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19-12-6 03:30
《(HP)莉茲的囚徒》作者：貝比仲【完結+番外】
文案：
莉茲，四姐妹中的大姐。
十一歲收到霍格沃茲的入學通知，才知道可以當女巫。
雖然沒趕上和哈利波特同學，但在鄧布利多校長和四個孤家寡人的院長影響下，還是順利長成了三觀端正愛好和平的新時代女巫。
在救世主奮鬥於霍格沃茨的時候，因為「想要瞞著家裏結婚，兜裏還差兩錢」，不得不跑去給財主馬爾福打工！
盧修斯，納西莎，德拉科，確實是和諧美滿的馬爾福一家。
家世一流、樣貌上等、有車有房又有田，認真過好每一天的馬爾福們，也架不住現實是「一朝跟錯老板，到死被人看低」。
為了馬爾福榮耀，真想消滅所有心心念念「富裕的貴族=作奸犯科的壞蛋」的蠢材！可惜，在這個黑魔王卷土重來的時代，被正義之士死盯著的馬爾福們沒法隨心所欲。
一九九三年，沈浮宦海努力賺錢養家的盧修斯，□老公不敢有絲毫懈怠的納西莎，對抗青春期內分泌失調的德拉科，依然是和諧美滿的馬爾福一家。
斯內普，盧平，一九九三年度霍格沃茨最受歡迎單身男教授前兩位獲得者。
扇動翅膀調整劇情，為這兩個大齡單身男的沈悶生活增加色彩的究竟是哪裏來的小蝴蝶？
只不過宿命不變，這一年他們註定相對嘆息「愛情的小鳥飛來，卻又很快離開……」
留下的，只有一地粘染悵惘、愁思、遺憾以及淡淡懷念的水晶玻璃碎片。
大黑狗、肥老鼠、克魯克山，曾經以及繼續活躍在霍格沃茨城堡裏的動物們。
人類認為動物不說話，不夠聰明，所以不把動物當主角。
其實真正做到「觀者不語，劇情全知」的只有這些長期被忽視的動物。
救世主偶爾尿床，馬爾福說夢話，格蘭傑愛磨牙，韋斯萊存私房錢，鄧布利多常逃班……請記住，就算已經是一九九三年，人類在動物面前沒有秘密！
內容標簽：HP 西方羅曼 情有獨鐘
搜索關鍵字：主角：伊麗莎白（莉茲）·懷特史東，馬爾福家，斯內普，盧平┃配角：韋斯萊家，懷特史東家，英國魔法部全體工作人員，霍格沃茲全體教職員工以及動物，對角巷商業聯合會全體┃其它：結婚不易，貴族日常，巫師人生，中年危機，天倫小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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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2019-12-6 03:43
馬爾福雜食條桌
1、四月病 ...
「March comes in like a lion and goes out like a lamb. 」
盧修斯?馬爾福很不願意承認自己偶爾會忍不住重覆這句話——在每一個四月到來之際。
事實上，他也從來沒有公開承認過。
雖然懷疑過在過於漫長的守候歲月裏，總是會有幾個無法克制某些會導致激烈感情的血統的馬爾福，在太多次的感嘆後，想過要把這句話刻印在這個古老建築的醒目位置。
但是作為一個馬爾福……這些沖動甚至是欲望，最終都將被抹去，因為這就是馬爾福。
是的，馬爾福背負使命，馬爾福堅守誓言，馬爾福忍辱負重，馬爾福經歷考驗，馬爾福面對時間……一切都是為了……馬爾福不可斷絕。
現在輪到盧修斯自己了。
這是一九九三年四月，他站在莊園視角最好亦是位置最為隱蔽的太陽室，帶著一絲冰冷的笑意，極目遠眺莊園之外那毫無做作的屬於麻瓜世界的漫漫荒野，就好像千百年以來，無數馬爾福曾經做過的那樣——不管看了多少次又或者多長時間，最終總是會對著遠方那幾乎只是比豌豆大不了多少的一小點的巖石色，狠狠吐出一口唾沫。
「該死的梅林！該死的麻瓜！該死的五月祭！該死的馬爾福契約！！！」
渾厚飽滿的男中音以一種對於麻瓜來說甚是奇妙的方式展示其獨特的穿透性，幾乎毫不費力就清晰傳達至莊園的每一個角落，隨後便有如馬爾福家主每一次深情演出的再現一樣，不出意外地引起莊園內泛濫起一陣小小的騷動，嗯，僅僅是在那些似乎永遠不能指望其外貌和性情有什麽跳躍性發展的家養小精靈身上，當然那些懸掛在回廊的家祖畫像裏也總還是有那麽幾位不能習慣這種「十分不華麗」的表達方式，因此不免要有所表示，但也和過往每一次一樣，很快便被前輩提醒其抱怨在任家主的方式也違背了馬爾福哲學，故而不管是否心甘情願，也只有拋棄了「要代替梅林好好調教活蹦亂跳的家主一番」的念頭，畢竟，受限於畫像本身就意味著處於下風，一個真正的馬爾福絕不會蠢到高喊愛與正義去挑戰不可戰勝的「活著且正當壯年」的後代。
然而，畢竟還是有些什麽不同了——在距離文本記載至少有一千三百年的現在——如果能足夠仔細，足夠接近，足夠了解馬爾福的行為模式，實際上只有這樣的人，才會意識到「馬爾福的四月病」多少還是有些改變。
可惜的是在經歷過一個發展的一九六零年代，混戰的一九七零年代，以及半個混亂的一九八零年代，身為在任家主的盧修斯?馬爾福身邊，已經沒有什麽堪稱「同伴」或者「知己」的人物存在。或許那個在霍格沃茨任教的西弗勒斯?斯內普勉強算是一個，但是此刻即便他在這裏，想必也看不出什麽不同來，倒不是霍格沃茨恐怖的蛇院之王欠缺細致入微的觀察力，而是因為這點不同恰好來自馬爾福的內院，那個一般被尊稱為馬爾福夫人的存在。
現今這位馬爾福夫人至少有膽色——馬爾福家的畫像們私下裏如此評說。
是的，納西莎?布萊克?馬爾福夫人，在這無限美好的四月裏晴朗的一天的中午，當她親愛的丈夫疑似萬分糾結與遺傳隱疾惡鬥乃至發出怒罵的時候，正舒舒服服躺臥在馬爾福夫人套間的長椅上，一邊享受起床後的第三杯不加奶的紅茶，一邊對在盧修斯叫聲中猝然倒地抽搐不已地小精靈投去一個責備的眼神。
名叫特洛的小精靈顫抖但是非常敏捷地翻身站起，「原諒該、該死的特洛，尊貴的女主人……」
簡直就像是梅林在報覆馬爾福的不恭，盧修斯又繼續吼叫了一句「該死的撒巴特」，隨之而來此起彼伏的小精靈的哀叫大有直指「萬惡根源都是因為主家有無藥可治的遺傳腦抽之病」的意味。
「隨他去吧。」納西莎以相當隨和的態度嘀咕了一聲，隨即意識到未免過於不敬。
「反正都會過去的。」她努力調整到一種較為恰當的表達，「去幹你的活兒吧，我得單獨呆會兒。」
可惜那家養小精靈黏糊糊的眼眶裏流露出的顯然是沒有理解到女主人善意的近乎癡呆的畏懼和自責。
「下去吧，特洛，記住，可別跟盧修斯學修辭，相信我，他們那一套有點過時了。」
納西莎不懷好意地索性跳向另一個方向。
果然，那醜陋的東西立刻就露出一個氣息不穩導致五官下陷的表情，然後不等納西莎再做點什麽，就好像要被當做剝制品展示一樣憑空消失了。
納西莎翻了個身，將臉朝向緞面靠墊，然後毫不端莊地偷偷嘆息了一下——丈夫這種生物為何始終也不能有如家養小精靈那樣聽話呢，或許因為對於馬爾福來說，言聽計從和知情識趣這兩種特質無法共存於一體？或許不僅僅是馬爾福，所有斯萊特林都是如此？但是至少斯萊特林們清楚自己的責任，所以他們未必是多麽好的丈夫，卻還曉得該努力建立家庭延續後代……她散漫無當而又不免帶著惡意地繼續想著，那些有能力也應當結婚而最終沒有結婚的，無疑是自身隱藏著見不得人的秘密，真是可怕啊，世上竟然還有那樣道貌岸然不知所謂的人物，想想看吧，連我們這種遭遇過審判的前食死徒也知道完成延續血脈保存家族的責任，竟然還有比食死徒更無法面對大眾的秘密，那該是怎樣恐怖巨大的秘密才能壓倒這種來自於自然本能的責任啊？
突然間，就像是被某種力量引導，納西莎克制地發出一聲歡呼，一掃之前的慵懶閑散，幾乎是一氣呵成地翻身而起正襟端坐且揮手招來了紙和筆。
可惜梅林那個小氣鬼，顯然還在氣惱馬爾福對自己的不敬，就在納西莎興致勃勃快速寫下第一個字母的當口，門口傳來了盧修斯懶洋洋——也就是恢覆了常態——的詢問，「西西，親愛的，真高興你有空。」
作者有話要說：
喜不喜歡都是這個調調了，新年新氣息，哪有那麽容易啊！
2、香閨 ...
「我沒有。」
不管怎麽說，盧修斯只是站在門口，並沒有因為已經未曾先敲門就主動打開妻子的房門，幹脆一鼓作氣直接闖進來。所以她也只好停下筆，一邊為被打斷滿腹牢騷，一邊努力平息不滿情緒，再從多少有些混亂的思緒裏挑選出一個最接近標準的回應方式。
但她真的做不到，立刻就換上甜蜜而典雅的微笑，去面對破壞了她美好自在悠閑時光的罪魁禍首。
「真是冷淡啊，親愛的西西，你這是在提醒我之前太過冷落你了嗎？」
盧修斯顯然不至於忽略她的拒絕，但是既然還未到生氣的程度，他猜應當是對自己剛才在太陽室裏的表現的不滿，雖然覺得女人的脾氣不該縱容，這事兒倒還在馬爾福可以容忍的範圍內，畢竟換一個立場，連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認那種原始的表達方式固然令人神清氣爽，卻也著實華麗不足，優雅盡喪。作為一個體貼懂事的丈夫，他連半秒鐘的停頓都沒有，立刻就換上一種更加親密的模式。
納西莎決定再開口前要深呼吸一次，是真的深呼吸，至少要和當年生產德拉科時對抗最猛烈的一次陣痛時那麽深才行——唯有如此，她才能牢記自己最最最親愛的小心肝寶貝兒德拉科才十三歲，還有很大的成長空間，未必會變得跟眼前這個該死的自以為調情技巧一流的男人一樣，此外馬爾福一族的重責還需要有人代勞，剝削那麽年幼的德拉科是不合理的，所以不如就繼續讓眼前這個自以為是的家夥承擔得了……
一個淑女應該懂得用恭順的態度使喚丈夫為自己效忠。
納西莎?布萊克是淑女，生來就是，她是淑女中的淑女。
馬爾福夫人更是明白該怎麽衡量丈夫可使用的那部分價值。
於是她又能微笑了，出自內心，無限真誠——話說回來，在這世上有幾個女人在想到聰明懂事的寵物、漂亮可愛的孩子，完善的婚姻條款，充實合法的金庫或者還有英俊盲目的丈夫的時候會不想笑呢？
盧修斯?馬爾福固然有這樣那樣的一些缺點，但那個誰不是說過，成功的婚姻都是建立在偉大的謊言之上的嗎？
納西莎不喜歡謊言，也早就不渴求什麽成功的婚姻了。
所以，或許她可以自傲地說，自己是真的愛著盧修斯，以至於都說服自己接受了「用他的錢財治療你在這樁婚姻裏感受到的痛楚」那套感覺過於簡便的理論。
「是的，你確實冷落我太久，盧修斯。」她微笑著叫他的名字，接著無比自然地放下手裏的紙筆，就地順勢換了一個姿勢。
在這整個過程裏，他們的目光都不曾離開對方。
「讓我想想看，整個三月，你只同我一起吃了兩次飯，一次早餐，一次晚餐，那一次甚至是在星期五，因為那個猶太人臨時取消了你們的見面，你才回家吃飯的……」她的聲音似乎在空氣中具備了某種實態，配合那種似乎從十二歲開始就不曾有過變化的真誠眼神，只是這樣空洞的述說就足夠抓痛他肉體最脆弱的部分。
盧修斯停留在門口，多少有些不甘心，雖然她已經改變態度，但卻始終沒有開口允許他接近。
「我一直想著你呢。」他放低了姿態，聲音也愈發低沈，「你一定明白，若不是這討厭的時節，我寧可時刻守在這裏，在你身邊，只我們兩個……」
納西莎十分配合地加深笑容，那閃爍的明亮眸子簡直可以融化最藐視婚姻制度的鐵石心腸，她再開口，那音色搭配得恰如其分，為甜言蜜語澆灌上一層無比芬芳的溫柔誘惑，「那怎麽可以呢，親愛的，我不可以霸占你，有太多人需要你，更勝於我對你的思念。」
「這倒真叫人受寵若驚，那麽……究竟有些誰呢，在我的西西眼裏有哪些人竟然如此需要我呢？」他配合提問拋來一個包含些自傲的慵懶媚眼，倒很配她此刻表現出來的那種無力嬌態，但是他們都曉得，這不過是最慣常不過的相處而已。
「……」實在是這個問題有些突兀，叫人不清楚他究竟是挑釁還是一如平常配合著在做戲。
納西莎低頭沈吟，認真的樣子看來真像是費神猜測丈夫的心意。
盧修斯微笑不變，斜靠在門口，用旁人見不著的寬大候著她，只是原本灰水晶似的眸色此刻變得更濃了，也不知道蘊含其中的是初夏的風暴還是暮春的冷雨。
「霍格沃茨。」納西莎再擡頭，吐出的卻是一個令大馬爾福快要形成倒胃口的條件反射的名字。
「哈哈哈……」盧修斯放聲大笑。「你真看重我，親愛的西西，可是就我所知，這二十年來有一堆人巴不得馬爾福董事變成霍格沃茨拋棄掉的那些見不得光的歷史的一部分啊。」
納西莎眼神依然明亮安定，「不是全部的，他們不能代表其余的人，而且，他們並沒有成功，留在那個位置的仍然是你。」
盧修斯笑得幾乎忍不住伸手扶額，「你竟然這麽看重我，我真是個幸運的男人，你居然還說我沒有輸，天知道他們為什麽不對我痛下殺手，搞不好是因為他們懶得再費事推選一個可以隨時掛在嘴上咒罵的前食死徒的代表？」
「你明知道不是的。」納西莎平靜得一如她典雅的名字，她盯著他，繼續說下去，「在霍格沃茨的，某個小女孩，或是那些個大人物都看重的……」
盧修斯沒法繼續笑下去了，這次他真的伸手扶額，只不過用意全然不同。
「德拉科又私下寫信給你？」
「我以為既然校規允許，家規也不反對，作為這個家的女主人，我還是可以在自己願意的時候同自己的孩子保持通信的。」
納西莎那任何人都無法懷疑的平靜態度之下包含最不遜的反抗。
盧修斯突然有種沖動，要麽現在立刻就回到太陽室去，要麽他就忍不住要學斯內普撓自己的頭皮，或者和那個破破爛爛的韋斯萊一樣扯自己的頭發……他嘗試自我控制，但更糟糕，他現在想撲過去在納西莎身邊堆砌斷頭台那麽大塊兒的一堆甜食來嚇唬人，他很懷疑接下去自己就該發狂一樣表演用鼻子哼哼著高喊「你竟敢如此無禮，我要寫信告訴我爸爸！」了。
現在，輪到盧修斯做深呼吸了。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你覺得這是在拷問忠誠，那麽恭喜你，答對了∼
3、私房話 ...
「西西，你要相信，霍格沃茨確實有很多女孩兒，但絕對沒有哪個同我有任何關系。」
納西莎學他之前那樣在藍色眸子裏加了一點深沈莫測的東西。
「不管德拉科在信裏說了什麽，我可以發誓，我仍然遵守締結婚姻時的誓言。」
納西莎回應他一聲輕嘆，方明是在說「我很清楚一個馬爾福能利用語言漏洞玩出什麽花樣」。
面對這個女人，以及這樣一種神態，盧修斯很悲哀地發現自己什麽都做不到，盡管又羞辱又氣惱（當然也有一些不可言說的心虛），他仍然站得筆直，全身肌肉收緊，連最纖細的毛發都虛位以待，而這一切並不是為了戰勝或者征服眼前的她，只是故作鎮定，其實內心翻騰，沒有當場出醜的唯一理由是他對自己的婚姻還有成功的渴求——馬爾福夫人是個尊稱，馬爾福先生可就說不準了，不管怎樣，一個合格的馬爾福不可以半途而廢。
過了仿佛有建造阿茲卡班那麽久的一段時間，納西莎終於開口說話。
「我不知道你這樣說是什麽意思呢。」
她張開手臂，略微擡了擡下頜，那意思是要他過去。他被她剛才的說話迷惑了，竟然忘了矜持，簡直可說是滿懷委屈奮不顧身就立刻投入了她的懷抱。
「你怎麽會不知道……」直到把臉埋在她胸前，聽到她的心跳確實有如語氣那麽平淡，他忍不住抱怨，「你是故意的，絕對是，狡猾的西西。」
納西莎用力抱了丈夫一下，再補上一個獎賞似的笑臉，然後引導他躺下，一手解開了他的領扣，一手玩笑般地拔亂屬於枕在自己大腿上的這顆高貴的馬爾福頭顱的鉑金色長發。
盧修斯沒有完全放松，雖然閉上了眼睛，順從地任由她把自己當成幼兒期的德拉科對待。他也只大概老實了三十秒，便把一只手以馬爾福的方式探入了她的長服裏面。
納西莎微笑著由他探索了幾分鐘，在他低聲抱怨淑女教養裏不該包含「亞麻質地內衣褲很必要」那部分的時候，彎腰給了他一個足夠甜蜜的親吻。
伸手準確拉住她的身子，盧修斯並不用力，看來不是要勉強她，嘴上卻含含糊糊說，「還要。」
那撒嬌話兒哼哼唧唧的，磨蹭了數秒，還半截含在口裏，若不是二人隔得實在近，任誰也聽不清楚究竟是什麽意思。
納西莎兀自笑了笑，見他並未睜眼，只在自己腿上搖頭晃腦，似乎還挺享受這麽拉拉扯扯的，心裏不免生出幾分焦躁。然而再看幾眼，又生出幾分不忍，這位大馬爾福生來精致白凈，客氣說便是秀氣尊貴，刻薄的人會說是女人氣，年少時是如此，如今看著孩子也快到當初二人定下婚事的年紀了，容色卻並不見衰老，只不過早前因「那個人」的事情受了牽連，平白遭了額外的折騰，神情間多了份不散的愁郁，平日都是以假笑或不滿來掩飾，久而久之便落下了皺紋，此刻已經是在親密調笑，額上的細紋卻絲毫未變，顯得格外刺眼，她伸手輕輕撫摸一番，果然是長定了。想著他向來愛惜容貌，有心勸他放寬了心才好，又想到這人是個自尊得不要命的性子，話到嘴裏，也是吞吞吐吐，怎麽都說不出來。
盧修斯哪裏知道妻子神遊了這麽大一番，只感覺她主動愛撫自己的臉兒，手勢又輕又軟，溫柔得讓人滿意得不得了，想著怎麽就沒想明白該早點讓兒子滾蛋，夫妻感情那回事兒，可不就是要這麽私底下好好的慢慢地熬著才有好結果嗎？
納西莎心裏有事，手上沒停，目光也一直沒離開他，看著他表情變了好幾變，滿足得就跟一個貓兒似的，喉嚨裏也呼嚕呼嚕的鼓氣聲響，她敢保證要再這麽繼續為他順三分鐘毛，他就該撲上來要自己陪著滿地打滾了——其中包含你我都知道的那個意思，嗯，沒明白的都是好孩子——她有點兒得意結婚數年自己仍然可以在丈夫（至少肉體方面）保持如此明顯的影響力，但時不待我，仍然決定要對他說可能是此刻冷酷的一句話。
「我們必須好好談談。」
盧修斯猛地睜眼，來不及用冷漠或憤怒來掩飾驚訝，他凝視她，深深凝視，保持那個姿勢足足有好幾分鐘，當確認妻子的意志絕不會被傳說中媚娃的天賦動搖之後，他又閉上眼睛。
「真的沒有什麽小女孩的事，求求你，西西，我只是一個男人，我是血肉之軀。」
這句話自然有很多不同的理解方式，納西莎在心裏問候了一下馬爾福們的文法老師，根據她對他的了解，他會自處弱勢的如此說，要麽是真的太享受那份溫柔，要麽就是有比預料中更多的秘密不願意和她分享。
「是啊，如果現在把持霍格沃茨的是個女孩兒，想必你的煩惱會單純得多，你真是個好馬爾福，確實把善用資源那回事學得很好……」
她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口氣再輕淡不過，連那溫情撫摸也一點不變，但他們太熟悉彼此，又早已陪著對方玩過太多次欺騙遊戲，所以依然順利令枕在納西莎腿上的盧修斯不禁顫抖了一下，他又深呼吸了一次。
再開口的時候，他已經換上了自暴自棄的殼子。
「西西，我對你發誓，我所做的一切都經過了深思熟慮，全為了馬爾福……能夠傳承下去。」
仿佛發動了某個禁忌的古老魔法，他們都不約而同為這句話沈默了。
然而為了這一次談話，納西莎已經忍耐也準備了太長時間，她不能放棄。
身為馬爾福的這一半，在說要懂得分析形勢，趨吉避兇。身為布萊克的那一半，卻叫喊著強大的力量來自堅定的信念，高貴的聲名流傳得遠比血脈更長久。
比在無知中失去最寶貴之物更糟糕的恐怕只有「在屈辱中追憶昔日榮光」了。
她已經經歷過一次在無知中失去了家族的痛楚，那麽這一次，至少要表現得像個戰士，同勢必要失去的家人一起並肩作戰。
「德拉科寫信問我是否清楚斯萊特林繼承人的事，他懷疑韋斯萊家最小的那兩個孩子，尤其是那個女孩兒，我忘記她叫什麽名字了，但是……我知道你對她有什麽計劃。」
盧修斯似乎在很謹慎措辭，「事情，我是說你認為可能有的計劃，是的，那個貧窮的韋斯萊家，是的，關於那件事，發生在霍格沃茨的那些事，已經差不多解決了，並不需要擔心什麽，是的，我保證德拉科是安全的。」
「德拉科自然是安全的。」
「你能夠理解真太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很淡的一章，關鍵是馬爾福的傳承，其實這也是整個系列的關鍵……嗯，還是有之一，但目前也只能說這麽多，畢竟這是鋪陳世界觀的故事，這文的正經女主角同一時刻還在魔法部當死科員，也就是做做檔案入庫編號的瑣事……總之，我就跟喜歡「秀吉和寧寧」一樣喜歡「盧修斯和納西莎」，所謂恩愛夫妻，可不是「支持一夫一妻制，肉體保持忠誠於對方一個，到死都沒搞過外遇什麽的破事」這麽簡單的啊……
4、手段 ...
緊張感快要變成巖石壓下去的沈默，覆又籠罩了他們幾分鐘。
如果不是剛才花太多力氣吼叫，盧修斯覺得差不多該趁這時做點什麽了，他不相信納西莎如此簡單就接受那個模糊的說法，那甚至都算不上是個解釋，而她一開始要求的是「好好談談」，一般來說妻子提出這種要求，那就表示真得認真對待了。可這時節他哪敢冒險，遇上一個性格扭曲腦筋變異的多比已經夠嚇人了，誰敢保證身邊不會再冒出第二個第三個或者根本不計其數的隨時準備撲向偉大的救世主或者最偉大的白巫師要求為之獻身的變異腦抽生物，更何況就算這二位礙於合法程序和白巫師體面之類不至於直接送收藏了黑魔王遺留物的馬爾福去阿茲卡班，但窮得顯然腦子不正常的韋斯萊家之流可一直等著要給馬爾福好看呢，再說把道義和民意當打手運作向來是最偉大白巫師的專利，他實在不能冒被他們抓到把柄的險。
更何況目前他手裏還抓著一件前所未聞不敢隱瞞說出去還不知會如何的壞消息。
布萊克還真是一個特別能惹出大麻煩的家族啊……
納西莎開始哭，她端莊地仰著頭，略略擡起下巴，表情那麽平靜，嘴唇緊閉，一聲不吭，只有眼淚持續湧出，默默流淌，很快就濕潤了馬爾福散亂四下的金發。
盧修斯感到冰冷的濕意，張開眼擡頭看，剛好有一滴透明的水滴進右邊眼裏，他嚇了一跳，隨後才意識到是怎麽回事。
說實話，他想不出比裝死更好的應對方法，卻已經錯過最佳時機。
於是他只能相信先輩的智慧，他翻身跳起，面對她坐下，無比自然伸出雙臂把她拉到自己懷裏。
她伏在他胸前，無聲落淚，淚水很快打濕了他的衣襟。
他皺眉輕嘆，溫柔撫摸她的一頭長發，不時把安慰的親吻烙印其上。
如此擁抱至少三分鐘後，就該用又軟又輕又帶著一點顫抖和不安地在她耳邊吹氣如蘭，「你這一哭，我的心都快碎了。」
……可惜他做不到。
匯集了千年智慧與經驗所成——提供不斷升級補充完善服務——的馬爾福家訓，那真是涵蓋宇宙萬物世間百態，尤其是情場縱橫篇，真可謂又多又長又實用又邪惡又豐富，而且通常時候有著無比驚人的絕對正確性，但他很肯定那種成功率全是因為他們沒有面對眼前這個馬爾福夫人！
納西莎確實看來十分柔順地靠在了他胸前，可一點不妨礙她用空出來的爪子狠擰他的屁股啊。
她伏在他胸前繼續默默流淚，一點兒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但是濕潤了他衣襟的顯然不僅是美女的淚水。
於是他確實感到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因為那種又陌生又熟悉的火辣辣抽痛。他不能掙紮，要麽另一個很接近部位的男人的要害就該遭殃了。如果反抗的話——別奇怪，一個不管多謹慎的馬爾福多少還是會有點兒冒險精神的——他真的嘗試過，結果是屁股會更疼，而那個要害部位遭罪更深。
因為她會狠狠來上一腳，很確實地把他踢開，才不管他在地上滾了多少轉兒最終靠著一條柱子停下來，然後她就對他關閉了臥室，宣布他需要用折磨肉體的方式提升能力（特別是智力部分），之後整整四個月——比生產德拉科那一次的時間還長——讓他真正理解了什麽叫做長夜漫漫孤枕難眠。
總之，一切跡象都表露納西莎在生氣，她生氣，有人該倒黴了。
盧修斯很慶幸前黑魔王名叫伏地魔，而不是納西莎?布萊克，跟直面她的憤怒相比，魔王的懲罰手段根本不值一提，至少不會讓他變得這麽奇怪，一邊覺得這個家夥真是下手沒輕重，一邊又想著應該快點想辦法安慰她，不希望看她一直這麽傷感落淚。
傻瓜才想不通那全都是因為你愛她，誰會在乎自己不愛的人會怎樣啊——這又是魔王還在的時候哪個誰誰誰跟自己說過而當時完全沒理解的話？
但經過這些年，一路風風雨雨走過來，當初那些有意無意總歸曖昧不清的感情都確定了，時間不愧是最好的裁判，或者它什麽都不曾做不曾說，就讓他改變了曾經執拗的心思，可以很放心享受妻子的愛情，以及隨之建立起來的信任。
納西莎不僅是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親，馬爾福家的女主人……也是用實力證明了自己足夠匹配馬爾福之名的女子。
果然，還是被該死的馬爾福四月必發的遺傳之癥弄亂了心神，可笑的是自己竟然沒有察覺。
如此一來，一切都說得通了，他當然不是沒腦子，更不是愛演戲，更加沒有深情又懼內！
這個女人是被馬爾福認可的伴侶，自己實在不該如此忐忑，憂慮她無法接受那個意外的壞消息。
他唯一該做的是更耐心點引導她面對已經迫在眉睫的問題。
想通了之後，心情當然不錯，所以就算是一邊屁股上的肉正被擰得變形扭曲，盧修斯還是忍不住為自己的天才——其實最多算記憶力不錯——綻放出一個無比真誠絢爛的馬爾福式的微笑。
這笑容只叫哭得正在興頭上的納西莎一哆嗦，手指都軟了，再要捏肉伺候，對著眼前這位的笑顏不改，竟然下不去手了。
「我知道你只是氣惱我冒險行事之前從不和你商量，你擔心我，對不對？」
要納西莎早有準備，這倒正好是個一口鮮血噴出的當口，可惜早沒料到有這麽一段，只能氣呼呼地哼了一聲，一把推開他，扭頭過去不肯看他。
「我真是傷了你的心嗎？我怎麽覺得更像是傷了你的自尊，你畢竟先是布萊克家寶貴的小小姐，自然生來就有高人一等的驕傲，這真是我疏忽了。只是你從不明說，而我心裏一直將你看成當年那個小淑女，雖經過了幾十年，在我看來，由內及外卻沒有絲毫改變……」
納西莎再哭不下去了，「什麽小淑女，馬爾福你又在說什麽昏話！」
做夫妻久了，有些事不用說出來，大家心裏自然明白，馬爾福夫婦也是如此，那布萊克家便是被他們默契十足劃入了「能不提絕不提」的事項內，雖說自古都說女人有個體面娘家可以拿來結交也是種資本，布萊克家倒是古老高貴，但如今那要死不活半黑不白的實際狀況，還真是不說為好。尤其還存留於世的寥寥幾個直系血族之人，大半都和阿茲卡班有著萬分緊密的關系，就算有心想要說說他們的近況，那大牢裏也真是沒什麽可折騰的，實在說不出什麽。
納西莎倒還不至於因為活著的娘家人都在坐大牢覺得自己也該憂郁困擾，但也沒想到盧修斯會如此自然平和又說起布萊克家，多少有點不是滋味，最初有點怒意，接著便感覺怪異，再轉個彎兒，琢磨出話裏的深意——絕對是布萊克家又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而盧修斯估計也一早就知道了，卻根本沒打算同自己說，直到現在，意外地被這番哭哭鬧鬧弄得無法收場，才盤算用這條消息安撫一下——想通了這番道理，心情反而比之前更糟糕，要不是教養使然，真恨不得對準他該死的笑臉吐上幾潑口水。
盧修斯仍然微笑不改，一副盡管往身上招呼爺真是好一番夫妻情趣啊，這可比面對霸王我為魚肉逆來順受的境界更高，看得人無名火起的刺激程度那也是水漲船高，偏偏他嘴裏還配合著不停表白，「我的小淑女自然就眼前這一個了，親愛的西西，我知道你真生氣了，你打我罵我都行，但是不要懲罰自己，你這樣流眼淚，我會心痛……」
「盧修斯！請你，至少別現在就敗給四月必發的馬爾福焦慮癥！」
納西莎心慌了，上一次布萊克家的迅速敗落來得威力十足，結局令無數人唏噓慨嘆，於她這個出嫁的女兒而言更是有親身之痛，畢竟都是血肉至親，即便彼此之間存在些不可調和的問題，但她總還是希望他們最終不至於不得好死。
「你怎麽能這樣懷疑我？親愛的西西，你明知道全都是謠傳，是低級的惡意中傷，根本沒什麽四月必發的馬爾福憂慮癥，我很正常，德拉科也是，如果你有感覺到我們行為有些異常，那也絕對不是因為什麽不存在的疾病，而是怪該死的梅林，安排我們生活在這種對馬爾福來說存在太多無聊限制又缺乏有素質的同伴……」
盧修斯的說話裏至少包含又一個未知的禁忌字眼。他才說到這裏，納西莎突然抓緊裙擺，她那雙水氣籠罩的藍眸一瞬間變得幾近無色，就像被具象化的悲哀奪走了全部生機。雖然她再沒有別的舉動，甚至還維持堪稱典雅的坐姿，但看上去好像突然被邪惡魔法變成了古希臘遺跡裏發掘出來的古代女神石像，因為無法承擔壓在身上的千年時光再次流動，哪怕是一條羽毛的墜落，也會令她在下一秒自行粉碎。
作者有話要說：
我所不擅長的應該是控制篇幅
不過據灰砂說有問題的是劇情
其實真正讓我自己覺得問題很嚴重的是無法有力把握氣氛
我對正常家庭關系以及相處模式的教育多少算有點問題
所以總是很容易沈迷被大眾認為具備了「冷爛欠雷」四大要素的橋段裏
5、情纏 ...
「西西……」
在這一刻，就算是盧修斯，也不敢貿然碰觸她。
納西莎勉強一笑，「請你，請你直接告訴我，出事的，是不是阿茲卡班，是不是貝拉姐姐……」
「當然不是，親愛的西西。」盧修斯笑得有如三月春風，帶來千山新綠。「你的貝拉姐姐還好好地留在阿茲卡班，她那麽沈靜，作息很規範，整天都有丈夫作伴，除了整個區域的環境實在不能說符合一個馬爾福的最低要求，但真的很安全，就算是那個成天叫喊掘地三尺也要把搞斬草除根的瘋子穆迪也沒法挑出她有任何一點錯，嗯，考慮到她還得到了令人嫉妒的悠閑，我想至少可以說她過得還好吧。」
納西莎的表情——似乎——有一眨眼功夫的崩潰，盧修斯很自動將之認為是「布萊克家松了一口氣的特有表情」。有點意外的是，她並沒有追問什麽，但也沒有要他立刻離開（嗯，這是最恰當的禮貌的表達方式），甚至還主動抓住他的衣擺，看起來她更像是在忍耐什麽。
終於她咳了一聲，非常真誠地看向盧修斯，然後以一種特別堅定地語調開口說，「我在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做出什麽不體面的舉動，進一步敗壞布萊克家乃至純血巫師甚至貴族世家整個階級的名聲。」
「你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親愛的西西，你知道我的性格決定了我永遠也無法對你說出類似「我崇拜你，願意親吻你踏過的黑色泥土」那種肉麻的陳詞濫調，但是你知道我非常在乎你，這世上沒有任何女子能取代你在我心中的地位，甚至是上一位馬爾福夫人也不可以。」
馬爾福的教養驅使盧修斯繼續讚美自己的妻子，但作為身負魔法生物血統的純血巫師，他突然有種相當明確的預感，自己的笑容如果真是春風，帶來的也不是莽原綠野，而是萬山紅遍，嗯，沃野花開……花兒為什麽這樣紅……
「以布萊克的教養為證，我絕不會在四月裏對自己的丈夫痛下殺手。」納西莎很布萊克地——血統真是神奇，她竟能夠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成功展示出沃爾加的精力旺盛，希格魯斯的不動聲色，貝拉的偏執殘暴，雷古勒斯的隱忍策動，西裏斯的不計後果以及納西莎自己的蝮蛇般的敏捷優雅——宣布。「考慮到馬爾福同樣有必須維持的聲名，而親愛的盧修斯，你又剛好是一位如此慷慨大方精明老成善於觀察並且富有挑戰他人底線嗜好的馬爾福，我真的不介意處理掉你所有的私人收藏，令你能在生機勃發的四月帶著一臉傷痕出任公職，然後無比驕傲地對每個對此表示驚訝的人宣布，這些傷痕全都來自一個相當有歷史的——馬爾福才能享用的——隱秘而且危險——你卻一直熱衷於挑戰的——冰與火的試煉場。」
「我很抱歉。」盧修斯很馬爾福地聽完妻子的宣告，在最後部分很配合地瑟縮了幾下，然後在第一時間宣布投降——他越發肯定布萊克家族有追求瘋狂刺激的好鬥的未知生物的血統，雖然在動蕩的時代，可能表現出強悍的戰鬥力提高族群的生存幾率，但以馬爾福的標準來說，凡事如此之快就進入實力對抗的階段，實在是驕傲太過導致了優雅欠缺的失敗遺傳啊。
「僅僅道歉是不夠的。」納西莎繼續高高在上，看來關於「冰與火的試煉場」的說法，並不是一時興起脫口而出，更像是太多次交手之後對套路模式的一個總結。「也不要把自己惡劣的壞心眼歸咎於四月裏馬爾福們的精神異常……遺傳。」
「遺傳……你真是個擅長總結及煽情的女人，親愛的西西，你應該高興馬爾福雖然可能有精神異常的遺傳，但我們可沒有在家庭內使用暴力的傳統。」
「那顯然是馬爾福的定義與眾不同造成的。」
「那麽我也可以好奇一下布萊克們對精神異常的定義是否符合一般標準？」
「馬爾福真的有可能知道什麽叫做一般標準嗎？」
「相信我，只要誠實地展示一下布萊克的現狀，任何人都會做出更有利馬爾福的結論。」
「哼，還真是對不起了，閣下似乎忘記了，按照我們的現狀，最多再三十年，布萊克和馬爾福必然糾纏在一起，就算想分開也難。」
一個是唯一生活在阿茲卡班之外的仍然被家族承認的並且留下合法子嗣的布萊克之女。
另一個是支撐著古老而重要的馬爾福傳承的正統馬爾福一族的唯一嫡子。
他們繼承了各自的家族，同時也背負著兩個古老家族的驕傲和秘密。
在維護各自出身家族的榮耀和利益之時，他們再不是彼此了解互相扶持親密無間的馬爾福夫婦。
現在，爭鋒相對的二人終於想起他們還有一個共同的兒子。
德拉科，如果沒有意外，勢必要在未來背負兩個家族的古老誓約與責任。
盧修斯看向納西莎，納西莎也正好看向盧修斯，在眼神交會的時刻，他們想的是同一件事——為了德拉科能過得快活點兒，他們沒有浪費在似兩只好鬥公雞般打出一地雞毛的時間了。
他們從彼此眼神裏看到了理智分析、冷靜思考、深切歉意以及重新建立起來的信任與尊重。
「我很抱歉，在四月確實特別容易失去理智，那些麻瓜，那些奇怪生物，還有魔法部和奧羅……我見不得所有人都好像得了腦損傷的絕癥一樣，因為五月要到了，就都趕在一起跑來破壞馬爾福的正常生活。」先開口的仍然是盧修斯，「我確實很焦躁，但我不該因此拿布萊克家的事兒開玩笑，你的貝拉姐姐的部分也是，不過她的情況並不是編造，我去了阿茲卡班……」
「你不該去那種地方。」納西莎打斷他的話，又似乎懊惱自己的不夠矜持一樣，移開視線，「不管為什麽，你都不該去那個可怕的地方，你知道如果被那些人曉得你去過那裏，甚至還見到了貝拉姐姐，他們又會為你炮制出什麽樣的謠言。」
「布萊克越獄了。」盧修斯近乎放棄地向她展示自己的誠意，他以最節制的表情和語氣說出她所期待的壞消息，「西裏斯?布萊克不見了，就像是使用了誰也沒見過的時空魔法，甚至都沒法確定他是在什麽時候以什麽方式消失的，攝魂怪沒有叛變，西裏斯恐怕也很難收買到誰幫忙，魔法部進行了緊急地秘密調查，我以公職身份參與其中，調查的收獲不大，事情瞞不了多久，福吉認為西裏斯應該已經成功越獄了，如果他還活著並且不知道謹慎隱藏自己的行蹤的話。」
納西莎聽清了每個字，但不能確定真的就是自己理解的那個意思。
她想張嘴提問，可是發不出聲音。
「事情真是如此，福吉只是在做最後掙紮，可以理解他為何不肯面對現實。親愛的西西，別緊張，我也認為西裏斯確實是越獄了，他沒有被什麽人秘密謀殺在監獄裏，他是因為某種個人原因離開的，我相信那個原因和馬爾福無關，但是如果他……」
盧修斯沒繼續說下去，他凝視妻子，目光坦然而尖銳，裏面寫滿未盡的憂慮——如果他，西裏斯?布萊克，你那個身為布萊克家最後男性的堂弟，走投無路以至向你求助，親愛的西西，求求你，為了馬爾福，為了德拉科，再不要和他扯上任何關系，我手裏的這個馬爾福家經不起再一次動蕩的沖擊了，然而馬爾福必須存活下去，不僅僅是因為我又卑鄙又自私地希望家人都能得以善終，還因為我同你分享的那一半馬爾福傳承，馬爾福必須保證可以繼續守護這片土地上所有人共同的信仰。
納西莎完全理解，對於這樣的責任感，她真的非常明白，責任與權力並存——是所有古老家族必要的教育。她有時候會產生一種錯覺，這句話就是一個魔咒，一個千百年來無數巫師吟唱過的魔咒，它可以將其本身作為最高原則烙印在後代血脈中，令你無法真的反抗它。了解得越深刻，在做出選擇的時候就越感到痛苦。她不得不狠狠閉上眼睛，以便快速擠掉眼底湧出的不受控制的多余水分。
盧修斯的嘆息聲從頭頂傳來，他又擁抱她入懷。雖然他只是那樣抱著她，再沒有說一個字。但不知是否也受到了馬爾福四月病的影響，她總覺得他的每一次呼吸聲還有從胸膛裏傳來的每一次心跳，都是在重覆他最無奈的深深歉意，「對不起，對不起……」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只是在嘗試存稿定時發布功能……
希望能順利吧
以前真的沒玩過存稿箱呢∼
悠于 2019-12-6 03:44
6、不想上班 ...
馬爾福討厭四月，但四月終究會過去。
或者說不幸四月還是過去了。
就算今年的四月三十日是禮拜五也是一樣。
雖然是巫師，雖然是魔法界，雖然身在威爾郡，雖然麻瓜確實愚蠢可笑……但是，這個神秘的禮拜五並沒有什麽不得了的事情發生，至少馬爾福家沒有。
五月，還是按照自然步驟來到了。
五月一日，太陽照樣準時升起，大不列顛島萬物高唱，世界仍然大體完整，約定還要繼續遵守，規範如常轉動。
馬爾福夫婦多麽不甘心，雖然迎來了又一個美好的五月祭，以及這個看來會十分精彩的漫長五月，但是這些不變伴隨著一個甚至超過好奇心旺盛的麻瓜入侵馬爾福領地的現實——五月到了，不管怎麽不情願，盧修斯不能繼續呆在家裏，必須回去魔法部上班了。
「親愛的，你實在不需要那麽介意魔法部。」納西莎的失去控制局限於家人相處私密時間，馬爾福四月病以及魔法部險惡職場環境，對於她的影響看來相當有限。現在的她已經完全處於堪稱典範的馬爾福夫人模式——在不差毫厘的早餐時間，儀態裝扮無懈可擊，連笑容都可以用實際數據表示，絕對不是在言之無物的馬爾福家女主人，一定會陪伴自己的丈夫用餐。
「只是昨晚沒有睡好罷了，嗯哼，我以為你很了解，親愛的西西。」盧修斯努力擠出合符家訓的媚眼和媚笑，但是笑得實在勉強。妻子的說法在他看來，太過輕描淡寫，心裏也不禁有些抱怨，如果換你必須時常面對好比那個討厭的韋斯萊——嗯，總之就是一群亂七八糟不知所謂一點緊迫感都沒有還特別自以為是的政策機器的組成部件，你所產生的情緒絕對不只是介意！就算是有教養的馬爾福，也都不止一次以「我其實是消耗生命，在重覆聖帕特裏克的事跡」這樣的幻想平息心中激昂的情感波動，才能以如此自我犧牲的決然姿態完成了長達十年的有職生涯。
「我們的魔法部並沒有設在愛爾蘭，親愛的，你或許該考慮效仿勇敢的聖喬治？」納西莎輕快的語氣裏分明藏著一個黑色尾巴的小惡魔。
盧修斯之前一次產生如此感覺，是在德拉科五歲生日那天，納西莎就是以這種輕快引誘堅信母親永遠最愛自己的傻兒子穿上了人生第一件粉色塔夫綢的小禮服，拋開粉色和禮服是小女孩樣式這兩點任誰都無法漠視的問題，其實事情本身倒並沒有什麽值得指責的部分，至少德拉科在「馬爾福們為何需要謹慎處理人際關系」這一問題上的認識突飛猛進了很大一步……咳咳，他怎麽會把心裏的想法全都說出來，真是太不謹慎了，馬爾福的祖先都會在畫像裏哭泣。
「親愛的西西，我們是肩負傳承的馬爾福，必須尊重歷史，我勢必永遠追隨偉大的梅林，你總不能說亞瑟王和德魯伊的關系還比不上和地上的代牧者們吧，我想如果今天他們仍然在生，回到這個不列顛來，他也會選擇有德魯伊神父的地區，難道不是這樣嗎？」他也只能夠說這麽多了，納西莎是個有能力的馬爾福夫人，但總歸還是個女人，恰好又同他結婚了很多年，馬爾福們會說什麽，自然是任何時候都不要嘗試和一個「同你結婚多年」的女人爭論根本不影響生活的非原則性問題，比如梅林和亞瑟王現在究竟在哪裏是否有一些顛覆普遍道德的隱秘關系——天知道為什麽女人會好奇這些事，總之，他不能再犯相同錯誤，聰明的馬爾福懂得何時告退。「一想到必須和韋斯萊而不是親愛的西西你，處在同一建築裏，度過這麽明朗的五月的第一天，我的心中不禁充滿遺憾。」
盧修斯邊說邊離開座位，納西莎也並不真的專註進餐，她配合地略擡起頭含笑等待，他來吻別，而她為他的不快加入一些其他可能生變的成分，「我也有事要做，你知道，我真的該給德拉科好好回一封信，男孩子的十三歲總是可能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而他又獨個兒在外面，我總是不能同你那樣放心。」
然而盧修斯只微微皺下眉，他想了想自己所知道的少年時代可能出現的問題，其中後果最嚴重的顯然由西裏斯完成了，其次嚴重的則由斯內普達成實踐，此外倒真沒什麽值得擔心，果然女人無論多麽有能力，還是有無法溝通的部分存在，他忽略掉它。
「相信我，我們的德拉科算是最……」
德拉科自然是最好的，但是今天他決定謙虛一點，沒有必要刺激眼前這個驕傲的母親繼續膨脹了，「至少絕對不是最糟糕的那一個，你知道霍格沃茨現在是怎麽回事，是的，寫信給他，請務必不要提到我。」
「我認為，你應該不是在肯定韋斯萊們的存在總算是有點正面意義吧？」納西莎忍著笑意問，「實際上莫莉學姐的小兒子並沒有那麽糟糕啊。」
「梅林知道你們女人的那套標準究竟是怎麽回事……」真的沒必要繼續下去了，女人，哼，誰在乎這些女人背後在想些什麽啊！反正任何一個正常男人用一輩子都別想真的了解，所以肯定不是因為什麽男權思想作怪的緣故了！
盧修斯才不承認現在有點覺得去魔法部上班也不是那麽不可忍受的事情了，是的，他不過是特別了解自己的責任，他必須去上班，為了自己，也為了家族——作為一個戰爭期間被公認的食死徒，盧修斯最終卻獲得無罪判決，除了馬爾福家族的財富發揮了應有作用之外，就職於魔法部也是其中重要交換條件之一。他承諾有生之年會就職魔法部，做一個至少一半時間處在崗位上的公職人員，但是他永遠不會得到掌握一個部門的那種高位，也不允許在有限範圍內建立自己的勢力，不可接近要害部門，不能有任何可能接近實際權力……簡單說，他更像是那種「限於傳統無法將之人道毀滅只能隔絕豢養起來避免為人所知的危險生物」，他得一輩子至少在體制上受魔法部長管轄，除了死亡，註定了基本沒有脫離機會。
因此，盧修斯厭惡去魔法部上班實在不值得奇怪，他既不能從中獲得財富，也不能滿足還在正常範圍內的虛榮心，甚至必須長期處於一個毫無上升指望的地位，對於馬爾福來說，這無異於浪費生命。但是，他也無法反抗，他知道自己的立場微妙，必須很確實處於魔法部的監管之下，作為一個體面的囚徒，他總是那些二線部門裏最閑的高級別次官，為了不至於集結官僚勢力，還得保持至少三年一次的同級調任，想想看，他已經搞過運動遊戲了，也負責過商標備案了，整理過別人家的傳家孽物，接待過從另一個大陸來的考察訪問官員，如果不是眾所周知的原因——果然巫師就是應該堅持討厭麻瓜的立場——他肯定自己一開始就會被送去和亞瑟?韋斯萊作伴，天知道要是必須屈居那個紅毛窮鬼下方，他還不如去阿茲卡班勾引攝魂怪算了（那啥，沒有基情泛濫，只是Ｌ爹在表達自己有多麽厭惡去處理相關麻瓜的事務而已，嗯，因為是萬年高級副職，所以必然是韋斯萊老大的第一副官，真是很悲哀的想象啊）。
作者有話要說：
堅持就是勝利！
堅持就是力量！
堅持就有點擊率！
堅持就會有留言！！！
7、升遷 ...
記得那誰誰誰說，我是一個樂觀主義者，所以出門總記得隨身帶傘——現在盧修斯腦子裏來回打轉的正是這麽句話，再過三十秒，不過是加一點因地制宜的慨嘆，說話的多半是個麻瓜，上得了台面的巫師哪裏需要隨身帶傘，然而人要倒黴起來卻是差不多的，如今他正是忘了帶雨傘又很難繼續保持樂觀主義的狀態。
福吉可是下足了本兒，趁著人為了馬爾福四月病折騰的功夫，準備了好大一份禮給他。
五月一日之前，他的辦公室是在五樓的國際魔法事務部，尋思著接下去兩三年裏應該是去六樓的運輸部門——倒也不錯，對馬爾福家的生意倒也不無小補——不料，卻被告知新的部門是在四樓。
四樓屬於魔法生物管理局，居然是魔法生物，這一次連將一個馬爾福置身於對人事務的器量都無法維持了嗎？究竟是誰對可憐的福吉做了什麽？竟然讓他原本就令人毫無期待的行事到達了如此可敬的新高度！！！
梅林在上，馬爾福的歷代先祖都會為盧修斯的待遇感嘆不已，古老的馬爾福一族穿越千年歲月，時至今日，竟然還能有人創新歷代遺留的記錄，真不愧是神奇的魔法界啊！還是說這個世界改變太快？竟然讓一個高貴的馬爾福去伺候魔法生物！
好吧，馬爾福不能讓人註意到自己的弱點，盧修斯需要調整心態，比起某個最不堪的職位，比如在只有兩個人並且堆滿了灰塵和破爛兒的部門當紅毛窮鬼的副手，魔法生物還是有些特權的，傳說梅林他親爹也不過就是個到進入發情期前都不知道是攻是受的夢魔，姑且不把這當做對馬爾福的侮辱吧。
但是，為什麽竟然是去管理鬼魂！！！！
也就是說接下去幾千個日日夜夜，馬爾福之名就要和鬼魂連在一起了嗎？！
難道說福吉怨恨自己搶了他的風頭已經達到如此不擇手段也要敗壞馬爾福之名的地步了嗎？
或者根本是有隱蔽的敵人終於按捺不住要對馬爾福家族下手了？
盧修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思維已經因為憤怒而陷入混亂，一貫隱藏在假笑之下的可說是欠缺變化的面部表情，也在短短數秒之內，生動展示出一個受過完善儀態訓練的人可能達到的程度。
還留在他面前的秘書沃爾夫?祖爾格——嗯，在不知深淺隨便接受所謂福吉親筆任命公函的紙飛機的時候，就已經不是他的秘書了——顯然沒有足夠智力對一貫略顯冷淡其實十分寬厚有禮的上司如此變幻莫測的情緒展示，已經呈現出一種極其熟悉又相當可惡的尷尬神情。
「馬爾福先生……」
終於註意到其存在的盧修斯也因此回神，可是再也維持不了不動聲色的平和表情。
「無處不在的混賬格蘭芬多！」盧修斯心中暗罵，隨後想起這三年來自己並未打聽這一任秘書的真正出身，甚至都沒有拿他的履歷看看，只知道人是上面安排的，福吉既然允許了，必然有其道理。不過在進入魔法部後敢於主動求任盧修斯?馬爾福的事務秘書，肯定不是因為狂熱純血崇拜或者暗戀高貴的馬爾福，那麽只有一種可能，他想要通過自我犧牲更有力地展開對前食死徒馬爾福的監視，不知所謂的個人英雄主義，多發於格蘭芬多，以前只是覺得愚蠢可笑，現在看著竟格外刺眼。
盧修斯不能口出惡言，雖然他是很想遷怒於此人，但是轉念一想，這個還面帶孩子氣的青年人甚至不被對方當做棋子，他又何必要過於計較呢，更何況三年前他已經確定要為其塑造一個「略顯冷淡但事事講理，行事謹慎但絕不為非作歹的思想成熟穩重的真正貴族典範」，怎麽可以在最後一刻親手將之破壞殆盡，他不能建立自己的秘密勢力，但是與人為善結交廣泛也不是什麽壞事，而且這個祖爾格畢竟還是個純血的，多少還知道思考之於人類的重要性——日後應該能在魔法部混到終老——或許三年前是個熱情冒進的格蘭芬多，但是三年悠閑而地位微妙的職業生涯，足夠他對巫師社會的現實產生些更直觀的了解，失去了勢無忌憚偏袒行事的某校長，在一個已經相對穩定的半封閉社會裏，決定人與人之間上下關系的仍然是實力，那是一種包含了個人素質與家族背景乃至可支配的人際關系所形成的力量，每個人都身在其中，恰似一張無形的巨大網絡，既保全個體的存在，又嚴密限制不安分的個體存在，這才是這個巫師社會持續千年運轉留存的根基，盡管無數自以為是的天才或者能人渴求毀滅與新生，但最終保留下來的還是它，或許這才是梅林與亞瑟當年創造的不列顛巫術之國的真相，身為巫師的宿命就是順從它，祖爾格顯然是其中之一，他或許還存有探究馬爾福秘密生涯的念頭，但至少放棄了斯萊特林都是壞人這種淺薄的認識。
「祖爾格先生，你應該多少有些了解這裏面是什麽內容……」盧修斯揚了一下手裏的公函，他已經在上面簽字，然後隨著一個無聲咒，羊皮紙快速變成紙飛機，接著再次扇動沈重的羽翼，消失在已經連續三年與馬爾福莊園外遠景同步的窗框風景裏。
祖爾格緊張得不敢點頭，他確實不討厭魔法生物，自己覺得還算敬愛大馬爾福先生，但是他不能下定決心跟隨他調任，畢竟他沒有繼承萬貫家財，也不是什麽總能先聲奪人的大美人，為了日後的生活，實在需要更有發展空間的職位，如果被貼上「投靠馬爾福」的標簽，那就等於終生升職無望了。
「你很清楚，我始終尊重我們的魔法部部長，所以這一次我依然選擇遵從他的意志，盡管我實在算不上喜歡為鬼魂登記身份這種事情……是的，我要去四樓了。」盧修斯一直很留意馬上就要成為前秘書的青年每一點細微的面部表情，果然是輕率的格蘭芬多，每一點想法都那麽直白寫在臉上了。
「給鬼魂登記身份？」
「也算是三大部門之一，和魔法動物及亞人種事務並列，不過相比起來人員確實是最少的，畢竟鬼魂還算是相對單純的存在吧。」
「相對單純……鬼魂……」
祖爾格一副快要中風的表情，多半是想到了盧修斯那清閑到近乎無事的工作狀態，以及總能莫名其妙出現的不在任理由，那也就意味著未來他很可能要獨自面對一大堆固執堅決獨具特色的鬼魂和他們那些包含眾多恐怖低俗要素的身份資料……在那種環境裏生活三年，也許真的會變成滿嘴鬼話……果然，我絕對不是能夠和馬爾福先生做比較的人，偉大巫師什麽的，全部都是欺騙小孩子的鬼話，要成為人上人真的還有很多要學啊，想到這裏，祖爾格的表情又近乎懊悔，悔恨自己虛度青春，沒能在學校裏學有所得，祖爾格覺得能有如此反省心態，同時又能理解得如此深刻，放眼同期畢業的數百同窗，自己無疑能稱第一了。
「我想，這一次我需要一個不同出身的新秘書了。」這是盧修斯此刻所能做到的最接近友善的婉轉表達了。
祖爾格驚訝得直瞪眼，接著就哭泣起來，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話，但是內心之中卻怎麽都無法產生超越愧疚的歡喜。
這種單純又直白的表達，真是太容易讓人產生一種「我在欺負白癡」的不適感，但是另一種「老子就是遷怒於人，就是操弄傻瓜，怎麽樣吧，總之是我又贏了」的滿足感也隨之產生，放在平時盧修斯看不上眼，不過此刻倒多少撫慰了內心激昂澎湃著的憤慨。
盧修斯甚至都可以擺出包含相當節制分量的真誠的馬爾福招牌假笑了，「祖爾格先生，我不能接受否定意見，因為你知道……你這樣有才華的青年人並不適合總是為我這樣……的人服務，我已經在給部長的回函裏為你寫了推薦信，你就暫且留在這裏，等待新的任命吧，相信不會太長久，部長其實也是一直都在關註著我們的年輕一代。」
「那麽您呢，馬爾福先生您……」祖爾格不由自主使用了敬語，他還是不能公開宣布自己認為大馬爾福先生是個可敬的上司，但是內心裏他已經不再相信能躬身與你親密談話表達關懷的長者就一定是對這個魔法界最有利的好人，有很多真正高貴的人，絕不因為一己之私濫發慈悲，他們只是以得到時間驗證的法則行事，你只要能達到他們的標準，那麽你就被承認。
「我？當然是立刻去新的職位就任，希望你不要介意我這麽說，其實我現在就已經在期待著同新的秘書見面了呢，嗯，祖爾格先生，你已經不是我的秘書了，我們現在是同事，別再對我用敬語，至少別在你的新上司面前用。」盧修斯根本不需要浪費魔力去翻閱這個已經哭得鼻涕眼淚混成一團的青年比貓頭鷹大不了多少的腦子，多麽容易被人擺布的格蘭芬多，只要許以少許恩義，他們便會隨之倒向，以對陣所需的兵士做比，他們活該是沖鋒在前最先被犧牲又消耗最大的那部分人，如果不是因為實在有太多無所事事的時間必須面對這一個笨蛋，他才不會那麽好心花費精力做戲指導他向更長命的階段進化，這並不是收買人心，祖爾格還不夠格。
作者有話要說：
1993年5月，其實最大一件事應該是勾搭了金妮的日記本君被哈利聯手小福給滅了~
所以好孩子不能隨便勾搭年下陌生的小妹子
否則你不會想知道熱血的格蘭芬多會為一鍋滾燙的愛幹出什麽事來的
這也算日記本君獻身證道的實績了吧？
嗯 沃爾夫岡·祖爾格其實是對以色列傳奇特工沃爾夫岡·洛茲與紅色諜星祖爾格的致敬
8、職務交接 ...
從五樓到四樓花不了三五分鐘，在盧修斯而言，倒是一段趁機調整好心態的路程，這種人事龐雜的官僚機構本來最不缺秘密外泄，再說福吉部長也不是那種能拿出雷霆手段的角色，是以一段短短幾分鐘的路程，倒真遇到了不少平時幾個月都未必能碰面一次的一眾同僚。
斯萊特林出身的自然不會錯過這機會，在他們而言馬爾福未必堪當世家之首，然而趁此機會參考一下，卻是形勢不明的現在借以推測自家未來處境的一大借鑒。盧修斯一眼橫過，各家似乎早在背後商議過了，舉凡有了中層以上職位的都派了經年使用的秘書前來，好一群貌似恭順目光銳利打扮整齊的青年，竟沒一個是工作資歷在十年以內的，雖然未必個個都是天資出眾的人物，勝在經過這麽些年現實的打磨，又整日淫浸在這樣一個環境裏，說是受命來「打探」馬爾福的真實處遇，卻沒一個露出半點不敬的情緒。
人家那麽有禮地來問候，短短恭維上一句就立刻退開，盧修斯縱然正好有一腔熱情洋溢急需找人發泄，也挑不出人的錯來，又怎麽談得上借題發揮趁機下手呢。是以那畫面看著無比和諧，不知情的人見了多半會得出盧修斯人品上等官聲斐然人際關系更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印象。只有盧修斯自己，這麽假笑著敷衍過一個又一個的，心裏才剛稍微減小點勢頭的火氣又呼啦啦燃燒起來啦。
「該死的福吉，別以為這次的事情能簡單揭過去了！」知道自己正被仔細觀察著，盧修斯也做不出更激烈的舉動，只能在心中暗罵幾句，他並非不明事理，又特別排斥被情緒左右思維的莽撞行徑，因此雖有一股怨氣，卻不是真的怨恨福吉，他很清楚如果自己置身福吉的地位也只能這麽行事，說到底也無非還是能力不足身不由己而已，可嘆能力不足的絕不止福吉一個，即使是當年的「那一位」也並沒有享受過幾天東方專制君主式的舒心日子，無數人在背後說福吉是個無能的軟包蛋，怕他們還沒福吉對人性之惡劣認識得深刻呢。
魔法部畢竟是公家部門，任職其中的也都是成年人，雖然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的矛盾經年依舊，倒還不至於落到同霍格沃茨裏那麽一鍋煮過頭的雜燴菜那麽不堪入目。加上福吉自知能力不足服眾，一心只求一個得過且過互相制衡的局面，不會搞些刻意打擊蛇兒蟲兒擡高狗狗貓貓，這一來是怕激化了矛盾自己收不了場，二則是怕擡高了的那一邊反而壓到了身為的部長自己。如今這魔法部內反而能堅持各憑本事競爭上位的公平法則，以霍格沃茨出身的年輕巫師來說，且不論究竟哪一院的畢業生實力更優，光說不甘人後的這份好勝心，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勞自然有些先天不足，余下的斯萊特林自有門路，格蘭芬多又急於露頭，到最後仍然是留了這兩派人在舞台上喧鬧不休。
恐怕也是常年競爭的關系，斯萊特林關註的格蘭芬多就絕不會放過，後者多半並不去探究前者為何會關註，只是很本能抱定了「毒蛇在意的事多少都很可疑，未免後下手遭殃，一定要咬住不放」這麽一個單純的道理，此刻正是這樣的情形，斯萊特林在前邊倒還知道做點掩飾的戲，緊隨其後，涇渭分明候著的可不就是一幫子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格蘭芬多嗎？
盧修斯微微一笑，梅林果然還是看顧馬爾福的，這不就給送來一群炮灰讓他就手解氣用嗎？
這一笑可謂意味深長，在場的斯萊特林都是習慣了察言觀色過日子的，見到這笑容，心中暗叫一聲不好，原來馬爾福心中有火，內心之中根本不是如表面這麽不動聲色啊，也不知下一步是否就是想辦法下套兒報覆福吉，不過說來和自己真沒什麽關系，想來人家也瞧不上自己主動幫忙助陣，更別說留下來看戲反而會遭丟了面子的人記恨，於是一時間盧修斯身邊的問候聲不斷，寒暄認親敘舊久別重逢他鄉遇故知等等莫名其妙又都甚為感人的場面四起，格蘭芬多們還沒琢磨出來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斯萊特林們都已經無比自然各自尋了正當無比的借口散了，有幾個確實是路過的，不管是鷹還是獾，雖不是特別明白這是怎麽回事，卻也接收到了危險回避的信號，也隨著退了，只有格蘭芬多看到這一切，反而更加認定其中必然隱藏不可告人的陰謀。
看在這點小事上也明顯是本院的後輩們機靈得多，盧修斯頗有些老懷大慰的意思，不過一碼歸一碼，他絕不浪費梅林的恩賜，念頭一閃，又甩出一個更深點兒的笑容，保持堅定步伐越過了格蘭芬多的人群，灰霧般地眸子從頭至尾都浮在人頭上一尺的地方，看在年輕的格蘭芬多們眼裏，真是傲慢得令人作嘔，就差沒用鼻子嗤笑他們亂哄哄沒規矩真是給家裏丟人了——並不是眾人都有被害妄想癥，這是馬爾福之前真正幹過的好事。
盧修斯等著獅子堆裏有特別蠢的某一個跳出來挑釁，以他對格蘭芬多的了解，走不出十步就該發生，不料竟會落了空。直走了整整十步，身後固然持續騷動不止沒一刻安寧，但始終沒人一聲怒吼出來挑起事頭，他愛惜身份又占著年長官大，怎麽也不好屈尊先出手。此時也不好再弄什麽詭計，只能維持步履，走到第十三步，新辦公室已經近在眼前，眼看今日最大的娛樂就算沒了，不禁一聲長嘆——福吉啊福吉，可不是我故意針對你，實在是你運氣不好，梅林給我希望又讓我如此失望，這一筆也是要記在你賬上的，你就好好等著吧。
第十四步，背後的獅子群喧嘩聲增強，然後那中了英雄主義惡疾的人並沒有出現。
第十五步，十六步，十七步……盧修斯停在新辦公室門口，忍不住搖頭輕嘆，福吉真是一代命運多蹇的魔法部長，混到如今，竟然連梅林都不肯予他一份眷顧。
就在此刻，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悶響，接著便是刺耳的慘叫聲，盧修斯心中一震，為著身體接受到的淡淡魔法波動，不禁握緊了蛇杖。細細一想，格蘭芬多也不是甘心吃虧的善人，此刻他們又占了人數的上風，既然沒搞成混戰場面，應當不是什麽敵襲。想到這裏才回頭查看情況，先入眼的卻是奧羅頭子露弗斯?斯克林傑一張冷冰冰的棺材臉，雖然談不上有好感，但是此人手裏的勢力卻不容小覷，何況此人自詡公正，行事果敢決絕，向來是對事不對人，聲名確實還好，再看他腳前倒伏在地的兩個青年，顯然被下了重手，周圍的獅子們氣焰被打了下去，沒一個敢出頭幫他們起身，只任憑二人呲牙咧嘴亂滾亂爬卻怎麽都站不起來，那景象真是很不堪入目。
盧修斯隱約推測是有人做了什麽大大違背斯克林傑長官原則的壞事，才遭到現場責罰。因為事情就在自己眼皮底下發生，極大可能和自己有關，反而不知該如何開口，馬爾福絕不會為對自己不利的格蘭芬多傻瓜求情，太過示弱又得不到任何收益，也不能裝成無事幹脆把事情敷衍過去，斯克林傑向來最恨漠視規條威脅魔法部存亡的行為。
斯克林傑擠出一個皮笑肉不笑，先是投給了盧修斯，接著緩緩移向圍觀人群，目光所及之處，人頭立即縮短幾分，來回這麽兩遍，就已經縮無可縮，這確實是盧修斯難有成就的兇猛氣勢全開能量壓迫，不過盧修斯只在心裏叫苦，沒覺得有什麽好怕的，只是斯克林傑年資和職位都在自己之上，他這麽一味等著對方主動開口，卻是不對的。
「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麽大事，竟然驚動了奧羅的精英們光臨這鬧哄哄的四樓。」
這句話的意思模棱兩可，語氣又十分平淡，在場各人都可自作一番解釋，所以盧修斯話音未落就招來格蘭芬多們一片刀子似的眼神，反而斯克林傑同他身邊兩個奧羅，眼神變了幾變，再看過來的時候便包含了一種意味深長的東西，既不像是敵意也不是善意，到像是陷入了無解，左右為難之中又多少有些同情和幸災樂禍的意思。
「新官上任不能完全了解職權所在的情況果真也有啊。」斯克林傑的語氣算是客氣，對身邊的雜事卻沒什麽耐性。「把這裏打掃一下，我有公事同馬爾福先生談，這兩個丟人的東西，你們先帶回去關起來，通知他們的直接上司過幾天到我手裏來領人吧。」
後面是在吩咐跟隨而來的奧羅，說這番話的同時眼神更加犀利，掃過一片顯然又有些蠢蠢欲動的年輕人，奈何這些年的太平，並沒有養出這些孩子身上的靈性，看他們竟然還不能察覺自己的意思，終於忍無可忍賜了一句「還不回去工作」。
盧修斯還真不信鬼魂管理科同奧羅能有什麽公事往來，但也沒必要當眾掃了奧羅頭子的臉面，又看到有幾個不怕死的磨磨蹭蹭不肯散了，惹得斯克林傑那張煞氣十足的臉上多了一轉跳動的青筋，要再拖拉下去，恐怕又有人要在盧修斯新辦公室門前表演雜耍了，他雖然很滿足於目前這樣當個看強人抽打笨蛋戲碼的好觀眾，但是還不知道今天的事被傳出去後會渲染成什麽樣呢，畢竟在霍格沃茨還留著他的一樁事，在最壞的結果出來之前，還是不要太激怒格蘭芬多們為好。
「真沒想到會勞動斯克林傑閣下親自前來。」
盧修斯走在前面迎人進門，完全是主人的口氣，其實這房間他也是第一次進來，本來以為不過是個辦公室，不料確實是太想當然了，房間門口真是看不出一絲與眾不同，但門後竟然是一片荒廢破敗骯臟的地下墓室風貌。
「馬爾福先生看來並不知道你的前任是賓斯教授的同好者啊。」斯克林傑倒是十分坦然走進房間，全然不顧地上蠕動的蟲蟲鼠鼠，還有那些長得亂七八糟的花花草草，他甚至還隨手撥開唧唧歪歪聚集起來的蝙蝠，在房間中召喚出一把白骨裝飾的長椅，就跟來赴約似的隨意坐下了。「這一位據說生來就是個工作狂，臨死仍然意猶未盡，索性留下來繼續任職了，幹了也不知多少年，倒是盡心盡責，前一陣突然說經歷太久不免心生倦意，想趁著大亂滅世降臨之前出去看看這世界，交待幾句之後就走了，任誰也留不住，果然是鬼魂，也不需要顧慮什麽。」
盧修斯立在門口，怎麽都踏不出第二步，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狗日的福吉！居然敢陰馬爾福！跟你沒完啊！！！！」
作者有話要說：
篇幅有越來越多的傾向
這樣很不好啊
我不免擔心到了霍格沃茨的音樂家那一章
篇幅擴張會變成恐怖級別
要節制 要改善 要堅持——這就是今天的宣言
9、動手腳 ...
斯克林傑一眼看穿盧修斯沸騰地怒火沖天，立刻開口說明自己是受了福吉命令來代替盧修斯的前任完成職務交接手續的。
在盧修斯看來既然前任根本是個隨心所欲毫無責任腦子發黴的死鬼，那麽所謂交接手續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也虧了是這些部門一早便已存在，行事各有一套規定，負責人轉任更是有無數需要簽名認數的文件要留檔下來，不然自己今天多半是被埋在這詭異風格的辦公室裏也沒人在乎的。
盧修斯想來想去，這次可都虧大發了，要不是面對的是奧羅頭子，那肯定是要有好大一番遷怒發射過去的，幸而也曾經歷過好一段很是忍氣吞聲的日子，曉得越是此刻越是該苦中作樂，不能裏裏外外都被人看白了，所以不無惡意地開解自己，斯克林傑可是堂堂奧羅頭子，還長著這麽一張安宅驅邪的臉，還不一樣被福吉驅使著幹這種代替簽字交接的破事，人家也沒氣短尋死，更沒當場殺了福吉啊。
不料看他只是有些黯然，斯克林傑反而隱約流露出一點佩服的意思，他似乎很不屑那套借機結交的動作，更沒有等著看人笑話的惡癖，事先連個招呼都不打，揮舞魔杖，三分鐘不到，將一個破敗不堪的辦公室收拾得幹幹凈凈，雖然仍是很不符合馬爾福的品味，但比之前真可謂天變地異了，何況他還立刻補充轉達了福吉部長的意思，福吉自己也很清楚這樣安排大為不妥（因為馬爾福千百年來就沒有出任過這個職位的成員），然而遭遇這樣百年難得一見（鬼魂職員主動求去）的意外，除了行事穩健（不做不錯，一向悠閑）家學淵博（古老家族裏總有幾個死了也不省心的東西留下傳說）的馬爾福之外，魔法部真是再找不到第二個可以接任這個職位的巫師了，所以無論如何，只要馬爾福願意接受這個重任，魔法部上下會在福吉的帶領下傾盡全力滿足馬爾福先生為新職位提出的全部要求！
沒料到福吉還知道先發制人這一招，他退了這麽大一步，盧修斯還真不好再糾糾纏纏地一門心思去尋福吉的短處好進行報覆了，再加上斯克林傑傳達部長命令的時候，眼神表情語調語氣無一不在傳達同一種含義，那就是——馬爾福你好歹也是個明白人，可別趁機獅子大開口，弄出什麽不體面的事情來為難魔法部，這樣你我都好過，大家日後也好相見，成嗎！！
盧修斯不想得罪斯克林傑，要就此放過福吉卻也無論如何辦不到，但面對的偏偏是個把說出口的承諾全都做數的人，因此既不能直接拒絕，又不能隨口敷衍過去。斯克林傑同樣感到為難，馬爾福的涵養實在不錯，待人接物也算有禮，加上並沒有犯任何錯，他既不能動手逼人做自己想聽的承諾，又不能說一句我管福吉那蠢材的死活便就此罷手丟開不管這事。
場面就此僵持了片刻。
盧修斯還是退了一步，「全部要求嗎？這個……我現在還真看不出有什麽需要的？不然，給秘書多安排一個同伴吧，這地方打掃過了仍然有些陰森森的，平時一個人在這裏工作，恐怕年輕人會覺得難以忍耐。」
「鬼魂占據久了的地方自然是這樣的。」斯克林傑想了又想，覺得盧修斯的要求並不過分，也沒發現有什麽刻意布局的跡象，就認可了他的妥協意見，「鬼魂不同活人，他們既然多數是懷有執念才留存在人間，就沒幾個會自願受制於律條，說是管理，其實多數時候是需要你們按照舉報去考察認證再登記列檔管理起來的，以前那一位的做法，照我說真是在偏向同類，現在既然你已經成為新長官，該盡快樹立一套自己的做法，再不能消極應對下去了，你要加多幾個人手的想法非常合理，我想上面也絕不會有二話。」
盧修斯微笑著點點頭，嘴裏說些感謝恭送的話，隨手給自己變出一條嵌著琺瑯的躺椅，心裏想的卻是福吉那小子必然不敢親自來見我，所以才支了奧羅頭子來傳話，他以為我同他一樣沒種嗎，別說是奧羅頭子了，就算是白魔王來，我也一樣提出要求，還一樣在裏頭設下套子，一樣讓你們事後跳腳大叫甩不掉的隨口承諾真要命。
斯克林傑是個實幹的行動派，聽盧修斯只有這點要求，大大松了口氣，心情隨之變好了不少，並沒更多廢話，只是承諾人選肯定很快就給送來，讓盧修斯放手去選中意的人才組建新的班底，又端著職場前輩的架子說了些鼓勵他做出一番新局面的話，走到門口了，突然停下來，臉上竟然有些為難的神情，「秘書的事……你也不要介意，有些事大家心裏都很明白，那些被人捧著過了幾年放蕩日子就變得不知天高地厚的蠢東西也不需要留在身邊，你肯定也是看不上的，不然幹脆就趁這次再選個秘書好了。」
盧修斯之後才知道原來那兩個被斯克林傑動手打翻在地的年輕人都是自己部門的下屬。其中之一還是被指定給自己的秘書，兩個年輕氣盛的熱血傻瓜湊在一起，又都對斯萊特林和馬爾福抱有敵意，聽說自己居然要成為馬爾福的下屬，便商量好要在第一天就給他大大的好看，一定要讓傳說中的前食死徒當眾丟光面子，最好是再沒臉來魔法部上班。活該他們倒黴，斯克林傑崇尚軍事化管理那一套，最反感和上司對著幹的人，加上他們居然沒能耐當面挑戰，選了卑鄙的背後偷襲，立刻認定這兩個是既沒實力又沒品德的敗類，所以毫不留情下了重手，因為當時還擔心馬爾福會借機為難魔法部，處理的時候還留著半條退路，說要直接上司馬爾福來領人，想著還能拿這兩個的處理同馬爾福做些交易，不料馬爾福竟然是個頗通情達理——您真是誤會大了——的人，於是直接就給二人料理了。他不提究竟怎樣處理的，盧修斯自然不會跑去問，不過還真要感謝這飛來一筆，新來報道的下屬再沒人以身試法，連同一樓層其他部門的工作人員，看盧修斯的眼神也起了些變化，至少再沒發生格蘭芬多們的騷動這類事情了。
當天下班的時候，盧修斯就大致確定了送過來的部門新職員候選名單裏自己需要的是哪些人，接下去兩三天，陸續完成了面試，結果和預料差不多，除了格蘭芬多出身者，其他三院入選的人數相對平均，他也盡量尊重彼此意見，既不勉強自己接受無德無才的候選者，也不強迫任何人屈從權勢不甘心的成為自己的下屬，格蘭芬多的人九成九沒一個自願來當自己的下屬，他卻不能任性而為索性一個格蘭芬多的也不要，外面千百雙眼睛還死死盯著呢，再說獅子們的歸檔列項能力肯定沒啥好指望的，但跑去遭人舉報鬧鬼的兇宅做實地調查，卻很需要一批能上竄下跳又無畏臟臭的戰鬥型巫師。
新班底第四天就基本建立起來了，茶水點心組負責接待提供線索的熱心好公民及從不那麽自願配合地從其他部門送來的可能的知情人身上得到各種情報，資料解析組負責根據過往掌握的檔案和各種線索裏結合分析實際案例推理出未知鬼魂的各種可能性和真實身份，歸檔入庫組需要開足馬力檢查整理前任留下的鬼魂情況資料庫爭取在最短時間內建立相對完善的鬼魂戶籍情報網，實地調查組裏幾乎全是一日不生事全身會發癢的主兒，對於自己能在未來三年內消化掉往前十年積累下來的實地調查工作表現得躍躍欲試，導致盧修斯還真不好意思告訴他們其實堆積下來沒人去做的實地調查何止十年份，他曾粗略翻看了一下，怕是自公元一九五二年之後就再沒人把實地調查正經當成公務幹過了，那可是整整四十年啊。
斯克林傑每天都過來傳達福吉部長的最新勉勵之意，但他絕不是福吉的附庸，更像是在暗自考量馬爾福的真實為人，顯然他是滿意的，並不是對盧修斯更顯親密，而是眼看盧修斯在秘書的選擇上反覆挑剔來回折騰簡直可說是刻意刁難，也沒有表現出絲毫不滿。回報上去的實際情況令福吉也大感滿意，福吉根本不在乎是否有實績——鬼魂可沒有選舉權，部長只在乎馬爾福是否真的沈靜恭順，只要沒有人打算背後搞事敗壞部長的行政，送上一批又一批低級職員任其折騰又算什麽呢，他還真希望就此占了馬爾福尋思報覆的時間和精力，如今正是這樣的局面，他自然滿意得很。
然而馬爾福絕不是虛懷若谷以德報怨的善人，盧修斯更是其中最擅長遷怒於人的好手之一。
所以，根據梅林的指示，先給人無限的希望，再突然來上一巴掌，打翻在地再踐踏而過，臨消失還不忘補充說明，這不是絕望是試煉喲∼
盧修斯在挑選秘書的時候毫不客氣地折騰了一把。
第一天他婉拒了上頭指定的新秘書，甚至連面試的機會都沒給對方，理由是為了部門和諧的職場氣氛，他不希望任何一個不是自願為他服務的人出現在其中。
第二天他否定了送來的全部男性人選，理由是馬爾福反對工作場所發生非異性戀的婚外情。
第三天他否定了送來的全部女性人選，理由是她們不具備作為馬爾福助手所必須的女性品格。
第四天他再次否定了純血貴族家庭出身的女性人選，理由是馬爾福要負責一個新成立的班底，所以必須更嚴肅認真地——重點是「態度純粹」——對待自己的工作。
第五天他繼續否定了五年來考取魔法部職位時成績入圍三甲的全部人選，理由是踏上仕途的聰明人往往也有相應的野心，但馬爾福顯然並不適合成為這些未來魔法部高官履歷上的重要一筆。
第六天福吉給他準備了魔法部在職人員裏所有數得著的漂亮女人，但是馬爾福高貴地拒絕了全部人選，他沒有看她們第二眼，甚至都不曾和其中任何一個說一句話，他在辦公桌後面，整個面試過程都保持面無表情，唯一的舉動只有輕輕搖晃馬爾福標志性的鉑金毛色頭顱，而這也足夠讓唐尼?金?奧布萊恩——被臨時抓來當接待記錄的屬於茶點組的某個灰白條紋毛色獾子（男，23歲，婚約一年中）——了解上司的否定立場。
這個結果連跑來看熱鬧的鬼魂們都忍不住八卦之心沸騰了。在盧修斯一手創建的新班底內部更是暗流湧動。魔法部內雖然沒有發生大規模逃班看戲事件，但那些鋪天蓋地的猜測儼然已經霸占了魔法部內部小道消息頭條的位置數日。
作者有話要說：
奧布萊恩是一個漂泊的愛爾蘭人，不過不是紅頭發，笑~
好吧，這個梗太老了，姑娘們聽不懂也不奇怪……
今天是斯內普生日的說，但是既然都無人要求，我又沒有什麽偏愛，就不恭賀番外了
嗯，因為本文的原則就是絕不動官定，所以滾動嬸說死了的一定就是按時死透了，就算到時候沒死，也會有人很認真撲上去補兩刀讓他死透去，說結婚生娃的一定就是結婚生娃去了，就算傻白哈根本看不上風流小妞金妮，也會有人拿刀子頂著他要害捆了他們去結婚造人的……
10、理想形 ...
盧修斯?馬爾福究竟要幹什麽？
人人都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真實答案，偏偏每個人都不信馬爾福真的只是為了報覆福吉給自己帶去的那倒黴一天而已。
格蘭芬多們認定這個前食死徒在策劃一場驚世駭俗的大陰謀。
斯萊特林們揣摩馬爾福有可能是被前任秘書連累吃壞了什麽東西。
拉文克勞們決定還是保留意見，因為真理總是需要時間去驗證，他們要堅定地做到觀者不語。
赫奇帕奇們很現實地想到既然整件事都不可能和自己扯上關系，那就表示他們始終是安全的，而拯救世界也好，顛覆政權也好，給梅林招魂也好，去麻瓜倫敦示威遊行也好，大事貌似全都輪不到他們，那他們為啥還要浪費工作之外的時間操心這些有的沒的啊。
福吉部長肯定是探求真相眾人裏最最煩惱的一個，他自然不把馬爾福當善人，於是很擔心自己一旦站出來反抗馬爾福這種近乎任性的折騰，反而會招來更猛烈更血腥更殘酷更食死徒方式的報覆。但也無法把馬爾福當罪人，他也清楚處於他們這種年齡這種地位的男人，身邊真的很需要順眼懂事的秘書，他甚至懷疑過馬爾福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幫忙轉移某些人對西裏斯?布萊克越獄那事兒的懷疑和關註，如此一來就更沒辦法對馬爾福說什麽不要浪費公家資源的面子話了。
於是在第七天，沒有新名單出爐，大家得以休息，盧修斯閑得渾身不自在，擡眼四下看看，昔日墳地蹤跡全無，置身其中的職員個個都像是幹勁十足各忙其事，忍不住一聲嘆息——我幹嘛要把好好一個地方改成這樣，搞到自己想找人摸魚喝茶聊天都不好意思開口了。索性在理想秘書的規則上再加一條，除了之前的年輕貌美，皮白發長，胸大腰細，腿長腳小，合符馬爾福品位的同時更該凡事應對得體……能察言觀色及時給無聊的主人逗樂解悶——此人確系無理取鬧，分明就沒打算找到秘書才是真的。
第八天，福吉也真是有點不怕打臉的蠻性，把前任秘書沃爾夫?祖爾格送過去了，畢竟是在盧修斯手下活過了三年的人，被人當了探路的狗竟一點沒覺得委屈，見面不久就發表了一番對老上級的憂慮之情，好在他對盧修斯的印象太好，絕不敢以為虛位以待的理想秘書正該是自己，反而小心翼翼婉轉套話，只為了得到更詳細明確的第一手資料，好幫助盧修斯早點尋到理想的人。盧修斯心裏得意啊，他連多的一句話也沒有，就能在魔法部內折騰起這麽大的動靜，這可是連拼了一條狗命越獄的布萊克都沒做到的啊。但是這份得意只能晚上回家跟親親納西莎說說，還不能全照實說，女人嘛，總愛計較一些無關緊要的細節，比如婚外情和漂亮小妞什麽的，實在不能盡興。現在有個人主動湊上來陪著他談論這事，還一直陪著小心，他真是不屈尊同這人詳細說說都難了啊。
第九天，經過了大半天的調查分析再加大半夜的絞盡腦汁，年輕的祖爾格先生為著自己高貴的前上級盯著兩只熊貓眼主動出擊了。他知道指望福吉部長肯定不成，說實在的連他都能看出馬爾福先生和福吉部長的素質真不在一個層面上，別的不說，光是看願意跟他們表忠心的——這位小哥似乎有什麽地方搞錯了——都是什麽樣的女人就很明白了。所以他雖然頗為忐忑，仍然感到重任已經降臨在自己身上，無論從道義上還是從人情上來說——小哥你真的搞錯了啊——他都該為馬爾福先生找到理想的秘書。
祖爾格根據馬爾福先生關於理想女性類型的描述進行整理分析後得到了一個大概的形象——那個女人有一頭可以披散在身後的金發，那豐茂的金色發絲每一條都具有五月裏灑在向日葵花萼中洋溢新鮮果實香氣的陽光所有的深沈金色。還有與白皙膚色搭配的水潤藍眸，不是藍寶石一樣的深藍，而是高遠天空的藍色，不是那麽純凈，永遠籠罩著一層若有若無的霧氣。她身材纖細，體態卻無比典雅，全身上下有著不容忽視的女性魅力，而那種魅力不是膚淺的性感，是一種不受時間影響的源自靈魂的精神力量。她意志堅定而不執拗無禮，善良溫柔而不出自無知，態度隨和而不給人隨意放浪的感覺，自我保護而非自私自利。她智慧而不到處炫耀，勇氣而不輕易涉險，自尊而不貶低他人，忠誠而謹慎誓約。她的身體裏流淌著古老尊貴的血液，她以自己的家族為榮，就算被迫與姊妹分離，仍然始終關懷她們的狀況，隨時準備為其盡力。
聽上去就是有如仙子般遙不可及又引人向往的人兒，但是祖爾格心中高貴的馬爾福先生確實就該有這麽高的標準，他更吃驚的是自己竟然覺得一切描述都很熟悉，而正是得到了這種熟悉感的指引，才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在魔法部找到一個完全符合以上條件的女人——露薇娜?伊麗莎白?懷特史東。現在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去說服伊麗莎白接受秘書的職位，這並不是一件輕松工作，因為就他所了解，伊麗莎白姑娘的品味多少有點異於常人，尤其是對男人……至於到了何種程度，只要想想其實她一直在魔法部四樓動物管理科工作，卻對馬爾福先生就任沒一點知覺，大概就能知道她作為年輕女子的素性和世間普遍的標準存在多麽大的差距了吧，
「很抱歉，祖爾格同學，我真的對競爭馬爾福提供的那個職位沒有絲毫興趣。」拉文克勞畢業的伊麗莎白姑娘——通常是叫做莉茲，雖然也在魔法部工作了三年，大概是太不熱衷於魔法界的人際關系發展預測，仍然保持著學生時代對其他學院同級生的態度，不失禮但也不親昵。
祖爾格懇求莉茲姑娘再作考慮，又重覆了一次馬爾福的標準，並再次強調再沒有比她更符合那描述的女子。
「感謝你的午餐。」莉茲很清楚自己的外貌算是符合馬爾福的描述，內在的部分則不盡然，況且作為了一個拉文克勞——雖然剛滿二十歲不久，她也很清楚大部分格蘭芬多的自信到了扭曲的優越感級別，和熱情勃發的他們講道理是一件近似自我挑戰的難事，如果不是為了免費的午餐，她根本不該和祖爾格見面，「但是你難道沒覺得，有個女子更符合馬爾福的描述？」
「誰？」祖爾格激動得提高聲音，他真的一點沒想過別的可能，「你務必要告訴我那是誰，這關系到成敗與否，我不能讓他失望。」
莉茲很想十分惡毒地提醒他剛才的最後一句話簡直是對馬爾福的真情告白。可是未來可能的免費午餐以及祖爾格同學那種純凈的表情令她無法開口。她不得不承認馬爾福真是個人物，在忍耐格蘭芬多狂熱導致腦癱方面以及有技巧的耍弄單純的笨蛋方面都有令人好奇的過人之處。
「馬爾福夫人。」莉茲爽快地給出了答案，「馬爾福根本就是在說她，雖然性格那部分我還是保留意見，但是……」
「嗯，我知道，每個人看自己心愛的人都是最好最完美的。」祖爾格倒是很順利就接受了莉茲的說法，「但這次是馬爾福先生找秘書，馬爾福夫人不可能給他當秘書，所以你該去爭取那個職位，因為你是最符合要求的人選。」
「難道你沒明白馬爾福這麽對你說的真正意思？」莉茲忍不住湊近了祖爾格，要看看他是否真的有自己理解的那麽真心把馬爾福當聖人，他真的到這時候還不覺得自己是被馬爾福耍了？以前偶爾會在一起逛街的祖爾格同學明明沒有這麽單蠢啊。
祖爾格突然有點窒息，莉茲姑娘有一張圓潤的心型臉蛋，金棕色的長發自然卷曲，在兩鬢垂下了柔和的漂亮卷發，她眼睛不大，耳朵和嘴巴也很小巧，但是整體來說五官分明且開闊，卻又不失女性的柔和，甚至是六英尺的身高，都不能令她的女性魅力有所減少，修長的身形反而更放大了她性感曲線所制造的吸引力，也只有這個時候祖爾格才會註意到魔法界的普通服裝對於男人來說多麽不人道，這樣一具活該趁著青春好時光好好炫耀一番的甜美身子竟然終年被一大塊黑布所包裹。
「你真的該去當馬爾福先生的秘書，他很有品位，各方面都是，莉茲你比我們都聰明，一定會從中受益。」祖爾格不知不覺中說出了心裏話。「而且馬爾福先生也非常富有，如果你能得到他的承認，兼任他私人事務部分的秘書，你每個月至少可以拿到現在三倍的工資。」
這是有力的一擊！
莉茲無法繼續堅持說自己還是不要接受那個馬爾福提供的職位了，不管是震驚於祖爾格說服技巧上不自覺的驚人飛躍，還是對於三倍於現在的收入水平的飛躍，都在她的心裏為對馬爾福其人的評價增加了更重要的砝碼。
「好吧，我去試試，但是你知道的，祖爾格同學，我不是純血，我想光這一條就很不符合馬爾福的標準。」
狂喜的祖爾格握住了莉茲的手，現在換他湊近莉茲的臉，他的眼中淚光閃爍，真誠得好似會如狗狗隨時都無法自制要撲過來大舔一通表示感激，「你的出身絕對不是問題！相信我，馬爾福先生根本不是會介意血統和出身的人，他是一個真正高貴的男人，他看重的只有實力。」
莉茲震撼於他的堅信，實在無法回話，只能狠狠蹬餐桌一腳，生生造出一片小小的狼藉，然後飛快彎腰去撿自己的叉子，趁機掐住自己想要狂笑的沖動，順便大翻白眼，馬爾福是男人以及看重實力的這話勉強可以接受，其他的顯然是鬼扯，如果不是因為很清楚格蘭芬多究竟能有多純真無敵，她都忍不住要拖祖爾格同學去做個是否中過奪魂咒的醫學檢查——真正高貴的馬爾福不會介意血統和出身……可真是一句連針對低幼發行的麻瓜童話故事裏都不會出現的鬼話！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感覺有點土，但是這個莉茲姑娘真的就是女主角了……
同時也是懷特史東家的長女，拉文克勞出身，身高6英尺並有75E上圍的美女……
果然還是很土，就算再寫上腰圍65cm，金發藍眸，笑容甜美，風華正茂，未婚獨居，行事低調……果然還是太土了……
悠于 2019-12-6 03:44
11、被害妄想 ...
盧修斯覺得自己有點混亂，嗯，最近自己身邊的情況只能用混亂來形容。
納西莎突然說想要進行正常深入的夫妻閉門交流，主題是「男人心中的理想女性形象存在的可變性究竟受哪些外因內果影響」或者「男人的精力是否隨外界誘惑的強度變化而呈曲線變化」——他能怎麽辦，他畢竟是個堅持言重於行的好丈夫啊，於是他就不免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已經不是會被青春美色荷爾蒙愛情魔藥之類動搖信念的好男巫，然後很自然就會偶爾腰痛了，上班的時候找到機會發呆，也總是在帶著無比內涵的深邃微笑去懷念過往悠閑焦躁並舉但是家庭內部安定祥和的好日子。
德拉科寫來密信提到韋斯萊家那小妞憑著一股北方蠻族的臭烘烘野性，硬是把沒命也要推年上前魔王的戲碼扭成了事事不落救世主的大規模人獸驚悚混亂記實，雖然他覺得男人沒事先看社會版頭條被人知道了真的很沒面子，但誰不知道第一版頭條都是註過蒸餾水的，就跟黃金男孩也是被真實的謊言生造出來的是一個道理，搬出去任誰看著倒也是不失體面，那內容真太沒意思了，多好的連環情殺變態靈異主題也被糟蹋了——他又能怎麽辦，他是個推崇機會教育的負責任的家長啊，於是他就不免嚴肅認真地為兒子的未來煩惱了，這孩子倒是很明白事理，可是興趣裏流露出了危險的味道，且不說新聞從業算不算體面行當，出版業真是那麽好幹的嗎？就如今這局勢，要不能下手幹那些違背良心嘩眾取寵加上屈節那啥的事，哪個開出版社能混長久了啊！
斯內普可能是最正常的，頭幾天問要不要給臨近期末偏又遭到無端懷疑的德拉科準備點強身（防石化）補腦（加固腦血管）的補品，看他們兩口子都沒什麽反應，又黑著臉親自過來，以「關註變聲期少年心理壓力，家庭才是關鍵」為主題發表了一通不愧教育者之名的演說——他還能怎麽辦，他真是個實心實意把朋友當手足的好人啊。西西不僅是個護犢成性的，也是個對飄到自己臥榻之上的半條「母」毛都保持寧可錯殺絕不放過態度的實幹派性子，他敢當面就肯定斯內普說得都對嗎，那可不是直接把西弗勒斯給提到「比這家老婆還賢惠體貼，還懂如何養育後代，還更花心思關照我的心肝寶貝獨兒的不知道是否對這家男人起了二心的獨身大齡未婚人士」這麽一個尷尬危險亂七八糟的位置上了。
斯克林傑大概每兩三天總會因為公事過來一次，雖然其實說私事的時候幾乎沒有，但看著很有點努力結交的樣子，外人肯定有猜疑，也沒法解釋，加上也不都是壞影響，因為大將都帶了頭，奧羅上下對鬼魂管理科的職員也客氣不少，包含裏面幾個看著就是出身於遺傳疾病級別的純格蘭芬多的小子，在魔法部裏面偶然遇到也曉得該主動向上級打招呼了——他還能怎麽辦啊，這可是奧羅頭子！寫匿名信說你別膩味了，爺都被你煩死了，每天就那麽一點發呆時間，你幹嘛端著個棺材板臉老來老來啊，你不是奧羅頭子嗎，魔法部就這麽和平了嗎，趕緊做你自己的事去吧，你以為你還能活多久啊，別說我咒你，世上可沒有巫師不死！
福吉不愧是福吉，居然玩出「折騰吧折騰吧反正就是本人不在急死你們活該」的爛招，對外說是去非洲參加一個什麽前英聯邦國家成員的再次建國暨魔法部成立慶典去了，對內……怎麽看都像是找借口拖延時間，趁著越獄的消息還壓著，滿世界找西裏斯?布萊克去了，雖然想感謝西裏斯加重了福吉的煩惱，但是福吉根本不在，就算折騰出梅林覆活入侵麻瓜倫敦又能讓誰日子難過啊，所以西裏斯可真是個天生惹人厭的混蛋啊，難得有心要對你改觀，結果你挑來挑去偏偏在錯誤的時間搞事，誰知道你是不是有心要幫福吉啊！
是的，盧修斯承認自己用詞的時候太過克制了，雖然在他這個年齡的男人沒幾個經歷過這種一夜之間美女老婆變身哲學家、傲嬌兒子立志當狗仔、毒舌好友突然愛心井噴發散、大叔級別上官送來橄欖枝、最高長官加了陰險屬性、前老板整容失敗沒死透發了瘋……的生活巨變，但是個人都知道這些事情混在一起爆發的時候絕對不該光是用「有點混亂」來形容。
盧修斯放棄了浮現在腦海裏的那些完全不華麗的反應，他是一個馬爾福，懂得觀察和分析事態，所以他仔細總結，冷靜思考，維持體面，不讓任何人察覺他正被生活壓迫，盡快獨力推導出造成這一切的根源，然後……盧修斯露出又一個馬爾福的微笑，有些話原本不需要太明白說出來，除非馬爾福真的被激怒。
馬爾福的敵人必須解決掉，不惜一切手段。
最可疑的是福吉，也許大家都被他騙了，一個無能的笨蛋或許有可能當上魔法部長，但一個無能笨蛋不可能不動聲色就破壞馬爾福的生活。所謂巫師的身體裏多少都有點瘋狂的血液，那麽為什麽福吉可能會是個例外呢，仔細想想，反而要奇怪這麽多年來竟然沒人懷疑過福吉可能只是熱衷於偽裝成無能的笨蛋，就和霍格沃茨那個糖漿怪做的一樣，用長期精心偽造的無能印象當做逃避責難與攻擊的天然借口，然後等待敵人最措不及防的時刻給予致命一擊，甚至都不屑賜予失智的瘋狂或悲慘的死亡，而是讓人痛苦煎熬在繼續存活的每一天……這一切簡直太有可能了，想想那個老糖漿怪利用波特家的亂毛崽子和他死了的輕浮老娘對西弗勒斯都做到什麽程度了吧。
這樣分析的話老糖漿怪也都很可疑，尤其是在牽扯了韋斯萊家風流小妞與某未成年不得觀看的條狀物的這個時候。難道是在提出警告，要一個邪惡的前食死徒別對鳳凰社紅毛尖兵家族伸出爪子？不，這種因小失大的冒進行為絕不可能發生在一個真正的斯萊特林和兩代黑魔王都有不得不說之事的那個男人身上，何況後者還一直透過各種渠道對馬爾福家族表達著愛與親善的招撫之意，他不會在這種時刻把馬爾福逼到敵對陣營去，是的，再一次犯錯，那是他的自尊和理智都不允許的，如果說之前一次對馬爾福的作為是因為他那不夠層級的出身限制了所能觸摸到的真相的核心，那麽這一次，他了解得也該足夠了，關於魔法，關於禁忌，關於約定，關於不列顛，關於亞瑟，關於梅林，關於馬爾福……
盧修斯不禁一陣頭痛，現在他似乎有點理解為何實際上並沒有多少巫師選擇鄧布利多兄弟那樣的長壽。不管是巫師還是麻瓜只要下定決心去過一種肩負責任善盡義務還要對他人持續付出的人生，最終應該都會產生自己此刻所感受到的這種辛勞吧，這和幸福程度沒什麽關系，只是會越發令人意識到作為人的無力，看著生活的壓力逐漸變得沈重而且自無形漸漸轉化為有形，雖然想要阻止卻毫無辦法，就算想要從他人的智慧結晶裏尋求幫助，得到的也只有「世上活人都是如此」這種近乎絕望的答案——而這偏偏還是少數接近永恒的存在。大概只有某些天才會無視這種人的永恒，反其道去尋求自己的永恒，比如自己那個黑發紅眼的前上司，但是看看結果吧，他也沒能獲得真正意義上的成功，反而把人生搞成一部八流麻瓜爛俗片。所以或許還是大多數人選擇的那種自然環保雖有遺憾卻甚為體面的擺脫俗世煩惱的方式比較好……真正的馬爾福一定會嘲笑如此隨眾消極的想法，好比現在自己其實也特別想苦笑。但是或許根本沒什麽不好，如果可以把這種對生死的坦然態度推及生活的每個方面，盧修斯?馬爾福應該至少會活得輕快得多吧。
不，盧修斯咬牙切齒地提醒自己不可沈溺如此松懈的情緒裏，他是個真正的馬爾福，他不能逃避責任，尤其是在亂世，該更著眼於現實，一切有損於家族存續的因素都不可放過，所以當務之急，不是糾結於人生態度，更不是拿自己實踐「惡妻逼人有大成，哲學大家多如此」這種狗屁理論的時候。
斯克林傑反而最先被排除嫌疑，他有野心沒錯，但是也有正當競爭的足夠實力，他只要等福吉出個大錯黯然下台就成了，不值得為了一個不是對手的馬爾福賠上目前的既有所得。
那麽還能有誰呢？
救世主波特有動機但幹不了，鄧布利多絕不會允許他做出任何可能損害其未來英雄職業的傻事，尤其是用「年少無知長大會好」不足以逃避罰則的那種，顯然令一個馬爾福發瘋是太過嚴重的罪行，絕對比把某個沒有背景的小斯萊特林騙去給狼人咬要嚴重得多。同理，韋斯萊有動機但是沒時間和錢，要是被他家那個兇婆娘知道他有閑工夫給同僚造謠生事而不是想辦法趁機多賺點錢的話，真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麽血腥猛烈的場面。
也許是奧羅部門裏某個對斯克林傑與馬爾福發展中新關系心懷不滿的潛伏型恐怖精英，雖然這個聽起來比前面任何一種猜測都感覺親切又較合理，但是連盧修斯自己都忍不住懷疑，如果奧羅裏真有這等人才，當年怎麽就會被鳳凰社搶了風頭，現在又死活找不到越獄的西裏斯?布萊克。
祖爾格是個敗事都不足的蠢東西，除了永遠用不完的傻瓜熱情之外就是莫名其妙的腦筋構造了，雖然很容易看穿，但是就算盧修斯也不能理解他為何在做了自己三年秘書後竟然得出了類似「馬爾福先生很有愛也很可憐所以必須要更多關心盡力幫助他」這種神奇結論。認定是這種人搞出了如此有效的陰謀，簡直是侮辱斯萊特林的智力，還不如說是之前沒處理好的風流債女主角過盡千帆還是覺得馬爾福最好於是為了回頭大擺迷魂陣比較合理。
嗯，其實根本沒什麽風流債，至少從德拉科半歲之後就沒了，任何有點分析力的人都不會以為一個半個身子都進了阿茲卡班的男人還能繼續放蕩不羈。
但是，為何在做這番解釋的時候，會感到有種冷颼颼的心虛呢？
作者有話要說：
盧修斯似乎被寫得越來越啰嗦雞婆八卦又性格扭曲了
雖然可以說因為他三十九了嘛
全都是男人四十一枝花之前最後的黑暗黎明
但也許根本是我自己處於中年危機所以才……
馬爾福，對不起了
12、面試 ...
讓盧修斯感到冷颼颼的心虛原因正隔著一張辦公桌看他。
當然只能是一個女人，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年輕女子——她確實青春年少，也顯然身姿曼妙，稱得上美艷動人，就算被盧修斯用直接用兇猛的目光打量全身，臉上還能對他大方展示可以拿尺子去量的標準職業笑容。
「禮拜四的工作午餐安排還有什麽需要特別註意的地方嗎，馬爾福先生？」她甚至還挺機敏，懂得在雇主發呆恍神反應不過來的時候主動幫忙找借口下台。
「什麽？」盧修斯感覺更混亂了，或者說，他簡直要承認令他用每一分鐘在回避的現實——造成他最近生活如此混亂的根源都是因為眼前這個美女。
「就是同布列塔尼的萊思爵士共進午餐的預約，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把約定的時間做了調整，餐廳方面答應調後一個小時，也和萊思爵士的首席助理交流過了，他表示沒有任何問題，此外他個人向您獻上最真誠的問候。」
新工作根本難不倒這個半路出家的新手秘書，她甚至懂得配合發言調整笑意，力圖使人感覺那笑容是真誠的，她做得不賴，尤其對美人來說，效果立竿見影，只是她本人似乎並不認為工作成果裏包含女性魅力所起的催化作用，並且在盧修斯再次指明這一點之前就放出自己掌握的訊息，「萊斯爵士昨天親自將專程帶過來的今年最早開放的合歡金百合獻給馬爾福夫人，他真是一個特別典雅的紳士，在卡片上一如既往的寫著獻給心中永遠的瑪麗安奴女神。」
盧修斯面不改色，他的西西才不是那種輕浮虛榮的法國女人，而他也自然不會變成疑神疑鬼小氣吧啦的可笑丈夫。
不過不知為何，最近老有個不鹹不淡的聲音時不時會跳出來主動對話，現在正好就在大聲說，「你這個挖坑自用的，你這個不嫌豬肉臭的，你這個自戀過度的，你這個好了傷疤忘了痛的，你這個出門老忘了帶傘的……大蠢貨啊，上哪兒招惹了這麽個寶貝，你這是要找個能幹的秘書還是請個女王回來調教自己啊，看著吧看著吧，你後悔的日子長著呢……」
如果說真的有「良心」或者「自我本我」這類東西存在的話，盧修斯這覺得應該是它們中之一受不了目前混亂的狀況，終於給憋得跳出來打算幹點什麽了。
良心也好自我也好，只會在順風順水的太平日子變成巨人出來炫耀，在時不與我的時刻，它們最多只能在陰暗角落裏喊些冠冕堂皇的口號，毫無疑問是虛榮膚淺的朋友啊，真正的馬爾福怎麽可能被其幹擾，更何況雖然說當初一時沒堅持住拍板了新秘書就是莉茲姑娘的是盧修斯本人沒錯，但是之後受到牽連沒日沒夜遭壓迫的也只有盧修斯本人啊！
「哼，女神，裝模作樣的法國人，他以為自己還活在中世紀嗎？」
因為負責的秘書還一派認真地等著，不得已還是敷衍幾句，和萊思那種只保持了生意上往來的家夥不用太客氣，但立刻就感到一種不自在——其實你完全可以直說是害羞了啊，盧修斯先生——就算是驕傲的盧修斯?馬爾福，也不習慣在一個幾乎算陌生的年輕女人面前輕易就暴露出「對屬於自己的一切都很在乎，因為天生就是相當小心眼的性格」這樣私密的一面。
不得不承認，作為秘書，莉茲小姐非常合格，尤其在這種時候，一察覺到雇主的不自在，立刻換上更職業的表情，甚至都沒浮現出了然的眼神，不僅沒繼續糾纏於之前的話題，甚至能面不改色立刻轉到別的主題上去，一眨眼功夫，她已經在態度恭順地報告接下去幾天的主要行事安排，要不是盧修斯很確定自己仍然有點心潮起伏，還真會以為剛才的對話是另一個思慮過度產生的自虐幻覺。為著她這種不落痕跡地老練應對技巧，盧修斯決定以後要更專註地找她的碴，只是這次算了，於是她很順利得到簽名認可，然後保持著那種挑不出一點毛病的儀態開口告退，得到允許之後便無聲無息地消失在盧修斯的深深凝視之中。
盧修斯卻眉頭緊皺，陷入深思，關於這個新秘書——莉茲?懷特史東，他必須再多花些功夫觀察。
雖然一開始確實是被祖爾格推銷的那種不同於納西莎但又奇怪的相當符合自己描述的外貌所吸引。但是當莉茲?懷特史東真正出現在眾人之前，和整個新班底裏男異性戀們集體中了迷情劑似的反應不同，那種活生生的魅力反倒讓盧修斯一直保持高度清醒，在承認她的外貌確實美艷過人的同時也產生出相當程度的懷疑，絕不是斯萊特林反輕信的多疑基因作怪，而是長期生活在一個總人口相對有限的半封閉社會裏，任何一個具備少許謹慎和推理力的巫師恐怕都很難忽視明擺在眼前的問題——怎麽可能有一個真正的美女在魔法部裏工作三年而且一直保持低調，除非是她正好遇上身邊的格蘭芬多全都瞎了眼，斯萊特林結成純血排他主義強力聯盟，拉文克勞強勢進入女性上位時代，赫奇帕奇實驗長效忽略咒替代用魔藥導致集體中毒，而其他人被他們嚇得精神失常了……以上情況顯然不可能同時期發生，所以從一個側面證明她至少具備一種馬爾福看重的能力——作為一個有手段的偽裝者，或者更直接點說她顯然有更平易近人的道德觀，能夠以理智的態度看待「謊言只是還沒發生的另一種真實」這種道理。
然而僅僅如此還不足以得到一個馬爾福的在意，尤其是一個曾經那樣接近毀滅危機的馬爾福，他無法不考慮自己的立場與處境，以及這個女人可能在其中扮演什麽樣的角色，也很難把「當等著看窮鬼韋斯萊和糖漿怪陷入醜聞泥沼的馬爾福公開表示要尋找一個有能力的新秘書，突然從天而降一個各方面都很合適的霍格沃茨畢業的新生代疑似混血出身的好人選」這種看似正常其實暗流洶湧的實際現狀當成一系列巧合的產物。
所以懷疑和好奇加上不得不提起精神應對危機，盧修斯終於親自看了一份附帶履歷書的求職申請，是套路文本，比想象中完整——就是說基本沒有玩文字遊戲誤導讀者的內容——履歷書裏莉茲?懷特史東小姐給人一種非常單純的印象，各方面都是。
出身在麻瓜的中產階級家庭，父母都是體面人。
家裏的長女，最大的妹妹目前正就讀於霍格沃茨。
父母都不是巫師，但兩位祖母是布斯巴頓的畢業生。
三個月前已經年滿二十周歲。
以十一個Ｏ的成績從霍格沃茨的拉文克勞學院畢業。
畢業當年順利就職於魔法部魔法生物管理部門。
一直在較新成立的特殊品種管理處從事資料整理歸檔工作。
在校期間的表現良好，是一個標準的拉文克勞學生。
加入了拉文克勞的魁地奇隊，連續四年都拿到正選資格。
申請新職位的理由是「想要得到一個切實可行的增加實際收入的職位」。
除了最後的申請原因之外，其他內容都太過套路了，與其說是經歷單純，不如說有種「沒說出來不算說謊，你沒猜對也不能怪我沒說吧」的小心設計過的痕跡，包括最像是大實話的申請理由，以那種豁出去的坦白姿態作為結尾有點自作聰明了，雖然一般來說突兀一筆確實會令人印象深刻，但太有企圖心的下屬並不那麽招人喜歡，除非其中包含另一類型自薦的意思——在這問題上盧修斯實在無需自謙——經過他再三仔細觀察，顯然懷特史東小姐對在場任何人型生物都沒那種意思。
盧修斯看穿了覆蓋在表面的偽裝，卻無法探究包裹其中的真面目，猜測到她欣然前來是對自己有所圖，偏偏不能確認內容究竟是什麽。自馬爾福四月憂慮癥狀出現之後，這是他第一次不得不調集全部心思來考慮某一件事，拉文克勞的智慧自然不容質疑，摻和了女人心之後，更增添了一份挑戰性，結果思考所得只有一條——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有所收獲。這既讓他有千頭萬緒不知從何下手的煩亂，但好奇也水漲船高，反而激發出一種不能罷手的好勝心，他不能認輸，所以改變初衷，想說如果確認這女人沒敵意，就留在身邊慢慢觀察，至少自己手裏掌握著秘書職位的最終任免權，雖然不高興承認優勢只這麽點兒，但好在明面上占上風的還不是對方。
後來盧修斯一直特別慶幸沒因為尋求真相太費事而直接選了放棄。但當他終於下定決心從苦思糾結中擡頭面對，第一眼看到的卻是未來秘書略帶挑弄的銳利眼神時，還是覺得馬爾福高貴的自尊被一種肯定比較低等的生物踐踏了，當即在心裏以——梅林根本沒有的粉紫色蕾絲吊襪帶——發下毒誓：有生之年再不會給美人半點特權！
隨著馬爾福堅定誓言形成於其眼底的灰色風暴，無聲無息卻能震懾四方，幾乎不費什麽力就把周圍被美色迷惑的一眾男性下屬召喚回不列顛五月的天空下，然而處在風暴眼中的女人卻始終保持惱人的平靜，根本不曾有絲毫恐懼或動搖，她仿佛獨自在看一出早知結局的好戲，甚至篤定馬爾福的立場和教養都不允許他因激怒出手攻擊一個非純血出身的年輕美女。
盧修斯不否認從她的眼神中捕捉到一點點危險誘惑的氣味。出手攻擊她……確實是最快獲得答案的做法，只要能放開對馬爾福的責任……他突然意識到履歷裏那些言之不詳的內容極可能是另一種形式的文字遊戲，如果懷特史東小姐真是一個典型的拉文克勞，她必然清楚斯萊特林面對曖昧情況通常選擇謹慎處理的素性，按她那不怎麽純粹的道德觀，肯定不覺得利用這一點設圈套以預防未來上司的某些敏感提問有任何不對。
作為一個合格的斯萊特林，他歡迎任何不會落到自己頭上的詭計，於是他開門見山地提出問題，「懷特史東小姐，在目前所有申請人中你的條件確實非常出眾，甚至我也找不到一個令人信服的拒絕理由，那麽，請現在就回答我，你願意接受單獨面試嗎？」
盧修斯很滿意得到了想要的——當聽清楚問題之後，懷特史東小姐的眼神有一瞬間的黯然，非常短暫，但已足夠耐心等著的人捕捉到其中包含的鄙視與不安——他不得不萬分遺憾的承認她真的是所有申請人最合適的一個，因為就在那流星般掠過的黯然之後，她微笑著說出標準答案，「是的，馬爾福先生，我很榮幸。」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有點卡 不知為啥
大概還是因為沒法更勤奮
不過至少我真心努力想要改了不夠直白的表達方式
13、無解提問 ...
確實是「騎虎難下」了。
盧修斯把莉茲?懷特史東逼得露了一點馬腳的同時失去了在公開面試環節踢人出局的機會。
雖然大家都清楚擇優錄取這種事從來沒有絕對公平，在最後關頭失去資格也並不稀罕，掌握著決策資格的等於提前拿到了永不落敗，但如果這並不僅僅是在錄取秘書呢，要懷特史東真是某個人派來對付馬爾福的白騎士，以全盤預測的話盧修斯顯然已經落了下風。
他沒法當場改口說我就是看不上你，之後也不能隨便錄用一個揮揮手表示遺憾幹脆取消了什麽單獨面試，更加不可以在單獨面試後宣布這一位不合格，想到最後這一點，可真是讓人氣得肋骨都在銳痛，可真沒辦法，到時候就算這女人能什麽都不說不做，馬爾福的敵人們卻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至少會推出堪比「一個被神經官能癥折磨的年輕王妃與保健醫生與駕馭馬匹的男人與王室壁櫥管理員之間不得不說的故事」之類長篇報告文學作品來刷新對純血貴族階級開炮的新紀錄。
他必須要錄取這個女人，除非她轉身心臟病發作死了，腦溢血發作傻了，被無牌飛天馬車砸下來壓平了——這些假設都很美妙，但要真的發生了，他會被所有人懷疑，所以大大不妙，難道他還必須想辦法保全她的人身安全嗎？！
嗯，還是有種假設能拯救可憐的馬爾福——證明她其實是鄧布利多變身的——雖然馬爾福還是會被貼上好?色?之?徒的標簽，但是比起「超齡獨身性取向模糊教育工作者的變異女裝癖」這一類最新定義，他認為自己還是可以勉強接受無知群眾的誤解的。
想象只能略微改善心情，但無法改變現實，就好比魔法可以制造彩虹，卻無法制造彩虹盡頭的妖精之國。
所以他還是不高興，心情肯定不比那些認定馬爾福說單獨面試就是找借口要伸出狼爪占便宜的人。
雖然馬爾福高貴的血統據信可追溯至羅馬共和國時代——亞瑟王的父族也不過就是傳說可以在羅馬地頭著紫的水準而已。
但他既沒有中南美什麽的熱帶海島土著血統——什麽，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可笑的麻瓜，去問伏爾泰吧。
又不曾在青春期時留學大海那邊的美國——想想六十年代美國除了貓王還有什麽美帝產品泛濫吧——那段時間他連德國也沒去過，他很認真在霍格沃茨那個又潮又冷又亂七八糟的地方虛度青春了！
他真的不理解，好似自己這樣一個實實在在以實際行動支持一夫一妻制並且不遺余力推崇婚誓莊嚴不可侵的傳統好男人，怎麽會給世人一種下流輕率的印象，如果說是馬爾福的驚人美貌混合斯萊特林的名聲在特定歷史時期制造出變異的效果，但至少不該為他遭人嫉恨魅力加上那麽爛俗的附註——馬爾福三分之一的生命用在迎風播種似的制造私生子上——這絕對是最惡毒的陰謀，為的是敗壞馬爾福的能力，處於這個連麻瓜都掌握了確實可行的計劃生育手段，一個馬爾福怎麽可能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
真正的馬爾福不會放任自己的激烈情緒，尤其是在其可能成為對手武器的時候。
所以在兩天後的單獨面試裏，盧修斯實際只是保持微笑以相當認真的態度提出相當格式化的面試問題
「懷特史東小姐，你是否可以更詳細地介紹自己的真實情況？」
「您可以叫我莉茲，馬爾福先生，因為我有三個妹妹，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她們都會從霍格沃茨畢業，而且都很有幸與小馬爾福先生同處一個校園度過一段美好的求學時光。」莉茲?懷特史東保持了之前那種大方得體的態度，同時開始謹慎地對未來雇主及其家族示好，如果夠仔細就能看出她對情勢的了解並不比盧修斯淺，鑒於實際上她已經得到了這個職位，她能保持職業態度配合盧修斯認真作戲以安撫大眾，也算是符合拉文克勞有智慧的評價。
引起盧修斯關註的不是她的能力，而是陳述裏關於她家族血統的情報，她的兩位祖母都是布斯巴頓的畢業生，也就是說她們至少都是巫師，而她們的兒女結婚後生下了至少四個小巫師。雖然啞炮或混血生育的下一代是巫師的可能性還是比麻種高些，盧修斯更傾向於她的父母其實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身份，如果能得到她祖母娘家的確切姓氏事情會好辦很多，但他不能貿然開口，就算不是刻意為他準備的圈套，他也必須考慮自己的身份。
莉茲?懷特史東顯得特別恭順坦白，她說自己的父親和舅舅都在十一歲收到霍格沃茨的入學通知書，他的父親因為是在美國長大，所以選擇了自己更有興趣的人生——居然為了做個麻瓜而拒絕霍格沃茲！盧修斯很忍耐才沒有當場吼叫看看這些混蛋麻瓜是怎麽敗壞我們巫師的！——對於子女也是一樣標準，他並不強迫兒女一定要成為什麽樣的人或者必須以自己的人生為準繩進行衡量，無論是就讀哪類學校或是日後選擇在哪一邊生活，選擇權掌握在本人手裏，以最晚二十五周歲為限，在此期限之前他們可以依靠父母最大限度提供的自由和各種援助，盡力了解自己所處的世界和可能所處的另一個世界，獲取能夠在兩個世界存活的各種技能，然而一旦做出了最終選擇，就必須要獨立地去承擔選擇所帶來的各種後果。父母會在有生之年永遠支持並且愛著她們，但要她們牢記一點：魔法界不是逃避麻瓜社會各種未解問題的世外桃源，麻瓜世界也不是逃避魔法界生活問題的天外仙山，多一個選擇只是多一條路，是否能走得通走得好，只有走路的人自己能決定。外人能夠給予的不過是一時紓緩，真正面對並解決問題的只有自己。
當年上門來領她入學的恰好是斯內普教授，對魔法界不能說是一無所知的她震撼於斯內普舉手投足間所展示出的甚為符合世俗所描述「詭異巫師形象」的暗色氣場，她幾乎是懷著一種「研究者應當親身涉險求知求證」的輕率好奇心就讀了霍格沃茲。然而經過幾年就學生涯，她真的喜歡上了霍格沃茲，也習慣了作為巫師的生活，比起回去麻瓜世界，她更傾向於留在魔法界，只是很難對家人開口，身為長女，她不得不考慮自己的決定對後面弟妹造成的影響，所以她一直在拖延，希望能拖到大妹畢業做出選擇的時候，那麽至少多一個人來分擔身上的壓力。
「我以為莉茲小姐既然畢業後就進入了魔法部，就已經算是很清楚對家庭做出了回答，如果他們表現得對你的決定一無所知，顯然是自願地在陪你拖延。」盧修斯難得如此認真專註傾聽別人家的八卦，更難得在一個年輕美女動情述說柔腸百折的私密時插口發表自己真實的想法，等他看到對方混雜少許意外的感激眼神，突然感到有點兒狼狽——他確實是不由自主安慰了她，沒有一點惡意，不求回報，甚至都沒意識到自己是在安慰人——這實在太不像馬爾福了！但要是德拉科有個姊妹，而那女孩也到了少女懷?春的年紀，同睿智寬厚的父親述說秘密煩惱的時候，情形差不多也就是現在這樣了吧。
「好吧，莉茲小姐，你的血統沒什麽要緊的，畢竟現在已經不流行對這種問題當真對待了，雖然馬爾福的傳統正好是尊重傳統，好了，不談這個，年輕人都不喜歡這種話題，讓我們回到問題上來，那麽你是否可以回答，你覺得自己具備的哪方面能力在爭取這個職位上表現出決定性的優勢？」
這個問題仍然保持著狡猾又模糊的特征，但也沒有難道莉茲，她非常意外地立刻回答說是自己的出身。因為她不是格蘭芬多，所以在工作態度和節奏上能更好做出配合。也不是斯萊特林，所以省卻了忠誠於家族還是雇主的有時候可能存在矛盾的困難選擇。不是赫奇帕奇，所以有可以期待的效率和更接近的人生理念。她是一個並非純血巫師家庭出身沒有家族勢力可以依靠並且需要相當數額金錢構建獨立所需新家的拉文克勞。她一直堅信馬爾福可以接受拉文克勞，因為馬爾福家族存在得足夠久，必定很清楚拉文克勞和斯萊特林多數時候反應出的差別只有幾克拉上下的渴求心，但是一旦他們決定了目標制訂了計劃，在行事過程裏展示出的其實都是格蘭芬多千夫所指的「只求結果，不擇手段」。
盧修斯喜歡莉茲的答案，和聰明人對話就勝在不用費心思搞得太直白。
體面家庭出身、健康、聰明、懂事、聽話、相貌還得好，這幾條合起來放在挑什麽上都不差，但秘書畢竟不是結婚對象，馬爾福能忍受一個有權勢背景能帶來好處的夫人，可絕不能要同樣大牌的秘書，話說回來，真要符合以上那堆條件的女性巫師，又有幾個不是一早就嫁人當太太去了，剩下的少數幾個不肯嫁人了事的，也都被前面幾十年身邊人都捧著慣著的日子養得心高氣傲不知宦海漠漠，一門心思要投身奪權上位大業，爭取有朝一日做成又一代魔法部強力女部長，也好在霍格沃茲補眠課上留下自己的芳名。
平心而論，連最死心塌地的純血論支持者也得承認眼前這個莉茲?懷特史東確實得算不錯了，剩下的也只有摸不著猜不透的忠誠心，卻也並不急於一時，信任是靠時間而非激情展示慢慢堆積起來的。何況盧修斯對所謂「拉文克勞所擁有的忠誠」同麻瓜對「科學家在研究過程中堅守的道德義務」保持著高度一致的辯證看法，那就是——這夥人平時看著人模人樣，其實非常危險，一旦發起研究瘋來就什麽都不管不顧了，不過只要小心不要刺激到他們的變身開關，確實沒啥危險——他恰好有自信使用莉茲小姐的工作能力，同時最大限度避開可能刺激她變身拉文克勞研究狂的因素，這裏面自然包含一些僥幸心理，她已經連續五百天以上埋頭致力於為成千上百的魔法生物重做系統的專屬檔案，就算她的白細胞裏都充滿了研究癖的變異病毒，也差不多該消耗得見底了吧，難道說一個馬爾福好人普通的商業行為和少許正當範圍內隱秘的私人交往活動還能比什麽長三叉尾巴六副腰子全部脫毛劑對其無效的怪物的存在和起源更值得探究嗎？
「你說得不錯，我喜歡有條理又自信的人，莉茲小姐，你確實優秀，那麽，最後一個問題，你是否可以回答，如果我把私人事務助理的工作也交給你，你認為自己能夠勝任的能力是什麽呢？」
此時此刻，盧修斯真為自己驕傲，他難道不是已經拋開心中深深的不悅，正準備以公平公正擇優錄用任人唯賢的高貴態度敞開胸懷接受新秘書的就任了嗎？
事實上，他的高貴只維持到下一秒，也就是莉茲小姐展示其能力的那一刻。
作者有話要說：
一點都不胡說
面試通用提問其實和小學套路命題作文差不多
通常都會問什麽職業展望規劃之類的
然後就自我介紹 以及對行業企業專業的認知什麽的
誇張一點最多不過是讓展示一下才藝——不過當場拿出毛筆和鋼琴什麽的應該也沒有才對
總之 我的理解是面什麽試啊走過場而已不如背後有人有關系來得穩當
配合他人做戲真是一個正常社會的必要技巧啊
當然還不到必要技能那麽必要
但是技巧這個東西就是技能做得巧了對大家都好啊！！
……嗯 最近心情兩天心情有少許起伏 不免暗黑了少許 體不體諒也都這樣了 女性畢竟是受潮汐周期影響的生物 如果有意見就代替月亮去懲罰那個寫手鞠保姆姐姐和披著貓皮裝乖的旗木兄妹傳說的風臨夢大姑娘吧！！！我的心情是被她捏酸變黑了的！！！！！
14、同步認知 ...
作者有話要說：
似乎沒啥好說的……
我算錯章節了
改來改去弄迷糊了
所以晚了
不過本來也沒人留言
應該沒什麽吧
「喔，那個……馬爾福先生，您知道的。」莉茲對盧修斯甜甜一笑，甚至還帶著一點前所未見的靦腆與羞怯，「我父母有五個孩子，而我是長女，在去霍格沃茨上學之前，我們一直住在一個屋檐下，因此，我很能忍。」
「什麽？」盧修斯寧可是自己沒聽懂，也不要去假設其中包含的另一層意思，「莉茲小姐，煩勞你再重覆一次？」
「我很能忍，是的，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必須在成年之前忍受家裏同時有四個比自己年幼的弟妹，而他們大部分時間都積極為你展示什麽叫傲慢、愚蠢、偏執、自戀、浮誇、虛偽、做作、古怪、刻薄、扭曲……差不多就這些了，你肯定很清楚是怎樣的，真的，馬爾福先生，相信我，任何人只要和他們一起度過一個暑假，至少會覺得霍格沃茨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地方之一的，你看，我和他們一起過了七個暑假還有聖誕假期，我真的再沒什麽不能忍受。」莉茲似乎想到之前自己曾介紹說麻瓜世界和巫師世界是兩個同樣真實存在的世界，於是又補充了一句，「至少在這一整個兒世界。」
盧修斯深呼吸，這個該爛在麻瓜地裏的混蛋女人，竟然還帶著試探意味的補充說「至少在這一整個兒世界」！她應該感謝世界上確實存在被稱為「魔王」的恐怖生物，也該感謝神靈在造人的時候賦予了男性更多理智——那是你誤解了——如果不是考慮到親手掐死一個出身於定居麻瓜世界的親麻瓜的半巫師家庭非常不利於馬爾福近年來致力打造的疏遠前魔王的形象，他一定已經讓她親自體驗何謂「高貴的馬爾福的震怒」了。
「我想，我並不清楚你的意思。」大馬爾福用找不出一絲兒稱得上是笑（甚至是馬爾福式假笑）的咬牙切齒表達自己的看法。為著心裏的憤怒，他甚至沒忍住撒了謊，「迄今為止，你的表現真是令人印象深刻，為此我必須向你指出一點，馬爾福對私人秘書的要求從不包括異於常人的忍耐力。」
莉茲沒有藏好眼神裏的震驚，她看他的表情裏分明書寫著「你怎麽能面不改色地說出這等不著邊際的謊話」。
「我沒有絲毫責怪的意思，你畢竟是在十一周歲才被允許接觸我們的世界，盡管你進入了有智慧的拉文克勞學院，但有些知識並不是通過廣泛閱讀或者刻苦學習就能獲得的，尤其對於像馬爾福這樣的純血家族。」盧修斯沒再理會什麽優待美女的雄性本能，他最多只能保證盡量不抽美人兒的臉蛋，他不留余地繼續發言，他要加把勁兒，風水輪流轉，也該是他把憤怒轉化為說教的點兒啦。
「不，我並沒覺得……我非常理解維持家族榮譽和維護古老傳承的重要性，我任何時候都表示支持。」莉茲不是傻瓜，雖然還不確定盧修斯究竟中的是什麽邪，但也知道得趕緊制止他繼續發狂下去。「我無意冒犯，馬爾福先生，我真的將您給我的工作看做一種挑戰，我一直相信您是這個樓層乃至整個魔法部裏碩果僅存的實幹家。」
盧修斯坦然接受了恭維和討好，但是事情不能這麽就算了，他決定給莉茲一個機會提前體會馬爾福的教養，源源不斷噴射毒液的毒舌算啥本事啊，真正典雅的技巧是以毫不打折的褒揚字眼配合抒情語氣充分表達貶低批判的真正心意，他沒覺得自己在仗勢欺人，能在斯內普手裏活滿七年的人，不可能那麽簡單溶化在馬爾福文火慢燉的尖刻裏。
「我從未看輕你的智力，以及某些來自天賦或者並非來自天賦的能力。甚至必須承認，在只經過了如此短暫的一番接觸之後，發自內心對你的語言能力產生出一種完全可以被大多數人稱為讚許的感覺。你或許從來不是一個瓦爾基裏，然而你已經對我證明了自己具有弗莉雅侍女那種觀察並且歌頌自然的能力，你尊重語言的力量，你相信它，你也同樣清楚自己的程度，我想說的是這並沒什麽不好，我非常認同這份自信。」
盧修斯以一種從未在莉茲這種出身的巫師之前展露過的嚴肅表情，說出這一番其實說白了只有「溜須拍馬不是本事，誰也看不上」這一個意思的話。滿篇漂浮得兇的肯定與讚許，背後卻字字句句都埋著踩著活人仰著頭的強勢優越感。
莉茲不盡然每一句裏藏的刀子都能看明白，也不至於真當他在誇自己。實在不知道究竟哪裏得罪了這位出錢的大爺，更是不明白為啥他突然翻了臉，說這種喜怒無常是純血貴族多發的臭毛病吧，來去也未免太沒頭沒腦了，更像是突然有什麽精神疾病發作起來——真要有那問題，其言行就不能以一般常理推斷了。她受拉文克勞素性影響了差不多十年，凡事都習慣了要先按普遍規律理性分析出幾種最大可能，現在猛地意識到馬爾福可能真的不在常人範圍內，他們的行為也並無規律可推測，以後做他的秘書，日日夜夜都得打起精神面對不可測的狀況，心裏突然變得很沒底兒，可是都到了這個時候，實在沒法開口說不幹了，這滿心的忐忑攪合了對未知的憂慮，不由生出幾分常人去陌生地頭進行面試的惴惴。
「但是，親愛的莉茲?懷特史東小姐，你將要成為馬爾福的秘書。」盧修斯的語氣裏有種令人不快的傲慢，明明是宣布被錄用的一句話，本該欣喜成功的心情被他無比精準的惺惺作態弄出了「不是你有能耐打動我，是我看你可憐才收下你」這樣低人一等的感覺。
「能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非常感謝。」莉茲決定繼續忍耐，她沒撒謊，她是真的認為馬爾福之所以人際關系混亂不明，名聲堪比麻瓜世界裏定居美國的搖滾巨星，甚至在那個偏執的純血圈子裏也不被當作正面人物，而且從沒對外展示過完整的族譜。究其根源，無疑是其混蛋而有堅定遺傳性的糟糕性格，任何一個身心健康且有一般程度自尊的人都不可能長期容忍他們怪獸級別的自戀自誇，尤其他們還如此熱衷使用貶低他人以擡高自己的方式——祖爾格和她並不是什麽例外，祖爾格沒有足夠判斷力和多余智力用以建立起完整的自信和自尊，而她則是很庸俗又很合理地對金錢低下了頭。
「作為馬爾福的秘書，不僅僅是魔法部職位附屬的秘書，還得到了處理部分私人事務的授權，你是幸運的，可能這樣說會令一些無知的人感覺被冒犯，但我相信你有足夠智力理解真正的意思。你確實應該感到榮幸，你已經得到允許有限度地接近我們的世界。」說到這裏，盧修斯很自然地擡手在半空裏畫了個不太規則也沒合口的圓圈，莉茲趁機看向他臉所在的那個方位，他沒有笑容，表情格外正經嚴肅，就像他這個年紀和地位的中層管理者在職位上該有的樣子，但是應該沒有人能同時用那麽尖銳的目光審視自己的年輕新下屬。
「不，並不是那個空泛的巫師世界，是馬爾福所在的這個階級。」盧修斯再次擡手在半空畫出另一個非方非圓的圖案，面積要比前者小很多，但位置明顯處在略高處。「你在這邊生活了十年，七年在霍格沃茨，三年在魔法部，對於了解這個世界來說應該算是夠了，不過要想真正了解現在這個，我想你應該已經註意到了，這個才是整個巫師世界的存在的基礎同核心，盡管我也不能那麽冒進地對你承認，你只要真的了解了這個就等於了解了何謂巫師，但首先，我認為你需要先放棄你心裏那些早前通過不恰當的人和渠道得到的不正確的認知。」
15、危機中年 ...
莉茲忍耐著不去想馬爾福作為前食死徒的背景，也不去想那些在大部分巫師看來實屬混亂恐怖的年代，更反覆提醒自己沒必要和錢過不去。說到底，馬爾福只是要她以新的視角觀察並重新認知純血貴族的真實生態，這個要求相對他提供的倍數於魔法部的工錢真的一點都不過分，至少它既不涉及違法犯罪又不違背道德良知，何況拉文克勞本來就該有求知求證的學術精神。
一切都說得通，就算一開始不通，莉茲有自信能找到合適的解釋以恰當的表達方式進行有效說明——看吧，馬爾福至少非常敏銳註意到了她的語言能力——但是總覺得氣餒，如果根本沒什麽語言能力，甚至完全聽不出馬爾福這番話的真正意思是「別以為你在霍格沃茨學到的東西就夠你在真人面前裝大拿，收下你是大大擡舉了你，給你個機會見識一下什麽才叫巫師，你要不識擡舉還跟著丫的一幫活猴兒似的窮鬼鬧騰，那就趕緊爬回去跟那些貪圖霍格沃茨免費吃喝的下等人混吃等死吧你」，那簡直就太好了。可她什麽都明白，也因此得咬緊牙關忍耐，到這會兒，她承認自己剛才至少說錯了一件事——人只要活著就有無限可能，三個妹妹和一個弟弟雖然是特別討厭，但就算和他們關在同一個叫懷特史東的圍欄裏足十年，也不該就此認定世上再沒有比他們更討厭的存在了，所以盧修斯應該也不算頂頂討厭，不過他剛才那番表現確實可算她在巫師世界遭遇過數一數二的惡劣場面了。
盧修斯說得挺暢快，心裏舒坦了些，一口被人當面揭了短的惡氣可算緩了緩，也就不趕著欺負美人了，他還刻意停下來，留了機會和時間，就等她開口反駁。
莉茲又在心裏喊了兩遍「沒錢絕對啥都不成，得罪誰也別得罪財神」，這才能擡頭看看盧修斯，他的表情仿佛比之前放松了點兒，她不由得松口氣，心想自己應該也不至於還在開口就非要沖他露牙根的情緒裏了。保險起見，她特別又快速回憶了一番自己才租下的新家——新家具和桌布墻紙盆栽小物什麽的可都還在店裏等著她，而能提供這筆購物資金的可不就是眼前這個馬爾福大爺嗎？
這麽一聯想，莉茲再看眼前這位眼露得意、金光閃閃的盧修斯?馬爾福，又是那個成熟（經驗豐富）穩重（謹慎經營）幹練（業績斐然）有品位（項目選擇準確）值得尊敬的人物（跟著他好好幹不愁拿不到高工資）了。
「是的，能夠在一個馬爾福大人的親自引領之下接觸到高貴榮耀的純血世家，絕對要比通過無知庶民的膚淺流言以及低級趣味構成的官方報道裏所認知到的更加真實和完整，我心中充滿感激，現在已經忍不住開始雀躍著期待跟隨在你身邊的每一天了。就算是據聞公認最享有盛名的鄧布利多校長也不能同您相比，他不像您能如此理解一個拉文克勞對真相真理的追求，您是如此仁慈，您真是一個高貴且有著超人智慧的紳士，您確實同祖爾格同學保證的一模一樣，你有一顆無比寬大的善心，竟然給予我這種出身的巫師如此恩典，我會盡力證明自己值得您屈尊降貴。」
盧修斯差點被噎住，這個女人怎麽能夠掛著馬爾福式的假笑用褒揚字眼和讚譽態度堆出一通如此險惡刻毒卻又近乎完美的回答。
莉茲很滿意自己的表現，她無意繼續糾纏，既然她已經獲得了錄用，她得讓盧修斯盡快結束面試，「請相信我，馬爾福大人，我對家族的理解並不追隨淺薄的流行，也不會因為什麽人的反覆說教改變動搖，我只堅信一句話，貴族的血液也是一樣的紅色。」
「為什麽？」這是盧修斯此刻想得到的唯一安全的回應。
「我的弟弟是一位大人（lord），作為母親唯一的兒子，他繼承了我們母親娘家那邊傳下來的爵位，雖然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男爵，但是作為他的姐姐，我有責任比普通人更深入了解他未來一生將要所在的那個階級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存在。」
盧修斯咳得驚天動地，他就知道該死的拉文克勞不會一次出完所有牌。
「你確定只是因為如此嗎？」
莉茲莞爾一笑，宣告她的耐心用盡，巫師們真的沒什麽時間概念，盧修斯還算實幹，但也習慣了拖拖拉拉的行事。她對盧修斯伸出左手，分開光溜溜的五根手指，在他的註視下按上了辦公桌的桌面，那是一張勉強符合馬爾福水準的紅棕色第二帝政時期風格的胡桃木辦公桌，堅實沈重而不失細節的浮華細膩。
「我，很有勁兒。」
說著，她微微用力於平攤的手掌，桌子的某個地方隨之發出悶響，等她挪開手，上面赫然是她留下的清晰手印。
下陷部分非常完整精細，深度大致等於盧修斯食指的第一指節那麽長。
沒有魔法波動，至少近在咫尺的盧修斯沒感覺到，這顯然也不是任何他所了解的咒語能制造的效果。
盧修斯說不出話，因為那個女人，不，那個不知道還有多少事沒說出來的神奇怪獸還在那兒笑瞇瞇地凝視著他。如果他的頭骨能比四十年的胡桃木更結實，為了自己將來平靜的生活，一定現在就讓她滾蛋，他沒那麽饑不擇食，絕不接受怪獸當自己的秘書。但是他做不到，這裏畢竟是魔法部四樓，時刻都有魔法生物出沒的管理局，在這個地方可能最不奇怪的事情就是有人在嘶聲尖叫自己面前冒出來一種以前從來沒被發現過的魔法生物了，盡管他就要被這生物弄死了。
盧修斯想尖叫，從那那時一直到現在。
是的，他想起來了，一切的線索、片段、懷疑、推理、分析和事實都完美地拼接在一起了。
他縱容自己不使用頭腦盡量活得像個發雞瘟的白癡的原因就是這個新秘書。
他寧可相信是有人設計陰謀陷害自己也無法承認的還是這個秘書的存在。
他不肯回憶自己曾經因為極度恐懼表現得那麽懦弱無能，毫無反抗地屈服於一個幾乎等同於麻種的年輕女巫突然變身怪獸對他展示出的極度暴力。
他不想分清自己最不想面對的到底是恐怖怪獸級別的新秘書，還是當時那個怯懦卑下的自己。
他想把自己爛死在自我催眠形成的虛偽和平環境裏。
每當他以為自己已經可以坦然面對莉茲?懷特史東身上那一點小問題的時候，總是反而陷入到更深更徹底地恍惚裏去。
他在每一次短暫清醒的時刻，都自我欺騙地做出最無力的辯解和安慰——作為一個最懂審時度勢的馬爾福，在那種情況下，只能做最符合現實利益的決定。
可是看看真實的狀況究竟是怎樣的吧！
他保全了骨頭，但沒兼顧精神。
愛惜了生命，卻損害了心情。
他的肉體活著，丟失昔日的驕傲。
沒有尊嚴，沒有信仰，沒有理智，接著就該是沒有意識了吧？
他想到了那一位，確實該唾棄。
活該現在置身一片混亂裏，他真的做錯了。
馬爾福應該活得有尊嚴，堅持信仰，保持理智，不讓任何人操控自己的意識。
他還有選擇，雖然範圍狹窄，但確實有兩個。
要麽，想辦法趕走莉茲?懷特史東，難的是保證日後不遭人報覆。
或者，嘗試真心接受她做自己的秘書，至少她有力氣順便幫忙保護雇主。
但是首先盧修斯?馬爾福必須自己振作起來，逃避現實無助堅定意志的維持。
作者有話要說：
算錯了章節……真要命……
爛柯山中待閑雲
拽文也很要命
大概是說盧修斯因為被嚇到了
所以之前的日子都是迷迷糊糊在過
就好比在山裏轉啊轉啊走不出去
四周都是連片兒的迷霧密林的
最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究竟怎麽回事兒
甚至都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不過還好 最後他還是繞出來了
接著就該折騰了
悠于 2019-12-6 03:45
番外
16、龍夢（dragon's reverie） ...
「我是德拉科?馬爾福，嗯，大家好」——抱歉這名字多數時候不免會令人聯想到某個已經過氣的救世主和某個已經完蛋的極惡恐怖犯罪組織。
「這麽說吧，我是馬爾福家族的族長」——雖然事實上真正的馬爾福永遠只有兩只手就能算完的那麽幾個，傑弗裏教士已經作證，從公元6世紀開始，馬爾福家族守護核心成員就沒有超過一雙手上手指總數的時候。
「同時也是馬爾福莊園的男主人」——此前可能競爭這個職位的男性馬爾福，要麽還沒達到法定成年年齡，要麽已經達到法定退休年齡上限。
「如你所見，我是一個純血男巫」——馬爾福仍然以堅守純血而自豪，沒有絲毫勉強更不是落伍愚昧，實際上那個救世主最終也並沒有為了實踐自己謳歌的愛與平等而跑去娶一個麻瓜女人，不得不承認，雖然我一向不指望某救世主的智力，但至少在這件事上他幹得相當不錯，他娶的那個女人不僅能提供給他可使用的人手，其出身也同時獲得了兩方面（你知道我是說哪兩方面勢力）的最大限度的認可，可以說他既沒有令所有人都很滿意但也沒有令所有人都很失意。
「據家庭醫生說我的身體還算健康，我的小女兒也跟我保證不考慮年紀的話，我算是相貌尚可」——身高六英尺二英寸，體重一百四十九磅，從十七歲以後就再沒和任何醫療機構打過交道，每季度的體檢報告都是良好，盡管有很大部分同齡男巫對我的BMI數值和細致的容貌持續做出可悲的嘲笑，但是至少社交界保持更有品位的標準，她們私下用「精確而優良的顯性遺傳」來概括馬爾福的外貌。
「《嫻雅生活》的編輯說我家庭富裕，婚姻美滿」——我很敬重自己的妻子，她也回應我同樣的敬重。我們在大部分時候大部分問題上都能保持一致，相同的出身背景和教養方式讓我們擁有近似的理念，極大避免了因為摩擦產生的激情以及爆炸。我清楚有些人認為這種彼此重視互相扶持的溫和的感情不能算是真正的愛情。對此我只能說非常遺憾，即使是一個生長在美國的麻瓜也曉得的這種離婚官司已經被劃入奢侈消費的時代，一個出身富裕而有教養的妻子恰好是最大限度保全家族產業以及避免遭遇掘金娘子的最佳選擇。
「《王國風投》的主筆說我是交遊廣泛，待人有禮」——多少算個名人又一直熱心服務人群，還能同時貫徹執行馬爾福不能和存在「來歷不明、理念不合、無正當職業、沒有穩定收入、發育畸形、身患惡疾、智力低下、性格惡劣、行動力變態」以上任意兩種情況的人交往，我想這應該才是父親很放心把家族責任全都交托給我的真正原因。
「上一次頒獎典禮的時候金思來部長說我在經營好祖產的同時，穩定發展個人事業」——我可以很驕傲地說，無論是做鄉紳還是地主，做邊境伯爵還是宮廷大臣，國家文化財產管理基金會經營者或者共x會英格蘭地區威爾郡分部執行長，馬爾福都是極其稱職的，但我所求的不僅僅是繼承先輩的榮譽，我有自己的人生規劃。
「我個人倒沒想太多，我不過是兼顧興趣與愛好，並且保持了內容的健康積極」——雖然比起運作資本獲利來說，其實更傾向於做短期投資者，但是反正有些人就是怎麽都看不上和錢有關的行為，特別是在這種行為不再局限於倫敦交易所之後，所以為了至少在公開報稅額的時候多少一下安撫大眾，我總是表示是把慈善當□好，把資本運作當興趣。
「同時，長期致力於利用自身影響力造福族群」——實際上也沒有太多選擇，畢竟還有巫師和馬爾福族長的這樣那樣的身份限制，但財富的力量是強大的，追求財富也真的不是任何人的本能，既然財富可以建立新的國家，可以制造出新的王族，我為什麽要放棄。我堅持只有放出去的錢才能生錢，埋在地下的錢和泥土差不多，一旦投入社會開發實業，只要不賠錢賠到脫褲子，多少也能惠及地方，魔法部和輿論終究被現實所動搖進而認可，那時候我真的很幸慶巫師人口有限。
「我是一個堅定的和平主義者」——和不信經濟學真有用一樣，我也不信政體先進發展論，我只知道一旦社會陷入混亂，那麽首先受影響的就是國際資本流入，接著經濟體系就開始崩潰，私人產業必然受到嚴重影響，所以和平才有更有利於投資的環境。
「有人不理解我，指責我的行為是沽名釣譽」——我已經懶得指出那是扭曲的嫉妒心又在作怪了，我很清楚自己無論怎麽行事都無法滿足那些看人不順眼的家夥，如果我不捐資服務社區，不盡力擴大生產，也不持續增加就業，更不設立各種公益基金。他們正好換一套較為傳統的說辭來指責我為富不仁，冷血殘酷。
「有人一直懷疑，堅持我的舉動是搞贖罪秀」——我其實不怎麽後悔追隨那一位並且加入食死徒的那段經歷。更談不上因為罪惡感長期遭受精神折磨。如果我真的覺得自己有罪，也不會膚淺到以為拿錢就能買到高枕無憂。
「我從不否認我的幾乎整個少年時代都不巧和某救世主的搏命大冒險重疊」——那是對於所有斯萊特林來說一段相當特別的時期，我們得以就近觀察一個無腦救世主的完整養成過程，實際效果超出想象，他身上發生的那些事幾乎顛覆了那時候還處在幼生期的斯萊特林對於責任與義務的認知，也差點扭曲了他們對過失和犯罪的定義，更加有少數遭到嚴重誤導，得到了類似「只要上面有能人，跟這兒弄廢幾個人，照樣能橫著走路」的結論，真是太糟了。
「那一段經歷，讓我更加看清了自己的選擇」——實際上我並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麽堅定，我也嫉妒過某救世主，特別是當他拿著那麽一手成績還一再釋放救世主光環賦予追隨者那麽多豁免特權的時候，好在有人及時提醒我，付出了多少才能得點回報，成績不管實在與否都間接展示至少一種能耐，學位證書總會有用得上的時候，太陽能手電也沒有永遠閃下去的例子，丈八燈台腳邊全是黑的，救世主也就是個手腳比頭腦來得快的男的，你且等著看丫怎麽中年危機吧。
「同時我也懂得了不管選擇哪一種，我都必須親身為此選擇負責」——也許這就是我現在比某救世主過得體面自在的原因了，少年時代的經歷越豐富對未來的人生發展越有利，因為人的一生裏很難遇到真正無法承受的事情，大部分時候感到無措，都是因為欠缺足夠經驗。雖然在那一場救世主養成裏我只是個配角，但是所有救世主從中體驗過的，我全都體驗了，而我體驗過的，他卻未必有。
「權責相當，人必須要對自己負責。應該是我在霍格沃茨學會的最大收獲」——雖然一開始不太接受「自己更高於家族」的說法，因為在那場混亂裏，我的父母為了保全家族已經做好了自我犧牲的準備。但是他們此刻卻讚成我更高於家族，作為馬爾福直系的最後一個男子，只有我能夠活到戰亂結束家族才能繼續存在。實際上，很快我就有所體會，比起為了保全家族做出最大犧牲，在某些時候，無論如何也要活下去，反而是更艱難的選擇，需要忍受更多苦難，以及更堅定的意志和決心。
「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出於我所認定的責任」——我已經足夠有錢了，幾乎可以買到世上所能想到的一切。也足夠有名了，甚至可能都超過當年的那一位或者某救世主所獲得的名聲，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我不諱言自己掌握了一些體制外的權力，它確實和外傳一樣強大，甚至可以在短時間裏顛覆現在的魔法部，但並沒什麽邪惡或者公道的分界，我也不會因此自覺偉大或者卑劣，因為就像懷特史東教授說過的那樣，在我們確知的人類已經經歷的大部分時代裏，財富和權勢的關系總不過就是如此形式構架，或許正好可以說明這種結構的合理性。即使是這樣的我，仍然和蕓蕓眾生一樣，處在「不斷重覆前人的人類」之中，談不上真的掌控自己的命運。
「也是當年所做出的那個選擇，那就是，我希望能夠在我的有生之年盡我所能，令這個巫師可以自由生活的世界更長久地存續下去，巫師們可以如同我們的祖先一樣，禦風渡海，坐看興衰，笑語歡歌，子孫萬代，就在這個梅林為我們選擇的不列顛島上，生生不息，直到永遠」——其實我比自己所認為的更清楚確知：唯一的永遠就是永遠都沒有永遠。不管是作為巫師還是人類，或者更在乎自己最終被歸屬在哪一種裏面，哪怕是那些被稱為魔王的具有難以想象的強大魔力的傳奇巫師，其實哪一個都根本沒有足夠力量到達時間的彼岸。天地之間的那個更高於梅林存在的最高法則，巫師和麻瓜最初共同的祖先們敬畏稱之為創世神，它幾乎出現在人類每一個文明的神話裏，總是一副曖昧模糊並且無所謂生死所以也絕不會被摧毀的樣貌存在。它是那麽公正而又殘酷地為現世的每一種存在都限定了屬於自己種族的時間，麻瓜和巫師都不例外。所以我清楚，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確知無論做出怎樣的努力，巫師的時代必將終結，麻瓜的時代亦然，人類也必將離開這個目前看來還充滿活力的世界，我所知的關於這個世界的一切全都存在開始和結束，甚至不需要浪費精力去探索改變之道或者悲哀世界的毀滅，真的不需要，因為我們太過渺小。我只要靜靜觀看，坦然接受我們祖先早已經知曉的宿命。
「我不喜歡長篇大論，所以就這樣，朋友們感謝你們聚會在這裏，在這個對於兩代馬爾福來說十分重要的日子，我將在你們的見證下把馬爾福的責任和權力全都交給了我的繼承人，願梅林和上帝保佑他能夠做得比我更好，雖然我不清楚他會選擇怎樣的方式去使用這一切，又打算實現怎樣的目標，但是我和你們一樣，信任我的兒子，信任他對自己的血統的認識足夠深，並且永遠不會逃避它，再次感謝你們」——我很早就決定在自己接受馬爾福使命的年紀讓兒子接過一切，除了對自己親手養育的孩子有足夠信心，我也真的有些厭倦了，雖然以巫師的平均壽命來說四十五歲還算在壯年，但是能夠拋開馬爾福之名生活，是比聯合俄國炒家大賺美國政府一筆更讓我心動的願望。此後我就將不負父母的付名，即使無法擁有飛龍之翼，也要去飛越崇山峻嶺，還要翺翔在碧海青空，甚至嘗試接近天階的長橋……是的，我並沒有真的放棄尋求改變之道，哪怕是最不可能的一點點，但請不要擔心，作為一個斯萊特林，我還不敢如此輕率用掉自己這條老命。請相信，我只是希望這個世界，這個她在乎重視並且深愛的世界能夠更長久更美好的存在，哪怕我的努力最終只能讓它增加多零點一秒的存在時間，或許只有這樣，才有可能在某個被遺忘的時空的縫隙裏能夠再一次遇到屬於我的轉折點，關乎命運，至少讓我相信我也能有機會見證，在另一個完全不同於我們所經歷過的一切的世界裏，我們全都生活得不同現在，我還有機會表白，不用眼睜睜看她離開，世界也並沒有因此毀滅，甚至在我們都活到了如今這個年紀的時候，可以比現在更堅定地宣布：大家都很好，我們的生活比任何人都更幸福美滿。
作者有話要說：
在—蛋娘親—的煽動下嘗試寫番外……果然不能行
要控制不能提前劇透又要保持基調和氣氛 對我來說太難了
所以搞不好最後還是只有會來跟我抱怨看不懂的蛋娘親理解了這篇是在寫什麽
嗯 大概內容是說1998年之後的德拉科生活得跟「十九年後」描述的一樣
但是基本被排除在白色政權之外了
金思來部長倚重的是韋斯萊家族和波特軍
所以他多少也還是感到人生不得意吧
不過有到處拿錢投資 在麻瓜世界化名當國際炒家 破壞非洲新興國家經濟之類
特別特別有錢之後也算有頭有臉闊綽體面的大名人了
於是就很自然搞官商勾結 勢力滲入黑道 最後成了英格蘭地下黑道帝王……好吧，我在扯
總之 這樣的德拉科還是急流勇退了 兒子一從學校畢業 就被他抓去繼承了馬爾福
而他自己則……
總之 這一篇就是在兩代馬爾福交接權力的慶祝會上 他被人扔上台去被迫做的一番即興演講
每一段的——之前「」裏面的是公開講話的內容 ——之後不帶「」的則是德拉科大叔更真實的想法
當然怎麽理解真實和現實的落差 就看個人心情了
這一篇的發生時間大概是西元2024年8月下旬吧
德拉科大叔四十有五 身條兒還好 正是一朵花兒的好年紀啊
一鍋火熱的純血卷心菜
17、留情 ...
盧修斯覺得自己挺倒黴的。他這次可真的下定決心要弄走那個叫莉茲的新女秘書，為了不給自己留下一丁點余地，他甚至主動把這事拿去跟納西莎商量，希望她能嫉妒得一跳八丈高，最好是當場翻臉罵他是個心懷叵測的下流胚，掐著他的要害逼他把人給解雇了，於是他就得到非常正當的理由能對那該死的怪獸下手了！
按盧修斯的想法，雖然納西莎自從嫁入馬爾福家一直表現得還算賢淑，可她骨子裏還是個布萊克啊，對什麽性感小寡婦、風流交際花、妖艷新客戶、美貌舊同窗、漂亮女下屬之類容易制造擦槍走火事件的必要因素，那是天生就長著一條特別敏感特別有戰鬥力的隱性神經。
這麽說吧，盧修斯結婚前就註意到只要納西莎自己願意，她就能完全掌握至少半徑二十米範圍之內的所有可能會影響未來馬爾福夫人地位的線索。新婚期間她的這種能力又更上了一層樓，她甚至都不需要在背後做點什麽，就已經充分掌握了他交際圈裏所有異性和不是異性戀的同性在個人感情問題上的所有資料。
所以盧修斯根本不擔心納西莎聽完自己的說明會沒反應。他甚至都不打算添油加醋，更不必煽情演出，只要坦白說明實際情況，效果應該能達到預期。
於是他以一種值得歌頌的若無其事姿態，過去跟納西莎說了一番事先準備好的話，「福吉給我弄四樓管理鬼魂去了，那邊可要考察工作實績的，所以只能把祖爾格換了，新來一個年輕姑娘，名字記得是叫莉茲白石什麽的，他們說她是個大美女，我嘛，她看著確實要比祖爾格順眼點，留下用這幾天也沒什麽特別感覺。確實是個典型拉文克勞的性子，勝在心重，能力也夠用，馬馬虎虎吧，只能說還算好使。可我自己身上不舒服，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總覺得自從她來了之後，我腦子就沒真正清醒過，整天不管幹啥都迷迷糊糊的，感覺就和中了什麽新型魔藥似的，還一有時間就發呆犯傻，好像腦筋時不時會給小抽一下，雖然情況並沒惡化，但是要一直這麽下去，我這輩子可就算完了。你說說看，我是不是該安排時間去找西弗勒斯私下給我看看？至少讓我心裏有個數，究竟是不是有人給我下了爛藥啊。」
按照盧修斯的理解，結婚十多年一直生活在一起的兩口子，凡事說到這地步也就差不多夠意思了，別說納西莎該有反應，只要是腦筋正常的女人都該明白這拉拉扯扯一堆話裏真正該註意的是什麽。
納西莎也確實一邊聽著一邊自動在心裏把盧修斯那番話提了純，「新秘書是個挺有手段的年輕美人兒，招惹得人心裏發癢，可為了什麽不好說的理由，沒敢直接下手，還遮遮掩掩地四處尋外援」。這情形倒是很不常見，盧修斯的臉和馬爾福的錢確實是誘惑強大的一種組合。仔細想想，要沒有眼下曖昧不清的局勢摻和，搞不好還挺有趣的。
作為一個被祖先畫像認同了的馬爾福夫人，納西莎早就清楚知道丈夫的優點裏肯定沒包括「自發主動追求精神和肉體雙方面的潔身自好」，也不能說都是因為攤上了熱情奔放的媚娃血統，男人那種生物原本就有非常頑固的「逮著機會一定要努力四處去播種」本能，再說盧修斯條件著實不差，魔法界又並不差心裏主張比胸大的漂亮姑娘。說起來還真該感謝「名字很性格的那一位」，要不是他橫插這麽一腳，讓盧修斯在本該盡情揮灑青春的時候始終被別人的強大光環和無盡猜忌之中度過，接著又在盧修斯最是春風得意的年紀，突然因為追隨過他，在人生的道路上狠狠摔倒，名聲盡失，就算是最陰險的掘金娘子都不敢冒著被魔法部同鳳凰社堪稱敵人的險接近他。
納西莎越想這事越感覺真相無限，要能按盧修斯說的把斯內普也拖下水肯定會加倍有趣。隨即轉念一想，這事可不成，心肝兒寶貝小龍還在霍格沃茨呢。先不說那頭盧修斯給弄出來的韋斯萊家不幸事還沒等出結果，霍格沃茨最近二十年畢業的學生全都知道，現在斯萊特林學院的最高領袖斯內普教授掌握著一身來源於生活又高於生活的遷怒藝術，不管是誰在哪裏因為什麽怎麽樣的惹了他，日子過得最苦的絕不是加害者和被害者雙方，會享受至少三倍傷害打擊的全是他手裏的無辜學生。
關鍵時刻，母性本能不費吹灰之力再次戰勝愛情。
納西莎決定盧修斯秘書的事先放著，至少等霍格沃茨放暑假之後，或許還能安排那個有趣的姑娘跟斯內普一起在外頭吃個飯什麽的，只當是給他們搞強化聯誼了。啊，真是光用想的就很期待，不知道到時候盧修斯是怎樣一副天崩地裂的表情，斯內普的臉色是不是能再次打破黑化程度的新紀錄。
「我看多半是因為換了新環境還不適應吧，跟以前的事務內容都不同，在手底下需要直接負責的人也不止一個了，你會覺得不習慣，感覺比以前辛苦，也不奇怪。再說，你的魔藥是什麽水平，你自己還不清楚嗎，真要有人能在一點不驚動你的情況下給你下了這麽有效的魔藥，那也算得上是難得一見的人才了，你是該去跟斯內普說說，他教出來的學生能這麽出息，他知道了肯定也會高興的。」
盧修斯沒想到納西莎會是這種反應，平淡得就跟進入倦怠期的女權主義者一樣，這還是自家寶貝兒子的親娘嗎？看看這通說辭，從立意到用詞，真是四平八穩，不僅不帶火氣，反而比平時還多了親切關懷，別的不好說，至少在他記憶裏，西西最近十八年可是從來沒管斯內普的心情如何。要不是他確定馬爾福莊園防禦系統工作正常，納西莎也沒突然發胖或者長暗瘡，他還真沒剛才那麽確定眼前這一位就是自己的親親老婆。
「親愛的西西，你其實是希望我借著拜訪西弗勒斯，順便去看看寶貝德拉科吧？」
納西莎饒有興趣看盧修斯苦苦壓制滿腹焦躁，明明是一副「有事要拿你當槍使」的狡詐樣子，偏偏不肯好好開口求人，設那麽拙劣一個的套子引人上當真不嫌丟臉，她不明白為什麽他不能直接說出實話求她幫忙，雖說事情聽著就不簡單，都是共過患難的夫妻了，彼此之間，還用這麽提心吊膽的防備著唯恐丟臉嗎？
「難道你一點不關心嗎？就連順便去看看他究竟生活得怎樣也不願意？我一直很擔心，尤其之前斯內普特地過來說教之後，你想想看竟然連斯內普都覺得必須插手過問了，我實在想不出自己做過什麽導致那孩子壓力過大的舉動，你應該也沒有背著我跟那孩子說什麽吧？所以應該還是在那邊的生活上遇到了問題才對。現在霍格沃茨究竟是什麽情形，不管通多少信，在我看來還是比不上能親自看到，畢竟是一再發生血淋淋的犯罪，受害者又全是在校學生，校方怎麽可以連一個合理的解釋都沒有呢，別人家裏是怎麽想的我不了解，我只生育了他一個，想到他身邊亂七八糟蹲著那麽一幫子莫名其妙的東西，我就擔心得睡不好覺。」
這番話半真半假，盧修斯一時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反而被人牽著鼻子走了，他偷看納西莎，她恰好一副他平時招牌似的不正經樣子——嘴角掛著一抹假笑，挑起一邊的眉毛，並且毫不介意地主動迎上他的視線。
盧修斯突然發現自己還是不夠了解妻子這種生物。他有種感覺就算能借納西莎?布萊克式的怒火趕走怪獸一樣的莉茲?懷特史東，自己在家裏的地位距離江河日下恐怕也是指日可待了。
「我怎麽可能不關心自己的孩子，只是孩子大了，尤其是男孩，在這個年紀面子薄得很，我去看看他也沒什麽，但是被同學知道了，萬一有嫉妒他的，拿這個嘲笑他還是離不了父母的奶娃……」
「親愛的馬爾福先生，現在跟我們年輕的那時候可不一樣了。」納西莎慢吞吞地開口打斷他的話。
「西西，我不是在給自己找借口，我在跟你講道理。男孩子的情況比較不一樣，你恐怕並不了解，雖然我很不願意提起，但是你知道，布萊克家的那兩個少爺，哪一個都不能算是正常的青少年。」
盧修斯不習慣處在比較弱勢的立場，他覺得既然自己已經放棄利用「老婆的雷霆怒火」驅趕怪獸秘書，那麽他的立場也該隨之回到「無欲則剛」的那種高度了吧。
「或許是吧，馬爾福的那套標準，至少還得到了斯萊特林的認可。」納西莎並沒因為他對自己娘家的無禮生氣，她繼續沖他笑，甚至沒忘了學他平時那樣拋個媚眼，但接著開口說的話一點不客氣，「我受不了那些蠢話，真要有人敢那麽嘲笑德拉科，無疑是他家父母死得太早。現在都什麽時代了，十三歲的孩子胡說什麽能離了父母的大話……暑假不是快到了嗎，我還真想看看，給那些愛說大話的小混蛋單獨送去阿爾巴尼亞的那什麽森林，他們光靠著自己到底能活上幾天。」
盧修斯有點恍惚，納西莎顯得格外強勢——他記得當年她為馬爾福家產下繼承人的時候，差不多就這麽驕傲，一副看誰都不在話下的模樣，問題是「誰」裏面不包括他啊——意識到這一點，讓他特別不舒服。可她並沒犯錯，至少道理和態度都是斯萊特林風格，他沒辦法立刻做出有力反駁。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也一直在念「無欲則剛」喲……
那啥 好壞給點反應吧
至少收藏了的各位讀者
丟過來的石頭也能回收利用啊
沈默的艦隊什麽的最討厭了啊！！！！
18、藥效過期 ...
納西莎笑著看盧修斯沈默著嘆息。看來那位新秘書確實是很有趣的人啊，甚至超越最初的預想。她要重新安排行事歷，實在該親自見一見莉茲姑娘，最好能建立某種聯系，能低調自然地把盧修斯?馬爾福逼到郁悶而又無奈的境地，莉茲?懷特史東小姐至少已經用實績證明了自己有足夠實力成為納西莎?布萊克小姐的朋友。
盧修斯註意到納西莎臉上的笑起了變化，如果說之前那種是馬爾福式的節制，那麽現在這種就是布萊克式的滿足了，他敢肯定她已經做出某種決定，雖然不清楚是為了什麽事，但她是不會放手的，而他也認為她最終能達到目的。沒什麽根據，只因為強烈感覺，這就好像他說不清現在充滿內心的失落感又是為什麽一樣，或許是梅林的啟示，是長久以來巫師們認為自己更具有優勢的神秘力量之一吧。
「新工作真的令你感到煩惱嗎？」納西莎表達了關懷，符合她的身份，柔和而不熱切，她相信這正是現在盧修斯所需要的。
「或許。」盧修斯盡量以同樣平淡的語氣回答，他既然已經作出決定，就不幻想有奇跡發生，他畢竟是個踏實的斯萊特林，「但還能應付，我會盡力的。」
納西莎微笑著對他張開雙臂，「你知道，我一直相信你無所不能。」
這是一句很漂亮的恭維話，盧修斯樂於接受，他從善如流走過去抱她，想著我們這就算又回到日常的相處了吧。他低頭吻妻子，「嗯，我想其中不包括說服你再生一個孩子……」
納西莎掙脫他，身子稍微後傾，保持足夠距離，好投給他一個又嬌又媚的白眼。不等他回答，又主動撲上去纏住他，伏在他耳邊用一種可以將人溶化的聲音輕輕說，「你可以繼續說服啊，或許在我很高興很滿意的時候，會為了你改變主意……」
盧修斯深深呼吸，到處都是他最親愛的西西所散發的迷人香氣，他該慶幸生活如此仁慈，不管遭遇多麽糟糕，至少他仍然無法抵抗妻子的魅力。
他很清楚接下去自己該做什麽。
到此為止，盧修斯可以驕傲宣布馬爾福夫婦今天也是恩恩愛愛，盡管他本人覺得自己最近挺倒黴，依靠老婆的這條路走不通，他必須重頭開始，再想別的主意去趕走不中意的秘書。
盧修斯並不知道，在同一時刻的同一個不列顛島上，那個讓他日子過得頗難受的莉茲?懷特史東正哭泣著第一百萬次追問梅林「為什麽我是世界上最倒黴的女巫啊」。
莉茲?懷特史東的假期開始於床上。
陽光還沒有照進來，外面也沒有任何響動，所以莉茲覺得自己應該要繼續睡，如果她可以忽略頭痛欲裂的話，她不肯睜開眼，胡亂念了幾句止痛咒，或許確實起了一些作用，很快感覺頭沒那麽痛了，因為她感到全身腫脹酸痛，就算她改主意想睜開眼，也因為眼皮沈得跟玄武巖一樣，嘗試到第四次才成功。
一片寂靜，世界處於黑暗之中，莉茲迷迷糊糊地伸手在枕頭下面亂摸，卻怎麽都找不到自己的魔杖。她不是那種和魔杖時刻不離的巫師，實際上她偷偷奇怪過，怎麽沒有巫師覺得身上一直揣著一條頗長的棍子是一件很尷尬的事情呢。而且她也不太願意凡事依賴工具，她更傾向於自己能夠掌握的力量，比如記憶力。
糟糕的是，她怎麽都想不起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這裏的「之前」不僅僅是指昨晚入睡之前的那段時間。
還要更往前些，她能清楚記得的最後一個場景是盧修斯?馬爾福正在用一種很惹眼的漫不經心口氣挑釁自己，就好像才剛發生的事，她甚至能感到自己皮膚上因為憤怒不滿而凝結起來的雞皮疙瘩。
她應該給自戀又下流的馬爾福一拳。
確實很應該，因為她本來就打算當著那些偷看面試的人直接打飛馬爾福的。
為什麽她沒有？她很用力在黏糊糊地混亂記憶裏尋找答案，是的，找到了。
她記起來了，就在她收斂怒氣、裝出乖順模樣，引誘馬爾福接近自己，打算出手的下一秒裏，她的腦海裏猛地擠進了一團又軟又黏又冷冰冰的濃霧似的東西，那東西很有力氣，一下子就把真正的她撞到意識最深處的角落去了。
真正的她昏昏沈沈，等她爬起來要找那個意外闖入物算賬的時候，才發現因為是濃霧狀態，根本無法下手，濃霧纏上了她，她沒有被吞噬，但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接下去回憶起的種種畫面，真讓她有種差一點點就得惱羞而死的沈痛感覺，公正點說，盧修斯?馬爾福固然不是什麽仁善溫厚的好官員，但他的表現能糟糕到那種程度，那個「她」也該負起相應的責任。
「她」把她最不想被別人知道的家庭情況跟馬爾福坦白說了。
「她」主動跟馬爾福示好，一副你不覬覦我我可以調戲你的饑渴樣貌。
「她」把自己第一次見到斯內普教授時的真實感想全都告訴了馬爾福。
「她」在引誘不成之後裝出可笑的天真無知用拙劣的說話努力激怒馬爾福。
「她」最後竟然是用卑鄙無恥得無以覆加的暴力手段威脅了馬爾福，才得到秘書的職位。
「她」用綠墨水寫了一堆匿名紙條，然後發送給馬爾福圈子裏的重要角色，又在馬爾福的茶裏下天藍色的藥水，因為他不怎麽喝，所以「她」幹脆把那藥水倒在身上，再變著法兒接近馬爾福，好讓他最大限度吸入藥味。
「她」甚至邀請祖爾格吃晚飯，在祖爾格所知的最花錢的餐廳，一頓飯吃掉了四分之一個月的薪水。還肆意揮霍三年辛苦存下來的積蓄，買了一堆和小屋根本風格不襯的大碼家具。
然後，好像是梅林終於註意到她的情況，跑來說一句「時間到」。
「她」——被濃霧狀物質死死纏住的她——消失了，沒有痛苦掙紮，也沒有尖叫怒罵，只是「她」已經把她的生活搞得一團糟。
作為一個看重智慧的拉文克勞，她知道怒罵解決不了問題，實際上她在整理回憶的時候，已經註意到「她」就是她，「她」確實也是她自己，「她」是被強化了另一種性格特征的自己，「她」的所作所為並不脫離她的本性，只不過平時她總是刻意壓抑自己去那麽做的沖動。
分院帽曾說她也具備格蘭芬多熱烈的勇氣，可是她當時更渴望證明自己是最能令父母驕傲的長女，所以她對分院帽說格蘭芬多裏出過我爸爸那樣受人尊敬並且以研究為最大快樂的大學者嗎？分院帽沒有直接回答她，只是扯著嗓子大叫一聲「拉文克勞」。
原來死也不能對斯萊特林低頭認輸的格蘭芬多性格體現在她身上是這個樣子啊……她現在的感覺和「第一次知道返時計其實是借用自己未來的時間，說白了一點便宜都沒占到，反而一不註意就會被人嘲笑好短命」那時候一樣——有點驚慌然後是逐漸膨脹開的憤怒。
拉文克勞的理智分析戰勝了身體各處的強烈不適，酸痛腫脹什麽的算什麽啊，就算是被分裂靈魂也不能動搖一個拉文克勞的求知欲，莉茲在黑暗中繼續靜坐床邊，腦海裏又快速梳理一遍這十天來的記憶，然後她得出以下結論。
首先，就算自己的言行有不當之處，她也絕對不跟馬爾福道歉。
其次，她得趕快查清給馬爾福下的天藍色的藥水的成分和藥效。
最後，她不可能無緣無故在面對馬爾福挑釁的時候突然變成那樣，她很肯定自己並沒有人格分裂的精神問題，所以只可能是有人在她身上動了手腳。必須最先去掉馬爾福的嫌疑，他還不至於冒失到在魔法部冒險攻擊一個低級職員，而在場的其他人又不可能具備足以同時迷惑她和馬爾福兩個的魔咒能力。那麽應該是能延時啟動的催眠術或高級魔藥，前者的可能性比用魔咒還低，至少她認識的巫師裏沒一個持有合法催眠師牌照，而她從二十歲生日後就沒再接觸過血親之外的麻瓜或者定居麻瓜界的巫師。如果造成這一切的只可能是魔藥的話——不完全是壞事，至少可以從嫌疑人名單上劃掉祖爾格同學的名字了——她本能地厭惡這結論，就像過去九年裏有人要她談對霍格沃茨麻瓜研究課看法的時候一樣，她有作為拉文克勞的驕傲，她崇拜並且相信知識，她追求公正的智慧，因此每個細胞都在抗拒那些無法以理性分析的存在。
莉茲並不清楚世上到底有多少具備魔藥大師水準的巫師，她知道的其實只有現在還在霍格沃茨裏的那一位和曾經在霍格沃茨的那一位，以及某個傳聞因為腦細胞穩定性欠佳宣稱投身革命以至於把自己弄沒了的某一位。但這三位沒有任何理由對自己這種微不足道普通低調得和對角巷地攤上賣的蜥蜴幹差不多的年輕巫師使用顯然是很高級又十分神秘的新型魔藥。
不巧的是，她恰好很清楚在自己身邊有哪些「魔藥水平變態一樣的強，基本無視普遍法規，道德感屬於河外星系生物級別，熱衷於對巫師而不是麻瓜下手，毫無廉恥地進行了無數危險人體試驗，至今未被魔法部註意到可真是上帝保佑」的高危生物——懷特史東家有四個女兒一個兒子。莉茲是長女，最年長的妹妹正在霍格沃茨學習，還有一個沒到義務教育年齡的小弟。
就算是「她」也沒有介紹的另外兩個女孩——懷特史東家的維多利亞和瑪莉，一對雙胞胎，兩個活生生的小惡魔，和她們相比，韋斯萊家的喬治和弗雷德簡直都能算是聖人。
除了她們兩個，莉茲想不出還有誰能對自己做出這種事。不過莉茲倒是多少猜到她們對自己下藥的原因——雙胞胎這個月就要滿十一歲，她們並不期待生日那天貓頭鷹送來的入學通知書，早就明確表示不想去霍格沃茨接受巫師教育，而莉茲在上次家庭聚會的時候很不謹慎地表達了和相反於她們的立場。
她希望父母能送兩個妹妹就讀霍格沃茨，公開理由是霍格沃茨至少能提供更充分的實驗體以應付這兩只永無休止的研究熱情。在私心裏，她期待一個具有豐富戰鬥經驗荼毒近十年來所有霍格沃茨畢業生的魔藥惡夢能比較有力對另一個迄今為止只給她心靈留下了創傷的魔藥怪胎進行打擊。她覺得自己的想法合理又正當，但是雙胞胎顯然有其他理解……
好吧，就算如此，也只能對梅林嘆息，她根本沒能力去挑戰那對雙胞胎。就算跟她們抱怨自己的生活被搞得一團混亂，她們說不定還會很驕傲就是因為她們出手幫忙，她才能最終獲得馬爾福秘書的職位，那兩只絕對有狡辯和算計一切的天賦。現在她已經得罪了上司，用光了積蓄，犯下誹謗罪，暴露性感真面目，破壞了固有低調……她不能冒險去找她們算賬，尤其是根本毫無勝利希望，她也只能和以前每一次被雙胞胎整過之後一樣，哭泣著第一百萬次追問梅林「為何我是世上最倒黴的女巫？」
然後，頹然倒回棉被裏躺平，裝睡逃避現實，用「一個魔藥噩夢大戰另一對魔藥怪胎」的幻想安撫受傷的自己，或者順便幻想一下可能更容易實現的場面——那對無法無天的魔藥怪胎給一個魔藥噩夢下了天藍色藥劑之後，魔藥噩夢的表現嚇壞了霍格沃茨的小動物們——這個想象主題很棒，心情因此變得好點兒了，果然，自己的快樂就得建立在很多很多別人的痛苦上。
再一次入睡前，莉茲發誓自己要對雇主馬爾福客氣點，要有機會也得對斯內普教授好點。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一直在試驗變色什麽的效果該用的正確語句，不過說真的，好麻煩……
警告內容至少是非常真誠的。雖然可能對某些人來說內容過於尖銳，而且有被深深冒犯的感覺。其實我也是為了我們彼此好。
請相信我的真誠。
我還是沒弄懂文章收藏和留言的關系，不過我真心呼籲留言，拍磚也可，有點反映給我就好。
19、優勢變化 ...
梅林顯然是個很了解女性性格的巫師之神，所以他沒把莉茲的誓言當真。又或者，梅林受法國人影響太深，面對漂亮女性總有一副特別柔軟的心腸。
莉茲在見到盧修斯?馬爾福之前，真的下定決心要對他客氣點，可是她的決心註定只能堅持到盧修斯開口說話，他用活見鬼的表情打量了她得有幾分鐘，尤其是幾乎被亂發和眼鏡遮蓋的艷麗面龐，她忍耐著不動聲色，希望他能表現得像個紳士，但是他就跟傳聞裏一樣任性妄為，可能根本沒想過需要忍耐，他追到她面前嘆息著說沒想到她竟然可以讓自己的品味敗壞到常人難以想象的程度——他膽敢對一個年輕女巫說她醜得不堪入目！（莉茲已經掌握了馬爾福的表達方式，總是能快速做出準確明白的翻譯。）
莉茲忍不住反唇相譏，提醒自己的雇主根據世間常理，除非別有用心，否則任何一個年輕姑娘都曉得在一個已婚、自戀、奸詐、不知道德為何物、且名聲敗壞的老男人面前做自我保護的措施。
盧修斯用一種特別真誠的語氣惋惜地指出她忘了說邪惡，而他們在指責他的時候總是要加上的，他們斯萊特林一直將之看成一個相當高級的肯定用的詞語。
莉茲假惺惺地為自己的疏忽跟他道了歉，接著才慢吞吞地說自己關於居心叵測的下流老混蛋的說法並不特指尊貴的馬爾福先生，不過他們倆都不相信她說的。
倒是莉茲的眼神不斷有意無意往盧修斯的辦公桌方向瞟，起了點作用，辦公桌已經修好了——感謝梅林在物質匱乏的時代就有指引我們如何使用魔法——只有盧修斯堅持認為表面還留有一點淡淡的痕跡，顯然那是留在他心靈之中的傷痕，到現在也不由莉茲碰觸，所以等他一想到莉茲曾對他做過的可怕的舉動，心中燃燒的挑釁她的熱情多多少少被殘酷現實澆滅了些。
盧修斯改以較正經的態度提醒她，作為馬爾福私務助理，至少在陪他以私人身份接待訪客的時候，絕不能用這麽「有個人特色」的裝扮，作為馬爾福的雇員，她必須至少得符合馬爾福的品味。
如果莉茲的性情能更激烈些，一定會認為盧修斯是故意找碴，她的裝扮至少算是「幹凈完整而且清新自然」，她一點不懷疑如果按照非斯萊特林標準，這一身簡直可以用於掃墓或相親那種相當正式的場合了。但是在之前已經回憶了大概十五次「她」如何與馬爾福相處之後，她不得不承認習慣是一種可怕的力量——對任何人都是——就好比馬爾福已經習慣了炫耀式突出鉑金外貌的華麗風格，她也很難控制繼續從各方面刺激馬爾福。既然她還繼續保持扭曲心態享受自觀看上司苦惱不堪得到快樂，實在也該容忍他要從過度裝飾的精美細節裏獲得熟悉的安定感。
盧修斯很謹慎觀察莉茲的沈默，他猜不透她在想什麽。比起之前眼前的莉茲要顯得平凡很多，雖然可以說是不堪入目，但也少了一種發狂的魄力，奇怪的是當她遮掩美艷的姿容，那種咄咄逼人的說話方式也隨之柔和不少，反而有種令人回味的熟悉感覺。如果她能一直如此，倒也不是不能容忍。至少他可以自我欺騙說那是一種典雅精煉的斯萊特林表達方式。
莉茲恭順地表達認同，盡管她實在想不起來馬爾福雇員要求裏還包括對日常著裝風格如此詳細規定和限制。
這種程度的諷刺對於盧修斯來說簡直和下午四點不加砂糖的那杯熱茶一樣平淡，他揚起馬爾福式假笑，開口稱讚她的敬業和仔細，接著慢慢補充說他本人其實不能說是一個很徹底的馬爾福，因為他時常懶於計較，比如他對雇員的要求就只有要識趣。
莉茲很誇張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十分真誠地表示，明白人果然還是懂得該選能夠彌補自己不足的下屬。
他們本來可以繼續這麽互相折磨又彼此滿足地熱烈表演下去，但這時候，墻壁上的窗口猛烈閃了一下，有一只紙鳥朝莉茲飛來，那表示魔法部內有其他職員傳遞文件過來，如果不是知道很多低級別職員會不分場合利用這個系統傳遞無關緊要的私人訊息，盧修斯本可以直接奪走它，因為理論上所有公文都需要他過目。
盧修斯眼神冷冷地保持微笑，在一邊盯著落在莉茲桌上的紙鳥。
莉茲並不慌張只在心裏嘆息，馬爾福這樣的保守分子肯定不知道其實現在麻瓜已經叫這玩意兒做紙飛機了，他那種出身的巫師也永遠沒資格進入低級職員的圈子，自然不會知道他們自有一套通過改變紙飛機特征來標識消息內容和屬性的玩法。
這一架紙飛機帶來的看來不是什麽好消息，因為它的特征標識只有一個含義「老板不會高興看到它」。當它變回羊皮紙之前，還眨巴眨巴圓滾滾的棗紅色眼睛，那是一個很不常用的標示，它的意思是「需要非常謹慎處理，不然處境將艱難」。
莉茲又嘆了一口氣，她已經是全世界最倒黴的女巫了，不在乎什麽更艱難的處境。但是事實證明，這一套運作了接近二百年的系統絕不是僅僅是無聊的巫師公務員打發時間的把戲，也不是馬爾福那種喜歡誇張表達風格的純血貴族提高修辭學的路徑。
她只看了內容一眼，就趕緊把羊皮紙遞給在一邊的盧修斯，接著就一心調動全部自制力保持面無表情。
紅眼睛的紙飛機確實是給莉茲的私人傳訊（請恕不能寫明來自何處何人）。上面以奇怪的調子如此寫道：
春分時升起在妖精庭院的年輕赤星，
引誘不貞白之花攪動沈睡封印之地，
挑戰命運的其實屈從於挑戰的命運，
未堅持到至點的成為了又一件犧牲，
請不要說都是為了守護梅林的信仰，
守護者時至今日依然因誓約被守護。
盧修斯沒有遲疑地開始閱讀，那瞬間的臉色真是令人印象深刻，不過他的教養同樣值得肯定，他只困擾了不超過三秒鐘，等他看過第二次，而那羊皮紙也開始自動燃起青色低溫火焰，他的神情已經平靜得仿佛已經經歷過千百次同樣的秘密傳訊。
他們同樣地面無表情，一起靜靜地盯著那張承載著重大秘密的羊皮紙在他手裏燒成灰燼，甚至連一點點殘留的白灰也自動消失，像是能融化在空氣裏，最終全都消失了，沒留下絲毫存在過的痕跡。
莉茲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雇主，比如做點準備承受馬爾福夫人的不快，她猜想他那種欠缺冒險精神的敗家做派，多半是送閃閃亮堪比鴿子蛋的真正寶石首飾什麽的，但是既然他們的婚姻都堅持了十幾年，至少說明馬爾福夫人肯定跟得上他的做派，對於寶石也有足夠堅定的支持。
「馬爾福先生，您是否突然有種感覺，作為一個深愛著自己妻子的男人，應該在妻子面對噩耗感覺悲痛的時候，始終陪伴在她身邊？」
她真的用語言這麽暗示了，心裏頗為自豪，她和「她」絕對是不同的，她是一個有責任心的人。
「你、你說得可能有道理……但是，我現在確實沒有你所說的那種特殊的預感。」
盧修斯有點兒站不住，雖然神色沒變，但看上去很有些欲言又止，眼神裏也突然多了某些無法說清的東西，不過最終他還是克制住了，他只是相當平淡的交代說突然想起自己錯過了一個秘密約會，因為對方性情並不值得稱道，所以還是自己趕緊親自過去一趟，當面道歉為好。
莉茲其實很懷疑馬爾福是否真的懂什麽叫道歉，按照她的理解，如果一個男人沒有盡力去保全自己妻子的弟弟，那可真是夠無情的，就算那個妻弟不是親弟弟只是隔房堂弟，且是個臭名昭著的極惡刑事犯，也該看那人本身腦子相當不正常的具體情況做出更加積極寬厚的處理才對。她可以想象馬爾福夫人聽到西裏斯死了的消息時會有多難過，所以仍然堅信馬爾福現在是趕著去處理這件不吉事了。
短短片刻，盧修斯心裏已經朝莉茲翻了幾百次白眼，他不敢相信，這女人居然能對自己說出那麽可笑的建議，且不論一個真正的紳士是否該承認自己「深愛」妻子，他簡直不敢相信她居然以為剛才傳遞過來的消息是在說西裏斯?布萊克的死訊！
任何有點腦子的魔法部職員都能看出那條傳訊的意思是「霍格沃茨的事情已經終結，日記本計劃失敗，救世主又橫插一腳，韋斯萊家沒事」。
之前他一定是被人下了特別猛烈惡毒的未知魔藥，才會覺得莉茲?懷特史東是個怪獸級別的難以應付的人物，現在她也確實讓人頭痛，只不過絕不是因為她特別有能耐，而是因為她太不長眼，太愚蠢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和德魯伊比較，那時候天主教還算仁慈。
在天主教的亞瑟傳奇裏，通·奸·女·桂尼維爾最後是進了修道院。
德魯伊版本裏是亞瑟很生氣，問題很嚴重，所以最後是放狗給淫·婦·桂尼維爾咬死了。
嗯，有空順手給點反應，先謝謝了。
20、賣好 ...
盧修斯心煩意亂，簡直不能忍受眼前有一個蠢得厲害還挺自以為是的生物晃來晃去，就跟後面有瘋狗追一樣離開了辦公室，他花了將近半小時調整心態，順便整理思路，然後才確定自己下一步該怎麽辦。他本來該抓緊時間做點什麽才對得起這意外到手的最新消息，但是他更傾向於不可冒險，畢竟事情關系到救世主和其背後的男人，雖然想到了不少利用先機獲取利益的法子，也都因為包含各種不可掌握的因素放棄了。
盧修斯很惱火必須處在被動地位，更惱火陷入如今的局面，最最難受的恐怕就是承認責任在自己，因為之所以這麽為難全是因為他不能確定消息來源。一開始他或許是太過震驚於傳訊的內容，以至失去了平時的冷靜，才沒有更謹慎去確認消息的真實性——事實上他不記得還有能在魔法部自由進出並且附帶著自毀功能的紙鳥，不是說那種自毀功能很難利用魔法附加在羊皮紙上，而是在這個所有魔法波動都受到嚴密監控的地方，在傳訊羊皮紙上附加魔法不等於是對魔法部自報家門了嗎？除非對方根本不在乎被發現真實身份，或者，對方有把握使用了魔法也不會被發現。後一種可能，光是用想的就讓人不禁汗毛倒豎，作為馬爾福族長又混在魔法部這麽些年，他也是數得上的見過大世面的能人了，但是記憶裏敢在魔法部內部自來橫去的也就不足五條手指數目的那幾位了，不巧的是，不管哪一位和馬爾福的關系可都不叫親近。
作為馬爾福的族長，盧修斯沒法不從最壞的角度考慮。說白了，他真不知道消息要是鄧布利多送來的自己該怎麽辦。就算梅林再生當面告訴他要相信鄧布利多一心是為了馬爾福好，他也沒法說服自己相信一切不是鄧布利多為了算計馬爾福設的一個套兒，就跟他把日記本塞進韋斯萊家小妞兜裏一樣道理，要真沒任何算計，誰會沒事兒費神幹那個啊。要不是鄧布利多幹的，搞不好更糟，愛錯人丟了面子索性自囚了的那位，雖然不能說和鄧布利多穿一條內褲，但也是傳說中的癡情種子，誰知道他會不會為了博心肝兒一笑來一出傳訊戲馬爾福啊。要也不是他，那就只能是那一位大人了，且不算日記本沒了這一樁，光是在這些年裏馬爾福吃著肉喝著湯居然還沒幹點什麽至少讓純血派占個輿論上風，就足夠來三個鉆心剜骨了。往好了說，要以上的猜測都是錯的，那就表示不列顛的魔法界多了一股超越當年那一位大人的力量了，不僅能在鄧布利多的嚴密監控下隱蔽實力不動聲色地存活，還能反過來掌握著霍格沃茨裏的最新動向，進出魔法部更是猶如逛自家後院，可是這樣的能人居然送了一個消息來，那表示什麽？分明還是打算要扯馬爾福下水啊，他究竟是該驕傲一下馬爾福舉足輕重的地位，還是為怎麽都躲不開紛爭變亂問候梅林的內衣褲啊。
盧修斯為自己得到的結論愁苦了幾分鐘，然後堅決地面對現實。
首先，不能假裝沒提前得到任何消息，不管傳訊過來的人究竟是誰，既然選擇了馬爾福，至少得給人看看馬爾福並不是怕事的廢物。
其次，莉茲?懷特史東也許不是看起來那麽簡單的人物，誰敢說她和傳訊的人不是一夥的，必須更深入調查她的經歷。
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點，馬爾福煩不如大家都煩，他可沒打算當孤膽英雄，獨自去對付不肯露面不知是敵是友的神秘能人，所以有意無意也該把消息泄露出去，別人也就罷了，沒道理讓熱心公益又非魔法部官員的鄧布利多老先生錯過這等盛事啊。
於是本著物盡其用的原則，盧修斯轉身就約了斯克林傑私下見面，把手裏這條「未確認之霍格沃茨隱秘條狀傳奇又名救世主養成系列之二」的消息拿去當做回禮給人的果子（所謂投桃報李），不管怎麽說斯克林傑手裏有的是拿合法動武牌照的魔法兵士，而且掌管的是正經該賣力維護本土安定祥和的部門，作為一個熱心好國民和強力部門搞好關系，在掌握了線索的時候積極上報，協助奧羅提高工作效率，如此急公好義支持政府的行為，就算上社會版頭條給人民群眾進行公開討論，那也是相當合情合理的。
斯克林傑似乎給了盧修斯很大的信任，收到邀約後沒提任何問題，立刻就過來了。
相比盧修斯面對傳訊羊皮紙的瞬間失態，奧羅頭子顯然鎮定得多，不完全是因為表情一貫嚴肅的緣故，看得出來他其實沒怎麽為盧修斯提供的「霍格沃茨最新版實況傳訊」表示驚訝，這也不奇怪，既然鄧布利多可以在奧羅裏安插自己的信徒，奧羅頭子自然也有幾個深埋在霍格沃茨內的消息傳輸渠道。
斯克林傑更願意和盧修斯討論為什麽霍格沃茨不相信魔法部以及為什麽有人要把隱忍當軟弱一再侵犯奧羅的神聖職權。這並不難理解，按照麻瓜的說法——他確實是一個作風老派的正經人。對他這種出身於傳統家庭又沒在鄧布利多統治的霍格沃茨度過整個少年時代的純血男巫來說存在了幾百年的魔法部和霍格沃茨一樣，是同類型的代表了巫師長存且神聖不可侵的象征物，是不列顛巫師存在的精神基礎，也是保護整個魔法界正常運轉的最穩妥合理的秩序標桿。他或許會抱怨某個魔法部長的某條具體政策，但作為一個巫師，他仍然對那個職位本身表示最真誠的尊敬，因為那個職位是不可能墮落邪惡愚蠢無能的，歸根結底錯誤只會是某個魔法部長的個人問題，任何人都不該以此為據挑戰魔法部的威嚴，更別提否定其存在的意義。一言以蔽之，他尊重傳統道德、傳統法規、傳統價值觀，就跟那些以生命捍衛大憲章的領主們一樣，他也能為了捍衛魔法部而死。
盧修斯可不會傻到趁機跟奧羅頭子傳播什麽「食死徒也有選擇信仰的權力」或「巫師生而自由的，天生享有自主權」的思想，他很技巧地把問題歸結於「某些有心人渴求太多」而非「世上人追求總有不同」，把引起斯克林傑不滿的那些人說成「心中自認高尚偉大，並不認可合法政府的權威」，甚至是「為求身後留名傳世，不惜先搞個洪水滔天，唯有搞亂了和平局面，才得到趁亂出頭上位的機緣」的投機者，所以他們才能堅持不懈敗壞魔法部的組織機能，同時不遺余力浸透著強力部門的權威，
斯克林傑對討論很滿意，馬爾福果然相當明白事理，看來他們確實可以成為遵紀守法熱心公益的好公民，他是經歷過戰亂的那一代人，自認可以就局勢說點看法，整體來說斯萊特林雖然在絕對純血主義上一度走得太遠太過頭，但是誰都不能否認在和平時代，他們是維護政權和傳統的中堅力量，而且……斯克林傑心裏有點不是滋味，如果自稱放棄了貴族世家出身就等於拋棄一切特權的話，那麽霍格沃茨裏明明接二連三出著非死即傷的不祥事，奧羅卻被某人用一只無形的手再三阻擾，甚至連詳細事件調查都做不到，那麽誰能說這種自詡平等而無名的特權難道不是一種更壞的特權呢？
大體來說他們都很滿意能有機會如此深入交流看法，到最後他們甚至都能心平氣和談論奧羅再次被人隱瞞案情並且根本無法插手對嫌疑犯的處理決定，以及真正高貴的人該如何使用自己的影響力。
作者有話要說：
很渴睡，包括在這裏，也很睜不開眼……
悠于 2019-12-6 03:45
21、絕招 ...
盧修斯原本沒指望斯克林傑得到消息後帶著手下上霍格沃茨砸人場子去，現在能間接從對方態度裏證實自己手裏消息的真實性，已經超過預想太多，雖然整件事無論如何說不上讓人歡喜，但是既確認眼前這位涉入這事兒的程度比自己更深，又能繼續保持良好關系，也算是意料之外的好事一件。
斯克林傑的心思卻要比盧修斯所想的更深一點，至少這件事上。他也掌握著一些秘密，未來很可能影響盧修斯的人生，他沒拿定主意直接給盧修斯，畢竟主動接近馬爾福是一回事，被人揭露主動與之共享情報資源則很可能斷送自己的公職生涯。
他是真想在霍格沃茨下暗樁，別的不說，就憑現在那學校裏數個教職員工都揣著一段著實談不上體面的隱秘人生經歷——放在強力部門的秘密檔案庫裏可能不算什麽，好在巫師沒折騰出教育委員會，不然真要拿出來公眾討論，還不知道執政黨政府能不能頂住呢——也是一個該特別註意的地方。
可最終沒能做到，現任校長把那學校看做私人產業，不希望任何人以任何形式動搖自己的絕對權威。他也沒法以公職身份做出強硬要求，一方面要考慮群眾情緒，一方面也是因為沒有足夠實力震懾。
他只能非常有限地關註著那個地方，甚至福吉都比他更了解裏面發生了什麽事。
他感到屈辱，也很憤怒，不僅僅是因為一再被人挑戰神聖的職權，還因為挑戰出自他難以付出敬意的對象——不管是名叫哈利?波特的笨蛋，還是站在背後搞養成救世主的那個人，關於他們的傳說真不少，但有一點無法否認，在如今的魔法界，「本世紀最偉大的白巫師從小性向異常」和「黑魔王的親爹是個麻瓜」這兩條消息基本是半公開的秘密，之所以幾乎沒人提及，還是因為惹不起的實力擺在那裏，再說這兩位也很清楚殘酷現實，雙雙堅定表達了無意公職身份的立場。
甚至只是想象都讓人毛骨悚然，連堅強的奧羅頭子都不願意想象假如未來某人可能獲得成功，設好每一步，最終真能把一個沖動、盲從、自大、不修邊幅而且對這個世界一知半解的笨家夥推上魔法部長的位置，然後再通過笨蛋為其歌功頌德，給未來至少四代的巫師持續宣揚其偉大情操和光輝事跡……
斯克林傑清楚自己不討某些人喜歡，他沒法和福吉一樣用親密姿態應對話題人物，所以他不很確定自己最終能當上魔法部長。
差不多就在這個時候，他得到機會就近觀察盧修斯?馬爾福。以巫師的年紀來說，他還不算老，但政治角力是一種特別需要堅持的活動，他在考慮繼任人選，可惜在自己部門裏沒能找到合適人選。盧修斯是個人才，各方面都符合要求，只是過往記錄不夠清白，其實已經得到無罪判決的人算是清白的，不過很可惜，這種解釋應付不了別有用心的人，盧修斯真要登上部長位置，勢必付出加倍的努力。這既是劣勢，也是優勢。
斯克林傑很清楚自己尋找的不僅是能繼承自己理念的後任人選，最好是個能提供相當支持卻很難威脅到自己地位的同盟。
盧修斯始終很有耐性，自個兒在一邊靜靜喝茶，完全不打擾突然陷入沈思的斯克林傑，他其實不怎麽想知道斯克林傑心裏想什麽，他很清楚要再被示好，就不得不動用馬爾福的力量回報了，他一直極力避免事情發展到那一步。
斯克林傑最終只是跟盧修斯說，「你的新秘書並不很適合你提供的職位吧？」
盧修斯不想叫人看出自己的真實想法，回答得很含糊，「馬馬虎虎，現在的年輕女孩子多半都那樣，至少在大多數時間裏還算是件合適的擺設。」
斯克林傑沒法直接說出自己掌握的情報，而且也不確定盧修斯是否早就有所察覺，「不能只看臉蛋，秘書可以接近私人文件，如果品行不端，會鬧出大亂子。」
「我那邊其實沒什麽要緊公務，所以都是按臉蛋和身材能入眼的去挑的，反正也沒指望她能堅持多久，現在也就對付著用用了。」盧修斯臉上保持滿不在乎，心裏已經轉了幾十圈，要是別人來跟他討論新秘書的能力問題，他虛心受教就是了，但奧羅頭子主動說到這事兒，任誰也得好好琢磨一番是不是新秘書身上藏著什麽會危害自己的秘密。
「你既然雇她一並處理私家事務，那還是在乎些好，畢竟現在世道並不太平，到處都有事發生，小心點總沒壞處。」斯克林傑沒再多說什麽，看起來並不像是對盧修斯的新秘書有個人偏見，他又坐了幾分鐘，借口還得趕回部裏繼續上班，就這麽告辭了。
盧修斯總覺得斯克林傑的那些說法是在暗示莉茲?懷特史東並沒有眼看上去那麽簡單愚蠢，背景更是覆雜且很不利馬爾福，雖然心裏多少有些介意，他還是相信自己能應付得下來，沒道理他連一個年輕女人的想法都看不透吧。
事實上，梅林確實過著法國單身有錢的爺們兒日子，安排的劇情也都處處偏向漂亮姑娘，一點兒不在乎盧修斯有多倒黴。
盧修斯考慮在三，還是決定等等再說，於是他也回去辦公室繼續上班。
看到雇主只在外面耽誤了不到兩小時就乖乖回來上班了，莉茲相當意外，甚至驚訝得忘了趁機吐槽幾句，她滿腦子裏都是胡想，包含迷迷糊糊想著馬爾福不是去找斯內普了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難道因為對方太忙所以沒見上面？或者人家在忙他跑去玩結果被一腳踹飛了？還是其實他們之間根本沒有我們以為的那種關系呢？
好在莉茲並沒把心裏的疑問直接問出口，她還算專業地控制好奇心，把盧修斯不在期間發送過來的各種公函文件分好批次，送去給他批閱，說批閱其實不恰當，他必須要做的只是在上面簽自己的大名就好，看內容並且嘗試研究什麽的根本無關緊要，因為鬼魂通常不會自己主動前來報道，所以鬼魂過來登記身份往往是因為先有事發生了，接著才會引人去看，然後驚動管理部門，視情況緊急度與否分類，出動調查隊，交涉後確定身份進行登記，再由此按照字母順序歸檔。總之，不管內容是求助還是定案報告，反正鬼魂管理事務涉及的大部分公文都是聯合作戰產物，就算他簽了名，之後要得不到其他部門負責人的簽名也絕對不成。
馬爾福私人事務卻需要更認真精神的態度處理，莉茲嚴重懷疑什麽魔法界最富有的家族之類的稱呼，全都是靠著馬爾福幾十代人耗盡心力、流血流汗、一門心思蹲在金加隆上給熬出來的，這麽一想不禁生出一股敬意，更何況裏面涉及到的數額也不是莉茲這種身價的人能打一開始就平淡看待的，想到萬一因為自己失誤出了錯，光是要賠錢給馬爾福這一點（誰知道會被他怎麽對待啊！），就讓莉茲主動扯緊了自己的皮。
他們第一次達成默契，專註於處理堆積下來的文件，大部分時間裏都只有書寫和翻閱的聲響，他們都不再提之前給送來奇怪訊息的紙飛機究竟來自何方，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他們把剩余的時間都奉獻給了工作。
盧修斯還是有偷看莉茲幾次，她專註得就該是個拉文克勞啊，真不知道那些報告有什麽好看的，她自己的吸引力就遠大於任何文書，他註意到在他離開期間，她聽話地換過發型，把亂發整理得服服帖帖靠在腦後，幹稻草似的劉海也梳好了，不再拖垂下去和眼鏡爭搶地盤，黑框眼鏡消失了，長袍的輪廓也發生可喜的變化，看起來比較貼身了，雖然鞋子和衣服照舊，黑漆漆地跟穿學校制服似的，但是好歹回到了馬爾福可以忍受的範圍內。
不得不承認，就跟莉茲說過的一樣，這種變化最容易造成誤會，尤其是對那些自戀猥瑣的已婚老男人，盧修斯不能幸免是其中之一，他顯然把這個當做某種無聲邀請了。
於是，在下班前那段時間，盧修斯沈默、靜坐、不動聲色、甚至有些高深莫測，一直看著莉茲做最後的整理分類工作。
她從他桌子上把簽了字的文件搬走，然後在自己桌上按照遞送部門不同分成幾堆。
她盡量控制著節奏完成這一切，不要太早結束也不要拖得太慢。
然後下班時間到了，她覺得自己幹得還不錯，只有手裏不到五份文件還未分類，她在十秒之內分好它們。
盧修斯仍然一動不動，只有越發有質感的眼神投在她背上。
莉茲本來可以一走了之，但是她的教養不允許對一個提供給自己數倍之前薪水的雇主這麽無禮。所以她主動開口跟盧修斯告辭，用最公式化的說法提醒他已經到了下班時間，她在這時才突然想到他恐怕是很難面對因為得到親人死訊而情緒激動的妻子，所以從剛才開始就顯得那麽嚴肅沈重，這恰好是她不擅長應付的場面——說起來她從來就沒法演好撫慰人心的知性溫柔女性角色——她就跟無意中撞見室友和室友的情人在她們的寢室裏幽會一樣尷尬，只能楞在當場，低頭和自己黑皮鞋的鞋尖討論現在的表情究竟算狼狽還是消極？
「我都忘記時間了。」盧修斯真的誤會了，他開了口，是一個老套得不能再老套的邀約，「那麽今晚可以和我共進晚餐嗎？」
「呃？」莉茲一臉為難，其實只是太感嘆了，她沒想到一個老男人在面對巨大困境的時候竟然會出現宛如懷?春?少?女一樣的輕佻跳躍的思維，「要出去吃晚飯啊？」
「是一間很不錯的店，每次去都有不同的風貌，雖然不是全都很喜歡，但是難得能努力保持新鮮吸引力，一直覺得很像你給人的印象，你興許會喜歡的，我已經訂好了位置，還有晚飯後休息的房間，能看到夜幕下的花田和海灣……你會喜歡的……相信我，今晚陪我，好嗎？」
盧修斯一邊說著簡直老套得令人發指的話，一邊炫耀似地展示馬爾福閃亮的假笑。
莉茲承認自己的心理準備還是不足夠，要不她現在就不該感覺心情很覆雜。
一方面她感到非常震驚，盧修斯這個不要臉的老家夥怎麽可能居然是用這麽老掉牙的把戲奠定了他聳人聽聞的好?色聲譽呢？
一方面她不得不在心裏喊了一次真的沒必要跟錢過不去，以最大忍耐接受了簡直算是侮辱性質的職場性?騷?擾。
她必須闡明立場，就跟正確處理此類危機的暢銷指南裏寫的一樣，「我很榮幸，馬爾福先生，您確實……可能……應該……算是……很有魅力，但真的不是我會喜歡的類型。」
「不是你喜歡的類型？」馬爾福的眼神都變了，活像她才騙他吞掉了一桶鼻涕蟲。「莉茲小姐，我覺得你有必要解釋一下，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到這時候，莉茲才發覺之前可能真的誤會馬爾福了，他不是老混球，只是缺乏挫折教育，所以到了這把年紀仍然心智不健全。她非常同情馬爾福，不是他的錯，無疑是家庭、學校以及社會對他的集體失職，他的情況相當嚴重，連黑魔王和阿茲卡班都沒能把他教育過來，她顯然更不可能把他治愈到平均水平線上。
「我不能出去吃飯，至少最近不行。」莉茲改變戰術，對於心智發育不健全的對象有更有效的說法，「從前天開始一直在鬧肚子，拉稀拉得腿都軟了，在找到止瀉藥水之前，甚至都不敢打噴嚏，要不就可能弄臟家具，在喝了止瀉藥水之後，還得繼續守著坩堝熬一劑呵護栓塞，你知道，那個部位其實很脆弱，我可不想到了辦公室還只能用半個?屁?股掛在椅子上……」
盧修斯又坐回椅子裏，他用右手捂著臉，不知道是避免看到莉茲還是不想讓莉茲看到他的臉，另一只手無力地來回搖晃了幾下，他什麽也沒說，甚至都沒安慰一下莉茲的病情，但他已經充分表達了放棄邀約的意思。
莉茲很滿意，她所要的也不過就是如此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不太妙，我不認真地看《是，大臣》的聖誕特別篇，結果被迷住了，於是回頭去看劇集，完全沈迷了……受到巨大影響……反正現在我覺得盧修斯應該是漢弗萊，莉茲應該是伯納德，斯克林傑應該是哈克的前任湯姆，亞瑟韋斯萊是那個威瑟爾，納西莎應該是安妮，福吉和黑魔王應該是鄧肯和埃裏克，鄧布利多應該是阿諾德……嗯，果然是沈迷了，雖然我覺得劇集裏面那個世界很棒。
22、暑假祭 ...
六月確實是個好月份，對所有人都是，至少在中世紀時人們相信就該是這樣。
那時候的巫師會歌唱四旬節過去了，五月節也過去了，滿天亂飛盡情享受了薩巴特，在整個五月裏吃夠了豐收大餐，然後六月可以向世界展示他們神奇的力量了。
在夏至日——一年中頂頂重要的日子之一——巫師們聚集在誓約之地，為了各種目的舉行儀式，唯有如此才可能和魔神溝通。
大部分傳說都提到魔神的慷慨大方，從不叫人空手而歸，魔神不僅給人提示和幫助，甚至派送額外贈禮，一般來說不是更強大的魔力，而是更抽象的，比如讓一個貧窮巫師未來會得到一個善於理財的孩子。
到了現代，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持續舉行儀式的巫師已經相當稀少了。
由於那些崇尚民主思想的傳媒（可能還包括機密保護法和效益工資制度吧），麻瓜們也一直沒忘掉那些傳說，並且他們顯然處在一個對巫術的熱情周期裏。在有人宣布已經成功覆興自然法術，公開創立自己的組織之後，這種熱情展示出可持續發展的經濟效益，也就是說可以從這一新興旅遊業中撈錢了。
地方政府有意無意地助長傳媒不擇手段獲得市場份額的做法，甚至是架起鋼絲、埋下地雷、荷槍實彈發出警告這些已經證明對蘇聯軍隊都管用的做法也無法阻止他們繼續對世界明示暗示「有志於傳奇的人，趕緊找機會來看看吧，在唐寧街發出最後通牒之前，我們這裏真的就是梅林留下的誓約之地」。
這根本就是一場局部戰爭，雖然地方政府那一方不完全知情，他們為著地方收入成功堅持了三十年，背後是相關產業超過七萬個就業崗位以及至少三個邊緣選區的幾萬張選票。
魔法部也盡力了。就盧修斯所知，魔法部跟唐寧街十號自文思頓爵士之後所有主人都懇談過至少兩次。可惜魔法部一直無法證明「掌握在巫師手裏的合法選票」能夠在大選中提供超過來自北愛爾蘭地方的幫助，所以結果可以想見——麻瓜們總是回答，民選政府保護的是大多數納稅人的利益。
從亨利?都鐸登基以來，情形不可能更糟糕了。別有用心的麻瓜無處不在，從四月開始就守候在可能的地點，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讓他們興奮，甚至在警察過來抓捕了超過二百個參與聚會的麻瓜之後，他們反而更加相信自己找對了地方。到今年，居然有人提前一個月開始蹲守在他們認為有可能是巫師舉行儀式的地點——比如距離馬爾福莊園不到七百米的草地上。
這才是導致巫師不能繼續舉行傳統儀式的真正原因——盧修斯之前的馬爾福族長，那位始終堅持貴族本該回報社會的父親大人阿布，以一個負責任男巫的姿態把「麻瓜改換非暴力方式堅持敗壞巫師傳統」這個觀點報告給魔法部高層，結果呢，還沒等說出「放棄傳統傳承和獨立信仰的巫師必將失去梅林的眷顧」，他就遭到來自那一派的激烈指責，說他是一個卑鄙無恥的黑魔王的走狗，報告是純血主義為了擴大組織炮制出來的危言聳聽的低級謊言……然後馬爾福就成了黑魔王那一派的人。
因此，盧修斯?馬爾福對真相的了解要比魔法界大多數人稍微多一點，所以對於六月還是保留著一份該有的敬意（他的繼承人就是出生在六月）。盡管他從來沒把夏至儀式純粹當做古代傳說看待，但也沒想過要親自嘗試，畢竟時代已經改變了，那種炫耀實力的做法只能給家族招禍，看看被稱為魔王的那幾位最後都是什麽下場吧。
再說這可是在六月，依然無比神奇的六月，也是魔法部寄出最多違法通知單的六月，而大多數人辯解說那是魔力暴動，啊，你們都清楚，全都因為是在六月。
六月裏年輕人總是比較躁動。
以前是那些自以為能幸福很久的五月新娘，她們時常帶著新郎為了爭取更長久留在蜜月的權力挑戰秩序。
現在的情況變得比較覆雜，有時候是因為誰和誰結婚離婚的那類事，有時候是因為誰究竟是誰和誰的孩子的那類官司，更多時候是不耐煩的年輕巫師一起咒罵魔法部工作效率過於低下，可這又能怪誰呢？魔法部並沒有要霍格沃茨建在蘇格蘭（蘇格蘭法律不同於英格蘭，自古以來，他們給公開表示自願結婚的一對男女發結婚證。所以想想看，一所在蘇格蘭的寄宿制男女合校，距離倫敦那麽遠。如果有心，出了校門，各自回家之前，他們除了可以跑去弄個結婚證，甚至都夠時間造一兩個小孩了），更不是魔法部在決定霍格沃茨的教職員任免（就算不去關註校長的異常性取向，作為一個對種群負責任且有點理智的家長，你真的認為所有教師都是單身赴任狀態同時所有學院長都極可能是大齡未婚性向不明人士的學校，能夠幫助你的孩子在青春期裏建立起傳統的婚姻觀嗎？），魔法部甚至都沒得到允許可以因為公務需要隨時進入霍格沃茨。要魔法部為在「那個地方」發生的各種問題負全責。說實話，並不公道。這已經不僅僅是政府和古老的特權組織如何相處的問題了，這是一個敏感話題，涉及到教育界的良心，以及教育者應該承擔的責任，還有是否因為教育失當導致我們的下一代欠缺健全人格的爭論。
就在這個六月，蛇怪通告殺人事件徹底終結——盧修斯非常確定，至少魔法部裏想知道的人全知道了。
「事件終結」意味著福吉和鄧布利多都說了「到此為止」，也代表著官方版的事件報告被收起來封存入庫，大概八十年後可以重見天日，但事情遠不該如此。比起事情牽扯到霍格沃茨和黑魔王蹤跡，如此草草結案反而更令人生疑，不過不管怎樣，福吉和鄧布利多幹得不錯，這消息確實沒在魔法界造成任何影響。
很明顯，除了有少數人不希望人們註意到霍格沃茨今年又出了異常——這個理由已經被用太多次了，所以很多人不相信，但是至少這次它確實是「真的」——還因為它結束的時候太不恰當了，六月的鄧布利多手裏捏著的可是一把好得不能再好的牌。
霍格沃茨的小動物們大多數時候顯得很無知，就算在救世主入學兩年危機不斷的現在，也至少有一半兒在整個六月裏一心一意只想著一年中頭等要緊的大事，沒錯，就是暑假，準確說是「放」暑假，他們不允許任何事情妨礙他們的暑假，所以他們寧可選擇相信那些「又一個風調雨順的學期過去了，霍格沃茨依然威嚴聳立，等待大家暑假後回來」的謊話。
作為事件當事人之一，亞瑟?韋斯萊的夫人——韋斯萊家真正能說了算數的最高統治者——分了一半兒心思哀悼她心中的偶像隕落，這還全虧她已接受兒子羅恩?韋斯萊——如果他沒把救世主扯進證詞裏，可以想象，效果肯定大不一樣——關於「有一個道德淪喪、滿口謊言的廢柴教授攻擊學生，疑似遭到天譴，結果反倒把自己徹底變成了白癡」的那套說辭。
韋斯萊家唯一的女兒金妮?韋斯萊小姐——其實大家都清楚她在整個犯罪活動裏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不管是否真的被誘惑甚至被操縱，她在校期間的表現可真算不上體面——她的情形要好點，因為已經確知自己沒有絲毫天賦，而且阿茲卡班也不對文學少女提供任何形式的優待，她的表現倒是更符合實際年齡，每天至少哭一次，大部分時間很憂郁，看來很像是對「男人」這種生物有了新的認識——不，根本沒人在暗示你們以為的那種齷齪含義——對「巨大影響力」也有了更直觀的體驗，或許她已經重新規劃過自己的人生藍圖了。
不過，韋斯萊家上下在這件事上倒是有達成一致的認識，因為金妮?韋斯萊逃脫了魔法部的調查甚至審判，所以韋斯萊們對親愛的鄧布利多校長感恩戴德，感謝他的信任和理解，體貼和關照——反正這又是一起典型的「霍格沃茨出了事，魔法部事後負責」的案例。
盧修斯已經不再凡事問候梅林——任何人只要願意用點腦子都可以發現叫喚梅林的內衣褲和私生活對解決問題毫無幫助——他逐漸習慣生活的意外，不管是驚喜還是驚嚇。他必須至少在表面上看起來像是從來不會被動搖。
這都是為了德拉科，作為一個父親，不能讓自己的兒子感到羞辱，因為他的父親是個整天擔驚受怕的混球。
盧修斯絕不承認自己最近特別介意這一點，更不承認自己簡直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類似「因為遷怒給了德拉科一下，不巧被救世主看到了」這種小事。
總而言之，神奇的六月到了，麻瓜們渴望奇跡，巫師們情緒躁動，魔法部特別忙碌。
然後，暑假開始了，霍格沃茨的小動物們齊聲歡呼——救世主除外。
貓頭鷹飛來飛去，對角巷生意興隆——已經準備好迎接迫不及待的霍格沃茨學生了。
馬爾福莊園做好準備，德拉科?馬爾福少爺要回來了——盧修斯但願自己也能宣布已經做好了準備。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不認為有人會真想知道美撒莉亞是什麽人，所以就不做解釋了。
嗯，我還是會希望看到讀者的反應，雖然根據統計數據，已經快要沒有讀者了。
我還是會堅持下去的，因為至少在創作態度上，我是瓦格納的追隨者。
23、少年憂郁 ...
德拉科?馬爾福知道自己是什麽人，也清楚別人眼裏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馬爾福少爺，盧修斯唯一的兒子，純血貴族貴重的繼承人，斯萊特林學院數得上的重量級人物，不管做什麽都有一萬人盯著的倒黴蛋兒，從來沒受過窮吃過苦不知人間疾苦的惡德小混球，一輩子估計找不到知心好友但是絕對會有無數敵人的富家子弟，多半得爛死在黑魔王那泥坑裏的白癡食死徒預備隊。
不都是好聽的，也不都正確，有些甚至可以說是缺德，但德拉科不在乎。
要真有人嫉妒沖心，腦子發熱，沖來堵了馬爾福少爺非要把話全說明了，要心情好，他說不定還會給笑著指出，啊，容我提醒，你似乎是遺忘了一些很重要的內容，其實我是真討厭泥巴種，還有那些連自己究竟出自何方都不知道的混血。
要心情不好，就很難說了，德拉科雖然自認還算性格溫和，一貫也算儀態典雅，但是以斯內普教授的風格幫對方反推家譜順便問候祖宗十八代的事情，兩年下來也算是略有小成，至少對付救世主那夥人夠了。
馬爾福少爺沒指望自己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口頭泄憤的技能就算訓練有成，能用的也就霍格沃茨這七年，以後會過什麽日子，跟什麽人結交，來往都是什麽樣的人，一直處於哪一個社交圈裏，在他三歲的時候都已經決定好了，他並沒有什麽選擇。
對這一點，德拉科也沒覺得特別不滿。他早就清楚，他們這樣身份的人只該在乎那些值得在乎的人，也只有這些人才算是人。至於其他那些，只能算是生命中可有可無的存在，有些可以點綴一些無聊的日子，有些可以當做庸俗的戲看，大部分只是為了充場面出現的活動布景板，當然更少不了屬於造物主應付了事生產的殘次品——比如滿臉麻子的紅毛窮鬼。
一開始，因為馬爾福少爺之前被保護得太好，生活在一個所有人都很在乎自己形象的環境裏，所以他是真的挺驚訝居然還有韋斯萊那樣的純血巫師。不過很快他就明白了，跟追隨馬爾福的克拉布和高爾一樣，韋斯萊肯定是某人專為救世主備下的反光道具。只有在韋斯萊的陪襯下，人們才不會覺得救世主糟糕的教養以及亂七八糟的相貌過於突兀。要不怎麽說擱土豆堆裏才顯出蘿卜的嫩白，只要看了臟兮兮的窮鬼韋斯萊，對比之下，一頭亂毛的救世主確實順眼不少。同樣道理，泥巴種格蘭傑也是同樣地位的救世主專用配置，為的是幫忙分散對救世主慘不忍睹成績的註意力，萬事通格蘭傑真是再好沒有的現成註解，跟那個泥巴種一比，救世主的霍格沃茨同級生裏確實沒幾個人敢自稱成績很好了。救世主身邊只要有這兩位在，還擔心什麽成績，再壞壞不過韋斯萊，再好也好不過格蘭傑，反過來也可以說是考試勝過韋斯萊，體力勝過格蘭傑。恐怕不光是旁人都被這種布置好的假相給糊弄了，連沒什麽腦子的救世主自己也覺得就該這麽做個平均的中間派，還能潤滑一下兩邊兒的關系。
想通了這個道理，德拉科就更不在乎救世主跟他身邊那兩只的看法了，不就三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傻小孩兒嗎，要是背後沒那個顯然別有用心的怪老頭子給死撐著，早把自己那條小命弄沒了，反過來想，也只有他們那種要啥沒啥的光腳漢才能動不動頭腦一熱就蹦去冒險。救世主就不用詳細說了，那純粹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人不餓的大光棍一條。韋斯萊家就更不用說了，那一窩兒子除了前頭兩個，後面的幾個分明都是為了得到最後那丫頭的附贈品，估計韋斯萊兩口子還巴不得能少養一個發育期的傻兒子呢。格蘭傑家境據說屬於中等，家裏似乎還有其他孩子，想來也不是被父母放在心尖兒上的，這也不奇怪，她就一往上六代都沒出過半個巫師的泥巴種，家裏那對兒麻瓜父母真要把她當做掌上明珠，怎可能舍得給送到和他們原本那個世界完全不同的霍格沃茨來讀寄宿。
德拉科沒法那麽亂來，實際上他覺得在斯萊特林裏找不出敢那麽亂來的學生，每個人都知道自己在家族的定位，他們的生命從來就不只屬於個人。哪怕是對外一直是一副漫不經心模樣的讚比尼（他都死了七個爸爸了），也不可能完全不考慮後果去找山怪什麽的大冒險。就算他不在乎「馬爾福唯一繼承人」這個身份，他也丟不下在乎的親人，雖然從來不交流這種事，但是他很確定讚比尼也一樣，絕對丟不下家裏的母親。
德拉科不準自己感到遺憾，有擔當的男人本來就不該讓家人擔憂，挺直身體只為了守護家人，就跟父親當年一樣，哪怕是不得不站在審判席上，任人侮辱踐踏高貴的馬爾福之名，還是為了妻兒，咬緊牙關忍受了全部，
所以，一切都是為了守護馬爾福之名。德拉科一直這麽告訴自己，當然因為他還只有十三歲，遠離父母也只有這兩年，實在沒法很深入理解家規裏那些與之相關的描述，他更願意將馬爾福之名理解為「最重視我的父親和最愛我的母親」。
德拉科確信自己是個很幸福的人，因為通過小心謹慎地長期觀察，他發現在自己的生活圈子裏，能和他一樣擁有這樣一對父母的同齡人根本湊不夠五根手指。就算有的人也有頂重視孩子的父親和頂頂愛孩子的母親，但是那對父母多半並不相愛，搞不好根本就沒在一起生活。有點意外的是有人的父母是因為有一方長得實在太難看才分開的，說不好這樣是不是比因為沒錢才分開了糟糕，但是可能要比理念嚴重不合發生家暴最終分開好一點點。
而幸福的德拉科啊，與眾不同，確實得天獨厚，他的父母二人都是公認的好相貌，馬爾福家也是出名的富裕，一家上下的理念都很合拍，最重要的是不管盧修斯以前有過什麽樣的名聲，德拉科所知道的父母是彼此重視並且愛著對方的。
德拉科為自己的父母驕傲，直到現在。
六月，就在這個本該轉換心情（斯萊特林又被人以不光彩的手段奪走了學院杯，在最後一刻，真是去他梅林的子孫袋！）暑假，非常突然，長久的堅信開始動搖了。
德拉科從一開始就不喜歡父親的新秘書莉茲?懷特史東，沒有特別的理由，只不過她剛好不像是沃爾夫?祖爾格那樣一個單純、缺心眼、大眾臉、忘性大的男人。倒不是說盧修斯的前任秘書祖爾格無懈可擊，他其實不具備秘書的基本能力就是一個嚴重問題，還好憑借原始的熱情他最終至少可以勉強應付魔法部的公務，本著低調才能長久的原則，加上公務也真是不多，馬爾福索性容忍了他，甚至盡量不起想他是畢業於格蘭芬多。
但這個莉茲?懷特史東很不一樣，她完全不是德拉科所了解的父親會雇的秘書，更不是母親會容許出現在父親身邊的類型。據說她並非純血，也不是出身世家，在拉文克勞就讀期間的表現也不是很突出，但是確實年輕美貌，大膽而聰明。事實證明，她也很有能力，在很短時間內就獲得了盧修斯私人秘書的職位，私人秘書可以接近了解馬爾福家各種投資和生意往來，甚至包含和馬爾福有往來的巫師名單。德拉科不相信父親會做出如此不謹慎的決定，還能無視四周的流言蜚語，在接下去的日子裏讓這個女人繼續留在自己身邊。
德拉科在母親的來信裏找不到任何確實線索。
納西莎確實是個典雅的淑女，她沒對兒子撒謊說一切都是空穴來風，也不刻意回避已經被揭到桌面上的問題，她保持半開玩笑的筆調和最心愛的兒子談論丈夫的最新緋聞，比如貌似煩惱地抱怨，好煩惱啊，究竟要不要嚴厲審問盧修斯呢，可是又很想看看，如果什麽都不做，他會不會跑去角落獨自畫圈郁悶，猜測是不是已經不被愛了。繼而口風一轉，似乎有些幽怨地提到自己眼下確實拿不出審問丈夫的足夠氣魄，因為整天一心只想著兒子是不是出入平安，同時煩惱兒子的期末成績有沒有達到馬爾福的普遍標準。
德拉科只覺得父親要是能忍心欺負這樣體諒又可愛的母親，那絕對是中了外頭女妖精的迷情劑——他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其實已經無限接近真相——因此沒留一點情面，在心裏又給父親的新秘書加上了「不擇手段，毫無道德」的重大嫌疑。
在接下去的書信裏——德拉科和母親保持頻繁通信，不過也沒幾天就該放暑假了——納西莎態度不變，看起來並沒突然增添憂愁的樣子，唯一一次談及新秘書小姐，是在嘆息說日子無聊（這是三日一循環的老話題），而秘書小姐又還沒資格進入馬爾福莊園，所以一直還未能親眼見過本尊究竟是怎樣的，有心跟蹤盧修斯玩一次偷?窺?尾?行，雖然肯定好玩極了，又覺得自己畢竟該為孩子做個端莊正經的表率，終究還是放棄了，所以還是得怪德拉科弄沒了難得的妙點子，接著便轉到十分正經地母親說教時間，主題不外是你一定要一輩子愛我敬我，不然真是虧大了，為了你，我放棄了多少好玩的好吃的有趣的開心的生活啊，你日後要為了別人家的漂亮小妞，就嫌棄我這個為你苦了幾十年的老娘，那梅林真是太不讓人活了……總之，從來信裏看不出有任何異常，反而有種比德拉科更開朗輕松的感覺，這叫人回信起來感覺頗沈重呢。
德拉科從同學那裏聽得更多相關傳言，無非是看著盧修斯和那叫莉茲的女人越來越親密，感覺越來越曖昧之類，多半是斯萊特林，也有來自拉文克勞和赫奇帕奇的，畢竟他們每天出入的是魔法部四樓的辦公室，說不定再過一陣，連海格也會開始說些相關的八卦。那畫面還真是挺叫人心裏發怵，光用想的就全身不舒服，要不是救世主和韋斯萊家的顯然又弄出點事來，奪走了霍格沃茨校內私下八卦人氣最高主題位置，德拉科真要忍不住立刻寫信給父親問個究竟了。
等終於到了暑假，真的見到莉茲?懷特史東，德拉科確定自己很討厭這個叫莉茲的年輕女人。
作者有話要說：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出現這麽一章
我真的不是溫情主義
也不是會偏好少年的類型
收藏100的時候
我應該會加番外吧
遠目……
24、家長會 ...
莉茲喜歡霍格沃茨，非常真心。因為在那裏的七年是她有生以來最順利愉快的求學生涯。所以當知道妹妹們也有可能就讀於此的時候，可以說是充滿了期待，並且做出了一些不太切實的幻想——其中就包含著親手引領妹妹參觀這所有著千年歷史的學校，為她們介紹各個重要區域，然後描述每個性格和外貌都十分突出的教授。
遺憾的是懷特史東家的其他孩子並沒因長姐的個人體驗而對霍格沃茨產生任何偏好，甚至可能因此產生了排斥感也說不定，總之在收到入學通知書之前，她們都已經非常認真地表示自己對姐姐的母校沒一點興趣。
等通知書到達之後，一向性格溫和的大妹安妮倒是沒什麽過激表現，只是立刻就跑去廚房把信放在爐子上燒了，如果不是後來莉茲以「安妮太內向，實在需要有人照顧，還是和我讀一個學校，趁我未畢業可以就近照顧幾年，再說那邊社會的風氣還很保守，也更適合安妮這樣的乖小孩」說服父母，而安妮剛好不懂得該怎麽脅迫家長，莉茲的姊妹情深攜手同窗的幻想恐怕也就只是個幻想而已。
至於那對從小就充分顯示出肯定會收到入學通知書實力的雙胞胎，今年也確實在生日後不久收到了入學通知書，雖然過程令人有些難以啟齒——反正莉茲不能把暴力扣留送信貓頭鷹意圖進行洗腦並明顯有所圖謀的行為當成孩子精力旺盛頭腦靈活的表現來看——但是莉茲憑借「安妮性格太溫順了，似乎一直不能順利融入團體，在學校可能被壞孩子欺負，還是有人能就近照顧才好」的說法，又一次取得父母支持，並最終在長輩們的幫助下落實了雙胞胎也必須去霍格沃茨就讀。
莉茲第一次覺得六月也很美好。沒有漫長的暑假，不用留在家裏，遠離危險的魔法試驗，第一次成功壓制了兇猛的雙胞胎，而且馬上就可以達成「姊妹情深美妙幻想第二幕之車站迎送篇」了。難得這一次父母必須去美國（他們把弟弟一起帶走了，那個，真的不是為了逃避雙胞胎的遷怒嗎？），家裏又需要有人守著不甘心的雙胞胎，所以也只有讓莉茲去接放暑假的安妮回家了。雖然安妮這個暑假過後就該升上五年級了，但是不管在莉茲還沒畢業的那幾年，還是後面安妮獨自就學的那幾年，不知是不是真的太不湊巧，每年好幾次的就學與返家，都不曾有機會按照莉茲的想象上演一場「人群裏，內向的妹妹與熱情的姐姐終於發現了對方，然後擁抱歡呼，述說別後思念，路過的人都被感動，覺得人生真是美好啊」的真人版。這個場景雖然肯定被雙胞胎嘲笑白癡得該下塔爾塔羅斯，但卻是屬於莉茲最深刻的純情少女情懷的一部分，沒能將它實現就像整個少女時代也一直嘆息徘徊著不肯離去。而現在莉茲終於等到了機會，可以為自己的青春補上最美好的結語了。應該也只有這一次機會了，她可從沒指望過雙胞胎，何況這一次顯然是虧了，等她們入學之後，不利用同在一個魔法界的有利條件，抓住一切機會進行報覆那才怪了。
和安妮確定時間地點的時候，莉茲一點沒提和家裏的情形，局限於接送回家的話題似乎又太平淡了，畢竟要事先做好充分準備，久別重逢才可能出現意外煽情的效果，雖然姊妹倆一直保持著定期通信，但安妮那種可以說是非常溫和也可以說是過度遲鈍的性格還真是常常讓人感覺無力，而她也總是不能很好抓住問題的重點，想來想去，自己果然沒法直接在信裏寫什麽「這次是姐姐一個人去車站接安妮回家，安妮一定要很高興看到姐姐，必須是真的很高興很感動喲」，於是只能隨便寫一些自己獲得新職位的事，提到新雇主盧修斯的時候，突然覺得應該趁機教導安妮要特別小心看起來是體面人其實不懷好意的男人。隨後想起馬爾福少爺也在霍格沃茨就讀，雖然可能不會有有任何交集，還是謹慎些為好，畢竟是沒有任何保密機制的書信，如果被其他人看到引起什麽不必要的誤會就不好了，常識教育的事還是挪到「姊妹情深美妙幻想第xx幕之秉燭夜話or睡衣交流篇」進行好了。
放暑假的日子終於到了。
莉茲在從頭天晚上就緊張得睡不著，簡直比她自己第一次放暑假那會兒更要命，她真想請假一天。可盧修斯沒答應，他要是能跟對韋斯萊似的保持那種虛偽又刻薄的嘴臉，再開口嘲笑她居然還知道什麽叫姊妹情深，她多少還能用這反抗無能只能強忍的倒黴事兒分散一下緊張情緒。偏偏盧修斯也不知犯了什麽病，居然張口就是一通唉聲嘆氣，接著一甩鉑金色的那頭閃亮長毛，用令人毛骨悚然的同樣異樣閃亮著的水汪汪眼神遠目也不知道是不是霍格沃茨的方向，過了好半天，才沒頭沒腦地嘆息著來了這麽一句「我也願梅林顯靈，讓孩子們都能早點兒了解親人的這份心意啊」。
看著盧修斯矯情了至少兩小時，跟哲學家瘟疫發作了似的憋出一堆藏頭露尾的嘆息，莉茲把它們都記下來，到第一百九十七條才算搜集到足夠線索，拼湊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原來馬爾福少爺也是今天放假回家，家裏也要去迎接，可不知為什麽，馬爾福夫人昨天晚餐後突然宣布自己這次就不跟著一起去接兒子了，理由是兒子漸漸長大，總是跟父母在一起，恐怕會被其他同學笑話是不能斷奶的小寶寶——聽到他親愛的西西說這話的時候，盧修斯後悔得頭皮都綠了，女人的報覆心怎麽就這麽強呢，他隨便說的一句話，至於非找這麽個機會還回來嗎。盡管想了各種辦法說服馬爾福夫人改變主意，但終究還是沒成，態度堅決的馬爾福夫人反而提醒盧修斯該帶著傳聞裏的新秘書一起去，說是馬爾福少爺會很高興結識父親看重的有能雇員。盧修斯不知道這算什麽意思，吃醋還是惡整？他是清白的，根本沒背著老婆幹壞事，為什麽還會被誤會，簡直太糟糕了，他該怎麽跟兒子解釋，怎麽才能在不泄露閨房私密的前提下跟兒子說清夫妻之間沒有問題，他們仍然很恩愛和諧，就跟過去十幾年裏完全一樣……因為想不到恰當的表達，時間又漸漸逼近，眼看必須面對兒子的激烈質疑，想逃又無處可逃，真是太嘆息了，就算是盧修斯，都這樣了也只能說，男人真命苦。
莉茲心情好多了，她是挺緊張，但至少沒有什麽覆雜的家庭問題（雙胞胎只是她個人的問題，其他家人從來沒覺得雙胞胎是嚴重問題），更不用絞盡腦汁思考該怎樣正確引導孩子建立理性明朗的世界觀。雖然在別人如此煩惱的時候這麽想很不厚道，但她真的有「梅林當真會幫忙懲罰不懷好意的好?色?之徒啊」的想法，她對無緣得見的馬爾福夫人甚為敬佩，雖然盧修斯又奸詐又狡猾、路子特多、還很會找借口，但他的一舉一動似乎仍在夫人的掌握之中，而且只要動動小指就能讓他煩惱得滿地打滾兒。
盧修斯一籌莫展，最後也只能無可奈何地同莉茲一起去接回家的孩子。
「在這種情況下，還是應該各自去接自家孩子，介紹什麽的就算了吧，來日方長，只要能繼續受雇於馬爾福家族，總是能有機會認識馬爾福少爺和夫人的，我相信那應該是在一個不受輿論影響，而且大家都有平和心態的日子。」莉茲真不認為現在去結交馬爾福少爺是明智之舉，要是馬爾福少爺本人有傳聞裏一半的偏執和任性（還有不好說出口的戀母），那她當場就得接受一場不帶半點善意（還不能進行反擊）的「熱烈問候」了。
盧修斯都要變成嘆息的墻壁了，只要沒人註意，他那嘆息聲就沒斷過，「我也不認為現在這個時候繼續把夫人的心意當做海波間芬芳的清風是明智之舉，雖然不是每個女巫都具備柔情的母性，但我的西西總是不忍心對已經遭到沈重打擊並陷入深刻煩惱的人繼續痛下殺手。你能理解這種高貴的仁慈，是吧，莉茲小姐？」
「您的形容真動人，雖然沒能有機會拜見，但是我確信馬爾福夫人一定是一位矜持優雅的淑女典範。」莉茲嘴上敷衍，心裏還真有點兒同情盧修斯，雖然他純屬罪有應得，但是利用孩子（尤其是對孩子真摯的關愛之心）來擺弄夫妻問題，這種做法感覺並不妥當，至少懷特史東夫婦從不這麽幹，當然純血貴族自有一套處理夫妻問題的標準，莉茲可沒興趣對別人的家事指手畫腳。何況情況說不定根本並沒那麽糟糕，斯萊特林的表達方式向來異於世俗，看看馬爾福就知道了，都到這種時候了，他也沒直接承認「其實是家裏老婆心情不爽，所以想看人倒黴，要不能遂了她的意，回頭肯定被加碼折騰，所以好賴也只能等著不了解實情的兒子下手收拾自己，兒子畢竟年紀小，手段比不了老婆，只要忍過了這頭，回去再裝得可憐點兒，說不定老婆氣就消了」。
要說盧修斯這人真不值得同情，要莉茲現在給他個攝魂取念，估計殺了他的心都有。他是這麽想的，自己為啥這麽倒黴啊，還是得怪秘書莉茲，就算曖昧流言不是她給弄出來的，同時也在損傷她的名譽，但沒道理光他一個人難受，她還好吃好喝舒服過日子吧，身為他用高薪雇來的私人秘書，就算想不出辦法為他解決棘手的家庭問題，也不能立刻就有主意為他分憂解愁，那至少得一起分享不幸——至於她是不是自願且主動樂意，那就不是盧修斯考慮範圍內的事了——反正他在得知她也要去接妹妹回家的時候就做決定了，裝深沈也好，玩腦抽也好，威脅利誘也好，糾纏不清也成，總之他會用盡一切手段把她拖下水，所以一定得讓她妹子看到他們在一塊兒，而且得是相處融洽的並肩站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蛋娘親跟我說，「前略……要不寫德拉科是戀父的，所以特別不高興父親身邊多個疑似小三，如何？」
我確實沒囧，只是考慮改起來難度很大，便反問，「可盧修斯只是特別護犢子，沒有那種戀子情結啊，至少我在原始設定裏沒有，怎麽辦？」
蛋娘親非常熟練，「要不就寫盧修斯戀父，所以愛阿布不愛德拉科，德拉科繼承了戀父，三代齊全了，是遺傳，多好。」
我覺得該捍衛一下原配，雖然阿布身邊沒人，但是納西莎姐姐還在，「我可一早就寫明CP都是尊重原著的，結局十九年後裏面死了的一定死了，結婚生娃的一定結婚生娃了……」
蛋娘親一揮手，「你要那麽寫，讀者肯定愛看啊，姑娘就喜歡那個，你自己好好考慮啊。」
我風中淩亂了，最近我抱怨太多了，似乎大家都知道我在為沒讀者這事愁，可是就算這樣，我還是沒法背叛納西莎姐姐，畢竟作為假定屬於政治聯姻的兩口子，經歷了那麽多風風雨雨，一路扶持著過來，就算沒有刻骨銘心的愛情，也該有深厚的戰友或同伴之間那種的感情了。何況女方娘家都徹底失勢了，也再沒人能幫她什麽了，這種情況下男的要再找個家裏能提供權勢助力的當正室，把這個娘家都不成了的黃臉婆給甩了，那也不是什麽怪事，但畢竟盧修斯沒這麽幹啊，還是一起過日子，哪怕只是湊合著過下去，我相信背後肯定還是有一份不舍的感情在！我堅信！！！我真的堅信啊！！！！
25、無心無意 ...
本來以為在川流不息的人群裏，鉑金發色占著會反光的優勢，加上馬爾福少爺應該不是那種從小缺鈣長大缺愛的矬子身材，目標應該會比較顯眼，不過按照馬爾福的教養，他多半不是因為歸心似箭就能當眾演示沖鋒陷陣的類型。
想到這一點，莉茲忍不住也隨著嘆息了，好在這裏沒有格蘭芬多，要不肯定要一起抱怨倒黴憋屈的性子，馬爾福少爺自以為是的典雅怎麽說還是後天教育的產物，而自家妹子安妮天生就少了一條能擰滿發條的緊張感。就算按拉文克勞標準，她也得叫「溫吞得出奇」。刻薄但是自以為文雅的人通常稱之為「智能並無過人之處」。而格蘭芬多的說法更通俗，他們叫那種人作「缺心眼的笨蛋」。
莉茲已經註意到人群有好幾個穿著巫師袍子的孩子，那麽安妮在哪裏？她沒法跟這些過動癥的小子相比，那是個特別溫和的孩子，跟這麽一堆橫沖直撞的小壞蛋一起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就算沒被撞到，肯定也嚇到了。糟糕的念頭一出現，怎麽都停不住，簡直沒法繼續幹等了，她似乎能聽到女孩嚇壞了的哭聲，於是也不在乎盧修斯是不是自己的雇主，堅決冒犯了他會不會被事後報覆。
「馬爾福先生，恐怕我不能繼續在這裏等下去了。」
話出口後，莉茲才發現原來不難，盧修斯?馬爾福雖說是個中層管理職，但只要在霍格沃茨上過學的都知道背著前食死徒臭名的他註定不得勢，就算告辭把他得罪了，最多是不能繼續在他手下辦事，魔法部低級職員的身份難不成也跟著沒了？要說這一點莉茲還真比福吉部長更加篤定，她剛進魔法部那會兒就跟前輩們打聽好了，魔法部自一八一七年以後就沒開除過任何一個低級工作人員。
盧修斯已經停止嘆息，事到臨頭，他反而鎮定下來，準備以最體面的面目迎接久別的兒子。聽莉茲突然告辭，也沒生氣，只不過瞟她一眼，「我不認為這時候進去找人是明智之舉，莉茲小姐應該有過親身體驗，想必清楚只要有格蘭芬多在場，任何偉大的巫師都很難維持正常的秩序，而只要他們不在了，一切都會按部就班，我們只要等待……」
問題是莉茲根本等不下去，尤其是在被盧修斯提醒，回憶了一下格蘭芬多那種只能以「兵荒馬亂」來形容的奔放群體行動模式，不禁猛一哆嗦，「我堅持！我必須立刻去找我妹妹！馬爾福先生，相信我，我的妹妹和別的孩子不一樣，她完全是……嗯、另一種類型，她現在一定非常需要我。」
「另一種類型？」盧修斯似乎饒有興趣地重覆這幾個詞，心想決不能放她脫身走了，他的計劃不能泡湯，他不想只有自己因為覆雜的家庭問題焦頭爛額，更不想只有自己因此被看笑話，馬爾福在任何方面都不能單獨落下風，「是否可以請你為我解釋一下什麽叫另一種類型？」
「她是個女孩子，單純、善良、柔順、溫和、內向……」莉茲沒察覺盧修斯的打算，她整顆心都亂了，一邊得應付盧修斯的提問，一邊還得盯牢人群，生怕錯過。
「這樣的描述似乎適用於霍格沃茨四分之一的學生，或許更多一點，我的意思是女性美德不局限於斯萊特林。」盧修斯決意搗亂到底，他沒想出改善心情的法子，但梅林把解決之道送來了，看別人心裏發急偏偏無可奈何的樣子，仿佛山澗清泉流淌幹涸已久的心靈，感覺到的只有舒暢而已。「或者，因為其中涉及到某些難言之隱？啊，抱歉，如果我的提問冒犯到你的隱私，請原諒我，莉茲小姐，你很清楚我從來不願令一位淑女難堪。」
莉茲狠咬了一下下唇，疼痛讓頭腦冷靜，馬爾福這個混蛋是把別人都當成傻瓜嗎？
「不，沒有任何人被冒犯，只不過馬爾福先生您可能不理解什麽叫真正的女性美德。安妮是真的非常需要人呵護，她沒有故作姿態，她絕不是那種為了刺激愚蠢的雄性本能並且利用他們炫耀自己的女性能力而裝出單純柔弱樣子的女孩。」這番話很尖刻，就算可以辯稱並不針對馬爾福，但至少把那個圈子裏的女人全問候到了。
盧修斯並沒生氣，「看來至少在這方面，我的評價標準要比莉茲你寬大得多。」
「或許是那樣沒錯，馬爾福先生，畢竟我們對女性的所求不同。」
「是的，永遠不同。」
莉茲決定再不跟他說話，反正他不放她走，她也不再請求，索性把註意力都放在搜索人群。冷靜下來之後，看到的不再是急於回家的小巫師，她開始註意孩子們的不同。
穿著巫師袍沖在最前頭的多半是出身麻瓜家庭的一年級學生，他們急於跟家人炫耀自己所知道的魔法界，因為並沒被教育「禮儀其實是一種顧忌周圍人眼光和看法的謹慎習慣」，也還沒有意識到「自己不能永遠既是巫師又是麻瓜」，所以還可以用莽撞又精力旺盛的孩童方式坦率生活。
跟隨在他們後面，換掉袍子但沒取下領帶的應該也是一年級，多半是混血家庭裏第一個到霍格沃茨就學的孩子，可能他們跟莉茲當年一樣，想著可以對弟弟妹妹們炫耀霍格沃茨的實際生活，並且借著新學年更換制服的機會，打算拿特色明顯的舊領帶做獎品，在弟妹們中間制造一點無傷大雅的小矛盾。
跟在他們後面的是顯然年紀要大上一些的學生，或許是已經被事先交待過小心關照同院的後輩，他們的註意力都在自己負責的大致範圍內。只落後他們一點點的孩子，毫無疑問，多數都是願意接受這種安排的純血出身的低年級。
再後面的就是相對所屬分散的學生了，既有依依不舍拖延了時間的知己好友，也有把時間浪費在互相尋找的同一個家庭的小孩，當然最不欠缺的就是暑假裏沒法天天見面的小情侶們，以及在約定私下聚會的各種小團體。這一群裏沒單身的。
孩子們打打鬧鬧、說說笑笑，整個空間躁動喧嘩而又自然和諧。莉茲並沒有在這些孩子裏看到安妮的身影，反而感到放心，安妮既不是有炫耀心的一年級，也不是家裏第一個就讀霍格沃茨的孩子，多半不認為世上有會對小孩下手的壞人，最重要的是沒緊張感，所以是按自己的步調行事，她的步調雖然頗讓人費解，但確實從沒失誤過。
現在莉茲確定危險警報解除，只要接下去哪裏都不發生異常騷動，安妮肯定會平安地在她們約定好的時間裏出現。
換盧修斯不安了，他看到黑頭發救世主、某個韋斯萊，或者之前還有一些眼熟的屬於斯萊特林的孩子，其中有幾個在看向這邊之後還跟他致禮來著，但小龍不在其中，也沒有高爾和克拉布（原來馬爾福把這兩只當活動大型路標用的）。他極擔心納西莎的報覆心比預料的更為強烈，想到一個馬爾福居然遭此陷害，落到被迫公開面對親生骨肉的鄙夷甚至逃避，當下毅然決定在暑假強化教學裏加上「馬爾福家訓擇偶篇（又名：適用型賢妻標準總綱與實例貳佰例）」。
莉茲突然發出一個奇怪的聲音——感覺像是被特別兇惡的狗不太厲害地咬了一口——接著跟身後真出現了猛犬似的跑了。還沒明白怎麽回事兒，她又猛地停在十二三步之外，嘴裏亂七八糟地說了什麽，飛快地蹲下去……到這會兒，盧修斯總算看清楚她腳邊蹲著一只漂亮的黑貓，她想抱那貓，可貓不樂意，特別輕快地躲避了幾下，似乎惱了，就地一扭頭，扭著圓滾滾的小屁股，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莉茲沒追上去，她一直沒動，感覺特別落寞地獨自蹲那兒。
盧修斯心裏想怎麽著自己也該去拉莉茲起來，雖然沒看出來她那麽喜歡貓，居然能當眾幹出被貓逗著玩這等丟臉的事兒來，畢竟是跟他一塊兒來的，這時候再假裝不認識，丟下她不管，實在不厚道。心裏這麽想，不知為什麽，身體不聽使喚，就好像有種野生自覺在以非語言方式提醒他別多事。
出於斯萊特林的謹慎，盡管沒感覺到任何致命危險逼近，盧修斯還是決定先看看再說。
大概三秒鐘後，莉茲直起上身，原來那黑貓又踮著小腳丫飛跑回來了，身後還跟著個拖拽行李箱的棕發圓臉少女。
貓兒停，少女也停，只是她一路小跑，這時候張口也只能不停喘氣。
盧修斯能很清楚看到少女臉上的微笑和溫柔清澈的眼神，雖然從外貌上看不出她和莉茲有血緣關系，但一切跡象都表明她恐怕就是懷特史東家叫安妮的女兒了。
莉茲的身子在顫抖，站起來的時候幾乎要摔倒。黑貓不高興地擋在她和少女之間，但她根本沒理會它。她用力地把女孩抱在懷裏，低頭（而不是側頭）親吻女孩的頭發和耳朵，那女孩似乎還算習慣這種兇猛的熱情，在幾秒鐘後放下行李箱，騰出手來回抱莉茲，雖然限於身高，只能抱到腰，但這舉動還是大大感動了莉茲，反正接下去，盧修斯就只聽到她帶著濃濃哭腔的聲音重覆叫著一個名字。
「南希，小南希」。
盧修斯靜靜欣賞著——除了那黑貓焦躁得來回打轉，很像是要發動攻擊——這個美好的畫面。他才知道自己是個柔情主義，對這種姊妹情深的戲碼毫無抵抗力，他心中某個連自己都沒發現過的柔軟角落被深深觸動，久違的酸楚和刺痛讓他產生落淚的沖動。
「哼，赫奇帕奇。」冷冰冰地嗤笑，很輕卻意外地有存在感，任何人都不會判斷錯誤這是一個不屑一顧的聲音，「真是擅於做?戲?挑?弄?笨?蛋?的女人。」
盧修斯突然很想哭，是德拉科?馬爾福在說話，就在他身邊。顯然在他感懷真情的時候，德拉科已經與他並肩而立，只不過他完全沒察覺。
德拉科臉上只裝飾著馬爾福式的皮笑肉不笑，不知是否因為遭到徹底漠視的原因，他的眼神和剛才的發言一樣冷，但似乎無意當場翻臉，他率先開口打破二人之間尷尬的沈默。
「南希?懷特史東，赫奇帕奇四年級，全校唯一一個從來不去圖書館的學生，泥巴種。」德拉科挑釁似地看向面無表情的父親，「另一個是她的姐姐？嗯哼，新的私人秘書？」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沒什麽人在看
但是想了又想
還是不公開人設和大綱了
就算正文完結後也不公開了
因為這都第五次沒按大綱內容寫了啊~~~~~~
悠于 2019-12-6 03:46
26、獾哲學 ...
霍格沃茨二年級教「天打雷劈」這種魔咒了啊，怎麽校董會上鄧布利多沒給匯報呢，難道他不知道這種事根本瞞不住嗎，我家小龍也在那邊上學……盧修斯知道自己是在胡說八道，可聽完德拉科的話，眼前真是分明有白光一閃，接著感覺有什麽東西從頭頂潑下，包裹著身子燒起一把烈火，那真是外焦裏冷，冰火兩重天，活生生把他轟出了一身烤肉味。
盧修斯不歧視赫奇帕奇，至少還沒到用來教育兒子時說得那套——要被分到赫奇帕奇，你就退學吧，我們家丟不起臉——的程度。他甚至可以宣布自己不歧視笨蛋，要沒有那占大頭的笨蛋，還做什麽買賣賺什麽錢啊。但是這些踏實的想法不能現在就教兒子，畢竟負責任的家長應該盡最大可能地激發孩子的上進心嘛。
讓盧修斯很介意的是德拉科說話間提供的消息。
拉文克勞的莉茲?懷特史東說她的父母並不是麻瓜。
赫奇帕奇的南希?懷特史東讓同學相信她是泥巴種。
如果兩個女孩都沒撒謊，那麽就是她們的父母了。
她們看起來確實不像有血緣關系。
這類事總是和醜聞很貼近……
問題在於，盧修斯的身份和經歷不同常人，註定他能想到的不是別人家可能存在的醜聞。
簡單說，他不得不再一次懷疑莉茲?懷特史東來當自己秘書的真正動機。
更坦白說，懷特史東家藏著秘密，肯定關系到魔法界，極可能涉及霍格沃茨，雖然沒任何證據，但有不太妙的自覺，那秘密會扯上救世主和不能提及名字的那一位。
所以盧修斯有了結論——為了避免馬爾福家被牽扯進「一個秘密引發的混戰」，他得趕緊解雇莉茲?懷特史東，然後給她一份最好的推薦信，總之懷特史東必須遠離馬爾福。
盡管盧修斯只用了三秒鐘就完成推理，做出決定，並且下定決心，德拉科?馬爾福少爺還是覺得自己被怠慢了，他特別用力地表示不在乎，咬牙切齒地假笑嚇得路過的同學都不敢打招呼了。
「我不記得有教過你，作為一個馬爾福能如此公開談論一位Lady。」盧修斯不想在多事之秋保持好奇心，尤其是顯然隱藏危險的那些，他也不允許德拉科有，所以這件事還是繼續讓人誤會好了，畢竟誤會都自有合理解釋，不需要他費神思考了。
德拉科差點被父親慢吞吞的腔調噎住，但他確實沒法確定這態度是以退為進，還是虛張聲勢。「我只是太想了解您的近況，我已經有一陣沒和您通信了。」
「你母親不是會給你報告每件事嗎？」盧修斯的態度更冷了，看起來真是挺裝模作樣的，尤其是兒子表示討好親近的時候，「就算她沒有，你身邊也不缺消息來源吧，據說連救世主和韋斯萊家的小兒子都曾經挖空心思變了身跑去接近你，不是嗎？」
德拉科臉紅了，看起來氣色好多了，只是很不搭配馬爾福式樣的皮笑肉不笑，他似乎想辯解，但終究沒能說出什麽來。
因為，盧修斯不失時機地用了殺手鐧，「我真不習慣在這種場合，和我親愛的兒子談論，他的成績為什麽沒有一次能勝過一個泥巴種。」
德拉科哆嗦了一下，可能是想起上次談論這事時的遭遇，他下意識地往四周看，雖然這次救世主沒在，但有懷特史東家兩姐妹在一邊對他微笑，一看就是已經看戲看了好一陣的鎮定樣子。
「喔，對了，不是一個泥巴種，是那個，格蘭芬多的那個，總是跟救世主在一起的，是叫什麽名字呢？」
德拉科沒回答，他聽得出來父親拖長的聲音裏不只是帶著刁難，還有一種隱秘的提示，雖然還不確定究竟是什麽，但肯定和懷特史東有關。
「難道說我親愛的兒子竟然會以為輸給一個泥巴種就不算輸了嗎？」盧修斯很習慣扮演冷酷惡毒的專制父親，而且也確實清楚掌握兒子的弱點，他的聲音比剛才還要低沈些，「我想應該是太長時間沒有人提醒你，在你第一次輸給那個泥巴種的那個時候，我是怎樣告誡你的了，是嗎？」
德拉科又哆嗦了，不是一下，是好幾下，這下恐怕連沒有緊張感的南希也能註意到。
結果真的是那個赫奇帕奇的南希開的口，「是赫敏?格蘭傑，哈利?波特的女同學，她是公認給格蘭芬多加分最多的學生，拿到年級第一並不奇怪，馬爾福先生，你知道她幾乎想住在圖書館。」
南希的聲音又甜又軟，態度溫和平淡，善意笑容還搭配閃亮眼神，既不過分討好，也沒任何指責。問題在於發言的每個字都沒問題，卻讓馬爾福父子一起感到了某種尖銳的壓力。
「小南希的意思是付出和收獲成正比。」莉茲在妹妹旁邊保持好姐姐的形象，趁著馬爾福父子沒做出回應，為她的發言作註解，「馬爾福少爺除了學習之外，一直保持自己在愛好上的優勢，還成功的兼顧了人際交往，這才是健康明朗的生活方式。格蘭傑小姐把幾乎全部時間都用來學習，沒有體育型的愛好，整天和男孩在一起，雖然並沒有什麽不好，但是我得說，以後某個時間，她會後悔自己這樣度過了一輩子唯一一次的少女時代。」
莉茲很成功地往馬爾福父子本來已經感覺不滿的心裏倒下了至少兩倍分量的不爽。而她和似乎並沒覺得有什麽不妥的南希那麽乖順的繼續微笑，還拿期待的眼神逼迫馬爾福必須有所表示。
德拉科能聽出南希?懷特史東在嘲笑自己說她從來不去圖書館，而那個叫莉茲的壞女人更是沒安好心，她肯定是在暗示自己花太多時間在魁地奇隊和幹別的事。除了格蘭芬多，從來沒人這麽跟馬爾福說話，他必須讓她們好看。
「南希小姐真是讓人驚訝啊，竟然對學校的後輩如此關懷備至，不知道你對馬爾福的看法又是什麽樣的，我期待能有機會聽聽你的看法。」
盧修斯往前踏了一步，成功制止了兒子的冒失，他居高臨下打量莉茲的妹妹，眼神稱不上有禮，嘴上卻一直沒停，此刻正跟兒子介紹新雇員。
「德拉科，正如你想的那樣，這一位是我的新秘書，莉茲?懷特史東，能力很強。」
德拉科勉強對莉茲點點頭。
「這是我的繼承人德拉科?馬爾福，南希小姐無疑認識他，那麽莉茲也就認識了，不浪費時間在互相介紹了，就這樣吧。」
盧修斯也僅僅是很敷衍略微動了一下頭，就算招呼過她們了。「很抱歉不能再繼續陪兩位美麗的小姐聊天，德拉科的母親正在家裏等我們。希望有機會再見。」
「當然，放暑假總是如此。」莉茲笑得無懈可擊，盧修斯的說法本來就沒給她留任何余地，「我和小南希能理解母親思念兒子的心情，德拉科少爺應該也很想念母親，請不要顧忌我們，請便吧，盧修斯先生。」
盧修斯等的就是這句話，他馬上帶著兒子揚長而去，雖然還不到好像甩開臟東西一樣的程度，但絕對帶著某種莫名其妙的如釋重負。
莉茲感覺很遺憾，真不該跟馬爾福一起來接孩子，他們似乎完全沒有與人為善不求回報的想法。她不想多說自己老板，反正她越來越習慣馬爾福的性情，但她現在只特別強烈希望南希不會因為這兩父子的表現感覺不快。
「並不會的，莉茲真愛操心，我們也回家吧。」南希拉著姐姐的手，依然笑瞇瞇的，全身上下找不到一絲可稱為銳利的東西。
南希就是這麽一個好脾氣又面善的小孩兒——莉茲又嘆息了一次，馬爾福竟然和這樣的好孩子都相處不來，純血主義真是把他們毒害得不輕啊。
「莉茲又在想奇怪的事，或許馬爾福先生根本不是你以為的那樣呢，啊，莉茲真的太愛操心了，馬爾福先生也可以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嘛，未必莉茲說好的會更合適他啊。」南希松開手，朝她的黑貓跑去，黑貓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等在前頭。
「那小南希也該知道我並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希望馬爾福能……」十二歲的莉茲可以，但二十歲的莉茲真說不出口了——她一直希望世上每個人都對南希溫柔體貼耐心關懷，只因為是小南希。
「莉茲真愛操心。」南希抱起自己的黑貓。「我覺得馬爾福先生確實有對我耐心溫柔關懷體貼了啊。」
梅林在上，但願正是如此，否則馬爾福絕不會有好果子吃——莉茲沒註意到這是她頭一次認真為馬爾福祈禱。
作者有話要說：
對速度和節奏的把握永遠是大問題啊……
累了……
希望能補……
27、懲罰 ...
剛剛獲得自由的家養小精靈多比大概會高興聽到這個消息。
馬爾福莊園最近的氣氛很糟糕。
雖然說馬爾福的審美時常被人指責過於華而不實，但是他們至少不像布萊克，因為個人情緒的問題將砍頭裝飾弄成一種公開炫耀。
盧修斯?馬爾福本人堅定實踐著這一點。他極力克制自己較為激烈的情緒，即使在某些簡直不可想象的情況下——比如娶了一個布萊克。
這種堅持總體來說應該算產生了不錯的效果，在共同生活了十幾年後，納西莎?布萊克?馬爾福夫人像是受到丈夫的影響，逐漸表現得更像是個馬爾福了。
而在這種環境裏長大的德拉科?馬爾福少爺，更是把父親當做範本，在相當多的方面，以一種近乎愚蠢的堅定態度崇拜並且敬重自己的父親。
所以盡管現在連福吉部長都從至少三個不同渠道得知馬爾福家即將或者已經爆發內戰，但實際上甚至連十三歲的德拉科少爺都說不清自家目前究竟算是怎麽一回事。
大概除了梅林，通曉這個傳聞內情的只有馬爾福夫婦二人而已，因為問題的根源就在他們身上，或者說得更坦白一些，這對夫妻太善於做戲了，恐怕有些時候連他們自己都無法分辨哪些情形來自事先安排，哪些又屬突發意外，比如現在卡在他們中間的子女教育問題。
對於盧修斯來說，他現在應該是在致力於如何體面地看起來合理地解雇莉茲?懷特史東，而不是因為對放假回家的兒子態度過於嚴厲冷漠，和妻子陷入莫名其妙的冷戰狀態。
這種情況讓他不禁產生迷惑，妻子突然間泛濫的敏感相當罕見，布萊克家的女兒確實意志堅定（也有一種說法是極度自我，任性固執），只不過納西莎向來被看成是個例外，她甚至在青春期也沒表露出這種極端傾向，不是說她欠缺激烈的感情，可要把一切歸咎於溺愛獨生兒子的母愛作祟的話，那就很難解釋德拉科一年級相對風平浪靜的暑假生活了。
當然之前也沒正巧趕上更換新職位和新秘書啊，考慮了這一點，盧修斯還是覺得手裏的證據不足以說服自己。納西莎或許算不上單純順從的妻子，但絕對是個寵溺兒子的母親，她太重視兒子的感受了，就算是自我欺騙也要讓孩子相信他是被整個家庭珍愛著的，所以她不會舍得讓自己的寶貝冒險，更不會特地挑選兒子在家的時候上演爭風吃醋捍衛地盤的戲碼。
盧修斯非常確定自己在家裏的地位被動搖了，這不是什麽好事，尤其一切都指向和德拉科歸來有關的時候，他前所未有的不安起來，記憶中那些古老的關於「某個倒黴蛋兒和他野心勃勃的繼承人之間持續一生的明爭暗鬥」的傳說跟雨後的毒蘑菇一樣冒出來，雖然知道這樣子很傻氣，但他控制不了。
相比盧修斯，馬爾福夫人對現狀表示滿意。
和丈夫不同，納西莎不僅僅是「在乎」馬爾福的繼承人，她從確認懷孕的那時候開始就非常確定自己對孩子的要求。她當然也讚成丈夫的培養計劃，他們的孩子應該是個有教養、性格穩定、能力出眾、明白事理、得體尊貴、具備非凡魅力的人。但這一切都不會超越她最重視也是唯一堅持的一點——她要盡力提供給她的孩子幸福的生活。因此在她看來，對處於十三歲的德拉科來說，想要對他表達愛與關懷，再沒有比留意他的教育更合適的了。
盧修斯領著兒子回家，納西莎在第一時間見到德拉科，她註意到兒子的神情驚慌不安，雖然在旁邊的盧修斯用陰沈得能擠出海水的表情做出了最好解釋，但她仍然堅持該立刻進行一次母子之間私密地談心。
「任何人都別想幫他開脫。」盧修斯特別殘酷地當著兒子的面拒絕了妻子的要求，「我曾經警告過他，要是這一次他的成績再輸給那個泥巴種，他就別指望能再進入馬爾福莊園，現在他已經進來了，並不代表已得到我的寬恕，他必須為自己的無能受懲罰。」
納西莎不能幫兒子求情，很早之前他們夫妻就有個協定，她不能用「布萊克式的情緒化」影響紳士教育，也就是說涉及到信仰、理財、誓約、承諾、保健以及責任感的時候，她必須無條件支持盧修斯。所以她只能保持沈默。
德拉科在母親面前再無法維持驕傲，他的自尊幾乎抵抗不住這份屈辱感，他眼淚汪汪，又很神奇沒有一滴眼淚流出來，他沒求饒或辯解，有部分原因怕是擔心一旦自己開了口就再無法阻止一場嚎啕大哭。
然而盧修斯不肯就此放過不走運的德拉科，「別那麽緊張，小馬爾福先生，我不會把你的成績單什麽的特地裝裱起來懸掛在馬爾福先人們畫像的對面，更不會要你每天必須抽三個小時去跟祖先們的畫像講述你在霍格沃茨的實際生活。」
如果說德拉科無聲的哭泣嚇得在場的家養小精靈全都到角落去用頭撞墻，那麽現在納西莎的表情就很有效率地嚇跑了它們，避免了馬爾福少爺的軟弱一面暴露給更多生物知曉。
「你令我失望。」盧修斯成功讓兒子也體驗了什麽叫做天打雷劈，「你一次又一次地輸給同一個泥巴種，卻始終沒想搞清楚自己到底輸在哪裏，甚至要由一個無關緊要的旁人來指出你不曾善用自己的優勢，即使是這樣，你居然還沒明白那就是你的不足。你應當好好想想，你都做錯了哪些事！你不能隱藏真實情緒，失去判斷能力，連最基本的教養都放下了。我不想再多說什麽。既然你不能以優勢彌補不足，那就只能以最愚笨的苦學來填充差距了，就同那個泥巴種一樣。因此我宣布，給你懲罰是……你得去學歌劇，你或許只能是個抒情男高音，應該也足夠了，學那些經典劇目，啊，請別顯得那麽驚訝，親愛的西西，我還以為至少你會喜歡我給德拉科選的這個懲罰方式。」
納西莎之前的沈默是隱忍，現在的沈默則是目瞪口呆，不過她立刻就猜出丈夫的用意，雖然這一招未必用得上，可是正如盧修斯描述的那樣，她確實很想看到寶貝小龍在舞台上變身成珀裏恩、靡菲斯特、塔米諾、甚至是神奇的阿方索。
德拉科嚇得都沒法繼續掉眼淚，屈辱被憤怒瞬間蒸發光，又漸漸被理性壓扁。他在父母之間來回看了幾十次，終於承認雖然之前的溝通一度有點不太能配合，但現在他們確實沒有任何「因為意見不合爆發爭執」的跡象。
盧修斯很滿意家庭如此和諧，沒有任何人表示抗議，雖然事實上他很清楚至少夫人保留著某部分意見。
「你始終要記得，你是一個馬爾福。你必須了解自己和你的對手，如果你能很好做到這些，你就不會被擊倒。」盧修斯對於自己的心軟感到無可奈何，但他很快原諒自己。透過德拉科那充滿委屈淚水仍帶著桀驁不馴的倔強小臉，能看到他自己也能看到納西莎，再仔細一點，還包括了他們古老祖先的影子，這樣一個未來勢必要傾盡一生守護傳承的孩子，如果還不能得到父母的寵愛，那梅林肯定是沒能有自己的子嗣，才可以做得如此殘忍。
「鄧布利多和他那位傳奇的朋友都偏愛經典劇目，不，我不認為這一定是真的，也不是要求你去展示才藝以便討好他們，但你仍然得去學歌劇，請記住，你得接受失敗的懲罰。你現在仍然並不真的了解我的用意，不是嗎？」
納西莎比盧修斯更清楚兒子心中父母的定位，德拉科崇拜自己的父親，但是更能相信溫柔的母親——哪怕他其實很清楚只有自己能享受到母親不變的溫柔。同樣的，她也知道盧修斯更願意容忍妻子而不是兒子。於是她出面中止盧修斯不太成功的指導。
她說，「歌劇，嗯，應該算是藝術、娛樂的範疇吧，雖然我不能說是很擅長，但是作為觀賞者，我覺得我能和德拉科說說我的體驗，歌劇毫無疑問是一種極其典雅而且無比美妙的藝術。」
盧修斯完全理解妻子的暗示，藝術和娛樂並不屬於協議不可幹涉的範圍，而且「布萊克——抽風似——的激情」確實與藝術主題更為相得益彰。他只要確認納西莎站在支持自己的立場就好，所以他把主場交給了孩子的娘。
終於到母子私話的時間，德拉科本著十幾年來最確實的認知——「真正能夠決定一個人在馬爾福莊園生活質量的最高權力者絕對是媽媽啊」，以及斯萊特林的實用主義至上原則，甚至都沒顧上拿手帕擦幹眼淚，趕緊給母親報告了「提醒自己不足的那個旁人和她腦積水的赫奇帕奇妹子」和「被旁人吸引所以徹底無視自己的兒子被提醒之後態度十分生硬的父親」短暫相處期間的全部情況，雖然他能發誓自己並沒有總結到「那什麽旁人是個胸大腰細腿長嘴尖的年輕女人」，但因為和好久不見的母親談話是如此讓人心情愉快，最後他也不敢保證自己沒有強調「其實不能算是無關緊要的旁人，父親特地給我們做了介紹，說她是個能力很強的生活助理，還讚了那個笨蛋赫奇帕奇喲」這點微不足道的細節，不過既然他都要為了母親所說的「應該要能更有針對性的給那些對你的事業有幫助的人留下好印象，所以討論藝術總是沒錯」而去學歌劇了，那麽偶爾饒舌及健忘一點，應該是可以被原諒的。
納西莎的心情不是完全沒受影響，她知道盧修斯一定能夠和那個年輕美女站得很近，至於他們接下去會如何，那才是真正決定她態度的關鍵。她得再等等看。說實話她有一點失望，對盧修斯和莉茲都是，因為他們的發展太套路了，事情就顯得不是那麽有趣了。
關於德拉科的教育，納西莎也沒有敷衍，她換了一種表達來傳達盧修斯的意思，「泥巴種比你能從老師那裏得到好評語的原因，不是因為比你聰明，也不是比你博學，是因為有和霍格沃茨校長更接近的出身，以及她選擇的支持校長那套理念的立場。既然你無法從出身和立場上做出改變去迎合掌握了學校最高權力的校長，那麽只能考慮其他方面了。相同的私人愛好真的是一個特別有效的切入點，藝術也是一種相對安全的主題。相信媽媽，學歌劇是一回事，你真的一輩子都不需要賣藝取悅任何人，只要在恰當的時候讓崇尚藝術愛好歌劇的人發現你有一樣的愛好就可以了。」
德拉科承認這樣做確實能為自己帶來更多好感，但是弄清楚這一點也不能幫他免除學歌劇的懲罰。啊，為什麽父親和母親教的東西都那麽迂回曲折而且總是以後可能用得上？他現在就很煩惱，就討厭泥巴種。如果梅林能出來跟他保證，只要他好好學歌劇就讓所有討厭的家夥消失，那他還是會讓自己樂意學歌劇的。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教育真的是個永恒的難題……
嗯，沒有什麽影射或者投影，我確實學過藝術（遠目）……
但是最寵愛我的是奶奶……
28、模範夫妻 ...
盧修斯的本意在「懲罰」，而不是「學歌劇」。如果德拉科足夠聰明就該明白這個安排裏包含一個重要道理，懲罰的關鍵在於讓人難受，所以要挑對方感覺最難受的事，而不是普遍認為最難受的事。
至少納西莎很清楚這個道理，接到兒子的告密之後，她也不動聲色，對丈夫沒說半個不字，之後也完全沒有動怒的跡象，她那麽正常有禮，該笑的時候絕不哭，該沈默的時候絕不叫，甚至連眼神都風輕雲淡，仿佛自己已經決定參選「史上最賢淑的馬爾福夫人」。
一開始，盧修斯專註於從業務角度敗壞秘書莉茲，所以沒有察覺妻子的改變。
他已經對「莉茲?懷特史東是個正常人」不抱什麽希望，於是不再費神分析她究竟是聰明人還是笨蛋，至於她是不是變態的問題也跟著放下了，雖然覺得被傳說「馬爾福居然曾經用過一個變態的笨女人當秘書」讓人深感遺憾，但是比起未來無止境又難以預料的煩惱，還是現在痛下決心比較合理。
他希望能幹得體面點，至少不會被太多人指責，所以暫且不考慮用自己所擅長的「職?場?性?騷?擾」手段，而且這方法也存在一個讓他頗覺不滿的漏洞，以拉文克勞的普遍認知來說，被性?騷?擾什麽的，多半不會對其心靈造成創傷，所以還是得從「否定其能力」下手才更符合馬爾福的行事。
遺憾的是莉茲雖然行事古怪且想法異常，作為秘書的能力還是有的，不僅僅是基本具備，簡直可以算是在魔法部這種死板環境裏難得一見的人才了。就算是盧修斯用上了放大加閃光的咒語，也不能從她經手的各項事務裏挑出多少毛病，更別說是非得辭職謝罪的那種問題。而且公務方面，他們整天面對的都是鬼魂的事務，就算出點錯，也弄不到人命關天的地步——你總不會以為魔法界的鬼魂就能因為官僚主義的疏忽再死一次吧——能弄死的活人倒是有，可盧修斯不舍得敗壞自己的名聲，給後世留下「只要手下人總數超過五個，就一定會有人死掉」的魔法部傳奇。
實在沒辦法，只能在私人事務上設套子動手了。盧修斯很不情願這麽幹。因為他從不完全信任下屬，不論是莉茲或者其他任何一個秘書，所以他們只能接觸到基本的商務行程和大額投資項目這類的事務。安排莉茲出錯，意味著盧修斯只能在兩種結局裏做出選擇，要麽安排她在數據方面出錯，讓自己損失一大筆錢。要麽安排她去接洽最無恥下流的商業夥伴，讓自己失去一個沒有品德但是絕對有利可圖的大客戶。
盧修斯還是想用「職場?性?騷?擾」這個法子，便宜安全，而且很合理，也不影響名聲——反正那些嫉妒馬爾福的家夥炮制的醜聞已經夠多了。唯一必須謹慎對待的只有納西莎的看法，他得拿出誠意跟妻子說明自己的真實想法，上一次的失敗已經對他如今的立場不利，可以想見說明的過程不會很順利，但是比起損失一大筆錢什麽的，還是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結果，盧修斯赫然發現，難得有一次他誠懇而體貼要主動表達忠心，納西莎不僅不相信、不領情，甚至根本不理他。
納西莎在傾聽的時候，也和往常沒什麽不同，一直只是淡淡微笑，輕輕點頭，眼神看似漫不經心，矜持而優雅地按照半分鐘一次的頻率劃過盧修斯的身子。
同樣，也只用了三十秒，納西莎就平靜地對盧修斯表明自己的態度，她說「知道了，我很清楚，我相信你」，甚至是在這個時候，她的聲音也沒提高半分，眼神也依然遵循著矜持的法則。
盧修斯很不舒服，沒想到事情會這麽順利，事先準備的一肚子長篇大論都沒用上，只覺得心裏憋得慌，高興不起來，感覺和中了不可饒恕咒差不多，實情比死亡更糟糕。那是一種非常混亂糾結在一起翻滾的激烈情緒，包含震驚、懷疑、困惑、不安以及說不清的憤怒。
納西莎察覺他的情緒，仍然以微笑應對，她的表現無可挑剔，但語言中帶著布萊克式的率直殘忍，「我真的相信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馬爾福能夠更好的存續下去，這樣就足夠了，我其實也不過是希望我的小龍能夠幸福，我們的目標應該算是一致的，所以我至少在這個方面可以相信你，不是嗎？」
盧修斯假笑著回答說「最親愛的賢妻，正是這樣，我受寵若驚，竟能得妻如你」，心裏卻不免嚎了幾百次「我們真是天生一對的踏實路線夫妻」。
他討厭納西莎的表白，因為不能說不信，他們的確都重視德拉科，他決定趕走設計莉茲也是為了避禍。但也沒法真的相信納西莎有那番發言所表露的那麽平和，他不要一個不為他吃醋的老婆，雖然他對外頭的美女也不能說能始終保持身心如古井，可是作為丈夫也好男人也好，不能得到妻子的愛情和重視，等於是否定了他極重要的存在價值。他以前聽說過亞瑟?韋斯萊等人是多麽厭惡必須親自面對斯萊特林典雅的表達方式，那時候他的體會不多，感受也不深，只當是又一個格蘭芬多惡意誇張表達的產物，現在看來未必都是謊言，原來作為無言以對的承受方的感覺竟是如此憋屈啊。
納西莎不為所動，依然是令人氣餒的矜持笑容，看著很有幾分高深莫測又像是居高臨下的危險味道，至於她的態度代表什麽意思，反而不難猜到，無非那麽兩個，一個是「我不愛你了，再也不愛了，以後只為我的孩子活著，你愛怎麽折騰隨便，只要不連累我們母子就好」——盧修斯相當厭惡是這個，另一個則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現在不發作全是為了我兒子，你趕緊趁這機會折騰吧，等霍格沃茨開了學，我們再來好好算賬」——盧修斯更不情願會是這個。
盧修斯希望改善關系，分出一半的精力致力於討好妻子。納西莎若無其事，談心都奉陪，禮物全收下，愛語光傾聽，拜訪常歡迎，留宿也可以。然而她心裏究竟怎麽打算，他始終無法確定。他甚至都裝作開玩笑，直接問她最近是怎麽了，她也總是那樣保持神秘的微笑，回答說沒什麽。
絕不可能沒什麽！
雖然他相信她不會做出損害馬爾福的行為，確定她就算只為了兒子也不會背叛他，更加不能在這種微妙的時刻授人以柄。換成其他人，確認了這些，他就不用再費心了，可她不成，她是他的妻子，他兒子的母親，這世上他最在乎的女人啊，有時候，他真寧可自己別那麽在乎她。
德拉科能感覺父母之間有點不對頭，但他也不知道究竟怎麽了。看起來像是父親努力地接近母親，而母親比以前任何時候都更長久地保持著溫柔。他要是個樂天開朗的孩子，就會做出「啊，他們肯定在享受第二次戀愛」這樣輕浮的判斷，然後跑到旁邊去悄悄看戲。但小馬爾福生長在馬爾福家族近二百五十年來最混亂的時間段，對危機的感覺早已深入每個細胞核，他猜想應該是母親娘家出了什麽事，而父親已決定不給予任何幫助，但又不希望因此母親太過傷心。
巧的是，就在馬爾福少爺獨自做出推測的差不多同個時候，福吉極力想要掩飾過去的那件事，終究還是對世界公告了——不僅僅是魔法界，也包含麻瓜那邊——西裏斯?布萊克從阿茲卡班成功越獄。
可能有巫師會偷偷佩服那個布萊克，但更多巫師在得到消息後表現出的是深深恐懼，還有人覺得這是天賜的好機會，使得他又有了正當理由盯上馬爾福，完全不掩飾自己有這種想法的自然得說為「愛女和黑皮本本的往事如煙」而一心要找盧修斯麻煩的亞瑟?韋斯萊。可惜他得不到奧羅頭子斯克林傑的支持，只能在諸多限制下進行更像是騷擾的突擊搜查，而不是他渴望的那種正邪惡鬥。
斯克林傑自然也來對盧修斯旁敲側擊一番，態度還算有禮，而且主動透露一條「關於教育和危險魔法生物」的內部消息給馬爾福，搞不清楚他究竟是做給哪一邊看。但一方面是因為早有準備，很容易便擺出一副「啊！竟有這樣的事，實在可怕！我一定配合官方致力於魔法界的和平發展」的善人樣貌，令奧羅頭子大為滿意。另一方面是那條內部消息所透露的情況，雖然福吉強化了安保和信息管理的事實讓人遺憾，但就算攝魂怪被送去霍格沃茨站崗，傷腦筋的也是鄧布利多而非馬爾福，想到偉大的校長在新學期將很是焦頭爛額，盧修斯突然覺得自己的心情其實很不錯。
更重要的是盧修斯終於得到了足夠有力的借口，要求納西莎不再以那種異樣的平和對待自己。他提出「我們該出門給外人看看馬爾福是多麽和諧幸福的一家三口，我們和越獄犯截然不同，我們也為西裏斯的罪行震驚，以及在看到報道之前，我們也和福吉一樣對西裏斯的越獄全不知情。」
「所以你和外面女人糾糾纏纏的那些破事又沒人過問了……」德拉科覺得梅林真偏心，在學校時盡偏向格蘭芬多，在家裏又凈幫著盧修斯。雖然心裏抱怨，他仍然會全力配合父親的計劃，父親總是知道怎樣才最好。
納西莎對盧修斯的提議沒半點意見，她確實明白事情的輕重緩急。
於是，馬爾福家要一起出門逛街購物啦。
作者有話要說：
努力真難啊……
我們都是吧……
29、迷子 ...
倫敦街道還是一樣的倫敦街道，對角巷還是一樣的對角巷，古靈閣也還是一樣的古靈閣，一切看起來和每一次出門沒什麽不同。
但是德拉科心裏有種無法形容的奇怪感覺，就好像有只小飛蟲圍著成熟蘋果在飛啊飛，看它奮力扇動半透明翅膀的時候不忍心抽飛它，一想到它會降落在蘋果上，又難免有些不自在。
說不清是不祥的預兆還是吉利的昭示，總之很奇怪，以前從來沒體驗過這樣的心情。
德拉科慢吞吞跟在父母後面，分了一些註意力留意觀察他們。
他已經滿十三周歲了，不是非要「一手牽一人、三人排排走」的小孩了，比起被人認為「還真是出生在幸福家庭裏，生活無憂無慮，保持了赤子之心，一個天真無邪的好孩子啊」，他寧可被看做是「出身在不知幹了多少缺德事才富得流油的馬爾福家少爺，傲慢冷漠，自私自利，一肚子壞水，心眼叫蛇毒灌黑了，平時只會是用鼻子招呼人，完全是個扭曲的混蛋」。
馬爾福夫婦毫無異樣，大概也沒什麽異常感覺。
他們比肩而行，並沒有因為強調和諧主題，刻意手拉手，更沒有對街上的每個人微笑，並且笑得像個白癡。
他們始終處於彼此的安全範圍內，但也確實保持著禮儀教本上註明的必要距離——雖然德拉科還不理解為何恩愛夫婦在公眾場合也要保持五厘米的距離。
兩簇不同質感的金發以同種頻率偶爾接近，看上去似乎是一直在私密低語，不過德拉科很清楚才沒有什麽交談，最多是父親不斷想要挑起話題，而母親用再順服不過的賢淑態度把回應局限於「是否」之間。他們至少最近這半個月的相處全是如此。唯一奇怪的是父親竟然沒有被這種小火慢燉似地疏離激得翻臉。
不過，德拉科自己也清楚，馬爾福一家的出行在旁人眼裏完全是另一回事。
尤其是那些看上去眼神呆滯又像是吃錯了提神劑的小孩。他們絕大多數是長時間生活在麻瓜世界的非純血巫師，認出了馬爾福的人會羨慕他們一家竟然如此匹配，同時嫉妒他們確實富可敵國，接著不免開始議論關於他們的那些傳聞。不認識的表現也大致如此，只是多一道打聽他們身份的過程，至於在知道馬爾福這個姓氏後又會得到怎樣的說明，全看梅林的心情了，但是不管評價是否公道中肯，都很少有人因馬爾福之名選擇斯萊特林，畢竟高山仰止……
原來又到了這個時候啊，那些小鬼都是今年的新生吧……德拉科終於註意到對角巷一年一度異乎尋常的繁榮。他不是那種可以隨便出門逛街的孩子，購買學校指定用品是少數能有力說服父母的出門理由，盡管不是十一歲才第一次進入對角巷，但不知為何，印象裏的對角巷就該是這樣充滿外鄉人、臟小鬼、土包子還有灰塵和喧鬧的無規劃集市。
不知不覺放慢腳步，越是接近生機勃勃的人群，德拉科之前那種怪異的感覺越加強烈起來。有點沈重又有些莫名興奮，混合在一起，轉化成一股熱乎乎的煩躁不安，讓人很想指天狂嚎——「去他梅林的吊襪帶！！有什麽便直接來啊！！！老子現在很煩！！！」
「就算你這麽幹，也不可能有韋斯萊和你爹去年在書店搞出來那事的那種效果。」隨即就有個聲音在德拉科腦髓深處開腔提醒。
德拉科立刻意識到自己打算幹的都是什麽，他很後悔，為自己粗俗的想象真心羞愧，他希望洞悉瑣事的梅林不要因此把他看成是腦筋單薄行為粗暴的格蘭芬多。
我怎麽會變得如此不優雅？
德拉科態度誠懇地對未知的神秘力量之主提問。
可這次，不管梅林還是那個腦髓裏的聲音都沒做出回應。
德拉科很有耐心地等了一陣，終於只有放棄的時候忍不住想，是幻覺啊，果然就算是巫師，想要得到梅林指示也沒那麽簡單嘛。
可為什麽會有幻覺呢？
多半是盧修斯眼神裏的得意太晃眼，簡直都能丟到古靈閣裏代用金加隆了，他也不怕把大家都閃得頭痛。更可能是納西莎的笑容一點不變用了這許多天，不知道是不是會變質過期，看上去總感覺比之前變得黑了些。
最可能是憂慮太多，確實沒辦法啊，去年的記憶太深了，在書店門口發生的那場「馬韋街頭肉搏滾地混戰」，雖然之後沒人在跟德拉科提過它，但作為只有十三歲的非暴力主義路線的少年巫師，他既達不到母親那種「過自己的小日子，任外人胡說去吧」的超然境界，也不認同父親那種所謂「只要上報魔法部，惹事的都是大爺，管事的全是孫子」的實在理解。他只知道「第一是違背禮儀當眾進行大面積且頻率過猛的肉體接觸了，第二是上肉搏還被打黑眼眶沒有取得絕對優勢，第三是這麽丟人的事被一百多萬人現場圍觀，真是太丟臉了，這人竟然是我的父親」。
真的很丟人啊，就算不是德拉科?馬爾福，任何一個十三歲少年也不能平靜接受必須跟著「丟臉事件當事人之一」的盧修斯?馬爾福到「事發現場」故地重遊吧。
或許只有亞瑟?韋斯萊家的那一窩紅毛怪胎才能不介意吧。
那個腦漿不比雀斑多的羅蘭德?韋斯萊居然能以此為榮。
說不定，那也是一種非常不得了的魔法技能，只是在大部分家族都失傳了。
有點嫉妒韋斯萊，他不需要刻意學習就已經隨遺傳得到了那技能。
真的好嫉妒，馬爾福或許可以鍛煉出「若無其事的厚顏無恥」，但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學會這種「把問題統統轉化為對自己有利的解釋並且篤信無疑的絕對意志」吧。
那個救世主似乎也會這個，泥巴種最近也逐漸有了這種傾向，難道說其實要學會沒想象那麽難，只要進入格蘭芬多，再整天和韋斯萊攪合在一起，就會慢慢……
即使這個推理是真的，一個馬爾福也不能為了某個技能做出如此犧牲！
腦筋正常的純血世家絕不原諒這麽墮落的背叛行為。馬爾福無疑是其中的典範。德拉科也不愧是馬爾福的繼承人，他只迷失了幾秒鐘，隨即意識到自己背負的責任，迅速恢覆了理智，他為自己的想法顫抖心驚，真是太危險了，梅林在上，他不要成為第二個西裏斯?布萊克。
德拉科堅定發誓，以決然態度猛地擡頭，準備更積極向上地面對命運給予的種種考驗——哪怕首先要面對的就是跟著自己那對無論在哪裏都特別顯眼的父母，遭遇比格蘭芬多還要精力過剩腦汁不足的什麽人，被迫一起回顧去年盧修斯與韋斯萊攜手制造的那條轟動新聞——結果本該漫步在他之前五步的馬爾福夫婦不見蹤影，只有一個顯然是來自麻瓜世界的陌生小鬼站在三步開外靜靜地凝視著他。
「走開。」德拉科以自己現在能達到的最客氣的方式說。「別擋路。」
女孩略微搖晃了一下腦袋，表示聽到他的要求，然後慢吞吞地朝他?下?身?看去。
德拉科確定她在幹什麽，他的內心震撼非常，表情也輕微扭曲，然而為著要無畏承受命運考驗的新誓言，他還是以可歌可泣的勇氣在原地屹立不動，沒有當場倒斃在看上去比自己年幼得多的女孩無拘無束的目光掃視中，盡管這是他生平第一次遭遇非血親的年輕異性直接觀察私密部位。
女孩同樣慢吞吞地收回了視線，她看著德拉科的臉，沒有絲毫讓路的跡象。
「快讓開，你擋著路了！」
德拉科兩步來到女孩面前，居高臨下地瞪著她。
這下她確確實實是擋了德拉科的路，至少現在路過的人看來是這樣沒錯。
女孩似乎沒察覺德拉科有點故意找碴的意思，她還是只搖晃下頭，又把視線轉向他的下?半?身……
「你、你又在往哪裏看啊！笨蛋！不準看！」
他們隔得太近，近到已經只能勉強維持「恩愛夫妻的五厘米」距離，現在再朝下看，視線恐怕很難到腰部以下，想到可能是自己的那個部位擋停了對方的視線，就算是決定要堅強面對考驗的德拉科少年，也終於敗給了既有的教養和常識。
「你！你！你究竟是笨蛋還是啞巴？！沒教養！一看就是沒教養！難道沒人告訴過你，你是女人，不能隨便亂看別人的身體嗎？！」
「喔……」女孩非常認真地朝德拉科點點頭，她一邊往後退了一步，一邊說，「不是笨蛋也不是啞巴。你也沒教養。不是女人是淑女。沒有隨便亂看別人的身體。」
這個女孩很奇怪，看起來像是又一個拉午古德，但不僅她本人有意願主動配合溝通交流，而且她表達的意思，至少他全都理解。
德拉科很後悔自己沒多觀察就貿然對她說了不客氣的話，最初只是在遷怒，隨後好奇地做試探，剛才是真有點失控了……一直被牽動著情緒的都是自己啊。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費心去探究一個陌生小鬼了。可是即便如此，雖然她並沒有刻意隱藏什麽，到現在仍然沒法判斷她的出身。
是泥巴種？或者混血？還是某個純血世家裏不為人知的千金？
作者有話要說：
給家裏的狗洗澡來著……
蒼天啊大地啊四方神靈啊！
我都有心靈創傷了……
貓頭鷹搞不好真的算是很合理實用便捷耐用的使魔了……
30、親近感 ...
德拉科心裏有疑惑，再看那女孩，總覺得有哪裏不同尋常。
也虧得那女孩雖然容貌看著十分稚嫩，又一幅嬌滴滴的模樣，卻頗有些膽色，任憑德拉科打量，除了臉上露出些許不耐煩，由始至終既沒半點恐懼，更不見絲毫慌亂。到後來，活像是呆在原地感覺無聊得很，幹脆大大方方轉向德拉科。一雙大眼睛直盯著人看，比他的打量坦然多了，這一次當然不是光朝著下面去了，恰好他也在打量她，二人視線不免交匯在一處，他很用力穩住心神，想著不能先她退縮，遭來不必要的嘲笑。只是她竟然絲毫不覺得窘迫，反而微微一笑，扯出左邊臉頰一個小酒窩，看起來很是乖巧甜美。要不是他心裏原本就有疑惑，觀察得比平時要更仔細，真會被這笑容蒙騙，註意不到那雙濃霧繚繞似的藍眸裏劃過了一抹如雨後輕風的嘲弄。
怪的是馬爾福少爺並沒生氣，只在心裏又回味了一次那笑容裏的嘲弄，他能確定自己從別的地方看到過這樣的笑法，而那浮光掠影似的嘲弄襯托出的那份自傲，感覺也熟悉得不得了。可惜熟悉的二者都沒法追究到某一個人身上，之所以德拉科那麽熟悉它，就因為它屬於多半個斯萊特林。斯內普教授有幾乎一樣的眼神，布萊斯也時常露出那樣的笑容，諾特可能會把兩者結合得更好，就算是多少有點兒歇斯底裏的潘西，只要她願意，也能很輕易把剛才那個神情再現到她臉上，高爾和克拉布現在還做不到，或許只是不願意在馬爾福面前做到，不管怎樣，等他們再活上三十年，應該都能做到。
德拉科覺得自己被什麽東西猛地刺了一下，正中在脊椎末端，不痛但是感覺格外強烈。他才不承認這種感覺叫「驚喜」，他只不過是情不自禁為自己學院高興，今年的新生素質有了基本保證，眼前這個女孩肯定屬於斯萊特林，就算日後證明她其實沒他以為這麽有頭腦有背景有能力，也至少有一身足以促進地窖人氣上升的好皮相，可惜還不知道她的姓氏，如果能排在字母E之前，那簡直再完美不過了……
只是一念之差，女孩身上的麻瓜衣物也沒那麽紮眼了，跟地精一樣的矮短身材也變成惹人憐愛的嬌小玲瓏，僵屍一樣覆蓋全身的死白膚色也成了典雅的古董白瓷才具有的色澤，住在骯臟下水道的耗子似的灰色長發和同樣籠罩在淡藍色眸子上的一層濃霧色，看起來更像是某種古老的巫師血統的標志，想來湖中夫人也是披散這麽一身迷蒙的霧色降臨到現世吧？
女孩好像能看穿德拉科想法似的，眼睛裏的嘲諷越發濃厚了。
這一點竟也讓德拉科感覺親切又高貴，因為盧修斯?馬爾福也有那樣一雙籠罩著灰色眸光的淺藍色眼睛，那仿佛帶著魔力的眸子也同樣能在情緒變化時變幻有如高天氣旋聚散的奇妙景象。
德拉科幾乎已經確定這是一個純血世家的孩子，但腦海裏浮現出的父親的眼睛，又令他吞下已然到達咽喉的肯定結論，更迫使他停下欣喜，再好好推想一次。
在這一刻裏他確實想到很多，譬如這孩子要果真是某純血世家的小姐，不巧又同馬爾福家有故交，那麽光他剛才那態度，要被長輩們知道了，肯定逃不過服軟謝罪。如果門第比不上自家，又是混血的話，只要不是魔法部什麽部門高官的愛女愛孫，謝罪應該可以免了，但場面上總會當著雙方家庭被父親狠狠教訓兩句。如果只是個泥巴種，還真不好說父親會是怎樣態度，要是知道他竟然在對角巷也會被另一個泥巴種壓住氣勢，恐怕臉色會很難看吧，但他的表現總算沒忘了自家的出身，面對泥巴種也算做到了毫不留情……不知為何，他本能地厭惡「是泥巴種」的可能，想著要這女孩真是泥巴種，以後就再沒機會親近，突然渾身都不舒服起來。
一時間，在德拉科的腦海裏，盧修斯和眼前女孩交替出現，或者印象深刻的其實是那兩雙同樣籠罩著灰色濃霧的藍眸，他們深深凝視著他，沒有任何逼迫卻一樣產生壓力。
德拉科突然有種沖動，好像是要從胸膛裏飛出來，他無法也不想去抑制——是的，他要知道這個女孩是誰，他想了解她，他願意親近她。就算她是泥巴種，她是血統背叛者，她是父親認定不可接近的女人，那又如何？
十三歲，對於一個馬爾福來說，已經是相當接近成年的年齡。他並不比任何人差，既然哈利波特總是做得到，那麽他也可以為自己的行為承擔責任。
他不由自主綻放笑容，「嗯，非常有道理，是的，確實是我失禮了。」
盡量裝出平靜模樣對女孩微笑，德拉科告訴自己要放松，眼前是一個銳利而大膽的女孩，她甚至有可能和盧修斯一樣，善於抓住別人的動搖展開攻擊。但就算這樣，他也沒法控制自己再一次開口的腔調連同態度全都不同之前。
「善良的小淑女，請你好心原諒我吧。」
女孩沒有回答，只那麽繼續看著他，眼神裏還是包含淡淡嘲諷，隨著他近乎謙恭的討好，她換了一種更接近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剛剛看了半場拙劣的模仿秀。
德拉科想，必然是我的表現有不合禮儀的地方，我得好好觀察，這一次再不能犯錯了。
女孩搖搖頭，這似乎是她的習慣動作，「我不認識你，陌生的……小先生。」
德拉科認為這算是個好開頭，「是我忘記了自我介紹，很抱歉。」他有點慨嘆地回憶起自己上一次主動與陌生小孩的對話，自我介紹很關鍵，因為之前就是在自我介紹後事情完全變了調子，不過還好魔法界沒有量產救世主，這女孩顯然也不可能叫米爾蒂?安布羅斯什麽的。
「我是德拉科?馬爾福，就讀斯萊特林學院，」
女孩的表情沒變化，「好像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在德拉科做解釋之前，她又補充說，「學校，嗯，德拉科是個很神氣的名字。」
「斯萊特林是霍格沃茨四所學院裏的其中之一……那麽，小淑女打算選擇哪個學院呢？」德拉科吸取過往的教訓，努力克制住了詳細介紹各個學院特色的念頭，但他確實有拿一種迫切期待的目光看著她。他打定主意，要是她提到有意去格蘭芬多，他會在暑假結束前拿至少伍佰英尺長的論文說服她。
接下去發生的事，德拉科根本不可能料想得到。
女孩突然僵住了，她的樣子活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然後，在她的臉上輪流出現了怨恨、氣憤、惱怒、後悔、厭惡、蔑視、兇猛、自責、失望以及分辨不出的一大堆神色。
他甚至能清晰看出她是如何掙紮著嘗試用理性去壓制住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
她一直沒成功，所以越來越痛苦，她甚至需要拿雙手捂住嘴，像是很怕自己會忍不住對這個世界惡狠狠咆哮什麽可怕的宣言。
「怎麽了？」德拉科回想了一遍自己的發言，實在找不到任何具有刺激效果的字眼和觀點，對於她突如其來的痛苦，他焦急且憂慮，但是在甚至都不知道她名字的情況下，他沒法提供更實質的幫助，「是我做錯了什麽嗎？」
女孩的表情有點扭曲，但意識還算清晰，她狠狠瞪了德拉科一眼，就不肯再看他，讓人搞不清她這態度究竟算是確定還是否定。
德拉科在心裏問候了梅林的私密衣物，難道說他第二次主動結交學友的嘗試又要莫名其妙就失敗了嗎？
梅林顯然無所不在，並且心眼很小，連多一秒鐘都不給不敬神靈的德拉科，就安排驕傲的小馬爾福看什麽是真的莫名其妙。
德拉科很混亂，他絕不承認自己呆站在一邊傻傻地看她獨自努力。他發誓自己滿心滿眼都是她的痛苦，滿腦子想的只有自己究竟該做什麽才能幫到她。
「德拉科（馬爾福）！你在幹什麽？！！！」
所有註意到馬爾福少爺和某個女孩互動的人，和同一條街道上所有沒註意到馬爾福少爺的人，全都被剛好從街道兩頭傳來的兩道非常近似的咆哮聲提醒，就像在那聲咆哮裏包含某個強大魔咒一樣，所有人都因它稍微停頓了一下下。
可能只有德拉科不同，他驚跳起來，不再束手無策，他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麽了——必須趕緊找到那個叫德拉科的聲音的主人，父親總會有辦法，至少幫這個痛苦的女孩解決困擾她的問題。
「父親！我在這裏！請快過來！」
如果德拉科此刻給自己留點兒私心，就會註意到盧修斯的臉色因為如此欠缺優雅的行為變得更難看了，幸而納西莎還是那麽溫柔地淡淡微笑著，甚至可以將閃亮的眼神投給德拉科身邊的女孩。
「如果我是你，絕不這麽幹。」女孩輕聲嘀咕，「當街喧嘩最危險了，因為你根本不知道會招來什麽樣的生物。」
雖然很高興她看上去熬過了那種痛苦，但德拉科不認為她的話裏包含感激或者祝福自己的意思。
她看上去比之前銳利多了，不過她對他的態度沒變。
現在輪到她用前所未見的腔調說話，「德拉科?馬爾福先生，很高興認識你，我必須承認，你並不是傳聞中那種傻氣的小混蛋。」
她的聲音不高不低，足夠保持基本禮儀快步前來的馬爾福夫婦，以及那個和盧修斯同時叫喊「馬爾福」的聲音的主人與其同伴全都能聽到。
德拉科發現自己突然置身於某種充滿危險氣氛的包圍圈中。
左手是盧修斯和納西莎，因為那女孩的發言，已經停下腳步，一起用嚴厲審視的目光來回打量他們。
右手是愚蠢的沃爾夫?祖爾格，以前似乎見過的某個妖艷性感銀發法國女巫，以及一個完全不認識但全身上下裏外都是黑色的男人。
在他面前，非常接近的地方，那個怎麽看都很不順眼的莉茲?懷特史東風度全失，兇相畢露地撲抓著他想要結交的女孩，她一邊用顯然是空洞的誓言做出無謂的威脅，一邊揮舞空出的右手去抓女孩的衣領。她的左手，抓著另一個幾乎沒什麽存在感的女孩。
讓德拉科啞口無言的是另一個女孩的相貌。
兩個女孩的不同之處似乎只有頭發和眼睛的顏色。
莉茲的咆哮突然變得很清晰，「跟你們相比，韋斯萊雙胞胎都可以去參選聖徒！你們是打算把惡魔雙胞胎的傳奇銘刻在對角巷的地磚上嗎？既然如此，為什麽不幹脆更努力些，將你們的大名刻到霍格沃茨去呢！」
作者有話要說：
遠目……
猜想這是JQ伏筆的
你們都錯了
我是個正經人啊
悠于 2019-12-6 03:46
31、變故橫生 ...
不能不提，馬爾福的名頭在魔法界還是挺響亮的，暫不論是臭名還是好名，總之剛才朝著德拉科吼的那兩嗓子已經吸引了整條街的註意。其中至少有一半是土生土長的純血巫師，這幫人日常嚴重缺乏娛樂，情形真不比沙烏地的普通婦女強多少，好在他們沒那麽多禁忌，趕上了像是會有好戲看，個個都硬扯死磨地要留下來。另有些性情老成怕事的，覺得還是趕緊回避才好，富貴人家的那點破事還不就是那些嗎？盧修斯?馬爾福在當下固然算是個體面人物，但同他那些創立馬爾福之名的先祖相比，簡直跟不會魔法的廢物一樣碌碌無為，追捧他的傳聞實在沒什麽意思。
等聽到莉茲這番咆哮，大家都不免感到意外。
她的意思竟然是說她們同馬爾福沒半點關系。
怎麽可能啊，在場凡是曉得盧修斯和他新的美人秘書傳聞種種的，心裏全都是一樣的想法。要真是沒關系，老馬爾福為什麽會當街對他唯一的繼承人怒吼，之前可是有確實證據證明馬爾福夫婦對獨子的寵溺已經逼近人神共憤的程度。
這夥人現在打定主意不走了，留下來至少要看老馬爾福是怎麽個說法。
而在場另一些人，心裏著意的卻是莉茲話裏透露的另一個意思——懷特史東家的雙胞胎不樂意讀霍格沃茨。
不列顛島上純血出身的巫師生來沒多少選擇，世代因襲自然將霍格沃茨看得頗高，因此無論年紀大小，猛然聽到世上竟有人拒絕霍格沃茨，即使不當街罵一句「不識擡舉」，心裏也舒服不起來。其中也有周道些性格的不免想說那不肯就讀的孩子怕是不了解霍格沃茨的麻瓜出身，真是不願意，回信直接拒絕了就是，何苦人都到了對角巷，再為了不肯就讀搞出這些是非？這麽一想，自然也很難淡定起來。
既然是一樣心情，又長期得同一地教育出來的思想熏陶，決斷也相差無幾，不管是為了看那不知好歹的孩子最終被教訓服軟，還是為了能在關鍵時刻幫忙進行說服教育，總之是為了維護霍格沃茨，又一群人留下了。
在場混血出身的也不少，因為是新學年之前的暑假，麻瓜出身的巫師比平常卻要多些。九成九是畢業於或者正就讀於霍格沃茨的，盡管比不得純血出身的同母校有淵源，心裏總還是很看重那宛如標志物的千年城堡學校。聽到世上竟然還有人是看輕的，各自想到的不盡相同，但多少有些五味雜陳。其中不乏有想著「那兩個孩子生得這樣嬌弱，不知能不能熬過七年苦學，又能否順利找到門當戶對的稱心伴侶，索性選定這一世不做巫師，以後說不定還能過得舒心自在些」，也有想著「我當初要能有這麽勇敢堅決，也不至於才只七年，就舍了前十一年的種種，想我那無緣的英格蘭石楠花兒啊，在這男女比例嚴重失調又看重遺傳實力的倒黴地方，想找比你好的可也太難了啊」，當然更少不了註意到就近處看熱鬧的一群人，於是忍不住要跳起來破口大罵「法國人不是好鳥！學校招生都跟我們搶！這挖角都上對角巷來了！惹急了爺們兒明天就帶兄弟從諾曼底殺回去！」的。
這幫非純血的是真想留下，可到這時候，就近的地兒早被占光了，連馬爾福夫婦身邊五尺那麽危險的地方都蹲著三五個一起玩兒鞋帶的。
虧了是在霍格沃茨的老師引領麻瓜出身小巫師做入學準備的日子，而這幾天，麥格副校長還肩負著秘密關註一下哈利?波特同學的任務。
救世主少年從姨媽家裏出走住進破釜酒吧的消息，公眾還不確知，福吉部長卻沒法假裝不知，更不敢不派人保護大人物，既然他和斯克林傑都牽扯進去，馬爾福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盧修斯早註意到人群裏有數名警惕著的奧羅，一直是靜靜看戲的尋常樣子，這時突然一起退了，暗自猜想他們究竟請了哪一位人物來平息眼前的姊妹花倫理慘劇，就不知他們是否了解莉茲?懷特史東的真面目，請來的人物是否有足夠實力壓制那個怪胎……總歸這一次最丟臉的肯定不是自家的德拉科了，他總算放了心，樂得在一邊看戲。
可憐德拉科，盧修斯這透著幸災樂禍地笑臉，並沒幾個人註意到，只有他正不斷把求救的視線投給父母，得到的卻是這麽一笑，很像是「看你小子怎麽收場」的意思，又像是在說「要給馬爾福家丟人，絕不輕饒」，不管哪一種意思，都把他嚇得不輕。他可憐兮兮轉向母親，納西莎的註意力卻一點不在他，臉上倒還掛著笑，目光卻凝重異常地始終落在懷特史東姊妹三個那裏。
這一邊，懷特史東姊妹正集中精力對峙交戰著。
準確說是青春美艷的長女莉茲同灰發灰藍眸子的妹子針鋒相對。
眾目睽睽之下，莉茲終究沒能對比自己年幼一大截的妹子使用肉體暴力（祖爾格覺得是不忍心。盧修斯認為是不敢，納西莎保留意見）。
她只能把叫維姬的小女孩罵個狗血噴頭，從維姬在對角巷故意走失並且刻意避開家人以至三小時都不能將之找回開始，歷數維姬為了不去霍格沃茨上學制造的種種惡行。
投毒給大姐只是從雙胞胎魔力暴發之後這些年來的家常便飯（祖爾格覺得應該大方點原諒小孩子的惡作劇。盧修斯說看，我都被西弗勒斯毒倒過，她怎可能一直生機勃勃，正常人絕對不可能毒不死！所以她是怪獸！納西莎表示她其實衷心希望新一代魔藥大師在外貌方面更接近斯萊特林的普遍標準）。
誘拐小弟服毒裝病說服父母改變主意是基本戰略（祖爾格為姐弟情深感動了。盧修斯振奮地展望斯萊特林新生代和平崛起。納西莎作為有姊妹和堂弟的人，默默回憶往事如煙）。
自己服毒詐死寧可被活埋素燒是背水一戰（祖爾格驚覺代溝是個嚴重問題。盧修斯確定自己十一歲時做不到這種程度，他真不希望馬爾福有這樣的敵人。納西莎繼續沈默中。）。
策劃讓霍格沃茨送信貓頭鷹攜帶未驗證生化武器回去從物質層面毀滅學校是至少該被送到海牙審判的恐怖主義（想到犯罪嫌疑人目前只有十一歲，所以圍觀人群裏的所有雄性生物把同情票給了性感美女莉茲，一致把無罪判決給了雙胞胎。祖爾格在跟姑娘們的黑衣舅父請教什麽是未驗證生化武器。盧修斯知道生化武器是什麽意思，但他也想知道未驗證生化武器究竟是什麽。納西莎在考慮幫雙胞胎寫推薦信給斯內普，對於他們這些人的未來會產生多大的影響）。
莉茲聲討得口渴氣喘。維姬始終沈默不語，中間微微低頭，圍觀的人看著像是心生悔意，又像是慚愧服軟。只有莉茲從小到大在雙胞胎身上吃了無數虧，再不敢相信她們任何形式的示弱。而德拉科錯過逃開的機會，此刻距離她們最近，能清楚看到低頭的維姬嘴角帶笑，一晃而過的眼神裏裝滿了可以拿出來刺死蠢人的銳利嘲諷。只是到這時候，他再情不自禁熱血勃發沖動難耐，也不敢輕易對懷特史東家的什麽人示好了。
因為莉茲顯然有點累，不再繼續表演下去了，期待的眼光全都轉向維姬和在一邊的德拉科，甚至馬爾福夫婦也投來了一個像是「要對觀眾負責啊，總該有人出來做點什麽吧」的鼓勵眼神給他們。
德拉科感覺自己這輩子不可能還有比現在更厭惡成為矚目焦點的時候了，他頭一回真心懷念霍格沃茨的生活，他才知道每次爭鬥到一半就有人跑來搞破壞其實是梅林的恩賜啊，隨著壓在身上的視線越來越多，他都忍不住要深情呼喚：霍格沃茨的教授啊！除了斯內普院長哪怕是海格也好！你們快出現吼一聲「斯萊特林扣十分，馬爾福關禁閉」只當是日行一善救人一命吧！
「那又如何？」維姬並沒有逃避角色義務。
問題是，她居然只說這一句，就再不開口了。
德拉科又一次變成關註焦點，他尷尬得要命，人們要求他做點什麽的意願太強烈了，然而這些人也不想想既然之前他做不出什麽，現在怎麽可能突然就能做得出什麽了呢，啊，全都怪不謹慎的黑魔王，一定是因為他太不清楚適當地低調始終保持神秘對發展非正統的狂信組織有多重要，所以現在大家才誤會斯萊特林是一群只要逼急了什麽都幹得出來的怪胎。馬爾福夫婦要比他們明白事理一些，至少更換了要求，他們現在大概是在說:真正的斯萊特林不逃避權力、責任和義務，來吧，讓他們看看，你才是真正的事件主角……
德拉科跟自己說，不該總是指望父母。他毅然把頭轉向另一邊，頓時有無數視線隨著他的動作投向懷特史東親友團。那裏有雙胞胎中的另一個，和維姬相同外貌卻是金棕發色的女孩，如果性格決定毛發顏色的說法成立，那麽她應該和維姬完全不同性格。維姬的顏色讓人想到寒冷清冽的澤國之冬，而這一個則是低斜陽光在豐收原野上悠長歌詠的流金之秋。根據觀察她似乎真的具有安詳的特質，因為從頭至尾她都還不曾睜開眼睛，就算被姐姐順手推給最近位置的德拉科，又被同行的黑衣男人迅速過來抱開，到現在仍然像是完全沒受影響，跟德拉科小時候喜歡過的那只盧森堡產熊寶寶布偶一樣，安安靜靜在主人的臂彎裏沈睡著。
德拉科不高興，這時候不該有人還置身事外，尤其還是個懷特史東家的。
他已經能熟練使用一些無聲咒。
想一想在霍格沃茨的時候大家都是怎麽幹的吧。
這一次略過馬爾福的招牌假笑，為了避免被人看穿。
「清水如泉。」
德拉科非常肯定，絕對是在魔咒形成的水流噴出之前——盡管只是比眨眼還短的一瞬——另一邊的維姬已經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有所察覺。
水流形成的時候，維姬一邊跑一邊大聲叫沈睡的姊妹，「瑪莉！瑪莉！」
德拉科不承認從自己胸腔裏傳來的那一聲咣當巨響是因為突如其來的強烈後悔。他只知道霍格沃茨每天至少有兩位數的小孩會親自體驗這個小魔咒，他們從來沒出過任何事。
維姬那兩條小短腿，就算跑斷，也絕對趕不上魔咒發動。
德拉科看那邊，在瑪莉和黑衣男子身邊的祖爾格向來指望不上，但另一邊還站著一個顯然不是只有妖艷外表的銀發女巫。
果然，那個法國女人在最後一刻出手搶過黑衣男子懷裏的女孩，幾乎同時瞬移去了馬爾福夫婦身邊。
至少黑衣服濕水之後比較不顯眼，德拉科很輕快地想。
然而，黑衣男子只是對他露出並不意味深長的微笑。
在那裏，本來會有水流噴出的地方，什麽都沒發生。
因為，魔咒不見了。
德拉科沒有發現有咒立停的波動。
突然間，最初那種異樣的感覺回來了，變得強大清晰，占據了他整個身體。
他本能地轉向父母，同樣是本能在吶喊，現在必須求助！
盧修斯的情況並不比兒子強多少，他幾乎沒法用假笑掩飾滿眼的驚訝和恐懼。
納西莎的情形很難說清，但她確實拿掉了那張已經戴了好幾個禮拜的溫柔笑臉面具。
瑪莉?懷特史東面對著馬爾福夫婦，她已經醒了，正在銀發女巫的懷裏掙紮著要離開。
德拉科不知道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是他能感到這個地方多了某種仿佛激流湧動著的強大力量，而其他人似乎毫無知覺。
他聽到一個不同尋常的聲音，帶著撕心裂肺的痛楚，包含無限的欲言又止，壓抑一種特別強烈的感情……
他發誓自己也同時看到了一道特別明亮的半透明的音波擴散的痕跡。
突然間，巨大的痛楚擊中他的身體。
那個聲音在叫，「西西（ceci），是你，西西（ceci）」。
作者有話要說：
和熊寶寶嚴肅討論關於「英格蘭掛城門的人頭究竟是按斯巴達式還是日本戰國式處理？」
結論是：有人很無聊……
真是，一點都不理解，世事洞明皆學問啊！
32、女權先驅 ...
這一聲呼喚，打破了在場無數巫師的猜想，就好像期待中的年度大戲才開演十分鐘便落了俗套，台下一幹人等全都知道了真兇是誰，頓時氣泄神散，有些忍耐不得了。
看著叫瑪莉的小女娃一臉悲切。另一個叫維姬的卻是惱怒中帶著憤然。年紀最長的莉茲小姐分明是兀自鎮靜，疑惑的目光根本是不斷往馬爾福夫婦那邊瞄去。
再看馬爾福一家，德拉科少爺臉色沈重，呆在原地一動不動。盧修斯勉強還有點兒笑，但笑意已到不了眼裏，只讓人覺得有種遮掩不及的尷尬。納西莎夫人震驚得已然目瞪口呆，全沒了不失人前的貴婦風範，一直死盯眼前掙紮著要接近她的小女娃，那深沈的眼神說不清是怨憤還是探究。
雖說魔法界不流行電影電視，但自古編劇都很明白「八卦狗血才是賣點」這道理，所以現在這麽一互動，在場的各位立刻懂了，這明白無誤就是一場家庭倫理大戰啊，標題不妨叫「馬爾福的孽緣」，劇情也很套路——雖然沒叫出爹娘這樣的關鍵詞，但有一位馬爾福的非婚生女當街認親來了，就看遭背叛的那個馬爾福會怎麽辦。
經過一分析，在場的看客都覺得不能走，雖然劇情老套，但結局還有懸念。
在場三位馬爾福，小的那個不夠年齡，兩位大的……究竟是哪一個幹下這事兒的呢？雖說看起來盧修斯更有幹出這事兒的氣派，但小瑪莉撕心裂肺叫的卻是馬爾福夫人。快別說她不可能背著自己的丈夫度過漫長懷孕期，這話真跟格蘭芬多似的一點不動腦子，那孩子像是剛好十一歲，十一年前的那陣，盧修斯的前主子沒了，他本人由魔法部出資在阿茲卡班裏頭度長假呢，家裏只剩下老婆帶個才幾歲的兒子，別說她能背著人生一個孩子，就算生兩個孩子也不是不成啊。
一會兒工夫，打量小維姬的眼神也多了，內容也變了。甚至盧修斯也默默打量雙胞胎，瑪莉的金棕發色倒還不能說顯眼，只是一雙淡藍色的眼睛確實同德拉科母子一樣。維姬的灰發灰眸卻很獨特，既不能說是來自盧修斯的遺傳，但總讓人覺得是有點關系。盧修斯灰藍色眸子通常藍得較明顯，但她那雙更偏向灰蒙蒙的霧色，就跟他憤怒時變化了的眸色一樣。至於灰發，盧修斯也承認要到了白頭的年紀，褪色的白金發色多半就是那種帶點神秘色彩的灰色。
連馬爾福一家自己也承認，如果當年盧修斯和納西莎有生養雙胞胎女兒，長成眼前的瑪莉和維姬這樣也算是合情合理——如果說他們沒註意到瑪莉的左眼不是藍色的話。
瑪莉的左眼是杏黃色的，比右邊的海藍色更像某種貴重的寶石。
然而，盧修斯註意到這一點的時候，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他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願意發現這一點，就跟一般人家生不出紅瞳的後代一樣，馬爾福家從來沒有生過異瞳的孩子。當然異瞳也可能是因為病變或者受傷造成，但他寧可不是那樣，那麽嬌小的孩子不該受那種苦，同時，馬爾福家有小龍就好了，不需要再多的子嗣和煩惱。
盧修斯忍不住看自己的妻子，他該相信她，他必須相信她。但是他也很想知道，最親愛的西西，你真的沒有在１９８２年為我生下兩個可愛的女兒嗎？
納西莎從來沒有這麽無話可說過。在今天之前，她從沒見過那對雙胞胎，而且很肯定自己這輩子只嫁過一個男人叫盧修斯?馬爾福，也只生過一個兒子叫德拉科?馬爾福。她既不期待也確實沒有生育過女兒，不管是為了誰。
在見到傳聞中的莉茲?懷特史東小姐和兩個女孩的時候，納西莎想過「盧修斯應該不至於小氣到讓現任情人照顧前任留下的私生女吧」，甚至還想過「也許真的早就勾搭在一起，孩子也是他們早就生下的」，她以為自己心態良好，又有充分心理準備應對一切可能，但想法終究都趕不上變化，瑪莉哭著撲向她的時候，她的心裏湧出了前所未有的異樣感情，突然間，似乎明白了德拉科為什麽會和另一個維姬在路邊糾糾纏纏。滿心莫名其妙的憐惜和愧疚，就像被一百個奪魂咒打中，她把自己的手骨都要掐碎了，才勉強克制著沒有撲過去跟瑪莉說「對不起」。
納西莎出身世家，嫁入馬爾福家之後，也很費了一番心思得到馬爾福承認，所以見識和閱歷都勝過兒子許多。她自然清楚這種異樣的心情究竟包含哪些感情。但除了血親無法割斷的聯系，還有傳說中超越生死的愛情，她不認為還有另外什麽能造成這樣的效果。
她看盧修斯，然後德拉科，大小兩個男人此刻是一樣疑惑氣惱不安的表情。
她愛他們，願意相信問題並不在他們身上。
所以，納西莎看向莉茲?懷特史東。然而對於瑪莉這個受驚甚至強作鎮定的長姐，並沒有產生面對瑪莉時同樣的異樣心情。馬爾福夫人趁機好好看丈夫傳聞中的新獵物，莉茲確實是個美艷的年輕女子，並沒有大部分拉文克勞那種出自天然的書呆氣，稱不上野心勃勃或者心機深重，但絕不是什麽天真無邪的純情少女。好在投向盧修斯的眼神同看德拉科的沒任何不同，有懷疑也有同情，就是不帶任何欲?求，要說是對美型多金的馬爾福感興趣，還不如說是探究的同時也沒放下偏執的提防。
納西莎又轉向維姬?懷特史東，一樣沒有一點心情起伏，甚至是維姬用挑釁眼神回應她，也沒有任何感覺。要說瑪莉和莉茲不是血親姊妹，倒還說得過去，因為她們長得確實不太像。但雙胞胎那種同一模具倒出來只是塗色的時候略有不同的相貌，要說她們沒有血緣之親，連納西莎自己也不信。
納西莎已經可以很平靜看自己最親愛的兒子德拉科，德拉科幾乎和瑪莉一樣不痛快，只是他不能當眾嚎哭，他只有惡狠狠瞪打量自己的每個人，然後繼續惡狠狠瞪盧修斯和雙胞胎，在關鍵時刻，男孩寧可拋棄理性，堅定同母親站在一起。他已經察覺自己面對雙胞胎時的那種不同其他的親切感，但他顯然為盧修斯定了罪，納西莎多少能猜到他的想法，他一定是為他們編造了「可憐的妹妹們被丟給愚蠢的麻瓜養活，肯定全都是父親的決定，而母親是不情願的，被蒙騙的母親太可憐了，不管父親用的理由多體面，我也不原諒他啊」這類漏洞百出的過往。
看熱鬧的人群後方突然傳來一陣騷動，隨即似乎驚飛一只麻灰色的胖貓頭鷹，接著傳來一個多半會分到格蘭芬多的小孩的叫罵聲，然後，在場的不少巫師都感到空氣中多了一個很熟悉的魔法波動，隨之而來的是一個自信而威嚴的老年女性聲音經過放大傳開，那是格蘭芬多女院長的訓話，就像是在霍格沃茨城堡的大廳而不是對角巷的８９與９０區域通道上，麥格教授非常嚴肅地命令眾人立即散開，她仍然那麽嚴格，她慍怒地教訓他們說就算已經離開學校，也該記得遵紀守法，尤其不該隨便糾集起來占用公家道路，不禁導致一個新生弄丟了他的新寵物，還嚴重影響了對角巷的正常秩序。
德拉科甚至是盧修斯都沒想到自己這輩子還有真心感謝格蘭芬多院長出現的時候，至少他們不用想辦法保護著女士們突破好奇心過重的巫師的重圍，這樣才能找個僻靜地方好好當面說清事情真相。納西莎對麥格的出現持保留意見，在這件事上，她很確定自己無辜，德拉科無罪，盧修斯至少不具備主觀犯罪意願，盡管她對瑪莉?懷特史東有不同尋常的好感，但她寧可由輿論壓力逼出懷特史東家的真實意圖，而不是任外人插手采用私下解決但通常都是馬爾福名聲受損的解決方式。
納西莎出人意料地對瑪莉伸出雙臂，微笑著對抱孩子的女巫說「交給我，雖然不敢自誇是個好母親，但我也曾獨力養育一個好奇心過剩的兒子。」
霍格沃茨女副院長展示了自己的能力，人群不太情願但還是按照她的要求迅速散去，如果不是她刻意放慢步伐，一路上不斷接受相識巫師的問候，她能在一切看上去恢覆正常之前見到事件的主角們。
麥格教授因此錯過最佳見面時機，她所擁有的確實可以保證她坦然接受莉茲真心敬畏的崇拜目光，但是註定得不到雙胞胎的好感。在她終於邁著穩健端正的步子來到眾人面前，看到的卻是宛如久別親友重逢交流的場面，除了沈默的莉茲顯現尷尬的歉意，包括馬爾福在內的其他人全是一副「完全是我們的私事，實在不需要勞煩中學老師這種平時沒來往年節不送禮的超級外人插手」的婉拒態度。
「咳咳，是馬爾福家？馬爾福先生，可以告訴我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嗎？」麥格教授太習慣面對意外了，她不會在第一回合就被斯萊特林的詭計打動，她不放過馬爾福，「讓幾百個巫師聚集在一條小路上，你們究竟在幹什麽呢？」
盧修斯不太意外地看所有人不用商量就一致推他出去應付自封為城管小隊長的霍格沃茨副院長，「下午好，麥格教授，今天也是您親自前來引領又一個即將進入霍格沃茨的新生購買新學年用具嗎？」他微微一笑，又是那個校董會上以恭謹字眼溫和態度表達最大不滿和貶低之意的盧修斯了，「雖然傳統上規定教師們要全力指導並且引導保護小巫師，但是我真沒想到過了一千年，身為副校長的您也還是如此親力親為，完全不在乎自己損失的私人時間，真是讓我這樣有機會就想全家一起悠閑逛街購物享受天倫的人感到無比汗顏啊，我保證在下一次年度預算審核的時候，我會很認真考慮適當放寬對教師福利支出的要求。」
麥格教授沒怎麽受影響，她盯著馬爾福的眼睛，「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馬爾福先生，需要我再重覆一遍嗎？」
「我以為已經回答了。」盧修斯從妻子懷裏接過還在抽噎的小瑪莉，用不太純熟但大致無措的手法把她抱起來，他笑得像個拿寵溺子女刺激幹癟老處女的混球，「我正同家人與親朋一起逛街啊。」
33、布石 ...
誰那麽倒黴是馬爾福的親朋啊！
莉茲覺得自己至少該嘔吐一下表達自己的立場，但和大多數時候一樣，她是家裏的少數派，在場除了麥格教授緊繃的老臉上顯示出一種多少帶著嫌惡的不信任，其他人全都以實際行動配合盧修斯的謊言。
瑪莉乖乖地把小臉蛋靠在盧修斯的左肩上，完全是很放心在休息的樣子，一頭柔軟的金棕長發覆蓋在男人硬直鉑金頭發上，對比那麽鮮明卻又有種奇妙的和諧。不用看也知道她一直用眼神勾搭馬爾福夫人，惹得那個可憐的女人含笑伸手幫她整理纏在一起的頭發，還低聲說著可能是要她千萬別擔心拉痛大馬爾福的頭皮，只管盡量在他身上嘗試，務必移動到一個更舒服的位置。
維姬那個小叛徒，不知什麽時候跑去跟馬爾福少爺站在一起，正在以一種純熟的斯萊特林風格進行著氣氛和諧的交流。雖然莉茲不確定格蘭芬多的女院長是否理解斯萊特林那套標準，但是她都那麽老了，又和很多斯萊特林打過交道，如果她真有配得上霍格沃茨副校長職位的智力，那她至少應該知道對馬爾福那種人來說，「面無表情地持續交流」本身就是一種相當程度的認同和容忍，更何況維姬的一只手還扯著馬爾福少爺的衣袖，而無論哪一個馬爾福都假裝沒有註意到這一點。
對馬爾福少爺的衣袖表現出濃厚興趣的另有其人，大概算是以家長身份陪同雙胞胎來購物的那兩位——黑衣溫厚的亞倫舅舅同銀發妖艷的喬安秀姑媽，他們此刻正笑得親切甜蜜，完全是一副放心守護的慈愛長輩神情，要不是莉茲清楚他們根本不是跟祖爾格一樣對大部分狀況都懵懂無知的人，可能也會被騙，以為他們只是被馬爾福帶頭發起的超高演技展示場景欺騙。
祖爾格的反應是最正常的，如果不是他在理性分析方面完全不可能達到拉文克勞的標準，莉茲更願意現在只有他是自己的血親家人。但是他身上那種格蘭芬多式的從眾意識和自我堅持，在這種時候真的讓人無法指望，他居然用閃閃發光的眼神毫不掩飾發射「雖然不能確信馬爾福先生真的和莉茲的妹妹們早就認識，但是看他們相處融洽，我也很為她們高興」這樣的想法，就算麥格教授已經用刀子似的眼神瞪了他七次，他仍然獨自沈迷發散性親情幻想裏，完全不予回應。
盡管莉茲為家人的倒戈嘆息，為自己不能勇敢表達真實想法郁悶，但當麥格教授帶著一點期許的眼神終於直接落在她身上，她還是以拉文克勞的睿智榨出一個自認最無辜的媚笑，趁著嚴厲的女教師被如此明顯的討好肉麻得直哆嗦的時候，搶先以一種特別輕快明朗的聲音說，「沒想到能在對角巷遇到您，麥格教授，您真是一點沒變啊，還是那麽在乎自己手下的每一個學生。」
莉茲心情覆雜地註意到除了麥格教授，其他人都非常淡定地看她這番表演，馬爾福還挑起一邊眉毛，微微側頭對他夫人和喬安秀姑媽說了句似乎是「……看吧，就說她不可能完全沒有斯萊特林的品格」。
麥格教授的表情看上去比剛才還要生硬，她看莉茲的眼神裏突然多了一種可以被認為是懷疑的東西，這讓莉茲有點不舒服，難道還真有人以為自己應該或者說可以掌握世上一切，包括人心。就算馬爾福並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好人，但作為一個合格的雇員，她必須指出「不管是誰，都不能逼迫一個下屬當面對其直接上司不敬不忠」，這是另一種生活哲學，是她在魔法部工作三年的心得，隨即她又想到麥格教授是把全部生命都獻給事業的女強人，終究和自己這種小人物不同，而委婉的鄧布利多校長也不同於愛計較的馬爾福，大概麥格從來就沒有經歷過普通人的職場沈浮，自然不需要理會那些卑微的生活哲學。
「請讓我給您介紹一下我的妹妹們，她們今年也有幸將要成為您的學生。」莉茲甩開迷思，不同就不同吧，她不想嫉妒別的女人，尤其是眼前這個，比起事事都在自己的掌握中，隨時確知對方的真實想法，拉文克勞的智慧讓她更傾向於接受「各人追求不盡相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現實。
不出所料，雙胞胎完全不配合莉茲的表演，甚至祖爾格都在聽到有人說出「為你介紹」和「我的妹妹」這些詞之後，猛地一哆嗦，很用力裝出了一臉的「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不認識你，我只是路過看熱鬧的」。
莉茲快速衡量了一下目前的形勢。瑪莉在大馬爾福懷裏，旁邊是似乎相處融洽的喬安秀姑媽和馬爾福夫人。維姬扯著小馬爾福胡說八道，距離最近的亞倫舅舅得先繞過裝傻中的祖爾格才能接近她。
對不起了，馬爾福少爺。
莉茲朝維姬飛奔而去，撲過去下手拽的卻是小馬爾福的衣袖，不管怎麽說，她的目標並沒選錯，措不及防的德拉科被她拖到麥格教授面前，扯著他衣袖的維姬還來不及松手，就隨著他正式拜見自己未來的副校長了。
「讓您見笑了。家裏孩子多，父母又舍不得嚴厲管教，這兩只小的特別不聽話。」莉茲一邊說著多少有點敷衍的客氣話，一邊相當豪放地拽著維姬的領子，把她扯到麥格教授面前，順手扒開了震驚呆滯的馬爾福少爺，「這是最小的妹妹維姬，和馬爾福先生抱著的瑪莉是雙胞胎，不過瑪莉要溫和文靜一點，嗯，只要不讓她們拿到染發劑和角膜鏡，還是很好分辨她們的。」
麥格教授矜持地點點頭，幾乎沒怎麽看雙胞胎，她似乎並不滿意這種私下引見，像是再說點什麽就會玷汙她高尚的職業操守。不過莉茲最後的介紹似乎引起了她的興趣，遺憾的是瑪莉正趴在盧修斯肩膀上輕聲和納西莎說話，只留了一個側臉給驕傲的格蘭芬多女院長。
在顯然仔細比較過雙胞胎的發色之後，麥格教授以特別適合自己身份的腔調對死拽著德拉科?馬爾福不撒手的小女孩說，「維姬?懷特史東小姐，很高興你決定成為霍格沃茨的學生。」
「密涅瓦?麥格教授，我也很高興認識你。但是我以為我們並不總是需要將應酬話當真，就像並不是所有人都向往成為巫師。」維姬的回答簡直就是在用銀綠色油漆給自己掃上一個黑魔法標簽。更別提她在說完之後，還特意伸出一根指頭向上猛戳自己的左邊嘴角，等距離最近的德拉科?馬爾福終於忍不住噴笑出聲，眾人才意識到小女孩可能是打算在臉上弄出一個馬爾福式的假笑（這確實是盧修斯剛才做出的壞榜樣啊……）。
莉茲沒什麽勇氣看麥格教授，也完全笑不出來，該死的馬爾福！混賬的斯萊特林！才相處了這麽一點時間，就把她那原本就不能算是乖寶寶的妹妹汙染得又到達了一個新境界，而他們居然覺得很好笑。她自暴自棄地想著，還好剛才沒有抓來馬爾福手上的那只，瑪莉看起來是比較無害，但那孩子可是靠著每天看二十小時以上的電視連續劇學說英語的——想想一九八二年那會兒BBC整天播的都是些什麽劇集吧——反正從瑪莉能流利說英語開始就再沒甩開「天然毒舌」的評價了。
「性格堅強，頭腦靈活，思維敏銳，想法獨特。」麥格教授用經驗十足的教育者氣勢吞下了那個挑釁，並且展示了自己的實力，「懷特史東小姐，你很有勇氣也願意表達自己，但是，顯然一個畢業了的拉文克勞和一個還沒畢業的赫奇帕奇並不足以讓你充分了解真正的巫師世界，而太快下結論是不明智的，所以親自過來確認吧，霍格沃茨的大門為你敞開。」
莉茲看著祖爾格哆哆嗦嗦地往後退，心想果然每個學院都有自己的最高機密啊，就算是看起來最藏不住秘密的格蘭芬多，估計也沒讓外人知道類似「麥格院長開始用斯萊特林模式說話的時候就表示她已經準備大開殺戒」這麽有價值的消息啊……她不想親自確認麥格教授或者維姬此刻的表情，一般人能夠欣賞到馬爾福少爺被迫吞了鼻涕蟲的表情就該知足了。
事實上，維姬只是又加了一根指頭，開始對著自己的兩邊嘴角猛戳，「我始終相信虛心的人才有福，所以並不渴求超越普通水準的能力，作為一個普通人，霍格沃茨的七年學習對整個人生並無意義，請原諒，如果不是這個愚蠢的姐姐堅持做巫師更有趣，我們根本不會在這裏。」
在場所有的霍格沃茨關系人士——包括莉茲——都因為維姬說的那句「虛心的人才有福」，不由自主把目光投向了馬爾福們。
兩個大馬爾福要麽功力很深厚，要麽根本只顧逗別人的小孩玩兒沒註意聽，根本不為所動。而馬爾福少爺似乎因為在短時間內經歷太多，也開始自暴自棄了，面對這簡直就是精確制導型人身攻擊的擠兌，也只是翻了翻白眼，似乎嘀咕了一句「我完全清楚虛心是什麽意思」，就沒別的表示了。
麥格教授似乎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後再次盯著維姬，維姬放下手指，保持著相當自然的面無表情，麥格教授終於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臉，接著便用令人驚訝地凝重語氣宣布，「虛心確實是一種值得看重的品格，勇敢的少女，我的學院歡迎你。」
作者有話要說：
「隨即她又想到麥格教授是把全部生命都獻給事業的女強人，終究和自己這種小人物不同，而委婉的鄧布利多校長也不同於愛計較的馬爾福，大概麥格從來就沒有經歷過普通人的職場沈浮，自然不需要理會那些卑微的生活哲學。」
看，後面的「麥格」是直呼其名了，沒用尊稱，所以拉文克勞也是有脾氣的，莉茲大姐其實算有秘密的女人，相對來說，是那種就算家裏有很多孩子也非常在意隱私的類型。
34、領屬 ...
莉茲不確定現在聽到這個「倒吸了一大口冷氣」的聲音是不是自己發出的。
不可能是馬爾福。除了把裝模作樣變成本能之外，他是個斯萊特林，他全家都是斯萊特林，他們不會沒腦子到「損人不利己」，更不會平白無故對格蘭芬多表達如此深厚的「同窗之誼、同胞大愛」。
也不可能是亞倫舅舅和喬安秀姑姑，作為雙胞胎最堅定的支持者，就是他們用毫無理性的回護態度縱容雙胞胎在自我中心的道路上走出了霸道的風格。他們才不管格蘭芬多以後是不是會過得生不如死，多半只是覺得光看院長的為人就相當不適合自家的心肝寶貝小維姬。
那麽可能是麥格教授自己話一出口就後悔不及了？這可比沃爾夫?祖爾格現在當上霍格沃茨校長還不合理，對當事人也是侮辱，就算莉茲也不敢想象如果麥格教授知道自己竟有如此想法，會做出什麽反應。
只能是祖爾格或者她自己了。祖爾格被盧修斯開發出了察言觀色的能力（貌似有後遺癥），雖然他的理解總帶著核彈級別的偏差（這應該就是後遺癥），但脫離了馬爾福居心不良的誘導，他至少不會把雙胞胎對就讀霍格沃茨表示出的強烈不滿僅僅當做小女孩不懂事鬧別扭的把戲，而且在經歷了維姬毫無破綻的的毒舌攻擊後，完全處於下風的他已經將雙胞胎定位為「能將斯萊特林們襯托得性格宜人的未確定魔法生物」。如果不是已經答應莉茲今天要幫她一起領著兩個妹妹在對角巷購物，他怕是早就高喊著「趨吉避兇，遠離危險」奪路而逃，以後也不會再出現於雙胞胎半徑5英尺的地方。
看來，確實是她倒抽了一口冷氣，為著都已經畢業三年，才有機會真正見識到格蘭芬多的勇敢。實際上她是想為這種不計後果的莽撞放聲尖叫，嗯，委婉一點的表達是「作為一個有責任心的拉文克勞，她至少該為格蘭芬多們未來七年可以想見的豐富生活放聲尖叫」。
她寧可是自己弄錯了，格蘭芬多的女院長其實並沒有用堅決的口氣對維姬做出宣戰似的邀請，而她對格蘭芬多的敬慕之心依然，雙胞胎也秉承懷特史東智者的血脈，就算被雷霹壞了腦袋，那也是去聖芒戈而不是格蘭芬多。
其他人的表情證實了莉茲的猜想。德拉科?馬爾福眼含驚嘆，似笑非笑地打量她。盧修斯?馬爾福送過來明顯是幸災樂禍的目光，就差沒寫上「很敬佩你啊，拉文克勞的變異女英雄」。納西莎夫人笑吟吟地沖她兩眼放光，裏面既有兒子的驚訝，也有丈夫的敬佩，還有太過熟悉的裝傻看戲，啊，什麽時候，她和瑪莉已經有了這麽深的交情，該死的馬爾福，難道你們已經閑到必須靠拐騙別人家小孩打發無聊了嗎？！
麥格教授臉上的皺紋太多，就算很用力狠狠瞪她，臉部上半截相關部位看上去也沒什麽變化，最多就是從「可以直接種土豆」的程度變成「可以澆點水種土豆」的程度，說實在的，那種靠硬扯出來的略微平整伴隨粗糙的幹燥，確實能強化威懾力，但是對女性魅力有著不可逆轉的破壞性啊。
莉茲沒費神確認雙胞胎的表情，想也知道她們現在肯定樂壞了。因為她就要變火雞啦。
她不是維姬，沒法直面麥格教授那種飽含「作為長姐，在這種時候，你必須出面做點什麽才對」意味的嚴厲逼視，為了裝得若無其事，她都快把脖子扭斷了。
但麥格教授看來確實沒浪費過時間學習「得人歡迎的待人接物法」，也可能太自信，覺得已有足夠實力不用在意別人的想法，更可能還是堅持「既然我的道理正確，那麽天下人都該配合我，你們的人權尊嚴面子私產什麽的都該為正確的道理無私奉獻」那套過於簡單直白的格蘭芬多理論。
莉茲想挖個洞把頭埋下去，這麽幹肯定很震撼，說不定麥格教授能明白「既然對方堅持裝傻，就是真不願意當眾討論這話題，如果不是涉及了傷天害理的事，又何必苦苦相逼」的道理。
可惜泥土下面還鋪著石頭，超過五百年歷史的對角巷既能長期服務於巫師和魔法生物，必然也隱藏一些不為人知的精細安排。莉茲刨地刨得艱難，在場的幾位巫師看得也是黑線上冒冷汗下流的，可他們都寧可看莉茲發癡似的幹蠢事，也沒一個出頭幫她挑戰嚴厲的麥格教授。
要說麥格教授的身份說出來能震住全場，絕對是胡扯，真要當街打上一場，事後各自領罰金，為了籌錢副校長多半得跑回老家賣房子賣地去，「在千年名校裏工作一輩子的教育工作者」聽著是讓人敬慕，但說到底一不管錢二沒掌權三難帶兵四莫派勢，領的是一份死工資，加入鳳凰社也不增加收入，平素沒什麽國際交流年會，格蘭芬多也不像是能寫出研究巨著的學者。至於實力，那更沒啥好說的了，雖然巫師確實不比麻瓜人口多，能把「黨?政?軍」搞齊全了，但畢竟還是法制社會，要副校長能當街揮魔杖行兇，別人也就罷了，馬爾福肯定會抓住這機會整得格蘭芬多上下人仰馬翻。
肯定有人奇怪了，那為啥除了維姬那小叛徒，就沒一個人敢去對上麥格教授呢？多半還是因為人性，巫師說到底還是人啊，基因裏有沒有銘刻「尊老愛幼」還不清楚，但會被建立條件反射卻是肯定的。而戰後成長起來的這幾個巫師那都是正經在霍格沃茨上滿七年學。在那種環境裏，就算驕傲如德拉科，也很自然被影響，自心底裏建立起「格蘭芬多院長的權威不可輕易冒瀆」的條件反射。
習慣的力量就是這麽強，雖然莉茲幹得蠢透了，只能在旁邊看更蠢得沒救了，但拜霍格沃茨生活所賜，全都能裝模作樣把戲堅持下去。只可憐了麥格教授，瞪眼撐皺紋那真是個特別費力的技術活兒，她年紀大了，體力早不比當年，平時的威嚴全靠一口心氣頂著上，根本不能持久，好在學校裏處理犯事的學生總能很快，就算遇到個把死鴨子嘴硬的，也能很快借著勞動懲罰打發給費爾奇之流。偏偏這次是在外頭，對象又不是一怕扣分二怕勞動的在校學生，他們倒是能裝傻死拖，麥格教授卻無力奉陪。
盧修斯已經趁這會兒和懷特史東家的表姑比對過彼此的族譜（嗯，其實是魔法界Facebook），不太意外的發現喬安秀小姐和納西莎母親出身的羅澤爾家族有血緣關系，並且畢業於法國的布巴斯頓魔法學校。似乎對馬爾福家還存有忌憚，她幾乎算是坦白地暗示自己並非兩個純血巫師結合所產生的後代，但當盧修斯敏捷地表示自己身上所繼承的媚娃血統，在當時純正的媚娃族群裏也得不到承認。這個異常美艷的銀發女巫就完全恢覆了法國女性本該有的熱情、狡猾、善變、實際的性格，對馬爾福夫婦敞開了善意。
他們相當了然地互相吹捧了一番，從教養到血統，再從事業到家族，說到孩子的時候，氣氛已經帶上點兒真誠，納西莎也在這時結束了對這個女性友人的觀察，很公正地給了喬安秀「就算盧修斯有邪心，人也看不上他，並有辦法對付他的騷擾，事後讓他只能吃啞巴虧自認倒黴」這樣的可結交評價。
盧修斯趁機謹慎地對懷特史東家家主表示問候。喬安秀對他笑了笑，隨之拋出的媚眼兒裏有閃亮的責問和理解，她不可能不知道他打探雙胞胎血統的用意，但她考慮了一下，只這樣對他們說，「按你們英國人的說法，親愛的盧修斯、納西莎，每個人都有既定的宿命，就好像梅林會幫亞瑟，這同亞瑟的父母是不是合法結合的純血巫師又有什麽關系呢？」
「我一直以為法國人更傾向於談蘭斯洛特與桂妮薇爾相戀的部分。」盧修斯很清楚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了太可惜，因此表現得有些急躁。
「不是所有人都把愛當做最終武器啊。」
喬安秀的回答似乎另有深意。但此刻來不及探究，回答的時候她刻意提高聲音，把一心刨地的莉茲從眾人過於強烈的註意力下解救出來，接著她又灑下特別增添媚態的一串嬌笑，順利引導麥格教授沖她狠狠皺眉，一切看起來都很自然，但盧修斯也得承認她幹得巧妙，他已再沒辦法令她繼續剛才的話題了。
「我以為霍格沃茨實行的是一種相當獨特的分院制，對外標榜說是千年前四巨頭的遺物，能公正地將每個新生分到合適的學院，不會受任何人任何形式的幹擾蒙蔽呢。」喬安秀的話讓麥格教授怒氣稍退，取而代之的是過於明顯的警惕。
「並不僅僅是標榜，霍格沃茨確實有自己獨特的做法，而且從沒遭到質疑。」出身獅院的副校長為自己的人生驕傲，也正是這種驕傲在此刻令她再度燃燒鬥志，挺直腰板，對上又一個既不看重又不尊敬霍格沃茨，且沒什麽善意的年輕女子。「小姐，我不記得你曾是霍格沃茨的學生……你能告訴我，你究竟是從何處得知我們的分院法？」
「是啊，不是所有巫師都曾是你的學生嘛。」喬安秀註意到校長投向馬爾福的責備目光，於是壞心地沖她另一側的莉茲用力眨巴自己的一雙桃花眼，在嚴厲的女教授要找莉茲確認前的一秒，她才又繼續說，「在戰前，或者說第一個霍格沃茨天才少年插手遊戲規則之前，情形並不是現在這樣的，不是嗎？」
麥格教授沒有回答，看上去又困擾又生氣，又有些頹喪的無可奈何。
馬爾福們意外地露出凝重嚴肅的表情。
祖爾格完全在狀況外，偷偷地來回打量著每個人。
莉茲長嘆一聲，煩惱得想去抓姑姑那頭絲緞般的銀發。她呻吟著問梅林，為什麽只要帶了雙胞胎，哪怕只是隨便逛個街也能弄出這麽莫名其妙的事？
她不信雙胞胎會不清楚冒犯格蘭芬多院長的後果，更不信她們不曉得作為救世主的同窗，任何被格蘭芬多權力者判定為不尋常不低調的表現都會令她們榮登校內值得註意危險分子的名單！
那麽就只有一種可能了，雙胞胎是故意的，只為了逼她不得不放棄送她們去霍格沃茨的打算。就說一向偏心雙胞胎的舅舅和姑姑，今天突然願意幫忙押送雙胞胎來對角巷，他們是同夥，是共謀，是敵人啊！
作者有話要說：
未來韋斯萊兄弟笑話店就開在對角巷的90區
35、連攜攻擊 ...
「其實霍格沃茨的分院制度並不是從沒遭到質疑，就我所知。」莉茲調整戰略，她不是聖人，沒必要照顧每個人的情緒，比起與霍格沃茨副校長保持和睦穩定的人際關系，她現在更想逼問馬爾福和自家妹子究竟私下結成了什麽邪惡同盟。
「這不難理解吧？不是所有新生都像斯萊特林一樣很早就被清楚告知必須度過怎樣的人生。而那時候我們都才十一歲，你總不能指望那種年紀的小孩全都性格穩重、心理成熟、世故圓滑，又或者很滿足於人雲亦雲……至少拉文克勞們就會好奇合理性和必然性的關系啊。」她微笑著接受了因為自己頗有些離經叛道的發言而再次集中到她身上的審視目光。
「據一個相當靠譜的人士的說法，他就曾經拿這個問題去質問過本世紀最偉大的白巫師，而白巫師也很坦誠，沒有拿千年傳承這類的套話敷衍他，而是回答說他認為關鍵不在有怎樣的絕對天賦，分院時所看重的是一個人自己想要成為怎樣的人。」
麥格教授很清楚莉茲說的是誰，也知道她並沒撒謊，也許正是誠實的態度本身取悅了嚴厲的副校長，再看莉茲的眼神也和緩了少許，甚至對她微微點了點頭，似乎在說你能理解也很好。
「這樣說，結果還是最看重個人意志了？」喬安秀姑姑從來沒有麥格教授那種親切的單純，「啊哈，真是不負責任的教育者呢，竟然相信十一歲的小孩可以正確自我定位。」
「本校的教育方針一貫都是尊重學生自己的意志，只有如此才更有利教學，我們相信興趣是學習的動力。不知道您對此是否存有疑義？」
莉茲懷著深深同情心看了麥格教授一眼，為什麽格蘭芬多總是這麽沖動，輕易就忘了上一次格蘭芬多在單挑裏獲勝是在一九四五年，他們真的無法和人比修辭，更不適合非圍毆的交戰模式，「不是說讓學生自己承擔全部責任，而是將個人選擇更明朗化，在此基礎上因材施教，才能事半功倍。」
除了格蘭芬多出身者，在場的其他人都不免看了看莉茲，委婉一點如大馬爾福，傳遞著「霍格沃茨現任校長真該請你當他的官方發言人」這樣的意思，直白一點如小馬爾福，射來的就是「你就拿在我爹那兒學會的鬼扯繼續現眼吧，告訴你，除了笨蛋獅子和法國人，其他人才不會上當呢」這樣含義的眼神了。
「那麽說，只要出了問題，不論大小，全部責任還是歸學生自己，霍格沃茨永無謬誤，不是嗎？」喬安秀笑得這個媚啊，別說祖爾格紅著臉不斷往前攏袍子，連一直很想看不起那不正經妖艷的麥格教授都覺得很難底氣十足直接承受勾纏飄移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了。
莉茲心情覆雜地註意到在場的斯萊特林並沒什麽異常，而化身無關緊要行色匆匆過路人的奧羅們已經第五次在她眼前晃過，難道他們不知道這麽沒水準的變身術跟舉個寫了「我是奧羅，我在監視你們，你們老實點」的牌子根本沒差別嗎。她這一時感嘆消沈，引得麥格教授誤會，戰鬥意志又因為教育者的責任感點燃。
「年輕的小姐，如果說戰前的情況，我想我有資格說自己比你更了解，因為當時我正好在霍格沃茨就讀，我可以保證當時使用的也還是那種古老的分院法。而且，任何學校和教師都不必為學生的人生負責，人生是屬於自己的，老師只負責傳道授業。」
麥格教授的發言很正經，很嚴肅，用來整肅課堂秩序的氣勢也加了至少九成九，這技術經過時間淬煉，已經有了不可抵擋的架勢，尤其最近十年，除了韋斯萊雙胞胎，她不記得還有其他學生能在這氣勢下依然亂發狂言。
但是，喬安秀只楞了一下下，被彎腰開始捧腹大笑了，她壓根不理會副校長的怒氣，反而十分輕快地用近乎撒嬌的嬌媚聲音朝站在圈兒外的黑衣男子說，「主教大人，聽到沒，快看看，我認輸了，世上確實有比你更混蛋的教育者。」
「啊，在下還不曾升任主教呢。」懷特史東家的亞倫舅舅，那個一直低調沈默的黑衣男子，此刻也還是不見一絲慌亂，他對眾人周道地展示了一遍溫厚笑容後，才不急不慢地回話，「這次是我贏了，很意外啊，我原本也沒想到世上還有立志高遠但行事混賬的同行，難得能在這裏遇到，真是上帝保佑了。」
這對話，實在讓人無話可說，短短片刻，讓在場的人突然心情覆雜起來。
莉茲知道自己錯了，她不該把家人當假想敵，更不該指望有副校長當同盟就能逆轉形式。她的插手反而激怒雙胞胎的保護者，她不記得自己是第幾萬次表面淡定內心淩亂地對梅林哀嚎「為什麽我會有格蘭芬多的素質，為什麽這麽點破素質總是在不恰當的時候強出頭，為什麽強出頭還專挑永遠無法戰勝的兇惡對象下手啊？！！！！」
麥格教授和兩只大馬爾福註意到的是進入備戰狀態的魔杖，就好像回到危險的戰爭年代，七根魔杖同時被扣緊指向自己的動靜，讓人心驚，但又體驗到久違的興奮。
德拉科還是不能徹底突破自我，但四根職業戰鬥級別的魔杖同時備戰待命的波動，讓他顧不得許多了，終於壓低聲音，問扯著自己胡說的小女孩，「那、那個……懷特史東，小、小姐，你家的人總是這麽膽大妄言嗎？」
「維多利亞，或者維姬，德拉科可以這麽叫我。」
「維、維多……」德拉科安慰自己，其實他本來就不喜歡懷特史東那種冷硬死板的名字。
「維姬，還是叫維姬比較親。」懷特史東家的四小姐一掃之前面對麥格教授的面無表情，對小馬爾福炫耀著自己仿佛被穿越女突然附體似的甜美嬌俏。「如果德拉科不好意思，我也可以叫你小龍，我們已經不是一般關系了嘛。」
「懷?特?史?東?的?維?姬?小?姐！」德拉科心想果然後天教育比先天遺傳重要啊，就算眼前這一只麻瓜養大的小怪胎真是父親的女兒（這麽說很容易產生誤解啊，難道其實你在強調你不是父親的兒子嗎，小龍，你明年暑假可能得去學莎士比亞了啊），她也只配被當做不忠的證據，就算拼上一條小命，也不能讓她入侵馬爾福領地，看看她有多能耐吧，還沒用魔法呢，就把對角巷變了露天劇場又馬上要變鬥獸場。
「好吧，馬爾福家的德拉科少爺，您有什麽指教，請講。」除了詭異的口才與挑撥的勇氣，維姬在其他方面沒表現得有多不得了，倒是謹慎觀察形勢迅速調整立場這一點，很有馬爾福的樣子，可是表現出來的配合不知為啥令人看著就很不爽。
「難道就這樣嗎？」德拉科快速拿手指比劃了一下四周，馬爾福夫婦和銀發女巫的魔杖可以不計，格蘭芬多女院長的暫且不算，但外圍的那幾個該怎麽辦？
「嗯？」維姬特別無辜地看他，好像在說那不是大人該煩惱小孩不要管的事嗎。
「至少有四個『成年巫師』想要『深入了解』你的舅舅和姑姑，都是因為你受到了偉大的格蘭芬多院長的邀請，難道你沒覺得自己該為結束這個局面做點什麽嗎？你快好好想想吧。」
維姬真的偏著頭認真想了想，她對德拉科直搖頭，「不是四個，是七個，除了四個有徽章的笨蛋，還有一個是制造疫苗的黑蝙蝠，另一個是等待疫苗的窮半狼，沒關系啦，就算加上這個不懂人情世故的母獅子，他們也還不夠看，亞倫和喬安秀不會有事的。」
德拉科一聽就知道她說的是戒備著的巫師共有七個，其中四個是奧羅，還有沒露面的斯內普院長，以及霍格沃茨史上最出風頭的狼人校友盧平。他頓時放心了一大半，斯內普院長畢竟是個斯萊特林，那個盧平據說也是個被現實生活教育得頗懂察言觀色的人物，他們既然沒有為捍衛霍格沃茨榮耀挺身而出，那就說明並不願與馬爾福公開為敵。至於奧羅，奧羅真要用得上，斯克林傑那樣的正派人至於給亞瑟?韋斯萊那種人賣什麽同僚情面嗎？
「格蘭芬多的女院長居然被維姬小姐評價為不懂人情世故啊，雖然我沒立場幫忙辯護，而且也確實找不到能有力反駁的證據，但是我的心情為何不光是讚同和喜悅，反而如此覆雜且難堪呢？」德拉科嘴裏繼續損維姬，心裏卻是信了，隨即放開袖筒裏的魔杖。
維姬不在乎他的態度，「再說還有馬爾福先生在，他不會在一邊旁觀亞倫和喬安秀被人欺負的，那對他可沒什麽好處喔。」
德拉科承認她說得對。一個或者兩個非純血巫師在馬爾福面前被格蘭芬多聯合部隊攻擊了，馬爾福從頭至尾啥都沒幹，這種事說出去也沒人信。所以就算不情願，馬爾福也必須盡力阻止事態如此發展。他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決定為馬爾福的形象做點努力。
「父親可不是好事的格蘭芬多，他不會為了什麽愛與正義就冒險去庇護血統不正還自不量力的笨蛋。」
「這個嘛，德拉科不用擔心啦，有我們家的小瑪莉在，馬爾福先生一定會出手的。」
德拉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聽聽這是什麽話，他忍不住回頭再次打量維姬?懷特史東，以確定她不是什麽意圖毀滅人類的未知生物，同時也暗中發誓，如果她敢流露半點「馬爾福全家都是重?度?戀?童?癖」或者「我們真的是你失散的親妹妹啊」的意思，他就親手揭開她的頭骨，看看裏面裝的究竟是腦漿還是變種白蛞蝓的排泄物。
維姬沒有理解他的怒氣，她很好心對他說，「不是我，是瑪莉，你得看那邊。」
德拉科之後幾十年都時不時後悔，那一次自己居然神差鬼使聽了維姬的話，乖乖回頭看父母那邊。他看到——瑪莉?懷特史東趴在盧修斯?馬爾福肩頭，一只手抱著盧修斯，另一只手被納西莎?馬爾福握在自己手裏，三個人就跟沒註意到周圍的氣氛已經劍拔弩張，還是親親密密地湊在一塊兒低聲私語——這真是叫人無法不生羨慕的溫馨美滿三口之家的典範啊，如果不是中間插了一個恬不知恥鳩占鵲巢的小鬼。
作者有話要說：
得之我命
不得我幸
秉燭夜話
願共知心
悠于 2019-12-6 03:47
36、寶貝 ...
那個瑪莉擡起小臉蛋朝盧修斯說了什麽，盧修斯表情立刻變了，他沈吟了一下下，又很嚴肅看她，她沖他點點頭，他也終於點了頭，把她交給自己的妻子。
納西莎就跟得了個寶貝一樣緊緊把瑪莉摟在懷裏，雖然眼神緊張地掛在丈夫身上，但也只是看著，並沒有出面阻止。
盧修斯?馬爾福相當無畏地向前跨出一大步，正好來到人群中間的位置，那裏也是最開闊，最容易成為攻擊目標的位置。
「諸位，很抱歉，容我打斷一下你們、嗯、渴切交流的意願，我們在這裏是否耽誤太多時間了？畢竟，兩個小淑女還得去買新入學必須的器具、校服、課本、寵物以及……魔杖。」
馬爾福果然是邪惡的，他特地用強化了的長音緩慢而清晰地吐出了最後也是最有力的一個名詞，其驚悚效果不亞於不可饒恕咒伴隨地獄之火落在巫師們的面前。
與巫師淵源更勝霍格沃茨的奧利凡德魔杖店，絕不僅僅是傳說中的神聖之地，在場巫師對它的感情之深厚，簡直超出想象，恐怕連黑魔王都要自嘆不如——事實上，除了馬爾福，其他巫師的內心都一起顫抖了，包括一貫以黑暗惡毒氣質顯示實力的蛇院院長，也差點把手裏的魔杖捏出一道印子。
他們沒法不想象「既能當街調戲馬爾福又敢挑戰格蘭芬多院長」的那對雙胞胎在魔杖店可能有的遭遇。如果奇人必有奇遇的傳聞屬實，她們一定會享受不遜於救世主的華麗招待，啊，願梅林保佑他們。
麥格教授都不免有點同情地看著銀發妖艷的法國女巫，在那種完全是天災人禍無秩序連發的狀況下，美貌和勇氣又有什麽用，甚至都沒法幫忙擋掉一團臭烘烘的淤泥。
而喬安秀小姐看準時機展示了符合美艷外貌的愚蠢，她咯咯笑著，眼神來回勾留在男人們身上，「馬爾福……閣下，您真是太好心了，我幾乎忘了小寶貝們的必需品，啊，我究竟該怎麽感謝您呢？是不是該按照你喜歡的方式？」
格蘭芬多們毫無障礙接受了他們一直等待的情景——果然是無知輕浮沒有品德的法國女人啊！
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消退，留下的一半妒火中燒，一半意猶未盡的格蘭芬多情熱之火。
麥格不是傻瓜，她不屑於玩弄人心，但自有看人本質的一套經驗。
長女莉茲?懷特史東是個多少有點自以為是的拉文克勞，完全繼承了那個學院的欠缺上進心和獨善其身，但大體上還算是個好孩子。
次女南希?懷特史東是赫奇帕奇中的赫奇帕奇，就算已經教了她幾年，也很難確定她在獨善其身和與人為善之間究竟有沒有畫出一條界線，雖然孤僻算不上性格優點，但至少，就算她心存邪念也建立不起一個有足夠分量的恐怖組織。
而接下去的兩個女孩，鄧布利多確實早就註意到她們，甚至親自前去查看，他說那是完全不同於上面兩個姐姐的小孩，如果得不到正確引導，將會十分令人惋惜——她清楚，白巫師的意思其實是，如果她們落到斯萊特林陰暗潮濕的巢穴裏，極可能進化為黑暗勢力的有力幫兇。
所以這一次她依然讚成鄧布利多，他們必須將無法判斷的因素牢牢控制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內，這就是她邀請維姬?懷特史東進入格蘭芬多的原因。至於另一個瑪莉，光是和馬爾福的關系就夠可疑了，但也因此沒法指望能將她拉進格蘭芬多。關於這一點，她會再同鄧布利多商量，相信他總能想出有效的解決之道。
真正令人為難的是懷特史東家的親戚，他們表現得相當極端，但又和斯萊特林一樣善於隱蔽那些不想被人知道的東西。她一點不懷疑喬安秀確實是法國女巫，就跟那個亞倫是隸屬教廷的神職人員一樣，但幾乎和斯內普一樣對馬爾福突然介入後事情發生的變化深深困惑。
而萊姆斯?盧平則是以野生的直覺感覺到那群人所擁有的實力與危險在一個巫師的料想之外，他不奇怪馬爾福的恭順，屬於狼人的那部分血脈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沸騰地叫囂著要他為了保住狗命趕快有多遠逃多遠。
「看來，諸位對於下一代教育的熱心程度還在我的預料之上，很高興你們能夠如此迅速達成共識，那麽請容許馬爾福告退，我們要陪著對新學校充滿興奮和期待的小淑女繼續享受天倫時光了。」馬爾福看來很惡劣地心情不錯，他環顧四周，沒有溫度的眼神緩慢而高傲地掃過每一個把馬爾福當做目標緊扣魔杖的人，包括自以為不曾敗露蹤跡的某蝙蝠和某狼人，他大度地表示原諒，假裝不曾從魔法波動的不同頻率上分辨出他們也在場，但也只是現在，因為他畢竟是個有教養的紳士，無法拒絕一個可愛小淑女的請求。
盧修斯炫耀他坦白的傲慢，說的話也字字句句綿裏藏針，聽著還算合理，仔細一琢磨，都像是包藏禍心，偏偏他還特別挑人軟弱的時機，所以雖然人人都被他氣得憋著一肚子火，巴不得梅林趕緊給他一道雷劈，但真沒人敢跳出來高喊「拽什麽拽啊，馬爾福，你別走，說清楚，你和這一群莫名其妙的外人究竟有什麽陰謀」。
奧羅們忌憚頂頭上司斯克林傑，雖然他一向不插手下屬的信仰，但對內部紀律看得極重，要被他知道居然有人膽敢趁執行外勤的機會幫助什麽頭面人物讓一個正派的魔法部官員及其家小當眾沒臉，那落下來絕對是比地獄之火更可怕的懲罰。所以今天在場這幾位奧羅，雖然都是傾向於鄧布利多的，也不敢直接對上馬爾福，眼看出了事，只是折騰著找來了格蘭芬多女院長，自己潛伏在左右，等著看馬爾福露出食死徒的黑尾巴，好第一時間沖出去幫忙。現在馬爾福沒露破綻不說，提出的退場要求也很正當，且讓麥格教授下不來台的小巫師一家，看著還不是出自純血世家，這情況實在出乎意料，弄得倒像是馬爾福成了幫忙解圍的好人。他們哪裏敢出來攔著人不準走，也不是才出校門的小屁孩了，很清楚馬爾福出面擋下的不僅僅是一場女人之間的私鬥，很可能還關乎英法兩國魔法部的面子。
斯內普本來只是路過。他的愛都給了某已故人妻，哪有多余的分給同事、學生和某學長。再說他也不信馬爾福會擺不平幾個奧羅和麥格。要不是註意到旁邊有個鬼鬼祟祟湊過去的狼人，他連去看看的好奇心都不會有。等確定事件主角是「啊，那個怪胎一家！」，他倒有點擔心馬爾福了，盧修斯還算是個聰明人，但有個致命缺點，太容易對漂亮臉蛋心軟，德拉科把他的缺點學得十足充分，納西莎又太在乎他們兩個，輕易不在人前讓他們沒臉。他擔心沒人提醒，他們會被騙，那怪胎一家的手段他還有印象，而事情進展也確實如此，他只得留下來，至少在馬爾福幹出自我葬送的事情前打斷他。現在結局還算不錯，他是很好奇馬爾福和小怪胎的關系，但來日方長，他沒想暴露自己。
麥格教授都快急死了。她可以感到奧羅們憋著怒氣朝外圍散開，盧平的氣息越來越淡，斯內普跟冬眠了一樣不動聲色。似乎所有人都中了馬爾福的魅惑術，不再想探究真相，也丟棄了作為不列顛巫師的責任。而她背負格蘭芬多驕傲，她不可以，「等等，馬爾福，難道你打算為這些人作保，即便如此，你也必須解釋他們的身份。」
德拉科聽她這麽說，腳下一滑，差點摔倒，維姬拽住他，幫他平衡站好，笑瞇瞇地來回看滿臉不爽的他和同樣滿臉不高興的麥格教授，雖然一個字沒說，但德拉科覺得她分明是在說「你也是那個老女人教出來的不肯好好過日子的笨蛋喲」，於是更不爽了。
莉茲註意到小鬼的神情，卻沒法責怪，連她自己都忍不住深深嘆息，心裏呻吟得快全綠了。我的麥格好院長，你就不能消停點，順著馬爾福遞的台階下，大家不都好過點嗎？你怎麽就這麽不通人情世故呢？還是說你怎麽能這麽不通人情世故啊？
喬安秀姑姑和亞倫舅舅本來是最先離開的，麥格教授的提問讓他們立刻停下腳步，饒有興趣地等著看下面還有什麽戲要演。
馬爾福倒沒莉茲那麽大反應，他已經習慣格蘭芬多的橫插一腳，哪怕正一只手出力從妻子懷裏接過安靜的小瑪莉，一直到確定已經把瑪莉安置好，他才轉向麥格教授。「莉茲?懷特史東小姐是馬爾福的新秘書，今天她和她的姑姑喬安秀女士以及舅舅亞倫神父，還有魔法部魔法生物管理局的職員沃爾夫?祖爾格，一起領著懷特史東家的雙胞胎小淑女來對角巷購買霍格沃茨要求新生準備的各種物品。你看，尊貴的麥格女士，恕我愚鈍，我真的不認為這是一件難以理解甚至需要馬爾福出面作保的事情。」
麥格教授沒有被盧修斯頗有韻律感的聲音迷惑，她像個鐵血女戰士一樣用視線把他釘在原地，「馬爾福，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麽，你不要一直回避關鍵問題。」
「尊敬的副校長閣下，你這是在威脅馬爾福嗎？或者說，你認為一個馬爾福的話不足取信，所以打算拿出自己的實力要求馬爾福表示臣服？」
「我只是在極力避免錯過任何威脅到巫師世界和平存續的……可能。」
麥格教授的目光好像打算銘刻什麽似的劃過莉茲、喬安秀、亞倫、維姬、然後是瑪莉。那些不盡相同，但全都很坦然迎接她審視的神情，反而讓她更加感覺不安。
「原來如此，您還真是心系大眾，讓人不勝感嘆啊，和您比較，我們這些官僚欠缺的可不是憂患意識，想必還有公信力吧。但很抱歉，我的部門並不負責活人的身份管理，我想，荷蘭以及法國魔法部會很願意和尊貴如你這樣的熱心好女巫討論他們管轄內的巫師身份認證問題。」
盧修斯嘲弄的腔調壓碎了格蘭芬多理性的保險絲。
「夠了！馬爾福！不要敷衍我，你必須說清楚，為什麽一個天主教神父會和你一起出現在對角巷！」
在一陣原因不明的沈默之後，終於有一個稚嫩的聲音回答了麥格教授的問題。
「因為亞倫是同我一起來的啊，憤怒的老婦人。」盧修斯懷裏的瑪莉，像是之前真的都昏睡度過，用一種幾乎跟馬爾福一樣完全不親切可愛的態度對自己未來的教授發表感想。她對麥格教授用了一個奇怪的稱呼，但未必不準確，連馬爾福夫人都忍不住假裝咳嗽，以避免當場噴笑出來。
麥格教授太久沒遭遇如此無邪而直接的怠慢，遲了幾秒鐘才確定自己沒有理解錯誤，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說教，只氣得渾身發抖。
「你對馬爾福閣下太過無禮了，雖然他可以回答你實際上沒有任何一條法律規定男巫不能同時侍奉我主，但是我很懷疑你這樣身份的人能夠理解教養、律法以及信仰的重要性，所以就是如此了。請你立即退下，不要再耽誤我的行程。你需要謹記，你的身份沒有資格過問政務，如果你真的意在報國，也請先取得適當的身份，否則只會自取其辱。」
瑪莉好像是個不諳世事的天真公主，在歐洲最古老保守的王室裏成長，麥格這樣的女人在她看來還不夠格成為宮裏的仆婦，因為麥格的身份實在太低，所以即使心中氣惱，小公主也仍然保持一本正經地咬文嚼字。
德拉科覺得自己穿越了，或者至少掉進了一個邪惡的五月兔子的黑洞裏。那個叫瑪莉的女孩明明很做作，比他十一歲還可笑，他以為自己會笑，因為他都聽到莉茲?懷特史東無奈的呻吟了。但一直到魔杖店門口，維姬伸出爪子掐了他，他驚跳著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只是心情覆雜，而且被震驚得無話可說。
麥格教授應該沒有哭著跑開，也沒有丟下幾句格蘭芬多式的狠話去找幫手，至少他沒一點這方面的印象，但他們每個人都四肢健全，行走自如，也就是說沒發生暴力沖突。
銀發女巫和兼職神父的黑衣男巫正在用一種外國語言交流看法，話題圍繞在英國人的素性和英國巫師的真正實力是否成正比，他不知道自己怎麽聽懂的。
雖然莉茲?懷特史東那個蠢女人還在繼續嘆息，看上去已經哭過至少兩場了，但其中至少一次是因為太高興終於擺脫了格蘭芬多鬥牛犬一樣的糾纏。
瑪莉好好地被盧修斯抱在懷裏，納西莎跟照顧自己小孩一樣小心伺候著她。
德拉科很震驚，為什麽明明又驚悚又不合理，事情還是按照那個瑪莉的意圖發展下去？
莉茲?懷特史東的聲音好像被溺死的女鬼，在最微妙的時刻，從他背後傳來，「別想太多，德拉科少爺，別計較她有多接近你的父母。」
「你什麽意思？」德拉科警惕地看著她。
「我只是希望你能過得輕松點，畢竟我們都是巫師。」莉茲的笑容苦澀淒楚，眼神迷茫空洞，聲音無奈而坦率「作為一個過來人，我只能這麽跟你說，她們就是那樣的生物，早點習慣比較好。」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瑪莉和維姬真的就是在這個時候和大馬爾福有勾結的
可惜的是莉茲和德拉科不知道
被遺忘的專用化妝間
37、心靈治愈 ...
對角巷一日遊終於還是在萬眾矚目中結束了。
就像梅林從不曾展示力量改變日落月升的規律，亞倫神父雖然有著純血巫師的背景，又是如此虔誠誓言用全部生命侍奉至高之主，依然不足以使用在另一種形式記錄的歷史書中所提到的天主的神力，來改變星辰運行的軌道，只為了留駐白晝，滿足雙胞胎充分購物的意願。
在黃昏時分，他們以毫無瑕疵的演技給在遠處監視的巫師上演了一出完全符合斯萊特林品味的深情離別，雙胞胎更是充分使用了互補的性格優勢，瑪莉天真矜持，維姬熱情純真，當她們含著眼淚說不想再見的時候，甚至連德拉科都差點開口建議父母「幹脆帶回來養起來好了」。
莉茲從頭至尾盡量與之保持距離，本著長女的責任，冷靜看他們盡心盡力演完這戲。她不認為馬爾福和雙胞胎能因為互有好感而突兀地產生如此深的感情，就像她同樣不信他們背後沒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協定。基本上她不想多事操心那些制造問題永遠比解決快的生物，但是想到他們一致回避格蘭芬多的態度，還是讓她本能地心生不安。
作為懷特史東的女兒，她相信雙胞胎不是黑魔王，也永遠不會變成黑魔王。她們或許是有些異樣的能力，也有與之相當的野心，但怪異的程度絕對與前者相同，種族清洗什麽的恐怕還達不到她們所謂「有趣才值得嘗試」的標準。
作為鄧布利多大師的學生，她完全相信他心有大愛的理論，敬佩他長久心系人世的行事，更尊重他絕不逃避為人責任的大義，最重要的是他有足夠能力把一切黑魔王的苗子捂死在名叫霍格沃茨的溫床裏。
因此，莉茲現在可以帶著少許沈醉的惡意設想，就算是令她頭痛了十幾年的惡魔雙胞胎，真正置身於魔王與救世主同時代的巫師世界後，所能積聚的破壞力量必然會被名為「大愛」的光明維護器壓制，少不得也要呈現幾何倍數衰減。
只不過作為一個拉文克勞，理性分析前因後果，已經成為某種本能，即便她能催眠自己接受「你已經被前面描述的理論徹底說服了」，仍然無法不介意某些不願面對的不合理之處，時不時依然會從心裏最隱秘的角落扯出來，好好揣測一番。
事實上，她不太願意回想那天的情形，包括以魔杖店為分水嶺，之後簡直可以說是平靜無奇的經歷。盡管和所有不明真相的人一樣，她也很好奇那些無論是馬爾福還是雙胞胎都沒有意願公開的隱蔽真相，但她畢竟只是一個血肉之軀的拉文克勞，很清楚什麽叫做「世上多的是不知道內情（對自己）比較好的事情」。同樣她也沒法否認，雙胞胎和馬爾福的結交，雖然是建立在莫名其妙的深情呼喚以及對格蘭芬多一致排除的基礎上，但不能說是壞事，至少現在馬爾福們對她的態度變得相當和緩——盧修斯刻意疏遠、納西莎繼續冷淡，德拉科偶爾抽風——她難道還要學格蘭芬多堅持「突然改變就是背後有事，不公開明說那就是壞事，所以一定要讓對方說清楚」那種損人不利己的行事？
對角巷的意外遭遇之後，馬爾福並沒有給懷特史東家發來邀請函。取而代之的是，莉茲得到了進入與莊園遙遙相望的商務中心辦公室的資格。
盡管盧修斯用固有的驕傲謙稱「只是一個由暴發戶二手別莊改建的粗陋建築物」，但莉茲仍然可恥地折服於馬爾福連最細微處也不放過的嚴謹態度，雖然她想附和盧修斯說些客套話，然而那精致典雅美好得如同閨閣小說裏才有的可愛小莊園，足以讓所有曾有過浪漫幻想的女子啞口無言。
馬爾福的商務辦公室是個絕妙的地方，更像納西莎夫人日後的歸隱之所，但偏偏它就是盧修斯用來招待客戶、處理投資、並且偶爾躲避家庭問題的辦公室。盧修斯雖然未必真的欣賞這種細膩柔和的自然精致之美，但他至少有貼著血統書的品味，連他也不忍心將粗獷狂野的風格帶進去。在此工作的雇員自然必須最大限度的符合斯萊特林標準，因此，如果說在魔法部每天看到的只是窗框上變幻出的馬爾福莊園周邊自然風光，那麽現在，他們就生活在馬爾福莊園周邊自然風光之中。
莉茲很滿意現在的職場氣氛，以及可以眺望馬爾福莊園的典雅工作環境，所以她忍住好奇，命令自己忘掉秘密，或者說尊重「未成年的妹妹也是人，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的現實。
唯一感到遺憾的是，作為魔法部的正式職員，至少要保持七分之三的工作日必須留在魔法部內。這一點盧修斯比她適應得好，當然也是因為他的性格——馬爾福並不沈迷一味的順服，他們享受的是征服過程而非結果。
顯然，按照這一點來看，德拉科?馬爾福絕對是個極其優秀的馬爾福。
同樣處於氣候宜人的薩裏郡，距離馬爾福莊園又那樣近，而盧修斯不是能一直做案頭工作的類型，於是就造成了對莉茲來說稍微麻煩一點的情況，盡管相對於所得它還在刻意容忍的範圍內。
德拉科少爺又來了，雖然看起來像是順便逛過去，但對他「符合馬爾福標準的豐富暑假生活」多少有點了解的莉茲很清楚，他很可能是又被某個叫「普林斯夫人」的聲樂老師狠狠刺激了，所以特地跑來找人平衡精神。
顯然已經確定盧修斯不在，德拉科甚至都不費事特地跑去請安，直接撲到了莉茲的辦公桌上。
「餵、成功爬上我父親的床了嗎？」
「……沒有。」
「真的嗎？你最好不要說謊，馬爾福有的是辦法懲罰說謊的下屬。」
德拉科似乎還沒發現，十三歲依然稚氣未脫的他，在臉朝下趴著的時候，努力做「挑起一邊眉毛，對人瞥去淩厲眼神」的威脅動作，效果其實很滑稽。
而且，就算莉茲真是那種「按照十三世紀哈布斯堡家規則精心養育的純情少女」，一禮拜內被同一個人問類似問題至少三次，也不可能還每次都面紅耳赤、手足無措以致放聲尖叫了。
某種程度上來說，莉茲很後悔自己在對角巷的多事，因為她好心的提醒，德拉科似乎將她看成是一個「容易心軟、沒有立場、很好對付」的人了。而她直到多少有點不甘心的發現這一點的時候，才確認馬爾福少爺其實有比雙胞胎更孩子氣的一面。
「德拉科少爺，請提一些符合自己身份的問題，好嗎？」
「其實你是要我跟不動腦子的小屁孩一樣跟你說話，你才比較好過，對吧？」
「您能如此深刻進行理解，我真是受寵若驚啊。」
莉茲的聲音裏可沒一點「驚」的意思，甚至都不曾從計劃書上移開視線。
德拉科狠狠瞪她，瞪啊瞪啊……終於想起作為「馬爾福少爺」的自己，除了胡扯之外，能真正威脅到這個該死的女人的事情哪一件都幹不了。
果然只是把我當小孩子對待！德拉科最最生氣這一點，想通之後忍不住拍案而起。
然而即使如此，莉茲仍然埋首卷宗，全然不受影響。
「你、你太無禮了！我要告訴父親去！」
這麽說倒是很可愛，不過莉茲有種感覺，要是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告訴馬爾福少爺，那他一定會拼了命也要把一禮拜三次的「上門找不痛快」變成四次或者更多。
「德拉科少爺應該很清楚懷特史東家的情況，我是長女，下面依次是南希、瑪莉、維姬，以及小萊斯利……」
「你什麽意思啊？」
「雖然這麽說很不謙虛，但是小孩子的把戲，我還算了解，事實上就算我不想了解，雙胞胎只要鬧上一次，也足夠印象深刻了。」
「你究竟什麽意思啊？」
莉茲輕輕嘆息，馬爾福少爺還沒遇到宿命的克星，一直被父母保護得如此完整啊，少年的心裏還有哪怕是被叫做「斯萊特林之黑」的憧憬與希望，所以一旦親近起來，被他認為沒有害人之心，就難免露出這麽可愛的樣子。
「太孩子氣了，德拉科少爺，如果你不希望別人只是把你當成馬爾福的繼承人，至少你自己要嘗試著放開可以依賴父母的想法。」
德拉科不是傻瓜，雖然不高興，但還不至於因此胡攪蠻纏，「……我很高興是父親和母親的孩子。」
「那就不要因為雙胞胎賣乖搶了父母的關註，又在可惡的老太婆那裏受了氣，所以一定要欺負某個沒立場反抗的人，自己才能感覺舒服一點。」
意外的是，如此坦白的表達並沒有進一步激炸德拉科的少爺脾氣，未來的馬爾福族長似乎沈靜思考了片刻，終於調順了呼吸，用一種可能就比騷擾虻的叫聲清楚一點點的聲音哼哼唧唧了這麽一句話，「……嗯，這次算我沒做對，抱歉。」
莉茲很清楚自己不是喜歡德拉科?馬爾福，但她確實很高興雇主的獨生子是一個相對通情達理而且願意動腦子的斯萊特林少年。帶著一點獎勵的意思，她很自然地擡頭看德拉科，馬爾福的表情完全不配合自己的發言，但至少沒有「就算我的行為沒對，你也要當恩典收著」那種傲慢自大的眼神，相反，他的眼神裏有一種說不清的疑惑，以至於在她終於拿正眼看他的時候，他卻頗有些難堪地想要避開。
「如果德拉科少爺想要更了解這裏的日常工作，我建議您不妨直接將自己的想法告知盧修斯先生，他應該願意將實踐納入繼承人教育中的。」
「不是……」德拉科突然露出一種被看穿的尷尬，雖然他很快恢覆正常，但難以控制耳根發紅，想要掩飾又擔心反而更惹眼的樣子格外可愛。
「嗯，請說，您應該相信，盧修斯先生確實非常重視您，勝過世上其他任何人，甚至是他自己。」
雖然不是期待中的發言，但德拉科還是忍不住心情激蕩，無法控制地想要尋求進一步確認，他擡起充滿懷疑、不安與渴求的眼睛看莉茲，莉茲努力回憶盧修斯溫情含笑的樣子，希望魅惑人心的時候能做得跟他一樣好，可是那個笑法太難了，她也只能用自己習慣的方法微笑，然後輕輕點頭。
德拉科得到了肯定答案，盡管看起來不是完全相信，但在他快速低頭的時候，莉茲還是註意到一抹努力克制的羞澀笑容。
莉茲簡直要高喊相當喜歡現在的工作了，在懷特史東家，她是一個容易被忽略的長女，原因顯然不僅僅是因為其他四個小孩都出生在五月，而她正好不是。在她的記憶裏，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妹妹或者弟弟，好像現在的德拉科一樣不太自然卻又謹慎真誠地把她奉為可以為之解惑的前輩角色。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心中「沒被當做可以信任的好姐姐」的那部分缺憾，正被德拉科?馬爾福少年以一種看上去有點別扭的方式填滿。
「你不一樣，和以前的都不一樣，我想知道是為什麽？」
38、提示 ...
莉茲覺得自己被現實狠狠抽了一巴掌。
原來眼前這只小龍也不是光會亂叫的狗啊。
她有很深的無力感，現在的小孩和以前不一樣了。搞不好一直是她在對妹妹們做不合時宜的要求。
德拉科用特別真誠無辜的眼神看著她，似乎很期待她的回答。
但她已經沒法保持足夠的「知心大姐」信心，搞不好他那麽看著，只為了能更快點把她氣死。
結果，莉茲只是盯著德拉科，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德拉科沒氣餒，或者根本把莉茲淩亂的心境看成理解力不足，他很體諒地為她解釋。
「以前的秘書，能夠得到允許到蘇石楠莊園來的，我全都見過。每一個都爬過父親的床，然後就被我母親知道，父親趕緊讓人滾蛋了，所以哪一個都幹不長久，像你這樣堅持了一個月以上的，真的很罕見。」
「納西莎夫人也很辛苦啊。」
莉茲不覺得德拉科的描述不實或者帶有某種情緒化的誇張，但她沒打算這輩子都為馬爾福家族服務，所以不需要刻意討好未來的馬爾福族長，更沒必要摻和雇主的後院火事。
「大概是吧。」德拉科癟癟嘴，看來並不滿意這種禮節性的應對，他看似隨意地伸手摸桌上擺的筆架，但內心不安的頻率怕是並不亞於來回搓捏的食指指腹，「母親說她相信你不會被父親引誘，其他就隨便你愛怎麽就怎麽吧，但是我不要，我不能眼看她被騙。」
「祖爾格應該是清白的，他絕對沒有……」
莉茲沒敢指出德拉科在理解力上的不足，其實她提到自己對納西莎夫人的看法，是較委婉的表達立場——她同情納西莎夫人，所以至少不會成為盧修斯的幫兇。
「祖爾格？那個格蘭芬多蠢貨根本不值一提，他哪有資格到這兒來，他其實不能算父親的秘書吧，我懷疑父親當時受了上面的壓力，要不就是糟脅迫了，才被迫接受了他當辦公室裏的格蘭芬多風格擺設，唔，不管外人怎麽亂說，馬爾福可有必須堅持的品位，絕對不會和一個搞笑寵物什麽的搞在一起！」
「我的意思是何不幹脆只雇用男性秘書呢？」
德拉科一臉嫌惡，甚至沒法看著莉茲的臉說話，他再次低頭去戳筆架上的羽毛筆。「你以為母親沒考慮過這種辦法啊，但是她說實在沒法接受自己家有人搞同性戀，所以只能放棄了。」
「原來對男人也會出手啊？」莉茲有點兒好奇，盧修斯平時看著不像那種人。
德拉科明顯很討厭這個話題，完全忘了根本是他起的頭，他沒好氣地說，「不然你以為呢，如果你能保證絕對不會發生那種事，我和母親會一輩子感激你！」
「想不到有那麽欲?求?不?滿?啊？」莉茲的好奇心在嘎吱嘎吱地躁動，完全是被「馬爾福夫婦和睦表相下的真實生活內幕」之類的要素刺激。
不過，就像她不信馬爾福那種人能毫無遮掩地跟獨生子解說夫妻之間實際的生態，她也不信德拉科跟自己說的都是經得起深入驗證的實話。
感覺更像是某種試探，為的是確實查證她和盧修斯之間真正的關系。
她深信納西莎?馬爾福夫人之所以總能在第一時間準確抓到丈夫的痛腳，眼前這個看起來自私、任性、驕橫、傲慢，基本上沒有性格優點的小馬爾福無疑居功至偉。
或許德拉科的優點就是非常真心地想保護好自己的母親和家庭，因為這種意願過於強烈，所以其他那些更符合其年齡的表現，反而很容易就被忽略了。
至少這一點上，她還是很敬佩眼前這個少年的。德拉科?馬爾福按照討厭的斯萊特林方式策劃布局，不厭其煩地跟她做戲，日覆一日，就好像耐心的獵人隱蔽化身，一心等待獵物入套，光是展示出來的堅忍毅力，已經勝過同齡人太多，更不要說他的計劃還考慮到每個人物的性格和行為模式，無論結局是什麽，其實並沒有真的傷害誰，盧修斯固然會為了平息妻子的怒氣解雇傳出緋聞的秘書，但也是足夠大方的雇主，肯定拿出大筆金錢補償了那些有著不同目標的掘金娘子。
莉茲分析德拉科的同時，德拉科也一直打量沈默不語的莉茲。
雖然人們都說第一眼的印象通常不夠準確，但莉茲確實是個有點兒獨特氣質的美女，即便德拉科可以從她身上找到一百二十個不合標準的細節，但他也承認十個男巫裏有八個會肯定地說她是個美人兒，至於不認同的那兩個，一個是喜歡男色的鄧布利多，一個是沒有審美的腦殘伏地魔。
可惜的是，她越漂亮就越危險，就越不該留在盧修斯身邊。盡管這麽說不公平，但是為人子女，攤上一個從不把節操當回事兒的老爸，他根本毫無選擇，他得盡力維護自家老爸，打起精神幫老媽排除所有會引誘老爸犯錯的危險因素。
這一次，德拉科甚至比母親更介意他們的關系。
他不信父親會放過莉茲這樣的美女。
但是，莉茲總是可以毫不動搖地以自然的態度對待自己，還時不時一本正經地跟他說些可笑的道理。
或許，他應該相信母親的經驗——盧修斯確實沒對莉茲下手。（實際上納西莎說的是：莉茲不會被盧修斯引誘，莉茲對盧修斯也沒那種興趣。所以小龍啊，你的道路依然還是星辰大海，距離「斯萊特林一代男」的目標還很遠很遠啊~）
「那麽，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為什麽突然問這個？」
莉茲大概能猜到德拉科提問的原因。她知道有些小孩會傻乎乎相信偵探小說提到的某些古怪理論，比如在對話中出其不意地插入幾個前後不搭的問題，就算不能得到重要線索，也能很好幹擾對方的心理防線。
她笑吟吟地凝視德拉科，他不敢看她，耳朵比剛才還要紅一點。這是個為了母親的幸福什麽都可以去做的好孩子，想到這一點，她決定再多憐惜他一點，但本著關懷後輩的原則，還是別告訴他好了。
「你不願意回答就算了，但是我知道肯定是有。」
「……這和我為盧修斯先生工作沒有任何關系吧？」
德拉科活像被她咬了一口，因為他真太驚訝了，反而可以用虛張聲勢的兇狠瞪她。
「你、你真的不知道？你還是女人嗎？連韋斯萊家的紅毛窮鬼們都知道！一個女巫心裏要是有人了，她的表現會和那些沒有的不同！」
「這樣啊……希望您別太介意，我不能算是純血出身，所以請舉例。」
「你不在男人面前招搖！你也從來都不討好男人！你不對父親、我、還有其他任何一個男巫獻媚！你甚至會排斥任何一個靠近你的男人！你不可能打算一輩子不結婚！更不可能找個同性配偶！所以你只能是心裏已經有喜歡的男人了！你自己難道從來沒註意這些嗎？！」
德拉科就像一頭才學會噴火的小龍一樣，靠著一種原始的無畏精神吼出了那些原本很難明說的想法，但也只有這樣，話音一落，他就跟抽了筋似的趴回莉茲的辦公桌，甚至比之前更徹底，他用手抱住自己的頭，不知道是害怕聽到莉茲的嘲笑，還是被剛才那麽不優雅的發言嚇得頭痛了。
莉茲沒覺得好笑，甚至還認真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生活，她必須承認，德拉科是對的。
「如果只談秘書的工作，我覺得致力於獻媚討好上司，不等於是跟大家宣布自己沒有真才實學，必須這麽做才能保住職位？我對自己的業務能力有自信，也相信盧修斯先生更看重下屬的實績。」
德拉科盡量不帶著驚恐的表情擡頭觀察她，但看上去，他似乎很想朝她大叫「你這個女人沒救了啊」。在確認她不是敷衍他，是很認真這麽認為之後，他呻吟著繼續軟趴趴抱頭的姿勢，又過了一陣，才甕聲甕氣地說，「……父親以前的秘書全都那麽幹，父親也從來沒說他們不對。」
「這樣啊……那多半是德拉科少爺當時年紀還小，沒註意工作上的事。」
「懷特史東小姐，請你務必時刻牢記，在你面前的可是一個真正的馬爾福。」
莉茲很想提醒高貴的馬爾福少爺，就算他背後有斯萊特林千年榮耀和馬爾福無數秘密金庫的強大支持，上身縮成個黑團子並且鬧別扭不肯拿臉見人的時候，任何激昂高調的宣言都產生不了該有的效果。
「好吧，換個說法。」青春期的少年啊，尤其是自以為是又傲嬌的美少年，總是容易激發人回憶自己那又可愛又可笑的青春時代，莉茲微笑著敞開胸懷，決定把充滿知性美的知心姐姐角色繼續演下去，「德拉科少爺，這些不是您該關註的事情。」
「我很快就要十四歲了，別再拿對付小孩的話敷衍我，我可是一個馬爾福！你不是純血出身所以什麽都不知道，在妖精叛亂那會兒，我的一個馬爾福先輩，也就是在這個年紀，已經成為了族長，並且兒女雙全了！」德拉科被捏了要害，氣鼓鼓的樣子好像吹脹了自己的臉頰，「不準看不起我！我是一個馬爾福！」
莉茲沖他微笑，遺憾的是沒法隨之放出聖光，可能也是因為她內心的想法過於冒瀆神靈，德拉科的話觸動了拉文克勞的社會責任感，她幾乎是嘆息地想著——教育啊，尤其是青春期教育，真是亙古難題，需要教育者付出多大的愛與關懷啊，某種意義上來說，霍格沃茨真是白白存在千年，時至今日竟也沒開設青春期性教育課程，以至於連她這樣標準的拉文克勞，一時也說不清德拉科?馬爾福少年，究竟算是早熟還是晚熟……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完結盧祖的番外
所以熱情和精力都被消耗得很徹底
就是如此
39、課外輔導 ...
德拉科覺得自己該生氣，因為被莉茲嘲笑了，但又不很確定，現在的莉茲看著很不一樣。
他不止一次在母親的臉上看到過那種若有所思的笑法，愚蠢的格蘭芬多們說那是邪惡的斯萊特林盤算壞事兒的表情，他也不能堅決否定，似乎每次母親這麽笑過之後，父親的身邊總會發生些什麽。
現在，同樣的笑容放在一個拉文克勞身上，不知為什麽，好像多了一種說不出的……東西。
感覺她就像個女人，嗯，好女人，不僅僅是聰明，而是有智慧。
他說的好女人，自然是按照斯萊特林標準——好女人懂得平衡自己所掌握的知識和智慧。
或許……他有點高估自己。
他似乎開始理解父親把這個不是純血出身的拉文克勞帶進馬爾福的勢力之內的做法了。
和有所求的聰明人說話比較省力氣。
而且，高爾和克拉布絕對不可能笑得很像好女人。
莞爾，年輕的馬爾福或許不情願當面認錯，但多多了解有用的人該是馬爾福族長的本能。
「笑得這麽又溫柔又嫵媚，是因為我的話讓你想起心上人了？」
要是自己的弟弟妹妹，敢這麽說話，哪怕裏面不帶一個臟字兒，莉茲也會教訓他們。但眼前這位是馬爾福少爺，盧修斯最看重的繼承人，一個狡猾又堅忍的斯萊特林，不僅如此，他還有流傳於霍格沃茨地下的「不那麽合符普遍道德標準」的男性名聲，不過那也可算做馬爾福的家傳，他們至少很靈活善用自身優勢。
「很遺憾，剛才並沒有在想他，我在想德拉科少爺和霍格沃茨。」
「喔？真榮幸，雖然希望以後只有我一個，而不要附帶什麽古老建築物，那麽，具體說呢？」
莉茲看著從外貌到神態都肖似其父的德拉科，如果不去在意那層自傲的表皮，他們那種敏銳活躍的思維，以及克制的表達，倒是更符合拉文克勞的標準——只是，和他們相處起來比較費腦子。
格蘭芬多自豪的真，多半是他們不會凡事先行思慮，寧可事到臨頭再按本能行事，自然也導致了無數糟糕結果，但他們確實心中空蕩蕩，並無任何事先謀算，於是既可對天下辯稱「我本無意如此，不過是運氣不好」，又正好迎合人類那種固有的「耿直鄙俗者處大事之時必不如我，不如我者總勝過處處勝我者」本能。
斯萊特林的奸狡，多半是他們凡事考慮太多，通盤謀算而後擇最適者行事，未必次次都涉及「損人利己」的實際惡行，但他們極力保全自家的理念，以及這種結果帶來的實效世人可見。世人多有仇富之心，看他們不順眼也就不是什麽怪事。加上千年間「念動即有罪，未行亦懺悔」的教育，斯萊特林的事前思慮很自然要為人所詬病了。
在拉文克勞看來，格蘭芬多的「有壞心不管動手沒有都該死」同斯萊特林的「凡事必有充分證據才能定罪」，說來倒像是另一個「世上先有蛋還是先有雞」式的爭論了，非要爭出高下，其實很沒意思，尤其將之推及政治決策，更是沒必要。何況，以拉文克勞博學多聞自由研究的風氣，不少人都對法律有所涉獵，非常清楚現世實行之法自成體系，不同於大陸法，並不死扣律條，更有重視生存者的原則，這便活生生是一種斯萊特林的勝利。格蘭芬多即便有上位得勢的一日，卻很難拿出一部更合理高明的法典來取而代之，因此，必然因循斯萊特林留下的那一套。在更看重「真實真相真理」的拉文克勞來說，這樣的得勢跟「對天下人承認我們就是沒啥學問」一樣，著實是可悲了些。
如果繼續推及行政，無論體制怎麽改變，總歸還是要建立各個總領大事的部門，今日的斯萊特林落魄歸隱，繼任的多半是得勢了的格蘭芬多，雖說後者得了借機宣揚自家理念的優勢，但日常事務和決策基準是不變的，說白了就是官重於民，由少數人管著多數人。到那時候隨便一個決策便要動搖千百人的生計，再安排一個行動就讓上萬人改變既有的生活，恐怕不管怎麽心中坦蕩蕩，都再不會有扯著嗓子大喊「我很單純，我沒一點壞心，我從來沒想要你們遭罪」便能得到世人諒解的好事了。
為政一事本就是心系萬民，不為其考慮周全便是瀆職，憑本能行事弄到數家歡喜萬家愁更是大罪。所以，只要到了那個位置，除非真是蠢得想被人民的口水淹死，只怕再不屑謀算的人也得事事謀算，再心同赤子的人也要謹言慎行，再是多麽自傲的格蘭芬多性情也都該清醒了，因為能堅持留下的，無疑全都成了活生生的斯萊特林之人。
斯萊特林們無疑知道這番道理，至於他們是否認同，拉文克勞不在乎，因為他們不會隨便猜忌一群沒野心與之爭奪上位的明白人。至於格蘭芬多，應該有人也知曉，不過既然能想到這些，就必然不是凡事都靠本能的類型，或許有比拉文克勞多一些的社會責任感，但只要對上說服獅子們接受現實比人強的艱難程度，無疑也只能私下嘆息了。
就算馬爾福家族不存在了，斯萊特林所代表的階級卻會一直存在，因為和格蘭芬多一樣，他們的存在正代表一種必然的人性，真實世界裏不能也不會缺少了他們。
只是不知為什麽，一旦認真起來，莉茲總覺得自己還不能看透現在的主家馬爾福。
盡管很不合理，還是本能地感覺比起「馬爾福不存在了，斯萊特林榮耀不死」，她其實更認同「斯萊特林不存在了，馬爾福依然在那裏」。
莉茲否認是因為自己越來越情緒化，她對馬爾福們的看法是稍微有點改變，但在專業問題上，她仍然是一個標準的拉文克勞。
相信感情還不如相信智慧。
「是那麽難以啟齒的想象嗎？讓大膽的莉茲也沒法說出口，一想到裏面還包含著穿校服的我，啊，真是越來越期待了。」德拉科戲謔的聲音打斷了莉茲的思考，他已經完成自我調整，從受打擊的軟在辦公桌上的黑團子變成了把身子半掛在沙發上模仿盧修斯的閃光彈。
「我很好奇德拉科少爺理解裏能讓一個拉文克勞感覺難以啟齒的事情究竟是什麽，可以請您舉例嗎？」
那個鉑金小混蛋真的敢朝莉茲拋來一半是幽怨一半是魅惑的媚眼，他似乎忘了自己只有十三歲，並且還在他老爸的地盤上。
「很遺憾呢，真不願意拒絕莉茲，但我沒法說，說完就會被母親懲罰，原因是破壞了約定，提前變得和布萊斯?讚比尼一樣不謹慎。」
「原來德拉科少爺記得自己還只是一個在暑假裏也得努力學習的未成年小巫師啊。」
莉茲後悔自己太快提高對馬爾福和斯萊特林的評價，和她一樣，德拉科也在癟嘴，他不該把寶貴的自由時間浪費在一個既不具備典雅審美能力也不懂欣賞高貴美男的傻女人身上。
結果，他們也只是對彼此微笑，以對方能一眼看穿的虛假樣子。
畢竟他們不是格蘭芬多，不會為了一點冒犯就當場翻臉，然後吵鬧成一團。
「我以為拉文克勞的詞典裏沒有『努力學習』這樣的表達方式，原來不是啊，不知道這是不是只屬於莉茲的體驗談，還是說我們根本誤會了拉文克勞，願意為我解釋一下嗎？親愛的莉茲小姐？」
「您真是太客氣了，德拉科少爺，您似乎又忘了我不是純血出身，我的一半學生體驗來自麻瓜學校，在這個移民的時代，我的同學也算來自五湖四海，孩子們多多少少會背負各自家庭的期望，其中也包含努力學習出人頭地這一類的。」
說話歸說話，假笑和眼神一點沒放松，莉茲根本不在乎德拉科是不是感覺又遭冒犯，她拿出格蘭芬多的豪勇，非常光棍地拿「我說的都是大實話」當立場堅定自己沒錯的根據。
德拉科眼底在冒火，莉茲?懷特史東是故意的，他是沒上過幼兒園，也沒上過小學，他沒舊同窗，更沒一幫來自世界各地的同學，他的青梅竹馬身上壓著和他差不多內容的家族期許，他們連生日卡片上的賀詞都能使通用模板！
「那麽莉茲肯定從小就很了解什麽叫努力學習吧？」
「或許是吧，畢竟巫師這邊的就業壓力比較不明顯，也沒那麽多資格考試。喔，我忘了，德拉科少爺您根本不需要屈尊了解『就業壓力』是什麽意思。但是，現在我是真希望您能看在我面臨著越來越大的就業壓力都快枯萎的份上，趕緊開始努力學習吧！」
德拉科撤回了視線，「我知道就業壓力是什麽意思，不過，你的就業壓力增加怎麽會跟我有關系？」
莉茲立刻明白他誤會了自己的說法，以為她在暗示盧修斯之前的秘書們都是因為他的觀察和告發才滾蛋的，不過他居然還會流露一絲不安，倒挺讓人意外。
看著德拉科一副「我沒認輸沒示弱，只是不願意大眼瞪小眼了」的別扭模樣，她又想笑。
「確實有，至少盧修斯先生是這麽計劃的，他打算做點什麽，在新學年，他認為必須改變小馬爾福先生的成績總是輸給格蘭傑小姐的狀況，而且納西莎夫人也不願意她最寶貝的小龍必須在馬爾福莊園的草地上度過聖誕假期，所以我……」
「什麽？！不可能！！父親不會這麽做！」
如果之前只是屬於冷兵器時代較為典雅的鬥劍表演，那麽這次絕對是能計算當量的炸彈爆炸了，不禁德拉科要跳起來質疑，連莉茲自己都想買本《好寶寶的家長手冊》或者《育兒指南一千問》送給上司夫婦。
「我也不希望它是真的，但是開學之後，恐怕我們會有不少機會在霍格沃茨見面了。」
「梅林啊！！」
莉茲公正地為眼前的一切記下這樣一筆，馬爾福少爺的教養不錯，面對意外時雖然不免驚訝，但終究把尖叫聲控制在噪音汙染標準線下，並且確實不至讓人聯想到一株葉蔓透黃的人型曼德拉草。
作者有話要說：
扁桃發炎，痛……
春節假期休息……
就這樣了~
40、試探 ...
去霍格沃茨拜訪斯內普教授——盧修斯連續透露的大概是這麽個意思，至少他願意讓莉茲知道的是如此。
不過莉茲清楚事情並不單純，因為盧修斯做出這個計劃是在與雙胞胎見過面後，十幾年來的慘痛經驗告訴莉茲，凡事只要跟雙胞胎扯上關系，那就不可能是按字面理解的「簡單」。
而且不合理，不管從哪個方面看都不合理。
雙胞胎無疑是對馬爾福做了些什麽，莉茲的地位提升也多半是受益於此。不管馬爾福做得是否心甘情願，有一點可以肯定，雙胞胎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格，更不是馬爾福的前主子，她們絕對還死盯著馬爾福的一舉一動，稍微看出點陽奉陰違的苗頭就會十倍報覆下來。
要不是因為雙胞胎，只是盧修斯突然想開可才讓莉茲接手私務——至少看起來像是接近了馬爾福財富管理核心——如果是因為對她有足夠信任才做這種決定的話，按照常理他應該盡量留出時間讓她熟悉業務，並且遠離可能「威脅到馬爾福財富」的某些人，嗯，霍格沃茨可不是什麽好選擇。
雖然莉茲知道這麽想很沒意思，但作為一個拉文克勞，拿「只要假裝聽不到看不到，就算什麽都沒發生」敷衍自己是不成的。
越是了解馬爾福家族，越覺得他們更適合占據高位。
馬爾福非常富有。財富不僅最大限度保證馬爾福可以繼續驕傲下去，他們不用為區區萬金屈折於人，也不需要浪費前四十年人生積累足以打開局面的人脈和金錢。同時那些財富可以保證魔法界的最高層維持一種較為成熟文明的執政。以拉文克勞的標準來看，用收買得到反對派合作並不算人品低下，更談不上卑鄙無恥，總比把不服從者全都送去阿茲卡班要合理而且文明多了。
在霍格沃茨的鄧布利多校長絕對不是赤貧階級，但也不會富可敵國。他不是出身在富有世家，他可以很自豪宣布一切都是靠自己努力得到，所以他比馬爾福懂得珍惜克制。可是這也代表他沒有足夠私產保證他隨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比如政治。
政治是最花錢的遊戲，如果他僅僅只想做「霍格沃茨的保護人」，那麽或許他的私產足夠，但他要是想做「世界的保護神」呢，他沒有馬爾福的財力，又沒可能再利用名聲血統或者皮相找有錢的騙婚，就只有走麻瓜政客最通常的路，利用聲望，宣傳思想，建立黨團，接受募捐，接下去就是一旦入閣，必然爆出醜聞，獻金總是不能避免，而後面隱蔽的問題讓人目瞪口呆……
莉茲很不喜歡思考這個問題，因為她想不出面面俱到的解釋，就算她可以把一個明明家無余財還要玩政治鬥爭的人看成為了改變時局造福大眾的強者，實際一點分析，作為體制上的最高權力者魔法部長其實沒有太多特權，既不可能欠債全免，更不可以打公款的主意。那麽日理萬機還只有一份薪水，怎麽去填補為政治遊戲欠的債，如果動用手中權力變相補貼，那最少也得算瀆職，如果幹脆點死在任上，那債主的損失又該由誰來承擔？
所以，莉茲真沒法理解為什麽鄧布利多那麽聰明又堅持正義的人，會幹出這種自家明明沒錢還雄心萬丈要邀名天下的事，而馬爾福這種家裏錢多得後面八代子孫都可以混吃等死，行善捐款都會有人指著罵是偽善博名的，反而被排除在政治遊戲的名單之外。
莉茲自以為還算是多事，仍然無法理解那些有力支配局勢的大巫師的想法，不讓一個能促進經濟的去為名為權拿錢折騰，偏要一個求名求利又沒錢的去折騰，是他們都傻了嗎？還是說就跟瑪莉說的那樣「不看電視的肯定比天天看電視的笨蛋」？
基於某種不可言明的心態，分析局勢是一回事，考慮合理性是另一回事，但論及實際操作，莉茲極不願意馬爾福朝霍格沃茨靠攏，看上去這種聯合能迅速解決雙方最主要的問題，但未必不是制造了更不可調和的問題。鄧布利多從來不是一個慷慨的領袖，馬爾福也未必願意每一次都屈居人下。他們的鬥爭如果加劇甚至弄到台面上，別人或許只當做獅院與蛇院的戰火重燃，對於莉茲可是真金白銀的損失，想也知道，到了那種地步，至少得有一個人跳出來不準她繼續為馬爾福服務。
想了很多，但莉茲本身不排斥去霍格沃茨，甚至有點高興盧修斯定下的任務期限。她不放心雙胞胎，總覺得至少該在一邊兒看看。雖然雙胞胎不是被人欺負也不還手的類型，但畢竟是她們第一次離家寄宿，又是在霍格沃茨那種從上到下多少有點亂七八糟的學校，雖然南希也在，但南希的性子太溫吞，不能指望南希能做什麽。仔細想想，雙胞胎幾乎沒有集體生活的經驗，又不適宜普通教育，其實真不該把霍格沃茨當做她們體驗學校生活的起點，但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別的辦法能讓自己擺脫無休止魔藥唯一試驗品的身份，這理由包含的私心實在太重，如果雙胞胎在霍格沃茨真出了什麽事，她肯定沒法原諒自己。
還有一層隱憂，莉茲藏在心裏，還沒跟任何人提。就是雙胞胎的分院，雖說有巫師家庭出現過成員分布於四院的例子，但雙胞胎之一已經肯定會進入格蘭芬多，另一個則無疑要進入斯萊特林，這在第二黑魔王被擊退後恐怕再沒有出現過了（西裏斯?布萊克純屬變異生物），如果這樣的極端分布還不引人註目，那加上在赫奇帕奇的南希，就該有不少人對懷特史東家的遺傳產生興趣了，要再挖出莉茲幾年前就學於拉文克勞，那麽這「一家四姐妹，個個不同院」都夠上預言家日報社會版頭條了。她自己和雙胞胎關系不算很好，但南希和雙胞胎的關系融洽，而且她們三個都很有點兒懷特史東式的旁若無人，她一點都不懷疑她們很可能根本註意不到學院對立，她簡直不敢想象三個妹妹依舊同進同出，整日粘糊在一起，然後被巧妙激發了憤怒的被嚴重無視的學院同窗們——那些被青春期特殊荷爾蒙扭曲了腦回路的笨蛋——會幹出什麽來。
莉茲不希望自己的親妹妹上社會版頭條，也不希望母校霍格沃茨爆發監管不嚴學生自殘的醜聞。
就算是德拉科?馬爾福一邊哼唧一邊在沙發上翻滾也不能阻止莉茲熊熊燃燒的長姐責任心，為了妹妹們健康明朗的生活，也為了霍格沃茨能夠內外平安，她必須加倍努力，就算不被理解，也要勇敢堅持下去。
「你就不能不要那麽配合父親的計劃嗎？莉茲小姐，你知道，如果父親的人老是在院長身邊，啊，我的立場，我的處境，我的面子……啊啊，該怎麽說才好，我很為難，如果不幸我是個格蘭芬多，現在我就該計劃拿全部積蓄制造事故了！」
德拉科?馬爾福現在就是一個不能堅持到最後的例子，他在頭幾秒鐘的表現還不錯，接著就由著激烈的情緒支配自己，結果不僅語無倫次，而且邏輯混亂了。
「德拉科少爺，您無論如何不可能是一個格蘭芬多，不要說現在不可能改變分院，三年前如果你成了格蘭芬多，你已經被逐出家門，再不用煩惱家長教育措施不當引發校內人際關系緊張了。」
德拉科似乎慘叫了一聲，被莉茲的說法刺激得蹦起來，大聲說出一個會導致納西莎花容失色的單詞，然而莉茲不為所動，用懷特史東式的務實態度簡潔地告訴他，最好別指望現代英語在侮辱性表達方式上的發展，它還不能達到典雅與直白的齊頭並進。
德拉科直挺挺地倒下去，對著沙發布面嘀咕，「真冷酷，你們這些人，根本不管我會遭遇什麽事，那我還管你們做什麽，我要去墮落，我要去變壞，我要去一蹶不振……」
如果他不是一直留意用一種莉茲剛好能聽到的聲量自憐自哀的話，莉茲或許會跟他保證點什麽，比如強調進出霍格沃茨的保密性，但這是一個連撒嬌耍賴都隨時顧及到細節表現的小斯萊特林，「容我提醒您，德拉科少爺，在目前霍格沃茨相當部分的學生看來，馬爾福已經夠墮落，夠自戀，夠壞心，夠無藥可救了，至於一蹶不振，如果格蘭傑小姐的成績仍然保持目前的優勢，從下一個聖誕節假期開始，我認為您確實會……」
「住嘴！夠了，你這個殘忍的女人。」德拉科不太認真地表演了一下被激怒，他仰面朝天，對莉茲揮揮手，有氣無力地繼續威脅，「你別忘了，我跟那個西裏斯?布萊克的血緣可是相當接近，要真把我逼急了，我也不是不可能變成他那樣，哼哼，到時候你們就該哭了。」
「我個人認為西裏斯?布萊克並不是說得出口的好目標。」莉茲遊刃有余地微笑著，「雖然你們走上犯罪道路的過程是有一些相似之處，但西裏斯的水準，不管是生活還是犯罪，我不得不說，他的各方面都表現得……嗯，太過拙劣了，您真的打算和那麽愚蠢的生物相提並論？」
「就算愚不可及，他也是一個布萊克！」德拉科提高聲音，很難說他的這種維護態度，到底是為了維護他身上流淌著的布萊克之血，還是為了隨時不忘和莉茲的對立立場，也許是霍格沃茨的生活遠比想象中艱難，他的戒心比盧修斯還深，莉茲很清楚這一點，不管在對角巷那會兒，雙胞胎私下裏對馬爾福夫婦進行了怎樣的洗腦，這位高貴的馬爾福少爺仍然不曾認同懷特史東的血統。
莉茲毫不猶豫地展示了作為一個低人一等的拉文克勞非純血女巫的魄力，「嗯，很抱歉，我忘了『你們』斯萊特林向來都是能容忍蠢材的，尤其是純血出身且背後有家族支持的蠢材。」
相比之下，德拉科的怒氣還真過於直白，並且多少有點莫名其妙，「總比每次都是見風使舵靠著依附他人才能存活自以為聰明其實百無一用的拉文克勞要好吧！」
「您對拉文克勞的認識真是別開生面，令人印象深刻啊。」
小馬爾福對拉文克勞的評價，雖然因為處在爭吵中，所以肯定不能說完全公正，但至少代表了一種相當明顯的傾向，德拉科身邊的拉文克勞們似乎過於強調學者的避世態度了？這種可能令莉茲忍不住猜測霍格沃茨的現狀，也許救世主入學確實令那所可愛的學校內部發生了一些變化，她的心中不由得對自己即將展開的任務多了一份期待，作為一個拉文克勞，她很應該親眼確認母校的變化和發展。
這一次，小馬爾福先生沒有立刻做出反應。他沈默著，就好像他根本不在乎和莉茲的對話，或者他已經沈睡，只有偶爾一兩聲粗重的呼吸顯示他不僅清醒，而且有著活躍的思維。
莉茲靜靜地等著馬爾福少爺接下來的反擊。
作者有話要說：
感冒依舊
悠于 2019-12-6 03:48
41、逆鱗 ...
「我絕不會，也不能夠……是的，我不願意和那個西裏斯•布萊克相提並論，我必須守護我的家人。」德拉科•馬爾福的聲音還算平淡，但是那種咬牙切齒的強烈感情，他似乎沒想要掩飾什麽，「哼，如果我註定要在阿茲卡班了結殘生，也絕不是因為犯下了背親叛友的罪行。」
「那是當然，不列顛的巫師可以不知道現在的魔法部長是誰，但沒有不清楚高貴的馬爾福有多重視家族的！」莉茲感覺不太妙，雖然不確定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但事實就是煽動過頭了，德拉科少爺纖細敏感的神經顯然不太適應懷特史東家的交流風格，隨便幾句話就充分刺激了他滂湃洶湧的隱蔽激情。
「你懂什麽，你只是個非純血的拉文克勞，你們全都是書呆子，除了書本上記錄的東西，你們還知道什麽，還對什麽有興趣，還懂什麽啊？！」德拉科並不滿足莉茲突然服軟的態度，他不可能沒察覺到莉茲態度變化，但他是個努力向上的斯萊特林，不會放過這個反擊機會，再說他自認沒矯情到對一個非純血的拉文克勞表達愛與關懷。
莉茲忍住了反擊的沖動，說實話她不知道該怎麽安撫「一個說不過人就當成受欺負開始嚎哭耍賴的大小孩」，因為懷特史東家的妹妹們沒給她體驗的機會。南希的性子太軟，不可能跟人發生爭執。雙胞胎的氣勢太強，後台太硬，任哪一個跟她們對上，也只有被打發的份兒。唯一的弟弟萊斯利年紀還太小，在莉茲的印象裏倒是一半兒時間叼著奶嘴包著尿布，另一半時間被雙胞胎當個活玩具玩著，別說跟他發生爭執，就算要想摸摸，也得先過雙胞胎那一關。所以就算心心念念了十年該有長姐的樣貌，事到臨頭，莉茲才發現自己的思慮有欠缺，假設畢竟不能當真，要面面俱到實在太難了，尤其面對的不是自家孩子，而是為她那筆安家費做出巨大貢獻的雇主的心肝寶貝獨生子，就算她有萬丈雄心要在馬爾福少爺身上充分體驗一回知心好大姐人間活指南的感覺，也知道凡事應該見好就收，何況是眼前這種她馬上就要壓不住場子的局面。
「是這樣沒錯，您真不愧是馬爾福家的繼承人，太了解拉文克勞之人的所長了。」莉茲顧左右而言他，一心想著趕緊把話題轉到較為安全的內容上去，雖說盧修斯•馬爾福看起來除了自詡風流之外倒還算是個實幹的人才，但莉茲寧可信了那些馬爾福有多護短溺愛偏心的傳言，就算傳言其實都很誇大，她也實在犯不著用自己辛苦掙的那點微薄薪水做實驗啊。「所以，如果學業上有任何疑問，只要我能幫得上忙，請一定不要客氣，盡管提出來，我會盡力……」
「多謝了，莉茲小姐。」德拉科並不領情，不僅開口打斷她的說話，聲音裏還帶著點原因不明的慍怒，「我在學業上還沒遇到需要求助於外人的疑難，就算以後遇到了，父親想必也能夠為我解答。」
這麼一說，莉茲聽出來了，原來馬爾福少爺是不高興被人搶了親近爸爸的機會啊，「馬爾福自然家學淵源，但是盧修斯先生事務繁忙，德拉科少爺您也致力於求學，總有顧不過來的時候，而拉文克勞正好有專研學問……」
「我已經說過多•謝•了，夠了！」德拉科再一次打斷她的話，已經是聲色俱厲，之前縱使他的態度一直算不上友善，但無論是冷漠、傲慢、藐視、防備，都不及這一次來得這麽……實實在在。
要說德拉科這一怒，真是多麽雷霆震動，把莉茲都嚇得無言以對，那倒也不是。只是事情太突然，莉茲心裏又藏著一段兒不成功的長姐論調，一時間千頭萬緒，加上驚詫愕然，不知該說什麽了。
想莉茲從十一歲就讀霍格沃茨以來，投身巫師世界，轉眼就快整十年，見過的斯萊特林之人，沒有一千，好歹也有八百，雖然他們未必個個都擅裝模作樣，但就算外貌豪壯如高爾與克拉布之流也都努力配合斯萊特林圈子內部的規範，雖然那些個玩意兒被一知半解的格蘭芬多說得不值一提，不過「在人前竭力維持體面」這一點卻符合懷特史東家的教育，而大部分斯萊特林謹守「禮儀如同照鏡，唯尊敬他人者，必得他人尊敬」的信條，也保證了莉茲多年來雖然出身曖昧，卻不曾遭欺壓刁難，更不要說是這樣直接面對的咆哮。
再說莉茲雖然花了將近十年時間琢磨怎麽當個知心體貼存在感一等一的好姐姐，畢竟從自家得到的經驗太少，在外碰到的小孩也全不是俗物，最接近正常的反而是這只德拉科小龍，原本以為只要花點心思慢慢剝了這一層人稱傲嬌的自尊增生皮，就能到手一只白嫩綿軟的乖乖小正太，哪知道還沒剝完硬皮呢，裏面已經噴火吐雷地冒出一個扭曲得無從查證的小怪物了！
這挫敗感也太猛烈了，就算是以研究狂著稱的拉文克勞也未必能遇到幾回，何況莉茲天性裏還有一半格蘭芬多的勇敢，一時間無話可說，左手握緊成拳，右手掐得魔杖嘎滋作響，太陽穴青筋編成了花兒在跳土風舞，滿腦子只得一個念頭「馬爾福兩口子沒教育好你個不識好歹的小混蛋，就讓我代替社會、化身南墻、兼職城管，今天不壓你個翻身無力、撞你個遍地紅花、追得你無處藏身，要不讓你哭喊著求饒認錯，我就不叫莉茲•懷特史東！」
德拉科沒發覺眼前這位拉文克勞快被隱形的格蘭芬多病毒吞噬變異了。那一句吼得是痛快利索，但一出口就後悔了，到現在也不敢擡眼看人，在心裏來來回回把自己罵了十幾二十遍，雖然覺得自己並沒犯什麽錯，不知為啥就是感覺矮了一截。思來想去，只想到怕是違反了「不可對一位淑女無禮」的教養，但這個莉茲算什麽淑女啊，就算現在知道她不是盧修斯的新寵，內在也不似外貌那麽輕浮淺薄，要他這就把她當做一位真正的淑女，他還寧可帶金妮•韋斯萊參加畢業舞會，至少韋斯萊家小妞兒的血統沒法作偽，而這個已經出了四個女巫的懷特史東家實在太可疑，還不知道牽扯多少隱秘呢。
這些想法是德拉科自己琢磨的，他其實沒太在意對角巷的遭遇，一來突然間感覺前所未有的怪異是一回事，把那種感覺當真做點什麽又是另一回事，自從跟救世主做了同學，什麽靈機一動啊什麽福至心靈啊什麽智者千慮啊什麽若有所思啊，他統統都不信了，那都是一幫吃飽了沒事的老頭老太太糊弄小孩玩兒呢！誰要敢拿梅林的子孫袋發誓說救世主每年抽風似的折騰一大通純屬自然，裏面沒有任何安排設計的因素，他就敢發誓說鄧布利多還有一個死心塌地的初戀在等著呢。反正不管別人怎麽想——尤其是那些一樣是吃飽了就頭腦發熱的格蘭芬多——斯萊特林的趨勢是做人得踏實，不是救世主就別一驚一乍的，知道的是命中註定心有所感，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有病家裏沒錢不給治呢。
二來是盧修斯夫婦的異常就只限於那一天，之後馬爾福莊園裏再沒哪一個提過那對雙胞胎，一看就不是有多喜歡的樣子。盧修斯的態度如常。納西莎一向不對兒子撒謊，德拉科一開口問就把事情說開了，那對雙胞胎不算是泥巴種，要只看她們往上兩代的血統還真是一點不遜於布萊克家，祖母那邊和納西莎還沾著點親，而納西莎又跟一位遠親長得很像，所以那天雙胞胎確確實實是認錯人了，雖然馬爾福向來不耐煩應付這種被兩場麻瓜混戰嚇破了膽連血統都不在乎的家族，但是從小關黑屋裏背千年家族秘聞也不是白折騰，這對雙胞胎讓他想起一段血統覺醒的記載，那可不是什麽能混個合法光上身沒事兒來一段噪音不算犯法的普及型魔法生物血統，她們真要是覺醒了那一支血統，就算馬爾福家後代子孫沒落著，至少德拉科一代的好處是絕對可以保證的，不過究竟是什麽東西，盧修斯沒說，只是說得耐心點再看看。
真相果然讓人直哆嗦，德拉科也不能免俗，一想到父親居然動了那種念頭，他就渾身不自在。但令人感覺更不自在的還是眼前的莉茲。她根本是個怪胎，難以納入任何一種分類。說她勇莽吧，遇到危險她卻知道躲在一邊兒叫喚。說她慧黠吧，她偏在這個時代趕著妹子在對角巷大戰麥格。說她低調吧，又主動上門做了馬爾福的新秘書。說她就愛惹事吧，隨便這麽沖她吼一聲，她就縮成什麽似的了。最受不了就是她時不時弄出來的那個小火慢燉的眼神，好像迫不及待要做人長輩一樣，她以為她誰啊，她不是他的姐姐，更不是姑姨嬸嫂，有好幾次，他都快忍不下去了，他真想說明了，他最討厭有人拿「我對不乖的小孩最有愛心」的眼神看自己了。
想了一陣，德拉科的膽子壯大了不少，不就是吼了一聲嗎，莉茲之前不也煩了他好一陣，這種事算什麽，在霍格沃茨哪天不上演個幾十回？她不是很願意當個親切的學姐嗎，那他正是拿霍格沃茨的方式招呼著啊。就算父親問，他也會這麽回答，而且還要加上「全都是那個泥巴種，老是和紅毛窮鬼韋斯萊一起來煩我，從來聽不懂別人說夠了」。
德拉科打定主意不示弱，翻身坐起，已經恢覆那一副目空一切地傲慢少爺派頭。
再看莉茲，身子硬著，笑是冷笑，怒氣滿身，眼中有火，也不避德拉科的凝視，這一次視線直接對上，恐怕連門外走廊上有人路過也能聽到劈啪作響的電流火花爆裂聲不斷。
「剛才我突然想到，確實有事要向你請教。」德拉科太習慣無處不在地爭鬥，如果第一年只是孩子氣的擠兌，那麽第二年他已經學會什麽叫惡心人了。
莉茲不習慣，她跟不上德拉科的切換，只能拿疑惑的目光來回打量他。
德拉科朝她勾手指（他自己也不太確定該用哪個手指），因為效果不好，毅然改為招招手，「請過來這邊，我只想你一個人聽到就好。」
這個乖巧可愛的姿態迷惑了莉茲，她慢慢走近年輕的馬爾福，一方面也是因為有把握不會在魔咒上輸給一個十三歲小孩。
德拉科坐在沙發上，雙手攤開，擡頭看莉茲，朝她展示甜笑，雖然他顯然不懷好意，但她也承認，要是光著屁股，再裝上一對鵝翅，他可真像傳說中的另一個愛神。
「作業請一定自己動手完成，閱讀範圍我們肯定不屬同一層次，興趣愛好讓馬爾福先生為您決定就好，其他問題……」莉茲六英尺的身高非常有震懾力，她居高臨下，感覺相當好，「就算單挑，哈利•波特神話也不會這麽快破滅，死心去好好學習吧，馬爾福少爺，這就是我的建議。」
德拉科沒被幹擾，「我想知道關於女人的事。」
莉茲的聲音還算平穩，「女人的事？」
「是的，女人的身體，好像莉茲這樣香軟而且漂亮的身體，可以教我嗎？」
果然，馬爾福不可能不記仇，更不可能不報覆，她怎麽能把這忘了。
作者有話要說：
抗生素起作用了
感冒癥狀全消
我依然再起不能
番外
42、跳梁 ...
「我是祖爾格，沃爾夫•祖爾格。」
盧修斯•馬爾福不動聲色地看著突然沖進自己辦公室裏的陌生男子。
一個年輕、單純、毫無教養而且顯然不是出身於體面人家的鄧布利多的虔誠信徒——盧修斯以斯萊特林式的小心謹慎迅速得出結論，全部依據只是不到五秒鐘的觀察。
因此他特地使用了一點表達藝術進行總結，梅林可以作證他是多麽誠實——鄧布利多可不是什麽體面人家，就算把阿布福斯和公羊的那件事排除在外，那個家庭的其他成員也都揣著各自狗血的人生故事，任何一件都足以登上《預言家日報》的社會版頭條。
那些半公開的秘密想起來總是令人心情不錯，盧修斯不由得笑了笑，他根本不在乎對面的年輕男子會產生什麽樣的誤解。
果然，馬爾福閃閃發光的假笑輕易融化掉無知無畏的偽裝。憑著莽撞的勇氣獨自跑來面對毒蛇的年輕獅子，此刻才有所察覺，可能獅子們多年來不曾落敗的傳奇，全都是獅群內部自以為是的鼎盛幻想。
「yes，well……so，祖爾格先生？」盧修斯挑起一邊眉毛，用一種帶著少許忍耐的平淡態度回應了這個陌生而傻氣的闖入者，「我是盧修斯•馬爾福，很高興在我•的•辦•公•室•裏見到你。」
那個可能是生平所見最標準的笑容，無疑會深深的烙印在祖爾格的記憶裏，但此刻仍然會隨時間流逝而沈澱，終於變成令人感到苦澀的窘迫沈默。
就像是突然想起前食死徒馬爾福現在確實是一個為魔法部工作超過十年的公職人員，而且級別顯然比一個剛出校門的格蘭芬多高很多，祖爾格臉色發白，接著變紅，因為無法漠視自己一上場便豪邁自報家門的行為，他甚至失去了奪門而逃的勇氣。
「嗚……」
盧修斯不確定自己是否聽到了一種相當原始的野生咆哮，內容是「梅林啊，降下地獄之火滅了我吧，看看我都幹了什麽蠢事啊，我寧可現在就被燒成一把白灰，也不要被斯萊特林的毒蛇侮辱至死。」
任何時候斯萊特林都不排斥真心的降服，盧修斯也不例外，甚至還能做到更溫柔些，雖然措辭不很令人滿意，但誠實地表達了對馬爾福實力的屈服，因此寬厚的馬爾福也不是不可以饒他一命。
「那麽，祖爾格先生，請問你有何指教？」
「我、馬爾福、先生……這樣……是的，我……我是、霍格沃茨、畢業，進入魔法部，理想……那樣……」
盧修斯保持淡然，絕對說不上親切，但意外的更符合傳統上位者該有的姿態。
「慢慢來，祖爾格先生，或許你可以嘗試做深呼吸，據那些需要的人說它對抑制緊張感有效。一般來說自我介紹這種事，按照履歷裏寫的說一遍也就足夠了。」
盧修斯有點遺憾格蘭芬多通常不具備足夠智力學會欣賞精妙的表達藝術。
「如果你希望給面試官留下深刻印象，按照我個人的理解，早到搶占優先順次或者把特殊才藝展示放在最前，並不算是很有效率的做法，尤其對於我這種推崇古典風格的人，或者你願意稍微配合一下，讓我們先跳過自我介紹，從理清你突然闖進我辦公室的真實意圖開始？」
如果說有什麽變異的巨型金環蛇能對還未吞下的獵物微笑著表達尊重，那麽可以想見，很多人會僅僅因為它的這一個表情而瘋狂地想要探索它和盧修斯的親緣關系。
就算是神經粗條如格蘭芬多，畢竟還是魔法生物與人類雜交者的後裔，而根據某個言之鑿鑿地巫師版都市傳說，野生的直覺通常是在危險中得到激發。
因此沃爾夫•祖爾格此刻不由自主的哆嗦著，腦海裏也只想起了一件事。
那是他就讀霍格沃茨的第一年。
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的第一次飛行課。
他因為不明原因，一直發抖。
所以決定至少在那一節課裏，做個乖乖聽老師話的好孩子。
正因為這個決定，他得以在接近下課的時候親眼目睹至少一半的同學從掃帚上掉下來。
很不幸的是，他們大部分都落在他的身上。
如果他在小學裏有好好上物理課，也許就能第一時間確知自己即將面對的危險究竟有多嚴重。
之後，接下去的整個學期裏，他必須——每禮拜七天，每天七次——的接受龐弗雷夫人的特別照顧。
龐弗雷夫人太過繁忙的日子裏，斯內普教授會不太情願地接手她的工作。
在龐弗雷夫人宣布治療結束後，他豁然發現自己已經在學院裏揚名。
連斯萊特林都承認，沃爾夫•祖爾格是個在任何時候都無所畏懼的勇敢者。
他很高興自己是個真正的格蘭芬多。
盡管從那之後，他的舌頭也跟他新生的胸骨一樣堅不可摧，丟棄了那些能影響勇氣的軟弱部分。
他再也分辨不出苦澀的味道了。（必須指出，斯內普先生已經考慮到不能享受甜食對格蘭芬多的心靈打擊強度問題，所以手下留情了。）
直到現在，面對坦然、平和的盧修斯•馬爾福。
他在呼吸困難的窘迫中，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感到一嘴苦澀。
而他無法控制抖動的身體，盡管他還是一樣可以宣稱自己的內心並無畏懼。
看起來盧修斯•馬爾福絕不可能從二十英尺的半空直沖他掉落，並且狠狠地將他壓在身下，（捂臉，十八歲的祖爾格少年！你究竟在想什麽啊！）一邊說著真的不是故意的，一邊壓斷他全身三分之二的骨頭。
或者，這樣的感覺就是所謂的「畏懼之情」——那種格蘭芬多們認為完全不必要，而他已經被迫於七年前丟棄在霍格沃茨的感情。
原來「畏懼」是這樣的啊——感覺雖然陌生，甚至有一點點說不清的羞恥，卻沒想回避，確實無法激發靈魂裏格蘭芬多那種肆意歡歌的紅色熱情之火，但在連自己也漠視了的寂靜角落裏，有某種隱蔽而柔和的感覺如同地下的隱泉一樣迸發流淌，當它貫穿心靈，宛如一首清冷幽秘的無言歌，安撫了靈魂裏所有急迫的躁動，帶來的是從未體驗過的寧靜祥和。
「畏懼」不可恥，它能讓人更準確看清自己。
祖爾格覺得自己的腦子從沒這麽清醒過。至眼睛的感覺也前所未有的好。
他看到盧修斯•馬爾福先生的身邊閃耀著水晶般神秘的漣漪之光，還有那種悲天憫人的深刻表情，分明和在他還很幼小的時候隨著外祖母路過某個「聖母顯聖之地」所看到的畫像裏的聖人一模一樣。
不管突然間傳到他耳朵裏的一個什麽東西斷裂的聲音是否是真實的——盧修斯在無聲慘叫，自己竟然做出了捏斷羽毛筆這麽不優雅的動作。
他確實感到，在他內心裏，長久以來存在的某種信念在這一刻被馬爾福先生散發的神聖之光撼動了，伴隨著此刻仍然充斥他全身，令他感覺不太自然的畏懼之情，化作了一種激蕩在靈魂深處的新力量。
他無比驚喜地發現自己又能夠暢所欲言了。
這一次，他抓緊時間。「馬爾福先生，我是沃爾夫•祖爾格，霍格沃茨今年的畢業生，雖然我的N.E.W.T證書只有九個O，但是我真的很希望能成為你、您的秘書，這就是我貿然闖入、嗯、單獨拜見您的理由，我一定會竭盡所能為您服務的！」
43、跋扈 ...
盧修斯沒有回答，看上去並沒有被這番情感轉變過於突兀的表白打動。
盧修斯只是繼續悲天憫人地凝視著祖爾格。
貫穿了整個青春期七年所養成的習慣，不是那麽簡單就能被顛覆的，祖爾格雖然有覺悟，也不能例外。何況他本來就打算對把「一種重要情感再度賜予自己」的盧修斯先生完全敞開自己——不僅是肉體，還有大部分的心靈。
祖爾格以格蘭芬多所能達到的最高級別的坦誠、真摯、開放的姿態面對這個已經被他認定為「雖然言行很容易被誤解，但絕對不是壞人」的斯萊特林。
盧修斯一臉慘綠，黯淡得仿佛被甩了一身貓頭鷹糞，不過即便是終於堅持不住，轉身到一側去捂臉的時候，也只是帶著一點點不安的掙紮，並沒有露出絲毫格蘭芬多堅持認定斯萊特林隨身攜帶替代白手帕用的「我發誓從遺傳基因開始蔑視你們這些骯臟的格蘭芬多啊」那類似的情緒。
「請您答應我吧！馬爾福先生，我是真的……呼嗤……」
祖爾格目瞪口呆地看著從天而降的「白手帕」準確砸中自己面部。
手帕被精準的無聲魔法操縱著，仿佛被賦予生命一樣，以標準的八折疊狀態擋下一個驚天動地的大噴嚏，隨之迅速攤開，以較柔和的四疊狀態輕快擦去不知道何時堆疊在鼻下的鼻涕口水的混合物，接著完全打開，還沒有使用的部分輕柔覆上淚水肆虐的臉上部，穩定而持久的驚人吸水性令格蘭芬多大開眼界，心中不禁承認之前在學期間攻擊斯萊特林享樂主義的行為到底有失公允。
盧修斯很慶幸總算及時說服自己舍棄一條手帕，避免了馬爾福高貴的身體直接面對「一個眼淚與鼻涕齊流的年輕格蘭芬多突然爆發的大噴嚏」的悲慘後果。
手帕完成使命，把祖爾格黏糊糊的臉蛋整理到勉強可以見人的程度，而它自己一副犧牲者的可悲模樣，軟綿綿地直接撲地去了。
盧修斯精確控制著自己的魔力，不願意浪費多一丁點在眼前這個格外愚蠢、特別骯臟、根本是腦子有問題的年輕格蘭芬多身上。
實際上如果可以，盧修斯•馬爾福很希望能親手葬送眼前這個差點令「馬爾福高貴之身遭到骯臟□玷汙」的白癡獅子。因為現實所迫，不可以這麽幹，所以馬爾福只能從善如流地做出讓步——他要這只白癡獅子立刻滾開，永遠不準出現在馬爾福的視線之內。
「年輕的先生，請時刻牢記我們所在的地方是魔法部，一個代表著巫師歷史與榮耀的場所。雖然有些人抨擊華麗並不能代表較真摯的敬意，但我堅持認為任何一個足以對自己言行負責的成年巫師，都應該盡力保持體面、整潔、正常的儀容，尤其是在我們的魔法部。」
祖爾格安靜得好像被憋死了，他似乎更在意雙手小心捧著的那條濕手帕，把它捧在胸前，貼近了心臟的位置，埋頭盯著它看，好像很熱切期待著，繡有馬爾福名字縮寫的亞麻男用手帕在被一個格蘭芬多的□充分浸透之後，真的會如霍格沃茨地下某傳說所描述那樣產生某種難以預料但是足以毀滅一半巫師的魔法生物。
盧修斯在這一刻如此真切而深入地理解了西弗勒斯•斯內普生命中最最深刻的創痛——如果格蘭芬多的小巨怪們僅僅只有腦子是巨怪級別，而且保證永遠不會跑到魔藥課上來，那麽就算梅林施恩了，然而事實是巨怪的繁殖力堪比輸送給澳大利亞的野兔，他既沒辦法一一修改巨怪的恐怖基因，也不指望能以正常的教育手段改善巨怪令人作嘔的本性，他只能苦中作樂以通常必須大大降低標準的尖銳表達時常刮刮巨怪的厚皮，然後在更多時候只能獨自嘆息梅林已死他的境遇無人可救。
現在盧修斯親眼見證了——折磨斯內普的那些格蘭芬多小巨怪在某個糖漿怪的橫加幹涉下長大成年，不僅腦子是巨怪，形貌也完全是巨怪，他們入侵了魔法部，甚至不放過一個馬爾福的辦公室……
盧修斯不知道自己究竟還能做什麽。或者他該嘗試以公職身份深情呼喊——梅林，你不是公務員，你沒有帶薪假期，趕快回來想點辦法啊！
該慶幸祖爾格捧著的那條手帕沒發生任何變化嗎？
祖爾格緩緩擡起頭，臉頰紅得好像亞瑟韋斯萊的頭發，兩眼閃著和鄧布利多一樣的銳光，如果他不是直勾勾地盯著盧修斯不放，或許勉強可以把那說成智慧萌發時的光芒。
「馬爾福先生，可、可以把您的手帕交給我，讓我幫您打理幹凈，然後再還給您嗎？」
盧修斯被自己腦海裏出現的「某個格蘭芬多（壯實的成年男巫）穿著小花圖案的圍裙，哼著快活的俚俗小調，興奮地蹲在清澈的流水邊，特別認真地埋頭用力洗一件馬爾福的私人用品」的畫面嚇得連尊貴的腳毛都糾結淩亂了。
「讓您為難了嗎？請相信我，馬爾福先生！我保證，以格蘭芬多的勇敢保證，一定不會把您的手帕洗破掉，也絕對不會讓它染上紅色與藍色各占一半的不規則圖案……」
祖爾格的真誠和殷勤倒沒讓盧修斯感覺驚悚，反而有種「果然沒法避免，當成生活不易，算作在霍格沃茨必須習慣的麻煩事」的熟悉感覺。
啊，想到了，是那個本世紀最偉大的白巫師，他正是一個很擅長用「一種令人作嘔的不正常」掩飾「另一種不欲人知的極端本性」的男巫。
那麽，眼前這個年輕格蘭芬多是否得到他的親傳？
盧修斯猶豫著，為是否該對祖爾格使用攝魂取念。最終他還是更願意相信自己的觀察，傾向一切都只是出於祖爾格的本性，或者也該對鄧布利多表現得更寬厚……
那麽，是不是該把「愛裝不正常」算作格蘭芬多隱蔽技能？
……真是一個冷得可以直接養一群企鵝的笑話，可以想象連血人巴羅聽了都會跳起來指著他的鼻子大叫，這簡直太不斯萊特林了！
不過至少提醒他記下極重要的一點，格蘭芬多的那個隱蔽技能具有很強的傳染性，它甚至可以悄然動搖一個馬爾福的紳士教養。
「它屬於你了，祖爾格先生。」
盧修斯不承認自己看輕了沃爾夫•祖爾格。但此刻他確實戴回了名為「謹慎戒備中」的假面。他平靜地微笑，精確維持著斯萊特林們遵守千年的人際關系安全距離，也就是說，既不至於在其中參雜足以招人誤解的親切，也不會令人感覺自己遭到怠慢。
「一條亞麻質地的手帕，還帶著馬爾福的字頭刺繡，確實不能算是一件像樣的贈禮，但考慮到它曾經那麽、徹底地、貼近過你的肌膚，祖爾格先生，我，盧修斯•馬爾福誠摯地希望你能考慮接受它。」
「您真的要把它給我嗎，馬爾福先生？」
「我確定。」
「馬爾福先生，這讓我、我該怎麽說……」
祖爾格像個被喜怒無常的主人戲弄過太多次的小動物，不敢相信突然降臨在自己頭上的好事，哆哆嗦嗦地拿那雙「閃得馬爾福鉑金色長發都快要聚焦起火」的明亮眼睛，不斷搖晃著提醒盧修斯「其實只要有心，就能註意到這雙大眼睛跟家養小精靈多比的眼睛一樣純潔而美麗」。
……另一個可以直接用來養馴鹿和北極熊的冷笑話，而且確確實實是盧修斯自己想到的，他可能真的低估了格蘭芬多，就算沒什麽隱蔽技能，他們也有足夠多法子搞瘋一個馬爾福。或許他該提醒德拉科，作為一個未來的斯萊特林首席，很應當在院內規則裏加上這麽一條——必須確保在任何自己認為恰當的時候與格蘭芬多斷然隔離。
44、脫線 ...
「還有什麽可以為你效勞的嗎？」這是盧修斯能想到的最通俗的送客話，只要還是個英國人，都不可能不知道它真正的意思。
祖爾格眼神茫然地搖搖頭，同樣茫然地沒有立刻滾出馬爾福的辦公室。
「那麽，祖爾格先生，請容許我單獨待一會兒。」
盧修斯認為自己可以得一枚獎章，為他堅決守護斯萊特林高貴典雅的決心，他甚至堅持到現在也沒說出一個臟字，這是多麽了不起的舉動啊。
祖爾格轉身往門口走去，仍然手捧已經不屬於馬爾福的手帕，活像是捧著一個聖物。
突然，他折回來，朝著驚愕無語的盧修斯深深鞠躬。然後帶著一種壯決的神情擡頭平視。
他說，「馬爾福先生，對不起，我撒謊了，一開始來找你，並不是為了你的秘書，其實是因為他們要我當你的秘書，我說寧可去阿茲卡班也不服侍一個邪惡的斯萊特林，所以我得激怒你，好跟他們證明我是什麽都不怕的沃爾夫•祖爾格。」
盧修斯非常坦然的接受道歉，同樣坦然地在心裏表示並不意外，自己眼裏的格蘭芬多就有這麽無聊又白癡。
「我知道錯了，你是好人，根本不是什麽卑鄙狡詐的斯萊特林毒蛇。」
這種說法有點過頭了，作為一個使命感強烈的馬爾福，他不允許一個白癡格蘭芬多這樣敗壞他符合斯萊特林風格的形象。
「從你身上，我再次知道了什麽是畏懼，很感謝你，你不知道它對我意味著什麽，但我會永遠記得你的恩情。」
自以為是的格蘭芬多，腦袋空空的笨蛋獅子，盧修斯懷疑他們真的了解什麽叫「恩情」，至於說畏懼，一定是斯內普潑灑毒液的標準還是太斯萊特林了，完全沒考慮普及型殺傷力是否匹配某些特別怪異的格蘭芬多巨怪。
「還有你的強大魔力和溫柔體貼，我也會永遠記在心裏，就算最終沒能成為你的秘書，請相信，不管我被分配到哪個部門，我都會盡我所能幫你正名，我會告訴我認識的每個巫師，馬爾福先生你真的是個溫柔善良的好人！」
很糟糕，絕對是有什麽地方出錯了！盧修斯很強烈地感覺自己其實正在被眼前這個披著格蘭芬多皮的變形巨怪狠狠威脅，內容是要是他的求職要求得不到滿足，他就會在魔法部內散布諸如「如果馬爾福實際上並不都是女扮男裝，那麽盧修斯絕對是個人妖」的惡毒謠言。
「馬爾福先生是世界上除了媽媽之外，唯一會拿手帕幫我搽鼻涕的人，也是除了媽媽之外，唯一會提醒我在新工作地註意配合著裝打扮的人，還是第一個在第一次見面就送我禮物的人。你真的對我太好了，我該怎麽報答啊，馬爾福先生，教教我，我該怎麽做？」
究竟是哪個白癡把這種危險生物放進魔法部當職員的？！作為一個有擔當的中級官僚，他現在就想殺上去跟部長抗議——福吉部長！就算你想找些無腦類人生物來襯托你那實際不比婆羅洲無尾猴多幾毫克的腦容量，更迫切想要證明內容物其實是西伯利亞蛞蝓的腦子也能閃耀智慧的火花，也不需要給他們套上公務員身份啊！！
因為一個不值得評價的魔法部長，現在，馬爾福被逼上了絕境，他不能阿瓦達了這只動不動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蠢貨獅子，也不能使用一忘皆空或者記憶修改——因為他們都是供職於魔法部的公務員！
盧修斯從沒有如此堅信，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生來就該不共戴天誓不兩立。
祖爾格完全不知道盧修斯的想法，他頂著滿臉熱淚與新鮮的鼻涕，懷著最真的感情等待大善人馬爾福先生的指導。
盧修斯還能有什麽選擇，即使他是一個曾經以為自己可以無所不能的馬爾福。
「如果你願意簽署魔法誓書，發誓永遠不對外泄露今天發生在這間辦公室裏的事情，會以巫師的身份保證把它當做這輩子最大的秘密。那麽，你就是我的新秘書了，祖爾格先生。」
「我願意！我很願意！」
祖爾格終於把捧在手裏的濕手帕塞進褲袋裏，好騰出手來拿自己的魔杖——那是一根連梅林都無法用一個詞準確描述其表面色澤的魔杖。
盧修斯盡量不去探究為什麽祖爾格的魔杖會呈現如此柔潤而豐富的獨特色澤。
他們沈默著按照盧修斯的心意完成了誓約。
「現在，祖爾格，你是我的秘書了。」盧修斯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要那麽沈重，「請出門往左，你可以隨意使用前任留下的辦公用具，但請不要動我的東西，如果進入我的辦公室，請務必記得先敲門並且自報身份。」
祖爾格看上去很有熱情地猛點頭。
「好吧，就這樣，請抓緊時間習慣你的新工作……還有什麽問題嗎？」
盧修斯覺得很累，身心都是，看看他給自己找的這些破事吧，為了未來幾年可以預見的生活，他確實應該提前下班去找斯內普交流「對格蘭芬多巨怪實用法術」。
祖爾格很認真凝視著自己的新上司，「馬爾福先生，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我發誓保密呢？」
「……請相信我，祖爾格，提出那樣的要求完全是由於我的個性如此。」
即便是最謹慎的斯萊特林，終究敵不過殘酷的現實。
「嗯，我了解，馬爾福先生不追求虛名，為善而不欲人知。」
盧修斯發誓如果不是因為蛇沒爪子，而他的媚娃血統又不曾覺醒，他非得當場活撕了這個該死的白癡格蘭芬多。
「……只是不想做解釋罷了。是的，祖爾格請你牢記最重要的一點，我特別厭惡跟人解釋，所以作為馬爾福的秘書，首要條件就是盡量避免提問。」
「嗯，我記住了。」
「那麽，請記下一點，作為馬爾福的秘書，回答要做到簡潔明確，推薦用語為『是的』和『不是』，使用過於口語化的單詞只會讓人覺得你不夠專業。」
「嗯、啊！是的，馬爾福先生。」
作為一個馬爾福，盧修斯當然知道該怎麽調整心態，以便在最愁苦的境地裏也找得到樂子安慰自己，所以幾乎沒費什麽力，就帶點驚喜地發覺斯內普的生活可能沒人們以為的那麽無趣，尤其是當他可以將被教育者完全看做非人生物的時候。
「此外，稱呼也必須註意，請不要嘗試提問！作為馬爾福的秘書，所有男性都稱先生，女性只有小姐和女士兩種稱呼，那是絕對不能容忍的，至少要熟悉目前依然在世的梅林勳章保有者，根據他們獲得勳章的級別，可以使用的稱呼有……」
一個斯萊特林也許永遠沒法讓一個格蘭芬多達到他的合格標準。
但一個斯萊特林總有辦法訓練出最好的獵犬，最乖的蛇怪，以及最多家養小精靈。
意識到這一點，盧修斯•馬爾福微笑，不再糾纏失去優勢立場的郁悶心情。
梅林為證，在馬爾福的小小領地上，依然是斯萊特林支配格蘭芬多。
「不要著急，祖爾格，你只是欠缺必要的訓練，繼續努力，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是的，馬爾福先生！」
只不過，在這個時候，有關於未來，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們，即便他們都是巫師，也還是說得太多想得太少。
霍格沃茨沒有音樂家
45、共舞 ...
在世人眼中，盧修斯·馬爾福這輩子大部分時間都更像是火車小說裏面的套路角色——嗯，至於究竟是荒淫仗勢欺人的奸角大反派，還是上流皮相中流人品下流手段的必要金龜婿，那就得看具體劇情安排了，有一點倒是可以肯定，越是和平時期，人們越是重視財勢，可以想見，如果沒有魔王和救世主的角力遊戲，馬爾福一定會過得堪比王侯，至少比現在自在得多。
盧修斯自己倒更願意只是一個十三歲少年的父親，他和大部分紳士一樣重視獨子德拉科，甚至可以承認那種重視的感情並不僅因為德拉科是馬爾福的繼承人，他確確實實真心愛著自己唯一的孩子，但正如斯萊特林的實用哲學所指出——「愛」這種感情過於沈重，其中激烈的執著心會妨害正常人生。
不管格蘭芬多宣揚的是什麽，反正最近他時常感慨人世無常，一想到人生的三分之一都浪費在養育一個如此酷似自己的小混球身上，他就按耐不住要跑去找夫人納西莎再商量一下，為了馬爾福的未來，他們還是應該現在就開始努力，爭取在五十歲之前再生養兩三個孩子，以保證馬爾福一族的安泰。
納西莎倒是很爽快地當場用回答他，甚至都沒開口，她擡起精致的下巴，灌註了一百二十分的馬爾福式驕傲，「……哼！」
作為一個謹慎樂觀主義者，他認為這種回答可以算「暫且保留意見」。
但顯然納西莎並不這麽認為，出於同樣無法明言但是真切深厚的愛，她提醒他，「為一些馬爾福必然會經歷的事煩惱，太傻氣了。」
「不是煩惱啊，只是有些感嘆，也許我真的老了，完全不能理解現在年輕人的想法。」盧修斯不承認自己立場軟弱，尤其在「被撞見和異性單獨處於曖昧狀態」這種話題上，他頗為糾結地回憶自己有限的幾次類似經歷，非常沮喪地發現其中既沒有「十三歲對二十歲女大男小」的組合，也沒有「推倒生理實體教學」的玩法，更沒有「逆轉主仆」的模式。或許曾經聽說過接近的體驗，但是作為一個從不偏食的保守派，至少在從霍格沃茨畢業之前，盧修斯從沒接觸過這種簡直要把一個認真負責的父親氣炸的事情。
「以前沒註意到你居然有這麽高潔纖細的神經，還真是錯過了最有趣的一筆呢。」納西莎完全是斯萊特林之母的姿態，對於丈夫煩惱的「繼承人青春期教育」的問題表現出不同尋常的接受度，仿佛他們面對的不是「十三歲的兒子覬覦二十歲女秘書的身體」，也不是「二十歲女秘書用無恥手段引誘十三歲少爺」，僅僅是「雖然只有十三歲，馬爾福也是馬爾福，發生這種事一點不奇怪，大驚小怪的人才奇怪呢」。
納西莎越是表現得不在乎，盧修斯心裏越是糾結，一面擔心兒子畢竟年幼會被居心不良的女人欺騙，一面疑心女人們私底下已經做了交易，在沒察覺的時候，已經將男人們都變成了遊戲用的籌碼。疑心生暗鬼，再看納西莎，總覺得處處都透著細微不同，再回顧下這半年來夫妻之間的相處，更加肯定了心裏的猜測，雖然確信她不會起心殘害二人的兒子，但對自己這個丈夫就不好說了……畢竟這一路過來，恩愛扶持的時候固然居多，也沒少過冷戰與猜疑，何況中間夾雜著布萊克家的種種是非，就算他們有默契不令這事變成夫妻相處中的痼疾，但人情世故牽牽絆絆又怎麽可能靠一個保證就割舍得幹凈，像現在他自己也不確定納西莎身上起變化是不是就發生在他跟她坦白「西裏斯已經越獄而馬爾福絕不會過問其死活」之後。
「現在再想女人都是不好得罪的，會不會太遲了？」做夫妻久了，納西莎很清楚丈夫微微皺眉之下的心潮起伏，雖然斯萊特林確實較多疑，但他最近的思慮未免太過，倒有些像是上次小可愛們提過的「中年危機更年期癥候群」發作起來了。她有心溫情以待耐心開導，實在無處下手，因為驕傲如盧修斯，除非有所圖謀，輕易才不會示弱承認郁悶糾結。要換成小可愛們說的另一種更加有效的「殘酷現實鞭策激勵振奮法」，又擔心他已經被「德拉科欲推莉茲」這事狠狠折騰過一番的脆弱神經承受不了。何況——雖然不想承認——能看到他一把年紀傻乎乎地煩惱些無關緊要的瑣事，感覺又解氣又有趣。
「馬爾福一直是很尊重淑女的。」這話盧修斯說得有些底氣不足，當年他跟淑女們所做的事，並不比德拉科在他的辦公室裏對莉茲幹的事高尚多少，要不是因為有黑白魔王的那場戰爭，納西莎多半不可能是盧修斯·馬爾福夫人，因為他現在還沒到馬爾福標準的從良年齡，按照古典的做法，高貴的馬爾福們總是在四十歲前縱情肆意享受生活，四十歲以後再承擔大任回歸家庭。
納西莎並不揭穿他，她是一個踏實的斯萊特林淑女，懂得凡事該更看重結果，而不是糾結變幻不定的過程。
於是她對盧修斯微笑，格外甜美，讓受寵若驚的他心裏直打鼓，猜不透接下去自己將要面對怎樣的命運。
結果她只是很柔順靠著他，用十分親切的聲音說，「所以你把懷特史東小姐發配到霍格沃茨去應對斯內普，又跑來說打算給我們孤單的小龍添幾個親弟妹，全是因為你『真的』很尊重淑女，並不是打算報覆不可靠的女人，費盡心思地折騰她們，讓她們統統活得不自在呢？」
盧修斯無比堅決地……卡住了，吃不準該搖頭還是點頭，就知道異乎尋常的主動親近不是好事，誰敢保證她之前晾了自己那麽久不是為了出手迷暈他，好趁機讓他做出什麽後悔莫及的承諾。因此他特別謹慎地保持沈默，用看上去很憋地呆滯應對藏著圈套的提問。
納西莎並沒在認知問題上深究，她更貼近他，幾乎將整個身子投向他，「很煩惱嗎？還是很為難？這可不像你，以前你總是能理直氣壯跟我說話，很不留情地教訓我太溺愛德拉科，這次怎麽不行了呢？難道說你又背著我們計劃些什麽，關系到霍格沃茨，還牽涉了斯內普和我的小龍，或者別的男人，全部都是男人呢，所以不願意讓我知道？」
「我願意和你分享所有秘密，親愛的西西，這一點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盧修斯有點狼狽地把視線轉向納西莎垂地的裙擺，不敢直接面對妻子如此驚人的自覺。
「你甚至沒有解釋為什麽突然那麽在乎德拉科的私生活應該符合一般少年的十三歲標準。」
「並沒有什麽計劃，至少不是你以為的那種。」
這回答等於承認了他確實計劃要在霍格沃茨做什麽。
密室蛇怪造成惡性傷人事件，心懷叵測的救世主化身潛入地窖誘騙德拉科，斯萊特林被一群無知小動物錯認為犯下謀殺罪的兇嫌，真正施行犯罪的女學生利用漏洞逍遙法外，似乎沒有任何學校管理層為接二連三的校內不祥事承擔責任……不僅僅是背負溺愛獨子之名的納西莎，任何一個愛惜子女的母親都不可能真的不在乎曾經發生的那些事。
納西莎一把推開盧修斯，她的臉色發白，雙手握拳，滿面怒容，看上去很像是打算給他兩拳，然而固有的教養終於說服她放棄暴力，她深呼吸，爆發出一陣令人驚訝地歇斯底裏，「難道說你們還嫌霍格沃茨的校內生活不夠豐富多彩？或者說是在那些事故裏斯萊特林出的風頭不及格蘭芬多，掃了你們的面子，你們需要策劃更有利斯萊特林的事故出來平衡一下感覺？從來不住在蘇格蘭的梅林啊，讓我該怎麽說，你們這些男人，你們這些男人！求求你告訴我，你們整天都是在想什麽啊？難道說大家在一起和和氣氣過日子就這麽難嗎？你們離了爭鬥、陰謀、拉幫結派、互相找麻煩的日子就沒法活嗎？」
「……你很清楚，我總是愛你的，還有我們的德拉科。」盧修斯知道自己不能繼續沈默，他想了想，用了最保險的表達，「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家，為了馬爾福能夠存續……你該知道的。」
納西莎似乎再一次被他說服，又像是對說著陳詞濫調的他感到絕望，她一動不動，面無表情地死盯著半空中的某一點。
「剛才是我失控了，很抱歉，太失禮了……」她不看他，比他想象中要提前得多，幾乎一字一頓地開口說，「你比我們聰明，一向有分寸，更了解局勢，你不會拿馬爾福冒險，也不會讓德拉科送命……」
「西西，並不是你認為的那樣。」盧修斯有點後悔，他雖然不可能是那種凡事都不避諱妻子的男人，但是因為隱私造成誤會把妻子逼到如此地步，也不是他這種身份的男人所樂見的。不管是與斯克林傑彼此心領神會的互相幫襯擡舉，還是和懷特史東兩位小淑女的秘密協議，抑或是對布萊克家最後直系血脈現狀蹤跡的把握，以及不待見心裏一堆破事的斯內普過上安穩日子的別扭心態，盡管哪一樁都不是現在就能同妻子分享的，但說開了哪一樁也不至於影響到穩定和諧的夫妻關系啊。
「我應該相信你，也只該相信你，好好待在馬爾福莊園，努力當個稱職的馬爾福夫人……」納西莎在哭泣，以不流眼淚的方式。
盧修斯想說看到這樣的西西，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但是他沒有，他心裏還有點樂呢，不管怎麽說，之前因為「德拉科青春期無比急迫的教育問題」在納西莎這兒受的悶氣，現在可算著補回來了。他才不去想是否問題全都源於夫妻之間溝通不足，他只知道現在是慶祝豐收的九月，堪比萬魔出洞的暑假結束了，討厭的兒子不到聖誕節不能回來，麻煩的秘書被打發到霍格沃茨糾纏斯內普去了，魔法部的能人因為西裏斯越獄人仰馬翻無暇他顧了，家養小精靈被兒子的歌聲折磨了一個月總算學會裝聾作啞了，一貫意志堅強的妻子被意外打擊得精神恍惚心思動搖了，也許他期待了二十年的馬爾福小小姐正該孕育於這樣心潮起伏卻又美好平和的一天……
「聽我說，親愛的西西。」盧修斯嫻熟地將妻子擁抱入懷，湊近她的耳邊低語私密，「我確實不放心小龍，不是別的事，是不放心讓他照顧進入斯萊特林的那位小淑女，別這麽看我，你不會以為她們會都老老實實去當格蘭芬多吧？西弗勒斯不像是能好好照顧那位小淑女的樣子，所以我才計劃送小淑女的大姐姐去霍格沃茨，至少要平安無事地度過今年這三個月吧。可是沒想到德拉科會主動去招惹莉茲，他真是太蠢了，一個馬爾福怎麽可以被那種平庸的女人吸引！而且我真不願意想象小淑女們知道他對自己的大姐姐幹了什麽之後會怎麽招待他……」
說到這裏，馬爾福夫婦一起哆嗦了一下，顯然有限的相處時間並沒有影響他們對懷特史東家雙胞胎小淑女的了解。
納西莎性格裏的踏實發揮作用，她迅速穩定心神，接受了丈夫的說辭，甚至伸手撫慰他，「親愛的，別太擔心，你這次真的是想太多了，德拉科只有十三歲，他還不夠懂事，可能只是被過於猛烈的異性荷爾蒙擾亂了正常的思維，我可以保證，他絕對沒有愛上莉茲小姐。」
馬爾福先生似乎還打算要為男人的成長做點辯解，但是狀態恢覆的馬爾福夫人沒給他多少開口的機會，她可不想繼續在如此接近「兒子為什麽那麽喜歡接近父親的秘書們」這問題的話題上打轉，她神態慵懶地伸手拉扯他的長發，非常有技巧地讓閃光的發絲頗有韌性地纏繞在她白皙修長的指尖、手臂、肩膀……
作者有話要說：
換了一種文字處理軟件……
結果字數統計和之前的不一樣
嗷嗷嗷
又一次淩亂了
悠于 2019-12-6 03:49
46、怨男 ...
西弗勒斯·斯內普也在註視著一雙手。
白嫩的肌膚透著粉嫩色澤，帶著一種倍受寵愛的潤澤，並且不可思議的纖長優雅。
手的主人剛好也有與之相配的美貌。即便只是穿著一身黑漆漆的巫師袍子，濃密的頭發也被死板地緊束在一起，屬於青春最盛放時節的氣息被緊密遮蔽起來，連可以想見的飽滿耳垂也被另一縷規矩的發絲保護起來，只有頸部底端一個不太規則的菱形開口帶出一小片幽密的想象空間，但是即便已經習慣了地窖黯淡視界的蛇王自己，一時間也很難說清重重保護下的身子是否也有相同魅惑的顏色。
作為斯內普教授，他對這個最早的懷特史東小姐還有印象，嗯，應該算是比較深刻吧。
那是1984年的夏天，他親自去麻瓜聚居的北方都市上門引接進入魔法界的一個女學生——莉茲·懷特史東。
懷特史東家是典型的中產階級家庭。在和平社區附帶小花園的褐瓦灰墻三層住宅，約克大學任教的學者父親，特殊教育研究者的學者母親，體面而親善的親戚朋友，精神和樣貌都很好的寵物們，受到小心呵護的孩子……雖然不想承認，但這個家庭完全就是他幼年時代所憧憬而不可得的那種生活的樣板。
當他接近，立刻發現，因為某種包含著深深危險意味的原因，這個家庭對巫師的態度稱不上友好。
實際上，除了莉茲·懷特史東小姐之外，這個家庭的其他所有生物都深深地戒備著他。
更奇怪的是，也只是戒備著，或許還有些抗拒，但他們甚至並不做任何來阻止莉茲·懷特史東對巫師職業的向往之心。
於是，在他還來不及產生更深疑惑之前，一切又好像回歸正軌。
就像大部分麻瓜出身的小巫師那樣，莉茲·懷特史東平淡入學，很自然進入拉文克勞學院，順利成了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學生，然後以值得肯定的成績畢業。
他知道她的魔藥成績不壞，從未在課堂上炸過坩堝，堅持學習了足足七年，最後留在兩個證書的魔藥成績稱得上完美。
僅此而已，是的，拉文克勞們大都如此。
並不奇怪，他對自己說。
然而，現在他沒那麽確定了。
當他再一次面對這個曾經相處過七年的女學生，自己親自引領進入魔法界的莉茲·懷特史東。
他不記得自己曾經遇到過這樣一個女子，充滿魅力，行為扭曲……或者說，似曾相識，卻又無從尋覓。
他嘗試在記憶裏翻出和她相關的內容，哪怕只是一個側影，結果卻是徒勞。他還隱約記得懷特史東家花園裏開到極致的粉紅石楠，在二樓窗台上堆積繁冗的被水氣渲染過的紫藍色繡球，甚至還有門廊台架上隨手斜插的七彩六架風車……但卻想不起她寫過的任何一篇論文，也不記得她上交過什麽值得一提的作業，甚至是在霍格沃茨中朝夕相對的七年裏她曾經的容顏。
曾經的莉茲·懷特史東，就是一個想不起容貌的小拉文克勞。
而他以為，她之於自己，會一輩子都是這樣的拉文克勞。
然而，梅林或者盧修斯·馬爾福並不滿意這樣沈悶的進展，他們揮揮手杖，突然間魔力充溢不列顛，有些事物瞬間改變。眼前的莉茲·懷特史東顯然是其中之一，她就像是傳說裏最終設計梅林永遠禁錮在幻境的水中精靈，炫耀地隨意使用這麽一具陌生而動人的軀殼，帶著無限危險卻又不算違法亂紀的魅惑力量，死纏爛打地潛入地窖破壞他的生活。
這是第六天了，莉茲·懷特史東連續第六天借口執行盧修斯·馬爾福的命令跑來地窖騷擾他。
同時也是新學期的第十天，一年級生要在某個毛絨絨的狼人老師手下享受他們的第二次黑魔法防禦課。
他很肯定今天一定有什麽事發生，因為斯萊特林今年的新生裏恰好也有一位懷特史東小姐——據好事的斯萊特林小蛇們轉述，柔軟可愛懶洋洋的小淑女實是無藥可救的野生硬毛過敏體質。
就算是霍格沃茨斯萊特林的毒蛇之王，也沒有自信同時對付兩個懷特史東。
他必須在另一個懷特史東怪胎出場之前，解決掉眼前這個莉茲·懷特史東——如果說她真的好似她所表示的那麽尊重盧修斯·馬爾福的意志的話。
「難道說一點微不足道的挫折就讓馬爾福墮落到使用一些不知道何謂效率與可行性的廢物來裝點門面了嗎？」真正的意思是——就算日記本陷害韋斯萊甚至鄧布利多的陰謀徹底失敗，但馬爾福你至於跟死了老子一樣擺出一副混吃等死的鳥樣嗎，居然找這種除了皮相不錯既沒腦子又沒能力的女人來當下屬，她連我是個從來只愛人妻不見其他美色的革命者都不知道，就想對付我，你們都傻了嗎，馬爾福你究竟要幹啥啊——不過習慣潑灑毒液的西弗勒斯·斯內普教授從來不會愁困於豐富多彩的表達，但他顯然忘了或者根本不清楚，實際上並不是所有人都具備斯萊特林所認可的理解力，大部分情況下小動物們做出的正確回饋並不是真正理解了他的諷刺，而是以一種野生的本能通過更容易觀察到的神態表情以及群眾性反應得出的自然反應，比如小獅子怨憤了，小蛇就知道該嘲笑了，小鷹們縮頭沈默，小獾也會開始積極避禍，反之亦然。此刻蛇王的私室裏只有他們兩個，實在沒什麽發揮的余地，他不由自主加重了一倍的尖刻，恐怕也很難激發小孤鷹與之對應的沈默。
「讓您費心了，不過作為下屬，我實在不好隨便評論馬爾福先生的行事。」莉茲是個拉文克勞，不存在理解力不足的問題，盡管在過去幾天裏已經充分領教了斯內普的不配合，但是之前看起來一直專註於手中記事本的她，其實從來沒有考慮過放棄任務，反而在聽到斯內普教授第一次主動說出命令格式（比如立刻離開我的辦公室！不準再來！）之外的句子之後，突然間有種放松的感覺，心裏不由自主地回蕩著一個十分幼稚的念頭——啊，無論如何，我的犧牲和煎熬有了成果，這個固執的魔藥狂人開始動搖了。
「那麽懷特史東小姐自己呢，除了白白浪費時間逗留在這個無趣的地方，難道再沒有別的更有價值的事情可做了嗎？」作為一個特殊職業的從業者，斯內普並不缺乏敏銳的觀察，或者審時度勢的能力，既然只有他們兩個人，他也就不再執著於繞彎說話以維護自己善於噴灑毒液的毒蛇之王聲譽了。
這是六天來，第一次直接針對莉茲本人的話題，就算是自以為神經已經很粗條，內心已經很淡定，凡事已經很寵辱不驚的莉茲，也忍不住用來回撫摸手裏的記事本書脊的方式掩飾這一刻自己內心的激動——基本上從現在開始，這個魔藥狂是把我提升到可以對話的人類的地位了吧！
無論如何，自己的不成熟不能被對手發現，莉茲迅速調整心情，得體地回答，「根據馬爾福先生的指示，目前只需要專註於盡快完成手上這個任務，所以您完全不需要為我擔心。」
「那麽懷特史東小姐認為馬爾福提出的是一件有價值的事了？」
「作為下屬，我不好隨意評論馬爾福先生的行事。」
居然又是這一句！斯內普差點捏碎手裏的羽毛筆，他泄憤似的在眼前這份五年級學生作業上畫上一個巨大的Ｔ，然後多少有點心虛地看了看作業的署名，還好是韋斯萊家的雙胞胎，那麽他就不需要再費事從字裏行間尋找足夠的錯誤了。
莉茲在一邊幸災樂禍地觀察著自己曾經的魔藥教授在毒舌無效賄賂無方威嚇無效暴力不能的情況下開始抓狂。
敏銳的蛇王迅速捕捉到這一絲不和諧的情緒，他迅速擡頭，犀利的目光直射看似馴服無害的莉茲，他分明已經很肯定她就是那個心懷不軌的家夥，仍然用外科手術似的審視目光在她身上翻查著。
莉茲毫不畏懼這種曾經讓無數小動物毅然選擇炸坩堝苦肉逃生的視線，她篤定「馬爾福私人秘書」的新身份足以令自己在斯萊特林的地頭得到保全，不知道別人是怎樣的情形，但在她來說，靈魂意志信念什麽的喊喊口號是不錯，說到底也是看不著摸不到，這輩子她親眼所見的只有身份改變帶來的巨大變化，誰不知道在麻瓜手裏的孤兒湯姆是個怪物，在霍格沃茨的學生湯姆是個天才，在魔法界的黑魔王湯姆是個大人物，被救世主打敗的湯姆是個過氣的黃花，連魔王尚且如此，何況她這樣的凡人。所以她從善如流，送上一句不太平的台階，「如果您願意答覆馬爾福可以，那麽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很自然地，莉茲邊說邊擡手梳弄額角一縷滑至前胸的發絲，無意中又吸引斯內普的註意力，然而她本人從頭至尾既沒看人一眼，話語中也沒帶一丁點的期待。
「無論怎麽說，也不會答應的。」斯內普也不負期待，回答得一如不諳世事的格蘭芬多女院長般決然，甚至可能多得一份不知從何而來的信任，不自覺流露一句半句真心感言，「馬爾福！居然……」
「您這麽堅持，可真是不好辦啊。」莉茲很適時地用無比正常的回覆打斷了蛇王之怒。
西弗勒斯·斯內普獨霸蛇院一方十數年，顯然不甘淪為「心中常年積壓未盡怨憤」的炮灰角色，或許在黑白大魔王兼直接上級面前能吞聲作小，但絕不至於久而久之習慣就成自然，連面對一個僅僅畢業三年的拉文克勞也只能處於弱勢，心中一腔怒火也被生生憋得不敢宣泄。
回應莉茲的蛇王之怒是一個不太熟悉的喧雜聲以及飄飄然緩慢擦著她褲腳落地的羊皮紙。
本著謹慎考證的精神擡頭看看，莉茲忍不住要拍手叫好，欺壓小動物過於得心應手以至有點淡忘自己苦出身的魔藥教授剛剛把手邊的一堆作業給扔了個遍地開花。
而蛇王自己，似乎才是被迸發失控的怒氣嚇到的那個，此刻正用一種不知是呆滯還是為難的表情看著眼前的一室淩亂。
莉茲有點煩惱，現在算不算是機會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抗生素退去，鼻塞、咳嗽、頭暈、酸痛……就又回來了，要堅持。
嗯，弗雷德和喬治是1978年4月出生的，所以1993年下半年應該五年級學生沒錯吧？
47、流彈 ...
西弗勒斯·斯內普確實為一時的情緒失控懊悔，但很快鎮定心神，想到地窖還是斯萊特林的地盤，自然而然就恢覆了蛇王的凜然氣勢。他只停了半秒鐘，就斷然地將手中緊握的羽毛筆狠狠丟向那一地散亂的羊皮紙，從始至終都維持著面無表情，仿佛剛才突如其來丟開它們的舉動，並不是爆裂的情緒發泄，而是這一任蛇王獨有的宣布工作告一段落的方式。
莉茲沈默不語，表情平靜，眼神裏間或閃爍的疑問裏沒有包含絲毫的畏懼同蔑視。
斯內普畢竟不是麥格院長那樣自信得足以無視俗人俗世的格蘭芬多，而且他還算了解馬爾福的私人秘書們，因此不得不承認，莉茲·懷特史東剛剛用自身極其專業的秘書素養將由他制造的一個可能令彼此都很難堪的場面輕淡地化解了。
但這種毫無掩飾的態度，放在此刻，顯得那麽刺眼，更像是一種被馬爾福培養出的故意刺激人發怒的目中無人。
「看來懷特史東小姐並不習慣我的工作方式？」斯內普的嘴邊勾起一道勉強算是冷笑的弧線，他已經決定不感謝她，因為她這個拉文克勞竟敢擅自使用不帶高貴的傲慢。他跟自己說這才不是什麽故意挑刺，作為馬爾福的友人，他有義務幫他們維護員工的素質。
因為這句話，或者說之後那種有點自得的刻薄態度，莉茲停下來，一邊把玩記事本，一邊擡起頭又再仔細打量了蛇王一次。
這一次斯內普卻是早有準備，他將大腦防衛得堅如磐石，有自信就算換成鄧布利多，也不能從中獲得任何可能令他立場變弱的訊息。
莉茲其實根本沒有考慮他的想法，如果說剛才她確實計劃要把那個小小的情緒失控事件當成交涉籌碼，那麽現在她的註意力全都被他身上流露的古怪熟悉感吸引了。
眼前的斯內普教授非常怪異，她以前從沒聽說過他可以在短短三分鐘裏，從隱忍的毒蛇變成暴烈的狂獅，再由自我中心的木鷹變成粉飾太平的笨獾。
有人把這種有跡可循的跳躍式變化叫「人格分裂」。但她很確定斯內普教授不可能人格分裂，就算他真的可能，也至少還有一個非常強大的白巫師會用盡各種手段不準他現在分裂掉。
大概是因為想到鄧布利多就在同一片屋檐下，她並不懼怕那種激烈變幻的極端表現，因為一切都是發生在斯內普身上，反而有種讓人忍不住……嗯，該怎麽說才好？
誠實一點，莉茲很想伸手捏斯內普的臉，就好像曾經在鏡子裏對自己做的那樣——通常是在被雙胞胎試藥而且造成顯著後果的時候，她才會有這麽無奈無助的發泄動作。
所以，莉茲認為自己已經弄清楚那種熟悉感從何而來了——她需要深呼吸至少一次才能面對結論——雙胞胎無疑把之前那種未知魔藥用到了霍格沃茨的魔藥大師身上！
莉茲忍不住打起哆嗦，不知道是憤怒還是驚恐造成的，她控制不住自己，貼近皮膚的感覺突然間變得格外清晰，她甚至可以感知皮膚糾結成粒迅速凝結聳立以致在體表層層推進的路線，說真的那感覺就好像是一條心懷怨恨的毒蛇正貼著她急速爬行，而她偏偏只能眼看危機襲來，在原地坐以待斃。身體的反應出自本能，所以軟弱得尤其可恥，她很想安慰自己說早該習慣了，但因為這裏是鄧布利多主持的霍格沃茨，她不甘心就這樣放棄。然而再多想想，發現自己的反應像是也在雙胞胎的算計之內，她們似乎正以這種方式大聲宣布，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把戲被長姐發現，因為她們篤定她就算抓到這個把柄也註定一事無成。
只要扯上雙胞胎，莉茲的運氣通常都會變得不好，這一次似乎也不例外。斯內普教授的臉色因為她莫名其妙的沈默變得更接近黑湖的水色，他顯然是又一次將她忙亂的深思當成了並不具備高貴氣質的目中無人，如果是在魔藥課堂上，早在十秒鐘前就會有個氣哼哼的聲音宣布「拉文克勞扣五分，懷特史東小姐發呆走神，拉文克勞再扣十分，在我課堂上的任何人都不能藐視神秘無限的魔藥學科！」
不知道是外溢的魔壓還是沈郁的氣氛發揮作用，總之在地窖裏當太久主人的斯內普蛇王已經不打算繼續容忍眼前這個陷入自憐哀怨亂想中的女人。他用大部分人生守著霍格沃茨，看夠了拉文克勞們是怎樣一種生物，他太熟悉他們那種突然間沈迷於自我世界的能力，多數時候他不會多事將他們拉回現實，但現在他渴望著這種行為之後可以預見的惡意滿足，是的，他簡直迫不及待要撲過去打碎她的沈思，然後用最流暢鋒利的刻薄言辭問候這個被驚擾的拉文克勞小可憐兒。
然而，事實卻讓斯內普感到相當無力。
一旦拋開「霍格沃茨教授」這個身份，僅作為一個仿徨在中年危機邊緣的混血男巫，在面對一個與自己獨處、陷入沈思、並且顯得有點兒煩惱的年輕美女之時，斯內普發現自身擁有的能力還是太少，尤其能有效對付充滿疑團的魅惑生物的手段實在有限。喚醒莉茲的過程堪比面對鄧布利多，讓他再次產生必須付諸暴力的沖動。
他盯著她，她沒反應。於是改成瞪，她毫無感覺。瞪得更兇狠，她依然沈迷於自我世界。
他咬牙伸手，紙筆書都丟出去了，桌上只剩黑玉髓墨水台，那玩意兒據說可以砸碎某些種類龍的頭骨，所以不可以用它。
他只好拿兩根手指敲打桌面，然而那女人顯然已經聾了。
他短促咳嗽，交替跺腳，甚至狠狠抓了十七下油乎乎的頭皮。
可是整個過程，她就跟魁地奇總決賽後僥幸獲勝的格蘭芬多一樣只沈迷於歡慶的狂亂中，再也聽不見看不見以及思考什麽了。
他無計可施，至少那些他做得順手的方式全都不成。他第一次承認馬爾福那種過於做作的教養還是有其道理，比如在這樣的情況下，盧修斯還能有兩條手帕可以做點選擇，其中一條得先團上粘性好的濃鼻涕再丟向那個無腦的懷特史東，另一條幹凈的或許可以借給驚醒之後被罵得大哭的她擦眼淚。而他，沒有手帕、紙巾、手套或者其他這類華而不實的隨身物品，在霍格沃茨也沒有攜帶錢包的必要，作為一個嚴謹治學的斯萊特林，他總不能拿自己的魔杖或者腳上的鞋子丟她吧？
終於他屈尊，彎腰從桌子底下隨便撿起張羊皮紙，用處理魔藥材料的認真把它團成一團，很緊實的一小團，確實很小，只有他三分之二個右拳那麽點大，但是他可以保證自己的處理手法不曾令它的總質量受損。當然，作為一個謹慎的斯萊特林，未免發生意外，他考慮之後，還是拿出魔杖在上面加了四、五個加速增重強化密度的小魔咒。
他獰笑著，對準兩米半之外莉茲思考中的腦袋，投出手裏的羊皮紙團。
咣當咚∼∼∼噗噗噗∼∼∼啪啦∼∼∼
莉茲聽到鐘聲，不像是約克城有著巨大拱頂的古老教堂裏帶著一點北部山谷涼風冷意的鐘聲，倒有點像西敏寺裏的那種，雍容氣派得仿佛是一個炫耀的皇家侍從正等著宣告這空洞繁華的時代又開始了新篇章。被這陣連綿的大動靜猛地一激靈，就如同傳說中的當頭棒喝醍醐灌頂，突然間她明白了「怎麽艱難也得活著，其實大家都不容易」這樣的真理！是啊，雙胞胎給教授下了魔藥，把斯內普搞得一驚一乍而不自知，其實也沒怎麽啊！只能說懷特史東家確實養出了兩個天才魔藥少女嘛，這成果多了不起啊！想想看吧，能夠給當今英國數得著的魔藥大師下藥得手還不被識破的十一歲小巫師，別說放眼霍格沃茨，就是放眼歐洲，甚至放眼全世界，恐怕也難再找出這麽能耐的兩只了！況且她有自信，就算能找到一兩個在魔藥水平上和雙胞胎差不多的小孩，也絕不可能有雙胞胎這麽會裝乖扮好孩子！
雙胞胎不擔心事敗之後會受到的懲罰，因為不管是靠天才的實力還是裝乖的心機，她們肯定都能和以前每一次一樣把該受的懲罰給糊弄過去。實際上不管她現在做什麽，哪怕去跟魔法部禁藥管理部門報告妹妹們將教授當做未知藥品實驗體，而碰巧遇到一次有人願意相信她。結果還是註定的，雙胞胎絕對有辦法全身而退，說不定還會因禍得福，把天才之名傳遍不列顛呢。從頭至尾，在雙胞胎的所有行動裏，她的存在一直無關緊要，沒有足夠能力的她，除了年紀較長，不管是做反派還是主角，都不夠格呢。這樣想來，之前她究竟都是在煩惱什麽啊，好像她這種既沒天才又不擅心機的姐姐，就算再過五百年，能在霍格沃茨擔任魔藥教授的巫師也不可能盲目到誤會她能完成這麽精妙的犯罪。所以她果然是笨蛋，就算分院帽把她送進拉文克勞，她仍然是個笨蛋。就算是馬爾福那家人，他們也肯定一早知道這種時候就該假裝什麽都沒發覺，在一邊老實看斯內普藥性發作，慢慢觀賞他掙紮在各種極端性格之間的混亂表現就好了啊！！！
莉茲的頭發暈，像是突然被太多逆向噴湧的念頭塞住了腦子，額頭那邊的某個位置突突地跳著漲痛，還抽抽著發出一種嗡嗡的怪聲兒，她感覺疲累不堪，渾身力氣都被引向胸口和胃部，它們很有精神地一路翻滾沸騰，不肯給她越來越沈重的肉體哪怕半刻的安寧，這樣內外差別極大的煎熬讓她難受得忍不住要吐了。雖然總是被亂七八糟的事情打斷思緒，但她沒忘記雇主大馬爾福交付的使命，她掙紮著擡眼看向斯內普。
不知為何，蛇王的臉色白裏透青又帶著一抹可疑的暗紅，一貫銳利的眼神在聳拉著的黑發間閃爍，似乎想要對她隱藏其中那種壓抑的驚悚，他可能沒註意到自己按在桌面的左手有多用力，從浸透著藥渣斑點的指尖一直都白到蠟黃皮膚的手腕了。而他的身體幾乎是靠右手肘僵硬地撐在椅子上。
他看上去比她還糟糕。不，並不只是看上去，因為他避開了她恍惚的視線，又忍不住用近乎懺悔的眼神打量她的頭頂。
他慢慢松開緊壓在一起的嘴唇，從表皮已經不規則破裂了好幾處的嘴唇裏吐出硬邦邦的提問，「難道拉文克勞作為正常人類所天賦的反射神經也隨著巫師個人素質的不足而徹底退化了嗎？」
莉茲認為自己確實有對曾經的魔藥教授笑了笑，但也可能根本沒有，就在剛才，也許是什麽斯萊特林的習俗，地窖裏突然變得一片漆黑，接著是不斷快速晃動的幾片白光……以及從似乎遙遠處傳來的陌生男人的聲音，聲音的主人似乎受到驚嚇，顯得那麽慌亂，「這是你……學生……通知……校長……斯內普……你對這個年輕女士做了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偷偷練習貼圖。
這是日站的德赫圖。
很喜歡這一枚。
因為很像是感覺裏的「莉茲姐姐和小龍包」，嗯，就是在盧修斯爸爸辦公室裏，一會傲嬌一會可憐一會惡霸一會色狼的小龍，其實只為了幫納西莎媽媽測試莉茲究竟是不是可以放心安置在盧修斯身邊的女人那一段情節。
[img]47_1.jpg[/img]
48、大合唱 ...
春分時升起在妖精庭院的年輕赤星，
引誘不貞白之花攪動沈睡封印之地，
挑戰命運的其實屈從於挑戰的命運，
未堅持到至點的成為了又一件犧牲，
請不要說都是為了守護梅林的信仰，
守護者時至今日依然因誓約被守護。
莉茲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聽到歌聲，嗓音和內容都很生澀，旋律卻是自家媽媽時常哼唱的那首民謠《世界的玫瑰》。因為太熟悉了，所以在這種時候，反而難以接受，總覺得不可能，除非是自己在做夢。事實上，她寧可自己是在做夢，因為她居然在斯萊特林蛇王的地頭上昏倒了。
一個拉文克勞的非純血種女巫在與斯萊特林毒蛇之王獨處的時候昏倒——這種概率也就只比還是小寶寶的哈利·波特抽飛了第二代黑魔王高那麽一丁點吧。她不敢想象那些斯萊特林會這麽看自己，尤其是那些堅持「高貴故不可推之」的大世家，搞不好她不用離開霍格沃茨就能收到匿名咆哮信了，只希望他們別在上面附加太多詛咒，她當初沒好好研究過這個。
想不出妥善解決的方法，所以還是繼續裝昏厥好了。
而那歌唱還在繼續，重覆幾遍之後，生澀的男聲打住，停頓了大概幾秒鐘，換上了少女的歌聲。
少女的聲音帶著一點點沙啞，但不是她本身的瑕疵，更像是用留聲機妄圖停滯永恒而不果造成的後遺癥。
莉茲的腦袋還一陣陣抽痛著，跳得兇猛的時候簡直沒法正常思考，要在平時她會覺得那歌聲煩人，但現在聽著卻有種格外柔和的感覺，好像是有人拿浸透秘藥的濕布在輕輕擦拭抽痛的部位。雖然沒敢睜眼確認，空氣裏充斥的混雜藥品味兒，還有空間中獨特的陰濕感，她知道還留在地窖，倒是霍格沃茨裏難得能配合此歌唱的地兒。
《世界的玫瑰》是古歌，旋律單調，篇幅短小，歌詞也極淺白，所以無論是之前唱歌的男子，還是現在這個唱歌的少女，唱的都是重新填詞的內容。莉茲從剛才起就覺得歌詞有些耳熟，等少女再緩慢低吟著將內容重覆一次，她才想到他們所唱的是之前在魔法部馬爾福辦公室收到的紅眼睛紙飛機上的內容。她並不是對時局完全不關心的人，就算一開始的猜測方向全錯，但如今可是在斯萊特林的地盤上聽到這樣的歌聲，任她再怎麽想學福吉部長找借口粉飾太平，心裏卻總不免普呼呼地忐忑起來。
沒有信仰的智者覬覦守護者的力量，
僭越者拿無知作借口敗壞千年誓約，
天才們自以為是妄圖挑戰神定之律，
哪知其反覆的罪行已經被一一記載，
無論上天入地或穿越帳幕也難更改，
時光流轉世界的玫瑰不過空余嘆息……
等少女開始繼續接著唱後面的內容，莉茲仔細去聽，只覺得內容大有深意，只是自己懵懂不明，雖然想不出究竟是怎麽個意思，但人都陷在這兒了，就算她再遲鈍上十倍，也猜到沒啥好事兒，而且意味越是不明，代表的危險越大，想到這兒，她心驚肉跳，呼吸沈重，想再繼續裝昏厥也不成了。
一咬牙，莉茲睜開眼，她都想好要輕松面對雙胞胎了，斯萊特林的刁難算個啥啊！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反正和昏倒前不一樣了，地窖不再是一片漆黑，也沒有來回晃動的耀眼白光，不過進入視線的也差不多是黑色占一多半，她暈暈乎乎的，很用力定下心神，才勉強把目光聚焦在一處。她想確定自己的處境，就這麽一下，突然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弄得連起身的力氣也沒了。
還好霍格沃茨最不缺的就是「愛與關懷」，莉茲沒用上「病弱美人的呻吟」，就有人註意到她醒了，歌聲頓時停了，由一陣細微的人仰馬翻取而代之，從她斜邊裏更伸出一只手，在她眼前不到一指節的位置比劃著。
「醒了醒了。」看不到朝指手畫腳的人，但這位顯得特別亢奮，一秒鐘之內，至少把五條手指來回擺了十幾個花兒，偏偏拖長的聲調那麽做作，多半是個斯萊特林小鬼。「你好，歡迎回到現實世界，愛麗絲小姐。」
莉茲還是忍不住呻吟了，雖說仍然頭暈眼花，體力不足，視線不穩，但湊過來跟她說風涼話的這位，實在太熟了，那頭閃得她心裏直翻滾難受的褪色金毛，還有那不知道幹了多少缺德事才練就的虛偽假笑，可不就是自家金主的寶貝兒子德拉科·馬爾福少爺嗎？
「那個……你哪位啊？」她很真誠咪起眼作勢打量眼前人兒，實情是她現在沒精力和滿肚子壞水兒的小混球鬥嘴。
「你？！」德拉科顯然還嫩點，被莉茲這天外來客級別的一反問當場嚇變臉色，那小白臉上的布局，這麽歪著一瞥，跟法國還是意大利國旗似的。
「頭是不是還在痛？是否還一直覺得惡心？四肢還能自由動彈嗎？有沒有還感到暈眩？」原來斯內普教授還在啊，不知道是關心病號還是不願意為龐弗雷夫人騰出診的地兒，但這麽一問，感覺是在關心病體，不過語氣一點都不溫柔，好像很怕被牽連似的，還真是讓人不知道該覺得榮幸還是感覺倒黴。
「小馬爾福先生，還有斯內普……教授，你們最好別擠得這麽緊，讓莉茲小姐多呼吸點新鮮空氣，這樣她會舒服些。」現在說話的人應該就是莉茲昏倒那時剛好進來的男人，以前從來沒見過。他能在霍格沃茨裏面自由來去，又對斯萊特林蛇王一點都不客氣，加上那一把把藏不住的笑紋，雖然是在表達關懷，但莉茲還是當場判定他不是什麽體面角色，因為他的左手臂上還掛著個絕對未成年的小女學生，那一把長到腰下的金棕長發，可不正是懷特史東家的三女瑪莉。
莉茲沒來得及多看妹妹兩眼，回過神來的德拉科不甘示弱地擠了回來，完全不顧斯內普皺得眉心都快變朵黑菊花了。這也不奇怪，斯萊特林的純血巫師哪裏聽得進別人廢話。實際上，他們根本無視那個男巫的存在。直到那人過來想要拉開他們，德拉科才狠狠瞪向他，發出特別嚴厲的一聲暴喝，「住手！」
斯內普的表現要比馬爾福穩重些，他刷拉一聲拔出魔杖，那個男巫臉上的苦笑都僵住了。
然後，斯內普舉著那條黑色木棍用一種誇張的慢動作扒拉開陌生男巫的手，先是打算抓他衣袖的那只，接著是掛著瑪莉還要去拉馬爾福的另一只。幹完這些之後，他還繼續用魔杖對準那個男巫，似乎面對的是一個罪大惡極的傳染病源，他沈吟，接著回頭快速看了莉茲一眼，顯然對她死命壓抑著的目瞪口呆不太滿意。
也不知究竟為什麽，斯內普突然朝馬爾福示意了一下，德拉科倒是很明白他的心思，立刻滿臉都是不情不願，可是沒敢反對，只能在他們的註視下走過去從男巫那裏抱走瑪莉。好在沒怎麽用力，就把瑪莉從陌生人手臂上扯了下來，不過也不能說順利，因為瑪莉在被抱離的時候突然揮舞手腳，德拉科下巴上挨了一拳，那男巫躲避不及，被踹中了大腿根部、嗯，更上面一點的位置。作為在場僅有的通情達理的成年巫師，莉茲在心裏表示深深同情，而她的猜想完全正確。那個男巫並沒有什麽金鐘護體，只是來不及慘叫罷了，他保持著苦笑，無法自控地體前屈，連魔杖的威脅也沒法阻止本能。
斯內普對此很不滿，「看看，這不是背負著神秘魔法生物之血的偉大的好人萊姆斯·盧平嗎？怎麽，居然被一個斯萊特林小淑女打倒了？你是打算爭取霍格沃茨歷史上最弱的黑魔法防禦課教授的頭銜嗎？」
居然連斯內普都在叫「小淑女」，莉茲偷偷抖了一下，瑪莉她們究竟在教授身上實驗了多少獨家配方啊？
「我不是……斯、斯內……」盧平教授都快要把自己的頭埋在兩腿之間了，他似乎在拿肚皮肉給傷處熱敷，因為從剛才起就好似一直在來回磨蹭，多半確實是傷及了要害，不過他至少很有種，都這樣了仍然堅持鬥爭。嗯，猜錯了，他比看起來聰明，接下去相當審時度勢地說，「我沒事，哈、斯內普教授，請快看看懷特史東小姐，她很不舒服。」
馬爾福和斯內普一起看向莉茲，眼神都很真摯，感情都很迫切，仿佛她不是人，而是一鍋馬上就要完成出鍋的未確定激效魔藥。因此莉茲越發確定萊姆斯·盧平不是體面人，他怎麽可以利用一個病弱淑女來轉移對手的註意呢，尤其他們根本不熟。
「愛麗絲？愛麗絲是誰呢？」莉茲好無辜地看著德拉科，直到他受不了而移開視線、甩毛、傲嬌、磨牙，最後不得不跑來跑去裝出忙著把手裏的瑪莉送出去的樣子。
「愛麗絲？愛麗絲在哪裏？」莉茲繼續以相同眼神看斯內普教授，蛇王被看得收起魔杖、整理衣袖、撥弄發絲，以至主動伸手接下了馬爾福遞出去的瑪莉小妞。
結果瑪莉在遞送推諉之間又一次被吵醒，哼哼唧唧地招呼一大一小的斯萊特林，而他們很高貴地沒有逃開。
莉茲非常滿意比較有頭腦的斯萊特林都被弄得心思淩亂，接著只要解決非斯萊特林就好。
一點都不意外，等莉茲做好準備看過去，盧平已經在那邊蹲好，笑瞇瞇地看著她，一派坦然。
盧平教授果然是個不可輕視的人物啊，尤其他還不怎麽體面。
「身體不要緊了吧，懷特史東小姐。」盧平教授展示了狼一樣的爆發力，一出手便封掉她全部退縮的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
寡人有疾！
謂之抽風！
49、角色就位 ...
盧平教授的問候聲不大，那邊的斯萊特林像是沒被驚動，但誰知道他們是不是正假裝爭執其實一個個都豎著耳朵在偷聽。
之前在拉文克勞內部，莉茲曾大略聽說過這位了不起的盧平學長，比如兩面三刀很出色的毛人級長，又比如校霸團夥裏的狗頭軍師，當時真沒怎麽在意，因為和自己的生活八竿子打不著。
猛然面對上傳說裏的學長，說實話，令人很是失望。盧平絕對不是能用來激勵家裏孩子們上學聽話讀書用功的榜樣人物。別的暫且不論，僅僅站在一個普通女性的立場來說，這位曾經的格蘭芬多優等生，被讚譽為人緣突出的好級長，當時還得到校長破格優待的優秀學生，現在混得可真不怎麽樣。這都回母校任教了，也不知道好好收拾收拾，看他那沒好好用熱毛巾抹平的臉和手，那一身不知使了多少年的行頭……能用這幅落魄模樣如此坦然上崗執教的，要麽是有著跟格蘭芬多女院長一樣不諳世事技能的強者，要麽就是窮得再無計可施只能得過且過的混混一個。
再看剛才三個斯萊特林（別忘了瑪莉這只新出爐的小斯萊特林）對待盧平的態度，那不是什麽「狗眼看人低」的傲慢，更不是「光看外表不重內在」的偏見，與其說是「天性不合（這是指德拉克少爺）」或者「以前有仇（這當然是說斯內普教授了）」，還不如說是他們對盧平的存在有種打從骨子裏的厭惡。
他們是斯萊特林，肯定有充分理由一起厭惡某種東西，關於這一點是否正確莉茲不想探究。那些理由是否真的合理，莉茲也不認為很重要。她只知道瑪莉是雙胞胎裏面性格溫順的那一個，瑪莉不可能無緣無故厭惡什麽東西，更不可能被隨便一個淺薄的理由說服而去厭惡，也就是說瑪莉是真的厭惡盧平。不管怎麽說，雙胞胎在重大問題上是很講理的，她們從來不是不犯傻，也沒真的耍過小性子。
所以在這種時候，莉茲選擇尊重妹妹瑪莉的判斷。
莉茲不用假裝就能貌似衰弱地半閉眼睛，透過睫毛，盧平沒一點喜悅的笑臉看上去扭曲得亂七八糟。
「還是沒力氣呢，動不了，難受……嗯，你又是哪位教授啊？」
雖說盧平這些年流落在外，也算遍嘗人情冷暖，自認看盡世間百態，但在他的內心深處和無數巫師一樣，把這個霍格沃茨當做最後的家園與寄托，怎麽都不願設想裏頭生活了白癡、無賴還有怪胎。現在遇到這麽一個莉茲，竟真能不管不顧，到了這地步還舔著臉繼續裝呆，實在出乎意料。原本像這樣的場面，有千百種方法可以應對，但他太過驚駭，竟呆滯在當場，只留下一臉支撐不住的扭曲笑容，可惜莉茲視界本來不好，就算讓她盯著看，恐怕也看不出和剛才有什麽不同。
「唉~~」莉茲在家裏被妹妹們欺壓得久了，倒養出她這個年紀很少見的豁達（應該說是在雙胞胎面前早就面子裏子都敗光了才對），她不看盧平，更不等他說話，用力眨了幾下眼，弄出一副淚眼朦朧的柔弱樣子，啞著嗓子繼續說，「多謝你關心，我自己還直犯迷糊呢，不知道究竟怎麽了弄得渾身無力……」
咣當一聲，打破地窖裏黑壓壓的沈靜。莉茲和盧平本來都留著一點心思關註那幾個斯萊特林，被這麽一驚，立刻忘了自己這邊裝模作樣的對話，一起看了過去。
在那邊的德拉科，好像被誰推了一把，向後趔趄幾步，勉強靠在櫃子上才沒一屁股摔地上。
德拉科自己一臉受驚過度的狼狽樣兒，等發現一屋子人都看著他，立刻挺直身體，並且換上欠抽的倔強表情，他自己多半也清楚這個裝法肯定騙不過眼前的幾位，所以也就硬撐了兩秒鐘，在一把把生猛的審視視線裏紅了耳朵，接著又紅了眼圈，可眼前這幾位都不是有豐沛愛與關懷的善人啊，任他低頭咬牙，咬得一口小白牙都快碎了，也沒等到人出來解圍，眼看再也壓不住眼眶裏都轉酸了的淚珠，馬爾福少爺的心裏又氣又恨，難受得跟喝了納威同學每熬必炸的失敗魔藥一樣，可他畢竟還是個斯萊特林，到這時候也還沒韋斯萊那麽白目不怕死，盡管內心憋屈得只想殺人，還是沒敢對眼前這幾位無禮，只好拿腳邊的一地淩亂發泄，他真是忍得快吐血了，只能專註於去踢飛那些夠得著的羊皮紙和紙團。
莉茲真是同情馬爾福少爺，別說她從沒記恨他故意在馬爾福先生面前調戲勾搭自己的事了（現在說這，分明就是還記得），就算是一個不認識的小孩兒被人弄得這麽窘迫，她也是會可憐一下的，畢竟她那一腔真摯的姐妹情深長期沒地兒宣泄啊。可惜她沒真迷糊，她知道自己什麽都不能為他做，因為她現在還「不認得人，甚至不知道愛麗絲」啊。
瑪莉姑娘正是動手把德拉科推出去的人，這一點另外兩個斯萊特林都很清楚，不過從頭至尾她連眼皮都沒多眨一下，顯然根本沒把這當成一回事兒。而且，至少莉茲和蛇王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就算瑪莉腦子抽風了突然願意對德拉科施以援手，馬爾福少爺為著保全最後一口氣（氣節？），也肯定會寧死不受（這詞……）。
斯內普教授的臉色差不多跟小斯萊特林身上的校服一個顏色了，也就是說除了黑還青了一陣又猛地慢慢泛白。他不記得短短片刻裏自己究竟捏了多少下魔杖。他擔心德拉科會摔倒受傷，接著又擔心瑪莉被惱羞成怒的馬爾福攻擊，還擔心著那個不知死的盧平跳出來管蛇院內部的閑事，又擔心懷特史東家兩個女兒同時折在自己的辦公室會給學院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最擔心的恐怕是有人會利用這個意外事件造新的「救世主養成關卡」……他後悔得簡直想拿魔杖戳瞎眼睛，一開始他為什麽要造出「強化羊皮紙團」把莉茲·懷特史東那個笨女人打得腦震蕩昏厥啊！
盧平只看到沒有團隊精神的斯萊特林小鬼發生內訌，半點虧都不能吃的馬爾福家大少爺被一個非純血的小女巫靠體術教訓了。他們的院長斯內普和小時候一樣毫無立場，完全不曉得協調內部關系的重要性，更不會趁機教他們團結友愛，幫這些傲慢的小鬼樹立健康明朗的人生觀，於是那個小馬爾福惡劣地轉而破壞校產（嗯，其實是五年級生作業，羊皮紙什麽的是學生自己準備的吧？），而斯內普一如既往縱容他。
「懷特史東小姐的身體看起來已經沒問題了？」
盧平大概認為自己得做點什麽，至少該破壞馬爾福可能的報覆計劃，所以他突然開口提問，這次他刻意提高了聲量，雖然語氣溫和，但那種格蘭芬多標準的高聲說話還是讓距離他最近的莉茲好一陣猛烈暈眩。
原來盧平是在問瑪莉啊，對了，他們是一起過來的……莉茲終於註意到這一點，卻因為暈眩得太厲害而沒有繼續。
「斯內普已經幫忙確認了嗎？真的已經沒問題了吧？懷特史東小姐的體質真是讓人擔心啊，說起來最近已經很難見到身體這麽虛弱的小女巫了，因為是雙胞胎嗎？懷特史東小姐，嗯，斯萊特林的懷特史東小姐不會剛好是雙胞胎裏比較弱的那一個吧？」
盧平繼續，基本是自說自話，他似乎沒留意在場的三個斯萊特林有過一瞬間的不自然，更沒註意當他第二次提到體弱的時候，德拉科快速地擡眼看了看他。
然而那一瞬過後，德拉科繼續踢羊皮紙，斯內普用極輕的聲音同瑪莉問答著，就算盧平站起身來，換上一副「久別重逢早該問候」的親善模樣邊說邊走近，他們也依然各行其是，不僅沒一個人搭理盧平，根本是徹底無視其存在。
莉茲偷偷松了口氣，終於沒人關註她了，她可以放松地繼續斜躺在沙發上看戲了，雖然談不上舒適，視線倒是足夠開闊，完全不妨礙看那邊即將開始的獅蛇對戰——雖然她很肯定蛇王必勝，這裏畢竟是蛇院的地窖嘛。其實她有點佩服盧平了，印象裏的格蘭芬多鮮少能不拿裝瘋賣傻作人際交往中的潤滑劑，麥格教授是另一類格蘭芬多的代表，他們根本不了解什麽叫正常人際交往。看得出盧平很努力想要協調和斯內普的關系，盡管很難說表現得心意堅定熱情如火，而斯內普的拒絕連瞎子都看得出來，但他仍然努力著，這份堅忍在格蘭芬多身上可真不多見。要不是清楚斯內普教授在感情方面算是個體面的紳士（至少相比大馬爾福先生算是吧），她都忍不住要猜盧平其實正處心積慮勾引斯萊特林蛇王，以完滿他們當年同學時因為年少輕狂不知珍惜所留的遺憾。
「聽鄧布利多校長說懷特史東小姐的情況特殊，一般的魔藥不起什麽作用，不過既然被分在斯萊特林就沒問題了，斯內普在這方面有足夠經驗，他自己也不強壯，雖然沒有懷特史東小姐這麽天生虛弱，但是我們一起念書的那個時候，他真是算不上……」
「住口。」
在盧平教授展示親善的那一小會兒裏，莉茲覺得自己能看到地窖裏漂蕩著斯內普磨牙詛咒的聲波，但最終開口阻止盧平的是懷特史東家的瑪莉姑娘。
所有人都看向突然開口的小瑪莉，每個人都在疑惑，按照斯萊特林的準則，她的行為不僅是對盧平教授不敬，同時也冒犯了斯內普院長，因為她不該在院長未作出指示前就自己行事。
斯內普很矛盾，他該趕緊以不敬教授給瑪莉扣兩分，好阻止格蘭芬多趁機借題發揮，但是此刻他突然強烈地感到「住口」不能算不敬之辭，更為強烈地是他想為眼前這個瑪莉顯然是深得斯萊特林精髓的面癱加五十分。
盧平強迫自己認真審視這個非純血的體弱小女巫，他想不通為什麽她會更傾向於斯萊特林，她並不是純血，又那麽弱，鄧布利多也保證她和食死徒沒有任何關系，那麽，是不是說，她代表著一個女性版的小西弗勒斯·斯內普再現了？
只有德拉科很快就轉回去繼續踢他的紙團，他觀察過其他人的反應，所以可以暗自嘲笑，他確定那小妞什麽特別的想法都沒有，因為馬爾福夫婦跟他提過「最最可愛的小瑪莉是個生而高貴的孩子，保持了最純凈的心態，所以一貫是有什麽說什麽」，而他在最近對此深有體會。
「懷特史東小姐是有什麽問題嗎？」盧平教授還是覺得世上沒有糟糕的小孩，只有（和斯內普一樣）糟糕的教育者，而他有理想有追求，一定要做到有教無類，所以盡管被種種猜測搞得內心淩亂，還是對瑪莉微笑著，「是今天課堂上的內容嗎？還是之前的呢？別擔心，你隨時都可以來問我，我很願意……」
「住口。」
比其他人要多了解瑪莉一點的莉茲，註意到這孩子已經開始在學自家院長散發黑氣壓人的招式了。
「什麽？」盧平教授的笑臉就要第二次崩掉了。
「住口。」瑪莉在霍格沃茨顯然不光學了自家院長的黑氣逼人，「你個倒黴蛋兒。」
斯內普教授皺緊眉頭，後面這句可不能說是不帶傾向的日常對話了。
不過還談不上煩惱，德拉科一出腳就把問題解決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寡人生來有痼疾~
定期抽風求留言~
這個月差不多到日子了呢~
此外，在霍格沃茨的章節會比正常長很多吧……
50、記憶顛覆 ...
咣當咚∼∼∼噗∼∼∼啪啦啦啦∼∼∼
斯萊特林蛇王的地窖裏在這一天中第二次響起了神秘的鐘聲。
斯內普和莉茲目瞪口呆地看著盧平被德拉科踢飛的一個羊皮紙團砸中腦門。
德拉科踢紙團的時候用的是全力，他並沒有心拿活物當攻擊目標，所以不像斯內普丟莉茲時還在心裏先掂量過投擲的力道。十三歲的少年，說是小孩確實還小，說是大人也算大了，馬爾福少爺發育得不算早，體格也不能算健碩，但這一腳的分量顯然不輕，砸得盧平搖晃了好幾下，好不容易穩住沒倒下，卻沒法開口說話。
盧平的眼神比常人好，幾乎和斯內普一樣快看清攻擊自己的是什麽東西，他又驚訝又憤怒地瞪著「行兇者」小馬爾福，德拉科闖下大禍，早就嚇得直哆嗦，只是勉強記得絕不能在自家院長面前對下等生物示弱，因此竭力以倨傲神情證明無辜無畏，自然又引來另一種誤會，於是半秒鐘後盧平便憤然轉向斯萊特林院長，兇猛的表情似乎是在控訴有壞人策劃了這次攻擊。
斯內普沒打算辯解，也不懼盧平質疑，只是一時間腦子有點轉不過來。最初的一點點錯愕之後，他根本壓不住內心的喜悅。就算是最誇張最荒謬的夢境裏，他都沒想過還有這樣的情節，自己居然和那個偽善的盧平交換角色！
眼下的情景和當年何其相似，同樣的四對一。盧平就是當年的斯內普，一個並沒做什麽卻被人欺壓到無言以對的孤單少年。莉茲是縮在一邊裝死的耗子精。瑪莉和德拉科是一言不合便要動手打人的布萊克和波特。而斯內普卻成了「四人校園惡霸團」裏那個假裝公正的偽善者，明明有能力制止熱衷於動手的兩只小鬼，卻只是一直隔岸觀火，連動嘴勸說一下也被心裏一套套的道理阻擋下來了。
任誰都很清楚，小馬爾福不是笨蛋，不會冒失到用這麽拙劣的手段攻擊一個不中意的教授，就算他真的攻擊了什麽東西，那也肯定不是可以擔當教授的人——所以不用擔心德拉科被人拿這麽點事兒糾纏不清。
他們是斯萊特林，就算要處理一個被感染了不治之癥的下等生物，也不會蠢到選在自己的地盤，還拉上一個供職於魔法部並不屬於斯萊特林陣營的非純血女巫——所以他們實際上能輕易擺脫這件事引起的麻煩。
盧平是個骯臟的狼人，沒資格當教授，任何一個有點理智的家長都會讚成，他根本不該出現在一個有接近千人的學校裏，所以發現了這一點的小斯萊特林搶先自保，這是非常穩妥理性的做法，相信大眾肯定能夠理解——所以他完全不用解釋什麽，他不過是一個不願意看到自己心愛的學生被狼人之類的怪物侵犯的教授而已。
雖然每條道理都說得過去，但斯內普清楚自己還是有點心虛，他後悔在羊皮紙團上施的那幾個小魔咒沒設定時效，否則也不會那麽巧，讓盧平在莉茲面前挨了一次砸。他當然不怕莉茲心懷怨恨，只是要他現在就跟莉茲坦白交代再道歉，總覺得特別沒面子。
「小馬爾福先生，因為你不謹慎的行為，我不得不為自己的學院扣分了。」想了又想，斯內普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始終不表態，但他也是有原則的，不會讓外人落得好處。
德拉科沮喪得快哭出來了，他為自身的無能大為困窘，甚至想不出一個能敷衍家裏的好謊話。
盧平很驚訝，他知道斯內普有多偏心，現在居然要扣馬爾福而不是懷特史東的分，他覺得應該是自己頭腦發昏。
莉茲很確定盧平教授的災難還沒過去呢，能從瑪莉嘴裏掏出「倒黴蛋兒」這麽一說的異人，絕不會只有這麽一小段兒不幸。她滿懷期待地望著自家的小瑪莉，可惜她們從來沒有心靈感應，那小妞看都不看她，正自顧自地在斯內普教授身邊磨磨蹭蹭。
斯內普鎮定地扯了一下嘴角，對於其他人的表現盡收眼底而裝作不知，「破壞斯萊特林院長辦公室室內整潔，並在過程中擊打萊姆斯·盧平的頭部，扣三分，以及，在這個辦公室勞動懲罰，時限不定，親自動手，所有工作都是，是的，直到……」他非常嚴肅地朝德拉科擡擡下巴，「直到小馬爾福先生親自動手整理好被弄亂的區域，全部。」
莉茲差點偷笑出聲，斯內普的偏心名不虛傳啊，這哪裏是懲罰，就算是養尊處優的德拉科少爺也能在半小時內把地板上的那點東西整理好，可憐盧平頭上已經鼓起了一個鴿子蛋大小的青包，結果也只換來了斯萊特林的三分，才三分呢！（莉茲你的腦震蕩還沒分呢……）
德拉科很懂得配合，做戲的功力並不遜色於馬爾福家的男女主人，他對自家院長的意思心領神會，遂以十二分的真誠與三分的傲慢低頭示弱，「如果這是您的要求，那麽我只能遵從，但是作為一個斯萊特林，我請求至少得到一個解釋的機會。」
「可以，你認為我的判斷有錯？還有什麽需要特別說明的？」
「您的判斷沒有錯，只是為了馬爾福的聲譽，我必須說明，我無意擊打任何人的頭，只是踢飛一個羊皮紙團，紙團不中心落到他的頭上。」
盧平的臉變黑了，剛剛扯回來一點的笑容——如果那能算笑容的話——又一次崩掉了。
「嗯……」斯內普真的考慮了一下，他看了看莉茲，莉茲移開視線，於是他又轉向瑪莉，瑪莉正抓著他的袖子玩，而他居然沒有一巴掌抽飛她，「懷特史東也很清楚看到了事情經過吧？你認為馬爾福的說法可以采信嗎？」
瑪莉點頭，小臉上是無瑕可擊的清純和正經，「只是誤中，教授。」
「真是遺憾啊，馬爾福，雖然懷特史東願意幫你證明你不過是誤傷萊姆斯·盧平，但是你破壞辦公室整潔還是得接受懲罰，那麽就這樣吧，我不想被人指責偏心自己的學院，所以就不加回多扣你的那一分了，我想小馬爾福先生對此不會有任何不滿吧？」
莉茲現在可算明白斯內普的小氣不是傳說了，居然才一分啊，原來萊姆斯·盧平頭上的大包和他地板上亂丟的五年級作業一個價，嗯，不對，地板還有馬爾福被罰打掃（莉茲你還在暈，這數怎麽也對不上吧……）。
「如您所願，我只求能說明真相，避免有人借此敗壞馬爾福的聲譽。」德拉科舉止典雅，態度恭順，一派高潔超然，小模樣閃光得都能直接去覲見陛下了，「感謝您給我說明真相的機會，斯內普院長。也感謝你能仗義執言，懷特史東……學妹。」
盧平還是沒說話，只是眼睛比剛才大了一倍還多，估計是被三只斯萊特林刻意做的這段戲頂得說不出來吧。派。派。淺。草。微。露。整。理
斯內普給了兩只機靈的小斯萊特林一個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和藹溫情的眼神，然而他的目光一轉向盧平，那種和藹就變成了計算，溫情就變成了心機，而他居然還能非常自然地獰笑，「那麽我們來看看盧平教授，應該也能接受這個結果吧？畢竟馬爾福才十三歲，懷特史東也只有十一歲，這麽聰明、活潑又懂得互愛互助的兩個小孩子，是絕對不可能有什麽惡毒的壞心眼想要對付一個剛認識不到十天的新教授的，或許他們只是偶爾想要玩個無傷大雅的惡作劇，相信作為一個有資格在霍格沃茨授課的成年男巫完全可以應對得很好，不是嗎？」
德拉科看好時機回到自家院長的身後，兩只小斯萊特林正好處在大斯萊特林身後兩側，既像是被他用身體庇護起來，又像是在幫他護住後背的空隙。在斯內普對盧平說話的時候，德拉科從善如流地領著瑪莉擺出一副「我們都很乖很天真，請別欺負我們」的樣子，如果沒看到前面一段的人肯定會被糊弄過去，就算莉茲也承認看到這兩只小的現在的模樣，哪怕知道他們是裝的，也不忍心下手追打他們了，最多只能嘆息一下為什麽自家的瑪莉會和毒蛇們更有默契（……因為瑪莉生來是個小蛇啊！）。
莉茲發誓看到三只斯萊特林吐著分叉的舌頭按照一個頻率在歡快地噴黑氣。
「我、鄧布利多、你們……」盧平氣得腦門抽痛、語無倫次。以前就知道斯萊特林陰險狡詐，斯內普行事鬼祟，馬爾福口蜜腹劍，可他真沒想到現在戰爭都勝利了這麽多年，蛇院這一窩還是跟當年一樣擅於使壞。
德拉科對現在的氣氛感到滿意，短短片刻足以讓他看清形勢，自家院長對狼人沒半點好感，莉茲咬緊牙關要獨善其身，瑪莉比黑魔王還厭惡毛皮制品包著的一堆臭肉，狼人自己很懼怕身份曝光連累白巫師，而他——德拉科·馬爾福從來就不是什麽到處散播愛與正義的動物保護主義者，馬爾福信奉的是一旦抓住對手痛腳，絕不輕易放過。所以他狀若無意地說，「莉茲小姐在魔法部也是父親的下屬，應該時常拜見福吉部長吧，如果他們知道莉茲小姐在霍格沃茨裏突然無緣無故地暈倒……嗯，肯定會很擔心，父親常說福吉部長非常關心下屬，要不要請他們過來調查一下？莉茲小姐現在這樣子讓人很擔心。」
「有道理，說不定他們真的能發現點有趣的東西，比如一些不該存在於霍格沃茨……」斯內普殘忍地笑著問心裏很苦的狼人同事，「盧平教授的意思呢？」
「那個……人進來時，莉茲昏過去了。」瑪莉一臉嚴肅地盯著盧平，說的話跟斯內普一樣讓狼人心碎，「是他，無需再問，他不好。」
德拉科十分友愛地制止小學妹說出更多內幕，「不要因為太關心自家姐姐就忘了禮儀，瑪莉，有些事不是我們這樣的孩子應該過問的，我們應該相信學校的教授，還有魔法部的專業人士，他們都是優秀的巫師，一定會盡力保護我們不受任何危險生物的侵害。」
這一次斯內普沒忘機會教育，他特別認真地叮囑小瑪莉，「不輕信他人是正確的，不過於依賴他人也是正確的，但要尊重前人留下的法則，如何取舍是一種精細的機巧，你是一個斯萊特林，慢慢會掌握的。現在你還小，可以適當接受他人幫助，但是懷特史東，你要記住明哲保身有時會成為妨害進步的借口，尤其是對有天賦的小巫師。」
莉茲並不清楚兩位教授當年的恩怨，但也聽出斯內普是借著教育瑪莉在繞著彎指責盧平。她沒法說他不厚道，他的語調中帶著一種深入靈魂的痛楚，並不因為他一貫的惡毒顯得微不足道。
「斯·內·普·你·這·個·鼻·涕……」老好人盧平終於被三只斯萊特林噴出的混合型毒液憋得咆哮了。
這種程度的抗議毫無意義，倒是激發出意外效果。
「住口吧你！」
瑪莉很生氣，所以換盧平昏昏倒地。
作者有話要說：
正月十五，炮聲隆隆。
其實我要說這麽花錢不是個事兒啊。
拿去換成紅糖湯圓不也挺好嗎？
嗯，我仍然在每月一次的抽風期，求回饋。
悠于 2019-12-6 03:50
51、下克上 ...
瑪莉左手揮舞魔杖，右手舉起自家院長的手臂，目標精準，直指盧平，就算狼人能當場變成抗魔能力更強的山怪，恐怕也一樣躲不過去。
盧平翻著白眼倒下，雖說一開始沒完全失去意識，腦袋著地的那聲悶響也註定他該安靜了，盡管他在格蘭芬多裏也算難得一見的理性沈穩，到最後也沒搞清自己究竟得罪的是哪條毒蛇，沈入死寂黑暗深淵的瞬間還滿腦子想著「斯內普還是馬爾福？果然不能相信他們，得趕緊提醒鳳……」。
這一手太意外了，屋子裏大概也只有瑪莉能保持心跳不加快呼吸不紊亂神經不扭曲了。
別以為是莉茲這個拉文克勞不夠純正，每次一遇到自家妹子的事就容易熱血上頭，也別把斯萊特林當成祖上發達過留夠了錢財整天吃飽了沒事只能當當社會版惡霸小醜角色的渾人，斯內普絕不只是強在魔藥，德拉科好歹綜合成績還高過哈利·波特呢。
好好想想吧！
霍格沃茨，斯萊特林，非純血出身，一年級新生，小女巫，攻擊教授，一招得手！
跟這能耐一比，黑巫師先輩們全都成乖寶寶了，蓋勒特不是在一年級就因為一意孤行追求黑魔法被學校開除的吧，裏德爾一年級那會兒多半還忙著裝乖應付鄧布利多教授呢，就算是勇奪「近二百年就位斯萊特林院長職位最年輕者」的斯內普一年級剛入學那陣別說收拾了教授，能不被同學堵著收拾就不錯了。
斯萊特林所看重的從來都是實力，因此資格比較老的兩個斯萊特林第一反應差不多，都是暗自嘆息這個新人輩出的新時代。
當然接下去的心思就各有不同了，雖然實際上他們都親眼見過雙胞胎（帶著馬爾福全家以及愉快的同伴們）迎戰格蘭芬多女院長，結果就算不能說是大獲全勝，至少也算氣勢壓了對方一頭。
蛇院院長沒什麽心理準備，所以非常生氣，生氣到被「發生在自己眼前這種性質極其惡劣後果相當麻煩的攻擊霍格沃茨教職員的行為」給弄糊塗了，他只想狠狠罵醒懷特史東家這個不上台面的，用這麽低級別的魔咒不是給本院丟臉嗎？斯萊特林既然出了手怎麽也該弄個「史上最年幼也最著名的校霸傳說」流傳給後世！就算是一年級新生，至少也該左手來一個「神鋒無影」讓丫的皮開肉綻血流滿地，右手追加一個「蝙蝠倒掛」打得丫長袍脫落內衣搖擺，萬萬不該上手連場子都沒拉起來就給對手打暈過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幾個斯萊特林窩在地窖一起研究失眠新療法呢！
小馬爾福畢竟親自領教過懷特史東雙胞胎的能耐，馬爾福夫婦事前也算直接間接地給他做了些心理準備，所以受到的沖擊要比斯內普稍微輕一點，就這麽一點，他沒糊塗，他一直清楚知道遇到了什麽事，想明白瑪莉可能會被送到阿茲卡班去這一點之後，他立刻……差點變了一顆金葉子的人型曼德拉草。不能說德拉科不淡定，至少比起一年級那會兒有了很大進步（在禁林看到附體吸血的伏地魔時這孩子一路尖叫著遁了，各位還記得吧），他在自己發出尖叫之前，意識到尖叫不僅不能解決任何問題，還極可能暴露自己連尖叫的氣勢都不如瑪莉的問題，所以這個堅定的馬爾福，為了（根本就沒樹立過的高大）形象，在要發泄驚懼還是要保住體面的危急關頭，毅然擡起左拳緊緊塞住了自己的嘴，用力得都能感到牙齒箍得手骨生疼，即使如此他也還是堅持下去，並且告訴自己疼痛能刺激清醒的意志。他一刻都沒放松過觀察現場，他已經註意到斯內普院長眼神激變、心神淩亂、搞不好已經殺機頓起了，在這樣關鍵的時刻，作為一個有追求有責任感的馬爾福，他得把握機會展示自己。
莉茲再不能裝死了，她當然也有氣得發昏犯渾，想要尖叫怒罵。但是首先，她得先起身來啊！裝傻的時候沒覺得引人註意有多麽難，到這會兒問題凸顯了，斯萊特林院長只顧皺眉沈思，變幻的眼神顯示他已經沈醉於自我世界，作為一個非常熟悉這種神遊狀態的拉文克勞，她很清楚到了這種程度，不被餓得半死或者給他狠狠來一下，他是很難自己回神的。在一邊的馬爾福少爺看起來也指望不上，且不說那孩子的眼睛已經掛在瑪莉頭上，他居然拿手從喉嚨裏掏東西，搞不好根本已經被嚇得腦子出問題了。瑪莉……如果瑪莉靠得住，她至於都腦震蕩了還得死撐著起身嗎？
「小馬爾福先生……」快速分析過後，莉茲還是選跟德拉科求助，雖然那孩子是三個斯萊特林裏最弱最呆的，但基本上還算善良，對母親也夠忠誠，比起不熟悉的長期臭臉斯內普，和太熟悉的小面癱瑪莉，感覺至少正常多了，「小馬爾福先生，現在不是觀察別人家妹妹的時候，你、不，我們不能浪費時間，什麽都不幹，等著有人沖進來抓我們。」
德拉科確實接收到莉茲的呼喚，但他顯然不讚同她，他沒把左手從嘴裏拿出來，只是快速看了她一下，似乎傳達了確實帶著什麽意思的眼神，但她斜躺著，根本來不及看清。
莉茲嘆息了一下，最近的斯萊特林真是墮落了，根本指望不上，尤其是在破壞兇案現場的時候，如果不是體力沒恢覆，她一定得代替大馬爾福好好教育一下這個膽怯的小東西，「如果你現在不太忙的話，麻煩你幫我起身，必須有人處理一下這裏，我不能眼看自己的妹妹被抓去審問。」
德拉科朝她翻白眼，他沒見過這麽愛操心——而且基本都是胡亂操心——的女人。一向比盧修斯有鑒別能力的納西莎沒說錯，莉茲固然是懷特史東家的女兒裏樣貌最好的一個也是心智最單純而且很難有改變的一個。他很懷疑她是怎麽為人長姐的，她難道真的不知道瑪莉打暈了盧平，真正要喊麻煩大了的根本不是懷特史東家，而是斯內普院長和馬爾福家嗎？
「不是人人都像馬爾福，有足夠能力保護家人。」莉茲不得不增加力度，她甚至懷疑，真正被砸得腦震蕩的並不是自己，而是現在也呆著什麽都不幹的斯萊特林，「而且，請您考慮一下馬爾福先生的立場，在這裏的每一個人，除了萊姆斯·盧平，和馬爾福先生都有可以被拿來猜疑的關系啊，馬爾福先生當然會竭盡全力保全每一個他重視的人，那麽您……難道小馬爾福先生您一點都不考慮為他分憂解愁嗎？」
莉茲的表現還算不錯，就在她考慮要不要擠出點眼淚增加煽情效果的時候，斯內普首先動起來了。
清醒過來的蛇王，沒用一秒鐘就理順思路，他並沒慌亂，即使是不得不為解決之道沈吟的片刻時間也不過是將眉頭皺得更緊。
德拉科對自家院長顯然懷著一份幾乎趕得上大馬爾福的信任，雖然不能成為解決事件的人讓他略感遺憾，但是他立刻原諒了自己，轉而虔誠地等待著院長交待接下去的做法。
斯內普很快下定決心，快得讓莉茲心生畏懼，不敢搶在他之前說自己的計劃是修改盧平的記憶。
斯內普看向莉茲，似乎是為了在行動前最後確認她是萬惡根源。
然後，他的視線冷冷地掃過昏厥的盧平，毫無掩飾地厭惡宣告了狼人連被害者都不夠資格當的可悲立場。
接著他轉向仍然拿左手堵著嘴的德拉科，作為一個斯萊特林以及盧修斯的朋友，他非常不滿德拉科不體面的姿勢，但一瞬間變得更加深沈的眼神也沒讓德拉科的禮儀常識恢覆到正常水準。他很可能沒法當著一個拉文克勞傻女人的面直接斥責馬爾福家的繼承人，所以只好重重地哼了一聲了事。他多半已經把德拉科排除在主要角色之外，至於馬爾福少爺是否能接受「不小心被卷入不祥事件的學生M」這種龍套角色，肯定從一開始就被他排除掉了吧。
當他的視線終於落到「現行犯」小瑪莉身上，莉茲代替妹妹狠狠顫抖了一下，那是怎樣的眼神啊，甚至連從小接受察言觀色教育的德拉科都沒法說清在他的眼神裏包含著多少無法言明的意思。看上去比任何時候都黑的眸子，卻又不可思議地閃耀著銳光，那些理所當然該有的憂慮、憎惡、懷疑、怨憤、惱怒、不安竟然都包含在內，然而都還不足以壓制另一些仿佛是喜悅、驚訝、嘆息、猶豫、憐惜之類的情緒。
德拉科好像聽到一個悲哀的聲音在嘶叫「寧可當場死去也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現在的真心」，他距離自家院長較近，能感到他正用盡全力克制某種激烈的感情，這個長期獨自背負心靈創傷壓抑真實情緒的男子，看上去似乎突然被加上成倍的壓力，他全身上下都在散發一種驚人的黑暗，稍微軟弱的巫師恐怕就會被這股力量影響，盡管除了凝視惹事的小瑪莉以及緩慢而綿長的呼吸之外，他一動不動。德拉科有種感覺，就算現在放下左手，自己應該也不會尖叫出聲了，不，不是他不想，是不能夠，內心裏尖叫的需求被自家院長的氣勢壓制，那種沈重得像是可感知重量的力量已經完全包圍了他，絲毫松懈都會讓他被吞噬，如果此刻放下左手，他只會倒地嚎哭……或者欲哭無淚。
然而，距離蛇王最近的瑪莉，就在這時候擡起小臉，朝著莉茲和德拉科點頭微笑，「別擔心，不會有事的，說起來那不過是一頭人狼。」
瑪莉似乎根本沒察覺流蕩在身邊的各種情緒，接著又仰起小臉，笑瞇瞇開口安慰蛇王，「院長閣下也請不要擔心，我有充分計劃，一定不會有事。」
莉茲和德拉科並不是無藥可救的笨蛋，多少從過往經歷中吸取經驗，他們懷著不安沈默地等待斯內普這個目前看來相當靠得住的斯萊特林最高權力者表態。
斯內普笑了，出乎意料地，笑得非常有力。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那章算數出錯，不過自然無人留意，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借此說我其實是故意寫錯測試讀者的……嗯，昨天沒有更，所以今天應該多更一次，但是應該在午夜前寫不出來……再一起認真反省，控制節奏的問題。
52、開戰 ...
斯內普笑得用力，就好像他從來沒嘗試過溫情的笑法。這一次他拋卻笑容裏慣有的嘲諷同輕蔑，令那笑容只殘余猙獰與扭曲，看上去除了惡意還是惡意，而他毫不在意，反而在接收到莉茲和德拉科的驚懼後愈發加深了力氣，仿佛要以那笑容壓碎大膽的瑪莉，因為她竟然可以全然無視他幾近狂亂的痛楚以及令馬爾福也心生敬畏的黑暗情緒。
這一刻，莉茲和德拉科都在羨慕昏過去的盧平，至少他不用保留這麽可怕的記憶。就算有八成半把握斯內普還不至於突然發瘋把他們全都變成魔藥實驗體（其實你們已經是了，只不過不是斯內普的，無知的人真幸福啊……），但是親眼看到一個「多年來以絕對堅忍態度出色對付著足足七個年級學生魔藥學科的教育工作者」變成黑暗氣勢全開威脅「身形充其量只及他三分之一的十一歲小女學生」的怪叔叔，這種對比強烈的畫面本身就已經是一種非常嚴重的心靈創傷了啊。
斯內普只看著瑪莉，死死盯著，似乎要拿目光一寸寸地撕掉全部可以作為隱蔽的皮。
看上去似乎比剛才接近瑪莉的頭頂，註意到這一點的莉茲顯然處在快速恢覆期，她在這方面一貫遲鈍，所以就算德拉科看到她不由自主地撐起上半身，為她的身體狀況暗中松了一大口氣，她自己卻依然只胡思亂想著瑪莉這個沒神經的家夥夠利害啊，連蛇王都拿她的無視沒辦法，只能屈尊主動彎腰貼下去了。
瑪莉是個出色的面癱，平靜得更像是強勢的挑釁，她不逃避斯內普的視線，也不直接迎上去與之糾纏，她維持著未婚淑女該有的矜持，和納西莎以前做過的那樣，眼神精確地按照既定頻率在房間裏的幾個活物身上遊弋，大概每十一秒便會落在斯內普身上一次，她的目光始終很坦然，裏面甚至帶著一絲足夠雙面間諜覺察的笑意。
德拉科厭惡這種氣氛，他了解自家院長沒有定期抽風的毛病，所以那個瑪莉一定有大問題，不過他所厭惡的不是這個，作為斯萊特林沒有問題才是真正的問題吧，他只是厭惡自己被排除在外，難道說一個高貴的馬爾福還不能在有限的範圍內做到全知全能嗎？他忍不住想，如果不是因為我父親不在這裏，哼……
突然間，斯內普動手，快得連德拉科也沒看清他做了什麽。
他伸出右手掐住瑪莉的頸子，女孩的頸子纖細得甚至還沒有他胳膊粗，根本沒有足夠的地方放下他的大手，他必須將其中兩根手指抵著她的下顎，
他的左手抓住瑪莉的右手腕，狠狠地向上扯直她的整條手臂，不知道他是否有註意到女孩和他的身高差至少有一英尺，當他那麽用力一扯，她的半邊身體猛地扭曲了，盡管罩著寬松的黑袍子，也遮不住肌肉和骨骼擠壓扭曲時發出的聲響。而她沒有任何痛楚的表情或者不由自主的慘叫。
有那麽幾秒鐘，德拉科沒法呼吸，只是緊緊捏住袖子裏的魔杖，他跟自己說一切是為了壓制躁動的魔杖，很久很久之後他承認自己畢竟是個從小就被教育要尊重淑女的馬爾福，無法容忍某些過於殘酷的場面（問題是小龍真的敢攻擊自家院長嗎？）。
莉茲或許是發出過慘叫，但沒有人註意，甚至連她自己都不能確定。她不清楚什麽叫殺氣，只知道斯內普在淩虐自家瑪莉，她必須挺身而出——當然得抓好魔杖，以巫師的方式。然而清晰的思路不代表心靈所受的沖擊不大，她抖得跟傷寒發作一樣，甚至控制不了雙手，所以盡管她在第一時間用比短促慘叫還快的速度起身，也只有一邊淚流滿面得影響了視線，一邊顫抖著在裙袍裏發瘋似的搜尋自己的魔杖，偏偏怎麽都找不到。
斯內普終於收起那恐怖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得心應手的惡毒嘲諷，他用一種充滿期待的調子宣布，「讓我們好好看看，這是什麽？」邊說著手上用力，瑪莉的身子隨之抖得厲害，看著格外柔弱難耐，卻始終沒開口告饒。
他們像這樣持續著——任何一個膽敢說斯萊特林沒有勇氣的人都該來看看這個場面——這一大一小，竟然都沒有後退的打算。瑪莉沒出現任何致命的異常，斯內普也沒詐出期待的破綻，但他還是落了下風，畢竟任誰來看都是恐怖的黑衣男巫在欺壓弱小。
莉茲註意不到這麽細節的過程，找不到魔杖就沒法自衛和提供保護，偏偏這個時候它不見了……恐懼、驚嚇、焦慮還有腦震蕩混合起來發威，讓她幾乎陷入半癲狂狀態，到最後她好像忘記這裏是斯萊特林的地頭，她大聲咒罵一個斯萊特林毒蛇欺淩弱小肯定不得好死，另一個斯萊特林小毒蛇見死不救該遭天打雷劈，還有一個斯萊特林小毒蛇必須學會總結經驗教訓，無論如何這次她們如果能平安了事，她一定要代替父母打腫某人的小 屁股！
德拉科簡直無所適從，笨蛋莉茲把事情弄得一團亂，明明是同一件事，她卻能自以為是的胡搞一氣，生生地扯成了兩攤，他顧了瑪莉這頭的最新進展，就必然忽略莉茲的黑線評說，如果說她折騰的有哪怕一丁點價值，那他也忍了，偏偏全是些廢話，在他緊張得時不時忘掉呼吸的這會兒，只覺得被她吵得頭痛欲裂，心煩意亂，一不留神就忍無可忍抽出魔杖來，想要甩給她一個加料禁音咒。誰知道事情竟有這麽巧，就在他動手的瞬間，莉茲猛地一通慘叫，連剛才那些廢話的內容都沒了，只有好似撕開嗓子的一個音兒，盡管她也算是擅於發音婉轉，還是嚇得德拉科忘了自己該幹什麽，甚至在她努力叫足兩秒鐘，一路翻滾著從沙發到了地板，再艱難扭動著前進了有兩英尺後，他的腦海裏依然一片空白，想不起遭遇此情此景，一個高貴的馬爾福該怎麽辦才夠體面。
這邊小小的混亂並沒影響斯內普的判斷，他沒有絲毫松懈，始終精確控制著瑪莉的咽喉，在第一波探測失敗後，他毫不留情地限制了她的呼吸，他不會令她窒息死去，一直非常小心感知手掌中小身子的變化，隨著供氧量不足，她正逐漸僵直發燙，但眼神沒渙散，仍然保持該有的矜持，該投向他的時候絕不回避，視線平靜，沒有因為目前的處境加入疑問、驚懼或者怨恨。這份超然的氣定神閑，究竟是有充分自信，還是早有其它安排。無論如何，現在的斯萊特林學生裏無人做得到，在他記憶裏也只在不足五指之數的人身上見過類似的不動如山，很遺憾那全是些不討人喜歡的家夥。
查閱記憶總讓斯內普感到火燒般的窒息，實際上真正要窒息的是他手裏的瑪莉，不過即便到了這種時候，她也沒反抗，直到莉茲的鬼叫近乎嘶啞的時候，她才突然轉動被強迫後翻的頭顱，望向喧雜得多的那一邊，只是一眼就確定莉茲的境況，而那確實不令人滿意，她深深嘆息，似乎很遺憾暴露了極力隱藏的弱點——她沒那麽不在乎姐姐莉茲，即便莉茲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笨蛋。
瑪莉輕嘆著微微閉眼，朦朧的眼神似乎是準備以昏暈逃避現實。
對一直高度戒備著的斯內普來說，這正是反抗開始的信號，他收緊肌肉，汗毛倒豎，只用了不到一秒，身體就變得比缺氧的瑪莉更加僵直，他像一個即將面對死鬥的戰士，調整呼吸，面無表情，眼神松懈卻只余空洞，一副無懈可擊的對敵姿態。
然而，瑪莉所做的僅僅是松開手裏的魔杖。
魔杖墜落，落地時沒發出一丁點聲音，但逃不過斯內普的意識，因為它正好落在他的腳背。縱然是斯內普，也猜不透這是怎樣的戰術，他想可能是魔杖上附加觸身發動的詛咒，但事實上那只是一根彈性不錯的細身魔杖，它剛落下就又彈回半空，就像一條遺落的弦子劃出一道漂亮弧線，如果沒人撿回，就只能留在已經堆了不少廢紙的地板上，再無用武之地。
斯內普的註意力依然在瑪莉身上，看也不看甩出去的魔杖，似乎認定那只是個障眼法。
瑪莉舉起空出來的左手，攤開五指，掌心向內，穩穩地平放在胸前，然後握住掌下的巫師袍，那正好是第二和第三顆紐扣之間，接下去至少有五秒鐘，她只是那樣用力握著一把黑衣袍，任由他繼續把握著自己，一動不動。
斯內普被弄糊塗了，他不信示弱，寧可相信這是圈套，他咬牙切齒地對這個完全在狀況外的女學生宣布，「瑪莉·懷特史東，一個十一歲就懂得調動他人魔力啟動他人魔杖發出自己想要魔咒的小巫師，哪怕你是個真正的天才，我也不會放任你做出任何危害此地的行為！收起那套楚楚可憐的把戲，真是令人作嘔，或者愛做戲的盧修斯爸爸沒提醒你，永遠不要想輕易騙過一個真正的斯萊特林。相信我，斯萊特林從不費事宣揚光明正義，那是另一些人的人生樂趣，你可以繼續什麽都不承認，但是我保證你會註意到，我這個人的作風非常務實！」
德拉科忘了自己已經哆嗦多少下了，就憑這宣告他確定自家院長已經氣急敗壞，他覺得自己應該更快適應無能為力的萬年大配角角色，想到這一點，他不由自主望向莉茲，那個能力不足卻不肯面對現實結果把自己搞得狼狽不堪的萬年大配角前輩，或許以後他們會有更多機會在不同劇目裏出現吧（小龍你真相了啊！）？
而選擇崇拜智慧的莉茲，此刻並不在德拉科以為的位置上，她已經相當接近斯內普和瑪莉，近得終於把瑪莉丟下的魔杖拿在手裏。
巫師和魔杖是互屬的，對於這一點莉茲再沒比此刻更深的體會，她終於拿回了自己的魔杖。
是的，盡管不知是什麽時候被拿走的，但瑪莉丟下的那根正是屬於莉茲的魔杖。
杖身是柔韌的柳杉，內芯是夏伽爾（Sugaar）的片鱗，因此它偶爾被莉茲叫做「被幽閉的小雷龍」。
仿佛那躁動的風雷神將積蓄的力量灌註過來，在握緊魔杖的時候，莉茲感到自己再次獲得了生命，她終於可以做點什麽了，在那些該死的家夥（無視女主角優先法則）耀武揚威這麽久之後。
「統統石化！除你武器！清水如泉！四分五裂！」
當然僅僅如此是不夠的。
作者有話要說：
昨晚本地打雨，很成功，只是我被凍得半死，因為不巧三天前換了棉被，收了電暖器，靠著一個反覆加熱了四次的電暖寶，難受得好似感冒又回來了！
53、交手 ...
莉茲用的都是極其普通的魔咒，作為拉文克勞院長親手帶出來的得意學生，他們從來不會在戰鬥中展示隱密的強大攻擊性魔咒，而是不懈追求能在關鍵時刻更迅速精準地念出咒語。
現在，無疑就是關鍵時刻了，雖然和之前假設的情形不太一樣。
萊姆斯·盧平隨便被打兩下就倒地不起了，狼人果然很靠不住，嗯，格蘭芬多男級長的水準不過如此（韋斯萊家的比爾應該不在乎，羅恩肯定會火冒三丈，但刻板的珀西多半要難過得去角落畫圈圈了）。
西弗勒斯·斯內普實力不錯，就是非要堅持那些古怪的原則，到目前為止只能確定他寧可被砍成十八段也不會對馬爾福家的兒子下手，同樣也絕對不是那種能為了保護本院學生獻出生命的英雄人物。
小馬爾福丟臉丟到西伯利亞去了，一看就是沒見過什麽世面，這麽一點小事就被嚇得面無人色呼吸紊亂眼神恍惚手腳發軟，那些狡猾的小聰明也被嚇得變質了，看他毫無掩飾的目光竟然是還在指望斯內普呢，真不知道說他天真還是愚蠢好。
瑪莉，好吧，從沒敢指望自家小瑪莉有朝一日會全身上下由內及外無限發散「光輝奪目不可逼視的姊妹情深」，但是弄到「和黑暗系的教授對決玩掉小命一條」也太過頭了，就算是接近青春期的小孩兒都會來那麽一發兩發的叛逆大冒險，也要掂量自身實力夠不夠收拾殘局，不僅能安撫受害者，還得考慮事後怎麽最快消除影響啊，更重要的是，無論如何也不該把無關緊要的良民拉進去啊！
這些人全都靠不住，也沒法信任，偏偏他們搞出來的這堆破事得盡快解決，雖然莉茲不認為鄧布利多校長有傳說中那麽無所不知，但是憑著某種天賦的直覺，她還是覺得這種事不能讓更多人知道了，尤其是能影響輿論，又很難一眼看穿的大人物——她發誓這不是對鄧布利多校長的偏見，只是在麻瓜的世界生活太久，熱鬧選舉季節裏披露出來太多所謂真實，令人很難對自稱行事清白、不求名利、不畏艱難、挺身而出只為了捍衛並宣揚真理的公眾人物有什麽全心全意的好感，嗯，威爾士王妃最近甚至在努力幫忙補完「愛與關懷」的那部分，表演得很精彩，真相也同樣充實，但是同樣作為女性，她不認為努力敗壞婆家和自身名譽的平民王妃能有什麽好下場（這是1993年9月中，在1996年威爾士親王與戴安娜正式離婚，後面的事情地球人都知道了……）。
可惜除了瑪莉，其它幾位顯然對此有不同看法。
德拉科畏縮不前，把決定權交給一個懶得多看他一眼的男人，與其說是對斯內普的絕對信任，不如說是太過依賴大馬爾福看人的能力，當然也可以解釋為隔岸觀火的行為更符合一般認知裏的馬爾福，但他難道沒想到這是個多麽微妙的事件，此刻有多少人在等待這樣一個機會，他們是附骨之蛆，會咬抓一切可能的機會敗壞馬爾福。
斯內普在發狂，居然帶著殺氣說出那樣一番誓死捍衛霍格沃茨的威脅，看起來真是飽含深刻堅定的愛與忠誠啊，不知道校長和校董會的先生們會不會被感動得忘掉他是一個多麽不得人心的魔藥課教授，就算他們真的有如此溫情體貼的情懷，他們也不該因此就集體搞健忘，忘了現任奧羅大頭目斯克林傑是一個多麽一絲不茍的執法者，他絕不可能放過將才十一歲的小女巫掐得差點沒命的前食死徒。
是的，都在犯傻，這些男人啊，即便是出自斯萊特林，在關鍵時刻也總是指望不上。
莉茲謹慎控制著自己的呼吸，她對自己說，從現在開始每個行動都必須格外謹慎，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和拿在手裏才算數的這條魔杖。
統統石化——第一擊沒中，雖然並沒自信能一擊必中，斯內普幾乎跟想象中一樣敏捷、強壯，作為在前一次戰爭狀態時建立了顯赫聲名（雖然並不盡然是屬於光明陣營的）的優秀男巫，他有著和魔藥大師不相匹配的戰鬥經驗，根本不曾回頭看，僅僅憑著念咒的那點聲音，就感知到危險，他一刻不停地逃開，仍然毫不動搖地捏著瑪莉。
除你武器——第二發情勢如前，盡管目標已經放在最合理最有可能的躲避路線上。斯內普按照預計逃去，卻相當麻瓜做派地踢倒家具擺設什麽的作為掩護，雖然很想拿「油膩膩的大蝙蝠被一個年輕女巫逼得抱頭鼠竄，甚至得躲到辦公桌底下去」開玩笑，但事實是莉茲已經失去先機，而且並沒有把他和瑪莉分開。
清水如泉——第三發魔咒相比之前的能產生更明顯效果。這算是拉文克勞善用智計的一部分，無論前兩發是否擊中目標，第三發招來的水流至少可以讓現場地形變得更混亂，比如增加一地積水什麽的，請不要說這太無力了，對於某些對形象有偏執的斯萊特林來說，要他們在躲避時滾過遞上的積水坑，他們真會選擇直接承受一個阿瓦達也說不定呢。但是很遺憾斯內普並不屬於這一類，他性格裏的偏執全都用在更莫名其妙的地方了，絕對是這樣沒錯，否則就很難解釋躲在家具後面的他選擇了「咒立停」進行還擊，他成功阻擋半空噴下的水流，只為了保全下一地的羊皮紙。
四分五裂——第四發是決勝關鍵，雖然之前的進展和戰術設定時的預想相差巨大，但是執著於保全五年級魔藥作業的斯內普畢竟還是暴露破綻，他自己也意識到這一點，頓時忍不住咒罵出聲，剛才他不該竭盡全力發射那一個「咒立停」來化解莉茲的「清水如泉」，緊跟著的這個「四分五裂」用上她幾乎一半還強的魔力，破壞性和攻擊力都不是之前任何一個魔咒可以比擬的，她有把握就算他來得及再發射一個「咒立停」，也沒法和她一樣精確調整足夠的魔力保證足以徹底化解這個「四分五裂」的全部威力，或許他是魔藥大師，隨時不忘攜帶補充劑，但是不肯丟開的瑪莉的他，哪來第三只手掏口袋拿藥啊。而且作為懂得用腦作戰的斯萊特林的院長，他不可能不考慮全局，他絕對不敢冒險在這一擊裏耗盡魔力，他不敢保證這個四分五裂就是她的極限，其後沒有十分險惡地緊隨著一個效果不明的無聲咒。
什麽是智慧？看破亂局的是智慧，把握人心的是智慧，謹慎布局的是智慧。
斯萊特林並不缺乏智慧，只是擁有和守護的野心令他們很難做到放手一搏，展現出比為求目的不顧一切的拉文克勞更徹底的執行力。
莉茲看得明白，分析也足夠迅速，一片大好的結論讓人心情激蕩，失控的情緒不受節制化成微微喘息，她索性不加掩飾，巴不得被斯萊特林的看在眼裏，最好讓他們誤會她已經消耗過度，攻擊也後繼無力。
確實已經掌握優勢，甚至比預料中還多兩分。莉茲不擔心瑪莉被誤傷（因為是我家的面癱小瑪莉啊），不在乎斯內普住了十幾年的地窖在混亂中被燒成白地。但斯內普不同，他既要保全小馬爾福看上去清白無辜，又不肯丟開完全是累贅的瑪莉，甚至還固執的幻想保全五年級的魔藥作業，更別說是整個地窖。他顧慮太多，能力卻有限，嗯，至於他是否一直隱藏實力，真實魔力比黑魔王還多兩倍，這種不合理的可能性她也考慮了，就算他真有那麽利害，也沒什麽好怕的，他要真敢在這裏暴露實力，她堅信無所不能的鄧布利多校長會立刻沖下地窖來收拾了他。所以事到如今，除非他學有錢有閑的盧修斯那樣一早在自己頻繁活動的地盤上都安置下秘密機關，否則極可能一樣都保全不來。而她非常確定他不可能安置什麽機關，這裏畢竟是有鄧布利多校長坐鎮的千年名校霍格沃茨，格蘭芬多們怎麽可能容忍邪惡的斯萊特林把戲入侵他們和諧的校園裏來。
基本上，斯內普的選擇只有以下五條，最合理是放棄保全現場大體完整放手一戰，其次是叫小馬爾福下場幫他應戰，再不然至少甩開累贅的小瑪莉輕裝上陣，或者直接投降認輸真誠道歉，當然她真心期待的是他虎軀一震解除封印，施放逆天的實力。
不管斯內普選擇哪一種做法，莉茲都有信心化解。
甚至於就算斯內普突然抽風拿瑪莉當人質對付她——雖然基於對斯萊特林的認識，她不認為斯內普會幹出等於坐實了犯罪的行為——她也早有準備。
莉茲的小雷龍連續放出的魔咒確實不只是四條，而是五條。第五條就和她之前承認的那樣是道無聲咒，不過目標不是斯內普或者地板，作為一個嚴謹的拉文克勞，她實在沒把握用只有三分之一強度的魔咒對付他那樣意志堅定的成年男巫，尤其是「奪魂咒」這樣危險精密的咒語。
保險起見，莉茲選擇的是德拉科·馬爾福，她沒打算拿他作傀儡迎戰斯內普，但至少在瑪莉可能被拖出來當人質威脅她的時候，她手裏可以多一道保證。
莉茲微笑著把註意力轉回戰局中央。
第四道魔咒「四分五裂」直向地窖冷冰冰的石頭地板，在最後關頭被斯內普發射的魔咒擋開，看起來非常精妙，但也只是一次並不完全的抵擋，飛濺的少許碎石屑落地時發出了相當清晰的噪音。
斯內普對小馬爾福咆哮，雖然只是叫名字，但她們都清楚這就是參戰的召喚。
德拉科沒立刻作出回應，幾乎是在自家院長呼叫的同時，莉茲的無聲咒打中了他，那一瞬間馬爾福少爺的眼神正是非筆墨可以形容啊。
莉茲發現自己要比想象中很滿意斯內普做出的選擇。
斯內普在桌子後面催促似的再叫了一次，「德拉科·馬爾福！」
莉茲清楚奪魂咒的用法，她直起身子，提高聲音，「德拉科·馬爾福，你的對手是我，像個男人一樣拿出你的魔杖，讓我們看看這一代的斯萊特林中堅分子有多值得期待！」
德拉科確實先看了看莉茲，似乎掙紮了一下下。
然後，抽出自己的魔杖，按照莉茲的要求，穩穩當當地指向了她。
作者有話要說：
寒流來襲，感冒。
今天好歹不至於吐得頭暈眼花坐起無力了。
嗯，握權，我要抓緊時間把拖掉的章節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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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脅從 ...
事情至此，全都按照莉茲的預想進展，接下去不管斯內普是否從藏身處出來對戰，她都有了充分的準備。
如果斯內普真的不顧忌和大馬爾福的情誼，要將德拉科用到死而後已，不管他是打算躲在後邊讓德拉科出戰消耗莉茲的魔力自己再看準時機出手將她拿下，還是計劃在一邊看他們兩敗俱傷再將他們一起送到鄧布利多校長那裏，利用這個機會滅了馬爾福在校董會裏不甘被壓制的氣勢。她只會由著德拉科進攻三次，接著就會出手將他擊飛，讓他再自然不過滾落至斯內普身邊，就算她力所不及，之後無法繼續操縱德拉科，她相信那愛做戲的傲嬌少年對小瑪莉還有幾分情意，即使不會幫忙從背後捅自家院長刀子，也會竭力保護小瑪莉，至少不會眼看瑪莉被掐死吧。
計劃達成了一半，進行得還算順利，剩余的部分看著也沒什麽破綻，反而莉茲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她始終才二十歲，出生在衣食無憂的學者家庭，前一次魔法界大亂時全家都不在英國，雖然身為長女，父母不曾格外溺愛，但也是小心嬌養。一路求學都是名門名校，同學間即便有些矛盾爭執，也弄不到動手傷人的地步。之後在巫師這邊的就業也算順利，魔法部裏雖不缺少一般職場該有的內鬥，但她一個位卑言輕的拉文克勞，舍得對人下殺手的前輩們卻還看不上眼。這樣一想，這輩子遭遇過的最強敵手竟然是自家兩個喜歡惡作劇的妹妹，而這兩只小東西最會裝乖扮無辜，信奉的是凡事不留痕跡，免得授人以柄，日後遭清算。
莉茲心裏打鼓，她是第一次面對斯內普這種職業級別的對手，不巧又是在斯萊特林的地盤上。
然而計劃裏最艱難的部分已經撐過去，既然都咬牙對小馬爾福少爺用了奪魂咒，而且也順利得手了，實在沒法就這樣罷手。
盡管不是第一次使用奪魂咒，但感覺和私下練習的時候很不一樣，德拉科·馬爾福的抵抗持久而有力，如果說抵抗力來自巫師本身擁有的魔力，那麽他的魔力在成年男巫裏也算出色了，這應該也是得益於盧修斯和納西莎的英才教育計劃吧。真正令人刮目相看的是那種不折不摧的持久力，一般來說能夠堅持自我的人要麽是相當自信，要麽是有某種可以稱為信仰的信念，且不說德拉科這個年紀的男孩多半是將堅韌不拔的熱情用在追求異性或者魁地奇競賽上面，那些性格較為穩重的，又是否真的可以有什麽堅信之心呢。
如果莉茲能有多點選擇，她一定不再冒險對德拉科使用奪魂咒，她會直接將他排除在計劃外，無意中觸摸到他真實性格的模糊輪廓後，她很清楚他的驕傲和自重甚至還高於親身體驗過阿茲卡班的盧修斯，所以絕不可能僅憑她低頭道個歉賠個罪什麽的就再不記恨被人用奪魂咒伺候過，想到之後安撫大小馬爾福時可能遭遇的場面，被斯內普掐得半死似乎也不是那麽讓人難以容忍了。
「盡管用你最擅長的魔咒進攻，德拉科·馬爾福。」對於這種命令，被操縱的德拉科明顯在抵抗，但是已經料到他會在這個部分奮起反抗的莉茲早已嚴陣以待。「是昏昏倒地？還是引蛇出洞？或者列陣之舞？難道說是一個馬爾福家族不為人知的古老咒語？」
德拉科舉著魔杖的手在顫抖，已經不能說是輕微了，如果這也可以代表他的心情，那麽他要麽是氣得發抖不能自制，要麽就是心緒紊亂得難以自持。
莉茲寧可自己的猜測都不對，要不然……總之，她越來越不敢想象之後自己該拿什麽面目對馬爾福一家，他們當然不會跑去告發她對德拉科用了不可饒恕咒，但是她還能跟以前一樣，一邊私下裏堅定不移地吐槽馬爾福，一邊心安理得地接受盧修斯給的超額薪水？
或許現在就裝受打擊過度，導致體內格蘭芬多之氣大爆發，扔掉魔杖，高舉雙手，門戶大開，嘶聲高喊「惡毒陰險卑鄙的黑蝙蝠斯內普！就讓我來代替最最親愛的瑪莉小寶貝！任你是掐是抽是淩虐了！但是你要記住，正義終究會得到申張！倒下我一個，自有後來人！正義不滅！真理萬歲！」
好吧，這想象太可怕了，拉文克勞就算要用戲劇性手法表達壯烈之死，也該選擇古希臘的古典戲劇路子，而不是靠咆哮狗血搞煽情的馬戲團即興演出。這件事之後，令她難以面對的人已經不少了，實在沒必要再加上「恨鐵不成鋼的弗立維院長」。
值得慶幸的是她現在還能隨便胡思亂想，善於察言觀色的德拉科中了奪魂咒，習慣於關註細節的斯內普謹慎無比地留在桌子後面按緊了小瑪莉，而瑪莉似乎一直就不怎麽關心他人的真實想法，比起掌握更多關乎時局的秘密情報，這孩子更傾向於實現既定目標，這種重視結果的態度就某種層面來說，或許是所有妹妹裏格蘭芬多氣質最強的一個。
雖然不想承認，但從剛才開始莉茲隱約有種感覺這件事遠沒有看起來這麽單純。
作為被襲擊者的瑪莉未免太逆來順受了，雖然也有可能是因為瑪莉實力不足所以無力反抗，可是後面聽斯內普的咆哮，似乎更像是那孩子設了個套讓自家院長不知不覺裏吃了悶虧。
問題在於就算梅林顯靈，瑪莉對算計師長這事兒產生了愧疚心，她也不相信愧疚什麽的就能讓那孩子無怨無悔甘心受死。
雙胞胎不瘋不傻不抽風，從來沒把吃虧當占便宜，更沒有半點行善積德為後人的打算。
所以按照莉茲的猜想，瑪莉應該是自願在斯內普身邊，之前多半是就近觀察新藥實驗體的臨床表現，現在嘛，應該是為了找個機會狠狠給他一發，報覆被掐得半死的那件事。
想到這種可能性真是太讓人泄氣了，好在莉茲對此已經比較免疫了，和雙胞胎做了十幾年姊妹，交手的次數少說也是兩位數起，獲勝的次數應該不超過一般人右手手指的總數，總之她現在已經能夠以相當純粹的責任感來解釋彼此的關系，而不是沈溺於長姐榮光不覆的自憐自哀中。
都說會水的才特別容易被淹死，莉茲很確定斯內普是真的用力掐得瑪莉臉發白（她不知道當時她自己也渾身顫抖臉色發青來著），誰敢保證他沒打算要瑪莉的命，誰又敢保證瑪莉能在被他弄死的最後關頭即時逃生。那兩個都是不要命的危險分子，任其中哪一位隨便一個不小心，瑪莉的小命立刻就被搞沒了。
道理其實特別簡單——她是年長雙胞胎將近十歲的大姐姐，雙胞胎是未成年的小妹妹，無論大姐姐的存在感多薄弱，妹妹們又是多麽能折騰，哪怕她知道自己現在做的一切到頭來可能跟笑話似的，但，世上絕沒有不顧親妹妹死活的姐姐。
就算日後被笑話，莉茲也認了，她畢竟還是個人，不敢也不能拿親妹妹的命冒險。
堅定信念，穩定魔力，果然是保證奪魂咒成功的關鍵所在。經過這番思慮，莉茲明確了目標，之前還帶著緊張的心完全定了，至少在氣勢上可以壓制住仍然在顫抖軀體之中進行反抗的德拉科。
「不需要浪費時間展示斯萊特林偽善的風度，這不是意氣之爭，我雖然是你們認為最知道明哲保身的拉文克勞，但也清楚敵人就是敵人，即使是馬爾福先生的繼承人，既然選擇成為敵人，那麽從現在開始就只是敵人了，我不會手下留情……」莉茲盡量說得優雅些，以便爭取多點調整自身魔力的時間，她也清楚這種把戲怕是很難瞞過斯內普，更擔心和德拉科太過溫和的對戰騙不過有經驗的男巫，所以話音未落，立刻補上攻擊，「四分五裂！昏昏倒地！」
這一道「四分五裂」對準的是斯內普藏身的辦公桌。莉茲故意在之前那番說話裏提到盧修斯，就是為了引斯內普註意，讓他以為提前料到她不打算和雇主的獨子動手，要將攻擊重心繞到他那邊去。斯內普果然出手迅猛，精準地將她的攻擊化解於半空。其實這個「四分五裂」只用了不及之前五分之一的魔力，真要打中了，也不過是破點皮的程度。
隨之發出的「昏昏倒地」才是這一波攻擊的重點，目標是目光呆滯內心淩亂欲哭無淚的德拉科少年，莉茲下定決心要和馬爾福保持良好穩定的金錢關系，只能盡快讓小馬爾福走完他在自己計劃裏的出場，不管是她突然良心發現和納西莎將心比心了，還是實在不看好女性對任何大型器械的操縱技巧，總之她再不敢冒險讓德拉科去執行計劃裏「潛伏敵後，捅死毒蛇斯內普」的那條分支路線。她卯足力氣放出魔咒，怎麽重怎麽下手，只求他能趕緊昏過去，越沈越久就越好，最好等他醒來，已經天下大同，救世主和魔王的鬥爭遊戲成了最不流行最老土的落後玩意兒，好人個個都會說「掌握天下財富享受尊貴生活，這才是上等人物」。
德拉科躲閃不及，應聲倒地，與斯內普送上的護身咒失之交臂，他果然是個值得註意的好敵手，不僅看穿了莉茲「出手必附後招」的攻擊方式，還準確預測到攻擊的目標，甚至沒怎麽訓練就幾乎跟得上她出手的速度。
莉茲聽到桌子後面的斯內普怒罵出聲，那是一個絕對不符合中級教育者身份的字眼，見多了他的刻薄毒辣，自然驚訝於他其實鮮有粗口，這一下想必是氣急敗壞了，突然間心情大好，甚至「斯內普沒有冒失地沖出來迎戰」這回事也不那麽令人遺憾了，感覺自己實在有必要落井下石一番，「尊敬的斯萊特林院長，這就是你所看重的弟子嗎？真是不堪一擊啊，雖然行為高貴，但也相當愚蠢，那麽，接下來呢？你還能找出第二個自願為你犧牲的學生嗎？我很期待，並且在此恭候著呢。」
作者有話要說：
感冒依舊，昨晚又打雨了，半夜爆炸聲不斷，幹脆去阿富汗得了，至少光爆炸不下雨啊，我最討厭下雨了，除了容易感冒，氣壓變化很難受。我是真心要努力補上拖欠的篇幅的，可是這麽沒事兒就打雨，讓我很難做到啊。
55、摧殘 ...
莉茲知道自己的說法十足惡毒，至少跟小馬爾福調弄小韋斯萊時展示的水準相當，她也知道自公元一九八二年以來很少有人敢這麽跟斯內普說話，不怕死的格蘭芬多已經用他們的血淚為年輕一代巫師證明斯內普何等嘴毒手黑敢於往死裏扣分，誰沒事拿著自家性命和學院榮譽去挑戰一個有著著名恐怖分子前科的魔藥大師啊。但她畢竟是個拉文克勞，必須堅定不移地做一個崇尚鬥智高於鬥勇的女巫，才不算辜負智慧的拉文克勞學院七年的照顧以及人小志向高的弗立維院長那七年的諄諄教誨。
因此莉茲堅信自己沒錯，既然是戰鬥，就該這麽對準對手的軟肋狠狠攻擊。斯內普這十幾年來不是只有被人哄著壓榨勞動力，沒什麽機會提升對「裝模作樣毒舌」的抗擊耐性嗎，她打定主意就是要讓他沐浴在光輝燦爛的毒液飛散裏了，她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確實比那些定期遭斯萊特林蛇王毒液洗刷的小動物們更能忍辱負重，又或者他還藏著過人一等從不隨便給人展示的口舌之功，不管最後結果如何，就當作她不惜自損聲譽只為提醒母校的斯內普教授在修身養德的道路上不能有絲毫松懈。
「果然一個也找不到嗎？真是讓人嘆息啊，難不成這就是被傳為當代最年輕便展露了過人天賦的斯萊特林魔藥大師在霍格沃茨堅持教學十幾年的成果？就算是按照弗洛倫薩作坊式的師徒模式培育弟子，在這個時候，哪怕是為了圖謀大師的傳承，應該至少也有幾個特別懂得抓住機會的小斯萊特林出來表達忠心吧？可嘆啊，可悲啊，可笑啊，讓人怎麽說才好呢？誰能想到一個霍格沃茨的學院長竟然落到孤家寡人無人可托的境地，究竟是挑選教師的過程太兒戲，導致某些教師素質過於拙劣的人長期忝居學院裏的重要位置，造成了對人格教育上的嚴重不足和偏差？還是霍格沃茨的水準確實已經大不如前，就像你們斯萊特林可能相當中意的那種表達，這所千年名校在一個偏執古怪自我中心的老同性戀者的把持下，已經變成收容處於麻瓜社會邊緣的半調子巫室血統持有種群的社會福利機構了呢？」
拉文克勞自有一套屈折婉轉的表達方式，他們可沒嫌知識多了的，莉茲當年也算是弗立維院長的得意門生（要不是莉茲姑娘十五歲身高就接近六英尺了，他們的師生關系應該更親密啊），所以自認該學的不算違法的能夠學起來的她全都學了，只不過她本身能力不夠在自家爭取到更強存在感，在霍格沃茨也沒混上一呼百應四院臣服的校霸地位，日後可以預期的家庭生活更是基本與炫耀華麗的風格無緣，所以一般用不到這套被拉文克勞歸入「高端版社交技能」的東西，現在可算逮著個機會活用，說得真是心裏敞快，唯一的缺點是事先沒準備好，隨便說說就感覺口幹。
莉茲停下來稍做休息，房間裏頓時靜得只聽得到兩個聲音，一個是地板上盧平先生大鼻孔裏傳出的頻率穩定「撲虎撲虎」的小呼嚕，另一個是桌子後傳來的不知究竟是在幹啥的「誇次誇次」聲。
作為一個寬大溫和的女巫，莉茲克制住了給狼人盧平補上幾個昏睡魔咒的沖動，她跟狼人不一樣，一開始來地窖的目的就不是拜訪老友，而現在也還沒解決突然發狂對學生下毒手的斯內普，她可以不吝毒舌盡情噴灑毒液以摧毀敵人的精神防線，但實在沒必要為一個除了破壞現場氣氛之外再沒其他價值的狼人浪費魔力。
必須承認，斯萊特林的某些素質甚至在彼此作為對手的時候依然值得尊重，在莉茲說服自己表現溫情一面的時候，辦公桌後面的斯萊特林也同樣留意到盧平的不優雅，比起莉茲的婉轉反覆，他們選擇的是她放棄了的處理方法——莉茲的註意力不在盧平身上，所以只好承認那一瞬恍了神，她只看到有個白乎乎的東西從桌子後面飛出，正中盧平的頭，接著那東西散開，就好像打破雞蛋一樣均勻泄出白白的流質，直至整個的罩住了狼人的腦袋。
只用了三秒鐘，盧平變得好安靜，安靜得跟不存在似的。如果在半分鐘之後，狼人先生沒有突然一手掐脖子一手抓胸口地滿地亂滾，很輕易就把倒在一邊的德拉科少爺撞得飛到桌子後面去，分明是發不出聲音但在垂死掙紮本能求救的話，莉茲覺得剛才的那一手隔音新法至少該得個勳章。
莉茲不敢妄動，她認真地繼續觀察，好確定斯內普沒利用昏迷的盧平策劃對她的攻擊。接下去的幾分鐘，她看著狼人一點點把前胸、後背、手臂、大腿抓得鮮血淋漓、血肉模糊以至肉渣亂飛，搞得斯內普不惜犧牲德拉科少爺也要保全的地板和飛散一地的五年級魔藥作業一片狼籍。
始終沒人出來做點什麽，莉茲也只有繼續高度戒備著不動如山，她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躲在桌子後面的斯內普也一點沒錯過，既然他可以視若無睹，那麽她又能如何，她跟盧平還沒有同窗七年沒事兒就頻繁接觸的交情呢（你確定能同窗七年就是交情而不是仇恨？）。
莉茲承認場面血腥得很真實，血糊糊的肉塊兒在空氣裏逐漸凝固時散發的刺鼻臭味裏甚至還帶著一絲雜食性野獸特有的臊氣，奪魂咒應該很難讓人表演得如此震撼深入，眼前狼人即將窒息死去的情景應該不是為了達到迷惑目的而做的戲，但她不敢拿自己和瑪莉的生命冒險，比起救治狼人，她的敵人仍然是斯內普。她繼續旁觀，內心無比坦蕩，並不認為自己的選擇有損德行，就算鄧布利多校長現在出現在她面前質問她怎麽能如此冷漠，她也會爽快回答說「狼人真的是一種危險生物啊，幸好斯萊特林的人數比較多，雖然看上去他們不僅僅是要阻止狼人不優雅的打呼聲，更像是在進行一場有未知技術有邪惡智慧還很有決斷力的謀殺，而且這樣被活活憋死有點可憐，但是狼人無法保持理性，發起狂來就一個都不放過，還是讓斯萊特林未雨綢繆地收拾了在學校裏的危險生物吧，學校就該提供安全穩定的學習環境，讓家長們放心啊」。
可是莉茲萬萬沒想到，她的堅決只能再維持五秒鐘。
情況是突然間起的變化。
上一秒鐘，盧平明明還在狂野無比地抓扯得肋骨畢現，看上去是要對裏面頻率已經亂了的心臟下手。下一秒，他的狼爪換了目標，豪爽抽搐著直接向下，一直移動到胯骨以下，大腿以上。此刻外面的巫師袍早就成了一堆無法回收的生活垃圾，裏面打補丁的長褲也變成在空氣裏晃蕩的碎布條，所以實際承擔狼爪攻擊的是他自己的血肉之軀（對此莉茲並沒有什麽看不過意的，她對官方報告裏提供的狼人種族能力的統計數據很有信心啊）。誰曾想就在這時，狼人體內（或者根本是銘刻在遺傳基因裏）作為雄性生物的本能突然發揮效力，當那雙粘著血肉碎末已經帶著暗沈黑色的爪子看著分明已經罩住男人的要害所在之處……
莉茲所在的位置畢竟有局限，她只看到盧平的一雙狼爪來了個急剎車，在他兩腿間正上方處停頓了一下下。
但是就這一下下，待到再起動，情勢就已經翻天覆地起了變化。也不知道盧平的狼爪究竟有沒有和要害親密接觸上，總之狼人進入了另一個看著陌生但又不是一無所知的神秘模式，只見狼爪的狂野全消，威猛不繼，雷霆電閃般地氣勢化為一縷輕煙，雖然骯臟如前，痛苦依舊，卻是十分輕柔地落在胯間的陰影處……狼人舉起一只爪子從一邊兒開始撕扯自己身上的內褲！
莉茲顧不上留意狼人穿的內褲是四角還是三角或者是其它什麽更符合巫師傳統的款式，更沒心思分辨在鮮血浸染之前那條內褲實際是什麽顏色什麽質地有沒有配裝飾物，她只知道隨著盧平擡手，掛在狼爪上的布料應聲破開，格外響亮的「次拉」一聲，半片濕答答地落到地上，剩余半片只靠著狼血粘稠，很危險地斜掛在胯骨上。狼人顯然已經人性盡喪羞恥全無，他並不滿足於扯裂內褲，反而過於柔和的進展激發他對「破壞一切束縛」的加倍渴求，他雙手不停，低吼著轉向還保留著基本形狀的另一邊。
莉茲沒法繼續坐視不管了。雖然不列顛的巫師都認為拉文克勞擅長明哲保身，但作為一個拉文克勞，她清楚明哲保身絕不是以放棄人倫天理做代價的，相反正因為掌握的理論和數據相對充足，他們反而更重視原則。
莉茲的原則其實很簡單——她得做個能保護照顧好弟妹的姐姐，至少要達到麻瓜一般要求的標準。
斯內普顯然不可能有保護照顧並在各方面教導好每個學生的原則，實際上連麥格都承認了她沒有那麽博愛的偉大目標，所以莉茲堅信在對十一歲女孩的教育問題上自己比霍格沃茨的教授們更有發言權，比如現在，必須有人出面制止盧平光屁股。就算斯內普不幹或者趁機滅了她，她也得阻止，因為她至少清楚讓小瑪莉那麽幼小的孩子「看到穿著破內褲的半裸成年異性滿地亂滾」和讓她「直接見識成年雄性狼人血淋淋的□」完全是兩回事，她不是保守分子，更不讚成要按照修道院標準養育家裏的女孩直到出嫁，但她不能眼看小瑪莉在巫師世界的「第一次實踐型生理衛生教育」變成無法挽回的心靈創傷吧！
作者有話要說：
抓緊時間，擠出來多一篇，新聞說降溫還會持續，市井上謠傳為了治旱還要繼續半夜打雨，啊……我被打擊得心靈創傷了，所以不由自主走在了冷爛欠雷糙的道路上。
另外，雖然每月一次的抽風期過去了，還是繼續期待各位的留言。
悠于 2019-12-6 03:50
56、孤軍 ...
莉茲記得自己以前好像在哪裏看過這樣一篇報道。
如果你是一個英國姑娘，很普通的專科學歷順利就業的二十歲，很普通的生活在叫約克的北方城市，很普通的有個從學生時代開始交往已經談婚論嫁的男朋友，很普通的在個人信息裏沒有留任何案底和不良信用記錄，很普通的父母健在下面有三個妹妹一個弟弟以及一群偶爾來往的親戚，很普通的……嗯，不太普通的養著條紋毛色的貓頭鷹、混種偏黑的俄羅斯藍貓、約克塔裏茲、長尾金吉拉當寵物。
請問很普通的你，某一天突然遇到五步之外有個情緒激動的暴露狂，你會怎麽辦？
據說排名前三的答案分別是，第一就近藏匿，第二趕快報警，第三奪路而逃。
當時覺得這哪裏是排名前三的做法，明明是很前後連貫的一套簡易處理方案。
所以，如果很普通的你，不幸遭遇暴露狂，最好他沒有叫喚著飛奔過來撲你。
首先請你就近找個地方藏好，保證自己的安全永遠是第一位，千萬不要熱血沖頭去為市政環衛做貢獻，壞人性變態什麽的固然多半不得好死，但是黎明前還有最黑暗的一陣子呢，趕上了運氣不好，被暴露狂咬一口傳染了不治之癥就很劃不來了。
藏好了再找機會報警，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幹出冒然現身搶奪公共電話亭的舉動來，只是很普通的你，必須始終牢記，即便在不遠的將來，人類將便攜式通訊工具發展得很好很完善（一九九三年確實已經有手機了，但是網絡覆蓋範圍和市場推廣度和現在沒法比，在約克那種走知性悶騷路線的千年之城，一個學者家庭應該是不會給小孩人手一部手機的），「手中有板磚戰鬥不吃虧」才是不變的硬道理，所以在非得現身搶電話的時候，請至少找個能打經事的武器防身吧！
成功報警之後，有機會逃走一定要逃，千萬不可原地傻等，暴露狂一般並不熱衷於在某一特定地段做長期持久的表演，而警察畢竟是政府機構，指望他們效率驚人就是跟自己過不去啊。但是一旦警察出現，作為好公民的你，也請盡量配合，這才是打擊犯罪避免變態增加的正確選擇。
那時候莉茲還挺得意，覺得自己補充歸納得相當完善。
現在才發現忘了加最重要的一條——以上方案，巫師（無論男女）不適用，尤其當你身處霍格沃茨。
就近藏身？地窖的地盤還算寬大，藏身之處隨便也能找到幾個，但她不能躲起來，她可不是為了保全自己，而是要阻止某種極其醜惡扭曲猥褻的東西玷汙只有十一歲的妹妹。
尋機報警？作為魔法界的軍隊和警察，奧羅——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甚有效率的強力部門了，但是才拿攝魂怪圍了霍格沃茨的魔法部，又才發生學員列車上的攝魂怪騷動事件，就算確實有正經要辦的案子，奧羅還有機會進入校內嗎？退一萬步說，盧平這樣的……生物，不僅是在麻瓜遺傳學上不能稱為人類，就是魔法生物管理部門也特地設立了狼人管理科，雖然說在裏面工作了兩年多，但一直是很單純在做整理老檔案的工作，當時沒想到研究一下「被傳說精力過剩攻擊性超凡的狼人」在猥褻罪的量刑上是否等同於普通巫師啊。
奪路而逃？就算盧平不趁機求救，就算斯內普轉了性要手下留情，就算馬爾福繼續昏迷得什麽都不知道，莉茲也過不去自己這一關，坦白說她能假裝沒看到盧平的掙紮求助，但還不能冷酷到眼看他死得那麽慘，更沒法說服自己丟下瑪莉不管，何況她得考慮走出地窖之後的退路。小馬爾福和瑪莉都是狡猾的未成年小蛇，大可以靠嫻熟的裝傻裝天真技混個無辜判定。盧平要僥幸沒死也能靠那一身正兒八經的傷痕撈點寬大處理的同情分。斯內普怎麽看也是霍格沃茨用得著的重要人才，光是一時找不到合適的教授來代課這一條，校長也會想辦法幫他爭取免責減刑以工代罰什麽的。
那莉茲自己呢，像她這樣四邊不沾的尷尬身份又該怎麽辦？哪怕大馬爾福突然發瘋拿出爭當聖徒的古道熱腸幫她擺平來自斯萊特林的追究，她不信格蘭芬多出身的鄧布利多校長能無比仗義二話不說幫忙擋下格蘭芬多的群情激憤，並且毫無需索地幫她全身而退保全名譽。暗中長嘆一聲，既然之前可以為了保持和馬爾福持久穩定的雇傭關系，中途變更了安排給小馬爾福的計劃任務，那麽在維護小瑪莉純潔心靈的同時，順手幫狼人留下半條命，應該不至於會過分激怒斯萊特林，也能當作一件很拿得出手的善舉透露出去安撫毛躁又很有報覆心的格蘭芬多們吧？
「盔甲護身。」謹慎地給自己一個護身咒。莉茲再怎麽能見縫插針速度一流地理性分析，面對行動力堪比迅猛龍的狼人也沒多少優勢可言，何況那條關鍵的內褲嚴格說只能叫那條破爛得隨時走光的內褲，她要再不動手解決盧平，看那塊破布的情形，可能根本不需要盧平特地撕扯，那玩意兒簡直是迫不及待要離開狼人的身子啊。
「風馳電掣。」再加一個私人收藏版加速咒。沒時間去完善分析裏的不足了，盡管拉文克勞的本能在不斷叫喊真是愚蠢真是混賬真是可笑至極一個正經巫師怎麽可以冒險去救一個即將裸 奔的狼人。忍不住輕輕反駁說當那個狼人是霍格沃茨正經教授的時候就得上啊。凝煉的睿智也被刺激得憤憤然破口大罵居然讓狼人來教小巫師們，高地巫師的那點兒體面都被糟蹋光了。唉，看看吧，連自己也郁悶起來，打破傳統果然不是什麽好事，很普通的她也很不習慣必須代替專業人士處理近在眼前的暴露狂。
「反射截斷。」安全起見，給袍子加個內部創新版討巧型混淆視線咒，希望光學原理在霍格沃茨內部保持它的普遍正確性，沒用隱身咒或幻身咒的原因是它們需要的魔力要比這個大，而且，跟聖麻戈以及大多數環保人士一樣，莉茲總覺得在肉身上加咒語是在冒險，如果一次性多來幾個效果顯著的，那就更近乎玩命了。所以這一個咒語還是用在袍子上就好，至少這件袍子有能包住頭和頭發的兜帽。局部碎裂的袍子內襯和局部開裂的肝臟總歸不是能放在同一範圍內進行比較的事故。
癱倒在地的狼人抓起另一側的內褲邊緣。
那些在黑暗陰影裏蠢蠢欲動生機勃勃迎風招搖傲視常男的毛茸茸的玩意兒！（如果你以為這是在說半勃 起狀態的□，那麽必須指出你！真是太不和諧了，這裏說的其實是幾乎呈返祖狀態的濃密體毛。）
長期生活在米爾蒂森林的梅林啊，代表全不列顛女巫的少女情懷詛咒這些骯臟的進化不足的雄性生物！（請記住，即使盧修斯·馬爾福的腳毛也是不那麽性感優美的，至少沒法和他的長發相比。）
莉茲閉眼，深呼吸，沒把握保持攻擊落點準確，只好睜開眼，咬牙切齒，挺直腰板，端舉魔杖，像即將投入戰鬥的自由女神……嗯，準確說是像羅馬帝國烏龜陣裏的槍兵戰士一樣，即使怒火熊熊燃燒，依然保持節奏，無比堅定地對準目標展開攻擊。
「昏昏倒地。」
第一條魔咒有點多余，但這關乎教養，莉茲堅持任何一個體面人都會想到得先打破「盧平撕內褲，狼人露毛毛」這麽不堪入目的場面，所以重點在第二條魔咒，希望石化狀態真的可以把基本生存需求降至巫師標準的最低，至少別那麽依賴氧氣。只不過她始終感覺第一條魔咒顯得太過溫和，甚至用飛鳥群群也更能營造出「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的氛圍。
「統統石化！」莉茲很用力朝盧平扔這個救命的魔咒。
「神鋒無影！」斯內普果然是個值得尊重的好敵手，他似乎僅僅靠她使用的第一個魔咒和連續攻擊間多出來的半秒鐘遲疑，就看透她對盧平的愛與耐性有限，不會奉上之前那麽精細的攻擊策略，所以他沒有放過這最後一次的攻擊，幾乎和她同時喊出攻擊的咒語。
莉茲作為很普通女性的優勢在對陣中展現無遺，一直得不到正面評價的小八卦性格以及稍許做作、輕浮饒舌的說話方式（嗯，看這段覺得眼熟的都是有愛的好人，弗立維教授確實也符合其中多數條描述，所以他才是傳說中的霍格沃茨決鬥最強一代男啊！），正是因為她堅決不認死活不改經年累月鍛煉不懈，終於在魔咒對決中成功轉化為傳說中的霍格沃茨決鬥之王的武道精髓，上過特別課程的拉文克勞都很難忘記，他是這樣說的——語速比對手快一倍，至少爭取到充分的逃脫時間。比對手快兩倍，一堆小咒語足夠亂其心神毀其鬥志。比對手快三倍甚至以上，話就得分開說了……
拉文克勞，累也請忍住，享受貓抓老鼠的樂趣吧！
斯萊特林，仗勢欺人並不是罪惡，開始蹂躪戰吧！
赫奇帕奇，真的非常努力，一定要註意剩余魔力！
格蘭芬多，動作不要過激，小心咬斷自己的舌頭！
然而事實是莉茲甚至不敢留下來確定盧平是否被自己的魔咒打中。
斯內普的聲音帶著某種絕望的自信，仿佛在宣告「我已經生無可戀，隨時可以選擇與你同歸於盡的作戰方式」。
真受不了這麽要死不活得近乎搞心理戰的氣氛，基本上最智慧的該是拉文克勞吧，為什麽她還沒有準備好用攻心為上戰略，他就玩出這手了呢？抖了抖不甘寂寞的拉文克勞本能甩來的壓力，她飛快下蹲，縮成一大團，朝距離最近的家具滾去，打算先藏到那後面去，恢覆一下魔力和有點抽痛的舌頭。
只不過身高超過六英尺的莉茲，無論如何也沒法變成一顆敏捷輕巧的肉球。
莉茲滾，努力地滾，滾啊滾啊滾，然後……
「撲冬！」
簡直是跟晴天霹靂一樣震得人眼花腿軟的一聲巨響。
莉茲左半邊腦袋撞中了椅子腿兒。
當然絕對不是故意的。
只是有那麽一瞬，莉茲不禁非常認真地想，之前那次多半是真的被砸得腦震蕩了，因為現在才這麽一下，她就忍不住快要吐得一身都是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又是完全沒有留言的一天過去了……我也只有一咬牙「春」了文案給各位看，吃飽了就站在呼呼的冷風中高喊「瓦格納永垂不朽！拜羅伊特精神不死！」
嗯，瓦格納在拜羅伊特修了一個召喚外星人的神殿，整天拿「你是個天才，你的歌劇無人能及，不能接受你的都是愚民」這類似的玩意兒自我催眠，於是就給堅持下來了，我要跟他學，至少學他的堅持。至於春，粉紅色不錯吧，又浪又娘又嫩又x的，也是設定裏超適合二貨莉茲的顏色。
57、直面現實 ...
莉茲整個人都縮在椅子後頭，跟中了石化咒似的一動不動。
雖然她表情凝重地沈默不語，其實是腦袋裏跟瀕臨爆炸的沸騰坩堝一樣又暈又漲又不停抽痛，連擡魔杖給自己簡單治療一下都做不到。當然就算能動，她也絕不冒險，止不住惡心吐自己一身這種骯臟又丟人的事，還是交給不在乎的人去體驗吧。好在有之前被砸昏過去的經驗，她知道自己現在只能耐心熬著等身體機能從劇烈撞擊的影響力恢覆過來，當然在心裏，她已經不知問候安布羅斯家那個顯然沒怎麽上心看顧英國女巫的梅林了幾萬遍。
應該不是斯萊特林尊重淑女的教養發揮了作用吧，但斯內普的確沒趁這詭異的沈寂一刻發起攻擊，莉茲決定不探究真相，因為她很清楚自己的毛病，越是處境艱難越是沒法克制滿腦子壞念頭。
終於，在熬了可能是平時五倍長度的幾分鐘或者十幾分鐘之後，除了眼前持續飛流星以及總感覺頭重腳輕，其它感官勉強恢覆到足可應付基本生活需求的程度。
莉茲很用心，除了她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狼人沒有繼續制造掙紮翻滾的動靜，斯內普也沒有繼續咒罵著進攻，或者說她根本找不到任何像是披荊斬棘進攻號角的聲響。她又用力抽鼻子，只聞到依然濃郁的滿屋子魔藥味兒和一股並不比盧平撕開他自己身體前更濃稠的腥臭。看來斯內普從沒對她的魔藥天賦作出正面評價也不是沒根據的胡說八道啊。
大概又過了幾分鐘，雖然眼前還是一抹黑，但是心裏多少舒坦了些。莉茲不敢冒險探頭出去看剛才那次交手的結果，並不代表她沒恢覆足夠冷靜註意到一些太過顯然的問題——太安靜了，實際上在莉茲留意起來的這期間四周根本一點聲音都沒有，至少沒有任何不該出現在魔藥教授辦公室暨私室的動靜，比如瀕死哀號、骨肉相殘、拷打折磨……嗯，恐嚇威脅倒是時常會出現。
安靜，真的太安靜了，就好像除了她自己之外，其他人都不在了。
莉茲忍不住悲觀地想小瑪莉多半已經被斯內普掐死了，她竭力不要這麽想得這麽慘，鄧布利多校長雖然很老但絕不瘋癲，他不可能坐視自己一手提拔的斯內普犯下不可饒恕的大罪，但是……她很難不考慮最壞的情形，之前韋斯萊家小女兒的遭遇從一個方面說明什麽算無遺策必然包含一部分人的舍身取義，而她好清楚自己和懷特史東家從一般意義上來說還比不得韋斯萊家族，至少看起來他們家的孩子多到比較經得起為正義犧牲。
在巫師世家裏默默無聞的懷特史東家有四個確認就讀於霍格沃茨的女兒，而且每一個都不是素質低下能力平庸的巫師。以及一個肯定會在麻瓜世界繼承世襲爵位的兒子，盡管他在成年後極可能放棄巫師身份，但在麻瓜那邊的他至少會保有一個上議院席位和連別國總統也要記得使用的敬稱……顯而易見，沒有幾個純血世家能真的不在意他們穩定而旺盛的優秀巫師產出率，而混血及麻瓜出身的巫師也不可能真的無視他們並不太古老的貴族身份，等懷特史東家全部的孩子都成年，開始發展自己的事業，他們中的其中一個或者幾個極有可能成為「生活在巫師世界裏的非純血世家出身巫師」某種層面上的樣板或者代表人物。
斯萊特林更習慣不失先機，掌握時流和把握局勢是深埋在他們遺傳基因裏的本能，事實上人類過往的歷史已經證明了只有如此才能最大限度保證處於優勢地位。他們恐怕最遲在雙胞胎被分到兩個對立狀態的學院時就確認了懷特史東家在未來的可能性，所以才能在馬爾福的稍許暗示之下溫和地容忍了瑪莉的存在，莉茲相信大部分的家族都選擇了以相當節制的冷淡姿態旁觀一個養育了五個能力中等以上的巫師家族會成長到什麽程度，這也許是她所能要求的最佳狀況了。然而正是斯萊特林過於寬和的表態，讓她甚至不敢深想，其它同樣預見到懷特史東家未來發展的巫師們又會怎麽做呢？
拉文克勞相比斯萊特林，最主要的差異不是血統要求，而是那種（和自信多少有點關系的）野心。莉茲不願意去想並不代表她心裏沒數，到這時候她只得承認再沒有比讓懷特史東家唯一就讀斯萊特林的孩子在學院內慘死於斯萊特林之手更棒的做法——如果瑪莉真的被斯內普殺死在地窖，就算日後斯內普能夠找到充分證據逃脫謀殺罪，而且得到被害者家屬的原諒，懷特史東家和斯萊特林之間將劃下一道百年內無望逾越的鴻溝，縱然斯萊特林為了更大利益願意接受一個帶著強有力的新鮮血統的家族，瑪莉的死卻會是懷特史東家存世之人心中永遠無法撫平的創痛，他們絕不會接受斯萊特林的示好，極大可能是他們寧可就此遠離巫師世界，甚至將霍格沃茨視為不祥之地，限制子孫後代進入其中。
無論是哪種結果，得到最大利益的都不是懷特史東家和斯萊特林，所以只可能是……
莉茲的心跳猛然停了一拍，太陽穴上傳來一股激烈的抽痛，眼前頓時一黑，那遊移的黑色比以往更深沈，黑洞似的包含著某種不祥的意味，她狠狠掐斷這條越來越黑暗的思路，強壓胸口翻江倒海似的難受，轉回一貫輕浮淺薄又自在的思考模式上去。
當然是太不幸了，那麽辛苦安排在斯內普身邊的德拉科，居然連做一枚暗棋也做不好，就算清楚很可能是因為在弄昏他的時候用力過度導致他來不及趕在瑪莉被殺之前醒過來，莉茲還是要堅持他得為瑪莉之死承擔至少三分之一的責任。該負主要責任的當然是斯內普那個愛抽風的老蝙蝠——上帝請原諒她對師長口出惡言，但面對殺妹之恨不是每個人都能保持冷靜的——其次就屬昏厥的狼人盧平了，如果不是他的介入，根本不會有後面那麽一堆的事情發生，只不過如果非要揪住這一點不放的話，她似乎也必須為瑪莉之死背負更多責任了，因為基本上要是她沒有昏倒在斯內普的辦公室裏，盧平帶著瑪莉來找斯內普，應該也就是親自送還體弱女生順便交流教育體驗這類微不足道的事情，而且她相信斯內普會在三分鐘之內把狼人趕出斯萊特林的地盤……
啊，真是太不幸了，剛剛明明是在盤算該如何對格蘭芬多狼人施恩，怎麽會一不小心就同時跟蛇王和狼人結了仇呢？還有馬爾福必須考慮，要是他們真有表現給旁人看的那麽看好雙胞胎，一旦他們知道瑪莉悲慘又很可疑的遭遇，設想裏和馬爾福穩定長久友好的金錢關系還能不能保持下去啊？！莉茲使勁兒撓頭，任由發針松脫，長長的卷發糾纏淩亂，感覺心境比亂發更糾結難斷，她想飽含感情地顫聲慘叫——可憐又可愛的小瑪莉，心肝兒寶貝的小瑪莉，千萬別死啊！別毫無氣勢地死去啊！至少不要死在有蛇王、狼人和鄧布利多校長在的霍格沃茨啊，如果不想有個禿頭大姐，那就趕緊出來宣布你沒事兒吧！
苦笑，實在堅持不下去了，莉茲雖然努力把事情往好了猜，讓心情能放松些，但苦中作樂強顏歡笑什麽的歷來都是做了讓別人寬心的把戲，哪可能連自己也一起騙過去呢。對雙胞胎古靈精怪折騰人絕不吃虧的能力有信心是一回事，斯內普作為男巫的實力絕對不容小覷卻是剛才一番較量後才新出爐的真實體會。何況以她們相差足有十歲上下這樣的長姐幼妹的組合，無論雙胞胎有多能耐，哪怕已經可以把魔王扁成豬頭，幫小包子們擦洗過好多次小屁屁的大姐莉茲也很難對她們產生真正的敬畏之心，更別說要因為實力提升而將雙胞胎當做關系對等的同齡人看待，這種始終不能放心的（雞婆）心意應該很接近「無論有多大年紀，永遠都是媽媽的孩子」那種說法吧？
「笨蛋莉茲，你也知道只有十歲而已，怎麽可能當人母親，我要去告訴莫德，你又在騙小孩打算占便宜。」
莉茲又是一陣心緊，回憶太痛苦了，尤其那些親密相處（折騰不斷）的童年時光，她仿佛又一次聽到雙胞胎氣嘟嘟抗議的聲音。她深深呼吸，聞到呼出的熱氣裏帶著一股鐵銹的味道，她不想糾纏是哀思結郁還是怒急攻心，哪怕結果真的很不堪，現在自己又虛軟無力，她也必須趕緊親眼確認瑪莉是安全的，或者……梅林你就顯靈一次吧！至少讓她死在瑪莉之前。
結果還是太高估巫師的體力，模糊搖晃的視界，來回打晃的雙腿，酸軟疼痛的雙臂，感覺麻木的腰板，稍微活動之後才發現原本以為恢覆得還算不錯的似乎只有體內已然平覆流暢的魔力，也許這也是上帝比梅林更為公正的行事，絕不給予任何人類能夠挑戰諸神的先天優勢，有足夠強魔力的軀殼自然不該再具備超凡自愈的活力。
那麽就靠巫師占有優勢的精神堅持下去吧，莉茲甚至不曾暫停為自己施加治療咒，她擔心一旦停止就會氣餒沮喪得沒法繼續，她只能用笨拙地姿勢扶著椅背朝上蹭，直到再度被過於安靜引發的焦慮感逼得無法忍耐，她咬牙忍耐劇烈不適，鼓足全部力氣，匯聚在雙臂，靠它們撐著軟弱的身子站直起來。
莉茲保持了之前的幸運，斯內普沒有發動攻擊，盧平沒有撲上前來，瑪莉和德拉科也沒有在哭泣求救，她順利地站直，靠著體內僅存的最後一點兒力量，決然地望向剛剛才脫離的戰鬥現場。
莉茲只來得及看一眼，不過這一眼已經夠她確定沒有血流成河、遍地人肉、同歸於盡之類慘不忍睹的畫面了。
然後，當然是力量用盡，雙臂和雙腿都軟弱得不足以支撐身體，年輕的女巫再度軟倒在地。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說是要努力早點補完感冒期間拖欠的部分，但是……和蛋娘親交流育兒經的時候，嗯，其實是我手裏的雷人段子很難轉化成劇情，還是蛋寶寶的真娃熱事比較好寫呢，突然很想寫一個「沒上過幼稚園坐過娃娃車享受過公費點心的德拉科」得到機會以小龍包身份體驗幼稚園生活的番外，當然會是以德拉科小包子寫下「故園殘夢裏，愁恨已經年，一聲幼兒園，雙淚落媽前」這樣的句子做結尾。不料一旦開始寫，就無法控制地變成「霍格沃茨那群沒上過幼稚園坐過娃娃車玩過堆沙子演過雞寶寶的小巫師」全都成了嫩嫩軟軟的小包子跑來和小龍包同學繼續同窗緣了……於是馬爾福篇之後就有了波特篇，諾特篇，隆巴頓篇，韋斯萊篇，到這裏我發現事情大條了，發誓說不能繼續擴大隊伍了啊！誰知昨晚夢到小龍包餵小哈裏很漂亮的藍矢車菊糖（還是從盧修斯那裏摸來的高級貨），還給小哈利取了愛稱「小白」……對此，熊寶寶說你丫又開始腐了吧？我只能含淚回答春天到了……
ps：留言眼看要滿100了喲，激動啊，按照一般做法，我也決定贈送留下第100條的讀者指定命題一篇番外的權力，我會按照命題要求寫的，對手指，小小聲，希望要求的內容是bg向溫情主義呢~~
58、壞小孩 ...
「餵，笨蛋！這樣就不行了？真是沒用的女巫啊。」
那個刻意表現得不在乎卻又帶點神經質的單薄少年的聲音，恐怕得用上顯微鏡才能從裏面找到一絲友善，奇異地是竟然讓此刻的莉茲放松到全身沒力，再也沒法控制眼淚流下來。
「剛才不是很有氣勢嗎？看看，究竟誰才是不堪一擊的那個，不過說起來，有人從頭至尾根本沒被咒語擊中過吧？」
莉茲聽得清楚聲音的主人正踱步而來，動作緩慢、穩定、十足做作，簡直象是在人們都感覺累了的悠遊夜會中尋找更值得炫耀的舞伴，而不是一個不久前才中過奪魂咒接著又被瘋狂狼人撞飛出去的未成年男巫。
「該如何來形容你的表現呢？出乎意料，超越想象，震撼人心還是無知無畏？啊哈，我無意冒犯拉文克勞們。不過戰術運用確實有一套，不愧是得到馬爾福認同的女性雇員，這一次父親應該能夠底氣十足地將你留在身邊了，畢竟高貴的馬爾福有時候也需要能舍身忘死為主家排憂解難的人手。」
德拉科·馬爾福說這番話的感覺有點怪，除了一如既往地裝腔作勢，不知為什麽還帶著咬牙切齒的意味。盡管必須冒著風險越過斯內普和盧平才能到達莉茲身邊，他沒有一般認為地那麽急於接近，看上去非常體貼地停在兩英尺的距離外，低頭流淚的她在等待他主動接近的期間只能看到他腳上那雙不規則地綴上暗色斑漬的皮鞋。
「拒絕的冷淡？排除的抗拒？悲愁的漠視？究竟是哪一個呢？讓我想想，有位馬爾福曾經提過和拉文克勞的關系，既然能重視金錢到不惜為馬爾福提供私人服務，卻拒絕真正意義上的私密交易，那麽這個有著彈性道德感和堅定原則的拉文克勞就不可能真的沈迷羅曼史小說。所以別這樣，你不至於受不了剛才那點微不足道的調笑，你應當很習慣一個真正馬爾福的作派了。」
莉茲盡量忽略德拉科占據地利優勢後過於明顯的得意，他站直而她坐地，他們的身高差距第一次達到令他滿意的狀態，並且令人費解的給予他很大自信，他甚至不需要多點時間醞釀就近乎完美地為她展示了什麽叫「一種居高臨下的傲慢姿態」，或者按照格蘭芬多的說法叫做「鼻子快要翹斷掉的自大混球」。事實上她對蜷縮成一團的處境沒什麽不滿，不是這樣，她不可能那麽認真觀察德拉科的鞋面，也就不會發現那些不規則的暗色汙漬是血跡，在它們上面還覆著一層淡得幾乎沒法察覺的藍粉——她是不是可以歡呼小瑪莉沒有死，而且顯然還相當活躍地在為「誓將霍格沃茨變成新產品試驗田」的偉大理想奮鬥著。
「好吧，我來彌補出言不慎，討一個女人歡心這種事馬爾福不可能不擅長。怎麽開始呢，唔，莉茲小姐你是個真正的天才，斯萊特林諸人也對你達到的程度側目致敬，你為我們充分展示了這一代巫師集體損失掉的能力。看看，畢業才只有三年就不再對嚴苛的魔藥教授心存敬畏，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這個記錄應該排在最近十年霍格沃茨畢業生裏的前幾位呢，嘖嘖，真的才三年而已，就算你是一個屬於馬爾福的高級雇員，而我的讚美無疑會遭到一些心懷叵測者的猜忌，我仍然忍不住讚嘆你確實是個天才，你敢使用不可饒恕咒把曾經教過自己七年的斯萊特林院長打昏過去，而且是在他的私室裏。」
德拉科的聲音感情真摯，發言內容也基本屬實，然而他依然同莉茲保持兩英尺的距離，更像是隨時準備著在奧羅破門而入準備抓她去阿茲卡班的時候及時劃清界線。她不怪他，至少關於指控她用了不可饒恕咒的部分，她承認自己對他有虧欠。但是她也不願意搭理他，在體力還沒恢覆、心裏又被起伏的劇情發展攪得難以平靜的時候與一個渾身上下都漂蕩著「我有陰謀，我耍陰謀，我靠陰謀屹立不倒」險惡氣味的馬爾福玩交換情報補完計劃什麽的，實在是比「在昏昏欲睡的下午三點被強迫收聽稚嫩扭曲德拉科版《震怒之日》」更無法忍受的事情。
莉茲繼續不作回應，帶著點惡意地想持久的沈默不語很可能被容易想太多的斯萊特林當做高深莫測。德拉科無可奈何，馬爾福的教養和尊嚴都不會容忍他只為取悅一個女人變話癆。
他們僵持了大約半分鐘，德拉科耐性用盡，承認自己收拾不了莉茲，他直面失敗，標志是從嘴裏爆出一個氣勢力度都值得肯定的臟字，嗯，顯然尊貴的馬爾福少爺跟斯內普學了不好的東西。
拋開蒼白的暗諷，莉茲很快註意到其中存在的問題，斯內普當然可以一早就教德拉科罵這個臟字兒，但如果不是呢？斯內普在他們面前使用那個不雅的字眼，是在因為毫厘之差沒來得及為馬爾福少爺加上護身咒的時候，那時德拉科應該已經中了她的奪魂咒以及一個份量十足的昏迷咒，就算他的心智足夠堅毅能在前者作用下始終保持獨立感知，也不可能在昏迷倒地後還保持全部知覺，除非一開始那些昏迷什麽的就是為了騙過他們假裝出來的，也不是不可能，至少鄧布利多校長能完美演出一兩場詐死脫身的把戲，問題是馬爾福家這個驕傲得近乎可惡的小東西真有那種實力嗎？
莉茲突然覺得很難繼續忍耐這種沈默不動，想馬上親眼再仔細觀察德拉科·馬爾福。就算證實他確實演戲對付他們，除了拜托梅林讓他的日子別過得太順心之外，她其實並不能真的對他做什麽，只不過想令自己感覺沒那麽蠢而已。
「無禮之徒。」房間裏的第三個人不受再度變低的氣氛影響，突然開口，作為此刻仍然保持清醒的巫師之一把矛頭對準德拉科，雖然聽上去那種平淡的口氣和說「那兒有只耗子」沒什麽兩樣，但有一瞬間，莉茲仍然感到那聲音就是一把利劍，已經無比準確地狠狠刺進她骨肉保護著的心臟。
是小瑪莉，真的是小瑪莉，她確實活著，還能毫不遲疑與小馬爾福為敵！
莉茲的眼淚又一次不受控制，無比豪爽地給她洗了第二次臉，一直洗得她眼圈生痛，咽喉火熱，臉皮起褶，貼身內衣浸濕。
相比莉茲此刻百感交集（總體還是喜大於悲），德拉科實在輕松不起來，不管梅林是否受理了莉茲的請求，又是否突然決定演示一下神的處事效率，那個擅於渲染氣氛的傳奇巫師多半正帶著幸災樂禍的微笑觀賞小馬爾福先生此刻的窘迫。
瑪莉非常有原則地提要求，「道歉，小馬爾福，為你的無禮舉動。」
「我為什麽要？！居然要求我道歉！誰有資格接受？你還是那團廢物！！太可笑了，你們該很清楚我才是小馬爾福！」德拉科沒敢忘記還在地板上等待回收處理的兩個教授，至少有一個半的倒下是因為瑪莉，他當然不怕瑪莉這種沒力氣的小妞，但在做出回答之前還是頗為糾結，因為他沒錯過地板上的莉茲抖得跟寒癥發作一樣的肩膀——那可惡的女人果然是故意裝死不理他——馬爾福的歷代祖先只是教導他，作為一個真正的馬爾福，屈服於無法戰勝的強者並不羞恥。可是他們沒說還要順便在「陰謀設計自己為其戰鬥的普通壞人」面前表演來回翻滾甩尾示好吧！
莉茲突然又不想親眼觀察德拉科·馬爾福了，因為以她對雙胞胎的了解，她清楚接下去會上演的戲碼。
「……笨蛋。」瑪莉的聲音變得格外可愛，甚至停下來沈吟的一頓，也讓人不由得幻想出一副偏頭眨眼甜笑扶腮的美好畫面，「因為馬爾福閣下及夫人，再給你一次機會。小馬爾福，現在，立刻，道歉。」
德拉科沒有繼續剛才的勇敢，盡管瑪莉的發言至少聲音部分完全不會讓人聯想到她確實是在仗勢欺人。他長久地沈默不語，莉茲極盡努力也只聽到他逐漸變得粗重的呼吸聲，但這已經足夠用來想象男孩面紅耳赤、欲哭無淚、楚楚可憐、有如一只過熟小番茄的可憐樣。她覺得事情進展得非常好，瑪莉果然是世上至極罕見最最可愛的小妹妹。當她終於聽到少年帶著充分水氣的抽鼻聲，她甚至決定寬大地原諒之前他對自己使用類似一團一坨這類詆毀性的字眼。她不確定自己是否懷著扭曲的熱情在期待上演「小馬爾福狡猾地選擇以嚎哭得厥過去避免確實地對人服軟示弱」，可以想象瑪莉在面對世間所謂狗血套路橋段的時候總能展示出值得期待的手段，但那有點過於殘酷了，尤其是事情都將發生在這樣一個年輕得對世界還充滿各種期待的少年身上，或者至少等到他不會浪費這麽多時間只為了在「強權暴政」和「茍且偷生」作個選擇的時候再說吧？
「請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小馬爾福。我一直極看重馬爾福家族的真誠與奉獻，我所知道的每一個馬爾福家主都是堪當大任的俊傑，你、當然不會也不該是例外，對嗎？」瑪莉無可挑剔的矜持姿態、穩定卻帶著足夠疏離的語調，王牌離婚律師都很難找出漏洞的遣詞造句，以及毫無憐惜美人之心的禁欲風格，沒有比現在更讓莉茲這個做長姐的感到無比驕傲，當然她更希望瑪莉身上不知被誰教養出來的那種過於純粹的斯萊特林作派能夠始終對外。
德拉科又一次敗於懷特史東之手。他發出一聲聽上去特別淒慘的抽泣，似乎在為喪失的某些東西做最後努力，然後他用完全陌生的聲音飛快地嘟囔了一句「深感遺憾」之類的話。
莉茲希望瑪莉能夠加把勁，幫她的雇主馬爾福補足其家學中表達部分的欠缺。然而瑪莉那種溫和的性情更傾向於面面俱到，看上去是打算留出時間讓德拉科自舔傷口，所以她轉向了地板上的莉茲。
「笨蛋莉茲，快點回答，你還活著吧？」
梅林似乎決定回報莉茲之前的請求，瑪莉並沒有拿斯萊特林風格招呼自己的大姐，只不過感覺一樣不好，果然她還是不該相信雙胞胎天性純良性格溫柔甜美可愛並且能夠與人為善啊！！！！
作者有話要說：
留言100……你在哪裏？
我在屏幕對面等著你喲~~~
59、打掃戰場 ...
要是能自由選擇，莉茲真希望別讓她現在就面對小瑪莉。
盡管瑪莉不曾炫耀勝利，莉茲也不能算是一敗塗地，至少她讓盧平徹底安靜，不至於死得很不體面。不過在場各位的心裏都有數，造成最大威脅的敵人斯內普究竟是倒在誰的魔杖之下，以及，陰沈的魔藥教授是被誰動了手腳才突然發起狂來。
莉茲不想顯得太虛榮，可是要在披頭散發衣衫淩亂精神萎靡體力不繼魔力過度消耗的時候面對似乎根本沒經歷戰鬥都消滅了最大敵人的幼妹，和一個她一直將之當做替牌考慮的傲嬌馬爾福，她還是不免感到一絲不自在，尤其作為一個肉體徹底無力的拉文克勞，她實在沒法控制自己去想剛才小馬爾福和瑪莉的交鋒不是事先安排好的表演，為的是讓她能識相點直面慘淡現實——她是個不堪大用的笨蛋，不管怎麽努力都屬瞎折騰，只會加速暴露自己的無能。
然而提出要求的是小瑪莉啊，是剛剛被斯內普掐得全身顫抖變色的瑪莉啊，就算莉茲確信拒絕了也不會真的被傷害，作為一個稱職的長姐，又怎麽可以繼續裝死，無論怎麽要死要活，至少也該親自確認瑪莉的傷勢——如果真的有留下傷痕的話，對這一點她越來越懷疑了。
「沒事，我還好。」莉茲緩慢地開口作答，心裏反覆強調不是妥協於強者的實力，僅僅是因為長女的責任。「小馬爾福先生說得沒錯，除了最早那個怪怪的羊皮紙團，我沒被擊中過。」
「真的沒事？」瑪莉似乎並不介意姐姐刻意表現的冷淡，她一副就事論事的模樣，「不過莉茲的樣子看起來沒有很好，你剛才使用太多小咒語了，斯內普的綜合能力的確要更強，分出勝負要浪費很多時間……」
瑪莉說的每個詞發音清楚，組成的每句話也都意思清晰，莉茲不禁扼腕，為什麽她還是感覺遭到侮辱，而且很可悲的無法正視其中包含的輕視意味。任憑心中有多不忿，所能做到的反擊也只有幼稚園級別——她很沒禮貌地插嘴打斷瑪莉的話，「我真的還好，倒是瑪莉你已經在霍格沃茨生活好一陣子了，總不會還覺得世上的女巫全都有變形蜥蜴一樣的抗打擊力和源源不絕的精力吧？」
「哼！」
莉茲發誓剛剛小馬爾福絕對拿不太突出的鼻孔朝她噴氣來著，應該是不太滿意她對沒有眼皮的冷血生物的表述方式，以拉文克勞的標準而言他的行為絕對是故意找茬。她至少該回應以三萬字起的「變形蜥蜴與古代龍種的親緣關系論證報告第一卷」。但是考慮傳聞馬爾福少爺有意在確定個人紋章時對威爾士奉獻足夠敬意，她姑且把他的挑釁當作青春期內分泌失調造成的被害妄想癥好了。
「原來如此，的確是我要求太過了，莉茲本來就不能拿一般水準要求，現在看上去沒法恢覆也不奇怪。」瑪莉繼續拿甚至連拉文克勞都不太能接受的坦白態度折磨他們，可謂句句真心話，說誰誰鬧心。不過還好她確實性格溫和，而且相當尊崇平衡，她當然不會讓在場的馬爾福有被忽視的感覺，雖然基本上德拉科現在寧可腳下能出現個地洞讓他藏身，「小馬爾福，我相信你不是那種性格輕浮沒有長性的人，更不是一個粗俗冒進的蠢人，據說你從有記憶開始就系統規範地在接受繼承人教育，那麽你應該很清楚盡管表達的方式不止一種，能長時間受到大多數人推崇的那些裏並不包括用鼻孔同一位年輕女士交流！」
瑪莉教訓德拉科時的腔調完全不同於跟莉茲的對話，不過並不讓莉茲感覺轉換得太過突兀。該說她十足斯萊特林，還是十足馬爾福？莉茲更傾向於後者，因為在真正接觸到斯萊特林之前小瑪莉就已經充分展示過「針對不同對象隨意切換態度的能力」，當然維姬和南希也能夠做到，只是不如瑪莉這麽自然得仿佛與生俱來的天賦，讓人縱使心有不滿，也很難與之對抗……
突然間，莉茲有點心酸，她想到為什麽自己沒覺得瑪莉轉換得突兀了。教訓德拉科時那個嚴厲而刻薄的瑪莉一般很少出現，因為只會用在教育她們的小弟萊斯利時，甚至是雙胞胎的維姬和好脾氣的南希，瑪莉也從不使用這種一看就更認真的姿態，更別說對並不親密的大姐了。嚴格說，瑪莉並不是會主動欺壓同胞的小孩，甚至維姬也不是那種每天不欺負兩個人就吃不香睡不好的類型，懷特史東家的氣氛總體還是相當和諧的，至少要比莉茲知道的一些巫師同學家裏和平友好太多了。但是莉茲不滿足，不願意自己在瑪莉心裏的地位還不如德拉科·馬爾福。
「我很抱歉。」馬爾福不在同一問題上犯相同的錯，德拉科有點兒生硬但是足夠迅速堅決地對懷特史東低下了頭，並且在接下去的部分圓滑地為自己脫身，「莉茲小姐，請原諒我一時情緒失控，但是如果你願意親眼看看，智慧如你一定會理解我為什麽不得不發出那麽強烈的感嘆。」
德拉科這時候弄這麽一手可比他自己預想的還要好。莉茲正急需一個足夠穩當的台階，讓她的好奇心和自尊心同時放上去的時候不至於因為無法平衡而一起垮掉。
「你真是想太多了，德拉科少爺。」莉茲心裏高興啊，稱呼也換了個親近些的，原本帶著戲謔味道的稱呼，現在叫得倒有幾分親密的意思了，如果不是她早領教過馬爾福得寸進尺自戀成災的本事，說不定還要扯上發揚愛與關懷的精神，抓著雇主家的美正太來一套連摸帶抱加親親的溫情交流，順便安慰一下她大起大落的心情嘛，「其實我的狀況真的還好，如果你們還是擔心，等我給自己兩個療傷咒……」
莉茲是一邊說著話一邊擡頭睜眼的，最先當然視線一片恍惚，隱隱約約看到德拉科少年抱著一坨瑪莉站在自己面前，忍不住暗罵瑪莉你可真丟臉，怎麽那麽喜歡粘馬爾福呢，知道的是你下半年容易發懶有人抱著走絕不自己擡腿，不知道的你就是個無藥可救的小 色女啊。
這麽亂想著，看那邊德拉科似乎擡了擡手，莉茲也不怕他攻擊，不躲不閃讓他用魔咒給自己治療，還真被她料對了，比起攻擊系魔法小馬爾福把斯萊特林擅守的特質用得更好，一樣的治療咒由他用出來的效果和她自己弄的效果絕對有差，轉眼她的視力就恢覆了。
莉茲首先要好好看看的當然是自家小瑪莉，除了血緣親情的老生常談之外，還因為收拾了斯內普的瑪莉足夠強，一來這麽強的瑪莉肯定不至於弄得跟狼人盧平一樣慘得能直接出演恐怖片裏的被害者，二來拉文克勞的天性就是高舉智慧理性大旗追求真理渴望真相啊，尤其是某些常人難以置信的無限未知（比如斯內普被一年級女生單手打成趴趴熊再起不能），可是看一眼有可能知道內幕實情的三個巫師，德拉科服軟了，要沒得到同意九成九是打死也不說，斯內普倒下了，未免日後被糾纏，他一定會遭到非法處置，多半是被扭曲記憶了，要不從瑪莉這裏下手，真相必然湮沒於時光灰燼中啊。
胸懷大志的莉茲往德拉科這麽懷裏一看，拉文克勞的智慧傳承什麽的立刻就被熊熊怒火燒得渣都不剩，只見她一蹦三尺高，正好筆直挺立地落在德拉科跟前，看樣子狀況好得不能再好，頭也不暈了，手也不抖了，腳也不軟了，就是聲音有點抖，那是因為吼得太大聲了，要不是考慮瑪莉，她伸手就要掐德拉科的脖子，就算不能真動手，她也用一連串咆哮讓人下盤不穩了。
「啊啊啊！！怎麽會這樣？！！」
莉茲不知道在德拉科心裏她已經榮升為同原始種族以及韋斯萊家族級別相當的「粗俗不堪的兇婆娘」了，小馬爾福以馬爾福式的觀察入微發誓就算韋斯萊一家九口一起出動都折騰不出如此純粹卻又萬分猛爆的驚悚效果。
瑪莉也被吼得直發暈，她苦笑著想阻止莉茲發狂，但那幾聲抗議在「糅合了生理青春期和心理更年期都不得充分滋潤的暴躁與歇斯底裏憋屈能量」的咆哮之前，實在沒有任何石破天驚的可能。
莉茲不在乎旁人的想法，她生氣了，從看到瑪莉身上沾染著沒幹透的血跡開始。
接著自然是仔細觀察瑪莉身上的袍子，很快發現前襟整片被扯得破破爛爛，甚至當瑪莉被德拉科抱著，也還是可以很輕易看到她穿在裏面那件粉綠色的燈籠袖娃娃衫。粉綠色和黑色那真不是一回事，且不說哪種顏色更適合十一歲的小女孩兒，就說查找線索的時候，還是粉綠色更能凸顯真相啊，血跡落上去只會實打實顯現，而不是黑色那樣能借著色差有所掩飾。
真是不看不知道啊，娃娃衫的粉綠色只留著前胸這一小片，瑪莉身上的血跡至少覆蓋了半片身子，連她一頭金棕色長發也沒幸免，發根裏密密實實浸滿了已經半凝固的血渣和血塊，要不是孩子們事先做過整理，恐怕剛才看到的就該是什麽瑪莉·韋斯萊了（愛心提示，人血不能染出紅頭發，對頭發的滋養作用也沒有得到證實，但是一定會很腥臭，所以要自然漂亮的紅發還是請用正規品牌的染發劑）。
掐脖子！扯四肢！扳手指！潑汙物！撕衣服！狗血淋頭！
一系列看著眼熟其實陌生的罪行被莉茲在腦海裏來回排了三遍，她才記起那些日常並不怎麽使用的字詞曾頻繁出現在麻瓜那邊某個蝴蝶結連環變態兇殺的報道中。
於是，莉茲憤怒了，燃燒了，爆炸了。
「究竟是哪個仗著巫師這邊沒有未成年人保護法的王八蛋對我家瑪莉下的毒手？！」
作者有話要說：
蝴蝶結殺手也是真人真事，這一點我可以很靠譜地保證，但我不記得細節了，有興趣的請自行查看，不過貌似不在英國發生，而是在遙遠的米國，大概是上世紀六十年代吧。嗯，我不是在暗示懷特史東爸爸去遊學的時候客串演出了殺手人生……
60、投名狀 ...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今天也很努力啊……雖然下雨下得人凍縮成團不肯下床心情郁悶精神萎靡品位低俗愛好下流了……然後我也有很認真考慮，為答謝幫我改善慘淡留言狀況的熱心留言讀者，改變政策，把正中100給命題番外，變成逢50就命題番外。嗯，我還要說一句，長評的話，我也是會給命題番外的。
德拉科大概十年前就知道對於男人來說世上的女人只分兩種。
可以引誘的和不可以引誘的。
盡管當時並不真的了解「引誘」的全部含義，還是本能地認定這話沒錯。因為至今還清楚記得教這事的馬爾福在之後提醒了三千七百遍以上，跟外人說到這個的時候一定得換成「值得尊敬的和不值得尊敬的」這樣的表達。之所以能準確說出實際次數，是因為他被啰嗦的古老畫像差點煩死，於是拿鐵筆在畫像正面刻線一一計了數。
後來，當然是破壞祖先畫像的小少爺被抓個正著，被丟到負責內院教育的母親面前。
小小的德拉科立刻放聲大哭，好象真的又驚又怕，其實心裏在盤算，「假裝怕得一直哭，也不算是欺騙啊，只是我恰好知道母親最不舍得我傷心了」。
溫柔美麗的母親含笑接受了他「一個小小惡作劇」的說詞。
他覺得這應該算是自己贏了。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母親溫情滿滿的眼睛裏有種奇怪的力量，讓他主動發誓說再也不玩某些把戲。
看著從頭至尾都笑得風輕雲淡的納西莎，幼小的馬爾福突然明白了什麽叫做「不可以引誘的值得尊敬的女人」。
所謂一通百通，從此以後德拉科看女人那是一個快準狠，只要處上五分鐘，能不能招惹，好不好應付，本性是否純良，圖財還是害命，他都能分析得八九不離十。靠著這麽一手，他在女人堆裏再沒失過手，更別說吃大虧了。
但是沒想到啊，世上還有莉茲·懷特史東這樣的女人，更想不到的是她家出來的女巫個個都不怎麽好按馬爾福關於世間女子的看法作出判斷。他無比堅信這一定是因為她們血統不純，又和麻瓜一起生活了太長時間。而麻瓜絕對是生物界頂頂奇怪的存在，就跟先前的馬爾福們明示暗示的那樣，占據著絕對優勢人口數的麻瓜在無節制無規律的混血雜交過程中制造了很多難以預料的變異品種，甚至連他們自己都沒法真正了解。一個高貴的馬爾福自然不可能代替什麽麻瓜人類學家去深入系統的進行研究，有些遺漏也是可以理解的。
現在的莉茲·懷特史東就是個沒理智的潑婦，不值得任何人尊敬，他也不願意引誘她。
問題在於，梅林啊，該怎麽做才能讓那潑婦停下來，至少恢覆到勉強可以容忍的人類狀態？
德拉科第一百次忍住把大呼小叫指天罵地的莉茲抽飛的沖動，偷偷打量賴在自己懷裏的瑪莉。
瑪莉跟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差不多，粉嫩的嘴唇微微嘟起，腦袋歪一邊，呼吸淺淺的，只有睫毛偶爾抖動，好似她這輩子最看重的是抓緊時間閉目養神，她那安詳的睡臉看上去好像是納西莎朦朧春睡的翻版，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裏學會了帶著純真風情的慵懶。撇開成年後有四分之一可能變成莉茲那麽恐怖的生物，甚至德拉科也願意承認，盡管現在的瑪莉根本不能算是正常小女巫，放眼霍格沃茨，馬爾福家族最可能接受的小女巫還是這只愛發懶的瑪莉。
看著瑪莉，德拉科忍不住想到有著同樣一張臉的維姬·懷特史東，他說不清自己對果真分到格蘭芬多的那一只是什麽心情，只知道不願意聽說她和獅子們過得相當不錯，並沒被麥格或者海格針對，在一群吵吵鬧鬧好奇心過剩的小獅子裏面不突出，低調的日子混得只會比這只瑪莉要自在多了……也許斯萊特林內部制定的觀察期確實有點太長了，尤其是對才只有十一歲的新學生來說……
「沒有的事，凡事謹慎點好，作為斯萊特林，即使不是身處亂世，也不能墮落到拿泛泛之交當錦上添花的程度吧。」瑪莉根本沒睜眼，所以她怎麽能看穿人心呢？又怎麽能夠不靠眼神表情口氣顯出不怒而威呢？「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送上門的好事多半是強制推銷，你們個個家裏都屯著大把余財，值得人算計的地方實在太多，我真想不出有什麽理由不首先教你們時刻謹防人心險惡，圖財害命的事逼急了誰都能做。」
「不就是有人沒事整天說什麽少年人就該像少年，心思太重遭討厭之類的嗎？」德拉科有點驚訝，但更多是難堪，怎麽聽瑪莉的意思倒是在怪自己無知，很是看低了斯萊特林呢，他想的事一多，反而顧不上琢磨瑪莉如何知道了自己心思這事兒。
瑪莉略略擡起眼皮，半瞇的樣子好像在朝他微微笑，「喔，這樣說，小馬爾福是相信大愛無疆大愛萬能那一套啦？」
「怎麽可能……」德拉科還是窘迫，「我至少也知道自己的人生家族的安危那些都重要得很，怎麽可以寄望於看不見摸不著變化起來排山倒海的東西啊。」
「就是這樣沒錯了。我堅信，心至善，愛眾人，得真理……」然而瑪莉並不真的滿意德拉科的回答，始終擺著一副引導者的姿態。以她現在的小模樣，著實可氣，尤其必須屈服於絕對強大的暴力。接著，她像是想到什麽，突然開始笑得怪怪的，「不歸門閥，不謀私利，不事君王，高齡盛名，教化不止，呵呵，那一位也很努力呢，聽上去感覺跟職業級別的完全一樣呢。」
「什麽？你的意思是？」德拉科不喜歡看到露出那種目光不距焦的笑法。
「只是想到個關於專業人士的笑話，我覺得西西會喜歡的，你覺得要講給她聽，她會笑嗎？」瑪莉無比自然順溜地回答，沒把質問本身就足夠不敬當回事，甚至還特別真誠地嘆息了一下下，「如果她沒笑，會不會顯得我很蠢？」
德拉科會相信她的話才有鬼呢，「聽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個笑話。你是不是說了教化和政治的關系，我不妨跟你說清楚，馬爾福不是恬不知恥的野心家，我們從來都不追求什麽最高權力，歷史上，不管任何人怎麽鼓動，馬爾福從來都沒有忘記自己該有的位置。你最好記住這一點。」
瑪莉的眼睛忽閃忽閃的，足以讓任何十三歲少年臉紅心跳，產生一種高人一等的幻覺。不過她小臉蛋上的表情卻分明是在拼命忍笑，「嗯，我知道，馬爾福確實有一直遵守誓約。」
「你、你知道就好！」盡管很清楚瑪莉閃耀星星眼不是發花癡，也確認那樣子忍笑簡直是存心擠兌人，德拉科還是沒法鎮住動搖的心神，拿出馬爾福繼承人該有的氣勢面對她。「尊貴的馬爾福……」
「馬爾福，趕緊打住！」
莉茲突兀一聲吼，就好比半空落春雷，又好像倒春寒裹著香風襲人，直直招呼到德拉科耳邊來。
德拉科被驚得一哆嗦住了口，隨即察覺進擊的勢頭，奈何雙手都被瑪莉占著，戰不能出手，躲也來不及了。
倒不是莉茲跟斯內普似的突然發狂，而是她在那邊兀自大罵了「疑似變態蘿莉控猥瑣犯罪癖」一通，心中惡氣稍微得到發泄，頓感無人在一旁擊節幫腔甚是無趣，有心找德拉科來幫襯場面，哪知回頭一看，只看見他正不懷好意拿話勾搭自家妹子呢，好在莉茲是拉文克勞，雖然怒火又起，倒還沒理智全消，決定再觀察一陣先，不曾想看了半天，分明還是馬爾福時而扮深沈時而秀情熱時而裝能人的拿話勾引自家妹子。
終於，莉茲忍無可忍，決定親自動手把輕視拉文克勞姐姐之怒的別扭小孩抓起來好好鞭策一番。
關鍵時刻還得看瑪莉，誰叫在場屬她年紀最小，惹出的禍又最大呢？莉茲和德拉科心裏都明白著呢，所謂大人辦大事，小白兔整不死河馬犀牛，要沒真能耐，一年級新生有可能放倒兩位教授嗎？
所以，瑪莉只沖莉茲說了這麽一句，「是該抓緊時間開始正事了。」
莉茲硬生生停下前進的動作，再次打量自家小妹，瑪莉對她甜甜一笑，她好一陣心虛，吞咽下口水才想好說詞，「瑪莉，你真沒事？」
「黏在身上的血不是我自己的，衣服是我拿東西的時候不得不扯破的。」瑪莉想了想，還是回答了她，「手上的血是小馬爾福的，他的傷口已經治好了。」
「所以，你、你們……」莉茲來回看了他們幾遍，心情覆雜得都快趕上五百花結的手工羊毛毯了，她怎麽就這麽弱啊，折騰了半天，居然還沒兩個小東西幹得利索，「你們都沒事？」
瑪莉微笑著點點頭，德拉科比她多堅持了三秒鐘，才一臉不情願地說，「作為一個合格的斯萊特林，必須維護學院古老的傳統，在晚餐之前，我們需要重新整理儀容。」
莉茲突然特別想揍他，揍得他不敢再在她面前裝高人。但他的話提醒了她，如果不想看到霍格沃茨今天的晚餐變成「兩個壯年單身男性教授無故缺席所引發的悲劇」或者「解決了兩個男教授的魔女及其同黨的最後的晚餐」，她必須趕緊處理好不知道正在幹啥的斯內普和盧平。
一時間能想到還是只有毀屍滅跡，這大概得算是最簡便最普遍的做法，但絕對也是最愚蠢最找死的辦法，嗯，不是被奧羅抓去送給攝魂怪玩親親，是一旦提出這建議就會被鄙視到死。
那麽只有按照最初的計劃修改記憶，被放倒的盧平是一回事，莉茲在魔法生物管理處整理了三年檔案，腦子裏有太多狼人對人類犯下滔天大罪的記錄，所以能很輕易說服良心，狼人這種生物根本不配有同等人權。但多出來的斯內普完全是另一回事，他可不僅僅是正經霍格沃茨老牌教師，同時也是名聲在外斯萊特林出身的前食死徒，憑記錄裏提及他和鄧布利多校長還有第二代黑魔王糾纏不清的上下關系，他絕對是個操弄記憶的專業人士，如果被他抓到把柄，就不是什麽良心難安成為被告賠一大筆錢登報道歉賣肉償還那麽簡單就能解決的事情了啊！
果然普通人應付不了專業人士，莉茲深切地再度頭暈，再沒比此刻更有體會，自己確實是很普通的英格蘭大齡少女啊。
莉茲看向瑪莉，瑪莉正好整以暇地等著，她們一起微笑。
「讓我們抓緊時間幹正事吧，瑪莉，你覺得我能幫上什麽忙？」
悠于 2019-12-6 03:51
61、禁術 ...
莉茲說話的時候姿態已然放得很低，心裏卻還是沒底。誰讓她不是有本事一揮手裏的小棒子就可以解決所有問題的能耐人呢，尤其她現在還真有不得不低頭告饒的理由。
有人說斯萊特林心眼多，拉文克勞腦子快。這話其實不假，至少地窖裏面對面的三位都不是例外。
瑪莉微微一笑，德拉科卻在皺眉毛，隨著微笑的莉茲把他們的表情看在眼裏，臉色一點沒變，心裏卻忍不住琢磨開了。
聰明人向來不需要提示太多，莉茲也不真是死讀書的呆子，稍微往深了那麽一想，馬上察覺到問題所在。
還是出了這間辦公室莉茲該如何自處的老問題。這事兒明明白白擺在那裏，確實是她自己疏忽了。不過也不能怪她，跳出去救狼人的時候一門心思防著斯內普偷襲呢，誰還記這個事。跟著在躲避的時候偏偏撞到頭，暈得死去活來的，哪裏還顧得上這事。等見到兩只小的，七七八八的瑣事就更多了，她滿心滿眼都是對妹妹平安無事的歡喜，還有對朝小孩下手的犯罪分子的憤恨，更是把立場臉面什麽的都丟不知哪個角落去了。
仔細一想，打倒兩個瘋狂教授根本就不能算大事已了，就算把他們兩個打得保證忘掉所有不該記得的事，她的處境又何止是搞不定斯內普一個就會相當不妙的呢。如果可以她簡直要停下來為自己好好哭一哭。她也算不列顛一等一倒黴的女巫了，辛辛苦苦要死要活的折騰了好大一陣，眼看就能全身而退無事一身輕了，哪知道居然只是回到出手救狼人那時的尷尬境地而已。
抱怨歸抱怨，莉茲心裏明白這事兒不趕緊解決不行，而且九成九還就只能指望小瑪莉。發生在斯內普辦公室裏的事可大可小，全看怎麽操作設置了，但處理得再好，也不敢擔保一定沒後遺癥。別說有誰原原本本留下真實記憶，就算兩個教授日後絲毫也不記得經歷過的事，鄧布利多校長也真是一點沒覺察他們的這通折騰，這事兒只要泄漏出去三五成，一樣只有她裏外不是人，處處不落好。再有一個半個的不小心，結婚什麽的估計這輩子也沒希望了。
所以莉茲是真不敢冒險，只盼著瑪莉能拿出一個周全的解決之道。
面對自己大姐近乎恭維的低姿態，在一邊看著的德拉科是真的越來越冷眼了，倒是瑪莉的回答顯得客氣，「不是幫忙呢，莉茲很重要，這事非得你親自來才行啊。」
「什麽？！」說的人輕松，聽的人一齊驚呼，只不過德拉科像是為梅林沒長眼，莉茲則是被惡作劇太多次，已經認定了好話背後都是陷阱。
「放松放松，二位。」瑪莉顯然比他們都明白事理，「只不過是幫他們調整一下記憶而已，就算是現在的莉茲，有我們幫忙，應該不會出什麽大錯。」
「讓她來做？！」德拉科叫得好像剛剛是宣布要給昏迷的斯內普教授灌納威·隆巴頓做的恢覆藥劑。
「你只是幫忙？！」莉茲的樣子看著更糟糕，活像是已經遭救世主拿魔杖在她腦子裏攪了三五圈。
「別太擔心，我有考慮能力層面的適用性。莉茲只負責動手，馬爾福完善細節，你們需要負責的部分各自獨立。請放心，我會一直在你們身邊的。」
莉茲沈默了，只是臉黑黑，除了很清楚瑪莉看似溫和的只有表達方式，其實根本從來沒預留協商的余地之外，還因為她又想狠揍雇主的獨生子了。
「誰擔心那個愚蠢的潑婦了！」德拉科在註意到這次只有自己一個人大叫之後，顯得有些尷尬，但他還得保持該有的驕傲，「我是說作為巫師的一員，有榮譽感和責任心的斯萊特林之人，我們是否，嗯，應該更謹慎些對待一個魔藥大師的智慧根源所在，我的意思是，針對大腦內部的那些精密的施咒，一旦失敗，很可能造成不可逆的效果……」
「放心，馬爾福少爺，關於修改記憶可能遭遇的危險性，一個拉文克勞畢業生至少要比一個三年級的斯萊特林認識深刻。我可以向你們保證，如果斯內普因為我的原因變成白癡，我會直接沖出霍格沃茨，讓攝魂怪解決了我。」莉茲也有自己的驕傲要維持，雖然這種時候她更傾向格蘭芬多的反擊方式，如果可以，她更願意哭喊著撲上去蹭那個惡毒的馬爾福小混蛋一身鼻涕，黏黏糊糊地跟他說謝謝你，少爺，我記得你了，你哪裏是關心師長，根本是存心惡心我吧。
「還以為只有沒腦子又自以為是的格蘭芬多才會以為隨便推個微不足道的家夥也能抵一個魔藥大師……」德拉科又拿鼻孔朝莉茲噴了一次氣，多半是因為他在瑪莉的凝視之下假笑不出來。「哼！」
「請放心，我仔細考慮過了。就算變成白癡，斯內普也不會寂寞的，聖麻戈有你們的熟人，他們在一起應該會相處融洽歡笑常在的。莉茲也請多為其他人考慮，不要一時沖動隨便胡說什麽投案認罰，把馬爾福卷進去的話你的高薪可就沒了，而且我也不希望事情鬧到刑事犯罪級別。」
「在聖麻戈有熟人？」德拉科看上去有點混亂，好像是難以承受某個被突然揭開的未知，「和斯內普相處融洽歡笑常在？」
莉茲雖然還在好奇瑪莉提到的熟人是否就是她猜到的那位，但是她更不願意錯過如此之巧可以踩一踩驕傲的馬爾福小混蛋的機會，「我會盡力而為，哪怕不幸施咒失敗，也要盡量保證斯內普變成溫柔體貼時常傻笑而且追著金燦燦東西跑的那種白癡，只有這樣才可能和吉德羅·洛哈特長久保持良好關系。」
「沒錯沒錯，就是如此。」瑪莉對她狠狠點頭，似乎真的感動了，「莉茲你能下定決心放手去做真太好了，我好擔心你會堅決拒絕，你知道，如果你不做的話，說不定我們之中真的有人必須去阿茲卡班了。」
「哪裏的話，瑪莉是我的親妹妹，我怎麽可能不幫你。」莉茲甚至不需要費神假笑，德拉科現在的臉色真是太讓人開懷了，「而且，我們只是戰爭之後才開始了解巫師世界的非純血女巫，仁慈的鄧布利多校長會很願意保護無權無勢又沒有家族支持的我們。」
德拉科虎著臉斜著眼呲牙咧嘴連頭發都好像有點倒豎著來回打量懷特史東兩姊妹的樣子值得拍照留念，同樣，接下來為自尊而做出的反擊也該被記下來。
他突然插嘴問莉茲，「那你為什麽不直接找鄧布利多想辦法，他對某些人確實特別仁慈又剛好是個操弄人心的高手，把修正記憶的工作交給他做，絕對要比交給拉文克勞的半吊子年輕女巫合適多了吧？」
莉茲覺得後面這一段不約而同地沈默無語應該叫冷場。雖然她能清楚看到瑪莉把臉扭到朝她的一邊使勁抿嘴兒笑，但是也不影響她本人感覺脊梁一陣陣發冷。
以前沒看出來小馬爾福為了青春期扭曲的尊嚴有這麽不顧一切，確實是她疏忽了。不過就算沒什麽自責的心情，她也實在很無話可說。她寧可相信這又是小馬爾福的陰謀，他還繼續在進行試探，就好像他為了最愛的母親對盧修斯以前的秘書們做的那樣。
莉茲嘆息斯萊特林的多疑，尤其是那些作戲技巧還不成熟的小家夥們，比如眼前這個。
德拉科·馬爾福挺直身體，用一種特別嚴肅的眼神迎接審視，而這視線裏有一種用在此時此刻顯得過於莊嚴的堅持。
莉茲有感覺，德拉科始終沒有完全相信她，甚至可以說是並不怎麽信任——至少趕不上對同為斯萊特林的瑪莉的信任，即使不考慮遭強勢威脅的那部分原因——除了她不曾掩飾自己對鄧布利多校長抱持溫和中立的看法之外，主要還是他要比一般認為的更在乎斯內普的安危。
這個時候似乎應該說對不起，咽喉裏突然有東西哽得刺痛，現在她可以確定，小馬爾福正在以斯萊特林的方式竭力保護同伴，已經了解實力不能戰勝懷特史東的他，從最初開始表現出的所有不配合、刻薄乃至無理取鬧，都是因為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敢也不願把毫無自衛能力的同伴交托給一個不可靠的中立者。
拉文克勞的莉茲·懷特史東不過血肉之軀，還有一顆再普通不過的英格蘭大齡少女之心。面對眼前這個年輕的保護者和全不知情的被保護者，就算她其實不太認同斯萊特林過於委婉的忠誠友愛方式，更不太可能真心理解斯萊特林對於得失的特殊計算法，她又還能說什麽呢？或者說，她有什麽立場對他們的忠義指手畫腳？
「基本上，這是一個需要辯證地多角度地充分地進行理性分析的問題。」莉茲使勁掐自己心裏蠢蠢欲動的少女情懷，無論如何不可以在斯萊特林的地盤感動流淚，尤其是在記仇和刻薄兩方面都有相當水準的這兩只面前，「尊敬的小馬爾福先生，我現在也是受馬爾福先生之命到此與斯萊特林院長洽談合作事項，盡管由於我的能力不足，使得工作進展遲緩，但我發誓從來沒有打算求助外人，這不僅是作為秘書的我也有必須維持的體面，馬爾福家的事務也不能隨隨便便就讓外人插手。」
「唔……」德拉科似乎被莉茲後面那種「發薪日狗腿模式」的表態搞得有點內心淩亂，只能胡亂說是。
偏偏莉茲覺得不夠，她補充到，「相信您能理解我的顧忌。您知道，我們在暑假已經談過一次的。馬爾福先生並不希望任何無關的人得知這次任務的內容。」
這是莉茲能想到最有說服力的理由，想必德拉科也能理解，她誓死捍衛斯內普的記憶，因為她寧死也不願讓尊敬的教授們知道當年那個純樸真誠活潑開朗的小拉文克勞為了一點買房錢竟然淪為馬爾福的小打雜，而且整天折騰的是「說服教授幫馬爾福家萬年老二的傲慢少爺考試作弊」這種無聊可笑丟臉到不行的破事。
德拉科當然知道盧修斯是要斯內普答應幫他作弊拿到年級第一，他雖然不反對這麽做，但同樣寧死也不想被其他人知道他居然要靠家長找關系作弊才能戰勝那個格蘭傑，所以他絕對支持保密。作為一個斯萊特林，他甚至希望莉茲修改記憶的時候多費點心，最好順便把這部分也改改，讓斯內普幹脆點答應盧修斯的要求得了，畢竟他受不了這麽提心吊膽過日子的滋味。「我知道，我想你值得信任，莉茲小姐。」他熱切而頗有點狼狽地看著莉茲，保持較緩慢的語調宣布自己的選擇，交出隱秘而忠實的保護者角色沒有令他有所放松，他有點臉發白，不由自主瞥瑪莉。
瑪莉打了個呵欠，看上去又想睡了。
「談完了？達成共識了？沒有別的問題了？」她對他們揮手指，「那就先拿那只狼人來練練手吧？」
作者有話要說：
鄰居裝修，早八點準時開錘，晚七點打擊依舊……五點半到八點，只寫了600字不到，換到浴室也不行只覺得腦子抽痛，眼前發黑，比接到寒潮藍色警報還鬧心！通常這種狀態下，我會比平時更加冷爛欠雷以及抽風奮進……
62、無罪解釋 ...
莉茲從來不是保護動物主義者，雖然畢業時她的第一第二第三求職意向都歸屬於魔法部的魔法生物管理局，但那多半是因為她當時正受到異常猛烈勃發的荷爾蒙影響，覺得好像她那樣充分享受愛情的女人如果不願意在求職這種小事上盡量配合男朋友就太沒天良了，而且按拉文克勞那種相對實用主義的理解，她認為魔法生物保護什麽的都是為了安撫大眾行善平等情懷的官方表達，關鍵還是管理以及更有效的利用到盡。
在為不列顛登記在案的狼人們建立完善檔案的過程中，莉茲越發堅定了「關鍵在於最大限度利用其價值」的信念，一方面是因為工作使她不得不和親愛的天各一方，另一方面當然是記載近乎殘忍地還原了人和通稱為亞種的類人生物之間為了各自種族得以延續而進行的鬥爭，而作為強調實用性的拉文克勞，她不可能因為「宣傳得不錯的愛與關懷精神」或者「文明就是應該要普及生存權」這類似的理由就突然轉換成為「具有過盛自我犧牲精神的狂信分子」。
這麽說吧，如果狼人和人類裏只有一個種族被允許存活下來，那麽莉茲絕對支持消滅狼人。
同理，如果有一只狼人會（直接、間接）連累莉茲丟了工作壞了名聲還要去阿茲卡班被攝魂怪親，就算這只狼人記錄清白性格溫和吃齋拜神還一直熱衷行善積德，她也可以不怎麽猶豫就親手幹掉他。
盧修斯對莉茲的看法大部分都因為雙胞胎的藍粉魔藥有偏差，但至少「彈性道德」的部分沒錯。因此，現在來看，莉茲的大局觀確實在德拉科之上。
德拉科雖然相當反感老瘋子鄧布利多找了狼人這麽不體面的生物來霍格沃茨教授黑魔法，但他沒法昧著良心說這個狼人水平很差教得不好，比起之前的奇諾和洛哈特來，狼人至少不會見人就磕巴，也沒有戲劇狂熱，雖然著裝的品位不夠體面，但已經算是格蘭芬多可能達到的最高水準了，而且最關鍵的是他的嗅覺達到了正常人類水平，不會選擇大蒜腐肉那麽嘩眾取寵更不會選薔薇精那麽虛榮又娘娘腔氣味的古龍水。
瑪莉的表態讓德拉科臉色發青，倒是莉茲並不為難，甚至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我先看看狼人都知道些什麽，再決定是刪掉還是修改那些他根本不該知道的東西。」莉茲的抗打擊能力絕對在德拉科之上，她用一種豁達得讓人氣憤的積極態度迅速投入到被安排的工作裏，「或許還可以更深入些，我記得目前關於狼人的平均腦容量還沒有任何得到公認的統計數據，不如順便給做下測驗，不會很麻煩的，我還記得弗立維院長說過的利用內壓變化計算的咒語……你看如何，瑪莉？」
「拉文克勞！真是無可救藥了，你這個該……拉文克勞。」德拉科簡直沒辦法繼續掩飾厭惡的情緒，莉茲覺得他真正想表達的應該不是這句，但瑪莉的存在令他失去了在馬爾福地盤上那種一往無前的膽大妄為。
「想得不錯，但請註意我們時間已經不多。」瑪莉點點頭，對拉文克勞研究癖無差別發作表現出一種優雅的縱容，「你有五分鐘時間，可以盡情使用自己的魔力和狼人的身體，我和小馬爾福去給你準備魔力補充劑。」
他們都不很滿意瑪莉的安排，莉茲希望得到多些研究時間，德拉科不願意為愚蠢的潑婦研究狂人服務。但是也都承認瑪莉暫時分開他們的安排很對，要他們現在就開始配合工作，恐怕和讓斯內普配合盧平差不多。
所以這一次又是瑪莉拍板，他們也都心有不爽地默認了她的安排。德拉科甚至算得上主動的拿眼神為莉茲示意了一下狼人挺屍的位置，至少莉茲自己這麽覺得，她也很大度地決定原諒小馬爾福剛才的不禮貌了，至於「德拉科實際上是想盡快支走她因此不惜暗示她趁瑪莉還沒宣布開始計時趕快去對狼人下手」這麽微不足道的真相，還是就讓它湮滅在接踵而來的兇猛人腦改造犯罪活動的光輝裏吧。
狼人盧平安靜地躺在辦公桌一側的陰影裏，距離他翻滾掙紮要死要活並且差點□ 肉丸的地方差不多有四英尺，不過莉茲在地板上沒發現他被移動過的痕跡，當然她也不信他是自己挑了個風水比較好的地方倒下的。
莉茲不是不相信瑪莉，但她太清楚發狂的狼人是怎麽一回事，所以一直走近到可以用腳尖嘗試著戳狼人為止，她都特別警惕地用魔杖對準了盧平。她很仔細踩了狼人的肩膀和小腿，好確認他是真的昏迷不醒，事實上她修正過目標了，她原先打算對準爪子和臉正中的，誰叫這個猥瑣的狼人讓她冒了那麽大的險呢？不過親自確認盧平的狀況後，她發現已經有人為狼人進行過簡單處理，同時也有人按照「防狼術精簡手冊」上的做法招呼過狼人了。
也就是說，盧平看著不像是壯烈得猶如剛剛獨自挑戰過一頭巨龍，更像是「因為猥褻 犯罪被憤怒的好市民包圍一頓胖揍直到變成豬頭」。他的眼皮被插得左青右紫，鼻子歪得有點像鄧布利多校長，鼻血還沒止住，一直流到耳孔裏，嘴唇腫得沖天翻卷，不過還好沒有獠牙豁出來。就算是莉茲，實在也難在這麽一片血糊糊如沼澤的地方找到能不弄臟鞋子的著力點。
莉茲看著狼人鼻血流淌，感覺有點可惜，更可惜的是她想起腦部受重擊會造成水腫變形，現在倒是可以確定狼人喪失致命威脅了，但是又不禁遺憾她剛剛找到與狼人生態相關的研究課題不得不因此中止。她居高臨下看著狼人，頗有些不甘心地想著是否可以展開關於「顱內壓上升對記憶探測類魔咒成功率的具體影響」課題。
「拿去，藥。」送藥過來的德拉科獨自一人，卻沒有從保父身份解脫出來的輕快，對莉茲的態度尤其生硬，就好像他們從來不曾親密得上下交疊著在盧修斯·馬爾福的辦公室被撞見過一樣。
「瑪莉呢？你不會留她獨個兒在斯內普的藥材庫裏制藥吧？」
德拉科的反應相當激烈，「那是你妹妹，從來就不是我的！難道你覺得我會比你更了解她？或者是你認為一個馬爾福跟你一樣愚蠢到妄想收降惡龍？」
「蠢一點又有什麽關系，至少能比較容易達到與人為善，交際廣泛，容易借錢嘛。」莉茲在本能後退，嘴裏胡亂說著敷衍的冷笑話，希望能不太引人註意地脫離危險話題。她只是沒辦法凡事都鼓足勁兒硬頂上，尤其那些顯然不是靠燃燒小宇宙就能解決掉的構造問題（啊，為什麽小孩子不能理解不管多麽悍不畏死的正常人都不會拿肉身擋火車的道理呢），所以小馬爾福說的這種用鼻毛想都知道大有深意的話還是不理會比較好。
「你確實是一個極其蠢的女人。」德拉科顯然不欣賞莉茲的笑話，他惡狠狠地看了她幾眼，「快把恢覆劑喝掉，你的小瑪莉讓我提醒你，你還剩兩分鐘可以隨意使用這個狼人。」
感謝梅林，這正是莉茲期待中的那類答覆，她一邊解釋一邊擰開藥瓶，「我們可以馬上開始，那個測試現在做不了，我需要更準確的數據，他的身體狀況不合適，會影響……噗！！！」
德拉科遞過來的魔力恢覆劑完全不同於龐弗雷夫人可能提供的，它不苦也不澀，更不惡臭冒煙，甚至可以說它的口味單純，裏面沒包含任何刺激性的味道。但是莉茲寧可喝龐弗雷夫人提供的魔藥，也不要再碰一滴這種單純口味的玩意兒，怎麽說呢，她很懷疑會有任何少女（不管是不是超齡）會更喜歡它，它根本是拿一堆豬啊羊啊牛啊狗啊貓啊雞啊魚啊的腦髓熬制提純的濁汁加入極其濃郁的混合動物油脂，然後隨便加了點收尾用的粗鹽調味，再直接蒸餾去掉多余水分的產物啊！
莉茲胸口以上的消化器官好像都被一層白乎乎油膩膩的膏狀物堵得感覺全無了，雖然從來沒有機會嘗試過期長綠毛的煉豬油，但這已經是她能想到最接近的口味對比物了。不過她噴出的半口藥水倒是沒出現她以為該有的半凝固狀，只不過是連用三個清潔咒也沒能去掉它們留下的一坨坨油膩汙痕。
沒來得及完全避開莉茲噴射的德拉科實在很好涵養，他已經不拿正眼看她了，但第四次念出的依然只是清潔咒，而不是什麽能更有效改善他煩悶心情的攻擊性魔法。
莉茲惡心得不行，雖然感覺對不住德拉科，還是又先繼續反胃了十幾次，才終於能穩定下來道歉。
德拉科勉強接受她的誠意，相當高貴地不曾趁機提要求，而莉茲特別畏懼馬爾福這種原因不明的高尚情操，她愈發卑下地自省過失。
對此，德拉科認真回答，「只不過是一件在學校裏穿的普通袍子，臟了就臟了，總是要臟的，實在沒什麽大不了，況且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
莉茲還是堅信事有反常即為妖，她停下來凝視小馬爾福，他並不避開她的視線，鎮定如前地繼續換用聽上去更專業的清潔咒打理他身上看來已經無法挽救的袍子。
畢竟損失較大的是德拉科，莉茲還沒惡霸到拿魔杖頂著他發誓是真的不介意被她噴壞一條袍子，以後也不會拿這事兒脅迫、奚落、威脅、惡心、欺壓、嘲笑、敗壞、役使她。
他們沈默著都不敢打破岌岌可危的微妙平衡。
這時候，瑪莉在屋子的另一邊，大概是斯內普的寢室或者藥品收藏庫的門後面問，「可以了嗎？馬爾福，時間到了，必須抓緊啊！」
莉茲已經條件反射地將魔杖對準了德拉科，「除了送藥，瑪莉還吩咐你做什麽？」
德拉科笑了笑，一點都不在乎看上去有多惡毒，他說，「你不是要我的諒解嗎，我突然想到一件了呢，但是也許你並不情願，那就太……」
「說吧，馬爾福少爺，這次算你贏了，瑪莉要你做什麽你不情願做的活兒，我幫你做就是了。」這樣就說得通了，馬爾福少爺剛才是一門心思要把在瑪莉那兒不敢發的火兒朝莉茲發啊，不僅如此，在被噴了之後突然變和氣是因為找到替死鬼了，嗯，小馬爾福的確是個狡猾惡毒的小壞蛋。不過莉茲反而有點高興，瑪莉不會吩咐很離譜的事給他，而她確實還沒發現什麽小馬爾福能做到她做不到的事。
「是你·主動·替·我完成，並不是你·幫·我，我不愛勉強人，是你堅持要彌補對我犯下的過錯。」德拉科慢吞吞地擺著少爺派頭。
莉茲還來不及趁沒旁人動手揍這得了便宜賣乖的小混球，瑪莉在那邊又催了德拉科一次。
「抓緊時間，少爺！」莉茲決定適當表現一下強硬立場，「再不好好說話，就不幫你幹活了，隨你怎麽說我沒良心，我還要叫瑪莉趕緊過來看看你有多陽奉陰違。」
德拉科似乎還挺受威脅，馬上就交待了，「你得在瑪莉過來前，把狼人身上不體面的細節、嗯、部位都打理得變體面起來，就這個。」
「什麽？」莉茲是真的感覺表達太委婉了耽誤事，「究竟什麽意思？」
德拉科看著她，嘆息出聲，似乎還有點憐憫的意思，他移開了視線才對她解釋，「直接說別讓狼人露胸露背露屁股露男人的要害，嗯，最好也不要露那裏的毛，你知道的那裏。」
莉茲笑了笑，出自真心。她原諒德拉科的算計了，因為他實在是被瑪莉為難了，作為在場唯一一個成年人，就算沒人算計，她也不至於冷酷到眼睜睜看這孩子為一點小事羞得連耳朵尖都紅得像是要流血，而且這個確實是她疏忽了，她該早一步處理有礙觀瞻的肉體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很冷，很累，很不舒服。
63、保護主義 ...
馬爾福確實有充分理由懷疑莉茲的能力。
修改記憶這活兒和給狼人穿好內衣褲還真不是一回事兒，尤其當你竭力控制魔力輸出的時候，身邊一直有個好奇心過重提問不斷的馬爾福少爺。
德拉科問，「她用的是什麽魔咒，好象不是我們都知道的那個，真的沒問題嗎？」
瑪莉回答，「弄傻狼人不算犯法，就當是正當防衛了。」
「我還是不放心那個魔咒，看上去傻乎乎的，她不會記錯咒語吧？」
「沒見識，那是十三世紀就有的馴獸魔法，用在狼人身上正好。」
「她怎麽會用那種古代魔法？別說又是拉文克勞藏書裏看到的，太亂來了，梅林啊，她該不會打算把那個也用在院長身上吧？」
莉茲聽得一陣心煩，要不是剛好進行到關鍵處，狼人的記憶紛至沓來，幾乎閃花了眼，她說不定會幹脆丟下狼人，隨便扔幾個古代咒語讓馬爾福少爺親自體驗一番。
「顧好自己手裏的工作。」瑪莉嘴裏提醒莉茲，手好像同時招呼了德拉科。
小馬爾福發出一聲短促的痛叫，但這還不足以安撫莉茲受傷的心靈，甚至也不像是可以令德拉科吸取教訓。
莉茲用魔力牽引一股獨立意識融入盧平的記憶，一邊控制著緩慢回溯，一邊按既定計劃刪掉從」他帶著瑪莉進入斯內普辦公室」之後的部分。
因為是由近及遠的方式，所以莉茲順便補充了自己欠缺的那部分。
昏迷的盧平自然不曉得是誰把他打成豬頭，但是在掙紮求生的部分裏，混亂的意識還是記下了令其陷入黑暗的咒語來自莉茲的方向，不過她只能為自己精準地命中率得意一下下，站在被攻擊者的角度，斯內普那邊丟出的蒙面窒息物質引起的痛苦要比她見到的強烈得多。
更讓人不舒服的是連這個貧困潦倒的狼人也打心眼裏看不起一個為馬爾福工作的年輕混血女巫，更不要提另一些把霍格沃茨教職看得甚高的巫師，似乎只有鄧布利多校長足夠寬厚大度，甚至態度平和地委婉提醒狼人尊重自食其力並且心意堅定踏實生活的任何一個沒有犯罪記錄的巫師。
現在她知道了在腦震蕩昏迷的時候，是瑪莉和德拉科為她唱歌——當然馬爾福是不情願的——而兩個教授在一邊討論著狼人每月一次很必須的特效藥水，狼人特別友善地表示希望口味能有所改善，那一瞬間斯內普的臉色真是能令狼人變色啊。
繼續往前，德拉科是因為聽說瑪莉被盧平帶回地窖，特地跑來探查情況的。嗯，斯內普對小馬爾福果然不錯，反而是狼人教授心思太重了，如果德拉科知道盧平怎麽猜測馬爾福和瑪莉的真實關系，也許再不會那麽頂真地為狼人爭取平等享受魔法的權利啦。
再往前，盧平抱著瑪莉穿過霍格沃茨的走廊，在眾人覆雜的目光註視下進入地窖，他對蛇院裏幽暗效果的蛇形浮雕裝飾用了太多不敬甚至惡劣的字眼，啊，甚至純善如拉文克勞的莉茲，也不免懷疑他是否曾長期變裝淪落風塵。拋開格蘭芬多之狼的品味高低不談，她很清楚自己應該停下了，已經到達他們事先商議好的記憶疆界，再繼續下去就算是侵犯狼人隱私了，但是就此停手真的很難，她太想知道在盧平的課堂上發生了什麽才會讓他不得不親自送瑪莉回地窖。
在盧平的記憶裏，莉茲放進去的意識在斯內普門口來回打轉。
而在現實世界裏，莉茲目光呆滯地揮動魔杖朝著盧平畫圈圈。
「這是怎麽了，她是被狼人的意識反噬，還是突然犯什麽病了？」德拉科從上一次打擊裏恢覆了。
瑪莉的回答一如既往地誠實，「看上去像是卡住了，嗯，按照你們的說法，卡在道德良心和現實威脅之間。」
「卡住了？道德良心和現實威脅，說的都是些什麽鬼玩意兒啊？」德拉科作為斯萊特林巫師的黑暗尊嚴被踩了尾巴，不過他顯然很清楚現實威脅是什麽意思，「抱歉，我是太擔心了，現在我們可以為莉茲小姐做點什麽？」
瑪莉特別清楚地回答道，「沒關系，由她去，魔力補充劑還多著呢。我真的一點都不擔心等下修改記憶的時候有人魔力不足，你知道，斯內普親自熬的藥，效果總是有保證的。」
德拉科的聲音裏透著惡毒的歡快，「莉茲小姐看起來並不喜歡院長做的魔力補充劑，是否應該拿強壯劑或精力劑這類從基礎入手提高能力的藥水給她？」
莉茲聽得心頭大火起，兩只年幼的斯萊特林是打算拿她試藥啊，可惜熊熊怒火也燒不光剛才吞下的豬腦油脂版魔力補充劑留下的惡心感覺，她只要一聽到「斯內普」和「魔藥」放在一起，就忍不住直打哆嗦。
斯內普門口的大蛇小蛇們一起扭動身子，旋轉狂舞得甚為激烈，甚至永寂深淵般的黑暗也沒法遮蔽它們如烈火般的激情……最終，莉茲還是敗給有弱點的自己，硬生生從再三徘徊的記憶片段裏抽身出來。
「可以了，按照說好的把不該有的都切了。」莉茲很努力不朝兩只小毒蛇做臉做色，「看接下來是先改斯內普的，還是繼續把盧平的弄好。」
德拉科趕緊朝瑪莉遞了個眼色，想到他很可能是要瑪莉配合著繼續奚落嘲弄威脅可憐的自己，莉茲真忍不住要撲上去抽飛他。
好在瑪莉根本沒接受，她看起來很認真地思考著什麽，不過至少她還記得這時候該親切地問候一句，「歡迎回來，辛苦你了，莉茲，你覺得狼人的記憶怎麽樣？」
這絕對是個怪問題，但是德拉科很警覺，他清楚感知到一種拉文克勞式的危險信號。
莉茲眼睛發亮，瑪莉輕輕微笑，根本來不及阻止，她們在德拉科眼前展開了一場「被感染成狼人的巫師與普通同齡巫師之間腦內記憶存儲形式差異」的討論。
德拉科以馬爾福的教養忍了足有三分鐘，拉文克勞狂熱癥患者已經熱火朝天地將話題進行到「純血巫師和混血巫師之間記憶存儲形式差異是否受血統影響」。
考慮到自己是現場唯一一個沒被感染成狼人的純血男巫，為避免發生湊上去當場變試驗品的慘劇發生，德拉科又忍了兩分鐘，此刻話題已經一發不可收拾地由「染病巫師與未染病巫師之間記憶存儲形式如果有差異是否與體內攜帶病毒有關」進入了「狼化癥和屍毒癥等惡極性誘發變體癥狀的病癥是否對記憶存儲造成相同形式的影響」。
因為不小心對「惡極型變體感染」進行了一系列聯想，德拉科不得不到一邊去偷偷惡心了大概一分鐘，等他回來打算再度專註於撲滅拉文克勞不分場合的天馬行空，莉茲和瑪莉的討論已經轉入馬爾福所不熟悉的方向，她們正在討論「記憶存儲形式的差異是否誘發腦內垂體生長差異」並且很自然引出「是否可以通過記憶存儲形式的差異對比判斷一個人的真實性傾向」。
德拉科來不及挺身而出，向懷特史東家的古怪姊妹花展示馬爾福式的悍不畏死，就又再一次感到了威脅。
莉茲突然停下了討論，用她過於閃亮的眼睛盯著德拉科，仿佛他是她唯一能找到的果腹之物。
幸好在莉茲提出會讓德拉科·馬爾福抓狂暴走的要求之前，瑪莉出來把事情導回既定路線，她說，「莉茲你要小心，狼人畢竟只是個格蘭芬多，等下你要面對的是一個有十幾年經驗的蛇院院長的思想，他們都說斯萊特林不好對付，這一個尤其特殊。」
「別擔心，再怎麽說他也只是個男巫，他總不能吃了我吧？」
德拉科翻白眼，莉茲又說了一個很冷的笑話，而她自己全無知覺。
「我要面對的只不過是一些過去的意識而已，就算記憶裏魔藥大師能夠拼命熬魔藥，但熬出來的東西可能毒死人嗎？」
瑪莉特地轉過臉去看桌子另一邊躺平的斯內普，感覺慎重，其實只是為了不至於當面噴笑。
「父親曾經提過斯內普、斯內普院長在控制意識方面有天賦，他對於現在流行的所有記憶探測類魔法都有涉獵。」德拉科學著倒下的老斯萊特林小小地噴出一股毒液，「不過我確實沒聽說他研究過古代馴獸魔法，或許莉茲小姐的這點擅長正好能夠成為一個嚴密封鎖的大腦所不能抵擋的破綻吧？」
莉茲還在琢磨小馬爾福繞來繞去究竟說的是什麽意思。
「抓緊時間，我們都要，不然誰來保證教授們能夠擁有一個合情合理的新記憶版本。」瑪莉再一次凝視莉茲，看上去還在擔心她的魔力不足問題，但終於她只是說，「莉茲你要格外小心，這一個真的可能很險惡，記憶什麽的當然不能吃了你，但是……他是連續幾十年天天無差別噴毒液的蛇王，你得小心被毒死在他的記憶裏。」
德拉科才不肯放過盡情展示才能的機會，「也算是一種形式的死在他的身體裏呢，或者該叫做從此以後有一縷意識永遠深埋他體內生死與共？莉茲小姐，全體斯萊特林都會懷念你的，等某一天院長在記憶裏角落裏發現你被毒死留下的……」
這話真是聽不下去了，莉茲一邊翻過隔開了昏迷的狼人和同樣昏迷的魔藥狂的辦公桌，一邊揮舞魔杖引導著意識沈入黑色的斯萊特林院長同樣黑色的意識之海裏。
完全不同於狼人只是略微呈褪色效果（因為是狼，所以理論上不同人類，是有一定視差的，比如夜視和色盲），斯萊特林院長把所有記憶都關閉在一個陰暗的空間裏，流動回轉的記憶片段也要比狼人那邊快得多，但最大的不同還是過於豐沛的交織回憶，來自過去某一段灰白而明亮的記憶碎片，密密匝匝地幾乎糾纏著反覆刺入了如今全部的現實生活裏，感覺好像是一個巧克力蛋糕上插了太多薄荷奶油片。
莉茲並不感覺畏懼，畢竟比起真正的俄羅斯藍貓和飛遍歐洲的貓頭鷹來說，人類的記憶多少還有一份有條理的熟悉感。有了在盧平身上獲得的經驗，她避開潮水般湧出缺口的雜亂記憶片段，迅速而小心地找準目標，準備開始清理斯內普最近數小時的記憶，預料中的推進讓她按捺不住興奮的心情，因為她是如此接近瑪莉和德拉科的秘密，真的只需要小心謹慎，她馬上就可以知道斯內普是如何被擊倒，又是為什麽突然發了狂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一如既往踩著點更……努力奮進真的很難啊。
另外，各位請不要害羞也不要客氣地賜教留言吧！
64、殺戮者 ...
斯內普在失去意識前說了這麽一句話，「背……叛……者……馬……爾……福……」
殘留在視界裏最後的圖像是德拉科狼狽不堪慌亂移開目光的樣子。
在意識完全消失之前，隱隱約約傳來的聲音已經顯得扭曲，既不像是來自德拉科，也不像是瑪莉。
然而，至少莉茲聽到非常清楚，那聲音確實是在說，「……好了，這一個也解決掉了，趕緊收拾一下，我們去找莉……」
這句話奇妙地令人歡喜，成功安撫莉茲緊張的心情，甚至連隱秘的自卑感也沒那麽躍躍欲試。
「不管多麽天才，年紀畢竟還小，遇到這種危險的時候還是會想跟自己心裏認同的成年人求助啊。」莉茲有點得意忘形，甚至無法維持最初的謹慎，「堅持讓她們來念寄宿制果然沒錯，如果不是在霍格沃茨，怎麽可能會遇到這種危險，如果沒遇到這種危險，也不會想到要依賴姐姐了啊。」
接著莉茲放聲尖叫，毫不遜色於剛才放開了的叫罵。這是另一種發泄恐懼和憤怒的方式，當然都是因為她看到的斯內普腦子裏的記憶片段。
莉茲見識到了讓斯內普倒下的「真兇」，不是神秘魔法生物的血統，也不是秘而不宣的古代魔咒，它們被稱為「失血過多」和「大力打擊」。
斯內普傷口中流出的血再多二十秒就足夠把瑪莉全身浸潤透濕，他也確實這樣打算著。
斯內普喘息著將瑪莉死死按在身下，雙手緊箍著她單薄的肩膀，大半身子下沈靠體重的優勢死壓住她的身體，雖然他已經感到力竭眩暈，以致無法騰出手來掐死她，但是至少將她限定在血流滴落的區域，由著那粘稠鮮紅的巫師之血落滿她一頭一臉，再一層又一層地慢慢凝固堆積，就好像細密編織的蛛網看似單薄，然而只需要耐心等待裹緊的一刻，獵物便無法逃脫死亡的命運。
瑪莉的目光一片了然，對於斯內普很可能是同歸於盡的選擇，她微微皺眉說，「你這蠢人，確實活該不得好死。」
斯內普獰笑，扯動面上的傷口，血滴落得更密集，「死到臨頭了，你這陰險惡毒的小東西，看你的盧修斯爸爸這次會怎麽解釋！」
「自以為是的可憐蟲，你且看看這個時候是否有人敢出頭要求處決碩果僅存的馬爾福族長。」鮮血染紅瑪莉的臉，讓她一頭金棕長發失色，但終究不能遮蔽她那雙始終保持著清醒的異瞳，反而由血色襯出一種前所未見的妖性魅力。
斯內普內心起伏，除了慣會算計的老校長與貴族老友，自己這一生竟然再沒有能分享秘密的人，而這兩個也都對自己隱藏了太多秘密，他究竟該嘆息背叛在先還是徒遭背叛？
「不用操心，我只知道不得善終的我同眾叛親離的馬爾福的未來，你必然是看不到了。」
瑪莉可能不知道斯內普甚至為能看她被自己的血窒息死去而暗中喜悅著至少可以獲得一個悲慘的勝利。
斯內普也沒發現馬爾福少爺在他身後，將他們的這番對話從頭至尾聽得一清二楚。
也難怪在斯內普與瑪莉對峙得像是都快忘掉呼吸的關鍵時刻，德拉科會突然抄起書桌上唯一完好的墨水台重擊自家院長的腦袋。
莉茲又大大自得了一番，可惜此等驕傲無法炫耀，德拉科這顆暗旗畢竟是她一手泡制出來的，雖然來不及配合她的佯攻計劃，但不能坐視瑪莉被殺卻是她早就料到了的。
驚訝過謀殺現場似的場面之後，也只有嘆息真相竟然如此單薄，莉茲忍不住多留片刻，一方面是為滿足虛榮，能再多看看一手策劃的暗線表現活躍，另一方面出自拉文克勞的學術態度，她要趁著全刪之前，仔細研究一下斯內普的慘樣。
血流不止的傷口只有兩處，一處在斯內普的左邊頸脖，另一處在他的左邊顴骨，他的嘴唇和鼻子上都有細微的傷口，除了還沒有明顯的腫脹青紫，實在不比被打成豬頭一個的盧平那張臉好多少。
顴骨上的那處傷口皮肉翹起卷曲外翻，紅紅黑黑堆積的汙物應該是鮮血反反覆覆沖開半凝固的黑色血塊，大約一指節長度的開口並沒經行主要血管，能造成這麽厲害的傷勢和出血量，應該不是簡單的刺傷。
果然，問題來了。
斯內普會不支暈倒，很明白是因為德拉科拿墨水台從背後猛敲他的頭，打暈了原本就失血過多體力不濟的他。
那麽，在斯內普身上刺出兩個出血不止傷口的又是誰？又是拿什麽東西刺傷他的呢？
魔杖，表面還是要打磨光滑的，不折斷便沒有足以切皮裂肉的銳角。
羽毛筆的尖頭硬度不足，最多發動一次攻擊就會折斷，不可能連續多次使人留傷。
有尖角的金屬寶石類飾物，比如領夾、胸針倒是有可能，但太貴重了，只可能是在馬爾福身上。
處制魔藥材料的切刀，是聽上去最合理好用的工具，但非勞動懲罰時間全部都掌握在斯內普手裏。
「不行，想不出來……神峰無影的話該留較細窄的割傷，這傷口又深又粗，而且不算密集。」莉茲煩惱啊，「還是趕緊繼續看。」
急著看刺傷斯內普的是誰，純粹是莉茲的拉文克勞求索偏執作怪，其實答案已經再明白不過，那時候莉茲被擋在有一段距離對面，狼人盧平正在地板上死去活來的，德拉科秉承馬爾福精神該低調裝死的時候絕不出頭賣命，除了斯內普自己，能接近他又有足夠彪悍與理由下手的除了瑪莉之外，還能有誰啊。
「有些事還是眼見為實的好。」莉茲說得不太有底氣，好在並不影響她堅定前進在別人的記憶裏。
正如莉茲和瑪莉之前討論的那樣，混血男巫的記憶要比被感染的狼人男巫處理得節制很多。
斯內普獰笑著拿出辦公桌櫃子裏的一瓶護膚藥水，那東西是他從麻瓜的膏狀清潔面膜中得到靈感（話說教授你也信奉二十五歲開始必須進行日常保養嗎……），同時接觸皮膚和空氣時才會在快速硬化，在皮膚表面形成較龍皮手套更柔軟美觀、伸縮自如、彈性及密閉性一流的一層保護膜，雖然還達不到龍皮手套那麽好的耐熱性和隔絕度，但是應付一般程度的藥水侵蝕已是很足夠了，當然清潔工作也並不難，只要拿清水沖洗就可以了。
關鍵一當然是因為確定狼人不知道這種藥水的功效，同時也絕對碰不到水源。
關建二在於斯內普還從來沒拿這麽大劑量在類人生物身上進行氣密性實驗（終於！斯內普坐實了妄圖尋找試驗品的罪名）。
趁著斯內普朝盧平的頭部丟出施加了延遲破裂咒的護膚藥水，瑪莉撕裂一直抓緊在手的那片前襟，扯出藏在袍子下的十字架，對準斯內普狠狠刺下。
莉茲當然知道瑪莉有佩戴十字架的習慣，也知道她隨身戴的是亞倫舅舅送給她的凱爾特十字架，但她從來不知道原來這個看起來也只不過是十字與圓圈交疊在一起的普通凱爾特十字架，表面滿布看似無規律的飾紋有著近乎完美的撕裂創面導流血液的作用
至少應該說佩服——按照斯萊特林和拉文克勞的標準——斯內普甚至可以在左眼幾乎被刺穿的時候，以一種近乎變態的冷靜作出破相換左眼完整的決定。
斯內普斷然拿臉上的第一個傷口保住了左眼，創痛和挫敗感也都沒能動搖他的心神。不過在他看清瑪莉手裏的兇器是一枚十字架的時候，突然有了一瞬停滯，這帶給瑪莉第二次進攻的機會。
瑪莉依然朝著斯內普的眼睛刺去，比之前一次更兇猛有力，很清楚魔藥大師的眸子依然是脆弱之處的斯內普本能向後退避，結果是在頸脖上多了一道傷口。
斯內普不曾慷慨到給攻擊者第三次機會，他們太接近了，所以沒敢冒險抽魔杖，他選了拿身形優勢制服手裏有兇器的瑪莉。
「奸狡惡毒的你居然相信這種東西，該不會又是盧修斯爸爸的傑作吧？它真能幫你洗凈罪孽嗎？」
瑪莉的幼女身體在纏鬥時確實太吃虧了，「有多久沒去過教堂了，瀆教者的兒子，你很不該如此怨恨神。」
只有處在斯內普意識裏的莉茲在小心繞開斜插回憶的同時看到他因為瑪莉的質問感到撕裂般痛苦的真心。
「我沒有自虐偏好，倒是你，可以開始考慮祈求你信的神保佑你不要被一個……」
「你不是異教徒，也不是異端者。」瑪莉戴在左手尾指的戒指，戒面凸起，以不規則的紋理勾勒出一朵盛開的白薔薇，是喬安秀姑姑的贈禮，此刻一樣變成傷人面目的武器，「你只是怕被神拒絕，因為你是如此軟弱無能，甚至不能面對真實的自己。」
莉茲並不意外斯內普在這一瞬對瑪莉真的生起殺心。
「你無法榮耀自己的父親、家族，亦無法保護你的母親、愛人。」瑪莉有時候確實要比專職當神父的亞倫舅舅更擅長把刻薄和自以為是變成信仰說服力，「天上的父全都知道，然而你是否想過，全知全能的主擁有的世界無限廣闊，又怎麽會把你的無能和意志不堅看得跟你所以為的一樣重？」
「自以為是的惡毒小鬼，你的盧修斯爸爸還告訴了你什麽，全都說出來吧。」斯內普壓制了瑪莉唯一還能活動的左手。
「去懺悔吧，神不拒絕罪人，教堂的門隨時為你這樣迷途的羔羊敞開。」瑪莉用實際行動證明她絕不是空談信仰的人，「盡管你終究不得好死，但是現在的你比我們更需要心靈歸屬。」
不知道是否正在被蛇王充滿刺骨痛苦煎熬的記憶所影響同化乃至吞噬，這一刻連莉茲都覺得任何一個知道危機感的巫師都該把跑到霍格沃茨傳教的瑪莉吊死，嗯，吊死太殘忍了，至少得考慮吊起來一頓暴打。
「算了，不管馬爾福那只死孔雀說了什麽。」斯內普確確實實正有此意。「你，該死。」
作者有話要說：
編輯找我談點擊率趨勢，對我來說，真是好殘酷的話題。
我只能繼續拿「勤能補拙」欺騙編輯以及自我欺騙。
ps：斯內普親爹托比亞是出自聖經裏的人名，此人最終靠著天使化身引導幫手娶了有著克死七夫經歷的傳聞中的魔女……因為托比亞基本上不算是約翰啊保羅啊西蒙啊亞伯拉罕啊大衛啊這類比較泛用的男性人名，所以姑且認為托比亞·斯內普必然出自信仰較深的切支丹家庭了。而同樣分析，既然哈利波特有教父，那麽至少莉莉應該是受洗的正經切支丹。
凱爾特十字是一種泛用的十字架形狀，據說是在當年愛爾蘭大量德魯伊集體發誓改信切支丹，從而衍生了德魯伊神父這個新職業那時所產生的。
65、爛編劇 ...
面對斯內普的死亡威脅，瑪莉認真作答，「要殺死我，憑你是辦不到的。」
而斯內普的反應幾乎算是孩子氣，「看來親愛的盧修斯爸爸沒有好好教過你在我們的世界裏待人處事的常識，或許在你死之前應該知道，作為一個魔藥大師，想要取人性命和馬爾福家的下午茶一樣有太多種選擇。」
瑪莉同情地瞥了他一眼，「你該不會真的以為自己還有立場和別人談論待人處事這種話題吧？」
斯內普靈魂裏最脆弱的部分被這提問引來的回憶又一次地撕爛傷口。
莉茲看得清楚，在斯內普兇惡神色和空洞眼神後面是充滿慘痛回想的混亂腦子，不過攪動他傷口的關鍵角色倒是相當符合八卦劇情發展需要——如果不是總數足以成立軍事俱樂部的男人——那就多半是個相貌馬馬虎虎、身材毫無特色、自以為是、精力過盛的格蘭芬多泥巴種女子。
以德高望重的鄧布利多校長的節操發誓，莉茲本身對斯內普常年暗戀人妻沒半點意見，至少狼人和魔藥狂的男性名譽以及貞操都安全了。
「再好心提醒你一句。」瑪莉表現出非常罕見的勇氣，她不怕血流遍體甚至滴落口裏，也不怕被幾乎算陌生人的教授壓倒在地動彈不得，「實際上，人們看不上活躍在『蘇格蘭』的大師。」
莉茲下定決心，一當解決掉眼前的事，她要把瑪莉吊起來打屁股，一直打到腫得坐不了凳子穿不上內褲為止。
可惜回溯並非到此結束，不管這一片記憶看上去有多精彩絕倫大快人心，都早就註定要被刪掉。
秘密已解，莉茲義無反顧，揮舞魔杖，朝著他們劃定的記憶疆界前進。
往前的記憶，再沒什麽吸引莉茲，她以為自己所經見的便是全部真相了。
甚至是了解到斯內普蓄意做了一個硬梆梆羊皮紙團照人頭丟，莉茲也能一笑而過，她甚至可以無比寬大地宣布「我看重他年過三十而不變的赤子之心啊」。
斯內普比盧平敏銳深沈得多，甚至在與狼人私下言語相爭的同時，也沒錯過另一頭德拉科和瑪莉唱出的歌詞。他非常懷疑，推測無數，聯想深入，可惜全都沒對，不過未滿十一歲就知道追著小姑娘屁股跑的他居然在心裏鄙視馬爾福利用皮相誘騙無知少女，真不知道該提醒他有句話叫正人先正己，還是朝他慣用的絕對差異標準再次致敬。
再往前，引起莉茲註意的只有一件事，斯內普提到瑪莉已經不是第一次在盧平的課堂上出狀況。
至少在盧平面前，斯內普表現得很維護斯萊特林學生，內外都是真心在保護瑪莉的尊嚴和權利，他甚至看起來十分認真地說，「如果懷特史東小姐真的難以適應，譬如說她堅持的某些低下品種的身份提高程度，當然主要是那種任何治療手段都不能改善的對某些長毛食肉動物的過敏癥，我很願意幫她申請免修今年的黑魔術防禦課程，盡管不是出身在巫師家庭，但她並非孤身一人，想必能夠找到補足這一年黑魔術防禦課程內容的有效辦法。」
盧平的堅持相比之下實在不值一提，他竟有臉說，「黑魔術防禦是一門極為重要的課程，如今又處在一個相當尷尬的境地，所以鄧布利多校長非常希望每一個小巫師都珍惜寶貴的學習機會。瑪莉，你是願意做個堅持學習的好孩子的，不是嗎？」
三只斯萊特林一起用鼻子朝他噴氣，然後瑪莉慢吞吞回應說，「總有一些難以掌握的事，雖然我通常是把它們交給神去安排，但我也願意在條件成熟的時候盡量配合。」
德拉科和盧平隨之改變的表情讓斯內普的內心都不免多抽搐了一下。
莉茲這時候才知道斯內普就是在盧平的第一堂一年級斯萊特林黑魔術防禦課上損失了禮拜四。
因為鄧布利多校長的請求，那一次斯內普配合盧平說服被直接送到龐弗雷夫人手裏的瑪莉，結果不得不答應把「必要時使用院長的壁爐進出霍格沃茨」明確為「禮拜四可以在不影響正常課程的情況下不問原因使用院長的壁爐進出霍格沃茨」。
盧平顯然不了解同僚為他作出的犧牲，也沒看出非純血的瑪莉對趁火打劫坐地起價這種事沒半點心理負擔，竟然拿一種更加溫柔的聲音繼續勸說，「瑪莉是願意好好學習的怪孩子，肯定願意和姐姐們一樣拿著漂亮的成績單回家給爸爸媽媽看，對不對？」
德拉科為竟然有人模仿校長老爺子噴在了一邊，斯內普面色不變內心卻也抽搐作嘔了。
只有瑪莉不客氣地接受來自對立面的胡話，「我不願意當不切實際的人，盡管也考慮更靠攏你，但是你比……實在好不到哪裏去，就只說現在這件事吧，你能拿出什麽和院長閣下競爭呢？」
斯內普心裏毫不客氣地把瑪莉這句話切開榨幹磨碎兌上王水研究了幾百次，最後幾乎是燃燒著虛榮得到「這孩子說的全是真話，論人才相貌，論家產事業，論背景發展，我確實要比這只偽善的狼人強很多。」他又十分堅決地下決心補充，「盡管如此，也再不能縱容那孩子了，如果她趁機要求禮拜三，絕對不能答應她。」
眾所周知，斯內普夠堅毅冷靜，他下決心做好的事通常很少出狀況。
所以，禮拜三最終保住了。
瑪莉開口要的是禮拜六，並不避諱盧平，大有「如果盧平願意答應我的條件，我也只好委屈自己禮拜六屈尊進出狼人房間的壁爐了。」
斯內普暗中把這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惡質表現歸罪於盧修斯·馬爾福過度算計導致的遺傳變異。
莉茲突然很有沖動將斯內普這一段包含充沛真情實感的意識拿去給大馬爾福看看。至少納西莎夫人會為她記上一大功，為她幫忙徹底斷絕了大馬爾福婚姻中最不穩定的同學同性同僚因素，同時也將大馬爾福從老嫩不挑生冷不忌男女不論的危險道路上挽救了。
再然後，真的沒什麽了，甚至是斯內普對盧修斯身邊又一個女人充滿惡意與孩子氣的猜忌和惡作劇。
和盧平相比，除了月圓之夜，斯內普無論哪部分都危險太多，所以對他的隱私，莉茲絕對不敢有非分好奇。
莉茲乖乖和斯內普辦公室的門口說再見，魔杖輕搖，讓自己這一絲意識與被刪掉的記憶一起變成不能再威脅到她正常人生的虛幻之物。
「歡迎回來，辛苦你了。」迎接莉茲的是瑪莉和德拉科幾乎不變的關註。
莉茲不需要確認實際時間，只觀察下這兩只的神情姿態，她就確定這一次也和以往練習時一樣，在意識裏的回溯，無論多漫長，在於現實只不過短短數刻而已。和斯內普的親密接觸雖然讓她有大起大落曲折反覆的感覺，實際就花了不到五分鐘，雖然她很清楚哪怕到最後有機會回溯某人全部三十幾年的人生——前提當然是要有足夠的魔力支持魔法進行——可能也花不到現實的三小時，還是不免一陣心酸，原來一個人的存在終究只是如此單薄的東西啊。
「唔，我回來了，一切順利。」莉茲不太習慣現實裏的地窖，相比斯內普的記憶，它顯得過於明亮了。
德拉科註意到她心不在焉，故意用他們都能聽到的小聲問瑪莉，「看上去傻乎乎的，連眼神都收不攏，該不是在裏面出什麽事了吧？」
「是正常表現，我對莉茲有信心，願意相信她，幾乎跟馬爾福對院長一樣死心塌地。希望你也能如此。」瑪莉無疑是故意提及馬爾福對斯內普的忠誠，至少他們三個都清楚，德拉科的忠誠基本上就是手疾眼快拿墨水台從背後敲斯內普腦袋。哪怕是按拉文克勞的標準，他的這種行為連助人為樂都算不上，至於斯萊特林標準，莉茲沒認真研究過，不好評論。但至少瑪莉看起來坦然鎮定，馬爾福也願意配合做戲。
虧得小馬爾福教養充分，馬爾福家處理這種質問也算經驗豐富，「既然這麽想，就再好不過了，我只是擔心莉茲小姐的身體。」
「謝謝關心，我沒事，只是不習慣聽到有人反覆說拉文克勞傻。」莉茲白了馬爾福少爺一眼，「有機會可以學一學馴獸魔法，盡管已經是不流行的東西，和巫師用的攝魂取念從性質上就有很大不一樣，並不只是我見我知，因為動物沒有人那麽理性，也沒有系統的語言表達方式，所以要想從心靈層面馴服它們，必須非常了解它們的意願，這個魔法更強調我見我知我至，如果使用熟練，你幾乎就是它，要接觸的真實想法非常多，代入感相當強烈……」
一開始確實不怎麽在乎的德拉科有點被打動了，他朝莉茲看了又看，似乎真的考慮跟她學這魔法。
「至少等他足夠實力馴服黑犬妖做魔仆的時候你再教他也不遲。」瑪莉打斷莉茲突如其來的傳道授業熱情，她似乎隨時都在充分證明女孩的成熟要比男孩來得早很多，「我們還得抓緊時間往他們兩個空掉的這部分記憶裏填東西。」
莉茲首先想到的是她不要灌斯內普出品味道惡心至極的魔力補充劑。「隨時效勞，我這裏沒有任何問題。」
瑪莉無言地看著德拉科，德拉科一臉不高興地保持沈默，好像他又不再是她的同黨了。
莉茲很想知道在自己沒察覺的時候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可是出於謹慎，她決定暫時旁觀就好。
「懷特史東，不，親愛的瑪莉，我很理解你在某些方面比我聰明而且有經驗。」終於，德拉科還是先作出讓步，「但是，你看，作為一個斯萊特林，我真的很難讚成你的方案，將院長和那種人捆綁在一起。」
「先申明，我個人對捆綁沒有偏好。」瑪莉說出莉茲的心聲，但沒她那麽一臉驚奇，「而且容我提醒你，小馬爾福先生，我現在也屬於斯萊特林。」
「所以你更應該理解，斯萊特林也有必須維持的體面。」
「請相信，我真的很理解。」
莉茲承認自己完全不確定他們在說什麽，但是她心裏確實因此產生了某種邪惡幻想，譬如斯內普和盧平被光溜溜面對面綁在一起，只有南北，無分上下……
「就不能換個人嗎？」德拉科的叫聲足以驚起附體伏地魔，何況是一個沈浸胡思亂想的莉茲，「非得是那個臭烘烘的窮鬼狼人嗎？！你真的有考慮斯萊特林體面的話，就不會把院長和那種東西相提並論，並且刻意安排他們有那種曖昧關系！」。
「那麽你有更好的人選嗎？」瑪莉平靜得好像眼前的德拉科沒抓狂，莉茲也沒眼神詭異，「如果小馬爾福為了院長的幸福和斯萊特林的體面願意毛遂自薦，那麽我也不是那麽不通人情，盡管毫無疑問會增加編劇難度，我還是可以考慮嘗試換掉你很不能接受的狼人。」
德拉科臉紅如滴血，氣喘聲沈重，看起來心跳也加快了，他咬著嘴唇不出聲，再一次讓委曲難過氣憤及不甘心染紅了眼圈。
莉茲突然感覺振奮，心跳也在加快，第一次對即將參與修改的斯內普與盧平的記憶新版產生興趣，或許事情要比她迄今為止所以為的有趣得多，可惜之前她太過謹慎錯過了。
作者有話要說：
提示：關鍵在瑪莉次日（9月11日）堅持離開霍格沃茨的真正原因。
悠于 2019-12-6 03:52
66、預謀 ...
「哪一個比較好對付，是狼人還是院長？」瑪莉打定主意冷淡處理德拉科的少爺脾氣，她轉向姐姐，「莉茲，你挑一個先練練手，如果出了問題，趁我們都在還可以想辦法幫你敷衍過去。」
「幫『我』敷衍過去？」莉茲只覺得好奇心全消，渾身無力，「原來你也擔心我會搞砸計劃。」
「我絕對不是不信任你，只不過你這幾年確實沒怎麽練習這方面的魔咒，而他們是霍格沃茨的教授，要真是出了什麽問題，想想看那得耽誤多少小巫師的教育。」瑪莉一派就事論事的正經面目，只在最後略略拖長聲音說，「可憐的諾魯切。」
「……」莉茲無力反駁，尤其還有一個清醒的馬爾福少爺在場，黑貓諾魯切絕對是她人生之恥，她至今都不清楚為啥那只臭貓會因為她的馴獸魔法變得癲狂兇猛，最後進入電擊狀態差點衰弱而死，「那還是從盧平開始吧，他比較單純，用上猜疑之種的話，只需要大致搭個框架適當誘導就行了。」
「那院長呢，很不好對付嗎？」瑪莉饒有興趣地樣子令人懷疑她其實根本只為了撇清自己。「可以說說看，他讓人感覺很難的關鍵到底是在哪裏呢？」
莉茲猶豫著，按照她的理解既然都上了同一條賊船那就該分享情報了，但是把那些傳聞說給兩只小斯萊特林知道是一回事，把剛才隱約接觸到的久遠記憶碎片內容說出來則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或許應該參考一下馬爾福的做法，他們在選擇盟友的問題上有一套非常踏實的原則。
莉茲偷看德拉科，讓正和眼淚鼻涕比拼毅力的小馬爾福心中惱恨又增添了幾分。
瑪莉並不在此刻追上來提醒他們抓緊時間，她也只是隨著莉茲看向德拉科。
結果自然是德拉科受不了兩個懷特史東帶給他的壓力，「講點道理，就算不堅持斯萊特林的體面，總得考慮合理性吧，院長和盧平都不是傻瓜，還有你我都知道的那一位也不是好騙的，編造一堆只能糊弄糊弄傻小妞兒們的東西簡直是送把柄上去給他們抓，這又是何苦呢？」
莉茲倒抽一口冷氣，居然拉了大巫師來泡制三角關系，還是三個男人！她是不是也該學盧修斯說家門有幸後繼有人了呢。「你我都知道的那一位該不是說不能提到名字的那一位吧？」
「小馬爾福指的是阿不思·鄧布利多，你看他是不是太愛操心了？」回話的是瑪莉，德拉科氣鼓鼓地不願多看笨蛋莉茲一眼。
「謹慎些比較好，畢竟這裏是霍格沃茨。」莉茲盡量兩邊都不得罪，她必須維持他們的同盟，雖然他們仍然是兩個斯萊特林素質過度充分的小混蛋，但是現在她太需要他們的才能。「絕對不能搞得太激烈，要充分考慮大家的接受度，不僅僅是校內，還有整個不列顛巫師界。就我所知打從鄧布利多擔任校長以來，霍格沃茨從來沒有發生過在職院長鬧出緋聞或者在任結婚的事，尤其兩個當事人還是這種身份地位差異懸殊的搭配。」
德拉科很怪異地看著她，恨聲說，「你知道最好！」
莉茲覺得他的態度很沒道理，好在真正掌握決定權的不是他，她轉向妹妹，「瑪莉你也知道，修改記憶不是操縱人心，我們只能讓他們以為有過甜蜜舊情墜入情網很深，沒法保證他們日後感情融洽相親相愛過一輩子。」
「當然，世上沒有能真正操控人心的魔法，可是也沒有任何人能保證相愛的人一定可以戀愛有成婚姻幸福子孫滿堂吧？」
「也沒有保證的義務。」德拉科解釋得咬牙切齒，看起來如果不是顧忌身份和瑪莉在場，他會親自動手咬死她。
莉茲想不出自己又不小心在哪裏踩痛馬爾福少爺的尾巴，她明明一直在幫他說話。「要不，修改的時候給加上一條禁制，讓他們不能對真愛袒露心聲？這樣就不存在戀愛有成，更無所謂婚姻幸福，當然根本就不可能有子孫滿堂這類的顧慮了。」
「如果莉茲覺得可以，我也讚成。」瑪莉微笑得很斯萊特林，「不過把『寧死也不攻擊主人』改成『寧死也不開口告白』，以前從來沒做過，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反正人類已經進化得很充分，不會再有隨便攻擊同類的行為，空出來的部分隨便改改，應該不會有不良影響的。」莉茲又想到斯內普特濃豬油味的魔力補充劑，她一哆嗦，趕緊補充最緊要的一句，「放心，加上這個禁制，不費什麽事，憑我現在的魔力足夠應付，絕對不會有問題。」
「真的？不需要補充魔力嗎？」瑪莉似乎很希望有人能幫忙多消耗斯內普的勞動成果。「莉茲你真的要比之前強一點點了，這就是你堅持搬出去自己住的好處？」
這評價盡管相當正確，還是讓人極不舒服，傲慢的斯萊特林小鬼！莉茲決定至少接下去的三分鐘裏不跟這個惡毒刻薄的小混蛋瑪莉說一個字。她轉向德拉科，按照民主的原則，只有保證德拉科不投入瑪莉的陣營，她才能有勝利的可能。
「那麽小馬爾福先生是怎麽看呢？我提出的這個方法可以嗎？」她盡量親切耐心一點，「其實並不覆雜，馴獸魔法首先要考慮保護主人自身安全，某些動物力量過於強大，心智過於簡單，僅僅靠感情連接還不夠，就好比我們總不能指望一只獅鷲立刻就懂得什麽叫節制，唯一辦法是在意識裏預先植入禁制，凡是觸及禁制的念頭都會導致……」
瑪莉打斷莉茲的解釋，不知道是不是不願意和別人談及犯忌的後果，「小馬爾福，現在你放心了吧，歸根結底只會是一場隱秘的無望愛戀，不會被公開也註定結果，他們都會表現節制，除非院長對外宣布自己墜入情網難以自拔，否則它絕對不會損害到斯萊特林的體面。」
德拉科的臉色覆雜，一開始像是頗意外古代馴獸魔法的內涵如此全面，接著又像在擔憂院長的腦部安全，他反覆打量兩位懷特史東小姐，異常艱難地下定決心，他開口提問，「那個盧平呢，難道你們就那麽相信一個格蘭芬多可以保守秘密？能夠努力克制他心裏整天躁動不安的愛情？」
瑪莉自然不願意回答如此無知的提問，所以莉茲背負起情感導師的大任，「正因為那是一個窮困潦倒身患不治之癥的格蘭芬多，所以才不用擔心他會泄漏什麽。」
「為什麽？！那只是一只骯臟、貧窮、品味庸俗的下等……」德拉科又一次展示了他對斯萊特林的忠誠。
「尊貴的馬爾福難道不知道何謂男性自尊？」瑪莉總是能找到更好啟發斯萊特林的表達方式。
「……不能讓自己的感情令愛人蒙羞受辱。」德拉科立刻明白了關鍵所在，只不過真相讓他的臉色變得蒼白，「他當然不願意牽連所愛的人，任何一個有尊嚴的男人都不能……他能做出正確選擇嗎？你們真的確信他可以？好吧，格蘭芬多確實是一群可以無恥炫耀自我犧牲的沖動笨蛋，這一個顯然也不例外。哼，我勉強承認他也算是個受過純血教養的男人。」
莉茲沒指望馬爾福少爺能接受盧平，但改善態度總算是好苗頭，「那現在是不是也可以勉強承認他夠資格跟斯內普相提並論？他們以前是同年同級的同學，眼下是競爭過同一職位的同僚，以後說不定會是奮戰在同一個陣營的同袍（軍隊裏的那個啥），這應該也算是難得有緣了吧？如果把這個當合理性的話，我覺得差不多也說得過去了，你認為呢？」
仔細想想，德拉科承認莉茲沒胡說八道，一九七一年入學的霍格沃茨同學，哪怕算上赫奇帕奇，也找不出第二個好像盧平一樣，能夠再一再二再三的與斯內普在人生的旅途上狹路相逢。「……再加上一個沒腦子的莉茲·懷特史東，梅林啊，這是打算給世上巫師一個解釋『孽緣是啥』的範本嗎？」
瑪莉欣賞他的總結，但不包括其中不夠優雅的字眼，「這麽說不準確，而且對莉茲太失禮了。」
「孽緣？」莉茲發現自己完全不了解孩子們的想法，「和他們同窗、同僚、同袍的不是我，也絕不可能是我，怎麽會突然扯到我身上來？」
「不是你還能是誰？你總不會以為可以是瑪莉吧？不管怎麽說她才只有十一歲！我們不能一次把霍格沃茨三十五歲以下的男性教授全都編排成戀童 癖的變態吧？」盡管已經多少了解莉茲的理解力不太靠得住，但現在德拉科還是很不淡定地想要狠狠鄙視她。
莉茲本能地排斥她現在聽到並且想到的那種可能，她寧可裝傻胡扯一氣，「那麽你呢？你也在場的，怎麽不能是你？難道是因為使用了馬爾福特權所以可以置身事外？」
「德拉科也只有十三歲，如果換成他，教授們仍然難逃戀童 癖嫌疑呢。」瑪莉解釋得簡潔而刻毒，「而且他不是女人，就算他願意放下馬爾福體面配合角色，我也很難說服大家相信他有足夠魅力激發那兩位長期被壓抑了的男性狂野本能。所以只能是你……」
「我管它鬼的男性狂野本能啊！趕緊打住！」莉茲抓狂了，她一時難以決定該掐瑪莉還是掐自己，肯定是有什麽人在什麽地方把什麽關鍵細節搞錯了。「為什麽突然變成我和他們兩個搞出三角關系？你們一直在吵的合理性呢？斯萊特林的體面呢？你們都瘋了嗎？我怎麽可能和他們兩個搞出三角關系？！」
「不然你以為是在說什麽？」德拉科突然平靜下來，「正是基於合理性和最大受益才確定你的，順便說一句，我不滿意的是安排那樣一個不體面的生物做院長的對手，以情敵這個身份來說，盧平算什麽東西，根本不值一提，任何有腦子的女人都不可能棄院長而就……」
「你也給我住嘴！你們兩個都給我好好聽著！！」莉茲確定，如有必要她該先掐德拉科，管他是不是雇主的兒子，誰叫他是看起來最弱的，「為什麽不是斯內普和盧平互有好感舊情難忘再度相逢後決定相守，而我們只是正好介入讓他們吐露心聲的這個契機？」
德拉科和瑪莉沒有被嚇倒，他們還算鎮靜地交換了一下眼神。
「除了你這樣沒腦子的笨女人，任何體面家庭出身的巫師都不會相信院長會看上盧平。」為了增加說服力，德拉科選了一個非常有力的補充，「斯萊特林推崇強者，如果院長真要接受男人，哪怕是格蘭芬多，他至少可以選擇鄧布利多。」
「你的設定太不均衡了，重點全都在他們兩個，這不合理，必須考慮霍格沃茨乃至魔法界還有一半是男性，他們裏的絕大多數不會對『兩個大齡男巫滾地板一個美貌女巫在旁邊看』這種劇情有興趣。」瑪莉難得如此中肯，同時也很坦白，「不管怎麽說，美女比大叔更有市場，撲朔迷離的三角關系比別別扭扭的苦情戲受歡迎。」
莉茲無話可說，她要掐死他們兩個，再去掐死昏倒的那兩個教壞別人家小孩的失職教授。
作者有話要說：
我拿出了浮雲之心~~~~不過終於又要接近留言200了，有興趣命題番外的，加油啊~
67、為藝術為自由 ...
「當然，還得考慮母性本能，她們渴求曖昧關系。」德拉科又一次堅定站到了瑪莉那邊，「那玩意兒會讓女人加倍不明事理，接受荒誕不經的情節，比如一個斯萊特林和一個格蘭芬多為一個赫奇帕奇殉情之類的胡編亂造。」
「那也算胡編亂造嗎？」莉茲覺得他們之間的代溝得有馬裏亞納海溝那麽深，「跟令人作嘔的下流三角關系相比也還是嗎？」
「至少聽上去比編造兩個在少年時代幾乎有殺身之仇的大齡未婚男性教育界人士搞什麽辦公室戀情要好。」瑪莉顯然準備充分，「斯內普像是瘋到主動爭取受虐的類型嗎？他又不是那個……」
瑪莉突然停下來，她輕輕搖頭，仰首微笑，把接下去的某個名字變成深深疑惑。
莉茲和德拉科同時感到一陣惋惜，為又一次被排除在瑪莉的秘密生活之外。
「指的是誰？」德拉科感覺尤其深刻，因為他畢竟沒有很多和幼妹相處（而始終處在下風）的經驗，「我實在想不出我們共同所知的巫師裏有哪一個符合你提到的特質。」
瑪莉先看了看德拉科，再轉向莉茲，雖然沒有逼迫的意思，她也只有趕緊表明立場，「我不關心說的是哪個，反正我們家不會有那種蠢貨就對了。我一直在努力提醒你們，不管你們怎麽打算，我不願意被牽扯進諸如一女二男糾纏不清三角關系的流言裏，尤其是和霍格沃茨的什麽人！」
「那，你的意思是馬爾福的話就完全沒問題？」瑪莉這句話同時扇了他們兩個的臉。
「再說最後一次，我和馬爾福只是非常正經正常正當的雇傭關系！」莉茲以拉文克勞的嚴謹治學態度完善每個細節，可惜同樣的努力沒法斷絕某些人追求八卦的天性，「拿魔法部薪水的工作時間，我們是正當的上下級關系。」
瑪莉只是拿「其實我們都清楚你就是那種女人」的眼神看她。
「親愛的懷特史東小姐們，原諒我不得不無禮打擾你們的交流。」德拉科忍無可忍了，「我以為我們當然是在討論抓緊時間幫院長他們修補一段失落的記憶，沒錯吧？」
瑪莉的表情居然有點幽怨，「我就是很努力在說服莉茲接受我們的設定啊，可是她到現在還堅持要斯內普院長愛男人，好像他生來不是真正的男人，必須從另一個男人身上找回欠缺的那個啥。真是太糟糕了，以前完全沒看出來莉茲推崇這種違背人倫的調調，究竟是誰影響她的呢？雖然亞倫和喬安秀（這是娘舅和表姑）都沒好好建立家庭繁衍後嗣，但是他們也沒宣揚過上帝造人男女不分的那一套啊。莫德和威爾（這是爸爸和媽媽）除了對小孩太心軟之外，也可以當作恩愛夫妻的典型。按理說莉茲不能夠對主流婚姻模式產生逆反心理吧，難道真的是在少女時代缺失了正確的性心理引導才會變得如此扭曲嗎？」
「顯然，環境的影響不可小覷，這不全怪莉茲，我們也有七年不得不接受一群並不推崇正常家庭生活重要性的教授影響。不過也不全是壞事，至少懷特史東教授和夫人（這也是爸爸和媽媽）得到這個教訓之後，在對其它子女的中期教育上會更小心，比如和我母親（這是納西莎，嗯，沒人會弄錯吧）一樣隨時保持和子女的緊密聯系。」馬爾福（這是他們全家）背後到底有多看不上霍格沃茨眼下的校內生活啊，德拉科這話說得情真意切占盡道理，就算韋斯萊（這是羅蘭德小兄弟）在他跟前估計都挑不出他的錯，「別太擔心了，繼承家業的總是兒子，只要萊斯利（這是瑪莉親眼看著出生的弟弟，懷特史東家的獨生子）不會受到不良影響，懷特史東家的未來總是可以期待的。」
「但願你說得都對，我不擔心萊斯利，可莉茲畢竟還是長女，雖然她從來沒好好上過家庭課程，也不肯接受新娘教育，希望她仍然記得結婚生孩子還得去找男人。」瑪莉幾乎和德拉科一樣擅長打擊莉茲的話題，「我真不願意看到莫德傷心，她都連續三年幫莉茲拿新娘學校的報名表了。」
「放心，不是每個罔顧人倫的巫師都能轟轟烈烈得跟我們都知道的那個人（這是鄧布利多校長）一樣，而且……」德拉科朝莉茲微微一笑，「莉茲小姐目前顯然還只有男性情人（這個人的真實身份依然不能透露），我猜測她絕對不願意給自己的親密男友配什麽知己至交兼入幕之賓，無論同性還是異性。」
莉茲聽得目瞪口呆，都不知道自己該使什麽表情了。她猛然發現自己大大低估了斯萊特林「睜眼說瞎話，氣死人不償命」的能耐。瑪莉竟敢當著本人的面肆意詆毀她，德拉科居然一臉心有戚戚然的配合，而且這兩只還敢以被害者自居，再看她的時候眼神都變了。
「你們是三姑六婆嗎？不講八卦活不下嗎？！」搶在兩只斯萊特林小毒蛇之前，莉茲趕緊表明立場，「好吧，這次算你們贏一局。小馬爾福先生，由你來給我講一遍設定劇情，瑪莉不準插嘴，不管你想補充什麽都必須等他全部說完再開口。能做到的話，我們就立即開始。做不到的話就算了，換你們照我的意思辦。就這樣，不要跟我討價還價！請驕傲的斯萊特林們記住！！我才是冒著被抓進阿茲卡班的危險在出力幹活還一直爭取不到話語權的倒黴鬼！！」
不僅是資本家大老板們和普選執政黨政府，瑪莉和德拉科也頂不住罷工威脅啊，他們沈默著交換了一次眼神，便同樣安靜地一起點頭接受了莉茲的要求。
「那麽，德拉科·馬爾福先生你可以開始了。」莉茲邊說邊跑到斯內普的椅子上坐下，既然難得掌握主動，她確實該更有氣派點。
「首先，斯內普院長對某個這個禮拜每天都定時出現糾纏他的年輕女巫產生了好奇心，也可以說就算動了心吧，但他目前還不確定那是否是愛、愛情。」德拉科因為莉茲粗率的舉動皺眉，但他馬上決定假裝沒受任何影響，他不想引起誤會，譬如說他仍然不滿意劇情裏對斯內普做的某些安排，「對女人他沒什麽經驗，所以必須單獨相處的時候，他變得比平時更加態度惡劣刻薄兇惡，其實他自己不是真的想……」
「等等，你真的是在說那個對誰都沒有一個好臉兒的斯內普？」莉茲覺得有必要維護自己的權利，「你們該不是打算直接抄襲什麽主婦劇場的三流段子吧？接下去是不是就到深情渲染淒楚受虐的過往，順便宣傳缺少家庭溫暖的各種危險性，然後拿弗洛伊德那一套來把他的言行合理化，再靠暗示明說刺激那些澎湃過剩的母性本能來感化引導他走回善人之路？千萬不要跟我說，這就是你們要做的。」
「……我可以跟你保證，馬爾福對主婦劇場那麽庸俗內容的節目沒興趣，而且我們也不會在自家莊園學某些下賤的麻瓜幹非法改裝接受收費視訊的事情。」就算實際上不能算她猜錯，德拉科也絕不會承認，「容我提醒你，記憶空間不是無限廣大的，如果按你說的處理劇情，不管院長還是別的誰，哪個腦子肯定都不夠你塞！」
「真是很抱歉。」莉茲生氣了，明明她才是有最豐富修改記憶施咒經驗的巫師，而且絕對比馬爾福更了解主婦劇場！她敢拿鄧布利多校長的毛線內褲發誓，馬爾福不可能編出比主婦劇場更得觀眾緣的情節，「我真心期待更具合理性的安排，讓我感受一下斯萊特林的實用型智慧吧，請繼續。」
德拉科謹慎地朝瑪莉看了看，莉茲也跟著他看。
瑪莉誰也不搭理，正繼續遵守承諾閉口不言呢。
「事實上，斯內普院長懷疑自己被人下了一種未知的強力魔藥，雖然還不能完全確認，也沒有找到足夠線索，但是憑著他過人的魔藥知識，他能感到那藥物對他的性格造成巨大影響。」德拉科把連他都不怎麽能接受的部分說出來了，「因為藥物影響，他逐漸失去自控能力，好像被同樣真實的其它自己奪去身體。其中一個是「得到所有人暗中縱容隨心所欲自由行事從不顧忌他人感受和引發後果（這是當年四人組裏的西裏斯·無聊校霸·布萊克）」的叛逆少年，再一個是他想要長成的『冷酷敏銳絕對合理主義和彪悍實力（這是秉承斯萊特林風格的黑魔王）』強大男巫，還有一個是『和一事無成毫無情義暴力下賤的落魄麻瓜男子完全不同（這是被騙婚的托比亞·酒鬼家暴·斯內普）』的體面男子。不過就算是三個獨立意識，在挑選女人的時候眼光還是統一的……他們都願意在你面前表現自己。」
「那玩意兒可能呈液態也可能大半霧化，沒有可辨識的顯著氣味，不變的只有藍色外觀，半衰期不長，需要持續下藥才能維持效力，藥力消退的時候可能引起劇烈頭疼和肌肉酸痛。」莉茲告訴自己記得幫忙補充所知的未知魔藥信息，希望斯內普醒來後能靠這些提示抓住給他下藥的雙胞胎。
德拉科發現莉茲並沒有強烈反感，至少比他最初聽到這種設定時的反應要淡定得多，不禁暗想我的親爹（這是盧修斯，嗯，應該沒人會搞錯吧）喲，您真是太聖明了！虛榮的女人果然比較好打發啊！
「所以他像個叛逆少年一樣拿紙團打你，接著換體面男人出來好盡快處理這件事，誰知道心懷不軌的盧平借瑪莉在他課堂上抽風潛入地窖。以強大男巫的心智足以收拾盧平，所以他吩咐我來帶走並好好看顧瑪莉。他打算在確定你沒事後，立刻送走你，他要單獨解決盧平。但是莉茲你短暫休息後醒來依然眩暈得沒法下地，盧平趁機裝得親切熱情湊近你大獻殷勤，顯然心懷不可告人的罪惡企圖。他看出這一點，非常氣憤。可惜他不擅長討好女人，又被盧平拿背後的勢力壓得無處訴苦，他只能亂發脾氣說很煩把我們都趕走了，留下不肯離開的盧平看他亂丟亂打折騰家具發泄怨氣。他們最後還是動了手，當然是院長取得壓倒性勝利，他對被擊昏的對手進行了殘酷蹂躪……嗯，於是就這樣了。」
「就這樣？」莉茲已經懶得抗議他們編的這個還不如主婦劇場重播的七十年代過氣劇集，她只是問，「那邊的那一個呢？給他直接套用這個劇情？這行不通吧。」
「當然不是，盧平也是真的要怦然心動，對你。」德拉科對絕大多數非斯萊特林男巫的敬意有限，主要是因為實際上他比大部分適婚年齡的漂亮小妞更看重對方的外貌資產血統和信用記錄，「他懷疑瑪莉是被人教唆非要逃他的課，他偷偷觀察過在赫奇帕奇的南希，只不過南希那個軟性子的二姐沒有為人家長的本能，所以他今天怎麽樣也要來見見瑪莉的大姐，因為他想說服你一起教育瑪莉不要偏科，尤其不要偏一個格蘭芬多的課。他還認為逮到了斯內普對一個女人幹壞事，他想拿這個換取院長的支持。不過很快他就被你迷住了，這是他第一次就近距離和一個陌生的年輕美女有接觸，雖然他自己也清楚對你的強烈興趣有很大部分是因為他註意到斯內普對你有那種意思。就算後來斯內普也註意到他的目標改變所以發飆，並且詛咒格蘭芬多踏入地窖就活該在月圓之夜被一只捆在地道裏的惡心狼人咬碎寶劍，但是他已經下定決心要再想辦法接近你，哪怕再被斯內普的蹂躪戰打得半死也要上。」
莉茲沒指望兩只斯萊特林哪怕是在胡編亂造的劇情裏能給格蘭芬多分點所謂公平公正，不過他們還算沒有刻意敗壞抹黑狼人，所以她只是問，「就這樣了？」
德拉科又看瑪莉，瑪莉點點頭。
「有需要補充的嗎？」莉茲承認這套說法騙騙沒有戀愛經驗的純情大齡二人男應該是足夠的，她抽出魔杖，那個誰說過越是俗套越是有人信嘛，而且沒難度的劇情也比較不費魔力。「那我就開始了？」
「莉茲，好莉茲。」瑪莉又在朝她微笑，笑得她心裏發毛，「請別忘了我的禮拜六，院長答應給我的禮拜六。」
「你到底在想什麽啊？我可想不出合理的借口，斯內普或者任隨哪一個院長都不會平白無故答應給你禮拜六。」如果能讓瑪莉去鉆狼人的壁爐，那麽梅林至少還是有點公正的。
「禮拜六很重要，尤其是九月十一日，就明天。」瑪莉非常認真，好像她搞出這一團混亂都是為了這一個目的，「你記得讓斯內普這麽記得，禮拜六放我離開，就不會有人打擾他和你單獨在地窖或者別的什麽地方相處了，不會出意外，你一定不會讓他白白等待的，因為我保證只要他答應給我禮拜六，馬爾福先生也會配合安排你加班的。」
莉茲看著瑪莉，自己在斯萊特林的小妹妹，雙胞胎裏面性情較溫和的那一個，然而現在她是真的不了解這孩子了。「瑪莉，請誠實地告訴我，你究竟打算做什麽啊？」
德拉科也看著瑪莉，完全是另一種樣貌，看上去像是掙紮在認同佩服和忍耐不堪之間的覆雜表情。
「就知道你又忘了，莉茲你總是這樣，不過沒關系，這次你的票不會浪費了。」瑪莉對他們微笑，很得納西莎的精髓，並不真誠的期待也能襯托出最典雅的氣質，「今年逍遙音樂會的最後之夜，我們之前約好要一起去看了。」
「你們？」莉茲突然有種不太妙的感覺。
「是的，和馬爾福。」瑪莉逼著德拉科跟她一起微笑。
「這不可能！」每年都是喬安秀姑姑按照人頭去買票。「你上哪兒去弄票給他們三個？」
無論瑪莉怎麽回答都沒所謂了，莉茲只是覺得自己好可憐，在沒察覺的時間裏又一次被家人拋棄了，尤其她們還投向了可惡的馬爾福。
所以，她就知道古典音樂什麽的，愛國情懷什麽的，逍遙音樂會什麽的，九月十一日什麽的，霍格沃茨未婚男巫師什麽的，最最最討厭了！
作者有話要說：
拿掉了兩只小蛇被校長請去喝茶談話的部分，所以兩章合了一章。
另外，占第200拿命題番外，真的進入倒計時了，至少我期待著。
68、心似浮雲 ...
事情到這份兒上，就算是赫奇帕奇的忠厚小獾也覺出點不對了，何況莉茲還是以智慧著稱的拉文克勞社會人。
斯內普莫名其妙的搞惡作劇，盧平過於湊巧的登門拜訪，小馬爾福一反常態的關心學妹，瑪莉拿著別人的魔杖搶先動手……回過頭再看，一切一切都透著一股被設計的陰謀氣味，罪魁禍首顯然都指向那兩只小斯萊特林。
雖然表面上在這場混亂裏受害最輕的是德拉科，但莉茲仍然堅信瑪莉才是有心於此的那一只。
「原來瑪莉你一直和馬爾福先生保持聯系啊？」莉茲忍住怒氣，邊說邊觀察兩只小蛇的表現，「看來是真的和馬爾福很投緣呢，不過你確定要請他們去逍遙音樂會嗎？我的意思是，一般來說，巫師們對於大眾藝術的看法……」
「別擔心，馬爾福的品味永遠和驚世駭俗無緣。」瑪莉完全無視莉茲的不滿，她對有點藏不住眼底疑雲深深的德拉科微笑，「我對馬爾福有信心，尤其是在禮儀方面。」
「就算擁有最尊貴高雅的品味，麻瓜總還是麻瓜沒錯吧，你真的不是打算把馬爾福騙去和六千個麻瓜擠大半個晚上，自己在一邊看他們備受煎熬的樣子？」莉茲還在掙紮著努力讓瑪莉日子不好過，只有分化他們，才有可能取得勝利。
「藝術是人類共有的財富，真正的藝術無分國界。」德拉科在暑假所上的特殊課程沒白費，他對家族史的了解也精細到了八卦級別，「作為馬爾福，任何時候都很願意接受友善邀約。順便說一句，並非有意炫耀，據我所知，至少曾經有一位馬爾福因為對高雅藝術的愛好以私財支持過科芬花園劇院的建設。」
想也知道會讓馬爾福感興趣的絕對是那些十三歲就登台三十歲就退休的女演員，很可能還包括男演員和侏儒、駝背、狂信分子、黑皮什麽的，莉茲相當惡毒地腹誹自己雇主全家，既然有人堅持要站在對立面算計她，那她還客氣什麽啊，「真是令人吃驚！我完全沒想到馬爾福的對麻瓜政策竟然不是從二百年前才開始轉為保守對立隔絕的，可以請教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嗎？魔法史課本上從來沒提過馬爾福。」
「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比起早期的馬爾福們為巫師所做的來說。」除非德拉科比韋斯萊還粗神經，才有可能聽不出莉茲的諷刺，不過他的反擊值得稱道，他表現得完全符合身份，「我現在就很期待明天的相聚了，我們當然會一起為這個美麗的海中之國歌唱，最後之夜註定絕妙動人，同樣的，我真心希望莉茲小姐也能享受熱情洋溢的假日。」
「馬爾福會參加民眾大合唱？一邊放聲高歌一邊揮舞旗幟？」莉茲為站在德拉科身邊的人哆嗦祈禱，但願他的樂感不是遺傳自盧修斯和納西莎，「如果要聽變聲期的愛國少年在一英尺距離處整晚激情燃燒歌頌偉大祖國，我想在霍格沃茨加班也可以算是享受吧。」
德拉科眼神兇狠生猛，笑容真誠邪惡，「絕對會很享受，就算湊不出Torneyamen（主題是三人論辯申訴混戰判決），肯定少不了Salut d'amor（主題是跟官配那一位之外的別人遞情書）。」
「我以為斯萊特林的男士會選擇典雅的姿態開頭，尤其是院長，通常會是Maldit（主題是相親版的淑女全介紹）才對。」瑪莉插嘴，「雖然感覺他更擅長Enuig（主題是看誰都不順眼張嘴就憤怒惡毒）或者Viadeyra（主題是路人ABC的傻樣）的樣子，但是加上一個格蘭芬多。」
「就知道斯萊特林的教育靠不住，怎麽可以教小孩利用他人性格弱點的時候無所不用其極呢？！」莉茲自然知道他們在說什麽，「我不會再上當了，別想再用古歌交流（那兩只之前說的全是中世紀德語區流行了接近三百年的吟遊文化用語）轉話題。你們愛怎麽想象都好，我只會繼續幹好自己的工作。」
「真不敢相信，你居然一點都不好奇？想想看，你們三個已經是緋聞男女關系，就算你心裏否認，等那兩個清醒過來絕對滿心都在蕩漾著墜入愛河情不自禁的粉紅色泡泡，偏偏你又給他們設置了不能開口告白的禁制，對於兩個從來沒有足夠精力和勇氣去愛過的男人來說那是怎樣一種折磨啊，在焦慮和期待中漫長等待，雖然說無數次對梅林發誓只要能再見一個芬芳的背影就好，但是終於能再見到的時候，完全被改造過得荷爾蒙支配，糾纏在靈與肉的背叛，就是通常所說的內心沸騰地渴求，身體卻感覺陌生與拒絕，這又是多麽慘痛的折磨啊……你真的確認自己完全不好奇他們會怎麽表現嗎？」德拉科絕對有進軍新聞界的素質，或者是個很好的離婚律師，至少他現在就很擅於激怒當事人，「有人說過在開口告白前的那種感覺和結婚前一天的感覺相當接近呢。」
莉茲得靠反覆在腦子裏進行理性分析來控制掐死德拉科的犯罪沖動。她強橫的跟自己說，最讓人不能忍受的問題的關鍵是雖然一開始就知道是雙胞胎給教授下了人格分裂的爛藥搞出這一堆刑事犯罪級別的爛事，但是除此之外，她沒有掌握更確鑿有力的證據，所以還是拿瑪莉沒辦法，因此才淪落到這種尷尬羞恥無奈煩惱無比的境地……歸根結底，還是該掐死瑪莉。
「可以了，小馬爾福先生。」瑪莉節制地宣布到此為止，但絕對不是因為善解人意，「莉茲要怎麽安排假期是她自己的事，同樣的，要怎麽處理兩個對她有情有愛的男巫也是私事。」
「我不過是祝願她度過一個絕妙的禮拜六。」德拉科懶洋洋地笑得都能聞到毒藥味兒了，「以及，享受一個或者兩個各有特色的情人。」
「謝謝了！」莉茲確定自己沒法戰勝他們中的任何一個，有限的反抗對小蛇來說不痛不癢，「我會趕緊開始好好練習Planh（重要角色掛點時用的嘆息之歌）和Comiat（要麽分手要麽甩人不斷的主題），希望會讓他們滿意。」
「加油，努力，莉茲你是好樣的。」瑪莉確實算得上性格溫和，至少到最後也沒說翻臉的話。「我們都不在霍格沃茨，你要註意身體，自己保重喲。」
「努力吧，莉茲小姐。」德拉科皮笑肉不笑，「如果能在禮拜一之前解決掉那一兩個癡情男子，至少你之後不用擔心變成眾人口中水性楊花的緋聞女主角了。」
哪怕是按拉文克勞標準，水性楊花什麽的評價也太過分了，可是偏偏莉茲夠清醒，很清楚就算反駁也沒用。
所以也只有眼睜睜看著兩只小斯萊特林揮揮手丟下新鮮出爐的緋聞男女，一邊商量著逍遙音樂會該帶什麽道具一邊猜測晚餐的菜譜，就這麽舉重若輕地遠去了。
「可惡！」莉茲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在心裏暗罵，嗯，一點平等精神都沒有的梅林，他的一定是被亞瑟弄那個原桌子的時候借去敗光了，「太可惡了！怪不得格蘭芬多會說人人都恨斯萊特林！」
莉茲很想拿倒下的蛇院之王出氣，但是她沒足夠勇氣面對斯內普的起床氣，尤其還是被毒打之後從石頭地板上醒來。何況想也知道，光是讓斯內普面對滿地被他們來回蹭過滾過蹂躪過又接了太多狼血鼻血嘔吐物什麽的五年級魔藥作業，他就會立刻親自拿最難聞最難喝最強副作用的魔藥炸（某個剛好在身邊的倒黴蛋兒）至少三回。
莉茲決定離開，就算不巧困在同一個愚蠢的三角關系劇情裏，她還是不習慣和兩個勢同水火的昏迷中的男人被關在一間屋子裏。
這半天經歷太多太亂太憋屈，感覺身上增加的壓力已經超過五年級考試的那時候，莉茲很想趕緊回到自己那個可以享受熱水浸浴、草藥香熏、清爽茶水，甘酸糖果的小窩去。可惜的是她不可以，霍格沃茨內設置的強大防護魔法並非空談，尤其是最近八十年來經歷三次世間大亂（一戰二戰和哈裏對黑魔王），千年以來經由無數大巫師不斷疊加強化維護的防護魔法正處在一種緊密運轉狀態，尤其是限制進入已經成為一種被漠視的默許。甚至是教授們壁爐的授權也被壓到相當有限的程度。而其中最為節制的無疑得算斯內普的壁櫥，他只給了極少數人（莉茲很懷疑其實除了馬爾福家之外再沒其他誰了）連接許可。她通過馬爾福專用的壁爐被送入地窖，按照規定只能原壁爐送還。
馬爾福們正在以一種罕見的熱情等待莉茲歸還。
作為已經寄宿兩年的三年級，德拉科不論是打理儀容還是收拾體面甚至是寫信向上匯報具體進展，顯然都要比瑪莉有效率多了。
所以在小蛇離開斯內普辦公室差不多十分鐘後，盧修斯已經提前結束工作，跑去和納西莎交流兒子提供的兩個版本的事件經過報告了。並不意外他們比一般所謂的恩愛夫妻更能彼此理解也更能保持幾乎沒什麽差別的相同理念，無疑有人會為他們一直到最後都沒發生爭執的高度一致氣惱，但那是以後的事了。
眼下馬爾福們正在為給兒子的回信討論該有的基調，不過大體上還算進展順利，他們和幾乎所有人都算明白事理，所以他們都能絕不軟弱地說出這麽一番話，「一女兩男的三角關系，問題要不在唯一的女人身上，難道還能是因為兩個男人的隱秘關系嗎？」
莉茲很勇敢地迎接挑戰，所以她會大聲回答，「是！是的！！他們絕對有不可告人刻骨銘心的經歷！」
番外
69、世間只有兩種人-緣起 ...
說起來，世上只有兩種人。
一種被稱為勝利者，一種被叫做失敗者。
這個說法自然也可以推及世道，無論世家巨族，乃至國家人種，無一不能以此推斷。
要不是這樣，便很難解釋純血巫師的驕傲與非純血巫師的不甘。更叫人難以理解那些所謂的天才巫師非要在麻瓜和巫師之間劃出高下低賤的分別來。
說什麽我有大愛，愛及眾生，盡我一生，保護弱小……其實又何嘗不是站在高人一等的勝利者立場說些敷衍場面的體面話。同樣，那些叫囂要屠盡異種，維持純血，正本清源，不容異議的言論也像是不甘落到下風的失敗者喪心病狂地白日作祟。
幸運的是，世上沒有什麽永遠。
今日的勝利者或是明日的失敗者，眼下的失敗者又未必不能成為未來的勝利者。
遙遠東方的先哲說「輪回」，大概指的就是這種流轉而顛覆的命運。
我天生就該是勝利者的一員，因為我出生的布萊克家公認是不列顛巫師中的名門世家。
盡管有很多人說布萊克會得到這樣高的評價除了家族的歷史足夠長久，讓布萊克有機會和幾乎所有說得上話的世家都有聯姻關系之外，還因為布萊克堅守純血理念是最狂熱的純血至上主義者，以及頗有噱頭的另一家族遺傳——布萊克家族以一種天才的狂亂姿態頻繁出現背棄家族的黑羊。
但誰也不能否認這樣的事實，布萊克的揚名是在中世，無論狩獵巫師或是宗教革命都不曾爆發流行的時代，那時候世道中最具威脅的是戰爭和瘟疫，不管是以巫師或者豪族的立場為世道安定做了什麽，結果都是布萊克家得到了相當正面的公認。接下去的二百年，三百年，甚至五百年六百年，布萊克家一代代的家主們用實績維護了家名，把勝利的果實維持到了另一場幾乎改變這個星球命運的時代。
如果布萊克家的歷史停留在被麻瓜們叫做「第二次世界大戰」的那次戰爭之中，那麽毫無疑問布萊克算是處在時間洪流中的勝利者。
然而之後，世間有太多事改變了，無論是巫師，還是麻瓜。
我出生的時候布萊克家依然算得上是個極體面的家族，只不過也有一些極常見的小煩惱，比如祖父名下某個出生不夠幹凈的女孩兒，又比如我的父親還沒能有個兒子。
盡管那場戰爭讓很多很多男人死去，很多家庭失去繼承人，同時也令人們變得更寬容些，不再那麽刻薄看待男嗣斷絕而不得不轉入女系的家族。
當然，寬容歸寬容，還是沒有哪個家族希望得到如此下場。
家名存續的重要自然不比血脈流存，但那畢竟是無可奈何之後的妥協。如果可以，人都還是希望能夠將家名與血脈一起留傳後世。
我的父母和他們那時候的其他人差不多，年紀輕輕便結婚，婚後很快就懷孕生子，每個孩子都差不到三年出生，很多人會一直生兒育女到進入更年期。
我父母的不同只在於兩點。
第一，我的祖父已經因為「難以容忍的不體面舉動」將他的長子從家譜裏抹去了，而我的父親已經有的是兩個女兒。
第二是他們並不很願意如同布萊克的祖先那樣把最有活力的一段生命變成單純的增產報國。
只不過沒有哪一個敢把真實想法告訴家裏的長輩以及那些對布萊克家在婚姻市場上前景虎視眈眈的巫師們。
我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出生在布萊克家，我父母的第三個女兒，同時也是他們最後一個孩子。
那時候，並沒有人跳出來指責我的父母沒生出兒子，甚至是驕傲固執又不肯結婚的奧爾加姑姑，祖父雖然失望，卻還知道安慰自己說可以期待我父母未來的孩子。
直到我長大到能夠記事，母親始終沒有再次懷孕的跡象，終於他們不再繼續忍耐。
祖父（1912年）「要求」驕傲又固執的奧爾加姑姑嫁給旁系的奧利堂叔。據說這是國際占星術士們合作的成果，他們一致認定奧利文堂叔是最適合的人選，他們將他的星圖研究了個遍，說他出生在金星的榮耀之下，頭頂閃爍太陽王座的權柄，並在木星的永恒力量影響中完善自我……總之就是他的星圖只代表一種含義——他宜家宜室，反攻無力，能生兒子。
奧利文堂叔（1929年生）確實異常沈靜賢淑的接受了這場被安排的婚姻，幾乎不像是穩健派的斯萊特林。他是個年輕體面的好男巫。既有布萊克該有的端正相貌，也有旁系才有的謹慎和柔順。他從一開始就對我的父親表現誠摯歉意，似乎認定自己能生出至少兩個兒子，從我父親手裏搶走布萊克家家主的地位。當然了，他這麽誠懇積極地表示配合，祖父對他實在沒有任何不滿。
奧爾加姑姑（1925年生）激烈反抗，為了她所謂永遠不見天日的隱秘戀情，還有一個斯萊特林淑女的驕傲和尊嚴。然而她忘了，她在之前享受的全部榮耀都來自祖父的嬌縱和父親的寬容，還有布萊克家的支持。當她失去這些背後的力量，她只是一個不討男人喜歡又已經青春不再的老 處 女而已。除了「尋死」這種相當極端而她又絕對不會幹的行為之外，她沒有任何籌碼與布萊克大家長抗爭，她甚至連個下面一緊頭腦一熱敢帶著她私奔結婚的情人都沒準備！
伯父阿爾弗德（1927年生）就算沒有被剝奪繼承權，也沒有被從家譜裏除名，他和奧爾加姑姑也絕對不是那種親密無間感情深厚可以互相體諒幫助的姊弟。據說他難得對奧利文堂叔的婚姻生活做出了一些不怎麽美好的預見，不管他是否有預言者的能力，總之他所嘆息的不幸並不能成為奧利文堂叔未來生活的重大問題。
父親西格納斯（1929年生）在經歷了相親到訂婚到結婚再到貝拉姐姐誕生直到我四歲（1958年）差不多得有十年的關於生兒子的精神摧殘之後，就算他曾經有過不甘心與不滿足，現在也能十分平淡面對與布萊克家主之位無緣的遺憾了。他對那個因為長兄被驅逐而幾乎到手的家主地位，產生了一種相當超然的看法，盡管他當時還只有三十歲，他也可以像個東方先賢一樣說出類似「命裏註定不該有，強求終究一場空」的句子。至於奧爾加姑姑的婚事，雖然作為家裏最小的孩子，他和兄姐的感情都還算不錯。但他骨子裏仍是個老派的紳士，他認為女人都該結婚，生兒育女是雌性的天職，既然奧利文是個相當不錯的人選，那麽年紀很大性格糟糕又不算是大美女的奧爾加還是趕緊抓牢了結婚去吧。
於是，三十三歲的奧爾加姑姑終於要結婚了，盡管她一直在強調「自己全是為了完成布萊克家成員的最最最重要的責任，因為那兩個無能的弟弟沒法完成」。
我還記得奧爾加姑姑的婚禮。那是在一九五八年秋天的一個晴爽的日子裏，大概有幾百個巫師聚集在布萊克家位於埃塞克斯郡的別莊（這裏是屬於奧利文堂叔家的產業），好像是他們的熱切讓奧爾加姑姑忘了她並不滿意這個婚姻這個婚禮還有這個新郎，她非常滿足於成了眾人關註的焦點，她順從地由人打扮自己，古典的珠寶和禮服讓她像麻瓜童話裏的那些傻公主，臉上還一直掛著矜持而典雅的微笑，眼睛裏全是對日後的雀躍和期待，這樣子的她看上去只有二十歲，而且把奧利文堂叔迷得神魂顛倒。
每一個參加婚禮的人看上去都很願意配合奧爾加姑姑做戲，按照大人們的表達，似乎每個人都相信他們會是世上最能生出兒子的恩愛夫妻。
甚至我的父母也加入進去，完全是和睦相處感情深厚毫無芥蒂親親密密一家人的樣子，他們簇擁在新郎新娘身邊，不斷配合來獻上祝福的客人們拿華麗繁瑣的詞句描繪實際上是最不可能成為現實的幸福未來。
那些暫時擠不到新婚夫婦身邊說好話的人就只有在一邊等著，因為實在無聊，有些人會忍不住逗別人家的孩子，我們是很醒目的目標，一方面是因為我的兩個姐姐都比奧爾加姑姑漂亮可愛，另一方面是作為布萊克家現任家主的嫡親孫女，等不到再二十年，我們三個都會是很好很好的聯姻對象，哪怕我們的父親因為沒兒子被親姐姐硬生生奪走了家主位置。
我的貝拉姐姐已經能看穿大人的真情假意，也曉得容忍虛頭巴腦的殷勤，更懂得必須掩飾心裏的嫉妒，並且準確地將不滿用羨慕的口氣以經得起推敲的婉轉方式表達出來。
貝拉姐姐大概是這麽說的，「奧爾加姑姑好幸福啊，認真打扮起來就能年輕好多好多，姑父又那麽愛她崇拜她，她一定可以很快給他生出好多乖兒子。」
我的安達姐姐大概是這麽回答的，「乖？嗯，如果只像堂叔的話，那就一定好乖了。」
「呵呵。」我想了想，不管安達姐姐是真腹黑還是純天然，我還沒到五歲，當個乖小孩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拿到第200條兩篇命題番外的花橘要求的「馬爾福兩口子的相識相知相愛求婚」主題番外。
可能一萬字寫不完……雖然我的計劃是上篇是相識，下篇是相愛。
今天晚上應該還有一更，如果不下雨的話。
70、世間只有兩種人-問名 ...
「西西，你在笑什麽？」其他人很配合地接受了我流出口水的純真笑臉，倒是兩個姐姐覺得我在給她們丟臉。
我只有笑，完全按照四歲小女孩該有的模樣。
「西西究竟在笑什麽？」我的兩個姐姐開始互相詢問，然後多半是互相指責，最後她們肯定扯到別的事情上，於是我就能脫身了。
「西西，貝拉她們在幹什麽？」十秒鐘後，伊爾瑪祖母和母親一起介入姐姐之中，一人拖上一個。
我還是只有笑，這實在是很難回答的問題。盡管我清楚她們都知道，今天貝拉姐姐的嫉妒和安達姐姐的諷刺才是正常反應。
好在祖母和母親並不是真的要求答案，至少不指望我能回答。
我面帶笑容地目送她們以決然氣勢雷霆手段壓倒性實力拖走了兩個姐姐，一直拖到社交最前線去。
太尷尬了，我們一家根本就不該來參加奧爾加姑姑的婚禮。
真的太尷尬了，就算只有四歲，我也感覺得到這個婚禮上的所有成年人都清楚知道我們的父親已經被當做布萊克家的過渡人物，只要奧爾加姑姑生下兒子，我們一家就會徹底地被清除出布萊克家權力的中心。而這幾乎是必然的。我很清楚布萊克家女兒的決心，驕傲地奧爾加姑姑既然忍受了這個婚姻，那就表示她已經下定決心要生下一個能榮耀她並且洗刷她如今所受屈辱的兒子來。
父親已經是失敗者了，他坦然承認失敗，並且做好了隨時脫離戰場的準備。
我倒是很願意搬離布萊克大宅，隨便哪一個鄉下地方也好過那種陰沈沈的老房子，甚至連個可以帶上一群家養小精靈玩狗拉雪橇遊戲的庭院都沒有，更不能半夜裏興致來了就擺弄一下基礎焰火魔法。
但是，不戰而敗，不以為恥，逃之夭夭……全是布萊克家女兒所不能容忍的。
奧爾加姑姑不容忍，貝拉姐姐不容忍，安達姐姐也不容忍，雖然她才快要六歲。
雖然不能容忍，她們聯合起來也找不到任何辦法改變什麽，因為世道和輿論都站在父親那邊，沒有說什麽你都占了大便宜還非要死拉著惡心別人的事。
所以說，父親這個失敗者，看起來也不是那麽失敗。
至少我看得很清楚，等著奧爾加姑姑生下兒子就立刻有多遠滾多遠的父親，既沒有被掃地出門的阿爾弗德大伯父扯破家名束縛的那種放松，也沒有狠心將長子趕出家門的祖父那種無處訴說的壓抑失落。
父親好像有點高興，又不免心情浮躁。
我能理解，因為現在我也是一樣的心情。
到奧爾加姑姑生下兒子，我們才會徹底自由。這期間的等待究竟是一般所說的那種「黎明之前最黑暗的一段時光」，還是該叫做「最終判決下達之前的煎熬」。
太煩惱了，完全無法決定，偏偏姐姐們正找到機會湊過去裝好孩子糟蹋奧爾加姑姑的新娘禮服，再說我也不敢拿這種話題去和她們兩個討論。
我一邊煩惱思考擁有豐富哲學內涵的人生問題，一邊趁著沒人註意本能地去找個能安靜思考的地方。
因為太認真了，所以沒註意到，我在遠離好虛偽的大人們同時，也脫離了雞婆八卦的大人們建立起的有力保護。
於是，太認真於追求真理真相的我，結果就是被人推倒。
對方很用力，而且是從下面動的手，我沒防備，被他一下子推得向後翻倒，一直到裙擺上掀，露出裏面帶著亞麻色蝴蝶結的燈籠褲。
幸虧有人很及時從後面抓住我我才沒有翻倒在地，弄得小腿上擡，雙手亂抓，露出褲褲不算還會變成貝拉姐姐念的故事裏每次都當小醜的翻白肚青蛙。
我很生氣，不是因為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這麽無禮粗暴地對待，也不是因為我這樣明白事理的乖小孩居然會很不優雅地踩了某個坐在樹蔭下休息的別人隨便放在草地上的爪子。而是，還沒等我完全穩住身子，那個從後面接住我的人就忍不住爆出大笑，而那個被我不小心踩中爪子便動手用力推我的家夥也大笑起來。
但是我不極端也不傻，或者說我沒有貝拉姐姐的傲氣和安達姐姐的勇敢。我先自己站穩，打量這兩個敢在奧爾加姑姑婚禮上大聲嘲笑布萊克家小小姐的家夥。基本上只有兩種人敢冒得罪布萊克家未來家主親娘的險，要不是勢力大到不在乎布萊克的實力派大人物，那就只能是自以為是不知人世險惡的熱血憤怒炮灰傻蛋。後者的可能性不大，因為奧爾加姑姑向來很懂得維護一個體面的社交圈子。
面前這個被我踩了爪子的家夥，看上去和安達姐姐差不多大，或者可能和貝拉姐姐一樣大，因為個子介於她們之間，不過身材要比她們都纖細，因為一邊嘲笑我，一邊氣呼呼的，來不及換氣，腮幫子一直鼓鼓的，我只能從發型和禮服樣式猜測應該他是個比我稍大點兒的男孩。
他的禮服上有袖扣，領結邊緣有刺繡，可是都太細小了，我的自尊和教養都不允許我主動去接近他，所以分辨不出他究竟是哪一家的人。但是這樣也足夠了，他確實是某個好世家受寵的兒子，而我現在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家被看重的兒子！
我不想對他示好，與其傻笑給他看，還不如幹脆也來演「受到驚訝所以表現失常的嬌縱小寶貝」好了。
「不準笑了！我要去告訴我父親！你是個壞孩子！你動手推人！」
他還是笑，還一邊挑釁似地搖晃有點褪色的滿頭金毛。
「不準笑！我要去告訴我姐姐！讓她們收拾你！叫你隨便欺負女孩子！」
那個可惡的白金長毛男，就算不是小短腿小爪子小鼻子小眼睛，也不要一副笑抽了沒法回話，還馬上要笑翻在地的樣子吧。
「不準笑！再笑我就叫我姑姑！她最厲害了！連堂叔也怕她！我要告訴她你看到我裙子裏面去了！你就完蛋了！！」
那家夥的腦子肯定有問題，突然不笑了，跳起來，湊近，居高臨下，斜眼瞪我。
我不怕他，我拿正眼回瞪他，「算你小子機靈！否則有你好看的！」
他絕對是腦子不好使，一下子瞇起眼裝兇惡，接著又收緊白嫩嫩的包子臉扮深沈，「……麻煩你說明白一點，我會有什麽好看的啊？」
我瞥了一下在遠處會場中心的奧爾加姑姑還有其它家裏人，相當不樂觀地發現就算他們都是戰鬥力彪悍經驗也夠豐富的純血好巫師，在對手距離我不足五英寸的極端情況下，恐怕也沒法保證我能完好無損全身而退。何況我面對的還不僅僅是一個比我大不了多少的白金毛色的小蘿卜頭，後面還有一個情況未知的夾擊者。
我咬緊嘴唇，發誓絕不示弱，就算血濺當場，也要讓他見識見識什麽叫布萊克的驕傲。
「嗷！你！你這個笨妞、潑婦、野蠻人！」他鬼叫得好像被耗子親了額頭，「你居然敢拿腳踢我！」
「不用腳用什麽？用手嗎？我才不要摸你，搞不好被你傳染到什麽怪病就虧大了！」我有一個性格生猛激烈的老 處 女姑姑，兩個同樣性格激烈生猛的姐姐，還有為了男性繼承人差不多走火入魔的祖父，以及被生兒子這事兒折磨得快要在沈默裏扭曲變態的父母，就像阿爾弗德伯父說的那樣——如此充實激烈的家庭居然沒有任何人動手弄死對方，可以想見布萊克家至少在語言修辭方面的訓練和觀摩是相當充分的——雖然我年紀比較小，但是我有信心吵架不輸人，「要不這位尊貴的少爺，你來展示一下怎麽不用腳踢人吧。該不是你身上還藏著多一條爪子吧，可是拿爪子那是拍或者抽，也不能叫踢啊。」
他好像氣得直哆嗦，不光是嘴唇，全身都抖上了。
我非常滿意這種效果，至少布萊克家裏已經找不到這麽容易內心淩亂的人了，「你不是吃壞東西了吧？你看上去好象是西非沙蟲覆合型瘧疾發作了。」
他看我身後，目光中包含千言萬語，有求懇也有威脅，還有很不常見的示弱。我這才想起背後還有那個誰，不過不管他們怎麽眉目傳情了，顯然他沒拿到想要的東西，他對我無可奈何，只能氣哼哼地轉身去踢草皮。
身後那個人再次爆笑出聲，這一次我聽得很明白，笑聲分明是出自壯年男子。
這個人笑得和我以前聽過的全都不一樣。雖然實際上我沒見過有幾個人會這樣大笑。
父親和祖父都很克制不要，尤其是在女孩兒面前。阿爾弗德大伯倒是很可能會，可是我一共就見過他三回，加起來不到一小時。新出爐的姑父舉著我玩轉圈兒飛的時候會大笑，但沒這個爽朗真誠。至於其他的，前面街上路過的麻瓜酒鬼笑得沒這麽健康。魁地奇比賽勝利時笑得沒這麽斯文。姑姑玩牌贏了大家的時候笑得沒這麽不含雜質。
我很好奇能笑得這麽不討人厭的人是什麽樣子，於是扭頭去看他。
那個人很好，比我以為的要更年長一點，除此之外一切都很好。
雖然我不得不承認，他看上去就像剛才那個白金毛色的壞家夥幾十年後很可能長成的樣子。
我不知道他是三十歲，還是四十歲，或者五十歲，甚至六十歲。
他穿著最體面的黑色禮服，所有珠寶都是有年代感的上等貨，白金色的長發罩著一層流轉的微光，皮膚上不見一絲歲月流逝遺留的褶皺，他的容貌幾乎算是無懈可擊，放在我猜測的哪一個年紀都是一等一的人物。只是不知為何，他那冰藍色的眸子裏盛滿了和祖父祖母一樣會靜靜閃耀的某種看著讓人感覺心裏微微發酸的銀光，祖父曾經偷偷跟我說那個是「活太久難免會堆積起來的最遺憾的倦怠感」。
這樣的一個人究竟會有什麽遺憾？又怎麽會對人生產生倦怠感呢？
如果我再年長一點，如果我是個男人，也許我會嫉妒乃至憎恨他，他有什麽理由提遺憾的倦怠感。不過也許只有那樣的假設成立，我才能真正理解他的遺憾和倦怠感。
就像我的祖父。
在四歲的我看來，他確實很好很好，連聲音都很好，因為他不用我抗議，就在我第一眼的註視下停止了笑聲，他眼睛閃亮地和我互相打量了一陣，然後非常紳士地主動問我，「怎麽了？迷路的小淑女，被嚇到了嗎？是因為我的緣故嗎？那麽，我真的很抱歉，請接受我最真誠的歉意。」
他真誠慎重地朝我低頭，就像很久之前的年代裏流行的那樣，行了吻手禮。
「那麽，布萊克的小淑女，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是安達還是西西呢？」
我看著他，盡量表現得鎮定些，「祖母告訴我，在問一位淑女名字之前，紳士得先自我介紹。」
「我是馬爾福。」老馬爾福對我微笑，「威爾郡馬爾福莊園的那個馬爾福，還記得嗎？我有去參加你的洗禮，小淑女。」
哎呀呀，我剛才怎麽會覺得他很好呢。「我不記得那時候的事情。」
突然間，那個可惡的小鬼從後面跳過來，他還是氣哼哼的，看來是沒有破壞夠姑姑家的草皮，「我是盧修斯·馬爾福。」
我已經猜到他們有血緣關系。
「那、那你呢？」他的火氣簡直沒完沒了啦，「我已經做了自我介紹，你該不是想反悔不告訴我吧？」
我看著盧修斯，「祖母說，一個真正的紳士絕不逼迫一位淑女。我還沒確定要不要告訴你我的名字，小馬爾福先生。」
「反正不是安達就是西西！」小馬爾福先生在別扭中變態了，「你要不告訴我，我就去告訴你父親、你祖母、你姑姑還有你姐姐，我已經看到你的燈籠褲了，你必須當我的朋友，要不然……要不然……」
「你會被打的。」我有點擔心馬爾福家的教育，小馬爾福似乎沒有女性長輩給他做交際基本常識教導，「貝拉說只有小狗小貓和不要臉的下流坯才能隨便看女孩子的裙子裏面，發現下流胚一定要往死裏打，你是嗎？」
小馬爾福先生的臉蛋變成了那顆毒昏白雪公主的蘋果，一半是青的，一邊是紅的。
大馬爾福在一邊笑得不能呼吸，更談不上說話，所以他翻身捶地去了。
我看著他們，有種很古怪的感覺，之前大人們提到的馬爾福似乎不是他們這樣。
一定有什麽地方搞錯了，一定的！
作者有話要說：
那啥，雖然我不能算是厚道人，而且因為下雨在哼哼唧唧地偷懶，但是也沒有這麽掉收藏的啊。
霸王難道真的是一種境界嗎？
好壞也給我一個回應吧……
如果不下雨，今晚真的還有一更。
悠于 2019-12-6 03:53
71、世間只有兩種人-納采 ...
後來，我們只是傻站著，並沒怎麽說話。
小馬爾福紅了眼圈，不知道是被我看紅了的，還是被大馬爾福笑紅了的。
總之，等笑夠了的大馬爾福爬起來，非常嫻熟地給他自己和我們整理好儀容，他一手抱著我，一手拽上盧修斯，非常周道地親自把我交還了布萊克家手裏。
他湊在我耳邊說，「西西，你可以叫盧修斯啊，小馬爾福先生什麽的，太冷淡了啊。」
這個人果然壞心眼，我看了看到現在都還耷拉腦袋提不起精神的盧修斯，「不要，我們又不熟。」
「果然很驕傲啊，布萊克家的女兒，越美麗的就越懂得怎麽折磨愛你們的人，西西，我好傷心啊。」雖然這麽說著，他全身上下找不到半點不高興。
我決定再也不理他，就像盧修斯看也不看我們一樣。
我的父母乃至其他家人果然沒有一個註意到我失蹤過，但是這不妨礙他們對熱心的馬爾福先生表示感激。
想也知道，來出席這個婚禮的隨便哪一個巫師都不可能以平常心對待不列顛最富有的巫師。
當然我和安達姐姐應該算是例外，我們還沒有機會拿錢單獨買東西，所以就算分得清加隆西可納特，仍然對富有這種說法沒有很直接的概念。不過既然馬爾福看起來和布萊克一樣什麽都不缺——他甚至已經有了可以繼承家業的兒子——那麽馬爾福應該是很不錯吧，至少不算是敗給時間的失敗者。
後來甚至連奧爾加姑姑也紅著臉親自過來對好心的馬爾福先生表示感謝，大馬爾福和小馬爾福一起對新娘子笑得那叫春風和煦春花燦爛，讓她只叫了個名字就不能行了，「阿布拉……」
我這才知道原來老馬爾福叫阿布拉（其實是阿布拉克薩斯），真是個欠優雅的名字，雖然實際和我沒什麽關系，但是多少增加了盧修斯找個如意老婆的難度，應該沒有幾個女孩願意自己的兒子或者孫子叫阿布拉·馬爾福吧？
幸運的是貝拉姐姐和安達姐姐這次站在我這邊，她們對馬爾福的看法驚人一致。阿布拉看上去確實很好，但他據說比祖父還要老而且明顯一臉克死老婆的衰樣。至於盧修斯，小模樣是很精致漂亮，問題是漂亮得太嫩太娘，而且一看就是性格不好難以調 教非得遷就關鍵時候指望不上的少爺作派。
想起踢盧修斯的那一腳，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姐姐們，其實馬爾福少爺的性格也沒那麽糟。
沒等我開口，盧修斯突然朝我們吆喝，「布萊克小姐，安達……」
我來不及有反應。
貝拉姐姐朝茫茫然的安達姐姐壞壞笑。
祖父祖母很敏捷地奔到我們三個身邊，不約而同拉住了安達的小手。
盧修斯施施然走到我面前，滿臉得意地對我說「西西，你是納西莎·布萊克小姐，這下沒錯了吧？」
我還能怎麽樣？
我只能咬緊嘴唇，忍住再給他一腳的沖動，一溜煙跑到貝拉姐姐後面躲起來。
盧修斯沒想在貝拉前後身玩抓貓貓，他特別大聲地說，「西西，我們不是朋友嗎？你要願意當我是小狗小貓也可以啊，為什麽不理我了呢？」
我決定由他死去，於是回答，「誰叫你看到我裙子裏面？我不要和你玩，你會欺負女孩子。」
「可是就算你穿的是燈籠褲也很可愛啊。」盧修斯似乎知道什麽大人還沒打算讓我知道的事，大概是關於燈籠褲的，我猜想，「馬爾福不會欺騙一位淑女，我父親一直都在場，他可以為我作證。」
貝拉和安達真的很好，她們差不多要撲過去把盧修斯往死裏打了，但是貝拉好像也知道關於燈籠褲的秘密，她拉住安達，對我笑得壞壞的，「我忘了今天特地給你穿燈籠褲打底來著，那就沒關系了。」
母親居然也幫馬爾福說話，「小孩子在一起玩鬧，不小心弄亂了裙子，又有什麽關系，他們還小呢。」
父親若有所思地看著我們，過了好一陣才說，「你們要好好相處，不要打架。」他說打架的時候，死盯著貝拉姐姐，似乎認定我們三個會團結起來揍馬爾福。
我還是躲在貝拉身後，盧修斯也不勉強我，只是拿又像是水氣朦朧又像是單純閃亮的眼睛看我，一直看得連貝拉也堅持不住。
貝拉在我耳邊低聲說，「陪馬爾福少爺玩一下好了，如果他欺負你，你就大聲叫，我剛好帶著安達去打他。」
「不要不要，我要貝拉。」我的回答是抱緊貝拉的腰，豁出去了拿臉蛋和眼睛在她塔夫綢的禮服表面一通亂蹭，直到弄出一副眼淚汪汪無比委曲的可憐樣子。
盧修斯特別委屈，但他沒有姐姐可以抱著不放，也沒有現成的硬料子弄出淚流滿面。
都這樣了，那些大人們還不肯放棄，「是害羞了啊，沒關系，以後多在一起玩玩，就不怕生了。」
不過再沒人打算勉強把我拖到盧修斯身邊，非要我陪他玩兒。
這一局，算是我勝利了吧？嗯，至少我自己這麽覺得。
阿布拉先生忍住了沒笑，也沒有去撓就手的那棵大樹，他對我和盧修斯都是一樣一看就滿是壞心眼的讚許眼光，雖然看起來很糟糕，我卻沒法討厭這樣的他。
雖然祖父和祖母當時頗為尷尬，但是之後他們就又得意了。
唯一不高興的是姑姑和姑父，因為這麽一鬧，接下去的時間裏他們不再是關註的焦點。
這之後，布萊克家和馬爾福家有了比較密切的往來。所謂密切就是兩家會在生日和重要節日的時候送禮物的程度而已。雖然在我了解到馬爾福家只有他們父子兩個的時候，很不厚道地覺得這便宜占得真是順理成章而且絕對不虧啊。可事實是就算我想從提高禮物價值的層面入手補償一下，我也沒法因為這種原因開口要求提高零用錢額度。
又過了一陣子，奧爾加姑姑果然生了個男孩兒，祖父高興壞了，大家都高興，甚至我都不例外，因為我以為終於可以搬出布萊克大宅了。
不料祖父說得先給弟弟取名啊慶祝啊辦完了再說別的。
貝拉姐姐喜歡弟弟和她一樣滿頭濃密黑發，安達姐姐喜歡弟弟半夜嚎得能招來餓狼，她們的倒戈達成了祖父的勝利。
我很嘆息，姐姐們變傻了，連盧修斯都知道繼續住在一起，對我們的母親是一種精神折磨，尤其是在浮腫未退醜陋不堪的奧爾加姑姑整日跟著魔似的不停炫耀她的頭生兒子有多麽布萊克的時候。
奧爾加姑姑很快又生了一個兒子，這一個弟弟更像姑父，那種骨子裏的乖順是再好不過的站在候補位置的次子。
嗯，雖然兩個弟弟都還小，還說不上能力性格素質什麽的，但是明眼人一看即知，比如盧修斯就非常清楚，他們就好像是曾經的阿爾弗德伯父和我的父親。
我跟盧修斯說，這可不是什麽好比較，請別再說了，我不希望祖母和奧爾加姑姑再傷心一次。
盧修斯似乎從不在這種細節上和人爭執，他回答說好的，你也不要擔心，如果日後那個大的走了大伯的老路，他會親自去抽醒迷途的小黑羊。
我覺得他這麽說太惡霸了，西裏斯弟弟再不好，那也是我們家的事，他憑什麽跳出來抽我們家的孩子啊，他以為自己是法國豪豬嗎？
但是越了解馬爾福，我對盧修斯就越沒什麽脾氣，他不能算是人見人愛的好寶寶，可也不是天殺的壞蛋，有時候我還覺得母親和祖母說得挺有理，阿布拉克薩斯先生能養出盧修斯那樣通情達理心眼不錯的兒子，可真是梅林保佑啊。
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的真實年齡要比我以為的大很多，他常說自己是上世紀的人，而這竟是真的。他生來就是個馬爾福，即使是兩次戰爭也沒能讓他動搖，他按照馬爾福的傳統一直當浪子到整四十歲，然後就爽快地找了個臉蛋漂亮身材一流性格柔順的小妻子結了婚。只不過盧修斯要比預計的晚了很多年出生，而那漫長的等待熬光了馬爾福夫人最美好的青春和精神，她抱著無法順利產下兒子的莫大恐懼開始生產，並在那艱辛的過程中耗盡心力，在死神終於要帶走她的時候，她很高興能為馬爾福家留下後嗣，更高興自己得以徹底解脫。她的丈夫跪在她床前流著眼淚宣告他們偉大的婚姻與愛情，並以他們頭生兒子的榮耀發誓絕不再娶，而她矜持地微笑著一邊接受他最後的善意一邊走向寧靜的死亡。
因為馬爾福夫人的頭銜成為阿布拉獻給亡妻的紀念，所以盧修斯幾乎是由父親一手帶大的，這個昔日的浪子，後來的狡詐丈夫，堪稱標準的馬爾福，顯然很沒把倫理道德當回事兒，按照通俗說法，他在獨生子的教育問題上可真沒少造孽，而他的態度一如既往地不在乎不反駁不接受，他甚至在無意社交的時候幹脆以馬爾福方式將所有責任都推給家裏那些饒舌多事八卦雞婆不死也撐得慌的先祖畫像。
據說阿布拉甚至公開說，「我還是一個年富力強的健康男子，我已不幸失去心愛的妻子，你們總不能要求我整天守在家裏帶孩子吧。」
祖母和母親都相信這是真話，而我的印象是男人的實話容易惹亂子，就像是前一陣祖父太高興，以致於脫口說了實話，「繼承人的事兒可算弄完了，奧爾加也終於有人接手，再往後就是女孩子們的婚事了，雖然眼看著這一代沒一個有擔當夠能耐好主事的，但是幸好有這幾個女孩子，只要她們都嫁到肯幫襯娘家的好人家去，我總算不用寢食難安整日為你們將來的日子擔憂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昨晚沒下雨，是我睡過去了……
果然一萬字也寫不完，真是太糟糕了。
但是至少我算是很真誠對待中獎的小橘子了啊。
防火磚也好，中子彈也好，夾竹桃也好，臭海棠也好，我站在這裏等著你們洶湧飛來啊！！
72、世間只有兩種人-文定 ...
祖父的真心話讓奧爾加姑姑勃然大怒，祖母也覺得沒面子，母親為父親遭到這麽兇猛的惡評偷偷哭了好幾場，一時間布萊克家女人們都有種淒涼的沮喪感，覺得自己的人生被殘酷的現實和最不靠譜的布萊克榮耀謊言所斷送了。反而男人們的表現還算鎮定，理當受最大打擊的姑父，甚至反過來勸慰姑姑，很有點至極孝順事岳如親的意思。
因為苦主個個不鬧，祖父的心虛只維持了很短時間，便很快開始推進自己的聯姻計劃。
到這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的婚姻早被布萊克家放在首要位置，我以為最早該是從奧爾加姑姑的婚禮開始，不料他們坦白說是從確定母親的預產期就開始了。因為頭一年馬爾福家剛剛得到寶貴的繼承人盧修斯，他比貝拉姐姐和安達姐姐都要晚出生，那點兒年齡差距在布萊克家也許根本不算什麽，但對於喜歡萬事掌握在自己手裏的馬爾福們來說，比盧修斯年幼的我就顯得要比兩個姐姐更符合他們的口味了。
原本祖父只是看重富有而人丁單薄的馬爾福家，認為該有一個布萊克家的女兒嫁過去分享並且盡量支配馬爾福的財勢，至於究竟是我們中的哪一個，他並不太操心，因為他相信阿布拉很清楚布萊克和馬爾福會達成一樁無可挑剔的婚姻。
但之後盧修斯的表現，以及馬爾福家的態度，讓祖父確定我是那個必須嫁入馬爾福家的女兒。
祖父當然不能就這樣主動跑去找阿布拉談兩家聯姻的事，但他能以大家長的身份把我們全家一直留在掌握之中，然後等求親的人無視我的父母一一拜倒在他腳下，甚至是馬爾福，只要確定他們一直對我有興趣，那麽祖父必然會獲得勝利，哪怕連安達姐姐都確定打死馬爾福也做不到姑父那種程度。
我對祖父如此靠譜的想法無話可說，對他近乎無恥的耍賴無可奈何。
但這些加起來也抵不上我因為得到「自己得跟馬爾福結婚住在一起過一輩子」這種認知所引起的反應激烈。
老實說我不討厭馬爾福，甚至很願意和盧修斯玩在一起。他跟阿布拉似的大方，送禮的時候好像從來不知道加隆西可納特的價值有差一樣。還有和花錢一樣寬大的好奇心，他願意嘗試所有未知遊戲，而且真的不覺得玩過家家丟人，就算我們都超過了五歲。最可貴的是他不像姐姐們老把我當什麽都不懂的小小孩，雖然他是希望我能和他一起玩得像真正的傻小孩。有時候我厭煩他的異想天開，還有怎麽都改不掉的自以為是，但是大體來說，他真的是所有同齡朋友裏最好的一個。
至於結婚，雖然我並不很了解是怎麽回事，但只要隨便看看我們親人裏的夫妻，就知道結婚絕對不是什麽輕松有趣有利和諧的事。不管是我父母，還是奧爾加姑姑，甚至祖父和阿布拉先生，從他們的婚姻裏我只看到一件事——結婚之後必然是一方壓倒另一方，什麽平等扶持互敬互愛都是鬼扯！
我不想和奧爾加姑姑一樣永遠踩在姑父的頭上，更不願意變成祖母那種永遠尾隨丈夫影子般的女人，而要我拿出已故馬爾福夫人那種絕然勇氣卻也萬萬不能。
既不想做失敗者，也不想當勝利者，那麽就只好退出戰局。
這道理再進一步是「有心回避的話那該從一開始就小心不要被扯進戰局裏去」。
所以，我說得很體面，「因為我真的好喜歡盧修斯，所以不要和他結婚。」
這是真心話，我太看重盧修斯這個好朋友了，所以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讓另一種關系來敗壞我們的友誼。
可惜的是，不管我重覆多少次，我的表態沒人理會，甚至是一向都平等對我的盧修斯也不肯和我討論這個話題。
只有阿布拉先生特地跑來對我笑，「好厲害的布萊克小姐啊，每一個都是，貝拉說只選愛她的人，安達要找她中意的人，而我最心愛的小西西竟然說只愛陌生人。」
「才沒有！我才沒有說只愛陌生人！」
「不要盧修斯的原因難道不是因為不愛他？」阿布拉對我也很平等，簡直可以說是平等過頭了，「既不要愛你的，也不要你愛的，那不就是只愛陌生人了嗎？」
我終於忍不住踢了阿布拉一腳。
於是他突然沈下臉，「既然動粗，那就不是朋友了。」
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之前從來就是很好說話的。
他繼續認真地宣布，「從現在開始，馬爾福與納西莎·布萊克就不是朋友了。」
我放心一點點，「你才不能代替盧修斯做決定呢。」
「我當然可以，盧修斯還巴不得我這麽幹呢。」阿布拉非常愉快地繼續保持嚴肅表情，「既然不再是馬爾福的朋友，從此遇見了也只當從沒見過，絕對不再理會對方。」
我差點一口氣背過氣，大概知道他折騰是為什麽了。
阿布拉得意地繼續說下去，「那我們就算陌生人了吧，喲，只愛陌生人的布萊克小姐，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我家的兒子，他叫盧修斯，是個不怎麽會跟女孩子表達心意的傻小子，我看你們能相處得不錯喲。」
即使有阿布拉這樣開朗風趣的長輩，盧修斯也確實好得不能再好，我還是不願意和他結婚。
最開始，年紀太小的我不懂什麽是婚姻，只是認定自己不想失去一個能一起玩過家家的朋友。
到後來，因為被迫滯留布萊克家，把所謂婚姻的那回事看了太多，因此我更加不能選最好的異性朋友結婚。
再之後……我們就陸陸續續到了年紀，必須離家求學。
最先離開的是貝拉姐姐，她選擇了霍格沃茨，有多半是祖父的意思，因為他需要有個大點的孩子在前頭為布萊克家這一代打下基礎，好讓他最寶貝的繼承人西裏斯能享受愉快的求學生活。貝拉那時候已經又美又強悍，和以前每一次一樣沒流露絲毫不安，反而不斷安慰同樣會離家求學的我們，說是由她先去熟悉了霍格沃茨，保管我們個個不吃虧。
因為貝拉說喜歡霍格沃茨，安達終於也選擇了那裏，她很習慣事事都交給別人操心，有段時間她的口頭禪就是「有貝拉就好」。
貝拉很能幹，果然讓安達的學生生活沒什麽負擔，更有大把時間去享受我們之前從來不曾有的自由。
很快很快盧修斯也要離家了，雖然他極力忍耐，仍然掩飾不住滿心期待，雖然我知道作為阿布拉的繼承人，他能享受到的童年確實談不上自由自在見多識廣，但是我還沒善解人意到凡事不計較，事實上我很不高興，因為對於我們第一次長久的分別，他沒有我以為的那麽不高興。
我那顆只有十歲的少女之心被盧修斯過於淡定的表現刮傷了。
其實我一開始就不想選擇霍格沃茨，誰要去那種能冷死人的蘇格蘭鄉下地方啊，現在更是對那裏沒半點興趣，如果可以我寧可一輩子都不踏入那裏。
根本沒有人在乎我的想法。包括阿布拉在內，大人們都是一個態度——未來的馬爾福家主在哪裏，未來的馬爾福家主夫人就該在哪裏。
盧修斯膽敢特地過來跟我說，「開心點，西西，明年你也會是霍格沃茨的學生，我在斯萊特林等你，我保證你一定會喜歡那裏的。」
阿布拉和我一起用鼻子嘲笑他。
五歲的西裏斯在另一邊無視姑姑的威嚇和姑父的告饒嚎得驚天動地，而這次我竟然不覺得他討厭。
祖父甚是滿意我們的相處，他似乎分不清討好未來丈夫和丈夫他爹的差別，但也許他的態度反而最簡單正確，那就是不論什麽時候認準了去賣馬爾福家主的好。
貝拉姐姐在我耳邊說，「別擔心，西西，我會幫你看牢他，要是他敢……哼，我會讓他們知道布萊克家的姑娘不是好欺負的！」
我長久凝視豪情萬丈的大姐，她也對我笑得無比美麗，我想說「那麻煩現在打得盧修斯滿地亂爬」或者「貝拉你不知道愛不是占有」，但那太蠢了，我只是心有怨恨，沒必要學西裏斯把人都得罪光啊。
安達姐姐也湊近我，小聲說，「笑一笑，西西，沒那麽糟，我們很快又會在一起，嗯，只要我們在一起，沒什麽解決不了的事，就算是……」
來了來了，我最怕的發言，和那時候燈籠褲包含的秘密一樣，又是大人們不讓我知道偏偏和我還有切不斷理不清關系的話題。
我看著安達，她發育得早，面上已經找不到一絲絲稚氣，但也沒有好似貝拉那樣銳利的神采。
安達糾結而隱秘地苦惱著，為了在霍格沃茨的某件難以解決的事，透過她的眼神，我能讀到的只有這麽一種意思。
「嗯，別怕，會沒事的。」安達拍拍我的手，突然燃燒著小火焰的眼神讓人直哆嗦，「至少我們會好好的，我們是布萊克的女兒，我們一定要好好的。」
我相信安達確實情真意切決心堅定，但是我沒法把她的保證當真，因為她已經太像某些可惡的大人，不僅愛把重要的話拖到最後時刻才說，還總含含糊糊說一半把人的心思勾搭起來就轉身走人。
別的話題我都願意忍耐，反正很快我就夠年齡更接近大人的秘密，但安達說的這一個讓我感到不安。
就算是我，也沒法眼看迄今為止整個生命裏最親密的三個夥伴置身巨大危險中，自己繼續裝一無所知，到時間再傻啦吧唧跟著跳進去。
我打量每一個可能告訴我真相的成年人，最後還是只有找阿布拉。
「我要知道霍格沃茨究竟怎麽了？」
「那等於是問不列顛究竟怎麽了，我不會回答你的，因為就算是我也沒法一言以蔽之。」他居然說，「別太著急，西西，還不到讓淑女上戰場的境地，別想太多了，在這個年紀就該盡情享受生命中的喜樂，抓緊時間，趁著我們這些老東西還願意幫你們營造一個虛偽和平幸福的幻象。」
「請告訴我，幻像背後的真實到底是什麽？」我控制不住刻薄，「還是說你們這些老家夥刻意把危機藏起來，打算能拖幾時是幾時，總之只要拖到你們身後，不用你們直接面對就好了嗎？」
「相信我，沒有一個有感情和責任心的長輩會如此對待你們這些年輕人。」阿布拉又一次親吻我的雙手，只不過這次他抓著我的手把它們舉到自己唇邊，「嚴厲的西西啊，這個世界總歸是屬於年輕人的，我們全都是過客，甚至是梅林，世界自有意志，只有瘋子和白癡才會以為自己可以主宰一切，所以在還來得及的時間裏珍惜和你在一起的人，和他一起享受屬於你們兩個的生活，然後努力美滿幸福……這就是幻象背後的真實。」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一定要寫完番外！」
「絕對不能寫超過一萬字！」
「把章節數對準歸零啊！」
「今天真的必須把水仙媽的番外結束掉了！」
「沒、沒關系，阿布拉一死就該完結了！」
「誰tm是死纏爛打的大叔控啊！」
「用繼續，千萬別用起承轉接，控制篇幅啊！！！」
「不事先弄出年表和大綱果然很容易收不住。」
……這就是我最近和番外奮戰的經歷。
73、世間只有兩種人-親迎 ...
阿布拉確實有這種能力，只要他願意，可以靠著他通身的氣派打動任何人。
而我不過是一個被貼上了「馬爾福」標簽的十歲女孩。
我寧可說服自己相信是真的被阿布拉說服，也不要面對渺小無力的我不敢忤逆家族的現實。
我也有布萊克家女兒的驕傲，雖然是以更接近父親的那種較柔和的形式存在，不到無法選擇，我還是不想自己的失敗被血淋淋揭開給所有人看到。
一年後，我接到霍格沃茨的入學通知書。
我適當高興了一下，然後宣布，「我一定要跟貝拉在斯萊特林學院，她是級長，我要陪她用級長浴室。」
所有人都很滿意，甚至可以說高興。
這很自然，既然我配合他們演一個依然天真無邪又蠢又乖的好女孩，那他們也該適當配合我的情緒演一演和藹親切慷慨大方拜於安樂的體貼長輩。
阿布拉很誇張地說他要變成寂寞而死的老頭子了，因為連最溫柔善良的西西也丟下他，去陪正從他手裏搶奪這個世界的盧修斯了。
我裝作無知而無邪地問，「什麽是搶奪世界啊，世界也不是誰的啊。」
「會越來越有魅力的西西不會理解一個年華不在的老頭子落寞的心情。」阿布拉很假地回答，「要知道我的世界就是那些親善友好的關註，而現在我那閃光的兒子把它們都奪走了，我的心都碎了……」
「你本來就不怎麽出沒於霍格沃茨，那裏應該沒有幾個人認識你吧？」我配合阿布拉的把戲，「難道你其實很在乎霍格沃茨兩個校長的眼光？不過盧修斯應該不怎麽被叫去校長室單獨談話吧？」
「善良的西西，你要知道，霍格沃茨可是一個神奇之地。」阿布拉眼睛閃亮地笑啊笑，「那裏隨時都不缺少美貌熱情動人的嫩臉蛋兒，而你至少有七年時間去享受它，如果引導得當，她們會懷著對你的戀慕活下去，至死方休，不離不棄，想想看，對一個男人來說難道還有比這更榮耀的事嗎？」
「坦白說，聽上去感覺很缺德。」
阿布拉沒被動搖，他好像是真的認為那麽幹很光榮，「可是這一切都結束了，夢中的霍格沃茨啊……我的榮耀、我的傳奇、我的時代宛如風中殘燭，眼看就要化為烏有，而這卻是我那令我驕傲又萬分可惡的兒子盧修斯奪去。看看，祖先們是怎麽說的，一點沒錯，必將榮耀我的兒子啊，奪走了我的一切，而我無力回天……真是太傷心了。」
盧修斯在霍格沃茨受到的影響看上去可不太動人，他一直努力表現得很大人，也就是說他大部分時間都在重覆「繃臉、假笑、挑眉、嗤之以鼻、繃臉」這套表情，不過在和家人相處的時候，他多半還是維持著社交模式下的微笑。直到我們的對話刺激了他依然稚嫩的心靈，他跳起來大聲抗議。「根本沒有的事！西西，不要相信他，他是故意的。」
阿布拉擡起左邊眉毛，笑得十分險惡，「原來馬爾福竟然不是同期學生裏最有魅力、最引人註目、最遭人非議的一個，這讓我怎麽說呢？梅林啊，我該拿什麽臉去面對祖先們的畫像，尊貴古老的馬爾福榮耀啊，竟然敗壞在我的獨生子身上……我真是太傷心了。」
「不，當然不是。」盧修斯變得浮躁了，更接近他的實際年齡，這或許不能算從集體生活中得到的好處，「西西，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確實是一個真正的馬爾福，但我在乎的只有我認定了該在乎的人。」
我漸漸喜歡阿布拉的把戲了，「我以前都不知道你原來有這麽愛阿布拉先生啊。」
「我很感動。」阿布拉一本正經地配合我，雖然他已經忍不住像只快活的大貓反覆抓粗匝匝的料子，「不管怎麽說，我畢竟靠自己一手養育出了一個在乎我的兒子，雖然我還是不喜歡他搶了我的風頭，奪了我的豐采，改了我的傳……」
「夠了！真是夠了！」盧修斯終於扯開他極力隱藏的變聲期裏最不優雅的嗓音，「父親，請節制，我真不希望聽到你也被人說成是不管多麽強大的巫師一旦上了年紀必然瘋瘋癲癲。」
「就像你的……鄧布利多……校長？」阿布拉樂在其中，「雖然我不介意你拿我的年齡說事，但是梅林在上，我哪有那家夥那麽老、那麽瘋、那麽欠缺社會責任感？！」
盧修斯看起來很想親手撕開阿布拉的皮，看看裏面是不是藏著一個白色老蜜蜂。
「兒大不中留啊……古人誠不欺我。」阿布拉竭力享受最後的歡樂時光，「我就知道你沒有以前那麽在乎我了，我再也不是你最尊敬最親愛最好的父親大人了，你一定是在霍格沃茨被帶壞了……」
「請把你這一套用在受用的人身上去吧。」盧修斯咬牙切齒，抽出魔杖來回摩挲，「而且，如果你還沒有真的老到忘事的程度，請容我提醒你，馬爾福總是在馬爾福莊園裏經歷生老病死的。」
「我以為我的兒子至少應該有點和我一樣勇於挑戰傳統的精神嘛。」
「年幼無知的我怎麽敢和能讓一多半祖先畫像徹底無視的父親你比較。」
在一邊看戲的我突然發現我之所以很抗拒嫁給盧修斯，極可能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我從來沒想過要成為阿布拉的女兒（法律上的女兒）。
我無法討厭阿布拉，他有純熟技巧豐富閱歷足夠經驗和大把金錢，只要他願意，確實能讓所有人都不討厭他。
但我不要自己的丈夫是像他一樣的男子，更不會愛上這樣的男人。
所以，最可能變成阿布拉一樣的盧修斯，從一開始就被我排除在可能成為丈夫人選的名單之外了。
道理簡單明了，想到了便一通百通，只不過我很難解釋我心裏忽然的浮躁和失落感。
我看著盧修斯，他才十二歲，個頭不大，身材一般，容貌稚嫩，心思完全按照阿布拉的教導般純善。
按照世間的一般說法，這個年紀的他甚至我，心智不堅，人格未定，我們還有無限可能。
然而，即使如此，我又上哪裏去尋找足夠勇氣，好讓我可以堅信他日後也不會變成另一個阿布拉。
我心中一片茫茫然，渺小無能又蠢笨的我啊，原來和我那被布萊克家女兒恥笑的父親一模一樣，我們太清楚自己的弱小，無力征服難題，不敢挑戰宿命，沒法堅持真心，所以我們假裝無欲無求，好逃避失敗的結局。
我害怕失敗，我不要變成被人可憐的失敗者，所以我寧可一開始就置身事外。
這一次，狡猾的馬爾福和真誠的馬爾福都猜不到我的真實想法，因為他們根本是另一類人。
阿布拉朝我眨眨眼，用口型對我說「趁他還是個傻小子，趕緊好好玩，以後就沒這麽好玩了」。
盧修斯隨著他的視線看我，有點尷尬有點窘迫又有幾分不明喜悅地朝我擠出一絲笑意，突然又現出惱怒，他也無聲問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要好了？你為什麽要和他一起擠兌人？」
我苦笑，怎麽可能對他們解釋，我心裏這一段難以言明的轉折起伏。
如果命中註定我必須成為盧修斯的妻，那我寧可到相親時才和他見上第一面，他嫌我是個木訥貪財的上好花瓶，我只當他是個傲慢冷酷的長期飯票，最好我永遠不知道那個傲慢冷淡又蒼白的馬爾福也曾經有過生動鮮活心裏記掛著某個小女娃的赤子時代。如此我們便可以成就人人看好門當戶對郎財女貌維護純血的一段好姻緣，此後我也就能無悔無怨盡心盡力去享受馬爾福夫婦該有的同床異夢貌合神離各守本分吃穿不愁的婚姻了。
真是再完滿不過的設想，接下去最好是我很快生下一個繼承了我們相貌優點的馬爾福繼承人來，就此後只保留一個婚契，我與他分道揚鑣老死不相往來，百年後人人都會讚我們安排妥當行事得體。我得到了我要的那種自在享樂的生活，他也並不吃虧，他自己用金錢就簡單換到馬爾福男人該有的享樂自在，他的繼承人有無可挑剔的母親，成長過程中也不欠缺足夠的人生體驗和人性考驗。
這難道不該是一對尊貴的馬爾福夫婦該有的真實婚姻嗎？
這難道不是一個不強勢的布萊克女兒該追求的理想婚姻嗎？
……為什麽我面前的兩個馬爾福會拿那樣的眼神看著我？
我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心潮起伏，血肉骨髓都在沸騰著抗拒如此顯然的必然。
但是我能看到走過來扶住我的盧修斯，他那麽接近。
在他冰藍色的眼眸裏，有一個淚流滿面的我。
「西西，不哭，不哭。」盧修斯很自然伸手抱我入懷，另一只手拿出手帕幫我擦眼淚，「嚇到你了嗎？我保證再也不和他爭吵了，好了好了，西西，不哭。」
阿布拉一定是微笑著看我們，因為他在我看不到的位置大聲說，「看吧，有挫折才更親密，笨兒子，我已經盡力幫你了，以後你自己看著辦吧，你只要記得，大體上是這道理就沒錯了。」
「我保證沒和他事先安排什麽。」盧修斯氣得發抖，慌亂中找不到任何可以辯白的線索，「我只是……你要相信我，西西，我絕對沒有故意……」
我的回答是把頭埋在他胸前狠狠哭了個天昏地暗，到最後甚至得到正當的第一次留宿馬爾福莊園的機會。
盧修斯不知道，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我其實相信他沒耍心眼。正是因為相信他不會對我玩花樣，所以我才更難過得止不住眼淚。
那些最酸楚的眼淚，不是為了看似不夠和睦的父子關系，只是為了我們兩個傻氣又短暫的純真時代。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也依然和番外作戰中。
莉茲的故事當然不會斷掉。
我是早有大綱設定充足的那類人。
嗯，莉茲的故事至少還有「動物狂歡節篇」「高加索大戰篇」兩部分才算完啊。
74、世間只有兩種人-乞日 ...
和預想的一樣，我不喜歡霍格沃茨，從來都不喜歡。
即使看出這一點的每個人都跟我保證最終我會喜歡上霍格沃茨。
事實是，我不能。
貝拉姐姐喜歡霍格沃茨，因為美麗強悍如她很享受在廣闊環境裏撩動無數少年人的生活，何況她還遇到了一個奪走她全部愛情卻又不作任何回應的男人。
盧修斯喜歡霍格沃茨，因為處在一個較為平等的環境裏，不僅僅是那個傳奇的阿布拉·馬爾福的繼承人，他得到更多機會自由選擇，或者說更多機會實踐斯萊特林式的典雅作惡。
安達姐姐喜歡霍格沃茨，因為這裏有太多我們不曾被允許接近的種群，她從這些人身上發現了另一種可能，讓她以為自己可以把握住更符合理想的未來生活。
我承認霍格沃茨有種獨特的魔力，或者說有人賦予它那種危險的力量。
那力量叫做「有序縱容」，雖然不是純然壞的力量，但是我所見所知，全是因為它而放大扭曲成災的事實——讓烈火愈加無節制的燃燒，讓流水曲折徘徊在地下形為暗流，讓清風浮雲更加遠離人世，更讓沈默的土地堅守不動如山。
我並沒有不同尋常的預言天賦，甚至還不夠資格接觸那些大人不希望我知道的真實，所以那時候我多麽愚蠢而幸福，不用知道就在不久的未來，今日種下的果實會以那麽可怕的方式展示它的回應——失去的火焰燒毀古老秩序和法則，被壓抑的暗流翻湧吞噬一切，高田之上的風雲不再施惠人間，被踐踏的土地僵硬如石頑固不化。
十一歲的我只知道從第一眼開始，我就不喜歡那老舊而古怪的石頭建築，它像是個趴伏在黑暗土地上最醜陋的大怪物，用一種故弄玄虛的驚悚姿態引誘著一群群渴求自由冒險的少年少女。
等緊接著見到未來的老師和那個極其不堪的分院方式，我便對未來七年的寄宿生活再沒有一絲期待了。
僅僅只一天時間，我的看法就已經固定——我不願意說出可能侮辱到阿布拉的話，所以我從不對任何人提我對鄧布利多校長的真實看法。因為相當接近的理由，我也註定極少和人談起對斯拉格霍恩院長的真實看法。
但我不說出口的看法瞞不過貝拉姐姐和盧修斯，誰叫我們全都是斯萊特林之人呢。
他們只是微笑著縱容我的看誰都不順眼，並且將我的反常歸結於第一次離家的焦慮感。
我確實焦躁不安，而且是在霍格沃茨呆得越久就越多焦慮，盡管他們三個都盡心照顧我，極力要令我的寄宿生活過得舒心，但我在這裏所聞所見所知的每件事裏，都隱約浮動著天下大亂的不安定氣息，渺小無能如我，又怎麽可能有睡臥火山口而依舊坦然的器量呢？
更令我寢食難安的是姐姐們和盧修斯的態度，他們都不是笨蛋，怎麽可能感受不到這種浸透在霍格沃茨每塊磚石之下呼喊著必須選擇立場的險惡氣氛呢？
除非他們已經做出了選擇，並且堅信自己的選擇正確。
甚至是在斯萊特林的小圈子裏，也存在著一個心照不宣的就業指向選擇。
是鄧布利多還是伏地魔？
……真是一個嚴峻的提問，因為結果通常代表著生存還是毀滅。
和我同學的斯萊特林裏，大概也只有我從沒收到類似的問題，更沒遭遇來自任何一方任何形式的招攬。
這情形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並不是我能夠低調如斯，而是有人在前面幫我擋住了太多風風雨雨。
我很不想追究究竟是哪一位為我做了這麽多，盡管答案已經在我心中。
我假裝聽不見看不見，就像面對巨變近在眼前卻無能為力的父親一樣，打定主意逃避到底，哪怕最後必須面對慘痛局面，也可以用「我什麽都不知道」來逃脫必該得到的牽連和懲罰。
因此，最初的日子裏，我只是默默旁觀，看清楚未來的敵人和同伴們如今的生存狀態。
隨後一年，我變得更加堅定，要隨同阿布拉一起守護精心構建的虛像和平。
接踵而至，我眼看著姐姐們分道揚鑣。
貝拉即將畢業，去追隨她理想的君主，忠誠並不妨礙她私下裏慎重交待我，安達那自以為隱秘的戀愛從頭至尾都被大家看在眼中，不揭穿不指責不問罪只不過是布萊克的私心，貝拉不願意看到安達愚蠢的愛情被弄成大戰開始的導火索事件，誠然這不單純是出自對安達的關愛，但安達怎麽可能始終不知道家族的暗中維護？
我該讚嘆安達真是自初戀便愛得真誠深刻，還是嘆息女大不中留，不留也成仇呢？
貝拉要我小心看著的不是安達，而是盧修斯。
盧修斯無疑會成為斯萊特林的學生領袖，雖然他一直對安達的事情表現得十分冷淡，但是同樣的他從未做過任何承諾。他對我一直都好，不代表同樣對待我的姐姐。
貝拉擔心他終究會為了馬爾福的利益會毫不猶豫犧牲掉布萊克家族，像個真正的斯萊特林那樣。
我毫不懷疑盧修斯會以馬爾福為首要選擇，實際上他的選擇無可指責，如果他為了什麽真愛愚蠢地敗壞家族，連我也會當他是瘋子。
「我該怎麽做呢？貝拉。」我異常坦率凝視一直關照我很多的大姐，「我沒法說服安達，更不能影響盧修斯，到了非得在布萊克和馬爾福之間選一個的時候……」
「西西！」這一刻貝拉顯得很痛苦，她打斷我，「你已經作出選擇了，不要再說了，本來不是你和盧修斯的錯，我會盡力的，希望……」
可憐的貝拉，驕傲的貝拉，我竟找不到任何足夠分量的謊話安慰她。
再後來，貝拉宣布訂婚，不是和她想要的男人，卻是一個令布萊克家上下都滿意的人選。
貝拉一言道盡，「是我自己的選擇，布萊克家現在很需要這樁婚姻。」
是的，除了一樁無可挑剔的純血聯姻，還有什麽能消除安達不體面戀愛造成的惡劣影響呢？
即使不考慮黑白陣營中的暗流翻湧，作為長姐的貝拉也必須挺身而出獻身說法，一方面用實際行動為我們的父母爭取教育並未失當的名聲，一方面幫布萊克家最最重要的繼承人掃清未來在婚姻市場上的一切不利輿論。就算我的婚姻眾所周知不需要再費什麽心，但是祖父絕不會饒恕一個背叛血統的孫女不名譽的行為影響了西裏斯和雷古勒斯的婚姻。
貝拉可以離家獨立，我也可以隨便嫁一個海那邊的純血家，安達更可以高喊著真愛萬歲私奔而去順便成為年輕傻瓜傳誦的一代偶像。
……受落布萊克家族雷霆震怒和整個社交圈嘲諷蔑視的還是我們可憐的父母。
我不想說這個未來姐夫將是又一個奧利文姑父，至少貝拉並沒有奧爾加姑姑當年那種急迫求子的生猛信念。
但是在無人得知的角落，我仍然為我的貝拉姐姐哭泣，為她至死不變的驕傲和永遠得不到回報的愛情。
長夜盡頭，淚濕枕巾，到此時此刻，我才知道原來我並沒有自以為的那麽豁達坦然。
而布萊克家的噩運並未因為貝拉的努力中止。
安達看不到貝拉的心意，死活不肯中止她那該被詛咒的愛情。
西裏斯，另一個天殺的自以為是的布萊克蠢貨，竟然得意於自己可以進入格蘭芬多。
我無法與他說話，更不要說和他見面，我怕失去控制親手掐死他。
即使奧爾加姑姑歇斯底裏大發作，他們立刻將他逐出布萊克家，他也很快投入阿爾弗德伯父的庇護下。
自然有人懷疑這是布萊克的一步險棋，就像古老世家常做的那樣，把兩個兒子分別放在兩個最有力的陣營中，不論最終哪一邊獲勝，必然有一個兒子能得以保全。
我仍然痛苦得難以自持，為我無辜被牽連進去至今不能脫身的父母，也為了我可憐而驕傲的貝拉姐姐。
盧修斯沒有相同的痛苦，他仍然能冷靜分析，我甚至能感到他一直有點欣喜我和我的家人所遭遇的困境。
阿布拉畢竟是寵愛自己獨子的，他來扮演不受歡迎的角色，「溺愛兒子並不是什麽壞事啊，被寵壞的小混球偶爾也有點用，看看，我終於可以為你們操辦訂婚式了。」
我無法反駁，終於輪到我了，為了西裏斯的愚蠢，我走上貝拉姐姐的路子。
「可別跟我說你很不滿意。」阿布拉老得足夠鐵石心腸，對兒媳自然也不會有太多體貼謊言，「西西，你現在再不能找出比盧修斯更好的人選了，就算不提家世血統財富相貌，至少你們有真摯的感情。」
「感情，是啊，我們很早就認識了，然後，你們說我們該再一起。」
「沒那麽糟糕，西西。」阿布拉笑得意味深長，「只是訂婚，至少我不是那種會勉強兒女姻緣的專制家長。」
我看著他，我未來法律上的父親，他說著寬大的可能，為何我分明覺得他篤定我最終仍然會是盧修斯·馬爾福夫人？
阿布拉揚起已經幾乎很難找到藍色的眸子，含著最理性冰涼的笑意，一步步把我逼得無處可逃。
「別太傷心了，西西，我們都知道，布萊克家沒有再多一個可以安排婚事的女兒了，所以，再怎麽自私任性的家夥也該知道不能再隨便鬧出什麽難以收場的事情了吧？」
這樣說，我立刻就明白了，這是一場必然屬於馬爾福的勝利。
和我一樣沒有退路的布萊克家，至少還面臨兩個難關，安達的婚事以及西裏斯的出路。
最糟的情形可以說近在眼前，堅持嫁給真愛的安達和死活要服務於鳳凰社的西裏斯。
看來我必須嫁給盧修斯了，這結果並沒有想象中那樣讓我痛苦不堪。
現在我深深憂慮的反而是貝拉和我的婚姻締結是否足夠平息世間不良的輿論以及來自兩個陣營大頭目的猜忌。
貝拉和我都將嫁給食死徒的中堅力量，這將是布萊克家再明白不過的立場宣告。
那麽西裏斯和安達的夫婿再怎麽優秀，也不可能被鳳凰社的領導者們重用了。
「想想未來，你會得到安定富足的生活，你的父母會以你為榮，盧修斯會高興終於得到了你，他一輩子都不能不在乎你。」阿布拉像個惡魔，在我心神恍惚的時刻賣力誘惑，「還有什麽能比得上一個始終在乎你的愛人呢？恰好他還願意做你的丈夫，你未來孩子的父親，你們當然可以在馬爾福莊園過著不問世事自在悠然的日子，連梅林也會說給相愛的人多一點恩賜啊……」
盧修斯終究沒有按小時候的承諾那樣去抽走了不同道路的西裏斯，對於訂婚這件事，他也只是說，「我不放心最後一年，你作為西裏斯的堂姐單獨留在霍格沃茨，當然，還有雷古勒斯。」
我知道，他沒說得太明白的是，如果是馬爾福未來的家主夫人和馬爾福未來家主唯一的姻親堂弟，想必至少會得到斯萊特林多點容忍。
我還能有什麽選擇，於是，我們訂婚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無話可說，我又一次敗給番外。
下一篇真的就是結婚生子完結篇了！！！！
再不搞定番外，就算花橘不在乎，水仙也要憤怒了！
何況bichon一般只是冬瓜個頭的卷毛傻笑白狗而已！
75、世間只有兩種人-結定 ...
我一直覺得貝拉和我的婚事該按照以下順序進展。
安達畢業後非要嫁給她的真愛，布萊克只好拿貝拉的婚禮來平息醜聞造成的影響。
而我可以得到多點自由時光，畢竟從我畢業到西裏斯畢業還有差不多五年的空隙。
可惜我實在沒有絲毫預言者的天賦，真實的情形不是我可以預料的。
首先，安達並沒有一畢業就立刻嫁給她的真愛。
安達很謹慎地回家等待，觀察形勢，分析時局，收攏私房錢……我真的可以理解，她一向都是這麽小心周道的一個女子，對自己的婚姻更不可能做到奮不顧身。
西裏斯的教訓就在眼前，黑白陣營的較量緩慢提升，魔法部態度曖昧，不過從來沒拖欠過職員工資，布萊克家畢竟是個體面人家，給孩子們很大機會存下私房錢。
就是如此，所以我的安達姐姐在確定了她的真愛已經找到穩定工作並且安置好住房後，義無反顧地私奔了。
雖然貝拉應該得到一個盛大婚禮，哪怕只是因為她如同火焰般的美貌。
但我們必須趕在安達的孩子落地前辦好一場足以平息不利輿論的婚禮，而貝拉本人對婚禮的渴望並不高，所以最後也只是再中規中矩不過的一場聯姻而已。
我為貝拉錯失的所有嘆息了很久很久，我甚至比她本人更怨恨造成這一切的人與事，以致於最後我竟不能原諒安達，甚至無法回應她的邀請，去看一眼她新生的女兒。
幸運的是，貝拉的婚姻算不上不幸，她好像永遠不會愛上自己的丈夫，但至少她得到了足夠多的愛與忠誠。
至於其他，貝拉已經把自己的全部精力和熱情都投入到食死徒的事業裏去了，她應該沒多余的時間發覺精神層面的不足。
不幸的是，我的父母因為安達的選擇不得不承受來自家族的震怒。
祖父在貝拉的婚禮後終於允許他們搬離布萊克大宅。
這是期待已久的事情，但在這個時刻這種情形之下，形同放棄的自立門戶帶給我們的不是解脫而是羞辱。
我的父母不得不選擇了避世隱居，這原本不是他們該承受的。
母親安慰我說，能夠離開也好，如果繼續處在以前的社交圈裏，她終究會羞愧而死。
父親也安慰說，他很遺憾自己不能為貝拉和我做些什麽，他在世上唯一的牽掛便是我們的幸福。
從這一刻起，我對安達的怨恨超過任性的西裏斯，因為她是我的同胞姐姐，而家裏人又曾那麽在乎過她。
我想我應該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安達了，就算她日後喪夫失女，註定成為淒涼孤老，我也絕不會再回頭多看她一眼。
然後，西裏斯和他的那些該死的小惡霸朋友，在這個扭曲的霍格沃茨校園裏，做了一些非常不體面的壞事。
盧修斯雖然已經畢業，掌握的內幕卻永遠比我多，就此他自有看法，「不要過問，涉及處在兩個陣營的布萊克，就會有人要想搞成陰謀」。
沒有說出口的那部分是「更有人虎視眈眈想要把馬爾福也拖進一灘渾水裏，你必須謹言慎行。」
我不得不承認他說得都對，不管是為了父母還是貝拉和馬爾福，我都再不能出事了。
我只能精神緊張地繼續當個旁觀者。
因為我越來越不能控制被壓抑的真實想法，甚至雷古勒斯，我也不能面對他。
小雷古毫不意外地進入斯萊特林，並且很快投入食死徒的陣營，沒有人過問他的真實心意，他們只是說「因為你那個愚蠢的哥哥……」。
我不知道雷古是否和貝拉一樣有充沛的責任心，願意為家族和不成材的手足收拾殘局。
因為雷古終究是奧爾加姑姑的兒子，我無法對他真實的性格下定義。
所以，我跟自己說與其見了面越發疑心生暗鬼，不如能不見便不見。
實際上，我的怨恨比想象中更深，我忍不住反覆想著該去挑唆雷古對西裏斯的仇恨，好從他們兩兄弟的骨肉相殘遊戲裏得到快慰。
畢業前的最後半年，我的精神已接近極限，之所以沒有崩潰，是因為我始終牢記阿布拉的提醒——布萊克家已經沒有多一個可以自由安排的女兒，方便隨時以婚姻大事平息不祥之事。
不管我多麽憎恨不公正的布萊克家族，又曾經萬分渴望能看它毀滅，我還是沒法化身為燃燒覆仇烈焰的毀滅者。
等到終於被告知可以永遠離開霍格沃茨，我立刻回到父母身邊，恨不能就此將那醜陋建築和過去七年不堪回首的生活一起丟棄。
然後，阿布拉來拜訪，他說，「既然西西也畢業了，那麽就趕緊安排他們結婚吧。」
幾乎處在精神錯亂狀態的我，沒法和他繞圈說話，「祖父母不會同意現在結婚，即使是馬爾福要求，他們需要留著我的婚事分散註意力，轉移輿論關註點，好保全加入鳳凰社的西裏斯的那條狗命。」
「我以為小西裏斯已經被逐出布萊克家了。」外面傳說阿布拉已經把大部分事務交給盧修斯去管，他確實閑得很欠抽，「或者這是在暗示我，布萊克家一開始就沒把和馬爾福的聯姻當回事？」
「馬爾福先生，請別為難我父母，大家都清楚他們不過外表體面，這麽些年來都是家裏的受氣包。」我甚至沒有足夠體力勃然大怒，「你如果真的有心，何不直接挑戰布萊克家主，挫敗他的權威，折服他的氣勢，不是更能擡高馬爾福的榮耀，滿足你那常人難以理解的扭曲心理？」
「挫敗的事已經由不孝的小西裏斯完成了，折服的部分也交給天才的小湯姆了，擡高馬爾福的任務自然是屬於盧修斯的，我不過是一個渴望能親手抱抱孫子的好老頭兒。」阿布拉表現得像個體貼的長輩，「盡快結婚有什麽不好呢，你們訂婚也超過一年了，任誰也不能說你們的婚禮不合程序，再說盧修斯畢業後還沒去大陸遊歷，你們正好該趁這個機會好好去玩玩，等有了孩子就再沒這麽方便了。」
我承認阿布拉的建議很誘人。西裏斯和雷古還在霍格沃茨那個地雷區裏，奧爾加姑姑歇斯底裏得已然聲名在外，貝拉又從事著那麽一份極度高危的工作，我們父母的處境如此不體面而防衛單薄，我怎麽敢在如今這種時候丟下一切跑去結婚旅行。
布萊克家確實不讚成我現在結婚，甚至我的父母也是相同看法，戰爭一觸即發，他們已經有了一個食死徒女兒和食死徒女婿，一個逃家而去女兒和泥巴種女婿，他們有多在乎我，就有多不情願我嫁給盧修斯那個顯然處在中層管理職以上的食死徒。
雖然我們都心知肚明，盧修斯事實上並沒有第二種選擇。
但是，我不知道的是自己竟成了布萊克家族的一條隱蔽退路。
純血而年輕的我，大概是布萊克家乃至整個巫師裏的異例，我既不曾受過食死徒的招徠，也沒接到過鳳凰社的示好，但同時又不曾和任何一邊真正建立或者徹底破壞關系——這些全部都是建立在我不嫁給盧修斯的前提下。
很顯然不論最終戰爭的勝利歸屬哪一邊，我都可以相當清白地繼續生活，並且在不得已的時候支撐起布萊克的家門，就像我的奧爾加姑姑。
我相信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刻，他們會堅持我和盧修斯沒有感情，那個婚約都是家族利益交易妥協的產物，甚至盧修斯也可能配合這種說辭，我們都是斯萊特林，知道保存一線血脈（哪怕出自女系）對於家族的再度興盛是最重要的事。
如果我夠天真單純，我也許能高興自己的重要性，甚至說服自己相信他們的行動全是出自最深刻的愛情。
但是現在的我只覺得憤怒難忍，那個既沒有為惡也不曾行善的我啊，存在感多麽薄弱，又是何等形影模糊。
基本上，我就像從來沒有真正作為一個巫師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一樣，就算立刻消失，也沒有多一個外人會記得曾經有過這樣的一個我吧？
我知道人們會記得美艷的貝拉那麽堅決追隨心中的君主，也會記得貌似平和的安達為了成就真愛選擇私奔，甚至會記得西裏斯出曾那麽決絕背棄家族，連沈靜的雷古，也會有人記得他是多麽不幸稱為了西裏斯的替補。
只有我，可悲的我，用幾乎全部生命小心翼翼討好著所有人，希望不要傷害他人也不要被人傷害。
得到的竟然極可能是「只有自己一個被留下來」。
我的精神徹底崩潰了，因為無法面對的殘酷現實，也因為發現自己太過可悲的立場。
盧修斯很快就來到病床邊看我，滿臉都寫著一句話「你不應該現在這個時候病倒」。
我本來無話可說，對他尤其如此。
所以閉上雙眼，放任自己沈入「聽不見也看不見」的世界。
貝拉也來探病，我能感到她身上燃燒過的煞氣與血腥，我更加不能面對了。
到最後，貝拉只能說，「你要好好的，西西，至少你要幸福。」
緊隨之後的長久沈默中，貝拉第一次把眼淚灑在死不睜眼的我身上，奈何我沒絲毫激情，只是繼續裝死，當作給她一個隨性黯然的機會了。
安達始終沒來，我本來沒指望她記得我。但是她寫了信來，母親偷偷念給我聽，通篇都是泛泛的探病說詞，裏面提到西裏斯也擔心，不過我不相信。
奧爾加姑姑來了一次，她無疑很看不起意志敗退的人，但是眾所周知姑父的現狀不比我強多少，所以她最終只是嘆息每家都有還不完的兒女債，我想她比我更需要醫生。
然後，有很長一段時間，只有父母堅持不懈無怨無悔照顧著全無生氣的我。
我想，這應該也可以算是我所要求的那種寧靜生活吧？
又過了一陣，我漸漸感覺不滿足，更多是一種未解憂患，畢竟還未徹底切斷和險惡人世的那些牽連啊。
……馬爾福未婚妻的身份便足夠打破我這小小的保護著我的寧靜世界。
該死的盧修斯，既不再來探望我，也不來取回馬爾福訂婚時留下的珠寶禮物。
我並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麽不在乎，不是指珠寶的魅力，是盧修斯。
盧修斯幾乎和安達一樣，和他的相處，貫穿了我四歲之後的全部生命。
是的，我太習慣身邊有個一直說他在乎我的男人了。
正是因此，我更加必須和他分開，到這時候我也無所謂少女的矜持，我承認自己或許非常愛他。
但不論是愛情還是重視，我已經無法再經歷一次眾叛親離生離死別，就好像是安達那樣。
我再不期待了，哪怕是取消婚約的宣告，從這一刻開始，我要當自己生命裏從來沒出現過叫「馬爾福」的男人。
再然後，祖父母終究還是來了，看著我宛如行屍走肉，忍不住一起老淚縱橫。
祖父哭嚎著說，「阿布拉，我的老友，你真忍心就這麽去了，留下我這不中用的老東西獨力面對洪水滔天！」
阿布拉死了？
那個阿布拉竟然死了？
我竟然不覺得傷心，我只有滿心猜疑，這是不是阿布拉聯合眾人逼我健康起來的一場戲呢？
我在黑暗裏等待，等待接下來的戲碼，第一次感覺漫長得讓人焦躁難耐。
果然，是盧修斯親自來了，他坐在我身邊，仍然和以前一樣親密地握著我的手，非常平靜地說，「如果你不反對，取消婚約吧。」
「可以說說你的理由嗎？」
「阿布拉不在了，我必須一個人支撐整個家族，時局艱險，前途不明，我沒道理要求你和我一起承擔，甚至我曾經承諾要給你的生活也極可能永遠都做不到，所以為了你的幸福……」盧修斯停下來，深深凝視我，好像這已經是最後一次機會，他嘴角帶笑，眼神悲哀，「這種無私的漂亮話太難說了，西西，我可以再吻你一次嗎？」
「當然不可以，如果我們要解除婚約的話。」
盧修斯笑得人心碎，他松開我的手，「我以為做不成夫妻，我至少還是你最好的異性友人。」
「阿布拉說過異性知己都是騙人的，馬爾福把異性只分兩類，可勾搭和不可勾搭的，你對我說什麽親密友人，其實根本是打著收回結婚承諾繼續享受福利的便宜主意吧？」很久以來的第一次，我拿正眼看人，這個把我們一起放在重大抉擇點的盧修斯。
我大概猜到盧修斯在盤算什麽，我竟不生氣，只是為死去的阿布拉惋惜，他本來可以因為這個兒子享受多麽幸福的晚年啊。
「阿布拉有什麽話留給我？」我邊說邊主動抓住盧修斯的爪子，他會因為害怕被我太接近真心而逃走，我確實很清楚，「不要跟我說他忘了留話給我，如果你真的不是因為不在乎我了才決定解除婚約的話。」
「……他說，希望你能明白他的心意。」盧修斯嘆息得特別痛楚，「世上確實只有兩種人。布萊克是天生的勝利者，馬爾福是註定的失敗者，他想看看我們的孩子會是怎樣的小東西。還有，人是不能獨自存活的生物，哪一個活人不是有勝有負地努力存活下去的呢？」
我看著盧修斯，他很吃力地為我傳達阿布拉最後的留言，嚴肅真切又美得不可思議，就像是另一個比較真實的阿布拉，縱然在這個混亂的世上經歷很多，卻換來留戀更深，並沒表面那麽坦然面對突如其來的死亡。
「好。」我回應著，那個曾經給我最大快樂的馬爾福，哪怕死亡依然會把我們分離。
「……什麽？你的意思是，你說……拜托你再重覆一次，我、我恐怕，我剛才沒有……」盧修斯淩亂了，也許不信阿布拉所謂的以退為進竟然有效。
「我說好。」
「這、這……」
「我以靈魂為誓，奉獻純真，忠貞不渝，相伴不棄，在我有生之年，追隨心之所在，與你延續血脈，一起守護馬爾福祖先同梅林做的約定。」
我微笑，再一次無法自控地淚流滿面，這一次的眼淚是為馬爾福，也是為我自己。
因為從這一刻起，在我以靈魂為誓的這一刻開始，我也是一個馬爾福了。
一個屬於盧修斯的馬爾福。
「我以靈魂為誓，忠誠於你，奉獻生命，相伴不棄，在我有生之年，追隨心之所在，與你延續血脈，一起守護馬爾福祖先同梅林做的約定。」
最終，還是阿布拉勝利了。我也不跟他介意了，所謂死者為大嘛。
雖然盧修斯可以在我的臥室裏和我交換婚誓，但是再怎麽低調，結婚儀式還得在馬爾福舉行。
因為據說每一代馬爾福家主都是在馬爾福莊園裏孕育誕生成長的，嗯，這是馬爾福的傳統。
再後來，大部分童話都會在「開始在馬爾福莊園生活」這裏中止。
而生活不是如此，我們大致上還要生兒育女，經歷波折，互相安慰人生有山有谷，慢慢地一起變老，我可能真的會老年癡呆，好在他也沒法和阿布拉一樣精明一輩子……
說到底，世上只有兩種人。
一種被稱為勝利者，一種被叫做失敗者。
無論生來是哪一種，到最後都會衰老，也會歸於死亡。
實在是沒什麽好爭的，誠如阿布拉所說，人終究是不能獨自存活的生物。
不管勝利者還是失敗者，作為渺小又無能的人類，只要可以在短暫人生的更多時間裏確定自己幸福，那就應該足夠了。
所以，我愛盧修斯，並且永遠不能確定他是不是愛我也有這麽多。
但是我確定我們在一起的人生總是幸福多於不幸，如此足矣。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阿布拉之死的時候，突然發現是個涉及主線劇情的重要梗。
所以只好臨時用了春秋筆法。
然後整個番外過程就是我這個數字白癡和數字糾纏惡鬥的過程啊！！！
一直糾結於斯內普71年入學的時候，五年級的盧修斯也只16歲，所以應該是在1954年9月後出生的……同理，納西莎如果要遲他一年入學，那也該是55年下半年出生，然後59年的西裏斯也得是下半年出生了。
然則我一直當盧修斯該是上半年出生來的……修改設定太郁悶了！
嗯，雖然這麽說不厚道，大家最近留言讓我很感動呢，但是收藏一直掉啊掉啊，點擊的情況也很糟糕，這難道是大家在用嚴酷現實提醒我不該糾纏於漫長的愛情番外嗎？
好了好了，我有改標題，是不是感覺好多了？
悠于 2019-12-6 03:53
911，最長的一日
76、心結 ...
世上最苦莫過於有個樣樣你都超不過去的妹妹。
莉茲絕對不讚同這說法，因為她遇到的情況要苦得多，她剛巧有兩個樣樣都壓著一頭的妹子。
不過還好那兩只壞丫頭都不在跟前，她們和莉茲的雇主一家去看音樂會了。
對於雙胞胎和馬爾福一起去看逍遙音樂會這件事，莉茲和大部分人一樣滿肚子都是懷疑。
但是在經歷禮拜五傍晚超過三小時的質問之後，莉茲徹底敗退，她放棄探究真相了，那真的很危險。
馬爾福夫婦用委婉得該去阿茲卡班招撫攝魂怪的八卦之魂將莉茲身上的好奇和耐心消耗一空。
在好奇和耐心之前用光的是巫師普遍都靠不住的體力。
卑鄙的馬爾福，不僅以逸待勞，還兩個一起來對付她一個。
莉茲努力回憶了一下，她應該沒有輸。只不過不怎麽記得最後是怎麽迷迷糊糊摸回自己的小窩。
但是還隱約記得可能說過類似的話，「我絕不允許傲慢無禮的馬爾福娶我的妹妹！絕不！！」
「雖然不清楚令尊的好惡。」不知羞恥的大馬爾福含笑回答說，「但我倒是不介意德拉科和一個女繼承人結婚。」
馬爾福深深刺激了在這天裏經歷太多的莉茲，她拿手指著盧修斯傲慢的鼻孔，吼叫得家養小精靈四處逃散，「別想把我的妹妹扯進馬爾福的渾水裏，就算有頂好的男色也不成，你們根本不懂什麽叫普通生活，任何一個有腦子的正常女人都不會想要接近你們這種把無事生非自以為是打進遺傳基因裏的閃光生物！」
「好了，莉茲小姐今天確實辛苦了，應該好好休息。」那個已經被歸屬到腦筋不正常類別裏的馬爾福夫人居然沒有當場甭掉完美無瑕的面皮，她還能笑著開口安慰他們，真誠平和得好像她根本只是在旁觀的角色，「再不放我們年輕美麗的姑娘去休息的話，明天就該有張沒精神又發黃的面孔了，斯內普見到了一定會責怪我們不體貼。」
「我以為所謂靜默的真愛，應該不會淺薄到僅僅拘泥於外貌。」馬爾福板著臉說話的樣子還真有點像瑪莉。「尤其是像西弗勒斯那樣一個斯萊特林。」
「你們男人是怎麽一回事，我想親愛的莉茲應該和我一樣還算清楚。」納西莎帶著嘲諷的神態有超越德拉科的純熟和深入，「嘴上說的是一套，心裏想的是一套。」
莉茲確定神智肯定是在這裏徹底被扭曲掉的，既然馬爾福兩口子都瘋了，作為一個優秀員工，她也應該追隨他們前進的步伐。「沒錯！男人是騙子！有點機會就不放過，還說什麽有便宜不占有損雄風！」
納西莎對莉茲甜蜜微笑，盧修斯不太自然地沖她眨眼。
「雖然有點太過直白，但很精辟，莉茲小姐不愧是有智慧的拉文克勞呢。」
盧修斯很想也說點什麽，至少在納西莎的眼神不罩著他的時候，他露出點雀躍意思。
「是亞倫說的，不過我更喜歡喬安秀姑姑說的，男人都是大灰狼！」
「喔呵呵，狼啊，是有野性又很兇殘的生物呢，男人真的有那麽厲害嗎？」
「是不是真厲害有什麽關系？只要關起門來自己降服得住那就完全沒問題了！」
莉茲最後能回想起的剛好是在這裏，她異常誠實地回答納西莎，然後很可能把馬爾福一家都問候到了。
因為她隨後又補了一句，「就像您這樣！」
然後她就眼前一道閃光，沈入黑暗，感覺好像被人敲了悶棍，只是不覺得痛。
到最後，回蕩在耳邊的只有納西莎的笑聲。
莉茲那時候可一點沒覺得自己哪裏做錯了，是不是有危險，以後的日子該怎麽過……她昏昏沈沈地只在問梅林，氣質兼備的美女為啥連笑聲都顯得特別真誠特別爽朗特別清澈明亮呢？
然後，莉茲被奇怪的敲擊聲吵醒，她橫在自己床上，身上堆著枕頭靠墊抱枕布偶以及桌布茶巾被單，窗簾沒有拉上，天邊微微透著點光，一只大個兒的麻點貓頭鷹卡在通風窗上一邊蹬爪子一邊扭動尾巴。
以前沒見過這只貓頭鷹，至少莉茲能記住的裏面沒有相貌近似的。她從一堆棉紡品裏挖出一條出路，起身把貓頭鷹扯進屋裏。
那肥家夥完全不知道體重超標會影響本職工作，很無賴地要求報酬，甚至躲避著不肯乖乖把郵件交出來。
「吃吧，喝吧，扯吧，滾吧！」莉茲拿沒開封的一升裝牛奶丟別人的貓頭鷹，經歷了昨天那種血與火的煆煉，她的美德之心暫時還處在電擊狀態的後遺癥裏。
被正中左腰的貓頭鷹丟下郵件和一把飛散細毛，不怎麽吃力地叼著它的牛奶飛走了，這一次它竟然順利地靠自己穿過了那道通風窗。
莉茲打開郵件的時候被貓頭鷹毛激得打了個噴嚏，最後一點愧疚心也煙消雲散。
信是從霍格沃茨發出的。
準確說是馬爾福和雙胞胎一起從霍格沃茨離開之前發出的這封信。
信的內容大致分成三部分。
瑪莉很簡略地寫了一句話，「合流，回家，準備，一切無礙，專念工作。瑪莉敬上。」
意思倒是很明白，翻譯一下就是說——已經順利跟來接人的大馬爾福聯系上了，會一起回家去進行晚上看音樂會的各種準備，一切都會按照預定計劃進行，不會有任何意外發生，希望不能去的莉茲專心工作。
也不知道瑪莉究竟是懶得寫字還是母語單詞量積累不足，不過風格倒是很配那個小面癱。
維姬也只寫了一句，「反正也沒有你中意的，就不給你買紀念品了。愛你的維姬。」
這一個更可惡，瑪莉要還有性格使然的一種解釋，維姬絕對是故意來惡心人的。
莉茲已經猜到她們就這樣，內心甚為平靜，只是偶爾心痛那包今天就過期的一升裝牛奶，「我畢竟不是那種整天沒事兒只能跟小屁孩計較瑣事的女巫啊。」
接下去至少一英尺長度都是馬爾福寫的內容，字很斯文端正，全是德拉科代筆，大馬爾福只在末尾留了私人印章，印得完整極了，就算在公務往來上也少見有如此完美的效果，那種穿透羊皮紙的力道，不是懷著絕大憤怒或者被打了悶棍直接腦抽的人肯定弄不出來。
德拉科比想象中啰嗦至少三倍，他很用力地以大馬爾福的口吻寫，「請不要忘記於霍格沃茨內的首要事務，絕不可與斯內普交惡，應多方要請，已定本日午後七點在地窖院長辦公室會面，望能準時赴約，言談舉止當得體合宜，穿著打扮盡量符合年紀身份，自重方能得人看重，斯內普與本家有故，至交年深，當真誠禮待。以上種種。關系馬爾福家體面，不可輕心，勿令失望，望切記。」
剩余部分是德拉科自己要說的，在莉茲看來基本上是一堆歇斯底裏的廢話，主題可以概括成一句話，那就是——為了馬爾福的體面，本少爺才沒有弄成咆哮信格式寄過去，你趕緊跪下來感激涕零謝主隆恩吧！
莉茲覺得在才經歷了昨天那種共同退敵共設陰謀一起犯罪的大危機之後，德拉科居然還跟人擺這譜，實在太沒意思了，怪不得他在學校都沒知心好友呢。她以前就奇怪，大家都理解有智慧的拉文克勞不好找到能交心的朋友，因為智商不在一個水平上，確實影響交流啊。但是這德拉科又傲嬌又傻呆呆，長得又不錯，還挺積極參加戶外活動，怎麽也沒有談得來的好友呢，果然還是性格不好。
再看一次他們的聯合來信，莉茲越發確定德拉科的問題就是性格太糟，尤其是沒啥耐受性，給點小火就失控，教養簡直餵了狗，他竟然會一上來就這麽寫，「莉茲·懷特史東，你真的是從拉文克勞畢業的嗎？請好好回想一下昨晚你離開霍格沃茨後上哪兒幹了些什麽？你究竟在搞什麽鬼？！你對我母親胡說八道了些什麽？看到雇主後院起火就能滿足你空虛心靈了嗎？難道你覺得兩個癡心深情無怨無悔的崇拜者還不足夠？還是秉承拉文克勞求索精神的你打算親自體驗什麽叫長袖善舞？你以為建立後宮是什麽值得誇耀的好事嗎？趕緊去找本《天方夜譚》扒點基礎出來對付一下吧！！我絕不跟你說願梅林保佑你，你覺得自己配嗎？！」
莉茲足足看了三遍，還是沒法得出和「就是在罵我」相反的結論。
這實在太沒道理了，明明她才是那個被親妹妹和雇主的傻兒子算計，眼看就要變花心浪女，累得半死還被拖住說無聊八卦，睡到一半被肥鳥吵醒失去一盒快過期牛奶的倒黴蛋兒啊。
「真是糟糕的一天，居然要從收到亂七八糟的肥鳥送信開始。」想來想去，激憤也好，怨恨也好，莫名其妙也好，莉茲還是只有嘆息一下了事，她幹不了解氣的事。比起日後找機會狠狠欺負德拉科，還是快點想想怎麽應付晚上和斯內普的那場約會比較現實。
「馬爾福確實外表光鮮內心猥瑣，沒事幹嘛約在晚上七點，有常識的人隨便想想也該知道，月黑風高，孤男寡女，關在一起，哪有好事。」這是莉茲現在最真切的想法。
撲撲撲……又是哪裏來的大肥鳥撲棱窗子的聲音。
這一次來得真不是貓頭鷹，而是一只身型修長的白頭鷹，看起來兇猛也很聰明，想太多禿得快的話也在它身上得到體驗，前胸和脖頸很明顯有些雞皮似的東西暴露著。
莉茲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先喝抗過敏魔藥，但那鳥兒淩厲的眼神裏很明顯有不想多等的意思。
白頭鷹把信件放在莉茲手心裏，連多一個眼神也不給她，振翅飛走。
封面端端正正寫著「懷特史東小姐敬啟」的信件，散發著質樸而陌生的危險感覺，大概因為它是斯克林傑長官寫來的，那個棺材臉的奧羅大頭目。
莉茲知道他和盧修斯的私交不錯，但是怎麽都想不起自己有同他說過話。
話說回來，一般人會在禮拜六一早給自己基本沒接觸過的後輩異性發私人信件嗎？
莉茲突然想起上三年級時聽過的一個傳說，現在看來也不完全是胡說啊，奧羅果然是一種迥異於普通巫師存在的生物啊。
最近實在接受了太多教訓，莉茲沒勇氣拆信，更不要說好奇內容了，她只是盯著放眼前的陌生來信，覺得自己好像又陷入到某個詭異的開篇了。
……搞不好是想利用秘書路線和盧修斯偷偷聯系？
……靠這種手段進行的多半都是不可告人的內容！
……難道說這才是馬爾福夫婦冷戰的真正原因？
短暫的思考如同雷光電閃，不僅僅是說用時短暫，在震撼人心方面也算效果接近了。
「我已經受夠了！沒有這麽連著壓榨女主角的啊！」莉茲面色慘淡，內心繚亂，手腳發抖，簡直忍不住抱頭慘叫，一路狂奔直躲到古靈閣裏去，「盧修斯、斯內普、盧平這一個緊接著一個的還沒夠嗎？再怎麽離譜，我也只是個奉公守法的年輕女巫，就算是梅林的意志！我也不敢在奧羅頭子身上用不可饒恕咒啊！！！！」
作者有話要說：
大雨，暴冷，頭痛，足痹。
清明，掛青，風大，暈眩。
天方夜譚可是正經好東西，既告知天下無知少年少女後宮水深莫肖想，又提供了秉燭夜談照樣三年生兩娃的實例！
77、越權辦理 ...
莉茲在這兒因為一封陌生人的來信呼天搶地大嘆紅顏命苦，你以為真是她奉公守法得對奧羅頭子這樣的大官差心存敬畏嗎？
當然不是！
斯克林傑雖然有雷霆執法的名聲在外，但那都帶著一條——全是針對食死徒。
好像莉茲這種非純血的女巫，不僅沒資格混進食死徒，奧羅通常也懶得費心理會。
莉茲怕的是阿茲卡班，也怕壞了名聲。
往白了說，阿茲卡班是受刑，奧羅代表執法，莉茲信不過的還是巫師那套法律系統。
為什麽會信不過巫師的法律呢？打根兒上說是政體架構有問題，關鍵問題是透明執政不到位，往大了說還是沒有建立互為制衡的分權系統，最大的矛盾在於社會基礎單薄，沒法進行改革……看看，這話要交給拉文克勞說，她真能給話頭領到西伯利亞去，所以暫時不去理會為好。
梅林倒是個好心腸，凡事都配得巧妙，世上有莉茲這樣說事怕事偏偏愛胡扯又沖動的拉文克勞，就有不怕事不瞎說不沖動的斯萊特林。可惜了梅林還不夠知情識趣，這斯萊特林要能生就一副在外可騙人養老金回家能笑納後宮的動人皮相，正好和莉茲配成一雙，也算成就癡男怨女一段佳話。
因為這斯萊特林拉著一張黑得仿佛能滴毒藥的臭臉，油膩膩的一把黑毛隨時帶起一股藥香，額頭上的皺紋更是不用再翻也能直接種土豆，所以連他自己也不信能和莉茲有什麽圓滿姻緣，此刻心中糾結怨念的也就是那一段曖昧隱約偏偏撩人動情的異樣感覺。
這就是西弗勒斯·地窖蛇院之王·斯內普眼下盯著辦公桌發呆的原因。
禮拜六，斯內普仍然得早起。原因還是霍格沃茨的編制太緊，說是學院院長其實多數時間都在幹舍監工作，哪怕是假日，誰也不敢保證那些精力過剩腦力不足的小混蛋們下一秒鐘會在校內搞出什麽禍事來！十幾年來已經很習慣以校為家，也習慣了實際上沒有休假的人生，至於假日早起這種小事，在他看來簡直不值得激起絲毫情緒。
但是，絕不包括被盧修斯·馬爾福假惺惺地說著「打擾了」從床上吵醒。
有幾秒鐘斯內普很想以格蘭芬多方式朝馬爾福怒吼，但他終於只是說，「馬爾福，我以為你要求這個壁爐通道的接入授權，並不是為了用於無聊的惡作劇，你該很清楚，我身邊向來不缺少想用愚蠢把戲證明自我的小白癡。」
盧修斯對他的怒氣未置可否，「你怎麽會如此誤解我？我自以為還算是個節制的男人。」
「又是所謂馬爾福標準？」斯內普有種很古怪的感覺，馬爾福似乎在暗自得意占據了優勢。
「是一個父親對自己孩子的愛。」大馬爾福絕對是在得意，「我以為這種事在自然界的標準大體上是一致的，甚至是那些麻瓜。」
「自然界？是說必須打敗父親成為種族頭目才能獲得□資格的野生動物法則嗎？」雖然盧修斯做父親做得相當不壞，但他一本正經的自得看著還是很礙眼，而且斯內普總覺得其中包含著某種程度的諷刺，盡管他們幾乎沒談過童年生活，他不信盧修斯不知道他對父子之愛的親身體會，「我不知道一個馬爾福什麽時候開始居然會主動提起那些麻瓜了。」
「只是不久之前我想起了一些早被忘記的東西，比如說Carpe diem。」
「莫負當下時光？」斯內普清楚按馬爾福版本出來的翻譯絕不是這一句。
「霍拉斯沒為你吹噓，你的拉丁文是同級生裏最好的，作為魔藥大師來說也是最好的。」盧修斯回應以了然的目光，「以及Memento mori。」
「常念世人必死？」斯內普確定今天是個糟糕的日子，馬爾福居然一早吵醒他只為了跟他談哲學，還是特別玄的那種，「聽上去很像是馬爾福七歲時用的拉丁文課本，我以為你不是那種會無緣無故懷舊並且關心基礎教育的人。」
「當然，我是個節制的男人，所以我從不多事幹涉別人家的教育方式。」
斯內普只是默默凝視自己的老友，在心裏相當大義滅親地將他定義為「一個從來記不住謙虛是美德的馬爾福笨蛋」。
馬爾福按照他剛剛表達過的承受了毒蛇之王的目光審視，甚至喧賓奪主地露出沈穩大度的笑容。
「我只再問一次。」斯內普不承認自己剛才想到了那個瘋瘋癲癲的白胡子校長，他只是厭惡浪費光陰的人而已，「一個馬爾福究竟為什麽一早跑來霍格沃茨，絕不可能是為了討論生存的真實意義，不然你是希望我幫你換個談話對象，據我所知，在霍格沃茨確實至少有一個人很願意有人和他探討一下生存與死亡的難題。」
「謝謝，不用了，我還沒到那把年紀。」盧修斯越來越習慣跟無兒無女的人炫耀天倫之樂，「我來接孩子們，今天我們要一起去音樂會，她跟我保證會是很精彩的演出，一定會是個值得期待的美好夜晚。」
「她？」斯內普警覺起來，聯想之前的對話，「梅林啊，你不會馬上就要告訴我說，你真的有子女流落在外，而且正好就讀於霍格沃茨吧？」
這是太過明顯的冒犯，盧修斯不可能假裝沒聽到，他的視線上移，為自尊和榮譽而反擊，「我想霍格沃茨還有很多學生不知道他們的魔藥教授和新近來的狼人老師在少年時代曾經有過互許生命程度的深入接觸吧？」
「確實，當時我差點就被尊夫人堂弟所設的借刀殺人之計害死了。」斯內普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對巫師世界懵懂的單薄少年，「真是不能小看的布萊克，不知道他究竟是打算利用狼人受約束保護的魔法生物資格殺人不償命呢，還是打算幫食死徒制造一個大醜聞以便從霍格沃茨逼退白巫師呢？」
「看看，我竟然忘了黃金男孩的父親。」面對其實沒什麽證據的假設犯罪指控，盧修斯心意堅定，不改初衷，「你們難道不是也曾有過千鈞一發之際托付生命的交往經歷嗎？至於那個被掃地出門的蠢材，我隱約還記得那時候他總是最先忍不住跟你展開私密近況交流（出口成臟的問候彼此家庭成員）以及非常親密肉體接觸（赤膊上陣扭打成一團是也）的那一個啊。」
「……真是糟糕的一天。」這是最接近真實的表達了，斯內普甚至想開口求馬爾福繼續在哲學研究的道路上結伴而行，「我討厭一早起來就必須面對這些。」
「確實糟糕。」盧修斯表現親切，完全是一副不可相信的不良中年樣子，「你變軟弱了，我的朋友。以前你不會這麽快就放棄。我以為你才是我們之中唯一能不顧惜聲譽也不在乎流言的那一個。」
「人總是會改變的，尤其我被梅林安排在這個文明世界的一切都宣告欠缺的杜鵑窩裏。」
「你一向了解自己在做什麽，也足夠理性可以面對真實的自己。」馬爾福沒有揭穿他人謊言的習慣，不過他通常也並不吝嗇用其它方式炫耀自己的判斷力，「為了一段不曾出口的戀慕之情把自己釘上十字架，終歸不是斯萊特林的風格，一個男人一輩子通常幹一次也就足夠了。」
「你的意思是我到了這把年紀甚至不能用年少無知來掩飾愚蠢和落魄了？」
馬爾福一瞬間又真的很像是擔憂子女的好父親，「但願你真能明白。」
再一次提問之前，斯內普思考的時間比任何一次都長，甚至連呼吸都重了些。「你究竟打算怎麽做，和那對雙胞胎，你顯然已經調查過了，她們並不是純血。」
「她們確實不算是純血。」繼續話題前，盧修斯也沈默了片刻，他開口回答的時候掛上了最漂亮的笑臉，就像面對的不是老友斯內普，而是那個本世紀最偉大的白巫師，「但你我都很清楚，她們有什麽樣的隱秘血統，日後，至少兩個小的放在婚姻市場上的絕大價值。」
「那你是現在就要為馬爾福下下代的家主作打算了？」斯內普沒有笑，又一次深深皺起眉頭，「你不認為她們年紀還太小嗎？而且，你真的以為自己可以安排別人家小孩的婚姻嗎？或者說，你以為自己所掌握的，足可以隨意安排一場更有利馬爾福的婚姻？」
「我很清楚其中的難度，所以我沒有一絲僥幸。」盧修斯難得謙虛了一下，不過轉換為無賴的坦白，讓人更不舒服，「眼下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斯內普很滿意馬爾福在最後露出的那一抹無可奈何的笑，「所以是Carpe diem，Memento mori？」
「難道不對嗎？我真的相信我應該及時行樂坦然就死。至少我們都是如此。」盧修斯不太真誠地笑著，「不，當然不，西弗勒斯你該更優雅些，請說Collige, virgo, rosas才是。」
采摘，少女，玫瑰。
斯內普發現自己無言以對。他在十一歲之前從沒系統接觸過拉丁文，所以實際上他的拉丁文沒有馬爾福稱讚的那麽精通。他不確定那些該死的羅馬人，究竟是呼喚少女趕緊采摘嬌嫩易謝的玫瑰，還是叫人趕緊采摘下玫瑰般嬌嫩的少女？
唯一確定的是，他首先想到的是盧修斯派過來的那位年輕美貌的秘書莉茲·懷特史東。
那位莉茲小姐確確實實是唯一能讓他聯想到嬌艷玫瑰的女子。
她當然是美女，否則不會成為盧修斯的私人秘書，更不會被盧修斯派來說服他「幫助」德拉科取得超越那個格蘭傑的成績。
但不僅僅是美女，盧修斯剛剛親口承認他不會放過懷特史東繼承的強大血脈。
雖然，到目前為止，翻遍了記憶，他也沒發現莉茲有什麽異於常人的強大能力。
甚至莉茲也承認她自己是真的願意為馬爾福提供服務，並且對往覆於霍格沃茨從事這種無聊工作沒什麽怨言。
看上去莉茲·懷特史東真的像是個年輕、美貌、普通得……仿佛可以接近的女子……
……他真的可以嗎？
或者說，她真的是他所認為的那樣嗎？
他還記得，盧修斯很快便要去接她的妹妹們一起看逍遙音樂會了。
殘酷現實教會了他，絕不要相信有人會對另一個人無緣無故的好，就算其中確實沒有任何算計，壞心眼的梅林也不會平白無故就將幸福和喜樂交給毫無準備的巫師們。
斯內普沈下臉，打量昔日裏用委婉方式引導過他人生選擇的前輩，突然感到一陣眩暈。是不想面對還是不能面對？這問題未免太沈重了，尤其是在這樣一個糟糕的日子。
「我得抓緊時間了，孩子們和西西都還等著呢。」馬爾福的可貴之處就在於他絕不隨意挑戰他人底線，更不輕易趕盡殺絕，但這也恰好是其可惡之處，「你今晚七點應該空出來了吧？我已經和莉茲打過招呼了。」
「什麽？」
「莉茲和你。你們的事情總不能一直這麽拖延下去，莉茲開始感到焦躁了，我沒法不管她，所以我幫你約好今晚和她見面，我知道你不願意離開霍格沃茨，所以就在這裏，我已經提醒過她要準時了。不，別說你不要，我認為你們真的很需要，單獨，深入，詳細，互相體諒的長談一次。」
斯內普懷疑自己會死於心動過速，或者是由於在辦公室失手掐死了盧修斯·馬爾福。
作者有話要說：
卡文或者是因為我說不出更有趣的謊話。
提前了一點，我渴求收藏和留言啊。
好兄弟loli不僅幫忙做了封面，還為我擺脫了漫長的38和44……真是好兄弟啊！！！
78、多事 ...
任何巫師——尤其是曾經在霍格沃茨生活的——都得承認這場景相當荒誕。
兩個強大的成年男巫，可能是戰後因為無罪開釋而最為臭名昭著的前食死徒們，在斯萊特林的地窖裏，不斷揮舞著魔杖憑空寫字，進行著詭異地無聲交流。
更準確一點應該說是辦公桌前端坐的西弗勒斯·斯內普揮舞魔杖，施放亮綠色的閃光煙霧在前頭一英尺的半空快速堆出一個個字母。
盧修斯·馬爾福優雅穩重依然，拖兒帶女，佇立於壁爐之前。
左手邊，德拉科·馬爾福正使用和自家院長同樣的法術，竭力想要跟上蛇院院長出詞速度的結果是那可憐少年的臉色越發蒼白起來。
另一邊，銀發的維姬·懷特史東小姐緊抓著盧修斯的衣袍，小臉幾乎黏在他的腰腹間，怎麽看也是表情凝固眼神呆滯呼吸綿長，顯然是用上了傳說中「無論在哪裏都能睜著眼睡覺」的技能。
至於占據著大馬爾福的整個懷抱，讓他騰不出手與斯內普交談，連累德拉科頭部缺血呼吸紊亂魔力不足的罪魁禍首，毫不奇怪正是昏睡中的小瑪莉。
大部分腦筋正常的麻瓜看到這個畫面——嗯，就當德拉科是在玩線香花火——都會說「啊，真是一位目標新世紀好男人的英俊爸爸，還有三個多麽漂亮可愛的孩子啊！」
但是斯內普肯定絕大部分巫師的感覺只有「驚悚得讓人無言以對」這一種。
……當然，那種能舔著臉和無腦小崽子大談美滿姻緣種族差異人類延續什麽的怪胎不包括在內。或者，也不能包括那些從來不曾真心認同普遍標準才是正道的馬爾福蠢貨們。
盧修斯心有靈犀地用溫和微笑化解現場另一個老斯萊特林的惡毒瞪視與險惡猜想，緊接著便又沈浸在角色之中，深情款款地低下頭，很像是打算嘗試一下「傻爹爹忍不住親吻甜睡中好像小天使的女兒」那種很有市場的動作。
斯內普確信霍格沃茨裏有一大把無腦兒會因此興奮尖叫。
但他絲毫沒被打動，只覺得又一陣眩暈迎面襲來，幾乎不能很快將註意放在德拉科將將寫完的句子上。
他帶著點後悔地想到，此刻充溢身體的無力感多半是剛剛太過用力「問候」順利接到三個孩子準備離開的盧修斯造成的吧？
「我和最親愛的西西始終不放心，親愛的朋友，你真的能一個人做好準備嗎？」
德拉科成了盧修斯的代言人，而且幹得很不錯，雖然他還沒法坦然接受斯內普飽含深意的視線。
斯內普註意到在德拉科忙著躲避審視的同時，仍然和盧修斯交換著視線。
就是在交換視線之後，德拉科開始拼寫下一個句子，完全是盧修斯的口氣。
「請一定牢記第一次約會非常重要，不僅女人看重，對你們未來漫長的共同人生尤其重要，如果你希望它是一段美好回憶，務必做好準備。我的意思就是你得謹慎著裝。」
「多此一舉！」
斯內普回答得簡潔有力，因為他的心思已經有一多半落在馬爾福父子身上，為他們無聲的配合。
他非常清楚地記得除了剛進門時，盧修斯曾經低聲叮囑了德拉科幾句，之後便再沒開過一次口。
「安靜！」這是德拉科匆忙弄出來的第一句話，「小心不要吵到女孩們！」
事實上也只有這一句沒帶著太過明顯的盧修斯風格。
讓人無法不註意到小馬爾福過於精準的表達，那種契合的程度絕對不是靠平時的了解能夠達到的。
盧修斯並沒有開過口，沒用魔法插手，沒做任何提示。
斯內普仍然覺得自己就是直接地在同盧修斯對話，而不是和掌握要點便宜行事的德拉科。
馬爾福父子什麽時候僅靠眼神交流就能讀出對方的心聲了？
作為一個對黑魔術頗有心得的男巫，斯內普確定目前所知的魔咒裏沒有任何一條能夠使人心意相通，唯一可能有類似效果的是「攝魂取念」——又一個遭到極度限制的魔咒——而那還是單方面生效，並且容易留下嚴重後遺癥。
「我的朋友，作為一手促成這次約會的人，我有責任提醒你，你該洗澡了。」馬爾福繼續寫到。「尤其是那些袍子遮不住的部位，要好好清理。」
斯內普不想分心，尤其是剛剛理出一點頭緒的時候，他默默承受了這條帶著明顯侮辱的親友建議。
馬爾福父子又一次交換視線，雖然短暫，但足夠佐證他的推理。
他們之間必然存在某種不為人知的聯系，而且顯然在今天以前那種有力的精神聯系並不存在。
不可能是魔藥，他十分清楚兩位馬爾福的魔藥水平距離「天才」或「奇才」的稱呼都還遙遠。
那麽，究竟是不為人知的血緣魔咒還是某個被大眾遺忘的古代煉金產物？
從馬爾福家族藏品裏碰巧找到這兩種古董的可能性幾乎一樣大。
但是本能的，還是傾向於後者，基於他對老友素性的認知。
他搜尋盧修斯身上的飾品，可惜瑪莉軟趴趴的嬌小身軀擋住鉑金傻爹大半個上身和除臉之外□的肌 膚。
轉向小馬爾福，蒼白少年已有了幾分僵屍之氣，毫無血色的小臉上籠罩著一層隱約可見的青氣。
「頭發要當做另一件貼身衣物仔細打理。」德拉科埋頭堆字，完全不敢朝自家院長的方向看，「女人，尤其是有自尊的女人，可能允許自己接受一個黝黑精壯的身體，但絕對不會是油膩得無處下手的……」
「住口！」斯內普放出的亮綠煙霧突然變得洶湧澎湃，一下就壓碎了馬爾福用看上去過於精致柔細的銀色霧氣堆出的句子，只不過就算是有著最真摯情感的蛇王也沒法現場解決震懾力被大大削弱的問題，在缺少聲效和實際載體的情況下，不要說靠放大字體和加標點很難反映情緒變化，連力破紙筆的豪情也找不到施展的地頭。
全神貫註於堆字的德拉科能理解自家院長激蕩的心情，但他腿軟手抖全身發冷，只想跟兩只無賴的懷特史東一樣一邊瞌睡一邊賴在父親身上。
斯內普慢慢起身，他眉頭緊鎖，神色不善，其實只為抓緊時間確認小馬爾福並沒有佩戴多一件像是古代煉金術制造的產品。
等到蛇王和盧修斯一樣挺直身體，傲然面對並不友好的世界，他的腦子裏塞滿了和「未知魔咒」相關的猜測。
他們都沒冒然開口，也都收起敵意註視著對方。然後，通過這種沈默的意志力展示，各自以或傲慢或刻薄的姿態制造出越來越多的壓力投向對方。
斯內普目光空洞，表情僵硬，看上去真是一坨鐵石不動如山。這不是用了什麽魔咒的結果，而是腦子裏正滿負荷運轉，他已經推翻了大概七十幾個「找馬爾福打聽這個未知魔咒」的方案。這已經非常接近蛇王忍耐的界限，他甚至不記得當年為了莉莉投向鄧布利多之前是否也有考慮這麽多。但他清楚這魔咒的價值，他必須得到它以及馬爾福的保密承諾，只為了霍格沃茨，天知道這玩意兒一旦流傳到格蘭芬多手裏，那些該死的小混球會用它在筆試時搞出怎麽樣的作弊災難來！
盧修斯目光深邃，若有所思，他抓緊時間認真反省，承認自己擅長的恐怕確實不是動筆行文，如果他能親自跟斯內普講解「初次約會註意事項男性版」，他們現在都該到馬爾福莊園了。但是，還沒有人說馬爾福文筆糟糕。所以他很快就找到足夠合理的解釋，主要責任無疑在德拉科……的年紀劣勢，他還太小，人生經驗和鍛煉都不夠。你總不能指望一個只有十三歲活潑開朗性格柔順一向本分的好孩子能比一個把噴灑毒液當做人生主要樂趣的別扭大齡未婚陰沈男更善於堆字舌戰吧？
「呼呵呵……」瑪莉伏在盧修斯肩膀上打哈欠。
兩個男巫不約而同地將大部分註意力轉向即將醒來的嬌小少女。
斯內普無法解釋自己突然間本能地提升了至少三倍強的戒備，馬爾福甚至只是在賣笑臉哄孩子！
無論如何，作為一個接受敬畏多過崇拜的魔藥大師，這種幾乎算得上是「毛骨悚然」的感覺讓斯內普感到不舒服，或者說是太不習慣，有一點像是突然面對震怒的那位黑魔王，但沒那麽刻意而為的痕跡。
就好像一切都是本能，這麽說真是太不嚴謹了，但此刻浮現在他腦海裏的分明只有之前在哪裏看過的一段說明「野兔怕狼不需要刻意教導，據說梅林把這種危機感銘刻在其種群記憶裏了，為的是英格蘭的勇士們能夠永遠享有美味的蒸野兔」。
「嗯嗯……西西？」瑪莉半瞇眼睛，小臉在男巫的黑袍表面不甘心地來回磨蹭。
「小淑女，我們還在霍格沃茨。」只有盧修斯看到垂在她睫毛上的晶瑩水滴，「繼續睡吧，我們不吵你，很快就回家了，西西也很想念我們的小淑女呢。」
「盧……契……斯？」瑪莉迷迷糊糊地揮舞小爪子，似乎打算抓一把鉑金長發確認眼前男人的身份。
「是我啊，在這裏，不要怕，睡吧，很快就回家了。」
斯內普努力容忍馬爾福愚蠢透頂的親子愛演出，既然連納西莎都不在乎他是否浪費太多父愛在別人家孩子身上，他又有什麽立場去幹涉一個純血貴族不可告人的小小偏好（果然是把盧修斯當戀童 癖怪叔叔了），但隨著又一陣排山倒海的眩暈感襲來，他不免遷怒，狠狠地將馬爾福在自己心中的評價踹落谷底，去跟一早就打上了「千年難見莫名其妙自以為超級怪胎」標簽的某個白胡子糖漿怪作了伴。
馬爾福以他們那種價值觀扭曲的標準坦然做戲，絲毫不考慮觀者能否承受那麽大的沖擊。
德拉科在吃醋，他只敢輕輕跺腳，拿鞋底使勁磨地，然後努力移開嫉妒的眼神，對陰暗的角落嘀咕十三歲的大人絕對不跟愛撒嬌的小傻妞一般見識。
盧修斯給小淑女送上一縷金發，她抓在手裏，安心滿意，之後更是應和他輕拍慢哄翻身繼續睡去，苦了一把金毛的主人必須歪著脖子配合她的青睞。
另一只懷特史東不知什麽時候醒了，來回打量了一番兩只馬爾福，終於向比較空閑的那個伸出小爪子，「維姬也要，抱啊，德拉科~~~~」
「絕不！」
「德拉科，抱抱，跟瑪莉一樣。」
「你做夢！離我遠點，你這個格蘭芬多！」馬爾福少爺的愛與關懷好像被早起的低血糖反應置換成偏見毒液了。
維姬轉向盧修斯，凝視，思考，掙紮，猶豫，再看一次，比較之後，終於下定決心。
「那換我來，抱抱，德拉科。」分院帽也許沒那麽糊塗，維姬很爽快地展示了她身上格蘭芬多所有的熱情和行動力。
「走開走開！不準過來！！滾開！」
盧修斯微笑，幾乎算得上十分慈愛地看著德拉科被迫徒手攀上壁爐前面凸出不過兩指寬的黑色大理石爐台。
斯內普非常難得地置身事外，沒人註意他，自然更沒人要求他做點什麽。
他得到充足時間梳理一遍腦海裏馬爾福父子使用的那個未知魔咒的情報。
然後順便考慮了一下晚上七點那個惱人的約會，他以魔藥大師的嚴謹，列出自己必須做的準備，計有淋浴一次、泡澡一小時，洗頭兩次，打理指甲，服用恢覆劑，穿黑絲絨袍子，換新內衣褲以及襯衣，準備白水和紅茶，單獨的牛奶和糖罐。
後來他甚至清閑到可以慢慢開始奇怪自己居然承受住了如此令人作嘔的混亂場面，而且是在自己的私人空間裏。
「無疑存在著一種奇妙的和諧，否則無法解釋這種不作為。」魔藥大師開始逃避現實，「這一切應該都是梅林的意志，他通過愚蠢可笑的馬爾福為我傳達某種重要信息。」
梅林當然不會接受這意外的崇拜，他對身陷危機而不自知的虔誠男巫斯內普展露笑容。
立刻有人動手敲蛇王的房門。
那是一個熟悉的聲音，雖然他可以壓低了聲量，「斯內普，快開門，我的手帕和襪子落在你的浴室裏了。」
斯內普咬緊牙關，勉強還控制情緒，沒有立刻抽出魔杖轟飛那扇門和後面某個冒失的男巫。
馬爾福的好爸爸和他的孩子們全都在第一時間停下各自動作，齊齊朝向被冷落多時的蛇王，尤其是那個閃光的父親，他那饒有興趣的表情裏實在包含了太多太多該被立刻送去見梅林的邪惡猜想。
門外的人甚為性急，盡管他的聲音聽上去還算和氣，「快點，斯內普，我聽到你弄出的動靜了，你總不希望全斯萊特林的孩子們都看到我又來找你吧？趁還沒到起床時間，快點放我進去！」
「你們，立刻走！」斯內普當機立斷，開口驅趕這不幸一天裏最大的瘟神。
「別同我客氣，西弗勒斯。」盧修斯一邊指揮兩只清醒的小東西走進壁爐，一邊不忘最後揶揄好友一把，「我和孩子們都很願意留下來幫你分擔即將面對的難題。」
「快滾！」
在地窖壁爐揚起的積灰裏盧修斯也不免視界模糊，他甚為怪異地覺得黑著臉目送他們離開的斯內普很像是某種覆仇天使，而他和孩子們不過是僥幸脫身。
但願門外那個勇敢的傻瓜有足夠頑強的生命力讓斯內普消耗憤怒。
是否該慶幸至少還有十二小時才輪到莉茲去單獨面對斯內普？
……幫他們定在晚上七點，算是前輩的先見之明嗎？
嗯，他究竟要不要幫莉茲祈禱平安歸還啊？
作者有話要說：
再次感謝好兄弟loli幫忙做封面！
忍不住哀悼一下危機感越來越強的收藏和點擊率。
當然我倒是有信心靠著碼字把分數堆上去……
79、強力部門 ...
盧修斯拖兒帶女從霍格沃茨全身而退的時候，差不多一千裏外的莉茲剛好從耍潑之後的呆滯裏清醒過來。
斯克林傑的來信還在那裏。
莉茲不再看它，下定決心只當從沒收過什麽清早來信。
她慢慢起身為自己泡茶、烤面包、水煮蛋、切鹹肉。
然後還跑去鎮子上的向日葵商店買牛奶和黑姜糖。
回到家，時鐘正好是差一刻到八點。
擺好餐盤之後，她站在桌邊審視，很快得出結論，這還不能算是一頓足夠驅趕她整天不幸的早餐。
所以又出門，趕在周末購物的人流高峰到來前，買了兩顆橘子、三個檸檬，還有一包青紅各半的烹飪蘋果。
水果店的大叔咧嘴大笑，從自家院子裏砍下一捧鮮花給她當禮物。「俺最歡喜第一個顧客是大美女。不過俺的好姑娘啊，可別浪費了青春，一大清早出門買菜這種雜活兒，隨便甩給男人去做就好，美女除了多吃水果，更要睡好滋潤好啊。」
大叔有一副遠洋水手的粗獷相貌，對莉茲又是擠眉弄眼又是眉花眼笑，看起來很猥瑣，可心意絕對不容質疑，他就像那種善心有趣的浪蕩表叔，完全是把老主顧當成自家的小孩。
莉茲只有捧著那一大把的粉紅石楠傻笑，心裏想著，「還得拿虛偽的羞怯去戰那無處不在的八卦啊。」
和大叔也只能談個十幾二十分鐘，九點往後，鎮子就會逐漸熱鬧起來。
告辭回家的時候，莉茲不免嘆息，如果昨晚沒有太累倒頭就睡，那麽至少還可以借著來回穿脫外套什麽的再多用至少半小時。
她清洗水果，檸檬切片，橘子剝皮，再一點點親手浸在熱茶裏。
茶香退卻，取而代之是一股不那麽真實的清新，裏面包含橘肉甘甜，檸檬酸澀，青皮苦辣，還有整個夏天的陽光味道。
……雖然喝起來還是讓人感覺太接近龐弗雷夫人特地調整過口味的某種恢覆藥劑。
莉茲可以平靜地喝完整杯這種東西，並且堅持叫這玩意兒「龍田水果茶」。
第一杯不加奶也不加糖。
然後是加奶不加糖的第二杯。
又加奶又加糖的第三杯已經可以算是正常紅茶。
灌了半肚子水的超齡少女很想無比優雅淡然地朝虛空說一句，「這才是茶與人生的真諦啊。」
但是，矯情畢竟難敵現實。
特地準備的心意怎麽也抵不過時鐘準確顯示，還有足足十七分鐘才到上午十點。
而那封討厭的信依然在那裏。
靜靜的，同她兩看兩無奈。又仿佛是在無聲嘲笑她，就算她借口錯過的早餐不夠美，重泡茶水，重烤面包，重新煮蛋煎肉……把做過的事情再重覆一遍，也還是拖不到晚上七點，更不可能就此逃脫不看奧羅頭子的親筆來信。
莉茲目光凝重，靜靜沈思，眼神發直，逐漸茫然，看上去好像進入到拉文克勞式的理性分析。
「實際情形要比預料的糟啊。」久久地，她深情閉眼，一聲嘆息。「上次聖誕大甩賣的時候就該去買部微波爐啊。」
如果斯克林傑閣下正好親自面對著這位年輕美貌而且十分脫線的收信人，此刻應該也無法繼續保持那嚴苛端正的面目了吧？
「或許可以沒烤箱，但是沒微波爐，真的很不習慣啊。」莉茲不會逼迫自己糾纏難題，尤其是那些無論如何都沒空隙可鉆的。
「看看能不能自己改造一下動力系統，要不然，還是只能找可以沒鄰居的老村房子。」她也只有抓緊時間自娛自樂，在麻煩和苦難摸上門來之前。
「我畢竟是莫德媽媽的小孩，懷特史東家絕對不能沒有微波爐，哪怕結婚後得改姓，今晚要去見斯內普，還有這麽一封催命的長官來信等拆了看。」
掌管著奧羅部門的斯克林傑長官，是莉茲雇主盧修斯·馬爾福的友人，一位比他的官聲和位階還略高一些的魔法部高官，下任魔法部長有力的競爭者。
純血的男巫斯克林傑是比莉茲年長至少二十歲的大前輩，霍格沃茨傑出校友會（如果有的話）上可以留名的實幹者，在前一次巫師混戰裏靠鎮壓食死徒獲得聲譽的成功社會人。
至少從職業履歷上來看，現在的斯克林傑確實符合被馬爾福小圈子接納的條件。
如果斯克林傑真的和傳聞裏一樣同盧修斯性情相投私交深入的話……
就算是莉茲，也想象不出有著馬爾福性格的斯克林傑，或者說，她根本不敢去想。她只覺得一陣惡寒，腿毛倒豎，「……實在太可怕了，黑魔王覆活毀掉魔法部都比那兩位閣下合體了更合理。」
說不定現在需要的正是黑魔王覆出，足夠分量的壞消息才能轉移走奧羅頭子的註意力。
莉茲對徹底冷掉的一桌子早餐呻吟。
微波爐也好，官僚鬥爭也好，甚至是黑魔王覆活，距離都太遙遠，沒法解救她眼前的水深火熱。
莉茲又一次飽含真情地閉上雙眼，朝桌子另一端的來信伸手。
梅林啊，她只是一個很普通的英格蘭女巫，為什麽要讓她莫名其妙接到奧羅頭子的私人信？
斯克林傑真是太不體貼了，明明工作在同一個魔法部，為什麽不能體面地使用公務聯絡渠道？以私人名義寫信給沒有交情的年輕美貌單身獨居未婚超齡少女，其他人會怎麽認為？
莉茲的手指終究沒能觸到斯克林傑來信。
房間裏突然充滿了藍色知更鳥在三月裏最歡喜的鳴叫。
嚇得莉茲直接僵在當場，足足過了兩秒鐘，她才想起那是搬過來時親手設置的門鐘聲。
……這是搬出懷特史東家後，第一次有客人來拜訪。
莉茲克制不住興奮，甚至感到有點幸福，就好像在五月意外拿到多一份生日禮物。她迅速把那封煩惱的信丟在腦後，一邊揮舞魔杖處理餐桌上的殘局，一邊懷著少許不安猜測門外來客是誰。
很遺憾絕對不會是莉茲最想念的人。那家夥在千萬裏之外的崇山峻嶺裏，如果他真打算今年跟她一起新家過聖誕的話，他現在就該很努力工作給上司留下好印象。而且一直牢牢掌握著財政大權的她很清楚，他們在十年之內都拿不出多一筆的國際飛路預算，尤其是找不到兼職又不能指望實家援手的他。
也不大可能是懷特史東家的哪一位。實際上連一貫開明的爸爸也不怎麽讚成她剛滿二十就自立門戶，她甚至疑心父母已經有點猜到這事和男人有關。幫她說話的喬安秀姑姑更像是打算日後來英國抓奸看戲。至於雙胞胎，從一開始就老神在在給了她「女大不中留，吃虧了也請你別回家哭」的熱情支持。她堅持的結果是帶著一種令全家都頗尷尬的氣氛獨自搬新家，因為被迫答應一個月至少得回家吃晚餐兩次，所以借口不方便不實用幹脆沒申請電話，這多少傷了萊斯利幼小的心靈，他很不情願坐下來老實學拼寫。而眼下，父母帶著萊斯利在美國，姑姑今天會領著雙胞胎去看音樂會。
同學或者同事，實在想不出會是誰。選擇住在這個巫師與麻瓜混居的村子，是因為感覺自然，比起置身魔法部以及約克市政大廳。她更願意生活在這種沒熟人的地方。可以隨自己高興選擇做女巫還是普通人，或者兩者都是。所以她沒有告訴任何相熟的巫師新家地址，包括雇主馬爾福。她很小心地享受不會被一眼識破身份的私人生活，這無關她是否同未來的丈夫在長假裏半同居。
出於對巫師教育的真摯敬意，她認真在自己的小屋門窗乃至煙囪上施了對麻瓜有效的驅逐咒，所以不可能是什麽才搬來的熱情友愛新鄰居或者趕巧來借電話的倒黴路人甲，更不會是上門惡意推銷和傳媒隨機調查，甚至不可能是看錯了門牌號的快遞公司以及需要熱心公民配合調查的警官。
莉茲停住動作，滿心興奮已然冷卻。她不由自主看著緊閉的大門，不知怎的，看到的是另一封讓她不敢觸摸的陌生來信。
知更鳥又歡叫起來，鳴得尖銳刻薄。
哪裏是提醒人莫負光陰，分明是存心逼斷她的全部退路。
莉茲一直猶豫到房間裏恢覆寧靜，靜得她只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當當當……
巫師總是有辦法讓敲門也發出敲鐘的動靜。
門外的客人不急不躁，將將好三下，敲得節制沈穩。
「魯弗斯·斯克林傑。」他也有一把正人君子的聲音。「懷特史東小姐，請開門。」
莉茲被客人的身份驚得茫茫然，以致錯過大喊的最佳時機。
她確確實實想嘗試喊一次，「條子來了，風緊，扯呼！」
等到感覺不那麽恍惚了，一本正經的奧羅頭子已經像個遠房的特別體面的尊貴的三大爺一樣，坐在她的沙發上，面不改色地喝著她特制的水果茶。
「我記得懷特史東小姐是拉文克勞學院的學生？」斯克林傑和盧修斯一樣不擅長笑得真誠親切友善，但也可能他真的是目光猙獰地看著茶水裏翻白的檸檬皮，「進入魔法部的成績很不錯，那麽，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高級證書確實拿到了十一個O？」
「……是。」莉茲在短短片刻裏快速回憶了自己十一歲以來的人生，梅林啊，那些可能被送進阿茲卡班的行動都不是她自願主動去幹的，再給一個機會吧，「確實是這樣的。」
「十一個嗎？」斯克林傑不帶絲毫厭棄的放下杯子，「可以請教一下那個沒有得到O的科目是什麽嗎？」
莉茲又茫然了，難道他們真的是失散多年的親戚？他們其實是代表兩個有著親緣關系的巫師家庭在進行公開認親前的嘗試□流？
「讓我猜猜看，是魔藥學嗎？」
莉茲機械地搖頭否認，她才不要變成被斯內普銘記在心的人。
「草藥學？」
繼續搖頭，莉茲都有點鄙視心理了，「怎麽可能啊，不食人間煙火的奧羅長官大人！草藥學可是少數能在麻瓜世界安身立命養家糊口治病救人的實用技能！」
「我告別學生時代太久了，實在不清楚現在的課程設置。」斯克林傑似乎真有深刻悵惘，「懷特史東小姐是否可以告訴我，還有哪個科目會涉及熬制口服藥劑的能力？嗯，主要是包括如何調整口感。」
斯克林傑的確是一位有實力的男巫，至少在攻破嫌疑人心理防線上有著卓絕手段。
……果然還是被嫌棄，那個莉茲覺得至少綠色環保有利身心的特制水果茶。
「這就給您換別的，紅茶還是草莓汁，不、蘇……白水？」莉茲無地自容，「家貧人笨，招待不周，請多包涵。」
作者有話要說：
我也被緩慢崩潰的收藏弄得快要無地自容了。
另外，還是繼續感謝為我做封面的好兄弟lo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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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實也該知足了，你們不嫌棄我這個劇情無聊立意渺小的故事，能遇到你們，我真的該知足了啊！
……好吧，降溫了，山上還大雨，我長出綠毛，不免會間隙抽風……
80、密告 ...
莉茲又一次亮出她非凡的包容力。
就像「那個莉茲」跟馬爾福自薦時說的一樣——拜自家的弟弟妹妹所賜，她忍耐力超強，尤其是對那些沒條理的存在。
盡管大多數時候——這人根本沒意識到——制造出混亂局面的就是她自己。
「紅茶就可以了。」斯克林傑穩重的口味倒像是普通公務員。
「不加糖？」莉茲不知道事情多半壞在追求完美上。
「……」所謂一失足成千古恨是奧羅頭子現在的心情。
「也不加奶嗎？」莉茲堅信巫師世界不可能存在鐵漢柔情這種事。
「……懷特史東小姐，我沒有馬爾福那麽講究細節，我還是更習慣傳統的調制方法，砂糖一茶匙就好。」
「那、那您習慣加多少牛奶？」為了證明魔藥O的實力，莉茲牢記斯內普的教導做到細節嚴謹。
「不用麻煩。」他在莉茲崩潰之前，還算和氣地回答，「我習慣自己加奶，視茶水口感而定。」
斯克林傑在戰爭年代學會了隱忍，但後來也在敵人身上發泄了相當分量的積怨。以部門管理者的身份來看，莉茲·懷特史東無論如何都不能算是有能力的下屬。但是，他並非為了一杯好喝的紅茶親自上門拜訪，他需要查清一條未知魔咒的來歷，考證一位有力盟友的立場，以及確認一條有趣流言的真實性。他從沒輕視盧修斯·馬爾福的實力，基於某種甚至算是同類相惜的心理，他不敢將馬爾福的秘書看成低能而美貌的花瓶。
莉茲幾乎是原地蹦起來去拿糖罐和奶罐，但接著就對著糖罐犯起愁，「您沒有什麽特別的忌諱吧？比如顏色……」
「我沒特別偏好。對以所屬學院劃分勢力我沒興趣，無論金紅還是銀綠都一樣。」
「那、那奶牛色呢？」
斯克林傑清楚地聽到在很近的距離響起某種東西碎裂的聲音。
然後，從自己的手上傳來一種空蕩蕩的失落感。
還好，碎裂的並不是他的理性，只是無意識拿在手裏把玩的茶杯。
這也足以讓斯克林傑警覺——他，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奧羅，剛剛親手扳碎主人家的茶具。
「……抱歉，剛才不小心走神了。奶牛花色也一樣。請把買新茶具的賬單送我辦公室。」
「不，不用。」莉茲樂觀地想著至少自己的脖子要比跳蚤市場買的茶杯結實，「我馬上為您再換一杯。」
接下去的時間，場面完全冷掉。
緊張的年輕女主人和壓力突然加重的客人不約而同地沈默了。
莉茲埋頭燒水，篩選茶葉，努力攪拌糖罐，好讓裏面的白砂糖與黑姜糖混合得好看一點。
斯克林傑一邊驚訝於年輕女巫的應對冷靜，一邊默默整理分析著自己的使命——哪怕是來自福吉那個低能的家夥。
事情的起因是有人以半匿名的形式密報福吉一條重大消息「在禮拜五的晚上，馬爾福的秘書跑到霍格沃茨對某個著名男巫使用了未知（而且非常強力、危險、黑暗）的魔咒，效果至今不明」。
說是半匿名，那是因為舉報人太蠢，居然不曉得在魔法部地面上任何以魔法部長為目標的連接都是被嚴密監控的。
查清舉報人真實身份，甚至都用不到奧羅，福吉只要調閱同時間段的全部連接記錄看看就知道了。
因為消息本身涉及到馬爾福、霍格沃茨、某著名男巫、未知黑魔法，全都是被現實逼得腦門抽筋的福吉不願意面對的東西，他不想得罪馬爾福，更不想談論未知黑魔法。
但這些並不影響福吉綜合全部要素展開推理，而他果然很快得出結論，他堅持說這是「某個奸詐貪婪的老不死針對魔法部為保護霍格沃茨師生所做計劃的一次陰險惡毒幼稚無聊的幹擾」。
確認了那個不值一提的舉報人親格蘭芬多老校長的熱情立場之後，福吉氣得差點當場大叫「奧羅列隊左邊！攝魂怪在右邊！點兵點將！目標就在霍格沃茨！！」
斯克林傑在第一時間被召喚到部長辦公室，雖然這個部長只是戰後的過渡期裏兩大勢力妥協而生的畸形產物，但是在敬業愛崗這方面也還算盡心竭力堅持不懈，當然，在玩弄平衡之術方面也有著超越其智力的突出表現。
福吉打著禍水東引的主意，「魯弗斯，看看，這是對魔法部的公開挑釁！！我已經料到會遭遇這種卑鄙的攻擊！我不怕！但是沒想到居然連尊敬的馬爾福家主也被針對了！真不敢相信，這就是一個辛辛苦苦為魔法部服務半輩子的好巫師得到的，懷疑！嫉妒！猜忌！影射！中傷！！我簡直不敢猜測，下一步他還打算針對誰？契科尼斯、克勞奇還是你？」
「……需要把舉報者控制起來嗎？」
奧羅頭子感到無力，比起小心謹慎設定計謀操弄人心，他更習慣沖鋒陷陣在第一線。不過當偶然回首走過的時代，感到衰老已經開始無情吞噬自己，便不再堅持絕對的戰鬥能力。因為同樣原因，他甚至抵擋不住某種急迫的渴求，希望能盡快取代並不堪當大任的部長。有時候他甚至會考慮「攝魂取念這個魔法可以讓巫師更直觀接觸人心，但夠厲害的巫師索性連自己的心也一起去騙，所以幹脆誰都不準再用攝魂取念」，這種策略是不是真有大眾認為的那麽正確？
「不！那種被人利用還感到驕傲的蠢貨不值一提！不需要浪費你的精力！」福吉已經有整套計劃，叫奧羅頭子來商量，只不過是打算要面子上好看一點，「我們可不能上當，現在外面的情形確實對我們不太有利，所以必須謹慎行事，不僅不能打草驚蛇，還得考慮馬爾福的感受，他是個體面人，珍惜名聲。」
斯克林傑想起前一陣福吉逃到外國去躲避可能對調任不滿的馬爾福，不禁一陣冷笑，這蠢貨似乎忘了他當年是得到鄧布利多大力推薦才得以就任部長，就憑這一點，不管他怎麽討好拉攏馬爾福，也不可能得到馬爾福的推薦和支持了。
馬爾福最不願意的大概是必須和鄧布利多扯上關系。
而斯克林傑最厭惡地是被人當槍使——雖然作為武裝部隊的奧羅本該是魔法部維持穩定統治的武器。
「事情很不好辦。對方不會留下確鑿證據等人去找，而且我確信有一萬個激昂澎湃的理想主義傻瓜等著幫忙頂罪，最不幸的是我們沒有任何辦法阻止類似幹擾事件再度發生，除非……」
「什麽？！」福吉激動得差點蹦上天花板，「魯弗斯，你的意思是願意帶奧羅進駐霍格沃茨？梅林在上，我早知道還得靠奧羅，你們是真正的精英巫師，罪惡克星……」
「我的意思是按照要求把攝魂怪撤離霍格沃茨。」
福吉被刺激得不輕，趴在椅子背上大叫，「絕不！怎麽能因為一點點幹擾和威脅妥協！」
「相信對方也不希望事情擴大化，把局勢搞得更混亂對他同樣沒好處，至少目前是這樣。」斯克林傑仔細權衡過，比起派遣奧羅，他還是傾向於使用攝魂怪，「雖然這麽說很沒面子，但在我手裏的奧羅從來不是鐵板一塊，冒然進駐恐怕反而幫了對方。」
福吉被奧羅頭子的坦白徹底打敗，像只被踩過的巖石色蛤蟆，掛在椅子裏，一邊吐著意味不明的泡泡，一邊氣哼哼地鼓肚子，「馬爾福、未知黑魔法、身份不明男巫、霍格沃茨、匿名舉報……」
斯克林傑不認為馬爾福會在這個時候去趟霍格沃茨那攤渾水，種種證據顯示就在前半年裏，他已用手段好好問候過那裏了。但是，福吉的反覆念叨觸動了某個靈感，如果下命令的是無法抗拒的主人呢？馬爾福確實懂得節制，誰敢保證其它人都是如此？
「我認為還是應該調查一下，畢竟不是每天都能得到霍格沃茨的最新消息，既然對方特地關註，不管是不是設置了顛覆陰謀，或者打算利用魔法部的資源，背後恐怕確實隱藏著有價值的秘密。」
福吉很難恢覆剛才那種旺盛的熱情，「你真的這麽想？」
「在霍格沃茨的男巫，遇到未知魔咒襲擊不報告，又不便對外透露姓名，我能想到的只有兩個。」
「你是指西弗勒斯·斯內普，還有？」福吉來了精神。
「海格，曾經誤殺過一個女同學，現在住在禁林邊上。」
「我知道那個骯臟的家夥。」福吉又泄氣了，「怎麽會是他，他根本沒用，只是又一個不值一提的蠢貨。」
斯克林傑很滿意福吉依然智力不足，「關鍵在馬爾福，最好看看他究竟有多深入這件事。按照交情，他不可能叫人攻擊斯內普。」
「沒錯，他們在一個恐怖集團幹過。」福吉眼睛閃亮，說起了冷笑話，直到斯克林傑完全不笑地盯得他臉皮直抽，「那麽是另一個？」
「按馬爾福的品味，不可能主動接近海格。所以問題就在這裏，究竟是誰為了什麽要在霍格沃茨用未知魔法攻擊這兩個人中的一個？如果是馬爾福，事情很簡單，如果不是，那就比我想象的要麻煩多了。」黑魔王回歸與白魔王陰謀，斯克林傑不確定自己更傾向於哪一個。
「放手去做吧，魯弗斯，全看你的了！」福吉一臉不解，但他沒傻到看不出奧羅頭子並不願意繼續解釋。「我期待著你能找到足夠證據，我要讓那個該死的老東西再也笑不出來！！嗷嗷嗷……」
斯克林傑沒法從腦海裏抹掉福吉說這番話時的樣子，因為他動作太大摔出椅子臉部著地差點磕掉門牙。
福吉的把戲最終成功地取悅了斯克林傑，被叫過嚴肅白獅也被叫過老衰吸血鬼的奧羅頭子，幾乎一路哼著倫敦德裏小調著手展開調查。
他笑著獨自加班，笑著分析線索，笑著排列嫌疑人，笑著圈出最有可能的突破點。
天光放亮的時候，他終於笑著目送傳信鷹給莉茲·懷特史東送去親筆信。
考慮了各種情形，他終於只簡單寫上一句，「今有要事商談，將於上午十點登門拜訪。」
他確實沒費什麽力氣就進入了這個年輕女巫的居所。
但是，奧羅頭子沒想到要到現在，他才很確定這個為馬爾福服務的女人比料想中更不簡單。
斯克林傑硬生生將一時失控的銳利眼神從守著茶壺的莉茲身上收回。他咬緊牙關，將力氣投向手裏的皮紙——他親自執筆寄出卻沒得到回應的那封信。
是的，怎麽也想不到，莉茲·懷特史東這女人竟然根本沒看他的來信！
作者有話要說：
和熊寶寶偶爾談到「中世紀女性真實存在的狀態」這種麻煩話題。
結果不知怎麽變成了「狩獵女巫的真相」。
然後，當我們變成1550年某歐州某偏遠地區只有兩條村兩個莊子一匹山一城堡的領主的時候，似乎沒法堅持所謂人道主義和兼濟天下啊。
悠于 2019-12-6 03:54
81、論法 ...
莉茲察言觀色的能力比不上福吉部長，但她沒有過盛的野心，所以觀察力一般來說是夠用的。
因此，一從熱水和茶葉裏解放出來，她立刻註意到氣氛變得比剛才更糟糕了。
只需不經心的一眼，便找到引起變化的根源——斯克林傑眼瞼低垂，不是在靜心養神，而是一直盯著手裏已被揉得走形變色的信件。
「壞了，忘記收好那信，早知道到手就該燒了。」莉茲暗叫不好，但這失策一時間找不到法子補救。
好在莉茲在馬爾福身邊練出一張不動聲色的厚臉皮，索性裝傻到底。
下定了決心，她立刻調整笑容，端上茶盤，恭恭敬敬送到客人面前。
「讓您久等了，請用茶。」
「先放下，茶水不急。」斯克林傑卻有些心急了，「有些問題，很早就想同你……」
莉茲趕緊岔開話頭，「糖已經按照您說的放好了，牛奶是馬上就加嗎？」
「那就麻煩你了。懷特史東小姐，我很想請教幾個問題，你最近是否……」
莉茲為自己驕傲，魔法部恐怕也沒有和她一樣勇猛到敢再次打斷奧羅頭子說話的年輕巫師，「加多少？是由我動手來加，您覺得夠了就提示我停下，這樣可以嗎？」
「請認真回答！」斯克林傑神色不變，只猛然提高聲音，「懷特史東小姐，誠實地回答，最近你是否被迫做了一件不太合法的事？」
莉茲馬上想到了大馬爾福的隱秘投資，小馬爾福的勾勾搭搭，還有關系到他們父子兩個和斯內普的行賄作弊計劃，以及她一度泛濫使用過的內部人員聯絡專用紙飛機……
但是這些還用不著奧羅頭子親自上陣吧？如果他們堅持這就是合理程序，那只讓人覺得魔法部對霍格沃茨學生無故被石化事件重視不足。
這麽一想，眼前的奧羅頭子似乎也沒多可怕。
基本上，斯克林傑只是一個效率長年不足、名聲古怪極端、人員成分覆雜的二級部門主管。就算他被盛傳會成為下一任魔法部長，但莉茲現在的主家馬爾福也具備與之相差無幾的實力。一樣是二級部門主管，目前看來工作效率尚可，名聲呈現極端化，下屬幾乎全是沒背景的新人，差的一點也就是一個管活人一個管鬼魂，不過這點差距完全可以靠馬爾福的皮相和私財填補起來。
莉茲突然感到很有自信，不僅是因為突然發現自己想得出的不合法行為都跟馬爾福有關，還因為意識到由於雙胞胎的介入，馬爾福現在不可能隨便將她扔出去當棄子使了。
斯克林傑的最大優勢是清廉嚴格的名氣。馬爾福一直牢牢掌握著世代相傳的財勢。
雖然不確定最富有的英國巫師和最正直的英國男巫交戰，究竟哪一邊更有優勢。
但是至少有兩點，他們都很清楚。
第一，不光是二人中的任何一個，不列顛魔法界現在沒有哪個巫師能單獨戰勝鄧布利多。
第二，他們的爭鬥只要一開始，不論是否分出勝負，只會令鄧布利多得利。
所以，如果傳聞是真的，斯克林傑已經朝馬爾福靠攏，並且建立起不錯的友誼。那麽不僅是馬爾福，甚至連這個很有自尊的奧羅頭子也不可能對她如何了。
因為斯克林傑等不起。他比馬爾福年長，又沒有確立繼承人，並且已經開始衰老。若是不能抓住最後機會趁著「鄧布利多的救世主」崛起之前確定勝局，那麽恐怕終其一生都無法逾越鄧布利多的聲名之礙，登上他追求的頂點。
就算是赫奇帕奇也明白現在不能把馬爾福逼到鄧布利多的陣營裏去。因此他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對馬爾福的秘書做點什麽，除非他發瘋轉性，打算通過她制造冤獄脅迫盧修斯。如果真是這樣，她就要認真考慮是否移民了。盧修斯不是那種可以隨便威脅的男巫。實際上，很難為前食死徒馬爾福安置更聳動的罪行，而他一貫又太習慣用金錢解決問題，恐怕根本不在乎「道德和年收入的比例關系」主題的這類流言蜚語。
馬爾福可以拋棄世上的虛名，反正他們的錢還在。斯克林傑卻不能不在乎，那是他在魔法部裏的立身根本。
到了以命相搏的關鍵時刻，越是能豁得出去的那一方，獲勝的機會越有越大。
莉茲真誠感謝梅林，讓她剛好處在馬爾福的勢力內，面對斯克林傑，她有十足底氣，實在不該畏懼。
「……這又是怎麽說、的、呢？」莉茲懷著比貓頭鷹尾毛豐茂了那麽一點的同情心好好打量奧羅頭子，盡力扮演著單純幼稚柔弱膽怯的笨女人，「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以一個執法者的立場，我可以保證你不需要擔心什麽。」斯克林傑並不清楚莉茲天馬行空想象激蕩的內心，「你只要回答是或否就可以了。」
莉茲越看越覺得老頭兒嚴肅兇惡的表情有趣，雖然很可能只是長年的習慣使然，但其中未必沒參雜一部分虛張聲勢。
看他這樣，她只有愈發泛濫的同情心，老人家恐怕是真沒對付她的辦法了，只能靠臉臭聲音大詐唬人一下。奧羅可以用不可饒恕咒，但不是隨心所欲，否則一樣得付出相應代價。他不傻不瘋，怎麽可能在她這兒留下把柄，用一次錯誤斷送晉升之路。
有些事，一旦分析完畢也就結束了，因為實在不值得浪費精力。這一個的結果也一樣無趣得很，可惜主導權不在莉茲手裏，她只好強打精神敷衍下去。
當然還有一種不太說得通的可能，斯克林傑已經通盤考慮過，既然無法從馬爾福身上尋到破綻，索性找看起來沒經驗又沒背景的她，通過她敲打不安分的馬爾福——主動權始終掌握在他手裏。
「您是在暗示什麽嗎？」莉茲努力不笑，「閣下，我不明白您為什麽這樣說。」
斯克林傑凝視莉茲的眼睛，是審視也是探究，但也向她傳遞著某種力量。他絕對自信，目光因此銳利深沈，裏面包含的鬥志決心遠比她想象中的多。
這個人確實有資格得人敬畏，因為在他的絕對自信裏靜靜燃燒著名叫殘忍的公平。
當他的目光壓過來，莉茲毫不懷疑，他可以隨時為心中堅信而死，當然也能同樣對待他人。
至少這一刻，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一丁點私欲，他像個孤獨的鬥士，像個寂寞的英雄，像個獨行的求道者。
然而，拉文克勞信奉另一套法則——懷疑一切，沈默探索，絕對真理不存在，只有知識和對智慧的追求是無限的。
莉茲為自己是拉文克勞感到驕傲，她朝不斷拿氣勢壓人的斯克林傑微笑，這是拉文克勞的另一種美德——包容其他體系的解釋，尊重未知的存在。
斯克林傑被那笑容閃得腦充血，差點報廢第二只杯子，濺出的茶水打濕了他的袍子。
莉茲眼疾手快，「別亂動，我去拿毛巾！」
幾乎同時，奧羅頭子叫喊道，「你到底在懼怕哪個？又打算包庇誰？」
他們一齊停止動作，沈默不語，仿佛同時被石化咒擊中。
斯克林傑以為終於打動了年輕女巫，便不再繼續刺激她，耐心而謹慎地等著她來坦白交待。
莉茲的表情變幻莫測，短短片刻，便陸續出現驚訝、失落、悲哀、憤怒、兇惡、掙紮，最終歸於無奈。
「尊敬的斯克林傑先生，我不清楚您為什麽突然跑來提出這些莫名其妙的問題……」莉茲盡量不看斯克林傑，否則靠調整呼吸，根本不能安撫情緒。
斯克林傑意識到她不像是打算配合調查坦白從寬，很嚴厲地打斷了她的話「我的職責所在，請不要忘了，在你面前的是一個奧羅……」
「我當然不會忘記你的公職身份！你我都是魔法部職員！」凡事總是你來我往，莉茲也打斷他說話，「既然你堅持，那就說公事好了！我，莉茲·懷特史東，一個混血女巫，魔法部低級職員，連續兩年全勤獎金獲得者，已經被確定是兇惡犯罪的重大嫌疑人了？還是說你，魯弗斯·斯克林傑，一個純血男巫，奧羅部門的最高長官、對抗食死徒的勇敢鬥士，突然對預測學和心理分析有興趣打算親自演練了好推廣到奧羅內部？如果確定我有罪，我是否可以要求出示證據？在判決之前，我是否仍然保有基本權力？我是否可以拒絕回答所有帶有嚴重誘導傾向的提問？如果我是清白無辜的，你們該如何補償我的直接經濟損失和名譽？因此遭受牽連的我的家人在此期間的損失，你們又打算怎麽對他們進行補償？」
「不！當然不是！」斯克林傑又激動了，不是因為被後輩冒犯，而是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部門正面臨著巨大危機，「懷特史東小姐，請別誤會，沒人說你是兇惡犯罪的重大嫌疑人，我只是出於謹慎原則……」
「霍格沃茨確實沒安排我這樣的在麻瓜世界長大的巫師補習法律常識！但是並不代表我因此就不享有一個自由巫師該有的權力！」莉茲燃燒拉文克勞意志，不懈追求智慧和真理，「我有一些友好的純血朋友，他們很願意幫我補足常識不足，進入部裏後，我有更多機會學習、接觸、了解巫師的體制，其中也包括奧羅的責權規範……」
斯克林傑被深深刺痛，「你為什麽要打聽那個！你不是奧羅！你甚至從沒有加入的意願！」
「我必須了解你們的常規防衛力量！！我從頭至尾認真關註過馬島戰爭！戰爭什麽的，根本不能指望平民！哪怕是巧克力軍隊也勝過只會放炮的軍隊！」莉茲兇惡地咆哮回去，她厭煩透了應付這種對麻瓜世界不聞不問的巫師，這一次她不在盡量以巫師標準調整說話內容，她想到什麽便說什麽，管他聽不聽得懂，「至於我對奧羅這種職業的看法，既然同在魔法部裏，那麽奧羅也同樣是魔法部職員，不過是你們少些案頭工作多些法外權利而已，而我了解自己，我恰好屬於更擅長案頭工作的類型。」
「這是偏見……」斯克林傑感到被粗暴地侮辱了，但一時間沒法反駁。
「絕對不是偏見，我確實認真研究過。」莉茲擺出了學者的姿態，「麻煩你解釋一下，奧羅最近是否又推出了新的行動綱領，說是在抓捕或者審訊兇惡犯罪嫌疑人的時候可以單獨行動了？還是你們又恢覆了戰爭期間的便宜行事，不用有確鑿證據也可以隨便把巫師抓到阿茲卡班去？或者，假設你剛才說的關於『我不是兇惡犯罪的重大嫌疑人』這話是真實可信的，我只是被懷疑涉入普通違法案件，那麽調查取證的工作是屬於警察部門的，你覺得作為奧羅最高長官對其它部門的事務橫加幹涉，這麽幹合適嗎？」
斯克林傑腦子裏有兩個聲音糾纏不清，一個屬於眼前這女人，那把聲音尖銳得能把人刺個對穿。另一個是冷靜的自己，異常堅決地要自己給這個麻煩女人來個強力遺忘咒。
莉茲沒有繼續說下去，她只是似笑非笑地盯著他。
梅林在上，作為最高長官，他很了解奧羅需要遵守的規則，所以他沒法說她提到的問題全是胡編亂造惡意扭曲，但是，難道不是這個社會需要他們更勇敢無畏地去挑戰罪惡嗎？或者，這女人說的才是那些沒有經歷過戰爭危機的年輕巫師的真實想法，不，他們怎麽可以這樣看待不畏犧牲對抗邪惡保護大眾的隊伍？
斯克林傑捏緊魔杖，告訴自己這不是罪惡，為了維護信仰和大多數人利益，有時候是會面臨痛苦抉擇。
作者有話要說：
下雨三十小時，偏頭痛，綠毛龜。
82、濫權 ...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想要這樣做。」
莉茲輕輕嘆息著開口，平淡得仿佛根本沒有之前的激烈質疑，好像只是因為無聊而隨口說了句今天又是陰天呢。
對於斯克林傑來說這句話的效果卻勝過天打雷劈，那嘆息更比鉆心剜骨來得深刻毒辣，直直地插進心臟，痛到極致。無論如何，作為一個有尊嚴的男巫，他希望自己領導的奧羅是一股全心全意保護巫師的正義力量。像這樣計劃偷襲一個未被定罪的女巫，還是在對方並沒有暴力拘捕的情況下，作為奧羅的驕傲不允許他把這種行為稱為「保護」。
斯克林傑仍然緊握魔杖，盡管感到心虛，但他堅持該除去莉茲腦子裏那些對奧羅不利的觀點。
莉茲慢慢走近嚴肅的老奧羅，停在他面前，淡淡微笑著，眼睛裏卻帶著憂傷。
年輕的女巫只是看著他，一動不動，一言不發，顯得那麽柔弱，那麽無力，仿佛連微笑都支撐不起。
這樣的神情熟悉而陌生，悲哀得扯緊心弦，還帶著遺憾嘆息，以及一絲絕望……斯克林傑突然有點恍惚，記憶與現實糾纏得分不開，他不確定此刻看到的究竟是誰，是某個在新月之夜選擇同食死徒丈夫一起死的女巫，還是另一個沈默著任由奧羅丟進阿茲卡班的年輕男子？或者那個在審判進行得最熱烈的時候，懷著仇恨沖上門來找奧羅申訴卻被趕走的綠袍女巫？
……究竟曾經的自己都做了什麽，又錯過了些什麽，還是說，其實他並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麽不在乎犯罪者的意志？
身體某種堅固的東西悄然破裂，但他不驚慌，那只是堅信被動搖。
他清楚，從這一刻開始，那個」擁有堅信的斯克林傑」再也找不回來了。
雖然不知道「沒那麽堅信的斯克林傑」是否做得更好，但他至少確定自己不用背負那麽沈重的罪惡感了。
他希望至少給莉茲一點感激的目光，另一種驕傲卻讓這個動作變得異常艱難。
不管怎麽說奧羅頭子從不欠女人的人情。
所以他松開魔杖，決定換用文明卻麻煩的方法，他要嘗試說服她改變對奧羅的看法。
「懷特史東小姐，曾經有人說，與其說服拉文克勞倒不如改變話題。不知道你對此有何看法？」
「……我的看法嘛。」莉茲不太喜歡這種說法，可是沒法不回答，「就算是拉文克勞，也是各有個性的。」
「你的意思是這說法並不正確？」斯克林傑放松了一點，至少他們都控制住了情緒。
莉茲一直看著他，忍不住皺起眉頭，「不完全是。我更傾向於每個人的理解角度不同。」
這正是斯克林傑想聽到的話，他笑了，發自內心，也就是說看上去別有深意。「如果只是理解角度不同，又該如何解決這種不同的存在呢？」
「一般來說靠交流。」
「要是交流不能解決，又該怎麽做？」
「嘗試站在對方的角度思考，真心去了解對方的立場和處境，然後盡量公正的分析對方的想法。」
斯克林傑放松下來，他要的就是這樣的回答，這個小拉文克勞確實有著令人驚嘆的智慧，他幾乎立刻就想給她讚許的目光了。
但莉茲根本不在乎他的情緒，她的註意力在他身上，靠向椅背放松身體的動作讓她失去了最後的忍耐。
「不準動！」莉茲叫得好像在宣戰。
斯克林傑警惕地看四周，沒有敵人入侵，又看她，只感到頭痛得兇，他果然還是沒法和拉文克勞相處，就算是最有智慧的拉文克勞仍然是一半時間活在自我世界裏無法預測的怪家夥。
莉茲表情嚴肅，無比堅決擡起右手，左手也緊隨其後，只見她兩手空空向上攤開，擺出一副很像是打算朝前猛撲過去的姿勢。
經歷太多戰鬥的老奧羅沒有感到殺氣，但也不會樂觀到把她的怪異舉動當做舉手投降，好在哪一只手裏都沒見著魔杖，大概能算是一種友善的表示吧，至少他很有把握抵抗一個年輕女巫的無杖魔法。只不過對於受麻瓜影響很深的巫師們，他總不免有些額外的警惕，天知道她是打算拿什麽麻瓜市井招數出來。
莉茲幾乎同時念出咒語，很熟悉也很普通的咒文，既是咒語也是答案。
「鴨子毛巾飛來！」這是在叫朝右手去的墨綠色小鴨子圖案毛巾。
「企鵝毛巾飛來！」這是呼喚落在左手的淺藍色小企鵝圖案毛巾。
兩條毛巾幾乎同時到達莉茲手裏，就在話音剛落的瞬間，太迅速了，她用了好幾下才抓穩它們。
它們全都柔軟密實幹凈，感覺好像兩只肥嘟嘟的長毛小動物，終於得以投向心愛的主人，沒法立刻安定下來。
距離越來越近，斯克林傑很清楚看到上面的圖案，確實鴨子和企鵝，雖然構圖怪異單調，但是勝在顏色鮮明紋理清晰，以印刷品而言。
毛巾上沒有任何刺繡過的痕跡，很顯然，它們是麻瓜產物，量產而廉價。
而莉茲偏偏就是舉著這麽兩條麻瓜造的毛巾撲向了奧羅頭子。
更準確的說，莉茲撲向斯克林傑尊臀下的沙發。
她幾乎是拿整個身子直朝沙發而去，沒留一丁點可供後退的余地。
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還有別的解釋，比如麻瓜最新流行的交友模式，尤其是在她朝老奧羅丟出右手的鴨子毛巾之後。
在這不知道該叫石破天驚，還是叫風雲變幻的瞬間，斯克林傑一面在內心嘶叫著迅雷不及掩耳，一邊成功維持住了超然的鎮定。
為了純血的榮譽，魯弗斯·斯克林傑決定堅守到底，為了奧羅的尊嚴，他更是不能有絲毫動搖。
但是作為一個接受過嚴格紳士教育的英格蘭男巫，在最後一刻，當莉茲手裏的鴨子毛巾朝他飛來的時候，他終於發現自己無法承受一個年輕美女的投懷送抱，所以他略略移開身子。
這只不過是一個本能的小動作，至少斯克林傑認為該是這樣，所以他沒有敗退，沒有動搖，更沒有輸給任何人。
莉茲完全讚成他的觀點，所以她一邊拿企鵝毛巾對準沙發表面的水漬用力壓下去，一邊用空出來的右手扒拉還留在沙發上的斯克林傑。
斯克林傑沒動，既不躲避也不挪窩。堅持立場是氣節，客隨主便是好奇，他向來不是好奇的人，所以他只是擺出一副「被冒犯」的嚴厲表情。
可惜莉茲的心思全在沙發上，根本不看他，「已經暈開了，天哪，千萬別掉色，麻煩讓讓，別再弄濕更多地方了，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真要命，老天老天！我就知道該馬上處理的！」
斯克林傑不信她已經急得胡言亂語，在他看來，一個面對極惡犯罪指控都還能迅速組織起有力反駁的女人不可能斤斤計較家具這等小事。但是至少她的話提醒了他，他留意了一下沙發，只有一個結論——這東西是手工實在的老貨，雖然依舊是麻瓜造。
「完了，脫色了！梅林啊，被染了！這裏、還有這裏、連這裏都黑了！」恰好這時候，莉茲絕望地叫起來，「為什麽還坐著，為什麽還在這裏，走開！到一邊去！看看我的沙發，我的帝政風，全毀了，我該怎麽辦？」
斯克林傑順著她的指責看了沙發的淺色襯底，上面確實多了幾片黑色印跡，那是他身上同樣被茶水浸濕的黑衣褪色的結果，「抱歉，我不知道會弄成這樣，你可以把賬……」
「抱歉抱歉！只知道說抱歉！！說抱歉有用的話，還要奧羅幹什麽！還留著阿茲卡班幹什麽！早就天下大同無分種族了！」莉茲抓狂了，尤其在確定斯克林傑死活不離開沙發之後，「有錢付賬單了不起嗎？俗物，俗物！俗不可耐的大俗物！你知道你那身敗色黑皮毀了的是什麽嗎？錢是買不來歲月沈積的，錢是造不出光陰磨礪的，錢是不可能覆制出同樣的記憶光澤的！你還要坐到什麽時候！立刻到一邊去！你究竟打算怎麽徹底毀掉它啊！」
莉茲的控訴字字血淚，聲聲淒烈，氣勢壯大得足以壓倒已然敗在底褲掉色的奧羅頭子，就算沒有，她的表演也足夠彌補了。總之，當她整條身子軟倒在沙發上，儼然一副與之同生死的決然姿態，兩行熱淚又不絕零落在被她一口咬定已經遭敗壞的沙發表面，她甚至不用來回翻滾捶打明白誓言決心，斯克林傑的紳士教養就一路冒煙地把他引到距離房門最近的鞋櫃邊上去站直了。
斯克林傑或許是個俗物，但畢竟不是俗人，他用了半分鐘習慣莉茲並不友善地抽噎聲，接著便很理性地作出了「這女人不簡單，連自己也不小心進了她的圈套」這種判斷。
確定莉茲並非無辜這一點，讓斯克林傑突然間又有了繼續追根問底調查下去的力量或者說底氣。
道理很簡單，如果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至於這麽裝神弄鬼簡直是不擇手段地趕客人走嗎？
幾乎同樣簡單，他是奧羅，她有嫌疑，奧羅的職責就是消滅犯罪，打擊罪惡。
所以，他要揭穿她。
一次挫敗不算什麽，反而能讓人更清楚自己的立場。
就算那具老沙發的實際價值確實珍貴無比，恐怕也只是以麻瓜的眼界而論，在巫師的世界，有的是被麻瓜稱為奇跡的手段。
斯克林傑抓緊了鴨子毛巾，學著莉茲的手法慎重地擦拭了幾下袍子上的水跡，效果確實不怎麽好。
「冷靜，年輕的女士，我們是巫師。」
莉茲頭也不擡地繼續和沙發上的水跡作鬥爭。
斯克林傑扔掉了手裏的毛巾，抽出魔杖，「成長經歷和生活環境似乎影響了你的判斷力，你是一個女巫。」
莉茲還是沒擡頭，只是按馬爾福的方式用鼻子發了一個輕音作為回應。
「一個合格的巫師，不會為生活瑣事煩惱。」
斯克林傑對自己施放快幹咒，然後是清潔咒。
只是一瞬間的事，雖然旁人不太看得出來，但他確定效果非常好。
他忍不住追加了一個熨平咒，那是戰前曾經在漂亮年輕人裏流行過的小咒語，能把任何質地的袍子馴服得像是第二層上好的皮。
莉茲不為所動，繼續俯身沙發，埋頭苦幹。
「我們是巫師，應該善用魔力。」斯克林傑慢慢走近，下定決心展示魔咒的成果，「實在沒必要為破茶杯、臟沙發、爛水壺什麽的呼天搶地，看，我們有修覆咒、覆原咒、清潔咒……」
莉茲的回答依然堅決，「呸！」
斯克林傑忍住怒火，決定拿實績給她看，被扳成兩半的茶杯破片已經收走，目標只能是眼前這條老沙發了。
「清潔一新！」
83、報警 ...
「不！」莉茲大叫著跳離沙發，聲音中有的不僅是憤怒，還帶著恐懼，「住手！」
斯克林傑微微笑，從心底一直蔓延到唇邊眼角，再沒比擺事實更有效的說服手段了，這樣子真好真好。
可惜這笑容只維持了一兩秒，等爆炸聲響起，碎片飛落鼻尖，老奧羅才想到還有個說法是笑到最後才笑得最好。
即使是戰鬥經驗豐富至極的他，也沒弄清楚為什麽清潔咒會讓沙發從內爆開，除了木質框架算是完好，其它部分全都炸成了趕不上一加隆大的碎片。
皮的碎片，布的碎片，緞的碎片，棉的碎片，絨的碎片，金屬扣子的碎片，彩石暗釘的碎片……因為爆炸的沖擊變成甚均勻的小碎片四散翻飛，質量輕的一直被送上天花板，質量重的直接掛靠在就近的障礙物上，更多更多根本被炸得頭腦空空，沒有目標也沒有意識，懵懵懂懂掙紮在半空，仿佛一場白日夢碎了，只留下無言的飛絮之舞。
英格蘭普通的超齡少女或許該覺得這場景浪漫，哪怕是個人都知道碎片最後都得落地變成一堆垃圾。
但一個合格的不列顛女巫，此刻只有滿腔殺人放火的犯罪沖動，哪怕被屠殺的對象是奧羅頭子。
莉茲眼睜睜看著沙發被咒語毀掉，自己卻只趕得及逃走，心裏堆積的惱恨輕輕松松便創下歷史新高。
然後，來不及逃很遠的莉茲就被噴了一頭一臉的填充物，絲絨也好海綿也好，松松垮垮膩皮膚上，沒有風也不停地動，一陣陣癢癢的，讓人又想發笑又想打噴嚏。
爆炸過後第一秒，莉茲張口就要直指奧羅頭子，不曾想這小小動作，換來半口黏糊糊灰撲撲的纖維。趕緊動手抹嘴邊的碎片，動作之間，揚起更多的撲面而來。不得已，只有用清潔咒，咒語作用在自身，用一次換一回清清爽爽，勉強抵擋住前仆後繼鋪天蓋地的纖維碎片，那還得是盡量不亂動的前提下。
莉茲就這樣跪坐在沙發的木頭框架前，頂著滿地的垃圾碎片，專註自己這一身，一連用下去十幾個清潔咒，雖說不至於魔力枯竭，火氣無論如何是燒不起來了。
斯克林傑跟夢遊似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他不是沒見過比這更混亂更糟糕的室內陳設，但是的確找不到能和這個比怪異的了。
所謂怪異，不僅是指造成混亂的是「沙發碎片」這一點，還有這一切居然是因為「一個清潔咒」。
再回想分析一百萬次，老奧羅仍然確定自己並沒用錯咒語。
他直瞪著沙發的女主人，現在他知道她為什麽阻止他用清潔咒了。同樣確定的是如果直接問她理由，一定得不到任何靠譜的回答——雖然理性的自己堅持「沙發爆炸」根本不合理，多半是犯罪分子為了逃脫盤查搞出來轉移奧羅視線的事。但是好奇心來自未知，他被誘惑了，總覺得揭開沙發爆炸之謎就會得到自己渴求的真相。
他又繼續觀察了一陣，莉茲一直在埋頭整理衣物，使用的是最普通的清潔咒，和他剛才用的沒有兩樣。
然後年長的奧羅頭子做出判斷，既然莉茲看上去並不很生氣，那麽他應該嘗試開創更友好和平的氛圍。
斯克林傑再一次拿魔杖對準沙發，「修覆如初！」
莉茲看著覆原咒的輕薄魔光從眼前一掠而過，準確落在沙發框架表面，然後就像石沈大海，連個泡泡都不曾冒。
斯克林傑以為不小心打偏了，擡手又補了一個，「修覆如初！」
莉茲麻木地目送又一次石沈大海，對牛彈琴，一堆媚眼兒塞給黑瞎子。
斯克林傑還沒死心，為了正義與秩序，又一次揮杖，「修覆如初！！」
莉茲聽到木材發出脆響，明顯加強不少的魔力波動甚至激起落定的纖維細毛，普拉拉炸了窩好不熱鬧。
「咳咳……」斯克林傑畢竟不是老山羊，非得撞痛在南墻才回頭，「為什麽會這樣？」
莉茲很驚訝自己竟能心情平靜地面對這種質疑，「呵呵……因為是巫師嘛。」
「你沒用咒立停，當然，應該來不及。」斯克林傑聽出話語裏的諷刺，他選擇漠視，眼前的問題更重要，「這東西是古代煉金產物？上面設置了類似咒立停的強化效果？」
「這是十六世紀意大利布吉蒙塔洛家族造的家具，全手工，純天然，真正的巨木，獻給最後的布列塔尼女公，盡管她的丈夫一直熱衷於對意大利作戰。」莉茲突然間激昂得好似被掐了尾巴的貓，盡管她依然跪坐著，完全不看身後的斯克林傑，「它見證了弗朗索瓦春花浪漫的宮廷，經歷了亨利們枯萎陰濕的宮廷，然後迎來了崇拜繆斯的路易們，直到在大混亂中流落民間，它失去蹤跡差不多七十年，除了它自己，誰也不知道它究竟在什麽人手裏經歷過什麽，等到它再次出現已經是大戰之後。它渡過海峽，來到不列顛，被能工巧匠整修一新，以英格蘭穩健清新的風格煥發新生，它成為一位淑女的嫁妝，隨著她進入一座古老的城堡，再次置身於和它一樣沈積歲月之美的器物之間……和它一起被制造的家具，至今存世的，有據可查，統共九件，包含四把餐椅，兩條踏腳蹬，一件祈禱台，以及無法修覆的一座羽鍵琴架，除它之外，它們全都分散在博物館、研究所、收藏家的手裏。」
斯克林傑默念了四百多次「不要跟拉文克勞的書呆子較真」。
「它不該被送進博物館，不該被束之高閣，不該無人問津。」莉茲稍停片刻，收起剛才太過傷感的情緒，「它確實是一件好家具，被人精心制造出來，被人一直使用，被使用的人讚揚它結實舒適。不管時代怎麽改變，潮流怎麽變化，流行走向何方，它都是好家具，它心甘情願為人類服務直到被拋棄被遺忘，已經差不多五百年了，它一直無怨無悔做一件好家具。是的，有些人只看到它是一條躺椅，甚至不過是一堆陳舊笨重的木塊，所以可以隨隨便便說它只是個東西！但是，在我而言，它不是什麽隨便的東西，它是……」
斯克林傑眉毛打了兩個蝴蝶結，拉文克勞的爆發總是莫名其妙，他得趕緊制止它，「抱歉，雖然這麽說可能沒用，但是懷特史東小姐，請相信，我真的無意冒犯，我願意盡力補償你的損失，我對因為我給你造成的一切不便表達最深的歉意。」
莉茲沒有尖叫、怒罵、飛撲或者滿地打滾地趁機表示不滿，她沈默了，並且久久地沒有任何反應。
斯克林傑惟恐她是在做大爆發前的沖刺，不敢繼續糾纏真相，痛心疾首地率先低頭，「我願意賠償你的古董沙發，按照你提出的金額。」
莉茲幹巴巴地回答道，「拿錢是買不到藝術和歷史的。」
斯克林傑咬著牙說出今日最羞恥的表白，「原諒我只拿得出金錢表達誠摯歉意。」
莉茲的回應是又一聲嘆息，她喃喃自語，既不拒絕也不接受斯克林傑的這份誠意，「你明明有能力……至少幫忙……今天就能……霍格沃茨……魔法部……馬爾福真是……如果我……算了……男人什麽的……」
斯克林傑聽得一身冷汗，那些斷斷續續傳來的字句至少能組合出他最不想面對的一種可能。混亂局面終於逼得堅決的老奧羅低頭承認悔不當初，他不該涉險單身上門追查真相，更不該自視武湧而冒險深入，在發現本身執法立場薄弱時沒有脫身是終生遺憾，不聽勸阻對別人的家具施魔咒更是活該被敲詐。
拉文克勞出身的莉茲比大多數巫師熟知成文和不成文的法律，她似乎是懷著一種饑渴的急迫心情，隨時準備著和人討論討論巫師的法律系統和政治體制。同樣，她也相當踏實地看待麻瓜的存在，屋子裏無處不在透著不可知的古怪，短短時間裏已經吃虧太多次，就算是隨時準備為維護公理秩序獻身的奧羅頭子也不敢再貿貿然使用魔法了。
一句話，既無法從思想上壓倒對方，又沒把握能以絕對實力讓對方臣服。
難以說服，沒法洗腦，打殺不得，極擅設套……這樣的敵人就是梅林也對付不了啊！
斯克林傑終於也是一聲長嘆，帶著心頭血的溫熱，脫口而出，激蕩飛絮，不僅染白視界，也幾乎催動遲暮英雄封閉退化的淚腺。
「這還沒說到賠錢呢，又沒人要你賣身償債，至於叫得那麽慘嗎？」莉茲聽到這嘆息聲裏透著十分淒涼，只是暗罵一句活該，僅存的一點憐憫被她一腳踹開，「還有比這奧羅頭子更可惡的嗎？一早擾人清夢，送信壞我胃口，上門破壞我休假，接著威脅詐騙我，欲加之罪我，掰碎我的茶杯，亂灑我的茶水，弄濕染花沙發，不聽勸阻炸我家具，最後居然打算銷毀現場，一看苗頭不對就裝小白裝孫子裝老弱病殘打算賴過去，還有天理嗎？」
莉茲越想越氣憤，猛地提高聲量，「斯克林傑先生你真的只能拿錢賠償嗎？你不是說巫師啥都不愁嗎？你還算是奧羅頭子嗎？能不能提點更有節操更體面點的解決辦法？來來去去都是錢，難道奧羅的解決之道就只有賠錢嗎？奧羅頭子的誠意就是錢，只有錢，還是自己親口承認的，這種事傳出去很有面子嗎？」
「一切只涉及私人立場，不要扯上我的公職身份！」斯克林傑深呼吸，肺都快炸了，他氣自己思慮不足，也氣敵人跟馬爾福一樣毒辣奸詐，「你必須發誓拿到錢之後保持沈默，不對外宣揚這事，否則……」
「否則怎樣？你以為自己還有合法行兇的特權嗎？」莉茲騰地一下起身，踏著一地雞毛蒜皮，兇悍地面對惡霸的闖入者，「不管你打算做什麽，最好趕緊動手，千萬不要手下留情，僅僅是必須盡快處理家裏突然冒出來的垃圾雜碎，我很擔心這理由的分量不足呢！」
莉茲為終於能大聲宣告自己的真正目標而得意洋洋，是的，她確實打算利用斯克林傑逃避今晚的約會。
比起晚上七點和斯內普在霍格沃茨的地窖裏單獨約會，她還寧可成為被奧羅迫害進聖麻格醫院的女性當事人。後者最多讓她成為麗塔·斯基特筆下的又一個倒黴蛋兒，前者卻可能讓她的名字被永遠銘刻在霍格沃茨學生最隱秘的傳世名單上，而且是和西弗勒斯·斯內普捆綁在一起！
斯克林傑氣得發抖，臉色發青，眼球外突，連鼻毛都變白花花了。
但他終究沒有再舉起魔杖。
他開口問道，「如果不是錢的話，你是打算以此長久地勒索我嗎？」
「什麽？！」
「你可以拿走我的命和全部財產，也可以隨便敗壞我的名聲。」奧羅頭子的聲音沈重，「但是你休想威脅我瀆職，我絕不會為你和你的主子賣命，更別想我會出賣奧羅……」
「被害妄想癥！」這一下換莉茲渾身發抖了，她堅決地舉起魔杖，前面噴得跟煙火晚會一樣，「梅林啊！不，梅林果然靠不住！森林裏米爾迪就是精神異常者，所以他當然會讓一路貨色領導奧羅！我怎麽蠢到相信這種玩意兒能算常規軍事力量？！天哪，我剛才還打算和這種人講道理！！」
斯克林傑不太明白她在說什麽，但是他知道自己的決心已經充分傳達，這個女巫不再妄想通過醜聞威脅進而操縱他從內部敗壞魔法部，這正是他所期望的，比想象中順利，他沈默著對她冷笑，看她激動得像個尾巴被點著的兔子。
莉茲只跳了半分鐘，想到距離晚上七點越來越近，她突然變得果敢堅毅，「我要告你！不請自來！擅闖民宅！亂用魔法！毀壞他人財產！」
斯克林傑確定這女人在發瘋，還是說警察部門已經被內部攻破？
奧羅頭子又一次因為局勢不明陷入沈思。
而莉茲在微笑，魔杖前頭的閃光飛舞著點燃壁爐。
「來，到警察先生那裏去喝茶吧。」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只是在糾結「三千人的正義和三百萬人的生命」哪一個更重要。
如果不是「生命」而是「穩定生活」，又是哪一個更重要呢。
因為我就是三百萬中的一個，所以我一定選三百萬人這邊。
但是有人說怎麽可以為了自己的存活放棄正義公理法律道德良心啊！你腦子裏全是漿糊！你是個純文科的白癡！你不懂政治！你是個廢物！你等著被人入室搶劫吧！你會有報應的！
可我還是覺得就算我自己能一咬牙舍身，拿至少三百萬活人去為三千死人博名，哪怕那三百萬都是蒙古人，這三千都是漢族同胞，我還是幹不出來。
然後，因為對方用粗俗無禮奔放的方式罵了我，我沒趕得這回應，怎麽看都很吃虧……所以郁悶。
有一只獾子知道了，很堅定地對我說，真傻啊，為什麽要討論這問題呢？和那樣的人，一直以為你知道站著說話不腰疼的道理。
是啊，人之所以高貴是因為在生死關頭也始終不動搖的選擇先人後己，而不是靠在幾萬英尺之外的安樂環境裏假設自己能在存亡一線的時刻表現無私奉獻。
……雖然又開始降溫下雨，但是桐梓花已經開了，我會盡量補上欠缺的七天份。
84、後台搭救 ...
莉茲和斯克林傑一起笑著等警察過來。
別奇怪，就算不把「巫師」當成一種正經職業，和大部分麻瓜國家一樣，魔法界的警察、醫生和宗教人士也沒法享受周休二日。
於是，也就扔出一塊加隆落地有聲的那麽一眨眼工夫，警察到了，舉著魔杖落在兩人中間。
來的這一位恰好他們都不熟，更巧的是這個貌似平常的中年男巫似乎相當清楚他們是誰。
他立刻收起魔杖，並且再也沒拿出來。他來回看他們——主要是斯克林傑——不僅沒自報家門，更不要說按規定詢問查實他們的身份。在控制住被金加隆噎得半死的表情之後，他飛快地開口請他們回本部配合調查。
魔法部二樓，統稱魔法法執行司，強力部門匯聚之地，不僅是警察總部，還是奧羅大本營。
莉茲很猶豫，她的目標是聖麻戈醫院，而不是魔法部二樓。但她遇到的是一個太狡猾太有經驗的男巫，他搶著宣布，「請配合工作，尤其是這種需要非常認真、仔細、深入、精確、徹底調查的事件。」
那種一絲不茍堅定妥當的姿態讓斯克林傑都楞了足足一秒鐘。
而他就是趁這時候轉向莉茲，低聲告饒，「我的好小姐，你該知道大家都不容易，幫個忙吧。」
這說法裏藏著暗示，雖然也可能只是自己多疑，但莉茲不敢拒絕，說不定他們就曾利用紙飛機互通訊息，同為低級職員秘密俱樂部的成員，她只能選與人方便自己方便——雖說這次她寧可被官僚作風拖上十天半月，最好能等斯內普和盧平都已結婚生子。
莉茲沈重地點頭，警察先生會意地點頭。
然後他轉向奧羅頭子，微笑，「您請，斯克林傑閣下。」
他們的把戲老奧羅全看在眼裏，在心裏得出不太妙的結論，既然這個警察不像是發瘋，那麽很可能是警察部門內部出現了問題。
因此，斯克林傑隨他們走，打定主意迎難而上。只見他始終沈默，冷笑不改，視線所及之處雖說不算人仰馬翻屍橫遍野，也很有點雞飛狗跳人盡避走的意思。
尤其是到達魔法部二樓之後，莉茲才曉得自己果然還是不夠了解奧羅頭子的名聲有多響亮。
他們也就相當正常地穿過走道，露了不到三分鐘的臉，整個二樓值班的人差不多都跑光了。
等他們終於來到警察本部，裏面連個端茶遞水的人都沒留下，空蕩蕩的好像剛剛被食死徒掃蕩過。
隨著遠遠傳來的一兩道驚呼聲，還有太過響亮的關門閉戶動靜，以及領路的警察先生腦門上堆起越來越多的黑線。莉茲再怎麽厚道也忍不住要猜測，其實值班的各位還挺仗義，都是跑去通知隔壁部門的親友，說不定他們就是會邊跑邊叫，快逃啊！一級危險殺到！白花花的冷血怪來了，大家趕緊逃啊！
斯克林傑完全不動搖，就像不知道自己正是清場利器。他只是冷笑著，似乎以為繼續努力下去，滿頭白發的他就能進化成冰雪之王。
滿腦門黑線的警察先生目光裏添了哀怨，他嘀咕著火燒、栗子、燙手之類的字眼，大概是肚子餓了。
莉茲微笑得腮幫子直泛酸，一開始是下定決心跟斯克林傑叫板，到後來卻是出自真心，確定了斯克林傑在這邊基本沒人緣，她終於不用擔心會有一群奧羅迫害她了。
然而，莉茲終究沒喝上巫師警察的茶。
警察先生帶著他們走啊走啊，漫長得至少足夠來回三次穿越整個二樓，在第三次經過麻瓜用品濫用科後，他們終於停在走廊的盡頭。
清朗初秋，光天化日，魔法部二樓依然存在陰暗死角。
看上去世故圓滑人畜無害的警察先生原地轉身，脫帽拔杖，盯緊斯克林傑的目光卻閃爍刀鋒上的銳光。
他拿魔杖指灰蒙蒙的墻壁，緩慢開口，「二位，只能送到這兒了，請。」
相對於霍格沃茨那些無所不在的秘密通道，魔法部的設置還是太正統，甚至是死板。
老舊墻壁上的斑紋極緩慢地扭曲轉動，逐漸凸顯出一道門，恰好藏在建築的陰影裏，黑黢黢的很不起眼。
莉茲平靜地看著它，確實早就聽說魔法部存在秘密房間，盡管以涉案方式來體驗並不體面，不過她不打算冒險，還是在一邊等著就好。
斯克林傑無疑知道這道門的存在，所以並不驚訝，他保持沈默到最後一秒，「等等！」
警察先生繼續朝走廊另一端走，莉茲也啥都沒聽見似的繼續打量那道門。
斯克林傑只好快走三步，擋在路中間，「名字！你的名字。」
「還有什麽可以為你效勞的嗎？」
奧羅頭子再次不淡定了，「說你的名字，隸屬的部門，我要同你的上司談一談！」
「這案子正是部長閣下接了手，我保證你馬上就有很多機會與部長好好談話的。」
莉茲差點笑出聲，警察先生為人比想象中有趣，斯克林傑也算是很有個性，不過說到底還是得感謝大家的福吉部長，如果沒有一個天性寬大的領導者，他們又怎麽可能得到盡情展示自我的機會。
斯克林傑的怒氣好不容易等到這條缺口，哪裏能收放自如，「名字！別浪費時間！就算你不說，我也有的是辦法知道！」
莉茲聽得接連搖頭嘆息，奧羅頭子的行事倒是足夠磊落，只是未免太過仗勢欺人了，而且還是倚仗公職身份，偏偏他自己一點都不覺得……她所知最糟糕的執政是獨裁，比獨裁更壞的只有「獨裁而不自知」，斯克林傑頗有成就於此的派頭，她只是區區低級職員一個，保全小家尚且勉強，哪裏敢挺身而出送上一道加了料的當頭棒喝，令他就地覺悟升華，日後也好為不列顛巫師成就強國夢想。
她此刻能做的也只有趕緊進門，把煩惱都拋在身後。
……只不過，無論如何，她也還沒勇敢到去設想，門口拋下諸多心頭煩惱事，進門迎面又是一捧糾結難解。
在門那邊等著的也只不過兩位巫師而已。
第一位一看即知資歷霸道，女巫，年長矍鑠，不怒而威，腦筋清醒，恥於裝癲。
莉茲認識她，至少十六分之一女巫的人生典範——阿梅利亞·柏因茲，魔法法執行司現任最高長官，沒有之一。
另一位男巫低調地甘為配襯，收斂光芒站在陰影裏，偏偏對他，莉茲已經熟悉到打算裝不認識。
不是別人，正是魔法生物管理司鬼魂科長官盧修斯·馬爾福，莉茲的現任上司。
莉茲為這麽高等級的陣容汗顏，她實在不習慣接受如此超級別的接待，好在後面並沒安排盛情相迎的段落。
他們一起盯著她看的五秒鐘裏，她呼吸困難，心跳紊亂，身體僵硬，思維混亂，臉皮抽搐，舌頭打結，張口無言。
然後，他們滿眼失望，視線轉彎向後，讓她悠然墜跌，腳踏實地的面對慘淡現實。
柏因茲女士端坐如初，聲音冷淡，「魯弗斯，你來得太遲。」
馬爾福嘴角輕扯，迫出一絲意味不明的微笑，卻是投給自家往角落裏縮的秘書。
不用回頭，莉茲也知是斯克林傑來了，而且情緒激昂，就不知究竟是震驚還是震怒，更不知是為了她一通胡攪蠻纏還是為眼前這太可疑的私刑場面。
莫說斯克林傑，莉茲心中也不斷在猜，這二位實權人物擺出的這一副待君上門的姿態，究竟是故作鎮靜虛張聲勢，還是策劃已久陰謀收網。
柏因茲女士有完美資歷、公心名聲、清白記錄以及公職身份，足夠代表官方立場。
馬爾福代表財勢、人脈、狗血八卦和那些那不上台面的門道，有他參與，總覺得不是什麽正經事。
話雖如此，莉茲還是忍不住驕傲，如果猜想沒錯，她很快就要親眼見證自己的上司扳倒「最有希望接任魔法部長的男巫」，而且是和魔法部頂正派的女巫聯手用陰謀陷害的！
莉茲彈性良好的道德感，還有拉文克勞特質十足的腦筋，突然間一起振奮運轉。
首先，她飽含希望地望向馬爾福，只是一眼，確定他的笑容並不失常。
馬爾福的微笑還算正常，笑意不到眼底，裏面有輕視、嘲弄、厭棄、不耐煩……還好沒有人道毀滅。
她決定，至少要裝傻扮可憐到親眼見到斯克林傑再無翻身之日為止。
於是她開始盡量自然、不留痕跡、極其緩慢地朝馬爾福湊近。
馬爾福笑得好像比剛才更深一點。「尊敬的女士，既然人都到齊，那就這樣吧。」
年長的女巫似乎很習慣馬爾福不太嚴肅的腔調，「盧修斯，真的這麽趕時間，我很希望有機會能夠和你們好好談談。」
「我的身心都已不屬於自己啊，值得尊敬的女士。但是我保證按您的意思，完全遵從您的指示。」馬爾福一邊說一邊走出陰影，恭敬而不失身份地站到了柏因茲女士的身邊。「至少是這次的事，請放心，馬爾福懂得謹言慎行。」
「非得立刻就走嗎？」表情絕對稱不上和藹的老女巫朝莉茲招手示意，「至少讓我跟你的小姑娘說會兒話，我想她一定被嚇到了，時代不一樣了，現在的人不像以前那麽有禮貌，我想跟她說對不起，代替那些不懂尊重女性的家夥，不管怎麽說，總不能連道歉也沒有吧？」
莉茲還是很慢很慢地朝他們挪動，她是有點嚇到了，被他們友善得好像有不倫關系的相處方式。
「既然已經說清楚只是一場誤會，就不用道歉。請相信一個馬爾福的承諾，尤其是對您這樣值得尊敬的女士，就像我相信並且尊敬您。」馬爾福笑得滿室生輝，聲音圓潤低沈，低燒似的眼神能把壁爐上的浮雕激出春心，「很抱歉無法繼續留下來，您應該可以理解，我和那邊那位受到驚嚇的小姑娘，今天正好都有一個錯過了必定會抱憾終生的重要約會。」
柏因茲女士轉向莉茲，她的目光清澈，根本沒被誘惑，「姑娘，是這樣的嗎？」
莉茲不敢探究她配合馬爾福演戲的真相，只有傻乎乎地用力點頭。
「這可真是太遺憾了。下一次再別這樣了，否則我一定要寫信給馬爾福夫人，告訴她，她那值得驕傲的丈夫是多麽忠心，甚至能夠斷然拒絕來自魔法部二樓實權人物的真誠邀請。」
馬爾福的回答半真半假，「能得到您的讚賞，已經是意料之外的榮譽。」
他們一起相對微笑，與其說是良好合作、私交深厚、純血巫師友誼地久天長的表示，不如說是蛇鼠一窩、狼狽為奸、腹黑偽善同盟陰謀得逞的炫耀。
這一刻，莉茲覺得背後火辣辣的全是斯克林傑沈重的呼氣，她相當誠懇地想到斯克林傑多半不能忍受被徹底無視，但是這不能怪別人，誰叫他先無視上司的寒暄。
馬爾福過來拖走神中的莉茲，「抱歉，先走一步了，斯克林傑閣下。」
斯克林傑開口說出進房後的第一句話，「把人留下，事情還沒完，馬爾福。」
馬爾福當然不會為一個女秘書和人拼命，他乖乖松手，臉色還要比遠一點的柏因茲女士好看點。
莉茲覺得自己該做點什麽，哪怕說說心得也好。
但她馬上就發現，哪怕是一個拉文克勞出身的女巫，腦袋被魔杖就近指著的時候，也還是會心亂如麻，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說起。
作者有話要說：
力不從心，頭痛欲裂，渾身上下不自在，大概就是我目前的真實狀況了。
85、女司長 ...
斯克林傑因為一念之差，接連遭遇莉茲的怪招，被搞得甚為狼狽，早就滿肚子邪火，只不過他自恃身份地位資歷都勝過很多，又眼睜睜看執法部門介入，便再不能當場發作起來，加之轉念一想，主動拜訪和打壞家具這類事說大不大，倒也不難解釋清楚，私心裏反而得意能借此機會，將焦點導回魔法部自家的地頭，到時候打招呼讓警察把人扣下，再轉給奧羅來審問，雖然不免行事張揚，對他來說卻是省事了很多。
哪知道計劃趕不上變化，回到魔法部，不過十幾分鐘，等到的卻是這樣一番情境！
盧修斯·馬爾福也就罷了，當初為挑個新秘書，確是在魔法部裏折騰了好大一通，最終選中這個叫莉茲的女人，他親口承認不過圖身邊的女人年輕貌美順眼好用，這說法裏很有些男人都心知肚明的深意，不過沒人刻意揭穿而已，既然都知道他們私下搞曖昧勾當，此時他親自領人，斯克林傑也覺正常，倒是不怨他沒立場，關鍵時刻不肯幫襯同僚。
阿梅利亞·柏因茲的出場卻讓人大感意外。斯克林傑倒不是歧視婦女，更不是輕視自家直屬上級，只不過這位長官和威森加摩裁判庭關系緊密，為了避免給外界造成「逮捕、告訴、審判」被集於一個部門的印象（實際上根本就是了……所以才缺乏監管，出現了西裏斯布萊克那種冤假錯案也長期無人問津），平時就有些疏遠執法事項，既然實際上的最高長官刻意回避，相關事務自然落到奧羅長官的身上，久而久之，竟有些分庭而治互不幹涉的意思。奧羅上下早就習慣了自由行事，多次直接受命於魔法部長福吉，從不同柏因茲司長商議，也不覺得有哪裏不妥。倒是柏因茲這時候突然擺出一副上官的樣貌等著他，實在有些古怪。
斯克林傑雖然性烈，又被個普通小警察搶白得心頭火燒，但他畢竟不是只知道蠻幹的莽夫，沈默著看馬爾福他們幾番交手做戲，多想幾遍，突然暗叫一聲不好，世上哪有那麽多巧合，怎麽看自己都是被人算計了。
馬爾福話裏的意思十分明白，他固然是來領自己的女人，他的所作所為實則全是按柏因茲的意思安排好的。
那話裏，還有一層沒那麽明顯的意思，更讓人汗毛倒豎——斯克林傑已經被認定就是犯了事，馬爾福卻不會再令人追究責任，因為柏因茲如此要求，不僅馬爾福無法拒絕她，斯克林傑同樣也得讓她平白賣自己這個息事的人情。
大家都不是蠢人，馬爾福自然不需深說，斯克林傑卻是真要下心琢磨，因此更覺心驚肉跳，柏因茲哪裏只是打算賣人情，分明是打算栽贓給他，一旦被她拿住把柄，日後不論是出任魔法部長，還是繼續掌管奧羅部門，他都勢必受制於人，否則便要冒醜聞爆發公職生涯完蛋的風險。
想到這一層，斯克林傑再看兩位同僚，那不差多少的禮節性笑容，不管被評價正派或是輕浮，都籠上一層不屑或同情的味道。
驕傲如他，卻是寧死不屈，尤其是不屈於他瞧不上眼的陰謀之下，哪怕對方終生行事也算當得起正派的評價。他只知道這一次的事絕不簡單，心念一轉，這年老的戰士已經下定決心，魚死網破倒是不必，但也絕不束手就擒，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放手一搏。
所以，無論如何也不能放走莉茲，如果現在不能當面將事情說清楚，就這麽含含糊糊地放這女人離開，日後無論她是死是活，他都再找不到為自己辯白的機會了。
若是她離去不久便死了，無論是不是意外，一定有人出來說是遭人滅口，而他絕對是首當其沖的最大嫌疑人。即使她一直活著，又願意出來說明不過是被他弄壞了一件老家具而已，也必然被人質疑這證言的真實性，管它是收買威脅，還是強行修改記憶，最大嫌疑仍然是他。
因此，斯克林傑拿魔杖對準莉茲的腦袋，其實是謹防有人狗急跳墻對她下手。
莉茲雖然不是特別害怕，卻不免心慌意亂，畢竟還沒人這樣對她，情急之下只有眼望馬爾福，他卻只是似笑非笑地擺出莫可奈何的廢柴樣子。
柏因茲不僅是在場職位最高的公職人員，也是最年長的巫師，她實在不能自降身份學馬爾福裝傻，「魯弗斯，你這是什麽意思？」
斯克林傑的魔杖呼啦啦又朝莉茲的腦袋戳近幾分，「凡事都得按規矩辦，正是這位懷特史東小姐的要求，我當然該盡量滿足她。」
莉茲討厭他的說法，卻沒勇氣反駁，她再看馬爾福，那個人顯得鎮定，沒絲毫挺身而出的打算。
魔法部二樓的實際責任人，本該於此君臨的柏因茲女巫，終於憤然起身，昂然直面忤逆傲慢的下屬，「魯弗斯，不要一錯再錯，克勞奇的做法只能用在混亂時期，你該用心看看巫師們如今的生活，大家想要的只不過是踏實安定的日子，再不能像以前那樣了，你得明白，人們需要穩定！」
斯克林傑針鋒相對，「我很明白，因為那正是奧羅努力的目標，也是奧羅長期努力的結果，並且將是奧羅未來不懈的追求。」
馬爾福和莉茲很湊巧一起眼神閃亮，莉茲是為棺材臉也能進行煽動性演講意外，馬爾福應該是努力掩飾噴笑出聲。
「我不否認，也不會讓任何人否認，奧羅為不列顛巫師們所做的犧牲。」柏因茲非常謹慎地措辭，正如她一貫嚴謹的風格，「在上一次戰爭期間。」
莉茲清楚感到有條棍子頂在後腦，反而沒剛才那麽擔憂了，拉文克勞至少三分之一的畢業生都知道，最好不要在過近距離使用魔杖，否則很容易把目標和自己的爪子一起炸飛。
柏因茲不在乎斯克林傑的情緒，她繼續說下去，「已經有很多人指出奧羅被賦予太多特權。」
「一派胡言！」斯克林傑激動地戳了莉茲的腦殼兩下，「如果我的戰士們不能得到和敵人一樣的武器，又怎麽能要求他們繼續奮不顧身為這個社會戰鬥？」
「不僅僅是禁咒。」柏因茲女士連眼皮都沒多眨一下，「因為一條匿名舉報或者一條傳言，就冒然闖入私人地方，肆意地騷擾、幹涉、破壞他人正常生活，即便事後一無所獲，不僅不需要接受任何懲罰，甚至連一句道歉都沒有，這是無論如何不該被縱容的。」
「目光短淺！」斯克林傑聲音洪亮地反駁道，「我很清楚是哪些人在不斷呱噪這些說詞，那些自以為是的家夥，根本不知道奧羅是怎樣的工作，他們只知道指手畫腳，到了危機關頭就縮成一團，愛惜自己的性命好像最弱不經風的娘們兒！如果對這樣的呱噪低頭，那麽就別再指望奧羅再次舍身戰鬥！」
柏因茲將冰冷的眼神投過來，莉茲樂觀地判斷那主要是給斯克林傑，因為她繼續說，「魯弗斯，作為奧羅的負責任，如果你對綱領內容有意見，可以向上陳述。請記住，現在我們討論的並不是奧羅該以什麽心態作戰，而是奧羅該如何改善自己的公眾形象！」
莉茲疑心斯克林傑氣糊塗了，忘了魔杖之下是她的腦袋，而不是空罐頭瓶子，所以不斷誇拉誇拉淩亂敲擊她。
終於斯克林傑大聲回答，「我不認為奧羅的公眾形象有什麽問題！」
這一次不僅是柏因茲，連馬爾福都將目光投向了他，只不過前者繼續把他看做一個死物，後者的眼神裏有驚嘆、驚訝、驚奇以及驚嚇。
莉茲的想法沒那麽覆雜，她認命地承認，自己果真是白癡，看起來今天唯一做對了的事是把斯克林傑引回了魔法部，才得到這個機會證實她的白癡是被強者逼出來的。
斯克林傑在氣惱粗喘，馬爾福在眺望強者，他們靠不住，莉茲轉向高官奶奶柏因茲，希望她幾乎不動的視線是心智堅毅的表現，而不是走神發呆。
「很顯然，作為奧羅的長官，你的看法不能代表普通巫師。」柏因茲女士突然綻放笑容，當然不是對斯克林傑，「我想馬爾福的小姑娘對這個問題更有發言權，來聽聽她的意見吧？」
莉茲的腦子裏突然擠滿了淩亂的記憶斷片，全是過去的那些寶貴時光，萊斯利的洗禮，雙胞胎的生日，南希從保溫箱裏被抱出來，亞倫第一次穿白色法衣，喬安秀喝醉後用胸部壓歪了諾努切的耳朵，尤蘭達夫人讓洗衣機裏長滿了巴西蘭花……她掙紮著摸自己的魔杖，不管怎麽說她得捎信給院長，瀕死體驗不都是胡說，人死之前確實會回溯自己一生中重要的段落……
有人在使勁戳她的頭，「有話就說，別裝傻，豈有此理！難道我還能不允許你說話嗎？！」
有人在比較遠的一邊提醒她，「好了，莉茲，別這麽失禮，你就聽柏因茲女士的話，趁這個機會把你的想法說出來吧。」
那個正經而冷漠的老婦人居然嘗試安慰她，「別擔心，小姑娘，盡管說，我可以跟你保證，絕對不會有人嘲笑你，也沒有人會因為你的發言而作出任何不體面的舉動，相信我，這裏是魔法部，一個千百年來保證整個巫師世界正常存在的機構。」
只有梅林知道魔法部究竟能保證什麽，搞不好它也就保證了不列顛巫師的平均就業率要比麻瓜那邊好看點，就好像霍格沃茨的真正價值在於它是一所建在遙遠蘇格蘭的寄宿制全封閉學校，因此能比較有效地將全英格蘭小巫師父母的育兒刑期縮短了至少五年——該被詛咒的霍格沃茨甚至都沒明確教她「惱羞成怒那魔杖戳人頭顱致死」在巫師社會算不算「不體面的舉動」！
「別犯傻，你不是很喜歡說大道理嗎？」不體貼的巫師居然還不停催促一個正在進行瀕死回溯的可憐女人，不僅用說的，他們真的動手動腳！
「沒有這樣的！」莉茲被戳得頭皮生疼，「沒有在警察局裏公開脅迫侮辱報案人的嫌疑犯吧？！如果是警察的話，就算心裏有不滿，至少也該知道避嫌吧？！」
「嫌疑犯……哼！」斯克林傑一邊說一邊繼續不停將魔杖向前揮舞。「這又是誰給的權力，把一個奧羅當嫌疑犯啊？」
「所以說奧羅比罪犯分子還糟糕啊！如果不是靠著這種特權身份！你又憑什麽不是蓄意傷人的嫌疑犯啊！！！」
莉茲雖然已經極可能不要說得太誇張，但是她的突然爆發，仍然效果驚人。
柏因茲女士沒說話，表情裏多了一些難以分辨的東西。
馬爾福似乎站開了些，他主動看她，然後一言不發地朝她苦笑。
斯克林傑的氣息已經從背後消失，很用力也只能聽到一絲絲好像是呼吸困難的聲音。
莉茲有種不太妙的感覺，嗯，實際是相當不妙。
不知啥時候，她手裏多了一條木棍兒。
看上去，好像是什麽人用了很長時間的魔杖。
然後，只有她自己清楚，剛才說得來勁，一時不查，就忍不住捏了捏它。
她倒吸一口冷氣，實在沒敢立刻松開手指，看看上面是不是留下了自己到此一遊的爪子印記。
作者有話要說：
窗外野貓鵲橋會，日暮開場朝難休，終夜不眠情深苦，連續三天人也完。
我跟對面樓的牛人學，找了兩個1升半的塑膠瓶，實在不能忍的時候也往下砸！
而且我還要在裏面裝五分之一的水，這樣落地翻滾的動靜才會更有震懾力！
悠于 2019-12-6 03:56
86、多重控罪 ...
盧修斯湊巧撈到一個好位置，得以清清楚楚看這一場男女交鋒的好戲。
主角是自家的笨蛋秘書莉茲，以及了不起的魯弗斯·斯克林傑。
雖然看起來不夠真實，又短暫得讓人嘆息，甚至絲毫談不上典雅曲折，但仍然不失為一場好戲。
絕對是數年以來最好的一場，甚至連奧羅也會隨之歡呼，驕傲的斯克林傑被一個女人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僅就這一點來說，高貴的馬爾福也沒能脫離低級趣味，似乎人類天生能從挑戰權威中獲得更多樂趣。
盧修斯相當冷靜，至少一開始是，他早就親自體驗過莉茲非凡的怪力，所以當她情緒變得激昂，開始手舞足蹈，而斯克林傑又幾乎粘在她身後，他立刻想到可能會發生的有趣的狀況。事實上，她幹得比他想的還要精彩而深入——馬爾福確實一絲一毫也沒錯過。
年輕女巫的手指猶如風暴裏的白樺樹嫩枝，渲染苜蓿蜂蠟顏色的纖細指甲就是掛在枝頭帶寒氣的冰雪殘片，太過柔弱因此不得不隨風而動，只為了求得保全，但是任誰也不能小看存在，看吧看吧，它們多麽輕快、迅速地在斯克林傑的下顎留下青色印記，順便斷絕了他發聲求救的後路。
她的手肘好像精致圓潤的懲戒之杖，包裹在一層名為「節制」的偽裝下頭，在虛空中自在起舞，總是能搶先一步占據對手前行的軌跡，它準確而殘忍地堪堪撥弄年長男巫抵抗的手臂，在他無聲痛呼的同時，將更猛烈的力道落在其心臟的位置。
而這還不是最值得稱道的部分，斯克林傑像個百戰未死的老戰士，用最後的血性承受那足以貫穿成木桌面的怪力，或許只有他自己聽到並且理解胸口處骨脂擠壓響動代表的意思。是界限了，最勇敢的巫師戰士也無法承受再一次相同力度的打擊，何況對手甚至根本沒用心發動攻擊。他舉起魔杖，決意以巫師的做法打破不利的肉搏，這是他最大的疏忽，人通常只有一顆心臟，卻會有兩條手臂。
莉茲的另一只手從下而上，幾乎貫穿斯克林傑整片前襟，撕裂脫落的織物纖維像是罹患禿毛的黑鳥路過，留下不多但是異常醒目的幾條，翻飛半空，平添緊張氣息。在它就要再次接近下顎的瞬間，恐懼的本能讓他向後縮脖子，這樣做確實使他避開被毀容的噩運，但是空出來的前進路線將那毀滅威脅直送到巫師的要害。
莉茲憤怒舞動的爪子在半空掄出個不規則的圈兒，與斯克林傑手中的那條魔杖迎面交纏，它順勢卡在她的指縫中，結合得緊密無間，叉出的造型別具一格，雖然只保留了不足一秒鐘，仍然深深烙印在現場除了莉茲之外每個人的記憶裏。
馬爾福確實看得很清楚，斯克林傑被她的拇指擊中脈門，在三條手鐲線的中央留下又一道青色指印，雖然只是瞬間血流停滯，也足令他力道散盡，所以她根本沒費力搶奪魔杖，甚至沒察覺這小小停頓，她只不過順勢繼續前進，將卡在自己指縫中的小木棍帶走而已。
莉茲繼續氣急敗壞，不管不顧，用拉文克勞方式求證公理正義世道人倫。
被奪走魔杖的巫師，如果足夠強壯，或許還會選擇繼續戰鬥下去，尤其是在搏命而戰的時候——這顯然不是在說斯克林傑，魔杖被奪的打擊太大，他呆滯了足有一秒鐘，因此錯失退出怪力攻擊範圍的機會，等他意識到年輕美貌的女巫一樣也會掄圓膀子再一再二再三，已經陷入到被自己的魔杖抽完左臉再抽左臉還要再抽左臉的局面。
斯克林傑的一顆心原本只是勉強熬過重擊，被連接丟下這許多不堪，只痛得捧心顫抖，哆哆嗦嗦，哪裏想得出應付危機的法子來？偏偏莉茲的攻擊一刻不停，才不管抓著的是誰的棒子，抽的又是誰的臉，苦了早就不提倡單兵作戰的奧羅頭子，苦等不到熱心人的援手，到最後也只有死命捂按亂跳欲裂的心臟，狼狽不堪，先翻再滾，總算去了怪力魔女的攻擊範圍之外。
盧修斯看得暗自稱奇，梅林作證，除了命運，再沒有誰能安排得如此巧妙。
為著人身安全，謹慎的馬爾福不會在魔法部內冒然使用任何魔法，他至少可以再多後退一點，避免因為一時腿軟前傾，落到莉茲的無差別攻擊軌道上。
斯克林傑能理解馬爾福的謹慎，甚至懷有一分真摯的同情和少許關懷，但在和盧修斯一掠而過的視線交流中，他投下了最犀利的責問。
為什麽從來沒人跟奧羅報告在魔法部內部長期隱藏著這麽一個極度危險、瘋狂並且歇斯底裏的怪物？！
為什麽盧修斯·馬爾福你這樣一個穩重老成世故謹慎的紳士，竟然挑選了這樣一只怪物當秘書？！
隱藏在最下面的質疑已經近乎控訴，恐怕也是斯克林傑自己絕對說不出的問題——為什麽一個魔法部高官和另一個魔法部官員，眼看自己的同僚遭到攻擊，居然能袖手旁觀，仿佛是在平靜看戲？
盧修斯沈默著接下問題，卻發現無論哪一個都不適合由他出面作答。
他不能坦白自己從不相信奧羅，不是名大於實，只是斯萊特林不可能把身家性命交給靠法規來維持的力量。
雖然他確實留了怪物在身邊，但他們都是巫師，這個魔法部從來最不缺少的肯定是未被揭穿本相的怪物。
話說回來，這只道德感彈性良好的怪物目前為了金子很有誠意地在為馬爾福工作。
奧羅什麽的，想也不可能真的認同一個前食死徒，哪怕在心裏一直盤算借馬爾福的力量壓制福吉，好盡快登上最高公職職位。
或許，食死徒也好馬爾福也好，都是那些其他人眼裏的怪物，只不過因為很久沒有像莉茲這樣毫無顧忌地暴露心中積累的不滿而已。
盧修斯苦笑，斯克林傑的視線繞開狂暴狀態的莉茲，直接射向看起來還能溝通的他，仿佛已經無所顧忌，非逼他立刻做點什麽。
他實在只有苦笑，為被高看了的馬爾福，也為不斷重覆的命運。
有些人總可以很輕易做到視而不見，然後就心安理得，自以為是。
就好像前一次篤定黑魔王被救世主消滅，便齊撲撲上來抓緊逃不開的馬爾福，逼他配合著演一場「黑魔王其實根本不咋的，說了立刻能讓丫沒了」的可笑戲碼。
到如今還是沒多少改變，對於不同尋常的強悍，哪怕是已經吃了虧，也還是不肯老實服輸，在尋求幫助的時候依然不能正視自己的欠缺，總期待不要付出太多代價，最好橫空出世一個不要錢的救世主解決掉問題。
他決定，在這次的事了結後，不再用「山怪、怪胎、書呆、蠢材」來形容莉茲·懷特史東。
有一個更適合莉茲的名稱，從今往後，他要叫她「惹禍精」。
因為，莉茲的臉色突然間變了三變，那是一種不尋常的情形。
但是他經驗豐富，立刻猜到那代表著，嗯，她又闖了禍，而且絕對比「狠揍斯克林傑，搶了他魔杖」還嚴重。
根據他對莉茲的了解，能夠讓她臉色如此多變的事只有兩類，一是賠錢，二是雙胞胎。
他立刻盯上了莉茲手裏的小木棍——斯克林傑的魔杖。
並不意外，她以一種怪異的姿勢小心地捏著一條魔杖，好像一松開它就會折斷。
盧修斯有點笑不出來了，他了解莉茲的怪力，所以哪怕她的愛好是沒事捏碎魔杖玩兒，他也不會感到驚訝。關鍵是沒人知道斯克林傑對魔杖和巫師關系的看法，即使他不是奧利凡德的忠實信徒，但誰能保證他不是一個隱秘的戀物癖。
穩重的馬爾福今天頭一次為自己太好的心腸產生悔意，真不該在難得闔家歡聚的假日裏過問秘書的民事糾紛。
「這樣就沒法繼續說下去了。」他轉向最高職位的女巫，面上又是一派明朗笑意，「真抱歉，是我的過失，總想著快點完善機構，選人時太偏重事務能力，忽略了禮儀的要求，現在才會隨便一點小事就鬧到如此地步，我衷心請求您的原諒，尊敬的女士。」
柏因茲女士和馬爾福差不多心思，看斯克林傑倒黴，對手還是一個看著不怎麽聰明的年輕女巫，奇妙的安撫了因為遭到冒犯而不滿的情緒，她所以沈默，並非認為自己也沒能力壓制莉茲的怪力，不過是為了魔法部的面子，維持著對在任同僚的基本支持。
然而現在馬爾福主動開口，婉轉請她出面中止混亂。
老女巫沒錯過斯克林傑的眼神，她只是了然地點頭，「我們都曾年輕過，知道激烈的情感是怎麽回事，這可憐的孩子一定是被嚇壞了，讓她發泄一下也好，我完全可以理解。」
盧修斯又一次苦笑，「尊敬的女士，我請求你，或許可以給我機會讓她平靜下來，你會發現她其實還算是個不怎麽狂熱的拉文克勞。」
這話給足人面子，柏因茲長官莊嚴地點頭，斯克林傑也點頭，甚至提心吊膽的莉茲也偷偷點頭。
盧修斯沒用魔法，他一派官僚模樣，站得筆直，挺胸收腹，朗聲宣布，「莉茲小姐，請安靜。」
莉茲早就又渴又累又抽筋，正等著叫停呢，但她尋思怎麽也該再扭跳抽一陣，要這麽簡單就作罷，太容易被人看穿他們在做戲。
於是她沒理會馬爾福節制的呼喚，「反對部門特權化！罷黜暴力團體！執法公平公正公開！高層接受全民監督！！」
柏因茲並不把熱血青年的口號當真，斯克林傑卻因為那不馴姿態得到少許安慰。
只有盧修斯氣得肝臟抽痛，「……高貴往往產生於穩定、充實、有序的生活。」
莉茲直聽得好似聖誕樹下得了個透心涼，她好清楚馬爾福的意思其實是把他惹毛了，保管她未來有的是要啥沒啥的沒錢日子。任她絞盡腦汁，一時也想不出給盧修斯長臉的做法，只有裝乖扮傻，一溜煙奔他身邊去低頭站好。
盧修斯壓根不拿正眼看人，拖了片刻才慢吞吞對天花板開口，「流離失所、空虛孤寂、未來莫測、也許已經百病纏身、甚至背負巨額債務，說起來確實是一種非常不優雅的生活呢？」
「是……」莉茲覺得好冤，其他人被馬爾福的神來一筆弄得莫名其妙，她趁機檢查手裏的魔杖，還好，除了表面有輕微凹陷，離折斷報廢還早得很，至少她最大的難題解決了。
盧修斯絕對是有仇報仇，沒冤也要趁機結怨的性子，「作為巫師，是第一次叫警察上門？」
「是。」
「沒跟家裏任何人留新家地址，這是第一次有客拜訪吧？」
「是。」
「這回就當是教訓，知道單身女性獨居的危險了吧？」
「是……」莉茲不敢再看斯克林傑。
「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但還是不願意低頭認錯，搬回去住吧？」
「……是。」莉茲這才發現剛才什麽都叫了，就是忘了叫保護隱私權。
「養女兒便宜別人家，比在麻瓜那邊報警好玩兒吧？」
「是、啊、不……是……」莉茲真後悔，她應該打斷斯克林傑的胸骨，演不成被奧羅迫害到聖麻戈的超齡少女，完全可以換成被超齡少女偷襲倒下的奧羅傳奇嘛。
不僅在場的女士，連斯克林傑也感到點暢快，馴條跟家養小精靈一樣性子的獵犬也不過如此，但盧修斯仍不滿意。
「盤算著借這事鬧開了，正好不用晚上、咳、那個、加班工作了？」
「……不是，沒有，那什麽，怎麽能……啊，我巴不得加班拿加班費，您是世上最慷慨的雇主，我怎麽能辜負您的好心安排。」莉茲想拿手裏的魔杖捅死個誰，也就不用繼續被陰險惡毒的上司架起來文火慢燉。
「我不希望將來再聽到任何人提起那點小小損失，這件事我已經答應那位尊敬的女士負責，所以到此為止，它就是一個不湊巧的誤會，可以嗎？」
「是的，一切都按您的意思辦，您的睿智世間罕見，公正之心熠熠生輝。」莉茲是真服氣了，馬爾福的保證能換到金子，絕對比和一個腦子有問題的奧羅扯法律條文有保證。
盧修斯莞爾一笑，帶著勝利者的自豪環視同僚，問答之間，關註焦點又轉回馬爾福辦公室的不倫男女交際。
柏因茲參與審判太多案子，知道事情真相沒這麽單純，但她不想得罪恭順配合的馬爾福，更不想獨力挑戰固執的斯克林傑。
只有斯克林傑感覺陷入一個惡俗的肉麻噩夢裏，直到盧修斯送還魔杖到他手裏並開口告辭，他才驚覺自己被徹底排開在事件中心，他很不高興，更加覺得是落入了奪權陰謀。
「等等，馬爾福，事情還沒完！」
斯克林傑捂著胸口站直，忍著心痛提高聲量。
可惜無人理會，精彩的段子太多，接近落幕還有盧修斯的傾情奉獻，連柏因茲女士都感到有些混亂，需要安靜地整理一下從馬爾福和他的小姑娘那兒得到的各種消息。
如果不是在魔法部的秘密房間，馬爾福早就拖著莉茲幻影了。
斯克林傑越是情急越是下盤無力，「莉茲·懷特史東！站住！」
偏偏來時慢慢浮現的墻上門，離開的時候步調依然過於怡然。
馬爾福把馬耳東風演繹得渾然天成，他要樂意完全可以做山丘上的國王，到現在為止他都在無視她。
莉茲卻沒那麽純熟，急切的眼神固然瞪不穿石墻，但她有信心能揮拳打破解脫之路上的一切阻礙。
「我要告你！」斯克林傑在身後叫喊得撕心裂肺、蕩氣回腸，恍惚間像是又回到了獅蛇混戰不休的霍格沃茨。
莉茲看到馬爾福嫌惡地抖動身體，她越發確信奧羅是個被糟糕的人領導的極糟糕的組織。
「我要告你濫用麻瓜制品！不當使用防禦符咒！進行非法除魔實驗！」
莉茲聽到怪異的滋滋聲，她不敢回頭，猜想那或許是斯克林傑的魔杖正噴得跟節日焰火一樣吧。
但是，當房門大開，莉茲發現自己畢竟還是太容易樂觀。
一個笑得很燦爛的大叔站在正中間，一邊刮蹭鞋底粘住的臟東西，一邊揮舞著一只手跟他們打招呼——另一只手在墻壁上來回磨蹭著。
大叔無比真誠地笑著說，「濫用麻瓜制品取締處，下午好。啊，看看！馬爾福，沒想到被報告的是你啊！」
馬爾福用從煉獄裏淘過一遍的聲音大概是回答了一個好孩子不該知道的字眼。
莉茲突然覺得自己很可能下一秒就會忍不住把肚子裏面所有東西都吐出來，首先當然是已經處於半停工狀態的心臟。
因為，她想起這大叔是哪位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有點認真地討論「亨利都鐸（七世）選擇徹底放棄對法作戰是正確的，那麽之前難道一直沒人覺得放棄比較正確嗎？」，我實在看輕了大國國民意識，似乎普遍認為「大陸什麽都好，不去打可惜了」。
但是，就算贏得了法王王位，布列塔尼和勃艮第都還獨立著呢，這就出去了三分之一強不少的領地。
結果我又一次看輕了農耕文明中成長的人對土地的執著，據說「蒼蠅也是個肉」啊！。
於是再次獨自佇立在現實世界和自我世界的邊界，左看是不合時宜，右看仍然是個變態。
失意的我抱著設定的小本本，猥瑣地在上面增加了至少十一條自以為很雷的段子。
87、強援？ ...
眼前的大叔姿態隨便，表情坦率，說話時也絲毫不掩飾真情實感。他甚至搖晃一頭火燒似的紅發，仿佛自己不是正站在距離馬爾福不到一英尺的地方。
光線昏暗，莉茲不確定有沒有抖落頭屑，但她聞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味道——硬要說明的話，它像做壞了又沒徹底清理的消食藥水。
這個「灰撲撲得有些猥瑣」的大叔，身上好像堆積著大部分可以想到的中年危機和家庭負擔。雖然是魔法部官員，穿著卻陳舊又不拘小節。膽量異乎尋常的大，腦子卻不怎麽好使，所以才會在這種時候跳出來當斯克林傑的馬前卒。
否則只能是他和莉茲的上司有不死不休的仇怨。
所以他是亞瑟·韋斯萊，除了他，再沒有更符合以上條件的人選。
當然也是因為她突然想起濫用麻瓜制品取締處一共只有兩個職員。
莉茲不知道馬爾福為什麽不讓韋斯萊走開，她只知道自己現在最不情願面對的就是亞瑟·韋斯萊。
斯克林傑趁這工夫追上來，正好堵住莉茲的回頭路。
對此，奧羅頭子頗為得意，他幾乎又是湊在莉茲後腦大聲說話，「韋斯萊，怎麽是你？其他人都幹什麽去了？難道有人沒接到我的報警？」
「今天剛好輪到我值班嘛。」亞瑟大叔果然想到什麽都寫在臉上，他被問得尷尬，回答也利索不起來，「霍普凱克那、那邊還在趕著查對之前的地區監測記錄，他們保證會盡快給出答覆，這、這個開始並沒警報，剛好又是假期，他們一直在說人手不足，所以就、就暫時不派人過來了。」
斯克林傑似乎沒料到會有這種事，不知是生氣還是震驚，他沈默了一下，再開口已經咆哮得好像才從格陵蘭歸來。
「讓他們立刻過來！這是唯一機會！除非連他們自己也覺得只配監管未成年的小違規！」
亞瑟·韋斯萊沒回答，他朝著後頭眼神發直，表情由尷尬變震驚再窘迫不安。
莉茲感覺安心，至少不是每個人都無視柏因茲女士的公職身份。
那位確實值得尊敬的女士非常平靜地終結了斯克林傑的指揮，她在他們身後說，「先生們，如果堅持要立即解決那些小爭議，我建議你們最好換一個更恰當的場所。」
莉茲想讚成，因為一堆人堵在門口實在很傻，又覺得該反對，她和斯克林傑還是別的什麽人根本沒什麽好談的。
斯克林傑置若罔聞，只是他也沒法當面拒絕。
韋斯萊縮了縮脖子，朝旁邊挪了幾步，不過並沒人關註他，最後他還是留在了原地。
馬爾福不能讓一個有身份的女士尷尬，所以只好咬牙切齒地開口，「應該只是誤會，我不認為能和不當使用麻瓜制品扯上關系。眾所周知馬爾福事務繁忙，沒有空閑培養非法改裝那一類的小嗜好。」
莉茲頭一回覺得馬爾福的假笑真是寶貴，如果現在他假笑，至少她能騙自己說一切都還在可控制的正常範圍內。
「正是如此，我和我的下屬都是尊重傳統、榮譽、律法以及事實的巫師，凡事都要講證據，這是關鍵。」柏因茲女士沒計較細節，她的全部精力都在奧羅頭子身上，結果繼冷冰冰的馬爾福之後，連她也像是剛剛考察過西伯利亞，「我保證，沒有任何人可以再重覆克勞奇時代隨心所欲的執法。」
韋斯萊顯然不習慣這種夾槍帶棍的表達，可能是真的不滿被無視，他在一邊喃喃自語，「……是忙著給那什麽的主子跑腿辦事吧，那些邪惡的黑……」
「夠了！韋斯萊。」柏因茲女士應該不是偏袒馬爾福，只是對禮儀的要求比庶民通行的略高，或者確實是韋斯萊那種特殊的中層管理職，很難有讓人看重的業績，「再強調一次，我是說，任何人！」
斯克林傑和馬爾福一樣鎮定，至少表面上看不出絲毫動搖。
他們幾乎一齊表示希望趕緊進入規範程序，也就是說把事情當成普通案件交給專業人士處理。
柏因茲女士像是甘願放棄，她回答，「很好。」
莉茲註意到她將目光投向盧修斯，好像在詢問接下去該如何是好。
「有你的保證，我相信莉茲能很快解釋清楚和斯克林傑閣下之間的小誤會。」馬爾福只是這樣回答，聽上去並沒什麽別有用心的意思。
「那樣最好，我實在不願看到太多人牽扯進去，魔法部現在不能承受太多……醜聞。」
馬爾福從剛才起就完全不看其他人，「怎麽會？絕不是醜聞，只不過是一次不太受歡迎的私人拜訪，事實如此，很容易解釋清楚。」
莉茲沒那麽信心充足，柏因茲女士對她點頭微笑，她知道那是鼓勵，心裏依然發毛。她又一次放下自尊，不要臉面，厚顏無恥，拿迫切渴求的目光望向盧修斯，希望他能明白自己需要明確指示，免得一不小心又把什麽人氣得內臟變形。
「這樣當然最好，但是我了解有些人一直盯著我們，總想利用這樣的機會對魔法部做些不好的事。」
盧修斯依然滿眼只有他尊敬的女士，「請放心交給你的下屬去處理，真的只是一點小誤會，我對他們有信心，一定不會讓莉茲錯過今晚的加班工作。」
「那麽你是願意多陪我一會？相信按你的估計，你的小姑娘不會在這邊耽誤多少時間。」
韋斯萊忽然躍躍欲試，完全忘了鞋底的臟東西，他摩拳擦掌，仿佛一聲令下就會撲過去抓緊馬爾福。這倒是很好理解，別說黑魔王，就是黑白魔王一起降世，恐怕也很難有同時審問馬爾福和斯克林傑的機會。
斯克林傑哪裏會見好就收，他說，「馬爾福得一起來，我懷疑那件關鍵證物是他提供的。」
莉茲承認自己剛才有點得意忘形，她幾乎忘了被告的是她，整件事基本和馬爾福沒關系。
「我當然願意配合調查。」馬爾福比想象中要厚道，他平靜得好像不是自己被要求面對審問，「畢竟我也是魔法部的一員。」
氣氛突然又變了，柏因茲女士散發的不再是刺骨寒意，而是能把人直接砸到地獄去的冰流星。她特別嚴厲地宣布，「事關兩個高級官員，身後是兩個純血家族的榮譽，這個調查必須謹慎，我們得保證事件的任何線索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有損魔法部，所以我會全程監督，全部參與人員都得發誓守密。」
這是明顯更有利馬爾福的決定，可是絕對占理，連熟知律法的莉茲也沒法找到理由說不該如此。
韋斯萊異常勇敢地嘗試了一次，「但，女士，只是一個亂用麻瓜制品的案子，有必要這麽……」
「我發誓。」斯克林傑突然表態支持，嚇得莉茲差點又本能地朝後就是一拳。
「我誓言。」馬爾福及時用手杖擋住莉茲的爪子，動作流暢自然，好像真的只是提醒她表態。
莉茲乖乖伸手，「我宣誓。」
柏因茲女士舉起她的魔杖，視線逐一劃過他們，一瞬間讓莉茲心中充滿莫名的壓力。
然後，年長的女士莊嚴宣告，「韋·斯·萊！」
「是！我、我……是的，我也發誓。」韋斯萊慢了半拍，不是在發呆，而是確實不怎麽願意加入。
莉茲木然地看過去，亞瑟大叔的表情覆雜又簡單，令她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真的有必要事無巨細都跟背後的那個誰報告嗎？就算包括了斯克林傑和馬爾福這兩位關鍵人物，請至少也該考慮一下還有平凡小角色想好好過日子啊！
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無賴地勸說自己盡量發現比較好的一面，比如說，韋斯萊的表現打散了剛才那種肅殺的氣氛，也讓她內心的壓力減輕了大半。
斯克林傑沒掩飾不滿，不過他本來就是那種要找人算帳的表情。
馬爾福很是沈得住氣，他了然地勾起一抹冷笑，對莉茲，然後是斯克林傑。
柏因茲女士很生氣，連馬爾福的媚眼 兒都不搭理，所以事情真的很嚴重。
她沒當場發作，最多和馬爾福一樣不拿正眼看人而已。
當她開始施法，魔杖上飛出的光線在分開的瞬間變成不同顏色，它們都準確落在在場諸位的身上——只是落點位置並不一樣，女士們是稍微偏下的心窩，馬爾福是右肩，斯克林傑是左胸，而韋斯萊是鎖骨上方。
莉茲沒法形容那種被進入的感覺，她覺得心臟被拍了一下，還沒回過神來，韋斯萊大叔發出的一聲慘叫已經超越了用魔法立下誓約的初體驗。
好在韋斯萊只是在撲地前叫了那麽一聲，他很快翻身站起，又尷尬又氣憤。
絕對是剛才施法的時候動了手腳，顯然大家都這麽認為，莉茲註意到除了馬爾福，其他人都在使勁看柏因茲女士。
掌握著巫師執法部門的年長女士神情坦然，態度坦蕩，說話直白，「韋斯萊，麻煩不要繼續堵在門口，快進來，抓緊點兒，大家的時間都寶貴。」
韋斯萊被噎住了，他的憤憤然明顯對強勢女性無能為力，他順從地進屋在角落裏找地方坐下。
莉茲惡毒而樂觀地期待斯克林傑也會被這樣馴服。
事情當然不可能那麽順利，斯克林傑甚至等不及看他們坐定就發起猛烈攻擊。
斯克林傑將矛頭直指莉茲的沙發，好像被炸得面目全非的不是沙發，他才是那個該尋求公道的受害者。
這太可笑了，更可笑的是韋斯萊大叔完全倒向斯克林傑，不僅不阻止他搶先說話，甚至在他說完之後，換上審詢的姿態對莉茲。
盡管，嚴格說起來，韋斯萊實際只問了莉茲兩個問題。
第一個是「那沙發確實是屬於你的東西嗎？」。
莉茲當然得照事實回答「是的」。
第二個是「你能詳細說明那條沙發的來歷嗎？」。
莉茲差點氣背過去，她早該知道問案的都會下套，但沒想到他們會搞得這麽低級以及……露骨。
「一戰前，我祖母的大伯父在華沙買了它，送給他摯友的獨生女布置新家，後來它成了我母親的生日禮物，當我父母最終決定回到英格蘭定居，它就一直在我母親的起居室裏。等到我準備獨居，作為長女，母親把它交給了我。」她咬著牙把值得體諒的被害人角色扮演到底，「這是一件已經存在了五百年的古董，我認為僅僅是我並不足以代替它說出五百年來的經歷。對家族來說，它或許存在得還不夠長久，但是對我家來說，它意義非凡。」。
莉茲表演得很好，哪怕沒法以四十五度角側臉流出兩行傷感的淚，她低頭，露出一段白慘慘的後頸，她自己看不到，那上面留著一點點爆炸現場的紀念物。
柏因茲女士非常和氣地表示會介紹最好的修覆作坊給她。
馬爾福給她手帕，是墨綠色的，他幫忙取那兩片紮進後頸裏的碎片時，她疼得都不會叫了。
絕不是表演，盡管她依然哭不出眼淚，也不好意思假裝迷糊了隨便抱馬爾福大腿發抖說胡話，但身邊的人都經歷過戰爭，他們有的是經驗分辨傷口和疼痛的真實度。
盧修斯終於可以理直氣壯去蔑視「根本不懂不尊重女性的人」了。
斯克林傑打消了繼續追問下去的意思。
而韋斯萊大叔還問最後一個問題，純屬找不高興，「你能發誓自己說的都是真實的嗎？」
莉茲聲音顫抖地堅持要自己作答，「我發誓。」
之後，馬爾福才從口袋裏摸出拇指大的一瓶琥珀色藥水，讓她喝小半口，用以鎮痛。
韋斯萊始終是現場唯一沒被幹擾的人，他大概太習慣家裏小孩總會有一個摔破頭打爛鼻子這類事。他甚至還記得給被強留下來的盧修斯一句不算解釋的註解，「既然莉茲·懷特史東不承認沙發是馬爾福給她的，那麽盧修斯·馬爾福暫時不用發言。」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大家了，我為了收藏不至於緩慢崩潰。
所以每次都拖著，不見收藏往上漲，絕不更新。
這樣是不對的，我真的反省了，以後我真不再這麽幹了。
我要努力燃燒小宇宙，把查克拉當黑洞能量用，還要將精神統一動江山放在心裏，沒事也不滿世界找可愛的格蘭芬多看看嘗試改造偏執認知了。
總之，我認真反省，努力做到定時更新。
希望之前夢到瑪莉和維姬一起抽得那誰誰滿地亂滾，後腦撞墻，不是對我的警告啊！！！
另外，留言已經有282條了，距離滿100送一個命題番外，又仿佛近在眼前了。
有志於此的大家，行動起來吧！
88、二律背反 ...
馬爾福本來沒什麽好說的，就算有也不會這時候開口，言詞上制造點曖昧是一回事，親口認下曾經進出單身女秘書香閨就是敗筆。
因此，他只是懶笑，仿佛說由人擠兌去，手上並不放松，從莉茲那兒把藥瓶拿了回去。
柏因茲女士皺眉，韋斯萊的針對太明顯，實在不專業，掃的還是她這長官的面子。然而她為部門協作忍著不發作，韋斯萊卻不懂察言觀色，只曉得既然細節查實，兩邊各有說詞，那就該去現場調取關鍵證物。
斯克林傑自然附和，「沙發，連碎片也別放過，那屋子裏裏外外都做檢查，韋斯萊，註意，那裏可能用了不合法的東西，小心你的魔杖出問題。」
「全部？」韋斯萊熱情燃燒，計劃更大，「那工作場所的用具要不要檢查？」
這針對實在過頭，雖然聽起來理由正當，但再怎麽說馬爾福也不是能唾面自幹的類型，更何況莉茲畢竟有多半時間在部裏工作，真按韋斯萊的主意做，丟臉的還是魔法部。
斯克林傑沈默，轉瞬間想了很多，確定兩件事。一是他是對馬爾福有懷疑，但絕對不能現在翻臉。二是必須小心使用韋斯萊，一根筋又沒多大能耐，留待日後未必不是又一個福吉。
韋斯萊也在思考，馬爾福的報覆他倒不擔心，不過孩子們的前程是大問題，就算個個都是好孩子，鄧布利多也願意幫忙，但得到職位和出人頭地，真的很不一樣，他自己這輩子大概也就這樣了。作為父親，面對孩子，實在說不出「只要像老爸這樣就好」的話。想到這點，他也嘆息，這種心情究竟是因為牽掛多了就退縮還是對現實低頭妥協。
盧修斯第一百次為搭救惹禍精而怪罪斯克林傑。知人知面難知心，斯克林傑這道貌岸然的老東西，就算非要找女人打發孤寂假期，為什麽偏找自己手裏僅存的這個。退一步說，真好這種人傻家貧腦內回路不通的類型，也別挑著選著硬跟斯內普約在同一天啊！再退兩步，小姑娘心高眼高看不上棺材臉的老頭子，也別一出手就把事情弄到報官見報的程度啊！再不成，繼續退，都是一把年紀的高級官員，怎麽這麽不知好歹呢？這邊辛辛苦苦準備台階，幫著把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不領情就罷了，怎麽還非死纏爛打地要明白說法！男女之間這事就一個明白說法，要麽結婚要麽離，哪一個他也辦不成啊！所以純粹是沒事找惡心！
莉茲受不了低沈氣氛，所有人都在若有所思，還明顯不是好事，連累她也情緒低落，悲慘假設遭這樣大的罪，受如此深的委屈，結果還得去晚上七點的約會。一想到這她立刻知道內臟抽痛的滋味了，感覺必須做點什麽，至少要保證錯開約會，否則真虧大了。
為保持高官面前的好印象，莉茲又堅持了一分鐘，偷偷看巫師們——盧修斯在冷笑，斯克林傑擺臭臉，韋斯萊眼神深沈地神遊了。
柏因茲女士端莊威嚴，目光如炬，一遍遍落男巫們身上，十足喪主派頭，真是空乏，到頭註定半個人也招呼不起來。
就算給亞瑟守靈擡棺，應該也不過如此。
「不好意思！」莉茲吸氣，有韋斯萊的場合，要豁出去，聲量大總沒錯，「有疑問！」
這兩嗓子不算擲地有聲，勝在出奇，把走神的都嚇出心動過速。
盧修斯畢竟和莉茲共事數月，能控制到驚嚇不形於色的程度，所以身體微顫兩下，立刻掛上淡笑，「確實該聽你說一遍整件事的經過。」
「什麽？！」韋斯萊只有驚，倒沒嚇，還是在家裏習慣了意外頻發，「有疑問？哪位？有什麽要補充？」
斯克林傑嚇得不輕，臉色發青，口氣嚴厲，「取證是必要步驟，確認沒問題後，會按照記錄返還物主，不用為物件的著落操心。」
莉茲稍微改換心態，再次觀察兩個正兒八經的執法者，依然滿心失望。
韋斯萊毛躁，斯克林傑冒進，明明馬爾福搶著給了提示，偏偏沒一個理解。
韋斯萊簡潔，斯克林傑粗糙，當著上司面就這樣，反對意見怕不是空穴來風。
至於拉文克勞推崇的智慧……莉茲放棄評價，何必沒事為難自己。
「有兩個問題想弄明白。」既然盧修斯開口，管他本意想幹啥，聽著還是支持莉茲，所以現在求懇只能奉給在場最高官職的柏因茲女士。
年長的女巫又煩又倦，也是萬分後悔插手這事，斯克林傑從頭至尾不留半點余地的行事，看得人頭疼心慌。此刻雖然也懷疑盧修斯這裏會借著質疑發難，但她也不會做打壓馬爾福的事。所以沖莉茲點點頭，神色始終嚴肅，臉上寫的是一句「公正執法無私為民」。
順利得到同意，還當著眾人的面，莉茲臉上陡然增光，說話大聲點也無妨。
「第一個，為什麽不聽我陳述就開始搜證呢？」
韋斯萊是好丈夫，到這時他也不拿正眼看年輕女巫，「我接到的報案來自斯克林傑先生，當然以他為中心展開調查。」
可惜了盧修斯提示，韋斯萊根本沒明白，他手裏的這案子不比尋常，可能牽涉了少許麻瓜制品，但關鍵在當事人全是巫師。
魔法部當然沒給涉案麻瓜舉證質疑告訴的資格，反正直接修改消除記憶就好，不會有巫師提出這麽幹太簡單粗暴，不尊重麻瓜的人權。但涉案的要是巫師，哪怕疑似食死徒，魔法部如今也不敢隨便使用對付麻瓜的方法處置，巫師不同麻瓜，他們有為自己辯解爭取說話的權力。
莉茲沒激進到明說「巫師根本沒把麻瓜當作有同等智慧的人類看待」這種話，但她至少可以想象韋斯萊能留下怎樣一份事件報告，而且那東西還會因保密條例被封存入庫保留數十年。
「嗯，我們確實都在最大限度使用自己的權力。」莉茲不想太快引發激辯，「第二個，不是只告一種違法行為，我聽到至少三種，既然當真要追查到底，幹脆讓大家都來，一並解決掉詢問部分，不然少說還得重覆兩次，是不是太沒效率了？」
這是莉茲為韋斯萊設的套，回報之前他在問沙發來歷時做的手腳。
如果他回答讚成，表示他確實看不上二樓同事們長久以來的工作效率。
如果他表示反對，意味著他是個不求進步、腦筋死板、心胸狹隘的人。
如果他選不置可否，代表他並不是合格的執法者，除了做不到公平公正，還欠缺面對質疑的勇氣。
不管怎麽選，每一項都保證至少會開罪執行司司長和奧羅大頭目的其中之一。
當然還有一種選擇是「帶開話題」，但是那種強調技巧的作法，本身就包含太多可能，要是處理不當，會引起更糟糕的後果。
亞瑟·韋斯萊顯然不屑在工作時間談氣候、藝術或者年收入，更不會把麻煩中途轉交同事，所以他氣鼓鼓地站起來大聲對她說，「年輕小姐！這不是你該過問的！你面對的是一群全年無休專職執法的老成巫師，我們能處理好手裏的每件案子，不會為了省點事破壞工作流程！你先顧好自己再說別的吧！」
「韋斯萊，你可以叫她懷特史東。」盧修斯撐不下去了，厭惡某個蠢材是一回事，看笨蛋們鬥起來又是另一回事，他是得到些額外樂趣，可還不足填平必須放棄的那部分教養。「另外，懷特史東除了是我的私人秘書，首先她還是一名通過考試，得到部長認命，供職於魔法部的正式職員。」
莉茲認為這可以算作是對她的肯定和表揚，盡管馬爾福別有用心，斯克林傑像是後悔沒在外頭掐死她，韋斯萊太糾結所以又一次神遊在外了。
至少柏因茲司長又一次友善地拿眼神鼓勵她，並且微笑著說，「我們的小拉文克勞，想起來了，那一年的申請人裏唯一沒在魔法史上拿到O的露維娜·伊麗莎白·懷特史東。」
就職申請的時候，被其它部門的陌生長官記住，經過三年也沒忘，不僅能說出標志事件，還可以準確說出全名，莉茲不清楚這該算柏因茲女士腦子太好使記憶力太強悍為人太親切，還是魔法史成績已經成了她一生的恥辱。其他人好像也遭到這種意外暴露的事實沖擊，這種時刻本該有男士挺身而出做點什麽，至少嘗試化解她的尷尬，但是一等再等，等到的只有從天而降的紙飛機。
第一只紙飛機是普通的白色，穿過光禿禿的窗口時也沒沾上一點灰。它絕對是個挑剔、驕傲又狗腿的小東西，直直飛向柏因茲女士，穩穩地停在她張開的左手。
她立刻拆開看，沒招呼任何人，他們自然也不敢打擾。
斯克林傑還算沈得住氣，只不過每五秒鐘偷瞄上兩眼而已。
韋斯萊盯著紙飛機的眼神說明它在他眼裏還重要過抓馬爾福痛腳。
莉茲慢慢轉向馬爾福，她很想說又出現了可能引發變動的意外，他們應該攜手並肩，不管那意外將局勢導向有利還是不利。然而事實是她更想狠狠給他一腳，他居然不是虛張聲勢地繼續掛在椅子上冷笑，用那種渲染過頭的老神在在氣煞韋斯萊這類的對手，也順便給她多一個自我欺騙的機會。
盧修斯正襟危坐，身姿筆直，表情端莊得好像被迫參加獨生愛女的相親茶會，只有眼神閃亮得很不合適，他甚至不在乎莉茲正看著他，始終熱切地盯著更上面的空間。
那裏飛著又一只紙飛機，和……第三只紙飛機。
第二只紙飛機是熟成的姜黃色，點著黑豆似的小眼睛，速度慢得人心焦，目標仍是年長的柏因茲女士。
第三只紙飛機好像不願落地，悠哉悠哉，盤旋頭頂，誰也看不出它究竟準備投向在場哪一位。
只有柏因茲女士不為所動，專註地埋頭看手裏的兩封信。其他人，包括莉茲，至少有一半心思都被最後的紙飛機帶走，盡管她心裏明白，哪怕它送來的是鄧布利多校長的親筆信，也沒法化解眼下「必有一損」的局面——馬爾福退無可退，只能就事論事。斯克林傑為了面子，唯有強硬到底。韋斯萊從不掌印難顧大局，她在計劃把事鬧開趁亂脫身。
突然，柏因茲女士擡頭，宣布斯克林傑的告訴全部不成立，因為對方沒法受理。她簡單解釋了一下，證據都來自紙飛機傳來的文件，並保證讓他們讀到全本，她在做這些事的時候表現得極其嚴肅，甚至斯克林傑也不敢打斷她。
兩封信首先被交到盧修斯手上，他笑瞇瞇地朝莉茲點頭，她實在無法抗拒好奇心，也就不再客氣了。
不當使用魔法取締科無法立案，他們找不到莉茲曾經亂用魔法的證據，只查到造成沙發爆炸的咒語自斯克林傑的魔杖發出。同樣，實驗魔法委員會也沒法立案，就算將斯克林傑炸掉沙發的清理咒認定為一種新魔咒，他們也不能把整個事件裏的斯克林傑定義為受害者。
魔法事故對策處畢竟是三樓的部門，表態就相對要經過些社交修飾了，他們請熱心好公民斯克林傑認真閱讀報案須知，三樓只負責處理「因魔法造成且涉及到麻瓜」的事件，如果斯克林傑堅持，麻煩他先把自己變成麻瓜，他要是打算選莉茲當改造對象，那麽會有熱心好巫師在第一時間通報二樓的執行部隊。
柏因茲女士再也沒看斯克林傑一眼，因為第三只紙飛機終於落進她懷裏，她不得不收下並且打開來看，這也意味著她又得懷著不安最先面對意外。
莉茲和盧修斯一致高尚地沒流露絲毫幸災樂禍的情緒，哪怕都是斯克林傑該得的。
斯克林傑被他們的反應麻痹，心理準備很不充分，看完全文後差點捏碎羊皮紙。
韋斯萊幾乎得用「力道松懈」才把信拿到手，沒等看完，已經一臉的哭笑不得，等看完，臉皮就抽筋了。
斯克林傑沒遷怒，他還需要韋斯萊，可是沒有巫師會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濫用麻瓜制品取締處，甚至韋斯萊自己。
「沙發得回收檢查，那是麻瓜制品，還有危險。」斯克林傑決定兼顧其它，「它並不是一件普通的麻瓜制品，有巫師在上面動過手腳，它能讓咒語失效，能吸收咒語，還能和咒語制造爆炸。」
柏因茲女士繼續看信，她很忍耐，到現在也不過是不看斯克林傑而已，「只要能拿出可以信服的證據。請不要重覆沙發爆炸的那件事，至少在解決奧羅的信任危機之前。」
斯克林傑指袍子，「它讓穩色咒無效，也許還有增色劑。」
韋斯萊嘀咕著類似「遇到這種事的時候應該去找某位很有智慧的長者多多商量」的話。
奧羅並沒死心，「它讓袍子褪色了，我只坐了幾分鐘！！」
「它吞掉了我對它用的至少三個修覆咒！」
「只用了一個清理咒就炸了，除了一堆老木頭！」
等到他停下來，只有柏因茲女士還在，其他人都離開了，而她根本不想多看他一眼。
「斯克林傑，不管你為什麽起意去見那孩子，別再去了。」年長的女巫疲憊不堪，失望透頂，「我不想打聽你的隱私，也不是非要說服你，但為了魔法部，必須告訴你，你被算計了。」
「不可能！」怎麽能被福吉算計，那才是真正的羞辱。
「你怎麽不想想為什麽馬爾福沒去拜訪，其他的也個個不曾上門，非你一去就炸了小姑娘家的沙發？」
「……！」
「你該認真聽那孩子的話，無論看上去多不可靠，畢竟是拉文克勞，她提供線索，馬爾福也算幫忙。」老女巫狠狠朝桀驁不馴的下屬扔出最後的紙飛機，全不掩飾滿面諷刺，「……拿去看，未來的魔法部長！或許你真能領著全英國巫師幹出一番翻天覆地的事跡！畢竟你可以認不得秘銀鍍膜的手工，看不出帕拉塞爾斯的設計，更不見木靈守護的魔文！憑著這樣的膽色豪勇，哪裏還用魔杖咒文，只管殺上去，實在打壓不住也不怕，回頭就告發了，你總有辦法讓不順眼的全都標記為違法嘛！」
斯克林傑找不到力氣撿攤在地上的信，更別說開口反駁那些刻薄的指責。
不用看，已經信了上司的說法，他怎麽會不記得自己就近接觸過的東西。
說到底，不過是沒法痛快承認失敗。
這一次，他實實在在是輸得太慘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專業的東西不能弄太多，會影響閱讀興趣。
簡單說其實只有一句話，莉茲的外曾祖母是霍恩海默的後人。
多一句話就是，日記本君要造新殼什麽的可全指著老祖宗的恩澤了。
嗯，莉茲是個傻妞，不適合討論真實歷史和無限劇透妹妹們的歸屬，我保證下一章就回到霍格沃茨地窖主場去折騰毛絨絨濕漉漉的三角關系。
89、敗家女 ...
九一一，一九九三，星期六。
英格蘭細雨綿綿，蘇格蘭秋風凜冽，不列顛島大體算是和諧安定。
梅林在上，這一天註定有巫師經歷坎坷，飽受折磨，痛不欲生，然後……升華了人生觀。
不僅是魯弗斯·斯克林傑閣下，也包括莉茲·懷特史東小姐，和一些跟主線劇情無關緊要的角色。
只不過在馬爾福將莉茲帶離魔法部的那個時候，她還不像斯克林傑一樣完全了解自己接下去將會面對怎樣的困難。
莉茲只嘆息沒能抓住機會演出預定劇本，平白折騰出這許多事，結果仍然得去跟斯內普約會，雖然不至於在馬爾福背後捶墻扼腕，但是那種異乎尋常的沈靜順從已足夠傳達真實心情。
馬爾福完全是老樣子，自從離開有柏因茲女士的房間之後，他就換上了用來應對大部分赫奇帕奇的那個樣子，美貌、冷漠、冷傲、冷酷。或許還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他突然湊近莉茲，幾乎伏在她耳邊慢聲低語，「不要讓一個斯萊特林失望，莉茲。」
「啊！」莉茲忍耐著沒有反手一拳，因為她還記得需要這個男人解決維修家具的賬單，「當然當然，不，慢慢來，解釋解釋，我很意外斯克林傑什麽的，總之我不是臨時起意，更不是刻意而為，我不想得罪哪個大人物，斯克林傑不聽勸阻炸掉沙發，下一步就是放火燒屋，我不能，梅林為證，我寧可被殺，巫師不會了解，那不是靠修改記憶能解決的問題，就算是巫師也不能同時挑戰國稅局和保險公司，我一定會上租賃業的黑名單，然後就只能去都柏林以北找住處了，所以我只能報警，他腦筋不正常，真的，我別無選擇！」
「沒人說你不可以或者不該報警，別緊張，我不是打算討論你和斯克林傑的是是非非。只是突然想到之前忘記提醒你，不要讓一個斯萊特林失望，尤其是那種不受歡迎、長期單身、性格陰郁、壓力沈重、又沒家累的斯萊特林，刻意的寂寞與交錯的秘密是天然毒汁，一直把它們存在心裏，不知道是否會變成最毒的毒汁，一旦覺得自己被欺騙被傷害被戲弄，會拿出上百種手段報覆，每一件都會飽含毒液，到時候，就算是我也沒法救你。」
盧修斯那麽靠近地說長句，呼吸帶出的溫暖一再噴上脖頸間外露的肌膚，沒幾下就順利讓莉茲心裏毛躁渾身發熱臉頰泛紅，好在她也在數個月的合作中逐漸習慣了他的行為模式，「……不可能，馬爾福先生的友人裏面絕沒有那樣的存在。」
「魯弗斯·斯克林傑閣下現在一定非常樂意聽到你這樣說。」如果不是心情太壞，馬爾福會為這露骨的恭維給出一個笑臉，即便如此，他沒揭穿莉茲裝呆，只是輕笑著吹動更多發絲撓過那片被破壞的白皙，為她受的傷，他可以寬容一點，但有些不可觸及的底線還是必須交待清楚，「莉茲，你應該清楚，真正令你變得有價值的只有你的頭腦，所以我最後一次提醒你，你要面對的不是馬爾福的友人，而是一個已經失去了信仰和敬畏之心的斯萊特林，我可以嘗試容忍孩子們的惡作劇，但他未必能夠再經歷一次輕 薄的玩笑，如果你最終仍然傷害了他，我無法原諒你。」
莉茲渾身發冷，額頭冒汗。有德拉科那種無法斷奶的乖寶寶在，盧修斯當然能很快就對地窖裏的小秘密一清二楚，但是哪有他這麽偏心的，明明她也是被迫用了德拉科和瑪莉編的疑似三角關系那套劇情，他現在的意思卻是不管出了什麽漏子，全都算在她一個人頭上，好吧，為了永遠不去阿茲卡班吃免錢飯，她也不敢希望出漏子，但是要斯內普不覺得被傷害，這種要求的難度未免太高了吧，失戀什麽的如果都不會讓人有絲毫痛苦的話，她還窩在英格蘭當什麽巫師公務員啊，還辛辛苦苦伺候馬爾福賺點錢供房子幹啥啊，直接去巴黎當傳說中的交際花好了！
「這不公平！」
盧修斯十分冷淡地接下了這點挑戰，他對看不清現實的蠢貨向來沒耐性，「是啊，就算我們都不是赫奇帕奇，我也曾希望世上有公平。」
莉茲知道有時候更大危險就隱藏在深邃平靜裏頭，大馬爾福還明顯有此偏好，尤其是在他們夫妻度過親密無間的家庭生活之後，「而且……根本……不可能……」
「如果處理得當，一切皆有可能。」盧修斯不接受這種氣弱的服軟，他寧可親手打趴有精神的反抗，「善用智慧的頭腦，你是拉文克勞，至少經過充分思考再放棄比較好。」
莉茲沈默，她當然不以為拖得一時是一時，她在考慮是否該用「當場昏厥過去」這招來逃避雇主的過分要求。
「不過……仔細考慮的話，可以由你隨心所欲，至於其它，我的要求只有一個。」盧修斯愈加俯低，沈沈重量全都壓在莉茲肩頭，仿佛是具象化了他的那些無禮宣告，「馬爾福不接受否定回答。」
莉茲沖動地找馬爾福求證雙重否定格式的實際效果，「我們不能不從合理角度考慮最可能出現的結局。」
「不是我們，只有你。」盧修斯罕見地沒有動怒，他低聲發笑，笑聲從咽喉深處滾出，「試試看，最好的辦法總是在困境裏找到的。」
莉茲嗅到一絲異樣以及某種熟悉的魔法波動，「什麽？！」
「黑暗促使人們求取光明，人不總是可以用辦不到來解決問題。」盧修斯的聲音像是遭遇一道疾風，忽而遠去，隨之消散，「別讓我失望，斯內普還在等……」
莉茲甚至沒註意到肩頭重擔一松，馬爾福已離開，只留下她獨個兒站在原地，連縮頭縮身的姿勢都不曾改變，傻乎乎地繼續猜他到底是用了幻影移形還是用了門鑰匙。
就這樣過了半分鐘，莉茲突然想到不管馬爾福用的是哪個，都跟她無關——他既不是未滿十七周歲的未成年，也不是遇到交通故障就會急得滿地翻滾的惹禍精。他無疑清楚接下去的行程，也絕對有辦法順利到達目的地。反而是她，真的該冷靜下來好好考慮一下行程，比如該如何處理家裏近乎報廢的沙發，再比如日後該拿什麽面目應對斯克林傑。
成為一名合格女巫，並不意味可以徹底擺脫家務勞動——莉茲無比讚同這說法。
在和體面的馬爾福短暫相處之後，她沒法忍耐滿室淩亂，只能放棄推後整理，發誓要趕在晚上約會之前還自己一個溫馨甜蜜整潔的居家空間。
然後，她不得不讚同另一說法——咒語無法將巫師從繁瑣的工作中解放出來，只會讓他們有機會陷入更繁瑣的工作裏，直至無法忍耐。
作為懷特史東家的長女，莉茲很清楚自家擺放的老沙發並不僅僅是存在了將近五百年的木造古董家具而已，或許對大部分麻瓜來說只是如此，但是在被遺忘的記錄裏，寫在這套家具設計草圖上的註解，足以引起任何一個正常巫師的註意，設計者預計它將能夠「摒除墮落誘惑，因虔誠得守護」，因此它被叫做「堅信者的用具」。
一開始莉茲並不相信它的能力，只是隨著在霍格沃茨的學業深入，再看那些逐漸暴露的魔紋和印記便有了新的發現，雖然並沒有包含在學習的內容裏，作為一個拉文克勞，她也私下嘗試過推導那些組合可能產生的效力，結果正如設計圖所指，它確實能阻斷魔力的凝聚。
真正讓人信服的那一天正是她宣告成年的17歲生日，得到能在校外隨意使用魔法的自由後，她最想做的事就是回家驗證一番，結果是她那時候所掌握的所有咒語都不能有效作用於它，面對這樣的情況她本該感到震驚或者懼怕，但她只覺得著迷，那是她長久以來頭一回可以真的像是個純粹的麻瓜少女——盤踞沙發，沒有魔力，就算激狂嘶叫到心臟痙攣，也沒法讓哪怕是一小片衛生紙動起來。
搬家的時候，堅決跟父母索要了沙發，完全是基於相同原因，哪怕只是偶爾，莉茲仍然希望可以保留「做為麻瓜那種普普通通存在的真實感覺」。並不是自己對作為巫師存在的人生有多不滿，而是無論身邊的巫師表現得多麽想遠離麻瓜世界，她仍然在心中最柔軟的部分存放著以麻瓜身份留下的美好回憶，雖然那時候她只是個魔力未曾覺醒的麻瓜小女孩，卻獨享全部家人的愛護與關註，沒有壓力，也很放松，甚至可以說是全然幸福，至少不用絞盡腦汁去面對生活中層出不窮的意外和問題。
至於眼下，放松是沒影了，幸福也不見蹤影，只有大體力消耗，還全都是莉茲自己的！
莉茲好想哭，這次真被魔法害死了。斯克林傑炸開沙發倒是沒費什麽力氣。但收集全部碎片，清理沙發殘骸，推到門外去等搬運公司接手。這些全都不能用魔法，光是彎腰趴地就把人累得半死，原本只是一個電話和幾張賬單的事，她確信家政公司能處理大部分問題，但她既沒法對沙發突然爆裂作出合理解釋，又不能隨便篡改麻瓜們的記憶（那是魔法部三樓的工作），所以只能自己默默承受這些因魔法意外帶來的重力。
還好事情進行算是順利。莉茲相信馬爾福的承諾，為盡快善後爽快砸下大筆金錢，甚至是看起來最不可能完成的碎片收集，也在最新款真空吸塵器送貨上門後變得十分簡單。至於修覆，當然交給已經見識其成果的專業人士去做，莉茲從頭至尾沒考慮過巫師，再怎麽考慮節約，她也不敢冒被巫師們當敵人盯上的險，所以她詢問尤蘭達夫人（懷特史東老夫人，莉茲的祖母，女巫）的秘書，按照地址聯絡上一次承辦修覆的工坊，雖然工坊在瑞士，光是運送費就讓人小腿抽筋，但畢竟還算是打幾個電話就可以解決的問題，當然賬單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不過她已經無所畏懼了，哪怕馬爾福最終耍詐，為著此刻的勞苦艱辛，她覺得自己應該也能毅然撕下褲襪、套在頭上、殺到二樓、緊抓斯克林傑褲腰、要他作出全額賠償！
感謝商業之神同時也是魔法師的守護者——狡猾的赫爾墨斯，在一百五十分鐘內背上六位數賬單（直接消費也有幾千）的莉茲迎來解脫的一刻，她在下午五點前完成全部工作，卻沒感到絲毫放松，不完全是那種花錢方式造成的麻木不仁，或者說打擊太大引起了遲鈍，她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好像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遺落了。
在匆忙補充一些必要的食物和水後，莉茲終於下定決心認真打理一下儀容，她不承認自己乃是屈服於馬爾福臨別時的無恥威脅，只是長久的教養使她做不到以馬房小廝的形象去赴一個並不令人期待的約會，哪怕對象幾乎殺了她最可愛的小妹妹瑪莉——或許正因為如此，她才更該對他溫柔些？
話雖如此，莉茲只在浴室裏呆了七分鐘，剛夠讓頭發充分浸透自制的春菊洗發液。
然後她便裹著浴巾沖出來，一路尖叫、咒罵、哀嚎著，以巫師方式迅速終結了對無暇外表的追求。
作者有話要說：
那誰誰突然找我打聽14世紀後半弗洛林的購買力如何如何。
靠之，我怎麽可能說得清楚這種事。
我對經濟、戰爭、地理、科學、法律全都天生無力啊！
舉凡涉及購買力什麽的，都不是能明確作出詳細回答的問題啊，反正在我看來就是如此。
我最多只能說理性分析的話，如果當時米蘭公國能賣出25萬弗洛林差不多，那麽就不算很離譜的一筆巨款。不過我確定當時的25萬英鎊絕對是很大一筆錢。
……重要的是討論的過程。
說出這話的我，應該能夠做個很乖很合襯的拉文克勞吧？
不過當那誰誰突然說弗洛林是銀幣的時候，我怒了，明明是金幣啊！
然後趴下了，拉文克勞確實需要很廣大胸懷（所以裝不下太多野心什麽的），在小鷹的人生那條茶幾上擺放著的果然不是杯具，而是餐具啊！！！！！
……我大概是不行的。
90、小心眼 ...
有人喜歡在泡澡的時候放聲高歌，有人總是坐在浴缸刮腿毛，有人會對著淋浴花灑哼哼唧唧……
作為一個認真的拉文克勞，莉茲抓緊時間動腦筋，她在水聲嘩嘩中思考，在霧氣蒸騰中思考，在香波泡泡裏思考，拼命想找出感覺遺忘了的事。
她排除了身邊可能有問題的人，最近可能發生的事，還有今天發生的所有怪事，甚至連「第一次約會的註意事項」這種東西都被她從記憶深處挖了出來。
但是，她並沒找到能充分解釋那點疑心的東西。
如果是普通人，大概能就此作罷，不過拉文克勞擅長沈迷於未知，而她又是一個習慣了苦中作樂的人，心裏有事，並不令她有什麽不安，她很快便不無惡意地想象，就這樣沈迷於自說自話的世界，到約會正式開始，管對方如何表現，她都沒啥反應，說不定能親眼見識男巫怎麽用刻毒言辭揭翻桌椅的好戲。
馬爾福的威脅讓人顫抖，那是畏懼。戲弄斯內普同樣讓人顫抖，是因為興奮。
基本上，莉茲·懷特史東的品性並不比馬爾福更高潔，她也是個熱衷於敗壞權威扭曲正直的壞東西。
雖然她立刻為自己的惡趣味找了個甚為體面的理由——要保證斯內普的心靈不覺受傷，只有讓他厭棄她，所以一切表現都是為了實現目標，她要讓他盡快註意到彼此並不合適，她絕不是他理想的女性。
這簡直太合理了，連她自己都幾乎被說服那是真的，因此很快發散地想到可以做得更豪氣些，在「毀滅理想女性形象」的道路上既然已經有一個斯內普，不妨再拉上盧平，要是進展順利，他們一起陷入無望的愛情，也會同時對戀情感到絕望，等他們下定決心拋開癡迷繼續生活，多半已經因為同病相憐建立起深厚情誼——至少不會比現在更糟糕吧。
總之，無論怎麽看這都是個好點子，即使馬爾福可能不會高興看到斯內普和盧平搞在一起，但是他也該放手了，總不能為了死扣馬爾福標準，讓斯內普繼續在那個終年不見天日的地窖當孤家寡人，甚至找不出更多可以加在飛路網上的人選。
不過，就算斯內普願意加，應該也沒多少人有勇氣接受，至少莉茲自己就不成。
這是一個之前沒註意到的問題，她當即決定要記起來——如果今晚約會之後斯內普提出開放壁爐權限給她，一定要拒絕他，不管用上什麽理由。
作為一個普通女巫，一輩子遇到一次奧羅頭子主動上門拜訪就已經很足夠了，她實在不能想象在非工作時間斯內普突然隨著壁爐煙火降臨的樣子，甚至超過馬爾福用同樣方式出現搞破壞。
當然，馬爾福不會冒險穿越燃燒的柴火堆兒，他多半會選跟斯克林傑一樣的方式，不然也可以幻影移形，再不行他也能派家養小精靈先來確認她的意思，是的，她才不信馬爾福至今仍不知自家真實地址，畢竟她的小屋和她自己一樣普通，不像霍格沃茨有種種限制，如今還被攝魂怪堵了大門，想要通過還真需要一點額外的勇氣，尤其是她這種沒法喚出強大守護神的巫師……等等，找到答案了，就是這個！
莉茲突然發現自己被堵在霍格沃茨外頭，每條可能的通道上都有難以逾越的障礙。
霍格沃茨內部禁止幻影移形，即使沒有明確記錄顯示「從校外幻影直達校內」不可行，她也沒想在這時候親自實驗一番。
校門口有一堆攝魂怪，它們可沒有周休二日不工作的意識。
斯內普房間的壁爐只能通過馬爾福家的壁爐連接，她也一直是通過這條路線進去的。
不要說現在馬爾福全家都去參加音樂會根本不在，就是他們沒動身的那會兒，盧修斯也從沒說已經為她在馬爾福莊園保留了今晚可以隨便使用壁爐的權限。
卑鄙的馬爾福，怪不得一直說困境憋出解決之道，絕對是故意要她好看。
然而事情如果只是如此，還不值得莉茲頂著半身的浴液泡泡直接殺出浴室，她以一個正常拉文克勞的做法繼續深入思考，提前分析各種可能，包括最糟糕的那部分。她沒為遭馬爾福陷害激動，因為一直很清楚，馬爾福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平易近「美」人，就算他也有過情熱沖腦的歲月，光是每天照鏡子他也早該審美疲勞了。比較起來，她更想知道馬爾福的真實意圖，究竟是想借機把她徹底踢出馬爾福雇員班底，還是就打算利用這事兒狠狠打壓她一番。既然有雙胞胎的介入，那麽應該不會想要鬧到斷絕關系，但僅僅為打壓尋個由頭的話，拉上斯內普未免太招搖了吧？除非是原本就打算拉上斯內普這樣的重量級人物，好鬧出一個翻天覆地不得不死的結局。
這麽一想，馬爾福特別強調「不能讓斯內普受傷害」的提醒就顯得合理又可怕了。
馬爾福真的打算要置她於死地？
不，她不信，馬爾福不會瘋到那種程度，就算為她套上冒瀆斯內普的罪行，應該只是把她徹底推到斯萊特林的對立面上去。
斯萊特林懂得隱忍，註重體面，大部分都不是會沖動行事的類型，所以還算是比較安全的敵人？
或者該說是種幸運，作為斯萊特林公敵，應該也就是被所有斯萊特林當成不可接觸的存在而已吧？
……但是他們絕對可以於靜默中將一個人排除在正常社會生活之外。
就像馬爾福的威脅，根本不需要用到暴力，持續貧窮和被主流社會孤立，足夠讓一個正常女巫活不下去。
還有一點不能不考慮，斯內普不會因為一點感情創傷放棄教職，他應該會在霍格沃茨終老，甚至可能變成第二個鬼魂教師，所以如果她還打算有孩子，希望小孩的人生至少該有比較光明的前二十年，她就不能不怕死地去冒犯那個會掌握孩子們至少七年的斯萊特林蛇王。樂觀一點想，斯內普並沒有特別針對或者虐 待韋斯萊和隆巴頓，但是反過來說他們的父母也沒有哪個給斯內普留下了永遠的心靈創傷。
但是，記得小馬爾福似乎有提過，在魔藥課堂上某個黑色亂發碧綠眼睛的孩子的遭遇……
莉茲尖叫，該被放到歌斐木火堆上燒烤的馬爾福，是打定主意緩慢而持久地折磨她一生一世啊！
她顧不上繼續分析馬爾福猛然下此毒手的用意，只知道為了子孫後代也不能讓他的奸計得逞。
得準時到達霍格沃茨，不能搞砸今晚的約會，理想女性形象毀滅計劃最好開始在第三次約會後——她拿雙胞胎妹妹的頭顱發誓，如果不成，她會拼了命督促她們毒死馬爾福……全家。
當務之急是必須趕快找出進入霍格沃茨的「正確」通道。
所謂「正確」，是指最便捷、妥當、低調、保險的進校方式。
是的，事實上並不只有一種方法進入霍格沃茨，關鍵是馬爾福想到了多少，又掌握了多少？
如果馬爾福早有安排，打算此時給她致命一擊，那麽她更該謹慎選擇，才能保證不被拖延，不耽誤時間。
莉茲停下動作，任由淋浴沖水下來，身體還在溫水裏慢慢放松，但腦海裏的分析已經到了最緊要關頭。
首先是密道。充斥霍格沃茨的密道裏肯定有那麽一兩條直通校外，並且不受防禦魔法的限制。但是就算莉茲不介意通過密道去赴第一次約會，她也根本不知道哪裏有能夠直通校內的密道。她突然對在校期間選擇當乖孩子好學生產生了一絲悔意，因為太遵守校規，現在她甚至無法立刻從老同學裏指出一個「絕對知道那種密道存在，又願意跟她分享秘密」的人選。她沒有太多時間浪費在打聽不斷發生著變化的密道，所以只能放棄。
還有官方渠道。福吉部長在霍格沃茨外不僅布置了攝魂怪，同時也布置了不少監護用的奧羅，他們至少有辦法壓制攝魂怪，如果能找到一兩個通情達理容易說服的奧羅，願意幫她從校門進入，那真是再好不過，相信連福吉部長也會得意正是在他的領導下不同部門的下屬做到了互敬互愛。但是想想和斯克林傑那些並不愉快的相處，她實在不好意思讓某個幫了自己的奧羅過上暗無天日死去活來的日子，哪怕斯克林傑可能不會那麽遷怒於人，哪怕壞事情總是爆發在不遠的未來，哪怕她根本沒把握在霍格沃茨外找到一個好心腸又好說話的奧羅。
看上去唯一妥當的選擇仍然是飛路網。四個院長的私室裏都有壁爐，校長房間裏也有，都是可以保證準確到達的通道。
排除斯內普和鄧布利多校長，格蘭芬多的麥格教授也得放棄，不是對獅子們有偏見，只是小獅子們的勇敢熱情讓人吃不消，要是他們註意到她的目的地在地窖，約會對象又是斯內普，大概不等他們發掘出她是馬爾福的女秘書，她就會被獅子們直接送上預言家日報頭條大熱門人選的位置了。
赫奇帕奇的情形應該好些，但也好不到哪裏去，尤其需要註意的是必須經過一個裝滿家養小精靈的隱秘房間才能到達地窖，在這些醜家夥裏有只多比，那只多比的前主人正是那個陰險卑鄙惡毒而且特別會做戲的馬爾福，她不能冒險，尤其在如此明顯有馬爾福插手跡象的地方。
似乎只能選擇自家院長，實際拉文克勞塔也不是最佳選擇，它的位置太高而地窖又在最低處，中間有一段相當長的距離，如果想要保持低調隱秘，她得非常非常小心，或者幹脆不考慮距離最遠的進入點。但弗立維院長的身份是最大優勢，他對身高有執念，卻從沒薄待個子高大的好學生莉茲，這一點眾人皆知，所以就算她突然興起，拜托某個得到允許連接院長壁爐的鷹院前輩將她送去看望老師，至少面子上也還說得過去。
……現在問題來了，非常不好解決，她想不出該去拜托哪一位鷹院前輩。
莉茲忍不住拿頭撞墻，她想咒罵、抱怨、甚至活活掐死學生時代一直低調乖順老實過頭的自己。
深呼吸，克制，忍耐。她沒多少時間用在自憐自哀，既然沒有合適的前輩可以拜托，那就只有退而求次，對處於她社交圈子裏交際最廣泛，人緣最普遍，同時也得是最好說服（也就是騙過去）的巫師下手了。
這一次倒是很快就確定目標，只不過最終人選實在是特色明顯，讓她再也無法控制自己。她要尖叫、咒罵、哀嚎，既是為陰魂不散的馬爾福，也是為被迫選擇的自己。
莉茲憤慨著，燃燒熊熊怒火沖出浴室，不給自己猶豫的機會，她像小型颶風直奔庭院而去，經過之處水跡斑斕，她用了刮刀感覺的清潔咒，火燎似的快幹咒，摧枯拉朽的飛來咒，還有好像填裝羊血腸一樣的更衣咒，等到房門打開，她已經打扮一新穿戴整齊，端莊的樣貌甚至可以對世界高喊「看！這就是魔法的奇跡！」
然後，不再想黑色巫師長袍是否適合第一次約會，莉茲懷著最大決心朝目標所在幻影移形了。
雖然不舒服的感覺還是排山倒海而來，莉茲糾結的內心卻沒留塞下它的空間。甚至處於扭曲空間的瞬間，她也不斷重覆祈禱著，「梅林在上，親愛的祖爾格同學，至少你，不要讓我失望。」
作者有話要說：
暮雨，頭痛。
修設定，頭也痛。
抽空看馬爾福父子同人，頭痛心痛肝痛肚子痛。
嗯，矯情了，是真矯情，也許還是那作者太能煽。
德拉科只是一開始說「無論如何，要幸福。」
盧修斯也只是在最後說「全部，都很痛苦。」
我就莫名傷感得滿地打滾，覺得自己怎麽能在有這作品的情況下還要寫愛情主題呢，越看越覺得自己的設定真是廢物啊冷血啊蒼白空洞啊毫無意義啊，於是再起不能了。
睡了兩覺之後，終於振作了一點點，我也可以勉強作嚴肅狀指出，無論如何，這麽煽情是不對的！
悠于 2019-12-6 03:56
91、北方通道 ...
祖爾格最近迷上了名叫「往回看」的遊戲——往回看自家的先輩，一個都別落下。
因為是麻瓜那邊流行的玩意，所以只能偷偷在家裏玩。要讓他說，真是不公平，給自家尋根編家譜，也不是麻瓜的專利啊，堂堂巫師怎麽能看麻瓜流行這麽做了，反而退縮到後面說什麽不來了呢。不過心裏有想法是一回事，他並不打算挺身而出跑去對巫師們振臂高呼「改變意識，開放世界，加深交流，和平共榮」。作為一個愛好和平的男巫，他滿足於能夠躲在自己的小屋裏，把所有空余時間都奉獻給這個引導大家確認血統的遊戲。
投入加大，收獲增多，作為純血巫師，祖爾格還是掌握著某些優勢。他有感覺，自己這次一定會比麻瓜更早整理出屬於祖爾格家族的系譜，只要再多點時間，再努力一下下。
莉茲突然出現在祖爾格面前時，他正埋在一堆新舊不一的羊皮紙裏，揮舞著羽毛筆和魔杖在與紛繁的歷史記載艱苦戰鬥。
她沒有多余時間耽誤，索性開門見山，「我需要你幫助。」
祖爾格和鷹王一樣敏銳，同時具備公獅子的慵懶氣質，「……見鬼了……」
莉茲沒辦法地接近他，伸出手指戳臉頰，直到微熱的皮膚接觸，那樣真實鮮活也沒能把他領回現實世界，反而激起某種超越合理範圍的想象。
「天殺的！這又是什麽幹擾咒！」祖爾格發出獅吼，兩眼發直，狂亂得好似山鷹看遠不看見，飛下來就得滿地落毛「明明已經跟我保證過不會賣出留著不明咒語的古文書！！！」
莉茲震驚，他竟然以為她不是真的，就算格蘭芬多的風格再怎麽自由奔放，他實在不該把她當做某個可笑的古代迷惑咒造成的幻覺。
「我不會被迷惑！不管是什麽咒語，我不會上當！我不怕！」莉茲的沈默讓祖爾格的誤會加深，他丟開紙筆，騰出一只手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個東西，「看著，我有這個，我能對付！」
祖爾格拿出來的赫然是一台老式打火機，除了必須定期手工往裏填絨石，還有一具非常詭異的老銀子外殼。說詭異，是因為上頭的雕刻，如果沒眼花看錯的話，上面刻的是某個不太著名的麻瓜童話——退伍老兵靠打火石招來三只狗，成功娶到公主，得了王位。
不知為何，莉茲一點都不生氣，只是強烈地預感那玩意兒和祖爾格有非常深的關系，然後，無論祖爾格打算幹什麽，都不會成功。
果然，打不著火，一下兩下三下，到五十下時，祖爾格急得就差丟開魔杖用雙手雙腳一起死命下按了，但那打火機只是發出皮拉皮拉的空響，好像在嘲笑主人的不得要領。
莉茲為剛剛浪費的一分鐘不值，「你確定它能打著火？」
「當然！這可是我家祖傳的東西！最寶貴的一件！」祖爾格顯得狂熱而自信，完全忘了還沒確定眼前這個莉茲的真實身份，「別看它不怎麽華麗，好像是麻瓜造的玩意兒，但它實實在在是巫師出品，它是一件偉大的煉金道具！」
「是的是的，非常明顯，它是件寶貝。」如果不是有求與人，莉茲會擺出馬爾福或者斯內普的架勢，讓祖爾格體會登峰造極的諷刺表情和語言藝術，要不至少得學斯克林傑，給他來上一次力量教學。但她只是一個需要他幫忙的莉茲，所以只能說，「既然它是個神奇的寶貝，我想它不會願意被拿來對付一個女巫，尤其是它主人的老同學。」
祖爾格掙紮著從羊皮紙堆裏站起來，「梅林啊！真的是你，莉茲？你怎麽會想到我這裏來？我的意思是，我以為，你們拉文克勞的人更喜歡在業余時間搞點私人研究。」
「你是說像你現在這樣？」莉茲盡力微笑得自然些，但在時間緊迫的情況下很難進行自然地寒暄，「我是很希望我可以，但我實際上沒什麽業余時間，包括今天，也不是假期。」
「工作很忙？」
「大概會全年無休，你也知道，馬爾福先生是個比看上去要勤奮太多的人。」
祖爾格並不是沒腦子，只是不喜歡凡事想太多，經過馬爾福的影響，現在至少在關系到三件事時會主動思考。
第一是馬爾福的利益，因為他得報答好心的馬爾福先生。
第二是懷特史東的莉茲小姐，因為是他把她推薦給馬爾福先生工作。
第三是過去一千年不列顛所有姓祖爾格的巫師，因為他們都可能是和他有血緣關系的祖輩。
所以他只花了兩秒鐘就猜出莉茲的來意，「你還在加班？沒法完成馬爾福先生交待的工作？需要我怎麽幫你？盡管說，千萬別跟我客氣！」
莉茲被他的熱情弄得心裏發毛，「不，不需要那麽麻煩，只是有點事，我自己實在為難，所以需要你……」
「不用說，那就是我的事！」祖爾格看得到是期待已久的機會，「交給我，我可以！」
「基本上只是舉手之勞，不需要費多大的事……」
「你不能無視我們的友情，我的好莉茲，給我這個機會，我真的就想能為……效勞！」
莉茲沒繼續客氣，一方面是時間不允許，另一方面是她擔心再這麽說下去，自己會忍不住打祖爾格一頓出氣。
祖爾格完全不認為莉茲的要求有問題，也沒想打聽馬爾福派人去霍格沃茨的用意，他只是感覺失望，因為無論按什麽標準，莉茲拜托他做的都不是重要工作。
幫忙聯系弗立維教授，用了三分鐘。從教授那裏拿到允許莉茲飛路進入霍格沃茨權限，只用了一分鐘。接著他就只能目送莉茲走進壁爐，她對他笑顏如花，他也只有笑得露出八顆牙齒看黃灰翻騰，她的聲音仿佛從世界盡頭傳來「不用為我留壁爐，我會從……直接回家」。
祖爾格自動屏蔽了一個代表著格蘭芬多失意的名字，那不可能是真的，不然他該哭了。他想繼續笑，但是真可惡，看著莉茲消失，他心裏難受極了，甚至連鐘愛的遊戲都沒法繼續，他被深深的失意感打擊得必須臥床昏睡。
過了很久很久，祖爾格還是會偶爾想起發生在某個九一一傍晚的事，也依然會沈浸在深深的失意裏——為自己沒能做點什麽。
莉茲一點都不輕松，進展太順利了，反而讓人起疑，馬爾福不可能什麽都不做，尤其是這只根本急於要為他奉獻一切的祖爾格。如果不是實在不願丟臉，她都沒足夠信心踏進壁爐。
飛路的過程同樣只是眨眼工夫，難受的感覺也被深深憂慮分散，事實上目的地霍格沃茨並沒無任何特殊之處，還是得帶著眩暈感和積年煙灰登場，直到弗立維院長健康向上的頭發映入眼底——嗯，忘了畢業後大概繼續長高一兩英寸——莉茲才想到該努力微笑，不能拿一副毅然赴死的猙獰表情對待好久不見的恩師。
弗立維院長非常委婉地表達著對莉茲來意的好奇，其中沒有惡意的猜疑，在他眼裏她仍然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之一，也是能代表拉文克勞學風的好學生。
可是莉茲清楚，越是接近目標越難控制情緒，她擔心自己可能會念著「凡事有一就有二」在霍格沃茨對昔日的魔藥老師做下一些不僅僅是不體面的事。
弗立維院長閃耀著明亮的雙眸，坦然展示小小身體裏沸騰的八卦之魂。他非常精確地猜莉茲面對「心的困擾」。對象人選則是從畢業在即的七年級學生到禁林裏的智慧亞人種，從海格養過的異形生物到廚房裏某個特別活潑的家養小精靈，從鄧布利多校長的外曾侄孫到龍首時出現在黑湖的神秘青年……他被自己拉文克勞式的絕大想象力所振奮，根本不理會莉茲努力轉話題的那點微細聲音。
莉茲突然間充分了解了小馬爾福之前對自己的那些祝福（或者說詛咒？）。她就知道自己不該對那兩個小壞蛋妥協，哪怕不是每個人都有拉文克勞的好奇心和想象力，她也絕不是能悠遊於一女二男三角關系中的那種女人，她必須盡快解決瑪莉和德拉科胡編劇本和它可能爆出的惡果。
目前唯一的安慰竟然來自斯內普，他用大半生維護的「生人勿近」氣質，令他不至於被列入「愚蠢戀愛」的人選名單。莉茲利用了這一點，稱自己是來為馬爾福傳遞某條斯內普不願意接受的口信。因為不肯接受，所以他幹脆關閉壁爐，馬爾福為面子也要堅持，她接受如此殘酷的命令，孤身面對加倍濃度的毒液與拒絕，但是她會得到在斯萊特林得到一點福利，那正是她堅持這份工作的主要原因。
莉茲特別煽情地表示，她好擔心不是純血卻被分入斯萊特林的妹妹瑪莉（偏偏同時入學的維姬被分在格蘭芬多），為了可以時常過來看看妹妹，她不介意面對斯內普。
弗立維院長感動了，身高問題占據了他的全部生命，盡管開學不久，他和瑪莉已經建立起戰友的情誼，因為他們正一起奮鬥在身高促進的漫漫征途之上。
真是太諷刺了，甚至是到達地窖蛇王的門前，莉茲仍有沖 動要對梅林豎中指，竟會有這樣的事，靠斯內普順利轉移了話題，再因為瑪莉的緣故得以脫身，到最後弗立維院長不僅再不提對她戀情的懷疑，居然主動提出要給她隨時利用拉文克勞院長室飛路的權限，以便她能更好關照「可愛的處於生長期的小瑪莉」。
莉茲停在斯內普門外，始終不敢進入，她不能帶著這樣的情緒去面對一個危險（各種意義而言都是）的男人，她深呼吸，再深呼吸，噴出的氣息足以驚動靜靜享受陰森地底生活的小蛇們，而她自己仍然為無法隨心所欲而感到壓抑窒息。
作者有話要說：
說明三件事，關於劇情。
第一，祖爾格後來也繼續沈迷建立族譜，1995年前後去波蘭尋根，然後就再沒回來。
第二，瑪莉姑娘和弗立維院長的關系是真的很好，後來也是，因為瑪莉沒能突破160cm海拔。
第三，接下去是霍格沃茨主場，再經過陋居主場，故事就正式完結，會立刻發布赫奇帕奇那只的愛情故事，嗯，你沒有看錯，下一次的主線就是死去活來的愛與恐怖大魔王了。
順便，此時此刻留言為297，希望能在章節中加番外，不然只能等下一大章完結再說了。
92、愛念 ...
西弗勒斯·斯內普剛剛度過在霍格沃茨執教以來最不好受的一個白天——甚至超過兩年前眼睜睜看著波特家的小崽子殺回來搞亂正常生活，而自己居然還要因為一個老瘋子的命令去保護他。
他生氣——好好的假期，一早起來就得應付愛炫耀的馬爾福。
心有疑惑——任何一個腦筋正常的斯萊特林都不想莫名其妙被盧平那骯臟的東西纏上。
忍氣吞聲——不管是馬爾福還是盧平，在敗壞了他的心情之後，居然全都可以不痛不癢退場了事。
猶豫反覆——完全是遺憾太深的緣故，他當時就該把盧平直接毒死在浴室，而不是隨便說兩句趕人出去。
心神不寧——趕走盧平之後，他再沒見任何人，全心全意按列表準備第一次約會，但是他怎麽都沒法改善鏡子裏那張並不動人的臉，還有全身上下甩不掉的陰沈。他什麽都吃不下，看什麽都不順眼，因為找不到發 泄渠道，只能由著自己被負面情緒折騰，慢慢地開始懷疑一切，包括馬爾福的誠意以及對某人的心意。
沮喪焦躁——他實在是太擔心自己不能令莉茲感到滿意，就算她看上去更像是那種重視內在更勝過皮相的女子，他還是感到棘手，內在也好靈魂也好，全是他的弱項，雖然清楚自己的性子不討喜，但要改善，他同樣無能為力。唯一的安慰是她本來性子不急溫柔和氣（……所以說刺探並修改他人記憶真是罪大惡極啊），可惜他還是很擔心不能在第一次約會時給她留下好印象，還有馬爾福強調的那種能用到死的美好回憶。
如癡如狂——接近下午茶時間，他再也無法忍耐，發誓要在生生愁困而死之前做點什麽，所以他動手打掃房間，包括浴缸的扶手，除了堆起來的臟衣服，把能整理的地方都整理過了，為此又喝掉至少兩瓶提神藥水，趕在晚餐結束前再次沐浴更衣，即便如此他仍覺得不足，在浴室裏的每分鐘裏他都不免嘆息為什麽不能像整理房間一樣將這具身體內外都徹底修飾過呢，然後當他走出臥室套間，又為自己表現得太虛榮深表憂慮，因為莉茲無疑不會看重虛榮心過剩的男子，雖然有些話很難說出口，他相信她是一位在各方面都很有品位的淑女。
他終於堅持下來了，靠著在霍格沃茨和討厭的小鬼們常年鬥爭所鍛煉出來的堅忍毅力，他控制住了自己，至少沒有破口大罵，也沒有滿地打滾，更沒有跳起來砸爛滿屋的家具用品。
所以現在斯內普可以宣布，盡管地窖裏很難見證日落月升夜幕降臨，但白晝已經過去，取而代之的是充滿了寧靜、安詳、神秘與未知的暗夜力量。
距離晚上七點的約會還有不到五十分鐘。
越是接近約定時間，斯內普反而能放松精神，等待的滋味太苦，而他一向不畏懼直面結局。
因為很早便經歷了生命中最壞的結果，所以確實再沒什麽好顧慮的，他或許會感覺失望、失落、失意甚至失魂落魄一陣子，但他不怕等到的是被盧修斯戲弄，被莉茲·懷特史東玩弄，被那些知情人嘲笑癡心妄想的事實。
如果被騙了，他會盡量克制地報覆，大概也就可以充分表達出不滿足矣，然後盧修斯會道歉，而他肯定接受，再經過大概半年的冷淡相處，他們會逐漸恢覆往日那種君子之交。
並不是故作姿態，只是彼此心裏有數，這不是帶有真正惡意的謀害計劃，最多算無聊至極憋出來的惡心玩笑。
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盧修斯是難得保持了長久關系的老友，莉茲是意料之外的心愛奇跡，他的確配不上宛如新星的她，就像他很難回報那份歷久彌堅的友誼。
在他的生命裏值得珍惜的東西並不多，而今晚可能帶給他莫大痛苦的兩個家夥，恰好列名其中。
漂亮話可以隨便說得天花亂墜，但誰也不敢保證次次都能騙過了自己。
斯內普不禁苦笑，雖然看上去只是沈默發呆的男人終於動了，其實這一刻他已經下定決心，把該放下的都放下——他沒那麽豁達，也不敢保證自己在被耍弄之後，隨便道個歉就可以毫無芥蒂地繼續面對馬爾福，但至少他會像個爺們兒，絕不為難受盧修斯擺布的莉茲姑娘和她的妹妹們。
最要緊的是快點放下期待，真的很難，他沒法對自己令行禁止，更沒法發誓從此將莉茲當陌路。他只能盡量找點事占住內心，所以按照日常習慣，坐到辦公桌前，滿上一杯蜂蜜酒，接著……因為是假期，所以不需要和糟糕的作業纏鬥。才收拾過，也不好這麽快就再堆上筆記和參考書。心情穩定不了，自然做不來新班級的課前計劃。
所以還是只能發呆……不然又如何？
斯內普含著紫紅的酒汁，將舌頭化作攪拌棒，即是誘引醇厚酒液爭相深入，又是要令天然的芬芳充分浸透肌體，輕微的灼熱感從舌尖直到心底，感覺清晰得讓人徒增遺憾，明明是一模一樣的東西，因為心情變了太多，只能品出「索然無味」而已。美酒的下場尚且如此，其他更是可想而知，雖然說該放下，得從心上抹去，偏偏糾纏著更抓緊了些。
甚至是閉目養神的片刻，眼前也憑空浮現一把青絲，握在纖長白皙的小手裏，任人看它穿過指縫貼身垂墜，又是如何無風搖曳得生動活潑，想要湊近前撫摩那活生生的柔滑細膩，宛如一匹上好的純色絲綢，不動聲色地變幻著六面光澤，雖然耀花不了人的眼，卻能繚亂了人的心。
再睜眼，入眼的樁樁件件，從沙發到地板，從桌面到門扉，從墨水台到壁爐，處處都留著和那女人相關的記憶，想要就這樣將她丟出自己的生活，實在不可能了。
斯內普稍微想想，承認又輸了馬爾福一次。盧修斯的心機在一班斯萊特林裏不算出類拔萃，難得的是每次計劃裏都放足七分忍耐。旁人恐怕只想到莉茲一次又一次被派來傳話，以為這便是計劃的開始。憑著相識二十余年的經驗，首先想到的是在對角巷那次聲勢浩大的無言偶遇，如果不是為了引人留意懷特史東家的女兒們，馬爾福何必出頭頂上麥格女士。再多想想，又覺得還是小看了盧修斯的能力，這張一早布下的網紮紮實實，兜緊了人偏偏還挑不出刻意的痕跡，因為會不會動心的主動權始終只在他自己，所以恐怕從調職換秘書那會兒就開始了計劃，那些張揚的折騰全是為了在他心上留下「馬爾福那個很了得的新秘書」一個模糊印象。
想得越多越是無可奈何，斯內普只能繼續苦笑，分不清是為了馬爾福忽然送上的算計，還是為沒能抵擋誘惑的自己。再想想涉及其中的另一個重要角色，莉茲實在不像是單純天真的無知少女，當然更不可能對盧修斯的打算毫無知覺乃至一無所知。只是他的心遠比嘴巴柔軟，即便設想了最壞的一種可能，還是不忍心拿陰謀論去分析莉茲，雖然他不會堅持維護她的清白無辜。
如果明知道對方心裏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仍假作不知，只為了抓住真相暴露前有限的時間和她在一起，這樣的感情真是太愚蠢了，但是只要彼此不需要溝通也能盡力配合做戲，享受謊言堆砌的幸福帶來的快樂，那麽又為什麽不可以呢？只要大家都裝作不知，不要去打破由謊言構建的虛偽小世界……斯內普突然感到一陣尖銳的刺痛，從心臟及眼底，痛心的是母親昔日相似的遭遇——果然不願意做絲毫妥協偽裝的托比亞根本沒有愛了吧——浮在眼底的是太多太猛烈的酒精刺激，恍惚之間，已吞光口中殘酒，沾染紛繁愁緒，變成一註吐不掉的苦酒，落進空空如也的腹中，激起翻江倒海似的不適。
斯內普猛地捂嘴，一躍而起，沖向櫥櫃，單手翻飛，短短數秒喝下好幾瓶自制藥劑。作用無外是止吐，醒酒，提神，強壯，等難受勁兒稍緩，想想又翻出瓶能清爽體味的藥水吞下，仍然不放心，再加瓶能潔牙護齒消除口氣的。這一堆藥水灌進去，效果姑且不論，倒是足夠分量將腹內沖洗過一次，多少和緩了幹巴巴的消化道，順便把酒精沖到最底下去。可惜了剩下的大半杯蜂蜜酒，醇香依舊，危險度卻直逼一年級新生上禮拜泡制出的變異魔藥，他是無論如何不會再來一口了。
年輕的魔藥大師猶豫，是圖省事直接倒掉半杯殘酒，還是用在某種不常見的魔藥配方裏。
突然間，門扉遭遇大力撞擊，發出一聲悶響——斯內普立刻註意到自己的準備不夠完美，他忘了在房間通道各處設置隔音咒（……果然還是有那種的期待吧，西洋系男巫這種生物，魔獸血統相當強悍啊）。
然後他聽到有人說話，不很清楚，但不妨礙辨別出它來自某個年輕的斯萊特林。
雖然是假期，但還是有孩子選擇留校，他們有做這選擇的權力。作為院長曾發誓極力保證每個斯萊特林在霍格沃茨該享有的，所以這一次，他默默容忍這種冒失。
意外的是，馬上有另一個聲音響起，來自一個更年輕的斯萊特林，聲音尖利急切，像是在厲聲質疑。
聽不清對話的內容，但每個斯萊特林都該清楚，這是屬於斯萊特林的地窖。那些被作為古老傳統保留下來的院內規則不允許任何人用「格蘭芬多他們都是這麽幹的」進行破壞——其中之一就是絕對不要在身份（和實力）較高的巫師私室門前造次。如果不是需要比平時緩和的心情展開約會，他現在就該出去給那些勇敢太甚的小蛇上一課。
令人震怒的事接二連三，仿佛梅林都不願意成全他小小的虛像幸福，門外的爭執沒有停止，反而像龍卷風似的，轉眼間就膨脹到不可思議的程度。不光是兩個笨小蛇的爭執，分明有至少四五個不同聲音的孩子一起說話，騷動得好像是到五年級仍然學不會遵守紀律的格蘭芬多在課程開始最初五分鐘裏的表現。
魔藥大師剛剛喝掉的藥水多少都含有寧神鎮靜的效用，所以他還能繼續忍耐。
今晚的約會至少該有完美開場，他不願在最後半分鐘被分散註意，錯過莉茲出現在眼前的時刻。
當然，對這個開始不久的晚上還抱有幻想的斯內普，並不知道馬爾福沒他想的那麽無聊，更不知道比較起來莉茲更像是罪魁禍首萬惡根源，所以活該他不知道莉茲不會從壁爐裏緩步而出對等待的他羞澀微笑，而且是永遠都不會。
小蛇們繼續在門外爭吵，好像篤定了自家院長不在。
斯內普逐漸失去耐性，隨著時間流逝，眼看著直指七點，再七點過一點，一點點……
魔藥大師貌似石化，再度目光發直毫無動靜，實際內心啼血，遷怒之火一觸即發，「她沒有來，真的沒來！不會來了？她本來不該來……是惡作劇！全是惡作劇！該死的馬爾福！」
某個更年輕的小蛇一聲尖叫，聲量足以穿透石板，「走開！罪……」
門扉又被人肉沖擊，發出一聲更沈的悶響。
混亂在升級，沒有停止跡象，仇恨在加劇，或許正該有一場廝殺，門裏門外的人類都是。
斯內普瞟一眼時間，七點過六分，斯萊特林教育裏體面男士優待淑女的五分鐘已經用盡。
心裏某種沈睡的東西被喚醒，他獰笑，不在乎是由於太失落痛苦還是太無聊空虛。
他起身，走向門口，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然後在小蛇們的騷動中，猙獰地笑著，猛地打開房門。
他根本不用仔細看，在開門的同時便朝人堆咆哮，「全都安靜！」
小蛇們一齊瑟縮，馬上停下，就像都被交給馬爾福當小獵犬訓練過，又像是一群突然發覺自己已經被一條毒蛇包圓了的肥麻雀。認清時不利我，便很快齊齊擺出認罪赴法努力配合只求寬大的乖順態度。
只有一個混跡其中的拉文克勞超齡少女難以達到斯萊特林標準。
遲了兩秒鐘，莉茲發出一聲特別特別淒楚的慘叫，權當給蛇王的回答了。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麽到現在還有人懷疑？
難道非要應景歌頌「真愛偉大，妙不可言，甚至可以改變宿命」才正常？
很遺憾，莉茲大姐只是個普通女巫（重點是普通，不是女巫），她的人生真沒什麽娛樂性，跟原著裏赫奇帕奇出身的唐克斯姑娘都沒法比。至於莉茲的愛情，也是從一而終白頭偕老，大概和十歲時的構想差不多，有個帶花園的舒適三層小房子，家裏有乖狗狗一只，乖兒子若幹，乖女兒若幹，以及聽話的老公一只。
嗯，我會在恐怖大魔王的故事裏放多些愛情的，至少會有「投資失誤破產完蛋妻離子散然後各自飄零三千世界離婚夫妻破鏡重圓攜手未來半片光明」這種程度的愛情。
那啥，300好似又會累加到400去，不過多半沒有400了，我是不是該暗爽一把？
93、無妄之災 ...
莉茲疼得都沒感覺了。因為怕在半道被人發現，她陪著小心算了又算，不提捷徑路線上的十二種突發應急預案，光隱形咒就準備了七種還多，可她怎麽都沒料到居然就為猶豫那麽一下下，會眼前一扭，被那麽一片又沈又厚重的門板正撞中臉——還是正中間——結果，斯內普的近身攻擊她確實躲不開，一聲轟響後，視界被固定，眼裏只看到黑雲緊壓金星滿天，自然不知道，同時同地，鼻血正順流直下，人中那塊變了沼澤，嘴唇內外腥臭苦熱，下顎到前胸讓血浸漫開……來不及考慮鮮血落地後是否顯形，視力恢覆後，莉茲最先確認的是鼻子還在原地沒碎沒斷，擡手輕輕一抹，啥感覺也沒有，手下也只隱約摸到還有東西留在臉蛋中間，換只手繼續，習慣地拿眼角余光掃一眼，梅林啊，看看這一爪子的血渣血漿血糊！
在那一瞬，莉茲真以為自己摸到了鼻子被砸得稀爛的殘骸。
事實上，按照巫師標準，就算鼻子真被拍散變了一坨肉醬，也不算什麽了不得的傷。
只不過女人尤其是年輕美女總是更強調感覺，理性上清楚不是無法挽回的致命傷害，一點不妨礙莉茲被嚇得腦子抽筋，所以她一邊繼續伸出另一只幹凈的手招呼受傷的臉，一邊迷迷糊糊地想這，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她究竟是該慶幸巫師有聖麻格醫院，還是該慶幸保留著英國護照能去古巴整容啊。
莉茲沒想到腦筋短路會引起行為退化。她一直沒覺著疼，就覺得臉皮連著頭骨前頭那整片都空了，所以手指戳進一堆血肉模糊中使勁扒拉，碰到一條好似鼻梁的橫骨，她想都沒想就拇指和食指一起用力捏了下去。
這一捏用上八成指力，莉茲心想自己挨了那麽一撞，就算鼻子裏外沒成一包腐爛番茄醬，也絕不會啥損傷沒有，至少也得骨折骨裂吧，所以她只怕沒法盡快確認傷情，一點不擔心再不小心捏出別的毛病來。
然後……疼，太疼了！疼得人半截身子發麻，疼得人眼珠子直哆嗦，疼得人光張嘴發不出聲兒，疼得人耳心轟鳴背心冷汗，疼得人四肢無力雙腿抽筋！
莉茲眼前又是一暗，只覺得有人正拿鈍刀割她的臉，又有一把烈火在傷口內側貼肉炙烤。混合的疼痛從上至下，遍及全身，好像是一把燒紅的短刀反覆捅進身體，不斷流淌的不是汗和淚水，全是比血更粘更稠的脂肪，她看得隱隱約約，聽得模模糊糊，只覺得自己像是要死了，即使不是因為內液流盡，也會被這痛楚的熱度灼烤蒸幹。
「啊！」終於，為這難忍的疼痛，也為死亡的恐懼，莉茲慘叫出聲。
莉茲這聲慘叫，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反正在場的斯萊特林全聽見了。
小蛇也不個個人精，何況正當好奇心重的年紀，拔高點兒的倒還知道背地裏交換眼色，沖在前頭的那幾個立刻忘了規矩，整整齊齊擡頭張望，也不怕那方向上還有個斯內普院長。
斯內普也是被那一聲震得心神大亂，他和莉茲不算很熟，做不到聞聲辨人，但略一想就明白了，這個時間會隱身出現在他私室門前的年輕成年女巫，除了早有約定的莉茲，真沒有多一個的人選。
「她、她來了！我得迎接，好好的，她來了……」小蛇知人知面不知心，現場心中最繚亂的其實是蛇王，「不，不能在門口，為什麽會這樣？馬爾福究竟打算幹什麽？」
雖說斯內普實際只失神了不足六秒，表情上更是沒現半點異常，但這峰回路轉得實在太陡，凡人一輩子也難經見幾回，就算自控能力一流的斯內普遇上了也難收放自如，滿腦子都是失望變得有望，絕望也成希望，氣憤得趕緊改氣氛，遷怒不差遷只是少了怒……哪還有閑工夫顧及旁邊一群小蛇眼巴巴等訓話，以及死捂住著半張臉眼冒金星的莉茲。
小蛇們知道遇強需忍耐又懂察言觀色，雖然斯內普身上的異常極小，但裏面知事較早的都註意到了，其它眼力還不夠的，也曉得這會兒該特別留意前輩能人的信息交流。因此再幾秒過去，除了前頭氣憤難平好比翻車魚的那幾只，跟後面的都不動聲色朝外挪開了位置。
蛇王心思千轉，小蛇各自打算，管底下怎麽暗流湧動，莉茲抓著這陣安生確定，自己的鼻梁大體留在原位，面部神經大都齊全，不僅不耽誤呼吸，發聲也完全沒問題。
莉茲感到漸漸沒那麽疼，血也慢慢凝固，斯內普不爽她不在乎，看了看隱形咒沒失效，再想想剛才突然開掐的小蛇們，她的腦筋總算也緩過來開始工作了，很快就發現有人給自己施了治療咒。雖然「斯萊特林會助人為樂不留名」這發現很驚悚，莉茲還是想找到那個好人，首先排除斯內普，不是懷疑他玩不轉無聲咒，而是他怎麽看都不像是敢跟龐弗雷夫人叫板的男人，而且他也得維護魔藥大師的名聲，先上魔咒而不是魔藥未免太不專業了。莉茲倒是幻想過有和她一樣隱身潛入地窖的熱心巫師，但是她反覆確認了整六次，方圓十英尺，除非吊天花板上，否則要向她施咒且不被發現還不擠得慌的地兒就只有斯內普身後了，所以是某只小蛇，還是十足斯萊特林氣質的小蛇。
經過分析，範圍大大縮小，可疑的該在近處，因為距離夠遠，斯內普就能註意到魔法波動，既然他沒有，除非臨時犯傻（莉茲不信斯內普會主動犯傻），那就表示施咒的人距離非常近。四下一看，一步之內只有兩位，一個是門那邊的斯內普，再一個是陌生的斯萊特林少年。
莉茲打量那孩子，坦白說他真不像會助人為樂，甚至不像能與人為善，他看著幾乎跟斯內普一樣不快活，表情很嚴肅，長相比實際年齡老成，大概和小馬爾福差不多瘦，個子高不少，皮膚不算蒼白，毛色也算正常。他一直站旁邊，和莉茲保持距離一英尺，始終擋在她和那群兇巴巴質疑著的小蛇之間，到她發出慘叫為止都是和她背對的姿勢，不過現在他輕輕嘆息著皺起眉頭，像是為了避免直接對上斯內普的奪人氣勢，朝後靠了靠，腳下根本沒動，神奇的是下一秒他就無比自然地和她面對面了，盡管位置不是很正面。
少年神色不變，視線也沒破綻，雖然轉到莉茲所在的方向，但更像是直穿過去，在小心觀察心情惡劣的斯內普，不過他確實在無聲說話，「並無大礙，註意鼻血，趕緊捂上。」
莉茲差點以為自己中了咒立停，因為他表現得那麽篤定。被人看到這幅狼狽樣，她真不要活了。所以她乖乖捂鼻子，裏面是整包紙巾，外面是巫師袍。
少年左眉一挑，接著作出指示，「原地別動，保持警惕，等他收場。」
莉茲手上用力，不是鼻子，是捂嘴。她想尖叫，太可怕了，這個陌生的家夥（好像）不受隱形咒影響，可以清楚看到她。她最丟人的一面還來不及隱藏就曝光了，斯萊特林學院果然很危險。
大概是莉茲的眼睛暴露太多即時想法，少年垂下眼瞼，再擡起視線已經移開，像是為了撇清關系，他說，「自己當心，受人之托，言盡於此。」
莉茲覺得這話不太順耳，雖然他（勉強算）在幫她，她可沒打算道謝報恩什麽的，她只想殺人滅口，然後至少可以躲進遠離俗世的阿茲卡班。她這正胡思亂想著，突然腰邊被一股大力拉扯，腳下無力，手上還得繼續緊緊捂著，平衡大亂，趔趄三四步，肩膀死蹭墻壁，擦出一段後終於停在墻邊，她真是又急又怕又驚又痛，再也顧不上體面，幹脆靠墻蹲下了。
不等氣息調順，莉茲回頭查看是誰扯了這下，站在嫌疑位置的果然只有那個無聲說話的少年。
要不是想到一地鼻血會引發嚴重後果，莉茲真想跳出去給那倒黴孩子兩拳。
那少年真是純粹的斯萊特林，莉茲惡狠狠的眼神幾乎釘他身上，依舊神情不變，目光深邃，只有線條分明的嘴唇緊閉，和皺起的眉頭一樣在面部留下生硬的痕跡。
莉茲這才發現他正獨自站在其它小蛇的對面，並且又一次檔在她和小蛇們的中間。
不知什麽時候，裝乖的小蛇們都擡起頭，雖然不是每個都躍躍欲試，但每雙眼睛都比剛才多了分「確定獵物」的神采，如果莉茲夠警覺，會發現其中至少有一雙眼睛盯牢了她，並且正嘗試把斯內普、她、陌生少年三個框在同一視野裏仔細觀察。
「誰來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斯內普的聲音壓抑，他比莉茲敏銳得多，沒錯過剛才的一幕，他很清楚如果不是諾特及時出手拉開莉茲，她至少會中兩條魔咒，這讓他憤怒得想毒死幾個自以為是的小崽子，他們膽敢在他面前隨便出手，而他居然只能眼看別人救她。他沒有當場暴怒的唯一理由是他知道越是遲些宣判，越是能給他們帶去更多精神折磨，「沒有人願意主動出來說明嗎？」
假期裏留在地窖的小蛇不多，越是高年級，留下的人越少。新入學的通常會抓緊時間熟悉環境，所以人數最多，不過也有不少聽從家裏勸告竭力回避麻煩事，看到苗頭不對早跑了。斯內普冷冷一眼掃過，總共不過三十幾人。五年級以上的帶著一年級新生站在最外圍，大概占去一半人數，註意到他的目光，逃是不敢逃，都露出幾分畏縮，總算還知道怕死。再看近前，三年級生最多，例外的也都屬於魁地奇隊，這下真把人恨得直牙癢，他們也算有緣人相聚，全都是跟波特小崽子時常混一起的家夥。
「既然你們都不肯，那不勉強了，我來提問。」斯內普越是滿腔怒火，越是笑得深入有力，讓人心驚肉跳之余，還抱著一絲幻想，接著也許會宣布點好事呢。沖在最前的尖嗓子姑娘正這麽盤算，一點沒猜到蛇王正考慮把她釘在墻上當以下犯上的典型示眾三個月，「帕金森小姐，你能告訴大家，偷襲斯萊特林院長的感覺是怎樣的嗎？」
「那不是偷襲！！」潘西叫得好像她才是被咒語擊中的人。
「你也可以只談攻擊院長的心得，我不挑剔。」斯內普向前一步，方便伸手撫摩帕金森的魔咒剛才打中的門扉，他一邊盯著那女孩，一邊宣布，「蒙塔古先生，你也要同樣的回答，我期待著你的傑出表現。」
相比之下，蒙塔古的辯解要有力得多，「不，先生，我沒有，我發誓！我用的是咒立停，只是為了阻止錯誤的後果！」
斯內普依然在笑，感染了哈利病的小蛇們終於也抵擋不住蛇王的親近，紛紛展示他們也可以畏縮如鷓鴣，但蛇王並不打算就此罷手，「讚比尼先生，你很沈著，想必對於我的提問，你有自己的一番解釋。那麽請吧，不要讓大家繼續失望。」
「嗯，是這樣，那一個布萊斯提到克裏奧佩特拉（埃及艷後）的鼻子，他假設那位女士鼻子的高低能夠影響人類歷史。」讚比尼確實註意到比較多東西，他也坦然揭開底牌，雖然實際並沒什麽意義，至少斯內普不會把他的話當東拉西扯，盡管他接下去說，「至於我這個布萊斯，蒙塔古先生把台詞都說完了，包括我的部分。」
作者有話要說：
以下是天雷段子之一。
在倫敦某街口，問卷調查。
提問，「請問你是？」
——懷特史東組的場合——
莉茲（措手不及）：我？是B，沒錯。
南希（鎮定自若）：我是E。
瑪莉（堅定不移）：E。
維姬（四顧，猶豫）：……我應該算是B吧？
——格蘭芬多組的場合——
麥格教授（反省）：確實欠缺這方面的課程，我會和阿布斯商量的。
哈利（茫然，混亂）：是在說什麽？啊，是那個？真的？怎麽可能？啊！我什麽都不知道！派。派。淺。草。微。露。整。理
赫敏（迷惑，混亂，堅定）：嗯，是那個？啊，對了，是那個！但是，哈利、羅恩你們要記得！女人的價值絕對不在於是E還是B，會拿這個說是非的男人最低級了！
羅恩（羞澀，混亂）：麻瓜好奔放，大家也變得奔放了，我也不能輸……
納威（哆嗦，狀況外）：……好可怕，麻瓜可怕，到了這邊，大家也變得更可怕了！！！
金妮（混亂，糾結）：不知道哈……喜歡B還是E？
——斯萊特林組的場合——
盧修斯（若有所思）：是E嗎？喔？難道說還有我錯認了的……
納西莎（底氣充足）：高貴的布萊克當然是E！
德拉科（審視打量）：看不出來。
布雷斯（胸有成竹）：怎麽樣我都無所謂，我不是膚淺的男人。
潘西（環顧四周）：應該是B吧？說是E會不會比較好？
斯內普（面沈如水）：不是E就是B，有什麽好計較的，無聊。
龐弗雷夫人（薄怒）：真是真是！真是讓人怎麽說才好！我們的學生居然連這個都搞不清楚！
——其他組的場合——
張秋（意外淡定）：我是B，沒什麽不好呢。
盧娜（神遊天外）：在家是E，在校是B，其實和巫師沒什麽關系吧？
喬安秀姑姑（笑）：我以前是E，如今是F，人只要活著，就有無限可能。
亞倫舅舅（笑）：請相信，在神的眼中，其實都是一樣的，無論你自己或者別人認為是什麽。
——真相的場合——
到此，你認為他們在說什麽？
94、階級觀念 ...
莉茲縮在角落裏，除了眼睛，其他部分都努力埋進黑布裏，她見識夠了蛇窖危險，此刻肉痛心傷腦子亂，真是比一群小蛇更畏縮。但這並不妨礙她對布萊斯·讚比尼同學肅然起敬。
讚比尼很巧妙地提及鼻子、女性、不被祝福的戀情、以及立場和形勢變化。表示他不僅能看到隱身負傷的莉茲，而且對她和斯內普的關系了解得比其他人都多。他甚至透過這件事想到了整體形勢，得到的結論似乎不算太過偏離真實。即便斯萊特林們確實有比較多的算計心機，但他不過和小馬爾福一般年紀，不落痕跡得未免太可怕了。
作為拉文克勞，莉茲不會很看重讚比尼很能騙人的相貌。打動她的是一個斯萊特林居然曉得布萊斯·帕斯卡其人，同時對人類歷史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但最令她驚訝的是他不僅準確選出典籍，運用得也非常熟練。如果說這只表示他曾博覽群書，那麽能夠平靜面對斯內普的不悅，在看似輕浮的說話裏婉轉出箭，卻又繞開對方的底線。那絕不是標榜犧牲的無畏勇敢，是真正通達世事的智慧。
小蛇們的想法和莉茲差不多，呃，可能對實情了解的程度有差，不過結論導致的結果一樣就是了。
莉茲看過去的時候，一半人正倒吸一口冷氣，另一半人眼睛裏閃耀著高速運轉的弧光，站在最外圍的那一群則是直接奉上「勇者啊，你奮鬥時我們從精神上支持你，你犧牲了我們會一直悼念你」的眼神。
例外的斯萊特林學生有三個。
帕金森小姐黑發下的包子臉從黑到白，由綠變紅，目前已經順利變成尊貴的紫色了，她很生氣，大概是對斯內普，不過也只是生氣，她沒勇敢到和格蘭芬多一樣搶白蛇王。
相比之下，蒙塔古的臉色沒多少變化，他著力於展示會說話的表情，從驚異莫名到辛酸委曲，再由忍痛含冤到無言淚湧，他也許能有大成就，可惜讚比尼的一番話直接奪走全部註意力，他全身上下估計都憋綠了。
最後一個是讚比尼自己，他笑著接受包含敬佩、猜測、嫉妒、怨恨等多種內容的目光，然後在肚子裏攪拌一下，就當是自己的東西輕飄飄送去給斯內普。
斯內普的疑心病不比馬爾福輕，讚比尼的一番話在他看來不是交底，而是無恥脅迫，所以他說，「這就是你的回答？讚比尼先生，我不記得曾教學生用和某人一樣這種草率說法應付提問，不過你們都給我記牢，如果在我的課堂上哪一個膽敢這麽回答提問，絕不僅僅只是扣三分，十天的勞動懲罰。」
讚比尼從善如流投降，「院長！我剛剛想起有句台詞蒙塔古沒說，請允許我這就補上！」
可惜斯內普既不寬大，又不吃虧，「斯萊特林扣三分，因為讚比尼先生缺乏嚴謹的治學精神。十天勞動懲罰，從下周一晚上七點開始，在我的辦公室，請不要搞出遲到早退或者突發疾病的意外，除非你有辦法保證自己一直在醫療翼呆到七年級。」
別說小蛇們，就連莉茲這種遲鈍且不怎麽了解斯內普的路人，都看出斯內普氣得確實不輕，讚比尼基本算是自己撞槍口上了，不過這會兒沒人顧得上同情他，小蛇們在猶豫要不要感謝有人犧牲小我幫同學逃出生天，莉茲在想這人怎麽能這麽能耐呢是真有本事啥都不怕還是上面有人不怕打壓。
斯內普的氣還大著呢，尤其看著他一宣布懲罰，小蛇們或松了口氣或扭來扭去的樣子，他獰笑著繼續來，「讚比尼先生，請，來吧。」
讚比尼是真厲害，他還能笑得真誠坦然，「是，尊敬的院長，我要說的就是，我的目標是西奧多·諾特，我不想看同學遭遇校園暴力，這不太好，畢竟是在自己的學院裏。」
所有人都看向布萊斯·讚比尼，包括已經進入怨婦模式的蒙塔古和帕金森，前者的臉色逐漸發黑，潘西姑娘眼神變得恍惚迷離。他們都真正地沈靜了，並且開始認真思考，在讚比尼的引導下事情似乎開始往好的方向發展，不管旁人怎麽想，莉茲只覺得很可惜，多好的孩子啊，怎麽她讀書那會兒沒遇著呢，連撒謊弄陰謀都這麽充滿人性的智慧。
斯內普的眉頭稍微紓緩，「你確定？讚比尼先生，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是的，我很慚愧，沒能在驚動您之前有效阻止諾特。」
「真的是這樣？諾特先生，你對這種說法難道沒有一點不同看法嗎？」
那個幫了莉茲不少的諾特少年，只是沈默著搖搖頭。
斯內普冷笑一聲，「看起來確實是這樣了，但願你們真能接受教訓，我希望你們以後可以做得更聰明低調些，不要把自己弄得跟只有山怪程度頭腦的格蘭芬多一樣！就這……哈，看起來帕金森小姐似乎有話要說。」
這下所有人改一起死盯著潘西姑娘看了。
潘西真冤啊，她是很想讓諾特和他背後隱身的人好看，因為那隱身的多半是格蘭芬多的某人，諾特幫忙遮掩可不就是叛徒行為，但院長和讚比尼的態度那麽異常，她再看不出其中水深水淺，那真是笨如山怪了，所以生氣歸生氣，不滿歸不滿，她也就是能嘟嘴鼓腮瞪眼跺腳蹭地，她怎麽可能公開鬧得院長面子上過不去，更不會缺心眼到非要論個說法把院長和在場這麽多同學全得罪了啊。結果院長居然當場開始打擊報覆，她能怎麽辦，只能不開口裝可憐！潘西頭一低，手絹捂臉，一副「讓我哭去別再逼我了」的模樣。蒙塔古也是明白人，馬上一歪身子，毫不含糊把頭埋進旁邊一位的肩頭，抽背抖肩兩手亂顫得一氣呵成，又是一種不同的痛哭姿態。
這二位折騰的動靜不小，為了什麽也明明白白，在場是個人都覺出危險了——這時候誰被院長點名誰就得倒黴！
可憐一群小蛇，小臉繃著，小嘴緊閉，眼睛發直，身子僵硬，經驗少的手足無措，經驗多的全身發冷，可沒一個敢自行離開，只盼著梅林保佑，院長趕緊發話讓人滾蛋。
唯一輕松的莉茲也沒法靜心看戲，她嘆息得想轉身撓墻，斯內普這到底是關霍格沃茨教書教得不通人事了，還是從小挨窮受苦搞得不能吃半點虧，是個成年人都知道校內暴力是沒法解決的社會問題，拿來當借口是再穩妥不過了，既然布萊斯同學願意撒謊把事情硬掰成同學矛盾院內暴力，你還死咬不放地質什麽疑啊！真要遇上一兩個時不時會腦筋短路抽風的跳出來有啥說啥，到時候當院長的掃了面子下不來台那就算運氣不錯了，她死也不要和斯內普捆綁在一起變成斯萊特林乃至全體巫師的話題人物啊！
在令人窒息的沈默中，斯內普終於放棄用眼神幹掉一兩個吵鬧的小崽子的計劃，他宣布，「在場每一位，我很期待你們在禮拜一上交的論文，善用你們的觀察力和好奇心，寫出對創新魔藥的設想，至少六英寸，得到T要重寫。」大部分小蛇被這噩耗震得面無人色，這讓斯內普很享受，所以他開了恩，「還站在這裏做什麽？！都很有空閑嗎？還是說對論文通過很有信心？！」
莉茲以為能聽到慶祝解脫的歡呼，但事實是現場依然安靜，離開的小蛇都表現謹慎而虛弱。
斯內普活像古代奴隸主，站在那裏盯著所有人，享受他們告退時的小心翼翼。
讚比尼在有一半人離開後，帶著笑走過來，有一瞬間他似乎想開口，但終於只是笑了笑便轉身走了。
諾特一直沒動，因為斯內普表現得很容忍（其實是徹底無視），他終於留到最後，看起來是有話要說。莉茲猜不出他究竟打算幹什麽，如果他要她報恩，她多半無法拒絕，當然斯內普出面多半可以幫著解決掉這事，但她不想節外生枝。
「不要在外面亂吃東西，也不要一點都不吃，三餐至少保證兩餐，九點以後吃東西要節制。」諾特的聲音比想象中有人味兒，也不像斯內普那麽冷冰冰，只不過壓低聲音後聽著有點奇妙的兇悍，「魔藥不能代替正常飲食。」
要不是半截臉都還緊捂著，莉茲想朝表情淡定的諾特少年大叫「你是家庭主夫嗎？你當自己帶孩子呢？這都是什麽玩意兒啊？！」
幸好諾特少年是正常的，「馬……需要交待的就這些，接下去你應該不會有危險了，多保重。」
莉茲覺得自己該站起來道謝，至少比較有誠意，可惜在她掙紮起身的時候，諾特已經轉身走開。她也不介意，只當他喜歡的是「助人為樂不留名」。
反而斯內普心情覆雜，諾特說話時沒回避，他註意到諾特最後那句開頭的突然停頓，不像是一時口誤，很可能是指馬爾福，這樣就解釋得通為什麽諾特會出手幫忙，讚比尼的橫插一腳也很自然了，雖然事情大體上得到解決，未來可能爆發的問題斯內普也有信心處理掉，只是心裏很不舒服，馬爾福的手未免伸得太長了，就算是他也不高興身邊被布置下這麽多由馬爾福操控的暗棋！話雖如此，對服務於馬爾福的莉茲，斯內普可沒覺得心裏不舒服，他想了想還是決定把暗棋先放一邊，今晚應該好好約會。
四下無人，正好私語，斯內普努力微笑，「懷特史東小姐，希望你沒覺得我這裏環境不好，請進。」
確實四下無人，所以也該無人私語。
片刻工夫，斯內普笑臉垮了，心跳亂了，手心汗了，全因為始終沒等來美人答話。
作者有話要說：
……偶爾話癆如我也會沒什麽好說的。
95、連鎖效應 ...
莉茲在哪裏？
最想知道答案的無疑是斯內普，如果蛇王跟平時一樣隨時保持警惕，那他至少能聞出與自己擦肩而過一道淡淡鼻血氣息。可是這一天經歷太多峰回路轉，令他心思大亂，哪裏能靜心思考，想來想去只覺得自己被人算計玩弄，真是悲哀。實際上，斯內普要能再多些考慮，至少回私室閉門獨舔傷口，而不是在門口心思千轉，也可以早點享受命運為他安排的又一個意外之喜。
莉茲確實悄悄離開了，沒跟任何人打招呼，因為在她想親口對諾特少年說謝謝的時候，才發現剛才捂得太用力，鼻血不僅浸透了衛生紙和衣料，還讓它們粘上了她的半邊兒臉。如果說「不小心被約會對象拿門板砸得鼻血長流只是不幸意外」，那麽「因為自己處理不當導致無臉見人」就基本屬於天災人禍了。
要說女人的心思還真怪，其實狼狽也好骯臟也好，莉茲眼下正好用得上，她之前明明打算要給斯內普來點「真實女巫的震撼真相」讓他幻滅死心主動提出一拍兩散，斯內普真要無法容忍她那副殺人現場打過滾一樣的尊容，她不就稱心如意了嗎？可是女人總是太要臉，真到這時候，莉茲哪兒還想得起之前的計劃，滿心只想著無論如何也不能給人看到自己這幅尊容，否則一定會有人死了。
趁隱身術還沒失效，莉茲一貓腰擦著斯內普的後背竄進他的房間，目標洗手間。她下定決心，只要能避免對臉蛋用清理咒，哪怕得拿黑湖水攪著斯內普的剃須水清潔身體，她也認了。
可是莉茲沒料到自己馬上就能遇到問題，雖然最近她也算這房間的常客，但之前從沒借用過洗手間，現在慌慌忙忙開始著手找，才發現斯萊特林院長室似乎沒設公用洗手間。就算斯內普看上去不怎麽愛用浴室，但作為人類的另一種基本需要就算巫師也不可能徹底斷絕，所以應該在臥室套間裏，呃，她或許沒法用馬桶水洗臉。
要想用洗手間必須先進臥室，斯內普的臥室，傳聞中關閉了他十幾年隱秘生活的最後禁地。
莉茲又一次畏縮不前，猶豫著停在另一道門前，盡管這一次確定不會再被門板砸中臉，但驚恐憂慮一點不比之前少。
「梅林啊，非得安排這種任務嗎？我真沒看出自己有什麽能耐，來當對蛇王臥室破門而入的第一人啊！」莉茲一面努力隱藏身形，一面由著奔放的情緒客串一回行為藝術家，她有口難言，動作還是挺到位，只見她時而哀怨嘆息，時而咆哮怒罵，照此繼續，可能根本用不到洗手間，光自己的口水就足夠洗凈面上汙跡，「就算是偷偷潛入的第一人也不要！沒常識的梅林，難道非得親自養一回女兒，才明白什麽叫正確的第一次約會！」
門那邊的斯內普這會兒勉強緩過勁了——雖然打擊基本是他自己想差了造成的——真不甘心啊，想得越多越難受，堆積多了，頂得人呼吸不暢、心痛欲裂。一肚子的傷心委屈，從記事起就這麽點點滴滴都存著，用萬能溶液都化不了。想與人傾訴，還沒找著合適的對象。想大醉澆愁，沒有足夠保密的場所。想暴力發泄，早過了任性而為的年紀。唯一的排遣渠道也就是拿劇藥成分的語言幫小崽子們修整修整性格瑕疵，可惜今天已經罵完人散，明天偏偏還是假期，天殺的禮拜天，教育應該深入生活！
把憤怒分不少給教育制度，強橫表示批評之後，日子還要繼續，斯內普終究不是永動型毒液噴灑機，他聳聳肩，跟自己再重覆一遍，「能不想就別再想，能不在乎最好，斯內普你不要心存幻想，好東西又怎麽會留給你？」
然後，依然年輕的斯萊特林院長和過往每次挫敗後一樣，雙拳緊握，用憤怒燒去最後一絲愁苦，他挺直腰板，豁然轉身，大步流星，只留下一道黑袍翻飛的背影，很剛毅也夠孤寂。
斯內普沒怎麽用力甩門，但對正就梅林家庭生活缺失表示惋惜的莉茲來說，和身後炸雷沒多大差別，頓時天旋地轉雙腿發軟，來不及做點什麽，身子就已向前撲倒，落點仿佛正是臥室門板中央，距離短得用不上眨眼工夫，一閃念就見滿眼黑沈沈的木色，換做別的女人大概只顧害怕，莉茲畢竟有些經驗，雖然一時間想不了很多，身體卻下意識地動起來，右腳飛快向前一擡，斜斜踏在門上，位置有點低，未必能撐起整個身體，好歹抵擋了傾倒的勢頭，眼看速度放緩許多，莉茲回過神來，一咬牙，足下發力，總算避開正面的各處要害，歪倒在門板上。
確定平安之後，莉茲才覺得一身冷汗，手腳發軟，伏在門上動也不動，連斯內普進門了的事也不理會了，想來想去除了暗叫蛇王巢穴果然處處暗藏危險，就是自己八成和斯內普住所的門板有什麽過節，以後記得還是走壁爐比較安全。
莉茲不在乎斯內普，因為她知道這屋子畢竟是斯內普的地界。
斯內普卻沒法不在乎屋裏多了人，還是個藏頭露尾身份不明的家夥。
莉茲狠踏門板的那一腳，發出不大不小卻是相當清晰的響聲，哪裏瞞得過斯內普這種長年獨居的人。
斯內普是有天賦的魔藥大師，本來夠細心，擾亂心神的怨氣也過了最激烈作動的時刻，處在自己最熟悉的環境裏，至少能正常發揮平時一半的實力，想了想便隱忍下來，言行舉止一點不見異常，暗中卻靜心細細搜索，這次再沒錯過血腥氣，可惜他想不到美女如莉茲也會鼻血長淌汙垢滿面，最多想到有人負傷慌不擇路才潛進自家，這麽一來不免為莉茲的處境憂慮起來，是不是她根本沒想離開自己，是不是落入兇惡逃犯手中成為人質了？是不是被打得頭破血流昏倒在黑暗角落快死了？
總之想得越多越偏離，想得越細越恐怖，斯內普心裏的懷疑快趕上盧修斯那個鬼魂管理科四十年堆積的未處理卷宗了，只是礙著不確定莉茲的狀況，不敢冒然出手，不是不能，真是不敢，所以不甘心了，覺得委曲了，堂堂斯萊特林院長怎麽能受制於犯罪分子呢，這不等於是承認自己連個逃犯都收拾不了嗎？可他確實想不出能打得敵人落花流水再起不能，同時保證莉茲平安無事全身而退的法子，或許鄧布利多可以，但他又怎麽可以這時候離開，把莉茲和一地窖的孩子留給兇惡罪犯呢？再說實在也是不怎麽相信鄧布利多，除了傳說中一九四五年那次的勝利，就親身經歷而言，鄧布利多在緊要關頭的表現實在不算很靠譜，要說面面俱到還真不如馬爾福，所以他只能留在原地裝淡定，其實心裏都著急得快燒起來了。
誠如某瑪莉姑娘所說，斯內普別的還好，只是不能著急上火，否則必定大出昏招，波特家滅門慘案那次就是明證，要不怎麽完事還甘心從了辦事不利的鄧布利多呢。不過這話地窖裏的這二位此刻還不知道，所以莉茲完全沒察覺自己馬上要大難臨頭，斯內普則是一路燃燒著奔到了又一個人生的十字路口，是放手一搏和隱蔽的敵人同歸於盡，還是犧牲無辜的莉茲保全自家學院？
生存還是死亡，愛情還是悲壯……真不愧是千古難題，被學生們認定連內臟都充滿黑色毒液的斯內普教授不由自主拜倒在哲學的永恒光輝之下，如果沒有旁人，他必然撲到在地抱頭大哭，為自己如此接近真理的門扉卻無奈放棄而痛不欲生。
對斯內普來說，生與死的選擇不是難題，他非常清楚自己會怎麽選擇，因為他已經千萬次考慮過同類問題。
「如果得到機會，回到最愛的人被殺之前，你會怎麽辦？」
斯內普有足夠時間設想各種可能，不管是遠在不曾相識的童年，還是死咒發出的最後瞬間，他都沒有把握改變命運。因為他清楚自己永遠不會成為莉莉無條件相信的那個人，但是他至少能為自己做選擇。
「如果得到機會，回到莉莉被殺之前，斯內普會為她而死。」
也許拿莉茲和莉莉比較並不恰當，斯內普確信這一生再不能對任何人產生那麽深的感情了，同莉茲的相處又太短暫，但是想要重視某個人的心意應該是一樣的，尤其莉茲還沒得到令他心碎失神的機會（其實只是你不記得罷了，可憐的教授……）。他對自己說，「別再猶豫了，沒什麽好留戀的，你當然可以為這個可愛的女人犧牲，至少她確實回應了你的感情，一旦你為拯救她而死，你將永遠英雄般活在她心裏，她只會愛你敬你感激你思念你，這對你來說已經是太過美好的結局。」
很難說究竟是死亡的誘惑，還是被美女終生懷念的可能起了關鍵作用，斯內普突然下定決心，猛地起身，魔杖一閃，大吼，「統統石化！昏昏倒地！除你武器！！」
莉茲慘了，她根本沒註意斯內普，先被發出第一條咒語的喊聲嚇得心臟痙攣，接著確定了昏厥咒內容想躲也躲不開，哪知道斯內普也變狡猾，打過來的三條咒語根本都不是他喊的那些。
第一條「咒立停」，非常厲害，讓莉茲的隱身開始失效。
第二條「阿拉霍洞開」，強制打開臥室門，避免裏面藏的人突然發難。
第三條「除你武器」，呃，就算打中了也沒用，莉茲哪騰出手拿魔杖啊。
於是，現形中的莉茲失去依靠，不需要再多幾條咒語從背後推波助瀾，直挺挺地撲進了斯內普臥室……的地板。
這一次莉茲沒能及時找到維持平衡的支點，甚至來不及慘叫出聲，就像條破爛不堪的長毛地毯被摔出了肉骨悶響以及四散飛塵。
梅林啊，如果只是一條老舊灰敗的長毛地毯就好了……於死一般的沈默中，斯內普和莉茲頭一次達成了心靈的契合。
作者有話要說：
放慢速度是因為在給南希和魔王的愛情篇做準備。
四姊妹是按四季來設定的。
莉茲是滿腦子粉紅紅桃花的萌春。
南希是悶騷一樣要死要活的盛夏。
大綱倒是一早就齊了，至少四個故事的主線有寫。
目前正慢慢往裏面填所謂動人的細節，就是那些天雷了。
沒錯，之前的字母問答正是在填入過程裏想到的。
最新動態是「妾疑其所出，為全舉族，夜殺黑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