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20-9-2 08:25
第1章
手機彈出一條短信提示，小松凜奈按捺住內心的激動，劃開鎖屏。視線聚焦在了短信上的幾個大字上。
【您的欠款已還清】
其他的字都已經無法吸引她的注意，小松凜奈在心裡放起了煙花，抱著手機在房間裡跳起了恰恰。
這欠款是她父母去世前留下的，重重疊疊地就堆積成了好幾十億日元的巨額欠款。未成年能找得工作很少，小松凜奈只能含淚四處打工。
想了想工作中遇到的各種無良老板，小松凜奈抹了一把辛酸淚。
今天！她終於可從全年無休四處奔波的可憐社畜生活解脫了！
再見吧，這些無良兼職和壓榨童工的無良老板們！
「凜奈，你兼職的時間要到了。」
一個人影穿過牆探出了頭，小松凜奈還在狂喜之中，被他嚇了一跳。定睛一看，發現是繼國緣一。
「嗷嗚，是你啊，緣一，嚇我一跳。」小松凜奈松了一口氣，「我的欠款終於還清了！再也不用去四處打工啦。」
「唔，恭喜你，凜奈。」
「所以緣一，你下次能走正門嗎？」扶了扶額，小松凜奈無奈地說道。
「唔，我會記得的。」
繼國緣一半身卡在牆上，暗褐色的眼眸平靜無波，微微卷起的黑發，發尾蜿蜒出了淡淡的紅色，花札耳墜垂落下來，整個人都是半透明的。
這是在小松凜奈打工時不慎掉入水中後突然遇見的背後靈，好像對於生前的一切都記不清了，下意識地就跟著她回了家。
捕捉幽靈是小松凜奈的一個能力，但是大部分的幽靈都是失去意識的狀態，只有繼國緣一才發現了她，還跟著她回了家。
唔，難道她小松凜奈就要成為新世紀的陰陽師？！
至於為什麼會掉入水裡，往事不堪回首，唯有無良上司。
「算了，等我待會找童磨先生先辭職，」小松凜奈興奮的揮揮手，「等我辭了職，就請你吃頓好吃的！」
說完，繼國緣一歪了歪頭：「吃飯？」
小松凜奈一頓，興奮過頭的她這時才猛然想起——
嗯？她要怎麼請背後靈吃飯？！
話題好像朝著奇怪的方向偏移了過去，小松凜奈趕緊擺擺手趕走這些胡思亂想，拿上門口的書包就急匆匆地出了門。
繼國緣一幽幽的穿牆而過，跟在了小松凜奈的身後。
還清了欠款，小松凜奈心情頗佳，一路上邊走邊哼歌。
上個月她通過了學園都市的入學試，昨天也收到了錄取通知書，將要作為Level 3的學生入學。
美好而不用打工的日常生活即將擁抱自己，小松凜奈高興地轉了幾個圈圈。
繼國緣一輕咳幾聲，指了指一旁正盯著小松凜奈的孩子：「凜奈，還有人看著你呢。」
小松凜奈回過神來有些尷尬，對著小朋友干笑了幾聲，她趕緊遛進了黑暗的巷子跑了。
「這種時候就不要提醒我啦!」
太得意忘形了。
小松凜奈面紅耳赤了起來，快步跑在巷子裡。
小松凜奈好不容易才壓住興奮的情緒，和兼職那裡的姐姐們打招呼。
「洋子姐姐，早上好呀。」
「早上好，聖女大人。」侍女恭敬地俯下身。
小松凜奈干笑兩聲，硬著頭皮應下了她們的稱呼。
這是她今天的兼職，給某個看起來特別像在傳播一些不科學觀念的教派——當！聖！女！
明明已經是21世紀了，怎麼還有這種封建殘余。而且她明明只是兼職聖女，教派裡的大家卻把她當真的一樣尊敬無比。
小松凜奈在心裡默默吐槽。
這個教派叫萬世極樂教，聽著就不太靠譜的名字。教主大人還長著花裡胡哨的七彩瞳孔，說起話來也特別像個愉悅犯。
而且教主大人的眼睛裡還有字！這是什麼超齡中二病嗎？！
小松凜奈無數次的在心裡揣測，教主大人用的到底是哪家的美瞳？看上去這麼好用。
面試成功這份工作時，小松凜奈還以為自己也要跟教主一樣帶七彩美瞳，順便染個五彩繽紛的頭發。
結果教主大人看上的就是她這幅黑發黑眸因為挨餓面色蒼白的樣子。
我真是搞不懂你們hr的需求在哪裡.jpg
聖女的工作很簡單，只要坐在神盦上，擺出一副悲天憫人的表情，然後做一個復讀機，不是。
然後傾聽每個信徒的祈求，最後就是像復讀機一樣的重復——神永遠與你同在。
但是明明面試時說好了每天兩小時，後面教主大人就會換班親自上場。結果到了現場，教主大人根本就不出現了！！
被壓榨的童工小松凜奈咬了把手帕，怨念十足，覺得自己的身高停滯在155就是被聖女的服飾給壓垮的。
是的，聖女大人，居然要穿十二單衣。
十二單衣啊！又厚又重就不提了，她連上廁所都不方便啊教主大人！！
「聖女大人，請您稍等片刻。童磨大人今天給您准備了一身新的服飾。」
新的衣服？小松凜奈沒有多想。
「緣一緣一。」趁著侍女們去准備衣服了，小松凜奈喚過四處飄蕩的繼國緣一，「你幫我看看童磨先生今天過來了沒有，辛苦你啦。」
今天可是她計劃好的辭職日，可不能錯過教主大人的出沒。
繼國緣一點點頭，很快就穿牆消失了。
離開的侍女很快端著盛滿衣服的托盤進來了。
小松凜奈在心裡默默落淚，在侍女們的服侍下穿上了這一層又一層的盔甲。唐衣 裳 上衣 打衣 袿和單衣，一層又一層的覆蓋了上來，色彩重疊，紋路紛繁，兩者交相輝映，襯得整個人都高貴了起來。
「聖女大人，這是您的衵扇，請拿好了。」
侍女舉起衵扇，等小松凜奈接過後便跪坐著挪開了身體。
「咦，今天的扇子怎麼也換成不一樣了的？」
「聖女大人，這是童磨大人的吩咐。」
臉上被撲上了一層慘白的脂粉，只有嘴唇上點了些微的唇彩。布滿金蓮紋路的唐衣看起來格外華麗，手中的衵扇也是同樣的金蓮圖紋。
小松凜奈一愣，怎麼衵扇突然換成了這樣的鐵扇，之前不還是普通的紅綢扇嗎？
而且衣服感覺也，突然金燦燦了起來。
看著穿衣鏡中金燦燦的自己，小松凜奈陷入了沉默。
好 好富貴，簡直要閃瞎她自己了。
過於繁盛的打扮，讓小松凜奈疑惑了起來。
教主大人也知道今天是她兼職最後一天，所以整得隆重點來歡送前員工？
如果發工資時工資信封也這麼隆重，那就再好不過了。
小松凜奈默默祈禱。
「凜奈，他在蓮室，就要過來了。」
小松凜奈還在看著鏡子浮想連連，繼國緣一又一次突然冒了出來。
？！
小松凜奈微微睜大眼睛，和穿牆的繼國緣一對上視線。
「好 好的。謝謝你，緣一。」
小松凜奈安撫自己的小心髒，厚重的十二單衣卡住了她的手臂，讓她連抬起都做得特別艱難。
不，才不是我手短的關系。
小松凜奈握緊衵扇，不再掙扎著要拍拍自己。
「哎呀，今天的聖女大人，也很合適呢。」
小松凜奈抬頭，從鏡中對上了童磨的雙眼。
頭戴蓮花寶冠，白橡的發色，七彩的眼眸中興致盎然，臉上掛著一副沉穩柔和的微笑，青年身後跟著兩名穿著巫女服的少女，看起來像是十六七歲的年齡，各自虔誠著提著一盞蓮花寶燈跟在青年的身後。
小松凜奈艱難轉身：「童磨先生，早上好。」
童磨低下頭，捧起她的臉，神情愉悅地打量少女今天的打扮，滿意的點點頭：「早上好，我親愛的聖女。聖女大人今天的裝扮也很聖潔，看來神明一定會賜福於我們。」
賜福不賜福到另說，被捧著臉的小松凜奈只覺得這種45度角仰望的姿勢分外磨人。
她好像已經聽到了脖子發出的哢噠的聲音了！
小松凜奈抬起手抓住童磨的手臂，眼神真摯的望著童磨，認真的說道：「雖然有些突然——」
「童磨先生，我要辭職了。」
小松凜奈一字一句說得極為清楚，心裡忐忑的等著面前的上司的回復。
算上今天的全勤獎，工資應該不會給她打折扣吧？
童磨像是有些驚訝，微微睜大了眼，隨機又柔柔一笑：「這我倒是忘了。先去見信徒們吧，有事回來再說。」
童磨輕輕的拍了拍小松凜奈的臉，轉身帶著身後的侍女們先走了。見小松凜奈還沒跟上來，他又停下腳步，嘴角微微彎起，回頭看向小松凜奈。
「怎麼了？」
童磨回過頭，笑眯眯地朝小松凜奈伸出手。
……心裡有種不詳的預感怎麼破，總感覺自己的辭職會一波三折？
小松凜奈干笑幾聲，展開手中的衵扇半遮住臉，牽上他的手。
工作場合，還是要給老板意思意思的。
雖然不知道總是不上班的老板，為什麼今天突然來上班了？？？
走在路上，繼國緣一開始繞著童磨轉了起來，神情看起來有些茫然。
撿到繼國緣一還不滿一個月，但之前他也不是沒和童磨見過，所以這樣的異常讓小松凜奈有些不解。
這麼多人就在旁邊，小松凜奈也不敢直接問繼國緣一，試圖用眼神詢問了幾句，但繼國緣一卻沉浸在了童磨的臉上，直到他們走到門口也沒收回視線。
提燈的侍女們先走進了屋內，屋裡烏壓壓的坐滿了一片人，後邊的入口還層層疊疊地排著不少人。
小松凜奈雙手交疊，挺直腰，給自己坳出了一個看起來還挺像樣的姿勢。
信徒接連跪伏在地，聲音此起彼伏地傳了過來。
……
「教主大人來了。」
「啊，教主大人，今天也是這麼的聖潔。」
「教主大人，今天也請您聆聽我的罪孽吧。」
聖女小松凜奈坳著造型裝冷漠，心裡給信徒叫好。
好，對，今天也請揪著這個十天都不見露一次面的無良老板好好傾訴吧！
提燈的侍女向前一步，輕聲道：「一個個的向前，童磨大人與聖女大人會一一聆聽你們的訴求與悲願。」
童磨盤腿坐起，支起手撐住臉龐，語氣繾綣溫柔，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愉悅心態：「極樂教的信徒們，今天也一起前往極樂吧。」
小松凜奈坐在童磨下首，有樣學樣的擺出了一個無憂無慮的笑容。
她眼神一掃，突然發現下面跪著的信徒裡多了幾張生面孔。
爽朗的笑容，微卷的棕發，再加上身上四處纏著的繃帶。身旁坐著的人頭戴黑色禮帽，微長的赭褐色頭發垂落至肩膀，蔚藍的瞳孔中滿是不耐。
中原中也壓了壓帽檐，耐著性子叩拜下來，不滿地說道：「為什麼我一定要跟著太宰你來調查這麼個奇奇怪怪的教派？讓下面的人過來不就好了。」
「哎呀中也，不覺得很有趣嗎？」伏下身的太宰勾起唇角，隱約透露著一股殘酷的意味，鳶色的瞳仁中倒映著童磨身影，「這樣奇特的教派，居然能存活在我們這個時代呢。」
小松凜奈：……
她有一點窒息。
在線等，急，在兼職現場遇到了另一個兼職的上司該怎麼辦？
這人分明就是她上司太宰治和他的搭檔中原中也啊摔！
第2章
在線等，急，在兼職現場遇到了另一個兼職的上司該怎麼辦？
而且她還聽見了上司吐槽上司的聲音？
說得跟繞口令似的，小松凜奈一噎，嗆到自己猛地咳嗽了起來，連忙舉起扇子擋住整張臉。
小松凜奈是比較特殊的雙能力者，她的其中一個能力是五感通識，這是一個有點雞肋的能力。因為這個能力，小松凜奈的五感都遠超他人，但除此之外，好像還沒發現其他的用途。
哦，有的，比如在偷聽到上司竊竊私語地嫌棄她兼職上司的時候。
她這麼一咳嗽，馬上吸引了信徒們的注意，紛紛為她祈願了起來。
「聖女大人，今天是有些不適嗎？」
「啊，聖女大人，神明會賜福於您的。」
「聖女大人……」
小松凜奈十動然拒：我可謝謝大家了。
小松凜奈生怕下面的上司注意到自己，舉起扇子僵硬地坐著，也不敢和童磨對視，小聲道：「童磨先生，我好像有點不舒服，可以先離開一會兒再回來嗎？」
身旁的侍女俯下身來低聲詢問，童磨側過頭看向她，微微挑起眉，眼神中笑意不減，緩緩開口道：「看來聖女為大家祈福過多，有些疲憊了。今天就讓聖女好好休息，我會替神聆聽大家的祈願。」
沒想到上司這麼配合，小松凜奈松了一口氣，順著他的話裝起了虛弱。
「咳，神會賜福於大家的。」
小松凜奈用扇子擋著臉，行動不便的她在侍女的攙扶下起身，緩緩離開和室。
「哎呀，中也，你看那個聖女，不覺得有些熟悉嗎？」太宰治饒有興味的盯著眼前這個衣著繁盛的聖女。
中原中也不耐的壓了壓帽子，語氣不佳：「哪裡熟悉了啊，太宰。哈？你又偷偷跑出去玩了嗎？！」
像是察覺到了搭檔的秘密，中原中也的尾音稍微高昂了些許。如果不是場合不太適宜，他可能下一秒就要扯著身旁人的衣領不爽地搖晃起來了。
小松凜奈：……
能力是五感通識的她，再一次成功捕捉到了上司們的竊竊私語。
……不是的，一點也不熟悉，是太宰大人你看錯了啊！
心裡想到有被發現的可能，小松凜奈趕忙加快了步伐，差點被身上的十二單衣長長的衣角給絆了一下，背影有些許狼狽的出了門。
童磨撐著下巴，頗為玩味的看著她離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那麼，今天誰先來呢？」
收回視線，童磨又看向信徒，眼中光華流轉，笑得無比純真聖潔，五彩的瞳仁澄淨無比，沒有一絲雜質。
「中也，你去看看那個聖女，如何？」太宰治用手肘推了推身旁的中原中也，語氣裡興致盎然，「沒准能發現這個教派的秘密呢~」
中原中也忍住自己毆打他的欲望：「你自己怎麼不去看看，再說這個任務根本就不值錢，你怎麼興致滿滿的就過來了。」
不過是一點余興節目，哪裡需要他們親自過來了？
「脾氣這麼暴躁，小心找不到女朋友哦中也。」「太宰治歪了歪頭，眨了眨眼，「比起聖女大人，我覺得這位教主大人，更有意思一點呢。」
平靜的鳶色眼眸中此時盈滿了好奇的波紋，童磨的身影影影綽綽的映在那裡，像是難得找到了有趣的東西，少年的嘴角上揚了起來。
中原中也：「……」
所以說到底還都是他自己的個人趣味，如果現在干掉這家伙可以嗎？
腦海中模擬了一百種太宰治的死法後，中原中也最終翻了一個白眼，從排滿了信徒的後門溜了出去。
小松凜奈並不知道好奇心滿滿的上司即將摸過來找自己，離開了和室，她快步走到了更衣室。
擦了擦額前並不存在的虛汗，小松凜奈干的第一件事是先癱軟在了椅子上。
啊，鹹魚的感覺真好啊。
覺得房間裡有些悶熱，小松凜奈艱難地扯了扯自己繁重衣服的領口，扒拉了幾下覺得是白費功夫，她又走到窗邊推開了一道縫隙。
微涼的晨風拂面而來，整個庭院都洋溢著草木的氣息。小松凜奈深呼吸了一口覺得自己總算是緩了過來。
「拉爾小姐，您真的沒走錯路嗎？」
「唔，導航不就是指在這邊嗎，肯定不會錯的。」
什麼沒有走錯，導航怎麼會指到別人家後院來啊兩位！
在心裡吐槽了一句，小松凜奈尋聲望去，下一秒，青褐色的眼眸不安的擴大了幾分。
金橘色的頭發雜亂而不失清爽，如天空般澄淨蔚藍的眼眸，臉龐還帶有股稚氣未脫的味道，說話時濃重的古式腔調。
是他，就是他，巴吉爾！
而他身旁那個還不足半米高的嬰兒，帶著比臉還大的護目鏡，一頭爽利的墨藍短發，暗褐色的鬥篷裹住了整個身軀，背上還背著一副不太有利於社會安全的槍械。
這不就是拉爾·米爾奇？！
雖然離得還挺遠，但小松凜奈卻成功辨認出了這兩人。
為自己這無人能敵的視力與聽力鼓掌，小松凜奈表情冷漠。
小松凜奈：……她又窒息了。
為什麼連門外顧問的大家也出現在這裡了？
這是她的另一份兼職，本來只是份網絡一線牽誰也不認識誰的虛擬交易，小松凜奈幫他們收集想要的資料，錢貨兩訖後便再無交集。
但是對方聽說她缺錢後，就熱情地邀請她加入了這個名為『門外顧問』的組織。
抵擋不了金錢的魅力，缺錢的小松凜奈就這麼上了鉤。
結果上司是個曬妻曬崽狂魔，工作群裡每天都炸滿了他炫耀的信息。面前的巴吉爾是他忠誠的追隨者，被忽悠著說著脫離現實的古式腔調。另一位嬰兒體型的拉爾，則是比雇佣她這個童工還要過分的嬰兒工。
怎麼看怎麼都不像是個靠譜的組織，她當初為什麼答應了下來。
小松凜奈砰地一聲把窗戶甩了上去。
今天是什麼世界掉馬日嗎？她都還沒來得及一一辭職，怎麼兼職的上司和同事們先接二連三的出現了？
小松凜奈失力的癱倒在了地上，手指扒在毛茸茸的地毯上錘了錘，默默在心中落淚。
「凜奈，身體不舒服嗎？」
見她倒在了地上，繼國緣一擔憂地詢問道，他飄到小松凜奈身邊，半邊身體卡進桌子底下。
小松凜奈：……
她神情微妙的盯著只剩半截的繼國緣一好半天，才艱難的挪開了自己的視線。
你也是個問題所在啊緣一！
「不是，只是覺得有點心累，待會再說吧，緣一。」小松凜奈擺擺手，長嘆一聲，剛想說些什麼。就聽見了敲門的聲音，她從地上彈了起來，又端莊的坐在了椅子上，才把門口的侍女姐姐招呼了進來。
「聖女大人。」進來的侍女跪伏在了地上，沒有直視小松凜奈，道：「童磨大人讓我幫您先更衣。您今天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不用留在這裡了。」
小松凜奈一愣，想了想還等在前廳的惡趣味上司，和窗戶邊看見的同事們，沒有拒絕。
「好，洋子姐姐，那就辛苦你了。」
其實上司也不是不知道她還有別的兼職，但是像這種兼任某個教派聖女的兼職，實在是讓小松凜奈恥於面對熟人。
還是先早退好了，不然待會真和上司面對面了，難道她還要對著那張臉裝不熟，然後特別神棍地說『神明會保護你』嗎？
想起了性格有些惡趣味的上司，小松凜奈無奈地扶了扶額。
之所以加入港黑也挺因緣際會的，父母無端端身亡還留下一大筆欠款。那時，無路可走的小松凜奈最終來到了離家最近的河邊。
腦內還黑深殘的想著淹死是不是很適合自己的想法時，太宰治卻像水鬼一樣從河裡爬了出來。
「哎呀，少女，你也覺得這條河很適合跳嗎？」少年笑眯眯地問道，一邊清理身上的野草，語氣頗為遺憾，「但我還有任務沒完成，真遺憾，錯過了和你一起共赴黃泉的時候。」
小松凜奈自閉了。
她完完全全地被這個渾身纏著繃帶還從水裡爬出來的生物嚇了個半死。
「你 你 你……不是鬼吧？！」
「哈？」太宰治歪了歪頭，雙手摁住小松凜奈的雙肩，信誓旦旦的說道：「沒錯，我就是寄生在這條河裡的水鬼，太宰治是也。」
小松凜奈雙手顫顫，就差給他跪下了，恨不得自己有瞬移能力，瞬間都遠離這個人。
但太宰治卻突然發出了輕快明亮的笑聲，笑得暢快而肆意，許久才抹了抹眼角滲出的淚花，拍了拍小松凜奈的肩：「當然是騙你的啊，真是個不錯的相遇啊，我都要不舍得錯過這次的機會了。」
小松凜奈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只會呆呆地點頭，目送這個渾身還在滴滴答答往下滲水的怪人離開，又望向了河畔。
沒人打擾自己了，小松凜奈咽了咽口水，開始給自己鼓勁。
太宰治卻突然停下了步伐，回頭叫住小松凜奈：「少女，有沒有興趣加入我的組織呢？」
小松凜奈回頭，少年略長的風衣隨著晚風而飛揚了起來，散亂的繃帶浮懸在他的身旁，夕陽打在他的臉上，鳶色眼眸洋溢著金色的光輝，竟襯出了一股神聖的意味。
如同平靜的水面墜入了一片殘葉，泛起了層層疊疊的漣漪。
小松凜奈愣了，心想：這也許就是神明派來拯救她的使者吧。
個鬼啊！
回到現實，小松凜奈扯緊腰帶，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咬緊了牙關。
到底還是年紀小，才會被三言兩語的哄騙走了。什麼神明的使者，這分明就是個惡趣味的上司，成天尋思著自殺的法子，還想帶著她一起離開這個世界。
信人信鬼，都不能信太宰治嘴裡的話。
第3章
「緣一，走了。」
怕背後靈先生落下了，小松凜奈又小聲的喚了喚繼國緣一。
換好衣服，小松凜奈扯過書包，和侍女姐姐們告別後，便匆忙地從後面的庭院離開。
離開前，為了確保不會遇上拉爾和巴吉爾。小松凜奈還喚過了替她更衣的侍女姐姐們，細心囑托道——
「我聽見有人進了後院，不知道是不是信徒，別是迷路了，辛苦姐姐們去帶她們出來了。」
「有人嗎？好的，聖女大人，我們會過去看看的。」
侍女們對視了一眼，像是互相交換了什麼，小松凜奈沒有察覺，一心收拾自己的東西。
拉爾小姐的路痴屬性真的太突出了，怎麼門外顧問的大家還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呢。
頭發上被打了厚重的摩絲，插著的珠翠都取下了，但是塑形好的形狀卻一時半會改變不了。小松凜奈不滿的鼓了鼓臉，臉頰像是包子般漲了起來，看起來圓嘟嘟的。
頂著這麼一頭古典端莊的頭發，配著學校的水手服，實在是怎麼違和怎麼來。
「還以為今天是個好日子，唉緣一，人果然不能高興地太早。」
後院沒有人，小松凜奈也就毫不避諱的和繼國緣一聊了起來。
「唔。」繼國緣一輕哼了一聲，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小松凜奈的手機鈴聲又叮鈴鈴的響了起來。
鈴聲是手機自帶的原始鈴聲，小松凜奈一驚，聽到是自帶後又松了一口氣。
她工作與生活的手機並沒有區分開來，只是在鈴聲設置了不同，自帶都是給她的同學們設置的。
掏出手機，果然是她的鄰桌桃井五月的電話。
這是個性格熱情開朗的少女，總是活力滿滿的樣子，覺得小松凜奈有些孤僻，便拉著她一起參加了不少社團。
雖然她只是因為兼職過多睡眠不足，只能趁著在學校的時候抓緊時間休息。
握著手機，小松凜奈不自覺地微笑了起來，嗓音也輕快了許多。
「莫西莫西，是凜奈醬嗎？」少女嬌軟的聲音透過聽筒傳入耳中，像是沾滿了白砂糖的桃子般甜蜜可口。
「有什麼事嗎，五月？」
「聽說你考上了學園都市，恭喜你呀凜奈！」
「只是很普通的level3啦，五月你不也考上了桐皇學園嗎？」隔著手機看不見人，但憑聲音小松凜奈已經能猜出那邊的桃井五月可能都高興的跳了起來，她眼神柔和了起來，又聽桃井五月說道。
「唉，還不是阿大那個家伙，不然我是要和哲也去一個學校的。不提他了。」桃井五月頗為嫌棄的嘆了嘆，道：「唉，等凜奈你入學後應該很難再見面了。所以，明天籃球部的畢業聚餐，凜奈，你可不要忘了過來呀。」
學園都市是個封閉的城市，對於居住者們的管控十分嚴密，一年僅有為數不多的幾次開放日。
桃井五月的話點醒了小松凜奈，但她卻並不擔心到時候的外出問題。
就算武力無法支持，技術方面的手段她還是不缺的。
抬手繞了繞垂落的發絲，她笑著應道：「好呀，大家都會去嗎？」
兼職過多的小松凜奈經常翹掉社團活動，但也對籃球部的幾人有所聽聞。而且她和其中的隊員黃瀨涼太既是青梅竹馬，又同為模特，工作生活中都經常見面。
雖然進入初中以來，因為小松凜奈的身高開始停滯，模特這邊的活她已經很久沒怎麼接了。但黃瀨君熱情滿滿，見到她時總是會聲勢浩大的和她招呼，有幾次小松凜奈還以為自己幻視到了一條搖著尾巴的熱情大金毛。
她的初中是赫赫有名的籃球強校——帝光中學，籃球部裡的人還有著【奇跡的世代】這樣傳奇的名號。
雖然小松凜奈經常背後偷偷吐槽這個名字格外中二，但是也不得不承認他們確實很強，帶著帝光制霸了三年的冠軍。
只是，聽桃井五月和她閑談，初三的時候大家的關系似乎開始不尷不尬了起來。
唉，升學壓力果然是少年人的通病吧。
並沒有經歷什麼升學壓力的小松凜奈有模有樣的長吁短嘆了起來。
桃井五月的聲音頓了頓，有些煩惱：「唔，基本上都邀請了，也不知道大家會不會准時到。如果那些家伙不來的話，那我們就直接去逛街吧！」
沒有消沉多久，少女又重新振奮了起來，熱情滿滿的宣布了後補計劃。
小松凜奈眼中笑意洋溢，她邊說邊走，順手撩起擋在了眼前的樹杈。下一秒，少女頓在了那裡。
「喂喂喂？凜奈醬，你還在嗎？咦，是我信號不好了嗎。」
黑色的帽檐遮擋住了半張臉，過長的褐色風衣垂落在了地面，赭褐色的長卷發在發尾扎了一個小揪，柔順的發絲垂落在了胸前，撇過來的眼神中滿是戾氣，像是下一秒就要把她做掉。
小松凜奈：……
「……我還有點事，抱歉，五月，先不聊了。明天見。」
三言兩語結束了電話，五月依依不舍的和她道別。小松凜奈放下手機，干笑了幾聲，和面前的人打招呼：「中也大人，好巧啊。」
「是你啊，小松。」中原中也把半掏出的手又塞回風衣口袋，蔚藍的眼眸中平靜下來，復歸為平靜的湖面。
別以為她沒看到你剛剛就要掏出什麼東西了啊！
不要試圖在別人的後院干出凶殺案啊中也大人！！
「你這是什麼打扮，今天不是說有兼職嗎？」中原中也雙手插兜，看著小松凜奈的打扮，轉過頭輕哧了一聲，又若無其事的回過頭問道。
小松凜奈：……別以為轉過頭就不會被聽到啊！
他中原中也挑挑眉，極為隨意的說道：「小松，你不會是在這裡兼職聖女吧？」
小松凜奈一噎，沒想到中原中也一語中的，就這麼解碼了出來。她一時喘上氣來，嗆到了自己，連聲咳嗽了起來。
但中原中也說得也隨意，自己也沒有相信，很快又幫小松凜奈自行解釋了。
「哦，所以你也是這個萬世極樂教的信徒？」
小松凜奈猛拍胸膛，給自己緩過氣來。
嚇得她半條命都快沒了。
……何止是信徒，她連聖女都當上了。
「不是的，中也大人，我 我這是在練習特效化妝，就是……」
「特效化妝？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中原中也不解了，但是也沒興趣聽下去了，他擺了擺手，打斷了小松凜奈，問道：「算了，你有見到這個萬世極樂教的聖女嗎？太宰這家伙，明明是自己感興趣的活，卻要扯上我。」
肚子也准備了一大堆話的小松凜奈被他堵了回去，她還想說自己是多麼勵志才能從低階侍女，一步一步地爬上為聖女化妝的特效化妝師的艱難奮鬥過程。
好家伙，沒想到上司居然是來找她的。
「這 我是沒見到。但是中也大人，聖女應該還在屋裡吧，今天不是還在集會嗎？您在外面肯定是蹲不到她的。」小松凜奈指向身後極具和風特色的房子，眨了眨眼，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試圖糊弄過關。
為什麼港黑會來調查萬世極樂教？小松凜奈一頓，還是先把中也大人從自己身邊支走吧。
雖然教主活像個神棍，又帶美瞳又染發的，每天給信眾們洗腦些神明救世的觀點，還定期舉行信徒見面會……
等等，這怎麼看怎麼像是個不靠譜的教派啊！！
小松凜奈無言以對。
「唔。」中原中也扯了扯自己的頭發，壓低帽檐，不耐地揮了揮手：「知道了。」
他和太宰治正在執行的任務很簡單，這個任務其實就是要求混入信徒集會的現場，然後給現場拍上幾張照片。簡單的完全不需要港黑出手的任務，太宰治那家伙卻像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一般，興致盎然的接下了任務。
他繞過小松凜奈就要離開，又駐步道：「對了，今晚在C區港口有活動，老時間。既然現在見到了，就先通知你了，不要忘了過來。」
說完，他背對著小松凜奈揮了揮兩根手指，逆著風走了，馬丁靴踩在樹葉上發出沙拉沙拉的聲音，風衣隨風揚起，腰帶像是飛蝶般輕盈的揮舞，帶著一股肆意的味道。
這種場合……耍什麼帥啊！
小松凜奈舉起右手像征性的揮了揮幾下，心裡馬上吐槽了起來。
算是躲過了一劫，小松凜奈拍了拍胸，松了一口氣，趕緊從後院溜了出去。
再待下去，不知道還會遇見誰，還是先跑為敬。
不過，晚上又有活動嗎？
小松凜奈頗為哀怨，就差給心裡的太宰治小人扎針了。
所有兼職中，大概只有港黑是最難辭掉的吧。港黑對於背叛者的懲罰極為嚴苛，小松凜奈也不是沒有旁觀過施刑的過程。
她當初為什麼會認為剛自殺未遂的太宰治是天使啊！還跟著他一起義無反顧的加入了港口黑手黨？！
小松凜奈抓狂了起來，抱著書包快步跑了起來，當作是發泄一般狂奔回了家。
一路上直到家都沒再碰上什麼人，小松凜奈這才松了一口氣，她都要去翻翻黃歷看看今天是不是不宜出門了。
「呼，總算是回到家了，今天到底是什麼不幸的日子啊嗚。」
回到家，少女直奔臥室，撲上自己松軟的大床，舒服的蹭了蹭，舒展開身體，小松凜奈才感覺自己是活過來了。
「凜奈，今天為什麼要躲躲藏藏的？」繼國緣一露出半個身體，卡在臥室的牆面上，有些不解的詢問，「他們不是凜奈沒有關聯的兼職上司嗎？」
緩過來後，小松凜奈剛想回答繼國緣一，腦中突然如同閃電般閃過了一道念頭，如同微弱的電擊般打在她的心頭。
！！？她今天是不是沒和童磨先生辭職成功啊
而且今天的工資也沒到手啊啊啊啊，還早退了，全勤別是要沒了吧。
少女抱著枕頭磕起了腦袋。
這是什麼不吉的一天啊！！果然還是要翻翻黃歷查查吉時吧？！
明天，她一定要成功辭掉一個兼職啊！
第4章
夜晚的港口，風很大，很涼。
小松凜奈穿著水手服，在夜風中凍得瑟瑟發抖。
而她身前，只站著一個不懂什麼叫做紳士禮儀的芥川龍之介。
小松凜奈咬緊牙根，強迫自己忽視身旁站著這麼一個穿得暖暖和和的男性，給自己洗腦了起來。
你不冷你不冷，都是幻覺都是幻覺。
根本就沒有用啊摔！
「芥川，太宰大人他們還不來嗎？」小松凜奈冷得發顫，裸露在外的膝蓋已經有些泛紅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錯了，才會不加一件外套就這麼跑到了初春的港口。
明明白天還和溫暖的！
小松凜奈選擇性忽略了港口靠水的降溫能力。
「……」芥川龍之介沉默。
他的便攜手機突然叮鈴作響了起來，少年冷漠的拿出老舊的翻蓋手機，查看了最新的送信通知。
是太宰治的發信，說是臨時有事趕不過來，今晚的活就交給他和小松凜奈了。
「太宰大人不過來了。」
「嗯？那中也大人也不來嗎？」小松凜奈頗為失望，她還想著待會能借太宰治或者中原中也一件外套來著。
芥川龍之介這家伙真得，太不懂女心了吧！！
少女在心裡默默嫌棄搭檔，但也只能無言的跟在他身後。
「不來。」芥川龍之介冷淡的扔下一句話，便往身後黑洞洞的集裝箱隧道走了過去。
因為走得有點急，路過小松凜奈時還帶起了一陣微風。
小松凜奈：……
為什麼她的搭檔會是這樣一副注孤生的模樣啊啊啊！
少女有些抓狂。
「凜奈，附近沒有別的人，算是安全？」
繼國緣一的手搭在小松凜奈的肩上，輕聲對她說道。
「……」小松凜奈一個寒顫，才回過神來小聲應他：「好，辛苦你了緣一。但是下次，你可以大點聲說話的。」
她剛剛拜托了繼國緣一幫忙看看四周的情況，今天港黑要和附近一個組織進行交易。
原本是派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兩個干部來壓場的，誰也沒想到這兩人突然就掉了鏈子。小松凜奈便讓繼國緣一幫忙巡邏了一圈。
怎麼說太宰大人掉鏈子還挺正常，怎麼中也大人也跟著胡鬧了起來？
小松凜奈不解，身前的芥川龍之介已經一躍跳上了兩層樓高度的集裝箱，腳下的馬丁靴踩在鐵皮外殼上擦擦作響。
今晚月色很好，照得四處都亮堂堂的，只除了這即將進行交易的暗巷。
為什麼黑手黨交易就一定要選在黑暗且狹小的地方呢？
小松凜奈在心裡默默吐槽了一句，一只手扒上面前的集裝箱，有模有樣的想要學芥川龍之介跳到上層。
……但她好像高估了自己的身高。
小松凜奈伸了伸手，看了看集裝箱頂部，她有些不甘心的望著那不到5釐米的距離。
靠，為什麼不能再給她五釐米，只要再來五釐米就可以了啊神明大人！
屆不到集裝箱的小松凜奈苦逼兮兮的想著。
「小松大人。」
西裝革履的男人走到小松凜奈，輕聲喚她。
小松凜奈輕咳了一聲，掩飾自己剛剛沒有爬上集裝箱的尷尬。
「那邊的人來了？」
「是的，貨也帶齊了，下面的人已經領著他們來這邊了。」
「很好，去准備一下吧，別讓人家過來了還要久等。」高處的芥川龍之介突然扯出了一個笑，漫不經心的對男人吩咐了起來。
他逆著月色站在上面，讓小松凜奈看不見他的神情，只能聽見他此時有些張狂的笑聲。
小松凜奈：……小狼狗發瘋了？
她和芥川龍之介都是太宰治撿回到港口黑手黨裡的，只是她大概和芥川龍之介八字不和，總是沒辦法和他好好溝通。
可能也是芥川龍之介單方面拒絕溝通？
畢竟在小松凜奈看來，這人可以說是太宰治的狂粉了，雖然太宰大人總是在打擊他，但是芥川確實把太宰治當成神明一般信仰的。
所以不知從何時起，他把小松凜奈當成了競爭對手，非要一較高下。
被迫面臨家庭兒女爭寵戲碼的小松凜奈：……我就不能當個只會撒嬌賣萌的好妹妹嗎？（霧）哥哥請再愛我一次啊。
這麼一想，小松凜奈不自覺地又打了個寒顫。
芥川龍之介的愛，可能只有太宰大人才能承受得起吧。
抬眸了望了望神情有些陰戾的板寸少年，小松凜奈干笑了幾聲，不敢再細想下去。「哦呀……這就是大名鼎鼎的港黑？你們的待客之道還真是讓人感到意外啊。」
低沉而滿是愉悅的聲音從巷口傳來，高大健壯的身影，穿著的黑色神父服讓他更加隱身於黑暗之中。
不等芥川龍之介發話，小松凜奈打響一個響指，聚光燈從四處亮起，噔噔噔的幾聲後光源極為精准的彙集到了中央的地方，照亮了那裡的幾個黑色箱子。
「當然不是，只是我們對於隱私還是極為注重的。畢竟這樣的交易，還是隱秘點好吧？」
小松凜奈試圖模仿惡趣味的太宰治，發現自己實在學不來，就努力坳了個大佬的語氣。
芥川龍之介面無表情，站在高處俯視他們。
「你們要的貨都在這了，好好清點一下吧。港黑的貨一經出手，可是絕不退換的哦。」
「哼。」棕發的神父慢悠悠地輕哼了一聲，不急不忙地讓身邊的從者前去查看：「去把東西拿走。」
一團黑影閃現，小松凜奈沒來得及捕捉到他的長相，就看到光源籠罩著的箱子憑空消失了。
「啪啪啪。」
少女為眼前精彩的表演而喝彩。
「那麼，確認貨齊了嗎？」
神父身旁出現一個佝僂著背的身影，伏在他耳邊低聲了說了幾句。
小松凜奈的能力不用開啟也時刻存在，自然知道他們已經確認了交易的內容。
這倒是沒見過的點貨的速度。
「好了，那麼就這麼錢貨兩訖……」
「不，你們付的籌碼，還遠遠不夠。」
小松凜奈的話被芥川龍之介打斷，他從集裝箱上一躍而下，直奔那個高大的神父。
「你留下，這批貨才能帶走。」
「——羅生門。」
第5章
言峰綺禮的心情愈發愉悅了起來，雖然只是再普通不過的一次交易，事情卻越來越有意思了。
「Assassin。」
他低聲喚道，身旁佝僂著背的黑霧應聲使用了能力，兩個人就要消失在夜色之中。
「哦？空間的能力嗎，真是罕見。」芥川龍之介高高躍下，黑色的外套在寒風中迎風飛舞，逐漸詭劫變幻了起來。
小松凜奈：……
所以說為什麼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
她嘆了嘆氣，如今她還在港黑，就不能眼睜睜看著芥川龍之介挨打而不管。
雖然目前的狀況，芥川龍之介應該算是主動攻擊的一方。
言峰綺禮的表情雲淡風輕，用像看什麼雜碎般的眼神看著芥川龍之介，像是高高在上的國王，並不把他放在眼裡。
他這種輕蔑的情緒濃重到快要溢出來，小松凜奈微微挑起了眉，頗為玩味地看著這從未見過的客戶。
雖然芥川龍之介那家伙二話不說就直接攻擊客戶，但是眼前這位客戶的態度……
未免也太瞧不起港口黑手黨了吧？
言峰綺禮與黑霧的身形很快淡去，快要與夜色融為一體，消失在小松凜奈眼前，但就在那一瞬，一個豹形的物體撲了過去，狠狠地洞穿了黑霧的身體。
小松凜奈只聽見噗嗤一聲的穿過□□的聲音。
羅生門可以切斷一切空間，所以黑霧的傳送在這裡是無效的。
「哦？還真是有趣的能力。」
眼前原本快要消失的兩人頓在原地，黑色的霧氣彌散開來，一個帶著骷髏面具的人捂住了肚子倒在了地上。鮮紅的液體從他的指尖綻放，四散流落，逐漸染紅了他身前的那一片空地。
「早聽說過橫濱是個有趣的地方。但我可沒說過，assassin的能力是空間啊。」
神父發出輕笑，笑聲逐漸張狂了起來。
隨著他的笑聲布滿整個空間，黑色的濃霧再次蔓延開來，就快要遮蔽住原本就很微弱的光源。
小松凜奈面無表情，知道是芥川龍之介那家伙精准打擊，沒有攻擊敵人的要害。
不對，為什麼她也開始敵人判定了啊，明明之前還在友好的進行交易的啊！
夜風吹起了她散落的長發，月色慢慢移了過來，顯露出了少女半邊蒼白的臉龐。她長嘆一聲，給自己帶上了皮質黑手套，一根根嚴密的對好手指。
「唉，如果要記仇的話，就請記得芥川龍之介這個名字吧。」
少女輕嘆一聲，毫不留情地出賣了自己的搭檔。
「緣一！」
她輕聲喚道，繼國緣一飄到她身前，和小松凜奈牽上了手。這是小松凜奈的另一個能力，在碰見那些非人生物之余，還能夠借用他們的能力。
在遇見繼國緣一之前，小松凜奈多數遇見的都是些浮游生物般的幽靈，除了放放鬼火並沒有什麼特殊作用。
直到遇見繼國緣一，她才知道，自己的這個能力，不是個廢物。
「百鬼夜行。」
小松凜奈合上雙眼，抬起手擋在身前，只有她和繼國緣一看得見的藍色幽火瞬間包圍了兩人，只一瞬繼國緣一便消失在她身前，隨後小松凜奈的手上也多了一把玄黑色的刀。
腦海中像是閃過了幾個片段，有一個黑發男人倉皇逃命的情景，也有一個姑娘在身後等待的娥場景，還有一個和繼國緣一極為相似的男子，站在他的面前，嘴巴一張一合，像是要說些什麼。
像這種窺探對方的記憶，並不是小松凜奈能夠控制的。許是因為借用了幽靈們的能力，所以他們生前的記憶，也總是會時不時的插播進小松凜奈的腦中。
「……日之呼吸嗎，倒是沒聽過的招數呢。」
芥川龍之介卻沒有等她一起進攻，二話不說就用自己的能力逼近了言峰綺禮。
「多說無意，只要把你留下來，事情就會完美結束。」
他嘴上說得輕巧，小松凜奈卻知道芥川龍之介向來不是個有多麼善良的人。完美結束？落到了芥川龍之介手上，還能有什麼完美結局。
「留下？哈哈哈哈……有趣，真是有趣。」
言峰綺禮捂住臉，手掌擋住了他的容貌，只依稀露出了那雙陰戾的雙眼，他笑得斷斷續續，仿佛就要喘不上氣來。
「你是什麼人，也敢這麼對我說話。」他的聲音倏地冷了下來，圍繞在他身邊的殺氣像是有實體般扎像了芥川龍之介。
言峰綺禮抬眸，眼底滿是陰狠，語氣也十分不佳：「不如你先留下吧。」
他說著，背過手就要從神父服裡掏出什麼似的，芥川龍之介高高挑起眉尾，捂住嘴輕咳了幾聲，譏笑道：「敢說出這樣的話，那你便來吧。弱者在這世上，是沒有發言權的。」
說話間，他的羅生門也繞到了言峰綺禮的背後，就要在他心髒上穿刺而過。
「鐺——」
玄黑的刀身與異能力的化身 黑影相碰撞在了一起，竟發出了如同金屬碰撞時一般的嗡鳴聲。
言峰綺禮的身前突然出現了又一個頭戴骷髏面具的男人，擋在他的身前保護著他。
小松凜奈持刀朝著兩人的中央毫無章法的揮刀砍下，硬生生的用手上靈體化的刀身擋住了兩人相互的一擊。
她的【百鬼夜行】，可以借用幽靈們的能力，讓她無意識的使出對方的招數。這一次借用的繼國緣一，沒想到還是個難得的高手嗎？
以為自己揮出了毫無章法的一刀，沒想到刀身卻極為玄妙的擋在了兩人之間，小松凜奈有些驚訝。
「哎呀，有話不能好好說嗎，這位先生，我們組織的芥川龍之介先生實在是打擾您了，我真是非常抱歉呀。」
說到芥川龍之介之時，少女的語速放慢，一字一頓了起來。
嘴上說著非常抱歉，小松凜奈卻橫刀指在了言峰綺禮的脖子前，距離不到十釐米，稍稍垂眸便能看見那玄黑色的刀身，像是言峰綺禮敢說出什麼話來，她便要下狠手一般。
「……」芥川龍之介像是有些煩躁，又輕咳了幾聲，冷冷的盯著眼前的兩人。
言峰綺禮有些驚訝，眼前的少女出現地突然，手上的刀也像是變魔術般憑空出現。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能力，對於橫濱的好奇心也愈發的重了。
「哈哈哈……真是有趣，鬧劇也該就此結束了，assassin，我們撤退！」
「善良的少女，期待與你的下次相遇。」
小松凜奈一愣，眨眼的功夫，那個倒地的骷髏面具已經如同細菌增殖般復制出了數十個，難以散去的大霧蓋滿了整片港區，只有那個詭異神父的聲音透過濃霧傳了過來。
芥川龍之介卻只站在一旁看戲一般，涼涼的抱著雙臂，完全沒有幫她的意思。
小松凜奈：……這個人為什麼總是這麼一副欠扁的樣子啊！
濃霧散去，眼前的人已經悄然無蹤。
「任務失敗。」
夜風中，小松凜奈只聽得見芥川龍之介冷淡的聲音，帶著一絲諷刺般的意外，像是在嘲笑著她一般。可抬眼望過去時，這人又是一副病弱不斷咳嗽的虛弱模樣。
小松凜奈：……
這時，她的手機也傳來的短信提示，是太宰治的送信。
[今日任務，請務必留下那個身著神父服的男人~賞金可是高額的十億，實在是不容錯過且令人心動。
;-)請和芥川一起和諧友愛的完成任務哦。]
短信帶著上司慣有的輕佻語氣，還附上了賣萌般的顏文字。
小松凜奈卻沉默了。
小松凜奈：……
啊，芥川龍之介這個家伙！
第6章
芥川龍之介扔下小松凜奈一人，頭也不回的帶著一眾手下就走了。
小松凜奈握著手機，越想越覺得不對。
她又看了看太宰治發來的短信，更加氣結。心想自己到底是出門哪條路沒走好，今天才會這麼的不順。
也不知道太宰治是哪來的惡趣味，難道是要看看芥川和她的相性如何嗎？
小松凜奈面無表情，覺得這未知的相性一定會是理所當然的零。
也不知道太宰大人到底給芥川龍之介發送了什麼，這個向來以任務至上的人，今晚竟然把她坑了一把。
現在看起來失敗局面已經會歸咎在她的身上，只是任務卻不能不完成。
小松凜奈抹了把辛酸淚，所以她到底為什麼會認為太宰治是天使啊！！
小松凜奈長嘆一聲，沒想到自己辭職前還要再完成一個大case。
她心裡苦逼兮兮的，一旁的繼國緣一也愣在了那裡，望著遠處的海平面發起了呆，直到小松凜奈叫他，才把他叫回了神來。
他看著小松凜奈，就像是透過她看向回憶中的某個人，赧褐色的瞳仁中光華流轉：「凜奈，我好像……想起了些什麼？」
小松凜奈頗為期待：「什麼呢？」
「……不記得了。」
小松凜奈：「……」
你果然是個大問題啊緣一。
而在小松凜奈不知道的街道上，中原中也攙著太宰治，跳躍在房屋的頂層上。
太宰治的腿部像是被什麼藤蔓一般的東西洞穿了，血液徐徐滲出。但他卻像感知不到痛苦一般，笑得更加歡欣，興致勃勃地對著中原中也說道：「中也，今天還真是收獲豐富的一天啊。」
中原中也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只想把手上這家伙從樓頂上扔下去，心裡完全沒有所謂的同事愛。
他涼涼的諷道：「是啊，太宰大人難得負傷，確實是前所未有的收獲啊。」
「哎呀中也，你不覺得那樣的存在很奇特嗎，能接觸到這樣的生物，我真是死而無憾啊。」他說著說著，又用上了近似於詠嘆調般的語氣。
中原中也：……
他覺得他下一秒就會對太宰治下狠手。
他知道太宰治嘴上的說的那個奇特的存在，是那個萬世極樂教的教主，那樣的異能，倒是第一次看見，如同聖蓮般純潔但又難掩妖邪的存在。
中原中也若有所思，但想到身邊攙著的這個家伙，又感覺自己的情緒難以安定下來。
「……你還是先給我閉嘴吧！」
太宰治笑眯眯，心情頗佳：「中也，生氣會老得快哦。……也不知道凜奈和芥川有沒有友好的完成任務。」
見中原中也快要按捺不住跳動的青筋，太宰治很識相的轉移話題。
中原中也：……
能不能友好相處你心裡不清楚嗎？
走在回家的路上，小松凜奈突然打了個噴嚏。
她裹緊衣衫單薄的自己，覺得肯定是哪個壞家伙在說自己壞話了。
想來想去，也只有芥川龍之介那個壞家伙了。
小松凜奈氣得直磨牙，恨不得馬上就回贈對方一個同樣的任務失敗。
夜晚復歸平靜。
次日。
「叮鈴鈴，叮鈴鈴。」
手機自帶的鈴聲熱情的迎接了清晨，小松凜奈被它吵得頭疼，差點就想直接把手機丟出被窩。
她掙扎著醒過來，睡眼惺忪的接下電話。
清甜的女聲透過話筒，喚醒了小松凜奈的清晨：「凜奈，該起床啦！」
是桃井五月。
小松凜奈抬起眼皮，疲憊的眯起一條縫看向時間。
9：30
！？
小松凜奈忽的就從床上坐了起來，意識瞬間回籠，慌裡慌張地要從床上下去，一不小心就踩上了床單失足跌倒在了地上。
「砰——」
繼國緣一聽到一聲巨響，好奇的從牆上彈出了頭。
小松凜奈抬起頭，以新年行大禮的姿勢干笑著和他打招呼：「……早上好啊，緣一。」
兩人相視無言，空氣中像是彌漫著某種無需言語就能表達的微妙感覺。
「莫西莫西？凜奈醬，我已經要到你家樓下了哦。」
五月的聲音再次切入，打斷了小松凜奈與繼國緣一尷尬的對視。
「啊，五月，再給我五分鐘啊！」
她抓起衣服，匆匆忙忙地跑去洗漱，緊趕慢趕地在門鈴聲響起的那一刻干完了所有該做的事。
打開門，小松凜奈衣衫整潔，笑容溫和，完全不像是剛剛醒來的：「早上好啊，五月。」
桃井五月穿著一身桃色的長裙，襯得她更加白皙，她雙手叉腰，毫不客氣的打破小松凜奈營造出的假像：「好了，凜奈，你頭發都還沒扎好呢。」
小松凜奈淚眼汪汪。
如果不是昨晚的臨時加班，她其實也不會癱床到這個點。
等她終於收拾好了，桃井五月長嘆一聲，頗為幽怨：「本來說好大家一起在帝光籃球部會合的，但是卻只有我和阿大到了，大家都好過分啊。」
小松凜奈：……
作為睡過頭的人沒有發言權。
「咦，那怎麼沒看見青峰呢？」小松凜奈左顧右盼了起來，試圖尋找桃井五月那個把自己曬得黑漆漆的青梅竹馬。
桃井五月擺擺手：「我讓他去找哲君了，沒事，這不重要。我記得涼太是住在凜奈隔壁吧？走走走，我就不信我還不能一個個把他們都叫齊了。」
前任籃球部經理鬥志昂揚，勢要把目標達成。
小松凜奈弱弱得伸手，試圖打斷桃井五月，卻被少女斜睨了一眼，心虛的又放下了手。
……小松凜奈反抗不能，只能為她搖旗喝彩。
她和黃瀨涼太曾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她的父母意外過世後，黃瀨涼太的父母也曾好好照顧過她。
不過她後來兼職太多，每天早出晚歸的，和黃瀨一家的聯系也就漸漸淡了許多。
只是她每天早出晚歸的，黃瀨的父母還差點誤以為她是從事了某些紅燈行業，差點就要找上小松凜奈的兼職地點。
小松凜奈想了想那時主要是跟著太宰治四處活動的自己，又想了想港黑主要從事的業務。
小松凜奈：……怎麼想怎麼不像是個正經兼職。
那時還是太宰治過來一通說，三言兩語的就安撫了隔壁的黃瀨一家。
危機瞬間解決，小松凜奈也能夠繼續兼職還錢。
看得年幼的小松凜奈頗為驚奇，心裡更加確定這人就是上帝派來拯救自己的天使。
小松凜奈：……好像回去撬開自己的腦袋看看裡面到底是不是一團漿糊。
「不好意思打擾了，有人在家嗎？」
桃井五月按響黃瀨家的門鈴，禮貌的詢問道。
一個綁著半頭馬尾的少女打開門，看起來和黃瀨有著六七分的相似程度。她看起來也像是剛剛醒來，嘴上還咬著跟牙刷，眼睛耷拉著快要睜不開來，聲音也模模糊糊的。
「嗯……凜奈？來找涼太的嗎，他早上很早就出門了，可能要等到中午才能回來吧。」
得知黃瀨涼太出門並不是因為模特拍攝，桃井五月和小松凜奈謝過開門的少女後，又陷入了停滯之中。
還沒開始多少，桃井五月的尋人計劃，就面臨著即將破產的沉痛危機。
「嗚嗚嗚該怎麼辦啊凜奈。」桃井五月一把抱住小松凜奈，嗷嗷大哭了起來，「還不知道阿大有沒有好好的去找哲君。」
小松凜奈：……比起找人，她倒是很懷疑青峰大輝會半路加入某個街頭籃球的隊列。
她試圖安撫正在假哭的桃井五月：「嗯……也許我們在路上就會發現，他們其實已經聚在了一起呢？」
桃井五月垂下眼眸，桃紅色的眼眸中滿是擔憂：「雖然明面上沒有什麼事情，但是發生了那麼多事情……」
少女的心中如同深不可測的海洋般翻騰了起來，墨黑的巨浪一下又一下的打在她的心上，讓她愈發難受了起來。
雖然大家之間有些理念的不同，但也不至於畢業就老死不相往來吧？
小松凜奈歪了歪頭，籃球部的升學壓力竟然有這麼重嗎？！
她常年翹掉社團活動，也就是個能認出正選隊員的水平，對於二軍三軍的替補隊員更是毫無印像。
小松凜奈搭在桃井五月肩上，挽著她往外走：「唔，那不如我們先去看看黑子和青峰有沒有會合吧。」
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還是回帝光一趟，便沿著小松凜奈平時上學的那條路慢慢走過去。
小松凜奈眨了眨眼，回想起去帝光的路上剛好有個街頭籃球場。
唔，應該不會這麼巧吧？
少女這麼想著，心裡有些不確定的猶豫。
「砰砰——」
籃球撞擊地面的聲音一如往常，但運球的人卻已經換成了不一樣的人。
小松凜奈和桃井五月一同尋聲望去，幾個發色各異的少年出現在了視野裡。
小松凜奈：……不 不愧是籃球部的成員。
竟然對於籃球的熱愛是這麼的深沉。
這個籃球場距離帝光已經不到500米的距離了，但是就是這短短的五百米，卻讓桃井五月沒有等到他們。
場下正在進行著一場三對三的比拼，也不知道少年們已經比拼了多久，看上去已經有些汗涔涔的。
青峰大輝運著球，意氣風發的呼喚身旁頗為嫌棄的黃瀨涼太。
「黃瀨，別擋著我。」
「為什麼我是和你一起搭檔啊。」黃瀨涼太頗為怨念，語氣中滿滿都是嫌棄，可憐兮兮的看了眼另一隊的黑子哲也：「我也想要有小黑子的助攻啊。」
小松凜奈下意識的看了看身旁的桃井五月，覺得她像是快被黑霧吞噬了一般，低著頭也看不出情緒。
她小心翼翼地詢問：「五月，你還好嗎？」
桃井五月：……現在的心情就是很想把所有人都暴打一頓。
第7章
「哲也，九點鐘方向。」
趁黑子哲也搶斷了青峰大輝手中的球，赤司征十郎掌控著球，不忙不亂的指揮自己這邊的兩人。
他利落的把球傳給在最邊緣的綠間真太郎，頗為信賴：「真太郎。」
「今天的幸運物是蝴蝶結，准備萬全，我的投籃絕不會失誤。」綠間真太郎推了推眼鏡，接過赤司傳來的球，指尖上也纏繞著不少繃帶。他氣定神閑，站在半場外就要起跳投籃。
「這麼遠就投籃，好過分啊，綠仔。」紫原敦耷拉著肩，站在籃筐下，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樣子，懶洋洋地抱怨綠間。
「哼，那就擋住我的球吧。」
綠間真太郎信心滿滿，手中的球正欲脫手，青峰卻也已經殺到了他的面前。
「這話說得還太早了吧，綠間！」
青峰高高躍起，准備搶斷綠間手中的球，「街頭籃球的規則，你還不了解吧。」
他的起跳力很強勁，眼看著手指就要觸碰到那顆籃球，綠間不慌不忙，平靜的將球拋出，在腦海中計算著將會出現的拋物線。
「青-峰-大-輝——！！」
！？
青峰大輝突然一陣心虛，手指將將劃過籃球，連球都還沒碰到，又原地墜落。黃瀨涼太擦了擦汗，剛想嫌棄青峰幾句，就眼尖的發現了桃井五月和小松凜奈。
「五月，你怎麼過來了？」青峰干笑幾聲，若無其事般的搶先發問。
桃井五月皮笑肉不笑，頗有威脅性的揉了揉拳頭：「不是說好你去找哲也嗎？」
「啊，桃井同學，我在這裡。」
聽到自己的名字，黑子很快應道，站在紫原敦後面舉起了手，整個人顯得格外小只。
看見黑子哲也，桃井五月的高漲氣焰瞬間消失，她柔柔的一笑，溫柔道：「哲君，早上好啊。」
一時間沒人去管球的去向了，它按著綠間的完美拋物線成功入框，綠間滿意的推了推眼鏡，摸了摸掌心的紅色蝴蝶結：「我的幸運物果然是完美的。」
「啊，小凜奈！好久不見，恭喜你考上了學園都市。」看見青梅竹馬的小松凜奈，黃瀨涼太熱情依舊，上來就是一個摸頭。
小松凜奈捂住自己的頭發，試圖從比自己高的黃瀨手中搶救它，轉移話題道：「是是是，也恭喜你成功考上海常啊涼太。不過你們為什麼都在這裡，五月不是說好了要在學校碰面嗎？」
黃瀨眨了眨眼，一臉茫然：「誒，小桃子是這麼說的嗎？！因為赤司君說要再來一場最後的隊內訓練，所以我們才聚集到了這裡啊。」
小松凜奈和他對視，兩人面面相覷，一同轉頭看向了桃井五月。
「青峰大輝，所以你都沒有好好的通知嗎！！」桃井五月氣結，因為要通知的人不少，她還放心的分了一半給自己的青梅竹馬負責來著，沒想到最後卻被這個籃球笨蛋搞砸了。
「赤司君也是的，明明答應了要一起在學校碰面，怎麼還拉著大家過來比賽了。」
赤司不慌不忙，溫和的回應桃井五月：「抱歉，我以為不會太久的，但是大家可能以為是最後一次以隊友的身份一起打籃球，所以都難得興奮了起來。」
桃井一向對他瘆得慌，也就沒追問下去，長嘆了一聲，只能認栽。
「小松同學，好久不見。」赤黃相間的瞳仁中波瀾不驚，赤司微笑著看向小松凜奈，平靜的和她打招呼，語氣裡有些微惋惜：「雖然有些可惜你不再關注籃球，但是恭喜你考上了學園都市。」
小松凜奈和赤司征十郎本來沒什麼交集，雖然兩人是同一個班級的，但是基本沒有什麼關系。只是有一次的體育測試上，老師一時興起，把班級裡的男男女女們混合在了一起，打算來一場混合的籃球賽。
因為兼職而鍛煉出了出眾體能的小松凜奈，在比賽裡可謂是出了不少風頭，還連連接下了赤司傳出的球。
只是畢竟另一邊有著赤司這個籃球部正選，比賽的結果如同壓倒性般的迎來了結局，毫無一絲意外。
赤司頗為驚嘆，只可惜小松凜奈不是男性，不能邀請她加入籃球部一同比賽。但也不是沒有辦法，這樣的打法於他而言也頗為新奇。
「小松同學，你有沒有興趣來籃球部的後勤部門呢？」
他給小松凜奈遞出一支橄欖枝，正愁社團分沒辦法拿的小松凜奈，馬上就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只反問了赤司：「如果我出席率不達標，老師可以幫我的社團分打滿嗎？」
雖然是有些過分且無釐頭的要求，但赤司卻答應了：「當然可以，只是條件是需要條件來換的，我的條件要等你加入後才會出現，可以嗎？」
小松凜奈滿口答應了下來，完全沒想到眼前這家伙的要求是讓她直接上場和籃球部的一干正選比拼籃球。
因為過硬的身體素質，小松凜奈在這些各種意義上都很超人的正選中還能撐上不久。小松凜奈的搶斷率基本上在百分之九十以上，除了身高壓制屆不到的情況，她靈巧的身體讓隊員們都覺得十分為難。
一開始還想著是女孩子頗為輕視，結果到後面都想著怎麼防備她了。
小松凜奈：……這時她不知道該感謝兼職鍛煉了自己，還是感謝赤司的熱情邀請了。
也正是因為赤司的邀請，小松凜奈才會與桃井五月相識，後來還被桃井拉著加入了不少社團，最後她根本就不缺社團分了。
只是籃球部到底是呆了下來，和正選們的關系也漸漸熟絡了不少。
「啊，這不剛好，小松，上場一起打啊。」見桃井五月的注意力已經從自己身上挪開，青峰大輝又重燃生機，熱情的邀請小松凜奈一同上場。
小松凜奈沉默了。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穿著的格裙，長度剛好沒過膝蓋，又看了看熱情滿滿邀請她的青峰大輝。
……青峰大輝這個籃球笨蛋，五月誠不欺我。
「還打？現在都幾點了！我只和白金老師申請了一個中午的部門活動室使用權，再不快點，時間可就都沒了！」桃井五月抬高聲音，狠狠地擊穿青峰高漲的熱情。
「確實呢，都這個點了。大家分頭去購買食材吧，待會12點前在帝光中學會合。」看了看腕表上的時間，赤司出來掌控場面，條理分明把眾人負責的部分都安排妥當。
桃井五月這才松了一口氣，對著小松凜奈彎起唇角，小聲道：「還好有赤司君在，不然午飯可真是別想吃了。」
小松凜奈：……可她明明記得一切的開始也是因為赤司啊！
她挽起黑子哲也的手，對著小松凜奈眨了眨眼，頗為俏皮：「那就待會再見咯，凜奈。」
小松凜奈恍惚間仿佛看見桃井的四周都飄起了粉紅的小花，整個人都顯得輕飄飄了起來。黑子哲也仍然是那種面無表情毫無存在感的樣子，乍一看還有點像被桃井五月挾持了一般。
見小松凜奈盯著自己，還頗為淡定的點點頭：「待會見，小松同學。」
小松凜奈：……錯覺，都是我的錯覺。
她不著痕跡的嘆了嘆，整理好自己錯綜的心情，微笑道：「那我們也出發吧，赤司君。」
她和赤司負責采購的是肉類，目的地是附近的肉類市場。小松凜奈一時興起，便熱情地推薦了自己常走的便路。雖然是能把路程快速縮短，但是經過的都是些人煙稀少的巷子。
赤司看著小松凜奈挑了挑眉，看得她有些莫名，反問道：「怎麼了？」
赤司微笑：「沒什麼。」
兩人一路沒再聊些什麼，小松凜奈帶著身邊的貴公子穿街走巷，給他展示了一個從未見過的巷中小鎮。
走著走著，小松凜奈一愣，下意識的就往巷子邊望去，腳步一頓。
幽深的巷子中傳來□□擊打的聲音，只間或有幾聲悶哼傳出，聲音極為細微，像是毆打者捂住了對方的嘴一般，把所有的疼痛都只能生生咽下。
這聲音極微弱，赤司征十郎並沒有聽見，他疑惑地回過頭看向巷子，幽深黑暗的巷口仿佛一只會吃人的怪獸，但卻什麼也看不見。
他輕聲詢問：「怎麼了？」
「……沒什麼。」
她的視力優於常人，此時已經清楚的看到，小巷裡的那個人，正是她昨晚才剛剛見過面，和她的相性百分百為零的同僚——芥川龍之介。
而芥川龍之介的腳下，赫然是一個穿著黑色西裝，臉上已經有些血肉模糊的男人。
芥川龍之介注意到小松凜奈的視線，眼神漫不經心的瞟了過來，身後的羅生門也大大張開，遮蔽了巷子中的光源。
他一張一合的口中說著，只送出了極為輕微的氣音，明明像是日常打招呼般卻又極具威脅：「有事？」
棕褐色的瞳仁有些陰冷，芥川踩著腳底的男人，斜睨向巷口，一邊不著痕跡的打量著赤司征十郎，毫無感情波動，像是在判斷是否需要對他下手一般。
「……」
小松凜奈沉默片刻，她倒是沒想到這麼湊巧，就遇上了芥川出任務的時候。只是港黑的事情不能被赤司知道，她平靜下來，柔柔的一笑，拉上赤司的手臂溫和地道：「沒什麼，好像看見了一只小狗，原來是我的錯覺。」
赤司有些將信將疑，但也沒有追問，半推半就的就被小松凜奈拉走了。他的視線停留在巷口，許久才挪開，絳色的瞳仁中滿是疑惑。
第8章
小狗？
芥川龍之介一腳踹開面前呼吸漸漸弱下來的男人，皺起了眉。
他仿佛潔癖發作般拿出隨身的白帕擦了擦手指，明明沒有沾染上什麼污垢，卻擦拭地無比認真。
身後的樋口一葉適時上前，尊敬的說道：「芥川大人，善後就請交給我吧。」
芥川龍之介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沒有說什麼，直接邁步離開了小巷。
另一邊，小松凜奈半拉帶拽的把赤司征十郎拉到了肉類市場，她很快松開手，笑眯眯的指向豬肉檔口：「赤司君，我去看看生鮮好了，就麻煩你看看冷藏裡有沒有大家需要的肉啦。」
沒等赤司回答，小松凜奈便向逃命般地逃竄進了生鮮檔口的人群之中。
這行為實在太過可疑了……
赤司眯起眼睛，虹金色的瞳仁中微光閃爍，懷疑的情緒很快閃過。赤司搖搖頭，看了看腕表上不停走動的指針，干脆利落地走進了冷藏食品區。
小松凜奈直覺芥川龍之介不會輕易放過自己，果不其然，她七彎八拐的擠進了檔口的角落裡，一轉身就撞上了芥川龍之介的黑色風衣。
小松凜奈：……嚇死她了，差點就以為自己要被羅生門毀容了。
芥川龍之介步步緊逼，把小松凜奈桎梏在市場裡有些陰暗的角落裡，四周吵吵嚷嚷的，正是叔叔阿姨們出來買菜的時間。
路過的人們都集中在了檔口上，無數人流從倆人面前經過，但注意到他們的卻寥寥無幾。
收獲頗豐的中年大媽托著臉，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角落裡的兩位小年輕。
這是什麼新式的約會方式嗎？現在的孩子花樣真多啊……
小松凜奈剛好能對上她的視線，莫名收到大媽發送來的曖昧信息，她不由陷入了沉默。
您好好看這橫亙在她脖子前方的羅生門啊阿姨，再往前走一步她可能就要原地去世了啊喂。
「所以，有什麼事嗎？」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小松凜奈小心翼翼地詢問。
芥川龍之介低下頭，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被拉進，溫熱的呼吸打在臉上有些發癢，小松凜奈克制住自己撓癢癢的想法，認真的回望芥川龍之介。
「……」
芥川龍之介沉默片刻，退後了半步，羅生門隨著他的動作往後偏移，小松凜奈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勉強覺得自己算是活過來了。
抬眸看了看正漂浮在芥川龍之介身後的繼國緣一，小松凜奈覺得自己底氣十足，又詢問道：「大白天的，我可不想跟你來場同事間的友好問好。所以芥川，你到底有什麼事？」
純粹是覺得被罵很不爽的芥川龍之介繼續沉默，瞥向小松凜奈的眼神有些微的陰戾，讓小松凜奈覺得自己仿佛就是一旁躺在案板上的魚一般。
他不情不願的開口：「……太宰大人的話，我和你一起追捕那個神父。」
小松凜奈：……太宰大人你的腦子裡到底裝的是什麼。
昨晚收到了太宰治遲來的短信，小松凜奈很快就向他彙報了晚上發生的事情。短信石沉大海，一如她的心情般跌宕起伏。
沒想到她沒等到的那個回復，居然是到了芥川龍之介這邊。
她不禁在心裡作出了西子挽心般的動作，心想，太宰大人，我難道不是你的好女兒了嗎（霧）
「唉，」小松凜奈長嘆一聲，無奈地接受現實，「既然太宰大人是這麼說的，那其實也沒必要當面轉達給我的。」
她微笑著舉起手中的智能手機：「新時代的偉大發明，智能手機，你值得擁有。」
按捺不住本性的皮了一下，小松凜奈很快就收到了芥川龍之介的一記眼刀，馬上慫慫的收回了手機。
事情大概了解了，她也不想繼續被困在角落裡，便下意識的伸手作勢要推開芥川龍之介。
她沒怎麼用力，只是發出自己要離開的訊號，芥川龍之介卻仿佛受到攻擊般，抬起手鉗住了小松凜奈的手腕。
「太宰大人到底為什麼會讓你加入港黑……」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如同自言自語般極微弱，但卻沒有逃過小松凜奈無時無刻都存在的異能。
此情此景，她只能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這位先生，可以請你放開我的同學嗎？」
側過頭，赤色映入眼簾，虹金色的瞳眸中滿是不善，與芥川龍之介不相上下的身高，手上還提著一個沉甸甸的巨大購物袋。
小松凜奈對上赤司征十郎的視線，再次沉默了。
……這個時候說芥川龍之介是街頭小混混，正在對她實行毫無人道的街頭霸陵，會不會很沒有同事愛呢？
她又看了看身前抓著自己手腕不放還一臉凶狠模樣的芥川龍之介，心裡的天平差一點就要向另一邊偏過去。
「是我的朋友，赤司君，我剛剛手抽筋了他在幫我舒緩筋骨呢哈哈哈」小松凜奈干笑幾聲，試圖蒙混過關。
赤司挑了挑眉，看向芥川龍之介，表情有些不善：「現在還抽筋嗎，這個力度看起來……」
芥川龍之介偏過頭，松開小松凜奈的手腕，小松凜奈眼疾手快的自己握住自己，遮擋住上面開始出現的紅色掐痕。
芥川龍之介這家伙，真不愧是負責管轄武鬥派的。
好像有些過火啊？
赤司咽下還沒說出口的話，禮貌的看著芥川龍之介微笑：「不是誤會就好，謝謝你幫助小松了。」
芥川龍之介眼神冷冽，生人勿進的氣場仿佛就要像羅生門一般顯現出來，掃過赤司征十郎，他的視線最終停留在了小松凜奈身上：「……短信聯系。」
他的聲音很微弱，如同他病弱的外表一般搖搖欲墜，芥川龍之介掏出帕子，捂住嘴輕咳了幾聲，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裡。
小松凜奈舉起右手，對著赤司征十郎笑了笑，一時不知道該把手放在哪裡。
赤司征十郎先是柔和的笑了笑，讓小松凜奈也一起放松了下來，但沒多久他的表情就嚴肅起來。
小松凜奈：……我的心情就如同坐山車。
她提心吊膽的聽赤司訓話：「小松同學，我可能有些多嘴了，但你剛剛的那位朋友，看起來並不是什麼普通人。干涉朋友的交友本來是不應該的，只是希望你能好好了解一下你的那位朋友……是不是涉黑了呢？」
……雖然但是，芥川龍之介就是黑手黨沒錯，赤司的直覺也過於精准了吧？！
小松凜奈深呼吸了一口，還沒來得及回答，又聽赤司問道：「還有就是，小松同學，我能問問你港黑是什麼嗎？」
小松凜奈抬眸，對上赤司征十郎溫柔且滿是笑意的虹瞳。
……所以說芥川那麼病弱的聲調哥哥你是怎麼捕捉到港黑這兩個字的啊！？
她有些自閉了。
第9章
「你問港黑嗎？」
可疑的沉默後，小松凜奈干笑了幾聲。
「……就是我兼職的一個便利店而已啦哈哈哈。店主很喜歡Mafia主題，所以這是個主題便利店呢。剛剛那個小哥是負責進貨出貨的工作，所以看起來可能有些暴躁，赤司君放心放心，不是什麼可疑的人。」
她硬著頭皮解釋道，心想芥川也確實偶爾會負責進貨出貨，自己也算沒有欺騙赤司征十郎了。
「是嗎，這樣名字的便利店倒是少見呢。」
聲音仍然和緩，尾音稍稍拉長，絳色的瞳眸中卻沒有幾分相信的意味，但他沒有再追問，舉起了手上的購物袋：「時間不太夠了，再看看有什麼生鮮要買吧。」
「嗯……」
見小松凜奈避開了自己的視線，赤司征十郎有些失笑，抬起空著的手輕輕壓了壓她翹起的碎發，安撫般地拍了拍。
小松凜奈心虛的點點頭，抬手理了理自己有些翹起的頭發，繞過赤司直奔檔口，試圖通過專心致志的挑選躲避赤司征十郎眼中沒有散去的懷疑。
芥川那身不良且陰郁的氣質，真的很難用普通的便利店員工蒙混過關啊摔！
小松凜奈在心裡扶額，心想赤司君要是有異能，該不會是洞察類的吧，她實在是不會對付這種類型。
和一個赤司征十郎交鋒，還不如打一百個芥川呢。
？？？
小松凜奈突然被自己腦內的想法嚇到了。
出了肉類市場，迎面走來了兩個穿著羽織的男性，清爽的少年聲音傳入耳中，小松凜奈一愣，視線下意識地就跟著對方的臉移動了起來。
「義勇先生，禰豆子不能曬太陽，我就帶著她從這邊走了。」
深紅色往後梳去露出光潔額頭的大背頭發型，額前如同雲般的灼燒紋路，紅白相間的日輪花札耳飾……
她看了看身旁飄著的繼國緣一，兩人耳畔掛著的花札耳飾根本就是一模一樣的。
難道他就是繼國緣一的私生子？！
少年側著頭和身邊略高過他的青年笑著說話，小松凜奈一時沒注意，錯身而過的時候和那位穿著拼接色羽織的青年相撞。
「抱歉，是我沒注意看路。」小松凜奈反應很快，腳下一個踉蹌，很快就站穩了身子，還打算反身攙扶與自己撞上的青年，對方卻也已經站穩。
眼前的青年面色沉著，不苟言笑的模樣令人望而生畏，只是那雙和中也大人有些相似的蔚藍眼眸，讓小松凜奈多了幾分的親切感。
「……好好看路。」
青年側著頭，視線也沒有停留在小松凜奈身上，仿佛教訓般地低沉著聲音扔出了一句話。
「是，您說得對，不會再有下次了。」
「義勇先生……不要這麼講啦，語氣可以和緩一些的。」青年身旁的少年像是有些慌張，手忙腳亂般的伏在青年耳邊低聲說些什麼，身後背著的箱子跟著他的動作上下晃動了起來，頗為引人注目。
聽得一清二楚的小松凜奈：……
「打擾您今天的好心情了，那麼我和我的朋友就先告辭了。」
灶門炭治郎看著眼前隱約散發出不善氣息的少女，不禁在心裡扶額，義勇先生什麼都好，就是這張嘴不太行。
「實在是不好意思，不是您的錯，我們也沒有注意走過來的人。」
他趕忙幫師兄打圓場，小松凜奈側眼看他，覺得眼前有些慌亂的少年頗為可愛，心裡多少添了一些好感。
漂浮在一旁的繼國緣一看起來無知無覺，耳旁垂落的花札卻與眼前的少年如出一撤，小松凜奈收回視線，笑著向灶門炭治郎伸出手：「你真是個好人，我能問問你叫什麼嗎？」
這 這麼突然的嗎，橫濱的少女都是這麼直爽的嗎？？？
灶門炭治郎一愣，臉咻得紅了起來，這難道就是就是女孩子的搭訕嗎？！
跟著師兄剛進城不久的少年，第一次面對來自陌生少女的姓名詢問，難得的不好意思了起來。
「灶 灶門炭治郎。」
他紅著臉，聽著自己的聲音磕磕巴巴的說著，也不敢再直視眼前容貌精致秀麗的少女。
「灶門炭治郎，我記住了。我是小松凜奈，很高興認識你。」
小松凜奈微微一笑，主動握上灶門炭治郎的手，她能看出來眼前少年的羞赧，不過是因為初次面對像自己這樣突兀的問候罷了。
她抬眼看了看仍然無知無覺的繼國緣一，無奈地輕嘆。
如果真能找到和繼國緣一相關的人就好了……
灶門炭治郎紅著耳根和小松凜奈握手，舉手間振袖揚起，腰間掛著的環雲狀的物品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點點金芒。
小松凜奈垂下眼眸，從微微露出的形狀判斷出是刀鍔。
唔，這倒有點意思了……有刀鍔的刀大多都是開過鋒的。眼前這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少年，原來也沒這麼簡單嗎？
「啊，好，小松小姐……」灶門炭治郎羞怯的和她打招呼，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那麼，就再見了。」
看出了灶門炭治郎有些為難，小松凜奈沒有再交談下去，黑發隨著轉身的弧度而蕩起在空中，花香型的發水很恰到好處的殘留下些微香氣。
灶門炭治郎愣愣的看著她有說有笑的和身旁的赤司征十郎一同離開，還沒來得及和師兄富岡義勇再說些什麼，蹲在電線上的鎹鴉如離弦的箭般俯衝而下，一只爪子扯住他的羽織往外拉去。
「南南東，南南東，炭治郎快走，快走！」
「義勇先生，那我就先走了。」
溫和的笑了笑，少年背好木箱，趕忙追上迫不及待的鎹鴉。
富岡義勇抿唇，整個人的氣場頗為冷冽，他認真的和灶門炭治郎告別，整個人看起來冰冷又寒涼，拒人以千裡之外，心裡想的卻是——
我的語氣，原來不和緩嗎？
*
「讓你們久等了，路上遇到了一些事，抱歉……」
兩人回到帝光時，其余的兩人小隊都已經采購好食物等候在了校門口。
黃瀨彎起嘴角，爽朗的笑了笑，宛如小太陽般散發著光芒：「說什麼不好意思呢，我們也都才剛剛回來。走吧走吧，我可迫不及待的想開煮了。」
購物袋的提繩滑到他的手腕邊，黃瀨涼太如同舉重般的姿勢直直舉起購物袋，伸出手揉了揉小松凜奈的頭發。
「涼太！少女的頭發怎麼可以隨便揉亂啊！」
小松凜奈靈敏的捂住頭，微微蹲下身閃過他的手，頭也不回的提著塑料袋，順手牽上桃井五月就往校園裡衝去。
黃瀨涼太一愣，憨笑著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一副天然的模樣：「哈哈哈，是嗎？可是手感很好呢。」
……這才不是天然啊！
她回過頭對著黃瀨涼太做了個鬼臉：「閉嘴吧涼太，你再這樣我就要告訴姐姐大人了！」
黃瀨涼太的死穴之一，就是從幼時就鎮壓過他無數次的姐姐大人。
他臉色一苦，趕緊求饒了起來，身旁的隊友們都忍俊不禁，非常光明正大的笑出了聲。
黃瀨涼太左顧右盼了起來，企圖拉回一個援兵：「大家……小黑子，你也這麼覺得嗎？」
他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雙眼盈盈閃光，明明是一米八幾的身高了，做起這樣的動作來卻毫不違和。
黑子哲也面無表情：「黃瀨君，請不要這樣。」
「小黑子……！」黃瀨淚眼汪汪。
小松凜奈一愣，覺得剛見面時幾人之間那種有些尷尬的氣氛，似乎在這打鬧中逐漸消散了開來。
她還在想著灶門炭治郎的事，說笑時也多少有點漫不經心。
身旁的繼國緣一突然開口，輕聲道：「這樣的光景，正是吾等傾盡畢生所追求的啊。」
「唔……」
「發什麼呆呢凜奈，待會肉可就吃光了哦。」
繼國緣一又恢復了平常般一言不發的安靜，褐色的瞳眸中有些失神，小松凜奈應了桃井五月一聲，匆匆望了緣一一眼，壓下了心中的疑惑。
「……嗯，我這就過來了。」
第10章
吃完午飯後，籃球部的幾人都一副接下來還有約的模樣，接二連三的站起了身，提出要先離開。
「抱歉呀，小桃子，我待會還有拍攝，要先走一步了。」黃瀨涼太訕笑著指了指鐘，拿起斜挎運動包打算退出房間。
坐在他身旁的黑子哲也恰巧也站了起來，與他不約而同的說道：「桃井同學，我有點事……」
黃瀨涼太側過頭向他一頓使眼色，黝黑的瞳眸中倒映著有些慌亂的自己，黑子哲也向來冷臉，面部表情沒什麼變化，他一臉冷漠地回望過去，一如往常，倒成了黃瀨的個人秀似的。
綠間真太郎手握粉紅蝴蝶結，推了推眼鏡，面不改色的說道：「剛好，我也有些事情，就一起走吧。」
「我也，待會要去買個東西，就不和五月你一起回去了。」
「嗯？大家怎麼都這麼急著走啊？」
紫原敦手上悉悉索索地又拆開了一根美味棒，正叼在嘴裡含含糊糊的邊吃邊說話。
綠間真太郎推了推眼鏡，對著紫原敦挑了挑眉，試圖對他暗示些什麼。紫原敦卻一心集中在自己的零食上，完全沒有對上他的眼睛。
這個零食笨蛋！綠間真太郎咬牙暗罵。
桃井五月：……
傻子也能看出來，這群人明顯還約了些要繞過她和小松凜奈的事情。
她挑了挑眉，輕哼了一聲：「那行吧，你們忙你們的，我和凜奈……」
桃井五月轉頭看向小松凜奈，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對方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聽上去似乎是最近推上很流行的社畜之歌。
有些激進的電流音傳遍整個房間，原本還在尷尬於蹩腳借口的幾人都不約而同的望向了小松凜奈。
小松凜奈一愣，垂眸掏出手機，發現居然是上司太宰治的來電。
青褐色的眼眸中迅速劃過一道詫異的光彩，小松凜奈猛地站起身，順手挽起肩上滑落的發絲，拿著手機雙手合十：「看來我也要去兼職了，抱歉了五月，我應該不能和你一起逛街了。各位，那我就先走了一步了。」
手上的鈴聲不厭其煩般的一遍又一遍的響著，句句都在抨擊著無良老板。
按下通話鍵，熟悉的低沉且輕佻的聲音傳入耳中，尾音稍稍挑起：「午安，凜奈~。」
「今天我覺得中華街有家餐廳的橫梁很適合自殺，就過來吃了頓飯。但是我不小心忘了帶錢，現在被老板纏著沒辦法進行下一步呢，就辛苦你過來一下喲。」
一如既往的有些無釐頭的話語，語氣中滿是遺憾與惋惜，青年的聲音就如同歌劇般低沉婉轉。
小松凜奈：……
這是什麼不合常理的請求啊太宰大人，她可以選擇拒絕嗎？
趕到中華街時，站在中餐館門口的太宰治正一臉熱情洋溢的朝她揮手，語氣裡滿是按捺不住般的興奮：「這邊喲，凜奈。快看，這根橫梁是多麼完美的存在的啊！」
「……」
請尊重一點飯店掛燈籠的橫梁啊太宰大人！
小松凜奈忍住懟上司的想法，整了整一路跑過來有些凌亂的衣服，還沒開口，中原中也就突然從天而降，哐嘰一聲落在了一旁的廢棄鐵皮上。
他半蹲在地上，一只手撐在地面，皮靴踩在廢棄鐵皮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抬起眼心氣不順的看向太宰治。
穿著一如往常的衣服，馬甲上的扣子扣得緊緊的，黑色風衣牢牢地披在了肩上，簡潔而不失帥氣，頭上的兜帽微微斜著，半遮不遮地擋著半張臉。
中餐館燈籠映出的紅光打在他的臉上，襯得他有些陰晴不定般似的，蔚藍的眼眸中也多了幾分戾氣。
太宰治頗為驚奇：「哎呀中也，你怎麼過來了，你是想要和我共赴黃泉嗎？但是很可惜，我已經有貼心的凜奈陪我了喲。」
突然被拉下水的小松凜奈：？
這又是什麼無稽之談啊太宰大人。
中原中也扯起嘴角，沒好氣地打斷他：「你這混蛋，別做白日夢了。是首領讓我過來找你……有任務。對了，如果你准備自殺的話就不用說了，事後我會讓後勤部門過來收屍的。」
他嘴上說得仿佛特別冷酷無情，太宰治卻仍然笑眯眯的：「這樣啊，那麼中也，麻煩你付下我的飯錢，不客氣。」
明明是在請求別人，太宰治的語氣卻理直氣壯的不可思議。
「哈？你這家伙，出來吃飯不用帶錢的嗎？！」
「哎呀，這不是還有凜奈嗎？」
「不要麻煩你的部下這種無關緊要的事啊！」
夾在了兩人中間的小松凜奈只能微笑。
上司與搭檔幾乎是見面就會發生的例行嫌棄與被嫌棄小劇場，
她已經習慣得快要刻進DNA裡了。
第11章
中原中也按下怒火，怒氣衝衝的付了錢，扭頭便打算直接離開。黑色風衣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襯得眼前的青年颯爽而又凌厲。
太宰治卻叫住了他：「稍等中也，我還有些事要問問凜奈。」
……哈，還以為他想等太宰治這個麻煩精嗎？！
冷冷地睨了太宰治一眼，中原中也甩開手就想離開，又後知後覺的想起了自己和太宰治今天要去執行的事情，他雙手環胸，按捺著脾氣陪太宰治轉移到了一旁的巷子裡。
「那麼，凜奈，我有些問題想問問你。」
小松凜奈一愣，抬頭對上太宰治那雙澄淨的鳶色眼眸
嗯？難道自己想要脫離港黑的意願被太宰治發現了不成。
心虛的視線向上移動，對准站在身前的這個渾身纏滿繃帶的青年，蓬松的棕發飄舞在夜風中，鳶色的眼眸如同一泓沉墨般深不見底。
港口黑手黨中有個傳聞，太宰治能夠看穿所有人的內心。
他生來就是為了操縱人心而存在。
太宰治微微眯起眼睛，他背光站在巷子中，整個人都幾乎要淹沒在黑暗之中，只間或能看見零星幾點那雙鳶色眼眸的光彩。
他不開口，就這麼站在那兒時，整個人顯得格外有威懾，隨意搭在肩頭的黑色衣服也隨風輕輕飄蕩，小松凜奈恍惚間覺得自己像被某種氣場鎮壓住了一般，說不出話來。
「太宰大人……」
他的聲音仍然和往常般用著如同詠嘆調般的語調，順手搭上少女的肩膀，微微往下壓住幾分，小松凜奈聽到耳邊輕快的聲音說道。
「其實並不是什麼重要的問題，只是想問問凜奈，你有沒有什麼適合自殺的兼職嗎？」
他語氣說得輕松明快，鳶色眼眸中的光彩卻極為沉穩，像是要透過小松凜奈的眼睛確認什麼一般，無比認真的與她對視。
小松凜奈：？
這又是什麼無理取鬧般的要求。
被太宰治單手摁住，背部靠在了粗糙的石牆上，小松凜奈無路可退，只能迎上那雙鳶色的眼眸。
明明是說笑的話，她心裡卻放松不下來，如同繃緊的弦般一觸即發。
這是要把她當作敵人來審訊嗎，太宰大人……
「哈？哪有這種兼職。太宰，你也適可而止一點，想自殺就找個沒人的地方，不要給部下添多余的麻煩啊。」
中也沒好氣的說道，看到太宰治笑眯眯的看向自己，又憋出了一句話：「……幫青花魚收屍，還是很簡單的。」
太宰治頗為震驚：「蛞蝓也可以做到嗎……」
這一幕看得赭發青年怒火更勝，差點就想伸手爆錘太宰治的頭，太宰治捉弄完了中原中也，輕笑著回望小松凜奈。
青年鳶色的眼眸中倒映著自己膚色蒼白的臉龐，仿佛是看穿了她的一切般，又像是最甜蜜的戀人般只凝視著她，讓小松凜奈無所遁形。
港黑之中，只有太宰大人審訊時的場景最為觸目驚人，此時她站在小巷之中，太宰治也只安靜地凝視著她，等待她的回復，讓小松凜奈有些頭皮發麻。
辭職計劃還沒實施就即將夭折，小松凜奈想不到有什麼可說的。
「昨天，凜奈和中也遇見了是吧。作為你的直屬上司，我可是很受傷呢，沒想到居然會錯過我可愛的部下~」
小松凜奈喉間一澀，下意識地抿了抿嘴，仿佛是主動作出了心虛一般的行為，心裡卻是一片茫然。
哈？太宰治這家伙又在說什麼胡話，
一看就是沒嘗夠中也大人的毒打。
過於茫然的思維，讓小松凜奈十分大不敬的腹誹起了上司。
第12章
「需要一點提示嗎？那個教派的教主，真的是很奇特呢，對吧~」
太宰治說得雲裡霧裡的，小松凜奈被他牢牢桎梏住肩膀，呼吸間都被他的氣息所包圍，緊張的情緒逐漸爬升了上來，蒼白的臉頰浮現出一抹因喘不上氣的緋紅。
這是在說，童磨先生？
圓月高懸，灑下一片溫柔的神色，可身前的太宰治的神情卻並沒有被暈染得溫柔可人。
……完全就是記憶中的混蛋模樣啊。
小松凜奈氣狠狠地磨了磨牙。
記憶中白橡發色的青年總是笑得像個不食人間煙火般的純潔存在，對於自己聖潔的教主身份維護的十分妥當。
從童磨先生刻著字的七彩美瞳裡，就足以看出他的執著。
她的這位上司，對於人設貫徹得十分透徹。
可萬世極樂教，又是怎麼和港黑聯系起來的？
小松凜奈輕笑了幾聲，鴉羽般的睫毛落在眼瞼上，遮住了青褐色瞳眸中的所有情緒，轉而調侃了起來身前的太宰治。
「太宰大人別說笑了，哪有那樣符合您心意的事情。港黑還不足夠滿足您的需要嗎？森首領可要難過地哭泣起來了。」
「凜奈，說謊的孩子可是要吞千針的。」
「……夠了太宰，事情不是還沒調查清楚嗎？」
出現在萬世極樂教的小松凜奈的蹩腳借口，自然是不可能在太宰治這邊蒙混過關的。
可中原中也向來與搭檔運用話術的理念背道而馳，他輕哧了一聲直接打斷了太宰治不知是在逼問還是調侃般的對話。
側頭看向比自己稍矮些許的少女時，青年緊繃著的臉放松了幾分，像是有些不習慣般別扭的開口道：「小松，有張沒什麼用的甜品券，剛好你拿去用吧。」
「中也大人……？」
中原中也的長相很秀麗，微長的赭發披在肩上。現在說起安慰的話來，因為不習慣反而還不好意思了起來，蔚藍的眼眸掩飾性般的打量著四周，耳根處也隱約泛起了不明顯的紅。
小松凜奈一愣，抬眸對上那雙蔚藍的雙眼，心中懸著的情緒一瞬傾瀉而下，嘴角不自覺地微微彎了起來。
心思很容易被猜出的赭發青年，說出來的話有時也如同謎語般讓人捉摸不透。
太宰治曾笑著對小松凜奈這樣評價過自己的搭檔——
偶爾也會如同天生的大小姐般自然傲氣卻不失驕縱，如同最不合群卻也是最為通人心的黑貓。
當然，贊美的話轉瞬即逝，緊跟著的便是對搭檔沒有盡頭的嫌棄深淵。
「哎呀哎呀，我可不知道什麼時候蛞蝓還能當護花使者了。」
像是受不了眼前逐漸變得溫情的氣氛，太宰治扶著額頭作出一副暈眩的模樣，涼涼的諷刺了幾句。
「你這家伙……」
不知是惱羞成怒，還是惱於太宰治不饒人的嘴，難以揣摩威力的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太宰治身後的石牆上，碎石應聲而落，蛛網般的裂痕開始向四周蔓延。
太宰治偏過頭，輕松地躲過中原中也揮出的一擊，繞過他挽起小松凜奈的手，輕佻地詢問道：「比起那只蛞蝓，還是我更好吧。那麼今天，凜奈想不想和我一起共赴黃泉呢？」
「你這混蛋青花魚，少拿我裝蒜了。」
「無論是外貌和性格，我都更傾向於中也大人呢，太宰大人。」
「唉，沒想到我太宰治居然敗給了蛞蝓，還真是破天荒地頭一回啊。」
聳了聳肩，太宰治裝作傷心的抹了抹眼淚，就此結束了話題，他瀟灑的轉過了身，黑色風衣帶起一陣微風，背後耷拉著兩根長帶隨風飄舞了起來，雜亂而不失清爽的褐色碎發隨著他的動作微微跳動。
他走到中原中也身旁，腳下一頓，微笑著側過頭回望小松凜奈：「對了，凜奈，不要忘了和芥川好好相處啊」
小松凜奈：……仿佛迎來了無名的一敗！
所以她為什麼一定要和芥川龍之介搞好關系？！
中原中也嘁了一聲，按了按帽檐壓住情緒，太宰治越過他往外走去，他腳下一頓，又轉身來到小松凜奈身前，像是有幾分不樂意般的掏出了一張嶄新的券，甩到了小松凜奈的手上。
這張基調為綠的甜品店優惠券從天而降，幾個盤旋後搖搖晃晃的跌進了小松凜奈的手心。
不過說起來，中也大人怎麼會有甜品優惠券？
眼前的青年難道是隱藏的甜食愛好者嗎？！
中原中也側過頭，半張臉隱匿在了小巷昏暗的光線之中，看不清神情，只能聽見他有些悶悶的聲音，像是不習慣自己的做法。
「剛剛說的甜品券。」
說完，他就頭也不回的走了，也不忘豎起兩根手指帥氣的和小松凜奈告別，赭發也在微微發黃的燈光下跳動著紅寶石般的光芒。
「中也大人，謝謝。」
小松凜奈握緊手中的優惠券，臉上不自覺地掛上了自己都沒察覺的微笑。
「咦，真過分啊中也，什麼時候學會了這樣的手法啊？我可不能容許部下的心被你輕易奪走啊。」
「閉嘴吧，混蛋太宰，你不知道的事還多著。」
第13章
回到家剛脫下外套，口袋嗡嗡作響，一只手還搭在衣架上的小松凜奈微微嘆氣，接下了這個來自芥川龍之介的電話。
還真是意外而又早已被預告好的來電啊。
太宰大人分別時的那句話真是再明顯不過的提示了。
許是因為磁場不對，小松凜奈覺得自己與芥川龍之介的初見面就充斥滿了□□味。
回想起她和芥川龍之介的初次見面，簡直是用兵荒馬亂來形容也不為過。
那時，小松凜奈受森鷗外的指派，剛從京都做完任務回來，附帶著進行了自己的修學旅行。
小松凜奈風塵僕僕的直接拖著行李箱去找太宰治彙報任務情況，敲開門的一瞬間卻看見了芥川龍之介的臉。
少年臉色蒼白，眉間緊緊皺起，印出了一道頗深的川字印記，斜過來的眼神也滿是戾氣，灰色的瞳眸中暗而無光，二話不說就直接攻擊了過來。
「你是誰？……羅生門。」
小松凜奈：？
還沒反應過來上司辦公室裡離奇出現的妙齡少年究竟是誰，就面臨著生命受到威脅的局面。
「等等等稍等一下，這位小哥，初次見面，不是應該先友好的做個自我介紹嗎？」
小松凜奈向後彎下腰，向一旁敏捷地閃躲過羅生門的攻擊，扎起馬尾的發繩卻不幸被殃及，清脆的橡膠斷裂聲響起後，如墨的長發便如同瀑布般傾瀉而落。
而芥川龍之介彼時只會一味的攻擊，如同一匹未馴化的野狼般凶狠而毫無章法，毫不關心自己正在攻擊的對像的性別問題。
……真的很讓人無名火起啊。
小松凜奈悼念了幾秒逝去的發繩，抬起左手將長發掠到耳後，青褐色的瞳眸微微眯起，雙手交疊按壓發出咯咯作響的聲音。
芥川龍之介不理睬，也不關心小松凜奈的問話，身後如同殘破布條般的黑色影子騰空而起，逐漸幻化成一個完成的形狀。眼看這奇怪的異能化成的巨獸就要一腳踏上小松凜奈，一只纏滿了繃帶的手輕輕放在了芥川的肩頭。
快要遮蓋住大半個走廊的黑色巨獸陡然消失，正打算隨手拉個幽靈附體的小松凜奈這才松了一口，如同救兵般看向了芥川龍之介身後的太宰治。
「太宰大人！」
「對同僚出手，該罰。」
聲音是小松凜奈從未聽過的冷冽，太宰治看向芥川的眼神無比冷淡，抬起手轉身後視線再沒落到他的身上。
「是，您說得對。」
少年的表情晦暗不明，淺色的瞳仁中只倒映著那個青年的身影，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火光，熠熠星光在他的眼中。
……她仿佛是誤入了某個追星現場啊芥川哥哥，手幅應援棒要來一套嗎？
一瞬間面前的場景顯得有些滑稽，所有的氣勢都松懈了下來。小松凜奈一時有些失笑，忘了自己還半跪在地上，舉著臨時組裝出的小刀擋在身前，一抬眼就撞上了太宰治似笑非笑般的神情。
小松凜奈：……
簡直是她不堪回首的倒霉日。
摸了摸自己心愛的電腦，自認為是技術流的小松凜奈默默流下辛酸淚，苦哈哈地接了芥川龍之介的電話。
港黑人口千千萬，所以為什麼一定是她和芥川龍之介這家伙一起合作？！
恍惚間覺得自己感受到了來自太宰治的惡意。
「今晚八點，老地方。」
「我……」
小松凜奈話還沒說完，那邊單方面傳遞完自己意願的芥川龍之介就干脆利落地掛了電話，電話中只剩下了『嘟——』的一聲長音。
……誰還和你有老地方啊摔。
她果然和芥川龍之介八字不合吧。
無數前輩誠不欺我，家庭中的兒女矛盾總是難以調解的。
小松凜奈咬牙，忍住撥打電話回去痛斥芥川龍之介一頓的想法。
抹了一把辛酸淚，小松凜奈完全沒想到白天剛見過芥川，晚上就又要來一場說走就走的見面。
這一定都是太宰治的陰謀！
想到太宰治臨走時留下的似是而非的話語，少女淚汪汪的甩鍋。
玄關處掛著的日歷上，還清欠款那天勾出的紅色圓圈還十分引人注目。那天明明應該是她告別凄慘的打工生涯，迎來浪漫而又青春的高中生活的日子……
而現在，告別兼職遙遙無期，充滿少女心的戀情故事怕也是要無限推遲了。
少女嘆了嘆氣，余光瞅見一無所知的繼國緣一，覺得自己更加惆悵了起來。
她最初遇到繼國緣一的時候，眼前的青年只知道自己的名字是繼國緣一，對於身前其他事卻全數忘卻，連自己為什麼穿著一身不符合時代的和服也一無所知。
使用幽靈們的能力，並不會有什麼代價，這樣生來具有的異能力，已經如同骨血般融入她的生命。只是畢竟曾生為人，幽靈們也並非沒有意識。作為借用力量的回報，小松凜奈會盡力為他們實現生前的願望。
遇到繼國緣一後，在運用了所有能動用的組織與技術後，四處搜尋與繼國緣一相關的信息的結果確實仿佛從未存在過的零。
難不成這還能是從大正時代飄蕩到現代的幽靈？！
小松凜奈覺得自己嘆氣嘆得都快變成八十歲的老婆婆了，少女捋了捋自己烏黑的長直發，看繼國緣一的眼神頗為幽怨。
就算是受保護的機密資料，她也不是不能獲得，可對於繼國緣一的了解，卻仍然停留在名字和長相上。
緣一這個家伙，到底是從哪個地方冒出來的啊！
【叮咚。】
短信提示音適時彈出，打斷了少女的無邊哀愁。
小松凜奈打開一看，是來自【門外顧問】的聊天群組發過來的信息。上司給她布置了新的任務，讓她幫忙收集一個叫傑索家族的意大利Mafia的消息。
趴在玄關的儲物櫃上，小松凜奈機械般的抬手打字，回復了個好。
很快消息就被圖片刷掉，混蛋上司又開始不留情的曬起了妻子，語氣中洋洋灑灑滿是對幸福生活的炫耀。
……實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十分羨慕的小松凜奈啪地一聲把手機往下蓋在了桌面上。
明明她的欠款已經還清了，為什麼還在過著這樣朝伏夜出的社畜生活了啦！！
到底什麼時候她也能夠擁有甜甜的愛情啦？！
「凜奈，冰箱裡好像沒有食材了。」
仿佛看不懂周遭的氣氛一般，繼國緣一打斷了幽怨快要布滿房間的少女，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而無波動。
小松凜奈已經不想思考他直接穿透冰箱的這一事實了，無奈的扶了扶額，她直起身替揮揮手：「好，我待會就出門看看。」
明明是還清欠款後的嶄新開端，為什麼她仍然在各個兼職裡轉悠。
少女流下了悲痛的眼淚。
第14章
提上幾袋分類好的生活垃圾，小松凜奈拉上兜帽，確認自己已經擋得嚴嚴實實了，才安心的出了門。
就這幾天外出時的運勢來看，她實在是太走背運了。所以為了接下來的安穩，小松凜奈愉快地決定還是遮掩住自己比較安心。
輕嘆一聲後，垃圾以三分球的完美弧度精准入框。
左手半插在衛衣口袋裡，右手行雲流水般劈裡啪啦地查詢著所需的食材。
那麼晚飯吃什麼好呢？
這麼想著，小松凜奈余光瞥見了兩個穿著顯眼深藍色制服的人。
嗯？是從未見過的制服呢……
小松凜奈查詢著所需的材料，一邊漫不經心的打量著兩人。
青年一頭靛藍色的頭發梳得整齊無比，一股子公務員的氣息滿滿撲面而來，穿著的衣服也極為妥帖沒有一絲褶皺，腰間掛著一柄細劍，襯得他仿佛是上世紀的騎士一般，高貴而又守禮。
身旁站著的女性看起來冷靜透徹，也梳著極為端正的頭發，淡金色的發絲被一絲不苟的攏在了一起，藍色的制服極好的勾勒出她的身形。
「室長，我們可能走錯路了。」
女性看了看手機，聲音冷淡而平靜，說話時語調沒有太多的起伏。
她口中的室長點了點頭，目光掃向一旁的小松凜奈，恰巧與她對上了視線，淺褐色的瞳眸有著同樣的平靜，看起來冷靜且自持。
他微微彎起嘴角，禮貌而疏離的詢問：「請問，您知道這附近最近的茶道店是在哪嗎？」
突然收到了敬稱的小松凜奈點擊屏幕的手一頓，視線往上挪去，靛藍色的劉海梳得一絲不苟，與眼鏡合力遮擋住了那雙含笑的眼眸。
該怎麼形容呢？這樣說話的方式也……太像上世紀的騎士了吧喂？！
雖然一副政府機關的打扮，但說話時的感覺，卻給她一種超越了時代的錯覺感。
清咳了幾聲掩飾自己的失態，小松凜奈指了指道路的右邊：「如果是茶道店的話，我記得是從這邊過去的話，前面那個路口往右轉，應該差不多就到了。您如果擔心記不清，轉彎後可以再問問其他人。」
下意識的，她也格外地禮貌用語了起來。
「原來如此，非常感謝你的幫助。」
騎士先生非常感謝，勾起唇畔露出一個極淺的微笑，恍惚間讓小松凜奈以為他下一秒就要單膝跪地，如同上世紀般給她獻上一個吻手禮作為感謝。
不過現實還是處在現代社會中的，騎士先生道謝完，便心情愉快的帶著屬下離開了。
小松凜奈握著手機目送他們，晃了晃上面懸掛著的毛絨掛飾，像是察覺到了什麼視線一般，金發的漂亮女性還對著她回了一個柔柔的微笑。
得到了滿意的答復，宗像禮司心滿意足的快步離開。淡島世理對於眼前好心的少女回以一個微笑，便也趕緊跟上了離開的上司。
奇怪的組合，在橫濱還沒見過這樣制服的官方人士啊……
小松凜奈眨了眨眼，按下心中疑惑，將手中微微發燙的手機揣進了外衣的兜裡，動作間埋藏在帽檐內的發絲泄露了幾根，花枝招展般的在眼前搖曳了起來。
總感覺橫濱開始越來越熱鬧了起來，只是順利的話，她應該已經到達並入學了學園都市。接下來橫濱會發生的故事，想來和她也沒有太多關系了。
纏繞了幾圈眼前淘氣的發絲，小松凜奈順手轉了轉另一只手上掛著的鑰匙串，綴連著的掛飾相撞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與此同時，腹部的鳴叫也恰到好處般的如約而至，一時間竟像是什麼二重奏般共鳴了起來。
緣一非常直白的詢問：「凜奈，是餓了嗎？」
小松凜奈轉悠鑰匙的手一頓：……
我家的幽靈說話為什麼總是這麼直男？
*
是夜，過分熟悉的弦月與港口的海風。
港口的寒風從空隙處灌入衣領，小松凜奈抬頭仰望高處的芥川龍之介，恍惚間覺得眼前的這個灰發青年像是要與夜色融為一體般虛無。
輕咳了一聲後，小松凜奈與芥川龍之介對視，不知是灌入衣領的風太冷，還是芥川龍之介看起來就不美妙的表情，那雙灰色瞳眸中空無一物，如同一粒微塵般看待著她。
小松凜奈雙手合十，慢悠悠地往上面哈了一口氣，感受著手上溫熱後又急速被夜風降下去的濕潤觸感。
嗯……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是很不爽的。
見小松凜奈按時到達，芥川龍之介從高處的集裝箱上一躍而下，靴底與鐵皮輕輕摩擦出卡嚓卡嚓的聲音。
小松凜奈偏了偏頭，視線順著芥川龍之介的降落而移動，看著他仿佛甩帥般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晚上好芥川，只有你一個人嗎？」
雖然氛圍並不是那麼的好，卻並沒有影響小松凜奈此時的心情，她慢悠悠地和芥川龍之介打招呼，一副閑適的模樣。
「我就已經足夠了。」
芥川龍之介卻沒有什麼好好打招呼的習慣，冷冷地睨了她一眼，便生硬地堵了回來。
「呵……那麼，就直接出發吧。」
出發前，芥川的手下給她發送了一封短信，似乎是調查到了那個神父最近出沒的場所。
習慣性地半插在口袋上，小松凜奈並不在意芥川龍之介此時的態度。
芥川龍之介向來獨來獨往，連自己的部下也不願意合作。
想來對於不得不在太宰大人的命令下和她共事，就足夠讓芥川龍之介給她來個無數次的背刺了。
只是，被羅生門捅穿可一點也不符合少女的形像啊。
小松凜奈頗有余閑的想著。
「……」
芥川龍之介沉默片刻，灰色的眼眸凝視著小松凜奈，點點光暈在其中仿佛不安的搖曳著，但他很快甩過頭，冷著臉不再看她。
……？
小松凜奈不明所以。
她的長相有什麼這麼令人畏懼了？不就是沒有血色了點嘛？
芥川龍之介你自己不也是臉色蒼白！！
她聽到芥川龍之介輕微的平復呼吸的聲音，胸腔隨著呼吸微微提起，心髒跳動的聲音終於漸漸緩了下來。
他終於平靜了下來，面無表情卻也凶狠如常的瞪了小松凜奈一眼。
「嘖，出發吧，我可不想浪費時間。」
小松凜奈：……
芥川龍之介家伙，真的沒有應有的合作精神啊。
不過仔細想想，所謂的合作精神，和他也確實不搭邊。
「走吧，西邊的倉庫。」
如同命令般對小松凜奈拋下了一句話，芥川龍之介沒有解釋前因後果，輕咳了幾聲後，就利落地轉身離開。
少女面上平靜無波，卻早已繃不住吐槽的心思。
如果不是打不過羅生門，下一秒她就要拿起板磚痛毆這個刻板的男人一頓。
芥川龍之介口中的西邊倉庫，是橫濱市裡曾經的一家大型貨運公司的儲備倉庫。
因為經濟下行，貨運公司慘遭破產，宣告破產後剩余的資產留置在了那兒，所有權似乎一直還沒定下來，拖到現在，就成了橫濱一景的廢棄倉庫。
最近似乎成了不良少年們愛去的一個聚集地，倉庫的門上還被噴滿了各式彩色噴漆，花樣百出的話語印刻在雪白的牆壁上，半干的油漆往下滑落而拉出冗長的印記。
小松凜奈挽起袖角，少女的手臂瑩白而纖細，看上去是個十成十的菜雞。
望著自己沒有二兩肉的手臂，小松凜奈也頗為無奈。
明明她的體術從未松懈，在中也大人的手下也能撐下幾個回合了，可身上的肌肉卻少得可憐。
少女是不需要什麼健壯的肌肉的！
小松凜奈強行自我安慰。
可事實是，就算是體弱多病的芥川龍之介，露出上半身時也比她更像是學過體術的人。
至於她為什麼會見過芥川龍之介的上半身？
想了想過去出任務時因為各種慘烈事故發生後，陰差陽錯般產生的結果……
……不想回憶的事還是就此打住吧。
小松凜奈扶了扶額，芥川龍之介實在是塊硬骨頭啊。
黑暗的籠罩下，整個廢棄廠房顯得有些陰森，月光透過墨綠色的玻璃，照得裡面綠幽幽的一片。
小松凜奈冷靜地看著自己手臂上一根根立起來的寒毛，耳邊同時灌進無數不知道是風吹過破舊廠房的聲音，還是來自異世界生物的低低嘶吼的聲音。
……這個時候，她的能力真的是特別惱人。
「芥川，分頭察看？」
小松凜奈詢問，心裡卻早已知道芥川龍之介的選擇，只會是百分百的——
當然。
「不，一起。」
！？
！？？
！？？？
一時受到的衝擊過大，小松凜奈覺得自己整個人可能快石化成白色的雕塑了。
眼前這個人，真是自己認識的芥川龍之介……？
芥川身子虛弱，此時又擋著嘴虛弱地咳嗽了起來，蒼白的發尾拂過他更為蒼白的臉頰，羅生門也靜悄悄地垂落，無形中削弱了他不少氣場，難得的有了幾分病弱的姿態。
只是下一秒，他瞥向小松凜奈的眼神，很快又凶惡了起來，仿佛在打算怎麼用眼神讓小松凜奈消失一般，讓人莫名生畏。
小松凜奈：……以為看到什麼病弱的美人果然是她的錯覺。
那種存在怎麼可能是芥川龍之介。
「行吧。」
簡單的回過芥川龍之介之後，兩人之間的氛圍又冷淡了下來，一前一後的走進了廢棄廠房，氣氛中流露出一股子尷尬的味道。
廠房裡隱約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仿佛是老鼠在偷啃食物一般，吧嗒吧嗒的聲音隔一陣子就會傳過來。
芥川龍之介用手帕捂住口鼻，廢棄的廠房中的塵土隨著大門的推動而四處紛飛，對於他而言實在是過於不友好了。
小松凜奈聽見他輕聲咳嗽的聲音，也聽見了廠房裡另一個喘著粗氣的聲音。
哈嗤哈哧的聲音逐漸變大，在空闊的廠房中甚至還出現了回響。
小松凜奈挑挑眉，今晚他們是來尋找那個奇怪的神父，線報完全是芥川龍之介那邊一手包攬。
畢竟這個男人口口聲聲都是我不需要幫助，小松凜奈也樂得輕松，直接就放手不管。
而眼前這個聲音，倒像是餓死鬼投生一般，也更像是破舊的老風箱般，聽得人十分難受，精神攻擊的力度已經很足夠了。
所謂的神父？
「芥川，這可不像是那個頗為講究的神父會呆的地方啊。」
雖然確實有教會蛀蟲的不良傳聞，也不至於真的就化身成蛀蟲本體吧。
「……」芥川沉默，二話不說就直接攻擊：「羅生門。」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異能，以及熟悉的暴躁性格，融彙成了眼前的芥川龍之介。
友好的初會面總是用羅生門來打招呼，所以芥川龍之介的腦子其實是由什麼筋肉組成的嗎？
她心裡腹誹起了同事，手上卻老老實實的組裝好隨身攜帶的短柄小刀，夾在指尖後跟著芥川龍之介一起衝了上去。
跟著芥川龍之介一起莽這種事，可以說是一回生兩回熟了。
第15章
黑暗中，透過淺淡的月色，依稀可以看見倉庫裡些微的景像。
羅生門在芥川龍之介的命令下毫不客氣的四處打砸了起來，一時間粉塵溢滿了整個空間，嗆得兩個人都有些呼吸不過來，連聲咳嗽了起來。
小松凜奈捂住鼻子輕咳了起來，頗為無奈地看著反應比自己更大的芥川龍之介。
她實在是想不明白這樣的暴力取向到底哪裡好了？明明一點都不靠譜啊喂。
「好了芥川，你的身體承受不住吧。」
揮了揮漂浮在眼前的細小的浮塵，呼吸終於緩和了過來，小松凜奈挑了挑眉質問道。
「我的身體自然不會有什麼問題，只要絕對的武力，沒有什麼是需要畏懼的。……太宰大人，一定也是這麼覺得的。」
「……？」
雖然太宰大人行事作風雷厲風行，下手時也從不忌諱些什麼，但和芥川純粹的武力想法，還是差得很遠的啊？！
槽點過多，小松凜奈一時語塞，不知怎麼反駁思想早就不知扭曲到哪裡去了的芥川龍之介。一根筋的家伙，太難說通了。
「……還是先接待客人吧，可不能讓他久等了。」
芥川沉默不語，卻和小松凜奈極為同步的轉身，望向了身後搖搖晃晃走出的一個人。
這個人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指尖的指甲長得遠超常人，頭發也亂糟糟的打成了一團團的結，嘴巴微微張開，誕水斷斷續續地從他口中留下。
小松凜奈沉默了片刻，盡量不從嫌棄的角度觀察眼前這個頗為邋遢的人。
……她算是找到滴答聲音的正確來源了。
原以為來人會是那個奇怪的神父，但腳步的沉悶聲響卻與那天截然不同，像是從未修習過任何體術的普通人，行走時鞋面拖曳在地面上拉出冗長的擦劃聲。
「這位先生，你好，請問有什麼事嗎？」
男人不理會小松凜奈的問候，只嘶吼著向前，口中不停呢喃著『吃』的詞語。
「拒絕溝通嗎，還真是從來沒見過的敵人呢，芥川……」
「自然，不必多言，我也會取下他的首級。」
……先留個活口。
小松凜奈咽下了沒說出的後半句。
身前的芥川龍之介毫不猶豫，利落地就喚出了羅生門攻擊了上去，他站在倉庫裡唯一的亮處，月華灑在他的身上，照得整個人更加蒼白無血色。
羅生門與黑暗快要融為一體，只剩下間或閃現的紅色光暈在提示著它的動向。乍看上去有些毫無章法的直面迎了上去，在正面刺穿胸脯的同時，羅生門也靜悄悄地埋伏在了那人的腳跟處。
撲哧一聲洞穿□□的輕微聲響，眼前的人卻沒有應聲倒下，傷口處甚至沒有多少血液流出。
芥川龍之介微微挑起眉，灰褐色的眼眸中閃過些許驚訝，月色下的嘴唇更加慘白寡淡，整個人的身形也頗為瘦削。
小松凜奈一愣，明明已經被羅生門直接洞穿了心髒，眼前的這人為什麼還在繼續往前，動作也全然沒有停頓，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一般。
是從未見過的敵人。
她想要喝住芥川龍之介，可下方的芥川龍之介卻戰意濃厚了起來，雙手搭在風衣的外沿，眼中戰意頗盛，點點紅光浮現，暴戾地望著那個人。
「嗯？主動挑釁嗎，那麼就更不能讓你好好離開了。」
羅生門應聲撞飛了一旁堆壓得頗高的貨物，如同小山轟塌般的箱子重重地砸向了那個人。
小松凜奈抿了抿唇，心裡有種不詳的預感。
「緣一，這次也辛苦你了。」
「……自然是不在話下的。」
繼國緣一望向小松凜奈的眼神柔和，余光掃過奇怪的男性時幾道迷茫的光亮閃過，很快又沉澱了下來。
這樣的場景……他似乎在哪裡見過？
身前的芥川龍之介並沒有輕易放過敵人的習慣，就算是貨箱重重地倒了下去，羅生門也還是不客氣地准備穿刺下去。
可惜事與願違，男人推開壓在身上的貨箱，尖利的指甲就要往低頭的芥川龍之介臉上撓去。
「哦呀，這可不太好呢。」
小松凜奈沉吟片刻，果斷地反手揮刀向上，一個馬步擋在了芥川與男性的身邊，刀身與指甲碰撞發出刺啦的尖銳聲音，惹得人毛骨悚然。
「我不需要你的幫助。」芥川毫不留情地開口斥道。
小松凜奈：……
不，你多想了，她只是想留個活口罷了。
「小心，不要靠近他！」
熟悉的清朗少年音劃破了夜空，小松凜奈手下一頓，眼前的男人馬上就向前逼近了過來，她反手收起刀，一個退步格擋住攻擊，刀身碰撞出噔地一聲，緊接著她便利落地躍上了一旁中等型號的集裝箱。
小皮靴落在集裝箱，發出哢噠的輕響，芥川龍之介瞟了高處的小松凜奈一眼，毫無忌憚的准備放開羅生門時，倉庫門口卻衝進來了兩個人。
「水之呼吸壹之型——水面斬擊。」
少年口中念著招式的名稱，手下的刀也無比利落地順著軌道斬下，如同水浪般的藍白波紋隨著他的斬擊而閃現，這波浪消失得很快，卻讓小松凜奈仿佛感受到了如同山間清泉般的清爽感。
男人的脖頸很快就被少年割斷，頭顱與身軀應聲分離，不過片刻的功夫，眼前的一切便盡數化為烏有，余燼如同星火般在月光下微微閃爍著光芒。
芥川龍之介微愣，這是他從未見識過的異能力，而那個男性如同砂礫般風化的景像，更是初次看見。
只是他並不打算與少年多做溝通，側過身半隱著臉頰，神情看起來陰暗不明，摸不透他的心思。
小松凜奈大概能猜到芥川龍之介此時對於獵物被搶的不滿，可能正在轉載成為對於少年的不滿。
眼前少年的花札耳飾在月色下鮮明無比，小松凜奈撩起耳畔飄蕩的發絲，任勞任怨般的從高處一躍而下，打斷了芥川龍之介劍拔弩張外放的氣場。
「又見面了呢，灶門先生。」
小松凜奈背過手，略帶俏皮的偏了偏頭，擺出一副仿佛是無辜中學生的模樣。
看來那時看見的刀鍔並不是她的錯覺，但……
小松凜奈望著穿著墨綠格羽織的少年，目光轉了一圈後停在了對方身後的木箱上。
那時起她就很在意了，木箱中似乎還有活物的動靜，實在是讓人很難不在意啊。
「多謝你救了我們。只是方便告訴我，為什麼那個人像砂礫般飄散了嗎？」
小松凜奈彎起笑眼，說話間慢慢靠近了灶門炭治郎，她一步步地逼近眼前這個紅發的少年，如同戲弄般看著他臉上漸漸慌亂的神情。
嗯……這一招多少還是從太宰大人身上學過來的呢。
望著身前漸漸變得慌亂的少年，小松凜奈點點頭，不愧是公司裡最擅長訊問的太宰大人的方法呢。
芥川扭過頭，一臉不耐煩的樣子，虛弱的身體仿佛就要支撐不住深夜微寒的氣溫，又掏出手帕連聲咳嗽了起來。
灶門炭治郎的腦海中一片空白。
雖然鬼殺隊裡沒有像外人保密的規定，但會相信惡鬼存在的人向來是少之又少。面前的兩人也絕非是普通人，該怎麼說才好呢？
「這 富岡先生……」
少年側過頭，看向身後的富岡義勇，企圖尋求來自師兄的幫助。
「是……」
富岡義勇抬眸，單手抱著劍，臉上平靜無波，一副馬上要把事實真相全盤拖出的模樣。
「是新型的狂犬病哦。」
頭戴蝴蝶發飾的少女笑眯眯地打斷了青年的話，身形矮小的她完美的躲避在了富岡義勇的身後。
身披如同振翅欲飛般的蝶紋羽織，梳著夜會卷發型，臉上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笑意卻沒有觸及到紫瞳深處。
「狂犬病？」
小松凜奈順著聲音望去，夜色把富岡義勇和少女遮掩得很好，在出聲前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兩人的存在，讓她不由得警惕了幾分。
「是呀，看來橫濱這邊還沒傳開來呢。那就麻煩您傳達一下，這可是極具傳染性的疾病呢，遇到像剛剛那樣受了傷也會繼續行動的人，可一定要躲得遠遠的呀。」
少女的語調輕柔和緩，如同夏夜吹過的一陣涼風，溫和的拂過星夜下平靜的河面。
「多說什麼廢話，把他們抓起來就是了。」
只是芥川龍之介卻沒有什麼靜靜聆聽的心情，一個箭步錯身向前就要用羅生門敷住三人。
小松凜奈下意識的伸手要拉住他的風衣，很快意識到羅生門的無差別攻擊性，又硬生生的止住了手。
蝴蝶忍一愣，又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哎呀，這還真是意料之外的見面禮啊。」
她如同蝴蝶般輕巧的向後退去，手中握著的劍身殘缺了部分的刃面。蝴蝶忍將手中的刀輕輕拋出，足尖輕踢如同離弦的箭般射往芥川龍之介。
蝴蝶忍身旁的富岡義勇反應迅速，與她配合默契般微微壓低身體，後腿微微往後壓下，水藍色的瞳眸中滿是認真。
「水之呼吸肆之型——打擊之潮。」
羅生門張開無形大嘴，正欲吞下隨著富岡義勇一同躍過的浪潮，這浪潮極具衝擊性，如同利箭般來勢洶洶。
羅生門一口吞吃殆盡，眼看就要一同咬在富岡義勇握刀的手上，他當機立斷，迅速變換身形，側身往芥川龍之介的胸口踹去。力道推得芥川龍之介連連後退了幾步，連帶著羅生門的動作也遲緩了些微。
「芥川，低頭！」
小松凜奈握緊刀柄，鎖定蝴蝶忍拋過來的刀身，呼吸與動作達到合二為一，手中的刀也隨心而動，往斜上方刺去，刀尖打在蝴蝶忍刀身的豁口出，叮當一聲後攪亂了原有的軌跡。
蝴蝶忍卻不慌不忙，臉上笑意不減。
小松凜奈收刀回退，左足曲起將那柄刀往倉庫的角落處踢出，下一秒眼前便散落了無數瑩白的粉末，伴隨著曼妙的香氣，催得人神經一陣昏昏欲睡。
「迷藥……？」
一陣困意席卷而上，小松凜奈的意識不斷遠去，頭昏昏沉沉的如同有秤砣壓在上邊一樣。
身旁的芥川龍之介遲了一步，掏出手帕時也吸入了不少粉末，狼狽地癱倒在了小松凜奈的身旁，眼睛仍惡狠狠地咬著蝴蝶忍與富岡義勇。
灶門炭治郎摸了摸後腦勺，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今晚的月色真好呀，那麼就到此為止吧，漂亮的少女。」
蝴蝶忍笑眯眯地捧起小松凜奈的臉龐，像是對待什麼愛惜之物般動作輕柔。她輕輕撫摸小松凜奈，瑩白的指尖劃過皮膚，觸碰時微涼的觸感卻讓小松凜奈睡意更足。
「先和你說聲晚安，下次再見啦。」
第16章
「你醒了，凜奈醬。」
意識逐漸回籠，四肢乏軟無力，活像是剛經歷過學校體測似的。小松凜奈掙扎著支起眼皮，漆得雪白反光的天花板映入了眼中。
與此同時，還有一個笑眯眯的中分頭，紫紅的眼眸，脖頸出長長的紅色圍巾隨意的耷拉著，膚色略顯蒼白卻不失血色，看起來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樣。
……
小松凜奈緊閉雙眼，企圖逃避現實。
「哎呀，凜奈醬，為什麼要閉上眼睛呢。我有這麼嚇人嗎，太宰君？」
……當然，畢竟你可是個蘿莉控啊！
小松凜奈對於取向不正的首領大人嫌棄十足。
「吶吶林太郎，凜奈的病還沒好嗎？」
嬌軟的女聲從床邊傳來，金發的女孩趴在床沿，大大的眼睛乖巧的凝視著小松凜奈，看起來頗為擔憂。
小松凜奈與她對視，愛麗絲的笑甜蜜而又輕柔，金色的卷發襯得她如同小天使般可愛，白皙的小手正握著她的手指，見小松凜奈望了過來，她趕緊回過頭抱住了森鷗外。
「林太郎林太郎，快看，凜奈醒了。」
小松凜奈：……
就算是再可愛，也掩蓋不了眼前可愛的少女實際上是異能的事實啊！
她用余光掃了一眼笑得儒雅的森鷗外，身為港黑首領的他大多數時間都是足不出戶的，因此皮膚極為白皙，手上帶著一副白手套，顯得特別地斯文敗類。
過去，小松凜奈迷迷糊糊地跟著太宰治加入港口黑手黨的時候，森鷗外也才剛剛當上首領不久，
那時的愛麗絲還與小松凜奈看起來年齡相仿，組織裡知道她存在的人很少，握手的瞬間卻猶如一股電流般直擊心靈，小松凜奈愣愣地看著眼前嬌甜軟糯的愛麗絲，握手的同時還對著她軟乎乎的撒了個嬌。
可她的【百鬼夜行】卻告訴她，此時她握著的少女，沒有活著的征兆。
「沒想到太宰君居然會撿個孩子回來，是打算和醫生我一起體會新世界的樂趣嗎？」
「那樣變態的趣味還是森先生自己享受吧。」
小松凜奈側頭看向了與太宰治交談著的，一副醫生打扮的森鷗外，說不出話來。森鷗外敏感的察覺到了她的視線，不善的眯了眯眼睛，隨即又勾起唇角微微一笑，輕聲親切的和她招呼。
初見面的印像非常深刻，森鷗外語出驚人：「你好，凜奈醬是吧。別擔心，我只對十二歲以下的幼女感興趣。」
那時剛好十三歲的小松凜奈：……
……沒想到這個人不僅是個蘿莉控，而且還是個自帶玩偶的蘿莉控啊。
真的是，太惡趣味了。
「沒想到首領大人居然過來了，我記得我是和芥川……」
「太宰君，你給你的部下解釋一下吧。」
森鷗外不急不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握住雙手，輕描淡寫般地瞥了一旁站著的太宰治，只是他還沒維持住這樣的嚴肅表情多久，愛麗絲就氣憤地毆打起了他。
「林太郎，不要坐在那裡裝酷啦。」
森鷗外手忙腳亂了起來，從風衣口袋裡不知怎麼地就掏出了糖果與玩偶，小心翼翼地哄起了眼前的愛麗絲。
愛麗絲扭過頭，擺出一副不想理他的模樣，一邊半睜著眼偷看森鷗外慌亂的樣子。
「凜奈，身體沒什麼問題吧。」太宰治語氣溫和，一如往常般半披著黑色風衣，有些繚亂的黑發遮擋住了眼部的繃帶，「你和芥川遇到的是外來組織的人，自稱是在滅鬼的鬼殺隊。對方給你們下的只是精神麻痹類的藥物，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後遺症的。」
「太宰大人……」小松凜奈感受著手臂逐漸回復的力氣，對上太宰治鳶色的眼眸，詢問道，「芥川呢？」
雖然並不是合拍的搭檔，但好歹也是一個上司手下的同僚。
「他可是個有干勁的小伙子，醒過來後就出任務去了。太宰君，可要好好重用這個部下啊。」森鷗外牽著愛麗絲，倚在牆邊笑道，看起來頗為隨和，說到重用時咬字不著痕跡地加重了些許，紫紅的瞳仁中卻滿是玩味的痕跡，「凜奈醬不用擔心，美麗的女性是需要足夠的休息的。」
小松凜奈接不上話來，干笑了幾聲，看向單手插在風衣口袋裡的太宰治，他垂下眼眸，鳶色的眼中沉靜無光，一瞬間像是無機質的玻璃珠般晶瑩剔透 毫無情感，察覺到小松凜奈的視線，很快又抬眸對著她微微一笑。
「那麼我也……」
「不，不用你去出任務。」太宰治打斷小松凜奈，鳶色的瞳仁掃過她，最終停在森鷗外的身上，像是帶著一絲殘酷而天真的意味，他嘴角彎起，語調慵懶閑適：「我們的首領大人有特別的任務要交給凜奈，說不定會有什麼大賞呢。」
他說得跟商店街抽獎似的，森鷗外笑了起來，像是被太宰治逗笑了，調侃般的嫌棄道：「太宰君總是喜歡這些玩樂的東西呢。」
太宰治笑道：「迎來死亡之前，還是需要一些調劑品的。」
「凜奈醬，就麻煩你調查一下鬼殺隊了。既然收到了攻擊，就要加倍奉還回去。」
森鷗外緩緩說著，微微眯起了雙眼，透露出幾分不善氣息的，下一秒又一如往常般掛著平易近人的笑容。
「好了，我就不打擾上司和部下之間的相處時間了。愛麗絲醬，我們一起出去玩吧。」
「真的嗎，林太郎，你可不要騙我。」
愛麗絲興奮了起來，原地蹦跶了幾下，金色的卷發隨著她的動作而上下晃動，她還持有懷疑的想法，又抱著森鷗外的手搖晃了起來。
「當然，我怎麼會欺騙可愛的愛麗絲醬呢。」
兩人笑著離開了，走廊裡的聲音漸漸減弱，直到小松凜奈也聽不見說話的聲音。
太宰治站在醫護室的病床前，認真的凝視著快要輸完的點滴瓶，眼中倒映著的只有藥水滴答落下的畫面。
「太宰大人？」小松凜奈輕聲喚他。
太宰治回過神，很快恢復平常，微微一笑：「沒什麼，只是覺得醫務室也是個很適合自殺的地方呢。凜奈，看，這個點滴架是有多麼的完美啊，簡直就是天/衣無縫的道具了。」
……不 不愧是你啊太宰大人。
「好了，我去叫人幫你拔針，現在就先安心的回去吧。」
太宰治叫來了醫護室的人員，然後順手幫忙給小松凜奈瘦弱的手臂上纏上了一層層的繃帶。
小松凜奈用棉棒摁著手上的針眼，愣愣地就看著太宰治給她也纏好了同款繃帶。
嗯？她難道有受什麼重傷嗎？！
她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抬頭望向太宰治，像是生怕打擾到他的思考一般，情不自禁地也屏起了呼吸。
太宰治凝視著眼前的少女，長至腰間的黑直發，蒼白不見血色的皮膚，青褐色的瞳孔中盛滿了自己的身影，乍一看和芥川龍之介簡直是如出一轍般的病弱體態。
第一次遇見小松凜奈的時候，原來都已經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嗎？
床頭的手機震動了起來，短信提示音不期而至，把太宰治的思緒喚回了現實之中。他微微一笑，鳶色的眼眸中滿是笑意，看起來極為溫和。
「鬼殺隊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我會給凜奈加油的哦~」
抬手輕輕拍了拍少女的頭，把因為入睡而卷翹的發絲一一鎮壓，玩笑般輕佻地扔下一句話後，太宰治帥氣的揮了揮手，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裡，就這麼模樣瀟灑帥氣的離開了。
惹得小松凜奈身旁的護士眼冒紅心，簡直像是下一秒就要代替她躺在醫護室一般。
小松凜奈頗為贊嘆：……不愧是她港黑萬人斬的上司太宰治。
第17章
目送了太宰治消失，小松凜奈靠在床頭，翻看起了打斷了太宰治的那個短信。
【凜奈，我可靠的部下。有些事情要去處理一下，剛好兒子想去橫濱逛逛，就拜托你幫忙照看一下了。】
小松凜奈：？
短信附贈了一張照片，一個剃著板寸頭，身著工裝服的成年男性笑得爽朗無比，一只手壓在了另一個少年的肩上。這少年看起來有些膽怯，棕色的眼眸中滿是驚慌失措，像是只受驚的小兔子，連照相都像是被逼著綁過來一般。
成年男性正是她的上司，沢田家光，而旁邊那個看上起一臉害羞膽怯的少年，則是他的兒子，沢田綱吉。
小松凜奈常年看上司在群裡秀恩愛，大概知道一些眼前的少年的事情。聽說他今年剛上國一，在學校裡總是被欺負，是個不折不扣的廢柴少年。
看這樣子倒不像他想要來橫濱，反而像是父母想要過二人世界，把兒子隨便塞給了下屬處理。
小松凜奈：……
所以她現在發辭呈給上司還來得及嗎？
【是今天來嗎？我現在不太方便去接人，備用鑰匙就在信箱底下壓著。】
給上司回復了信息，她抬起手想要捋捋頭發，沒想到纏繞在胳膊上的白色繃帶並不是很靠譜，抬手間全數松散了開來。
看著只片刻就亂成一團的繃帶，小松凜奈與面前的護士小姐一同沉默了起來。
……她好像明白太宰治為什麼總是能秒速解開繃帶了。
而且她不是只有擦傷嗎太宰大人？！綁什麼繃帶啊！她可沒有繃帶浪費的趣味啊。
在護士小姐手忙腳亂地解開了繃帶後，小松凜奈這才離開了醫療部門。
回到家差不多是十點，她掏著口袋裡的鑰匙准備開門，啪嗒一聲脆響傳來，隔壁棟的黃瀨家也正好打開了門。
「凜奈！你終於回來了啊。」
小松凜奈還沒來得及反應，熱情的黃瀨涼太就先揮著手和她打起了招呼。
幾個大跨步走上前，小松凜奈面無表情的抬頭仰望他，一米八幾的身高對於她來說簡直快要是天塹般的距離。
黃瀨涼太非常貼心的俯下身，靠近她的耳邊輕聲說話，呼吸淺淺的打在小松凜奈的耳廓，一呼一吸間有些癢癢的，很快那處皮膚就染上了一層薄紅。
「姐姐說剛剛有人進了你家，但都是些穿著西裝戴墨鏡的，別是什麼鬼鬼祟祟的壞人吧？」
他一臉的警惕，說話的同時還時不時瞟幾眼一旁緊鎖著的小松宅的家門。
……青梅竹馬他為什麼總是這麼戲精？
你是在搞什麼特務接頭嗎涼太同學！
「嗯，是我認識的人，不用擔心。」
想起上司剛剛才突然襲擊的短信，小松凜奈握緊手機，咬牙擠出了一個皮笑肉不笑般的笑容，一邊在心裡給上司的小人扎起了針來。
黑西裝黑墨鏡，是要把她的家當成什麼奇怪的黑手黨聚會現場嗎？
「這就好，我還有拍攝任務，就先走了。凜奈，你要注意安全，有什麼事情就喊一聲，我姐姐在家呢。」黃瀨直起身，爽朗地笑了笑，正值青春帥氣的時候，這一笑襯得他更為帥氣。
他拍了拍小松凜奈的肩膀，再三叮囑了起來，一邊又特別警惕地瞥了門邊幾眼。
小松凜奈不禁有些失笑，趕忙打斷了眼前的黃瀨涼太，對方這才依依不舍地和她告別。
「快去吧涼太，別讓你的經紀人久等了。」
「啊，糟了！拍攝要遲到了！！」
匆匆丟下了一句話，黃瀨涼太扯上挎包，神色慌亂地邊跑邊向著小松凜奈喊話，沒多久就看不見人影了。
揮手告別青梅竹馬，小松凜奈深呼吸了一口氣，給自己做好了思想工作，才終於打開了自己的家門。
「凜奈，要我先進去看看嗎？」
繼國緣一看她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好心的提議道。
……這倒也不必。
她不過是給自己提前做好心理准備，以防打開門看到一大堆黑衣壯漢圍坐在自家沙發上的場景。
推開門的瞬間，黑衣壯漢群轟然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比她高出半個頭的少年，有些雜亂蓬松的褐色短發，清澈卻又膽怯的棕色瞳眸正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自己。
突然被父親派送到了陌生的城市，少年有些緊張地捏住上衣衣角，他抿緊嘴唇，有些膽怯於打招呼，生怕小松凜奈說出半句不是來。
小松凜奈還沉浸在突如其來的打擊中。
完全沒有想到的是，照片裡看起來小小只的上司兒子，居然是比她高的？！
……很好，今天也是為了身高而自卑的一天，留下了一米五五的眼淚。
那邊的少年終於鼓起了勇氣，小聲的打招呼，說話間還因為緊張而有些磕磕絆絆：「你 你好，打擾您了，我是沢田綱吉，我的父親是……」
「你好呀，綱吉君，不用緊張。」
小松凜奈微微一笑，臉龐正好在陽光的照耀下，在沢田綱吉的眼中，一瞬間就像是被聖光籠罩著一般，沉墨般的黑發也開始閃耀著光芒。
「具體的事情我都了解，在橫濱的這幾天就放松下來好好玩吧。」
拍了拍少年的肩，不知道自己在對方眼中已經打上了數層濾鏡的小松凜奈自我安慰了起來，很好，肩部是差不多高的，四舍五入下她和沢田綱吉等於是一樣高的沒錯！
換上拖鞋，她一邊說話一邊繞過了少年，直奔冰箱取出了存放在其中的牛奶。
噸噸噸地給自己猛灌了一口牛奶，小松凜奈才覺得自己信心十足。
很好，今天也是可以長高的一天了。
而一旁的沢田綱吉，還沉浸在正午陽光帶來的虛假幻覺之中，有些憧憬般的注視起了小松凜奈。
這 這就是靠譜的高中生嗎？！
他想了想總是廢柴而又被人欺負的自己，再看向比自己大三歲還是自己獨居的小松凜奈，雙眼不自覺地放出了星星，仿佛從小松凜奈身上看到今後的自己。
小松凜奈動作一滯，無端端的感受到了從背後傳來的炙熱視線。
……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上司的兒子突然崇拜起了自己？！
小松凜奈摸不著頭腦，她看了看冰箱裡擺了不少的牛奶，試探性的詢問沢田綱吉：「要來杯牛奶嗎，綱吉君？」
「啊，好的，謝謝你……」沢田綱吉欣喜地接過小松凜奈遞過的牛奶，在道謝時突然剎住了車。
他這才反應過來，他還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少女叫什麼。
「小松凜奈，叫我凜奈或者小松都可以，隨你喜歡。」
小松凜奈看出了少年的窘迫，心裡一軟，對著他憑空舉了舉手中的牛奶杯，不自覺地就在臉上掛上了一抹微笑。
……是個靠譜的高中生啊。
沢田綱吉握著手中的牛奶杯，眼角一片濕潤，開始憧憬起了自己即將開始的國中生活。
「你的行李呢，綱吉君？」
眼看著少年又仿佛沉浸在了粉色的泡泡之中，小松凜奈思考再三，還是沒忍住戳破了四散飛出的小泡泡。
鬼殺隊的調查短時間內沒辦法簡單完成，可這事卻不是能慢慢來的。在出去找一個不靠譜的情報販子前，她還得先安頓好眼前的少年。
「行李……還在路上，要再晚一些時候。」
回過神來，他有些緊張，不自覺地又結結巴巴了起來。
小松凜奈沉默了，掏出手機就想怒斥無良上司。
合著眼前的少年還是被單獨打包過來的？上司平時工作群秀恩愛刷屏難道還不足夠嗎？！
無奈地扶了扶額，小松凜奈順手將垂落的幾縷發絲撩到腦後，長嘆一聲後，她指了指樓梯邊的房間，道：「這是我家的客房，你就住在這兒吧。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就和我說一聲……我平時兼職比較多，可能沒辦法隨時陪你出去玩，請不要介意。」
說到兼職時，小松凜奈可疑地暫停了數秒，雖然夜間外出打工的時候很多，但總的來說還是很平和的……吧！
所幸沢田綱吉此時正沉浸在對她的憧憬之中，並沒有在乎這數秒的停頓，相反覺得獨居還自力更生的小松凜奈更加的帥氣了。
並沒有察覺到少年迷之崇拜目光的小松凜奈，握著牛奶杯沉思了起來。
總覺得鬼殺隊這個名字，她曾經在哪聽說過。
第18章
小松凜奈斜倚在房門上，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的黑西裝們。
乍看之下真的很像是過來收保護費的不明組織啊。
她沉默地看著一旁的路人躲閃的眼神，忍住掌心那股想要暴打上司派來的同事的衝動。
接過行李箱，小松凜奈一臉送客的神情，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熟悉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你們是誰，大白天的穿成這樣還帶墨鏡。老實交代，不然我可就報警了。」
黃瀨涼太從院牆上利落地翻身進來，憑借著身高的優勢，他剛好看到了這如同『勒索』一般的場景。沒來得及想太多，擔憂的黃瀨同學直接翻牆而入，擋在了小松凜奈身前。
小松凜奈一愣，身前的黃瀨涼太穿著出門時候的休閑衣服，臉上卻還掛著精致的妝容，眼線細長，沿著眼尾高高飛起，襯得本就帥氣的少年多了分惑人的氣質。
「涼太，不是你想得那樣。」
「凜奈，別害怕。」黃瀨涼太壓低聲音，對小松凜奈說悄悄話，一邊還十分警惕地打量著身後站著的黑衣人，「待會要是打起來了，你就先跑去報警，沒事，我可以的。」
眼前的青梅竹馬一本正經的相信著自己受到了脅迫，還信誓旦旦的承諾了要保護自己，小松凜奈不禁失笑，對眼前的局面有些哭笑不得。
沢田綱吉瑟瑟發抖地推開一道縫隙，觀察起了外面的情況。
怎麼辦，好像要打起來了？
「不是……」小松凜奈失笑，抬手按住躁動的黃瀨涼太，「你聽我說，這是我一個弟弟雇佣的快遞員，幫他送行李過來的。」
「快遞員？」黃瀨涼太一臉的難以置信，懷疑地上下打量起了面無表情的黑衣人，「不對，凜奈，你哪來的弟弟？」
黃瀨涼太與小松凜奈自幼一起長大，知道她是獨生女，哪裡又冒出來個弟弟。
「嗯……是遠房親戚，總之就是弟弟沒錯。」
「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快遞員還會這樣打扮……」
「這個嘛，」小松凜奈打量了身強體壯個個一米八的黑衣保鏢們，扯出一抹微笑，信誓旦旦的對著黃瀨涼太說道，「是他們那邊的風俗啦。就是並盛那個地方，聽說那個鎮子就喜歡像這樣……嗯，威猛獨特的打扮呢。」
按住躁動的良心，小松凜奈口若懸河，毫無心理壓力地解釋了一通。
「原來如此，還真是個獨特的地方。」
意外的是，她的青梅竹馬不僅沒有懷疑，還信以為真了。
小松凜奈：……
真不知道該感到慶幸還是惋惜。
她笑著推黃瀨涼太出門，心裡松下一口氣，只是剛到門口，黃瀨涼太一只腳踏出了門，又突然剎住了車，神色認真的握住小松凜奈的手腕。
「凜奈，如果有什麼事，一定要告訴我。」
突然被迫舉起手的松凜奈心裡一顫，乖巧的點點頭安撫他：「嗯，放心吧。」
黃瀨涼太冷冷地睨了院子裡站著的數名黑衣人，放下了小松凜奈的手，有些不甘不願般地回了家。
推開家門時，他側過頭望向還站在門口的小松凜奈。
一瞬間兩人對上了視線，小松凜奈對他發出了疑惑的信號，黃瀨涼太一愣，反應過來自己頓在家門口好一段時間，連姐姐都要出門來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涼太，你在門口磨磨蹭蹭干嘛呢。」
「來了來了。……凜奈，再見！」
匆匆丟下一句話，黃瀨涼太逃跑般頭也不回地鑽進了家裡。
黃瀨涼太回家後，只是來送行李的黑衣人們也理所當然的離開了。
門裡的沢田綱吉懸著的心髒終於輕輕落下，回過神來手心也沁出了一些汗珠。
「綱吉君？」
「啊，我 不是 沒有……」
沢田綱吉一驚，慌裡慌張地想要解釋些什麼，卻手忙腳亂地什麼也說不清，嘴上結結巴巴的擠不出成塊的話語來。
少年一副慌裡慌張地模樣，小松凜奈仿佛看見了一只蔫耷耷的垂耳兔般，正耷拉著耳朵淚眼朦朧。
「噗。」
沢田綱吉停下試圖比劃出意圖的手，愣愣地看著突然輕笑了起來的小松凜奈。
仗著差不多高，小松凜奈抬手拍了拍少年有些瘦弱的肩膀，笑道：「不用這麼緊張的，綱吉君。對了，我要出去一趟，家裡的東西你就隨便用。」
沢田綱吉一愣，小松凜奈安排好了突然來訪的少年，又翻出抽屜裡看起來頗為古老的黑色翻蓋手機。
握著翻蓋手機，耳邊仿佛就已經響起了那人肆意張狂的笑聲，她不禁又有些頭疼了起來。
電話很快撥通，冷淡的女聲傳來，小松凜奈的緊握著手機的手才松開了幾分。
「你好，我找折原臨也。」
*
「歡迎來到我的新工作室，凜奈。」
眼前的短發男性轉過轉椅，半眯著眼愉悅地笑著，悠閑地和小松凜奈打招呼。
明明是初春偏寒的時節，他還穿著單薄的黑色單衣，椅背上掛著一件毛絨邊緣的黑色大衣。
房間裡沒有開暖氣，乍看之下男人像是錯開了季節一般，和她們不在同一個世界。
熟練地把手上拿著的一疊訂好的A4紙憑空丟了過去，小松凜奈忽視男性的招呼，徑直蹭著一旁的披著黑長發的美女助理坐了下來。
「姐姐，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凜奈好過分啊，我的心都快要碎了呢。」
折原臨也笑眯眯地裝可憐，語氣慘兮兮的拉出了長長的尾音，臉上的表情卻一如平常般微微笑著。
輕輕松松地接住了小松凜奈丟過來的文件，折原臨也微微向後仰身，舒服地倒在了綿軟的座椅上。
「你要的無頭騎士的資料。只是，還真是沒想到折原先生會突然換了個工作室，真是……大快人心啊。不過，還真沒想到折原先生也會對這樣的怪談感興趣呢。」
「哎呀，凜奈可太讓我傷心了……」折原臨也拉長尾音，閑談間很快就翻了一遍，「還是和以前一樣的詳細呢，波江小姐，把抽屜裡那個信封給她。」
吩咐完了在一旁坐著的矢霧波江，他用雙手撐起下巴，笑眯眯地繼續說道：「無頭騎士是不是怪談，可還不一定呢。就像凜奈在的橫濱，不是也有很多的奇妙傳聞嗎？ 」
小松凜奈露出一個冷漠的微笑：「是嗎，大家都只是普普通通的橫濱市民罷了。」
坐在小松凜奈身旁容貌秀麗的女性起身，如同冰山美人般，說話間的情緒波動近乎於零，只有提到無頭騎士時，才能看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狂熱。
小松凜奈拉住她的手，搖了搖頭：「不用了，這次是以物換物。」
「哦呀，這還真是破天荒。難道說，凜奈也終於到了想要談戀愛的時候嗎？你想要調查誰，我不介意為你把把關哦。不過交易還是交易，波江小姐，去吧。」
「……」
小松凜奈按住自己想要暴打他的衝動，松開了握住的女性的手腕。
矢霧波江對著她禮貌地笑笑，心裡驚訝眼前文弱的少女竟然也有著這麼的大力氣，剛剛一瞬間把她穩穩地桎梏在了桌前的小角落。
「還是收起您的戀愛腦吧，折原先生，我可不負責為你提供人類觀察的樣本。」
「有什麼關系呢，反正凜奈也很特殊呢。」折原臨也雙手交疊撐起下巴，興致盎然地打量著身前這個膚色蒼白的少女，「我可是剛剛從池袋敗退呢，好歹我們也是老伙伴了，就不能再商量一下嗎？」
「……做個人吧，折原先生。您自己不就是最好的觀察對像嗎。」
惡趣味且小心眼，曾經目睹過的激情踩手機的畫面，以及不同凡響的狂笑聲，深深銘刻在了小松凜奈裡的記憶中。
「阿拉，只有我一個人的話，樣本和數據也太稀缺了。好了，說說你想調查什麼吧，凜奈。」
折原臨也笑眯眯地打趣，一旁的矢霧波江也重新進入了房間，把一封鼓起來的信封輕輕放在了小松凜奈身前的桌子上。
見矢霧波江進來，折原臨也很快收斂打趣的語氣，但嘴角掛著的那抹笑卻依然惡趣味十足，厚重地化不開的惡意仿佛就要撲面而來。
……這個無良情報販子。
小松凜奈克制住自己暴打他的想法，把手機點開到對應的那一面，徑直丟了過去：「是一個叫做鬼殺隊的組織……」
折原臨也倒是穩穩地接住了，嘴上卻還不饒人：「哦呀，這可真是危險的舉動啊，凜奈。鬼殺隊，倒是有聽說過呢。」
……
簡單地交談之後，小松凜奈起身離開房間，一旁的折原臨也也站起了身，如同玩鬧般把手裡的小刀擲出，計算好的拋物線正好擦著小松凜奈的發絲而過，穩穩地扎進了她身後掛著的飛鏢盤。
破風聲在耳旁響起，小松凜奈斜睨著那柄反射著銀光的小刀經過，忍住自己把手上抱著的資料一把砸在折原臨也頭上的衝動。
「期待與你下次愉快的合作，凜奈~如果能和我分享一下你的戀愛經歷，那就更好不過了。」
「……如果可以，我還是很想減少與折原先生的見面的。」
小松凜奈揮了揮手上厚厚的一沓資料，不愧是有名的情報販子，短時間內也能提供出這麼詳細的資料。
心情頗佳的倒在轉椅上轉了幾個圈子，矢霧波江踩著高跟鞋輕聲走到折原臨也身旁，為他整理剛剛小松凜奈拿過來的材料。
「你今天心情很不錯呢，波江小姐。」
「當然，我們的偉業，已經完成了一半了呢。」
女人淺淺一笑，看向資料的目光中滿是執著與沉迷，像是最不懼後果的賭徒，為面前這場不知結局的賭局而獨自痴狂。
「哼。」
折原臨也輕哼了一聲，有些不置可否。透過身旁的玻璃窗，還能望見正准備離開的小松凜奈。
少女推出了一輛租賃自行車，輕車熟路的往地鐵站的方向去了。
和池袋一樣，橫濱也是個有意思的城市呢。
只是他分/身無術，還真是遺憾。
再次擲出的小刀穩穩地扎進了上一枚的位置，小刀應聲落地，發出鐵器與地面碰撞的叮當聲。
折原臨也微微眯起眼睛，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滿是惡意的笑，飛鏢盤上此時赫然出現了小松凜奈的照片，像是上學路上偷拍得來的。
能夠接觸到這麼一個有意思的樣本，也是他最大的收獲了。
第19章
坐在光線明亮的咖啡廳中，窗外有無數忙碌的路人經過，而咖啡廳裡卻很安靜，算上小松凜奈這一桌，也不過只有兩桌的客人。
小松凜奈眨著眼睛看著面前輕佻的托著下巴的上司太宰治，很快點完了單。
「哎呀，凜奈，難得來咖啡廳浪漫的約會，只點一杯咖啡嗎？」
小松凜奈熟練地反擊：「太宰大人，您不是每個月都在哭訴攢不下錢嗎？我這不是在為您省點錢嘛，萬一日後翻車可不就糟糕了。」
「翻車嗎……」太宰治低聲笑了起來，與咖啡廳裡流淌著的鋼琴樂曲聲不謀而合，像是心情難得愉悅了起來，他帶著笑音繼續說道：「如果能夠有那樣的體驗，一定也會很美妙吧。」
小松凜奈：？
……不愧是她的自殺狂魔上司。
之所以會和上司如同約會般出現在這裡，還要從半天前說起。
拿到了鬼殺隊的第一手資料，小松凜奈撥通了與太宰治的電話，話筒那邊傳來文件飛舞的紙片細碎聲音，緊跟著是中原中也暴怒的喊聲——
「你這個混蛋青花魚，給我滾去工作啊。」
隨後，上司才慢慢悠悠地接了電話，心情愉悅地定下了與小松凜奈單獨見面的事情。
小松凜奈習以為常：……
太宰大人開心就好。
「太宰大人，所有的資料就是這些了。」
把厚度可觀的一疊A4紙擺在了青年面前，太宰治卻並不在乎，只輕描淡寫般隨意的掃了一眼，便把這疊資料推到了桌子的角落裡。
「嗯……辛苦了。」青年懶洋洋地應著，半耷拉著眼瞼，漫不經心的詢問：「說起來，還沒問問凜奈升學考的事呢。」
小松凜奈一頓。
升學考的結果，她還沒有告訴太宰治嗎？
仔細回想一下，收到入學通知以來發生的一連串事情，幾乎是打亂了她原有的安排。
可是這種事情，無論她說不說，對於太宰治來說，只有想不想知道的區別罷了。
畢竟眼前的褐發青年，雖然總是一副不著調的模樣，但卻是港口黑手黨最為年輕的干部。
小松凜奈抬起頭，對上太宰治的雙眼，眼前的太宰治正動作優雅地喝著還冒著熱氣的咖啡，鳶色的眼眸微微挑起，滿是溫和的笑意。
她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一時如鯁在喉，只能掩飾性地端起杯子，眼神如同無根的飄絮般四處游蕩了起來。
咖啡廳靜悄悄地，只有間或地碗碟交撞聲。
太宰治也難得善解人意了一回，沒有再追問下去。
只是這安靜很快就被打破，鄰桌的男子突然發出了驚呼聲。
「亂步先生，您點的咖啡裡的糖真的沒有加太多嗎？！」
「哎呀，有什麼關系呢，咖啡裡沒有甜味，不就苦巴巴的一點意思都沒有了嗎。」
……可大部分人喝咖啡就是為了那個苦味啊亂步先生！
與謝野晶子無奈地扶了扶額，對於眼前這個孩子氣的偵探實在是無可奈何，選擇性地逃避起了同僚求助的目光。
逃避著上司目光的小松凜奈聽得頗為驚嘆，下意識地灌了一口咖啡進去，卻被燙了個正著。
啊，她忘記了這是剛上來的熱咖啡了。
冰涼的玻璃杯貼上手背，連帶著舌尖的燥痛也舒緩了許多。
順著杯身望去，修長的手指虛虛地握在了杯壁上，甲面的月牙瑩白無暇，與主人有著完全不同的印像。
太宰治輕笑：「你是小學三年級嗎，喝熱咖啡都能燙到。」
小松凜奈不爭氣地面紅耳赤了起來：……
她趕緊接過冰水，往口裡含住了冰塊，才覺得心跳聲漸漸平息了下去。
太丟臉了，真的太丟臉了。
「所以，凜奈考到了哪裡呢？」
小松凜奈的手指一頓，繞了一圈，還是回到了這個問題。
只是沒等她回答，青年的手機又嗡嗡作響了起來，一切就像是有心阻撓著他得到答案一般。
太宰治挑了挑眉，小松凜奈握著玻璃杯，無辜地眨了眨眼。
鳶色眼眸微微低垂，長長的睫羽在青年瑩白的臉上落下一片陰影，像是看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一般，他嘴角彎起的弧度又加深了許多。
「喂，是森先生嗎？……是嗎，我沒什麼問題。了解，這就回去。」
太宰治的表情沒有什麼太大的波動，三言兩語間便掛斷了電話。
電話掛斷後，他整個人的氣場突然耷拉了下來，懨懨地滿是喪氣：「真不幸，又要開始工作了呢凜奈。今天的約會只能到此為止了，真是可惜啊。」
小松凜奈：……
什麼約會啊，明明氛圍像是升學指導逼問現場。
而且太宰大人你一秒癱的技巧能不能不要這麼嫻熟啊！
「既然是工作，那快出發吧，太宰大人。」
讓她快點逃離和這個黑泥上司的單獨相處吧。
門口的風鈴輕輕響起，小松凜奈跟著太宰治一前一後離開了咖啡廳。
背對著大門的江戶川亂步笑著眯了眯眼，頗為愉悅地喝下了自己這杯簡直快要倒進去半碗糖的咖啡。
「亂步先生？」
「嗯？沒什麼事喲。」
江戶川亂步舉起刀叉，滿足地含入一口蛋糕，感受著奶油在口中融化時的甜蜜感。
只是看到了一對很有趣的組合罷了。
*
跟著太宰治蹭上了干部專用的電梯，小松凜奈仍然滿心迷惑。
太宰治笑得神秘，只說是與她有關，並沒有告訴小松凜奈發生了什麼。
少女想了想，自己與首領見面的機會，遠沒有同級的芥川龍之介那麼頻繁。
這次突然的召見，雖然想不通是什麼，但應該絕非是什麼武鬥的事情。
畢竟她只是個外表柔弱的少女呀。
小松凜奈充滿了迷之自信。
「太宰君，凜奈醬，你們來了。」首領的聲音從身前傳來，沙啞的嗓音中帶著難以察覺地上揚語調，紫紅的眼眸淡淡地掃了他們一眼，最後停在了站在桌前的紫發女性身上。
森鷗外介紹道：「這是鬼殺隊的蝴蝶忍小姐，凜奈醬，你們應該不是第一次見面了吧。」
如木槿般剔透的紫瞳，微微卷起的發尾，蝴蝶忍側過身，臉上的笑意與那晚所見到的毫無差別：「下午好，又見面了呢。」
小松凜奈對上她的眼睛，步伐微微停頓：「下午好，首領，以及……忍小姐。」
蝴蝶忍的來意很清晰，她是作為鬼殺隊的說客來請求與港口黑手黨之間的合作的。
有了足夠的利益供給，森先生向來不會拒絕這樣能夠得利的合作。
只是除去合作，她還提出了一個奇怪的要求。
小松凜奈站在太宰治身後，抬頭的瞬間對上了蝴蝶忍的視線。蝴蝶忍微微一笑，仍然是像是清泉般令人舒適的弧度，聲音也輕輕柔柔的。
「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她務必能加入呢。」
森鷗外支起雙手，輕描淡寫地轉移話題：「嗯，太宰君，凜奈醬是你的部下。」
太宰治回答得很果斷：「那麼，我拒絕。」
蝴蝶忍眨了眨眼，眼中並沒有什麼意外的情緒。
只有小松凜奈一頭霧水，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突然就成了話題的中心。
她的實力，也沒有那麼強吧？
望著蝴蝶忍，小松凜奈一時縷不清這之間的聯系，身旁的繼國緣一也跟著若有所思了起來，托著下巴思考的很是認真。
回過神來時，那邊的話題也已經結束。
蝴蝶忍輕笑了起來，寬大的羽織遮住了半張臉，她說話時，總有種舊時的大家小姐的感覺：「那麼，就請靜候我們的聯絡吧。」
小松凜奈目送著她先離開，路過時還對著蝴蝶忍微微俯下了身。蝴蝶忍微愣，笑意更加深邃，步子卻沒有停頓片刻。
森首領上位以來，將大樓的裝修風格都換了個遍，此時的走廊被一片暗紅色的光芒籠罩著，顯得氣氛格外壓抑了起來。
商談結束後，太宰治單獨留了下來，卻讓小松凜奈在門外等待著。
小松凜奈眨眨眼，順從地等候著上司。
沒多久，自肩膀落下的分量不小的重量，將開始發散思維的小松凜奈很好地拉回了現實。
纏滿了繃帶的手在她肩頭揮舞著，完全就像個不折不扣的怪人。
「久等了。」太宰治直起身，笑道：「說起來，我問凜奈的問題，還沒收到答復。」
青年淺淺笑著，聲音一如往常般不著邊際的浮沉著，鳶色眼眸認真的凝視著眼前的少女，手上的力度卻極為松弛，小松凜奈只輕微的轉動身體，那只手掌便輕巧地滑落了下來。
「太宰大人不該都知道了嗎？」
「唔，但這不影響我作為友人的擔憂。」
「友人？」
「哦呀，不然凜奈是想著和我一起殉情嗎？這倒也是個好主意呢。」
小松凜奈失笑，她與芥川龍之介不同，雖然同樣是跟隨著太宰治的部下，但她並沒有芥川那麼崇敬眼前的這個人。
也許是因為相遇的時機的關系，多年前的太宰治遠沒有如今的穩重。……嗯，准確來說現在的穩重，也不能說是嚴格定義上的穩重。
「當然，不然我為什麼會帶凜奈回港黑呢？」
為什麼？難道不是滿足你養成的惡趣味嗎？
「阿拉，凜奈真是過分呢。」太宰治動作浮誇的舉起雙手，自我安慰般的擁抱起了自己，像是在現實中的歌劇表演一般。
不自覺地就把話說出口了啊。
可看著眼前浮誇的太宰治，小松凜奈只覺得自己額前的青筋瘋狂跳動了起來。
「誤解了您的意思，那還真是抱歉啊太宰大人。」
「沒關系，凜奈的話，都是可以原諒哦。」太宰治語調輕浮，望了望四周後，他推著小松凜奈走進了電梯：「走吧，再待在森先生的品味下，我擔心我會變成吸血鬼呢。」
……對於怕疼的太宰大人，吸血鬼確實是糟糕的選擇呢。
小松凜奈默默吐槽。
電梯門緩緩關閉，轉身的瞬間，小松凜奈看見了斜靠在牆壁上的中原中也。
眉間微微皺起，偏大的眼廓顯得有些乖戾，鈷藍的眼眸中盈滿了小松凜奈看不懂的復雜情緒，更不知道這道視線是落在她身上的還是……身旁的太宰治身上。
電梯下沉的速度很快，狹小的空間中頗為靜謐。
太宰治出神的盯著不斷跳動著的樓層數字，透著白色微光的字符在那雙鳶色瞳眸中不斷變幻著。
像是突然打破平靜一般，空氣微微震動著，隨著電梯輕微的到達提示音的響起，太宰治的聲音仿佛快要融入空氣之中。
「凜奈，多依賴一下我吧。無論是什麼時候，都歡迎你來和我談談。」
第20章
有些曖昧般的低語，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已全數消散。
長長的風衣隨著青年邁開的步伐揚起，有些凌亂的繃帶從衣領中溜出，隨著風搖曳了起來。
可這樣的情形卻只存在了一瞬，很快就被本人親手打破。
太宰治轉過身，鳶色的眼眸中笑意盈盈，口中說出的話卻滿是玩味的惡意：「無論什麼都可以哦，就算是戀愛商談之類的深夜話題，也是可以的哦。」
小松凜奈：……？
戀愛商談怎麼就深夜話題了。
不對，她為什麼要找太宰治談這種東西啊？！如果她現在一刀捅上去能判定為自衛嗎？
這個人對她造成的心理創傷實在太大了啊！
太宰治收斂起笑：「凜奈，你去告訴芥川吧，和鬼殺隊的合作，就交給他了。」
小松凜奈不解：「太宰大人，為什麼不能是我？」
而且芥川受到過暗算，讓他去合作的話，依他的性格，這次合作怕是不會太平。
已經能想像到那畫面的小松凜奈扶了扶額。
「秘密。」太宰治故作神秘，一只手壓下來揉亂了小松凜奈的頭發，「那就算是給你的特別任務吧，去思考吧，凜奈。」
不要把她說得像不思考的笨蛋一樣啊。
小松凜奈摁住頭發，矮身錯過太宰治的手，敷衍道：「好好好，我知道了，太宰大人。」
太宰治笑笑，沒有再說什麼，干脆利落地轉身離開了。
遠處的港灣倒映著紅褐色的落日，余光照得整棟樓都紅喑喑地，
這一天發生的事情還真是多啊，明明她也是可以算是剛出院了，社畜的良心還在不停地催動著她啊。
小松凜奈單手捂住胸口，扶著牆輕嘆了嘆。
還沒等她從通訊錄中調出芥川龍之介的號碼，那個偏瘦的身影就剛好出現在了小松凜奈的面前。
芥川龍之介高高挑起眉尾，眉目之中的川字深得快要抹不掉。
他說話時仍然沒什麼好的語氣：「讓開。」
「好好好。」
小松凜奈無奈地舉起雙手，順從地往後退去半步。
雖然從距離比對上來看，她根本就不會礙著芥川龍之介的路啊！
芥川龍之介像是不知道去哪惡鬥了一場，身上還有著一股不濃不淡的腥氣，味道激得小松凜奈有些應激反應，手臂上的寒毛不自覺地豎了起來。
下意識地，小松凜奈又往後退了半步，壓住了自己想要捂住口鼻的想法。
芥川這家伙又去處理了什麼嗎？什麼時候眼前的這個人，才能學會干淨一點的處理手法啊！
小松凜奈十分嫌棄地看著暴力取向的芥川龍之介。
只是芥川龍之介看也不看小松凜奈，徑直地就躍過了她走進電梯。
小松凜奈叫住他：「芥川，太宰大人有新的任務給你。」
甫一聽見太宰治的名字，芥川龍之介的步伐肉眼可見的急剎車了一步，他停在電梯入口前，側著頭斜睨向小松凜奈。
「太宰大人說了什麼？」
小松凜奈沒有回答，反問道：「你動手了？這次的失血量這麼嚴重嗎。」
芥川龍之介越靠近她，那股血氣的腥臭味就越發的濃厚，讓五感敏銳的小松凜奈頭疼了起來。
就算沒有去到現場，她也能想像被羅生門貫穿後的流血模樣。
「我趕時間。」芥川龍之介語氣冷淡，灰色的瞳眸漠然地落在小松凜奈身上，「只要最終解決了，手段是什麼並不重要。」
對對對，這就是你芥川龍之介一直以來的價值取向沒錯。
小松凜奈不著痕跡地輕嘆了嘆，雖然並不贊同，但她確實沒什麼反駁的立場。
「你去出任務的時候，錯過了很多事情呢。那晚我們一起遇見的幾個人，是名為鬼殺隊的組織裡的成員……」
深吸一口氣後，小松凜奈耐著從鼻腔侵入的不適感，迅速給芥川龍之介交代完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芥川龍之介眼神微動，嘴上的反應卻很平淡：「我知道了。還有什麼事嗎？」
小松凜奈一愣，一個念頭從腦海中一閃而過，不經思索就脫口而出——
「你去見首領前，不如先換身衣服吧？」
話說出口，她看到芥川龍之介一臉難以言喻的表情，像是苦瓜般緊皺著眉頭，嘴巴微微張開片刻，又緊緊抿了起來。
最後，眼前的青年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冷漠地甩過風衣離開，羅生門也跟著在空中來了個急轉彎，畫面看起來有些許好笑。小松凜奈慫慫地縮起肩膀，在芥川龍之介看不見的背後吐了吐舌。
她別是被太宰治的想法給浸潤透徹了吧，居然和芥川龍之介說了這樣的話。
不過，向來的陰戾著臉的芥川龍之介，居然也難得孩子氣起來。
別是和她一起飽受太宰治的精神壓力，最後也變異了？
小松凜奈擺擺手，揮去腦海中的胡思亂想。
芥川龍之介的身影消失在了她的眼前，口袋也如同約好了一般，下一秒就嗡嗡震動了起來。
像是早就知道電話那端是誰，小松凜奈接起震動著的電話，輕聲應道：「嗯，太宰大人，我已經遇見了芥川，那件事也交給他負責了。」
「好，辛苦了，凜奈。這麼好的夜晚，有興趣出來喝一杯嗎？」
「您別開這種玩笑了，我還是個受制於禁酒令之下的未成年呢。」
小松凜奈一頓，仔細想想，太宰大人其實也還在禁令的範圍內。但他向來百無禁忌，行事作風不拘一格。
嗯，不愧是他，小松凜奈在電話這邊信服的點點頭。
「呵。」
低沉悅耳的笑聲從話筒中傳出，帶著電流般的酥麻質感，像是大提琴拉出的動聽樂聲。
「那麼，晚安，祝你今夜做個好夢。」
「……晚安，還是您先睡吧。」
看著還微微發亮的天空，手表上的指針也才剛剛指向了七點的那端。小松凜奈無言以對，熟練地回懟上司。
「太宰，喝酒的時候，怎麼還在談公務呢？」
太宰治放下電話，笑眯眯地望向身旁坐著的蓄著紅色短發 胡子拉碴的男性。
他穿得極為閑適，寬松的外套幾乎把整個人都攏進了衣服裡，唇邊的酒杯中已經空了一半，看起來就像是個不修邊幅的頹廢大叔。
可眼前這人，實際上也不過是正值青春年少的二十三罷了。
「是可愛的部下呢，最近惹出了一些麻煩，不過沒關系，事情就要解決了。」太宰治微笑，鳶色的眼眸透過了澄黃的酒液，水波蕩漾中望不見他眼底真實的情緒。
他放下酒杯，側頭撐著下巴看向身旁的織田作時，又如同往日般開起了玩笑：「織田作，你知道嗎，她可是我目前最滿意的作品了。」
「把人稱作作品？你還真是惡趣味。」織田作不理會興奮的太宰治，晃了晃杯中的圓形冰塊，冰塊與杯壁輕輕碰撞，寒冷逐漸傳遞到了指尖，他才漫不經心的詢問：「說起來，今天安吾遲到了呢。」
太宰治低笑了幾聲，舉起酒杯貼在唇邊，含糊不清地呢喃出聲。
「是啊，安吾可是個大忙人呢。」
第21章
沢田綱吉有些緊張。
來到橫濱的第二天，他正式開始了他的橫濱旅游之行。
只是對於他來說，無論是從購物出發的逛街，還是從觀景出發的旅游，都是一模一樣的磨人。
橫濱為什麼有這麼多地方可以逛呢？
少年的心裡一片茫然。
等待著沢田綱吉丟小吃盒的時間，小松凜奈倚在一旁的牆上，低頭快速地按著鍵盤回復了桃井五月的信息。
察覺到少年有些放空的狀態，她疑惑地看了看沢田綱吉，細聲詢問：「綱吉君，怎麼了？」
沢田綱吉不敢直視小松凜奈，陌生帶來的羞赧在他臉上留下了淺淡的緋色。
他側過頭看向一旁的路燈：「不……沒什麼。」
「綱吉君，一直都是這麼容易緊張嗎？」
小松凜奈靠近他，歪了歪身子從他右手邊探出頭，語氣輕柔地調侃道。
昨天她從港黑總部離開後，回到家時已經差不多是深夜的時候了。
推開門的時候，小松凜奈一陣心虛。
工作忙昏了頭，忘了和臨時到訪的少年打上一聲招呼。
雖然離開前有和沢田綱吉交代過，但是無端端地讓客人一個人獨處了自己，還是讓小松凜奈過意不去。
繼國緣一道：「凜奈，怎麼像是做賊一樣呢，不是回家了嗎？」
……過分了，你還是保持安靜吧緣一。
小松凜奈手下一頓，保持著半靠在門上的姿勢，斜著眼睨向繼國緣一。
她用眼神禁止繼國緣一繼續說些打破她心情的話語，伸手拍散了堵在門口的繼國緣一，拒絕聆聽任何來自他人的發言。
「小松桑，歡迎回來。」
小松凜奈還在和繼國緣一眼神交流，門吱吱呀呀地自己挪動了起來，暖黃色的燈漏了出來，逐漸染在小松凜奈的側臉上。
門內的少年帶著一份生疏與緊澀的喉音，顫顫巍巍地向她打招呼，說話時還不自覺地用上了敬語。
隨著推開的門後退了幾步，手指在冰涼的門柄上停留了片刻，小松凜奈這才抬眸望向了沢田綱吉。
她的良心真的飽受煎熬。
那樣整天秀恩愛的無良上司怎麼會有這麼乖巧的兒子呢？！和少年解釋了一番自己的去向後，兩人約定了次日出游的計劃。
只是超出沢田綱吉想像的是，比並盛大了好幾倍的橫濱都市，一天逛下來幾乎把他的精力都快用盡。
看著還精神滿滿的小松凜奈，沢田綱吉在心裡連連贊嘆。
不 不愧是高中生啊。
只是這話他不敢當著小松凜奈的面說出，少年默默將憧憬與崇敬藏進心中。
小松凜奈沒有繼續為難沢田綱吉，她直起身，後退一步拉開與少年的距離，打開了手上的小冊子。
「唔，剛好是晚餐時間了。」小松凜奈看了看腕表，邊走邊和沢田綱吉說話：「綱吉君……」
還沒走幾步，金色的扇面在額前蓋了下來，把所有燈光都遮蔽在了扇面下。
小松凜奈一愣，第一反應是伸手去奪額前的扇子，對方卻利落地拿開了扇子，唰地一聲收回掌心。
「晚上好，這不是聖女大人嗎。」
「嗯？」
……？
是誰！大庭廣眾之下公然叫她聖女！
陡然從耳中聽到聖女這個詞，小松凜奈的羞恥心騰然而起。
忽略了沢田綱吉投來的帶有幾分震驚意味的眼神，小松凜奈猛地抬起頭看向擋住了自己去路的人。
下一秒，少女啞然無聲。
「……童磨先生，晚上好。」
「你看起來很驚訝，凜奈。」
男人的聲音慵懶地拉長，如同玩味般尾調微微上揚，半眯著的虹瞳似笑非笑般地凝視著小松凜奈，手中還握著那柄金色鐵扇。
「我在這裡，你很意外？」
雖然有句話不該講，但是童磨先生的這柄鐵扇，真的挺沒有品味的。
小松凜奈腹誹了上司的品味。
「怎麼會呢，童磨先生。」
她頓了頓，對著童磨擺了擺手，一邊思考起了要怎麼為沢田綱吉介紹面前的童磨。
與往常端正華貴的教主服飾不同，童磨今天穿著一件紅白相間的寬松外衣，只是還戴著頂帽子，將微微翹起的發絲壓得服服帖帖。
此時的他，與往日的狂信徒般的帶領者截然不同。
虹色的眼眸中仍然刻有細長的字體，沒想到童磨先生連休息時間也還不忘了帶美瞳，小松凜奈看著他眨了眨眼。
只是手上握著的那柄金色鐵扇，讓他帶著一股說不出的不協調感覺。
「這是凜奈的小男朋友嗎？看來是我打擾了你們約會的時間呢。」
童磨合起扇子，輕輕點了點朱紅的下唇，語調微微揚起，虹瞳中滿是愉悅的興味。他嘴上說著抱歉，卻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想要離開的跡像。
小松凜奈：「……」
她看向身旁還有些狀況外的沢田綱吉，又看了看童磨。
這倒也……大可不必吧？
童磨讀出小松凜奈的神情，又低聲笑了起來：「抱歉，看來是我誤解了呢。那就好，凜奈是個乖孩子呢。」
哈？
小松凜奈心裡很是茫然。
雖然她總是不能理解童磨先生的理念，但像今天這樣連半句話的電波都接不上的狀況，她也是第一次體驗。
童磨先生這是在和她打什麼謎語嗎？
少女挑了挑眉，想要反問些什麼，童磨又輕聲開口。
「凜奈知道嗎，像我們這樣的存在，只能待在黑暗之中。」
小松凜奈：？
童磨先生這是中二病發作了？
這是什麼羞恥的中二病發作現場啊童磨先生。
「您在說什麼。」小松凜奈失笑，她打斷了童磨，轉口誇贊道：「您今天的便服很好看呢。」
「便服嗎，那位大人很喜歡新潮的東西。現在看來確實都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那位大人？
小松凜奈有些不解，童磨先生已經是一教之主了，他的上司，還能是教派裡的什麼人物。
「說起來，童磨先生，那天我和您的辭職這件事……」
「辭職啊。」
童磨低聲打斷小松凜奈，語調有些低沉繾綣。他用合起的鐵扇輕輕敲擊著掌心，整個人開始有些心不在焉。
「……童磨大人」
他身後隱隱約約的呼喚聲傳了過來，像是湊巧一般恰好地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教派的侍女們找了過來，一左一右的圍在了童磨的身邊，湊在他的耳畔輕聲說話。
這聲音壓得極低，如同從喉部擠出來的細小聲調，又輕又柔的氣音，小松凜奈只聽到了童磨的名字。
「真是不湊巧的時機呢。」童磨低聲笑了起來，一副頗為遺憾的模樣。
他抬起手，用扇子輕柔地點在小松凜奈額前：「看來只能下次再聊了。別著急，凜奈，一定會有個結局的。」
「……？」
什麼結局，這又是什麼跟什麼啊。
她難道不就是辭個職嗎，難道童磨先生這個月發不出工資了？
小松凜奈腹誹不停，面上卻不顯，抬起手乖巧地跟童磨道別。
淺笑著的白橡發色青年很快淹沒在了人海之中，很快便不見了蹤影。
小松凜奈轉過身，正要和沢田綱吉說些什麼。下一秒，她看見沢田綱吉的瞳孔瑟縮了幾分，很快離開了她的視線。
她的身體被手腕帶著轉動過來，撲地一下就撞上了牆壁，背部的疼痛感清晰地體現著自己的存在。
被握住右手手腕制在了牆壁上，小松凜奈一臉狀況外地看著眼前突然冒出來壁咚自己的青年。
黑色的發絲，花色一分為二的獨特羽織，青年深藍色的眼眸中深不見底，乍看之下很是冷漠。
哇哦，沒想到還是熟人呢。
小松凜奈漫不經心地想著。
富岡義勇按住小松凜奈的手腕，一只手握在腰間的刀柄上，不管不顧的低聲質問：「剛剛和你交談的男人是誰？」
小松凜奈抬頭看他，對他急躁的語氣滿是疑惑。
她挑了挑眉，反問道：「你在問什麼？」
蝴蝶忍慢步走上前來，握住他的手從小松凜奈的肩頭挪開。
小松凜奈側眼看她，蝴蝶忍臉上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望著小松凜奈道：「抱歉，富岡先生就是這樣不惹人喜歡，請您不要介意。」
她挽起一縷碎發，柔聲詢問：「剛剛和您交談的那個男性，正是我們要找的人。」
「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這真是…難得的好運呢。」
蝴蝶忍一只手輕輕握在小松凜奈的手腕上，一只手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的佩刀。
她臉上的笑意還是很柔和，眼神中卻無端端地多了幾分寒意。
「誒。」
鬼殺隊的來歷已經無處可循，就連是折原臨也所給出的那一沓信息，大多也夾雜著一些如同民間雜文異事般的記錄。
確定的只有一點，這個組織，是為了除掉某種東西，而甘願付出生命的存在。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信息，小松凜奈心裡已經翻了天，臉上卻波瀾不驚，語調也很是平靜。
她答道：「抱歉，除了名字外，我對童磨先生也並不是很了解。」
沒有隱瞞，小松凜奈將看到的一切如實地告訴了蝴蝶忍。這點信息，事實上能給的幫助近乎為零。
她垂下眼眸，望著規整的地面微微出神。
童磨先生，是鬼殺隊要處理的人？
第22章
童磨的事情一時想不明白，而她身旁站著的沢田綱吉也一臉茫然，從富岡義勇出現後就慌亂無比。
這 這樣的局面，他該做些什麼才好？
廢柴綱的思想圍繞著他，讓沢田綱吉十分無措。
小松凜奈從蝴蝶忍手中抽回手腕，蝴蝶忍沒有用上多少力氣，只是用指腹輕輕貼在了小松凜奈的手腕上，沒有多少阻力便松開了手。
「抱歉打擾到了你，請繼續享受剩下的夜晚吧。」蝴蝶忍後退半步，柔聲說道，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她詢問道：「對了，鬼殺隊內的聯系方式與你們不太相同。所以，能幫我找一下，那位芥川先生嗎？」
蝴蝶忍的臉上浮現無奈的神情，一只黑色的烏鴉突然從高壓線上俯衝而下。如同排練過了無數次一般，蝴蝶忍緩緩舉起右手，讓那只黑鴉准確無誤地落在了她瑩白的指節上。
她抬起頭，笑著望向小松凜奈，輕聲解釋：「這也並不是什麼秘密，您不必害怕，這是我們聯絡用的鎹鴉。芥川先生沒有與我等同行，聯絡上確實成了個大問題。」
說話間，蝴蝶忍面露難色，但語氣還是溫溫柔柔的，沒有什麼太大的起伏。
富岡義勇抱著刀站在燈柱下，背對著小松凜奈與蝴蝶忍，冷著一張臉的樣子，乍看之下十分拒人於千裡之外。
「你是說，芥川？」
遇見蝴蝶忍以來，小松凜奈的眼中第一次顯現出了茫然的情緒。
其實在此之前，她從未見過芥川龍之介與外人合作。這一類的事情和芥川的性格向來都不搭邊。
雖然任務完成率極高，但性子卻是獨斷又專行的他，總是不管不顧地獨自一人完成任務。
小松凜奈與他為數不多的幾次合作裡，大多都像是跟在他身後為他搖旗吶喊的助威者。
嗯……這麼想來，她和芥川的合作過程其實還算是挺和諧友好的。
拋開不和諧的初見面，芥川除了偶爾會嘴上嫌棄幾句，小松凜奈也沒見過他干出些別的事情。
「嗯……」微妙的停頓之後，小松凜奈在心裡為芥川龍之介排除了的選項，「實在是抱歉……」
？她到底為什麼要在這裡為芥川龍之介道歉
自己的伙伴自己負責啊芥川龍之介！
小松凜奈低頭翻閱起了通訊記錄，沉墨般地發絲順著她彎下的肩膀滑落下來，正好蓋住了她此時有些納悶的神情。
手中的電話嘟聲不停，響過許多聲後卻始終沒有得到回應。
蝴蝶忍眼神溫柔，站在一旁也不催促小松凜奈，只靜靜等著她的回復。
最後，嘟聲像是不堪重負般發出了最後的一聲，電話便迎來了自動掛斷的結局。
「看來是正在忙碌呢，不用在意，既然這樣，我們就先去和伙伴會合。」
沒等小松凜奈開口說些什麼，蝴蝶忍適時說話截斷了她，說話間身體微微傾向小松凜奈，一時間她身上那股若有似無的暗香又圍上了小松凜奈。
下意識地，小松凜奈往後退了半步，正好躲開了蝴蝶忍的接近。
蝴蝶忍唇角微微彎起，並不在意小松凜奈的動作，柔聲和她告別。
「那麼就在這裡分開吧，打擾你美妙的夜晚了。」
「不……」
小松凜奈的話不假思索地就脫口而出，恍然間又意識到說法不太准確，硬生生地給自己堵了回去。
蝴蝶忍輕笑了起來，抬起手摸了摸小松凜奈的側臉。她抬手時的動作極為自然，這次沒等小松凜奈避開，蝴蝶忍就已經收回了手。
「玩得開心，期待與你的再次相遇。」
臉上微涼的觸感轉瞬即逝，小松凜奈下意識的抬手附上蝴蝶忍指腹觸及的地方，目送著她們消失在了人海之中，才回過神來看向沢田綱吉。
「小松桑，真厲害啊。」
「誒？」
沒等她開口，少年又搶先說道，小松凜奈有些空白，一時跟不上沢田綱吉的思緒。
這 這又是在說什麼？
眼前的沢田綱吉憧憬的望著小松凜奈，偏大的眼瞳此時亮晶晶的，卻讓小松凜奈無措了起來。
總之……應該不是什麼壞事吧？
小松凜奈猶疑地望著雙眼閃閃發光的少年。
之後，在給少年解釋剛剛的事態的時候，反而收到了更加熱烈的眼神。
小松凜奈不自覺地抖了抖，趕緊止住話題，將少年熱烈的目光迅速按了下去，轉移起了話題。
「時候也不早了，該去吃晚餐了，綱吉君。」
沢田綱吉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剛剛受到的衝擊過大，讓他忽視了來自腹部的抗議。
此時想起來了，腹部又不自覺地發出聲響，少年的臉也很快通紅了起來，結結巴巴地應著小松凜奈。
小松凜奈彎起嘴角，很是貼心的轉過身，撿起剛剛衝撞之下掉在了地上的小本子，翻閱起了上面的記錄。
「嗯，讓我看看之前的計劃，晚飯是要去……」
她輕聲說話，像是在和自己自言自語一般，一邊繼續向前移動。
沢田綱吉從羞赧中恢復過來，趕緊快步跟上了走出一段距離的小松凜奈。
見沢田綱吉跟了上來，小松凜奈借著余光打量了他幾眼，才放心的收回了視線。
剛剛的熱烈目光應該是她錯覺吧，上司家的崽看起來沒有接收到奇怪的信息。
畢竟童磨先生和富岡先生，怎麼看都像是不同於普通人的怪人。
想到中二到隨時可以發作的上司，和二話不說衝過來制住她的富岡義勇，小松凜奈只覺得自己不禁頭疼了起來。
小松凜奈和沢田綱吉出門前，已經把所有事情都調查清楚，沒多會便找到了晚飯的所在地。
這是一家光線透徹的臨街店鋪，落地窗與暖黃的燈光極為映襯。櫃台內坐著一位店員，趴在桌面上不知正干著什麼。
意料之中，店內並沒有什麼客人。
畢竟這家店的招牌菜……是巧克力巴菲。
定下這家店最初的原因已經難以探究，許是出於好奇的心理，兩人最終來到了這家據說巴菲很好吃但是其他菜式都是包攬差評的店。
點單的時候店員像是突然活過來了一般，落座的一瞬間出現在了桌前。
小松凜奈：……
這速度實在是讓她嘆為觀止。
店裡沒什麼客人，除了她們外只有另一外一桌做了幾個人。
小松凜奈托起臉，望向另一桌從沙發頂部冒出的褐色偵探帽，莫名地覺得眼前的一幕有些熟悉。
嗯？怎麼感覺這樣無人問津的餐廳只有兩桌客人的情況，像是舊事重演般的熟悉啊？！
「亂步先生，您 您還要加糖嗎？」
「畢竟是苦咖啡呢。」
小松凜奈：……
她想起來了，這不是昨天和太宰治出去的時候，遇見過的同在一家店的甜份青年嘛。
加糖的程度也是如同高山般不可跨越的存在啊。
店裡沒什麼顧客，上菜的速度自然而然的就快了起來。
菜式看起來倒是挺普普通通的，想不來為什麼會吸引那麼多的差評。
小松凜奈把拿上來的菜端給沢田綱吉，疑惑地挑了挑眉。
只是就這一會兒的時間，那邊又騷動了起來。
店員像是踩到了什麼似的，腳下一滑後，手裡的托盤也就不受控制的飛躍了起來。
幸運的是，盤中只有一杯無色透明的冰水。不幸的是，坐在旁邊的青年被淋了個正著。
國木田獨步十分無奈，光顧著護本子了，反而忘記了自己的本身。
身旁剛入社的新社員連忙給他遞紙，一邊十分感慨：「亂步先生真是厲害啊，出門前就知道國木田先生今天有水難了。」
對面的江戶川亂步眯了眯眼，滿足地吞入一口巧克力巴菲，才晃著勺子安撫了幾句國木田獨步。
「嘛嘛，既然發生了，也是難得的體驗了，國木田。」
國木田獨步：……這樣的體驗一點必要都沒有啊！
第23章
身上濕漉漉地感覺過於粘膩，國木田獨步站起身，在店員的連聲道歉中去了店內的更衣室。
多少看看能不能吹干吧……青年非常無奈地離開了座位。
「那個，店員小姐」江戶川亂步把最後一口巧克力巴菲搜刮干淨，含著勺子含含糊糊地開口叫住店員，「有件事想和你說一下呢。」
「下次清理地面的時候，洗滌劑還是少加點吧。比起光滑的地面，普通溫馨的環境就已經很足夠了。」
說著話，他雙手托在了自己的臉上，一副頗為遺憾的模樣，緊接著又孩子氣般的長嘆了一聲。
「畢竟，你們家的巧克力巴菲真的做得很不錯呢，希望下次還能再來嘗嘗。」
說完，江戶川亂步站起身，往外走去。
店員抱著托盤，一愣一愣地看著他離開，後知後覺地才應了起來。
國木田獨步也吹干了水漬，雖然淺色的馬甲上多少還留有除不去的印記，但比起黏黏膩膩的體感，已經是很不錯的進步了。
他倚在門邊，靜靜地聽著社裡的偵探大人說完話。
只是沒走幾步，江戶川亂步又停下了步伐。
小松凜奈一愣，桌面上一個黑影覆了上來，原本她也在光明正大地偷聽江戶川亂步的開店指導，沒想到本人就這麼走到了自己這邊。
「你好，有什麼事嗎？」
抬頭對上青年眯起的笑眼，還未散去的嬰兒肥讓江戶川亂步的臉龐顯得有些稚嫩。
他開口，語氣輕柔，尾音輕輕揚起：「我記得你。」
「誒？」
小松凜奈一頭霧水，不知道眼前一副偵探打扮的青年是准備說些什麼。
嗯？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街頭偶遇的緣分嗎？
氛圍好像突然就羅曼蒂克了起來呢。
小松凜奈的戀愛思維不合時宜的突然上線，她臉上不動聲色，平靜地望著江戶川亂步眨了眨眼，等他繼續說下去。
沢田綱吉也懵了懵，他抬頭看了看江戶川亂步，又看了看小松凜奈，心情不知是復雜還是驚嘆。
高中生活竟然比他想像中的還要更多姿多彩嗎？！
再次感受到沢田綱吉炙熱的視線，小松凜奈茫然地回望他。這個少年的想法是不是過於豐富了，總覺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過於充滿了不可思議的故事感。
她的戀愛思維還沒完全准備好，就在沢田綱吉的注視下瞬間打消。
「您有什麼事嗎？」
平復了心情，小松凜奈疑惑地詢問身前的黑發青年。
「這家店的巧克力巴菲，真的很不錯吧。」青年沒有回答小松凜奈的問題，笑眯眯地誇贊了店裡的招牌菜，才慢悠悠地說道。
「看來我們很有緣，連著兩天遇見也不是簡單的事情。就讓我告訴你一個衷告吧。」
「衷告？……請說」小松凜奈愣了愣，一只手扶在桌面上，側過身正視江戶川亂步。
明明是有些輕快的語調，不知怎麼心裡就多了幾分的信服。
「要小心眼睛奇怪的男人呢。嘛，不過達成happy ending的機會還是很充足的，不用擔心。」
江戶川亂步自顧自地點點頭，沒頭沒尾的扔下了一句話。
小松凜奈更加茫然了，身前的江戶川亂步已經離開，和門口的同伴會合後很快從店裡出去了。
眼睛奇怪的男人？
是在說太宰大人，還是童磨先生啊？
身邊唯二數得出來的在眼部有不同尋常打扮的男性，繃帶與美瞳之間，都是超乎常人的中二病般的體現。
只是小松凜奈一時卻串不起，這和偵探大人的衷告之間的聯系。
有了疑惑，小松凜奈的這頓飯吃得有些出神。付款的時候，也翻來覆去的數了好幾遍，才算了個清楚。
把錢遞給了店員，等待找零的時候，小松凜奈隨意地往門外掃了一眼。
一個穿著黑色神父服的男性，信步從門口走了過去。他移動的速度很快，走路時像是帶起了一陣風，身上的黑色風衣隨著步伐高高揚起。
那個人，是那天的神父？
小松凜奈手上還沒接過店員找零後的零錢，腦中閃過念頭後，身體便先著判斷行動了起來。
「綱吉君，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來！」
「誒 誒誒？！」
回過頭來，小松凜奈的身影在眼前消失得一干二淨，沢田綱吉不自覺地就慌了神。
今天經歷的事情，似乎太豐富了吧？！
那邊，小松凜奈奪門而出，憑著無意中掃到的神父的去向，下意識地追趕了起來。
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他，這時也來不及和芥川說什麼了，太宰大人派下的抓捕神父的任務，能在今天完成就好了。
只是小松凜奈沒想到的是，她還沒跑出多遠，腰部就被什麼東西給纏住了。
來不及作出更多的反抗，那股力拽著小松凜奈直直地往一旁的暗巷中摔去。
措手不及之下，小松凜奈只來得及讓自己摔得不那麼慘，但背部還是不可避免地撞上了冷硬的牆壁。
「誰？」
她皺了皺眉，巷子裡的燈光一閃一閃的，像是隨時都要熄滅的破敗品。
「是我，小松。」
黑暗中，芥川龍之介雙手插在風衣口袋，他靠近小松凜奈，半個身體暴露在燈光下。
「你在追什麼？不過這不是我想知道的，不重要。童磨，是這個名字沒錯吧。小松，你對那個男人知道多少？」
芥川龍之介松開羅生門，讓小松凜奈能夠自由活動。
他慢步走向小松凜奈，步伐之間像是帶著種脅迫般的不善意味。
童磨先生？
沒想到剛見過了鬼殺隊的兩人，沒過多久的時間又遇上了芥川龍之介。
小松凜奈自己心裡的疑惑也還沒有完全縷清，對於芥川龍之介的詢問實在是有心無力。
「多少？」小松凜奈轉了轉有些酸軟的手腕，無辜地抬起頭望著芥川龍之介，「這只是一個兼職罷了，芥川，你又會對兼職上司有多少的了解呢？」
「兼職……」
芥川龍之介復述了一遍，側過頭冷厲地掃了小松凜奈一眼。
是了，他在心中輕聲道，眼前站在他面前的這個少女，是得到了太宰治允許後的兼職。
這樣如同渾水摸魚般於港口黑手黨之中的作風，這樣不符合港口黑手黨的作風，為什麼太宰大人會眼睜睜地允許這般違規的做法。
芥川龍之介從來都想不通太宰治的想法，但這並不妨礙他看小松凜奈哪哪都不順眼。
小松凜奈下意識地把手舉到身前，豎起掌心對著他，後退了半步，拉開與芥川龍之介之間的距離。
剛剛芥川的眼神，真的讓她很有危機感啊。
頭禿，太宰大人說的和芥川龍之介友好相處，小松凜奈覺得自己怕是要研究一輩子也不一定能研究出個結果了。
眼前的這個人，對她的惡意真的很大啊。
所以到底是初會面的哪個環節選錯了選項啦，好感值一降再降真的很難往回拉起來的！
小松凜奈以很galgame攻略者的心態腹誹了起來。
第24章
小松凜奈輕嘆了幾聲，惋惜了一下自己與芥川龍之介之間，看起來並不可能緩和的同伴關系。
友好的同伴關系可能只存在於別人的故事吧。
背部仍然有些隱隱作疼，疼痛感時不時糾纏一下神經提醒自己的存在，小松凜奈感受了一下肌肉拉伸時帶來的撕裂感，心裡十分無奈。
芥川龍之介就不能溫柔點對待像她這樣的正值青春年少的妙齡少女嗎？！
這樣子的作風簡直就是注孤生了吧。
「……芥川，你在追查童磨先生，為什麼不和忍小姐她們一起？我剛剛遇見了他們，她們在找你，還讓我給你打了通電話。」
芥川龍之介神色微動，雙手卻仍然插在口袋裡，絲毫沒有查閱手機的意向。
「麻煩，而且沒什麼必要。這樣的事情，人多了只會是累贅。」
又來了又來了，芥川龍之介永遠不會遲到的單挑宣言。
小松凜奈無奈地扶了扶額，所以她還是不懂為什麼太宰大人，這次會讓芥川龍之介去和對方合作。
快來看看芥川他這幅隨時都要背後捅刀的模樣啊太宰大人！
「剛才，我看見了那晚的那個奇怪的神父。」小松凜奈側過頭，不再糾結於芥川的合作精神之上，順勢討論起了下個話題，「芥川，你那邊還有在跟蹤相關的情報嗎？」
因著鬼殺隊的突然出現，神父的事情算是有些戛然而止。但畢竟上司那邊還沒下達最終的停止命令，任務能盡早完成是最好不過了。
「神父？」芥川龍之介頓了頓，像是在大腦中搜尋對應的名字一般，他的語調平靜且充滿肯定：「樋口在負責這件事，你不用擔心，事情肯定會解決的。」
「……不是擔心不擔心的問題，剛剛你把我突然拉過的時候，正好是我追著他跑的時候。」
多麼絕妙的時機啊。
小松凜奈忍不住嘆了一聲，斜眼看向面色冷淡的芥川龍之介。
芥川龍之介像是哪裡不太舒服，又抬起手輕聲咳嗽了幾聲。他的身體一直都是這樣病弱，可行事作風卻是那麼的果決狠厲。
「是嗎，那你大概追錯了方向，我可沒看見什麼打扮相似的人經過。」像是終於找到了挑刺的突破點，芥川龍之介挑起眉尾，沉聲詢問道：「你又在干些什麼，又是你那些沒必要且無趣的兼職？」
小松凜奈一愣，完全沒想到芥川龍之介在這個時候突然提出了這樣的話題。
她頓了頓，舉起手剛要反駁，身後突然傳來了沢田綱吉的聲音。
咦，剛剛不是讓綱吉君等在咖啡廳了嗎？！
「……小松桑，是你嗎？」
少年不太確定地望向幽深的巷子深處，小心翼翼地詢問著。
小松凜奈一時想不通沢田綱吉出現在這裡的理由，而眼前的芥川龍之介則瞬間防備了起來，陰戾地望著小松凜奈身後站在光亮之中的少年。
他緊抿薄唇，唇瓣蒼白而無血色，川字紋在眉心出現，身後的羅生門也跟著蓄勢待發了起來。
眼看著那熟悉的三個字又要從青年口中吐出，小松凜奈有些急了眼，來不及和沢田綱吉說些什麼，她徑直轉過身不管不顧的捂住了芥川龍之介的嘴。
雖然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行為並不能產生什麼實質性的作用。
異能力大多數時候是跟著意識行動，但總有些人，比如芥川龍之介，喜歡在攻擊時自報家門。
近在咫尺的灰色眼眸吃驚地縮了縮，隨即出現的是難以抑制的暴怒情緒，難以預測的怒火裹挾著陰影，黑暗之中羅生門已經大張開了身體。
「……」
小松凜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不開了，才會做出了這種降智一般的做法。
掌心下微熱的嘴唇緩緩吐著濕潤的氣息，意料之外卻也是意料之中的，芥川龍之介也並沒有像她想像那般的病弱。
許是過於緊張了，心跳不斷加速了起來，少女的心中反而開始遐想起了些不著邊際的事情。
而她身前的芥川龍之介，暴怒之後竟然也難得地安靜了起來。
「小松桑，你們這是在……？」
沢田綱吉又一次的陷入了迷茫之中，眼前的黑發少女正捂著比她高處半個頭的青年的嘴，兩個人的手臂乍看之下像是貼在了一起，像是下一秒就要有什麼粉紅泡泡飄出來了一般。
「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少年訕笑了幾聲，舉起手以示無辜，腳下也開始緩緩地往外挪動。
這樣的場合，感覺不是很適合他的出現呢。
「……你多想了綱吉君。」
小松凜奈把手挪開，只覺得渾身哪哪都不對勁。
在沢田綱吉充滿了求知欲而又了然的眼神中，她不知道該把錯歸咎到誰的身上。
還是怪她自己吧，怎麼下意識地就做出了這種舉動。
如果不是場面還在一片混亂之中，小松凜奈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臉長嘆十分鐘以上。
努力平復了心情，小松凜奈扯出一個微笑的弧度，拉著芥川試圖掩飾剛剛的事情：「這位是我的同事，抱歉綱吉君，讓你久等了。」
芥川龍之介挑了挑眉，看起來一臉的馬上就要開口反駁的樣子。
小松凜奈提心吊膽的看著他，因著緊張，下意識地眨起了眼。
芥川這家伙，可別在這個時候拆她的台啊。
「……」
微微低下頭，就能看見身前黑發少女的帶著輕微祈求神情的模樣，蒼白的皮膚在月光下近乎透明，青褐色的眼眸因映著月華而閃閃發亮。
沉默了片刻，芥川龍之介最終掃了小松凜奈和有些瑟瑟發抖的沢田綱吉一眼。
他輕嘖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干脆利落地轉身回到了黑暗的巷子中，就和出現時一樣突兀地離開了。
小松凜奈：……
感覺不太對勁，但事情發展好像還不錯？
不對，這麼友好且善解人意的芥川龍之介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目送著芥川龍之介消失於暗處，小松凜奈這才轉過身來望向了沢田綱吉。
「抱歉，綱吉君。」
沢田綱吉一愣，連連擺手推拒：「誒誒誒，沒什麼沒什麼，是我打擾了你們才是。」
說話間，他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腦後蓬松的頭發。
看著他，小松凜奈情不自禁地輕笑出聲，沢田綱吉的手頓了頓，覺得氛圍輕快了幾分。
「沒有打擾，只是在聊一些工作上的事。」
和沢田綱吉簡答解釋了幾句，看著像是有些擔憂的少年，小松凜奈微微彎起唇角，掩蓋住重重的心事後，帶著少年離開了暗巷。
她猶疑地回頭，望了望芥川龍之介離開的地方。
童磨先生的事，要不要找機會向他本人問問呢……？
第25章
心不在焉的走完了今天的最後一個行程，小松凜奈帶著沢田綱吉回到了家。
繼國緣一半個身子從門上探了出來，差點把小松凜奈嚇了個正著，手上的鑰匙從鎖眼處堪堪劃過。
今天出門，繼國緣一並沒有跟著她一起。
起因是早上做早餐的時候，小松凜奈氣勢熊熊地打算做餐豐盛且營養豐富的早餐招待沢田綱吉。
可少女雄心壯志滿滿，卻忘了這其中最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她可是個炸廚房的存在啊。
最終，在慘烈犧牲的雞蛋快要突破一個手掌的數量時，小松凜奈十分遺憾地剎住了車。
抽油煙機將冒出來的黑煙全數吞入，殘留的焦糊味在廚房裡遲遲不肯離去。
繼國緣一飄蕩在小松凜奈身旁，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評價道：「凜奈，也不算很失敗，至少也算研究出了新式武器嘛。」
小松凜奈：……
忽略暴打幽靈的那幾分鐘，在草草掩蓋了「犯罪現場」後，小松凜奈勒令繼國緣一今天禁止出行。
並沒有認識到問題出在哪的繼國緣一，望著小松凜奈，很聽話地留了下來。
然後，一如往常地，他毫無顧忌地穿牆而出，一臉無辜地和歸來的小松凜奈打招呼。
小松凜奈：……行吧。
少女扶了扶額，強迫自己忽略這個像是缺根筋的背後靈。
是因為記憶出了問題嗎？緣一的行事作風未免也太隨心所欲了點。
小松凜奈第無數次在心裡反思問題出在了哪裡。
出去逛了一天，兩個人都很疲憊了。沒有過多的交流，就各自回了房間。
一夜無事。
第二天是計劃上的間隔休息的時段，昨天逛了一整天，沢田綱吉神色懨懨。小松凜奈也就順水推舟地讓少年再休息休息。
她則支起筆記本，在數據中度過了整個上午。大約是下午時分，和寄居的少年打過招呼後，小松凜奈離開了家。
對童磨先生產生興趣後，小松凜奈第一次深入調查了他的相關信息。
萬世極樂教是個私密性極強的教派，這一點在擔任聖女的時候小松凜奈也深有體會。
只是——
為什麼童磨先生也和繼國緣一一樣，是個查不到檔案的不存在者啊？！
小松凜奈第一次對自己的信息搜集能力產生了懷疑。
來到熟悉的兼職地點，小松凜奈抬起頭打量了起來。
果不其然，宅院的門緊鎖著，今天並不是信徒們會過來的日子，會吃到閉門羹也再自然不過了。
這棟住宅是登記在海外的一家人名下的，這家人的身份很是普通，小松凜奈深挖了許久也沒找出和童磨相關的聯系。
距離兼職的日子還有幾天，童磨先生像是個與世隔絕的人類，聯絡是交給底下的侍女姐姐們進行的，薪酬是當面遞交的紙信封。
至於侍女們的信息，都是很正常的普通人罷了，普通的上班上學。除了是萬世極樂教的狂信徒外，並沒有什麼特別出奇的地方。
說起來，她提到要辭職的時候，童磨先生雖然沒有直接回答，但每次總會有些事情突然發生，打斷了這個話題。
小松凜奈有些猶疑，童磨先生，是不是不想看見這件事的發生？
可是不過是一個兼職的聖女罷了，難道是為了教派的長期發展？
小松凜奈恍然大悟，身為一教之主的童磨先生真是不容易呀。
什麼亂七八糟的啊！
站在宅院外，少女長吁短嘆了起來。
教派裡的侍女姐姐們待她很是尊敬，因此逾越過來互通聯系方式的事情，一次也沒有發生過。
就連聯絡用的電話，也是這座宅邸裡的。
這是什麼地獄模式的搜集行動啊！
原本只是過來看看運氣，能不能遇到教派裡的侍女姐姐。既然一無所獲，少女直接回了家。
當然，是打包了晚餐的外賣之後回的家。
廚房殺手拒絕重現烏雲密布的廚房。
吃完了晚餐，沢田綱吉站起身幫小松凜奈收拾餐桌。
繼國緣一好巧不巧，站在了餐桌的中部，歪著頭望向窗外昏暗的天空出了神。
今天的天氣不是很好，陰影之下襯得窗外的那輪明月都有些發紅了起來。
小松凜奈擦桌子的手頓了頓，剛想開口讓背後靈先生趕緊讓開，又突然想起家裡還有個沢田綱吉。
沢田綱吉正專心地搬運著餐後垃圾，像是感覺到小松凜奈的目光似的，他抬起頭疑惑地詢問：「小松桑，怎麼了？」
小松凜奈：……
她的手離貫穿幽靈的距離就差半個指節這種話能說？
睨了一眼神色恍惚的繼國緣一，小松凜奈對沢田綱吉笑著擺擺手：「沒什麼，綱吉君，把垃圾扔了待會再來看看明天去哪吧。」
她的話音剛落，那邊繼國緣一神游般轉過頭，輕聲細語地開口——
「我好像，想起生前的事情了。」
小松凜奈愣了愣，下意識地手上擦拭起了餐桌，不管不顧地從繼國緣一透明的身體上穿過。
她微微張開嘴，還沒想好回應些什麼，就聽見玻璃碎裂的聲音從陽台傳來。
小松凜奈與沢田綱吉都一驚，第一反應回過頭望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小松桑……」
沢田綱吉話還沒說完，就看在帶著寒意的冰藍柱狀藤蔓出現在了眼前，像是知道途徑一般，徑直地就往小松凜奈的方向衝去。
小松凜奈無路可退，抄起放在桌面上的厚重字典就往冰藤蔓上砸去。
只是這藤蔓的堅實程度超乎了她的想像，一擊不成，便直接纏繞在了她的手臂上，捆了個結結實實。
「緣一！」
來不及顧忌在場的沢田綱吉，小松凜奈朝著一旁的繼國緣一喚道。
這樣的異能力，她還從未見過。按理說她剛剛砸下去的那下，再不濟也該讓冰藤蔓出現一些裂痕，可事實上它卻是完好無損。
只是沒等小松凜奈動用自己的能力，藤蔓拉著她很快地往外扯去。
令人意外的是，像是通了人性一般，藤蔓拉扯她的時候還注意了避讓家具，甚至可以說是馱起了小松凜奈。
繼國緣一緊追不舍，靠近小松凜奈的同時就要讓她借用自己的能力。
小松凜奈觸碰到繼國緣一的靈體，身體已經被拖拽著懸在了陽台邊緣。
她拉住護欄，反抗拉力的同時往下面掃了一眼。
下一瞬，少女的瞳孔猛然緊縮。
站在那裡的，
居然是童磨先生？！
第26章
天空陰沉沉的，像是有淡淡的霾升了起來，似雲非霧地罩著高處的月亮，暈染得一片發紅。
童磨抬起頭，虹瞳中滿含笑意，唇角微微彎起，目光一如往常般無憂無慮。
冰藤蔓自他身前延展而出，童磨手中緩緩展開了那柄金色蓮扇，擋住了自己的大半張臉，看不出具體的神情。
小松凜奈微微張了張嘴，感覺到身上束縛著自己的藤蔓微微松開了些許。右手握在了護欄上，她掙了掙左手，冰藤蔓的硬度大大減弱了，寒意侵蝕皮膚，四周開始發紅。
「……晚上好，童磨先生，很高興您能來拜訪我。只是您來訪的方式，也太超出我的意料了。
童磨合起了扇子，動作優雅而緩慢，像是平安京時期的貴公子，帶著一種跨越時代而來的韻味。
他輕笑：「凜奈，你看，今天的月色多好啊。」
小松凜奈：？
月色好就是你來襲擊下屬的原因嗎？！
給我做個人啊！
沢田綱吉搭在陽台上，慌亂地看著外面有些混亂的場面。
這些騰空而起的冰藤蔓又是什麼反科學的存在啊？！而且……小松桑看起來不太妙啊？！
他該做些什麼，才能幫幫小松凜奈……
少年靈光一現，抄起小松凜奈遺落在地面上的厚重字典，對准不遠處的少女毫無章法般丟了過去。
小松凜奈一愣，明白了少年的意圖，左手暗暗使勁對准字典拋來的軌道。哢嚓的撞擊聲自腕前的冰藤蔓上傳來，小松凜奈心裡一輕，與少年的配合完美達成。
左手的冰藤蔓逐漸融化，小松凜奈沒費多大勁就掙開了一只手，冰屑化為流水順著手臂往下流，但她卻沒有因為這寒涼的觸感而顫抖的時間。
「唔，看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還要再排除一下干擾啊。」
童磨有些苦惱般敲了敲掌心，望向沢田綱吉的眼中笑意卻未達深處。
沢田綱吉一愣，童磨輕輕揮動金色的扇面，眨眼間無數細小冰刺就朝著沢田綱吉衝了過來。速度太快，少年愣在了原地一動不動，像是魔怔了一般直直地望著藤蔓。
「綱吉君！」
小松凜奈有些慌亂，全然沒想到事情會是有這樣的發展。腦海裡的思緒混雜不堪，只有一個最為清晰——
綱吉君，千萬不能出事啊！
湛藍的光芒自她指尖綻開，在喑紅的月色下格外清晰。小松凜奈不知道是藤蔓沒了束縛，還是自己扯斷了藤蔓。
無須任何對話，繼國緣一的力量從她身體中冉起，透藍色刀身握於掌心——
「日之呼吸……」
灼眼的火焰騰地一聲冒出，毫無顧忌地順著冰藤蔓肆掠而上，少年的額前燃起澄淨的淺色火焰，抬眸的瞬間，無害地眼眸霎時銳利逼人。
「……呵，有趣。」
童磨彎起唇角，心情愈發地舒適，如同觀賞絕世名畫般眼中毫不吝嗇地滿是贊嘆驚艷。
「那麼就到此為止了。」
童磨的聲音低沉清朗，明明不是很高的音調，卻很好地傳入了在場的人的耳中。
小松凜奈一愣，她恍惚間反應過來，四周靜悄悄地，與往常安靜卻間或有人聲會出現的街區截然不同。
濃霧彌散，視野之間仿佛只有那輪紅月是真實存在著的。
「什……」
就像那晚遇到蝴蝶忍時的遭遇一般，身體緊接著脫力癱軟，手腕自藤蔓中滑落，沒有了支撐的力氣，少女如同斷翼的蝶般自高處摔落。
……綱吉君？！
……老是受到精神類的攻擊，她的大腦真的還能好嗎？
說好的聖女怎麼還能冒出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後續來，這什麼混蛋上司啊？！
失去意識的瞬間，混雜的思緒不自覺地湧現在了腦海之中，捉不清此時想要的信息。
「住…手…！」
沢田綱吉站在高處氣息浮弱地怒斥了一聲，額前的火焰不受控制地灼灼暴漲。
無法掌控這突然出現的力量，少年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沉重，喘氣聲漸漸厚重了起來，連支撐著自己站起的力量都快失去。
這還是他第一次，去反抗些什麼，去保護些什麼啊……
黑發的少女自空中落下，童磨氣定神閑的伸出雙手，將小松凜奈動作輕柔地攬入懷中，還頗有余閑地為少女整了整有些凌亂的發絲。
童磨輕笑：「那位小朋友，就請你轉告一聲，凜奈我帶走了。」
該察覺到的人也快趕來了，他不能在繼續待在這裡玩樂了。
沢田綱吉勉力撐著身體，卻發現像是瞬間燃盡了所有力量一般，額前的焰光最終倏然消彌，身體晃了晃，他昏倒了過去。
天旋地轉般的暈眩感來得快去得也快，感受著瞳孔中渙散的視野逐漸清晰了起來，小松凜奈撐起眼瞼，支著身體觀察起了四周。
四面的門窗都被厚實的布所掩蓋著，木制地板的觸感頗為熟悉，小松凜奈指尖輕輕摩挲地面，警惕地提防著一切。
輕柔的腳步聲自門外響起，極輕的摩挲聲後，木門很快被拉開，深紅的月亮懸於空中，小松凜奈仍然被光線刺得睜不開眼，眼眶不自覺地濕潤了起來。
「童磨先生……？」
她不明白，這樣的大動干戈究竟是為了什麼。
童磨獨身一人，身後並沒有跟著任何萬世極樂教的侍女們。
他走到小松凜奈身前蹲下身，笑意盈盈地輕輕捧起她瑩白的臉龐，柔聲詢問：「晚上好凜奈，你要和我一起前往極樂世界嗎？」
小松凜奈：？
她十動然拒：「抱歉童磨先生，我對於極樂世界並沒有興趣呢。」
就算是這樣，也沒有必要深夜把她從家裡這麼綁出來吧？
「可是……沒有人比凜奈更適合了……」
「更適合？」
「……沒有人比凜奈更適合待在我的身邊。」
青褐色的瞳孔晃了晃，自青年臉上一掃而過。雖然對眼前白橡發色的青年從未有過超越界限的想法，但過於曖昧的言語，總是會惹得人不由自主的就臉紅心跳了起來。
距離太過靠近了，青年身上不知是檀香還是什麼的香味直往鼻中擠來，呼吸間怎麼也逃不開的氣息，讓小松凜奈產生了喘不上氣來的錯覺。
她縮了縮手，想要推開身前的童磨，但對方握住她的手不僅沒有松懈分毫，反而輕輕挪動了幾分，愈發的接近了。
小松凜奈平復呼吸，並不想和上司有任何超越的關系。她擺擺手，正欲拒絕，又聽童磨開口說道：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來到橫濱嗎？那位大人聽說，橫濱這邊出現了如同神明一般的存在。它會實現所有者的願望，是無上的寶物。」
「哈？」
小松凜奈一臉難以言喻的表情，可這和她又有什麼關系。再且，再怎麼說，哪位神明會這麼好心，沒有任何代價就幫所有者實現願望？
「與凜奈的相遇，是因為那位大人的指示才開始的。像凜奈這樣的少女，我也還沒有品嘗過。不過不用擔心，凜奈的話，就這樣陪伴在我身邊也是可以的。」
？這又是什麼渣男宣言嗎
請停止你畸形的愛啊童磨先生。
小松凜奈挑了挑眉，覺得自己和童磨的交流似乎隔了層壁，讓她並不能理解對方正在說些什麼。
「哦呀，凜奈還不明白嗎？」童磨唇角的弧度愈咧愈開，笑意中像是裹挾著無邊惡意糾纏而來，「看來鬼殺隊的人沒有全盤說出啊。就讓我告訴你吧，親愛的凜奈，我並不是人，我正是他們要斬殺的——吃人的鬼。」
「……」
童磨漸漸靠近小松凜奈，身高的差距讓小松凜奈不得不仰著頭看他。
輕笑一聲後，童磨伸出手指，指尖上還繪有朱紅色的蔻丹，指甲纖長，碰到她的臉龐時帶來一股微冷的觸覺。
原來如此。
小松凜奈垂下眼眸，大腦漸漸冷靜下來，面不改色的打量著眼前的童磨，青褐色的瞳眸中泛著冷光。
虹瞳以及其中的上弦貳，原來都是所謂的鬼造成的啊。
那麼看來，她是要作為祭品和教主大人融為一體了？
童磨牽起小松凜奈的手，一只手輕輕放在她的臉頰旁，指尖觸及的地方很冰冷，帶著人類所沒有的寒氣。
他神情溫柔，一字一頓地說道：
「那麼凜奈，請留在我身邊吧。」
第27章
「您這是在, 說什麼啊？」
扯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假笑，小松凜奈反手握住童磨的手腕, 童磨沒有反抗, 任由她按住自己把手翻了上來。
沒了手上的束縛，小松凜奈側臉避開了童磨的手, 松開他站起了身，推開了半米左右的距離。
「比起留不留的, 不如還是來處理一下我們之間的工作關系，童磨先生？」
小松凜奈轉了轉自己蒼白消瘦的手腕，冷眼睨著半米外的童磨，語氣波瀾不驚，像是絲毫不對他是非人類的事情感到震驚一般。
童磨愣住了, 他全然沒想到小松凜奈的反應會是這樣的。
他嘴角的弧度不自覺地擴大了幾分，虹瞳浮現了幾分痴狂的神色。
「凜奈，你果然是不一樣的。」
於他而言, 這也是他漫長歲月中第一次考慮這麼留下一位女性, 並試圖與她建立超脫尋常的關系。
明明留下琴葉的時候，是那麼的簡單。
童磨選擇性地忽略了嘴平琴葉是因為想要逃離夫家才自願加入的事實。
他展開手中刻滿蓮花紋路的金色鐵扇, 臉上的笑意愈發濃厚了起來。
「凜奈，你果然很有趣。為什麼不和我一起，看看極樂世界呢？」
讓他覺得, 就算是不能依照無慘大人的話將她轉化成鬼，以人類之身留下來也是如此的有趣。
「？」
你這家伙又在花裡胡哨的說著些什麼？
小松凜奈的眼中滿是警惕，看向童磨時的神情沒有往日時的放松與信任。
畢竟她現在面對著的, 可是試圖將她們之間的關系升級然後趁機逃掉薪酬的無良老板啊！
誰會輕易放過這樣的無良老板。
童磨並不著急，也沒有靠近小松凜奈，只慢條斯理地緩緩訴說著：「凜奈，我知道你能看見幽靈。那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為什麼會擁有這樣特殊的能力嗎？」
？為什麼
哪裡有什麼為什麼，這世上的不尋常多得是了。
小松凜奈捏了捏拳頭，臉上仍然掛著皮笑肉不笑的假笑，像是准備等童磨再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就要一拳砸向他精致的臉龐。
淑女氣質蕩然無存，只是在場的兩人卻並沒有人在意這個東西。異於常人的能力向來會不容於世，在學園都市橫空出世開始招收學生前，或者更早的在遇見太宰治之前，小松凜奈確實對自己古怪的視力頗為畏懼。
即使是民間鬼怪傳聞從未停過，但真的接觸到這樣的事物時，又有誰能夠理解呢？
沒有人會相信她的。
她孤身一人，慶幸能看見這些透明的人們，可又惱怒於無處不在的他們，隔絕了她與正常人類之間的往來。
「三年二班的那個小松，是個怪胎吧。」
「我已經看到她自言自語好幾次了，咦呃，真讓人受不了，還是離她遠點吧。」
……
「怪胎？」
太宰治歪了歪頭，對於這樣的說話捧腹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你在說什麼呢凜奈，這樣的能力，不是神明大人賜給我們的嗎？很好的說明了我們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哦。」
「獨一無二的…存在嗎…」
那時與太宰治的閑談，給她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理解與感受。
小松凜奈側過頭，對上身前這雙流光溢彩的瞳眸，這雙眼中並沒有什麼強烈的情緒波動，也不像太宰大人那般沉寂冷澀，有的只是玩味與好奇。
另一邊，在童磨帶著小松凜奈離開後不久，籠罩著房子的濃霧很快散開，月光冷冷清清的照著大地，斷斷續續地聲音從四周不斷傳來。
披著黑色風衣外套的黑發青年利落地跳上院牆，看著這一片狼藉的模樣，他輕嘆著扶了扶額。
「哎呀，沒想到還是來晚了一步，公主殿下就這麼被惡龍搶走了呢。」
院子裡，碎裂的玻璃塊布滿了整個院落，在柔和的月光下反射著若隱若現的微光。陽台的門大開著，月白的窗紗在風中飄蕩而起，而在那兒，沢田綱吉昏迷得一臉安穩。
「晚上好，少年。」
微涼的手拍擊在面部，輕柔的聲音將意識漸漸喚回。
睜開眼的一瞬間，蒙著繃帶的獨眼怪人進入了視線，嚇得沢田綱吉猛然一抖，直接就從地上竄了起來。
「你你你……是人類吧？！妖 妖怪退除！！」
「噗。」太宰治很不客氣的笑出了聲，「什麼啊，凜奈還有認識這麼有趣的小朋友啊。」
「少年，告訴我，這裡發生了什麼。」半蹲著在陽台護欄上的太宰治利落地落地，風衣在他身後高高揚起，手臂上纏著的繃帶也在瞬間隨風飛舞。
沢田綱吉坐在冷冷的地板上，瑟瑟發抖地看著這看起來不懷好意的來訪者。
鳶色的眼眸深不見底，望著這個人的眼睛，就像是快要被拉進無邊黑暗裡一般。
在遙遠的意大利小鎮上，一位西裝革履的高大男性拿起了桌面上叮鈴作響的老式電話機。
電話中的電流聲滋滋啦啦的，聲音剛開始時有些微弱，漸漸地才正常了起來。
「……檢測到了沢田綱吉的火焰反應，沒有出現外放情況。」
男人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些許電話聽筒，聲音卻還平穩如常，繼續詢問著接下來的事情。
「是嗎，那麼小松的情況呢？」
「被一個奇怪的男性帶走了，看起來似乎已經引起了本地組織的動靜，需要我們繼續跟著嗎？」
「不，不用了，辛苦你們了，就到此為止吧。」
電話掛斷，他抬起頭看向座椅對面坐著的人，准確的來說，那還只是一個嬰兒，卻如同成人般打扮，細小的手指上還趴著一只變色龍寵物。
沢田家光輕聲道：「Reborn……」
Reborn拉低帽檐，嘴角扯出一抹淺淡的弧度：「安心吧家光，既然是九代目的請求，我會好好教導他的。……沢田綱吉，是吧。」
「家光，情報裡說的那個少女，就是你們部門的小松凜奈？」
看著眼前放著的小松凜奈與沢田綱吉在橫濱街頭的合影，Reborn抬起手在少女的臉上輕輕點了點。
「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少女啊……真是有意思。」
「只是個所謂神父的妄言，雖然他是聖堂教會出身，具體的我們也還在調查之中。」
「哼。」
子彈從手中發射，列恩乖巧地變幻回變色龍的形態，重新趴會了新上任的家庭教師的帽檐上。
子彈擦過浮空的照片，從合影的兩人中穿破脆弱不堪的紙面，精妙地壓著紙延嵌入了沢田家光身旁白色的牆壁上。
沢田家光毫無畏懼，面不改色的看著子彈自身旁經過，平靜地望著家庭教師先生戴上禮帽離開了房間。
日本某地。
黑發的情報販子坐在轉椅上轉起了圈，手中握著的赫然是小松凜奈一片狼藉的庭院的照片。
矢霧波江從外面走入，為突然陷入興奮之中的折原臨也倒水，她微微彎下上半身，筆直柔順的黑發從她的肩頭滑落。
「你在看什麼？」
涉及到無關領域時，她的語調向來平靜的像毫無生命般冷淡。
「嗯？波江小姐也想知道嗎？」
折原臨也愉悅地轉了轉手裡的小刀，歪著頭詢問身旁的矢霧波江。
「不。」
「還真是冷淡啊，波江小姐。」雖然助手小姐不解風情，折原臨也還是決定大方的告訴她自己剛獲得的新消息。
矢霧波江面無表情的聽面前的人類愛患者手舞足蹈的講述著自己的欣喜，毫無感□□彩地舉起手拍了拍。
「真是有趣呢。」
但又有誰比得上她親愛的誠二呢。
折原臨也並不生氣，自顧自地講完了，心情仍然高漲的他，利落地從轉椅上跳了下來。
「那麼，我就先出去一趟了，波江小姐。」
遠在萬裡之外的日本，小松凜奈仍然在與童磨僵持著，並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因為她而暗流湧動。
「童磨先生，您不也擁有著操控冰藤蔓的能力嗎？力量之所以從哪裡來，至今也還是一個待解謎的未知之謎吧。」
小松凜奈對著童磨微微一笑，對於他的提問嘗試著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那麼，這個問題，我又怎麼可能給出正解呢。」
如果可以的話，她並不想和童磨有直接的衝突。
對於鬼這種存在，她了解的實在太鳳毛菱角了，那些像是志怪傳說的記錄，能信任的有多少，一時間根本沒有時間再去一一嘗試。
只是不知道綱吉君現在怎麼樣了，她醒來時已經換了地方，眼前的童磨也換了一身衣服，是無比正式的教主華服，長長的外衣拖拽在地面，看起來頗為妨礙行動。
失去意識的時候，她似乎聽見了童磨讓沢田綱吉傳遞什麼的話語。
他要對話的又是誰？
「你對自己的了解，還遠遠不夠啊，凜奈。」
沒有人會來打斷眼前的交談，童磨展開折扇，眉眼彎彎，帶著令人捉摸不清的笑意從容不迫地與小松凜奈一句句的對話。
了解？
人類的身體進化到了今天的地步，再怎麼會分化為異類，也不至於讓她不夠了解自己吧。
「那麼，您又知道些什麼呢？」
小松凜奈挑了挑眉，將問題拋回給了童磨。
*
「森先生，您和鬼殺隊沒有其他的聯絡方式嗎？」
太宰治靠在偌大的落地窗前，手上把玩著一個透明的小袋子，袋子裡隱隱反射著微弱的光亮，像是玻璃渣碎片一樣的存在。
「太宰君，他們可是很特別的組織呢。」森鷗外氣定神閑的看著窗外，愛麗絲趴在他身邊，專心致志的把玩著畫筆，紫紅色的瞳眸寵溺地望著金發的愛麗絲，良久才把視線投向一旁的太宰治。
「說起來，你帶回來的那個孩子，也不是普通人呢。」
短暫的時間裡，消息已經四處傳開，該知道的人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在沢田綱吉踏入港口黑手黨的同時，森鷗外案前的電話就不約而同地鳴響了起來。
那個少年，沢田綱吉，倒完全不像是與這個世界有關聯的人。連交代事情的時候也純白無辜的活像個普通人，打量自己的眼神也充滿了戒備。
真是有趣的直感，看在少年交代的快速又清晰的份上，太宰治暫時放下了滿是惡意的想法。
「有趣。」太宰治抬起右手單指橫於唇邊，扯著嘴角拉出一道淺笑，鳶色的眼眸映在黑暗之中，看不出神情。
「太宰君，還真是大膽的作風。」
「不都是森先生教導的嗎？」
「有嗎？我可不記得我教過這些東西。」森鷗外雙腿交疊，支起雙手，似笑非笑地望著太宰治。
太宰治只微笑著看他，並不回答些什麼。
森鷗外凝視了他不知多久，才收回了視線，注視起了安安靜靜的愛麗絲。
「鬼殺隊的事情，我記得是交給了芥川君吧。」
「是呢，不過芥川的作風，還是意料之內的行動呢。」太宰治拉長尾音，斜著眼看身旁的森鷗外，漠然地從愛麗絲身上掃了過去。
「芥川君作為太宰君的部下，太宰君不是很清楚嗎？太宰君還記得之前去調查過的那個萬世極樂教吧，作為直接接觸者的你，應該很清楚吧？」
「啊，沒錯，那真是很奇特的能力。」
連他的人間失格也無法防備下來，那時為了不讓事情鬧大，他還和中也一起狼狽地逃走了。
——在毀了幾乎是所有的宅院之後。
太宰治半真半假地抱怨著：「那個還真是過分啊森先生，我可是很怕疼的呢。」
這麼來看，那時鬼殺隊就與眼前的森鷗外有了聯系，太宰治玩味地轉了轉手裡的小袋子，笑得一臉無害。
森鷗外對於太宰治的話免疫力十足，面不改色的繼續說道：「既然這樣，凜奈醬的事情，那就讓中也君也過去看看吧。」
森鷗外頓了頓，一旁的太宰治挑了挑眉，聽見森鷗外語調沉穩地繼續說道：「另外，最近有個叫mimic的武裝組織進入了橫濱，太宰君感興趣的話，可以關注一下。」
太宰治毫無感情地誇贊：「是嗎，不愧是森先生，我替凜奈謝謝您了。」
Mimic？太宰治此時對它的興致並不是很大，只敷衍地應和了森鷗外幾句，並沒有多大的興致。
反而是那個古古怪怪的教主，想到能好好回報一次，太宰治心裡的惡意開始撲騰不止。
他直起身離開房間，森鷗外又突然出聲叫住了他，毫無顧忌地質問起了他。
「說起來，太宰君，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呢？」
太宰治回過頭，輕笑著說道：「怎麼會呢，我會干的事情，還能瞞過森先生你嗎？」
「嗯，這倒難說呢。」森鷗外輕笑，分不清是在打趣還是質問。
「那麼，我就去找找中也和芥川了。森先生，晚安。」
森鷗外沒有出聲，紫紅色的瞳眸漠然地打量著太宰治的背影，知道太宰治轉身關上了門，他才收回了視線，對著趴在一旁畫畫的愛麗絲露出了個有些傻兮兮的笑。
「愛麗絲醬~」
「干嘛啊林太郎，你吵死了啊。」
愛麗絲並不領情，非常嫌棄飛撲過來的森鷗外。
森鷗外也不氣餒，半跪著抱住愛麗絲蹭了蹭她柔軟的金發，半是嘮叨半是撒嬌般的呢喃。
「唉，家裡的孩子也不好帶了啊。蟲子這麼多，先動哪個都很讓人苦惱呢。」
愛麗絲嫌棄地白了他一眼，轉過身繼續認真的塗畫。
*
「太宰大人！」
芥川龍之介站得筆直，神情嚴肅地看著太宰治，連向來肆意揚起的羅生門也乖乖垂落在了身旁。
太宰治一通電話，還未接通就按滅，但也成功地把芥川龍之介召到了港口黑手黨的總部。
原本他也在不遠處調查些相關信息，見是太宰治的電話，便毫不猶豫地把任務交給樋口一葉。
若是小松凜奈在場，又要扶額嘆息芥川龍之介的作風了。
真的不愧是，太宰大人最誠摯的信仰者啊。
太宰治並不在意芥川龍之介的反應如何，直截了當地詢問道：「嗯，芥川，凜奈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那麼，就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吧。」
太宰治步伐很快的路過了芥川龍之介，鳶色的眼眸只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便很快地一掃而過。
「……是。」
芥川龍之介對著太宰治的背影恭敬地欠下身。
太宰治快步進了電梯，漸漸褪去了嬰兒肥的側臉在電梯慘白的光照下反射著無機質的光，看起來像是拒人於千裡之外。
芥川龍之介直起身，望著太宰治從眼中全然消失，才轉身離開。
既然是太宰大人的要求，那麼就去找找鬼殺隊的那幾個人吧。
「中也——」
那邊的太宰治乘著電梯，才剛走出電梯幾步，懶散的聲音就已經透過走廊來到了中原中也的辦公室。
赭發青年的案前堆滿了如同小山一般的文件，青年正埋首於文件之中，頭也不抬地機械型翻閱著手中的各式文件。
感受到令人不悅的搭檔靠近的聲音，中原中也手中的筆肉眼可見的停頓了片刻，筆尖在雪白的紙面上留下一點不小的黑色墨跡。
「這個時間，真虧你還在辦公室處理文件啊。」
距離小松凜奈被擄走還不到半個小時，夜色並不是很深，只是沒想到中原中也還在認真的伏案工作。
太宰治故作認真的感慨：「……真不愧是我帶進來的忠誠的中也君啊。」
「你這家伙——」
中原中也硬生生地拗斷了手中的鋼筆，一只手按在桌面上就騰空躍起向著太宰治踹了過去。
太宰治氣定神閑的彎下腰拾起散落在地面的文件，剛好躲過了重力使大人的飛踢過來的攻擊。緊跟著，他便若無其事地抬起手搭在了對方脖頸的動脈處。
「好了中也，現在可不是玩鬧的時間呢。」太宰治懶懶地開口，用著慣用的手法把罪責推回了中原中也身上。
「哈？」
不是你這混蛋突然闖進來的嗎？！
異能力無法使用，可不代表體術也跟著一起消失了。中原中也手指微動，很快被太宰治察覺到了對方暴虐的想法，馬上舉起手示弱，連著後退了幾步優雅地坐上了桌面。
「凜奈被擄走了。」
中原中也一愣，原本怒視著太宰治的神情猛然剎住，一時間赭發青年僵在了原地。
灼眼的紅光倏地從赭發青年身上消去，他按住頭頂總是戴著的黑色禮貌，側過身睨向了太宰治。
「哈？別開什麼亂七八糟的玩笑了，青花魚。」
赭發青年側著頭望向比自己高出不少的太宰治，望向他的鈷藍眼眸中滿是冷淡與漠然。
越和眼前的青年相處，就越能了解到他心中那如同腐臭的黑泥般深不可見的晦暗思想。
明明是小松凜奈出事的時候，他卻還有心情在這裡慢悠悠地閑談，像是在討論什麼道聽途說的傳聞般怡然自得。
太宰治正色道：「不是玩笑，是那晚的那位教主，中也還記得嗎？」
他曾聽聞，小松凜奈與太宰治的關系不淺。
像是男女之間自然會有的傳聞，縱然是換代後的港口黑手黨，組織裡的異心人也自然不會少，風言風語很快便能上上下下的傳遍。
那樣越線的關系自然是不存在的，只是太宰治看向小松凜奈的眼神，時常夾雜著些莫名的神色。
就像是，在看什麼有趣的試驗品一般。
中原中也一把奪過太宰治手裡握著的文件，漫不經心地回答：「記得。」
那奇特的漫天飛舞而又毫無章法一般的冰藤蔓，以及頭頂像是被潑了一層血液的白橡發色的青年，最主要的是，那晚無法抹消對方能力的反而因此受傷的人間失格所有者。
中原中也的記性很好，那天的所有片段都還完整的保存在他的記憶之中。
「紅葉大姐的直屬部隊，你還可以調動吧？」
「當然。」
太宰治彎起唇角，神情似天真又似夾雜著充滿血腥的殘酷，他輕聲道：「那麼中也，今天就又要麻煩你出馬了。」
——「去拯救困在城堡裡的公主殿下。」
而作為今晚話題中心的小松凜奈，非常無奈地望著眼前再次走進的童磨。
他就像是不通世故的幼童一般，為了達成自己的願望無論做出什麼付出都可以接受。
如果不是這張還過得去的臉，簡直就是沒天理的人渣現場了吧。
小松凜奈心裡一片冷漠，只靜靜地望著童磨的表演。
「我知道的自然不少，作為長生不老的鬼，活得久了自然能窺探到的秘密也不少。」童磨笑意不減，卻沒有正面回答小松凜奈的問題。
「凜奈，你並不討厭我，為什麼不願意？只要是你自願的話，那位大人想必也會偏愛於你的。我給你的時間還很長，距離天亮還有很長的時間，你可以慢慢思考。」
青年如蜜糖般低沉而華麗的聲線灌入耳中，他輕輕捧起小松凜奈的臉龐，不知何時拉長的指尖搭在了上面，冰冷的觸感讓小松凜奈有些毛骨悚然。
指甲上的顏色比蔻丹還要鮮艷，卻不是人為制造出來的產物，眼前的青年的模樣愈發詭劫了起來。
……她有說過不討厭童磨先生嗎？
成年人難道不該有些自知之明，更不用說是像童磨先生這樣的吃人的鬼了。
小松凜奈目光漠然。
可剛剛的那句話，已經是小松凜奈不知道第三次還是第幾次聽見了。
再堅定的回絕了幾次後，總會迎來童磨先生開始扯七扯八的傳教灌輸，緊跟著便是快要洗腦了她的極樂世界。
青年卻不以為惱，雙腿交疊坐在了她的面前，一臉無憂無慮的笑意。
「童磨先生，不管您問多少次，我的回答是不會變的。」
而且小松凜奈不懂，為什麼童磨這麼在意她本人的意願？
既然已經身為吃人的鬼了，原來還會在乎所謂食物的想法嗎。這難道不是，多此一舉？
童磨看起來一臉苦惱：「唔，可是就這麼吃掉凜奈的話，那位大人也會生氣。」
不然，他也是真的很希望能和小松凜奈真正的融為一體。
童磨好奇了很久，從剛剛認識小松凜奈開始，他就想知道，像小松凜奈這樣靈魂的存在，又該會去往什麼樣的極樂世界。
小松凜奈：……
隨手撿一塊搬磚就這麼拍上去能拍死鬼嗎？
行吧，就這樣的溝通過程，看來她今晚能平安無事的離開就已經很高難模式的樣子了。
只是，那位大人？
聽童磨先生提了許多次，可就算是折原臨也搜尋來的資料裡，也並沒有體現出這個所謂的大人。
小松凜奈抬眸看他，試探著詢問：「那麼，童磨先生所說的那位大人，是誰？」
童磨在大腿上撐起手臂，斜斜地支著側臉，笑眯眯地答道：「那位大人，可是不可說的禁忌呢。」
他向來沒有什麼強迫信徒的想法，在小松凜奈也沒有攻擊傾向的時候，童磨更是坐得穩當，氣定神閑地和小松凜奈閑談了起來。
反正無慘大人要得是能忠誠於他的許願器，那麼過程如何，就隨他發揮了。
「童磨先生不是還要邀請我一起前往極樂世界嗎，怎麼連這個都不能說呢？」
小松凜奈似笑非笑地質問著眼前白橡發色的青年，心裡隱隱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那位大人對於童磨先生來說，又是何等程度的禁忌呢？
「唔。」童磨歪了歪頭，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大概就是，說了會死的程度吧。所以，凜奈，就不要再問那位大人的問題了。而且……」
青年頓了頓，笑意更勝：「我也並不想在你和獨處的時間，卻聽到第三個人的名字呢。」
「……」
小松凜奈又安靜了下來，不再回童磨的話，青褐色的眸光微微暗淡了幾分，少女的腦海卻極快地轉動了起來。
她對童磨的異能力並不了解，如果這並不是異能力，而是所謂鬼帶來的能力的話，就更不像是她能對付的了。
白橡發色的青年柔和地笑著，像是她最親密的友人般與她共處在這再無第三人的房間之中。
小松凜奈短暫地閉上雙眼，隔絕了眼前不斷傳入腦海中的童磨形像。
如果綱吉君沒有傳達出去那些話，或是這個地方並不容易被找到……她要仔細想想，能盡快逃出的辦法。
*
「你們，是鬼殺隊的人吧？」
芥川龍之介站在高處，低頭俯視著巷子中的三人，他臉色冷漠，語氣更是冷淡地如同帶有刺骨的寒冰般。
找到鬼殺隊的幾人並不難，芥川龍之介雖然不欲和她們一同行動，但也還是派了部下時刻盯緊了這三人的一舉一動。
蝴蝶忍抬頭，微微歪了歪頭，木槿般柔和的紫瞳中浮現了幾分迷惑。
「我記得，你是芥川君吧，還是第一次這麼見面吧。很高興認識你，芥川君。」
蝴蝶忍並不惱怒於青年近乎於挑釁般的態度，她語氣和緩，唇邊的弧度完美地無可挑剔。
說來好笑的是，明明是他們的協力者，可芥川龍之介卻像個獨行俠般行動，一次也沒與她們碰面。
「那麼，小松凜奈，你也認識吧？」
蝴蝶忍愣了愣，應道：「對。」
如果可以的話，她原本邀請的，也是那位黑發而蒼白得近乎透明的少女。
正如炭治郎所說的，那位少女，使用的是早已失傳了的日之呼吸。
而灶門炭治郎，也是因為機緣巧合，才在炎柱的幫助下開始從典籍中回顧失傳的日之呼吸。
這樣的呼吸，對於他們來說無疑是一大利器。
只是港口黑手黨首領手下的那位部下卻精明地令人心生畏懼，三兩句話語間便看透了這邊的意圖，回絕地更是難以言喻的迅速。
就連派來的部下，也特立獨行到令人頭疼。
蝴蝶忍不著痕跡的痕跡輕嘆了一聲，詢問道：「所以，有什麼事發生了呢？」
「你們要找的那個男人，在今晚襲擊了小松凜奈後，把她擄走了。」芥川龍之介輕聲訴說著，說話間時不時用手帕捂在口鼻間輕輕咳嗽。
他從來不掩飾身體的柔弱，更不用說，這實質上並不會妨礙他能力的使用。
「……什麼」蝴蝶忍的瞳眸微微顫抖了幾分，很快又鎮定了下來。
昨天遇見小松凜奈時，蝴蝶忍也沒想到，會意外發現他們所搜尋的上弦之貳，也與少女有著千絲萬縷般的關系。
原本她們對於小松凜奈的關注，是源自那晚少女使出時的玄妙刀法，與早已失傳的日之呼吸是那麼的如出一撤。
只是沒想到，對方下手也是這麼的快。
可蝴蝶忍有些想不通，明明並不能算是最佳的時機，也不能算是最好的出手方式。
為什麼會在這樣的時候，小松凜奈被擄走了？
從小松凜奈的說法中，她與童磨相識，已經快有整整一年了。明明有那麼多的時機，為什麼卻在這個時候？
蝴蝶忍來不及想得太明白，只隱約察覺事情似乎不太對。
「請不用擔心。」蝴蝶忍安撫眼前看不出急躁的青年，「我等也已經掌握了對方在橫濱的所在之處，天亮之前，肯定能把凜奈小姐帶回來的。」
芥川龍之介沒有和她過多的交流的意願，他習慣了站在高處與人對話，此時也一躍而下，雙腳穩當地落到了地面上，手仍然還置於風衣口袋之中。
蝴蝶忍的身後站著同樣面色冷淡的富岡義勇和禮貌的淺笑著的灶門炭治郎。
富岡義勇面色冷硬，和芥川龍之介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灶門炭治郎對著芥川龍之介輕輕點了點頭，少年又往上扒拉了幾下一直背著的木制箱子。
「在此之前，就先跟我走吧。」
沉默著打量了面前都披著各色羽織的三人，芥川龍之介冷漠地開口，不等三人中的代表蝴蝶忍說話，便甩過風衣搶先一步走在了前方。
「唔，走吧，富岡先生，炭治郎。」
希望這次，能武運昌盛，一切順利。
*
「那麼，就如忍小姐所說的進行吧。」太宰治點了點桌面，唇角掛著一道淺笑，他望向一旁站著的中原中也，心不在焉地詢問道：「中也有什麼看法嗎？」
「不……」
「好，出發吧，公主殿下可等不了太久的時間。」
不等中原中也回復些什麼，太宰治就直接默認收到了來自赭發青年的意見，直接拍板做了決定。
現在不是爭吵的時間，中原中也咬著牙壓住心底突然騰起的怒火，第一次沒有反駁無理的太宰治。
時間過於了將近兩個小時，還不知道，凜奈那邊究竟是什麼狀況了。
但是看青花魚這種慢條斯理布置的模樣，像是已經把會發生的事情都全盤掌握。
小松凜奈不是自己的部下，中原中也對她的了解理所當然的沒有太宰治那麼深厚。
那麼，究竟是什麼，讓這條青花魚如此的自信……小松凜奈不會就此結束性命？
蝴蝶忍所搜集的情報裡，童磨在橫濱能呆的地方並不多，而大多數也跟他所組建的萬世極樂教密切相關。
仔細看去，其中一個地點正是太宰治與中原中也聯手摧毀了近乎是全部房屋的地方。
雖然房屋以全數塌陷，但是也不能避免躲藏在那裡的可能性。
調動武裝部隊分批前去調查，基數疊上去以後，排除任務完成的也就更迅速了。
半個小時不到，分批離去的部隊都相繼傳送了訊息回來。
太宰治了然的掃過所有訊息，曲起骨節分明的手在桌上輕輕敲了敲，喚過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微微一笑：「各位，是出發的時候了。」
夜色是掩蓋了一切光與暗，凌晨時分，橫濱的街道上很安靜，大多數人都在這個時候進入了沉睡之中。
訓練有素的部隊壓低了步伐聲，短短的時間內便集結在了院牆之外。
和屋裡很安靜，像是毫無人氣般荒無人煙的住所，只有重重疊得的竹林在搖曳時發出的沙沙碰撞聲。
「就是這個地方了吧，忍小姐。」太宰治停下腳步，對著身後的蝴蝶忍柔聲詢問。
灶門炭治郎跟著嗅了嗅空氣中殘留的味道，那股來自鬼的惡臭像是留在了他的血脈中久久無法散去。
他看向蝴蝶忍，堅定地說道：「是鬼的味道，忍小姐。」
蝴蝶忍目光凜凜，在這個時候大腦愈發的清醒了起來，她握緊腰間的刀柄，看著太宰治緩緩點頭。
太宰治有些感興趣的掃了掃灶門炭治郎，目光沒有停留多久，便轉身望向蓄勢待發的芥川龍之介：「那麼，上吧，芥川，現在可是你表現的大好時機呢。」
太宰治斜倚在一旁的殘牆上，四周種滿了不可名數的竹子，紛繁的竹葉交相錯應，嚴嚴實實的遮蔽住了天空，不讓一絲的光線滲透進來。
「嘖，真是個壞天氣啊。」
抬起手擋在額前，太宰治像是直視陽光般眯了眯眼，整個人顯得有些懶洋洋的沒有干勁，鳶色的眼眸中卻沉浮著前所未有的興味。
「中也那個家伙，應該已經按照計劃進入了吧？」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他突然詢問道。
「是的，太宰大人，中原大人剛剛發來訊號，已經到達了正上方的目的地。」
部下呈上一部樣式古舊的對講機，滋滋啦啦的電流聲裹挾著暴躁的青年聲音，像是快要穿破耳膜般的震動。
「混蛋青花魚，好好看看我是怎麼帥氣登場的吧。」
「哎呀哎呀，小矮子的帥氣登場，還真是有些令人期待呢。只是我親愛的凜奈能不能等得起蛞蝓耽擱的這些時間，可真是說不准呢？」
「嘖。」
一聲飽含著不滿情緒的輕嘖聲穿過傳聲筒，緊隨其後的是如同近在咫尺般的爆破聲，對講機完整的將聲響傳了過來，完成了使命後便永遠的寂靜了下去。
不遠處的和屋中冒出了大量的煙氣，灰色的濃霧彌漫而出，夾雜著不少建築破碎後產生的灰質塵埃。
太宰治搖搖頭：「中也那個家伙，真是的，每次都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還真是只剩筋肉的武鬥派呢。」
他們都身為干部，互相責怪自然也正常……不太正常。
手下的人並不敢回應些什麼，安靜地等待著太宰治的進一步命令，只有芥川難以抑制興奮，目光灼灼地望著太宰治，像是迫不及待就要衝進去一般，身後的羅生門也跟著舒展開了身體。
太宰治輕笑了起來，低沉的聲音像是快要穿破這無邊黑暗般：「去吧，芥川。」
港口黑手黨的人，可不是這麼好惹的。
作者有話要說：
萬字章掉落！謝謝小天使們的支持啦，啾咪w
突然開始了圍屋座談模式的磨磨頭。
中也（從天而降）：FBI！Open……（不是
第28章
「凜奈知道, 萬世極樂教是如何建立的嗎？」
一片寂靜中，童磨笑著提問。
小松凜奈抬起頭, 挽起順著肩頭滑落的發絲, 誠實的搖了搖頭。
她望著童磨那雙像夾雜著蜜糖般滿是愉悅的虹瞳，回答道：「童磨先生, 我不知道。」
一個教派的誕生，最初會是因為什麼原因？
無外乎就是名利 金錢以及……大多數時候都被不屑一顧的信仰吧。
名利與金錢, 她從童磨身上找不出半點沉溺的痕跡。雖然童磨確實有著不菲的收入，生活品質也遠高於常人，但他對這些多數都是不屑一顧。
因為還有更值得他關注的東西嗎……
可信仰？
小松凜奈不知道，把自己當做教派的神明供奉起來的，無論是主動還是被迫。在他登上神格化的道場之時, 就已然與信仰的追求所割裂開來了。
童磨一副了然的模樣，像是心情很好的樣子，他耐心地給小松凜奈解釋起了過往。
「所以, 人類這種生物, 真的很有趣，對吧？」
小松凜奈沉默了, 本人並不覺得悲哀的過往，在平靜的訴說出來時已然成為能讓他為之愉悅的往事。
她側眼看向身旁笑意滿滿的童磨，故事中那個因為天賦異稟而被推上了神壇的幼童, 如今看來，他與折原臨也很相似但根本上也是不同。
從最初的時候就缺乏了合適的引導嗎，只是對於他本人來說, 倒是很樂於見到如今的發展狀況，甚至還在愉悅地延伸著那個滿是罪惡的教派。
按童磨先生的話，這是救贖。
可卻不是小松凜奈的救贖。
「凜奈，只有你自己才能是你的救贖。」
在很久以前，聽到了小松凜奈如同信徒般憧憬的話語後，太宰治笑出了聲。
他邊笑邊擦眼淚滲出的眼淚，像是對於小松凜奈的話語很不屑一顧的模樣。
「你在說什麼胡話，我不過也只是個卑賤的人類罷了。明明不該苟活於世，卻還在這世上殘存著一縷呼吸。」
「多麼可笑啊，凜奈。」
是啊，多麼可笑啊，太宰大人。
雖然這個過分的繃帶精上司，下一秒就親手打破了自己營造出的黑深殘假想，笑意盎然地向小松凜奈提議不如就一起去河裡自殺好了。
只是小松凜奈也已經明白了太宰治的用意。
小松凜奈恍惚間已經回憶不起父母的模樣，能從記憶深處挖掘到最清晰的記憶，竟然是那天與太宰治相遇的時候。
像是她的人生從那天真正的開始了一般。
「童磨先生，我不覺得有趣。」
小松凜奈低聲反駁。她抬起頭看向童磨，像是怕對方愣神沒有聽清一般，又一字一頓地重復了一遍。
「您的理念，我並不能認同。您口中的所謂極樂世界，實在是太過虛妄了。從未去過彼岸的您，又是怎麼保證信徒到達的會是理想的世界？太狡猾了啊童磨先生，用這個手段來欺騙少女的心，還早八百年呢。」
如同陷入流沙中的人，無論是誰遞過來的那根繩索，就算是毒蛇也會被緊緊地抓住。
小松凜奈嘆了嘆，把自己的想法都全數如實地告訴了童磨。
看來童磨先生漫長的生命裡，感情生活還挺欠缺的嘛。
童磨愣了愣，托著臉湊近了黑發的少女。他的突然靠近讓小松凜奈有些措手不及，青褐色的瞳眸中盈滿了童磨那張帶著幾分天真的殘酷的臉龐。
「這就是凜奈的決定嗎？」
說話間，他頓了頓，目光冷冽地朝一旁的門外掃了一眼，一邊輕聲說話，語調如同跗骨的蛇般裹著甜蜜的外表，笑意卻漸漸淡了下來。
「真是可惜，沒有早一點遇見凜奈呢。」
沾滿了污穢的氣息，要改正過來也需要很麻煩的時間吧。不過無慘大人喜歡的話，那便沒有什麼問題了。
小松凜奈注意到了童磨的眼神，心裡若有所思，面上卻仍然保持著原有的表情，鎮定地望著童磨。
「理念相衝，是很正常的事情，童磨先生。」
「所謂的理念，都只是辯論時雙方各執的一副牌罷了。」童磨嗤笑著笑了笑，他站起身，伸出手去牽小松凜奈：「看來煩人的小老鼠們，覓食的速度總是很快呢，你覺得呢，凜奈？」
「我呀……」小松凜奈用左手挽起右手垂落的蓬松袖口，將緞帶都攏入手中，指尖輕輕地放在了童磨的掌心中。
一直安靜的待在小松凜奈身邊的繼國緣一心領神會，不等小松凜奈說話便將手搭在了她的肩頭。
童磨愣了愣，眼前的黑發少女抬起頭，對著他笑了笑，青褐色的瞳眸中明亮似翡翠般熠熠生輝，明艷不可方物。
「——日之呼吸·一之型·圓舞。」
低若浮雲般地呢喃聲出眼前的少女口中傳出，兩人的距離是如此的接近，像是下一秒就要像最甜蜜的戀人般擁抱了在一起。
偏長的衣袖很快被燃盡，身體在力量的指引下不斷升溫，小松凜奈轉過刀腕，淺淡的焰色遇風狂漲，手中的藍色靈刀很快侵染上了一層灼熱的紅炎。
以最親密的姿態，小松凜奈向前傾身，與童磨的距離不斷拉近，身體憑著直覺而動，刀身劃出一道玄妙的弧度，數道如同圓盤般的焰刃旋轉而出。
兩人的距離很近，但童磨卻不慌不忙，展開扇子抬手接住這來勢洶洶的焰光。
小松凜奈趁著劃出刀的勢子推開童磨，由著反衝力將自己推到了半個房間之外。
熊熊燃燒的炙焰打在金色蓮扇上，一時間竟實力相當寸步難行，只是童磨眼中卻也浮現了些許吃驚，像是訝異於焰刃久久沒有消散。
他腳下難以維持的往後退去半步，手上的動作還算穩當，只是看得出握在扇柄處的手指漸漸褶皺了起來，逐漸緊緊捏在了扇柄處。
「這不是……日之呼吸嗎？」
焰刃的壓迫感久久難以散去，壓得他的手節節後退。童磨挑了挑眉，記憶中繼承於鬼舞辻無慘的記憶清晰地再現在腦海裡。
他轉過手腕，不再阻擋焰刃的衝擊力，化它勢為己勢，托著扇面將焰刃如同離弦的箭般再次拋射了出去。
拋起扇面後，金色蓮扇自空中翻轉一圈後合起，穩當地又落進了童磨的手中。
焰刃四散而落，打得房間一片混亂，割裂了無數遮擋四周的布匹，點點微光終於開始透進這個房間。
「原來童磨先生知道這個刀法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繼國緣一回復了記憶的緣由，小松凜奈的大腦中此時也充斥滿了與她無關的記憶。
同胞親近的兄長，一同長大的兄長，背棄了光明的兄長……
緣一的記憶中，除了那個名叫鬼舞辻無慘的男人，最深刻的便是他同父同母的親兄長了。
只是在這樣的狀況下，小松凜奈並沒有什麼余閑去仔細梳理這突然灌入腦海中的記憶。
鬼舞辻無慘……
腦海中生硬地插入了一個黑發男性的模樣，男人蓄著微微卷起的額發，氣質乍看之下文雅溫和，如同蛇瞳般豎立著地陰戾赤紅的瞳孔，唇色慘白而無血色。
這是一種和她與芥川龍之介都不同的蒼白，像是久病難愈的病人，又像是命不久矣的塵世游魂。
他難道是……童磨先生口中所說的那位大人？
小松凜奈猶疑地抬眸望向一旁靜立著的童磨，腦海中湧入的繁雜信息已經超出了所需的量，她需要盡快從緣一的記憶中篩選出能夠對付鬼的有效信息。
鬼這種存在，與她所熟知的怪談中的幽靈並不相同。
擁有食人的欲望後轉換而來的長生不死嗎？
繼國緣一所使用的日之呼吸，看來是對付鬼的一大殺招，只是其中原理實在有些玄妙，如果不是借用著緣一的力量，小松凜奈覺得自己怕是難以參悟。
事實上，她的□□並不能完美的與繼國緣一的力量相匹配，使出日之呼吸對她而言，也是負擔不小的事情。
只是小松凜奈隱約覺得，她似乎也是可以做到的……？
感覺上帶來的逞強想法太過虛無縹緲，少女從不強求這種虛妄的存在。
按著她的體能，目前看來要正面突破童磨先生完全是如同白日做夢般的存在啊。
小松凜奈橫刀於身前，非常有自知之明的長嘆了一聲。
不過她卻並沒有多少畏懼之情，對於在對手面前露怯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可以說甚至有些熟能生巧般的熟練感了。
畢竟，只有站到了最後，才會是真正的贏家。
「那麼接下來的這招，您不如再來品鑒品鑒？」
童磨展開金色蓮扇，笑得一臉無害，虹瞳中痴迷的神情一閃而逝難以捕捉。
他輕笑著回答：「請開始吧，凜奈。」
他已經迫不及待要看看，讓無慘大人那麼畏懼的日之呼吸，究竟是有著什麼樣的威力了。
小松凜奈微微一笑，將手中的靈刀劃過頭頂，准准地對著面前的童磨。
焰光再次包圍刀身，像是炙烤著空氣般逐漸扭曲了空間，順著揮刀的勢壓低重心。
「……日之呼吸·三之型·烈日紅鏡。」
緣一的記憶愈發清晰，小松凜奈能借用的力量也就更明確。
對准弱點，她所求的並不是要將眼前的青年擊倒，而是為自己尋求逃脫的可能性。
只是，她的化出的靈刀與日輪刀並不是相同的存在，小松凜奈對於焰刃的威力其實並沒有什麼信心。
但比起無望的與童磨進行毫無止境的對話，她更願意親手去選擇未來的走向。
焰刃如紅綾般順著刀刃飛舞而出，純質的紅色在黑暗中更顯危險，裹挾著熾熱的溫度，像是要燃盡一切般毫無保留。
這一次，焰刃直指童磨的頸下。
童磨睜大雙眼，焰光切過他的虹瞳，乍看竟如同夏末的煙火般璀璨耀眼。他張開雙手，毫無顧忌地迎接這來勢洶洶的焰刃。
「很好，很好，就是這個感覺。」
就在小松凜奈以為童磨是一副要站著挨打的模樣，他又突然側過了身，手上展開的金色蓮扇輕柔的向前揮去。
肉眼可視的寒風夾雜著細碎的冰屑狀的細小物體，與焰刃衝撞的一瞬間短暫的炸裂開來。
小松凜奈嘆了嘆，果然和記憶中緣一使用出來的威力，還是有著不小的差距啊。
喑紅色的外袍被割裂，童磨慢條斯理地脫下殘破的外袍，隨意地丟棄在了一旁。
他抬頭看向小松凜奈，笑得依舊柔和。
「來吧凜奈，讓我好好見識一下吧。」
……
人類的軀殼始終是有極限的，即使大腦還在叫囂著衝上去給予反擊一記，但□□的疲憊卻逐漸爬升了上來。
揮出了第三記刃光後，小松凜奈無比清晰地感知著從身體不斷流走的體力與精力。
汗水順著發絲滴落，徹夜未眠帶來的困倦感與腎上腺素的刺激一同發作，精神猶如人格分裂般一分為二。
手中揮出的攻擊並不是白費功夫，眼前的童磨先生身上披著的那件外套早已粉碎成一塊塊的碎裂布匹。
刀刃劃破他堅硬的皮膚，留下灼灼燃燒的印記，華服與尊貴蕩然無存，所能留下的只余青年不慌不忙地優雅儀態。
如同鴉羽般纖長的眼睫輕輕扇動，童磨頗為新奇的感受著身體被炙烤的感受。
多麼與眾不同的感受，明明以鬼的軀體，這樣的傷痕早就該愈合消失，但焰刃的炙烤感卻一直停留在了他的感官之中，如同鞭打般彌久不散。
童磨彎起嘴角，神情不見半分惱怒，他望向小松凜奈，像是要說些什麼。
下一秒，白橡發色的青年危險地眯了眯眼睛，抬起頭看向了正前方的屋頂。
「哦呀，凜奈，真可惜，看來惱人的老鼠們終於找准了巢穴。……我們的獨處時間，就要到此為止了呢。」
「血鬼術·蓮葉冰。」
與話音一同出現的，是如同上等的水晶般剔透的蓮花狀冰晶，寒氣自花瓣處彌散而出，逐漸凍結了四周。
這寒氣像是有意識般，避開了小松凜奈所在的方向，卻也如腐蝕般逐漸冰封了房間裡每一寸地面，漸漸往上攀升而去。
溫度不斷下降，寒意刺骨直逼而來，與此同時，頭頂的木板破裂聲哢嚓響起，帶著海風同樣寒冷而又濕潤的氣息，身著一身漆黑洋服的青年從上方直直墜入。
中原中也穩穩地落在地面上，重力操控早以如同他的基因般銘刻在血脈之中，他重重地落在了木制的地面上，壓制感使得地面迅速出現裂紋後塌陷了幾度。
紅光盈滿了整個寒冷的房間，自青年足下開始，原本被封住的冰晶不斷碎裂四散，像是不受歡迎般被赭發青年排斥在了身體之外。
術式並非能夠長期存在，在被赭發青年破壞了大部分依存物後，很快便全數崩塌。
童磨慢條斯理的展開手中的金色鐵扇，貼近唇邊擋住半張臉孔，在扇面下緩緩勾勒出一道微笑的弧度。
雖然有些惋惜獨處時間的結束，但這樣的發展他也早有預料。
真是有意思的發展。
「凜奈，是你的朋友嗎？」
小松凜奈拄著憑借著繼國緣一的力量而幻化出的刀半跪在地上，汗水浸潤額頭，凌亂的黑發緊緊貼了上來，增添了幾分病弱的美麗。
她廢力的抬起眼皮望向突然出現的青年，瞳孔在一瞬間微不可察的收縮了些許。
不知是歡欣還是雀躍，小松凜奈只覺得仿佛松了一口氣。她暗暗嘆息，深深地感受到自己的力量還遠遠不足。
眼前的青年還是一如往常的打扮，黑色的風衣披在肩上，無風自動，皮質頸環親密的緊貼著皮膚，赭色發絲順著棱角分明的側臉垂落。
「這樣狼狽的模樣，可不能說是港口黑手黨的成員啊。」
中原中也嗤笑一聲，用著與安慰不搭邊的話語和小松凜奈說道。
他剛好落在了小松凜奈與童磨的中間，赭發青年抬手按了按頭頂的禮帽，斜眼冷冷地睨了一旁笑得無辜的童磨，側過身擋在了小松凜奈身前。
「……中也大人。」
在宅邸裡沒有時間概念，長時間的處於黑暗之中更讓小松凜奈難以判斷時間的流速。
她沒有做過數秒的訓練，在試圖默數後發現速度之間的偏差值不斷變化，少女便停止了這白費功夫的計算。
原本以為太宰大人收到信息也至少得等到白天，沒想到港口黑手黨來得會這麼快。
童磨將她擄走實在是發生的太過突然，任誰也不會猜到，他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出手。
像鬼這樣的生物，即使是在資料庫裡曾經見過，現實中見面時也是完全不同的體驗。
至少思維與行動不是那麼容易能統一起來的。
小松凜奈皺起眉間，搖搖晃晃地撐起自己，向中原中也光明正大地喊話：「中也大人，童磨先生是不老不死的鬼，受傷後傷口自愈速度很快，通常的手段對他無效。」
「只有日光與鬼殺隊他們使用的能力能夠打擊到童磨先生。中也大人，鬼殺隊的人在嗎？」
為了縮短時間，在短時間內給中原中也塞進從繼國緣一記憶中得知的信息，小松凜奈的語速提得很快。
童磨舉起扇子杵在頭頂，帶著一分幽怨似的語氣，他搖了搖頭道：「真過分啊凜奈，這樣我的弱點就全都暴露了呀。這可真是不公平啊。」
「嗯，不用擔心，凜奈，你就在一旁看著吧。」
——「很快就會結束的。」
鈷藍的眼眸漠然地從童磨身上掃過，中原中也頓了頓，脫下了身上披著的風衣外套，頭也不回地直接向後甩去。
小松凜奈一愣，中原中也側身擋在了她的身前，緊跟著，還帶有著溫熱體溫的黑色風衣徑直地從頭頂罩了下來。
青年與小松凜奈體型相差不大，但悶頭蓋上來的風衣還是讓少女扒拉了好一陣子才重新探出了頭。
小松凜奈：……
中也大人對於這種事情還真是不擅長啊。
只是她沒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中原中也還會注意到她的情況。
是的，在經歷過一段不知多長時間的纏鬥後，小松凜奈身上的衣服不可避免的也七零八落了起來。
不說她自己主動割裂的會妨礙戰鬥的攏長袖口，雖然傷口並沒有多深，可以看出童磨下手時如同玩樂般的輕敵態度，但還是難以避免地有些衣衫襤褸了起來。
「湫——」
小松凜奈把中原中也的外衣裹緊，在久違的能夠喘息之後，高速運轉處理各類信息後的大腦突然松弛了下來，像過分使用的主機般反噬出了急劇的疼痛。
小松凜奈抬起手頭疼地按住太陽穴，冷暖差帶來的體感變化讓少女打出了一個小小的噴嚏聲。
只是她身前的兩人都沒什麼心情注意她的動靜，小松凜奈短暫的解除了自己的【百鬼夜行】，挪到角落處試圖扒拉開被凍結後卡得穩當的木門。
頭疼一陣接上一陣，久久難以散去。
少女緊皺著眉頭，知道這是源於自己過度使用了超出身體負荷的日之呼吸後，所帶來的不可避免的負作用。
繼國緣一浮在她的身旁，眼神卻不自覺地落在了身後正在對戰的童磨與中原中也。
他低下頭望向也在努力的小松凜奈，看著自己半透明的身體有些失神。
中原中也脫下披在肩上的風衣，像是掩蓋作出這樣舉動的不自然感一般，按著帽檐又壓低了幾分，才很快回過頭看向站在一旁的童磨。
「就是你，要和重力一戰嗎？」
與喜歡玩弄人心的太宰治不同，有著強大的實力，中原中也的作風向來直接且果斷。
童磨記得眼前的赭發青年，是那天與一個纏滿繃帶的奇怪黑發青年，一同出現在了他的教場之中的人。
這兩個可算是大鬧了他的教場，又把他的教場弄得一團亂還全身而退的罪魁禍首。
童磨不自覺地用舌尖舔舐著尖銳的虎牙，虹瞳中一片柔色，似有無限柔情般自小松凜奈身上一掃而過，最後停留在了面前挑釁的青年身上。
在吃掉他之前，先體驗一下這奇怪的能力。
童磨眯了眯眼，唇角彎起的弧度不斷加深。
他的目光只讓中原中也覺得毛骨悚然，就像當初遇到太宰治時，對方在算計他時的那種令人倍感不適的目光。
中原中也並沒有和敵人過多對話的習慣，他偏了偏躲過童磨詭異的目光，灼眼的紅光很快包裹住了他。
青年如同離弦的箭般騰空而起，橫踢過來的腿更像是重如千斤般的直直壓了下來。
縱然是有著鬼的血液加強過後的童磨，僅憑手中的蓮扇也難以支撐住這不斷沉重的一擊。
細小的裂紋開始出現在手中的蓮扇，赭發青年暴怒的臉龐像千斤秤般壓得他不斷後移。
就像是在和怪物對戰一般。
童磨的雙腿不可避免的曲下了幾分，臉上的神情卻仍然波瀾不驚般鎮定。他被中原中也壓得雙腿嵌入地面之中，地面徑直淹沒到了他的膝蓋下方。
像這樣的下等生物，怎麼可能擊敗他？
「噹——」
蓮扇上劃出一道金色閃電，不知是因為摩擦出了電流還是怎麼地，扇面上的裂紋不斷加深。
童磨挑了挑眉，用食指輕撫手中的金色蓮扇。
明明是□□，擊打上去的時候卻如同最堅硬的化物一般。
童磨暗暗贊嘆，訝異於眼前人類遠超普通人類的身體素質，卻在擊退了後不給中原中也絲毫松懈的時刻。
留給小松凜奈的時間以全數耗盡，等他速戰速決解決掉眼前的男人，便會帶著小松凜奈去找那位大人。
只是——
「你以為，我是來單打獨鬥的嗎？」
中原中也嗤笑了一聲，毫不客氣地將童磨踹了出去。牆壁被巨大的衝撞力撞碎，細碎的粉塵在空氣中散開，漸漸遮擋住眼前的視野。
黑暗中，一道不起眼的黑紅色物體突然襲入。小松凜奈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是不是看清了，那東西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纏上了她的手腕。
抬起手，小松凜奈感受到了手腕上的阻抗裡，仔細一看，熟悉的黑色布狀異能已經在她的手腕上繞了好幾圈。
異能自門縫延伸而入，不知不覺中靜悄悄地潛伏在了房間裡。
這是……芥川龍之介的羅生門？
「砰——」
如同約定好的一般，芥川龍之介破門而入，木門轟地一聲倒下，背對著微弱的光線，芥川龍之介冷冷地掃了一眼小松凜奈。
「真是麻煩的家伙。」
小松凜奈眨了眨眼，眼前的房間已經成了一片殘垣，頭頂的大洞泄入不少瑩白月華，連帶著徹夜的寒風與童磨先生的攻擊難分彼此。
呀嘞呀嘞，還真是胡來的上司和同僚啊。
這麼想著，她嘴角的弧度卻不自覺地揚了起來。
只是童磨的心情卻不是很美妙了，他挑了挑眉，把蓮扇合起放在手中輕輕敲打。
「這個能力，我倒是也沒有見過呢。」
雖然有些麻煩，那就全都吞吃入腹吧。
童磨半眯起眼睛，虹色的眼瞳如同跗蛇般打量了起來，眼前的幾人都被壓成了一線般渺小的存在。他勾起嘴角，笑得像是孩童般無憂無慮。
真是熱鬧的夜晚啊。
*
折原臨也轉著手中的小刀，一只腳踩在了荒路邊的巨大碎石上。
他舉起手裡的望遠鏡，興致頗高地遠眺著山腳下的風景。只是天色還暗沉沉的，距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黑夜掩蓋下，很難看清所有的東西。
不過這也足夠了，他想要看見的也並不是事情的經過。
調整好焦距，山腳下白色煙霧冉冉冒出的小屋清晰地進入了視野。
他選了個很好的地方，能看見自己想要看見的對像。
折原臨也心情不錯，頗有余閑地又架好了攝像器材，對准了主角後不斷按下快門。
就讓他看看，究竟會有多少有價值的信息呢？
「太宰先生。」院落外，蝴蝶忍握緊刀柄，抑制住滿腔的情緒後聲音壓抑得有些顫抖。
不知道等了多少年，才讓她再次碰上了童磨。
蝴蝶忍握緊佩刀，這一次，一定會成功。
太宰治斜眼望去，芥川龍之介突入也有將近十分鐘了，按計劃該把『公主殿下』先拯救出來。
雖然是芥川龍之介從來沒嘗試過的拯救舉措，但是對於羅生門而言，它是完全做得到的。
唔，是中也那邊出了狀況嗎？不，不可能，太宰治很快否決了這一選項。
那麼，就是那位未知的鬼先生，有著不一般的力量吧。
「請自由的行動吧，忍小姐。」
太宰治抬手讓出道路，混戰之中向來不是他所喜歡的，一片混亂的情況下，智謀能發揮的作用也會如同渾水摸魚般攪得事態渾濁一片。
「凜奈，睜開眼好好看我吧。鬼的力量和你的能力結合的話，絕不會僅此而已。」
站在不遠處，童磨輕笑著看向小松凜奈，完全忽視了站在他身前虎視眈眈著的二人。
突然被點名的小松凜奈，一瞬間覺得自己像是上課走神被老師叫到了一般，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肩膀。
她挑起眉尾，心想童磨先生還真不愧是一教之主，心性執著如此堅定。
「童磨先生，事到如今您還在想著勸我加入你們嗎？」
說實話小松凜奈根本不明白童磨的用意，短暫的對話時間裡，對方說話總是藏著掖著，如同猜謎般從不直接點明。
就像是被下了什麼限制一般，可這又不是在玩什麼游戲，還能有人出來禁言你不成？
小松凜奈不解，但卻不打算再和童磨繼續這樣無窮地糾纏下去。
干脆利落點，就在今晚結束一切吧。
只是她戰意熊熊燃起，手腕上的羅生門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想法。
小松凜奈手中剛握住那柄湛藍的靈刀，手腕就被拉著朝相反的方向而去。猝不及防之下身體被托著連連後退了好幾步。
「咦？」
這又是什麼羅生門的稀奇古怪用法？！
緊跟著，如同纏鎧般，羅生門自手腕處不斷衍生，眨眼的功夫就將小松凜奈包裹在了裡面。
像是拋擲什麼球類運動的動作一般，羅生門像是成了最佳的投手，就要把包裹好的少女徑直投射出去。
童磨危險地眯了眯眼，手中的蓮扇向前劃去。
「還真是大膽的行動，只是我還在這裡呢。」
冰藤蔓迅速蔓延而出，數量之多連中原中也短時間也無法全數擊碎。
藤蔓布滿房間，所有人都變得寸步難行，而目標中心的小松凜奈，羅生門的包裹更是生生被藤蔓給坼裂。
「羅生門·連門顎。」
話語裹挾著怒火，羅生門迅速丟棄了小松凜奈，轉換攻勢襲往童磨。
從空中摔落的小松凜奈：……
能不能優待一點處於綁架中心的她啊？！
借著身體的韌勁，小松凜奈穩穩地落到了地面。她單手握住中原中也的風衣，側著頭細細打量童磨此時的情況。那邊的中原中也同樣頗為驚奇，他的力量已經是無可比擬的程度了，可對於眼前這人的再生速度而言，似乎又還差上些什麼。
無法從根源的地方擊破他，就會無數次的重生嗎？
想想還真是有點惡心的生物。
中原中也輕嘖一聲，操控著重力招來更多的石板。
「不，中原先生，您的力量是不足夠的。」
蝴蝶忍的聲音從上方傳來，看見小松凜奈的視線，她側過頭遞出一個安撫的微笑。
「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
她低聲呢喃，看向童磨的眼神中有著視死如歸般的決絕。
小松凜奈察覺到不對勁，雖然只見過短短的幾面，初會面也並不是那麼平靜。
身體自意識先行動了起來，燦金色的光芒自胸口發散而出，小松凜奈有些茫然，不知道這股力量是從何而起。
「嘖，又是一個麻煩的家伙，躲開。」
芥川龍之介的羅生門扯住蝴蝶忍的腳腕，絲毫不憐惜地就將她從高處扯了下來。
說什麼舍生赴死般的大義，港口黑手黨還不至於讓別人插手自己的家事啊。
只是身後小松凜奈的異樣，卻像無法制止住一般地失控了。
這光芒侵蝕了這片空間，如同保護罩般蓋住了整片院落，從遠處望去，只能看見一片白茫茫的白色光芒。
折原臨也輕嘖了一聲，倒是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不過他想要的東西已經到手了，他也不再糾結於故事的結局，收拾好東西後直接離開了。
童磨愣住了，光芒刺在他的身上，如同烈日般帶來了灼烤的痛感。
就像是日之呼吸所給予的灼燒一般，可又並不完全一樣。童磨第一次真正摸到了死亡的界限，這種生死一線般的感覺，他還是第一次體會到。
如同充滿誘惑的曼陀羅花一般，自根源處便探出了難以抵御的極強吸引力。
這就是無慘大人所畏懼的死亡嗎？
早就已經微弱的仿佛死去的心跳，仿佛又在胸腔之中極劇地跳動了起來。
童磨伸出手，像是試圖去觸碰些什麼，虹瞳中所能看見的，只有小松凜奈泛著緋紅的臉龐。
「童磨先生，有什麼想說的，還是下次再說吧。」
呼吸聲被焰壓制住，肺部所需的氧氣像是被寒冰給盡數剝奪，像是短暫地失鳴了一般，小松凜奈只能聽見胸脯中緩慢跳動的心跳聲。
面部因缺氧而愈發蒼白，又因寒冷而染上一層薄紅，小松凜奈的目標只有一個。
「——日之呼吸·十二之型·炎舞。」
斬斷眼前的束縛！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提問:凜奈辭職嗎？
答:上司太屑，不肯放人，已經預約的好了砍屑套餐（不是）
成為煙花吧磨磨頭（？）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前山秋 1個；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富岡瀾子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秋 暮沐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9章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是——
耀眼的光亮漸漸裹住了小松凜奈, 眼前的黑發少女完全籠罩在了白光之下。那光芒一點點的將小松凜奈吞噬了進去，連同焰刀一同消失在了眼前。
「小松？！」
這是反噬嗎？！
小松凜奈突然消失在了眼前, 中原中也有些慌了神, 緊跟著難以抑制的焦急與怒火混雜在了一起，轉化為灼眼的紅色光芒顯現在了他的身上。
開什麼玩笑, 怎麼可能讓人從自己眼前消失？！
盛怒之下，地面轟地一聲塌陷了一整片, 沒了根基的支撐，本就的院落更是跟著轟然倒塌，激起了一大片嗆人的灰色塵埃。
光芒無處不在，很快就侵蝕了這一片區域，一雙眼睛中能看見得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好似初雪後毫無塵埃的大地，除了白色再也沒有其他的存在。
緊跟著，聲音也如同顏色一同褪去, 整個世界安靜地像毫無生機的黑洞一般。
像是被施了什麼咒術一般, 童磨久違的感受到了身體無法動彈的滋味。
上一次有這樣的感覺，還是在他剛轉化為鬼的時候, 無慘大人那駭人的威壓壓得那時的他直不起身來。
身體裡的力量也逐漸在流失，童磨已經分不清這是臨死前的幻覺還是瀕死時大腦為了自救的提醒。
原來他現在，也還能像人類一樣死去嗎？
小松凜奈揮出的最後一擊, 那如同墨藍夜空中耀眼煙火般璀璨的焰刃，確確實實的擊中了他的脖頸。
傷口有多深，童磨已經沒有更多的力氣去察看, 頸邊的衣服漸漸濕潤，不知是被什麼給潤濕了。
他能感受到最明確的，只有焰刃灼燒著傷口時的疼痛感。
死亡，竟是這樣的存在。
童磨低聲笑了起來，竟覺得有些甘甜了起來。
下一刻，從胃部湧上來的劇烈嘔吐感，讓他急劇地咳嗽了起來，掌心點點紅梅彙聚成河，順著小麥色的手臂淌進了衣服裡。
血液嘔出的愈來愈多，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彙成了一汪積水。身體也跟著虛弱了起來，往日從不抑制的食人欲望，在腦海裡叫囂著的聲音此時竟自己平息了下去。
只是，他卻覺得身體越來越輕松了，不像是拖拽著苟活了數百年的遺棄品般地阻滯感。
那種感覺本不該存在於肉體之中，但童磨隱隱知道，這是因為鬼舞辻無慘的存在而存在於他身體之中的感覺。
童磨愣住了。
可現在，他似乎，有些感覺不到無慘大人的存在了？
……
「森先生。」
太宰治在敞開的門上禮節性地輕輕敲了敲，走進室內後站在了坐在床前的男性身旁。
「太宰君，事情都處理好了？」
森鷗外拄著一根黑色的杖，雙手交疊在杖頭上，若有所思地凝視著床前昏睡著的小松凜奈。
聽見太宰治的聲音，森鷗外側過頭輕笑著望向他，紫紅色的瞳眸中是看不出虛偽的正面情緒，就像是看向得力屬下時應有的溫和與認可的神情。
太宰治答道：「是，森先生，我來看看凜奈。」
「她的狀況很穩定。」森鷗外看向小松凜奈，心跳數據一切正常，是再簡單不過的活著的證明。
只是，即使所有數據一切正常，小松凜奈也還是昏睡了將近三天的時間。
「太宰君，那天的突襲，你是不是有什麼瞞著我了呢？」
森鷗外輕笑，語氣毫無變化，依舊溫溫和和的提問，比起上司，此時的他倒更像是愛玩鬧的淘氣長輩。
「森先生在說什麼玩笑話呢，凜奈是什麼情況，不是醫生先生最了解嗎？」
太宰治低低地笑了起來，鳶色的眼眸直視著森鷗外，毫無退避。
森鷗外凝視著太宰治，他的表情平靜，紫紅色的瞳眸影影綽綽，如水中月般看不清虛妄，卻帶著一股讓人莫名生畏的寒意。
太宰治淺笑著，半蹲在一旁的座椅上，雙手耷拉在膝蓋上自然垂落，整個人姿態散漫沒個正形。
他回望森鷗外，眼中一片坦蕩，鳶色的眼眸直視著森鷗外，唇邊笑意的弧度毫無動搖。
森鷗外還是笑了：「嘛，我並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
太宰治不回話，只笑著看森鷗外。
在意不在意，對於早就清楚一切的人來說，自然是最無關緊要的東西了。
森鷗外靜靜地掃了他一眼，視線最終又轉回到了病床上的小松凜奈身上。
「說起來，太宰君，之前和你提過的那個叫Mimic的組織，你還記得嗎？」
「mimic？大致有些印像。」太宰治側過頭，用手支起臉龐，幾乎是用鼻音哼鳴出聲，尾音拖得有些攏長，顯得整個人有些懶洋洋的。
森鷗外耐心地說明：「是一個來自歐洲的武裝組織，昨天襲擊了我們存放武器的倉庫。要對付他們多少有些難辦呢，異能特務科那邊盯得很緊，太宰君，就辛苦你多多關注一下了。」
「是，我知道了，首領。」
如琉璃般剔透的鳶色眼眸在男人身上停留了片刻，環顧一周後又停在了病床上昏睡著的蒼白少女。
那天，所有人都被白色的光芒所吞噬，連同五感也一同封印在了那光芒之中。
太宰治沒有進入院落裡，所知道的多半都是經由芥川龍之介轉述而來。
是因為力量毫無保留的宣泄之後，才讓小松凜奈昏睡至今嗎？
那天吞噬了一切的白色光芒，到現在也還沒查出個究竟了。是神明的降臨，還是異能力的暴走，什麼說法都冒了出來。
太宰治有些出神的望著小松凜奈，一時間醫務室裡靜悄悄地，仿佛連根針落地都能聽見。
他還記得剛遇到小松凜奈的時候，少女眼中無光，整個人低落到了谷底，如同毫無存在意義的廢棄品一般。
「我的名字是小松凜奈。」
那時，在詢問了眼前同樣站在河邊，像是和他有著共同意願的少女後，太宰治愣了愣。
眼前的少女所說出的名字，正刊登在今日報紙的頭版新聞上，是震驚了橫濱全市的滅門慘案中的當事人之一。
這起慘案，全家五口的屍體很快都被警方發現，一一確認過DNA後並沒有錯漏之處，屍體與家中五口人都能對應上。
那麼眼前的這個小松凜奈，又是誰呢？
溫熱的呼吸，有力的脈搏跳動，都佐證著她仍然活著這一事實的存在。雖然皮膚蒼白勝雪，像是即將撒手而去的重症患者一般，但她確實是活著的。
有趣。
她的記憶與報紙上刊登的那家人如出一撤，此後更是負擔起了小松家遺留下的巨額欠款。
愈是觀察著小松凜奈，太宰治的興致就更是久久難以散去。
是少女獨特的異能力嗎？
太宰治摸索了很久，愈是調查，愈是研究，便覺得仍有無數謎團籠罩在小松凜奈的身上。
像是親手雕刻作品一般，太宰治開始親手塑造起了小松凜奈。
他想知道，澆灌後最終開出的花朵會是什麼樣子。
這時，森鷗外又打破了短暫的安靜。
「太宰君，你還記得，之前讓芥川和凜奈醬一起追捕的那個神父嗎？」
太宰治愣了愣，面上仍然不動聲色，笑著應他：「森先生在說誰，我可不記得有這麼一號人物。」
「他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帶來的消息，真的很有意思。我想太宰君也會感興趣的。」
森鷗外點到即止，微笑著望著太宰治，像是在等他按捺不住地詢問自己。
把餌食掛到了魚鉤上，自然會有願意上鉤的人湊上前來。
太宰治不急不慢，反而笑了起來，偏過頭直直地望著森鷗外，語調微微揚起：「誒，森先生是想說什麼嗎？既然這個神父這麼重要，那不如就讓紅葉大姐頭去搜搜看吧。」
「正好紅葉大姐頭，不是閑著嗎？」
「呵呵，太宰君真是過分啊。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都沒有變。」森鷗外疊起雙腿，雙手支在身前，笑容頗為和煦。
他嘴上誇贊著太宰治，很快又自我否定：「不，太宰君確實也成長了不少。」
太宰治彎起唇角，將森鷗外夾槍帶刺似的誇獎全盤接受。
沒有任何回應，也沒有任何反駁，他靜靜地望著眼前的首領。
只是下一瞬，森鷗外的眸光很快冷了下來，斜睨著太宰治漠然地打量著他。
「太宰君知道嗎？那個神父告訴我，橫濱藏著一個萬能的許願機器。只要對著這個機器許願，無論是什麼願望都能實現。作為消息的交換，我同意和他進行一次交易。」
「原來如此。」太宰治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不愧是森先生呢，交易現場反水的作風還是那麼的熟悉。」
森鷗外勾起唇角，忽略太宰治話語裡的夾槍帶刺。他站起身，走到太宰治身旁停下，在他耳邊輕聲道：「太宰君，現在的你，是不可能藏住那樣的寶物的。」
太宰治笑得沒心沒肺：「森先生是想玩猜謎游戲嗎，有趣，只是答案卻太簡單了呢。」
森鷗外輕哼了一聲，不知道是笑還是混雜了其他的情緒，他沒有再和太宰治交談下去，徑直離開了病房。
留下來的太宰治安靜地凝望了昏睡著的小松凜奈，許久也捂著額頭輕笑了起來。
事情的發展看起來，似乎越來越有趣了起來。
他靠近小松凜奈的病床，黑發的少女睡得安逸，似乎是因為在睡夢中得到了休息，恍惚間膚色都像是有血色了不少。
下意識地，太宰治伸出手握住了小松凜奈搭在白色被面的左手。
他將那只蒼白得透出青紫血管的合入手中，感知著指尖輕輕跳動著的脈搏。
微弱卻又有力的脈搏一聲聲跳動著，瘦削的手腕仿佛輕輕一折便會斷開。
太宰治靜默了許久，又放下了小松凜奈的手，給她蓋好被子。
……
身體像被拉進了無限海一般，意識脫離了肉體不復存在，小松凜奈不知道自己在無邊無際的海洋中浮沉了多久，久到自己也分不清時間。
只是忽然有那麼一瞬間，仿佛得到了什麼感應一般，她聽到了來自某處的呼喚聲。
那聲音極微弱，帶著一份陌生的熟悉感，讓小松凜奈摸不清究竟是誰。掙扎之中，像有股力量把她從意識海中扯出，無法抗拒。
下一秒，小松凜奈睜開了眼。
「凜奈，你醒了。」
猛地起身的力量撞得桌椅都發出了悶響，太宰治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失態。
許是因為近來煩心的事情實在太多，而現在貼心的部下終於蘇醒過來，讓他能從中獲得一絲喘息之時吧。
眼前白蒙蒙的一片，瞳孔中的視野像透過磨砂玻璃般看不清事物，帶來的失真感也仿佛能把人溺死在其中。
小松凜奈眨了眨眼，下意識地就抬起手來想去觸碰些什麼，毫無章法地就四處揮舞了起來，扯著點滴的長管也跟著晃動了起來。
她這是怎麼了？
記憶還停留在與童磨先生對峙的那一刻，小松凜奈抬起頭按在太陽穴，只覺得記憶無比阻塞，像是受到了封印般找不到打開的法子。
她的那一刀，到底有沒有成功？
溫熱的手自空中握住了小松凜奈無序摸索的手臂，指尖觸及的繃帶斷層感很是熟悉，小松凜奈縮了縮指頭，低聲喚道。
「太宰大人，是您嗎？」
「嗯，是我。你還在打點滴，手臂還是暫時先不要動了。那麼，凜奈，感覺怎麼樣，能……想起來什麼嗎？」
太宰治拿過一個墊枕，輕柔地將少女的手放在了枕頭上，確保輸液的針頭沒有歪曲後，才抬頭看向了茫然的小松凜奈。
這一眼，他注意到少女的眼神毫無焦距。
是負作用嗎？
太宰治的眼神暗了暗。
小松凜奈側著頭尋找太宰治的方向，視野恢復的速度很緩慢，但相對而言聽力卻提升了不少。
感覺嗎？
但比起這些，她更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
「身體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只是太宰大人，我似乎……不記得那天發生的事情了？」
太宰治輕聲詢問：「嗯，那麼凜奈還記得什麼呢。」
小松凜奈眼神放空，視野之中的混沌感漸漸淡去，太宰治的輪廓開始變得鮮明。
「我記得……手中的刀，和童磨先生的脖頸已經無比接近了。但之後的事情，就像蒙上了一層白布一般，什麼也無法窺見。就連去冥想當時發生的事情，阻滯感強烈地讓我覺得大腦，像是快要裂開一般。」
「童磨嗎，他啊……」
太宰治復述了一遍這姓名，像是第一次從口中念出這個名字般生疏。
他沉默了片刻，鳶色的眼眸打量著眼前同樣纏滿了繃帶的少女，似夾雜著悲哀又似夾雜著歡欣，滿是讓人看不懂的復雜情緒。
他語氣有些低沉，單手扶著小松凜奈的右臉，一只手托著下巴，鳶色的眼眸凝視著小松凜奈仍然毫無焦距的瞳孔。
「大概可以算是死了吧。」
仍然望不清眼前的視野，但卻不妨礙小松凜奈的瞳眸無意識地晃動了幾分。
她對童磨先生的觀感是很復雜的。
作為上司而言，童磨並沒有什麼過錯。但作為他存在的本身，以及背後所牽連的無數性命，
像纏枝般層層疊疊，無數枯骨墜在他的身後，罪惡澆灌而出的存在，再怎麼繁盛妍麗，也不過是徒有其表的粉飾遮掩罷了。
小松凜奈這麼想著，又聽太宰治語調輕柔，似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愉悅說道：「不過並不是物理意義上的死亡呢。」
小松凜奈：？
如果不是看不太清楚，想必她現在都可以跳起來給太宰治一記正義的重擊了。
說話不要這麼繞啊你這個繃帶黑泥怪！
「太宰大人，您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不是物理意義上的去世，難不成是精神層面上的意識死亡？
只是對於鬼這種存在來說，還能有成為植物人的可能性嗎……
這個問題，實在是太過於超乎人類常識的範圍了。
所以童磨先生，實際上也該被送去提取血液，為全人類做貢獻？
太宰治托著腮，心情頗佳地看著眼前的少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呆滯了起來。
「在想什麼有趣的東西嗎，凜奈？」
他頗感興趣地戳破小松凜奈的妄想，在一旁笑眯眯地詢問。
小松凜奈：……
想要科學地解剖童磨先生這種想法，還是不要告訴太宰大人了。
畢竟眼前的這個笑著的黑發青年，是真的想得到做得出的實踐派。
太宰治低笑道：「好了，開玩笑的時間就到此為止了。」
小松凜奈有些幽怨地望著若無其事的太宰治。
這個家伙，你以為玩笑時間是因為誰才開始的啊？！
小松凜奈久違地對上司大不敬地腹誹。
「那麼，讓我為你解釋解釋吧。」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太宰治展開手裡那本紅色封皮的書，像模像樣地開始了解釋。
如果忽略那本書上寫著的完全自殺手冊幾個字的話，太宰治的行動簡直挑不出什麼刺來。
小松凜奈看不太清楚，但看到青年手中那亮眼的一坨紅色物體，她下意識地挑了挑眉。
還沒聽說過哪家文件記錄是用這麼招搖的紅色紙皮啊？
「那位萬世極樂教的教主，似乎是徹徹底底地變成了人類。他身受重傷，被送去了醫院進行治療。之後大概是要被異能特務科關起來吧。」
太宰治不再賣關子，用指節夾在書頁中間後把書合上，認認真真地為小松凜奈解答困惑。
那天，從白色荒漠中釋放出來後，除了兩個人之外，其他的所有人都沒有什麼異樣出現。
而這兩個人，一個是萬世極樂教的教主大人，而另一個，則是曾與他關系相近的聖女小姐，小松凜奈。
小松凜奈被眾人團團圍住，再三確認只是昏迷之後，或多或少的都松了口氣。
只是誰也沒想到的是，她這一昏迷，就帶著無數謎團一同，直接昏睡了整整三天。
至於童磨……
他確實苟活了下來，以久違的人類的姿態。
脖頸的傷口遲遲沒有痊愈，身體因為失血而發起了高熱，如同最普通的人類般的反應。
他再次擁有了明確的心跳，難以破壞的肉體變得脆弱不堪，生命的流逝再輕易不過。
這就像是，鬼舞辻無慘的血從他體內，毫無後顧之憂地排了出去。
望著因血液流通而逐漸充盈起血色的皮膚，童磨有些恍惚，像是失去了存在的意義般悵然若失。
他所嘔出的那攤鮮血，原來是來自無慘大人的血液嗎？
有趣，真的是很有趣的發展。
沒有失落多久，童磨又輕笑了起來，虹色眼瞳中的文字已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如同狂徒般痴迷的情緒。
只是，沾染了數不清性命的鬼，更不要說最近的許多失蹤案的線索也逐漸與他的教派有了關系。縱然化身成了人類，也無法把過去的罪孽都全數脫身。
異能特務科動作很快，把童磨嚴密監管了起來
「鬼殺隊的那幾位，離開前也來看過凜奈哦。」
只是離開之時，那位蝴蝶忍小姐又與森鷗外有過短暫的溝通。太宰治有些感興趣，但也大概能猜到是為了什麼。
他望著小松凜奈，眉眼柔和，手上纏繞著的繃帶和小松凜奈身上的比起來，竟比她還更像是病人一般。
真是過分的繃帶浪費者了。
「誒？」
小松凜奈愣了愣，不知道是驚訝於他們就這麼離去，還是他們來看望了自己。
「他們……就這麼走了啊。」小松凜奈語氣有些悵然，腦海中閃過了抱著決絕意志的蝴蝶忍，不禁有些淺淡的遺憾。
「對，目標達成，人類的事情就不再是他們能管轄的範圍了。他們還有更需要追逐的對像。」
白光散去後，太宰治冷眼旁觀著一切。
其實也並非不能給予那個滿是污濁的教主大人最後一擊，他成了人類，再也沒有鬼復生的能力，想要擊斃變成了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但異能特務科的人卻來得特別快，就像森先生所說的一樣，港口黑手黨被他們緊緊盯住了啊。
像是嗅到了血肉的獵犬一般，還未等這邊的帷幕落下，他們硬生生的又掀起了下一幕的預告。
鳶色的瞳眸中混雜了幾縷晦暗的顏色，太宰治的表情沒有異樣，仍然掛著淺淺的一個微笑。
童磨，他身上的焰刃灼燒後殘留的傷口，即使是成為了人類之後也沒有停止灼燒。
生命力不斷地流失，成為人類後的身體更是愈發脆弱，即使是回到了最初的本質，又還能苟活多久呢。
至於異能特務科，又是在計劃著從中謀求些什麼算計嗎？
橫濱這座城市，最近還真是熱鬧得不行啊。
「太宰大人，我……」
小松凜奈恍恍惚惚地不知想說些什麼，聲音漸漸微弱了下去。意識還有些混雜，無法縷清想要說出的內容。
她眨了眨眼，眼皮也不斷變得沉重了起來，很快又昏睡了過去。
「呀嘞呀勒，睡美人又再次陷入了昏睡之中嗎？」
太宰治扶了扶額，低聲笑了起來，了解了想知道的事情後又昏睡了過去，還真是任性的作風啊。
他扶起昏睡的少女，讓她能夠躺得更加舒適，隨後又仔細地給小松凜奈蓋好了被子。
「好好休息吧，凜奈。」
之後，沒准還會有更多的事情在等著你。
一切都妥當了，太宰治關上了醫療室的門，快步離開了港口黑手黨的總部。
接下來，是工作的時間了。
……
再次醒過來時，又是三天後了。
床前的護士小姐仔仔細細地詢問了小松凜奈許多遍，又搬出了不少儀器認認真真地檢測了許久，所有的結果都是驚人般地一致。
在昏睡了將近一周後，少女的體能似乎還提升了不少。
「小松大人，您已經可以離開了。」
再三確認無誤之後，護士小姐終於為小松凜奈拆開了繃帶，給予了離開病房的許可。
雖然昏睡之時仍然有人照料著她的身體，雙腳觸及地面的時候，小松凜奈還是有些心虛。
應該還不至於虛弱到肌無力的程度吧？
少女小心翼翼地邁出了腳步，直到站立起來的瞬間，都還有些恍恍惚惚的。
她這才後知後覺的感受到，自己真的是在病床上躺了將近一周的病人？
這簡直就像是昨天還活蹦亂跳再健康不過的身體了啊？！
「唔，看來您不需要拐杖的輔助呢。」
護士小姐也有些心情微妙，猶豫著開口後，選擇把手中的拐杖放回了房間。
「……嗯。」
小松凜奈笑了笑，覺得眼前的局面實在是有些復雜，差點就快要維持不住臉上的笑。
護士小姐退出了房間，只留下小松凜奈獨自一人，她掃了掃床邊的物什，手機與她慣用的小刀都放在了那兒，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什麼她的貼身物品。
拿好了東西後，小松凜奈並不打算在醫務室裡久留，腳下的步伐不自覺地大了許多。
出了房間，她頓了頓，決定和護士小姐打聲招呼後再離開。
只是護士小姐們像是正在竊竊私語著什麼，壓低了聲音卻也沒有逃過小松凜奈的耳朵。
「小松大人要離開了呢。」
「誒，大人昏睡了這麼久，總算是醒了啊。我都要懷疑儀器是不是壞了，明明一切的指數都很正常。那，要通知太宰大人嗎？」
她直屬於太宰治之下，在港口黑手黨中的位階是高過醫務室的護士小姐們的。
聽到護士小姐提到了自己的身體狀況，小松凜奈莫名的有些心虛，雖然她自己也還沒有弄明白，她這健康的身體究竟是什麼原理。
但……嗯，健康就足夠了對吧。
「太宰大人上次過來之後，就一直沒來過了吧。首領倒是交代過，小松大人醒來後要告訴他，我去看看小松大人，你整理一下提交過去吧。」
這麼說著，她往外推開了門，快步回到了病房中。
黑發的少女穿著白色的病服，倚在床邊不知道正遠眺著什麼，光亮之下的皮膚更是白得有些透明，像是快要融化般的剔透。
「小松大人，這是給您准備的衣服。」
小松凜奈聽著聲音，適時轉過身對著護士小姐笑了笑，接過了對方手中替換的衣服。
少女心中松了一口氣，還好她的身體恢復得不錯，不然剛剛的偷聽可能就要被當場抓包了。
不對啊，最初就不該去偷聽的啊你！
換好了衣服後，再沒有其他的變故出現，小松凜奈順順利利地就回到了家。
推開門後，因為空了一周的關系，房間內不可避免的積蓄了不少塵埃。
小松凜奈揮了揮手，把浮在面前的塵土一一散去，克制不住地咳嗽了幾聲。
沢田綱吉不久前就回了並盛，他在房間的餐桌上留下了便條，真摯的感謝了小松凜奈的熱情招待。
小松凜奈苦哈哈地打掃了整個房子，童磨先生打碎的那扇玻璃窗已經復原了，除了塵埃，屋子裡並不顯得混亂。
只是——
小松凜奈翻遍了整座房子，也沒有看見繼國緣一的身影。
她能驅使幽靈，卻並不能束縛住他們的身軀。原本在醫務室裡醒過來時她就很在意了，一直漂浮在身邊的繼國緣一突然不見了蹤影。
這其實並不是多大的事，畢竟背後靈不被束縛，隨時離開也很正常。
但小松凜奈擔憂的是，繼國緣一不是離開，而是在那晚的戰鬥中消散了。
雖然她從未遇見借用力量的背後靈消散的事情，但想不起具體發生了什麼，就會難以避免的胡亂編造起來。
她還不能窺探的那些記憶，究竟掩蓋了什麼。
「唉，還真是有不少事情等著我啊。」
少女長嘆一聲，又投入進了漫長的打掃之中。
回到家後，她也嘗試著給太宰治發送了短信，告知了對方自己病愈的事情。
短信如同石沉大海般，久久也沒有得到回復。
這樣的事情並不是第一次了，小松凜奈並不在意，只專心收拾住處。
這一收拾，天色暗淡下來的速度就像加速了一般。
小松凜奈點了外送食品上門，把剛剛收拾出來的幾袋黑色垃圾堆在門口，計劃著等吃完晚飯再一同丟出去。
一個人吃飯總是過得很快，小松凜奈胃口不大，幾口下肚便已經是半飽了，隨意又扒拉了幾口，少女最終扎起了外賣盒。
她提著垃圾准備出門，恍惚間又想呼喚繼國緣一一同離開，回過神來才發現緣一並不在身邊。
把垃圾准確的分類完畢後，小松凜奈慢吞吞地走路回家。
今晚的夜色很好，月亮明亮亮的，難得地連陰暗的角落都亮了起來。天空沒有浮雲，干淨的像最澄淨的水面。
街道裡一片寂靜，只有間或的蟬鳴聲響起。
小松凜奈抬頭看向鄰居家的樹木，意識到原來春天也要過去了。她轉過街角，眼看著就要回到家中，卻發現家門口隱隱約約像是有個人影在那。
？不會是什麼敵人吧
雖然這樣看對方行動有些莽撞，但剛經歷了童磨先生的事情，小松凜奈不敢輕易放松。
這麼想著，小松凜奈頓住腳步，神經很快繃緊，小心翼翼地往自己的家靠近。
只是那個身影，卻讓她感到了有些熟悉。
那是一位穿著黑色西裝的男性，手臂處似乎有什麼布狀的長條垂落了下來，血腥的氣息隔著數米的距離也讓小松凜奈感受地無比清晰。
男性的行動有些漫無目的，仿佛短暫地失去了目標一般，搖搖晃晃倒在了她的門口。
小松凜奈一愣，在黑暗中也准確無誤的認出了這個人。
纏繞在眼部的繃帶已經消失，手臂處的繃帶則血跡斑斑，像是經歷了什麼惡鬥一般，只是這血腥的味道雖然濃，卻並不像是自太宰治身上的傷口流出的模樣。
小松凜奈蹲在太宰治身旁，牽起他的手想要查看具體的傷勢，卻發現上面並沒有任何受傷的痕跡。
太宰治也並沒有昏迷過去，鳶色的眼眸沒有了光亮，比往日還要暗沉了下來。
街口的燈像是壞的恰到好處般，讓太宰治能夠遮掩些許此時的狼狽。
小松凜奈輕聲喚他：「……太宰大人。」
沒有詢問什麼，也沒有過多的話語，僅僅像是普通見面般的問好。
「凜奈，是你啊。」
青年的聲音愈發低沉了起來，像是在壓抑中胸膛中快要溢出的什麼情緒一般。
小松凜奈靜靜地看著他，那張臉上沒有什麼光亮閃過，這提議也如同焰火般一閃即逝。
「今天，織田作他死了。」
太宰治輕聲說道，語氣極為平淡，像是在訴說什麼陌生人的死亡一般。
小松凜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對於這個名字，她也曾從太宰治口中聽到過數次，知道這是太宰大人關系不錯的酒友。
雖然是港黑裡最為底層的成員，卻能和太宰治友好的相處，也算是一份獨特的能力。
她不知道回答什麼，只安靜地等待著太宰治，一時四周靜悄悄地。
太宰治站起身，曲起半只長腿靠坐在了院牆邊，他按住自己常年束縛在繃帶之下的那只眼睛，低聲笑得斷斷續續。
許久，他的笑聲才停了下來。
太宰治放下手，鳶色的眼眸中明亮不可方物，像是抓住了一切光明般無比灼熱。
他望著小松凜奈，輕聲詢問，卻又如同早已知道答案般毫無猶豫。
小松凜奈愣了愣，感覺聲音消失在了喉腔之中，讓她不知道該回應些什麼。
——「凜奈，你，想要離開港口黑手黨是吧。」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應該是九點更新！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魚生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0章
「凜奈, 你，想要離開港口黑手黨吧。」
眼前半跪坐著的太宰治抬起頭, 一雙鳶眸中滿是了然, 讓小松凜奈覺得自己的一切都被看透。
想離開嗎？
從某種程度來說，港口黑手黨可以算是小松凜奈的第二個家。
紅葉大姐總是溫柔解意, 森先生雖然癖好奇異但也是個盡職盡責的好首領，中也大人看起來暴躁易怒但心思卻比誰都細膩, 芥川雖然總是冷臉待她時不時還下黑手但卻會把後背交給她……
至於太宰大人，雖然是個脾性難料的上司，但卻從來都沒有為難過她。
支配著橫濱黑夜的港口黑手黨，在森先生上位以來的作風已經改變了許多，不再像過去那般殘暴而無人性。
只是, 立足於黑暗之中的人能輕易回到光亮之下嗎？
「……如果是這件事的話，太宰大人，我想我的回答是肯定的。」
稍稍猶豫了片刻, 望著此時的太宰治, 小松凜奈放緩了語調，一字一句的將自己的意願清清楚楚地表達了出來。
離開港黑的一大理由, 不過是身為正值青春年華的高中少女，不體驗一下校園戀愛生活實在是一大遺憾。
上司一通電話call過來，說去港口就去港口, 說扛槍就扛槍的日子，實在是太社畜人生了。
而其他更多的理由，小松凜奈沒有去細想, 也不太敢去想。
人類的想法總是很復雜了，任何一個想法都能夠輕易推翻之前的選擇。
她能做到的，就是像曾經太宰治教導過的一樣，從不後悔自己做出的決定。
「所以，太宰大人這麼失魂落魄的，是要來挽留我嗎？」
這麼想著，小松凜奈的語氣也輕快了機會，像是要打破這有些壓抑的空氣一般，她微笑著調侃起了上司。
「哦呀，凜奈也學會開玩笑了啊。」
太宰治笑了起來，笑聲帶著一股張狂與肆意，像是要把過去的所有都甩在身後一般。
他站起了身，抬起手時的動作像抿去了眼角的什麼，但臉上的神情卻毫無變化。
難得看見太宰治笑得這麼真切的模樣，小松凜奈也頗為驚奇。
雖然不知道友人的逝世究竟給他帶來了什麼，但太宰治向來不是那種會沉湎於過去的悲傷的人。
沒有來由地，小松凜奈堅信著，或許是因為，正是眼前的這個青年告訴了她，對於選擇不要後悔。
「我也要離開港口黑手黨了。」
笑聲消失，太宰治轉過身來看向眼前的黑發少女，他抬起手對准小松凜奈，手臂松散了一半的繃帶迎風飄蕩了起來。
鳶色的眼眸中映著淡藍的月色，竟不像往日般深沉得望不見底，竟像從未曾沾染過污濁般清透。
太宰治輕笑：「凜奈，要和我一起走嗎？」
太宰治的手修長且白皙，骨節分明不失力氣，他向著小松凜奈伸出手，恍惚間讓小松凜奈覺得又回到了多年前的河畔邊。
那時也是太宰治，對著將要跳入河水之中的她伸出了手。
小松凜奈笑了。
如同清晨的一抹晨光，又似雨後滴落在枝葉上的一滴露水，青褐色的眼眸中閃著光亮，像毫無雜質的那顆翡翠寶石。
「當然，太宰大人，我自然是要跟隨著您的。」
太宰治愣了愣，輕輕哼了一聲，彎起嘴角將雙手環起。
「很好，那麼就讓我們一起為這個故事落幕。不過也許就要開始大逃亡了呢，凜奈害怕嗎？」
他這時說話，沒了之前的驀然頹唐的感覺，語氣輕快婉轉，聽起來惡意滿滿但卻不似過去那般晦暗糜爛。
四周靜悄悄地，月光隨著風移動，帶著沙沙作響的樹枝悄然前行。
小松凜奈假裝認真的想了想：「唔，那到時候要是實在沒辦法，只能委屈太宰大人去自首一下。畢竟太宰大人您足智近妖，想來一個簡單的港口黑手黨審訊室，肯定攔不住您的。」
她說著，毫無邊際且不含任何感□□彩地吹捧起了太宰治，邊說話還邊鼓起了掌。
形式上做得非常充足，上司不誇誇她簡直就是毫無人性。（不）
不過事實上，誇獎沒聽到，上司的笑聲倒是又聽見了。
小松凜奈面無表情，板著一張滿是漠然的臉看眼前的太宰治作怪。
這個繃帶精到底還能不能好了？
剛想過不能為了決定而後悔遺憾，還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小松凜奈又一次深感，自己選擇了追隨太宰治是一件多麼失去理智的事情。
看看這個滿身血污還低笑不止的繃帶精，活像是個午夜的變態殺人魔，完全沒有救啦。
想來在港黑干部攜部下叛逃的頭條出來之前，港黑干部公然在大街上狂笑不止，以致於因在場居民報警而被捕的事情，會先迅速傳播開來吧。
這麼想著，小松凜奈頗為嫌棄地遠離了太宰治幾步。
在完成高中學業之前，她還沒有任何提前上頭版頭條的計劃呢！
只是眼前的繃帶精卻像沒完沒了了似的，小松凜奈忍無可忍，差點就像上去大不敬地一把這個人劈暈過去。
中也大人教導她的防身體術，要點她可還記得清清楚楚的呢。
「呵呵——實在是有趣，讓我也特別期待了起來呢，凜奈。」
小松凜奈沉默片刻，敷衍地點點頭：「……您開心就好。」
笑聲過後，太宰治清了清嗓音，正了正色，但語氣中卻仍高高揚起，一副不太正經的模樣。
他的聲音中帶著抹不去的笑意：「那麼凜奈，走之前，還有件事不得不去做呢。」
小松凜奈不解：「太宰大人，您說的是什麼？」
太宰治故作神秘，但笑不語。
一個小時後，站在港口黑手黨總部樓下的小松凜奈，望著正准備光明正大進入總部的太宰治無語凝噎。
不是說好了要叛逃的嗎？！
臨走還兜回老東家是想順走什麼東西搞一搞森先生嗎太宰大人！
上沒有老但下有小，森先生他也很不容易的啊！
話是這麼說，但小松凜奈還是按著太宰治的話乘上了電梯。
電梯門緩緩關閉，面前樣貌俊俏的太宰治毫不吝嗇地對她大放光芒，笑得像是個聚光體。
「追蹤訊號的事情就拜托凜奈了，一路小心。」
好好好對對對，您這個港黑萬人迷還是先別在她面前大放光芒了。
小松凜奈敷衍點頭，不等太宰治說話就按下關門按鈕，加速了電梯關上的速度。
少女帶著上司露出一個勝利的笑，非常滿意地乘著電梯上了樓。
雖然這樣的行為，實際上並不會帶給那個心機繃帶精什麼實質傷害。
但是截斷太宰治的話，小松凜奈不得不承認，實在是令人身心舒暢。
黑影布滿了整個走廊，本就昏暗的布景，此時更是將所有月色都遮蔽的徹徹底底，仿佛視野間能望見的，只有窗外那一輪巨大的映著淺淡藍色的月亮。
小松凜奈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就是為自己和太宰治抹去一些不該留下的痕跡。
位置爬得高了，知道的事情自然也就比底層的小成員要多得多。
港口黑手黨之所以能如此輕易的找到叛徒，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他們運用了時代發展的結晶，科技的力量。
通俗一點來說，就是除了干部之外，底下的人都會被無知無覺地安上監控追蹤儀器。
這儀器會自動采集位置信息與對應的一些詞彙，一有異常出現，信息便會轉接給專人負責，抓捕的小隊很快就會出動。
將監控錄像的信號替換完畢，小松凜奈繞過守衛，開始進行自己的任務。
白色的光芒照在她的臉上，數不清的字符數字從她眼中流淌而過。四周靜悄悄地，除了她輕微的敲擊聲後什麼也聽不見。
還真沒想過有這麼一回事的小松凜奈，如果不是太宰治提醒，怕是已經要傻白甜的直接叛逃後被抓捕回來了。
按下最後一個Enter鍵，眼前的數據已經成功剔除了她與太宰治的所有信息。
小松凜奈取下自己帶來的設備，確認抹去指紋並還原完畢後，才邁著輕快的步伐離開了房間。
走廊裡依舊靜悄悄地，往日這棟大樓裡也並不會有太多的人駐守，一直都是這幅安安靜靜的模樣。
「誰？」
低沉帶著一絲陰戾的聲音自黑暗中傳來，像是冰刃般刺向了小松凜奈的後背。
感覺到心髒仿佛停止了跳動般，小松凜奈停住腳步，屏住呼吸轉過了身。
走廊的盡頭處傳來輕且沉穩的腳步聲，一步一步地慢慢靠近著她。
那人影終於出現，發尾微微發白的特征很是明顯，黑色的風衣裡穿著花領的襯衫。
是小松凜奈一直很想吐槽的仿佛貴公子般的打扮，只是看來這話沒什麼機會能說出口了。
來的人正是芥川龍之介，遠遠地就開口叫住了她。
「晚上好，芥川。」
不等芥川龍之介開口，小松凜奈先向他打招呼。少女背過雙手，笑得一臉溫和無害。
她出聲前，芥川龍之介的羅生門已經開始肆無忌憚的蔓延，像是要不等確認清楚，就先毫不猶豫地貫穿懷疑對像的模樣。
冷靜一點啊芥川龍之介！
不要在總部鬧出什麼血腥事件啊！
最重要的，怎麼可能會有可疑的人這麼光明正大的走在走廊裡啦！！
小松凜奈心裡的話已經一句疊一句翻騰不止，只是這話她卻不敢對著芥川龍之介說出來。
簡單來說就是從心，干嘛非得平白無故的挑釁這個凶狠的垂耳兔呢。
「……小松凜奈。」
芥川龍之介壓低聲音，用著近似氣音般的輕微聲響呢喃著小松凜奈的名字。
他挑了挑眉，眼中滿是質疑：「是你啊，這麼晚了，你在這裡干什麼？」
芥川龍之介腳下不亂，有條不紊地將羅生門熟練地盡數回收在身邊，月光再次闖入樓中，卻好巧不巧地余漏了小松凜奈站著的那一出地方。
「是太宰大人讓我過來的。」
毫無隱瞞般，小松凜奈並沒有欺騙芥川龍之介，只是相對應的隱瞞了部分事實。
芥川龍之介眼神有些漠然，又像夾雜著小松凜奈看不懂的復雜情緒。
但他沒有再追問下去。
小松凜奈站在陰影之中，側著身望向另一旁的芥川龍之介，他像是累了，又掏出手帕輕聲咳嗽了起來，好半天才緩過了勁來。
明明是這麼一副病弱的身子，為什麼總是那麼的拼命呢。
小松凜奈大概能明白芥川龍之介的追求，但卻從不贊成他的理念。
「既然沒什麼事，就不要鬼鬼祟祟的呆在這裡。」
「嗯，我就要離開了。」
小松凜奈的聲音極淺，像羽毛般輕輕落在了芥川龍之介的耳中。
他已經轉過了身，卻察覺到了小松凜奈不同尋常的情緒，又頓住了腳步，側著頭回望少女。
他和她從來都不是同路人。
芥川龍之介知道，他一直都很羨慕小松凜奈。
但他不知道這個羨慕，究竟是羨慕她先來到了太宰大人的身邊，還是在羨慕別的什麼。
復雜的情緒交雜在心中，早已無法辨別，而他也不願去辨別。
「芥川，你後悔嗎？」
小松凜奈頓了頓，突然叫住了芥川龍之介。
「哈？」
芥川龍之介轉過身，表情極其輕蔑，灰色的眸子漠然地望著她，像是完全不理解小松凜奈在問些什麼。
「如果選擇了，就一定不要後悔。」
小松凜奈抿了抿唇，對著芥川龍之介笑了笑，擺擺手就要轉身離去。
芥川龍之介挑了挑眉，灰色的眼眸中開始跳動著點點火花。
這個女人又在講些什麼有的沒的？
「別對我指手畫腳。」
芥川龍之介滿是不爽。
小松凜奈輕笑了起來，竟然開始覺得，眼前這個向來不對頭的同僚，有些可愛了起來。
她頓了頓，仿佛閑談般又開口詢問道：「芥川，你覺得，光與影的交界之地，會有所謂的非黑即白嗎？」
「哈？」芥川龍之介挑了挑眉，完全不知道小松凜奈此時又在打什麼啞謎，「我沒空和你在這裡猜謎。」
「不是謎語哦，這個問題，我覺得對你來說是很重要的。」
「隨你，我沒空陪你閑聊。」
芥川龍之介沒了耐心，也不打算繼續和小松凜奈進行這個玄之又玄的對話。
他雙手插在風衣兜裡，轉身就要利落地離去。
小松凜奈望著芥川龍之介停在月光下的背影，側過頭透過玻璃窗望向了外面微微發紅的月亮。
已經是最後一次能在這棟大樓裡觀賞月亮的機會，可她的心中並沒有什麼留戀。
算是曾經的並肩作戰過的同僚，雖然日後再相見時不知又會是怎樣的光景。
「算是作為你前輩的衷告吧，芥川，好好想一想吧。再見。」
小松凜奈捋了捋自己微長的頭發，心裡想著自己是否該換個不一樣的發型。
畢竟外貌表現對於女孩子來說，也是很重要的。即將展開一段未知的人生與旅途，讓少女不禁有些興奮。
她給芥川龍之介丟下意味不明的一句話，自己卻毫無壓力的徑直離開了。
芥川龍之介聽見小松凜奈乘上電梯，電梯發出了自動提示的聲音，很快往樓下沉去。
他停下腳步，轉身望向一旁的淡藍色月亮，抬起手像是試圖觸碰到這恍惚近在咫尺的明月一般。
「……是非黑白嗎？」
芥川龍之介輕聲復述了一遍小松凜奈的話，很快又不屑地嗤笑了一聲。
哪有什麼所謂的是非黑白，只有實力，只有強者，才會永遠掌握著話語權。
他把雙手放進風衣口袋，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大樓深處的黑暗之中。
幾天後，港口黑手黨五大干部之一，太宰治的離奇失蹤，瞬間就在地下世界中散波了開來。
港口黑手黨中短暫地混亂了起來，五大干部之一的中原中也直接推開了首領的房間，臉上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但森鷗外卻一臉平靜，仿佛今天也是平平常常的一天。
他抬起手裡的酒杯，對著中原中也發出邀請。
「中也君，要來喝一杯嗎？」
站在森鷗外身邊的尾崎紅葉舉起和服敞袖，也對著中原中也優雅地笑了笑。
中原中也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他彎起嘴角，大步走到森鷗外身邊，舉起了還未開封的紅酒瓶。
「當然，首領，願意為您效勞。」
收到消息以來，芥川龍之介把自己鎖進了辦公室裡，久久沒有聲響。
樋口一葉守在門口，很是擔憂地把耳朵貼在了門上，試圖窺探房間裡的動靜。
姿態雖然有些不太雅觀，但她的內心卻也隨著緊緊鎖著的房門一起高高吊起。
芥川前輩，不會有事吧……？
房間裡。
四周都是一片狼藉，不知被什麼撕碎的紙屑，布滿了地面的同時還在緩緩地從空中飄落。
仿佛會吞噬人一般的異形怪獸，羅生門扭曲著身體，在芥川龍之介的控制下肆無忌憚地侵蝕了整個房間。
他想不通。
他不明白。
芥川龍之介單手錘在牆壁上，面前的掛畫歪了一半，畫框也苟延殘喘般地罩在畫布外層。
灰色的瞳眸中布滿了血絲，眉間的川字越積越深。
芥川龍之介的心情十分不美妙，像是出生以來從未沒有過這麼低谷的一天般。
不，是自從他被太宰大人帶回了港口黑手黨後，便再也沒有過這樣復雜的心情了。
他是有價值的，是值得存在的。
可為什麼，太宰大人卻失蹤了？
說是失蹤，大家都心裡有數，太宰治這是從港口黑手黨裡叛逃了。
雖然誰也不敢相信，仿佛天生就為了黑暗而生的太宰治，居然會背棄黑暗而離開。
房間內的一切物什都在寂靜中被羅生門攪成了一團亂，芥川龍之介發不出什麼聲音，無聲無息地宣泄著情緒。
太宰大人，為什麼啊？
他想到小松凜奈也同樣失蹤了，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附近的鄰居們也不知道小松凜奈的去向，常住的房子沒了人氣，落滿了厚實的塵埃。
突然，腦內如同靈光一閃般，芥川龍之介突然回憶起了不久前與小松凜奈短暫地會面。
他終於明白了黑發少女當時的情緒，卻也不禁更加地怒火中燒了起來。
芥川龍之介知道，小松凜奈是跟著太宰治走了。
樋口一葉還保持著貼在門上的姿勢，面前的門就突然啪地一聲打開了。
她沒了依靠，身子重心又往前傾去，眼看著就要往前面倒去。
只是看著眼前熟悉的華麗領口與黑色風衣，樋口一葉的慌亂瞬間轉換成了粉紅的少女心，開始期待了接下來撞上芥川前輩的美妙故事。
然而她空有一番少女心，眼前的人卻不領情。
芥川龍之介後退一步，像是有些嫌棄地避開了她，冷淡地對著她說起了命令。
「去查查小松凜奈失蹤前最後出現的地方。」
樋口一葉來了個完滿的臉著地，但聽到芥川龍之介的聲音，她馬上滿血復活，語調高揚著回復了他。
「是！芥川前輩！我馬上就去。」
……
同一天，在傍晚時分，失蹤了一段時間的小松凜奈與太宰治，一同走進了一家人氣旺盛的店鋪裡。
太宰治帶著她毫不猶豫地直奔坐在角落裡的一桌，二話不說就坐了下來。
上司，准確來說是前上司了，太宰治托著腮，笑眯眯地開始和面前享用著美妙晚餐的男人搭話。
小松凜奈只微笑著不說話，身邊的太宰治舌燦如蓮，讓她看得頗為驚嘆，沒想到上司還能有這樣的特技。
他語氣輕柔緩和，說出的話卻活像個混跡在情場中欺騙過不少少女的老手，一套又一套簡直像是要把面前這個偵探打扮的青年帶進設好的圈套裡。
「阿拉，我們不是老熟人了嗎？」
太宰治微笑著，無害地向面前的人示起了弱。
他身後像是無形中有只狐狸尾巴在左右搖晃一般，又像是在等待獵物走入圈套之中的捕獵人。
江戶川亂步手下一頓，心理素質過硬，沒有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太宰治嚇了一跳。
他很快掃過眼前的兩位不速之客，抬起桌面上的菜單，半遮半掩地開始周旋了起來。
「哎呀，這不是最近失蹤了的港黑干部太宰治嗎？失蹤了這麼久，怎麼，原來是去和小朋友約會了？」
「哪裡，亂步先生就不要說笑了。」
出發前，太宰治故作神秘地和小松凜奈說道。
「原本我想去找的是異能特務科的一位長官，但是凜奈，有個人比那位長官，還更要合適呢。」
小松凜奈眨了眨眼，完全猜不出那個人是誰。
「我看，異能特務科就很適合你嘛。我是幫不了你的。」
「怎麼會呢。」
太宰治輕笑著反駁，把手搭在了小松凜奈的肩頭，對著長官毫無顧慮地開始了賣慘。
「亂步先生，看看我們凜奈，明明就要上高中，卻因為意外沒辦法繼續學業，吃不飽穿不暖，臉上血色都沒了。」
太宰治哀嘆一聲，一只手輕輕落在小松凜奈肩頭。
下一秒，小松凜奈非常配合的淚眼汪汪了起來。
可以可以，多麼完美的配合啊。
不對，這個繃帶精進來前明明不是這麼說的啊！
小松凜奈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這說的頭頭是道的少女悲慘人生又是誰啊？！
江戶川亂步看了看膚色蒼白還有些偏瘦的小松凜奈，握著筷子的手頓了頓，但嘴上卻還沒有松口。
太宰治假意抹了抹眼淚：「既然如此，我只能……」
他拍了拍小松凜奈的肩膀，站起身就打算直接離開。
像是動了惻隱之心一般，偵探大人叫住了老狐狸。
「唔，那麼，就來武裝偵探社怎麼樣呢？」
作者有話要說：
改了點尾巴！抱住亂步大可愛
說一下更新的問題，以後應該都是晚上九點准時更新噠
不卡文不出意外的話，會勤奮的日更，謝謝小天使們的支持啦w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盛況與一 3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1章
「只是, 太宰君你們的背景稍微有些麻煩呢。」
偵探大人眯起眼睛，夾起盤子裡的最後一塊厚蛋燒, 心滿意足地吞了進去。他又舉起筷子晃了晃, 動作孩子氣十足，尾音稍稍揚起。
「放心, 亂步先生，凜奈在這方面很擅長, 我們的資料都已經『修繕』完畢。」
說到『修繕』時，黑發青年的咬字變得有些捉摸不清，鳶色的眼眸直視著托著臉的偵探大人，笑意滿滿。
江戶川亂步雙手托著臉，很是孩子氣地在臉上堆得圓乎乎的。像是對於眼前的黑發青年, 也頗為苦惱的模樣。
「唔，我知道的。那麼到時候，太宰君就好好為偵探社服務一下吧。」
「那是當然的, 放心吧亂步先生。」
太宰治托著腮, 滿口答應了下來，笑得一臉純良。
小松凜奈聽得一愣一愣地, 完全沒搞懂這中間發生了什麼。
？？？怎麼這兩個人一副交易達成的模樣。
這就是高智商碾壓局嗎？！
直到小松凜奈站在了武裝偵探社的辦公室裡，也還沒捋清楚那天的對話。
她詢問了太宰治，為什麼會和武裝偵探社的亂步先生是老熟人。
太宰治坐在窗沿處, 懶懶散散地打了個哈欠，像是隨時都要睡過去，然後從窗戶上墜落的模樣。
「亂步先生啊, 實在是很厲害的偵探呢，凜奈覺得呢？」
他答非所問，轉過頭來笑眯眯地反問小松凜奈。
小松凜奈一愣：「對，亂步先生確實很厲害。」
明明沒有異能力，卻總是能很快地解決掉事件，是再傑出不過的偵探大人了。
小松凜奈記起那天在咖啡館中遇到江戶川亂步的時候，那時亂步先生對她說的衷告，究竟是不是指童磨先生，小松凜奈仍然不敢確定。
她托著側臉，轉過身來不看太宰治，自己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就奇怪而言，還是童磨先生更勝一籌吧？
太宰治微笑著看小松凜奈轉過身，一副苦惱了起來的樣子。
他並不打斷少女的思考，緩緩抬起手後，太宰治垂下眼眸，看著手上纏繞著的雪白繃帶，思緒也仿佛回到了那天的時候。
那天不能算是個壞天氣，驟雨過後，很快就放了晴。
地面的積水很快就蒸發了，大地干干淨淨毫無塵埃。
江戶川亂步收起傘，把傘面的水珠都滴落到路旁的草叢中。身旁站著一個奇怪的繃帶怪人的感覺，實在太過令人在意。
不想多管閑事的亂步大人，最後還是側過了頭看向身旁這個失魂落魄還纏滿繃帶的中二青年。
青年的防備心很強，雖然面上一副很容易交談的溫和模樣，說出的話卻如同早有准備。
一句出口，剩余要說些什麼，都早就備在了那裡。
江戶川亂步麻煩地嘆了嘆，說實話，他並不喜歡與這樣的人打交道。
只是看他怪可憐的，亂步大人最終安撫般拍了拍青年的肩：「如果還能見面的話，那時應該就是好的開始了。」
只是他沒想到，太宰治畢竟是太宰治，臉皮比誰都要厚。什麼等待命運自然降臨的那一天，他主動出擊，准確無誤地抓到了江戶川亂步常出沒的地方。
江戶川亂步：……
偵探大人從不失誤，只是黑泥精真的煩人。
遲早都是同僚了，望了望一旁同樣配合的淚汪汪小松凜奈，亂步大人不再掙扎，松口答應了下來。
「歡迎，你們就是亂步先生招收的新人嗎？」
黑色短發的凌厲地剪至肩頭之上，一雙杏眼滿是笑意，嘴角的微笑又似夾雜著令人生畏的氣息。
江戶川亂步推開門，帶著小松凜奈與太宰治走進辦公室，便先舒舒服服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嗯，沒錯，是凜奈和……麻煩的繃帶精呢。」
「誒，繃帶精，是什麼有趣的新物種嗎？」像是來了興趣，女性的聲音微微揚起，棕褐色的眼眸中閃過一道亮光。
與謝野晶子從醫務室走出，手上還似乎冒冒失失地帶了一把柴刀出來。她提著柴刀，搖搖晃晃地垂落下來，像是隨手都會不小心甩出去的樣子。
「與謝野醫生，你手上的東西，很危險的哦。」
「阿拉，抱歉，一時失誤。」低頭望了望手中的柴刀，與謝野晶子彎了彎嘴角，聲音冷靜沉穩，又極具一種危險的魅力。
「別擔心，我可不是什麼變態殺人魔。」
她很是隨意地把還沾染著不明紅色液體的柴刀放到桌上，微笑著向小松凜奈隨口解釋了一句。
與謝野晶子靠近小松凜奈，身高的差距讓她能輕易地擁住眼前的少女。不過初次見面，與謝野晶子並不是那種自來熟且奔放的性子。
她雙手捧起小松凜奈的臉，帶著黑色手套的手，觸感有些砂礫般的摩挲感。
小松凜奈仰起頭望著她，從那雙棕褐色的眼眸中看到了蒼白而無血色的自己。
哇哦，看看這個營養不良的樣子。
小松凜奈也不禁沉思，她這個樣子究竟還有救嗎？
「美麗的少女啊。」與謝野晶子捧著她，紅棕色的眼眸中似有些許惋惜，她輕聲說道：「真是可憐啊，跟著這樣奇奇怪怪的繃帶怪人，難怪都餓成這樣了。」
太宰治風評險糟迫害！
小松凜奈握住與謝野晶子的手，想了想還是幫前上司正起了名來：「雖然確實是奇怪的繃帶怪人，但是我的身體，好像天生就吃不胖，膚色也是一直像生病的人一樣怪蒼白的，怎麼都救不回來。」
少女認真地解釋道：「所以事實上，和太宰大……先生是沒有任何關系的。」
說習慣了的太宰大人一時改不了口，小松凜奈下意識地就要脫口而出，好在即時反應了過來，硬生生地剎住了車。
「噗。」與謝野晶子沒繃住，輕聲笑了出來，她順手捏了捏少女沒什麼肉的臉頰，松開手插在了腰上，「你真可愛，我可以幫你看看，只是可能會有一點疼。」
那時的小松凜奈還不知道，受傷以後將會面臨什麼樣的境遇。只是與謝野晶子這種颯爽不羈的模樣，已經在少女心中刻下了難以忘記的痕跡。
小松凜奈:……
武裝偵探社的大家都還好嗎？！
某種方面來說，感覺和太宰大人特別搭呢。
小松凜奈望了望桌面上那把鋒利的柴刀，對著面前的與謝野晶子露出了一個滿含敬畏的笑。
這就是武裝（重音）偵探社嗎？！
懂了！
與謝野晶子意識到了小松凜奈的視線，若有所思地抬起手搭在了側臉上，唇邊的笑意漸漸加深，棕褐色的眼眸中仿佛混進一抹深色。
唔，是個有意思的新人呢。
「社長去哪了？」
江戶川亂步靠在松軟的椅子上，一只手伸進了薯片袋裡，含含糊糊地開口詢問。
與謝野晶子托起臉，黑色手套襯得她膚色更加雪白，棕褐色的眼眸望向了江戶川亂步，很是認真的思考了起來。
「社長啊……好像說是要去見什麼人呢。」
武裝偵探社，是與港口黑手黨及異能特務科其名的組織。
立身於逢魔之時，接手了處於非黑即白世界中的事情的武裝偵探社，也被稱為『黃昏的武裝集團』，是橫濱實質上的三大守護者之一。
然而社長福沢諭吉殿下，作為建立者的他，並不常露面，實際上待在社內的時間也並不多。
只是有些事情，確實還得他出面才能順利完成。
「唔。」
江戶川亂步沉思了片刻，將手指放在唇邊點了點，像是有些苦惱。
與謝野晶子手中一頓，略帶驚訝地詢問：「亂步先生，您該不會還沒有和社長說過吧？」
「不。」江戶川亂步搖了搖頭，望著麻煩的太宰治嘆了嘆，「只是還有些事情，要讓社長和異能特務科那邊交流一下呢。」
太宰治笑得一臉純良無辜，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他穿著一件駝色的風衣，整個人的氣場看起來清爽而又明亮。
江戶川亂步：……
果然就不該松口讓這個麻煩精提前進來。
無所不能的偵探大人軟噠噠地趴在了桌上，第一次哀愁地長嘆了一聲。
雖然社長大人暫時無法出場，但新人的入社已成定局，該處理的事情還是要先安排好。
社內現在只有江戶川亂步和與謝野晶子在，亂步大人還處在看到太宰治就頭疼反胃的階段，於是接下來的迎接新人的事情，便都交到了與謝野晶子的手上。
「那麼，凜奈就和我一起出去一趟吧。」與謝野晶子搭在小松凜奈肩頭，手指指向了太宰治，「至於惹人注意的繃帶精，還是待在這裡吧。」
「誒，好過分啊，醫生桑。」太宰治嘴上反駁了幾句，身體卻很自覺地坐了下來，「辛苦你了凜奈，我會為你加油的。」
小松凜奈：……
這有什麼好加油的啊！又不是去什麼大冒險探秘活動。
她跟著與謝野晶子離開，身後的太宰治還非常招搖的舉起手揮了揮，手臂靈活舞動活像一條蕩漾的海藻。
？這還是她那個，下手從不留情 人稱港黑萬人迷的上司太宰治嗎？！
小松凜奈擠出一抹微笑，對著太宰治揮了揮手，光速逃離跟上與謝野晶子。
真該讓芥川龍之介也過來看看。
你心中的卡密已經開始崩壞了啊！！！
……
需要采購的東西不少，站在收銀台前時，與謝野晶子還十分苦惱，久久不能抉擇。
只是迫於人手有限，她最終忍痛拋開了必需品外的東西。
「啊，凜奈，麻煩你開個門吧。」
「好，與謝野醫生，來。」
與謝野晶子接過小松凜奈手上的醫療用具，因為是易碎品，兩人交換時動作也十分小心翼翼。
東西轉接給了與謝野晶子，小松凜奈順手拍了拍掌心，轉過身來就要握上大門的把柄。
像是突然意識到哪裡不太對勁的感覺，她手上又一頓，又回過頭看了看身後的與謝野晶子。
與謝野晶子歪了歪頭，從箱子邊緣露出半個自己，眨了眨眼疑惑地回望小松凜奈。
「有什麼問題嗎，凜奈？」
「沒什麼。」
是她的錯覺嗎？
小松凜奈對著與謝野晶子笑了笑，心裡不太確定地回過頭，直到握上門把的瞬間，她都覺得自己的第六感還是什麼東西，正在瘋狂地給她某種暗示。
少女轉過身，長長的黑發垂落下來，打在了手臂上，讓小松凜奈下意識地瑟縮了手指。
身後站著的與謝野晶子彎起嘴角，一雙杏眼微微眯起，壓著有些狹長的眼尾高高挑起。
門被打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太宰治風評被害（？）
第32章
「砰——！」
禮花聲砰然響起, 細碎的彩色紙片四散而落，像是一閃即逝的璀璨煙花, 眼前的世界突然五彩斑斕了起來。
「誒誒誒？！」
聽到震耳的爆炸聲響, 小松凜奈猛然一驚，以為是什麼東西爆炸了。
她下意識地就想拉著身後的與謝野晶子, 一同伏下身體往旁邊躲過爆炸的衝擊波。
只是她還沒有蹲下，就看到了眼前凌凌散落的彩色小紙條, 點點閃光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不一會兒的時間就鋪滿了一地。
抬起手取下發旋上的閃片，小松凜奈愣了愣，手指還握在門把上沒有放下。
門裡站著四五個人，都是小松凜奈還未見過的偵探社社員, 大家手裡拿著禮花筒，很是熱情的對她笑了笑。
……要不還是把門關上重來一遍？！
少女恍恍惚惚，以為看到了幻覺。
「與謝野醫生……」
她回過頭, 猶疑地望著身後的與謝野晶子。
這難不成還是個歡迎儀式？！
與謝野晶子笑意不減, 她放下手上的東西，輕輕推著小松凜奈走進了武裝偵探社的辦公室裡。
「歡迎加入武裝偵探社, 凜奈，准備得有些倉促，不要介意。」
她轉身走進辦公室的人群之中, 小松凜奈愣了愣，不禁有些失笑。
「不，怎麼會呢。」
桌椅都已經堆在了中間, 牆上掛著色彩繽紛的歡迎氣球，中間還用各色彩帶連接了起來。
「還沒給你一一介紹大家，本來順序不該是這樣的。社長說最近社裡的氛圍不怎麼高，剛好給新人慶祝一下，活躍一下氣氛。」
與謝野晶子『啪』地一聲打開手裡的禮炮筒，朝小松凜奈發射了最後的一發禮花，笑眯眯地給她解釋了來龍去脈。
接過陌生社員遞過的小束鮮花，小松凜奈對與謝野晶子口中的氛圍有些在意。
是有什麼復雜的事件嗎？
「唔，亂步先生好像帶著另一位新人出去了呢。」與謝野晶子站在電話前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有拿起電話聽筒。
小松凜奈望向與謝野晶子，若有所思地抬起眼眸，另一位新人是說太宰大人嗎？
她這才反應過來，那個惹人注意的繃帶前上司居然不在這裡。
雖然對偵探社不甚了解，小松凜奈卻隱隱覺得，偵探社像是陷入了什麼不太麻煩卻又惹人生厭的麻煩之中。
「嘛，先和你介紹一下偵探社的各位吧，雖然意外的人不是很齊，不過也並不是什麼大的問題。」
「是。」小松凜奈點點頭，抱著手裡的花束跟上與謝野晶子認起了人。
一圈人認了下來，少女的手中也突然收獲了不少見面禮，感慨於少女的消瘦，大家塞東西的時候也特別熱情了起來。
小松凜奈：……
這 這就是武裝偵探社嗎？！
過分的熱情讓她眼前的禮物都快堆積成一座小山，遮擋住視線實在望不清前方。
她晃了晃身體，轉過身想找個地方把手上的禮物放下，一不小心差點就撞上了剛從門外進來的男性。
男人抬手幫她擋住禮品小山的轟塌，小松凜奈連忙把禮品穩住，放在一旁的桌上後，十分感激地對著男人表達謝意。
「不好意思，是我沒有注意到您。」
抬頭望去，眼前的人高過小松凜奈許多，她得高高地仰起脖子，才能看清男人的全貌。
銀灰色有些偏長的頭發，半遮住了男人四分之一的臉龐，眼尾細長，帶著散不去的凶狠感覺。
他神色肅然，肩上披著一件黑色的羽織，雙手揣進了和服寬敞的袖子中。
聽見小松凜奈的聲音，福沢諭吉波瀾不驚地掃了一眼過去，灰色的眼眸乍看之下有些凌厲，頗為駭人。
曾被稱作為『孤劍銀狼』的社長，對於新社員來說，他身上那股仿佛裹挾著寒霜般的懾人氣息，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心生畏懼。
但小松凜奈卻像是沒有感覺到那股氣息一般，行動自然流暢，仿佛遇見的不過是路邊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一般。
與謝野晶子若有所思，棕褐色的瞳眸微微眯起，她放下手上的東西，熟悉地和面前的福沢諭吉打招呼。
「社長，您回來了。這是亂步先生招收的新人，小松凜奈。我們正准備給她辦一個歡迎儀式。」
與謝野晶子拍了拍小松凜奈的肩頭，將她介紹給了社長大人，抬手摸了摸少女順滑的黑發。
福沢諭吉半闔著眼，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他頓了頓，側過身掃了眼室內，道：「亂步呢？」
與謝野晶子『啪』地一聲撕開紙箱上的膠帶，隨口應道：「亂步先生嗎？剛剛他也找您呢，只是不巧帶著另一位新人出去了。」
從箱子裡掏出了一個黑皮筆記本，與謝野晶子站起身望向福沢諭吉，疑惑道：「社長，有什麼需要我轉告的嗎？」
「不必。」福沢諭吉閉了閉眼，很果斷地拒絕了，他又看了看小松凜奈，氣質柔和了幾分。
小松凜奈仿佛間覺得，眼前這人雖然還板著一張臉，但卻平易近人了不少。
「歡迎來到武裝偵探社，小松凜奈。你就先跟著與謝野醫生吧。」
「是。」與謝野晶子輕笑著應下，一只手搭在了小松凜奈的肩上。
福沢諭吉點點頭，轉身正欲離開，一旁的春野綺羅子推開門，舉著手裡的信封有些慌亂。
她剛剛被一通電話喊了出去，一路跑回來現在還有些氣喘吁吁。
手腕靠在膝蓋上算是支撐點，春野綺羅子舉起手裡的黑色信封，努力緩下急促的呼吸。
「社 社長，是上次發來信函的那個人。」
福沢諭吉眼神微暗，面上依舊沉穩，他接過信封：「不必慌張。」
最近，武裝偵探社總是會收到奇怪的黑色信封，上面總在預告著奇怪事件的發生。
純黑色的信封上用血紅的字體書寫著偵探社的名稱與遞紙，像是流動的液體般還滲下了幾縷痕跡，封上信封的火漆章是如同惡鬼般的形像，看上去頗為滲人。
第一封信寄來時，社內的名偵探江戶川亂步掃了一眼信封。偵探大人連信封都沒拆開，就漫不經心地下了定義。
「嘛，不用在意，只是空有賊心的膽小鬼罷了。」
偵探大人扔下一句話，便出門去九州一帶出差去了。武裝偵探社人手不足，亂步先生又總是很忙碌。
因此在他給這件事情做了定義後，大家也就把收到奇怪信件的時間暫時放到了一邊。
只是這一次信件寄來時，春野綺羅子還收到了一通電話。
電話那邊的聲音是偽造過後的空靈聲響，仿佛真得從地獄深處爬來的惡鬼一般，這聲音沙啞又低沉，桀桀發笑時更是讓她背後發毛。
春野綺羅子想不通對方怎麼會有自己的私人號碼，慌亂之中便按著那邊的指示去取來了最新的一封信。
福沢諭吉拆下火漆章，不慌不忙地打開信封察看裡面的內容。
信件依然是用鮮紅字體書寫的文字，像是筆墨不太良好一般，條條框框處往下滲出了不少痕跡，恍惚間嗅去，似乎還有股鐵鏽的陳腐味道。
信件的內容很簡略，只三兩句宣告了寄信人想要做的事情。
【十天後，我將毀滅武裝偵探社。——Justice】
說著不太正義的威脅話語，落下的署名卻是正義，宛如是自欺欺人的理想家一般，只對自己心中的理念賦予正義的意義。
福沢諭吉並不太在意，銀灰色的眼眸微微抬起，像是毫無波瀾般淡淡的掃了一眼社內的幾人，最終停在了小松凜奈的身上。
他將信封遞給黑發的少女，嘴角勾起極淺的一道弧度，不細看根本看不出神情有什麼變化，語氣已然十分肅穆。
「小松凜奈，作為新人，你跟著與謝野醫生，一起去查查這件事吧。」
小松凜奈接過信封，對於突然降臨的初次任務還有些許的興奮，連聲應好。
「好的，社長大人。」
福沢諭吉愣了愣，制止她：「大人就不必了，武裝偵探社並不是那麼階級分明的地方。」
因著是江戶川亂步推薦的兩人，雖然亂步並沒有和福沢諭吉詳細交代過兩人的背景，他並不知道少女來自何處，只是這樣的尊敬稱呼，還是讓他有些敏感地挑了挑眉。
「是，社長。」
小松凜奈捂了捂嘴，多少被福沢諭吉的氣場所懾，少女心中下意識地給他匹配上了階級分明的稱呼。
此時反應過來，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
港口黑手黨多年的從業經驗，看來對她多多少少還是有不小影響啊。
只是這樣的地下工作的經驗，對於武裝偵探社來說，能派上用處的地方似乎並不多？！
小松凜奈心裡一抖，後知後覺地想到。
那她前面那些工作年份，豈不都是白干了？！
不對，既然都已經叛逃了，還是先別管什麼工作經驗有的沒的了。
少女拍了拍額頭，趕忙把自己從過去的經歷中扯出來。
福沢諭吉其實並不是很在意，只稍稍提了一句，便望向了與謝野晶子。
銀灰色的瞳眸帶著一分冷厲，眼神掃過的同時，像是傳遞了什麼話語出去。
與謝野晶子揚起手中的黑色筆記本，臉上的笑意不減，棕褐色的眼眸水光微閃。
「是，社長，就交給我和可愛的新人吧。」
「嗯。」
福沢諭吉點點頭，他沒有再待在偵探社裡，腳步沉穩地離開了辦公室。
黃昏的微弱光芒灑在他的背影上，黑色的羽織仿佛披上了一層金芒，有些刺眼卻又是可以凝視的存在。
與謝野晶子拍了拍小松凜奈的頭發，將愣神的少女喚了回來。
「那就是社長，看起來很令人敬畏對吧。」
小松凜奈抬頭看她，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是和森先生完全不一樣的類型，即使同為首領，也有著截然不同的作風，是更要可親可敬的福沢諭吉社長。
「好了，那麼就讓我們看看，這惹人厭煩的Justice，到底是誰吧。」
棕褐色的眼眸中閃過一道冷光，與謝野晶子舉起手裡的黑色信封，危險地彎起唇角。
恍惚間小松凜奈覺得，上一秒還很是溫柔的與謝野醫生，此時看起來活像要手撕了這個寄信的凶徒一般。
「凜奈？」
重新溫和下來的聲音打破了小松凜奈的幻想，望著依然溫和微笑著與謝野晶子，少女有些猶疑。
剛剛的那種感覺，應該是錯覺吧？
只是不知道太宰大人現在又在干著什麼？
雖然引導者頗為友善，但小松凜奈還是忍不住掛念起了一同前來的前上司太宰治。
快步跟著與謝野晶子走進了裡面的房間，小松凜奈甩了甩頭發，蹲下身一起翻找起了文件。
「唔，讓我看看。」與謝野晶子舉起手裡的箱子，帶著黑色手套的雙手曲起手指輕輕點了點表面。
追溯到第一封信件，已經是快要兩個月之前的事情了。
想來這位Justice先生也實在是有余閑，斷斷續續地給偵探社寄了兩個多月的信不說，還沒有得到這邊什麼回復。
只是沒想到，這次除了信件，對方還弄到了身為社長秘書的春野綺羅子的私人號碼。
雖然說事態並不是很嚴重，江戶川亂步也曾定義對方為空有賊心的膽小鬼。
但是就這麼平白被人欺負了上來，不還手實在是對不起武裝偵探社的名頭。
「找到了。」
像是發現了什麼埋藏的寶藏一般，與謝野晶子唇角的弧度不斷加深，棕褐色的眼眸順著垂下的眼瞼而眯起，乍看之下像是潛伏在黑暗之中的蝮蛇豎瞳一般。
與謝野醫生剛剛的氣場，突然變得特別危險了起來呢。
小松凜奈眨了眨眼，頗為驚嘆地看著漸漸變得有些滲人的與謝野晶子，湊過頭去看她手上拿著的幾十封信函。
信封都是如同復制粘貼般一模一樣的黑色信封惡鬼火漆，就連上面的血痕字跡也如出一撤。
與謝野晶子將信件分成兩半，和小松凜奈一同一一察看了起來。
要想知道對方的意圖，還得先從這些信件裡下手。
只是因為太過像無意義的騷擾信息，在查看過最初的幾封後，因為忙碌且江戶川亂步認可後的無害，後續寄過來的信件都沒有被拆開，全數堆積了起來。
「與謝野醫生，這字體看起來……」
小松凜奈接過其中的一個信封，伸出手摩挲著上面的痕跡，凹凸不平的紋路像是書寫留下的痕跡，但也不排除第二種可能。
少女抬起手，放在鼻尖輕輕嗅聞沾染的氣息。
隔的時間比較久了，上面的鐵鏽味道並不是很明顯，只是似乎還夾雜著印油一般的紙墨香氣。
簡單的來說，就是這字跡看起來並不像是人為寫出的，倒像是用了什麼工具刻印上去偽造出的書寫感覺。
「哦呀。」
與謝野晶子也同樣發現了這一模一樣的字跡，就連液體滲下的痕跡也是如出一撤般的相同。
她抬起頭看向身旁的小松凜奈，看著少女摩挲信件後輕輕嗅聞的動作，棕褐色的眼眸中有些許疑惑。
與謝野晶子詢問：「凜奈，你能聞到什麼嗎？」
已經存放了兩個多月的信件，雖然塵封在箱子中沒有受到什麼損害，但在與謝野晶子眼中，已經是蒙上了一股腐敗的塵埃氣息的物件。
直接點說，就是已經落灰落得除了字跡還能辨認外，其他的痕跡都開始難以辨別了。
「這個啊，」小松凜奈抬起頭，對著與謝野晶子解釋起了自己的能力：「是我的異能力，與謝野醫生。我的五感都比普通人要靈敏許多，時時刻刻都在被動發動的能力，實際上多少也挺雞肋的。」
與謝野晶子眼中閃過一絲興味，說話時的聲音也提高了幾分：「阿拉，這還真是不錯的能力，在探案方面特別能派上用場呢。」
棕褐色的眼神微暗，毫無顧忌地打量起了又低下頭翻看信件的黑發少女。
她對新入社的社員，真的越來越感興趣了。
低著頭拆開並未察看過的數封信件，小松凜奈突然覺得背後發毛，緊跟著一個激靈後，身體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
突然感覺有什麼人在覬覦她身體的樣子？！
她抬起頭望向身邊的與謝野晶子，醫生小姐此時氣場溫和，正低著頭翻看每一封信裡書寫的內容。
見小松凜奈望向自己，感受到了視線的與謝野晶子也側過頭回了個疑問的眼神。
小松凜奈：……
又是錯覺嗎？
她今天的錯覺是不是有些過分的頻繁，難道是因為剛換了一個新工作的關系？還是說她有些疲憊了？
少女扶了扶額，抬起手按了按太陽穴，試圖緩解這根本就不存在的疲憊感覺。
手中的信件都是一些毫無意義的發言，像是摘抄了某位大師的著作中的話語。
因為截斷了開頭結尾，顯得有些中二病般的強行黑深殘和意味深沉。
小松凜奈翻了翻手裡的五六封信件後，沉默片刻。
這看起來真的很像胡鬧的孩子啊？！
信件與信件之間完全沒有聯系，都是片段化的只言片語，簡直就是像把武裝偵探社當作了垃圾桶般的惡作劇對像，純粹在毫無意義地宣泄惡意。
「找到了，有用的信息。」
與謝野晶子發出低低的笑聲，棕褐色的眼眸在微暗的室內閃爍著不明顯的光亮。
她望向小松凜奈，笑意盈盈地搖了搖手裡的黑色信件。
「出發吧，凜奈，去這封信上標注的地點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初次任務就這麼開始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Biubiu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3章 番外·白色情人節
「國木田先生, 今天的任務過程我都整理好了，就放在你桌上了。」
小松凜奈把手上的一沓資料放在國木田獨步的桌上, 今天的工作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她手上整理的資料是今天剛完成的一個任務, 關於寶石離奇失蹤的案件。
之所以說是小案件，是因為這起案件並沒有真正的犯人。
案件是關於寶石離奇失蹤, 明明是在有著完備守衛的家中，寶石卻不翼而飛, 監控錄像中也沒有拍到什麼人走進保管室中。
委托人覺得是有著隱身能力的異能者犯的案，發來委托書時，支付的酬勞遠超定下價格的三倍以上。
結果在委托人的帶領下，他們先是差點貫穿了橫濱市來復刻委托人去過的地方，然後又跑遍了整座豪宅仍然一無所獲。
保管寶石的地方很安全, 采用的是最先進的安保系統，除了指紋驗證外還必須得有委托人的瞳孔驗證才能開啟。
那麼，寶石會是怎麼丟失的呢？
小松凜奈癱在委托人松軟的沙發上, 一旁的國木田獨步也支起額頭, 一臉苦惱的樣子。
要是亂步先生在就好了……
這麼想著，小松凜奈斜眼掃到了正慢悠悠地從門邊優雅地步入室內的雪白波斯貓。
貓咪的眼睛藍汪汪的, 像是上好的澄淨寶石，脖子上佩戴著的項鏈上，也鑲嵌著同樣如清澈的海般澄淨的藍色寶石。
小松凜奈：……
沉默了片刻, 她低頭看了看手中委托人拿過來的寶石照片，又看了看貓咪脖頸處的寶石項鏈。
？委托人您有什麼事嗎
她指了指貓咪，微笑著詢問道：「那個, 富久保女士，打擾一下，請問那是不是您丟失的寶石呢？」
委托人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原來如此，多虧了你們啊，武裝偵探社真是厲害啊。」
？
小松凜奈說不出話來。
這是什麼兒戲一般的案件啦？！
找到寶石後，丟失的過程也就自然而然地還原了出來。原來是委托人去查看了寶石時，貓咪跟著一同遛進了寶石存放的地方。
因為覺得眼睛和寶石很相似，委托人一時興起就給貓咪戴上了寶石項圈。
然後……就很任性的忘記了這種事情。
小松凜奈：……
所以這種案件到底為什麼要來找武裝偵探社了啊？！
國木田獨步非常淡然：「嘛，凜奈，偶爾也是有這種活躍心情的任務的。」
只是他緊緊握住的拳頭，倒不像嘴上說得那樣淡然。
如果不是處於對雇主的尊重，國木田獨步已經想好怎麼給對方來一場言簡意賅的說教了。
委托別人之前先好好檢查一下啊？！
「嘛，國木田，何必生氣，這次的雇主可是個大方的人呢。」
太宰治坐在窗沿邊，一副搖搖欲墜地樣子，鳶色的瞳眸中滿是笑意。
國木田獨步看向他，皺起眉頭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喂，太宰，不要這樣這樣坐在窗戶邊，很危險的。」
「危險嗎？國木田要不要也來體驗一下，這樣臨界於死亡邊緣的感覺，特別令人興奮呢。」
太宰治語氣蕩漾，還扶著窗沿站了起來，手舞足蹈著勸誘國木田獨步一起加入自己的快樂中。
他搖搖晃晃地在窗沿上跳動著，眼看著就像是快要腳下一滑的模樣。
果不其然，下一秒太宰治成功失足。
砰的撞擊聲從身前傳來，小松凜奈側過臉，試圖忽略眼前即將爆發的一場大戰。
就在快要倒下的一瞬間，太宰治慌不擇路又似早有選擇般扯上了國木田獨步的衣領的，成功帶著他就要往樓外墜去。
千鈞一發之時，國木田獨步不慌不亂，從懷中掏出早已准備好的紙張，發動異能力成功阻止了兩人的墜樓。
太宰治拍了拍胸脯，動作浮誇的擦了擦額頭並不存在的虛汗，握起一旁試圖逃避的小松凜奈的手，開始了詩朗誦的環節。
之所以說是詩朗誦，是因為這時候的太宰治的語調，都會高昂的格外驚人。
小松凜奈一臉冷漠的看著太宰治開始自己的表演。
「啊，還好沒有和國木田那個理想笨蛋一起掉下去，我的追求可是和女性一起殉情。所以~今天有興趣和我一起殉情嗎，凜奈？」
國木田獨步推了推眼鏡，額前的青筋猛然皺起，肉眼可見的將要爆發。
「噠——宰——！你給我適可而止啊！」
混亂之後，辦公室裡終於回復了平靜。
國木田拍了拍手，轉過身收拾桌椅不再搭理太宰治。太宰治揉了揉頭，從地上爬了起來，又是一副正正經經的模樣。
他拍了拍沙色風衣，伸出手理了理袖口，側過身笑著望向小松凜奈，詢問道：「說起來，凜奈，你知道明天是什麼日子嗎？」
小松凜奈眨了眨眼，不解道：「是有什麼特別的日子嗎？」
太宰治舉起手，豎起手指立於唇間，神神秘秘地笑道：「是特別的白色情人節呢。」
白色情人節？
小松凜奈恍然大悟，也想起了桃井五月前幾天還約了自己要一起做巧克力。
「White Day嗎？要不是太宰桑提醒，我差點忘了這件事。抱歉，我先走一步了，明天見。」
少女匆匆忙忙地提起書包，擺了擺手就小跑著出了辦公室，不一會兒的時間就到了樓下。
太宰治不由失笑，卻也沒有叫住小松凜奈繼續話題。他把手放進風衣口袋，微涼的晚風吹得風衣上的腰帶不斷晃動著。
「撒，國木田，我也在這裡告退了。」
「好走不送。」
國木田頭也不抬，一副恨不得太宰治馬上消失在眼前的語氣。
太宰治低笑了幾聲，鳶色的眼眸中映著傍晚有些發紫的紅霞，
「白色情人節……嗎。」
小松凜奈一路小跑，才正好趕在約定時間與桃井五月見了面。
桃井五月像是准備給誰禮物一般，非常興致勃勃地邀請了小松凜奈一起制作巧克力。
材料方面已經准備完成，家政課上也早已有過制作的相關經驗，所以即使是廚房爆炸手小松凜奈，也順順利利地和桃井五月一起做好了巧克力。
白天差不多跑了整個橫濱市，雖然是周末，但也是個意外忙碌的周末。
疲憊的一天下來，睡意總是來得很快，睡眠時間也像是再長都不夠睡一般。
小松凜奈只覺得自己剛剛閉上了眼，就又到了起床的時間。
「……小松小姐……小松……醒醒……」
帶著歲月沉澱般的微啞女聲，不斷地在耳邊輕聲念叨著。小松凜奈皺了皺眉，終於掙扎著睜開了眼。
刺眼的白色光芒順勢侵入了眼中，瞳眸不自覺地潤澤得霧蒙蒙的。
小松凜奈有些暈暈沉沉地，掃了好一會兒四周，才感受到自己的視野逐漸恢復了正常。
此時她正躺在有些熟悉的毛絨地墊上，站在她身旁的女性腳踩高跟，正半蹲下身來輕聲呼喚著小松凜奈。
而她的穿著打扮，和早上那位冒失的富久保女士完全是一模一樣。
小松凜奈：？
富久保女士焦急地說道：「小松小姐，珍貴的巧克力都失竊了，如果不快點行動起來把巧克力都找回來，世界上就沒有白色情人節這天了啊！」
？？？
這都什麼跟什麼，小松凜奈感覺自己的頭頂堆滿了數也數不清的小問號。
她站起身，試圖抬起手搭在富久保女士的肩頭，在發現兩人的身高差距後，小松凜奈很隨機應變地轉為握起了她的手。
「呃——您不必著急，把事情先詳細的說一說吧，我們武裝偵探社會幫您解決問題的。」
富久保女士抹了抹眼淚，語氣低沉地哀嘆道：「被保管在最先進安保系統下的巧克力原石，就這麼不翼而飛了。明明監控中沒有人進去，為什麼會失蹤，這一定是巧克力怪盜干得好事！」
小松凜奈：……
這個故事怎麼聽起來這麼的似曾相識，巧克力原石和巧克力怪盜又是什麼東西？？？
她恍惚間意識到，自己別是在夢裡吧。
只是面前富久保女士握住她手上的力度越來越大，這樣的壓迫感，倒是真切得難以比擬。
據說是一天前，巧克力怪盜給她們發了預告函，說是要奪取全人類幸福的巧克力。
慌亂之後，富久保女士找上了武裝偵探社尋求幫助，只是沒想到，巧克力原石失蹤的時間比預告函中來得更早。
「您有什麼其他的線索嗎？」
「有，城外的樹屋上住了一位先知，我覺得他肯定會知道點什麼的。」
……怎麼還冒出來個先知了。
「好，那我們就先去找找他吧。」
在富久保女士的帶路上，小松凜奈覺得她們倆很快就到達了所謂的城外樹屋。
望著枝繁葉茂快要遮蔽整片天空的蒼蒼大樹，小松凜奈說不出話來。
富久保女士敲了敲門，高聲詢問：「請問，世界第一的名偵探大人在家嗎？」
小松凜奈：……
不是說先知嗎，這個時候就不要突然冒出符合科學的名偵探了啊，給她遵守設定啊？！
「咳咳。」
果不其然，熟悉的江戶川亂步的聲音從屋內傳了出來。像是有些為難，亂步先生輕唔了一聲，聲音中也滿是苦惱的意味。
「唔，不過也不是什麼麻煩的事情，只是盜走巧克力原石的那個家伙已經來找過亂步大人了，詳細的事情不方便多說，你們去找游樂園的繃帶精吧。」
這是什麼rpg攻略游戲嗎，還NPC一個接一個的發任務？
小松凜奈無言以對，在富久保女士感激的聲音中跟著她前往了下一個地方。
說到繃帶精，除了她認識的那位愛好自殺的太宰治以外，還會有誰呢？
果不其然，站在摩天輪下等著她們的，正是小松凜奈熟悉的太宰治。
柔和的月色灑在他的頭發上，鳶色的眼眸滿含笑意，他的聲音比往常壓得更低，有些沙啞卻滿是磁性。
「晚上好，兩位女士，是誰要和我一起浪漫的殉情呢？」
小松凜奈頓了頓，還沒想好說什麼懟過去，摩天輪上就有一團黑影從高處一躍而下。
他的黑色風衣被風吹得獵獵作響，身後有著如同惡獸般難以看清模樣的黑色影子。
灰色的眼眸中一片冷厲，像是下一秒就會衝過來咬住敵人的脖頸。
小松凜奈：……
哇哦，又來了一個熟人。
「謔，這不是小松凜奈，可惡的偵探社員。」芥川龍之介利落地站穩，微微抬起頭，不屑地嘲諷了起來，「不過你來的太遲了，我從昨天就保護著巧克力原石，現在，時間到了，巧克力原石沒有被盜走，是我的勝利。」
小松凜奈：？
她有些遲疑：「那這麼說，芥川……你就是那個巧克力怪盜了？」
「怎麼可能！？」
芥川龍之介正要喝斥過去，自己也猛然一驚。
「哈？」
他連忙轉過身看向太宰治，想要解釋些什麼，太宰治卻低下頭，微長的劉海垂落下來，蓋住了他那雙鳶色的眼睛。
「呵呵，干得很好，芥川，把原石交給我吧。」
「？！」突然受到了誇獎的芥川龍之介，心情霎時難以抑制地開始了浮動，「是 是的，太宰大人。」
他很果斷地就要將巧克力原石交出去，小松凜奈恍然大悟，連聲制止芥川龍之介。「等等，芥川，我知道了，真正的巧克力大盜就是太宰桑啊！！」
「呵呵呵，居然被凜奈發現了呢。」太宰治低笑了起來，聲音聽起來有些酥酥麻麻地，他抬眸，鳶色的眼眸中映著微微發紅的月色，乍看之下邪惡了不少。
「全人類的幸福，我太宰治就收了——」
「不，是我，陀思妥耶夫斯基收下了。」
身著雪白教士服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從空中降落，聲音中滿是愉悅，他輕蔑地笑著睨向太宰治，從他手中奪過了巧克力原石。
「是我的勝利。」
小松凜奈：……你誰啊？！
像是知道小松凜奈心裡的話，陀思優雅地欠了欠身，彎起嘴角自我介紹道：「我？一位好心的俄羅斯人罷了。」
小松凜奈：……
她猛地從位置上坐了起來，徹徹底底地清醒了。
這什麼亂七八糟的夢啊？！還能不能好了？！
小松凜奈拍了拍額頭，讓昏昏沉沉的大腦迅速蘇醒過來。
房間掛著的時針剛剛指向了十二點整的位置，吃完晚飯後她趴在桌子上打了個瞌睡，不知不覺就已經是第二天了嗎。
白色情人節嗎？
希望大家的巧克力都不會出事吧。
這樣奇奇怪怪的夢，還是別再出現了。
作者有話要說：
白色情人節快樂！
是快樂（？）的崩壞夢了。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Biubiu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4章
小松凜奈接過與謝野晶子手中的信函。
這是昨天前寄來的信件, 上面同樣的惡鬼勛章與血紅色的烙印，與之前的每一封都沒有區別。
信封內寫著：
【我在[橫濱]地鐵站底下放了件禮物, 希望武裝偵探社的各位會喜歡。
當然, 這並不是什麼危險的禮物，只是個小驚喜罷了。
——Justice】
再往前翻去, 上一封信件還是毫無意義的混亂語句，這一封開始突然用起了常人能夠理解的語言。
「簡直就像是換了一個寄信人一般, 對吧，凜奈。」
與謝野晶子微微眯起眼睛，雙指捏在信封邊緣，輕描淡寫地說道。
「還真是惡劣的態度啊，像個對著父母討要糖果的孩子一樣。走吧凜奈, 今天還有些時間，就先去他說的地方看看吧。」
已經放置了一天的禮物，就如對方所說, 雖然沒有及時的被打開, 但昨天並沒有什麼奇怪的爆炸案件發生，應該確實是件無害的禮物。
只是不知道這所謂的驚喜, 又會是什麼樣的驚喜。
與謝野晶子作風雷厲風行，直接就帶著小松凜奈出了門。
橫濱站距離偵探社不遠不近，十幾分鐘便能到達。
「抱歉呢, 今天還是你剛來偵探社，什麼都還沒了解，也沒給你適應的時間, 就要開始第一份工作了。」
像是想了什麼似的，與謝野晶子腳步稍稍放緩，側過頭對小松凜奈溫和地笑了笑。
小松凜奈抬起頭看她，搖了搖頭：「怎麼會呢，與謝野醫生，這是我的榮幸。」
還是她第一次做這種類似偵探的工作，小松凜奈也有些興奮。
畢竟是一份新的工作，還不知道會面對些什麼。
「對了，凜奈，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與謝野晶子詢問道，棕褐色的瞳眸中有些不解，「我並不是想要問你的過去，只是你這個年齡，應該還要上學吧？如果不太方便，就算了。」
偵探社中的能人異士總是很多的，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神秘過去，與謝野晶子也不例外。
所以她並不是出於挖掘秘密的想法去詢問小松凜奈，只是看眼前的黑發少女臉上還有些微的稚氣，但卻來到了偵探社中入職。「學校啊……」
叛逃的前幾天，學園都市也剛好給她寄來了相對應的身份證明與報道時間。
如果太宰治沒有找上她，小松凜奈也是准備到時候直接遁入學園都市。
辭什麼職啦，我們高端人士都是直接走叛逃的（？）
原本因為港口黑手黨與學園都市也有所聯系，小松凜奈還准備入學後黑進系統給自己的ID改個名。
只是沒想到，太宰大人會在那時候找上了她。
「沒什麼不可以說的啦，與謝野醫生，我是在學園都市的霧丘女子學院上學。距離開學，差不多還有幾周的時間吧。」
只是對於武裝偵探社的人，這些倒不是什麼需要隱瞞的事情。
小松凜奈微微一笑，擺了擺手，輕描淡寫地跟與謝野晶子解釋了幾句。
「誒——」與謝野晶子稍稍拉長了尾音，棕褐色的眼眸微微暗了暗，聲音依舊沉穩，「學園都市啊，出入方面怕是會不太容易呢。」
對於這個位於東京西部的獨立圓形都市，與謝野晶子也了解過不少。其特殊的生態模式與橫濱頗為相同，但卻有著截然不同的運行模式。
……異能力者的培養皿啊。
她微微側目掃向小松凜奈，黑發的少女正認真地打量著附近，晚霞的余光映在輪廓分明的臉龐上，添了幾分血色。
小松凜奈笑笑：「並不是什麼大問題，與謝野醫生不必擔心，偵探社的工作還是能很好地完成的。」
「不，我不是面試官，並沒有在質問你出勤問題。而且，在偵探社裡，也沒有所謂的出勤率這一說法。」與謝野晶子有些失笑，溫和地和小松凜奈解釋了起來。
「偵探社裡也有和你差不多年紀的社員，沒准你們會聊得來。工作方面，就當做是兼職一樣放輕松吧。」
畢竟有著那麼厲害的偵探大人在，武裝偵探社開業以來還沒遇到過無法應對的難題。
「好了，凜奈，我們到了，走吧。」
話題剛好到此為止，與謝野晶子也適時停下腳步，抬起頭望向頭頂的站牌——橫濱站。
正值傍晚，差不多是下班的時間了，入站口不少人神色匆匆地進入離開。
與謝野晶子拂了拂耳側的碎發，嘴角的笑意不斷加深，夾雜著淺薄的如同狂氣一般的愉悅，那雙棕褐色的眼眸斜睨著掃了一遍入口。
「還真是熱鬧的人流啊，要在這裡藏下東西，看起來可真是件不簡單的事情。」
「與謝野醫生，這是信封裡一同寄來的小地圖，看起來不太像站內的某處啊。」
小松凜奈展開手裡的白色紙片，上面是打印下來的地鐵站的地圖，在據說是寶藏的位置標上了小紅星。
可標注小紅星的地方，卻是站內築著實心牆壁的位置。
「唔，我看看。」與謝野晶子微微彎下身，貼近小松凜奈，湊在她身邊借著她的手仔細觀察著地圖，「確實呢，沒准是這位犯人的異能力吧，呵。」
按著地圖的指示，兩人穿過出站的人流，不一會兒就到達了地圖上小紅星標注的附近。
只是背後是空闊的候車等待區域，面前是巨大的廣告牆，完全看不出哪裡是能夠藏放東西的地方。
想不出什麼思緒，與謝野晶子捏著自己的下巴，沉思了片刻後，她抬起頭左右打量起了監控錄像的位置。
小松凜奈也跟著掃了一眼監控錄像的位置，很快又回過了頭專注於身前的廣告牌上。
排除是地下以及列車運行的空間的話，只能是眼前的這塊地方了。
少女伸出手去觸碰廣告牌，白皙的指尖觸碰到色彩斑斕的廣告牌的一瞬間，竟出現了如同漣漪一般的水色波紋。
小松凜奈微微一頓，青褐色的眼眸中盈滿眼前發散著盈盈光芒的屏幕，再次抬起手往裡探去。
「……凜奈，這種異能力，像是幻術也像是空間類的啊。」
與謝野晶子回過頭，很快發現了小松凜奈被吞噬了四分之一不到的手臂。雪色的肌膚與屏幕的白光幾乎快要融為一體，乍看之下不太分辨地出交接的位置在哪。
她快步走上前來，半傾下身細細觀察手臂與牆壁的接觸之處。
「完美的切面，倒真像是手臂與牆壁嚴密地合在了一起。」
「與謝野醫生……別說這麼嚇人的話呀。」
小松凜奈無奈地掃向身旁興致突然升起的與謝野晶子，背後不自覺地有些發毛。
這個時候不要說這種恐怖的話啊與謝野醫生！！
小松凜奈有些意識到，與謝野醫生似乎對於研究人體的方面，有著微妙的嗜好。
她不自覺地感到喉部有些發干，下意識地就清了清嗓子，連忙轉移身旁與謝野晶子的注意力。
「咳咳——與謝野醫生，裡面好像有東西，我把它拿出來看看。」
此時站內的人流還是不少的，只是大家都行色匆匆，沒什麼人會去在意這角落裡正在發生的奇怪景像。
小松凜奈把手臂往更深處探去，往周圍的空間掃去。
老實說，肉眼看著手臂被吞噬進去，指尖卻什麼也沒觸碰到的感覺，還怪滲人的。
不過這個異空間看來並不大，沒多久小松凜奈就感受到什麼冰冷堅硬的觸感從指尖傳來。
小松凜奈：……
如果不是她的神經還算過硬，這種如同摸黑箱一樣的事情，真的是太勸退了。
手臂已經吞噬到了手肘的位置，異空間擺放得有些低，為了更好的取出物品，小松凜奈微微蹲下了身。
能讓她都要蹲下身的東西，放置這東西的犯人到底是什麼啊？！
不知該對身高感到欣喜還是悲傷的小松凜奈，在心裡無聲嘆息。
越往裡探去，對於裡面的東西的感知也就更加明確。
小松凜奈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地望向與謝野晶子：「……這好像，是個攝像機？」
她的手臂從異空間裡抽出，像是一次性產品一樣，水波一般的漣漪很快擴散，再摸上去時，剛剛的異空間已經蕩然無存了。
異空間的事情暫時弄不清楚，與謝野晶子摸了摸牆壁，垂眸把注意力投向了小松凜奈那邊。
「攝像機？」
小松凜奈低頭看向掌心握著的小巧攝像機，白金色的配色，小巧的機身，可以說是很適合女性來使用的配置了。
就連一角的掛繩上，也拴著一串可愛的小浣熊玩偶。
「…直美的攝像機？！」
看到的訊息有些驚人，即使是向來穩重的與謝野晶子也不禁有些愣了愣。
谷崎直美是偵探社裡的事務員，但和大多數都有著獨特異能力的社員不同，她是個無能力者。
給小松凜奈解釋了一番，與謝野晶子曲起手臂，抬起手指輕輕點在自己的臉龐上，黑色的皮質手套在晚風中冷卻了不少，觸及皮膚時的冰涼感覺讓她的思緒更加暢通。
「昨天早上，直美說和朋友要出去遠足，所以兩天都不會過來偵探社。」
攝像機裡的影片與相片確實是谷崎直美本人無無，與謝野晶子接過小松凜奈遞過來的小巧機器，拿出手機像是准備給誰打電話的樣子。
她微微垂眸，皮質的手套對她的干擾幾乎為零，很快就按下了號碼，嘴上也一邊繼續和小松凜奈說話。
「其實這是很不尋常的，凜奈你剛來不了解，直美很少會離開她的哥哥的獨自行動。至少，像兩天這麼長的時間，是很不可思議的。」
小松凜奈眨了眨眼，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那這麼說來，也許還和心靈操縱的異能力有些關系嗎？
橫濱在冊的異能力者中，似乎沒聽說過這類的人物。
港口黑手黨的成員的異能力，大半數的人小松凜奈都是清楚的，能夠與這次事件匹配上的，她確實挑不出來。
等等，難道是Q那個家伙？
小松凜奈一愣。
可是當初Q行事作風過於乖張難控，曾經大鬧一場後，他也被森鷗外關進了禁閉室裡，限制住了所有的自由行動。
只是Q的異能力雖然能操控他人的意志，卻是更為惡劣的方向，而且因著發動條件，基本上都是在他的眼前發生的。
像這樣普普通通的出個門什麼的，倒像是更為普通的催眠罷了。
「凜奈？」
與謝野晶子打完了電話，回過頭來發現小松凜奈望著站內的廣告牌出了神，輕聲喚起了她的名字。
小松凜奈很快抽回思緒，扯起嘴角勾出淡淡的弧度，對著與謝野晶子詢問道：「與謝野醫生，要去找管理處了解一下監控錄像嗎？」
「去看看吧，但是估計不會有什麼收獲。」與謝野晶子微微蹙起眉頭，剛剛她觀察了一圈，發現這個異空間的位置很巧地位於一個微妙的盲區之處。
雖然人還是不會完全被遮擋，但手上的動作卻能夠掩蓋的牢牢實實。
這麼一來，就不太好判斷對方的異能力是依靠什麼來觸發的了。
「我給直美的哥哥打了通電話，她確實是還沒有到家的樣子。」
聽到是詢問谷崎直美的去向，其中的意味其實很好猜出。
雖然與謝野晶子沒有直說，但是電話中谷崎潤一郎的嗓音瞬間就陰戾了下來。
「我知道了，與謝野醫生，我去和直美的朋友了解一下。」
「……好。」
對方有多珍惜妹妹，與謝野晶子也並非不了解，因此只微微停頓，很快決定了沒有把安慰的話脫口而出。
還是先盡快找找有沒有什麼遺留下來的信息吧。
自稱是正義的使者嗎……
「喲，凜奈。」
熟悉的低沉聲線自身後傳來，小松凜奈順著聲音向左邊過去，卻落了個空。
太宰治輕輕壓上小松凜奈的右肩，一副熟稔的姿態，「看來分開了一會兒，凜奈就已經開始第一份任務了呢。是值得祝賀的喜事呀。」
小松凜奈：……
太宰治你都幾歲了啊，還玩這種拍左肩站右肩的幼稚游戲？！
這真是她認識的那個上司？？？
她有些許的抓狂。
帶著幾分被捉弄的怨氣，小松凜奈幽幽地望著太宰治：「太宰……」
與謝野晶子合起手機，微笑著側過身看想太宰治：「新人，我記得你的名字是——」
「太宰！不要亂跑，調查還沒完成啊！！」
與謝野晶子話音未落，不遠處又傳來了一個帶著幾分怒氣的聲響。
棕褐色的眼眸緩緩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轉去，利落的茶色頭發，尾部卻延展出了一個不長不短的一束發尾。
青年推了推自己的眼鏡，反光的鏡片些許遮擋住了他夾雜著些許怒氣的雙目，眉間緊緊蹙起，如同溝壑般深深烙下痕跡。
與謝野晶子倒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他們，看來太宰治是跟先跟著國木田獨步來著。
她望向茶發青年，帶著幾分極輕微的看熱鬧般的愉悅。
「……國木田。」
「嘛嘛，不用擔心，國木田，問題都會好好解決的。」
一旁的太宰治也側過身，語氣多少顯得有些輕佻不穩重，淺淺地笑著安撫起了自己的前輩。
小松凜奈：……
雖然性格不同，總感覺這位還沒見過面的偵探社員，會和中也大人一樣被惡趣味的太宰治玩得（？）團團轉。
但對於太宰治此時漸漸有了不少靈動生氣的說話習慣，小松凜奈其實還不太習慣。
……芥川，你真該過來看看，太宰大人他真的不能再好了。
看著身前三兩句把國木田獨步糊弄住，又興致高昂地邀請著自己一同就地取材感受自殺樂趣的太宰治。
小松凜奈再次沉默了。
可以選擇性拉黑某個人對她耳朵的攻擊嗎？
異能力你給我醒醒啊？！
短暫的鬧劇之後，四周又恢復了平靜。
准確地說，是太宰治恢復了平靜。
國木田獨步推了推眼鏡，對於這位古怪的新人實在是頭疼。
太宰治斜靠在牆面上，聽完她們這邊的敘述，他輕輕挑起眉尾，鳶色眼眸中滿帶興味，馬上伸出了纖長的指節去觸碰剛剛的異空間。
在與謝野晶子的帶領下，小松凜奈與國木田獨步互相問好結束，算是簡單認識了一下。
「一次性的能力嗎，還真是從未聽說。」
太宰治微微彎起唇角，鳶色眼眸中依稀可見幾道晦色閃過，語調沉穩地評價了起來。
「這麼說的話，犯人沒准還會來現場看看，自己准備的禮物有沒有被取走呢。」
作者有話要說：
救救國木田（不是）
第35章
犯人還會回到現場嗎？
小松凜奈望向淺笑著的太宰治, 開始思考了起了這一可能性。
在寄出注明了驚喜的信件後，緊跟著便找上了春野綺羅子發出威脅。
就像是知道武裝偵探社的大家, 未必會及時查看他的來信一般, 對方對於偵探社是有著一定的了解的。
太宰治輕笑著繼續分析道：「能連續發這麼久的信件，這個犯人, 看來對於偵探社的反應很在乎呢。」
就像與謝野晶子所說的，仿佛一個向父母討要糖果的孩童一般, 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只是他的手段，卻遠不是一個孩子所能做出的事情了。
這麼說來，回到現場確認自己的禮物有沒有被取走，是這個犯人很有可能會干出的事情了。
只是對方肯定也會避開武裝偵探社的查看，敵在暗我在明, 僅僅是想靠守株待兔來抓住對方，還是有點想得美的。
「說起來，太宰, 你不是跟著亂步先生一起出去的嗎？」
與謝野晶子環起雙臂,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她向太宰治詢問道。
「亂步先生啊……」太宰治垂下眼眸, 一副黯然失意的模樣，但下一秒，他又拍著國木田獨步的肩膀, 揚起語調難抑興奮地說道：「他帶找到了國木田，就任性地離開了哦。是吧，國木田前輩。」
國木田獨步：「……」
遇到江戶川亂步時, 對方只像是甩下負擔一般，如釋重負地將太宰治托付了過來。
更多的想法並沒有與他明說，只是在遇到江戶川亂步之前，國木田獨步也與社長見了一面。
對於江戶川亂步引薦入社的兩個人，福沢諭吉並沒有什麼反對的意見。
只是名叫太宰治的青年的身上，卻像有著無數秘密般令人看不懂。
腰間的黑色槍支帶來的冰冷感依舊明確，武裝偵探社是介乎於白天與黑夜之間的存在，想要打探武裝偵探社信息的人總是一波接一波的出現。
青年抬起手推了推眼鏡，身旁的黑發青年身上，還帶著一股晦澀的陰狠氣息，像是曾長期沉浸於血色之中，是刻在骨血之中，短時間內難以洗脫的深刻印記。
至於跟在與謝野晶子身旁的小松凜奈，氣息上倒比太宰治要干淨得多，但是與其說是干淨純白，不如說像是一無所有的『無』。
太過於干淨的感覺，反而不真實了起來。
亂步先生介紹入社的人，應該不會是什麼壞家伙。
國木田獨步多少有些頭疼的放下手，黑發的少女可以姑且放著再說，但身旁的這個黑發鳶眸的壞心眼青年，他還要再觀察觀察。
「既然是這樣，那麼就看看監控錄像裡，有沒有總是徘徊在這附近的可疑人士吧。對方今天發出這種信函，明顯是很迫不及待想要收獲成果。」
國木田獨步翻開手中的筆記本，仔細查看上面的日程安排。
與謝野晶子帶著一分促狹的笑意，和小松凜奈解釋道：「國木田，多少算是個古板的男人吧。他對於日程的時間掌控總是很……嚴謹，這也算是和國木田合作需要知道的事情，對於時間，可是要精准地把握住的。」
「與謝野醫生，小松，這件事就辛苦你們了。」國木田獨步忽略與謝野晶子對自己的評價，平靜地合上筆記本，上面的理想二字筆畫張狂，和他本人的性格倒有些完全不同。
「在犯人再次出手前，順利找到谷崎直美吧。」
轉過身，他正要招呼跟著自己的新人一同離開，卻發現太宰治正掛在一旁的橫欄上，一副搖搖欲墜不是手臂先亡就是他後掉下去的模樣。
「……」他的額頭仿佛冒出了井字型的青筋，國木田獨步感覺自己短短的半天裡，仿佛爆發了許多次一般，「太——宰——！」
「快下來，我們也該去下一個地方調查了。」
太宰治一只手握在橫欄上，身體隨著手臂的晃動而輕輕搖晃。他臉上的笑意濃郁，鳶色眼眸微微眯起，毫不慌張地說出了慌張的話語。
「是是，我馬上就來，但是，我好像沒辦法好好下來呢，國木田。」
小松凜奈：……
你在說什麼鬼話啊太宰大人。
雖然在港口黑手黨中，太宰治的體術只能排在中後的位置，更多的時候，他那近妖般的智慧才是決定勝局的關鍵。
就體術而言，小松凜奈甚至敢斷言，太宰治還比不上她呢。
至少是經過了中原中也輔導後的她，但打鬥之間，實力壓制固然重要，智慧的使用卻也不可或缺。
仔細想想，小松凜奈其實也沒有和太宰治正面交鋒過。
想來還是有點遺憾，要不她還是先回港口黑手黨好了？
望著正在搞怪的前上司，反復橫跳的危險想法浮現在了少女的腦海中。
這種高度靠你自己跳下來完全不會有事的啊？！
尊重你的身高啊太宰大人。
小松凜奈恨不得為了身高，和此時像是柔柔弱弱快要掛不住自己的太宰治交換身體。
國木田獨步也有些無言以對，雖然見面才半天左右，但太宰治卻自來熟的過分，稱呼也很快從國木田前輩一路跳到國木田君再到國木田。
但對於太宰治的實力他並不清楚，黑發青年高挑卻又瘦得驚人，他這麼說話時，國木田獨步反而真心擔心了起來。
雖然是個麻煩的家伙，但也不能放著他不管。
「嘖，你抓好，馬上就救你下來。」
正准備從手賬本上撕下一頁使用異能力，國木田獨步就看見太宰治松開了一只手，完美地落到了地面上站穩。
「好，得分是一百分滿點，完美的落地。撒，我們出發吧，國木田。」
國木田獨步：「……」
「呵呵，還是第一次看到國木田這樣抓狂，真是遇到對手了。 」與謝野晶子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輕笑著評價了起來。
那邊國木田獨步忍受不住正准備暴打太宰治，這邊與謝野晶子口中漫不經心，棕褐色的眼眸中隱隱閃著興奮的光芒。
小松凜奈：……
與謝野醫生，看來你也很期待什麼受傷事故的發生啊？！
那邊的國木田獨步聽到與謝野晶子的笑聲，正要錘落的右拳就這麼頓在了半空之中，左手甩開太宰治松垮的衣領，國木田獨步又是一脈冷靜的模樣。
太宰治毫不在意，抬起手將襯衫立領整理好，他大步跟上國木田獨步。
黑色的發絲有些凌亂，鳶色眼眸懶洋洋地一片散漫，西式開襟襯衫半散著領子，看起來十分不修邊幅。
大概這個青年身上，此時只有繃帶是最整潔的了。
肩膀突然下沉，未知的重量再次附著了上來，小松凜奈往右側頭，這次太宰治沒有玩什麼左左右右的小花招。
「新工作，加油。」還以為會收到什麼話，結果對方只是在耳邊贈送了似是而非的祝福話語。
呼吸聲仿佛還近在耳邊，黑發青年的身影早已快要消失在視線之中，他舉起手豎起兩根骨節分明的指節，頭也不回地向後揮了揮。
「那麼，我們也出發吧，凜奈。」
短暫的與同僚會面過後，接下來便是她們的工作時間了。
如果能趕在犯人發出下一封信件之前，順利找到谷崎直美，那麼無疑她們這邊會占據很大的優勢。
只是意料之外，卻也是意料之中的信息，管理處的監控錄像，並沒有她們想要的鏡頭拍攝的畫面。
並不是說那個監控鏡頭損壞了，而是相關的數據都被人為的刪除了。
看來犯人對於這方面也頗為精通，倒是讓她們有些措手不及。
「哦呀，這可真是有些為難了。」
與謝野晶子環起雙臂，棕褐色的眼眸中映著空白泛著雪花光點的屏幕，嘴角勾起的弧度不斷加深。
難道就只能坐以待斃，等著犯人發來下一封的信函，如同提線木偶般隨其指揮。
對於武裝偵探社而言，是絕無這種選項的。
管理員撓了撓後腦勺，也有些疑惑：「阿勒，刪除數據的時間明明還沒到，怎麼會沒了。抱歉抱歉，我讓人去檢查一下那台監控機。」
「不必擔心，與謝野醫生。」小松凜奈拍了拍管理員的肩膀，黑發順著肩頭滑落，柔和地笑著詢問道：「那麼，可以讓我操作一下這個嗎？」
她白皙的指尖指向了正在運作的監控畫面，管理員愣了愣，下意識地就順著小松凜奈的動作讓開了位置。
「好，謝謝你。」
側過頭低聲向管理員道謝，小松凜奈在位置上坐下，抬手挽起有些贅余的袖口。
「那麼，接下來就請交給我吧。」
與謝野晶子不慌不忙，眸中閃過一道興味，並不發言阻止小松凜奈，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極快地操作了起來。
看起來與她的異能力無關，畢竟五感再怎麼增強，與手下的動作和腦海中的知識也並不會掛上鉤。
只是異能力的輸出還是依靠著使用者本身的能力的，怎麼使用是一個方面，如何開發新的用途又是另一個方面。
數不清的窗口從眼前彈出，數字往復跳動，機械重復中顯得有些枯燥。
與謝野晶子對於這方面的認知微乎其微，是她不擅長的領域之一。
武裝偵探社社內倒是有擅長這一方面的社員在，只是和小松凜奈不同，那位花袋先生有著異能力的輔助，處理的過程更讓人嘆為觀止。
多了一位擅長黑客技術的社員嗎，雖然現在還看不清眼前的少女，但是卻不像是件壞事。
她這麼想著，那邊的屏幕上赫然已經調出了相對應的監控錄像。
「找到了，月曜日的監控，讓我看看……」
小松凜奈語氣沉穩平靜，並未因為找回了監視錄像而興奮起來。
監控錄像的尋回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遠沒有少女初始想像的那麼輕松。
仿佛知道偵探社一定會搜尋相關的信息，犯人刪除了錄像，卻還保留了找回錄像的可能性。對方給她設下了重重難關，像是逗弄著玩偶一般設下無數難題，但卻還留下一線機會。
破譯的過程中，小松凜奈愈發發覺了對手這惡劣的趣味，像是試探，也像是玩弄。
老實說，實在是讓她也火大了起來。
事實上太宰治也精於此道，無論是刑訊還是黑客，不能說是門門精通，但這個黑發青年幾乎是無所不能。
小松凜奈開始涉及這一範圍，多多少少也是有太宰治的帶領。
也許是業務範圍的問題，夜晚時分出沒的對手中，實力分布實在是良莠不齊，而其中提不上道的更是占了絕大多數。
因此，還在港口黑手黨的時候，出任務時總會遇到各式，明知實力不敵港口黑手黨，卻還試圖前來挑釁的對手。
簡直就是只會蠻干的愚蠢敵人。
守護橫濱的夜晚，還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啊。
小松凜奈不禁為前東家嘆息。
只是，與港口黑手黨不同，武裝偵探社的人手並沒有那麼豐富。
雖然前來叫囂挑釁的無能狂怒者少了很多，但是偶爾有這種事情的時候，無法采取人海戰術一掃而過，調查的事情就不得不親力親為了起來。
遇到這樣存心惡心的對手，還真是令人頭疼。
這麼想來，武裝偵探社也還真是辛苦呢。
「……找到了，與謝野醫生，這個人，你有什麼印像嗎？」
有著視力提升的異能力，即使是快速播放的模式之中，也不妨礙小松凜奈看清每一畫幅上的行跡。
這其中唯有一個披著黑色外套的青年，昨天一直待在地鐵站內直到關站，今天早上又再次駐守在另一個位置。
雖然人流量一直很多，但是對方一直沒有移動，形跡可疑得簡直要在自己的腦袋上貼上『我就是犯人』這種直白的話了。
小松凜奈剛剛入社，甚至社員都還沒全數認清，所以對於偵探社的業務範圍內，會不會有什麼積怨已久的仇敵，她並不清楚。
輕聲喚過了與謝野晶子過來察看，小松凜奈微微斜過身體，讓出足夠的空間能夠更清楚地觀察。
小松凜奈單手支起側臉，青褐色眸中滿是疑惑，她挽起耳邊垂落的幾縷發絲，若有所思地望著泛著白光的屏幕。
太奇怪了吧，雖然對方確實把樣貌遮擋得很好，但是大致的身高體重已經能目測個大概範圍。
而且犯人看起來毛毛躁躁的，移動時那金色的發絲也時不時會從帽檐裡探出來，再被對方慌亂地塞回帽子裡。
和發出信件的作風一樣，前後的對比看起來，也如同像是換了一個人。
那種被戲弄的惱火感覺，再看到這蹩腳慌亂的偽裝之時，倒是卸去了許多。
這麼看來，和剛剛尋回錄像時的難度相比，簡直就是……
「阿拉，這是什麼新手一樣的蹩腳舉動。」
與謝野晶子面無表情地評價，目光很快掃過小松凜奈單獨截出放大的幾張圖片。
畫質的問題短時間內無法拯救，只是這麼看來，她的心中倒已經有了相應的犯人人選。
「辛苦了，凜奈，我大概知道對方是誰了。」
帶著黑色皮質手套，單手輕輕落在小松凜奈的肩膀上，與謝野晶子正准備帶著她前往心中所想的那個目的地，就聽到口袋裡的電話開始震動了起來。
「這個時間，會是誰？」
棕褐色的眼眸中有些許疑惑，與謝野晶子拿出手機，屏幕無需點擊就已亮起，上面顯示的名字——是谷崎潤一郎。
「……與謝野醫生，我找到直美了。」
第36章
「……與謝野醫生, 我找到直美了。」
電話中傳過來的青年聲音有些低沉晦澀，仿佛緊咬著牙關從喉部擠壓而出。
他深吸了一口氣, 將語氣平靜下來, 用著仿佛是旁觀者的態度開始描述眼前的情景。
「剛才，有個人突然聯系了我……」
谷崎潤一郎剛收到與謝野晶子的信息, 還沒等他把電話撥給谷崎直美的同學，就先收到了陌生號碼的來電。
電話那端的人躲躲藏藏, 將聲音層層偽裝地如同駭人的惡鬼一般。
留下了意味不明的地點後，那邊很快就掛斷了電話。
谷崎潤一郎不敢怠慢，立刻就趕忙了電話中的那個地點。望著失去意識的妹妹，青年馬上給與謝野晶子打去了電話。
眼前珍愛的妹妹被牢牢綁在了木椅上，黑發少女失去了意識, 頭部松軟地歪倒在了椅背上，她的脖頸處掛上了一個正在倒計時的小型炸彈。
谷崎潤一郎握緊雙手，平坦的指甲順著力氣刺入掌心, 整個人的氣場有些陰戾起來, 可他本人卻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若無其事地和電話那邊的與謝野晶子溝通著。
「只是, 直美身上被綁了炸彈，這邊留了紙條，炸彈是不能輕易取下來的。直美她現在昏迷過去了, 意識還不清醒，暫時不能從她口裡問出更多的消息。」
他的妹妹，如果不是因為是無能力者的話, 只會是比他更出色的偵探社員。
谷崎潤一郎蹲下身，將谷崎直美身上的繩索解開，把無意識的她輕柔地按進懷中，黑色的眼眸中滿是陰霾。
一定不會放過，那個對直美動手的人。
「別擔心，你在什麼地方，我和新入社的凜奈正在調查這件事，馬上就去找你。」
谷崎潤一郎語氣有些低沉，但還是很快就把自己的位置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來。
與謝野晶子愣了愣，竟然也是距離她們不遠的地方。
只是那裡最近正在修建一棟新的大樓，因此最近來往的人相對而言少了許多。
這種就躲藏在眼皮子底下鬧事的感覺，真是令人越來越火大了起來啊。
合上手機，與謝野晶子握緊手中的冷硬機器，一只手拍了拍小松凜奈的肩膀。
「走吧，凜奈，正好帶你見見谷崎兄妹。」
舌尖輕觸尖銳的虎牙，眼前的與謝野晶子眼中幾分擔憂的神色一閃而過，小松凜奈牽起她的手，微微笑了笑。
「炸彈的話，我也有所了解，與謝野醫生，先過去看看吧。」
小松凜奈也沒想到，監控錄像中行動那麼蹩腳的犯人，居然有著這麼大的膽子。
這麼看來，她也越來越能夠真切的感覺到，這個人背後是有著什麼推手在暗中幫助著他。
只是這個幕後推手看起來也挺惡趣味的，雖然是幫忙，但也留下了不少漏洞。
惡劣至極啊。
……
谷崎潤一郎告知的地點就在附近，與謝野晶子和小松凜奈生怕延誤時間，很快就趕到了現場。
小松凜奈若有所思地轉了轉眼眸，將眼前還未完工的大樓都全數收入眼中。
眼前的建築工程只完成了一半，巨大的綠色幕布包裹在樓體的外部，間或能望見還沒有邁進水泥之中的鋼筋，其他的一切都朦朦朧朧的。
這個點已經是下班的時間了，所以大樓裡並沒有什麼人在，看起來也空蕩蕩的，地面上只有堆積著的砂石還囤放著，其余的推車什麼的，看起來是被鎖入庫房裡了。
「與謝野醫生，這邊。」
察覺到與謝野晶子的到來，谷崎潤一郎在樓上提高了聲音呼喊她。
抬頭望去，一個橙色的頭從支架中探了出來，微長的劉海被紅色的小巧發夾推至兩鬢，黑眸暗沉沉地，只在看到與謝野晶子時微微亮起了一瞬。
大樓的主體已經基本成型，一層來看，該有的牆面都已經築好。
總感覺，要藏在這裡也很簡單。
小松凜奈一眼倉促地掃過整個一層，跟著與謝野晶子很快上了樓。
沒有多余的打招呼時間，和谷崎潤一郎點頭示意過後，小松凜奈緊跟著與謝野晶子，直接靠近了昏迷中的谷崎直美。
少女雙眼緊閉，姬發狀的劉海散亂在額前，遮住了大半的眼睛，眼尾的一點淚痣像是紅楓般有著似紅非紅的晦暗。
小松凜奈不自覺地就被那淚痣所吸引，抬起手想要觸碰的時候，意識突然回籠，指尖倉促間蜷縮回了掌中。
咦，奇怪，她怎麼會？
像是被蠱惑住了一般，視線不由自主地就投向了那邊。
心中有些迷惑，小松凜奈不敢再看向谷崎直美眼下的那點淚痣，視線下移定在了脖頸處的小型炸彈上。
「很精密的設定呢。」
與謝野晶子輕輕抬起小型炸彈，細細打量了一圈，口中毫不吝嗇對它的誇贊。
她說話時尾音自然拉長，此時聽起來卻像帶有著一絲嘲諷的意味。
「唔，與謝野醫生，能讓我看看嗎？」
「當然，不用這麼客氣。」
從與謝野晶子手中接過小型炸彈，上面的倒計時穩定地跳動著，絲毫不受這輕微移動的影響。
紅色的數字倒映在眼中，染得小松凜奈青褐色的眼眸一片赤紅，就像是實體化了的催命使者一般，任何動靜都引人注目。
小松凜奈用左手握住這精巧的組合體，近在咫尺的少女仍然在昏迷之中，呼吸極為淺薄，只有胸腔處還有細微的浮動。
她抬起右手，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細小的螺絲刀就准備拆開炸彈的外殼。
與謝野晶子愣了愣：「這是……？」
說著就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螺絲刀，眼前的這個黑發少女，明明還是剛上高中的年紀，展現出的技能卻已經層出不窮了。
「是，曾經有人教過我相關的知識。」小松凜奈手下頓了頓，抬起頭安撫般地對著與謝野晶子笑了笑：「請放心，與謝野醫生，我的技術還是可以信賴的。」
教導她的人自然是太宰治，前上司雖然總是不著調，五花八門的小技巧卻懂得不少，什麼都能教上兩句。
為了緩和面前有些緊張的情緒，小松凜奈俏皮地對著與謝野晶子眨了眨眼，又低下頭投入到手中的拆卸之中。
與謝野晶子雙手環胸，嚴肅之余也不禁有些失笑，感受到了黑發少女的安撫之意。
她抬起頭不再看小松凜奈的動作，側過身望向一旁安靜地等候著的谷崎潤一郎。
青年明亮的橙發此時暗沉了不少，像是失去生機般枯雜了許多，陰暗下來的神情襯得偏白的皮膚愈發慘淡了起來。
仿佛注意到了與謝野晶子投過來的視線，谷崎潤一郎勉力扯出一個淡淡的笑，眉間的溝壑卻依舊深得難以化開。
「解除炸彈的事，就辛苦小松小姐了。」
谷崎潤一郎心疼地望著自己的妹妹，嘴上不忘和小松凜奈低聲說話。
他話音剛落，小松凜奈也剛好把炸彈的外殼掀開了。
只是與此同時，谷崎潤一郎的手機又突然叮當作響了起來。
黑色眼眸一瞬緊縮了起來，捏住手機的指節力度漸漸加大，聲音中也帶著強行壓抑後的沙啞感。
谷崎潤一郎低聲轉述：「與謝野醫生，是那家伙的信息。」
「對方說，不能用外力拆除直美的炸彈，否則他就遠程操控程序爆炸。而作為交換直美的代價，他想要得到社長的印章。」
與謝野晶子微微愣住，棕褐色的瞳眸很快冷了下來：「社長的印章？還真是異想天開呢。」
眼前的兩人神情都一同不明朗了起來，小松凜奈握著手上的小巧儀器，心裡大概清楚其中原因。
任何組織裡，除了首領本身的存在外，總會有一件能夠代表首領身份的像征品。
而在武裝偵探社中，福沢諭吉手中持有的印章，正是其身份的像征所在。
雖然印章什麼的，大多數時候並不能完全代表一個人的存在，但是對於想要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就已經足夠了。
武裝偵探社的大家還真是辛苦啊。
小松凜奈輕輕握著手中的炸彈，低聲長嘆了一聲。
像是在港口黑手黨中，大概是有著人多勢眾的底氣，森首領從不擔心會有人突破過來，至於闖進他的辦公室威脅他？
那就更是天方異談的事情。
就連跟在他身邊，看似是弱點的愛麗絲醬，實際上卻是他隱藏的一大殺手锏。
森首領還真是老奸巨猾啊。
拆除前上面的倒計時仍有半個小時，小松凜奈自覺地學藝還算不錯，拆開外殼後時間也並未走過多少。
因此，即使是再次收到了威脅，但仍然還有將近半個小時的時間來處理面前的難題。
「潤一郎先生，可以麻煩您一件事嗎？」小松凜奈抬起頭，輕聲呼喚一旁的谷崎潤一郎。
「直美的事情，怎麼會是什麼麻煩。」
雖然有些疑惑，谷崎潤一郎卻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
放下手中的炸彈，小松凜奈扶著失去意識的谷崎直美，讓她在谷崎潤一郎的膝蓋上方平躺下來，確保拆開了一半的炸彈不會突然出事。
「辛苦潤一郎先生暫時待機在這裡啦。」
將谷崎直美還回谷崎潤一郎手中，小松凜奈接替橙發青年站起了身。
這一層的遮蓋幕布有些殘損，晚風吹過時吹著有些破損的幕布飛起來，輕易就能窺見未完工的大樓內部的模樣。
小松凜奈還沒往外走幾步，就看見下方一個熟悉的黑色身影走過。
那個黑色身影穿著黑色風衣，獸狀的異能高高展開，像是正欲和什麼人搏鬥一場的模樣。
芥川？！
小松凜奈視力遠勝常人，簡單的掃視後便認出了下方的芥川龍之介。
而站在芥川龍之介對面，正氣勢洶洶地准備和他搏鬥一場的男人，正是國木田獨步。
小松凜奈：……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兩個人會碰面，還一副隨時要打起來的樣子，但這對才剛從港口黑手黨叛逃的她而言，還是少摻和來得好。
反思了一下自己此時的立場，小松凜奈略帶心虛地愣了愣，她不著痕跡地順勢在與謝野晶子身旁蹲下，借著她的裙擺遮擋住自己，一邊認真地摸索著地面的痕跡。
與謝野晶子沒察覺出什麼異樣，她挽起耳邊的碎發，詢問小松凜奈：「凜奈，有什麼發現嗎？」
「沙土的痕跡都還很新鮮，看來今天還是有在繼續著修建工作的。」小松凜奈摩挲著指尖的塵土，有些濕潤的泥土還帶著一股微妙的土腥味的新鮮感。
「這麼看來，直美小姐，應該是不久前才剛被轉移到這邊的。」
直面建築工地的大家，帶著昏迷還綁有炸彈的少女進入的行為，實在是過於魯莽直進。
犯人雖然蠢笨且行動生澀，但看來這點最基本的常識還是有的。
「哦？」與謝野晶子挽起嘴角，棕褐色的眼眸微微亮起，「那這麼說來，他可能就還躲在這裡面了。」
小松凜奈微笑：「是的，與謝野醫生，您說的沒錯。而且，對方還可能正在聽我們的對話呢。」
「有趣，就讓我們把這躲躲藏藏的地下穢鼠好好揪出來吧。」
與謝野晶子很快就聽懂了小松凜奈話裡的意味，她站起身來，棕褐色的眼眸掃視了一周。
「這麼麻煩的工作，可實在是對不上我的興趣啊。」
說話間，與謝野晶子掏出手術刀抵在唇間，慢條斯理地打量著看起來空蕩蕩的四周，乍看之下帶有著幾分危險的意外。
小松凜奈：……
她似乎察覺到了與謝野醫生的嗜好是什麼了？！
不知該為犯人感到慶幸還是默哀，好歹與謝野醫生還是個醫生，畫面應該不會太過凶殘的吧？
「咳，與謝野醫生，那麼我們分頭行動吧。」
青褐色的眼眸掃向不遠處的牆壁後方，小松凜奈無聲地舉起手指向那邊。
與謝野晶子心領神會，抬手按住正欲行動的小松凜奈，低頭微笑著對谷崎潤一郎輕聲說話。
「潤一郎，是你出場的時候了。」
谷崎潤一郎抬起頭，黑色眼眸晦暗得深不見底。
突然像是被包裹進了幻境之中，小松凜奈發覺自己的身影消失在了外部。
換言之，她確實還是存在著的，但旁人卻無法發現自己了。
這一點，從她眼前這個身體不斷發顫地褐發青年的眼中，就能得到很好的驗證。
轉著手上輕而易舉地就從犯人手中取來的控制器，小松凜奈按下了停止的按鈕，語氣輕柔地詢問了起來。
「下午好，雖然已經是黃昏了，這位先生，請問能邀請您來場浪漫的下午茶嗎？」
第37章
「下午好呀, 這位先生，請問我能邀請您來杯下午茶嗎？」
黑發少女逆著黃昏的光芒, 頭發被暈染得如同金芒一般, 青褐色的眼眸微微彎起，笑意卻沒有觸及深處。
褐發青年猛地抬頭, 像是被刺傷了眼睛般猛地瑟縮了瞳孔，他慌亂的想要掏出控制器, 手舞足蹈毫無方針地揮舞著手臂。
「你你你 別過來，不然我們就一起同歸於盡……」
是幻術嗎？！
怎麼可能突然就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啊！
「同歸於盡？」少女輕笑一聲，像是帶著極輕微的諷刺意味般，讓褐發青年猛地一顫。
他低下頭，想要迅速按下按鈕, 卻猛然發現——
手上的控制器，沒有了？！
「你是在說，用這個嗎？」
小松凜奈舉起手中的控制器, 仿佛是在炫耀一般, 還俏皮地當著褐發青年的面，上下輕輕晃動了幾下。
「你！還給我！」
褐發青年慌了神, 行動上更加雜亂無章了起來，他站直身體就要向小松凜奈衝過來，腳下卻無意間被碎石絆了下, 衝過來的曲線也跟著踉踉蹌蹌了起來。
「唉，既然沒有這樣的膽量，為什麼要作出這樣的案件呢？」
小松凜奈只稍稍側身, 就躲過了褐發青年毫無章法的衝撞攻擊，黑發順著往後偏去的身體高高揚起。
褐發青年慌亂之中想要揪著少女的頭發反擊，卻只能眼睜睜看著發絲從他指尖盡數滑落。
反手利落地劈在青年的後頸，青年毫無反抗，指尖微微顫抖後便倒在了地上毫無動靜。
小松凜奈嘆了嘆，將手中的控制器轉回掌心，蹲下身把臉著地的褐發青年轉過了身。
還帶著幾分稚嫩的臉龐，像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年齡。
如果是按照之前的中二病滿滿的信件來看，確實是很符合他的行為的。
高跟鞋的啪嗒聲從身後響起，小松凜奈仰著頭往斜後方看去，入目先望見的是與謝野晶子頭頂仿佛振翅欲飛的蝴蝶發飾。
「辛苦了，凜奈。」與謝野晶子信步走近，單手放在腰間，毫無感情波動地掃了地面上躺著的褐發青年。
小松凜奈笑了笑：「不，還是多虧了谷崎先生的異能力。」
「潤一郎的能力，是了，凜奈你還不了解。」
與謝野晶子掏出手機，漫不經心地撥打號碼，一邊解釋道：「他的異能力是【細雪】，可以把眼前的一切都替換成潤一郎想讓他人看見的景像。很神奇的能力吧。」
小松凜奈點點頭，如果谷崎先生在港口黑手黨裡，怕是能成為暗殺部隊的頭號好手了。
這樣的異能力，未免也有些作弊般的欺負人了。
只是橙發青年看起來並不打算開發這樣的用途，小松凜奈斜眼望去時，他還認真地抱緊妹妹谷崎直美，一臉擔憂的神色。
……
坐在武裝偵探社裡，即使面前坐著的人神情凶惡，褐發青年卻始終緊閉雙唇，一副什麼也不打算交代的模樣。
與謝野晶子從醫務室中走出，手中提著的柴刀二話不說就在褐發青年眼前擲下。
褐發青年的瞳孔肉眼可見的瑟縮得極微細，顫抖連帶著桌面的水杯也震動了起來，水面微微顫動。
坐在褐發青年對面的小松凜奈：……
不 不愧是與謝野醫生？
只是這麼看來，這個青年看起來確實和偵探社是認識的，至少是曾經互通過姓名的。
剛剛毫不費勁地現場抓獲褐發青年後，與謝野晶子一通電話叫來了幫手，幫忙把不爭氣地昏迷過去的青年搬回了偵探社。
回到偵探社，在有更多儀器的幫助下，與謝野晶子開始給遲遲未醒的谷崎直美進行治療。
小松凜奈則看著谷崎潤一郎，毫不留情地一杯水潑了上去，冷淡地開始詢問褐發青年。
哇哦，干淨利落的攻擊呢。
小松凜奈半支著臉，斜眼睨向一旁的褐發青年。
水珠順著發梢低落，連眼睫上也濕潤了一片，褐發青年猛地驚醒，看著陰戾的谷崎潤一郎不敢說話。
「田切，老實交代，是誰指使著你做的。」
田切緊閉雙唇，低垂著頭也不敢看向谷崎潤一郎。
處在僵局的時候，與謝野晶子剛好推開門走了出來，一把就將柴刀插在了他的面前。
「這可真是老熟人了啊，田切，怎麼，你是想來嘗嘗死而復生的感覺嗎？」
手術小刀橫在了田切的脖頸前，與謝野晶子提著他的衣領，直接把他從座椅上提了起來，兩個人的臉龐一瞬十分接近，但卻嚇得田切雙腿顫顫，連站立都快要站不穩。
與謝野醫生，某種方面來說也很適合一些地下世界的事情呢。
小松凜奈漫不經心地看著與謝野晶子逼問田切，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著。
見與謝野晶子出來，谷崎潤一郎猛地站起身，焦急地詢問道：「與謝野醫生，直美她……」
「嗯，沒什麼事，待會應該就會清醒過來吧。」
像是觸碰到了什麼肮髒的東西一般，與謝野晶子又毫不留情地將手中的田切拋下，拿起濕布擦拭起了指節。
她轉過身，對上小松凜奈的視線，下意識地放柔了視線。拿起水杯，與謝野晶子在她身旁坐下，冷淡地斜眼看向沉默的田切。
「這個田切，是之前一起惡性綁架事件的從犯，算來到今天也確實是差不多要出獄了。說起來，那時的案件還是國木田去處理的，這個家伙，膽子小得不行，剛被國木田抓住，就馬上招供了犯罪的所有過程。」
小松凜奈若有所思：「與謝野醫生，這麼說，之前的信件，還可以算是符合他的性子，明明對偵探社有積怨，卻只敢在暗中寄出胡亂的騷擾信件，連什麼威脅的重話都不敢說得太明確。」
她站起身，走到田切身旁，用兩根手指拈起田切的臉，冷汗已經浸潤他的額頭，瞳孔因為慌亂而有些擴散。
怎麼看，都是個膽小如鼠的家伙。
「因為知道偵探社的厲害，所以只敢做些縮頭縮尾的事情。昨天，不，前天開始，是有什麼人在背後指導你吧？」
不知從哪掏出的小刀握在了小松凜奈的手上，她手指靈活地把玩著小刀，橫過刀背比對在田切的側臉上。
與謝野晶子愣了愣，微微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出來。
「那個人，是不是在網絡上聯系上了你，說會幫你處理了監控錄像的問題，還會幫你解決了誘拐偵探社員的困境。」
「而你需要的做，只有按著指示一步步進行，再簡單不過了對嗎？」
田切冷汗涔涔，嘴上雖然依然緊閉著，黑色的眼眸卻不自覺地開始跟著小松凜奈的動作游走。
小松凜奈瞥見他的嘴角微微抽動，像是想要說些什麼的模樣，但眼底又似乎害怕著什麼，最終什麼也不敢說。
「凜奈……」
與謝野晶子的聲音截然而止，一旁的谷崎潤一郎也登地站了起來，黑眸慌亂地追蹤著小松凜奈身後的什麼，一雙手不知道該往哪放的無措神情。
「與謝野醫生？」
感覺到身後有破風聲傳來，小松凜奈按著田切的座椅一同斜傾下身，就聽見頭頂噔地一聲悶響。
面不改色的將被捆在椅子上的田切連椅子帶人一同扶起，小松凜奈這才看清了發生了什麼狀況。
桌面上橫著刺入了一把尖利的手術刀，擊碎了陶瓷杯後扎進了木制的辦公桌裡，刀身沒入桌面的程度也頗為驚人。
瓷杯中的液體四泄而出，小松凜奈隨手將文件救起放在一旁，單手按著田切的椅背自空中利落地跳出角落，黑發自她躍起的弧度微微蕩起一道好看的弧度。
抬起頭後，映入她雙眼的，是同樣披著一頭順直黑發的少女——谷崎直美的背影。
小松凜奈手上一頓，原本已經劃至掌心的小刀又被她收了回去。
谷崎直美？！她不是……偵探社的社員嗎？
這是……催眠術？
可眼前的黑發少女，卻拿著與謝野晶子留在醫務室的手術刀，毫無章法的四處胡亂劈砍著。
黑色的眼眸一片空蕩蕩的，眼尾那顆淚痣愈發鮮紅欲滴了起來，像是被操縱著的提線木偶般，她手上揮出的力度不像是個普通的女高中生，倒像是精通此道的個中高手。
與謝野晶子並不擅長於體術，而突然像變了個人一樣的谷崎直美，體術高超得把她逼得節節往後退去。
雖然受傷對她而言只是小事，但疼痛的感覺卻是不會被輕易消除的，躲藏間也有些束手束腳了起來。
「嘖，還真是棘手。」
畢竟是偵探社員，且在這樣狹隘的環境之中，與謝野晶子已經快要退無可退。
得趕緊想想反擊的辦法，該怎麼喚醒谷崎直美？
「直美，你怎麼了，快清醒過來，我是哥哥啊！」
谷崎潤一郎擋在與謝野晶子面前，堵住谷崎直美的去路，抬起雙手捧著她的臉龐，望著她失神的雙眼憂愁地呼喚道。
谷崎直美毫不關心谷崎潤一郎的話語，抬起雙手大力的將他推得連連後退了幾步。
緊跟著，她直接利落地一個空中掃腿，擊中谷崎潤一郎毫無防備的腹部，將他狠狠地打落在了牆壁上。
谷崎潤一郎扶著牆悶哼一聲，正准備站起身來繼續拉住妹妹，頭頂的文件卻猝不及防地劈裡啪啦地就蓋頭落下，把毫無注意的他砸了個正著。
「直 」
他的話被迫吞入口中，只來得及護住頭部，手臂承受著砸落文件的衝擊。
細想具體的措施，對於眼前的狀況已經毫無作用了。
側身避開谷崎直美往後揮來的手術刀後，小松凜奈一個高踢將她左手的手術刀打落。
手術刀叮當落地，沒了武器，谷崎直美突然像失去了目的般停在了那裡。
沒有錯過近在眼前的絕佳機會，小松凜奈大步上前，利落地擒住谷崎直美的雙手後馬上反手將她壓在軟椅上。
「與謝野醫生……？」
身下的谷崎直美仍然在猛力反扛著，小松凜奈摁住她，試圖讓與謝野晶子過來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狀況。
只是谷崎直美的力量卻有些遠遠超乎小松凜奈的想像，即使是背著手也讓她快要壓制不住對方。
被掀翻只是眨眼間的事，小松凜奈腳下不穩，身體向後傾去就要落到地上。
普通的少女也能有這樣的怪力嗎？！
倒下的瞬間，少女的心中無奈地吐槽了起來。
只是意料之外的，一只手穩穩地接在了她的肩頭，扶著小松凜奈很快站穩。
熟悉的繃帶出現在眼前，太宰治的聲線偏低，卻總有股高高揚起的愉悅意味。
「體術退步的這麼厲害，看來凜奈沒找對老師呢。」
近似呢喃的話語在小松凜奈的耳側響起，上來就是對中原中也的一句嘲諷，小松凜奈不禁有些失笑。
只感覺到呼吸聲很輕微地擦過耳側，還來不及反應些什麼，眼前的谷崎直美又握起桌上的鋼筆，舉起手高高抬起，對准小松凜奈搖搖晃晃地就要一把扎下。
「阿拉，真是危險的舉動呢，這位小姐。」
太宰治舉起雙手，姿態散漫地靠近了谷崎直美，側過身抬起手輕輕觸碰她的肩膀，瑩白光點自他指尖溢出。
谷崎直美的眼眸晃了晃，一瞬似乎有點點光亮閃過，手上的動作也停滯了片刻。
這時，太宰治毫不客氣地，一個手刀就在她的後頸處劈了下來。
少女雙目無神，手中高高舉起手中的鋼筆，不等落下就戛然而止，啪地一聲後撲通倒了下來，散落的黑發如同振翅的蝶般落下。
小松凜奈在一旁看得真切，下意識地也捂了捂自己的後頸。
太宰治這手刀，真是快准狠得讓人望塵莫及。
只是他的異能力可以控制谷崎直美的失控的話，這就不是簡單的催眠了……
太宰治接住谷崎直美，扶著她的肩膀讓谷崎直美在軟椅上倒下，才站直身體望向了另一邊的田切。
田切的瞳眸四處亂晃了晃，還沒等他作出什麼行動，就被谷崎潤一郎拿著小刀抵在了脖頸處。
冰涼的刀鋒緊貼皮膚，仿佛懸在鋼索之上，恍惚間血氣的腥味已經彌漫在了田切的鼻尖。
谷崎潤一郎的聲音壓得極低，像是寒冬般的冰冷徹骨。
「直美要是有什麼事的話，你就下地獄去吧。」
田切瑟瑟發抖，脖頸處鋒利刀芒的觸感愈發明晰，他仿佛已經開始感受到脖頸割開時的觸感，連忙虛虛地呼喊：「我的上衣口袋，上衣口袋裡有解藥！！」
他知道局勢再也不會向著自己，不敢再延長時間，生怕谷崎潤一郎手上一個不穩，就在他脖子上劃拉出一道口子。
谷崎潤一郎橫刀制在田切的脖子上，便抬眸往四處掃了掃，尋求社員們的幫助。
小松凜奈聞言上前半步，扯著田切的衣領，反著小刀四處劃拉了幾下，才從上衣口袋處的圓形紐扣背面發現了極小的一顆膠囊。
「……這可真是精密的設計，看來教導你的那位很厲害呢。」
小松凜奈一刀割斷紐扣，遞給身旁的與謝野晶子，不太真心的隨口誇贊。
只是遇上一個蠢笨得不行的同伴，而且對方的態度也實在頑劣，根本就沒有全心全意的幫助這個田切。
「需要審訊嗎？這個我很在行呢。」
太宰微微一笑，面不改色的說出了如同惡鬼般的話語，整個人都像是蒙上了一層刺骨的寒意。
他漫不經心地瞥了田切一眼，站姿依然懶懶散散毫無姿態，左手好巧不巧地壓在了小松凜奈的頭發上，垂落的繃帶在少女面前微微蕩起。
小松凜奈：……
借著身高欺壓屬下的上司是屑，尤其當這個上司還帶了前任標簽時。
更重要的是，望著眼前亂晃的繃帶，小松凜奈下意識地磨了磨牙。
一刀剪掉太宰治這松散繃帶的想法，已經在她腦海裡盤旋了很久！！
像是被太宰治的毫無情緒的眼神震懾，田切僵在位置上，連顫抖的動作都不敢繼續下去。
「那麼，是誰教導了你呢？」
他猶豫了很久，仿佛從喉嚨深處艱難地將聲音擠了出來，聲音干澀而又生硬。
「我不知道，他只說自己是……是一個好心的俄羅斯人，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在網絡上發出指令，指導我這麼做的。」
田切話音剛落，嘴角就像是咬破了什麼一般，深黑色的血液從他唇角滲出，他慌不擇路地抬起手往四周抓去，力氣之大快要從堅實的桌面上撓下一層漆皮來。
「不 不 我不想死在這裡……救……」
求生的意識在瞬間爆發開來，田切劇烈地掙扎了起來，只是在場的幾人都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著他的動靜很快弱了下去。
大睜著的瞳孔一片渙散，再怎麼比劃也看不見其中焦距的重新聚起。
與謝野晶子放下他的臉龐，緩緩地搖了搖頭。
「……就這麼死了啊。」
有種悵然若失的失落感填滿胸腔，望著眼前生機全無，身體癱軟在椅背上的田切，小松凜奈有些說不出話來。
所謂的好心的俄羅斯人，到底是誰？
……
陰暗的室內，只有熒幕微微的紫光點亮了整個空間。
黑色披風將男人全身都幾乎攏了進去，蒼白纖細的手指在披風下探出，在黑色鍵盤的對比下顯得像雪瓷般易碎。
「砰砰。」
時間劃過下午六時，男人身後的門如同約定好了一般准時響起。
男人聽著聲音，半闔著雙眼，手指在鍵盤上微微停頓，清朗的聲音從他喉中淌出，帶著一分不易察覺的愉悅意味。
「進來吧。」
執事服飾打扮的男性推開門，尊敬的對著背對著他的身影欠下身，長至腰間的銀白發絲順著他彎下的弧度滑落，乍看之下快要垂落到地面。
「主人，請問需要來一杯甘甜的下午茶嗎？」
「嗯，是伊萬啊。」
帶著雪白毛絨軟帽，黑色的發絲服服帖帖地壓在軟帽中，偏大的紫色瞳眸有些無神，他的唇角微微揚起，雙手交疊放在身前。
「確實也到了該品嘗下午茶的時間了，走吧。」
「是，我尊敬的主人。」
伊萬謙卑地低垂下頭，不敢直視自己的主人。
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正是死屋之鼠的首領，也是他一心崇敬甘願奉獻靈魂的主人。
「伊萬，有件事要交給你。」
伊萬停下腳步，眼神痴迷地望著自己的主人。
「主人，只要是您的命令，伊萬一定會全力實現。」
「是嗎？這樣就好。」
費奧多爾轉過身，嘴角的笑意愈發濃厚，紫色眼眸中惡意幾乎快要化為實體。
「……讓罪與罰將這片大地都盡數染紅吧。」
作者有話要說：
陀總：怎麼會有像我這樣善解人意又親切的好心人呢？
第38章
試圖使用炸彈的田切, 很快就被通知趕來的警察們帶走了。
與謝野晶子捏著那粒半透明的藥丸，裡面的液體呈現出一種凝態的殷紅形態, 看上去有些詭異。
「嘖, 這種東西，還真說不清楚是毒還是藥呢。」與謝野晶子轉向谷崎潤一郎, 舉起藥丸對著他，「潤一郎, 你來決定，要怎麼處理這顆藥吧。」
谷崎潤一郎抱著谷崎直美沉默了很久，他低著頭，將妹妹壓在自己的肩膀上，微長的劉海散亂下來, 七零八落地遮住了他的雙眼。
「與謝野醫生……」
「哥哥……」谷崎直美這時恢復了意識，虛弱地伸出手回抱谷崎潤一郎。
她整個人還有些脫力，只能靠在谷崎潤一郎的身上作為支撐。偏淡的瞳色此時看起來更加淺薄, 少女轉過視線, 望向與謝野晶子手中的藥丸。
「與謝野醫生，這顆藥, 就先拿去研究吧，我沒關系的。」
「直美……！」
作出這個決定，他顯然也不太能接受, 露出的右手已經緊緊握成了拳，整個上身都在不自覺地顫抖著。
但是會有第一次的事件，很難說不會有第二次。
那個田切後面隱藏的究竟是誰, 是誰要來威脅偵探社，一切都是未知的迷。
與謝野晶子單手叉腰，斜眼睨向這對可憐兮兮的兄妹，扯出一道帶著幾分輕蔑意味的笑。
「你們，就不這麼不信任我的醫術？」
兄妹倆愣了愣，谷崎潤一郎馬上狂喜地回應：「與謝野醫生！」
「嘖，走吧，直美，這一次肯定把你體內的異能力全數祛除。」與謝野晶子輕嘖了一聲，將藥丸拋起後又接入手中，自信滿滿地帶著谷崎直美再次進了手術室。
小松凜奈送走了前來壓運田切的警察先生，回到辦公室時剛好看見與謝野晶子帶著黑發少女進入醫療室。
「直美小姐，應該沒事吧？」
「嗯，不會有事……」像是在回答小松凜奈，又像是在自我安慰般，谷崎潤一郎低聲說道：「與謝野醫生的能力是【請君勿死】，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能活下來。」
小松凜奈看出了谷崎潤一郎的緊張，不再追問些什麼。
幸運的是，谷崎直美一切安好，只是那顆藥，與謝野晶子到底是沒查出個什麼來，一切就這麼戛然而止。
……
幾天後。
「砰砰」
敲門聲極具韻律感，兩聲響起後便安靜了下來。
「進來吧。」
福沢諭吉往手下的文件輕輕印下章紋，平靜地對著門外的人說話。
門輕聲打開，翩躚的蝴蝶發飾先探入門內，與謝野晶子慢條斯理地走入門內，棕褐色的眼眸含著笑意望向福沢諭吉。
「社長，早上好，我來彙報一下跟著我的新人桑。」
「那位少女啊，比起另一位青年倒是顯得純淨得多。那麼，你的觀察是什麼呢？」
福沢諭吉平靜地抬起頭，對上與謝野晶子似笑非笑地視線，有條不紊地將手上的文件一一整理歸位。
「凜奈啊……是個很有可塑性的新人呢。」與謝野晶子將填寫好的文件輕輕放在福沢諭吉案前，上面早已密密麻麻地填滿了不少文字。
「嘛，雖然有些地方確實挺不一般的，但她的異能力對於偵探社員而言，是不可多得的好能力了。」
「不可多得的能力嗎？」福沢諭吉細細打量了與謝野晶子遞過的報道，輕哼了一聲，拿出印章在上面輕輕落下，「那麼，我就拭目以待吧。」
……
與謝野晶子從社長辦公室走出來，突兀地就祝賀了小松凜奈正式加入了武裝偵探社。
少女愣了愣，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無形中接受了一次考核。
「恭喜，凜奈，你通過了入社考核。」
福沢諭吉站起身，出現在了辦公室的門口，半闔著眼將雙手揣進了衣袖裡，一副雲淡風輕的淡然模樣。
他淡淡地掃了小松凜奈一眼，語氣平穩地向迷惑的少女解釋了起來：「我的能力【人上人不造】，是只能對我的部下，也就是偵探社員生效的能力。總之，歡迎加入偵探社。」
「誒？！」小松凜奈下意識地就站起了身，目光追隨著福沢諭吉移動，「是，謝謝社長。」
「不用緊張，別看社長總是板著一張臉，其實是很好相處的。」
與謝野晶子拍了拍小松凜奈的頭，順手將幾縷翹起的發絲按了下去，輕笑著安撫了幾句。
小松凜奈點點頭，頗為贊同。
比起總是一副笑面虎的森先生來說，福沢諭吉社長確實是有一說一的直白類型了。
畢竟森先生說話還有藏著些彎彎繞繞，社長先生雖然冷冷硬硬地，作風凌厲卻十分干脆。
連她和太宰治這樣的，毫無『過去』可言的社員，也能這麼心無旁騖的接受下來。
嘛，雖然說入社考核已經是個檢測方式了，可是疑心的手段有那麼多，這個無形中的測試已經是最為親切友好的了。
小松凜奈收到了合格通知的幾天後，和她基本上是同時入社的太宰治，才姍姍來遲般地得到了福沢諭吉的認可。
畢竟不管外貌表現得有多麼純良，內心是個黑泥怪的太宰先生，還是各種方面來看都很可疑的對像呢。
雖然陰郁晦澀的氣息已經收斂了不少，但鳶眸中間或還是有晦暗神情的一閃而過，讓人不禁有種靈魂都被看透的無所遁形的感覺。
提防他人的思想，已經快成為本能了吧太宰先生。
言笑晏晏的和國木田獨步搭話的太宰治，臉上的笑容一派無憂無慮，他毫無顧忌地坐在了桌子上，很是怡然自得地翹著他那雙大長腿。
小松凜奈走進太宰治，微微仰起頭，帶著一分得意的意味說道：「太宰先生，恭喜啦，不過按順序的話，這次就是我是前輩咯。」
話是這麼說，能占便宜的時候還是要占一占的。
太宰治愣了愣，不禁失笑地輕嗤出聲：「……什麼，凜奈也會說這種玩笑話了嗎？」
他偏了偏頭，鳶眸笑得微微眯起，咬字時帶著一種玩弄般的刻意感：「好哦，小——松——前輩~」
小松凜奈：……
明明是值得高興的時間，她為什麼只覺得背後發毛。
玩弄前上司的樂趣，在他古怪的咬字上全然抹消了啊！！
太宰治挑了挑眉，惡劣地緩慢咬字，唇角微微彎起：「說起來，再過幾天，小松前輩就要去上學了吧？」
小松凜奈：……
這一句接一句的樣子看把太宰治能耐的。
小松凜奈無話可說，懟是懟不過了，打也打不過。
她啪地一聲把厚重的文件堆放到太宰治面前，甩過頭發直接轉身走了。
太宰治低笑幾聲，沒有再說什麼氣人的話。
小松凜奈氣得牙癢癢，只覺得太宰治真得無愧於屑上司這個稱呼。
等下次有機會，一定要好好嗆他一次。
幾天前，小松凜奈也收到了學園都市那邊寄過來的校服。
霧之丘女子學院，是學園都市裡的五大名校之一。與常盤台中學同為女校，但雙方有著截然不同的培養方向。
常盤台中學大多都是正統的異能力使用者，而霧之丘女子學院招收的都是些有著稀奇古怪能力的人。
像小松凜奈，她自己也不太清楚，到底是因為五感增強這個能力，還是得以借用幽靈的能力，才順利被霧之丘女子學院錄取了的。
雖然還是春天的時節，但寄來的校服卻同時配齊了冬夏兩套，學院的徽章就袖在胸口明顯的地方，一圈明黃的橄欖枝葉圍在外圈，如同神秘字符般的文字位於正中間，背景的色系是近乎於霧藍般有些暗沉的顏色。
高中生活就要開始了嗎……？
小松凜奈摸了摸質感軟軟的校服，心情倒沒有最初收到錄取通知書時那麼歡欣了。
自童磨先生鬧出的那件事後，跟在她身邊的繼國緣一就沒了蹤影。
半個月來，小松凜奈也回到過曾經撿到青年的河畔，卻沒有再次發現同樣的身影。
真的是離開了嗎？
可是比起消散，小松凜奈握了握拳，將小巧的校徽攏入掌心，她總覺得繼國緣一還存在著。
只是太宰治對於那天的說法總是一成不變，童磨先生被異能特務科關了起來，想見他不是不能，但是程序上卻麻煩得不行。
一來二去地，就拖到了學校正式開學的時候。
……
「是，所以明天起，我應該是要住到學園都市那邊准備的宿舍的。」
小松凜奈把手裡的文件堆疊著豎起，放在桌面上輕輕震了震，將所有紙張都歸類整齊。
她把文件放到國木田獨步的案頭，漫不經心地和與謝野晶子說話。
「不過，與謝野醫生，偵探社的宿舍還可以為我保留一段時間嗎？」
自己的家暫時還不能回去，雖然已經和隔壁的黃瀨一家打過招呼，說是上學住宿去了，可實際上是因為那個家已經暴露在明面之下。
而她作為港口黑手黨的叛逃者，自然是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回到原本的家中。
唉，果然當初就不應該被太宰治蠱惑，跟著他加入港口黑手黨的吧！！
這麼想著，小松凜奈不禁更要長嘆起來，雖然作風狠厲，可是港口黑手黨裡的大家卻也不是不好相處的人。
唔……芥川龍之介那家伙除外。
利與弊畢竟不能單獨存在呀。
「對了，凜奈，既然你不常回來了，那你的薪資不如就由我代為保管吧。」
太宰治不知從哪探出了頭，拍了拍小松凜奈的肩膀，鳶眸一片認真的神情。他一只手放在胸前，一只手高高舉起，不知指向何處，語重心長的勸了起來。
「學生的花銷也不大，萬一你偏聽偏信了什麼不法的宣傳，把薪資都用光了可不就不好了。這裡，就讓值得信賴的我——太宰治，為你保管珍貴的薪資吧。」
小松凜奈：……
越說越離譜了啊喂。
而且比起不法的宣傳，不是面前的你更為可疑嗎？！
小松凜奈抽了抽嘴角：「太宰先生，你還是先把樓下咖啡館的欠債先還清吧。放心吧，學園都市的守備攔不住我，我肯定是會經常回來的啦。」
「沒錯，太宰，上個月的欠債還是我幫你付清的，還是先管好你自己的薪資吧。」
國木田獨步站起身，推了推眼鏡，很有老師風範地斥責了太宰治幾句。他一臉嚴肅地轉過頭來，對上小松凜奈的視線。
小松凜奈抬起頭，入社半月以來，她與國木田獨步其實還沒有正式地合作過，了解也只停在了互知名字的程度上。
因此，對於國木田獨步突然叫住了自己，小松凜奈很是茫然。
「小松。」國木田獨步說話時的語氣總是很板正，帶著刻入骨髓般的威嚴感。
他看向小松凜奈，眼鏡因為角度有些反光，看不清此時的神情，只讓人覺得像是要說些什麼嚴肅的事情一般。
「嗯？有什麼事嗎，國木田先生。」
小松凜奈眨了眨眼，歪著頭小心翼翼地回問。
「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你明天就要去學校了……」國木田獨步頓了頓，把背在身後的右手露了出來，一個包裝精致的方形禮盒握在了他的手中。
他把禮盒遞給小松凜奈，說話時的語氣仍然不見舒緩：「禮物，高中生活的開始，一切順利。」
接過禮物的手頓了頓，青褐色的瞳眸微微張大，是小松凜奈完全沒想到的發展。
她還以為國木田獨步要像教訓太宰治一般，讓她好好學習不要想著從學園都市跑出來，沒想到居然會是……
「謝謝，國木田先生，我可以打開看看嗎？」
「當然可以，是你的自由。」
粉色緞帶像是為了符合少女心而精心挑選，絨質的外殼摸上去極為舒適，而躺在禮盒之中的，是一根線條流暢的黑色鋼筆。
總感覺，她是第一次收到如同長輩般的人給她這樣的禮物。
有關雙親的記憶越來越模糊，有時候小松凜奈甚至有些恍惚，父母是不是真的存在過。
望著與粉色禮物盒不太搭的鋼筆，小松凜奈不自覺地輕笑了起來，珍重地將國木田獨步的禮物握在了手中。
「呀嘞呀勒，還真是敗給國木田了。」太宰治虛虛地扶了扶額頭，很適時地打斷了兩人之間似乎將要往父女親情般發展的氣氛，「沒想到被搶先了一步，給，凜奈，高中入學祝賀。」
「很快，就會有新的事件了呢。」
太宰治聲音極低，鳶眸微微暗下，話語很快落入空氣之中再也難以捕捉。
小松凜奈愣了愣，不太確定自己是不是聽岔了，只看見太宰治對著自己又若無其事地笑了笑。
總感覺，太宰治知道些她不清楚的，而且是關於『小松凜奈』這個存在的事情？
把自己獨立的與名字區分開來，總有種人格分離的分裂感覺。
腦海裡的念頭纏繞得和什麼繞口令似的，像是望著迷宮般的千頭萬緒的方向發展了。
小松凜奈接過太宰治的禮物，彎起唇角，不再去細想些有的沒的。
「謝謝，太宰先生。」
如果有什麼是她現在還不能得知的，那麼就讓它先好好地塵封在潘多拉的魔盒之中吧。
太宰治笑了笑，笑意清淺卻帶著幾分真切的意味，鳶色的眼眸中一片柔色，不等小松凜奈再說些什麼，他抬起手隨意揉亂了少女的齊整的黑發。
「好了，禮物交換時間到此為止，明天就是開學典禮了，今晚就該要住進學園都市了吧。」太宰治挑了挑眉，一臉的質疑：「凜奈，你的行李收拾好了嗎？」
小松凜奈：……
這樣那樣的溫情時間，果然就不可能屬於這個叫太宰治的男人吧！！
作者有話要說：
背上小書包快樂的（？）開學啦
第39章
「學園都市的各位, 無論是第一次到來的新生，還是熟悉的面孔們, 歡迎來到異能力者的淨土。」
在電視上看完學園都市理事長如同宣誓般的發言, 時針的刻度赫然已經指向了八點左右的位置。
手機上早已設定好的鈴聲叮鈴作響，小松凜奈果斷地劃開屏幕關掉鬧鐘, 開始確認出發的物品。
她匆匆忙忙地關上電視，又衝到洗手間再整理了一下衣著。
深紅色的領帶上印有霧之丘女子學院的標志, 白色的襯衫是剛剛好適合她的尺寸，霧藍色的裙擺停在了膝蓋上方，是完美的女子高中生的打扮。
沒有什麼問題。
烏黑順直的長發被高高束起，馬尾顯得整個人都清爽了不少，細碎的劉海凌亂地散落在額前。
青褐色的瞳眸映著鏡中的自己, 小松凜奈滿意地點了點頭。
一切准備完畢，小松凜奈拿起面包機裡剛彈出的兩片吐司，鎖上門後便開始往電車的方向衝刺。
昨天, 在偵探社收完大家的祝福禮物後, 小松凜奈在太宰治如同惡魔般的勸告聲中，急急忙忙地回了宿舍收拾常用的衣物用品。
不過因為她剛搬到偵探社的宿舍也沒多久, 常用的衣物有半數都還封在行李箱中，而且小松凜奈並不准備長期待在學校那邊的宿舍，有不少衣物還會暫時留在偵探社這邊, 因此收拾也就變得簡單快捷了起來。
乘上好心的國木田先生的車，保養得當的車仿佛像是剛買一般閃閃發亮，氣味也如同剛出廠一般嶄新新的。
太宰治頗為驚嘆, 倚在車頭搖頭晃腦地說道：「國木田，你知道嗎，如果用醋擦拭車身的話，會更干淨哦。」
國木田獨步信以為真：「什麼，是這樣的嗎？！」
他掏出筆記本正要記下，一旁的太宰治又輕笑著說道：「不是，是謊話呢。」
國木田獨步：「……太宰！！」
小松凜奈：……
太宰治真的是惡趣味第一人，這個稱呼之於他真的不遑多讓了。
短暫的鬧劇結束，小松凜奈剛好趕在學園都市正式封閉前進入，順利入住了學園都市的宿舍。
作為獨立存在的都市學校，學園都市裡的設施比外部都先進了不少。
雖然早已看過錄取通知上的宿舍簡介，親自入住的時候，小松凜奈還是不禁為這如同小公寓般的環境而感到驚嘆。
早在進入學園都市前，小松凜奈就已經先黑入了學園都市的安保系統，為自己留下了便於出入的快捷道路。
因此一個人的獨立空間，對於她來說，無疑是極大的便利。
少女一路不急不慢地奔跑著，手上帶著的表針滴滴答答地不斷轉動著。
「啊，抱歉，麻煩讓一讓。」
原本空無一物的正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影，少女披散著一頭黑色長發，間或夾雜著如同咖啡般的淡棕色發絲，身上穿著和小松凜奈如出一撤的無知丘女子學院的夏季校服，很好地勾勒著身體的線條。
聽到小松凜奈的聲音，她有些茫然地轉過身看向身後，偏大的鏡框幾乎蓋住了她一半的臉龐，躲在眼鏡後的棕色雙眼帶著瑟縮般戰戰兢兢的畏懼感。
小松凜奈愣了愣，想要和她打聲招呼，眨眼間卻又看見她突然消失在了眼前。
幽靈……？
是她的錯覺嗎。
來不及多想，手上的表針已經快要指向預定的時間。小松凜奈搖了搖頭，繼續往電車站的方向趕去。
趕到電車站，剛好新的一班電車到達，小松凜奈捏著最後的面包邊不急不忙地塞入口中。
完美的時間掌控，看來今天從開端起就很是完美。
少女點點頭，對於自己的把控十分滿意。
乘上電車後，接下來的路途就順暢了起來，無需擔心有遲到的可能性。
只是剛剛看見的那個少女，讓小松凜奈有幾分記掛在心中。
那個少女，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心裡想著事情，難免就有幾分走神。
下了電車，小松凜奈有些迷迷糊糊地往前走，沒等視線聚焦完畢，就跟著前面下車的人走上了站台。
剛下車准備往右轉，就和一位穿著白色制服上衣的男性相撞。
碰撞來得如此之快，打破了小松凜奈以為今天是個好開端的想法。
少女跌坐在地上，吃痛地揉了揉額頭，連聲道歉：「抱歉——」
「抱歉——」
湊巧的是，撞上的路人也一同發出了道歉的聲音。
兩個人都同時愣了愣，不禁有些失笑，小松凜奈抬起雙眸，對上同樣跌坐在地上的少年。
像是刺蝟一般胡亂翹起的衝天黑色短發，膚色有些偏黑，長相看起來正氣感十足，雙眼有些無精打采地懨懨神情。
小松凜奈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看不見的塵土，伸出手拉面前的衝天頭少年：「抱歉，剛剛沒注意到你。」
「沒什麼，我也沒有注意到你。」
少年揉了揉後腦，毫不在意原就有些混亂的頭發，伸出右手和小松凜奈握了握手。
【砰。】
雙手交握的瞬間，小松凜奈仿佛聽見耳邊傳來巨大的跳動聲，像是心髒傳來的跳動，卻也像是什麼機能突然停止工作般的卡殼感覺。
「同學？」
眼前第一次見面的漂亮少女，在握上了自己的手後就愣在了原地，上條當麻有些摸不著頭腦，疑惑地低聲呼喚了起來。
嗡鳴聲自耳畔傳來，像是來到了另一個世界一般，眼前的一切都開始了旋轉扭曲，小松凜奈只覺得自己如同置身於漩渦之中，世界都開始天旋地轉般顛倒了起來。
上條當麻愣了愣，松開手改為拍了拍少女的背部。
「你還好嗎？需要去醫務室……」
他的手甫一松開，耳邊蒙蔽的聲音突然全數灌入，電車開走的哢嚓聲響，行人來來往往的步行聲，以及上條當麻帶著幾分擔憂的呼喚聲。
小松凜奈一下子有些恍惚，腿上一軟就要向前滑去，卻在跌落的一瞬被身旁的上條當麻扶住了。
咦，她這是怎麼了？
開學的第一天，難道是因為和學園都市的氣場不和，才會有這麼多古怪的事情發生嗎？
畢竟是能看見幽靈的異能力者，小松凜奈多多少少相信一些神秘學的說法。
雖然每次她都被文字上描述傳遞出的詭怪氣氛嚇了個夠嗆。
「……我沒什麼事，可能是有些低血糖吧。」小松凜奈笑了笑，將事情敷衍了過去。
她站直身體，感覺距離上條當麻遠一些的時候，那種旋轉的感覺就消散了不少。
嗯？這就是所謂的人與人之間的氣場不合嗎？！
「那就好，抱歉，時間要來不及了。我就先走了，再見。」
上條當麻抬頭看了看站台附近的掛鐘，連忙和小松凜奈告別，匆匆忙忙地上了電車。
小松凜奈舉起手和他再見，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自己和上條當麻交握過的右手。
這個人的超能力，又會是什麼？那種恍惚置於異空間的感覺，讓小松凜奈覺得自己像是脫離了身體而存在一般。
她低頭看了看手表，指針已經堪堪快要指向遲到預定的時間。小松凜奈扶了扶額，開始往學校的方向跑去。
下次能見到的話，再去問問那個人的能力好了。
……
開學第一天，除了理事長的演說外，來到學校，還要再接受校長的開學演講。
該有的知識真的已經收到了夠多的科普了。
小松凜奈有些懨懨地坐在座位上，覺得開學第一天起就充滿了不詳的征兆。
只是她神色懨懨，身旁坐著的還不太熟悉的同班同學們，卻興致高昂地小聲討論起了學園傳說。
霧之丘女子學院，坐落於第十八學區的女子學院，對於能力的考核從來不根據強弱，而是根據稀有程度來決定。
學院之中一直有個關於不存在的幽靈的傳聞，是只在成績評定時才會出現的，牢牢霸占在第一名的位置上的少女——風斬冰華。
可是，學校裡卻從沒有人見過她，就連老師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幾年幾班的學生。
『正體不明』的稱呼，就這麼傳了出來。
小松凜奈點點頭，算是附和了同班同學們興致勃勃的討論。
連老師都不知道的存在，那成績評定時又是怎麼冒出來的？
她所知道的幽靈，並沒有觸碰實物的能力，想想總覺得和同學們的描述都對不上號。
等等……來的路上看見的那個少女，該不會就是這個『正體不明』吧？！
這麼想來，還確實有種學園傳說的神秘氣息了。
「安靜，這難道就是霧之丘女子學院的學生的水平嗎？」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的校長握住麥克風，將有些吵鬧的會場短暫地控制住。
清了清嗓子，校長語氣中難抑興奮:「咳咳，因為首席風斬同學缺席，所以今天的開學典禮，我們請了一位特殊的發言代表。」
校長微微側身，伸手指向後台的位置:「就是青之王——宗像禮司先生。」
一般的開學發言代表，都是由成績最佳的那名學生來負責這個任務。
只是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身為『正體不明』的首席風斬冰華自然不可能出現這裡。
往年都會有下一名學生自動補齊，只是沒想到今年校長還請了位特殊的校外人士。
小松凜奈眨了眨眼，不由也認真地期待起了這即將登場的青之王。
青之王，就是那個傳言中被石板選中後，就能擁有從普通人一躍成為異能者的力量的王？
她身在橫濱，只知道對方的活動範圍多數是在東京一帶。
似乎是管轄著東京法務科那邊的特殊事件，只是沒想到作為忙碌的王者，也會來做開學演講嗎。
好奇心升起，小松凜奈跟著身旁的同學一起坐直了身體。
禮台上，青之王信步走了出來。
略顯清瘦的瘦高身形，微長的墨藍色劉海橫在額前，從不離身的眼鏡帶給他一份知性的感覺，但整個人卻有著一種很強的存在感，像是把眼前的一切都盡數掌握在手中了一般。
深藍色制度貼身又熟悉，襯得本就偏白的皮膚更是如同白紙一般。
小松凜奈頓了頓，眼前這個青之王，不就是那天她指過路的茶屋騎士先生？！
他身邊沒有站著那天那位氣場溫和的金發女性，而是一位在腰間同樣掛著佩劍 面色有些陰郁，背部稍稍佝僂著的青年。
青年神情陰郁，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模樣，像是帶著極為明顯的消極工作態度站在了宗像禮司身後。
「諸君早安。」
宗像禮司開口，聲音微冷而又沉穩，沉著冷靜的氣質仿佛感染了整個會場，大家都認認真真的聽他說話。雖然內容大致上無外乎是一些鼓勵新生 期待前程的話語，但從他口中說出時，卻有著一種不一般的魄力。
他說話語氣平緩，語速不急不慢，剛好能讓人把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
小松凜奈單手撐著側臉，一邊聽著身旁陌生同學的盈盈崇拜之情，一邊並不怎麼認真地聽著宗像禮司的演說。
上次相遇時，他的氣場還頗為溫和，除了那股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矜貴氣息，還挺平易近人的，倒不像現在站在台前時那麼遙不可及。
與傳統意義中那種固有印像的王不同，眼前的宗像禮司，除了像是天生具有的孤高感覺，似乎還帶著幾分超脫現實的天然感。
……石板選定的王嗎？
聽完演說，校長沒再留這些心思浮動的新生們，很快就放她們離開了。
坐在身旁的同學熱情地邀請小松凜奈一起熟悉校園，霧之丘女子學院並不是那種塞滿各種學業的類型，開學第一天就給足了學生們的自由。
小松凜奈坐在座椅上，笑盈盈地回望對方，非常利落地拒絕：「下次吧，望月同學，抱歉，我還有些事情。」
「好吧，那我先走了。」
望月沒有追問，只是遺憾地點點頭，很快便離開了。
手中握著的手機嗡嗡作響，一條條的短信如同騷擾信息般傳了進來。
小松凜奈頗為無奈，不知道太宰治又是哪根筋不對了，一大早這麼熱情地給她轟炸起了短信。
她單手靈活地按著屏幕，正准備先回答前上司層出不窮的問題，就感覺到身前一個身影罩了下來，隨即沉穩冷靜的聲音傳入了耳中。
「請問，你是小松凜奈嗎？」
小松凜奈點點頭，抬起頭對上宗像禮司的雙眸，鏡片在暗處時不再遮蔽住那雙眼睛，此時看起來竟像深海中鈷藍液體般澄淨純摯。
把手機屏幕反扣在懷中，小松凜奈忽地站了起來，微微仰起頭看向身前的青年，不太理解宗像禮司此時想要做些什麼。
做完了演講的特邀人物，難道不該先好好休息嗎？！
這樣一副看起來試圖綁架少女的焦急模樣，讓她意外地很熟悉啊。
宗像禮司推了推眼鏡，嘴角掛著一抹看起來腹黑感十足的笑意。
只是笑意雖然看起來不懷好意，但卻不像太宰治那般讓人感到惡意十足。
「我是，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往後退去的小腿碰上了身後的木椅，發出輕微的喀嚓移動聲，小松凜奈頓了頓，手中的手機還在嗡嗡地發送著最新的短信。
她把手機換到另一只手，舉起右手下意識地捋了捋耳邊的碎發，直直地回望宗像禮司的雙眼。
「不必緊張，我是想問你一個問題。」
宗像禮司微微一笑，很熟練地幾句話安撫了小松凜奈，很快拋出了自己的問題。
他說話時得語氣極為莊重正式，讓小松凜奈不自覺地也嚴肅了起來。
「小松凜奈，你想要加入Scepter 4嗎？」
作者有話要說：
奇怪的兼職邀約出現了（不是）
啊啊啊下下一章設錯時間了提前吐出來了，我在修下一章了會盡快吐出來！！
第40章
被學校請來的大人物, 開口就是邀請自己加入對方的組織？
而且她還只是一個剛剛入學的level 3！？
這種劇情，未免也太drama了吧。
小松凜奈愣了愣,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位先生的腦子沒有被茶屋填滿吧？？
她抿了抿唇, 冷靜地開口：「抱歉，可我只是一個Level 3的新生罷了, 青王殿下，您可能找錯人了。」
「你似乎誤會了什麼。」宗像禮司推了推眼鏡, 鏡片在陽光下自然反光，「你的能力中有一個是【百鬼夜行】吧。這種能夠看見靈體的能力，對於我司而言是很有用的能力。」
作為監管組織，宗像禮司對於探查這些詭異的殺人凶案實在頭疼。
能力者們四處飛竄，氏族所賦予的能力更是莫測。原本不該歸他們管轄的案件, 也在普通人無法再努力之後歸類了過來。
最近，赤之王的手下更是有人離奇死亡，宗像禮司抬起骨節分明的手指, 指尖輕觸眼鏡。
對於這位可以說是他的老對頭的赤王, 如果這起案件不能好好處理，接下來怕是會惹出不少麻煩來。
答應霧之丘女子學院的邀請, 也是因為這所學院偏好稀奇古怪能力的名聲頗為響亮。
宗像禮司本來就是抱著撞撞運氣的想法來例行公務，卻沒想到還真讓他發現了能夠窺探幽靈的異能力者。
「因此，與等級無關, 你的能力，就已經足夠加入我們了。」
仿佛像是個十成十的忽悠，宗像禮司沒有多說關於氏族作亂的事情, 就開始熱情邀請起了小松凜奈，整個人看上去反而更加可疑了。
小松凜奈:……
這位先生長得倒是有模有樣，一表人才的。
就是誘拐少女前去打工的手法實在危險又可疑，誰會這麼輕易就答應加入了啦！！
剛從港口黑手黨叛逃，轉眼就加入了武裝偵探社;萬事極樂教因為童磨先生的入獄而直接土崩瓦解;門外顧問……
說到門外顧問，因為叛逃的事情過於風風火火，實在是吸引了小松凜奈絕大多數的注意力。
小松凜奈這才注意到，上司似乎快一個月沒給她發任務了。
原本天天刷屏的工作群，這半個月來也安靜得不得了。一開始就只有上司才會熱烈地刷屏，他不說話，整個群就連上浮都不會浮到聊天界面的首頁了。
但不管如何，小松凜奈覺得自己暫時是不需要什麼新的兼職了。
她頓了頓，決定打破眼前這位先生看起來有些毫無止境的勸說。
「抱歉，宗像禮司先生。」她打斷宗像禮司，吐字清楚地說道：「非常感謝您對我的厚愛，只是我還只是一名高一的學生。如果以後有機會，希望那時能和您合作吧。」
宗像禮司也不再糾纏，很果斷地點點頭:「好，期待以後能和你合作。只要你願意，隨時都可以過來。」
小松凜奈這時才有些受寵若驚般的驚嚇感，沒想到在拒絕之後，對方還這麼堅定的在邀請她。
「對了，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身前的青年話題一轉，凌厲的氣場瞬時弱了幾分，柔和地詢問起了小松凜奈。
小松凜奈：……
是見過沒錯，只是這種拉近乎的手法，未免也有些老套了吧大人？！
「確實是見過，一個月前，我曾經在橫濱為您指過路。」
宗像禮司一副才想起來的恍然大悟的天然模樣：「我記起來了，你是那天告訴了我們茶屋在哪的少女。那家茶屋的茶點心很好吃，你可以試試。」
說到茶屋時，宗像禮司墨藍的雙眸唰地亮了起來，非常熱切地給小松凜奈推薦了起來。
小松凜奈：……
總感覺有些顛覆她記憶中王該有的形像。
「室長。」
跟在宗像禮司身後的青年懶洋洋地開口，語氣中帶著一股濃郁的倦意，像是沒什麼事情可以讓他打起精神般惰殆。
他舉起手機晃了晃，面無表情地指向通話中的界面。
「副長的電話。」
「那麼，今天就到此為止了。小松同學，有機會再見。」
和小松凜奈迅速結束對話，宗像禮司淡定自若地轉身，接過手機，又對陰郁青年吩咐道：「把Scepter 4的電話留給這位少女吧，伏見。」
名字是伏見的青年拉長尾音，懶洋洋地應他：「是——」
緊跟著，小松凜奈還沒反應過來，青年就唰地一下掏出名片丟進了她的手中，然後眨眼的功夫就跟著宗像禮司一同消失在了眼前。
這行動的速度，像是生怕小松凜奈再多問幾句，還要讓他多說幾句話解釋的樣子。
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很怕麻煩的一種體現呢。
小松凜奈扶了扶額，手指繞了繞鬢角微長的碎發，她轉過手中的名片，發現是個從未見過的姓名。
不是宗像禮司，也不是剛剛那位伏見的名片，這個名片上寫的名字，是淡島世理。
名字旁還附有她的職位，正是Scepter 4的副長，似乎也是剛剛來電的那個人。
小松凜奈：……
伏見君，雖然還不太熟，但是這種懶洋洋地作風，仿佛已經深深鐫刻進了小松凜奈的腦海中。
掏名片結果掏了根本不在現場的人，你這個做法也太過分了吧？！
不過對著空氣吐槽太過詭異，小松凜奈嘆了嘆，將名片好好的收了起來。
她這時才有時間回復太宰治轟炸式的短信，打開一看居然都已經有九十九條以上了。
正准備一封封拆開來看，手機裡又接收了最新的一封短信。
短信框從屏幕上方跳了出來，發信人是國木田獨步。
定睛一看，小松凜奈只覺得自己有些脫力。
能做出這樣的事情，真的只能說不愧是太宰大人吧。
小松凜奈：……
【太宰吃了後山的毒蘑菇，意識有些錯亂了。剛剛的消息沒什麼重要的，不用在意。——國木田獨步】
往上翻一翻，太宰治發了些什麼【飛翔的感覺你也值得擁有】 【今天的空氣也是這麼的喧囂】 【眼前有好多蘑菇在邀請我跳舞】之類的話語。
正如國木田獨步所說，都是些毫無價值地胡言亂語。
不知該回些什麼，小松凜奈扶了扶額，最後只無奈地敲下了好的。
總感覺開學的第一天，就不是那麼的太平。
也許那天聽到的太宰治所說的，如同預告一般的話語並不是她的錯覺。
橫濱，會繼續和平下去嗎？
她這麼想著，手機又嗡嗡作響起了，很快彈出了一個通話請求。
手機AI很快跳出了一個吊著脖子的晴天娃娃，吱吱呀呀的用著太宰治的聲音叫喚著。
這手機AI還是前幾天，太宰治不知道從哪折騰了出來，興致勃勃地給全偵探社的人都植入了程序。
雖然聽起來有些魔性和惡趣味，但是大家卻都無一例外地默認使用了起來。
小松凜奈覺得，也許是因為太宰治平時在社裡總是嘴上沒把門，雖然很可靠但是卻總是在抓弄人。
大家或許是想等個太宰治羞恥後悔使用這個手機AI的時候吧。
只是目前就太宰先生的厚臉皮程度看來，這一天到來的日子怕是會越來越遙遠。
「喂，國木田先生，有什麼事嗎？」
國木田沒有馬上回答，電話那頭騷亂了片刻，仿佛還傳來了依稀的教訓太宰治的聲音。
「太宰！不要爬到窗戶邊上啊！！誰來把他先拉下來啊？！」
「嘿嘿，國木田，你也來嘗一口蘑菇吧，滋味很美妙的哦~完全自殺手冊真是沒有欺騙我啊。」
像是話筒收音的地方被擋住了，聲音斷斷續續地不太明晰。
小松凜奈這才真切的感受到，吃了所謂的蘑菇的太宰治到底是怎樣的瘋狀。
只是沒想到的是，太宰大人居然還真的在按著那個《完全自殺手冊》在行動。
國木田獨步那邊才拿起手機說話。
「抱歉，小松，剛剛有些忙不過來。」他沒有多說發生了什麼，直接切入了主題，「方便的話，有一份任務要交給你。」
開學典禮結束，周遭有些烏泱泱地嘈雜，到處是四處閑逛的學生。
顯然手機裡的話題不太方便泄露出去，小松凜奈站起身，一邊回答國木田獨步，一邊往寂靜的地方移動。
「任務？沒關系的，國木田先生，我隨時都可以完成任務。」
「嗯。」國木田獨步肯定的應了一聲，繼續闡述道：「小松，你知道學園都市裡的葦中學園嗎？最近在那個學園附近，有很多起離奇的猝死案件。」
「……葦中學園……猝死？」
小松凜奈一愣，葦中學園是近幾年遷入學園都市的新學校，裡面據說是采取了全智能的管理系統，與大多數的老校有著不同的管理模式。
葦中學園招收的大多數是些Level 0或者是隸屬於某些氏族後產生能力的異能者，因此不太受大部分異能力者的歡迎，名氣並不是很高。
但是無論如何，也不像是個會和猝死掛鉤的地方。
國木田獨步：「對，猝死。死者先是會性情大變，然後過不了幾天就會突然猝死。可是這些人生前都是身體健康的體質，所以會造成猝死非常令人不解。」
小松凜奈：「先是性情大變，然後猝死……這麼說來，是不止有一例出現了是嗎？」
「對，已經發現的案例有四起，但性情大變又意外失蹤的還有將近九人。」國木田獨步的聲音稍稍低落，他的共情能力向來很強，情緒難免受到些影響，「一開始是有家屬找我們幫忙調查詳細的情況，後來案件突然發酵了起來，越來越多的失蹤者冒了出來，引起了國家機構的注意。」
「事情發展的這個地步，就不僅僅是私人委托的事情了。異能特務科轉接給我們的通知是協助青王一起調查，不過話是這麼說，凜奈，你去調查的時候，還是以自己的安全優先，注意安全。」
……青王？
甫一從國木田獨步口中聽到這個名字，小松凜奈失神了片刻。
像是帶著時空般的錯亂感，剛剛還在邀請著她加入Scepter 4的青年，轉眼間又迎來了協助辦案的事情。
緣，難以莫測。
「好，國木田先生，就交給我吧。」小松凜奈頓了頓，食指指節上纏繞著一縷垂落的發絲，她繞了繞頭發，詢問道：「這麼說的話，偵探社的大家也會來學園都市嗎？」
可是學園都市一直以來都是對外界封閉，除非是特邀人物或是什麼特殊的開放日，不然旁人想要進入學園都市，遠比從學園都市溜出去要難得多。
這麼想的話，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國木田亂步：「嗯，異能特務科那邊要來了許可證明。只是亂步先生出差去九州了，這次不會跟來，會由我帶著太宰來幫忙。」
「……那麼就三天後再見了。」
電話掛斷的一瞬，那邊還有些吵吵鬧鬧地，像是太宰治突然搶奪了電話一般，沒來得及說出些什麼，就被國木田獨步匆忙地掛斷了電話。
國木田先生和太宰先生一起過來嗎？
看來她是能看見一場歡喜冤家般的搭檔合作演出了。
反扣下手機，小松凜奈靠在角落的牆上，不由自主地輕笑了幾聲。
她身後一牆之隔的外部，隱約能聽見熙熙攘攘的說話聲音，那是新生們在參觀校園的聲音。
樹影搖曳，透過無色的窗洞倒入屋內的地面，葉片交疊出一圈又一圈的花。
像是過了許久，又像是眨眼般的瞬間，小松凜奈站起身，拍了拍裙擺上可能存在的灰塵，將手機妥帖地收入口袋裡，撐起手臂伸了個懶腰。
是時候先去工作了。
……
新遷入的葦中學園財大氣粗，在學園都市裡生造了一個新的湖中島出來，然後把學校建在了這個島上。
前往那邊的交通雖然還不暢通，但是卻也單獨開辟了定時的幾班公車。
小松凜奈刷上自己的學生卡，在公車開走前一秒坐上了位置。
窗外陽光正好，開學典禮結束後，上午的時間仍然很充足。霧之丘女子學院今天沒有其他的安排，剩余都是自由活動的時間。
而且，對於學生的外出活動也毫無限制。
小松凜奈半闔起眼，公車的終點只有葦中學園一個，因此根本不用擔心坐過頭之類的事情。
國木田獨步那邊還沒發來相關的案件信息，不知道是准備三天後一同行動時發來，還是對接的另一頭沒有做好溝通，沒辦法及時提供必要的信息。
小松凜奈猜不出具體是哪個，但這並不妨礙她先過去探探路。
而在學園都市外的武裝偵探社中，國木田獨步一掌將太宰治壓在桌面上，很營業性地對著剛進門的異能特務科的人員露出一個微笑。
事實上，他們正在面臨的狀況是第二種。
正因為交接的問題一時難以協調，異能特務科的人還特意上門來詳談。
壓在桌面上的太宰治毫無反抗，除了手上不知從哪摸來的白色小旗，一切都很完美。
國木田獨步：……
所以他到底為什麼要在社長面前，同意這個繃帶精通過了入社考核啊？！
偵探社員國木田獨步，今天也即將在反復的後悔情緒中度過。
在他們與異能特務科的人周折的時候，小松凜奈的車也剛好到了葦中學園的附近。
無人駕駛的公車穩穩當當地停在了站牌面前，車門無需呼喚就已經自行打開，靜靜地等待唯一留下的乘客——小松凜奈的離開。
展現在她眼前的，是橫跨了整個湖面的巨大人工橋，橋那邊的設立了數個機械閘門，程序乍看之下竟如同進入學園都市般繁瑣復雜。
……這就是葦中學園嗎？
作者有話要說：
凜奈你已經是個成熟的崽了，應該自己走劇情自己寫文哇（不是）
沒有存稿了QAQ 禿頭咕咕在線求安慰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Biubiu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1章
「抱歉, 請讓一讓。」
腳下一個圓潤的小機器人撞了上來，電子合成音從中傳了出來, 外部的顯示屏還很俏皮地變幻出了個顏文字。
小松凜奈忍俊不禁地摸了摸小機器人的頭部, 得到了對方不滿的抗議。
「請不要打擾我的工作！」
「噗，抱歉。」
被掃地機器人的奇妙魅力逗笑, 小松凜奈背著手挪開位置，不再停留在它前進的曲線上。
小機器人像是找了個帶有嫌棄意味的顏文字, 電子屏很快閃過表情，它旋轉著身體又繼續打掃地面的垃圾，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雖然受害者們大多都是葦中學園的學生，但是這次小松凜奈卻並不打算進學園裡看看。
面前的機器閘門看起來需要特定的身份卡片才能刷開，強行闖入過於魯莽, 至於依靠外力破解又有些費時。
所以只是過來先探探路，小松凜奈也不急著先去學園內部一探究竟。
畢竟甜美的東西總要留到最後，探案中最重要的線索也是要壓軸登場的。
第一步, 就還是現在葦中學園的附近逛逛吧。
早在前往葦中學園的路上, 小松凜奈已經成功駭入了異能特務科的資料庫。
雖然事件傷及的人數不斷增加，但異能特務科給它貼上的安全程度卻仍然普普通通。
小松凜奈甚至都不需要過多的處理麻煩, 就能輕松地取得這一份相關資料。
將文件拷入自己的手機的時候，小松凜奈不禁掛念起了偵探社的國木田獨步。
……也不知道國木田先生那邊順不順利，這麼看來, 怕是還有一場『惡戰』要打。
精神方面的。
想了想，小松凜奈手下微微停頓，很快就利落地編輯好了一封短信, 再把文件順利地添加為附件一同發送給了太宰治。
毒蘑菇的效用怕是該過去了，太宰先生是時候起來營業了，希望這封文件多少能幫國木田先生在討論中占點優勢吧。
畢竟異能特務科的人，從來都不是這麼輕易就會松口的。
前任港口黑手黨成員小松凜奈，對此有著非常深厚的體會。為了取得異能開業證明，擺脫無處不在的異能特務科的監視，森先生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了。
小松凜奈甚至開始懷疑，鬼殺隊會來到橫濱，背後與森鷗外也有著些許的關系。
只是他的這個手段，最終卻驅使著太宰治脫離了港口黑手黨。
微弱的白光映在瞳孔上，畫面隨著滑動而不斷變換，小松凜奈閉上雙眼，靜靜等待屏幕的自然暗下。
能讓太宰大人那麼記掛的織田作先生，究竟會是什麼樣的人呢？
滴聲響起，手機裡的自動檢索插件已經自行把地圖上的各個點標記完畢。
小松凜奈抬起頭，雖然是在封閉的學園都市之中，但頭頂掛著的太陽卻與外界是同樣的一輪烈日。
今天也是有著炎熱的天氣的一天呢。
少女抬起手覆在雙眼之上，躲避著熊熊烈陽的無差別攻擊。地面被烘烤得熱騰騰的，空氣中似乎還開始出現了熱量造成的變形感。
文件上的第一個死者，是出現在距離葦中學園五百米左右的酒吧隔壁的暗巷中。
在許多人的見證下，少年突兀地捂著胸口就倒地昏迷，隨後便動靜全無。
雖然是假期，他身上還穿著葦中學園的校服。純黑色的制服看起來與常服沒什麼太大的區別，只是除了這身校服外，少年身上並沒有其他可以確認身份的存在。
再三確認後，發現心跳聲已經消彌，呼吸也毫無存在，在場的好心人便根據他的衣服，直接叫來了葦中學園的負責人。
小松凜奈停下腳步，抬起頭斜眼睨向寂靜無人的巷子。
巷子旁邊是只在深夜運營的酒吧，因此在這個時候，整片街區都安靜得不行。
少年的死因很快被界定為猝死，畢竟在場有那麼多的目擊證人都證明了沒有凶手的出現。
警方那邊只簡單做了屍體檢測，確定死因無誤後，連警戒線都沒拉起過就直接結案。
只是沒想到的是，接下來的一周裡，會有這麼多的離奇猝死接連發生。
而且其中還有不少是身體健康，本不該意外猝死的健康體魄擁有者。
抬起手半擋在額前，將刺眼的陽光隔絕在眼前，小松凜奈微微眯起眼睛，試圖在四周搜尋到什麼不一樣的身影。
但是無論她怎麼看，【百鬼夜行】的能力就仿佛失效了一般。
這個地方，並沒有幽靈的存在。
干淨地就像是從未有什麼凶惡事件發生過一般。
幽靈的成型具體是因為什麼，小松凜奈並不清楚，只是她所接觸到的那些背後靈們，無一例外都是對生前的世界有執念的。
像是猝死的少年，不更該在臨死前感到遺憾痛恨嗎？
「尊，就在這邊了。」
清朗的聲音中混雜著些微的沙啞，像是咬著什麼一般有些含含糊糊地。
小松凜奈站起身往身後看去，一個帶著墨鏡的金發青年出現在了巷口。
金色的發絲凌亂而不失整齊，墨鏡遮擋住了大半個臉，嘴角還叼著一根長條的物體，青年穿著像是酒保一般的打扮，看到巷子裡的小松凜奈時也不著痕跡地頓了頓。
「阿咧，沒想到在這樣的地方，還能遇到一位年幼的美麗lady。」
他微微一笑，態度和氣親切，雖然說得話像是帶著幾分浪蕩的意味，卻毫無輕佻的感覺。
「早上好，你也是來這裡觀光的嗎？」
看到小松凜奈一臉迷惑的表情，青年又輕輕笑了起來：「抱歉抱歉，是我先入為主了。」
他側著頭伸長脖子，往身後慢慢悠悠走過來的同伴微微揚起聲音喊去：「喂，你們幾個，不要亂跑啊，好好跟著王啊。」
王？
小松凜奈眨了眨眼，很快就從青年的話語中捕捉到了不一般的信息。
和宗像禮司一樣，是被石板選中的王嗎？亦或者，只是中二爆發般的稱呼。
青年的注意力已經從自己身上移開，轉向了他身後的同伴。抱著疑惑的好奇心，小松凜奈跟著望向了金發青年的身後。
啪嗒 啪嗒
皮靴落地的聲音，四周的灼熱感似乎漸漸在上升，但是卻不像掛在高空的那輪烈日般炙烤著汗腺。
反而像是中和了環境的高溫，意識中開始浮現一團溫暖的紅色光芒。
赤紅色的頭發不羈地向後梳去，男人的臉龐上爬滿了懶散，眼角微微垂下，一副低氣壓的喪氣模樣。
黑色的毛邊外套裹著短袖T恤衫，衣著打扮頗為不拘一格，掃向金發青年的時候，淡色的紅眸中有不明顯的柔色閃過。
他的身材很高大，站在小松凜奈身前時，她要仰起頭來才能看清具體的長相。
唇邊煙霧渺渺升起，小松凜奈不自覺地輕咳了幾聲，便看到他取下煙很快捻滅，拋起一個流暢的拋物線將煙蒂投入了不遠處的垃圾桶裡。
和外表看上去的慵懶狂放不太相似，居然是個意外的妥帖性子嗎。
「你是住在這附近的嗎？」
男人開口，聲線像是因為抽煙而磨得有些沙啞，砂石般的摩挲感覺卻為他增添了幾分成熟穩重的氣息。
「不，我是過來觀光的。」小松凜奈搖搖頭，並沒有試圖隱瞞什麼，她沉靜地打量了面前的赤發男性，直截了當地反問：「你們看起來不像是學園都市的學生。」
站在巷口的草薙出雲笑了笑，唇邊含著的巧克力棒已經被啃咬入腹，他手上正轉著一個嶄新的銀色打火機。
他身旁還站著一個偏矮的身影，青年壓低帽檐，抱著滑板背過了身，沒有望向巷子裡的小松凜奈。
「學生嗎？真是一個久違的稱呼了。」他輕笑著，輕輕按壓手上的打火機，「Lady，請允許我來做個遲到的自我介紹，我是草薙出雲，是赤之王的氏族——吠舞羅的成員。而站在你面前的，正是我們的王。」
……赤之王？
也就是那位同樣被石板選中的赤王周防尊？
諸如青王赤王這一類從不掩飾姓名的王，名字早已四處流散開來，只是沒有人能夠順利捕捉到他們的容貌罷了。
小松凜奈的視線緩緩望向身前高大的赤發男人，雖然一言不發，但他的存在感卻極為強烈。
如同永不熄滅的火焰，一刻也不停歇地在燃燒著自己。
「那麼，美麗的young lady，可以讓我詢問你一些問題嗎？」
面前的周防尊不再說話，不遠處的草薙出雲微微一笑，徑直切入主題：「看來你是這裡的學生，那麼你知道這裡發生過的事件嗎？」
「事件啊。」小松凜奈若有所思，嘴上雖然還帶著幾分不確定的意味，心中卻早已浮現肯定的答案：「這麼說來，你們是來調查那起奇怪的連續猝死事件？」
「連續猝死事件？啊，這麼說也沒錯吧。我們根據線相關的訊息來到了這裡，沒想到還遇見了一位可愛的小姐。」
草薙出雲轉動打火機的手微微停頓，微微低下頭柔和地喚道：「是吧，安娜。」
小松凜奈不自覺地就順著他的視線往下挪去，銀色的發絲從牆邊微微漏出幾縷，從高度上來看，似乎是個年紀不大的孩子。
「我看到了暗沉的紅色，就在這個巷子裡。所以吠舞羅的大家會來到這裡。」
清脆的童稚聲從前方傳來，少女穿著一身繁復華麗的紅色哥特裙裝，銀色的頭發上妥帖地戴著小巧精致的紅色禮帽，看上去像洋娃娃一般精致美麗。
櫛名安娜抬起手，透過手中的紅色玻璃珠望向小松凜奈。
「你的身上，沒有紅色。」
沒有紅色？
眼前的孩童說得話讓人滿頭霧水，小松凜奈能感覺到一瞬間異能力發動般的波動感，大概能猜測到櫛名安娜所觀測的是如同力場一般的存在。
只是紅色代表著的是什麼，生命力？熱情值？似乎哪一個都和她現在的狀態不太對得上號。
「唔。」像是有些苦惱，櫛名安娜微微蹙起眉，她看起來像是個寡言的孩子，面部表情始終一成不變。
「你的身上，有透明的火焰，是和黑白不一樣的透明。它很漂亮，但也很危險。」
「總之，謝謝誇獎？」小松凜奈半蹲下身，認真地回應櫛名安娜：「不過，透明的火焰？你是從這顆玻璃珠裡觀測的嗎？」
透明的火焰……又是說什麼玄之又玄的靈體知識嗎？
眼前的紅色玻璃珠中，看起來也像流動著什麼液體般頗為神秘，殷紅的顏色也如同鮮血般暗沉沉地。
小松凜奈凝視片刻櫛名安娜手中的紅色玻璃珠，又將視線挪回她面無表情的冷淡臉龐。
草薙出雲望向身前相處還算融洽的兩人，雖然櫛名安娜說得一副雲裡霧裡的模樣，但小松凜奈卻也意外地認真對待了起來。
「世界上原來還有透明的火焰嗎，真可惜我看不見。」
「我也是第一次看見，紅色以外的顏色。」
小松凜奈失笑：「可是透明，應該也不能算是某種顏色吧？」
她頓了頓，轉動眼眸望向一旁的周防尊，正欲詢問些什麼，靈敏的五感卻先感受到了空氣中不尋常的震動。
消音器的覆蓋下，槍響地平滑寂靜，彈道極為快速且出乎意料，毫無顧忌地直直地朝著櫛名安娜的方向飛去。
像是靈光一閃般，腦海內有一根線突兀地斷裂開來，沒有多想的時間，小松凜奈突然飛撲上前抱住櫛名安娜滾向了一旁。
櫛名安娜毫無反抗，順從地被帶著倒了下去，精致的臉龐上毫無波動，一雙紅色的眸子乖巧地凝視著小松凜奈。
草薙出雲愣了愣，手中的打火機紅芒短暫亮起又熄滅。
緊跟著，子彈觸及地面反彈了幾個弧度，什麼也沒打中地結束了使命。
這一次，打火機上的火焰噔地燃起，草薙出雲皺起眉頭，警惕地抬頭望向毫無人影的樓頂。
「什麼人？！」
周防尊沒有說話，只微微挪動步伐，擋在了半跪在地面上的小松凜奈與櫛名安娜身前。肉眼可見的紅色火焰一瞬包裹住他的身體，很快又消散成微弱的赤色光芒。
「尊的紅色。」
身旁的櫛名安娜輕聲說道，平淡的語氣中終於有了輕微的起伏。
這是……？！
小松凜奈愣了愣，挪開護住櫛名安娜的身體，抬起頭看向正漸漸從空中浮現的紅色巨劍，劍身旁有不少碎裂地石狀片斷的存在，像是處在崩潰邊緣般搖搖欲墜。
達摩克利斯之劍顯現了。
第42章
紅色的巨劍立於高空之中, 難以察覺的紅色的力場瞬間彌漫開來。
小松凜奈仰望著那柄紅色巨劍，心裡不禁為之驚嘆。
這就是達摩克利斯之劍嗎？
與異能力像是來自完全不同的能力體系, 紅色的劍身仿佛是古羅馬時期的留存之物, 旋轉蜿蜒的劍柄處襯得劍身頗為狂放，有著和所屬者極為相似的形像。
周防尊, 這就是他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嗎？
只是現在不是悠閑地欣賞劍柄的時候，小松凜奈從地上站起身, 微微皺起眉頭，提防地看起了四周。
在一擊不中之後，暗中偷襲的那個人全然沒了聲響，仿佛知道任務失敗就馬上撤退了似的。
但小松凜奈卻沒有聽到更多的移動聲響，四周靜悄悄地, 除了身旁幾人的呼吸聲外，再也沒有其他的動靜。
「八田，你繞到樓那邊去看看。」
草薙出雲轉過身對身旁微矮的橘發青年命令道。
名為八田的青年把拄著的棒球棍反手搭在肩頭, 滿臉戾氣活像個反派角色一般。
「是, 草薙哥，尊先生, 我這就過去。」
他身上無聲無息地燃起紅色烈炎，琥珀般的瞳眸暗沉了下來，似有怒火灼燒於其中。
有著滑板的幫助, 他很快就離開了這裡。
是剛剛不敢看向自己的那個青年。
小松凜奈看向八田美咲，雖然是怒火衝天的模樣，但在視線投過這邊的時候, 還是會有明顯的躲避舉動。
感覺很可疑啊……？
「砰——！」
只是現在並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破空聲再次傳入耳中，小松凜奈下意識地擋在櫛名安娜身前，伸出右手試圖將前方的周防尊也扯開。
管他什麼赤王不赤王的，這可是會洞穿身體的彈藥。
「放心，不過是子彈罷了。」
周防尊不為所動，身體站在原地，就這麼直視著朝他飛撲過來的子彈。
彈藥的軌跡仿佛精心設計過了一般，只要他躲開，那麼在這狹小的暗巷之中，他身後的櫛名安娜或是小松凜奈，必然會有一個人中彈。
只是——
小松凜奈微微張大眼。
瑩白色的光幕一閃而逝，如同水波般的漣漪紋路自衝擊點擴散開來，一瞬間四周像是寂靜無聲了片刻。
而那枚子彈，就這麼停在了周防尊的面前，再也難以前進半步。
「呵，不愧是尊，我們的王。」
微微彎起唇角，緊張的氛圍在成功抵擋住後消散開來。
草薙出雲單手叉腰站在一旁，毫不吝嗇對周防尊的誇贊。
「既然王已經帶頭示範了，那麼接下來，就該是我們這些部下做些什麼了。」
「No Blood！No Bone！ No Ash！」
他身後的幾人不約而同的呼喊起了統一的口號，小松凜奈聞聲回頭，像是各色的火焰最終彙聚成團一般，明亮而耀眼的紅色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這是從未見過的力量，是她在橫濱從未遇到過的景像。
氏族成員依附著王而擁有力量，聚集後居然會是這樣的感覺嗎？
這就是石板選定的王嗎。
和冷靜沉著的宗像禮司不同，身後的男人如同火焰般狂放灼熱，雖然見面後只開口說過兩句話，但周防尊望向同伴的眼神，是同樣的炙熱與不羈。
「這就是赤王，周防尊嗎？」有些尖銳的聲音從大樓頂部傳來，距離隔得有些遠，看不清對方的長相。
但他的聲音卻像是按在了擴音器上一般，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也清晰無比的傳入了幾人的耳中。
正要離開的草薙出雲也停下了腳步，仰起頭看向這個正在挑釁周防尊的男人。
周防尊不急不忙，也不抬頭看向那個挑釁的男人，嘴角掛起一道興味盎然的笑。
「挑釁啊，有趣，那就來吧。吠舞羅從不畏懼挑釁。」
「哈哈哈哈呵呵哈哈——」
樓頂的人爆發出了更大的笑聲，像是上氣不接下氣般有些斷斷續續地，他俯下身體，似乎是在調整呼吸。
好一陣子，才聽到他繼續說道：「可我對打打鬥鬥並沒有什麼興趣，這樣好了，就讓我送給你一份禮物好了。」
誠如那位俄羅斯的友人，費奧南多·陀思妥耶夫斯基所說，他的突破點，或許就在眼前這個赤紅色的男人身上。
高樓上的人緊閉上雙眼，張開雙手，一副要往下墜去的模樣。
草薙出雲愣了愣：「尊，事情好像有些不對？！」
來不及阻止眼前的人如同離弦的劍般往下墜落的速度，小松凜奈半蹲下身將櫛名安娜抱在懷中。
至少接下來的那一幕，不能讓眼前的這個孩子看見。
櫛名安娜毫無反抗，一如她毫無波動的情緒一般，安安靜靜地被小松凜奈抱在了懷裡。
那人的笑聲隨著墜下的速度不斷接近，帶著不惜一切也要達成目的的舉動，像是要把周防尊也一同拉入黑暗無邊的地獄之中一般，如同附骨之蛆，就這麼摔在了他們眼前。
砰地一聲巨響，是身體與地面接觸後傳來的痛苦嗡鳴，是誰在呼喊，又是誰在嘆息，紅色漸漸蔓延開來，血色如同蜿蜒的小溪流一般湍湍流動。
小松凜奈愣了愣，雖然她在港口黑手黨中所見過的比眼前還要駭人的場景數不勝數。
可比起眼睛所看見的駭人情景，這種像是蔓延侵蝕進靈魂深處的無邊惡意，更讓她覺得寒刺在背。
草薙出雲腳步微頓，這樣不顧一切地自殺式襲擊，惡意裹挾蜂擁而至，比任何正面的攻擊都要來得惡劣。
他靠近那個已經面目模糊的男人，轉過身毫無意義地探了探他的鼻尖，緩緩搖了搖頭。
「已經沒有呼吸了。」
櫛名安娜不知什麼時候從她懷裡走了出去，年幼的少女對於眼前的一切毫無畏懼。
草薙出雲低著頭，啞著嗓子卻還不忘放柔聲音：「……安娜，不要看。」
「尊。」櫛名安娜抬起頭看向周防尊，舉起她那顆紅色玻璃珠，認真地說道：「我看到了死亡。」
「這個人，不是因為墜樓造成的死亡，是同樣的猝死。」
周防尊低頭看向安娜，赤色的眼眸裡是同樣的認真，他沉下聲音：「……又是猝死嗎？」
櫛名安娜的話毫無根據可言，可一旁吠舞羅的眾人卻都毫無懷疑，有幾個還憤怒地握緊了拳頭，努力壓抑住自己的情緒。
小松凜奈站起身，也有些說不出話來。
從那麼高的樓頂墜落下來，就算不是猝死，也很難再活下來了。
這無疑是一起針對著周防尊的惡性襲擊。
「尊先生，安娜！我聽到了一聲巨響，你們……沒……事吧……」
八田美咲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聲音在看到眼前的一切時逐漸低了下來，最後竟如同游蚊般微弱無聲。
他握緊拳頭，卻難以壓抑心中的憤懣之情，砰地一聲就砸向了一旁的石牆上。
「可惡，是誰在這麼針對吠舞羅。」
草薙出雲握住他又要砸出的下一拳，臉上的溫和笑意此時已經蕩然無存。
「八田，不要被激怒了。王還在這裡，不會有事的。」
他的話提示了吠舞羅的成員，宛如一根定心骨，將消沉下去的氛圍再次緩緩抬升了起來。
「尊，現在該怎麼辦？」草薙出雲轉著手中的打火機，煙癮不合時宜的犯了，看似冷靜的他實際上也開始有些焦急。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有目的的針對周防尊的襲擊。
小松凜奈沉思了起來，可是有幾點她卻始終想不明白。
一是對方怎麼能精准地掌握到周防尊前來的時間，從他們的話中可以看出，能來到這裡，都是因為櫛名安娜的異能力帶領。
小松凜奈隱約能感覺到，櫛名安娜的能力是近乎於預測一般的能力。
那麼能夠埋伏在這邊的，除了原就與事件有關的主謀者，很難推斷出會有誰會專門守候在第一個案發的地點。
畢竟這個第一起猝死案件，是無聲無息的就消失在了無數事件之中，只在異能特務科那邊才被調查者排放之中聯系到了一起。
二則，以死亡為代價所做出的獻祭，究竟是想要看到什麼樣的結果？
這個人在死前，曾大喊著要送給周防尊一份禮物。
可除了惡心，這份禮物似乎毫無分量。
不，她應該是忽略了什麼。
「有人過來了。」
周防尊聲音低沉，似乎絲毫沒有受到墜樓者的影響，聽起來毫無異樣。
沒有回答草薙出雲的問題，他緩緩轉過身，視線穿過小松凜奈與草薙出雲，直直地望向不遠處藍色的身影。
「真是不湊巧，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赤王。」宗像禮司單手附在腰間的佩劍上，唇角一抹極為公式化的微笑。
他信步靠近周防尊，力量逐漸釋放出來，一柄藍色的巨劍不知不覺中在空中出現。
劍身上似有一道鎖鏈長長的蜿蜒下來，理智克己地束縛著周遭的一切，正中的藍色寶石微微閃爍著光芒，如同海中月般令人沉靜。
和周防尊的破損劍身不同，這柄達摩克利斯之劍依然完整，像是從未被使用過一般完好無損。
恍惚之間，眼前似有兩種不同的力量開始了碰撞。
而她不巧地分在了紅色的陣營這邊，竟微妙地和曾邀請過自己的宗像禮司，就這麼戲劇性地對立了起來。
一天內能看見兩柄不同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也算是人生一大體驗了吧。
小松凜奈看了看周防尊，又看了看宗像禮司，只覺得一股劍跋扈張的氣氛彌散開來，像是下一秒就要拔出劍狠狠地刺向對方一般。
宗像禮司抬起另一只手虛虛扶了扶眼鏡，半是詢問半是質問地說道：「周防，吠舞羅的人聚集在這裡，是准備干些什麼？」
周防尊扯了扯嘴角，泄出一些不羈的笑聲：「我沒什麼可說的。」
宗像禮司並不惱，反而把手從劍柄上放了下來，他抬起手讓身後緊張的屬下也鎮靜下來，一步步地逐漸靠近了過來。
「周防，收回你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吧，你的偏差值就快要撐不住了吧。」
他嘴上說著如同勸慰的話語，頭頂的藍色巨劍卻絲毫沒有收斂的跡像。
淡色的瞳眸冷靜地掃了巷中的情形一遍，像是站在腦內沉靜地思考了一遍。
宗像禮司緊跟著又開口說道：「那個人的死，和你有關系嗎？」
他望向周防尊身後的剛剛死去的墜樓者，態度平靜卻帶著不易察覺的逼迫感。
周防尊單手插在口袋裡，笑得一臉不羈：「逮捕我吧，青之王，宗像禮司。」
「尊？！」
「尊先生？！」
草薙出雲愣了愣，吠舞羅的成員也瞬間炸開了鍋，一下子就快要無法控制住眼前的情形。
周防尊卻毫不在意地搖了搖頭，他不發一言，卻在無形中安撫著他的部下們。
他走到小松凜奈面前，突然停下了腳步。
周防尊低頭看了看櫛名安娜，露出了一個極為淺淡的微笑。
櫛名安娜輕輕皺起眉頭，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其他的情緒，很是擔憂地望著周防尊。
「不會有事的，安娜。」他輕聲安撫櫛名安娜，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動作溫柔無比。
小松凜奈微微長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的證詞，似乎對於改變眼前的一切毫無作用。眼前的這個男人，周防尊，他的決意很明確，似乎對於跟著宗像禮司離開，是他考慮已久的決定。
因此，在說出的時候，也就毫無猶豫地就脫口而出了。
「你的名字是什麼？」
周防尊抬起頭，赤色的眼眸凝視著小松凜奈。一旁的宗像禮司也沒有催促他，只靜靜地等他交代完事情。
「……小松凜奈。」
雖然不知道周防尊的用意，小松凜奈還是順從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周防尊抬起手，輕輕拍了拍黑發少女的肩膀：「那麼，小松凜奈，安娜就拜托你了。我相信你，可以幫吠舞羅找出真相。」
誒誒誒？！
小松凜奈有些震驚，沒想到周防尊居然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可是明明她和吠舞羅的眾人見面還不到一個小時，同樣也是可疑的陌生人。
為什麼……會作出這樣的決定？
垂下的手突然覆上一雙帶有著微微寒意的手，櫛名安娜仰著頭看向小松凜奈，眼眸中盈滿她的臉龐，一字一頓地說道：「尊說的，凜奈，請幫助我們吧。」
眼前的赤紅身影已經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望著眼中一片信任的櫛名安娜，小松凜奈有些無措。
這，是要讓她開始探案的模式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就是名偵探凜奈的時間了！（？）
第43章
周防尊說完話, 便放下手繞過小松凜奈徑直地走了出去。
他的腳步毫無停頓，像是帶著一分決絕般的意味, 徑直走向了宗像禮司。
草薙出雲伸出手試圖攔下周防尊, 但最後還是放下了手垂落在身旁。
這個男人從來就不會因為外力而改變想法，大概吠舞羅中, 只有一個人還算能夠撼動王的意志。
只是那個家伙卻……
墨鏡裡的眼眸微微暗下，草薙出雲側過頭望著周防尊的背影。
宗像禮司並不感到意外, 他沉著地推了推眼鏡，外溢而出的力量順著他放下的手逐漸收回，空中懸掛著的藍色達摩克利斯之劍與周防尊的同步消失。
他臉上很是平靜，並沒有什麼擊敗對手般的欣喜，眼鏡反射出一道無機質的光芒, 此時的宗像禮司反而像是毫無感情般冷漠地打量著周防尊。
「那麼，就麻煩赤王光臨敝署，短暫地停留幾天吧。」
他話音落下, 身後的部下很快圍上了周防尊, 都是一臉警惕的模樣。
小松凜奈這時注意到，剛剛那個遞給她名片的伏見君, 此時並不在宗像禮司的身後站著。
只是這倒和眼前的一切沒什麼太大的聯系。
周防尊攤開雙手，無害地笑了笑，像是終於卸下了什麼一般, 他的心情反而寬松了起來。
赤王語氣閑淡地說道：「請帶路吧。」
赤色的身影漸漸遠去，Scepter 4的幾人也只敢圍在周防尊的身旁，如同護衛般跟隨著他離去。
隱約存在過的力場, 在周防尊離開後便果斷地消彌。
宗像禮司轉過身，青色的眼眸毫無波動地在剩余的人臉上一掃而過。
八田美咲敏感地握緊了棒球棍，手上用力過度甚至繃出了青筋。
草薙出雲不知何時又咬上了一根煙，煙並沒有點燃，只是虛虛地咬在他的唇邊。
他抬起手按在八田美咲的肩上，壓住他躁動的身體，不太友好地詢問起了宗像禮司：「青之王，請問還有什麼事嗎？」
「不，吠舞羅的各位自然可以離開了。」宗像禮司彎了彎唇角，卻並沒有什麼嘲諷他們的意味。
他的視線繞過草薙出雲，最終停在了櫛名安娜身旁的小松凜奈身上。「小松凜奈，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呢。」
劍拔弩張的氛圍消散殆盡，宗像禮司的神情也似乎柔和了許多，鏡片下那雙墨藍的眼眸如同深不可及的汪洋一般，仿佛轉瞬就能把小松凜奈吞噬。
吠舞羅的眾人還有些緊張，宗像禮司沒有選擇繼續靠近，只站在巷口遠遠地和小松凜奈說話。
「我的決定沒有變，你隨時都可以加入Scepter 4。你會在這裡，大概也已經了解了有什麼事件吧。我很期待你的到來，小松凜奈。」墨藍的眼眸微微亮起，宗像禮司唇邊掛起一道不明顯的笑，語氣中滿是對小松凜奈的肯定。
「……謝謝您的厚愛。」
小松凜奈的回復依然沒有變，只是宗像禮司卻仿佛十分肯定她一定會加入Scepter 4一般，並不在意她此時的委婉拒絕。
他側過頭，淡淡地掃了吠舞羅的其他人：「那麼，吠舞羅的諸位，我就先告退了。」
Scepter 4？又要像伏見那家伙一樣，被Scepter 4的人再次搶走了嗎？！
聽到Scepter 4，八田美咲的神經有些敏感，不敬的話語差點就要從口中衝出，被一旁的草薙出雲毫不留情地擊打了一下後腦勺。
「是，您慢走，青王殿下。」
草薙出雲此時恢復了冷靜，只是看向宗像禮司總歸還是沒什麼友好的態度，僅僅是維持著如同對待顧客般的疏離語調。
宗像禮司沒有再停留，果斷地轉身離開了。
看到宗像禮司離開，草薙出雲馬上一個暴栗錘上八田美咲的頭部。
八田美咲吃痛地叫了一聲，不解地反問：「草薙哥，為什麼要打我？！」
「……」銀色打火機亮起一點紅芒，很快又暗淡了下去，草薙出雲咬著那支煙，卻並沒有點燃的意向：「先冷靜一會兒吧，八田，這是王的選擇。」
八田美咲握緊拳頭，他長著一張滿是稚氣的娃娃臉，眉間卻總是牢牢地鎖起，顯得整個人凶惡又易怒，活生生就是個不良典範。
他想不明白的是，明明是這麼明顯的陷阱，為什麼尊先生要主動跟著藍衣服的人走。
只憑他們，難道不能找出事情的真相嗎？
草薙出雲撥弄了幾下打火機，望向了一旁的小松凜奈。
墨黑的烏發高高束在腦後，青褐色的眼眸中似有一彎弦月，似乎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少女略帶遲疑地回望了過來。
那時，在面對尊時，也毫無畏懼他身上那種王的氣場。
是因為這個，你才把調查的事情托付給了這個陌生的少女嗎？
「小松凜奈……嗎，」草薙出雲轉過身，對著小松凜奈柔和地笑了笑，「凜奈，我可以這麼稱呼你嗎。今天，能麻煩你來吠舞羅一趟嗎？不然的話，我們可能就要先跟著你了。畢竟是王留下的命令，吠舞羅的大家都會盡力去做的呢。」
他笑得溫和，說出的話卻如同明示般地威脅起了小松凜奈。
小松凜奈：……
眼前的草薙出雲，雖然一副溫溫和和的和她溝通的樣子，實際上卻是在毫無避諱且光明正大的威脅著她。
說什麼她不過去就跟著她行動啊，跟在一個高中少女的背後，你們也不怕被誤認為偷窺狂嗎？！
耳邊開始湧入輕微的蟬鳴聲，視線躍過眼前的幾人，身後的Scepter 4的成員已經開始有條不紊地收拾局面。
垂落在身旁的右手感受到了輕微往下沉去的力量，櫛名安娜雙手握住小松凜奈，黝黑的瞳眸有些大而無神，滿滿都是小松凜奈的臉龐。
櫛名安娜一臉認真：「凜奈，會來幫忙嗎？」
雖然面無表情，說話時的語調也如同冬雪般一成不變，卻有種令人心裡一軟的魔力。
小松凜奈嘆了嘆，算是敗給櫛名安娜了，她反手將櫛名安娜的雙手抱在掌心，微微一笑。
「嗯，我會來幫忙的，請帶我去你們的——吠舞羅吧。」
話到半句，小松凜奈抬起眼眸，淡笑著看向了草薙出雲，笑意卻沒有觸及到瞳眸深處，像是有無形的陰影惡獸突然從少女身上冒了出來一般，整個人的氣場都突然暗沉了許多。
話是這麼說，可是對待剛剛還光明正大的威脅自己的草薙出雲的態度，怎麼可能和對待少女的態度是一樣的。
草薙出雲愣了愣，一瞬間竟然有種被什麼震懾住的感覺，仔細看去時，卻沒有再感覺到剛剛的氣息。
他抬起頭，將額前的碎發往上推了推，露出了光潔的額頭。
唔，看起來，他多多少少是惹得眼前的少女對他產生了討厭的情緒，還真是糟糕的大人呢。
草薙出雲咬著煙，眼前似乎閃過了十束多多良的身影，他搖了搖頭，自嘲地苦笑了幾聲。
那個人，現在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草薙先生，您不走嗎？」
牽著櫛名安娜走出了一段路，甚至Scepter 4的人都已經擁了過來拉起警戒線，准備開始處理墜樓者的屍體，草薙出雲卻遲遲沒有跟上來。
小松凜奈在心裡輕嘆了嘆，停下腳步回頭看向正望著天空失神的金發青年，本就不怎麼強硬的態度霎時又軟化了下來。
草薙出雲愣了愣，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就這麼失神了。
他望著天空眨了眨眼，記憶中的那個人似乎也在雲層之上不斷浮現。他低下頭，墨鏡在陽光下很好地保護起了那雙眼睛，誰也無法窺探到他的神色。
「抱歉，居然讓Lady久等了，是我的錯。」
草薙出雲大步跟了上來，對著露出了些許擔憂神情的櫛名安娜微微彎起唇角，似在安撫她的情緒，又是最初的那副親切溫和的模樣。。
「走吧，回吠舞羅。」
……
因著是學園都市開學的第一天，同時也是難得的對外開放的一天，所以今天學園都市裡的人流量難得的豐富了起來。
進入者都會被賦予特殊的身份證明，相當於是另類的監控器，會嚴密地關注著外來者的去向。
如果外來者去往了某個不該去的地方，終端便會馬上反饋到控制中心，出動相關的隱秘部門將外來者驅逐出去。
吠舞羅的一行人身上都有這種身份證明，他們這次來是光明正大的頂著參觀者的名頭進來的，並沒有動用周防尊赤王的名號。
雖然沒想到路到半程，王就先自願地跑去了入獄，實在是出乎他們的意料。
只是如同買一送一般，周防尊自願選擇了暫時離開他們，吠舞羅卻同時迎來了新的面容——小松凜奈。
小松凜奈坐在吧台前，認真地看草薙出雲擦拭玻璃杯。
回到色調略微有些昏暗的酒吧之中，草薙出雲就如同回到了最安心的地方，整個人繃緊的情緒終於漸漸松弛了下來。
畢竟目睹了一起惡意的墜落事件，緊跟著王又在眼前自願被捕，草薙出雲伸出手按了按太陽穴，覺得今天一天的出行實在是百發不順。
酒吧裡的色調基本是以紅為主色，一如赤之王帶來的炙熱卻又溫暖的感覺，牆面上掛著不少合照，一眼望去有不少熟面孔。
甚至……還有在Scepter 4見過的那個伏見君。
小松凜奈的眼神在伏見的臉上微微停頓，很快掃過了牆面上的所有照片。
這麼看來，她似乎知道剛才在聽到宗像禮司的話後，那個叫八田的橘發青年為什麼突然暴躁了起來。
吠舞羅，是和Scepter 4相對立的組織嗎？
那麼宗像先生當著他們的面，向她那麼自然的發出了邀請，還真是有點微妙呢，尤其是在周防先生如同請求般讓她協助查找真相之後。
還真是過分啊，宗像先生。
「那個，草薙先生……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單手支起臉龐，小松凜奈望著草薙出雲，突然詢問道。
酒吧裡的光線不是很明亮，身後的櫛名安娜像是在和八田美咲說著些什麼，聲音毫不避諱坐在吧台旁的小松凜奈。
草薙出雲放下手中的杯子，從櫥櫃中拿出一瓶朗姆酒擺在案前，微笑著說道：「當然可以，你有什麼想問的？」
小松凜奈毫無避諱：「意外猝死的人裡，是有赤之王權的眷屬嗎？」
「……」像是觸碰到了禁忌的話題一般，半蹲在那裡的草薙出雲馬上沉默了下來，他翻動櫥櫃的手頓在了那裡，微微低下頭，偏長的劉海滾落下來，遮擋住了眼睛。
「嗯……並不是猝死。」
草薙出雲又拿出了一瓶蘇打水，站起身輕輕地放在了吧台上。
草薙先生，是准備調酒嗎？
小松凜奈掃了一眼吧台上擺放著的物品，沒有開口催促，靜靜地等著草薙出雲從嘴中一點點地將事情擠了出來。
像是帶著些懷念般，草薙出雲動作流暢地開始倒朗姆酒，目光在淡色的酒液中漸漸迷失。
他張開嘴，下意識地覺得像什麼堵在了喉嚨中一般，開口時有些遲緩艱難。
「那個人，確實也是吠舞羅的成員。那天，他說是要出去准備些禮物，結果卻失蹤了。再發現時，已經是不會呼吸的屍體了。子彈洞穿了他的身體，對方應該也是個老手，很精准地一擊斃命。屍體檢查的結果出來得很快，他就是因為槍傷才走的。」
「槍傷啊。」
如今雖然異能力者當道，但是內務省並沒有開放槍支的持有權，除了黑手黨中還會有暗中的槍支流通外，想要光明正大的持有槍支根本就是天方異談。
那這麼說來，這個襲擊赤之王權的眷屬的人，沒准還和黑手黨這邊有點關系。
繞來繞去，竟然和她過去的老本行有了關系。
小松凜奈抬起手掃過額間，像是帶著分無奈的感情，極微弱地笑了笑。
港口黑手黨，到底還是對她有著不小的影響的啊。
「給，荔枝莫吉托。」
杯壁上有淡淡的雪花紋路，指尖觸及的瞬間寒霜漸漸退去。煙紫般縹緲的顏色回旋在杯中，圓滑的冰塊並未與杯身碰撞，在煙紫中帶出了一個小小的水旋風。
鼻尖似乎有些微刺鼻的氣息傳來，小松凜奈愣了愣，抬起頭對上了草薙出雲微微彎起的雙眼。
墨鏡下的眼眸在微微發紅的燈光下顯得更為柔和，他自然地把酒杯推到小松凜奈面前，抬起手示意她品嘗。
小松凜奈擺了擺手，婉拒道：「抱歉，我是遵紀守法的異能力者。」
雖然禁酒令對於大多數異能力者來說都約等於無，這一點在太宰治身上就格外鮮明，但小松凜奈卻還沒有躍過那條界的想法。
草薙出雲笑了笑：「是無酒精的，加了朗姆酒的在我這邊。算是賠禮吧，剛剛請你過來的態度實在是太粗暴了。」
他說著，又端出了另一杯放在小松凜奈的身旁，輕聲喚道：「給，安娜，是你喜歡的荔枝莫吉托。」
安娜從沙發上跳下，一路小跑到吧台邊微微踮起腳，努力地夠上吧台，接過玻璃杯軟軟地向草薙出雲道謝。
「我沒有放在心上，那就謝謝草薙先生的莫吉托啦。」
完全沒想到草薙出雲回來後的一陣忙碌，居然也是為了向她表達歉意。
小松凜奈握住透著寒意的杯身，指尖覆上去的瞬間薄薄的寒霜紛紛向後褪去，煙紫般晶瑩的液體顯得有些夢幻，看上去就像是很能討女性歡欣的樣子。
端起酒杯，小松凜奈試探性地啄了一口，激麻般地口感瞬間在舌尖炸開，像是有無數星星跳動在上面一邊，恍惚間更像是開始了無止境的下墜。
「咳咳——」
「抱歉，你不習慣嗎？雖然是無酒精的，但是還是保留了那種清爽辛辣的感覺。」草薙出雲唇邊帶笑，手上又開始擦拭起了剛剛調配時使用的道具。
刺激的觸感一閃即逝，緊跟著的是如同置身於舒緩微風中的清爽，像是齒間有什麼溜了過去一般，液體吞咽入喉，下意識地就想再品嘗一口。
……雖然是沒有酒精的調配，但這種衝擊感未免也太誘人著迷了吧？！
小松凜奈放下杯身，精神無意識中感覺有些恍惚。
草薙先生，似乎也是個心眼不少的家伙呢。
小松凜奈放下玻璃杯，下意識有些畏懼起了這看似簡單的一杯淡色液體。
她抬起頭，正了正神色，詢問道：「為什麼這麼相信我？」
在宗像禮司出現後，作為曾經擁有過去往了Scepter 4的背叛者的吠舞羅，不該這麼輕易地就接受一個可疑的人。
不，與其說是相信，其實更像是把她當成了靠譜的委托者一般。
可事實上，今天才是她與吠舞羅的初次見面罷了。
草薙出雲偏了偏頭，帶出了一點天然的氣息：「因為……這是尊和安娜的選擇。」
小松凜奈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櫛名安娜正坐在身後的沙發上，小口小口地啄引著杯中的液體，認認真真地聽著八田美咲說話。
像是察覺到了這邊的視線，她放下杯子，淡淡地轉過頭看了過來，很快又跳下沙發走進小松凜奈。
「凜奈。」
如同未成熟的漿果一般，淺澀卻又帶著稚嫩的甜意，眼前的櫛名安娜臉上的表情雖然一成不變般地冷淡，小松凜奈卻說不出什麼拒絕的話來。
「調查的事情，安娜也會一起努力的。」
小松凜奈不禁失笑，臉上的神情霎時柔和了不少。她牽起櫛名安娜的手，拉起她的小拇指，認真地望著她的雙眼。
「好，那麼我就和安娜約定好了，凜奈也會努力的。」
草薙出雲笑了笑：「謝謝你。學園都市不是那麼容易進入的地方，如果不是有你的幫助，之後怕是會惹出不少麻煩。」
「只是小事而已。」
「時間也不早了，就讓我們的成員送你回去吧。」草薙出雲放下手上的杯子，微微提起聲音叫了叫身後的八田美咲：「八田，你送一下凜奈吧。」
「哈？」
八田美咲瞬間站起，在看到小松凜奈地時候馬上紅了臉，不敢轉過頭來直視小松凜奈，只背著聲支支吾吾地應話。
「啊……嗯……好的，草薙哥。」
他身旁偏胖的青年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八田哥，你還是不敢和女孩子說話嗎？」
「……閉嘴！」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秋 暮沐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4章
八田美咲像是有點惱羞成怒一般, 抬起手毫不留情地拍向身旁微胖的青年，只是拳身快要落下時, 力道又被他卸掉了不少。
青年裝模作樣地喊疼：「好疼啊, 八田哥。」
「……閉嘴！」八田美咲低低地吼了一聲，視線不經意間掃到了小松凜奈的方向, 耳根又騰地紅了起來，「你 你你你……」
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了起來, 一句話縷了大半天始終縷不出個完整的句式來。
小松凜奈有些忍俊不禁，正欲直接打斷八田美咲這磨了半天也蹦不出下個字的話，放在吧台邊的手機突然嗡嗡作響了起來，震得手腕一陣酥麻。
一時間酒吧裡的注意力都被這震動聲響吸引了，八田美咲不再說話, 別扭地瞥向一旁掛滿照片的牆壁。
草薙出雲也放輕了動作，像是生怕打擾到什麼一樣，開始變得小心翼翼了起來。
小松凜奈：……
他們這麼莊重地對待起了這個震動, 倒讓小松凜奈神經也有些緊繃了起來。
不 不至於吧。
而且, 還只是一個短信罷了。
這麼想著，震動漸漸停歇, 屏幕亮起跳出了一條信息。
【凜奈，你不在宿舍嗎？】
短信很短，屏幕的光芒亮起, 映襯得小松凜奈的眼底也浮現了一彎白月，光線稍縱即逝，很快又漸漸暗淡了下去。
……太宰先生？
小松凜奈看著信息, 手上的動作一頓，就這麼看著屏幕自行熄滅了。
這個時間，怎麼會問她這樣的問題？
而且還怪像查寢的學校監管員……雖然霧之丘女子學院並沒有設置這樣的存在。
吠舞羅的酒吧在學園都市之外，出來後搭乘電車也需要差不多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因此一來二去的，整個下午的時間很快就會消磨完畢。
換言之，她是不可能馬上趕回去的。
只是，國木田先生的說法，不是三天後才會正式開始偵探社的調查嗎？
等等……今天死在了周防先生面前的那個墜落者！
事情牽扯到了石板選出的七大王權者之一的赤之王，原本就如同迷霧籠罩般的走向更加模糊難測。
小松凜奈垂下眼眸，青褐色的眸子似乎染上了一層極淡的紅色光芒，酒吧裡的音樂聲靜靜地淌著，她大概想明白了為什麼太宰治會提前來到學園都市之中。
內務省那邊的高官們怕是也在害怕，一不小心，就會重演多年前的迦具都事件。
那場事故後留下的隕坑，如今雖然已經因為學園都市的不斷往外侵蝕而填平，但達摩克利斯之劍高懸於空中的壓力，卻不是民眾們能夠承擔的。
與異能力者不同，那是更高層級的一種威脅
尤其是歷代都早衰的赤之王權，更是不安分的存在。
【我不在宿舍，太宰先生。有什麼事嗎？】
「草薙先生，其余的事情，就之後再用手機聯系吧。」小松凜奈站起身，貼心地將身前的高腳椅擺放整齊，「抱歉，我就先走一步了。至於八田先生……」
少女微笑著望向不敢將視線投過來的橘發青年，他板著一張臉，除了耳根處的微紅，看起來就像是個對她毫無好感的模樣。
只是不幸被另一位微胖的青年揭穿了事實，沒想到這麼不良暴躁的外表下，居然是這麼純情的性格嗎？
「就不麻煩八田先生送我了。放心吧，目前來看，對方確實是盯著赤之王權而來的，但我畢竟只是個路過的學生罷了，對付我是沒什麼好處的。」
小松凜奈神秘地笑了笑，亮出手中的學生證。
「更重要的是，我可以乘坐直達學園都市的電車，這可以算是最安全的保障了吧？」
她大概知道草薙出雲為什麼開口讓八田美咲送人，畢竟自己的外表看上去還是很柔弱的，纖細的手臂完全不像是能打倒什麼人的樣子。
單看外貌，怕是沒什麼人能猜得出眼前這個黑發少女，也曾是黑手黨中的中層干部。
草薙出雲望著少女手中的小巧的學生證，不禁有些失笑：「是了，你是學園都市的學生，自然可以乘坐單獨設立的路線。」
小松凜奈對著他眨了眨眼，顯得有些俏皮，原本有些消沉的氛圍也似乎因此而微微亮起。
「是的，今天可是開學典禮，難得可以乘坐一次專列，可不能白白浪費了機會呢。」
如果不是難得的開學典禮或是特殊的開放日，總是處在封閉狀態中的學園都市，很少會有開放這條線路的機會。
畢竟如同小型城市般的學園都市，就已經足夠滿足學生們的各種需求了，而單獨路線的開辟，也只是為了難得的假期時間的往返便利罷了。
簡單來說，就是有錢任性。
「那麼，這是我的號碼，有什麼線索的話，隨時聯絡我。」
在意見簿上撕下一張紙，小松凜奈流暢地將自己的號碼填在了上面。
草薙出雲愣了愣，就看見小松凜奈徑直推開門離開了。
他收起那張殘頁，不禁有些無奈。
他們這邊的號碼，還沒留給小松凜奈呢。
「慢走。」
雖然人早就消失在了眼前。
「草薙哥？」
草薙出雲轉過身背對吧台，一個個悉心地拜訪他擦拭完畢的心愛的酒杯。
聽到八田美咲有些猶豫地質問聲，他頭也沒回，望著反射著酒吧裡清醒的透色玻璃杯，獨自彎起唇角。
「嗯，不用去追哪個少女了。八田，你去多多良離開的那個地方，再看看有什麼線索吧。」
安娜小小聲提議道：「我也要去，我和美咲一起去，我能看見那些線索。」
「……」草薙出雲的手微微停頓，嘴唇輕輕張開又被他抿緊，「好，那就辛苦你了，安娜，記得注意安全。」
這一次，不知道又會找到些什麼線索。
……
【我和國木田到了學園都市，凜奈，有准備好迎接我們的surprise嗎？】
坐在電車上，小松凜奈剛准備閉上眼睛小憩片刻，馬上就收到了太宰治的信息。
看著太宰治充滿愉悅地話語，小松凜奈不禁有些沉默。
你這個家伙，難不成還是過來參觀旅游的嗎？！消極工作也該適可而止啦！
雖然還在港口黑手黨的時候，小松凜奈就覺得太宰治的工作態度時常隨著他那不穩定的工作熱情，如同跳樓機般飛速地變化。
無論是今天的工作，還是這一刻的工作，太宰治的熱情程度始終都是一個迷。
如果非要說他對什麼特別上心的話，怕是只有研究《完全自殺手冊》這本書了。
【這麼突然的來訪，收到surprise的該是我吧，太宰大人？】
短信很快發送了出去，小松凜奈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因為以前的輸入習慣，她很順手地就按下了大人的發音，而不是先生。
小松凜奈：……
就她這記性，如果不是太宰治，想來也真的是會叛逃沒多久，分分鐘就處在暴露邊緣吧。
只是撤回短信已經毫無意義，那邊的太宰治馬上就開著嘲諷懟了回來。
【沒想到我在凜奈的心中居然是這麼崇敬的地位，還真是讓人受寵若驚啊。既然這樣，就讓我教你幾條人生的經驗吧。
其一，薪資請交給你信賴的大人我啊~##¥！¥#！@】
短信打了一半就戛然而止，而且後續看起來還像是按錯了按鈕一般亂碼重重疊疊地綴在了後面。
小松凜奈：……
太宰治別是邊走邊發短信，然後出了什麼事故吧？
她這麼想著，下一封短信很快又傳遞進了信箱裡。
【哎呀，一邊和凜奈發信息一邊看《如何避免受傷》這本書，沒想到居然會意外地差點墜入山崖呢，還好有國木田跟著，算是幸免於難呢~】
……真不愧是你啊太宰先生。
小松凜奈扶了扶額，總覺得國木田先生的神經，有一天會因為太宰治而崩斷。
【凜奈，我是國木田獨步。我和太宰現在准備跟著青王的部下去事發的幾個現場看一看，你回到宿舍後，晚上再和我們聯系。】
還沒來得及回復太宰治的短信，帶著如同國木田獨步一般嚴謹認真氣息的短信，就將太宰治的那封頂了下去。
一如他本人的作風，幾句話將便簡潔明要地交代了他與太宰治的目的與去向，甚至還和小松凜奈做了晚上的約定。
而且像是怕小松凜奈沒存他的號碼似的，國木田獨步還貼心地加上了自己的名字。
再看看太宰治發過來的短信，簡直就如同騷擾短信般無窮無盡還沒個重點。
小松凜奈非常狠心地點開已閱，將太宰治發來的最後一封塵封，轉過頭帶著一分尊敬意味的態度，簡短的回復了國木田獨步。
【好的，國木田先生。】
是的，就是這麼簡明扼要。
將手機反扣在腿上，小松凜奈無奈地扶了扶額，國木田先生和太宰先生，這麼作風不同的人，為什麼會被安排在一起行動呢？
說起來，在港口黑手黨裡的時候，和太宰先生合作的中也大人，其實與國木田先生是截然不同的性格，帶著幾分狂氣的作風，雖然總是習慣性地用武力碾壓一切。
獨自率領小隊時也能很好的運籌帷幄，但每每遇到太宰治，卻總是會暴躁不堪地被氣得神經崩起。
這麼說來……和國木田先生一樣，這一切難道都是因為太宰先生？！
小松凜奈恍惚間覺得自己發現了什麼真相。
太宰治，還真是個萬惡的男人啊。
短信發送過去後，就如同石沉大海般再也沒有回復。小松凜奈也沒有等待國木田獨步那邊更多的信息，側著臉微微靠在了座椅旁的扶手上。
輕車熟路地駭入異能特務科的資料庫，小松凜奈試圖搜尋了關於赤之王權相關的案件，但是像是被掩蓋住了一般，任何與赤之王權相關的信息都無法檢索出來。
唔，看來只是管轄異能力者的異能特務科，並不能越權收納與王有關的信息呢。
聽著電車極輕微的晃動聲，小松凜奈靠在身旁的扶手上，不知不覺地小睡了過去，醒過來時，只差一站電車便要到終點站了。
上一站的錯過已然成了定居，小松凜奈不再掙扎著去想無意中睡過站的事情。
無機質的機械女聲自廣播口傳送而出，通告乘客電車的到站。
她抬頭看向車窗外，太陽已經落下，泛著淡藍色光暈般的月亮悄然升起。今夜無雲無星，只有一輪弦月掛在空中。
終點站位於學園都市的第七學區，下了這輛電車，還得從外面的一個站台進去，才能換乘學園都市內部的電車系統。
小松凜奈一邊爬著樓梯，一邊查看睡夢中傳送過來的不少訊息。
最新的一條，赫然是國木田獨步發過來的，宣告任務完畢，他們即將搭乘電車前去找小松凜奈的事情。
撫著透色鍵盤的手微微一頓，小松凜奈很快把信息發送了出去。
【國木田先生，你和太宰先生是准備在第七學區這裡搭乘電車嗎？如果是的話，我湊巧也准備在第七學區的站台換乘，不如就在這裡見面吧。】
「轟——」
短信甫一點擊發送，成功發送的音樂聲馬上被眼前的轟鳴所掩蓋。
手機微微下滑，很快被主人重新握緊在了掌心。
青褐色的瞳眸不自覺地放大，將眼前的情景全數收入在了瞳眸之中。
站台的不遠處有一個銀發的男性，與其說是消瘦，不如說是纖細到有些發指的程度。
皮膚像是從未接受過紫外線的照射一般慘白，猩紅的眼眸中滿是狂意，嘴角勾起的弧度像是混雜著對世界感到絕望的惡意情緒。
藍色的電光自眼前一閃而逝，穿著常盤台校服的稚□□性手腳同時抽搐，像是不甘一般對著面前的小松凜奈伸出了手，手掌搖搖晃晃，如同斷翼地蝶般墜落到了地面上。
……這是毫無意義的單方面虐殺。
掌中的手機開始震動了，震得掌心一片酥酥麻麻的。
【凜奈，我和太宰是在第七學區沒錯，你稍等片刻，我們馬上就到了。】
短信再次彈出，小松凜奈卻沒有時間去察看具體的內容。
前方的銀發男子已經注意到了她的視線，偏著頭一臉冷漠的望了過來，猩紅的雙眼中混雜著凌厲的殺氣與瘋狂，像是毫無感情的神明般在審判著無用之人。
……什麼無用的神明啊，這樣的眼神，真是平白無故地也能將人激怒。
不自覺地握緊手中輕薄的機體，她冷冷地詢問：「你是誰？」
青年扯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紅色瞳眸中滿是輕蔑：「我的名字？等你打敗了我，自然就會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Biubiu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5章
青年扯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 猩紅的瞳眸中滿是輕蔑，絲毫不把眼前身形纖細的小松凜奈放在眼底。
一個身影自空中重重地落下, 橘棕色的齊耳短發, 琥珀般的杏眼像是失去了焦距般毫無光彩，身上穿著白色的短袖上衣, 罩著棕色的夏季用薄毛衣，看起來頗為眼熟的打扮。
只是除了這些以外, 她頭發上還戴著與衣著不太搭的軍用夜視鏡。
……是常盤台中學的學生嗎！？
作為與霧之丘女子學院齊名的明星學校之一，小松凜奈對其有所了解，因此她對常盤台中學的制服也記憶頗深。
眼前的這個少女穿的制服，赫然就是常盤台中學的夏季校服。
小松凜奈停下腳步，眼前的橘發少女艱難地掙扎著移動身體。
「……快」
身前穿著常盤台校服的稚□□性似乎還殘存著些微的意識, 掙扎著發出了極細微的語調。
她抬起一只手，對著小松凜奈伸出手，似乎是回光返照般用盡了全力也想要夠到她, 但最後卻只能無力地自半空中落下。
她說話的聲音輕而細微, 和緩到像是游蚊般微不可聞的聲響。
這聲音本該得不到共鳴與回應，可眼前的小松凜奈卻聽得清清楚楚。
「……快 快跑, 御阪害怕地說道。」
話音落下，如同電子機體失去能源供給一般，眼前自稱著御阪的少女雙目很快暗淡了下來, 一雙琥珀杏眼大而無神，黯淡無光就如同只為了記錄眼前的一切而存在的毫無感情的雙眸。
「喂，你沒事吧？！」
小松凜奈蹲在她身旁, 連忙去探測少女的鼻息，指尖略過的地方，絲毫沒有感受到任何輕微的浮動。
小松凜奈有些難以置信的低下頭，懷中的少女仍然睜著那雙如同貓瞳般大而無神的雙眼，像是帶著不甘心般望著前方。
手中觸及的皮膚冷而無溫，小松凜奈微微愣住，死去的人，體溫會流失的這麼快嗎？
只是現在卻不是思考這種事情的時候，小松凜奈抬起頭看向了對面的銀發青年。
……這樣的單方面虐殺，居然也會出現在學園都市嗎？
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眼前的男性卻如同被挑起了戰意一般，毫無顧忌地攻向了小松凜奈。
「——喂，你，從那個家伙身上讓開。」
銀發男子拉長尾音，手上的動作像是漫不經心般地向前揮了揮，一副提不起勁的樣子。
他站在不遠處，身後的燈柱開始忽明忽滅，不安分地閃動了起來，映襯得銀發男子的臉晦暗不明，像是地獄中爬出的窮凶惡鬼般令人生怖。
彭地一聲，街邊一整列的燈柱都不約而同的炸裂了開來，無邊的暗色瞬間籠罩了下來，只剩下些許月光點綴著這片街區。
碎裂的玻璃片四濺而出，卻都在快要觸碰到男子的時候生生反彈了出去。
明明是無風的寂靜夜晚，眼前卻忽的傳來了一陣涼意，如同旋渦般的風旋憑空出現，眨眼的瞬間便如同尖銳的匕首一般被投擲了過來。
這個能力，是風系的異能者嗎？！
風刃雖然來勢洶洶，但也不是沒有避開的余地。
只是——
他嘴上說著讓小松凜奈退讓的話語，卻完全沒有等她避開的打算，揮動著憑空出現的風刃徑直地朝小松凜奈投擲了過來。
不，他的目標，是她懷裡的這個橘發少女。
不確定的事情實在太多，如果她避開，眼前這個生死不明的少女，怕是真的會徹底失去最後的可能。
「——！！」
風刃如同有意識一般，在即將貫穿的一瞬間穩穩地停了下來。
青褐色的眸子前停滯著如同漩渦般高速旋轉的風刃，小松凜奈微微張了張嘴，抿緊嘴唇將懷中陌生的少女擁得更緊。
「謔——你就這麼不怕死嗎？」
……要說些什麼，分散他的注意力，再一鼓作氣拉著這個少女進入身後的地鐵站口。
她的能力需要借助憑依之物，可眼前卻並沒有能讓她借用能力的背後靈，而體術，對於風系異能者來說，最大的問題就是該如何近身。
小松凜奈低頭看了看眼前仍睜著無神雙眼的少女，像是已經對外界的情況毫無反應。
她其實不是什麼喜歡多管閑事的人，進入武裝偵探社之後，一件件的事件從天而降直接出現在了面前，竟顯得她也像是個良善之人了。
真是的，完全不像是黑手黨出身了呢。
小松凜奈抱著少女，低低笑了起來。
處理完眼前的事情，還要為周防先生和安娜解決吠舞羅的委托呢。
……怎麼可能，會停在這裡呢。
「你笑什麼？」像是被笑聲激怒，又像是只是普通的引起了好奇心，銀發男子語氣凶惡地質問道。
「我笑——」小松凜奈拉長尾音，抬起頭對上那雙猩紅的眸子，青褐色的眼眸中似盛滿了星點般熠熠生輝。
「你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黨呢。」
話音落下的瞬間，刺眼的白光自兩人之中潰散開來，這光線來得突然，銀發男子一瞬微微眯起了眼眸，很快又毫無畏懼地直視著眼前銳利的白光。
「惡黨？那就還真是多謝你的誇獎了呢。」他輕蔑地嗤笑一聲，側著頭開始找尋失去蹤影的兩人，涼涼地說道：「我確實是個恨不得世界毀滅的惡人呢。」
眼神穿過白光，橫掃了一遍電車入站口附近的景像，猩紅的眼眸中浮現一抹興味。
「哈——找到了，躲躲藏藏的家伙。」
帶著狂氣的笑意從他嘴邊泄出了些許，銀發男子站在原地，單手插在口袋邊緣。
「對了，還沒好好的和你做個自我介紹呢，有著毫無用處正義的少女啊。」
他彎起唇角，似滿懷惡意，一字一頓清晰地說道：「我的名字，是一方通行，是這個學園都市裡的最強能力者呢。」
一方通行？
也就是說，是那個立於學園都市金字塔頂層的Level 5中當之無愧的第一人，矢量操縱者·一方通行。
平靜了許久的手機突然不合時宜的輕聲震動了起來，一方通行勾起嘴角，猩紅的眼眸中是同樣的張狂。
颶風平地而起，毫無顧忌地席卷而來。
但小松凜奈卻分毫沒有感到畏懼，平靜地睜開雙眸望著襲向自己的風渦。
「異能力……」
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輕輕握在了身材纖細的銀發男子腕部，瑩白色的光點自交握之處散溢而出，短暫地點亮了這片街區。
——「人間失格」
眨眼的瞬間，小松凜奈眼前的危險風刃也同時消失得無影無蹤，颶風帶來的刺骨寒意消彌而去，地面上落滿了一地落葉。
「——太宰先生！」
「喲，凜奈，晚上好。看看我這個英雄的華麗登場，是時候給我一點掌聲呢。」
「……這個時候，您還想著這些啊。」
小松凜奈虛虛扶了扶額，看著一臉炫技般滿滿自豪的太宰治，快要接不上他這異次元的話。
Hero……？
太宰先生最近又去研究了什麼新式自殺方法嗎。
黑發有些凌亂，但卻沒有遮擋住那雙微微亮起的鳶色眼眸，太宰治虛虛握在銀發男子的手腕處，嚴肅中的語氣帶著三分輕佻。
「哦呀哦呀，少年，你的能力還真是危險啊。」
一方通行冷漠地睨向身旁高出自己半個頭的太宰治，並沒有感到慌亂。
「嗯？原來還有一個空有正義感的路人嗎？」
他咧開一個扭曲的弧度，正欲使用自己的能力將身旁的男人狠狠地猛擊到牆面上。
一方通行突然愣住了，猩紅的眸子中第一次出現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能力，不見了？
原本以為只是短暫的消失，但似乎只要身旁這個黑發的男人握著自己的手腕，他的異能力就仍然不能發動。
一方通行的大腦飛快地運轉了起來，原本有些狂氣的眼眸霎時冷靜了許多。
太宰治輕笑，像是滿含歉意般對著一方通行說道：「抱歉，不小心打擾了你個人的絕佳演出呢。」
他的語氣急轉而下，身後仿佛浮現出了猶如實質般的黑暗：「——不過從現在起，就不是一對一的個人表演時間了哦。」
「嘖，麻煩的家伙。」
只是能力被禁用了，雖然一方通行大多數時候依靠矢量操作，從來沒有鍛煉過自己的體魄，以致於身體瘦削而又無力。
這麼說來，不能使用能力的他，還真是有點弱到不行啊。
但作為學園都市的第一位，他的頭腦也並不是平白無故就存在於這裡的擺設。
「哎呀哎呀，差點就讓你得手了呢。」
太宰治靈活地躲過一方通行向後捅來的小刀，嘴上卻不忘如同飽受驚嚇般小聲嘀咕了起來。
這樣制住一個人的經歷，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呢。
可現在，卻不可能像那時一樣被輕易得手了。
他仍然握著一方通行的手腕，另一只手像是受驚過度般輕輕拍打著胸口，還煞有介事地扶了扶額前根本就不存在的虛汗。
「你是學園都市的學生吧？這樣的攻擊手法，還真是個壞家伙呀。」
一方通行只覺得眼前這個人有些意味不明且惡趣味。
他不滿道：「哈？」
太宰治的聲音清朗明亮，混雜著有些許不正經的意味：「哦呀哦呀，這難道就是學園都市傳授給你的待客之道嗎？那麼就讓身為大人的我給你上一堂課吧，就關於——」
太宰先生，明明自己也才剛剛成年而已。
小松凜奈站在太宰治身後，不自覺地就開始抓著他話中的漏洞開始吐槽。
她抬起頭，望向身前高而清瘦的身影，太宰治帶著輕笑，游刃有余地緩緩說道。
「該如何對女性紳士一點吧。」
「哈？大叔，你適可而止吧。」一方通信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對太宰治的話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樣。
「我？」太宰治像是有些震驚，微微張大了嘴，指著自己不敢相信地連勝問了好幾句，「我？你說的大叔，是指我？」
他抬手擋在眼前，發出嚶嚶哭泣的聲音，轉過身又想順勢倒在小松凜奈的肩膀上假裝沉痛的哭泣。
小松凜奈：……
她沉默地後退了幾步，並沒有和太宰治同台飆戲的強烈願望。
太宰治瞬間可憐兮兮地望著她，一時間像是忽略了一方通行般自顧自地進行了下去。
一方通行到底是沒見過這樣的對手，竟然當著面就耍起了賴皮。
無釐頭且看不清，他到底想干些什麼？
「適可而止啊，太宰！」
使用異能力幫太宰治無聲無息的接近了一方通行，明明是對方耍帥成功的最大助力，但不知怎麼就毫無存在感。
國木田獨步，斜靠在入站口的柱子上，終於沒忍住繼續觀看太宰治槽點滿滿的舉動，低聲呵斥了他一句。
「阿拉，國木田，你怎麼站在那裡，要好好的工作哦。」
太宰治注意到國木田獨步，揚聲用著國木田獨步對他說過的話，開始顛倒起了黑白。
國木田獨步推眼鏡的手頓在了那裡，青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右手上顯現而出。
眼看著國木田獨步又要被太宰治激怒，小松凜奈輕笑了起來，覺得自己有些緊繃的神經舒緩了不少。
「嘛嘛，國木田先生。」
小松凜奈熟練地轉移起了話題，她虛虛扶著懷中的橘發少女，目光掃向一旁的一方通行。
「還是先專注於這個家伙吧。我問你，這個少女到底是什麼存在？」
出站以來的衝擊逐漸褪去，小松凜奈這時才將懷中少女的容貌與記憶中的某人對了上去。
作為常盤台中學的王牌，學園都市僅有的七名Level 5中的第三名，御阪美琴的身姿出現在了無數的招生宣傳冊上。
而懷中的橘發少女，雖然略顯稚嫩，但卻和那位『超電磁炮』有著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容貌。
一方通行單手插在口袋裡，另一只手舉在半空，仍然保持著被太宰治抓住的姿態。
他扯出一道輕蔑的笑，聲音帶著男女莫辨的沙啞感覺，毫無感情般冷淡地說出了有些爆炸性的消息。
「什麼存在？你不是早就猜出來了，那個家伙，根本就不能算是人類吧。作為超電磁炮的卑劣復制品，就算不是我，很快也就會消亡。」
還不如，作為他晉升為無敵的小道具更有價值。
這樣的存在，不正是研究所的家伙幫他打造出來的嗎？
太宰治側了側頭，冷淡地打量著一方通行。
「你說什麼？」
「我說，我可不是會束手就擒的人啊。」
鳶色眼眸若有所思地微微眯起，像是不經意間的松開了一瞬，只這一瞬，就讓一方通行感受到了重新貫通身體的能力。
矢量再次清晰地浮現在腦海之中，風力推著他往相反的方向倒去。一方通行雙手置於口袋邊緣，不慌不亂地在遠處站穩。
這個黑發的男人有著讓能力消失的異能力，會讓他的行動束手束腳起來。只是他還不能確定對方能力具體的使用方法，是必須通過肢體的接觸嗎……
一方通行轉了轉眼眸，思考著該如何好好地回報眼前的三人。只是沒等他考慮好，身上帶著的手機便不合時宜地鳴叫了起來。
「嘖。」
掃興的電話，是來自研究所的人。
一方通行利落地摁下拒接的按鈕，斜眼睨向了眼前的三人。
「無聊的行為，那個克隆體就送給你們吧。當然，扔下不管也可以，自然會有回收的人過來處理。」
他笑了笑，滿是嘲諷的意味：「加油吧，正義的英雄們。」
太宰治同樣輕笑了起來，鳶色的眼眸中夾雜著暗色與月華，看不出具體的情緒。
「——可是，我有說過讓你就這麼離開嗎？」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友情破顏拳之前的一方大爺還真是冷酷無情又狂氣滿滿呢
第46章
一方通行停下腳步, 高高挑起眉毛，滿是狂氣的回望太宰治。
「哈？就憑你這樣的小白臉, 還是算了吧。」
雖然心裡仍忌憚於太宰治能夠讓異能力失效的能力, 但一方通行向來不是會在嘴上讓步的人。
「小白臉……？」太宰治神情有些微妙，轉過頭看向小松凜奈, 豎起修長的手指指著自己，尾音稍稍揚起：「凜奈, 我是小白臉嗎？」
小松凜奈：……
重點是這個話題嗎？！
「呀嘞呀勒，沒想到現在的我還能被稱為小白臉。」太宰治單手扶額，陶醉地微微仰起頭，一副沉浸於自我世界的模樣。他睜開雙眼，鳶眸和語調一同充滿濃郁的情感, 又像是在大劇院中的表演一般動作浮誇。
太宰治對著小松凜奈伸出手：「很好，凜奈，我的未來可以交給你嗎？」
「……？」
這又是玩得哪出小白臉與富婆的戲碼？
小松凜奈一臉的『你這又在演哪出戲』的表情, 挪開視線不看他, 並不想回答太宰治的問話。
不要看不起小白臉啊！
總感覺來到了武裝偵探社的太宰治，像是放飛了自我一般越來越自由了起來, 雖然正經起來的時候依然很靠譜。
「太宰先生 」
頓了頓，小松凜奈還是決定回過頭來面對太宰治。她張開嘴剛想說些什麼，就看見眼前的太宰治漸漸興奮了起來, 扭動手臂像個再世海藻精。
想說的話，突然就被噎了回去。
「嘛，你的話確實有些道理。」
太宰治舉起右手, 捂著臉發出幾聲輕笑，恍惚間竟像是什麼隱藏已久的幕後黑手一般。
「但是以貌取人，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呢。」
鳶眸平靜地掃過一方通行，似深海中引誘旅客的塞壬般幽深而又澄淨，太宰治微微彎起嘴角。
「你想要的，只是實力嗎？」
他像是透過一方通行看見了什麼，鳶眸中一片透徹。
「……」一方通行冷下眼眸，對於太宰治的視線有些抵觸，對於他的言論更是嗤之以鼻，「哈？想說教的話，還是算了吧。」
「說教嗎？」太宰治神色平靜，一步步地開始靠近一方通信，「可我想知道的，你還沒有回答我呢。」
一方通行毫無退讓，站在原地一臉無畏地看著太宰治一步步地靠近了他。
兩人的距離漸漸縮減，路旁卻突然以飛馳般地速度駛來了一輛醫療用車。
車身甩過陸沿，一個急剎車堪堪在一方通行身旁停下，不可避免地留下了黑色的輪胎印記。
小松凜奈蹙起眉頭，似乎預想到了即將到來的嘈雜，靈敏的聽覺因為急剎車開始出現不間斷地嗡鳴聲。
「嗶——」
警報聲轟鳴而起，耀眼的紅色光芒侵蝕了整個視線。一方通行滿是暴躁地輕嘖一聲，對於這不合時宜地打斷頗為不滿。
太宰治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搭起手靜靜地打量著這些人的行動，絲毫沒有阻止反抗的意向。
學園都市裡的研究者，和眼前的一方通行聯系起來，似乎很容易就能猜出正在進行著的事情。
渾身穿滿白色防護服的人從一旁的車上魚貫而出，整齊有序地走到小松凜奈身旁，態度平靜地向她討要懷中的克隆品。
耳中一陣空鳴，小松凜奈沉默片刻，站起身讓出了位置，看著他們將『御阪美琴 』的克隆品小心翼翼地回收。
回收的不止有『御阪美琴』，還有一旁一臉漠然甚至煩躁的一方通行。他似乎與自己的合作者並不怎麼合拍，身上隱約透露著厭煩的氣息。
意外地是，這些人卻並沒有對小松凜奈三人做些什麼，似乎也毫不擔心他們將眼前的一切宣揚出去。
帶著難以預料的自信感，防護服們只有條不紊地將現場『打掃』完畢，便徑直開車離開了。
「哦呀，真是出人意料的態度呢。」太宰治抬手輕輕放在小松凜奈的肩頭，低頭凝望著她，輕聲喚道：「不過，凜奈，還會有機會再見的。」
小松凜奈仰起頭看他，青褐色的眼眸中毫無陰霾，她微笑道：「是，太宰先生。一件件的來處理吧，之前要說的案件，我這邊也還有新得來的關於『猝死』事件的消息，要和太宰先生你們分享。」
醫療用車開走以後，毫無意義而又刺眼的紅光也同時撤走了，滿地的玻璃殘渣被他們打掃而空，但是燈柱仍然昏暗著，只有電車站內隱隱透著微弱的光芒。
光線隱隱綽綽地，一下一下打在小松凜奈的側臉上，顯得有些明滅不定。
國木田獨步靠近他們，沉默地推了推眼鏡：「那麼，就先在附近隨便找個地方談談吧。」
時間也不早了，雖然第七學區與小松凜奈所在的第十八學區是隔壁，但是目睹了一方通行的暴行之後，再去搭乘電車，原本也和他們的計劃不相符。
太宰治拉長尾音，頗為遺憾：「誒，沒有去參觀凜奈宿舍的機會了嗎？」
「……不要把話說得這麼像變態啊，噠——宰——！！」
國木田獨步一個暴栗錘在他頭上，長長的馬尾跟著怒氣一起翹了起來。他收拾完太宰治，一臉冷漠地擦拭著拳頭，像是生怕上面沾染上什麼太宰治的細胞一般。
看著突然得了潔癖似的國木田獨步，太宰治一臉指責：「國木田，真過分啊，明明挨揍的人是我吧。哼哼，不要偷學什麼亂七八糟的裝帥技巧啊國木田，對於你找到『真愛』是完全不會有幫助的。」
國木田握緊拳頭，青筋漸漸迸發，眼看著又快處於爆發邊緣。
「噗。」
受到氛圍感染，小松凜奈輕笑出聲。
國木田獨步愣了愣，側著頭看了看小松凜奈，最後還是輕嘆了一聲。
科學與倫理，兩者的相撞總是沒有既定的結論，但理想的道路，卻只會有一條。他能斷言的，也只有那個男人——一方通行，所行之事絕非正義可言。
只是現在，還不是他們可以貫徹理想的時候。
……
「撒撒，國木田，那麼就在這家店坐會吧。」
太宰治拉開店家的木制拉門，徑直坐在了深處的角落裡，他雙手放在風衣口袋之中，笑意盈盈地望著小松凜奈。
「對了，凜奈，你吃過晚飯了嗎？」
小松凜奈搖了搖頭：「還沒有。」
從吠舞羅回來的時候還不到晚飯時間，但是在電車上睡過頭後，還遇到了一方通行，眼看著就要錯過最後的晚飯時間了。
太宰治托起下巴，愉悅地喚著國木田獨步：「這不正好，國木田——」
……似乎聽到了錢包的哀嚎聲？
國木田獨步：「……」
他就知道事情會是這樣的發展。
賬單最後還是由嘴硬心軟的好心人國木田獨步承包，三人都享用完畢晚餐，這個時候的小店也空蕩蕩的，只剩下了他們這一桌。
兜兜轉轉了一大圈，這才開始回到了原本要談論的正題上。
國木田獨步：「今天下午，我們跟著青王的部下去了葦中學園。大概接觸到了與死去的受害者們認識的人。」
在進入了學園都市後，他和太宰治由一個臉色陰郁的斜劉海青年帶領著，去往葦中學園開始調查。對方的配合意願極低，在陪同著一起進入了葦中學園後，便獨自離開自行搜查去了。
葦中學園作為新建立的學園，學生基本都是由Level 0組成的，毫無能力的他們，對於外界的感知並沒有異能力者那麼敏銳。
國木田獨步支起雙手，微微沉下眼眸。
「大部分人都察覺到了好友的性情大變，但更多的只是認為是一時的心情不佳，再普通不過的想法了。除此之外，直到對方喪命，再沒有其他的可疑之處了。畢竟除了性情與猝死以外，這個人仍然能認出自己認識的人，仍然有著與以往相同的興趣愛好。」
「就如同被幽靈附體一樣呢。」
太宰治不知從哪拉過了一個手電筒，從下往上地打在自己臉上裝神弄鬼了起來。
小松凜奈不客氣地推開他的臉，看著國木田獨步一起思索道：「這麼說來，國木田先生，僅僅是從已有的線索來看，還真是不折不扣的自殺案件了。」
國木田獨步：「但是今天發生在赤之王面前的事故不同，同樣是葦中學園的學生，但那個人卻不是猝死，而是主動墜樓而死的。只是，據他的同學所說，他是個氏族崇拜者。」
調查的重點是落在了今天發生在赤王面前的墜落事故上，恰巧學生們剛剛返校，學園中隨處都可以碰見葦中學園的學生，搜集信息便比往日要來得簡便。
「……居然也是葦中學園的學生嗎？」小松凜奈頓了頓，腦海中閃過了櫛名安娜所說的，那個墜樓者先是猝死然後才墜樓的說法。
安娜說，她看見了死亡。
小松凜奈頓了頓，雖然沒有詢問過櫛名安娜的能力，但從吠舞羅眾人的態度來看，她的能力無疑是偏向於預測一類的。
「我今天……剛好就在這起事故的現場，赤王……周防先生他，委托我把他查清真相。」小松凜奈撐起唇角，有些無奈般地笑了笑：「算是給偵探社又拉了個新事件呢。」
國木田獨步：「凜奈……」
「……國木田先生。」小松凜奈有些猶豫，畢竟櫛名安娜的話毫無根據，她也不清楚身體從高空墜落後，是否還能檢測出原來的死因。
「會不會那個墜樓者，在墜落的途中，就已經猝死了？」
國木田獨步並不否定小松凜奈，他鎮靜地推了推眼鏡：「你的這個想法，青王那邊也想到了，現在正在進行著屍體檢查，想必很快就會出結果吧。如果真的是中途猝死的話，那麼事情就絕非自殺那麼簡單了。」
就這個墜樓者孤注一擲般對周防尊的襲擊來看，與他之前的生活軌跡實在是大相徑庭。
一個從不認識赤王，甚至還對赤之王權有所崇敬的人，一夜之間就能這麼快的因愛生恨？更何況，他墜落前所高喊的，要給周防尊贈送禮物的宣言。
實在是超乎常理的想像。
「如果是這樣，就能和之前的猝死案件聯系起來了。」
「有趣。」太宰治晃了晃杯中的冰塊，漫不經心般地點評道：「如果僅僅是為了引起騷動，那麼除了墜落以外，其他的舉動都看起來是毫無意義的。」
甚至根本可以說是，沒有必要的。
小松凜奈在心裡補充。
可那個人，為什麼要針對周防尊？
「我聽說。」太宰治微微合上眼睛，手指輕輕敲擊空無一物的杯沿，「被石板選中之後，擁有了力量，隨之而來的就是懸在頭頂的『壓力』——達摩克利斯之劍。王所承擔起的負重，也被稱為威茲曼偏差值。一旦衝破表值，那麼——」
達摩克利斯之劍就會噬王。
如同迦具都隕坑的慘烈，難道就是他所追求的嗎？
歷代赤之王權都難以控制住自身的威茲曼偏差值，早早地就會與自己的下一任交替。也就是說，一旦周防尊隕落，石板就會馬上挑選下一任的赤之王權。
那個人，難不成還是想篡奪赤之王權的位置？
「事情姑且就是這樣了，凜奈，我和太宰最近都會跟著青王的直屬部隊——Scepter 4協助展開調查。你……」
國木田獨步頓了頓：「你先好好上課吧，有什麼進展，我或者太宰，都會告訴你的。」
似乎是想到了小松凜奈與周防尊的約定，他頓了頓，態度忽地轉變，柔聲許諾會和她分享調查來的結果。
小松凜奈握著溫熱的杯子，安靜地點點頭，青褐色的眼眸漫不經心地游離在杯中淡色的液體之中，輕輕晃動杯沿，有些樂此不疲般地凝視著漣漪一圈圈地出現於消失。
……周防先生，如今算是正在走向滅亡嗎？
……
「哢噠。」
堅實的鐵門上發出細微的聲響，門自動向內縮去。這裡是Scepter 4的監禁室，利用率並不高，四周都是空蕩蕩的。
而現在，室內有著監禁室如今唯一的客人——赤之王·周防尊。
他靠在牆邊，半闔著雙眼，毫不在乎自己此時的處境。
宗像禮司微微低下頭，從門口走進室內，站在周防尊面前與他對話。
「周防，這幅樣子還真是令人感到難過。」
他說著如同嘲諷般的話語，墨藍的眼眸卻風平浪靜，如同暴風雨來臨前寂靜幽深的海面，深得難以望見內裡。
周防尊低笑了幾聲：「你不是也一樣嗎，青王。」
「哼，到底是不如赤之王，以退為進真是一招好方法。」宗像禮司推了推眼鏡，又平靜的詢問道：「周防，你為什麼委托了她。」
周防尊似乎答非所問：「你不是也感覺到了同樣的氣息，如同石板選中我們時，那種早已預料到的感覺。我感覺到了……我的可能性。」
似乎心情還不錯，周防尊慢條斯理地對著宗像禮司開始了長篇大論的敘說。
宗像禮司優雅地環起手臂，不以為然：「周防，我沒想到你還是個唯心論者。」
周防尊扯了扯嘴角，不羈而帶點輕狂地笑了笑：「被石板選中，擁有了這樣的力量，還能夠理智掌握最初的自己嗎，宗像禮司。如今機會就擺在了眼前，不過是一命換一命的賭博而已。我所追求的，也並不是活下去。」
「撒，誰知道呢，正如你所說，至少機會已經擺在了眼前。」
「呵——那麼，就先期待好好期待一下吧。」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Biubiu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7章
雖然說是要好好學習, 但是霧之丘女子學院采取的培養方案，大多數時候還挺放任自由的。
除了一些常識通識類的課程是必須出席的, 其他的修習課程都全由個人自行定制。
畢竟在這所學校中, 強調的並不是能力的強大，而是能力的泛用性。因此比起提升能力的強度, 更多的會側重於挖掘能力的各種用途。
於是乎，在接到了吠舞羅的草薙出雲打來的電話後, 小松凜奈毫不心虛地離開了學校。
這幾天，國木田獨步和太宰治據說都跟著Scepter 4的伏見猿比古，一直在葦中學園附近展開調查。
國木田獨步不是喜歡抱怨的人，但提到伏見猿比古的時候，小松凜奈仿佛間總覺得在國木田獨步心中, 伏見君與太宰治的惡劣程度已經快成為並排的層次。
國木田獨步遵守諾言，每每得到什麼新的情報，都會和小松凜奈分享消息。
在接通草薙出雲的電話前不久, 小松凜奈也正和國木田獨步通完電話。
電話中的國木田獨步的聲音顯得沉靜而穩重, 一如他嚴謹的作風一般。
國木田獨步：「發生在赤王面前的那起案件，已經查明死因了。」
他推了推眼鏡：「是猝死, 在摔死之前，心髒就已經停止跳動了。這麼一來，的的確確是和之前的案件串起來了。」
「那兒, 赤王——周防先生，應該是可以被釋放了吧？」
國木田獨步輕嘆：「這個，怕是沒有那麼容易。凜奈, 你要小心吠舞羅的人，我總覺得，他們會有瘋狂的舉動。」
電話那邊，國木田獨步轉過頭，望向不遠處的橘發娃娃臉青年，對方正因為周防尊的事情和伏見猿比古吵了起來。
這幾天原本總是一臉提不起勁的伏見猿比古，像是打了什麼興奮劑似的興致高昂，和八田美咲三兩句間吵得不可開交，眼看著馬上就要往械鬥的方向發展。
當然，這個吵，更多的是伏見君在單方面的嘲諷。
感到了一些頭大，國木田獨步又簡單地和小松凜奈交代了自己獲得的信息，便匆匆掛斷了電話。
赤色的火焰自掌心升起，眼前的八田美咲顯然無法容忍伏見猿比古再繼續說下去，握緊了棒球棍一副馬上就要攻過來的模樣。
赤之王權的羈絆，遠比他們想像得還要深厚。
如果周防尊的情況真得比想像中還要差，那麼吠舞羅的人會干出些什麼越線的事情，也不難理解。
畢竟那是他們的王。
只是，那邊劍跋扈張，站在一側的太宰治卻活像是個事不關己的旁觀著，頗有興味的看著八田美咲和伏見猿比古鬥嘴。
國木田獨步推眼鏡的手頓了頓，覺得自己的神經都要維持不住表面的平衡了。
那邊太宰治還在助興：「對對對，就是這個角度，美咲君的動作得分滿點呢！」
國木田獨步：「……」
真的不能再好了。
……
憑著自己留下的後門，小松凜奈輕松地從學園都市溜了出去。
她坐在電車上，視線穿過透明玻璃望向漸漸遠去的學園都市，逐漸抽回沉浸在記憶中的思緒。
按照國木田獨步的說法，按理說周防尊已經嫌疑全無，理應被釋放出來。
只是周防尊被□□的理由到底不是因為這起『意外』的墜落吧，他的威茲曼偏差值，想必已經在臨界邊緣了。
小松凜奈不太確定，那時自己感受到的異樣感覺，是不是來自於身旁赤發男子帶來的倒計時般的威脅感。
達摩克利斯之劍的墜落，真的無法避免嗎？
類似的話題，也發生在了Scepter 4的□□室中。
墜落者的死因已經查清，赤王毫無嫌疑，自然可以平安釋放。
宗像禮司又一次來到了□□室門口，只是這一次，他沒有進入到房間裡面，只隔著鐵柵欄遠遠望著坐在窗邊的那個赤發男子。
周防尊很快察覺到了他的視線，眼神漫不經心地掃了過來，帶著些微的凌厲感覺，像是暗藏著殺氣般讓人不寒而栗。
見來的人是宗像禮司，他總是皺起的眉間稍稍舒緩，平和地和他打招呼。
「宗像禮司。」
「周防尊。」宗像禮司推了推眼鏡，環臂抱起一只手，「事情已經查清了，你已經沒有嫌疑了。」
他話鋒一轉：「可你我都清楚，你也不是為了這個案件才進來的。周防尊，你剩下的一生，也許就要在這裡度過了吧。」
周防尊面不改色，不太在意地笑了笑：「你關不住我的。」
宗像禮司輕嘆：「是啊，我可是大忙人，除非是二十四小時的盯著赤王，想必是不可能讓你一直待在這裡的。但和你一同呼吸同一片空氣，想想也真是難以忍受。」
周防尊不為所動，只淡淡地望著他，目光像是看透了一切。
「御柱塔那邊，似乎有了新的發現。那塊石板，在一個月前與什麼同調了片刻。沒准是有新的王要出現，沒准也是在為你尋找繼任者呢，周防尊。」
從鼻尖輕輕送出極微弱的氣音，周防尊看起來更加自在了起來。
「究竟是什麼，你心裡不是很清楚嗎。」
宗像禮司知道周防尊指的是什麼，半個月前，御柱塔裡總是足不出戶的那位御座，突然與異國的時鐘塔來客見了一面。
有著非時院那群『兔子』的守護，談話的內容自然完美的封鎖在了御柱塔之內。
只是該傳出來的，終究還是紙包不住火。
關於聖杯戰爭的事情，到底是在在王權者之中悄然流傳了開來。
長期以來，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頭頂，對於他們來說是榮耀，卻也是時刻威脅著生命的存在。
而現在，居然會有能夠消除這一威脅的可能性。
「呵，能實現願望的聖杯嗎，實在是太荒誕了。」
可王權者的存在，不也正是和聖杯一般的荒誕。
宗像禮司不再等周防尊的反應，只如同嘲諷般冷冷地笑了一聲，便徑直離開了空蕩蕩的□□室。
周防尊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緩緩地闔上了雙眼。
聖杯是真實存在的與否，對他而言，並沒有那麼的重要。
……
下了電車，雖然只來過一次吠舞羅，但小松凜奈還是輕車熟路般的找到了這家酒吧。
王的性格不同，手下的組織也還真是會有截然不同的風格呢。
像克己的宗像禮司，掌管著的是如同他本人一般冷靜克制的守衛者Scepter 4，而不羈的周防尊，則是如同火焰般熱情的吠舞羅。
小松凜奈漫不經心地想著，腳下微微頓住，停在了吠舞羅關著的半透色大門前。
推開門，懸掛在門口的風鈴應聲而響，酒吧裡依舊是和上次來訪時同樣的暗紅色光線，卻不妨礙看清站在吧台後的那個人。
「凜奈，抱歉，突然就叫你出來了。」
今天的草薙出雲仍然穿著一身酒保的服飾，微笑著細心擦拭著手中的玻璃杯。
小松凜奈搖搖頭：「草薙先生不用這麼客氣。是我自己接下了這個委托，自然是要好好參與調查的。」
櫛名安娜跳下高椅，穩穩落地後伸出手揪住了小松凜奈的裙擺。
草薙出雲解釋道：「安娜說今天很適合去調查，所以特地讓我打電話叫你過來。」
他輕輕放下手中的杯子，親和地呼喚櫛名安娜：「那麼，現在就到了安娜的時間了呢。」
像是在鼓勵內向羞怯的孩子一般，草薙出雲在這方面總是出奇的有耐心。
小松凜奈微微低下頭，望向近在咫尺的櫛名安娜的一雙圓潤杏眼，烏黑的眼眸像是葡萄一般惹人憐愛。
櫛名安娜臉上的表情依然冷淡，眼眸中沒有什麼太大的情緒波動，仿佛是個不會笑的精致洋娃娃。
她揪住小松凜奈的制服裙擺，聲音輕柔清冷：「凜奈，今天可以去葦中學園看看嗎？多多良出事的那天，嫌疑犯也是來自葦中學園的。」
「……多多良？」第一次聽到的名字從櫛名安娜的口中冒了出來，小松凜奈注意到這個名字說出時，一旁的草薙出雲的神情而又似乎黯淡了些許。
「多多良……是你們的那位同伴嗎？」
櫛名安娜臉上看不出難過的情緒，她點點頭：「對，多多良是好孩子。」
充滿童稚的話語，櫛名安娜的眼底一片空白。
小松凜奈頓了頓，眼前的銀發少女眼中毫無波動，極認真地凝視著自己，她輕輕握住了櫛名安娜的手：「好，那麼，名偵探凜奈和名偵探安娜，第一個案件就此開幕。」
她說得有些俏皮，對著櫛名安娜眨了眨右眼，原本有些低沉的氛圍才被調動了些許。
櫛名安娜嘴角彎起一個不明顯的弧度，輕輕點頭：「嗯。」
十束多多良，據說是吠舞羅之中元老級別的存在。
在櫛名安娜的指引下，小松凜奈在照片中找到了這位十束多多良。
看起來，是讓人很舒適的容貌，像是很容易就能和人相處起來。
相片中，亞麻色的短發長到了眉眼之間，身材有些瘦弱纖細，青年並不在意漸漸長了的頭發，任由它們散落在額前。
他抱著一柄吉他，墨色的眼眸沉靜地對准了鏡頭的位置，點點興味的火光跳動在其中，臉上掛著無憂無慮的樂天笑容。
「多多良總是很有熱情。」
視線微微向上移動，照片中的櫛名安娜閉著眼，似乎在聆聽著什麼，而在照片上赫然用黑色勾線筆寫上了幾個大字——『我的頭號粉絲』。
青褐色的眸子不自覺地暗下了幾分，小松凜奈抬起頭輕撫這幾個看起來有些跳脫的字跡。
這個人對於赤組，應該也是很重要的同伴吧。
「對了，這個人，我記得是叫八田……怎麼今天沒看到八田君呢？」
帶著幾分好奇，幾分想要轉開話題的念頭，小松凜奈指著一旁相片中的八田美咲，輕聲詢問起了櫛名安娜。
從上次短暫的相處來看，這位容易害羞的八田美咲先生，對於吠舞羅有著很強的歸屬感。
這個時候他不在這裡，莫非是去獨自調查了？
草薙出雲：「八田啊……」
他擦拭杯子的手微微停頓，像是在認真回憶八田美咲對他說過的話。
「他說要去調查些線索，就出去了。雖然是單槍匹馬，沒准也會找到點什麼不一般的東西吧。」
草薙出雲看著小松凜奈笑了笑，將手上的玻璃杯精心擺放了起來。
小松凜奈了然地點點頭，沒有再過多的追問下去。
……
帶著櫛名安娜再次回到學園都市，對於小松凜奈來說並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
將出入的痕跡小心地抹消干淨，她調開地圖，准備依著導航找過去的時候，身旁的櫛名安娜抬起手中的紅色玻璃珠，放在眼前似乎觀測起了什麼。
察覺到櫛名安娜的動作，小松凜奈的手指微微停頓，利落地關閉了剛剛彈出的地圖界面，靜靜地等待著銀發少女的結果。
「找到了，凜奈，往這邊走吧。」
紅色的玻璃珠依然殷紅得有些詭異，如同有意識般地在球體裡不斷扭曲旋轉著。
櫛名安娜像是發現了什麼，揪住小松凜奈的袖口，輕輕扯了扯她的手臂，舉起手指向了遠處的一棟大廈。
掃過一遍地圖，小松凜奈抬頭望去，發現櫛名安娜所指的方向與葦中學園的方向完全相反。
她們是在葦中學園附近的站點下的車，差不多是將近正午的時候，路上陸陸續續地有人經過著。
安娜邁著小碎步，跟著玻璃珠的指示走在前面帶路。
小松凜奈就不緊不慢地跟著她，若有所思地望向不遠處的大廈。
轉過拐角，前方的櫛名安娜像是撞到了什麼人，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幾步。
小松凜奈愣了愣，站在她的身後虛虛扶住她，還沒等她說些什麼，就看見眼前一個頭上蒙著面罩的男性緊張地轉過了頭。
他像是在躲避著什麼，一路慌不擇路般地後退著，全然沒注意到身後的分岔路。
男人一只手舉著槍支，另一只手還握著裝得滿鼓鼓的袋子，在看到外貌柔弱的小松凜奈和櫛名安娜時，眼睛微微亮起。
他迅速反應過來，將槍口對准了小松凜奈，口中呵斥道：「不准動，把手舉起來，靠在牆邊。」
「嗯？」
小松凜奈眨了眨眼，順從地舉起了手，垂下眼眸用眼神稍稍安撫了櫛名安娜，一邊打量著從哪邊下手比較方便。
少女的內心還是有點虛無般的茫然的。
今天又是什麼日子，居然能讓她撞見這麼擾亂風紀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wryi啊哈哈 10瓶；花餅吶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8章
「你, 走過來。」
在小松凜奈和櫛名安娜臉上打量了片刻，匪徒拿著槍指向了小松凜奈, 命令她靠近自己。
小松凜奈：……
別看不起人啊混蛋！
雖然小松凜奈無論如何也不打算讓櫛名安娜過去, 但是這樣的打量，總有種過分被輕視的感覺。
和孩童相比, 還是她更能掌控嗎？！
仔細思考一下，她這幅纖細瘦削的身形, 似乎還真挺弱不禁風的樣子。
肌肉，請你自己好好反思一下。
小松凜奈高高舉著雙手，一臉無辜地靠近著匪徒。
對方舉著槍對准了她的胸口，面罩下的眼神慌亂地四處亂瞟著，一副不安定的模樣。
是在擔心治安部隊的出現嗎？
匪徒慌亂地看向身後, 舉著槍支的手不明顯地輕輕顫抖著。
那個雙馬尾的茶發少女和她身旁那個冷淡的少女，應該不會跟上來。
居然會碰到學園都市裡的level 5，他的運氣也太糟糕到了極點了吧。
如果不是他的能力可以迷惑對方, 怕是先逃跑的機會都沒有了。
不過沒關系, 他的手上有可以威脅對方的人質了。
只是回過頭時，男人不由得愣住了。
剛剛那個黑發的柔弱少女呢？！
「你在往哪邊看呢？」
腿部帶起一股勁風, 少女凌空而起，輕巧地飛旋過身體，一個橫劈快准狠地擊在了男人的肩頸上。
匪徒抬手就想開槍亂射一同, 轟地一聲就被嵌入了一旁的牆壁之中。
牆壁上自他為中心如同蛛網般崩裂開來，握槍的手更是綿軟無力，像是從內部就已經開始粉碎性消亡的模樣。
「你……你……」
這一擊看似輕巧, 卻如同什麼巨石般壓在了他的肩頭，骨頭碎裂的聲音自顱內傳來，匪徒吃疼地大喊大叫了起來，左手捂住右肩哀嚎連連。
「姐姐大人，就是……哦呀。」
扎著雙馬尾的茶發少女單手扶在橘色短發的少女的肩頭，剛想對姐姐大人說些撒嬌話語的白井黑子，看著眼前匪徒的慘狀微微張大了眼睛。
她頓了頓，轉過頭來看向身旁的御阪美琴，歪了歪頭：「姐姐大人，問題似乎已經解決了呢。」
「啊！！可惡的異能力者——」
小松凜奈注意到一旁突然出現了兩個少女，手臂上似乎還戴著什麼袖章，只是沒等她仔細看清，眼前的匪徒又搖搖晃晃地捂住手臂站了起來。
他的左手傷勢不重，不知從身上的哪裡掏出了一個小型炸彈，神情逐漸猙獰。
「干脆就一起去——啊 」
藍色的電光自指尖亮起，銀色的硬幣仿佛將空氣也一同撕裂，白色的光芒在眼前一閃而過，一瞬間似乎有什麼難以察覺的磁場隨之電光的軌跡出現。
「啊，不愧是學園僅有的七名Level 5裡的超電磁炮！和黑子來個勝利的大擁抱吧，姐姐大人~」
她毫不吝嗇對御阪美琴的誇贊，說完，白井黑子高高跳起，就要撲倒御阪美琴身上，卻被對方輕描淡寫地躲了過去。
毫無防備的少女就這麼以面朝地的姿勢倒了下去，只是她似乎還有別的心思，嬌嬌地笑了起來。
「嘿嘿嘿，讓我看看姐姐大人今天穿得是什麼顏色的……」
「住手啦，黑子。」
御阪美琴，頭也不回地放出了電擊，將倒在她腿旁的白井黑子電得酥酥麻麻。
「啊，姐姐大人——」
眼看白井黑子又想說些什麼越界的變態話語，她轉身一個爆錘打在了少女的頭上，轉過身時下意識地壓了壓裙擺。
「咳咳。」
掩飾性的清咳了幾聲，御阪美琴這才有時間來看看匪徒的狀況。
一眼掃去，剛剛的炸彈已經被彈飛到了一邊，此時正被櫛名安娜撿了起來，乖巧地捧在手中。
匪徒的手被硬幣震得一片酥麻，連握起拳頭的力氣都沒有。小松凜奈蹲在他的身旁，試探性地戳了戳他的肩胛骨，卻聽到了匪徒更為強烈的哀嚎聲。
哦呀，看起來似乎左手也不能用了呢。
回過頭，小松凜奈與御阪美琴對上了視線。少女冷淡而清麗的容貌映入了青褐色的眼眸之中，橘色的短發，常盤台的制服，以及無人能擋的電擊硬幣。
眼前這人，赫然就是常盤台的公主——『超電磁炮』御阪美琴本體。
只是剛剛她和另一位少女的互動來看，倒不像外貌表現出的冰山美人般冷漠。
御阪美琴，她會知道自己的克隆品的存在嗎？
「嗯……你們沒有受什麼傷吧？」
匪徒倒在一旁哀嚎連連，顯然是不能再作惡的模樣，御阪美琴匆匆掃過他一眼，便走到了小松凜奈的面前。
眼前的黑發少女皮膚白皙勝雪，在陽光下如同白紙般仿佛輕易就能破壞，仿佛間像是不是真人般有種漠然的感覺。
她的手臂纖細而無肌肉，像是不太常鍛煉的樣子。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她一記腿擊就將匪徒打入了牆壁，就憑這幅長相，怎麼看都不像是……能制服匪徒的模樣。
御阪美琴對上她的視線，青褐色的瞳眸中一片澄淨，如同清澈的琥珀般柔麗，少女半蹲在匪徒身旁，此時正微微仰起頭凝視著她。
剛剛察覺到的如同神明般的漠然，似乎只是她的錯覺？
從口中說出詢問的話語時，御阪美琴也感到了一絲不甚明顯的心虛。
就算她們沒有及時趕過來，眼前的柔弱少女也可以制服那個凶徒。
這麼說來，她的詢問也不過只是例行公事般地提問罷了。
小松凜奈沉思片刻，對著御阪美琴露出一個微笑：「嗯……沒有受傷，謝謝你救了我們。」
「……」御阪美琴看了看右手臂似乎已經粉碎性骨折的匪徒，微妙地遲疑了幾秒，猶豫著接受了這個謝意：「沒什麼。」
她伸出手正要扶起小松凜奈，剛爬起的白井黑子馬上閃現了過來，代替御阪美琴握住了小松凜奈的手。
白井黑子黑著臉，嘴角勾出一道扭曲的笑：「姐姐大人的手只有黑子才能牽，你沒事吧，讓我牽你起來吧。」
眼前的少女嘴角的笑意實在是過於惡意，偏大的黑色眼睛像是能把小松凜奈給生吞了一樣。
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小松凜奈露出了一個禮貌的笑，徑直站起身拍了拍裙擺。
「謝謝，我自己來就行了。」
「……」
御阪美琴聽不下去了，一個暴栗下去，白井黑子捂住頭哭唧唧地蹲在了一旁。
「給，炸彈。」
正准備對著白井黑子說教一番，耳邊突然傳來了微弱的聲音。
一時沒注意到身旁還有個櫛名安娜，御阪美琴心髒驟停，差點嚇得打破了自己的冷漠偽裝。
垂眸倉促地掃去，銀發的精致少女映入眼中，哥特式的紅色連衣裙襯得她冷淡的神情也頗為精巧。
櫛名安娜舉起小巧的炸彈，一臉無辜地准備上交的模樣。
御阪美琴繃住表情，正准備接過炸彈，白井黑子卻打斷了她。
從御阪美琴身後探出了頭，白井黑子笑得像只貓般狡猾：「很好很好，是個好孩子，這個就交給姐姐我吧。」
她拿起炸彈，然後擺出了一副柔弱的樣子，作勢要倒在御阪美琴肩膀上。
「姐姐大人，黑子好害怕啊，這可是炸彈啊。」
御阪美琴習以為常地繞過她，任由白井黑子自己演得樂不可支。
小松凜奈：……
她似乎打開了什麼嶄新的大門？
被小松凜奈的仿佛發現新大陸般的視線盯著，御阪美琴耳根不自覺地紅了起來，指尖電光悄然流淌，輕輕碰了碰擋在她身前的白井黑子。
「姐姐大人~」白井黑子被電得微微顫抖，酥麻的感覺直達每一根手指，像是嬌嗔般地看向了御阪美琴。
御阪美琴面露難色地倒退了半步，還是被白井黑子一把抱住了手臂。
抱著心愛的姐姐大人的手臂，白井黑子豎起手指，對著小松凜奈終於開始了自我介紹：「我們是風紀委員第177活動支部的成員，這個案件就由我們接管啦。」
「……風紀委員？」
小松凜奈愣了愣，雖然她是剛剛入學學園都市，但閱讀過一些須知之後，也知道——
風紀委員不是只能巡邏學校內部的事件嗎！？
什麼時候還多了參與校外事件的權能。
只是她們畢竟也是一片好心，小松凜奈便沒有細想下去。
一旁的櫛名安娜乖巧地站在她身旁，絲毫沒有被打亂了行程的焦急難耐。
「那個，御阪學妹，可以這麼叫你嗎？」
御阪美琴一愣，但是作為常盤台中學的明星人物，她並不意外眼前的人能夠認出她來。
原本她對於陌生人都是板著一張冷淡的臉，但眼前的外表柔弱的小松凜奈，剛剛卻能作出那樣凌厲的一記橫踢，御阪美琴恍惚間對她添了幾分好奇。
因此此時小松凜奈這麼稱呼她時，她的反應反而柔和了幾分，雖然面上仍然是如同寒冰般冷淡的神情。
「是…前輩是什麼學校的？」
「霧之丘女子學院，但我只是一個普通的Level 3，稱呼御阪學妹為學妹多少還是有點心虛呢。」小松凜奈歪了歪頭，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指了指旁邊哀嚎著昏迷了過去的蒙面男子。
「嘛，事後應該有些問題還要處理吧，御阪學妹介意和我留個聯系方式嗎？」
關於風紀委員的越權，想來回到學校後，檢討什麼的是難以避免的，只是不知道這件事會落在眼前的御阪美琴身上，還是一旁虎視眈眈地望著她的白井黑子身上。
事實上，小松凜奈也不是為了眼前的匪徒，才主動向御阪美琴請求交換聯系方式。
那晚，一方通行虐殺眼前少女的克隆體的景像，仿佛仍然停留在了眼前。
御阪美琴……她知道自己的克隆體們的存在嗎？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加入了武裝偵探社的關系，小松凜奈總覺得自己似乎越來越多管閑事了起來。
只是看著一方通行作出了那樣的事情，實在不是她的觀念可以接受的不義行為。
御阪美琴倒沒想到，眼前看起來柔弱蒼白的學姐，提出的請求居然會是要留下自己的聯系方式。
她在常盤台中學中人氣鼎盛，作為宣傳畫冊的出場機會也頗為頻繁，並不意外自己會有外部的粉絲存在。
無知丘女子學院作為與常盤台齊名的明星學院，即使不同學區也不同學部，御阪美琴也曾聽說過這個不以能力為重 招收得異能力者都是有著各式稀有古怪能力的人的學院。
但比起單純的崇拜憧憬於她這個Level 5，眼前這個霧之丘的學姐，倒像是比那些更純粹得多。
更重要的是，第一眼望見小松凜奈時，那種如同神明大人般的疏離冷淡，讓御阪美琴有些提起了好奇心。
這樣外貌孱弱的身體，原來也發出那樣強勁的一擊嗎？
微微頓住了片刻，御阪美琴毫無反感地應了下來，接過小松凜奈的手機利落地就把自己的號碼輸入了進去。
白井黑子頓時警惕了起來，眼前的發展，完全超乎了她的想像！！
她的姐姐大人，怎麼會答應給剛見面的陌生人留聯系人？！
但是剛剛才被御阪美琴電擊警告過了一次，白井黑子還不敢馬上就鬧出太大的動靜，她抿了抿唇，腦海轉得很快。
「霧之丘女子學院！前輩，好厲害呀~我也要和前輩交換聯系方式，可以嗎？」
白井黑子暗暗想著：可不能讓奇奇怪怪的人接近姐姐大人，一定要好好觀察一番。
嘴上卻如同抹了蜜般，好聽的話不停地送了出去，眼神也如同小鹿般滿是憧憬地望著小松凜奈。
不知不覺中就成為了奇奇怪怪的人的小松凜奈：……
學妹的話說得倒是挺一套一套的，但她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充滿惡意的視線？
只是抬眸看去時，一旁白井黑子的眼神又天真無邪的仿佛是個真正的想要留下她聯系方式的學妹一般，眼底干淨澄澈得毫無陰霾。
小松凜奈沉默片刻，對著學妹親切地露出了一個微笑，很營業模式地給她也留下了聯系方式。
你的人設是什麼我還沒有忘啊白井學妹？！
莫名感覺到了脖頸一涼，真的不能再好了吧。
「那麼，小松前輩，我們就先帶著這家伙先走一步咯。」
白井黑子略帶嫌惡的觸碰著面罩男子的衣角，很是禮貌地和小松凜奈告了別，才親密地貼在御阪美琴身旁開始使用能力。
「撒，姐姐大人，讓我們一起雙宿雙飛吧。」
認識這麼久，御阪美琴還是不適應白井黑子滿嘴的胡言亂語，三兩句耳根就會開始發紅。
她有些惱羞成怒：「閉嘴啊，黑子！」
「噗，有機會再見，風紀委員的工作加油~」
眼前的兩人拉拉扯扯地消失在了眼前，小松凜奈實在是有些忍俊不禁，嘴角的弧度掛起後便久久沒有散去。
轉過這個短暫混亂的街區，櫛名安娜專心地帶著小松凜奈達到了目的地。
仰頭望去，眼前的大廈足足有幾十層的高度，在學園都市裡可以算是頗為壯觀的一動高樓大廈了。
從這棟樓的頂部望去，怕是可以凌空將大半個葦中學園都收入視線之中。
身旁的銀發少女也高高仰著頭，透過手中的紅色玻璃珠觀察著整棟大樓。
小松凜奈靜靜地收回視線，側過頭對櫛名安娜輕聲笑了笑：「走吧安娜，去樓裡面看看。」
眼前的這棟樓並沒有發生任何的猝死事件，因此也完全不在官方的調查範圍內。
會來到這裡，櫛名安娜，是預見到了什麼嗎？
第49章
從樓前的基石上可以看出, 眼前的高層大廈，與葦中學園幾乎是前後步建成的。
碑石上還寫著捐助者的名字, 用著華麗的意大利斜體寫著外文的字母, 小松凜奈抬起手輕輕撫摸字符的痕跡。
Byakuran-Gesso……？
在唇邊輕聲默念了一遍，小松凜奈的手指在『s』的尾巴上頓住。
沒讀錯的話, 這個名字是……白蘭·傑索？
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這個名字，倒完全出乎了小松凜奈的預料。
月余前, 在【門外顧問】的上司的指令下，小松凜奈仔仔細細地調查了傑索家族的信息，而白蘭·傑索，正是這個家族的新任首領。
在登上首領之位前，白蘭·傑索還只是個與黑手黨世界毫無關聯的普通學生。原本他的人生軌跡, 應該是在大學畢業後繼續深造或者進入某個知名企業開始普通的人生活。
可事實上，他卻如同橫空出世一般，帶著他獨特的滿是玩味的作風襲卷了黑手黨的世界。
成為傑索家族的首領不到一年後, 白蘭·傑索成功蠶食吞並了許多家族的勢力, 將傑索家族迅速壯大到了和彭格列家族同等規模的龐然大物。
他的手段雷厲風行，震懾了許多暗中窺伺的不軌心思。只是從調查的信息中來看, 他本人卻是個喜好吃棉花糖且愛笑的青年，和原有的狠厲雷霆作風完全不相稱。
也因此，還傳出了不少他只是傑索家族擺在台面上的木偶人的傳言, 真正的首領還穩穩地隱藏在幕後，將自己的信息完美的掩藏了下來。
只是無論猜想有哪些，現實中的傑索家族的首領就是白蘭·傑索無誤。
現在, 白蘭·傑索，他和葦中學園之間也是有所聯系的嗎？
「凜奈，怎麼了？」
身邊的小松凜奈望著碑石就突然安靜了下來，櫛名安娜靜靜地等待了片刻，還是疑惑地抬頭望向了她。
黑發的少女有些微的失神，青褐色的眸子認真地凝視著碑石上的雕刻。
「……看到了一個有些印像的名字。」小松凜奈側過頭，對著櫛名安娜笑了笑：「要想成為名偵探，看來還真有點不容易呢。」
偵探的過程中，會出現的意外與線索，還真是層出不窮到讓人格外的措手不及啊。
她在心中默念了一遍了白蘭·傑索的名字，像是要把它歸入到大腦的某個檔案中一般，卻沒有跟身旁的櫛名安娜說出這意外得來的信息。
等進一步確認之後，再和安娜說說吧。
……
進入大廈並沒有遇到什麼阻礙，小松凜奈和櫛名安娜很順利地就到達了頂層。
與大多數的高樓頂層相似，巨大的發電機箱與信號站台立於空闊的平台上，邊緣的圍牆差不多是到胸口的位置。
只是這高度對於櫛名安娜而言，還是需要踮起腳來才能更清楚地看清下方的風景的高度。
「在這裡，確實能把葦中學園看得清清楚楚呢。」粗略地掃過一眼，能清楚地望見穿過檢驗閘門之後的學院內部。
學院中間或有學生走動著，星星點點的樣子像是灑下的豆子般渺小的存在，中央的噴泉旁，瑩藍色的光芒與赤色的光芒交相輝映，瞬間亮起後又一閃而逝。
星火般亮起的光芒頗為吸引眼球，小松凜奈半眯起眼，試圖隔空看清聚集在那邊的人群。
只是距離實在是隔得太遠，小松凜奈只能辨認出事件中心似乎是站著個藍色制服的青年和稍矮的腰間扎著紅色外套的青年。
小松凜奈頓了頓，腦內不自覺地對上了伏見猿比古與八田美咲的形像。
……應該只是她的錯覺吧？
「安娜，你有發現什麼嗎？」
小松凜奈回過頭，詢問起了身旁的櫛名安娜。
櫛名安娜握著紅色玻璃珠，銀色發絲不知是因為微風還是某種奇妙的力場，輕輕漂浮了起來。
紅色的玻璃珠中暗潮湧動，微弱的點點紅光不明顯的亮起，四周的力場仿佛出現了些微的扭曲。
櫛名安娜輕輕閉上雙眼，似乎在感知著什麼。
像是不經意般地手上一滑，紅色玻璃珠哢地一聲碎裂開來，暗褐色的液體從中飛濺而出，卻在即將落到地面的一瞬間憑空蒸發了。
「這裡，有多多良的氣息。」
十束多多良的氣息？
可是他明明不是在學園都市中受到襲擊的，怎麼會在這裡留下氣息。櫛名安娜的能力，在和草薙出雲短暫地聊過之後，小松凜奈也知道她能夠透過紅色玻璃珠看到過去或者未來。
「安娜的意思是，他曾經來過這個地方？」
「我不知道。」櫛名安娜非常誠實的回答，她抬起頭看著小松凜奈：「多多良在和一個人說話，他對面那個人給我的感覺，像是有著雙重的影子重疊在了一起。」
雙重的影子？
「那，安娜還有感覺更多的什麼嗎？」
一邊詢問著櫛名安娜，小松凜奈一邊在心中沉思了起來。
……雙重的影子嗎？
越說越像是神秘學的範疇了，誠然她能夠看見背後靈們，但是無論是虛弱得快要飄散的幽靈們，還是像繼國緣一那般實力強大的幽靈，無一例外地，都是不能通過自己的力量接觸到生者的世界的。
「有銀色，令人發寒的銀色。我不清楚，凜奈，那個人似乎也穿著……葦中學園的學生制服。」
和葦中學園再次聯系上了嗎？
單純是從靈魂附體的角度來看，似乎也能解釋這一次性情大變的緣由。
可是根據國木田先生的話，性情大變的人們，對於原本的同學朋友們仍然留有記憶，似乎又與靈魂附體並不是同一種情況。
「安娜，走吧，我們去葦中學園看看。」小松凜奈頓了頓，拿出了手機。
小松凜奈翻閱著通話記錄，沒記錯的話，今天國木田獨步與太宰治也會在葦中學園中進行調查。
「哢嚓擦——」
身後像是有什麼東西滾落了下來，發出了磕磕碰碰的聲音。
哢嚓地聲音仿佛就在耳邊一般，小松凜奈一愣，視線躍過櫛名安娜看向了她的身後。
原本空無一物的背後，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准確的來說，那是一個靈體。
金棕色的微長短發，含笑的溫和眼眸，青年穿著一件白色襯衫，手腕處挽起到手肘前方，露出了纖細白皙的手臂。
他和生前時的模樣沒有什麼差別，望向櫛名安娜的眼神溫和又柔軟，如同冬夜裡點起的爐火般溫暖。
這個人，是十束多多良。
看起來，眼前的這個『十束多多良』，似乎還記得自己生前的一切的。
和她見過大多數會迷茫於死亡之中的幽靈不同，眼前的『十束多多良』，仿佛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麼，眼中一片澄淨。
像是察覺到了小松凜奈的視線，十束多多良側過頭來望向她，看著她親和地笑了笑，琥珀般的瞳眸中一片平靜，並沒有對自己此時的狀況感到迷茫的樣子。
「你能看見我？」十束多多良的雙眼微微亮起，像是發現了什麼意外驚喜一般，「你好，我是十束多多良。」
聲音微微揚起，十束多多良滿含笑意，如同大哥哥般親切而不失和氣的話語，三兩句便拉出了話題，像是個溫柔樂觀的性格，和誰都能聊得上來的模樣。
小松凜奈下意識地抿了抿唇，櫛名安娜還在眼前，她突然開口和看不見的幽靈說話，未免過於詭異了些許。
只是，他也是吠舞羅的成員。
這些話對於櫛名安娜而言，並不是什麼值得躲躲藏藏見不得人的事情。
「你好。」
有些突兀地，小松凜奈望了望櫛名安娜，青褐色的眸子軟下幾分，她抬起頭看向前方，微微彎起唇角，突然開口不知向誰問起了好。
「……嗯？凜奈，你在和誰說話？」
櫛名安娜有些不解，回過頭看向自己的身後，卻只有空空如也的一大片空地，連入口處的門也還好好地關閉著。
看著還挺像是靈異現像，但櫛名安娜卻接受良好，精致的臉龐上沒有浮現出任何的恐懼，只靜靜地等著小松凜奈的解釋。
墨黑色的瞳眸中浮現一絲疑惑，櫛名安娜仰起頭，認真地望著小松凜奈。
小松凜奈語氣輕快，低下頭回望櫛名安娜，眼中笑意浮現，她輕聲簡略地解釋了幾句：「是我的能力，【百鬼夜行】。我似乎——看見了吠舞羅的一位老朋友。」
「……老朋友？是多多良嗎？」
毫不在意地接受了小松凜奈的能力，櫛名安娜的眼眸微微張大，幾點情緒波動於眼中，像是有喜悅地情感一閃而過，很快就猜中了小松凜奈所看見的那個人。
「我的名字是小松凜奈，十束先生，很高興能見到你，我在吠舞羅的牆上見過你的照片。」
和照片上的感覺一樣，是個溫柔的人呢。
小松凜奈在心裡默默補充。
「誒，能看到我的照片，你是新加入赤組的新人嗎？」十束多多良靠近小松凜奈，雙手伏在膝蓋上方，笑眯眯地彎下了身，「別看King一臉冷漠，其實是很好相處的……吠舞羅的大家，只是看上去不那麼平易近人，其實都是很友好的。」
他說話時的態度毫無惋惜遺憾，只是如同遇見了新加入的同伴般地親切與歡欣，仿佛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死去。
小松凜奈沒想到十束多多良不僅沒有詢問同伴們的狀況，反而熱切地為她指引了起來。
「不，我並沒有加——」
「——！！」
話至半截，跗骨般地寒意噔地竄上了後背，小松凜奈只感覺心跳聲仿佛暫停了半秒，下意識地就按著櫛名安娜的頭趴了下去。
心跳聲如同有實質性一般滴答作響，小松凜奈一愣，視線追著聲音傳來的角度盯了過去。
轟鳴聲猛地衝出，緊跟著地面急劇地震動了起來，如同龜裂般裂痕迅速地侵蝕了過來，碎石如同驟雨般席卷落下，赤色的光芒裹挾著濃重地煙霧從炸碎地破洞處瘋湧而出。
「咳咳——」
小松凜奈扶在櫛名安娜肩頭，緩緩站起身，揮開眼前彌漫開來的灰色濃霧。
這絕不可能是巧合。
可誰又會這麼針對她，針對櫛名安娜，或者說……針對吠舞羅？
……
警戒線長長地拉起，將整棟大廈都圍了起來。樓頂的火勢漸漸平息，濃煙不可遏制地彌漫在了學園都市的高空之中。
警報鈴響徹了整棟大廈，一旁的警方正在再三確認人員的疏散完畢。
小松凜奈站在警戒線外，抬著頭仰視被濃霧籠罩 已經看不清的頂層。櫛名安娜乖巧地站在她身邊，眨著雙眼觀察著一旁來來往往的人群。
學園都市的治安一向很到位。
在爆炸聲響起之後，治安部門的人很快就來到了現場，服務於其中的瞬移能力者也將樓頂的小松凜奈與櫛名安娜安全地帶了下來。
見到是兩個小姑娘，前來救援的青年還從口袋中掏出了糖果，輕笑著安撫她們。
「空間瞬移只會有一點眩暈，別擔心，很快就結束了。」
他話音剛落，小松凜奈便感覺雙腳已經重新落在了地面上，而眼前的一切也唰地變成了進來前的模樣。
碑石依然堅固地立在大廈之前，只是名字卻被遮擋住了。
雙手插在口呆之中，發絲細碎地散落在額前，遮住過半的眼眉，太宰治斜靠在了碑石上，寬大的風衣將碑文擋得牢牢實實地。
見到小松凜奈，鳶色的眼眸微微亮起，笑意很快浮現於其中。
「喲，凜奈，好久不見。」
他像是如同往常般普普通通地和小松凜奈打招呼，倒不像對方剛從什麼災難現場救援出來一般。
靠近小松凜奈，太宰治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了些許，他低著頭對著櫛名安娜微微一笑，抬眸望向了小松凜奈。
「沒受傷就好。凜奈，你還記得剛剛發生的事情嗎？」
他仰起頭望向了濃煙籠罩著的大樓頂部，鳶眸中擦過一道像是捕捉到了什麼一般的了悟，只是這點光亮極快地消失，仿佛從未出現。
「……我什麼也沒看見。」
這一次的動靜很大，治安部門來得比上次的Scepter 4還要快。爆炸發生後，小松凜奈剛扶著櫛名安娜站起身，還沒有時間細細打量一遍，就被救援人員直接帶了下來。
來到學園都市之後，她似乎總會遇到一些突如其來的事件。
爆炸發生前，她確實有察覺到倒計時的聲響，只是那聲音來得突然，像是全然沒給她們留下發現的事件。
頂樓的下一層還是空著的，偌大的空間中空無一物，門窗緊緊鎖著，想要去到那裡很簡單，嫌犯的範圍也會因此而擴大。
「監控的結果出來了，在凜奈你們前後，並沒有別的人去到那一層。」
與前來調查的治安人員們交談完畢，國木田獨步轉述著剛得來的信息，抬起手指輕輕推了推眼鏡，反射出一道無機質的光芒。
又是事先埋伏在了那裡嗎？
可櫛名安娜今天的邀約毫無預告，到達這棟大廈前，小松凜奈還以為她們的目的地會是葦中學園。
在大廈上雖然什麼也沒發現，不
小松凜奈斜眼睨向身旁仰著頭的十束多多良，至少這一趟，她們發現了事件中的一位受害者。
只是為什麼，她們 或者說是吠舞羅的行動，會被這麼監視起來？
炸彈的拜訪也如同賭博一般，並不能百分百的確認會傷害到小松凜奈與櫛名安娜。
一切的未知數實在過多，不確定性讓這起爆炸顯得格外多余。
小松凜奈若有所思，青褐色的眼眸中是煙霧繚繞著的大樓頂部，臉上的笑意淡去了許多，眼底一片平靜。
是為了周防先生吧。
第50章
「凜奈, 你們沒有受傷吧？」
國木田獨步慢了半拍，仍然不忘詢問兩人的情況。
小松凜奈搖搖頭：「爆炸不是發生在我和安娜的腳下, 算是運氣好的躲過了一劫吧。」
「安娜, 你沒事吧！」
八田美咲踩著滑板，一個急剎車穩穩地停在了櫛名安娜的身前。他滿臉的焦急與擔憂, 連忙蹲在了櫛名安娜身前細細查看她的傷勢。
櫛名安娜的臉上有些灰撲撲的，是因為爆炸引起的煙霧不可避免的髒污了衣服和頭發。
她搖了搖頭, 反手搭在八田美咲的肩上：「不用擔心，美咲。」
「嘖，吠舞羅還真是可悲啊。」
低沉懶散的嗓音，帶著幾分被迫前來處理的不情願意味，乍聽之下與太宰治的聲音有些相似, 小松凜奈順著聲音望去，熟悉的藍色制服再次映入眼中。
是那天那個塞了不在場的淡島副長名片的伏見君！
只是今天看來，在和八田美咲說話時, 他的精氣神似乎十分充足, 原來那股抹不開的喪氣意味瞬間蕩然無存。
「哈？你說什麼？！」
八田美咲噔地站起身，火光仿佛要從眼中一躍而出, 雙拳緊緊握起，就差給身後的伏見猿比古直接來一拳了。
「哦呀，Mi~sa~ki, 被我說中心思了嗎，這麼的怒不可遏。」
「閉嘴。」
太宰治站在小松凜奈身後，微笑道：「這兩個人的相處模式真的很有意思, 是吧，凜奈。」
他說時的吐氣剛好擦過了小松凜奈的耳畔，不自覺地就有些癢癢地，小松凜奈下意識地偏了偏頭，側過頭對上了太宰治的雙眼。
鳶色的眼眸中笑意淺薄，似有讓人看不清的復雜神情浮出，唇角雖然微微彎起，卻帶著一絲不太真實的感覺。
太宰治抬起手，安撫一般地輕輕拍了拍小松凜奈的肩膀。
「……嗯。」
小松凜奈隨口應了應，垂下眼眸，抬手將垂落的幾縷發絲撩到耳後，側過頭避開太宰治的目光，望向了一旁的八田美咲。
如同戲弄一般輕易地避開了八田美咲錘落的一拳，伏見猿比古轉過身，臉上淺淡的笑意很快消彌，冷淡得像是在干什麼討厭的差事一般，語氣也冷硬了許多。
八田美咲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伏見猿比古轉過了身，徑直往圍在大廈入口處的治安部隊走了過去。
他從制服外套的口袋裡掏出證件，立在了在場的負責人的眼前，語調懶散冷漠地說道：「Scepter 4的伏見，這個案件由我們Scepter 4負責了。」
「嘖。」
八田美咲不耐煩地輕嘖一聲，但最後還是沒打斷工作中的伏見猿比古。
「那個，八田先生，我能這麼叫你嗎？」
八田美咲應聲回過頭來，視線又對上了小松凜奈，原本還緊繃著的眉間，突然慌亂地松了開來，視線四處亂瞟就是定不下來。
他說話時又開始結結巴巴了：「我我我 當當當當然可以。」
「美咲，又開始緊張了。」櫛名安娜面無表情地抬手拍了拍他的後背，扯了扯小松凜奈的衣服：「凜奈，有什麼事和我說就可以了。」
八田美咲對於櫛名安娜的觸碰並沒有太多的異常反應，只是身體仍然不自覺地背對著小松凜奈，耳根處紅彤彤地，半個眼神也不敢飄過來。
太宰治倒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類型的純情青年，頗為玩味地挑了挑眉，沙色的風衣隨著不知從何刮起的微風胡亂擺動，他放下搭在小松凜奈肩頭的手，放進風衣口袋中輕柔地壓制衣角的擺動。
「有什麼發現的話，還是待會再詳細說說吧。」太宰治笑了笑，打斷了眼前的三人，朝著面前正走過來的人挑起眉尾。
小松凜奈看向太宰治，就看到他擺著張活靈活現的生動臉龐，過於誇張地在那邊明示了起來。
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一個同樣穿著藍色的整潔制服的青年朝著他們走了過來，青年的臉上帶著一副方形眼鏡，襯得整個人斯文有禮，乍一看倒像是什麼政界的高層精英人物，反而不像是武力強盛的青之王了。
來人正是宗像禮司，似乎是收到了爆炸的消息，在吩咐了伏見猿比古將案件接手之後，他本人也趕到了現場。
「小松凜奈，這次你也在現場。」
他輕輕開口，語氣沉穩冷靜，並沒有指責嫌惡小松凜奈的意味，只是普普通通地重復起了事實。
走到少女面前站定，宗像禮司單手扶在劍柄上，抬起另一只手推了推眼鏡，微微勾起嘴角，平和地詢問了起來。
「上午好，小松，以你的能力——【百鬼夜行】，有發現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他說得直白，毫無顧忌地就直奔主題，天然之余多少帶了點高居王位之上的壓迫感。
小松凜奈仰起頭，對上宗像禮司毫無陰霾的墨藍色眼眸。
「要說是發現的話，靈體格外的稀少，算嗎？」
下意識地，她斂下了十束多多良的存在，身旁唯一知情的櫛名安娜也沒有在此時拆穿小松凜奈，只靜靜地抱著自己的手腕乖巧地等待著。
只是小松凜奈也並沒有欺騙宗像禮司。
入學霧之丘女子學院後，往來校園的電車上，她總能碰見些意識恍惚的幽靈們。
像是不知道自己已經迎來死亡，恍恍惚惚地游蕩在原地，只等某一天的醒悟之後消散離去。
但從日本的人口來看，這樣的生老病死是很尋常的事情，街道上多多少少都會有幽靈的存在，小松凜奈早已不以為奇。
只是在這棟大廈，或者說是在葦中學園的附近，幽靈們的數量卻比其他地方都要少得多。
縱然這裡是新建起的學院，依靠著巨大的財力將隕坑填平，但飄蕩於其中的魂靈卻不可能就這麼消散。
枉死的執念，應該更要強烈才對。
宗像禮司了然：「哦？聽你的意思，這樣是很不尋常的。」
小松凜奈點點頭，給宗像禮司解釋了一下：「像這樣連一個靈體都看不見的狀況，是非常不可思議的。」
只要是個存在過的人，就會有執念的存在。全然無欲無求如同聖人般的存在，實在是太虛無縹緲了。
不知怎麼，想到這一點時，小松凜奈只覺得自己的大腦冷靜無比，像是站在了從未使用過的視角批判起了人類。
可明明自己也是人類……同樣會有著私欲與執念……
這種臨於眾人之上的潛意識實在太過於傲慢了，小松凜奈愣了愣，青褐色的眼眸有片刻的失神，整個人的神情也冷淡了許多。
「凜奈。」
太宰治的聲音並不響亮，卻清晰地傳進了小松凜奈的耳中，像是抓住了什麼繩索般硬生生地把她扯回了現實。
繃帶在袖口處露出一截，搭落在了小松凜奈的肩頭，轉身微微側過頭，正好能迎上太宰治那雙深邃的鳶色眼眸。
「青王還在等你的回復呢。」
「抱歉……」
視線還有些微的恍惚，小松凜奈只覺得無意識間似乎看見了一個滿是黑色淤泥的世界，如同煉獄灼燒般的點點紅光在其中若隱若現，明明是精神污染一般的情景，她卻不覺得難受。
「大致的情況我已經了解了，不用再解釋也可以。」宗像禮司並不咄咄逼人，反而放柔了幾分氣息，像是在安撫著小松凜奈的情緒一般。
提到靈體的時候，眼前的黑發少女的情緒變化實在是有些突兀，宗像禮司冷靜地打量著她，眼鏡在光線下反射出一道無機質的光。
「你接下來有什麼事情嗎？」
小松凜奈搖了搖頭，似乎猜到了宗像禮司的打算：「學校裡的課業沒什麼影響，您有什麼委托的話，就盡管交給我吧。」
宗像禮司笑了笑：「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你能加入Scepter 4的。」
「不過這倒不是今天的重點，那麼，小松，就拜托你去事件現場轉一轉了。」
在他已知的顯露名聲的王中，還從未聽說有吸收魂體這種能力。
那麼，是什麼還沒有登記在冊的異能力者嗎？
學園都市中幾乎收納了半數的未成年異能力者，而異能特務科每年也在跟進新的異能力者的出現，保守估計下已經收納了九成以上的異能力者。
只是有些能力卻不是那麼好發現的，比如精神類的異能力。
而這一次，被盯上的赤之王權——周防尊。自迦具都事件發生以來，赤王在大多數人的眼中變得愈發的具有危害性。
那柄達摩克利斯之劍不僅懸在了他的頭頂上，也威脅著無數人的性命。
然而比起想要通過弒王來抹消赤之王權存在，幾乎是個異想天開的事情。只要石板一日存在於世，王權的力量就會如同迷宮般永無止境地傳承下去。
宗像禮司低下頭，意料之外地對上了櫛名安娜的視線，他下意識地就微微扯起嘴角，神情柔和了些許。
「櫛名安娜，你是個好孩子。」他沒頭沒尾地誇獎起了櫛名安娜，從口袋中突然掏出了一個自制糖果般包裝的糕點，遞給了櫛名安娜：「而好孩子值得獎勵，是紅豆沙做的糕點，希望你會希望。」
他將糕點放在櫛名安娜手中，不太明顯地如釋重負般的神情從他的眼眸中一閃而逝。
宗像禮司轉了轉眸子，又望向了小松凜奈。
「那麼小松，你想嘗嘗嗎，姑且還算是美味吧。」
「誒？」
事情發生的有些突然，小松凜奈愣了愣，下意識地就伸手接過了宗像禮司手裡的糕點。
伏見猿比古看得真切，宗像禮司此時正熱情地分發出去的小糕點，正是今天離開Scepter 4的駐地時，副長淡島世理用著同樣熱情的神情，愉悅地分發出去的紅豆沙糕點。
老實說，他並不討厭紅豆沙。但淡島副長卻是個十成十的紅豆沙熱愛者，這一份看小嬌小的糕點中，不知道濃縮了多少份的紅豆沙進去，口感實在是……
令人畏懼。
收下紅豆沙糕點最多的，自然是眼前的室長宗像禮司。
真該給淡島副長打個電話，讓她過來看看室長是怎麼愉快地將糕點都盡數分發出去的。
伏見猿比古非常置身事外地打量著分發糕點的宗像禮司。
「伏見君？你也想再來一塊嗎？」
只是沒想到，下一個很快就輪到了他。
鏡片反出一道亮光，宗像禮司笑得無害，聲音依然一如往常般沉穩平靜。
伏見猿比古躲開宗像禮司的視線，裝作無事發生一般地側過了身體。
「嘖。」
只是本性所致，他還是沒忍耐住從喉中發出不難煩般的輕嘖聲。
「伏見，還是由你帶著他們去看看事件發生的每一個地方吧。」
「是。」
伏見猿比古應下了宗像禮司了命令，表情仍然一副懶懶散散地倦怠模樣。
宗像禮司並不因此而責備於他，很快帶著Scepter 4的其余隊員先進了樓。
「那麼，就去葦中學園吧。」
……
再度站在葦中學園的大門前，小松凜奈卻沒有進入新的區域的喜悅感覺。
如同原定軌跡般地到達了葦中學園，十束多多良仍然跟在了他們的身邊，神色溫和地望著櫛名安娜，像是在看護妹妹的大哥哥一般。
櫛名安娜自然是要來葦中學園探查相關的事件，因此，八田美咲毫不猶豫地也跟了過來。
但是路到半程，他才想起來還有伏見猿比古這個吠舞羅的叛徒的存在。
「嘖，偏偏是這個家伙。」
八田美咲冷冷地睨了前方的伏見猿比古一眼，迅速側過頭從視野中避開他，不耐煩地輕嘖了一聲。
「八田君，對於伏見君似乎不怎麼友好？你們曾經看起來像是最親密的伙伴。」
「誰會那個猴子是伙伴！」八田美咲下意識地就嗆了回去，轉過頭來才發現與自己搭話的是小松凜奈，臉不自覺地又紅了起來：「你你你……」
「八田君對於女性的畏懼，即使是見了這麼多次了，也不能好好緩解？」小松凜奈歪了歪頭，有些好奇：「只是你和安娜相處時，似乎並沒有這樣的困擾。」
八田美咲漲紅著臉，半天憋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來。
「嗤。」伏見猿比古正好回過了頭，毫不客氣地嗤笑出聲，半是諷刺意味地譏諷了起來：「Mi~sa~ki~，看看你這幅難得一見的童貞模樣，你真的已經成年了嗎？」
「……猴子，閉嘴。」
而這樣有些低劣的激怒手段，對八田美咲使用卻十分見效且百試不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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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抱歉, 可以讓我先過去嗎？」
他們一堆人堵在了閘門口，突然傳來一個發音不是那麼標准, 帶著股異域味道的腔調的聲音插了進來。
「抱歉。」
小松凜奈讓開位置, 沒來得及多看這人幾眼，那邊的兩人又快吵了起來。
身後的檢驗通道正要打開, 伏見猿比古卻按著腰間刀柄，一只手似乎在抓撓著鎖骨處的什麼印記, 眼底狂氣滿滿，和之前干勁不足的模樣截然不同。
小松凜奈：……為什麼這個人看起來一臉的想要打架。
而且仔細一看，氏族的焰光似乎也已經在他指尖亮起。
「伏見先生，我們是可以進去了嗎？」
小松凜奈舉起手，仿佛是和老師提問般乖巧地打斷了他。
伏見猿比古順著聲音微微側過頭, 墨色的眸子中的狂意很快散去，又是一副消極怠工的模樣。
「嘖。」伏見猿比古轉過身，望向身後的葦中學園的負責人, 「通行卡呢？」
「等等——我想問問, 剛剛過去的那個人，像不像是個俄羅斯人？」
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剛剛那個經過的瘦高的身影，操著的口音感覺像是俄羅斯語的音調，看上去是二十來歲的年紀, 不像是葦中學園的學生，卻也沒有老師該有的儀態。
銀白色的長發長至腰間，額前似乎纏繞著白色的繃帶, 卻又不像是受傷的模樣。
身上穿著宛如執事一般的襯衣西褲，瘦長的臉型上掛著一抹詭譎的微笑，仔細望去時又似乎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個輕笑。
小松凜奈與他對上了視線，看到他對著自己輕輕點頭，做了一個摘帽禮的姿勢，隨後便消失在了葦中學園那座巨大的噴泉後面。
「俄羅斯人？」
國木田獨步推了推眼鏡，偵探社那起奇怪的襲擊案件剛過去沒多久，雖然最近並不是那麼風平浪靜的模樣，各種各樣的怪事層出不窮，但在這裡兀地聽到了俄羅斯人，他還是下意識地和偵探社聯系了起來。
「如果沒看錯的話……」小松凜奈有些失神。
學園都市中並沒有來自外國的學生，與大多數的普通學校不同，異能力的使用斟酌關系到了國家的命脈。
雖然誠然各國之間能夠有所互通往來，會更便於異能力的開發使用，但在教學的方面，內務省還是采取了較為封閉的做法。
也因此，能在學園都市裡看到來自外國的面孔，是非常不可思議的。
更何況，偵探社前不久剛過去的襲擊事件，也是因為一位自稱好心人的俄羅斯人引發的。
「嘛，只要他沒有從葦中學園裡離開，想要抓住他還是很容易的。是吧，國木田，凜奈~」
太宰治抬起手壓了壓小松凜奈的頭發，認真了沒幾秒，尾音又帶出了幾分不正經的意味。
伏見猿比古沒什麼心思看他們打鬧，只是既然是來查案的，他也不介意多搜尋一個嫌犯出來，免得回去還要聽宗像禮司的一番教導。
一番打岔下來，他和八田美咲之間的那種即將開戰的氣息也淡去了許多，只伏見猿比古的工作熱情也肉眼可見的消沉了下去。
「你。」
他側過頭，斜著眼睨向一臉茫然的葦中學園負責人。
負責人還有些不再狀況，看了看四周後指向自己：「您是在叫我嗎？」
「學院的監控室的鑰匙，拜托了。」
明明是在請求負責人借用監控室開展調查，說話時也用了看似禮貌得體的話語，但從伏見猿比古口中說出來時，卻帶著一種不耐煩般地逼迫感。
這樣的能力，也可以算是一種異能力了吧？
小松凜奈頗為驚嘆。
因為學院上層早有通知，要全力配合Scepter 4的搜查行動，因此負責人給出鑰匙的行動也絲毫沒有猶豫。
「那麼，監控室在哪？」
接住了負責人遞過來的一大串鑰匙圈，伏見猿比古緊跟著又拋出了新的問題。
他的神情十分坦蕩，並不覺得這個問題有什麼不行。
小松凜奈愣了愣，沒想到伏見猿比古會問出這個問題。
她依稀記得伏見君他們已經在葦中學園調查過了好幾天了，沒記錯國木田獨步與她分享的調查內容的話，應該是差不多做了地毯式的搜查了的。
但是調查展開到了今天，居然還沒有踏足監控室嗎？
伏見猿比古十分坦然，繼續補充：「哦，我說的是校長專用的那個監控室，似乎鑰匙也並不在這圈鑰匙裡呢。」
他這幅漫不經心的說出別人的秘密的模樣還真是……
過於傲慢了啊。
負責人愣了愣，支支吾吾了幾下，背過身去聯系起了高層，好一陣子才放下電話。他給自己擦了一把不知何時冒出來的冷汗，又掏出了一串較小的鑰匙圈遞給伏見猿比古。
拿到了鑰匙圈，伏見猿比古轉了轉鑰匙圈，聽著鑰匙碰撞發出的輕響後，扯下了其中的一把後，徑直把整個鑰匙圈都丟給了小松凜奈。
一時沒意料到他丟鑰匙的行動，小松凜奈趕忙踮著腳伸手去夠，錯估了鑰匙拋來的曲線，她的指尖堪堪與冰冷的金屬物擦過，腳下連連往後退了幾步。
太宰治伸手扶了扶小松凜奈，穩住她後退的路線，另一只手稍稍抬起輕松地接住下墜的物體，鑰匙安穩地落入他的掌心。
太宰治微微壓下身體，靠在小松凜奈的肩膀邊上低聲笑了笑：「給，鑰匙，凜奈可要多喝點牛奶才行呀。」
他輕輕把鑰匙投入小松凜奈的掌心，鳶眸漫不經心般地掃過了伏見猿比古，像是打招呼般也對著他友好的笑了笑。
伏見猿比古推了推眼鏡，避開了太宰治的視線。
而小松凜奈：「……」
單手握住鑰匙，她剛准備感謝的話被太宰治的身高嘲諷給噎了回去。
「對了。麻煩在我們進去後，先把檢測閘門短暫封鎖一會。」
伏見猿比古面不改色的說著如同威脅一般的話語，語氣依然懶洋洋地毫無起伏，整張臉上都鋪滿了喪氣。
他正准備離開，又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停下了腳步。
「學生宿舍的鑰匙就在那裡面，你們慢慢搜查吧。我先去看看監控。」
像是不准備在這裡再繼續停留下去，伏見猿比古突然加快了語速，直接分配了兩組隊伍出來，便轉身利落地刷卡進入了葦中學園。
他走得很快，帶起了一陣風，微長的制服外套隨之揚起，如同逃離一般地速度，轉眼就沒了人影。
小松凜奈倒沒有挽留他的意向，畢竟八田美咲和伏見猿比古之間的矛盾似乎有點不可逆，強行組隊一起行動，未知數實在是太多了。
調查學生宿舍，是她們出發前就定下的目的地。
枉死的靈體中，有很大一部分會徘徊在自己死去的地點，而其余的，有些則回選擇去往熟悉的地方。
只是除了這些以外，還有個格外在意的地方。
就在今天，十束多多良出事時的錄像，不知道被誰寄到了吠舞羅，錄像中赫然是一名白色頭發的稚嫩少年，舉著槍對准了鏡頭那邊的十束多多良。
少年笑得一臉猙獰，像是靈魂深處也跟著一同扭曲了一般令人發冷，鏡頭背後間或有十束多多良疑惑的聲音傳來，他似乎並不害怕眼前這個舉著槍的少年。
只是一聲槍響之後，十束多多良的聲音再也沒有響起。
原本吠舞羅的眾人只是根據著大廈的進出記錄，推斷出了事情與葦中學園的學生有關。而這盒錄像，更是把他們的推斷給證實了下來。
毫無意外的，殺人者是葦中學園的某位學生。
也是因為這個，八田美咲一頭腦熱地混著前來調查的Scepter 4的人進入了學園都市，一路莽撞地就來到了葦中學園。
再之後，就是當著國木田獨步與太宰治的面，和伏見猿比古不可避免的發生了幾場爭鬥。
「那麼，國木田先生，那邊就交給你和太宰先生吧。」
太宰治誇張地長嘆一聲，毫不避諱地埋汰起了國木田獨步：「阿拉，真難過呢，要和板著一張臉的國木田一起行動。」
國木田獨步捏住手裡的手賬本，毫不猶豫地抬起手往太宰治的後腦勺拍了上去。
「開始工作了。」
簡單地分成了兩隊後，小松凜奈根據伏見猿比古發給自己的學生名單開始一間間排查。
葦中學園的學生宿舍有個很便利的地方，在宿舍的門口都會貼有入住學生的名字，對於他們尋找目標人物的房間很是便利。
出事之後，葦中學園只是把出事學生的房間暫時封鎖了起來，並沒有做更多的處理。
匆匆掃過眼前的房間，伊佐那社的這個名字並不在名單之中，小松凜奈下意識地多瞟了幾眼，才一掠而過看向了下一個房門。
真田……
正低著頭確認手中的名字，一旁的房門卻突然推開了。
披著白色長卷發的少女神神秘秘地探出了頭，像是只貓般小心翼翼地窺伺著眼前的幾人。
突然對上了視線，被發現了偷窺的事實後，少女猛地一抖，像是貓咪炸毛一般一驚一乍了起來，下意識地就要退後房間。
「貓，有什麼事嗎？」
門內傳來了一個清冽的少年聲音，聽起來親和力十足，天然就能讓人感到舒適。
被稱為貓的少女愣了愣，准備摔門的手停在了那裡，開始不熟練地撒起了謊。
「沒有沒有，小白，什麼事也沒有！」
「嗯？」門內的少年像是不太放心的樣子，聲音漸漸靠近，越來越真切了起來。
門被緩緩推開，一個留著銀白色短發的少年站在了門後，琥珀色的瞳眸像是貓般圓潤，唇邊微微彎起帶著幾分可愛的氣息，像是個純真無害的普通少年。
但門外的三人卻同時愣住了。
這個人，赫然就是影像之中的那個銀發少年。
「你就是殺了十束哥的人嗎？」
八田美咲緊緊皺起眉間，毫無由來地質問起了伊佐那社。
伊佐那社有些茫然：「不是的。」
他似乎還沒有掌握目前的情況，臉上掛著一道淺淡的笑意，琥珀般的貓瞳中滿是疑惑，還在試圖與八田美咲進行溝通。
八田美咲卻不由分說，單手拋開滑板，堵住了伊佐那社逃離的去路。
伊佐那社有些不知所措地望了望房間前的三人，這其中似乎只有小松凜奈看起來是最能溝通的。
櫛名安娜小步走上前，握住了伊佐那社的衣角，仰著頭看他：「你看起來不是你自己。」
她說得沒頭沒尾的，像是小孩子童稚般的胡言亂語。
「小白，快跑！」
伊佐那社愣了愣，下意識地就想回問些什麼，卻被身旁的貓一把扯住衣領從陽台一躍而下。
八田美咲輕嘖一聲，利落地踢起滑板握在手中，二話不說就要從茶幾上翻身過去，一同從陽台上一躍而下追趕他們。
小松凜奈拉住他的手腕，八田美咲頭也不回地掙了掙，就想甩開她直接跳下去，卻沒想到身後的人一動也不動。
他有些錯愕地回過頭，完全沒想到拉住自己的居然是小松凜奈。
一時間，震驚的情緒壓過了羞赧，八田美咲的眼中滿滿的難以置信，詢問的話脫口而出。
「你竟然能拉住我？！」
「誒，八田君，重點是這個嗎？」
小松凜奈一愣，沒想到八田美咲回過頭來的第一個問題會是這樣的，她擺了擺手，撩起拉扯中變得有些凌亂的頭發。
只是這動作卻顯得有些多余，從陽台灌進的風吹得她披散下來的長發輕輕向後揚起。
小松凜奈壓了壓碎發，放棄掙扎，望著八田美咲說道：「伊佐那先生不是我們要找的人。」
八田美咲緊緊皺起了眉頭「為什麼？」
此時他倒不糾結於小松凜奈的迷之力氣了，但是對於她的說法卻倍感疑惑了起來。
畢竟，吠舞羅從案件發生之初，就收到了嫌犯的影像。
這要如同鐵證般的證據，難道還能有什麼錯誤嗎？
他轉過視線，眼眸正好對上了不遠處的櫛名安娜。
櫛名安娜看著他，墨色的眼眸中毫無震驚與意外，緊跟著還像是安撫般看著他輕輕點了點頭。
小松凜奈放開桎梏住八田美咲的手，視線往斜上方漫不經心般地掃去。
為什麼……？
因為，是十束多多良本人指認的。
在見到伊佐那社的瞬間，這張臉讓十束多多良愣住了。正如那晚把槍口對准他的男人一般，有著同樣的身形與容貌。
但卻有著截然不同的瑩白光芒。
十束多多良說不清楚，畢竟他也只是第一次做幽靈，還有很多東西不太明白。
眼前所看見的，或許能稱之為是氣場一類的存在？
瑩白色的光芒盈滿了伊佐那社的身體，像是永恆不滅的光暈，柔和而又寂靜地照耀著四周。
這與他所感受過的陰戾濕冷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多多良先生，還真是善良啊。
小松凜奈若有所思地望著十束多多良，他正溫和地望著櫛名安娜與八田美咲，琥珀般的瞳眸深處毫無陰霾。
「今天就先到此為止吧，安娜，先回我的宿舍吧。」
小松凜奈看了看櫛名安娜，對視間對方似乎明白了她的用意，輕輕點了點頭，只有八田美咲還是一頭霧水。
掏出手機，小松凜奈直接聯系起了國木田獨步。
「國木田先生，我們這邊剛剛有了新的發現。」
和搜查另一邊的國木田獨步兩人聯系之後，小松凜奈將自己這邊的發現毫無保留的全盤托出。
國木田獨步也回她，伏見去調查監控，卻發現那個疑似俄羅斯人的男人很快消失在了監視範圍內，如果要把他找出來，多少有些困難。
不過既然是懷疑對像，Scepter 4那邊也會對葦中學園的出入人員開始監控，不會給那個人輕易離開的機會。
「……好，這麼看來，葦中學園裡能調查的已經差不多了，國木田先生，就先到此為止吧。」
除了時不時皮一句的太宰治，國木田獨步對於小松凜奈的看法並沒有什麼反對的意味。
互通了信息之後，小松凜奈帶著櫛名安娜徑直離開了葦中學園。
還得先把十束多多良的存在告訴八田美咲，只是這件事對於他來說，會不會是有些難以接受的範疇……
但在提正事之前，小松凜奈決定先簡單地招待兩人。
一天折騰下來，天色也逐漸暗沉了下來，八田美咲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第一次進了陌生少女的房間，羞赧的心情噔地就在耳根處顯現了出來，脖頸處也似乎開始染上一層薄紅。
「安娜，八田君，你們在這裡稍等片刻，我馬上就回來。」
小松凜奈輕車熟路地跑下了樓，自動販賣機在宿舍樓外的兩個街道拐角處，一路上的路燈像是受損了般忽明忽滅的。
小松凜奈一路小跑，還有些疑惑前幾天還完好無損的電燈，今天怎麼突然就受到了損壞。
手上拿出易拉罐的動作突然頓了頓，小松凜奈彎著身子，保持著從出貨口探出手的姿勢。
她停在那裡，似乎感覺到——
一股滲人的寒意正窺伺著她的背部！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Sally 1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2章
昏暗的燈光一閃一閃, 如同陰晴不定般籠罩在小松凜奈的身上，將她的臉龐都掩蓋在黑暗之中。
易拉罐似乎卡在了自動販賣機裡, 小松凜奈保持著彎腰的姿態好一陣子, 也沒等到那聲該有的墜落聲響。
四周靜悄悄地，連兩旁樓房中的走動聲響都輕微得仿佛不存在, 只間或有夏蟲不難煩地鳴叫聲。
毫無由來的感覺襲卷了她的整個後背，卻又仿佛只是她的錯覺, 大腦像是突兀地冷靜了下來，刺骨的寒意自背脊直升而上，像是在預警著些什麼。
哐啷一聲，易拉罐終於滾落，像是打破了夜晚的寂靜般發出了不小的聲響。
小松凜奈鎮靜地彎下身拾起了易拉罐, 抬頭的一瞬間，下意識地往旁邊側了側頭。緊跟著一道滲人的電流鳴響自耳邊竄過，不偏不倚地穿過她散落的長發擊中了面前的自動販賣機。
被電光切斷的細碎發絲如同柳絮般緩緩飄落, 電流准確無誤地擊中了眼前的自動販賣機, 藍色的電光滋滋啦啦地流轉在自動販賣機上。
哇哦，還真是出人意料的襲擊。
小松凜奈面無表情地評價了起來, 帶著種事不關己的漠然感。
她粗粗掃過因為電光而瞬間失去效用的機器，指節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中的冷質鐵罐，拇指一下一下地撥弄著上面的拉環, 緩緩地回過了頭。
像是帶起了一大片難以感知的磁場一般，藍紫色的電光如同密布的蛛網般縈繞在了眼前，刺目的白光從閃爍著迎面襲來, 小松凜奈不自覺地抬起手眯了眯眼睛。
一旁的電線崩斷了半截，火花如同流星般從斷裂處迸裂而出，擦劃著地面延展出一道火星般的長線。緊跟著仿佛是電閘崩壞般的聲音此起彼伏地在這片街區響起，咚地一聲後近乎所有的光線都盡數殞滅。
這一片街區住得大部分都是學生，眼下的這個時間，還不到入睡的時候，兩旁的樓房中很快悉悉索索地傳出了驚疑的聲音，腳步挪動聲不斷響起，打算出來察看一下電閘情況的人不在少數。
小松凜奈看著眼前如同雙子般的兩個人愣住了。
站在她面前的——
是『御阪美琴』的復制品們。
看到她們，小松凜奈倒多少松了一口氣。
「你們——？」
小松凜奈還在試圖從閃爍著的電光中看清身前的兩個人，她們卻突然如同子彈連發般一口氣地說了出來。
「我們認識你的臉，御阪確信地說道。」
「不能在這裡停留，要一起逃跑，御阪警惕地說道。」
眼前的兩個復制品的身型與容貌與御阪美琴本人相差不遠，幾乎到了可以以假亂真的程度，除了那雙空洞無神的雙眼，以及像是面部肌肉壞死了一般毫無感情波動的臉龐。
兩人的衣服都有些破損，仿佛是經歷過了一場惡鬥一般，露出的皮膚肌理也如同真人毫無差別，似乎還有點點血線彌漫開來。
「逃跑？又是他嗎，又是一方通行？他又在虐殺你們了嗎？」
小松凜奈愣了愣，下意識地拋出了好幾個問題，但眼前的『御阪美琴』卻沒有任何的回答。
兩個『御阪美琴』的復制品，不由分說地就架住了小松凜奈的手臂，半是強硬地拖拽著她往街口疾走了起來。
「我們要逃去哪裡，你們有什麼計劃嗎？」
小松凜奈還有些茫然，但卻沒有多少反抗，腳下順從地跟著她們小跑了起來，一邊低聲詢問起了身旁的兩人。
「我的名字是御阪11342，那個男人就像是干扁的鯽魚一樣，只知道沒頭沒腦地窮追不舍，要找到能夠反擊的地方，御阪冷靜地說道。」
復制品御阪11342說話時仍然平淡無比毫無起伏，甚至還冷淡地說出了極為毒舌的話語吐槽起了跟在身後的一方通行，但卻不妨礙她仍然保持著理智的思考。
像是卑劣的機體終於在無限的虐殺中開始獲得了新生，她們也在尋求著自救的可能性。只是這可能性看起來，也是如同飛蛾撲火般的努力。
握住她右手的『御阪美琴』突然唐突地做起了自我介紹，雖然沒有正面回復小松凜奈的問題，但也讓她多少了解到了一些現狀。
只是……御阪11342？
雖然並不是很了解生物科技一類的事情，對於克隆的技術也知之甚少，但小松凜奈知道，大多數時候給實驗體取名，都是會按著數字的順序一路順時針般順延下去。
11342……是說這項實驗中制造出來的復制品，已經多達一萬多副了嗎？
小松凜奈不禁有些錯愕，青褐色的瞳眸毫無焦距般地失神了起來，任由視線無意識地跟隨著身體的移動而轉換著。
這樣的實驗，總覺得有些熟悉。
……
似乎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她的意識無邊無際地漂流了起來，像是大海之中隨波逐流。
黑暗中只有一點光，微弱卻又明確，像是鎖鏈一般墜在她的脖頸之上，拉扯著她往某個方向而去。
可那邊實在是太黑了，什麼也看不清，像是有吃人的惡獸一般埋伏在黑影之中。而她卻毫無反抗的力量，只能任由對方肆意妄為，身體也仿佛快被污泥浸沒，四周都黏黏膩膩的。
就如同一場噩夢一般。
「御阪們都分散在了學區裡各個地方，我們要找到最好的機會通知她們。」
小松凜奈猛地回過神，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恍惚間像是陷入了某種奇怪的狀態之中，毫無意識地被拉著跑動。而身旁御阪的話剛好擊醒了她，及時的將她拉了回來。
最近似乎總是會有這樣那樣的錯覺產生……
小松凜奈不在狀態地隨口應了幾句，空洞的雙眼漸漸恢復了些許神采。胸口一陣煩悶感似乎壓了上來，只是仔細去感知時卻又只剩下了無能為力般的虛無感覺。
沒頭沒尾的，實在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般軟綿綿的。
「說起來，第七學區與第十八學區交界處的發電廠就在附近，你們的異能力都是電流一類的，去那裡看看吧。」
仿佛是為了將自己的注意力轉移開來，小松凜奈快速地轉動起了頭腦，微笑著向身旁的御阪建議了起來。
位於十八學區與第七學區交界之處的巨大發電站，雖然是在學園都市中難得的荒無人煙的一塊空地上建立的，但卻承擔了數個學區的發電作業。
小松凜奈提出建議時也有些忐忑，如果一旦有什麼失誤出現，怕是大半個學園都市都會因為發電廠的連帶網絡而毀於一旦。
只是眼前的御阪11342也有著同樣的打算，她的聲音依然平靜且冷淡：「是的，我們也有這樣的想法，小松桑，沒辦法將你半路丟下了，只能委屈你和我們一起過去了，御阪十分抱歉地說道。」
「不，沒什麼問題，我並不介意，只是你們今晚還有什麼打算嗎？」
小松凜奈搖了搖頭，御阪們將強行拉著她的手松開，與她同步調地奔跑在了街道裡面。
「今晚，有上萬個姐妹在和我們一起行動，但是卻很難攔下那個男人，御阪難受地說道。」
「御阪們不想再繼續這樣的行為，我們的記憶是能夠電子網絡而共通傳輸的，我記得你見過御阪9637。御阪們都想要活下去，凜奈，你或許能幫助我們嗎？御阪滿懷期待地詢問道。」
「我不知道，一方通行，他確實無愧於學園都市第一人的名號。矢量操控的能力怕是只有能力無效化才能有把握制住吧，而我其實……並不是那種強力的攻擊性異能力。」小松凜奈的語氣微微低沉了幾分，越是分析現在的情況，就越像是毫無出路一般的局面。
只是下一秒，她又笑了笑，有些俏皮地說道：「不過不巧的是，我認識的人裡剛好有無效化能力的擁有者。」
熟練地按下再熟悉不過的號碼，但在幾聲嘟聲之後，迎來的卻是電話信箱請求留言的機械女聲。
小松凜奈頓了頓，看來太宰先生那邊，今晚也似乎正在進行著什麼。
沒想到剛說出的話，這麼快就被迫打臉。
抬起眼眸安撫似的望著兩位依然面無表情的御阪，小松凜奈下意識地彎了彎唇角，臉上一副樂觀的模樣。
「看來外援可能沒法准時趕到，不過沒關系，會有辦法的。」
只是說出這樣的話時，她心底也不太明確。
使用發電站無疑是窮途末路般的選擇，在一方通行如同是非人般的矢量操縱能力下，誰能保證他不能將洶湧而至的巨大電流一同反彈出去。
實在是看不到希望的一場豪賭啊。
……
手機被調成了靜音放在了風衣口袋裡，太宰治站在巷口，抬起頭望了望如同潑墨般昏暗的夜色。
從武裝偵探社離開前，國木田獨步不知是好奇還是多嘴地詢問了一句太宰治准備去哪兒。
「太宰，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調查？」
他那時笑了笑，漫不經心地說著俏皮的玩笑話，眼前的國木田亂步果然又不出所料地炸起了毛，拿起手賬本就差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狠狠砸向他。
沒有提前預約的會面實在是令人頭疼且厭倦，至少等候在巷子口的太宰治是這麼認為的。
他的身後人來人往，熱鬧的情形與往常並沒有什麼差別。
眼前的黑且深的巷子裡仍然空蕩蕩的，間或有路過的車燈閃過照亮牆面，反襯著地面上斷斷續續地幾窪積水。
太宰治突地就低下頭輕笑了起來，毫無由來的，清冽的聲音從他的喉部淌出，又似壓抑著喉腔逼迫而出的笑聲，好一陣子才停了下來。
「你在笑什麼。」
「我嗎？」
太宰治側過頭，鳶眸在黑暗中顯得有些不近人情般的淡漠，他微微彎起唇角，笑意卻有些不真切。
「我在笑你總是遲到，魔人先生。」
白色的柔軟兜帽正合適地戴在頭發上，黑色的發絲垂落在肩頭，乖巧地貼近臉龐，像是無害而柔弱的路過者，身上穿著的教士服更是顯得他虔誠而又無辜。
眼前的這個人，正是魔人費奧多爾·陀思妥夫斯基。
幾年前，他在龍頭戰爭那時認識的一位……好心的俄羅斯人。
費奧多爾·陀思托夫斯基也跟著緩緩勾起唇角，紫紅色的眼眸隨著街邊路過的車燈明滅不斷，如同陳釀般不經意間就要陷進他的雙眼之中。
他微微提起身上長長的深色鬥篷，避免鬥篷在地面上拖曳而過沾染上積水裡的污漬。
費奧多爾·陀思托夫斯基好整以暇地靠近太宰治，幾乎是在他耳邊呢喃著說話——
「太宰君，有時候，後來者居上。」
……
轉過街角，鐵絲網圍繞起的巨大電箱已經映入眼簾之中，身旁的兩個御阪都不約而同的放開了小松凜奈，警惕地開始了拆卸工作，電流從她們的指尖溢出，靜謐的光點微微閃動著。
想不出有什麼更好的解決方法，可是也不能看著御阪們就這麼如同送死一般的開路。
指節順滑進口袋之中，金屬外殼始終如一的保持著冰冷的體調，小松凜奈捏緊手指，青褐色的眼眸中盈滿藍紫色的電光，讓黑色的字體仿佛間都變得有些模糊了起來。
像是看不清這串數字一般，確認的時間變得無限延長了起來，但抬起頭時眼前的御阪們仍然在拆卸著鐵絲網，她的猶豫似乎只不過眨眼不到的短暫時間。
——電話最終撥了出去。
如果要告訴御阪美琴這件事，現在雖然不是最好的時候，卻是最合適的機會。
作為御阪們的本體，也許她的到來能改變些什麼。
小松凜奈不太肯定，但是就目前來看，她即將看到的只會是御阪們慘遭虐殺的情形。
要找到不同的突破點，讓她們能夠迎來勝利。
「喂喂，請問是小松前輩嗎？」
出乎意料地，電話那邊很快就接通，傳來了御阪美琴半是疑惑的清朗聲音。
她似乎剛剛跑過，說話時還帶有著些許換氣時的喘息聲響，在緩緩地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御阪學妹？」小松凜奈也沒想到，剛剛撥出的號碼，能這麼快就接通，「時間有點急，沒辦法向你一一說清，抱歉。」
眼前的兩個御阪正好將一小塊鐵絲網掀了起來，動作緩慢且小心翼翼地將它抬了起來，轉身看向小松凜奈對著她招了招手。
看到她撥通電話的模樣，兩個御阪不約而同的歪了歪頭，似乎在准備側耳開始傾聽些什麼東西。
「御阪學妹，我可以這麼稱呼你嗎？這個時候打給你，還真是打擾你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需要你的幫助，御阪學妹，就在第七學區與第十八學區的交界處，那個巨大的發電站這邊。這件事多少和你有著密切的聯系，但是——你並不需要因為我的請求而強迫自己過來。即將發生在這裡的事情，有很大的可能性也會傷害到你。」
兩個御阪們同時抬起頭望向了小松凜奈，示意她跟過來。
小松凜奈看著她們點點頭，壓著聲音提高了語速，一邊彎下腰配合著兩個御阪從洞口鑽過去。
御阪美琴有些疑惑，但大體上還保持著語言的禮貌：「小松前輩，你在干什麼危險的事情嗎？」
「抱歉御阪學妹，我的時間不太夠了……我先掛了！」
電話那邊突然傳來了御阪美琴極為熟悉的電流滋滋啦啦的聲音，緊跟著如同衣物受到摩擦一般，通話的質量也跟著急速下降了起來，嘟地一聲長鳴後，通話就這麼結束了。
御阪美琴有些迷惑，但是不等她把自己的疑惑問出，那邊的小松凜奈匆匆忙忙地就把電話給打斷了。
她靠在圍牆上，眼前是常盤台中學的校內操場，不少學生都在一旁進行著夜間鍛煉。
御阪美琴一邊緩和著運動後有些紊亂的呼吸，一邊低頭望著手機裡還顯示著的通話記錄。
如果不是收到了小松凜奈突兀地來電，御阪美琴此時也還在奔跑著的人群之中，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滿腦子的問題。
事實上她並不像外表展現出得那樣溫柔且平易近人，許是因為有著電流的異能力，連帶著性格也收受到了電流的影響，私底下的御阪美琴也許算得上個有些暴躁的少女。
這樣的突然事件，有些打斷了她原本的思路，腦海內的所思所想瞬間化為烏有，只滿心都是小松凜奈的求助請求。
……需要幫助嗎？
御阪美琴望著漸漸暗下的手機屏幕，抿著上齒輕輕咬住下唇，不管不顧般地直接把手機又塞回了口袋裡面。
嘖，還真是麻煩死了。
她可不是愛管閑事的人啊。
……
「找到你們了，捉迷藏的時間就到此為止了。」
她們的身後，正站著一方通行。手機的通話掛斷的恰到好處，眼前的鐵絲網直接被一方通掀開了一整面。
銀發的少年咧出一個邪氣的笑容，猩紅的瞳眸像是因為興奮而極具地收縮了起來，整個人顯得更加狂氣與惡劣。
「這不是上次遇到過的正義的英雄小姐嘛？」他單手插在口袋之中，斜著睨過來的視線中滿是輕蔑，一開口就是毫無止境的諷刺：「讓我想想，是上次的授課時間還不足夠嗎，讓你大費周章的還要再來聽上一節。」
「那個風衣腹黑男呢，怎麼沒和你在一起，難道是在打算，再來一次英雄救美的實況演出？」
明明是普通的語言與文字，從他嘴裡組合而出的時候，就成了難以入耳且毫無價值的話語。
小松凜奈轉過身，青褐色的眼眸中是同樣的漠然，她像是毫無畏懼般輕輕勾起唇角，回以一方通行一個禮貌的微笑。
「哪裡，今晚的舞台可並不是適合英雄救美演出的呢。我是來結束這本來就不該存在的課程的，一方通行先生。但有沒有其他的參演者，就不在我的預料之中了。」
「——小松前輩！」
小松凜奈一愣，完全不知道這兩個御阪又是從哪裡收集來的信息，竟然對她的稱呼也如同本體一般用起了前輩。
是剛剛通過她和御阪美琴的通話中學習而來的嗎？
這個時候，倒是更加不像人類了呢。
雖然臉上的表情依然毫無波瀾，全然看不出她們是否有在擔憂，語氣更是毫無起伏地低沉平滑，小松凜奈還是笑了笑，柔和而又溫暖。
赤紅色的火焰不知什麼時候起環繞在她的指尖之上，最初只是微弱的一點亮光，眨眼的功夫便迎風瘋漲了起來，火勢竟像是要把她也一同吞滅一般。
趁著一方通行的注意力被話語分散，小松凜奈使用了自己的能力，與跟了過來的十束多多良借用了能力。
靈魂帶來的同調，似乎也讓她與什麼不可言說的東西發生了共鳴，光的那邊，像是有個人影短暫地浮出。
赤之王權的力量，借由十束多多良的靈魂，傳達到了她的掌心之中。
第一次像這樣借用氏族的力量，或許不會再有第二次的體驗，小松凜奈其實心裡也懸著，不敢確定像這種難以捉摸的由王賜予的力量，是否能標記在靈魂上將力量傳遞給她。
只是這場豪賭的開局，看來她並沒有下錯第一步的棋子。
和煦溫暖的赤紅色光芒環繞著三人，像是展開了一道赤色屏障般隔絕著一方通行。
從未見過的力量，倒讓一方通行漸漸起了不少興致。
原本單純的一方面壓制御阪妹妹們，已經讓他愈發難以感受到力量的寸進，眼前的小松凜奈，倒像是在給他一個絕佳的機會。
不過可惜的是，這次還是不能鬧出太大的動靜啊。
……
Scepter 4的駐地裡，闔著雙眼正在假寐的周防尊，也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一般突然睜開了眼。
他抬起頭，透過身後的一扇小窗，從那可以看到外面的泛著淡藍色光暈的皎潔月光。
今天天氣似乎還不錯，微風吹散了許多叢雲，夜空宛如平靜的湖面般能倒映出地面的景像。
是十束多多良的力量……
但他也能清楚地感知到，使用者並不是十束本人。
周防尊有些失神地握了握手掌，眼眸中映著那輪圓月，室內似乎傳來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聲，最後他還是若無其事般地坐了下來，輕輕閉上了雙眼。
赤色的火焰自她的掌心而出，看似火勢洶湧，卻並不會讓她感到有絲毫灼燒般地難受。
小松凜奈將飄到眼前的幾縷發絲送到耳後，紅光映襯得她整個人難得的臉色紅潤了起來，星火燃於眉目之間，燦若花火，卻如同要長久停留下來般越燃越盛。
「一方通行先生，氏族的力量，你還沒體驗過吧？」
第53章
火光如同赤紅的晚霞般盈滿了整片空間, 仿佛是漫天的焰火一般，溫暖而又炙熱,
一方通行並不畏懼, 抬起眼瞼滿不關心地掃向了這衝天的赤色光芒，唇角勾起的笑意愈發惡劣狂放。
「氏族的力量……你是指, 石板選擇的七位王權者們，在獲得了力量後賜予他們的簇擁者的力量嗎？」他嗤笑了一聲, 有些不屑一顧：「如同蛛網般層層分割下去的力量，除了當煙花放一放，還能有什麼特殊的用法嗎？」
他說得毒舌，絲毫不給對面的黑發少女留面子，處處都是攻擊著她的能力華而不實。
像一方通行這樣的說法並不奇怪, 畢竟異能者中雖然也有強大與弱小的區別，但與生俱來的能力，總是比這些隨時會被所謂的王收回的力量要可靠得多。
換言之, 在異能力者中, 有些人對於氏族的力量也是持有著高高在上般的傲慢態度的。
小松凜奈並不在乎一方通行的嘲諷態度，只輕輕笑了笑。
「那麼, 就算是請一方通行先生觀賞一場煙火吧。」
她話音落下，灼眼的紅色火焰瞬間圍著一方通行畫了一圈，將他包圍在了焰火圈之中, 火焰的焰心似乎朝著紫紅的顏色漸漸靠近。
一方通行雙手插在褲子口袋之中，條紋上衣微微露出他偏瘦的鎖骨，肆意又張狂的情緒溢滿猩紅的瞳眸, 他緩緩扯開嘴角。
「哦呀，這就是你的焰火嗎？」
「自然是有後續的呀，一方通行先生。沒想到您這麼配合，在火焰消失前，就麻煩您現在圈裡短暫地休息會兒啦。」
小松凜奈笑得一臉柔和，一邊舉起手熱情地對著一方通行揮舞，像是和親密的友人在告別一般。
使用來自十束多多良的赤之王權的力量，小松凜奈的心中自然也是有著很多的不確定性的。
由石板選出的七大王權者，即使不用了解，從他們使用的火焰顏色上也可以判斷出，每個人的力量都是歸屬於不同的體系的。
而十束多多良的記憶中，恰好有著他和周防尊的一段對話——
淺金色發絲的青年抱著吉他，坐在吠舞羅柔軟舒適的沙發之中，似乎准備為某個人彈奏些什麼。
他微微低著頭，唇邊一抹笑意，琥珀般的眼眸中滿是信賴。
「King，你的力量，絕不會只是單純的破壞。」
很多人的眼中，赤之王權的力量，是自由且充滿破壞性的。
可十束多多良，卻為周防尊否定了這一說法。
明明他在擁有了這股力量之後，是氏族裡最為孱弱的那一個人。
周防尊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種曾經見過的低氣壓似乎在他臉上淡去了許多。
「……赤色的力量，用來保護嗎？很有趣的命題，是你才會想出來的方向。」
「不，King，是大家都察覺到了的力量。」
十束多多良抬起頭，也跟著笑了起來，他的指尖緩緩波動琴弦，流暢的樂聲自他手下流淌而出。
他望著周防尊，毫無保留地滿是堅信，周防尊的眼眸中映著他，也映著他身後零零散散站在吠舞羅酒吧裡的赤之王權的氏族們。
……
赤色的力量，同樣是可以拿來保護的。
只是這一次，被她耍了一個小心眼，作為被保護在其中的一方通行，在他為了破解這股為了保護他而生的力量的世家你，她們應該有足夠的時間能夠趕到想去的地方。
匆匆撇過一方通行，衝天的火焰已經把他團團圍住，擋住了他看向三人的視線。
不等小松凜奈說些什麼，眼前的兩個御阪們就馬上明白了，利落地矮身錯過如犬牙般交錯的鐵絲網洞，很快鑽進了發電站的內部。
她們不約而同地回頭望向小松凜奈，沒有絲毫停頓，少女用手扎住散落的發絲，也跟著跨進了發電站的內部。
這裡的地面上碎石林立，看不出有什麼用處，間或有鐵質的軌道出現，夾雜在兩個發電箱之間，箱與箱縱橫交疊，構成了巨大的發電網絡。
而她們的目的地，是位於正中央的那座塔狀建築物。
「你們打算怎麼利用這些電力？」
小松凜奈邊跑邊詢問她們，快速奔跑使得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說話時也短促了很多。
御阪妹妹們跑在她前面，認真地開路。
「我們的肉體，可以承擔一部分的電力。雖然是從姐姐大人身上復制來的劣質能力，但作為電力的承載體無疑是最佳選擇，御阪信心滿滿的說道。」
姐姐大人？
作為復制體，對於本體居然是這麼看待的嗎……
「你……」小松凜奈頓了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就目前的狀況來看，她們似乎除了這個方法之外別無他法，能做的也不過是最後再掙扎著抓取希望。
「你們的姐妹們，也會一起趕過來嗎？」
從數不清的碎石上踩踏而過，途經同樣數不清的軌道，小松凜奈只覺得這個地方如同是迷宮一般，彎彎繞繞地找不到最終的目的地。
「除去被一方通行損壞的個體網絡，其余御阪們都會趕到這裡，御阪認真地回答道。」
「我們順著軌道走，雖然難免會有交叉的地方，但是應該比繼續跨越軌道走要更精准一點。」
小松凜奈手指抵了抵眉梢，視線很快掃過眼前的一切，她慢下腳步，向眼前的御阪姐妹們再次建議。
「你說得對，小松前輩。御阪充滿信賴的點了點頭。」
「砰——」
身後斷斷續續地傳來著爆破般的聲響，不用回頭也清楚，是一方通行不斷追趕上來的預告。
「走吧——」
正准備離開時，小松凜奈的身後卻冒冒失失地衝過了一個人，對方橫衝直撞毫無目的，直直地把小松凜奈撞了出去。
對方正准備繼續狂奔而去，突然反應到自己似乎是撞上了某個人，又急忙一個急剎車轉過了頭來。
誒誒誒，剛剛是不是撞上了什麼人？
茵蒂克絲為什麼總是迷路到這樣的地方……
小松凜奈被對方的莽撞直接撞得摔倒在了碎石堆上，膝蓋難以避免地劃出了一道道的血線，伸手去觸摸的時候手上一股濕潤的觸感。
傷口看上去頗為普通，至少在小松凜奈本人看來。這些都是與碎石摩擦後自然而然會產生的傷痕印記。
只是比較難以控制的是，這看起來時不時滲出些許的紅色液體。
「抱歉，」
聽起來，兩個人相撞，受了傷的似乎只有她。
還真是有些背運的一天。
小松凜奈自嘲了幾句，抬起眼眸看向站在她身前的人。
「是你——」
——「上次電車站那裡遇到過的男生。」
——「上次電車站那裡遇到過的女生。」
兩人異口同聲地說出了近乎是一模一樣的話語，上條當麻愣了愣，不禁笑了起來，伸出手想扶小松凜奈起身。
小松凜奈下意識地也想遞過手去，借助對方的力道順勢站起來，卻在指尖就要放上去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上次電車站發生過的事情。
與眼前盯著如同一頭刺蝟頭的少年握手，似乎是會讓她進入到如同是異次元般的場所。
她不太清楚，這種狀況是因為自己本身的異能力偶爾出現了失控的情況，還是源於少年本身帶來的異能力。
是童磨先生那時起嗎？
自從那次昏迷以來，小松凜奈總感覺腦海之中像是塞入了什麼混雜不堪的信息，時不時的會讓她陷入到一種恍恍惚惚的意識之中。
手指下意識地蜷縮了起來，收回到掌心之中，偏長的指甲碰到掌心柔軟的肉，小松凜奈才意識到自己又出了神，愣在了拒絕上條當麻的姿勢上。
上條當麻似乎也已經習慣了的模樣，非常自然的收回了手，平靜地拍了拍掌心的塵埃，對著小松凜奈又笑了笑。
「抱歉。」
回過神來時，尷尬的場面已成定局，小松凜奈收回的指節也不能再次展開。她一只手半撐在地面上，支撐著自己勉勉強強地站了起來。
「小松前輩，你的腿上出現了淤青，還能自己行動嗎？御阪很是擔心的說道。」
御阪11342在小松凜奈身前蹲了下來，開始輕輕地往她擦出的傷口上輕輕呼氣。
上條當麻這時愧疚的心情又占據了上風，剛才頗為尷尬的場景也被他拋之腦後。
「那個，不介意的話……」他頓了頓，想到眼前的黑發少女與自己的兩次相遇都並不是那麼的美好，便話鋒一轉，將剛剛撿起的傘柄遞了過去。
「請用這個吧，雖然外表有些破損了，但是柄的部分還是完好無損的。抱歉，是我沒好好看路，才會讓你……」
小松凜奈有些意外，事實上她並沒有感覺到多麼的疼痛，只是覺得正往外滲血的部位有些發涼，似乎因為摩擦出的傷口而更容易感受到寒冷了。
只是這樣的流血很快也止住了，倒是因為皮膚偏白，淤青起來得特別快，青一塊紫一塊的看起來很是嚴重，但是小松凜奈自己去觸碰按壓的時候，卻並不會感到什麼特別的痛感。但是……她的感覺，似乎不太正常？
就連眼前的御阪妹妹們，雖然語氣仍然毫無起伏，卻已經是一副只要她開口，下一秒就能背著她狂奔的姿態。
一旁的上條當麻也像是負罪感滿滿，看向她的雙眸中滿是歉疚。
小松凜奈不禁有些失笑，她的受傷經歷其實並不多，在港口黑手黨裡的時候，大多數時間都會被比她更低一級的部下們簇擁著。
要是說誰與她交手的次數的話，怕是曾經擔任過她體術師父的中原中也，給她留下過不少傷痕。
只是那時，中原中也對於她的受傷程度，似乎也不是根據她什麼時候喊疼來決定的。
大多數時候，小松凜奈只覺得才剛剛開始不久，她也就被一招簡單的過肩摔給摔了五六次之後，今天的訓練就這麼結束了。
「只是看上去嚇人，實際上並不怎麼疼。」
小松凜奈拍開掌心的塵土，反過還算干淨的手背，輕輕拍了拍蹲在她身前的御阪妹妹。
像是為了佐證她說的話，她還示範般地往前走了幾步，停下腳步時還原地蹦了蹦。
兩個御阪妹妹極為統一的向右歪了歪頭，盯著她腿部的視線頗為灼熱，配上她們面無表情的神色，倒有些滲人了起來。
「邊走邊聊吧，這位……」
小松凜奈這才反應過來，她和上條當麻並沒有自我介紹過名字。
上條當麻反應很快：「上條當麻。」
他開始跟著小松凜奈小跑了起來，雖然仍然沒搞懂她們為什麼會出現在發電站這邊，身體卻下意識地多管閑事了起來。
「小松凜奈。上條先生，會在這個時間來發電站的人並不多。或者說，根本就不可能會有人在這個時間過來。」
雖然沒有明說，上條當麻卻聽出了小松凜奈的意思，眼前的黑發少女，在詢問他問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的朋友迷路了，我是出來找她的。小松，你們……看起來似乎需要幫助？」
茵蒂克絲今晚不知怎麼了，突然就說要出去自己獨立的買樣東西，上條當麻不敢離得太遠，一路遠遠地跟在後面，結果還是被這個路痴給繞暈了路。
只是小松凜奈並不認識茵蒂克絲，那些事情也沒什麼牽扯上她的必要，自然也就沒必要補充進去。
「唔，事情有點復雜，我就長話短說吧。」小松凜奈跟上前方的御阪妹妹，邊跑邊和上條當麻解釋了起來。
「你應該認識一方通行吧？」
「Accelerator？」上條當麻眨了眨眼，臉上的表情並沒有多少變化。他在這方面的心理素質，倒讓小松凜奈稍稍有些驚訝。
畢竟一方通行在大多數人的眼中，也是如同學園都市的明星人物一般的存在，崇拜這位Level 5裡的第一人的學生也不再少數，但像上條當麻這種近乎於毫無感覺的態度，實在是少之又少。
「學園都市似乎針對著一方通行的能力，為他打造了一個提升能力的專門研究系統。看到了前面的那兩個少女嗎？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們是為了一方通行而制造出來的【超電磁炮】御阪美琴的復制品。」
「御阪美琴？」
上條當麻下意識地復述了一遍這個名字，不久前，他和茵蒂克絲外出的時候遇到過這位學園都市Level 5的幾人中排名第三的茶發少女。
剛才沒有仔細看，現在定睛望去，跑在前方的兩個少女從衣著打扮再到外觀上，確實與那位【超電磁炮】有著毫無差別的容貌。
「為了增強一方通行的能力，他背後的研究機構應該是讓他——」
小松凜奈望向眼前的御阪妹妹們，青褐色的眼眸中微微暗沉了幾分。
「通過與她們開展毫無公平可言的對戰。」
上條當麻愣住了，腳下的步伐逐漸緩慢了些許。雖然只是只言片語，但卻不難猜出實際上發生了什麼。
前方的御阪妹妹們突然停下了奔跑，仰著頭開始觀望起了眼前的建築物。
她們似乎已經跑到了發電站的中心部位，眼前高聳而起的塔狀建築，仔細望去裡面似乎空無一人，全由自動機械接管著各處的調控與管制。
「找到了，御阪激動地說道。」
「等等，誰允許你們這麼簡單的過去了？」
還沒等她們高興多久，身後突然就傳來了一個有些沙啞低沉的聲音。不用回過頭去也能猜出來，會這麼說話的時候那個短暫攔在外面的一方通行先生。
上條當麻聽著聲音回過了頭，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學園都市裡的第一人，只是眼前的青年倒多多少少有些狼狽。
銀白的發絲尾部似乎受到了灼燒一般，在邊緣處有些許發黑，條紋短衫也像是從火焰中滾過一般，黑色的煙氣繚繞在了上面，原本只是黑白相間的上衣，此時倒像是新增了不少灰色半點似的。
眼前的一方通行，大概只有那張臉還算是干干淨淨的。
「原來如此，是想靠引來大量的電流，靠這個來擊倒我啊。不過憑借你們這樣的殘破不堪的復制出來的身軀，讓我想想，怕是只有正主過來了這邊，才會有和值得我一戰的力量吧。」
他扯開嘴角，毫無退讓的評價著御阪妹妹的計劃。
「至於你——」一方通行轉過了視線，猩紅的眼眸一瞬間像是毫無感情的獸類一般，只冷漠地打量著小松凜奈的可用價值，只是很快他又咧開嘴笑了起來。
「氏族的力量，確實是出乎我的意料，想必達摩克利斯之劍墜落的衝擊力會更加充滿刺激吧。」
火焰團團包裹著他，卻並沒有直接傷害到他，而在他忍受不住終於爆發的時候，竟像是遭受反噬一般洶湧地撲了過來。
不過這樣的疼痛對於他而言幾乎為零，第一次的灼燒體驗，倒也十分難得了。
小松凜奈沉默了片刻。
她聽出來一方通行的意思是在拐彎抹角地向赤組宣戰，此時的他看起來就像是個為了戰鬥和實力而存在的能力載體，毫無人類的情感可言。
「一方通行先生，似乎總是很喜歡引火自焚呢。」
……
霧之丘女子學院的宿舍中，櫛名安娜突然放下了手裡握著的溫暖茶杯，突兀地站起身來就打算往外走。
八田美咲愣了愣，下意識地就跟著站了起來。
「安娜，怎麼了？」
「凜奈去了好久。」櫛名安娜停下腳步，仰著頭乖巧地望向八田美咲，聲音平淡而毫無起伏，「美咲，要一起去看看嗎？」
說來也是，主人出去了這麼久卻遲遲未歸，留下他們待在這房間裡實在是讓八田美咲各種不適。
畢竟，這可是女孩子的房間啊。
「但是安娜，我們在等一會兒吧，沒准小松她就推開門回來了。」
只是想了想，八田美咲盡量冷靜地思考了起來，畢竟小松凜奈那邊毫無聯絡，縱然櫛名安娜的能力可以預見些什麼，卻也不是什麼事情上都能行得通。
像這種情況，他覺得沒准很有可能，他們正要出去，小松凜奈就回來，或者說他們在外面一頓亂找，結果小松凜奈回來了沒看到人，又再次出去了。
消息的不對等之下，會發生的意外還是太多了。
「啊，對了，安娜，我們給她發條短信問問狀況吧。」
櫛名安娜聞言，輕輕點了點頭，邁著小碎步走到了八田美咲身邊，看著他極其流暢的輸完了信息。
打字的時候，倒沒有女孩子恐懼症了呢。
放下手機，八田美咲對著身旁的櫛名安娜安撫地笑了笑，雖然因為不太習慣，笑得有些傻乎乎的，完全沒有他模仿的草薙出雲的半點神采。
只是，小松凜奈……到底去哪了？
……
「砰」
一聲輕響，碎石被少女踢得直直地撞向了鐵質的機箱外殼，碰撞聲清脆而又響亮，打破了夜晚帶來的寂靜感覺。
御阪美琴停下腳步，注意到腳下不經意間踢飛的無數碎石，發現眼前密布的鐵絲網突然開了一個不小的豁口。
遠處的地面上，也留下了如同火焰灼燒後的黑色印記，面前的鐵絲網如同犬牙交錯般扭曲得七橫八落的。
御阪美琴橫掃了一圈有些狼藉的場面，不知道自己是來遲了還是怎麼的，只是四處空無一人的模樣讓她感覺不是很好。
不知道打電話給她的小松凜奈是否離開了，她在這裡倒像是個無邊無際地瞎轉悠似的，做著毫無意義的舉動。
唉，所以她到底又是為什麼要過來湊熱鬧。
御阪美琴單手叉腰，一只手撩起細碎的劉海待在額前，偏短的發絲因為奔跑而有些凌亂，少女幽幽地長嘆了一聲。
她身上依然穿著常盤台的夏季制服，這是常盤台中學的規則，入校學生就算是在假期也要穿著學校的制服外出。
這麼想想，還真是給學校無形中做了不少宣傳呢。
嘖，她到底為什麼要來跑這麼一趟。
電擊公主面上表情不顯，心裡卻早已是嫌棄連連，只是身體的動作卻與她所想得不太對的上。少女嘆完了，就老老實實地彎腰跨進鐵絲網內。
只是沒等她站穩，遠處頗為顯眼的塔狀建築處，突然有衝天的焰色綻放開來，像是夏初最為璀璨的焰火，緊緊地抓住了她的心，無形中讓她緊張了起來。
御阪美琴不敢停留多久，二話不說朝著那邊奔跑了起來。
嘖，真的是麻煩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方大爺坐等收拳啦（？
*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暮沐 君在無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Sally 12瓶；君在無 10瓶；茉莉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4章
一方通行並不喜歡無窮無盡的追逐感, 對於眼前的御阪妹妹們的抵抗，他並不放在眼底。
只是, 除了小松凜奈之外, 旁邊居然還多了一個刺蝟頭的男性？
「哦呀，你這是從哪找來了救兵嗎？不過我怎麼看, 都像是個Level 0呢。真遺憾啊，英雄小姐, 你的美夢大概要停在這裡了。」
一方通行突然毫無理由地狂笑了起來，抬起手像是在招引些什麼，他附近的碎石突然開始輕微地抖動了起來，仿佛地底有什麼要俯衝而出一般。
風聲漸漸起了，小松凜奈抬起眼眸, 看向今晚沒有一片雲朵的澄淨夜空。
她突然想起來，剛剛跟著御阪妹妹們一陣逃亡般的奔跑，忘了和櫛名安娜他們打聲招呼, 買的易拉罐也全數落在了那個自動販賣機前。
多少帶出了點人財兩失的惆悵感呢。
上條當麻還沉浸在小松凜奈剛剛的那個故事裡, 眼前突然就出現了故事中的另一個主人公。
張狂的笑意配上他猩紅邪肆的雙眼，乍看之下還真是個妥妥的反派標配啊。
一方通行沒什麼和她們繼續溝通的想法, 今晚的御阪妹妹都有些失控了一般，行為不再受到研究所的控制。
那群研究人員讓他盡力抓捕回來，可一方通行向來不是會聽話的性格。
不過是讓他提升能力用的復制品, 也值得他這麼大費周章？
風聲席卷而來，無數漩渦聚集在一起，眨眼的功夫如同一頭龍般蟄伏在了夜空之中, 窺伺著站在一方通行前面的四人。
「讓我想想，今天並不想大開殺戒呢，我畢竟也不是個壞人，就只解決她們兩個吧。」
一方通行抬起手，漫不經心般地從四個人身上繞了一圈，晃晃悠悠地停在了兩個御阪妹妹的身前，嘴角勾起一抹滿是任性妄為的弧度，猩紅的瞳眸仿佛因為他的興奮而被壓縮了起來，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瘋的過了頭。
小松凜奈面無表情地望著一方通行，對於他說出的如同挑釁般的話只當做是耳旁風。
這個銀發的男人，渴望著戰鬥，渴望著實力，可她卻從他眼中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正常人類該有的感情波動。
就如同他那慘白的肌膚一般，矢量操縱這個人，似乎把一切外界的接觸都排除了出去。小松凜奈也沒想過，她本來以為自己的皮膚已經是白得有些滲人，結果還能碰到這麼一個比她還要過分的家伙。
「雖然是個Level 0，你怎麼會知道他不會有什麼殺手锏嗎？一方通行先生，該不是忘了上次被桎梏住的感覺了吧。」
「嘖。」
一方通行不爽的輕嘖一聲，冷淡地掃向小松凜奈，輕輕打響了一個響指。
說這麼多有的沒的從來都不是他的性格，有這個時間說這說那的，還不如直接都擊倒來得干脆利落。
「小心！」
上條當麻看得明確，那龍形的旋風分明是朝著御阪妹妹們要害直奔而來，他大喊了一聲，扯著小松凜奈躲在了發電機的機箱後面，不等前面的兩人反應就直接把她們按倒了下去。
狂風吹得碎石飛舞，如同驟雨般打了過來，上條當麻像是沒有疼痛感一般將御阪妹妹們護得嚴嚴實實的。
石頭劈裡啪啦地打在機箱上面，在上面落滿了凹凸不平的斑點痕跡。小松凜奈藏在機箱後面，也有些忐忑於這攻擊的威力之大
畢竟這附近都是些發電機箱，即使無人來訪，禁止觸摸的標記也明顯得像是要直接懟進你的眼睛裡一樣。
剛進入到這片區域，那塗在機箱上的赤紅色警告標志就已經吸引了小松凜奈的注意，如果被一方通行連帶著一起爆破了的話，怕是會發生極為嚴重的一場火災。
那時，先不管整個學園都市的電力系統是否會癱瘓，就單站在這裡的她們幾個，包括一方通行在內，怕是都很難避開死亡的指引。
一方通行這家伙，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只是她也聽聞一方通行身為學園都市裡的第一人，不止是因為能力的優越性，也因為他的那個大腦有著同樣無與倫比的演算速度。
有著這樣優越的演算能力，對於他操縱矢量而言就更加便利了。
那麼，她能想到的這些危害，想必一方通行也自然能夠想到同樣的後果。就保下性命這點來看，小松凜奈還是有很大的把握的。
風勢漸漸小了下來，一方通行望著狼狽地從地面上爬起來的上條當麻，嘴角的諷笑更加深厚。
「哦呀哦呀，這位同學，你就是這樣英雄救美的嗎？未免也太遜了點吧。你的傷口，應該很疼吧？」
似乎是良心發作一般，一方通行突然關心起了上條當麻的傷勢問題。
碎石狂襲之下，上條當麻護住了兩個御阪妹妹，自然沒有多余的時間保護自己。不可避免地，他的衣服被飛卷而過的碎石刮出了數道裂縫。
剛剛一心護住身下的人，上條當麻這才反應過來，身體上許多地方都因為飛舞而過的碎石而傷痕累累起起來，整個人顯得格外狼狽。
他爬起身，面色冷淡地望著身前的一方通行，緊緊皺起了眉間：「你對於毫無反抗的人，就是像這樣直接出手的嗎？」
一方通行挑了挑眉，對於上條當麻的話相當不屑：「怎麼，你也是正義的英雄愛好者？原來如此，怪不得你和那位黑發的少女會一起行動呢，英雄愛好者聚會？還真是讓我也跟著好奇起來了啊。」
上條當麻： 「英雄？我不過只是個——Level 0罷了。」
他搖搖晃晃地站直身體，看向一方通行的表情堅定無比，二話不說就直接跑了上去，用著最簡單不過的一記重拳揍了上去。
「什麼……這是什麼！？」
比起出乎意料，一方通行的情緒更像是難以置信。
拳身輕松地就觸碰到了皮膚，毫無阻礙 又如同是眨眼時發生的短暫故事，讓人無法簡單地捕捉起來。
那個狂妄自大的一方通行，就這麼被上條當麻用一記重拳給擊倒了下去，身軀狠狠地撞在了發電機箱上，整個人沉寂了一會兒後發出了一聲悶哼。
上條當麻也有些意外，頗為驚奇地望了望自己的拳身，雖然對於自己的能力有所把握，但是眼前的這個能力者——學園都市傳說中的最強者一方通行，居然有著這麼輕易就能打倒的身體。
「你這個家伙，沒有體驗過這種拳拳到肉的打架經歷吧？」上條當麻舉起拳頭，表情平淡，並沒有什麼特意嘲諷一方通行的意思，「這種打架方式，你怕是不能掌握了。」
無時無刻在反射著紫外線的一方通行，從他瘦削的手臂就能看出，這個人並不是精於鍛煉身體的類型。只是他的能力確實大多數時候都所向披靡無人能敵，會忽視身體的方面也再正常不過了。
「打架？」一方通行爬起身，擦了擦從嘴角滲出了些許紅色液體，猩紅的眼眸愈發狂放肆意了起來，笑聲也如同從地獄爬出來了煉獄修羅一般令人聽得毛骨悚然。
「呵——什麼時候輪到一個Level 0，來教導學園都市最強的Level 5了？對我說教，你還早一百年呢。」
他笑得斷斷續續，狂氣仿佛快化成實體扎向一旁的幾人。
趁他的注意力全都在上條當麻身上，小松凜奈扶起御阪妹妹，細細確認了一遍她們的機體並沒有太大的損傷後，攙扶著她們一一站了起來。
「快，趁現在去把你們想做的事做了。」
御阪妹妹們仿佛因為撞擊而短暫斷開了機體的回復功能一般，睜著那雙無神空洞的雙眼愣愣地看著小松凜奈，也不知道趕快行動起來。
隱約察覺到她們機體上不可避免地先天缺陷，小松凜奈沒有惋惜輕嘆的時間，伸出手向前推了推兩個人。
御阪妹妹們一個踉蹌往前走了幾步，才像是反應過來了接下來該繼續干些什麼。
御阪11342回過頭看了小松凜奈一樣，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頭也不回地拉著身旁的伙伴一同跑向了塔狀建築。
小松凜奈轉過身，看向一旁正和一方通行用著無比原始的辦法互相搏鬥著的上條當麻，抬起手將自己的凌亂地散亂在額前的碎發都一一推到了腦後。
自十束多多良那裡傳過來的氏族的力量仍然流淌在她的體內，赤紅色的火焰像是璀璨的花般綻放在她的指尖，點點星芒般微弱而又有力。
那邊，上條當麻被一方通行毫不留情地甩到了牆上，砸出了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碎石坑。
他吃痛地悶哼了一聲，咬緊牙關很快就站了起來，像是感受不到分毫的疼痛一般，一躍而起對著一方通行的側臉又是一拳。
小松凜奈靠近他們時，便聽到了上條當麻近乎是用著嘶哄般地聲音對著一方通行說教。
「那些少女們，並不是為了被你虐殺而存在的啊。」
他一拳接上一拳，氣勢隨著喊出的話語一同節節上漲，一時間竟壓得一方通行也毫無還手之力。
「呵呵啊哈哈哈——生命？你知道什麼是生命的定義嗎，像她們那樣的復制品，有什麼值得存在的價值。我說了，不要對我說教啊！！」
像是從喉嚨深處溢出的細碎笑聲，短暫的停頓後瞬間爆發了出來。這一片區域沒什麼人，幾乎都快被一方通行這莫名其妙的笑聲所吞沒。
上條當麻冷漠地望著他，一只手卷起裂開得快沒有完整模樣的袖口，伺機打量著有哪個機會還能給眼前這個人再來上一拳。
啐掉自喉腔翻湧而上的腥紅液體，一方通行抬起手漫不經心地用拇指抿掉血痕，對著上條當麻狂妄地笑了笑。
只是他心裡多少有些意外，眼前這個刺蝟頭的青年，打出的一拳居然能夠讓他的能力短暫消失，就如同那晚站在小松凜奈身旁的那個黑發鳶眸的男人一樣。
這真是什麼絕世好運，能讓他連續遇到兩個讓能力無效化的異能力者。……實在是，太諷刺了吧。
「那麼這位英雄先生，就請你先好好體會一下，實施正義是有多麼的艱難吧。」
他話音剛落，圍著發電機箱的柵欄突然吱呀作響了起來，與地面上的軌道一同襲擊起了上條當麻。
上條當麻躲得開腳下還有跡可循的軌道，卻難以預測毫無目的性般隨處飛來的鐵質柵欄。
就在他眼睜睜看著一個柵欄的拋物線剛好能洞穿他的大腿的時候，熊熊燃燒的火焰騰地自他身前升起，將他嚴嚴實實地圍了起來。而攻擊過來的柵欄，都在這看起來頗為灼熱的火焰中融化得干干淨淨。
上條當麻有些驚訝，這看似灼熱的火焰，帶給他的卻是如同初日般溫和平靜的感覺，像是眼前的火焰也是他的錯覺一般，並沒有像剛剛所看見的那樣具有極強的殺傷力。
「上條先生，你還好嗎？」
小松凜奈靠近他，火焰靈活地讓出一個豁口，將她包裹了進來。
上條當麻輕咳了一聲，毫不猶豫地就先搖了搖頭：「我沒事，御阪她們呢？」
沒等小松凜奈回答，他自己已經先眼尖地捕捉到了就要進入建築之中的兩個御阪妹妹，於是自問自答了起來。
「啊，是去做你們本來要做的事情了嗎，但小松桑，這樣的話，還是很容易引起附近的電機箱發生連鎖爆炸的吧？」
畢竟是發電用的裝置，雖然他並不清楚御阪妹妹們打算怎麼汲取電力來反抗一方通行，而一方通行也如同狂犬一般毫無顧忌地肆意攻擊，但不管怎麼說，在這個地方展開鬥爭，實在是太危險了。
火焰築成的圍牆給他們爭取到了一絲苟延殘喘的時間，只是迫於一旁電機箱的壓力，小松凜奈並不敢把範圍擴大，只局限於她與上條當麻相隔半身的距離之中。
面前的一方通行仍然在毫無顧忌地投擲著能操縱的實體物品，只是多少也能看得出，他投擲過來的路線仿佛是經過了精密思考後，避開了那些會砸中電機箱的途徑。
畢竟就算是他，也很難保證大火砰然發生後，能不能保證自己從缺氧的窒息中存活下來。
「你們這是……」
御阪美琴愣了愣，她循著火光趕了過來，一眼先瞥見的是身後與自己毫無差別的兩個少女。
她記得小時候曾答應過研究所，提供自己的DNA圖譜以供生命科技的研究，但是後來便有些荒誕的說法傳了出來，說有用於軍事用途的她的復制體。
可明明……不是都被她摧毀了嗎？
那時闖進實驗室後，她明明將該銷毀的資料都銷毀了，也看到了實驗終止的相關信息了啊？！
原本她還不知道小松凜奈找她的用意，就因為多管閑事的想法而趕了過來。原來如此……如果還是那個計劃的話，確實與她是緊密聯系著的。
「哦呀，這不是超電磁炮小姐嘛，怎麼，你也要為這深夜綻放的電磁花朵付出一份力？只是，你來得太遲了。」
御阪美琴？！
聽到一方通行的聲音，小松凜奈回過頭，意料之中的看到了御阪美琴的身影。
她仍然穿著常盤台的校服，只是神情卻不怎麼明朗，琥珀般的瞳眸牢牢地盯著一方通行，雙唇緊緊地抿了起來。
「御阪學妹……小心——！」
御阪美琴愣了愣，眼前一團火焰忽得就把朝著她投擲而來的鐵器融化成了一灘鐵水，但這火焰對她而言卻沒有什麼威脅感覺，反而帶著一股溫暖親切的感覺。
來不及和小松凜奈說些什麼，那邊的一方通行放棄了毫無章法且無意義的胡亂投擲。他搖搖晃晃地站直身體，突然對著夜空舉起了手。
數不清的碎石飛舞而上，與不知從何而來的風一同旋轉著，不知不覺中聚集在了他的掌心之上。
風速達到了一定的限制後，便開始突破肉眼所能觀測的強度，碎石仿佛為這個能量體披上了一層盔甲，將它嚴嚴實實地保護在了內部。
一方通行這一擊看來，是想和他們玉石俱焚般地毫不保留退路。不，對他而言，或許並不是毫無退路，而即將迎接這一擊的他們，才是即將殞滅在火場之中吧。
「滋啦啦——」
電流自御阪美琴身上騰起，拉動著附近發電箱中儲存著的電力。學園都市裡的發電方式大多是依靠風力發電，此時附近的風車被一方通行的風力牽引得搖擺了起來，而這其中產生的電力又都彙集到了御阪美琴的身上。
茶發少女的身上隱約閃現著藍紫色的電光，連帶著映襯得皮膚也像是間或有細微的電流爬過。一種難以察覺的磁場悄然出現，她身前的碎石也跟著微微顫動了起來。
「姐姐大人——！！」
熟悉的稱呼從一旁的塔樓上傳了過來，御阪美琴愣了愣，手上蓄積起的力量卻分毫都沒有松懈開來。
一個御阪妹妹從塔樓上徑直跳了下來，三米左右的高度看上去頗為驚人，她擦著樓梯護欄跌跌撞撞地掉了下來，像是不知疼痛一般往御阪美琴的方向跑了過來。
「嘖，礙事。」
雖然不知道御阪妹妹們究竟在做什麼打算，他也並不覺得就這幾個人還能阻擋住他，但這並不影響一方通行覺得眼前的御阪們聒噪不堪。
更重要的是，那個叫做上條當麻的Level 0……怎麼可能就這麼讓他打敗自己。
他騰出一只手，僅用右手支撐著能力的彙聚，這對於他來說還是輕而易舉的一件事情。
騰出了一只手後，一方通行對著地面的碎石揮了揮，碎石如同離弦的箭般飛射而出，像是疾風驟雨般降落在了御阪妹妹的身上。
「咳——」碎石打得她幾乎就要站不起來，御阪11342咳嗽了幾聲，抬起手握住了御阪美琴伸出的手，頓了頓又趴跪在地面上突然沒了動靜。
一方通行神色漠然，看著面前的景像反而笑了起來，笑聲如碎片般斷斷續續地忽大忽小，整個人的狀態看起來有些癲狂，凝聚在手中的能量體也仿佛不穩定地抖動了起來。
「喂，你沒事吧。」御阪美琴抱住她，聲音帶著幾分暗啞地顫抖。
握住的指尖輕輕挪動了幾分，御阪美琴愣了愣，湊近了她的唇邊仔細聆聽御阪11342說的話。
「……御阪學妹？」小松凜奈望著有些失神的御阪美琴，伸出手想扶一扶似乎快要站不穩的她，卻被她果斷地拒絕了。
御阪美琴低垂著頭，微長的發絲垂落下來擋在她琥珀般的澄淨雙眼前，她輕輕放下懷裡的御阪11342，站起身望向一方通行，如同電擊發令般對准了他。
集中一點，將凝聚而來的電流一同彙聚到一起——
「磁場發生變化了……」
小松凜奈抬起手擋在眼前，突然刮起的陣風帶著強勁的電流襲卷而來，一地堆積的碎石基本都被卷了起來，露出了光裸的土地表層，塵土四溢飛揚，如同突然爆發的沙暴一般遮擋了他們的視線。
「——上條當麻！」
肉眼難以捕捉的電流自高空彙聚成一點，如雷鳴般帶著熠熠生輝卻又悄然無聲，刺眼的白色光芒在眼前一閃而過，電流似乎准確地擊中了某個物體。
……御阪妹妹們為她積攢而來的電流，希望沒有白費力氣。
濃霧漸漸散去，揭露著大霧那邊的一方通行此時的狀況。他半跪在地面上，一只手撐在了地上，手上剛剛積蓄著的力量被御阪美琴的電流全數擊潰，力量一時間猝不及防地反噬了回來，短暫地麻痹住了他的身體。
「……給我好好正視她們的努力啊！」
上條當麻毫不猶豫地一躍而出，舉起右拳對准一方通行就是一記重擊。
毫無支架之力，拳勁將一方通行錘得狠狠地撞上了一旁的機箱上，他掙扎著想再次站起來，可身體上的無力感卻讓他感到眼皮愈發沉重了起來。
是他想錯了嗎……？
小松凜奈有些恍惚：「這算是……勝利了吧？」
雖然動靜頗大，但都還在控制之中，除了砸出了一些凹凸不平的痕跡外，發電機箱基本沒有什麼損壞。
上條當麻站在原地，像是有些發蒙般愣愣地望著自己的右拳，囈語般應著小松凜奈的問題。他回過神來，回過頭臉上的笑容剛展開了一半，就聽到了肆無忌憚的一聲槍響，打破了眼前短暫的寧靜。
「砰——」
小松凜奈睜大了雙眼。
這子彈，居然是朝著她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君在無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5章
半小時前。
暗巷之中, 太宰治側著身斜斜地望著眼前的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鳶眸著暗暗隱下打量的神色。
這個男人, 看似病弱無害, 也不像是個有異能力的擁有者，可他在俄羅斯做出的那些事情, 早已傳入太宰治的耳中。
「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或者說, 魔人先生，非常感謝您誠摯的邀請，只是——」
太宰治對上眼前男人那雙喑紅的眼眸，有些失神空洞的偏大眼廓讓他看不清這個俄羅斯人的神情，太宰治彎起唇角, 鳶眸中一片冷淡。
他平靜地說道：「我記得死屋之鼠，應該是位於俄羅斯的。」
看到費奧多爾·D時，太宰治才記起, 他這位多年前有過幾面之緣的陌生老朋友, 也正是來自俄羅斯的。
不巧的是，最近發生的許多事都能與某位從未露臉的俄羅斯人聯系起來, 費奧多爾·D在這個時候出現……就像是斷裂的珍珠終於有了能把它再次串起的線一般，實在是太恰好不過了。
費奧多爾面帶笑意，有些空洞的紫眸像是毫無焦距般望向了太宰治, 看起來多少有些滲人。
「太宰君，何必這麼防備我。之前的幾次，我們不是合作的很開心嗎？你是為數不多的能夠理解我的構想的人, 我實在是很遺憾，太宰君你不願意加入到我們這邊來。」
太宰治沒什麼反應，雙手置於風衣口袋之中，側著頭冷淡地望著眼前的費奧多爾·D。
理解構想嗎……實在是有些麻煩。
這種不苟言笑的場景，對於太宰治而言其實是很罕見的。
他沒有沉默多久，鳶眸中似有光點閃過，很快又扯開了唇角，漾出一抹笑意。
太宰治慢悠悠地回答：「還是算了吧，我還記得，聽你之前的形容，死屋之鼠裡似乎沒有什麼能陪我一起浪漫地殉情的女性呢？」
太宰治轉過身，鳶眸中映著費奧南多·D那張帶著幾分蒼白病態的臉龐，笑意沒有觸及深處，語調卻如同往日般輕快愉悅。
「而且……費奧多爾，我的訴求，不是早就擺在你的面前了嗎。」
費奧南多臉色不變，笑盈盈地回望太宰治，語氣頗為惋惜：「是嗎，那可真是遺憾。」
「你這次來日本，又是為了什麼？」
太宰治毫無顧忌，非常直接地詢問了出來。
費奧多爾歪了歪頭，像是認真地思考了起來自己的目的，等了好一陣子才回答道：「……我嗎？我是想來看看，傳說中的那個聖杯，是不是真實存在的。」
他話鋒一轉，話裡有話地反問起了太宰治：「不過我想，太宰君應該對此了解不少吧。」
太宰治挑了挑眉，並沒有什麼馬上反駁回去的衝動，只當費奧多爾·D所說的話如同一陣風般從耳邊灌過。
費奧多爾·D也不在意太宰治的反應與否，只自顧自地說完話，便打算繞過太宰治離開這個昏暗的小巷。
只是沒走幾步，他懷中就似乎有什麼輕輕嗡鳴了起來。
太宰治站在一旁冷眼旁觀，只看到眼前的這個黑發男人微笑著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物件，費奧多爾·D像是從中馬上知曉了什麼一般，眼中漾過一分近似於喜悅的神色，很快又歸於平靜之中。
「太宰君。」
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微微彎起唇角，輕聲叫住太宰治，他笑起來時，整個人看起來格外的無害。
「聖杯，果然是存在的呢。」
太宰治微頓，沒有反問眼前的這個男人究竟是為何而發小，反而跟著一起輕笑了起來。
「呵……是嗎？那可真是要好好恭喜你了，魔人先生。」
費奧多爾低著頭，也低沉地笑了幾聲，喑紫色的眼眸微微眯起。
「你看，我這不就是，後來者居上了嗎？」
……
子彈對准小松凜奈的額頭，極快地俯衝了過來。打出這發子彈的人毫無掩飾的想法，槍鳴聲響亮得讓人能直接找到他的位置。
只是在這裡的三人，卻沒有心思去分給那個開槍的人。
「小松前輩——！！」
沒有思考該說些什麼的時間，下意識地只剩下了喊出對方名字的徒勞示警。御阪美琴剛剛聚集了大量的電流，此時只覺得身體沉重得連一根手指都快抬不起來，她睜大了自己那雙琥珀般的眼睛，眼底一片驚慌失措，卻又苦於自身的無能為力。
要再聚集一些電流……擾亂眼前的磁場啊！
子彈劃過夜空，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小松凜奈的眼前，來不及思考更多的陰謀詭計之類的復雜事情，大腦在這一瞬間只剩下了求生的想法。
怎麼可能……因為這發子彈就死在這裡啊——
與那次面對童磨時的同樣感覺突然溢滿了身體，小松凜奈要再到自己的意識中似乎多了個什麼，像是浮雲般虛無縹緲地，難以摸清楚它的實質存在。
白色的光芒自她身上發散出來，將近在咫尺的子彈毫不畏懼地吞噬殆盡。這光芒如同具有侵蝕性一般，不一會兒就將這片區域全數籠罩了進去。
這一切，就如同那晚發生在童磨的宅邸之中的事件如出一撤。
小松凜奈的意識有些恍惚，不經意間就想起了之前被童磨擄走的事情。那時的她，似乎也是像這樣，突然就從身體裡冒出了瑩白色的耀眼光芒。
難不成她還是個自體發光機器不成。
意識裡的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就連子彈飛射過來的速度也如同慢動作般呈現在了自己的眼前。小松凜奈恍恍惚惚地苦笑了一聲，只要伸出手，似乎就能阻擋住眼前的子彈一般。
只是站在小松凜奈面前的幾人，對於這件事毫不知情，此時陡然看到這樣充滿奇怪都有些吃驚地望著小松凜奈身上的異樣。
上條當麻什麼也沒看清，就先搖晃著身體癱軟地倒了下去。與一方通行的一戰，實在是讓他精疲力竭，再也無法支撐著疲軟的精神再度撐起自己。
原本想要再推動著身體撲向小松凜奈，可殘損的肢體卻不約而同地發出了抗議的酸痛感，仿佛有千斤重般壓在了他的大腦之中。
一旁的御阪美琴還留有一絲意識，承載了御阪妹妹們一同聚集而來的電流之後，她的意識也有些無法支撐下來。
那電流是御阪妹妹們一同聚集過來的龐大電流，被她壓縮成了一點看似不起眼卻又威力驚人的電光。集中一點……就算是一方通行無所不能的反射能力，也還是被這電光打出了一點豁口。
只是眼前的情景，似乎又與剛剛，一方通行蓄積能量時極為相似。
御阪美琴的身體似乎能察覺到四周磁場的些微改變，手臂上的寒毛也像是被什麼吸引過去了一般，毛骨悚然般地豎立起來。
單憑肉眼望去的話，眼前的一切實在是太過詭異了，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只是這白色光芒擴散到身旁的時候，卻像是一股溫熱的液體般包裹著她的身體，讓御阪美琴覺得不知不覺中快要入睡。
恍惚間，她似乎感覺自己看到了時間暫停了一瞬。
失去意識前，御阪美琴只聽到了一聲叮當的落地聲，像是什麼東西與地面上鋪著的軌道相撞而出的聲音。
小松前輩……會平安嗎？
四周很快安靜了下來，白色的光芒只擴散到了幾人的身體邊緣便停止了行動，如同結界一般罩在中央的塔狀建築之下。
從外面望去，依稀能看見這白色結界裡的幾人，七橫八豎地倒在了地面上，昏迷不醒，臉上都有些戰鬥過後灰撲撲的痕跡在，看起來並不像是個太平的地方。
碎石踩踏後的摩挲聲悄然響起，沙色風衣在夜晚中依然顯眼，發電區泛白的燈光照在風衣上，襯得衣服更加發白了起來。
太宰治雙手置於風衣口袋之中，如同閑逛般腳步散漫輕快，毫不在意四周打鬥過後的混亂場景。
他很快來到了白色結界的附近，太宰治停下腳步，遠遠地站在一旁觀望著這個結界，鳶色眼眸靜靜地打量著裡面的幾個人，很快就找到了小松凜奈的身影。
黑發的少女緊閉著雙眼，似夢到了什麼令人不適的東西一般，眉間緊緊地皺在了一起。
而她的身前，幾乎是在靠近眉間的那個地面上，一枚青銅色的子彈正躺在那裡，看那模樣並不像是從血肉中取出來還帶有血色的情況。
只是看到了這白色結界的再次出現，太宰治多少也能猜出子彈並沒有成功傷害到小松凜奈。
他靜靜地站立了一會，鳶色眼眸中的神色像是隨著夜空中的雲一般浮動縹緲，始終定不下來。
「異能力——【人間失格】。」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有一瞬的時間，他對著白色結界舉起手，輕聲使用起了自己的異能力。
極為相近的瑩白光點從他的指尖發散而出，很快溫和地把整個白色結界都包裹在了其中。眨眼的功夫，眼前的白色結界便蕩然無存。
扶起小松凜奈，失去意識的少女軟軟地倒了下來，太宰治反手搭在她脖頸之上，指尖能感受到來自大動脈強勁有力的跳動感覺。
和童磨那次一樣，也是突然出現了這樣的白色光芒嗎……
鳶色的眼眸微微暗下幾分，他淡淡地掃了一眼同樣昏倒在一旁的上條當麻和御阪美琴，不遠處還躺著個緊皺著眉頭的昏迷過去的一方通行，現場一片狼藉。
斜眼望向遠處的一方通行，銀發的暴躁少年就算是昏迷了過去，也始終緊緊皺著眉頭，一副凶惡的惡人模樣。
從傷勢上來判斷，和凜奈他們今晚發生爭鬥的，應該是這個銀色頭發的男性。
太宰治撿起小松凜奈身前掉落的子彈，放在之間微微摩挲了幾下，就聽見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毫無語調波動的少女聲音。
背後似乎被什麼抵上了，仔細感覺時像是人類的指節，只是身後的……少女，說話時的習慣倒不像是普通的語調。
「你是誰，御阪警惕地詢問。」
太宰治一只手扶在小松凜奈肩頭，用手臂托著她的脖頸處，側著頭睨向了身後說話的少女。
「我？一名普通的偵探社員，也是……凜奈的同事。」
眼前的橘色短發的少女，頭頂帶著顯眼的軍用眼鏡，身上穿著的衣服像是學生制服，仔細望去，和他來到這裡時看到的昏迷在一旁的少女完全像是同一個人。
不，還有一個和她們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女，正倒在不遠處的塔狀建築下。
太宰治抬起眼瞼，鳶色的眼眸漫不經心地掃視了面前的少女一周，心裡大概有了大致的猜想。
像是全然沒學習過人類該有的情感波動，說話直白地和程序沒有太大的區別，語調起伏也平坦地毫無波瀾……
毫無疑問，眼前這個人應該是克隆了一旁那個少女的基因的克隆人。
太宰治對於這些並沒有什麼太過強烈的情緒，只是掃過眼前的御阪妹妹時，鳶眸配合地放柔了幾分。
眼前的少女，似乎表現得很是緊張。
「請把小松前輩放下。」
像是錯誤判斷的太宰治是具有危險的人，眼前還有著清醒意識的御阪妹妹之一舉起了手，模仿著御阪美琴的彈道角度擺好了姿勢，威脅起了太宰治。
她的指尖開始閃現出如同麻繩般粗壯的藍紫電流，只是釋放出這種電流，對於她而言似乎十分吃力，連舉起的手也開始微微顫動了起來。
小麥般健康的膚色上開始滲出些微冷汗，指尖的電流也開始忽明忽滅，像是很快就要湮滅。
維持這樣的電流強度，已經很超出她的身體所能承載的範圍了。只是姐姐大人也昏迷了過去，現在這個時候，還存活著的她不能讓其他人受到什麼傷害。
御阪妹妹看著眼前的太宰治，雙手交疊撐住自己的微微顫動的手臂，努力地維持住指尖閃動的藍紫電光，一邊悄悄地在腦內與其他的妹妹們聯系了起來。
太宰治一愣，友好親切地笑了笑：「我已經打給了相關部門，你不用擔心，待會就會有人來處理這件事了。」
有著無時無刻都會被動發動的異能力，太宰治並不擔心眼前緊張少女手中的危險電流。
只要是異能力的話，他全都能擋下來。
太宰治頓了頓，開始熟練地擔任起安撫的角色。
「你看起來很緊張，能告訴我這裡發生了什麼嗎？」
御阪妹妹手上的高度肉眼可見的下滑了些許，如同接到了新的指令一般，她的頭腦就這麼被太宰治短暫地引去了另一件事上。
沒想到自己准備說的話還沒說完，眼前的少女就開始出現極其明顯的疏漏之處。
只是還沒等他出手將少女手中的電流凝聚打斷，眼前的少女就突然斥責了太宰治一句。
「不要說話！」
御阪妹妹極快地反應了過來，舉著手指對准太宰治，身邊一邊往一旁的御阪美琴那邊移動。
太宰治不知道的是，自己猜測的克隆人確實沒有出錯，但是對於這個群體背後的數據，卻是難以預估出來的數以萬計。
御阪妹妹警惕地蹲下身，手上的電流仍在晃晃悠悠地對准著太宰治，她伸手輕輕拍打起了御阪美琴的臉龐，試圖將意識遠去的她喚回。
如果是姐姐大人的話，應該能判斷出眼前這個看上去渾身都裹著繃帶的詭異青年，到底抱著是好是壞的想法吧。
「……唔，我這是怎麼了。」
非常順暢地，將本來就還保留著幾分意識的御阪美琴成功的喚醒過來。
御阪美琴輕哼了一聲，覺得再度清醒過來時，身上因為釋放了前所未有的巨大電流凝聚體，而帶來的仿佛用盡了所有精力般的虛無感，竟像是全數消失了。
御阪美琴此時只覺得，自己的狀態從沒有這麼好過，大腦的狀態有些活躍，連帶著精神也振作了不少。剛剛由御阪妹妹凝聚過來的巨大電流，換成現在的她，似乎連著發出兩擊也是可以的。
……這又是什麼奇怪的現像？
如果一旁還倒著昏迷過去的一方通行，御阪美琴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場虛幻的夢境。
只是看向了一旁的一方通行後，掃視過去的同時，不可避免地也將輕輕扶著小松凜奈的太宰治收入了眼底。
御阪美琴的視線在黑發鳶眸的男人身上微微停頓，對於他身上纏繞著的繃帶感到敬謝不敏，倚靠著身旁御阪妹妹伸出的手，支撐著短暫脫力的自己站了起來。
眼前的男人一臉無害地望著她們，手上也不像是握著什麼可疑武器的模樣，扶著小松前輩的動作也看起來頗為輕柔。
御阪美琴很快地得出了自己的判斷，眼前的這個黑發繃帶男人，應該不是什麼敵人。
「你是小松前輩的朋友嗎？」
伸出手握住身旁御阪妹妹微微顫抖的手臂，御阪美琴也已經察覺到了她的身體已經有些不堪負荷，不動聲色地將她指尖的電流默默抹消。
「這麼說的話，那我確實是她的朋友。」太宰治微微一笑，保持著半蹲下的姿勢，模樣保持著清爽自然，看著御阪美琴問出了同樣的問題：「能和我說說，剛剛發生了什麼嗎？」
御阪美琴頓了頓，似乎在思考該怎麼整理語言，從哪裡開始說起更加合適。
沉默了片刻後，她暫時掩下了身旁御阪妹妹的存在和她們背後的危險計劃，只全數推給了一方通行的瘋狂之下。
話語半是真話半是臨時虛構出來的謊言，多少讓她覺得有些底氣不足。
雖然早已猜出御阪妹妹的大致身份，但太宰治並沒有拆除御阪美琴的謊言，只附和著點了點頭。
「不必擔心，過來的時候，我已經通知了相關的部門。」他頓了頓，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你們做得很好，沒有對這裡造成什麼太大的傷害，電機箱一旦發生爆炸，怕是沒有人能夠離開這裡了。」
而且，就連附近的區域，也很有可能因為這起爆炸而牽連進大火之中。
他話音剛落，不遠處就傳來了輪胎摩擦地面後突然剎車的滑道聲音。
御阪美琴下意識地將御阪妹妹護在身後，又側著頭看向了太宰治扶著的小松凜奈。
她依稀記得，失去意識前，那枚子彈就要貫穿小松凜奈的身體，只是現在看來，黑發少女的身體上並沒有溢出的鮮血。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御阪美琴半是好奇半是擔憂地詢問了一句。
「凜奈嗎……只是有些疲憊了。」
抬起手將少女有些散亂的發絲稍稍整理好，太宰治斂下眼眸，若有所思地望著小松凜奈沉靜的面容，鳶色眼眸中一片晦暗，看不清具體的神色。
御阪美琴愣了愣，沒有再詢問些什麼。
……
鼻尖隱約有消毒水的氣息傳入，耳邊像是御阪美琴在低聲說話的聲音，小松凜奈微微動了動指節，有些似夢非夢般地錯亂感覺。
「小松前輩！」
指節的微動被時刻關注著她的御阪美琴捕捉到了，茶發少女迅速結束與護士的交流，靠近床前握了握小松凜奈有些微涼的皙白手指。
「御阪學妹……」
小松凜奈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又躺在了雪白的病房之中，一眼望過去，入目的色彩除了白色外並沒有其他的存在。
又是病房嗎……？
原來那股刺鼻的消毒水氣息，還真不是她在做夢啊。
青褐色的眼眸微微暗下，小松凜奈不自覺地回憶起了失去意識前的事情。她似乎正要被一枚子彈打中，但在子彈快要靠近的一瞬間，她卻覺得眼前的一切都被按下暫停鍵一般。
恍惚之間，那時的小松凜奈伸出手握住了子彈，看著它從指縫邊滑過掉落在了軌道旁邊，便再沒有之後的記憶了。
只是比起童磨先生那次全然失去的記憶要好得多，白色光芒出現後的事情她大致都還記得，雖然仍然像是夢境世界般仿佛隔了一層灰蒙蒙的薄膜。
她的能力……似乎真得和自己所認為的並不相同……
「御阪學妹，抱歉，能問問你之後發生了什麼嗎？以及……我躺在這裡是第幾天了？」
將腦海內的混亂思緒短暫地整理了一番，小松凜奈看向御阪美琴，視線追隨著她從窗邊的水壺旁移動到了自己的身旁。
御阪美琴將盛了半杯溫水的水杯輕輕遞給小松凜奈，猶豫了片刻，先回答了小松凜奈的後一個問題。
「小松前輩，今天是你入院的第3天。」
第56章
「小松前輩, 那天以來，你在醫院裡躺了快三天了。」
那時那位自稱是小松凜奈朋友的奇怪繃帶男人, 沒有提及御阪妹妹們的存在, 將她們三人外帶一方通行都一同送往了醫院。
她的傷勢只是精神力消耗過度的問題，因此很快就回復了過來。一方通行在入院半天後, 也自己拔了吊針徑直離開了，他對於身體的狀況似乎並不是特別在意。
傷勢最重的上條當麻, 也在兩天後清醒了過來，只是看著那張臉，御阪美琴還是無法對他說出什麼好話來。
雖然各種方面上，都需要好好感謝一下那家伙。
至於從身上溢出了白色光芒的小松前輩……
御阪美琴頓了頓，整理片刻自己的思緒。
「那天發生的事, 我現在也覺得仿佛實在做夢一般。所以小松前輩，我所說的，可能並不一定就是實際上發生的事情。」
小松凜奈笑得溫和：「沒關系, 御阪學妹, 說說你記得的就可以了。」
她想知道的是，自己看到的到底是現實發生的, 還是只是存在於她夢境中的虛幻場景。畢竟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還有操控時間的能力，一個人能擁有三重的異能力嗎？
這未免也有些太過匪夷所思了, 而且在那個時間暫停的短暫瞬間，她卻沒有絲毫的阻滯感，像是如魚得水般的自得, 這樣發動起來毫無負擔的異能力……
難不成她也是荒霸吐嗎？就像中原中也一樣，是無所不能的荒神大人。
小松凜奈在心中自我調侃了起來。
「我在釋放了御阪妹妹們給我凝聚的力量後，意識就有些無法繼續支撐住身體。我記得那個時候，在一方通行被上條他一拳擊昏後，似乎是有人開了槍，而那發子彈，沒記錯的話，是對准了小松前輩的眉心。」
她舉起手，在小松凜奈的眉眼間稍稍比劃了一下，臉上雖然還是如同冰美人般的沉穩神情，琥珀般的眼眸中卻隱隱透著疑慮。
御阪美琴有些不確定地說道：「小松前輩，我感覺自己看到，你伸手抓住了那枚子彈。」
眼前的黑發少女靜靜地望著自己，她墨黑的頭發柔順地散亂在兩肩，不知是不是因為入院了好幾天，膚色也像是愈發得白了起來，青褐色的瞳眸仿佛毫無保留地信任著自己，御阪美琴頓了頓，對於這樣的體驗多少有些陌生。
御阪美琴記得在看到小松凜奈伸手握住子彈的瞬間，四周的一切都仿佛靜止了下來，能動的似乎只剩下了眼前的小松前輩。而她的意識雖然還殘存著些微，但是卻不足以支撐她作出除了靜靜觀看外的所有的事情。
關於這一點，也是御阪美琴猶豫是她太累導致無法行動，還是因為那一瞬間，因為小松前輩的能力而展開了時停，才會讓她連半根指節都動彈不得。
「謝謝你，御阪學妹，我大概明白了。」
撇去細枝末節上的不重要信息，單從御阪美琴的描述中來看，她確實將時間暫停了一瞬。
只是這在御阪美琴眼中的一瞬，在小松凜奈的感覺之中，卻漫長的仿佛像是過了十數分鐘。
御阪美琴的眼中閃過一絲擔憂，但這神情很快被她往日的冷靜給壓制了下去。少女抿了抿唇，低著頭將小松凜奈扶起，還貼心地在她背後墊上松軟的枕頭。
「那麼，一方通行和上條君嗎？」
「上條他昨天醒了，不過他受傷比較重，現在還不能出院。至於一方通行……那個家伙，醒來後直接從醫院逃了出去。」
原本一方通行就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個性，現在更是主動躲藏了起來，想找到他就變得更加困難了。
「小松前輩，你的身體……」
御阪美琴頓了頓，小松凜奈在醫院裡足足躺了快有三天三夜，基本都是靠輸液來維持著身體所需的養分，她多少有些擔心，剛想詢問，話語卻被突然冒出的白井黑子打斷了。
白井黑子推開房門，二話不說直奔御阪美琴。
「姐姐大人！」
白井黑子一個飛撲就要掛在御阪美琴身上，被她不著痕跡地輕松躲開，迫降到了地面上。
「噗。」
小松凜奈不禁有些失笑，眼前的白井黑子在活躍氣氛上完全是有著不可替代的存在。
白井黑子嘿嘿地笑了一聲，對於自己的狼狽並不在意，很快從地面上爬了起來，跟小松凜奈笑眯眯地打起了招呼。
「早上好，小松前輩，今天也是陽光燦爛的一天呢~我給前輩帶了果籃，請允許我現在去把它拿進來！」
雙馬尾的少女活力十足，雙眸之中仿佛有永不停歇的火光在不停燃燒著，她舉起一只手，如同在向老師彙報作業一般聲音微微揚起。
御阪美琴有些不解：「果籃？怎麼放在了門外？」
白井黑子神秘地笑了笑，臉上浮現出了幾抹不好意思的忸怩神色，聲音也連帶著小了許多：「嘿嘿嘿，因為黑子知道，姐姐大人肯定會無情地拒絕黑子的Big Hug，所以進來前先放在了門口呢~」
御阪美琴：「……行 行吧。」
對於白井黑子的神奇操作，她是不習慣也要習慣了。
真不愧是姐姐痴漢的你啊白井學妹，這一手准備真是再完美且有先見不過了。
小松凜奈愈發失笑，抬起手稍微擋了擋從唇邊泄出的笑意。
「給，小松前輩，病人就該多笑笑沒錯呢~剛醒來就憂慮滿滿，身體可是會向你抗議的哦。」
白井黑子將果籃端端正正地擺在床邊的櫃子上，取了其中的一個蘋果放在了小松凜奈的掌心之中，笑眯眯地說起了自己的獨特理論。
掌中的蘋果還帶著些微水汽的濕潤感，像是已經清洗過可以入口的，小松凜奈愣了愣，對著白井黑子笑了笑。
「謝謝你，白井學妹，有心了。」
「具體的事情經過就是這樣了，小松前輩，更多的我也不太清楚，是不是我記錯了什麼。」
御阪美琴短暫地停留之後，為她叫來了醫生護士進行再一次的檢查。
小松凜奈和門外的御阪美琴揮揮手，目送著她像是依依不舍般地離開了。
常盤台學校的學生規則很是嚴格，已經到了她不得不離開的時間了，白井黑子也正是來找御阪美琴的，她的瞬移能力，能夠很輕松地就趕在門禁時間以前回到學校。
檢測進行得很快，昏迷的三天以來，除了意識始終不清醒以外，小松凜奈的身體數值和健康的人類並沒有什麼差別。
可以說如果她一直不清醒過來的話，這種狀況已經要引起某些研究所的注意力了。
畢竟在學園都市中雖然有著各種的能人異士，但像小松凜奈這樣，昏迷中只保持了最低限度進食的狀況，身體數據還能正常的，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小松小姐，再留下來觀察一天，沒什麼問題的話，明天您就可以出院了。」
穿著白色大褂的醫生盡職的在手上的病歷本上唰唰書寫了什麼，溫文爾雅地將需要注意的事項都一一告訴了她，便帶著身後的護士一同離開了。
等所有人都離開了房間，只剩下了小松凜奈獨自待在病房之中。她坐在床上微微出神，思緒有些混雜。
和童磨先生那次……真得太過相似了。
同樣的瑩白色光芒，同樣的昏迷了許多天，同樣的身體毫無異樣……
望著眼前自己白皙修長的指節，小松凜奈微微蜷縮起指頭，像是要透過它看到什麼一般。
發動那個能力的關鍵，是在於她的意念有多強烈嗎？
出神了片刻，小松凜奈冷靜地解析起了兩次事件中自己的狀態，雖然上次的事情她毫無記憶，所知道的都是根據太宰治的描述得來。
但是毫無疑問的是，在白色光芒出現的瞬間，她的念頭中，很強烈地想要做到些什麼——
這算什麼能力，幻想屏障嗎……
線索實在太稀缺了，小松凜奈十分茫然。
她靜靜地坐了一會兒，門外像是人來人往的喧鬧了一陣子，出於好奇心的原因，她磨蹭著從床沿邊下來，想去看個究竟。
「凜奈。」
兩聲敲擊在門框上的厚重聲響從身後傳來，緊跟著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微恙語調。
小松凜奈的動作一頓，緩緩回過了頭。
沒有一點意外的，出現在她眼前的正是太宰治。
他笑了笑，鳶眸中漾著點點玩味的光彩，抬起手像是失落的扶了扶額，頗為遺憾地說道：「只是離開了半天，沒想到凜奈你就蘇醒過來了。真可惜呀，錯過了睡美人故事裡的經典畫面。」
小松凜奈：「……太宰先生還是別說笑了。」
看到太宰治，她想出去看一看想法被衝擊得噔時打消了。正好眼前的這個黑發鳶眸的青年也是剛從外面進來的，直接問問太宰治，也不是不行。
太宰治放下手，身上穿著一成不變的沙色風衣，已經快成為他標志性般的打扮了。他走到床邊坐下，非常順手地取過櫃子上擺放著的蘋果與小刀，開始認真地解剖起了蘋果的外衣。他的視線停留在蘋果上，一邊和小松凜奈說道：「對於那天的事情，凜奈還記得多少呢？」
小松凜奈眨了眨眼，青褐色的眼眸中微微頓在太宰治手上如同彩帶般連綿不斷的蘋果皮，輕輕抿了抿唇，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回答著太宰治。
「具體的細節不清楚了，像是做了一場夢一樣灰蒙蒙的。太宰大人……我覺得我似乎，還有一個異能力。」
對於太宰治，說出心裡的疑慮從來不需要有過多的思考。小松凜奈後知後覺般地反應，雖然嘴上總是喜歡嫌棄這個黑發鳶眸的不靠譜繃帶精，可是每每到了茫然的時候，不自覺地總會覺得只有太宰治是最可靠的。
等等，她不會是中了中也大人說過的什麼青花魚的魔法了吧。
如果像芥川龍之介一樣的話，對這個人過於的信任憧憬，並不會是什麼好事。
「新的能力嗎，呵——」刀面輕輕劃過果肉，溫柔地將外衣與內裡剝離開來，修長的指節穩穩地握在了蘋果上。
太宰治握刀的手沒有停下動作，鳶眸像是認真地凝視著掌心的蘋果，他低低地笑了幾聲，果皮正好全數剝離開來，一絲截斷的部位都沒有，非常完美的完整長條。
雖然並沒有什麼用處。
小松凜奈望著太宰治，等待著他的回復。
「像是凜奈這樣的雙能力者，其實就已經足夠罕見了呢。」仔細地將蘋果清洗了一遍，太宰治輕輕地將它放在小松凜奈的掌心上，「異能力的數量多少，並不會決定一個人的存在問題。所以，不必擔心，並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掌心的蘋果外衣被太宰治剝離得干干淨淨，小松凜奈低聲應了應，只覺得太宰治似乎話裡有話，但此時的她卻不能真切的將謎題給解開。
安靜了一會兒，太宰治突然開口：「對了，凜奈，Scepter 4那邊的案件，已經找到犯下一切罪行的嫌疑人了。」
「！？」少女微微愣住，雙瞳不自覺地放大，帶著幾分驚訝疑惑看向了太宰治。
「太宰先生，那個人是誰？」
該不會是那天見到的伊佐那社吧？
有著十束多多良的指認，小松凜奈倒是能夠很直接的確定犯下所有罪行的人不是伊佐那社，畢竟不會有受害者本身更准確的證人了。
只是她能這麼確定，是因為能夠看見幽靈的關系，但那些看不見幽靈的警察們，在查案時只能依靠現有的證據來判斷。
出現在了影像之中，手中持有著槍械的伊佐那社，在找到他的蹤影後，他無疑就是需要被逮捕的頭號嫌犯。
太宰治微笑著，笑意卻看起來頗為淺薄，帶著幾分不真切的意味。
他輕輕抿了抿唇，緩緩地從口中吐露出自己所知曉的事情。
「——那位被抓的嫌疑犯，叫伊佐那社。」
第57章
伊佐那社？！
握著蘋果的手指頓在了那裡, 曲折的指節像是僵硬般停滯了片刻。小松凜奈短暫地陷入了思考之中，Scepeter 4會將犯人鎖定在伊佐那社身上, 這件事本身並不奇怪。
只是——
讓她感到意外的是, Scepter 4的人會這麼順利的就抓到伊佐那社。
畢竟那時在葦中學園遇到他的時候，他身邊跟著那位名為貓的少女, 具有的異能力似乎能夠扭曲人的視野，如同幻術一般的奇妙。
有著這樣的能力, 想要順利逃走應該是不難的。
「剛才，凜奈是想出來看看外面的動靜嗎？」
不等小松凜奈點頭應下說些什麼，太宰治繼續說道：「那些是最近瀕臨『猝死』的學生，重要的是，他們同樣也是葦中學園的學生們。」
他頓了頓, 鳶眸中微微閃過一道暗光：「只是，比起之前的受害者，他們算是運氣十足了, 因為是群體失蹤事件, 發現的也比較及時，還留有一口氣可以送來搶救。」
「只是他們最後能不能活下來, 現在還是個未知數。」
命懸一線之後被救了回來，大難不死也其實是一種不同尋常的體驗了。如果他們能清醒過來，就會成為極為關鍵的目擊證人。
小松凜奈：「那伊佐那社, 又是怎麼和他們也一起聯系起來的？」
太宰治望向小松凜奈，鳶眸中似乎顯得有些冷淡般的無情，只是仿佛只是她的錯覺, 再望去時，又如同一汪春水般平近柔和。
「他也在現場一同被發現，所有人中，只有他是清醒著的，但卻不記得自己在那裡干過些什麼。而且，監控錄像也拍到了他和其他人一同進去的場景。」
小松凜奈愣了愣：「這也未免……」
誠然和之前吠舞羅收到的影像聯系起來的話，再次出現在這樣的場所之中的伊佐那社，確實是有著很大的嫌疑。
但兩件事畢竟不是同樣的成因，硬要歸咎在一起，僅憑目前能收獲的證據就斷案未免也太過……
「太武斷了。」太宰治接下小松凜奈的話，嘴角微微彎起，鳶眸中的波光似乎更加柔和：「只是在發現了這起群體昏迷事件之後，Scepter 4的伏見君也查到了相關的信息，之前的受害者們，無一例外都是和伊佐那社有過接觸。」
小松凜奈緩緩開口：「兩相權衡之下，Scepter 4他們的選擇……是將伊佐那社先控制起來，是嗎？」
太宰治打了個響指，微微仰起身交疊起修長的雙腿，輕聲笑了笑：「是這樣沒錯，如果是我的話，也會更傾向於將嫌疑人先管控起來。比起毫無把握的未知數，還是將人放在眼底更為安全。」
確實是這麼沒錯，在沒有更多的線索的情況下，將目前能夠掌握的信息把握住，是最簡單有效的方法了。
小松凜奈抬起右手，青褐色的瞳眸微微凝起，思考起來時下意識地將食指置於唇縫間輕輕摩挲。
伊佐那社，他會交代出什麼嗎……至於吠舞羅和周防尊……！？
只微微沉浸在思緒中片刻，小松凜奈兀地想起了自己遺落了什麼。
她猛地轉過頭，青褐色的眼眸微微長大，帶著幾分不確定的意味詢問起了太宰治：「太宰先生，那麼吠舞羅那邊，有什麼反應嗎？」
那晚她臨時出去，情急之下忘了和櫛名安娜她們聯系，後來更是因為那發意外的子彈而失去了意識。
這麼一想，她倒是像是那種突然玩人間蒸發的無敵渣男了，把兩個人晾在了自己的宿舍裡，就這麼不聲不響地消失了將近三天。
雖然知道對方肯定不會傻傻地在她的學生宿舍裡苦等，但小松凜奈這麼想到時，多少有些心虛，也為之後會展開的艱難解釋而提前頭疼了起來。
太宰治站起身，單手插在風衣口袋之中，另一只手騰出來輕輕拍了拍小松凜奈的頭。
「放心吧，櫛名安娜 和八田美咲。」用著獨特的斷句式語調，太宰治始終溫和地笑著，聲音輕飄飄地落在小松凜奈的耳畔。
太宰治說道：「凜奈出事的那天，就已經通知過他們了，沒記錯的話，昨天吠舞羅的人也來看過凜奈了。等出院了，再和他們說一遍，不會有什麼麻煩的。」
雖然有些答非所問，但太宰治卻奇妙地感受到了她心裡的所想的苦惱，恰好地給她解釋了一下那天之後的一些後續事件。
說到這裡，太宰治頓了頓，鳶眸像是毫無焦距般隨意地在室內掃了一遍，漫不經心地繼續說道：「吠舞羅的他們，並不認為這個『伊佐那社』就是他們要找的『伊佐那社』。似乎是聽了凜奈的一些話呢，當然，那個銀發的小姑娘，對於他們的決策也能起極大的作用。」
「周防尊離開後，櫛名安娜，似乎是吠舞羅的眾人們的新任臨時首領一樣呢。」
太宰治徑直走向了窗邊，似在打量窗外下方經過的人與物，微風吹得他稍顯蓬松的柔軟黑發更加散亂，似夾雜著幾分興味，鳶眸微微眯起又松開。
太宰治回過頭望向小松凜奈，黑發雪肌的少女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並沒有催促著他將沒有說完的話補全的意圖。
輕輕從鼻尖送出一聲不知是輕嘆還是什麼的短暫氣息，太宰治輕輕開口：「至於周防尊……赤之王權本人，他仍然留在Scepter 4的總部之中，接受著青王宗像禮司的監管。」
「只是比起外力強迫下的監管，周防尊先生，更像是自願留在Scepter 4駐地的呢。」
他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似乎並沒有因為真凶的出現而顯現出巨大的波動，這讓提心吊膽的內務省高官們暫時放心不少，卻又馬上會接下來的審判而憂慮了起來。
擔任內務省的官員們，還真是不容易啊，像之前交接偵探社任務時見過的阪口安吾先生，能保持住這頭濃密的黑發，確實也不是件簡單的事了。
小松凜奈頓了頓，沒有接下太宰治的話。
青褐色的眼眸中倒映出了一個青年的模樣，她的眼前，突然出現了十束多多良的身影。
也算是這麼多年與幽靈同行見得多了，才讓小松凜奈看見突然就冒出來的十束多多良，還能維持住表面的平靜。
雖然心裡還是難免咯噔地停滯了一瞬。
淺金發色的青年氣質溫和，雙眼始終帶著抹不去的溫柔笑意，讓人看見他時就不由心生好感。
只是，他出現的位置，多少讓小松凜奈覺得有些微妙。
十束多多良對上小松凜奈的視線，意識到她注意到了自己，很快彎起唇角溫和地笑了笑。
忽略他半個身體仿佛掛在牆角邊活像個壁畫似的，眼前的一切會是非常平和且美好。
小松凜奈神情微妙地倉促掃過十束多多良，頓在了他的身體從牆壁上漸漸分離的場景之中。你們幽靈都是這麼不走尋常的路的嗎？變成幽靈後未免也太過任性了吧！
十束多多良毫無察覺她的微妙視線，邊靠近床邊一邊向她柔聲問好：「凜奈，早上好。恭喜，你終於清醒過來了。身體健康就是最好的消息了，這樣的話，安娜也會安心很多。」
太宰治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抬起修長的手指微微點了點面頰，視線追隨著小松凜奈望去的方向，鳶眸中倒映著眼前空無一物的雪白牆壁。
聽完十束多多良的問好，小松凜奈頓了頓，曲起指節交握在身前。
按著太宰治的說法來看，櫛名安娜已經隱隱在吠舞羅中形成了以她為中心的一個趨勢，只是這麼看來，小松凜奈卻覺得，周防尊似乎會愈發地不安定起來。
她似乎沒有更多的時間在醫院等待到出院了，也許宗像禮司說得沒錯，她的【百鬼夜行】，在探案上無疑是一大利器。
抬眸望了望眼前十束多多良，不說話時，安靜的他如同沉靜的水般理性而又充滿吸引力，讓人不自覺地就會沉浸在他身邊你的那種寧靜之中。
「太宰先生。」小松凜奈輕聲喚了喚身旁的太宰治，將他的注意力又引到了自己身上。
「我的身體……感覺已經沒什麼大問題。數據上也能看出，確實與普通人無異。如果可以的話，能請太宰先生今天為我辦理一下出院手續嗎？」
突兀地提出了請求，看著太宰治平和的鳶色眼眸，小松凜奈不知怎麼的，突然就有種在家長面前說謊的心虛感。
硬要說的話，她其實也不算說了什麼謊言，畢竟按照醫生的話，她也只是需要在醫院在多停留一天觀察，就可以順利離開。
入住學園都市的內部醫院的一大煩惱，患者如果想提前出院，還得有親屬的應允才行。她沒有父母，聯系人上填的還是武裝偵探社的電話，眼前能讓幫她這個忙的，就只剩太宰治了。
只是在這樣的事上請求太宰治，總讓小松凜奈覺得會迎來太宰治獨有的玩笑。
太宰治帶著幾分玩味意味，輕慢地挑了挑眉，唇角微微勾起：「哦呀，看來凜奈是想先繞著醫院跑上幾圈，證明一下自己精力足夠充沛嗎？」
嗯，果不其然，只是這次的威力倒是減弱了幾分，是看在她入院的份上嗎。
小松凜奈可憐兮兮地請求他，語氣卻非常理直氣順，仔仔細細地梳理起了自己的原因：「是這樣的，太宰大人，正如您知道的那樣，我看見了十束先生，而因為十束先生的請求，我覺得伊佐那先生的事情關乎周防先生頭頂的那柄紅色巨劍。」
「也就是說，太宰大人，為了日本連帶著橫濱不會因為墜劍而毀於一旦，我的提前出院，是非常理所應當的！」
因著理虧，連稱呼都下意識的尊敬了起來。
「十束先生？」
「……重點是這個嗎，太宰大人！」小松凜奈像懈了一口勁兒，幽怨地凝望著眼前的太宰治，只是卻不像之前那樣有著提心吊膽般的忐忑。
她輕嘆一聲，這時才給太宰治介紹起了幽靈十束多多良先生。
「唔，十束先生，就是吠舞羅發生的那起事件中離去的那位成員，全名是十束多多良，是我在前天……嗯，也就是夜晚撞上一方通行時的那天，在某個大廈的頂部遇到他的。」
小松凜奈頓了頓，略帶生硬地拐過口中的話語。說話中途，她開始猶疑自己想得時間是否還算准確，又修改成了更易理解的形式。
「原來如此，我了解了。」太宰治失笑，繃住的玩味神情瞬間無法維持，帶著難以掩蓋的笑意輕笑著開口：「好哦，凜奈的要求，我自然不會拒絕。畢竟就目前而言，凜奈是最可能和我一起殉情的人了呢~」
小松凜奈：「……」
你這家伙搞半天原來就為了搞殉情嗎？
望著小松凜奈像是怨氣十足般的幽怨眼神，太宰治又抬起手揉了揉她的黑發，在收到少女的抗議之前就及時收手。
「為了橫濱，為了周防先生，接下來就請好好活躍起來吧，凜奈。」
他無辜地攤開雙手，非常漫不經心地給小松凜奈加油應援。
小松凜奈：「……」
她抬起手壓住微微翹起的發絲，覺得太宰治這個人真得不能再好，對於他的加油更是情不自禁地抖了抖，才算是接受了下來。
時間還早，大清早的時間，辦理出院手續的人也不少，太宰治就這麼一去不回了許久。
小松凜奈獨自待在病房中，也沒有閑在那裡只等待太宰治的歸來。
少女最後還是下了床，並開始收拾起了房間裡屬於她的物品。手中一邊不停歇地收拾著，身旁的十束多多良也像是興味十足般一邊緊跟在她的身後。
小松凜奈：……
這是今天第幾次感受到來自內心的微妙波動來著了？
將被子上的褶皺一一抹平，小松凜奈靠在床沿上，轉過身看向了十束多多良。
「十束先生，現在我能問您幾個問題嗎？」少女頓了頓，馬上又補充道：「唔，也許只是一個，現在我能想到的問題並不是那麼的充分。」
十束多多良非常坦然平和：「當然可以，你隨意發問，凜奈，我很樂意聽到別人的問題。」
小松凜奈：「那天，在葦中學園的時候，你跟我說，伊佐那社與你見到的那個『伊佐那社』，並不能算是同一個人。十束先生，你能詳細地描述一下，你所看到的情形，具體是什麼模樣的嗎？」
十束點點頭，非常配合小松凜奈，他微微沉吟，像是在挖掘自己的回憶：「那位伊佐那社先生的給我的感覺，是有些微涼卻不失溫暖的，可他的身體，卻如同儲藏著什麼邪惡的物品一般陰冷寒涼。」
「簡單來說，他的靈魂與身體似乎並不相容。我看見的伊佐那社先生，是個留著長至腰間的銀色頭發的青年，和蓄著短發的『伊佐那社』的身體相比，完全不像是同一個人呢。」
「砰砰——」
太宰治頗為紳士，微微蜷起的右手還靠在門上，鳶眸微微彎下：「我有打擾到凜奈你的交談嗎？」
「當然沒有，太宰先生。」
他像是真切地松了一口氣，微微嘆了一聲後又很快地微笑了起來。
「手續已經辦理成功了，現在就可以出院了。只是——」太宰治頓了頓，像是故弄玄虛般拉長了尾音，鳶眸望著小松凜奈俏皮地眨了眨眼：「這個時候，凜奈卻有了突然到訪的客人呢。」
「客人？」
「是你認識的一位朋友。」
太宰治說著，話音輕飄飄地落下，他微微側過身，顯露出遮擋在他身後的洋裝小可愛。
櫛名安娜仍然穿著一身深紅色的繁復洋裝，銀色的發絲上帶著同樣顏色的小巧頭飾，長長的絲帶系成蝴蝶後垂落在臉龐兩側，襯得她愈發精致可愛。
只是臉上的神情仍然如同高山冰雪般寒冷徹骨，說話時的語氣起伏也不太明顯，仿佛天生就喪失了情感感知的功能，後天也難以補救回來。
十束多多良仿佛置身事外般的點評了起來：「還不錯呢，安娜今天的發型，應該是出雲幫她梳理的吧。」
小松凜奈：……
她倒沒想到十束先生的興趣涉略會這麼廣泛。
「凜奈，早上好，恭喜你出院。」
「好久不見，安娜。抱歉，前幾天落下你們倆就這麼失蹤了。」
櫛名安娜緩緩搖了搖頭，輕輕開口：「凜奈，不用道歉，會發生意外是很難預料到的，你不必放在心上。比起這個，吠舞羅的大家更關系凜奈的身體狀況。」
她頓了頓，視線投向了窗外：「美咲說著不想來，其實也等在了樓下呢。」
美咲……八田美咲嗎？
小松凜奈記得八田君對於接觸到女孩子總是很容易瞬間臉紅，羞赧得如同不出世的純真小白花。
聽到櫛名安娜的話，她不禁有些想要輕笑出聲，舉起了自己的手稍稍遮擋在了唇邊。
十束多多良正經地點點頭，下一秒就馬上破功，不正經地調侃起了八田美咲：「美咲的性格還是這麼的容易害羞啊，這下要找到女朋友，怕是更加的難上加難了。不對，他什麼時候能接觸到不一樣的女性，就已經是很大的突破了。」
十束先生的點評，倒還挺精准的。
只是和他本人外貌上看起來的文雅寧靜不同，說起話來時，十束多多良就像換了個人一般，整個人都生動活潑了不少。
小松凜奈嘆了嘆，試圖忽略耳邊不停歇的自動吐槽機器十束多多良，強迫著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了櫛名安娜身上。
眼前的櫛名安娜雖然外表看上去年齡還小，說話做事卻已經完全能獨當一面了。
看來，赤組——吠舞羅的人待她很好，也將她教導得很好。
「安娜，關於十束多多良先生的事，那天沒來得及和你詳細說。」
如果不是因為一方通行引起的意外，她無疑是要把十束多多良告訴自己的信息都全數轉告給櫛名安娜的。
作為周防尊親近的追隨者們，吠舞羅還不能就此失控。
所幸的是，櫛名安娜無形中也充當著穩定器般的存在。
「伊佐那社這個人，十束先生說，並不是殺害了他的那個犯人。」
櫛名安娜跟著點點頭：「凜奈，你能來一趟吠舞羅嗎？」
「安娜，我正有此意。」小松凜奈笑了笑，即使櫛名安娜沒有過來提出邀請，她的提前出院，也是為了前往吠舞羅。
有些事情如果不盡早解決，她擔心那柄本就搖搖欲墜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會更容易墜落下來。
只需再加上一點點的外力助推，便會將眼前的一切盡數化為烏有。
……令人感到溫暖的赤色，如今卻反而成了連帶著威脅氏族成員的暴虐之色嗎？像是夏末的璀璨焰火，燦若晨星的瞬間之後就如同墜落在大地上的飛火流星一般，裹挾著難以比擬的美麗與攝人心魄的震撼。
「有一個人，在吠舞羅等著凜奈。」
櫛名安娜微冷的語調成功的將她的思緒拉回，小松凜奈回過神來，有些不解：「誰在等我？」
櫛名安娜仰著頭望向她，墨色的偏大瞳眸乍看之下有些空洞無神，再仔細望去時，又似有一團隱隱約約的赤紅色灼燒於其中。
「夜刀神狗朗。」
夜刀神狗朗？
是從未聽說過的一個名字。
帶著疑惑與不解，小松凜奈跟著櫛名安娜回到了吠舞羅。
只是離開醫院時，樓下的八田美咲在看到她的時候，還是反應非常大的躲避起了視線，接受小松凜奈的道歉的時候也只支支吾吾的紅著臉點頭。
八田君這樣的表情，配上他不良略帶暴躁的模樣，也還真是有著特別的魅力呢。
「那麼，凜奈，我就在這裡先和說你一聲再見了。」
「誒，太宰先生？」
聽到太宰治的聲音，小松凜奈愣了愣，回過頭望向了站在身後的太宰治。
太宰治單手插在風衣口袋之中，像是帶著幾分無奈似的抬手扶了扶額頭：「國木田那邊剛好有事找我，你和吠舞羅的這幾位朋友一起過去吧，我去找國木田，等事情都辦完了，再來見面。」
「好，太宰先生。路上小心。」
太宰治嘴上說是要離開，卻站在醫院門口久久地凝望著小松凜奈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
……的轉化，就要開始了嗎？
鳶眸微微抬起，映入澄淨無雲的湛藍天空，似有復雜神色隱約浮現於鳶色之中，太宰治直視了好一陣兒太陽光，才舉起手遮擋在了雙眸之上。
另一邊，與太宰治揮別後，小松凜奈跟著櫛名安娜和八田美咲再次來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吠舞羅酒吧。
從外面望去，依然是籠罩在昏暗的紅調中的寧靜環境，混雜著暴力與安靜的柔美。從酒吧的外面望去，裡面的環境暗沉沉的，與所有印像中的酒吧都毫無二樣，只有進去之後，才能體會到吠舞羅都有的溫暖所在。
推開酒吧的大門，門口掛著的迎客鈴馬上跟著叮鈴作響了起來，清脆的風鈴聲很是悅耳，也讓酒吧裡的人都將視線投向了入口處。
迎面望去，站在吧台處的依然是草薙出雲，他抬起頭，停下手上擦拭玻璃杯的動作，對著小松凜奈和櫛名安娜微微笑了笑。
「早上好，需要來一杯特調嗎？」
「多謝您的好意了，草薙先生，下次吧。」
小松凜奈擺擺手，下意識地掃過了整個酒吧的內部，一旁的沙發上正坐著兩個陌生的一男一女，不，仔細看去時，那位披著銀白色微卷長發的少女，正是那天和伊佐那社待在一起的『貓』。
『貓』有些警惕地跳上了沙發，緊緊拉著身旁的黑發青年的手臂，不知是有些忌憚地望著小松凜奈，還是如同貓般出於有陌生者進入領地的危機感。
青褐眸子在她身上微微停留，很快轉到了旁邊的青年身上。
他梳著整整齊齊的筆直馬尾，兩鬢留下仿佛計算過般的幾縷鬢角，穿著黑色的制服長外套，腰間掛著一把佩刀，整個人的氣質顯得有些一絲不苟，像是個嚴謹認真的人。
似乎是注意到了小松凜奈的視線，他抬起頭對著小松凜奈點了點頭，面色嚴肅地開口道：「你好，請問您就是小松凜奈小姐嗎？」
偏黑的眼眸認真地凝視著自己的時候，帶著種從未見過的慎重感，小松凜奈仿佛感覺自己快要被他的魄力給壓倒，一同吸入這雙黝深的眸子之中。
「我是，你就是……夜刀神狗朗先生嗎？」
「是的，小松小姐，聽說你住院了，能看到你順利的出院，我很高興。」他說話有些嚴肅刻板，像是不懂變通的老古板一般語調平滑而有距離感。
小松凜奈並不是很擅長應付這種類型的人，只笑著附和了幾句，便直接拉入了正題。
「夜刀神先生，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說來也奇妙，明明只是和『貓』有過一面之緣，為什麼對方不是與吠舞羅的人溝通，反而要找上自己。
小松凜奈有些不解，靜靜地聽著夜刀神狗朗說話。
夜刀神狗朗轉過身，正色道：「伊佐那社，我是為了他而來，我想，我大概可以證明他是無辜的。」
櫛名安娜細聲補充道：「狗朗先生，是為了多多良的事情找上了吠舞羅的，只是沒想到，伊佐那先生會因為意外而被捕了。」
「聽安娜說，凜奈的異能力，是能看見幽靈，是嗎？」草薙出雲恰到好處地接下櫛名安娜的話頭，慢條斯理地雙手扶在吧台之上，微笑著繼續補充道：「夜刀神先生，也是從我們這裡聽說了凜奈的異能力，才想到要找凜奈幫忙——洗去伊佐那社的嫌疑。」
提到伊佐那社時，草薙出雲的眼眸不明顯地暗了幾分，但臉上的表情卻仍然一成不變的柔和親切。
他們這樣你一言我一句接力般的解釋，總算是讓小松凜奈了解到了目前的事態是如何。
她望向夜刀神狗朗，對方擺出了一副嚴肅的請求模樣，上身挺直得無可挑剔，像是下一秒就能對著她行起大禮似的。
「那麼，夜刀神先生，你那邊是有什麼……能夠改變這場宣判的決定性證據嗎？」
談到證據時，夜刀神狗朗的表情反而不堅定了起來，他猶豫了片刻，還是堅定地說道：「我沒有證據。」
小松凜奈愣了愣，不知道是否該贊嘆於眼前的黑發青年的勇氣，又聽他繼續說道。
「我只是有一個懷疑，這一切，是由新一任的無色之王鬧出來的。」
「無色之王？」
「是的，三言一輪大人，正是上一任的無色之王。而我，夜刀神狗朗，有幸成為了三言大人的臣下之一。」
草薙出雲手上的動作停住了，他似乎很喜歡擦拭吧台的東西，如同對待最親密的戀人般小心翼翼地。
聽到夜刀神狗朗的話，他像是抓住了什麼線索一般，稍稍抬高了語調：「你是說同樣隸屬於七大王權者中的……第七位的無色之王嗎？」
在小松凜奈到來之前，夜刀神狗朗給他們提供的情報中，並沒有包含所謂的無色之王。
或者換言之，眼前的夜刀神狗朗和『貓』，對他們的態度一直非常警惕，而只有在對著年紀尚小 又是帶領著他們來到吠舞羅的櫛名安娜，才能多多少少迎來一些軟化下來的態度。
而在櫛名安娜開誠布公般地向他們提到了，十束多多良的存在後，與吠舞羅的眾人一般，夜刀神狗朗與『貓』也像是抓住了什麼希望一般，雙眼中瞬間迸發出了灼人的光芒。
「關於無色之王，詳細的我也很難說清楚。只是，我有錄下過三言大人所說的話，這和小白的事應該有不少的關聯，我覺得你們應該能從三言大人的話語中，收獲到一些信息。」
錄？
小松凜奈愣了愣，不知怎麼地就先捕捉到了這個詞，她定了定神，將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夜刀神狗朗手中的錄音機上。
她注意到眼前這個梳著筆直馬尾的青年，在即將播放錄音的一秒前，神情突然變得極度的虔誠與尊敬，落下手指的時候也變得小心翼翼了起來。
小巧的黑色卡帶機一樣的機器被他如同供奉般的姿勢捧在了手裡，清朗舒適的青年嗓音從機器中緩緩淌出，讓人覺得格外舒適又如沐春風般舒心。
小松凜奈聽得認認真真，在三言大人的柔和嗓音中像是快要得到升華，一旁的夜刀神狗朗調取對應錄音的速度也快得她頗為嘆為觀止。
只是，比起夜刀神狗朗臉上，如同冰山破裂般地敬仰崇拜般的痴態，上面的感受，都像是小巫見大巫般微不足道了。
小松凜奈：……
她就怎麼說感覺錄這個詞有些古怪呢，原來眼前的這位夜刀神先生，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師父控啊。
她抬起手輕咳了兩聲，將沉浸在三言一輪大人的尊尊教誨中的夜刀神狗朗喚回現實當中。
「咳咳——夜刀神先生，就如三言先生所說，無色的力量是混亂且毫無定所的，那麼……」
她講了幾句，試圖引出後面的話，卻發現身前的夜刀神狗朗還沉浸在恩師的話語之中，身後仿佛都能幻視出不少粉色的小花朵了。
小松凜奈：……
你們喜歡一個人 不，你們當臣下的都是這麼狂熱的嗎？
一旁的『貓』也急著聽分析，見夜刀神狗朗沉浸在錄音中不肯自拔，她舉起手像只貓般扒拉了幾下夜刀神狗朗的衣袖，擋在沙發上突然開始像只貓咪般邊蹭邊甩賴皮。
「小黑，別聽錄音了，快來回答問題啊，小黑！！」
夜刀神狗朗猛地回過神，白皙的臉上浮現幾抹不明顯的紅暈，不好意思了的輕咳幾聲：「抱歉，三輪大人的話，無論聽幾遍都是這麼的讓我沉醉。咳，小松小姐，你說你剛剛發現了什麼？」
小松凜奈笑了笑：「能讓夜刀神先生這麼記掛，想來三輪先生應該也是個很不錯的人吧。」
她頓了頓，又重復了一邊剛剛提出的問題。
「無色的屬性是混亂與居無定所的話，那麼該如何鎖定王權者本身呢？按夜刀神先生你的說法，這種混亂，是指肉體上的，還是精神上的呢？……抱歉，這個問題是不是有些超出範圍了。」
因為之前多起事件都出現了極為重復的人格分裂般的不尋常狀況，小松凜奈下意識地就想到了靈魂附體的方向。她一邊詢問著，一邊觀察著兩人的神色，隱約注意到夜刀神狗朗的神情黯淡了幾分。
似乎意識到自己問了個不該在這時提出的問題，小松凜奈暫停了下來。
夜刀神狗朗搖搖頭：「不，小松小姐問的不錯。只是，你的話讓我想起來，三言大人為什麼特意派我到小白的身邊了。」
「特意？」
「是的，我會來到學園都市這邊，正是因為三言大人所作出的預言。三言大人作出的預言，從來沒有失誤過。那位大人在臨終前，讓我務必跟在『伊佐那社』這個人的身邊，觀察他的善與惡。如果有必要的話……」
他頓了頓，右手拇指輕輕抵在刀柄上，下一秒就利落地將刀身推出，面無表情地繼續說道：「那麼，我會親手將他擊潰。」
「……如果是這樣，夜刀神先生，我大概明白了。」小松凜奈點點頭，掌心抵在他的刀把上輕輕往回推了推，夜刀神狗朗順勢收刀，張揚的氣勢也跟著收斂了不少。
「只是，你需要我做些什麼呢？是想讓十束多多良先生，來一一辨別犯人嗎？只是，在伊佐那先生被捕之前，十束先生的案件，與其余的猝死案件是並沒有什麼關聯的。」
非要扯上什麼關系，也只有那起發生在葦中學園附近，在赤之王權面前目睹的墜樓事故了。
小松凜奈微微斂眸，神色平靜：「如果單憑我轉述的證詞的話，怕是不容易說服他人，洗淨伊佐那先生的嫌疑的。」
夜刀神狗朗了悟，緊跟著開口道：「自然，這作為證據實在微不足道，只是我想拜托您的並非是讓你來作證。」
「小松小姐。」說到這裡，夜刀神狗朗神色一凜，雙目炯炯地望著小松凜奈，謙卑地低下了頭：「我想請您，再看看小白的靈魂，還是不是他。」
小松凜奈愣了愣，連連擺手：「夜刀神先生，你不用這麼做，我也會來幫忙的。」
……畢竟，這件事也關乎到周防先生頭頂的那把達摩克利斯之劍。
只是她看了看身邊吠舞羅的幾人，又默默地把後半句咽了回去。
夜刀神狗朗微微低著頭，不知在沉思些什麼，酒吧裡的氣氛一時有些凝重。
這時，大門突然被推開了——
「草薙先生！！」
千歲洋奪門而入，氣喘連連的模樣顯得慌張不已，說話時也連帶得有些口齒不清。
草薙出雲噔時就放下了手中的物什，嘴上還在安撫著他：「你冷靜一點，有什麼事慢慢說，不要慌張。」
他緩了一口氣，如同連珠炮般把震撼性的消息一口氣吐了出來：「Kin……King他，他從Scepter 4的駐地離開了！！！」
「！？」草薙出雲愣了愣，盡量保持冷靜地詢問：「知道King去了哪裡嗎？」
千歲洋搖了搖頭：「因為您說不需要緊盯著青王的駐地，所以消息是從在那附近的幾位朋友裡聽說的。她們說看到了青組的駐地裡有衝天的紅色赤焰突然爆發而出，Scepter 4的人都緊急拔刀了，傳出來的消息是King他消失了。」
千歲洋是個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會有這樣那樣的女性朋友很是自然，草薙出雲並沒有懷疑他的消息來源。
只是……周防尊就這麼從Scepter 4的駐地出來了，為什麼卻沒有回到吠舞羅呢？
第58章
周防尊……從宗像禮司監管之中逃離了出來？！
小松凜奈轉過頭看向一旁的草薙出雲, 雖然眼神中略有動搖，但他很快鎮定下來, 宛如定心石般指揮起了幾個人分頭開始外出搜尋相關的信息。
既然王沒有回到吠舞羅, 那麼，就由他們去把王找回來, 吠舞羅不正是為了追隨著王的光芒而聚集在一起的。
「草薙先生，需要我做些什麼嗎？」
小松凜奈走上前, 之前，宗像禮司曾邀請過她加入Scepter 4，如果她去問問的話，應該還是能問出些什麼，再加上還有國木田獨步和太宰治那邊的消息。
想到這裡, 小松凜奈頓了頓，掏出手機卻沒馬上查看。
草薙出雲感激地看著她，眼眸中蕩著不安的神色：「那就麻煩凜奈你去問問Scepter 4那邊的消息可以嗎, 麻煩了。」
雖然他有淡島世理私交不淺, 但這種時候，赤組與青組的關系近乎一點就燃, 對方也並沒有第一時間告知周防尊離去的消息，想必也是忙碌了起來。。
草薙出雲心裡隱隱有些不詳的預感，明知道詢問不會有他想要的結果, 卻還在試圖抓住那一線虛無縹緲的可能性。
他很快調整過來自己，鎮定自若地指揮著眼前的成員們：「八田，你們就去……」
小松凜奈點開鎖屏, 劃了幾下很快找到太宰治與國木田獨步的號碼，給兩個人都發去了詢問的信息。她反手將電話扣在胸口，青褐色的眼眸微微晃神。
剛才在醫院的時候，太宰治突然和她分開，會是因為周防尊的失蹤嗎？
只是這樣的事情，事實上並沒有什麼值得隱瞞的地方，小松凜奈搖了搖頭，將毫無根據的念想丟出腦中。
……
「……沒有有關King的去向的消息嗎？」
千歲洋傳來意外的消息後，吠舞羅的人就如同上了發條一般，開始有條不紊地忙碌了起來。
八田美咲推開門，將棒球棍靠在入口處的雨傘架上，搖了搖頭，低沉著聲音帶著幾分喪氣：「沒有找到尊先生，只是我和鐮本在搜查的時候，看到Scepter 4的人都從他們的駐地一湧而出，似乎也是准備去找什麼。」
「是的，就像八田哥說得一樣，Scepter 4半個駐地的隊員幾乎都出動了吧。」偏胖的鐮本力夫猛灌了一瓶水進去，隨手不羈地擦了擦額間的汗，幫八田美咲補充道：「只是我和八田哥離開前，看到青王好像『亮劍』了。」
「……亮劍啊。」草薙出雲呢喃了一聲，琥珀般的眼眸透過身前的透色玻璃杯，似染上了一層酒吧裡的淡紅色光芒。
會讓宗像禮司亮劍的話，是因為什麼？
如果是遇上了周防尊離去的時候，為了留下赤之王權而亮劍的宗像禮司，應該是能成功攔下並沒有浮現達摩克利斯之劍的周防尊的。
那麼……是為了那位還未見面的無色之王嗎？
「草薙先生，現在該怎麼？」鐮本力夫擦了擦汗，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稍作休息，詢問起了草薙出雲的對策。
小松凜奈這時突然詢問道：「那個，我能問問，伊佐那社先生的消息嗎？他是否還在Scepter 4的控制之中？」
草薙出雲不明顯地將視線投向了她，靜靜聆聽著小松凜奈接下來的話語。
鐮本力夫愣了愣：「並沒有聽到與伊佐那社相關的消息，應該還待在Scepter 4的駐地裡吧。如果不是有像King一樣強大能力，想突破青王宗像禮司的看守，還是非常困難的。」
「那麼，宗像先生的亮劍，是為了攔下周防先生嗎？只是，按這個角度去思考的話，周防先生的失蹤未免有些太過出乎意料。」
提到了與自己相似的想法，草薙出雲出聲詢問道：「凜奈是想到了什麼嗎？」
小松凜奈相信，伊佐那社並不會是這些連續案件的制造者。只是他連續多次出現在了現場，肯定是有必不可缺的關鍵性作用的。
「草薙先生……」她抬起頭對上草薙出雲的視線：「會不會，無色之王一直都跟在伊佐那先生的身邊，他或許是想要從他身上獲取些什麼，而宗像先生的亮劍，正是因為……他遇到了那位無色之王。」
但卻讓『它』逃走了。
小松凜奈斂眸，不再看向一旁稍作沉思的草薙出雲。
酒吧的門剛好被推開，貓蹦蹦跳跳地搶先闖入了門中，長卷發在她肩上微微彈起，整個人就像是只貓般靈巧。
夜刀神狗朗稍遲一步，稍稍避開讓貓先一步進去，對於這樣的小事，他並不在意貓想做些什麼。
「夜刀神先生。」
小松凜奈的聲音喚過了他的注意力，夜刀神狗朗循聲望去，黝黑的眼眸中略帶疑惑。
他與貓剛剛也是熱心地幫吠舞羅出去尋找周防尊的蹤跡，只是在到了約定回歸的時間之後，也還一無所獲，就這麼空手回來了。
小松凜奈扯出一抹淡笑，輕聲詢問道：「夜刀神先生，如果可以的話，你介意現在去找伊佐那先生嗎？」
「當然可以。」夜刀神狗朗毫不猶豫地回答，右手下意識地握住了腰間的佩刀刀柄，「只是，小松小姐，為什麼……」
這個時候去尋找伊佐那社，無疑是在宣言要以『不正式』的方法去拜訪那個Scepter 4，比起尋找證據而言，直進卻顯得有些……
「有些事情，要見到伊佐那先生才能確定。」像是知道夜刀神狗朗在想些什麼，小松凜奈很快補充。
夜刀神狗朗：「那麼在前往那裡之前，就由我和貓去調查一番Scepter 4駐地的詳細情況吧。」
小松凜奈笑了笑，青褐眸子中閃過一份狡黠般的一點光亮，她晃了晃手中的小巧機身，信心滿滿地說道：「事不宜遲，就不必那麼麻煩的，現代科技，還是可以很簡單的解決這些問題。」
夜刀神狗朗微微張大瞳眸，與三言一輪的生活中，他大多數時候都是跟著對方過著如同隱士般的生活，一時間沒想到還有像這樣的手段。
「你要侵入Scepter 4的通訊網絡？」
小松凜奈點點頭，走到吧台旁詢問草薙出雲：「草薙先生，那麼，能麻煩你將筆記本電腦先借我一用嗎？」
要找到Scepter 4守衛不嚴的時候，趁機潛伏進去，她需要將伊佐那社從裡面解救出來。
單純要見到伊佐那社的話，從宗像禮司那邊請求還是有很大的可能的，只是想要再做些什麼，怕是很難突破這個理智的男人的自我設定。
草薙出雲彎起唇角，尾調稍稍揚起：「當然沒問題。」
他從吧台下取出了一台黑色的筆電，塞給小松凜奈的時候還連帶著輕輕眨了眨右眼。
「那麼，伊佐那社先生的調查，就交給凜奈了，加油。」
夜刀神狗朗眨了眨眼，似有些迷茫地小心翼翼地走進了小松凜奈，站在一旁觀察起了她的操作。
瑩白色的光芒映在少女白瓷般的皮膚上，無數他看不懂的數字流在畫面中流淌著，少女行雲流水般地進行著手上的操作，夜刀神狗朗愣了愣，最終選擇敗下陣來。
他退開一步，不再打擾小松凜奈的工作，轉身尋找起了貓。貓一進門就直奔櫛名安娜的身邊，像是無憂無慮般地接受著愛麗絲的投喂。
只是聽到『伊佐那社』這個名字時，她猛地坐直身體，像是頭頂有雙貓耳跟著活靈活現地豎起來了一般，目光炯炯地盯著小松凜奈。
「貓。」
「小黑！」終於等到夜刀神狗朗和自己搭話，貓的雙眼瞬間亮起，恍惚間像是出現了一條尾巴興奮地搖晃在她身後一般，「吶，小白，我們是不是要去見小白了！」
「嗯，等小松小姐將所需要的信息找齊，我們就可以去見小白了。」
他望著獨自興奮不已的貓，墨黑的眼眸暗下了幾分，不知在透過眼前的貓凝視著什麼。
那天伊佐那社被捕，他與貓剛好被支開出去購買食材，回來就被隔壁的雪染菊理告知伊佐那社已經外出的消息。再然後，就是伊佐那社直接被捕收入Scepter 4駐地。
小白……到底是不是他們認識的那個小白……
……
「國木田。」
國木田轉過身，正好看見了剛好出現在他身後的太宰治，他推了推眼鏡，輕嘆了一聲：「凜奈怎麼樣？」
「一切安好。」
「太宰，正如信息裡所說的。那位——赤之王，從Scepter 4的駐地裡逃了出去。」
太宰神色如常，看不出什麼特別大的反應，只平靜地點點頭：「大致的情況我都了解，凜奈那邊我還沒和她說相關的事情，走吧，國木田，先去看看這起新的案件。」
國木田獨步輕嘆一聲，神色頗為無奈。
之前伊佐那社被捕後，便如同一錘定音一般，幾乎是所有人都認定了他就是多起猝死案件背後的真凶，因此武裝偵探社與Scepter 4的合作也就這麼順理成章的結束了。
只是還沒太平一天，馬上又接連起了新的案件。
在學園都市裡，這幾天陸陸續續的發現了一些仿佛是遭受了猛獸啃咬過的死者，只是無法確定，這些死者是因為猝死致死，還是因為猛獸的外部撕咬。
案發現場幾乎可以說是血色四溢，沒有理智的猛獸在下手時自然不會考慮場面的問題。
「青王殿下那邊為了赤王的事情有些忙不開來，這件事便先轉接給了我們武裝偵探社。」
太宰治點點頭，神色中沒有什麼異樣，竟也沒有消極怠工的惰殆，鳶眸中似乎有著若有所思般的痕跡，他跟在國木田獨步身後，一起繞進了Scepter 4的駐地之中。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連他的那位老熟人——『魔人』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也在不嫌事大的試圖摻入一腳。
「對了。」太宰治突然叫住了國木田獨步，國木田獨步疑惑地回過頭看向他，聽他突然詢問道：「那位伊佐那社先生，還待在Scepter 4的駐地裡對吧。」
國木田獨步點頭：「是的，只是現在駐地裡半數以上的人都調了出去，看守上怕是會松散不少。只是Scepter 4的駐地，怕是沒什麼人能簡單地侵入。」
「松散不少啊……」
「太宰，你想到了什麼？」
「什麼也沒有想到呢。」太宰治輕聲笑了起來，隨意地將話題移開，「說起來，亂步他什麼時候回來呢？」
國木田獨步嘆了嘆，將眼鏡框架推回鼻梁：「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那邊的事情也有些麻煩，怕是短期內回不來了，不過，與謝野醫生也有打電話詢問過亂步這邊的事情，他的說法是——如果沒有什麼奇跡般的意外的話，那位赤之王權，怕是難逃墜劍的命運了。」
奇跡般的意外嗎……
太宰治斂起眼眸，黑色的發絲滑落不偏不倚地擋在了他的眉目之間，錯眼看去時竟顯得有些，只是國木田獨步再仔細望去時，他又如同往常般活蹦亂跳了起來。
太宰治擺動著修長的手臂：「撒，國木田，讓我們開啟名偵探之路吧，今天，就是名偵探國木田成名的時候了。」
國木田獨步：「……閉嘴，太宰！」
差不多是同一時候，橫濱的港口黑手黨總部中，首領辦公室的大門吱呀一聲後就被推開了。
森鷗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紫紅色的眼眸透過落地窗不知在遠眺些什麼，平時總會待在辦公室裡塗塗畫畫的愛麗絲也不見了蹤影了，偌大的一個空闊房間裡只剩下了森鷗外自己。
似乎是察覺到了有人靠近了自己，他低聲開口，雙眸仍凝望著眼前的橫濱：「橫濱的早晨，很美麗。」
「首領。」
森鷗外微笑，側過頭去看這個不解風情的青年，眼前赭發的青年摘下帽子置於胸前，鈷藍色的眼眸正灼灼地望著自己，對於窗外的景色並沒有做過多的停留。
「中也君，你來了。」
他這才像是後知後覺般地回應中原中也，背著手坐會了身後的靠背椅上，將雙腿輕輕交疊，便支起了雙手立於身前，紫紅色的眼眸似有一絲詭譎的神色浮現，再仔細望去時又只剩下平淡的溫和神色。
中原中也：「首領，您找我有什麼？」
「是一位老朋友寄來的東西。」森鷗外語調輕緩，像是在細細品味著什麼一般。
無需森鷗外比劃些什麼，身後端著花鳥架的墨鏡男人就很自覺地將東西呈到了中原中也眼前，恭敬地低下了頭。
中原中也微微側目，一只渾身漆黑的狀似烏鴉的生物待在了架上，不等他詢問就自己先開口大叫了起來。
「危險，危險，橫濱有危險。」
「嗯，事情就是這樣。是我們的老朋友——鬼殺隊那邊送來的提示。」森鷗外單手托起側臉，笑意浮現在臉上，投向鎹鴉的眼神帶著幾分漠然，「雖說說得是橫濱，但是我聽說，最近附近的那個學園都市裡，也有一些奇怪的事情出現了呢。那麼這件事，就拜托給中也君去處理一下吧。」
中原中也握著帽子，毫不猶豫地應了下來：「是，首領，就交給我吧。」
……
——噠 噠 噠
「什麼人？！」
巡邏中的護衛警惕地看向一旁，最近的學園都市不是很太平，除了連續的多起猝死事件以外，近幾天還接二連三的出現了不明死因的死者。透露出的一些內部消息中，這些死者都像是被某種生物啃咬過了，死相頗為慘烈。
受到上級安排，他不得不深夜也要四處巡邏。只是想到那些不明死因的死者們，巡邏中有什麼動靜都會讓他提心吊膽般的緊張起來。
巷子裡像是有輕微的腳步聲，踩踏在水窪上發出細碎的水滴綿連般的纏綿聲響，護衛拿出手電筒，噔地打開後毫無顧忌地直直照了進去，手上干脆利落地，心裡卻還有些忐忑。
燈光很快將光線微弱的小巷照亮，一位帶著白毛軟帽的高大瘦削青年正背著他站在裡面，寬大的黑色披風將他裹得嚴嚴實實地，但背影卻讓人感覺到他有些懨懨無力。
似乎是察覺到了身後打來的燈光，青年緩緩側著頭往回望，身體卻沒有挪動多少分，有些空洞無神的紫色雙眸冷漠地打量著站在巷口的護衛，一瞬間竟有些帶著高高在上神明的蔑視感。
護衛愣了愣，像是有些被這個虛弱青年的眼神震懾到，他很注意到眼前這個人的皮膚白得像是雪一般，嘴唇的顏色也極為寡淡，不像是個真切活著的人，不由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
「這麼晚了，不要再在外面停留，最近很危險，為了你的生命著想，快回去吧。」
「回去？」
青年毫無預料地開始輕笑起來，讓護衛百思不得其解，他不再口頭勸告，直接走上前來就要觸碰這個青年的肩膀，拉著他轉過身來。
青年挑了挑眉，唇角綻開一道極淡的笑，像是漫不經心般的好心勸告道：「我的身體，是不能輕易觸碰的哦。」
護衛一頓，沒太放在心上，毫無顧忌地拍了上去，正准備在說些什麼，聲音就這麼戛然而止。
「你……！」
似乎剛碰到這個黑發的虛弱男性，他的身上馬上出現了異樣的狀況，眨眼都不到的功夫，他的口中爆發出痛苦的□□聲，只是聲音剛出現了半截，就馬上隨著身體一同墜落了下去。
眼前的這個人，竟然就這麼化為了一灘血液。
費奧多爾微笑，眼眸中像是有憐憫的情緒，仔細望去時，又更像是一種高高在上般地俯視感。
他語調平淡地開口：「哦呀，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可是不能被碰的呢。」
「……你這家伙，是白雪公主嗎？」
費奧多爾側過身，讓出身後的一個被他擋住的栗發少女。
栗發的少女低著頭，斜著眼陰戾地望著身後的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她偏淡的眼眸中混雜著復雜不堪的情緒，似有狂喜似有憤怒，又似有悲痛似有惋惜。
像是人格分裂一般讓人難以看清，少女捂住頭仿佛痛苦不堪地喊叫了幾聲，整個人的情緒十分不穩定。
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並不覺得奇怪，他將手中握著的小刀輕輕送入少女面前的蘋果之中，小刀刺入蘋果發出松脆的聲音，汁液從孔隙之中漸漸滲出。
看著汁水溢出的模樣，費奧多爾愉悅地眯起了雙眼，霧色般混沌的紫眸中夾雜著晦澀與殘忍般的愉悅神色，他將唇畔抿得極薄，唇角彎起的弧度同樣顯露著他不錯的心情。
「無色之王先生，那位周防尊已經從Scepter 4裡出來的，雖然有些偏移，但大致上跟我與你的計劃並沒有什麼差別。」
費奧多爾淡笑著，握著小刀在蘋果上狠厲地轉過刀身，刀身將果肉攪得稀碎，而他如同處理什麼垃圾一般面不改色地直接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中。
「你做好准備，三天內，就會有你想要的結果了。」
他步調優雅地轉過身，白色披風在半空中蕩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身後的栗發少女，突然爆發出了忽大忽小的急促笑聲，聲線也跟著時粗時細了起來，乍聽之下頗為滲人。
費奧多爾淡笑著看向等待著他的伊萬·，他臉上微笑的弧度似乎從未變更過，紫色的眼眸看起來有些無神，但伊萬卻察覺到了費奧多爾的好心情。
「啊，我的主人，您的夙願終於就快實現了嗎？」
「這種話，說得還太早了，伊萬。」費奧多爾坐上車，動作優雅地交叉起雙腿，交握起雙手，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的僕人，很有耐心地給他解釋了起來，「只是更進一步的確認了，『它』確實是存在的，接下來要看的，就是這位先生帶給我們的璀璨焰火了。想要達成我的夙願，還遠著呢。」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Biubiu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9章
畢竟是Scpeter 4, 駭入後想尋找平面圖也讓小松凜奈好一陣忙活兒。將地圖全數投影出來後，她將警衛輪換的巡邏軌跡也一一制作標記了上去。
貓像是被這些會移動的小人吸引了一般, 抬起手像是貓咪一般一下一下撥弄著投影, 異色瞳此時更像是成了豎瞳般閃閃發亮了了起來，如果她身後有一條尾巴的話, 這時候怕是要興奮地搖晃起來了。
皙白的手一下一下撥弄著投影，上面的影響也如同漣漪般一下又一下地往四處蕩開發散, 整個畫面一時間像是水墨畫般變得朦朦朧朧了起來。
夜刀神狗朗輕咳一聲，按住躁動的貓，像是個合格的監管人嚴格把控起了她好奇心滿滿的行動，讓她不再干擾小松凜奈正准備開始的行動布置。
小松凜奈輕笑了幾聲，伸手拍了拍貓柔順的白色長發, 轉身抬起修長的指節輕點在投影上的某處，皮膚觸及的一瞬間，投影再次如同漣漪般蜿蜒飄蕩, 一圈圈往外擴散後, 竟順著她點下的位置開始出現了轉換。
透綠的虛擬投影上，開始出現了一條顯眼的紅色線條, 像是有意識一般，自出現後便開始不知朝著某個方向前進了起來，線條繞過巡邏的小人們, 短短的數分之內展示出了多種路線。
小松凜奈清了清嗓，喚過所有人的注意力：「時間比較緊，我只來得及作出這樣的模擬圖和路線了, 潛入後的未知數實在是太多了，我設置的終點也只是……」
她轉身，青褐色的眸子投向位於地下的那個監管室：「根據大多數的資料來看，Scepter 4裡抓住的犯人都會先關押在這裡，但是伊佐那先生的情況與以往又有點不太相同，我不確定他會不會有一定的轉移。」
畢竟是威脅著赤之王權的，如同□□般的存在，宗像禮司會不會將他特別對待地看守起來，還是未知數。
現在周防尊從Scepter 4的駐地消失，可按理說他要為成員報仇的對像就待在Scepter 4裡，這是非常難以理解的行動。
……他到底要去找什麼？
口頭傳播的話語，是很難在刻板的數據流中搜尋到相應的記錄的，在發現無法確定伊佐那社的位置後，小松凜奈當機立斷，給某個可能知道地點的人發去信息詢問了一句。
希望那個人現在是有時間看到信息的吧。
這麼想著，小松凜奈手中的手機正好嗡鳴了一聲，短信就這麼傳送了過來。
發件人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太宰治，稍稍顯露出半截的短信內容也是她所期望看到的信息。
少女勾起唇角，順手撩起隨著低頭而垂落的幾縷發絲，青褐色的眸子中滿是勝券在握般的光芒。
「——不過，現在這個問題已經解決了。」
夜刀神狗朗愣了愣：「小松小姐的意思是……？」
「我能確定，伊佐那社先生的位置了。」
另一邊的太宰治傳送完短信，在國木田獨步的催促下，懶懶散散地從牆頭上輕巧地一躍而下，隨意地將手機塞入了風衣口袋之中，鳶眸一片澄淨，像是什麼也沒背著國木田獨步干似的。
國木田獨步有些狐疑地看了看他：「太宰，你剛剛在干嘛？」
太宰治無辜地攤了攤手：「嗯？只是和某個可能跟我一起殉情的人交流了一會兒，怎麼，國木田，你是羨慕了嗎？嘛嘛，按照你的那位理想女性的話，五十年後沒准就會出現了呢。」
國木田獨步：「……我和你的追求是不一樣的啊，太宰！還有殉情之前先把欠我的錢給我啊！！」
「不對。」國木田獨步扶了扶額，一不小心就跟著太宰治的思維繞了進去，就這麼爆發了一頓，他此時冷靜下來，開始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事故現場中：「重要的是殉情嗎？先給我把任務完成了再滾得遠遠點去殉情啊。」
「是是，國木田。」
太宰治拉長尾音，雙手懶洋洋地交疊在腦後，鳶眸中似夾雜著幾分漠然神色，漫不經心地掃視了一遍面前腐朽的景色。
嘖，還真是滿是腐臭啊。
……
「根據我得到的線索，伊佐那先生的位置，應該就在二樓的這個房間裡。」小松凜奈手中不知什麼時候拿上了一根細長的指揮棒，是剛剛草薙出雲突然交給她的，這下比劃時突然更順手了起來。
更主要的是，能更方便的吸引眼前這個似貓非貓的白發少女的注意力。
「所以，待會的行動，可能就要多多辛苦下『貓』了。」
貓歪了歪頭，眨著自己那雙異色眼眸看著身前的黑發少女，正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帶著幾分俏皮似的對她眨了眨右眼。
貓的心裡有些迷迷糊糊的，但還是知道接下來要去干些什麼，下意識地就撲上去反抱住了眼前的黑發少女，衝勁太大還一把將小松凜奈撲倒在了地板上。
「貓知道，貓會好好的將小白公主解決出來的！」
剛好後面是綿軟的沙發，小松凜奈倒下去沒有磕絆到什麼，黑發散落在了沙發上，她半撐起身體，看著傻笑著的貓，想說的話也突然又咽回了口中，跟著一起放柔了神色，抬手又拍了拍貓的頭發。
「是的，就靠貓的能力啦。」
貓回蹭了蹭小松凜奈的手，乖巧的動作像是真正的貓一般，又輕輕嗅了嗅她的頭發，認真地誇贊道：「凜奈的頭發香氣，好好聞呀。」
小松凜奈不禁失笑，只能回答：「那麼等事情都告一段落，就給貓也帶一瓶同樣香氣的發水吧。」
「好！」
貓興致高昂，靈巧地從小松凜奈身上退開，又去纏著夜刀神狗朗炫耀：「小黑小黑，貓要收到禮物啦。」
夜刀神狗朗輕嘆，只點點頭迎合她，並不作出什麼評價。
小松凜奈這才從沙發上坐起，空出手來理了理紊亂散落的發絲，青褐色的眼眸不自覺地跟著貓移動。
她若有所思地斂眸，貓看起來似乎，心智與外表並不是那麼的統一。
但是她的能力卻熟練得不像是初初獲得能力的異能者……
這一趟，希望不會有什麼意外吧。
「那麼，我們也不再吠舞羅多停留了，先去Scepter 4的駐地附近等一個最佳時機吧。找到的信息沒有錯的話，今晚會是個不錯的入侵時機。」
之前還在港口黑手黨的時候，像這樣的類似於侵入敵方大本營的行動也並不是沒有。
只是小松凜奈大多數時候，都是看著芥川龍之介一馬當先，毫不留余力地一把用羅生門直接爆破對方的正門，再加上她們這邊還有個『瘋狂的檸檬炸彈』選手，侵入這種事，反而像是在閑庭信步般簡單了起來。
她站起身，又抬手撫平了裙擺上的褶皺，說來這身淡色的連衣裙，還是櫛名安娜去探望她的時候，送給她的出院禮物。
至於為什麼直接穿了上去……似乎是因為好心的御阪學妹將她的制服帶回去洗去醫院的消毒水味道來著，結果醫院的小松凜奈臨時要出院，就只剩下了身上一套病號服。
小松凜奈這才突然想起，櫛名安娜來了之後，一連串的事情推著她馬不停蹄地就出院來到了吠舞羅，她似乎還沒跟御阪美琴提一句，自己已經出院了。
趁著那邊貓和夜刀神狗朗還在稍作整理，她垂下眼眸，給之前御阪美琴留下的號碼傳送簡訊，霧之丘的那身制服，如果事情順利的話，應該明天中午就能去找御阪學妹拿了吧。
「凜奈。」櫛名安娜輕聲叫住了小松凜奈，將手上的紅色玻璃珠小心翼翼地交給了她，「這個，給你。」
櫛名安娜仰著頭，墨色的眼眸認真地凝視著她：「一切都會順利的。」
「嗯，一切都會順利的。」小松凜奈頓了頓，又像想起了什麼一般：「雖然我的能力不能讓十束先生在你們面前再次出現，但是要傳話的話，還是很簡單。 」
這麼說著，小松凜奈極快地掃視了吠舞羅的眾人一遍，一字一句清楚地柔聲道：「十束先生希望，吠舞羅的大家之後還能繼續追尋自己想要做的……或許是近乎於理想的那種東西，他很高興，能遇到這樣的一群伙伴。」
只是遺憾的是，還沒能在這裡再看到周防尊。
小松凜奈垂下眼眸，神色有些難以看清，她不知道周防尊頭頂的那柄達摩克利斯之劍還能堅持多久，這次只有青王宗像禮司亮劍，會不會也是在說明——周防尊無力支撐再多一次的亮劍了。
在這之前，要盡快將伊佐那社身上的謎團整理清晰，或許……還能有些微的可能性在。
「凜奈，要出發了嗎？」貓歪了歪頭，站在門口詢問道。
小松凜奈輕輕點頭，笑著和櫛名安娜揮揮手，轉身與貓和夜刀神狗朗合流。
吠舞羅的眾人站在酒吧裡，櫛名安娜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三人逐漸遠去。
去找伊佐那社這件事，並不在吠舞羅眾人的義務之中，此時他們有更重要的目標——去尋找他們的王。
櫛名安娜的眼中似乎隱隱有些不詳的擔憂，八田美咲毫無察覺，隨口就呼喚著櫛名安娜快點進屋。
「安娜，門口冷，快進來。」
草薙出雲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手上的動作一頓，柔聲詢問道：「安娜，發現了什麼嗎？」
櫛名安娜仿佛是在自言自語般回答：「尊的紅色，和銀白色的光芒會一起降臨。」
「……」草薙出雲稍稍沉默了片刻，很快笑了笑，鎮定地指揮起了吠舞羅的其他人：「好了，都行動起來吧，王還在等著我們找過去呢。」
……
Scepter 4附近的咖啡廳中，三人各自帶著一頂貝雷帽，將面容都隱藏在了帽檐之下，只輕聲稍作交談。
畢竟是來侵入別人的駐地的，太正大光明的坐在附近的咖啡廳裡總覺得不太妥，但是過度打扮只會是適得其反，現在這幅模樣，倒也還算符合咖啡廳的格調。
看著又一輛車從Scepter 4的駐地中駛出，小松凜奈輕輕放下手中的茶杯，視線仍然固定在Scepter 4的駐地之上。
「時間差不多了。」
貓細聲說話，輕微得如同耳語一般：「那麼，我們這就要去找小白了嗎？！」
「是這樣沒錯。」
小松凜奈回答著貓的問題，在想起宗像禮司時，心裡總有種微妙的負罪感。
怎麼說呢，對方正式邀請過她加入Scepter 4，那時的她拒絕得倒是果斷，只是沒過多久，就帶上了兩個人來悄摸摸地侵入Scepter 4的駐地。
少女心情微妙，抬起手扶了扶額輕嘆了一聲，這才站起身帶著貓和夜刀神狗朗離開了咖啡廳。
他們推門離開咖啡廳，門的那邊正好有一輛全黑的車緩緩停了下來，因著門的遮擋而造成了視線的盲區，三人只聽到了車子停下的聲音，但卻並沒有什麼心思再回頭去觀望什麼。
小松凜奈也只倉促地掃了一眼，就和身旁的兩人朝著計劃中的侵入點奔去。
只是……她似乎看到了……有些熟悉的赭色？
三人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那邊車門緩緩打開，部下為後座的上司拉開車門，修長筆直的雙腿從車內邁出，中原中也按著頭頂從不離身的帽子，微微低頭欠身。
鈷藍色的雙眼冷淡地掃了眼前燈火通明的Scepter 4駐地一眼，他漫不經心地揮了揮手，示意讓部下獨自離去。部下服從地回到車中，什麼都沒說安靜地離開了。
車子離開時帶起一陣清風，吹得中原中也身上半披著的風衣微微揚起，中原中也一只手虛虛按在帽子上，嘴角扯出一抹帶著幾分狂氣的弧度。
青之王……Scepter 4嗎……那麼就讓他來領教一番吧。
……
按著計劃來到侵入的地點，直到進入通風管道之中，一切都還是十分的順利。
按著小松凜奈的規劃，不遠處的拐角處，就是他們預訂中的正式進入Scepter 4駐地的地方。
夜刀神狗朗半趴伏著身體，正准備將網蓋拆卸開來，很快被身後的小松凜奈制止了。
他回頭望去，隱約能看清少女用著無聲的唇語，手上還比劃著作為補充。
——「有人過來了。」
夜刀神狗朗心領神會，停下手裡的動作，開始靜靜地聽著下方的聲音。
很快就有兩個不重疊的腳步聲噠噠地從盡頭走了過來，說話的聲音也逐漸變得清晰了不少。
是伏見猿比古的聲音。
還是帶著幾分懨懨與煩躁的聲音，似乎不太耐煩地拿著什麼紙張般的東西，在他手上摩擦出了細微的『嘁嚓』聲響。
「嘖，室長還沒回來嗎？那麼淡島副室長呢？」
他的語氣中滿是喪氣，一只手打在房門上，懨懨地斜睨著身旁的同僚。
「伏見君，副室長說今天駐地的調控管理就都交給您了。」
「嘖。」
伏見猿比古打開門，沒什麼干勁地倒在了椅子上，臉上一片喪氣，工作積極性並不是很高的模樣，身旁傳遞消息的同僚走進房間，將手上的文件放下後很識相地退出了房間，留下他一個人獨自低氣壓。
「那麼伏見君，我就先去巡邏了。」
離開時，還貼心地幫伏見猿比古順手關上了房門，才握著刀柄匆匆去找巡邏的同伴會合。
麻煩的事情……還真是一件事接一件的。
伏見猿比古面無表情地散發了一會兒低氣壓，還是老老實實地爬起來繼續工作，將長桌上的筆記本打開到監控的界面，又打開了另一台開始操作起來，臉上的表情仍然是懨懨的。
在貓的視線混淆能力下，小松凜奈三人在拐角處藏得嚴嚴實實的，聽到那個巡邏的Scepter 4隊員離開之後，才繼續照著小松凜奈規劃好的方向繼續前進。
繞過監控的死角，正好趁著青王宗像禮司不在駐地的時候，也許他們此時內心真正的那個瘋狂想法能夠得到實現。
小松凜奈停下腳步，對著記憶中的地點復述了一遍，輕聲對著身後的夜刀神狗朗說道：「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個房間，應該就是伊佐那先生的所在地了。」
夜刀神狗朗點點頭，在小松凜奈輕輕後退讓出位置之後，他先是握上了門柄，下意識地順著方向輕輕轉動，卻沒想到門柄並沒有被鎖上，很是輕松的就被推開了一道縫隙，房間裡的光很快漏了出來。
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裡面的伊佐那社疑惑地詢問：「還有什麼事嗎？」
小松凜奈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看著眼前的夜刀神狗朗和貓很快推門進去。
伊佐那社似乎……並沒有被嚴密的看管起來？！
與其說是被當成嫌疑犯般拘束在這裡，眼前的一切看起來倒像是，他只是客居於此的過路人罷了。
「小黑，貓。」
看到熟悉的面容，伊佐那社很快露出了笑容，小松凜奈沒什麼想法去打擾他們別離之後的心情，稍稍停頓在了門邊，半是望風半是等待著這邊的情緒穩定下來。
摸了摸貓柔順的白色長發，伊佐那社的視線望向了門口的黑發的少女，澄淨的瞳眸中毫無雜質，毫無警惕意味地對著小松凜奈也笑了笑。
「我記得你，是那天在宿舍見到的少女。我是伊佐那社，想來那天你就已經知道了。」伊佐那社平和的說道，又看了看身邊的夜刀神狗朗和貓，稍稍有些不解：「只是……小黑，貓，你們怎麼會突然過來？」
「這裡是Scepter 4的駐地，進來應該沒這麼輕松吧。而且你們又是一副……」
鬼鬼祟祟的偷摸模樣，伊佐那社將後半句話藏了回去，只留下了些大家都能明白的表面意思。
夜刀神狗朗輕嘆，為伊佐那社介紹起了小松凜奈：「小白，這位是小松凜奈，這次是因為她的幫忙，我們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進來找你。」
「原來是這樣……」伊佐那社抬眸，感謝地看向小松凜奈。
只是沒等他說出什麼感謝的話，小松凜奈擺擺手，連忙打斷道：「時間有些緊，伊佐那先生，我就先直接切入正題吧，我想問問，你那天為什麼會出現在現場？」
她並不是很擅長應付那種道謝的場景，想了想還是決定直接插到正事之中。
伊佐那社頓了頓，眼底浮現出一抹苦笑般的神色，唇邊的笑意卻依舊溫暖：「……我不記得了。」
他的記憶，最近似乎會時隱時現的閃現些什麼出來，讓伊佐那社自己覺得……他似乎不該是伊佐那社這個人……也不該是這幅模樣。
貓一臉擔憂地望著他，雙手拉住他的手，顫聲道：「小白……」
伊佐那社愣了愣，微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發。
貓反手抱住他，耍賴一般說道：「小白是貓的小白！」
夜刀神狗朗輕嘆：「貓，先讓小白說完話再說吧。」
小松凜奈安靜地看著他們，青褐色的眸子中似夾雜一分大膽的張揚，她頓了頓，等伊佐那社和夜刀神狗朗很快將貓安撫好，才繼續說道。
「我其實還有好幾個問題想問問伊佐那先生，只是長期待在這裡實在是不那麼安全，所以——」
她話音剛落，屋外突然響起了震天的警報鈴聲，細碎的腳步聲此起彼伏地傳入她的耳中，間或還有Scepter 4隊員們之間的討論。
小松凜奈愣了愣。
……她們這麼快，就被發現了嗎？
不應該啊，按著她的計劃，潛入中應該是沒有被發現的，不然也不可能與伊佐那社順利見面了，難點在於的是……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才對啊？
沒時間出去查看究竟發生了什麼，小松凜奈提快了語速，雙眸認真地望向了伊佐那社。
「我有一個提議，請伊佐那先生和我們一起離開，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花餅吶 5瓶；Biubiu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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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
伊佐那社微微張開雙唇, 眼神不自覺地掃向了一旁滿是期待地望著自己的貓，和面無表情卻似乎也亮起了雙眸的夜刀神狗朗。
他頓了頓, 笑了笑之後說道：「抱歉, 我怕是暫時不能離開。」
伊佐那社，非常果斷地拒絕了小松凜奈的提議。
這倒是有些出乎小松凜奈的意料, 她不由得詢問了一句：「伊佐那先生，我能問問為什麼嗎？」
「沒什麼不可以說的, 這是我和宗像先生的約定。」
那位頭發花白的老人……為什麼讓他感到如此的熟悉……
墨色的眼眸微微頓住，像是回想著什麼一般。
伊佐那社來到Scepter 4的駐地也不過剛剛一天的時間，剛進入Scepter 4的駐地的時候，那些隊員們本來是要將他徑直關進底下的監管室裡的。
但是那位青之王，卻仿佛像是位無神經的大條人士一般, 毫不在乎地就把他叫了過去。
雖然伊佐那社自己也還迷迷糊糊的，但在隊員們的閑聊中也大概知道了，自己似乎是最近學園都市裡那起……熱門的猝死事件的真凶？
少年有些發懵, 墨色的雙眸不知所措地眨了眨, 乖順地聽從著那些藍色制服的隊員們的指引，進入了青王宗像禮司的辦公室。
宗像禮司似乎在和誰通話中, 不鹹不淡地掃視了伊佐那社一眼，便讓他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了。
Scepter 4的隊員們看起來都很聽從他的指示，沒什麼人突然跳出來勸告王不該留下可疑的伊佐那社。
之前和他有過接觸的那些人, 無一例外地都猝死離去了，哦，他們逮捕到他的這次還是有些許例外的, 那些人一同被送去了醫院之中搶救，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下來。
但宗像禮司畢竟是他們的王，王的存在，便是一顆無所不能的定心丸。
伊佐那社坐在那裡，一言不發地靜靜望著忙碌的宗像禮司。
對方把他追了過來，又叫到了眼前，最後卻毫不搭理地放置在了一旁？
少年的心中多少有些疑惑。
「……那麼，就如御前所說，在下會把您交代的事情都好好處理的。」宗像禮司冷靜地回應著面前虛擬影像中的老人，雖然說是老人，但仔細望去時，就能看清那人雖然發鬢都已經蒼白，眉目間也滿是衰老的褶皺，但雙目仍然炯炯有神，像是充滿了精力一般。
伊佐那社沒怎麼認真聽那邊的動靜，漫不經心地神游著打量宗像禮司的這間寬大的辦公室。
只覺得宗像禮司雖然是在和地位高過他的人在說話，語氣卻不卑不亢絲毫不顯得低人一等。
「御座，這位就是伊佐那社。」
宗像禮司突然站在了伊佐那社的身前，一身Scepter 4的制服筆直而毫無褶皺，襯得他不像是青王，反而像是該去什麼政府機關朝九晚五的文職人員一般，非常的斯文筆挺。
他手上拿著一個筆記本電腦，上面投影出了一個有些蒼老的老人，眉目間都已經花白，正是伊佐那社剛剛隨意一瞟中看到的那個正在和宗像禮司通話的人。
伊佐那社眨了眨眼，直白地詢問道：「你……御座，我好像在哪見過您？」
他頓了頓，將稱呼換成了和宗像禮司剛剛使用過的相同敬稱。
並非是為了套近乎，只是伊佐那社在看見這個男人的時候，心底隱隱有種想要……叫他中尉的衝動？
只是這衝動卻毫無由來，再怎麼從記憶中搜尋也找不到個源頭，伊佐那社靜靜地望著屏幕那邊的國常路大覺，墨色的眼中帶著幾分些微的疑惑。
國常路大覺蒼老的嘴唇微微蠕動，最後還是什麼話也沒說出來，只對著宗像禮司交代道：「禮司君，這個少年，不要傷害他。明天，會有『非時院』過來接收。」
「是，御座。」
宗像禮司態度尊敬，等對面的國常路大覺掛斷了通訊，他才將通訊設備一一收拾了起來，開始和伊佐那社進行交談。
出乎銀發少年的預料，沒有審問 沒有逼問，只有平易近人的詢問。
「伊佐那社，你願不願意去中央的那座塔，見一見那位黃金之王呢？」
面前的青年說得極為簡短，卻把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極快地表達了出來。
伊佐那社心中早有隱約的猜測，此時聽到了他的問題，沒有猶豫什麼，徑直點點頭直接答應了。
在那座塔裡，他似乎有什麼預感……能在那裡取回自己想要的東西。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斂去不必要的自思自想的內容，伊佐那社並沒有保留什麼：「雖然今天『非時院』的人並沒有過來，想來可能是遭遇了什麼問題吧。我和宗像先生做好了約定……放心吧，貓，小黑，我不會出什麼事的。」
像是察覺到了身旁兩個人灼熱的視線，伊佐那社又輕笑著安撫了他們幾句。
夜刀神狗朗輕嘆了兩聲，覺得伊佐那社的做法並沒有什麼不對的，但心中卻並不希望他在這裡繼續待下去。
畢竟一天過去了，青王宗像禮司並沒有澄清什麼所謂的凶手並不是伊佐那社的事情，眼前的恭順待遇，似乎只是因為那位黃金之王的要求罷了。
他頓了頓，似乎是沒有再勸告伊佐那社什麼的樣子，只手上握緊了緊刀柄。
門外的警報鈴仿佛仍然環繞在耳邊，腳步聲已經逐漸遠去，但他們必須要盡快做出抉擇是走是留。
眼前的夜刀神狗朗沉默了下來，貓仍然在依依不舍地拉著伊佐那社的手臂。
小松凜奈正欲開口，卻猛然感覺到整棟房子似乎天搖地晃了起來，碎石掉落的聲音接連傳入她的耳中，鋼筋崩裂的哢噠聲也隱隱約約的傳了過來。
除了她們三人以外，還有什麼人趁著這個時候侵入Scepter 4的駐地嗎？！
只是對方的動靜……未免有些大得出奇了吧！
像是有預料到什麼一般，小松凜奈突然喚道：「快趴下，這個房間要塌了。」
她話音落下，眼前的三人愣了愣，但也很是配合的趴了下去。不過數秒的暫停，房間的天花板突然就被暴力破開，像是魔術一般硬生生地被人拔了出去，然後順著未知的軌跡徑直被丟了出去。
淺淡的月光如同神明降世般先是從露出的一角傾瀉而入，隨後整個上方都被墨色的夜空所占據，抬眼望去再也看不見什麼天花板之類的東西，入目所視，都是外界的天空與浮雲。
小松凜奈沉默了。
Scepter 4的駐地……這是被誰給直接抄了嗎？
出現在她眼前的，赫然就是中原中也？！
「中原大人……」
「小松？！」中原中也愣了愣，小松凜奈在幾個月前跟著太宰治一同叛逃了港口黑手黨，如今也仍然待在港口黑手黨對外的懸賞令上。
這時突然遇到，讓他有些微的不知所措。
只是中原中也很快鎮定下來，他跳過小松凜奈，直奔自己今天的目標：「伊佐那社，就是你嗎？」
「誒？」伊佐那社頓了頓，疑惑地乖巧點點頭：「是我……我就是伊佐那社，您這又是？」
又是哪裡來的派系突然衝出來要插上一腳。
小松凜奈默默在心裡吐槽。
眼前就她所知的明面上有所關聯的組織，就已經快集滿一只手掌的數量了，現在港口黑手黨又試圖插手進來，森先生是在想些什麼啊……
更主要的是，中原大人今天這破釜沉舟般的解救伊佐那社，這樣的行動……小松凜奈抬頭看了看上方的破洞，嘴角不自覺地抽了抽。
這樣的行動，雖然符合中原大人一貫以來能用手打就不用嘴說的風格，可未免不會……和青王宗像禮司結仇吧？
只是——
小松凜奈順勢推波：「這樣的話，我想伊佐那先生，您不得不先離開這裡了呢。」
她抬起頭，雙眸灼灼帶著分狡黠般看向了伊佐那社，非常恰到好處地指了指上方的大洞，在這麼聲勢浩大的拯救行動之下，伊佐那社是想留下也不得不離開了。
伊佐那社輕嘆，沒再反對些什麼，只詢問道：「那麼，我們是從上方走，還是走正門出去？」
「這個…就要問問中原大人了。」小松凜奈側過身，青褐色的眸子信任地望向了身旁的中原中也，這個時候，她並不擔心中原中也會突然反水選擇先把她抓回港口黑手黨什麼的。
看見小松凜奈的神情，中原中也大概清楚了她此時的打算，只是湊巧的是，他確實也是這麼想的。
比起拖拖拉拉的處理叛徒問題，倒不如先揪著利益面更大的伊佐那社的事情先解決了。
而且……在看到小松凜奈的時候，中原中也心中並沒有閃過第一時間要把她抓回港口黑手黨當叛徒處理的想法，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氣般知道她平安的平靜態度。
看著小松凜奈信任的眼神，中原中也輕嘆一聲，嘴角很快勾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微弱的紅色光芒開始從他身上滿溢而出：「好了，那就都來體會一下重力的感覺吧。」
下一秒，伊佐那社只覺得一股能量包裹住了自己，身體很快不受控制的漂浮了起來，再抬眼望去，兩旁的夜刀神狗朗兩人和小松凜奈也同樣浮在了空中。
這種浮空的能力……為什麼他也覺得如此熟悉？
「嘖，伏見，緊急拔刀。」
下層的空間中，似乎有個熟悉的身影在拐角處若隱若現，低沉滿是懨氣的聲音不偏不倚地傳入小松凜奈的耳中。
下一秒，三柄閃著湛藍色光暈的小刀從她揚起的發縷邊擦過，黑發洋洋灑灑的如同飄絮般往下墜去。
少女下意識地輕撫了撫斷成半截的幾縷發絲，後知後覺地反應，自己的頭發似乎總是會在這樣的時候受到『誤傷』？
一擊不中，伏見猿比古只不耐煩地輕嘖了一聲，臉上看起來毫無干勁，身體卻老老實實地順著掉落的碎石一級級騰空而上。
「哦？有趣的人。」
中原中也扯開嘴角，笑意愈發張狂。
眼看著伏見猿比古就要逼近落在最後的夜刀神狗朗，手中的刀也就要對准夜刀神狗朗後背徑直砍下。夜刀神狗朗的反應很快，反身拔刀一氣呵成，只是沒等他正式對上伏見猿比古，就被一股力道扯著領口往更高處丟去。
「礙事。」
滿是狂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夜刀神狗朗像是失去了反抗能力一般，就這麼順著拋開的方向的繼續上升了起來。
身體上升的速度突然比之前加快了不少，潛意識中似乎快到下一秒就能觸碰天際一般，再仔細看去時，身邊站著伊佐那社和小松凜奈幾人，也同樣的被提快了速度。
這就是……操縱重力的感覺嗎？
夜刀神狗朗下意識地側目回望身後的中原中也，對方此時像是個極度惡人般滿是張狂，鈷藍色的眼眸中溢著狂妄的紅色光芒，像是一點線一般，從他眼中連接到了手上的巨石之上。
而另一位他曾有過一面之緣的伏見猿比古，就這麼直面上了這塊似乎是前天花板的巨石。
瘦削青年臉色的懨色一掃而空，墨色的眼眸凌厲地正視著朝著自己飛撲而來的沉重的巨石，他很快地掃過已經快要離開的三人，嘴上不滿地輕嘖了一聲。
嘖，一個兩個的，都這麼麻煩。
無聲無息的，只有他手中握住的刀身突然迸發出了狂盛的湛藍色光芒，幾乎要耀滿整個空間。
伏見猿比古沒什麼在打架時還要放狠話的習慣，只除了面對某個人的時候，他大多數都是安安靜靜且喪氣的。
刀身觸碰到巨石的一瞬，上面帶來的勢不可擋般的沉重壓力壓得他的手腕往後退去了一寸。
這股力量……絕不是什麼普通的異能力者啊。
還在吠舞羅的時候，他曾聽說附近的橫濱聚集著許許多多的擁有著異能力的奇異人士，那是座奇怪而又仿佛獨立開來的城市。
沒記錯的話……那時的橫濱，幾乎也可以算是在港口黑手黨的管控之中，只是後來似乎又形成了什麼三社鼎力般的局面。
但這和他眼前的這個赭發青年卻沒什麼太大的聯系，只除了……他或許就是那個傳聞中的，港口黑手黨的『重力操縱使者』——中原中也。
嘖，不知道室長和副室長又在搞些什麼，緊急聯絡不接通，又將全權釋放給了他一人。
伏見猿比古眼中滿是不滿的懨氣，輕輕後退之後，像是在刀身上蓄積了更多的力量，毫無余力般地對著巨石擊出了一記砍擊。
——！！
伏見猿比古風輕雲淡地後退一步，在殘裂的天花板邊緣站定，冷漠地看著眼前的碎石如同夜晚的焰火般劈裡啪啦地往下墜去。
碎石砸在地面上，很快又崩裂成更細小的碎石，眼前的幾人早已在巨石崩裂的時候就離開了Scepter 4的這棟房子。
伏見猿比古沒有再追的意思，不耐煩地推了推眼鏡，將佩刀收回鞘中，不鹹不淡地看著房屋愈發破損雜亂的模樣。
身後的Scepter 4成員們剛好趕了過來，卻只迎接上了眼前的殘局。
其中一人試探著走向前，詢問伏見猿比古：「伏見大人……」
「嘖。」伏見猿比古不爽地輕嘖了一聲，擺了擺手，聲音中滿是懨懨的意味：「不用追了，把還有用的東西都整理起來吧。」
Scepter 4的駐地，怕是要換個新的了。
……
港口黑手黨的總部大樓中，首領森鷗外並沒有在這個時間早早得去休息，反而坐在了巨大的落地窗前，觀賞起了橫濱的夜景。
窗外，往下俯視而去，零星的燈火如同星點般支零閃爍，稍稍抬眸，懸掛於空中的湛藍月光也仿佛就在咫尺之處。愛麗絲也安靜地趴坐在柔軟的地攤上，似乎在翻看著什麼童話故事一般，偌大的房間之中只有她安靜翻書的聲音。
森鷗外似乎不太滿意自己被忽視的樣子，開始打擾起了認真看書的愛麗絲：「吶，愛麗絲醬，為什麼不和林太郎一起玩呢？」
「閉嘴，這麼晚還不去睡的是林太郎你吧！愛麗絲不想和林太郎說話。」愛麗絲扭過頭，看也不看森鷗外。
森鷗外可憐兮兮地湊上前討好她，又似自言自語般地解釋了起來：「因為，今晚中也君那邊，會發生很多有趣的事情呢。可是作為首領，我只能待在這裡遠遠地望著，愛麗絲醬不覺得很無趣嗎？」
「哼。」愛麗絲嘴上輕哼著，扭過的頭卻還是緩緩偏回了森鷗外的方向。
森鷗外看著她露出一個傻兮兮的笑，全然沒有身為港口黑手黨時的肅穆神色，紫紅色的眼底閃過一道了悟的神色，下一秒只剩下對愛麗絲的注意力。
今夜的橫濱……今夜的學園都市……怕是會有很熱鬧的一出戲上演。
除了稍稍心疼如流水般送出的財政開銷，森鷗外的心情難得不錯了起來。
接下來，就是等中也君那邊的彙報了。
……
算是順利地從Scepter 4的駐地裡逃了出來，只是當小松凜奈在外面的地面上站穩，回望已經破破爛爛半殘的Scepter 4駐地時，感到自己的嘴角似乎不由自主的抽動了起來。
闊別了幾個月的時間，中原大人的作風……還是一如既往的暴力美學般的取向啊。
眼前的這棟房子，倉促地掃去，幾乎有半數都已經坍塌殆盡，屋頂就這麼大剌剌地開放著，晚風毫無顧忌地從破洞處灌入屋內。
小松凜奈：……
不管看多少次，她的心中還是只有驚嘆。
「小松小姐……我們要等等剛剛的那個赭發的青年嗎？」
夜刀神狗朗查看了一番伊佐那社身上有沒有被小刀波及的傷口，便輕聲詢問起了小松凜奈。
小松凜奈頓了頓，只覺得不等她作出什麼判斷，中原中也很快便會追趕上來。
那個人的目標……似乎也是她眼前的這個銀發少年，伊佐那社。
她其實有些想不通，港口黑手黨插手進這件事的緣由。
難道是……擔心像迦具都隕坑一般，周防尊的墜劍，會連帶著橫濱一起毀於一旦？
畢竟迦具都隕坑發生的地方，距離橫濱市也並沒有相隔多遠，森鷗外會有這樣的顧慮，並不奇怪。
但小松凜奈卻覺得，事情遠沒有她想得這麼簡單。
「小松。」
背後，是中原中也呼喚她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什麼太多的情感起伏。
中原大人，是要將她也一起帶會港口黑手黨了嗎？
青褐色的眼眸微微暗沉，小松凜奈轉過身，笑著迎上中原中也：「中原大人，沒想到會在這裡與您再次相見呢。」
中原中也沉默的看著她，鈷藍色的眼眸像是在打量著什麼一般顯得有些冷淡，看不出他此時究竟在想些什麼。
小松凜奈歪了歪頭，有些不解地看向眼前的中原中也。
可眼前這幅沉默寡言的模樣，但像是似乎還有什麼話想跟她說一般。
「把你身後的那個銀發少年交給我，然後就消失在我的眼前吧。」
停頓了許久，中原中也的聲音才在風中傳進了小松凜奈的耳中。
小松凜奈微笑：「抱歉，中也大人，這個要求，我怕是不能完成了。」
她一邊說話，一邊不著痕跡地往後退去，用眼神示意夜刀神狗朗快帶著伊佐那社，用貓的能力離開。
雖然有些厚顏無恥，但小松凜奈卻覺得中原中也並不會傷害她。
畢竟這是那個……還送給她甜品店用券的中也大人啊。
中原中也側著身，鈷藍色的雙眼背著光，看起來昏暗而有些無神，顯得格外冷淡了起來。
他抬起手，斜睨向了擋在面前的小松凜奈，面無表情地開口：「小松，躲開。」
小松凜奈愣了愣，只感覺到有些微的風聲從耳邊刮過，下意識地就按著中原中也的話側過了身。
下一秒，腥臭的腐朽味道從身旁升起。
小松凜奈微微瞪大了雙眼。
眼前的這個怪物……是她曾經遇到過的會吃人的鬼？！
第61章
「貓！」
怕身後的夜刀神狗朗和貓沒有反應過來, 小松凜奈急促地呼喚了她們一聲。
貓高聲應了小松凜奈一聲，心領神會的喵地一聲就要化成一只小白貓, 使用自己能夠制造出幻覺的能力來蒙蔽中原也的視線。
只是眼前的中原中也, 卻也不是平白站在那裡，就這麼束手旁觀的。
「凜奈。」
小松凜奈愣了愣, 這似乎還是中原中也第一次用名字稱呼她。
一起在港口黑手黨中共事了這麼久，中原中也總是稱呼她為『小松』。
她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道眼前的赭發青年是不是試圖玩什麼心機，和打起感情牌來，就看見中原中也緊跟著冷淡的喝道——
「讓開。」
中原中也抬起手，紅色的暗芒很快包裹住了他，小松凜奈只來得及往一旁閃去, 便感受到一股勁風夾雜著難以言喻的腥氣從身旁擦過。
她側目望去，微微張大了雙眼。
從小松凜奈身旁擦過的巨石將一個身影佝僂的人砸得幾乎面目全非，只是沒等她驚嘆些什麼, 那個人掙扎著又從地面上爬了起來, 像是絲毫沒有受到傷害一般。
眼前的這個怪物……竟和她在數月之前遇到過的怪物如此相似？！
小松凜奈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手上的能力不自覺地就運轉了起來, 紅色的赤焰自掌心而出，轟地一聲就朝那人身上而去。
曾經借用過的十束多多良的力量，在他的同意下很快又聚集在了掌心之中。
赤色的焰心自掌心冒出, 微微隨風蕩出幾點焰色，小松凜奈抿了抿唇，覺得有些棘手了起來。
等等……她忘了鬼殺隊之前說過, 這種怪物似乎只有他們手中的那種奇怪的日輪刀，才能夠真正消滅。
只是童磨那次……明明不是拿著日輪刀，而是借用了繼國緣一力量之後而幻化出的靈刀，似乎也對童磨先生造成了傷害。
這次借用的赤之氏族的力量，會對眼前的鬼造成什麼傷害嗎？
赤色的焰光很快包裹住眼前的搖搖晃晃的鬼，灼燒肢體發出了劈啪作響的聲音，像是很快就要化成一團灰燼一般。
只是灼燒的聲音聽起來頗為滲人，卻除了衣服之外毫無損傷，搖搖晃晃地甚至打算靠近小松凜奈。
中原中也伸出手搭在她的肩上，算是穩住了小松凜奈下意識又要向後退去的步伐。
他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被烈焰灼燒的怪物，回眸望向小松凜奈時，只無可奈何般地輕嘆了一聲。
「中也大人？」小松凜奈下意識地還是用著以往在港口黑手黨時對中原中也的稱呼，側眼望了望因為這突然出來的怪物而愣在原地的三人。
貓幻化成的小白貓肉眼可見的炸起了毛來，圓溜溜的雙眼瞪地碩大，開始齜牙咧嘴地恐嚇起了這個被火焰包圍的怪人。
伊佐那社不慌不忙地安撫起了貓，靜靜地等著小松凜奈那邊有什麼解釋，夜刀神狗朗下意識地就擋在了他們兩個面前，一只手搭在佩刀上一副隨時要出鞘的模樣。
小松凜奈若有所思，眼前的他們三個倒像是個完整的內部生態系統一般，該有的差不多都有了。她只能眼神安撫起三人，很快又把視線集中回了中原中也身上。
中原中也不說話，只從風衣口袋中取出了一柄玄黑色的刀柄，動作狠厲果斷地朝火焰中的怪人投擲了過去。
怪人只顧著撲扇身上的火焰，分身乏術之下難以注意到中原中也擲出的小刀，就麼著准確無誤地被割斷了脖頸，化成一團灰燼散落在了幾人眼前。
貓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場景，原本就瞪得大大的眼睛更是放大了幾分，她繞過夜刀神狗朗，從小白貓的狀態變回了少女的模樣，就想衝上前去摸了摸那個人殘留的灰燼。
「小白，你看，好神奇。」
人怎麼能被刀砍了，就馬上化為灰燼嗎？
雖然這個人的臉色看起來，並不像是正常人那般健康。
伊佐那社也頗為驚奇，灼燒卻沒有致死，還在試圖著向他們靠近，但卻被這麼一柄小刀砍成了灰燼。
這是什麼特殊的投影模式嗎？
只是眼前的黑發少女在這個生物出現的同時就仿佛如臨大敵一般，那邊的赭發青年也反應迅速地擊退了這個生物。
淡色的眼眸若有所思般地微微眯了眯，只是看向小松凜奈時仍然掛著一副天真無邪的微笑。
小松凜奈有心解釋一番，又想起了面前站著的中原中也，還有著試圖帶走伊佐那社的需求。
她頓了頓，望向中原中也，詢問道：「中也大人，您為什麼會來……Scepter 4的駐地。」
小松凜奈毫無顧忌地詢問了起來，像是試圖依靠這樣的方法讓中原中也將注意力從身後的伊佐那社身上轉移開來。
一只手壓了壓帽檐，鈷藍色的眼眸微微斂起，中原中也微微嘆息：「是森先生讓我過來的。」
沒有等小松凜奈詢問，他先自行回答了少女心中隱隱存在著的疑惑。
中原中也繼續說道：「也算是和凜奈曾經有過關系的事件……只是沒想到會在這裡就遇到了你。」
小松凜奈知道中原中也的未完之意是什麼，她是和太宰治一同叛逃了的港口黑手黨的叛徒，如果今天遇到的是芥川龍之介，怕是少不了一場惡鬥了。
想到芥川龍之介，小松凜奈不禁有些沉思……不知道這家伙在知道她和太宰治一起叛逃後，是怎麼樣的反應。如果甚至醒悟過來了那晚他們遇見，她對著芥川龍之介明晃晃地說出的乍聽之下像是炫耀的話語……？
小松凜奈眨了眨眼，短時間內……不最好還是先別遇見芥川龍之介了。
叛逃這種事，放在森先生身上，還有被原諒的可能；放在紅葉大姐身上，也有得到理解的可能性在，雖然對方可能會覺得她是跟著不三不四的男人——太宰治跑了，還不如回到港口黑手黨之中；而中原中也……
如今他的態度也明明白白地擺在了自己的面前，似乎只要她再求情些什麼，甚至還能輕松的全身而退。
「與我相關……是說童磨先生那時的事情嗎？」小松凜奈記得，那時鬼殺隊的三人雖然離開了橫濱，她卻也從太宰治那邊聽到了事情遠沒結束的像是預告式的發言。
鬼這種生物，並不被內務省那邊所承認，公布出來後也會受制於擊殺方法而無法廣泛推廣。
對於異能力者而言，要從鬼的手上逃離並不難，但對於普通人來說，知道這件事，無非是徒增驚嚇罷了。
中原中也繼續說道：「是鬼殺隊那邊的來信，說是又有一些『鬼』進入了橫濱。」
他頓了頓，斜眼睨向還插在地面上的那柄小刀，暗色的紅光很快將它包裹起來，搖搖晃晃地就從地面上拔出，准確無誤地飛入了中原中也抬起的左手掌心之中。
中原中也動作凌厲地轉了轉手中的小刀，像是在展示也像是他下意識的行動，很快便將刀身橫向自己，毫無顧忌地徑直丟給了小松凜奈。
小松凜奈愣了愣，驚訝之余心裡一顫，伸出雙手緊盯著『禮物』落下的方向，難得動用起了自己的動態視力捕捉刀身的移動軌跡。
畢竟，就算是日輪刀的模擬版，這種隨時會當頭落下一棒的感覺，還是讓她有些對於未知數的害怕。
一邊手忙腳亂地准備接住匕首，一邊緩聲慢神地繼續解釋了起來。
「這柄匕首，正是鬼殺隊的主公，隨著信件一同郵遞過來的。」
原來如此，所以中原中也手上才會有鬼殺隊的日輪刀。
只是和他們腰間所掛著的日輪刀相比，中原中也手中的小刀，倒像是個簡略的模仿品罷了。
但這個時候，有用就是最大的作用。
小松凜奈突然一頓，後知後覺地反應到。
她似乎……被中原中也不知不覺地就引走了話題，把關注點從他為什麼要闖入Scepter 4的駐地，甚至還牽扯到了伊佐那社，在這件事上被成功轉移了視線。
剛剛沒反應過來，差點就要繼續順著鬼殺隊的事情就這麼徑直地談下去了。
「鬼殺隊的事先待會再說，中也大人，您剛剛還沒說清楚為什麼會來到Scepter 4的駐地？」
大鬧了一場之後，還把人家的駐地給拆得破破爛爛的。
為什麼？
中原中也在心中無聲嘆氣，雖然森鷗外並沒有明說，但中原中也心裡卻清楚，這一次看起來像是突然起來的襲擊行動，實際上卻只是兩個組織的首領之間心照不宣的一個合作罷了。
……
宗像禮司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封閉了的葦中學園，如同守株待兔般的長久等待，很容易帶來在做無用功的失落感。
淡島世理敲了敲並沒有關上的車門，彎下身走進了並不那麼寬敞的房車之中，將手中嗡嗡作響的手機交給了宗像禮司。
「室長，是伏見的來電。」
她低聲道，聲音像是毫無情感般沒有一絲起伏，冷靜而自持。
宗像禮司推了推掛在鼻梁上的眼鏡，唇角勾起的弧度像是在彰顯他快要滿溢而出的自信。
「很好，看來伏見君那邊進展順利，今晚沒有意外的話，應該能在這裡等待到……那位赤之王，周防尊。」
一切順利的話，今晚，或許就會迎來……那位的落幕之時了。
面前的葦中學園燈火通明，像是准備迎接什麼盛大的慶典一般，燈照的覆蓋下竟也如同白晝一般的明亮，宗像禮司眼鏡遮蓋下的雙眸蒙上了一層冷淡的色彩，錯眼望去時，仿佛毫無感情的劊子手一般。
淡島世理沒有接下他的話，只安靜地順著他的視線望了望遠處的葦中學園，然後看著宗像禮司在電話響了許多聲之後，才不緊不慢地按下了接通。
電話那邊是伏見猿比古滿是喪氣的聲音，他直入主題，毫無鋪墊地就把最終結果如同重磅炸彈般拋了出來。
「室長，是我，伏見。Scepter 4的駐地，已經是一堆廢墟了，請您指示。」
像是壓抑著對上司的無數吐槽一般，伏見猿比古的聲音也難得多了一絲咬牙切齒般的怨懟感，只是終究還維持著那層要掉不掉的尊敬在。
「伏見君……」
宗像禮司微微一笑，開始指示著伏見猿比古，身旁的淡島世理不再等待，退出去查看其他各處的安排是否妥當。
她握著佩刀，稍稍仰起頭看向如同潑墨般安靜的墨色夜空，今夜無星，地面的燈光反映在天空之上，竟像是要把它也一同染成明亮的白色一般。
「副室長，一切妥當。」
淡島世理回過神來，淡然地應道：「好。」
……
「首領並沒有和我說清楚，究竟是什麼原因。」
中原中也微微嘆息，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訴了小松凜奈。
小松凜奈多少有些訝異，眼前的中原中也居然毫無保留地告訴了自己，她握著手機的手微微收緊，還是背在了什麼根據身體記憶開始編輯信息。
中原中也仿佛沒有注意到她的小動作，躍過眼前的黑發少女，直視她左側方的伊佐那社。
「伊佐那社，麻煩和我走一段吧……或者說，我該叫你，白銀之王？」
鈷藍色的眼眸像是閃爍著如同火光般灼目的光芒，直奔伊佐那社而去，似要用這目光剝開他此時的外表一般。除了中原中也以外，在場的幾人都無一例外地愣住了。
夜刀神狗朗下意識地緊了緊刀柄，眼神微微停滯在身後的伊佐那社身上，很快又堅定了起來。
不管他是誰……都只會是自己認識的小白……
貓沒說話話，只抱住了伊佐那社的手臂，緊緊握在手上怕他下一秒就消失在眼前一般。
伊佐那社自己也愣了愣，微微張開嘴，很快鎮定下來：「這位先生，你在開什麼愚人節的玩笑嗎？」
嘴上雖然反駁著中原中也，記憶中也完全沒有相關的印像，伊佐那社恍惚間卻覺得，眼前的這個赭發青年並沒有說謊的必要。
他似乎也開始認為……自己就是對方口中的那個……白銀之王。
可明明連自己的本名都還想不起來。
這麼說來，倒像是有些自負一般的確信了。
「中也大人，您的身後 不，我們附近，是不是被『鬼』給逐漸包圍了。」
小松凜奈很快掃過四周，在他們對話的短暫時間內很快捕捉到了附近聚集著的暗色身影。
更多的鬼開始湧了過來，漸漸形成了一個包圍圈，一旁逐漸從駐地中撤離的Scepter 4也自然而然的注意到了這邊的混亂景像。
人影重重疊疊地，遠遠地隨著風傳過來一股令人窒息的腐臭味道，行走的姿勢也如同行屍走肉般搖搖晃晃的，是他們從未接觸過的怪異生物。
「伏見君，要派人去那邊看看嗎？」
伏見猿比古推了推自己的框架眼鏡，墨色的眼中滿是煩躁不耐煩，卻還是壓著嗓子指示道：「做好拔刀准備，先派一個小隊過去看看，有什麼情況馬上通知。」
他眼底閃過一道凌厲的光芒，覺得眼前這出事……還真是出乎意料。
聯系室長的電話很快又撥通，那邊也有些訝異於伏見猿比古的再次聯系。
「伏見君？」宗像禮司有些不解。
伏見猿比古一只手像是頭疼般地半撐在額前，按捺不住地輕嘖了一聲：「室長，駐地這邊出現了不明生物，看起來……」
「伏見君——！！讓Scepter 4的人都快點躲開，這種怪物單靠你們的佩刀是控制不了的。」
隔著一段距離，小松凜奈突然揚聲呼喚起了不遠處的伏見猿比古，毫無顧慮自己的暴露。
伏見猿比古挑了挑眉，注意力沒有在小松凜奈身上停留多久，很快轉到了眼前大概有十數多個的怪物身上。
少女的聲音躍過夜空，仿佛要躍過距離一同傳遞進電話那頭一般，伏見猿比古微微張大眼睛，眼前怪物的攻擊模式居然是靠撕咬敵人的肉體。
這種作風……看起來又似乎還保留著極稀少的意志……真是太令人作嘔的能力。
「伏見君？」宗像禮司聽不清那邊發生了什麼，微微揚起聲音詢問伏見猿比古。
伏見猿比古將手機重新放在耳邊，聲音滿是懨氣，唇邊卻忽地勾起了一抹滿是惡意的弧度，墨色的眼眸肆意地打量著眼前的怪物。
「室長，看起來，我們是被一種會吃人的怪物給包圍了呢，祝我好運吧。」
「伏見，緊急拔刀。」
他像是打招呼一般向上司宣告完，還沒拔出佩刀，就看見小松凜奈那邊突然唰地一下燃起了如同火牆般綿延的火焰，很快就順著人群蔓延開來，在所有怪物身上熊熊灼燒了起來，成了再顯眼不過的標記。
鎖骨處的印記突然開始癢了起來，伏見猿比古的手掌輕輕放在了劍柄之上，抬起另一只手透過衣服附在了疤痕之上，不爽地輕嘖了一聲。
又是吠舞羅的火焰啊。
真的……很礙眼啊……
……
「鳴女。」
昏暗的空間之中，一個低沉陰戾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如跗骨之蛇般令人不寒而栗的寒氣，輕聲呼喚著靜靜跪坐在房屋角落的和服女性。
墨色的長發散落在木制地板上，纏纏繞繞如同絲線般彼此交纏蜿蜒，像是極盡奢靡的絢爛，又似枯敗腐朽的灰白色調。
和服女性穿著一身玄黑的和服，攏長的劉海全然遮蓋住了她的眼睛，懷中抱著一把琵琶，手中握著偏大的撥片。
聽到呼喚自己的聲音，她緩緩抬起了頭，劉海順勢向後倒去，露出了所遮蓋的東西，那是一只刻著肆的獨眼。
她輕輕開口：「無慘大人。」
呼喚鳴女的聲音緩緩移步，落下腳步時無聲無息的，鮮麗的紅色和服漸漸染上光暈，一點一點地將她的身形揭露出來。
這是一個扎著繁復發髻的女性，鮮紅的瞳眸如同蛇般銳利，唇邊兩顆虎牙般的尖牙微微觸及下唇，她長得很好看，但整個人的氣場看起來陰戾而又滲人，皮膚又像重症患者般白如雪，勝紙般輕薄。
她的半個身體仍然掩在黑暗之中，昏昏沉沉地仿佛要被黑暗所吞沒，猩紅的眼眸微微閃著厲色，紅唇鮮艷如血。
鳴女很快低下頭，不敢直視她的容貌。
「去把還剩下的上弦都召集起來，都是沒用的東西。」
女人冷淡的說道，話語中帶著濃濃的怨懟氣息，她的聲音有些沙啞，斷斷續續間竟成了如同男性般的低沉嗓音。
數月前，童磨與鬼舞辻無慘的聯系突然斷開，雖然是討厭的屬下，但莫名沒了一名上弦，就讓他大發了一頓雷霆，當場斬殺了新提選上來的十二鬼月中的所有下弦。
一月前，上弦接二連三的陣亡了不少，鬼舞辻無慘的脾性也愈發不安穩，細細算來，現在竟然只剩下了上弦一大人與上弦三大人。
鳴女低聲應道，不敢違背他的命令，輕聲撥弄琴弦，將同僚們都盡數喚道這個空間錯亂的無限城之中。
很快，遠處，有著三對復眼的武士站在了倒置的橋廊上，忽略那些對眼，依稀能看出他的容貌曾經是俊秀過的。
上弦之壹，黑死牟。
鳴女淡淡地掃過他，繼續撥弄懷中的琴弦，樂聲輕輕響起，很快在這空闊的錯亂空間中擴散開來。
不遠處的半割離開來的房間裡，一個桃紅色短發的男人也以著半跪在地上的姿態出現，他的臉上身上都刻滿了戒律條的青紫刻印，密密麻麻的快要爬滿身體。
上弦之三，猗窩座。
包括她在內，剩余的上弦全數聚集在了這座無限城之中。
鳴女不敢說話，只靜靜地停下撥弄琴弦，等待身前的鬼舞什無慘的指令。
鬼舞辻無慘逐漸遠去，鳴女只能聽見他如同呢喃般的聲音——
「沒關系，只要能得到那個……就是我的勝利。」
第62章
「黑死牟, 猗窩座。」
鬼舞辻無慘背對著他們，身上的衣服已然從剛剛的鮮紅和服換成了搭配得當的黑色西服, 長發也變成了稍稍彎曲的短發, 頭頂戴著一頂黑色的禮帽，整個人顯得有些干練, 像是准備出發去哪裡的模樣。
鳴女半跪在他身旁，幫他整理著身上的衣服。
「無慘大人。」
黑死牟和猗窩座都尊敬地微微低下了頭, 等待著鬼舞辻無慘的話。
「我要你們去橫濱，看看童磨那個家伙有沒有留下什麼信息，然後……把這個女人給我帶回來。」
鬼舞辻無慘頭也沒回，伸出手等著鳴女幫他穿上西裝的外套，
無需再多說什麼, 少女的模樣已經通過血液的傳遞，而自動進入了他們的腦海之中。
那是一個蓄著黑色長發的白皙少女，穿著墨藍色的校服, 看上去似乎與任何普通的高中生都沒有什麼區別。
鬼舞辻無慘輕聲吩咐道：「鳴女。」
鳴女心領神會, 坐會一旁重新抱起琵琶，她低著頭很快撥響懷中的琵琶, 將眼前的黑死牟與猗窩座都一同送去了目的地。
那個地方，是學園都市。
偌大的無限城又安靜了下來，黑死牟與猗窩座都不是話多的性格, 他們的到來與否並不會改變無限城中的氛圍。
倒是童磨還在的時候，嘴裡沒個把門似的，總是會惹得鬼舞辻無慘不太高興。
只是雖然鬼舞辻無慘不太喜歡童磨這個屬下, 卻也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很好用的屬下。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童磨居然會這樣無聲無息的，就和他斷開了聯系。血液中延伸出去的無數脈絡中，再也感受不到童磨那個聒噪且好奇心頻繁浮動的內心，像是珠世 又像是灶門禰豆子一般，就這麼脫離了他的掌控。
但比起脫離了自己的掌控，鬼舞辻無慘更偏向於童磨是被鬼殺隊的人給斬殺了。
嘖，真是越來越沒用的一群廢物。
「鳴女。」鬼舞辻無慘再次叫起身後安靜的鳴女，冷淡的吩咐道：「送我去約定的地方吧。」
鳴女抱著琵琶微微欠下身：「是，無慘大人。」
……
錯眼望去，像是有數不清的鬼在火焰之中哀嚎的模樣，仔細數一數，也不過十數人的樣子。
手中的玄色小刀突然不受控制的飄了起來，小松凜奈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就想要將它握回在手裡。
中原中也有些無奈：「凜奈。」
小松凜奈如夢初醒，很快松開了手退到了中原中也的身後。
雖然只比自己高出些許，但中原大人的身上卻始終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可靠感覺，黑色的披風幾乎將他的身體都裹了進去，熾風刮得熱浪一層接上一層，紅光不知是他的異能力耀出的光輝，還是火焰映襯在臉上時染上的淺淡薄紅。
中原中也只抬手按在了帽子上，那柄小刀無需他握在手上，就跟隨著意識操控下的重力而自己行動了起來。眨眼的功夫，就已經劃破了數個鬼的脖頸，灰燼如同煙塵般短暫地散落開來，像是黑暗般試圖侵蝕火光，最終卻又只能折服於熱浪之下。
中也大人的帽子……沒記錯的話，似乎是他加入港口黑手黨時所獲得的物品。
站在中原中也身後，小松凜奈的思緒不自覺地發散了些許。
那麼她才太宰大人那邊收的『禮物』，又是什麼來著……
「小松小姐，這些奇怪的生物，究竟是什麼？」
夜刀神狗朗看著周圍被火焰灼燒卻絲毫沒有停下前進的怪物一般的人類，手中的佩刀橫於身前，臉上一片警惕，如果不是苦於火焰容易讓他也引火自焚，此時他早已先衝過去斬落眼前這些奇怪的人。
受困於火焰的包圍圈之中，也無法輕易地帶著伊佐那社和貓離開，他頓了頓，直接轉身去問站在身後的小松凜奈。
小松凜奈很快抽離思緒，一邊望著中原中也操控著日輪刀鑄成的那柄小刀，隔得遠遠地也輕松的割斷鬼的脖頸，一邊輕聲向夜刀神狗朗解釋了起來。
「這個……一時有些不知該從何說起，夜刀神先生，您就幫他們當成……染上了變種狂犬病的人類，會對啃咬同類有極大的興趣，同時肉體也會變得強大許多。」
三言兩語的，很難向從未見過這種生物的夜刀神狗朗三人解釋清楚，畢竟小松凜奈自己對於鬼的認知，也還都是來源於鬼殺隊與折原臨也那邊收集來的資料的一知半解。
這個時候，蝴蝶忍那時用來告知她的說辭，倒突然派上了用場。
鬼這種存在，畏懼日光而貪慕血肉，實在是……太不符合科學了吧。
也許是因著眼前的中原中也砍鬼如切菜一般的輕松神態，小松凜奈的思維也不自覺地更為發散了起來。
「……如果是這樣，我大概明白了。」夜刀神狗朗突然顯得善解人意了起來，像是察覺到了問出這個問題後，黑發少女眼中些微的為難神色，他不再繼續追問小松凜奈更多的問題。
只是雖然對於鬼的存在本身多少能用小松凜奈的話說得通，但受到那把刀的砍擊後，頃刻就會化為星點般的灰燼。這未免……也讓人太難以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了吧。
同樣的想法，也幾乎是毫無差別般出現了火圈外的伏見猿比古的腦海之中。
只是他聽不見小松凜奈對夜刀神狗朗的解釋，在看到直接化為灰燼的人之後愈發感覺世界觀受到了衝擊。
赤組的火焰……那位 尊先生賜予下來的火焰……居然也有這樣的威力嗎？
不，伏見猿比古看得分明，那個突兀地就侵入了Scepter 4駐地的赭發青年，似乎正在操縱著一柄玄色的小刀，那些化為灰燼的怪物，似乎都是被那柄小刀劃過脖頸後。
雖然疑問的地方還有許多，但眼前的危機似乎因為中原中也的活躍而逐漸清除，火圈的範圍也隨著怪物們的化為灰燼而逐漸縮小了許多。
伏見猿比古挑了挑眉，手上握著刀柄輕輕送入鞘中，被忽視了一陣子的電話又叮鈴作響了起來，無需看也知道是來自室長宗像禮司的電話。
剛才事發突然，伏見猿比古直接請求完緊急拔刀，就不管不顧的丟下與宗像禮司的對話就想衝過去救下隊員，只是沒等他行動開來，那邊的小松凜奈和中原中也，就已經幾乎要把眼前的怪物給斬殺殆盡。
嘖，這還是現代科技能容忍的程度嗎？雖然石板 氏族與其承載能量的存在，本身就挺不可思議的。
伏見猿比古輕嘖了一聲，眼鏡上還映著殘余的火光，看不出他此時的神情到底是不耐煩還是厭倦。
他接起宗像禮司的電話，拉長尾音還是如同往日般的懶散而毫無精神。
「——室長，事情算是解決了吧，被那些今晚來劫走伊佐那社的人們。」他抬起眼皮，不鹹不淡地掃過認真清理怪物的小松凜奈與中原中也幾人，向宗像禮司詢問道：「請問室長，接下來有什麼指示嗎？」
伏見猿比古很少主動詢問上司有什麼指示，這倒讓宗像禮司有些許訝異，不禁好奇起了他那邊到底是看見了什麼，如果不是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宗像禮司也有些想要在駐地之處親眼目睹。
至於指示——
「驅趕他們，將伊佐那社帶回新的駐地吧。」
雖然是與港口黑手黨的那位首領有過一些協定，但是協定卻並沒有包括進此時的意外事件，宗像禮司毫不死心眼地鑽起了規則漏洞，與伏見猿比古說完之後，很快便掛斷了電話。
至於能不能像著之前一般順利地逃脫？
這一次，也是全看他們自己的能力與本事了。
掛斷電話，伏見猿比古再次抬眸望向眼前的幾人，並未從刀柄上握緊的手腕再次收緊。
沒想到才剛剛把刀收回鞘中，馬上就迎來了再次出鞘的機會。
只是——這一次，甚至沒等他念出那幾個字，眼前的空間像是極具扭曲了一瞬，緊跟著一個成年男性高度的男性從短暫浮現的洞口之中出現，像是接管了什麼一般，凌厲地站在了那裡，斜著眼睨向附近的幾人。
「這就是學園都市嗎？」猗窩座挑了挑眉，氣勢凌人地掃視了周圍一圈，很快定位在了小松凜奈的臉上，「鳴女這次的定位，倒是意外的精准啊。」
小松凜奈愣了愣，眼前粉色頭發的男性，臉上竟爬滿了無數 只有過去的時候，在受刑之後才會刻印在臉上的刑珈印記，密密麻麻地看起來頗為滲人，他的身體看起來頗為強健，每一分的肌肉攏起都恰到好處，仿佛是飽經訓練的大師一般。
再仔細望去時，這個男人的眼中，也有著如同童磨一般的刻字。
似乎是……上弦……三？
小松凜奈若有所思，在童磨先生的那個組織之中，也就是創造了鬼的這個組織之中，莫不是實力強大的家伙，都會得到這樣的數字賜予，而作為高人一等的像征？
「雖然不知道黑死牟大人去了哪裡，不過不重要，就由我來完成無慘大人的命令吧。」
眼前的這個人，甫一出現就開始自說自話了起來，完全不把他們幾個放在眼裡。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扯了扯嘴角，不戾地說道：「哈？你又是哪裡冒出來的混蛋玩意？」
在和不熟悉的人對話時，中原中也骨子裡的那股叛逆基因在話語中凸顯得淋漓盡致。
只是對方也不是什麼好好說話的人，睨著眼看了看中原中也，像是在打量對方的體格，眼中似有幾分失望的神色閃過。
「你不是我的對手。」
雖然隱隱能感受到對方強大的鬥氣，但是看起來這幅體格卻與鬥氣並不是那麼的相配。
「哈？」這話聽得中原中也馬上就皺起了眉頭，紅芒在他身上暴漲，地面上散亂的碎石也開始震動了起來，間或浮在了他的身邊。
中原中也滿臉惡氣，鈷藍的眼眸中全是漸漸燃起的戰意：「這麼會說大話，你是想與重力一戰嗎，混蛋家伙。」
猗窩座挑了挑眉，原本他只想速戰速決將眼前這個赭發青年身後的那個黑發少女直接帶走，但是這個赭發青年，卻不管不地向他發起了挑戰。
重力？這又是什麼奇怪的能力，人類的能力也發展到了這一地步了嗎。
只是在向著自己宣戰之後，赭發青年身上的氣勢突然節節高漲了，讓猗窩座的戰意也逐漸飆升了起來。
「躲開，我只想帶走那個少女。至於你，如果想要打上一架的，樂意奉陪。」
和大多數的鬼不同，猗窩座覺得自己並沒有那麼強烈的殺戮衝動，如果不是必要，他並不打算太過麻煩的完成無慘大人的任務，但是比起任務，他更想追求的是與強者對戰的感覺。
眼前的這個赭發青年，雖然體格上稍有差，但是這股鬥氣的感覺，還是足以擔當他的對手的。
猗窩座掃了掃旁邊的幾人，遠處的Scepter 4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了一起，近處的小松凜奈身後也還有著兩三人。
嘖，螞蟻還真是多。
他赤手空拳的對著中原中也擺好了姿勢，下一秒卻直接一記腿擊先攻向了一旁的夜刀神狗朗。
要排除周圍的障礙，才能更好的沉浸於與強者的對戰之中。
猗窩座所經歷的大多數作戰，都是這樣的。
如果沒有提前清理其他麻煩又弱小的人類，待會打起來的時候對方就會束手束腳的，完全發揮不出強者應有的水准。
夜刀神狗朗有些猝不及防地就被猗窩座一腳擊中的腹部，連帶著甩出去了十數米遠，跌跌撞撞地竟落在了伏見猿比古的不遠處。
他用佩刀支撐著身體搖搖晃晃地半跪了起來，胸口一陣湧動後難以自抑地咳出了一大口血液，濺在他黑色的外套袖口如同點點紅梅般顯眼。
伏見猿比古煩躁地推了推眼鏡，剛送走了一群奇怪的生物，怎麼又來了一個非人的怪物？
身旁的Scepter 4的同僚，無需他的指令就上前人道地扶起了夜刀神狗朗，頗為警惕地看著站在火光附近的猗窩座。
「小黑！」
伊佐那社和貓不約而同地喊道，貓轉過身，惡狠狠地瞪向了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怪人，像是炸毛了的貓咪一般對著他齜牙咧嘴地凶惡了起來，雙手也緊緊握住了伊佐那社的手臂。
猗窩座收腿站穩，金色的瞳眸毫無感情地打量著伊佐那社和他身旁的貓，下一秒，毫無准備地又是一記踢擊朝著兩人的正面而去，似乎是打算將兩個人一網打盡。
似乎從他的話與行動中察覺到了什麼，小松凜奈側過身擋在了伊佐那社和貓身前，火焰鑄成的赤金色紅芒自她身前出現，熠熠地憑空灼燒著。
小松凜奈睜開雙眼，毫無畏懼地看向猗窩座的攻勢，一切如同算計好了一般，他的左腿就這麼剛剛好地停頓在了小松凜奈的眼前，恍惚下一秒只要輕輕眨個眼睛，就會顫動到眼睫毛掉落在那條健碩的小腿上。
這一擊要是直接迎了上來，怕是下一秒她聽到的只會有骨骼碎裂的聲音吧。
小松凜奈抬眸，順著猗窩座滿是刑痂的身體往上看去，對上了男人那雙漠然的金色雙眸。
猗窩座冷淡地看了看身前的小松凜奈，腿部像是被什麼突然束縛住了一般，如同千斤墜般重得讓他想要再上前一步都艱難無比，就連維持住現在這種戰力的姿勢，也像是快要讓他疲憊得汗流浹背了。
自從變成鬼之後，這樣的體驗，似乎還是第一次。
金色的眼眸不再停留在小松凜奈身上，反而睨向了一旁的中原中也，猗窩座滿意地笑了起來：「這股力量，就是你所說的重力嗎？」
強者的氣息，讓他的血脈中流淌著的猩紅液體都蓬勃了起來，戰意自他眼中升起，毫不避諱地打量著中原中也的眼中。
小松凜奈這才注意到，是中原中也操控著重力停下了猗窩座的前進。
「伊佐那先生，貓，這裡不能再久留下去了。」沒有多余的時間與中原中也說些什麼，小松凜奈握住了伊佐那社的肩膀，蹙著眉催促道。
沒有目的地，不知道下一個地方該去哪。如同福至心靈一般，小松凜奈的腦海中閃過了——
「你們走，去學園都市。」
身後，中原中也引著猗窩座已經遠離了一段距離，借著自由操作重力的慣性，高空的烈風震得他的風衣獵獵作響，如同一柄玄黑的旗幟般在夜空中展開。
眼前的目標是——這個突然出現的奇怪男性。
猗窩座不躲不讓，睜著金色的眼眸直視從高空之中一躍而下的中原中也，甚至笑著張開手臂開始已經中原中也的這一記攻擊。
「很好，就是這樣。」
伊佐那社愣了愣，反握住了小松凜奈的手腕：「小松桑……」
他話音未落，猗窩座站立的位置突然蕩起了一大片的煙塵，地面緊跟著出現了無數細小的裂紋，再然後便如同地震一般晃動了起來。
砂石四濺而起，塵土飛揚間更是難以視物，小松凜奈下意識地就抓緊了伊佐那社與貓的手腕，微微眯起眼睛向身後打量，黑發被這股風帶著向後揚起，發絲打在臉上有些發癢，但她卻全然沒有關心的時間。
煙霧漸漸散去，原本站立在那的桃紅色身影蕩然無存，只剩下中原中也一人站立在廢墟之上。
「別過來。」
似乎察覺到了四周有人打算靠近的動靜，中原中也厲聲呵斥道。
鈷藍色的雙眼一刻也不肯放過地緊盯著眼前碎石壓著的地面，只有一只手落在了縫隙之外，像是軟弱無力般虛虛攤開了，仿佛本人已經毫無動靜。
雖然不能確定，但眼前這個眼中刻著字體的男人，應該是和那時的童磨一樣，是個難以斬殺的鬼。
那麼這樣的一擊，必然不會對他造成什麼太大的傷害——
下一秒，重力扯著中原中也的身體輕盈地向後退去，他腳下站立過的碎石堆如同焰火般砰地一聲再次炸裂開來，更大塊的碎石如同驟雨般向四周濺射而去。
避無可避之時，小松凜奈發現身旁的伊佐那社不知什麼時候撐起了一柄紅色的紙傘，柔柔地笑著望向了她。
眼前，柔和卻又堅定的白色屏障悄然升起，碎石打在白芒之上，如同漣漪般濺起一圈圈的浮紋，最後只能不甘地落在地面之上。
小松凜奈喃喃道：「伊佐那先生……」
雖然不知道白銀之王有著什麼樣的力量，但眼前的這一幕，卻讓她多少有些相信中原中也剛剛的說法了。
眼前的這個伊佐那社，或許就是那位從未現身過的白銀之王。
伊佐那社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我只是感覺到了自己似乎能使用這些能力，但是記憶卻還是一團糟。」
小松凜奈搖搖頭，並沒有為難他的想法，她使用著再明顯不過的赤組的力量，想必是被伊佐那社當成了吠舞羅的成員之一吧，所以此時才會對她說出這種滿懷歉意的話語。
……
腳步聲在開闊的昏暗空間中落下，鬼舞辻無慘面無表情地掃視了一周，並沒有發現那個和自己約定好的男人。
他不滿地嗤道：「不過區區一個人類罷了。」
「無慘先生，怎麼能這麼說呢，柔弱也有柔弱的好處呢。」瘦削的身體從黑暗之中悄然現身，笑盈盈地望著一旁似乎將要暴怒的鬼舞辻無慘：「別太靠近我，我想我們之間保持一定的距離，也會讓你舒服不少吧。」
有著這樣的合作伙伴，還真是讓人傷腦筋啊。
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不著痕跡地輕嘆一聲，對自己挑選的臨時合作伙伴感到了頭疼。
鬼舞辻無慘看不清這雙透著神秘的紫色雙眸，猩紅的眸子中浮現出幾分忌憚，下意識中也在與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保持著距離。
魔人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有人傳聞他也已經是非人般的存在，足智近妖，身體卻虛弱得誰都能捉住他。
明明只是個人類，卻有著讓他也不敢輕易觸碰的異能力。
這個人……不能久留。
第63章
碎石激起的驟雨很快停歇, 猗窩座不慌不忙地從裂縫之下拔出自己的身體，將被砸得有些扭曲的骨骼臂膀都一一復原到原來的模樣。
像是毫無疼痛的感覺一般, 他輕描淡寫地扭曲著自己的肢體, 仿佛在擺弄什麼玩偶一般毫不費力。
他這幅樣子，倒是讓伏見猿比古看得更為真切。
眼前的這個桃紅色短發的男人, 看來也是和剛剛一樣的怪物啊。
他的目光微微暗下，心中開始有了決斷, 仍在靜靜地觀察中原中也接下來的打算。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明明被他的攻勢壓得骨骼都幾近粉碎，居然還能復原的這麼快。看起來，沒有日輪刀的話，恐怕真得不能傷及他們半分。
鬼這種存在, 還真是反常的存在啊。
那時遇到的童磨，似乎只展示了他那異於常人的血鬼術，還來得及展現自己超強的復原能力, 就被……
鈷藍眼眸不經意般地瞥向身後的小松凜奈, 中原中也微微暗下眼神，再次凝聚起力量攻向了猗窩座。
剛才的衝擊力還不夠的話……
遠處殘損的Scepter 4駐地再次映入眼中, 中原中也微微扯起嘴角，絲毫不將眼前的這個男人放在眼裡。
「那麼，就讓試試這個吧。」
猗窩座整好了身體, 不慌不忙地拍了拍身體上的塵土，戰意盎然地看著中原中也，此時他倒像是忘記了原本鬼舞辻無慘布置的任務一般, 開始沉浸於與強者對戰的興奮之中。
「來吧。」
小松凜奈覺得自己倒像是個旁觀者一般，在伊佐那社構築出來的白色壁壘中安全的觀望著那邊。
如果在這個時候趁機帶著伊佐那社逃跑，怕是最有利的選擇了，畢竟一旦中原中也決定了要帶走誰，又有誰能抵抗住重力的施壓。
只是……鬼這種生物的存在畢竟不同於普通的敵人，記憶中看過的資料 從蝴蝶忍口中獲得的信息仿佛還清晰得如同初見。
如果不是用日輪刀割破脖頸的話，除了陽光，鬼只會無止境般地存活下去，無限的復活，就算中原中也是荒霸吐的化身，這樣的無止境也只是在平白消磨他的精神。
有著人類身體的中原中也，力量再怎麼強大也會局限於身體的限制。
就算是無敵的中也大人，存在的模式也依然是寄托在人類的身體上，荒霸吐的強大力量，也自然而然的會困在其中，無法完整的發揮出來。
如果到了最後的一步，眼前的赭發青年動用了那份荒霸吐的污濁之力，在沒有太宰治的消除能力的時候，也許眼前的危機反而會變成中原中也本身。
像童磨先生那次……她的那些未知的力量，或許能為中也大人做些什麼的話……
石塊碎裂的聲音再次灌入耳中，小松凜奈抬眸望去，Scepter 4的駐地突然被憑空拔了出來，紅芒裹住整棟殘損的建築，順著中原中也舉起的手臂而懸在了夜空之中。
月華像是也隨著蒙上了一層淡色的紅芒，照得大地也變得昏暗赤紅了不少，稍稍仰起頭，整棟建築便能完整的映入眼中。
偏歐式的建築在月光下顯得如同住著什麼神秘生物一般，帶著灰敗衰落的氣息，配著中原中也如同惡角般的邪肆笑容，倒像是他才是需要被打敗的敵人一般。
石牆硬生生的被扯斷，地面幾乎全數裸在了空氣之中，原本只是半殘的駐地就這麼更加徹底的消失在了眼前。
舉起的原駐地，也像是土崩瓦解般崩裂出了不少細碎的灰石，在中原中也的操控下一同懸在空中。
只是眨眼的功夫，那棟殘損的駐地就如同流星一般墜往大地，速度之快似乎還帶起了一些火光灼燒著牆面。轟鳴之後便再次將猗窩座砸進了地面的裂縫之中。
中原中也的反應速度之快，完全讓對面的猗窩座毫無反應的時間，就再次被砸得近乎粉身碎骨。
這就是港口黑手黨的那位……重力操縱使·中原中也。
這麼看來，也無怪乎他敢一個人就來入侵Scepter 4的駐地，而且還是從未見過的光明正大的從正門突破。
伏見猿比古抱著手臂挑了挑眉，就算是為了對抗同樣的敵人，這樣的行動，挑釁意味也未免太過強烈了。
真該讓室長過來自己看看，而不是由他來管理這些麻煩的事情。
話是這麼說，該表態還是得表態。
他利落地揮出劍柄，劃出一道青色的劍光，映在眼中像是閃著湖水般的波光。
「伏見，拔刀。」
懶洋洋地說完必經程序，伏見猿比古有條不紊地指揮著身後的隊員們分好隊列，結好陣勢往猗窩座與中原中也的地方集中。
中原中也毫不在意身後的動靜，他正操縱著那柄玄黑色的小巧日輪刀，試圖直接穿刺過猗窩座的脖頸，結束這場毫無意義的打鬥。
習慣了使用異能力作戰，一時間不小心忽略了身旁的這柄日輪刀。
他操控著重力，讓Scepter 4駐地的殘骸牢牢地壓在猗窩座身上，壓得他無法動彈半步，一只手如同投擲飛鏢般力度看似輕巧，卻准確無誤地穿過了縫隙直奔碎石下猗窩座的脖頸。
「噔——！」
仿佛是觸碰到了什麼堅硬的物品，日輪刀上發出了如同金石迸裂般的聲音，下一秒，隨著猗窩座絲毫無損般地再次站立了起來，那柄小巧的日輪刀也幾近破損，當啷一聲斷成兩半後掉落在了地面上。
中原中也微微愣住，心下不爽地輕嘖一聲。
這麼看來，只能動用『污濁』的力量看看了啊……
想要徹底消滅鬼這種生物，還真是麻煩。
他還在那裡苦惱著，小松凜奈突然感覺到身上的手機突然傳來了一聲聲的震動嗡鳴，少女連忙掏出來一看，居然是太宰治給她傳送過來的。
【凜奈，你在哪裡？】
不知怎麼，小松凜奈突然覺得一陣心虛，看著眼前的伊佐那社，又看著一旁的中原中也，讓她有些不知道該不該如實的回答太宰治的問題。
沒和偵探社的大家商量，她就單獨行動著過來如同劫獄般的去解救伊佐那先生，實在是大膽而又危險的行動。
小松凜奈抬眸看向身旁的伊佐那社，他正微微蹙眉認真地看著中原中也的舉動，似乎並沒有察覺到她投去的視線。
只是下一秒，他側過頭來，正好對上小松凜奈的視線，澄淨的琥珀瞳眸似乎在詢問她發生了什麼一般。
小松凜奈微頓，斂眸准備回復太宰治，只是沒等她按上鍵盤，太宰治的第二封簡訊很快又傳送了過來。
【學園都市中出現了鬼的存在，凜奈，我很擔心你。】
看到太宰治的話，小松凜奈覺得心跳聲像是忽的暫停了一秒一般，讓她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
太宰大人因為鬼而傳送簡訊給她，怕是也想起了數月前童磨先生那時發生的事嗎。
看著太宰治這樣的話語，倒讓她難得感受到了幾分真切的情意，毫無隱瞞的，小松凜奈最終將今晚所做的事都盡量簡單詳明的通過簡訊告知了太宰治。
只是讓小松凜奈始終不太明白的是，這些接二連三出現的鬼，為什麼都是在圍繞著自己打轉一般。
輸入框內，詢問太宰治關於自己的身體的問題一閃一閃般隨著屏幕忽明忽滅，如同在等待一個最後通牒般靜靜地閃動著。
拇指落在發送鍵上，小松凜奈卻開始猶豫了起來。
就算是詢問太宰治，似乎也並不能得出她想要的結果。下意識地，她似乎開始過於依賴向太宰治求助了，這麼想著，小松凜奈只覺得心中升起了一種近乎於失落般的空蕩感覺。
【周防尊出現在了葦中學園之中。】
沒等她猶豫出個結果，太宰治很快又傳送過來一篇堪稱是爆炸性信息的短信。
消失了一段時間的周防尊，就這麼直接前往了葦中學園嗎？
是事件最初開始的地方，所以也將成為他終結時的選擇……
「伊佐那先生，如果你是白銀之王的話……也許有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七大王權者中，只有白銀之王是第一位誕生的王，雖然行蹤虛無縹緲，從來沒有人見過他的真身，但那懸浮在高空之中的白銀宮殿，卻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
而她的那些力量……是否也能在這次中得到一些驗證？
不知是為了橫濱不因周防尊的墜劍而毀於一旦，還是出於別的什麼的關系，小松凜奈緩緩握緊了掌心，決定帶著伊佐那社等人回到學園都市之中。
只是今夜，就有這麼多的奇人怪事湧入了學園都市，學園的理事長，就這麼袖手旁觀嗎……？
小松凜奈單手按在太陽穴上微微發散思緒，就聽見伊佐那社回答了自己。
伊佐那社眼中有些許不確定：「……如果是我能做到的話。」
記憶斷缺的感覺實在不太好，但是影像中的那個夜晚，又似乎若隱若現般閃現在他的記憶之中。
小松凜奈微微張開嘴，正准備再說些什麼，就聽見一旁一道清冽的嗓音突然出現。
「好久不見，凜奈。」輕柔的嗓音突然自光罩外傳入，小松凜奈愣了愣，只覺得這聲音像是幻覺般又無比清晰，她轉過頭看去，眼前赫然出現了蝴蝶忍的身影。
「我打擾到你們的對話了嗎」
蝴蝶忍微微一笑，紫眸中閃著些微的柔光，手上的日輪刀早已出鞘，正虛虛握在她的掌心之中。
「抱歉，本該是我們鬼殺隊負責的任務，卻又再次轉交到了你的手上呢。」蝴蝶忍輕聲說著，一邊轉眸看向了一旁的猗窩座，眼中的柔色很快化成了銳利的光彩，帶著些冷酷的晦暗色調：「上弦之三，沒想到這次派出的，居然會是上弦呢。」
上次經歷過小松凜奈的那起事件之後，他們不知是迎來了好運的開端，還是厄運交雜的命運，很快就鎖定了兩三個上弦的位置。
同時遭遇上弦之肆與上弦之伍的襲擊原本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因為有那位大人的存在……
透紫色的瞳眸中盈滿了小松凜奈的身形，蝴蝶忍默默掩下眼中的復雜神色，橫過刀身對准一旁被中原中也壓制住的猗窩座。
「……忍小姐？！」
雖然鬼莫名出現了這麼多，鬼殺隊的人肯定會趕來這邊，只是蝴蝶忍的出現，多少讓小松凜奈有些意外之喜般的驚喜感。
蝴蝶忍趕到了這邊，那麼鬼殺隊的其他人……
小松凜奈的視線躍過蝴蝶忍，往她身後探去，很快看到了更遠處正在趕過來的灶門炭治郎與另一個梳著側馬尾的少女。
少女是從未見過的模樣，馬尾上有著蝴蝶般的發飾，身上披著的羽織與蝴蝶忍身上的頗為相似，唇邊的微笑像是保持著固定的弧度一般，笑意看起來像是面具般戴在她的臉上。
墨色的眼眸迎上小松凜奈的視線，少女對著小松凜奈弧度毫無變化的笑了笑。
「凜奈，這裡就交給我們吧，還是要多謝港口黑手黨的大家，實在是可靠的盟友。」蝴蝶忍微彎眉眼，柔聲道：「現在，是時候讓一切結束了。」
小松凜奈察覺，眼前的蝴蝶忍似乎還認為她仍然是港口黑手黨的一員，只是這種事在目前的情況來看，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香奈乎，炭治郎。」她頭也不回的喚道，隨即揚聲對著中原中也道：「中原先生——！」
中原中也斜睨向她們，對於掌下壓著的這個怪物多少有些無法粉身碎骨的不爽，他輕嘖了一聲，身體向後退去，手上對碎石的壓力控制卻仍然沒有松懈。
「日之呼吸——」
身旁的炭治郎在一衝而上的時候，嘴上突然念出了小松凜奈曾經熟悉的招數。
少女愣了愣，心中似乎已經有所猜測，但卻因著眼前的事而短暫擱置。
青褐色的眸子中波光微漾，眸間仿佛隱隱倒映著一彎弦月，小松凜奈微微一笑：「那麼，白銀殿下，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有了鬼殺隊眾人的助陣，只要有著中原中也的壓陣，那個所謂的上弦三就翻不出什麼花來。
小松凜奈多少放下心來，不用在擔心中原中也因為動用污濁而失控。
那麼現在，無疑就是最好的離開的時機了。
伊佐那社跟著彎了彎唇角：「好，小松小姐，我們去試試吧。」
畢竟是因他而起的時間，伊佐那社心裡也隱隱有些感覺，這個夜晚，似乎能讓所有的故事都迎來一個結局。
「等等，你們這就要走了嗎？」
正准備直接離開，伏見猿比古卻突然出現，縈繞著湖泊般清澈蔚藍的光芒的刀隨之橫在了他們身前。
伏見猿比古像是虛虛握著刀柄一般，整個人也微微佝僂著身體，聲音低沉懶散地質問著伊佐那社。
伊佐那社頓了頓，點點頭：「是的，我們這就要走了。抱歉，毀壞了你們的駐地，下一個駐地，一定會比這個更好的。」
似乎經過了短暫的思考，他掛起一個歉意的微笑，為駐地的損壞道起了歉，整個人顯得有些乖巧又無邪。
「小黑，就暫時麻煩Scepter 4的各位照看了。」
像是留下了最終宣言一邊，伊佐那社又看著夜刀神狗朗輕聲交代了起來。
伏見猿比古稍作沉默，很快做出了自己的判斷，一言不發的收回佩刀，轉身望向了身後正打得不可開交的鬼殺隊與猗窩座。
這出連載了將近半月的連續劇，終於也要落幕了嗎。
沒了阻撓，三人便毫無顧忌地離開了Scepter 4的駐地。
遠處，注意到伊佐那社離開的中原中也，鈷藍眼眸中眸光粼粼，像濺起了些許漣漪般波瀾漸起。
他抬手按住帽子，收回視線仿佛沒發現那邊三人的離開一般，只關注眼前的鬼殺隊的動作。
赤焰般的火光自刀鋒處劃出，幾縷火苗在他身前幾寸處擦過，毫無顧忌地肆虐向眼前桃紅短發的男人。
首領也沒有非要將伊佐那社帶走的意思，隨她吧。
……
夜色漸漸暗沉了許多，連電車都到了快要停運的時間，三人算是好巧不巧地乘上了最後的一班車。
坐在電車裡，下意識地都沉默了許多，小松凜奈扶著扶杆，目光躍過車窗望向如同星海般亮著點點微光的街道。
遠處學園都市的標志性建築已經極為明顯，Scepter 4的駐地與學園都市相隔得也並不遠。
小松凜奈覺得自己似乎已經能從燈影綽約中，看到些微亮起的紅芒與青光。
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太宰治剛剛給她傳送了簡訊，似乎也意味著他正在學園都市之中，也許也去往了她的宿舍。
白天才見過面，太宰治本不該這麼關心她的去向。
是因為……有什麼事情是會與她有關嗎？
電車很快到站，走出車站的時候，四周已經只有兩三個零星行人路過。
帶著伊佐那社和貓兩人輕松的進入了學園都市，下一站的目的地是在葦中學園。
坐落在迦具都隕坑之上而再次建立起來的葦中學園，這一次居然又要再次迎來王的隕落嗎？
他們下車的地方距離葦中學園並不算很遠，思量了片刻，太宰治的電話已經撥打不通，不知道那邊具體發生著什麼狀況，三個人朝著葦中學園的方向奔跑了起來。
這麼晚的時間，學園都市的街道上空蕩蕩的，像是特意清場了一般，為今晚即將發生的事情准備好了合適的舞台。
貓像是覺得冷了一般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不安地望著四周喃喃道：「小白，附近好黑，好像有什麼怪物要跳出來一樣。」
剛才在Scepter 4駐地出現過的那群怪物，出現時就帶著這麼股讓她不寒而栗的氣息。
貓渾身顫了顫，差點就不想維持住人類的模樣，只想變回貓快速躲藏在角落蜷縮起來。
「貓……」
貓的態度實在有些反常，讓伊佐那社也有些沒由來的擔憂，只是四周的街道空蕩蕩的，看起來並不像是會有什麼生物突然出現的模樣。
不，在他們奔跑的正前方，就站著一個手持橫刀，穿著武士打扮的男性，側著身體望向了一旁並不茂密的景觀林。
路燈不知是受到了磁場的影響，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一閃一閃的昏暗不明，更襯得眼前如同恐怖片現場一般頗為滲人。
小松凜奈停下奔跑的腳步，身體下意識順著慣性又向前走了幾步，青褐色的眸子微微睜大，凝視著眼前這個扎著黑紅漸變馬尾的高大男性。
男人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緩緩側過身看向身後，臉上的斑紋模樣十分眼熟，赭色的眼眸在看到小松凜奈時微微亮起。
眼前的這個男人，赫然就是……繼國緣一？！
他居然，重新擁有了身體？！
「凜奈，好久不見。」
繼國緣一微微一笑，臉上的弧度變動不大，依然是小松凜奈記憶中的那個如同面部神經壞死的幽靈繼國緣一。
原來他不是消散了，而是變成了人類嗎……
可是已經死去的幽靈，為什麼還能重新獲得人類身體？
太宰大人，那個時候又為什麼隱瞞了這個事情？
只是，這個事情……也不符合常理啊。
怪不得，炭治郎和那位香奈乎，都像是會使用日之呼吸一般。
可——擾亂生死的規律，是多麼禁忌的存在。
小松凜奈恍惚間，似乎能意識到為什麼當初太宰治並沒有告訴她繼國緣一的事情。
她心中卻仍有些不確定般的抵觸。
這該不會是她……的力量吧？
「鬼舞辻無慘正在找你。」繼國緣一突然開口，吐出了一個從未聽過的名字，快要擾亂小松凜奈的思緒。
「鬼舞辻無慘？」
她的心中滿是疑惑，身旁的伊佐那社和貓也開始茫然於眼前的展開。
繼國緣一卻看起來頗為提防的模樣，赭色的眼眸不斷瞥向一旁昏暗的樹林之中，像是其中潛藏著什麼敵人一般。
「往後退——！！」
——「月之呼吸·壹之型·暗月宵之宮。」
遠處，他們聽不見的角落裡，一個聲音突然壓著嗓音低聲念出了招數。他微微俯下身體，拔出手中詭異的刀向前快速橫劈了起來。
數不清的月牙軌跡隨著刀光而出，形態大小都無所定型，讓人捉摸不透，直直地朝著繼國緣一站立的方向迸發而去。
這月牙在夜色中還發散著淡淡微光，像是危險總是隱藏在美麗之中一般，月牙帶著勢不可擋的強烈殺氣襲向了繼國緣一。
繼國緣一不逼不讓，只微微抬眸看向眼前飛來的月牙，緩緩拔出了腰間的刀身，嘴上毫不在意的呼喚道——
「兄長大人，還請現身吧。」
沒有和小松凜奈敘舊的時間，繼國緣一微微斂眸，手中握緊的刀是鬼殺隊為他再次打制的日輪刀，嶄新的手感讓他有些不那麼適手。
繼國緣一右手握緊刀柄，出刀的速度快得肉眼無法捕捉，仿佛中竟像是擁有了三頭六臂一般的重影。
揮出的軌跡頗為玄妙，如果夜刀神狗朗在這裡，或許還會認真的探究一發眼前這人的刀法。
月牙與刀面相接，發出如金石一般的磕碰聲響，眨眼的功夫間，那些襲來的月牙都被繼國緣一全數擋下，無一遺漏。
只是繼國緣一接得輕松，日輪刀本身卻並沒有那麼的輕松，幾下之後便開始出現裂紋，接下所有的月牙後更是脆弱得崩裂開來。
繼國緣一面無表情地抖了抖刀身，碎裂的刃部稀裡嘩啦地掉落在了地面。
他輕輕合上雙眼，纖長的羽睫微微顫動，在臉上落上一層陰影。
所幸這種事也並非沒有預料，鍛造日輪刀之時，刀匠怕鍛造出的刀不符合他的招數，為此爭先競爭出了不少成品。
也因此——
夜空中一只鎹鴉盤旋而過，將嘴中叼著的日輪刀高高拋下。
鋒利的刀刃在月光下反射像是一條線般銳利的光芒，繼國緣一穩穩地接住這柄日輪刀，像是適應一般在手上隨意揮舞了幾下，便抬頭望向了正在摩挲的樹影之後。
——他此時還有能夠替換的日輪刀。
時隔這麼多年，居然還能與兄長大人再次相見。
想必對於從親眼看著他死去的兄長大人來說，也是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吧。
「凜奈，待會你就帶著你的朋友們，徑直往前跑開這個地方。」
繼國緣一利落地將手上重新獲得的日輪刀收回腰間的鞘中，頭也不回的就對著小松凜奈交代了起來。
「等隱藏在疏林之中的兄長大人現身，便什麼都不要管。」
兄長大人？
從見到繼國緣一，這個名稱就一直掛在他的嘴上，還有那位據說是正在找她的鬼舞辻無慘……
雖然還沒太搞清楚眼前到底是什麼狀況，心裡也還有著許多的疑惑。
小松凜奈沒有追問繼國緣一，只點點頭，應下了繼國緣一的話。
「好，緣一，你自己保重。」
她抬眸望向那處樹影婆娑不斷搖曳著的地方，只覺得今晚似乎是個不太平的夜晚。
一切像是約定好了一般，先是中原中也突然闖入了Scepter 4的駐地，再是上弦的接連出現……像是有個幕後操手般在操控著全局的走向。
不，也許布局並沒有她想得這麼簡單，或許早在十束多多良被害的時候，事情就隱隱開始埋下了線索。
只是鬼的出現，到底和今晚周防尊即將面臨的事情之間，又有什麼聯系？
幕後的那位想要的，不止是石板的力量嗎……
「緣一，我的弟弟，沒想到你真的再次出現在了人世之中。」
刀尖拖曳在地面之上，滋滋啦啦的響著令人頭疼的尖銳刮擦聲音，對方似乎並不在乎武器會受到的損耗，更像是心情頗為復雜的走了過來。
與繼國緣一極為相似的身形，同樣高高扎起的黑紅漸變馬尾，身上披著紫色的斑紋羽織，手中的刀似乎有著意識般刀面不斷蠕動著。
這個人的臉上同樣有著與繼國緣一相似的斑紋痕跡，同時卻也長著極為畸形的六只眼睛，中間的那對眼睛中赫然刻著上弦與壹的字樣，正是被鳴女傳送過來的黑死牟。
聽聞原本的上弦之肆與上弦之伍，都是被一個使用著日之呼吸的人打敗，原本他與無慘大人都不敢相信。
畢竟當初，是他，親眼目睹了老去的繼國緣一就這麼死去。
「兄長大人……岩勝兄長……許多年沒見了，你還是沒有變。」
繼國緣一目光淡漠，像是透過眼前的黑死牟看到了許多年以前的繼國岩勝，只是這眼中的無情無欲多少讓黑死牟有些心氣難平，握住刀柄的手不自覺地更緊了幾分。
這麼多年過去了，就算是死而復生，他的這個好弟弟，也是一如既往般地像神明高高在上嗎？
看到黑死牟出現，小松凜奈微微頓了頓腳步。
多少有些訝異於眼前這人的長相與繼國緣一的相似之處，兄長大人……他是繼國緣一的親人嗎？
可卻成為了鬼，面部也如同毀容般難以察覺到曾經的容貌，變得不人不鬼了起來。
上弦壹，如果是按照壹往下排的話，眼前的這個人，無疑應該是立足於鬼之巔峰的第一人。
那麼鬼舞辻無慘又是什麼人？制造了這些鬼的幕後操縱者嗎？
沒有什麼細想的時間，黑死牟甫一出現，小松凜奈就拉著貓往旁邊的路跑去。
她對葦中學園的這一段路還算熟悉，之前調查伊佐那社的事件的時候，曾獨自來過數次，雖然此時天色暗淡下來，也不妨礙小松凜奈看清分叉的路。
更主要的是，兩相權衡之下，繼國緣一無疑是可以完美抵御住眼前的黑死牟的，那麼她留下來，無疑是在給他拖後腿，更會浪費伊佐那社的時間。
心中的謎團越堆積越多，卻始終找不到解謎的那個線索。
她邊跑邊回頭望去，想要追來的黑死牟被繼國緣一毫無縫隙地嚴密擋了下來，雖然有著體質的差異，但對於繼國緣一來說，這似乎並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一般，連擋下黑死牟的攻擊也極為輕易。
「緣一……這麼多年不見，你還是只想著為鬼殺隊服務嗎？」
黑死牟舉起自己的日輪刀，在墮鬼之後，原本斬鬼的日輪刀也跟著一起墮落了，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滿了無數的眼睛，看起來頗為滲人。
「兄長大人，你的追求，是否從最初的時候就搞錯了什麼。」
繼國緣一冷靜地看著眼前的繼國岩勝，如今已經更名為黑死牟的他，更像是將過去的所有都全數拋棄，只保留著這身父母饋贈的外貌。
赭色的眼眸中並沒有憐憫的神色，卻無端端地更讓黑死牟感到惱火。
數百年的時光，原以為已經能夠擺脫繼國緣一帶來的壓力，結果他就這麼若無其事的回到了人間，還用著這樣毫無關心般的話語對著自己說話。
像是本就不存在的靈魂被踐踏了一般，黑死牟放棄追趕遠去的小松凜奈，提刀橫指眼前的繼國緣一。
「那麼，不如就來看看，是如今死而復生的你更厲害，還是作了數百年鬼的我更厲害。」
繼國緣一輕嘆：「兄長大人，何必執著於這些。」
只是口中這麼說著，他手上也毫不留情地抽出了腰間的日輪刀，緊了緊那柄日輪刀，目光凜凜地望著眼前的黑死牟，滿是面對著對手時的鄭重神色。
「請賜教吧，兄長大人。」
就像幼時無數次的對戰一般。
……
算是有驚無險地避開了黑死牟，三人很快順利地來到了葦中學園的入口處。
Scepter 4在這裡架起了路障，刺眼的燈照打在了葦中學園架起的橫跨湖面的大橋上，照得到處都燈火通明，像是無處遁形一般的一眼掃過去，什麼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小松凜奈掃了一眼，並沒有看到Scepter 4的室長宗像禮司，與副室長淡島世理。
明明是核心人物的兩人，為什麼沒有坐鎮在大本營之中？
不知道伏見猿比古有沒有將Scepter 4駐地那邊的信息傳遞過來，最好怕是還要避開他們的注意，悄無聲息地潛入葦中學園。
小松凜奈的視線停在了一旁的貓的身上。
貓愣了愣，突然下意識地抖了抖身體：「怎 怎麼了？」
「貓，這裡就要靠你的混淆能力了。」
作為混淆視線的能力，貓的異能力也可以說是自成一家了。有著這樣的異能力……那麼，伊佐那社的記憶，會有她有什麼關系嗎？
如果他是那位白銀之王的話，不可能只有這麼薄弱的力量。
剛剛伊佐那社所展露的白色壁壘，也只不過冰山一角罷了，白銀之王的力量，絕不會僅止於此。
貓點點頭，突然喵地一聲變成了圈圈眼的小白貓，站在地上像是暈頭轉向的在黑暗中辨別了一下方向，才找准了亮堂堂的葦中學園。
Scepter 4的隊員走下房車，准備和下一批隊員換班，就看見眼前有三只小動物很快地跑開了。
他愣了愣，揉了揉眼睛，感覺自己像是出現了錯覺一般，再仔細看去時已經看不見三只動物的身影了。
繞過了大橋上Scepter 4的監管，葦中學園的入口處卻空無一人，甚至也沒點起多少燈光，四周的環境突然昏暗了不少。
電子閘門關閉了，這一次無需什麼通行證就可以自由進入。
走進葦中學園，三人突然有些失去目的般無所適從。沒了具體的目標，現在是該去漫無目的的找尋宗像禮司，還是去伊佐那社的宿舍看看有沒有留下什麼痕跡？
「伊佐那先生……」
小松凜奈轉身看向伊佐那社，還沒說些什麼，就聽見身後突然發出了一聲巨響。
「砰——！！」
像是槍鳴聲一般的巨響，在寂靜的夜空之中顯得無比明顯，任誰也無法輕易忽視這一響動。
三個人都不約而同的往東南方抬頭望去，伊佐那社喃喃道：「那個方向，似乎是平時上課的教室啊。」
「教室？」
Scepter 4辦事前有將葦中學園的學生教師全體疏散，這時候還會留在這裡的，必然只會是事件的相關者了。
青紅交接的火光一瞬間盈滿天空，耀得整片黑暗的葦中學園都被點亮了一瞬。
緊跟著，兩柄熟悉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也出現在了眼前——
小松凜奈抬頭望去，這兩柄達摩克利斯之劍，正是宗像禮司與周防尊的。
太宰治站在高處，高樓上刮起的夜風吹得他身上的沙色風衣嘩嘩作響，額前細碎的劉海也順著這股勁風而凌亂了起來。
「太宰君，怎麼站在那麼邊緣的地方呢？」
帶著幾分輕微愉悅感的聲線自身後響起，太宰治並不回頭，也知道是誰在說話。
他笑道：「魔人先生不覺得，從這裡一躍而下的話，會看到最美好的景色嗎？」
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不置可否地勾起唇角，紫色的眼眸在黑夜中顯得更加深沉，他的視線躍過太宰治，投向了下方。
下方的葦中學園空空如也，一眼望去只能看見兩點零星的光點在下方亮起。
隱約能看見，兩人似乎只面對面站著，並沒有表現出任何戰鬥的欲望。
費奧多爾微微抬眸，觀賞著眼前橫著那兩柄剛剛召出來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青色的那柄達摩克利斯之劍，劍身依舊完整無暇，鎖鏈從劍柄處纏繞而下，如同宿主般克制著自身，只有劍柄上的那枚青色寶石忽閃著暗色的光芒，像是在預兆著什麼。
而另一柄紅色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的劍柄上鑲嵌著的寶石也忽明忽暗了起來，劍身比起曾經見過的模樣更加破損了起來，浮現在眼前的同時也不停地崩裂著劍身上的碎塊，看起來愈發危險起來了，像是下一秒就會徑直墜落一般。
費奧多爾的聲音在風中漸漸散去，如同輕煙般帶著幾分虛幻而不真切的意味。
「太宰君還是不要說笑了，我可是還想好好活著的呢。」
第64章
「今晚的風好大啊, 」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扯了扯自己的披風，白皙的皮膚在夜色的襯托下更顯蒼白, 「太宰君, 演員們都已經入場完畢了。」
他漫不經心地對著太宰治說道，透紫色的瞳眸卻並不看向太宰治, 反而毫無焦距地凝視著下方的兩人，帶著幾分空洞無神的怖感。
太宰治單手靠在額前, 給自己擋了擋夜風，鳶眸輕描淡寫地掃了過來，劃過一旁神色悠閑的費奧多爾。太宰治微微勾起唇角，似乎很樂於見到眼前這一幕局面的出現。
他開口，聲音透著股微涼, 像是將夜風的寒浸入了骨髓，仔細看去時臉上的神情又笑得柔和：「你說得沒錯，魔人先生, 是時候該一起加入今晚的這起演出了。 」
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側目看他, 空洞的紫眸中倒映著太宰治的微笑，全然看不透他此時想得究竟是什麼。
「太宰君說的是。」
就讓他親眼看看, 所謂奇跡會是什麼樣的存在。
……
「伊佐那先生，我們就順著達摩克利斯之劍的方向過去吧。」
小松凜奈指向眼前的兩柄巨劍，此時十束多多良仍然跟在她的身邊, 因此小松凜奈毫不費力地就借用著他的力量在掌心燃起一團微弱的火焰，點亮了昏暗的四周。
焰光如同火花般倒映在幾人的眼中，伊佐那社像是帶著幾分惆悵般, 抬起頭望了望那兩柄並排在一起的青紅達摩克利斯之劍。
如果靠近達摩克利斯之劍的話，如果他是白銀之王的話，身上的力量是不是會受到共鳴而開始浮現？
他的眼中難得的浮現了極動搖的不確定，像是准備繼續逃避些什麼一般。
這時，貓突然向後退了幾步，嘴上開始支支吾吾了起來。
「那個 那個 小白，我有件事想去看看。」
她的反應有些異常，讓伊佐那社也有些不解：「貓？」
「總之！我們就在這裡先分開一會兒吧！！」
貓往後退了幾步，澄清的眼眸中此時滿是慌亂，看也不敢看向伊佐那社，直接轉頭就化為白色的小貓，頭也不回地就超教學樓那邊跑去了。
小松凜奈眨了眨眼，微微蜷起指節。從她見到貓開始，對方就一直很粘著伊佐那社，這個時候，為什麼突然離開了伊佐那社，還朝著槍響的那棟教學樓而去。
教學樓與達摩克利斯之劍顯現的位置並不在一個方位上，幾乎可以算是南轅北轍般的距離，誠然她們最初是先被槍鳴聲給吸引了注意力，如果不是達摩克利斯之劍突然顯現的話，此時也應該與貓是一個方向。
但這樣的貓看起來……
「小松小姐……」伊佐那社微微垂下眼眸，最終還是抬起頭對著小松凜奈笑了笑：「抱歉，我覺得我要先去找貓。她是我珍貴的伙伴，就這麼看著她反常的跑開，我放心不下……」
小松凜奈搖搖頭：「今晚本來就不是我的主場，伊佐那先生，既然都來到了葦中學園了，想做什麼當然是您的自由了。」
伊佐那社的笑意中似浮現了幾分感激的神采，手上稍稍加大了握住那柄紅紙傘的力度，兩個人轉過頭便跟在貓的背後跑了過去。
貓跑得有些急，踩到不少殘枝斷葉，給她的前進帶來了不少的麻煩，速度不自覺地就慢了不少。
她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小松凜奈邊跑邊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兩柄達摩克利斯之劍，周防尊的那柄看起來搖搖欲墜一般，實在是讓人感到擔憂。
最初去找尋伊佐那社，原本是為了洗清他犯罪嫌疑人的嫌疑，後來因為得知了白銀之王的身份，才覺得有那麼點可能可以阻止周防尊的墜劍。
只是他現在看起來，卻還是在無意識地使用能力的階段。小松凜奈將目光投向伊佐那社的背後，青褐色的眼眸中微微透露著擔憂的神情。
希望貓擔憂的事情……是與這件事有所關聯的吧。
……
貓漸漸慢下腳步，輕車熟路地繞過走廊，直奔裡面的一間教室而去。
小松凜奈和伊佐那社緊跟其後，伊佐那社微微一愣，只覺得四周有些熟悉，但他只歸咎於是往日上課時途徑留下的熟悉感，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隔了一段距離，趕過去時房間裡的對話已經展開了一段時間，貓滿是疑惑地詢問面前的少女，如果伊佐那社在房間裡，便能認出這個少女就是他在葦中學園第一個認識的同學——雪染菊理。
「菊理，因為你說小白會在那裡，我才會遇到小白的……」
雪染菊理咧開一個惡意滿滿的笑，黝黑的瞳眸此時看起來更加的深不可測，整個人都如同陷入了什麼壓抑的氣場之中。
她的手上握著一柄黑色的手槍，指節握在槍托上，似乎虛虛地扣在了扳機上面，剛才的那聲槍響，應該就是從她手上發出來的。
但是貓毫無察覺，只全心質問雪染菊理。
遇到伊佐那社的那天，還是只小白貓模樣的她順著雪染菊理留下的貓罐頭待在了這間教室裡，這才撿到了從天而降的伊佐那社。
只是她將伊佐那社原本的記憶封鎖之後，此時卻愈發覺得自己做得不是那麼的正確，就連往日裡的相處，也像是充滿了誰的指引一般。
「是啊，正是因為我引著你找到了那個家伙，所以現在……你才會引著他回到這裡來啊。」
雪染菊理的視線躍過貓，投向了她身後半掩著的兩扇門，唇邊的笑意愈發惡意滿滿，她轉了轉手上的槍，像是好心眼一般繼續解釋道：「啊，對了，你可能不知道，就連他現在的這幅身體，都是我給他的呢。伊佐那社，不或許我該叫他……阿道夫·K·威茲曼，石板的發現者之一，第一王權者，白銀之王殿下。」
一瞬間，像是有什麼無形的波瀾掃向了門那邊，貓只覺得身體似乎被什麼能量穿過，隨後便又無知無覺般平靜了下來。
而門外，小松凜奈也覺得空氣微微震蕩了片刻，隨後她眼前的伊佐那社突然就神色痛苦地向前走了幾步，身體倚在門上推了開來，磕磕絆絆地撞上了幾個堵在門口的胡亂擺放的桌椅。
伊佐那社只覺得自己的腦海突然受到了什麼猛烈的衝擊一般，一種快要裂開的疼痛感充斥著他的身體，他掙扎著半睜開眼。
眼前的這個地方……
剛剛沒仔細看，竟然是他與貓初次相遇的地方嗎……
貓聽到身後桌椅碰撞的聲響，心下一驚，連忙回過頭來看去，就看到伊佐那社一臉痛苦地捂著頭跪倒下去的模樣。
她瞬間慌了神，也沒管一旁的小松凜奈，就徑直跑過去抱住了伊佐那社，眼眶開始盈盈泛淚，嘴上不停地道歉了起來：「抱歉，抱歉，小白，是我修改了你的記憶……我現在就把它們都還給你……」
一旁的雪染菊理像是十分樂於見到伊佐那社回復記憶的模樣，雙手交疊在胸前就這麼頗為愉悅的看起了戲來。
「等等，貓！」
像是靈光一閃般，小松凜奈握住貓的手，想要強行中斷她對伊佐那社施用的力量，只是這明悟終究是遲了一步，記憶的閥門已經打開，再多做些什麼也只是無濟於事的舉動。
貓手上施用著自己的能力，聽到小松凜奈的聲音，目光盈盈的望向了她，眼中滿是不解與迷惑：「凜奈？」
伊佐那社緊閉著雙眼，頭顱快要跟著身體的蜷縮而觸碰到地面，細密的汗珠從他的額前出現，像是不知在和什麼爭鬥著一般。
貓也開始注意到了不尋常，但這時就算她停止自己的能力，想要再度蒙蔽伊佐那社的記憶之時，卻又猶豫著停下了手。
原本以為小白和貓一樣是無家可歸的人，但是這個選擇……原來從最初就是錯誤的嗎？
「不，貓，你什麼都沒錯。」伊佐那社艱難地抬起眼眸，伸手握住了貓近在眼前的左手，反過來安撫起了她。
他此時的記憶極端混亂，有著關於伊佐那社人生的事情，有著遇到貓之後在葦中學園裡經歷的一切，還有……在高空之上空無一人的飛艇之中，閉著雙眼一躍而下的景像。
龐大的信息像是在一瞬間內瘋狂地湧入了大腦中一般，伊佐那社一時難以分辨這些記憶究竟哪些才是自己真正的記憶。
他似乎……不該是現在的這幅模樣……只是中尉又是誰？姐姐又是誰？
紊亂繁雜的信息毫無顧忌地出現在腦海中，伊佐那社試圖抓住些什麼，卻感覺自己被記憶越推越遠。
……不
雪染菊理在這時突然狂笑了起來：「對，對，就是這樣，」
她的神情愈發猙獰了起來，說話的時候也像是個極度分裂的患者一般，瘋瘋癲癲的忽然憤怒又忽然狂笑。
「就是這樣，我的計劃，總算是能完成了哈。」
她笑得斷斷續續，像是快要喘不過氣來般的支離破碎。手上的槍也開始搖搖晃晃了起來，像是下一秒就要扣下扳機隨意地往某處開槍一般。
如同靈光一閃般，小松凜奈覺得自己似乎把事情都串聯了起來。
她抬起頭，手中很快燃起了赤色的火焰，灼烈的火焰如同星火般倒映在兩人的瞳眸之間，映得雙眸都開始染上了一層抹不去的紅芒。
赤焰直直地撲向了眼前的雪染菊理，即使是覺得自己已經勝券在握，看著來勢洶洶的赤色火焰，雪染菊理也不禁慌了神，下意識地就對著火焰扣下了扳機。
赤焰溫柔地包裹住子彈，高強度的焰心很快將子彈全數融化殆盡，雪染菊理試圖再發射幾發子彈，卻徒勞地發現手中的槍已經空無一彈。
她面色不佳地將手中的槍一把丟擲到了角落中，眼神頗為不善地望著小松凜奈。
赤焰完成了任務，自然而然地在眼前消散成了一團輕煙。
「所以，你就是那位無色之王？」
小松凜奈直白地詢問，青褐色的眼眸像是透過了雪染菊理癲狂的假相，泛著一分漠然的暗光。
與伊佐那社有關，是他現在的同學，那麼接近他的可能性也就會更加大了。
如果如她的猜想一般，這位無色之王是能置換身體的靈魂的話……那麼之前那些猝死的葦中學園的學生們，可能就都是因為無色之王一人而造成的。
就眼前的少女來看……是何等的癲狂而又無人性啊……
雪染菊理歪了歪頭，像是個三歲小孩般突然天真無邪了起來：「無色之王，大姐姐，那是什麼啊？」
只是下一秒，她又如同原形畢露般張狂的大聲呼喊了起來：「是啊，沒錯，是我 就是我，無色之王——」
她整個人的前後表現仿佛是兩個人，話語與性格都極度分裂，毫無半分的冷靜可言，只看得出窮途末路般的癲狂作態。
小松凜奈提防著後退了半步，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她，隨時做好了再度調動赤焰的准備。
身後的伊佐那社和貓暫時還不能脫身，她要好好地提防著眼前的雪染菊理。
只是——
雪染菊理的話到半截突然就硬生生地止住了，眼中的光彩忽地全部遺失，少女的雙腿像是無力支撐自己，一軟後直挺挺地就倒了下去。
「喂！」
眼看雪染菊理的臉就要徑直磕在突出的課桌拐角處，小松凜奈沒來得及想太明白，單手撐在桌面上躍過三四排的桌椅，借著慣性快速到達了雪染菊理的面前，在她倒下之前接住了她無力的身體。
鼻尖的氣息已經開始變得微弱，但還能聽見一下一下跳動著的心跳聲，眼前似乎出現了一抹狐狸般的白色幽魂，小松凜奈毫無猶豫地就想伸出手去抓它，卻忘了幽靈狀的生物與此世的人是出於隔絕般的狀況。
因此也就抓了個空，眼睜睜地看著這抹白色幽靈就這麼朝著伊佐那社的方向鑽了過去。
「十束先生！」
不過好在，她也不是一個人在攔截這位無色之王。
「是你。」
十束多多良一把扯住了它長長的拖尾，讓它沒辦法再往前挪動一步。
雖然樣貌與形態都大有不同，十束多多良卻准確無誤地認出了眼前的這個幽靈，正是那晚開槍的『伊佐那社』。
「嗯？」
無色之王頗為陰戾地回看同為幽靈的十束多多良，暗恨自己的能量因為頻繁的轉換身體，此時居然連驅逐一個剛剛轉化的幽靈都辦不到，只能咬牙切齒地斷尾逃生，舍棄了十束多多良手中的那部分拖尾。
十束多多良抓不住決絕的他，只能看著無色之王就這麼鑽入了虛弱中的伊佐那社的身體。
只是無色之王自己也斷尾求生一般舍去了一部分的身體……同樣的虛弱的兩個人，這時候竟然是只能靠更為強大的精神力來獲勝了嗎？
「呃啊——」
伊佐那社發出了一聲短促的掙扎聲，很快就安靜了下去，閉著雙眼半跪在了地上，看起來無聲無息的仿佛昏迷了過去。
只是沒過多久，他突然甩開了貓的手臂，直挺挺地站了起來，雙眸中沒有什麼神采，如同被操控的木偶人一般搖搖晃晃地就要往走去。
「小白？！」
貓愣住了，抬手去拉他，卻只摸到了衣袖，就從手中滑落。
伊佐那社此時漠然的回過頭，也不對兩人做些什麼攻擊，只淡漠地撐起自己的那把油紙傘，微微向後倒去，便如同蝶般振翅欲飛，隨著風飄蕩而去。
……！！
他這幅樣子，倒難以分辨出究竟是無色之王，還是伊佐那社本人恢復了白銀之王的記憶後……本該有的模樣。
「小白……是沒了嗎？」
走進貓時，就聽見她帶著幾分失落的聲音，畢竟是陪伴了許久的同伴，這時卻像失憶一般變得陌生了起來，可想而知她會多麼難以接受。
小松凜奈扶起貓，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們也跟上去吧，貓，小白他還沒有完全消失。」
她抬眸望向了墨色的晦暗夜空，伊佐那社消失的方向，也正是那兩柄達摩克利斯之劍所在的位置。
這場抗爭，究竟是無色之王 還是白銀之王的勝利？
亦或是，周防尊……才會是那個最終的決定者？
……
夜晚的時間似乎總讓人覺得比白天的時候要更加漫長，明明是快入夏的時候了，此時卻也刮起了奇妙的微風。
宗像禮司抬起頭，看向了頭頂的兩柄達摩克利斯之劍，劍與劍之間的對比極為明顯，顯得周防尊那柄達摩克利斯之劍更加的破碎衰敗。
「周防，你已經做好決定了嗎？」
「宗像，今晚的夜空好寧靜。」
周防尊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答非所問地回答宗像禮司，似乎絲毫沒有生命即將迎來終點的失落感。他的眼眸中不知是映著無星的夜空，還是懸於澄淨夜空中的那兩柄達摩克利斯之劍。
「為什麼讓你的部下離開了呢？」
周防尊低下頭，視線移到宗像禮司身上，平淡的詢問了起來。
宗像禮司很快意識到他口中的部下是淡島世理，半小時前，她就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他們，他與周防尊久久沒有行動，只如同大眼瞪小眼般無趣地站立著。
宗像禮司想了想，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讓淡島世理先退回駐地了。
淡島世理離開時有些不忍，但馬上又接到了外面留守的Scepter 4隊員的回報，說是吠舞羅的人幾乎全員出動，想要湧進葦中學園之中。
像是知曉今晚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一般，學園都市原本嚴密的看守都為王權者們大開後門，如果不是消息宣揚得不大，怕是會有不少有心人趁機混進來。
那邊形勢一片慌亂，伏見猿比古那邊又來彙報駐地徹底地毀於一旦，連帶著突然出現的奇怪生物，也被突然闖入的港口黑手黨的那位干部給消滅。
伏見猿比古懨懨地搭著眼皮，百無聊賴般地看著眼前的這位重力操縱使，輕輕松松地壓制住了那個突然出現的猗窩座。
而後來出現的幾個如同少年般身形的小鬼，卻在他的幫忙壓制下都無法輕易撼動猗窩座的脖頸。
這個人的脖頸，竟然如同什麼鋼石般堅不可摧。
只是下一秒，無邊的火光再次盈滿眼眸，那個奇怪的桃紅短發的男性終於……化為了灰燼。
憑空地就這麼化為了灰燼……這種生物，真是無論看幾次都讓伏見猿比古覺得大開眼界。
他舔了舔後槽牙，忽的就有些惋惜八田美咲不能看見眼前這奇特的一幕。
只是想來，那個人應該是准備去救他們的王——周防尊了。
這邊事情姑且算是告一段落，伏見猿比古沒讓身後的隊員去追大鬧一場後的中原中也，只吩咐著讓他們幫夜刀神狗朗好好綁扎一下傷口。
淡島世理無奈，交代了幾句伏見猿比古，讓他忙完那邊後在過來這邊，便匆匆離開往外趕去。
她有些猶豫地回望了宗像禮司一眼，但最後還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宗像室長的決定，向來都是有他自己的決定的。
雖然平時總是會有些不著調的天然，但是宗像禮司畢竟是Scepter 4的室長，也是他們所忠誠的王。
即使接下來可能看著他就這邁向死亡，但Scepter 4的大義，宗像禮司的大義……從來都是毋庸置疑的。
支走了淡島世理，便只剩下了宗像禮司與周防尊面對面的站立著。
周防尊輕嘆，像是下了最後的決斷一般說道：「我該走了，時間差不多了。」
他臉上的表情仍然很平靜，轉過身望向了身後的教學樓，並不打算繼續和宗像禮司僵持下去。
「無色之王……沒記錯的話，是那麼女學生，雪染菊理吧。」宗像禮司並不阻攔他，只是如同疑惑般詢問了一聲，臉上的神情依然平平淡淡的。
他勸告道：「周防，如果你不親自下手，或許還可以再……」
只是宗像禮司也知道自己的勸說只會是無濟於事，還在Scepter 4駐地的時候，他就曾像周防尊許諾，會將那個擾亂一切的幕後黑手挫骨揚灰般的對待，這已經算是他能給出的最大限度的承諾，但對於周防尊來說……
周防尊搖搖頭：「謝了，宗像，但這件事，只有我自己才能完成。」
無論再怎麼勸說，他的心意早已堅定。
宗像禮司微微暗下瞳眸，早在站在這裡的時候，他已經做好了准備，在周防尊的墜劍的瞬間，盡可能的抹消掉一切的後患。
勸告只是白費力氣，宗像禮司也不再執著，右手握住腰間的天狼星，隨時緊盯著眼前周防尊頭頂的那柄達摩克利斯之劍。
周防尊微微嘆息，如果十束多多良還在的話，即將發生的事情，想必會是他不願意看見的吧。
總是以著樂觀積極的態度面對世界，多多良……卻偏偏是他遭遇了這樣的事。
「找到了。」
周防尊愣了愣，回頭時就看見了身後那個銀白色頭發的少年，澄淨的眼眸此時像蒙上一層陰霾，原本無邪的臉龐也顯得陰戾了不少，整個人身上散發著一種腐朽灰敗的氣息。
「……」周防尊微微抿了抿唇，無需再多什麼判斷，他的目標依然從雪染菊理轉移到了眼前的少年之上。
不管他曾經是誰，現在的他，無疑就是那個無色之王。
赤色的波紋自他身上擴散開來，周防尊一言不發，運起力量徑直地就要直衝伊佐那社而去。
宗像禮司平靜的眼眸開始出現了不安的波瀾，天空中那柄赤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更加震蕩了起來，仿佛下一秒就要從空中直落而下。
弒王的同時，也會帶給周遭同樣的難以挽回的災難。
他的手放在天狼星上，久久地沒有放下，雙眼再次回到了周防尊身上，像是下一秒就能拔刀刺向他一般。
周防尊……赤王……不要被衝昏了自己啊……
……
小松凜奈拉著貓，與伊佐那社抄近道般的空中飛行不同，她們只能從葦中學園的道路中一圈圈地沿著道路老老實實的趕路。
一邊跑，小松凜奈的目光也不斷投向周防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伊佐那社……不，或許現在是無色之王占了上風，周防尊的劍身掉落了更多的碎石，看起來快要無法維持住劍身該有的模樣。
只要再稍稍加上一點外力，讓周防尊使用超出閾值的力量，想必這柄劍便再也難以撐住。
「小白！是小白的劍嗎？！」
沉思的時候，身旁的貓突然揚聲叫了起來，小松凜奈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不由得訝異地張大了眼眸。
夜空之中，居然又出現了第三柄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白銀色的純粹劍身，如同毫無雜質般的純淨的美麗，讓人看見它時就不禁為了它的純質形態而情不自禁地眼神流連於期間。
但劍身只出現了一瞬，又如同不穩定一般搖搖晃晃地像虛影一般散去了。
「小白……」貓喃喃自語般說道，「小白要和貓和小黑說再見了嗎？」
小松凜奈也不確定，只短暫存在就毫無蹤跡的劍身，究竟是像征著什麼，心中也多少有了些許猜測，她卻並沒有開口和貓說些什麼。
兩人加快腳步，很快就趕了過去。
眼前一覽無余的空地上，伊佐那社本人的身體已經無知覺的倒落在了一旁，整個人緊閉著雙眼，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生機一般。
而周防尊與宗像禮司……達摩克利斯之劍雖然仍高懸於上空，但小松凜奈卻沒發現他們的蹤影。
貓下意識地就撲了上去，探在伊佐那社殘留下來的軀殼上試探著呼吸，手下的感覺自然毫無感覺，沒有氣息拂過的微癢的感覺，硬生生扒開他的雙眸的時候，也只能看見逐漸潰散的雙眸。
小松凜奈的視線微微顫動，沒想到沒有迎來周防尊的隕落，反而先要和伊佐那社分別嗎？
不，他的離去，與王的墜落實際上卻並不相同。
受到了來自無色之王衝擊的他，本應連帶著那柄白色巨劍也一同顫抖起來，毫無挽回般墜往大地。
但他的身體毫無反應，那柄白色的巨劍卻只是平靜的消失了，如同那位王權者平靜的收回了自己的力量一般。
心中大概有了不太確定的猜測，小松凜奈又開始搜尋起了周防尊與宗像禮司的身影。
兩位王權者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仍然高懸於夜空之中，散發著極淺淡的微光點亮著夜空。
就這麼來看，他們兩個人應該確實還在附近沒錯——
拳頭擊打在身體上的撞擊聲從高處傳來，在四周安靜下來後顯得更為顯眼。
像是不知什麼時候就開始了肉搏一般，連外表看起來不像是會肉搏的宗像禮司，此時也握緊拳頭和周防尊你來我往般的互毆了起來。
夜空中的那柄達摩克利斯之劍愈發的不穩定起來，撼動的聲音仿佛已經透過了高空開始傳遞到了地面上的小松凜奈的耳中。
嗡——
少女愣了愣，抬起頭看向了高空中的那柄達摩克利斯之劍。
下一秒，這柄劍帶著勢不可擋的俯衝之勢，徑直朝著地面上的周防尊衝去，毫無疑問的，如果不能停下這柄劍俯衝的姿態，首當其衝的自然是處在劍心的周防尊與他身旁的宗像禮司，再其次……便會是葦中學園。
新的隕坑，就要這麼取代過去的迦具都隕坑了嗎？
明明死亡的距離與自己無限接近了，小松凜奈卻覺得大腦愈發清晰了起來。
周防尊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任由宗像禮司一拳打上了自己的側臉，受傷後崩裂出來的血液自唇縫邊滲下，他抬起頭愣愣地望了望那柄快要靠近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俯衝的速度之快，只有兩三秒的時間，怕是就要擊中他們。
周防尊平靜地看向宗像禮司，對方也是察覺到什麼一般，終於把腰間的天狼星給拔了出來，對准了眼前的周防尊。
小松凜奈微愣。
只是明明隔著一段距離，聲音卻清晰無比的傳了過來——
「宗像，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想死。」
如同祈願般的聲音，在那一瞬間傳入了小松凜奈的耳中，她恍惚了一下，覺得意識似乎開始遠離自己的身體，像是沿著什麼難以捉摸的事物向內延伸了起來。
晦澀的黑暗突然湧上了她的意識之中，小松凜奈此時能看見的只剩無邊無際的黑暗，就像她從來都沒有擁有過片刻的光明一般。
眼前空無一物，卻有著被什麼拉扯著身體的墜落感。
「……如果，這是你的祈願的話，那麼，我確實收到了。」
貓愣了愣，眼前的黑發少女，一瞬間雙眼也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如同剛剛的雪染菊理一般，但卻又並不同，說話時的感覺變得有些空洞無神了起來，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大人一般淡漠。
「我的……祈願？」
「不，不是你的，是周防尊的祈願。」
瞬間不甘這麼死去的願望，准確無誤地傳達了過來。
少女毫無波瀾的聲音顯得有些空靈了起來，下一秒，瑩白色的光芒突然包裹住了貓，讓她有些慌亂了起來，像貓一般撓向了白色的光壁，完全不知道小松凜奈此時又是什麼狀況。
只是在她看不到的外界，白色光壁也如同什麼極具侵蝕性的氣體一般，在不知何時環繞著葦中學園的濃霧的掩護下，開始靜悄悄又迅速的往四周擴散開來。
像是讓時間也一同停止了一秒，在中原中也的眼中，便是小松凜奈的力量包裹住了那柄不斷崩裂的墜劍，溫柔而又強大的將它一層層吞吃了進去，像是抹消掉什麼不該存在的力量一般，只一瞬那柄墜落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就憑空消失在了眼前。
「這……」
並不是第一次目睹小松凜奈的力量，但眼前的一切，卻仍舊讓中原中也感到不可思議。
就算是他身上的荒霸吐的力量，似乎也很難保證能夠毫無損傷的接下那柄俯衝而下的王權之劍，畢竟，那是由石板選出了王權者，在能力達到巔峰之時瞬間爆發出來的巨大衝擊，想要正面迎擊的話，怕是只會是非死即傷。
「哦呀，中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
愣神的時候，身旁突然傳來了過分熟悉的聲音，中原中也頭也不回地，便准確無誤的朝身側聲音傳來的地方，不由余力地揮出了一拳。
太宰治微微側過身，輕描淡寫的躲開了中原中也這一記並不是為了擊中自己才打出的一拳，淡淡的開口道：「說起來，中也似乎還不知道，凜奈其實也並不是人類呢。」
「她和中也一樣，也是如同神靈一般的承載體罷了。」
太宰治這麼說的時候，帶著一種毫無感情的漠然評價的態度，讓中原中也突然怒火中燒了起來，揪住他的衣領直接摜在了牆上，凶惡的發問道：
「哈？」
中原中也用手肘壓在太宰治的脖頸處，眉間緊緊皺起，一臉凶狠地質問著他，「喂，混蛋青花魚，你再說一遍。」
被暴怒的中原中也毫不留情地踹了出去，背部砸在石牆上，太宰治依稀還聽見了牆面粉碎的聲音。他毫無反抗，扯開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鳶眸凝視著中原中也，聲音裡滿是惡意。
「你沒有聽錯，中也，凜奈，那位少女，正是和你一樣的存在。」
中原中也手下一頓，馬上抓緊太宰治的衣領，逼近他的雙眸難以置信地詢問：「你再說一遍？」
他回想起和太宰治初遇的時候，眼前的黑發青年，確實對於他是荒霸吐的事情毫無驚訝的神情。
「原來如此，你從一開始就知道嗎？小松凜奈，那個少女，並不是人類……」
「沒錯。」太宰治輕咳了幾聲，血腥的氣味自喉部湧上，唇角不可避免地滲出了一道血痕，他臉上仍然掛著淡淡的笑意，「她和你一樣，都是擁有著神明力量的非人存在。只是，比起中也，凜奈的使用會更為便利吧。」
太宰治輕笑，鳶眸中看起來毫無光彩：「她可以算作是，如同許願機一般的存在呢。」
中原中也緊皺起眉頭，有些難以置信：「你就是這樣，把她當做工具看待的嗎？」
太宰治微微一笑，絲毫不介意中原中也的憤怒：「工具？中也在說什麼笑話，我不過是在觀察，神明大人是否確實可以由我一手塑造罷了。」
他抬眸看向一旁平靜的四周，兩柄達摩克利斯之劍都悄然散去了，周防尊的那柄，比起散去，更像是被小松凜奈的力量給吞沒了一般。
他勾起唇角，鳶眸中卻看不見什麼真切的情感，像是自嘲般說道：「你看，這次的測試，很成功呢。」
中原中也怒氣更勝，一拳徑直朝著太宰治的面門落下：「你這混蛋——」
「橫濱馬上就會不太平了，中也，這次的事件只不過是一個開始罷了。覬覦她的力量的人，會比那時覬覦你力量的人要來的更多。」太宰治吐出一灘血，像是壓抑不住一般輕聲咳嗽了幾聲，臉上的表情卻始終不變，不鹹不淡地繼續說道，「畢竟凜奈和你不同，只要聽到了強烈的許願，她的機制就會自行開始運轉。那時的那個男人，想必你也沒有忘記吧。」
中原中也愣了愣，眼前閃過了小松凜奈突然被綁的那一天。
那天，在白光閃現後，他們眼前出現除了恢復得和常人一般的童磨之外，還出現了一位自稱是繼國緣一的男人。
鬼殺隊的幾人驚訝之余又有些狂喜，很快就帶著男人一同離開了，並沒有給港口黑手黨這邊過多的接觸機會。
那個男人，竟然是因為小松凜奈聽到的願望出現的嗎？！
「……凜奈不能留在武裝偵探社。」沉默了許久，中原中也艱難地抬起頭，語氣堅定地如同宣誓般說道：「太宰，我會帶著她回到港口黑手黨。她的力量，就由我來守護。」
「是嗎？」太宰治輕笑了起來，帶著幾分不以為然的輕蔑意味，「那麼就讓我拭目以待吧，尊敬的荒神大人。」
中原中也退開了幾步，鈷藍色的眼眸有著幾分失神。
那麼首領讓他過來，也是知道凜奈的情況的嗎……
他微微側過頭，看向了光幕之中一同昏迷過去了的數人，如同世界主宰者般的小松凜奈，也看起來意識全無。
織田作，希望……他做得這些，都是正確的吧。
第65章
中原中也暗下眼眸, 手中的拳頭緩緩握緊又最終松開。
這麼想來，首領給他的資料裡, 其實連太宰治的去向都清晰得如同商量好了一般。
雖然他並不覺得首領會與身後的青鯖魚在謀劃什麼勾當, 畢竟太宰治叛逃也是真的叛逃了，懸賞令在地下世界裡掛著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而且看森鷗外的意思, 似乎還有繼續加碼的打算。
這種如同貓抓老鼠的樂趣，中原中也確實不怎麼懂。
他習慣了強者為王, 擁有絕對的實力之後，很多事情無需怎麼思考都能輕松解決。
只是……凜奈本人，知道自己的情況嗎？
於他本身而言，自誕生開始，中原中也就知道自己並不能算是純粹的人類, 污濁藏於身內，沒有一刻不再提醒著它的存在。
他就是荒霸吐。
只是雖然太宰治像是祈禱崇敬般叫他荒神，但這只不過是青鯖魚最明顯地一種諷刺話罷了。
中原中也心裡清楚, 他並不是像那些傳說中的神明一樣, 無所不能的。
只是力量比之常人要更為強大許多，污濁發動之後更是無人能擋。
「喂, 太宰，那是什麼情況？」
中原中也一頓，突然斥道, 他身上紅芒乍現，隱隱透著危險與不安的氣息。
太宰治抬起手置於唇間，微微摩挲唇瓣, 鳶眸似星海般深不可見又熠著點點光芒，唇邊的笑意全然消彌，只剩下一副慎重的神情。
凜奈……
眼前的景色幾乎都一片白色所覆蓋，像是毫無生命存在的場所一般，白色的空間滿是死寂，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一眼望去，似乎除了小松凜奈之外，其他人都褪色成了純白的肢體，換言之，竟像是假人一般有著蒼白無力的質感。
而小松凜奈身上，像是正在發生轉變一般，深黑色的線條不知從哪裡冒出，如同蛛網般開始爬滿她裸露在外的皮膚，錯眼望去，像是要編織出一件純黑的衣服一般。
只是這一幕，實在是顯得有些詭譎。
即使是隔著白色的屏障，實際距離也拉得很遠，但那深黑色的線條卻如同有生命般地緩緩蠕動著，似乎還帶著幾抹紅褐色的暗光。
只這麼看著，都令人覺得一股腐朽氣息撲面而來，隱隱約約似乎也有一股暗紅色的霧彌漫開來，四周看起來更加陰氣沉沉了起來。
中原中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想法，還是受到了外界的什麼影響。只是肉眼這麼看著，就覺得精神開始煩躁了起來。
黑發少女的手指微微動了動，像是漸漸蘇醒過來了一般，少女站起了身，散亂的黑發遮擋著她的臉龐，看不出此時的神情。
她身上原本穿著的衣服都被黑色的線條全數覆蓋，像是生物般有著一呼一吸間的蠕動，襯得整個人的膚色更加不健康了起來。
中原中也恍了恍神，一直以來無法鍛煉出肌肉的凜奈，總是膚色蒼白的凜奈，是不是也是因為她這幅身體裡所潛藏的能量所導致的？
少女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像是有些綿軟無力一般耷拉著雙手。
仿佛有些迷惑，她掃視了一圈眼前橫七豎八般倒下的幾人，困惑地舉起手扶了扶自己的側臉，恍恍惚惚地歪了歪頭。
小松凜奈的身體隨著視線一同移動，定格在了白色光暈外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身上。
中原中也愣了愣，此時的小松凜奈，外貌雖然還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少女，但卻像蒙上了一層外衣一般，變得陌生了起來。
青褐色的眼眸像染上了一層濃墨，黑沉沉得仿佛能讓人陷入其中難以逃脫。
「找到了。」
如同發現了什麼意外的獵物一般，少女彎起唇角，雙目雖然還空洞無神，卻似乎帶著幾分喜悅般的神色，站在原地輕輕抬起了手，
一灘污泥般的黑影自她身前顯現，黏黏糊糊地開始朝著中原中也與太宰治的方向移動，所經過的地方腐蝕了一片的草木，看著就不像是什麼充滿善意的東西。
太宰治：「中也，打好精神，接下來才是難熬的環節了。」
「哈？」
……這家伙又在說些什麼？！
少女微笑：「太宰先生，又見面了呢。」
中原中也皺緊眉頭，無法理解太宰治半遮半掩的說法。
這只青鯖魚的意思難道是……接下來他們與凜奈，還會有一場惡戰？
「具體的很難解釋，總之，你可以理解成第二人格吧。」太宰治微微彎起唇角，鳶眸中卻看不出悲喜，「中也，接下來你和我，怕是要再度合作了呢。」
中原中也輕嘖一聲，雖然他看太宰治只覺得哪哪都不順眼，但畢竟是曾經的搭檔，很快就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赭發青年不爽地皺著一張俊美的臉，顯得惡氣十足，修長的指節搭在了手套的邊緣，像是隨手准備著取下這半截黑手套一般。
太宰治這家伙說得那麼嚴陣以待一般，讓他也開始有了幾分的緊張。
要動用污濁的話，小松凜奈那邊又究竟會是什麼情況……
畢竟小松凜奈與其他不需要留情的敵人不同，再加上污濁發動之時，他完全是毫無意識的。
中原中也多少有些擔心，自己下手時無法把控住應有的度。
「喂，噠宰，事情解決了，第一時間記得給我解除。」
太宰治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地應下，鳶眸中有幾分晦澀的神色閃過。
曾經遇見小松凜奈的時候，那時的她，在說出自己名為『小松凜奈』之前，也與眼前這幅模樣一樣，黑洞洞地像是隨時要被什麼給拉進去一般。
少女孤身一人站在河邊，望著澄淨的湖面一言不發，像是下一秒就要墜入其中。
太宰治對於拯救人的性命並沒有太大的想法，畢竟他自己也只是苟活於世間而已。
只是沒想到還能遇見投河的同伴，他便熱情地和少女打起了招呼。
「喲，這位少女，你也是想跳進這條河嗎？沒想到今天是有一起迎來死亡的同伴的一天呢。」
少女轉過頭來，雙眼空洞無神，像是沒有靈魂一般地看著他。
「死亡？」
沉默了一會兒，她與太宰治互相凝視著對方，似乎是在等待著眼前的少年再繼續說些什麼。
遲遲沒有等到，少女再次開口，聲音冷淡寒涼，毫無該有的情感起伏。
「那麼，就如你所願。」
太宰治愣了愣，下一秒，黑色淤泥般的存在突然從眼前湧出，毫無猶豫地就如同手把扼住了他的喉部，下一秒就要將他高高舉起，如同吊死般停滯他的呼吸。
如同呼吸般從未停止過的【人間失格】的力量，也在黑色的手握上之時突然消彌了一瞬。
死亡的感覺如此的接近，仿佛觸手就能碰到，讓少年有些想要沉浸於其中。只是——
「就這麼被扼死，未免也太丟臉了吧。」
太宰治反握住這不知所謂的存在，給自己硬生生扯出了呼吸的通路，斜著眼睨向了面無表情的少女。
「就算是要死，還是由我來決定更好……你覺得呢？」
話音落下的一瞬，瑩白色的光芒自他指尖綻開，肆無忌憚地握住他脖頸的那個黑色存在，很快就如同一灘爛泥般融化消彌。
太宰治轉了轉脖頸，上面還依稀有著紅色的掐痕，輕咳了幾聲，少年嘆了嘆氣，摸了摸自己染上了紅痕的脖頸，顯得十分失意。
「呀嘞呀勒，看來下次還是要把脖頸上也一同纏繞好繃帶啊。」
他抬眸看向眼前的少女，鳶眸中多了幾分玩味的氣息，如同有求必應一般，是他的錯覺嗎？
如同反噬一般，黑泥被太宰治的能力消抹而去的同時，少女也如同受到了什麼壓制，臉上依然毫無神采，眉間卻似乎因為疼痛而緊緊皺起。
她眨了眨眼：「我知道了，你想要同伴和你一同死亡。」
少女的聲音似乎在壓制中漸漸小了下來。
「那麼，我們來玩捉迷藏吧。」
「捉迷藏？」
太宰治手上力量不減，看著少女眉間緊皺著，最後像是失力一般徑直跌落了過來。
不知是出於什麼想法，少女跌落了過來，太宰治並沒有將她推開，反而任由她靠在了自己的肩頭，細聲呢喃了起來。
「游戲開始了，我會找到你的，太宰。」
少女的聲音緊貼著他的耳部，酥酥麻麻地灌了進來，似帶著幾分纏綿般不舍的意味，很快又消散了開來。
耳根處不經意間就染上一層薄紅，太宰治不慌不忙地扶著全然失去意識的少女在砂石上坐了下來，開始沉思起該怎麼處理這個怎麼看怎麼奇怪的少女。
只是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少女清醒過來，再次睜開了眼。
這一次，她成了『小松凜奈』。
……
「太宰。」
少女親近地稱呼著太宰治，像是期盼一般地凝視著他。
「捉迷藏，是我贏了吧。」
太宰治往後退去一步，躲開數也數不清的黑色淤泥的攻擊，微微暗下眼眸。
那時他選擇將小松凜奈帶到了身邊，逐漸調查了解到了聖杯這種如同奇跡般的存在。
似乎是從某個不知名的實驗室裡流落了出來，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小松凜奈的本體，應該是近乎於被人工制造成功的聖杯。
不，或許有哪裡是不正確的。
畢竟那時充滿腐朽意味的黑色淤泥，可不像是成功了的標志。
許是帶著幾分厭世般的輕狂，年少的太宰治只覺得有趣，便開始悉心呵護起了小松凜奈的成長。
如果是他一手澆灌的聖杯，會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嗎？
只是這樣的想法，在那時早就已經因著織田作而全然打破。
太宰治暗下眼眸，鳶眸中愈發晦暗了起來，少女無神地微笑著，似乎在邀請著他一同加入自己，黑色污泥自她足邊擴散開來，肆無忌憚地侵蝕著四周。
「中也。」
中原中也輕嘖了一聲，緩緩褪下了手套——
深紅色的疤紋很快爬上他的身體，原本清醒的意識倏地抽離開來。
中原中也怒喝一聲，徑直迎上了這數不勝數的黑色污泥。
——砰！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提一下文章進度，這個篇章（？）完結就要進入完結篇啦，不卡文的話下周估計就能正文完結啦。
還有就是男主定好是宰了!
第66章
拳身觸及黑色污泥的瞬間, 中原中也只覺得軟趴趴地快要陷進去一般，如同被什麼泛著陰冷氣息的生物給附著了上來。
深紅色的光暈在眼前閃過, 濕冷腐朽的觸感自手臂處蔓延而上, 中原中也恍惚間覺得自己似乎不再是站在平地上，而是沉淪在了某個異度空間之中。
雙目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身體似乎也在不斷下沉。
紅芒砰地綻開，黑泥四濺而落。
太宰治不知什麼時候舉起了一把傘, 頗為嫌棄地看著中原中也。
「Chuya，好髒啊。」
污濁狀態下，他的話並不能傳遞給中原中也，只是如同嘮叨般地自我抱怨罷了。
太宰治轉了轉傘柄，鳶眸中一直倒映著小松凜奈的身影, 少女似乎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側著頭含笑般望了過來。
太宰治斂眸，停下手中轉動的傘, 黑泥全數濺落在地, 他便收起了手中的傘。
「找·到·你·了·~太宰，這次要來實現你的願望了嗎？」
她像是真真切切地玩了一場捉迷藏一般, 像是兌現承諾一般說道。
太宰治輕嘆，眼前的小松凜奈，確實是她本人沒錯, 但就同釋放了污濁的中原中也一般，已經很難再聽進外部的聲音了。
是她，但又不是她。
她口中說的又, 是在中原中也還沒加入港口黑手黨的時候。
在森先生的使役下，十四五歲的太宰治帶著十二三歲的小松凜奈去找一個原港黑干部的『麻煩』。
那時他剛撿到小松凜奈不久，對於少女的能力非常有研究精神，又是少年時期最放肆的時候。
剛遇見小松凜奈的時候，太宰治一直有些疑惑，他所認識的兩個小松凜奈，到底哪個才算是她的主人格。
會場上他一時興起，對著小松凜奈提議道：「吶，凜奈，你覺得這家酒店大廳的吊燈怎麼樣，水晶燈感覺很適合用來迎接正面撞擊的死亡呢~」
不知道怎麼就只聽取了他想要有同伴一起死亡願望的小松凜奈，聽到他這番話擺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然後突然就在當晚的會場中失控了。
「太宰大人，我知道了。」
首當其衝的是太宰治本人，黑泥毫不猶豫地就將他裹了起來，有著人間失格的他倒不會輕易被小松凜奈的力量給腐蝕，但是其他就沒這麼輕松了。
像是獻寶一般，還是蘿莉模樣的小松凜奈眨了眨眼，半是清醒半是空洞的詢問：「太宰，這裡面你要挑誰呢？」
說話的方式也突然取締了敬稱，如同什麼親密友人般親近地稱呼了起來。太宰治對於稱呼倒是不在乎，只是這實現願望的方式未免讓他有些頭疼。
太宰治掃了眼那群因著荒淫無度而大腹便便的港黑蛀蟲，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哪個都不是很想要呢。
所以是他的許願機制出了什麼問題嗎？
那時的他說了什麼？
太宰治回想了想，舉起右手輕描淡寫地用能力消除了一根黑泥，若有所思般地點點頭。
哦，想起來了。
那時他對執著的黑泥小姐說道：「太醜了，這些人完全不符合我的審美呢，如果非要說的話，凜奈就很不錯呢。」
嘴上從來不把門的太宰治，毫無壓力地隨口敷衍了起來。
「唔，只是現在的凜奈還太小了。」
小松凜奈半知半解般地歪了歪頭，無神的雙眼中只凝視著太宰治，像是明白了什麼一般點點頭，一副就要對自己施加力量的模樣。
骨骼發出咯噠作響的聲音，少女的身體開始肉眼看見的出現了成長的變化。
太宰治一愣，微微嘆氣，倒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他消除掉身上纏著自己的污泥，穩穩落地後牽起小松凜奈的手腕，瑩白色的光暈環繞著兩個人，異能力的波動帶起少女的頭發也飄揚了起來。
單純從外貌上看，少女的長相確實是符合他的審美的。
只是半是天真半是成熟的脾性，讓他也多少有些棘手。
小松凜奈歪了歪頭：「這樣也不是嗎？」
話音落下，身後的幾人便開始發出了狗哭狼嚎的叫聲，哀嚎著讓太宰治放過他們。
污泥從他們腰間蔓延而上，一點一點的往上爬去就要淹沒鼻腔。
太宰治冷淡地掃了一眼，不愧是跟著前首領一起留下來的窠臼呢，這幅樣子還能算是黑手黨嗎？
真是……特別的無趣。
眼前的黑發少女，並不是能夠輕易掌控的存在，危險與有趣同時存在的時候，反而讓他更能提起精神來了。
太過執著的人，總是沒有好下場的。
不如……就試試看能不能培養一個有自我意識的杯體吧。
……
「凜奈，聽我說。」
前方中原中也毫無顧忌地手撕著不知從哪蔓延而出的黑泥，太宰治順著他開辟出的干淨道路，氣定神閑地一步步靠近光暈之中站著的小松凜奈。
「現在的我，可以了嗎？」
答非所問般地對話，太宰治卻知道她提起的是什麼。
青年似乎有些苦惱，抬起手扶了扶額，鳶眸靜靜地凝視眼前的黑發少女。
繃帶拂過他的臉龐，往身後輕輕飄去，污泥如同有意識一般，開始繞著他走，一旁的中原中也倒反而像是要被吞沒了一般，開始煩躁不堪地低吼了一聲。
如果一直以來的做法沒錯的話，現在的凜奈，應該是可以聽到他的聲音。
那麼——
骨節分明的修長指節觸碰到白色光壁，一瞬間像是濺起漣漪般波紋四起，指節穿過光壁，一瞬間無數液體擠壓過來了一般，像是水面波紋般的浮斥感。
一只手覆了上來，帶著幾分好奇般地牽住了太宰治。
太宰治勾起唇角，鳶眸微微亮起幾抹星點，輕聲說道。
「這次的捉迷藏，規則並不一樣呢。」
耀眼的白光從交握處滿溢而出，很快與光壁融合在了一起，溫柔又不容拒絕地驅斥著布滿地面的污穢。
「凜奈，是我抓住了你。」
太宰治輕笑，竟顯得有了十幾歲時的輕狂感，小松凜奈像是猛然一驚般，呼吸突然滯住，下意識地就要將手抽離。
「是我的勝利，不可以耍賴哦，凜奈。」
太宰治握住小松凜奈的手，鳶眸中蒙上一層淺淡的笑意，手上的力量如同對抗什麼般漸漸加大力度。
能量溢出的波紋帶起一陣陣的風，自兩人為中心如同龍卷風般向外蕩去。
中原中也也停下了手撕污泥的動作，抬起手擋在臉前開始阻擋這無端升起的颶風。
即使是毫無意識的污濁狀態，也讓他心裡陡然升起了一陣不爽的感覺。
嘖。
……
身體像是在水中不斷下沉著，如同半身般存在的幻影輕輕抱著自己，溫柔地帶著她像伸出不斷沉溺。
呼吸中吐露出不少細小的泡泡，小松凜奈半闔著眼，只覺得什麼都看不清，四周一片昏沉沉的，溫度也是一成不變般地寒涼。
——累的話，就好好睡一覺吧。
像是最親密的存在，無需溝通便讀懂了她的想法，輕撫著少女在水中如同海藻般飄揚的發絲。
——我們的職責，就交給我吧。
職責？
眼皮似乎越來越沉重，壓得小松凜奈就要睜不開眼來。
記憶中似乎開始出現某個陌生研究所的環境，以捉迷藏為許願代價的，由此來實現一個接一個的願望。
試圖觸碰到根源的瞬間，卻反而被根源所吞噬。
像是破開牆壁一般，眼前的無邊黑暗中突然滲進了一抹虛無的光點，微弱卻又強烈的照射著她半闔著的瞳眸。
「凜奈。」
熟悉的聲音。
下一瞬，一只手粗暴地砸破眼前的壁壘，像是打破箱籠般將手伸了進來，瑩白色的手腕在黑暗中顯得愈發聖潔，如一抹星火般勢不可擋地熠滿整個空間。
眼前的少女突然眨了眨眼，無神空洞的雙眼一瞬便亮了起來，墨黑色全然褪去，迎接他的仍舊是那雙青褐色的澄澈眼眸。
「太宰……先生？」
極輕微的呢喃聲之後，很快便失去了意識，太宰治熟練地接住倒過來的黑發少女。
這麼大鬧了一場，還不知道又會昏迷多久啊。
他掃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四周，一旁的中原中也沒了阻攔，開始在污濁的催動下肆無忌憚的使用著能力。
宗像禮司與周防尊倒在不遠處，看樣子沒多久也快清醒過來了。
太宰治微微嘆息，垂眸看向睡得安穩的小松凜奈。
這還真是，留了一堆爛攤子給他啊。
……
瘦削的白色身影站在高樓上，白色披風迎風蕩起，他抿著唇扯出一抹輕笑，發出低低的笑聲。
「確認無誤了。」
……
「對對對，抱歉，我抱著凜奈，沒辦法幫你把帽子從樹上取下來呢。」
中原中也忍住暴打太宰治的想法，污濁的使用也幾乎快掏空他身體裡的異能儲備，原本操控重力輕輕松松就能獲得的帽子，此時看起來竟變得有些遙遠。
身高，真是永遠的痛。
靠著自己的少女似乎輕輕動了動，太宰治很快察覺，輕輕扶著她靠在樹干上，站起身輕松地幫中原中也取下帽子，一把按在了他的頭上。
「不用謝。」
中原中也：……
昏倒前的一秒，他沒有忘記辱罵太宰治。
一醒來就聽見中原中也大聲的咒罵聲的小松凜奈，不由有些愣住了。
嗯？她這是還在港口黑手黨嗎？
少女的腦海還有些空白，一時沒反應過來自己正在干什麼。
「早上好，凜奈，差不多就能迎來日出了呢。」
「太宰先生。」
小松凜奈愣了愣，沒想到會看見太宰治，她又看向一旁，十束多多良也正擔憂地望著她。
而不遠處，吠舞羅的人不知什麼時候衝了進來，正圍著周防尊，有些吵吵鬧鬧地卻又不失溫馨。
他們的不遠處，淡島世理與伏見猿比古站在宗像禮司身後，姿容端正地等著王。
宗像禮司看著周防尊，眼中閃過幾分驚詫。
快要滿溢而出的周防尊的力量……他似乎……感覺不到了？
「尊先生，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或許可以讓十束先生……再次與你相見？」
小松凜奈不知怎麼的，突然向周防尊提議道。
她心裡空蕩蕩的，不知這個想法是從何升起，卻驅使著她脫口而出。
「不，凜奈。」十束多多良的聲音依舊溫和，帶著一股溫暖人心的力量，「王有王的使命，而我也有我的使命，打破生者的規定再度相見，實在是有違倫理。」
小松凜奈愣住了，一旁的太宰治也非常果決地拒絕了。
「不行。凜奈，這是不能做的。」
鳶眸中的笑意漸漸淡去，這一次，似乎並沒有好好的壓制回去？
周防尊笑了笑，疲倦中仍然帶著安撫的意味：「沒關系，就讓多多良那家伙好好安息吧，我會好好的活下去的。」
「謝謝，小松，我沒有遺憾。」
周防尊站起身，他拒絕了草薙出雲的攙扶，身影稍稍有些佝僂，但很快又毫無異樣。
他的氏族成員們都安靜地望著他漸漸往前走去，一個 兩個 三個……一個個身影最後不約而同地彙聚到了他身後。
像是耀眼而不灼目的紅，赤紅的光芒漸漸離開，周防尊帶著吠舞羅的成員離開了。
太宰治垂下頭，凝視著掌心處綁著的雪白繃帶，良久，他苦笑了一聲，將右手緊緊握住。
織田作，如果是你的話，一定也會這麼選擇吧。
你的選擇，從那時起就已經明確，而我卻是個翻來覆去的無用之人。
小松凜奈回過頭，看見太宰治一副黯然傷神的模樣，他靜靜地抬頭望著漆逐漸亮起的天空，眼底一片干涸，像是毫無感情的冷漠之人。
「太宰治。」
小松凜奈不知從哪的勇氣，直呼起了太宰治的名字，打破了夜色下的一片寧靜。
太宰治愣了愣，動作緩慢地移動視線，像是很艱難地才聚焦在了小松凜奈的身上。
「回去了，太宰，我們也要回武裝偵探社了。」
唇角不自覺地微微揚起，鳶眸順著笑意彎了彎，太宰治抬起頭捂了捂右眼，輕笑了幾聲。
「是，該出發了，凜奈。」
第67章
陽光漸漸升起來了。
繼國緣一手上的日輪刀磕碰出了數個缺口, 蛛網般的裂紋爬滿了刀身，看起來即將報廢的模樣。
刀身的一半沒入了黑死牟的脖頸之中, 一半被他死死地抓在手中, 再也不能寸進半步。
繼國緣一的臉上看不出什麼神情，只如同神明般無情無欲般淡漠。
兄弟相殘, 何等悲哀。
「兄長大人，放下吧。」
黑死牟眼中似有憤怒似有懊悔, 更多的是對繼國緣一的深深畏懼。
他的弟弟，即使是這麼多年後的再會，仍然是那個如同鬼神般令人畏懼的怪物。
而他，就要這麼死在他的手上了嗎？
「不，不, 我的選擇是沒有錯的。」
如果沒有成為鬼的話，他的力量，終究是不可能超越緣一的。
只要再給他一些時間……
黑死牟發出了痛苦的□□聲, 抵抗日輪刀的力量逐漸變小。
「緣一……我的弟弟……」
明明是他先出生, 為什麼卻是……擁有了更多的天賦……
太陽漸漸升起，穿破樹影漸漸投下無數透亮的光柱, 如同細碎的星辰般灑落在地面上，光柱中無數依稀可以看見些微的塵埃漸漸往高處飛去。
繼國緣一微微低著頭，他松開手中的日輪刀, 刀身落地發出當啷的聲響，微微斂眸，伸出手試圖去夠著什麼。
不知從何而起的風穿過他的指尖, 帶著微涼的氣息，讓他無意識地蜷了蜷指節，纖長的睫羽微微顫動。
他的眼前，已然空無一物。
繼國緣一頓了頓，很快就看到了從道路那邊走過來的小松凜奈。
他微微一笑：「凜奈。」
小松凜奈走得有些搖搖晃晃，腦海中似有股力量靜悄悄地肆虐著，是不是挑動她的意識海，讓她有些隱隱的頭疼。
目送著吠舞羅的一群人離開後，宗像禮司上前與她簡短的交談了幾句。
「今天的事，不會傳出去的。」
沒有提及小松凜奈為什麼在這兒，也沒有詢問光芒綻開後發生了什麼，宗像禮司沉穩地如同許下承諾般說道，便帶著身後的兩人走了。
無論是赤王的事情，還是葦中學園這兒一片狼藉的情況，都還有著很多的遺留問題要處理。
「太宰先生。」
「誒，剛剛不是還叫太宰嗎，突然又變回去了呢，凜奈。」
小松凜奈：？
你這家伙什麼時候還這麼在乎稱呼的問題了。
她忽略突然挑刺的太宰治，徑直詢問道：「中也大人……就這麼讓他留在這裡嗎？」
太宰治毫不在意地攤開雙手：「撒，森先生應該會處理吧，中也肯定能解決的。那麼，凜奈，你的身體怎麼樣呢？」
原本太宰治提議要來個公主抱輕松簡單的離開，小松凜奈狐疑地打量了這個看起來就別有用心的黑發青年，十動然拒。
太宰治非常遺憾地長嘆一聲，讓她突然覺得有些毛毛的。
？？？這個繃帶精又在尋思著什麼呢。
頓了頓，小松凜奈蹲下身，試圖攙扶起昏迷過去的中原中也。
「還是把中也大人先帶出學園都市吧。」
學園都市中有著不少對異能力展開研究的研究所，污濁過後的中原中也會昏迷很長一段時間，這個時候的他，實在是很容易被敵人捕捉。
太宰治雙手插在口袋之中，長吁短嘆了起來。
「誒，難得的二人世界就這麼沒有了嗎？」
小松凜奈非常習慣地免疫了他亂七八糟的嘴炮攻擊，把中原中也的胳膊架在肩膀上，搖搖晃晃地拉著他站了起來，差點一頭撞上一旁的樹干。
昏迷過去的人類身體，真的是……非常沉重啊！
太宰治穩穩地扶住她，微微嘆息。
「好了，這個就交給我吧。」
像是帶著幾分嫌棄，他亮出兩根手指，生怕觸碰到更多地方一般，非常嚴防死守與中原中也的接觸面積。
「我可是為了凜奈，才搬運這個蛞蝓的呢。」
太宰治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一開口就是熟悉的算計模樣。小松凜奈在他手下呆了許久，非常了解這位前上司現同事的說話套路，直接無視了過去。
「走吧，太宰先生，趁天還沒亮，人少的話，就沒什麼人會看到了。」
她笑眯眯地推著太宰治的背輕輕向前，太宰治毫無抗拒地順勢走了幾步，鳶眸微微斂起，最後輕聲笑了笑，抬起空余的手揉了揉小松凜奈的頭發。
「那麼，就請凜奈為我帶路吧。」
小松凜奈微微愣住，抬起手壓了壓翹起的發絲，聲音突然小了起來。
「……好。」
……
鬼舞辻無慘正在發怒。
按著費奧多爾給他的信息，他派出的黑死牟與猗窩座，竟然都全數覆滅了。
這是何等的難以置信，數百年的上弦，竟然抵擋不住人類的攻擊？！
他陰狠地抬頭看向面前淺笑著的蒼白男人，和他仿佛是如出一撤的病弱體態，卻讓他心生畏懼。
這個人，不能留。
不等費奧多爾說些什麼，鬼舞辻無慘的身體突然暴漲出了一個巨大的手狀肉瘤，速度極快地就衝向了費奧多爾，肉瘤大張著嘴，像是要把費奧多爾一口吞下，撲面而來還有令人窒息般地血腥惡臭。
費奧多爾面不改色，只因為這惡臭而稍稍擰起眉間。
可在觸碰到費奧多爾的一瞬間，從他身上衍生而出的巨大肉瘤，突然砰地一聲就炸裂成了血色交疊的紅色焰火。
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臉上掛著淺淡的笑容，微微後退半步閃過這飛濺而來的血肉，還是難以避免地在披風上濺落了一個紅色的小斑點。
「髒了呢。」
無神的紫眸漠然地掃向那處紅痕，費奧多爾很是利落地脫下了外套，徑直丟棄在了地上。不知從何而起的火焰很快灼燒起了白色披風，眨眼的功夫便化為了灰燼。
火光耀在鬼舞辻無慘臉上，襯得蒼白的他也難得有了幾分血色，可他卻像是看到了什麼恐懼之物一般，下意識地就想逃離，猩紅的眼眸中滿是畏懼的顫抖。
火焰很快熄滅，他不安的情緒也才終於平息了下來。
費奧多爾微笑：「無慘先生，請您放心，我費奧多爾，肯定是您最佳的合作者。」
鬼舞辻無慘：「……」
他沉默著看著費奧多爾，眼中滿是猜忌。
費奧多爾並不在意：「那個少女，無疑可以實現我們的願望。只要……一切便會輕而易舉了。」
鬼舞辻無慘斂下眼眸，心中的猜疑難以停止，面上卻不動聲色，只點了點頭。
「就按你說的吧，如果再像這次一樣，你也別想離開這座無限城了。」
「當然，請您放心，無慘先生。」
「鳴女，送客。」
費奧多爾微微欠身，紫眸微微盈著笑意，更深處的卻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靜。
他的計劃，就要正式開幕了。
……
「緣一。」
小松凜奈停下步伐，迎上面前的繼國緣一，她抿了抿唇，不知是否該詢問他為什麼會死而復生。
她的記憶還有些混亂，似乎有些奇怪的影像逐漸湧入了過來，但怎麼看都不像是以她的視線所觀察到的。
繼國緣一說道：「我要走了，凜奈。」
「這麼快？」
「鬼殺隊……還有更大的目標要去打倒。我的狀況，看樣子你似乎不記得了。」他微微垂眸，看了看自己寬大的掌心，是真真切切的人類□□，還帶著些微的溫熱體溫，「過於強大的力量，會招來災厄，但是，凜奈，你是能控制這股力量的人。」
小松凜奈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接過了繼國緣一遞過來的日輪刀，看著他利落地轉身離開，很快就消失在道路盡頭。
青褐色的眼眸中閃過幾分茫然的神色，最後又如同求助般投向了一旁的太宰治。太宰治要搭不搭的拉著中原中也，一副頗為嫌棄的模樣，看到小松凜奈時，安撫似地笑了笑。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走吧，等事情結束，該好好地敲中也一筆呢。」
小松凜奈不自覺地安心了許多，睨著太宰治，頗為無奈：「那看來，不算上森先生總覺得有點可惜呢。」
同流合污是不可能同流合污的，添柴加火還是做得到的。
太宰治微微愣住，隨即笑了起來：「哈，說得沒錯，可不能讓森先生逃過去呢。」
……
自上次的事情之後，算是太平了一段時間。
中原中也回到了港口黑手黨，似乎並沒有向森鷗外告發小松凜奈與太宰治的去向。
只是這件事畢竟聲勢浩大，消息雖然在Scepter 4的協助下封鎖了不少，但是暗地裡還是有不少消息悄然流通了開來。
森鷗外一派平靜，只詢問了中原中也關於Scepter 4的駐地存留情況，便滿意地結束了問話。
紫紅色的眼眸中倒映著半座橫濱的景色，森鷗外站在窗前，只靜靜地看著這繁華的景像，良久才輕聲讓中原中也離開。
沒什麼事發生，小松凜奈便安安心心地上起了課，只偶爾從御阪美琴那裡收到抱怨上條當麻是個麻煩精的事情。
自從那次救過御阪妹妹之後，御阪美琴似乎如同冰雪融化一般，忽地就和她親近了許多，像是當成了人生中必不可少的大姐姐角色一般。
前不久去找她取霧之丘的制服的時候，也跟著她突然就打開了話匣子。
突然收到了微妙的角色定位，小松凜奈心裡多少有些復雜。
「嗯……御阪學妹，這麼說來，上條他還真是個幸運E呢。」
小松凜奈一邊應著電話中的御阪美琴，一邊推開了武裝偵探社的辦公室。
迎面走來的國木田獨步像是發現了什麼一般，對她說道：「凜奈，來得正好，有人來找你。」
小松凜奈微微愣住，這個時候，還有誰會來找她？
匆匆掛斷電話，小松凜奈應了國木田獨步一聲，招待室裡依稀有熟悉的聲音傳來，似乎是清透的少年音。
聽起來……有點像是沢田綱吉的聲音？
第68章
「凜奈, 你來了。」
太宰治正好推開了招待室的門，似乎是打算出來拿些什麼, 一出門就撞上了小松凜奈, 沉穩的鳶眸馬上疊上了一層笑意。
小松凜奈還沒太搞清楚狀況，只借著余光看清了裡面的人, 棕色的蓬松頭發，熟悉的娃娃臉, 正是那個曾在她的家中借住過的沢田綱吉君。
「太宰，這是……？」
上次赤王的事情後，小松凜奈一次口誤取下了對太宰治的敬稱，就被他一直開著玩笑，所幸就自暴自棄地放棄了敬稱的掙扎, 和偵探社的其他人一同稱呼著他太宰。
太宰治微微側著頭，退出空間讓小松凜奈看得更為真切，神神秘秘地說道：「嘛, 沒准是凜奈在哪裡的風流債呢。」
小松凜奈：……
陰陽怪氣的打死好了。
帶著幾分嗔怒的意味, 小松凜奈擺擺手，直接推開這個奇奇怪怪的繃帶精, 徑直走進了房間裡。
太宰治無辜地攤了攤手，眼神稍稍在房間裡停留，很快便轉移到了別的地方, 抬著手去招呼起了國木田獨步。
「國·木·田·~」
國木田獨步身體不自覺地一抖，感覺雞皮疙瘩也跟著生了出來，冷著臉試圖無視太宰治的騷擾。
「國木田, 你的那份文件呢？」
「不知道，與謝野醫生，這家伙似乎犯病了，需要治療一下了。」
嘴上這麼說著，國木田獨步還是老老實實地把桌面上的一疊資料遞給了太宰治。
「谷崎他們剛搜查到的，應該不會有什麼錯。」
太宰治笑眯眯地感謝他：「不愧是國木田，真是可靠的媽媽桑啊。」
國木田獨步：「……太宰！」
……
招待室裡，外面國木田獨步爆發中試圖胖揍太宰治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了過來。
小松凜奈走進房間，下意識地就順手關上了房門。
沢田綱吉看到她，噔地一聲馬上就站了起來，棕色的眼眸閃閃亮著星光，頗為欣悅地說道：「凜奈，好久不見。」
「綱吉君，那次以來，確實有快三個月沒見了。看到你沒什麼事，我就放心了。」
小松凜奈和他握了握手，腦海中不自覺地就閃過了那時與沢田綱吉一同迎來童磨襲擊的事情。
沢田綱吉頗為靦腆地笑了笑，對於那時的事情也是頗為感慨。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直面了那樣奇怪的生物，回到並盛後，消失不見的父親突然出現，二話不說就塞給了他一位家庭教師。
那之後，一路走來也發生了許多事情。
脖頸處帶著的項鏈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沢田綱吉微微側目，看向了身旁身型矮小的家庭教師。
小松凜奈也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青褐色的眼眸中閃過幾分驚異。
嬰兒？
是什麼奇怪的異能力嗎……像這樣的體型，看起來倒不像是那種還恍恍惚惚的普通嬰兒。
帶著黑色禮帽，身著一身黑色西服的嬰兒跳下了沙發，跳到了桌子上，很有禮貌地伸出手向小松凜奈打招呼。
「Ciaos，我是這家伙的家庭教師，Reborn。我為我的蠢弟子給你帶來的困擾表示歉意。」
小松凜奈眨了眨眼，伸出了手握住他，就看到眼前的嬰兒模樣的人用著紳士的禮節，在她手上輕輕落下了一個吻手禮。
一旁的沢田綱吉嚇了一跳，完全沒想到自己的家庭教師會突然做出這樣的反應。
「Re……Reborn！」
他漲紅了臉，有些慌亂。
Reborn不慌不忙地做完手上的動作，一個回頭便是一個飛踢，踩著沢田綱吉低下了頭，才慢悠悠地說道：「蠢綱，這是對女士應有的禮節。看來是我的教導還不夠啊。」
沢田綱吉眼淚汪汪地捂了捂頭部，帶著幾分哭腔顯得有些可憐兮兮的。
小松凜奈看得頗為新奇，這一對師徒的相處模式，也是她從未見過的。
帶著一分好奇，她向沢田綱吉詢問道：「綱吉君，這位是……你的弟弟嗎？」
從外表上來判斷，確實挺像是弟弟的，從說話的態度來看……這樣壓著哥哥的弟弟也並不是沒有。
沢田綱吉連忙擺擺手，一副恨不得馬上擺脫關系的模樣：「不是不是，就是我的家庭教師，看起來很不可思議吧。」
誰能想到，一個嬰兒，居然還能是世界第一的殺手？！
沢田綱吉不知道是世界瘋了，還是自己瘋了。
只是迫於Reborn的威壓之下，這些話沢田綱吉並不敢當著他本人的面說出來。
清了清嗓子，沢田綱吉覺得快點繞開這個危險的話題，徑直切入了自己的來意。
「凜奈，我這次來，是有事情想要請你幫忙。」
小松凜奈在他對面坐下，點點頭：「只要是我能幫上忙的。」
其實她也有些疑惑，畢竟自那次之後，小松凜奈就沒再收到【門外顧問】那邊的聯絡。
主動發問的時候，上司也只大方友好的回復現在是休業階段，工資照發但是暫時沒有工作。
躺著也能拿錢自然是輕松的，小松凜奈滿心不解，結束與上司的交談後還摸著去了意大利那邊的端口偷窺上司最近的動態。
早在與【門外顧問】開始合作的時候，小松凜奈就知道他們背後倚靠著的是名為彭格列的意大利黑手黨組織，在地下世界中幾乎可以算作是一把手一般的地位了。
這樣的龐然大物，居然還會來外包找人作業，小松凜奈也有些嘖嘖稱奇。
順著網絡端口一路摸了過去，結果居然還真是在放假中，近幾個月都無事發生般安定。
再查一查上司的去向，也像是回老家探親般從意大利回到了日本，與妻兒一同過著平常的度假生活。
小松凜奈：……
怎麼想都有什麼事正在發生才對。
她垂眸掃向眼前樣貌可愛不失紳士的嬰兒模樣的Reborn，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沒准和眼前的這位Reborn先生，也有著不小的關系吧。
沢田綱吉頓了頓，一時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懸垂在鎖骨間的戒指輕輕晃動，傳遞著一股冷質的冰涼感覺給皮膚，他抬起手下意識地扶了扶衣領，腦海中閃過了無數畫面。
是該告訴小松凜奈，她會毀滅這個世界？
還是委婉一點，從即將發生的事情說起？
小松凜奈歪了歪頭，青褐色的眸子中滿是疑惑，不解地望著突然不說話的沢田綱吉。
她正想出聲詢問，一旁的門又被推了開來，太宰治端著茶點，微笑著進入了招待室，徑直地坐在了小松凜奈身旁，優雅地翹起了腿。
「抱歉抱歉，這是我們偵探社的茶點，客人們不要客氣，有什麼要求就盡管提吧。」
他一副仿佛是在營業般的模樣，話語中隱隱透著維護的意味。
Reborn拉了拉帽檐，勾起唇角輕哼了一聲。
這個橫濱，倒是有著許多的能人異士嘛。
受不了沢田綱吉想了半天還沒想好措辭，Reborn一只手托起帽子上的列恩，微笑著威脅道：「蠢綱，別讓人家久等了。」
沢田綱吉一看他撫摸列恩的動作，就想起了自己無數次被死氣彈打中後的羞恥場景，馬上精神抖擻了起來，腦內的阻塞也如同被打通一般暢通無阻了起來。
他語速比之前快了些許：「是這樣的，不知道凜奈你知不知道意大利有個叫密魯菲奧雷的意大利黑手黨，我有講的事情，和他們的首領白蘭·傑索有些關系。」
密魯菲奧雷？
小松凜奈對這個名字並不太清楚，這幾個月在橫濱的她也是事情一件接上一件的處理，對於外部資料的更新確實落後了許多。
密魯菲奧雷……似乎聽說過是個勢頭快要直衝彭格列的新興家族。
只是與這個家族比起來，沢田綱吉提起的另一個名字——白蘭·傑索，倒讓她覺得更為熟悉。
在學園都市中，也有看到投資建設的一棟大樓，甚至更早之前，沢田綱吉的父親，就委托著她去調查了白蘭·傑索的消息。
她的記憶中對這份資料還十分記憶猶新，在大學之前，這個人的人生軌跡不過是個聰明的商學天才罷了，與黑手黨的世界幾乎毫無關聯。
只是有一天，誰也不知道他究竟遭遇了什麼，傑索家族就這麼由他親手創建了起來，很快便以著勢不可擋的速度席卷了黑手黨的世界。
「白蘭·傑索……我知道，你的父親委托給我調查他的事情。」
小松凜奈並不避諱一旁的太宰治，對於她四處兼職的事情，這位前上司大人幾乎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那時大概除了最新的極樂教的聖女工作，其他內容太宰治也知道的八九不離十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對於太宰治似乎並沒有多大的戒心。
沢田綱吉點點頭，道：「我說的這個白蘭·傑索，正是凜奈你調查過的那位。」
他頓了頓，似乎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緒。
「他聽聞了橫濱有一種名為『書』的神器，想要試圖入侵橫濱。」
小松凜奈微愣。
『書』？
這又是什麼？
一旁的太宰治卻明白了，眸光微微冷下，唇角下意識地勾起。
「哦呀，這還真是大膽的妄想。」
只是要對橫濱下手，港口黑手黨便會是無法繞過的一關。
不知道森先生那邊，是否已經知道了相關的事情……
沢田綱吉繼續道：「他手上有個神奇的東西，是名為[choice]的現實投影游戲機器。如果他使用那個的話，怕是可以將全橫濱的人，在無知無覺中都拉進游戲裡去。」
[Choice]？
游戲？
沢田綱吉講得有些快，讓她心中生出了不少不解。
太宰治詢問道：「那麼，你需要我們做些什麼呢？」
說了這麼多，卻始終遮遮掩掩地……沒有提出他們的要求。
書的存在，太宰治有所了解，只是這東西卻十分虛無縹緲，倒沒有他身旁的小松凜奈那麼實實在在。
畢竟聖杯的力量，在那次周防尊的墜劍事故之中，已經隱隱約約地傳遍了不少地方了。
鳶眸中泛著冷光，太宰治面不改色，微笑著迎向面前的兩人。
作為彭格列的下一任首領，眼前的沢田綱吉還遠遠不夠成熟，倒是他身旁的這位殺手大人，還在港口黑手黨的時候，太宰治就聽聞過他的傳人。
僅從實力上來看，這位殺手大人應該是他們之中的主事者的無疑……只是
他微微斂眸。
彭格列插手橫濱的事，到底又是因為什麼呢？
第69章
沢田綱吉頓了頓, 莫名地就覺得眼前這個纏滿繃帶的俊朗青年，似乎對自己意見很大的樣子。
他求助般的看了看身旁的家庭教師, 在收到了對方如同威脅般的微笑之後, 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喪喪地又繼續開始解釋。
「抱歉, 我並不是代表……彭格列坐在這裡的。」
說來也許沒有人會相信，身為彭格列下一代的首領, 即將迎來繼承式的他，居然是不願成為彭格列十代目的。
只是在見識過Giotto所展示過的黑暗之後，沢田綱吉更為堅定自己的內心。
也許是因為那時受到了小松凜奈的感染，在徘徊於人生道路之時，也能得到來自如同前輩般的指教與誇贊, 於他而言，如同是烙下了濃重的烙印，難以從記憶中抹去。
他也想要擁有平凡而日常的高中獨居生活。
為此, 世界和平是必須達成的。
「有些話現在說了你們很難相信, 我只能說，請相信我, 」
少年眼神一凜，忽的額前燃起了一簇澄澈透亮的金橘色火焰，原本無害的棕眸也染上了金棕的色調, 整個人都顯得冷靜沉穩了起來，連原本帶著幾分瑟縮的語氣，也變得更有底氣了許多。
「哦呀。」太宰治挑了挑眉, 更加舒適地靠上了沙發，手臂攤開放在了長沙發的椅背上，一副閑適的模樣。
早就聽聞意大利那邊流行的是將體內的能量引成火焰的戰鬥模式，只是親眼看到這一幕，多少有些意外。
和異能力是完全不同的戰鬥的體系啊。
小松凜奈斜眼看向太宰治，此時他又是一副不太專心的模樣，手上還開始轉起了那疊文件。
她無聲的嘆了嘆，為了掩蓋前上司總是消極怠工的事實，小松凜奈主動接下話茬道：「綱吉君，正如你所說，你能給我們看到的東西太少，僅憑這些……對於武裝偵探社來說，很難會去相信你們。」
小松凜奈頓了頓，看到亮光漸漸從少年眼中又消失，又說道。
「只是對於我個人而言，綱吉君，我相信你說的。有什麼需要我個人幫忙的，請盡管提吧。」
沢田綱吉愣了愣，馬上換上了一副大喜過望的神情，眼淚似乎開始在眼眶中不爭氣地打轉。
這麼沒頭沒尾的說服，在來之前Reborn就已經告誡過他，最後只可能迎來無人接受的局面。
而現在，不過是求助的第一站，算是當事人的小松凜奈就立馬答應了下來。
小松凜奈……因為她，他的心中才更加堅定要對於普通高中生活的夢。
就算是在十年後的世界，也一如今天一般，如果……她還是她的話。
記憶中面對著火海的少女身影已經有些模糊，再沒有剛來的時候那麼令人畏懼 那麼徹夜不能安眠。
棕眸中的燦金色一閃而落，很快又變成了原本更為溫和的沢田綱吉。
「那麼，也許你們可以先看看這個。」
在與身旁的Reborn確認之後，沢田綱吉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存儲器，輕輕放在了桌面上。
坐在他對面的兩人不約而同的垂下眼眸，將視線聚焦到了桌面上。
太宰治微笑，沒有提及存儲器的事，反而將手上的文件放在了桌面上，反將一軍般推給了對面的沢田綱吉。
沢田綱吉微微愣住，眼前的繃帶青年抬著手示意他打開看看，鳶眸中沉穩而又平靜，絲毫不因他的話而動搖。
沢田綱吉順從地拿起這疊材料，翻開粗粗一掃，棕眸便不自覺地收縮了一瞬。
「這……」
「綱吉君，我可以這麼稱呼你吧。」太宰治交疊起雙手，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樣，看起來極為認真，沒有平時那種渾水摸魚的偷閑感覺，「正如你所看到的，比起橫濱，彭格列的總部似乎更加危險呢。」
文件上列得詳細，橫濱上上下下由白蘭穿插進來的人，基本都被調查得一清二楚。同時因為偵探社員花袋的大發力，連遠在意大利那邊的信息也掘了個底朝天。
通過截取通話信息，獲取了不少關於白蘭那邊的動向。
誠然有些消息肯定會是有意放出來渾水摸魚的內容，但是相比之下，白蘭目前的重點仍然還是在意大利那邊的。
對於日本的小摸小打持續不斷，暗搓搓的捐款建樓也不止一次，一切都像是暴風雨前的最後平靜罷了。
沢田綱吉抿了抿唇，倒是他低估了這個武裝偵探社，沒想到這樣的突然襲擊，對方也能夠在短時間掌握到這麼的信息。
Reborn拉了拉帽檐，讓指尖的列恩重新爬了上去，又笑眯眯地用著符合嬰兒的可愛語調詢問：「那麼，武裝偵探社的各位打算怎麼辦呢？」
他問的直白，似乎毫無保留任何余地一般。
太宰治的臉上掛著難以看透的微笑：「自然是要看看貴方的誠意了。」
沢田綱吉頓了頓，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這兩個人居然像是商場博弈般開始了你來我往的話術比拼。
他實在有些跟不上他們的速度，聽了上句又漏跟了下句，活像沒有認真聽講的學生似的，非常想徹底放棄這堂課，但又還在掙扎著跟上老師的速度。
「那麼，合作愉快，港口黑手黨那邊，就請交給我們去交涉吧。」
這麼想著，眼前的太宰治突然就站起了身，與他身旁的Reborn笑容和煦地握起了手，一副交易達成的模樣。
沢田綱吉：？？？
在他思考的這短短瞬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試圖看向小松凜奈，想從對方身上尋求同樣的疑問感，卻發現小松凜奈完全是跟上了優等生，甚至擺出了一副沉思的模樣。
看到沢田綱吉投來的如同瑟瑟發抖般的目光，小松凜奈有些疑惑地回望他。
「綱吉君，放心吧。」
以為面前的少年是擔心事情不能順利，小松凜奈開口安撫道，「這位太宰治先生，在談合作上可是從來沒失手過的，港口黑手黨那邊的話，不用太過擔心了。」
小松凜奈頓了頓，看著太宰治似笑非笑的神情，毫無虛假誇贊的心虛感覺。
畢竟，說不通就直接開槍，也是很太宰治風格的做法了。在港口黑手黨的時候，比起過程，結果總是更重要的。
無一例外地，所有的結果也確實是太宰治順利迎來成功的局面。
無論如何，勝利只會握在這個男人的手中，他就如同手握了劇本的編劇一般，算無遺漏。
沢田綱吉：……
不，他只是，沒有跟上這兩個狐狸般的怪物交談的速度，所以產生了無法挽回的大腦宕機。
只是事情都已經談成了，這時候他再來上一句沒有聽懂，未免太煞風景了。
「蠢綱，呆呆愣愣地又在想些什麼呢。」
Reborn的聲音如同石破天驚般將他驚醒，沢田綱吉才覺得自己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漸漸安心了下來。
沒聽懂就……沒聽懂吧，反正有Reborn在，總不會偏差到哪裡去的。
沢田綱吉信服的點點頭。
Reborn挑了挑眉：「別傻愣在那了，這位太宰先生正好要帶我們去武偵的宿舍呢，還不快點跟上。」
他一邊說著，腳上毫不留情地一記飛踢直擊沢田綱吉，讓他順著慣性往前挪動了幾步。
沢田綱吉訕笑幾聲，趕忙跟上了前方的太宰治。
他後知後覺地道謝：「謝謝，太宰先生，還要麻煩您給我們提供住宿。」
因為是個人主導的行動，沢田綱吉這趟來得匆忙，連住宿都沒准備好就直接衝了過來。
Reborn倒是有充足的資金可以盡情享受，但他非常樂意看到弟子因為沒有好好准備，而大出洋相不得不露宿街頭的模樣，所以提也沒提的，就跟著他毫無計劃的來到了橫濱。
「嘖。」
看到沢田綱吉一臉欣喜，Reborn反而是一臉遺憾地輕嘖了一聲。
大好的機會就這麼錯過了，實在是可惜。
這麼想著，他跳上了太宰治的肩頭，太宰治側著眼斜睨向他，一派親切友好的模樣。
「坐穩了，Reborn桑。」
他話音剛落，手臂就像海藻一般舞動了起來，剛才的正經嚴肅陡然無存。
「撒，下一個觀光點，就是我們武裝偵探社的知名景點，員工宿舍啦~」
Reborn：……
搭乘的『交通工具』突然非常不穩定了起來，這該如何是好。
這個時候，他倒是難得的想念起了山本武。
雖然是這麼想著，Reborn實際上只平靜地按了按帽檐，跟著一起放縱般地說道：「哎呀哎呀，這可真是不一般的過山車體驗啊。」
小松凜奈站在他們身後，無奈地扶了扶額，青褐色的眸子中卻悄悄爬上了笑意，最後還是開口打斷了太宰治。
「太宰，時間不早了，今天要去找森先生的話，怕是還要再預約吧？」
畢竟作為叛逃人員，大搖大擺地走進港口黑手黨的本部大樓，未免也太過招搖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遇上了太宰治的狂粉——芥川龍之介那家伙，怕是更會迎來雞飛狗跳般的混亂場景了。
太宰治恍然大悟般停下：「什麼，還要預約啊。」
他掏出手機，似乎很快地給某個人傳送了簡訊。
小松凜奈：……
她似乎能猜到了什麼。
太宰治狡黠地眨了眨眼：「嘛嘛，這種事，交給蛞蝓去做就最合適了。」
果然。
小松凜奈：……
不要把中也大人當成前台小姐一樣的自然預約啊！！！
第70章
「喂, Chuya嗎？我要預約一下今天下午和森先生的見面，麻煩你安排一下。」
電話很快撥通, 太宰治說的直白, 中原中也的聲音也很快就從電話那邊暴躁地傳了過來。
「哈？噠宰？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中原中也難以置信，「你這家伙, 別把我當成前台迎賓的啊！」
小松凜奈只在這邊看著，仿佛都能看見中原中也在電話那頭的模樣。
港口黑手黨接下來的任務對像, 怕是要接受到中也大人如同狂風驟雨般的重力壓迫了。
太宰治微微挑眉，若無其事地將手機挪開了一段距離，毫不在意中原中也費嗓的抖舌音。
「太宰……」小松凜奈看著他孩子氣的動作微微嘆氣，怎麼無論過了多久，他和中原中也總是個不見面也能吵得不可開交的命運。
小松凜奈向著他攤開手, 雙眼瞥了瞥太宰治手中的那台手機，無聲地示意著。
太宰治微頓，似乎是在衡量這其中的利弊一般, 鳶眸稍稍斂起, 將還在傳播著中原中也暴怒吼聲的手機遞到了小松凜奈手中。
手機落在掌心之中，帶著一股酥麻的震動感, 從聽筒處直擊靈魂般透了過來。
小松凜奈：……
不應該，中也大人實在不應當受這委屈。
她開口，小心翼翼地試探中原中也的怒火：「那個, 中也大人，是我，凜奈……小松凜奈。」
怕只說名字, 會遇到什麼重名的情況，讓對方一時反應不過來，小松凜奈頓了頓，又將自己的全名補充了上去。
中原中也的怒聲戛然而止，馬上不自覺地輕咳了兩聲，似乎在掩飾著自己的暴怒。
「咳，是凜奈啊。」他平靜下來，語氣也溫和了許多，「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太宰治幽怨地陰陽怪氣了起來：「沒想到蛞蝓還是個女心聚集者呀，中也。」
「太宰你沒有資格說這句話。」
中原中也很快嗆了回來。
小松凜奈捂住話筒，抬起手頗為嫌棄地對著太宰治扇了扇，小聲作口型可憐兮兮道：「太宰先生……」
太宰治一臉無辜地攤了攤手，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地退出了招待室，出去騷擾別的社員了。
首當其中的便是國木田獨步。
「國·木·田·~」
國木田獨步無端端只覺得自己頭一大，只想唰得奪門而去，並不想聽太宰治在他耳邊灌輸一些奇怪的自殺理論。
「太宰，你不是要出去工作了嗎，怎麼還沒出發啊。」國木田獨步咬牙切齒般地應他，像是恨不得太宰治不走，他就代替太宰治離開。
太宰治親切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嘛嘛，國木田，正好有空，不如來聊聊你喝的咖啡吧。」
國木田懂了，唰地拿出了一大包啪地放在他手上。
「好，咖啡，你去泡吧，太宰。」
東西給完，他一頭扎進了電腦中，任太宰治怎麼叨叨也雷打不動般不理會他了。
太宰治微微頓住，突然就敲來了幾包咖啡，實在不是他本意。
他抬眸掃向門口，還站在那兒等待著他的沢田綱吉看得瞠目結舌，像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辦公作風一般，頗為驚奇。
沢田綱吉心想，這還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太宰治微微一笑，晃了晃手上的咖啡小包。
「綱吉君，給。」
「誒誒誒？！」突然收到了意外的咖啡分享，沢田綱吉有些措手不及，只從口中擠出了道謝：「謝謝……」
太宰治眨了眨眼：「國木田的咖啡，很不錯的哦。」
一開口就能聽出，是老強盜了。
沢田綱吉：……
那邊招待室的門再次打開，小松凜奈反手輕輕關上門，抬頭就看到他們這幅有些面面相覷的模樣。
「太宰，綱吉君？」
小松凜奈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詢問了起來，生怕打斷了什麼一般。
太宰治一臉無辜，雙手順勢插進口袋之中，輕笑道：「和中也談好了？」
小松凜奈點點頭，眼神掃過太宰治，最後停在了沢田綱吉身上。
「森先生那邊，就交給中也大人吧。綱吉君，現在就帶你們去我們的宿舍吧。」
「中也去說呀……」太宰治臉上蒙上了一層惆悵，對於中原中也的說服能力十分懷疑。
小松凜奈睨了他一眼，推著他往門外走去：「好好好，放心吧，中也大人肯定沒問題的。」
太宰治毫無反抗地就順勢走出了門口，沢田綱吉一時沒反應過來，就看見一截繃帶在眼前飄過，很快兩個人就消失不見了。
肩膀上的Reborn毫不客氣地重擊他的頭發，道：「蠢綱，發什麼呆，還不快點跟上去。」
沢田綱吉捂了捂頭，馬上也拔腿了跟了上去。
走在不遠處的兩個人似乎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些什麼，隔著段距離聽不太清楚。
似乎察覺到了沢田綱吉跟了上來，兩個人適時停下對話，微微頓住後回過頭看向了他。
「綱吉君？」
小松凜奈的語氣中帶著幾分疑惑，青褐色的眸子停留在少年有些恍惚的臉上。
「不，沒什麼。」
沢田綱吉搖了搖頭，大步跟了上去。
他在未來所看到的的那些景像，應該還來得及挽回吧……
……
那是大概一月前的事情了。
他在家中和藍波玩鬧的時候，第一次被十年後火箭筒給砸中了。
往日裡，因著本身的超直感的關系，藍波對他投擲的十年後火箭炮總會因為種種原因而產生偏移。
可這一次，沢田綱吉卻感覺自己避無可避。
粉紫色的濃霧嘩地散開，藍波淚眼汪汪根本聽不進旁人的說的話，把十年後火箭炮一把塞進頭發裡，跌跌撞撞地只知道嚎啕大哭要去找奈奈媽媽。
煙霧漸漸散去，獄寺隼人多少有些緊張，不知道十年後的十代目會是什麼模樣。
可是——
沢田綱吉站立的地方，空無一人。
獄寺隼人一把揪住他的奶牛外衣，一把倒過他試圖從藍波蓬松的頭發中把十年後火箭炮給抖出來。
「蠢牛，你把十代目弄到哪裡去了啊？！」
「綱是個大笨蛋，獄寺也是大笨蛋嗚嗚嗚我要找奈奈媽媽。」
劈裡啪啦掉落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卻始終沒有他想要的火箭炮，獄寺隼人滿臉抓狂，一下沒抓住手上這頭小牛，被他一腿蹬上臉直接逃竄到了樓下。
「這家伙！」
「嘛，獄寺，五分鐘後就回來了，你先做作業吧。」Reborn端著不知從哪拿來的茶杯，小口小口地喝著活像是個養生老爺爺。
獄寺隼人恍然大悟：「是，Reborn先生，您說得對。」
他得趕緊做完，待會才能更好的幫十代目完成作業啊！
只是誰也沒想到，五分鐘過去後，沢田綱吉依然無影無蹤。
藍波在樓下吃了甜甜小點心，又開始在房子裡跑上跑下，直竄到沢田綱吉房間，大呼小叫道：「綱，綱，陪我玩陪我玩。」
「阿勒，綱怎麼不在？」
這時，就連Reborn也覺得事態有些不對了。
「蠢牛，把十年後火箭炮拿出來。」
藍波瑟瑟發抖地捂住頭發：「不 不可以，首領說過這是不能亂用的。」
獄寺隼人握緊拳頭，緊皺的眉頭彰顯著他此時壓抑的怒氣。
咬牙切齒地心想藍波平時不是用得分外隨便，怎麼這時候反而計較起了首領的命令。
Reborn一把按住想要逃跑的藍波，不由分說地直接從他頭發中取出了十年後火箭炮。
他與獄寺對視一眼，獄寺隼人著急的開口道：「Reborn先生，請把這件事交給我吧。」
Reborn倒也不是要現在決定些什麼的意思，只是覺得這件事疑點實在太多，如果平白無故地又送一個人過去，實在是有點送白菜般的虛無感覺。
他微微沉吟：「也許是十年後火箭炮出了問題，讓蠢牛的家族成員過來修理一下吧。」
獄寺隼人：「是，Reborn先生……」
他嘴上應著，臉上卻有些難以抹去的擔憂神色，Reborn看著他，輕易就能從他臉上讀出他的打算。
「獄寺，你今天就先回去吧。」
停頓片刻，Reborn面不改色地開口，直接送回了獄寺隼人。
雖然有些依依不舍，但是獄寺隼人沒有什麼異色，最後還是徑直離開了。
只是當晚，獄寺隼人打工完畢，回家的路上正尋思著要不要去沢田綱吉家偷偷使用十年後火箭炮的時候，整個人也突然僵在了原地。
下一秒，煙霧散去，地上空無一人。
時空穿越的經歷於他而言，也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意識不過微微愣住，再睜開眼時，映入眼中的同樣是一抹濃墨般深沉的黑色夜空，一眼望去，無星也無月，全然找不到地面上亮起的光點是從何而來。
「哦呀。」
熟悉的語調從身旁傳來，獄寺隼人手上還握著便利店的袋子，不知自己正躺在地面上還是什麼地方，掙扎著站起來時，發現了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紫色內襯的青年。
這個人……
「雲雀恭彌？！」
「獄寺隼人，是十年前的你啊。」雲雀恭彌微微勾起唇角，黑眸很快掃視過獄寺隼人，才將手上握著的浮萍拐將將放下。
他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嫌棄意味說道：「快站起來，好好感謝你的運氣嗎，和那些污濁之泥只隔了半米不到的距離。」
「污濁之泥？」
他口中滿是獄寺隼人聽不懂的詞語，而他此時滿心想知道的只有沢田綱吉的去向，便馬上詢問道：「喂，雲雀，十代目嗎？」
「草壁，牆那邊的狀況怎麼樣了？」雲雀恭彌不理會獄寺隼人，只冷淡地詢問著身旁的男人。
獄寺隼人順著聲音望去，很快認出那是並盛中學的風紀副委員長。
他頓了頓，那麼污濁之泥，聽他們說起來似乎是個危險的東西，他不敢在地上過多停留，很快站起身走了過去。
一站起來，他才看到，自己像是處在孤島中的唯一淨土一般，四周的地面草植都被仿佛有生命般地一坨污泥侵蝕而上，像是海浪般時不時擊打而上。
而觸碰到這些污泥的地方，很快就會如同灼燒般融化殆盡。
一眼掃去，滿目瘡痍，觸目驚心。
雲雀恭彌涼涼地開口：「獄寺隼人，就跟你看到的一樣，這個世界即將毀滅。」
「什 」獄寺隼人慌了慌，但很快又穩住了神情。
他知道，雲雀恭彌說的並不是什麼欺騙他的假話，因此理智上雖然接受了下來，感性上卻仍然在衝刷著他的大腦。
這……怎麼可能？
「獄寺先生，先從這邊走吧。」
草壁哲矢站在獄寺隼人的身後，嘴角叼著一根麥咭般的雜草，一成不變的飛機頭，乍看之下和十年前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改變。
獄寺隼人點點頭，神色平靜的跟著他左拐右拐的就來到了一個所謂的秘密基地之中。
一眼望去，基地中燈火通明，和外面昏暗的腐朽氣息截然不同。
沢田綱吉正襟危坐著，一臉拘束緊張的模樣，看到獄寺隼人過來，那雙棕眸噔時亮了起來。
「獄寺君！」
「十代目！」
獄寺隼人的冷靜也陡然卸去，馬上撲到了沢田綱吉的身前，抱著他就差嚶嚶哭泣了。
「十代目，您一直沒回來，那頭蠢牛又只知道哭。您沒事吧？！」三言兩語的將事情交代了個大概，獄寺隼人焦急地想要查看沢田綱吉的情況。
沢田綱吉帶著幾分尷尬地輕咳了幾聲，指了指獄寺隼人身後站著的一個西裝男性。
他小小聲的跟獄寺隼人耳語道：「剛剛那個人，說自己是Reborn呢。」
沢田綱吉心想，Reborn明明是個嬰兒，雖然總是古裡古怪的愛玩各種變裝游戲。
怎麼可能是眼前這個……看起來就很帥氣風流的男人？
獄寺隼人回過頭，眼眸瞬間縮起，只是沒等他說些什麼，那個帶著禮帽的西裝男人就抬起手，擋在唇邊做了個噓聲的手勢。
「時間緊張，你們並不會在這邊停留多久。」
他的聲音成熟性感，和Reborn滿是童稚的聲音完全不相同。
沢田綱吉愈發信服心中的想法，只是對方一說話，他不自覺地就會將注意力投過去，開始認真地聆聽他的話。
「我就長話短說了。」
男人不知按了哪裡，唰地一聲整個房間都昏暗了下來，面前突然開始投影起了什麼東西。
雲雀恭彌在黑暗中步入房間，靜悄悄地靠在牆壁上，黑眸中倒映著投影過來的光線，一閃一閃的頗為冷冽。
自稱是Reborn的西裝男人解說道：「這裡是十年後的世界，自然不需要再做什麼解釋了。」
見沢田綱吉一臉懵逼，他又如同老師點名般叫他：「蠢綱，有跟上嗎？」
沢田綱吉連連點頭，不敢遲疑半分，心裡總覺得自己要是慢上一秒，就會被眼前這個男人胖揍一頓的感覺，無端端地就心生畏懼。
「世界會變成這樣，是因為一個名為白蘭·傑索的家伙。他找到了聖杯，實現了自己成為新世界的神的願望，但是杯中原本盛滿的液體本就將將到達極限，這下更是不堪重負地……滿溢而出。」
「也就是沢田先生你們來的時候，都有看到的那些黑色的污濁泥土。」草壁哲矢貼心地補充道。
「而那個污泥的產生者，蠢綱，和你有著不少的關系呢。」
男人對著他挑了挑眉，說話時的熟悉語氣讓沢田綱吉有些恍惚。
「誒誒誒？」他心中滿是不解。
投影很過閃過了一個少女模樣的女性，像是毫無目的般游走在路上，但她走過的每一寸地面，都會很快附著上一層肉眼可見的蠕動污泥。
「凜奈？！」
雖然一個多月沒見了，但那時遭到童磨襲擊的記憶還深深鐫刻在他的腦海中，沢田綱吉更是不可能忘記小松凜奈的存在。
那樣開朗的少女，居然會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幾個月前，白蘭找到了她，對她許下了願望。那之後，『小松凜奈』……這位少女所在的橫濱市，就在污泥淹沒下灼燒殆盡。她似乎沒了意識，而白蘭的野心卻並沒有就此停止。」
「野心？難道他還想到過去的神？」沢田綱吉愣了愣，很快反問道。
西裝男子帶著幾分贊賞般看著沢田綱吉，輕輕點點頭：「對，他想要如同真正的神明一般，能夠掌控現在 過去和將來。但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只是聖杯……那位少女，似乎也是可以幫他實現這一願望的。」
至於願望達成後的是好是壞，就不在他的考慮之中了。
「你們會在這邊留下半個小時左右，回去後，不要告訴別人，直接去找到這位少女，攔下她與白蘭·傑索的任何接觸。」
「十年後的世界已經無藥可救了，只能寄希望於十年前的世界能夠改變這一切。」
沢田綱吉愣了愣，眼前的黑發少女，與他曾見過的那位小松凜奈，明明是有著一模一樣的面容，卻如同一座孤島般毫無目的的游蕩在世上。
也許是第一次爆發出力量就是因為眼前的少女，沢田綱吉心中多少有些恍惚。
那時那麼樂觀向上的少女……還和他談論過高中生活規劃的少女……竟然只是個人造的聖杯般非人的存在嗎？
「十代目……您怎麼看？」獄寺隼人冷靜地半蹲坐在他身旁，目光凜凜地望著投影，一邊小聲詢問沢田綱吉。
一切發生的有些太過於快，沢田綱吉只覺得自己完全還沒有什麼接受消化的時間，就要被迫著向前跑動起來。
「獄寺君……」他有些無意識般地回應著獄寺隼人，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白蘭·傑索，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哦呀，又找到你們了，彭格列的各位，久違的煙火時間又到啦~」
沉思當中，帶著幾分甜膩味道的聲音如同擴音一般傳入了整個房間，聲波的震動帶起桌上的花瓶也輕輕震動了起來，讓人不禁也有些難受的頭暈目眩。
緊跟著，炮火聲接連響起，不知是砸在房子外面，還是更遠處的什麼地方。
雲雀恭彌緩緩合上雙眼，很快又重新睜開，雷厲風行地帶著草壁哲矢往外走去，一邊面無表情地吩咐沢田綱吉。
「草食動物，去樓上，你能看到想看到的。」
話音落下，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沢田綱吉愣愣地應下，看著眼前自稱是Reborn的西裝男子也並不阻攔，便和獄寺隼人一起爬上了樓，在閣樓處的細小窗戶上窺探外面的情況。
高空上，一個長著白色翅膀的家伙正凌空而站，細長的眼尾微微挑起，帶著幾分不以為然的傲慢感。
他手上似乎帶著幾枚戒指，像是漫不經心般地攤開手掌，如同流星般的炮火就從天而降，直直地砸了上來。外面似乎有層看不見的無形屏障，不知是被什麼力量給催動著，牢牢抵擋住了這驟雨般急降的炮火。
「這……」
「十代目，看來那個家伙就是白蘭·傑索了。」獄寺隼人觀察准確，很快抓住了本人的特征，「等回去之後，就把他暗殺了。」
「……獄寺君。」沢田綱吉微微愣住，心中還是十分復雜。
雖然目睹了眼前這樣的慘狀，他還是很難去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對了！還不知道媽媽他們的情況……也不知道其他守護者們的情況……還有 小松凜奈此時的情況。
雖然透過投影看見了少女毫無聲息般的無神狀態，眼不見不為實，沢田綱吉還是抱有著些許期盼。
也許……她還保留著自己的意識呢？
「綱。」
是那個西裝男人的聲音！
沢田綱吉回過頭，臉側的鬢角微微彎起，男人甫一出現，就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安心感覺。
他混亂的心似乎安定了不少，回過頭來仔細聽他說話。
「白蘭的手上，有個叫[Choice]的道具，是可以將人拉入到他的場所，進行所謂的『公平選擇游戲』。只是這個游戲，葬送了十年後的你。」
「……！！」
沢田綱吉的雙眼微微睜大，乍然聽到自己的死訊，還是很難接受的。
「十年前的你們，還留有彭格列戒指，或許可以抵擋住[choice]的襲擊也說不定。」
【叮——】
一聲鈴鐺的輕響聲震蕩了起來，空靈的聲響直擊心靈，連白蘭投下的連續炮火轟鳴聲也在這鈴鐺聲下驟然安靜了下來。
沢田綱吉回過頭，滿眼溢滿失措。
第71章
出現在眼前的, 赫然就是小松凜奈。
黑發少女的膚色依然蒼白勝雪，原本青褐色的眼眸此時看起來像被深黑所吞沒了一般, 難以望見眼中似乎還殘存著些微理智。
「聽說那時, 橫濱有個能力無效化的能力者，也將她的爆發給按住了些許。」西裝男人面無表情的冷靜評價道, 「只是抵不住白蘭的從旁施加壓力，最終沒能擋下來。」
這樣如同集滿了滿世晦暗的污濁, 只要稍稍沾染了，就會輕易同化過去一同墮進無限深淵。
一座城市的覆滅，不過眨眼般的時間。
「我……」
沢田綱吉的唇邊微微顫動。
「走吧，我們要轉移了，這裡已經不能待下去了。你們畢竟是用著原本的身體過來的, 別忘了要是死在了十年後，十年前回去也不可能活下來。」
男人說得直白，毫不留情地痛擊兩人。
沢田綱吉訥訥地跟在他的身後, 滿腦都是混亂的思緒。
回到十年前……找到了小松凜奈, 他又真的可以阻擋下白蘭·傑索嗎？
不……至少，那時的小松凜奈還是清醒著的。
沢田綱吉握緊拳身, 似乎在堅定著自己腦海中的信念。
他跟著眼前的西裝男人匆匆走出基地，朝著下一個地方轉移，不自覺地回過頭的看向遠處的小松凜奈。
少女似乎察覺到了他的視線, 黑眸中隱隱閃過微光，唇角也跟著微微勾起一瞬，一張一合似乎在說些什麼。
她的嘴型, 好像是——
「綱吉君。」
沢田綱吉愣了愣。
「綱吉君？」
他陡然回過神來，看向了身旁的小松凜奈。
少女一臉茫然，輕聲呼喚著突然像是失了魂般失神的他。
沢田綱吉訕笑幾聲，向後退了幾步，連忙擺手。
「抱歉，我剛剛走神了。」
Reborn微微垂眸，大概能猜到自己的這個弟子在想些什麼。
那時從未來之後，事無巨細，面對著信賴的Reborn，沢田綱吉將所見所聞都全數告訴了他。
他看向只是膚色蒼白的小松凜奈，除了毫無血色的肌膚，其他方面看來，倒和普通人沒什麼太大的差別。
污濁之泥湧現嗎？他確實也曾聽聞過這樣的傳說，從時鐘塔而來的魔術師們聚集在一起，召開不為人知的聖杯戰爭。
其中的獲勝者，便可以得到能夠實現一切願望的萬能聖杯。
只是魔術師這種存在，實在是不會輕易暴露在人前。
Reborn也是多年前接下一個任務前去暗殺某人時，才在那人家中看到了似乎是魔術師留下的痕跡。
眼前這樣的少女，原來也有著那樣恐怖的力量。
小松凜奈打開門，示意沢田綱吉進去看看。
Reborn漫不經心地掃過她，視線又停留在房間裡面。
現在看來，只不過是個普通的少女罷了。
而眼前的房間，也是個普通的宿舍罷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該有的設施一個都沒落下。
武裝偵探社……似乎是最近幾年才開始建立的組織，在此之前他從未聽過橫濱有這麼一個組織。
橫濱這座城市，本來就有著許多不同於其他地方的神秘之處，又毗鄰學園都市，與其中的交往更是尋常，能夠第一時間接觸到最新的科技與能力。
「是個好地方呢。」
Reborn輕輕開口。
小松凜奈：「嗯，您喜歡就行，雖然也不過是個暫住地罷了，有什麼要求就盡管給我打電話吧。」
Reborn敏捷地跳下沢田綱吉的肩頭，很有紳士風度的欠了欠身，微微抬起了帽子。
沢田綱吉瞬間有些恍惚，這是他認識的那個愛揍他為樂的家庭教師？！
「蠢綱，在看什麼呢。」
「抱歉抱歉，那麼凜奈……」
他撓了撓頭發，不好意思了起來，自從他去過十年後的世界之後，總感覺自己的精神會有些不自覺地開始恍惚，總是會把那個充滿衝擊的世界與眼前和平的日常生活混淆。
明明是不一樣的景色，可那樣的觸目驚心，卻深深烙印在了他的心中。
「我們會盡快安排下來的，綱吉君，不會讓你們久等的。」
小松凜奈輕笑著說道，揮揮手准備和太宰治一起離開。
剛走下樓梯，小松凜奈腰間的手機又開始震動了起來。
「是中也大人……」
下意識地先抬眸看了太宰治一眼，沒猶豫多久，小松凜奈徑直按下了通話鍵。
「凜奈，首領讓你們過來一下。」
「森先生……？！是，好的。」
匆匆掛斷電話，小松凜奈與太宰治對視一眼，兩人眼中分明映襯著不同的神色，但無一例外地，都有著慎重的神色。
「太宰大人，不，太宰，看來我們又要回到港口黑手黨了呢。」
「哪裡，凜奈，不過是作為客人去談談罷了。」
僅僅是靠中原中也的一面之詞，小松凜奈原本也沒什麼把握能夠說服森鷗外。
畢竟自此開發了重力的多種使用方式之後，小松凜奈就眼看著原本還能算是智鬥武鬥兼具的中原中也，漸漸往武鬥派的方向劃了過去。
能用武力直截了當的碾壓解決，誰還會選擇麻煩的思考一個又一個的對策。
「森先生的話，他一直都是很看重這座城市的。」
小松凜奈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她此時有些後知後覺的反應，白蘭為什麼非要選上橫濱這座城市。
諸如學園都市，也是有著無數能人異士的，其中的奇妙發明也層出不窮，想要占領世界的話，那個無疑會是很好的一個出發點。
僅僅是存在於傳說中的『書』，那他未免太過激進了，而這樣激進的人，無疑是很難將組織維持並發展壯大的。
那麼，在她來之前，太宰治又和沢田綱吉他們談了什麼？
「凜奈，到了。」
太宰治停下腳步，眼前的這棟建築，是他無比熟悉的港口黑手黨的本部大樓。
像是早已准備好了迎接他們一般，芥川龍之介站在正中，旁邊兩列排開的人，也都是太宰治眼熟的部下。
「呀嘞呀勒，森先生還真是喜歡玩這種華而不實的排場啊。」
中原中也雙手環胸，他站在高處，鈷藍眼眸中泛著冷冽的冰藍水光，輕巧地踢起一顆石頭就朝太宰治投擲而去。
「首領的安排，自然是有他的意思的。」
太宰治微微側身，躲過這顆來勢洶洶的碎石，笑眯眯地回：「嘛，Chuya，看來干部大人今天也是酒後的狀態呢。」
小松凜奈：……
太宰治嘲諷什麼中原中也喝了酒失智，他自己往日裡不也總是干些看起來頗為人間失智般的古怪事情。
無論是什麼事情，按在他的身上，似乎都能合理起來。
就算是……
小松凜奈心中一顫，趕緊剎住了自己不合時宜的意識。
一擊不成，中原中也自然不會再來第二擊，畢竟是森鷗外要見的人，總不能真把他打得半死不活。
「走吧，太宰，你走之後，我們可是改動了不少呢。」
「哦呀，是嗎？」
「我可是開了瓶珍藏的紅酒，慶祝你這個青鯖魚的離開呢。」
眼看著他們又快要進入熟悉的鬥嘴環節，飽受著芥川龍之介眼神灼烤的小松凜奈一個箭步衝到了電梯門口，微笑著給他們開起了門。
「那麼中也大人，我們現在是去幾層呢？」
中原中也凌厲的目光很快轉到小松凜奈的身上，忽地就軟了下來，眼中的冰寒消散了不少。
「還是和以前一樣，不過需要輸入密碼了呢，讓我來吧，凜奈。」
態度雖然軟化了，但是該提防的時候，小松凜奈察覺，自己也確實是叛逃了港口黑手黨了。
電梯直行而上，在許多護衛的注視下，小松凜奈與太宰治終於來到了森鷗外的辦公室。
「愛麗絲醬~你就穿穿這件衣服嘛，粉紅色真的很稱愛麗絲的金發哦~」
一推開門，就聽得出是老紳士的發言了。
小松凜奈：……
果然，森先生始終都保持著他蘿莉控的本質萬年不動搖。
眼前的愛麗絲只穿著一件打底的襯裙，背對著他們一臉傲氣，不願搭理森鷗外。
她頗為嫌棄地說道：「才不要呢，林太郎的眼光就是不行啦。」
「咳咳，首領。」
中原中也推門的手微微停頓，抬起手輕聲咳嗽了幾聲。
森鷗外舉著裙子的手毫不動搖，只是聲音卻很快從軟綿綿的甜膩狀態恢復到了沉穩的狀態。
「中也君，辛苦了。」
愛麗絲半眯著眼瞥向了他身後，森鷗外優雅沉著的站起身，又是那個老謀深算的港黑首領。
「太宰君，凜奈，好久不見。」
他微微一笑，邀著兩人在桌前坐下，非常地平和可親。
太宰治微笑著回望他：「森先生真是沒有變呢。」
「三個月而已，太宰君不也一樣，還拐走了我期待的下任干部候選人。只是，太宰君，你真的不打算回來港口黑手黨嗎？」森鷗外疊起雙手，紫紅色的眼眸微微眯起，似有幾分晦澀的神色閃過，「你的位置，我一直留著呢。」
「森先生也說了，只是三個月而已，人事變動上，也很難有像我一樣優秀的部下吧。」
太宰治翹起雙腿，懶洋洋地舉起手托著臉，袖口的繃帶微微垂落，平平淡淡的反擊著森鷗外。
「森先生，您對事情大概了解了嗎？」
眼前的兩人都頓了頓，一時有些安靜，小松凜奈便適時開口詢問道。
森鷗外緩緩地將視線移到她身上，似帶著幾分探究般的打量了幾下，才溫和地道：「關於白蘭·傑索嗎？我知道的，只有他是黑手黨世界冉冉升起的新星罷了。對於壯大家族，他的野心已經快要滲透進我的橫濱了。」
小松凜奈注意到他的用詞是我的橫濱，無論眼前的森鷗外有著怎樣奇怪的嗜好，但在對於橫濱的態度上，他卻是始終如一的深愛著的。
「關於你們轉告給中也君的『choice』，這個，我也有所聽聞呢。」
森鷗外雙手交疊，不慌不忙地如同談判般緩緩拋出自己的籌碼，靜靜地看著眼前兩人的反應。
小松凜奈不為所動，冷靜地道：「森先生這麼說，想來是已經有好方法去對付他了？」
明擺著是套的事情，怎麼可能自己就這麼跳進去呢。
只是這樣的話，森鷗外根本就沒有叫他們過來的必要。
森鷗外有著幾分惋惜的嘆了嘆：「凜奈，何必這麼防備我呢。」
他話鋒一轉，突然和他們閑聊了起來：「我和你們說說[choice]的事情吧。這似乎是半個月前突然出現的新東西，詳細的情報其實不多，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從盟友那邊得知的。」
適時的停頓，可以更好地觀察聽眾的態度，森鷗外淺淺地掃過兩人，繼續道。
「流露出來的消息只有，那是個如同沙盤模擬般的游戲道具。聽起來似乎像是小孩子過家家般的小打小鬧，一旦問世，絕對會是如同革新般的存在。如果是在軍事上的話，[Choice]無疑可以發揮出極大的作用。是個不折不扣的利器呢。」
小松凜奈聽明白了，雖然對於[Choice]實際的使用方法還是雲裡霧裡的，但通過森鷗外的話，她大概也能才想到這個東西會是什麼模樣。
甚至可以說，如果[Choice]真像名字一般充滿選擇，那麼，很難說作為主辦人的白蘭·傑索，不會將游戲中的選擇輕易地偏向自己那邊。
她微微沉吟，正准備再說些什麼，就聽見中原中也突然推開了門，焦急地說道——
「首領，橫濱，開始崩潰了。」
「什麼？」
三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聚集在了落地窗上。
從巨大的落地窗看去，外面的橫濱，似乎正在崩壞中？！
第72章
小松凜奈頓了頓, 抬眸掃了眼落地窗外的景像。
只見街道開始出現了細碎的崩裂紋路，像是網游中被打倒的怪物一般, 開始化為數據向空中飛去。
「這是……」
什麼高科技嗎？
小松凜奈不自覺地就抬起手觸碰到玻璃窗, 像是試圖觸碰到那些正在化為像素般的斑點存在。
中原中也披著風衣，同樣站在了落地窗前, 整個人秀挺的眉間緊緊鎖住，鈷藍眼眸中閃過幾道暴虐般的情緒。
這樣的場景, 簡直就是聞所未聞。
難道是那個白蘭？這個時候……就對橫濱展開了襲擊嗎？！
只是……這樣的景像，可不像是單純的為了搶奪什麼而來，倒像是想要把橫濱這座城市都挪為灰燼一般了。
城市的具現化轉變得更緩慢，而大多數人像是無法察覺這種流失一般，還在按部就班地工作著。
街道一切如常, 只除了那些崩潰的像素斑點。
「如同是奇跡一般的展覽呢。」太宰治微微斂起那雙鳶色眼眸，偏長的睫羽如同振翅的蝶般微微顫動，「凜奈, 做好准備了嗎？」
「誒？」
小松凜奈全然沒跟上他的思緒, 就看到太宰治對著自己俏皮地眨了眨眼。
下一秒，面前的巨大落地窗就突然被震碎, 太宰治一把拉過小松凜奈，將她護在懷裡，就這麼狂妄地從高處一躍而下。
「什 」
一瞬間, 腎上腺素極速飆升，心跳如同擂鼓聲般陣陣作響，失重感很快縈繞上來, 竟有種真的要和太宰治一同赴死的感覺。
身後的森鷗外並不說話，臉上的笑意仿佛從未變過，小松凜奈只倉促地看見他側著頭對中原中也說了些什麼，整個人便埋進了太宰治的懷中。
鼻尖似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蕩開，此時卻不是浮想聯翩的好時機。
就這麼大無畏般地下落，太宰治難道是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不然，真就成了殉情了啊！？
小松凜奈微微抬起頭，對上太宰治那雙沉著冷靜的鳶眸，急墜而下的風有些大，刮得他那雙澄澈的眼眸都盈上了點點水光，看起來更為柔軟了。
「太宰……」
高空之中，完全沒有什麼多余的思考時間，只是眨眼之間，他們便與地面無限接近。
「異能力——獨步吟客。」
像是早有預謀一般，國木田獨步抬頭仰望著如同星點般墜落的兩人，適時地使用著自己的能力。
明明下方空無一人，也空無一物，還沒到達地面就已經砸上了什麼軟綿綿的東西，太宰治護著她，兩個人幾個打滾後從這看不見的氣墊上滾落了下來。
小松凜奈恍然大悟，是谷崎潤一郎的異能力——細雪，在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
只是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一旁的港口黑手黨的大門如同魚貫般湧出了不少人，配合有序地直奔他們這邊就來了，眼看著就要形成一個包圍圈。
「要開始跑了，凜奈。」
太宰治輕笑著提醒，放開小松凜奈微微後退半步，單手插在口袋之中，露出的繃帶隨著他舉起的手而輕輕拂過他的臉龐。
小松凜奈：……
帶著幾分無奈般地輕嘆了幾聲，小松凜奈對著太宰治笑了笑：「好。」
像這種難得令人熱血沸騰般的時候，如果不是跟著太宰治，還真是三生難得一見啊。
「太宰先生，凜奈，這邊。」
谷崎潤一郎的聲音從身旁傳來，只聞其聲卻不見其人，兩人卻很靠定位到了他的位置，很快被細雪包圍了進去，消失在了港口黑手黨眾人的眼中。
「太宰大人……為什麼？」
芥川龍之介遲了一步，身後的黑色惡獸只來得及往空無一物的前方，如同徒勞般蓄勢一撲，卻理所當然的什麼也沒碰到。
「繞過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可疑的車經過。」
他雙手緊緊握成拳頭，灰眸中一片冷厲，嘴上卻有條不紊地對著部下吩咐著命令，很快將事情都安排妥當。
芥川龍之介抬起頭，高處破碎的辦公室落地窗此時變得極為清晰了起來，似乎隱約能看見首領圍著的圍巾隨著灌入的風而揚起。
他始終不明白，太宰治為什麼要離開港口黑手黨。
更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回來了，和森鷗外還沒談上多久，就這麼轟轟烈烈般地跳窗而跑。
簡直是比那時他叛逃港口黑手黨，還要盛大的動靜。
他收回視線，身後的羅生門不再大大張開，蜷縮了回去，如同無害的普通腰帶一般靜靜地垂落在了他的身旁。
……
「鷗外大人，為什麼不讓中也去追呢？」
看著中原中也轉身離開了空闊的辦公室，尾崎紅葉提著自己的油紙傘，步調輕慢地走了進來，開口詢問道。
森鷗外的視線從窗外轉到她身上，紫紅色的眼眸中波瀾不驚，收斂起了所有容易窺探出的神情。
他微微彎起唇角：「現在還不到中也君出場的時候。」
尾崎紅葉微微抬眸，紅眸中閃過一絲了悟，不再詢問森鷗外相關的事情，只將視線投向了破碎的窗口。
「太宰這一出，還真是驚人啊。」
森鷗外不置可否：「太宰君可是機靈，總是簡簡單單地就猜到別人的意思。這樣的人，不能留在我們港口黑手黨，還真是可惜呢。」
尾崎紅葉但笑不語，沒有附和森鷗外的話，只平淡地說道：「鷗外大人沒事，自然是最好的。」
「紅葉，讓下面的人做好准備吧。」
「是，鷗外大人。」
安靜了片刻，森鷗外的語氣中帶著一股寒意，面無表情地對著尾崎紅葉吩咐道。
尾崎紅葉輕聲應下，很快退出了房間往外走去。
中原中也正靠在牆邊，半合上雙眸，微微遮擋住那雙如同寶石般絢麗的鈷藍雙眸，似乎正在沉思著什麼。
見到尾崎紅葉出來，他噔時站直身體，詢問道：「紅葉大姐，首領打算怎麼辦？」
「中也。」尾崎紅葉平靜地喚他，邊走邊說道：「鷗外大人的意思……要有一場硬戰要打了呢。先去准備吧，不必擔心，你自然會是我們港口黑手黨的最大殺招。」
「紅葉大姐……」他擔心的並不是這個。
剛剛毫無征兆的，太宰治突然就帶著小松凜奈往下墜落，這樣的高度，無疑是很觸目驚心的。
中原中也眼中微微閃過赤芒，下意識地就想使用重力攔下他們，卻被森鷗外抬起手輕輕摁住了。
「首領？」
森鷗外並不說話，只淡笑著望向了墜落中的太宰治和小松凜奈，神神秘秘地說道：「中也，橫濱的天要開始變了。」
雖然因為力量強大，中原中也已經傾向於武力碾壓一切，但這並不代表他是個傻子。
森鷗外的話甫一出口，他便明白了太宰治為什麼突然就打碎了窗戶，帶著小松凜奈跑了。
鈷藍眼眸微微抬起，望向了眼前這個看不清城府的黑發男人，中原中也若有所思，很快順著森鷗外的話離開了房間，卻又不依不饒般地留在外面等待起了尾崎紅葉。
首領……森先生……，原來是想要留下凜奈嗎？
雖然不知道一切與她又有什麼關聯，但從森鷗外那邊來看，似乎已經打算把小松凜奈當成一個極好的籌碼。
雖然沒有明說，但太宰治自然不會想不到這一層，於是便帶著小松凜奈徑直跳了下來。
如同窮途末路的兩人一般……一躍而下時的光景，和漸漸剝離的城市，竟顯得無比契合，帶著分墮落的放縱，像是品嘗到了酸澀的檸檬，卻又能窺到幾分蜂蜜的甜膩。
直白的說，竟惹得他也想要……就這麼不管不顧般的一躍而下。
中原中也苦笑一聲，覺得自己也是有些瘋魔了。
他擺擺手，和尾崎紅葉告別，肩上虛虛披著的風衣穩穩地蕩出一道好看的弧度，他摸了摸手上的半截手套，抬手壓了壓帽檐，徑直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祝你們好運吧，太宰，凜奈。
……
「我們現在要去哪？」
坐上了車，小松凜奈也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系，但對於這輛車的去向，卻還有些雲裡霧裡的，看不清它正准備去往何處。
「唔，也許是就這麼離開橫濱呢。」太宰治優雅地疊起雙腿，嘴上毫無邊際地隨口說道，鳶眸中笑意漸漸消散，很快被慎重的神色所覆蓋。
太宰治說得輕松，小松凜奈卻明白，接下來的事並沒有那麼簡單。
她頓了頓，很快撥通了沢田綱吉那邊的電話。
通訊信號似乎也隨著城市的支離破碎而逐漸瓦解，嘟聲斷斷續續地，始終沒個盡頭，電流交錯的刺啦聲不停地灌入耳中，恍惚間也像是自己的聽力要被這嘈雜的噪音所侵蝕了一般。
小松凜奈有些許的焦急，手指不自覺地就握緊了電話。
雖然沒有明說，她卻隱隱感覺，一切似乎都和她脫不開關系。
學園都市那時攔下周防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的事情，其實還縈繞在她的腦海之中，更早之前的，將繼國緣一還復成人的記憶，也漸漸清晰了起來。
如同屏障被打破了一般，最近的一個月以來，她總是不能安寢，睡夢中總能聽見一個聲音在靜悄悄的空間中呼喚著她。
帶著幾分空靈，有些陰冷寒涼，間或有滴答的水聲響起，很快又歸於平靜之中。
聲音毫無變化，只是親密地呼喚她——
『凜奈。』
像是最親密的半身一般，讓她不自覺地想要沉溺於其中，卻又會在瞬間呼吸加快，醒來時冷汗連連，覺得自己像是在死亡邊際走過一遭似的。
這實在不是什麼好夢。
如果她是所謂的聖杯的話，為什麼不能由自己控制這股力量？
只記載於魔術師們口口相傳的聖杯戰爭的記錄之中，能查到了也只是被大多數人當做玩笑話般的萬能許願機器。
可用的信息幾乎為零，魔術師們有自己的辦法，能把消息的傳播與網絡完美隔絕，將秘密完整地保守了起來。
太宰治對待她的態度從未改變，一如從前，多少讓小松凜奈安心不少。
只是，她的身體……她的靈魂……真的是真實存在的嗎？
「喂，是凜奈嗎？」
沢田綱吉清朗的聲音恰好打破了小松凜奈帶著幾分絕望般的遐想，她回過神來，手心一陣發冷，很快鎮定下來。
「綱吉君，你們又看到城市出現的異樣嗎？」
「異樣？」沢田綱吉有些不解，像是踩著什麼一般發出了細微的摩挲聲響，緊跟著是門被打開的啪嗒聲。
話筒那邊沉默了片刻，很快傳來了少年堅定的聲音：「凜奈，你們在哪？我這邊開始崩壞了，只是這看起來，對於有特殊能力的人，並不會造成多大的影響。」
眼前的一切，從人到房子，無一幸免的，都正如同數據一般瓦解崩碎，朝著天空之中彙聚而去。
沢田綱吉伸出手，試圖去觸碰這閃著微光的碎屑，指尖如同淌過流水般微微發冷，但對於眼前的局面卻毫無改變，觸碰到這碎屑的他也並沒有隨之土崩瓦解開來。
沢田綱吉大膽地判斷，眼前的瓦解，像是在篩選一般，只在針對著無殺傷力的普通人類。
「……應該是你說的這樣。」小松凜奈自然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她微微沉默，很快贊同了沢田綱吉的說法：「你在那裡稍等片刻，我們很快就會過去接你，綱吉君，注意安全。」
「好。」沢田綱吉與Reborn對視一眼，很快掛斷電話。
燦金色的澄澈火焰自他額前唰地亮起，棕眸凜凜，滿是冷冽的光彩，沢田綱吉冷淡地望著眼前的人。
來人臉上含笑，毫不畏懼他表現出的抗拒神情，很是親切地打起了招呼。
「綱吉君，何必這麼冷淡呢？」
「少廢話。」
沢田綱吉沒有和眼前的人糾纏的想法，兩三句之間凝聚起掌心的火焰，從高處一躍而下，只想直接給那人一記重擊。
「真是過分呢，綱吉君。」
……
疾行的車突然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小松凜奈單手扶在車壁上，還是沒抵擋住這股離心力，身體不自覺地就要往另一邊撞去。
太宰治適時伸出手扶住她，鳶眸往外瞥去，卻不開口詢問外面發生了什麼。
他握著小松凜奈的手腕，看著她站穩後，才松開了攙扶的手，很快也站了起來，輕輕拍了拍身上風衣，目光凜凜地望著緊閉著的車門。
敲擊聲靜靜地響起，像是紳士一般禮貌而自持，一下接一下頗有規律。
「請問，凜奈小姐在這裡嗎？」
帶著幾分甜膩愉悅的聲音從門口處響起，毫不避諱地徑直插入主題。
青褐色的眼眸微微停頓，四周似乎安靜得連呼吸聲都能聽清，小松凜奈微微沉思，並不打算回答。
一旁的太宰治微微一笑，玩味地答道：「不在呢。」
「嗯？這位先生，你別是在騙我吧。」
聲音並不相信，表面的溫柔很快急轉直下，帶上了幾分不近人情的冷酷意味，「抱歉，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東西呢。」
「……白拍手。」
一聲清脆的擊掌聲從門外傳來，像打破寂靜一般穿透了過來。
緊跟著，耀眼的白光毫不留情地從裂口處侵蝕而入，一點一點地侵占著車門後的空間。
「讓我看看，哪位是凜奈小姐吧？」
「哪位，都不是呢。」
太宰治低聲說道，聲音沉穩低沉，讓聽者不自覺地就安心起來。
車門忽地被打開了，紫色的眼眸冷淡地掃視了面前空無一物的車廂，面無表情地抬起手就要銷毀這輛車，車的正中央擺放著的機器，又開始自動播放般傳送著太宰治遺憾的語調。
「真抱歉呢，你猜錯了，和大獎已經無緣了。」
銀白色的發絲微微卷起，紫眸像是毫無情感般冷冽，唇邊的笑又像是一成不變般總是那樣的弧度。
白蘭手上捏著的棉花糖很快壓縮成極扁的形狀，他面不改色，微笑著將這扁扁的棉花糖放入嘴中，平靜地感受著糖絲在口中融化的甜蜜觸感。
「太宰君是嗎，我記住你了。」
雖然是不會得到回應的錄音，他卻頗為重視一般認真的回復對方。
他抬起手，將手中抱著的棉花糖像是隨意的丟棄一般，徑直丟在了屬下的手中，轉身踏著輕巧的步伐徑直離開，臉上的笑意終於出現了一瞬的崩解。
身後的車騰地一聲，很快被盛烈的火焰所縈繞，熊熊灼燒著車身，沒多久就如同連鎖反應般連聲爆炸了起來。
太宰治轉過身，微笑著看向小松凜奈：「下車吧，凜奈。」
小松凜奈合上手上的手機，眼中滿是信賴，推開門下了車。
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古舊的大教堂般的場所，空闊的巨大空間中空無一人，只有數排座椅冷清的擺放著。
福沢諭吉雙手環胸，聽到她的到來，平靜地抬起眼眸。
「到了，那麼計劃開始吧。」
……
被黑夜所籠罩的空間之中，一眼望去，四處都是重重疊疊的繁復空間，很難分辨出哪裡才是真正的地面。
房屋與地面隔離開來，走廊懸於頭頂，無論來過多少次，還是會略略訝異於眼前這奇妙的情景。
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微微垂下眼眸，空洞的紫眸中無情無欲，像是毫無生息般的平靜。
他依然帶著自己的那頂白色軟帽，顯得有些乖巧，軟軟的黑發垂落在臉側，襯得白皙的皮膚更加精致脆弱一般。
費奧多爾看起來一副脆弱的模樣，像是下一秒就要命不久矣。
「費奧多爾。」
鬼舞辻無慘冷漠地望著他，猩紅的瞳眸中滿是憤恨般的怒火，右手緊緊握起，青筋不明顯地凸顯出來。
如果不是這人的能力實在太過詭異，而他需要和這個俄羅斯人合作，不然，鬼舞辻無慘只想讓他無法離開這座不見天日的無限城。
上次那次出擊，他按著費奧多爾的指示，派出了手下的兩員力將，結果卻全數覆滅在了那座城市之中。
繼國緣一……那個男人，居然真的又回來了。
原本以為只是鬼殺隊傳來的虛假謠言，但黑死牟死前的記憶，卻清晰無比地傳到了他這邊。
那個男人……是真的復活了。
為什麼？明明只是個人類？！
為什麼還能在死去這麼多年後，再次這麼健康地回到世上？！
又那麼的若無其事……
鬼舞辻無慘滿心只剩了逃離的想法，如果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跟他說，有著必勝的方法，而他又如同鬼迷心竅一般，實在割舍不下這成功前最後的一點煎熬，竟再次答應了和他合作。
這麼看著眼前微笑著的費奧多爾，鬼舞辻無慘不禁有些後悔，只想直接毀約將眼前的這個俄羅斯人掐死在眼前。
這個笑容，實在是讓他生厭。
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微笑道：「無慘先生，正如我和你所說的一般，一切在今天，就會有個分曉了。」
「希望這一次，你說的沒有錯。」
鬼舞辻無慘眼神中帶著幾分怨恨，如同跗骨之蛇般寒涼地纏繞著費奧多爾的身體，像是下一秒就要對他下手一般。
明明是和他一樣有著病弱身體的家伙，為什麼？
他竟覺得有些嫉妒了起來。
「我也誠摯的邀請您，到時候務必要過來看看。」
費奧多爾微微欠身，將手置於胸前，做著紳士般的禮儀，禮貌的與鬼舞辻無慘道別。
猩紅色的眼眸泛著冷光，黑色的帽檐擋著原就不明顯的光線，將他的眼眸遮擋得更為晦暗。鬼舞辻無慘唇畔的兩枚利齒微微露出，摩挲著他緋紅的唇畔，像是下一秒就會穿破自己一般。
「鳴女，送客吧。」
良久，他輕輕開口，聲音帶著幾分難以捉摸般的縹緲感覺，輕飄飄地落了下來。
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只微笑著，並不多說什麼，很快就在鳴女奏起的琵琶聲中離開了。
鬼舞辻無慘靜靜地凝視著已經空無一人的廊橋，他開始有些猶豫，為了獲得所謂的萬能之物，這麼做是否是應當的？
比起毫無消息的尋求彼岸花，眼前的聖杯無疑是更為接近 更易獲取的物品。
他暗下眼眸，很快穩住內心的抉擇。
只要讓他能夠自由地出現在陽光下，那麼就算是繼國緣一，也並沒有什麼可畏懼的。
縱然他留下的那些傷口，仍然無時無刻地在灼燒著他。
……
「費佳，是你啊。」
看到身後的來人，正把玩著棉花糖的白發青年愉悅地開口，口吻中滿是對著身後的來人的熟稔。
「那邊的事情辦得怎麼樣呢？」
「還算順利吧，那位先生確實是空有美貌呢。」
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脫下身上的披風，換上旁邊的伊萬遞上來的又一件披風，帶著幾分嫌棄一般隨意地丟棄了那件披風。
「髒了呢，伊萬，把它就地銷毀吧。」
帶著抹不去的腐朽與腥臭，鬼這種存在，實在是令他覺得麻煩，但是即使活了這麼長的歲月，腦海中居然只有活下去這種普通的訴求嗎？
不過，他的追求，與鬼舞辻無慘其實也沒有什麼優劣之分。
都只是些為了自己的欲望而產生的卑劣想法罷了。
「是，主人。」
伊萬看向他的眼神中帶著幾分痴狂般的神情，尊敬地欠下身之後，依依不舍地點起火開始焚燒那件依然不染一塵的白皙披風。
「費佳總是穿得很厚實呢。」白蘭·傑索一邊往口中送著棉花糖，一邊含糊不清地開口說道。
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微笑，開口就是毫不留情地打擊：「白蘭君，別那麼稱呼我，我和你還沒友好到那種程度吧？」
「嘛嘛，大家不是友好的合作伙伴嗎？你和我的願望，不是很相似的嗎？」白蘭·傑索笑眯眯地，並不畏懼這個人毒舌又直接的話語，刀槍不入般地回他。
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在身旁坐下，優雅地翹起雙腿，從伊萬手上接過咖啡杯，微微吹拂之後送入口中，才緩緩開口：「相似？也僅僅是相似罷了。」
他不回答，卻又開口反問了起來：「你覺得呢，白蘭君？」
「紅茶，可以給我來一杯？」
白蘭·傑索不回他，只笑眯眯地舉起身旁空蕩蕩的杯子，向著伊萬詢問道。
費奧多爾也並沒有期待著他的回復，輕輕抿了一口杯中苦澀的咖啡，便又放回了杯墊之中，只靜靜凝視著眼前閃爍著微光的屏幕。
好戲，就要開場了呢。
第73章
教堂內一應俱全, 像是在短時間把整個偵探社都轉移過來了一般，一旁的電腦機箱排滿了整個走廊, 一個披著被子的男人正躺在長椅上工作。
這個人是偵探社的一個事務員, 名叫花袋，總是要在被子裡才能舒適地發揮自己的能力。
他戴著眼鏡, 認真地凝視著眼前的屏幕，聽到腳步聲, 頭也不抬地沉浸在工作之中。
小松凜奈與他交集不多，只在剛入社的時候和他聊過幾句，便看著他喪喪地又回了機房中工作。
這樣神奇的工作方式，即使是現在，也讓小松凜奈頗為驚嘆。
「這裡是晚香堂, 短時間內應該沒人能找過來。」福澤諭吉雙手揣在長長的衣袖之中，即使是面對著危機也絲毫不慌亂。
江戶川亂步盤腿坐在他身旁，總是眯起的眼睛破例般的睜開了, 正一臉嚴肅地盯著眼前的屏幕。
「嗯……這還真是有些棘手呢。」
能聽到江戶川亂步的口中出現刺手, 實在是頗為稀奇的事情。
「這個崩解，與白蘭·傑索毫無關系呢。」
他抬起頭, 碧綠的眼眸躍過數人，直達小松凜奈的身上，表情嚴肅地盯著她。
小松凜奈心中一抖, 雖然江戶川亂步還沒有明說，她的心中卻已經有了答案。
……
少女微微低下頭，靑褐色的眼眸並未慌亂, 反而沉思了起來。
之前數次使用『那個』的力量時，她或多或少的都會失去意識。
很難說那個狀態下的她到底還是不是她，記憶雖然還保存著，意識卻如同被污濁浸染了一般，與平日裡她的所思所想截然不同了起來。
「嘛，不過擺在面前的難題，是這位意大利來的白蘭先生呢。」
江戶川亂步平靜地挪開視線，繼續觀察監控屏幕中的橫濱。
從屏幕中看去，整座城市的崩解愈發厲害了起來，一眼望去，就連港口黑手黨那幾棟標志性的大樓，都從中間截取了一半般孤零零地林立於城市之中。
城市的街道更加荒蕪了起來，明明是白天，街道上的行人卻愈來愈少，肉眼看見的在不斷地減少著。而身處在其中的行人們，卻恍惚察覺不到身旁的人的憑空失蹤。
無數瑩白色的粒子逐漸升空，漸漸化為空中巨大的輪盤的組成物之一。那輪盤上像是由無數層的轉盤所組成的一般，每一層都有著排列不同的數字互相交錯著，閃閃亮著潔白的光芒。
「凜奈，你沒事就好。」
沢田綱吉甫一進來，就對著小松凜奈說道，臉上擔憂的神情很快卸去。
小松凜奈有些不解：「綱吉君？你放心，我有足夠的自保能力。」
雖然那股力量仍然十分陌生，但畢竟是她的身體中散發出來的……小松凜奈回過頭掃了一眼教堂中的數人，似乎也回想起了不少曾經在港口黑手黨的伙伴們。
如果有必要的話……為了他們而使用，她的意志，應該是能控制住的吧？
沢田綱吉卻欲言又止，棕眸中映著小松凜奈沒什麼血色的皮膚，恍惚間似乎看著她的那雙青褐眸子變成了墨色般的暗色。
他說不出什麼來，場面一時有些冷了下來。
Reborn適時從他肩膀上跳了下來，和小松凜奈身後的福沢諭吉打起了招呼。
「銀狼閣下，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您。」
福沢諭吉微微抬頭，古井無波般的銀色眼眸第一次出現了些許的漣漪，他此時披著黑色的羽織，內裡穿著墨綠色的和服內襯，如果不是眼神中依稀可見過去殘存的殺意，簡直就像是個普通的路人一般。
「Reborn先生……我也沒想到，您會來到日本。」
Reborn勾起唇角，黑眸中亮起幾分凌厲的神采：「這是我不成器的弟子，讓銀狼閣下見笑了。」
「哪裡，您的弟子，想必也是很出眾的……」福沢諭吉頓了頓，將要脫口而出的殺手，被他又咽回了回去。
眼前這個棕發的少年，雖然間或有凶狠的氣場浮現，但比起殺手來說，只像是還未沾血的幼獅罷了。
「呃……」沢田綱吉頓了頓，正准備稱呼福沢諭吉為銀狼閣下，對方就開口說道：「叫我福沢先生就好。」
「福沢先生。」
寒敘的時間就到此為止，江戶川亂步懶洋洋地提起聲音，呼喚福沢諭吉道：「社長~麻煩過來一下~」
雖然是在這種焦急的時刻，他口中還是叼著一根棒棒糖，像是在從中汲取著能量一般，一如平時的鎮靜模樣。
有可靠的江戶川亂步在，雖然心神在城市的崩解中多少有些不安，但社裡的人還是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自己的工作。
「社長，隧道裡有人過來了。」
守在隧道中的與謝野晶子突然傳來了通話，江戶川亂步按下通話鍵，將畫面切到與謝野晶子那邊的監控上。
隧道的燈光有些昏黃，聽不清具體發生了什麼，只有滋滋啦啦的衣服摩挲聲響。
「亂步桑，有人過來了。」
與謝野晶子低聲說道。
江戶川亂步微微眯起眼睛，看著屏幕中一抹黑色突然出現，緊跟著隱約有紅色的光芒縈繞著眼前的這個赭發青年。
他閑庭漫步，猶如行走在平地之中一般，若無其事地走在了隧道上方的天花板上。
與謝野晶子對上他那雙熠熠生輝般的鈷藍眼眸，將手上的柴刀反手扛在了肩頭，對著中原中也挑了挑眉。
「你就是港口黑手黨那位，赫赫有名的重力操縱使——中原中也？」
「與謝野小姐，久仰大名。」中原中也倒立在天花板上，卻看不出身上有任何的失重感，完全像是如履平地一般，他紳士地對著與謝野晶子欠了欠身，微微扯開唇角，帶出了幾分抹不去的狂意。
「我是來和武裝偵探社的各位談合作的。」
鈷藍的眼眸微微抬起，直視著監控攝像頭，像是透過了鏡頭看向了後方的江戶川亂步一般。
「合作？」江戶川亂步頓了頓，抬起頭瞥向了一旁交疊著雙腿的太宰治，並沒有說話，很快又將視線挪回了屏幕上。
太宰治無辜地攤了攤手，對著小松凜奈微微嘆氣。
「凜奈，看來，又要和討厭的蛞蝓合作了呢。」
「頭疼的不應該是中也大人嗎？太·宰·大·人·？」小松凜奈挑了挑眉，一字一頓地念著太宰治的名字，帶著幾分惡趣味般咬字，太宰治的名字似乎從她的舌尖滾過了一圈，才繾綣地吐露了出來。
太宰治微微愣住，隨即大笑了起來：「凜奈，學壞了呢。」
小松凜奈：……
這不合時宜的笑聲，倒確實有緩解了她在這樣的重壓下的緊張感。
畢竟城市的崩解似乎與自己息息相關，但小松凜奈卻完全找不到停止這一切的辦法，只能坐以待斃，實在是無形中給她增加了不少的壓力。
剛看到城市出現崩解的時候，實在有些措手不及，少女還沒得及想到該怎麼辦，就被太宰治一把抱住，從高空中帶著幾分玩命般的浪漫一躍而下。
那之後，她們很快轉移到了晚香堂，給突然出現且緊追不舍的白蘭·傑索下了一個套子，才姑且在這裡安定了下來。
在晚香堂中，小松凜奈並非沒有使用過自己的能力，只是她能夠感知到的，還是只停留在幽靈的範圍內。
她似乎感覺到，太宰治的身邊，隱約有個人在跟著他？
說起來……
她對太宰治……似乎……
「凜奈，看監控。」
恰到好處般的聲音打斷了她的遐思，小松凜奈回過神來，淺淺應了一聲很快看向屏幕。
中原中也滿不在乎地拋出了自己的籌碼，像是根本不在乎談判的結果一般。
「我們港口黑手黨的想法，就是去參加Choice。」
「Choice……」
江戶川亂步微微沉吟，對於Choice，能夠了解到的信息還太少了，這麼個還在研制中的武器，亦或是訓練器，很難會有絕對的公正性存在。
「綱。」
Reborn輕聲喚道：「到你上場的時候了。」
「誒誒誒？」沢田綱吉一臉茫然，完全不知道此時自己能夠提供些什麼，他對於未來的記憶也一片茫然，最深刻的不過是與未來的小松凜奈近距離接觸的那一刻。
就如同不久前一般……
棕眸微微暗下，已經成長了許多的少年在此時又躊躇了起來，像是所有的成長在此刻面臨的危機相比，都不過是毫無意義的掙扎一般。
這時，他脖頸中帶著的彭格列戒指串成的項鏈，突然發出了耀眼的燦金色光芒。
緊跟著，一個繁復的由貝殼為主基調的華麗家紋出現在了他的身前，沢田綱吉微微愣住了。
這……難道是一世？Giotto？！
小松凜奈眨了眨眼，就看到沢田綱吉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個披著黑色披風的青年，他的容貌與沢田綱吉極為相似，額前也同樣燃著一簇澄澈的燦金色火焰，整個人比起沢田綱吉要沉穩了許多。
這種靈體的感覺……與其說是靈魂，不如說只是一個片段般的存在？
Giotto冷靜地掃了一圈周圍的情況，大空般的雙眸望著自己的後代，溫柔地說道：「十世，我來把未來的你獲得的知識與記憶，在此刻傳給你。」
「未來的……我？！」
沢田綱吉微微愣住，那邊Giotto卻並不等他承認與否，徑直捧起他稚嫩的臉龐，與他輕輕地貼上了額頭。
從未見過的光景，就這麼湧入了他的腦海之中。
第74章
沢田綱吉有些茫然。
Giotto和他輕柔地貼上了額頭, 隨之許多從未見過的光景湧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有午後熾熱的陽光，也有清晨微雨時的寒涼。無數張熟悉的臉孔在他眼前一閃而過, 化成記憶斑駁的片段。
四周的聲音完全與他隔絕開來, 沢田綱吉此時能聽見的只有面前所看到的的一切。
樹影婆娑，陽光透過樹杈照進了房間裡。
此時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和他有些相似, 卻更為成熟的男人。
他心裡清楚。這是十年後的自己。
「一切都准備好了嗎？」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詢問著什麼，卻看不太清站在自己對面的是誰。
這場秘密的會議很快結束, 他跟著自己的視線走出這棟構造繁復的大樓，跟著自己一路來到了密魯菲奧雷家族的總部。
這是沢田綱吉第一次看到密魯菲奧雷家族的總部。
與所有黑手黨的總部沒什麼差別，都是一樣的看不清內裡的神秘大樓。
十年後的他是來談判的。
而白蘭·傑索提出的要求，就是讓十年後的他參加那個所謂的[choice]。
聽到了[choice]，沢田綱吉打起了精神, 這對於十年前的他們來說，無疑是十分重要的事情，關乎著他們能否在與白蘭的對戰中獲得勝利。
只是看到[choice]真正開始的時候, 他不禁又有些茫然。
這樣的游戲, 真的會有所謂的最優解嗎？
……
隧道中的與謝野晶子與中原中也仍然在僵持之中。
幾人的注意力被沢田綱吉吸引了過去，他卻如同陷入沉睡般毫無知覺了起來, 剛才一閃而過的所謂先祖，也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福沢諭吉微微抬眸。
彭格列……
他似乎知道這麼個組織。
銀色的眼眸冷淡地掃向了一旁的Reborn，這個人曾是世界知名的第一殺手, 只是後來卻突然隱退了。
沒想到居然是跑到了那個赫赫有名的意大利黑手黨彭格列的手下了。
「武裝偵探社的諸位，你們考慮得怎麼樣了？」隧道中，中原中也再次開口催促了起來。
他並不把與謝野晶子放在眼裡, 只透過監控探頭想要窺探背後的人一般，執著地凝視著這邊。
太宰治接過了話筒：「中也。以你的污濁，有多少把握呢？」
中原中也微微挑眉，臉上閃過幾分明顯的嫌惡神情，他輕嘖了一聲：「嘖，你不是清楚地很嗎，繃帶浪費裝置。如果是我出手的話，橫濱怕是也要毀於一旦了。」
太宰治松開手下的按鈕，誠如中原中也所說，這和他所想的並沒有差別。
江戶川亂步那雙碧綠的眼眸也稍稍停留在了太宰治身上，他似乎對眼前的一切也有所預料了，但卻絲毫不顯得慌亂。
「帽子君。」
「哈？」中原中也對這從未聽聞的昵稱展現得極為暴躁。
江戶川亂步毫不畏懼，笑眯眯地說道：「如果是合作的話，港口黑手黨的籌碼會有哪些呢？」
「嘖，守護橫濱的平靜，武裝偵探社的人還想要報酬嗎？」
江戶川亂步但笑不語。
中原中也知道自己是逃不開這一環節了，抬手微微摁下帽檐，煩躁地說道：「既然是合作，那就是長遠的合作了，怎麼樣？」
「就這樣啊。」
江戶川亂步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遺憾，讓中原中也恍惚間覺得自己面對的似乎是那個惹人厭煩的繃帶精。
青筋似乎也不自覺地從手掌上爆了出來。
只是緊跟著，江戶川亂步又說道。
「那麼，合作愉快，帽子君。」
……
沢田綱吉猛地睜開眼，原本站在附近的武裝偵探社的數人卻都消失不見了。
Reborn微微抬眸，和他打招呼般問候：「呦，綱，你回來了。」
「Reborn!」沢田綱吉有些慌亂，「其他人呢？」
Reborn沉默了片刻，抬手壓低帽檐，道：「他們決定要參加[choice]了。」
……！！
沢田綱吉不知該說些什麼，對於目前的狀況來說，[choice]並不能改變這座城市正在崩解的情況。
只是對於白蘭·傑索而言，[choice]能讓他獲得想要擁有的東西。
就比如掌握著聖杯之力的小松凜奈。
眼前的Giotto已然無影無蹤，戒指的呼喚向來都是單向的，雖然知道是彭格列戒指的特性，能將過去與未來串聯在一起。
但看過自己的記憶之後，沢田綱吉不禁有些恍惚。
十年後的他，究竟是有著什麼樣的打算呢？
「綱，走吧，去看看這個[choice]會是什麼樣的。」
Reborn跳上了沢田綱吉的肩膀，只開口說話就讓沢田綱吉覺得心中安定了不少。他點點頭，帶著Reborn從來時的路又跑了出去。
……
橫濱仍然在崩解之中，城市變得愈發荒蕪，恍惚間似乎都能看見毗鄰的東京一帶的片區。
正在消失的，確實只有橫濱這座城市而已。
天空突然昏暗了許多，像是蒙上了一層灰蒙蒙的不一樣，四周都變得陰郁了許多。
白蘭·傑索的臉龐，就這麼突然地投影在了高空之中。
白色的松軟發梢，手上總是拿捏著的綿軟棉花糖，眼角的紫色倒紋給他增添了幾分神秘惑人的意味，白蘭·傑索捏了捏手上的白色棉花糖，像是個十足的甜食控一般將棉花糖大把大把地塞入了口中。
「讓我看看，小老鼠們是在哪裡呢？」
他的聲音帶著抹不去的愉悅氣息，像是對於即將展開的事情，更多的是出於孩子氣般的玩樂態度一般，實在看不出哪裡有半分的認真神色。
「白蘭·傑索，你好。」
江戶川抬起頭，笑眯眯地和高空中的白蘭·傑索打招呼。
他的聲音並不是很大，只有周圍的幾人能夠聽清，臉上的神色十分淡然，像是對於這未知的存在毫無畏懼的樣子。
聲音雖然細微，但卻准確無誤地被白蘭·傑索成功捕捉到了。
白蘭·傑索挑起了眉，很快定位到了微弱聲音的來處，他開口說道：「歡迎歡迎，你們要來參加[choice]嗎？我當然是非常歡迎你們的。只是——」
他話鋒一轉，危險地勾起唇角。
「要來參加choice是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的哦。我都忘了，武裝偵探社能夠付出這樣的代價嗎？」
「當然，只是你還沒說，那是什麼代價呢。」
江戶川亂步毫不慌亂，平靜地和他對話。
「代價啊，還是等你們進來[choice]之後，再由我一一為你們介紹吧。」
白蘭·傑索輕笑了起來，卻並不打算直接將幾人一同接過去的模樣，像是還准備再說些什麼。
「對了！忘記給你們介紹一位新朋友了。」
安靜一陣子，他才跟恍然大悟一般，抬手打出了一個響指，隨即空中的機器像是投影儀一般，將一個身影投影在了他們的面前。
站在他們面前的，赫然又是一個小松凜奈！
小松玲那微微發愣。
眼前的這個少女，無疑是和她非常相似的。
同樣黑色筆直的般如同瀑布般的長發，但原本是青褐色的眼眸，此時卻像是被黑色的墨水給浸染了一般，黝黑深沉的望不見任何情緒。
看到小松凜奈，她彎起唇角，友好地向她打招呼：「凜奈，我們終於見面了。」
！？
小松凜奈抿了抿唇，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這個人。
她已經大概知道自己可能並不是真正的『小松凜奈』，甚至還很有可能只是某個研究所中制造的聖杯載體罷了。
那麼，眼前的這個少女，是不是也是和她一樣的制造品罷了？
澤田綱吉甫一跑過來，就看見了兩個『小松凜奈』面對面地站在了一起，他愣了愣，沒想到才剛分別不久的對手，這麼快又再次相見了。
少女微笑著向他打招呼：「綱吉君，又再次見面了。」
澤田綱吉沉默了，不知道該回些什麼。
白蘭卻不准備讓他們繼續在這裡敘舊，他隨手撥弄了一下輪盤，輪盤很快旋轉了起來，晶瑩的紫色眼眸隨意的掃視了一下四周，最終定格在了小松凜奈的身上。
他微笑地點名:「凜奈，就由你來轉動轉盤吧，作出這個最後的決定吧。。」
一切的生死大局，最後還是落到了自己的手上。
小松凜奈不知道該感慨是命運的可悲，還是感慨自己被賦予了一種英雄末路般的決絕道路。
「凜奈。」
是太宰治的聲音。
他的聲音平時低沉了許多，還帶著一點化不開的憂郁。
他微微捧起小松凜奈的臉龐，鳶眸與那雙青褐色的眼眸對視著，卻讓人難以看清他眼中真正的神色。
「太宰先生。請放心吧，不會有事發生的。」
小松凜奈愣了愣，安撫般地開口。
她不知道太宰治想要說些什麼，總是一旁的白蘭卻像是等不及一般，手上發出了輕輕敲擊著什麼的聲響。
小松凜奈反手握了握太宰治的雙手，果斷地轉身放手，將手放在了投影在自己身前的輪盤上。
Choice的輪盤轉動了。
第75章
輪盤轉動了。
小松凜奈不知自己是在盯著轉動的輪盤, 還是凝視著對面正對著自己微笑的少女。
少女微笑著，卻一動不動, 仿佛只是個沒有靈魂的軀殼一般。
「很好, 讓我看看會有什麼結果呢。」
白蘭·傑索心情頗為愉悅，紫眸盈著興奮的光彩, 仿佛已經預見到了緊接著的結果。
太宰治卻覺得有些不對勁，不, 他已經能斷言這並不是公正的選擇。
「凜奈，快回來！這是等著你跳進去的陷阱。」
「太宰先生？！」
鳶眸中夾雜著幾分不明顯的郁色，太宰治毫不猶豫地想要拉住小松凜奈的手。
下一秒，白色的光芒乍現，他與她的手交錯而過。
白蘭·傑索微微一笑, 輕輕按下手中的棉花糖：「游戲開始了呢。」
鳶眸暗沉了幾分，太宰治側著眸睨向高空中的白蘭·傑索的虛影，心中的念頭浮沉不定。
終於……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嗎？
……
滴答。
水聲滴落, 四周靜悄悄地, 小松凜奈不知道是自己沒睜開眼，還是世界蒙上了一層黑色的幕布, 伸手不見五指地，什麼也看不見。
只有點滴的流水聲輕輕響起，空洞般滴落在石柱上一般, 與早已積聚在一起的積水發出輕微的共鳴。
她試探著往前邁去，卻感覺一腳踏空一般，徑直地像是從高空之中墜落而下。
和太宰治帶著她一墜而下的感覺……極為相似……
恍惚間小松凜奈也有些沉湎於這種浮沉於生死之間的虛妄感覺, 在茫茫黑暗之中，似乎連自己的存在都很難確定下來。
「鐺——」
一聲玉石般的脆響輕輕浮現，像是琵琶的聲音。
少女闔起雙眸，不知自己在黑暗中下墜了多久，像是漸漸要失去對距離感的認知，心髒如同懸在斷崖邊一般，無時無刻期待著墜落的瞬間，無時無刻又在恐懼著墜落的瞬間。
[Choice]
就是這樣的世界嗎？
少女烏黑的長發順著風向上揚起，青褐色的眸子中捕捉不到任何焦距。
沒有什麼求救般試圖聚集同伴的意圖，她反而像是回到了母體中一般，洽意地在黑暗中墜落。
只是腦海中，潛意識還是會不自覺地閃過熟悉的臉龐。
分散的同伴們……又去了哪裡……？
啪地一聲之後，耀眼的光芒從眼前毫不客氣地貫穿而入，如同利箭般割裂了高空黑茫茫的幕布，緊跟著燈火如同流星般粲然亮起，唰地像是接力般接連亮了起來。
小松凜奈終於落在了地面上，但卻沒有那種墜落之後的失重感。
她扶著身旁的紅色木柱，一個翻身後頭發蕩出一道好看的弧度，穩當地落在了地面之上。
眼前的一切都被光亮所包圍了。
不，准確的來說，並不是太陽般溫暖的光亮，而是人造的帶著幾分冰冷的燈火，間或還能在某個紙質窗紗後看到搖曳的燭影。
時代感在這裡割裂了開來。
這麼看，她倒是像來到了敵人的大本營一般。
黑發少女冷淡地瞥過四周顛倒割裂的房屋，難以分清到底哪裡才是真正的地面，橫廊與房屋交錯林立，錯眼望去，像是個方正的四方體一般。
這麼想著，她倒是毫不在意了起來，少女微微勾起唇角。
「請問，有人在家嗎？」
四周靜悄悄地，主人似乎並不打算出來招待客人一般，不發一語。
少女的眸子笑得更為醉人，青褐色的眼眸中似漸漸被潑墨般的幽深所占據。
「原來如此，那麼，就讓我客隨主便吧。」
一聲清脆的響指從小松凜奈的指尖亮起，明明沒有什麼可以借用的力量，她的指尖卻無端端地出現一點微小的赤紅色火苗。
這火苗雖然小，卻隱隱發散著青紫色的光澤，乍看之下有些滲人。
少女臉上含笑，笑盈盈地發問：「所以，有人在嗎？」
她一邊說著，指尖一邊毫不猶豫地觸碰上了一旁的木制橫梁，火焰一觸即發，很快和橫梁交融在了一起，焰勢無風也狂漲了起來，眨眼間就快把她立足的這一片屋梁化為火海一般。
……
「有什麼在燃燒一般，炭治郎，你聽見了嗎？」
富岡義勇在奔跑中突然停下了部分，墨藍色眼眸疑惑地望向了四周，卻始終難以判斷那聲音究竟是從哪裡傳來的。
「義勇先生……」灶門炭治郎也停下了自己狂奔的步伐，細細聆聽了一會兒附近的聲音，卻什麼都沒發現，只是靈敏的鼻尖卻隱約捕捉到了些許木制燃燒的焦糊味道。
「義勇先生，似乎是有什麼正在灼燒，我有聞到那股焦糊的味道。」
只是，在這個地方，卻很難判斷具體在哪裡。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鬼舞辻無慘躲藏著的無限城。
這裡房屋倒立，層層疊疊地附著在一起，倒真得無愧於無限的名頭，只是也更加難以尋找目標了。
尤其是在繼國緣一的威脅之下，鬼舞辻無慘更不敢露面，像是打算把他們活活困死在這座無限城中一般。
每隔數秒，那個獨眼鬼的琵琶聲就會響起，把這座空間再次打亂，所有做過的標記都會混亂不堪，只能將將判斷是否是來過的地方。
繼國緣一握著日輪刀，紅眸中有著神明般淡漠的玫紅色澤，他平靜地站在那裡，對著眼前重重疊疊的建築舉起刀，像是輕描淡寫般地就落下了刀身。
下一秒，凌厲的刀光自日輪刀上迸射而出，房屋很快被從中間劈開，橫梁斷裂下來，砸在屋內平整的木制地板上。
這下即使是重新組合，這個房間也可以確保不會在潛藏著什麼人了。
「炭治郎，義勇，快。」
他開口，語氣波動不是很大，平淡無波地催促著停留下來的兩人繼續前進。
繼國緣一也繼續向前，卻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一般，帶著幾分本不該出現的依依不舍般的留戀神情，回頭望了望。
……他似乎感覺到了，凜奈的聲音？
身後的走廊仍然在崩塌之中，鳴女手中的琵琶聲再次輕輕響起，繼國緣一不敢停留，很快護著富岡義勇和灶門炭治郎往下一個地方搜尋而去。
鬼舞辻無慘……那個家伙……究竟藏在了哪裡？
……
「一個人是……無法殉情的……」
鬼舞辻無慘到達這邊的時候，猩紅的雙眸中所看到的，就是黑發少女坐在虛空中的浮廊之上，正閑適的晃動著雙腿，口中唱著不知名的奇怪小調。
她的身後，如同紅蓮般熾熱燃燒的房屋透著陣陣的熱浪，一下接一下地撲了過來。
鬼舞辻無慘不自覺地皺緊了眉頭。
就這麼個普通的少女，竟然會是他想要的那個聖杯？
僅僅是從外型來看，也還和那個該有的杯體截然不同。
那麼就同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那個俄羅斯人所說的一般，要把這個少女逼回到杯中的形態。
想到費奧多爾那個家伙，鬼舞辻無慘臉上皺緊的青筋不自覺地又加多了數道，即使是對方親手將杯體送到了他的眼前，他卻仍然覺得十分不安。
那是一種鐫刻在骨髓與血脈之中的濃重不安感，讓他覺得就算是眼前的少女，也像只是一個噱頭一般，不過是費奧多爾為了攫取他的血液而使出的軌跡。
是的，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之所以答應和鬼舞辻無慘合作，原因之一就是要研究他身上這種詭譎的血液力量。
原本鬼舞辻無慘是十分抗拒這一實驗的。
他對於醫生……還是類似於醫生的一切存在，都已經畏懼到深深厭惡的程度，即使如今這幅樣貌也是因為某位醫生才能夠維系下來，但這種不見天日的苟延殘喘，早就不是他所想要的存在的方式。
鬼舞辻無慘十分多疑。
即使是唾手可得物品，他也不禁躊躇了起來，不敢輕易地靠近，猩紅的眸子中溢滿了狐疑般的躁然，蒼白的皮膚顯得愈發沒有血色了起來。
他不靠近，卻並不代表少女沒有注意到有人的靠近。
少女坐在廊橋上，仰著頭向後望去，眸中夾雜著似天真似惡念般的殘酷情緒，她像是兩級分裂般又強行組合在一起的復雜個體，青褐色的眸子愈發幽深了起來。
鬼舞辻無慘的身影倒映在她的眸中，漸漸清晰了許多，卷曲的發梢，蒼白的皮膚，猩紅的眼眸，總是皺起的眉間……
少女微微一笑，甜蜜地詢問道：「請問，你有什麼願望呢？」
小松凜奈很難判斷自己此時的狀態，她覺得腦海再也沒有這麼清醒的時候，又覺得意識像是被什麼污濁所扯著往下墜一般。
即使雙腳立於地面之中，精神卻仿佛還在永無止境地墜落之中般，沒有盡頭，也沒有結果。
一股惡念突然從胸腔之中震蕩開來，很快流入四肢之中，少女輕輕哼著從前聽太宰治哼過的胡亂曲調，站起身朝著鬼舞辻無慘走去。
鬼舞辻無慘的眼中一片淡漠，像是高高在上的掌權者一般，但仔細望去，又似有幾分畏懼神色閃過。
眼前的這個少女，似乎並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遠處，繼國緣一與鬼殺隊都在步步逼近。
鳴女未必能擋住他們的進攻，他暗下眼眸，知道自己必須盡快作出決定。
少女不知何時走到了他的面前，鬼舞辻無慘心下一驚，完全沒有察覺到對方的靠近。
小松凜奈笑盈盈地牽起他的手，鬼舞辻無慘毫無抗拒，只靜靜地看著她。
「請許下你的願望吧。我這裡，無論是什麼，都可以實現哦——」
第76章
「太宰, 沒有看見凜奈嗎？」
國木田獨步扶著摔倒的沢田綱吉站起身，橫掃了周圍一圈, 仍然沒有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
沢田綱吉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像是一個完全籠罩在沙漠之中的荒漠, 一眼望去，也只有面前的兩人罷了。
太宰治半跪在地上, 鳶眸沉靜地望著黃沙自指縫中流走，輕輕摩挲了有些粗糙的指節，他站起身拍拍手，平靜地搖搖頭。
「目前的情況很明顯，大家應該是分散開了。」他微微抬頭, 頭頂的這輪陽光看似炙熱，卻沒有什麼實質性的灼燒感覺。
這就是Choice中的設置？只是沒有實際傷害的話，未免有些過於擺設了。
僅僅是這種程度, 倒像是只是個單純的野外求生訓練一般, 實在是太簡陋了。
沢田綱吉咳了咳，剛剛轉換過來的時候, 他一頭扎進了沙海裡，現在口中混進了一些砂石。少年睜著自己大大的棕色眼眸，試圖從沙漠中凹陷的坑洞裡找到熟悉的身影。
沒有……
他和Reborn, 並沒有分到同一個地方。
剛剛[choice]開始的實在有些突然，他甫一醒來，還沒來得及和同伴們交代清楚自己所知道的事情, 就半推半就地被傳送了過來。
清了清嗓子，他才覺得自己像是喘過了一口氣來，雖然離開了Reborn讓他多少有些不安，但是沢田綱吉很快振作了過來。
「那個……太宰先生，國木田先生，如果可以的話，我有一些話想說？」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轉過了頭，目光停留在他的臉上，泛著並不相同的神采。
國木田獨步推了推眼鏡，像是老師在鼓勵舉手回答的學生一般，溫和的說道：「沢田君，你對這裡有什麼了解的嗎？」
他與沢田綱吉的接觸很少，只知道對方似乎是一切事情的開端，他來到橫濱剛訴說完白蘭的事情，還沒過完一天，白蘭就駕著他的[choice]系統直接闖入了橫濱。
就像是受到了什麼監控一般。
但國木田獨步不會因此而怪罪於眼前的這個棕發少年，那並不符合他的理念。
只是事實上，比起白蘭，他們更需要解決的是外面不斷崩解的城市。
從崩解的情況來看，橫濱似乎已經和其他城市割裂了開來，隱約的交界處能望見些微的東京與神奈川的模樣。
不知道異能特務科那邊有沒有什麼反應……事情雖然只發生了半天不到，但是這樣的大型崩解，簡直就像是在篩選人類一般。
是的，國木田獨步注意到，那些消散成粒子融彙進白蘭·傑索的[choice]系統的人，如果他沒有錯漏什麼的話，那些人無一例外地都是些沒有異能力的普通人罷了。
說起來，谷崎直美似乎也不見了蹤影，只是谷崎潤一郎焦心於接應太宰治的事情，一時之間沒有空閑去尋找妹妹的去向。
此時國木田獨步微微沉吟，只覺得對方知道後難免會暴走大鬧一頓。
那邊，沢田綱吉開口說道：「[choice]確實是為了白蘭而服務的，它是介乎於游戲與軍略之間，轉動到的結果不同，出現的游戲形式也不通過。我們進來的這個模式，應該是類似於大逃殺模式的。」
「大逃殺？」
太宰治挑了挑眉，這個說法聽起來就充滿了刺激與血腥，只是僅憑他們這邊的參賽者，想要形成大逃殺一般的情形，怕是不簡單吧。
更重要的是，指揮官又是誰呢？
沢田綱吉頓了頓，十年後的他就是輪到了這樣的模式，比賽采取的是殘酷無比的淘汰制，白蘭口中說著是無關痛癢的虛擬死亡，可是□□被子彈洞穿而濺落的血液，卻不像是僅僅是個虛擬游戲。
十年後的沢田綱吉並不似為了贏而過來的。
他搜集了許多情報與信息，最終和彭格列的情報人員們一同推測，得出小松凜奈應該是被困在了[choice]中的結論。
她像是被白蘭操控著的木偶一般，只在想要毀滅什麼時才會釋放出來。
可這與沢田綱吉曾經見過的那個充滿著向上積極精神的少女，完全不像是一個人。
世界在白蘭的統治下愈發虛無荒廢，他不能這麼硬等下去。
和Reborn商議過後，十年後的沢田綱吉決定來一場豪賭，堵上十年後的自己，與十年前的自己的命。
能不能攫取那條改變一切的命運長線，就看他下的賭注到底准不准了。
太宰治若有所思，國木田獨步頓了頓，沒有詢問沢田綱吉，反而向著太宰治提問道：「太宰，你對城市的崩解有什麼看法？」
「……崩解啊。」
從力量出現的源頭來看，這股推動著崩解的力量無疑是從小松凜奈身上擴散而出的，只是——
為什麼它會被白蘭的choice裝置所吸收？
在此之前小松凜奈從未展現過這一方面的特征，也不像是個會毀滅世界的料子。
太宰治承認，黑泥湧現而上時，他內心的黑暗似乎也要被一同拉扯出來共沉淪，只是在他的調查與抹消之下，小松凜奈的真實能力，連她本人都知之甚少。
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你在這其中扮演的角色，還真是不少啊。
……
「白蘭君。」
冰涼陰郁的嗓音從他身後響起，連帶著手中的棉花糖都像是沾染上那股喪氣的味道，變得不再甜蜜了起來。
白蘭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從瑪雷戒指中接收到了平行世界中自己的記憶後，他很是暢通無阻地越級上了大學，開始了自己的征服世界之旅。
聽起來實在是中二滿滿，說出來那股中二意味也不會減少多少。
此時的他的臉龐依舊稚嫩，帶著抹不去的青春年少的滋味，甚至連嬰兒肥都還沒完全褪去，只是那雙晶瑩的紫眸中，卻沒有少年那般的澄澈純淨。
雖然沒有正一的幫助，但畢竟是在多個可能性的世界中都成功制造了的裝置，擁有著大量知識的白蘭想要復制這一裝置並不困難。
他有些無聊地捏了捏手中綿軟的棉花糖，一邊應著費奧多爾，一邊漫不經心的想著。
——在統治了過去的時間之後，他又該去做些什麼呢？
「費佳，有什麼事嗎？」
心裡自顧自地想著，白蘭·傑索微微一笑，說話時仍然平穩，只是那股子糖吃太多的甜膩感時不時從他的語氣中滲透而出，實在是有些膩得慌。
費奧多爾面不改色的拉開椅子，在半身距離左右的位置上坐下，將雙手都交疊在了雪白的桌面上，才微笑道：「白蘭君，凜奈已經與他見面了。」
「無慘君嗎？」紫眸中微微提起了興味，白蘭·傑索捏著空空的棉花糖袋子，孩子氣地甩了甩，看起來並不像是個征服世界中的反派。
鬼舞辻無慘，實在是空有美貌與實力，而只知道苟且偷生的家伙。
白蘭·傑索對他的評價並不高，只是出於引出小松凜奈更深層次的力量的關系，才勉為其難地將他拉進了隊列之中。
當然，這個隊列只是單方面的。
只要完成了他的訴求，那麼鬼舞辻無慘便會——
被他輕松的捏碎。
「雷歐君，去給我再拿一包棉花糖過來——」
娃娃臉的雷歐匆匆忙忙地跑進這個房間，滿是歉意地說道：「白蘭大人，抱歉，我們來得匆忙，並沒有准備好足夠的……庫存。」
而且橫濱正在崩解之中，想必也沒有所謂棉花糖的存在了。
白蘭·傑索並不失望，只抬抬手輕描淡寫地揮了揮，平淡的讓雷歐出去，模樣看起來與之前的棉花糖狂熱愛好者並不是同一個人一般。
「是嗎？你先出去吧，雷歐君。」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又突然叫住了娃娃臉的青年，笑眯眯地望著費奧多爾說道，「啊，對了，你去通知六弔花的各位，是時候要開始工作了。」
「是。」
雷歐畢恭畢敬地鞠了一躬，才退出了室內。
費奧多爾端著微微發散著熱度的茶杯，優雅地輕啄了一口，似乎並不在意白蘭那邊的動靜，幽深的紫眸微微轉了轉，他的視線望向了[choice]的轉播屏幕上。
屏幕被分割出了數塊，每一組都是由三人三人的小隊組成，身處的地點也都截然不同，有的是荒漠，有的是密林，有的卻是空無一人的巨大城市。
這樣的分散之下，他們要如何會合在一起？
更不要說，這場比賽實質上還會個消磨游戲，每個人都是彼此的對手，並不會存在所謂的隊友與合作者一說。
憑借信息差的掌握，以及對時間差上的把控，而漫不經心地將對面全都套了進來。
實在是過於惡劣的作法了。
屏幕中，某塊荒蕪的沙漠之中突然掛起了一陣颶風，夾雜著砂石旋轉而上，如同龍吸水一般漸漸形成了沙塵暴的狂烈形態。
比賽終於要開始了嗎？
來自俄羅斯的好心青年，此時心情也格外好了起來。
白蘭又開口問道：「對了，費佳，你的那位屬下——伊萬呢？」
第77章
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握著杯子的手微微一頓, 杯中的液體不穩地晃了晃，往外濺出了少許深褐色的斑點, 落在費奧多爾白皙的手上更顯得有些明顯到刺眼。
他微微垂下眼眸, 卻彎起了唇角：「阿拉，你看我, 真不注意呢。」
白蘭一只手撐著下頜，順著費奧多爾的視線滑過茶杯, 也跟著笑了笑：「費佳，東西可要看好了才行呢。」
費奧多爾笑意不減，空洞的紫眸中倒映出了白蘭笑盈盈的臉龐，他答道：「自然，想要的東西, 肯定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最重要了。這一點，想必白蘭君也有著同樣的想法吧。」
「嗯~費佳真像是個哲學家呢。」白蘭不以為意般地笑了笑，輕描淡寫地轉移開了話題, 「說起來, 費佳還沒見過我的六弔花吧，大家都是很厲害的人呢~」
他的語調甜膩膩的, 就像是浸泡在了糖罐之中，要把人一同拉進糖海裡沉浮一般，實在是有些膩得慌。
費奧多爾卻面不改色, 禮貌地笑了笑：「是嗎，那麼，我很期待。」
他抽出一張紙, 擦拭起了自己的指節，垂眸盯著白皙的紙張被深褐色的茶水暈染得污濁不堪，才像是隨意地揉成了一團褶皺小球，丟進了垃圾桶中。
白蘭·傑索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動作，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般，唇角的笑意愈發深厚，指節也稍稍曲起敲了敲桌面。
有趣的事情越來越多呢。
……
「太宰，我們現在去哪？」
四周都是沙漠，卻找不到一個前進的方向，國木田獨步下意識地就詢問起了太宰治。
太宰治卻在愣神中，像是完全沒有聽見國木田獨步的聲音。
凜奈……
鳶眸凝視著空蕩蕩的沙漠，他蜷起指節無意識地握住砂石，任由其在指節間流走，又周而復始般重復起了這一動作。
如果按照沢田綱吉的說法，小松凜奈是分到了其他的隊伍之中，那麼，就還有遇見的可能性在。
只是……
太宰治卻隱隱覺得，小松凜奈不會出現在這場殺戮為主題的游戲之中。甚至很有可能，她會充當著幕後大獎般的存在。
「太宰？太宰！你在想什麼？」國木田獨步微微提高了幾分聲音，才喚回了太宰治的注意力。
太宰治這才意識到自己失神了好一段時間，實在是有些失態，自己也頗為意外，掩飾般輕咳了兩聲，他看向了國木田獨步。
正要說些什麼，異變卻突然出現了。
「國木田，先跑吧。」
太宰治危險地眯了眯眼，毫不猶豫地拉起國木田獨步與沢田綱吉兩人的手腕就跑。
兩個人一時沒反應過來，踉踉蹌蹌地跟著他就跑，後知後覺般地回過頭向後望去。
「什 」
不知從何處開始聚起的風暴，唰地開始席卷而上，毫無顧忌地卷著地面的砂石洶湧而至，沒一會兒就形成了巨大的沙塵暴的模樣。
「這麼看來，是不可能讓我們長時間停留在一個地方了。」太宰治無奈地笑了笑，冷靜地分析道：「雖然跑過沙暴是非常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我可不太想就在這裡和兩個男性一起殉情呢。除了試圖在沙暴追上來之前找到遮擋物，你們還有什麼想法嗎？」
國木田獨步頓了頓，他的異能力[獨步吟客]，雖然可以隨著他的心意來制造出不在身邊的東西，但因為受到了紙張的局限，所制造出的東西也只能是如同寫下文字的紙張那般大，這個時候來用，實在是雞肋得不行。
他想不到辦法，也就沒辦法開口回答太宰治，太宰治了解國木田獨步的能力，便笑眯眯地看向了一旁的沢田綱吉。
「綱吉君。」
作為剛出現不久的新人，他還不了解這位彭格列的繼任者有著什麼樣的能力。
據傳播出來的小道消息，意大利的黑手黨們是自使用著一種名為火焰的力量在戰鬥著，而這股火焰又是源於人體內部的生命力。
乍聽之下，實在是有些危險啊。
他笑得溫和，鳶眸平靜且沉穩，腳下的速度雖然不減，但僅從臉上看，實在是看不出什麼逃亡時分的危急感覺。
沢田綱吉頓了頓，在太宰治如同審訊般凌厲的目光下訥訥地說道：「那，那個，不介意的話，也許我可以帶你們起飛？」
「起飛？！」
國木田獨步難以相信地挑了挑眉，四處並沒有直升飛機，也沒有什麼可以幫助飛行的噴射器，難道眼前這個棕發少年的異能力，是給他人施加浮空的力量不成？
沢田綱吉不太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龐，解釋道：「呃——我的火焰能夠維持柔與剛的推進力，速度上應該是會比沙暴要快的，只是這火焰容易灼燒他人，要是有繩索和能充當降落傘的布匹的話，就會簡單很多了。」
「唔，降落傘的話，就拿風衣外套來當，應該沒問題吧。」太宰治毫無異樣地直接接受了沢田綱吉乍聽之下有些異想天開般的提議，笑眯眯地看向了國木田獨步：「至於繩索，國木田君，你的能力，應該能制造出繩索吧？」
國木田獨步眼神中有些不置可否般的疑問：「……太宰。」
最終，他還是在太宰治的目光下敗下陣來，一個急剎車停下了奔跑的步伐，掏出心愛的手賬本開始使用能力。
「——異能力，[獨步吟客]。」
沙暴距離他們還有著一段距離，狂獵干燥的風卻已經開始在四周泛起，太宰治難得勤快了起來，積極地幫著國木田獨步將制造出來的繩索一節節地拼接到了起來，等沢田綱吉確認範圍可以之後，才讓國木田獨步停下了無止境般的制造行動。
「那麼，太宰先生，國木田先生，腰間的繩索確定系緊了嗎？」
使用力量前，棕發的少年睜著他那雙大眼睛，語氣軟軟畏縮地詢問道。
太宰治點了點頭，給他比了個大拇指：「完全ok，綱吉君，請起飛吧！」
國木田獨步推了推眼鏡，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就感受到一股熱浪直撲而上，轟地一聲像是要把他也一同炙烤起來，緊跟著意識仿佛還停留在原地，身體卻在繩索的拉動下高速移動了起來。
「呃啊——」
國木田獨步第一次發現，原來他還有些暈機。
尤其是這種會隨著炙風而滾動的不安定的『機』啊！！
太宰治的表情也有些抽搐，帶著幾分蕩漾的意味呼喚著國木田獨步：「國木田，你說像是這樣的自殺方式，應該很浪漫的吧~」
「？」國木田獨步只想給太宰治一個暴栗，「都這個時候，趕緊把你腦子裡的自殺廢水先倒干淨吧。」
他可不想戰鬥途中還要回過頭來關心某個自殺愛好者的死活啊！
讓他們的小隊安分一點啊太宰治！！
國木田獨步無聲的抓狂了起來。
睜著金棕色瞳眸的沢田綱吉變得冷靜了許多，也寡言了許多，說話時的語氣仿佛夾雜著寒冰般不近人情又公事公辦。
他沉穩地拉著身後的兩個人，有些漫無目的地往前方飛去，下一秒，一個藍綠色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身前。
沢田綱吉控制著火焰穩穩地停在空中，熱度帶來的熱空氣吹拂著太宰治與國木田獨步身上簡陋的降落傘，讓他們得以維持漂浮在空中的狀態。
太宰治微微眯起眼眸，唇角的笑意不減。
第一個敵人，出現了呢。
……
「無論是什麼願望，我都可以幫你實現哦。」
少女的話如同甜蜜的果實一般，悄然地鑽進了他的血液之中，像是繩索般漸漸箍緊了他的心髒。
那種壓抑著的窒息感如同密密麻麻的網繩一般罩了上來，讓鬼舞辻無慘覺得自己有些久違的無法呼吸了起來。
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大口喘息起來，卻又記起成為鬼之後愈發平淡的呼吸，他的身體，已經不再是那個病弱的自己了啊。
「無論什麼願望？」他開口，聲音是低沉優雅的嗓音，像是受過良好的教育一般，只是說話的速度卻多少有些急迫，反映著他內心難以抑制的狂喜與焦急。
只是他還保存著一夕理智，猩紅的眼眸淡漠地望著眼前的少女，鬼舞辻無慘又詢問道：「那麼，代價呢？」
「代價？」黑發的少女歪了歪頭，擺出了一副茫然的姿態，她那雙原本還混雜著青褐色的瞳仁，此時不知像是被火光印染著而黑沉了起來，還是因著什麼被牽引出來而愈發詭劫了起來。
她靠近鬼舞辻無慘，伸出手撫向他病態般蒼白的側臉。
少女的手上同樣沒有血色，與鬼舞辻無慘的皮膚幾乎快要融為一體般相近，青色的血管在上面悄然顯現，似乎只需要輕輕一握，便能讓她斷裂開來一般。
僅從外表來看，實在是太脆弱了。
就像是……曾經那個臥病在床的他一般。
鬼舞辻無慘微微蹙起了眉，煩躁的情緒開始在眼底翻湧，他實在不喜歡這樣無法把控的存在，但又無法忍受著這甜美的誘惑。
小松凜奈笑了笑，眼中一片瀲灩的光彩。
「代價，是很簡單的。」
第78章
太宰治拉住繩索, 若有所思地看向眼前的藍綠發色的男人。
「哈哼。」
留著長卷發的男人憑空而立，將手勢擺成v字放在臉頰前, 淺藍色的眼影衍生而出, 顯得有些妖冶。
他說話時自帶口癖，更加顯得漫不經心。
鳶眸稍稍停頓在他身上, 很快轉向了沢田綱吉那邊。
眼前的狀況，和沢田綱吉說的情形並不相同。
這似乎並不是一場普通的大逃殺。
他很快思量起來, 沒多久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節。
沢田綱吉的飛行之下，他們的速度提高的非常快，短短數秒經過的路程至少有數公裡左右。
也是多虧了異能力者不同常人的身體，反正強壓之下怕是半條命都要沒了。
而就是這樣的前進方式，太宰治發現, 他們途徑的地方並沒有其他的人出現。
那麼，他可以大膽的作出推斷——
在大逃殺之前，似乎還有一次淘汰賽？
而眼前突然出現的這個男人, 也剛好證明了他的推論。
「哈哼, 竟然能從那種程度的沙暴下生存下來，我認可你們。」
沢田綱吉蹙了蹙眉, 冷淡地詢問:「你是誰？」
這一次遭遇的游戲，與十年後的他又有了不同。
棕發的少年心中多少有些不安，燦金色的瞳仁中也閃爍著驚疑不定的神采。
Reborn……
他情不自禁地想念起了恩師, 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掌心中蓄起的火焰愈發旺盛了起來。
「我？」名為桔梗的男人頓了頓，慢悠悠地說道, 「哦，忘了自我介紹呢。那麼，就請允許我做個自我介紹吧。我是白蘭大人的手下，真六弔花中的雲守，桔梗。」
「感到榮幸吧，我不會讓你們受到太多痛苦的，哈哼。」
他微微勾起唇角，顯得眼尾暈染開來的眼影更加妖冶，整個人也散發出了一種不詳的氣息。
太宰治微笑道:「哦呀，還真是別開生面的演說呢。但是不好意思，我們這邊還趕著去下一個地方呢。」
「時間有限，就速戰速決吧。」
他話音落下，從未和他配合過的沢田綱吉卻如同心有靈犀一般，突然明白了過來。
——X Burner！
……
「代價？」
鬼舞辻無慘一時有些安靜，要付出代價的話，讓他下意識地就有些猶豫了起來。
曾經為了擺脫充滿病痛的身體，他付出的代價就是成為了充滿了食人欲望的惡鬼。
這並不是不好，只是皮膚蒼白病態不堪，終日只能躲躲藏藏地隱身於黑暗之中。
多麼可悲——
而他卻不該是這樣可悲的人。
小松凜奈只笑笑不說話，朝著鬼舞辻無慘伸出了手，皙白的手在火光中映襯得多了幾分血色，一股誘人沉淪的晦澀氣息無端端的就從她身上擴散了開來。
鬼舞辻無慘面色冷厲，猩紅的眼眸凝視著小松凜奈，垂落在身旁的手卻不自覺地蜷縮了起來，隱隱透著已然心動的意味。
他不想冒付出代價的危險，卻又忍受不住永生帶來的誘惑。
「該作出選擇了，無慘先生。」
「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蛇般陰冷的猩紅瞳仁縮了縮，鬼舞辻無慘聲音愈發陰戾了起來，對小松凜奈也就更加忌憚了幾分。
明明才剛剛見面，不應當是這樣的……
「知道鬼舞辻無慘的名字，很奇怪嗎？」小松凜奈開口道，「你再不作出決定，那些人馬上就會追過來了哦。」
那些人？
鬼舞辻無慘心中馬上想到了繼國緣一的模樣，不由得如同什麼抓緊了心髒一般感到了些微的窒息，曾經分裂開來的傷口也似乎再次灼燒了起來。
他不能再給繼國緣一第二次的機會了。
鳴女的聲音隱約能傳到他這邊來，無限城接連被破壞，她的躲藏之處也愈來愈少了。
就這麼下去，他如果無法做出決斷，只會迎來死亡的結局。
而這是他最不想面對的情況。
無論是什麼，只是死亡是不可饒恕的。
「讓我獲得真正的永生吧。」
他毫不猶豫地握上了小松凜奈的手，斬釘截鐵般堅定低沉地說出了自己願望。
小松凜奈卻歪了歪頭，青褐色的眼眸中流轉出幾抹疑惑的神色，她開口道：「永生？可是你已經擁有了永生了啊，無慘先生。」
「我想要能夠站立在太陽之下，不受任何欲望驅使的永生。」
鬼舞辻無慘眸光微暗，清清楚楚地將自己的願望一一說明。
「那麼，我確實聽見了，你的願望。」
小松凜奈微微一笑，說話時開始隱隱約約帶著股玄妙的氣息，風自她站立的地方湧了出來，如同渦旋般向四周擴散，像是助漲了火勢一般，身後的火焰愈燃愈旺，整棟房子也搖搖欲墜地開始向下掉落殘骸。
鬼舞辻無慘卻覺得有些不對勁。
「等等，你在干什麼？！」
他感覺到身體裡的力量不斷湧了過去，積攢了千年之久的鬼之血脈，似乎如同倒流般湧進了眼前這個黑發少女的身體之中。
一股虛弱感再次盈於身體之中，是鬼舞辻無慘久違了的臥病在床時的虛弱感覺。
不 決不 他不可以回到那種病懨懨的狀態！
鬼舞辻無慘開始畏懼起了眼前的黑發少女，對方只笑盈盈地望著他，若無其事般的握著他的手，卻如同鋼鐵般牢牢桎梏住了他，讓他拼死也不能把手扒開。
肉瘤狀的巨手從鬼舞辻無慘的身側湧出，毫無顧忌地就要將小松凜奈吞吃入腹，即使這樣他的手臂也會一同喪身於自己的力量之中。
但是鬼舞辻無慘已經無所畏懼，成為鬼之後疼痛感早已下降，□□再生速度更是遠超旁人。
他後悔了，他不願意為了這詭異的少女而流失自己的力量。
小松凜奈卻並不解釋，青褐色的瞳仁已然被墨色所浸染，再也看不清旁的色彩，就連狂獵的火光倒映在她眼中，也如同地獄中燃起的黑色火焰般頗為可怖。
「無慘先生，為什麼要逃呢？」
像是十分不解一般，少女一臉無辜地詢問著眼前這個病態的男人。
「你的願望，就要實現了啊。」
只不過，是更為扭曲的一種方式罷了。
想要站在白天，站在陽光之下，那麼，只要畏懼黑夜，問題不就可以迎刃而解了嗎？
只不過眨眼間的功夫，少女施與的轉換已然完成，肉瘤狀的巨手在黑暗的遮掩下突然如同灼燒般茲拉作響了起來。
鬼舞辻無慘發出了一聲痛苦的怒斥，身上的力量，全都沒有了……？！
「這樣，不就是您想要的毫無欲望驅使的永生了嗎？」
不再渴望著吃人，因為鬼之血液已經全數從他身上褪去，黑夜對他來說如同毒藥一般，只要稍稍浸染便會像是硫酸般腐蝕而上。
胸腔中的心髒平緩而微弱地跳動著，像是下一秒就要停頓下來，卻又不屈不撓地支撐了下來。
不。
不。
不。
這樣虛弱的身體，這樣不堪一擊的身體，完全不是他所渴求的！
有什麼不對，有什麼地方弄錯了……
費佳……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
那個混蛋，一定對他瞞下了不少事情！！
「對了，忘了說了，無慘先生，你的朋友似乎……也剛好找上門來呢~」
小松凜奈的聲音似羽毛般輕飄飄地落了下來，帶著極為淺淡的笑意，又似神明般高高在上不沾染半分情緒。
鬼舞辻無慘的雙手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他太過虛弱了，這幅身體，已經完全是千年前那副久居病榻行將就木的殘破軀殼。
無處不在的黑暗不斷侵蝕而來，鳴女——依然是沒有撐住敵人的襲擊。
重重疊疊的無限城在他眼前破裂開來，倒置的天空倏然間回復到了原本應有的模樣。
外部的天空被夜色所籠罩，只有間或的星點點綴著夜空。
太黑了……到處都太黑了……
「呃——啊——！！」
身體像是被灼燒一般，連挪動半分都痛苦不堪，宛如是有著千根針在刺穿著他的身體。
太痛苦了。
黑夜，竟然已經不再是他的躲藏之處。
鬼舞辻無慘第一次這麼希望迎來太陽的到來，可是此時卻距離日出還有著許多時間，只期盼是完全等不到的。
要到有光的地方去……
這麼想著，他忍受著身體被黑夜灼燒的痛苦，開始在地上爬行了起來。
光……他第一次這麼渴求光明……
小松凜奈目光漠然地望著他，很快又笑盈盈地看向了一旁剛剛來到了幾人。
大多數上弦都被逐一擊破，鳴女所制造的如同迷宮般的無限城也不過是小兒科罷了。
鬼殺隊的眾人都沒受什麼傷，但卻沒有人注意到藏匿於黑暗之中的小松凜奈，都將視線集中在了眼前爬行著的鬼舞辻無慘之中。
「……！？」
幾人都有些驚異，不知道為什麼鬼舞辻無慘正這麼狼狽地爬行著，但——
「吃人的惡鬼，受死吧！」
這並不影響他們作出應有的判斷。
小松凜奈隱在黑暗之中，勾起唇角，整個人的氣場愈發陰暗了下來。
願望達成。
少女在心中默念。
那麼，下一個目標又是誰？
第79章
澄澈而灼熱的火焰轟地一聲從沢田綱吉手中迸射而出, 太宰治拉著繩索與國木田獨步一個翻身，解開身後的風衣往下墜去, 剛好躲過了那炙熱的柔之火焰。
火焰直直地朝著桔梗而去, 似要將他徹底燃盡一般，熊熊灼燒著他那頭卷曲的藍綠色長發。
「哈哼。」
還沒說出什麼有意義的話語, 標志性的口癖先從他口中冒了出來。
桔梗頗為嫌棄般地閃過身體，將那一頭長發唰地割斷, 眨眼的時間又蹭蹭地暴漲了出來。
「你這家伙，一上來就放火，也太不尊重我的美麗的頭發了吧。」
沢田綱吉眼中閃過幾分詫異，誠然，因為顧忌身後的兩人, 他並沒有使用全力去攻擊，但X burner已經是未來的他的部下所研制出的最強的一招。
可眼前的這個人，剪斷的頭發已然化為灰燼, 新長出來的頭發很快又長至腰間, 如同什麼也沒發生一般，就那麼平靜地立於空中。
「彭格列的小子, 你應該沒忘記吧，雲屬性，可是增殖的屬性啊。」桔梗輕笑起來, 抬起手像是作出邀請一般，唰地一聲，他身後的長卷發如同蛇般扭動了起來, 很快就越來越長，頃刻間竟如同綠植般覆蓋了底部的茫茫沙海。
太宰治眯了眯眼，這還真是新奇的能力。
意大利那邊流行的火焰戰鬥方式嗎……和異能力實屬是完全不同的變現形式啊。
就連學園都市中，似乎也沒有發現過這樣的戰鬥方式。
等等。
太宰治很快注意到了，眼前的沢田綱吉，與那個突然冒出來一言不合就開打的桔梗身上，都不約而同的帶著一枚戒指。
他明白了。
「綱吉君，能不能麻煩你把戰場降到地面上呢？」
正尋思著該怎麼打出下一擊，身後垂落著的太宰治突然大聲呼喊了起來，沢田綱吉愣了愣，回頭一看就看到太宰治不太正經的神情。
他氣懨懨地搭在繩索上，氣若浮游般虛弱地說道：「綱吉君，雖然我很想擁抱死亡，但是這樣的死亡還是超出我預期的呢。」
「所以，把我和國木田都放下來吧。」
「哈哼，放下去自尋死路嗎？」桔梗單手插在腰間，忽略他妖冶的濃重眼影，倒是蠻有斯文敗類的精英人士的氣質，「沒想到你們這麼想主動迎接死亡，那麼我就成全你們吧，不必下去了。」
「哦？成全我們？」
太宰治的喪氣突然一掃而空，他的情緒似乎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很難讓人看清他到底在想什麼。
「還是大白天呢，就開始說夢話，真是大開眼界了。」
他說的直白，原本沒什麼太大的殺傷力，也無法撼動桔梗的內心半分。
只是——
朝著那個黑發鳶眸的青年迸射而去的發絲，竟然在握住後反噬了一股力量回來？！
怎麼可能，他的身上明明沒有火焰的波動……？！
白蘭大人，橫濱有著這種奇怪的力量，你也是知道的嗎……
……
白蘭·傑索面無表情地敲打著桌面。
小松凜奈歸小松凜奈，如果這一次的大鬧，能將『書』給引出來，那麼就是他的雙贏時間了。
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剛剛站起了身，打了聲招呼就徑直離開了。
紫色的眼眸一瞬變得幽深了起來，白蘭並沒有攔下費奧多爾，也沒有派人跟上去的意思，只若有所思地敲擊著桌面。
無限城裡的景像都是被封閉起來的，雖然通過了費佳與那位鬼舞辻無慘的聯系，能夠短暫的將他的【Choice】和那邊聯系起來，但是沒辦法窺見那邊會發生什麼，實在是讓他有些擔憂。
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這個男人，絕不可能成為絕佳的合作伙伴。
那麼無限城中的事情，他極有可能也對自己隱瞞了不少信息。
不過，這並不重要。
畢竟——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獲得聖杯了。
白蘭笑了笑，突然開口道：「雷歐君……不，骸君，是時候來談談了吧。」
一切已經快要到落幕的時候，他沒有必要再在組織中留下這麼一個無用的叛徒。
雷歐盯著一張稚氣未脫般的娃娃臉，被呼喚名字時一臉慌張：「您 您在說什麼呀，什麼骸？白蘭大人，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骸君，一直披著別人的臉，不覺得很疲憊嗎？」白蘭卻不為所動，像是自說自話般徑直說了下去，「你和綱吉君關系也不是多好吧，剛剛被關進復仇者監獄不久，就值得你為他這麼冒險？」
「冒險？」
白色的煙霧彌散開來，低沉性感的聲音從煙霧中流淌而出，標志性的笑聲一同泄了出來。
「Kufufu——」
梳著鳳梨頭的修長男性自煙霧中緩緩現身，他手中握著一柄幾乎是等身的三叉戟，身上穿著得體的皮質長褲，襯衫上松散的打著領帶，隱隱約約勾勒出他姣好的身線。
「沢田綱吉那家伙，不過是我唾手可得的獵物罷了，我自然不會允許旁人輕易撬走。只不過，我會在這裡，是因為我好奇的是——」
他利落地懸過手中的三叉戟，尖銳的頂部直指白蘭·傑索白皙的脖頸，在白熾燈下閃出一道危險的光芒。
白蘭·傑索淡漠地掃了一眼近在咫尺的三叉戟，唇邊的笑意不增不減，如同模板般鐫刻在他的臉龐。
「明明還只是個國中生的年齡，你卻在短短幾個月裡連續跳級上了大學，甚至還創辦了規模如此之大的組織。實在是……奇跡般的存在啊。」
白蘭·傑索微笑，輕輕抬手挪開三叉戟，沒有遇到什麼阻力，便輕松地被他推開了。
「骸君何必這麼著急，我很樂意為擁有迷惑的人解釋問題，你不用著急，可以一個個來呢~。」
白蘭曲起雙腿，優雅地將雙手交疊置於身前，像是哪裡來的大家公子一般，慢條斯理地和六道骸對話著。
六道骸微微斂眸，紅藍異色瞳襯得他的臉龐有些許不真實，紅眸中似隱約有暗色流轉。
下一秒，衝天的岩漿唰地從地面上直衝而上，灼燒得空氣都有些變形，炙熱的空氣撲面而來，額前不自覺地開始沁出汗珠，原本純粹的透紫瞳仁染上了低沉的酒紅，顯得愈發邪肆了起來。
白蘭·傑索笑意更深：「骸君，這就是你的問題嗎？」
六道骸抬起手，微微擋在紅瞳前，透過他修長的指節，隱約能看見那只眼睛中似乎有數字一般的文字
他也跟著笑了笑，帶著幾分輕松的意味：「不，我的問題，是不需要得到解決的。白蘭先生，這裡就請讓我一局吧。」
他說著如同討饒般的話語，手上的動作卻絲毫沒有卸下半分力道，地面上狂湧而出的岩漿劈啪作響，是不是湧動而出濺射在一旁的桌椅上，烙下暗褐色的桌上痕跡。
灼燒後的焦糊味道撲面而來，似乎隱隱約約也即將燃燒起來。這個房間，愈發不安了起來。
白蘭·傑索卻仍然坐得穩當，雙手與雙腿的姿勢依舊優雅，像是經過千錘百煉般的標准刻板，沒有比他更像是貴族般的存在了。
他開口：「骸君，還真是讓我傷心啊。」
還是太嫩了，這樣的水准，與他所知道的十年後的六道骸，完全不能相提並論呢。
白蘭·傑索的神情漸漸冷了下去，紫眸中的笑意也全然散去，只剩下了不近人情般的冷漠。
他甚至沒有抬手，只坐在原本的位置上，微微抬眸像是漫不經心一般看向了六道骸站著的位置，一股看不見的透色波動就突然在房間裡蕩開，蠻橫無理般地橫衝直撞起來。
六道骸面上平靜，心裡卻猛地一沉。
他知道白蘭·傑索不會讓他輕易離開，從點開他的存在的那刻起，便封鎖了他逃亡的可能性。
只是沒想到，對話的時間也如此短暫，對方就要抹殺他這抹零零碎碎的靈魂一片。
六道骸極快地揮舞起了自己的三叉戟，只是這幻像制成的虛假存在到底抵不過白蘭·傑索所釋放的巨大能量，不過眨眼間便殘破不堪。
「骸君，地獄再見吧。」
白蘭·傑索微笑，聲音繾綣纏綿般像是親密的戀人，手下釋放的能量卻分毫不留半分情面。
六道骸怒極反笑，面上毫無慌亂之色，只是手上也不再抵抗。
「呵呵——那麼，祝您武運昌盛，沉淪六道。」
他傳遞出去的信息，應該確實被接受到了。
火光染得通紅的房間一瞬間回復了原本的雪白模樣，色彩極為單調，只有牆壁上顯現出的投屏豐富了房間中單調的色澤。
白蘭·傑索仍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分毫都沒有移動過，他臉上的神色卻陰沉了許多，笑意也淺淡了不少。
靜靜敲擊了一會兒台面，他猛地站起了身，快步走出了房間。
「准備一下，我也要參加【Choice】了。」
……
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在房間門口微微停頓了片刻，只聽到白蘭·傑索笑眯眯地點破了另一個人的存在，他低聲笑了起來。
像是帶著幾分莫名其妙般的意味，讓守衛在附近的密魯菲奧雷的成員都有些不解。
費奧多爾很快離開了，雪白的披風隨著他的大步前行，在空中蕩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要去見見他的果實了呢。
「等等，費奧多爾大人，沒有白蘭大人的允許，現在誰也不許離開這座要塞。」
守在出入口的密魯菲奧雷成員絲毫不肯通融，只死板地按照白蘭·傑索的吩咐進行自己的任務。
費奧多爾頗為遺憾般地嘆了嘆氣，無辜地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笑眯眯地說道：「那麼，現在可以了嗎？」
眼前的人瞬間在他面前化為一灘血水，眼神中只殘留一瞬疑惑的神色，便盡數化為血色消散開來。
費奧多爾病態般白皙柔弱的皮膚上難以避免地濺落了幾抹紅梅般的星點，他微微垂眸，空洞的紫眸中似帶著些許嫌惡的神情。
雪白的大衣邊緣也被染得紅白交替，刺鼻的腥味直刺而上，讓他有些不適地蹙了蹙眉。
「早點讓開……不就好了嗎……」
似游魂般的輕嘆在偌大的空間中靜靜蕩開，白色的毛絨披風在風中揚起，像是旗幟般獵獵作響，又安靜得仿佛他根本沒有移動一般。
只是衣服髒都髒了，就已經無藥可救了呢。
邁出白蘭·傑索的臨時要塞，大半個橫濱已經消失殆盡，引入眼簾的是如同地平線般平坦的地球表面，已經隱隱約約似乎快要消失的殘破建築。
似有一道溫和的意味在他眼前閃過，費奧多爾很是滿意自己此時所看見的景像，一副被沾污的糟糕心情也就淡去了不少。
「伊萬。」
他打開手機，毫不猶豫地就按下了通話的按鈕，電話很快接通，費奧多·陀思妥耶夫斯基很快開口。
「開始吧。」
「是，我的主人。」
伊萬雙眼中狂熱的興奮幾乎快要洶湧而出，能聽到費奧多爾的聲音從他耳邊傳來，他簡直興奮得快要暈倒過去。
「哦對了，先別死，那樣會變得很麻煩。」
費奧多爾不帶感情，冷淡地吩咐道，語調平滑如常，像是只是在商討接下來該去什麼地方游玩一般。
伊萬卻興奮得快要說不出話來：「是，是，主人，伊萬會讓您滿意的。」
費奧多爾卻不再說話，徑直掛斷了電話。
時間差不多了，他也該前往那邊看個究竟了。
鬼舞辻無慘這家伙，到底有沒有好好盡一個幕後黑手應盡的事情呢？亦或是說……悲慘的死於仇敵之中。
他交疊起雙手，抽出身旁攜帶著的白色手帕，仔仔細細地一根根手指擦拭干淨，看著那張手帕一點點地變得髒污起來，唇角的笑意也越綻越開。
不過，他早已經知道結局會是什麼了。
小松凜奈……想想真是讓他也不禁有些興奮了。
他所追求的願望，絕非是黑聖杯那種扭曲的實現方式。
只是如果她的力量動蕩，一定也會扯著本該維護著世界的『書』的登場。
多麼令人期待的一刻。
費奧多爾已經情不自禁地就要為還沒到來的那一刻提前鼓掌了。
……
小松凜奈的方向感仿佛有些消失了，難以分清自己正身處在什麼地方。
但她卻清楚地知道，這裡是橫濱。
抬頭望去，潑墨般漆黑的夜空，看不見雲與月，甚至連點點的星光都毫無殘存。
與其說是天陰沉沉的，倒不如說是……像是被一塊巨布給蒙蔽住了所有的景像。
橫濱，似乎快消失了啊。
她突然停下了腳步。
「晚上好啊，美麗的小姐。」
小松凜奈的正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披散著白色長發，額前還捆著一圈圈繃帶的瘦長男性。
他穿著西裝馬甲，只一眼掃去，便覺得他像是個專業的私人執事一般，只是那股偏執的味道，又讓他顯得有些詭譎了起來。
像是個瘋子啊。
小松凜奈面無表情地評價，腦海中收到了思想與訊息實在太多，眨眼間就如同快要炸裂一般，讓她很難一一分辨開來。
至少，眼前並沒有給她分辨的時間。
以致於，黑發少女自己也很難確定，她如今到底是保持著小松凜奈的意志，還是被黑杯的污泥所浸染後的意志。
記憶隱約從深處翻湧而上，她還能記得研究所的白大褂們，像是發現什麼新大陸一般，毫無顧忌地向她許願。
最初是微不足道的糖果食物，慢慢地，貪婪的情緒便溢於言表，再也難以遮擋。
是什麼地方出了錯呢……
小松凜奈記不起來崩壞是從何時出現。
只是突然有那麼一個瞬間，她知道自己可以徹底離開研究所了。
雙腿甫一踏出研究所，身後就如同什麼電影劇情般轟地炸裂開來，火光倒映在她的眼中，竟顯得如同墨色般清冷又蕭瑟。
自由啊。
那麼下一步，應該是要活下去吧。
「……現在還不是你離開的時候，所以麻煩這位小姐，在這裡稍等片刻吧。」
眼前的瘦長的男性仍然在自顧自地喋喋不休，小松凜奈也十分自我地沉浸於自己雜亂的思緒之中。
黑洞洞的雙眸在黑暗中如同一汪死水，看不見任何波瀾泛起，伊萬卻毫無察覺，畢竟這與他的目的毫無關系。
小松凜奈漫不經心地想著。
眼前的這個人是在哪裡見過呢？
……啊，對了，那時為了調查多多良先生的事情，還在葦中學園那裡遇見過對方呢。
她冷淡地掃過伊萬，頓了頓，突然扯開了一個微笑，帶著幾分淺薄的蠱惑味道，小松凜奈詢問道：「你也是來許願的嗎？」
伊萬愣了愣，倒沒想到小松凜奈開口會是這樣的話語。
「許願？」他捂著臉哈哈大笑了起來，動作幅度極大的仰了下來，柔順的白色發絲劃過空中，像是散落開來的雪花般，「我的願望……自然是由我的主人實現了啊。」
「啊，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大人，他的身姿是多麼的高潔啊。」
小松凜奈微微垂眸，對他關於費奧多爾的一干吹捧都沒什麼興趣。
少女抬腿便要離開，情緒轉變得非常迅速，一瞬間的笑意很快就化為虛無的冷漠。
「等等。」伊萬卻很快反應了過來，伸出手攔住了小松凜奈，「你現在還不能離開。」
小松凜奈嘆了嘆，頗為無奈。
還真是麻煩啊，這種偏執地只為了一個人奉獻的類型，實在是讓她覺得頭大。
那麼——
「可是，我也趕時間呢。」
少女的立足之處，突然極快地增值出了淤泥般的黑色液體，像是岩漿湧動般時不時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卻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溫度變化。
伊萬頗為忌憚地垂了垂眸，很快使用自己的能力，將小松凜奈給包裹了起來。
「異能力——[斷崖]。」參差不齊的巨石自地面徑直升起，如同刀切般平整，卻又林立著不少碎裂般的細小裂痕，沒多久就將小松凜奈整個人連帶湧現的黑泥都圍了起來，連頂部的一點透氣的空間都沒留。
少女嘆了嘆，這麼決絕，如果不是她，難道是要在這裡坐等窒息而死嗎？
這樣一根筋的人類，真的好……難得一見啊。
一瞬間，腦海中的混雜思想也像是因為眼前頗為無言以對的情形，而暫停了一瞬。
空蕩蕩的思緒讓少女感覺良好，黑洞洞的瞳仁也有一瞬轉換回了原本澄澈的青褐瞳色。
只是沒多久，這顏色最終還是沒有敵過浸染而上的墨色。
黑發少女抬起白玉般瑩白的指節，輕輕點了點自己的臉龐，似乎有幾分苦惱。
伊萬在外面雙手合十，似乎是在祈禱，雙眼中卻是一片狂亂，口中念叨著的也是費奧多爾的名字。
「我的主人，一切都已經為您准備完畢。」
下一秒——
如同驟雨般的碎石在他眼前崩裂而落。
嘭——！！
不……這怎麼可能……他的異能力[斷崖]，所制造出的巨石都是堅不可摧的，怎麼可能這麼輕而易舉地摧毀！？
黑色的污濁液體黏黏糊糊地從裂口處滲漏而出，沒多久就將整個石塊都染成了同樣的墨色。
「真是的……你會不會做人啊。」
少女嬌嗔的抱怨聲傳了出來，聲調有些軟乎乎的，聽起來像是在撒嬌一般，卻讓伊萬有些背部發毛。
「怎麼能把人密不透風的關起來呢？這麼做，實在是太過分了吧。」
要逃——
伊萬毫不猶豫地一個後撤步向後躍去，揚起的發絲慢了一步，很快被濺射而出的污泥所灼蝕，切口整齊地斷裂了開來。
「唔……不愧是費奧多爾大人想要獲得的東西呢。」
白皙的指節從孔隙中伸出，只稍稍用力，被腐蝕之後脆弱不堪的牆壁便如同紙般破碎開來，如同風化後的古舊砂石般隨風褪去。
「東西？你是把我當做物品來稱呼嗎？」
黃沙般的碎石在黑暗中不太明顯，像是一層朦朧的霧般罩在小松凜奈的面容上，她輕輕歪了歪頭，似乎有些茫然地指向了自己。
伊萬不知道是自己的錯覺，還是確實突兀地出現了那一抹光。
少女的指節像是散發著瑩瑩的白光，整個身體都似乎籠罩在了一股溫柔淺薄的白色光暈之中，吸引著他向前走去。
……像是，看到了費奧多爾大人。
「唔，可是准確的說，我現在的狀態，姑且還能稱作是人類吧。」黑發少女像是生氣了一般，臉頰氣鼓鼓地：「你這麼說，實在是太不尊重我了。」
小松凜奈在說什麼，伊萬已經完全聽不見了，眼中倒映著的虛影已經不再是少女那精致姣好的臉龐，而是費奧多爾那副冷淡的神色。
……是他的主人，是他敬仰的費奧多爾大人。
啊，費奧多爾大人，還是那麼的聖潔啊。
伊萬情不自禁地就要往前靠近，腳步踩到了碎石的殘骸，跌跌撞撞地差點一個撲通摔個面朝地，重心稍稍往前偏移，很快被他調整了過來。
一看到費奧多爾大人的容貌，就已經讓他激動得難以維持住站立的姿勢，恨不得跪倒在他的腿邊，虔誠地叩拜下來。
眼前的費奧多爾大人微微一笑，似乎正對著他輕聲說道——
「靠近我吧，伊萬。」
「啪——」
——！！
響亮的一聲擊打聲落在了伊萬白皙的側臉上，手掌大小的痕跡烙印在了他的側臉之上，疼痛的感覺直達顱內，像是嗡鳴般震蕩了開來，一圈圈地繞著大腦四溢開來。
伊萬停止了前進的腳步，捂著還在隱隱作疼的側臉，愣聲說道：「費 費奧多爾大人？」
「伊萬，你做得很好。」
踩著碎石堆，腳步聲伴隨著噶擦噶擦的細碎響聲，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仍然走得優雅穩當，像是正處於什麼上流的環境之中。
他的帽子披風都有些髒污，即使是在黑暗中也依稀可見喑紅色的色澤，如同裹挾著寒風一般，他伴隨著不善的氣息走了過來。
伊萬仍然有些恍惚，身後的小松凜奈依稀是費奧多爾的模樣，但疼痛告訴他眼前的費奧多爾才是真正的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
只是意識跟身體卻有些分裂開來，疼痛不斷刺激著大腦皮層，他在混沌之中不斷沉浮，如同水中將要窒息而死的溺水者一般。
打在他臉上的是如同玩具般的拍手器，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卻恰到好處的激打了他的神經。
「我的主人……伊萬萬分感謝您的仁慈。」
他跪伏了下來，不敢直視費奧多爾的那雙眼睛。
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並不看他，只徑直跨過了他伏下的身體，幽紫的瞳眸中全然沒有伊萬的身影。
小松凜奈眨了眨眼，注意到他望向自己的眼神，她像是很老實乖巧一般背起了手，垂著眼仿佛做錯了事一般不敢看向眼前的費奧多爾。
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微微一笑。
「你好呀。」他側著頭，看了看仍然灰沉沉的天空，開口道：「這還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吧。」
原來不是找她來算賬的啊……小松凜奈微微懸起的心很快落了下去。
「是呀，所以你有什麼願望要實現的嗎？」
「我嗎？」
費奧多爾笑了笑，他很少笑得這麼真切，像是星辰都要為他垂落一般，似乎將所有的負擔與壓力都放下了一瞬。
「我沒有願望哦。」
小松凜奈嘆了嘆：「你也是沒有願望的人嗎？」
費奧多爾點點頭，平淡地開口：「但是——我知道你有願望呢。」
他說得跟繞口令似的，彎來轉去竟然繞回了小松凜奈自己的身上。
小松凜奈：……
她確實有願望不錯，就是想盡快離開這個地方。
但是費奧多爾這種如同神棍般的話，讓少女莫名有種被搶白了台詞的感覺。
等等——這不是我該說的話嗎？！
把她的台詞還給她啊！！
……
太宰治輕咳了幾聲，若無其事般地握住了眼前朝著他徑直射過來的藤蔓般的發絲。
「異能力——[人間失格]。」
瑩白的光點自他指尖很快滲透過去，只是眨眼的功夫，桔梗的動作就突然停滯在了那裡。
他突然感覺到……一直強勁有力的跳動著的心髒……突然停滯了下來。
緊跟著，貫穿全身的力量也都陡然無存，他無力支持住自己懸浮於空中的能力，延展而出的發絲並不是幻像，卻也跟著一同往下墜去。
太宰治似乎有一些苦惱。
國木田獨步朝著他喊道：「太宰——！」
這時候放手，似乎就會讓對手得到反擊的機會呢。
人間失格這種接觸性的異能力，還真是有些麻煩啊。
黑發青年頗為老成的嘆了嘆，鳶眸中縈繞著懨懨的病氣神情，手中卻緊緊握住了桔梗的那段發絲。
沢田綱吉還沒來得及反應為什麼桔梗突然墜落了下去，就感覺到腰間懸掛著的繩索，突然極快地帶著他也要一同往下墜去。
沢田綱吉：？？？
——這又是什麼狀況！？
太宰治一臉無辜，指尖微微閃過藍綠色的發絲，被帶著跟桔梗一同以著極快的墜落速度往下墜去。
國木田獨步強行抵擋住不停灌入口中的氣壓，有些氣若懸絲般地對著沢田綱吉解釋：「你剛來不太了解，太宰的能力是可以使別人的能力無效化，只是——」
「必須是接觸著的啊——！！」
國木田獨步的聲音在空中震蕩開來，似乎就要隨著氣壓一同直升而上。
沢田綱吉：……
他很快反應過來，小心翼翼地加大火焰輸出，試圖維持住自己在空中的平衡。
桔梗也很快反應了過來。
雖然火焰的能力被倏地限制住了，也聽不清那邊正在喊著什麼，狂放的氣壓實在是要把他的耳膜都一同捅破一般。
但是——
「[修羅開匣]。」
他還有最後的絕招啊。
只是沒想到，竟然會被這普普通通的三個人攔住自己。
其中兩個人還是不會使用火焰的普通……不，也並不是普通人，只是和他們的力量，有著完全不同的體系。
「太宰先生！快松開！」
沢田綱吉的聲音如同石破驚天般徑直傳進了太宰治的耳中，湊巧的是，那一瞬間，太宰治也剛好放開了手中的那節發絲，借著身體的延展在空中打了個旋，很快與桔梗拉開了橫面上的距離。
沢田綱吉很快捕捉到他的動作，難得有默契的很快配合了起來，忽的就運起火焰直升而上，衝天的焰氣猛地冒出，差點就要灼燒到兩端的繩索。
沢田綱吉連連道歉：「抱歉，我只是……」
太宰治卻絲毫不放松：「綱吉君，往沙暴的方向飛去。」
身後的桔梗似乎正在發生著什麼一邊，自從他將火焰灌入胸口奇怪的匣子般的物體之後，他身上突然暴漲出了一股淡紫色的火焰，很快就包裹住了他的全身。
緊跟著，像是非人一般，他的發絲化為了如同恐龍一般的長蛇狀，很快占據了眼前的一片空間，緊緊地墜在他們身後就要追趕過來。
國木田獨步推了推眼鏡，在飄飄蕩蕩的風與厚重的氣壓中，要掏出筆來寫些什麼，實在是如同天方夜譚般的事情，就連維持住掛在鼻梁上的眼鏡不被吹走，也讓他廢了不少努力。
只是……這個局面，他似乎有什麼是可以做的。
國木田獨步一只手拉住繩索，一只手伸進了自己的口袋中，開始艱難地摸索了起來。
他想要的那個東西……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已經撕開好放在了哪裡的。
「哈哼，真沒想到，你們能把我的[修羅開匣]逼出來。」桔梗穩住下墜的身體，很快追了過來，聲音遠遠地也極為響亮，徑直傳了過來，「只是，你們的前進只能到此為止了，別再試圖掙扎了。我的雲屬性，是能夠無限增值自己的，很快就能將眼前的一切都包裹起來。」
太宰治輕聲笑了笑：「哪裡哪裡，我們才是真的沒想到，原來你還能繼續變化啊。」
他語氣新奇的像是在逛動物園一般，鳶眸中也微微閃爍著星點般的光彩，竟不像是准備戰鬥的模樣，反而打算開始閑談一般。
「哈哼……你倒不是個普通人。」桔梗似乎帶著幾分真心實感般開口，「只是，你和白蘭大人作對，便已經注定了最後的命運。」
太宰治輕聲嘆了嘆：「還真是孩子氣的說法啊，吶，國木田，你覺得呢？」
國木田額前暴起青筋：「不要跟小孩子吵架一下找我詢問啊，你們兩個的對話就很沒有意義啊！！」
「——異能力，[獨步吟客]！」
緊跟著一聲暴呵，微微的綠色光芒從國木田獨步的指尖爆發出來，像是變魔術一般，眨眼的功夫三四個小東西出現在了他的手上。
桔梗眯了眯眼睛，沒有看清他拿著的小物件是什麼。
「屏住呼吸閉上眼睛。」
國木田獨步低喝了一聲，很快拔出了手上的什麼，朝著近在咫尺的沙暴投擲了進去。
緊跟著，沢田綱吉也在太宰治那邊的拉力上，硬生生地在即將扎進沙暴中的一瞬間轉了個彎，宛如自投羅網般朝著身後的桔梗飛了過去。
「哈哼。這又是打算使什麼詭譎的招數呢。」桔梗並不停下前進的步伐，身體飛得極快，來不及剎車就一頭扎進了沙暴之中，漫天的白色氣體瞬間包裹住了他，一瞬間眼眶中馬上盈上了點點的淚光。
是催淚氣體嗎！？
這麼短的時間，他們居然把這種東西也隨身攜帶——？
不，是那個黃色馬尾頭發的男人使用的——
桔梗心中無數想法很快刷了過去，雙眼被刺激得難以睜開，即使勉力打了開來，也瞬間就被淚水遮擋得模模糊糊。
即使是使用了修羅開匣，他的身體也確實還是人類的軀殼啊——
沙暴中的催淚氣體久久不散去，如同螺旋般只圍著他打轉，桔梗很快冷靜下來，想要通過增值自己的發絲來抹消這無端而起的沙暴。
這對於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只是難在了視線受到了阻撓，行動上變得像是無頭蒼蠅般毫無頭緒了起來。
「什麼——？！」
「抱歉啦，雖然是在沙漠裡的火，但是還是麻煩你滅一下了~」
太宰治輕快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像是透過擴音喇叭一般傳遞出來。
國木田獨步站在他身旁，有些無言以對。
國木田獨步：……
不要把別人的異能力當成百寶袋一樣使用啊！
他推了推眼鏡，並不打算真的去斥責太宰治，只是習慣性地抱怨了幾句。
眼前的桔梗已經在沙暴中完全被火勢所包圍，這火焰還是沢田綱吉的剛之火焰，焰心的溫度與強度都跟柔之火焰大不相同。
狀況危急，沢田綱吉便也絲毫沒有收斂什麼，徑直地就全力釋放了出來，火焰轟地將密密麻麻的藍綠色發絲交織而成的網轟出了一個大洞，很快沿著剩余的發絲爬了上去，沒多久就將能看見的發絲都灼燒成了灰燼。
燃燒的發絲很快被卷進了沙暴之中，但沢田綱吉的火焰卻不是普通的火焰，即使是在沙暴的狂風中也難以撲滅，反而順風就漲，灼灼燃燒了起來。
只是——
做完這一切，他本人就像是用力過度一般，像是斷了線的風箏般很快往地面墜去。
幸運的是，他們此時為了躲開桔梗，已經飛得低了許多，因此雖然沢田綱吉毫無反應的墜落了下去，但是在太宰治和國木田獨步的穩力調控之下，三人的降落還是十分穩當。
充當降落傘傘面的風衣倒是被狂風打得有些灰沉沉的，稍稍扇打一下便濺落不少塵土。
「唔，看來是不能穿了呢。」
太宰治拎著風衣的一角，有些遺憾地嘆了嘆。
國木田獨步卻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中難得不冷靜了起來，夾雜著些微的顫音。
「太宰……那個人，是不是凜奈？」
第80章
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 是個俄羅斯人，還是個病弱的俄羅斯人。
小松凜奈面無表情地分析起了自己知道的情報。
關於眼前這個人的信息, 果然還是太少了。
雖然是聖杯, 但卻還不能讓自己全知全能，怎麼想都覺得實在是太糟糕了。
果然, 她確實只是個無用的半成品呀。
黑發少女突然輕聲嘆了嘆，倒沒有讓費奧多爾驚奇什麼, 他只是如同意料之中般靜靜地看著小松凜奈，唇角的笑意一成不變地掛在上面。
話是這麼說，她其實卻不怎麼喪氣。
仔細思量起來，剛入社時的那起時間，應該也是由這位費奧多爾先生所引起的吧, 再加上那位墜落的無色之王……
似乎都能一一連起來了。
只是，她多少還有些不明白，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這個人, 費盡心思做了這麼多, 究竟是為了什麼？
黑聖杯所實現的願望，確實是污濁而又不堪的。
但好歹, 也是個能實現願望的許願機器。
黑發少女靜靜地抬起眼眸，墨色染就的沉墨眼眸平靜地凝望著眼前的青年，旋即唇角就勾勒開了一個微笑的弧度。
「費佳先生……既然這樣的話, 那就麻煩您帶我過去了，可以嗎？」
少女態度轉變得有些快，費奧多爾眼中微微浮現幾抹意外, 但很快又穩定了下來。
小松凜奈想得簡單。
畢竟最後都是一個目標，那麼無論是哪種達成方法，只要最後達到了目的就可以了。
這麼想的時候，腦海中湧動著的混雜思想似乎也跟著暫停了一瞬，似乎跟著一起直白的單細胞生物了起來。
費奧多爾笑了笑，笑容淺淡，仿佛那弧度從來沒有改變過般一成不變。
「是的，他們都在那裡等著你呢。」
……
身後的狂沙漫天，不遠處的桔梗被卷入沙暴之中，短時間內難以脫身。
而沢田綱吉脫力後從空中徑直降落，同樣的，也是短時間內無法恢復過來強盛期的體力。
太宰治抬起他的手腕，感知了少年的心髒跳動頻率，他微微闔起雙眼。
還只是個初中生啊。
「太宰……」
國木田獨步的聲音喚過了太宰治的所有注意力。
「那個人……應該是凜奈沒有錯吧。」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猶疑，畢竟，進入[choice]之前，他們所看見的凜奈並不只有一個人，而是成了分裂般的兩個凜奈。
還是長得一模一樣的凜奈。
那時，太宰治冷淡地掃了過去，另一個『小松凜奈』，除了黝黑的眸色，與小松凜奈在外貌上沒有分毫的區別。
如果對方想要偽裝成她的話，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只是——
也沒有這個必要就是了。
「太宰先生，國木田先生。」
名為『小松凜奈』的少女停下腳步，靜靜地看著他們，帶著幾分疏離又不失熟稔的復雜情緒，呼喚著他們的名字。
太宰治雙手撐起風衣，一副悠哉的閑談模樣，卻完全沒有主動開口的想法。
「不用對我這麼警惕。」
少女很快察覺到他的動作，不在意地笑了笑。
國木田獨步推了推眼鏡，已經從太宰治的反應中辨認出，眼前的小松凜奈正是開戰前站在他們對面的那個復制品般的存在。
太宰也跟著笑了笑，輕佻地說道：「哪裡，像凜奈這樣美麗的少女，可是很難忘記的。怎麼可能對她心生警惕的心情呢。」
『小松凜奈』卻並不把這話當做是對她的誇贊。
她並不接太宰治的話頭，只自顧自地開口：「恭喜你們，成功通過了第一關。白蘭大人讓我帶你們前往第二關的位置。」
「第一關啊。」
太宰治如同輕聲呢喃般緩緩開口，臉上的表情沒什麼太大的變化。
沒有什麼交通工具，在這裡漫無邊際找不到遮擋物的賽場，如果沒有沢田綱吉的能力，怕是分分鐘都會被卷入沙暴之中。
更不用說，後面還有桔梗這種……像是人造人般的守關者存在。
他不著痕跡地輕嘆了嘆。
這麼想的話，就更像是Galgame了，還分一層二層的，[choice]也是這麼無聊的游戲嗎？
這麼看來，估計差不多就要消失了吧。
像這樣……意味不明的游戲啊。
「請吧，美麗的小姐。」
太宰治微笑著，頗有紳士風度的欠了欠身，微微抬手指向了前方。
做完這些，他又回過頭去，扶起了昏迷在了地上的沢田綱吉，與國木田獨步輪流攙扶起了他。
接下來還不知道會面對些什麼，如果真和沢田綱吉說的一樣，是要在同伴之間進行大逃殺游戲的話。
那麼——
還真是無可救藥的游戲啊。
『小松凜奈』朝天空高高拋起了一個如同硬幣般的存在，這硬幣裹挾著極為強勁的風力，仿佛要捅破這片天空般，以著無人能敵的氣勢直衝雲霄。
嗵地一聲，一道光柱從孔隙之中滲了出來，漸漸蔓延開來，範圍不斷擴大，將四人都罩了進來。
太宰治面上平靜，心中卻思緒不斷。
社裡的大家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只是比起這個，他更想知道小松凜奈究竟是去了哪裡。
她身上無時無刻試圖蘇醒的黑泥，無疑才是最大的威脅。
他答應了……織田作，會好好的成為正面的Hero。
這麼說來也有些可笑，但太宰治覺得自己確實有在好好的履行諾言。
但他也有些分不清。
拯救小松凜奈……究竟是不是還夾雜著一些私心……
鳶眸微微抬起，掃過眼前極為相似的『小松凜奈』的背影。
凜奈……你能保持住自己的吧。
光柱漸漸淹沒了他與國木田獨步，刺眼的白光肆無忌憚地擠進了眼眶之中，一瞬間什麼也看不太清，
……
「太宰。」
是江戶川亂步的聲音。
太宰治順著光強行睜開眼，刺眼的光線扎得他的眼眶有些水盈盈地，他卻像是若無其事般徑直看向了聲音傳來的地方。
「亂步桑……」他的視線順勢看向了江戶川亂步身後的福沢諭吉，「還有社長和Reborn桑。」
福沢諭吉的肩膀上，Reborn正盤腿坐在上面，他的表情稍稍有些陰沉，但在看到弟子沢田綱吉安然無恙只是昏睡過去之後，晦暗多少淡去了不少。
「綱那個蠢貨，竟然把自己的力量都用光了嗎。」
雖然是疑問，但他卻如同了如指掌般平淡地陳述了出來。
國木田獨步點點頭：「還是多虧了綱吉君，不然我們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頓了頓，給眼前的三人解釋了一通自己那邊的遭遇。
江戶川亂步眯了眯眼睛，嘴角像是頗為感興趣般咧了咧：「誒——大逃殺嗎？還真是有意思啊。」
他和社長待在一起，又有一位厲害的殺手先生，倒是順順利利地闖了過來。
追擊他們的是個如同霸王龍般狂暴又沒什麼腦子的紅發青年，在所謂的[修羅開匣]之後更是有些傻得厲害。
這樣只知道蠻力的對像，要對付實在是再簡單不過了。
江戶川亂步按了按帽檐，看向那個正在消失的『小松凜奈』的虛影，稍稍挑了挑眉。
只是，他們那邊，可沒有看見這麼個引導的存在啊。
「喂，我說你。」他稍稍揚起聲音，叫住了另一個『小松凜奈』，慢條斯理地詢問道：「這個游戲，難道就沒有什麼零食嗎？」
亂步大人非常理直氣壯地討要起了想吃的零食。
突然被關了進來，亂步大人的糖分快要嚴重不足了啊！
『小松凜奈』愣了愣，顯然是有些沒想明白江戶川亂步竟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而不是諸如『這個游戲的規則』或是『勝利之後會獲得什麼』之類的話語。
畢竟他們進來這個游戲本就是半強迫，一開始就沒有什麼對等可言。
非要說對等的話，也只有另一個她——小松凜奈，才能夠擁有和白蘭大人對話的資格。
如果是詢問規則的話，『小松凜奈』是沒什麼打算回答的，但——
零食的話。
「零食？你想要的話，多少都可以給你哦。」少女微微笑了笑，語氣中卻似乎隱隱透著股若有似無的惡意，「只是，是沒有任何水或者液體可以提供的哦。」
「那個不重要呢。」江戶川亂步微微睜開眼，露出他那雙澄淨的碧綠眼眸，完全看不出有得到零食的欣悅之情。
「哦呀。」『小松凜奈』抬手擋了擋唇畔，似乎有些驚訝，但還是很快答應了下來，「這樣啊，那麼，就如你所願。」
她話音輕飄飄地落下，仿佛有些遺憾於江戶川亂步的反應。
緊跟著，天空之中如同雨點滴落一般，無數的零食像是驟雨般降落了下來。
江戶川亂步抬起頭，眼中波瀾不驚，心中還是吐槽了幾句。
喂喂喂，這個規模，怕是要把他們一同砸死在這裡嗎？
零食袋一一降落，卻像是恰到好處般躲避開了他們所站立著的地方，准確無誤地落在了空地上。
江戶川亂步斜著眼睨向這個『小松凜奈』。
果然，如他所想，是充滿了惡意的墮落聖杯呢。
那麼其他的事情，他也已經知道答案了。
只是——
與謝野晶子她們，不知又去了哪裡？
更重要的是，小松凜奈在哪？
第81章
「請問是港口黑手黨的中原中也先生嗎？」
中原中也一愣。
部下尊敬地低著頭, 將手中正在通話中的電話遞給了中原中也。
他接過電話，很快認出對面那個聲音是前任港口黑手黨的調查員——阪口安吾的聲音。
鈷藍眼眸微微冷下眸光, 他大概知道對方找他是什麼意思。
「如果可以的話, 希望能請您還一下欠下的人情。」阪口安吾語調起伏不大，平靜地訴說著：「但是我想, 對於中原中也先生您來說，現在的狀況, 也已經威脅到了港口黑手黨的存亡了吧。」
港口黑手黨的存亡嗎……
中原中也望向一旁的森鷗外，對方正牽著愛麗絲，平靜地望著消失了一半的五棟港黑大樓。
原本就是比大多數建築都高出一截的存在，此時看起來只消失了一半，乍看之下似乎傷害並不嚴重的模樣。
不過他很清楚, 那位已經對眼前的一切無法容忍了。
畢竟，他最深愛的，到底還是這座城市——橫濱。
「嘖, 自然, 你們異能特務科又能提供什麼幫助呢？」
阪口安吾說道：「森首領想要獲得的那個，也許這次之後, 官方會松口。畢竟，這是關乎到橫濱存亡的大事。」
周邊的城市都仿佛被屏障隔離了開來，在絕對的力量之下, 就算是抬手可及的地方也變得如同千裡之外般遙遠了起來。
外面的人沒辦法進來，而裡面的人，在逃離之前就已經消失成了分子。
毫無疑問, 這是一次如同人類篩選般的災厄性的事件。
「首領。」
中原中也沒有回答，反而看向了一旁的森鷗外。
森鷗外牽著愛麗絲的手，如同喃喃自語般說道：「愛麗絲醬，橫濱也變成這樣的焰火了啊。」
愛麗絲難得安靜了下來，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地陪在他身邊，藍色的眼眸中倒映著不斷崩解著的城市，甚至是……身邊不斷崩解著的港黑的底層人員們。
中原中也卻已經明白了。
「好，把具體的位置告訴我吧，我會過去的。」
阪口安吾卻道：「這一次有些不一樣了，中也先生。」
「嗯？」
中原中也有些不解。
「異能特務科的車已經到了您的位置，麻煩您走一趟了，詳細地就在路上再給您一一說明了。」
電話中的聲音突然在眼前傳了過來，中原中也轉身，身後站著的正是梳著大背頭中分的阪口安吾。
他挑了挑眉，心裡大概明白，嘴上卻不太客氣：「原來如此，你們異能特務科還真是精心算計了一場啊。」
阪口安吾推了推眼睛，眼尾處的淚痣頗為顯眼，襯得原本有些死板的他靈動了不少。
「哪裡，中也先生，我們只是在為了橫濱的未來著想罷了。」
他退了一步，讓出位置，禮貌地道：「那麼，請上車吧——」
中原中也輕嘖了一聲，正准備踏上那輛車，又突然停下了腳步轉身吩咐道：「去找芥川，讓他好好准備一下。」
身旁的屬下點點頭，很快應下了。
森鷗外並不回頭看他，只牽著愛麗絲慢慢走向城市的正中。
中原中也看了一眼他，毫不猶豫地就低頭進了車內。
就讓他看看，異能特務科那邊到底有著什麼樣的安排。
……
與謝野晶子獨自一人。
她原本是與谷崎潤一郎在一塊的，但是附近突然暴漲出了無數的藤蔓，地面也開裂開來，將她和對方硬生生地隔了開來。
藤蔓見風就漲，完全沒有可以阻撓的機會。而她的異能力在這種地方更是毫無用處。
與謝野晶子手中還握著她的柴刀，前方的密林中隱隱約約像是傳來了什麼悉悉索索的聲音，似乎有什麼野獸就要打破牢門衝過來一般。
藍色的發絲在眼前一晃而過，少女的皮膚水潤潤的，像是天生就該屬於水一般充滿水般的潤澤感。
……迷路的少女嗎？
與謝野晶子不太確定的想著，將手中握著的柴刀背在肩膀上，微微斜過身借助密林遮擋住自己，頗為警惕地提防著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少女。
她和同伴早早分離，又不像江戶川亂步與太宰治那般能夠通過一點知悉全局，現在的局面讓她不得不收斂起那些多余的憐憫，萬分警備起來。
「阿勒，你是這裡的原住民嗎？」
少女的衣服似乎有些偏大，松松垮垮地搭在她的身體上，像是下一秒就要徹底滑落一般，顯得有些可憐兮兮的。
她的長相很柔美，雙眼如同海水般藍澄澄的，頭發更淺一些，像是清澈的湖水一般，只是眉梢前卻不像是普通人類一般，突然凸起了一塊奇怪的畸骨一般。
與謝野晶子並沒有因為她的外貌而放松下來，曾在戰場上摸爬滾打過，她對於這樣的策略再清楚不過了。
醫生的手握緊了背在身後的柴刀，雙眼也警惕地凝視著眼前的少女，生怕錯過一刻什麼。
「大姐姐，你這麼害怕我嗎？」
與謝野晶子抿了抿唇，開口道：「你先離我遠一點。」
鈴蘭擺出了一副很失落的眼神，氣鼓鼓地開始了自我介紹：「我是六弔花中的鈴蘭，是白蘭讓我和你做朋友的，你這個態度，鈴蘭要生氣了。」
她說話時格外孩子氣了起來，只是原本與謝野晶子也沒從她的眼中觀測到任何友好的情緒，這番話不過更像是借題發揮了一般。
「哼哼，既然這樣，就讓你嘗嘗我的修羅開匣的滋味吧。」
少女像是有些得意洋洋，開始炫耀起了自己的能力。與謝野晶子只看到她一把拉開衣領，便露出了那個鑲嵌在她胸口的匣子。
什麼——！！
這世上，居然還有這麼光明正大的人/體……實驗嗎！？
與謝野晶子有些難以置信，開口就要阻止這個名叫鈴蘭的少女：「等等，鈴蘭——」
「鈴蘭才不等呢，略略略。」鈴蘭對著她做了一個鬼臉，毫不猶豫地就將火焰注入了匣子之中，她的外型開始極具地變化了起來，四周也開始出現了如同水紋般的波動。
與謝野晶子睜大了雙眼，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少女就這麼變成了美人魚般的模樣，似乎有藍色的水紋若隱若現地包裹著她，讓她能夠更自由地懸浮在空中。
這……居然還是成功的實驗嗎？
實在是太……可怕了啊。
「哼哼，再見了，不和鈴蘭做朋友的，就只有一個下場啦。」
她嘴上放著狠話，如同撒嬌般軟綿綿的，但與謝野晶子卻絲毫都不敢放松，愈發警惕了起來。
只是——
下一秒，眼前的少女就在她眼前頃刻化為灰燼。
這！？
還沒動手，甚至還沒看到這位少女的能力，她就這麼消失了！？
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與謝野晶子的大腦有些空白，手上卻更加握緊了自己的那柄柴刀，戒備地看著四周。
不能就這麼放松下來，一定有什麼更危險的存在就藏在附近！
「與謝野醫生。」
有些意外的聲音出現了。
與謝野晶子回過頭，眼神微微亮起，卻又很快戒備了起來。
出現在她眼前的，正是小松凜奈。
只是，她的雙眸卻不是原本的青褐色，而是如同那時站在少女對面的那個雙胞胎般的『小松凜奈』一樣，是如同潑墨般被染黑了的墨色。
雖然從直覺上她覺得眼前的小松凜奈並不是冒牌貨，但是潛意識中卻覺得，現在的小松凜奈……似乎很危險。
而且的她的身後，似乎還跟著一個從未見過的異國男人？
與謝野晶子的視線繞過小松凜奈，投向了她身後高但瘦削的青年，他的皮膚如同紙般蒼白，從醫生的角度來看，分明是滿臉死相的征兆。
他似乎不該繼續活下去，但既然能站在這裡，又說明他的生命力仍然足夠支撐自己的肢體運行。
「……你是誰。」
與謝野晶子直白地詢問道。
小松凜奈微微愣了愣，這個態度倒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雖然沒有見面就一刀劈下來，但詢問的語氣卻也是疏離中不失平淡，總覺得，還挺意外的淡然的呢。
不愧是與謝野醫生啊。
她笑了笑：「唔，我可以算是你認識的那個人，但是某種程度上來說，確實已經混進了一些奇怪的東西了呢。」
她抬起手，原本白皙的雙手突然被不知從何冒出的黑色污泥給覆蓋，滴滴答答地像是流水般往下墜去，很快就沾污了她的肢體與衣物，整個人像是快要被污泥給浸沒過去。
「等等——凜奈，快停下你的自殺式行動！」
與謝野晶子連聲呵斥道，雖然無法確定眼前的小松凜奈到底是個什麼性質，但並不妨礙她制止對方的行動。
只是——
與謝野晶子微微垂眸，視線停留在身前靜靜湧動著的黑泥。
沒有什麼腐臭的氣味，也沒有什麼刺鼻的味道，只是外表上看起來頗為滲人，讓人不自覺地有些反胃與畏懼。
這個東西看起來……似乎並不是什麼可以輕易靠近的存在。
她頓了頓，欲言又止：「你……」
小松凜奈看著鈴蘭殘留下來衣物，笑盈盈地道：「嘛，我的事情並不重要，現在重要的是，與謝野醫生總算是安全啦。」
安全？
鈴蘭……剛剛是被她……
眸中殘留著的少女倒影依然如同往日般精致美麗，乍看下也如同脆弱的瓷娃娃一般皮膚蒼白，仿佛輕輕觸碰就要破碎開來。
與謝野晶子知道小松凜奈的體術過人，但也知道她的能力不過是普普通通的罷了，雖然是雙能力者，但卻都不是進攻性的。
「之前聽亂步分析，說凜奈你是一切的制作者，我現在倒是有些明白了。」
她最終還是平靜了下來，平淡地扯開嘴角，像是毫無異樣般，用著往日的態度和小松凜奈交談了起來。
「唔……不愧是世界第一的名偵探。」小松凜奈笑了笑，轉頭看向身旁跟著她的費奧多爾：「費佳先生，那麼現在，我的願望已經達成了哦。」
「嗯？」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慢條斯理地哼了一聲，像是疑問又像是漫不經心的回應，他抬起眼眸，紫眸中依然空洞洞的一片，像是個毫無情緒的冷酷男人一般。
只是說話時，他卻始終保持著微笑，一舉一動也極有紳士風度。
「那麼，我們就趕快開始下一步。白蘭應該已經感應到了我們的動作，時間就要來不及了哦~」
下一步啊……
下一步，什麼下一步？
與謝野晶子試圖聽清兩人接下來的對話與計劃，卻發現自己的身體突然籠罩了白色的光暈之中，光芒很快在眼前炸開，從視力連帶著聽力一同被徹底封印住，只剩下這久久都不肯散去的刺眼光芒。
她很快落在地面上，敏銳地察覺到四周的光線與之前已經截然不同。
凜奈……下一步到底是想干些什麼？
「與謝野醫生！」
是谷崎潤一郎的聲音，而且很快靠近了她，將她小心翼翼地攙扶了起來。
氣息與步調都是極為熟悉的姿態，沒了視力，先一步恢復的聽力反而愈發敏銳了起來，讓與謝野晶子得以判斷出身旁站著的人。
……仔細一聽，似乎整個偵探社的大家都在這裡。
只除了……小松凜奈。光線很快就適應了過來，黑暗只持續了極為短暫的一瞬，與謝野晶子開口道：「各位，我剛剛遇見了凜奈。毫無疑問，她應該就是小松凜奈這個存在的本體。」
她將自己聽到的小松凜奈與費奧多爾的對話都一一轉述了出來，便如同尋找救星般把視線投在了江戶川亂步身上。
江戶川亂步心中大概有了想法，卻不急著將推理的過程訴說出來，那從來都不是他的作風。
「比起凜奈，可能面前的狀況更要令人為難一些吧。」
江戶川亂步皺了皺眉，有些苦惱了起來。
太宰治附和道：「是呀，在沒有水的地方，要吃光零食還要打敗奇怪的鳥人，實在是人生艱難啊。」
「明明我的理想，只是想要清爽地自/殺而已嘛。」
江戶川亂步難得沉默了起來，頗為無奈地望向了太宰治。
「太宰。」
只是短短的兩個字，就已經足夠讓太宰治心領神會的退讓開來。
「那麼，各位的談話是已經結束了吧~」
白蘭·傑索穿著一身白色的長風衣，剛好將他的身體都全數包裹了進去，銀灰色微微發紫的發絲蓬松地散落在兩旁，
白蘭微笑著打斷了他們，在開口前也很有紳士態度地等待著他們交談完畢。
這麼看來，似乎完全不像是個要毀滅世界的大惡人呢。
「哦呀，綱吉君暈倒了啊，真糟糕呢。」
他像是大吃了一驚，動作十分地浮誇，卻對這件事表現出了十乘十的反應，顯得過分驚訝了。
似乎經過了嚴肅的思考，白蘭一敲自己的掌心，馬上做出了決定。
「那麼，就邀請綱吉君先退場了呢。」
他話音剛落，馬上就有一股力量朝著地上躺著的沢田綱吉襲擊了過去，絲毫沒有半分的情面，這一股力量完全不像是要送他離開，倒像是要把他千刀萬剮般的對付。
太宰治抬腿輕輕地一踢，正好和一旁的Reborn形成了配合，將沢田綱吉踢著滾動了幾圈，避開了白蘭·傑索無情又隨意的攻擊。
Reborn淺淺地看了太宰治一眼，很快挪開視線，毫不留情地大喊道：
「蠢綱，再不起床就要遲到了啊。」
遲到！？
沢田綱吉的心中突然福至心靈般閃過了一個念頭，很快便像是閃電般劃過他的大腦，讓他霎時清醒了過來。
「不 不要啊！！」
少年噔時坐了起來，馬上就抬手往周圍摸索起了上學的校服。
他傻乎乎地摸了一會兒，才發現附近的環境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
沢田綱吉：……
這時，渾身的酸痛感覺才後知後覺地席卷了上來，因為休息了一覺，疼痛似乎也愈發明顯了起來。
只不過——
「Reborn！」
重新見到了Reborn，沢田綱吉十分地欣喜，身上的疼痛頓時都一掃而空了。
Reborn卻沒有什麼和他逗樂的心情，抬起頭看向了一旁懸於空中的白來。
白蘭笑了笑：「真是及時呢，綱吉君。」
他的語氣毫無遺憾，似乎真的在為沢田綱吉感到高興一般。
緊接著，白蘭又開口說道：「那麼，先恭喜各位，成功通過了第一關。現在要進行的，就是精彩絕倫第二關了。」
「你們需要做的——就是與身旁的同伴戰鬥！」
他這話，倒是和沢田綱吉從10年後的記憶中得知的消息相差不多。
只是——
原本澄淨的天空中突然出現了一道裂痕，緊跟著便像是受到了吸引一般，很快就像四周蔓延了開。
白蘭·傑索馬上陰沉下了臉龐，情緒變化之快讓人有些難以跟上他。
「真是些廢物。」
沒人關心他到底在責罵著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投在了眼前不斷崩解的天空之中。
——[Choice]就要崩塌了！
白蘭·傑索有些生氣，但眼前的這些卻還不足以擊潰他的理念。
外部的世界仍然在崩潰之中，只要小松凜奈的轉化能夠順利達成，那麼他所渴求也會順利實現。
將這些人關在[choice]之中，只不過是不想收到螻蟻們百折不撓般的煩人圍攻罷了。
現在看來，果然是煩人啊。
「嘛，就算你們出去了，外面的世界，也還是一片混亂。」
什麼都不會成功的，只有他才是這個世界最終的神。
「呃啊——！！」
一聲暴呵，突然砸在了白蘭·傑索頭頂還未碎裂開來的天空之上，原本就搖搖欲墜的天空，此時更是被徹底地打通了。
一個赤紅色的身影顯現在了他的眼前，白蘭·傑索微微張大了眼。
那是中原中也——！這個人，竟然沒有一同被Choice關進來嗎？！
如同神明般難以預測的力量，本該是這次行動中最難以預料的那個變數。
白蘭·傑索的腦海轉動得很快。
是費佳。
他果然瞞下了不少東西。
「啪啪啪——」
清脆的擊掌聲從白蘭·傑索的身後響了起來。
費奧多爾的聲音如同魔鬼般誘人犯罪，又像是蠱惑一般地詢問起了白蘭·傑索。
「白蘭先生，你的願望是什麼呢？」
「願望？我要成為這個世界的神明啊。」
白蘭·傑索毫無畏懼，反而扯開了唇角的弧度，笑得愈發張揚。
扭曲的願望又如何，只要他能夠成為神明，就算是再怎麼空無一人的世界也是他所求的存在。
其余的事情，成為神明之後的他自然會慢慢改造這個世界。
小松凜奈果不其然地從費奧多爾身後繞了出來。
「唔，這個願望，倒是有些為難呢。」
少女的臉上浮現出幾縷為難的神色，她輕輕托起自己的側臉，開口說道：「這，我倒是想到了一個好方法呢。我畢竟只是個半成品，請白蘭先生不要介意呀。」
小松凜奈輕笑了起來，伸手拉住了白蘭·傑索的手腕，扯著他不容拒絕地往身後正在崩解中的[choice]中墜去。
「不，不對，是哪裡出了錯，這和我的計劃並不一樣啊——！！」
白蘭·傑索很快反應了過來，掙扎著使用起了自己的力量，毫無顧忌地就對著身前的小松凜奈轟了過去。
但沒等他的力量完整地脫離身體，那些從杯體中滿溢而出的污泥就已經搶先一步將他給包裹了起來。
是費佳……一定是費佳……！
沒想到啊，就連聖杯的意志，他居然也摻了一手。
白蘭·傑索暗恨不已，明明擁有著無數縱向世界的記憶，可在攻略過去的世界時，卻還是因為自己的狂妄而放縱了費奧多爾。
不……會成為神明的是他，而他是不會因為這些黑泥而被打敗的。
書……那本書的力量……他還沒有見過呢！
與小松凜奈的力量不同，那是更為純粹的存在。
他知道，他知道的，費奧多爾所求的就是那種毫無負面影響的許願。
所以——
他一定還有機會啊！
……
中原中也終於撬開了[choice]的一角，其余的人都像是受到了一股吸力一般，極快地就被扯著往外面而去。
就如同進來的時候一般，眨眼間，他們又站在了外面的世界。
眼前的天空依然灰蒙蒙的，橫濱也仍然是一片破損的模樣。
而小松凜奈卻似乎還留在[choice]中。
中原中也只窺見了小松凜奈拉著白蘭·傑索往下墜落的模樣，很快便看到整個[choice]的內部被難以估量的黑泥所灌滿，咕咕嘟嘟地不斷沸騰著，難以窺見更多的東西，便急忙為了躲避而退讓開來。
費奧多爾背對著武裝偵探社的數人，空洞的紫眸中難得地浮現了一抹笑意，他笑得很真切，開心的情緒也快要滿溢而出。
如他所料，一切都如他所願。
他所追求的那個世界，所想的那個存在……那本書……終於到了快要現身的時刻了吧。
「等等，太宰怎麼不在這裡！？」
國木田獨步扶了扶額，眼中閃過許多復雜的情緒，好一陣子才安定了下來，他正准備細細清點一番武裝偵探社的幾人，卻突然發現本該一同被送出來的太宰治，卻並沒有站在他們的身旁。
難不成……那家伙，還留在[choice]之中！？
中原中也也震驚了。
太宰那個家伙，竟然還留在[choice]之中嗎？
那個世界，無疑是被黑泥所占領了。僅僅是用肉眼觀看，就讓他覺得快要被那股衝天的負面情緒所覆蓋。
那麼，如果是浸泡在了裡面呢……
太宰治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向下墜落。
包裹著身體的黑泥輕飄飄的，這麼形容似乎有些詭異，但它們確實沒有什麼實際的附著感覺，有時還讓他覺得像是羽毛般輕柔。
他抗拒了那股要將他帶走的力量，為了拉住小松凜奈而停留在了這個世界之中。
為什麼……會這麼執著呢……
太宰治自己也有些不明白了。
明明只是為了完成織田作留下的夙願，此時倒像是有些變質了起來。
凜奈……又墜落到什麼地方了呢？
無數的負面情緒湧了上來，正如他多年前就感知過的一般，這個世界滿是污濁，腐朽不堪……
希望總是渺小而不可及的，比起追逐生存的意義，倒沒有感知死亡讓他能夠更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完全沒有，活下去的必要啊。
太宰治輕輕閉上了眼，身體似乎不斷往更深處沉淪。
一只手，卻突然在黑暗之中握住了他。
第82章
「太宰君, 對於這個世界，你是怎麼看的呢？」
「唔, 無聊又無趣呢。森先生突然這麼問, 是想做什麼人類調查嗎？」
「人類調查啊……不，我並不是那種特別喜歡的人類的類型呢。」
「是嗎。」
「太宰君, 生而為人，也許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但是這世上——」
總還有著不少人在為了活下去而努力。
只是活著，實在是太難的命題了。
……
錯誤嗎……
往日裡與森鷗外的對話，突然如流水般湧了過來。
那時什麼時候的對白？
久遠到他都快要記不清那時自己回答了什麼，而森鷗外又為什麼提出了這樣的問題。
年少時便已經目睹過不少人世間的污穢，似乎就會從正面來剖析世界這件事, 就會變得特別困難。
太宰治一個人去過很多地方，沒有一個地方能讓他提起興趣來。
遇到森鷗外的時候，太宰治正巧在看《完全自殺手冊》。
「少年, 你在看什麼？」
「嗯？」少年時期的他懶洋洋抬起眼眸, 漫不經心地掃了還是醫生打扮的森鷗外，便不感興趣地很快挪回了書本之上, 嘴上含含糊糊地應他：「是自殺的書哦。大叔，你也想要自殺嗎？」
「大叔……？」
森鷗外指了指自己，顯得有些頹唐, 「那個，少年，雖然我留著胡茬, 但也不算是大叔吧。」
太宰治頭也不抬地應道：「那麼，這位先生，請問您有何貴干？」
他從善如流般改變了稱呼，但對於眼前的男人還是沒什麼興趣。
「啊，這個啊，少年，你有沒有興趣跟著我？」
森鷗外力道不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震得他手中虛虛握著的手差點滑落出去，太宰治嘆了嘆，斜眼睨他。
「大叔，你這話說的，很像是准備誘拐小孩啊。」
「唔，這麼說倒也沒錯。」森鷗外稍作沉吟，微笑道，「畢竟，我的取向是十二歲以下呢。啊不過，僅限女性。」
過於直白了，反而讓太宰治一時沒找到噎回去的方法。
「那你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蘿莉控啊。」
「是這樣沒錯了，所以，有沒有興趣跟著我呢？我准備加入港口黑手黨，正需要像你這樣機敏的部下。」
「港口黑手黨啊——」
太宰治拉長尾音，雙眼懨懨地垂落著，對於這個組織，他也曾聽聞過，是橫濱最為凶惡的黑手黨組織，首領的暴政已經快要引起其他齊名組織的反抗了。
「我的目標，大概是那個位置呢。」
太宰治側過頭，順著森鷗外的視線看向了身後的五棟顯眼的港口黑手黨的大樓。
反正也沒什麼感興趣的。
少年打了個哈欠。
他就半推半就的跟在了森鷗外身邊。
黑手黨的話，會不會有更多不同的體會呢？
交雜於生死之間。
——「太宰大人，睜開眼睛。」
似乎有什麼聲音正在呼喚著他，只是意識卻像是在記憶中不斷沉了下來，手上傳來一股熟悉的觸感，太宰治下意識地反握了回去。
……說起來，遇見凜奈，也和森鷗外是有關系的啊。
「太宰君，你常去跳河的那個地方，似乎有個小姑娘徘徊了好幾天呢。」
「誒——沒准還真是志同道合的人呢。」
太宰治隨口應了一句，卻沒怎麼放在心上。
他自殺很少挑時間，總是想做就做了。
就比如今天。
「太宰大人！」
跟在身旁的部下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局面，有些慌亂地看著這個還不算是港口黑手黨成員的少年。
首領看重的森先生讓他跟著太宰治，結果他卻眼睜睜看著對方跳河了！？
「太宰大人啊啊啊——」
水中只能隱隱約約聽見部下的聲音，太宰治多少有些沉湎於流水灌入鼻喉之時的窒息感，像是下一秒心髒也要完全停止下來的感覺。
從水中出來的時候，便遇到了小松凜奈。
她確實是個不同一般的存在。
但卻不能算作是和他志同道合的一類人。
「比起自殺，我還想看看更多奇怪的人類。」
「奇怪的人類？」
這話說得，完全就是將自己開除了出去。
不過與她奇異的能力相比，這麼說也確實是沒什麼錯誤。
明明是非人般的存在……卻對於存活下來有著這麼的大的渴望嗎？
和他，和太宰治這個個體，實在是最不相容的存在了。
……
「太宰治。」
是凜奈的聲音。
太宰治閉著眼，在這片污泥之中，閉眼與睜眼並沒有什麼區別。
像是水中般的墜落感，卻沒有水中一般的窒息感。
總感覺，他留在這裡，並不是為了就這麼死去來著……那麼最初的目的又是什麼來著？
太宰治難得覺得自己的思維遲緩了許多，他確實還是他自己，腦海中卻開始隱隱約約地湧進了一些奇怪的想法。
嗯……這些想法看起來，倒比之前的他還要黑暗許多呢。
有趣。
「太宰治，看看我。」
小松凜奈的聲音一聲一聲更加明晰，太宰治卻覺得自己的下沉速度忽的加快了許多。
小松凜奈輕嘖了一聲，對於太宰治來說，這種地方簡直是如魚得水般，本來就負面消極的想法，與黑泥融合的話更是會如同一拍即合般的順暢。
她還不想給自己多個分/身的兄弟，仔細想想，那樣的感覺也未免過於禁斷了。
「太宰先生，你可得好好償還我了。」
救下這麼一個繃帶精，總覺得很得不償失啊。
呼吸拂過臉頰，擦過時帶起微癢的感覺，柔軟的觸感像是第一次體驗到般，稍稍撬開牙關，便能觸碰到內裡更加柔軟的舌畔。
看著有些纏綿般的姿態，下一秒，小松凜奈捏著太宰治的臉頰，毫不客氣地咬破了他的舌尖。
血液很快從傷口中滲出，鐵鏽般的腥味溢滿口腔，疼痛感也直達神經內裡，再沒有比這一刻更清醒的時候了。
「就這麼死在我的身體裡，處理起來可是很麻煩的啊。」
此時的黑泥基本等於小松凜奈的化身，她這話倒是沒什麼差錯。
少女的氣息近在咫尺，太宰治難得真切的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
這麼激進的做法，倒和他熟知的小松凜奈有些不太一樣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靜靜抿去唇邊的血腥味道，很快笑了笑：「只是這樣，不是也就和凜奈能夠合為一體了嗎？」
「……您這話說得，實在是讓我覺得有些惡心呢。」
小松凜奈直白地反駁。
太宰治笑了笑，笑聲漸漸爽朗了幾分。
「那麼，就麻煩凜奈拉住我了。」
「比起這個，出去之後，還有一堆麻煩事呢，太宰桑~」
小松凜奈嘆了嘆。
這一出玩得，實在是太大了。
剛剛把白蘭一把摁進虛無的世界中，為他實現願望後，小松凜奈便遇上了那個與自己如出一撤 仿佛是克隆人般的存在。
雖然都是污泥中誕生的不堪存在，但可笑的是，居然都是想要活下去的。
這麼來看，還真是隨便抓一個人，都比太宰治有著更強烈的生存欲/望呢。
融合自己半身般的存在很簡單，但是融合黑泥倒是讓小松凜奈頭疼了一段時間。
與其說是融合，不如說是讓它們也接受她的想法。
她與它們，本就是同源而生。
這具身體制造之初，只是個沒有意識的機體罷了。為了制造出相似的聖杯，還不知從哪運來了污濁之泥灌溉進了這具軀體。
研究人員不願去分辨好壞，只知道仿制出的小聖杯算是成功了。
後面的反噬，也就成了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
說到底，這一切的事情雖然是圍繞著她發生，但實際上的目的卻只不過是隔山打牛般，借著她的暴動來引出幕後的那本書。
拉著身後的太宰治，小松凜奈感覺到了一股漸漸增強的握力反饋回來。
雖然總是想要沉溺於死亡之中，可這個人，大概是最大的口不對心的人了。
……
中原中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眼前這個不斷消失著的機體，竟然突然停止了潰散。
小松凜奈……
毫無由來的，他想到了那個黑發的少女。
徹底沒救了嗎？不……他似乎還感覺到了某種力量正在出現。
只是他這邊愣了愣神，身後又突然掀起了一陣騷亂。
「亂步先生，那是什麼！？」
江戶川亂步抬起頭，總是眯起的眼睛睜開了，碧綠的眼眸中難得嚴肅地望著空中。
那是……一本書？
「社長。」
「嗯，是它。」
雖然僅僅是呼喚了名字，福沢諭吉卻已經知道江戶川亂步的意思，簡短地回應了他的判斷。
「武裝偵探社的各位，戰爭要開始了。」
他閉了閉眼，雙手攏在和服袖中，稍稍揚起聲音道。
「中也君。」
中原中也回頭，是森鷗外。
他身旁難得沒有跟著愛麗絲，而港口黑手黨剩余的人也都整齊地列在他身後。
「為了橫濱，去搶奪那本書吧。」
森鷗外微微勾起唇角，紫紅色的眼眸中滿是勢在必得的堅定。
中原中也低下頭，低低地應他：「是，首領。」
此時已經沒有人去顧忌太宰治與小松凜奈的存亡，書甫一出現，便拉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它看起來很普通，不像是擁有著奇異能力的存在。
可毫無疑問的，它可以實現任何願望。
只要看到它，心中便會不自覺地堅定這個想法。
獲得它，似乎就成了心中唯一的願望。
作者有話要說：
唔，應該明天就是完結章啦，大概還會有兩三章番外w謝謝一直看到這裡的你啦
第83章 正文完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 『書』只是一個存在著的如同許願機般的存在。
但多少和它是同源的小松凜奈卻知道，『書』也是有著自己的意識的。
……
[你把我的世界弄得一團糟呢。]
雙手就要觸碰到壁的時候, 一個虛無的聲音突然傳進了腦海之中, 這個聲音似男非男，又如同電子合成音般不太真切, 恍惚中像是幻覺一般。
[書？]
在研究所時接觸到書以來，似乎已經許多年沒再見面了。
小松凜奈知道, 自己被黑泥所侵蝕的一面之所以能被壓制下去，很大的一方面就是因為『書』幫的忙。
『書』偶然在橫濱注意到了小松凜奈身上的能量波動，被她吸引著降臨到了她的身邊，發現了這個少女的機能與它是無比的相似。
[你很有趣，讓我看看接下來會怎麼發展吧。]
研究所中正好放著當日新聞, 『書』便順勢而推地讓少女順理成章地頂替了小松凜奈的存在。
突然而起的念頭，『書』也如同人類般玩味了起來，半推半就地促成了小松凜奈人格的誕生。
只不過, 也許是因為機能衝突的關系, 雖然是不完整的許願機器，但是居然留下了一下漏洞, 讓這世上有些人能接觸到……小松凜奈並非是小松凜奈的真實。
那個人就是撿到了她的太宰治。
河邊的少年正好也了解到了小松一家的滅門慘案，只是他從來都不是個好性子善人，自然也就興味盎然的觀察了下來。
『書』多少起了興趣, 對於接下來的展開愈發感興趣了起來。
原本一個世界中，是只能存在一種絕對支配的物品。
簡單來說，就是諸如聖杯的存在, 在『書』所掌控的世界之中，是不可能誕生毫無副作用的純淨聖杯的。
所有能孵化出來的，都是滿盛著污濁之泥的杯體。
關於隱藏在橫濱中的『書』，原本只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言。
畢竟與『書』比起來，時鐘塔那邊靜悄悄而又轟轟烈烈的聖杯戰爭，顯得更為真切了許多。
但令魔術師們感到痛苦的是，所有的聖杯，所有得到回應的杯體，再怎麼澄淨的黃金外表之下，都蘊藏著能將城市顛覆的污濁之泥。
難道這世上，就沒有能夠毫無付出的實現願望的工具嗎？
言峰綺禮的目光，落在了冬木市附近的橫濱。
『書』的傳聞，已經在這裡延續了許多年了。
剛剛經歷了四戰的失敗，他對於愛思茲貝倫所制造出的擬造聖杯非常的感興趣，便順著聽聞，在橫濱投資了一所研究所進行聖杯的相關實驗。
只不過還沒等實驗成果得到驗證，他就收到了研究所在一場大火中消亡的消息。
言峰綺禮若有所思，再沒有追查下去。
數年後，如同有所感應一般，他帶著殘留下來的從者再次踏上了橫濱的土地。
這一次，他確實看見了，與那時所見過的擬造聖杯一般，有著自我意識的——小松凜奈。
言峰綺禮的目光很快再次停留在了橫濱之上。
他需要知道，這次的聖杯，是否依然是黑泥的載體……亦或是，她能否引出那個傳聞中的『書』。
……
從研究所離開之後，小松凜奈關於『書』的記憶幾乎被抹消地干干淨淨。
事實上，就算是書的力量，也沒辦法將她體內沸騰的污濁之泥徹底鎮壓。
『書』留下的只有一句話——
[有兩種方法，一種是你與黑泥徹底交融，還有一種就是，你能找到那個能壓制住黑泥的存在。]
與黑泥徹底交融之後，她又到底還是不是她呢？
諸世之惡，原本就是承載著世間所有存在惡念的污濁之泥。有光就會有暗，就算是『書』也不可能徹底的抹去黑泥的存在。
小松凜奈懵懵懂懂，只知道太宰治的力量是能壓制住自己的，潛意識中便不自覺地跟隨起了他。
總是盯著一個人看，情感上便很容易發生質變。
就會覺得他是天邊月，是海中珠，那麼的遙不可及。
少女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起的心思，也許是因為芥川龍之介的強烈愛憎的感染之下，讓她終於也感觸到了一些不同的情感。
注定要被黑泥所吞沒的她，無數次與太宰治的接近之後，終於萌生了抽身離開的念頭。
向死而生的太宰治，與向生而死的她，完全就是兩個極點般的存在。
命運有時候就是，這麼的無情。
……
言峰綺禮那邊的動作很快，經由池袋某個知名的情報販子，他最終與俄羅斯的死鼠之屋搭上了關系。
關於『書』的計劃，就這麼暗潮湧動地進行了起來。
只是費奧多爾從來都不是個好相處的，言峰綺禮深知自己與他不是一路人，卻沒想到毀滅之日會來得比想像中更早，早到他還沒能動身離開，就倒在了冬木的一個教堂之中。
費奧多爾甚至沒有出現在他的面前。
多麼可恨啊。
他庸庸碌碌半生的結果，居然就是這麼無能的死去了。
而現在，勝利的成果總算是獨自顯現在了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眼前。
迢迢千裡來到異國，為了實現自己的理想，費奧多爾並不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麼不對。
縱然橫濱就要毀於一旦，只要他的夙願能夠達成，那麼這就會是一個幸福美滿的世界。
「只是看起來，還真是普通的書的模樣呢。你說呢，太宰君？」
費奧多爾仰著頭，絲毫不奇怪太宰治會出現，畢竟，他也從不覺得白蘭能夠將他給困住。
無論是征服了多少個世界的人，狂妄始終是他最大的弱點。
「哦呀，魔人先生還是這麼敏銳呢，我不過是想和您打個招呼罷了。」
太宰治抬起的手輕輕擦過了費奧多爾的潔白披風，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微笑。
「不過既然您在這裡，那麼我就要為您好好介紹一下接下來的節目了。」
「哦？什麼節目。」費奧多爾的目光停滯在書的身上，他還在思考，該怎麼讓它來到他的懷抱，一邊漫不經心的與太宰治搭著話。
「橫濱的日出，可是旅行者們不能錯過的一大絕景呢。」
太宰治的語氣輕快，仿佛是個普通的稱職導游一般。
費奧多爾輕描淡寫地掃了他一眼，抬起步伐就要離開這個位置，又突然停住了腳步，厲聲詢問道：「小松凜奈呢？」
「凜奈？」太宰治像是有些驚訝，擺出了非常無辜的神情，「真是的，魔人先生，不要對別人的女朋友這麼關心嘛。」
「而且，她不就在你身後嗎？」
原本輕佻的聲線突然低沉了幾分，像是小提琴中流淌出的淳厚音調，帶著蠱惑人心般令人沉醉的意味。
費奧多爾猛地回過頭，從來都是毫無光彩的空洞紫眸第一次出現了鮮明的情緒。
那個小松凜奈，居然能從污濁之泥中恢復自己的意識？
這和他所了解到的聖杯，完全不是同樣的存在了啊。
這一次，是他失算了。
「但是太宰君，別放松的太早，我還會再來的。」
如同所有戰敗者的發言，費奧多爾低下頭，黑發垂落在他瘦削白皙的臉頰旁，寡淡的唇畔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
雪白色的披風自眼前墜落，像是飄絮般輕飄飄地落了下來。
「太宰！」
國木田獨步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太宰治伸手攔住了他，鳶眸中布滿了平靜，他開口道：「回去吧，國木田，那個家伙，沒這麼容易能夠抓住的。」
國木田獨步咬了咬牙，從這麼高跳下去，明明只有摔死的可能性，可是這是再望過去時，卻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
那個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不愧是名為魔人的異能力者……
他不甘地嘖嘆了一聲，知道接下來就是武裝偵探社與港口黑手黨之間的舞台，不敢怠慢地趕了過去。
……
中原中也揉了揉拳頭，唇角咧開的痕跡並不是那麼的善意，殺意自他湛藍的雙眸中悄然溢出。
中原中也：「我們的首領發令了，要為了橫濱，守護住『書』，太宰，識相的話，就快點從我的面前讓開。」
太宰治搖搖頭，抬起手指豎在唇畔之前，靜悄悄地噓了一聲。
「噓——安靜點，中也，現在可是不能被打擾的時間呢。」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不自覺地就安靜了下來，順著太宰治的視線看向了空中。
小松凜奈正站立在『書』的面前，如同沉睡一半緊緊閉上了雙眼。
『書』正在與她對話著。
[你把我的世界，攪得一團亂麻呢。]
小松凜奈並沒有什麼反駁的意思。
【是的，但這也都是因為您才發生的。】
[你能克服污濁之泥，我很意外。但你也該知道，你已經是如同污泥般的存在了，或許可以稱呼你為，污泥的化身。]
【……我的想法，只有活下來。】
[我對你很感興趣。那麼，請繼續存活著，讓我看到更多不一樣的存在吧。]
書的聲音最終輕飄飄地落下了，耀眼的光芒從書封上向四周迸射了開來，刺得每個人都睜不開眼睛。
太宰治卻毫不畏懼地直視著這股光芒，像是絲毫不受干擾一般。
光芒很快普照大地，如同初升的太陽一般，它所遍及的地方，城市像是時光倒流一般漸漸復原了回去，被[choice]所吸納進去的無數人類，也一一昏迷在了街道的各個地方。
身為荒神，中原中也是難得還能保持清醒的存在。
這就是『書』嗎？
這股力量，確實是足以讓人為之瘋狂的存在。
他抬眸掃向四周，周遭的同伴或是對手，都已經在這片光暈中不受控制的昏迷了過去。
只除了——
不遠處的那個繃帶精。
酒紅般的色澤漸漸出現在了天際，一點一點地浸染上了灰撲撲的晦暗天空，再次升起的太陽如同碎金一般璀璨而又柔和，赤紅色的光芒柔和地撲撒在了地面之上。
[那麼，再見了。]
『書』與她告別道，很快就在她的眼前化為虛影。
小松凜奈伸出手，像是想要在臨別前觸碰到書的存在，卻在下一秒，身體如同失重般徑直地往地面墜落而去。
可她卻並不擔心自己會就此迎來死亡。
身體落入溫暖的手臂之中，熟悉的溫度很快化去了皮膚上的冰寒，溫熱的呼吸打在發梢之間，已經無數次聽過的聲音再次湧入耳中——
——「歡迎回來，凜奈。」
如同初遇時一般，那個人總是會出現在她的身邊。
——「我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了~明天開始就是番外了，如果還有看到這裡的w留言給你們發紅包呀
謝謝小天使們一直以來的陪伴啦~
*
正在寫的接檔文是——
《貓系中也飼養手冊》
問：做一只貓是什麼感覺？
不知名的繃帶精：謝邀，毛絨的爪子踩在臉上軟乎乎的，貓耳會隨著心情抖動，好奇心超強，鈷藍色的眼睛就像是深海裡的藍寶石。總而言之，貓咪就是世界的珍寶。
哦不好意思，這是養貓的感覺。
變成了貓的中原喵：……
中原喵一邊生無可戀地被順著毛，一邊發出了舒服的呼嚕聲。
這個世界對於貓咪的惡意實在是太大了，他決定先翹班出走冷靜冷靜。
#變貓後的我突然愛上了小魚干#
#噠宰他總在找貓的路上#
第84章 番外一
中島敦坐在河邊。
他正在思考人生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自從被趕出孤兒院, 餓肚子的時間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天了。
「咕——」
正思考著，肚子裡的聲音又不堪寂寞般地抗議了起來。
好餓……
QAQ活著好累。
餓得全身脫力的少年軟軟地趴了下去, 恍惚中似乎在眼前看到了如同神仙教母般的存在, 只是比起童話故事裡年老可親的神仙教母，出現在眼前的人倒像是什麼聖潔的天使一般。
如同潑墨般垂落的修長發絲, 青褐色的眼眸映著落日的點點余暉，渾身都散發著平易近人的氣息。
媽媽, 他看到天使了！
中島敦恍惚中覺得自己似乎真的死去了一般，不然怎麼眼前會突然出現幻覺了呢。
少女微微一笑：「請問你有看見一個掉進水裡的繃帶精嗎？」
繃帶精？
中島敦正准備搖搖頭，就突然眼尖地看到少女身後的河畔中，一個像是螺旋般邊旋轉著邊向下流去的身影，像是倒栽蔥一般, 整個人就快要沉沒在河水當中。
不，是已經沉沒進去了啊！！
少年猛地驚醒過來，飢餓的感覺一瞬間就被排斥了出來, 他猛地站起身就要往水中跳去, 卻被身旁的纖細的少女攔住了去路。
少女嘆了嘆，頗為無奈：「真是的, 太宰那家伙，每次都玩這個把戲。」
「哈？」中島敦一頭霧水地看向身旁的少女，紫金色的眼眸滿是不解的神色。
他愣了愣, 就看見眼前的少女不知從哪裡掏出了一根繩索，像是套索一般地丟了過去，穩穩地就在河裡那人將要沉沒的瞬間套在了腳踝之上。
中島敦：……
這一波操作未免過於厲害了吧。
「麻煩搭把手？」少女微笑著, 抬了抬手上的繩索，蘊含的意思極為明顯。
中島敦愣愣地點頭，抓起繩子就開始使勁地往後拽，他也不知道明明自己已經餓了幾天，卻還能爆發出這麼一股巨大的力量。
河中的男子終於被他拉了上來，中島敦趴在地面上，四肢落地，乍看之下像是只巨大的貓科動物一般。
小松凜奈挑了挑眉，興味十足地打量起了眼前這個有些偏瘦的少年。
躺在她身旁的太宰治全身濕噠噠的，哼哼唧唧了一會兒，委屈巴巴地開口：「好過分啊少年，就差一會兒，我就能自殺成功了。」
「誒誒誒——可是……」中島敦一驚，還沒反應過來，就接收到了太宰治連珠炮一般的控訴，他慌亂地看了看一旁不染一塵的小松凜奈，眼神中滿是求救的意味，很快又挪了回來。
他結結巴巴地開口：「那 那個，自殺是不好的。」
「不好？」太宰治挑了挑眉，鳶眸突然變得凌厲了起來，像是刀般剮向了眼前的少年，「可是吃不飽肚子，又沒有存在的價值的話，活著又有什麼意思呢？」
中島敦愣了愣，像是被戳中了什麼一般，下意識地就想反駁，可話到嘴邊，又變成了訥訥地停滯聲。
他想不到該怎麼反駁。
畢竟，他自己就是太宰治口中說的那樣的存在。
眼看著前幾秒還生機勃勃的青年馬上就要垂頭喪氣下來，小松凜奈不客氣地一個暴栗打在了太宰治的後腦勺，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拉著跪坐那兒就和她差不多高的青年，讓他趕緊站起來別再傳播奇怪的自殺理念。
太宰治這時微微彎下身，討好般地對著小松凜奈說道：「凜奈，衣服濕噠噠的好重，我感覺我就要走不動了，看來接下來只能和凜奈黏在一起前進了。」
小松凜奈：？
不就是想讓她動用力量清理一下水漬嘛，黏黏糊糊地怪惡心人的。
她推開身旁的青年，利落地打出一個響指，太宰治身上的水漬應聲全數消失，整個人又恢復到了干爽的狀態。
中島敦愣了愣，下意識地就指著小松凜奈說道：「你 你是……妖怪嗎？！」
「噗。」太宰治不客氣地笑了出聲。
小松凜奈：……
她忽略太宰治的本領早已爐火純青，此時更是熟練地轉移開了話題，徑直開口說道：「這就是報紙上的那個吧？」
太宰治真切地鼓掌，語氣卻十分浮誇：「凜奈真棒，一猜就猜對了呢。」
少女似乎在克制著翻白眼的衝動，抬起手重擊了一下男友的腰部：「閉嘴。」
和繃帶精交往的第三年，依然是想手撕了他的一年。
她頓了頓，開口道：「少年，你有什麼願望嗎？」
中島敦愣了愣，眼前的少女微微勾起了唇角，青褐色的眼眸中似染上一層墨色，帶著股誘人墮落般的詭譎意味。
太宰治挑了挑眉，像是帶著幾分幽怨般看向了小松凜奈，鳶眸中似乎在質問著對方一般。
小松凜奈：……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當初也問過你嘛。
她微微停滯，腦中突然靈光一閃般清明了起來，眸中的那抹墨色也很快散去。
等等，這個場景，好像台詞的頻道有些調錯了。
不過，嗯，不是什麼大問題。
中島敦：「我……我想吃飽。」
眼前的一對男女看起來極為熟稔，說話時也自然無比，中島敦眨了眨眼，猜測剛剛少女要尋找的繃帶精就是河裡撈上來的這位青年。
只是——
願望？
少年不經思考，在胃部的轟鳴聲中，羞澀地說出了自己的願望。
「很好，你的願望……」
「誒，凜奈，到這裡就該打住了。」
繃帶精的手輕輕地捂了上來，低沉的聲音環繞在耳邊，小松凜奈這才止住了就要脫口而出的話語。
一時有些興奮，忘了克制住自己了。
「咳咳。」
「凜奈不是說過，這個月不會再說一句這句話的嗎？」太宰治單手搭在她的肩上，似笑非笑地詢問。
小松凜奈瞪了他一眼，隱隱含著嗔怪的意味。
沒辦法，即使是和黑泥徹底融合了的三年後，個人習慣也還是很難改變的啊！
如果沒有太宰治看著，她怕是要讓橫濱又一次的被黑泥顛覆了。
「知 知道了啊，現在的重點是我嗎？是工作啊！」
小松凜奈羞惱地紅了臉，理不直氣也不壯地開口轉移話題。
太宰治非常果斷地認了輸：「是是，都聽凜奈的。」
他輕笑著，蹲在了還坐在地上發愣的中島敦，慢條斯理地詢問道：「少年，請問你有沒有興趣和我們走一趟呢？」
「誒？」
中島敦有些沒反應過來。
太宰治語氣玄玄叨叨地開口：「是這樣的，我們是武裝偵探社的社員。而你，正是我們物色已久的社員候選人。有沒有興趣，開展一段全新的人生呢？」
小松凜奈：……
等等，您這個如同非/法組織般的發言，又是從哪裡學來的啊？
難道上個月港口黑手黨開的內部講座，太宰治這家伙又蹭進去聽了？
「有，有飯吃嗎……」中島敦訥訥地開口。
太宰治點點頭，很快又轉過頭看向小松凜奈：「凜奈，國木田怎麼還沒跟過來啊，到了該用錢的時候了呢。」
小松凜奈：……
她無奈地開口：「國木田不是跟著你在對岸嗎，你從河裡跳著飄了過來，想也知道肯定是會比他更快的吧。」
這麼想著，岸的那邊突然傳來了一聲憤怒的大喊：「太宰——！！你這個混蛋——！！」
小松凜奈斜眼睨向太宰治：「太宰先生？」
太宰治無辜地攤開手：「凜奈，我只是和國木田說，老虎喜歡去上游無人的地方洗漱，其余的事情我可就不清楚了。」
你這句話就已經很是問題了好嗎！
她扶了扶額，實在是有心無力。
這邊還頭疼著，就看到太宰治對著對岸的國木田熱情地揮了揮手：「國木田君~你總算是來了，快，我們的新社員還在等你的那份入社禮物呢。」
國木田獨步：「哈？！」
他怎麼不知道武裝偵探社什麼時候多了一個新社員。
小松凜奈：……
她大概知道太宰治這是什麼意思，只是對方的工資也確實都在她的手上，對於月光族的太宰治來說，想要請身後的小朋友吃飯幾乎是件天方異談般的事情。
對岸的國木田獨步忍無可忍，隔著數十裡遠就開始展示自己高超的投擲技巧，硬生生地將不知道什麼給丟了過來，正中這個一臉興奮的繃帶精。
小松凜奈微微垂眸。
哦，是國木田獨步剛買的新書呢。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可以說是很好的待遇了呢。
太宰治兩眼淚汪汪：「凜奈……」
小松凜奈無奈地扶了扶額，這才開始准備收拾殘局。
另一邊，中島敦看著眼前的發展，完全愣住了。
武裝偵探社，他曾經聽聞過，這個名聲已經傳出橫濱的組織，是與港口黑手黨和異能特務科齊名的，掌管著橫濱黃昏之時的特殊武裝組織。
聽說那裡能人異士層出不窮，每個人都是相當獨特的存在。
中島敦的想像中……武裝偵探社本該是帥氣而又嚴謹的。
可展現在他眼前的——
纏繞著繃帶的奇怪青年正淚汪汪地抱著黑發少女的小腿嚶嚶哭泣，岸那邊的馬尾青年比起偵探來說更符合武裝以及投擲運動員的定義，至於看起來像是唯一的正常人的黑發少女……
少女正面帶微笑地看著腿邊的繃帶青年，似乎隱約有股黑沉沉的氣場在她身後顯現了出來。
中島敦恍惚間，似乎看到了許多不斷哀嚎著的痛苦人類的幻像。
他瑟瑟發抖地咽了咽口水。
武裝偵探社，真的是個正常的組織嗎！？
第85章 番外二
加入武裝偵探社以後, 已經過了將近一周的時間了。
中島敦從最初的瑟瑟發抖，漸漸接受了並沒有傳聞中那麼正經的偵探社的社員。
更重要的是——他此時也是那個榮幸的偵探社事務員了。
「凜奈桑, 我們現在是要去哪啊？」
在跟著太宰治與國木田獨步出過任務後, 中島敦的帶領著終於輪到了眼前的黑發少女。
初印像對於人來說總是很深刻的，像是雛鳥情節一般, 對於第一個認識的人，總是會不自覺地帶上聖潔的濾鏡。
和小松凜奈相處, 中島敦總是有些緊張。
而且，他總覺得，這樣卑劣的自己，並不適合待在武裝偵探社中。
明明是猛虎的化身，他卻一直在抗拒, 甚至畏懼著另一個自己。
小松凜奈將一切都收入眼底，笑眯眯地帶著小老虎一同去出任務。
臨走前，少女突然抓起了一旁的橡皮, 熟練地一記投籃般的精准技巧, 頭也不回地朝著後面投擲了出來。
「太·宰·——」
「想到凜奈要離開我這麼久，我就寂寞地想要先自殺一會兒呢。」
中島敦：？
等等, 自殺還能這麼算的嗎！？
太宰先生，不要說得像出門吃個飯一樣這麼簡單啊！！
小老虎的世界觀，仍然被太宰治猛烈地衝擊著。
今天的任務很簡單, 是幫警局那邊去找一位線人的下落。
原本對方委托是想讓江戶川亂步出手的，只是不巧亂步先生正在出差之中，對面便有些惋惜地轉交給了偵探社的其他人。
而這個任務剛好分派給了小松凜奈。
「敦君？」
小松凜奈清朗的聲線喚回了中島敦的思緒, 他似乎有些慌慌張張的，畏畏縮縮地跟在了小松凜奈身後，連她停下了腳步正要拐彎都沒察覺。
「我在！」
中島敦像是回到上課突然提問的老師一般，一驚一乍地抬高了音調。
小松凜奈噗地笑出了聲：「走這邊，敦君。」
算起來比她小上半歲左右的中島敦，這麼看起來，卻像是還有些心智不成熟一般。
小松凜奈若有所思，收回視線轉回到了眼前的紅色磚石築成的獨棟上，她踏上台階，抬起手按響了門鈴。
「請問，有人在家嗎？」
門後一片寂靜，只有門鈴聲沙啞地嗡鳴著，夾雜著電流一般滋滋啦啦不穩定地動靜。
小松凜奈抬起手，突然向後退了幾步。
中島敦有些不解地看著她：「凜奈桑，怎麼了嗎？」
他話音剛落，眼前的獨棟就籠罩在了爆破之中。
小松凜奈臉上是平靜的笑容：「嗯，敦君，就是這麼一回事。走吧，今天應該是找不到那位線人了。」
中島敦顯然還有些沉浸在房屋突然爆破的驚嚇之中，一愣一愣地長久沒有回過神來。
「敦君？」
走了不遠的小松凜奈又停下了步伐叫他，中島敦趕緊回過神來，拔腿就要追上小松凜奈，眼前卻突然從天而降了一個人。
紫金色的瞳仁霎時收縮了起來，小腿似乎開始乏軟無力了起來，中島敦只覺得自己全身都顫抖了起來，似乎半步也邁不出去。
「哦呀，芥川，能在這裡見到你，還真是稀奇呀。」
小松凜奈背著手轉過了身，如同清泉般夾雜著清爽的微風，襯得少女更像是朵嬌嫩的花般，與眼前這幅黑手黨火拼的駭人氣氛並不是那麼融洽。
芥川龍之介雙手插在口袋之中，不鹹不淡地掃了小松凜奈一眼，很快就挪開視線不再看她，像是忽略了她的存在一般只集中在了中島敦身上。
「第二次見面了，人虎。」
「你你你 」中島敦只覺得自己的上齒不斷哆嗦了起來，唇畔的微微震動仿佛也傳遞到了全身，院長的虛影似乎又出現了，讓他連抬起一根手指都分外艱難。
「束手就擒吧人虎，你是贏不了我的。」
小松凜奈歪了歪頭，聲音輕柔地開口：「那個，芥川，你是不是覺得，我會眼睜睜看著我們的社員，就這麼被你帶走？」
她甫一開口，便像是將氣氛拉到了陽光明媚的清朗會場上一般，中島敦覺得壓在自己身上的壓力輕了不少，身旁的氛圍也沒有之前那麼劍拔弩張了起來。
芥川龍之介不爽地輕嘖了一聲。
得知小松凜奈與太宰治交往的那天，是他最為大跌眼鏡又恍然大悟的一天。
原來過去他所追求的那種待遇，本就是不可能施加在他的身上。
只是——灰色的眼眸冰冷地望著眼前的中島敦。
為什麼這個家伙，也能 也配讓太宰治那麼溫和地對待？
他緊皺著眉頭，像是控制情緒般閉了閉眼，才轉過頭看向了小松凜奈。
「小松，你的能力我知道，我們沒什麼好說的。」
「這麼無情嗎？」小松凜奈頗為遺憾地嘆了嘆，「我還以為許願這種事情，是大家都會擁有的渴望呢。」
芥川龍之介不爽地磨了磨牙。
許願能實現自然是美好的，但對於負作用就要壓過願望的許願機器，自然是大家避之不及。
尤其是三年前那次幾乎要讓橫濱消失在地圖上的災難，眼前的少女雖然說是已經能控制住黑泥，但毫無疑問，她就是行走著的黑泥承載器，誰會想不開去向她許願啊？！
之前也有不了解小松凜奈的能力而被她誘導著許願的敵人——畢竟聖杯帶來的誘惑力實在是太難以抵抗了，只是最後的結果，是黑泥泛濫而出，肆無忌憚地侵蝕著許願者。
實在是，再糟糕不過的人形自走許願機了啊！
芥川龍之介憤憤地咬緊牙關。
「嘛，不如這樣，我來許個願吧。」小松凜奈笑眯眯地，「就許願……」
一聲清脆的響指突然響起。
熟悉的指節輕輕扶上了她的側臉，小松凜奈很是識趣地停下了嘴上的話語，抬手握住了太宰治的手。
「所以，芥川君，你有什麼話想說的嗎？」
芥川龍之介：……
是他失算了。
原本以為人虎的事小松凜奈不會上心，他才這麼莽撞地衝了過來。
小松凜奈挑了挑眉，不解地開口：「芥川君，在你心中，我是多麼冷漠的人嗎？」
芥川龍之介冷著一張臉，無言卻已經把情緒表達得十分明確。
——想想黑泥，是的，你就是。
小松凜奈：？
打人的衝動突然就湧了上來呢。
太宰治柔柔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很是熟練地安撫：「嘛嘛，凜奈，我有願望，今天也請和我一起殉情吧~」
小松凜奈面無表情地推開他：「閉嘴，今天的自殺份額已經在白天被你用完了。」
「誒QAQ」太宰治擺出了一副哭唧唧的傷心表情。
中島敦看得一愣一愣地，意識逐漸回籠，身體卻還處在恐懼的僵直之中。
眼前的太宰治，似乎和他一同出任務的太宰治又不是那麼的相同。
比起沉穩自信，看起來特別可靠的青年，眼前的這個太宰治，似乎只是個沉浸在戀愛中的笨蛋一般。
中島敦：……
建立起不久的濾鏡似乎就要崩塌了。
小松凜奈斜眼睨了太宰治一眼，眼神中滿是對於他不好好說話的控訴。
原本還是能正常交流，怎麼最近卻越來越黏糊糊了起來。
太宰治笑眯眯地擁住她，在她耳邊輕聲耳語：「——因為，凜奈可是獨一無二的呢。」
小松凜奈毫不客氣地一腳踩上他的鞋子，很是自然地從太宰治懷中掙脫而出，但緋紅的耳根多少還是暴露了她此時的情緒。
少女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抬眼試圖尋找芥川龍之介。
「咳——芥川，咦，什麼時候不見了？」
「就在剛剛哦，凜奈。」
小松凜奈：……
還不是都怪你這個繃帶精！
她嘆了嘆，喚過中島敦：「敦君，我們繼續任務吧。」
中島敦卻像是突然沉浸在了消極的情緒之中，懨懨地說道：「凜奈桑，我覺得，我似乎正在給偵探社帶來災厄。」
第一次遇見芥川，就讓谷崎潤一郎身受重傷，自己也傷得不輕。
與國木田先生的那次，則是差點讓兩人都一同葬身於火海之中。
而這次，如果不是小松凜奈，他都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麼……
喪氣的想法一旦升起，就很難從中脫身。
「敦君，你在想什麼呢？」太宰治挑了挑眉，不客氣地打擊道：「你以為你是誰，有這麼大的力量來顛覆橫濱嗎？別做夢了少年，好好看清你自己的處境吧。」
他這麼說話時，恍惚中讓小松凜奈有種過去太宰治教訓芥川的錯覺，只是比起芥川來說，這樣的程度卻又輕了許多。
嘛，不過無論是哪種，太宰治都從未這麼嚴厲的訓斥過她。
中島敦愣愣地抬起頭，聲音裡還帶著一股不確定的顫抖：「太宰先生，我真的不會給偵探社帶來麻煩嗎？」
太宰治表情放柔，點點頭，右手伸出紳士般地指向了一旁的小松凜奈：「放心吧，畢竟在你之前，也還有位擾亂了橫濱的前輩在呢。也就是你可親可敬的凜奈前輩了。」
小松凜奈：？
「……太宰？」
小松凜奈揉了揉雙拳，不懷好意地微微一笑，太宰治非常會看眼色地舉起手以示投降，下一秒就突然平白無故地原地摔了起來。
聖杯的力量還真是好用呢。
小松凜奈微笑著看向中島敦，親切地虛虛搭在他的肩上對他進行著新人該有的教育工作。
太宰治可憐兮兮地呢喃，雙眼也像是盈滿了淚水一般水潤潤的。
「唉，凜奈，以前可是太宰大人太宰先生的叫人家……」
中島敦只覺得身旁的親切少女像是下一秒就要爆發一般，咬牙切齒地回道：「哈？尊稱什麼的，你這家伙自己好好反思一下吧。」
交往以來，似乎懟太宰治的次數也開始直線上升了起來。
以往只會在心裡藏著的吐槽，已經脫口而出過無數次了。
小松凜奈無奈地扶了扶額，覺得這件事真得不能再好了。
中島敦微微愣住，紫金色的眼眸認真地凝望著眼前的兩個人。
——「噗。」
突然間，像是打開了靈竅一般，腦內紊雜的思緒霎時清明了許多。
雖然事情還是一頭亂麻，他卻突然覺得，能加入武裝偵探社真好。
身旁的少年突然開懷大笑了起來，小松凜奈和太宰治都不約而同的停下了鬥嘴，對視一眼後又看了看中島敦，臉上的神情也不知不覺地柔和許多。
太宰治走上前，不客氣地憑借著身高壓了壓中島敦的肩膀，抬起手很隨意地說道——
「走吧，敦君，新的任務還在等著我們呢。」
第86章 番外三
仿佛才剛剛加入偵探社沒多久, 卻已經經歷了許多的事件，中島敦推開門, 一瞬間有種才剛剛加入偵探社時的錯覺。
「喲, 敦君。早上好，有沒有興趣來品嘗一下凜奈特制的食物, 據說只要接觸到了皮膚，就能體驗到死亡的感覺呢~啊, 對了，還是專門為了我而創造的哦~」
他如同歌劇般舉起了手，鳶眸中滿是星星點點的燦然光澤，像是歌頌什麼一般盡其所能地贊美起了手中這看不出原樣的存在。
中島敦：……
但就算過了這麼久，他還是很難理解這對戀人間關於自殺的樂趣啊！
而且為了自殺就動用聖杯的力量也太過頭了吧！好好擔心一下黑泥會不會隨時濺出來啊笨蛋情侶！
小老虎連連擺手, 趕緊趁著太宰治不注意竄到了國木田獨步身邊，微笑著和他打招呼：「早上好，國木田先生。」
「啊, 早上好, 敦，你今天的任務已經放在你的桌子上了。」
中島敦面帶微笑地望了過去, 下一瞬臉上的表情瞬間僵硬了起來，像是定格了一般，連轉動脖頸都要發出如同木偶般咯噠咯噠的聲音。
「國 國木田先生……」
這個分量的任務是真實的嗎？！
像是小山一般的文件, 在與雙眼對上的一瞬間，就如同一把錘子重重地敲擊在了心髒之上。
中島敦眼淚汪汪地爬起身，老老實實地坐會了座位。
本以為躲過了太宰治那一劫, 沒想到還有國木田獨步這一劫，實在是失算了。
「……所以，鏡花醬，曲奇的做法就是這樣沒錯了，還有什麼問題嗎？」
小松凜奈與泉鏡花各抱著一個箱子，有說有笑地推開門走了進來。泉鏡花的表情沒什麼太大的波動，只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小松凜奈笑道：「啊，敦君，早上好，今天的工作也很多呢。」
中島敦眼淚汪汪，『也』是什麼，他聽不見了！
說起來自從入夏以來，偵探社的工作就突然暴漲許多。這是什麼社會效益之類的影響嗎，夏天大家都更樂意出來活動？？？
中島敦百思不得其解。
「對了，國木田先生，今天有關於西城區那邊的任務嗎？」
國木田獨步抬起頭，鏡片反射出一道冷光，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只是開口說話時，那股嚴謹認真的氣質似乎又將這幅乍看之下頗為冷淡的氣場給轟然打破了。
「唔，西城區的話，剛剛似乎是有瞥見的，分類的時候，好像分給敦了。」
他單手利落地合起手中的筆，站起身時身後的小馬尾微微躍動了起來，削減了國木田獨步幾分嚴肅的氣質，顯得俏皮了許多。
太宰治貼在小松凜奈耳畔悄咪咪卻也光明正大地說道：「吶，凜奈，你知道嗎？國木田昨天在自己的人生計劃裡寫下了自己理想的另一半哦。」
「誒——」小松凜奈不爭氣地被吸引了一瞬，很快又反應了過來，青褐色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睨向了太宰治。
一旁的國木田獨步已經在爆發邊緣了。
「太宰——！！」
不，准確地來說，是已經爆發了出來了。
小松凜奈利落地打出一個響指，脆生生的指節聲鋪滿整個辦公室，再認真看去時眼前只剩下了一道通透的光束落了下來，點點浮塵不甘寂寞般地從中展示起了自己。
「嘖。」國木田獨步推了推眼鏡，倚著桌椅似乎心情平復了不少。
小松凜奈這才從門框邊探出了半個頭，可憐兮兮地看向國木田獨步：「國木田先生，可以來看看西城的事了嗎？」
在國木田獨步看不到的門框後，黑泥嚴嚴實實地捂住了太宰治的嘴。
小松凜奈似笑非笑地看著太宰治，輕慢地挑起眉尾，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杯特調般的飲料。
她甜甜蜜蜜地開口：「太宰桑~來嘗嘗這個吧，《完全自殺手冊》裡記載過特調液體，你一定會很喜歡的吧。」
中島敦敲門的手頓住了。
等等凜奈桑……你這真的不是在助紂為孽嗎！！
太宰治滿心歡喜地接過了飲料，眨眼的功夫就咚地一聲躺了下來。
中島敦宕機了一瞬。
「啊啊，太宰先生——！！」
小松凜奈拍了拍中島敦的腦袋，玩味地開口：「敦君，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什麼樣的角色設定啊？放心吧，太宰他很快就會醒過來的，只是帶有一點毫無殺傷力的迷幻作用罷了，我還沒到將男友親手扼殺的程度呢。」
中島敦訥訥地點頭，紫金色的瞳仁有些慌亂。
心裡暗自腹誹，將自殺當成戀愛樂趣到底是哪種角色設定啊！！凜奈桑你自己說吧！！
泉鏡花默默低頭記了下來，口中念念有詞：「原來如此，學到了。」
中島敦一臉的生無可戀。
鏡花醬你又學到了什麼啊！！把無用的知識快點刪除啊。
短短的幾分鐘，銀發的少年覺得自己似乎急速蒼老了幾歲，愈發配得上自己這頭天生的華發了。
「對了，敦君，是西城的資料的找到了嗎？」小松凜奈捋了捋耳畔的碎發，青褐色的眼眸微微抬起，定格在了少年手中的薄紙上。
中島敦這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將手裡的資料遞給小松凜奈：「啊，是的，凜奈桑，這是你要的西城區的任務。」
小松凜奈粗粗一掃，一目十行很快將上面的信息全數接收。
蔥白的指節拎起紙張的一角，青褐瞳仁中似夾雜著幾分天真與玩味的混雜品，浮光掠影般閃閃爍爍地摸不清。
小松凜奈慢悠悠地開口：「說起來，敦君，你和鏡花似乎還沒有一起正式地出國任務呢。」
「誒誒誒？」中島敦一愣，看了看一旁總是面無表情的泉鏡花，後知後覺地注意了起來，「凜奈桑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是啊……」
「那麼，敦君，就由你和鏡花醬一起去調查吧。」小松凜奈一把攬住兩個人，笑眯眯地將泉鏡花和中島敦推在了一起，頗為愉悅地開口：「畢竟是你撿回來的人，可要好好擔當起前輩與引導者的責任呀。」
「沒錯沒錯，當年，我可是好好地引導了凜奈呢~」
不知從哪，又突然冒出了太宰治低沉悅耳的聲線，像是山間的清泉般泉水叮咚，只是說出的話卻平白惹人生氣。
小松凜奈：？
中島敦一驚。
——繃帶精，復活完成！
「閉嘴呀，你也就自殺理念灌輸得最透徹了好嗎！？太宰——桑？」
想要赴死的繃帶浪費裝置，卻偏偏養出了一個一心向生的聖杯，這個理念灌輸從哪裡看都很失敗吧！
太宰治笑嘻嘻地搭在小松凜奈肩頭：「嘛，這不是培養凜奈來拉著我了嗎？」
「唔，我那時的動靜確實不小，但是敦君這樣的高額賞金，怎麼說還是有點羨慕呢。」
中島敦：？？？
果然會和太宰治交往的，怎麼可能是正常人啊！
太宰治熱情地提議：「這樣吧凜奈，不如我去懸賞你吧，一定會高過敦君的賞金的。」
「嗯？太宰，你又是哪裡來的這麼多錢？」
「唔，國·木·田·~」
「？」
中島敦帶著泉鏡花，趕緊從偵探社的大門溜了出去。
……
「出去了呢。」
「出去了呢。」
小松凜奈瞥了太宰治一眼，抬手扶起他卷曲的黑發，落在掌心中微微拉長，似笑非笑地問他：「干什麼，不要學我說話。」
「有嗎？凜奈的說話方式很可愛呢。」太宰治眨了眨眼，裝起了無辜，很快抬手反握住小松凜奈，笑眯眯地道：「這次讓敦君和鏡花醬一起出去的話，怕是會如同自投羅網吧。」
「太宰桑不是清楚得很嗎？」小松凜奈睨了他一眼，抽回落在他手中的發絲，裙擺隨著動作翩然而起，「再說了，敦君不是你心愛的弟子嗎？」
太宰治無辜地攤開手：「哪裡，我心·愛·的弟子不是凜奈嗎？」
他咬字突然輕慢了許多，鳶眸中也滿是玩味般的惡意，含笑著望了過來。
小松凜奈：「……」
倒也不必。
「你這麼說，芥川君真得要淚流滿面了。」
太宰治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真的嗎，那還真是有些害怕啊。」
小松凜奈拿文件拍他：「你在想什麼，當然是指內心的精神狀態啊！不要連帶著帶歪我呀。」
想到那個陰郁冷淡的芥川龍之介會對著太宰治痛哭流涕，小松凜奈也不禁打起了哆嗦。
還是算了吧，芥川君，要堅持自己的設定啊。
「要來打個賭嗎，凜奈？看看敦君他們多久後就被抓住。」
小松凜奈拍了拍他的頭，個子高的太宰治非常配合地低了低頭。
「這麼做的話，果然還是狡猾的太宰大人呢。」
國木田獨步推了推眼鏡，從文件之中突然抬起了頭：「什麼，敦君他們會被抓走！？」
小松凜奈頓了頓，青褐色的眼眸很快對上了太宰治，似在無聲地控訴他的所作所為。
太宰治笑得歡欣，抬起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很快轉到了國木田獨步那邊，熟練地忽悠著他，卻又輕巧地解釋了這個話題。
小松凜奈：……
明明感覺重點不太對可是結果卻是所想要的，無論是多少次她還是想說——
不愧是你啊太宰治。
……
中島敦睜開眼，赫然發現自己正被捆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紫金色的眼眸慌亂地晃了晃，一瞬間成了銳利的豎瞳，寒意逼人地掃視著四周。
這是什麼地方！？
鏡花醬……中島敦的記憶有些許混亂，他只記得自己和泉鏡花去調查西城區的任務，只是剛剛到達目的地，似乎就被人團團圍住了。
泉鏡花的能力像是被什麼抑制住了一般無法使用，而他也沒辦法變成虎型，就這麼十分丟臉的被抓了回來。
「嘖，人虎，這幅模樣還真是丟人現眼啊。」
垂頭喪氣之時，面前的大門突然轟地一聲被貫穿開來，一片黑霧在眼前彌漫開來。
「芥川！？」
芥川龍之介一拳砸了過來，羅生門牢牢地包裹住他的手掌，讓他絲毫不會受到外界的傷害。
重擊之後，牆面如同蛛網般冰裂了開來，碎渣殘屑如同雪花般嘩啦啦地往下掉，很快粉碎成了一團粉末。
中島敦嚇了一條，差點就要反手抬爪子撓他，卻又發現手上掉落了一個物什，注意力很快被吸引，他手忙腳亂地接起了東西。
「耳麥？」
「廢話怎麼這麼多，戴上不就是了。」
中島敦：「……」
天地良心，從見到芥川龍之介以來，他才開口說過四個字，怎麼就廢話多了啊！
小老虎無言以對，默默戴好耳機，無需調整什麼，滋滋啦啦的電流聲後，小松凜奈的聲音傳了過來。
「哎呀敦君，可算找到你了。偵探社的大家都很擔心你們呢。」
「偵探社的大家……」中島敦的心中湧過一絲暖意。
「芥川算是和我們有合作吧，有太宰在，是不會輕易放肆的。」小松凜奈信誓旦旦地開口，卻不自覺地加了些個人的觀點，「放心吧，芥川他……也不過是一個走錯了路的普通人罷了。」
走錯了嗎……
中島敦若有所思地放下了電話，只是還沒等他為芥川龍之介傷春悲秋一會兒，毫不留情地一記猛攻就朝著他的面目襲來。
明明平時只是軟綿的破布般的形態，此時卻像是最為鋒利的刀一般，以著破風般的速度徑直衝了過來。
「人虎，受死吧——」
雙手化為虎掌，在室內昏黃的燈光下染上了一層金燦燦的光暈，中島敦毫無畏懼，直接迎上了芥川龍之介的攻擊。
少年的心中暗自腹誹。
凜奈桑，走錯路的可能確實沒錯，但是普通人——
這樣一臉凶相要把人置人於死地的樣子，哪裡像普通人了啊！！
小松凜奈自然也聽見了那邊的動靜，十分不自然地咳了咳。
如果不是要將耳麥交給中島敦，原本是沒有和芥川龍之介交流這一過程的。畢竟面對著自己的狂粉，就算是太宰治也頗為頭疼。
「你們現在所在的，是名為Guild的組織的飛船上。對了，敦君，鏡花醬應該也已經逃了出來，見到她的話，記得轉告她——」
太宰治接力一般地緩緩開口：「去斬斷那些虛無之物。」
「誒——好，我知道了。」中島敦愣了愣，一時沒聽清兩個人的意思，只是知道泉鏡花也在這個船上，就安心了許多。
他一邊拆擋著芥川龍之介來勢洶洶的進攻，似乎從他戴上耳麥之後，芥川龍之介那邊的通訊信號就被截斷了，對方的怒火也就肉眼可見的飆升了起來。
中島敦：……
他真是叫苦連連，明明說好了是要合作，怎麼到頭來又成了對手追趕著他！？
遇到鏡花醬的時候，也是十分狼狽地破開了天花板從天而降。
嗯……某種程度上，其實也可以算作是英雄登場般的唯美畫面吧。
只要忽略芥川龍之介那追殺般的尾聲——
「人虎！！」
「鏡花醬！你沒事就好。」
泉鏡花冷著臉，她的表情變化向來不大，眼神銳利地望著眼前的男人：「我沒事。只是，這個男人，很難對付。」
她的面前，站著一個如同商業精英般的男人，金發梳得一絲不苟，唇邊的笑也如同丈量好了一般有著固定的弧度。
菲茨傑拉德握著手腕上的表輕輕轉了轉，慢條斯理地開口：「哦呀，小老鼠們一個個都跑了出來了。那麼正好，讓那邊的武裝偵探社聽好了，只要把 『那個』交出來，我還能考慮讓橫濱免於一難。」
小松凜奈：「哎呀哎呀，這麼快就遇到大BOSS，還真是讓人心潮澎湃啊。」
「凜奈桑……」
「嗯，放心吧，按他的話，橫濱應該是沒救了。所以敦君，先不用理這個人了，讓鏡花醬直接把飛船剖成兩半吧。」
小松凜奈笑眯眯地建議，似乎唯恐天下不亂。
中島敦一驚，危機關頭還是很想吐槽回去：「凜奈桑！你是認真的嗎！！」
他們也會和飛船一起掉下去啊！！
「人虎，看著我！今天一定會擒住你！」
說話間，芥川龍之介也已經殺了過來，不由分說地就指使著羅生門向前刺去。
菲茨傑拉德點點頭：「看來談判是失敗了呢。」
他像是滿不在乎的按下了手中的旋鈕，若無其事地就要轉身離開。
中島敦怒喝一聲：「等等，把你手上的東西交出來！」
菲茨傑拉德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這個？抱歉，我現在除了讓飛艇墜落之外，沒有其他的需求了。」
如和他一起合作懸賞人虎的費奧多爾所說，橫濱並不是這麼容易屈服的城市。
更何況還有那個聲名遠播的『污濁之泥』在，菲茨傑拉德並不想自己純潔的願望染上不潔的晦澀。
這樣的話，確實是沒什麼談判的需要了。
「哈？」
中島敦的手化為虎爪，毫不客氣地一拳砸了上去，將堅硬的牆壁也硬生生地撕開了一層。
菲茨傑拉德有些訝異，猝不及防之下被砸中了臉頰，差點就順著外部的空氣壓吸了出去，很快使用異能力武裝起了自己。
中島敦卻勢頭太猛，一時沒剎住車，又被菲茨傑拉德落井下石般背後一推，就這麼往外面墜去。
烈風炙炙，像是刀般剮在人的臉上。
中島敦不知道自己是在夢中，還是意識清醒地迎接著眼前的一切。
「人虎，不想死的話就抓住我。」
芥川龍之介厲聲呵斥道，斷斷續續地從風中傳了過來。
往下俯瞰，是望不見邊界的大片層雲，若有似無的堆積了起來。
「好好，你們倆還不想死的願望，我確實已經收到啦。」
對講機那邊，小松凜奈的聲音輕飄飄地傳了過來。
中島敦打了個寒顫，原本昏昏欲睡的大腦瞬間清醒了過來，一把揪住了芥川龍之介甩過來的羅生門。
他一臉慌張：「快，芥川，快回到飛艇上去。」
芥川龍之介：「……」
「小松——！給我閉嘴，這裡不需要你的願望出場啊！！」
風中，芥川龍之介的聲音幾乎就要穿破天際，仿佛直達地面般鋒利，將眼前的浮雲一層層地剝落開來。
小松凜奈一臉無辜地望著太宰治：「我有做什麼很過分的事情嗎？」
太宰治十分認真地思考了起來：「唔，也就差點把橫濱拆了吧，並不是什麼大問題呢。」
國木田獨步：？
你這個繃帶精又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小松凜奈笑眯眯地開口：「這樣，那不如，就送太宰大人一份大禮包吧。」
「饒了我吧凜奈。」
小松凜奈頗為遺憾地嘆了嘆：「難得有我出場的機會，還真是遺憾呢。不過，芥川，雖然沒有收到你的願望，但那位先生——弗朗西斯·斯科特·基·菲茨傑拉德的願望，我確實已經收到了。」
「阿拉，凜奈，破戒了呢。這一次，安吾又會說些什麼？想想還真是煩人啊。」
太宰治皺起了臉，顯得可憐兮兮的。
「我還真是不想和安吾見面啊。不過是因為凜奈的話，看來只能速戰速決了。」
小松凜奈笑眯眯地捏了捏他的側臉：「太宰桑，我開始懷疑，你是不是在拿我為借口和安吾先生見面啊？」
「哪裡，我和安吾的關系並不好呢。」
小松凜奈無奈地嘆了嘆，眼神不自覺地放柔了許多。近幾年她對於黑泥的掌控已經愈發熟練了，甚至於快要靈/肉合一般的境界。
有時候還真想把這個口不對心的繃帶精一把塞進黑泥，好好清醒清醒，才不會對著早就放下的老朋友還這麼百般糾結吧。
哦忘記了，早幾年太宰治就已經浸潤過黑泥了，所以沒准其實和她也在同調中了。
有時候讀心術一般的話語，難不成還能是他真聽見了她的內心？
小松凜奈帶著幾分懷疑瞥向了太宰治，太宰治笑得一臉燦爛，完全沒有任何心虛的地方。
重新爬了上去，還沒等兩人對著菲茨傑拉德輸出些什麼，就發現他已經如同被蠱惑了一般，雙眼發空，開始反向輸出能力，對著自己的飛艇擊打了起來。
「給我——墜落啊！」
中島敦：……
也不是第一次見識小松凜奈的力量，遠距離也能造成這樣的效果，實在是讓他心驚。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還沒注意到他的芥川龍之介，心裡不禁腹誹，要是芥川也被短暫蠱惑一下就好了。
這麼想著，就看到了芥川龍之介仇敵般瞪過來的眼神。
「太宰先生又對你說了什麼！？」
中島敦：「……」
「敦君，跑吧。」太宰治悠悠地開口，「地圖在芥川身上，搶過來或者漫無目的地衝過去都可以。總之，讓鏡花醬到達主控室吧。」
小松凜奈敲了敲眼前的屏幕，嘖嘖稱奇：「還真是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居然還能再次遇見老朋友。」
「魔人先生啊，他確實是個難纏的對手呢。」太宰治笑道，「那麼，凜奈，你做好准備了嗎？」
「萬事具備。」
小松凜奈輕笑著，按下了『enter』鍵，屏幕上的字符便有條不紊地自行運作了起來。
某個昏暗的房間中，費奧多爾哼笑一聲，像是滿意般關上了房間的門，不再管身後瑩瑩發著光的巨大屏幕。
……
極大的喘息聲傳了過來。
「呃——鏡花醬將主控室都銷毀了，白鯨也被……那個男人劈成了兩半，凜奈桑，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啊！？」
「很好，敦君，那麼請做好跳傘的准備吧。」
「等等等等——凜奈桑，跳 跳傘是什麼意思啊！？」
船艙內已經沒有傘了啊！！
芥川龍之介毫不客氣地一巴掌拍上他的後腦勺，冷淡地譏諷道：「人虎，膽小的話就繼續留在船上吧。」
中島敦吃疼一聲，就看見芥川龍之介在他面前毫無畏懼地一躍而下，狂風吹得羅生門也一同烈烈作響，像是旗幟般搖擺了起來。
「唔，那麼凜奈桑，我跳了。」
「OK。一路小心呀，敦君。」
他小心翼翼地張開雙手，和泉鏡花一同躍了下去，卻在下一瞬不自覺地瞪大了雙眼。
「等等，凜奈桑——黑泥是什麼回事啊！！！」
這種降落傘他根本不需要啊！！
「祝你好運，敦君。」太宰治的聲音似乎夾雜著幾分愉悅。說完，他果斷地斷開了通訊信號。
小松凜奈笑眯眯地抬手捏他：「好運？」
太宰治輕描淡寫地轉移話題：「有凜奈出手，那麼一切肯定會非常順利了。只是敦君，看來是會有段時間的麻煩了。對了，要去喝杯茶嗎？」
是的，她的故事早已在三年前就畫上了休止符。
而中島敦的故事，才正要開始上演。
小松凜奈脫下臉頰，笑得純良：「要太宰先生的拿手手藝。」
「這樣啊，那麼——國木田！」
國木田獨步：「……你們給我適可而止啊！！」
作者有話要說：
敦君生日快樂！
第87章 番外四
「你是誰？」
「太宰？」
「你認識我？有趣。」
眼前的這個青年, 同樣的陰郁氣質，但卻顯得死氣沉沉的一片, 站在樓頂的邊緣處, 似乎下一秒就要一躍而下。
小松凜奈愣了愣，很快意識到這並不是自己的世界。
——世界滿是生機, 而眼前的太宰治卻盈滿死意。
她頓了頓，笑著開口：「這麼說雖然有些突兀, 能不能請您帶我看看現在的橫濱呢？」
太宰治站在邊緣上，烈風吹得身上的紅色圍巾颯颯而動，鳶眸中一片死沉沉地，只有落在小松凜奈身上的時候有了一絲浮動。
這個少女，他似乎從未見過。
但卻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橫濱啊。」太宰治笑得有些虛無, 吐氣中也顯得有些柔弱：「抱歉，我也不知道，該在橫濱看些什麼呢。」
他努力了這麼久, 就只為了讓織田作能夠在這個世界活下來。
目標達成, 似乎也就沒了生的意義。
小松凜奈點點頭，青褐色的眸子中的光亮卻始終亮著, 熠熠生輝般有些灼痛到不遠處的太宰治。
少女笑著開口：「那麼，您可以帶我去見見那位織田作先生嗎？」
太宰治微微動容：「你似乎並不是讀心能力者。」
「但是讀懂您是很容易的。」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太宰治低笑了幾聲，突然起了興味, 「可以，最後的時間有這樣的奇遇，也是很不錯的體驗。」
「那麼, 我可要覺得不勝榮幸了呢。能讓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作陪，實在也是不一般的奇遇呀。」
太宰治眼神平靜，並不意外於少女輕易道出了自己的身份，也沒有懷疑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少女的動機。
他只是很平靜，很自然，很若無其事地，就接受了這麼個突然出現的少女，仿佛從很久前她就不應該缺席一般。
「第一站的話，就先去LUPIN看看吧。」
小松凜奈眨了眨眼，似乎在認真思考些什麼。
太宰治起了興趣，徑直詢問：「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我現在成年了嗎？」小松凜奈眉眼微彎，笑得燦如晨星般明媚，「不過我想明白了，這次可以陪太宰你喝一杯啦。」
「噗，還是第一次看見你這種上趕著做酒友的。」
「嘛嘛，人生有這樣的經歷，也是很難得哦。」
太宰治笑了笑：「這個時間喝酒，未免太早了一些。走吧，要在一天之內走遍，可不是個簡單的事。」
……
「你既然知道LUPIN，卻從來沒來過嗎？」
小松凜奈晃了晃裙子上長長的腰帶，站在了街道上凸起的石磚上，單腳獨立在上面，搖搖晃晃地像是在模擬失重般。
黑發少女後仰著頭望向太宰治，青褐色的眼眸中滿滿都是對方的模樣，柔光微微浮現，似乎蘊藏著不少難以捉摸的情緒。
陽光緩緩落下，碎金般灑在了小松凜奈白皙的側臉上，呼吸間似乎都能嗅到陽光的那種清爽明媚的感覺，如同少女帶給人的感覺一般。
但太宰治卻知道，眼前的少女並沒有看起來那麼陽光向上。
小松凜奈：「一開始是不到年齡，我可不像太宰先生，未成年的時候就來喝酒了。後來嘛——」
少女頓了頓，轉過身似笑非笑地望著太宰治，青褐色的眼眸中似乎染上了些許墨色，顯得暗沉沉的。
「某個人卻不怎麼來了。」
太宰治停在她的身前，鳶眸微微垂下，唇邊勾起的弧度極為淺淡，聲音也虛弱得像是要消散在風裡。
「少來，確實挺好的。」
「怎麼好呢？」小松凜奈打斷他，「這樣子，我可是很嫉妒的啊。」
「嫉妒！？」太宰治微微愣住。
他抬起頭，就看見少女像是義無反顧般跳了起來，徑直要從稍高些的台階上撲過來。
太宰治原本是不會和陌生的少女這麼親近的，即使嘴上說著要找美麗的女性一起殉情，卻從來沒真正付出過行動，這也算是他獨特的逃避方式了。
只是——
「請接住我吧，太宰先生~」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少女的眼眸在陽光下反射出金燦燦的浮光，整個人皮膚白皙透明到仿佛就要在空氣中消散而去。
那個世界線的他，後來也開始有了活著的價值了啊。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還是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抱著一個少女當眾浪漫地轉起了圈。
小松凜奈拍了拍他的頭：「好了好了，再轉我都暈啦。太宰，你這又是怎麼了，突然沉迷進圓舞曲裡了嗎？禁止過度轉圈圈！」
「所以，LUPIN這個點並不在營業時間啊。」
太宰治點點頭，表情愉悅：「是啊。」
小松凜奈斜睨了他一眼，眼神中帶著股嬌嗔的意味，無奈地嘆了嘆：「還真是狡猾啊，這樣的話——」
「你以為我就無計可施了嗎？」
少女一瞬間像是小惡魔一般笑了笑，太宰治恍惚間像是看到了她身後輕輕舞動的惡魔翅膀一般。
嗶地一聲，少女打出了一個響指，優雅地對著太宰治欠了欠身，站在LUPIN緊閉的門前似笑非笑地邀請起了太宰治。
太宰治頓了頓，心中突然有股按著黑發少女讓她不要胡來的衝動，只是話到唇邊，又被他咽了回去。
只是今天一天的……最後放縱罷了。
風鈴聲輕聲響起，白色的光暈像是虹光般一圈圈地映入眸中，耀得他下意識地眯了眯眼。
「撒，這位客人，你有什麼想試試的嗎？」
鳶眸隨著聲音望了過去，不禁失笑：「凜奈，這還真是……有你的啊。」
小松凜奈眨了眨眼：「太宰，我似乎還沒自我介紹呢。」
太宰治頓住了，抬起手輕撫過自己蒼白的唇畔，唇色淺淡的快要消失一般，鳶眸也不自覺地因為失言而失神了片刻。
原來如此，他果然是知道的啊。
小松凜奈晃了晃手裡的調酒器，手法利落流暢地晃了晃，將調好的酒液推到了吧台前的太宰治身前，笑眯眯地邀請他。
「客人，您的酒。」
「我可不記得，我點過這麼烈性的酒啊。」
太宰治伸手，准備拿起酒杯時，一只皙白的手又按住了酒杯，黑色的發絲像是瀑布般垂落了下來，小松凜奈咬著酒杯，笑眯眯地按著酒杯又推了回來。
「所以，這是我喝的。」
「這樣的待客之道，實在是有些過分。」
「過分嗎？」
小松凜奈湊上前來，兩雙眼睛的距離一瞬間拉得極近，吐氣間些微的酒氣都像是能引起皮膚的緋紅。
少女卻不說話，只靜靜地看著太宰治，太宰治也難得安靜了起來，鳶眸不躲不閃地回望著小松凜奈。
對視下去，似乎就要有什麼即將發生一般。
冰冷的觸感卻在一瞬間貼了上來，露水般的冰極快地貼近皮膚，又在溫熱的溫度炙烤下化為烏有。
眼前的少女笑得一臉愉悅，若即若離地放下酒杯，又退開了半個身子的距離。
太宰治愣了愣，握著手中的酒杯轉了轉，還能從中看到自己的模樣。
「我的LUPIN，和你記憶中的相似嗎？」
他低聲笑了笑：「很像。」
……
離開了LUPIN，太宰治帶著小松凜奈去的下一個地方，是武裝偵探社樓下的咖啡廳——的對面。
少女坐在高腳椅上，心情愉悅地晃起了腿，面前擺著的是首領大人請客的豪華巴菲。
「那個人，就是織田作嗎？」
少女咬著勺子，輕唔了一聲後，抬起勺柄指了過去。
對面的咖啡廳中，一個紅褐色發色的男人，臉上雖然夾雜著像是熬夜工作般的疲憊，眼眸中卻滿是柔和的意味，像是個溫暖的小太陽。
太宰治端起水杯，放在唇邊卻沒有吞咽的動作，良久才輕輕送出聲音：「……嗯，是他。」
少女側過身，親昵地摟住他的脖頸，像是最親密的戀人般說起了小話。
「這樣的話，我倒是能理解了。」
「理解？」
「織田先生，確實是個很溫暖的人呀。」
太宰治失笑，下意識地就抬手揉了揉小松凜奈的頭發：「只是得出了這樣的結論，似乎有些敷衍啊。」
小松凜奈帶著幾分不滿地搶奪回了自己的發絲，頭頭是道地反駁了起來。
「我說得有哪裡不對嗎？」
「沒有，你自然是正確的。」
「很好很好，太宰先生今天也是個乖孩子。」
柔軟的掌心輕輕拍在了黑色的發絲，恍惚中像是角色互換了一般，讓太宰治第一次升起了，想要靠在少女肩膀上的衝動。
這又是什麼……同理心泛濫的結果嗎……
「這個世界的我，看起來並沒有誕生過呢。」
安靜中，少女突兀地開口。
「沒有了源頭的災厄，自然也就沒了我，想想似乎，也有些值得慶幸呢。」
「……」太宰治微微張開雙唇，看向小松凜奈時，卻發現她眼中絲毫沒有半分低落的色彩，反而一如初見時那般明媚。
只是說是初見，說到底，他們也才見面不到半天罷了。
卻聊得像是相識了多年一般。
「我偶爾會想，太宰先生，為什麼沒有讓我復活織田先生。」
少女望著街那頭的織田作，漫不經心地舀起杯中的雪，像是事不關己般漠然地陳述著。
太宰治點了點桌面，不知怎麼覺得放松了許多，笑問道：「為什麼呢？」
「你是貪心的人，他不及你。」
「像是謎語一樣的話呢。」太宰治幽幽地嘆了一聲，「我這個人，並不是很喜歡猜謎呢。」
「如果是我的話，不應該擁有特權嗎？」
少女單手支著側臉，底氣十足地要求了起來。
太宰治笑了笑：「是的，你也是唯一的特權者。」
只是遇見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少女倚著側臉，青褐色的眼眸像是看透了太宰治一般，澄淨而又透亮，連帶著眸中的太宰治也顯得純淨了起來。
「我也不喜歡這麼深奧的話題呢，只是捉迷藏也終究會有結束的時候。」
小松凜奈頓了頓，那邊的織田作像是發現了什麼一般，順著少女的視線回望了過來。
見是一個樣貌綺麗的少女，他不禁先是愣了愣，然後又禮貌地笑了笑，才自然地挪開了視線。
「太宰先生，果然，直到現在，我也還是很喜歡你。」
突如其來地，黑發少女突兀地就像是告白一般開口了。
太宰治愣了愣，就看見少女側過身來，抬起手撫了撫他臉上的繃帶，遞著手中的小勺笑眯眯地道：「來，啊——這家店的巴菲，就算世界線不同，也還是很美味呢。」
下意識地張開嘴，像雪一般潔白的膏體入口即化，順著喉腔很快冰涼涼地滑落了下來，沁人心脾般一瞬間清澈了許多。
「我也很喜歡你。」太宰治笑了笑，反手握住了小勺。
確實是一次，很特別的相遇。
「唔，不錯不錯，舉一反三的速度很快嘛。」少女像是十分真心一般誇贊了起來，指節靈巧地轉了轉那柄小勺。
「你似乎該走了？」
「不是你想要走了嗎？真讓人傷心呀，這就到了趕客的時間嗎？」
太宰治搖搖頭：「我留不下你。」
他這麼說話的時候，倒顯得乖巧了許多，原本那種虛弱陰沉的感覺都淡化了許多。不像是個黑手黨的首領，反而像是個普通的高中生一般，純良而又無害。
「不，應該是我留不住你。」小松凜奈晃了晃手上的勺子，干淨利落地一把插進了眼前融化了半數的巴菲之中。
「走吧，去最後一個地方。」
少女從高腳椅上輕巧地跳了下來，身高的緣故讓她仰視著太宰治，就像是充滿了崇敬般閃閃發光。
「下一個地方，會是哪裡？」
太宰治頓了頓，似乎是在很認真地思考，鳶眸停留在窗外的織田作身上，看著他轉身上樓才挪了回來。
他笑道：「去河邊吧。」
小松凜奈眨了眨眼，順手勾起太宰治的手臂，拉著他便往店外走去。
門鈴聲叮當作響，轉身時，如同早已預定好了一般，少女就這兒撞上了一個厚實的胸膛。
「抱歉。」
男人沉穩的聲音傳了過來。
小松凜奈挽著太宰治，搖搖頭：「沒事沒事，您不用道歉。」
太宰治卻愣住了：「織田作……」
織田作的臉色一冷，銳利地瞥向了太宰治，又很快落在了小松凜奈似乎還帶著幾分稚氣的臉上。
他對太宰治的印像並不是很好。
小松凜奈豎起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這位大哥哥，你的臉色似乎變得有些糟糕呀。」
織田作斂了斂厲色，低聲道：「抱歉……不介意的話，可以問問你和……這個人的關系嗎？」
小松凜奈微微仰頭，青褐色的眼眸在陽光下顯得愈發澄淨，笑意也似乎更加真切：「是我的男友哦。」
他頓了頓，似乎在細細打量了起來，很快又柔和地笑了笑。
「是嗎，那挺好的。」
織田作最終沒說什麼，朝著他們點了點頭，很快繞進了咖啡廳裡。
太宰治卻有些失神。
小松凜奈抬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喂——太宰先生，身為別人的男友，就這麼發呆，是不是有些太糟糕呢？」
「我……」太宰治有些說不出話來。
「瞧你這點出息。」小松凜奈抬起手，像是逗弄小孩般捏了捏他的臉，「好了好了，這個世界和你，都在慢慢變好了。」
太宰治沉默了片刻，鳶眸像是不安地晃了晃，纖長的羽睫顫了顫，抬手反握住了小松凜奈的手。
「還有再見面的機會嗎？」
和他，也和她。
小松凜奈認真地想了想，用力地點了點頭，握在太宰治手中的那一節手臂已經開始變得透明，是世界的意識開始將她排斥了出去。
「好孩子，是會有獨屬於自己的獎勵的。」
……
「凜奈？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
「那個世界線如何？」
「唔，這麼說的話，我果然還是有些嫉妒呢。」
「哦呀，那麼這麼看來的話，我還得好好想想怎麼讓凜奈大人消消氣了。」
「哪裡，我可是很大度的。而且——」
小松凜奈笑了笑。
「一切已經都是最合理的模樣了。」
太宰治望著她，鳶眸像是沉壁般隱隱綽綽地，卻布滿了一片柔意。
「是嗎？真好。那麼，是時候說晚安了。」
「晚安。」
黑發青年走上前來，輕輕地在少女的額間輕吻。
「晚安。」
小松凜奈合上筆記本，身上一片櫻花花瓣落了下來，輕輕地落在了封面的位置。
又是花開的季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