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漾 2007-11-30 16:06
人是有感情的動物,那麼鬼呢?
人是有感情的動物,那麼鬼呢?
人死了之後,是不是也會像生前一樣,對於喜歡的事物,愛不釋手,甚至會懂得用自己的方式,去表達死者的喜怒哀樂?
以下的這個真實故事,是我的親身經歷。這個經歷,讓我對死者的世界的認識有所增加。將它寫出來的用意,是希望透過這個故事,能夠讓大家,認清死者雖已逝,卻並不往矣的事實,有所認同。
無獨有偶,本週故事的主要佈景,跟猛鬼街之「甲洞衛星市的撞口卦」一樣,是一座鞦韆。所不同的是,這座鞦韆,是那種一個大大的鐵架子上,長長地繫著3個用鐵鍊子拴牢的厚木板。如此,大人和小孩,就可以坐在木板之上,盪鞦韆。
對於鞦韆,你必須認同,它是很多小孩童年內最鍾愛的玩物之一。即使是少年郎,或成人,興之所致時,也會喜歡到公園去坐鞦韆,蹺起雙腳,蕩呀蕩的,讓微風輕輕地迎上臉龐,享受被輕風吹拂的清涼,真的是人生一大樂事。
傳來盪鞦韆的聲音
我個人對鞦韆的印象,是很快樂,很無憂的,一直到發生了以下的一件事……。
1999年12月的某一天,一名同事正值壯年的丈夫驟然病逝了,餘下遺孀,獨自一人在甲洞國都花園,守著偌大的房子。房子的面積是24呎乘80呎,樓上樓下共有4間房,本來這位大夥兒都尊她為肥姨的女同事跟丈夫一起生活,雖然冷清,但也其樂無窮。
可是,隨著丈夫的驟逝,這所房子就嫌太大了。肥姨守著鋪上白布的傢俱丶想著兩人共同生活的點點滴滴,她就日以繼夜的以淚洗臉,一群同事看著也覺於心不忍。於是,大家在商量過後,便決定同事之間在下班過後,輪流派人去陪她渡過這段艱苦的日子。
那一天,恰好輪到我和May……。
肥姨的房子座落於吉隆坡國都花園一隅,房子的大門口,對準了一個好大的草場,草場上聳立著大家夾錢合建的遊樂園,有蹺蹺板丶滑梯丶高鐵架等等,當然,還少不了小孩們都搶著要蕩的鞦韆。
由於有一篇稿要趕,所以,我到肥姨家的時候,天已經開始昏暗了,時間,約莫是7時3刻,記得不太清楚了。由於已經遲到了,我便將車子胡亂地泊在大草場旁的草地上。當時,由於急著要進屋子去,所以並沒有注意到,正確來說,車子是停在一座鞦韆旁。
我和May陪肥姨追看了一回電視劇,便開動吃晚飯了。
坐到飯桌上時,電視瑩幕恰好播出真情的主題曲,顯示時間是晚上9時正。
肥姨由於有人相伴,顯得比較開朗了,一直微笑著在吃飯。可是我一邊吃飯,卻一邊覺得彷彿有甚麼不對勁。悄悄問May,可是她卻似乎毫無所覺,說甚麼聲音也沒有聽到。
吱……咯……吱……咯……
吱……咯……吱……咯……
我明明聽見的。
吱……咯……吱……咯……
吱……咯……吱……咯……
這明明是那家的小孩在盪鞦韆的聲音。
而且聽這又急又密的鐵鍊聲,鞦韆一定蕩得又高又急。這不會是少年郎或成人在公園談情說愛的所為呀……可以肯定盪鞦韆的,99.9%是小孩。
「你說,時間已經這麼晚了,會是誰呀?」不知道為甚麼,我將嗓子壓得低低的,問May。「不知道…哪裡有甚麼聲音?除了好姨的尖嗓子,我甚麼也聽不到!好心你不要神經過敏啦!」May吃吃地笑著,眼睛盯著電視瑩幕。
可是,到吃完飯丶洗了碗,將垃圾打包完畢,那刺耳的吱咯吱咯聲,還是一直在我耳邊響起來。
吱……咯……吱……咯……
吱……咯……吱……咯……
就像是叫魂似的,吵著叫人心煩。
「來!」我一把將May從沙發上拉起來:「走,去倒垃圾!」
其實,我真正的目的,不是叫她去陪我倒垃圾,而是不知道為甚麼,我心中一直升起一股恐怖的寒意……我是想叫她陪我一起去找出那聲音的來源。
無人鞦韆不停搖蕩
吱……咯……
吱……咯……
彷彿知道我有心要找它,聲音,突然變得很輕緩…若隱若現……在短短的數秒鐘內,竟然完全聽不到了。而遠遠看去,鞦韆架子上吊著的3個木板鞦韆,也紋風不動,那有甚麼小孩在玩呢?
「你發甚麼神經!我在追片你知不知道?!」眼見一無所獲,May大發嬌嗔。「我是想看那家的小孩這麼夜了還在玩鞦韆嘛!」邊說,我邊將手上的垃圾袋丟進屋外的黑色垃圾桶內。「走啦!」她一馬當先,走在前頭。
「哦!」我應了一聲,便轉過身去,打算隨她入屋了。可是,就在這一剎那,我卻看到,我那部小車子的玻璃窗,似乎有一閃一閃的幽幽青光。
「等一下,你看!」有了這個奇怪的發覺,我馬上拉著May,同時還指給她看。「咦,這光那裡來的?」當然,她也百思不得其解。
咱倆人走近車子,可是,那原本一閃一爍的青光卻又不見了!
此時,那盪鞦韆的聲音再度響起,而且,越來越響!
吱……咯……吱……咯……
吱……咯……吱……咯……
「你……你看……」我定睛朝鞦韆架望去,這次,終…於…看到了……
3個木板鞦韆之中,只有只間的那個,在高高地蕩起來,先是蕩得半人高,後來,便蕩得足足有一人高了,就像有人在高興地用身子不停地搖蕩著,使它越蕩越高!而我們落足眼力,也看不到鞦韆上坐著有人。
此外,旁邊的兩個鞦韆,卻是紋風不動。
「扶我………!」May馬上用她冰涼的手,緊緊的搭著我的肩。我們兩個人,一聲也不敢出,看著那個沒有人的鞦韆,緩緩地向後倒退。
與「他」間接溝通
進了屋子,我們當然被嚇得臉青口唇白。可是對著肥姨,卻又不敢吭一聲;她是長期獨自一人在家的,草場上的鞦韆架離她家只不過區區的十來二十呎,講了,會不會把她嚇壞呢?
可是,自從那天晚上過後,每一次我到肥胰家,都會聽到這盪鞦韆的聲音。吱咯吱咯的,直響到三更半夜都不停。
有一會,我被鞦韆聲吵得心煩意燥,不知怎的,發起火來,竟然有這個熊心豹膽,衝到大草場旁邊(只是旁邊而己,膽子不夠大到敢靠近鞦韆架子,嘿嘿嘿,排寫排寫……)破口大罵:「喂,你玩夠了沒有?你三更半夜不要休息人家要休息的(以下刪100字粗口)……」
說也奇怪,一罵完,那鞦韆便好像乏力吹拂的風箏般,輕輕地落了下來……而且,馬上便像其餘的兩隻鞦韆般,靜止不動。
我先是吃了一驚,後來,見它孺子可教,又高興起來,便放輕了聲音,笑著說:「多謝你啦,這樣才乖嘛……」一說完,鞦韆又蕩了起來,可是這次,卻是輕輕柔柔的,而且也沒刺身的吱咯吱咯聲發出來。
這次,看著輕輕蕩起的鞦韆,我心中突然有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像是……有一點高興丶有一點安慰丶還有很多很多的安心……。
我將這種現象,歸咎於「它」是通人性的,它瞭解人的社會,同時也尊重他人的感受。由於人鬼殊途(我起初假設它是鬼,後來證實這個假設並沒有錯),它不能跟我直接溝通,可是,卻可以搖盪鞦韆的方式,來表達它的喜怒哀樂。
例如,當它受到斥責時,它會收斂。當它受到贊稱時,它會高興。
事後,我趁著幫肥姨帶狗兒coffee散步的機會,向附近的人家查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發覺這個驚人的事實。
其實,夜半的鞦韆聲,在這個花園不是一個秘密。(噢,難怪吵到半死都沒有人出來投訴或查看,原來大家都知道盪鞦韆的不是人!)
養女成了枉死鬼
據一名慈祥的老太太告訴我,盪鞦韆的,是一個「她」,是該花園其中一名住戶的養女,死時還不滿9歲。而事情,發生在10多年前。
「她雖然是養女,但實際是卻是女傭,家務全部給她做,養父母生下的弟妹也是全部由她一手去照顧和帶大的。」
小孩顧小孩,其心何忍?而更可恨的是,養父母待自己的親生子女如珠如寶,對養女卻棄之如敝屣,心情不好打罵是等閒事,偶爾弟妹頑劣,在玩耍時摔著了她就大禍臨頭,若弟妹掉了一塊片,她就被打得掉一塊皮……
這養女性情溫婉,逆來順受。她唯一最高興的,就是可以在完成所有的家務後,悄悄到大草場去,蕩一盪鞦韆,享受一下她的童年。
有一天,合該有事。她帶著7歲的弟弟和5歲的妹妹到草場的游邊園玩時,頑劣的弟弟和妹妹,早就懂得欺負姐姐,一到草場,便一把推開她,自己兩個就混到一大堆同齡的小孩之中,玩起「捉捉」來。
養女見此,便由得弟妹去玩。她望著身後的3個坐滿人的鞦韆架,想著,要是可以讓她蕩一會兒就好了!不一會,其中一個蕩著的小孩下了鞦韆,追著大夥兒去玩「捉捉」了。養女高興極了,急忙跑上去,開始歡天喜地的蕩了起來。
她才蕩了沒兩下子,突然一聲熟悉的哭聲響了起來,原來是她的弟弟在玩樂時,跟小朋友起了爭執,被人家推倒了!嬌生慣養的他那堪被欺負,哭得震耳欲聾。養女急了,擔心這哭聲會驚動養母,便急忙下來。
可是已經遲了,養母已經應聲而出,恰好看到養女從鞦韆架子上滑下來,一時怒不可遏,便欺身上前,先是一把拉著她的耳朵,出盡死力的扭。「好呀你,叫你看顧弟妹你就只顧著自己玩!」邊罵,邊大力的摑打養女的耳光。
養女被打得頭昏腦脹,出於本能,當養母的巨靈之掌再度掃過來時,自然而然地用手臂擋了一下。這一下,卻更加的引發養母的怒火,她舉起手來,狠狠地一掌朝她摑去,還用力地推了她一把,想把她摔倒在地上。
養女本就被打得站不穩了,加了一推,便向後倒去,突然一個黑影撲來,正正撞中她的前額,養女慘叫一聲,頭部血流如注,倒在地上便一動也不動了。
原來,小孩心性好玩,當養女從鞦韆下來時,馬上就有一位小朋友搶著爬了上去蕩。小朋友越蕩越高,根本沒有想到危險,加上養母這一推,使養女就勢往蕩得高高的鞦韆架子撞上去,被釀著鐵片的大木板給敲得頭骨破裂,慘死當場。
事後,警方判定這是一場意外,養女成了枉死鬼。養父母一家受不了該花園區內的輿論,事後不久便搬離了。
可是,自此之後,住在附近的居民,經常都會聽到夜半盪鞦韆的聲音。甚至有些人,會見到養女的幽魂,坐在中間的那個鞦韆架(將她打得頭破血流的鞦韆),呆呆的望著前方,輕輕地蕩著鞦韆。
這個故事,讓我改變了對鞦韆快樂的印象。鞦韆,也會有無奈和悲傷的,就像還沒有來得及成年及學會保護自己的養女……。
如果有一天,你在這裡看到一隻無人鞦韆自己輕輕地蕩起來,請不必驚慌,這也許是可憐的孤女,在憑弔她短暫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