的女孩搖頭說道。
網路的匿名性會暴露人性中的很多黑暗面，所以許多平時絕對不會說的話，在網路上卻可以肆無忌憚地說出口。於是，在節目組的網站上，有的評論就顯得很苛刻了。
順便說一句，由於這一輪比賽後，30個女孩裡只會留下13人，這幾乎是三分之一入選概率，也就是說，大部分人都會被淘汰掉。所以，工作室裡目前也只配備了少數電腦，不夠每人一台使用，只能輪流用。
「海莉，海莉，海莉。」伊莉本來也是等待使用中的一員，結果，凱特那邊正好輪到她，於是，這個剛剛才受過伊莉幫助的女孩連忙揮手叫她，「快過來，我們一起！」
「啊，可以嗎？！」伊莉驚訝地問道，她沒想到凱特竟然會在這時候投桃報李。不過，即使凱特不介意，排在凱特身後的那些女生也不介意？沒理由啊。
「我們這邊說好每人使用十分鐘，至於怎麼用無所謂。」凱特解釋道。所以她願意和對方合用，其他人也不會說什麼。哪怕說她愚蠢，也不能說她做得不對。
「那好吧，謝謝你。」既然凱特這麼誠心地邀請她，伊莉也不想矯情，道謝過後，就很自然地坐到了凱特讓出來的一部分沙發上，兩個女孩開始盯著同一台電腦。
既然這是凱特的使用機會，那麼當然應該是凱特先用。對於這點，伊莉還是很堅持的。如果凱特使用過後，再有多餘時間，那她再用也不遲。反正，有節目組在，伊莉相信，只有用多用少的區別。為了公平起見，節目組肯定會保證每個人的使用機會的。
「我好了。」凱特花了六分多鐘的時間就聯繫過了她的家人和臉書好友，拜託大家幫她去轉發和投票後，就把電腦的使用時間交給了伊莉。
「謝謝。」伊莉道過謝，看了下時間，直接開始聯繫了她這一輪的家人和朋友。
這一次的輪回真人秀，伊莉兌換的設定都是「觸發性設定」，而不是「獲得性設定」。
所謂的觸發性設定，就是相關的記憶與見識，都要接觸到關聯人物和關聯事件才會出現。如果一直沒有遇到關聯人物或者事件，那麼那份記憶永遠也不會浮現。與之相對的則是獲得性設定，即相關的記憶與見識會直接浮現在輪回者腦海中，無論是否能遇到關聯人物。
顯而易見的是，比起系統預設的觸發性設定，獲得性設定更能幫助輪回者適應新的環境。所以，獲得性設定需要格外花費積分兌換。
比如，伊莉這次的家庭設置是隨機，她的家庭成員是很普通的父母和兄姐——當然，運氣不好，也會隨機到很糟糕的家庭環境，不過這是非常極端的小概率事件，輪回者都會直接忽略掉這一點，積分還是很來之不易的，不能隨意揮霍在這些不重要的設定上。
之後，由於伊莉沒有用積分對家庭環境進行獲得性設定，也就是說系統預設的是免費的觸發性設定。所以，在沒有見到家人之前，伊莉是沒有和家人相處的記憶的，只能從系統對人設的描述上，得到家人的簡單資訊，比如家中人口、經濟情況、就業或就讀情況等等。再多的日常資訊，比如和家人的關係感情如何，家中每個人的興趣愛好是什麼，這些本應該在家人相處中多少意識到的資訊，伊莉都是不知道的。
此外，無論是觸發性還是獲得性設定，得到的資訊都只是資訊和見識，而不包括知識。
舉個例子，如果伊莉在某輪真人秀中為自己兌換了某校經濟系大學生的設定，無論她選擇了哪個設定，她最終能得到的都是該校建築系大學生本該知道的一些基本情況，比如學校裡哪門課比較難，哪個教授比較有趣，需要學習哪些課程，但是，關於建築學的相關知識，伊莉依然無法得到。
說得更清楚點一點，輪回系統是不提供知識的兌換設定的。知識只能發現或學習，不能憑空得來。這是輪回主城堅持的原則。
這一輪比賽裡，伊莉在家庭環境上是默認的觸發性設定，也就是說，她沒有與家人相關的記憶，不過家庭成員是正常擁有關於她的記憶的。在伊莉進入虛擬世界後，在海選開始之前，她就和這個世界的家人相處過一段時間（這也是伊莉不願浪費積分進行獲得性設定的原因，有相處時間，自然就能得到關聯記憶），並不會因此陌生，所以此時聯繫起來也很自然。
除此之外，伊莉還聯繫了她在學校中的同學等等，拜託大家幫她投票、轉發和拉票，希望能為自己獲得盡可能多的選票。在節目開播之前，網站本身得到的關注還是比較少的，數額龐大的游離票還沒能徹底發揮它的力量，強大的親友團說不定能影響比賽。
第69章 全美超模（六）
一天后。
投票時間結束，評委評審開始。
女孩們被輪流叫到演播廳，接受評委的點評，暫時沒被叫到的，則留在旁邊的等候室。
最先走進演播廳的是穿著一身黑色連衣裙的蘿拉，她是一個棕發碧眼的美國女孩，身高足有6英尺（1米82），但體態看上去很勻稱，並沒有很多高個女孩的那種瘦削與古怪感。
「你們好。」蘿拉站在場中央，和坐在前方的三位評委（泰拉&羅伯&凱麗）以及女孩們的攝影藝術指導約翰尼打了個禮貌而不失熱情的招呼。
「你好。」泰拉代表評委開口道，「介紹一下你自己吧。」
「我叫蘿拉，在保羅·史密斯學院上學，專業是酒店管理。」蘿拉自我介紹道。
「你的父親曾演過一部有名的電視劇是嗎？」泰拉早就看過蘿拉的簡歷，不過觀眾們不知道，所以泰拉在鏡頭前向蘿拉確認了一下。
「是的。」蘿拉點點頭，解釋道，「他參演了《豪門恩怨》，那是八十年代的電視劇，他飾演的是傑夫·科爾比的角色。」
「那你母親呢？據說她曾是選美小姐？」泰拉追道。
「對。」蘿拉笑著說道，「她參加過世界小姐選美比賽，她是當時的澳洲冠軍。所以我基本是看著她的硬照長大的，她非常漂亮。」
總得來說，蘿拉的父親已經過了演員的最好年齡，幾乎說得上是過氣了，代表作也停留在80年代，而母親一生最大的輝煌也就是那次澳洲小姐的榮譽，蘿拉本人基本是在小鎮上長大的，連星二代都只能說是勉強。
如果說父母的名譽和人脈真能幫到她什麼的話，她早就加入到熱門劇組中去了，而不是出來參加這場真人秀比賽。畢竟，模特只能吃青春飯——年紀一上去，就只能在品牌代言中發揮餘熱，再也無法走高級秀場了，而演員卻能演一輩子。最重要的是，最頂層模特的平均收入是不如頂級演員的平均收入的。
不過，蘿拉的背景用來唬弄圈外人還是夠的，她絕對會引起大眾對「星二代」的興趣，是個還算不錯的炒作點，但對於圈內人來說，大家對蘿拉的情況還是心知肚明的。
詢問完蘿拉，泰拉轉頭看向自己身邊的男模，「羅伯，你對蘿拉的臺步怎麼看？」
「我覺得她的臺步能給人留下很深刻的印象。」羅伯說道。他記得，這個女孩也是少數沒有肆意揮灑自己的熱情與活力，而是選擇了更冷靜的走秀方式，「你走臺步的時候看上去非常有自信，這點非常好。」
「謝謝你。」聽到明顯是好評的評語，蘿拉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我倒覺得你昨天表現不錯，但今天似乎有些拘謹。」約翰尼在一邊接話道，「如果說昨天你是個模特，那麼今天看上去就像個公關小姐。」
「哦，不…」蘿拉發出一聲小小的驚叫。
「那，讓我來給蘿拉做個改造吧。」泰拉躍躍欲試道。
然後，在評委們有趣的目光中，她從自己的評委席上走了下去，直接對蘿拉上下其手。
很快，蘿拉的雙肩連衣裙被做了一番徹底的改造——黑色的雙肩帶被從肩膀上擼到腋下，然後塞到了衣服裡面，裙擺也被相應的向裡卷短。於是，一條平凡無奇的黑色雙肩連衣裙變成了一條看上去還算經典的抹胸連衣裙。
不過，對泰拉來說，這還不夠。
眼光獨到的前超模上下打量了這個手足無措的女孩片刻，然後從桌邊端來一杯清水，在蘿拉的驚呼聲中，直接倒在了她的發頂，接著，借用了水的濕意，直接把蘿拉落在臉頰兩側的三七分褐發變成了自然向後的垂墜長髮，露出了她的整張面孔。
「這看起來好多了。」看著這戲劇性的一幕，評委們拍著手，笑著說道。
「謝謝，泰拉。」勞拉昂著頭，雙手叉腰，微笑著擺出了一個經典的模特姿勢，讓評委們又為她叫好起來——不過，她臉上的笑容卻不如先前那麼開朗了。
那兜頭的一杯冷水，實在是讓她冷到了心底。
即使泰拉毫無惡意，只是想幫她做一下形象改造，但，換了湯姆·克魯斯的女兒，換了碧昂斯和jay-z的女兒，換了貝克漢姆和維多利亞的女兒，泰拉會用這麼「戲劇性的手法」嗎？不會的。說到底，她和其他參賽者本來就是一樣的，所以泰拉才會對她們一視同仁。
「那接下來，我們來看一下你的最佳硬照吧。」滿意地打量了一下蘿拉，泰拉拍拍手，轉身回到了她的座位上，將話題轉到了這次談話的中心。
旁邊的巨大螢幕上，立刻投映出了蘿拉昨天拍攝的硬照中最好的一張——
那是一個皮膚微黝的年輕女孩，褐色的卷髮垂落在臉頰兩邊。她雙腿分立，雙手叉腰，直直地看向鏡頭，嘴角帶著一絲自然的微笑。
這張照片是由攝影師挑選出來的，並被放在了網路上，以便大眾能夠投票。
「看上去還行。」泰拉給了個不好不壞的中肯評價，「讓我們來聽聽大眾怎麼說。」
泰拉念出了螢幕上跟著出現的一段段節目粉絲的留言：
「臉沒照好，但身材和骨架很棒。」
「肩部沒有擺好，總體姿勢不錯。」
「看來，大眾對你的評價不壞。」泰拉笑著對蘿拉說道。
「謝謝。」蘿拉松了口氣——昨天看到了網友留下的那些或犀利或尖刻的評論，今天再聽到泰拉此刻念出來的這些，真的已經溫和太多了。
這是當然的。
節目組本身也不會選擇太極端的評論，那不能代表大眾的真正想法。
節目組更願意挑選一些出現最多的評論，那才是他們希望看到的觀眾想法。
「好了，蘿拉，你可以回去了。」泰拉笑著對女孩說道。
「謝謝你，泰拉。」蘿拉點點頭，順從地離開了房間。
等候室裡。
「下一個會是誰？」和凱特一起坐在伊莉旁邊的布蘭妮小聲說道。
「不知道，只希望評委們別太凶。」凱特也配合地壓低了聲音，歎了口氣道。
泰拉一向是最和善的，走的也是勵志路線，通常都是在其他評委毒舌之後，鼓舞女孩們的那一個。一般來說，在打分環節，泰拉給出的評委分也是最高的。所以大家都不怕泰拉，但是，另外幾位就不好說了。
羅伯和約翰尼暫且不說，這兩個都是這一期新請來的評委和攝影指導，女孩們都不太瞭解他們的性格，只希望他們別太難說話。
至於鼎鼎大名的凱麗·卡托尼，她向來以毒舌在節目中出名。
事實上，被她的毒舌氣得發瘋的選手不是一個兩個。上一季有選手在淘汰之後，終於無所顧忌，然後就對她大罵特罵。不過，這些話能不能影響凱麗就很難說了。反正，這個以時尚女魔頭聞名業界的女強人自己過得倍兒滋潤就是了。
就在這時，人數聚集最多的角落又發出了一聲爆笑。
伊莉三人對視一眼，聳聳肩，不置可否，只是低頭說著她們的悄悄話。
女孩子多的地方總是會出現小團體，而一個小團體的最簡單粘合方式就是有一個共同的刻薄物件。當女孩們可以共同說一個人壞話的時候，她們已經形成了自己的小團體。
不過，說真的，無緣無故說別人壞話有什麼好處呢？
等候室裡到處都是攝像頭啊，姑娘們！
伊莉她們不知道那些女孩子現在在刻薄誰，她們無所謂，也不關心。
她們所能做的就是好好表現自己，無論是在鏡頭下，還是在評委們面前，努力表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面，而不是像那些女孩一樣，表現得像一個隻會搬弄口舌還自得其樂的中年婦女。
鏡頭不時地掃過休息室裡的幾堆女孩，有放肆說笑的，有小聲說話，有安靜相互倚靠的，而那些之前就表現出色，又有一張漂亮面孔的，哪怕不多話，也能得到更多的鏡頭青睞。
「海莉…」然而，靠著伊莉肩頭的凱特還是不安極了。
「怎麼了？」伊莉輕輕拍了拍凱特的手臂，問道。
「我覺得她們是在說我…」凱特小聲道——她忍不住看向對面的一個深膚女孩，對方正假裝溺水，尖聲呼救，而其他女孩則大笑著為她鼓掌。此外，還有一個女孩正故意扭腰擺臀地走過去，一把環住深膚女孩的肩膀，兩人歪歪扭扭地站起來走了幾步，然後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然後那堆女孩們發出更加刺耳的笑聲。
「她們太過分了！」布蘭妮也不悅的皺起眉，低聲譴責道。
「不用管她們。」伊莉摸摸凱特的頭，又拍了拍布蘭妮的背，安慰了一下這兩個女孩，讓她們保持鎮靜。如果凱特真的因此而失控，和這些女孩動手，那些女孩反而會更高興——節目組絕對禁止暴力，先動手，先出局，這是規則。
放在以前，只要她們在評委面前表現得夠好，私底下怎麼碧池都無所謂，但這次不一樣了。這期的全美超模還加入了大眾評審環節，伊莉相信，這些暴露女孩們碧池一面的錄影絕對會紋絲不動地播放出去，以激起觀眾的更多討論，從而為節目組帶來熱度。
節目組最喜歡玩這一手了。
到時候，就看大眾對她們的美貌度有多少耐心了。她們的倡狂會把自己送到地獄。
看著那個笑得最開心的金髮碧眼女孩，伊莉垂下的眼睛裡劃過了一道寒光。
伊莉輕聲對兩個女孩說道，「看她們能走到什麼地步吧。」
「可是……」凱特靠在伊莉肩膀上，有些不甘心地說道，「那些人……」說她也就算了，她們怎麼可以說海莉？！如果不是海莉的手正方在她的肩膀上，凱特簡直恨不得站起來，走過去，狠狠給那個笑得最開心的碧池一個響亮的耳光，再徹底撕爛她的那張大嘴！！！
伊莉：？？？
為什麼凱特的戾氣突然這麼重？
「撲哧……」早已看穿一切的布蘭妮不由笑出了聲，然後現世報來了——
「下一個，布蘭妮·布朗。」工作人員在門口喊道。
布蘭妮：=口=
報應怎麼來得這麼快？
她就笑了一下下而已啊！！！qaq
第70章 全美超模（七）
一個又一個女孩走進了演播廳，又或微笑或沮喪地走了回來。
當然，注意到其他人的打量視線後，不管得到了好評還是差評，女孩都會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即使她們的真實情緒早已在之前洩露。
「海莉·喬伊絲。」工作人員終於叫到了伊莉的名字。
「來了。」伊莉連忙應道。
本來伏在伊莉腿上閉目養神的凱特也立刻直起身，不讓自己擋住伊莉的去路。
「加油，海莉。」凱特在伊莉身後說道。
「好。」伊莉回過頭，對凱特比了個ok的手勢。
凱特不禁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來。
伊莉也不由會心一笑。
演播廳外，工作人員對伊莉點了點頭，示意評委們對上一個女孩的討論已經結束，而她可以直接進去了——如果不是要留給評委們討論時間，節目組可以直接把排序名單貼在等候室裡，讓女孩們直接輪流進去就好，而不是讓工作人員這樣一個個接引。
伊莉深吸了一口氣，垂在身側的手握了握，又很快放開。
快速地平靜了胸腔中不自覺緊張加速的心跳，她才在門外露出一個能彰顯自信的微笑，然後邁步走進了評委們所在的演播廳。
「你們好。」
有著一頭金棕色長髮的女孩從門外走了進來，她的出現就讓評委眼前一亮。這並不純粹因為她優美又不失精緻的長相，而是因為她周身的那種氣質——渾然天成的高端時尚氣質。
如果說有些女孩穿上4英寸（約10釐米）細高跟都笨拙像灰頭土臉的鄉下姑娘，那麼，當這個女孩踩著她尖銳的高跟鞋自信地走進來時，她的頭髮絲上、臉蛋上、身材上、舉止上、身體的每個角落上都貼滿了hf、hf、hf標籤。
「你好。」泰拉的目光都柔和了——好吧，其實泰拉對每個女孩的目光都很柔和，這根本不算什麼，但她眼中難得的欣賞還是很明顯的。善意和欣賞到底是兩回事。
「介紹一下你自己吧。」泰拉微笑著對女孩說道。
「好的，泰拉。」女孩對泰拉點點頭，落落大方地作了自我介紹，「我叫海莉·喬伊絲，馬上就是普渡大學的大二學生了，我的專業是管理。由於之前的從軍經歷，我比我的同級生們要大兩歲。」
「哦，你從過軍？」即使從女孩的履歷上看到了這項內容，泰拉還是忍不住睜大了眼睛，故意表現出一副很驚訝的模樣，這讓她看起來活潑極了——泰拉的演技相當可觀，又風趣，又生動，還有一點適度的並不讓人反感的小誇張。
「是的。」伊莉點點頭，這是孔瑤為她設計的最大背景亮點，「我的爸爸是消防員，媽媽是個普通的家庭主婦。」美國的消防員絕對是最受尊重的職業之一，幾乎可以說得上是平民英雄般的角色，這個身份足以讓一般人建立起對伊莉的初步好感了。
「我們家有三個孩子，我有一個姐姐和一個哥哥。」伊莉接著說道，五口之家在美國也是很常見的，非常能引起觀眾的共鳴，「但要把三個孩子好好養大並不容易，特別是爸爸媽媽希望給我們提供盡可能好的生活和學習環境。所以，即使爸爸的收入很可觀，這些年下來也沒有積蓄很多。」
美國人民的消費觀念太超前了，儲蓄在他們看來是非常不可思議的，在工作之餘盡情享受他們的人生，發展他們的興趣愛好才是老美的常態。至於中國人擔憂的病痛問題或者養老問題，美國人表示我們有健全的社保體系。所以，一般美國家庭基本攢不下錢……
「我姐姐阿芮爾被紐約時裝技術學院錄取了，她馬上就要畢業了，她是個非常有前景的設計師。因為她是家裡的第一個上大學的孩子，所以家裡能拿出大部分的學費來。」
「我的哥哥盧克現在在斯坦福念大二，家裡為他支付了一部分的學費，再加上助學貸款，以及他的獎學金，所以他也順利地上了大學。」
「但，到我的時候……」伊莉無奈地攤了攤手，年薪九萬美元的消防員收入是不足以支付三個孩子的大學學費的，即使她沒有說出來，評委們也都意識到了這點。美國的大學學費那麼高昂，州立大學還好一些，私立大學簡直可怕，但最頂尖的那些學校都是私立的，公立也有好學校，但並不那麼多。無論是中國人，還是美國人，要在美國念大學都並不容易。
「我不是那些擅長念書的學生，沒有漂亮的gpa，也沒有足夠好看的sat分數，在其他方面的發展也不足以讓我拿到大學的全額獎學金，但是我又不想放棄我的大學夢想，所以就只能從軍了。」
美國的兵役制度是募兵制，並不是全民義務服兵役，而是更類似於雇傭兵的制度。
為了充實軍備力量，軍方不得不開出更優渥的條件來吸引年輕人加入，無論是高於社會平均水準的薪資，還是為軍人提供各種福利，一切的目的都是為了徵兵。
而那些福利中，就有一項是「可以在服役期間或者退役後享受政府出資的免費高等教育」，這對一些有經濟困難卻也有大學理想的年輕人來說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當然，伊莉（和孔瑤）看中的並不是軍人的福利——她們兩個中國人關心這個幹嘛——她們真正在意的是美國社會對軍人的普遍敬重。
在中國，幼稚園和小學的老師不會對學生反復強調「軍人在保護我們的國家」「軍人是我們堅實的依靠」「我們以軍人為榮」，老師們從小就對孩子強調學習的重要性，對思想教育並不重視——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多強佔了思想品德或者政治課來補習語數英的老師？
而在美國，情況截然相反。幼稚園和小學的牆壁上，經常會出現「軍人光榮」的標語（而在中國大概是「習慣決定成績，成績決定命運」之類的），老師們也不厭其煩地為學生講述美國大兵的光榮事蹟，還會播放士兵在戰場上衝鋒陷陣的紀錄片，以培養學生對軍人的尊重。可以說，美國政府對塑造軍人正直勇敢的形象是不遺餘力的。
而孔瑤和伊莉想利用的就是這一點——軍人光輝正直、讓人先入為主產生好感的形象。
至於明明是中國人，為自己設定美*人的身份會不會有心理障礙？
拜託，現在連皮膚都漂白了，說道德潔癖實在太遲了。生命面前，一切名義都是虛妄。
更何況，這只是「設定」而已，又不是真的讓輪回者為他國衝鋒陷陣——不過如果真的讓伊莉將武器指向自己的母國，她就絕對做不到了。哪怕這是虛擬世界，但，那個同叫中國的國家，她是永遠無法站在它的對立面的。這是每個國人的熱血。
說到戰爭，這個其實是西歐輪回者的挑戰內容，他們的主城萊茵城發佈的輪回任務就是各種大型戰爭——別看歐洲大陸的面積只有亞洲的四分之一，但歐洲小國林立，國家間摩擦數不勝數，歷史上各種混戰，嚴格來講，每個國家都有找得到的世仇……
相比之下，北美的因裡城發佈的任務實在太善良了。當然，大型戰爭中人口基數多，競爭也相對不那麼激烈就是了。不過戰場到底是可怕的地方，流彈總是防不勝防的。所以也很難說到底是集體戰爭還是個體真人秀的死亡率高。
話題回轉，聽到伊莉的簡述後，評委們都忍不住發出驚歎，泰拉更是追問道，「你是怎麼想到去服兵役的呢？」簡歷上這個女孩是20歲，而她已經上了一年大學，就說明她退役的時候是19歲，而服兵役的最低年齡是17歲，最短時間是2年，也就是說，這個女孩真的是高中一畢業就去從軍了，兩年後退伍，上大學，再一年後，來到這裡參加全美超模。
「軍人的福利是最基本的原因。」伊莉不好意思地承認道，這沒什麼丟臉的，軍隊裡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人是抱著這個目的參軍的，伊莉認真道，「我想念大學，這是我的夢想。軍人退役後，政府會出資讓我們上大學。事實上，我身上還有6年的預備役。」這是美國的兵役制度，如果選擇服兩年的最低年限，那麼就要承擔6年的預備役，時刻等待軍隊傳喚。而如果願意服滿4年，那就可以直接選擇退役或者深造。
「你是個非常有想法的女孩。」泰拉感歎道，「那你的家人呢？他們支持你嗎？」
「當然。」伊莉毫不猶豫地點頭，「如果不是爸爸已經超過了年齡（美國兵役的最高年齡是35歲，最低是17歲），他都忍不住要和我一起參軍了。」
「……哈哈哈哈哈！！！」評委們頓了頓，然後忍不住狂笑起來。他們幾乎可以想到一個中年白人想要和自己的女兒一起參軍，結果悲催地發現自己超齡的慘痛一幕了！真的是想想就很搞笑啊！！！
「哦，海莉，你真是……」泰拉止住笑，揉揉自己笑痛的肚子，有些感動地看向伊莉。
對一般女孩來說，參軍絕對不是一個容易的選項。
而這個女孩卻那麼坦然地接受了這個選項，自己背負了自己的人生，而沒有把自己的困難推到家人身上——她本可以要求她的父母為她付出的，她那時候還沒滿18歲！但她沒有，她為自己選了一條路，一條辛苦但光明的路。
「我是個非常非常了不起的女孩。」約翰尼為她拍了拍手，「我必須要為你鼓掌。」
「我也是。」羅伯也對伊莉點了點頭——他從小食不果腹，未成年時被不負責任的家長趕出家門，幸好被他的教練看中，並被帶到了拳館。為此，他不得不在拳館裡拼命練習，從而得到教練的青眼，讓他晚上能睡在拳館的地板上，而不至於流落街頭。所以，對伊莉靠自己掙出自己的未來，羅伯比誰都有感觸。
「還有我。」泰拉怎麼會在這個時候落後？她17歲就開始打拼自己的事業，在美國屢屢遭拒後，不得不前赴巴黎的模特公司，為了一個可能的簽約機會，而輾轉各國，幸而最後在天橋上一舉成名，為自己博得了黑珍珠的美譽。伊莉為自己的人生做出了艱難而堅持的選擇，泰拉何嘗不是一樣？
「看來我也不得不為你鼓掌了。」凱麗也放下自己手中的記錄板，笑著對伊莉說道，「你是第一個，能在第一場正式比賽還沒開始的時候，就獲得了所有評委掌聲的人。」這一輪是海選之後的再淘汰賽，30進13，還不算正式比賽。
「謝謝，謝謝你們……」伊莉臉上浮現出受寵若驚的神情，先前的自然大方也變成了有些羞澀的不知所措，但這無疑更增添了評委對她的好感。
——這是個正直、勇敢、有主見的純真女孩。
悠于 2019-8-5 12:15
第71章 全美超模（八）
很難說評委們的感動裡有多少劇本和作秀成分。
伊莉不覺得這些閱盡千帆的評委會真的為她的經歷如此感慨，有也許是有一點的（大約是指甲蓋大的一點），但肯定沒表現出來的這麼多，更多的應該還是節目組為了播出效果而安排的——美國民眾對軍人的好感度那麼高，節目組肯定會善加利用引導這點的。
當然，背景什麼的說到底還是鋪墊，最重要的戲肉還沒上。
果然，感慨完了之後，泰拉很快進入了正題，「讓我們來看看你的硬照吧。」
伊莉欣然點頭。
邊上的大螢幕上，立刻出現了她這次拍攝的照片——
身穿湖藍色比基尼的女孩仰起頭，側著身，露出了漂亮的側臉和身體曲線，潔白細膩的肌膚在高亮的白光下有種無暇的美麗。她微閉著眼，手臂自然地舉在頭頂，卻又沒有遮去光線，反而讓光線均勻地灑落在她五官精緻的歐式面孔上。她的發梢略濕，光澤順滑的金棕色頭髮自然地垂下，發尾若有若無地落在她柔韌的後腰上，顯現出介於青澀與成熟間的魅力。
「你覺得自己拍得怎麼樣？」泰拉饒有興趣地問著伊莉。
「我覺得拍得還不錯。」伊莉自信中又有點不好意思都點點頭，看向了一旁的約翰尼，「這就是我想表現的，約翰尼給了我很好的建議。」
「是嗎。」泰勒微微一笑，「約翰尼，你覺得這張照片怎麼樣？」
「非常有表現力，也很有感染力。」約翰尼彎起嘴角——他的性取向是男，但這不代表他不能欣賞女性的美麗；正相反，也許是因為跳出了男女間的性誘惑，所以他才能更超然地審視女性自身的魅力，而不夾雜他的個人感□□彩，「事實上，這是我覺得這一次的硬照裡最好的之一。」
「我同意。」羅伯也點點頭，他模仿了一下伊莉在照片中的動作，說道，「她在照片裡顯得非常美麗，既有性感的美麗，但不會性感得太惹火；也有純潔的美麗，但不會純潔得像不知世事的小姑娘。我覺得這張照片的殺傷力是很大的。」
「謝謝你們。」聽到兩位評委這麼說，伊莉也不禁笑了起來。
「我還很喜歡你的臺步。」羅伯也對她回以微笑，「其實我有點好奇，你之前有學過嗎？我是說，有接觸模特這行嗎？」她的臺步看起來實在不像業餘的新人。
「沒有，我以前沒有接觸過模特這種職業。但我悄悄模仿過電視裡轉播的時尚走秀。」伊莉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說道——就像小孩子被爸爸媽媽發現偷穿了大人衣服時的那種不好意思，「小時候，我姐姐喜歡模仿裡面的衣服搭配，所以她立志做一個時裝設計師；而我喜歡模特的那種表現力，所以我想成為一個模特。」
這是她和孔瑤商量過的答案，雖然用這個解釋她嫺熟的臺步有點離奇，但並非不合理——這就像有的人學拉了一段時間的小提琴，還怎麼聽都像鋸木頭，而有的人才剛剛上手，就能咂摸出一段還不錯的旋律。當然，後者不是天才也離天才不遠了。
「那我只能說你確實有幹這行的天賦了。」果然，羅伯在稍許驚訝之後，也順理成章地接受了這個答案，「你的臺步看起來很自然，但也很有氣勢，我覺得它已經帶上了你的個人風格，而你要做的，就是不要壓抑它，而是將它徹底釋放出來。」
「好的，羅伯。」伊莉從善如流地應道。
「我希望你能真正進入這場比賽，我覺得你會給我們帶來亮眼的表現。」羅伯看起來對伊莉很看好，而目前唯一不確定的，就是網路大眾的評分了。當然，評委們其實已經知道了答案了。
「既然這樣，就讓我們看看大眾的評論吧。」泰拉笑著接過了話，「你知道他們是怎麼說的嗎？你覺得他們會喜歡你的照片嗎？」
「不知道。」伊莉老實地搖搖頭，選手們能看到的都是文字留言，而網友的視頻留言是直接寄給節目組，由節目組篩選的，「我希望他們能喜歡這張照片。」
「好吧，那我們來看一看吧。」對比那些「我的照片怎麼會有人不喜歡」「老娘拍的硬照全宇宙第一」的迷之自信的女孩——說真的，真人秀節目裡這種女孩還是挺多的——伊莉的這種態度雖然看上去不夠自信，但實在很誠懇，很能得到別人的好感。所以泰拉也沒有為難她，讓她說一些不太好的話——泰拉本來就不是那種會給選手挖坑的壞心眼主持人。
泰拉話音剛落，一邊的螢幕上立刻刷出了一條條留言——
「道爾說：她的線條太美了！不管是臉頰，還是身體，簡直美翻了！」
「伊蒂絲說：她的臉和身材都非常出色，她擁有模特的骨架！加油，海莉！」
「鄧洛普說：姿勢很棒，很有感覺！我覺得自己被她帶到了馬爾地夫！gogogo，我們的水邊天使！！！」
泰拉把評論一條條念了出來，念到最後一條時，她忍不住笑出了聲。
「等等，泰拉……」伊莉糾結地開口了，「那個水邊天使是什麼？」
她只聽說過水邊的阿狄麗娜，或者希臘神話裡的水澤仙女，這個水邊天使是什麼鬼？！
「哦，這是臉書上的最近話題#rsideangel#。」泰拉輕咳一聲，為伊莉解釋道，「主要是由這張圖片發起的，截止今天中午，已經變成了前十的熱門話題了。」
而選手們只在昨天才被允許用了一下電腦，所以伊莉現在仍然一頭霧水。
隨著泰拉的「請看」手勢，本來在大螢幕上的伊莉的硬照立刻變成了一張高清抓拍——
一個穿著藍色比基尼的年輕女孩正半跪在泳池中央的玻璃天橋上，她有一頭光澤漂亮的金棕色長髮和一雙深邃的蔚藍色眼睛。她的身體微微前傾，一手按在身下的玻璃上，一手努力向前，想要抓住落水的同伴。
伴隨著她前移的動作，她曲線分明的身體——修長的脖頸、光潔的背部、微翹的臀部，還有從肩頭滑至身前的金棕色長髮下，美好起伏的胸部曲線……
「……」到底是哪位神人抓拍的啊！！！
伊莉終於深刻的體會到，什麼叫高手在民間！
竟然能把她那一瞬間的動作拍得這麼清晰、生動，那位不知名的大哥/大姐平時一定把單反玩得很溜吧？！
等等，會不會節目組自導自演？
伊莉在下一刻又忍不住懷疑起節目組的節操來。
一般人的手機哪有這種圖元！短時抓拍絕對會糊啊！！！
「還有這張。」泰拉沒有錯過伊莉臉上的驚愕與尷尬——一邊的攝影師也悄悄給了伊莉一個面部特寫，繼續對著大螢幕揮了揮手說道。
於是，一張更感人的照片出現在了螢幕上——
那是兩個相互扶持的年輕女孩。
更準確地說，是一個女孩扶著另一個女孩，涉水走向岸邊。
其中，呈保護姿勢的是一個有著金棕色長髮的高挑女孩，她穿著一身藍色比基尼，渾身濕透，水漬從她的長髮上、臉頰上、身體上不停地流下，但她卻絲毫沒有顧及，只是一手扶著身邊那個低頭哭泣的女孩的肩膀，一手為對方擋去好事觀眾的手機抓拍。她的表情是那麼認真，她的動作是那麼強勢，以至於讓人忽略了她的滿身狼狽，只注意到她的細心與體貼。
「……」伊莉知道那一幕會被拍下來，但她的想法中，應該是節目組作為節目噱頭播出，而不是引來網上熱議啊！！！作為三個月都憋不出一條朋友圈的人，伊莉一想到在臉書上可能廣為流傳的這兩張照片，就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她非常不喜歡這種被過度關注的感覺。之前的真人秀比賽時，她都會努力當鏡頭不存在——反正播出時她可以避開不看——所以才能維持自然的態度。而這一次，要在鏡頭下展現自己的身體，伊莉覺得不自在極了。如果不是孔瑤為她做了諸多思想工作，她在鏡頭下恐怕連動作都擺不出，只會渾身僵硬得像個機器人一樣。現在，已經是孔瑤為她的特訓成果了。
但，即便習慣了鏡頭下拍攝硬照，看到其他人偷拍的照片，還是讓她覺得古怪極了。就像自己的*被窺探了一般，這讓她非常不舒服……
「海莉，怎麼了？」注意到伊莉的表情不只是驚訝，泰拉連忙問道。
「不，沒什麼。」伊莉剛想搪塞過去，就意識到這是節目中，為了節目效果，在這種熱點問題上，泰拉絕對會追根問底，而不是輕鬆放過的，於是她改口道，「我只是有點不適應這種被關注的感覺，這對我來說太新奇了。」
「哦，海莉。」泰拉對她搖了搖頭，對她諄諄教導，「作為一個模特，你必須要習慣關注，你必須要引起關注，而最頂級的模特，則能帶來關注。」
「是的，泰拉，我明白了。」伊莉乖乖應下。她知道泰拉說的是肺腑之言。在對待參加節目的女孩時，泰拉一直非常真誠地分享著她的模特經驗，這是每個看過節目的人都知道的。所以伊莉很真誠地向泰拉點頭致意——任何人的善意都值得珍惜，這是她的想法。
「你知道嗎？」見伊莉受教，泰拉滿意地轉回了話題，「這兩張照片已經有了名字。」
「什麼？」伊莉忍不住睜大眼睛，連名字都起好了？！
「第一張是救贖，第二張是支持（support）。」泰拉攤了攤手——社交網路就是這麼無常，前一刻你想引導它，卻引導無門；後一刻你放任它，它卻自行發酵了——又對伊莉說道，「大家很好奇，那時候你為什麼那麼做？為什麼要跳到水裡去扶凱特？而且，凱特一開始還拒絕了你的手不是嗎？」
「……」伊莉想了想，既然關注度已經引起來了，那她就要在好的方向引導它，而不是被它所引導。很多事情就是這樣，既然無法回避，就只能硬上了。於是，在簡單組織了一下語言後，她就開口了——
「我不能留她一個人（ican』.）。」
「那時候，我想的是，如果是我在走秀時掉到了水池裡，我也會很絕望的，絕望到想要拒絕所有人的靠近。所以，站在凱特的立場，我完全理解她的心情。我不能放任她一個人留在那片冰涼的水裡，接受別人的打量和嘲笑。那太痛苦了。所以我才走下去，把凱特扶出來，因為，如果我掉到水裡，我也希望有人能為我這麼做。」
這是非常誠懇，非常樸素的話，但也因為這份樸素，而顯得格外動人。
至少，泰拉看上去就感動了——她那雙魅力四射的大眼睛裡，簡直波光粼粼。
「哦，海莉，你是個好女孩，真的好女孩。」她強調道。
「我只是個普通女孩。」伊莉對她笑笑，「我希望，當我有一天落水時，也會有一隻向我伸來的手。」
第72章 全美超模（九）
在選手們看不到的時候，互聯網上已經發生過一輪小撕了。
最初的□□是一段簡短的視頻，視頻的主角是兩個正在游泳池上方的玻璃天橋上走秀的女孩，其中一個走著走著滑倒還掉到了泳池裡，滑倒的時候還撞了一下旁邊的女孩。
第一輪罵戰就這麼開始了——
「芙洛拉：哦，可憐的凱特！海莉也差點掉下去了，真危險！」
「崔斯塔：她一定是想假裝不小心把旁邊的女孩撞下去，結果沒成功！碧池！」
「梅瑞狄斯：謝特！才不是！那絕對是不小心好嗎！你太陰暗了！」
「諾頓：絕對是故意的！她旁邊的女孩比她走得好多了！！！」
「羅莎：你們沒有同情心嗎？那個女孩掉到水裡已經很可憐了，你們還這麼說她！」
「馬庫斯：女孩們的戰爭太可怕了……」
其中不乏同情凱特的聲音，但互聯網的可怕之處，就是會無比放大很多人心中的黑暗面，於是話題很快被吃瓜網友帶到了「心機」上，直到第二條視頻出來——
金棕發色的高挑女孩半跪在岸邊，把自己的手伸給了水中的女孩。沒有得到回應後，又乾脆自己從天橋邊緣慢慢滑到水裡，然後扶起先前那個掉到水裡的女孩，邊安慰對方，邊保護對方走到了岸邊，還從工作人員手裡接過幹毛巾，披在對方身上，直到確認對方可以顧好自己，這才從工作人員手裡接過另一條幹毛巾，打理自己……
於是，風聲開始轉向了——
「芙洛拉：海莉人好好！！！你們注意到沒有！她去扶凱特的時候，還用手幫凱特去擋其他人的偷拍！ps:那些人太可恥了！竟然還想拍凱特那麼狼狽的樣子！」
「梅瑞狄斯：這也證明了凱特沒有推海莉吧！不然海莉怎麼會下去扶凱特？」
「崔斯塔：海莉是好女孩，凱特未必不是碧池！說不定海莉只是同情心氾濫而已呢！」
「諾頓：我不管我不管！反正海莉走得比凱特好一百倍！長得好看，人也善良！女神嗷嗷嗷！！！我已經關注了海莉的臉書了！我要每輪每輪都給海莉投票！！！」
「拜恩：海莉有很好看嗎？克裡斯汀才是美女！！！」
「梅瑞狄斯：克粉滾！這裡沒你們什麼事！」
「昆特：克裡斯汀怎麼了？什麼叫克粉滾？你好粗魯！」
「諾頓：這裡是海莉和凱特的討論板塊，克粉來刷什麼存在感？」
「%¥#&*#%……」
第二輪，感謝克粉的亂入，海莉和凱特的粉絲初步聯繫到了一起。
之後，就是伊莉和凱特粉絲握手言和的決定性視頻了。
那是攝影棚外的場景，因為是第一輪，節目組還沒進入封閉比賽階段，而是邀請了很多節目粉絲作為觀眾，而觀眾可以隨意欣賞各人的表現，拍照上傳到自己的社交主頁上。為了觀眾能帶起話題和熱點，所以節目組是不限制觀眾自由的，攝影棚也沒有對外封閉，於是就有人拍到了伊莉和凱特的相處場景——
褐發女孩身上披著條大毛巾，可憐巴巴地蜷縮在攝影棚邊上的籐椅裡，她身邊的金棕發女孩已經擦好了頭髮和身體，把毛巾還給了工作人員，然後回頭和她搭著話。
視頻鏡頭比較遠，加上露天攝影棚比較嘈雜，所以完全聽不清她們的說話內容，只看到褐發女孩神情萎靡地開了口，金棕發女孩就皺起了眉，握住她的肩膀，神情嚴肅地對她說了什麼。褐發女孩怔住，大大的眼眶中忽然掉下了眼淚，然後猛地撲到金棕發女孩懷裡，大哭痛哭起來。金棕發的女孩顯而易見地松了口氣，溫柔地撫摸著對方的頭髮，耐心地安慰著對方。直到攝影師叫到了褐發女孩，才拍了拍對方，鬆開了手。
很快，褐發女孩擦乾淨眼淚，從對方懷中站了起來，準備去拍照了。她轉身走了沒幾步，又快步走了回來，微踮起腳尖，給了對方一個眷戀至極的擁抱。不太清晰的錄影中，能看到她的口型是謝謝。之後，褐發女孩就真的要去拍照了，卻被金棕發女孩叫住，然後，被網友們稱為第一集 最感人的一幕就發生了——
金棕色長髮的女孩用雙指在自己臉頰邊撐出了一個幾乎可以說得上是誇張搞怪的笑容，褐發女孩怔住，隨後大大點頭，對她回以一個燦爛的微笑！
然後，第三輪「呼天搶地」就開始了——
「諾頓：嗷嗷嗷！海莉我天使！我要把你的照片列印出來，掛到我臥室的牆壁上！！！」
「馬庫斯：→_→喂，樓上注意點，別表現得像個腦殘粉！！！ps：咳咳，列印1」
「林奇：→_→樓上的樓上本來不就是腦殘粉麼，呵呵。ps：列印2」
「凱爾森：你們三個都是一路貨色！ps：列印3」
「赫伯特：樓上你不覺得自己口嫌體正直嗎？！ps：列印社保號」
「希克斯：你們要對我的海莉天使做什麼！已打911！！！」
「諾頓：樓上你敢說自己的印表機沒開嗎？：d」
「芙洛拉：==只有我萌上了兩個人麼，cp的那種……」
「梅瑞狄斯：樓上你不是一個人！」
「羅莎：其實我也……（羞澀捂臉）」
「梅瑞狄斯：馬上就去ff開文！（握拳）」
「芙洛拉：難道是活的大神？（驚呆）求圍觀！」
「梅瑞狄斯：[連結]」
「羅莎：已點！」
「格蕾絲：已點！」
「昆娜：已點！」
「芙洛拉：樓上這些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啊！」
「馬庫斯：你們真是夠了啊！！！節操呢？」
「諾頓：不過…這麼一說，好像…是有點帶感？？？」
「林奇：……默默1」
「凱爾森：……默默2」
「赫伯特：……默默社保號」
「馬庫斯：這一次我是不會蓋樓的！這是異端啊！！！」
「林奇：已經在x-art搜到了你的女女片購買記錄了。」
「諾頓：……圍觀打臉，順便膜拜大神！」
「凱爾森：……圍觀打臉，順便膜拜大神1！」
「赫伯特：……默默拔掉了自己的網線。」
「林奇：呵呵，那是沒用的，電白。」
「諾頓：確實，官方的使用者資料庫應該也有使用者購買史。」
「赫伯特：……默默插好網線。」
「凱爾森：只要我好奇他買了什麼重口味的東西嗎？大神上！」
「赫伯特：大神別聽他的！他一定也沒少買！扒他的扒他的！」
「林奇：……愚蠢的地球人。」
「馬庫斯：臉好疼qaq」
就這樣，海莉粉和凱特粉暗暗結成了某種不可言說的秘密小團體，其中說不定還包括了某駭客，嗯，反正美國的駭客一向很活躍……
＊＊＊
不管網友們的詭異萌點，時間繼續回到比賽中。
每一個女孩們都被點評之後，工作人員把她們請到了那所她們每個人都無比嚮往的別墅外——只有正式的參賽者才能入住這所別墅！其他人只能淘汰回家！
「海莉，我好緊張！」凱特站在伊莉旁邊，低聲說道。
她的硬照拍得並不算好。之前用電腦轉發拉票的時候，女孩們是能看到所有人的硬照的，而比她好的人有很多很多。而在剛剛的評委環節，評委們也認為她沒找好角度，硬照還不如本人好看。而對模特來說，硬照應該是最有表現力的。
最重要的是，從之前的轉發和點贊來看，大眾也不是最喜歡她的硬照。事實上，她得到的點贊數有點危險，差不多排在十名開外——雖然比一些硬照比她好的人都高（這讓凱特有些慶倖又有些不解），但這個排名還是太危險了。
「我也是。」伊莉也覺得自己的嘴唇有點發幹。
即使她的硬照得到了評委們的好評，但這一輪的選擇權完全掌握在大眾手裡，誰得到的贊越多，誰就能進入正式比賽。評委們則要到第一輪正式開始後才參與打分。
從前一天來看，她的點贊數還是很靠前的，差不多是穩定在前五。但是，網路上的不確定性實在太多，也許下一刻就有人翻身了。不到最後一刻，沒有人能完全放心。
女孩們站定之後，泰拉也從小別墅裡走了出來。
「這裡就是正式選手即將入住的超模別墅了。」泰拉無比誘惑地對女孩們說道。
「啊啊啊啊——」女孩們幾乎是立刻就發出了一陣陣尖叫——這裡不流行安靜和矜持。
「而你們中的一些人，已經抵達了這裡。」泰拉在震天的尖叫聲中微笑道。
「啊啊啊啊——」女孩們完全冷靜不下來。
泰拉很詳細地介紹了這一期的冠軍獎勵——
獲得《尼龍》的雜誌封面（相比前幾季的意版vogue，尼龍真的差的有點遠，畢竟vogue在歐美可是時尚聖經一般的雜誌，而且意版又是與美版、法版、英版齊名的四大）；
成為全美超模發佈的夢想成真系列香水的新面孔；
得到洛杉磯和紐約模特公司的合約（之前是頂級的模特經紀公司img）；
以及ninewest和smashbox的代言合約（之前是covergirl的代言）；
還有十萬美元現金獎勵。
從這些獎勵可以看出，這一季的全美超模得到的贊助確實不如以前，但對這些大學生女孩來說，依然是很有吸引力的。
於是，再一次的，女孩們尖叫震天。
直到泰拉再次開口，女孩們才漸漸安靜下來——沒人會不識相地打斷泰拉的話。
「我們已經統計了每個選手個人主頁上的粉絲投票數，其中，將有13個女孩正式參加這一季的全美超模。」泰拉看著忐忑又期待的女孩們，微笑道：
「而我第一個要叫到的名字是——」
「克裡斯汀！」
在女孩們的歡呼和尖叫聲中，一個金髮碧眼的甜美女孩第一個走到了泰拉身邊。
「恭喜你。」泰拉對還沒開始比賽，就現出人氣王徵兆的女孩說道。
「謝謝你，泰拉。」金髮女孩雙手交握，開心地對泰拉說道。
台下，伊莉和凱特交換了個眼神——這個女孩就是那些刻薄女孩中的一個，不過，不得不說，老美很吃她美國甜心這套。不然，她的投票也不會一直在網路上遙遙領先了——這個女孩幾乎是一路穩定在第一上。
也許有人會覺得，只有不明就裡的亞洲人會覺得金髮女孩才有「洋味兒」，但事實並非如此。雖然一些金髮女孩性格很刻薄，很討人厭，在初高中時就在校園裡呼風喚雨，但這並不影響她們受歡迎的程度。哪怕是一些備受欺淩的書呆子，他們的第一次暗戀對象很可能也是這些金髮女孩，無論其性格多麼糟糕。
說到底，美國人也是有「金髮崇拜」的，而且為數不少。看看那些數不勝數的真人秀節目，不止一個男人說過「誰會拒絕金髮女孩」。可見，金髮通殺定律在美國也是適用的。
事實上，如果伊莉和孔瑤早知道這一期全美超模會引入大眾投票，她們絕對會把伊莉的外形設定成金髮碧眼的典型美國女孩，而不是走hf的歐式風情。不過，現在差得也不錯，伊莉不是沒有翻盤的機會。
很快，泰拉念出了下一個名字，「第二個是——海莉！」
「恭喜！」比伊莉反應還快地，凱特重重地抱了她一下，「我知道你能行的！」
「謝謝！」看著這個仿佛比自己還高興的女孩，伊莉不禁有點感動起來了，「我等你。」
「嗯！」凱特向伊莉點了點頭，然後目送伊莉走到克裡斯汀身邊。
「感覺怎麼樣？」泰拉笑著問她。
「棒極了。」伊莉在泰拉旁邊站定——但刻意和克裡斯汀保持了一點不近不遠的距離，也沒有和對方擁抱，反正她和這個女孩不是一路的，兩人就不要假惺惺了，這樣對彼此都好，所以她轉過頭，微笑著回答泰拉，「前所未有的好。」
「那就好。」泰拉笑笑，也不管女孩們之前的暗潮洶湧，繼續念著下一個名字——
「娜斯塔西婭！」
「蘿拉！」
可能因為伊莉沒有和克裡斯汀擁抱的緣故，接下來出線的女孩也沒有做出這種「暖心」的動作——反正大家最後都是敵人，不抱就不抱，女孩們完全無所謂。
「下一個，德斯特妮！」
名為命運（destiny）的女孩被泰拉叫到了名字，她激動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快步走到了前幾個女孩身邊，然後和克裡斯汀來了個大大的擁抱——她們兩關係不壞，之前在等候室裡就坐得很近，性格其實也很相似……
「基婭拉！」
「利拉！」
在克裡斯汀的示範下，蘿拉也擁抱了接下來出線的兩個女孩。
伊莉有些擔心地看著女孩中的凱特。
十三個人裡，已經有七個人出線了，只剩下六個名額了。
凱特能最後出線嗎？
平心而論，伊莉也知道凱特的硬照並不出色，但她和凱特關係不壞，當然希望是凱特能成為她的對手，而不是其他各懷心思的女孩。畢竟，和凱特的話，說不定還有單純競爭的希望，而其他人就很難說了。在這個整體勾心鬥角的環境下，她其實也希望偶爾能有一個安靜的角落，一個稍微值得信賴的人，可以和她說說話。
凱特注意到伊莉關心的視線，這讓她心裡一暖。但想到自己危險的處境，又很難讓她真正輕鬆地笑出來——凱特不是那種可以在困難中還能安慰別人的堅強女孩，她就是個普通的女孩子，不那麼堅強，有時候還很柔弱，希望自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希望能有可以說悄悄話的好朋友。
泰拉的目光掃過那些已經快哭出來的女孩，刻意拉長聲調道，「現在，還有六個女孩能參加這一期的全美超模。」
而在場的女孩中，還有二十三個命運未蔔的。
這是四分之一的機會。
「下一個幸運的女孩是——」泰拉微微一笑，「凱特！」
「哦，天哪！天哪天哪天哪！」
凱特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直到伊莉在另一邊對她點頭，她才有了自己入選的真實感。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眼淚要掉不掉的蓄在她的眼眶中。直到伊莉對她伸開雙臂，她才破涕為笑，快步跑到入選席那邊，一把撲到了伊莉懷中。
「我進了我進了我進了！」她又驚又喜地反復念叨著。
「是是是，你進了。」伊莉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為她確認這份信心。
凱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很快從伊莉懷中出來，站到了她的身邊，不過手還是悄悄地握著對方的不放。
伊莉好笑地搖搖頭，手心卻縱容地回握住她，然後看向對面那些依舊彷徨的女孩。
最漂亮的那幾個都沒入選，長得好又有幸入選的基本就是她和克裡斯汀了。
克裡斯汀的長相實在太討喜了，只要她一直「甜」下去，不要暴露出她刻薄的一面，她的大眾票會很給力的。一般美國人都會把票投給金髮碧眼的美國甜心。
而伊莉自己，伊莉猜想，她的投票分不低可能有幾個原因，一方面是她的經歷能給人好感，一方面是她的硬照很出眾——伊莉這點自信還是有的，而克裡斯汀的硬照真的非常一般，硬照比她好的有好多個，但大家的投票就是不如她，這就是大眾投票的局限性了。
加上伊莉長得也很漂亮，是美國人也很欣賞的歐式長相——美國人中喜歡歐式風情的還是很多的，所以投票方面也很強勢。不過，比起喜歡美國甜心的那種發自內心的自己人的喜歡，美國人對歐式長相就是喜歡鄰家漂亮孩子的那種喜歡。
在伊莉的思考中，泰拉很快叫到了下一個名字。
「瑪利亞！」哈佛女孩果然也入選了。
「潔西！」那個臀部險些走光的女孩也入選了。
「布蘭妮！」和伊莉關係很好的布蘭妮也入選了。
「伊芳！」這是個難得的選美皇后，但她的入選大概不是因為她選美皇后的原因，而是因為她的種族優勢——這是個黑膚女孩，以及身材優勢——她是大碼身材，節目組為了公平，每期都會選擇一兩個非常規模特，以彰顯公平。
伊莉不相信節目組真的會完全放任網友選擇，雖然不一定會做明顯的手腳，但節目組肯定會做一些話題引導，以保證那些有爆點的女孩不在一開始就被篩落。
「最後一個姑娘是，維多利亞！」
隨著泰拉最後的宣佈，第十三個女孩也被挑選了出來。
「謝謝，謝謝！」褐發褐眼的猶太裔女孩也快要落淚了，她一邊走到入選席這邊，一邊對泰拉說道，「我現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這種類似於一次很難的考試，以為自己掛定了，結果自己正好踩了及格線合格。對一般人來說，這種幸福感幾乎僅次於第一了。
而那些知道自己入選無望的女孩們也流下了淚水。
幾乎沒人能坦然接受自己失敗的事實。
這些女孩都是各個學校的佼佼者，她們從各自的學校裡廝殺出來，卻還是倒在了最後的門檻前，這讓她們怎麼能不絕望？
落選的女孩背影寥落地離開，而入選的女孩則興奮沖到了她們身後的別墅裡。
伊莉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幢尖頂紅磚的別墅，她知道，自己的比賽才剛剛開始。
「海莉，快進來！」早已迫不及待跑進去的凱特開心地在屋子裡對她招手。
「好。」伊莉笑著走了過去。
至此，這一季全美超模的十三個選手，終於齊聚一堂。
第73章 全美超模（十）
顯然，任何一個房間都是放不下十三張單人床的，所以女孩們是被分在了三個屋子裡。
「運動屋」裡擺放著兩紅兩紫的單人床，牆壁刷成鮮綠色，「星二代」蘿拉、「籃球隊長」基婭拉、「黑人選美皇后」伊芳還有凱特都在這個房間裡。
「geek屋」裡是四張顏色清淡的床，床面上還有淡藍淡粉的馬賽克花形圖案——事實上，這是伊莉最喜歡的房間，然而她沒能被安排在這個房間，這個房間的主人是娜斯塔西婭、瑪利亞、利拉和潔西。
「粉紅屋」則顧名思義，大粉色的牆壁，大粉色的單人床——伊莉覺得有點可怕，但這就是她的屋子，和「金髮碧眼」克裡斯汀、「悲慘命運」德斯特妮、「褐發甜心」布蘭妮、「半猶太裔」維多利亞四人分享。
伊莉和布蘭妮關係不錯，和維多利亞不熟——這個姑娘是單親家庭出身，和母親一起生活，而且總是滔滔不絕，但她沒有說過別人的壞話，看起來應該不難相處，至於克裡斯汀和德斯特妮，伊莉只能說，這兩個絕不是省油的燈。
女孩們興奮地參觀完各自的臥室後，又咚咚咚地跑到樓下客廳裡，打開音響，幾乎迫不及待地就開始了她們的小派對！
「海莉，你的屋子怎麼樣？」沒能和伊莉住到一個房間，凱特顯然有些失望。
「挺粉的。」坐在沙發裡的伊莉對坐在她手邊扶手上的凱特說道，她暫時還不準備對她的室友發表意見。如果可以，她是希望能和這些一個半月室友好好相處的——雖然她自己也覺得不太可能，無論是克裡斯汀，還是德斯特妮，兩個人都不太好相處。
「所以，你的爸爸媽媽真的是明星？！」邊上，在每個人都簡單說了下自己的家庭情況後，大家對蘿拉的雙親感到驚歎極了——演員和選美小姐的女兒，蘿拉絕對是星二代啊！
「說不上吧。」蘿拉聳聳肩膀，「我其實就是個普通的小鎮女孩。」
「唔……」女孩們紛紛搖頭表示不信。
「海莉…」凱特也對蘿拉的出身有點驚訝，她甚至忍不住想得更多了點，「你說蘿拉會不會被內定？」她在伊莉耳邊小聲說道。
畢竟比起其他「出身普通」的女孩，蘿拉的爸爸媽媽可是不同尋常極了。雖然她沒看過蘿拉爸爸主演的《豪門恩怨》——這畢竟是80年代的電視劇，但她也知道這是那時候挺火的一部電視劇，而蘿拉媽媽的世界選美小姐澳洲區冠軍就更值得矚目了——這可是missworldaustralia！！！
「不可能。」伊莉想都沒想就否決了，當然，也是壓低聲音的。這倒不是她覺得蘿拉品德高尚，想要公平競爭，而是覺得她家根本沒那個實力給她保送冠軍。
二十年前的熱門電視劇演員，二十年前的世界選美小姐澳洲區冠軍，到現在還有幾分影響力？在那部電視劇之後，蘿拉的父親演過的幾部電視劇都不熱不火，本身也沒有轉幕後的實力，他唯一一次擔任製片人的電視劇更是徹底的失敗——伊莉之前就查過維琪百科了，在蘿拉和其他人無意中說起她的父親是演員後，伊莉就查了她的詹姆斯這個姓——蘿拉的父親根本沒能在娛樂圈裡經營出龐大的可供他為女兒操作冠軍的人脈來。
而她的母親就更別說了，所謂的澳洲小姐不過是個虛名而已，如果她沒有進軍時尚圈或者娛樂圈（再或者嫁入豪門），這份虛名也早就煙消雲散了。
更何況，全美超模可是cw電視臺的當家真人秀，要怎麼樣的人脈和實力才可以運作出這個節目的冠軍？cw不可能為一個早已過氣的老演員砸了自己的招牌的。事實上，如果蘿拉不姓詹姆斯，姓希爾頓，伊莉說不定還相信一點這個可能性。
不過，話又說回來，有能力影響全美超模的根本不會來參加全美超模——有這個人脈直接聯繫大牌設計師直接走人家的時裝秀不好嗎？卡戴珊家的女孩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直接認識幾個時尚圈的朋友，走幾個設計師朋友的秀場就好了，還參加什麼真人秀？真人秀是降格調的，時裝秀才是提高格調的。而如果沒這個人脈參加大牌時裝秀，大概也沒什麼人脈能影響全美超模了。後者的難度絕對比前者的高。
「放心比賽吧。」伊莉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把她的分析詳細地告訴凱特，只能淡淡地這麼說一句，權作安慰了。如果凱特想不明白，她們可以再找時間私下裡說，但現在不行。
「嗯！」凱特不是很明白，但伊莉這麼說了，她也就相信了。在這種事情上，伊莉沒必要騙她。凱特還是很相信伊莉的，有點像雞寶寶對雞媽媽的那種盲目信任。
對凱特的這種信任，伊莉也只能在心裡暗暗搖頭了。如果說在半天之前，在她和凱特磕磕碰碰排練的時候，她是絕對無法想像她和凱特會成為關係還不錯的朋友的。她之前的作為說到底不過是因勢利導而已，卻沒想到真的打動了這個女孩的心。既然這樣，不照顧不行啊。這個傻女孩都這麼相信她了。伊莉這樣想道。
「嘿，你們在說什麼？」對面的沙發上有女孩注意到兩人在說悄悄話，不由好奇地提高聲音問道——很難說她是無意還是惡意，反正絕非好意。
「我們在說這裡沒有健身房。」伊莉隨口答道——這時候避而不答反而惹人閒話，乾脆隨便找個話題應付過去。而凱特也聰明地在一邊配合地點頭。
「有的有的。」維多利亞熱心地接話道——之前，有些女孩嘲笑她的口音時，她注意到伊莉和凱特都沒有加入進去，這讓她對兩人有了初始的好感——所以她主動說道，「我剛剛去看過了，在一樓的走廊最裡面，那個最大的房間就是，裡面有跑步機、單車、蝴蝶機、臥推架，還有一些我不認識的。就是那個看起來像窄窄的單人座椅的那種，前面可以放踩腳的，看上去挺簡單的，你知道那是什麼嗎？它還有blablabla……」
維多利亞真的是有說不完的話，伊莉注意到她身後的女孩已經忍不住開始翻白眼了，但她自己卻渾然不覺，還在跟伊莉動手比劃著那個機器的樣子……
「我想，那是啞鈴凳？」伊莉倒沒有覺得不耐煩，反而順著維多利亞的話琢磨了起來。一來，她很高興維多利亞能幫她轉移其他人的注意力，二來，話多的一般都不是什麼壞女孩，雖然絮叨，但沒壞心。而在這個節目裡，後者實在太少了，伊莉不介意多個可以新朋友——至於這個朋友是哪種程度的就另說了。
伊莉的配合顯然讓維多利亞很開心——她能感覺到對方是在尊重她，而不是在敷衍她。哪怕她是個不擅長社交的女孩，這種事情她還是能感覺得出來的——很多時候，女生的直覺比嚴絲密合的推理准一萬倍！
於是，不一會兒，兩人已經約好了第二天早上一起運動了。維多利亞還邀請了坐在伊莉身邊的凱特一起，凱特對此倒婉言謝絕了——她是個不愛運動的普通女孩，就讓她幸幸福福地睡到集體起床時間吧，請務必不要叫醒她！
「對了，維多利亞，你是哪個學校的？」邊上的德斯特妮受不了維多利亞的嘰嘰喳喳，索性主動接過了話頭——每個女孩都想瞭解自己的敵人。
「我是利伯緹大學的，我上的是遠程學校，專業是英語。」維多利亞回答道。
「等等，遠程學校？」這能算正常的大學嗎？不止一個女孩目瞪口呆。
「我從□□歲開始就在家裡自學了，我一路都是上的遠端學校，我媽媽就是我的老師。」維多利亞淡定地答道——這有什麼奇怪的？既然有遠程學校，當然也有上遠程學校的人啊。為什麼這些人像從沒聽說過有上遠端學校的人？她的心裡有點奇怪。
伊莉在邊上聽得一頭冷汗——就算知道有遠端課程，也許從小學到大學無所不包，但真的選擇這樣學習的還是少數吧？維多利亞絕對是她認識的，不，聽說過的唯一一人。想到這裡，伊莉不由對維多利亞莫名肅然起敬了。反正她是受不了一個人上遠程學校的……
「等等，你上遠程學校的話，你的朋友怎麼辦？你的男朋友怎麼辦？你有男朋友嗎？」心急的娜斯塔西婭忍不住問道。
「我確實沒什麼朋友，我媽媽就是我最好的朋友。」維多利亞倒也不掩飾，直白地說道，「至於男朋友，我不需要。我想，沒有一個人能像我媽媽一樣無私地為我付出，我對自己和媽媽的關係很滿意，不需要一個男朋友。」
「……」目瞪口呆again.某種程度上，維多利亞真的刷新了所有女孩的認知。
「那，海莉，你是什麼學校的？」受到了維多利亞「神奇人生」的衝擊後，女孩們決定把話題轉向看起來更正常的伊莉。
「我是普渡大學的。」伊莉回道，「我參軍了兩年，政府為我提供了入學機會，還有一部分續費。」但也只是一部分而已，並非全額，這也是她這次參加全美超模的名義上目的——一方面是圓從小的超模夢，一方面是希望能獲得獎金，完成她的大學學業。
「參軍？！」這個比維多利亞的還高端啊？！不，不是高端，是可怕啊！
「對。」連凱特臉上都露出了難以掩飾的震驚，伊莉好笑地點點頭，「我爸爸是個普通的消防員，我媽媽是家庭主婦。我家有三個孩子，年齡很接近，姐姐和哥哥也要念大學，所以我就去參軍了。」
「……」雖然不乏有人覺得好端端的女生去參軍簡直是腦殼壞掉了，但再蠢的女孩都知道不能說軍人的壞話。不過，相比之下，很多女孩都覺得，貌似還是維多利亞正常一點？當過兵的女生太可怕了有木有！對她們的話，絕對可以一打十吧。抖抖……
然而，相比女孩們的「惶恐」，網友的反應就積極多了。
事實上，在那以泳裝為主題的走秀和硬照的第一集 正式播出後，本來還被克裡斯汀粉絲隱隱壓制的海莉粉（以及海莉和凱特的詭異cp粉——這部分粉絲就是讓明明硬照不佳的凱特也順利進入前十的原因）就迎來了一個大爆發。
當然，這和伊莉對凱特的伸手援助也有一定關係，在時間的發酵後，越知道了這件事的線民，對伊莉的感官就越好。加上伊莉長得確實漂亮，硬照也遠比大多數女孩來得出眾，所以圈了非常多的偶像粉和實力粉。
於是，那些元老級的海莉粉就越發「得意」了——
「諾頓：我的海莉天使竟然還保家衛園過！嗚嗚嗚，感動！！！」
「崔斯塔：感覺諾頓的腦殘粉指數又刷刷地網上漲了==」
「馬庫斯：其實我也有點感動，考慮要不要去服役了……」
「赫伯特：其實我也……要不要一起？」
「凱爾森：默默社保號，不過，還是等這一期antm播完後再去吧，萬一軍隊裡看不到antm呢？看不到的話，我在戰場上會死不瞑目的……」
「五角大樓官方：我國的軍人待遇和各項福利是世界第一的，請各位不用擔心這個問題。如果有意參軍，請先參加asvab（軍隊職業傾向）測試，報名方式如下xxxx，希望大家踴躍參軍，為國家奮鬥！」
「林奇：五角大樓的宣傳真是無孔不入啊，呵呵。」
「芙洛拉：保重。」
「羅莎：保證1」
「……」
五分鐘後——
「林奇：……tm哪個混蛋在進攻老子的電腦？！」
第74章 全美超模（十一）
第二天傍晚，在女孩們在客廳閒聊的時候，泰拉施施然走進了房間。
「嗨，女孩們，歡迎來到這個超模屋。」泰拉笑著向女孩麼打了個招呼，「你們已經知道了這一期的比賽規則。每輪比賽都分挑戰賽（走秀）和淘汰賽（硬照），兩輪比賽中，你們會得到挑戰賽分數、評委評分、大眾評分，三者相加，就是你們這一輪的分數。得分最低的不得不離開這裡，而評分最高的，你們知道的，那個房間——」
「泰拉的套間！」女孩們已經迫不及待地歡呼起來了。
「沒錯，我們一起去看看吧。」泰拉肯定地點點頭，然後帶領女孩們參觀了那個比多人臥室豪華得多的大套間——可以翻滾的大床，擺滿精美時裝、皮鞋和佩飾的衣帽間，以及個人獨享的大浴室！
「只有獲得每週最佳硬照的人才能入住這個『泰拉的套間』。」泰拉對女孩們強調道，「也只有這個唯一的獲勝者才能得到時尚衣帽間的使用權！」
「啊——」女孩們又是一陣尖叫。
「當然，獲勝者還可以選擇一個朋友一起入住。」泰拉微笑著補充道。
「……」在女孩們的尖叫中，伊莉和凱特的手悄悄握在了一起。
「當然，這一期是大學生特別賽季，必須要有些特別獎勵——」泰拉拉長聲調，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獎學金！」
「獎學金？！」女孩們忍不住捂住嘴，等待泰拉的進一步解釋。
「沒錯。」泰拉點點頭，「這一期裡，每一輪挑戰賽的獲勝者都會得到一萬美元的獎學金積累，而只有最終的獲勝者才能兌現這筆獎學金！」
「……」相比泰拉的套間，這個獎勵讓女孩們尖叫都尖叫不出來了——太驚人了！也太實用了！有幾個女孩能不用一絲一毫的貸款，而全額支付學費呢？至少，這裡的泰半女孩都無比渴望著這筆特別的獎學金！
留下這個激動人心的消息後，泰拉心滿意足地「翩然遠去」了，留下女孩們在客廳裡平復她們的心跳，直到，樓下傳來一陣劇烈的響動——
「怎麼回事？」
「下去看看？」
不解的女孩們快步跑下了樓梯，然後就看到了在木地板上大力跳著踢踏舞的舞者們——不知道為什麼，伊莉想到了哈利波特的電影裡，德姆斯特朗去霍格華茲參加三強爭霸賽時的出場表演……好吧，那確實截然不同，伊莉只是有些微妙的相似感而已。
正當女孩們一頭霧水（但這不影響她們為舞者健美的肌肉而尖叫）的時候，這一期全美超模的新評委之一，本身就是超模的羅伯·伊文斯從旁邊走了出來。
「快去換衣服，快去化妝！我們馬上就要去好萊塢了！」羅伯笑著催促道，「快快快！」
「？！」雖然不解，但好萊塢女孩們還是明白的。那可是好萊塢啊！！！d！！！全球時尚的發源地！全世界音樂、電影和你能想到的所有藝術形式的中心！也是世界上最大的娛樂圈所在！！！每個女孩都飛快地跑上樓，換衣服的換衣服，化妝的化妝，然後盡自己所能的最快速度，跑到樓下集合！
「出發！」羅伯一聲令下，女孩們紛紛懷著激動的心情竄上了節目組的交通車，等待節目組將她們帶到那個她們心目中的聖地。
也許能見到那些dc或漫威的英雄演員？或者德普、萊昂納多之類的帥哥？再或者那幾個著名的詹妮弗——詹妮弗·勞倫斯，詹妮弗·洛佩茲，詹妮弗·安妮斯頓？無論是哪一個，都足夠女孩們尖叫了！直到——
羅伯帶她們走進了一家夜店……夜店……夜店……
就算在好萊塢的夜店，也是夜店啊！
除非能遇到幾個大明星，否則這個夜店和其他路邊夜店根本沒區別好嗎？！
這一刻，女孩們的心中簡直怨氣沖天。
當然，表面上，她們還是微笑…激動…歡呼…尖叫……
「這位是瓊，這家夜店的老闆。」羅伯為她們介紹了一位衣著暴露、剛從店裡的延展臺上走下來的黑膚男性——應該是男性，雖然他穿著類似女性連身泳裝的連體衣，完全露出了兩條大長腿，似乎想表現出誘惑感——伊莉看到如此妖嬈的男人，心情其實蠻複雜的……
不過，異裝癖在全美超模裡根本不算什麼，以前的賽季裡還有異裝癖的臺步指導師，那位j小姐（他要求別人稱呼他為missj）性格相當可愛，可惜這一期他沒有出現，伊莉對此很失望。要知道，孔瑤和她之前分析過的都是前幾季工作人員，比如評委奈吉爾，比如臺步指導j小姐，比如攝影指導傑先生。他們的缺席意味著伊莉和孔瑤的一次準備失誤。
不過，既然事實已定，伊莉當然只能重新適應新評委了。
「瓊是一位歌手（然而每個女孩都沒聽說過），是個舞者（也沒聽說過），也是個攝影師（如此幕後就更沒聽說過了）。他還和碧昂斯合作過（——伴舞）。」羅伯介紹道。
「哇哦！」碧昂斯女孩們還是聽說過的，於是一下子對瓊肅然起敬……
「這一輪是挑戰賽。」羅伯為女孩們佈置了這一次的任務，「每個人都要去那條延展臺上走一圈，而獲勝者——」他從背後拿出了一個系著長緞帶的復古鑰匙，女孩們屏住了呼吸，「則將獲得泰拉套間的鑰匙！」
「啊啊啊啊啊——」女孩們再一次尖叫起來，這一次，她們望著羅伯（手中的鑰匙），眼睛裡充滿了勢在必得，連看著身邊其他女孩的目光都顯得不那麼友善了。
「……」唯獨凱特有些沉默——先前的那一跤，也許在她心裡留下了心理陰影也說不定。
「別怕。」伊莉悄悄握了握她的手，小聲安慰她，「還記得昨天我們練習的嗎？腳掌要用力，這樣就能抓地了。」超模屋是有一條小天橋的，女孩們沒事時可以在上面練習臺步。在入住超模屋的當天，伊莉就陪凱特練習過了。
「嗯！」凱特認真地點點頭，對伊莉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來。
「那第一個就是——」羅伯念出了名單，「基婭拉！」
「wow~」在眾多客人的口哨中，習慣了眾人矚目——籃球比賽也會有很多觀眾——的基婭拉毫不忸怩地走上了那條不同尋常的彎曲延展臺，自在地扭動著自己性感的軀體，讓觀眾們發出了一陣又一陣的歡呼。她看上去很適應夜店的氛圍，也許跟她平時常去夜店玩也有關係。只要別太出格，這是女大學生很正常的夜生活。
基婭拉之後是潔西。
這個有著驚豔美臀的女孩無論長相和性格都很可愛，帶著一點geek的隱約火辣，但她在臺上走秀的時候，莫名地會給人一種生硬感，就像她根本不適合天橋這個舞臺——明明她平時有很出色的氣質和身材。
再之後是德斯特妮，又一個生硬的。不過，與潔西的不適感不同，德斯特妮的生硬更像是放不開自己，所以無法將自己很好地展現出來。
「不管在臺上怎麼轉，都感覺是出來賣的。」
當她走下臺後，和親近的女孩說話時，伊莉聽到她這樣小聲說道。
「……」其實伊莉也有這種感覺。她不介意做夜店的客人——大學裡總會有一些這樣的邀請，偶爾總要去一兩次，否則就不是潔身自好（這裡不講究也不欣賞這種人），而是古怪了，只要自己能注意別亂來就可以——但她卻介意做夜店的表演者。
在原來的世界裡，如果有人對她說，「我想看你上去表演」，她絕對會報警性騷擾（好吧，也許這有點防衛過度了）。但在這裡，她卻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和其他人一樣，帶著「歡欣」的笑容，走她根本不想走的臺步……
下一個是娜斯塔西婭，她走得不錯。
然後是利拉，她不小心撞到了掛在半空中的表演圓環上…
再然後是布蘭妮，她很聰明，也很放得開地利用了圓環進行了一個小表演。
至於克裡斯汀，有點悲劇，她的裙子似乎有些太短，以至於臀部的下半部分走光了…
「海莉。」羅伯叫到了伊莉的名字，讓她接著克裡斯汀上臺。
伊莉點點頭，在臺階邊等著和克裡斯汀交接。
臺上，克裡斯汀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走光——觀眾的口哨聲實在太熱烈了——她不自在地把裙子拉下來了一點，但這引來了羅伯和瓊的一些不滿——模特絕對不能在臺上調整自己的衣服，那會被視為對設計師的不滿。一旦模特這麼做了，事後絕對會被立刻炒魷魚。
但讓伊莉說，這次她也會同意克裡斯汀的做法。換做是她，也無法無動於衷地繼續走下去，絕對會忍不住調整自己的衣服的。就事論事，她們這些女孩不過是普通的女大學生，走光對女孩們來說絕對是一件無比羞恥的事情。
「哼。」克裡斯汀注意到等在台邊的是伊莉的時候，本來就不佳的臉色變得更不好了，嘴巴也不自覺地撇了一下，不過在昏暗的光線中，除了她和伊莉，沒人看到她的表情。畢竟，對於伊莉這種強勁的對手，每個女孩都對她有強烈的警惕心。
「……」白同情她了。這一瞬間，伊莉忍不住想使點小壞，但想到這個女孩剛剛才走光，已經夠慘了，如果她再做點什麼，她會不會更慘是一回事，別人會不會反過來同情她而指責自己也是一回事。想了想，伊莉決定還是不要為這個女孩而犧牲自己在節目中表現出來的「良好品行」了——不值得。
「沒關係，別放在心上。」但伊莉還是不忍心錯過「欺負」克裡斯汀的機會，如果能為自己刷點評委或者觀眾好感度就更好了，「你已經走得很好了。」畢竟就這點水準。
「你！」雖然她的智商能不能聽懂伊莉的言下之意還有待商榷，但克裡斯汀還是能看出伊莉眼中分明的笑意，不由氣得握緊了拳頭。
「我去了。」伊莉相信克裡斯汀絕不敢在大庭廣眾下對她做什麼——暴力會出局，又注意到一旁羅伯滑來的贊許視線，伊莉故作不知，相當坦然地走上了她的舞臺。
模特的臺步大體有兩種，暫且將它們分為商業臺步和高級臺步。
商業臺步最典型的就是維密秀中模特們的臺步。看過維密走秀的人都會發現，裡面的模特各具風情，舉手投足間搖曳生姿，臉上的表情也多姿多彩，絕不會有拘泥之感。更甚者，有的模特還會與觀眾進行直接的互動，比如招個手之類的。這就是親民的商業臺步。
而與之對應的就是高級時裝秀中的臺步，這些以高端時尚為目標的模特通常都面無表情，走路的步子幾乎可以說得上用尺子量出來的一般，雖然每個模特之間也有些許差別，但大體上還是會給人一種冷漠的同質感。這就是標準的專業臺步，也是高級模特的氣質所在。
而像揮手眨眼什麼的是絕對不允許的，這太不專業了！如果有哪個模特敢在迪奧或者阿瑪尼的走秀上這麼做的話，她下半輩子都找不到高級時尚圈的飯碗了。
所以，走高級臺步的模特去走商業臺步會很容易——只要稍微活潑點、敢於釋放魅力就可以，但走商業臺步的模特去走高級臺步很容易被噴的體無完膚。即使是出身維密卻貴為超模的海蒂，也沒接到過什麼高級時裝秀的邀請，這就是原因所在了。事實上，不止時尚大帝卡爾·拉格斐，連華倫天奴的創立者都曾公開噴過以海蒂為首的維密超模沒格調……
因此，孔瑤在教導伊莉時，就是以專業臺步為主的。
但全美超模畢竟是個真人秀，太過端著架子難免陽春白雪、曲高和寡，所以孔瑤也指點了伊莉商業臺步的走法——活潑親切，敢於互動，釋放魅力……
於是，當被孔瑤一對一指點過的伊莉走上延展臺時，包括羅伯在內的台下觀眾全部眼前一亮——
明明有克裡斯汀珠玉在前的長相，伊莉卻絲毫不遜色——如果換了其他女孩，排在克裡斯汀之後，絕對是個很大的劣勢。
黯淡的燈光下，她的金棕色長髮微微發亮，簡直像黃金一般；而□□在黑色裹身裙之外的手臂和大長腿，則是對比鮮明的牛奶白，在微暗的光線下，簡直鍍上了一層象牙般的華美光澤，讓人幾乎無法移開視線。
與先前或拘謹或熱情的步伐不同，她的步子是很輕快的。每次抬腳，每次落地，都有一種輕盈的彈跳感，有種屬於她這個年輕的女孩的青春與活潑。她臉上也沒有那種輕佻隨意的笑容，但也並沒有緊繃著，只是很自然地注視著前方，配合她精靈般靈巧秀氣的五官，看上去就像一個心無旁騖卻又光彩照人的明豔少女，而不是一個成熟文雅的大學女生。
然而，讓人呼吸一窒的是，在走到最前端的彎道上時，她的腳步不小心打了一下滑。
在最前方欣賞女孩們走秀的男性已經忍不住張開手臂了——仿佛就等女孩一掉下來，他就可以一親芳澤——雖然實際上應該只會迎來尖銳的高跟鞋吧……
但讓人遺憾的是，她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身體，幾乎沒有露出什麼狼狽的樣子來，既沒有摔倒，也沒有走光，讓台下的觀眾在為她慶倖之餘，也不免暗暗失望。
似乎注意到台下觀眾張開的雙臂，她向下方微微點了點頭，然後露出一個難得的笑容來。然後，戲劇性地一幕就發生了——
只見那個正好對上伊莉笑容的年輕男人眼睛一直，整個人就暈乎乎地向後倒去！
「喬納森看姑娘看暈了！」他旁邊的損友發出一聲驚叫。
「……」伊莉差點沒忍住又腳滑了一下，連表情也差點崩壞，但托孔瑤嚴格訓練的福，她還是鎮定自若地走了回去，沒有真的失態。
但和瑪利亞交接的時候，她還是注意到了瑪利亞臉上的笑意——顯然哈佛女孩也聽到了台下的那點小動靜，這讓伊莉有些隱隱的尷尬。
更尷尬的還在後面，當伊莉走回女孩們坐著的沙發邊時，以羅伯為首，瓊配合，其他人竟然打趣她，「海莉你是把人電暈了嗎？！」他們故作不可思議地問道。
電暈個頭……
「不，應該只是喝多了而已。」伊莉聳聳肩，假裝淡定地回道。
私心裡，她覺得這應該就是真相。
雖然走在馬路上經常會被陌生人或禮貌或輕佻地要過電話號碼（畢竟老美民風奔放，搭訕是一般男生從高中起就練習的必備技能了——書呆子之類的「怪人」除外），但她不認為自己可以真的把人「電暈」。說真的，在酒精的作用下，大腦短路還比較可信，再正好看到漂亮女孩，於是熱血一個上湧，暈過去就比較可能了。
說白了，就是喝多了。
「海莉，你沒事吧？」還是凱特最關心伊莉，此時忍不住挪到了伊莉身邊。
「沒事。」伊莉搖搖頭，她摔都沒摔，當然沒事，「不過這個天橋挺滑的，又是曲曲折折的走道，特別是最前面轉彎的地方，很窄，你待會兒小心。」伊莉小聲對凱特說道。
伊莉特意練習過各種地形——從系威壓走天空玻璃道，到從大樓表面垂直走下來，再到需要克服水阻力的涉水走道，還有過於柔軟的細沙走道，孔瑤幾乎為伊莉適應了各種地形——但還是在這個奇異的延展臺上滑了一下，可見這個延展臺的苛刻了。
「好。」伊莉耐心叮囑，凱特乖乖點頭應下。
也許伊莉開了壞頭，在她之後的瑪利亞也滑了一下，而且比伊莉更明顯，但值得慶倖的是，瑪利亞也沒有真的摔倒——她及時扶住了臺上的柱子，這讓她看起來不太美妙。
繼瑪利亞之後是伊芳，也就是那個曾為選美皇后的女孩。
事實上，她走在臺上的時候看上去自在了——她甚至還單手扶著柱子抖腰擺臀了一翻，而這還不是最大膽的！在走到表演圓環的邊上時，這個黑膚女孩甚至撐著圓環，來了個豎向的劈叉！而且不是一個，是兩個！左右各一個！
「棒極了！」羅伯大聲喊道。
「她不怕走光嗎？」
「她以為她在跳脫衣舞嗎？」
女孩們之間卻有這樣的聲音。
伊莉也覺得伊芳在冒險。
性感和風騷只有一線之隔，她做了這麼「火辣」的動作，無疑是非常極端的。
要麼得到一致好評，要麼被諷刺到死。
但是，從羅伯和瓊的反應來看，似乎不壞？
如果放在以前的話，如果是j小姐的話，很可能會提醒伊芳別太出格——j小姐作為臺步訓練師，曾經為華倫天奴·格拉瓦尼、約翰·加利亞諾、亞歷山大·曼昆等頂級時裝設計師挑選並培訓模特，他的標準是高規格的，並且致力於培訓出優雅的hf模特，而不是熱情奔放的商業模特，但現在……
伊莉只能說，她不是很懂這屆評委了。
繼伊芳之後就是凱特，凱特走得太小心了，顯得有些拘謹——伊莉有點後悔提醒凱特了，這可能限制了這個女孩發揮她的個性。
再之後是維多利亞，她也是很大膽的那一類型，和她平時對媽媽的依戀完全不同——她那時候表現得像個小女孩，但她表演的時候，卻能讓人看到，她是個成熟女性了。
「你們走得都棒極了，我必須為你們鼓掌。」羅伯拍了拍手說道，「不過，我們還是需要點評一下你們的臺步，這就交給我們親愛的瓊了。」
「woo~」女孩們給面子地熱情拍手。
「我們從潔西開始。」瓊也不客氣，笑了笑就說起了他的觀點，「潔西很可愛，但你沒有和觀眾的互動，這是可不行的。」潔西點頭受教。
「基婭拉，如果我是直男，我一定會跟你搭訕。」瓊肯定道，「你的身材棒極了。」
「還有克裡斯汀親愛的，你非常美。」瓊先肯定了一下，「但是，如果你拉下了裙子，你就必須再提一下，這樣會很性感的。」他還是委婉地提醒了對方不能在臺上拉裙子。
「至於你，親愛的海莉，你也美極了。」瓊看向海莉的目光有些遲疑，「但你和觀眾的交流也不太夠。如果你願意的話，你能迷倒所有觀眾，但你似乎不能釋放自己？」
「ok。」伊莉匆匆點頭——她不是很明白對方所指的釋放自己到底是在什麼程度，這種感性上的詞畢竟太模糊，不過待會兒評出第一名她就應該有個參照標準了。
「不過，鑒於那個被你『電暈』的觀眾，我還是給你加一分。」瓊說。
「好的，謝謝你。」伊莉點頭道謝。挑戰賽滿分十分，額外加一分已經很好了。在這種關鍵時候，伊莉就不在意到底是「電暈」還是「喝暈」了，雖然她本心裡還是覺得是後者，但現在指出來這點絕不是誠實，而是傻。話說回來，節目本身也需要話題度吧。
之後，瓊對維多利亞、布蘭妮和伊芳熱情的表現大大讚賞了一翻，然後羅伯從口袋裡拿出了那把讓女孩們心跳停止的鑰匙——
「這一輪的冠軍將獲得泰拉套間的鑰匙一周的使用權，直到下一輪誕生新的冠軍為止，當然，還有一萬美元的獎學金積累，在你們最終贏得比賽後就能兌現。」
其實這期比賽的週期是六周，每輪比賽不過間隔兩兩三天而已，羅伯所指的一周，其實是由於全美超模一周播放一集，這麼說便於觀眾理解而已。
瓊從羅伯的手中接過鑰匙，然後對女孩們神秘一笑，揭露了那個旗開得勝的幸運兒——「本期比賽第一輪挑戰賽的冠軍是——伊芳！」
「……」exm？！女孩們意思意思地鼓了鼓掌，互相對了對視線，克制地抿了抿嘴唇，幾乎沒有人服氣這個冠軍。用一些女孩的話來說——那種大劈腿也叫臺步？如果是這樣，以後乾脆直接讓芭蕾舞演員做模特好了！
事實上，不只是在場的這些女孩，在節目播出之後，觀眾們這輪挑戰賽的冠軍也不乏質疑。雖然觀眾的投票是針對選手硬照的，但對挑戰賽，他們也有很多話要說！
這是全美超模大賽，又不是全美夜店舞者大賽！伊芳的表現是很火辣沒錯，但她那是在跳舞，不是在走臺步好嗎？在延展臺上劈叉？簡直聞所未聞！
戰鬥力強大的克粉和海莉粉難得放下成見——也不知道這兩個群體是怎麼掐起來的，連當事的兩人都沒直接掐起來呢——一起改噴節目組！
從評委的造型，到節目組的贊助（好吧，這次的贊助拉到夜店裡是有點詭異，哪怕美國是個夜店文化蓬勃發展的地方……），兩派主要粉協同其他粉（比如海莉粉自發綁定的凱特粉），在網上和節目組大戰了三百個回合……
期間，數量龐大伊芳粉企圖抗辯——作為黑膚的大碼女孩，伊芳的粉絲群也是很穩固的，而且她的黑人身份為她添加了一層無形的保護，一旦攻擊稍微過頭，就很容易牽扯到種族歧視上。這在美國絕對是個大問題！然而，即使有這麼一重無敵盔甲，面對海量克粉和海莉粉的攻擊，伊芳粉還是步步後退，寡不敵眾，最後抱頭鼠竄——當然，這就是後話了……
畢竟，觀眾看到的放映到底是延遲的。
他們抗議的不過是數周前就錄好的節目，在沒有大問題下，節目組是絕不會更改已播放的節目內容的——這點節操節目組還是有的，哪怕他們其實很想跪舔觀眾的收視率……
「伊芳，看到你走在臺上，我的心都要化了！」此時，瓊正握著伊芳的手，毫不掩飾地贊許道，「你完全控制了舞臺，你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你懂得如何與觀眾溝通！尤其是你伸大腿的動作，真是非常冒險！你知道，這就是我想看到的！」
「謝謝，謝謝你，瓊。」伊芳開心地對瓊抱了又抱，不算十分漂亮的臉上露出了高興的笑容——戰勝在場的這些瘦女孩贏得冠軍，是對她這樣的大碼女孩的重大肯定！
彼時，看到這一幕、又聽到了瓊評價的克粉：哼！克裡斯汀把裙子拉好哪裡不對？！難道也要像那個女孩一樣主動張開大腿？
伊芳粉：臥槽！怎麼說話的！這叫藝術表現力！
克粉：呵呵，從沒加過這種藝術表現的模特，求報這類模特大名？
伊芳粉：你們這些庸俗的金髮控！（某種程度上一針見血了……）
克粉：你們這些做了還不讓人說的xx！！！（和諧詞已遮罩……）
此外，同樣對瓊點評不滿的海莉粉：啊呸！我家海莉天使的笑容才叫融化別人的心好不好！有沒有看到那個暈倒的小哥？就問你有沒有看到？這才是觀眾互動好嗎！！！
……
不管粉絲們事後如何糾結抗議，此時，節目還是按流程進行了下去。
在公佈了第一輪的冠軍之後，這一期的又一個新嘉賓也歡快地從門外一路小跑進來。
那是個異裝癖男性，他留著一頭金色長髮和金色大鬍子，穿著一件無袖背心和一條膝上裙，還有一雙別致的高跟鞋，動作非常女性化。他其實是個網路名人，皮崔格（p'trique），在油管上有他的專欄。
事實上，數月之前，他只是名為派翠克·珀格的普通時尚名流——也就是在最關注時尚的人群中小有名氣，但在這個小群體之外，則幾乎默默無名，直到那條美寶蓮廣告出世。
那條在油管上廣為流傳的廣告除了讓美寶蓮的真正代言人火了一把，最吸引人注意的就是其中客串的名流之一，有異裝癖的時尚『女孩』皮崔格——這是派翠克·珀格在裡面扮演的角色名——於是，他從一個小眾時尚名流，搖身一變，徹底進入了大眾視野。
所以在場的這些普通大學女生才能認出他。
「哦，這是皮崔格！」不止一個女孩尖叫！
看到網路名人真切地站到自己面前，每個女孩都覺得驚訝，又有種隱隱的興奮——仿佛自己也變得出名了，或者自己也即將出名，而這就是自己的前輩！
「我為你們帶來了『泰拉信件』！」皮崔格拍著手，嬌俏——原諒伊莉只能想到用這個詞來形容眼前的男人——地對女孩們說道，「明天，你們將被『掛起來』拍攝你們的硬照。這就是這次的泰拉信件給你們的提醒哦。」
『泰拉信件』是每次淘汰賽的開始通知，裡面會有一些關於淘汰賽的小提示。然而，非常模糊，所以只能權作參考，根本不用考慮琢磨清楚。用孔瑤的話來說，與其說這是對選手們的提示，不如說是對觀眾們的故弄玄虛。伊莉深以為然。
在皮崔格的短暫串場之後，女孩們很快被交通車送回來了她們的屋子。
其中，客廳裡的電視螢幕裡，已經顯示出了女孩們這一輪的各自挑戰分——
伊芳——10分；
布蘭妮——9分；
娜西塔西婭——9分；
海莉——9分（按照瓊的說法，應該是8分加上了1分）；
基婭拉——8分；
維多利亞——7分；
凱特——6分；
瑪利亞——6分；
利拉——5分；
蘿拉——5分；
德斯特妮——5分；
克裡斯汀——4分；
潔西——4分。
「……」看著顯示幕上的分數，伊莉默默皺緊了眉頭。
她一直認為自己能冷靜地「審題」，能準確地判斷評委的喜好，但這一次，也許是她失手了，或者說，她自大了。想到這裡，她不由悄悄握緊了拳。幸好，還不晚。只是第一場比賽而已，她還有很多時間來補救。
她要時刻記住，這不是模特公司的選拔賽，而是真人秀的選拔賽！
評委的意見遠比真正的模特標準來得重要！
她不是來學習做一個好模特的，她是來贏得冠軍的！
「你是最好的。」凱特在邊上低聲對伊莉說道。
「你也是。」伊莉對女孩回以微笑。
第75章 全美超模（十二）
伊莉本以為，女孩們的撕逼會來得更晚點一點，沒想到這天夜裡就發生了第一場。
時間是從夜店回來不久，地點是超模屋的廚房。
女孩們吃著各自的晚飯，順便討論自己的第一場挑戰賽得分，德斯特妮對自己第一場的分數（5分）感到很失望，她覺得自己走得不錯。當時，基婭拉正在她旁邊，順口說了一句，她認為德斯特妮的走秀太過性感了，有點像脫衣舞娘……
脫衣舞娘，脫衣舞娘，脫衣舞娘……
前半句可以視作誇人性感——老美很喜歡用性感來形容美女，這句話是絕對沒問題的，但是後半句實在太糟糕了。這就像一個女孩說，我覺得自己長得不錯，為什麼一直單身。然後旁邊的人來了一句，大概是你長得太漂亮了，比夜總會裡的小姐還漂亮，所以才沒人追…
說話者也許沒有惡意，但絕對是情商欠費啊！！！
有誰會把一個好好的女孩子比作脫衣舞娘或者夜總會裡的小姐啊？這也太不正經了！更何況，這次的選手都是女大學生，雖然是從名校到社區學校，再到技術學校，各種學校都有，但無論什麼學生，心中總是有一種學生的略天真的傲氣的。基婭拉這話說得太不恰當了。
伊莉和凱特正在餐桌邊面對面吃她們的晚餐，聽到基婭拉的評價，兩人將勺子送入嘴巴的動作不由一頓，彼此無語地對視了一眼，默默搖搖頭，才繼續進餐。
而受到直接衝擊的德斯特妮，她臉上的笑容看著就淡了——本來哪怕得分偏低，但第一場挑戰賽結束，大家都是說說笑笑的，畢竟還有硬照可以扳回一城，還不到徹底絕望的時候。但基婭拉的話就像給了德斯特妮一記直拳，讓人頓時有些下不來台。這實在太尷尬了。
哪怕德斯特妮和克裡斯汀一樣，也是之前在等候室裡嘲笑伊莉和凱特的一員，但這一刻，伊莉還是忍不住小小同情了一下這個對手——一旦節目播出，被評價為脫衣舞娘的她，幾乎就是在身上樹了個廉價的標籤。哪怕她立刻反駁了回去，但肯定會有一部分觀眾被多多少少影響的。這是既定造成的損失，根本無法挽回。除非她在後續的比賽中有讓人眼前一亮的表現。
當然，德斯特妮絕不是那種會忍氣吞聲的人。
也許是顧慮到超模屋裡無處不在的鏡頭，她沒有直接跟基婭拉懟回去，但在之後，女孩們三三兩兩散開，各自說話時，她就忍不住跟其他人抱怨了。
「她根本不是在開玩笑。」
「就像一臉正經地表示『我在給你提一點建議』那樣。」
「拜託，誰要這種建議？」
德斯特妮不滿極了。
就在她和娜斯塔西婭等幾個女孩在小客廳裡吐槽基婭拉的自說自話時，基婭拉正好走到了她們的門口。伊莉和凱特正在門外的大客廳裡看電影，幾乎是全部目睹了這一幕。
而小客廳裡的女孩們也注意到了站在門邊的基婭拉，於是，基婭拉也不再掩飾地走了進去，「如果你對我有什麼意見，你可以當面跟我說，而不是在背後這樣說人閒話。」
基婭拉顯然不是軟包子屬性，事實上，作為校籃球隊隊長和家裡七個孩子老大（而且由於喜歡家庭暴力的父親和離家出走的母親，她實際上擔任了母親的職責），她天生就有一種毫不示弱的領導力——也許稍微咄咄逼人了些，所以基婭拉最開始的大眾支持率並不高——也許同樣是顧慮著超模裡的鏡頭，基婭拉努力保持著表面上的心平氣和。
「如果你對我所說的有疑問，我很樂意為你解釋。我當然不是說你『是』脫衣舞娘，我也不是想刻薄你，而是想幫助你。」基婭拉還是沒忍住，有點激動地說道。
如果她說對方像個脫衣舞娘，很可能也會有其他人這麼覺得。基婭拉覺得自己沒錯。就像有人的牙齒上沾到了菜葉，她難道不需要別人指出來嗎？她當然需要！
「如果你不需要我的建議，那我就不說了。」基婭拉這樣給自己結語，「我去睡了。」
「好吧，晚安。」德斯特妮和她身邊的女孩們對視了一眼，隨口對基婭拉說道——很難說基婭拉的話有沒有達到她想要的效果，又或者是反效果……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大多數女孩們還在睡夢中時，伊莉早早起床，繞著屋子跑了兩圈，覺得運動量大概夠了，才從健身房搬出了一條瑜伽墊，在草地上練起了瑜伽。
其實她可以在跑步機上跑步的，但她不想把自己拘在狹小的健身房裡。伊莉喜歡享受早晨的那種清新自然的空氣，還有整個城市沒有蘇醒時的那種萬籟俱寂、只有小鳥稚嫩鳴叫的安靜氛圍，這讓她很舒服，有一種獨處的快樂。
「早。」不多時，維多利亞也從屋子裡走了出來。她換上了一件品紅的運動背心和黑色的運動短褲，看上去也是準備出來晨練的樣子，「你都沒有叫我。」她小小地抱怨了一下。
「抱歉，我忘了。」伊莉坦誠地道了個歉，她昨天和維多利亞約好了一起晨練的，不過，「我看你還在睡覺，就沒有叫你。」
「是你起得太早了。」聽到伊莉的道歉，維多利亞抿嘴笑了笑，她顯然不是真的為伊莉沒有叫她感到生氣，這不是個小氣的姑娘。
「還好，我覺得早上的空氣很好，就忍不住起來了。」伊莉笑著說道。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很快安靜下來，各自做自己的運動。
伊莉喜歡劇烈運動後做會兒瑜伽，這能讓她的身體慢慢穩定下來。而且，練瑜伽的時候，會讓人有一種發現自我、溝通自我的感覺，有種微妙的愉快，還有種身心一俱的平和寧靜。
至於維多利亞，她做的是一套健美操。那是一套常見的動作，不算高難度，但能鍛煉平衡性與協調性，伊莉高中時的體育老師也有教過。此時看到維多利亞做著這套相似的健美操，讓伊莉忍不住有種恍如隔世的感慨，與想念。
那時候，大家無論是做早操，還是體育課做運動——包括這種健美操，總是能偷懶就偷懶的。幾乎每個人都發明了一套自己的標準偷懶動作，能將早操的每個動作都簡化下來，達到形似而神不似的效果。而老師們總是在旁邊笑著搖頭，而這種小事，也不值得老師們特地開口打斷這些耍小聰明的學生。師生之間就達成了這種特殊的默契。
當然，偶爾也有那麼一兩個偷懶過頭的同學——比如該做抬臂動作時，只是象徵性地舉舉爪子，該抬腿時，意思意思地踢踢小腿——這種就會被老師拎出來做反面教材了。
現在想想，無論是偷懶的同學，還是寬容的老師，在模糊的記憶中都顯得無比可愛。
這種心情，也許就是想念了。
「海莉，你在想什麼？」維多利亞發現海莉看著自己的眼神格外溫和，有些好奇地問道。
「沒什麼，想到了我的一些有趣的朋友。」伊莉回過神，對維多利亞笑笑，解釋道。
「真好。」維多利亞有些羡慕地說道，「我沒什麼朋友，也沒什麼社交。不過，有我媽媽在，有沒有朋友也不重要了。她就是我最好的朋友。」說道後面，維多利亞又心滿意足了。
「……」開始了，維多利亞的三句話不離媽媽。
伊莉無奈地搖搖頭，「但是，你媽媽不可能永遠陪著你呀？如果有一天，你媽媽有事，不能陪著你，就像現在，你來參加這個比賽，你媽媽也不能陪在你身邊，那該怎麼辦呢？」伊莉想說的是，如果維多利亞的媽媽有一天不在了，她該怎麼辦？但這種話太過殘酷，伊莉說不出口，所以只能委婉地換了種說法。
「沒關係，我可以打電話給她。」維多利亞的回答有一種孩子氣的天真。
「……」那如果有一天，兩個人在無法用電話聯通的世界，那該怎麼辦？伊莉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不由沉默了。也許，某種意義上，她是很羡慕維多利亞的吧，能時刻把媽媽掛在嘴邊，能在一個半月後就能見到心愛的媽媽……
維多利亞疑惑地瞅了瞅忽然靜默下來的海莉，總覺得對方秀氣的眉宇間有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氣質，既有淡淡的憂鬱，也有隱約的希冀，很渺遠，但很溫柔，很堅強，但很脆弱。這一刻，一直嘰嘰喳喳的維多利亞也不自覺地止住了話語。
攝像機在邊上安靜地記錄了一切。
這一幕被播送後，每個觀眾都停下了手邊的動作。
電視裡，褐發的半猶太裔女孩懵懵懂懂，金棕色長髮的女孩卻有種清明的悲傷。
那不是全美超模該有的氛圍——全美超模該是熱情的，熱烈的，熱鬧的，而不是現在這樣，讓人忍不住心生感慨的。
那一刻，電視機前的無數家人、情侶，都忍不住放下手裡的遙控器或者別的什麼，轉而將自己的手與身邊人緊緊交握。
社交網路上第一次出現了跨粉絲的隊形——
「諾頓：默默心疼海莉」
「崔斯塔：默默心疼海莉1」
「芙洛拉：默默心疼海莉2」
「狄倫：海莉路轉粉，心疼3」
「茱莉亞：海莉路轉粉，心疼4」
「……」
不過，這一幕沒有持續很久。
很快，其他女孩也起來了，三三兩兩地出來，隨便坐在草地上聊著天。
看到有人不好好休息，還這麼早起來運動，有的女孩臉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看她們。」伊芳向那邊的兩人努了努嘴，對自己同屋的三個女孩說道。
「她們腦子不太正常吧。」說這話的竟然是身為籃球隊長的基婭拉，明明她也應該是堅持每天運動鍛煉的人，但她卻說，「我覺得維多利亞的媽媽肯定知道她女兒不太對，說不定她是唯一知道的一個，所以維多利亞才對她媽媽那麼依賴；至於海莉，我聽說軍隊裡……」
她不知道這裡有沒有攝像機，但她聰明地沒有說下去，只是對女孩們使了個眼色。雖然軍部的宣傳很正面，但偶爾也會有關於軍隊的不太好的消息流傳出來。不過，基婭拉也知道不能在大庭廣眾下說這種話——私下裡和閨蜜說說倒沒關係。
「誰知道呢。」蘿拉會意地點點頭，對伊莉的事情避而不談，說起了更安全的維多利亞的話題，「不過我也覺得維多利亞和她媽媽的關係不太對頭。我和我媽媽也是好朋友，我們無話不談。但維多利亞，感覺就像她除了和媽媽以外，不準備和任何人有交集了。」
「這其實很難說是維多利亞還是她媽媽的問題。」凱特小小地反駁道。
倒不是凱特真的很喜歡維多利亞——一般美國女生都不太喜歡這種長不大的乖乖牌女孩，哪怕是叛逆的非主流女孩，都比乖乖牌受歡迎——但既然伊莉現在在維多利亞那一邊，凱特當然會幫那邊說話。
「比起父母受孩子影響，一般都是孩子受父母影響比較大。我覺得，與其說是維多利亞依賴她媽媽，說不定在這段不太正常的母女關係中，她媽媽才是更依賴的那一個。」
哪怕是偏向伊莉那邊的凱特，也必須承認，維多利亞和她媽媽的關係太有問題了。也許她們兩人自得其樂，但在大眾看來，還確實是不太正常的。但這不是維多利亞生來如此，而很可能是維多利亞的媽媽不自覺將自己的孩子培養成這樣的。這是一些家長的病態心理，對自己孩子的過度控制。只是維多利亞已經習慣這樣，所有沒有叛逆和抗議，而如果是一些更有主見的孩子，也許就會對這種關係提出異議了。
「什麼意思？你是學心理的是嗎？」蘿拉感興趣地問道。
「對，我是心理學專業的。」凱特對蘿拉點了點頭，她很高興見到這些女孩把注意力從海莉身上轉移掉——說真的，如果她們再說海莉壞話的話，她也許沒辦法和她們好好交流下去了。她一定會忍不住和她們吵起來的。
「跟我們說說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女孩們不介意聽聽「專業角度」對維多利亞的分析，也許能聽到更有趣的觀點也說不定。閑著無聊的女孩們都是不嫌事大的。
「好吧。」凱特點了點頭，無可無不可地說道。
＊＊＊
下午，節目組的交通車來接女孩們去拍攝她們的第一次硬照，約翰尼已經等在了那裡。
「哇喔，這裡……」
「好古怪……」
「有點可怕……」
「這是標本館嗎？」
跨進那個牆壁上掛滿了風乾動物頭顱的工作室，很多女孩都覺得自己背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有些小型動物——比如貓和兔子之類的——有幸保存了它們的整個身體，此刻正趴在木架上，圓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們。
「如果晚上來，我一定會嚇哭的。」凱特對伊莉小聲說道。
「別怕，它們都不會動了。」伊莉好笑地拍怕凱特的手臂。
不過，想像一下大晚上來到這種標本室的感覺，好吧，伊莉承認，那是有點像恐怖電影的經典橋段——
深沉的夜色中，掛在牆上的風乾動物頭顱緊緊盯著走進房間的人，它們的眼睛反射著月亮的幽光，蓬鬆的毛髮如活著的時候一樣在夜風中輕輕顫動，仿佛下一刻就會張牙咧嘴，對偷偷潛入的人嘶吼一番。
伊莉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立起的雞皮疙瘩，趕緊阻止了自己的深入想像。
約翰尼有趣地看著女孩們看到這個工作室時的驚訝，然後笑著對她們介紹了站在他身邊的美麗女士，「很榮幸地向你們介紹一下我的朋友，夏內·格萊姆斯，她也是cw熱門電視劇《新飛躍比弗利》的演員，也是你們這次的攝影師。」
「你們好。」夏內大方地對女孩笑了笑，「我今天要來個大反轉，我要從鏡頭前走到鏡頭後。我做攝影師已經有幾年了，我覺得用鏡頭捕捉人們的個性非常有趣。」
「……」伊莉默了默，這次的攝影師竟然是嘉賓客串嗎？而且還是以往是演員的嘉賓？考慮到《新飛躍比弗利》是cw的當家電視劇之一，這也不難理解。不過，既然如此，就不能太期待這位攝影師了。如果說以往的專業攝影師，那還可以指望一下他們發掘模特的美麗，而換成這位業餘的女士，就要模特自己展現自己的美麗了。難度變高了啊。
之後，約翰尼宣佈了這次的拍攝任務。
女孩們需要把頭伸出木架上的洞口，扮演懸掛在牆上的獸頭標本，表現出自己身上的野性光芒——這就是皮崔格所說的「掛起來」的真正意思了。
相比可以利用整個身體曲線和身體動作來表現自我的硬照，這次，女孩們只能通過頭部動作和面部表情來表現自己，這不得不說是個很大的限制。可以說，難度又高了一級。
雖然只是第一次硬照拍攝，伊莉已經覺得這次比賽的難度是困難級的了。
約翰尼宣佈了比賽內容之後，女孩們就被帶到了邊上做造型。
「想給她做個什麼樣的髮型？」伊莉身邊的造型師和約翰尼討論了起來。
「突出她的臉型——特別是下巴，她的下巴線條很美，還有她的藍眼睛，我覺得她的眼睛裡有很多內容。」約翰尼托著下巴，想了想，對伊莉的造型師說道。
「那這樣怎麼樣？」造型師用手比劃著伊莉的頭髮，對約翰尼說道，「我會給她做兩個髮髻，就像惡魔的山羊角一樣，上面會用細髮辮固定，不會有太多碎頭髮。這個造型會顯得很犀利，唯一的問題是她能不能表現出來？」
「你可以的，對嗎？」約翰尼低頭對伊莉說道。
「當然。」伊莉對約翰尼點點頭。
「好的，那我就把交給你了。」約翰尼對造型師說道，然後和夏內一起走到下一個女孩邊上——作為攝影師和攝影顧問，他們需要過問每一個女孩的髮型和妝容。
不得不說，為了表現「野性」，造型師們在女孩們的頭上做了很多花樣，有的女孩還算正常，有的就無比奇怪。
比如維多利亞，她的頭髮被打得格外蓬鬆，然後堆在臉頰兩側，看上去就像3d電影《愛麗絲漫遊奇境》裡的紅桃皇后；再比如伊芳，她頭上就像頂了個用舊的雞毛毽子，雜毛亂飛；再比如蘿拉，她腦袋上就像頂了公牛的兩隻彎角……
當然，也有比較成功的造型。利拉分到的造型師很靠譜，給她設計了一個獨角獸髻，看上去就像一個細髮辮包裹的包包頭，很自然，一點都不像其他人那麼出格；潔西的髮型也很好，雖然造型師很大膽地把頭髮全部向上立起，但那恰好突出了潔西短髮下的精巧五官……
——伊莉已經可以想見，這一次的硬照，不是極好，就是極糟糕了……
第一個上「斷頭臺」的就是維多利亞。
斷頭臺是女孩們私下裡對那個木架的稱呼。
那是兩塊可以上下相合的木板，當中有一個圓洞，差不多是脖子的粗細。一開始，上面的木板被拿掉，女孩們可以輕鬆地把頭從木架上伸出來，之後，約翰尼就會把上面那塊木板加上去，女孩們的腦袋就會被固定在這個木架上，看上去就像一顆掛在木牆上的獸頭了。
說真的，想出這種標本主題的人簡直是變態。女孩們悄悄說道。
「儘量把你的頭抬直。」約翰尼對維多利亞說道，「不要顯得那麼不自在。我們要營造一種扭曲的美感，而不是純粹的扭曲，明白嗎？」
「明白了。」維多利亞在限制頭部活動的『斷頭臺』裡對約翰尼艱難地點點頭。
「你有著非常獨特的誇張風格，表現出你的怪異美感。」約翰尼鼓勵道。
「好的，謝謝。」維多利亞點點頭，試著尋找讓她能顯出「怪異美」的角度。
「下一個，伊芳。」
伊芳似乎很不適應這個木架。
鏡頭中，她不停地眨著眼睛，這導致她能用的照片很少——大部分照片都是閉著眼睛的，這很糟糕。
「娜斯塔西婭。」
納斯塔西亞很放得開，她毫不顧忌地表現出自己獸性的一面，她甚至試著咆哮了一聲，不得不說，效果好極了。約翰尼對她讚賞連連。
「布蘭妮。」
有娜斯塔西婭的冒險在前，布蘭妮也嘗試做一些猙獰的面部表情。
她皺起鼻子，撐開嘴角，自在地活動著她的五官，看上去有點古怪，但也有些新意。
好壞難辨。
「海莉。」
「好的。」
終於叫到了自己的名字，伊莉從座位上站起，走到了木架後方，伸出了自己的頭部。
「準備好了嗎？」約翰尼放好她頭上的木板，叮囑道，「表現出你的野性美，女孩。」
「好的，我會的，謝謝。」伊莉微微動了動脖子，確定了自己的頭部活動範圍——這也是她待會兒就要在鏡頭前表現的角度餘地，她必須弄清楚這點。
伊莉對自己的臉部輪廓和五官還是很有自信的。既然這次的拍攝無法利用肢體動作，那就好好利用自己的五官優勢還有臉部動作——說到底，就是微表情的控制。
她想要表現的是一頭無法打敗的野獸，哪怕頭顱被砍下、風乾、掛在牆上，它依舊是奔跑在草原上的自由生命，而不是被禁錮的標本。就像《老人與海》中說的那樣——可以被消滅，但無法被打敗。這就是人的尊嚴所在。如果她能表現好的話，這是非常出色的主題。
考慮到這是位業餘攝影師，對動作的捕捉可能會比較遲鈍——能把伊芳拍出那麼多張閉眼照也是絕了——所以伊莉沒有像其他女孩一樣，不停地將頭轉來轉去，讓夏內手忙腳亂，而是不時地在她覺得有好角度的位置停一下，以便讓夏內適時地按下快門。
伊莉微微昂起下巴，咬緊牙齒，繃緊下頷處的肌肉，呈現出一種強硬感。
她想像著那自由不羈的野性生命，想像著與其他動物鬥智鬥勇、在草原上拼搏不已的堅持與堅強，於是她稍微垂下眼瞼，讓自己的目光與鏡頭交匯，一眨不眨，把鏡頭當做是狡詐的獵人，把自己當做是拼命的野獸，努力營造出一種俯視感，盡可能表現出一種精神上的強大與高傲。
「你是什麼？」約翰尼忽然出聲問她。
「羚羊，被獵人盯上的羚羊。」伊莉回答他。
「很好，表現出那種羚羊的機警與野性！」約翰尼肯定了她的主題。
「好的。」伊莉本能地尋找角度，她微微側過頭，就像羚羊打量著它的敵人，時刻準備用頭上的尖角頂穿敵人的腹部！
「棒極了！做得好，女孩！」
約翰尼坐在電腦後，看著夏內的攝像機傳過來的一張張生動的照片，簡直讚不絕口。
這絕對是目前為止最出眾的照片，沒有之一。
＊＊＊
「你們覺得自己拍得怎麼樣？」坐在返程上的交通車上，坐在前排的潔西回過身問道。
「還不錯/就那樣吧/感覺還不壞/挺好的。」女孩們稀稀落落地回答她。
這是第一次拍攝，很多女孩的心情還沉浸在緊張的遺韻中沒平復過來。
看出大家沒有談話的性質，潔西鬱悶地坐了回去。
「怎麼了？」看出潔西的不安，坐在她身邊的瑪利亞問她——她們兩個是一個屋子的，又都是學霸（一個是哈佛女孩，一個是南加大的建築系高材生），即使專業不同，但在學業上還是有很多共同話題，所以感情不錯。
「我不知道自己這次的表現怎麼樣。」潔西小聲說道——在第一輪挑戰賽裡，她和克裡斯汀是墊底的4分，這讓她必須要有更多優勢，才能反超。而克裡斯汀的面孔是那麼漂亮，哪怕她什麼都不做，只在鏡頭裡發呆，都有人會投票給她的，所以潔西覺得自己很危險。
「你的照片已經很讓人眼前一亮了。」瑪利亞安慰她道。
「我覺得還不夠。」潔西怎麼不明白瑪利亞的安慰，她忍不住說道，「要是我也有硬照天賦就好了。」不用像前幾季的那位五連勝的神奇女孩一樣，只要和在場的一些人一樣就好了，比如娜斯塔西婭，比如布蘭妮，比如海莉……
「只要這次不出局，下次再好好加油。」瑪利亞鼓勵她。
「可是……」潔西沮喪地搖搖頭，她就擔心，自己連這次都過不去……
另一邊，伊莉和凱特也在說著悄悄話，布蘭妮和維多利亞也不時地說兩句，四個人聊得還算愉快。畢竟，除了凱特，布蘭妮和維多利亞都是伊莉屋子的——屋子裡的另外兩位，克裡斯汀和德斯特妮，她們就有些微妙地合不來了。所以這幾個女孩也差不多自成一幫了。
「你們覺得這次誰拍得最好？」這種話題其實是很危險的，一不小心就會得罪人，但這四個女孩都是極力想獲勝，但性格上卻不是那種會說酸話的人，所以凱特也就放心地問了。再說，哪怕她問得不好，海莉也肯定不會生她氣的~*^_^*
「我覺得娜斯塔西婭拍得不錯。」布蘭妮其實覺得自己拍得也不錯，但她必須承認，她拍攝的時候，參考了娜斯塔西婭一點，特別是那種猙獰的野性表情，就是從娜斯塔西婭的咆哮中得到的靈感，「還有海莉，我覺得約翰尼看你的眼神在發亮！」
「約翰尼有男朋友。」為了防止女孩們想到不好的地方去——維多利亞的眼睛也不正常地亮了起來，明明前一刻還在低落地想媽媽的——伊莉連忙強調道。
「真的假的？！」女孩們驚呆了，「你怎麼知道的？！」
「……」伊莉無語了，「你們不是也上網查了評委們的資料嗎？」
說真的，大家都是普通大學生，而不是業界人士，如果是攝影師、造型師、公關這樣的幕後人員，如果泰拉不介紹，大家幾乎都是不認識的。所幸，之前拉票的時候，節目組暫時為大家提供了電腦使用，所以女孩們都悄悄查過評委們的資料。
伊莉解釋道，「在約翰尼的ins裡，我看到了他曬的和男朋友的照片。」
「噢，我沒想到去看ins.」布蘭妮和凱特歎氣道。
「對了，你們覺得這次誰會比較危險？」布蘭妮覺得她們四個至少都是安全性群組的，拍攝的時候聽約翰尼的評價就各有好評，當然，也有被指出了問題的，但總體來說還是比較好的。所以她就大方地說起了這個問題。這也是之前個人採訪時，採訪者對女孩們提出的提問，比如對誰誰誰的看法如何，誰誰誰表現好，誰誰誰表現不好。
「我覺得是德斯特妮。」維多利亞實事求是道，「她的表情好像僵住了。」
「我也覺得。」凱特在一邊點頭，「她拍完的時候，我看到約翰尼在對著電腦搖頭。」
「她的髮型不太好。」伊莉說道。德斯特妮的造型不是加分項，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減分項了——當然，被她歸類于減分項的造型不止德斯特妮一個——但本身拍攝天賦有限，造型又不給力，那就讓人擔憂了，「不過，我覺得潔西更危險。」這也是伊莉在採訪時說的答案。潔西是個很好很可愛的女孩，但她好像不擅長模特這個職業。
「潔西……」三人也歎了口氣，潔西的性格是很友好的，也沒有嘲笑或者攻擊過別人，目前幾乎沒人討厭這個女孩——也許跟她表現一般，所以不引人注目有關係——但不得不承認，無論是臺步，還是拍攝，潔西確實都不太給力。
「看吧，最終還是評委和大眾決定一切的。」伊莉也沒有把話說得太死，畢竟她對這一屆的評委標準也有所保留，而且又引入了隨機性更大的大眾投票……
不過，這期節目播出以後，一語成讖的海莉就從「天使」變成「烏鴉嘴女神」……
而除了少數偏執粉絲，大多數粉絲竟然覺得後者的稱呼更帶感，這不得不說是粉絲們的迷之審美了……
悠于 2019-8-5 12:38
第76章 全美超模（十三）
第二天下午，女孩們被帶到了演播廳。
她們的硬照後期昨天就處理好，傳到節目組的官方頁面上了。
網友們的投票也在今天截止，並統計完畢。
馬上，第一輪比賽的冠軍就要誕生了。
這也意味著，有一個女孩即將被淘汰。
「在凱麗和羅伯之外，我還要向你們介紹一下這期比賽的社交媒體記者，布萊恩男孩（bryanboy），他是一位擁有廣泛影響力的知名時尚博主。」
泰拉和凱麗、羅伯一起坐在評委席後，對站在大螢幕邊上那位戴著女士硬沙遮面禮帽的亞裔男孩揮手打了個招呼，繼續對女孩們說道，「如你們所知道的，這一期全美超模中，我們會把你們的照片放到網路上讓大眾打分和評論，布萊恩男孩會彙報大眾的回饋，讓你們知道粉絲對你們的看法。」
也就是說，布萊恩男孩沒有打分的權利，他的出現不過是一種另一種形式的刷臉刷人氣。伊莉立刻意識到了這點。至於是節目組蹭他的人氣，還是他蹭節目組的人氣，這就很難說了。
雖然全美超模是熱門真人秀，但在網路上的影響力還在起步階段。相比之下，布萊恩男孩的時尚博客已經經營得相當火熱了——他的時尚博客曾被紐約日報評為八大最有影響力的時尚博客之一，每天都有大六位數的流量。
此外，這個本名為布萊恩·格雷·楊布的男孩和皮崔格一樣也是個異裝癖，而且比皮崔格開始得更早，但沒有皮崔格那樣留有一頭長髮和長鬍鬚。有人把他稱為異裝癖的鼻祖，或者叫他妖男，這多少反應了時尚圈以怪為美的風氣了。
連美國的著名設計師馬克·雅克布都對這個愛好男穿女裝的菲律賓男孩推崇不已，甚至還像粉絲一樣說過「我愛你，布萊恩男孩」。這也為對方的流行程度做了個很好的注解。
當然，本質上還是普通人類審美的伊莉對這種美學心情很複雜……
「無論是我們三人還是大眾評委，對你們的打分都在1分到10分之間。之後加上你們的挑戰賽得分，五項合計就是你們這一輪的總分。」泰拉沒有把過多的時間著墨在這個嘉賓身上，很快就進入了正題，「好了，接下來就讓我們開始吧。」
第一個被泰拉叫到名字的是第一輪挑戰賽的冠軍，伊芳。
她從站成445三排的女孩們中間走了出來，大方地站到了演播廳的中央。
「贏了第一場挑戰賽的感覺怎麼樣，伊芳？」泰拉對出列的黑膚女孩感興趣地問道。
「好極了。」伊芳笑了起來，「我對自己更有信心了，我會在以後的比賽表現得更好。」
「很好。」泰拉笑著點點頭，「那就讓我們來看看你的硬照吧。」
隨著泰拉的話音，布萊恩男孩身邊的大螢幕立刻投映出了伊芳的硬照。
深膚的女孩微微頷首，眼睛直直地盯著鏡頭。
她的膚色和腦後的木板還有木牆太過相似，給人的第一感覺是太過模糊。
而且，她頭上的髮型也不是很適合，在硬照中看來，她的黑髮就像大公雞的雞尾巴那樣，雞毛亂翹，幾乎沒什麼美感可言。
「羅伯，你覺得伊芳的照片怎麼樣？」為了表示客氣，泰拉一般都把發言權先交給其他評委，她稍後才會補充自己的觀點。尤其羅伯是這次的新評委，不像凱麗·卡托尼那樣有過全美超模的評委經歷，所以泰拉就把第一次發言權讓給了他。
「她不像動物。」羅伯搖搖頭，他無法讀取伊芳想要表達的資訊，或者說，伊芳沒能表達出她想表達的資訊。所以身為評委的他沒法理解伊芳的硬照。
「我覺得她看起來像一隻西施犬標本。」凱麗笑著插了句話道。
西施犬就是那種毛髮長長，頭頂的毛可以拖到臉頰兩邊，一不注意打理就會亂得像雞毛撣子的犬類。雖然性格溫馴，但到底是家犬，而不是野獸。反正沒有表現出這次的主題——野性與獸性。這就是凱麗的言下之意，她不覺得伊芳的照片拍得好。
「別那麼說，我覺得她看起來像一頭公牛。」泰拉連忙為伊芳挽尊。
這可是一位難得的黑膚大碼模特，能吸引到很多固定的觀眾群，怎麼可以這麼早就讓伊芳陷入險境呢？節目組絕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作為節目的製作人之一，泰拉再明白這種思路不過，而她也是這麼貫徹的。
「咳……」公牛女孩？凱麗忍耐著，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來，但上揚的嘴角已經暴露了她的心情，而羅伯也悄悄轉過頭，捂住嘴，不讓攝影機拍到他要笑不笑的表情。無論電視節目怎麼捧，瘦削型的模特才是主流，大碼模特永遠都是小眾。而浸淫時尚圈的凱麗和羅伯，內心遵從的都是時尚界的審美規範。
「我這是在誇她！」泰拉強調，「那種強悍的感覺，不就是我們要尋找的嗎？！」要誇人還有什麼不容易的，僵硬可以變成堅硬、強勢，失神可以變成迷離、夢幻，放浪也可以變成性感、火辣，一切都在評委的一張嘴之間。只要最後的打分別太離譜，沒人能指責他們。
「當然，我覺得你還能做得更好。」泰拉還是要維護她的審美的，她不可能拿她的「專業眼光」為一個小女孩背書，所以她只是意思意思地鼓勵了一句，讓別人明白，她也覺得伊芳這次做得並不太好，只是仍有值得肯定的地方。這就是她想表達的。
「好了，布萊恩男孩，來跟我們說說觀眾回饋吧。」泰拉狀似不滿地對身邊的兩位評委搖搖頭，把目光投向了站在大螢幕邊上的時尚博主。
——說真的，雖然伊莉對菲律賓人有成見，但還是覺得對方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那裡，等待泰拉的隨時問話，其實有點尷尬…好歹給人一個椅子啊……
「好的，泰拉。」布萊恩男孩對泰拉笑笑，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平板記錄，對伊芳肯定道，「網路上的粉絲都很喜歡你，他們甚至有人上傳了自己的視頻來鼓勵你。我們一起來看看吧。」
隨著布萊恩的話，大螢幕上出現了一個裝扮詭異的女孩——她腦袋上頂著一隻大大的皮帽，幾根毛毛的尾巴從帽子後面拖了下來，被她拿在手裡甩啊甩，甩啊甩。雖然有點奇葩，但這種裝扮還是很吸人眼球的。
「我覺得伊芳的硬照是這周最好的！」女孩一甩帽子上的毛尾，對著鏡頭說道，「她野性十足，絕對表現出了這周的主題！」
「……謝謝。」伊芳看著盤繞在女孩手臂和肩頭那條模擬的假蛇，聽著評委們傳來的大笑——大概評委們也覺得這個粉絲有點神奇，這讓伊芳有點難堪，但她還是保持了她選美皇后的風度，對鏡頭裡的粉絲客氣地說道，「謝謝你的評價。」
雖然不是面對面的聊天，只是對方寄來的一段視頻，但節目播出之後，大眾還是能看到她的回饋的，所以她不能失態，必須要保持親切而不失感激的態度。
「好了，聽到了你的粉絲留言之後，有沒有多點信心？」泰拉笑著問伊芳。
「是的，泰拉，我感覺好多了。」才怪。伊芳笑著回答。
「ok，那接下來局就是評分時間了，凱麗？」泰拉看向自己右邊的女士。
「6分。」凱麗還是不太喜歡伊芳的照片。
「羅伯？」泰拉問自己左邊的男超模。
「6分，高於平均分。」羅伯客氣道——大家都知道，這就是客氣話。雖然評委的打分範圍是1到10分，但評委幾乎不會給4分以下的分數。選手們的真正平均分是在6、7分左右，8分以上算是高分，6分以下算是低分，6、7分差不多是安全分。所以，羅伯給的只是字面意義上的高於平均分，而不是真正的高於平均分。
「我同意，6分。」泰拉最後也表態道。前面鋪陳了那麼多，但真到打分的時候，泰拉不會拿自己的審美開玩笑的。而且，三個6分足以保證伊芳安全晉級了。對節目組來說，確定伊芳吸引來的那部分觀眾不會流失，這就夠了。
「謝謝。」伊芳客氣地向評委們道過謝，走回自己的位置。
泰拉緊接著叫了下一個人的名字，「基婭拉，請上前。」
高挑的籃球隊長拎起自己的長裙裙擺，依言走到了場中央。
「嘖嘖嘖……」在點評她的硬照之前，泰拉忍不住對她的造型搖了搖頭，「你看起來就像教非洲舞的老師，這可不太好。拿掉你的大耳環，拿掉你的發圈，放下你的長髮，這會讓你看起來好得多。」基婭拉的審美好像不太美妙，她不會打扮自己。
「好的。」基婭拉還是很受教的，立刻就配合地放下自己的頭髮，還誇張地把兩個耳環丟掉了一邊地上——這讓泰拉滿意地對她點了點頭。
「好了，來看看你的照片吧。」泰拉沒有廢話太多，直言道，「我覺得你的照片還不錯，但你的氣質不出眾。你的顴骨很美，你的造型也很有個性，但你沒有表現好。」
女孩們和身邊的人對視了一眼，在心裡默默搖頭。
除了少數幾個造型不錯的，這次的大部分女孩造型都很糟糕，或者，不說糟糕，但反正是超越大眾審美的。比如基婭拉就是，說得好聽是有個性，說得不好聽是很奇葩——說得直白點，基婭拉的髮型就像腦袋兩邊各頂了兩個霜淇淋的雪頂，或者兩個倒插的雞腿？
「布萊恩男孩，大眾對基婭拉的造型怎麼看？」泰拉問道。
「基婭拉的大眾評分是全場最低的之一。」布萊恩男孩搖頭道，「比如，一個名叫安娜的網友說，你的照片爛到了極致。基婭拉，如果你想提高你的觀眾支持率，你得再加把勁。」
「好的。」基婭拉抿抿唇，點頭應下。
「那，凱麗？」
「7分。」凱麗說。
「8分。」這次，不等泰拉問，羅伯就自覺地報了出來。
「那我也給7分。」泰拉也報出了她的評分，「謝謝你，基婭拉，你可以回去了。」
「謝謝你們。」基婭拉聽到自己的得分，高高懸起的心終於落到了實處，她在心裡暗暗松了口氣——她這次的分數應該是安全的，雖然離高分還有點距離，但絕不會被淘汰。作為第一次硬照，她已經很滿意了。
下一個是潔西。
「她看上去不像個模特。」這次，是凱麗先開口了。她對大螢幕上的照片搖了搖頭。
「她站在我們面前的時候，還是很有模特風範的。」作為紅臉擔當，泰拉鼓勵了潔西一句，「但是…」讓人心驚膽顫的轉折來了，「你在拍照時非常放不開，除了造型師給你做的這個很棒的髮型和妝容外，你看上去就像在拍面無表情的證件照，你明白嗎，潔西？」
「是，我明白了。」潔西看著大螢幕上，無神地看著鏡頭的自己，心裡有些惶恐——她有非常非常不好的預感。早知道，她就把自己的眼鏡換成隱形的了——至少，這樣會讓她的眼睛有神一點，而不是渙散地連鏡頭都看不清。
如果伊莉知道潔西的想法，一定會對她搖頭的。
潔西最大的問題不在她的眼神，而在她的骨架。她的骨架很小，臉頰看上去肉肉的，這樣會顯得很可愛，很沒攻擊性，但相應的，也沒有那種模特應有的鋒利美感——無論是鋒利的性感，還是鋒利的仙氣，都要非常非常鋒利才行。而潔西正缺少這一點。
要是這次的第一輪硬照拍攝不是臉部特寫，而是全身照，那麼，潔西的身材還能幫到她一點——這個女孩腿不短，身體曲線也很美（別忘了她的美臀），而且由於骨架小的原因，整個人很顯瘦，這對模特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她本可以用自己的身材資本挽回她在臉型上的弱勢的。然而，可惜的是，第一輪就是面部硬照，潔西不得不吃了這個悶虧……
於是，這一輪的打分裡，潔西只拿到了4、5、4的危險分數。
當她走回隊伍裡的時候，每個女孩都能從她忍不住下垂的嘴角，看出她的沮喪和失落。
「下一個，海莉。」泰拉終於叫到了伊莉。
「嘿，女孩，你覺得自己這次拍得怎麼樣？」泰拉撐著下巴，故作高深地問道。
「唔…」伊莉也配合地嚴肅了一下，「我想，還不壞？」
說到後面，伊莉還是沒繃住，忍不住笑了一下。
泰拉的表情總是帶著她特有的誇張戲劇性，讓人覺得非常有趣，也非常有魅力，而不是那種完全搞笑的諧星那樣。總之，這個前超模確實有著不菲的表演天賦——模特本就要在鏡頭前表現出不同的自己，泰拉一定是其中的佼佼者。
泰拉也不以為忤，反而跟伊莉一起笑了起來——全美超模才不吃嚴肅這一套呢，就是要表現出這種嚴肅認真中的活潑與熱情，這才是這個節目所追求的氛圍。
「好吧，海莉，讓我們來看看你的照片吧。」泰拉笑著對伊莉眨了眨眼睛，然後與評委們一起把目光轉向了邊上的大螢幕——
一個年輕而高傲的女性頭顱從古老的木架中伸了出來。
她微昂著下巴，顯現出強悍又精緻的臉部輪廓，尤其是那道鋒利的下顎曲線。
但最引人注意的，並不是她漂亮的五官，而是那雙清冽的冰藍色眼睛。
她的目光微微向下，正好與鏡頭相匯，長睫掩映下，那雙格外清透的眼睛中，顯現出的不是被獵人盯上的惶恐與不安，而是被野生動物與生俱來的機敏與對人類的不屑！
「你永遠抓不到我。」羅伯突然開口了，「這是你想表達的，對嗎？」
「是的。」伊莉點點頭，「我不甘心頭顱被砍下，被人類懸掛在牆壁上，成為蒼白空洞的裝飾。我的心仍嚮往著草原，嚮往著自然！這是人類無法束縛我的。」
「你是一頭鹿？還是一頭高山上的羚羊？」凱麗也點點頭，「我確實看到了你要表達的東西。我很喜歡你的表現力，我喜歡你的眼睛，喜歡你的輪廓，特別喜歡你的下巴線條，我覺得那非常別致。說真的，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這麼鋒利的下顎了。」
「謝謝。」伊莉笑了起來，「謝謝你喜歡我的下巴。據說，它太尖太可怕了。」
「絕對沒有這回事。」出聲的是泰拉，「我必須要捍衛一下這個美妙的下巴，它那麼有個性，那麼別致，那麼美麗，為什麼會有人覺得它可怕？好吧，即使可怕，這也是美得讓人害怕。記得我說過的嗎？發現你的瑕疵，瑕疵就是你的美。比起完美，人們更喜歡缺憾美。」
「謝謝你，泰拉。」伊莉對泰拉感謝地點點頭。
「你很有感染力，很能把你想表達的情緒傳遞給別人，我覺得這是模特非常重要的能力。」羅伯再次肯定道，「當然，毫無疑問，在這點上，你天賦驚人。」
「謝謝。」伊莉再次道謝。
「要聽聽大眾意見嗎？」泰拉故意詢問道。
「當然。」伊莉笑著點點頭——這時候說不要的是傻瓜，泰拉又不是真的徵求意見。
「那，布萊恩男孩？」泰拉看向大螢幕邊的時尚博主。
「好的。」布萊恩對著他的平板，念了兩條大眾評論，「諾頓說，『看著你的硬照，我快不能呼吸了。你在照片裡太美了，我無法想像竟然有人要砍下你的頭！』」
「撲哧！」泰拉忍不住捂住嘴，笑著對伊莉說道，「說點什麼吧，海莉，不然有人就要來我們的節目組抗議了。」
「好吧。」伊莉想了想，「謝謝你喜歡我的硬照，我本來也不喜歡被『掛起來』，但是，我覺得從高處俯視，感覺也不壞。沒我想像的那麼糟糕。這是很有趣的體驗。」
「還有一條呢？」泰拉還記得布萊恩男孩篩選出了兩條評論。
「哦，還有一條是馬庫斯的，他說，『我本來覺得誰的照片都差不多，給誰投票都一樣，但你改變了我的觀點。你是最值得這一票的，除了你，我不想投給其他任何人！海莉，加油！』」布萊恩似乎想嘗試念出那種感嘆號的語氣，但最終還是顯得很平鋪直敘。但馬庫斯的評論寫得很到位，哪怕布萊恩語氣平平，也讓其他人感受到了他的激動。
「哇哦。」泰拉誇張地張了張嘴，「馬庫斯終於認識到了這一點，這真是太好了。沒錯，觀眾的投票是非常重要的，這能影響到選手的去留。」泰拉的這句話是對鏡頭說的——鼓勵觀眾投票，就是在給節目拉觀眾，這是節目絕對宣導的。
「海莉，聽到這樣的評價，感想怎麼樣？」泰拉轉過頭，繼續問道。
「棒極了。」伊莉笑笑，「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有人願意這麼支持我。對我來說，這絕對是個激勵。這讓我知道，我不是一個人在比賽中，有很多人在我背後。我喜歡這種感覺——一個人在最前方衝鋒，無數人在他背後支援，本質上，他並非孤身一人。」
這種示好自己選民的機會，伊莉怎麼會放過？她當然為自己的支持者大吹特吹了一番。雖然沒有一上來就展示她的經歷背景，但她的暗示已經足夠明顯了。
泰拉滿意地點點頭，看向身邊的時尚女公關，「那，凱麗？」
「10分，毫無疑問。」凱麗大方地說道。
「10分。」羅伯攤了攤手，「給9分的話，我會半夜起來愧疚地自殺的。」
「好吧，那我也給10分。」泰拉聳聳肩，「不然，半夜你就要來殺我了。」
「哦，我當然不會，泰拉，誰會忍心殺你？」羅伯「驚惶」地說道。
「不會就好。」泰拉按了按胸口，做了個「太好了，活下來了」的松了口氣動作。
全場的氣氛一下子活潑了起來。
泰拉就是有這種神奇的影響身邊氣氛的能力。
伊莉的下一個是蘿拉，這個「星二代」女孩很會把握光線。
她選擇了一個非常與眾不同的角度，眼睛嚮往地望著斜上方，這讓她的眼睛裡充滿了光彩，連那眼中的留白，都顯得神秘莫測。
最後，她得到了8、9、8的絕對高分。
之後是只聽校名就足以讓大眾格外留意的哈佛女孩。
她的照片有點失敗，大眾和評委都不喜歡。
此外，在大眾留言上，有粉絲表示她的眼袋很醜！
伊莉忍不住為她憋屈了一把。
這倒不是伊莉和瑪利亞關係好，而是純粹有種亞洲人的感同身受。
瑪利亞不是亞洲留學生，她就是個美國人，但伊莉猜測，她身上應該有亞洲血統，所以她眼下的臥蠶——沒錯，就是被網友稱為眼袋的那個——很明顯。
美國人是不理解亞洲女性的臥蠶的，他們根本不知道，世界上有臥蠶這個眼部特徵。這大概就是生理差異擴展開來的文化差異了。
就像美國人不瞭解，世界上有一種眼型叫內眥，這種眼型一旦有雙眼皮，就會變成別致的丹鳳眼。而包括美國人在內的西方人，都是外眥，也就是他們的雙眼皮分得很開，靠近鼻樑的眼角處，淚腺完全□□出來。事實上，伊莉無意中曾看過一個統計，內眥在西方人中不到3%，而在中國人中卻超過50%，而在日韓人中，則是40%到90%的高比例。
這就是人種生來的不同了，就像人類的身體比例。黑人的腿長比例最驚人，白人次之，黃種人最短。這不是缺陷，而是生理差異。除了少數天賦異稟的——比如娛樂圈中的九頭身美女，大部分人都存在這些種族差異。
話又說回來，可能是由於出身哈佛的原因，瑪利亞非常有主見，不輕易妥協——在課堂上，這絕對是個好習慣，能幫一個人在學術上走得更遠，但在節目中，這就很令人為難了。
當泰拉指出她的照片缺陷時，瑪利亞有些不服氣，她甚至認為，這不是她最好的照片。當然，凱麗立刻反駁了她，認為這就是她最好的照片。
這也是全美超模曾被質疑的一點。由攝影師拍攝並挑選的照片，真的是最好的嗎？如果節目組想要控制比賽人選，想要淘汰誰，只要挑出一張那個人不太好的照片就可以了，不是嗎？這樣就能保留節目組想保留的人，淘汰那些沒什麼話題性的「隱形人」。
但也有人認為，即使是真正的模特，在為雜誌或者品牌宣傳拍攝照片時，也沒有挑選照片的權力。這本來就是攝影師的權力，是攝影師的專業範圍。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責任和權力，而這顯然不是模特的。模特要做的，就是配合攝影師和造型師的指導，擺出適當的造型，僅此而已。
還有一點，對於經常會請來大牌攝影師的節目組而言，將挑選照片的權力放到模特手裡，而不是交給原本應該使用這項權力的攝影師，這會不會被視為對攝影師的挑釁呢？
這就像員警只有配槍的權力，而沒有開槍的權力，而決定該不該擊斃逃亡犯的，變成了圍觀的群眾。換言之，群眾才握有開槍權。這合理嗎？這顯然是不合理的。
所以，節目組發展至今，選手們還是沒有自己挑選照片的權力的。
而話說回來，大牌攝影師也是有尊嚴的，他們真的會為節目組而妥協嗎？未必。過去的節目，確實有觀點差異，不願配合節目組的評委，但這些評委最後都離開了。
評委本身就是大牌，大牌設計師，大牌攝影師，大牌公關，大牌模特，他們不一定會捨下自己的驕傲，來配合節目組。反正他們不靠全美超模吃飯，不靠cw賞飯碗，而cw也不至於因為這種小事，而搞封殺什麼的——最多以後的節目不請他們。
因此，節目組會有小動作，會有偏愛的模特——每期節目，總會有女孩得到更好的造型，更好的髮型，更好的服裝，更好的裝飾，這就是節目組的偏愛和看好了——但除此以外，節目組大體上還是公正的。說到底，沒有女孩是真正的「美國公主」，節目組沒必要真的捧著誰。真正有能力的總會自己跳出來的，節目組只要高坐釣魚臺就可以。
這也是孔瑤和伊莉說過的。
世界上沒有永遠的公正——這點伊莉也明白，但她要做被「公正」偏愛的那一個。
她要表現出她的潛力與號召力，讓節目組看到，她有冠軍之相，她值得被資源偏向。
繼瑪利亞之後，其他女孩也一一得到了她們的點評。
布蘭妮得到了大眾很苛刻的評價，有人認為她看上去就很很薄，但評委對她的硬照感覺不壞，她拿到了9、7、6的好分數。而在最後的評分匯總中，大家發現，布蘭妮的大眾評分其實處於中游，真正討厭她的沒她想像的那麼多。
克裡斯汀則得到了網友好評。
用布萊恩的話說，克裡斯汀抓住了互聯網，抓住了大眾的心！她在網上幾乎得到了一致好評！甚至連外國的網友都興致勃勃地給克裡斯汀投票，並向節目組發送了為克裡斯汀聲援的視頻——那可是跨洋之外的希臘小哥，他還把克裡斯汀稱為他「完美女神」！好吧，也許互聯網時代沒距離，但這已經顯示出了克裡斯汀的網路號召力。
金髮美女天然無敵。這就是這個顏值時代的定律。
但評委的視角和大眾的視角是不同的。
評委認可克裡斯汀的美麗，但不太認可克裡斯汀的表現力。
於是，克裡斯汀得到了9、8、7的評委分——這個分數其實也很高了。
然而，最讓伊莉在意的並不是克裡斯汀，而是利拉。
這個女孩乍一看並不起眼，只是普通程度的美人，但在硬照中，她簡直光芒四射。
和伊莉一樣，她也是被節目組偏愛的那一個——從她簡潔漂亮、最重要的是在正常審美範圍內的髮型就看得出來。她的照片非常空靈，非常有氣質，於是，也得到了三個滿分！
這讓伊莉想到了全美超模的那個傳奇。
同樣是不起眼的女孩，甚至還有明顯的缺陷——那個傳奇女孩身高有超過6英尺的身高（更準確地說是6英尺2英寸，接近），這讓她顯得有些駝背（平時為了遷就身邊人而形成的習慣），而且，她笑起來時，還會露出不太好看的牙齦——但就是這樣，她每次拍出的硬照都讓人覺得耳目一新，覺得心臟被觸動。
這也許就是上帝賜予她的天賦了。
而利拉也是，看著像是平凡無奇的瘦高個女孩，皮膚很白，有著一般程度的漂亮，甚至她說話激動時，嘴角會不自覺地扯到一邊，顯得有些怪異，但是！她的照片裡就是顯得充滿靈氣，讓人一見忘俗。這就是魅力，這就是天賦。
伊莉忍不住懷疑，如果沒有孔瑤的特別指點，沒有這個超模一對一幫她突破心理障礙，以及最後加滿（手動加滿的上限是95）的天賦，她能不能憑自己做到硬照滿分？
伊莉想了想，坦率地承認，那大概是不能的。她有她的天賦所在，但絕不是模特方面的天賦。這只是她的一個任務，一個使命，一個不得不完成的旅程，僅此而已。
想到這裡，伊莉也釋然了。
她仍然渴望勝利，也僅只是勝利。
＊＊＊
點評完所有女孩的照片以後，泰拉拿著入選者的照片，從評委席上站起，走到了演播廳中央，準備宣佈結果。她面對面地看著這些生澀的大學生女孩，看著她們清晰地寫在臉上的忐忑與不安，臉上露出了美麗的笑容——她想起，曾經，她也是這樣，放下學業，只為了一個微弱可能的夢想。
「13個年輕漂亮的女孩站在我面前，但我手上只有12張照片。這些照片代表了，你們之中，有12個人可以繼續角逐全美超模。」泰拉說著她的每期固定臺詞，「三個評委的分數相加，再加上挑戰賽分數，以及至關重要的大眾評分，就得出了你們的總分。現在，最終的分數已經誕生了。而得分最高，也是這期最佳硬照的得主是——」
泰拉刻意拉長的聲調中，女孩們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到那張美麗而沉靜的面孔上。
那些頭腦夠聰明的女生已經算了出來，除了未知的大眾評分，海莉的四項得分是最高的，三個滿分的評委評分，加上9分的挑戰賽分數，她已經積累了39分！
第二名的利拉，她的硬照評委分也是滿分，但利拉的挑戰賽分數只有5分，目前總分是35分，和伊莉差了整整4分！大眾評分一共才10分，伊莉要不討喜到什麼程度，利拉要討喜到什麼程度，才能讓大眾評審拉開4分的差距？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而再之後的，克裡斯汀和娜斯塔西婭，兩人都是32分，也算是第一集 團軍了，但和前兩者相比，差距依然那麼大。哪怕是布萊恩男孩口中，最受大眾歡迎的克裡斯汀，她能用大眾評分趕上海莉嗎？不，7分的差距太大了，這個希望太渺茫了。
指望克裡斯汀，還不如指望利拉。她的觀眾緣也不壞。
無論女孩們怎麼計算，幾乎都不可能把那個最沉靜的女孩拉下馬來。
哪怕她們心中仍存有一線希望，希望大眾討厭海莉——然而，從布萊恩男孩的先前彙報來看，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從而讓其他任何人拿到第一，都比海莉拿到第一好。
她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明明才第一場比賽，明明每個人都是自己的敵人，但她們就是不想看到那個女孩拿到第一！
也許，她們心中都明白，一旦猛虎出閘，那就再無可擋了！
「這期硬照的最佳得主是——」泰拉迷人的聲音言猶在耳，「海莉！」
「哦……」伊莉小小地驚呼一聲——好吧，她知道這有點假，但冠軍總是要做出驚喜狀的——她快步走到泰拉身邊，從對方手中接過了自己的照片，「謝謝。」
「恭喜你，海莉。」泰拉的笑容看起來十分真誠——她當然可以真誠，反正誰拿冠軍，對泰拉來說都沒有區別，她是雷打不動的主持人，「你可以獲得泰拉套間的鑰匙了。」
「謝謝你，泰拉。」伊莉連聲道謝，充分地表現了她應有的激動——她也許根本不在乎泰拉套間提供的大床、衣帽間或者大浴室，但她很在意這之後代表的榮譽，代表了她對冠軍有一爭之力！
第77章 全美超模（十四）
比賽不歇，撕逼不止。
也許只有這句話才能形容這場真人秀了。
第一輪比賽結束之後，女孩們很快被送回了她們的屋子。
「哇哦，海莉，你的照片棒極了！」第一個走進屋子的布蘭妮立刻就看到了海莉的照片，忍不住發出了驚呼。它被顯示在一樓正廳牆上的大螢幕裡，那是非常顯眼的位置，女孩們每次上下樓和進出門都能看到它。這也是節目組鼓勵女孩們競爭的手段——對手的最佳硬照明晃晃地掛在女孩們隨處可見的地方，還有什麼比這更能激起這些年輕女孩的勝負之心呢？
「我超喜歡這張照片的。」蘿拉也捧場地說了一句。至於她會不會私心裡認為這本該是她的勝利，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至少，女孩們的表面功夫暫時都做得不錯。
「我也是，你的動作太酷了。」娜斯塔西婭也拍著手感歎道。
「謝謝你們這麼說。」伊莉笑了笑，不在意女孩們是虛與委蛇，還是真心讚歎——在場的女孩眼中，她幾乎沒有看到屬於後者的感情。
「對了，這是泰拉套間的鑰匙。」上場挑戰賽的獲勝者伊芳拿出了那把被無數女孩們渴望著的鑰匙，有些不舍地交給伊莉，「它現在是你的了。你想選誰和你一起分享這個房間？」
伊芳的眼神有些暗示地看著伊莉，就像在說——你選我的話，下次我也選你。所以，選我吧，選我吧。而其他女孩眼中，也不乏這樣的暗示。
她們期待地看著此時的「掌權者」，每個女孩都渴望體會一次泰拉套間的滋味，而已經體會過的——比如伊芳，比如之前被伊芳邀請共用的娜斯塔西婭，就更不想離開這個房間了。這是冠軍的獎品，是勝利者的房間。
「我選凱特。」伊莉沒有故意吊人胃口，她很乾脆地選擇了她的朋友，而不是其他什麼人。比起那些目光中躍躍欲試的女孩，凱特的眼神純粹地多——她就像在說，選我選我，你是我的朋友，我想和你在一起。至於是不是泰拉的套間，對凱特來說也許完全無所謂。
至於伊芳或者其他女孩暗示的那種「交易」，伊莉根本不感興趣。她要的勝利，她會用自己的實力來奪取。其他的，完全沒有意義。說到底，不過是一個房間使用權的虛榮而已，不是自己掙來的榮耀，根本不值得自豪。
「哦！海莉！」聽到伊莉毫不猶豫的答案後，凱特卻高興極了。她就像是一個得到家長明確獎勵的小孩，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就撲到了伊莉懷中！
她看中的也不是泰拉的房間——好吧，也許有那麼一丁點這方面的原因，但更多的，讓她真正高興的，是伊莉選擇了她來分享這個榮譽。不是別人，是她！還有什麼是比這更好的認可呢？哪怕伊莉一直表現得過於沉靜，讓凱特偶爾有點小小的不安，但這種微弱的不安，在此刻已經被完全驅散了。她視之為友的人，也將她視之為友，這讓凱特無比開心！
「喂，凱、凱特……」伊莉被一個沒繃住，差點就被這個激動的女孩直接撲倒了。即便她努力維持住站立的姿勢，及時擁住了撲到自己懷裡的女孩，沒讓兩個人一起狼狽地摔倒，但在這一百多磅的重壓下，伊莉還是忍不住發出了痛苦的□□。
「哦，對不起，對不起，海莉，我太激動了！」凱特連忙臉紅紅地在伊莉身邊乖乖站好，但那雙深棕色的大眼睛裡，還是顯得格外水汪汪的。
「沒事，這種事不用說對不起。」伊莉站穩了身體，對凱特搖了搖頭。
「嘖……」圍觀的女孩中發出了一聲不太明顯的輕蔑聲音。
「誰？」伊莉已經敏銳地聽到了這聲刺耳的譏誚。她忍不住皺起了眉，本來與凱特交匯的溫暖目光也一瞬間冷淡了下來，迅速掃過這些神色莫測的女孩，最後直覺地鎖定了那個人，但為了防止自己弄錯，誤解好人，她還是向對方確認了一下，「是你在笑嗎，德斯特妮？」
「嗯哼，是又怎麼樣？」德斯特妮雙手環胸，對伊莉抬了抬下巴。這一次的比賽，墊底的就是她和潔西，而她好運地沒有被淘汰，潔西卻不得不離開了比賽。雖然慶倖自己留了下來，但德斯特妮依然為自己墊底的事情而感到焦躁。此刻，看著拿到第一的女孩在其他人的追捧下使用著她選人的特權，德斯特妮當然覺得刺眼極了。
「你對我有什麼意見？」伊莉挑了挑眉，冷靜地反問道。她不想讓自己表現得像一個剛拿了第一就目中無人、得意洋洋的碧池，所以仍是擺出了好好商談的態度來——至於對方會不會配合，伊莉根本無所謂。
德斯特妮願意好好道個歉，她不介意寬宏大度地原諒對方，而如果德斯特妮繼續口出不遜，她更不會懦弱退讓！她會告訴這個女孩，以及這裡的其他全部女孩，她不是那些她們可以隨意施展那些校園霸淩手段的女孩！！！
「你不是說你有男朋友嗎？」在女孩們之前的談話中，伊莉和其他一些女孩都說過自己有男朋友這件事，所以德斯特妮毫不顧忌地說道，「可是，我看你和凱特表現得很像蕾絲邊啊。你確定你是直的？」她幾乎就是在暗示，伊莉是深櫃，是利用表面男朋友，來掩飾自己真實性向的可悲同性戀！
「你歧視蕾絲邊？歧視同性戀？」伊莉故作驚訝道。她當然知道德斯特妮不是這個意思——廢話，時尚圈同性戀那麼多，很多大牌設計師都是出了櫃的知名同性戀，如果德斯特妮敢承認她歧視，她就死定了！她的模特之路絕對會被她親手毀掉！但知道又如何，她就是要用這個大帽子，把這個女孩壓得說不出話來！
「我當然不……」德斯特妮連忙反駁。她當然明白伊莉給她的這項罪名有多嚴重。她還沒那麼蠢，知道在這個圈子裡，歧視同性戀是自取滅亡，她才不想接受這個莫須有的罪名！她只是想指責伊莉掩飾自己的真實性向而已！
「那你是什麼意思？」伊莉才不給她辯解的機會，大步上前一步，直接走到德斯特妮的面前——其他女孩早就識相地退開了，甚至看好戲般地看著兩人對峙，反正無論這兩個人裡的誰形象受損，得益的都是她們這些旁觀者——伊莉暫時不理會這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女孩，她們想看就看，正好讓她們明白，有些人不是她們可以隨意侵擾的！那種代價，她們付不起！
伊莉站在德斯特妮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個女孩，給她造成氣勢上的壓力——這算是談判中的常用小技巧了，甚至可以說得上是用爛了的技巧，但用來對付德斯特妮這種看似大膽實則無知的女孩來說還是足夠了——伊莉揚了揚頭，快速地質疑她道，「如果你不歧視同性戀，為什麼對我和凱特的關係這麼敏感？難道你身邊沒有關係夠好的女性朋友嗎？難道你不會和你的好朋友分享一下你的勝利喜悅嗎？」
伊莉不給德斯特妮思考的機會，繼續說了下去，「再說，哪怕我和凱特真有些什麼，那又怎麼樣？我不能發現我的新性向嗎？女生和女生不能在一起嗎？你歧視蕾絲邊，歧視同性戀，歧視lgbt？你太差勁了！」
伊莉直接為德斯特妮蓋棺定論了。她斬釘截鐵的語氣非常有說服力，如果腦子不夠快的人，很可能就被她的一連串問題說懵了，然後就迷迷糊糊地認可了她的判斷。
當然，伊莉在事後的個人採訪中，還是會對自己的性取向做出明確解釋的。在這種事上，如果模糊化處理，會很招黑。而且，伊莉本身在這個問題上也很坦然。她一直都是直的，對凱特只是普通朋友的感情，她可以毫不違心地說這句話。
「我沒有歧視！」在伊莉的逼問下，德斯特妮也爆發了！雖然她還沒想好該怎麼回答對方的這一系列問題——她的大腦cpu也不足以支持她如此快速地思考，但她很清楚，絕對不能讓「歧視」這個罪名落在她頭上！一旦她被認為是歧視，她的比賽生涯就完了！
「那你是什麼？」伊莉依舊不給她反駁的機會——吵架，或者說自由辯論的精髓就在於此，把對方說得啞口無言了，勝利的就是自己。至於問題之間的邏輯，有時候往往沒那麼重要——拜託，又不是真的辯論比賽，只要對方不是那種能很快反應出邏輯問題的人就可以。而顯然，德斯特妮就不是那種聰明敏銳的女孩。
「你口口聲聲說你沒有歧視，那你的那聲譏笑不是歧視又是什麼？」伊莉冷笑一聲，「如果我是你，我就會立刻離開這場比賽，作為對lgbt群體的尊重與道歉！」
嘴炮技能蹭蹭上漲的伊莉又一次擴大了她的戰果，比起小眾的蕾絲邊，同性戀的代指範圍已經擴大很多了，而lgbt（女同、男同、雙性戀、跨性戀）則更廣了。
她這一下，幾乎是把德斯特妮架到了這個大群體的對立面，如果對方沒有更好的辯護詞，就無法從絞刑架上下來。要知道，世界上的欲加之罪，永遠比辯護之詞要多得多。不然，莫須有這個詞，又是怎麼來的？
「反正我沒有歧視！」德斯特妮咬牙堅持這點。她也許反應遲鈍，但她絕對不算笨到底。她絕對不能認下歧視，絕對絕對不行！更何況，她本來就沒歧視！
「好吧。」出乎她意料的，伊莉這次並沒有追擊不放，反而無謂地攤了攤手。
「……呃。」這讓德斯特妮反而無所適從了，她剛剛想好的幾句臺詞，也被對方的一句「好吧」給打得分崩離棄，這就像蓄力依舊的一記重拳，連棉花都沒打好，就被人把棉花搬開了。這種空落落的感覺，比一拳打到棉花上還鬱悶！
「隨便你怎麼說，隨便你怎麼辯解，那是你的觀點。」
伊莉給這場沒意義的爭吵做了個簡單總結。這種示弱不是她玩不過德斯特妮，而是她不想讓自己顯得太有侵略性——無論這年頭東方西方怎麼宣揚著女權，大多數人愛的還是金髮甜心而不是金剛芭比，這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伊莉願意表現她的強勢——這是冠軍該有的姿態，卻不願意表現她的強硬——這太招人煩了。反正，她的結論已經給出了，而觀眾們還沒來得及聽到德斯特妮的自辯。
這就是現實。
「說真的，我也希望你能正視這個群體，而不是歧視它。如果你真的願意尊重lgbt，我會由衷地感到欣慰的。」伊莉又黑了對方一波，順便抬高了自己一把，這才故作大方地說道——勝利者的大度，永遠都是最為讚頌的風度。而敗者的低吠，誰會真的在意呢？
「……」好壞壞話全被伊莉說掉了，德斯特妮被噎得半晌都說不出來話來。
伊莉對德斯特妮寬容一笑，回頭對雙手捧心，星星眼看著她的凱特說道，「走吧，拿上行禮，去享受我們的豪華套間吧。」
「嗯！」凱特大力點頭，整個人都沒從伊莉帥氣的嘴炮氣場中回過神來，傻傻地被伊莉牽著走。事實上，凱特幾乎要再一次拜倒在伊莉的腳下了——嗷嗚！她的海莉臺步好，硬照好，連嘴炮都這麼厲害！她要和海莉做一輩子的好朋（姬）友！
一邊，見證了伊莉完勝德斯特妮的一幕後，本來還準備看好戲的女孩們紛紛面面相覷，在伊莉面無表情地走過她們時，立刻自覺而迅速地避讓開來，像摩西分海那樣，為伊莉讓出了一條道路——沒人想要被伊莉盯上，然後成為這個大殺器的下一個攻擊對象好嗎！
這一幕，在節目放映出以後，則被稱為「女神的崛起」。
伊莉面無表情穿牆而過的短暫鏡頭，也被剪輯成了動圖，在網路上廣為流傳。
無數粉絲跪倒在這張動圖下，嗷嗷嗷地留言表示：女神求虐！
於是，在一波真愛粉、路人粉、顏粉之後，伊莉的粉絲群體又多出了一群抖m粉……
「諾頓：總覺得最近的粉絲群體有些奇怪？還有最近的留言也是？」
「崔斯塔：還好吧，我倒挺能理解新粉絲的心情的。嗯，女神求虐[貼圖]！」
「馬庫斯：這是最近的新姿勢嗎？好吧，我也來！女神求虐[貼圖]！」
「凱爾森：樓上制杖，呵呵。女神求虐[貼圖]！」
「林奇：美利堅三傻，呵呵。抱走女神[貼圖]。」
「赫伯特：可惡！竟然破壞隊形！女神求虐嗷[貼圖]！」
「林奇：又從x-art的使用者資料庫裡逛了一圈回來。」
「赫伯特：……大神當我什麼都沒說！qaq」
「芙洛拉：……只有我覺得女神怒懟碧池是為了凱特嗎？」
「梅瑞狄斯：你不是一個人啊啊啊！我又碼了一萬字同人！！！[甩連結]」
「格蕾絲：這就去拜讀！舔舔女神[貼圖]」
「昆娜：同去！女神鎮樓[貼圖]」
「芙洛拉：……所以我說，為什麼有些人只有在這時候才冒泡啊！！！」
「格蕾絲&昆娜：投票時我們也冒泡的……」
「芙洛拉：……好吧，原諒你們。」
除此之外，伊莉的面無表情圖也被單獨截了出來，且用處廣泛，比如——
「維爾德：海莉有什麼好的？！明顯我們xx更棒好嗎！」
「諾頓：請圈地自萌，不要來海莉板塊刷存在感！[女神冷漠臉.jpg]」
「彭斯：我就看不慣海莉那種端著的樣子！」
「赫伯特：誰請你看了？[女神冷漠臉.jpg]」
「杜勒斯：海莉粉都是腦殘！」
「林奇：說得你不粉海莉就不腦殘一樣的，呵呵[女神冷漠臉.jpg]」
「馬庫斯：……大神總是這麼犀利。」
第78章 全美超模（十五）
十三個，不，現在已經是十二個陌生女孩住在一起，其實是有很多生活習慣要磨合的。
比如，喜歡熱鬧的派對型女孩顯然不甘寂寞，不夜夜笙歌決不甘休；而相應的，則是生活上更節制的自律型女孩，按點睡覺起床，非常規律。
而前者的喧囂吵鬧無疑會打擾到後者的作息。
事實上，在一天的比賽結束之後，一些愛熱鬧的女孩就開始了她們的狂歡——無論這次排名是好是壞，至少她們仍然留在了比賽裡，而不是被悲慘的淘汰，這已經很值得慶祝了。而也有那麼一部分女孩，比起縱情聲色，更願意在緊張的比賽之後，安靜下來好好休息。
這就是派對型女孩和自律型女孩的區別了——當然不是說自律型女孩不喜歡參加派對，她們只是不喜歡徹夜派對而已。有幾個美國女孩會真的討厭參加派對？
時間是半夜兩點。
遠在三個臥室之外，泰拉套間裡的伊莉和凱特也說著她們的悄悄話。
倒不是她們不想睡覺，而是那邊的派對女孩們實在太太太吵了，讓人根本無法安睡。
好在一天的比賽下來，兩人也有很多話要說，此時正躺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從評委們的態度，到網友的評論，再到每個人的硬照，兩個女孩絕不愁沒話說。
「海莉…」之前還說得很開心的凱特忽然有些欲言又止。
「嗯？怎麼了？」伊莉翻過身，和凱特面對面。
「你覺不覺得……」凱特擔心伊莉會認為是她在說別人壞話，「布蘭妮的態度有點怪怪的？」但她還是把她的觀察說了出來。
「有一點。」伊莉也不否認這點——之前從外面回來時，她就隱約覺得布蘭妮的態度有點不對勁。倒不是說布蘭妮真的敵視她、仇視她或者怎麼樣，而是她拿到了第一，讓布蘭妮不太好受，所以連那句祝福都只停留在她的嘴邊，而沒到她的眼中——有些女孩就是這樣，可以接受不太親近的人表現出眾，而如果換成自己的身邊人時，反而無法接受。
這也許是因為她們的勝負心很重，所以不太能接受身邊人做得比自己還好。但布蘭妮至少沒說什麼酸話，表面上也過得去，所以伊莉並不在意——人生在世，哪能計較那麼多。與大多數人能維持表面的交際，已經足夠了。
「隨她去吧。」伊莉對凱特說，「反正，只要我們別先翻臉就好。」至於布蘭妮，應該也不會和她們翻臉吧。布蘭妮只是有點過不去心裡那個坎而已。如果她能自己跨過，那她們還能繼續做朋友，而如果不行…那她們的友誼就到此為止了。
「嗯。」見伊莉心裡有數，凱特也稍微放下了心——這個女孩是真心為伊莉擔心的，而伊莉也明白這點，所以她看著凱特的眼神非常柔軟，柔軟到凱特不好意思地把自己的半張臉埋到被窩裡——嗚，怎麼辦，感覺自己筆直的性向有點搖搖欲墜了……
就在這時，一陣模糊而尖銳的爭吵聲從遠處傳了過來。因為泰拉套間和其他臥室有一段距離的緣故，所以這陣爭吵也不太清楚，唯一能聽清楚的詞就是連續幾聲碧池……
伊莉和凱特對視一眼。
「又撕了？」凱特興致勃勃地猜道——這就是個愛湊熱鬧的普通女孩。
「大概吧。」伊莉回道，她倒對這些事情不太感興趣，反正別犯到她身上就好。
「誰和誰？」凱特是真的很感興趣，整個人都差不多坐起來了。
「……」伊莉黑線，也坐了起來，拍了拍凱特的背，「睡我們的覺吧。」
「我去聽聽？」凱特眼睛亮亮地提議道。有八卦不能聽，太遺憾了！
「……」伊莉慢慢歎出一口氣，揉了揉自己有些抽痛的額角，猶豫要不要阻止凱特……
幸好，一個小「播報員」過來了。
篤篤篤的敲門聲響起，兩人互看了一眼，凱特迫不及待地從床上跳下去，飛快地去給能為她帶來八卦消息的人開門了。
「維多利亞？」凱特驚訝地睜大了眼，她還以為會是布蘭妮。
「嗯。」維多利亞懷裡抱著一顆大枕頭，穿著睡衣和拖鞋，長長的褐發蓬鬆地搭在肩頭，對凱特懨懨地請求道，「可以讓我睡一會兒嗎？」那邊真的好吵好吵！她受不了了！
「可以嗎？」凱特回頭問伊莉。這畢竟不是她的獎品，凱特就沒有自作主張——哪怕她直接做出決定，伊莉也不會因此責怪她，但凱特還是想要徵求房間真正主人的意見。這是對朋友的尊重。還有就是，泰拉套間只能選一個朋友入住，讓維多利亞睡進來會不會違反規則？這也是凱特擔心的。她不希望自己給伊莉惹麻煩。
「可以，快進來吧。」伊莉點點頭，對兩人說道，「反正維多利亞不是來過夜，只是來睡一會兒不是嗎？等會兒那邊不吵了，維多利亞就會回去了，對吧？」
伊莉暗示性地對兩人眨眨眼睛。
至於三個女孩會不會睡過頭，以至於忘了把維多利亞叫醒，讓她睡會去，這就難說了。反正，如果算違規的話，肯定會有工作人員出面阻止她們的。這個超模屋裡可是遍佈了攝像頭啊，工作人員就在攝像頭後面觀察著她們呢。
這畢竟小事，遠不到上綱上線的程度，伊莉也不信她們真的會因此被懲罰。死板和遵守規則本就是一線之隔，伊莉顯然不是前者，她更願意在規則允許的範圍內，給自己和朋友一些小小的便利，而不是一板一眼、不知變通地守著規矩過活。
「謝謝你，海莉！還有凱特，也謝謝你！」維多利亞大大松了口氣。
如果伊莉真拒絕了她，她也不能說什麼，這畢竟是別人的房間。而伊莉此時願意對她伸出援助之手，這就讓她感激非常了。
「說說吧，怎麼回事？」伊莉示意維多利亞可以睡窗邊的小床——泰拉套間本就有一張大床和一張小床，這大概就是為獲勝者和她的朋友準備的。不過小床有點狹窄，伊莉不忍心讓凱特去擠小床，就乾脆讓凱特和自己一起睡了。反正大床夠大，兩個女孩的睡相也很好。而現在，這張小床就正好歸給維多利亞了。
「就是吵架，吵架，吵架……」維多利亞感激地對伊莉點點頭，抱著她的枕頭在小床上坐下，沒精打采地對兩人說道，「娜斯塔西婭她們來我們屋子裡玩，和德斯特妮、布蘭妮、還有克裡斯汀超玩的很熱鬧——老天，這是半夜兩點好嗎，她們不睡覺嗎？」
顯然，維多利亞也是有怨氣的，她小小抱怨了一下，就接著說道，「然後基婭就過來，和她們大吵了一架，哦，她就是嫌她們太吵了，還罵了德斯特妮和娜斯塔西婭是碧池，大半夜鬧騰不休——其實我也覺得那幾個人太吵了，而且還是在我們的屋子裡吵。」
維多利亞、德斯特妮、克裡斯汀、布蘭妮和伊莉都是粉紅屋的，伊莉和凱特搬到了泰拉套間，粉紅屋就比較空了，女孩們聚在這裡玩鬧也很好理解。唯獨留在粉紅屋又困得要命的維多利亞，只能強自忍耐著那些吵鬧的聲音，直到基婭拉出來發飆。
「然後德斯特妮她們當然不會甘心啊，就對基婭拉罵了回去，最後差點動手。」
維多利亞心有餘悸地說道——萬一她被殃及池魚，被抓花了臉怎麼辦！她是來比賽的，才不是來參加吵架，不，圍觀吵架也不要！
她媽媽（又來了2333）來之前就叮囑過她，讓她好好比賽，別參加女孩們的爭吵，她吵不過她們的。她只要做到認真比賽，聽評委的話，好好表現就可以了。而她也是這麼做的。她是真沒想到，自己竟然差點被牽連進去，但那個情況下，不勸架又不好……
「天，不但吵起來了，還動手了嗎？」凱特簡直驚呆。
「差點，沒有真的動手。」維多利亞搖搖頭，解釋道。畢竟，真的動手就要滾蛋了，沒人會那麼蠢的，嗯，應該——經過這一晚上，維多利亞也對女孩們沒什麼信心了。
「還有一件事…」維多利亞慢慢皺起了眉，「我不太理解，她們為什麼要爭著承認自己是碧池，好奇怪啊……」
「嗯？什麼？」伊莉有些沒聽懂。
「就是，基婭拉走後，德斯特妮和布蘭妮她們，都故意做出了各種怪模樣，怪聲怪氣地說『我是碧池』『哦，不，我才是碧池』『來打我啊，基婭拉』……」維多利亞抱著她那顆大枕頭，非常苦惱地說道，「這有什麼好爭的？誰是碧池難道是什麼榮譽嗎？大家都是學生啊，為什麼，為什麼像個……」維多利亞搖搖頭，說不下去了。
「撲哧…」伊莉和凱特不由笑出了聲。
「好吧，事情是這樣的。」伊莉走到維多利亞身邊，抱住了她的肩膀，耐心地把這之中的「複雜關係」解釋給維多利亞聽——這個一直在媽媽照看學習成長的姑娘非常不知世事，被教得非常好，是非常有教養的好姑娘，但因為一直上遠端學校的緣故，沒有同學相處的經驗，對女生們的這種明嘲暗諷就不太懂了。
「德斯特妮她們……」伊莉頓了頓，她想到維多利亞說的和布蘭妮和德斯特妮在一起，心下不禁有些遺憾，她知道，自己也許已經失去這個朋友了。布蘭妮似乎選擇了德斯特妮那一邊的陣營。又或者，布蘭妮只是隨便和德斯特妮她們玩玩，並不是真的倒向那邊——但這個理由連伊莉自己都無法說服。
她壓下心中的淡淡無奈，揚起笑容，撫摸著女孩柔軟的褐發，輕聲道，「她們並不真的是在說自己是碧池，她們是在反諷基婭拉，或者模仿基婭拉。她們認為，基婭拉才是真正的碧池。」伊莉想了想，對滿眼疑惑的維多利亞肯定道，「她們的腦子還是正常的。」
「真的？」維多利亞有些不信，不知道她是不信這是那些女孩的反諷，還是不信那些說自己是碧池的女孩們腦子是正常的……
「真的。」伊莉硬著頭皮說道。
「好吧，隨便她們。」維多利亞想了想說道。
她其實對這個話題也不是很關心。
誰是碧池都無所謂，只要她們安靜下來，讓她好好休息就好。
別影響她正常比賽就行。
「對了，明天的大改造怎麼辦？我有點擔心。」維多利亞說起了女孩們糾結了一晚上的話題，也是她煩心不已的問題，「我不想自己的頭髮被剪掉……」她有一頭美麗的長褐發，她留了很久很久。就像每個珍惜自己長髮的女孩一樣，她一點也不想在這個節目中失去它。
「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這個問題伊莉就無能為力了。每期比賽的第二輪，幾乎都是髮型大改造。在這個環節裡，女孩們總會被改頭換面一番，常見的改造手法大概是染紅、漂白、燙卷、拉直、剪短、接長，諸如此類。好吧，髮型歸根到底，也就是這些手段了。
至於，能分配到靠譜的造型師和好看的髮型，還是被徹底折磨一番——以往有這種情況，女孩乖乖被造型師折騰，結果頂了一頭雜毛出來，甚至還因為頭髮沒做好而頭皮上長了可怕又難受的皮膚疹，連泰拉都看不下去，在一兩輪比賽之後，就讓人重新給女孩做造型了；還有忍住自己的不甘心，讓造型師做了自己完全不喜歡的髮型，結果下一輪立刻就淘汰了，留了很久很珍惜的長髮白剪了，造型白折騰了——說到底，真的全看運氣。
不過，在第一輪表現出色的、有潛力的、被節目組看好的女孩，還是能分到不那麼獵奇的髮型，還有更靠譜的造型師——而表現一般的說不定就會輪到實習生，結果頭髮就變成了車禍現場，往期確實有這種情況。
在泰拉郵件通知她們這件事後，她就和凱特商量過這件事了，最後的結論是——認命。不認命還能怎麼樣呢？這是節目組的意志，她們這些選手哪有反抗的餘地。
以往的節目中，拒絕髮型改造的女孩幾乎都留不久。大多數都是一拒絕，就滾蛋。或者被節目組意思意思地留一期，以示公允——然後滾蛋。
維多利亞不安地靠在伊莉肩膀上，小聲說道，「我不想要短髮，特別是那種貼著頭皮的長度，太可怕了。」她長這麼大都沒剪過那麼短的頭髮，而往期的節目裡，肯定會有女孩分到極短髮，這幾乎是節目組慣例了。
她連*頭都不能接受——說真的，*頭也不適合維多利亞——那種過於男孩子氣的極短髮就更別說了。維多利亞不確定，如果真讓自己剪那種短髮，她會不會選擇立刻退賽。
而有這種想法的不止維多利亞一個。
大部分女生都不認為自己適合極短髮——那是男生的造型不是嗎？
伊莉對此只苦笑，「誰想呢？但是，如果泰拉真讓我們剪短，我們也沒辦法吧。」
雖然她覺得自己長髮更好看，但如果泰拉讓她剪短，她也會毫不猶豫地接受。
只要能讓她獲得勝利，別說短髮，連光頭她都願意——不過如果真的出現光頭造型，那就是勝利無望了吧。不是每個人都是泰拉，能對光頭也遊刃有餘的——泰拉自己確實用過光頭造型，不過不是在這個節目裡。
光頭太奇葩太獵奇了，節目組不會讓女孩們用這個造型的。這不叫造型，叫整人。網友是有眼睛的，節目組敢這麼做，就等著被抗議吧。
極短髮已經是極限了。
不過，在設定之初，孔瑤就和她商量過，只要她能一鳴驚人，讓節目組看到她的實力，節目組對她的改造，很可能就是保持髮型不變，而把頭髮染成褐色或者棕色之類的深顏色。從淺色到深色，絕對算是讓人大吃一驚的大改造了。既符合了大改造的主題，又不會奪去她本身的亮點，從而讓觀眾感到不適。
「快睡吧，明天就要去做造型了。」在大改造上，伊莉並沒有發言權。所以，她也只能安慰維多利亞兩句，讓女孩為明天可能的變化做好心理準備。
「……嗯。」維多利亞猶豫地點點頭，到底要不要接受大改造，她還沒想好……
＊＊＊
第二天，女孩們被帶到了比弗利山莊——那個世界有名的昂貴住宅區！好萊塢大明星和各類名流的豪宅所在地！——的一家知名沙龍裡，這是女孩們長這麼大都沒去過的奢侈場所！
很多女孩都忍不住拘謹起來了，既忍不住想要左顧右盼，又擔心這樣會讓自己顯得太過笨拙。好在，節目組顧慮到節目播出前的保密性，所以包下了整個沙龍，讓女孩們能夠避免被其他顧客挑剔地打量，而不會太過束手束腳。
「早。」約翰尼和凱麗已經等在了那裡，他為女孩們介紹了一位讓她們驚叫不已的造型師，「克里斯多夫，這家沙龍的總監，他在這裡已經二十多個年頭了，為無數明星做過造型。從茱莉亞·羅伯茨，到詹妮弗·勞倫斯，從湯姆·克魯斯，到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
「啊——」聽到這些耳熟能詳的名字，女孩們看著克里斯多夫的眼神簡直是崇敬的。
「接下來，我就要將你們各自的信封發給你們了，這裡面就是你們的改造計畫。」約翰尼揚了揚他手中的粉紅色信封，「在發放之前，你們有一次選擇的機會，選擇是否願意接受這次大改造。如果不願意接受改造，就請提前說出來，否則就視為同意了。」這位元好脾氣的造型師難得鄭重地說道，「明白了嗎？」
「明白了！」女孩們大聲回答他。
「很好，第一個，基婭拉，是還是否？」約翰尼隨口叫了一個名字——也許不是隨口，基婭拉昨天在屋子裡明確表態過，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迎接自己的大改造了，這也許就是節目組先選了她的原因。總不能一開始就來個刺頭兒對吧？
「是是是！我願意接受大改造！」基婭拉立刻對約翰尼說道，然後快步上前，接過了她的改造計畫信封，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打開它。
「哦，等等，先不要打開它。最後你們一起打開。」約翰尼連忙阻止她。髮型變來變去就那麼幾種，前面的人都打開的話，後面的人就會少了很多未知了。這可不是節目組的目的。
「好的。」基婭拉一頓，立刻捏住了她的信封，不再想要扯開它了。
「下一個，伊芳？」
「我願意接受大改造！」
伊芳也從約翰尼手中接過了她的信封。
「布蘭妮？」
「是的，我願意。」
一個個女孩上前接過了她們的改造計畫，直到——
「瑪利亞？」
「不，我不願意……」
在女孩們驚異的視線中，瑪利亞搖了搖頭。
「好吧。」約翰尼不置可否，「那下一個，娜斯塔西婭？」
「我願意。」娜斯塔西婭快步走上前。
只有傻瓜才不願意接受。
那個哈佛女孩拒絕的不是大改造，而是冠軍！
娜斯塔西婭在心裡冷冷地想道。
「海莉？」
「我也願意。」
伊莉毫不猶豫地上前接過了她的信封。
對瑪利亞來說，這個比賽不是她的全部。
對她來說，參加這個比賽本就是一種經歷，而不是一種勢在必得。
哈佛出身的她，哪怕拿不到這場比賽的冠軍，也擁有比一般人光明得多的前景，她不需要在這裡奮力一搏，付出她不願付出的代價，只為一個可能的勝利。
她有這個權利去拒絕，她有這個資本去拒絕。
但伊莉不行。
她只能贏，不能輸。
落在第四名之外，無論她擁有什麼樣的條件，她都會被立刻抹殺。
而只有前三，不，只有第一，才能讓她獲得一線生機。
如果伊莉還是伊莉，是現實世界的伊莉，那伊莉也不會對這種程度的比賽多上心。
全美超模既與她的專業無關，也與她的人生理想無關，所謂的獎勵也完全無法打動她。
她根本不會勉強自己參加這個比賽，勉強自己面對鏡頭，擺出她不喜歡的姿態。
但……
她已經沒有任性的條件了。
她已經不是現實世界的伊莉了，她不過是掙扎在輪回世界的一個普通輪回者而已。
所以，無論什麼代價，無論要她說什麼、做什麼，她都會統統應下！
「下一個，克裡斯汀？」
「我願意接受大改造。」
「凱特？」
「我也願意。」
終於，輪到了最後一個——
「維多利亞？」
「……」
維多利亞半天沒有回答約翰尼。
「還沒決定好？」約翰尼笑著問道。
「……這可能和我的風格不相符。」維多利亞頓了頓，才說道。
「打住！願意還是不願意，給個答案。」旁邊的凱麗沒耐心地催促道。
「……不，我不願意。」本來還在糾結的維多利亞，被卡托尼一催促，本能地搖頭了。
在面對不確定的事情時，大多數人本就偏於保守，更別說邊上還有這麼一個虎視眈眈的壞人（卡托尼）在。哪怕維多利亞緊張地雙手握緊，她還是堅定地搖頭了。
她太害怕這份未知。
——傻姑娘。
伊莉在心裡搖搖頭。
如果說，對瑪利亞的拒絕，伊莉是理解，那麼對維多利亞的拒絕，伊莉則是羡慕。
瑪利亞拒絕，是因為她相信自己的前程，相信哈佛的金字招牌。
而維多利亞拒絕，則是因為相信自己的媽媽吧？相信無論她是不是全美超模的冠軍，這個世界上，她最在意的媽媽還是她媽媽，這點是不會改變的。
所以，她們都有拒絕的底氣。
第79章 全美超模（十六）
「好了，現在你們可以打開自己的信封了。」約翰尼拍了拍手，對女孩們說道。
「太好了！」
「天……」
「我的是……」
「你呢？」
女孩們依言打開各自的信封，很快看到了自己的改造計畫，不由發出了各種驚呼。
「蘿拉，你的是什麼？」蘿拉邊上的娜斯塔西婭問她。
「我看看…」蘿拉打開了她的信封，看到信紙的瞬間，眼睛立刻驚喜地睜大了，「哦！是漂白，做成鉑金色的頭髮和眉毛！」蘿拉情不自禁地叫了出來，女孩們也都羡慕地看著她，心裡暗暗嫉妒不已。蘿拉拿到的絕對是好簽，完全值得她為此尖叫。
「真好！」娜斯塔西婭羡慕地說道，然後看向自己另一邊的黑髮女孩，「德斯特妮，你呢？你拿到的改造計畫是什麼？」娜斯塔西婭不是很敢打開自己的信封，她害怕看到她接受不了的改造，所以就先問問別人的，好讓自己心裡有個底。
「我的是……」德斯特妮慢慢念出信紙上的花體印刷字，「前面留長，後面剃掉……」她的聲音越念越低，神情也越來越低落——這顯然不是她想要的改造計畫。
德斯特妮和瑪利亞以及維多利亞一樣，非常不想把自己的頭髮剪短。而現在，她已經選擇接受了改造計畫，如果她反悔，下場絕對比一開始就拒絕的瑪利亞和維多利亞還要慘！想到這裡，德斯特妮就不敢對節目組抗議什麼，只能在心裡暗暗悔恨。
「海莉，你呢？」凱特已經看過了她的改造計畫，是把她的褐色長直發燙成大波浪卷，凱特想了想，覺得效果應該不壞，就放下心來，轉而關心起她的好朋友來。
「我拿到了短髮。」伊莉看著自己的改造計畫，歎了口氣。她本來還以為是染色的，沒想到竟然是剪短。難道節目組其實根本不看好她，所以給了她這麼個高難度的髮型？不過，短髮也不是沒有獲勝的機會，往期的比賽中，也有女孩憑著短髮奪冠的，雖然少之又少。
「短髮？！」凱特也忍不住皺起眉，連忙湊到伊莉身邊，讀出了信紙上的具體改造計畫，「劉海從額前捋到耳後，並剪出齊肩的中短髮，發尾要非常平整，像刀鋒一樣犀利……」
凱特的聲音越來越低——她也不認為這是個好簽。倒不是凱特真的覺得這個造型難看，正相反，這個造型光是想想就夠別致的了。但是，別致的同時，也意味著難以掌控。這絕對是個大難題。她有點為伊莉擔心了。
「別想那麼多了。」伊莉卻已經想開了，反而開始主動安慰凱特。
既然有女孩能憑短髮奪冠，那她一定也可以！更何況，哪怕沒有短髮女孩做到過，也不代表她做不到！別忘了，她可是有「史無前例」稱號的輪回者！既然她可以創造第一次歷史，那她一定也可以再創造第二次！她絕不會輸給一個髮型！
「嗯……」凱特咬咬唇，還是為伊莉感到難過。她不知道節目組為什麼要刁難伊莉。這太不公平了！那些表現比海莉差勁的女孩都拿到了那麼好的髮型！凱特忿忿不平地想道。這時候，如果節目的製作人出現在她面前，很難說她會不會撲上去咬兩口……
「好了，女孩們，快去做造型吧。」看著這些對自己的改造計畫或滿意或失望的女孩們，約翰尼好笑地說道，「對了，瑪利亞和維多利亞留一下，我們來談一談吧。」
「……」難道是要做思想工作？想要說服她們去做大改造？
瑪利亞和維多利亞不由對視了一眼，兩人各自緊張起來。
不過，比起仍然猶豫不定的維多利亞，瑪利亞還是要堅定得多。在她想來，既然節目組一開始就給出了「選擇」，就不應該因為她選擇了「拒絕」而責備她。否則，這個所謂的選擇不就是擺設了嗎？那為什麼一開始還要給出選擇？哈佛女孩用她的邏輯理解了一遍先前的對話，確定自己沒有做錯後，臉上的表情越發堅定，或者說，倔強。
＊＊＊
伊莉被帶到美髮椅上坐下，她的旁邊正好是德斯特妮。也許是她們兩都要做成短髮，所以才被安排在一起吧？伊莉暗暗猜測道。不過，對旁邊的人是德斯特妮還是布蘭妮，對她完全沒影響。反正她只要聽從造型師的話就可以了。
注意到伊莉在她旁邊坐下，德斯特妮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她和伊莉本來就有點相看兩厭。
這個從小食不果腹，青春期又被不負責任的家長趕出家門的女孩——聽起來和羅伯的經歷很像不是麼——本來就有點憤世嫉俗，性格又染上了一些社會上的潑皮與不自知的粗魯，對伊莉和其他好家庭出身的正經大學女孩有些瞧不上——說是妒忌也不為過。
她認為這些女孩都是溫室裡的嬌花，沒經歷過什麼風吹雨打，也不懂社會的殘酷，註定會被這個社會和這個比賽淘汰。
這也是德斯特妮先前挑釁伊莉的原因。她不願意見到這個樣樣比她出眾的女孩連比賽上都勝過她。同樣是家裡沒錢，憑什麼她能去上大學，而自己只能去美髮學校？這個世界太不公平了！有人生來什麼都有，而且擁有的越來越多，還有人卻什麼都沒有，而且得到還被不停地搶走！能參加這次全美超模是她來之不易的機會，她不願意把冠軍讓給任何人！
而伊莉是不解德斯特妮的複雜心理的。
在伊莉看來，個人的力量確實弱小，用在改變社會或者改變世界也很困難——不是人人都是改變世界的約伯斯——但如果用在改變自身命運上，那實在太容易了。就像她為這次比賽準備的「設定」那樣，如果念不起大學，又渴望上大學，這裡最簡單的一條路就是參軍。
參軍固然辛苦，有可能還會直面危險，但這個世界的危險本就無處不在。誰能保證，自己好端端地走在路上，就不會遭遇一場飛來橫禍呢？既然如此，那就乾脆放開膽子，為自己博一個未來！至少，那是個可見的光明的未來！
無論別人怎麼看待——選擇服兵役的女孩也許是有點奇怪，但他人的目光有自己的前程重要嗎？為自己的未來而流血流汗，總比只會流淚要好！什麼都不想付出，又什麼都想得到，只會自怨自艾，卻又不思進取。這是伊莉永遠無法理解的事情。
伊莉本身對德斯特妮沒什麼成見，她對女孩的不滿也僅止于對方昨天的挑釁而已。如果德斯特妮願意認真地向她道歉，表現出好好相處的意思來，伊莉是不會拒絕的。
世界上哪來永遠的敵人呢？要改變一個人的態度實在太容易了。最簡單的是金錢與利益，而最複雜的，則是人心。誰知道昨天和你冷眼相對的人，他日會不會為你擋刀？而今天和你勾肩搭背的人，明天會不會在背後捅你一刀？
「親愛的，你對你的改造計畫滿意嗎？」這時候，站在伊莉身後的造型師突然開口道。
「嗯？」伊莉收回分在德斯特妮身上的心思，看向對方手掌在她肩頭比劃的地方。
「你的長髮馬上就要剪到這裡了。」造型師對她說道。
「我知道。」伊莉沉靜地點點頭。只要是節目組和泰拉的意思，哪怕要她剪板寸，她也不會拒絕。她不希望給節目組留下桀驁不馴的印象，這肯定會影響她的比賽前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是每個中國人都明白的道理。
「捨得你的頭髮？」造型師一邊打濕伊莉的頭髮，一邊問道。
「不捨得。」伊莉很乾脆地回答他，「但是我相信泰拉的眼光。」不這麼說還能怎麼說呢？在剪短已經是既定事實的情況下，還不如借此向泰拉和節目組示好，「你們會讓我們更時尚的，不是嗎？」順便小捧一下造型師。
「當然。」造型師小指一翹，滿意地點頭，「放心吧，親愛的，我會讓你光彩照人的。」
「謝謝。」伊莉欣然點頭。
相比相處愉快的伊莉組，旁邊的德斯特妮組似乎遇到了點麻煩。
好吧，也不是什麼麻煩，就是德斯特妮過不去她心上的坎——她不想把自己的頭髮剪短，一點也不想！只留前面，而被後面的剃掉，那看起來簡直和男人沒兩樣！
「怎麼了，德斯特妮？」約翰尼走過來問道。
「我想要個更女性化的髮型。」德斯特妮氣弱地回答道。
「你在害怕這個新髮型嗎？你在害怕什麼？」約翰尼敏銳地問道。
「呃…」德斯特妮猶豫了一下，才低聲道，「我不想看上去像個蕾絲邊。」
「這和蕾絲邊沒關係啊。」約翰尼不解地說道，「這是個好髮型，而你要做的就是掌控它，施展它的魅力，僅此而已。」
「不，不是的。」德斯特妮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紅了眼眶，她不知道自己想說的是『這不是個好髮型』還是『我不能掌控它』，她只知道，她發自內心地排斥著這個髮型，卻又不能真的拒絕，「我就是覺得……」她張了張口，卻又欲言又止。
「跟我說說吧。」出乎德斯特妮和邊上伊莉的意料，泰拉不知何時竟然也出現在了這個沙龍裡，此時正走到德斯特妮身邊，語氣親切地關心著她，就像一個母親關心她的孩子，又像一個導師關心自己的學徒，「你為什麼害怕蕾絲邊的造型呢？」
「我、我不知道……」德斯特妮搖了搖頭，在泰拉輕柔的語調中，眼淚莫名就掉了下來，「我就是、就是…不想被認為是蕾絲邊而已……」
「為什麼呢？」泰拉還是不理解。在時尚圈，男同最多，女同次之，純粹的異性戀最少。在泰拉看來，蕾絲邊是很正常的事情，她完全不能理解德斯特妮的排斥，「有什麼故事嗎，德斯特妮？」泰拉溫柔地追問道。
「不，我就是不想被認為是喜歡女人。」德斯特妮眼眶含淚地連連搖頭。
「所以，你喜歡男孩是嗎？你有男朋友嗎？」泰拉蹲下身，輕拍著她的後背。
「有，我有。」德斯特妮一邊抹眼淚，一邊點了點頭。
「那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泰拉笑了起來。
「我不想看起來像個男孩子。」德斯特妮委屈道。
「哦，不會的，放心吧。」泰拉再次笑了起來，「我保證，你會看起來很性感的。記住，最重要的是你內心的感情，你想表達什麼，你就能表達出什麼。你可以用短髮表達帥氣，也可以用短髮表達性感。相信自己好嗎，德斯特妮？」
「好的。」泰拉話已至此，德斯特妮還能說什麼，當然只能點頭應下。
「好了，接下來讓我們看看另一個短髮女孩吧。」泰拉說著，就走到了伊莉邊上，看著鏡子裡倒映出的漂亮女孩，笑著問道，「怎麼樣，海莉？對你的新髮型滿意嗎？」
「滿意極了。」造型師的剪刀在伊莉頭上穿梭，她不能做出點頭的動作，卻可以向泰拉眨眨眼睛，「我覺得新髮型會很適合我，它會讓我變成全新的我，更好的我。」
伊莉想到德斯特妮對新髮型的反應，不由在心裡暗暗搖頭。大家又不是六七歲的小女孩，第一次被爸爸媽媽拉去理髮店，要剪掉自己心愛的小辮子，於是哭得無法自已。在場的女孩們全部都是成年人了，因為剪頭髮而哭成這樣？這太誇張了。
德斯特妮原來的頭髮也不過是勉強過頸的中短髮，頭髮長得快的人一個多月就能長回來，慢點的話兩三個月肯定也可以恢復了。為這種「（觀眾認為的）小事」而委屈地哭出來，觀眾不會理解她的。
可能德斯特妮特別寶貝她的頭髮，說不定平時連自己都不捨得剪。
但這是比賽中，她明知節目組的意志，並決定妥協了不是嗎？那這場哭泣又能改變什麼呢？告訴節目組她「為比賽的犧牲」或者是「委曲求全」嗎？不，節目組絕不會這麼想的，他們只會認為是她太不配合，沒有比賽精神。
而泰拉也不會因為她的一哭而改變這個改造計畫，除非她有什麼難言之隱。比如初高中時被蕾絲邊強行xo過以至於留下心理陰影之類的，那才可能拉回泰拉的印象分。
說起來，德斯特妮又給自己挖了個坑。
伊莉昨天和她爭吵的時候，只是隨便拎了個歧視lgbt的觀點，卻沒想到，她今天真的表現出了會被部分敏感的lgbt人群認為是歧視的傾向——抗拒新髮型的原因是不想被認為是蕾絲邊？在一些人看來，這妥妥的就是歧視啊。
伊莉敢說，德斯特妮如果沒有什麼後招，她身上的這個歧視標籤就摘不掉了。想到這裡，伊莉就忍不住同情了德斯特妮一把。她知道，沒有意外，這個女孩走不遠了。
「你這麼想就太好了。」泰拉則對伊莉的回答滿意地點點頭。有旁邊的「對照組」在，伊莉的態度實在太好了，「你能聽取別人的意見，這會幫你在時尚這條路上走得很遠。」
「很高興你這麼說，泰拉。」伊莉隱約覺得，這算是泰拉的一個暗示了。雖然不保證她是冠軍——誰有權力保證這個？——但泰拉不會讓她輕易淘汰，這就夠了。
「好了，那接下來我就把你交給薩利了。他可是這裡的副總監，絕對會把你這頭美麗的金棕發打理得漂漂亮亮的。」泰拉笑著對薩利點了點頭，然後低頭對伊莉說道，「好好享受你的新髮型吧，海莉。待會兒要拍出漂亮的定妝照哦。」這是女孩們每次大改造之後的慣例了。做好新造型後，要拍照留存，並和以前的舊照對比，表現出她們的新活力。
「我會的，泰拉。」伊莉早就眼前一亮了——她之前不知道負責她的造型師竟然是這裡的副總監！這裡恐怕沒幾個女孩能享受這種待遇！節目組果然沒有為難她，更沒有看低她，恰恰相反，節目組非常看好她，所以才把為數不多的副總監之一派來為她做髮型！意識到這點後，伊莉對自己更加充滿了信心。
當然，信心是伊莉自己的，互聯網上的粉絲可不這麼想。
事實上，伊莉的定妝照一發出去，網路上就炸鍋了！！！
「諾頓：節目組對我們的女神做了什麼！女神的長髮呢！長髮呢！！！[崩潰.jpg]」
「崔斯塔：節目組必須死！！！(▼皿▼#)」
「芙洛拉：你們…你們冷靜一下啊，就是換個髮型而已啊……」
「拜恩：就是，不就換個髮型嗎？怎麼像死了爹媽一樣的？╮(￣⊿￣)╭」
「梅瑞狄斯：樓上怎麼說話的！克粉滾粗！」
「林奇：[克裡斯汀光頭照.jpg]」
「馬庫斯：！！！大神竟然連ps都玩得這麼溜嗎！大神還有什麼是不會的！」
「林奇：……」談戀愛就不會。當然，這種毀形象的話他是絕不會說出來的。
「赫伯特：同志們！這就是我們的新黨章！[克裡斯汀光頭照.jpg]」
「凱爾森：海莉黨萬歲！[克裡斯汀光頭照.jpg]」
「路人a：求問海莉黨是什麼黨派？新建立的小黨派嗎？」
「路人b：不，聽說是個邪教，噓……」
「路人c：抖抖……」
「路人d：話說antm的金髮甜心被大改造成了光頭？」
「路人e：好像是……」
「路人f：目測是……」
「路人g：聽說是……」
「昆特：你們這些混蛋到底是從哪裡聽說了這些不實謠言啊！[克裡斯汀美照1.jpg][克裡斯汀美圖2.jpg][克裡斯汀美照3.jpg]看清楚，甜心她好好的！！！」
陣地裡，讓所有對手噤若寒蟬、望風而逃的海莉黨已經開始集結了……
「諾頓：接下來就是我們的戰鬥了！兄弟們，我們要把女神從邪惡的節目組手中奪回來！[克裡斯汀光頭照.jpg]」
「崔斯塔：戰鬥！戰鬥！！！女神粉永不為奴！！！[克裡斯汀光頭照.jpg]」
「馬庫斯：無良節目組還我女神！[克裡斯汀光頭照.jpg]」
「赫伯特：還我女神！[克裡斯汀光頭照.jpg]」
「凱爾森：還我女神！[克裡斯汀光頭照.jpg]」
「昆特：……作為克裡斯汀粉弱弱地說一句，可以不要拿我們克裡斯汀作為宣傳照嗎？」
——可惡！到底是哪個混蛋又去海莉版刷存在感了？！不然一向謹守井水不犯河水的海莉粉不會輕易出動的！明明克甜心的頭髮只是剪短了一點，說真的，反而變得更甜更可愛了，但為什麼現在好像路人都以為甜心變成了光頭！簡直不能忍！！！
要不是顧忌對方是戰鬥力強大的海莉粉，而不是弱唧唧的凱特粉，克粉早就沖上去了！！！當然，這年頭，一般挑釁了凱特粉之後，就會引來一部分海莉粉，這也是個比較心塞的問題。
然而——
「伯納爾：還我女神！[克裡斯汀光頭照.jpg]」
「西蒙斯：還我女神！[克裡斯汀光頭照.jpg]」
「昆特：……」
「帕爾默：還我女神！[克裡斯汀光頭照.jpg]」
「裡德：還我女神！[克裡斯汀光頭照.jpg]」
「昆特：……」
就這樣，克粉的小小請求淹沒在了人民戰爭的汪洋中……
而此時，節目組還沒意識到，他們挑釁了一個何等可怕的對手，猶自沉浸在不斷增長的主頁訪問量裡不可自拔……
第80章 全美超模（十七）
不是每個女孩都能在高壓下堅持自己想法的。
當瑪利亞和維多利亞被單獨留下後，約翰尼、凱麗和泰拉分別和他們聊了一下。
在被允許看到她們的改造計畫後，維多利亞就開始後悔了——她的大改造是把她的一頭長褐發做成染紅的大卷髮，那是個很漂亮的髮型，維多利亞根本用不著為此對節目組對抗。她很願意做這樣的改變。維多利亞覺得自己犯蠢了，她難過得哭了出來。
而與維多利亞相對的則瑪利亞，她拿到的改造計畫則是層次卷髮加挑染，那簡直是德斯特妮夢寐以求的充滿女性美感的造型。但瑪利亞不為所動，或者說騎虎難下——她已經拒絕了這個計畫，現在再後悔已經於事無補了。而且，她對自己的髮型仍然很滿意，所以她依然沒有表露出後悔的意思——這也許和她認為這個節目不值得她改頭換面有關。
當凱麗問她，如果卡爾·拉格斐請她走一場秀，前提是要她剪成香奈兒的*頭，她會不會答應。而瑪利亞的回答讓人既無語，又感歎。她說，如果是卡爾·拉格斐，她會考慮的。然後凱麗的臉就拉了下來……
當然，無論瑪利亞和維多利亞做出了什麼樣的決定，伊莉都不在意。
那是她們自己的決定，其他人只能旁觀，卻沒有置喙的餘地。
此時，最讓伊莉在意的還是自己的新造型。
說真的，伊莉的新髮型比她預想得要好很多——金棕色的及肩中短髮平整順滑，就像貴族少女的優雅扇子一般，直直地垂在她的臉側，完全展現了她完美而犀利的下巴！而額前的劉海又被全數捋到耳後，徹底展現出了她光潔飽滿的額頭和精緻的五官。
整個造型看上去又時尚，又犀利，有種尖銳的美感！用一般人能理解的角度來說，伊莉看上去就像沙宣宣傳大片裡的先鋒模特！簡直時尚到爆！
「親愛的！你太美了！就像一把尖.刀，插.到了所有人的心裡！你絕對該去沙宣面試的！他們一定會立刻簽下你的！」薩利看著從他手中誕生的堪稱藝術品的女孩，幾乎語無倫次了。
「薩利……」伊莉握住對方的手，阻止對方想要為她聯繫推薦人的衝動——薩利絕對是一時衝動，他打造出了這樣完美的髮型，所以想讓其他所有人都看到。
就像一個畫家畫出了大作，也會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示給自己的親友以及大眾觀賞的。薩利現在就是這個心態。等他真的撥通電話了，他反而會清醒尷尬。既然這樣，還不如讓他把這種激動的心情留下來。
「哦，海莉……」薩利激動地回握住伊莉的手——這是非常純潔的握手，畢竟薩利是個顯而易見的gay——看著對方宛若上帝親手雕琢的臉頰，如夢似幻地感歎著。
「這是你賦予我的，薩利。」伊莉向對方真誠地道謝，「謝謝你，薩利。如果有上帝之手，我想，那應該是你的手。」
「哦，海莉！海莉！」被伊莉這麼一說，薩利簡直感動得要熱淚盈眶了，「一會兒的定妝照，你會秒殺所有人的！我保證！！！」
「當然。」伊莉自信地揚了揚下巴，「這是你做的造型，不是嗎？」
「嗯！」薩利激動地連連點頭。
在薩利的目送下，伊莉很快走到了攝影棚裡，等待拍攝她的定妝照。
很多個女孩已經等在了這裡。
「鉑金色配蘿拉真浪費。」伊莉聽到娜斯塔西婭小聲說道。
「沒錯，這是第一次鉑金髮這麼沒有時尚感。」德斯特妮嗤笑道。
伊莉在心裡暗暗歎息。
她不是對這她們的說法有什麼異議，而是為蘿拉感到遺憾。
這個女孩和大部分美國女孩一樣，應該也做了美黑——中國人比較喜歡美白，但老美愛做日光浴，沒有日光浴就做美黑，反正就是愛這種小麥色的健康肌膚，而這種膚色和蘿拉的褐發也是很相配的。
然而，蘿拉的改造計畫是把頭髮美貌染成鉑金色。而這種淺顏色的頭髮無疑會讓人顯黑——如果本來就夠白的話，這種發色會顯得很美很有氣質。簡而言之，蘿拉的新發色很美，蘿拉的膚色也很討人喜歡，但兩個配在一起？悲劇……
另一個做了染髮的是利拉。
這個褐發女孩有著和蘿拉截然不同的白色皮膚，這讓她能適合任何顏色的頭髮。而利拉拿到的改造計畫是把長髮染成金棕色。金棕色本就百搭，是和褐發一樣，在超模中最常見的兩種發色——純粹的金髮和黑髮相對要少一些。
相比蘿拉，利拉的改造絕對是大成功！
硬照中，這個女孩看上去就變得亮眼多了！
「很好，下一個！」約翰尼對女孩們說道。
「我。」伊莉連忙從女孩中站了起來，已經輪到她了。
也許就是伊莉打從心底願意接受這個新髮型的緣故，所以用約翰尼的話來說，她已經「完全掌控了這個髮型」，而不是因為新髮型而「感到不適」或是「手足無措」，不知道從何表現。
「很好，海莉！甩一甩你的頭髮，甩一甩你的頭髮！讓它揚起來！」約翰尼站在攝影師旁邊，指揮伊莉擺出更亮眼的姿勢。
「這樣嗎？」伊莉依言甩了甩頭，讓自己的頭髮飄了起來，又努力將自己的視線聚焦於鏡頭上，不讓自己呈現出精神渙散的樣子來。
「嗯……」不夠，還差一點。約翰尼沉思了一下，對邊上的攝影助理喊道，「用電風扇，在下面對著吹！把她的頭髮吹起來！」
「是！」攝影助理擦了擦額頭上被催出的急汗，連忙蹲在女孩腳邊，擺正了風扇的位置，又矮下身，不讓攝像機拍到自己，免得引來這位硬照創意顧問的不滿。
「海莉，再來一次！」約翰尼對伊莉說道。
「好。」伊莉依言而行，用無比認真地態度對待了這次的造型。
「很好！」約翰尼看著定格在關聯電腦上的照片，滿意地點點頭，「這張照片可以直接拿去做vogue的封面了！做得好，海莉！」
「謝謝，約翰尼。」伊莉也向對方回以微笑。
「下一個——」約翰尼讚賞地對她點點頭，然後看向下一個女孩。
繼伊莉之後，其他女孩們也紛紛拍攝了她們的新造型硬照。
基婭拉是把她的黑色大波浪拉直，凱特是把她的褐色直發做卷，還有伊芳，則是把她的黑色微天然卷做成過肩的大波浪。
再有，克裡斯汀和娜斯塔西婭的改造都很簡單，幾乎就是把頭髮稍微剪短一些。克裡斯汀多了個小劉海，看上去更甜了，娜西塔西婭的獅子狀爆炸頭則更有時尚感了。
而布蘭妮是變化最大的一個，她的一頭長髮被剪短了很多，變成了過肩的蓬鬆短髮，發梢外翹，整體還染成了薑黃色，看上去輕盈又活潑。但這個髮型看上去就很不打理，平時不用電吹風打理好吹蓬鬆的話，看上去會像大媽頭。短髮的苦惱就在於此，真要打理起來，比長髮還要麻煩。
至於德斯特妮，她的五官底子還是不錯的，不然泰拉不會選出她來，但也許是她內心依然抗拒著她的新髮型，所以她在硬照中顯得既沒有自信，也不開心。這種不開心與嘴角翹不翹無關，而是模特本身傳遞出來的一種微妙情緒。
約翰尼對此的反應是挑了挑眉。
伊莉為德斯特妮搖了搖頭。
這個女孩對瑪利亞一直很有敵意，在女孩們說悄悄話時，被她吐槽的最多的，除了伊莉，就是瑪利亞了。她認為那個哈佛女孩非常蠢，第一輪硬照時竟然頂嘴評委，這次，她大概又要說瑪利亞沒眼色，竟然拒絕大改造了。
然而，她沒有意識到的是，無論是泰拉她們，還是其他女孩，都看出了她對這次改造的不滿——也許她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但在評委眼中，她說不定是和瑪利亞差不多的「刺頭」……
當然，最讓伊莉糾結的並不是德斯特妮——伊莉其實並不把這個女孩放在心上，她認定的對手，不是這種面部表情僵硬且不擅表達的女孩——這種女孩在比賽裡註定走不遠，也不是女孩間的勾心鬥角，而是下一個硬照主題——
第二輪硬照的主題是，果照。
當皮崔格步伐輕快得像個小姑娘似的跳進來，宣佈這個消息時，每個女孩的臉上都充滿了震驚——天！這次的硬照是以果為主題？這不科學！全美超模已經好多期沒有要求拍果照了！沒有女孩能坦然面對這個難題！
「為什麼這期會要求拍果照？！」
「就是，明明前幾期都沒有……」
「以前的節目裡還是有要模特拍過果照的。」
這是確定了消息真實性，確定不是節目組在耍她們。
「真的要拍嗎？」
「不拍不行吧。」
「以前好像有人拒絕拍照，結果被退賽的。」
「嗚……」
這是仍在糾結的，怎麼都無法下定決心的。
「海莉……」凱特緊張地握住了伊莉的手，「我們真的要拍那種照片嗎？」
哪怕凱特確實抱有成為超模的希望，她也願意為此付出代價，但…果照？一開始就要拍這麼大尺度的照片嗎？凱特簡直要惶恐不安了。哪怕是三點式的比基尼，都比全果要好啊！
「嗯。」伊莉艱難地點點頭。
她和孔瑤都沒料到，這次竟然真的會有果照環節。如那些女孩所說的，全美超模已經很久沒有挑戰全果主題了。這完全是意料外的比賽，足以讓她手足無措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一期全美超模從一開始尺度就很大，或者說難度很大——預賽是比基尼硬照，第一場挑戰賽是夜店走秀，第一場硬照是頭部特寫，之後就是大改造。幾乎全是非常規比賽。這也許是這次比賽引入大眾投票導致的後果——沒有爆點，又怎麼吸引觀眾呢？節目組當然會選擇這些聽起來就讓人想入非非的比賽主題，好讓觀眾翹首以待。
但對伊莉來說，這就是個壞消息了。孔瑤確實指點過她拍攝各種主題的硬照，果照也在其中——只要是全美超模往期有過的主題，伊莉全部練習過。這就相當於大考前的模擬考了。但練習和真槍實彈上畢竟是兩回事，更別說，因為這是久遠的主題，最近幾期又沒出現過，所以她準備得也不是很充分，就只是心裡有個底的程度。
難道真的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拍果照嗎？
伊莉簡直心亂如麻。她第一次為比賽這麼煩惱。她當然知道，節目組不會讓她們全果——這是個正經節目，又不是深夜節目，臀部露太多都要打碼了，真的全果就是禁播的節奏。節目組才不會這麼作死。所以，女孩們的底線基本是可以守住的，也就是上身會用胸貼，下身會留膚色底褲。但，對伊莉來說，這種程度已經非常超過了！
如果不是在輪回裡，如果是現實世界的真人秀，她絕對會扭頭就走，毫不猶豫地退賽！但，不行，這不是小孩子的過家家遊戲，而是真正的死亡遊戲。出局就是死亡，她不想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海莉？」凱特也看出了伊莉難得的躊躇，忍不住小聲問道，「如果不拍會怎麼樣？」
這是每個女孩心裡劃過的問題。如果可以，她們當然不想拍這種破恥度的果照！
她們又不是真的模特，願意隨著品牌或雜誌的要求而肆意展現自己的軀體，哪怕不著寸縷，也毫不在意。說到底，這些女孩都只是普通人而已。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果露自己的軀體，絕對是個巨大的考驗，甚至，是一種羞恥……
「會被淘汰吧。」伊莉苦笑道。
以前有過這樣的例子，因為宗教信仰或者家庭原因，參賽者不願意拍攝果照，而後果無一例外是淘汰。可以說，節目組播出至今，從來沒有拒絕過節目組比賽要求而獲勝的模特。
無論選手的素質如何不堪，和其他人的關係如何糟糕，這也許都不影響她們奪冠，但只有一條規則是絕對不能觸碰的——反抗節目組。
「……」凱特咬緊了嘴唇，「那，我們要拍嗎？海莉，你拍嗎？」她想從朋友的選擇中汲取一些勇氣。如果伊莉選擇後退，那她也不想拍那種硬照了！
「拍。」出乎凱特的意料，明明糾結不已，伊莉卻給了她一個無比明確的答案。女孩的眼中是那麼堅定，那麼斬釘截鐵，幾乎看不見先前的彷徨與猶豫。
「那我也……」凱特長長呼出一口氣，也跟著點點頭。無論是前行，還是退出，只要有海莉在，她就什麼都不怕！
悠于 2019-8-5 12:38
第81章 全美超模（十八）
第二天，女孩們被帶到了好萊塢的一個花園裡。
對世界人民來說，好萊塢是電影業的一個標誌，但對美國人來說，好萊塢是個實實在在的電影城。在好萊塢中，有各類公司，也有購物中心；有豪華酒店，也有商業街與步行街。只不過，好萊塢的這些標誌建築，全是豪華奢侈版而已。
當然，只要你願意出50美元的門票，你就可以在這個城市裡四處參觀了。
「女孩們，早上好。」約翰尼已經在公園裡等著她們了。
「早。」女孩們難得矜持地給著回應——今天的主題是果照，哪怕面上不在意，但女孩們的心裡還是有幾分拘謹的。現實生活中有幾個女孩拍過果照呢。就算交過男朋友，女孩們也不一定會和自己的男朋友玩這麼開。
「今天要給你們介紹的是我身邊這位攝影師，托尼·杜蘭。」約翰尼比了比他身邊的那位中年男性，「他是將我帶入門的攝影師，也是他給了我第一次做新人造型師的機會。」
約翰尼向對方笑笑，得到對方的回應後，才繼續說道，「他也是業界最有影響力的攝影師之一，今天就是由他為你們拍攝。」
「你們好，今天的主題你們應該猜到了，就是坦誠相待，希望你們好好表現出自己。」杜蘭意思意思地對女孩們打了個招呼，還做了個介紹。
「……」就算之前就猜到主題是果照，但真的確認還是讓少數女孩心頭一窒。她們最後的小小希望——皮崔格的暗示可能並非真的果照而是擦邊球——也被打破了。
約翰尼看著女孩們或坦然或沮喪的表情，決定宣佈一個足以讓女孩們驚訝尖叫的消息，「今天會有一個男模協助你們拍照，他就是——」
女孩們屏住了呼吸，直到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約翰尼後方走過來時，才情不自禁尖叫了起來，「哦！羅伯！是羅伯！！！」雖然伊莉對「健美先生」這類高壯男性毫不感冒，但很多女孩子就是吃這套！不同於那些骨瘦如柴的纖弱男模，羅伯的健美顯然讓女孩們心動不已。
「沒錯，就是我們的這位超模。」約翰尼笑著對女孩們點點頭，「今天，羅伯會協助你們拍照，希望你們能拍出讓人眼前一亮的硬照來。」
「哦，當然！」有的女孩們已經躍躍欲試起來。在一晚上的心理建設後，多數女孩已經能坦然面對拍果照這件事了，現在還有這麼火辣的男模相陪，更是值回票價啊！女孩們的目光在羅伯撐滿衣服的肌肉上留戀不去，恨不得現在就和對方來一次親密接觸！
「……」伊莉暗自皺眉。和男模合作拍果照？那還不如一個人拍來得自在呢！一想到要和完全陌生的男性「坦誠相待」，伊莉就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好了，去做造型吧，一會兒就開拍！」約翰尼對女孩們拍了拍手說道。
「是！」女孩們大聲回答他，然後三三兩兩地向邊上的造型室走去。
＊＊＊
臨時搭建的封閉造型室裡，女孩們脫光衣服，貼上胸貼，穿上膚色底褲，外罩一件浴袍，這就是她們等待時的衣著了。造型師一一為她們化妝、打理髮型，並抹上提亮和均勻膚色的身體粉，好讓她們在鏡頭下呈現出最好的一面。
「布蘭妮，你是第一個，過來吧。」約翰尼對穿著粉色浴袍的布蘭妮說道。
「好。」布蘭妮點點頭，跟上約翰尼，快步走到已經清過場的拍攝點。
其他女孩們則端著飯盒——現在已經差不多到午餐時間了，節目組為工作人員和模特們都訂了速食——目送兩人走出造型室，不時地和身邊人竊竊私語。
「待會兒拍攝的時候會有很多人看嗎？」維多利亞小聲問道。
「應該會吧，杜蘭和羅伯就不說了，拍攝的時候肯定有拍攝助理和打光師之類的，製片、導演和劇務應該也會在旁邊，和以前一樣吧。」伊莉想了想，回道。
「可這不是果照嗎……」維多利亞有些糾結。即使她昨天已經和她媽媽打過電話，並從媽媽那裡獲得了她的真·精神力量，但面對果照，她還是有些猶疑。
「清場應該也只會把無關人員清掉，節目組的人還是在的。維多利亞你還是不想拍嗎？」凱特也插了句話。不做大改造已經很危險了，拒絕拍果照的話，說不定這期就會被淘汰……這是凱特都清楚明白的事實。
「我會拍的。」維多利亞搖搖頭。無論多麼為難，既然她想留在這個比賽裡，她就會給節目組想要的一切。維多利亞一直都是很清醒，很聰明的，她唯一也是最大的缺點就是，對媽媽的最大眷戀而已。
「不過，瑪利亞好像……」維多利亞說起了另一件事。
「嗯？瑪利亞怎麼了？」對這個哈佛女孩，凱特也比較在意——那是哈佛啊哈佛啊哈佛啊！全美，不，全世界最好的學校之一，凱特當然也無法無視，大部分女孩都無法無視。
「她好像不是很想拍。」維多利亞小聲道——因為都拒絕了大改造的關係，昨天晚上，她和瑪利亞稍微聊了一會兒，對方隱約透露出拒絕拍果照的意思來。
而不同於維多利亞的猶豫不定，瑪利亞是個很堅定的人——從她先前堅持拒絕大改造就看得出來，維多利亞覺得瑪利亞說不定真的會拒絕這場比賽。
「呃，如果她想要留在這裡，她不應該拒絕的……」凱特搖了搖頭。
「那如果她已經不想留在這裡了呢？」伊莉輕聲道。
「啊……」凱特低叫一聲——瑪利亞這兩天的消極她們都看得到，如果真是這樣的話…
「我們快點吃飯吧，待會兒就要輪到我們了。」伊莉對兩人搖搖頭，止住了話題。
不多時，布蘭妮回來了，伊芳出去了。
然後，伊芳回來了，勞拉出去了。
「海莉。」蘿拉回來時，約翰尼在外面叫到了伊莉的名字，「到你了。」
「好的。」伊莉應了一聲，對凱特和維多利亞點點頭，「我先去了。」
「海莉加油！」凱特給了伊莉鼓勵的擁抱。
「加油！」維多利亞也上前擁抱了一下伊莉。
「好。」伊莉笑笑，摸摸兩個女孩的頭，轉身向外面走去。
伊莉穿著浴袍，跟著約翰尼走到了已經清過場的攝影地點。
「海莉，過來。」約翰尼站在噴泉邊對伊莉說道。
「好。」伊莉快步走了過去。
「待會兒，你就半跪在石欄上，低頭和羅伯互動，好嗎？」約翰尼叮囑道。
「是，我明白了。」伊莉深吸了一口，對約翰尼點點頭。
「嗨。」羅伯已經站在了噴泉邊上，「你今天感覺怎麼樣？」
「還不錯。」伊莉給了個模糊的答案——其實她感覺不是很好，特別是面對羅伯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僵硬了。羅伯說不定也看出了這一點。
伊莉小心地站到了噴泉邊的那道石欄上，如約翰尼所說地半跪下來。
這個姿勢讓她顯得比羅伯稍微高一點，能讓她毫不費力地和羅伯對視。
羅伯的手很快搭到了她的後腰上，這讓伊莉又是一僵。
「準備好了嗎？」杜蘭托著他的攝像機，對兩人——主要是伊莉——說道。
「好了。」伊莉覺得自己的嘴唇有些發幹，但她還是硬著頭皮對杜蘭點了點頭。
「ok.」杜蘭聳了聳肩，舉起了攝像機——他其實覺得這個女孩的狀態不是很好。
攝像機的閃光之下，黑膚的高壯（只有這個詞能形容羅伯了）男模雙手摟著搭檔的腰部，頭部微微抬起，自然地和對方對視；而女孩卻顯得不自在極了，雙手簡直是不知所措地搭在男模結實的雙臂上，面部和頸部也都幾乎僵住了。
「找角度！找角度！」杜蘭在鏡頭後催促道。
「……」伊莉徒勞地動了動頭部——這是她第一次不知道該怎麼找角度。
和羅伯對視的時候，這個近在咫尺的陌生男性讓她不舒服地連呼吸都要忘記了。更別說雙方都是全果的狀態——好吧，不算全果，至少都穿了底褲，但是，這種和陌生男性親密接觸的感覺還是讓她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不一樣，和先前在主城裡的排練完全不一樣，那時候，她的搭檔是……
而現在，她的搭檔是……
「海莉，試著把手臂搭到羅伯的肩膀上。」約翰尼看出了海莉的無措，給了她一個明確的指示——遇到那些不會擺姿勢的模特，約翰尼就會這樣手把手地教導對方了。他其實是個脾氣很好的人，女孩們都很喜歡他。
「好。」海莉點點頭，依言把自己的雙手搭到了羅伯的肩膀上——對方的體溫很高，而在結實肌肉的覆蓋之下，則是粗大又生硬的骨頭——又和那個人不一樣，那個人的肌肉沒這麼鼓起，那個人的骨架也沒這麼粗大。比起穿衣脫衣都肌肉滿滿的羅伯，那個人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骨架很高，但不粗，有種繼承祖輩的東方人的勻稱。伊莉不自覺地把羅伯和自己的戀人比較起來，而這讓她更難入戲了，她幾乎要迷失了……
「海莉，和羅伯對視，對視！」約翰尼也有點急了，他不明白，為什麼第一次硬照拍攝中充滿靈氣的女孩，到第二次硬照拍攝時，水準竟然降了這麼多！她簡直是一根木頭！
「好。」海莉繼續答應，然後努力強迫自己專心，強迫自己和羅伯視線相對……
這是雙完全陌生的眼睛，很黑，帶有微微的褐，和那個人很像，但是……
裡面沒有溫暖，也沒有愛意，只有男性對女性本能的激情……
不知為何，伊莉覺得自己快要吐出來了……
「不行，不行。」杜蘭連連搖頭，率先放下了攝像機，皺眉道，「她完全沒有感覺！」
為這種木愣愣的女孩拍攝，簡直是侮辱他的相機！
「我來和她談談，你稍微等一下。」約翰尼倒沒有放棄海莉，在安撫了杜蘭的火氣後，就決定接手打開這個女孩的心結——他是女孩們的硬照創意顧問，不是嗎？
他知道這個女孩有潛力，她是一顆尚未被打磨的稀世之寶，也是一座尚未被開發的原始金礦，但她已經依稀顯露了自己天賦的一角。只要她能繼續下去，約翰尼是非常看好她的前景的。所以他不願意就這麼放棄這個女孩。
「你怎麼了？」一邊，和伊莉直接合作的羅伯比誰都能感覺到女孩的抗拒——她在努力配合他，但是，這種努力太明顯了，讓旁觀者感覺非常尷尬，也讓羅伯有些不爽，就像他的魅力沒能引導這個女孩一樣，讓他有些挫敗，也有些失望。
「我不知道……」伊莉總不能說『別用男人看女人的眼光看我』——這種話說出來太得罪人了，羅伯又是這次的評委，她再不在狀態，也不會說這種蠢話。而且，這種激情也許才是攝影師想要的。這是專業素質，羅伯沒有做錯，沒辦法做好的人，是她。正因為如此，伊莉才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喃喃地向對方道歉，「對不起，羅伯，對不起，我……」
伊莉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有些惶恐，又有些茫然，她到底該怎麼做……
「海莉，過來一下！」約翰尼在邊上對她揮了揮手。
「好，就來。」海莉松了口氣，暫時不用面對這個不熟悉的男模，比什麼都好。
海莉跳下石欄——也許因為是緊張的緣故，她的腿不知怎麼怎麼一軟，讓她差點面朝下摔倒，幸好羅伯即使扶住了她，又幫她重新站穩。
「小心。」羅伯很快放開手，對她點了點頭。
「謝謝。」伊莉一怔，連忙對羅伯道謝。
從羅伯的角度，他什麼都沒做錯，相反，他做得很好，一次次地表現他的「激情」，這也是攝影師之前要求的，但伊莉卻沒能配合好，浪費了他的付出。
這讓伊莉覺得更內疚了。
「好了，女孩，我們來談談。」伊莉走到約翰尼邊上後，約翰尼對她說道。
「好。」伊莉也想好好表現，也想拍出和上一次一樣的高分硬照，這一次的屢屢失利，讓她不安極了。但她又不知道該怎麼改變這種糟糕的現狀。如果約翰尼真能給她一些建議，她會很感激的。
「先來說說，為什麼你沒辦法放開自己？」約翰尼一針見血地直指重點。
「我、我不知道……」伊莉茫然地搖搖頭，等看到約翰尼微微皺起的眉頭後，連忙補充道，「我不知道該怎麼和羅伯配合，什麼都不穿的狀態讓我感覺很不好，很不安……」
「你覺得哪個讓你更不舒服？和羅伯配合，還是什麼都不穿？」約翰尼接著問道。
「什麼都不穿。」伊莉毫不遲疑地回道。
如果雙方都是正常穿著，她對和男模合作絕對不會有半點不適——這就相當於男性和女性在工作上的來往，她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好吧，果照其實也是模特的工作，但她作為一個普通人，還是無法把果照和工作這兩個詞聯繫在一起。也許這就是她感覺不好的原因——她還沒把自己當成真正的模特。
「但是，海莉，這就是模特的工作。」約翰尼強調道，「你應該看到過模特們的各種走秀和封面照吧？果身對模特來說也許不是常態，但確實是工作的一部分不是嗎？你看，有多少模特，曾經說過自己絕不拍果照，但為了發展自己的事業，最後不還是接受了嗎？為什麼你不能呢？還是說，你內心其實並不真的想完成這份職業？」
「不，我想！」伊莉不願意接受這種質疑，被這麼質疑的話，她的比賽之路會很危險，「我想拿到比賽的勝利！我想做下一個全美超模！我想的，約翰尼！」
「那就打開你自己！不要想著自己什麼都沒穿這件事，忘了它！」見伊莉不是徹底的抗拒，而只是有些無法調試好自己，約翰尼也松了口氣。如果伊莉真的從頭強到尾，他也只能放棄了。幸好，現在看來，結果還不壞，「你要和羅伯互動，明白嗎？男女間的那種互動！那種激情，那種*！」
「可是……」伊莉也知道這點，但她，做不到……有些事情，無論怎麼勉強自己去做，但做不到，就是做不到。這就像讓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如果本身沒有感覺的話，相處再久也不會感到自然，除非出現什麼契機，能打破這種僵硬……
「你有男朋友嗎，海莉？」約翰尼隱約察覺到了伊莉無法表現的原因。
「我有。」伊莉點點頭，「他是個很棒的人，對我很好，很愛我，我也很愛他。」
「那，你們有過親密接觸嗎？」有男朋友還不知道怎麼表現男女激情嗎？約翰尼不解。
「不，我們沒有。」伊莉咬了咬唇，但還是誠實地搖了搖頭。
「……」原來問題在這裡。約翰尼揉了揉自己抽痛的額頭，考慮該怎麼為女孩解決這個問題——沒有相似的經歷，卻要表現那種感覺，確實會比較困難，「他對你參加全美超模這件事感想怎麼樣？」約翰尼決定另闢蹊徑。
「怎麼樣？」伊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她想了很久，才輕聲道，「他很支持我。他希望我能完成自己的夢想，贏得這場比賽。」這是真的。謝城真的希望她能贏下每一場比賽，完成她的復活夢想。這也是每一個輪回者的心願。
謝城曾經明確告訴過伊莉，在任何比賽裡，只要她能贏，無論她怎麼做——哪怕和其他男選手玩曖昧、假交往，他都不會有意見。他會完全支持她，只要她能贏。只有贏，才能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才有兩人的未來。而如果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但伊莉自己做不到。
那種事，怎麼做得到呢……
做不到的，和那個人以外的人親密接觸這種事……
「海莉，海莉？」約翰尼看著忽然掉下眼淚的女孩，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怎麼了？你男朋友不是很支持你的比賽嗎？還是說，他無法接受你和其他男性接觸？」
「不，不是的……」伊莉哽咽著回答，「他很好，他很支持我。是我自己……抱歉，約翰尼，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會……我，抱歉，我就是，我就是有點想他……」
伊莉狼狽地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水，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失控。
太丟臉了，太難看了，竟然在鏡頭前哭出來……
「沒事的，沒事的。」約翰尼安慰著她，「那你怎麼辦？你會繼續拍嗎？」雖然不解伊莉的態度——男朋友都不反對，她還是無法放開？對約翰尼來說，這太奇怪了——但他還是體諒伊莉的心情，「要給你兩分鐘休息一下嗎？」
節目組的錄製時間也有限制，兩分鐘已經很好了。至於讓其他人先拍，那是不可能的，沒有這樣的先例。因為選手的情緒崩潰，就讓其他人先來，對其他人來說，可能不是很公平。
「好的，謝謝你，約翰尼。」伊莉謝過約翰尼的好意，點點頭，抹掉眼淚，深吸口氣，努力平復自己一瞬間崩潰的情緒，微微側過臉頰，不讓自己在攝影機前露出更脆弱的模樣。
「嗯，你可以的，是嗎？」約翰尼最後向伊莉確認道。
「是，我可以。」伊莉努力揚起微笑，對約翰尼點頭肯定道。
勝利，不只是她一個人的願望，還是她和謝城一起的願望。
那個人讓她軟弱，也讓她堅強。
但有那個人在，她就有無論如何也要贏下去的理由。
不僅為了自己，為了家人，也為了他……
絕對要贏下去！
兩分鐘後。
「這次可以了嗎？」杜蘭看向半跪在石欄上，重新化好妝、擺好造型的女孩問道。
「可以了。」伊莉肯定地點點頭，轉頭看向羅伯——
又一次的目光相對。
男模的眼中依舊激情四射，而女模這次也不甘示弱。
她的手已經不滿於搭在對方的肩膀上，而是更大膽地環住了對方的脖頸。
她的眼角也微微挑起，目光直直地看向對方，像引誘，也像挑釁……
她不會在這裡止步！
她會贏下去，贏下去，贏下去！
「很好！很好！就是這種激情！這種危險感太棒了！」杜蘭滿意地大喊一聲，「再多一點！再多一點！把手插.到他的頭髮裡，控制住他！」
伊莉依言抬手，眼神專注，又帶有一點小小的傲慢，嘴角邊則是若有若無的曖昧微笑，右手也從對方的頸椎處慢慢爬上去，緊貼著對方的頭皮，夠到對方短短的發茬裡，向上，再向上……
杜蘭聽到了自己身邊的攝影助理暗暗吞口水的聲音。
不過，看著鏡頭下，那個光芒四射、帶著自知或不自知誘惑的美麗少女，連他這個浸淫時尚圈已久的中年人也有種陡然心跳加劇的感覺，助理的的反應實在說不上丟人。
明明是東歐風情的精靈五官，明明應該給人無比距離感的冷豔氣質，但由於這種極端的表現力，動人心魄的張力，還有難以言喻的誘惑力，就像她不是一個才成年的女孩，而是一個高座在王座上的美豔女王！而所有人都應該跪在她腳下膜拜她的腳趾！
「太棒了，太棒了，她簡直…不可思議……」杜蘭搖著頭輕歎道。
「確實。」約翰尼也點頭贊同——如果他是直的，一定會不惜代價地拿到她的電話號碼！一定會在每天半夜偷偷摸到這位美人的臥室裡，只求與她*一度！
攝像機的閃光已經停止，攝影師和攝影指導卻還沒從女孩的性感美麗中回過神來。
「請問可以了嗎？」伊莉擺姿勢擺得身體發酸，見攝影師停下動作，忍不住開口問道。
「哦，當然，當然可以！」杜蘭連忙回過神來，強調道，「非常驚豔的照片，絕對可以！」
「謝謝。」得到了杜蘭的好評，伊莉終於放下了心。
在羅伯的幫助下從石欄上下來——伊莉的腿已經跪得發麻了，如果沒有羅伯的幫助，她說不定真要摔倒了——伊莉在地面上腳踏實地地站好，才抬起頭誠懇地對羅伯道謝兼道歉，「對不起，第一次浪費了你那麼多時間。謝謝你，羅伯，第二次還願意耐心地配合。」
「這是我們的職業，不是嗎？」羅伯看上去倒敬業依舊，「對了，我想知道，你第二次是怎麼做到的？你簡直像換了個人似的！」就像一截乾巴巴的木頭突然開出了一枝驚豔的花，簡直讓人不敢相信前後是一個人！
「我也不知道。」伊莉搖搖頭，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竟然能表現出這一面，也許，這就是每個女性的天賦魅力吧，「但我試著把你當成了我的男朋友，我想征服他，我想他眼裡只看著我一個人，所以……」
「哇哦，真是可怕的獨佔欲。」羅伯故意做了個驚嚇的表情，然後又突然笑了起來，「但我相信，你的男朋友一定很願意被你征服。任何男人都會願意的。」
「謝謝。」伊莉也捧了一下對方，「不過羅伯你也性感極了，所有女孩都會為你尖叫！想想剛剛你出現時的場景吧，我們的嗓子都為你叫壞了！」
「哈哈哈！」羅伯本來還有一些小芥蒂，但被伊莉一捧，那些無足輕重的小不滿也煙消雲散了。至於伊莉把他當男朋友這件事，羅伯倒非常釋然——感情代入這種事，在拍硬照時實在太正常了，他完全不放在心上。
等羅伯笑夠了，伊莉才說，「我去跟杜蘭先生道個歉，我之前的表現一定讓他很糟心。」
「當然，去吧。」羅伯了然地點點頭——攝影師可是時尚界的「權力人士」，模特——尤其是還沒嶄露頭角的模特——向攝影師示好實在太常見了。哪怕到他這個地位，在面對頂級攝影師時，還是會有意無意地奉承對方。當然，如果換成小攝影師，就是對方來捧他了。這就是時尚界的權力博弈了。
伊莉走到杜蘭和約翰尼邊上，跟兩人打了個招呼，就直接說起了自己的來意，「你好，杜蘭，還有約翰尼。我是來道歉的。」伊莉真誠地說道，「我之前沒能投入角色，讓你們感到為難了，非常抱歉！」
「沒事沒事。」杜蘭抱著他的相機，大方地揮揮手，「你拍出了足夠好的照片，這就夠了。對了，你叫什麼名字？」杜蘭突然想起，自己還不知道這個女孩的名字——這種小模特本來就不值得他花心思記名字，他之前也沒把對方放在心上。
「海莉，我叫海莉·喬伊絲。」伊莉禮貌地回道，絲毫沒有因為杜蘭不知道她的名字而感到不快——對方可是知名攝影師，而她不過是個小模特，不記得她的名字實在太正常了。
「好的，我記住了。」杜蘭點點頭，想了想，從口袋裡摸出一張名片，「如果你願意的話，比賽後可以來找我拍你的介紹冊，我可以幫你推薦到一些時尚品牌那裡。」杜蘭對伊莉的看好簡直昭然若揭，如果現在有其他女孩在這裡，她們看伊莉的眼神一定是嫉妒地發紅的。
「哦，謝謝！謝謝！」伊莉簡直受寵若驚了。
她沒想到，先前這位對她氣得要命的攝影師竟然願意為她拍介紹冊——這可是一般女孩向模特公司投的第一塊敲門磚！
杜蘭拍攝的介紹冊足以讓任何模特公司高看她一眼——如果她真的想繼續走模特之路，這就像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為自己學生開的介紹信，足以敲開世界上最好投行的大門！
「不過，這場比賽之後，也許你不需要了也說不定。」杜蘭感慨地說道。
「嗯？」伊莉驚訝地看向對方，不知道杜蘭為什麼說這種話。
「一定會有很多模特公司爭著簽下你的。」杜蘭直言不諱，「如果運氣好，說不定你能直接走上四大的t台，獲得一兩個高級時尚品牌的垂青。」她有這樣的潛力。
「哦，杜蘭，你那麼喜歡海莉？」約翰尼也笑著接了句話——他知道這些過於偏向的話，節目組後期會全部剪掉的，不然，節目放出以後，肯定會有觀眾質疑最後的公平。
「難道你欣賞她？」杜蘭反問。
「我當然欣賞海莉。」約翰尼回道，然後看向女孩，「杜蘭那麼欣賞你，別讓他失望。」
「好的，約翰尼。謝謝你，杜蘭。」伊莉再次感謝道。
「對了，如果要達到杜蘭說得這種程度，你得保證，自己每次都要發揮得這麼好才行。」約翰尼不希望女孩因為杜蘭的話而太過自得，從而迷失了自己，所以半叮囑半警告地說道。
「我會的，約翰尼。」伊莉點點頭，肯定道——也許，她對真正做一個模特沒那麼熱愛，但對贏得這場比賽，絕對是勢在必得！
「很好，那你該回去了。我也該叫下一個了。」約翰尼說道。
「好的。」伊莉點點頭，看向杜蘭，「再見，杜蘭。謝謝你，非常謝謝你！」
「嗯，再見。」這位先前還非常嚴肅的攝影師，此時對伊莉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約翰尼。」走回去的短短路上，伊莉也向約翰尼道了聲謝，「謝謝你先前對我的幫助，如果沒有你……」如果沒有約翰尼指點她，為她留出時間，調試好自己的心情，她一定不能那麼快地進入狀態，從而得到杜蘭的嘉許。
「別那麼說。」約翰尼卻沒有攬功的意思，他輕鬆地說道，「你是個有潛力的女孩，而你也能表現出這種潛力。我所做的，就是幫你們挖掘出自己的潛力。這是我的工作。」
「也許這是你的工作，但對我來說，這是非常寶貴的幫助。」伊莉搖了搖頭，再次向他道了聲謝，「約翰尼，謝謝你！」對方為她做的，完全值得這一聲感謝。
「好吧。」這種誠懇的道謝總是會令人心情愉快的，更別說，自己的舉手之勞被人認真記住並感謝，對幫助者來說，絕對是一個肯定。所以約翰尼也愉快地接受了伊莉的道謝，並善意地說道，「以後也要好好表現，拍出讓攝影師大喊一聲『wow』的硬照！」
「好的！」伊莉笑了一聲，從善如流地應下。
短短的一路，在幾句話的時間裡就走完了。
「到了，進去吧。」約翰尼對伊莉說道。
「好。」伊莉點點頭，向約翰尼揮了揮手，然後快步走回了等候室。
下一刻，她聽到了約翰尼的聲音，「維多利亞——」
第82章 全美超模（十九）
女孩們輪流出去拍好了她們這次的硬照，之後約翰尼宣佈了一個讓所有人驚訝到忍不住掩口的消息——瑪利亞主動退出了這次比賽，她拒絕接受□□的硬照拍攝。
「天！」
「這是真的嗎？」
「怎麼會……」
女孩們簡直不可置信。在她們為比賽那麼拼命的時候，瑪利亞竟然放棄了？！
伊莉和凱特對視了一眼，她們都猜到了瑪利亞的選擇，但這一切真的發生的時候，還是讓她們有忍不住想要歎息的衝動——那麼多的女孩想要參加這個比賽，而瑪利亞明明擁有了這樣的機會，卻沒有把握住。用利拉的話來說，她太不珍惜了。
不過這是瑪利亞自己的決定，她是憑自己的實力闖進了這個比賽，既沒有後臺，也沒有黑幕，她來得堂堂正正，離開的時候也可以挺起胸膛。這並不是真的「浪費」。
就像前幾期全美超模的比賽，節目組提供的贊助特別好，無論是提供給冠軍的模特公司，還是最後的雜誌封面，層次都比這次的高。而有的冠軍卻在節目結束不久，就結束了她們的模特生涯，沒能用好節目組提供的優渥資本。
這讓他們的反對者感到不滿，反對者們覺得與其讓這些空有天賦卻沒有上進心的人得到這筆獎勵，不如讓那些為模特事業拼命努力的第二名第三名拿到更好。
用這些人的話來說，這是令人心痛的浪費。
但是，這本就是比賽，這份獎勵是冠軍光明正大贏來的，她們完全有權決定怎麼用，決定用或不用。其他人只能遺憾，卻無法干涉。
事實上，全美超模裡，拿到冠軍後在模特事業上有所成就的女孩其實少之又少，多數在比賽之後就沉寂了。真正發展好的往往是第二第三名，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冠軍flag了。
所以在回到超模屋後，伊莉沒有參與女孩們聲討瑪利亞的談話——也許這是討好節目組的好方法，但伊莉不願意這麼做。真的說起來，伊莉本身也是名校生，但母校沒有哈佛那麼傑出而已，所以她對瑪利亞有種隱約的感同身受。
此外，女孩們一直在說起瑪利亞的學校，哈佛哈佛哈佛，瑪利亞配不上哈佛，瑪利亞讓哈佛蒙羞，之類的，這讓伊莉更想搖頭了——這種在意與言語攻擊，其實也反映出了女孩們對瑪利亞出身哈佛的嫉妒。有的女孩明確表示，一想到瑪利亞是和泰拉一個學校，而且都是來自哈佛，就讓她們感到生氣。
這就像美國的高中校園裡，那些擅長體育運動的校園明星和漂亮的金髮啦啦隊長總是對書呆子之類的角色很刻薄，原因之一也許就是他們明白，這些所謂的「書呆子」在未來的成就也許會遠超過他們。他們此時的欺淩，不過是對「書呆子」未來的嫉妒而已。
這種行為也許會引起一些討厭瑪利亞的觀眾的共鳴，但是，女孩們自己也會顯得太小氣了。伊莉不希望建立愛碎碎念和毒舌碧池的形象，這太低級了。她寧可保持沉默，在節目初期被認為是性格不顯，也不願以不好的一面示人。
只要她挑戰賽表現得好，硬照也拍得夠好，能夠維持在最上游的水準，她就是安全的。節目組會自己為她找鏡頭，為她錄花絮，發掘出她的性格閃光點——這是節目組一直以來的做法，面向大眾的節目還是要在吸引收視率的基礎上兼顧公平的。
只有危險的徘徊在中下游的選手，才需要製造話題，來讓自己險險地留在這個比賽裡。這也算是伊莉從往期比賽中總結出的經驗了——實力永遠是世界上所有比賽的通行證。當然，既有話題又有實力的選手，則是節目組的最愛。
而且，節目組還有一個最有力的武器，那就是後期剪輯。它能讓沒性格的人也充滿性格，也能讓只是愛開玩笑的人顯得無比碧池。
此時，在回到超模屋之前，伊莉還被負責選手個人心路採訪的攝影師特地叫了出去，而攝影師旁邊的人，如果伊莉沒認錯的話，應該是這個節目的副導演之一。此外，還有個伊莉沒在節目現場見過的眼鏡中年人站在副導演邊上。
「海莉，今天的硬照感覺怎麼樣？」攝影機在旁邊架了起來，副導演笑著問她。
「還不錯。雖然前期有一些曲折，但我後來找到了感覺。」伊莉不想把畫說得太滿，不然節目播出以後，萬一她的硬照沒拿到最佳，此時過度自信的話就會變成打臉了。往期經驗之二，寧可顯得沒信心，也別被打臉。前者不影響奪冠，後者則會引來嘲笑，也會讓女孩們自己心理上慢慢失衡。
「那對你的新髮型感覺怎麼樣？」副導演溫和地問道——其實這才是這次採訪的重點。
雖然髮型的定妝照發布了出去，伊莉得到的好評也依舊很多，但非常多的人懷念伊莉本來的長髮，甚至不惜抨擊節目組。
這讓他們感覺非常為難。當然，他們完全不會絕不會為此生氣——開玩笑，引來大眾的討論和熱度還不好嗎？這可是收視率提高的前兆啊！而且這次又不是什麼負面的資訊，比如比賽黑幕什麼的，只是對選手新形象的暫時不能接受而已。處理好的話，完全能把輿論引導到節目組期待的方向啊！
他們為難的只是如何處理而已，比如，是請網路水軍引導話題，還是不聞不問，任其自行發酵，擴大影響力。節目組最初的想法是第二種應對，也就是任其發展。
然而，在大眾的強烈抗議下，這招似乎有些弄巧成拙了——大眾似乎認為節目組偏愛「星二代」和其他人，甚至還有人認為，節目組把伊莉本來的金棕色長髮造型賦予了其他女孩，這是節目組在欺負海莉！看女神安靜好說話就欺負她！這裡絕對有黑幕！！！
節目組：「……」才沒有欺負海莉好嗎？這也是節目組看好的選手啊！
總之，這就不是節目組樂見的發展了。
於是，節目組不得不採用了第一種應對方法，請來了網路公關公司，進行輿論引導。
說白了，就是雇傭網路水軍。
然而，美國的人工可是很貴的，而且又有人口基數的限制，所以在網路水軍這塊真的不一定有國內做得好——當然，公關公司的能力和水準就是另一回事了。有時候，找准優勢，擊中民眾內心的話，很多人都會成為自來水，自從成為公關公司的槍手。即使有人數劣勢，也未必不能反敗為勝。
然而，事實證明，第二種應對的結果依舊不樂觀。
海莉的粉絲戰鬥力實在太強了！
公關公司完全不是那些粉絲的對手！
事情是這樣的。
以粉絲群體來說，克裡斯汀的粉絲基本是花癡的中青年男人——這是克裡斯汀的定位，美國甜心的受眾；蘿拉的粉絲也限於普通的小鎮人民——蘿拉給自己的定位是小鎮女孩，她一直在自我採訪中強調這點，立志於走親民路線，這其實是個很聰明的做法，畢竟美國小鎮人民的人口基數是非常大的，這也是節目的主要受眾。
而海莉的粉絲範圍則太廣了，從普通民眾——平民英雄的孩子，參過軍，自強不息的大學生，這三點很能戳到大眾心裡；到非專業的時尚圈邊緣人——瞭解時尚圈的人也很愛海莉的臉，她的東歐精緻範在時尚界也很吃香，還有一些路人粉——海莉粉的洗腦能力很強。
以及，最可怕的極客粉——也可以叫駭客粉，不知道海莉是怎麼圈到這部分人群的……
反正，有最後這類粉絲在，公關公司引導輿論的網路水軍幾乎是潰不成軍，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比如，水軍跟其他人的粉絲說，節目組沒不公平，其他人的粉絲表示反對抗議，然而並沒什麼軟用，粉絲呼聲太少，水軍人多勢眾，大眾還是被引導了；
然後，輪到水軍跟海莉的粉絲說，節目組沒不公平，海莉粉照常抗議，水軍照樣不甩。於是海莉粉就怒了！表示不跟你廢話了，分分鐘召喚我們大神！然後大神們出動了，愉快地扒出了水軍的ip位址和洗地黑歷史，再然後水軍就人人喊打抱頭鼠竄了……
公關公司簡直一臉血啊！這就相當於開掛啊！玩家不跟莊家玩牌了，而直接選擇了掀桌子啊！！！公關公司還能怎麼辦？公司的馬甲都快保不住了好嗎？
而且，在扒出了ip之後，海莉粉又炸了一次——節目組竟然真的控制話題走向？這豈不是說明節目不公平？再思考下去，海莉女神絕對被不公平對待了啊！
撕，必須撕！
必須把節目組撕到爹媽都不認識！
於是，節目組就跪下來叫爸爸了……
這就是這位副導演亞壓力山大地來找海莉補錄視頻的原因了。
女孩們做出新髮型後，其實已經做過一次簡單的採訪了。在那次輪流採訪中，伊莉作為一個普通參賽者，對自己的新髮型只是簡短地說了兩句，並沒有很多鏡頭。
在這期節目還沒播出的現在，節目組已經把那一段視頻提前作為花絮放出去安慰粉絲了，然而海莉粉表示並沒有被安慰到，反而認為這是女神在節目組的要求下強顏歡笑，然後把萬惡的節目組又撕了一波……
節目組快被虐哭了！導演恨不得把當初提議讓伊莉剪短髮的副導演叉出去！好吧，這是當時參考了一些髮型師的建議，事實證明，這個髮型確實還不錯的。但是節目粉絲不滿意啊！而粉絲就是節目的神啊！！！節目組在輿論引導失敗之後，當然只能妥協妥協再妥協……
於是，這位名為韋伯斯特的副導演就臨危受命來救場了……
「所以情況就是這樣，希望你可以對粉絲說一下你對新髮型的感想。」
韋伯斯特在心裡把那位提議伊莉短髮的副導演又罵了一遍，再把粉絲對伊莉的擔心輕描淡寫地說了一下——當然，像海莉的粉絲威脅節目組啊、節目組被粉絲欺負到哭唧唧啊，副導演是絕對不會把這種事告訴伊莉的，免得這位選手恃寵而驕。
「……好的，沒問題。」這種時候伊莉難道能拒絕嗎？顯然不能啊。伊莉立刻答應下來，在鏡頭前跟自己的粉絲打了個招呼——
「嗨，你們好，這裡是海莉。我聽說你們不喜歡我的新髮型是嗎？」海莉頓了頓，仿佛給粉絲留出反駁的時間，然後繼續道，「其實我還挺喜歡我的新髮型的。我很久沒留短髮了，我覺得它讓我看上去很酷，很時尚！」
伊莉在副導演的示意下，做了個抬頭微笑的模樣，才繼續說道，「我喜歡長髮的自己，也喜歡短髮的自己。她們都是我。無論什麼髮型，我都是海莉，不是嗎？希望你們能繼續支持我，為我投票！愛你們！」
伊莉做了個標誌性的單眨眼，配合著她臉上的笑容，有種別致的精巧靈氣。
這就是粉絲認識的她。
副導演看向他邊上的眼鏡中年人，對方向他稍微點點頭，他這才松了口氣。
最聰明的做法不是在談話裡說節目組的好話，而是不提節目組，而把焦點放到伊莉自己身上。這才是將粉絲注意力引開的最好方式。這是這位節目公關給出的策略。
他本來想著讓海莉錄一遍之後，再提出這個問題的，沒想到對方自己就領悟了這個關鍵，這讓他很非常滿意，不過——
「還有一點要注意一下……」中年人推了推眼鏡，對伊莉說道，「如果可以，希望你能表現得更開朗一點，可以再來一次嗎？」
「可以。」伊莉不認識這個人，但看副導演沒意見，於是也繼續應下。
這樣反復修改了兩三遍之後，海莉才完成這次的個人採訪。
而這段視頻放出去之後，她的粉絲也終於被安撫下來，並懷著更大的熱情，投入到刷票，不，投票事業中！
——啊啊啊！女神我愛你啊！短髮也美美美啊！
——長髮喜歡，短髮也喜歡嗷！女神賽高！
——投票投票投票！票全投給你！我會號召全家來投票的！
1l：我已經號召全家投票了！
2l：我全家都是海莉粉！自豪！
——啊啊啊！海莉我愛你！如果我哥哥再投票給克裡斯汀，我就把他藏小電影的資料夾告訴媽媽！我會讓爸爸媽媽一起給你投票的！！！
1l：樓上……
2l：莫名同情起那個哥哥來了……
3l：1
4l：社保號
5l：……
第83章 全美超模（二十）
經過一天的拍攝，女孩們回到超模屋後，幾乎都筋疲力盡了。
「不敢相信瑪利亞竟然就這麼走了……」基婭拉搖搖頭說道。
「她太不珍惜這次機會了。」利拉接話道。
「我本來還期待著這次的評審環節呢。」有女孩突然說道。
「嗯？為什麼？」克裡斯汀好奇地問。
「她在等候室裡吐槽了凱麗，我想凱麗一定會知道的。」娜斯塔西婭回道。
「哇哦！好可惜她沒留下來！」有女孩起勁了。
「好遺憾沒聽到凱麗毒舌她啊……」也有嚮往的。
女孩們癱在沙發上，七嘴八舌地討論著退賽的瑪利亞。
有純粹的感歎，也有不加掩飾的嫉妒，還有事不關己的隨意……
「你們要喝點什麼嗎？」伊莉對這個話題不是很感興趣，曬了一天也有點渴了，準備去廚房找點飲料，「蘇打？飲料？」
「蘇打就好。」「蘇打，謝謝。」女孩們也渴了，於是紛紛舉手表示要最解渴的。
「行。」伊莉點點頭，起身向廚房走去。
「等等，我來幫你。」維多利亞也站了起來，「那麼多杯子不好拿吧。」
「好啊。」伊莉驚訝了一下，然後立刻答應了。
兩個人走到廚房裡，把11個杯子拿出來，一一洗好擦乾淨。
「海莉…」維多利亞突然開口道。
「嗯，怎麼了？」伊莉先前就猜維多利亞有話要跟她說。
「我會不會被淘汰？」維多利亞小聲問道，她握著杯子的手都在輕輕顫抖。
「當然不會。」伊莉一怔，明白這就是維多利亞現在的擔心與惶恐，連忙放下杯子，抱住她的肩膀，安慰她道，「你的硬照拍得那麼好，約翰尼簡直讚不絕口。」
這是她們所有人都看得到的。在拍好硬照，回等候室換完衣服出來後，她看到了維多利亞是多麼努力地想要表現。她聽從並貫徹了約翰尼的每一條指示，對杜蘭的命令也無條件服從，無比認真地投入到和羅伯的硬照拍攝中去。
讓伊莉來說，維多利亞今天的表現比大多數女孩都好。她簡直是風情萬種，又不會過於豔麗，就像真的超模一樣，讓人驚豔不已。
「可是……」從瑪利亞離開起，維多利亞就感覺不安極了，那是唯一一個和她一起沒有接受大改造的女孩，而對方已經離開了，下一個會不會就是她？維多利亞怕得要命。如果不是還沒到每天的電話時間，她一定會忍不住和媽媽傾訴的。
「什麼？」伊莉沒有聽清女孩的話。
「我沒有接受大改造……」維多利亞擦杯子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大顆大顆的眼淚從她深深的眼眶裡掉了下來，落在了她的手背上。而她渾然不覺，只是縮在伊莉的懷裡瑟瑟發抖。
「但你今天不是接受了嗎？」伊莉輕聲說道。
今天拍硬照時，造型師幫她們整理髮型時，維多利亞已經讓對方把她的頭髮燙卷了，這就是維多利亞的態度了——她願意「改正錯誤」。雖然伊莉並不覺得這是什麼錯——如瑪利亞所說，這是節目組給出的選擇不是嗎？既然是選擇，當然有拒絕的權力。
但在節目組看來，這應該就是維多利亞「端正態度」的表示了。
「你的硬照拍得那麼好，攝影師和約翰尼都很滿意啊。羅伯不也覺得你配合得很好嗎？」伊莉一邊撫摸著女孩的頭髮，一邊為她樹立信心。
伊莉有比賽意識和競爭意識，也希望獲得勝利，在比賽中絕對會全力以赴，但全美超模是一輪輪淘汰選手的，她當然會希望與自己關係好或者脾氣好的女孩留得久一點，而不是某些尖酸刻薄的女孩。
「如果你實在擔心的話，明天向評委們好好道個歉怎麼樣？」伊莉建議道。
「有用嗎？」維多利亞低聲哭泣著，小聲問道。
「我覺得會有用。」伊莉點點頭——比起死強到底，節目組當然會喜歡「迷途知返」的女孩。更何況有瑪利亞這個「對照組」來，維多利亞的「認錯」應該會很對評委們胃口吧。
如果說瑪利亞走之前，伊莉還對此有猶豫的話，現在，伊莉可以肯定，只要維多利亞表現得別太差——事實上，維多利亞這次表現得好極了，簡直是大爆發！——節目組一定會留下維多利亞，作為與瑪利亞的對比，告誡女孩以及未來的參賽者「端正態度」的重要性！
「其實，我覺得德斯特妮這次會更危險。」伊莉在維多利亞耳邊小聲說道。超模屋裡的攝像頭無處不在，她沒打算避開攝像頭，她想避開的只是可能會闖進來的其他人而已。
「真的？！」維多利亞驚訝地睜大眼睛，濕漉漉的褐色眼睛簡直像小鹿一樣可愛可憐。
「嗯。」伊莉點點頭，客觀地說道，「她不能接受自己的新髮型，一直在不停地抱怨，在和羅伯的合作時，也太過拘謹了，完全沒有放開。」
其實伊莉自己也是，前半段太緊張了，後來才有所改進，而德斯特妮卻從始至終都沒能做好她的動作。這讓約翰尼和杜蘭不太滿意。哪怕伊莉和德斯特妮沒有過節，她也覺得那個女孩很可能會被淘汰。
伊莉沒有說的一點是，德斯特妮在做新髮型時，表現出不想要這種蕾絲邊的髮型，還有和伊莉昨天爭執時，諷刺伊莉像蕾絲邊，這會降低她的大眾好感，徹底失去lgbt群體的票數——而德斯特妮的長相本來在lgbt群體中其實是很吃香的，特別是換了新髮型後，有種帥t的感覺。更何況，在時尚圈歧視蕾絲邊？伊莉只能說，女孩你完了。
當自己處境糟糕的時候，發現有人比自己處境更糟糕，這其實是非常安慰人的事情。
至少，在伊莉小小聲說出德斯特妮更危險之後，維多利亞的眼睛就biu得一下亮了！
「所以，沒事了？」伊莉看著女孩重新打起精神的樣子，不禁有些好笑。
「嗯。」維多利亞不但眼睛紅紅，還臉紅紅，不過總算恢復元氣了。
「那我們出去吧。」伊莉放開女孩，把杯子分放到兩個託盤裡，倒好蘇打，把杯子少的那個託盤留給維多利亞，自己端起了那個杯子多一點的託盤，「走吧。」
「好。」維多利亞揉揉眼睛，不好意思地跟著伊莉走了出去。
＊＊＊
第二天是評審日。
女孩們私底下把這天叫做審判日，因為會有人迎來自己的末日——淘汰。
這對女孩們來說，是最可怕的裁決了。
11個女孩分成三排，站在演播廳的後方。
三個評委們則坐在前方的三張椅子上，審視著這些年輕漂亮的女孩。
而時尚博主布萊恩這次終於得到了一個座位，能夠在三個評委邊上坐下，而不是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大螢幕邊上了。可喜可賀。
例行介紹了評委、嘉賓和這期比賽的最終獎勵後，泰拉直接開始了這場點評。
「首先，凱特。」泰拉第一個就叫出了伊莉的好友，笑著問道，「新髮型感覺怎麼樣？」
「棒極了。」凱特開心地點點頭，「卷髮很適合我，我以後也想保持這個髮型。」
「那可不行哦。」泰拉很滿意凱特的回答，但還是在凱特驚訝的目光中故意搖了搖頭，說道，「模特要有嘗試各種造型的勇氣，不能永遠局限在一個髮型裡。你有非常漂亮的臉型和骨架，會有很多適合你的造型。多嘗試，凱特。」
「好的，泰拉。」凱特聽話地點點頭。
「那讓我們看看你這次的硬照吧。」泰拉看向一邊大螢幕上顯示的硬照——
男女模特並肩而立。
男模單手擁在女孩的腰側，微微彎下腰，稍厚的嘴唇在停在了女孩的肩膀上方，仿佛想要親吻，又仿佛不忍褻瀆。
女孩則目光朦朧地看向鏡頭，她一隻手搭在男模環在她腰際的手臂上，一隻手搭在自己的唇角，嘴唇微張，食指正點在她的下唇邊，仿佛在傾吐氣息一般。
泰拉向左手邊的黑膚男模問道，「羅伯，你覺得凱特這次的硬照怎麼樣？」
「我愛這張硬照。」羅伯毫不猶豫地說道，「她看上去就像絕世美女海倫，既充滿誘惑，又有一絲少女的天真。和她配合時，我能感覺到那種年輕女孩的獨特魅力。」
海倫是希臘神話中的傳奇美女，她是希臘斯巴達城邦的王后，卻與特洛伊城邦的王子私奔。特洛伊木馬（greekgift）直譯是害人的禮物，就是暗指由海倫引起的十年特洛伊戰爭。順便說一句，在特洛伊被斯巴達滅掉之後，斯巴達之王把她回了斯巴達，依舊稱她為自己的王后，並讓人為她準備了最好的房間。海倫的魅力可見一斑。
「沒錯。」凱麗點點頭，補充道，「她的動作表達的非常好，既不會過於甜美，仿佛向大人要糖的無知小女孩，也不會過於性感，就像那些故意引誘異性的成熟女性。她把年輕女孩的魅力表現得恰到好處。這是我喜歡的硬照。」
「我也是。」泰拉贊同道，「看著這張硬照時，我能感覺到她在呼吸，這讓這張硬照立刻生動了起來，仿佛有了真正的生命力。」
「謝謝。」凱特驚喜極了，這是她第一次得到評委如此明確的好評——她之前的泳裝硬照和獸頭硬照得到的評價都比較中庸，這讓她的分數一直不上不下，有點尷尬。這次她應該能有個好分數了吧。凱特悄悄想道。
「對了，布萊恩，大眾對這張照片的評價怎麼樣？」泰拉問一邊的社交媒體記者。
「大眾對這張照片反響非常好。」布蘭恩看向自己手中的平板，念了其中幾條最具代表性的評論，「貝絲說，『我非常喜歡這張硬照，我喜歡這種充滿誘惑力卻並不低俗的感覺！』格洛瑞拉說，『凱特，你這次的硬照讓我眼前一亮！這才是你該有的水準，保持下去！』而且，你這周的大眾評分也有了一定的上升，這是非常好的趨勢。」
「謝謝。」凱特開心地向布萊恩點點頭。
「好了，凱麗，你給這張硬照多少分？」
「8分。」凱麗給了個高分。
「羅伯？」
「我給9分。」羅伯是真的喜歡凱特這次的硬照。
「我給8分。」泰拉說道，「如果你能更多地用到你的身體語言，我會給你10分。」
「好的，謝謝。」這個分數已經讓凱特很滿意了。這是第二輪硬照，她以後還可以繼續進步。凱特心裡升起了小小的自信。
走回女孩中間時，凱特注意到伊莉站在後面對她笑了笑，她不禁也回以大大的笑容。
傻女孩。
伊莉在心裡無奈搖頭。
硬照裡表現得充滿風情，現在卻又變回小姑娘了。
凱特之後是蘿拉，蘿拉拿到了8、8、10的高分，看來羅伯更喜歡蘿拉一點。
再之後是基婭拉，評委們不太喜歡她這次的照片，他們一致認為基婭拉看上去太健美了，像個運動員，而不像模特，所以基婭拉的分數是4、9、7，泰拉想鼓勵她一下。
「海莉！」泰拉輕快地叫出了伊莉的名字，「這次拍攝感覺怎麼樣？」
「唔，一開始不是很好，我有點放不開，不太能和羅伯互動…」伊莉輕咳了一聲，不太好意思地承認道，「後來，約翰尼和我談了一下，我覺得之後拍得還不錯。」
「好的，那就讓我們看一下你這次的曲折硬照吧。」泰拉笑著說道。
一邊的大螢幕上立刻投映出伊莉這次的硬照。
雪白大理石堆砌的噴泉邊，金髮雪膚的年輕女孩半跪在石欄上，她金髮微揚，目光透著冷豔的危險感，居高臨下和面前微微仰臉的男模對視著。
男模的手臂半擁著她挺得筆直的細瘦腰背，而她的手臂則半環在男模的肩頸上，一隻手探入了男模短短的發茬間，緊緊地按在對方的腦後，仿佛控制了對方的靈魂一般。
「羅伯？」泰拉還是把最先的話語權交給了這次和女孩們互動的男模。
「這是我最愛的硬照之一。」羅伯對伊莉點了點頭，「當我看到這張硬照時，我有一種渾身戰慄的感覺——你在這裡性感得令所有異性戰慄，不會有男性反駁我這句話的。就像埃及豔後憑藉她的危險與美麗征服了凱撒一樣，你也征服了看過這張硬照的所有人。」
「哦，羅伯…」泰拉在旁邊聽得連連搖頭，「你今天是怎麼了？把凱特比作海倫，把你自己比作特洛伊王子帕里斯？又把蘿拉比作希臘神話的女神，把你自己比作男神。現在，你又把海莉視為埃及豔後，你是在暗示你自己是凱撒嗎？」
「你一定要這麼說，我也不反對。」羅伯點點頭，顯然很滿意泰拉的比喻。
「哦，你真是，你真是……」泰拉故意朝天翻了個白眼，「難道我們不僅要叫你羅裡斯，羅米修斯，還要叫你羅撒嗎？」（注：帕里斯是paris，和羅伯rob合起來就是roris；普羅米修士是heus，合起來就是heus；凱撒是caesar，合起來就是raesar，三個都是泰拉在故意吐槽羅伯…）
羅伯攤了攤手，臉上的笑容更很愉快——看上去他很願意被這麼叫，「不過，說真的，你不覺得她們在這裡表現得非常出色嗎？我覺得她們這次的表現太抓人眼球了。」
「這我承認。」泰拉點點頭，滿意地看向伊莉，「她在這裡確實很有那種感覺，那種危險感，征服感，真的就像那個舉世聞名的美人勇敢地從毛毯裡跳了出來，用自己的智慧、勇氣與美麗征服了所有人的心。
而我最讚賞你的，是你表現出來的高傲。你的背挺得太直了，如果是一般的照片裡，這會讓你顯得很僵硬，但在這裡，我覺得再適合沒有了。它讓你看上去很有氣勢，讓你性感得恰到好處，不至於過火，落入下乘。
這是一張從髮絲到腳趾，每一處都恰到好處的照片。你的每一寸都不能動，一動就失去了這種感覺。」
第84章 全美超模（二十一）
泰拉給了伊莉很高的評價，凱麗也在一邊點頭同意，「我贊成泰拉的話。這是一張非常完美的硬照，挑不出任何一點錯。
比如，那頭及肩的金棕色中短髮被風吹起的時候，噴泉裡的漣漪也向一個方向吹過去，我覺得這種無意的呼應感非常美，近乎美學了。還有，你控制住羅伯頭部的動作，我覺得非常像控制了一個人的心臟一般，有種緊張到心臟加劇的感覺。
這是張非常出色的硬照，你給自己以後的比賽也定下了一個很高的標準。如果你不能突破它的話，你會被永遠限制在這裡。而如果你能更進一步，我會提高對你的評價。
對了，你的專業態度我也很欣賞，據說你在拍攝時崩潰了對嗎？對一般女孩來說，要□□身體確實是個很大挑戰，我很高興你克服了它，而不是被它嚇到。做得好。」
「是的，我沒進入狀態的時候，確實情緒不是很好。我也很高興自己能夠踏出這一步，我覺得這對我自己來說也很有意義。」伊莉對凱麗點了點頭，「謝謝。」
話是這麼說，伊莉總覺得凱麗誇自己是有諷刺瑪利亞的原因在——既然瑪利亞已經退出比賽，人都不在這裡了，凱麗也只能通過這種方式表達她的不滿了。看來，凱麗也許不止為瑪利亞拒絕大改造而惱怒，更可能知道了瑪利亞曾在休息室裡罵過她的事情，所以凱麗才在這裡進行了反擊。而伊莉，就是她用來對比瑪利亞的工具。
「那，我們再來看一下大眾的評論吧。布萊恩？」泰拉看向時尚博主。
「ok.」布萊恩對泰拉點點頭，對伊莉說道，「你的大眾口碑一直很好，而這一次更是讓人驚豔，我是說，連我也被驚豔了。我非常非常愛這張照片。這裡有一些評論，我挑了兩個出來，迪莉婭說，『這是一張非常有衝擊力的照片，雖然我是女孩，但我看到這張照片時也激動得無法呼吸了』，還有馬庫斯說，『我要和這張照片結婚！海莉，你絕對是所有女孩中最有表現力的一個！你是天生的模特！』」
「哇哦…」聽到要和自己的照片結婚，哪怕知道別人是誇張，伊莉還是覺得有點微妙。
「這裡還有一段加利福尼亞州的格蕾絲寄來的視頻。」布萊恩示意眾人看大螢幕。
大螢幕裡，靜止的畫面被點開放大，裡面是一個金發藍眼睛的年輕女孩，她看上去是在電腦前錄的這段視頻，而錄製地點是她的臥室，她高興地在電腦前揮揮手，帶著加州女孩的陽光與熱情——
「我最喜歡海莉！她的臉型輪廓和身體骨架非常漂亮！身體比例也棒極了！她的美麗非常優雅，而且獨特，絕對能讓人一眼認出來！而且，她還是那種很聰明的女孩，很會運用自己的臉部表情、身體語言還有光線！在這張照片裡，她和羅伯的互動也非常動人心弦！
她的臉在她上一次的硬照驚豔了我之後，這次依然給了我不一樣的驚喜！我是說，她是每次都能讓人眼前一亮，每次都能讓人感到格外驚喜的女孩！在這張硬照裡，我覺得海莉做到了讓所有男性都想成為羅伯，所有女性都想成為你！海莉，我是你的第一號粉絲！第一號第一號！」
女孩的熱情和活潑讓伊莉忍不住笑了起來。
「哇哦，這可是你的大粉絲啊！」泰拉煞有介事地對伊莉說，「她對你的評價可真高，有什麼想對她說的嗎，海莉？」
「當然。」伊莉點點頭，面向泰拉所指的鏡頭，笑著說道，「謝謝你，格蕾絲！聽到你這麼喜歡我的硬照，真是讓我開心極了！謝謝你支持我！我會拍出更出色的硬照的！希望你能看到這段話，上帝保佑你一切順利。」
伊莉在胸前畫了個十字，真誠地祝福了這位這麼支持她的粉絲。
就是有這樣關注她、為她投票、為她擴大影響力的人，才能讓節目組重視她，讓她站在這裡，並一直走下去！
在這場比賽裡，她永遠不是一個人！
「那接下來，打分吧。凱麗？」泰拉進入了打分流程。
「我要給你10分，不止為你的表現，還有為你的態度。」
「羅伯？」泰拉看向男模。
「我給9分。」羅伯說，「你一開始沒有進入狀況，這很糟糕。要知道，現實的拍攝中，大攝影師都是有脾氣的，你必須時刻拿出自己最好的姿態。你的最終硬照非常出色，所以我還是給了你高分。希望你以後能更專注在拍攝上。」
「好的。」伊莉對羅伯點了點頭。
「我和凱麗一樣，10分。」泰拉對伊莉點點頭，「這是張沒有瑕疵的照片。」
「謝謝，謝謝你們。」雖然知道自己這次應該能拿到高分——從約翰尼和杜蘭的態度，伊莉猜到自己的硬照應該不錯，但能得到這樣的分數，還是讓她非常高興的。
「好了，下一個是——」泰拉看著伊莉走回女孩中間，然後叫出了下一個女孩的名字，「維多利亞！」
「呼……」維多利亞按了按胸口，這才向場中央走去。
「沒事，別擔心。」和伊莉錯肩而過時，她聽到了伊莉輕聲不聞的安慰。
「嗯。」維多利亞輕輕回了一聲，心裡一下子踏實起來。
「維多利亞，這次拍照怎麼樣？」泰拉例行打了個招呼。
「我希望表現出了自己。」維多利亞謙虛地說道，「不過，我要先向你們道個歉……」
維多利亞從自己不接受大改造說起，譴責了自己的保守，並表達了自己的歉意。
這讓泰拉非常高興，也讓凱麗嘴角浮現了笑容——這證明了她是對的，瑪利亞是錯的。
於是，維多利亞本就不錯的照片也獲得了10、9、9的高分，泰拉給了她滿分。
維多利亞終於放下了心，她知道，評委們是真的接受了她的「道歉」。
下一個是布蘭妮，她這一次的硬照得到了和伊莉並列的10、10、9高分。
再之後是利拉，她的硬照非常有少女氣質，但沒有表現出性感，最後得分是9、7、10。
這次的拍攝中，似乎只有蘿拉和利拉得到了羅伯的滿分。
很快，輪到黑膚的選美皇后伊芳接受點評了。
作為這裡唯一的大碼模特，伊芳有著天然的優勢。
然而——
「你有作為模特的天賦，但你這次沒有表現好。」凱麗對她還算溫和。
「你這次的硬照似乎用臀部作為中心了，而且姿勢不是很好。」羅伯說。
「你的粉絲也對你很失望。」布萊恩補充。
最終，伊芳那張斜背對鏡頭、在羅伯懷裡後仰的硬照只拿到了6、4、6的低分。
她的下一個是德斯特妮。
由於德斯特妮不適應她的新髮型，在和羅伯的配合中也顯得很僵硬，最後的硬照更不算出眾，於是得到了7、5、5的更低分。
女孩們的硬照被一一點評完，泰拉也從評委席上站起，走到了演播廳中央。
「在場有11個美麗的女孩，但我手裡只有10張硬照，也就是只有10個女孩可以繼續這場比賽。」泰拉露出了動人的微笑，「評委分加上大眾評分，就是最後得分。而得分最高，也就是最佳硬照的得主，是——」
伊莉在心中計算著自己獲勝的幾率。
這一輪比賽沒有挑戰賽，只有評委分和大眾評分。
大眾評分未知，而目前的評委分裡，她和布蘭妮最高，並列29，之後是維多利亞的28，利拉和蘿拉的26，凱特的25，最低的則是德斯特妮和伊芳的18和17.
她有很大的幾率獲勝，畢竟布蘭妮的大眾評分很奇怪地一直不高，而維多利亞也是。不過很難說她們這次的硬照會不會意外得到大眾的青睞，只能說她有獲勝的可能，但無法肯定。
此外，德斯特妮真的危險了。伊莉敢保證，作為這期節目的唯一大碼模特，伊芳絕不會在前五輪走人——除非她拼命減肥，減到了正常的體型，那時候，既不是模特的標準偏瘦身材，又沒有大碼的光環加持，加上本身的硬照能力不出眾，伊芳就很可能被淘汰了
往期有這樣的模特，在進入比賽後成功減肥，結果反而被淘汰了。評委的理由就是，她的身材已經沒特色了，既不是大碼，也不夠瘦……
就在伊莉的中，泰拉公佈了答案，「海莉！恭喜你！你又是這輪比賽的冠軍！」
「哦！」伊莉忍不住捂住了嘴巴，她猜測自己很可能衛冕冠軍，但真的得到這個勝利時，她卻依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開場前兩次比賽，連續獲得冠軍，這是非常非常罕見的榮譽！
「而且，你這次獲得了非常高的大眾評分。」泰拉向伊莉眨了眨眼睛，女孩們都不由地向邊上的大螢幕望去，上面清楚地顯示了伊莉這次的分數——10、10、9、7.8，總分36.8。
「damn！」伊莉聽到了不知是誰發出的小聲咒駡。
「這是……」她自己也簡直不敢置信，先前的最高大眾評分一直都是克裡斯汀的6.9。伊莉沒想到，自己這次竟然會反超那麼多！
「沒錯，你可是為女孩們的大眾評分設立了一個高標準啊！」泰拉的微笑非常寬容——她看到了這個女孩身上的觀眾注意力，而這正是節目組需要的。見伊莉仍然站在原地，甚至忘了走過來領取自己硬照的女孩，泰拉善意地催促道，「不來拿你的硬照嗎？」
「哦，哦，當然。」伊莉連忙連忙快步走過去，不好意思地接過了泰拉遞來的屬於她的硬照，「謝謝，泰拉，謝謝你們！」她真誠地向評委們道著謝。
「恭喜你。」泰拉對伊莉笑了笑，「這還代表著你又能繼續住在泰拉套間了。」
「是的。」伊莉本來激動的心情已經漸漸平復了——勝利這種事情，確實是能習慣的。就像在天橋一樣，她會一次又一次地獲得勝利，頂著所有那些不甘與咒駡……
這一刻，伊莉的臉上充滿了堅定。
伊莉走到了邊上的晉級區，看著泰拉接著宣佈，「第二名是——」
下一個，應該是布蘭妮，她的評委分是和伊莉持平的，比維多利亞高一分。而這一分，在大眾評分裡是很難拉開的。伊莉這樣想道。
「維多利亞！」
伊莉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布蘭妮臉上滿臉不信，連維多利亞自己都頓住了。
但她很快確定自己沒有聽錯，於是帶著極度驚喜的笑容向泰拉走去，接過了她的硬照。
「海莉！」
「恭喜，維多利亞！」
維多利亞開心地走到了伊莉邊上，伊莉給了她一個擁抱，維多利亞也高興地回擁了。
能超過評委總分比自己高一分的布蘭妮，對維多利亞來說已經是意外之喜了，所以她對伊莉拿第一完全沒意見——比起跟她不是那麼熟的布蘭妮，安慰過她、和她關係還不壞的伊莉拿第一，顯然要好接受的多。
當然，維多利亞心裡還是有著淡淡的遺憾的。
誰不想真的拿第一呢？
「第三名是——」泰拉接著說道，「布蘭妮。」
布蘭妮終於沒有被再度逆襲。她松了口氣，快步從泰把手中接過她的硬照，然後走到了前兩人身邊，三人互相恭喜地擁抱了一下。
此時，伊莉和維多利亞也看到了她的大眾評分——4.2，而維多利亞是6.2。伊莉和維多利亞都有些默默無語——布蘭妮在觀眾那裡的臉也太黑了。這絕對是最墊底的大眾評分之一了吧？布蘭妮到底為什麼這麼沒有觀眾緣？兩人簡直百思不得其解。
女孩們一個個從泰把手中接過了自己的硬照，走到了邊上的晉級區。
待定席位上很快只剩下兩個人，德斯特妮和伊芳。
「現在，我手裡只有一張硬照，這代表著你們當中只有一人能晉級。」泰拉對兩人說道，「我們一起看看你們的大眾評分吧，這會決定你們的去留。」
德斯特妮和伊芳對視一眼。
此刻，她們眼中沒有絲毫友情的痕跡，只有隱晦的敵意。
大螢幕上，兩人的分數慢慢滾動著，滾動著……
最後停在了22.1（7555.1）和22.1（6664.8），前者是德斯特妮，後者是伊芳。
兩人幾乎同時哭了出來，伊芳是喜極而泣，德斯特妮是失聲痛哭。
伊芳給了德斯特妮一個擁抱後，就從泰把手中接過她的硬照，滿懷慶倖地走到了晉級區。
而德斯特妮，則一個人留在了泰拉麵前。
如伊莉所想的，節目組果然選擇了保住伊芳，淘汰德斯特妮。
伊莉甚至懷疑，節目組在提前確定了大眾評分後，對評委們的打分進行了干涉，以保證伊芳能留下來。畢竟，這不是美國偶像那種全憑觀眾打分的評分制度，全美超模的評委分在很大程度上是能夠決定選手去留的——而不是節目組宣稱的大眾評分。
事實上，大眾評分最高的也不過是伊莉的7.8，最低也不過基婭拉的4.1——沒錯，基婭拉也是非常不討大眾喜歡的參賽者，她和布蘭妮、伊芳三人包攬了4分區域的大眾評分。而即使是這最高的的和最低的，差得也不過是3.7。
而這種懸殊還是極少數情況——別忘了，這是第一次出現7以上的大眾評分（考慮到伊莉粉絲的這次群情激奮，很大程度上提升了伊莉的大眾評分，這可能是一種虛高），之前都是6分區域，所以正常的大眾評分應該差在兩三分之間。而兩三分，對大眾評分來說非常難拉開，而對評委打分來說，則太容易了。
這也是伊莉覺得節目組說不定提前準備了「臺本」的原因。不然，僅憑三個評委的打分，隨機性實在太大了。比起相信泰拉三人現場打分，伊莉更相信，在硬照出來之後，節目組和評委們就確定了分值，以避免出現太不合理的情況。
至於她的冠軍，應該也是提前決定好的。
這並非不公平，畢竟，節目組也是基於選手們的硬照給分，而不能太過離譜，而大多數時候，1分就足以決定是否淘汰了。
所以，中上游的選手還是很安全的，奪冠也是基本公平的，而中下游的則會很危險——因為很可能被節目組平衡掉。
「德斯特妮，我知道你很難過。」泰拉走上前，抱了抱這個身世悲慘的女孩一下。
「是的，是的……」德斯特妮的眼淚怎麼也止不住。
這是她一生的夢想，也是她人生的轉捩點。她從小在寄養家庭中輾轉，由於這種顛沛流離的經歷而變得敏感、尖銳，她不惜一切地來到了這裡，只為追求一個新生。
在她來到這個比賽時，她原來的租房已經到期，如果她失敗了，回去之後就會一無所有，或者說，她本來就是一無所有，連她的衣服，都是別人送給她的。這是她的搏命一擊，但她還是失敗了。倒在了第二輪。她還沒邁出腳步，就已經淒慘地跌倒了。
德斯特妮幾乎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你有潛力，你也想贏，對嗎？」泰拉認真地看著她。
「嗯！」德斯特妮含著眼淚拼命點頭——難道泰拉會再給她一次機會嗎？這是全美超模從沒發生過的事情，她不敢抱著這樣不切實際的希望。她的人生從來就沒有過希望。但泰拉溫柔的語氣卻又仿佛真的有希望在裡面。德斯特妮在相信與不信之間矛盾徘徊著。
「那你就還有機會。」泰拉這樣對她說道。
「什麼？」德斯特妮不敢置信地睜大了含淚的眼睛。
「這個賽季的每個人都會有可能的復活機會。即使被淘汰後，你們也能繼續拍攝硬照，放到網上，讓大眾打分。而到最後幾輪時，平均分最高的那個人就能復活！」
「哦！泰拉！」德斯特妮猛地又哭了起來。
「所以，只要你繼續拍出好照片，粉絲們繼續支持你，你就能回到比賽，明白嗎？」
「嗯！」德斯特妮止住眼淚，狠狠地點頭——她比誰都需要這個機會！她絕不會放棄。
而相比絕處逢生的德斯特妮，其他女孩則是又喜又憂。
喜的是復活機會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憂的是即使強大的對手被好不容易淘汰，也可能捲土重來，比如在大眾評分上一直遙遙領先的克裡斯汀、伊莉、蘿拉等人。
至於伊莉，她記住了這個復活機會，但也僅止於記住了。
如果她淪落到需要復活的地步，那也說明她在這場比賽中很難走遠。
任何比賽，從沒聽說過復活者奪冠的。
國內國外，從來沒有。
對節目組來說，對評委們來說，讓已經淘汰的對手獲勝，這是不是有打臉的嫌疑？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的目標只有一個，獲得最終的唯一的那個勝利！
第85章 全美超模（二十二）
回到超模屋時，女孩們的臉色都不太好看，這不僅是因為疲憊，還是因為心煩——天，那個女孩連續拿了兩次冠軍了！兩次！冠軍！如果她只是兩次前三或者兩次高分組，女孩們都不會那麼有意見，但她怎麼可以兩次冠軍呢？！
「這不公平！」蘿拉回到臥室以後，洩氣地坐在了床上。她也兩次一直拿到了硬照高分，卻一次都沒有拿到冠軍！這太令她失望了！
「她一定會得意的。」基婭拉也搖了搖頭。
「我覺得她非常噁心。」克裡斯汀正好來這個屋子串門，也插了句話。
「同意！」蘿拉第一個表示贊同，她特意走到克裡斯汀旁邊，和她對了下手掌。之後又在克裡斯汀的旁邊直接坐了下來，兩個人看上去仿佛親姐妹一般親密無間。
天知道，半個小時之前，她們不過是泛泛而談的普通點頭之交而已。只能說，出現一個共同的敵人時，其他人就會不自覺地團結起來。
「對了，凱特，她這次沒邀請你一起住泰拉套間嗎？」基婭拉看向拎著行禮走回她原來寢室的女孩，饒有興致地問道。
「沒有。」凱特覺得基婭拉的問話讓人不太舒服，但籃球隊長畢竟沒有直接攻擊伊莉，所以凱特也只是皺了皺眉，沒有抗議什麼，只是隨口解釋了一句，「海莉這次邀請了維多利亞，她覺得維多利亞差點就能贏得冠軍的，失之交臂很遺憾。」
「所以你就被趕出來了？」克裡斯汀覺得非常有趣地湊了過去。
「……」凱特真的非常非常不喜歡克裡斯汀的用詞，她放下手裡的拎包，轉過身，直接看向克裡斯汀，不耐煩地說道，「那是海莉自己贏到的獎勵，她有權力決定怎麼分配，ok？別說她只是邀請了維多利亞，就是她想一個人獨享，這也是她的選擇，你明白嗎？」
克裡斯汀是想挑撥離間嗎？凱特真是懶得告訴她，這次海莉邀請維多利亞分享泰拉套間，是和她商量過才做出的決定。凱特自己也覺得，如果能讓維多利亞感受一下泰拉套間，說不定這個女孩就能懂得和朋友分享的感覺了——這是她人生中缺失的一塊，凱特和伊莉都希望讓維多利亞明白朋友存在的意義，而不是永遠依賴她的媽媽。
「你生什麼氣？」克裡斯汀卻直接坐在了凱特的床上，翹著腿問她，「難道你該生氣的不是她把你趕出來嗎？還是，你就是願意她的跟屁蟲？『哦，海莉，讓我們做好朋友吧』『哦，海莉，我好喜歡你！』」克裡斯汀故意誇張地表現出那種諂媚畏縮的姿態，房間的其他女孩們頓時放聲大笑起來。
「我警告你，別再說這種噁心人的話了！不然，我可不會對你這張漂亮的小臉手下留情！」凱特眯起眼睛，冷笑一聲，用力把克裡斯汀身下的她的被子一抽，讓坐在上面的克裡斯汀一個不穩，差點沒滾到地板上去，凱特這才滿意地勾勾唇角。她對海莉好，那是因為海莉對她好。克裡斯汀以為她是被人大小聲還不敢還嘴的小可憐嗎？蠢貨！
「你！」克裡斯汀差點出醜，眼睛裡都要冒出火來了，「你除了會奉承那個裝好人的『聖處女』（holyvirgin）還會什麼？你的硬照？你的得分？你有什麼好驕傲的？！」
「至少我住過泰拉的套間！」凱特居高臨下地瞥了克裡斯汀一眼，驕傲地說道。
「那還不是那個碧池施捨你住進去的？」克裡斯汀也冷笑了一聲，「被施捨的感覺很好吧？是不是更想做她的一條狗了？嗯？」
「呵，至少比某些想求施捨都求不到的人好。」凱特勾唇一笑，露出了一個天真可愛的笑容來，「對了，克裡斯汀，你還不知道泰拉套間是什麼感覺吧？我來告訴你吧！泰拉套間裡，床可以讓你橫著打三個滾，豎著打四個滾——絕不是這邊翻個身就要小心掉下去的單人床。裡面還有各種化妝品，你知道擁有整整一個色系的口紅是什麼感覺嗎？正紅，橘紅，紫紅，酒紅，猩紅，櫻桃紅，肉桂紅，玫紅，粉紅，全部擺在那裡任你挑選使用哦！這還是只是紅色系，那裡還有其他色系的你想都沒想過的口紅顏色哦！你知道那裡的衣帽間有多大嗎？你張開雙臂，在裡面轉兩圈，都碰不到牆壁。裡面掛滿的不只是各種裙子，還有各種皮鞋，全部都是這季新款！怎麼樣，是不是很羡慕？是不是很想去？真可惜，就算你跪著求別人帶你去，你也一次都沒去過呢！」
「你！」克裡斯汀咬牙，凱特的描述聽得她簡直抓心撓肺的羡慕嫉妒恨，這個女人得意洋洋的面孔更是讓她反胃作嘔！「有本事你自己贏一次給我們看看！」
「有本事你住進泰拉套間一次！」凱特聳了聳肩，無辜地說道，「不用自己贏也沒關係哦，讓其他人邀請你一起住也可以。」
「你！碧池！！！下地獄吧！#¥%&*……」克裡斯汀說了無數個要被後期消音[嗶——]掉的詞，完全不顧及旁邊可能的攝像機。包括凱特在內，其他所有人都大開眼界——她們終於知道，克裡斯汀為什麼會在高中打架結果被勸退多次了！
「隨便你怎麼說。」凱特攤了攤手，「反正，住過泰拉套間的是我，不是你，不是嗎？」
「你！」克裡斯汀簡直氣得渾身發抖。她環視四周，想要找個同盟，卻發現沒人願意在這時候出頭——在意識到凱特的嘴炮功力其實不在海莉之下後，其他人也對凱特避之不及了。這簡直是活生生的會咬人的狗不叫啊！虧她還在海莉面前扮得那麼軟萌！凱特這麼兩面派，那個女孩知道嗎？！
「好了，接下來隨便你們怎麼說吧。」凱特把她的東西收拾好，起身準備離開，「對了，不要再讓我聽到說海莉的壞話哦，不然……」
褐發少女露出一個純良的微笑……
屋子裡的女孩齊齊一抖……
＊＊＊
直到走出房門，凱特才忍不住蹲下身，掉下眼淚。
被克裡斯汀那樣指著鼻子罵，她不是不難過的。
但是，她知道哭也無濟於事，只會反過來被那些刻薄的女孩嘲笑，所以她只能裝出更堅強更碧池的模樣，硬生生地把克裡斯汀嗆回去。
可她一點也不開心，這不是她喜歡做的事，她根本不擅長吵架，也不擅長罵人。像克裡斯汀罵她的那些話，她根本罵不出口，只能抓著克裡斯汀唯一的痛腳，狠狠攻擊……
「凱特？」就在她蹲在地上哭得氣噎聲堵的時候，突然聽到了那個對她來說天籟般的聲音。
「海莉？」聽到那個聲音的一秒鐘，凱特立刻就手忙腳亂地擦乾淨眼淚——才不要讓海莉看到自己醜兮兮的樣子！凱特含著眼淚，握緊了拳頭，堅定地想道。
「你怎麼了？」伊莉皺著眉，快步向凱特走過去。她沒想到，凱特只是回來放個東西就哭成這樣。雖然凱特哭得一點聲音都沒有——這反而更讓伊莉心疼了，但伊莉早已捕捉到對方說話時的不自然顫音了。那些女孩欺負她了？這是伊莉的第一反應。
「我沒事。」凱特慌慌張張地站起來，若無其事地對伊莉說道，「海莉怎麼過來了？」
「我來找你。」伊莉不理女孩的掩飾，快步走過去，單手握住凱特的下巴，微微托起，仔細打量她微微發紅的眼睛，確定自己的沒弄錯，「哭了？」
「沒有！」凱特不好意思地別過頭，矢口否認。
「……」明明就是哭了。不過，臉紅了是怎麼回事？算了，這是小事，不管了，先搞清楚凱特到底怎麼了比較重要，「你怎麼了？她們欺負你了？」伊莉又問了一遍。
「沒有沒有。」凱特連忙擺手，「她們才沒有欺負我。」她們現在應該也不敢欺負她了。凱特悄悄想道，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剛剛哭過，現在她的心裡居然有點小得意……
「那你欺負她們了？」伊莉好笑地看著凱特臉上的小表情，失笑道。
「才沒有！」凱特的臉都皺起來了，「明明是……」明明是她們先欺負我！凱特剛想這麼說，就注意到了伊莉眼中微不可察的冷冽與深邃，頓時一個哆嗦，不敢說下去了。
她真的好怕海莉真的去找那些女孩對峙啊，如果只是說說罵罵到沒什麼，如果動手了，海莉就要被開除比賽了！海莉明明這麼有冠軍之相，又獲得了罕見的兩連勝，她不應該為這種事情糟心！海莉只要好好比賽就可以了！堂堂正正，全力以赴！
「海莉誆人。」凱特故意不滿地皺起鼻子。
她已經發現伊莉是在故意激她了，她才不會上當。
「如果凱特不騙我，我就不誆人了。」伊莉無奈地歎口氣，「還是不說？」
「說什麼？」凱特望天，裝傻。
「……」傻姑娘。
哪怕凱特不說，伊莉大概也能猜到事情經過了。
相應地，也能猜到凱特努力隱瞞的原因。
這份心意，她接收到了。
也絕不會辜負。
「凱特。」伊莉突然擁抱住凱特。
「嗯？！」被伊莉這麼一抱，凱特又是驚訝，又有些莫名的不好意思。
「我會贏得這場比賽的。」伊莉低聲道，「相應的，你也要走到盡可能得遠。」
凱特天賦所限，不說伊莉自己，連利拉、蘿拉、布蘭妮她們都比不上。這已經不是努力就可以彌補的東西。天賦的顯露，其實一兩場比賽就夠了。
即使伊莉再偏心凱特，也無法說出凱特能奪冠的話——這一次，已經是凱特的光輝表現了，但也不過是第六而已。維多利亞，布蘭妮，利拉，蘿拉，還有伊莉自己，都在凱特之上。伊莉所能做的，就是讓凱特走得遠一點，再遠一點，然後……
「嗯！」凱特認真答應——就算伊莉不說，她也會拼盡全力去比賽的，哪怕她也發現了自己資質不夠好的事實。她能走到這裡，已經算是幸運了。凱特隱隱有了這樣的覺悟。
「比賽結束之後，我們再一起做模特！」伊莉不確定自己能做到什麼地步，但她會盡己所能地為對方鋪平道路，只要這是女孩的願望的話。不過是再五十年而已，五千積分，她不信這場比賽她贏不到！伊莉咬牙，發狠地想道。
至於這場比賽，不過是正式成為模特前的一塊跳板而已，就跟那些區域性的模特大賽沒區別。冠軍不一定發展的好，亞軍不一定發展的不好。凱特只要盡力就行，拿不拿得到冠軍其實沒那麼重要——當然，凱特努力也不一定拿得到，這是讓伊莉不得不歎息的事實。
而屋子裡的那些女孩，伊莉其實什麼都不用做。她只要那些一場又一場的冠軍，死死地壓在她們頭上，就是對她們的最大打擊！
「……好。」凱特一怔，然後把臉頰貼在對方稍嫌柔弱的肩膀上，輕輕點了點頭。
只要跟海莉一起的話，去哪裡她都不怕。
她要跟海莉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這是海莉為她跳下水，渾身濕透地扶著她走出那個可怕的水池時，她就認定的事情。
就這樣靜靜地抱了一會，伊莉很快放開了凱特，轉而拉住對方的手，向樓下走去。
「海莉？去哪裡？」凱特不解地跟在伊莉身後。
「去廚房，去處理你的眼睛。」伊莉頭也不回地說道。
「嗯？」去廚房跟她的眼睛有什麼關係？
凱特不明白，卻依然信賴地跟在伊莉身後。
「閉眼。」
「哦。」
直到伊莉將兩顆煮好的雞蛋剝出來，貼上她的眼睛時，凱特仍然搞不清楚狀況。
但伊莉叫她閉眼，她也就乖乖閉上了眼睛，將雙手放在膝蓋上，抬起臉，任伊莉施為了。
「這是什麼？」感覺到兩顆微燙的蛋蛋貼上自己的眼睛，凱特忍不住問道。
「這是消腫的。」伊莉回道，「自己按住，一會兒不燙了就拿下來。」
伊莉把兩顆蛋交接給凱特，就轉身過去洗鍋子，收拾蛋殼了。
「海莉從哪裡聽來雞蛋可以消腫的？」凱特想了想，好像沒聽說過這樣的生活小貼士。
「這是古老的東方智慧。」伊莉故作深沉地說道。
「哦！」凱特立刻肅然起敬——海莉連東方的智慧都知道，好厲害！
悠于 2019-8-5 12:38
第86章 全美超模（二十三）
第二天就是第三輪比賽。
在電視節目中，全美超模是一周播一集，女孩們的工作看似很清閒，而事實上卻是每天都要參與錄製的，休息日是沒有的。
這也是一些純猶太裔家庭出生的女孩需要面臨的問題。在她們的教義中，每週五落日到每週六落日的這一整天被稱為安息日，在這一天，她們不能工作，也不能使用任何現代化電子產品，比如電話、手機、汽車之類的。如果不能克服這個問題，她們很快就會被淘汰。
當然，來參加全美超模，這點覺悟還是有的。就像曾經那個胸圍足有30g的猶太裔女孩，為了這場比賽，她放棄了她謹守多年的安息日，這點也得到了評委們的讚賞，從而讓她走到了比賽的中段才被淘汰。
這天，女孩們被帶到了聖莫妮卡市港口附近的一條街道上，泰拉和這次的嘉賓評委——一個名叫泰勒·佩里的導演、編劇和演員——已經等在了那裡。
伊莉對嘉賓名字的第一反應其實是泰勒·斯威夫特和凱蒂·佩里的名字結合體，不過這位嘉賓可不是美麗的女歌手，而是一個身材有些發福的中年黑膚男性，他算是美國小有名氣的娛樂圈人士了，也有他的個人代表作，可惜伊莉沒有看過。
在泰拉的介紹之下，女孩們知道，這次的挑戰賽獎品就是能夠在泰勒的新電影中客串一個角色！女孩們全都激動地尖叫起來！
要知道，除非真的轉業——轉業也不一定能混得好，模特跨界出演電影可是非常難得的，有天神之稱的第一超模吉賽爾·邦辰也不過在《惡魔穿著普拉達》裡客串了一個幾分鐘的鏡頭——而其實在跨界上更成功的是被曾卡爾·拉格斐偏愛的模特戴文·青木，不過她幾乎是完全轉業去拍電影，淡出時尚圈了。
而對參加全美超模的女孩們來說，能在這裡獲得一個大銀幕上露面的機會，實在讓女孩們喜不自勝。對大部分無錢無權無勢的女孩來說，這絕對是成名的大好機會！
「你們這次的挑戰賽內容就是在這條街上扮演一個特殊的角色，誰更誇張，更入戲，誰就是冠軍。這輪挑戰賽的評委就是我和泰勒。」泰拉對女孩們說道，「這裡一共有四種角色。來吧，每人從這些旗子裡抽一個，旗子上就是你們這次要扮演的角色。」
偶爾，挑戰賽也會出現這種新題目，而不全是不同環境、不同主題的臺步展示。
女孩們依言上前，各自抽到了自己的角色，然後或興奮或為難地小聲商量了起來。
「海莉，你的是什麼？」維多利亞已經和伊莉是好朋友了，所以一邊和其他女孩們一起向旁邊的造型室走去，一邊主動開口問伊莉。
「觀光客，沉迷追星的觀光客。」伊莉歎了口氣回答道——觀光客不難演，沉迷追星的觀光客就比較麻煩了。這個該怎麼表現？難道要跪下喊歐巴嗎？伊莉滿頭黑線，毫不猶豫地拋棄了這種不切實際而且打死她也做不到的表演方式，決定老老實實地去要簽名……
「你呢？」伊莉邊走邊回問道。
「想當巨星的妄想狂。」維多利亞乖乖回道。
「……」好像不比自己的簡單？是這次的題目普遍困難，還是她們兩個手黑？伊莉不禁沉思起來，「對了，凱特，你拿到了什麼？」伊莉側頭問向走在自己身邊的女孩。
「自由的街頭藝人。」凱特也有些躊躇——街頭藝人該怎麼表現啊？賣藝嗎？她會什麼手藝嗎？她好像什麼都不會啊！凱特也糾結了。
「你們…都對自己的題目不滿意嗎？」維多利亞隱約看出了兩人的苦手，不解地問道。
「沒有不滿意，就是不知道怎麼表現而已。」伊莉怎麼會承認對題目不滿意？當然立刻把這個話題帶了過去，「維多利亞想好怎麼表現了嗎？」伊莉突然發現維多利亞好像沒什麼猶豫的樣子，或者說，看上去就很自信。
「嗯！」維多利亞果然點了點頭，「『我』叫is（……），我是個慷慨的大明星！最大的煩惱就是總有人在窺探『我』，佩雷斯·希爾頓（好萊塢的八卦寫手，很有名氣，但口碑很差，經常會胡編亂造，如曾在他的個人博客上諷刺邁克爾·傑克遜的死訊是假死，後來發現是真的之後立刻刪了博客）也時刻都注意著『我』，想要爆出我的驚人大料！但是我是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的！至於街邊的路人，他們不時想要偷拍我，就是想偷偷給tmz（美國最大的八卦網站）打電話，哎，名人就是有這麼多煩惱blabla……」
「blablabla……」
「blablabla……」
「……」伊莉和凱特目瞪口呆地聽著維多利亞口若懸河地給自己做「人設」，伊莉覺得，如果維多利亞是輪回者，絕對可以做「人設諮詢專家」！這個腦補功力也太強了！
「那個，我們到了，該換衣服做造型了……」凱特弱弱地指出。
「啊！」維多利亞這才發現她們已經走到了臨時搭建出來的造型室，負責她的造型師也向她走了過來，維多利亞連忙對兩人說道，「那，你們也加油！我先去換衣服！」
「……」看著元氣滿滿的維多利亞，伊莉有種莫名無語的感覺。
「維多利亞，是單純吧？」凱特回過頭，不確定地看著伊莉。
「嗯。」伊莉想了想，默默點點頭，「應該就是單純，單純的單純……」
——所以才能心無旁騖地投入到比賽裡，拿到什麼題目就傾盡全力的表現出來。雖然經常會表現過度，也會因此而滔滔不絕，讓一般人覺得聒噪，但維多利亞確實是那種沒壞心的女孩，只會專注於比賽本身，而不會和人勾心鬥角——維多利亞大概也沒點亮這個技能，所以連那種blablabla都讓人覺得很可愛了。
好吧，也許只有伊莉這麼覺得……
「海莉。」目送維多利亞跟著她的造型師走掉，凱特轉過頭盯著伊莉。
「嗯？」伊莉疑惑地看向凱特。
「你是不是特別喜歡維多利亞？」凱特一針見血地指出。
「咳，還好吧…」伊莉有種莫名的心虛感。不，心虛什麼！沒什麼好心虛的！伊莉快速地給自己做了心裡建設，然後鎮定地看向凱特，「凱特不是也喜歡維多利亞？」
「嗯。」凱特點點頭，不然她也不會願意讓凱特和伊莉一起住在泰拉套間了。
「那不就行了。」伊莉攤攤手，對兩位向她們走來的造型師點點頭，回頭對凱特說道，「我們也要做造型了，不能就這麼被維多利亞比下去啊！」
「好。」凱特還是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很快，兩人各自被自己的造型師拎走，化妝，換衣服，做造型。
伊莉扮演的是觀光客，所以拿到的是一身不那麼誇張的白底小碎花吊帶上衣和一條格子長褲，造型師還給她拿了一頂淡米色的小草帽，給她化了個清淡的妝容——如果是維多利亞，就必須大波浪加大紅唇了，那才是好萊塢天后（妄想版）的范兒。
「嗯……」造型師托著下巴打量著伊莉的完成造型，有些欲言又止。
「怎麼了，查克？」難道自己有什麼不對勁嗎？伊莉被打量地不自在極了。
「事實上……」查克的表情越發微妙了——所謂觀光客，就是要表現出剛進城的土包子樣，所以他給女孩拿的都是最平常最鄉村的衣服，妝也化得很簡單，但是——
「嗨，海莉，感覺怎麼樣？」泰拉和泰勒正好走過來視察女孩們的最終造型。
「我覺得還不錯。」伊莉展了展手臂，輕快地說道——能穿這種簡單的衣服，而不用像維多利亞或者基婭拉（她們拿到的都是巨星妄想狂）穿著假皮草和緊身皮褲，化著誇張的大濃妝，伊莉覺得非常慶倖！
「唔……」泰拉看了看眼前清新自然的女孩，覺得這個跟「沉迷追星的土包子觀光客」還是有點差距的，不，應該說……這是個非常引人好感的田園女神，但是——這次要表現的主題是土包子！土包子！不是田園女神！！！重複一百遍，要土包子，不是田園女神！！！
「泰勒，你覺得怎麼樣？」泰拉決定徵求下嘉賓的意見。
「我覺得她看上去應該更『觀光客』一點。」泰勒委婉地說道——但他的內心也在咆哮：全美超模的造型師難道不能理解「觀光客」的意思嗎？這個造型師難道是還沒畢業的實習生嗎？完全沒有表現出觀光客的鄉土感啊！！！
「我也這麼覺得。」很好，確定了不是她的錯覺，泰拉恢復了自信，轉頭對造型師說道，「親愛的查克，你可以讓海莉更貼近一點她的主題嗎？就像娜斯塔西婭一樣，看上去就像一個觀光客。不然，這可能會對海莉的表現造成影響不是嗎？」
「好的。」查克點點頭，其實他剛剛就是這麼覺得的啊…但還沒來得及做什麼，泰拉就走過來了，「那，我們再換一身衣服吧？要表現出觀光客的氣質（土）來！」
「好。」伊莉點點頭，從善如流地去換查克拿來的衣服。
五分鐘後，泰拉看著穿著米黃短袖和淺藍牛仔褲的氣質女神，對查克皺眉搖了搖頭。
查克糾結地拉走伊莉，拿來新衣服，讓伊莉換上……
十分鐘後，泰拉看著穿著淺綠碎花上衣加短裙的校園女神，繼續搖了搖頭。
查克滿頭冷汗地拉走伊莉，繼續讓伊莉換衣服……
十五分鐘後，泰拉看著淡紫色碎花連衣裙的田園女神2.0，終於黑了臉。
查克白了臉。
「查克。」泰拉鄭重地看向查克，「我們需要的是觀光客的造型，而不是表現出海莉自身的魅力，這是這輪挑戰賽的要求，明白嗎？」
「……」他明白啊！他明白的啊！！！查克內心都要崩潰了！為什麼明明那麼鄉土的衣服，穿在女孩身上，看上去立刻上檔次了，他也想知道為什麼啊！
「泰拉，我覺得這也許不是衣服的問題……」查克決定要為自己正名！
「那是妝容的問題嗎？」泰拉挑眉。
「不。」查克搖搖頭，「這是個人氣質的問題。」
「……」泰拉揚了揚眉毛，查克這是在找藉口？
查克悄悄用手指了指同事負責的另一個「觀光客」女孩，暗示地對泰拉比劃了一下。
泰拉側過頭，看向隔壁頭戴草帽、穿著碎花上衣長褲、看上去非常鄉土、非常觀光客的蓬鬆發女孩，不禁詞窮地陷入了沉默。好吧，她承認，也許確實不是查克的問題，也不是衣服的問題——就像乞丐穿上國王的衣服也沒有那種頤氣指使的威嚴感，貴族便服出遊也無法掩飾那種與生俱來的自信或傲慢。這也許真的不是衣服的問題，而是穿衣人的問題。
「那，我們能做點什麼嗎？」泰拉伸手淩空畫了個圈，向查克問道。
「我覺得，也許第一身就不錯？」查克小心翼翼地說，「也許，可以再換一個短麻花辮的造型試試？」造型師還是要表現自己的用處，而不能讓被人看到自己江郎才盡的。
「……可以。」其實泰拉也懷疑有沒有用，但試總比不試好。總不能節目播出來，觀眾對選手的造型都沒有代入感，那就麻煩了……
兩分鐘後，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阿爾卑斯山上的牧羊女」——這是泰拉的第一感覺，這位美麗的前超模覺得有點內傷了。
「把她的頭髮放下來吧。」泰拉歎了口氣，挫敗地揉揉自己抽痛的額角，對查克說道。
「好的。」意識到泰拉放棄的事實，查克也松了口氣，飛快地將女孩的中短髮解開，梳理柔順，然後把那頂小草帽蓋了上去，「其實，還是有點觀光客的感覺的。」查克心虛地說道。
「……」這種鬼都不相信的話就不要說了好嗎？泰拉長出一口氣，雖然覺得頭痛，但對那個順從地任他們做造型的女孩也實在生不出意見，只能勉強安慰自己——這是時尚圈喜歡的高級臉，所以不夠土很正常，很正常，很正常……
「可以了嗎？」見泰拉和查克好像都沒有繼續折騰她的打算，伊莉忍不住問道。
「嗯。」泰拉向她點了點頭，「待會兒好好表現吧，海莉。」
「好！」伊莉稍微松了口氣，感激地向泰拉點了點頭。
說真的，哪怕知道模特只是衣架子，本就應該任造型師施為，不該發現任何意見，但連著換了好幾身衣服，又要重新做造型什麼的，伊莉真的有點心累——雖然這是模特走秀時的常態，設計師們經常會讓模特連軸轉，為了節省時間，模特們甚至必須在後臺直接換衣服，但真的這麼來一次，還是會讓人有種團團轉的感覺。
很快，泰拉和泰勒視察好了所有女孩，確定造型都沒有問題後，才讓女孩戴上耳麥——導演泰勒會通過耳麥指導她們表演，他們則坐到監控室的螢幕後，讓女孩們一一上場。
第一個是娜斯塔西婭，這個女孩和伊莉一樣，都是「沉迷追星的觀光客」。
但她的造型比伊莉成功多了，看上去非常有出來見世面的觀光客的感覺！
「很好，娜斯塔西婭，上街吧。」泰拉在耳麥裡指揮道。
娜斯塔西婭立刻向街道上走去，路上還左顧右盼著，似乎在尋找那些有名的大明星。
「向你走來的是好萊塢最有名的電影明星門羅，走過去。」泰勒指示道——其實，那不過是個普通的路人而已，事後，節目組也會在他的臉上打碼的，以免對方抗議節目組侵權。泰拉所說的指示，其實是一種假設，一種對遊戲環境和物件的設定，而娜斯塔西婭則需要順著他的設定去表現。這就是這個挑戰賽的玩法。
「哦！門羅！！！」娜斯塔西婭立刻向那個陌生人跑過去，跟在那個步子不停的路人身邊，不停地捧臉尖叫，「門羅！我看到了門羅！哦，天哪！」
「……」路人：哪裡來的瘋子？
「向他要簽名。」泰勒和泰拉看著監視器上顯示的攝影機遠遠傳來的女孩的表現，兩個人簡直笑成了一團——對女孩們越是折騰，對觀眾來說越是有趣。對兩個評委也是。
「門羅！門羅！能給我個簽名嗎？」聽到耳麥中傳來的指示，娜斯塔西婭毫不猶豫地照做了，她雙手合十，祈求地看著眼前的『大明星』，希望對方能同意她的微笑請求，「門羅，拜託了，我是你的超級粉絲，請一定給我簽名吧！」
「……」這是認錯人了嗎？還是最近真的多了個叫門羅的小明星他不知道？路人男子也忍不住思考了起來。如果他看到遠處跟拍的攝像機，就應該能猜到這可能是電視節目的「整蠱環節」了。
「說他，說他粗魯，不尊重粉絲。」泰勒繼續指示。
「你太粗魯了！」娜斯塔西婭立刻放下請求的手勢，不滿地對『門羅』說道，「你是大明星，而我是你的粉絲，你竟然不願意給我簽名？！你太不禮貌了！」
「……」路人默默加快了腳步。
「可以了，讓他走吧。」泰勒對泰拉點點頭，兩人對娜斯塔西婭說道。
娜斯塔西婭松了口氣，停下了自己糾纏路人的腳步。
說真的，像神經病一樣糾纏一個陌生人，真的讓她尷尬得要命……
「你覺得娜斯塔西婭表現得怎麼樣，泰勒？」前女超模問道。
「太平淡了。」泰勒搖搖頭，「她就照著念臺詞而已，動作也很踟躕，完全沒有放開來。」
「那你覺得她該拿幾分？6分？」泰拉提議。
「5分吧。」泰勒覺得6分太高了，「如果我的電影是讓這樣的女孩來客串，我會心臟病發的！而且，我的觀眾肯定也會在電影院裡睡著！」
「好吧。」泰拉不反對，這畢竟是對方的電影，對方該有否決權。
「下一個，維多利亞。」泰拉在耳麥中說道，讓娜斯塔西婭把耳麥轉交給下一個。
維多利亞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很快就別著耳麥走出了造型室。
「你們不能偷拍我的照片！」剛走到大街上，維多利亞立刻就入戲了，對著自己的左右用她從祖母那學來的英倫腔喊道，「你們都別拍了，好嗎？我很尊重我的*的！」
「……」路人：我們只是在玩手機而已……
「快停下來！不許拍！」維多利亞走到樹蔭下休息的路人邊上，主動問道，「你是打算搭訕我嗎？告訴你，我是不會被一般人搭訕的！我是大明星！我不會接受的！」
「……」路人：我只是休息一下而已……
泰拉和泰勒在監控室笑得直捶桌。
「她有天賦！」泰勒笑著對泰拉說道，「絕對的。」
「是的。」泰拉也笑著點頭，「維多利亞很有戲劇性。」
「也許太有戲劇性了。」泰勒好笑地聳聳肩，「讓我們接著看下去吧。」
也許真的是太過入戲了，維多利亞表現得越來越誇張。
「嘿，要來點吃的嗎？」維多利亞從她的手提包裡拿出了一包…炸雞？！
「天，她在幹嘛……」監控室的泰勒和泰拉看呆了。
如果伊莉或者凱特在，那她們就能告訴評委，維多利亞認為大明星就應該做慈善，這是公眾人物應有的表率，所以為一般人捐點出的也算慈善…吧？
然而，這次的路人顯然是比較暴躁的性格。
他沒有向其他人一樣，對維多利亞不理不睬，而是接過了維多利亞遞過去的炸雞，然後狠狠地丟到了維多利亞身上！
「哦，天！」維多利亞是真的驚到了。
「快退後！」
「快回來！」
「不要管他了！」
泰拉和泰勒連忙在麥克風裡對維多利亞說道。
對節目組來說，選手的安全比什麼都重要，如果出現選手因為參加比賽而受傷的事情，節目組絕對會招來大麻煩的！
「做名人可真難！」維多利亞一邊繼續保持角色扮演的狀態，一邊走回了造型室。
見維多利亞沒有真的受傷，泰拉和泰勒也松了口氣，兩人都為維多利亞繼續的誇張表演笑了起來。
「跪下來，對周圍喊道『讓我一個人！不要再拍我了！』」
見維多利亞玩得起，泰拉也很高興地陪了下去。
這剛好能沖淡那個急脾氣的路人帶來的負面影響。
「讓我一個人！」維多利亞立刻面帶痛苦地跪倒在了地上，仿佛不能承受整個世界對她的注視那樣，對周圍的人懇求道，「不要再拍我了！哦！真的，不，請不要再拍我了！」
然而，這仿佛啟發了路人，為數不少的真·觀光客反而拿出了手機，對著維多利亞興沖沖地拍了起來，很難說他們會不會用上「聖莫妮卡驚現瘋女人」的標題，把這些視頻傳到網路上。對節目組來說，這是炒起話題的最好方式。然而，對於維多利亞來說……
「怎麼樣，9分嗎？」泰拉對泰勒說道。
「8分。」泰勒搖搖頭，他表現得很嚴格。
「好吧。」泰拉點點頭，對麥克風說道，「好了，維多利亞，你可以回去了。」
之後，基婭拉（明星妄想狂）、克裡斯汀（說唱歌手）、利拉（明星妄想狂）、蘿拉（自由的街頭藝人）、伊芳（說唱歌手）之後，終於輪到了伊莉。
工作人員從伊芳身上取下耳麥，為伊莉戴上，然後示意伊莉可以出去了。
伊莉點點頭，深吸一口氣——扮演這種瘋子一樣的角色真的很需要勇氣！這才向大街上走去。幸好她沒有真的參加全美超模，幸好這只是虛擬世界，不然這絕對是一輩子的黑歷史。不，哪怕只是虛擬世界，這也是伊莉自己忘不掉的一輩子的黑歷史了……
「海莉，從你身邊走過的是『康拉德』和『喬迪』，他們是大明星！」泰拉指示道。
好吧，要上了，要來真的了。
這只是節目而已！不要在意！好好表現！
伊莉又給自己做了番心裡建設，努力拋下自己的所有羞恥心，快步跟上兩人。
「康拉德！喬迪！是你們嗎？！」伊莉走在兩人身邊，不可置信地喊道，「天哪，我竟然在這裡看到了你們！」伊莉覺得自己的演技好浮誇……
「……」伊莉遇到的路人似乎脾氣還好，並沒有理睬她。
「要簽名！」泰拉繼續指示。
「可以給我個簽名嗎？」伊莉湊到兩人邊上，又憧憬又狂熱地說道，「請給我簽名吧！簽在我的手臂上！我絕對不會洗掉它們的！拜託給我個簽名吧……」
「等等……」被伊莉叫做喬迪的人突然頓了一下，「海莉？」
「……！！！」這個人認識自己？難道是和自己的「人設」關聯的人物？只是之前沒有遇到，所以她不知道？伊莉驚呆了。不，不對，如果是人設相關的話，只要現在見到，她應該就能讀取到相關記憶啊？這應該不是「海莉·喬伊絲」認識的人。
雖然不明就裡，但伊莉還是很快推出了雙方陌生的事實。
「你真的是海莉？！」看到伊莉驚住的反應，年輕的棕發男孩立刻肯定了，也興奮了，「斯諾（這應該是他身邊人的真名）！這是海莉！」
「好像真的是海莉！」被叫做斯諾的年輕人也抬起眼睛，等看清伊莉的時候，立刻雙眼一亮，接著連珠炮似的追問道，「你不是在參加全美超模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伊莉還是沒搞清楚狀況，依舊是一頭霧水。
「斯諾！這應該是在節目裡！」棕發男孩聰明地推出了真相，「海莉，你是在錄節目嗎？需要我們做什麼嗎？我們是你的超級粉絲！」
「？！」伊莉立刻了然，這說不定是在互聯網上為她投票的粉絲，見過她的硬照，所以現在才把她認了出來——那些硬照的清晰度還是挺高的。
「海莉，給我們簽個名吧！」形勢一瞬間調轉，斯諾眼睛亮晶晶地問道。
「啊？」伊莉沒有做過真的明星，當然反應不過來。給別人簽名什麼的太奇怪了…
「可以拍照嗎？可以合照嗎？可以傳到我們的社交網路上嗎？」棕發男孩也高興極了。
「這個……」這種意外狀況到底應該怎麼辦啊！！！伊莉整個人都不好了。
「嘿，海莉，聽得見嗎？他們只是你的粉絲，別怕。」耳麥裡傳來了泰拉的聲音，遠遠跟著攝影機將他們的對話清楚地傳到了泰拉那邊，「工作人員在趕過去。」
泰拉已經在耳麥裡重複了好幾遍了，但伊莉被這兩個人問得頭昏腦漲，所以沒聽清楚。
泰拉此時的安撫不是無的放矢，畢竟有的狂熱粉確實會在無意中傷到他們的愛豆。
雖然幾張硬照應該不太會圈到狂熱粉，但泰拉不敢在這種事情上大意，所以希望伊莉能穩住，別太拒絕對方，萬一，萬一惹來不必要的危險，那就麻煩了。
這畢竟是節目組選好的場地，工作人員很齊全，節目組的調控也很有力度。
幾乎是在泰拉話音剛落的時候，穿有antm字樣工作服的工作人員已經走了過來。
「海莉，你還好嗎？」工作人員確認了一下。
「我挺好的。」伊莉點點頭，「他們兩個應該認識我，這沒關係吧？」
「沒事，這段待會兒重錄就行。」副導演也走了過來，對伊莉點了點頭。
「那個……」棕發男孩見一下子圍過來這麼多人，立刻就懵了，跟身邊的年輕人商道，「不能拍照了嗎？好可惜啊……」嗚……好不容易遇到海莉！海莉比照片上還漂亮！！！
「應該不行了吧。」斯諾說是這樣說，但也不願意輕易離開——好不容易發現一隻活的野生的海莉！哪怕跟節目組交涉也要和海莉合照啊！再不濟也要拿到簽名！他會把這個簽名留給子孫後輩的！！！
「你們好。」副導演見伊莉情況沒問題，於是也出面跟兩人交談了，「你們是海莉的粉絲嗎？」還是先確認了一下。
「嗯！」兩個年輕人重重點頭，「超級大粉絲！每次都投票的那種！！！」棕發男孩強調道。說著，他還手快地拿出了自己的水果機，打開他的臉書給副導演看，他果然關注了antm的主頁，上面還有他的投票和留言記錄，「看！」一臉粉絲的自豪與得意。
「很好很好。」副導演也很滿意——海莉的粉絲不就是全美超模的粉絲嗎？一樣一樣，於是態度也越發親切了，「可以合照，但是請不要將我們在這裡錄節目的事情說出去好嗎？不要發到網上，也不要告訴其他人了，暫時不要。不然，可能會影響到海莉的拍攝。」
「沒問題！」兩人毫不猶豫地答應了，然後棕發男孩又期期艾艾地追問道，「那，可以合照嗎？」他漂亮的藍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副導演，仿佛對方拒絕的話，他立刻就會哭出來。
「可以嗎，海莉？」副導演回過頭，意思意思地問伊莉。
「當然可以。」拒絕是笨蛋，不僅會損失兩個看上去就很鐵的粉絲——不夠鐵也不能在這裡把她認出來，而且會讓節目組反感——節目組是不反對路人拍照的，比如先前維多利亞被拍時，節目組就沒有出面，還有利拉主動和路人合照，節目組也不反對。所以伊莉立刻就答應了。
之後，在工作人員（專業攝影師！）的幫助下，伊莉和兩人分別合照，然後又拍了一張三人大合照，當然，用的還是他們自己的手機。
「那個…我們可以拍貼臉照嗎？」棕發男孩紅著臉、吭哧吭哧地問道。
「……可以啊。」伊莉看了下副導演，見他沒反對，就和這個看著小男生拍了一張雙方臉頰靠得很近的照片。而且，為了照顧男孩的身高（伊莉這次的人設裡，身高有1米8，而這個男孩顯然沒有伊莉高，雖然有近1米7，但目測應該是初高中生），伊莉還特地將膝蓋彎了彎，讓自己看起來和小男生差不多高。這個貼心的舉動讓小男生更開心了。
「謝謝你，海莉！」最後，抱著自己有合照的手機，男孩的眼睛簡直都在閃閃發亮。
「不客氣，以後也要繼續投我的票啊。」伊莉向前伸出手掌，順手給自己拉了個票。
「嗯！」棕發男孩大力點頭，機靈地和伊莉對了個掌，「我會讓我們整個球隊給你投票的！還有斯諾，斯諾是大學的學生會主席，我會讓他發動大家給你投票的！」
「你們是兄弟？」伊莉又看了看兩人，臉部輪廓很像，而且都是棕發藍眼，區別就是，可能因為年長的緣故，這個叫斯諾的年輕人頭髮顏色偏深，接近褐色了——很多西方人的發色都會隨著年齡增長而加深，這確實挺常見的。
「對。」棕發男孩點點頭，害羞地說道，「他叫斯諾，我叫本。」
「好，我記住了。」伊莉比了個帥氣的拇指，「等比賽結束後，我在臉書上加你們好友！」
「我們來加你好了！」本立刻激動了，「海莉你到時候通過就可以了！」
「好！沒問題。」伊莉乾脆地點點頭。
相比活潑開朗的男孩，斯諾要顯得成熟矜持一點，和伊莉一起拍照時態度也是謙和文雅的，他甚至禮貌地和伊莉保持了兩公分的距離，以免讓異性感到不快。
這是個非常紳士的年輕人。
拍完照，又分別握過手，簽過名後，兩人終於在附近找了家有透明櫥窗的店坐了下來。
什麼？走？伊莉還沒拍完，這兩個粉絲怎麼捨得走……
總之，處理好這兩個粉絲之後，伊莉才重新投入到她的拍攝中去。雖然被粉絲圍觀有點羞恥，但剛剛搭訕路人結果發現是自己粉絲顯然更羞恥啊。既然伊莉已經扛住了後者，那麼前者當然也是沒問題的。
順便說一句，在伊莉的第二次嘗試中，她被路人要了手機號碼……
然後伊莉很黑線地拒絕了，她還看到了斯諾和本兄弟在店裡偷笑。
看到她看過去時，本還一邊咬著飲料杯裡的吸管，一邊揮手開心地和她打招呼。
對上這麼一對兄弟，伊莉也只能無奈地歎口氣了……
索性，伊莉的第三次拍攝很順利地完成了，路人沒有認出她，也沒有搭訕她，這讓伊莉很感動，很欣慰，又有些莫名的心酸……
最後，伊莉回到造型室之前，斯諾和本兄弟最後來見了她一次，還買了杯豪華版鮮榨果汁給她，見她收下，本才高興地和她告別，然後跟他哥哥離開。
至於兩兄弟晚上傳到臉書上的合影引來了多少人的羡慕嫉妒恨，那就是後話了。
至少，林奇在下載了那張伊莉和本的雙人貼臉合照後，就暗戳戳地用ps把男孩的臉摳掉換成自己的了。也許，只有上帝知道，到底有多少人選擇了上述的做法……
第87章 全美超模（二十四）
表演完後，女孩們全被召集到了一起，泰拉和泰勒走到了她們面前。
「嗨，女孩們。」泰拉跟她們打了個招呼，「這次的表演中，你們大多數都表現出了自己的個性，其中有一些表現得尤其出眾，現在，我們就請泰勒給我點評一下吧。從基婭拉開始好嗎，泰勒？」泰拉轉頭跟自己身邊的黑膚導演商量道。
「當然。」泰勒配合地點點頭，「我覺得基婭拉的表演非常有活力，而且能讓人感到歡樂，她在整個表演過程中都表現得非常出眾。」
「謝謝。」基婭拉抿起唇角，客氣地向兩人道謝。
「那，你覺得維多利亞表現得怎麼樣，泰勒？」泰拉作為主持人調控著話題節奏。
「她表演得很投入，不怯場。」但有些誇張過頭了。哪怕泰勒想要有誇張喜劇感的客串演員，這種過於投入的類型也會讓他很頭痛。
「謝謝。」維多利亞也點頭道謝。
「利拉？」泰拉又提名道。
「表現出了巨星妄想狂的感覺，但還差了那麼一點。」關鍵是有基婭拉和維多利亞珠玉在前，利拉的表現就被壓下去了——那兩人非常努力，非常投入，差不多帶來了這次表演中最投入最精彩的那一部分。這是泰勒和泰拉的共識。
「娜斯塔西婭？」泰拉接著問。
「她表現出了觀光客該有的氣質。」泰勒簡單地點評道——他的言下之意是，除此以外，娜斯塔西婭再沒有其他優點了。事實上，在泰勒看來，如果不是有伊莉作為對照組，娜斯塔西婭連這個說不上優點的優點都沒有，這個女孩太放不開了，表演太平淡了。
「好的，謝謝。」娜斯塔西婭也接受了這個評價，她也知道自己表現得一點都不好。但她不知道的是，後期的剪輯中，她連一秒鐘都表演鏡頭都沒剩下，這就是表現平淡的壞處了——無法給人留下任何映射，比糟糕的映射還糟糕，這是導演最不想要的鏡頭。
「那海莉呢？」泰拉終於把話題轉向了伊莉——她本就是按照分組來問的，前三人是巨星妄想狂的主題，而娜斯塔西婭和伊莉都是沉迷追星的觀光客主題。
「她表現得很努力，很敬業，但…可能不適合做演員，至少不適合這些角色。」伊莉是唯一一個錄了三次而且沒有一點抱怨的，年輕女孩能有這樣不浮躁、肯配合的好態度是非常難得的——看看往期那些壞脾氣的驕縱金髮女孩吧！——所以泰勒對她的感官不壞。
但是，要泰勒違心地說伊莉表現得好也不行。比起那種看著花花世界驚訝到合不攏嘴的觀光客，這個女孩給人的感覺太從容了——這不是說她端著，不肯放下架子好好表演，恰恰相反，她已經盡力去表現出那種鄉土氣息了，但有的東西沒有就是沒有，而她的表演天賦也不是頂級的，不能用表演來彌補本身的缺陷。
這也是在最後一次拍攝中，路人被她跟著時，非但不以為忤，反而認為這個女孩是在跟朋友玩大冒險之類的遊戲，還真的配合地給了這個女孩一個簽名，還跟她合了個照——當然，那其實只是泰勒對伊莉的指示而已。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伊莉是最成功的一個也說不定…
總之，作為一個中年男性，面對這些年輕的女孩們，泰勒天然就會更寬容——反正這不是他的片場，也不是他的導演作品，他沒必要表現得像個暴君。加上伊莉的態度加成，泰勒最後給她的分數其實還不錯。
「唔，海莉是一個出色的模特，不是嗎？」泰拉鼓勵地對伊莉笑笑。
她還是很喜歡這個女孩的，雖然她似乎沒什麼突出的性格——不惹事，不出頭，在老美看來幾乎就約等於沒個性了，這也是他們對一些華裔的固有印象——但這個女孩的大眾好感度很高，拍攝的時候也很敬業，硬照也很拿得出手，泰拉不希望這個女孩被打擊到。
「沒錯。」泰勒點點頭，順著泰拉的話解釋道，「演員和模特是有差別的。
比如，拿到一個醜女人的角色時，演員必須真的把自己變醜，決不能在自己身上留下一點美麗的影子，她就是那個醜女人，而不能讓人看出來，這其實是個大美女，那對演員來說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
而放在模特身上的話，即使她要扮演的是一個醜女人，但她要表現得也許是醜女人身上的美麗一面，她要讓人看到，她是醜陋的，但也是美麗的，這才是那些時尚品牌在她身上尋求的特質，才能讓人們為她消費。對嗎，泰拉？」
「對，這就是我們時尚圈所說的『醜陋的美麗（uglybeauty）』。」泰拉愉快地點點頭，「泰勒你舉了個好例子。我想這就是演員和模特的差別，演員需要融入環境，該醜就醜，該怪就怪，而模特需要美美美，醜也要美，怪也要美。」
「海莉。」泰拉看向伊莉，「既然做不了一個好演員，就做一個好模特吧。我相信你在這方面非常有潛力，努力發揮你的這個優勢吧。」
「好的，謝謝你，泰拉，還有謝謝，泰勒。」即使這是泰拉一貫的善意——或者是特意在鏡頭下表示的善意，但伊莉還是很感激泰拉沒有讓她下不來台。不然，被一個導演說，你在挑戰賽裡完全沒表演好，那她的挑戰賽分數就很危險了。雖然現在這樣也好不到哪裡去，但總比完全否定好。
一一點評完女孩們的表演表現之後，泰拉終於宣佈了最後的結果，「這是一個非常困難的決定，而那個能夠客串泰勒新電影的幸運女孩就是——」
泰拉吊人胃口地拉長了聲調，並看向了泰勒。
每個女孩都緊張不已，尤其那些獲得了好評的——比如伊芳、維多利亞、基婭拉這三個表現最出眾的女孩，更是對最後的答案期待不已！
一定要是自己！一定要是自己！
哪怕是得到稍次評價的女孩，也忍不住希望出現奇跡！
「基婭拉！」泰勒終於叫出了幸運兒的名字。
「哦！天哪天哪天哪！！！」基婭拉立刻捂臉尖叫起來，而後興奮地止不住跺腳！如果不是會顯得太過冒昧，她簡直想要擁抱這個慧眼識珠並挑選了她的導演！
「……」女孩們稀稀落落地鼓著掌。
像伊莉這樣，知道自己表現得不是很理想的女孩，本來就沒對自己的獲勝抱有不切實際的願望，只希望最後的得分能過得去，不要太拖後腿就行，所以鼓掌和微笑還算真心，而那些有一爭之力的女孩，比如伊芳，卻連嘴角都揚不起來了。
攝影機記錄下了一切。
回到超模屋後，女孩們都看到了自己的分數。
基婭拉理所當然地拿到了10分，伊芳是9分，維多利亞、克裡斯汀和蘿拉是8分，伊莉、凱特和布蘭妮是7分，利拉是6分，娜斯塔西婭是5分。
看到這個分數時，伊莉終於松了口氣——7分不算太差，如果能拍出好看的硬照的話，要挽回2、3分並不算太困難，前提是硬照要足夠出色。在這種對發揮要求很高的比賽中，伊莉不敢說什麼大話——說大話的其實經常會打臉，她只能保證自己會全力以赴！
如果說挑戰賽有帶來什麼影響的話，那就是基婭拉的說話聲音變得更大了。
作為家中七個孩子的老大，以及學校的籃球隊長，基婭拉的性格說不上盛氣淩人——她不是那種自大的女孩，但卻有些強硬，總是要求大家尊重她的權威，經常毫不猶豫地提出她對其他人的要求，並要求其他人如她所說的執行。
當然，她的要求其實並不苛刻——比如，之前要求那些派對女孩不要在半夜裡鬧騰，這其實是集體宿舍該有的共識，尊重其他人的作息之類的——但是基婭拉的態度有些過於生硬了，讓人覺得有些自以為是，所以難免讓一些女孩不喜。
而在這次挑戰賽獲得第一後，基婭拉就更有底氣了。她就像已經拿到了全美超模的冠軍一樣，對其他女孩擺出了一副「指點」的態度來——也許她真的把自己當成這裡的大姐或者籃球隊長了，但其他女孩顯然不買她的帳，於是雙方立刻吵起來了。
「嘿！你不是這個屋子的老大好嗎？我用不著聽你的話，明白嗎？」伊芳不是軟柿子，當基婭拉再一次發表意見後，她頓時就炸了！
「我沒說我是老大。」基婭拉坐在餐桌邊，聞言不悅地站了起來，雙手撐著餐桌，皺眉道，「今天輪到你做晚餐不是嗎？我只是說，我不想要我的意面裡有荷蘭豆而已，我之前就跟你說過我更喜歡番茄白蘑菇。」
「天！」伊芳朝天翻了個白眼，她本來就對基婭拉拿到了挑戰賽的第一而感到不滿，又受夠了基婭拉得勝後的「洋洋得意」（伊芳自己看來），此刻不由諷刺道，「難道『您』就不能『紆尊降貴』地吃一下小小的荷蘭豆嗎？還是『您』想要我現在再給『您』特地煮一鍋？」
「你在翻白眼是嗎？你在翻白眼是嗎？」基婭拉不可置信地說道，「我當然可以吃荷蘭豆，但我只是希望你能尊重大家的口味而已。之前不是你問大家口味的嗎？我說了我更想要番茄，而你沒有做，只是這樣而已！」
「人太多我忘了不行嗎？」伊芳不耐煩地拍了下桌子，然後直接抄走了基婭拉麵前的餐盤，將裡面的麵條和配菜全部倒到了垃圾桶裡，冷笑一聲，「不想吃的話就別吃好了！」
「你！」基婭拉睜大眼睛，簡直不相信有人會這麼做。
「我真是受夠你了！」伊芳諷刺地扯起嘴角，「總是擺出一副自以為是的模樣，好像贏了冠軍的人是你一樣。明明最後的分數也不怎麼樣。別忘了，現在這個屋子裡，真正拿冠軍的是海莉！如果有老大的話，她是老大，你算什麼！」
雖然也不樂意見到伊莉蟬聯冠軍，但伊芳現在顯然看基婭拉更不爽——基婭拉可是拿了她快到手的冠軍！伊芳本來還沒那麼不甘的，但在看到兩人僅有1分的差距，終於越發不滿！這時候，她當然要祭出這個活靶子，拼著自己不爽，也要狠狠膈應基婭拉一把！
「……」伊莉本來正在努力地卷意面——伊芳今天做的是荷蘭豆火腿義大利面，吃起來其實還不錯——她都沒有像其他女孩一樣高興地看熱鬧，而是安安靜靜地捧著她的小飯盆吃面，沒想到戰火還是燒到了她的身上來……
基婭拉立刻瞪了伊莉一眼，其他女孩也好笑地看著伊莉被牽入戰局。
這種看好戲的目光讓伊莉非常不快。
她放下叉子，正想說點什麼，基婭拉已經開口了——
「和這個沒關係！」基婭拉雖然不滿伊莉連勝——說真的，沒幾個女孩樂見這種情形，但她頭腦還算清楚，知道這是她和伊芳的吵架，把伊莉拉進來也沒用。
而且伊莉也不是什麼會忍讓的人——伊莉只是不主動挑事而已，這不代表她怕事，相反，伊莉之前把德斯特妮懟回去的那一場所有人都記得清清楚楚！哪怕大家都知道，德斯特妮的淘汰和伊莉其實沒關係，但德斯特妮在那之後就回家是不爭的事實。所以女孩們對伊莉其實有點心有餘悸的…這也是從來沒人敢當面對伊莉口出不滿的原因之一吧……
「隨便。」伊芳把基婭拉的餐盤直接丟到了水池裡，攤攤手，「要吃什麼自己做吧，隊長。這樣你也不用忍受我的荷蘭豆了。」
「注意你的態度！」基婭拉一把拉開她椅子，快步走到伊芳面前，不爽地說道，「大家都看得到，這次是你的問題！我只是說出了我的口味而已！」
「不，就是你先挑刺的！」伊芳毫不示弱，「不是你先說『為什麼有荷蘭豆』之類的嗎？既然這樣，就不要再裝可憐了，籃球隊長！這裡可不是你的籃球隊！問問大家吧，看有誰是喜歡你的？你真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嗎？別搞笑了。」
基婭拉的目光再餐桌邊掃視了一圈，女孩們紛紛移開了目光——基婭拉為人不壞，但並不是什麼好相處的女孩，而且也沒人和她有什麼深入交集，自然沒有女孩沒事找事地站出來，為她發聲。
伊芳攤了攤手，向基婭拉挑了挑眉毛，基婭拉咬著牙，拳頭在身側緊緊握起，渾身氣得發抖。如果不是暴力會被排出比賽，她絕對會去跟對方好好拼一架的！但想到那誘人的獎勵和冠軍的前途，她又生生忍了下來。
這場鬧劇最後以伊芳和基婭拉的先後離開為結局。
女孩們默默吃完自己的晚飯後，也紛紛離開了廚房，各自休息去了。
明天要拍硬照，那可是場硬仗！
＊＊＊
第二天，女孩們被帶到了環球影城的一個攝影基地，那裡拍攝過很多著名的末世電影和戰爭電影，看上去就像一片戰後的廢墟——殘破的房屋，墜落的飛機，整體就是灰色和黑色交錯的沉鬱景象。
約翰尼和這次的攝影師裡奇·米德思沃斯已經等在了那裡。
約翰尼告訴她們，女孩們這次的任務是化妝成僵屍，拍出陰鬱、黑暗而不失美感的照片——這也是裡奇的攝影特長，所以節目組才特地請了這位大牌攝影師來。
在工作人員的指導下，女孩們走進造型室，換上那些哥特式樣的長裙短裙——如果這些裙子不是殘破版的應該會更好看，可惜，為了營造出僵屍的生硬感，這些裙子幾乎沒一條是完整的，裙擺、衣角、領口、袖口，幾乎都有不同程度的撕裂，仿佛這些裙子的主人真的曾被僵屍攻擊撕咬過，以至於裙子都損壞了。
維多利亞拿到的是一條灰色的抹胸長裙，線條圓潤的肩部被美好地展現出來，腰部緊收，裙擺卻呈現出華麗的蓬鬆感，配上她的灰色長假髮，給人一種頹廢而不正常的美——維多利亞的歐式長相在這種拍攝裡很有優勢；
娜斯塔西婭拿到了一條土黃色的人魚裙，臀部及以上被緊緊包裹著，但不知為何，她看上去有些顯短；蘿拉拿到的是一條米白大長裙，不那麼蓬鬆，但和她的淡金色頭髮很相配…
至於伊莉，她拿到的是為數不多的緊身繃帶裙，暗金色，v領，長袖，裙長在膝蓋上方，造型師還為她配了一頂深色的大簷軍帽，看上去很帥氣，伊莉希望自己能表現好。
之後，專業化妝師為她們進行了特效化妝——那是非常神奇的化妝技術，女孩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胳膊上腿上出現了一道道血痕或者一片片血泡般的瘡疥。
她們漂亮的面孔也沒保住，在化妝師的「毒手」「摧殘」之下，這些美麗的面孔紛紛蒙上了一層不詳的陰翳，或是眼珠發灰（特製隱形眼鏡），或是臉頰撓破皮膚外翻（特製膚蠟），總之沒有一張臉是乾淨的，至少有半張臉上覆蓋著這些特殊的蠟體和血漿，乍一看絕對會讓人忍不住尖叫，然後奪命而逃……
頂著這樣的妝容和造型，要拍出極具美感的照片，對每個女孩都是巨大的挑戰。
伊莉這次的排位比較靠後，在維多利亞、娜斯塔西婭、蘿拉、克裡斯汀她們拍完之後，才輪到她。不過，這也許不是什麼壞事。她的造型師有了更多的時間為她做造型，伊莉不但擁有了兩顆吸血鬼般的獠牙，連十指上都貼上了尖銳的長指甲——伊莉真的開始覺得自己是個以人為食的怪物了！
「維多利亞，拍完了嗎，感覺怎麼樣？」伊莉注意到維多利亞在拍完後不久就沒精打采地走了回來，而沒有像以往那樣，興致勃勃地觀看其他人的拍攝。
「不是很好。」維多利亞在伊莉旁邊坐下，「我好像不在狀態，約翰尼對我的照片也不太滿意。他說，我看上去就像在機場等候間裡的乘客，而不是可怕的僵屍。」
「約翰尼希望我們表現出恐怖感嗎？」伊莉捕捉到了重要資訊。
「我想是的。」維多利亞點點頭，「要猙獰！要咆哮！」她握著拳頭跟伊莉強調道。
「好的，我明白了。」伊莉點點頭。
她本來打算的是做一個滿懷希望的小僵屍的，既然約翰尼喜歡黑暗風的話，那就表現做一個在黑暗中掙扎的僵屍吧。但是，也不能完全沉淪，一味的可怕，還是要表現出美感！
「海莉，可以了。」伊莉的造型師把那頂大簷軍帽斜斜地戴在她的頭側，最後打量了一下她的造型，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好的，謝謝。」伊莉打量了一下鏡子裡那個看上去就非常滲人，但又莫名不那麼可怕的僵屍造型，對自己的造型師道了聲謝，又被維多利亞口頭鼓勵了一下（這種特殊造型不適合擁抱），這才踩著她的尖高跟皮鞋，向攝影地點快步走過去。
「連勝的感覺怎麼樣？」約翰尼笑著跟伊莉打了個招呼。
「非常好，但也非常有壓力。」伊莉也笑了笑，回道，「我希望能保持下去。沒有比勝利更愉快的事情了，我會盡我所能的！」
「很高興看到你的決心。」約翰尼點點頭，「據說你的大眾評分也很高。布萊恩剛剛去看你們了，對嗎？他有對你說什麼嗎？」
「他說粉絲們都很期待我的新照。」伊莉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很高興有那麼多支持我，我不想辜負他們的期待。」
「很好。」約翰尼看了下攝影現場，最後為伊莉選定了她的拍攝地點，「站到飛機邊上吧，海莉，表現出你身為僵屍的兇惡來！」
「好。」伊莉點點頭，依言走到約翰尼為她選定的地點。
滿目瘡痍的大地上，一架殘破的飛機冒出陣陣硝煙，仿佛剛剛才墜毀不久。
在這片無望的灰暗中，唯一的亮色就是一抹小小的金色——那是女孩垂在臉頰邊的金髮，映著黯淡的夕陽光芒，仿佛是這片絕境中的唯一希望。
那是一個靠在飛機外壁上的女孩，她站在一片機翼的碎片裡，頭部微垂，眼神晦暗莫測，單腳踏前一步，嘴唇微微掀動，呈現出一種不自然地外翻，讓人隱約可以見到她齒間的獠牙，仿佛下一刻就會向鏡頭外的人撲去！
「海莉，渴望感！再多一點！再多一點！」約翰尼在攝像機邊上說道，「表現出你的邪惡，你的陰暗！」
邪惡，陰暗，沉鬱，窒息……
這些負面的感情該怎麼表現？在場真的有女孩能發自本心地表現出這些感情嗎？
不，包括伊莉在內的這些女孩，也許有過慘痛的過去，但那與身為僵屍的絕望應該是不一樣的吧？那是沒有希望的未來，灰暗的、慘澹的、身為異類的未來。
伊莉不確定自己能表現出那種感情，所以她決定取個巧——對比！
越是身在地獄，就越是渴望希望！
越是陰暗與邪惡，就越是渴望真正的光明與解脫！
鏡頭下，面容詭異的女孩半靠在油漆凋零的飛機外壁上，緊身的繃帶裙清晰地勾勒出她和人類女孩別無二致的美麗軀體，然而，那張半是佈滿血色抓痕、半是完美無瑕的臉孔，卻為她憑添了一份非人的恐怖，以及——致命的吸引力！
她尖銳的指甲在身邊的機壁上狠狠抓過，指腹的血漿在機壁上留下了數道觸目驚心的血痕，讓人忍不住忘之卻步，但她側頭看向夕陽時，微黃的光芒卻映入了她灰暗的眼中，仿佛在一瞬間照亮了一個迷惘孤寂的靈魂！
「很好！海莉，再猙獰一點！猙獰一點！」約翰尼對她大聲喊道。
她牙齒緊抵，嘴唇張開，天生微翹的漂亮雙唇間，清晰地顯露出那雙雪白的獠牙！
這不是刻意猙獰的動作，卻能讓人渾身驟然一涼，感覺到一種莫名的邪惡與威脅！
這是冰冷恐怖的僵屍女孩！
哪怕身為人類時再美，但她現在也不是人類了！
所有人都會有這樣的認知。
但是——
看著那雙透過鏡頭凝視而來的湛藍雙眼，看著那雙天生冰冷卻又仿佛被夕陽照暖的雙眼，總有人會不顧一切地撲過去，向這個可怕而美麗——哪怕她的臉頰早已美麗不再——的僵屍奉獻出一切！*，靈魂，全部的全部！雙手奉上！
「很好！很好！！！」
約翰尼在鏡頭後滿意地大喊一聲，這才打破了不知何時起，彌漫到全場的那片沉寂。
攝影師，攝影助理，這些直接看著女孩表現的人都不自覺地長出一口氣，這才發現，短短數秒的拍攝中，他們的背上竟然出了一層冷熱交替的薄汗——冷汗是畏懼于對方的冰冷與可怕，熱汗卻是為對方危險的魅力所迷。
「半是天使，半是惡魔。」
這是伊莉的粉絲為這張在網路上廣為流傳的硬照所取的名字。
所有人都認為再貼切不過。
事實上，不止是節目的粉絲——還包括一些路人，連評委們都對這張照片讚歎不已。
「羅伯，你覺得這張照片怎麼樣？」第二天的評審日，泰拉很快就叫到了伊莉，看著伊莉的僵屍照在邊上的大螢幕上投映出來，泰拉滿意的點點頭，向身邊的男超模問道。
「美極了！」羅伯讚歎道，「說真的，看了這張硬照後，我竟然覺得半邊毀容的海莉好像比我們眼前這個毫無瑕疵的海莉還要來得有吸引力（泰拉、凱麗和站在場中央聽著評委們點評的伊莉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真是不可思議。不過，這確實是我的直觀感受。她把一切都融合得毫無瑕疵——大簷帽在她臉上留下的陰影很可怕，但她眼裡的光卻很迷人；她的手指在機壁上的抓痕很可怕，但她的身體曲線卻很美妙，不，美到驚心動魄！
我是說，每當被嚇到一點的時候，卻發現她身上有更美的東西存在，於是，先前的那種驚懼心跳也變成了讓人嘖嘖稱讚的心跳！你會很難分辨，你到底是怕她，還是喜歡她。這種危險的游離感，實在讓人太著迷了。」
「她很會運用她的身體。」凱麗贊同道，「當她向後靠去——但沒有全部靠著——的時候，她沒有像一般人那樣放鬆下來，她的身體依然是緊繃的，每一塊肌肉都沒有鬆懈，於是，這個本該是慵懶的姿勢，也給人一種非同尋常的張力。她也很會使用肢體語言，她的脖子、她的手指、她的腰、她的腿，每一處都是有細節的。
她側過了頭，所以脖子會顯得修長；她伸開了手，抓過了飛機的外壁，於是手部顯得有力；她的身體微微前傾，這就用到了腰部力量，讓她的腰顯得柔韌而不是柔弱；還有她的腿，她岔開的同時，保持了一點前後的距離，這能讓腿部顯得修長。
這些動作當然能用理論來理解，但能同時運用到，我想這就是本能和天賦了。」
凱麗也給了這張照片很高的評價。
「我也很喜歡這張照片。」泰拉也贊同地點點頭，「我覺得這是神來之筆，唯一讓我有些遲疑的是，這張照片裡的動作也許太保守了？如果是我的話，我會這麼做。」泰拉照著伊莉的姿勢，做了個動作幅度更大的誇張版本。不得不說，效果好極了。
「好的，泰拉，下一次我會這麼做的。」伊莉向泰拉點點頭，表示受教。泰拉畢竟曾為超模，在照片的表現力上，絕對甩了她們這些小模特十八條街。伊莉的天賦也許很高，但她的經驗卻遠遠不如浸淫時尚圈二十多年的泰拉。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那再讓我們聽一下大眾的意見吧。布萊恩，粉絲們對這張照片怎麼看？」
「粉絲的反響相當不錯。」布萊恩稱讚道，「事實上，海莉，這張照片讓你又一次突破了自己。這邊有幾條評價，貝克萊說，『咬我吧…咬我吧…咬我吧……』，這是頻率最高的類似留言，很多粉絲這麼說。伊娜說，『海莉簡直改變了我的審美！在這張硬照裡，她簡直把那些可怕的痕跡變成了一種獨特的美麗！一種特別的風尚！她會引起潮流的！』」
「哇哦！」泰拉驚歎了一下，「她說的不就是模特的工作嗎？引導潮流！」
「謝謝。」聽到泰拉那麼說，伊莉覺得高興極了。
「好了，那我們來打分吧，凱麗？」泰拉看向女公關。
「我給10分。」凱麗肯定道，「我很喜歡這張照片，這可以直接拿去做電影海報了。」
「那，羅伯？」泰拉看向邊上的男模。
「完全同意凱麗的說法，10分。」羅伯笑著說道。
「那我給9分，1分我保守地留下來了。」泰拉比了比伊莉那個可以更誇張點的動作。
「好的，謝謝你們。」對於這個分數，伊莉已經很滿意了。在走回女孩們中間時，伊莉很快看到，好幾個女孩都忍不住皺起了眉、咬住了嘴唇，仿佛心有不甘。伊莉覺得，如果有機會，如果不會被懲罰，搞不好真的有女孩會來咬她兩口泄洩憤……
「下一個，基婭拉。」
「不，她不像個模特，而像個唱片歌手。」
對著硬照裡身穿皮衣皮褲，動作誇張過頭的女孩，凱麗忍不住搖了搖頭。
這也是泰拉和羅伯的觀點。
最後，基婭拉拿到了6、6、6的分數，這顯然沒有發揮出她挑戰賽的優勢。
事實上，這個分數幾乎已經說得上危險了，如果沒有她的挑戰賽分數加成的話。
之後，布蘭妮得到了好評，而維多利亞得到了差評——如維多利亞自己擔心的那樣，她這次的硬照拍得有點失敗，無論評委還是大眾，都不是很買帳。
一個個點評過女孩們的硬照後，泰拉終於從她的座位上走下來，宣佈結果。
目前為止的得分中，唯一對伊莉有威脅性的是蘿拉，然後是利拉。
蘿拉的挑戰賽比伊莉高1分，硬照比伊莉低2分，如果大眾評分再比伊莉高1分以上，冠軍就會是蘿拉，而只要在1分以內，冠軍就是伊莉；
至於利拉，她的挑戰賽比伊莉低1分，硬照比伊莉低4分，一共比伊莉低5分。雖然這是個很有天賦的女孩，但這次似乎表現得不是很好，至少沒有對伊莉造成威脅。
伊莉對自己的大眾評分還是比較自信的。蘿拉雖然也是大眾評分一向較高的女孩，但和克裡斯汀幾乎具有國民好感度不同，蘿拉的大眾評分一直都是較高，而不是最高。
伊莉這次的冠軍勢在必得！
「而這一輪比賽的冠軍是——」泰拉抽出了屬於冠軍的第一張硬照。
女孩們一眨不眨地盯著泰拉豐滿的嘴唇，不要是海莉，不要是海莉……
不止一個人在心裡這麼祈求！
她們已經受夠了！！！
然而，上帝顯然沒有聽到她們的呼聲，於是，泰拉微笑道，「海莉！」
「哦！天！」這次勝利帶給伊莉的驚喜顯然沒有以前大，她『慣例』地驚訝了一下，就從容地走下階梯，來到泰拉麵前，接過屬於她的硬照，「謝謝，泰拉！」
「三連冠感覺如何？」泰拉眨了眨眼睛，笑著問她。
「很好，但不夠。」伊莉霸氣地給出了這兩個詞——在全美超模的歷史上，三連冠已經非常罕見了，而五連冠更是絕無僅有的一個！但伊莉想要的更多，更多……
「如果要更多的勝利，那你就要拿出更多的實力來。」泰拉正色道。
「我會的！」伊莉鄭重地點點頭，走到了晉級區。
顯示幕上，她的得分是，她的評委分是10,10,9，挑戰分是7，大眾分是7.9，總分43.9。
看著這些刺眼的數字，等待區裡，不止一個女孩皺起了眉頭。
如果她們的心聲能夠變成彈幕，那一定是以刷屏模式咒駡著伊莉。
但，那又如何呢？這一輪的贏家是她，這就夠了。
伊莉平靜地想道。
第88章 全美超模（二十五）
「海莉，你覺得大家這次表現得怎麼樣？」評委點評前的個人採訪中，伊莉被這樣問道。
「有些人表現得很好，但有些女孩沒有發揮出她們該有的水準。」伊莉坦誠地回道。
她不想說什麼也許會被斷章取義的話——這是真人秀的剪輯師常用的手法，這會讓一些本來是開玩笑的話顯得別有用心，也會讓很多只是愛說笑的女孩顯得很碧池，這是很多上過真人秀的人曾經吐槽過的。
每次個人採訪，伊莉都很注意措辭、語氣和表情——哪怕是一樣的對話，用不同的表情和語氣說出來，給人的感覺也是截然不同的。也許這依然無法避免後期剪輯的「修飾」，但盡自己所能地嘗試總比完全放棄好。
「那你覺得誰發揮得好？誰發揮得不好？」採訪者在鏡頭後又問道。
「布蘭妮發揮得不錯，她看上去很有感覺。我看到的人其實不多。」伊莉出去得比較晚，這是事實，在採訪者的追問下，伊莉又陸陸續續說了一些對其他人的感覺，「不過，我覺得伊芳沒表現好…克裡斯汀也是，她似乎不習慣這次的衣服，也不知道該怎麼表現僵屍…娜斯塔西婭這次的挑戰賽分數最低，這會讓她很危險，除非她能拍出非常驚豔的照片來…我有點擔心維多利亞，她這次也發揮失常了，情緒不是很好。我希望她能挺過這一輪比賽，然後在下一輪發揮出她該有的實力。」
「所以你覺得維多利亞是很可能被淘汰的那一個？」採訪者問。
「不，我覺得娜斯塔西婭可能會回家。」伊芳和克裡斯汀是不可能這麼早離開的，伊芳的大碼女孩標籤，克裡斯汀的金髮甜心吸引力，都是節目組不會輕易捨棄的。而娜斯塔西婭和維多利亞，她們兩個是最危險的。但伊莉和維多利亞關係比較好，當然不會輕易說出維多利亞可能會淘汰的話——這太不吉利了，而這也不叫實話實話，叫沒情商。
而且，娜斯塔西婭是真的危險，她的挑戰賽只有5分，為維多利亞、克裡斯汀和伊芳都是8分及以上，要挽回3、4分的差距，說容易也容易，說困難也困難。但從當時在場的其他人口中聽來，娜斯塔西婭似乎沒有驚豔到約翰尼。這就讓她處境尷尬了。
＊＊＊
轉回泰拉宣佈這一輪最終結果的時間。
蘿拉、利拉和布蘭妮果然都高分晉級了，基婭拉、凱特也先後走到晉級區，維多利亞和克裡斯汀也險險地低分飄過，但總算安全無虞了。
確定自己晉級後，女孩們終於為自己松了口氣，也能真誠地關心等待區裡的最後兩個人了——反正無論哪一個，總有一個會離開，而少一個競爭對手總是高興的。
「伊芳，娜斯塔西婭，請上前來。」泰拉對留在等待區的最後兩個女孩說道。
兩個女孩依言上前。
「伊芳，你這次的硬照不太理想，它看上去有些太笨拙了。」
「娜斯塔西婭，你這次的身體比例沒把握好，整個人看上去太短了。」
泰拉點出了這兩個女孩的問題，「你們已經知道了你們的挑戰賽分數和評委分數，娜斯塔西婭，你的硬照比伊芳高3分，伊芳，你的挑戰賽分數比娜斯塔西婭高4分。你們的分數很接近，而大眾評分會決定你們的去留。接下來，讓我們來看看你們的最後分數吧。」
隨著泰拉的話語，伊芳和娜斯塔西婭都忍不住抿緊了嘴唇，而大螢幕上，屬於兩個女孩的分數也開始迅速跳動起來。
無論是兩個待定的女孩，還是在場的其他人，心臟都被那兩個不斷變化的數字牽動著。
17.8，6.5，29.3，28.4，35.6，23.5……
18.5，27.8，9.7，32.5，27.9，25.8……
兩個數位無規律地跳動、跳動、跳動著……
最後，它們終於停在了——
29.4和29.5。
前者是娜斯塔西婭，後者是伊芳。
「哦！」看到這個結果的時候，伊芳再一次失聲哭了出來。
兩輪墊底，她的壓力不可謂不大——或者說，她之前之所以對基婭拉不滿，除了因為基婭拉拿走了第一名，讓她與挑戰賽冠軍失之交臂，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她上一輪墊底帶來的壓力實在太大了，又正好遇到基婭拉說不上挑刺的挑刺，伊芳這才爆發了。
「……」相比埋在自己手掌間大哭的伊芳，娜斯塔西婭的態度要鎮靜的多——如果不看她微微顫抖的嘴唇的話。這個女孩遠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鎮定——誰又能真的鎮定呢？在淘汰之後，只能去和其他淘汰者爭取那唯一的復活名額，那競爭只會更激烈！
「恭喜你，伊芳，你晉級了。」泰拉將手中的最後一張硬照遞給了這個黑膚女孩，然後在女孩帶著哭音的感謝聲中，目送女孩走向晉級區，然後才看向娜斯塔西婭，向女孩張開了手臂，「我很遺憾，娜斯塔西婭，這意味著你淘汰了。」
「嗯。」娜斯塔西婭上前一步，和泰拉擁抱了一下——直到此刻，直到感受這個陌生卻也溫暖的擁抱，娜斯塔西婭的眼淚才掉了下來。
「你還有機會，娜斯塔西婭，你要在復活賽裡好好表現。」泰拉安慰著這個失意的女孩，「如果你能復活，你就能繼續參加全美超模的角逐。」
「嗯！」娜斯塔西婭擦乾淨眼淚，向泰拉重重地點點頭——那是她最後的也是唯一的機會，她絕不會錯過！她會向其他人證明，該留下的，是她！
娜斯塔西婭放開泰拉，又走到晉級區，和那些女孩們紛紛擁抱後，這才含淚退場。
伊莉沉默地看著這一切——從娜斯塔西婭和伊芳並列站在等待區裡，她就意識到，這一輪走的是娜斯塔西婭，而不是伊芳。
相比有黑膚和大碼加持的伊芳，娜斯塔西婭本身並沒有什麼值得關注的點，她的唯一長處就是她的硬照能力。但她的硬照能力也不是頂級的，只能說稍有天賦而已，所以節目組沒有保她，而選擇留下了對特定觀眾有特別吸引力的伊芳。
但伊芳的處境也很危險了。
連著兩輪墊底，她自身的心理壓力暫且不說，粉絲對她的支持能持續多久也是個問題。粉絲的支持無非幾個原因，選手的外在條件——克裡斯汀是其中的佼佼者，選手的作品——不一定出眾，但要投其所好，以及，勝利！
哪怕長得不出眾，哪怕拍出來的硬照有爭議，但勝利是天然最能帶來關注的。整場比賽的十數個女孩裡，勝利者只有一個，而餘下的全是失敗者。前者自然更能得到關注。
而且，慕強也是人類的普遍心理。
這和粉絲追星也是一樣的，除了少數鐵杆死忠粉，大多數粉絲的忠誠程度還是會受明星的作品、榮譽等影響的。越是有好作品，好口碑，好獎項，粉絲就越是為自己的偶像自豪，並自願為之買單，而如果明星自甘墮落，不但沒有好作品，而且還沾染上一些不太好的新聞，那粉絲也會漸漸對其失望的。
伊芳也是一樣的。
兩輪連續墊底，和基婭拉的激烈爭執，這會消耗粉絲對她的耐心。
尤其，這輪比賽中才形成的粉絲根本沒有那些成名明星粉絲的忠誠度，這些粉絲也許很快就會找到新的喜愛對象，比如同樣能代表黑膚女孩的基婭拉……
回程路上，凱特不安地把腦袋靠在伊莉的肩膀上。
「海莉，我有點擔心……」凱特小聲道。
「怎麼了？」伊莉低頭問她。
「我的分數太危險了。」凱特低聲道。
她的大眾評分算是中等偏上，但她的挑戰賽和硬照得分總是不太美妙，總是徘徊在中下游。偶爾得到了評委的讚賞，最後發現還是中游分數，根本不是最上游的那幾個。
她也想和海莉一樣，不說連勝，只要有一次勝利，不，只要有一次進前三，她就很開心了。但，就是沒有，一次也沒有…仿佛她的潛力就只有這些了……
想到這裡，凱特就覺得無比沮喪。
「凱特……」伊莉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凱特——在清晰現實的分數面前，任何安慰都顯得那麼蒼白，那麼無力。她甚至不知道，看到她的分數，看到兩人的分數之差，凱特會不會更難過？也許，她本身就已經讓凱特不開心了……
「海莉。」凱特突然湊到伊莉耳邊，小聲說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被淘汰，那海莉一定更要拿下第一！這樣就感覺，我在某種程度上也獲勝了一樣。」凱特說著，臉一紅，又飛快地解釋道，「當然，那是海莉的勝利。我就是為海莉自豪而已！嗚，海莉會不會覺得我太厚臉皮了？」明明那是海莉的勝利，但她也覺得獲勝，這完全是慷他人之慨……
「才不會。」伊莉立刻反駁，凱特的話讓她心裡的小小擔心徹底煙消雲散了。即使凱特不說，她也會拼盡一切去贏得那個最終的勝利——哪怕她的最後對手是凱特，但凱特對她的支持，卻讓她先前的擔心顯得太過多餘了。懷著淡淡的歉疚，伊莉摸了摸凱特的頭髮，輕聲道，「不要說這種話。不是說好了嗎？要一起走下去，走到盡可能地遠。」
「嗯！」凱特點點頭，她記得，這是她和海莉的約定，但，「如果我不能走下去，也想那個贏的人是海莉，不是其他任何人。」如果海莉的話，她不會有任何不甘心，她能發自內心地祝福海莉，幸福地見證海莉的登頂，而如果是其他人……
——她大概會在心裡悄悄畫圈圈詛咒對方吧。
凱特偷偷想了想，然後小小責備了一下自己的壞心，就撲到海莉胸口去偷笑了。
「？？？」伊莉不解地抱著凱特，不明白女孩突然的開心，但，沒有消沉就好。
想到這裡，伊莉也不在意凱特在想什麼了，只是在交通車有規律的顛簸中，閉眼小憩，一下下撫摸著懷中女孩柔軟細密的長長褐發了……
＊＊＊
伊莉的三連冠對女孩們來說是個很大的打擊。
不是蟬聯，不是衛冕，而是三連冠啊！三連冠！！！
女孩們幾乎是垂頭喪氣地走過客廳大螢幕裡伊莉的硬照，連瞟都不願瞟一眼，仿佛再看一次，自己岌岌可危的自信心又會被再徹底打擊一次…才不要看！哼！
「運動屋」臥室裡，看著拎起行禮，「趾高氣揚」地向泰拉套間走去的凱特，基婭拉、蘿拉和伊芳互相對了個眼神，齊齊朝天翻了個白眼，卻沒敢說什麼酸話——怕被凱特反嘲，伊莉的獲勝簡直為凱特加了個無敵buff——只是各自□□一聲，往自己的床上一倒，把枕頭重重地蓋到了自己的臉上，乾脆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凱特也不理會這些女孩在她背後做的小動作，徑直向泰拉套間走去——想翻白眼就盡情翻好了，反正翻白眼也不能幫她們獲得勝利，如果她們不小心把眼睛翻到地上，凱特倒會考慮幫她們撿起來，再狠狠地塞回去！
她已經和維多利亞已經約好了，兩人輪流分享伊莉的泰拉套間，而如果她們勝利（如果有這麼一天的話…凱特基本對自己已經不抱這個希望了…），那麼在和伊莉分享之餘，也可以和彼此分享，這大概算是三人的小小約定了。
直到凱特走後，基婭拉才第一個拿開蓋在自己臉上的枕頭，歎了口氣道，「她怎麼可以連勝三次！」即使沒有說名字，但蘿拉和伊芳都知道這位you-know-who是誰。
事實上，這是除了伊莉、凱特和維多利亞以外，女孩們對伊莉心照不宣的稱呼了。至於這到底是出於對伊莉連勝的畏懼，還是對伊莉連勝的討厭，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泰拉套間都快成為『海莉套間』了。」蘿拉也忍不住抱怨道——她一直都是高分組的，基本不用擔心淘汰的危險，但她的野心怎麼可能只有這些！她想獲勝！獲勝！！而不是不尷不尬的第二名、第三名！所謂第二名，不就是失敗者中的第一名嗎？說到底，還是失敗者！她不想做失敗者，她想做獲勝者！！！
每次都被海莉壓在頭頂，蘿拉都快被壓出心理陰影了…
「節目是公平的，對吧？」伊芳猶豫地問道——看著趨勢，這真的很難不讓人想歪啊！好吧，伊芳承認，那個女孩的照片拿第一確實能服人，但節目組不應該考慮避嫌嗎？連勝還不夠，還要三冠？網上的粉絲難道不會說節目組有失公平嗎？
如果節目粉絲能聽到伊芳的這段心聲，大概就會告訴她——目前的這些硬照裡，給海莉第一是絕對公平的，如果不給海莉第一，他們才會覺得有黑幕……
「當然。」蘿拉抱著枕頭，聞言翻了個身，暗暗鄙視了伊芳一番——這種事情在心裡懷疑一下就可以了，她怎麼能問出口？蘿拉覺得伊芳離回家不遠了。
「我們得做點什麼！」克裡斯汀走了進來，她的身後是布蘭妮。
「我們能做什麼？」蘿拉好奇地問道——這又不是倖存者，還能聯手合謀，投票淘汰掉她們覺得有威脅的人，全美超模可是單人比賽啊。
「我不知道。」克裡斯汀聳了聳肩，暗示性地說了一句，「但如果有團隊比賽的話……」那她們就能做點什麼了。只看這一期的全美超模有沒有這樣的比賽了。
「唔……」蘿拉坐了起來，陷入了沉思——只要不暴力生事，節目組是不反對選手們之間的勾心鬥角的，或者說，對這種內鬥，節目組是喜聞樂見的。
所以……
「怎麼樣，要一起嗎？」克裡斯汀甜美地笑了起來。
「好，算我一個。」離勝利最近的蘿拉有些沉不住氣了，她向克裡斯汀走了過去，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達成了一個沒有說出口的同盟。
「那我也……」基婭拉也走了過去，在兩人交疊的手上放上了自己的手掌。
「還有我。」伊芳也決定加入進去。
「布蘭妮？」克裡斯汀看向自己身邊薑黃發色的薑黃發女孩。
「……嗯。」布蘭妮咬咬唇，走過去，在那些膚色深淺不同的手掌上搭上了自己的手。
＊＊＊
晚飯後。
伊莉看了眼堆滿水槽的待洗碗碟，提議道，「我們排個值日表，輪流做家務吧。」
在做晚飯這件事上，不是所有人都有廚藝技能，所以基本是幾個固定的人輪流做，比如基婭拉、維多利亞（維多利亞意外地很擅長！）、娜斯塔西婭和伊莉等等，像克裡斯汀幾乎從沒碰過鍋碗瓢盆，哪怕打個下手都沒有過。
「怎麼輪？」克裡斯汀一聽就皺起了眉。
「按名字或姓氏的首字母順序輪流來？」伊莉回道，「不過一個人洗這些太辛苦了，我們可以固定兩人或三人一組，做些洗碗、打掃之類的事情。」
之前都是大家自覺，誰看不下去誰打掃。伊莉倒還好，一直住泰拉套間，房間保持得很乾淨，凱特和維多利亞也會經常過來住，和她一起打掃。
但是，那些多人合住的臥室就比較麻煩了。維多利亞悄悄告訴過伊莉，粉紅屋裡，基本是她和布蘭妮輪流打掃。克裡斯汀就是個萬事不動手的大小姐，先前的德斯特妮在這方面也沒什麼自覺性。她是有些小不滿的，但是布蘭妮認為沒必要在這些事情上起衝突，而且也不累，於是維多利亞也就不抱怨什麼了。
此外，公共區域也是很少有人主動管，基本上是誰看不下去，誰就動一下手。可以說，之所以超模屋沒變成垃圾屋，大概也多虧了屋子裡的攝像頭，女孩們臉皮也不夠厚，不願讓鏡頭拍到她們生活在垃圾堆裡，於是總有人願意做一些事。
「你要輪你輪好了。」克裡斯汀把碗一放，就向廚房外走去，「反正我是不會做的。」
「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們也可以只負責自己的。」伊莉料到了會有反彈，所以淡定地說道，「我們每人認領一套自己的餐具，從餐盤到刀叉，吃完飯的時候，大家各自洗各自的。如果沒洗，以後沒餐具吃飯，那就沒辦法了。」
「海莉，櫥櫃裡不是有餐具嗎？」凱特配合地舉手問道。
「差不多都用完了。」伊莉一一拉開廚門，展示給女孩們看，「事實上，如果我們不趕緊決定怎麼處理這些盤子，有些人就要沒餐盤進餐了。」
「……」聞言，本來還打算和克裡斯汀已經走掉的蘿拉等人也坐了下來，尤其是基婭拉，對於伊莉的意見，從一開始就聽得很專注——做飯可是有她的一份的！沒必要洗碗還要全部由她們幾個來洗吧？基婭拉不介意做個飯什麼的，反正這也是她在家裡為弟弟妹妹們常做的，她很願意發揮自己的這項特長，但是要她承擔這些女孩的所有家務，她也不是很願意。
「怎麼樣，克裡斯汀？」伊莉微笑著問道，「是大家輪流洗呢，還是只負責自己的呢？」
「……」負責自己的不就是每次都要洗嗎？既然這樣，還不如輪流呢！至少不用每次都洗！想到這裡，克裡斯汀也只好不情不願地坐了下來，等著伊莉分配家務。
簡單的商量後，女孩們決定根據姓氏首字母來安排，於是第一次就輪到布蘭妮和基婭拉——布蘭妮姓布朗，b開頭的姓，基婭拉姓貝倫，也是b開頭的姓。
布蘭妮和基婭拉就這樣留下來收拾起了廚房，其他女孩幾乎都直接離開了。
只有伊莉和凱特留了下來，算是個布蘭妮和基婭拉幫點忙。
前些天一直沒有好好收拾過，廚房挺亂的，要兩個人打理太困難了。
伊莉本來想，布蘭妮和基婭拉抱怨一下的話，第一次就讓前兩組一起，結果這兩個女孩貌似沒什麼意見——出輪值表已經讓她們很滿意了——伊莉只能和凱特一起挽袖子來幫忙了。
看著毫不猶豫地留下來陪她們一起做家務的伊莉，布蘭妮不由垂下了頭，眼色慢慢複雜起來，好幾次欲言又止，卻又想到身邊的基婭拉，最後只能閉口不言了。
另一邊，蘿拉和克裡斯汀她們則在客廳裡高興地打開了零食袋。
明天的事明天說，至少今天不是她們幹活，這讓她們很高興。
「她可真是討厭極了。」克裡斯汀一邊咬著餅乾，一邊對蘿拉抱怨道。
「誰說不是呢。」蘿拉攤攤手，「她想把這裡改造成軍隊嗎？士兵，立正！」
蘿拉模仿了一下電影裡，軍隊長官對下屬的頤氣指使，那惟妙惟肖的樣子讓克裡斯汀止不住地拍手叫好，「蘿拉！你簡直太天才了！」
「我覺得她的下一步，說不定就是讓我們用牙刷刷地板了。」利拉也補充道——她一直和蘿拉是好朋友（也許是她單方面這麼認為），所以也接著蘿拉的話說道。
「那可怎麼辦？」蘿拉和克裡斯汀對視了眼，兩人煞有介事的擔心了起來，故意作出憂心忡忡的模樣來，然後在下一刻又忍不住相視大笑起來。
克裡斯汀還對蘿拉使了個眼色——看，你的小跟屁蟲又在配合你了。
蘿拉回了個無奈的攤手——那可不是我的意思，是她自己要跟著我的。
對於一心把自己視為好朋友的利拉，蘿拉其實並沒有真的把對方當朋友。
她是來比賽的，而不是來交朋友的。
利拉是除了海莉以外，對她最有威脅的女孩之一。
難道利拉會真心把自己當朋友嗎？蘿拉可不相信這見鬼的友誼。
當蘿拉她們的言論真的在電視上播出時，海莉的粉絲和一些路人粉幾乎炸鍋了！
——她們簡直對不起她們那張漂亮的面孔！她們的心臟得要命！！！
——她們在嘲笑什麼？嘲笑海莉？還是……
——不管嘲笑海莉，還是嘲笑我們的軍人，都不能接受啊！
——排樓上！我覺得海莉做得挺對的，這些事本來就應該大家輪流做，沒有誰該做大家的老媽子！克裡斯汀笑得簡直太噁心了！！！
——嘿！海莉願意幹活讓她自己幹好了！本來就是她把克裡斯汀她們拉下水不對！
——?這個叫拉下水？這個叫分工合作好嗎？樓上你工作的時候一定是把活全部推給同事的人，如果還在學校，那估計也是蹭小組報告的人！
——樓樓上簡直disgusting!說不定還是從不整理屋子的人!!!
——ew…
當然，在海莉粉的主戰場上，粉絲們是一面倒支持海莉的。
而在克裡斯汀和其他人的頁面上，自然還是有許多其他聲音的。
或者說，有的男人還覺得漂亮女孩的這種小碧池很可愛（注：大前提是漂亮女孩，這個絕對不能少！），這就是另一回事了……
當然，除此以外，網路上漸漸出現了另一種聲音：
——難道只有我注意到，這次走的是娜斯塔西婭嗎？海莉又……
——難道是……！！！
——這是第幾次了……
——第三次了。第一次，海莉說潔西不行，潔西淘汰；第二次，海莉對德斯特妮搖頭，德斯特妮淘汰；第三次，海莉說娜斯塔西婭危險，娜斯塔西婭淘汰；突然好惶恐……
——樓上，你們這麼一說，好像真的是……
——海莉是烏鴉嘴嗎？這個屬性……
——烏鴉嘴啊…忍不住沉思起來……
——只有我覺得這個屬性莫名帶感嗎？！
——嗷嗷嗷！！！樓上你不是一個人！
——排！想想這樣的場景：『海莉深沉道：我覺得xxx這一輪很危險』，『xxx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女神求放過！』；還有，『海莉隨口說道：yyy這輪有點危險啊』，『yyy含淚顫抖道：女神你是認真的嗎？女神你把這句話吃回去我們還能做好朋友！』……
——哈哈哈哈哈，烏鴉嘴女神xdddd
——我愛這個！！！笑到肚子痛！xd
——哈哈哈，覺得烏鴉嘴女神好棒！xd
——烏鴉嘴女神xd
——烏鴉嘴女神xdd
——烏鴉嘴女神xddd
——……
不理粉絲的迷之萌點，時間轉回到當下的比賽中。
第二天一早，在女孩們的清夢中，泰拉帶著這一次的嘉賓悄悄來訪了。
「天——」很早就醒來，正在床上看書的維多利亞抬頭時看到了泰拉身邊的嘉賓，立刻叫了起來，「艾麗西亞？！」那位著名的r&b歌手？！維多利亞簡直驚呆。
「維多利亞！別一大早就吵吵嚷嚷、大驚小怪的！」克裡斯汀在睡夢中不滿地抬頭說道，下一刻，她自己也大驚小怪了，「艾麗西亞？！哦！天哪！是艾麗西亞！！！」
「什麼？艾麗西亞？在哪裡？！！！」布蘭妮也抬起了頭，然後整個人也如夢似幻了。
泰拉好笑但也理解地看著女孩們的反應，拍了拍手，在屋子裡大聲喊道，「快起來了，女孩們！艾麗西亞是這次挑戰賽的嘉賓！我們在樓下等你們！」
這一下，無論是這個屋子，還是其他屋子，所有女孩們都醒了過來！
然後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情，女孩們迅速把自己收拾好，爭先恐後地沖到了樓下！
在真的看到艾麗西亞·凱斯對她們揮手微笑的那一刻，幾乎每個女孩都尖叫起來，蘿拉的眼淚都掉下來了——然後得到了艾麗西亞的一個抱抱！
其他女孩嫉妒的要命！
泰拉和艾麗西亞很快說明了新一輪的挑戰賽任務——t台走秀！
這一次的走秀任務，目的是為艾麗西亞的慈善基金籌措資金。
女孩們需要穿著系列衣服，在今晚進行一次展示。
每個女孩身上的時裝都會被拍賣，所穿時裝被拍賣到最高價格的女孩獲勝！
聽到這個無比正常的任務，伊莉終於松了口氣。
只要這次走秀別安排在什麼奇葩地點，比如夜店之類的，伊莉對走秀還是很有信心的。
好吧，夜店也不算奇葩，這是老美夜生活的重要部分，但就這麼讓這些大學女生去夜店走秀，伊莉每一次回想，就覺得多一次黑歷史。
在樓下的迷你t臺上，泰拉讓女孩們上去走了一圈，並對各個女孩做了簡評和指點後，就將今晚的走秀全部交給了女孩們自己負責，但她還是指定了一個負責人——
「海莉！」泰拉看向伊莉，「你是上一周的獲勝者，所以也由你來負責整場走秀。髮型、妝容、造型，每一個細節，你都要控制好，明白嗎？」
「好的，我明白了。」伊莉自信地點點頭。
雖然是天橋風雲的秀場，但她可是在紐約時裝周開過個人時裝秀的設計師！
在掌控秀場這件事上，整個全美超模節目組都沒有比她更擅長的人了！
泰拉和羅伯是超模，凱麗是公關，艾麗西亞是個歌手，她們也許參加過許多高大上的時裝秀，但她們從來沒有自己主持過一次時裝秀！而參觀、參與和主持是截然不同的！
沒有比這更讓伊莉得心應手的主題了！
邊上，克裡斯汀和蘿拉她們皺了皺眉，對這次的負責人是海莉非常不滿——所謂負責人，當然可以給自己最好的條件，把最好的化妝師、髮型師、造型師全部留給自己，甚至還可以給自己挑選最漂亮的時裝！
今晚的挑戰賽比的可是時裝拍賣的價格，一件本來就更出色的衣服，必然會影響對它最後的拍賣價格！
可以說，伊莉已經擁有了一個遙遙領先于女孩們的優勢！
想到這裡，女孩們看她的眼神就越發不善。
克裡斯汀對蘿拉使了個眼色——怎麼樣？這場集體秀？
蘿拉輕輕點了點頭——這是我們的機會！
女孩們相視一笑。
她們相信，自己絕對可以在這場秀裡做點什麼！
「這一次的主題是『燃燒的女孩』，這也是我新專輯的主題。」
艾麗西亞沒發現女孩之間的暗潮湧動，或者說發現了也毫不在意，那是女孩們的內部鬥爭，她只需要關注和熱度就可以了。反正，這場時裝秀她只提供了一個主題和最後的慈善管道，中間根本不需要她介入。節目組會安排好一切。
而伊莉注意到了女孩們自以為隱蔽的小眼神，但她也不甚在意。海莉指定了她做負責人，這一場秀就是她說了算。在絕對的權威面前，那些自以為是的小動作不過是陽光下的露水，脆弱又短暫。她盡可以使用泰拉賦予她的權威，必要的時候，她不介意做一個獨.裁.者。
當然，從艾麗西亞的話語間，伊莉也算明白了這位r&b歌手出席這次全美超模的目的——不是慈善，也不是時裝秀，而是宣傳她的新專輯。專輯的銷量、演唱會的熱度以及獎項的肯定，就是歌手的一切。
艾麗西亞微笑地看向神色各異的女孩們，笑著宣佈了最後的獎勵，「這一次的冠軍可以選擇一個朋友參與我的新專輯製作，這就是這一次挑戰賽的獎勵！」
「天！」可以參與艾麗西亞的新專輯？！不說成為某個mv的女主角，哪怕只是在其中小露一面，對大部分生而平凡的女孩們來說，也是非常了不得的曝光率了！這可是艾麗西亞的新專輯！全美最好的r&b女歌手之一的新專輯！
「你們能完成這次任務嗎？」泰拉笑著向女孩們確認道。
「當然！」女孩們大聲地回答她。
第89章 全美超模（二十六）
為女孩們這一次的走秀提供服裝贊助的主要是時裝設計師馬拉·霍夫曼創立的同名時尚品牌，這個設計師正在努力躋身最頂級的那個圈子，很多明星和名流都是她的顧客。
但這畢竟只是一個設計師的個人品牌，而不是一個時尚集團的品牌，所以她必須在格調之外兼顧商業性，否則這個品牌也離倒塌不遠了，說到底，格調不能養活一個人、一個品牌。
如果是大企業的話，他們通常都會保持原有品牌的格調下，發展一些實惠好賣的副線，比如giorgioarmani就是阿瑪尼的頂級品牌，而emporioarmani就是阿瑪尼的副線品牌，前者維持格調，後者追求商業。
這大概也是這位女設計師願意贊助這期全美超模的原因了——她要在保持這個品牌的格調之外，做出一些適當的推廣，而全美超模的平臺顯然是相當適合的。
在泰拉和艾麗西亞宣佈了這次挑戰賽的內容後，女孩們就被允許到工作人員佈置的房間裡挑選她們的服裝——泰拉說了這次由她們自己掌控，這雖然不代表節目組會徹底放任不管，但在服裝這種事上，卻是真的由女孩們自己做主了。
女孩們幾乎是尖叫著沖到了隔壁房間。
「哦，天哪！」看著掛在衣架上的一排排成衣，女孩們簡直目不暇接——這可是凱蒂·佩里，哈莉·貝瑞，蕾哈娜和詹妮弗·洛佩茲這些高高在上的大明星才會穿的時尚品牌！她們簡直要陶醉在這些衣服之中了，即使她們中的部分可能並不喜歡馬拉·霍夫曼的設計風格，但有時候，價格也是很打動人的——這些衣服絕對價值不菲！
「好吧，我們挑選衣服的時候，要儘量挑選成系列的成衣，而不只是最適合自己的成衣。今天晚上不是我們一個人的秀，更是這些衣服的秀，以及代表那些患病孩子的秀。」
在女孩們瘋狂地撲向這些成衣，激動地拿著這些成衣在自己身上比劃的時候，伊莉也許是唯一理智尚存的那一個。作為泰拉指定的總負責人，她有責任也有權力協調好這次秀。
「當然。」
「好的。」
凱特和維多利亞是最配合伊莉的，在伊莉提出要點的時候，就默契地開口應和了。布蘭妮和利拉也聰明地意識到這番話的價值，紛紛放慢了手中的動作。只有像克裡斯汀那些以自我為中心的女孩，才對伊莉的話充耳不聞，甚至從嘴角發出了不屑的輕嗤。
「克裡斯汀。」
伊莉皺了皺眉，她不打算縱容克裡斯汀對她的這次挑釁——這不是一對一的比賽，她可以坐視克裡斯汀自己作死，這是全部女孩們的比賽，沒有人可以置身事外！如果克裡斯汀表現糟糕——比如大家都穿了紅色系的衣服，而她穿了件綠色系的，觀眾們不止會嘲笑她，也會嘲笑整場秀，嘲笑其他全部女孩。
伊莉不想被這個蠢貨拖累。
「嗯？」克裡斯汀的手指劃過衣架上手感極好的裙子，幾乎為這種高級感著迷了，沒有聽出伊莉話語中的不滿，只是懶洋洋地應和了一句。
「我希望你能拿出好的態度來，積極和大家討論。」伊莉雙手環抱，沉下聲音道，「這不是你一個人的秀，你要考慮到和其他人配合，而不能自說自話、自做決定。」
「我哪裡自說自話？我哪裡不配合？」克裡斯汀抬起看向伊莉，忍不住揚起了聲調，「別說的大家都要聽你的一樣。泰拉說了，這是由我們自己決定的秀，你只是負責而已！」
「很好，你也知道是我負責。」伊莉根本不理會克裡斯汀的不滿——大概從泰拉指定她作為負責人起，克裡斯汀（或者不止克裡斯汀）就對她不滿了，她對此毫不意外。對克裡斯汀願意「承認」是她負責，她已經很滿意了，所以伊莉對克裡斯汀點點頭，直接道，「既然這樣，就請你在我的負責之下，再做你的個人決定！」
「誰要聽你的？這是我們決定的秀！我們！」克裡斯汀戳了戳自己的心口，對伊莉強調道，「不要把你在軍隊裡的那一套帶到比賽裡！這裡是皿煮、自由的美利堅，可不是你的□□小團體！」克裡斯汀瞟了眼凱特和維多利亞，對伊莉嘲諷地勾起了嘴角，「如果你要玩那套領導遊戲，就和你的跟屁蟲玩吧，別來找我！」
「哇哦。」伊莉挑了挑眉，為克裡斯汀的話鼓了鼓掌，「克裡斯汀，我必須為你鼓掌了，為你所說的皿煮和自由。」但誰都能看出伊莉的敷衍和反嘲。
不過，伊莉對克裡斯汀還是有一點欣賞的，至少這個女孩的智商見長，沒有直接表達對伊莉負責這場秀的不滿——這相當於對泰拉的指定和對節目組的不滿，但只要沒聾的人都能聽懂暗示。她其實是從另一個層面上攻擊伊莉——皿煮和自由絕對是美國人最自豪的國民精神，與之相對的，就是對獨.裁的深惡痛絕。這畢竟是一個強調個性而不是集體力量的國家。
但這不代表團隊是不重要的。正相反，團隊文化和領導精神也是美國大眾所認可的，無論是學校裡，還是職場上，有團隊合作能力和領導力的人總是比獨行俠更受歡迎。畢竟，前者能在自己吃肉的時候帶其他人喝湯，而後者的再好也與其他人完全無關了。
「既然這樣，你認為我們應該怎麼做？完全的皿煮？沒有團結，沒有合作，全部各行其是，最後上演一場『精彩』的秀？讓我來想像一下今晚的場景，每個人都穿著自己挑的衣服，毫不考慮其他人的衣服，最後也許有紅色的，也許有綠色的，也許有藍色的，也許有橙色的…哇哦，彩虹女郎嗎？那真是太美了，簡直能閃瞎評委和觀眾的眼睛呢。」
伊莉並不把克裡斯汀蒼白無力的指控放在心上——那聽起來確實讓人忍不住一驚，但稍一思索就能發現那番話的空洞，說白了，克裡斯汀智商見長，但…畢竟上限放在那裡，就算漲，也就是從「慘不忍睹」到「不那麼慘不忍睹」而已……
而當她用冰冷的語氣說出了這番無比嘲諷的話，這種看似平靜、實則可怕的態度卻讓在場的無數女孩忍不住心裡一寒，甚至已經有人同情地看向克裡斯汀了——在顯然對方占理的時候，為什麼要和這個女孩去硬碰硬呢？雞蛋碰石頭，簡直蠢不可及！
「當然不是！」克裡斯汀慌張地反駁，「我只是說要尊重大家的想法而已！」
「我哪裡不尊重？」伊莉冷笑著反問，「我不是說了『積極討論』？不尊重大家的，不是我，是你，克裡斯汀！如果你有尊重大家一點，那麼這時候我們應該已經開始討論了，而不是由我在站在這裡，像你的小學老師一樣，指點你怎麼融入小組，和大家一起完成你的小組作業！」
「誰要你來教？！」克裡斯汀又炸了，「我絕對是個團隊合作者，不要污蔑我！」
「既然你這麼說，就拿出你的態度來！」伊莉毫不客氣地說道，「放下你手裡的衣服！抬起你漂亮的腦袋！認真地看著別人！聆聽別人的想法！和自己的想法做比較，看誰的想法更好，誰的想法有什麼缺陷，有什麼可以將彼此的想法融合的方法，這才是團隊該做的事情！」
「乒——」
伊莉手中的衣架在掛滿成衣的落地金屬架上狠狠敲了一下，讓其他看好戲的女孩也忍不住渾身一抖，仿佛那衣架不是抽在了落地架上，而不是毫不留情地抽到了她們的身體上！
而首當其中的克裡斯汀，幾乎被對面女孩眼中的不耐和冷酷嚇得忍不住想要倒退！如果不是她記著這裡有攝影棚，如果不是她記著這裡還有其他人，如果不是她記著決不能向對方示弱，說不定她真的要被嚇得逃走了。但即便如此，她拿在手裡的那條精緻長裙也在她的驚嚇中掉到了地上。
在這片可怕的安靜中，木質衣架和地面瓷磚發出的小而脆的碰撞聲是如此明顯，以至於每個女孩都習慣性地向克裡斯汀看去。
當注意到克裡斯汀腳邊那條淩亂的裙子，不止一個女孩勾起了嘴角——受不了克裡斯汀那張嘴的女孩實在太多了，哪怕是和她「秘密結盟」的基婭拉，看到克裡斯汀吃癟，也有種暗暗的痛快呢。當然，如果伊莉和克裡斯汀兩敗俱傷，她會更痛快的。不得不說，看到伊莉利索地把克裡斯汀收拾服帖，而不是兩人互相攻訐，這讓基婭拉有點小小的遺憾。
事實上，這一幕後來被單獨截了下來，伊莉手中的那支衣架被有才，或者說惡搞的網友p成了一把精緻的寶劍。於是，整張構圖中，手持長劍的高挑女孩站在焦點中間，其他女孩們微低著頭（怕的…）恭敬地環繞在她周圍，不敢發出一聲異響。而光線最黯淡的地方，漂亮的金髮女孩瑟縮地站在照片的角落，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灰暗的光彩……
也許那位網友的初衷確實是惡搞，但對諸多海莉粉和路人粉來說，這張照片的表現力再強大不過了——照片中央光彩奪目的絕對女王，圍繞著女王的恭敬女騎士，以及，淪落在角落的畏縮女囚犯……
雖然克裡斯汀的粉絲對這張照片非常不滿，但這完全無法阻擋這張照片在網上的瘋狂流傳——它甚至超過了之前的所有最佳硬照，好吧，所有海莉硬照。目前為止，最佳硬照還是被海莉包攬的，其他任何女孩都沒能染指那項寶貴的榮譽一絲一毫。
每次想到這件事，都讓海莉粉（以及部分凱特粉和少數維維粉，維維粉是維多利亞粉的自稱…）又驕傲又自豪，以及讓其他女孩的粉絲對自家模特恨鐵不成鋼。
畢竟，比起先前那些奪人心魂的單人照，這一次可是女孩們漂亮又有趣的集體照。雖然克裡斯汀又被黑了一次——每次和海莉對上，克裡斯汀就會被黑，其實克粉都快麻木了，也雖然其他女孩淪為了陪襯——但其他女孩的粉絲也習慣了自家的不爭氣，於是，這張照片被無節操的網友們命名為——
女王讓你跪下唱征服！
不不不，那是少數人的私下稱呼，通用名字其實是「女王和她的圓桌女騎士」。
當然，其實大多數網友也暗戳戳地覺得前者更貼切更帶感就是了，但沒人會承認自己是抖m，於是大家明面上都默契地叫著「女王和她的騎士」，私下暗喊「女王陛下萬歲！」…
順便說一句，從這張照片之後，為有海莉出現的照片取名正式成為了網友們樂此不疲的興趣活動，包括但不限於海莉粉，最終成為了一項經年不息的網路熱潮，乃至成為諸多網友的一種習慣，並伴隨了那位傳奇超模的一生……
第90章 全美超模（二十七）
而此時，後來登頂數載，攀上超模no.1就再也沒有下滑過的那位「不可思議」模特，還在為她的t台初秀（夜店那次不算！）而準備，但她的驚人氣勢已經初現端倪了。
「現在，讓我們來討論今晚秀的風格，可以嗎？」
伊莉的目光緩緩掃過所有女孩。
這一次，沒有人再有異議。
每個女孩都默默地放下自己手裡的衣服，或出神或認真地思考起伊莉的話語。
「海莉，我有個問題。」蘿拉識相地舉手問道——她一點也不想和愚蠢的克裡斯汀一樣，單槍匹馬挑戰海莉的權威，「我們的主題不是定下了嗎，『燃燒的女孩』？」
「沒錯。」伊莉不吝肯定，「但是，我們的風格還定下。」
伊莉為面露困惑的女孩們解釋道，「主題和風格是不一樣的，比如，給一百個設計師蝴蝶的主題，有的設計師會設計出五彩繽紛的夢幻風，有的設計師會走深沉黑暗的神秘風，每個設計師的風格都不盡相同。而很少有設計師的風格是一成不變的。
沒有永遠時尚的時尚，這是時尚圈的一句話，放在設計師身上也一樣好用。如果設計師固執保守，從不進步，那說不定哪天就會被時尚拋下，只有不斷湧現靈感、推陳出新的設計師才能屹立在頂端。看阿瑪尼大師，他的女裝設計一直走男裝風，但最近幾年，他也嘗試了更柔和的風格，而且相當成功。
而除了這兩者以外，還有很多東西需要我們去確定。比如，這場秀的主色調是什麼——五彩斑斕太過花哨了，再比如，這場秀的目標人群是什麼——青春期女孩？大學女孩？年輕的職場女性？職場女強人？等等等等。
沒有秀是大雜燴，我們必須對這場秀的每一個細節都非常清楚。泰拉把這場秀完全交給了我們，我們不能辜負她的期待。」
不是每個女孩都對時尚圈有真正瞭解的，也不是每個真的明白走秀到底是怎麼回事。
事實上，從往期的節目來看，只要不是真的涉足模特行業的女孩——其實大多數女孩在參加全美超模以前並沒有做過模特，對這方面瞭解有限，真正有這方面經驗和知識的反而是少數，並且經常在個人採訪中擔任科普的功能……
因此，伊莉的這番陳述非但不多餘，反而會讓女孩們對這次的秀、對她們的責任有一個更直觀的認知。而在場唯一一個專業與時尚相關的女孩，利拉，她是時裝行銷和設計專業，這讓她對伊莉的話有了更多的認同。
而且，不止是女孩們，就連一旁攝影的其他攝影師和工作人員，都對伊莉對秀場的如數家珍而吃驚不已。他們都明白，這個女孩一定在這方面做過很多很多功課，所以才能對這些瞭若指掌。這個女孩對全美超模的勝利的渴望簡直昭然若揭，但這種表現非但不令人反感，反而讓人為她的默默準備而感歎不已。
機會果然還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這句箴言在這裡又被證明了一次。
「哇哦……」
聽著伊莉條理分明的闡述，原本纏繞在部分女孩心中的小小不滿已經煙消雲散了。
捫心自問，把自己放到對方的立場上，恐怕她們既無法協調好這些各有個性的女孩，也無法真的掌控好整個秀場，最後的結果大概就是大家各為其政，整場秀慘不忍睹，說不定還要節目組派出工作人員來救場……
不知不覺間，因為伊莉表現出來的專業與從容，女孩們漸漸對她產生了信賴感。
「海莉，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凱特和伊莉向來親密，此時忍不住問道。
「呃……」伊莉一頓，立刻拋出了早已準備好的答案，「我姐姐正好在念設計，而且我想做模特很久很久了，平時對這方面也會有意無意去瞭解，所以知道的比較多。」
「這樣啊……」蘿拉和基婭拉對視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在聽到伊莉說到「模特夢」的時候，本來眼神已經有了些許柔化的女孩們立刻又警惕起來——果然，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她們的敵人！對方對這個圈子的瞭解越是深刻，對她們的威脅就越大！
「那，我們來確定一下我們這次的風格吧。」伊莉拍了拍手，對女孩們說道。
「好。」女孩們紛紛點頭，無論初衷，她們此時的目的都是一致的，辦好這場秀，最重要的是走出自己的風格，展示自己身上的服裝，讓觀眾為它出最大價格買單！
也許是伊莉已經立過威的原因，接下來的討論與決定總體是還是順暢的。
「所以，決定了？」在最初的商量過後，伊莉看向女孩們，總結出大家的觀點，「接下來，我們挑選的衣服要帶上馬拉·霍夫曼標誌性的印花元素，以靛藍和孔雀紫為主色調，風格是偏晚宴風。純色，不行。暖色，不行。休閒風、嘻哈街頭風等等等，也不行。可以嗎？」
「好。」這是大家商量得出的結論，女孩們還是很認同的。
「等等……」維多利亞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舉了下手，「純色真的不行嗎？我剛剛看到了一條非常漂亮的黑裙子，我覺得它是很適合我。」
「我也是。」布蘭妮也遲疑著開口了，她和維多利亞都不想反對伊莉的話，或者說大家的意見，但是，「我也看到了一條深藍色的裙子，我特別特別喜歡它。」
「……」伊莉沉默了。維多利亞是沒上過普通學校，只在遠端學校學習，所以不懂人情世故和團隊合作伊莉並不意外，但布蘭妮怎麼也忽然有意見了呢？
不，布蘭妮好像之前就不是很喜歡印花，但是，印花是霍夫曼的標誌性元素，大家是不可能為她一個人放棄的，或者她要選擇獨自戰鬥、哪怕拖累大家、毀了這場秀也不在乎？想到這裡，伊莉不由煩惱地微微皺眉。
包括克裡斯汀的其他人看到伊莉為這兩個固執的女孩而頭痛，彼此間不由對了個眼神，暗暗感到好笑起來。無論伊莉的選擇是哪個，她們都有一場好戲看了。
如果伊莉對這兩個人妥協，允許她們使用結論外的衣服，其他人就可以理所當然地抗議伊莉的不公正了，這樣，伊莉的負責人威信絕對會受到質疑，她們說不定還可以在泰拉麵前黑她一把；而如果伊莉堅持那項這個結論，那這兩個人很有可能不快，早已與伊莉漸漸疏遠的布蘭妮暫且不說，光是維多利亞的倔強與不滿就足夠伊莉頭疼了。
想到這裡，旁觀的女孩們覺得更愉快了。
她們迫切渴望著一場好友鬩牆的好戲。
「就是深藍色嗎？」伊莉真的感到頭痛了，「沒有印花，沒有其他顏色？」
「……對。」布蘭妮頓了頓，看了眼維多利亞，這才對伊莉點了點頭。
「維多利亞也是？只要那條黑色的？其他的都不行嗎？」伊莉看向維多利亞。
「也不是……」維多利亞不是小蠢蛋，相反，她其實挺聰明的，就是常年和媽媽的兩人生活讓她在為人處世上比較欠缺，但這不代表她看不出伊莉的為難和其他女孩的幸災樂禍。
維多利亞暗暗思索道，她是不是給海莉添麻煩了？充分表達自己的意見難道不對嗎？
這麼複雜的問題，維多利亞是怎麼也想不明白的，但她明白一件事，在這個比賽裡，誰是她真正可以信任的——這是她媽媽在電話裡指點過她的，以維多利亞自己的情商是想不通這些關節的……
於是，在短暫的糾結之後，維多利亞就對伊莉說道，「其實我有一條喜歡僅次於那條黑裙子的印花連衣裙，如果一定要滿足那些條件的話，我可以穿那條裙子。」
「可以嗎？！」伊莉驚喜地問道——她從想過，維多利亞竟然會有開竅的一天！雖然離真正的開竅有點遠，但這已經是一種進步了！為了團隊、為了朋友，而做有限範圍內的讓步，這也許是維多利亞在參加這個節目後才學會的事情！
「嗯！」看著伊莉高興的表情和其他女孩失望的表情，維多利亞終於確定，自己沒有錯，這時候就應該「從眾」，而不是強調「個性」，就像在發行大改造時那樣。想到拒絕大改造之後的後悔，維多利亞再次確定，自己這次絕對是正確的選擇。個性不是一切。
「謝謝，謝謝你，維多利亞！」伊莉忍不住走過去，重重地抱了維多利亞一下。也許維多利亞不明白，她的這個決定對伊莉有多重要，但伊莉明白。
「那，布蘭妮？」伊莉看向薑黃發女孩。
「我也可以換一條符合那些條件的裙子，有一條連身裙看起來還不錯。」布蘭妮也猶豫著回道。她一直都不是那種有勇氣和大眾唱反調的女孩，這次之所以提意見，也是因為有維多利亞頂在前面，如果維多利亞選擇了妥協，那她也不會太堅持的。
「太好了。」伊莉對布蘭妮點了點頭，內心也悄悄松了口氣。這畢竟不是她的秀，她也不是真正的負責人——哪怕泰拉這麼說了——至少，她不能在一個模特不配合的時候，直接讓對方滾蛋（一些大牌設計師確實會這麼做），而只能通過其他手段來讓對方妥協。
「既然大家都沒有異議了，我們開始挑選自己心儀的衣服吧。」在所有人都達成一致後，伊莉終於對女孩們點頭說道，「記得試穿，免得上場前才發現尺碼不合，那時候就太晚了。」
女孩們乖乖點頭。
克裡斯汀和蘿拉對視了一眼，兩人交換了一個沒有看到好友反目的可惜眼神。
不過，事已至此，她們也只能乖乖聽伊莉的話了，至少，在沒有其他機會出現之前，她們應該不會再出頭去做點什麼了。
女孩們很快選好了各自要展示的衣服，並換衣試穿，以避免尺寸問題。
對模特來說，從來沒有換衣的餘地，從來都是模特迎合衣服，而沒有衣服迎合模特的。
「海莉，這件衣服我穿著好像有點小。」伊芳糾結地說道。
「……」伊莉揉揉額頭，姑且不說衣服的大小和她有什麼關係，她畢竟是負責人，女孩有問題找她也是正常的，「可以換一件嗎，伊芳？這裡的衣服都是模特體型的，沒有大小碼和均碼的，你找找，肯定會有你能穿的。」節目組不可能不準備伊芳的衣服的，不然就歧視大體型模特了。但大碼的衣服比較少是肯定的，那畢竟不是時尚圈和模特圈的主流。
「好吧。」伊芳皺皺眉，也只能答應了——她不答應也沒辦法，伊莉又不能像小仙女一樣幫她把衣服變大。說到底，伊莉這個負責人其實也只是這些女孩們的負責人，並不是真的要調控全場的，比如燈光安排，觀眾座位安排，等等，絕不是伊莉的活。
「海莉，我的衣服好像有點大。」維多利亞也舉手向伊莉求助道。
「嗯……」伊莉退後一步，遠遠地打量了一下維多利亞。確實，這件衣服的側面對維多利亞來說有點寬鬆了——也許是比賽壓力較大的緣故，維多利亞這個星期瘦了很多，所以本來正好的體型尺碼現在就顯得偏小了，「有別針嗎？這個應該能處理一下。」
別針是設計師必備的，可以在開秀前為模特們調整衣服——設計師的衣服都是完全按照標準體型剪裁的，而模特的身材卻仍有些小差別，伊莉在天橋比賽時也是常備別針的。只是在參加全美超模時，因為是作為模特，只要聽設計師的話就行，所以她並沒有準備這些。而其他女孩顯然也是——她們根本想都沒想過這個，或者根本不知道別針在走秀中的重要性。
「海莉，我們這裡有。」幸好，一邊的工作人員出聲了。這段應該會被後期剪掉。
「謝謝！太謝謝了！」伊莉眼前一亮，立刻從工作人員手裡接過那盒別針，然後在維多利亞身上的衣服上直接調整起來，把寬鬆的腰部收緊，然後在裡面用別針把多餘的布料別好，還有胸側、臀側也是。
「維多利亞，你好像太瘦了。」伊莉邊彎腰在維多利亞身上調整，邊對她說道。
「還好吧。」維多利亞張著手臂，方便伊莉動作，有點心虛地說道——比賽以來，她的壓力一直很大，進食比以前少很多，又堅持她的運動習慣，整個人都肉眼可見地瘦了一圈。
「這樣會讓你很危險。」伊莉搖搖頭，對維多利亞說道，「你要好好吃飯才行。」
「好。」維多利亞點點頭。她知道伊莉是為她好，所以她聽得進去。
「好了！」很快，伊莉就用三個別針把維多利亞的裙子調整到適合她的體型，「去邊上照照鏡子看看，我覺得應該沒問題了。這條裙子看上去不錯，觀眾會願意為它買單的。」
「嗯！」維多利亞走到鏡子面前，試著擺了幾個姿勢，看到鏡子裡衣著得體、典雅漂亮的女孩後，高興地對伊莉點了點頭——如果不是旁邊的攝像機，她都要過來和伊莉抱抱了。
「海莉，我也……」見到了維多利亞的華麗變身，其他女孩們也紛紛舉手。
雖然大多數女孩的體型都是正常偏瘦，但和真正模特的體型還是有差別的。
正式模特可不止是有身高的限制，而是連三圍都是有要求的——有時候甚至會苛刻到腳碼的程度，畢竟設計師在安排走秀的時候，從髮型、妝容到鞋子，都是有統一風格和規制的。如果腳特別小還好，往鞋子裡墊東西就行，而如果腳稍微偏大，那就糟糕了——即使是貴為超模的米蘭達·可兒，在一次沒拿到適合腳碼的鞋子時，也只能穿著偏小的鞋子上陣。
最終，那場走秀結束後，可兒的腳上磨出了一大片觸目驚心的血跡，但她依然面不改色地完成了那場走秀。這就是模特的職業精神！長著一張甜美臉蛋的可兒能成為超模不是沒有緣故的。她不但有著甜美之外的獨特性感，也有著超模必備的努力！世界上沒有哪一個職業，是永遠光鮮的。那些動人的表面下，付出的都是從業者不為人所知的決心和毅力！
在場的這些女孩無論身體素質和精神毅力都沒到超模的地步，但她們也希望自己能盡己所能地展示好自己身上的衣服，所以都放下架子向伊莉求助了。
「海莉，我的肩膀那邊有些下滑，可以調整一下嗎……」
「海莉，我屁股那邊的裙子好像有點太大了，可以幫我收一下嗎？」
「海莉……」
面對女孩們難得的求助，伊莉放下芥蒂，認真地幫這些女孩做好調整。
也許她們平時是有舊怨，但她此時是女孩們的負責人，而這些女孩是她的組內成員，她對這些女孩們責無旁貸。
這樣的舉動不止打動了一些女孩的內心，連邊上的工作人員都為她認真、負責的態度而心生感慨。她用自己的氣勢和氣場壓下了那些不和諧的聲音，又用自己的專業和負責掌控了這些女孩。她絕對是天生的no.1！不止一個工作人員私下裡這樣說道。
「接下來，我們討論一下我們的髮型和妝容吧。」確定了服裝以後，伊莉接著說道。
「我們的主題是『燃燒的女孩』，用煙熏妝怎麼樣？」蘿拉提議。
「嗯，這個不錯，金棕色的煙熏妝一定美極了。」利拉贊同道。
「煙熏妝會不會太性感了？」伊芳擔心道。
「我覺得不會。」凱特想了想說道，「只要顏色恰當的話，煙熏妝也能很有氣勢。」
「我覺得自然一些的妝容比較好。」布蘭妮也開口道——她的甜美臉型不是很適合那些有氣勢有氣場的成熟妝容，她適合那些甜甜可愛的少女妝和娃娃妝。
「我覺得煙熏妝很好，金棕色也很好。」基婭拉也發表了她的意見，「在髮型上，我們也可以選擇各自適合的髮型，我想要個漂亮的馬尾。」
「等等…」作為負責人，伊莉在話題偏掉的時候就開始發揮作用了，「我們走的是一場秀，需要注重整體性和關聯性，無論是妝容、髮型還是配飾，我們都要讓人一眼看出來，這是一場完整的秀，而不能各行其是。我覺得蘿拉的提議很好，不過在髮型上，我們也要達成一致。當然，不是說所有人的髮型都一樣，但我們得有一些共同點。比如，挑染，蓬鬆效果，做卷，髮辮，還是其他什麼的，我這裡只是舉個例子，大家覺得呢？」
「我覺得髮辮很好。」凱特永遠是最支援伊莉的一個，「我們可以用不同的髮辮，魚骨辮，蠍尾辮，法式髮辮，自然下垂的髮辮，搭在肩上的髮辮，盤在頭頂的髮辮。我們可以在有共同點的基礎上，發揮出每個人想要的特點。」凱特在這方面簡直一點就通。
「我覺得這個不錯！」伊芳點頭贊同了凱特的觀點。
「我也同意。」基婭拉也說道。
「我也是。」蘿拉和其他女孩也紛紛同意。
接下來，女孩們又討論了在配飾上的裝扮，比如項鍊、手環、手提包、高跟鞋等等，即使還沒有看到配飾的實物，但在伊莉提出來後，女孩們也有自己的見解和偏好。
「那，我們的妝容，交給蘿拉去和化妝師溝通。蘿拉，可以嗎？」伊莉看向蘿拉。
「當然！」蘿拉怎麼會錯過這個展示自己能力的機會，她幾乎立刻一口應下了。
「那，髮型的話，請大家報備給凱特，由她來協調我們的髮型。凱特？」
「我沒問題。」凱特也點頭應下了這項任務。
「然後，配飾的話，伊芳和利拉來負責項鍊、手鏈、耳環、戒指之類的飾品，基婭拉負責為大家搭配手提包（如果需要的話），布蘭妮來協調高跟鞋好嗎？」
「好的。」三人紛紛對伊莉點頭。
「最後，再次重申一遍，關聯性是最重要的。每個部分的負責人都請注意這一點，在做出決定和安排之後，請跟我說一聲，可以嗎？」伊莉最後向大家確認道。
「好！」每個得到了自己任務的女孩都幹勁滿滿，伊莉也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在團隊合作裡，最好的潤滑劑是勝利。只要有勝利，一切不和諧都能被掩蓋下去。
而在勝利之外，分工也無比重要。只要每個人明確自己的任務，承擔起團隊的責任，那必然會對團隊有更強的認同感和責任心。說白了，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
伊莉把具體的任務分配下去，就相當於把其他人拉到了自己的戰車上，把團隊利益直接分享給這些女孩，順手分化了原本的利益小團體。
這就是團隊內部合作的上策，不戰而屈人之兵。
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對此滿意的。
在非自願的團隊裡，總會有不和諧的聲音，俗稱挑事精。
「等等，為什麼就我被排除在外了？」克裡斯汀突然開口道。
「什麼？」伊莉沒反應過來，過了兩秒，才意識到克裡斯汀是指她沒有得到任何任務，然後淡定地回道，「我完全是根據剛才每個人的發言來分配任務的，每一個部分的負責人都在剛才的發言裡提出了非常有建設性的意見。」
伊莉向其他女孩們點點頭，也得到了其他女孩的點頭和肯定的回應，伊莉才接著說道，「克裡斯汀，你在剛才的發言裡並沒有提出什麼重要的觀點，幾乎只說了你自己的要求，我在你身上看不到領導力，所以我無法把這些事關今晚走秀的重要任務交給你。」
伊莉直言不諱。
「這難道不是你的公報私仇嗎？！」克裡斯汀又羞又氣地反駁說道。
「我沒有公報私仇！」伊莉不耐地揮揮手，「不止你一個人沒得到任務好嗎？維多利亞也沒有得到任務啊。但維多利亞就沒有提出什麼意見，你是在找事嗎？」
伊莉看向維多利亞，「維多利亞，你認為我的安排不合理不公平嗎？」
維多利亞立刻搖搖頭，「只要其他人在分配任務的時候能尊重我的意見，我覺得這個安排挺好的。」
維多利亞對「爭權奪利」沒什麼野心，這只是個從小在家學習的女孩，沒經歷過什麼團隊合作，對這方面實在沒什麼意識。只要其他女孩不刻意分配給她什麼醜陋的妝容髮型、配飾鞋子，她就一丁點意見都沒有。
再說，就算其他女孩真那麼做了，她也可以和海莉「告狀」。她對海莉非常有信心，海莉絕不會讓其他女孩欺負她的，維多利亞滿足地想道。她在這方面非常坦然。
「你！」克裡斯汀沒被伊莉氣到，卻被維多利亞氣到了。
這個女孩怎麼這麼不爭氣啊！她和自己是唯二沒有任務的人啊，她難道不覺得被針對了嗎？真是徹頭徹尾的蠢貨！！！
「你生氣什麼？」維多利亞卻不解極了，「像你這樣沒有能力的人，就乖乖被領導好了。我覺得沒有任務反而是好事呢，我可以專心地準備挑戰賽！」
「……」克裡斯汀被維多利亞耿直的話氣地幾乎內傷。
其他女孩都忍不住悄悄笑了起來——克裡斯汀怎麼就不明白，她絕對不是海莉的對手啊。無論是陰謀陽謀，海莉都甩她十條街啊！！！
當然，女孩們也順便明白了一個道理：有時候，天然呆和天然黑只是一線之隔……
在克裡斯丁的鬱卒中，女孩們確定了這場秀的每個細節，又在超模屋的小t臺上練習了一下午臺步，儘量避免泰拉先前所指出的缺點。
期間，作為唯一一個臺步被泰拉讚賞不已的女孩，伊莉毫不藏私地為女孩們指點了各自的缺點——但有的缺點卻不是能夠一時半會兒改正的，而且在真正走秀時的緊張環境中，很難說這些女孩會不會忘了此時的練習，依然將自己的缺點暴露出來。
伊莉所能做的，就是問心無愧。
「利拉，擺手，一定要擺手！」伊莉對瘦高個女孩叮囑道，「一定要記住，要自然地擺手，不要讓你的手臂僵在身邊，那會讓你看上去像個機器人的。」
「好。」這是泰拉也指出過的問題，所以利拉並不為伊莉的再次指出而惱怒，而是順從地答應了下來。雖然立場不同，但這是個很能聽得進別人意見的女孩。
「布蘭妮，嘴角可以不要揚起嗎？那會讓你太甜了。」伊莉對下一個布蘭妮說道，「這不是張揚模特風情的維密秀，這是馬拉·霍夫曼的秀，要表現出屬於模特的質感。」
「好。」布蘭妮很相信伊莉的專業性——伊莉早已為自己證明了這一點。
「蘿拉和基婭拉很棒。」伊莉和身邊的維多利亞交換著意見，「當然，你也很棒。」
「謝謝。」被伊莉肯定讓維多利亞開心極了，「你也棒極了。」
「凱特，腿部要用力！」伊莉對維多利亞笑了笑，然後對臺上的好友說道，「不只是上半身，你的下半身也要繃緊，就像那些專業的舞者一樣，渾身上下不能有一絲鬆懈。」
「怎麼繃緊，這樣嗎？」凱特對伊莉的意見非常重視，她甚至又走了一圈，這一次，她真的如伊莉所說的繃緊了自己的雙腿，「但……」
「不不不，這樣太僵硬了。」伊莉連忙說道，「要自然地繃緊，不放鬆，凱特你繃得太緊了，稍微放鬆一點點，讓小腿自然地擺動，但不要甩……」對這位可以推心置腹的好朋友，伊莉的建議更加誠懇，也更加直接——她知道，凱特不會因此而多心或者不滿，這就是朋友間的信任了。
「這樣？」凱特試著在緊繃的同時放鬆了一點點。
「嗯！」伊莉點點頭，「能保持嗎？這樣走看上去很自信，很有氣勢！」
「走得時候感覺有點奇怪，不過並不難過。」凱特還是有點不太習慣。
「晚上走秀的時候也要記住這種感覺。」伊莉叮囑道。
「好！」凱特用力點點頭，又找了一下這種感覺，希望自己能保持這種臺步。
「克裡斯汀，要自信，肩膀不要僵住！」伊莉對接下來的金髮女孩說道，「不要害怕，你是個漂亮的女孩，你在這方面有天然的優勢，表現出你的風範來！」
「嗯……」克裡斯汀無可無不可的點點頭——她油鹽不進的態度讓伊莉忍不住皺眉。
但伊莉自認對這個女孩已經仁至義盡了，所以也不再多說什麼。
克裡斯汀走下臺後，小聲對她身邊的蘿拉說道，「你絕不覺得她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蘿拉聳聳肩，「當然。不過，到時候我們怎麼走是我們的事，這時候就隨便她怎麼說好了。」雖然蘿拉覺得那個女孩的建議還是很中肯的，但她並不願意在克裡斯汀面前指出這一點。克裡斯汀想怎麼走就怎麼走好了，拿到最低分也和她沒關係。
蘿拉又不是負責人，為什麼要為克裡斯汀盡心盡力？蘿拉一直很清楚，自己是來比賽，不是來交朋友的。就像她不把想和她交好的利拉放在心上，她同樣也不把克裡斯汀放在心上。這既可以叫競爭意識，也可以叫毫不留情的碧池，端看大眾怎麼看了。
事實上，如果不是為了蹭克裡斯汀的大眾好感度，蘿拉未必會和克裡斯汀保持交情。她才不要和海莉一樣，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活。
當然，無論克裡斯汀如何不滿，無論蘿拉如何腹誹，網友還是有眼睛的。從節目組呈現的客觀視角，網友們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切的發生和進展，做出自己的判斷。
他們看得到伊莉的公平公正、認真付出，也看得到其他女孩的默契配合或無理搗亂，這些小小的事蹟都在默默影響著網友們的感官，特別是在她們有了評分權力的現在……
悠于 2019-8-5 12:38
第91章 全美超模（二十八）
終於，傍晚時分，女孩們乘上了節目組的交通車，被帶到了這次的秀場。
「嗨。」約翰尼和凱麗已經等在了那裡，他們要為這場秀做最後的確認。
「嗨，約翰尼，嗨，凱麗。」女孩們熱情地跟兩人打著招呼。
「你們的負責人是哪位？」凱麗不太吃這套，她單刀直入地問道。
「是我。」伊莉從女孩們中間站了出來，走到凱麗面前說道。
「很好，海莉，告訴我，你們今晚的秀要用到那些元素？」凱麗直白地問道。
「我們以艾麗西亞的新專輯『燃燒的女孩』作為主體，並用髮型和妝容來呼應這個主題。我們在髮型上主要用到了編辮和挑染，妝容上則採用煙熏妝。我們希望打造出一場自信有氣勢的秀。」伊莉冷靜地回答凱麗的問題。
「非常好。」凱麗很滿意伊莉清醒的思路，「那你們的任務分配是怎麼樣的？還是說，你準備一個人控制全部？」如果答案是後者，凱麗也許就要擔心了。
「不，我當然不會一個人掌控全部。」伊莉搖搖頭，簡潔而不失從容地回道，「事實上，凱特會負責我們的髮型，蘿拉負責妝容，伊芳和利拉一起負責複雜的小配飾，基婭拉負責手提包等，布蘭妮負責高跟鞋部分。而我負責掌控全域，保證每一個部分都能互相呼應，而不是彼此孤立。我們希望呈現出一場完整的成系列的秀。」
「那走秀次序呢？你們自己決定好了嗎？」約翰尼也忍不住問道。
「是的。我們決定讓克裡斯汀開幕，然後是維多利亞、布蘭妮、利拉、基婭拉、凱特、伊芳、蘿拉、我最後。」伊莉頭腦清晰地回答道——約翰尼和凱麗的問題都在她的準備範圍之內，這讓她松了口氣。
這個走秀順序是大家一起決定下來的，克裡斯汀表示，她什麼都沒得幹，如果再不給她好的走秀順序，她就罷工了。雖然覺得克裡斯汀有點無理取鬧，但會哭的孩子有奶喝，這麼一來，大家還真的不好和她爭搶，於是就讓她走開場了。
而由伊莉壓軸，也是女孩們默認的事情——雖然女孩們心裡有所微詞，但伊莉一直以來的勝利還有她這次的負責人身份，讓其他女孩很難有立場對此質疑，哪怕她們也很想要壓軸的身份，但她們確實沒有底氣對伊莉抗議。
而其他位置，相比之下就不那麼重要了，女孩們商量得相當和諧，基本沒什麼爭執就定下來了。
「很好，真的很好。」約翰尼和凱麗對視了一眼，兩人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訝和讚賞——作為一個初涉時尚圈的女孩，伊莉的想法實在太周全了，不像一個對時尚圈一無所知的新人，而像一個參與時尚圈多年的專業模特或主持過多大秀的知名設計師。
約翰尼對伊莉點了點頭，好奇地問道，「你的思路很明確啊。海莉，你以前主持過秀嗎？」
伊莉搖搖頭，好笑地說道，「這怎麼可能呢，約翰尼？」
她攤了攤手，對約翰尼解釋道，「我在學校裡主持過一些校園活動，負責過一些校內競賽，我想，這對我協調這次秀有一點幫助。而且，在我們參與的這些挑戰賽和硬照拍攝中，我也學到了一些模特的知識，比如髮型、妝容、服裝、配飾、造型對我們的重要性。此外，我姐姐就讀于紐約時裝設計學院，她快要畢業了，目前正在一個設計師身邊實習，我從她那裡學到了很多關於辦秀的要點。」
「海莉，你說的這些對辦一場成功的秀確實非常重要。」約翰尼和凱麗紛紛對伊莉點頭，「如果你真能做到你說的，如果每個女孩都能負責好自己的那部分，我相信，這會是一場相當成功、相當完美的秀。」
約翰尼笑了笑，對凱麗說道，「你覺得我們倆還有必要在這裡嗎？」
他們本來是節目組派來救場的——節目組其實不是很相信這些女孩能搞定自己，讓海莉負責不過是節目的一個小噱頭而已，但超乎他們想像的，海莉好像真的對這一切都遊刃有餘。這就讓約翰尼和凱麗非常不可思議了。
「以防萬一，你還是留一下吧。」凱麗還是比較保守的，作為時尚公關，她深知不能錯過每一個小細節。而且，約翰尼說的也不過是玩笑話而已，他們不可能真的放手，把一切就交給這些女孩的。即使伊莉做的已經遠超了他們的想像。
「好吧，那我就做一個輕鬆的旁觀者吧。」約翰尼點點頭，對女孩們說道，「接下來，就看你們的了，如果有不明白的，你們再問我吧。」
「好！」得到了約翰尼和凱麗的肯定，女孩們都高興極了，同時也在心裡肯定了伊莉的領導能力，再一次默默對伊莉表示了認同——同時也意識到，這是一位超過她們想像的強大對手。這讓女孩們在敬畏之余，越發警惕。
之後，凱麗為女孩們引薦了馬拉·霍夫曼本人。
那位優雅美麗的女士對女孩們簡單地鼓舞了一番，就將後臺留給了她們。
不得不說，和真正的走秀後臺相比，節目組對女孩們還是很優厚的。
至少，在真的走秀後臺，沒名氣的小模特基本就是人擠人，當眾換衣，站著化妝，現場亂七八糟的，能有個立錐之地就很好了，沒能在一分鐘之內換好衣服準備繼續上場的很可能會被設計師拉入黑名單；只有頂級超模，才享有化妝台、化妝師、髮型師、造型師眾星捧月的服務，而不用和其他小模特爭搶。
而在這次秀的後臺，八個女孩卻可以悠哉地換好衣服，而且每人都有一個獨立的化妝台，女孩們都可以坐下來，等著髮型師和化妝師等工作人員為她們細細準備妝容，再去挑選各自心儀的配飾……
這絕對是頂級超模的待遇！
「女孩們，可以了嗎？泰拉和艾麗西亞已經上去開幕了，今晚的秀馬上就要開始了！」約翰尼站在化粧室前面，對女孩們大聲提醒道。
「可以了！」女孩們紛紛從各自的座位上站了起來，對約翰尼說道。
「很好，準備上場吧！」約翰尼大手一揮，女孩們就跟上了他的腳步，走到了t台後。
第一個上場的是克裡斯汀，平心而論，她走得不錯。
排序比較靠後的女孩們看到後臺監視器中傳來的前場景象時，都不由提起了心臟。克裡斯汀很聰明，她選擇的是一件孔雀藍印花上衣和一條橘色長褲，看起來非常別致。當她在天橋上走過的時候，連凱麗都不由稱讚她像一個真正的模特。
第二個是維多利亞，她的表情非常自信，那條紫羅蘭印花的斜肩連衣裙非常襯她，讓她整個人都顯得格外高挑修長。
第三個是布蘭妮，她走得也不錯。
然而，輪到利拉上場時，這個本身硬體條件非常出眾——白瘦高——的女孩在走秀時又忘了擺動她的雙臂，這讓她看上去很僵硬，坐在首排的泰拉不得不大聲提醒她。利拉在泰拉的提醒下才意識到這一點，這讓她的表情非常尷尬。
之後是基婭拉、凱特、伊芳、蘿拉，女孩們一個個完成了她們的走秀。
「海莉，快到你了。」
和女孩們一起站在後臺的約翰尼對伊莉提醒道。
伊莉早已等在了天橋入口，不用約翰尼提醒，她也時刻準備上場了。
「好了，海莉，去吧。」約翰尼說。
「好。」伊莉點頭道。
在蘿拉走回後臺後，她幾乎是分毫不錯地就交接了上去。
鎂光燈不停閃爍的天橋上，最後一位模特終於走上了她的戰場。
「她簡直太美了。」艾麗西亞小聲對泰拉說道，「比我們早上見到她時還要美！」
「是的。」泰拉轉贊同地說道，「最重要的是，她的美不會讓她身上的衣服失色。」
「沒錯。」艾麗西亞點點頭，「這點至關重要。」
為什麼太美的女孩往往無法成為頂尖的模特？
因為設計師想要展示的是他們設計的衣服，而不是模特本人。
如果一個女孩美到讓人屏息，讓人忽略其他的一切，那這個女孩就決不能成為模特！
這是這個圈子的共識！
但伊莉不一樣！
觀眾的第一眼視線也許會落在她漂亮的臉孔上——那張充滿東歐風情的精緻臉頰簡直在鎂光燈下閃閃發光，沒有人能忽視這樣一張超凡脫俗的面孔；
但更讓觀眾無法忽視的，還是她在走動間的那種自信、從容、氣場全開的魅力，那會讓觀眾忍不住將視線落在她的全身，她的每一次抬腳、每一次落腳，都仿佛牽動著觀眾的心！
於是，當她穿著那條寶藍色印花抹胸魚尾裙走上天橋的時候，所有觀眾在一刹失神後，都忍不住為那條裙子勾勒出的美麗線條而讚賞不已——
圓潤而不失精緻的肩部曲線，美好襯托起的小巧胸部，細瘦的柔韌窄腰，以及微微翹起的臀線，而最引人注意的，還是走動間輕盈有力擺動的雙腿，在窄窄的魚尾裙內部自在地擺動，卻又被裙子包裹，以至分毫不顯，讓人幾乎目不轉睛的同時，又忍不住暗自歎息……
「哇哦……」
不止一個觀眾目光炯炯地看向天橋上的漂亮模特。
那火辣辣的視線簡直不分男女。男性渴望見到更多衣料包裹以下的身材，思索著自己的女友或妻子穿上這樣的裙子將是何種風情；而女性也為之誘惑，思索著自己穿上這條裙子時是否也會有場上模特的效果……
為了能多看這位模特、多看這身裙子在對方身上展示一會兒，幾乎沒有觀眾願意低頭看向自己手中的產品介紹冊——他們的大腦已經完全被這位穿著漂亮魚尾裙的模特佔據了！
介紹冊，根本不需要！
即使不看這本小冊子，他們也會牢牢記得，這條裙子到底長什麼樣！
只要走秀一結束，他們就會沖過去，瘋狂地買下那條裙子！
越多看這位模特一眼，他們心中就越被說服一次。
要買它，要買它！一定要買它！！！
泰拉和艾麗西亞以及霍夫曼對視了一眼，三人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哪怕結果尚未出來，但她們心中，已經有了答案——誰是最能讓觀眾買單的模特！
「女士們，先生們。」當女孩們全部走完後，泰拉再次走上了天橋，「請你們將投標價碼寫在回饋卡上，稍後，我們的工作人員就會過來收取，並做出統計。」
台下頓時響起一片翻動手冊的聲音，大部分觀眾都毫不猶豫地選定了一款時裝，而唯一讓他們感到猶豫的是，到底要出多少錢，才能讓他們立刻買下那條牽動自己心扉的裙子！
「你是……」
「你也是？」
「難道你？」
座位接近的觀眾很容易就能看到身邊人的選擇，當發現對方與自己選擇一致時，每個人也只能發出苦笑，然後默默提高了自己心中對那條裙子的出價！
最後，當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從觀眾們手中收集回饋卡並進行統計後，竟然發現，大約有七成的觀眾選擇了那一條裙子，而且價格還在不斷攀升！
「這是真的嗎？」不止一個負責統計的工作人員在竊竊私語。
「這個價格都可以買阿瑪尼的成衣了。」有工作人員小聲道。
「說真的，那是因為穿在那個女孩身上，所以才可以賣出這樣的價吧……」
「誰說不是呢？」有工作人員聳了聳肩，「那一刻，我也想不顧一切地買下那條裙子。當然，想到我沒有那麼多錢，我立刻就清醒了。」
「哈哈哈哈！」其他人紛紛捶著他的肩膀大笑。
很快，統計的結果被交到製片人和導演手裡。
「哇哦，這差別可真是……」導演看著相差巨大的價目表，不由連連搖頭。
「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同一場秀的出價。」泰拉作為監製之一，自然也看到了這份價目表，不由連連咋舌——第一名和第二名的出價差距也太大了！讓不知道的人來看，第一名的價格別人會以為買了迪奧的成衣，而第二名的價格就像買了h&m！即使馬拉·霍夫曼本身是泳衣品牌，成衣目前還不顯，但這種差別也……
「沒關係，我們不用把具體價格說出來，我們只要說出名次就可以了。」導演說道。
「也好。」如果真的說了價格，女孩們和電視觀眾們才會質疑吧。泰拉暗暗想道。
很快，泰拉和艾麗西亞來到了後臺，走到了女孩們面前。
「你們今晚的秀非常成功！」泰拉微笑著對女孩們說道，「其中，有三個女孩的表現非常搶眼。」但是，第二第三加起來都比不上第一這種話，泰拉就不準備說了……
「維多利亞，基婭拉，海莉，請上前一步。」泰拉點出了三個女孩的名字，「你們所展示的衣服得到了觀眾的最大追捧！」其實主要還是第一名，泰拉默默想到。
三個女孩依言走到了泰拉麵前。
監視器的轉播中，維多利亞和蘿拉都看到了海莉的展示。
她們承認，海莉在天橋上簡直光芒四射，她身上穿的仿佛不是霍夫曼的成衣，而是迪奧的獨家高定，但這不代表她們沒有一爭之力！
兩個女孩都對自己有信心，相信自己仍有獲勝的機會！
特別是基婭拉，她其實並不覺得伊莉的走秀超過她太多，私心裡，她甚至覺得對方走得沒什麼大不了的，和自己也沒差別，只是更自信、更有氣勢而已……
伊莉沒想那麼多。
這是目前的所有挑戰賽中，她最有自信的一次。
她的臺步是那位超模對她一對一特別指點過的，與普通的模特培訓班或者培訓學校完全不同！那是真正走過最頂級t台的模特的切身之談！
如果這樣她都無法拿到第一……
「這場挑戰賽的冠軍是——」泰拉拖長了聲調，蘿拉和維多利亞期待地看著這位前超模主持人，伊莉也忍不住緊張地抿起了嘴唇——這一次的挑戰賽，對她的意義遠勝過以往所有挑戰賽，而泰拉也終於宣佈了她的結果，「海莉！恭喜你！」
「……」果然！這一刻，三個女孩心中不約而同地閃現了這個詞！
維多利亞和基婭拉早已有了隱隱的預感，哪怕基婭拉不願承認，但伊莉的優勢確實擺在她的面前，而維多利亞，即使渴望著勝利，但從看到監視器起，她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差距。只是在結果出現以前，兩人都不願真正面對這種差異，寧可自欺欺人而已……
而伊莉也不意外這個結果——維多利亞和基婭拉的臺步都很好——業餘中的很好，維多利亞是上過模特培訓班的，而基婭拉就是完全自學了，但和超模指點過的伊莉相比，伊莉的優勢實在太明顯了。有時，在天賦之外，努力的程度也很重要……
伊莉為這一次秀，心無旁騖地整整準備了三個月，換算成虛擬世界的話，就是半年！在場的這些女孩，本就是大學生，根本沒有時間為全美超模準備如此多的時間，伊莉早已領先在起跑線之前了……
「泰拉，謝謝！謝謝！」即使料到了這個可能的結果，但真的發生時，伊莉還是有一種付出得到回報的欣慰感，這種感覺，讓她的眼眶都不自覺的有些酸得發漲……
「你取得了壓倒性的優勢。」泰拉微笑地看著這個激動不已的女孩，讚賞地說道。
「我認為你的走秀簡直光芒四射，讓人完全無法把眼睛移開，那件時裝因你而精彩！」艾麗西亞也不吝肯定，「你讓我感覺到了一種震撼的美麗，非常棒！」
「謝謝，泰拉，謝謝你，艾麗西亞！」伊莉緩緩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但她嘴角依然喜悅地上揚著。
「接下來，你能再選擇一個女孩，和你一起參加製作艾麗西亞的新專輯，還有她的巡演。」泰拉笑著對伊莉說道，「來吧，海莉，挑選出那個幸運兒吧。」
泰拉的話讓不止一個女孩翻起了白眼——不用伊莉開口，她們就知道這個女孩會選擇誰。當然，如果她碧池一點，兩面三刀一點，決定選擇別人也不是不可能。想到這裡，女孩們心中也暗暗升起了希望。選自己，選自己，選自己，不止一個女孩用眼神對伊莉示意。只要選擇了自己，她們願意和這個女孩盡釋前嫌，甚至和她做說得上話的真正朋友！
而伊莉顯然不會把這些利益當頭的示好放在心上。
她的選擇有且只有一個，唯一的一個，一直以來的那一個，「凱特，我選擇她。」
伊莉毫不猶豫地對泰拉說道，然後對維多利亞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維多利亞也在漸漸把她當成好朋友，但凱特對她的意義更大。所以，她辜負誰都不能辜負凱特，這個以全身心支持她、信賴她的女孩。
維多利亞失落地低下了頭，但她也能理解伊莉的選擇，只是仍然難過地垂下了嘴角。
雖然她和伊莉、和凱特都是好朋友，但這時候，她也是希望伊莉能選擇自己的……
而維多利亞的反應則歡快多了。
幾乎是在伊莉宣佈的同時，她就撲到了伊莉懷裡，緊緊抱住了這個從一開始就不曾放棄她的女孩，不停地叫著對方的名字，「海莉，海莉，海莉……」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只是覺得自己非常激動，非常想對她說些什麼。
全世界最喜歡海莉了！這一刻，凱特埋在伊莉肩頭，悄悄想到。
「你們倆也太甜了。」艾麗西亞在旁邊笑著搖了搖頭。
「其實是我有點激動……」凱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主動鬆開了自己環抱著伊莉的雙臂，雖然內心非常不舍，但在別人看來，一直抱著不放也許是有點奇怪吧。
「我能理解。」艾麗西亞友善地點點頭，她也曾有過這樣無話不談、什麼事情都想分享的好友，「希望你們能保持這份友誼。」像她沒能做到的那樣。
在資源有限的娛樂圈或者時尚圈，反目成仇的朋友實在太多了。
或者說，在同一領域或同一咖位發展的兩個人，註定是很難成為真正的朋友的。爭粉絲、爭代言、拼作品、拼地位，這都是橫亙在兩人之間的鴻溝，很少有人能真正跨越。
她不知道這兩個女孩此時令人動容的友誼，會被這個圈子雕琢成什麼模樣……
「我們會的。」伊莉堅定地說道。她不知道艾麗西亞心中所想，但她看出了對方的不看好。不過對方的態度不會影響到她分毫。只要凱特不會變，海莉也不會變。這是她的承諾。
「嗯！」凱特也握住了伊莉的手，對自己珍視的友人重重地點點頭——這一刻，女孩臉上信賴又幸福的笑容，足以融化任何人的內心。
第92章 全美超模（二十九
第四輪挑戰賽，伊莉第一次得到了滿分10分，維多利亞和基婭拉是9分，蘿拉和凱特是8分，克裡斯汀和布蘭妮是7分，利拉和伊芳是6分。
這是女孩們回到超模屋後看到的分數。
總得來說，大家分差不大，只要能拍出讓人眼前一亮的硬照，每個人都有獲勝的機會。
但是——
不能再讓海莉贏下去了，那實在太讓人受不了了！！！
這是大多數女孩的共識！
然而，一直以來，在挑戰賽表現不佳，只能在硬照上扳回分數的伊莉，這一次在挑戰賽也拿到了最高分，這對其他女孩而言，實在是個巨大的打擊。
在小團體密謀著打倒伊莉之餘，已經有女孩忍不住悄悄懷疑——她們真的能戰勝海莉嗎？那個女孩真的是她們能夠打倒的嗎？即使沒有說出口，但一些女孩的信心已經在伊莉一輪又一輪的勝利中漸漸消磨殆盡了。
唯一讓她們堅持下去的，就是這次來之不易的比賽機會。如果不是考慮到全美超模這個受眾廣大的平臺，即使拿不到勝利也能讓她們嶄露頭角，恐怕已經有女孩想要忍不住退出比賽了——一直被伊莉牢牢壓在頭頂，對每個女孩來說，都不是什麼愉快的體驗……
當然，她們的複雜心理根本影響不到伊莉分毫。
伊莉的目標一直很明確，心態也一直很穩定，無論其他女孩是怎麼看待她的，她都會毫不猶豫地贏下去，贏下去！贏到所有人心服口服，無話可說！
她不是一個人——現世的家人，輪回主城（或者說同樣在其他真人秀中拼搏）的戀人，以及此刻身邊的友人，都是她最大的支持。
＊＊＊
下一輪的硬照拍攝地點是西洛杉磯大學。
當女孩們在走秀結束的第二天被交通車帶到這次的硬照拍攝地點時，約翰尼和瓊（那位異裝癖夜店主人，也是女孩們這次的臺步指導）已經等在了那裡。
而這次的攝影師，則是大名鼎鼎的莎拉·西爾維，她曾為許多大牌時尚雜誌拍攝過硬照，比如有「時尚聖經」之稱的vogue.
「你們今天的任務是以演繹空中的啦啦隊員，當然，你們不能真的像一個校園啦啦隊員，你們必須表現出模特獨特的氣質。」約翰尼對女孩們說道。
「……」空中的啦啦隊員？那是什麼意思？女孩們顯然不太明白。
約翰尼和瓊也預料到了這點，所以瓊主動說道，「我先來給你們做個示範，馬上你們就要親自上陣了，好好觀察。」
女孩們紛紛點頭。
就見瓊走到四位結實肌肉、裸著上身的高壯男性中間，由他們將他舉起，然後高高拋起！在少數女孩的尖叫中，瓊在半空中做了個活力四射的造型，然後重重落入四位男性的懷抱，被這些肌肉結實的男人接住，讓他不至於落到地上。
「明白了嗎？」約翰尼再次對女孩們確認道，「你們要在半空中擺出驚豔的姿勢來，要像一個啦啦隊員，又不能太像一個啦啦隊員，好嗎？」
「好！」女孩們大聲回道，心中卻開始思考了起來——在半空中保持造型已經無比困難了，還要表現出兼具啦啦隊員和模特的氣質，這是在太困難了。
「很好，那去換衣服，做造型吧，一會兒就開始拍攝！」約翰尼對女孩們說道。
造型室裡，換過衣服、等待化妝的女孩們不時竊竊私語交談著。
有對這次主題自信滿滿的——
「我做過六年啦啦隊員。」克裡斯汀得意地說道——金髮碧眼兒永遠是最受歡迎的啦啦隊員，說不定她還和學校裡的美式橄欖球隊長或者籃球隊長有過一段「啦啦隊長和運動明星”的校園風雲之戀呢。這在美國學校裡實在太常見了。
「哇，那可給了你非常大的優勢。”視察著女孩們造型的約翰尼感歎道。
「沒錯，我知道該怎麼表現得像啦啦隊員，我只需要注意表現出模特的姿態就行。”
「很好，我很高興你這麼說。”約翰尼點點頭。
也有對這次主題惶恐不安的——
「我很害怕，約翰尼…”即使還沒開始，蘿拉的眼睛卻已經開始濕潤了。
「怎麼了，蘿拉？”約翰尼沒想到蘿拉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我有恐高症，我不能……”身穿藍色啦啦隊服的蘿拉哽咽著說道。
「那你能堅持嗎？還是你要退出？”約翰尼擔心地問道。
恐高症和一般的恐高是不一樣的。恐懼是深植人類內心的情感，就像有些人怕蛇，有些人怕血，而這些畏懼，有的是能克服的，有的卻不能。總得來說，畏高是最普遍的恐懼之一（據說90%的人都有不定程度的畏高），但具體程度因人而異。
有些人動不動就說自己有「恐高症”，不敢站在高處，不敢從高處往下看，但那其實只是普通的「恐高”而已。真正到「恐高症”的程度，那是非常嚴重的，甚至可能造成眩暈、暈厥、噁心、嘔吐等等。那不是矯情，是真正的神經性病症。
哪怕是和勞拉關係不諧的其他女孩，也不會在這點上指責她。
約翰尼當然也是。
「我、我可以。”蘿拉抖著嘴唇說道，「我可以堅持。”
「很好。”約翰尼讚賞地對她說道，「不要害怕，有其他人在，你絕不會摔到。”
「嗯……”那種恐慌根本不是三言兩語可以打消的，但面對約翰尼簡單的安慰，蘿拉還是勉強自己露出了不太好看的笑容來。
約翰尼拍拍她的肩膀，很快走到了其他女孩邊上。
在這些或短或長的交談中，女孩們終於一個個準備完畢，馬上開始拍攝了。
「基婭拉！”
約翰尼叫道。
籃球隊長是第一個。
「感覺怎麼樣？”約翰尼問道。
「還不錯，我的身體已經完全伸展開了。”身穿亮黃色小西裝和短褲的基婭拉回道。
雖然她從沒做過啦啦隊員——她通常是被啦啦隊員鼓勁的那一個——但相比對啦啦隊一無所知的那些女孩，她自認也有幾分優勢。
「很好，去吧。”約翰尼對基婭拉點點頭。
「好。”基婭拉立刻走到了負責托舉的男性中間，開始了她的拍攝。
「開始！”
約翰尼的一聲令下，托著基婭拉的男性立刻將她向空中拋起，基婭拉也立刻張開雙臂，擺出一個啦啦隊員常見的加油姿勢，攝影師莎拉也立刻連著抓拍出了她的動作！
「基婭拉，張開你的眼睛，別眯著。”約翰尼看著電腦螢幕上傳來的攝像機照片，對落下後被男士們接住並安放在地上的基婭拉說道。
「我沒有眯啊。”基婭拉不解地說道，「我只是想做個微笑電眼……”就像海莉那個標誌性的眨眼那樣，聽說網路上的粉絲都對她的那個眨眼迷得要死要活的。這讓基婭拉在心裡泛酸之餘，也忍不住想要暗暗模仿。
「……”約翰尼不知道基婭拉的這番心思，如果他知道的話，大概就要無語了——一樣的動作，不一樣的人做出來，最後給人的感覺顯然是不一樣的啊！
而且基婭拉的眼睛本來就不適合這種年輕俏皮的動作，再加上她的長相也比較顯老——也許是有太多弟弟妹妹要操心操勞的關係，基婭拉看上去簡直快有三十歲了，在一票青春靚麗的女大學生中間，偶爾會成為無意識的對照組——這讓她的硬照有成熟女性的氣場，但沒有其他人那種青春靚麗的感覺。這也許就是基婭拉大眾評分一直墊底的原因之一。
「好吧，再來一次。這次注意。”最後約翰尼也只能這麼說。
「好的，我明白了。”基婭拉對約翰尼點點頭，再次站到男性們的手掌上。
看著螢幕上再一次傳來照片，約翰尼忍不住搖搖頭。
如果不告訴大眾選手背景的話，這張硬照裡的基婭拉，說不定會被認為偷穿了高中女兒啦啦隊服的辣媽，而不是年輕活潑的女大學生……
「好吧，下一個，蘿拉。”約翰尼很快叫到了第二個女孩的名字，「怎麼樣，蘿拉？看到基婭拉的拍攝之後，有好一點嗎？”
「嗯……”蘿拉勉強地點點頭。
「放心，他們會接住你的，絕不會讓你掉到地上。”約翰尼安慰道。
「嗯。”蘿拉虛弱地對約翰尼笑笑。
看著蘿拉害怕恐懼的模樣，凱特也忍不住抓住了伊莉的手。
凱特倒不是對蘿拉懷有什麼善意的同情——說真的，凱特和那幾個女孩子幾乎算是撕破了臉皮了，尤其是和克裡斯汀和蘿拉，但是……
「怎麼了，凱特？”和凱特同在一旁觀看其他女孩拍攝的伊莉低頭問她。
「我有點怕…”凱特低聲說道。她的恐高沒有蘿拉那麼嚴重，但她確實也害怕這種類型的拍攝，絕對無法做到基婭拉的那種自信——不管基婭拉最後拍攝的結果如何，至少基婭拉在這個過程中表現得很有信心，這是凱特非常羡慕的。事實上，一想到自己待會兒要被那些男人用手托舉並拋到高處，凱特的雙腿都要忍不住發抖了……
「恐高？”伊莉皺起了眉，擔心地問道。恐高對這次的拍攝絕對非常有影響，而凱特在硬照中又向來表現得不夠強勢，這樣下去，凱特這次的硬照……
「嗯。”凱特咬著嘴唇，輕輕點點頭。雖然不到恐高症的程度，但她確實有點恐高。一想到待會兒還要在半空中做動作，她就覺得渾身僵硬……
「凱特，你得克服它！”伊莉轉過身，握住凱特的肩膀，認真地對凱特說道，「約翰尼和莎拉並沒有太多的耐心給我們，我們得自己解決它！”
凱特的情況很尷尬。既有些恐高，卻又不到恐高症的程度。有蘿拉的嚴重恐高在前，節目組勢必會用蘿拉作為節目的小爆點——特別是蘿拉已經忍不住哭出來的現在，相比之下，凱特的這種害怕對節目組來說就不算什麼了。
節目後期很可能會把凱特的反應剪掉，只留下她的硬照，這樣，凱特就不能用「克服恐懼心理”來作她的拍攝亮點了，因為蘿拉已經用過了。
「可是……”凱特無措地看向伊莉，可是她就是害怕、就是緊張……
「別想著你害怕這件事。”伊莉阻止了凱特說下去——害怕這種事，不但本來就怕，而且會越說越怕，「全神貫注投入到這次拍攝裡！如果你這次的硬照可以拿到前五，我帶你去跳傘！我們倆！”伊莉拋出了誘餌，「或者潛水，也可以。”
「跳傘？潛水？我們倆？！”凱特眼睛亮了，腿也不抖了。
「嗯，我有教練執照。”伊莉肯定地說道——感謝她為這次的比賽做的「人設”，正好有這方面的執照，連私人飛機的駕駛執照都有。雖然她本人其實沒有教練資格，但在她脫離虛擬世界後，如果兌換加長時間的話，這些設定都會成為真實……
「好！”凱特想像了一下自己被海莉帶著，兩人綁在一起，一前一後從空中跳傘的樣子，整個人都激動起來，恨不得現在就跟約翰尼申請拍硬照！
「……”效果好像有點好過頭了？伊莉悄悄想道。
很快，「像個玩壞的娃娃（莎拉的評價，但聽起來不壞）”的蘿拉拍攝完畢了。
雖然她很害怕，當中還情緒崩潰地大哭了一次，但最後的成品似乎不差。
莎拉和約翰尼都認為她的照片有某種特質。
之後，克裡斯汀也上場了。
不得不說，即使她一直表現得非常刻薄，有時候甚至沒事找事得讓人厭煩，但這次的拍攝真的完全是她的主場。
她表現的輕鬆自如，引來莎拉和約翰尼的叫好連連。
第四個是利拉，那個非常有氣質的女孩。
但是，空中拍攝畢竟和平地拍攝是不一樣的，以至於利拉對她的表情有些不受控制。
用約翰尼的話來說，利拉一直在噘著嘴，看上去就像鴨嘴一樣。
利拉聽了之後，很努力地想要改正，她有意識地去控制它，但最後的成果有限。
約翰尼和莎拉對視了一眼，兩人互相搖了搖頭。
「凱特！”約翰尼很快叫到了凱特的名字。
凱特還是忍不住看了伊莉一眼。
「加油！”伊莉小聲對凱特說道，「比賽後，我帶你去跳傘或者潛水！”
「嗯！”得到了伊莉的鼓勵話語，凱特重重點頭，鼓起勇氣，快步向場中央走去。
前五，前五，前五……
只要拿到前五，比賽後就可以和海莉去度假了！
凱特在心裡給自己打了打氣，很快就在約翰尼的指示下，站到了男士們的手掌上，然後被他們高高地托舉……
……
「很好！”
約翰尼對落地的凱特大喊一聲。
鏡頭裡，有著蓬鬆褐發的女孩在半空中自由伸展著她的四肢，表情充滿了不知名的嚮往與渴望（要和海莉一起去度假啦！），那種熱情簡直撲面而來，感染了照片前的每一個人！
「可以了嗎？”凱特氣喘吁吁地向約翰尼確認道——被連著舉起拋高又落下是很費體力的，不只是下面的那些男性，還有女孩們，都很容易感到疲憊。
「對。”約翰尼對凱特點了點頭，「你這次的照片很不錯。”
「謝謝！”凱特喜出望外地對約翰尼連連道謝。
「沒什麼。”約翰尼笑著對凱特擺擺手，然後叫起了下一個女孩，「伊芳！”
直到走回伊莉身邊，看著對方向自己張開的雙手，凱特才迫不及待地撲到友人懷中。
「做得好！”即使只是短短數詞的評價，也讓凱特忍不住心生歡喜。
「嗯！”凱特抱著伊莉，開心地直點頭。
在維多利亞、布蘭妮之後，終於輪到了伊莉，她是最後一個。
「海莉，感覺如何？”這是約翰尼慣用的放鬆女孩們心情的招呼。
「非常好。”伊莉笑著回道——這次的挑戰賽滿分給了她很多自信，而且，空中拍攝她也是練習過的。考慮到全美超模不折騰死選手不甘休的性質，孔瑤讓伊莉練習過高空跳傘的硬照拍攝還有海底硬照拍攝。相比之下，小小的高拋根本不算什麼。這是伊莉對上其他女孩的優勢，也是伊莉在看到了女孩們或出色或勉強的表現之後依然自信的緣由。
「那麼有信心？”約翰尼挑眉問道。這麼自信的伊莉是他們很少見到的，這個女孩一直以來表現的都是謙遜內斂的一面，讓人紮欣賞之餘，難免覺得缺少了一分連勝的霸氣。
「我以前在usaf服役，我有uspa（跳傘執照）。”伊莉笑著對約翰尼解釋道，「我覺得空中拍攝對我應該不難，我很習慣在半空中的感覺。”
usaf全稱，是美國空軍的縮寫，也是美國最精銳的兵種之一，對公民asvab（軍隊職業傾向）測試中的分數要求也較高，當然，這是伊莉這次的「設定”。
不過，跳傘執照確實是伊莉本身就有的，是她在加州考的——美國考起這個比較容易。除了跳傘執照外，她還有潛水執照和私人飛機駕駛執照。因為有一陣子對這些比較感興趣的關係，所以就當成業餘愛好，乾脆全考了。
「……”約翰尼這才想起，眼前這個長相漂亮的女孩是軍人出身，如果真動起手來，搞不好能一個吊打他們在場所有人，「好吧，那拍攝的時候加油，別忘了你現在可是模特。”
「好。”伊莉微笑著對約翰尼點了點頭。瓊先前對她們的指導，她已經全部記下了——她本來就不是那種會自鳴得意的人。只是，再不顯山露水的人，在真人秀裡偶爾也要有所表現一下的，不然節目組又該怎麼剪選手的鏡頭呢。
很快，和其他女孩一樣，穿著亮色的啦啦隊服、頭髮被髮型師打得蓬鬆的伊莉也站到了四位男士交疊的手心裡。她扶著一人的肩膀，在四人的手心裡站穩後，就被他們慢慢托起，直到抬到半空裡，這才穩定住。
見伊莉站穩，約翰尼這才點了點頭，對托舉的四人喊了一聲，「up！”
約翰尼話音剛落，男士們腳底一蹬，手臂微一用力，就將手上的女孩高高拋了起來！
也許是女孩身材偏瘦的關係，她被拋起時，看起來輕盈地仿佛一隻飛鳥！
短暫的空中時間裡，她自在地做出了瓊所指導的姿勢——
身體微側著對著鏡頭，雙臂高舉，微微彎曲，閃亮的金色手花越過頭頂，將她的上身延展地非常修長而苗條，而她的身體也自然地緊繃著，雙腿略微交疊，在空中伸得筆直，絲毫沒有不安的彎曲，連腳尖都沒有放鬆，身體的每一處都體現著啦啦隊員的朝氣！
而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她正對著鏡頭時，含笑注視的面部表情——不像一般的啦啦隊員那麼熱情奔放，也不像純粹的超模一樣冷若冰霜，那是結合了兩者的恰到好處！
「好！”看著顯示幕上傳來的照片，約翰尼忍不住大叫了一聲。
「怎麼樣？”伊莉從空中落下時，幾乎沒讓下麵的男士們七手八腳地「搶救”——身材偏大碼的伊芳落下來時，幾乎變成了搶救的災難現場——就自己調整好了姿勢，輕巧地落在了對方為自己搭建的掌心平臺上，然後輕輕一躍，就站到了地面上。
「棒極了！”約翰尼再次審視了一下照片，這只是女孩的第一輪拍攝，他卻幾乎找不出瑕疵來！要知道，其他女孩表現再好，也是在幾張照片裡挑出最好的一張，而不是像她那樣，直接一條過！這簡直不可思議！
要知道，從空中落下時，人們總是忍不住會做出一些小動作和小表情，其中最普通的就是眨眼，此外還有撅嘴——就像利拉那樣、蜷縮——缺乏安全感的人就會這麼做、僵硬——對高空的不適應。其他女孩或多或少、或明顯或不明顯地都出現了這種情況，而只有海莉，一點都沒有！一點都沒有！！！
「她覺得她是雜技演員嗎？”原本對自己這輪表現很有信心的克裡斯汀也有些不安了。看著伊莉輕盈自在的動作，她忍不住回頭對蘿拉吐槽道。
「也許吧。”蘿拉聳了聳肩，「我覺得她根本不像一個啦啦隊員，一點都不振奮人心。”哪怕蘿拉沒有參加過學校裡的啦啦隊，但她也知道啦啦隊員要能鼓勵到別人。難道那個女孩以為那種簡單注視就可以讓人為她奮不顧身地奪去勝利嗎？開什麼玩笑！
「沒錯！”得到了蘿拉的回應，克裡斯汀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段小小的對話被無處不在的攝像機一字不漏地錄了下來，並在之後的節目裡毫無保留地作為拍攝內容播出了，然後網上又掀起了波瀾一片！
——這酸氣！我都覺得要從我家的電視螢幕裡溢出來了！
——比不上海莉就算了，最蠢的是還不承認！
——這算不算是自欺欺人？
網上嘲諷一片，更出現了一條條對克裡斯汀和蘿拉對話的直接回答。
——如果她願意做我們球隊的啦啦隊長，我們可以為她拿下今年的聯盟冠軍！ps：實名報上，杜克男籃全體！
——勝利算什麼？只要她想要，我什麼都能帶給她！
——我願意為她那個眼神去死。
話題止于最平靜也是最恐怖的最後一個發言。
而不止是網友的宣誓——粉絲們把這次的發言視為對海莉的「忠誠宣誓詞”，連約翰尼和瓊都對海莉這一次的硬照表現驚豔不已。當然，他們還不知道未來的那場「網路暴動”，只是仍沉浸在伊莉極度出色的硬照中。
「嘿，約翰尼，讓她試試這個動作怎麼樣？”瓊也看到了這張照片，女孩對空中動作的掌控自如，讓他的大腦簡直產生了源源不絕的靈感，「這樣？這樣？我覺得這樣也很好！”
瓊不停比劃著新姿勢——雖然他在臺步上比不上先前的那位臺步導師，但常年作為編舞和伴舞，他在動作表現上卻是非常有想法的。
「唔，這個不錯！”約翰尼看著瓊展示的新動作，眼中也是異彩漣漣——幾乎只有表現最出眾的女孩，才能讓他們不斷提高標準！就像剛剛的克裡斯汀，就因為她這次的出色表現，約翰尼和瓊也讓她試了很多個動作，並選擇了其中最好的一個。
而現在，他們也在海莉身上看到了這個潛質！也許海莉是沒有做過啦啦隊員，也許海莉沒有那種啦啦隊員的熱情感，但她對空中動作的把握，絕對是這些女孩中最好的一個！
「再來幾次，海莉！”約翰尼大聲對伊莉說道，「像瓊這樣，找到你最舒服的姿勢！保持你的表情，你的表情太棒了！太自然了！”
「好。”對約翰尼的要求，此時身為模特的伊莉是絕不會拒絕的。在約翰尼示意之後，伊莉就再次踩上了男士們的掌心，準備好了她的再一次拋空體驗！
「好！”
「就是這樣！”
隨著伊莉的每一次起拋、落下，約翰尼和瓊止不住地為她的照片驚歎。
「有一個問題……”看著從攝像機傳到電腦顯示幕上的照片，約翰尼突然皺起了眉頭。
「什麼？”瓊不解地問道——這個女孩做的還不夠好嗎？他甚至挑不出她的一丁點錯！真讓瓊說的話，哪怕讓他親身上陣，也不能比這個女孩做得更好了！她在空中時，簡直比在地面上還要來得揮灑自如！
「海莉的照片，每一張都是最好！”約翰尼重重強調道，然後深深地歎了口氣，「所以，我們到底應該選哪張作為她的最佳硬照？”
「……”瓊石化了，這確實是個最麻煩不過的問題……
無論約翰尼和瓊——後來還包括了莎拉——如何糾結，到了傍晚時分，女孩們終於結束了這一輪的拍攝，並被送回了她們的超模屋。
這一夜的睡前祈禱中，每一個女孩都希望自己這次的硬照能得到大眾和評委的青睞，以及海莉這次的硬照能變成滑鐵盧——後者幾乎是女孩們的例行祈禱事項了，即使目前而言從未實現過……
＊＊＊
第二天，評委時間。
「嗨，女孩們，你們今天的髮型太棒了。”泰拉愉快地和女孩們打了個招呼，然後例行對著鏡頭介紹了這期全美超模的評委、評分機制以及最終獎品，之後就進入了正題。
「首先，基婭拉，請上前吧。”泰拉第一個就叫到了籃球隊長的名字。
「嗨，評委們。”基婭拉走到演播廳中央，揚起嘴唇跟評委們打了個招呼。
「讓我們來看看你這次的硬照吧。”泰拉對基婭拉點頭回應道。
「好的。”基婭拉也對泰拉點了點頭。
大螢幕上很快投映出了基婭拉的照片——
她穿著亮黃色的小西裝和短褲，手持綠色的啦啦隊員手花，單腳站在了男士們的掌心，另一條腿微微曲起，一手高舉，一手插在腰間，輪廓分明的臉蛋也微微抬起，俯視著看向鏡頭。她的動作看起來很像那一回事，但她的表情過於冷感了……
「凱麗，你覺得基婭拉的照片怎麼樣？”泰拉轉頭問時尚公關女士。
「我很喜歡她的身體姿勢，但她的表情有點奇怪。”凱麗也指出了那一點。
「我覺得她的表情很棒啊！”泰拉不可置信地反駁道，「我覺得她的臉冷豔極了。”
「事實上，大眾的看法和凱麗的很像。”捧著ipad的布萊恩也補充道，「薩曼莎也說，泰拉的動作很好，但表情很糟糕…”布萊恩做了個遺憾的表情。
「而且她根本沒有跳起來。”羅伯攤了攤手，也接話道，「你們看，她的腳尖幾乎沒有脫離那些托舉者的手掌。”其實基婭拉也不是沒有完全跳起來的硬照，但那些硬照裡的基婭拉還沒這張裡的基婭拉出色，所以攝影組才選了這一張……
「唔……」這確實是個無從反駁的缺點，泰拉也只能無奈地放棄了爭辯，轉而問兩人，「那你們想給基婭拉多少分呢？我真的覺得這張照片不錯。」
「我給8分，為她出色的身體動作。」凱麗說。
「我給7分。」羅伯簡潔地說道。
「我也給8分。」泰拉也說道，「謝謝你，基婭拉。」
基婭拉的照片開了個好頭，第二個被泰拉點名的克裡斯汀。
「我喜歡你這次的硬照。」凱麗對克裡斯汀這次的硬照非常滿意，「從頭到腳，都充滿了啦啦隊員和模特的風範，很酷，也很美。」
「同意凱麗的話。」羅伯點點頭，「這身衣服、這個造型、這個動作，再適合你不過了。」
「我倒覺得有點太像啦啦隊員，不像一個模特了。」泰拉聳聳肩道，「好吧，分數？」
「9分。」凱麗看來是真的很欣賞克裡斯汀這次的硬照。
「10分。」顯然，羅伯比凱麗還欣賞。
「我給6分。」泰拉搖搖頭道，「我還是認為克裡斯汀在這張硬照裡不像個模特。」
聽到泰拉的給分，克裡斯汀因為聽到前兩個高分而綻開的笑容立刻僵在了嘴角。
這是她最有把握能超過那個女孩的一次！！！泰拉竟然……
哪怕泰拉給8分，她都對這次的冠軍有一爭之力！偏偏泰拉只給了她6分！
克裡斯汀不敢對泰拉表達什麼不滿，心裡卻恨地直咬牙！
繼克裡斯汀之後的是蘿拉，由於她克服了她的恐高，拍出了非常不錯的照片，於是評委們都給了她非常不錯的分數——泰拉和凱麗都給了她9分，羅伯給了她6分。
在全美超模裡，選手突破自己是很能討好一些評委的，特別是代表了節目組態度的泰拉。而這期的新評委羅伯恰恰相反，他不是很喜歡女孩們被束縛，哪怕最後打破了束縛。
這也許是在第二輪的裸.照拍攝裡，泰拉和凱麗都給了伊莉10分，而羅伯覺得伊莉最初和他的互動過於僵硬，於是給了伊莉9分。
「下一個，凱特。」
凱特在泰拉的點名裡忐忑地走到了場中央，這是她最忐忑的一次！
比賽進行到現在，已經留下不到十個女孩了，而她只要在前五，就能……
大螢幕上很快投映出了凱特的硬照。
「凱麗？」泰拉將第一個點評機會留個了時尚公關。
「我覺得這張硬照非常出色。」凱麗讚賞地點點頭，「她的四肢高高揚起，看上去就像一個身材靈活的啦啦隊員，我覺得這點非常好。」
「沒錯。我喜歡她的表情。」羅伯也說，「我看到了渴望，對勝利的渴望。這是啦啦隊員臉上該有的表情，非常能鼓勵場上的運動員。」
「而且她還表現出了模特的獨特個性，而不只是個啦啦隊員。」泰拉也說道。
「大眾對凱特這次的硬照也反應很好。」布萊恩說，「薩琳娜說，『我覺得凱特在這裡就是一個出色的啦啦隊員，但又一點模特的古怪感。但古怪在哪裡？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喜歡她！也喜歡這張硬照！』」
「謝謝你們！」自己得到的評價似乎不壞，凱特忍不住對自己這次的分數期待了起來。
「我給8分。」凱麗說。
「我也給8分。」羅伯說。
「我給9分。」泰拉對凱特說，「你不止是個啦啦隊員，也是個模特，非常好。」
「謝謝！」凱特連忙對評委們道謝，她覺得自己這次真的很有可能進入前五！
泰拉笑著對凱特搖搖頭，目送凱特走回女孩的隊伍，然後叫出了下一個女孩的名字。
「海莉，來吧，我們的上一輪冠軍。」泰拉輕快地說道，「你這次的挑戰賽多少分？」
「10分。」這是伊莉最好的挑戰賽分數，所以她記得很清楚。被泰拉問到這個令她自己也滿意的分數時，伊莉忍不住笑了起來。
「哇哦，不錯的挑戰賽分數。」泰拉對站在場中央的伊莉點點頭，「來看看你的硬照吧，希望這次也不要讓我們失望哦。」
「不會的，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伊莉笑著回道。
「很好，保持這樣的氣勢。」泰拉滿意地點點頭。
下一刻，伊莉的硬照就在場中央投映了出來。
身穿鮮紅背心短裙的女孩身姿輕盈地躍在半空中，持著銀白手花的雙手微斜舉過頭頂。她的身體挺得筆直，但那恰到好處的側身，恰好顯現出女性姣好的線條。尤其是那雙修長筆直的雙腿，微微交疊著，連腳尖都毫不放鬆地繃緊，整個人看起來就充滿了活力。
與身體動作相呼應的，則是她控制地極好的面部表情。她沒有因為身在半空中，而整張臉都像甩出去一般，五官不受控制地扭曲——這是很多女孩失敗的地方，恰恰相反，她的表情與她平時拍硬照時幾乎沒有不同。光線調和，輪廓清晰，下頷微收，蔚藍清澈得仿佛說得出話的眼睛直直地看向鏡頭，優美的嘴唇微微張開，讓人感覺到這張硬照仿佛在呼吸一般，生動而活潑。
「這張硬照……」泰拉搖了搖頭，「你是怎麼做到的？我得說，你的表情太棒了！你好像一點都沒有被空中這個條件影響是嗎？你就像是背上長了翅膀，自由地揮灑在半空裡！」
「我想，這是因為我比較適應空中的原因。」伊莉笑著再解釋了一次，「我之前服役於usaf（美國空軍），有跳傘執照，訓練最頻繁的時候曾經一周裡跳傘了近50次，所以空中這個條件對我沒有什麼影響。當然，我知道，一般人可能會受風力或者光線影響，表情會不自然，但我不會。這是我這次的優勢，就像克裡斯汀曾是啦啦隊員的優勢一樣。」
「這可是個非常巨大的優勢。」泰拉感歎道，「你的臉部表情太好了，光線很均勻地打在你的臉上，讓你的五官都很明亮，但臉頰那邊又有一點陰影，這讓你輪廓更明顯了。當然，我認為你最出色的一點是，你的眼睛是正常的睜大，一點都沒有變小眯起，這讓你的硬照顯得非常有神。這是目前為止最出色的硬照。」泰拉簡直讚不絕口。
「謝謝你，泰拉。」伊莉彎了彎嘴角——克裡斯汀的照片雖然好，但她有的是啦啦隊員的素質，而不是模特的素質，所以半張臉和半個身體是完全沉浸在陰影中的。一般人也許不會注意到，但泰拉注意到了，並認為克裡斯汀表現不佳——也許這就是泰拉只給了克裡斯汀6分的原因。
「同意泰拉的話。」羅伯也對伊莉點點頭，「如果我在練拳擊的時候，有這樣的啦啦隊員在我身邊，我大概可以拿下世界冠軍吧。」羅伯聳了聳肩。
「哦！羅伯！你又來了！」泰拉受不了的搖搖頭，「你總是對海莉有很多的聯想，以前是凱撒和克麗奧佩特拉七世啊，現在是拳擊手和啦啦隊長啊，哦，天哪。對了，還有對其他人，讓我想想，和蘿拉的時候，希臘神話的男神女神，和凱特的時候，斯巴達之王和海倫啊，哎……」泰拉故意歎了口氣，讓凱麗和布萊恩以及全場的女孩都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這張照片也是我喜歡的。」大笑完畢後，凱麗也對伊莉說道，「非常非常喜歡。」
「謝謝你，凱麗。」伊莉也笑著對凱麗道謝。
「有這麼一張硬照，你可以敲開很多模特公司和很多時尚雜誌的大門，相信我。」凱麗繼續道，「在這張照片裡，你的臉，你的身材，你的表現力，你的感染力，全部都有！這是一張非常出色的照片！也是只有少數攝影師才能抓拍到的照片！慶倖這次的攝影師是莎拉吧，如果是一般攝影師，可能難以捕捉這麼妙不可言的一瞬。」
「好的，凱麗。」伊莉從善如流地道，「如果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會去謝謝她的！」
「那，布萊恩？」見布萊恩遲遲沒有開口，泰拉也忍不住催促了。
「好吧好吧。」布萊恩也故意裝出沒有耐心的樣子，「海莉太美了，海莉好棒棒，海莉是最有時尚感的模特，海莉應該走上四大！這些話我都看膩了！」布萊恩揮了揮手，假裝歎口氣道，「不過作為社交媒體記者，我還是得挑出有代表性的讀出來，對嗎？」
「哈哈哈哈，沒錯，快讀吧，布萊恩。」泰拉大笑著催促道。
「好吧，我就挑個不那麼激烈的女粉絲的留言吧。你知道，這一次的留言裡，男性粉絲簡直太狂熱了。」布萊恩攤攤手，念到：
「黛娜說，『海莉從頭到腳都是個模特！她該是僵屍的時候，就是世界上最蠱惑人心的僵屍；該是啦啦隊員的時候，就是世界上最迷人的啦啦隊員。如果我是籃球隊長，不要說勝利，我會為了她殺人！』哇哦，這聽起來可太恐怖了不是嗎？等等，黛娜是個姑娘吧？嘖嘖，海莉，你的魅力可真是男女通殺。」布萊恩裝模作樣地搖了搖頭。
「謝謝你，布萊恩。」伊莉忍不住笑了起來，「謝謝你這麼受不了，還是為我讀出了粉絲們給我留言，我應該替他們好好謝謝你！」
「沒辦法，誰叫我也是你的大粉絲呢。」布萊恩聳聳肩，無奈道。
「哈哈哈！」泰拉又一次大笑了起來，帶動著其他評委和女孩們也笑了起來。
「好了，打分時間。」泰拉說道，「凱麗？」
「這絕對是一張滿分照，我絕對要給10分。」凱麗毫不猶豫地說。
「10分，讓我年輕10歲，讓她來給我加油吧。」羅伯「不無遺憾」地說道。
「我也給10分，這就是模特的啦啦隊照片。」泰拉也肯定道。
「謝謝！謝謝你們！」哪怕對這次的硬照很有自信——從約翰尼和瓊的反應就可以推斷出來，但得到這麼高的分數還是讓伊莉非常驚喜！
挑戰賽滿分，評委分滿分，只要大眾評分別低到誇張——伊莉可以自信地說，她的大眾評從沒低過，換而言之，她這次幾乎已經內定了冠軍！
哪怕不回頭，伊莉也能感覺到投注在她背上的那些火辣辣的視線——一定有很多女孩希望她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然而，這是不可能的。
對評委們道過謝後，伊莉轉身回到她的隊伍裡，面對女孩們那些「友好」的微笑，伊莉也露出了矜持謙和的笑容。不止一個女孩臉色突然發青——還有什麼比你的對手刻意展現出勝利者的態度更討厭的呢？特別是在結果還沒出來的現在！！！這不是謙虛，是炫耀啊！！！
每一個女孩的照片都被點評過，泰拉終於走下了她的評委席。
「好了，終於到了我們的結果宣佈時間了。」泰拉向女孩們眨了眨眼睛，輕聲說道，「這一次的冠軍是——」
那個幾乎是毫無懸念的答案，讓女孩們一點精神也提不起來。
當然，她們在表面上還是會微笑著迎接那個早已註定的答案的……
「海莉！」泰拉從懷中抽出了伊莉的硬照，無數女孩在心裡默默翻著白眼——也有部分沒掩飾好表情的，直接在鏡頭前翻了出來，然後被攝影機毫不客氣地拍了下來。
泰拉對走到自己面前的伊莉說道，「恭喜你，又一次！」
「謝謝！」伊莉笑著接過了泰拉遞來的硬照，感激地說道。
「你又能繼續享受泰拉套間了，感覺怎麼樣？」泰拉笑著問道。
「我只想說，我永遠不想從這個房間搬出去。」伊莉誠懇地說道。
「哈哈，那你就要繼續贏下去啊。」泰拉鼓勵道。
「謝謝，我會努力的！」對於這句話，伊莉就沒有接下去了——沒有人是永遠的贏家，她能做到，就是盡己所能地贏下去，直到遇到某個女孩的大爆發。
這是肯定的事實。
沒有女孩能連著贏下十三輪比賽，能連勝四輪已經是她的幸運了。而她真正希望的，也是贏下最後的也是最重要的那場勝利，在那之前的勝利與意氣相爭，並不那麼重要。
伊莉一直很清醒，從未被此時的勝利衝昏頭腦。
伊莉懷著沉澱過的心情走到了晉級區，然後迎來了蘿拉和克裡斯汀。
蘿拉對恐高的克服讓她拿到了第二，克裡斯汀這輪的優勢讓她拿到第三。
然而，無論是第二，還是第三，走到晉級區時，都沒有和伊莉擁抱。
直到第四。
「下一個女孩是……」泰拉注視著她面前這些美麗的女孩，念出了第四個幸運兒，「凱特！恭喜你，能夠繼續全美超模的角逐！」
「謝謝！謝謝你，泰拉！」如果不是跟自己強調了一百遍「淡定淡定再淡定」，凱特肯定會忍不住連蹦帶跳地走到泰拉麵前的。但即便如此，她的步伐也是所有已晉級的女孩中最歡快的那一個。她完全應該為此感到高興，這不但是為了她和伊莉的約定，這還是她第一次進入前五，不，前四！凱特沒有理由不驚喜雀躍！
從泰把手中接過屬於自己的那張硬照後，凱特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走到了晉級區，然後和伊莉來了一個巨大的擁抱！
「……」這真是非常「凱特式」的擁抱啊……
差點被凱特撲倒、勉強反手擁住凱特、艱難維持站立姿勢的伊莉默默想道……
第93章 全美超模（三十）
電視節目是很需要懸念的，只有懸念才能引起觀眾的興趣，並帶來收視率。
一般來說，冠軍和淘汰者是最能吸引觀眾注意力的。
而在這期的全美超模裡，冠軍的懸念一直很低——也許是伊莉表現得太過強大的緣故，觀眾都習慣了伊莉獲勝這件事，於是大家都把好奇留給了淘汰者。
這一輪的比賽裡，最後留在待選區的是布蘭妮和利拉。
布蘭妮的評委分是6、6、6，挑戰賽分數是7分，而利拉的評委分是6、4、7，挑戰賽分數是6分。總得來說，布蘭妮比利拉高了整整兩分，這讓利拉非常危險。不過，利拉並不是沒有翻盤的機會——布蘭妮的大眾緣向來很差，幾乎只比基婭拉稍好，而利拉的大眾緣一直是最好的那幾個之一。所以兩人的晉級機會是很接近的。
「布蘭妮，利拉，請你們上前來。」泰拉對最後兩個女孩說道。
「……」兩個女孩對視一眼，手牽手走到了泰拉麵前——這兩個女孩關係不算好也不算壞，維持表面上的友誼還是沒問題的。
「布蘭妮。」泰拉首先看向了薑黃蓬鬆短髮的女孩——自從大改造以來，布蘭妮染上的姜黃色其實已經有些褪色了，這讓她的頭髮呈現出一種介於薑黃與棕褐之間的發色，看上去不是那麼美麗。這種無可奈何的褪色就是染髮的弊端了，「你是個甜美的女孩，也許不適合做前衛模特，你在這輪的硬照拍攝中顯得很僵硬。」布蘭妮點點頭。
「利拉。」泰拉看向另一個女孩，「你有著非常時尚前衛的臉蛋，這可能會讓你在時尚界暢通無阻，但你得拿得出配得上自己臉蛋的表現來，你要學會在硬照裡擺出造型，而不是完全被外在條件影響。」利拉也對泰拉點了點頭。
「接下來，讓我們一起看看你們的最終評分吧。」泰拉對兩人說道。
大螢幕上，數位開始跳動。
兩個女孩雙手交握，沉默地看向那不斷變化、牽引人心的數字。
利拉能感覺到與自己交握的屬於另一個女孩的手在不斷用力、收緊，她知道，這是布蘭妮在緊張——布蘭妮應該緊張的，她的大眾分一直是墊底的之一。利拉這次的評委分最低，而挑戰賽分數也一直不出眾（挑戰賽一直是利拉的弱項），但她的臉就是在這個圈子最好的通行證，而且也很有大眾緣，利拉不相信自己會在這裡倒下。
而與利拉心情截然相反地就是布蘭妮。利拉知道的布蘭妮也知道。相比隱隱自信的利拉，布蘭妮心中簡直惶恐極了。和利拉一起留在最後，這幾乎和待定出局沒兩樣了！兩份的差距根本不能給布蘭妮任何安全感，她絕對會被淘汰的！即使分數還沒出來，眼淚卻已經在布蘭妮的眼眶中打轉了……
「你們的分數只相差半分。」早已知曉結果的泰拉輕輕提醒道。
聽到這句話，布蘭妮的眼淚終於不停地落下，利拉則安慰地揉了揉她的肩膀。
哪怕還沒宣佈結果，她們心中卻也有了定論……
數字一路跳動，最後停下了29.5和29.0。
前者是布蘭妮，後者是利拉！
「天！這……」布蘭妮不可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她不敢相信，晉級的竟然是自己！
「……！」利拉驚訝地張大了嘴，她和布蘭妮一樣驚訝，讓她震驚的是，留下來的竟然不是自己！明明評委們一直那麼欣賞她，明明她的硬照一直拍得不錯，就因為這一次的失誤，她就要走人了嗎？！利拉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
「恭喜，布蘭妮，你晉級了。」
泰拉將最後一張硬照遞了出去，照片上的女孩是布蘭妮，不是利拉……
「謝謝！謝謝！」
布蘭妮幾乎語無倫次了，她的眼眶中都溢滿了感激的淚水！
「我不會再讓你們失望的，我會好好表現的！」
她含淚對泰拉說道。
泰拉點點頭，看著眼眶濕潤的利拉非常有風度地對布蘭妮祝福擁抱，之後兩人才目送布蘭妮走入晉級區，和其他人相互擁抱安慰。
「利拉。」泰拉看向自己面前終於紅了眼眶的女孩，「我很遺憾，你要去參加復活賽了。」
「嗯。」利拉流著淚點點頭，這個女孩一直在硬照中表現出色，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比賽之路會在此暫停。她到現在都覺得不敢相信！但事實已經擺在了她的面前……
「你還有機會，利拉。」泰拉把這個失望流淚的女孩抱到懷裡，「你的大眾分數一直很高，只要你能繼續拍攝出出色的硬照來，你仍有機會回到比賽中。答應我，在復活賽裡也要好好表現！」泰拉對女孩鼓勵地說道。
「好！」利拉含淚重重點頭——她也不願自己的比賽之路到此終止，她會拼盡一切地回到這個比賽中來，她不會錯過這個比賽，不會錯過那個寶貴的復活機會的！
「好的，去吧。」確定了利拉的信心沒有徹底喪失，泰拉對女孩點了點頭，看著女孩和晉級區的其他人擁抱，看著其他人祝福鼓勵她，然後目送她轉身走到了屬於失敗者的帷幕後……
返程的交通車上，女孩們沉默一片，哪怕自己晉級，也沒有女孩想要說笑。
伊莉四次連勝，女孩們對此都快麻木了。
「海莉總是贏」，這幾乎成了比賽開始以來的某種客觀規律。
以往，女孩們還能暢想下，在挑戰賽的時候，把伊莉的分數壓下去——伊莉之前在挑戰賽表現不顯——然後硬照拍攝再表現得好好一點，說不定就能超過這個女孩。
但現在，伊莉連挑戰賽都拿到了第一，硬照更不用說，本就是無可挑剔。
這一輪比賽裡，那個女孩幾乎對大家實現了雙殺！
說真的，如果哪天伊莉輸了，她們才會驚訝也說不定……
想到這裡，女孩們就更洩氣了！
而讓女孩們心情複雜的還有另一件事，利拉的淘汰。
平心而論，利拉也是挑戰賽不顯、硬照出眾的類型——這似乎是很多冠軍的通病了，女孩們都以為利拉會走得很遠很遠，哪怕留到五強都不令人意外，卻沒想到在第五輪比賽（算上泳裝預賽）就倒了下去，這讓女孩們更加惴惴不安了。
連被評委們如此喜歡的利拉都在此止步，難道她們還能抱有什麼僥倖之心嗎？評委們不會看到女孩們過去的表現有多少，只會關注大家這次的表現，並作出判斷！
「海莉……」凱特也是不安中的一個，利拉的淘汰也超過了她的認知，差不多沖淡了她完成了和伊莉約定的喜悅，讓她忍不住小聲問道，「利拉的大眾評分那麼高，怎麼還……」
最後呈現出的分數裡，利拉的大眾評分是6.01，而布蘭妮只有4.49，但布蘭妮的評委分和挑戰賽分數比利拉高了整整兩分，於是最後還是險險晉級了。
但是，利拉的大眾分數實在太高了，幾乎是僅次於伊莉和克裡斯汀（節目播出有延遲，這兩期節目還放送，網友對克裡斯汀的感官還是不錯的）的。凱特沒想到，這樣利拉都會被淘汰……
「就是因為她的大眾評分太高了。」伊莉摸了摸凱特的頭髮，輕聲道。
「什麼意思？」凱特不明白。
「回去再說。」伊莉看了眼女孩們有意無意向她投來的打量目光，搖了搖頭，沒有多言——在這期比賽裡，她一直都是眾矢之的，她已經習慣這種沒有絲毫善意的警惕注視了。
利拉的離開雖然讓她驚訝，但仔細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從結論推起因的倒推思維，總是要比從頭到尾的縝密思考來得容易。只要換個方向，不局限于選手的角度，換在節目組的立場，利拉的淘汰可以說是理所當然的了。
這期全美超模的最大亮點就是引入大眾評分，導入復活賽機制，最後才是女孩們的大學生身份——往期的節目裡，女孩的類型要複雜的多，從業餘模特到職業模特，從純純學生到社會人士，無所不包。
即使有限定的主題——比如嬌小模特（低於1米75，其實在普通人中也不算矮了，但在模特中就是身高不足了），比如大碼模特（有的也不算大碼，只是正常的健康美國女孩的體型，只是說不上瘦削而已），但女孩的大體來源還是廣泛的。
為了推廣這期節目的亮點，即大眾評分和復活賽的重要性，節目組當然會採用一些手段來調控——比如，將一些大眾評分不錯但表現失誤的女孩放到復活賽裡，以提高大眾對復活賽的關注度。
這是非常行之有效的方法，只要不把表現最好、觀眾評分最高的女孩淘汰掉，就不會引來太大的反彈。於是，表現出色但不是最佳、大眾評分很高但也不是最高的利拉，就這樣被節目組「利用」了。
由於網路投票先行、電視節目延遲播出的特性，參加復活賽女孩的硬照和正常比賽女孩的硬照是放在一起的，這樣觀眾就不會知道誰是正常比賽、誰是參與復活賽的。否則，觀眾在節目播出之前就知道哪個女孩已經淘汰，這會降低節目的懸念，影響節目的收視率。
當然，即使後來隨著電視節目的播放，觀眾們會發現他們心儀的女孩——比如利拉——被淘汰，但那時，觀眾只會更關注復活賽、更積極地讓他們支持的女孩重返比賽，而不會再對節目組有微詞了。那是早已註定的結果，與其抱怨，不如好好為女孩投票！
站在節目組的角度，伊莉很容易就反推出節目組的「臺本」思路。
還是那句話，逆向倒推總是比從頭策劃來的容易。
雖然伊莉家做的是半導體製造，但怎麼在水果、三心、華維這些大手機廠商之間左右逢源，相互利用，也是身為繼承人的伊莉的必修課了。所以節目組的這些手段，在伊莉看來，特別是事後看來，簡直是一目了然。
＊＊＊
就在女孩們的沮喪（海莉竟然又贏了！）與迷惑（利拉竟然被淘汰了？）中，她們很快迎來了下一個比賽日程。全美超模在電視上的播送是一週一集，但對女孩們來說，卻是每日每日的錄製，完全沒有休息日。
封閉式的環境，激烈的競爭壓力，這讓她們在身體疲憊之餘，精神也愈發緊張。
頻頻電話家人的早已不止維多利亞一個，伊芳和其他女孩也都忍不住和家人、朋友、戀人傾訴自己的壓力，或者和其他女孩們喋喋不休地說著並沒有營養的對話來緩解比賽壓力。而維多利亞更是寄情於運動之中，想用身體的疲憊和運動後的興奮感釋放壓力。
而對伊莉來說，最幸運的事情就是在比賽裡遇到了凱特。
謝城此刻大概也在比賽裡拼搏吧。哪怕無法見到彼此，但想到此時也在努力的那個人，就讓伊莉充滿了力量。在無法和戀人聯繫的此刻，凱特已經成了伊莉最大的安慰。不用凱特刻意做些什麼，只要有這個女孩的全然信賴和靜靜陪伴，就足以讓伊莉冷靜地面對每一場比賽。有時候，一個信賴的眼神，一個輕輕的依靠，就是慰藉寂寞的全部了。
伊莉無法確定，如果沒有凱特，自己是否依然能以平靜、從容的心態來迎接接下來的挑戰。人因被需要而強大。伊莉已經分不清，到底是凱特依靠她，還是她在依靠凱特……
＊＊＊
評委日的第二天，女孩們就被帶到了新的挑戰賽地點，斑鳩攝影棚。
這一次，等在那裡的是羅伯和克麗絲·泰根。後者也是一位知名超模，不過與走高端時尚秀的模特不同，克麗絲也是走商業路線的。她拿過很多薪酬豐厚的代言，比如耐克，澳洲ugg等等，這些代言讓克麗絲也躋身了超模行列。
「這一期的挑戰賽是電子遊戲傳感拍攝。」羅伯開門見山地對女孩們說道，「你們可以看到，這個攝影棚裡佈滿了感測器和攝影機。我們在身上貼上了相應的感測器後，就能在電腦中生成相應的錄影，從而作為電子遊戲的資料片。」
見女孩們仍有不解，羅伯了然地問道，「知道《阿凡達》嗎？」
每個女孩都點下了頭，有誰會不知道這部顛覆性的電影？導演詹姆斯·卡梅隆對3d的應用簡直出神入化，真正將這項前衛技術帶入了電影公司、製作人以及觀眾的眼中，就像有聲電影取代了磨片、彩色電影取代了黑白電影一樣，《阿凡達》的出現，也讓這個早就出現並小範圍應用的技術徹底進入到電影行業中！
「《阿凡達》的3d技術裡，對演員的動態捕捉就應用到了這些感測器。」羅伯比了比他身上的特質膠衣和感測器，對女孩們解釋道，「這套衣服和這些感測器能捕捉我們的動作，並與事先設定的人物形象相配合，就像你們在邊上的螢幕中看到的那樣，螢幕裡的3d小人就能通過這些感測器做出我們現在做的動作了。」
羅伯揮了揮拳，一旁螢幕裡的小人也靈活的揮了揮拳。
這幾乎一模一樣的動作，讓許多女孩都忍不住張大了嘴巴！
在場的大部分女孩都出身一般，根本沒有接觸這些電影行業先進技術的機會，即使是父母有電視演員背景的蘿拉，對這一幕也吃驚不已——小螢幕和大銀幕畢竟是不一樣的。
「你們今天的任務就是扮演一個遊戲角色，來完成這個電子遊戲的前期資料片。」羅伯說完，克麗絲也接話說了下去，「你們可以使用各種模特的姿勢，動作、手勢、肢體語言，你們可以任意發揮，只要能讓你們的遊戲角色顯得靈活而有魅力。」
隨著克麗絲的解說，伊莉也開始了她的思考。
這是伊莉一貫的習慣——在「解題」之前，先好好「審題」。
從邊上的螢幕可以看到，羅伯和克麗絲的動作是即時傳輸的，幾乎沒有什麼延滯性，這讓她可以放開手腳好好表現，不用擔心電腦不能捕捉她的動作。
但是，由於沒有面部感測器（據伊莉所知，精細的面部感測器比身體感測器要昂貴多了，而且製作也比較麻煩，所以預算有限的節目組就沒有提供了），女孩們不能使用自己或靈活或誇張的面部表情，而只能運用肢體語言來表現自己，這就是一個限制了。
伊莉不禁想到了第一輪的硬照拍攝，那個獸頭主題是完全運用五官輪廓與臉部表情，而這一輪的挑戰賽則是完全運用肢體態勢，這也許就是節目組的「命題」平衡了。
之後，羅伯又向女孩們介紹了這輪挑戰賽的贊助者，「頑皮狗工作室」的製作主管，泰勒·庫洛薩齊（這聽起來像個俄羅斯姓氏），這位主管將和克麗絲一起作為這輪挑戰賽的評委，為女孩們這一輪的表現打分。
而這一輪比賽的獎勵則是，獲勝者不但能和克麗絲一起拍攝這段資料片，還能創造一個慶祝動作（就像運動員獲勝後的標誌性作用一樣，比如籃球運動員的向上揮拳、足球運動員的跪地滑行），用在「頑皮狗工作室」新出的遊戲《神秘海域3》中，這對女孩們來說是個相當不錯的宣傳了。至少，很多女孩都被激勵得躍躍欲試了！
很快，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女孩們紛紛換上了傳感衣，來到了拍攝地點。
一位名為邁克·莫卡提斯的特技演員將在這裡指導她們接下來的拍攝動作。
「資料片裡，男女主角的故事最開始是發生在一艘即將爆炸的船上，電腦後期會加上這個背景。」邁克對女孩們說道，「當然，你們拍攝的時候就是在這個平地上。」
「哈哈哈！」即使他的笑話並不好笑，甚至很冷，但識相的女孩們都配合地笑出了聲。
「故事是這樣的。」邁克很快進入了正題，「一開始，羅伯飾演的男主角會從船的另一頭跑過來，而你們飾演的女主角要從船的這邊跑去和他匯合，而跑到一半，你們發現自己忘了拿錄有重要資料的攝像機，於是你們趕緊跑回去，跳過這堆貨箱，拿回這個攝像機，然後躲開旁邊的小爆炸，和男主角並肩跳過船上的欄杆——就是這個低杆，跳到海裡逃生。這就是遊戲開頭的資料片劇情。」
邁克為女孩們簡單解說了一下，並配以示範性的動作，讓女孩們對這次拍攝有一個更直觀的認識，女孩們也紛紛點頭表示瞭解。
「對了，不止你們的動作，你們的聲音也會被錄下來。」邁克提醒道，「所以你們要記好臺詞，甚至可以創造一些自己的驚叫之類的，只要效果夠好就沒問題，明白嗎？」
「明白。」女孩們看著自己手上不到一頁紙的數句臺詞，紛紛點頭表示沒問題。
在各自簡單的練習後，邁克就開始對女孩們進行了一對一的指導。
這時，女孩們才發現，這些看似簡單的劇情，要一氣呵成地完成，其實並不容易。
「不不不，克裡斯汀。」邁克揉了揉腦袋，對金髮女孩說道，「你忘了回去拿攝像機了。」
「哦，抱歉，邁克。」克裡斯汀連聲道歉，她漂亮的臉龐幾乎融化了邁克的心。
「好吧，再來一次，克裡斯汀。」對金髮碧眼，美國男人總是有更多耐心和寬容心的，「記得，折回去拿攝像機之後，還要避開旁邊的小爆炸，明白嗎？」
「好的，我會記住的。」克裡斯汀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這可愛的動作讓邁克原本嚴肅的表情也漸漸放鬆了下來。
在一旁等待的其他女孩們互相對視一眼，無奈地聳了聳肩膀。
這就是金髮尤物對男人的殺傷力啊……
「她真是太蠢了。」當然，還是有不忿的聲音的。
「男人就吃她那套啊。」基婭拉無奈地對伊芳回道。
「……」伊芳深深地歎了口氣，心裡又酸又澀——克裡斯汀的這種待遇，是她從小到大都沒有享受過的。她唯一能利用的，就是自己是黑膚女孩，所以別人欺負她時，她可以用「反歧視」保護自己。但這和美麗女孩們天生得到的特殊待遇到底還是不同的。
「下一個，誰來？」好不容易，邁克指導完了克裡斯汀，終於轉向下一個人。
「……」
沒人想在克裡斯汀之後被指導，邁克對克裡斯汀的不耐沒有對她本人發洩出來，不代表就徹底消失了，相反，很可能正積蓄著，準備向下一個倒楣鬼發洩。
沒有女孩想去觸雷。
「我來吧。」
在邁克皺眉點名之前，伊莉自告奮勇了。
即使邁克不是評委，但真正的評委們正在邊上觀看女孩們的排練。積極上進的態度在哪裡都是能加分的，自告奮勇絕對比點名後忸怩出列要討喜的多。
最重要的是，伊莉對自己的身體協調性有信心，這些動作對她來說並不難完成。而且她還有一個小壞心，如果她在克裡斯汀之後練習，前後兩人的練習成果當然會很自然地被比較。也許考慮到克裡斯汀的人氣，節目組不會輕易淘汰她，但伊莉還是想給這個總是找她茬的女孩找點小麻煩的。而且，是連反駁都無法反駁的小麻煩。
「很好，海莉，過來吧。」對上又一個漂亮女孩，邁克的口吻還是很吻合的。
「動作記住了嗎？要我再講解一遍嗎？」比起一次次重複，邁克寧可此時多說一句。
「我記住了。」伊莉對邁克說道，「從船這邊和男主角匯合，發現忘了拿這相機，跳過障礙貨箱拿相機，走回來，避開小爆炸，和男主角匯合，翻欄杆跳海，是嗎？」
「很好，待會兒動作別忘了。」邁克點點頭，有時候記住和做到是兩回事，他希望這個女孩是兩者兼得，而不是單一前者，不然他又要被折磨一次了……
雖然對金髮碧眼的克裡斯汀表現得很寬容很耐心，但在邁克的心裡，也不是完全沒有不滿的，只是由於那個女孩長得非常甜心，邁克才將不滿壓抑下去而已。
「開始！」
隨著邁克一聲令下，站在起點的伊莉快步跑到了場中央，假裝與不存在的男主匯合後，立刻說出了她的臺詞「哦，我的攝像機還沒拿」。
然後快速轉身，蹬上貨箱，輕巧地向下一躍，身體微微蹲下，雙手在兩邊一搭，迅速保持了平衡。又快速站起，從邊上的架子上拿起了那個充作攝像機的物件。
在跑過貨箱時，特地向旁邊閃一閃，避開那個小爆炸點，之後和不存在的男主匯合，再一個俐落的翻身，越過了低低的欄杆，背著地落到了跳杆的軟墊下。
「好！」女孩行雲流水的動作讓邁克眼前一亮，「不過，有幾個地方改一下會更好。」
「行。」做了一小套動作，伊莉已經有點喘了，但對邁克的要求，還是毫不猶豫地應了下來，虛心地問道，「哪裡要改？」
「這邊。」邁克走到貨架邊上，「上去的時候，最好先用左腳，因為攝像頭是在這邊，左腳先蹬上去的話，動作會顯得有張力。」
「好的。」伊莉點頭表示記住。
「還有這邊。」邁克走到代表船欄的低欄杆邊，對伊莉說道，「你可以做下這個姿勢嗎？像跳高那樣，用背越式翻過去，那看起來會更乾脆，更有美感。」
「我試試……」伊莉不太會跳高，對這個動作沒什麼把握。
「好，那再來一遍。」邁克滿意地點點頭。
在邁克的指導下，伊莉很快改掉了一些在鏡頭前顯得不那麼好看的小習慣，俐落地完成了一整套動作，讓邁克止不住地點頭——從克裡斯汀那裡積累的鬱悶，也因為看到伊莉出色的表現而多少消解了。
「你非常有做動作演員的天賦。」邁克甚至這樣對伊莉說道。
「啊？」伊莉完全沒反應過來，為什麼突然說到動作演員？
「不，沒什麼。」看著女孩那張漂亮的臉，邁克很快搖了搖頭——有這樣一張臉，做好萊塢大片裡的花瓶都足夠了，再加上女孩認真敬業的態度，如果還能有一點好運氣（對演員來說，這其實是最重要也是最無法彌補的東西），她說不定真的能紅起來。
「待會兒好好表現！」邁克對伊莉伸出了拳頭——哪怕他偏心克裡斯汀，但邁克也得說，克裡斯汀的動作太輕浮了，沒有電子遊戲女主角的那種敏捷輕巧的感覺。
——這兩個女孩實在差得太遠了。
邁克在心裡暗暗搖頭。
「好的，謝謝你，邁克。」伊莉也笑著伸出了拳頭，和邁克輕輕碰了一下。
看到伊莉又得到了特技演員的「賞識」，其他女孩，尤其是先前得到了邁克關照的克裡斯汀更是不由生起了悶氣。
「難道全世界都喜歡海莉嗎？」蘿拉也小聲對克裡斯汀嘀咕道。
「海莉、海莉、海莉，我真是……」克裡斯汀搓了搓手臂，不爽地說道。
「這次挑戰賽絕對不能再讓她贏下去了！」蘿拉低聲道。
「對！」在這點上，克裡斯汀和蘿拉絕對有共識！
一旁的基婭拉和伊芳也聽到了她們的這段小小對話，但故意沒有出聲。
——廢話，誰願意看海莉贏？！
＊＊＊
女孩們一個個排練過後，終於正式開始了拍攝。
這種傳感成像價值不菲——據說卡梅隆拍攝《阿凡達》的時候，製作預算花費最多的就是這一部分——所以女孩們沒有多次重複的機會，只能一次過！
「蘿拉，你是第一個！」羅伯第一個對蘿拉說道。
「好的！」蘿拉立刻就位。
「！」泰勒在旁邊喊了一聲，場上的男女模特立刻動作了起來！
合成顯示幕裡——
「船要爆炸了，快跑！」男主角快步向女主角跑去，急切地對她說道。
「不，我得帶上攝像機！」女主角對男主角大喊了一聲，然後頭也不回地翻過了貨箱，拿起她的攝像機，又避開了邊上的小爆炸，向著急等在原地的男主角跑過去。
兩人終於匯合！
「快走！」男主角對女主角大喊了一聲。
女主角點點頭，飛快地跑到了男主角邊上，然後兩人一前一後翻過了船欄，落到了海中！
「cut.」泰勒懶洋洋地說了一聲。
「我覺得她表現得好極了。」他身邊的克麗絲說道。
「嗯哼，還不錯。」泰拉隨便點了點頭，自顧自地在手中的評分板上寫下他的評論。
如果他沒有看到那個女孩的排練，他或許會覺得蘿拉表現得非常出色。
那見到了那個女孩的表演後，他就覺得蘿拉就像柔弱的小女生，而不是電子遊戲裡的運動型女主角了——當然，客觀的說，蘿拉的表現還是不錯的。
「很好，蘿拉。」羅伯對女孩們採用的還是鼓勵的方式，「接下來表現你的自創動作吧。記住，如果你這輪能夠獲勝的話，你的動作將會被採用成女主角的慶祝性動作！」
「好！」蘿拉迫不及待地說道。
「可以開始了。」泰勒對蘿拉說道。
蘿拉立刻專心地表演了起來，左勾拳，右勾拳，上踢腿，放下！
「很簡單，但很甜，很有趣。」克麗絲讚賞道。
「……」泰勒總覺得克麗絲很欣賞蘿拉，「還不錯。」
泰勒依然給了個馬馬虎虎的評價。
「下一個，克裡斯汀！」
金髮碧眼的女孩就是第二個。
當克裡斯汀從貨箱上翻過去的時候，全場立刻發出一陣爆笑。
蘿拉是雙手撐著箱子頂部，雙腿擦邊，漂亮地翻過貨箱的，而克裡斯汀是雙腿翹起，不，下半身整個翹起翻過能夠貨箱的，就像她翻的不是貨箱，而是什麼吃人的怪獸一樣!
「哈哈哈哈哈！」
看著身穿傳感服的女孩動作誇張地在場地上跑來跑去、翻過來翻過去——那動作簡直和手忙腳亂、火燒屁股的猴子沒兩樣，再結合那亂七八糟的叫聲，克麗絲、泰勒和其他工作人員都忍不住大笑出聲！
太太太誇張了！
克裡斯汀也許是想表現出使勁的感覺，但她明顯做過頭了，這讓她看起來不像動作片女主角，反而像喜劇片女主角！
「哈哈哈哈，泰勒，你覺得怎麼樣？」克麗絲笑得渾身發顫。
「咳，克裡斯汀，嗯，很活潑。」泰勒輕咳了一聲，收住笑，努力找了個不那麼貶義的詞來形容克裡斯汀——不談工作和比賽的話，克裡斯汀其實是他很願意約會的漂亮女孩。
「好吧。」克麗絲聳聳肩，「我也覺得還不錯。」但比不上蘿拉。
繼克裡斯汀之後，伊芳和布蘭妮也紛紛進行了她們的表演，之後輪到了伊莉。
「海莉！」羅伯叫了一聲。
「在這裡。」伊莉連忙舉手示意，然後跑到場地邊的起點，準備開始她的拍攝。
「！」見到比較有期待度的女孩上陣，泰勒的身體不由地坐直了起來。
「船要爆炸了，快跑！」羅伯快步向伊莉跑去，大聲對她喊道。
「不，我得帶上攝像機！」伊莉對羅伯回吼道，然後推開想要抓她一起走的羅伯，快步向貨箱跑去！貨箱另一邊的架子上，就是她的攝像機！
由於「船體快爆炸」的緣故，伊莉沒有繞路，而是直接選擇了翻箱而過！
她單手在貨箱上一撐，修長筆直的雙腿就迅速地從貨箱上方劃過，然後整個人向下一躍，身體微蹲，雙手在身體兩側的地面上輕輕一撐，沒有絲毫停頓地就從地上站起，整個過程自如極了，沒有不穩，也沒有倉促，但仍保留了一種遊刃有餘的緊迫感！
下一刻，她從邊上的架子上拿到了那個重要的攝像機後，就迅速向「男主角」跑去！
跨過那個爆炸點時，她的整個人都輕輕躍起，雙腳一前一後落下！那是一種兔起鶻落、不帶一絲猶豫的敏捷！
「快走！」這時候，在原地焦急等她的「男主角」也看到了她，終於松了一口氣。
她向「男主角」點點頭，將攝像機緊緊抱在懷裡，快步向船欄邊跑去。
這次，不用「男主角」多說，她就以一個輕盈漂亮的背越式翻過了船欄，落到了地面的墊子上，然後快速滾開，為隨後跳下的「男主角」留下余裕！
「很好！」
幾乎是兩人剛做完一套動作，泰勒就忍不住為他們鼓掌了！
這就是他們想要找的女主角，動作俐落！輕盈靈敏！
既不是蘿拉那種花花架子，也不是克裡斯汀那種逗人發笑的喜感！
而是真正的動作遊戲女主角！！！
「慶祝動作想好了嗎？」泰勒迫不及待地向伊莉問道。
「啊？好了！」不解這位主管突如其來的熱情，伊莉還是點了點頭。
「好，開始吧！」泰勒目光亮閃閃地看著她。
對於電子遊戲製作主管——別名遊戲宅——來說，還有什麼比身手敏捷的動作遊戲女主角更吸引人的？！泰勒恨不得現在就簽下伊莉！
在對方火辣得仿佛要把自己射穿的目光中，伊莉快速地完成了她預先想好的動作。
左腿一個俐落的下劈——這需要非常柔韌的身體才能做出的效果，右手外格擋，然後是一個快速地右側踢，接上左邊的迴旋踢，最後保持了一個基本的格鬥式！
「怎麼樣，會太複雜嗎？」做完後，伊莉忍不住問道。
每個女孩的慶祝動作都沒有事先演練過，怕被其他人學走，而邁克也沒有指導過女孩們這個，所以這基本是她自己融合了跆拳道的踢法而創造的慶祝動作。
這些動作——下劈、側踢、迴旋踢——都是有技巧性的，不是其他女孩可以輕易學走的，但她也擔心，和其他女孩相比，她的動作會不會太花哨了……
「不，完全不會！太棒了！！！」泰勒大聲對她說道，「非常不錯！」
「謝謝！」得到了負責人的肯定，伊莉這才松了口氣，笑著向對方道謝。
「……」臺詞全被泰勒搶完的克麗絲鬱悶地坐在一邊，無奈地看著這位製作主管簡直像狂熱粉一樣追捧著那個女孩——難道事後要簽名要合照不行嗎？！評委的公正立場呢？！
連其他女孩對此也感到不忿。
「這不公平！」克裡斯汀忿忿地說道，「這又是她在軍隊學到的那套吧？！」
「我也覺得，這場挑戰賽裡，她太有優勢了！」蘿拉也不滿地搖搖頭——她先前也得到了好評，可是見到製作主管對海莉那麼追捧的樣子，讓她不安極了。
不會這個女孩又要拿第一吧？
想到的這個可能，就讓所有女孩感到眩暈……
＊＊＊
「好了，接下來就請泰勒來給我們公佈結果吧。」
每個女孩的動作都錄完之後，羅伯把女孩們全部叫到一起，等待泰勒宣佈結果。
「蘿拉。」泰勒第一個就叫到了蘿拉的名字。
「……！」蘿拉心裡一緊，這麼快？就是她？不現實的幸福感擊中了她！
「你對身體的控制非常好！」泰勒鼓勵地說道。
「……」然後呢？蘿拉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克裡斯汀。」泰勒看向金髮女孩，「你的招牌動作我非常喜歡，很有活力。」
「謝謝。」克裡斯汀點點頭，她發現泰勒並沒有直接公佈名次的意思，反而是在為每個女孩進行點評。不過，最喜歡的意思是，很有機會吧？克裡斯汀暗暗想道。
「伊芳……」
「布蘭妮……」
「海莉。」泰勒終於叫到了伊莉的名字，「你非常有動作遊戲女主角的風範，敏捷又靈活。無論是短片的拍攝，還是慶祝動作，都極其出色！」
「謝謝！」伊莉沉靜地向泰勒點點頭。
點評完每一個女孩後，泰勒才終於宣佈了他的結果——
「螢幕上的慶祝動作，就是勝利者。」
泰勒沒有直接說出答案，但隨著螢幕裡艾蓮娜（女主角的名字）下劈、側踢、迴旋踢的系列動作，每個女孩都認出了這是誰的標誌性動作！
——拜託！
——該死！怎麼又是她！
——這絕對有黑幕！！！
女孩們忍不住在心裡嘀咕著，幾個女孩更是不甘地咬住了下唇！
「海莉。」泰勒笑著看向伊莉，「恭喜你，你是這輪挑戰的冠軍！」
「謝謝！」伊莉長出一口氣，感謝地對評委們還有羅伯、邁克說道。
「這是你應得的。」泰勒終於再不掩飾他對伊莉的欣賞——說的好像他之前掩飾過一樣——「你是我們想要尋找的女主角，你的每個動作都一絲不苟，充滿了靈性！恭喜你！」
「謝謝你，泰勒。」頂著背後女孩們簡直想要吃掉她的視線，伊莉從容地向泰勒道謝。
這次的勝利，她也收下了。
＊＊＊
是夜。
關了燈的集體臥室裡，女孩們瞪著眼睛，幾乎沒人入睡。
翻身，咬牙，揪枕頭，撓床單，就是沒人願意閉上雙眼。
「我說……」一個幽幽的聲音忽然響起。
「嗯？」立刻有有人回應了她。
「這場比賽，不會真的被她一路贏下去吧？」第一個聲音猶豫地說道。
「哦！別！千萬別！」又一個聲音痛苦地說道。
「可是……」這個女孩的連勝已經是事實了啊。
「……」黑漆漆的房間裡頓時一片沉默。
「我們還有獲勝的機會嗎？」
許久之後，最初的聲音低聲問道。
「……」
明明沒有一個人睡著，卻也沒有一個人回答她。
良久，房間裡才響起了一聲輕輕的歎息。
第94章 全美超模（三十一）
第二天早上，運動完後回到屋子裡的伊莉見到了其他剛起床的女孩，伊莉自然地和對方打了個招呼，「早，基婭拉。」
女籃隊長目不斜視地和她擦肩而過，甚至沒有回以禮貌的招呼。
伊莉皺起了眉——哪怕她確實和其他女孩關係一般，但連日常的招呼都得不到回應，這還是第一次。她深切地感受到了其他女孩毫不掩飾的排斥和敵意。
唯一讓她感到奇怪的是，她沒想到第一個就拒絕與她交流的是基婭拉，而不是其他女孩——籃球隊長的情商雖然不高，但總是線上的，這樣故意理都不理，實在不像她的作風。
伊莉一邊思考著，一邊上樓回到了泰拉套間。
推門而入時，映入她眼簾就是國王床上鼓鼓的大包——凱特還沒起來。
看著床上睡顏安詳的褐發女孩，伊莉嘴角漫上一絲連自己也不知道的笑意，先前的鬱結也不知不覺悄悄散去。
伊莉沒有吵醒凱特，輕手輕腳地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等她擦乾身體，換好衣服出來，發現凱特還在好夢正酣，伊莉就真的無奈了。
「凱特，醒醒，該起來了。」伊莉坐在床邊，輕輕推了推睡成一團的女孩。
「嗯？」凱特迷迷糊糊地張開眼睛，看到是伊莉後，不自覺露出一個清清甜甜的笑容，撒嬌般地說道，「海莉早~」
「早。」伊莉揪揪她的臉頰，寵溺地催促道，「快起來了，吃了早飯就要去拍硬照了。」
「不要嘛。」凱特皺了皺鼻子，蹭了蹭伊莉放在她臉頰邊的仿佛帶著水汽的溫暖手掌，耍賴似的地閉上眼睛，小聲道，「讓我再睡一會，十分鐘，不，五分鐘就好……」
「……」伊莉最開始還會被凱特的話混過去，但現在已經免疫了，所以她很「冷酷」地揪住了女孩挺翹的鼻子，淡定地等凱特抗議然後清醒。
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發現鼻子被揪住不能呼吸後，凱特直接閉著眼睛微微張開了嘴，改用嘴巴呼吸……
「凱特……」伊莉滿頭黑線地看著和被窩相親相愛、難捨難分的女孩，歎了口氣提醒道，「再不起來真的來不及吃早飯了。」
再過一會，節目組的交通車就要來了，她們就要被接去拍攝了。雖然拍攝地點也有零食給大家吃，但零食和餐點的飽腹感畢竟是不一樣的——哪怕所謂餐點也不過是穀物牛奶。
凱特假裝沒聽到，但偷偷睜開了一隻眼睛偷看伊莉。
「真不起來？」伊莉也看到了，故意狀似放棄地說道，「那我先走了？」
「不要！」凱特立刻睜大了眼睛，飛快地從床上坐起，從後面抱住了正打算從床邊走開的伊莉的腰，「海莉等我！我馬上就好！」不要先走……
「好，那你先起來。」伊莉摸摸女孩柔軟的頭髮，耐心地答應道。
「嗯！」得到了伊莉的允諾，凱特這才從床上跳下去，飛快跑去浴室洗澡刷牙，然後換上泰拉套間特備提供的漂亮衣服，一邊悄悄想到——要是有一次，哪怕只有一次也好，讓她可以勝利一次，讓海莉可以住進她贏來的泰拉套間就好了……
當伊莉和凱特走到樓下的時候，女孩們差不多也都到齊了。
除了少數完全起不來的女孩——比如克裡斯汀，她幾乎沒吃過一次正常的早飯，在白天總是零食不絕口——大多數女孩都坐到了廚房的餐桌邊，等待輪值的女孩端上早飯。
今天是輪到伊芳做飯，她做的是簡單的煎蛋和薄餅，加上廚房裡的牛奶、穀物和水果，用來對付早餐已經足夠了。
「謝謝。」
當伊芳把煎蛋和薄餅盛到伊莉盤子裡的時候，伊莉慣常地道了聲謝，但是和早上那時候一樣，也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伊芳頭也不回地走到了下一個女孩旁邊。
仿佛有女孩注意到了這一幕，伊莉聽到了一聲不明顯的嗤笑，而當她抬頭看去時，看到的卻是狀似自然、只是壓低聲音互相耳語的女孩們……
伊莉深深皺起了眉。
竟然不是基婭拉一個人嗎？這是女孩們的排擠把戲嗎？
伊莉不蠢，連著兩人刻意不睬她，已經足夠讓她明白女孩們的小手段了。
凱特也看出了點什麼，她咬咬唇，幾乎想要拍桌站起，卻被伊莉按住手背，並對她搖了搖頭——
沒用的。
不出意外，這就是這些女孩集體想出來的幼稚伎倆。
她們以為這是小學、初中、高中嗎？排擠就可以讓別人惶恐？
冷暴力確實會讓人煩躁，但並非不能忍受。
而且這不算真正的暴力衝突，節目組是不會插手的。如果她奮起抗辯，主動生事，這些女孩們才會在心裡真正叫好呢。更甚者，如果她願意對其他人動手，想必這些女孩會更加拍手稱快吧，這才是讓她們真正愉悅的事情。
「海莉……」凱特難過地看著她，看上去比伊莉還委屈。
「沒關係。」伊莉向女孩展開一如既往的笑容，「快吃吧，待會兒還要去拍攝。」
「可是……」凱特不甘心地握住了底下的桌布，然後被伊莉伸手輕輕掰開。
「沒事的。」伊莉對凱特點點頭，「相信我。」
「……嗯！」凱特對伊莉點點頭，回過身時，看向其他女孩的眼神卻隱隱不善起來……
這邊，伊莉和凱特說著互相鼓勵的悄悄話。
另一邊，女孩們也興致盎然地討論著今天的日程。
桌上幾乎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個角落，一處安靜，只是不時地交談幾句，一處卻熱鬧得完全停不下來……
「我們今天會拍什麼？」
「不知道，但我希望能和羅伯合作！」
「我也是！羅伯超性感！！！」
聽著女孩們熱烈的討論，看著女孩們不時向她瞟來的視線，伊莉從容地切下一塊煎蛋，放入口中，慢慢咀嚼——伊芳的煎蛋做的不錯，沒有焦，沒有糊，正正好好。
至於想看她煩躁失態的，只能讓她們失望了。
伊莉垂下眼睛，靜靜想道。
＊＊＊
飯後不久，節目組的交通車果然來接女孩們了。
「快快快，要走了！」
工作人員來提醒後，女孩們互相催促著，立刻手忙腳亂地去臥室收拾東西。
伊莉和凱特的拎包也早就整理好了，就放在她們的房間裡。
在女孩們的大行動中，兩人也快步跑去樓上拿自己的物品。
「海莉！」正當伊莉和女孩們分頭走開，準備向自己的房間走去時，刻意落在女孩們後面的維多利亞悄悄脫離團隊，快步向伊莉走去。
「嗯？維多利亞，怎麼了？」伊莉停下腳步，看向女孩。
「她們好像決定聯合起來排擠你！」維多利亞咬咬牙，小聲對伊莉說道，「克裡斯汀昨天去那個運動臥室了，回來之後就拉著布蘭妮說了些什麼，然後今天就……」
哪怕克裡斯汀避開了她，但維多利亞還是察覺到了女孩們間的暗潮湧動——維多利亞向來不笨，她只是不願和那些女孩同流合污而已。最重要的是，她和伊莉關係不壞，還被伊莉邀請過分享泰拉套間。只是伊莉發現凱特在運動屋過得不開心後，之後就一直邀請凱特了。
但維多利亞也沒有把這個放在心上——說真的，這個女孩性格其實很大氣，所以三人的關係也一直不壞，維多利亞也一直會來泰拉套間玩。這大概也是克裡斯汀避開她的原因。
「嗯，我知道。」伊莉早就看出了這點，但維多利亞的提醒還是讓她感到很溫暖，「這兩天跟我們保持點距離吧，這樣她們就不會欺負你了。」不然，維多利亞也牽連著被冷暴力，大概會讓這個本就壓力重重的女孩更加為難吧。
至於凱特，大概她說也沒用——凱特有一種輕易不顯露的倔強，就像看起來軟萌的小兔子，真急了，關鍵時候也會露出小鋼牙。更何況，在其他女孩看來，凱特是她這邊的，拉攏也沒用。想到這裡，伊莉的心裡就充滿了無奈與溫情。
「……」維多利亞咬咬唇，沒有反駁。
她雖然特立獨行，有提出個人想法的勇氣，但要她完全和其他人作對，她也做不到。伊莉格外體貼的話讓她有點內疚，就像她背叛了對方一樣。
維多利亞內心充滿了迷茫——大家都是來比賽的不是嗎？為什麼一直都認認真真比賽、從來沒有做過不好事情的海莉要遭到這種對待？還是說，這是獲勝的人註定要面對的？不止是其他女孩的嫉妒，還有冷漠、質疑以及私下暗謀的勾當……
「還有，你這陣子好像真的瘦太多了，之前幫你試衣服就發現了。剛剛早飯看你好像也沒有吃多少。之後要好好用餐，好嗎？」伊莉摸摸這個女孩的臉頰，微笑著對她說道。在這之後，她恐怕就不能和維多利亞這樣說話了。
「嗯……」維多利亞鼻子一酸，差點哭出來。真心假意，她還是能分出來的。海莉這麼關心她，她卻在海莉需要她的時候，沒能為海莉站出來……
「接下來好好拍攝，好好比賽。」見女孩眼眶微紅，伊莉上前一步，給了她一個溫暖的擁抱，「我還想在最後三強繼續看到維多利亞呢，要堅持下去啊。」維多利亞比凱特有天賦，這是比賽以來就漸漸顯露的事實。只要維多利亞能調試好她的心理狀況，一定能走到很遠。在這件事上，伊莉更擔心的還是凱特……
「好！」維多利亞點點頭，但不知為什麼，她的眼淚突然就掉了出來。
「傻瓜。」伊莉好笑地用指腹擦去女孩眼底的淚水，「這有什麼好哭的？」
「我不知道……」維多利亞搖搖頭，眼淚更加止不住了——海莉越是對她好，她就越是為海莉感到難過。明明海莉是這些女孩裡最好的一個，卻……
「別哭別哭。」伊莉耐心地為維多利亞抹掉眼淚，「被其他人發現了怎麼辦？」
「發現就發現……」維多利亞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睛，不服氣地說道。
「……」傻話。一個兩個都是沒長大的小女孩啊。
伊莉失笑，摸摸女孩的頭髮，溫聲道，「我沒關係的。維多利亞快回去吧，讓工作人員等太久也不好。」閻王好過，小鬼難纏，讓下面的人不滿了，反而會更麻煩。
「如果她們問你為什麼拖這麼久，就說去洗手間了。嗯，還是真去洗手間一下吧，洗一洗眼睛也好。」伊莉連藉口都幫維多利亞想好了。
「嗯……」被伊莉最後一遍擦過眼角，維多利亞終於點點頭，不舍地鬆開了伊莉的手，戀戀不捨地轉身離開了。
「維多利亞，怎麼才來？」見維多利亞磨蹭這麼久才回臥室，女孩們警惕地問道。
「去了一下洗手間。」維多利亞果然說出了伊莉為她準備好的理由。
「……」女孩們對視一眼——只是去了一下洗手間，應該沒事吧？維多利亞應該沒有對海莉說什麼吧？而且，她們根本沒將她們的打算告訴維多利亞，維多利亞就算猜到，應該也沒有真憑實據。想到這裡，女孩們也稍微安心了。
超模屋不是每個角落都有攝像頭的。在夜裡，臥室裡的鏡頭還會關掉——女孩子的*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她們確定，她們的密謀沒有被直接拍下來。這就夠了。
只要沒有鏡頭直接錄下，她們的密謀就會是永遠的秘密，哪怕只是表面的秘密，但沒有真憑實據的指責，其他人——比如網友和評委們——就不能說她們「欺淩」海莉。在美國，這種欺淩——無論是校園還是職場，幾乎是僅次於歧視的惹人反感的行為了。
所以，哪怕維多利亞說了些什麼，其實也無傷大雅。
女孩們互相交換了個眼神，輕輕地笑了起來。
目送維多利亞回到她的臥室，伊莉才走到等在稍遠處的凱特身邊——在維多利亞過來找伊莉說悄悄話時，凱特就聰明地避開了。畢竟，有的話當事人能說，但當事人身邊還有其他人時，說話者就不一定說的出口了。
「怎麼了？」凱特沒聽見兩人的交談，但看到維多利亞哭出來了，所以有點擔心。
「沒事。」伊莉搖搖頭，對擔憂不已的凱特解釋道，「維多利亞來給我報信了，就是那些女孩們決定悄悄排擠我，維多利亞過來和我說一聲。」
「果然……」凱特咬牙，她就知道早上的事不是偶然！
「別在意。」伊莉拍拍凱特的背，沉靜道，「不要被她們的做法激怒，那樣就正中她們下懷了。我們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由維多利亞之口說出的女孩集體密謀事件，以及女孩們的所作所為，節目組絕不會剪掉，而是會作為爆點和噱頭播出，除非有什麼特別勢力介入，才會被壓下去。而在場的這些女孩們，顯然都沒有這樣的背景。
在這場謀劃裡，伊莉作為受害者，基本不會受影響。如果伊莉願意表現得脆弱點，大概還能加點同情分。當然，在這場比賽裡，伊莉已經不需要了——她已經攫取到了足夠的優勢，無論是實力，還是人氣。過於軟弱，反而會讓人詬病也說不定。大眾喜歡看到的還是更強大的獲勝者，而不是柔弱的小女孩。
至於那些女孩，雖然比賽進程會領先節目播出好幾周，她們的性格暫時不會顯露，但越到比賽後期，節目放送的越多，觀眾看到的越多，那時候大眾評分才會真正發力。如果說前期的大眾評分是比較客觀的看硬照打分，後期的大眾評分就是非常主觀的看人評分了。
至於所謂的「真憑實據」，人心就是真憑實據。大眾並不是真正的法官，必須要鐵證確鑿才會做出判斷。有維多利亞的話語，有女孩們的言行，已經足夠觀眾做出自己的判斷了。維多利亞對伊莉的善良與坦誠，絕對是壓死那些女孩的最後一根稻草。
伊莉等著看那些女孩最後的下場，微笑地，平靜地，看著。
＊＊＊
這一次的拍攝地點並不是專業的攝影棚——全美超模很少在攝影棚裡讓女孩們拍攝，為了引起觀眾興趣，每次的拍攝地點都會是一些讓人意想不到或者眼前一亮的地方。
女孩們的造型也會千奇百怪，幾乎貫穿了時尚界的整個歷史——如果中古世紀的衣著也可以被稱為時尚的話，也容納了各個種族、各個民族的特殊風情。
這次的硬照拍攝主題是蒸汽朋克。
在英語裡，蒸汽朋克本就是個合成詞，蒸汽是指蒸汽時代，朋克則是指那個時代的小眾朋克風——不過直到今天，朋克仍不是主流，依舊小眾著。
不過，在時尚界，蒸汽朋克也算是標新立異的獨特一支了。
當女孩們從交通車上下來時，看到的就是一條幾乎廢棄的鐵軌，鐵軌上還停著一輛老舊的蒸汽火車，而約翰尼和這次的攝影師麥克·魯伊茲已經等在了那裡。和以往一樣，麥克也是一位相當出名的攝影師，為許多明星、許多大牌雜誌拍攝過照片。
「你們這次會有一個特別的搭檔。」麥克戴著一副墨鏡，非常有范地對女孩們說道，「它喜怒不定，不過你們都不會對它感到陌生。」
「是什麼？」女孩們紛紛睜大了眼睛，心裡猜測不停。從老虎獅子到蛇蠍螞蟻，每個人都在心裡猜了個遍。讓模特和動物合作拍攝，這也算是全美超模的慣例了。
「它就是——」麥克拉長了聲調，然後在女孩們期待又忐忑的眼神中，大笑著宣佈道，「等你們做好造型就知道了，讓我們還是保持一些神秘吧。」
「……」這一刻，不止一個女孩想揍他一拳。
女孩們很快被帶到了旁邊臨時搭建的造型室去做造型。
由於蒸汽朋克這個有些復古的主題，女孩們這次的妝容打扮都不簡單。
衣服是維多利亞時代的繁複風格，妝容則是神秘黑暗的朋克風。
「我們這次的搭檔是什麼？」幾乎每個女孩都悄悄向約翰尼打聽道。
「我也不知道。」約翰尼笑了笑，對女孩們含糊地攤攤手，保留了一些神秘性。
不過，伊莉注意到，在約翰尼和克裡斯汀交談時，克裡斯汀說到她無法忍受猴子和鳥類——特別是後者時，約翰尼不小心露出了一個「有好戲看了」的有趣表情。
是鳥。
伊莉立刻做出了判斷。
不過，無論是鳥，還是蛇，哪怕是對伊莉而言最可怕的蜘蛛——伊莉看到蜘蛛就會頭皮發麻，如果伊莉有恐懼症的話，物件一定是蜘蛛，伊莉看《哈利·波特》時，特別理解羅恩對蜘蛛的害怕——只要節目組要求，她都會毫不猶豫地摟著它們拍攝。
只要這是攝影師的需要。
當做好造型的女孩們再次站到麥克面前時，麥克終於請出了這次的特別嘉賓——
站在約翰尼手臂上的一隻小貓頭鷹！
「天！」毛絨絨的小貓頭鷹立刻俘獲了伊莉的心！
「……」與她相對的，就是整個人都忍不住僵直的克裡斯汀。
「她叫格洛薇。」約翰尼介紹道，「她的爪子和喙都很尖，脾氣不定，所以小心不要讓它接近你們的臉。」約翰尼笑著對女孩們說道——伊莉總覺得約翰尼是對克裡斯汀說的，並且克裡斯汀也不復約翰尼「厚望」的臉色發白了。
「對了，它還是個電影明星。」約翰尼補充了一句，「它曾在《哈利·波特》的系列電影裡出演過，所以，小心它，但不要害怕它。海莉？」約翰尼見到伊莉舉起了手。
「它是演了誰？」伊莉忍不住問道，「艾洛爾？小豬？赫爾墨斯？當然，我知道，它不是海德薇，海德薇是白色的。」這些分別是書裡出鏡最多的貓頭鷹的名字了。
「哇哦，我們這裡有一個哈利·波特粉嗎？」約翰尼不介意這樣有趣的小對話。
「是的。」伊莉毫不猶豫地點頭道，「我在11歲之前一直希望能收到霍格華茲的來信，當然，直到我上大學，我也沒有收到過。我大概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麻瓜吧……」
想到這裡，伊莉有點小傷心，還有點小傷感。
伊莉小時候，爸爸曾經逗過她，說他和媽媽其實都是隱藏在麻瓜世界的巫師，因為不能在麻瓜面前使用魔法的緣故，所以不能給她表演，不然魔法部駐中國分部會上門請喝茶的。
那時候，天真單蠢的小伊莉就相信了爸爸的話，並堅信作為巫師夫婦的小孩，她應該不會那麼倒楣的是個啞炮，只是她的魔力恰好很穩定，所以沒有小巫師的暴動徵兆。
伊莉就這麼相信到了11歲，直到生日，沒有貓頭鷹上門送信，伊莉才淚眼汪汪地看著親愛的爸爸。於是，負疚感之下，爸爸對伊莉百般討好，甚至親自動手給伊莉烤了一盤失敗的馬卡龍——馬卡龍漂亮的顏色是很讓小孩喜歡的，當然，伊爸爸的破手藝就別指望有什麼好味道了——於是小伊莉整整沒理爸爸一個星期。
但在漸漸長大以後，伊莉才慢慢意識到，在公司裡那麼忙碌、回家後那麼疲憊的爸爸，在逗她、哄她、甚至討好地為她做出人生第一盤小點心之下，是多麼愛護她的心情。
這也是伊莉對那種小點心始終鍾情的理由。
即使她再也不是愛可愛顏色和香香味道的小女孩了……
而現場的這些人顯然是不能理解伊莉的這種複雜心情的。
哪怕是一直跟拍女孩們的攝影師，也只覺得這個一直以來都表現得淡定從容的女孩也有這樣女孩子氣的一面，這種反差簡直有趣極了。
觀眾絕對會忍不住輕笑起來的！
在一下子輕鬆起來的現場氛圍中，其他女孩們不悅地對了個眼神。
她們本來是希望能給那個女孩帶來精神壓力的，而不是希望對方另闢蹊徑的，卻沒想到對方在攝像機前表現得更加出色了！
這種有趣的鏡頭肯定不會被剪掉的！
女孩們恨恨地磨了磨牙。
「那，海莉，接下來就由你第一個拍攝吧。」約翰尼很快對伊莉說道，「這樣你就擁有了和格洛薇的第一次接觸機會。」他的臉上也忍不住帶上了笑容，顯然伊莉的話也讓他覺得很有趣。當然，拍攝順序是之前就決定的，約翰尼不過是順口一說而已。
「好的。」伊莉點點頭，讓工作人員在她手臂上帶上讓貓頭鷹停駐的皮套——不然，貓頭鷹尖銳的爪子絕對會抓破女孩們的皮膚——然後讓邊上的馴養人將格洛薇轉移到了她的手臂上。
硬照的重點還是模特本身，但搭檔的存在不是可有可無的。雖然這次的嘉賓是一隻貓頭鷹，而不是人類，但這不代表模特可以無視它。從往期的節目來看，模特與嘉賓——無論是否是人類——的互動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模特能在表現出自己風範的情況下，與小動物有著良好的互動，特別是能出現「神同步」表情或者動作的話，絕對是加分項！
而第一個拍攝顯然是有優勢的。雖然節目組提供的小動物都是比較溫馴的——如果不夠溫馴，再出點什麼事，節目就等著停播吧——但小動物本身也是有脾氣的。如果能比較早的拍攝，和小動物更好的溝通，那拍攝出好硬照的幾率就比較高。而越到後面，小動物就越是不耐煩，很容易開始暴躁，這時候，再要拍出好照片就不容易了。
當然，往期也有非常機智的女孩，雖然拍攝順序靠後，但她聰明地選擇了狂暴與野性的表現風格，正好與小動物那時的反應相一致，兩者相映成趣，也拿到了很高的分數。
「海莉，這次你準備表現什麼？」站在攝影師旁邊的約翰尼問道。
「我想表現出那種邪惡女巫的感覺。」伊莉在約翰尼的指示下，坐在了火車的車廂邊上，這就是約翰尼給她指定的拍攝地點了，「我想把蒸汽朋克的機械感與女巫的神秘古怪感結合起來，表達出那種危險又詭秘的感覺。」
「很好，沒問題。」約翰尼對伊莉點了點頭——和每個模特確認她們的靈感與表現力，正是約翰尼的工作，「那，開始吧。」
隨著約翰尼的肯定，工作人員立刻打開了邊上的煙霧機，如雲似霧的白色氣體開始彌漫在伊莉身邊，讓她真的仿佛身處蒸汽時代一般。
伊莉坐在車廂邊，雙腿交疊，腳尖自然地指向地面，身體微微側傾，與手臂上的小貓頭鷹對視。小貓頭鷹很乖巧地站在了伊莉手臂上的皮套上，只是小腦袋不時地轉來轉去。伊莉很快就找到了小貓頭鷹的動作規律，立刻配合著小貓頭鷹與她對視。
「很好！」麥克在鏡頭後輕喊了一聲。
鏡頭下，金棕短髮的年輕女巫側身對著鏡頭，下頷微收，蒼白的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酷笑意，幽藍的雙眼裡泛著微光——那是打光板反射的光芒，正好被她靈活地捕捉並運用到了——直直地看到了小貓頭鷹的黑眼珠裡，一黑一藍，女巫的眼睛與貓頭鷹的眼睛詭秘地相對，仿佛她在下達什麼危險的命令一般。
女巫穿著一件那個時代常見的貼身白蕾絲襯衫，外穿一件緊身的黑皮革馬甲，馬甲的一條肩帶斜跨過她的肩膀，勾勒出她精巧的胸前線條。馬甲下面是一條微蓬的黑紗裙，底下穿著黑色的菱形格網襪，那條長筒襪很厚實，絲毫沒有露出腿部的膚色，只能讓人看到襪邊勾勒的長腿線條，迷人但不性感，讓人只覺得危險的氣息撲面而來！
這是一個敢於暴露自己身份、並有所圖謀的邪惡而可怕的女巫，但是誰都不能否認她的魅力與迷人！
「啊——」就在這時，女孩的一聲尖聲驚叫從邊上傳來。
所有人都反射性地向聲音來處看去！
「啊！」此時的拍攝點也爆發出一聲短促的急叫。
負責硬照指導的約翰尼和攝影師麥克連忙回過頭，就看到小貓頭鷹仿佛被驚到了一般，在女孩的手臂上拍打著翅膀，失控地向女孩飛去！最可怕的是，小貓頭鷹是正對著女孩的，它的喙部，尖銳的喙部，正直直地向女孩臉上啄去！
「天！」有的工作人員已經不忍地閉上了眼睛。
「！！！」反應較快的已經向女孩那邊跑了過去，徒勞地想要避免女孩被啄傷，但所有人都知道，來不及了！
「海莉！」
但比所有人都快的，比女孩自己避開還快的，另一個女孩幾乎是在貓頭鷹受驚拍打翅膀的時候就向女孩撲去，奮不顧身地把小貓頭鷹向邊上一推，自己的手背上被貓頭鷹的利爪劃開了兩道血痕！
「凱特！」
伊莉震驚地看著用身體護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她怎麼也想不到，最先沖過來保護她的，竟然是一直以來總是軟軟依靠她的凱特！
小貓頭鷹被推開後，在女孩身後惶恐地亂飛著，馴鳥人已經著急地上前，吹了個俐落的呼哨，小貓頭鷹這才仿佛找到了方向一般，拍打著翅膀向馴鳥人飛去。
「沒事了！」
凱特這才松了口氣，從伊莉面前退開，笑著對她說道。
這一定是她近二十年人生來，跑得最快的一次！
按著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臟，凱特悄悄想道。
但，這也是她跑得最有意義的一次！
一想到自己也保護了海莉，凱特就無比驕傲！
「海莉，凱特，你們沒事吧？！」約翰尼這才反應過來，立刻向兩個女孩跑去。
「我沒事，但凱特…」伊莉捧著女孩明顯還在滴血的手背，心疼得簡直說不出話來。
「嘶……」凱特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手被劃傷了，反應遲鈍的痛覺神經這才接收到了神經末端傳來的痛感，頓時就兩眼淚汪汪了，「海莉……」
「嗯，我在！」伊莉連忙回答她，「你先別動，別動！」然後看向約翰尼，「醫護人員呢？！」每個真人秀節目都是配有醫護人員的，伊莉對這件事無比確定。
「鐘斯！」幾乎在約翰尼回頭喊的時候，身穿工作服的醫護人員已經快步跑了過來。
「別動，讓我看一下！」鐘斯嚴肅地說道——對模特來說，如果留下傷疤，那絕對是對職業生涯的大打擊！除非這個傷疤有什麼驚人的來歷，那反而會成為模特的一個噱頭，而眼前這個女孩手背上的簡單抓傷，顯然不會是這種！
「怎麼樣？」幾乎就在鐘斯檢查的時候，約翰尼就忍不住催促地詢問了。
「傷口不深，如果她不是疤痕體質的話，以後不會留下傷疤。」鐘斯快速地觀察了一下，立刻做出了最簡單但也最重要的判斷。
「要打狂犬疫苗嗎？」伊莉心急地問道。就她所知，很多動物造成的傷口都有可能造成感染，狂犬疫苗並不只是用來應對犬類咬傷的，就不知道貓頭鷹算不算了。
「……不用。」鐘斯額頭劃下一道冷汗，無語地解釋道，「貓頭鷹不會攜帶狂犬病毒的，而且這是抓傷，不是咬傷，沒有□□交換，也不會有其他的病毒。只要消毒就可以。」連去醫院都沒必要——誰家被小刀劃了個小口子就跑醫院？
「所以沒事對嗎？」從邊上快步跑過來的胖導演也氣喘吁吁地追問道。
這對節目組來說是最重要的問題。如果是小傷，就不會影響到節目。過去還有選手扭到腳呢，但還是完成了拍攝，也不算節目組的干係。
「沒事。」鐘斯對導演肯定地點了點頭。
「可以先消毒嗎？！」伊莉快受不了了兩人的磨嘰了，忍住想要怒吼的衝動催促著醫療人員，一邊轉頭問凱特，「怎麼樣，還好嗎？還疼嗎？」
「嗚……」其實不那麼疼了，但被伊莉這麼關心地看著，手還被這麼小心地捧著，凱特違心地點點頭，「有一點點……」
「鐘斯先生。」伊莉再次催促道，「請快一點！」
「好好好！」其實不是什麼大傷……
這邊的傷情還在處理中，另一邊，副導演也在詢問貓頭鷹受驚的原因。
其實原因很明顯——
「嘶，好痛……」克裡斯汀半跪在鐵軌邊的石子路上，倒抽了一口冷氣道。
「你沒事吧？」蘿拉連忙扶住她，擔心地問道，其他女孩也趕緊圍著她們。
「膝蓋很痛。」克裡斯汀咬唇道，「還有我的腳趾，好像撞到了什麼了，嘶……」
「她到底……」副導演皺眉看著地上的克裡斯汀——誰都能看出是這個女孩驚到了貓頭鷹，但是，女孩自己好像也傷到了，「誰該死的能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副導演不耐的問道。
「我們準備去拿盒飯，結果克裡斯汀剛站起來就絆到了…」蘿拉解釋道。
「……」這個理由簡直漏洞百出，但越是這種聽起來荒謬的理由，某種程度上也越是無可挑剔——女孩們一大早起來，坐交通車來到這個荒郊野外（不荒郊野外哪來的廢棄鐵軌），又開始錄製節目，做這些複雜的造型，現在已經過午飯點了，拿午飯再正常不過！
但是，怎麼會這麼巧？！
「克裡斯汀，你真的絆倒了？」副導演最後確認道，「這邊的攝像機也開著，我們能翻到記錄。」副導演這句話是在誆她，攝像機對著的只是女孩們的休息區，女孩們走出這裡，去拿午飯的話，就無法被拍到了。
「是的，我真的絆倒了！看我的手！」克裡斯汀把自己在碎石上磨出了一層血皮的手攤給副導演看，咬牙道，「但我不知道是絆到了地上的什麼，還是……」
除了凱特準備和伊莉一起吃午餐，其他女孩都決定一起先吃。這麼多人走在一起，連克裡斯汀都不確定自己到底是怎麼摔的！如果真是被地上絆到就算了，如果她發現是哪個碧池陰她，她一定要抓花她的臉！
「……」副導演看了眼克裡斯汀的手，他倒真的相信克裡斯汀不是故意的了——這個典型的金髮碧眼女孩不會對自己那麼狠，她沒那個魄力，那麼，到底是真的巧合還是……
副導演陰戾的眼神在女孩們身上滑過，女孩們面不改色地回視著他。
「我再強調一次，參加節目時簽過的協議，絕對禁止暴力！這種有傷害性質的間接暴力，如果發現，也是退賽！明白嗎？」副導演沉聲道。不管是直接出腳絆克裡斯汀，還是想間接構陷海莉和凱特，無論哪一種，都是節目組嚴格反對的！
「明白。」女孩們互相對視一眼，訥訥點頭。
最終，副導演也沒提什麼錄影——聰明點的女孩立刻想到了放午餐的這邊大概是沒錄影的，而副導演也只能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第95章 全美超模（三十二）
很快，凱特和克裡斯汀的傷情也各自處理好了，現場也恢復了表面的平靜。
然而，無論是女孩們，還是一些工作人員，都顯得神情莫測——這種難以定論的陷害手段在真人秀比賽中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區別只是黑手有沒有被抓出來而已。
而這次，顯然沒有。
「麥克，海莉的照片怎麼樣？」安撫好了凱特後，約翰尼走到攝影師邊上問道。
「照片沒問題。」麥克回看了一下螢幕，「你來看，那個動作正好捕捉到了。」
「好，能用就好。」約翰尼走到電腦邊上，看著螢幕上清晰顯示出的照片，點了點頭。
海莉和凱特都受驚了，狀態恐怕暫時調試不好，既然海莉的照片已經沒問題了，那就可以直接用了，而凱特，約翰尼已經準備把那個勇敢的女孩放到最後一個了。
說真的，不止是海莉，連節目組都要感謝凱特。貓頭鷹的爪子上說是不會感染，但動物的肢體不太乾淨是肯定的。如果真的抓到海莉臉上，留下什麼疤痕，那對海莉和節目組來說，都是個負擔。海莉會前途盡毀，節目組也會陷入被動，輿論肯定會譴責節目組的。
現在只是凱特的手背受傷，看抓痕也不是很大，後期留疤的可能性也比較小。這種後果是節目組仍能控制的——畢竟背靠全美五大電視臺之一的cw電視臺，又有哥倫比亞廣播公司和華納兄弟作為支撐，這種傷情帶來的影響還是可控的。
見伊莉的硬照沒問題，約翰尼很快進入了工作狀態。
「下一個，蘿拉。」約翰尼對女孩們喊道。
「等等，我們還要繼續拍攝嗎？」蘿拉驚訝地問道——那只貓頭鷹都傷人了！拍攝現場都出現事故了！這樣還要繼續拍攝下去？
「當然。」約翰尼皺了皺眉，對蘿拉說道。
如果不是全美超模這種對外表特別看重的真人秀，而是其他什麼技術或生存比賽，這種小傷情根本不會影響比賽進程。就是在電視劇或者電影的拍攝現場，哪怕是主演受了這種小傷，也會繼續拍攝下去的——又不是扭傷腿或者骨折之類的，只是手背劃破而已。
最重要的是，節目組是有臺本和預算的。如果就這麼停工一天，無論是人工，還是機器，都相當於浪費了一天使用。更別說，像麥克這種層次的攝影師，本來就不是可以隨便請來的，今天取消了工作，明天對方就不一定有時間了——本來節目組就是提前了很久，才和每輪的攝影師預約好的。而且這些大牌攝影師的出場價格不菲，節目組也不可能浪費這筆錢，就讓人家回去。這對已經過了最熱賽季的全美超模節目組來說太奢侈了。
再有就是，雖然這次的小貓頭鷹有些失控，這確實帶來了一些風險——動物一旦受驚之後，短時間之內確實很難平靜下來，而且有二次受驚的可能。不過節目組也考慮到了這種情況，相似的道具（貓頭鷹）不可能只準備一個。哪怕是哈利波特的劇組，當時也出現了很多隻貓頭鷹呢，多租一個備著並不難。只要換個貓頭鷹就行了。
唯一的問題就是，女孩們的態度。約翰尼希望女孩們別那麼嬌氣，而是能盡可能配合節目組的拍攝。就像他剛才和海莉簡單交談的那樣，海莉明確表示，如果需要的話，她可以再來一次沒關係——這才是模特應有的態度。
「放心，這次我們換克洛維斯來拍攝，她的脾氣還不錯。」約翰尼勉強安撫了蘿拉一句。
「好，我就來。」蘿拉也知道，出了凱特的事情後，約翰尼的心情不會像先前那麼好了，所以她知趣地閉嘴了。這大概是她的演員爸爸為數不多教給她的東西了——尊重片場上司，他們決定了她能發揮到什麼程度。
「嗯。」見蘿拉只是問了一句，並沒有多加置喙，約翰尼也松了口氣。如果蘿拉帶頭，其他女孩也跟著反抗，那就比較麻煩了——雖然有事先合同，但是這種和「危險」擦邊的拍攝，女孩們反抗也不是全不占理。而有了蘿拉的配合後，之後的女孩們應該也不會多說什麼了——好的榜樣就在她們的面前，不會有人蠢到讓自己成為對照組的。
造型師最後幫蘿拉收拾了一下她的造型——在剛剛的慌亂之中，女孩們的造型都有些不同程度的淩亂——然後蘿拉就提著她的長裙擺，走到蒸汽火車邊上，準備開始她的拍攝了。
等候區邊，女孩們沉默地目送蘿拉走過去，在約翰尼的指導下，自如地擺動著她的身體，在攝影師的叫好聲中，拍出了一張張精彩的硬照——顯然，蘿拉並沒有被剛剛的小事故影響太多，她的拍攝很在狀態。
也是，出事的是凱特、海莉和克裡斯汀，蘿拉本來就沒有牽涉進入。更何況，蘿拉自己明白，雖然她討厭海莉、討厭凱特，對克裡斯汀也說不上喜歡，但她絕對沒有對她們真的動手過，所以她問心無愧，當然能坦然繼續她的拍攝。
「凱特，怎麼樣，還痛嗎？」伊莉一邊吃午飯，一邊輕聲問女孩。
「還好，已經不痛了。」凱特有些不好意思地搖搖頭——先前剛被小貓頭鷹爪子抓到時確實有點火辣辣的疼，但鐘斯處理之後，基本已經沒事了。傷口本來就不大，一個方形的大創口貼就解決了，就是洗澡的時候不能沾水，很快就能好起來的。
「那，待會兒拍攝……」蘿拉剛剛問約翰尼的問題，也是伊莉擔心的問題。伊莉自己沒問題，不代表凱特沒問題。如果凱特因此對這次的拍攝反感——哪怕她自己不覺得，但說不定有些陰影就留在心裡了——這說不定就會影響最後的硬照效果。
「沒關係。」凱特頓了頓，搖了搖頭。
貓頭鷹小小只，本來就不可怕，剛剛那也是無意的，所以對她影響不大。就像到朋友家去玩，看到小朋友逗貓時，去擋了一下，結果被貓咪抓了一道，事後還得打狂犬疫苗，但這不代表以後就害怕貓咪討厭貓咪了啊。
更何況，凱特對伊莉是軟萌，但本身性格其實是很倔強的——不然之前也不會和其他女孩硬撕了一場。只是她太喜歡伊莉，所以總是忍不住對伊莉撒嬌——這其實也是很多女孩對友人信賴的表示。別說是換了只貓頭鷹，哪怕是原來的貓頭鷹，凱特也會毫不猶豫地上陣的。
雖然早已意識到自己和其他人的差距，隱隱發現自己的模特資質並不出眾，但對最後的勝利，凱特也是有一點小野心的，所以絕不會在這裡輕言放棄。
只是，在女孩們的實力面前，這份野心實在太卑微了，所以凱特從不曾說出口——但不說，不代表她不想，不然她為什麼來參加全美超模？她支持伊莉，是因為自己獲勝的幾率渺茫，所以寧可自己的好朋友贏，也不想便宜了其他碧池。
就像在學校裡，參加同一場學科競賽，自己總是低分飄過，而好友卻分數高高。如果兩人的關係極好，不會因此產生嫉妒，而是互相鼓勵的良性關係，那低分的那個也會真誠希望是自己的好朋友最後獲勝，而不是其他人勝利的。這都是一樣的道理。
話說回來，真正有問題的，還是——
「我們真的要繼續拍嗎？」克裡斯汀不滿地對她邊上的布蘭妮說道，「我才不要和那種小畜.生拍照呢，一想到它們說不定會拉在你手臂上，我就……」克裡斯汀做了個非常不舒服的幾欲作嘔的表情。
「這是我們的拍攝任務，我們也沒辦法啊。」布蘭妮無奈地回道——在明知拍攝任務的前提下，還對此不滿，簡直是對節目組的抗議啊。看先前蘿拉面對拋空拍攝，也是害怕得要命，但沒有一句抱怨，只是哭著說了自己的恐高症，擦乾眼淚就上了，這才是聰明的做法。
「真討厭。」克裡斯汀又扒著她的飯盒，小聲嘟囔了一句，「如果她當時被抓花臉，我們就不用和這些該死的鳥拍照了吧。真可惜。」
「……」其實布蘭妮的立場和副導演是一樣的，相信克裡斯汀有壞心，但不相信她有這個殘害自己去陷害伊莉的魄力。但克裡斯汀的這張嘴真的讓人挺受不了的……
「布萊恩來了，我先去找他談談。」布蘭妮找了個藉口離開，不準備忍克裡斯汀的抱怨了——上一場比賽後，看到利拉被淘汰、她被留下後，布萊恩直接連連搖頭，這讓布蘭妮覺得是不是布萊恩討厭自己。布蘭妮不準備惴惴不安下去，她想和對方談談。
「去吧。」旁邊的伊芳也搭了句嘴，「我覺得布萊恩那時的表現確實不地道。」
「……嗯。」布蘭妮對伊芳默默點點頭，快步向布萊恩走去。
繼蘿拉之後，從容等待的基婭拉、和布萊恩談話回來後變得開朗自信的布蘭妮、又一次為自己腦補了無數身世背景的維多利亞都輪流去拍攝了照片。
「我們要等多久？」克裡斯汀又隨口說道。
「不知道。」伊芳板著臉回道，「不過我挺受不了的，總是不停地等待、等待、等待，等造型，等化妝，等拍攝，等等等……」
「……」克裡斯汀只是隨口一問而已，沒想到也惹來了伊芳的不停抱怨，而且看樣子伊芳還沒有停下來的打算，這讓克裡斯汀也暗暗發笑——輪到自己的時候，她的腦子總是不太清楚，但看別人的時候，克裡斯汀就立刻清醒了：伊芳的抱怨也會讓節目組不滿，不是嗎？
＊＊＊
女孩們等待的時候，維多利亞去了次洗手間。
伊莉過了兩分鐘，也跟著走了過去。
「我去一下洗手間。」伊莉對凱特說道。
「好。」凱特乖巧地點了點頭——平時一起行動已經很姬了，如果連洗手間都要一起去，大概別人真的要覺得她和海莉有一腿了。
由於伊莉的態度很坦然，她和維多利亞又不是同時去的，其他女孩也都沒放在心上。
只有布蘭妮留意到了伊莉垂在身側、微微握起的拳頭，這讓她悄悄抿起了嘴。
「維多利亞。」伊莉走到洗手間的時候，維多利亞正對著大鏡子整理髮型。
「海莉。」維多利亞立刻轉過身，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笑容，「你剛剛還好嗎？沒事嗎？」
先前和其他女孩一起時，維多利亞謹守和伊莉的約定，並沒有對一起走回來的伊莉和凱特表現出過分的關心，只是和其他人一樣，泛泛地問了一句，直到此時，才表現出她的關心。
「我很好，謝謝你。」伊莉對維多利亞笑笑，又向門外看了看，確定沒有跟過來的其他女孩，這才對維多利亞說道，「剛剛，克裡斯汀摔倒的時候，你有看到是怎麼回事嗎？」
伊莉自己也看到了鐘斯給克裡斯汀處理手掌，平心而論，她也不覺得克裡斯汀能對自己下狠手——當然，也不排除克裡斯汀扮豬吃老虎的微弱可能，但總體上，伊莉還是相信黑手另有其人，或者，就真的是「巧合」——這也並非完全不可能。
但無論如何，她都想要再確認清楚。畢竟，如果這真是一起構陷，那麼從初衷——害她毀容，到結果——凱特受傷，都不是伊莉能接受的。如果真有黑手，即使節目裡她不能做什麼——時時鏡頭之下，再出點事太明顯了，節目組想必也會因為這起意外而更留意女孩們的動向，但在比賽結束之後，伊莉不會輕易放過那個人。
別忘了，她這次的「人設」，如果真要在賽後做點什麼，實在太容易了……
「沒有。」對伊莉的這個問題，維多利亞是真的不知道。她老實地搖搖頭，並沒有挑撥離間——有的真人秀比賽裡，有人會故意移花接木，陷害別人，讓別人鷸蚌相爭，自己漁翁得利，但維多利亞不會做這種事。
她只是實在地說出了當時的情況，「我們當時準備一起去拿午飯，然後走到鐵軌邊的時候，克裡斯汀就突然摔下去了，我當時在想故事，想靈感，沒有注意她們那邊……」
就算和那些女孩走在一起，但維多利亞也是走在比較邊緣的，沒和她們很接近。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鐵軌是鋪在那些小碎石的道路上的，被絆倒還是有可能的。」
維多利亞接觸到的人和事都比較少，所以在這件事上，雖然她覺得克裡斯汀應該對伊莉和凱特說聲對不起（當然，克裡斯汀顯然是沒有說的）——畢竟伊莉差點破相，而凱特直接受傷，哪怕克裡斯汀是無意的，自己也受傷了，但畢竟是她引起的後果，她應該道個歉——但對事情本身，維多利亞還是偏向于巧合的。小石子路本來就容易摔啊，被小石頭絆一下挺正常的。當然，伊莉的懷疑也不是沒有理由，畢竟破相就相當於直接退賽了，對她們這些參賽的女孩來說，這絕對是最可怕的後果了。維多利亞完全理解伊莉。
「嗯，謝謝。」伊莉看出維多利亞沒有隱瞞什麼，只是真的沒有注意到事件發生的經過，所以也沒有追根究底，只是對維多利亞道了聲謝，說道，「維多利亞先出去吧，我在這裡再待一會兒。對了，」伊莉想了想，還是提醒道，「維多利亞的故事其實留在心裡就好，不用全部說出來的，攝影師他們都很忙很急，不一定有時間有耐心聽故事。」
這也是伊莉對維多利亞的肺腑之言了，就不知道她能不能聽進去了。維多利亞自己可能沒意識到，但其他女孩都發現了，每次維多利亞開始滔滔不絕的講故事，約翰尼就會露出無奈又有點受不了的表情。這可能會消耗約翰尼對她的耐心和好評。
「啊？」維多利亞從來沒想過她的故事會不受歡迎，在她看來，這是自己全身心投入的表現，所以才為自己的硬照創造了一個完整的可以被解讀的故事。雖然不解伊莉的話，但她也覺得，伊莉說得好像不無道理……
「表現比說更重要。」伊莉對她微微一笑，最後提醒道，「維多利亞先走吧，再待下去，其他人就要問你我們說了什麼了。」
「……好。」維多利亞對伊莉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心裡不停念叨著伊莉對她說的那句話「表現比說更重要」、「表現比說更重要」，隱隱的，維多利亞察覺到，伊莉說的才是對的，但對在哪裡，她有說不出來……
目送維多利亞走了出去，伊莉這才洗了洗手，擦乾，用微冷的手貼了貼臉頰，重新冷靜下來。沒從維多利亞這邊得到答案，她其實並不失望。維多利亞本來就有點天然呆，偶爾又耿直，對女孩們的一些行為本來就不太留意，沒看到也是正常的。
伊莉只是抱著，萬一維多利亞看到了，就不用她再去耗費精力尋找那個潛在的敵人了。當然，就算維多利亞說了，伊莉還是會再稍作觀察的，畢竟維多利亞很呆，如果被人蒙蔽也不是不可能。
至於表現比說更重要，其實就是留白了。就跟作家一樣，在自己的文章中點到即止，將解讀的權力交給讀者，發起讀者自己的思考，這才那些名著之所以成為名著的原因。
而世界上的道理都是相通的，對模特來說，硬照就是自己的作品，在有靈感、有主題的情況下，盡力表現，又留出適當的表現空間，這才能讓看到的人引起更多的共鳴。
伊莉不知道維多利亞能不能想明白這個道理。對那個女孩來說，她總是想得太多了，以至於她的思考成為了一種負累，讓她為了表現自己所思所想的而筋疲力盡，結果卻沒能讓人感受到她真正想要表達的。
又在洗手間裡站了一會兒，伊莉這才走了回去，在自己的椅子邊坐下。
這時，她才發現，那些女孩們之間的氣氛好像又古怪起來。
更準確的說，是克裡斯汀和伊芳之間有些不自然。
「怎麼了？」伊莉對凱特做了個口型。
「吵起來了。」凱特貼在伊莉耳邊，小聲說道。
「為什麼？」伊莉接也壓低聲音，回問道。
「她們都覺得對方抱怨太多，很煩，讓對方閉嘴。」
而且受傷之後的克裡斯汀脾氣更不好了，似乎還有點隱隱看不起伊芳的樣子——在克裡斯汀那樣漂亮驕傲的女孩看來，黑膚大碼的伊芳顯然是不入她眼的。不過，後面就是凱特自己的感覺了，她準備回去再跟伊莉悄悄說。
「嗯。」伊莉小小點了點頭，默契地沒有追問下去。
也許是心情真的很煩躁的原因，輪到伊芳拍攝時，她竟然對約翰尼和布萊恩他們表現出了不爽和桀驁不馴的模樣來。
事情的起因只是約翰尼和布萊恩認為伊芳的衣服不是很適合她，想要讓伊芳換件衣服拍攝，結果早已等得不耐煩的伊芳竟然對他們不禮貌地吐了吐舌頭。
約翰尼的臉立刻就沉了下來，布萊恩更是直接和伊芳懟了起來。伊芳當然不會真的和布萊恩懟上，於是攤攤手就乾脆地道了個歉——但是道歉的態度並不誠懇，反而很敷衍。
伊芳的道歉幾乎沒起作用。
冷眼旁觀的女孩們幾乎都看出了這一點，而她們還同時看出來，在之後的拍攝中，向來好脾氣的約翰尼也顯得不那麼積極了——他以前都是認真指導女孩們拍攝的，而這次只是對伊芳隨口提點了兩句。
伊芳完了。
所有女孩都認識到了這點。
用布萊恩的話來說，在這個產業裡，沒有誰是不能替代的——而他沒說的是，尤其是她們這些位於時尚圈底層的小模特，更是沒有耍小脾氣的資格。
在時尚圈的食物鏈中，雜誌編輯和攝影師和絕對是處於上游食物鏈的，連設計師都要對他們俯首貼耳，更不用說是小模特。除非後兩者出人頭地，或者勢力倒轉，那才有發言權，否則，就只能乖乖聽從對方的吩咐。
伊芳沒有明白這個道理。
在克裡斯汀和凱特這兩個傷患最後完成拍攝後，在基婭拉的鼓勵下——對沒有衝突的人，基婭拉其實個性不壞，不然她也不能成為服人的籃球隊長——伊芳決定再和布萊恩談一談，向對方好好道個歉。很難說這有沒有用，尤其她還忘了約翰尼和麥克，這兩個同樣有話語權、同樣對評委們有影響力的人……
伊莉沒有出聲。
所有拍攝、所有事情全部結束以後，女孩們終於被節目組的交通車帶回了超模屋。
這一天實在太戲劇性了，從早上起來，到拍攝完畢，幾乎沒有女孩還有力氣說話。
她們幾乎是直接倒在了各自的床上，直到半夜，才各自起來覓食，然後到了第二天。
＊＊＊
「嗨，女孩們。」泰拉依舊是那麼有精神地跟自己面前的女孩們打了個招呼。
「嗨。」女孩們站成兩排，向泰拉回以微笑。
沒人看得出昨天拍攝現場的那些不諧。
基婭拉是第一個被叫出列的，她拿到了6、8、7的分數，凱麗似乎一直不太喜歡她。
維多利亞是第二個，她的分數是8、7、6，評委們認為她表現失常了。
「下一個，克裡斯汀。」
泰拉終於叫到了克裡斯汀的名字。
「你還好嗎？你似乎受了點傷。」泰拉關切地看向走到場中央的女孩。
「是的，我的手受了點小傷。」克裡斯汀把她受傷的掌心攤給評委們看了看，有些可憐地說道，「我希望它沒有影響到我的拍攝。」
「能在受傷的情況下堅持拍攝，這很好。」泰拉誇了她一句，讓這個女孩立刻露出了一個漂亮的笑容——只要她不說刻薄話，不主動生事，她真的能表現得像個漂亮純潔的天使或者小仙女，「接下來，讓我們看看你的照片吧。」泰拉笑著對她點了點頭。
大螢幕上立刻投映出了克裡斯汀的照片。
身穿條紋襯衫加皮革馬甲與短褲的金髮女孩單手叉腰地站在蒸汽火車的大車輪前，單腳踏在一隻橫著的行李箱上，她的左臂上停著一隻左顧右盼的貓頭鷹。
她有著非常不錯的臉部輪廓和身體線條，但她的整張臉都太過低垂，以至於完全沉浸在陰影中，連眼神都無法看清，整個人給人一種無法說清的模糊感。
「在這張照片裡，你是想要目視前方的，但你好像沒看正方向。」凱麗是第一個點評的，「當然，你仍舊有一張漂亮的臉，但你的其他部分，很糟糕。」
「我同意凱麗的看法。」羅伯也說，「你沒有表現得像一個模特，單手叉腰的動作沒什麼新意，踩在一邊行李箱上的腳也有些奇怪，這讓你的雙腿分得太開了，這並不好看。」
「而且你給人的感覺並不清楚，看到這張硬照的人無法理解你想表達什麼。」泰拉也說，「你有非常棒的骨架，但你給人的感覺太僵硬了。希望這是因為你雙手疼痛，所以才影響了你的發揮，否則，在這場比賽裡，你會很危險。」
「我可能確實被影響了一點。」克裡斯汀連忙接話道，「但我會在接下去好好表現的。」
「這很好。」泰拉對她點點頭，然後看向凱麗，「凱麗，你給她幾分？」
「7分。」凱麗說。
「羅伯？」
「6分。」
「我給8分。」泰拉說，「考慮到你是帶傷拍攝，我希望你以後能有所進步。」
「我會的。」克裡斯汀抿了抿唇，很快走回了女孩們的佇列中。
在克裡斯汀的下一個，泰拉就叫到了伊莉的名字。
「海莉，你這次的挑戰賽分數是……」泰拉期待地看著伊莉。
「10分。」伊莉配合地說道。
「哇哦，又是一個滿分。」泰勒作嘖嘖稱奇狀。
「是的。」伊莉謙遜地點點頭，露出了一個小小的微笑。
「這給了你非常大的優勢。」泰拉說，「讓我們來看看你的硬照吧。」
大螢幕上，立刻出現了一個身材瘦削但曲線分明的年輕女孩，她靠坐在黑紅色的車廂上，身穿白蕾絲襯衫和裹胸黑皮革馬甲，下面是一條深色皮革短褲和一雙灰色的菱形格長筒襪，腳上踩著一雙黑皮鞋。她側身對著鏡頭，雙腿筆直地伸出，並在膝蓋處交疊，顯得無比修長。
陰鬱灰暗的背景中，她潔白無瑕的側臉簡直熠熠生輝，那雙幽藍的眼睛更仿佛是唯一的亮色。但這絕不是一個溫柔善良的淑女，而是一個危險可怕的女性。所有人都能看到，她伸在身前不遠處的左臂上，一隻褐色的小貓頭鷹乖巧地停在上面，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與她閃著幽光的藍眼對視著，仿佛在接受什麼黑暗的指令。
「又是一張出色的硬照。」泰拉忍不住點頭道，「一個邪惡而迷人的女巫，不是嗎？」
「謝謝。」自己的硬照被順利解讀，伊莉忍不住露出了微笑——這是她最想贏的一次！無論是自己，還是凱特的遭遇，都讓她無比想要贏得這次的勝利！
如果是以前，她可以忍受一次敗局，只要獲得最終的勝利就好！
但現在，這輪比賽，不可以！
輸了，那些女孩的目的就達成了！
她可以輸掉比賽，但不能輸給那些女孩！
不止為了自己，還為了……
「凱麗，你覺得呢？」泰拉看向黑髮女公關。
「我覺得這張照片保持了她一貫的水準。」在伊莉的屏息中，凱麗說出了讓她稍許放鬆的話語，「她對光線的把握非常好，非常精妙，她的臉在這張硬照裡太動人了，而她的骨架和曲線也非常清晰，給人一種很犀利、很冷酷的感覺。」
「這確實是一張好硬照。」羅伯也點頭承認，「我個人很喜歡這張硬照，臉部輪廓和身材骨架都無可挑剔，動作也非常自然流暢，讓人有一種恍然之間穿越到19世紀的感覺。海莉，你的硬照非常生動，讓人感覺栩栩如生，這是你最大的優點。然而，唯一的問題在於，你總是喜歡用側臉示人，我好像沒有見到過幾張你的完全正面照？」
「沒錯。」泰拉也點點頭，對伊莉說道，「海莉，你很會找角度，很有表現力，很有感染力，總是能讓人受到你想表達的，這是你的模特天賦。但你似乎太喜歡用你美到無敵的側臉了——抱歉，我只能用這個詞，你的側臉絕對可以秒殺所有人，不喜歡你側臉的人簡直找不到。但，模特不能只要側臉，明白嗎？我很喜歡你的硬照，你的表達，但我也想看到更多的你，我希望你能給我們帶來更多的驚喜。你有一張漂亮的面孔，表現出它好嗎，海莉？」
「好。」伊莉沒有辯解這是為了和貓頭鷹對視，以營造那種真實生動的感覺，所以必須用側臉來呈現——這有點類似於辯解了，評委們不愛聽這種話，所以她直接咽了回去，相當受教地點了點頭。但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嘴唇在輕輕顫抖……
她不想輸！
這一場，無論如何也不想輸！
「布萊恩，社交網路怎麼說？」泰拉最後看向時尚博主。
「網友們沒有對海莉的側面厭倦。」布萊恩還是很欣賞伊莉的，他覺得伊莉身上有那種頂級模特的特質，如果有一點恰當的機遇，這個女孩絕對能在比賽後一飛沖天！
「珍妮特說，『我最喜歡海莉的硬照，她是最好的那一個，沒有之一！其他女孩的硬照裡，貓頭鷹全是擺設，只有海莉，她在硬照裡表現出了和貓頭鷹的互動，仿佛真的能和這種夜行生物溝通一樣，我覺得她簡直神秘又迷人！』」
「布魯克說，『她擁有最漂亮的臉和最完美的骨架，加上她最頂級的天賦，最後拍出了最不可思議的照片。這就是我想說的，海莉的硬照簡直毫無瑕疵，讓人移不開眼睛！』」
布萊恩讀了兩條留言後，向評委們攤了攤手，「相信我，我已經選擇了很矜持的評論，其他還有各種對海莉示好示愛，求交朋友——這個有點虛偽，求交往之類的。等等，網友們知道留言板海莉是暫時看不到的嗎？」
布萊恩忍不住深思了起來，評委們也都忍俊不禁。
「那，凱麗，你給海莉多少分？」泰拉開始了打分流程，最先看向了女公關。
「10分。」凱麗肯定地道，「只要她能繼續拍出這麼精彩的硬照，我完全不介意她一直用側臉表現。就像有的模特有一雙驚人的美腿，所以總是展現這點，這又有什麼錯呢？看吧，網友們愛死她了。她能帶來知名度，能帶來消費力，她就是最成功的模特！」更何況，模特本就要揚長避短，表現自己的優勢，避開自己的劣勢，凱麗是完全認同伊莉的。
「謝謝你，凱麗。」伊莉第一次覺得自己為評委說的話眼眶發熱，「你的評論對我很重要！」這一刻，伊莉是真的非常感激凱麗。這個一直以毒舌出名的女公關，似乎從比賽開始就一直很看好她，現在也是，這給了伊莉非常大的安慰和信心。
「那，羅伯？」泰拉對凱麗的分數還是贊同的，單論硬照，伊莉完全值得10分。
「9分，如凱麗所說，這還是一張精彩的硬照，我不能給出更低的分數了。」羅伯攤攤手，對伊莉說道，「下次，我希望看到你的正面，好嗎？」
「好。」伊莉重重點頭，答應下來，看向還未開口的泰拉。
「我也給9分，理由和羅伯一樣。」泰拉對伊莉點點頭，「我愛你的硬照，但我希望看到更多的你。海莉，你依舊是最出色的那一個之一。」泰拉總是鼓勵的。
「謝謝，謝謝你們。」伊莉向評委們再次道謝，這才深出一口氣——她沒有注意到，她不明顯微濕的眼眶已經被鏡頭拍了下來，並在網上掀起了又一陣波瀾。
——我完全不介意海莉的側面照！完！全！不！介！意！
——同樣不介意！我可以看海莉的側面照一整年！不！一輩子！
——海莉不哭！我們永遠支持你！！！
如果伊莉看到的話，大概只會苦笑說自己根本沒打算哭，只是有點不甘心而已。
唯有這輪比賽，不想輸，怎麼都不想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