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20-9-27 23:02
《(綜漫)所以帽子架推倒宰妹了嗎》作者:三仙同【完結+番外】
文案:
【他想他應該是病了,從失而復得的那一天起。】
閉眼是三十歲,身為港口黑X黨最強的利器,睜眼就成了十五歲,他還是『羊之王』的時候。
在那一瞬間,他還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曾經那個從高樓上一躍而下的人,如今卻躺在廢墟之中,他的腳底之下。
——這是他和那個人的初遇。
「如果你能讓我死個痛快,我反而求之不得。」
看著少女些許稚嫩的臉龐,他腳下一個不穩,差點沒讓某只繃帶精(♀)原地去世。
*
提問:重來一世,看到自己的明戀對像還是活蹦亂跳的,是什麼樣的滋味?
帽子架:我沒了。
繃帶精:……我也沒了(骨頭都差點被踩折
閱讀指南:
1.噠宰性轉,cp雙黑,即噠宰(女)×中也(男)。
2.中也重生,兩個世界的宰都是性轉。
3.通篇文都是為了談情說愛而談情說愛,作者邏輯死,請不要過多地尋找作者本來就沒有的東西。
4.其他的等我想想。
內容標簽: 綜漫 少年漫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中也,宰(♀) ▏ 配角:很多人 ▏ 其它:雙黑
一句話簡介:我愛你成疾。
立意: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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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2020-9-27 23:04
第1章
清晨。
第一道陽光透過沒怎麼遮嚴實的窗簾進了屋子裡,形成一道斜影灑在了床的上面。正值春天,萬物復蘇的季節,窗外有幾只嗷嗷待哺的幼鳥嘰嘰喳喳,翹首企盼著鳥媽媽攜帶著今天的早飯歸來。
天亮了以後,街道上也顯得沒有那麼冷清了。賣早點的小店,早就在人們還沒有起床的時候忙碌了起來,此刻已經敞開了店裡的大門,等待著今天的第一位顧客登上門來。
有上班地點離家裡遠的上班族收拾完畢之後,拎著自己的公文包走下樓來,熟門熟入地走進了自己最喜歡的早餐店。
就在這世界都仿佛要蘇醒了的時候。
鈴——
一道鬧鈴的刺耳聲堪堪劃破了公寓裡某間屋子寂靜的空氣,睡在床上的主人緊閉著雙眼,眉頭不自覺地皺成了一個「川」字形。
那是一個男人。
他的狀態看起來不怎麼對勁,根據床頭櫃上的那瓶已經空了的洋酒瓶子,還有僅留存了半杯酒的玻璃杯,不難推測出男人在昨晚睡覺前喝了多少。
宿醉的感覺並不好受。
太陽穴的地方一跳一跳的,仿佛連接了他腦海裡的某一道神經,跳一下,他的頭就跟著疼痛一下。中原中也的意識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人卻先揮著手掌拍了兩下額頭,試圖緩解一下宿醉的疼痛。
只可惜,這樣的動作給他帶來一點輕松的感覺。反而他枕頭邊上,像一只扯著脖子叫喊的鴨子正在叫喊著的鬧鈴,讓他更加煩躁不已了。
「太宰!」中原中也像是終於忍受不住了一樣,閉著眼睛喊出了一個人的名字,「你的鬧鐘吵死人了,快點把它給我摁掉!」
「……」回應他的只有一片吵吵鬧鬧的鈴聲。
「太宰!你聽到了沒有!快點把你的混蛋鬧鐘——」
聲音戛然而止。
隨著他聲音停下來的,是仿佛跟著一起靜止了的空氣。中原中也想起來了,現在這間屋子裡,那個能夠回應他的人已經不在了。
中原中也伸手碰了一下枕頭邊上的鬧鐘,終於讓它安靜了下來。他又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翻來覆去已經沒了睡意,最後還是趴了起來,拖著疲憊的身子走進了盥洗室。
今天是20XX年的四月二十九日,是他三十歲的生日,也是太宰治跳樓身亡的第七年零二百三十六天。
「嘶。」中原中也從嘴裡拿出了牙刷,吐出了一口泡沫,潔白的泡沫上面帶了一點紅艷艷的血絲。他皺了皺眉,連忙舉著旁邊的杯子漱了漱口,然後湊近到前面的半身鏡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牙齦。
果然是因為最近喝酒喝得太多,又很少吃東西的緣故,他竟然都有些牙齦出血了。
把牙刷涮干淨,中也洗了把臉,轉身走出臥室去了廚房。
因為牙齦出血了,他難得給自己做了一頓豐盛的早餐,大部分都是以綠色的青菜葉為主。一個人住就是會有這樣的好處,像是做飯之類的家務他都會做,哪怕是不經常在家裡吃,但他自己一個人住久了,卻也是什麼都學會了。
就在中也准備早飯的這段期間,客廳裡住著的另一個主人也適時起了床,從自己的小窩裡竄了出來,精神奕奕地跑過去拽了拽中也的褲腳。
「呦,阿雷克斯。」中也蹲下來,揉了把阿雷克斯的腦袋,「你這家伙也起床了嗎?等我一會兒,我把雞蛋煎好以後就可以准備你的早餐了。」
「嗷汪!」阿雷克斯是一只八歲大的金毛,平時性格溫順,最喜歡黏著中也這個主人。一聽到自己馬上也可以享用早餐了,小家伙愉快的心情直接就通過自己的尾巴提現了出來。
一人一寵快速地解決了自己盤裡的食物,中原中也去刷盤子的時候,阿雷克斯還十分懂事地把自己的狗糧碗叼了過來,意思是讓中也把自己的餐具也洗干淨。
阿雷克斯做這件事的時候十分的熟練,想來應該是每天的日常了。
早飯結束以後通常是七點多鐘,這個時候就是阿雷克斯出去玩耍的時間。只不過因為中原中也喝醉了酒的原因,今天的時間稍微晚了一些。
等到他把所有東西收拾好了以後,已經是接近八點鐘的時間了。
阿雷克斯顯然已經是有些迫不及待了,中原中也剛一把房間的大門打開,它就向外面跑了出來。幸好他手裡還拿著金毛的狗繩,及時制止住了阿雷克斯的腳步,沒讓這只大狗自己跑出去嚇到外面的行人。
飯後的散步是中原中也一天之中最悠閑的時候。
他所住的公寓離港口黑手黨的本部大樓並不遠,就算是步行也不過是十幾分鐘的時間。中原中也索性就利用這一段的距離,每天步行上下班的同時遛一遛精力旺盛的阿雷克斯。
至於上班到底能不能帶著寵物進去這件事,中也則是完全沒有想過。反正他現在是港黑的首領,只是帶一只金毛進辦公室而已,不會有人上來因為這個去觸他的霉頭。
畢竟阿雷克斯是金毛,又不是哈士奇。
牽著金毛去上班的上司顯然是十分具有親和力的,哪怕這是一個單用武力就可以獨自一個人摧毀一個小組織的上司。如果在港口黑手黨前前後後這幾任的首領裡面,選出最受歡迎的一位的話,中原中也絕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名,而且還會是斷層的那種。
在來來往往的下屬幾乎要疊在一起的問好聲中,中原中也坐上了去到頂層的電梯。
頂層是港黑大樓獨屬於首領的,中也為港黑赴湯蹈火了十五年,即便是在他最年輕的那陣子,森鷗外還是首領的時候,他來到首領辦公室的次數都已經可以說是不計其數了。
可他真正開始熟悉這間辦公室的時間,其實應該是十八歲的,太宰治登上了這個至高的地位的時候。
新舊兩位首領的更迭,這是在當時堪稱銅牆鐵壁的港口黑手黨裡,可以說是最容易引起動亂的時候。為了能分上一杯羹,有不少勢力偷偷摸摸派出了殺手,不顧白天黑夜地刺殺太宰治。而恰巧太宰又是個沒多少武力的,中原中也就只好貼身保護她,成天蹲在了辦公室裡面。
如果碰上忙碌的時候,他們兩個人就直接睡在了辦公室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這樣的貼身保護一直持續了整整一年的時間,直到太宰用狠厲的手段把所有敢在背地裡做小動作的勢力鏟除干淨了為止。
而他和太宰關系的改變也就是在那一段的時間裡面。一男一女共處一室,其中有一個還不幸中了藥,他們干脆就直接擦槍走火,關系由相看兩厭的搭檔轉變成了相看兩厭的情人。
可即使是這樣,中原中也也從來都沒覺得他能對太宰產生什麼特殊的感情。他打心眼裡認為自己如果看到太宰治死了,鐵定會開一瓶自己酒窖裡最珍貴的紅酒,慶祝個一天一夜。
他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
——直到太宰治真的死了的那一天。
他在國外得到了消息,趕回國以後只能看著太宰治的屍體被送去了火葬。哦,那天晚上他的確是開了那瓶最貴的酒,只是喝的時候卻嘗不出任何的滋味,甚至連一丁點的醉意都沒有。
平時一杯酒下肚都會醉得不成樣子的人,那天竟然什麼感覺都沒有。
從那以後中原中也就知道了,他以後再也沒法那麼輕松地喝醉了。
*
篤篤篤。
清脆的敲門聲把中原中也從撕裂的回憶裡帶了出來,中也看了一眼臥在自己邊上乖巧的阿雷克斯,清了清嗓子,然後說道,「進來吧。」
「……中也先生。」進來的是一個白發的青年,手裡拿著一個信封樣子的東西。
「是敦啊,有什麼事嗎?」
「這個是上村先生半個月前送過來的請柬,是他女兒十八歲的生日宴會,邀請您參加。」中島敦恭敬地把請柬放在了辦公桌上,「您之前說看時間所以沒有答復,他今天又打電話問了一遍。」
「上村……」中也沉吟片刻,「我們聯系的工廠就是他家的吧?」
「是這樣的。」
「地點在哪裡?」
「是……一艘游輪的上面。」中島敦其實也對這個地點感覺有點奇特,畢竟很少有人會在海上舉辦這種大型的宴會。
萬一真出了什麼事,在海面上都沒有辦法作出及時的反應。
「在海上啊……」中也的神色有一瞬間的迷茫,「行了,正好最近沒什麼事,那我就去一趟吧。」
第2章
時間是晚上七點半。
靠近日本海的一處港灣有一艘游輪安靜地停靠在這裡,輪船下面的岸上是來來往往的各種豪車,有人時不時從車上下來,前往到游輪的跟前。
這是日本有名的財閥,上村財閥的小公主十八歲成人禮的宴會現場。日本各界有頭有臉的名流基本上都出現在這裡了,可每看到一位來臨的客人,站在游輪迎客的財閥當家人上村先生臉上焦急的情緒就不自覺地加重了一分。
顯而易見的,他在等一個十分重要的大人物。
「老公,女兒的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咱們的游輪也要拋錨出發了。」跟上村先生站在一起的是他的夫人,此時正在和自己的丈夫小聲地說著什麼,「會不會是那位先生……不來了啊?」
「不會的,那位明明給了准確的答復,說是會來的。」上村先生搖了搖頭,心裡卻是一陣子的沒底,唯恐那位先生是真的有事不來了。
要知道今天的晚會他雖然沒有明確地說出消息來,可私底下卻也是透漏出了風聲的,有多少臨時決定過來參加的大人物都是衝著港口黑手黨來的,今天那位要是真的不來的話,他可就丟了大人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正當上村先生心裡面殘留的希望一點點地消逝了以後,游輪底下終於出現了某個姍姍來遲的身影。
上村先生的眼睛一亮,腳底下不由自主地往前邁出了幾步。人還沒走到身邊,他嘴邊爽朗的笑聲卻先溢了出來,「中原先生,沒想到您真的會來參加小女的成年禮了,真是讓敝人這裡蓬蓽生輝啊!」
「抱歉,上村先生。」中也禮貌性地笑了笑,「臨時有事耽誤了一段時間,所以來得有些遲了。」
「沒關系沒關系,中原先生這不就是已經來了嗎哈哈哈哈!」上村先生向後撤了一步,指引著要為中也帶路,「來,中原先生請進!」
「好。」中也點了點頭,抬腳准備往裡面走的時候突然想起來自己手上提著的東西,順手遞給了上村先生,「這是為令愛准備的生日禮物,一件小東西而已。」
「那我就替女兒收下了。」上村先生接了過來,遞給了身邊的執事,吩咐人帶到專門收納禮物的房間裡。
*
游輪緩慢地在海上行駛。
輪船上下一共有三層,中間的那層就是上村財閥的小公主用來舉報成人禮的宴會廳,最下面的是專門為來臨的客人提供的娛樂場所,上面的一層則是分布了不少可以休息的房間。
這場宴會一共會持續一天一夜,明天的這個時候游輪會把客人們安全地送回到岸上。
上村先生為了自家女兒十八歲的這場生日耗費不少心力,不僅請來了社會各界的名流,就連慶祝的場所也別出心裁。
單看這些的話,上村先生的確是很疼愛自己這個唯一的女兒了。只不過人一多了,尤其是精明的人多了,這樣本質上是為慶祝的宴會往往就會變了質。
宴會廳裡面觥籌交錯,有不少人已經開始熟絡地攀談了起來。明明宴會的女主角還沒有出場,這裡卻儼然已經是一副十分熱鬧的樣子了。
出席上村小姐成人禮的賓客有很多,可真正在心裡為這位大小姐慶祝的人卻是沒有幾個,人們更多的是把這裡當成了一個能夠社交的場所。
勉強夠格躋身於上流社會的人忙忙碌碌地穿梭在大廳的各個角落,一有機會就見縫插針地遞上自己的名片。自詡名流的名門貴族們雖然不屑於這樣做,可卻也都趁著今天這樣的機會和其他家族的人打好關系。
更有甚者,家裡如果有和上村小姐年齡相配的男孩子的話,一些貴婦們還會跑到上村夫人的跟前,旁敲側擊地問一問她女兒是否有意和自家「不成器」的兒子發展一下感情。
幾乎是不約而同的,眾人仿佛都忘記了這個宴會的主題,應該是為了慶祝一個剛滿十八周歲的孩子的生日。
中原中也剛一進到大廳裡就成為了眾人視線的焦點。很多人都想上前過去搭個話,如果能得到中也的青睞的話,或許他們還可以得到一個聯系方式。
港口黑手黨的地位在日本非同一般,歷史可以追溯到幾十年前,然而港黑真正開始聞名的時候卻是在十五年之前,之後這個組織的名號就逐漸出現在了日本社會各界的人們的耳朵裡。
大家都想著在現今的港黑首領面前刷個存在感,萬一真的能搭上話了,這不論於他們自己還是於他們所在的家族,都是一件好事情。
只不過中也卻不是那麼好接近的。
在拒絕了幾個大著膽子過來邀請去一邊喝酒聊天的人以後,中也就徑直走向了一個角落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其他蠢蠢欲動的人看到先鋒通通都受挫了,不像是討到了什麼好處的模樣,於是紛紛都按捺下了自己的心情,不再跑過去打擾中原中也一個人的時光。
越是這樣,賓客們就越是對宴會的主人家上村先生腹誹了。也不知道這人是怎麼和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搭上的關系,還讓人特意過來出席了自己女兒的生日會。
然而事實上,如果真有人把話問到上村先生本人面前的話,上村先生只怕也是回答不出來的。他原本也只是試探著邀請了一下這位,沒想到竟然真的把人請到了,上村先生其實自己也很驚訝,只不過是沒有在表面上表現出來罷了。
哢。
宴會廳裡明亮的燈光突然全部熄滅,只剩下了一盞白色的追光燈照射在了最前面的階梯上。那裡出現了一個身穿白色拖地長裙的女孩子,頭戴一頂亮晶晶的銀色王冠,她的身份昭然若揭。
正是這次生日宴會的女主角,上村小姐。
少女款款邁步向著階梯下面走來,樓下的賓客們十分捧場地鼓起了掌。不管他們來的目的是為了什麼,剛剛又做了什麼,現在這一陣子的掌聲卻的的確確是因為上村小姐的。
上村先生和女兒一起在上面的講台上講了講話,然後又帶著小姑娘和幾個熟悉的朋友打了招呼。他其實還想帶著女兒去中原中也跟前轉悠一圈,然而看著對方一坐在那裡,沒一個人敢去接近的模樣,到底還是沒有和女兒一起過去。
和父親母親這邊的朋友打過招呼以後,上村小姐很快就恢復了自由,跑過去和自己的同齡人說一些體己話了。能在這裡和上村小姐站在一起的女生們,自然也不是什麼平凡人家的孩子。
幾個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孩子簇擁在一起,又都正好是剛剛開竅思慕愛情的年紀,不一會兒就討論到了宴會上面那些看起來不錯的男生身上。
「鈴木家的公子怎麼看起來沒什麼精神的樣子?發生了什麼事?」
「他的事你還不清楚啊,上次去追求山田的大小姐,結果被人家毫不留情地拒絕了。這會兒……應該還處在初戀迎來破滅的傷心欲絕當中吧!」
「伊藤家的二公子前幾天從美國回來了呀,我小時候見過他幾次,平平無奇的,還是個小胖子。沒想到十幾年回來以後怎麼變得這麼帥啊!」
「真的誒,我記得他比我們靜美大了四歲吧,的確是要比鈴木他們看起來成熟穩重多了……你說對吧,靜美?」其中一個小個子的女孩回頭叫了一聲宴會的女主角,卻沒有得到自己想像當中的回應,「靜美?」
「你看什麼呢?」她順著好友發呆的方向看過去,那裡是宴會廳的一個角落,此時被一個模樣英俊的男人占據了。她偷偷一笑,一下子就明白了好友的心思,於是輕輕撞了撞上村靜美的手臂,「我說你怎麼不跟我們說話呢,原來是看上人了呀!」
「我沒有!」上村靜美的第一反應就是不承認,然而她的眼神卻是不由自主地往那邊的男人身上瞟了瞟,臉頰逐漸揚起了一抹淺淡的紅色,「我就是覺得……覺得好像從來沒見過這個人。」
「你這麼一說的話……我好像也沒見過他。」小個子的女生歪頭想了想,「不過既然出現在這裡了,肯定不是你們家的合作伙伴,就是你爸爸的朋友什麼的。」
「你要是對人家有好感,就過去打個招呼唄!」
坐在角落裡的男人雙腿交疊,優雅地端著一杯紅酒晃了晃,然後湊近了一些聞了聞氣味,沒有喝進去。他的模樣與其說是英俊,倒不如用俊美這兩個字來形容,更加准確一些。
不知怎麼的,上村靜美看著男人這樣的舉動,自己的鼻尖仿佛也充斥了一股醇厚的紅酒味道。男人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她卻覺得自己已經被誘惑到了,臉上的熱度不禁越來越重。
她繼續看著男人,對方獨自坐在原地,這麼長時間了竟然沒有一個人上前同他搭話。上村靜美微微吸了口氣,覺得這人不是極有身份的,就是沒有什麼地位的。
根據男人的氣質和一身的穿著打扮來看,上村小姐更傾向於自己前者的判斷。
大概是覺得室內的空氣有些悶了,上村靜美看著男人起身,徑直走向了甲板的位置。受到好友的勸說,她沉了沉氣,終於下定了決心,跟上了男人的腳步。
說的也是,關系總是一點一點加近的。她既然難得對一個人產生了好感,總得過去主動征求一下才是呀。
第3章
已經過了初春,可夜晚的海上還是有些冷意的。細細碎碎的海風掠過海平面,輕輕吹拂著中原中也額前的幾縷頭發。許是被那幾根頭發掃來掃去的給弄煩了,他一伸手,就把頭發捋到了後面。
遠方的海面是一片的黑暗,近處雖然有燈火通明的游輪照著,可仔細看的話卻也看不出什麼東西來。中原中也微微垂下頭,盯著下面被輪船的外壁掀起來的一陣陣風浪。
他突然有點後悔答應來這裡參加宴會了,因為實在是無所事事,他甚至覺得在這裡還不如回家在樓底下的草坪,和阿雷克斯拋球玩來得有趣。
今天下午答應過來,也真是鬼迷心竅了……
中原中也嘆了口氣,雙手撐在了輪船的欄杆上,眺望著遠方。太宰就常常這樣坐在岸邊的集裝箱上面看海,一待就是好幾個小時。如果他不是心血來潮想過來看看,那家伙看過的風景是什麼模樣的,他也不會答應上村先生的邀約了。
宴會廳裡其他人那樣的寒暄他不喜歡,以如今他的地位也著實沒有必要再去和別人虛與委蛇地維持什麼關系。想了想,中也決定干脆直接去到樓上,上村先生准備好的那個房間裡休息一會兒了。
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今天明明沒做什麼事情,竟然覺得有些疲憊了。
「那個,先生……」
身後好像有人在叫自己,中也轉過身來,看到今天的女主人公上村小姐正站在距離自己一兩米遠的地方,嘴角上掛著落落大方的微笑。
「原來是上村小姐,請問有什麼事嗎?」出自於多年養成的要對女士紳士的習慣,中原中也禮貌性地詢問道。
這個態度要比他當年和同樣身為女孩子的太宰治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可以說是好上數十倍了。
「先生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呢?是我們家的人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嗎?」近距離看清楚中原中也的長相以後,上村靜美的心髒跳動更加迅速了。她找了一個最簡單的話題,准備和中也慢慢聊下去。
「沒有的事。」中也笑了笑,他雖然不喜歡和人客套,但一些好聽的話卻還是會說的,「是我自己想要出來吹吹風的。今天是上村小姐的生日,還難為你跑來關照我的事情。」
「沒、沒有……」對面的人淺淺的笑容,還有低沉好聽的聲音,直接讓上村小姐完全羞紅了臉。好在外面甲板的燈光不是很明亮,她就算再怎麼臉紅,也不會被人察覺出來。
「我其實也是想出來透透氣的,沒想到就看見先生一個人站在這裡了。」少女給自己在這裡鼓了鼓勇氣,沒見到中原中也對自己有過多反感的感覺,她又試探著靠近了一些,直接走到了中也身邊的位置。
海風吹起了她的秀發,也帶走了她身上僅存的那點熱氣。
上村靜美覺得有些冷了,可又舍不得自己特意擺好的唯美姿勢。她有觀察過的,從現在中也的那個角度來看的話,她是最漂亮的。
「果然這個季節的海風很舒服呢!就像是樹葉輕輕掃過了臉頰,不會太過劇烈,不過就是……」少女偷偷看了一眼旁邊的男人,想要傳達給對方自己有點冷的意念。
「原來上村小姐喜歡吹海風啊!」中原中也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隨後往後撤了兩步,「那麼我就不打擾你的雅興了。」
上村小姐漂亮的眸子錯愕地瞪大了幾分,她甚至懷疑自己剛剛是聽錯了,不然怎麼從一個看起來那麼優秀的男人口中,聽到這麼不解風情的話語。
可中原中也真的就是這麼想的。
以為上村靜美跑到自己跟前說了這麼一番話是想要獨自一個人吹風,不想被打擾,中也瞬間做出了自認為十分正確的選擇,轉身就想要離開這裡。他本來也是准備回房間裡休息的,給人家騰地方也不是什麼難題。
「你要去哪裡!」一看中原中也是真的要走,上村靜美一著急,說話時的語氣也變得急促了一些。
今天這麼重要的宴會,她這個女主角拋棄了裡面那麼多的賓客和朋友不管,跑過來甲板上和人單獨相處,她不相信原來對方是真的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去哪裡?」中也眼露詫異,「我要去什麼地方,應該沒有和上村小姐稟報的必要吧?」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上村靜美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繼續揚起了甜美的笑容,「我是想問先生你是要回宴會去了嗎?正好我也透氣差不多了,我這個主角也不能缺席太久,不如我們兩個就一起回去吧?」
她都這麼邀請了,這下他總應該明白是什麼意思了吧!
「那上村小姐就先請吧。」中也微微側了側身,「我並不是要回宴會上,小姐如果忙的話,就快點回去吧!」 !!!
上村小姐幾乎都快要被氣得跺腳了,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不懂人心的家伙!真是白瞎了一張這麼好看的臉了!
連著兩次被人歪打正著地拒絕,上村靜美實在是找不出什麼話題來了,而且她剛剛竟然蠢笨地把話直接說死了,非說宴會缺不了她這個主人公。
這下是想厚著臉皮跟人家走都沒有辦法了!
喪氣的上村小姐一步一頓地往宴會廳的方向走,她一邊走還要一邊偷瞄中原中也的反應,生怕自己會錯過對方幡然悔悟的場景。可她都快要和人擦著肩走過去了,也依舊看不到對方有任何挽留的想法。
電光火石之間,上村靜美注意到了掛在中原中也領帶上的,一個鑲嵌著藍寶石的領帶夾。
「先生,你的領帶夾可真漂亮。」她一下子就站住了腳步,終於又隨口扯出了一個話題,「我能問問這是在哪裡買的嗎?我有點想要去買一個,送給我的父親。」
理由合情合理,沒有任何突兀的感覺,上村靜美忍不住地在心裡為自己點了點頭。尤其是當她看到自己提到領帶夾時,中原中也臉色陡然溫柔下來的神情,她更覺得自己是找對話題了。
誰知下一秒,她就結束了自己這段十分短暫的戀情。
「抱歉,我也不太清楚。」中也低下頭來,和領帶夾上如出一轍的藍色眸子裡,劃過一絲柔軟的情緒,「這是我的戀人送給我的。」
「戀、戀人?!」上村靜美的臉唰地一下變得蒼白了許多,就連剛才一直在加速心跳,此刻也像是被放置進了一個冰窖裡面,逐漸緩慢,再緩慢。
「很抱歉,沒有辦法幫到你。」中也歉意地笑了笑,「那麼我就失陪了。」他轉身消失在了濃重的夜色當中,一點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剛剛是怎麼殘忍地破碎了一顆少女懷春的心。
*
中原中也拖著疲憊的身子躺在了床上,他翻身給自己拽上被子,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有些不對勁了,難不成是昨天喝的那瓶酒還沒有完全醒過來……?
還沒等自己想明白,中也就感覺自己的眼皮已經沉重地掛上了。他好像是做了一個夢,夢裡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拖曳著他不斷下沉,可不管他下沉了多長的距離,他夢中的場景都是那片一望無際的黑暗。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
有一個小小的光點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中也順著那雙手附加給自己的力道,奮力地向下游著。光點逐漸放大,變成了圓餅形狀。又過了一會兒,白色的光延展成了他看不到邊際的幕布,他一頭扎進了那裡面。
那一瞬間,風聲、水聲、還有人在說話的聲音,像是水流灌進田地一樣,慢慢地充進了他的耳朵裡。
一直在耳邊的那個模模糊糊的聲音逐漸變得清晰,最終彙成了一句話,「如果你能讓我死得痛快,那我還真的是求之不得了。」
眼前的場景也從模糊的畫質變成了高清1080p,中原中也先是被強光刺痛了眼睛,等到他自己適應過來以後,眼前某個人的身影就清晰無比地映在了他的眼底。
少女躺在廢墟的牆灰裡面,墨色的短卷發乖巧地貼在她的頭皮上,一身黑漆漆的服裝更加襯得她裸露在外面的肌膚雪白。她好像是一個病號,渾身纏滿了和自己膚色一樣的白色繃帶,就連一側的眼睛都沒有放過。
此時她正在乖巧地躺在自己的腳底之下。
少女的年歲不大,可卻已經是發育了很好的樣子。仔細感覺的話,中原中也甚至還可以感覺到那裡十分柔軟的觸感。
「怎麼了?」少女鳶色的眸子裡仿佛照不進任何的光芒,「你想好讓我痛快死掉的方法了嗎?」
中原中也的瞳孔驟然縮小,眼前的一幕與他而言就像是一副一觸即碎的泡沫一樣。他看著面前面容稚嫩的少女,即使是這樣,他也依舊是一眼認出來了對方的身份,周邊的環境也都是那麼的熟悉。
這是……他和太宰治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
什麼情況?他又做夢了嗎?
低垂下去的眼眸和那一雙鳶色的眼睛恰好對上,中原中也背在身後的手偷偷握了握,腦海裡的頭緒幾乎要攪成了一團。
冷靜點,中原中也!
首先要搞清楚現在的情況,雖然是在做夢那也應該按照他真實的回憶來的吧?十五年前他和太宰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都說了什麼?
眼前的場景雖然熟悉的很,可真實在這裡發生的事情他卻不可能都一五一十地想起來。斑駁的記憶已經變得有些褪色了,中原中也仔細想了想,最後憑借著個人極度的自信說出了一句——
「你……沒事吧?」
第4章
「你……沒事吧?」
喧囂的風聲有一瞬間都跟著停止下來了。
自他們現在所在的這個地方偶爾還可以聽到不遠處有人正在打架的聲音,這裡是橫濱最魚龍混雜的貧民街,哪怕是在青天白日的下面,有人打架鬥毆也實在是一件常事。
可另一邊的場景如今卻是和中原中也搭上邊的,他緊緊盯著被自己踩在腳底下的少女。自從他說出了這一句話以後,對方的表情就突然從面無表情變成了些許的錯愕,就好像是沒搞明白他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的。
熟悉太宰治各種表情的中也頓了一下,然後迷茫地睜了睜眼睛,他剛才似乎是……說錯話了?
難不成他第一次和太宰見面的時候沒說過類似的話嗎?
踏在少女胸口上的力道一點一點地被放輕,中原中也幾乎是以龜一樣的速度把腳挪開。就當他的腳即將騰空的那一瞬間,驀地,有一只白皙纖細的手握住了他的腳踝。
「嗯……現在難道是想消除罪證,然後好逃離現場嗎?」太宰略帶著笑意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朵裡,「你原來是這種類型的人啊,「羊」之王。」
「你說什麼?!」比思想更快的,其實是他的言語。有八年如此漫長的時間度過,中原中也幾乎快要忘了他和太宰治的相處,十有八九都是像這樣夾槍帶棒的。
「沒什麼,只是一個普通的打招呼罷了。」太宰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侵犯了羊的領地,不管是誰都會得到猛烈的反擊……如此一來,你的身份難道不是顯而易見了嗎?」
於如今只有十五歲的太·稚嫩·宰而言,中原中也不過就是她今天第一次見到的人罷了,自然不知道中也那句脫口而出的話是經過多年的吵架錘煉,下意識出現的反應,並沒什麼特殊的意思。
於是簡單的,她把中也的態度當成了自己識破他身份的不滿。至於對方那句疑似腦袋抽風了的確認她有沒有事的詢問,太宰則是先壓在了心底,沒有直接打草驚蛇。
她總覺得……眼前的這個人像是突然有了很大的變化一樣,明明看上去還是同一個人,氣勢上卻是判若兩人。
一個人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突然改變嗎?
在沒有人看到的角落裡,少女偷偷彎起了嘴角,真有趣。
伸手制止了從後方趕來的廣津柳浪要攻擊的舉動,太宰治轉頭看向中原中也,枯井一樣的眸子終於出現了一縷光亮,「那麼「羊」之王,你找我們港口黑手黨是為了什麼事呢?」
為了什麼?
中原中也的身體一僵,怎麼他在夢裡都還有npc的任務要完成的嗎!可這都十五年前的事情了,他怎麼可能記得那麼清楚啊……等等,他記得他還沒加入港黑的時候,和太宰的第一個任務是——
「荒霸吐。」一個名詞從少年的口中吐了出來,中原中也的眼神復雜,「把你們知道的關於荒霸吐所有的情報都吐出來。」
「荒霸吐?是這樣啊,原來是荒霸吐啊。」
中也:「……」抱歉,即使是認識了這麼多年,我還是有點搞不懂你現在是在猜什麼謎語。
他再次張口,正准備想要說話的時候,卻猛然感覺到身後激起一股戰栗的感覺,仿佛即將有什麼危險的東西出現在這裡一樣。中原中也一驚,在下意識轉過身的瞬間同時熟練地拽住了太宰,把人扯到了自己身後的保護範圍以內。
下一秒,就有一道十分具有衝擊的力量由一點集中,而後猛烈地爆發了出來。
在凌厲的亂風當中,太宰緊緊地盯了一會兒擋在自己身前的中原中也,然後透過狹小的余光,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本應該在一年之前死去的港口黑手黨先代首領。
從地獄裡「復活」的先代只是出現了一瞬間,很快就隨著那股衝擊力和狂風的消失,一同沒了蹤影。
太宰治走上前去觀察了好一會兒被先代弄出來的痕跡——周邊的建築物基本上都已經被摧毀了。
她轉過身來看向還沒離開的中也,雖然還沒有搞明白對方在出現以後,前後表現出來的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是因為什麼,但至少現在的中原中也看起來,應該不是很難溝通的人。
「中也君。」她輕輕一笑,鳶色的眸子裡仿佛有微波在蕩著,「我代表港口黑手黨邀請你光臨我們的組織,請問你有興趣嗎?」
*
再一次以十五歲的年齡來到港口黑手黨,中原中也的心裡其實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即使知道自己現在這是在做夢,也沒有抑制住現在他有些雀躍的心情。
「歡迎來到我們港口黑手黨,中原中也君。」剛剛登上首領的高位不過一年的森鷗外正襟危坐在座椅上,他看上去著實適合這個位置,半點也看不出來現如今外界傳的他位置不穩的風言風語。
中也坐在椅子上,他還記得十五年前自己第一次來到港黑大樓的時候態度並不怎麼友好,因為當時他是被蘭堂那家伙直接綁過去的。現在在夢裡面倒是完全不一樣了,許是因為他直接答應了太宰的邀請,森鷗外對待他的態度要軟和許多,蘭堂也沒有出現在這裡。
只不過……他看了看四周,壓下了幾分焦躁的情緒,怎麼連太宰也沒有在這裡?
「中也君這是在找太宰君嗎?」森鷗外雙手交疊撐著下巴,「她剛剛因為你的緣故受了一些傷,這個時候大概應該是在醫務室裡包扎吧。」
「不用擔心,只不過是一只胳膊骨折了而已,不是什麼大傷。」
中原中也暗自松了口氣,原來只是骨折。在他的印像裡面太宰治大大小小的傷受過不少,只是骨折的話,其實根本就算不得什麼。
「太宰君的事情先放到一邊。中也君,你能應邀來到這裡,多多少少也可以察覺到我們的用意吧?」森鷗外的嘴角露出了淺淡的笑意,「你調查的是荒霸吐事件,而我們調查的是先代復活事件,從某種意義上這兩者也算是同源。所以我能希望你可以答應和我們一起共同調查。」
「如果在這期間,你對我們組織產生十分的好感,因此直接加入了我們,那就真的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中也眯了眯眼睛,沒有說話。
「你現在不用急著拒絕,倒不如說如果你拒絕的話,反而會有一點不好的事情發生。」森鷗外從兜裡摸出來自己的手機,然後撥過去了一個電話。
幾秒鐘的時間過去,電話被另一頭的人迅速接了起來,少年帶著慌亂的聲音出現在了這個空蕩的房間裡,「中也你在那裡吧!」
「我們被港口黑手黨的人抓住了,你快點來救我們……」
嘟。
少年說到一半的話被森鷗外無情地切斷,他轉頭繼續看向中也,「「羊」雖然被外界恐懼著,可事實上除了你以外也不過就是一些帶著搶的小鬼頭。」
和踏著無數鮮血走過的真正意義上的黑道組織,卻是有著天壤之別。
「總之就是這樣,如果你接受了我的委托,我倒是可以考慮放走你的伙伴們。」
中原中也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森鷗外的手機,他眼睛裡的情緒竟然沒有任何的起伏。如果他真的是十五歲的那個時候,只怕此刻已經因為森鷗外的威脅而怒火衝天了,然而他不是。
他已經三十歲了,自十五歲那年加入港口黑手黨以來已經過了接近十五年的時間,若是論起對組織的感情,他自認為應該沒有幾個人會贏得過他。
而他對「羊」的那些與他同齡的伙伴們的記憶,早就已經在這將近十五年打打殺殺的時光中被模糊。如今他聽著電話裡那個陌生的聲音,竟然連對方是誰都想不起來了。
「……我可以答應你們。」
中原中也知道自己完全直接可以答應森鷗外邀請他加入港黑的要求。只不過以他如今的身份,如果就這麼輕易地答應下來的話,反而會引起森鷗外的懷疑。
倒不如現在以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說說話。
反正他十五年前的態度也應該和現在差不了多少。
「既然如此,接下來的話也就好說了,太宰君。」首領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快要被包成熊爪的右手吊在胸前,少女剛剛踏入辦公室裡面,就突然聽到了一個噩耗。
「之後就拜托你和中也君合作,將荒霸吐和先代的事情查明了。」
「……哈?」太宰毛茸茸的小腦袋從看向森鷗外的方向挪到了中也那邊,又慢慢挪了回去,「你讓我和這個完全沒有紳士風度的小鬼頭搭檔,我不要!」
「誰是小鬼啊!」
「看吧,只有小鬼才會一直在糾結這種問題的哦!而且森先生,他第一次見面就把我的右手弄成了骨折,這種連可愛的女孩子都下得去手的家伙,我難道一定要有和他合作的必要嗎?」
「有哦。」森鷗外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啊?可愛的女孩子?」相比於在認真回答問題的森先生,中也的重點則是歪在了一個十分奇怪的地方。他看著穿的一身黑的太宰,上下打量了一眼,皺著眉頭地說道,「你這家伙全身上下有哪一點是和可愛相關的嗎?」
「……」
*
不論過程還有結果如何,總之中原中也現在已經是處在了半加入港黑的狀態了。根據他的記憶,距離後面正式加入也不會有很長的時間了。
從頂層那間格外熟悉的辦公室走出來的時候,中也眼睜睜地看著一個穿著紅色小洋裙的幼女走向了森鷗外。幼女有著一頭金燦燦的長卷發,眼睛是十分漂亮的藍色。
中也歪頭想了想,總覺得那個小女孩自己好像是在哪裡見過一樣。
「太宰。」他叫住了走在自己前面的人,「剛才我好像看到辦公室裡有一個很小的女孩子……」
「啊,你說的應該是愛麗絲醬吧。」太宰一心二用,一邊打著游戲一邊回復著中也的話,「她的身世有些復雜,你可以把她當成森先生的孩子,雖然實際上並不是他的孩子就是了。」
「愛、愛麗絲?!!」中原中也忍不住地瞪大了眼睛,聲音飄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音調。
「怎麼了,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太宰抽空看了他一眼,「森先生難道不像是可以有孩子的人嗎?」這話說完以後,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心虛起來了。
別人的情況不好說,可是以森鷗外那個蘿莉控的樣子,有了孩子似乎、好像、也許……真的不是一件什麼好事吧?
中原中也完全沒懂太宰此時在心裡的吐槽,他還沉浸在剛剛的回答裡面。那可是愛麗絲啊……可是愛麗絲怎麼會是幼女的樣子呢?他明明就記得她身為森鷗外的人形異能力,應該一直是成人體才對的啊……
他的夢裡面會和現實之間,有這麼大的出入嗎?
中原中也陷入了沉思當中。
第5章
中原中也從港黑大樓裡出來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他身邊的太宰一直沉迷在游戲裡面,對出去調查沒有提起任何的興趣,只是隨口和中也說了一聲今天不工作,明天再開始的話,然後就消失在了街尾。
這件事也和中也的記憶有了很大的區別。十五年前他應該是在襲擊了太宰以後的第二天,一大早就被蘭堂抓到了森鷗外的面前,然後很快就和太宰搭檔一起去調查了。而非像現在這樣,一個人游蕩在大街上無所事事。
中原中也終於意識到了,自己半天前在擂缽街遇到太宰以後,很多事情突然之間都和他記憶裡面有了變化很大的走向。
在這其中,尤其是愛麗絲的變化,讓他根本沒有辦法相信自己這是在做夢了。
有一種荒誕卻又無比真實的猜測出現在了他的腦海裡。
他不是在做夢,而是回到過去了?
*
中也沒有回到「羊」的據點,而是隨處找了一家酒店准備將就一個晚上。他掏光了身上所有的錢,發現也夠開一個標准間的,這樣拮據的生活狀態他也是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了。
拿著剩余不多的零錢去外面吃了碗拉面,勉強飽餐了一頓以後,中原中也躺在狹窄的單人床上,開始從頭梳理今天的事情。
他記得他之前明明是去參加別人的生日宴會的,因為過於疲憊所以就臨時退場,去了休息室睡覺。現在看來,當時身體上的不舒服或許就預兆了他如今回到過去的情景。
既然如此,那他現在最重要的事首先應該是確保自己可以重新回到港口黑手黨裡面。像今天這樣變化過於突然的態度肯定是不能再有了,雖然對於其他人來說,這是與他的第一次見面,可卻肯定不是第一次知道他這個人。
森鷗外和太宰治那兩個一大一小的狐狸,多多少少會了解到他在「羊」這段時期的脾氣秉性,如果他貿然變化太過的話,難保不會引起這兩個人的疑心。
所以他現在最好還是保持自己十五歲的時候,面對港口黑手黨的狀態。那個時期對橫濱這整座城市而言都是一個很復雜的時期,先代首領的暴虐統治已經摧毀了所有人對港黑的信任。大多數人一提到港黑這個組織,腦海裡的第一印像就是濃重的血腥味,以及怎麼也遮掩不了的恐懼感。
對於一個曾經對橫濱造成了這麼大負面影響的組織,中原中也在沒加入以前的心情絕對是厭惡的。十五歲的時候,他自負於自己的實力,更是放言要殺光港黑所有的人。
只不過後來還是真香了。
「……」中也盤腿坐了起來,冥思苦想。
那麼問題來了,他現在已經不是十五歲的那個自己了,要怎麼樣才能違心地表現出自己對港口黑手黨的厭惡感呢?
中原中也一直想到了第二天天亮都沒想出什麼好的方法來,最後還是先慢慢悠悠地走去了和太宰彙合的地點,他們兩個人今天要正式開始去調查了。
中也盯著在自己前面蹦蹦跳跳,像個小學生一樣的背影,腦海裡卻在拼命地翻找十五年前這個時候的記憶。細節上有很多的東西他其實都有些記不太清了,唯一記憶深刻的就是這件事的背後主謀是哪一個人。
蘭堂。
這個已經成為港口黑手黨准干部的男人,雖然平時總是表現出一副十分怕冷身體不好的模樣,可實際上卻是實力強大的異能者。曾經因為荒霸吐失去了自己的記憶,現在恢復記憶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想要通過操縱這一系列的事情來找到身為荒霸吐的中原中也,然後殺了他。
為此,不惜把橫濱逼入更加艱難的一個地步。
可真要說起來,中也對蘭堂其實是有著很復雜的感情。當初把荒霸吐解放出來,讓他擁有人格的人也是蘭堂,從理論層面上講這個人可以算是他的恩人。所以後來他加入港黑之後,得到的信物也是屬於蘭堂的那一頂帽子。
如果可以的話,已經見證過蘭堂一次死亡的中也,並不想再次將蘭堂引入死亡的境地。可是——
他更不可能原諒膽敢侵犯橫濱港黑的人。
「你不准備和他挑明了嗎?」從蘭堂的住處裡離開,中也突然站住腳步,問了一聲走在前面的太宰。剛才蘭堂的話裡好幾個地方都存在了漏洞,他不相信太宰會聽不出來。
以這家伙一貫的作風,中也只能想到這個人是故意沒有現在直接對蘭堂動手的。
「哦?你居然看出來蘭堂先生的不對勁了嗎?」太宰轉過身來,一只手捂著嘴,做作地擺出了十分震驚的模樣,「你原來是動腦派的人嗎?」
中也瞬間被氣到了:「在你心裡我到底是有多笨蛋啊!!」
「這也不能怪我啊,誰讓中也你長得就是一副只有四肢發達的樣子!」太宰攤了攤手,理直氣壯地說道,「說不准就是因為你平時攝入的營養全都被浪費了,你才會長不高的哦!」
「閉嘴,混蛋!」太宰治不愧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典型人員,論踩雷的功力她敢稱第二,應該就沒有人可以厚著臉皮去拿第一了。即使是以目前的時間線,他們兩個人才認識了第二天,太宰依舊精准掌握了能瞬間讓中原中也氣昏頭腦的方法。
對於這件事,已經活了兩輩子的中原中也直到現在也沒能明白她是怎麼做到的。
「不過這下可糟糕了啊!」太宰為難地摸了摸下巴,「中也你都知道蘭堂先生是背後的主謀者了,那我接下來的事情也就沒有必要去做了呀!」
「你想做什麼?」中也警惕地看著她。
「唔,我原本是要打算接下來和你打個賭的,看誰可以提前找到犯人。」太宰有問必答,完全沒有想要隱瞞的心思,「輸了的人要答應贏了的人一個要求。」
「真遺憾,為什麼中也會這麼快明白過來呢!這對我來說本來是一個必勝的局面來著。」少女面露遺憾,說到最後竟然還用幽怨的眼神看了一眼站在自己眼前的少年。
「哈?這種事情難道也要怪我嗎!」中也的身形一頓,他突然想起來了過去的一件事。是真實發生於十五年前的上一世,他好像後來真的和太宰打了這個賭,最後還輸了……
也就是說,如果他現在沒有作弊似的有了一世的記憶,他恐怕就真的要進了太宰這個圈套裡面了!
「你個家伙!」突然想明白的中也怒氣陡然翻滾了起來,「你果然從最開始就在把我當白痴一樣捉弄了吧!」
「放心吧,中也,你需要再對自己有點信心。」她走過去,拍了拍中也的肩膀,「我就是在明目張膽地捉弄你。」
「……」
*
雖然自己的目的已經暴露了出來,太宰還是生拉硬拽地把中也拽進了電玩中心裡面。美名其曰,工作之後的放松休閑時間。
可事實上他們今天除了早上去了一趟蘭堂的住處,然後和人聊了聊天以外,並沒有做其他的的工作。
太宰拉著中也打了一會兒格鬥游戲,期間有好幾次都想激起對方的勝負欲,好讓中也能夠一不小心就答應了和自己的賭局——她顯然對讓中也輸了以後答應自己一個條件的這件事,念念不忘。
只可惜,內心裡早就已經有了防範的中也根本不為所動。
沒有讓蛞蝓上鉤,太宰雖然覺得很遺憾,可這到底也不是她想要拖著中也的真實原因。於是半個小時後,當她看到電玩中心的門口多了兩個左顧右盼的同齡人以後,她嘴角的弧度就漸漸上升了起來。
中也一開始看到那一男一女的兩個人時,還有點沒想起來他們是誰,只覺得模樣看起來有些熟悉。直到那兩人走近了,他看清楚兩人手腕上各自都帶了一條藍色的絲帶以後,他這才有了印像。
好像是「羊」的人,名字是……唔,記憶太久遠了,他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中也,終於讓我們找到你了!」白發的少年小跑著靠近了中原中也所在的位置。
「啊、哦……」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那個白頭發的名字好像是白瀨,中也只是暫時以一種十分尷尬的狀態笑了笑,好在這兩個人並沒有察覺出什麼來,「是白瀨啊。」
能想起來白瀨還是多虧了曾經對方的那一次背叛,自詡強大的他,卻就這樣簡簡單單地,在對伙伴毫無防備的情況之下,被白瀨背刺了一刀。
中也並沒有責怪過白瀨的舉動,相反他卻很理解。尤其是在加入港口黑手黨之後,跟在森鷗外的身邊他學到了更多。所以他更能明白,迫使白瀨背叛他的,有一部分的原因也是源於他這個首領做得實在是太不合格了。
可雖然是沒有責怪過,卻也並不代表中原中也再次真心實意地接納曾經傷害過自己的人。
中也往後退了半步,和「羊」的兩人拉開了些許的距離。他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然後轉頭看向另一邊的太宰,「你這是什麼意思?」
如果到現在他都還不明白的話,也就真的枉費自己和太宰搭檔了那麼多年的歲月了。
太宰是故意想要白瀨他們和自己碰面的,是想要挑撥離間?他垂頭沉思了一會兒,上一世也不是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事情,看來這一世雖然有些事情有了偏離,可大體上的走向還是沒有偏差的。
「我能有什麼意思。」太宰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只是想讓你和你的伙伴們見個面罷了,確認了這群家伙的安全,你才會更加認真地和我們合作吧?」
「……」中也扯了扯嘴角。呵,我信你個鬼!
滿嘴的胡言亂語!
第6章
「合作?」白瀨一臉狐疑地看向了他們,「這個人是誰,中也?你答應了她什麼事?」
「我是誰這種事情一點也不重要啦!」太宰笑眯眯地回復道,「重要的是你們現在只能見見中也,還不可以把人帶走哦!因為——」
「他正在聽從我們港口黑手黨的命令辦事哦!」
「你說什麼!」白瀨震驚地後退了半步,「你這個家伙是黑手黨的人嗎!」
「嘛,總之就是這麼回事吧。」太宰的前一句話還是對著白瀨說的,後面一句就直接轉頭看向了中也,「我們走吧,之後還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中原中也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跟上了太宰的步伐。
「等等,中也!難道大家最近都在說你已經加入港黑的傳言是真的嗎!」白瀨不顧這裡是公共場合,衝著中也的背影大吼大叫道,「你要背叛我們了嗎?!」
「別忘了當初可是我們收留了無依無靠的你,也是你自己說會一直保護我們的,既然這樣的話那就給我負起你的責任啊!」
「……我從來都沒有背叛你們。」中原中也停下腳步回過身來,他看向白瀨的眼神復雜,「還有一件事,沒有人會一直庇護著其他人,包括我也是如此。不要依賴他人,你們也是時候成長起來了,白瀨。」
「那麼就這樣了,再見。」
白瀨看著兩個人一起走出電玩中心的背影,就仿佛從這次以後一直會保護他們的中原中也就真的要離開了,永遠都不會再回頭了,心裡頓時一陣的怒火中燒。
他不受控制地踢倒了旁邊的垃圾箱,巨大的聲響即使是在喧囂的電玩中心裡面也不容忽視,有不少人都開始張望著去看他這邊的情況。似乎是覺得這樣還不足以宣泄出內心的火氣,少年又站在原地咒罵了幾句。
可無論他怎麼歇斯底裡,這一次,已經離開了的人都不會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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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從電玩中心裡出來以後,一直跟著太宰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閑逛,「喂,你到底是要去哪裡?」
「哪裡也不去。」太宰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裡撿到了一塊彩色的玻璃糖紙,正抬手對著太陽的地方聚焦,「就只是隨便看看而已。有一些事情還不到出手的時候,需要還再做一些准備。」
「你還有什麼准備,你該做的剛才不……」中也突然閉上了嘴,完了,差點順嘴把剛才的事情都一口禿嚕出去了。
中原中也很清楚太宰治剛才讓他在電玩中心和白瀨兩個人發生衝突的原因,歸根結底就是要挑撥離間,讓「羊」對他生疑,從而達到逼迫他加入港口黑手黨的目的。
上一世已經經歷過一次了,所以中也對這一套的流程很是熟悉。然而對於現在的太宰,乃至她背後的森鷗外來說,他應該是還沒有察覺到這件事的動機的。
「嗯?你想說什麼?」
中也搖了搖頭:「不,沒有什麼。」
「誒……」太宰突然拖長了聲音,盯著中也看了一會兒卻是什麼都沒有說。轉過身來,她看到了街邊的一家賣棉花糖的小攤,「啊!是棉花糖啊!」
她高高興興地跑過了買了一個大份的,舉著的那一團軟綿綿竟然比她的臉都要大上一圈了。
「你喜歡吃這個?」中也以一種十分難以言喻的表情看著她。
「怎麼了?」太宰咬住了棉花糖,然而卻只是撕扯下來了很小的一口,「像我可愛的女孩子喜歡吃棉花糖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唔,就是如果這個棉花糖能換成另外一種口味就好了。」
「什麼口味?」
「比如說加入了消毒劑的棉花糖,這樣吃下去應該會讓我很輕松死掉了吧。」
「……」他就知道。
「明明就是不喜歡吃這麼甜的食物,還非要作死。」中也死魚眼地看著太宰,「維持你那個所謂的可愛美少女的人設有那麼重要嗎?」
「你怎麼就知道我是裝出來的,不是真的喜歡吃?」太宰收斂了嘴邊的笑容。
中也的身體一僵,他早就已經習慣了和太宰坦誠布公地相處,然而卻忘記了現在卻不是上一輩子那個他和太宰相處多年的時間了。他這麼直接戳穿了太宰偽裝的那一面,似乎有一些……
他的視線開始游移。
「為什麼突然移開視線了?你不敢看我了嗎?」
「這怎麼可能!我就是活動一下自己的眼球而——」看著在自己眼前突然放大的臉,聲音戛然而止,說到半截的嘴還半張開了一點。
「我說你別老是靠這麼近啊!」他慌不擇言,猛然間往後退了好幾步。
「我為什麼就不能靠近了?」太宰步步緊逼,「而且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為什麼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不敢看我了?」
「話說回來有一件事自從昨天就很想問你了,你好像對我這個人很了解啊,中原中也君。」
「你……曾經在哪裡見過我嗎?」
*
有一瞬間,街道上喧囂的人聲混合著車流的滴滴聲都消失了一秒鐘,太宰最後的那一句話清晰無比地映刻在了他的腦海裡。心髒跳動的聲音也在逐漸地放大,一直過了好一會兒,中原中也才感覺到旁邊街道的聲音重新注入進自己的耳朵裡。
他匆匆咽了一口口水,喉結上下滾動,「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我自認為看人還是有幾分准確的,你有些舉動雖然只是偶然間出現的,但多少還是表現出來了對我的熟稔。哪怕是你有在刻意地不讓自己出現這種狀態,可是很抱歉,結果還是讓我注意了。」
太宰歪了歪腦袋,舉著的棉花糖的那只手不由自主地往前湊近了一些。中也低垂著頭,聞著棉花糖的甜絲絲味道,仿佛嘴裡也浮現出了一點類似的甜味。
「那麼,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你以前是不是——」
「啊——」突如其來的一聲尖叫打斷了太宰的話,也打破了兩人之間陡然變得有些曖昧的氣氛,「有小偷啊!快點幫我抓住他!!!」
小偷一手提著一個昂貴的女性錢包,腳下用力地蹬著輪滑鞋,在身邊經過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就已經迅速地逃之夭夭了。
女人的尖叫聲引來了很多人的注意,然而小偷拿著包橫衝直撞的身影卻讓人下意識的反應是躲避,而不是想要去抓住他。
中也的心裡卻是暗自地松了一口氣。他應該是要感謝這個小偷的及時出現的,不然在接下來太宰步步緊逼的下面,他肯定是要忍不住漏出馬腳的。
他看著正往自己這個方向跑來的小偷,決定好好報答一下這個人。比如說……出手把人放倒。
中也伸出手來,等待著小偷的靠近。然而正當小偷距離自己還有幾步遠的時候,有一顆黃色的小球以極快的速度趕了上來,然後重重地擊打在了小偷的後腦勺上面。
一個已經成年了的,高壯的男性,就這樣被一顆小小的球給直接打暈了。手中的錢包因為他的松手飛到半空之中,然後順勢落在了後面一個女士的手裡,正是錢包的女主人。
中原中也愣愣地看著滾到了自己身邊的小球,拿起來看了幾眼,這是……網球?
「抱歉,這顆網球能還給我嗎?」鳶紫色頭發的少年靠近了中也,他容貌昳麗,卻又不失英氣。直直地挺著腰板站在那裡的時候,宛若高潔的翠竹,讓人移不開視線。
「這是你的東西?」中也的眼神一頓,只不過不是因為少年的長相,而是因為他看到了少年修長的右手中,拿握著的那支網球拍。
「是我的。」少年彎起嘴角笑了笑,身後仿佛有無數朵白色的百合花在盛開,扎眼得很。
中原中也:???
剛才的那個速度都能比得上子彈的東西居然真的是個網球,還是一個人普普通通地用拍子打出來的???
逗誰呢???
第7章
警察很快就趕來現場把小偷拘捕了起來,順便還表揚了幾句見義勇為的美少年。
站成一排的少年們姿態各異,容貌卻是一個比一個的出色。如果不是他們身上還穿著繡了自家學校名字的運動服,估計會有不少路人直接把他們當成了正在街拍的模特。
尤其是那位為首的那位有著鳶紫色頭發的少年,一眼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個普通的國中生,倒像是從電視機裡走出來的明星。
錢包的失主也是一邊說著感謝的話語,一邊用不著痕跡的視線打量著眼前的少年。心裡不由得惋惜自己怎麼不晚生個十年,這樣沒准還能去追追人家。
警察在做完筆錄之後很久就拎著小偷離開了,周圍的人群也散得干淨,只留下從頭到尾一直都處於懷疑人生狀態的中原中也站在原地。
他還在想剛剛的少年是怎麼打出那發堪比子彈的網球來的,看著像是平常的一記網球,不像是偷偷使了異能力的模樣。因為少年身邊的同伴們一直都是習以為常的樣子,一點驚訝的表情都沒有。
不過好在的是,因為這起偷錢包的突發事件,中原中也和太宰之間的那股莫名曖昧的氣氛也消失殆盡。中也不必再怕自己一時受到了什麼蠱惑,露出更大的馬腳來,導致太宰發現他現在身上這個已經活過一世的秘密。
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落在旁人眼裡是想不會去想的,可中原中也卻是十分明白,只要給太宰治足夠的線索,哪怕是再不可思議的事情她都可以推理出來。
所以他必須一再地小心,不能讓自己露出更多的破綻來。
中原中也百般的想要遮掩,其實並不是真的想要隱瞞太宰。重生這樣的事情雖然玄幻一點了,可也不是不能說出來,尤其是當對像是太宰的時候。
他只是單純地覺得,現在的時機還沒到罷了。
還是要等他和太宰相處的時間再長一些……
「啊。」旁邊突然響起一聲來自於太宰的,毫無感情的叫聲。
中也迅速抬起頭來:「怎麼了?」
「棉花糖化了……」太宰頗為嫌棄地撇了撇嘴,她剛剛看戲看得太過投入,竟然完全忘了自己手裡還舉了一根超級豪華版本的棉花糖。因為正站在太陽底下,那一大團的雲團基本上已經化成一個小坨坨了。
手上被弄得黏黏糊糊的,聞起來還有股甜絲絲的味道,這讓太宰實在是嫌棄極了,連剛剛看了一場好戲而得來的好心情都被抵消了三四分。
「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她隨手把根本沒吃幾口的糖果扔進了垃圾桶,「算一算時間也差不多了。中也,你知道南邊的碼頭那裡有一間廢棄的工廠嗎?」
中原中也被她這前後根本不搭調的兩句話弄得一愣,隨後才想到了她說的那間工廠的位置,「我知道。」
「那就行了。」太宰用中也給她的半瓶礦泉水洗了洗手,完事之後又好奇地聞了聞,再聞到手上還是那一股甜膩膩的味道之後,表情頓時更加惡心了。她連忙把手拿遠了一點,這才接著上一句的話頭說道,「今天傍晚的六點鐘,我們就在那家工廠碰面,然後徹底解決先代復活的這起事件。」
「傍晚?那從現在到六點的這段時間呢?」
「那就是自由的個人活動時間了,你想干什麼就去干什麼。」太宰把空瓶子扔了回去,笑嘻嘻的模樣,「我接下來也有想做的事情,就不陪你玩了啊,拜拜!」
「喂,你給我等——」
太宰開溜的動作十分迅速,基本就是她剛開始說話的時候就開跑了,等到話音落下來,她整個人也已經完全鑽進人流當中了。不仔細去找的話,根本就讓人找不到她的身影。
中原中也:「……」這也太快了吧。
一直等到太宰的身影都看不到了,中也腦子裡的那根弦才從「她怎麼跑得這麼快」轉到了太宰說的話上面。徹底解決事情的意思……也就是今天傍晚就要去找蘭堂了?
中原中也一瞬間沉默了下來。
即使是在心裡早就已經做了決定,可真要到了這種時候他卻還有些心神不定。說起來的話,他認識蘭堂的時間前後兩輩子加到一起都是少得可憐,可中也就是對蘭堂有一種很復雜的感情存在。
緣分這個詞,從來都是玄而又妙的。
有些人與他相處了七八年,可轉頭來他卻可能連對方是誰都記不起來,比如說「羊」的一大部分人。然而有一些人在他的生命裡明明只是一個短暫的過客,卻讓他真實地記憶住了,就比如說蘭堂。
中原中也沒有辦法比較出這兩者真正意義上孰輕孰重,但有一件事情他從頭到尾都清楚得很。那就是他不會讓任何人威脅到橫濱,威脅到港口黑手黨。
*
傍晚,六點鐘整。
港口的工廠靜悄悄的,這裡橫濱是已經廢棄了一處地方,周圍基本上都不會有人的存在。作為接下來即將要開展最終決鬥的場所,實在是再適合不過了。
一身漆黑的少女蹲在破舊的椅子上,頭頂上軟乎乎的小卷毛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想去rua一把。她的面前是一張長長的桌子,上面擺滿了各色的食物,當然最引人注目的還是中間的那個兩層的菱形蛋糕。
這個平常看起來破破爛爛的地方,經過這麼精心的布置之後,也有了幾分煥然一新的模樣。天花板頂上纏繞著各色的氣球和絲帶,一切看上去都十分符合一個盛大的歡迎會的模樣。
「唔,如果要讓那個小矮子知道我還為他准備了這麼大的一場宴會,用來慶祝他即將得到的自由,恐怕都會感動到痛哭流涕的地步吧?」
她歪了歪腦袋,想像了一下中原中也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場景,冷不丁地打了個寒顫。畫面實在是有些太美了,她突然就不是很想看了。
「把我叫來這種地方,然後告訴我你已經找到了荒霸吐事件的犯人了,這是真的嗎,太宰?」與少女隔著一條桌子坐著的,是渾身都裹得嚴嚴實實的蘭堂。
「這是當然了,因為這個犯人就是你啊,蘭堂先生。」太宰嘴角揚起了天真爛漫的笑容,這是她一貫的做派了,「還有,我把你叫來這裡也是為了接下來的事情可以方便一些。畢竟如果是在大街上打起來的話,可是會對橫濱普通的市民造成危險的。」
與此同時,工廠破舊的大門發出了吱呀的一聲。
太宰看著來人逐漸走上來的身影,笑容也越放越大,「我們的另一個主人公也已經來了。」
「原來如此,這是已經做好了要消滅我這個『壞人』的准備了嗎?」蘭堂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意外,「不過在這之前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你是怎麼察覺到我才是犯人的,太宰?」
「很簡單,如果你真的是擂缽街中心地遇到了荒霸吐的話,你是看不到大海的。」太宰百無聊賴地托腮回答道,這樣的推理實在是小意思,對她而言可能還沒有踩中原中也的雷點來得有趣。
「擂缽街是一個直徑兩千米的半球形盆地,位處在正中心的你無論怎麼伸長脖子,都是看不到大海的,然而你卻說你看到了。」
「不過你在說對荒霸吐的證詞的時候,表情不像是在說謊,恐怕你應該是真的見過他了。只不過不是在前不久,而是在擂缽街形成的八年前。」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蘭堂的神情顯然變得有些激動了起來,他朝前走了幾步。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就有另外一道聲音接了過來。
——「其實還有另外一個理由。」
中原中也兩手插兜,終於走上了工廠的第二層。
第8章
蘭堂死了。
中原中也想像了好多次再親眼見到蘭堂閉上雙眼的場景,自己會是什麼樣子的。可沒想到他竟然沒有任何的反應,只是很平靜地接受了蘭堂的死亡。
他向太宰說自己想給蘭堂買一個墓,就和上一世一樣,把他放在距離大海最近的地方,每天依海而眠。
太宰的表情沒有表現出意外來,似乎早就想到了中也會提這樣的一個要求。
「說起來……」所有的事情結束之後,中也才回想起來了自己在二樓看到的場景,「你剛才在樓上……是在干什麼呢?」
「哦,那是為你准備的歡迎會。」太宰邀功似地靠近了一點,「這可是我一個人准備的,怎麼樣?有沒有很感動?」
「……?」中原中也的腦袋頂上緩緩地打出了一個問號出來。
歡迎會?
這件事情他怎麼一點印像都沒有,中也敢肯定在前世這個歡迎會是絕對沒有過的,現在怎麼會突然——
中也的身體驀地一僵,他想起來一件事。在前世的時候,他當時過來找蘭堂可不是像現在這麼的好脾氣,而是直接用重力碾碎了整個工廠的樓頂。
也就是說,上一世太宰也是為自己准備了歡迎會,只不過是被他自己一腳給踹沒了……?
*
蘭堂死了之後,港黑先代首領復活了的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羊」的孩子們最終還是沒有聽從中原中也當初的勸告,走上了和前世一樣的道路,選擇和另一個組織「GSS」聯手。
然而沒有異能力者的組織,即使是擁有再多的武裝力量,他們從根本上和港口黑手黨還是差了一大截。「羊」和「GSS」苟延殘喘,沒什麼太大的氣候,最終森鷗外還是看在中也的面子上,繞過了那群孩子們的性命。
只不過他這一舉動,到底是真心想放了孩子們,還是只是為了籠絡中原中也,這一點就無從得知了。
「羊」這個組織覆滅的當天,中也加入了港口黑手黨。他再次從森鷗外的手中得到了蘭堂的那頂帽子,從此以後這頂帽子將會陪伴著他東征西戰,成為他個人的像征。
於是一個月後——
中原中也在港口黑手黨的員工宿舍裡醒來,睜眼看到狹窄的天花板時,頗有些恍惚。距離他重生回到十五歲的少年時代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可他還是有些不適應。
尤其是現在的這個住所。
他已經很久沒有住港黑的宿舍裡面了。倒不是宿舍的條件不怎麼樣,相反的,港黑的宿舍樓比起一部分在橫濱獨身租住的上班族的住所,都要強上不少了。
獨立的公寓樓,每個人的房間也都是單獨隔開的,裝修精美,自帶家電,最重要的是住在這樣的地方根本不用花費多少租金。除了面積上有些拘襟以外,沒有其他的缺點了。
只不過這和中也後來自己買來的獨棟海邊別墅比起來的話,還是有些相形見絀了。
中也屬於一到了自己生物鐘設定的時間醒過來,就很難再睡著的人。在床上躺了沒多久,他就直接起床走向了只有幾步之遙的衛生間,洗漱之後又開始准備早餐。
單人公寓的整體都是連在一起的,從臥室到廚房再到客廳幾乎轉個身就是了。只除了衛生間那一塊小小的面積砌成了一個單獨的空間,用門隔擋開。
熟練地把煎蛋和火腿腸放在了盤子上,中也又從冰箱裡拿出了兩片面包和牛奶。面包放進了烤面包機,牛奶則是倒進杯中然後送進了旁邊的微波爐裡面。
等待著兩樣食品加熱的過程當中,他又下意識地掀開了旁邊儲物櫃的櫃門,想拿點狗糧給阿雷克斯翻出來。然而在摸空了以後,中也才意識到這裡已經不是他過去的房間了,阿雷克斯也不會在他的身邊。
……如果說重生以後有什麼是中原中也擔憂的事情的話,那麼應該就只有阿雷克斯的生活了。
在他的前世,港口黑手黨早就已經踏入了正軌,敦他也早就以接班人的身份帶著,他離開了以後也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再不濟的話,如果真的有什麼敦解決不了的事情,一旁輔佐的紅葉大姐,還有某個退休到孤兒院裡當院長的前前首領,也不會坐視不理。
可阿雷克斯不一樣。
狗本就是忠誠度很高的動物,普遍智商都和六七歲的小孩相當。如果阿雷克斯沒有看到他回家的話,只怕會很難過的吧……
一起生活的八年時間,早就讓中原中也把阿雷克斯放在了家人的地位上。金毛依賴著他這個主人,而他又何嘗不是同樣依賴著對方,更何況……阿雷克斯對他而言本就擁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
——那是前世太宰治離開以後,唯一給他留下來的禮物。
那個時候,太宰的死亡的確是給港口黑手黨帶來了一些動蕩,可因為彼時的港黑就已經在她的帶領下,成為了一個別人不可撼動的龐然大物。所以沒過多長時間,港黑就又恢復了日常的機能,只除了中原中也一個人。
沒有人想到太宰的死亡給中原中也帶來的影響會是如此之大,就連他自己也沒有。
他在外表現得就像是一個正常人,甚至在太宰死後的第二天就迅速適應了首領的位置,許多人在背地裡偷偷議論他是沒有心的白眼狼,肯定是早就盯著首領的位置了。
只有離中原中也最近的那幾個人才知道,他的內心已經崩塌了。
他沒日沒夜的工作,沒有工作的時候就硬逼著自己找事做,把自己崩成了一根隨時好像會斷掉的弦。然而正當所有人焦急著,以為他就會這樣一直保持著高強度的工作,直到那根弦斷掉的時候,有一個快遞被送到了他的手上。
那是一只剛剛出生沒多久的金毛幼崽,收件人是他,送件人卻是已經死去了的太宰治。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太宰治的死亡帶給中原中也的影響會多大,就連中原中也本人也沒有。
只有太宰治想到了。
可她想到了,卻還是選擇了離開他。轉而留下了一只她曾經最討厭的狗作為道歉的賠禮,也作為今後會一直陪伴著他的贈禮。
只要他一看見阿雷克斯,就會想起來了太宰。從此這就變成了束縛住他的繩索,他將看著這只由她送出去的狗一輩子,也將記著她一輩子。
而中原中也明明知道,卻也不願意自己掙脫這道枷鎖。
他愛上了一個溫柔又無情的人,一顆注定會落下來的星子,一個膽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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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結束熱牛奶工作的微波爐適時發出了一聲聲響,將中也從過去撕成一片片的記憶裡拉扯了回來。抬頭一看面包也已經烤得差不多了,中也把牛奶拿出來,然後轉頭把煎蛋和火腿放進了兩片面包之間,塗上沙拉醬,放上西紅柿和生菜。
簡單的三明治制作完成,中也端著盤子從開放式的廚房出來,剛坐下來就聽到對面的大門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他又起來開門,剛打開一道縫,就感覺一個黑色的身影極速閃現進了屋子裡,風馳電掣地坐在了飯桌的跟前。
太宰治毫不客氣地坐在了中也剛剛的位置上面,然後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餓死了餓死了,我昨天晚上就沒吃飯了。」嘴裡塞了一大口面包,她的話說得都有點含糊不清了,「李今天怎麼開萌這麼慢,不似李的水准啊!」
中也表情一言難盡地看著她。
「你昨天晚上又跑哪裡去了?」他們兩個人住的很近,就是對門的關系,昨天晚上太宰有沒有回家他是一清二楚。所以也就沒有做太宰的那一份早餐,沒想到她早上竟然又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了。
一個月的時間足夠讓他們兩個人的關系混得不錯了,太宰不愛做飯,於是每天就跑過來他這裡蹭飯。中也曾經早就習慣了做兩人份的食物,只不過當初等太宰跳樓之後,這個習慣就沒有了。
現在不過是重新出現了而已。
「窩什麼也沒有做。」太宰的臉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像是一只囤糧的小倉鼠,「只是昨天晚上在海邊睡著了而已,今天早上還是被來清掃的大叔叫醒的。」
「……哈?」中原中也十分不理解她是怎麼做到在海邊聽著浪聲都可以睡著的,而且還是一睡就是一整晚。哪怕是現在已經快要到盛夏了,海邊深夜也依舊是涼颼颼的。
只不過太宰沒有直接跑到海裡面去睡覺就已經不錯了,畢竟如果她真的這麼做了,只怕就不是第二天被清掃大街的大叔叫起來,而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清理海內垃圾的大叔打撈上來了。
中也倒是很想管一管,然而他現在和太宰的關系只能說是半生不熟,還遠遠比不上前世床單都能滾到一起的地步。要是出聲管了,恐怕還會讓太宰更加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早就對她熟悉了。
「唉。」心裡忍不住嘆了口氣,中也默不作聲地走進了廚房裡為自己再准備一份早餐。
他的心態已經逐漸趨於平和。
中原中也想了很多自己重生的原因是因為什麼,最終還是覺得這是老天親手送給他的一次機會。或許這一次……他可以讓太宰治不再成為那個連活著都會畏懼的膽小鬼。
第9章
「懸賞?」
中也疑惑地抬起頭來,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森鷗外。他的人形異能力愛麗絲正坐在旁邊的地毯上,拿著蠟筆畫畫,看上去就和普通的小女孩沒有任何的區別。
中也只看了一眼就把視線收了起來,然後重新放在了森鷗外。他現在也已經差不多適應了愛麗絲的「新形像」,接受了她從御姐變成了蘿莉的現實。
重來一世,他的身邊有些事情和過去是一樣的,有一些卻是截然不同。就比如說愛麗絲的形像這件事,這倒也多少提示了中原中也,他現在是處在一個嶄新的世界,而非照部就班地按著上一世的老路往前走。
中也並沒有驚慌,反而覺得接受良好。他一是覺得如果新生的一輩子還像是老樣子的話,未免太過無聊。二則是覺得,這樣的事情或許也表征了他的未來,他可以改變太宰治最後放棄一切,選擇跳樓的結局。
「嗯,這是昨天我們接受的一項委托。」對面的森鷗外卻是對他心裡的彎彎繞繞一概不知,繼續解說著他今天找中也和太宰兩個人一同出現在這裡的目的,「尋找無頭騎士,懸賞金一百萬。」
「無頭騎士?」中也更加困惑了,「這家伙是誰?」
「是愛爾蘭的民間傳說。」從剛才開始就一直默不作聲的太宰治,終於開口說話了,「相傳他是一位在戰場上被敵人砍去首級的騎士,因為對自己的頭顱執念太深,所以每逢月黑風高的時候他都會騎著自己的座駕出去尋找頭顱。」
「這樣的傳說人物怎麼可能會在現實當中存在,那個委托人的腦袋是哪裡有問題嗎?」太宰絲毫不委婉地真誠發問。
「這個就不歸我們管了。委托人是個喜歡獵奇的富豪,他出錢讓我們尋找,那我們接受就是了。更何況……」森鷗外紫羅蘭一樣的眼眸裡劃過一絲銳光,「委托人說自己真的親眼見到過這位無頭騎士。」
「他說的話是真是假另當別論,就算是真的,也沒有好稀奇的,畢竟我們這裡不是已經有了一個活著的傳說人物了嗎?」
在場一共就兩個人類,兩個人同時把視線投放到了中也的身上。
中原中也:「……」
「好吧,事情我都了解了。」中也平靜地對視了過去,「可我們要怎麼找這位傳說人物,沒有任何的情報,難道要像一只無頭蒼蠅一樣到處飛嗎?」
「這個不用擔心。關於這位無頭騎士,的確有情報出現了,最近一次的目擊地點是在——」
「池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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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來良學園高一新生入學儀式的日子,學校的大門口到處都是來來往往的青蔥少年少女們。中原中也站在這幫小蘿蔔頭裡面,只覺得自己實在是格格不入。
……雖然從身高看上去並不是這樣。
「我說啊。」中也不自在地扯了扯自己身上嶄新的校服,他活了兩輩子了都沒有穿過這種東西,「跑過來池袋專門調查我可以理解,可是我們為什麼非得要裝扮成普通高中生的樣子?」
這也太別扭了。
「有什麼不好的嗎?」太宰倒是對身上的jk制服適應得十分的良好,這樣的衣服也符合極了她對自己設定的青春無敵美少女的人設,「最近橫濱逐漸趨於和平,組織內部也沒什麼事情,森先生還專門給了我們半個月的時間,你就當時過來這裡放假輕松的不就好了。」
「更何況這次的委托人難得是一個脾氣好的,只說了要我們試著找一下無頭騎士,找到了他就過來看一眼,然後為自己的新小說增添素材。就算是找不到,對方也不會追究我們的責任。」
「話雖是如此……」中也顯然還是有點接受不能,「也不用一定要裝扮成高中生的樣子吧?」
「嗯?我沒跟你說過嗎?」太宰轉過頭來,「我們來這裡當然是有原因的,這所學校裡的某個人……據說可是和無頭騎士有著直接關系的。」
少女不知道是從哪裡摸來的一根棒棒糖,拆開糖紙就塞進了自己的嘴裡,看得中原中也的嘴角一抽。
這人怎麼還沒放棄美少女就一定要吃糖的設定啊!
「你是說這個學校裡某個人知道無頭騎士在哪裡?」
「不確定。」太宰嘬了口棒棒糖,隨後又被那股齁甜的味道給嫌棄到,直接拿了出來,「只是調查是這樣,具體到底是怎麼樣,還需要和那個人進一步去接觸才行。」
「行,那個人是誰?」中也終於接受了自己一定要裝嫩變身成高中生的事實。
「名字是岸谷新羅,男性,今年新入學來良的高一學生……喏,就是他。」
中也順著太宰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那邊有兩個少年結伴走在了一起,一高一矮。高個子的身材修長,頭發染成了金燦燦的顏色,眉目上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惹的家伙。
矮一點的少年倒有點溫潤如玉的樣子,黑發黑眸,帶著一副黑框眼鏡,怎麼看都像是一個好好學生。只不過不管怎麼看,中也都覺得黑發少年那股溫潤的樣子,看起來都十分的違和。
「哪一個是他?」
「黑頭發的。」太宰迅速地回答道,「入學手續什麼的早就已經辦好了,我們被暗箱操作進了和岸谷新羅同一個班級裡。接下來就是想辦法接近他,然後從他那裡打聽關於無頭騎士的消息就夠了。」
然而他們兩個人想的不錯,實際上卻是事與願違。開學整整三天,不論是中也還是太宰,他們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和岸谷新羅搭上話的。阻撓他們的不是新羅本人,而是經常出現在他身邊的那位金發少年,他名為平和島靜雄的好朋友。
也不知道這位金頭發的少年是怎麼了,每天都會有不同的不良跑過來找他麻煩,來人的頻率不定,有的嘴上喊著是要挑戰他,有的則是純粹的看平和島靜雄不爽。
平和島靜雄也是來者不拒,來一個打一個,來一群打一群,從來沒有輸過的時候。學校裡的操場經常出現群毆的場面,是他一個人群毆一堆人。
而每當這種時候岸谷新羅就會和打了雞血一樣,興奮不已地跑出去圍觀平和島靜雄打架的場面。白天上課的時候就認真聽講,課間就跑出去看別人打架,因著一連三天的時間了,竟然沒能讓中也他們逮著一個能和岸谷新羅認識的合適時機。
「這樣下去可不行啊!」太宰雙手交疊在一起,撐住了自己纖細的下巴。被岸谷新羅行蹤不定的事情一搞,她心裡那股勁就又被激起來了。
當初說只當是過來放假悠閑,要隨便調查兩三下的人是她,現在又開始興致勃勃地制定計劃一定要靠近岸谷新羅的這個人也是她。
中原中也在旁邊看著宛若變了個人的太宰,一副早就已經習以為常的表情。
改變了計劃的太宰治決定把想方設法接近岸谷新羅,變更為了想方設法接近岸谷新羅和平和島靜雄兩個人。既然對方一直表現出了對平和島靜雄打架的場面十分熱忱的模樣,那她就從這一點靠近好了。
中也倒是沒有反對。
他對無頭騎士什麼不感興趣,可對平和島靜雄這個人卻是起了幾分的興趣在心裡。這無疑是因為他那身令人震驚的怪力,隨手就能扯起路邊的指示牌,一腳能把一個十幾歲的半大小伙子踹出十幾米遠的距離。
如果這是一個擁有異能力的人做出來的事情,他倒也不用很驚奇,畢竟他做這些也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然而平和島靜雄不一樣,他可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沒有任何特殊能力的,普通人。
於是在改變計劃的第一天,中也和太宰在操場了第一次直面遭遇了平和島靜雄打架的場景,以及……另外一個看起來就不像是一個好人的少年。
「呀,你們好啊。」黑發紅眸的少年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你們又是誰呢?」
那一瞬間,立在中原中也身邊的太宰治收斂起了調笑的笑容,鳶色的眼眸沉澱下來了深沉的光芒。
那是——
來自於同類相斥的厭惡感。
第10章
「你們兩位又是誰呢?」
折原臨也的問話出來以後,就讓操場上這個小小的角落陷入了一陣凝滯的寂靜當中。岸谷新羅和平和島靜雄的視線同時往另一邊看過去,「啊!你們是同班的……」
新羅倒是一眼就認出來了他們兩個。
「怎麼了,新羅?是你認識的人嗎?」平和島靜雄看向太宰的視線頓了頓,然後自以為不著痕跡地用余光打量了一眼另一邊的折原臨也。這兩個人……
給他討厭的感覺簡直就是如出一轍。
該不會是兄妹什麼的關系吧?他開始偷偷地腹誹道。
「什麼認識不認識的,開學都好幾天了,靜雄你難道還不知道嗎?」岸谷新羅睜大了眼睛,「這兩個人是和我們在同一個班裡的中原同學和太宰同學啊!」
平和島靜雄迷茫地看向他:「……啊?」
*
平和島靜雄似乎天生就對折原臨也看不順眼,兩個人才不過剛打了一個照面,就你一拳我一刀地打了起來。
兩個人很快從學校的操場跑了出去,不見了人影。
岸谷新羅倒是開始很熟稔和中也他們搭起了話:「中原同學和太宰同學怎麼會跑到操場這邊來的?平時大家因為靜雄的關系,都是恨不得能離這裡多遠有多遠的。」
「我們只是過來找東西的。」太宰笑眯眯地摸出來了一個choker,「中也今天體育課的時候一不小心把這個丟了,所以放學過後我們就過來看看,沒想到正好遇到了平和島打架的場面。」
中原中也初一看到太宰拿出來的東西就覺得有幾分熟悉,然後下意識地摸向了自己的脖頸,果然那裡空蕩蕩的,沒有任何的裝飾物。他一驚,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少女。
這家伙究竟什麼時候把他的choker偷過去的?!
「原來是這樣……」一旁的岸谷新羅完全沒想到這是太宰偷來糊弄他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隨後拿起了自己放在地上的書房,一副也要准備離開的樣子,「那我也該回家了,我們家塞爾提還在家裡等著我回去呢!」
「塞爾提?」中也一時把注意力從choker挪到了新羅口中這個新出現的,陌生的名字。
「是現在正在跟我同居的人。」岸谷新羅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可疑的紅暈,眼神卻有著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狂熱,「當然,她也會是為將來的妻子!」
「誒……原來是喜歡的人啊!」太宰在旁邊接話,這話一說就直戳到了新羅的心髒,少年雙手托著臉,身邊陡然冒出了許許多多粉紅色的小花。
太宰又和順毛一樣地說了一連串讓岸谷新羅舒心的話,反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一直都是她的特長。
新羅也樂得和別人分享自己對塞爾提的愛情,他平時一說起自己喜歡的女人就會說個沒完,導致別人都已經開始厭煩了,只有太宰治從頭到尾都表現出了一副很感興趣的模樣,還一直都在祝福他可以早日追到自己的女神。
知己!這一定就是他的知己!
「就是這樣的,塞爾提就是這樣一個完美的女性!不論是她那堪稱完美的軀體,還是生起氣來就會打向我的拳頭,哪一個都讓我如此的著迷!」
「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塞爾提這樣完美的女人了!」
岸谷新羅一句一句訴說著自己的愛意,眼神裡澎湃到熾熱的感情讓人看一眼都會覺得膽寒,「不好,時間真的很晚了,我要回家了!」
「那我們明天見,新羅君。」
「明天見,太宰同學!」
……
「總算是走了。」看著岸谷新羅逐漸跑遠的身影,中也緊繃著的身體終於放松了下來,他長舒了一口氣,「這家伙的話也太多了吧,真虧你能聽他嘮叨這麼長的時間啊,太宰。」
「是嗎?我倒是聽得挺有意思的。」太宰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至少從他的話裡面,我已經知道了無頭騎士目前所在的地方。」
中也:「???」
你們兩個剛剛從頭到尾有談到無頭騎士這個人嗎???
「啊,你看我都忘了!像蛞蝓這樣腦子只有這麼一大點的軟體動物,恐怕沒有辦法理解太難的事物吧!」太宰看向他的視線裡充斥著憐憫。
中也舌尖頂了頂上顎,強行忍下了一波怒火,「蛞蝓有沒有腦子我不清楚,但是我覺得你現在肯定是想去天邊欣賞一下今夜的星星。」
他威脅得十分露骨。
「好吧,看在你這麼想知道的份上,那我就解釋一下給你聽好了。」太宰攤了攤手,完全沒有怕的意思,「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剛才在岸谷新羅話中提到的那位名叫塞爾提的女性。」
「嗯?你該不會是想說她就是我們要找的無頭騎士吧?」
「的確是這樣沒錯。」太宰點點頭,「在新羅的描述當中他從頭到尾都只是在說塞爾提的身體有多完美,卻一次都沒有說過她的長相。這難道不是很反常嗎?」
「對於正常人而言,在描述自己喜歡的人的外表的時候,都應該會提及到長相的吧?然而在剛才的談話中最不可思議的是,岸谷新羅卻完全沒有說到塞爾提的長相。」
「會這樣,只會有兩個原因。」太宰豎起了兩根手指頭,「第一,那位名叫塞爾提的長相實在是沒辦法讓人說出口。不過情人眼裡向來出西施,我想這應該是不可能的。」
「那麼最應該的就是第二種情況——」
「他從來就沒有見過塞爾提的腦袋,也就對她的長相無從得知。更有甚者,他其實可能對塞爾提的腦袋根本就不感興趣。」
「可既然知道無頭騎士的特殊性,岸谷新羅怎麼會這麼毫無防備把她的信息告訴給一個陌生人?」中也挑了挑眉,他就不怕有人得知了無頭騎士的消息,然後跑過去他家裡嗎?
「這就只能說是你們男人的通病了吧?」現在是放學的時間,學校裡的人都開始走得差不多了。太宰和中也也提著書包准備往校外走,「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訴全世界某個人只屬於自己,不論代價如何,只要能讓那個人打上自己的標簽就足夠了。」
他們在人流當中搭上了開往橫濱的電車。
東京和橫濱之間的距離並不算是很遠,就算是電車通勤也不過就是三四十分鐘的時間,他們就算是天天搭乘電車來往於這兩個城市之間,也不會耽誤什麼事情。
因此所幸中也和太宰就沒有在池袋租房住,而是還在橫濱裡的員工小宿舍裡住著。
「岸谷新羅看起來像是個正常人的模樣,可真正是什麼樣子從他提起塞爾提的狂熱神情就可以窺見兩分。」太宰繼續跟中也說著自己的推測,「這樣的人恨不得能讓自己喜歡的人一輩子都跟自己綁在一起才好。」
「不過他既然敢這麼毫不遮掩無頭騎士的事情,只怕是應該自己有什麼保障。他是個沒有異能的普通人這件事沒跑了,那就反過來可以說明,那位無頭騎士的實力不會太差。」
「所以說現在就只差我們親眼見到無頭騎士,然後告訴委托人了嗎?」中原中也向後靠在了車廂的車壁上,「看起來這件事比我們想像中的簡單。」
「確實。如果想快點解決的話,我們甚至可以現在就去調查岸谷新羅家裡的地址,避開他以後,明天就能見到那位無頭騎士小姐。不過……」太宰摸了摸下巴,「難得的半個月假期,就這麼兩三天結束了,你不覺得有些遺憾嗎?」
中也看出了她還想繼續玩的心思,看樣子短時間內對扮演女高中生這個角色是不會有什麼厭煩的情緒了。
唉……結果果然還是變成這個樣子了嗎?
「我知道了。」中也點了點頭,「今天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無頭騎士的消息也沒有得到,這樣可以了吧?」
「非常好。」少女笑得像是一只小狐狸。
「不過真虧你能分析出那家伙的心理來,他那樣的心態普通人應該不會想到的吧?」
「是嗎?」太宰毫不在意地回答道,「那一定是因為我是完美的美少女吧!」
中原中也:「……」
正好搭乘同一班電車的某粉頭發的超能力者:「……」
真·二次元之神默默地側頭打量了一眼膽敢說出這種話的少女,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常常出現在他身邊糾纏著自己,同樣喜歡自稱完美美少女的某個人。
少年抿了抿嘴唇,把頭轉了回來。
……最近的女子高中生腦子裡想的都是什麼,真的是越來越讓人搞不明白了。
嘀嘀嘀。
電車到站以後,發出了適時的聲音提醒車上的乘客。齊木楠雄抬頭看了一眼電子指示牌,確認了這是自己要下的車站以後,才走出了電車。
而剛剛就站在他身邊的那一對看上去像是小情侶的少年少女,則還留在車上,順著電車的速度猶如離弦之箭一般,繼續前往在回家的道路上。
中原中也用余光關注著自己旁邊的人,太宰在說完關於所有無頭騎士和岸谷新羅之間關系的推理之後,就又拿出了游戲機,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
他的目光不由得變得溫柔了下來。
其實剛剛的問題他是知道答案的。
太宰治之所以可以不過腦子就能說出岸谷新羅的愛情觀,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她自己本身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而這一點,他早就比誰都清楚了。
第11章
第二天的早上中也和太宰兩個人並沒有及時到學校去,因為有首領的緊急傳召令。
森鷗外突然叫他們來肯定不是沒有目的的,原因是在之後的一場現場軍火交易,對方是不知道在日本存活了多久的組織。為了不讓這次交易出錯,森鷗外特地表明了需要中也和太宰兩個人出場看著交易。
「時間是在半個月後,你們正好從池袋回來。」森鷗外一邊處理著文件,一邊跟他們說話,「這次交易很大,對方又是黑衣組織,所以讓你們兩個過去也是為了確保交易不出問題。」
中也疑惑的聲音響了起來:「黑衣組織?」
「你不知道他們嗎?」太宰轉頭看向他,「日本黑道上的老牌組織,據說在海外也有點關系,因為組織的成員都愛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才得了這個名字。」
黑色的衣服?
中原中也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哦,今天穿的是來良的校服。他又偏頭看向森鷗外身上的那套黑色大衣。
「不過我覺得另外一個名字更適合他們。」太宰攤了攤手,「加入他們組織的成員都會有一個專屬於自己的代號,而每一個代號都是一種酒的名字,所以我覺得叫他們酒廠更加貼切。」
「咳、咳咳……!」一旁的森鷗外正在喝水,沒注意就被太宰的這一番話嗆到了。
「你看,連森先生都在同意我的話!」
「好了,關於黑衣組織的話題就到這裡。中也如果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可以在私底下問問太宰,或者是紅葉。」森鷗外不著痕跡地轉移了一個話題,「叫你們來還有另外一件事。」
「東京有個小組織近來對我們的小動作不斷,等會兒你們去上學的時候,順便過去敲打一下他們吧。」
中也的神色一下子嚴肅了起來,「是!」
十幾分鐘後,他們從港黑大樓走了出來,坐上了去橫濱的電車。
太宰瞬間從挺直腰板的下屬變成了沒骨頭的無脊椎動物,「連在調查無頭騎士期間的這半個月都不放過我們,想想就知道從池袋回來以後森先生要多壓榨我們了。」
「你現在知道我昨天做的那個選擇有多明智了嗎?」她就像是一個抱怨著自家父母給自己報了永遠上不完的補習班的小屁孩,尤其是當她還穿著校服的時候,樣子就更像了。
至少在旁邊看著她的乘客,心裡都是這樣以為的。
「總之絕對不能讓森先生知道我們已經查到無頭騎士的蹤跡了!」
「……哦。」中原中也在旁邊漫不經心地應了一句,他還在思考剛才說的關於黑衣組織的話題。這又是一個他所不知道的信息,他可以肯定上一世絕對沒有出現過這個組織的蹤影。
自愛麗絲和無頭騎士之後,這已經第三個和上一世不一樣的地方了。中也總有預感,接下來類似的事情恐怕會少不了。
*
森鷗外口中提到的那個東京的小組織位置是在新宿,離池袋是相當的近了。中也兩個人從那個小組織的本部裡出來之後,還可以趕上上午的最後一節課。
因為提前請過假了,所以老師對他們也沒有說什麼,直接就讓他們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兩個人身上穿著干淨的校服,衣服上甚至平平整整得沒有一絲褶皺,完全看不出來他們剛剛是從戰場裡走出來,幾乎毀了別人組織基地一大半的模樣。
經過昨天的事情,岸谷新羅對他們兩個人顯然熟悉了很多,尤其是對太宰。平和島靜雄跟折原臨也倒是十分的不對付,幾乎是一見面就要打起來了。
太宰一見到他們兩個人,一個往對方扔桌子,一個拿小刀劃對方這一幕,就覺得十分的熟悉,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樣。
放學後她又盯著平和島靜雄追著折原臨也跑出學校的背影,眼睜睜地看著前者被後者設計,在街口被一輛大卡車撞了出去,然後又像個沒事人一樣爬了起來。
驀地,她的手一敲擊掌心——
「我想起來了!」太宰扯了扯旁邊中也的衣服,興致勃勃的樣子,「你覺不覺得靜雄打臨也的樣子,很像你打我的時候?」
「我什麼時候……」中也脫口而出的反駁,在太宰看向他的大眼睛中逐漸變得小聲了起來,最後湮沒於唇齒之間。他摸了摸下巴,表情嚴肅地想了想,等等,前世的時候他好像確實打過不少次太宰。
這一世雖然壓抑著脾氣,可也不是沒有動過手的時候。比如說在太宰想要自殺從港黑大樓跳下去的時候,把她一腳踹回去。
他轉頭看向靜雄和臨也兩個人,然後鄭重地搖了搖頭,「我覺得不像。」
「他們兩個人互相毆打是真的想要對方死,而我打你,是為了讓你活著。」中也覺得自己說得十分的有道理。
太宰:「……」
夏天的氣息已經來臨了,街道上的人們大多都穿上了輕薄的衣服。女孩子們穿上了新款的小裙子,背著夏季的包包,只是站在外面就成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很多正處在愛玩的年紀的小孩子們,在掙脫了冬日的寒冷之後,紛紛興奮地抱著自己的玩具出來玩了。
中原中也隨意向前的視線,突然集中在了一點。他驀地皺了皺眉,「最近的父母可真是一點都不看顧著自己的孩子,這麼名貴的車,竟然還讓自己家的小孩隨便靠近。」
「車?」太宰跟著他視線的方向看了過去,像看熱鬧一樣吹響了一個口哨,「保時捷啊……的確是名車。」
在他們兩個人看的方向裡,停了一輛黑色的保時捷。而在這輛豪車的旁邊,正有兩個七八歲年紀的小孩兒,一男一女,圍在車邊上不知道是在做什麼。
想來應該也就是小孩子看到豪車起了好奇之心罷了。
「保時捷356A……保時捷生產的第一輛車。」太宰也起了點興趣,只不過是對這輛車背後的主人,「保時捷系列最具有收藏價值的車型之一,如今大多數都捏在收藏者的手裡,屬於有價無市。這可不是單單有錢就能買下來的車。」
兩個人停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圍在保時捷旁邊的小孩子很快就離開了。沒過一段時間,從對面的銀行裡走出來了兩位穿得漆黑的男人,其中一個嘴邊還叼了一支煙。
太宰興致勃勃的表情瞬間變得冷淡了下來,「我說能有誰有這種名車,原來是這家伙啊。」
「你認識的?」
「算是吧,今天上午森先生還跟我們說過的。」她指了指,「喏,前面那個高個子,銀色長發的男人代號名稱是琴酒,是黑衣組織的核心成員。」
「半個月後的交易既然這麼受森先生的重視的話,恐怕對面黑衣組織派來押送貨物的人應該就是他了。」
中也因為太宰的形容又多看了幾眼琴酒,根據她的描述的話,對方在自己組織裡,應該也就是類似於干部的地位吧?
琴酒對其他人注視的視線向來敏感,中也和太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時間一長,他就皺了皺眉,反射性地把頭偏了過去。視野裡出現的是兩個穿著高中制服的少年少女,帽子下的眼神一凝,隨後他便轉身進了車子裡。
「大哥,怎麼了?」坐在駕駛座上的伏特加問了一句。
「沒事。」琴酒斂下探究的眼神,「只是覺得剛才那兩個人不像是高中生的樣子。」太宰和中也加進港口黑手黨的時間不算長,還沒有闖出什麼名頭來,琴酒不認識他們兩個人倒也是正常現像。
「出發吧,我們接下來還有其他的事。」琴酒扣上了安全帶。
「是。」
第12章
太宰的高中生生活最近過得可以說是有滋有味的。
她頭腦聰明,無論做什麼都能做得比常人好上一些,更何況現在只是扮演一個高中生的角色。在一眾年齡與她相當,心智卻沒辦法與她持平的少年少女們當中,太宰可謂說是混得風生水起。
回過神來,他們的任務時間就已經過半。
中也起初還覺得這樣順著太宰沒什麼關系,直到今天他在太宰的桌洞裡翻到了一封淡藍色的信。信封上面還畫了一個小小的愛心,想也知道這是什麼類型的東西。
少年手裡緊緊攥著那封情書,氣得差點沒把整間教室都給砸了。好啊,他在這邊不敢吭聲,想要尋個機會讓自己和太宰的關系更進一步,沒想到居然有人默不作聲地直接跑出來挖牆腳了!
中也被氣得牙癢癢,那一封懷揣著少男心思的書信就這樣被他偷摸著昧了下來。他連打開看看是誰都沒有心思,直接就揉巴揉巴,給扔進了外面的垃圾桶裡。
然後轉身等太宰回來以後,立刻和人說了他要提前結束任務的想法。
「為什麼這麼急?」太宰算了算日子,「距離森先生給的期限可還有五天左右的時間。」
「沒什麼原因。」中也一臉的嚴肅,「再過幾天就要到和黑衣組織交易的時候了,我們應該提早回去做准備。」
「……啊。」太宰顯然是沒搞明白,只是看個交貨現場而已,他們應該要做什麼准備。
不過她最近已經對學校生活感覺到厭煩的確是真的,這裡的人太多,每次她想要找個安靜點的地方自殺的時候,都沒辦法找到地方。甚至還不如自家本部大樓的樓頂,來得讓她舒心。
「可以,找個時間讓委托人和無頭騎士見一面就行了,剩下的問題他們可以自己談。」太宰說得十分輕松,順便吸了口手中的珍珠奶茶。
她最近給自己的人設從愛吃糖變成了愛喝奶茶。
中也先是點了點頭,過了幾秒鐘才從太宰回答當中品出點不對勁的意思來,「等等!你的意思難道是新羅和無頭騎士他們,早就知道我們是為什麼而來的了嗎?」
……確實是這樣沒錯。
太宰喝奶茶的動作慢了幾分,她點了點頭,「新羅的話,其實很早之前就知道我們接近他的目的不單純了。只不過是一直按捺著什麼都不說,想等我們露出馬腳來。」
「我看出來了,所以就單獨和他聊了聊,把我們任務的內容告訴了他。」
畢竟他們這次的委托說來實在是簡單,只不過是找到無頭騎士,然後再告訴委托人罷了。而委托人也沒有什麼壞心思,他職業是個作家,想方設法要見到無頭騎士一面,也不過就是為了自己接下來的小說取材罷了。
如果可以的話,對方還想和無頭騎士住到一起去,只不過這一點不在他們的委托範圍內,需要他個人去協商就是了。
中也沉默了一會兒:「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也就是……我們和新羅熟悉起來的第二天吧。」太宰不確定地回想道,「啊,我難道沒告訴過你嗎?」
中原中也:「……」呵,女人。
他再也不會相信太宰治任何的鬼話了。
事情進展得出奇順利,和岸谷新羅說明了要求之後,對方很快就給了答復,說今天晚上就會詢問一下塞爾提的意見。他雖然對自己的心上人占有欲強,可也不是什麼不講理的人,塞爾提自己的事情自然還是要聽塞爾提自己的意見的。
更何況像這樣的事情,實質上並不會給塞爾提帶來麻煩和傷害。
只不過這樣一來太宰和中也就沒有必要繼續在來良上學了,不管最終塞爾提的答復與否,他們明天都不會再來池袋了。
新羅心裡也很明白,他和中也兩個人之間的相處時間不長,和中也倒是關系一般,然而和太宰卻是真的很談得來了,太宰也明顯對新羅沒什麼排斥的意思。
緣分的確是很奇妙的東西,這兩個本應該沒什麼關聯的人因為這次的事件,竟然還成為了關系的朋友。
新羅因此提議想要給他們舉辦一個歡送會,也不知道怎麼想的,還想邀請平和島靜雄和折原臨也兩個人參加。結果自然是顯而易見,那兩個人拒絕得十分干脆。
索性他們兩個人本身也對歡送會沒什麼興趣,於是這件事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放學之後,中也和太宰照常走向了電車站,看起來和普通的學生沒什麼區別,甚至還有認識兩人的同學們在看到之後,還和他們打了聲招呼。
當然,那些人自然也不會知道,如果他們今後的生活沒有太大的起伏的話,這應該就是他們最後一次見到這兩個人了。
*
齊木楠雄剛剛又看到了一瞬間不好的未來,這次是在池袋的某家大型商場裡會發生一場十分劇烈的爆炸,導致死傷無數。每天都在救世的超能力者當然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悲劇上演,於是立刻找了個沒人的角落,然後把自己瞬間傳送到了池袋。
他隨便攔了一個路人,假裝自己是在問路的樣子。這看起來只是一個十分平常的舉動,可卻會因此直接導致某一些事情的變化。
因為接下來這個被他問了路的年輕人會因此耽誤一些時間,然後在前面的十字路口遇到即將變顏色的交通信號燈。
為了不讓自己多等幾十秒的紅燈,年輕人會飛快地從人行橫道上跑過去,然後在馬路的對面撞上一個正在和同伴說話而沒有看路的女生。
女生手裡的冰淇淋會因為撞擊的力道而飛走,轉瞬掉落在另外一個路人的衣服上。為了賠罪,女生會把人帶向旁邊的大型商場買一杯奶茶。
這場人為引起的爆炸災難也會因為一個小偵探而提前被察覺到。有的時候,拯救世界就是這麼的簡……哦呼。
齊木楠雄心裡的碎碎念在看到不遠處的那兩個人之後戛然而止,難怪他總覺得自己剛剛看到的人有點眼熟……
他突然想到了不久之前自己在電車上碰到的那對小情侶,女孩子口中的那句和照橋心美過於相似的「完美美少女」,使得他對這兩個人的印像十分深刻。
然而記憶裡更加深刻的事情,其實還有另外一件。
那就是他根本聽不到對面的黑卷發少女的心音。
另外一個人的心音齊木楠雄倒是可以聽到,他甚至得知對方是異能者的身份。這點齊木倒也覺得沒什麼意外的。這個世界雖然還是普通人多,可擁有特殊能力的人卻也是不少。
倒是這個女生……
齊木用探究的視線看著太宰治,難道是有什麼屏蔽類的異能力嗎?還是說這位看起來挺正常的少女,其實和燃堂是一樣的。
「實在是太抱歉了,你真的沒事吧?」鈴木園子用歉意的眼神看著太宰的衣服,那上面有她剛剛不小心弄上去的痕跡。因為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她甚至都沒能注意到站在太宰身邊的中原中也,長相正是她所喜歡的那類極品帥哥。
太宰看了一眼自己胸口上的痕跡,其實也沒有多大塊,而且因為冰淇淋化得快,現在基本上都看不出來了,「沒關系,也沒什麼事。」她沒有必要因為這種小事而斤斤計較。
可園子愧疚的心理倒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抵消的。
「但是我害得你的奶茶也掉在地上了……」園子往周圍掃了一圈,在看到不遠處正好有一家奶茶點以後眼睛一亮,「不如讓我賠給你一杯奶茶好了!」
太宰看著那杯她其實已經被喝完了的奶茶,這的確是她最近在一眾甜膩膩的奶茶當中找出來的,最符合自己口味的一款。鈴木園子的提議正好提到了她的心坎裡,於是連想都沒想,她就直接點頭同意了。
倒是旁邊從頭到尾都看全了的中原中也一陣的嘴角抽搐,他現在嚴重懷疑剛剛太宰是故意被撞上的,就為了一杯免費的奶茶。別以為他不知道她最近這陣子作天作地,早就把上個月的工資花干淨了,現在就連買一杯奶茶的錢也掏不出來了。
可雖然心裡是滿屏的吐槽,中也卻也沒有揭穿太宰的心思。他甚至還在盤算著自己剩下的那點錢還夠不夠接下來太宰作的。
鈴木園子是和自己的好朋友毛利蘭一起出來帶孩子的,身後有一隊伍的小蘿蔔頭們,再加上太宰和中也兩個人,他們這一行人著實是個不少的數量,全都浩浩蕩蕩地奔去了奶茶店。
一旁盯了好久的超能力者想了想,最後還是好奇太宰的能力,於是就隱身跟了上去。
第13章
鈴木園子給太宰買完了賠罪的奶茶之後,又感覺自己有點口渴,想了想給自己點了一杯,順便還有好友毛利蘭的份。可她這一買,旁邊的幾個小朋友又不干了,纏著說他們也要。
到最後竟然除了中也以外,所有人都有了一杯奶茶。
少女看著自己即將少一半錢的錢包,忍不住地嘆了口氣。她雖然出身富裕家庭,可現在這看著錢包肉疼的模樣,其實也和尋常人沒什麼區別了。
「園子,不如我來幫你付一半的錢吧!」毛利蘭說著就拿出了自己的錢包,准備要掏錢。
「小蘭,你果然是我的好朋友,只有你是在心疼我的!」園子立刻一副被感動得熱淚盈眶的樣子,「不過你幫我付錢這件事就算了,這點小錢我還是拿得出來的!」
「可是……」
「沒什麼可是啦!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只是習慣性地抱怨幾句這些難纏的小鬼頭們而已!」少女豪爽地擺了擺手,因為好友的這一打岔,倒也讓鈴木園子的心情好上了一些。
心情一好,她也就有閑情逸致去注意周圍的環境了。這一看,就讓她看到了站在太宰身邊的中原中也。
一雙修長筆直的腿首先映入園子的視線裡面,再往上就是那一身,只夏季單薄的服裝根本就沒辦法遮掩住的肌肉,然後是精致性感的喉結,再向上一點就是令人過目不忘的俊美面孔。
少年正斜靠在櫃台的邊沿,哪怕是這樣慵懶而又漫不經心的一站,也足以讓他成為所有人視線裡的焦點。
Bravo!
鈴木園子不僅在心裡暗叫一聲,這麼極品的美男她剛才居然一點都沒有察覺到!
她打量人的視線很直白,甚至沒有一點的掩飾。可恰恰因為是這樣不摻和任何欲望,單只是在欣賞的目光,卻更不容易讓人心生厭惡的感覺。
「她在看你哦,中也。」太宰早就選好了自己要買的奶茶,現在正拿著號碼牌等著店員叫人,「怎麼樣?長得也挺可愛的,有沒有興趣和人家來一場甜甜的戀愛啊?」
「說起來……」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你以前談沒談過戀愛啊?」
還沒等中也回答,又聽到她自己一個人在那裡自問自答,「我猜你肯定沒談過,不然怎麼可能當初一上來就對我這種可愛的美少女動手!」
「……」中原中也的嘴角抽了抽。
道理他都懂,可這人怎麼話裡話外都帶還夾帶私貨的呢?都這麼久了,她那個完美美少女怎麼就忘不了了呢?
「你們「羊」不是有那麼多長得可愛的女孩子嗎?當時跑來電玩中心的那個粉頭發的姑娘就挺好看的,怎麼不跟人家試試?」
「想太多了你,我過去只是把他們當成是家人。」只不過這個過去,卻也是很久很久之前的過去了。
中原中也的上一世看似過得聲名鵲起,志得意滿,可實際上他的人生僅僅只是被撕裂成了兩個無趣的部分而已。十五歲之前是為了「羊」,十五歲之後是為了港口黑手黨,如果不是期間和太宰有了一場意外,他想他的人生大概整個都不會和談情說愛搭上邊。
沒從中也那裡知道什麼有趣的消息,太宰撇了撇嘴,正好這個時候她又看到了點其他的東西,把她的注意力引了過去,「你看到那個小鬼沒有?」
「嗯?」中也抬頭往她指的方向看了過去,有個戴著黑框眼鏡的小少年正好從那邊走了過去,「那小孩不是跟她們一起的嗎?怎麼自己跑出去了?」
他下意識地想要過去提醒一下毛利蘭和鈴木園子兩人。
太宰攔了一下:「你可別過去!說不定要耽誤人家去做小偵探了。」
「你又看出什麼來了?」
「沒什麼。」太宰攤了攤手,「只不過覺得那小孩跟蹤的男人有些可疑而已,應該不是什麼好人。」
「那就更不應該讓他一個小孩子去冒險了!」他皺了皺眉頭。
中原中也的確是所有黑手黨中可以算是特立獨行的一個,他可以眼睜睜地把自己的敵人用重力碾碎,卻不能對一個即將有危險的普通人坐視不管。
「你就放心吧,那小鬼既然敢一個人追出去,那就說明了他自己有防身的東西。而且無論怎麼看,他看起來都不像是一個普通的小孩。」太宰笑了笑,「你就沒覺得他有點眼熟嗎?」
「還有那邊那個茶色短發的小姑娘。」
中也剛想要邁開的腳步停了下來,他仔細打量了一眼太宰說的茶發小姑娘,隱隱約約有了點印像,「是前幾天我們在琴酒的車旁邊,見到的那兩個小鬼頭?」
說完,他又是一頓,「你是想說……之前他們兩個站在琴酒的車旁邊鬼鬼祟祟的,是有其他的目的,而不是因為單純看到了一輛好車而感到好奇?」
「不可能吧?」中也有點不能相信,「他們明明就是兩個七八歲的小孩子……」
「我只是有這個猜測而已,那個茶發的小姑娘我還不確定,但是那個戴眼鏡的小鬼絕對不簡單。」太宰從頭到尾都是笑著和他說話的,她說話的音量又小,淹沒在奶茶店擁擠的人群很快就消失了。
從遠處來看,她更像是在和男朋友說著什麼撒嬌話的小女孩。
習慣了偽裝的人,哪怕是在說話的時候,也要全力做出一副與尋常人無異的模樣。
「不過不管他們和黑衣組織是什麼樣的關系,黑衣組織得罪了什麼人,這些事情也和我們沒有關系就是了——」
「23號?23號在嗎?」
「來了來了!」太宰拿著自己手裡的號碼,立刻迎了上去。
*
奶茶到手了以後,太宰和中也兩個人就沒有必要再在這裡待下去了,畢竟他們還得趕回去橫濱。兩個人一同往鈴木園子的方向走過去,准備打個招呼就離開了。
而另一邊的鈴木園子,看著中也因為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而變得越來越近的臉孔,下意識地握緊了旁邊毛利蘭的手。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中也上面了,以至於自己完全沒聽清楚太宰的話,直到太宰說出的最後一句。
「那我們就先走了。」
「哦好……啊?走?」鈴木園子有些遺憾地看著眼前的少年,「好吧,那你們路上小心點。」
好看,真是好看。
園子看著兩個人的背影不住地點頭,只除了就是……身高不太符合她的點,實在是太遺憾了。
毛利蘭看著她一會兒點頭贊嘆,一會兒又搖頭遺憾的樣子,覺得有些不解。只不過好友向來都是這個樣子的,她想了想也就沒有問,又把注意力放回了面前奶茶的菜單上。
「柯南,你想要喝哪一種啊?我想……」離著毛利蘭很近的小孩子們當中,吉田步美看完了菜單,下意識地想要去詢問江戶川柯南的意見,然而回過頭來,卻發現身後已經沒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咦?柯南呢?」
其他的小孩子們也從琳琅滿目的奶茶種類裡回過神來,終於發現了自己少了一個同伴的事實。
「真的啊?怎麼不見了?」
「我剛剛還看到他在這裡的!」
「小哀,你有看到柯南去哪裡了嗎?」
茶色短發的小女孩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她其實是知道的,剛才一進奶茶店的門,江戶川柯南就發現了一個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可疑男人,在這樣的大夏天裡想想就覺得不對勁。
更不用說,男人手裡還拿著一個很大的包裹。
江戶川柯南直覺上就覺得不對勁,於是立刻跟上了男人。
如果柯南真的是只有七歲的小男孩,灰原哀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把他的蹤跡告訴給大人們,可他不是。包括她也是一樣,他們兩個人只不過是因為黑衣組織研發的一種藥物的作用,而從大人的模樣縮水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他們現在的外表雖然是小孩子,可現在卻還是和一樣。江戶川柯南既然覺得那個男人可疑,恐怕他應該真的不是一個普通的路人,貿然告訴其他人只會更加添亂。
「我也沒有看到他。」灰原哀說道。
「是嗎?那他會去哪裡了啊?」
「會不會是上廁所了?」
「該不會是迷路了吧?」
小孩子們絲毫沒有懷疑灰原的話,轉頭又開始想不見人影的江戶川柯南到底是干什麼去了。他們這邊的聲響很快就引起了大人們的注意,鈴木園子叉腰站在他們的身後,「你們在說什麼?柯南那個小子又不見了嗎!」
「這個小鬼真的是了……掏光了我的錢包,居然又開始玩失蹤這一招了!」和江戶川柯南一起出門,對方十次裡面有九次都會找不見人影,鈴木園子竟然都開始有些習慣了。
「可能是自己去衛生間吧?我先給他打個電話。」毛利蘭拿出了手機,然而她等了一陣之後,卻始終沒有得到另外一邊的接通。
又想到自己家裡的這個孩子總是會被莫名其妙牽扯到事件裡的奇怪體質,她頓時變得有些著急了起來,「園子,你在這裡陪著孩子們,我去其他的地方找找柯南!」
「別,我跟你一起去吧!」鈴木園子攔住了她,她嘴上雖然總是說著嫌棄這幫小孩兒們的話,可要是真遇到事了,焦急的她也還是她,「咱們兩個分開找,可能還更快一點。」
少年偵探團的其他孩子們也一同擁了上來:「我們也要一起去!」
「這……」毛利蘭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想要快點找到柯南的念頭占了上風,「那好,我們分開行動!」
她又蹲下來,仔細叮囑了幾句孩子們,「你們幾個一定要一直在一起,記住保持手機的通暢,可以嗎?」
「好——」
這邊毛利蘭一行人行色匆匆地離開了奶茶店,另一邊太宰想要離開卻是虛晃一槍。和她走在一起的中也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就要走到奶茶店門口的時候,她又轉了個身,走到了店裡一個空蕩蕩的座位跟前。
「呦,你應該看夠了吧?」
中原中也:???
齊木楠雄:!!!
第14章
輕易做出改變未來的舉動,後面很有可能出現讓他自己都意外的未來,齊木楠雄一直都很清楚這件事。然而他卻從來沒有意想到,他居然還會遭遇像現在這樣的一幕。
黑發少女的那雙眼仿佛能夠穿透空間,直射到他所在的位置上。正當他猶豫不決是不是自己隱身的超能力失效的時候,太宰竟然直接走到了他的跟前,還和他說了一句話!
就好像她從頭到尾都知道他這個人的存在一樣。
齊木楠雄又看了眼跟在太宰身邊的中也,對方眼裡的驚詫不似作偽,像是完全沒發現這裡還有個人的樣子。這就說明了他的隱身還是沒失去作用的,再一聯想到他一開始探查不到太宰心音的事情,事情就已經很顯然了。
他的能力僅僅只是對眼前的這個人無效。
說實在的,齊木楠雄心裡想像過無數次自己如果只是個普通人,沒有任何超能力會是什麼樣子的。然而真當他實現了這個目標的時候,他首先感覺到的不是喜悅,而是突如其來的無措與茫然。
就像是一個習慣了用自己左手吃飯的人,有一天突然發現自己的左手不聽使喚了一樣。
這種滋味沒有他想像中的好受。
【你看得見我?】
他停頓了一下,後又想起來如果他的能力真的都對對方沒有作用的話,那麼他用心靈感應傳送出來的話,對方應該也是聽不到的。
於是他又開口重新說了一遍:「你看得見我?」
「看得見?」太宰挑了挑眉,「所以原來你現在是處於別人看不見你的狀態嗎?」她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麼從剛才開始齊木觀察他們這邊的眼神就沒有遮掩過。
原來是以為她會看不到。
「太宰,你在和誰說話?」和擁有異能無效化的太宰不一樣,中也從頭到尾看到的都只是太宰對著空氣說話的一幕,能聽到的也就只有剛才突然出現的兩道陌生的聲音。
這要是膽小的人,指不定會以為自己遇到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太宰看了中也一眼,隨後又衝著齊木楠雄說道,「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就麻煩你不要隱身了吧,不然可能會影響我們之間的談話。」
齊木依言撤去了隱身的效果,他的身影自然而然地出現在了兩人的眼前。果不其然,中也在看到憑空出現的他之後,又是一副十分驚訝的表情。
也好在他現在所有的位置是奶茶店裡的角落,沒什麼人往他這邊的方向看,所以從頭到尾看到他突然從一個空無一人的地方現身的,也就只有中原中也一個而已。
只不過就算真的有人發現了這邊的情況,這對於齊木楠雄來說也不是什麼大事。他只要稍微改變一下別人的認知,讓他們認為這都是自己的幻覺就足夠了。
真正讓他感覺棘手的,是太宰。
印像裡,這似乎是他第一次用超能力翻車的事故。
太宰扯開了齊木楠雄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然後示意中也也坐下來,「下面你可以說了,你剛才一定盯著我們是想要干什麼?有什麼目的?」
齊木看了她一眼,剛想要解釋自己不是什麼不懷好意的人,他又看到對面的少女抬了抬手,「等等。」
太宰突然一把扯過旁邊中也的手,將自己的手交疊在對方的上面,「現在可以了,你繼續說。」
「!!」中也一驚,整個人都有點不敢動了。
他有些不明白太宰突然牽手的目的,可卻也沒有說什麼,太宰這麼做應該是有她的想法的,總不可能是真的想要跟他親近。
不屬於他的溫度正源源不斷地從兩人的手交疊在一起的地方傳來,中也甚至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此時正在一點一點地牽引著他的心緒隨之顫動著。
中也本以為他們兩個人牽手這樣的狀態不會太久,沒想到竟然一直持續到了對面的粉發少年講完所有的話,離開了奶茶店以後。
太宰終於松開了他的手,因為時間有些長了,兩人交疊的地方還出現了微微的汗漬,「抱歉,沒有提前告知你一聲,我就先動手了。剛才那個少年看起來有些奇怪,我怕他還有什麼其他的手段,所以就讓「人間失格」覆蓋到了你的身上。」
「事實證明也沒錯,我倒是沒想到他竟然還能直接聽到別人的心理活動。」
「啊、哦……是這樣啊。」中也干干巴巴地應了一句。
剛才那個人有說他可以聽到別人心裡面的話嗎?中也發現自己好像真的一點印像都沒有了,對於剛剛那一段時間,他所有的記憶都是混亂著的,唯有手上那一處的溫暖是真實存在的。
「唔,你的反應好像有些冷淡啊。」太宰摸了摸下巴。
「……那你覺得我應該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你剛才的心跳不是跳得很快嗎?」太宰嗤笑了一聲,看向中也的眼神就好像已經看穿了他內心所有旖旎的想法,「中也,你該不會是……喜歡我吧?」
「……」
中原中也明顯感覺到了周圍在瞬間被凝滯住了的空氣,如果這是在室外的話,他甚至覺得此刻突然吹起了一陣風,也不是什麼煞風景的事情。
「怎麼會?」他垂頭,低低笑出了聲音,「一般如果一個人被自己討厭的人突然牽住了手,他也會突然心跳加速的。」
「是嗎?原來是討厭我啊。」太宰拉長了聲音,臉上的表情被她自己故意做成了可憐兮兮的模樣,「我倒是很喜歡中也你呢!」
「你現在這樣的喜歡……那還是算了吧。」
*
中途出了買奶茶和齊木楠雄的兩件岔子,等到中也和太宰回到橫濱的時候,已經是七點多鐘了。兩個人從正處在晚高峰的電車站走出來,人擠人的半個小時顯然讓他們覺得有些疲憊。
「一會兒我去超市裡買點食材,晚飯你有沒有想吃的東西?」中也捅了捅旁邊的人。
「晚飯?」太宰癱軟著身子,瞥了他一眼,「唔……烤肉怎麼樣?」
「烤肉?」中也看了一眼現在的天色,估摸了一下時間,「今天晚上去吃有點晚了吧,現在這個時候估計不管去哪家店裡都已經滿員了。」
「也沒說出去吃啊,我記得我家裡還有以前買的烤肉盤,回去吃就行了。」太宰伸了個懶腰,又活動了活動身體,瞬間感覺自己剛剛在擁擠的電車裡所感受到的疲憊都被驅散了不少。
「那也行。」到底都是十幾歲的年紀,中也雖然實際心理上已經是三十多歲了,可如今也是正處在長身體的時候,兩個人都是喜愛大魚大肉的時候,「那我去超市多買點肉,你要一起嗎?」
太宰歪頭思考了一下,「可以。」
現在的這個時間無論是哪裡人都是很多的樣子,更不用說是隨時隨地都會有人的大型超市裡面了。
中也推著購物車,輕巧地跟在太宰的背後,模樣竟然是格外的嫻熟。他畢竟前後兩輩子多的是一個人獨居的時候,買菜也算是必備技能了。
然而相比起他的游刃有余,太宰治看上去就只是單純地想吃就把東西扔進購物車裡而已,完全不看食材的新鮮程度。搞得後面推著車的中也又迫不得已跟著查看了一遍她選的東西,不新鮮的還要返回去換。
從某種程度上講,他們這也算是另類的相處和諧吧。
至少從超市裡面其他客人的角度來看,排除年齡以後,他們這兩個人完全像是相處已久的情侶了。偶爾有家裡有和他們類似年紀小孩的家庭主婦路過,心裡還覺得十分的艷羨,順便還埋怨了幾句自家孩子的不懂事。
「牛排、雞翅、蝦、蟹肉罐頭、蟹肉罐頭、蟹肉罐頭……」太宰數了數購物車裡蟹肉罐頭的數量,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接下來好幾天的口糧都有著落了。
一邊跑去買了點腌肉醬料的中原中也,回來就看到了幾乎滿車的蟹肉罐頭,嘴角抽了抽,「你這買的也太多了吧,怎麼搞得我好像是克扣過你的糧食似的?」
他伸手就想把裡面的蟹肉罐頭拿出一些來,然而還沒等到他碰到,他的手就直接被緊盯著自己口糧的太宰給打開了,「不許碰!」
她像是一只時時刻刻看守自己貓糧的幼貓崽,一看別人要碰自己的東西了,感覺渾身的毛都要炸開來了。
中也抬頭和她對視了一眼,半晌過後。
「知道了知道了。」他無奈地把手縮了回來,「我不拿走,這些都是你的。」
回去順便做個蟹肉粉絲煲好了,他又在心裡想到。
第15章
從校園的平靜生活,重新回歸到黑手黨的生活當中,對於中原中也來說並沒有什麼太大的不適。因為最近的橫濱,實在是太!平!靜!了!
中也站在高聳入雲的高樓之中,從窗戶向外看,不管是人還是車子都成了小小的一個點,看起來比螞蟻還要迷你。
橫濱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平靜的時候過了。
然而已經經歷過一世的中原中也卻是無比的清楚,現在他眼前的這一片安靜的景像,再過不久就又要被打破了。
橫濱裡世界史上最昏暗的八十八天即將到來,所有的組織都會被牽扯進去,引起一陣的腥風血雨。那個時候,就連天空都好像要被染成了血的顏色。
港口黑手黨將會在這場戰役當中死傷無數,卻也由此得到機會,成為橫濱唯一一個背後的掌控者,把所有的組織都踩在了腳底下。
不會有誰比經歷過龍頭抗爭的中原中也更加了解當時的血腥與慘烈。曾經的他想過無數次,如果有可以回到過去的機會的話,他絕對會拯救那些失去了生命的部下們。
可是真當這個機會擺在他面前的時候,中也卻又開始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他當然可以現在就直接跑去大樓頂層的首領辦公室,告訴首領不久之後將要發生的戰爭,讓港黑提前做好防範的准備。
可這並不是最好的計策。
現如今港口黑手黨的掌權者是森鷗外,兩世都在森的手底下做事,中原中也太了解這個人了。
如果他拿不出足以證明他所有話的證據,就貿然跑到森鷗外的跟前,說他知道未來的事情的話,森鷗外不會相信他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反而會引起森鷗外對他的懷疑。
可現在他要怎麼對一件發生在未來的事情證明?
龍頭抗爭的起源是對某位富豪死後的五千億遺產的爭奪,可誰都沒有想到這場爭奪竟然能夠持續整整八十八天。政府中途為了結束這場爭鬥甚至不惜將澀澤龍彥那個危險的男人引了回來,結果玩火自焚,他們控制不住澀澤,反而使得局面變得更加混亂。
如果不是有這麼一出的話,龍頭抗爭也不會造成那麼大的死傷。
中也握了握拳頭,這些事情當時都是發生得突然,而且沒有任何的征兆,他根本就找不到什麼決定性的證據來。何況現在戰爭最開始的源頭,那位富豪還活得好好的。
能讓首領試著相信他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把事情從頭到尾地全部說出來,包括他重生的這件事。中也知道他從加入到港黑以後,表現出來的地方已經有很多和他在「羊」的時候不一樣了。
這也沒有辦法,他現在的情況實在是沒法做出他還是十五歲的樣子了。
這些估計早就引起了首領的懷疑。
如果把重生的事情交待出來的話,雖然不至於讓森鷗外的疑心全部打消,但至少能讓他相信一部分,這樣龍頭抗爭恐怕也能讓森鷗外提前有個准備。
只要後面龍頭抗爭的事情得到驗證了,森鷗外就自然而然地會相信他重生的事實。
扣扣。
兩聲門響過後,有人出現在了中也的辦公室裡,「中也先生,該准備出發去交易的現場了。」
部下的提醒讓中也有些恍然,他才想起來等一下就是半個月之前森鷗外說的,那場和黑衣組織的軍火交易了。因為這場交易的重要性,森特地讓他和太宰同時跟著過去盯著,以確保不出差錯。
那就等他回來了以後,再找個時間和首領彙報吧,他心裡這樣想道。
*
和黑衣組織的交易是在橫濱旁邊的一個港口小鎮,越是人少的地方就越要好一些。畢竟像是東京、橫濱這樣人多眼雜的城市,還是不太適合太過龐大的軍火交易。
一行人到達小鎮港口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六點多鐘了,距離交易開始還有一段時間。黑衣組織專門用來押送軍火物資的輪船還沒有開過來,中也索性就坐在了碼頭的石塊上,百無聊賴地等著。
他用余光看了一眼身邊的太宰,對方剛剛結束了一局游戲,此刻正在等待著下一局的配對,她托著腮看向對面平靜的海面。
「你老看著我干什麼?」驀地,太宰的聲音響了起來。
中也一驚,轉過頭來發現太宰並沒有看他,依舊是朝著前方的海看過去,「……沒什麼。我發現你總是看海,你很喜歡海嗎?」
「那倒也沒有。」太宰把手機放到了一邊,「只不過看海的時候會覺得心情平靜而已,你看現在的海面……」她伸手撫向海面,手的上下浮動也跟隨著海面一起。
「現在倒是安安靜靜的,可等會兒要是風一刮起來,它就又要變得喧囂不停了。然而不管它的表面如何,海的深處卻永遠都是一個樣子。黑暗,不見天日,在那裡面仿佛連時間都可以靜止了。」
「……讓人忍不住地想進去看看。」
她最後的一句喃喃自語卻是讓中也的神經「唰」地一下被繃緊,生怕下一秒太宰就要跳進海裡面享受自殺的過程。
「啊,說到跳海這件事!」太宰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手敲擊在另一只手的掌心上面,「我昨天跳海的時候,居然還遇到了一個特別奇怪的人。」
「……」她居然真的還跳海了!
中原中也一陣無語,然後才順著太宰的話接著向下問道,「是個什麼樣的人?」
「那個人當時就在海邊釣魚啊,結果把我給釣起來了。」太宰摩挲著下巴,「現在想一想的話,如果不是他當時正好在那裡多管閑事的話,這次可能我就真的自殺成功了!」
那他還真應該好好感謝那個人的「多管閑事」了,中也默默舒了一口氣。
不過事實就是如此。
中也認識了太宰治兩輩子,這個人嘴上雖然總是說著要自殺,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自殺都會出現各種各樣意外的情況,導致她自殺從來就沒有成功過。
……只除了那一次的跳樓。
中也斂下雙目,他其實比誰都要清楚太宰要的是什麼。
天生就擁有洞察人心的天賦,讓太宰幾乎喪失了一切活著的興趣。人們通常來說在看電影之前,都是不喜歡劇透的,尤其是事無巨細到仿佛把整部影片的情節和人物關系都要給你說出來的那種。
太宰也不喜歡。
可她那雙幾乎能夠看穿所有人的心理,看到所有劇情的發展。試問如果一個人早在玩游戲之前就知道了劇情所有的走向,那她接下來還能有什麼興趣打開這個游戲呢?
活著本身對太宰治來說就是無趣的來源,所以她才要比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傾慕死亡。
而這些,中原中也都知道。
可即使是知道,他卻還是不想讓太宰走向最容易讓自己解脫的那條路。
有的時候不開燈一個人躺在床上,他甚至還會任由某個陰暗的念頭滋長。他一定是哪裡不對勁了,早就在上一世太宰死掉的那一天起,中也就察覺到了。現在不過是因為他重新活過來一世,重新遇到了太宰,他不對勁的程度因此加深了而已。
你看,我都因為你的任性而賠上一輩子了。那這一輩子,你是不是就應該順應著我的任性而陪著我呢?
他總是會這樣想。
「……居然這種不殺人的黑手黨,難道他不夠奇怪的嗎?」太宰的聲音若隱若現地出現在他的耳邊,等到中也再回過神一點的時候,太宰的臉已經放大在他的跟前了,「我說……你該不會完全沒有在聽我講話吧?」
「沒有。」被突然間放大的臉嚇了一跳,中也喉頭一緊,連視線都有些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了。最後他低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搭在眼皮上,「我在聽。」
「真的嗎?」
「真的在聽。」
中也的神色稍顯無奈。
嗚——
恰巧這個時候有一艘輪船往他們這邊的碼頭靠近著,一聲長長的鳴笛聲響過,巨大的游輪已經從遙遠的地方快行駛到了他們的跟前。中也抬頭,望到了輪船甲板上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還記得前一陣子遇見琴酒時太宰對他的介紹,黑衣組織的人來了。
中也的運氣無疑是不錯的,一連兩次太宰正想要對他詢問什麼的時候,都出現打斷了他們之間談話的事情。上一次他記得很清楚,是他們在大街上遇到了一個小偷,當時他還覺得那個見義勇為的少年,打網球的姿勢著實太過驚人了。
在看到黑衣組織的船即將要過來泊位的時候,太宰的表情果然瞬間變成了辦公事時的專用表情,一臉的冷漠。
他們兩個人帶來的港黑下屬也在輪船靠近的時候都集中了過來,一排人列隊站得齊整。太宰和中也站在下屬們的前面,等待著輪船靠岸拋錨,完成物資的交接。
琴酒垂頭就看見了岸邊上的兩個人,驀地冷笑了一聲。
「大哥?」伏特加跟著他看向了岸邊,「港口黑手黨那邊是真沒人了吧?居然就派了兩個小鬼過來。」
「不過這樣也好,我們接下來的行動肯定就更容易了。」
「不一定。」琴酒的手指在欄杆上不自覺地敲擊了兩下,「早就有聽說了港黑最近新加入了兩個異能者,只不過現在還沒闖出什麼名頭來,所以大多數人也認不出他們的模樣。現在看來……」
「那兩個異能者應該就是這兩個小鬼了。」
第16章
十分鐘後。
游輪在碼頭停穩,琴酒帶著一隊的人從船上走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麼,今晚這場會面的主題明明是兩家組織的軍火物資交易,琴酒卻先是帶著人空著手下船,而不是趕快把東西搬下來。
太宰挑了挑眉,發現了事情和預想當中的似乎有些不一樣。
……怪不得森先生那個老狐狸一定要她和中也一起出席。
她抱起雙臂,扯了扯嘴角。行吧,那就讓她看看這黑衣組織到底是想要作什麼妖?
「琴酒先生。」太宰率先上前走了一步,伸出了自己的手,「這應該是我們的第二次見面,不過相互之間的認識應該還是第一次。容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太宰治。」
「是港口黑手黨首領直屬游擊隊的隊長。」
琴酒抬眼瞧了瞧,銳利的目光從低垂的帽檐之中出來。走近了以後他才認出來太宰和中也兩個人,原來是前陣子在大街上碰到的那兩個高中生。
他當時只覺得這兩人看起來不一般,沒想到竟然是港口黑手黨的人。
「我是她的搭檔,中原中也。」看到琴酒的視線移過來,中也悄悄站在了太宰的身邊,順勢介紹了一句自己。
他確實看出來了琴酒直接帶人下來之後,氣氛都不一樣了。恐怕這一次的物資,對方不會那麼輕易地放出來給他們。
和老牌的黑道組織交易總是會有這樣那樣的風險。
港口黑手黨自森鷗外接手的這一年來發展速度迅猛,隱隱約約有了點橫濱龍頭組織的意味。這樣的勢頭估計也是給了黑衣組織,這個已經深扎根於日本幾十年的龐然大物一個提醒。
中原中也的前一世雖然沒有黑衣組織的存在,可也不難想像對方如今心裡的念頭。只怕今天的這場交易應該是早有預謀,就是專門為了過來敲打他們的。
和這樣的組織合作無異於是與虎謀皮。
首領不至於連這點前因後果都想不到,那麼也就是說,他是故意促成今天的這場交易了?
為了什麼?
直接向黑衣組織示威宣戰?不不不,以首領的脾氣秉性應該不會在港黑羽翼未豐的時候,去和黑衣組織這塊大石頭硬碰硬。他們現在雖然不是雞蛋這麼易碎的東西,可真要和黑衣組織硬剛起來,應該也吃不了什麼好處。
那就應該是另外一種。
不硬碰硬,但也不直接服軟,只把他們的態度亮出來即可。之前中也偶爾也有從太宰那裡聽說過日本現如今裡世界的事情,雖然有些奇怪,但事實上的確是目前大部分有實力的異能者都集中在了港口黑手黨。
單論異能的方面,就連黑衣組織也是比不過的。
為了不把局面搞成他們觸底反彈非要兩敗俱傷的樣子,黑衣組織肯定不會選擇在現在這種時候和他們開戰。
能和平共處的,還是和平共處得好。
所以也就是說,只要他們今天稍微有點腦子,表現得不那麼強硬,不下了對方自恃老牌組織的面子,那麼今天的交易也就很容易過去了。
兩個鬼精鬼精的人一前一後都想通了如今的形勢,不管怎麼樣都比較容易打出他們有利的一面,於是瞬間都放寬了心,緊繃著的身體也跟著放松了一些。
只不過這種一左一右,稍微跑偏一點點的決定,都會影響到自家組織的場合,也就只有他們兩個人覺得輕松和容易了。畢竟不是每個組織都可以同時擁有中原中也和太宰治這個人,也不是每個組織的首領都能像森鷗外一樣有這樣的底氣。
裡世界的大多數組織,恐怕在對面黑衣組織的時候,只要是聽到對方一聲裝腔作勢的咳嗽,都要開始卑躬屈膝,自己先輸下陣來了。
而黑衣組織如今抱有的想法也是如此的,高層自認為稍微敲打一下,就可以讓森鷗外收斂起自己鋒利的爪子和犬牙。殊不知當一個組織開始自恃身份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在走下坡路了。
*
琴酒不露痕跡地多打量了兩眼中也和太宰,難怪即使是這樣的場合,港黑的首領也會讓這兩個小鬼出來。的確是好苗子,如果這兩個人是出現在自家組織裡的,琴酒甚至覺得會把這兩個人要到自己的身邊做下屬。
可欣賞歸欣賞,上司交待給他的任務還是要完成的。他垂眸看了一眼太宰遞過來的手,竟然完全無視過去了,「你們的交接人呢?」
開頭就是一個下馬威。
這話剛一出,站在太宰和中也身後的那一排下屬,就有幾個已經繃不住了自己忿忿的神色。這不是明晃晃的瞧不起人嗎!太宰小姐明明已經做出了一副她就是領頭的交接人的架勢,這人竟然多此一舉問了這麼一句!
然而太宰的表情卻是沒什麼變化,她甚至還慢慢悠悠收回了自己的那只手。
這人又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了一塊手絹,欠兮兮地當著琴酒的面開始擦手,一根一根的,仿佛上面沾染了什麼有害的毒氣一樣。
「啊,不好意思啊先生。」太宰笑了笑,眼睛彎成了兩道漂亮的小月牙,「我這個人有點小毛病,只要一沾染了不屬於自己的空氣,潔癖就容易犯。」
明明就沒有握手,她卻偏偏做出了這麼一副做作的場面。讓人以為是不是琴酒那邊的空氣,真的有什麼髒東西一樣。
中也差點沒忍住笑了聲來,論起氣人的功夫,只怕是誰都比不上太宰治這個人了。
琴酒的眼神斂了斂,沒有再說話。
「既然招呼都打過了,那我們就開始進入正題吧。」太宰也沒有得寸進尺,眼裡的波光流轉,換了個話題,「上個月我們港口黑手黨通過貴組織的關系在海外購買了一批軍火物資,約好在今天的晚上七點進行交易。」
「現在雙方的人都到場了,我可以先讓我們的人上船清點一下物資嗎?」
很合理的要求。
哪怕是埋藏在暗地裡的這類交易,事實上也和大多數人在商店裡買東西是一樣的。買方清點完東西,把剩余的尾款打過去,然後帶著貨物走人,可以說是最簡單的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了。
如果交易的雙方都沒有什麼不好的心思的話,那麼這場交易應該會以很快的速度結束的。可現在,黑衣組織顯然是不想這麼順利地結束今天。
只見琴酒微微一側身,擋住了太宰看向輪船的視線。
「琴酒,你這是什麼意思?」太宰的眸色深沉。
「物資當然已經都在輪船上了,我們的人是怎麼從海外運送過來的,現在就會怎麼樣交到你們的手裡,我想清點就沒有必要了。」琴酒的表情不變,倒不如說他其實從頭到尾一直都是同樣的一個表情,「上來就表現出這樣的一副姿態,難道是港口黑手黨根本就不信任我們組織嗎?」
「我們也只是憑著約定俗成的規則辦事而已。」
「在我們這裡,從來就沒有清點物資這一項規定。」
一個想上去,一個要攔著,雙方誰都沒有想要妥協的。
「嗤。」太宰默默地盯了琴酒一會兒,驀地譏笑出聲,聲音裡帶著兩三分的涼薄,「這麼攔著我們的人,不讓我們上去清點……該不會是貴組織背地裡偷偷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吧?比如,把我們的軍火昧下了一部分。」
「啊,不過我想貴組織應該不會做這種事吧。」還沒等到對面的黑衣組織有什麼反應,太宰又先說話了,「畢竟這麼大的組織,萬一真的散發出了類似這樣的傳言,哪怕是假的,也會產生一定的影響吧?」
「太宰治,注意你的言行!」琴酒的眼神瞬間冰冷了下來。隨著他的話音降落,是站在他身後的那一隊人拿出槍支,整整齊齊的上膛聲。
港口黑手黨這邊也完全沒有被人壓著打的想法,同樣把槍立了起來。兩邊的人就這樣一左一右地對峙起來,就當氣氛逐漸要凝固起來的時候——
「咳咳。」兩聲極其明顯的咳嗽聲冒了出來,與此同時一道道明顯的裂縫驀地以中也所在的位置為中心,像一張蜘蛛網一樣迅速地蔓延了出去,到最後竟然爬滿了對面黑衣組織所有人的腳底下。
看到其他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中也這才慢慢悠悠地收回了自己的腳,燦爛地笑了起來,「不好意思啊,腳滑了一下。」
他做作起來的樣子看起來十分的眼熟。
「……」太宰陡然間就覺得自己沒眼看了。
而另一邊的琴酒,看著在自己腳底下數量最多的小裂縫,罕見地沉默了一瞬。
第17章
交易算是有驚無險地結束了。
琴酒黑著臉開了輪船的倉庫,將物資放了出來。港黑這次從海外買回來的軍火並不少,幾個人一邊負責清點著物資,一邊把東西往外運出,最後竟然把開來的五輛大卡車裝得滿滿當當的。
一行人高調地在白天過來,回橫濱的時候倒是趁著濃重的夜色回去的。
中也和太宰坐在轎車的後座,其中一個下屬坐在前面的駕駛座開車。在他們後面,運送著軍火的大卡車排成了一隊,浩浩蕩蕩地往橫濱的方向行駛著。
太宰沒個正形地側躺在真皮的座椅上,手臂往上抻了抻,伸了一個懶腰,「總算是結束了,回去好好睡上一覺。」
「你還有心思回去睡覺?」中也挑了挑眉,前後座的擋板早在他們發車之前就已經被升起來了,所以他們不管怎麼說話,聲音都不會都傳到前面人的耳朵裡,「今天那樣和黑衣組織的人說話,你可是給首領引了個大麻煩。」
「這不就是森先生自己想要的嗎?」
「首領想要的可不是這個,你今天這樣可是直接把黑衣組織推到我們的對立面了,那群人肯定會對我們有所忌憚。」
「這不是更好嗎?」太宰攤了攤手,「給首領找點事情做,省得他把工作都推給我們來做,每天坐在辦公室裡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給幼女搞換裝小游戲。」
中也:「……」
太宰說得也不無道理,雖然有點誇張的意味在裡面,不過森鷗外在他們這些下屬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每天都要分出一部分心神追著愛麗絲換小裙子的事情的確存在。
這樣的場景中也已經足夠熟悉了。
上一世的森先生是追著成人體的愛麗絲後面跑,這一世是追著蘿莉狀態的愛麗絲,實際上並沒有什麼改變。看來變態無論在哪裡都會是變態的。
因為太宰的話,中原中也不由自主地天馬行空走了一小段的神,等到他再回神就已經不是什麼談話的好時機了。
太宰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已經偏頭躺在座位上,睡過去了。她的頭正好磕在了車窗的玻璃上,車身一動起來,她的腦袋也就跟隨著震了起來。
看樣子是睡得相當的不舒服。
中也心神一動,伸手扶住了太宰的頭換了個方向,然後又拿了一個小枕頭,墊在了她的腦袋側面。他做這些動作時候的力道輕柔又小心,等到結束以後,後背上竟然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水。
「在前面的地方停一下。」中也把擋板降了下來,和駕駛著轎車的司機說了一句話。司機顯然也不是什麼多話的人,甚至都沒問他這在半路上,突然要停車的理由。微微點頭之後,他靠邊把車停了下來。
他這一停,在轎車後面的一連串的大卡車也都跟著停了下來。
中也從車上下來,走到駕駛員的位置上敲開了車窗,「等一會兒你直接改道把太宰送到公寓的樓底下,要是到那個時候她還沒醒的話,你就稍微等一等,讓她再睡一會兒。」
「至於後面的那些物資,我會跟著他們這一隊大卡車直接送到武器庫那邊。」
司機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中也大人。」
「那行。」中也又往下彎了彎腰身,從前面的縫隙裡看向後座的太宰,對方睡得正酣。他站直起身,手指在車身上面敲了敲,「就這樣吧,你可以走了。」
他說完之後就直接往後面走了,然後上了一輛大卡車。
在中也上車了以後,所有車又重新打著了發動機,明亮的遠光燈仿佛能夠直射到這片黑夜裡十分遙遠的地方。
卡車繼續往前行駛著,而那位負責開轎車的司機卻是看著車輛越來越遠的影子,心裡的好奇也跟著越來越濃重了。
他在猜測這兩人之間的關系,組織裡多的是關於這兩位明明加入不久卻已經身處要職的小上司的傳言,大多都是在講他們之間的相處並不和諧。然而經過今天晚上的這一次,司機卻覺得實際的情況恐怕和傳聞不符了。
說的也是,哪怕平時這兩人表現得有多成熟,真實的年齡到底也是正處在思慕異性的時候,兩人又是經常行動在一處的搭檔,產生點不一樣的感情也是理所當然的。
司機嘿嘿笑了兩下,八卦的心思不由自主地冒了出來,也不知道這兩個小上司進展到什麼地步了。像他們這類經常游走在生死邊緣的人,對待感情一事並不如普通人那樣的看重,他們更多人追求的其實是及時行樂。
所以在意識到中也和太宰之間的關系不一般以後,司機第一時間的想法就不是那麼正常。
一個人坐在駕駛位置上也不知道腦補了一些什麼東西。過了一段時間後,司機終於收斂起了所有的心緒。
他打開轉向燈,正准備往左邊的岔路開走的時候,卻自己在習慣性地看了一眼後視鏡之後,被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細長的鏡子照出了司機所觀察不到的後方情況,而就在這片小小的鏡子其中的一個角落裡,太宰從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就睜開了眼睛,此刻正通過鏡子平靜地與他對視著。
少女雙手環抱著那個原本應該墊在她腦袋下面的小枕頭,鳶色的眸子裡仿佛有什麼黑暗的情緒正在沉澱著。
「看著我干什麼?」她張口,明明就是十分平常的聲音,配合著周邊沒有一個人的空蕩蕩的公路,卻在陡然間讓司機感受到了一絲絲的涼意。
「不是讓你開車把我送到公寓樓底下嗎?」她微微仰起下巴,「那就開車走啊。」
「是、是……」司機哆哆嗦嗦地打著了車子,踩著油門的腳竟然都開始有一些的顫抖了。
轎車緩慢地發動了起來,不一會兒就以正常的速度行駛在了路上。
也不外乎他這麼害怕太宰。
中也和太宰現在在外界的名聲雖然還沒有起來,但在組織內部卻已經是人盡皆知了。這兩個人,一個代表著不容反抗的武力,一個則是絕對的智謀,無論得罪哪一個下場都是一個大寫的「死」字。
可得罪了前者或者能讓你死得痛快,而後者……卻不知道能想出什麼樣生不如死的法子折磨你。
更何況,如今連首領都十分重視的兩人,就更不是他們這些生活在底層的小人物所能得罪的了。
於是,在等了半天沒有等到太宰的發作之後,司機偷偷地松了口氣。正當他以為今晚的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的時候,太宰的聲音又同幽靈一般,幽幽地出現在了他的後面。
「再有下一次,膽敢在腦子裡胡思亂想關於我的事情……」她輕拍了一下懷裡的小抱枕,溫柔的神情卻滲人得很,「那你的腦袋也就不需要存在於你的脖子上面了。」
冷汗唰地一下流了下來,司機一邊顫抖著開著車,一邊不自覺地吞咽下去了一口口水。他輕聲應道,「……是。」
*
同樣的時間。
和太宰這邊宛若掉進冰窖裡的氛圍截然相反,中也面對下屬們時的態度,則已經完全可以用和顏悅色這幾個字來形容了。看著卡車上的東西完完全全地被卸到武器庫裡之後,中也拍了拍手,把所有人集中到了一處。
「今天都辛苦大家伙了,現在時間也不早了,該回宿舍的回宿舍,回家的回家,都早點回去休息去吧。」他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直系的一位下屬,「川島,我記得你回家的路是正好經過本部的吧?」
「是的,中也大人。」
「那正好,我上你的車,你順路把我帶到本部大樓的門口就行了。」他又看向其他人,「你們還愣著干什麼,快點回去吧!如果有沒車的家伙,就順便搭同伴的一個順風車!」
卡車是所屬港口黑手黨的,現如今都在武器庫的外面停好了。他們這群人來的時候都是開著自己的交通工具到武器庫這裡,然後才換上大卡車出發的,現在是正好把自己的車又換了回去。
川島開著自己的小轎車往港黑大樓的方向行駛。他的車其實是有些小的,看起來寒酸極了,一開始開過來的時候他還偷偷看了一眼中也的反應,生怕自己的這個小上司有什麼不適的情緒。
好在中也看起來對他所乘坐著的交通工具沒什麼反應的樣子。
「中也大人,您這麼晚了還要過去本部那邊嗎?」似乎是覺得氣氛有些尷尬了,川島試圖尋找一些話題來。
這也是他在中也的跟前才能這麼普通地說話,如果是在太宰的面前的話,只怕川島也會如同之前的那位司機一樣,大字都不敢吭出一聲來。
「今天的交易還沒有彙報給首領。」中也手撐著下巴,看向窗外跟隨著車的速度而變成一線的風景,「首領大概知道我們這個時間會回來,所以還在本部裡等著,我得過去一趟。」
「原、原來是這樣啊……」川島點了點頭,「那中也大人,等會兒需不需要我在外面等一等您?這樣您出來以後,我可以直接把您送回公寓那邊。」
「不用了,等結束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第18章
凌晨一點多鐘的時候,中原中也上了港黑大樓的頂層,走進了專屬於首領的辦公室。森鷗外還如約在辦公室裡等著他前來彙報情況。
個頭小小的愛麗絲一直陪在他的身邊,此刻正躺在旁邊的沙發上呼呼大睡了起來。雖然實質上是人形的異能力,愛麗絲卻與真正的人類看起來沒有任何的區別。
「Boss,從黑衣組織那裡交易回來的物資已經全數送到武器庫那邊去了。」中也從門口走到森鷗外的跟前,「我是親自跟著過去的,沒有出現任何問題。」
「你的能力我還是信得過的,中也君。」森鷗外放下了手中的書本,已經到了凌晨的時間了,他看起來卻還是精神奕奕的模樣,「跟我說說今天發生的情況吧。」
「……是。」中也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所有的事情半點不落地跟森鷗外報告了一遍,尤其是太宰前前後後面對琴酒時,所有做出來的行為和所有說過的話。
果不其然,森鷗外露出了一副格外頭疼的表情。
「太宰君也真的是……」他揉了揉莫名發脹的額頭,「看來她是真的對我閑在辦公室裡給愛麗絲換裝的事情不滿了。」
到底是自己親手帶出來的孩子,森鷗外對太宰私底下對自己的吐槽簡直就像是親耳聽說過一樣,說得幾乎一字不差。
「額……我想,她只是對最近的工作太多而感到有些不滿而已。」中也試圖挽回一些太宰治在首領心裡的印像。
「你不用替太宰說好話,她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我怎麼可能不明白。」森鷗外的話停頓了一下,「倒是你和她的關系讓我實在是覺得有點驚訝了。」
「雖然在你加入組織之前,我大概能猜到你們兩個人會很合拍,但關系可以這麼好,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這是有原因的,我和她以前的關系也不算是很好。」中也的拳頭不由得握緊,跟著就默默提了口氣。他已經決定趁著現在把重生的事情都說出來了,可臨了到了跟前的時候,卻難免還是有一些的緊張。
「哦?聽上去像是你和太宰發生了不少故事的樣子。」
「的確可以這麼說……Boss,我接下來和您說的話完全可以以我自己的人格和生命作為擔保,我保證句句屬實。所以我想請您也能夠相信我,哪怕是稍微聽進去一些,也就足夠了。」
森鷗外原本隱約帶著戲謔的表情收斂了起來。他原是要打趣兩三句中也和太宰的關系的,現在看來,事情似乎沒他想像中的那樣簡單。
*
中原中也在首領的辦公室裡待了整整一夜,等到森鷗外從他口中了解完全部的情況,已經是早晨的五六點鐘了,太陽都已經慢慢升了起來。
事情比中也自己想像當中的要順利得多。
森鷗外沒怎麼懷疑就直接相信了中也所說的話。毫無疑問,他的重生對於常人來說的確是有些驚世駭俗的,可相比較於懷疑,森鷗外還是更傾向於去相信。
中也回憶起來的表情不似作偽,那是只有真正親身經歷過的人才能在回憶時有的表情,完全沒有撒謊的感覺。
更何況,森鷗外最不懷疑的就是中也對港口黑手黨的忠誠度。
他不認為中原中也會對自己宣誓效忠的組織做什麼不利的事情。和他從跟在自己身邊已經有一段時間的太宰治身上,一直感受到的飄忽不定不同,明明是才剛剛加入港口黑手黨,中也對港黑的感情與忠誠,卻已經是完全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了。
所以,與其說森鷗外相信的是中原中也,倒不如說他相信的他那份對港黑的忠誠。
森鷗外雙手交疊撐著下巴,晨光完完全全地被窗簾遮擋在了外面。他就一個人坐在這間沒有一絲亮光的辦公室裡,不知道沉思了多久。
中也對於未來所說的情報他可以相信,但卻也不能全信。從中也的口中他也能夠知道,如今的世界從中也重生的那一刻起就變得不一樣了。
無頭騎士、黑衣組織、甚至愛麗絲的存在,有太多的出入,印證著中也這前後所經歷的兩輩子是存在著偏差。與其說是前生今世,森鷗外覺得或許把這它們歸結為兩個截然不同的平行世界更合適一些。
一些大事件他自然是要做提前准備的,可也萬萬不能因此掉以輕心。未來誰也不知道在哪一個部分,就會產生和中也記憶裡不一樣的偏差。
然而不管怎麼說,他目前所能知道的這一部分,已經是要比其他所有人所站的起跑線更前面一點了。
森鷗外對這些事情並不是太過的憂心,真正讓他徹夜難眠,甚至可以說是一整晚都坐立難安的,是他從中原中也得知到的另外一個消息——
太宰會在三年後接任他,成為港口黑手黨新的首領?
從讓太宰治加入港口黑手黨的第一天起,他就在擔憂著的事情,竟然真的會在未來實現,而且還就是在很近的未來內。
黑暗中,僅剩一雙紫羅色的眼睛裡閃爍著不知名的光亮。
……
中也被森鷗外放了一天的假,專門用來補充睡眠。畢竟他也是一整個晚上沒有睡覺,把自己所有能想到的關於前世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飽飽地睡了一場以後,等到中原中也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接近三點鐘了。精神上補充充足了,身體上就有些撐不住了,他捂了捂肚子,那裡空蕩蕩的感覺實在是有些不好受。
他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准備去到對面的廚房裡隨便找點什麼東西填飽肚子。
然而中也這邊才剛剛邁開步子,對面看起來沒有任何異常的沙發卻是突然冒出來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頭的主人轉過身來,手裡一如既往地舉著自己的手機,看上面的界面不難看出她剛剛是在打游戲。
是太宰。
「呦,你醒了啊?」她還抽空抬起了一只手,衝著人揮了揮自己的爪子。
中也猝不及防就被她給嚇了一跳,隨後下意識地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著,發現家居服整整齊齊地穿在自己身上以後,又默默松了口氣。
「你怎麼會出現在我家裡的,太宰?」他皺眉看向不知道已經在這裡待了多久的少女,「還有,現在不應該是上班時間嗎?你這家伙又翹班了啊!」
「你不是也翹班了嗎?」太宰懶懶散散地躺了回去,她面前有個小小的茶幾,上面已經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零食,基本上都被她給拆開來了,看上去她已經在這裡悠閑地度過了不短的時間。
「我跟你可不一樣!」中也走到開放式的廚房裡面,熟練地打開冰箱櫃門。他一邊尋找食材,一邊不忘回答太宰的話,「昨天在和首領報告完工作以後,是boss特地批准我今天可以不用去本部的。」
「哦……」太宰哢嚓哢嚓咬著薯片,漫不經心地說道,「那你就當我也跟你一樣就是了,反正昨天我們也是一道回來的。你不說的話,沒人知道我是翹班的。」
中也一聽就知道她沒把翹班這件事當一回事。說的也是,如果太宰要真的把這個放在心上了,她也就不會天天都沉迷在游戲的世界裡,然後以能把工作推給自己的搭檔為榮了。
中也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反正對於太宰的模樣他早就已經習慣了。而且他還記得自己也從來沒有給過對方自己家門的鑰匙,估計這家伙又是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了一個小鐵絲,直接把門給撬開了。
無奈地搖了搖頭,中也把冰箱裡的剩米飯拿了出來,他准備隨便做個炒飯。這東西做起來省事又好吃,關鍵是還能填飽肚子,對於現在已經快要餓得前胸貼後背的他來說,著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你要做飯嗎?」聽到不遠處乒乒乓乓的聲音,太宰的注意力一下從游戲上面挪了過去,「我也沒有吃飯,給我也來一份!」
「……你還能吃得下去嗎?」中也用狐疑的視線看向那擺滿了一整張桌子的零食,難道這些都還不夠她填飽肚子的?
「怎麼吃不下去?這些零食我又沒有吃多少。」太宰拿了幾袋給他示意了一下,「看,有的都只是打開了而已。」
中也更加無語了:「我說你啊,不吃的話就不要打開了啊,這樣不就全都浪費……等等,太宰!你這家伙是從哪裡弄來的零食啊!」他抬頭,對上了對方完全無所畏懼的眼神。
少年後知後覺地打開了自己平時專門用來儲放零食的櫃子,裡面果然已經是空無一物了。
「……」
房間裡沉寂了三秒鐘,隨後就爆發出了一陣更加震耳欲聾的吼聲,「太宰治,你是餓死鬼轉世嗎!!!」
偷吃他東西也就算了,竟然還能全都給刨出來!
第19章
因為太宰治的偷吃行為,中也無情地把她那一份的蛋炒飯給斷掉了。只不過這顯然對某個厚著臉皮的人沒什麼用處,太宰毫不在意地抽出了另一個勺子,然後就直接插在了中也的那份蛋炒飯上面,挖了一口放進嘴裡。
「你想干什麼?!」中也警覺地看著她。
「我餓了啊。」太宰理直氣壯地看向他,然後坐在了旁邊,「你看你這份這麼多,隨便分我一點也夠了。」
「我……」說也說不過,打又舍不得,中也最後只能妥協地把蛋炒飯推到了太宰的跟前,「給給給,都是你的!撐死你算了!」
他只是這麼隨口一說,誰知太宰聽到了卻是眼睛一亮,「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這麼好的自殺方法呢!」
「不過吃多了會很難受的啊。」她又悻悻地縮了回去,「還是算了吧,我比較喜歡沒有痛苦的自殺方法。」
「……」
吃過一頓兩點多鐘的午飯以後,中也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後坐在玄關上換了鞋,一副准備要出門的樣子。太宰斜躺在沙發上看了他一眼,「你要去哪裡?」
「去買輛交通工具。」中也語氣輕淡地回答道。這個念頭他老早之前就有了,只不過是在昨天晚上他要去港黑大樓彙報工作的時候,發現竟然還需要下屬順路帶上自己,變得更加明顯了而已。
「哦……啊???」太宰難得被他弄得懵了一下,「你要去買車?」
「怎麼可能?買來了我現在又不能開,而且我現在也沒有能買車的錢。」中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先去買一輛機車,等到過兩年錢夠了,正好也有駕照了,我就可以換車了。」
這一系列的事情他以前也不是沒有經歷過。上輩子中也就是這樣的,他剛進港黑那會兒能用的錢本來就不多,所以就買了輛機車作為代步的交通工具。
他本意是想省錢,卻沒想到機車對於尋常人家來說是可以用好多年的正常交通工具,然而對他而言卻是撐不了一段時間的消耗品。因為他在戰鬥當中,時不時地就要毀一次自己的機車。
前後最快一次的換車時間和普通人換一瓶新的洗發水的時間,實際上也沒什麼區別了。
重生以後,中也原本是想著先放一放,不用那麼著急買代步工具的,畢竟機車對他而言實在是消耗太大了。然而有的時候他沒有一輛車還真是有些寸步難行,最後中也還是向現實生活低頭妥協了。
大不了他以後就只有需要的時候開,能不用車就不用車。這樣的話,怎麼說也能保持一段時間的……吧?
中也看了一眼基本上已經被太宰弄得亂七八糟的沙發和茶幾,開門的時候順便叮囑了一句,「你繼續待在這裡也行,走的時候記得把我家收拾干淨。」
「我也要去!」哪成想太宰卻是突然冒出來了這麼一句話。然後一個鯉魚打挺直接從沙發上彈了起來,興致衝衝地跑到了他的跟前,整個人的眼神都是亮晶晶的,「不是要去買機車嗎?我也想去。」
「……」中也終於發現了有些不對勁的地方,他看了一眼太宰,有些懷疑地問道,「你確定你還是那個太宰嗎?怎麼今天奇奇怪怪的。」搶他的蛋炒飯中也還能理解,可這非得跟著他出門……怎麼看都不像是太宰治的行事風格了吧?
「嗯?我覺得我這樣挺正常的。」太宰低頭穿好了鞋,然後先中也一步走出了房間裡,「我准備好了,我們走吧!」
「太宰,你……」中也眯了眯眼睛,「該不會就是不想打掃我的房間,所以才想要跟著我出來的吧?」
太宰往前邁出的腳步僵硬了一瞬。
他就知道!
中也冷笑一聲:「你想得美,就算是跟著我出去了,回來也得乖乖地給我做衛生!」
「……」少女原本明顯在飛揚著的小卷毛快速地耷拉了下來。
*
中也帶著太宰去了幾家他自己心儀的車行。雖然嘴上嫌棄著太宰居然是為了逃脫家務才跟著出來的,可實質上中也的心情卻還是顯而易見的變得雀躍了起來。
他其實是很享受和太宰在一起的時間的。
所以就連看車、選車的時間都被中也自己有意無意地拉長了許多,如果只有他一個人的話,他根本就不需要接近一個下午的時間的。一是這樣對他而言著實屬於浪費時間,二是他其實早就已經決定好了要買什麼車,去車行也就付錢提車這兩步,快得很。
可有太宰在旁邊就不一樣了,這一趟買機車之旅足足持續到了傍晚,人家車行要下班了才結束的。
中也摸著自己新到手的機車,想著過幾天他再找人改裝一下,重新噴噴漆,心情不由得就變得更好了。以前他以前色彩明艷一些的,所以有不少車都被噴成了紅色、粉色之類的顏色,現在中也倒對顏色的要求沒有那麼重了,這台車原本的顏色他就覺得挺喜歡的。
買完車,又在外面一起吃了頓晚飯,回到公寓的時候中也竟然還沒忘要抓著太宰給自己打掃衛生的事情,不顧太宰的掙扎,直接就把人拖回了自己的小屋裡。
太宰一邊在他的武力威懾下收拾自己吃剩下的殘渣,一邊搖頭嘆息,「你這個樣子可不行啊中也。這麼凶的話,可是找不到溫柔可愛的女孩子做自己的女朋友的!」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中也蹺著腳,模樣像極了支使著灰姑娘做苦力的後媽,「我這兒本來就是你弄亂的,要求你過來收拾也是應該的。這一點哪怕就是我未來的女朋友來了也得承認。」
「是嗎?」太宰停了停手中的動作,支起拖把往他那邊看過去,「你確定,你心裡想的那個人也會同意你的理論嗎?」她挑眉,明亮的眼睛仿佛已經看到了中也埋藏在內心最深處的那個想法。
中也一愣,隨即把手裡的一把瓜子皮扔進了垃圾桶。外面所有對他這個重力使感到棘手的人,恐怕都不會想到中原中也的重力,在家裡竟然是用來扔瓜子皮的。
「什、什麼心裡想的人?我怎麼不知道。」他說話都開始有點不利索了,心裡一個勁兒地打著鼓,這人該不會是看出點什麼來了吧?
「我什麼也沒說啊。」太宰扯了扯嘴角,低頭繼續拖起了地面。然而在中也已經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眼睛裡飛快地劃過一絲了然,「我只不過是在說你未來的女朋友而已,又沒有講你現在就有喜歡的人了。」
「你心虛什麼?」
太宰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敲擊在中也心上的鼓槌一樣,只要動一下,就讓中也的心髒跟著快速地跳躍了起來。他聽完太宰的話,也沒再說些什麼,只當是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松了口氣,還是覺得有些遺憾了。
「好了,大功告成!」另一邊,太宰在中也還在沉思的時候,已經搞定了所有的家務。中也那間小小的客廳,總算是重新恢復到了整潔的模樣。
她抬頭看向不知道在想什麼的中也,心情十分愉快地哼了幾句她的自創曲。把掃把和拖把歸回原位之後,太宰也沒有和中也打聲招呼,就這麼直接地離開了。
然後回到了中也的對門,也就是她自己的家裡面。
有趣,實在是太有趣了。
太宰高高興興地掏出了鑰匙,從這裡也能看出她是真的很開心了,竟然沒像往常一樣隨便拿個小鐵絲,而是正兒八經地拿出了鑰匙開自己的家門。
中原中也,你可真是太有趣了。
……
黑夜與白天交替,又過了一個月的時間。
港口黑手黨最近突然陷入了十分繁忙的境地之中,指令一道道地從首領辦公室裡面發出來。組織內的大多數人雖然不知道是要怎麼了,但一個個地卻都在認真執行著。
外界的人也看不出來,這個已經隱約站在橫濱頂尖的組織是要做什麼。只有少數的人通過這些指令似是而非地察覺出來了什麼東西……
橫濱這是要變天了。
這一天晚上,中原中也出現在了一家會所的門前。他壓了壓帽檐,遮住了自己那張還略顯稚嫩的面孔,然後走了進去。
今天,他是有任務在身的。
第20章
中也今天出現在橫濱這家有名的會所是有任務在身的。這家會所表面上看起來挺普通的,就和開在橫濱其他地方的會所沒什麼區別,然而只有在這裡的老熟客才知道隱藏在這家會所地底下的秘密。
這裡有一家地下賭場。
之所以說它是地下的也很簡單,因為這家賭場並非是經過政府同意的,那種明面上可以合法經營的場所。在這裡的人玩得比在正經場合的人要瘋得多了,一場定生死的戲碼在這裡常常上演。
說不定你幾分鐘前見到的人還腰纏萬貫,幾分鐘後就會輸得連頓飯也買不起。
可即使是這樣,來往這裡的賭客們仍舊是趨之若鶩。
贏了一場的人,就會想贏下第二次第三次。輸了的人哪怕是到最後輸得一塌塗地,甚至欠下了巨額的債務,卻依舊赤紅著雙眼,拼了命地往賭桌上加籌碼,妄想著自己還可以再贏回來。
能常駐在這裡的人,都已經是被利欲熏了心了。
一般來說像莊家賺得盆滿缽滿的賭場都是有背景存在的,不然就單是管理收拾那些因為輸錢而變得神志不清的賭徒,就是一件難事了。這家場所也不意外,它背後站著的組織是高瀨會。
中原中也當然也不是閑得沒事過在這裡賭一把的,他是為了找一個人,名字叫植村,是GSS裡一個地位不錯的小頭目。至於他一個GSS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高瀨會的賭場裡面,那就要問一問森鷗外了。
植村這個人沒什麼大志向,唯一有個愛好就是賭。森鷗外在得知了後面關於龍頭抗爭的事情以後,就一直在盤算著怎麼在那位富豪死之前削弱橫濱其他組織們的實力,為此往下發出去了不少的指令。
其中有一個就是關於這個植村的。
賭這個愛好其實是一個難以劃分界限的事情。人們常言,小賭怡情大賭傷身,可小賭和大賭之間的邊界卻很少有人能夠把它劃得清清楚楚。
植村在GSS當了不少時間的小頭領,平時存下來的積蓄也有不少。森鷗外只不過是隨便找了幾個人那麼一引,他就很干脆地上鉤了,跑進高瀨會開的這家賭場裡待了三天,一連把全部的錢輸了個精光。
今天已經是他在這裡的第四天了,為了能夠把自己的錢贏回來,他已經持續待在賭桌跟前整整十二個小時了。一直高強度的精神集中,讓他的雙眼都有些充血,再加上因為好幾天都沒怎麼合眼而導致眼下的青黑痕跡,使得植村整個人看起來都如同磕了藥的人一樣。
而中也為了等待植村現在這個精神已經到達臨界的狀態,也已經在會所的外圍等了四天了。今天顯然是最好的時機,他會假裝普通的客人混進賭場裡面,然後一把解決了植村。
GSS的一個不大不小的頭目死在高瀨會的會所裡,想也知道這之後會給這兩家組織帶來什麼樣的波瀾。而到時候,港黑就會在這兩家鬥得最凶狠的時候,坐收漁翁之利。
而去解決植村的這項任務也就只有剛加入港黑沒多久,還沒闖出名頭來的中也或者太宰最適合了。太宰在森鷗外那裡另有安排,所以最後這項任務就落在了中也的肩頭上。
生存在橫濱地底下的這些組織表面上看起來風平浪靜,實際上在背地裡的彎彎繞繞指不定有多少。
森鷗外先利用植村把高瀨會與GSS之間的這趟混水給攪亂了,別說他們會不會去探查這後面有沒有其他人的手筆,就算是真的讓這兩邊的人知道了,火也未必能燒到港黑的身上。
對於GSS來說,這可是好不容易送上門來可以針對高瀨會的把柄,他們絕對不會輕易放過。而高瀨會定然也不會就這麼簡單地,真讓高瀨會的人敲他們一個竹杠。
兩家的爭鬥可以說已經是必然了,所以哪怕是後期他們查到了這事與港黑之間的聯系,到那個時候已經爭鬥起來的他們也已經是自顧不暇,不會再去故意招惹一個他們本身就打不贏的港口黑手黨摻合進來了。
這個啞巴虧,GSS和高瀨會是吃定了。
*
「你好,我要見你們的經理。」在會所明面上的工作人員鮮有知道地下賭場的事,所以中也一來就直奔最中央的前台,要求見這會所的經理人。
「好的,先生。」前台小姐順勢拿起了內部電話,「請問您有預約嗎?」
「有。」中也緩緩地說道,「就跟他說,是伊藤先生的預約。」
「好的,您請稍等。」
會所的經理很快就匆匆從樓上趕了下來,他大概是提早就被人打了招呼,臉上的表情不敢有一絲的怠慢。就是當經理見到中也的臉之後,眼神有一瞬間的驚訝,似乎是沒想到那位被伊藤先生引薦過來的人竟然這麼年輕,看起來也就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人。
經理伸手往裡請了請,把中也帶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中,順便還吩咐了一下自己的助理煮兩杯咖啡送過來。
「先生,您請坐。」等到助理的咖啡送上來以後,經理回身關好門,然後才坐在了中也的對面,「不知道我該怎麼稱呼您……?」
中也低頭抿了口咖啡,「田中。」
「原來是田中先生。」經理笑了一下,坐在自己隔音很好的辦公室裡,他說話的時候顯然沒了什麼顧及,「您的事情我已經大概從伊藤先生那裡聽說過了,他願意作為您的引薦人,介紹您來我們的伊甸園。」
伊甸園就是高瀨會這家私底下的賭場的名字,名字起得倒是挺切合的。對於那些甘願沉浸在游戲裡面的賭徒們,這裡可不就是他們的伊甸園嗎?
「是這樣的。」中也這次的身份是一個玩世不恭的富家子弟,就是單純得想過來見見世面而已。這樣的客人對於賭場來說並不稀奇,甚至可以說是很常見了。
如果是普通的賭場,他其實進去兌換了籌碼,就可以開始賭了。然而伊甸園這裡的規矩卻是不一樣,到底是私底下開的違法賭場,它僅僅只對貴賓vip們開放。
其他人若是想要進去,則就需要這裡的會員作為介紹人了。
拿到一個引薦的名額對於港口黑手黨來說並不算是難事,難的是他們還不能找和那些港黑明顯有關系的人,不然這豈不是一查就能被別人查出來了。
所以這關系最後是經過七繞八繞以後,他們從北海道的一位富商手裡拿到的。這位伊藤先生早些年間是在橫濱做生意的,常常來這裡的會所與人談事情,私底下的伊甸園賭場也去過好幾次。
後來因為生意上的關系,伊藤需要經常跑去北海道,索性就定居在那裡了。
一個已經離開了橫濱五六年的人,查起來也很有難度,所以短時間內高瀨會是查不到伊藤先生與港黑之間的關系。而反過來,GSS如果在短時間內得不到高瀨會的一個交代,他們就會迫不及待地朝著前者發難。
最後就會造成森鷗外希望看到的局面。
「是這樣的,田中先生。」經理准備了一下措,然後繼續說道,「進入我們伊甸園的客人呢,本質上其實還都是我們會所的貴賓。哪怕是後來再經過介紹的客人們也都是入了會的,您看……」
「不用說了,你們這裡的會費是多少?」中也大手一揮,直接遞過去了一張黑卡,「拿去,刷這個!」他不是什麼富二代,不過上一世在港黑因為需要,也見過不少那些個無所事事的二世祖們的做派,所以扮演起來也算是得心應手。
至於這張卡則是中也用假身份新開的,裡面能用的額度上限卻是真實的,只不過這也是找人運作之後拿來的卡。後續他用到的錢也都會由組織直接報銷,不需要他自己跟銀行還錢。
經理在看到那張額度看起來就不低的黑卡之後,頓時眉開眼笑了起來。喜滋滋地接過卡片之後,竟然親自去為中也辦理業務去了。
到他這個職位上,單一個會員帶給他的提成其實已經算不得什麼了。重要的是他給地底下的賭場又帶來了一個客人,這才是他能拿到的提成中占大數目的。
沒等多長時間,經理就帶著中也的那張卡回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個穿著黑白色制服的侍應生,是等會兒中也進到賭場裡面以後,專門為他服務的。
侍應生的年紀看起來也不大,是個女孩子,臉蛋稚嫩得很。她剛進來的時候表情還有一些的不確定,等看到屋裡的中也之後,她又松了一口氣。
一看就是還沒有適應在賭場裡面的工作。
年紀不大……應該沒有上一個客人那麼難纏吧?她心裡不確定地想道。
「田中先生,這是專門為您一個人服務的侍應生,名字叫做西子。」經理稍微介紹了一下,「到時候您的籌碼,還有吃食之類的東西,都可以交由西子負責。」
中也隨意地點了點頭。
「那田中先生,接下來就由西子帶您下去玩玩了。」經理微微鞠躬,「我這裡還有工作,實在是很抱歉沒有辦法繼續陪著您了。」
「沒事兒,你忙你的。」中也揮了揮手,他想著過去見到的那幫二世祖的模樣,然後硬生生地把自己往那上面套。他指了指西子,「那個誰,你還愣著干什麼?帶路啊!」
被指著的西子一怔,隨後連忙說道,「先、先生,麻煩您這邊請。」
完了,這一看就不是什麼好相處的脾氣了!西子在內心裡慘淡地想道,原本以為這個客人看起來乖乖的,年紀也不大,應該不會像先前那位老總一樣喜歡動手動腳的。
然而她卻忘了,不喜歡動手動腳可卻也不一定就是什麼好脾氣的客人。
說的也是,這些有錢人的孩子哪一個不是在蜜罐裡,被人寵著長大的,怎麼可能沒有點臭脾氣?
少女深深地嘆了口氣。
也行,被壞脾氣的小少爺折騰,總好過被那個肥頭大耳的油膩老總吃豆腐吧?
第21章
「田中先生,請您跟我往這邊來。」西子帶著中也七拐八拐地,走到了一個十分隱秘的地方,那裡居然還隱藏著一個電梯。
電梯門打開,內置的按鈕只有一枚,就是用來通往地下一層的賭場伊甸園的。
短暫的一段寂靜過去,隨著電梯門到達發出的「叮」的一聲,外面喧囂繁雜的聲音洶湧地順著打開的那點門縫蔓延了進來。還沒來得及看到外面是什麼樣子的,腦海裡就已經能根據這些個聲音想像出人們賭紅了雙眼的場景。
這裡才是真實的,令人來了就走不出去的銷金窟。
西子領著中也來到了前台,「田中先生,請問您需要兌換多少籌碼?」
中也打量著賭場內部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收了起來,「你們來到這裡的客人一般會一下兌換出多少來?」
「這個都是不一定的。」西子想了一下,「大大小小的其實都有,有些是一二十萬,也有是幾百上千萬的。」
「那就先兌個五百萬的吧。」中也漫不經心地說道。這個金額不算少,但對於這個賭場裡真正有錢的顧客們來說卻也算不上多,十分符合他這個只是過來見見世面的富二代身份了。
五百萬換出來的籌碼並不算多,小小的圓片拿在手裡並沒有給人一種很大的真實感。這也是賭場上要求一定要將現金換成籌碼的原因所在,畢竟一枚代表著十萬的籌碼幣,和一沓代表著十萬的現金,在心理上給人的區別是很大的。
西子很有經驗地把各種額度的籌碼都換了一些,然後推著個小推車跟在中也的身後。小車上面堆滿了各色的食物和酒水,籌碼則被擺放在了最明顯的第一層。
中也站在賭場裡面四處張望著,根據這幾天給出來線人的情報,植村一直都在後面的大額度牌桌上和人賭錢。他只要一直往牌桌那邊走就一定能看見植村的影子。
不過中也沒有打算上來就過去植村的附近,這樣未免目的性也太強了一點。他想了想,決定先從門口這邊的老虎機開始玩,一路玩過去,慢慢地靠近植村。
老虎機這個名字聽上去倒是足夠威武霸氣了,然而它的玩法卻實在是簡單,只要搖到了相同的東西,獎金就會如同流水一樣嘩啦啦啦地落下來。
看似是一個需要運氣的玩法,實際上老虎機搖出來的「隨機」卻是有規律可言的,有不少研究已經把機子透徹的人就專靠這項賺錢。
當然,中也顯然不是屬於上述那些人之列的。
只不過他今天的運氣的確真的是逆天了,中也看著眼前讓他一連三把都贏錢了的機子,不由得沉默了一會兒。估計他要是再玩下去的話,就應該要引起旁邊其他人的注意了,說不定還會引來賭場的管理層人員,到時候他可就沒辦法完成任務了。
他猶豫了一下,然後站起身來撇了撇嘴,作出了一副極度不屑的樣子,「這就是老虎機?看起來也沒什麼厲害的樣子!真不知道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多人沉迷這種玩具。」
中也嫌棄的話語顯然讓旁邊幾個聽到的人紛紛露出不忿的眼神,然而中也身後的侍應生和小推車以後,又悻悻地收回了眼神。出現在這一帶的賭徒雖然一般家境都比較平常,可眼神卻是一個比一個的毒辣。
從中也身後還專門配備了一名為他服務的侍應生來看,這就已經不是他們可以惹的人了。
畢竟,這賭場上每天來來往往那麼多的顧客,能讓莊家派人過來專門為其一個人服務的客人,卻只是其中的占一小部分。大多數像他們這樣徘徊在這一片區域裡的人,是不配享有這項特權的。
中也跟遛彎兒一樣地從這頭走到那頭,幾乎每個有人在的玩法他都過去玩了一通。也不知道他今天是怎麼了,運氣好得出奇,十局的游戲裡面竟然能有七八成的勝率。
他看著小推車上面非但沒有減少,竟然還多了一些的籌碼,再次陷入了沉思。幸好他參與的都是一些小額度的□□,對於賭場來說不過就是小打小鬧而已,還犯不上因此得到工作人員們的注意。
只不過他接下來就要到大額度的金錢,經常進進出出的賭桌上面了,按照中也原來的計劃,他應該是一路走過來輸了不少錢,正值脾氣暴躁的時候,然後一下子坐到了植村所在的賭桌。
這樣也十分符合受挫的二世祖形像。
然而諒他自己也沒有想到,他今天的運氣竟然好到爆棚了,輸沒怎麼輸,贏倒是贏了不少。中也思考了一瞬,決定一會兒還是改變方針,把自己從因為受挫而失意暴躁的二世祖,改成因為贏錢而變得得意忘形的小屁孩好了。
問題不大。
只要他等會兒悠著點打,別贏太多,導致他這邊還沒接觸到植村本人,倒先讓別人盯上自己就可以了。
中也自己覺得沒什麼大問題,然而一直跟在他身邊的侍應生西子,卻是瞠目結舌了好一陣兒。
西子年紀不大,其實才剛剛成年不久,可在這家地下賭場的工作卻也有一段時日了。
原先她還沒成年的時候,就是負責給人家送個茶水,順便打掃打掃衛生而已。直到幾個月前成年了,經理才把西子調到侍應生這邊的崗位。
時間長了,她對賭場裡面的這些手法也算是有了一點的了解。可就是因為了解,她才對中也這一路下來的超高勝率感到驚訝,甚至是驚詫。
畢竟剛剛在她的觀察下,中也一直都是光明正大的,私底下完全沒做任何的手腳。能贏這麼多場,純粹就只是靠運氣。
運氣好的人西子不是沒見過,可運氣好成這個樣子了,倒真的是她印像裡的頭一回了。西子甚至還在心裡偷偷地想,如果剛剛那些要是發生在牌桌的話,只怕她今天的這位大主顧很快就能贏得盆滿缽滿了吧!
*
牌桌這邊的區域明顯人變得少了起來,環境也變得安靜了很多,有的桌子上甚至只能聽到荷官洗牌發牌的聲音。人少,面積卻大得出奇,每張桌子之間都至少隔了三四米遠的距離,桌子邊上做了四五個人,多的有六七個,再多的就沒有了。
幾乎每個人後面都站著一名侍應生,有些長得不錯的,甚至直接被自己的顧客攬進了懷裡面。
這些人有男有女,一樣的是他們一點也不反抗,一個個都笑著坐在主顧的大腿上,盼著這些揮金如土的人能從指縫裡流一點小費出來,這也足夠他們揮霍好一陣子的了。
如果討好到金主的心坎裡面了,說不定還能一舉飛上枝頭,轉身做個小情人的生活也好過這樣的小服務生了。
中原中也拿眼一掃,很快就鎖定了植村所在的地方。他之前就已經把這個人的樣貌記在了腦子裡面,雖然人比照片上的樣子看起來憔悴了一些,可也沒到一眼認不出來的地步。
他坐在了植村旁邊的那一桌,有個同桌的人看到中也以後,還友善地笑了一下。他們這桌才四個人,再加上中也一個也算不上什麼。
中也特意選擇了能夠看到植村整個人狀態的角度。三四米的距離對他而言算不得什麼,只要是想看的話,他還是能夠看清楚的。
植村的狀態看起來很差,無論是從精神層面上講,還是從他的身體上面來說。他面前的籌碼已經所剩無幾了,眼睛死死地盯著自己手裡的那幾張牌,渴望著自己能夠時來運轉,贏上一把大的。
只不過這看起來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這蠢家伙被別人當成了冤大頭耍著玩,他當局者迷,可在桌外的其他人卻是能將所有情況一覽無遺。與植村坐在同一張桌子的那幾個人,顯然都是一伙的,出起老千來簡直就是毫無顧忌。
中也慢悠悠地收回視線,盤算著再過幾局植村就該輸個精光了。
這樣明目張膽的作局即便是在賭場也是十分少見,也不知道植村是怎麼惹到人家的,竟然讓人合起伙來逮著他一個人薅羊毛。
他自己這邊桌子上的一局牌已經結束,這次荷官發牌的時候自動算上了他這個新來的人。
中也看牌的時候有些漫不經心,有一件事他還沒有弄明白。來到這裡玩的顧客都是各顧各的,沒什麼同理心去提醒一天植村這只肥羊,他倒是能夠理解。
可另一邊賭場的莊家,怎麼會允許這種幾乎要放到桌面上的「作弊」出現呢?除非——
莊家是故意不聞不問的!
中也又看了一眼植村,他大概是又輸了一局,臉上的冷汗嘩嘩地往下流。有一個念頭清晰無比地出現在了他的腦海裡,植村這個蠢貨……該不會是不知道這家地下賭場是高瀨會的產業吧?
然後他就絲毫沒有遮掩過自己的身份,直接來到高瀨會的賭場裡面,被對家組織的人給下套也就成了一件理所應當的事。
雖然想法聽上去有些荒誕,可這麼一理的話,卻是出奇地順暢。怪不得啊……怪不得植村這家伙這麼簡單地就被他們首領,設計進這家賭場裡面來了。
……合著人家就當這裡是個普通的賭場。
中也扶額,原本嚴肅的任務現在讓他看來,竟然摻進去了幾分滑稽和可笑在裡面。他不由得在內心裡給植村劃了個問號。
這個人,到底是怎麼做到GSS小頭目的位置的?
第22章
植村那桌的牌局仍舊在繼續。
也許是和他同桌的那一伙人覺得一直讓植村輸太過無聊了,接下來的幾局竟然轉而讓他小贏了幾把。植村的臉色明顯是好了不少,然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那幾個人對視了一眼,心裡又開始盤算起來什麼壞主意。
和植村不一樣,中也這裡卻是在一直想辦法不讓自己贏得太多,有好幾把穩贏的牌他都是故意放跑的。所以一圈下來,他這邊也沒有增加多少,總體來說算是不輸不贏的狀態。
他故意輸牌的事情別人不知道,可一直站在他身後的女侍應生卻是看得一清二楚。她頓時對自己的這位主顧的行為更加不理解了,怎麼還會有人放著眼前即將到手裡的錢不拿呢?
西子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也就不再去想了。人家客人心裡是個什麼樣的想法,和她又有關系呢?只要客人不為難捉弄她這個小小的服務員,那就比什麼都好了。
她再次為中也添好茶水,然後默默地退到一邊,准備做一個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看不到的小瞎子。
植村那邊看起來是一時半會兒沒法結束的了,中也暫時把注意力收回了一部分。他開始專心致志於自己這邊的牌桌,一看荷官剛剛發給他那幾張牌,頓時皺起了眉頭來。
同花順。
這牌……要是再選擇放炮的話,好像就有點過於刻意了。
那就贏一把大的好了。
中也在這裡暗暗點頭,把撲克牌扣在桌子上,示意身後的西子加籌碼。正巧與他同桌的其他幾個人看起來似乎都對自己手裡的牌挺有信心的,紛紛跟了一把。
「再加。」中也伸手指了指,然後在看到西子往上擺放籌碼的時候,又突然問了一句,「還剩下多少?」這一句話沒有等西子回答,因為中也直接轉過身,自己去看了。
然後留下風輕雲淡的一聲:「全都放進去。」
「全、全部?!」西子一驚。她剛剛因為走神,所以完全沒有看到中也這一局好到出奇地牌,自然是對中也這突如其來的豪邁舉動感到不可思議了。
不過或許就算西子看到了是什麼牌,她估計也會有同樣的反應。
倒不是西子沒見過這種豪爽到把所有籌碼扔進去的人,而是根據她自己對中也前面這麼多局的觀察來看,對方每次都是小打小鬧地往裡面扔錢,一副只是單純把賭局當成游戲的模樣,毫不上心。
與西子有一模一樣的反應的,還有跟中也同桌的其他幾個人。
這幾個人一開始看到中也加入進來的時候,其實是有一些不太樂意的。原因無他,這個賭場雖然沒有明確規定能進場的客人的年紀,可到底大多數都還是成年人的,行事也都比較爽快。
而中也一看臉就知道他的年紀有多小了,看起來一家子氣的,不太符合他們這些人在賭桌上那些不成文的規定。中也前幾局在他們看來扣扣索索的表現,也的確印證了這一點。
所以他們原本是想著等這一局牌結束了,直接讓人離開他們這個牌桌的。可沒想到新的這一局牌,中也竟然突然開始叫牌了,還自己往裡加錢。
這反應……一看就是摸到了好牌啊。
其中有一個看起來模樣很友善的男人,抬頭衝著中也笑了笑,「這是手上有好東西的意思啊?」
「一般一般吧。」中也嘴上謙虛著,然而眉眼之間透露出來的喜悅與得意,卻在不經意間流露了出來。
他時時刻刻銘記著自己現在扮演的這個身份,在這種時候也不忘秀一秀自己的演技。從這一點上來看,中原中也似乎和某個總愛保持自己美少女人設的人,也沒什麼不同。
這一番還算不錯的表演果然是騙到了別人,那幾個人紛紛搖了搖頭,心裡感嘆道這果然還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崽子。手裡有什麼牌,都能直接通過看他臉上的表情看出來了。
大家也不是明知道別人必贏了以後,還要給人送錢的傻子,於是紛紛扔了自己手裡的牌。等到中也那邊一掀牌,同花順。
果然。
中也這一把牌就贏了不少,如果不是他剛剛故意表演了一番的話,其實還能贏得更多一點。不過他的目的本就不在於此,又不想讓別人對自己有過多的注意,所以這樣的結果就是最好的。
「來吧,開下一局。」同桌的幾個原本想著讓中也直接走人的想法也沒有了,至少也得讓他們把剛剛輸過去的錢撈回來再說。
然而這幾個人卻沒想到,中也的下一把牌,竟然摸出來了一個豹子。
嗯……這也不是什麼隨隨便便就能輸了的牌啊,中也摸了摸下巴,正准備讓西子繼續上籌碼的時候,對面植村的那一桌卻傳來很大的喧嘩聲,一下子就將中也的注意力拉扯了過去。
*
「放開我!」植村不顧旁邊幾個工作人員的阻攔,拼了命地想要到跟自己同桌的一個人身邊過去,「你們都沒看到嗎!那家伙居然出老千!他玩賴!」
「先生!先生!請您先冷靜一點!」植村這邊的爭執其實已經有一會兒了,只不過因為中也剛剛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把同花順的上面,所以也就顯得這幾聲嘈雜的吵鬧來得突然。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賭場的工作人員來得十分的迅速。早在植村最一開始鬧起來的時候,就有人過來阻攔他了。
所以中也一抬頭,看到的就是植村快要被兩個男性服務生架起來的場面。植村面前還站著另外的一個人,看起來像是高級別的經理,此刻正在勸說著什麼。
「您放心!如果有人有反常的舉動,我們賭場肯定不會放任他們的。」賭場經理一邊安撫著植村,一邊說道,「可現在的事實您也看到了的,我們檢查這位客人的所有東西,還專門為您調來了監控視頻……」
經理身邊的一個人適時地舉起了一個平板。
「這些都顯示了這位先生沒有出老千的可能性,所以……您是不是在賭場坐的時間有點長,精神有些恍惚,導致出現幻覺了呢?」
經理說話的時候全程都保持著微笑,可就是不知道怎麼,他這樣反而給人一種十分強烈的欠揍感。尤其是當經理面對不僅被他糊弄了,還被人內涵輸不起的植村時,這種感覺就更加強烈了。
「你說我精神有毛病?」植村不敢置信地盯著他,隨後猛地一揮,掙脫了那兩個拉著自己的侍應生。他走到經理的跟前,拿手指著人,表情凶狠,「我告訴你這不可能!我分明就看得清清楚楚,這混蛋就是在桌子底下偷偷換了另一張牌!」
「對了!別人看不到,一直跟在他身邊的這個小服務生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植村跑過去想要拉著人作證,哪知被他提到的那位女侍應生卻是佯裝膽小的模樣,直接躲進了另一人的懷裡。
「我說植村啊……」被植村指證說出老千的是個四十余歲的中年男子。他攬著比自己小了接近兩輪的女侍應生,笑的時候還露出了一顆被鑲金了的牙齒,「你要是覺得剛剛那一把輸得太多了,看在咱們這幾天一直都在一起玩的面子上,我可以還給你一部分嘛!」
「犯不上因為這種事去為難工作人員,人家也是在這裡打工的,都不容易!」
「渡邊先生,您真是太客氣了!」那一直都在敷衍著植村的經理聽到這話,卻是突然轉過身來和中年男子客套了起來,「為您這樣的客人服務是我們的工作,也是我們的榮幸,說不上辛苦不辛苦的。」
「你看看!」渡邊攤了攤手,「人家經理多通情達理,今天這事照我說就算了吧,植村!」
「你要是真的輸不起,干脆我把剛才贏你的錢全都還給你算了!」
他們這兩個人一唱一和的,氣氛倒是十分和諧了,可卻差點沒把旁邊聽著的植村給氣出什麼好歹了。
「放屁!」男人瞪著一雙眼睛,胸脯上上下下地起伏著,「我用得著你在這裡充好人!你出老千了,我為什麼要把錢給你?這錢本來就不應該是你的!」
「我說你們幾個,就光在這裡干瞪著眼嗎!」植村又回頭看向其他幾個和自己同桌玩牌的人,「這人剛才絕對不止那一局玩賴了,你們的錢也都被他不光彩地贏過去了!你們怎麼都一點反應都沒有的嗎!」
回應給植村的,是幾個人同時回避的眼神。他們左看右看,就是不去看植村。
「你們真的是……!」植村恨鐵不成鋼地喘了口粗氣,他原本還要接著說些什麼的,腦海裡卻突然在一瞬間冒出來了一根線,把剛剛所有的事情都串聯在了一起。
「不……不對!你們是故意的!」他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所有人,「你們都是一伙的,故意給我下套?!」
「你、你們……還有你!」他伸出手,從渡邊指到經理,「你們他媽的都是一伙的!我艸!你們這個小破賭場居然敢對老子下套!」
植村本就旺盛的火氣再也壓制不住了,他的手伸向自己的腰間,竟然直接從那裡摸出來了一把漆黑的槍,槍口直指渡邊的腦門,「你們知道我是誰嗎!居然敢這麼耍老子玩!!!」
渡邊的眼神也瞬間銳利了起來,他顯然也不是什麼好惹的人,看到自己被人拿槍指了,怒火瞬間上湧。他一把推開自己懷裡的女人,猛地站起身來,然後從背後裡也摸出來了一把槍,槍口同樣對准了植村的額頭。
「你以為你是誰啊?竟然敢拿槍指著老子?!」
隨著渡邊的話音落下,原本和他們一起玩牌的那幾個坐在一邊表示事不關己的人,紛紛站了起來,抽出了自己的槍。
而僅離他們不過三四米遠距離的中也,卻是突然一壓自己的帽檐,薄唇悄然上揚了一分恰到好處的弧度。
——他等的機會來了。
第23章
「啊——!」在看到槍的一瞬間,離著植村的近幾個女侍應生都慌了,尖叫著想要逃離現場。其他幾個底層的工作人員也腳軟了下來,紛紛都要逃跑。
後來不知道是誰突然大喊了一聲:「槍!他們手上有槍啊!!!」
這一聲歇斯底裡的喊叫徹底將整個賭場攪成了一鍋粥,大家伙兒烏泱泱地都要往外面跑。離植村那邊近的人看清楚了他手裡的槍,一個個的臉上都掛著驚慌失措的表情。
在外圍離得遠的人雖然看不到發生了什麼,可一看到別人都那麼害怕了,心裡也頓時咯噔一下,然後拿著自己手上的錢和籌碼,拼命地往賭場外面跑。
「shit!」和中也同桌的幾個男人也都沒了那股子的淡定,連錢都不要了,只想著能遠離這個是非之地有多遠,就有多遠。
而在一片混亂嘈雜的場景當中,如泰山一樣穩坐在自己座位上的中也,突然抬手壓了壓自己的帽檐,嘴角順勢勾起了一抹淺淡的弧度。
他站起身來,一步一步地往門外的方向走。明明是走的同樣的方向,中也看起來卻是要比其他人閑田信步了許多。
時間就像是靜止了一樣,周邊的一切都成為了中也的背影。在喧囂與嘈雜的背景音當中,他從口袋裡找出了一粒金屬色的小物件,那東西大概有人體的一節手指那麼大,上頭是尖的,底座則是類似於圓柱一樣的。
那是一枚子彈。
中也把那枚拿在大拇指與食指之間,不過須臾之間,有一道紅黑色的光包裹住了子彈,隨後它就像是受到了一股極大的助推力一般飛了出去。
中也繼續向前走,子彈則往另外一個方向飛過去。就在他堪堪走過渡邊身後的時候,那枚子彈「唰」的一下,正中植村的眉心,一道鮮血頓時從被射中的槍口流了出來。
植村甚至還沒來得及有反應,就直接被這枚來歷不明的子彈結束了生命。
「啊——!!!」
「死了!」
「有人死了啊!!!」
「殺人了!!!!」
「警察!快點找警察!!」
各路人馬,各色的聲音,彙聚在了一起……中也的步子依舊沒有任何的變化,兵荒馬亂被他甩在了身後。精致的小皮鞋落在地面上,發出一陣噠噠的聲音,然後很快又被湮沒在嘈雜的人聲裡面。
中也來的時候,賭場是混亂著的。
走的時候,它依舊是混亂的。
地底下的一幫人像是無頭蒼蠅一樣亂轉著,唯一的電梯口被人群給堵得死死的。跟在後面的人遠遠地看到這裡的出口行不通了,就連忙四處張望著,試圖尋找有沒有其他的出口,能讓他們離開這裡。
「這裡!這裡有樓梯能出去!」好在很快就有人發現了在前面還有一個火災逃生用的樓梯,跑在最前面的幾個男人用力地一撞,直接把被鎖住的樓梯口撞開了。
一堆人又烏泱泱地跑到了另一邊。
中也也跟著那群人往樓梯的方向走過去,奇怪的是他一路走過來,周圍就像是有一雙手幫著把他身邊的人撥開一樣。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夠擦到中也的身體。
從地下賭場走到一層正常的會所,不過只是一兩分鐘的時間,然而從下面跑出來的賭徒們卻宛若死裡逃生一般。
樓梯的不遠處正好連接著會所的後門,大部分人都是直接從後門離開的會所,然而也有幾個因為太過驚慌走錯路線,直接跑到前面大廳裡的。
這幾個人初一出現就得到了大廳裡其他客人的注視,因為只有幾個人,所以這股從賭場蔓延上來的驚恐並沒有導致會所的混亂。反而由於他們這瘋狂逃命的行為出現得太過突兀,竟然帶上了幾分詼諧可笑的意味。
甚至還有人用看傻子的目光看著他們。
*
西子靠在一面牆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身為賭場內部員工的她,自然是熟知內部所有地方的。因此,她跑上來的速度要比一般的客人快上了不少。
她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還有因為跑步引起來的過快的心跳,只覺得剛剛經歷的那一幕就像是自己幻想出來的一樣。
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是泯然於眾人之中,最普普通通的那一部分人的小女孩,完全沒有想到她竟然還會有遇到這麼驚險的場景的時候。
身邊不斷有穿著黑西服的高壯男人跑過,西子不知道他們是誰,但是看他們去的方向卻都是往地下一層去的,想來應該就是賭場聘請的保鏢一類的人吧?
她不經意地往那些人身上掃了一眼,在看到那些男人手中統一拿著的某樣物品之後,迅速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少女不敢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剛剛……看到了什麼?
那些人的手裡居然都拿著一把槍!
因為太過震驚,以至於西子完全沒有發現在她的身後,有一個肥碩的身影竟然在慢慢地接近她。直到走到她的背後,那人一把從背後抱住了她,「哎呦我的小寶貝,今天我們可算是有緣分啊!」
「——啊!」猝不及防被人觸碰,西子下意識地想要掙扎,然而卻沒想到身後那人的力氣卻是要比她大得多了。在慌亂的掙扎過程當中,西子終於在余光裡看到了那人的面容,「富、富田先生?!」
西子在心裡暗叫糟糕,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碰到這個油膩老總的!
要說西子和這位富田先生的淵源,還要追溯到她正式成為賭場裡的接待侍應生的第一天。
那個時候她所服務的第一位客人就是富田,是一家中型企業的老板。家裡的生意做得還算過得去,可人品就是不怎麼樣,在看到年輕漂亮的西子的第一眼,就動了歪心思,想要把人帶走,養在外面給自己當個小情人。
賭場向來不會因為這種事情得罪自己的客戶,要不是西子當時多留了個心眼,從會所往來的會員裡面找到了富田夫人的聯系方式,只怕真的就要被這位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帶走了。
西子本以為她不會再遇到富田了,誰成想從那天以後,富田只要一有空來會來到賭場,還專門叫西子為自己服務。
會來到這種聲色場合工作的女孩子,哪一個不是為生活所迫。西子不想讓富田得逞,可她卻也不能丟了賭場的工作,所以也就不敢太過得罪富田。這一來二去之下,兩個人竟然也拉拉扯扯了兩個多月。
原本以為今天沒有看到這人的身影,她還以為這個富田不會來了的,沒想到他竟然在今天這個點過來了,還正好讓她和富田打了個照面。
只不過看他這個樣子……應該是還不知道下面的賭場發生了什麼事情吧?西子的眼珠子一轉,很快就找到了解脫的法子。
「別說話了,快讓我親一口!」富田是剛剛才過來的,當然不知道現在下面已經有多混亂了。他嘟著嘴唇,一點一點地靠近,「好幾天沒見你了,可真是想死我了!」
「先生!富田先生!」
他這一動作倒是給了西子掙脫開他懷抱的機會,憑借著嬌小的身軀,少女靈活地一躲。不僅躲開了富田要親她的舉動,還順勢退出了富田的懷抱。
她拼命地壓制著自己心裡想要反胃的惡心感,說道,「富田先生還不知道吧?今天賭場裡面出了大亂子,這時候大家都自顧不暇了,恐怕今天也沒法接待客人了。」
「不開業?不開業好啊!」富田□□著把人堵到了牆根底下,「這不就正好能讓我和寶貝你……好好相處一個晚上不是嗎?」他的話意有所指,目的已經十分明顯了。
「富田先生,我作為賭場的工作人員,接下來也是有事情要忙的。所以就不能陪您了,您看看您要是有什麼需要的,今天可以在樓上將就將就。」
西子隱隱約約察覺到了點危險的氣息,急急忙忙地撂下話以後,就想要離開這裡。然而富田這次是鐵了心地不想放她走了,一把就直接把人拽了回來,懟在了牆上。
背部巨大的衝擊力讓西子有一瞬間被撞得恍惚了,疼痛「唰」的一下就蔓延到了整片背部。
疼,實在是太疼了。
她突然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少女的眼眶裡蓄著眼淚,眉頭因為疼痛緊緊地蹙了起來。可是這樣的場景卻沒有得到富田的疼惜,反而引起了他心底的那一點隱秘的快感。
「行了,你也別在這裡跟我裝清純了!有些招數玩多了就不好玩了!」富田伸手鉗住西子的下巴,迫使著她抬頭。
「平時跟你玩玩貓捉老鼠的游戲,你還真把自己當成個人物了?」他笑起來的時候,臉上的肥肉都在跟著一起抖動,「現在老子不想陪你玩了!你就乖乖地陪我睡一個晚上,我給你需要的錢,這樣大家都高興不是嗎?」
富田伸手按住西子不斷掙扎的胳膊,腦袋不斷地往她的脖頸處鑽。不知道是不是離得近了,西子還從他的身上聞到了一股酒臭味!
「不,你不能這樣!」她不斷拍打著富田,伸手去推他,撕扯著他的頭發,「你這樣犯法的!我要可以報警來抓你的!」
「抓我?」不知道是剛剛的哪一步真的弄疼了富田,肥碩的男人一把把西子摁住,眼神發狠,「那你倒是去啊?我看警察會不會管你這個小人物!不對,得罪了我,你今天根本就走不出這個會所!」
他彎下腰,想要把人扛起來,然後隨便找個房間把事情辦了。
兩個人這邊的拉拉扯扯終於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有工作人員經過,想要看看是發生了什麼。
西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救、救救我!」
然而那人在看清楚富田的樣貌之後,發現是自家會所會員名冊上有的人物,瞬間挪開了與西子對視的眼神,假裝自己什麼也沒有看到的樣子,迅速離開了這裡。
少女眼睛裡的光亮從燃起到熄滅,竟然沒能超過五秒鐘的時間。
她終於認識到了自己與富田的差距,這不僅僅只是男女之間力量上的懸殊,還有金錢、財富、地位上的差別。
就因為她是個普通人,所以她就一定要坐以待斃,被人強行留在這裡讓人為所欲為嗎?
西子的眼神逐漸變得空洞起來,眼淚慢慢從她的眼角滑落。就當西子絕望地接受了現實的時候,有一陣腳步聲卻由遠及近,然後停在了西子的跟前。
「哦……原來是你啊。」
淚眼朦朧當中,她看到了一個褚色的身影。
第24章
「田、田中先生?!」西子不敢置信地看著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人。
少年穿著高級定制的西服,腳下踩著出身於意大利名貴品牌的小皮鞋,唯有頭上的帽子稍顯老舊,樣子像是戴久了的。有幾縷褚色的發絲從帽子裡面鑽了出來,貼合在少年精致的側臉上。
「什麼田中?!」被打擾到的富田不滿地轉過頭來,在看到西子口中的「先生」僅僅只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年之後,不屑地笑了起來,「原來是個小鬼頭!」
「小孩!你這該不會是不知道叔叔這是在做什麼,好奇跑過來看的吧?」
「哦?」中也竟然也真的問了他一句,「那你現在是在做什麼呢?」
富田突然哈哈大笑了兩聲,許是心情好的緣故,他沒計較中也打擾到自己好事,只是伸手揮了揮,「我就算跟你解釋了,你一個小屁孩能聽得懂嗎?看你這樣就是跟家裡大人出來的吧,快點走吧!不要打擾了我的好事!」
被打發了的中也非但不聽,反而又更上前走了一步,「怎麼不說你的好事是什麼了?要不……你身體力行地表演一下給我看看?」
富田終於品出了點不對勁的味道,他眯了眯眼睛,危險地看著中也,語氣威脅道,「小孩,有些閑事可不是你這個年紀能管的。」
他看著少年久久沒有回話,以為是自己的威脅起到作用了,於是轉過頭去,不再去管身後這個毛都沒長齊還要學人逞英雄的小鬼,揮了揮手,然後說道,「趕緊回家去吧!」
而被富田抓住的西子也以為自己沒了希望,眼裡的光亮再度消失,一副已經認了命的樣子。
「那如果我非要管這件事呢?」
富田煩躁「嘖」了一聲,他今天一定要教訓教訓這個敢屢次三番打攪他的小鬼,「我再說一遍,別來多管閑事!不讓老子就讓你嘗嘗吃不了兜著走是什——」
他的話只說到了一半,隨後就感覺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左後方傳來,還沒等到他反應過來,整個人就已經拔地而起,然後又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留給富田腦海裡最後的意識只有落地時劇烈的疼痛,以及那點模糊的影像。
「不好意思……」少年收回了自己的一只手,「我的確不太知道,吃不了還非要讓人兜著走是什麼樣的感受。」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富田上一秒甚至還在口出狂言,下一秒就徑直飛出去了兩三米,然後直接失去了意識。
西子睜大了眼睛,依舊不敢相信自己剛剛看到的那一幕。怎麼會呢……她剛剛明明、明明看到田中先生只是拿手輕輕碰了一下富田的肩膀,人怎麼會直接飛出去呢!
「田、田中先……」
中也終於空出了視線,看到了衣衫不整的西子。他驀地輕咳了一聲,壓了壓帽子,「咳,你也快點離開這裡吧。」
「對了。」他想了想,又溫聲提醒了一句,「這家會所最近都不會太平,你還是換一個工作吧。新的工作最好也不要是這種地方了,對於你們女孩子來說,並不怎麼安全。」
中也點了點頭,然後邁步想要離開,下一秒卻又被身後的女侍應生叫住,「那個,謝謝您!」
西子這次的鞠躬來得比任何時候都要有誠意,她抬起頭來,抿了抿唇,「還有……剛剛在賭場裡的時候,我很抱歉自己先逃跑出來了,並沒有顧及到您的安危。」
中也的表情有些訝異,顯然是沒想到西子竟然還因為這種事情和自己道歉了,「沒關系,人之常情而已。」
「我並不在意。」
人在面對真正可以威脅到自己生命的危機的時候,很少還會有再想到身邊旁人的時候。這並非自私的體現,而是天性使然。
有一些人可以為了家人、朋友、愛人犧牲自己,那是因為他們之間存在感情。而中原中也之於西子不過就是見過一面陌生人而已,維系他們的只有金錢關系,所以他自然不會要求一個陌生人為自己赴湯蹈火。
從會所裡出來以後,已經是凌晨的時間了。街道上基本都沒了人影,偶爾有那麼一兩個人路過,看樣子也都是匆匆忙忙准備回家的。
中也在隔著一條街的地方坐上了自己的機車,當時為了不讓其他人對他有所懷疑,他特地把這輛不是很符合他身上這套西裝的機車,停靠在了比較遠的地方。
他啟動車子,發動機瞬間發出了巨大的轟鳴聲,在這條空曠的街道上似乎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見的線條,直至再也聽不見任何的聲音。
二十分鐘後,中也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公寓裡面。他掏出鑰匙開門,門剛剛打開一條小小的縫隙,他就聽到了從屋裡面傳來的細細的嘈雜聲,好像是有人在看電視的樣子。
不用想都知道屋裡面的人會是誰。
「呦,你終於回來了。」側躺在沙發上昏昏欲睡的少女聽到了門口窸窸窣窣的聲音,太宰爬起來,打了個哈欠,生理性的眼淚要掉不掉地掛在她的眼角,「你的速度也太慢了吧,我都回來好幾個小時了。」
「困就回你自己的家裡去睡覺,我又沒有讓你等我。」中也脫下外套掛在衣架上,嘴上說著不在意的話,可他臉上的表情卻又是另外一個樣子的。
「你以為我想躺在硬邦邦的沙發上睡覺嗎?還不是因為森先生說……」太宰突然停了下來,鼻尖不自覺地聳動了兩下。
「首領說什麼?」等了半天沒有等到太宰的下半句話,中也有些好奇地看了過去,哪知太宰卻是回給了他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邁著步子慢慢走近他。
「喂,你要干什——」
「別說話!」太宰看了他一眼,鼻子湊到中也的脖頸處嗅了嗅,眉頭肉眼可見地緊蹙了起來。她的眼神有些復雜,「你……不是去賭場解決植村了嗎?」
「是啊。」中也莫名地回了一句,還不知道她問這話的目的在哪裡。
「那你的身上怎麼會有女士的香水味的?」
「……啊?」
*
「說吧。」太宰這會兒也不困了,她端坐在沙發上,雙腿交疊,雙臂環抱在胸前,「讓我聽聽你在處理公務的期間,是怎麼做到可以讓身上沾滿了女士的香水味的?」
她的表情過於嚴肅,語氣過於理直氣壯,以至於有那麼一瞬間,中也還恍惚以為自己回到了前世自己和她一直曖昧不明的那段時期。
那個時候的太宰也像現在這個樣子,只要發覺到他身邊有可疑的女性出現,就會表現得像是抓到了他什麼把柄一樣,然後開始審問,仿佛他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
雖然在事實上,他根本就什麼都沒做。
太宰也十分清楚他不可能和那些人有什麼牽扯,只不過依舊對捉奸這種事情表現出極大的熱忱,必要的時候還會來一場警官小姐與犯人先生的角色扮演。
如果那天她的戲癮上來了,說不定給自己加戲,表演一場被人無情拋棄的深閨怨婦的獨角戲。
「我真是沒有想到……」太宰突然轉過自己的腦袋,努力了兩三下,發現還是擠不出一滴鱷魚的眼淚。於是眼疾手快地從兜裡掏出了一小瓶眼藥水,她往眼裡滴了幾滴,眼淚唰的一下就流了下來。
中也:「……」
剛剛還在心裡想這件事,沒想到這個戲精就要開始了。只不過……這個人能不能稍微遮掩一下自己用眼藥水作弊的行為?
「沒想到你也是那種流連於聲色場合的男人,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
中也再次:「……」
「我說你啊。」他沉默良久,隨後揉了兩下沉重的眼皮,「你要是跑到我這裡來玩的,那就趕快回去吧。時間不早了,我要准備睡覺了。」
「嘁。」沒等到中也給自己接戲的太宰,嫌棄地撇了撇嘴,「算了算了,就知道你這家伙不會有什麼好玩的反應。」
她拿下假裝抹眼淚的手,突然又一本正經了起來,「今天查出高瀨會在東京那邊還藏了一個武器庫,首領讓我們兩個人盡快過去一趟,他們的武器庫搬空。」
「東京?」中也還真不知道高瀨會這個武器庫的存在,不過他大概也明白首領在這個時候下達命令,讓他和太宰去把高瀨會的武器庫搬空的目的所在。
無非就是想給關系即將要降到冰點的GSS和高瀨會之間,再火上澆油一把罷了。
GSS的小頭目死在了高瀨會的賭場裡,而就在兩個組織僵持的期間,高瀨會如果突然得知自己整個武器庫的家當都不見了,可想而知他們第一時間就聯想到的始作俑者會是誰。
說不定高瀨會還會以為,GSS這是故意仙人跳他們,到時候再反咬一口回去,那場面可就更好看了。
「好,我知道了。」兩個人幾乎是共同忽視了剛才那點詭異的發展,「那我們什麼時候去東京?」
「再過個一兩天吧。」太宰眯了眯眼睛,「這事晚了達不到效果,早了又顯得過於刻意。等植村的死發酵個一兩天的時間,到那時候就是最合適不過的時機了。」
……
於是又過了兩天。
橫濱表面上平靜的局面因為一個人的死亡,重新被打亂。GSS和高瀨會這兩天鬧得滿城風雨,一方一定要為自己的人要個說法,另一方抵死不承認。
兩邊的人從談判桌上的針鋒相對,轉變成了在外面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出現的軍火交鋒,橫濱市民這兩天都有很少出現在人煙稀少的地方的了,因為說不准他們就有可能遇到正在交火的兩撥人。
而就在這個人心惶惶的時候,有幾輛偽裝成食品運輸的卡車開上了去往東京的路上。沒過多久,又有一輛漆黑的機車悄然跟在它們的後面,上了公路。
中也僵硬地把持著車把手,他全身上下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背後。太宰現在就坐在他的後面,明明是處在風馳電掣的速度當中,周圍刮起的風都在呼嘯著席卷他的全身。
然而中也卻依舊能感覺到,背部某一處的溫度正在向上攀升著,那裡有從太宰口中噴薄出來的熱氣。
因為靠得太近,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隨著太宰吸氣呼氣的檔口,有酥酥麻麻的感覺順著氣流逐漸蔓延到了他整個背部,然後又擴散到全身。
他第一次害怕自己會在騎機車的時候沒騎穩,搞得兩人都翻下車來。
中也突然覺得自己應該慶幸這次任務是需要隱秘完成的,所以他們這一行人出來的時間是在凌晨兩三點鐘,是人和車都最少的時候。不然,中也自認為他沒有這個自信,可以在這種時候顧全四面八方的路況。
嘆了口氣,他默默地踩了一把油門,把車的速度調快了一些。還是快點到目的地那裡吧,他年齡大了,實在是有點承受不了這個刺激——?!
驀地,中也整個人的身體一僵,連帶著機車都跟著晃動了一下。如果不是他反應迅速,趕緊擺正了車把手的話,只怕是剛才他們兩個人就真的要在大馬路上翻車了。
「太宰!」
身後那人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竟然突然伸出雙臂環抱住了他的腰身。這下他們兩個人是真的緊密地貼在一起了,甚至連一點縫隙都沒有了。
中也的喉結不由得上下滑動了一下,許是他剛剛說話的聲音太小,被周邊呼嘯的風聲直接蓋了過去,所以他並沒有得到太宰及時的回復。他頓了頓,於是又叫了一聲,「……太宰。」
「嗯?什麼事?」這次太宰聽到了。她一張口說話,從口中吐出來的熱氣就更多了,帶著中也先前感受到的那股酥麻的感覺,竟然順著脊椎直衝到了他的天靈蓋。
正在行駛當中的機車又是一晃,扭扭曲曲地在馬路上畫出了一個八字來。
……草。
中也終於沒忍住,在心裡爆了一句粗口。他不由得有些懷疑太宰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不然最近怎麼會突然搞這些有的沒的。
今天在機車上是這樣,前兩天拿著從他身上聞到的香水味做文章的時候也是這樣。
「你到底有什麼事?」等了半天沒等到中也的下一句話,太宰掩蓋在頭盔底下的眉頭挑了挑眉,又問了一遍相同的問題。
「你能不能……稍微把手拿開一點?」他真的是怕半路出車禍,可惜說話時的語氣小心翼翼的,一聽就沒什麼底氣。
所以太宰的回答連一個停頓都沒有:「不能。」
「……哦。」
有點委屈。
*
中原中也從來都沒覺得四十分鐘有像今天晚上這樣漫長過,他跨坐在機車一動都不敢動,就好像這輛機車不是她自己的一樣。好不容易等自己挨到了目的地,中也停車的時候竟然發現後背的衣服都被汗水給浸濕了。
明明是在涼快的凌晨,他還騎著機車,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是本不應該感覺到熱的,可他整個後背還是出汗了。
太宰那家伙絕對也感覺到了,竟然還要故意這樣。
中也撇了撇嘴,臉色變得有些臭臭的。
太宰的確是知道中也一路上僵硬的反應,然而卻不知道為什麼,她從頭到尾都表現出絲毫沒有察覺的樣子。一個人向前走了走,看向高瀨會這個坐落在廢棄倉庫當中的武器庫。
如果不是已經得到了確切的情報的話,恐怕估計沒有人相信高瀨會會把整個組織的後備資源放在這麼一個不受人矚目的地方,而且還是在遠離他們視線的東京。
只不過這麼重要的地方沒有人守著,還沒有任何安全措施是不可能的。然而當太宰和中也走進倉庫裡面,匆匆掃視一圈之後,卻發現整個倉庫都是空蕩得不可思議。
太宰的眼睛轉了轉,在倉庫裡面走了一圈,然後停留在偏裡側的一處地方蹲了下來,敲了敲。在聽到一聲悶響之後,她立刻轉過頭來,「武器庫應該就在這下面。」
「地底下?」中也也跟著走了過來。
「這裡的聲音和其他的地方不一樣,裡面應該是有個地下樓梯,可以直接通向高瀨會他們私藏的那個武器庫。」她的手又開始到處摁摁找找,「你也找一找,這附近肯定有可以打開這裡的機關。」
「好。」
中也點點頭,隨著太宰一起把整間倉庫都尋了一遍,最後還在臨近門口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一塊從地面凸起來的小石塊。他朝那裡摁了一下,身後沉重的聲音隨之響了起來,先前太宰找到那處有問題的地方被打開了。
「後面的那些人大概還需要有個十分鐘的時間才能過來,我們兩個要先下去嗎?」中也往裡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看不見一絲光亮。
他們兩個人雖然從橫濱出來的時間,要比那幾輛卡車來得晚,可機車飆起來的速度不比一些跑車的速度要差,而且相比於笨重的大卡車,他們的交通工具還有著更多的靈活性。所以等到目的地的時候,中也兩人竟然還要比先出發的大部分快上十幾分鐘。
「下去吧。」太宰蹲著看了一會兒,然後做出了判斷,「高瀨會為了隱瞞這個地方沒少費心,下面肯定也不會有活人守著,估計都是監控、紅外線之類的手段。一會兒人多了反而會礙手礙腳的。」
她來這裡之前身上還背了一個背包,裡面裝了一些必需的東西。太宰伸手往裡夠了夠,拿出了一個小巧的信號屏蔽器,這才帶頭往下面走去。
兩個人猶如闖入無人之境一樣地走了進去。
從樓梯下去以後,是一條長長的走廊,並不是很寬,大概只能兩三個人並行通過的模樣。中也感覺自己跟著太宰的步伐,一直往前走了約有五分鐘的路程,期間有不少陷阱機關的地方都提前被太宰預判著躲了過去。
這就是和太宰治這個人一起出任務的好處了。一旦碰到類似的地方,他們就和走進自己家裡一樣沒什麼區別,什麼也不用想,只需要跟在太宰的身後就可以了。
如果是中也自己來的話,他恐怕走到半途,就會把整個倉庫給搗毀了。這樣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對於他們今天執行的任務卻是有點難處。
整個日本能有這麼破壞力的人和組織都屈指而數,高瀨會那邊得到消息以後,怕是想都不用想就能懷疑到中原中也的身上去了。
所以說其實今天只太宰一個人來就可以了,中也跟過來也就起到了一個預防萬一的作用而已。而對於太宰治來說……哪怕是萬分之一的情況,事實上在她這裡也是根本不會發生的。
兩個人和散步一樣悠閑地,終於走到了終點。
那是一扇把整個通道都給堵死了大鐵門,門上沒有任何的鎖孔,只是在門前面十分貼近的地方,有一個豎立起來的柱子,上面還留著九位的密碼鍵。
太宰上前看了一眼,才發現柱子上還有一個小小的顯示屏,「應該是密碼加虹膜識別的兩道解鎖系統。」
「能打開嗎?」中也連擔憂都沒有出現,斜靠在牆邊,只是很平常地問了一句。
「當然,這樣的系統不管怎麼變化,說到底他們的實質都還是一樣的。」太宰直接盤腿坐在了地上,然後從書包裡拿出了最後的秘密武器,一個筆記本電腦和一根數據線,「給我五分鐘的時間。」
五分鐘後,中也聽到了來自於地面上小小的喧嘩。聲音只停留了一小會兒,隨後又變得安靜了下來。
「應該是後面大部隊的人來了。」他說道,與此同時,他面前厚重的大門終於被打開了。
中也看向正在往書包裡收拾東西的太宰,「你把密碼改成什麼了?」
「植村家裡的保險櫃密碼,虹膜信息也是植村的。」太宰輕松地回答道,「你不知道嗎?前一陣子在你蹲點植村的時候,我的任務也是有關於他的。」
中也抽了抽嘴角:「……現在知道了。」
髒,真是太髒了。
回頭等到高瀨會追究過來,他們這邊的人再「一個不小心」讓高瀨會發現重新錄入的虹膜信息,還有密碼,都是屬於植村一個人的,只怕這起事件想不被高瀨會認定成是GSS的仙人跳都難了。
解決了武器庫密碼的事情,太宰再把控制中樞的電源切斷了,然後就大搖大擺地往回走了。這下等到地面上的下屬們下來的時候,也不用小心翼翼地躲避著陷阱了。
中也倒是多在地底下多留了一會兒,看著下屬們平安無事地進來以後,這才放心地上去。
剛一上來,他就聽到了一陣不太明顯的肚子叫。
太宰托著腮蹲在入口的樓梯邊上,一點都沒感覺到不好意思,然後說道,「我餓了,想吃飯。」
「……現在?」中也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才將將過了清晨五點鐘,「這個時候不管是哪裡的餐廳都還沒開門呢吧?」
盯——
中也不自在地挪開了視線:「至少也要等到大家都忙完了吧。」
盯——
「只有我們兩個人跑出去偷懶的話不太好。」
盯——
「……等完事了,我請你吃飯。」
「成交!」
*
雖然說是要中也請吃早飯,可兩人誰也沒想到高瀨會這個私藏的武器庫,裡面的存貨竟然有不少,底下的人光是清點就花費了不少的時候,更不用說一趟趟地從地下搬到上面來了。
他們這次本就是秘密行動,人也沒有來很多,就連卡車都被偽裝成了運輸食品的車子。再加上為了不讓附近的路人靠近引起注意,他們還要分出幾個人出去離倉庫不遠的幾個地方把守著,所以能用的人力也算不上很多。
後來看著效率實在太慢,主要是這一趟趟的上下實在是太過耗費工夫,沒有辦法,中也也過去幫忙了。
他有重力操縱,一個人一次可以搬起不少的箱子,這才讓速度加快了一些。
可即便是這樣,一行人竟然也忙活了大半個早上。等到車子全部裝滿,下屬們要帶著滿載的武器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多鐘了。
太宰已經快要從一個立體的人,被餓成攤成一片的宰餅餅了。
中也站在旁邊竟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當時只是隨口一說「要等到大家都結束了再去吃飯」,沒想到太宰竟然真的聽進去了,雖然她在這段期間都只是在旁邊打游戲,沒干什麼活。可這也已經完全突破了太宰給人的印像了。
要知道按照這家伙的性格來說,她能不拖延時間,把最前面破譯密碼的活兒給干完了就已經很不錯了。要讓她之後乖乖地看著把武器搬完了再離開,而不是跑出去偷懶,實在是一件令人不敢置信的事情。
中也忍不住垂下頭思考了起來,難不成他說要請客的這件事,對太宰的吸引力真的有那麼大嗎?
只不過都快到吃午飯的時間了,說請早餐肯定是不能作數了。中也想了一下,還是先讓下屬們帶著武器回去橫濱,自己則是准備帶著身邊的某個宰餅就近去吃個午飯。
又僵硬著騎了十分鐘的機車,中也終於找到了一家看起來人氣不錯的餐廳。這個時間點來吃飯算是早的了,可餐廳裡的幾處座位卻依舊有人坐著,基本上都是年輕人。
一看就是起床起晚了,沒吃早餐就直接過來享用午餐的。
中也要去一趟洗手間,只留下了太宰一個人坐在位置上。可能是因為剛剛開門沒多久的緣故,許多東西都還沒來得及准備好,餐廳的上菜速度要較平常在飯點的時候慢上一些。
大概等了一段時間覺得有些無聊,太宰就拿出了手機,准備開一局游戲。
正在匹配隊友的時候,她的眼前突然落下了一個黑色的身影。以為是中也回來的太宰抬起頭,一眼就看到了某個她十分不願意看到的人。
少女留在嘴邊的笑容瞬間消失。
「在外面看到就覺得側臉有點像你,沒想到竟然還真的是你啊……太宰同學。」來人是個和太宰年齡差不多的少年,一雙紅色的眸子令人過目不忘,「不,或許現在應該叫你港口黑手黨的太宰小姐比較合適一點吧?」
太宰抿著嘴唇看著眼前的折原臨也,眼神在聽到他最後的一句話之後,終於有了點變化,「你怎麼會知道的?從新羅那裡聽到的嗎?」
「不,他並沒有把你們的身份告訴過我。」
「難道知道這些很難嗎?我想只要是有心調查的話,應該都不難知道的吧?」折原臨也拿著一個空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畢竟你們也沒有特意隱瞞這件事。」
「可我並不認為一個普通的高中生,能相應的手段查到這些。」
「不巧,作為一個情報販子,這點渠道我還是有的。」折原臨也笑眯眯的,只可惜他這個人不管干什麼都給人一種不懷好意的感覺,哪怕是笑起來的時候也是讓人覺得他是在盤算著什麼。
事實上,他還真是有目的而來的。
*
「你說你想和我們組織長期合作?」太宰放下了手機,游戲裡被她操控著的小人瞬間暫停在原地,「所以這就是你要調查我們身份的目的?」
她幾乎一瞬間就明白過來了臨也的目的。
情報販子這個職業可不是隨便說說就能做到的,能掌握那麼多人的情報,甚至還把它拿出來交易的人,如果背後沒有相應的背景的話,是很難存活下來。
折原臨也如果當情報販子只是個小打小鬧那也就算了,可一旦他想要往大了做,單他一個人的力量是絕對做不起來。
就算他有手段,也有能力,可那些大佬們卻是不可能讓一個手握他們情報的人活下來了。
想要找一個可以庇佑的組織很正常,只是太宰卻沒想到,折原臨也竟然在東京都圈裡那麼多城市,那麼多的組織裡,單單挑中了港口黑手黨。
港黑現在的狀況頂多也就是在橫濱充充老大了。
太宰探究地望著臨也,雖然她自己知道以後港黑絕不至於此。可折原臨也這一個外人,還是對橫濱本土情況完全不了解的外人,竟然還把寶直接壓到一個目前看起來沒那麼厲害的組織身上。
她用舌尖舔了舔牙齒,看起來這個人……也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令人討厭的嘛。
至少腦子還是夠用的。
雖然已經對折原臨也多了幾分欣賞,可太宰肯定是不能直接表現出來的。她垂下眼眸,掀起了另外一個話題,「就整個東京而言,比你更有資歷的老牌情報屋多的是。而且我們組織的本部還是在橫濱,真有意願的話,大可以直接在本地尋找合作對像。」
「無論是資歷,還是位置,我都不認為你有什麼優勢所在。」太宰歪了歪腦袋,一雙鳶眸和對面人赤紅的瞳孔對上,「你又憑什麼認為我們的首領會選擇你呢,臨也君?」
「年輕可不是壞處啊,太宰小姐。你不也是以現在的這個年紀,就可以在港黑獨自帶領一個隊伍了嗎?」臨也輕笑一聲,然後突然離開了座位,走到太宰的跟前。
他雙手撐在太宰的身側,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近得可以直接聽到彼此的呼吸聲,「難得有我這樣年輕力壯又好用的苦力,這不正應該是你們所希望的嗎?」
「而且使用我的優點可不只是這一點,更多的優勢……我覺得我們可以更加詳細地談一談。你覺得呢,太宰小姐?」
太宰扯了扯嘴角,連躲都沒躲。她拿手撥了撥額前的碎發,甚至還有點想要往前迎上去的意思,「敢靠我這麼近……臨也君,你難道就不怕旁邊的人看到了誤會我們的關系嗎?」
「誤會?」折原臨也思考了一瞬,隨後恍然大悟道,「你是怕被中也看到吧?」
太宰:「……」
太宰:「我可沒有這樣說。」
「安心吧,就算被誤會也只不過是一時的而已。」折原臨也勾唇,「只是一時被眼前的迷霧蒙住了眼睛而已,太宰小姐應該不會這麼不相信你的搭檔的判斷力吧。」
……看來他是鐵了心地要把她和中也綁到一塊兒去了。
太宰抽了抽嘴角,卻突然又意識到了折原臨也話中的另外一個詞語。
迷霧。
這話讓太宰怔愣了一瞬,她隨後開始沉思了起來,眼前的迷霧……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得到的……
那如果有些事情,本身就是只憑自己的眼睛看不到的呢?
她不由自主地從最開始自己在擂缽街和中也見到的第一面,回想到現在所有曾經和中也相處的記憶。
突然改變的態度,對待「羊」的成員和傳聞中完全不一樣的冷漠,對某些事情明顯像是頭一回聽說的不了解……
她好像,突然就明白了點什麼。
是這樣啊,原來是這樣的啊。
中原中也,你原來——
太宰驀地揚起過於燦爛的笑容,她抬頭看向折原臨也,「看來這次還真是多虧你,我才能想明白一直困擾著我的問題了。」
「嗯?」折原臨也有點不明白她的話,不過這不妨礙他看出來了太宰態度上的緩和,「所以,我這是得到了機會嗎?」
「可以啊,我幫你聯系森先生,不過這之後的事情就需要你自己……」
——「你們兩個人靠得這麼近想要干什麼?」
幾乎都快要貼在一起的太宰和折原臨也,同時往外側去看。戴著黑色小禮帽的褚發少年沉著一張臉,鈷藍色的眸子此刻正緊緊盯著臨也放在太宰身側的手。
空氣在沉澱的同時,還醞釀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暴發出來的風暴。
「中也?!」
太宰心裡不知道為什麼突的咯噔了一下,然而面上倒是裝得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和折原臨也退開了一些的距離,「怎麼了?」
「呵。」中原中也冷笑一聲,搬了張椅子徑直坐在了太宰和臨也之間的空地,然後冷冰冰地說道,「不要想著轉移話題,你們兩個剛剛為什麼靠得那麼近?」
中也抬了抬下巴,他當然還記得折原臨也是誰,只是沒想到竟然還能有和臨也再遇的時候。而且再遇時的場面還是這個樣子的!
一想到剛才兩個人靠在一起,近得不能再近的場景,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那就你來解釋吧。」等了半天等來了一片沉默的中也,像是隨手指到了折原臨也的方位一樣。他對面看著墨發的少年,驀地又是冷笑一聲。
呵,他不敢對太宰指指點點的,難道還不敢面對折原臨也嗎?
「我們只是在普通地交談哦。」折原臨也笑眯眯地回復道,「你千萬不要誤會我們,中也先生。」
他這話不管讓誰聽,都讓人覺得有種挑釁的意味在其中。
太宰不忍直視,他絕對是為了看熱鬧,才故意說出來的。
「你騙鬼呢?」中也果然沒相信他的話,「普通的交談需要貼這麼近嗎?就算真的要貼這麼近,難道還需要靠足夠十分鐘的時間嗎?」
太宰:「……」
合著你原來是一開始就在旁邊盯著了啊。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覺得中原中也現在的樣子,像極了前幾天質問著中也的身上為什麼會有女士香水味的自己 可是怎麼說呢……感覺還挺可愛的。
她偷偷笑了一下,那是不同於以往浮於表面的虛假,而且一個發自於內心的,真實的微笑。
雖然一瞬即逝。
第25章
解決了最重要的事情,折原臨也順道還撩了一遍中也的火,然後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太宰和臨也告別,她隨手找來了一張紙,寫下自己的電話號碼遞給了臨也,「就這樣,最近這幾天你可以隨時來橫濱找我。」
臨也接過紙條:「放心,我肯定會盡快過去橫濱一趟的。」
兩個人一來一回說的是臨也要找港黑合作的事情,可落在毫不知情的中也眼裡,卻是太宰已經和折原臨也發展到可以交換聯系方式的地步了。
他心裡有些吃味,甚至開始突然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錯過了什麼重要環節,不然這兩個明明先前看上去還有點相看兩厭味道的人,怎麼關系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突飛猛進。
就在中也一個人窩在一邊生悶氣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來自太宰漫不經心的解釋,「臨也君想要和我們組織合作。他是個情報販子,以廉價的價格為我們提供情報,從而換取組織的保護。」
「我覺得有利可圖,所以安排了他和首領見面,也就是這兩天的事。」
「所以你們兩個剛才說的……是他過幾天來橫濱找首領的事情?」
太宰點了點頭。
「首領同意了?」一提及與港黑相關的事情,中原中也整個人立刻就變得和剛才不一樣了,表情嚴肅又認真,是真的在思考這件事的可行性,「他能為我們提供什麼?」
單只是情報的話,他們並沒有必要找他這麼一個,沒資歷的年輕情報販子合作。
「森先生還不知道,我只是暫且答應了而已,回去之後就會和他說明情況了。至於折原臨也所能提供的東西嘛……」太宰輕輕笑了起來,「他現在還達不到我的要求。」
「現在?」中也抓住了她口中的關鍵,「你覺得他以後的發展會比得上那些老牌的情報屋嗎?」
「誰知道。」太宰卻是沒有直接下了定論,「我只是相信我自己的眼光,然後給了他一個機會而已。至於他能不能說服森先生,親手拿到這個機會……就要看他自己了。」
中也悶悶地點了點頭。
一個問題解決了,可太宰卻一直沒說另外一件事,那才是他最在意的。
他的腦海裡不禁閃過了之前太宰和臨也靠在一起的畫面,近得仿佛兩個人只要其中有一個,再稍微往前一點,就可以親到對方的嘴唇了。
就算是討論合作的事情,那這兩個人也不用靠得那麼近的吧?
中也更加煩躁了。
他就像是吞了一本十萬個為什麼的書,就「太宰和臨也靠在一起」的事情,衍生出了無數個問號。這些個問號就像是有思想一樣,開始在他腦海裡盤旋著,一會兒跑到這邊,一會兒跑到那邊。
他們真的只是說了合作的事情嗎?
如果是的話,為什麼要靠得那麼近?
太宰是不是還說別的話瞞著他?
他們兩個人到底干什麼了?
問號們完全不給中也一點喘氣的功夫,時不時地就要出來彰顯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到最後,太宰說的那些話不僅沒有讓中也感覺好受一些,反而讓他肚子裡的悶氣越生越多了。
生悶氣也就算了,可他偏偏還不敢讓太宰知道。
挺年輕的一個小伙子像是一團蘑菇一樣,背景陰暗地扎根在了座位上,看起來可憐又委屈。
太宰看了一眼中也,有生以來第一次,腦袋頂上緩緩地冒出了一個問號:「?」
怎麼解釋完了以後,看上去反而更低沉了?
真是男人心海底針。
一個人窩在自己的座位裡,自閉了大概有幾分鐘以後,中也在午飯送上來以後,終於是動了動窩。
兩人總算是吃上了這頓來之不易的午餐。
*
下午回到橫濱的時候,下屬們運送回來的武器早就已經安置好。中也把太宰送到了港黑大樓的樓下,她還需要去找森鷗外商量一下關於折原臨也的事情。
中也倒是沒什麼事情,正好想起來家裡的冰箱沒有多少食材,於是就決定提前下班一會兒,跑去超市買一點東西。他把機車在公寓底下的停車場停好,然後步行走向附近的大型超市。
今天的天氣好得不可思議,中原中也抬頭乍一看,竟然覺得像極了他重生的前一天,一起和阿雷克斯在大街上散步的那天早上。
明明才過了兩個月,他卻突然有了種歷經多年的坎坷與磨難,現在已經是該收獲的圓滿大結局的感覺。
他長久以來的願望被實現了,能夠再次見到太宰比什麼都要好,但是他有時還是會在想——
「……如果阿雷克斯在,那就更好了。」中也停在街邊,喃喃自語道。
比起寵物,阿雷克斯更應該被形容成為中原中也的家人,陪著他度過了最艱難的那段時光,有的時候聰慧敏感得都不像是一條狗。
到現在中也都還記得,他收養阿雷克斯的第一年,因為家裡有很多空的酒瓶,阿雷克斯一個不小心就把一個酒瓶打碎了,導致他的左後爪被一片小玻璃扎進了很深的位置。
中也焦急地帶著它去醫院包扎,自責於自己把酒瓶堆滿了屋子裡各處,卻沒想到當時那只還沒有完全長大的幼崽伸出一小點點的舌頭,溫順地舔了舔他的手指,好像是在安慰。
那是中原中也第一次清楚地意識到,阿雷克斯被太宰送到他身邊的意義。
他原先有工作的時候就拼命工作,沒工作的時候就靠酒精麻痹,好讓自己可以在睡著的時候,有一個不那麼痛苦掙扎的夢。
可從那天以後,中也突然就明白了,他的確不應該繼續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的生活了。
「……嗷嗚。」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中也在陷入回憶的時候,卻聽到了從不遠處傳來的,一聲極其虛弱無力的叫聲。
好像是一只小狗崽,從那一短小的叫聲就已經能夠感覺到它現在的狀態,似乎並不怎麼好。
中也尋著聲音來的方向找了過去,看到了孤零零地被放在公園門口的紙箱子,上面還貼了一張字條。
——「請好心人帶我回家。」
……應該是被主人遺棄了的。
中也走過去往箱子裡面看了看,那是一只極其虛弱的小金毛。不知道是怎麼了,小家伙原本被布置得干干淨淨的臨時小窩,被弄得亂七八糟。
最糟糕的是,裡面竟然還有血跡。
中也把小金毛抱了起來,在看到小金毛受傷的地方是左後爪的時候,藍色的瞳孔驟縮,熟悉的名字從他的口中脫口而出,「阿雷克斯?!」
……
寵物醫院裡迎來了一位模樣焦急的客人,他手裡搬著一個不算太大的紙箱子,坐在咨詢台的護士站起來往裡一瞧,也看到那裡面竟然還蜷縮著一只十分虛弱的金毛幼崽。
原本還在為自己見到美少年而臉紅的護士小姐,在看到小金毛可憐兮兮的模樣之後,提著一顆心迅速聯系了醫生,然後將小狗抱進了手術室。
小家伙的腳是被紙箱子裡的玻璃碎渣劃傷的,它大概是把原主人放進裡面的牛奶盤子給打碎了,箱子裡面到處都是奶漬和碎片,其中還有一片直接扎進了它的肉墊。
然而這外傷還不是最嚴重的,小金毛被中也送到診所裡的時候還發著很高的燒,呼吸急促,整只狗都昏昏沉沉的,虛弱極了的樣子。
醫生估計小金毛發燒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耽誤不得,於是就先注射了一劑退燒藥,然後才准備為它取出腳底下的那塊玻璃碎片。手術結束以後,旁邊的護士又量了量體溫,已經開始有想要往下降的趨勢,這才默默松了口氣。
小金毛被護士抱出來以後,為了保險起見,醫生建議它可以留在診所裡多觀察幾天。中也二話沒說就答應了下來,然後跟著護士走到了小金毛的病床跟前。
中也低頭看著眼前睡得安穩的小金毛,緊蹙的眉頭終於松開了。他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小金毛柔軟的毛發,就像是以前他安撫著阿雷克斯那樣。
可能是已經記住了中也這個救了自己性命的人的氣味,小金毛哪怕是在睡夢中,也很快對中也的安撫給出了回應。小小的腦袋在那雙十分溫暖的大手底下蹭了蹭,看起來和向自家家長撒嬌的小孩子也沒什麼區別。
中也忍不住笑了笑,有一股暖流驀然流轉在他的心間,然後又逐漸順著血液流動的痕跡,走遍他渾身上下每一個角落的地方。
他想,這一次一定就是老天送給他的禮物了。
第26章
「先生。」在中也和阿雷克斯玩的時候,有個護士走了過來,恰好就是之前在咨詢台為中也聯系醫生和手術的那位,「我想請問一下,這只小金毛是您撿來的嗎?」
「對的。」中也點了點頭,「請問有什麼問題嗎?」
「是這樣的,我們診所正好和寵物的一些福利設施有合作。既然這是一只沒有主人的流浪小狗的話,按照規定,是要送到福利設施裡面等待著有可以領養的人出現的。」護士簡單解釋了一下自己的目的,「您是撿到這只小金毛的人,所以有一些手續是需要您來幫忙協助我們辦理的……」
說到一半,她好像是怕中也會覺得這些事情耽誤時間一樣,又連忙解釋了好幾句,「不會很繁瑣的,只需要您幫忙簽幾個字,然後填寫幾個表格簡單登記一下您的信息。至於其他的程序我們這邊都可以幫您操作的。」
「不用了。」護士剛說完,她就聽到了眼前的少年用略微低沉的聲音,直接拒絕了她的要求。她有些失望,原本看少年今天剛來的模樣,以為他是真的在意這只小金毛的,沒想到竟然會這麼干脆地拒絕。
護士嘆了口氣,正准備想想辦法,怎麼能用正常的手續把小金毛送進福利機構的時候,她又聽到對面的少年說道,「我已經決定收養它了。」
「收、收養?!」護士驚訝地看向他,「您確定了嗎?家裡大人會同意嗎?」
在聽到「家裡大人」這幾個字的時候,中也微笑著的嘴角肉眼可見地抽搐了一瞬。他如今這個年紀的確應該是在學校裡乖乖學習的那群小蘿蔔頭,護士會這麼問也並不奇怪,中也在心裡拼了命地安慰自己。
只不過最後回話的時候,卻還是忍不住咬住了後槽牙,「我十分確定,我會領養這只小金毛的。」
中也有了想要領養小金毛的意願,之後的手續就很簡單了。證明自己的資產可以支撐起一只狗狗的生活,簽署領養協議,這些程序都是在與診所合作的福利機構下辦理的,速度很快。
小金毛雖然是被遺棄的,可從檢查來看前主人對它還算不錯,並沒有虧待它,該打的疫苗也都打過了。不過兩天的時間,正式更名為阿雷克斯的小金毛,就被它新的主人帶回了家裡。
說起來在中也辦理領養手續的時候,竟然還出了點小插曲。
因為中也的年齡還沒有成年,福利機構那邊的人提出,想要直接和中也的家長見面,然後溝通領養小金毛的程序。沒想到最後竟然得知中也家裡只有自己一個人的事情。
這一度讓福利機構的人每次見到中也的時候,都會用一種極其憐愛的眼神看著他。
多好的孩子啊,一定是因為自己一個人在家太孤單了,所以才想要養只小寵物陪著自己吧!
而被其他人腦補成了感天動地小可憐的中也只能:「……」
*
今天是中也正式接阿雷克斯回家的日子,他高高興興地去診所。和阿雷克斯的再次相遇,已經讓他完全忘記了太宰討厭狗的這個屬性。
而這樣的屬性,勢必會在他把小金毛帶回家中之後,引起世紀一樣的貓狗大戰。
在醫院裡被精心照顧了兩天之後,小金毛的精神狀態已經好上不少了。如果不是腳上還有傷,只怕這個時候已經可以在戶外活蹦亂跳了。
中也把阿雷克斯抱在懷裡,雖然這兩天的時間裡,小金毛只在最開始被撿到的時候見過中也一次,但這似乎並不妨礙它對中也的喜愛與依賴。
醫生在一旁看著欣慰地點了點頭,他們做寵物醫生最希望看到的,自然就是像眼前這樣,寵物是真心依賴著自己主人的一幕。
寵物診所不像是正常醫院那樣到處都是白色,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消毒水味道。許是為了讓來這裡的寵物們都能有一個放松的心情,大多數的寵物診所都布置得十分溫馨,必要的話還會有一些專門用來分散寵物們注意力的小玩具。
中也為阿雷克斯預約了下次來換藥的時間,順便還給它買了狗糧和一個看起來就十分豪華的小窩。因為他一個人一次性拿不了,中也又不可能當著普通人的面,展示一下自己的異能力,所以干脆就辦理了送上門的服務。
因為都是現貨不需要預訂,還是同城,送貨的速度也會很快。估計中也等一個下午,就可以等到快遞上門了。
交完費之後,中也正在聽著護士講解注意事項的時候,就聽到身後診所的自動門被打開的聲音,隨即有個溫潤柔和的嗓音響了起來,「神田小姐,我們按著預約的時間過來了,請問醫生現在在嗎?」
剛還在溫聲細語囑咐著中也的護士,頓時看著來人眉開眼笑了起來,「幸村君來了啊,放心,醫生早就已經在就診室裡了。」
她熟練拿出來了一個登記本,遞給了前來的少年,「今天也還是給咪咪做例行檢查是吧?呀,小惠妹妹也跟著一起過來了嗎?」
跟在鳶紫色頭發少年身後的,是一個年齡大概只有七八歲的小姑娘,抱著一只雪白的波斯貓,乖巧地攥著兄長的一點衣角。
「神田姐姐好。」可能是因為天生就是害羞的性格,小姑娘打完招呼以後,就害羞地躲在了哥哥的身後,小臉紅撲撲的。
「哎,小惠還是這麼乖啊!」護士笑眯眯地回復了一句,明明年紀也是處在花季,此時卻偏偏渾身都綻放出了一種慈愛一般的光輝。讓人忍不住地懷疑,下一步她是不是就要開始普度眾生,立地成佛了。
小姑娘更加不好意思了,眼神不自覺地開始飄忽,一個不小心就看到了另一邊抱著小金毛的中也,看起來和兄長是差不多的年紀,長得也十分好看。只不過經常在家裡受自家哥哥的美顏攻擊的小姑娘,並沒有任何驚艷的感覺,她反而更加關注中也懷裡的阿雷克斯。
金毛這種大型犬雖然在之後的生長期會發育得很快,可在幼崽的時候卻是小小的一團,和其他小型犬的體型也差不了多少。
小姑娘看著阿雷克斯那一身的金色軟毛,大概是感覺到了人的注視,阿雷克斯也看了回去,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很是可愛。幸村妹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抱在懷裡的小貓咪,腦海裡想的卻是自己可不可以摸摸那只可愛的小狗狗。
「好了,我們可以帶著咪咪去見醫生了……嗯?小惠?」登記完的幸村精市,轉身就看到家裡和自己差了不少年齡的小妹妹,正一臉渴望地盯著別人家的小金毛看。
少年啞然失笑,他這個妹妹從小就很喜歡小動物,平時看到一些長得可愛的,更是會連道都有些走不動了。
這次估計也是看上人家的小狗,想要和小狗一起玩玩了吧。
幸村精市感嘆地搖了搖頭,如果對像不是小動物的話,他妹妹這見一個愛一個的架勢,就看起來真的和渣男有過之而無不及了。
「小惠,我們要走了哦。」只不過別人的寵物還是不能隨便摸的,萬一妹妹唐突的舉動讓人家主人生氣就不好了。幸村一邊這樣想著,一邊把小姑娘懷裡的波斯貓接了過來,然後牽起妹妹的小手,准備往診所裡面走。
就在這個時候,幸村精市聽到那位金毛主人開口了,「小孩子想摸摸的話,是可以的。」
幸村妹妹的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起來。
她有些躍躍欲試的感覺,但卻沒忘自己還得需要征得兄長的同意,於是她拉著幸村精市的手微微晃了晃,軟糯地撒嬌道,「哥哥,我想去和小金毛玩玩。」
「知道了,不過只能幾分鐘哦。」幸村精市並沒有拒絕,「不要太過耽誤人家的時間。」
小姑娘興奮地點了點頭。
另一邊的中也也適時地把阿雷克斯放到了地面上,直起身來的時候,他迎上了幸村精市感謝的目光,「真是太謝謝你了,希望我妹妹沒有耽誤你的事情。」
「不會。」中也搖了搖頭,在余光中多打量了幾眼幸村的樣貌。他的眼神尤其是在幸村特殊的發色上,打了幾回的轉。
……好像就是這個人吧?
中也有些不確定地想著,時間過了接近兩個月了,他其實有點不太能記起當時那個用網球見義勇為的少年了。唯一印像深刻的,就是少年那只堪比子彈一樣飛速的黃色小球。
歷歷在目,記憶猶新。
第27章
中也把阿雷克斯的小窩安置在了靠近玄關的空地,本就不算大的公寓,這下真的變得擁擠起來了。中也摸了摸趴在窩裡的小金毛,他這次是真的覺得住在這裡有點委屈了,「抱歉啊,再過不久一定給你換個更大的地方。」
小金毛現在還只有一丁兒點,再等過一段時間開始長大了以後,他這個小公寓裡就該活動不開了。
換房子住這件事應該要提上日程了。
好在時機很快就要到了,中也記得他十六歲的時候,在龍頭抗爭之後就得到了一筆不菲的獎金,足夠他買下一個很不錯的房子了。正想著他要不要提前把前世和阿雷克斯一起住的房子買回來的時候,門口突然一陣鎖孔被劃動的聲音,然後有一顆毛茸茸的黑色腦袋冒了出來。
太宰回來了。
因為折原臨也的事情,太宰這兩天著實變得忙碌了一點,甚至都沒時間過來騷擾中也了,所以她自然也就不知道——
中也帶回來了一只狗的事情。
「這什麼啊!」太宰原本悠悠閑閑踏進去的半個身體,陡然僵硬住了。少女半張著嘴,纖細的手指指向不遠處的四爪生物體,「為什麼這裡會有狗啊!」
「汪!」回應給她的,是一聲極其響亮清澈的狗叫。
*
「你到底把不把它弄出去!」黑色卷發的少女盤腿坐在沙發上,一言難盡地盯視著底下,圍繞著沙發跑來跑去的小傻狗。
中也坐在另一邊有些好奇地看著阿雷克斯……身後搖得歡快的小尾巴。
動物們向來對人的情緒感知很明顯,對於不喜歡自己的人從來都不會主動靠上去。在中也的印像中,阿雷克斯也是如此的。然而面對太宰的時候,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小金毛第一次打破了這個常規。
哪怕太宰再怎麼表現出一副嫌棄的模樣,阿雷克斯依舊可以搖晃著自己毛茸茸的小尾巴,伸著舌頭,巴巴地靠過去。
看樣子是相當喜歡太宰了。
中也有些忍俊不禁。
「弄出去是不可能的,我已經領養了阿雷克斯。」他微微低下頭,好讓自己臉上看熱鬧的表情可以不那麼明顯,「從今天起,它就已經成為我的家人了。」
「……那你就讓它離我遠一點。」太宰仰頭,渾身上下都寫滿了對阿雷克斯親近的抗拒。
「咳,阿雷克斯。」中也清了清嗓子,叫了一聲小金毛的名字。然而一直以來的表現都是對他很依賴的阿雷克斯,現在卻只是回頭看了中也一眼,給了一個十分冷淡的反應,然後又繼續對太宰搖頭晃尾。
「你看,我現在管不了它。」中也攤了攤手,「阿雷克斯可是喜歡你,喜歡到連我都無視了。」
「???」太宰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中也,你這個樣子真的是在喜歡人的樣子嗎?別人家的小伙子面對暗戀對像都是噓寒問暖的,怎麼就你中原中也這麼的特立獨行???
動不動打人也就算了,還要讓她被一條狗糾纏……
太宰的小卷毛似乎都被氣得更加卷曲了起來,她騰地一下從沙發上蹦了起來,把旁邊的阿雷克斯嚇得往後蹦了好幾下。好不容題等緩過勁兒來了,小金毛剛想墊著小jiojio蹭到太宰腿邊上的時候,太宰竟然直接跑了。
望著把自己喜歡的人類變沒了的房門,阿雷克斯「嗷嗚」了一聲,困惑地歪了歪小腦袋,似乎是還沒反應過來。
房間裡安靜了幾個呼吸,突然——
「噗哈哈。」像是終於忍受不住了,中也倒仰著笑出了聲,不知道到底是被阿雷克斯的反應逗樂了,還是因為太宰的倉皇而逃。他伸手朝小金毛的方向招了招,「阿雷克斯,過來。」
沒了太宰在一旁的「誘惑」,中也對阿雷克斯的吸引力又重新恢復了。小金毛團成小小的一個團子,依偎在了自己主人的身邊。
中也習慣性地rua了兩下阿雷克斯的肚皮,停頓了一下,又突然笑了出來。旁邊的小金毛睜著一雙圓溜溜的黑眼睛看著自己的主人,實在是不明白他這時不時的,猛地笑出個一兩聲是為了什麼。
然而不管怎麼說,阿雷克斯住在中也家裡的這件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了。太宰倒是想反對,只可惜每次的反對都無效,於是後來的每次跑進中也家裡,都變成了她與阿雷克斯之間的鬥智鬥勇。
……嗯,還是單方面的。
阿雷克斯當然不懂太宰每次見到它的時候,耍出來的手段都是為了擺脫它的。小家伙還以為是太宰在和自己玩鬧,經常甩著自己快樂的小尾巴,往太宰的腳邊撲過去。
而往往這個時候,太宰就會表現得像是一只渾身都炸了毛的小貓咪,拒絕阿雷克斯的靠近。
時光就在來來往往的貓狗大戰之中度過,窗外的櫻花飄飄灑灑了好幾次,大樹上的葉子一次次地泛黃掉落,又一次次地抽出新綠,轉眼間就是接近三年的春秋冬夏。
——中原中也成年了。
……
喧囂不斷的KTV房間內。
有人拿著手麥在扯著脖子嘶吼,臉色因為激動被漲得通紅。有人抱著酒瓶子和身邊的一堆人劃拳,時不時地爆發出一陣熱烈的叫喊聲。還有人已經不勝酒力,在這片吵鬧得讓人頭疼的環境中依舊睡得安穩。
中原中也拿著包煙和打火機悄聲邁步出了這個房間,房門被關上的同時,那些吵得人耳朵嗡嗡響的噪音也被隔絕在了另外的一堵牆之內。褚發的俊美少年斜靠在走廊的牆上,點燃了一支煙。
今天是中也十八歲成人的當天。為了一直以來都和下屬們保持著良好又友善的關系,即使是有著港口黑手黨干部候補這個身份的中也,也依舊被下屬們起哄著,說要他請客了。
中也沒有拒絕,當天晚上就帶著一群人吃了頓大餐,然後又轉戰來到了歌廳。
都是一群大男人,喝醉酒了之後什麼都不忌諱,一會兒找人侃大山,一會兒毫不在音調上地嚎了一首山歌,愣是讓這個面積不小的豪華包間吵鬧得像是早上起來的菜市場。
中也被那一群聒噪得如同幾百只鴨子的男人吵得心煩意亂,所以才准備出來透口氣。他拿著煙,並沒有直接把煙嘴放進嘴裡,只是盯著煙頭上的那一點紅光發呆。
自己的生日能有這麼多人過來慶祝,他其實並不是不開心,只是覺得好像缺了點什麼。如果是在前世的話,中也這時候一定是高高興興地和大家舉著酒杯慶祝的,然而現在……
他漫不經心叼著煙,在煙霧繚繞之中嘆了口氣。
中也解開手機的解鎖屏幕,看著上一次停留的界面郁郁寡歡。太宰這個家伙,不來也就算了,怎麼偏偏就一點消息都不給他呢?
嘀——
突然的消息提醒讓中也頓了一下,他低頭看了眼,原來是他推特上的特別關注發了消息。中也點開,上面赫然出現的是一張照片,上面沒有任何人的蹤跡,只有一個盛滿了淺色酒液的玻璃杯。
原來是又跟那兩個人在一起喝酒,中也抿了抿嘴唇,眉眼間的神色明顯變得更加不愉了起來。
與此同時。
某個不易被人發現的小巷子裡,坐落著一家不大的靜吧,名字叫做Lupin。走下一道長長的階梯,悠揚的音樂聲率先把酒吧內的布景提前來到客人的跟前。
黑色卷發的少女隨意地坐在高腳凳上,她微微歪頭,在看著手機上的屏幕顯示出來的一個紅心之後,偷偷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意。
「你在做什麼,太宰?」坐在少女身邊的是個穿著風衣的紅發男人,身材修長,下巴還蓄著一點小胡子,一副成熟男人的感覺。
「拍照發推啊。」太宰治漫不經心地回答道,「織田作難道看不出來嗎?」
「這個我還是可以看出來的,只是……」被稱作織田作的男人顯然因為剛剛太宰治的解答,變得更加困惑了,「你發的推特為什麼我這裡看不到?」
他揚了一下手機,剛剛他刷新了好幾次,愣是沒有刷新出來太宰治新的消息。
「你當然看不到了!」太宰理所當然地回答道,隨後嘴角掛上了一點小惡意的弧度,「因為我這條推特是只對特定的某一個人顯示的啊。」
「……哦。」織田作之助點點頭,也沒去追究她為什麼發個推特還要特地只給一個人看。男人端起酒杯喝下了最後一口,然後看了看四周,「說起來,今天安吾沒有來啊。」
「誰知道。」太宰搭了一聲腔,「說不准是留戀在哪個漂亮姐姐的懷抱裡面了吧?安吾畢竟也到了這個年紀了。」
「真是的。」長階梯上面突然傳來了另外一個男人的嘆氣聲,「我要是知道你是這麼想的話,我今天就不來這裡了……太宰。」
斯文秀氣的男人慢慢悠悠地坐在太宰的另一邊,公文包被放在手邊的桌子上,阪口安吾大概是剛才外地趕回來的,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
太宰倒是一副完全被震驚的表情,她用手捂著嘴,不敢置信地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安吾?」
「難道說你直到現在都沒有性生活的嗎?」
可憐,太可憐了。
遺憾,太遺憾了。
少女不由得搖了搖頭。
阪口安吾嘴角抽了抽,忍了兩三下還是沒有忍住,「就你這個樣子的,你的那位重力使搭檔到底是怎麼忍受你這麼長時間的?」
第28章
「忍受?」織田作再度發言,以一副十分篤定的口吻說道,「我覺得太宰挺好相處的。」
「織田先生……」阪口安吾越過太宰的頭頂,無奈地朝他看過去,「越是這種時候,你應該越是要贊同我的觀點才對。就是因為你總是這個樣子,這個家伙才會得寸進尺的。」
「是嗎?」織田作之助歪了歪腦袋。
「安吾,你這是在羨慕織田作對我的態度,和對你的是不一樣的嗎?」太宰撐著側臉看他,微微晃動手裡的玻璃杯,引著裡面的冰塊和杯壁撞擊在一起,發出一陣陣清脆的聲音。
「啊,是這樣啊!」織田作之助恍然大悟,隨後安撫地衝著阪口安吾的方向說道,「不要介意,安吾。我對太宰多加照顧是因為她還是小孩子,並沒有要把你們兩個獨立出來的意思。」
「噗——」阪口安吾的表情由無奈轉為憋笑。
「織田作,你還是真是……」太宰以手遮臉,「這種話就沒有必要特意說出來啦!」
「怎麼不用說出來了?我覺得這很有必要。」阪口安吾默默地點火,「要多聽織田爸爸的話哦,太宰小、朋、友。」
太宰治直接失去笑容。
「說起來,安吾是從外地剛回來的嗎?」絲毫不覺得兩個好友之間的對話,還含有著夾槍帶棒韻味的織田作之助,十分自然地轉移到了另外一個話題,「怎麼看你覺得很疲憊的樣子。」
「說是去外地其實也算不上,我只是到東京轉了一圈而已,不過今天奔波了很多地方倒是真的。」阪口安吾想起自己在東京調查的消息,直到現在他甚至都還有些不敢去相信。
因為這個消息所能帶來的,不是令大家都感到開開心心的好事,而是切身實地的一場噩夢。
恐怕再過不久,整個日本的裡世界都會經歷一場特大級的地震。程度就像是一年多以前發生在橫濱的龍頭抗爭一樣,只不過範圍卻是由橫濱擴散到了整個日本的區域。
說不准……還會波及到海外的一些地方。
龍頭抗爭發生的那些事情還歷歷在目,那應該是所有經歷過的人,都不想再去嘗試的一次經歷。除了港口黑手黨專屬情報員的身份以外,還隱藏著更深一層身份的阪口安吾,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他是決計不會再讓故鄉經歷那樣的慘狀的,可是現在又能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未來即將要發生的事情不那麼慘烈呢?
「安吾……安吾……安吾!」
「啊,怎麼了?」阪口安吾迷茫地抬起頭。
「都叫你好幾遍了,一直跟沒聽到的一樣。」太宰拿起酒杯在他的跟前晃了晃,在看到阪口安吾拿著自己的杯子和她的碰了一下之後,才又接著說道,「你剛剛想什麼呢?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
「沒、沒什麼。」阪口安吾下意識地扯了一下嘴角,「可能就是因為今天跑了太多地方,累到了吧。」
「那你等一會兒還是早點回家休息吧。」織田作之助略帶關懷的聲音響起,「酒也不要喝太多了,不然明天怕是要頭痛了。」
「你說得對。」阪口安吾把杯中的酒一口悶下了肚,他原本是想著過來喝喝酒解乏的,只不過看現在的這個狀態是不太能繼續待下去了。他更怕萬一自己喝醉了,把今天剛查到的消息一嘴禿嚕了出來,畢竟……這可不是什麼能告訴給黑手黨的情報。
「那我今天就先——」
嘀。
嘀嘀嘀。
連續的幾聲消息提醒打斷了阪口安吾的話,在場的三個人同時將視線挪到了吧台上的一台手機上。太宰眨巴了兩下眼睛,「哦,好像是我的手機在響。」
她點亮手機上的屏幕,發現上面有兩道顯示。前一個是來自於森鷗外的短信,後一個則是一封電子郵件,發件人是……折原臨也。
太宰點開了折原臨也的文件,一目十行地掃完了上面不算太長的內容。她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只是眼神驀地變得更加幽深了一些。太宰又旋即點開了森鷗外發給她的消息,只有簡短的兩個字。
【速來。】
呵。
太宰了然地把手機收了起來,然後起身披上了自己的黑色大衣,「好了,現在我又有任務來了,沒辦法陪你們兩個喝酒了。」
「你們好好玩啊。」
織田作之助聽到之後問了一句:「這種時間也有任務嗎?」
「沒辦法啊,自從當上干部候補之後,我常常都會面臨像這樣的情況。」太宰無奈地攤了攤手,「有的時候還真是羨慕織田作你現在的樣子啊,當個底層人員有多輕松啊。」
「是嗎?不過我想,你是不會樂意只屈於我這種小人物的位置的。」
「哦……真虧你這麼了解我呢!」
「那麼我就先走了,你們兩個慢慢聊天。」太宰笑眯眯地擺了擺手,一如既往地「忘記」付自己的酒錢。臨走之前,她用余光看了一眼坐在靠裡側的阪口安吾,眼神莫測,內心裡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
Lupin的裡面又重新恢復了安靜,織田作之助和阪口安吾也並沒有待太久的時間。他們兩個人,一個掛念著家裡領養的那些小鬼頭,一個心事重重沒有聊天的興致,所以在太宰離開後沒多久也起身走了。
從酒吧走到港黑大樓需要十幾分鐘的時間,等到太宰從電梯上到頂層,進去森鷗外的首領辦公室的時候,已經有人要比她先到了。少女眯了眯眼睛,「呦,中也,今天的生日派對過得開心嗎?」
立在辦公桌之前的褚發少年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拉平了唇角,看起來心情並不怎麼愉悅的樣子。
太宰聳了聳肩膀,本來還想要說些什麼話,卻先被坐在另一邊的森鷗外給打斷了,「好了,其他的話你們可以等到之後再說。今天晚上我這麼著急地把你們兩個人叫來,是有原因的。」
中也轉過頭來,表情陡然變得嚴肅起來。
太宰也適時地閉上了嘴,只不過卻對之前自己還收到了一封,來自折原臨也的郵件的事情只字未提。她大概已經明白了森鷗外急急忙忙地把他們兩個人找來的原因。
果然,下一秒森鷗外就說出了她在郵件看到的消息,「根據得到的情報,日本政府有意對黑衣組織出手了。」
一石激起千層,只不過激的是中也心裡的浪,早就已經提前得到消息的太宰並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你好像並不意外,太宰君。」森鷗外沒有選擇繼續往下說,反而將視線挪到了太宰的身上,眸光幽深而銳利,仿佛已經看穿了她不意外的原因所在。
「我只是早有預感而已。」太宰的目光迎了上去,卻依舊沒有說出自己私底下和折原臨也有聯絡的事情,「黑衣組織近些年的行事越來越囂張,絲毫不顧忌政府一方的想法。如果一直沒有被抓到小辮子也就算了,可一旦露出了什麼馬腳,政府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多年之前那次唯一的見面,早就已經讓太宰看出來了,隱藏在這個年歲已久的組織中的傲慢與自大,會有這樣的結果是早就已經埋下來的禍根而已。
哪怕是沒有折原臨也的通風報信,太宰大概也能推測出黑衣組織苟延殘喘的時機。
森鷗外闔眸不再對太宰說些什麼,好像是已經認同了她找來的這個理由,「黑衣組織在日本已經扎根太久了,如果它真的出事了的話,將會給日本帶來多大的震蕩可想而知。到時候,我們港黑自然也逃脫不過。」
「只不過這次的事情對於我們來說既是震蕩,卻也是一個機會。」
「目前消息還處在不明確的狀態。」森鷗外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睛,閃爍著勃勃的野心,「所以我需要你們兩個人親自前往東京一趟,探查情報的准確性。」
「是!」
「我明白了。」
*
接過任務,中也正准備從首領辦公室退出去,好回去做一下准備的時候,卻又突然聽到身後的森鷗外念了一句,「中也君,你先等一下。」
他這一叫,卻是讓中也和太宰兩個人同時回過了頭來。
「是……請問您還有什麼事嗎,Boss?」中也問了一句。
森鷗外頓了頓,視線從太宰那邊滑到了中也,「算了,這件事就等你從東京回來再說吧。」
中也有些莫名,但也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而在他的另一邊,太宰卻是微微勾起唇角,像是突然想到了森鷗外來這麼一出的緣由。
第29章
中也和太宰去往池袋找折原臨也的時候,正好還是對方在學校裡上課的時間,折原臨也干脆逃了課,從學校裡翻牆了出來。他本來也沒有考大學的打算,只准備通過最後的畢業考試,能畢業證拿到手就可以了。
這樣的事情對於折原臨也可以算是得心應手,所以他哪怕是逃了課也毫無壓力。
三人找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廳坐了下來。
「你們組織的反應速度還真是快啊,我昨天晚上剛發過去的消息,今天一早就過來找我了。」折原臨也看著菜單點了一杯苦咖啡,連一塊糖都沒有要。
旁邊的侍應生似乎被他這個點單給嚇到了,想像了一下這樣端上來的一杯咖啡會是什麼滋味,頓時變得愁眉苦臉起來。好在另外的兩位客人,都是點了很正常的飲料,這讓侍應生的表情又舒緩了一些。
侍應生大概是個容易表情外露的人,這麼點的時間表情竟然來回變換了好幾次。這本應該是個挺容易讓人注意到的事情,只不過這個桌子的三個人此時的心緒都被另外的事情牽扯住了,所以誰都沒有看到這麼有趣的事情。
「其他的話就不用多說了,我們直接進入正題就行了。」
折原臨也抬眸看了一眼說話的太宰,懶洋洋地說道,「這次的情報非同一般,日本警方捂的十分嚴實,而且這也是剛剛從上面下達下來的文件。因此除了幾個位高權重有資格的人知道這個消息以外,剩下的恐怕還得要等到真正行動的時候才能知道。」
「而在日本所有的情報屋裡面,我絕對是第一個知道這個消息,然後選擇了在第一時間告知你們……作為合作伙伴,我這樣的誠意已經很足了吧?」
中也扯了一下嘴角,對折原臨也的邀功不為所動。這幾年港黑在他的身後保駕護航,給他擋了不少絆子,時不時地還會給他派遣人手,而作為交易的內容,折原臨也則是要反過來以優惠過的價格提供所有探查到的情報,還要保證港黑是第一個知道的組織。
至於接下來折原臨也要不要選擇把情報賣第二次、第三次,就不是他們需要管轄的範圍了。
只不過中也倒也沒有懷疑折原臨也口中所說的,他是第一個知道這個消息的人。
雖然港黑裡面負責和折原臨也接洽的人不是他,可中也多多少少也有聽說過折原臨也探查情報的能力。這家伙不知道是從哪裡建起來的獨特的情報網,得到的消息從來都是快准狠,讓他們往往要比其他的組織反應快上半分。
可不要少瞧了這半分,這完全可以讓他們做好充足的准備了。
只不過這一次的事情……中也皺了皺眉,黑衣組織畢竟在日本扎根的時間太長了,底下牽連著無數人和組織的利益,如果他們沒有足夠的時間去做准備的話,那就別說跟著撈上一把了,只怕是也要跟著動蕩了。
「這次的消息,你可以延遲多久?」中也垂眸,「價格可以商量。」他們要爭取足夠的時間,只能提前堵上消息的源頭——折原臨也的嘴。
「就知道你們會有這個要求,一口價……」折原臨也伸出了一根手指頭,「一百萬,一天。不過你們也不能讓我拖延太長的時間啊,萬一時間太長了,大家都知道了,我可就沒法指望這個掙錢了。」
一百萬一天?中也的眉頭皺得更深刻,這個價格他們倒也不是支付不起,只不過折原臨也這個人……倒也真是敢開口。
「別這麼看著我嘛,我這可已經是給了你們優惠的價格的。」折原臨也攤了攤手,「如果是別人的話,我就給他們要五百萬一天了。」
——「好。」
出乎意料的,一旁的太宰竟然直接一口答應了下來,「一百萬的價格,但我需要你隱瞞兩周的時間。半個月之後,你樂意賣給誰就去賣給誰,我不會干涉。」
「不可能。」折原臨也收斂了幾分笑意,「兩周的時間太長了。情報講究的是時效性,你知道為你們拖延了這麼長的時間,會讓我損失多少嗎?」
「這可跟我沒有關系。」太宰挑了挑眉頭,「我也沒有在和你商量,可以就可以,不行的話……那你和港黑的合作也可以結束了。」
她威脅起來絲毫不手軟,仿佛忘了這兩三年的時間裡,她和折原臨也私底下還有那麼多的聯系,甚至還一起吃過好幾次的火鍋。
但不得不說,太宰的話一下子就戳到折原臨也的軟肋上了。他現在羽翼未豐,一旦失去了港口黑手黨的庇佑,轉天就得被那些曾經因為他泄露出去的情報,而失勢的組織剝皮扒骨。
偏偏他還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他們在私底下還有一個互通情報的協議,折原臨也更是不能憑借這個,反過來再去威脅太宰。畢竟這個協議當時是他們兩個人都同意了的,他除非是真的不想干了,才會把這件事給捅出去。
這回折原臨也臉上的笑容是徹底消失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太宰,最後哪怕是咬著牙也得答應下來,為他們封存情報一個月的要求。
「很好。」相比較於折原臨也連笑都笑不出來,太宰此時卻是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那我們就可以繼續接下來的話題了。」
「除了這一個來自上面的模糊不清的消息,你還知道些什麼?」
雖然在太宰這裡吃了個大虧,但是該折原臨也提供的情報還得提供,畢竟他也是和港黑簽下了合作契約的。他得履行自己的義務。
只不過這件事來得實在是太過突然,他還沒來得及展開調查,中也和太宰就已經從橫濱趕過來了。臨也只能把他唯一找到的,可能探查出警方內部消息的地方提供給了中也兩個人。
是一個人。
一個看起來年歲不大的青年。
*
車上。
太宰拿著折原臨也留下來的照片仔仔細細地看了好幾遍,隨後問向坐在駕駛座的中也,「這個人……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臨也不是說他是偵探嗎?說不定你是在報紙上,或者新聞上見過他。」
他們現在正要開往這位偵探的住址,折原臨也倒沒有因為太宰先前的威脅而故意為難他們,把照片上面的人的所有情況都和他們說了一遍,還著重強調了一下這位偵探和警方的關系匪淺。
「工藤新一……」太宰按著照片上書寫著的字念了一遍,名字的確是沒什麼印像,只是這張臉,她為什麼會一直覺得好像是在哪裡見過一樣的呢?
太宰又翻開文件袋的資料看了一遍。
工藤新一從小到大的履歷的確出彩,是那種一旦拿出來就可以得到所有人的艷羨的程度。小時候就展現出了非常人一般的敏捷和觀察力,後來長大了更是多次協助警方破案,與東京警察交好。可如果單只是這樣的關系,她不認為對方可以得到內部的消息。
驀地,太宰的視線在其中一行字停留了下來。
「曾經失蹤了接近三年的時間,在所有人都以為其已身亡的情況下,一周前重回於大眾視線之下……」
失蹤?
三年前?
腦海裡頓時浮現出了一個人影,太宰「啊」了一聲,她終於想起來為什麼會覺得工藤新一眼熟了。這張臉,分明就是她以前碰到的那個偵探小鬼的放大版啊!
工藤新一和那個叫江戶川的小鬼頭……是同一個人?
太宰垂眸沉思,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所有的事情就都可以理順了。
前途不可限量的年輕偵探不小心卷入了和黑衣組織有關的事件當中,被人注意到,然後在暗地裡下了黑手。只是卻不知道為什麼,工藤新一並沒有如黑衣組織的願死去,而是縮小回到了自己的小時候,化名為江戶川柯南。
三年的時間不敢露面,就怕被黑衣組織發現他給活著。現在工藤新一又敢恢復自己原有的身份了,這恐怕是……黑衣組織那一方已經顧不上他是死是活了。
以往政府從來都沒有對黑衣組織有過什麼大動作,直到現在才透露出風聲,說要對黑衣組織下手。就這還被遮蓋得死死的,不讓任何人知道。
日本或者是海外其他能對他們造成損傷的組織,太宰記得近幾年也都安安靜靜的。況且大家都在裡世界,先後有什麼動靜互相傳一傳,就人盡皆知了。
所以造成黑衣組織自亂陣腳的不會是外界的原因。那就是……內亂了?是有人想要奪權?還是有內鬼?
太宰把資料和照片都收好,重新放進了文件袋裡面。不管怎麼說,這次面對著內憂外患的夾擊,黑衣組織就算是不死,也得掉下一大塊肥肉來。
對他們來說,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
「中也。」她微微張口,「改路,現在先不去工藤新一那裡了。他和黑衣組織的關系匪淺,我們一上門就直奔主題,只怕是要惹得懷疑了。」
「總得做個偽裝,才好接近他。」
第30章
三天後。
東京,米花町。
一輛平平無奇的計程車停在了毛利偵探事務所的樓下,有兩個年紀看起來極為相近的少年少女從車上走了下來。
高一點的是個女孩子,穿著淺綠色的裙裝,細碎的短發被打理得層次分明。少女的頭上戴著一頂圓形的遮陽草帽,帽檐還別著一朵精致漂亮的小白花,和身上的那套裙子看起來搭配極了。
和女孩子站在一起的少年個頭上看起來雖然沒有女生出眾,可模樣卻是十頂十的俊秀好看。明明穿著很平常的白T恤和牛仔褲,可一眼望過去,卻讓人忍不住地以為,這是從哪個古老的家族走出來的貴公子。
少年抬頭看向二樓窗戶上貼著的「毛利偵探事務所」幾個大字,陽光有些耀眼,讓他下意識眯起了眼睛,「不直接去找工藤新一,反而跑到他隔壁的偵探事務所來真的可以嗎?你確定我們今天一定會偶遇到他?」
「□□成的概率吧。」他旁邊的同伴懶洋洋地回答了一句,「工藤新一和這家事務所的主人交往很密,和人家的女兒還正在交往,來這裡不是挺正常的嗎?」
站在毛利偵探事務所樓底下的一男一女,正是中原中也和太宰治。
「可我還是不明白我們為什麼非得拐個彎,跑到這裡來假裝偶遇他。」
「這當然……是為了防止工藤發現我們兩個有意接近他的了。」太宰正了正自己的帽子,她還真是有些不習慣戴這個,「做偵探的人向來敏感多疑,能多打消一點他的疑慮就多打消一點。」
「而且你別忘了他本來就見過我們,雖然是兩三年前的事了,但保不齊他還有可能認出來我們。這種情況下,還是應該多做准備的。」
中也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太宰的想法。
兩個人在外面整理了一下之後,終於順著面前有些狹窄的小樓梯,走到了二樓偵探事務所的門口,然後敲了敲。
「請進。」
這個時候正是事務所的主人,毛利小五郎工作的時間。他近兩三年名氣大噪,憑借著「沉睡的小五郎」一稱搶占了不少新聞的頭版頭條,連帶著他原本門可羅雀的事務所,也跟著他水漲船高的名聲逐漸變得越來越有人氣了。
走在前頭的中也擰開了門把手,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采光不錯的會客廳,以及坐在辦公桌前舉著報紙,好像在很認真地看新聞的中年男子。
屋裡除了那位看報的男人以外,就沒有其他人的蹤影了。想來,中年男人應該就是毛利小五郎本人了。
可這據說破了很多大案子的名偵探……怎麼看起來這麼不靠譜呢?
中也看了眼明明拿倒了報紙,還要假裝自己很認真的毛利小五郎,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動了幾下。他忍了忍,最後還是沒有揭穿毛利小五郎這假模假式的模樣。
「您好,請問您就是毛利偵探嗎?」中也走進門問道。
「是的。」毛利小五郎收起了報紙,他終於不用假裝自己在認真看新聞了,「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
「您可以坐下來說。」毛利小五郎指了指不遠處的沙發。
「那好。」中也剛想要坐下來的時候卻突然意識到,自己身邊似乎少了一個人。他隨後衝著毛利小五郎點了點頭,轉身走到門口的位置,「你也進來吧,不要待在外面了。」
「別、別害怕……這回肯定沒事了。」
中也在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明顯磕絆了一下,神色也有些不對,好像是在憋笑的樣子。好在他是背對著毛利小五郎的,並沒有讓人察覺出他的不對勁來。
只不過他還是得到了來自門外某個人的死亡凝視。
看似極其好笑的一幕落在外人的眼裡,也就是毛利小五郎的眼裡來看,就是青澀的少年站在門口好像是在安慰著什麼人。門外的人猶豫了一兩下,還是決定相信他,然後把手遞給了少年。
中也牽著太宰的手腕重新坐了下來。
兩人的關系表現得已經很明顯了,饒著是毛利小五郎也被眼前這對小情侶的高顏值給驚到了。
尤其是坐在他正對面的少女,向來喜歡美女的中年偵探不由得在心裡暗想,這要是再大個幾歲的年紀,他就該忍不住上去索要人家的聯系方式了。
「咳咳。」毛利小五郎把手握成拳頭抵在自己的唇邊,然後清了清嗓子,「兩位來到我這裡是有什麼難事,需要我來解決的嗎?」
「是這樣的,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的名字是田中。這位是我的女……女朋友津島。」中也差點又咬到了舌頭,「來這裡是希望您可以幫忙揪出來,那位一直在跟蹤我戀人的人。」
「跟蹤?」毛利小五郎的視線從中也挪到了太宰身上,心中了然,「請問是類似於瘋狂的追求者這樣的嗎?」
中也點了點頭:「是的。」
「好,那先麻煩你們把最近發生的事情都和我說一下吧。如果有什麼和跟蹤者有關的消息,也請一並地告——」
吱呀。
門口那邊傳來的動靜打斷了毛利小五郎的話,有一男一女從門外走了進來,其中那個女孩子還衝著屋裡面喊了一聲,「我回來了!」
跟在女生身後的青年也應和了一句:「叔叔,打擾了。」
他和女孩子之間的行為舉止看起來十分的親昵。
「臭小子,你怎麼又過來了啊!」毛利小五郎的表情一瞬間變得臭臭的,即使是自己從小到大看大的孩子,他依舊不是很滿意對方不聲不響地就把自己女兒拐走了的行為。
工藤新一沒有說話,反倒是毛利蘭語氣滿是無奈地說了一句,「爸爸,你不要總是對新一這個樣子嘛!他又沒有得罪你!」
「他怎麼沒有了!」聽到女兒不向著自己,反而向著外人的話,毛利小五郎更加不滿了,嘟嘟囔囔地說了一大堆,「一聲不吭地消失了好幾年,讓你一直等著他。回來以後沒個解釋不說,還跟個沒事人似的……」
「好了好了,你不要每次總是車轱轆話來回轉好不好!新一明明也說了,他是這幾年是去辦一個大案子了啊。」毛利蘭搖了搖頭,自家父親看不順眼自己的這個竹馬已經有些年頭了。以前是念叨著工藤新一總是搶他生意,現在又開始拿著別的說事,「而且現在還是當著客人的面呢!」
她看向坐在父親對面的兩個年輕人,善意地笑了笑,然而在看清楚兩人的模樣之後卻是微微一怔,怎麼感覺……好像是在哪裡見過的樣子?
毛利蘭莫名覺得兩個人有些熟悉。
而另一邊,中也在看到工藤新一進門之後,就下意識地看了旁邊的太宰一眼,沒想到還真的讓她給說對了。
他們竟然真的守株待兔到了工藤新一。
毛利小五郎才想起來他這裡還有客人在,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麻煩您繼續往下說吧。」
「還是我來說吧。」看著毛利蘭和工藤新一都在一邊坐下來了,太宰斂下雙眸,這才接下來往下說道,「我們兩個人都是從北海道來的。大概是在一個月以前吧,我的身邊總是會發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家裡也有陌生人闖進去的痕跡。」
「我也試著找過警察,但奇怪的是警察剛一介入,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就消失了。就好像他一直都在不遠處看著我,知道我報警了才故意沒再來騷擾我的。」
太宰垂下頭,放在膝蓋的手指來回的絞,好像一副真的在惴惴不安的樣子。
中也默默移開了視線,他實在是有點沒眼看。
「因為跟蹤狂的原因,我女友最近的心情一直都不是很好,我就想著帶她來東京旅游。然而沒想到那個人竟然也跟著一起過來了。」中也從包裡拿出來了一封信,「這是昨天我們在酒店裡發現的恐嚇信,上面寫的是他拿來威脅的話。」
毛利小五郎神情嚴肅地接過了信封,然後打開拿出了裡面的卡片。上面是打印出來的字,而非手寫體,他並不意外,一般來說犯罪分子為了不暴露自己的筆跡,使用電腦打印出來的字很正常。
他看向卡片上的話語,那是一句簡潔又普通的話,然而放在現在的這件事上卻顯得格外恐怖。
——「別試圖躲我,無論你去了哪裡,我都會知道的。」
「從用的卡片和信封來看,都是大街小巷常賣的那種,看不出來什麼線索啊……」
旁邊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差點讓毛利小五郎把手裡的信都給扔出去,他抬頭看了一眼,果然是工藤新一,「我說你這個小鬼,懂不懂點禮貌啊?這可是我的客人,你上來湊什麼勁兒?」
「抱歉,抱歉。」工藤新一摸了摸後腦,嘿嘿笑了一下,隨後轉頭看向中也和太宰兩人,「不好意思,兩位。請問能麻煩你們,現在帶我們去看看住的酒店房間嗎?」
「說不定可以有新的發現。」
第31章
中也對工藤新一提出要去酒店的要求不意外,他和太宰甚至已經提前做好了准備。
酒店的房間是三天前就訂好了的,為了讓事情更真實一點,他和太宰還真的每天按時按點地出去回來,營造出一種在旅游的假像。需要去頂包的跟蹤狂也已經找好了人選,就連最開始說的「他們是來自北海道」的借口,也已經叫人做了點遮掩。
雖然經不起深究,但肯定也足夠應付工藤新一萬一突然興起,或者真的認識什麼北海道的警察,一個電話打過去詢問的了。
中也在米花酒店訂的是套間,有兩個臥室,外面還有一個客廳,看起來就不像是一個學生模樣的人能承擔起的價格。不過工藤新一又多看了幾眼兩人身上穿的衣服,渾身上下都是名牌。
這麼一想,這兩人應該是不缺錢了。
一旦走進自己的專業領域裡,工藤新一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不一樣了。明明才是個剛滿二十歲的年輕人,他看上去卻比身邊已經年過中年的毛利小五郎,還要讓人覺得可靠一些。
工藤新一繞著整個房間走了一圈,「津島小姐,請問您在來到東京的這三天時間裡,有沒有感覺到過和之前一樣的窺視感?」
「我……我不確定。」太宰想了想,「好像是沒有的,那封恐嚇信我是昨天才收到的。之前我們一起出去玩的時候,都感覺很正常。」
那就有可能犯人是昨天才到東京的嗎?工藤新一沉思了一會兒。
「那您在來這裡之前,有沒有在社交軟件上發表過自己要去東京的言論?或者在來了之後,曾經拍過什麼照片上傳到網上去了?」
「沒有。」太宰這回回答得很肯定,「我就是因為怕那個跟蹤狂能隨時隨地了解到我的位置,所以已經很久沒有用過社交軟件了。」
「家人和朋友呢?有沒有人知道你跑出來旅游的事情?」
「這個倒是有很多……」太宰遲疑一瞬,隨後看向工藤新一,「偵探先生,你該不會是懷疑犯人就在我的家人和朋友裡面吧?」
工藤新一理所當然地回答道:「能隨時掌握一個人清晰的動態是很難的,所以我不排除熟人作案的可能性。」
「這不可能!他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來!」
「別擔心,我只是認為有這種可能性而已。真相到底是怎麼樣的,還得需要進一步的調查。」工藤新一停頓了一下,然後突然蹲下來,伸手在沙發底下摸來摸去,最後摸出來了一個小小的黑色方塊。
「這是什麼?」毛利蘭湊了過去,常常跟著父親和男友一起辦案的她,對某些東西也已經很眼熟了。所以才過去看了一眼,毛利蘭就已經把工藤新一手上的小方塊認了出來,「竊聽器?!」
工藤新一沉了沉眸子,他來回把手上的竊聽器轉了好幾圈,又默默松了口氣。他熟悉這款的竊聽器,在工作的時候會一個有不太明顯的燈亮起,估計這也是為什麼這個竊聽器會被按在沙發底下的原因。
就算是亮了起來,也不會引人注目。
好在這個竊聽器現在並沒有處在工作狀態中,他們這群人跑過來調查的事情似乎並沒有被暴露。
「我知道了,那這個竊聽器應該就是犯人在昨天送恐嚇信的同時,按到你們房間裡的吧!」一旁的毛利小五郎自信地下出結論,「我們現在就去找酒店的工作人員要監控錄像,一定可以找到那個變態的人影!」
「……」工藤新一因為毛利小五郎的搶白,適時地露出了無奈的眼神。不過叔叔他說的也沒錯,的確可以去看看監控錄像。就算犯人有心把自己偽裝起來,但是什麼人可疑他大概還是能夠看出來的。
一行人直接找到了酒店的經理,一開始經理聽說他們是偵探還一直點頭說要配合,然而在聽到毛利小五郎提出要查昨晚監控的要求卻突然面露難色。
「不是我不想配合。」經理有些猶豫地回答道,「只是昨天我們同街的一家店因為電路問題起火了,很多電路包括我們店的都被燒壞了。昨天一整天用的都是備用電源,到了夜裡電路才搶修好了。」
「為了能讓備用電源撐得久一點,我們酒店很多地方其實都沒有通電。像是監控攝像這些的,其實只打開了幾個重要地方的而已……」
沒想到一上來就碰到了難處,毛利小五郎從經理辦公室出來以後,竟然也忍不住地抱怨了幾句,「居然正好趕上了電路出問題的時候,那個跟蹤狂還真是好運氣啊!」
運氣好?
一旁的工藤新一忍不住地搖了搖頭,他不認為這只是單純的運氣,倒像是……故意而為之的。那就是表明犯人原本就一直在盯著了?因為在偶然間發現酒店的電路出現了問題,所以就趁機將竊聽器和恐嚇信一起送到了津島小姐的房間裡。
聽上去這是一個很順理成章的解釋了。可就是因為太過順利了,工藤新一反而覺得有哪裡好像不太對勁。
他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可這一路以來太過完美的線索和推理,總讓他忍不住地去懷疑,這是有的在故意引導著他往這方面去推理的。如果他再另辟一條蹊徑,找一個其他可以解釋這所有事情的理由的話,那就只有……
工藤新一下意識地咬了咬指甲,為自己推測到的另一種可能性感到不可思議。
難不成實際上根本就沒有什麼跟蹤狂,這所有的一切津島小姐和田中先生他們兩個人偽造出來的?
這個結論聽起來太過不可思議了,以至於工藤新一鮮見地,沒有一上來就斷定下來。最重要的是,他肯定就找不到這兩個人這麼做的目的。
哪有人會咒自己身邊有個變態跟蹤狂的?
除非他們肯定不就是什麼普通的學生,編造出這麼一出好戲的目的也是為了有理由可以接近……接近誰?
是叔叔?蘭?還是……他自己?
*
走在前面的中也慢慢收回了自己的視線,他用小到幾乎不可聽聞的聲音,詢問太宰道,「工藤新一似乎有些懷疑我們了,果然不應該把事情做得這麼明顯吧?」
「沒關系,讓他去懷疑。」太宰毫不在意,或者說她其實早有預料,「就是要讓他處在這種半懷疑的狀態,才能讓他快點和警方聯絡。」
「這次最重要的就是要套出來警方行動的具體時間,之後才能根據警方來調整我們這邊的計劃,所以在他這裡浪費的時間不能太長。」
如果單是指作為偵探破案的專業性的話,太宰或許比不上工藤新一,她大多時候能夠看清楚隱藏在一個事件背後的真相,也不是因為找到了什麼關鍵性的證據,而只是看穿了在場所有人的內心罷了。
所以若是論起如何操縱一個人的心理活動,以達到自己的預期目的這件事,向來正直又光明磊落的偵探們往往都是贏不過她的。
「唉。」說完之後,太宰竟然還嘆了一口氣,「如果有安吾在這裡的話,事實上根本就沒必要折騰這麼多事情了。只要讓那個家伙觸摸一下工藤新一的隨身物品,就什麼都能清楚了。」
「你是說那個叫做阪口安吾的情報員?」中也不動聲色地瞥了太宰一眼,「……你好像很和他關系不錯啊。」可已經是重來一世的中也,卻比誰都要清楚,阪口安吾真正身份其實是異能特務科安插在他們港黑的一顆釘子。
而再過不久,這顆釘子就會發揮他的作用。
無論是前世還是現在,中原中也都和阪口安吾的交際不多。他只知道這個人是後來港口黑手黨獲得,由政府提供的那張異能開業許可證的關鍵人物。具體的內容他不太了解,而且中也明明記得很清楚,當時操縱這整件事的人就是太宰她自己。
而且上一世的太宰,應該是不認識阪口安吾的。
中也有些為難地揉了揉自己的眉頭,這一世也不知道是突然出現了什麼茬子,太宰竟然和阪口安吾是熟識。兩人的關系更是想都不用想,只要想想他們曾經在私下裡一起喝過多少次酒,就能夠明白了。
也因為太宰和阪口安吾出乎他意料的關系,中也一直都沒有和太宰提醒過阪口安吾的事情,身為首領的森鷗外倒是一直都知道的。
可真要到了和阪口安吾,以及他背後的異能特務科攤牌的時候,鬧出的動靜肯定不會小。首領為了利益最大化,肯定會選擇一個最好的時機攤牌。
到那個時候,太宰心裡該是什麼想法?
中也已經開始提前在心裡為太宰思前想後了,然後正是因為他全神貫注在了該怎麼應對未來這件事上,以至於他完全忽略了,在他提到阪口安吾其人之後,太宰的反應。
「是啊,的確是關系不錯。」有著一頭蓬松卷發的少女喃喃自語道,她像是已經提前預知到了什麼,鳶色的眸子裡流露出三分的涼薄,「但是可惜了。」
「——很快就不會是這樣了。」
第32章
「田中先生。」工藤新一和毛利小五郎商量了一下,因為中也和太宰最先是來到毛利偵探事務所的,所以最後的話還是由毛利小五郎說出來比較合適,「因為犯人現在還隱藏在暗處,我們最重要的事情還是要把他引出來。」
毛利小五郎其實很不想同意工藤新一的提議,但他還是不得不承認,工藤新一的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把跟蹤犯從暗處引到明面上,他們才好把人抓住。
就是不知道……中年男人想了一下,臉上的小胡子都往下撇了撇,就是不知道這個臭小子干什麼非得跟著他一起查這個案子。
以前也沒有過這樣啊?
中也看向毛利小五郎:「所以按照您的意思是……?」
「還得麻煩你們照常行動,來到東京旅游的前幾天是什麼樣子,現在還是那樣。」毛利小五郎猶豫了一下,「之前的竊聽器我們也放回了原處,那個人大概率會在晚上的時候選擇竊聽。最好的話,還希望你們可以當著竊聽器之前說清楚你們要去游玩的地方。」
「好,我知道了。」中也點了點頭。
把毛利一家人送走以後,中也和太宰回到了酒店的房間裡,「明天真要聽他們的,我們出去,然後讓他們跟在我們後面去找那個本來就不存在的跟蹤狂?」
「不然呢?難道你還要半路跑了嗎?」太宰撐著側臉,一邊玩著游戲,一邊吃著零食。偶爾還會抬頭瞄上兩三眼電視上的節目。
屏幕上的主持人正在聲情並茂地介紹著接下來出場的嘉賓,據說這是一個從地下走出來的少女偶像團體,名字叫做後街女孩,名氣好像也很不錯的樣子。
剛一出場,就得到了大多數觀眾熱情的歡呼聲。
「剛才怎麼不把竊聽器直接放在工藤新一的身上?」中也只往電視上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了視線,「或許今天晚上就可以聽到有用的消息了。」
「不可行。」和中也一說話,太宰放在游戲上的注意力就不夠了。這不剛剛一分神,竟然直接讓她操縱的小人死掉了。她嫌棄地把手機放在了一邊,「工藤新一的戒心不小,竊聽器如果不是即用即回收的話,就有被他發現的風險。」
「這不值當的。還不如等到明天他跟在我們身後,能一直處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能讓我安心一些。你就放心吧,這事已經發酵得差不多了,大概明天就可以直接收獲果實了。」
電視上漂亮又元氣的女孩們還在賣力地演唱著,她們唱歌的聲音遮蓋了不少太宰說話的音量,使得中也在聽的時候總是覺得斷斷續續的,聽不太清楚。
唯一聽得清晰的就只有太宰放在最後面的一句,因為正好趕在了電視上的女孩們唱完之後才說出來的。
「明天就去看個電影吧。」
「……啊?」太宰的話讓中也突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
*
明天去看電影的行程,好像就這麼被太宰單方面的□□決定下來了。中也跑去打電話通知毛利小五郎和工藤新一的時候,還給太宰扯了個借口,說她是因為嚇著了不太敢去戶外的地方。
對面的人很快就答應了下來,電影院這種地方一共就那麼大點,想想其實更適合他們找出真犯人的蹤跡。
毛利小五郎他們並沒有和中也約好見面的時間地點,只是讓他把自己在網上預訂的電影票,截圖給發過去。到時候他們可以直接自行買票,坐到中也附近的位置就可以了,這樣也省得打草驚蛇。
所有提前准備都做得足足的,就是差了一個真實存在的跟蹤狂。
於是到了第二天。
中也和太宰准時出現在了電影院內,他們兩個人平時對新上映的電影都不太了解,干脆就直接選了一個網絡上評分最高的,這樣看起來也正常一些。
電影開場前的五分鐘,工藤新一和毛利蘭一起進來了,裝著找座位的樣子坐在太宰的旁邊。奇怪的是,毛利小五郎今天卻沒有一起跟過來,兩人解釋是毛利突然有急事的原因,沒辦法過來這邊了。
太宰看了一眼之後就把視線收回來了,反正她的目的只在於工藤新一,其他人出不出現倒也無所謂。
電影開場。
原本坐著玩手機的觀眾們都關掉了手機,把注意力放在前面的大屏幕上。就算偶有一時半會沒辦法收了手機的人,也都自覺地調低了手機屏幕的亮度,不叫它影響到其他人的觀影體驗。
工藤新一正襟危坐在人群之中,他看似和其他人一樣沉浸在了電影的情境裡面,可實際上每分每秒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側的另外兩個人身上。
昨天晚上回家之後,他想了很久,還是認為自己兩個人出現的目的並不單純。他更傾向於他們是故意捏造了一個跟蹤狂的假像,來接近人的。
只不過接近的原因是什麼,想要接近的人是誰,工藤新一卻還是沒能想清楚。實在是因為中也和太宰他們的指向太過模糊了,讓他一時半會兒沒辦法辨認出來。
他不是沒有懷疑過這有可能是黑衣組織派過來的人,可當他昨天把兩人的照片發送給灰原看的時候,灰原並沒有見過這兩個人的模樣,而且也沒有面對黑衣組織時的那種懼怕到極點的顫抖。
再加上近些日子他從警方的人聽說到的黑衣組織的近況,想來對方也沒經歷再過來找他的麻煩了,所以工藤新一這才暫時打消了他的疑慮。
既然是黑衣組織的人的可能性不大,那就極有可能是他或者叔叔以前解決過的某個案子,當事人的親屬上來尋事的了。
這樣的事情對他們這類專屬刑事案件的偵探們來說,也不是什麼少見的事情。被他們送進去監獄的犯人數都數不過來了,指不定就有哪個人的家人或是朋友對他們心生怨恨,過來復仇。
思及到這樣的可能性,工藤新一對中也和太宰的戒心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更提高了一些。生怕哪個時候,他身旁的這個兩個人就會突然暴起,掏出一把凶器來做點不理智的事情。
他在心裡這麼想著,卻沒意識到他身邊的人竟然真的突然站起來了。工藤新一被嚇了一跳,正想要拽著女朋友的手護住人的時候,中也卻先在耳邊低聲說道,「不好意思,我借過一下。」
工藤新一緊繃著的神經又松懈了下來,他往後稍稍,給中也讓了點地方。大概過了兩三分鐘,中也又回來了,手上還帶著點潮濕的水汽。
原來是去衛生間了。
他松了口氣,還沒等他這口氣松完,他用在余光裡掃到了太宰站起來的身影。青年又僵硬著給她讓了讓地方,怎麼回事?這個也是要上廁所的嗎?
怎麼還一個接著一個的,跟說好了一樣的……工藤新一一頓,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在等到太宰回來以後,驀地站起身來迫不及待地往外走。
此時坐在最外側,已經接連著站起來三回給人讓路的毛利蘭,腦袋頂上的問號夠覆蓋成好幾層的了。
而剛剛坐下的太宰卻是慢慢悠悠地擦拭干淨了手上的水珠,嘴角緩緩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上鉤了。
估摸著過了三四分鐘的時間,太宰從隨身的包裡掏出了一對耳機,一只塞進了自己的耳朵裡,另一只則是送到了中也的手心裡。一陣細小的電流聲閃過,工藤新一的說話聲清晰地出現在了兩人的耳機裡面。
「朱蒂老師,不好意思麻煩你了。」工藤新一似乎對電話那頭的人很重視,「請問我昨天讓你調查的事情怎麼樣了?」
「是新一啊。你讓我問的事情,我已經問過了,這不正好我也因為追那群家伙就跑到北海道裡了嘛!」被叫做朱蒂的女人雖然有個外國名字,但日本話卻是很標准,讓人一時沒法辨認她到底哪國人,「因為你說的那兩個人都不清楚他們到底是北海道哪裡,我只能系統地打聽了一下。」
「最近有一個地方,的確是有過類似的出警記錄,而且時間正好是在幾天前。跟你說的那個時間是吻合著的。」
「……好,我知道了。」工藤新一沉默了一下,「那朱蒂老師最近還順利嗎?」
「順利的,我們已經快要追查到那群家伙的老巢了。」竊聽器傳來的聲音狀態並不太好,有的時候還會有一些刺耳的電流聲,「我想再過個十幾天的時間,我們就可以配合你們那邊的人一起行動了。」
「這一次,我們絕對會把他們一網打盡的。」
隨後工藤新一又語焉不詳地和朱蒂說了什麼,但到底因為兩人都是在外面,還是打著電話的,所以都話裡話外沒說得太過清晰。
可這些訊息對於中也和太宰來說,已經是完全足夠的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然後一齊默默地把耳機收了起來。等著工藤新一回來,電影也差不多快要結束了,太宰趁著散場的時候,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放在工藤新一兜裡的竊聽器回收了回來。
第33章
從電影院出來以後,因為已經達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中也和太宰就准備加快一些進度。讓早就預備好的「跟蹤狂」,在他們的下一個目的地直接現身。
扮演「跟蹤狂」的人是中也從港黑抓來的臨時工,那人前幾天在一個任務裡犯了點小錯誤,按照規矩本性還是要送到尾崎紅葉管轄的刑訊部裡受罰。
這次是專門被中也叫出來戴罪立功的。
男人答應得也十分爽快,比起在刑訊部裡受罰致使自己在醫院裡躺個十天半個月的,他還不如答應了中也的要求,過來演這一場戲,然後被警察帶進看守所裡待上十幾天。
畢竟中也也承諾了不會讓他一直在看守所裡面蹲下去,待上一陣子足夠混淆別人的視聽,就已經足夠了。
……
演員就位以後,接下來的事情就很順利了。
工藤新一幾乎是一眼勘破了那個從港黑過來的人,鬼鬼祟祟的蹤影,當機立斷把人扣了下來,然後通知了警方。
中也和太宰佯裝感激的樣子,好好地跟工藤新一道了謝,就連原本商量好的報酬也多給了一些——相比較於他們從對方那裡得到的,以及未來會從那趟混水裡摸到的,這點錢著實算不上什麼。
兩人很快和工藤新一和毛利蘭做個告別,說要准備離開東京了,滿臉高高興興的表情根本不需要多做掩飾。目送著一對「小情侶」遠走的背影,站在黑發偵探身邊的女孩兒忍不住艷羨地說了一句,「他們的感情真是一如既往地好啊。」
「……嗯?」工藤新一轉過頭來,注意到了毛利蘭的用詞,「一如既往?你原本就認識他們兩個人嗎?」
「對呀!」毛利蘭點了點頭,「大概就是兩三年前吧,當時新一你還在國外辦那個神秘的案子呢。我和園子有一次出門逛街,不小心把一個女孩子的奶茶撞灑了,園子還不好意思地賠了人家一杯。」
「那個女孩子就是津島小姐啊,而且那個時候田中先生就陪在她身邊了。」女孩兒的眼神亮晶晶的,卻沒注意到自己身邊男友的臉色卻是越來越凝重,「他們兩個人之間當時雖然都沒怎麼說話,但我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他們的感情很好。」
「你的意思是說……」工藤新一的臉色越來越古怪了起來,「他們原本就是在東京生活著的?那他們為什麼要說他們是來自於北海道……」
「這有什麼好驚訝的?」毛利蘭看了他一眼,「說不定人家是從東京搬家到了北海道而已。你這個人真的是,動不動就要開始犯職業病,覺得什麼人都看起來很可疑的樣子。」
和工藤新一從小一塊長大,毛利蘭差不多看一眼就能摸准對方的心思了。她衝著男友搖了搖頭,隨後繼續看向中也和太宰走遠的地方,雖然這個時候已經看不到兩人的影子了。
「真好啊……」女孩兒捂著臉,渾身都冒起了粉紅色的小泡泡,「新一,你說我們兩個人以後會不……新一?」
「……我沒事。」工藤新一緊抿著嘴唇,搖了搖頭。
「你怎麼了?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心情很不好的樣子。」
「沒什麼,就是突然想到了一個案子還有幾個疑點沒有捋清楚,所以有點著急罷了。」
「這樣啊……」毛利蘭迷茫地點了點頭,雖然感覺男友說得很正常,但她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工藤新一心情一下子不好起來的原因,並不是在於什麼案子。
該不會還是在懷疑津島小姐和田中先生吧?不至於吧……他們明明看起來就是很好的人啊。
而在毛利蘭看不到的地方,工藤新一的眸子卻是一點一點地,一點一點地沉了下來。他終於想起來蘭說的那次買奶茶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雖然他也覺得最大的可能性,還是如同毛利蘭說的那樣,他們只不過是從東京搬到了北海道,又從北海道跑來了東京,一切都只是湊巧而已。
要真想找出點可疑的地方,他說不定都找不出來。
可工藤新一卻還是總忍不住地,用懷疑的心態對待中也和太宰兩個人。那是來自於他內心深處,最通向直覺的一個地方。
告訴他,這兩個人不太對勁。
立在原地思考了半天,最後他還是決定給在東京警署的熟人打了一個電話,他需要調查一下那份在兩年多以前的筆錄。雖然這實在是有點麻煩,很可能到最後他發現根本就沒有走這麼一遭,但工藤新一還是打心眼裡覺得,把事情調查清楚了才是對的。
*
中也和太宰終於回到橫濱了。
為了不引起工藤新一太多的懷疑,中也當時從橫濱開來的車,甚至都還是他自己特地開回去的。然後自己又坐著電車,跑回來了東京。
兩個人沒有自己的交通工具了,只好坐著電車回去了。出了車站,中也往外走了幾步,驀地站住了腳步。他回頭看向跟在自己身後的人,明示道,「太宰,你這個時候應該回自己的家了。」
他甚至還在「自己」這兩個字上面加重了語氣。
只可惜某些人裝起傻來的功力一流,該讓自己聽不懂的時候,就讓自己聽不懂。任憑中也幾次三番地暗示,太宰就是不為所動地綴在了他的身後,單純得像是一朵小白花。
中也的眼角微動,最後實在是沒有辦法,只好讓這個心裡面不知道在盤算著什麼的人,跟著自己回家了。
中也的房子是在龍頭抗爭過後不久買來的,是個三百多平的復式。他和太宰在港黑的地位差不多,這幾年又基本上都是綁定在一起的,按道理最後掙出來的錢也應該都是相差無幾的。
可偏偏這兩個人卻能活成了完全相反的兩種樣子。
前者雖然有豪車、紅酒這樣極其費錢的愛好,吃穿用度也不差,但在其他地方就沒那麼多需要了。幾年下來車也有了,房也有了,最喜歡的酒也都珍藏了一整個展示櫃了,活得有滋有味。
後者卻是不知道怎麼搞的,是個典型的「月光族」。有的時候做完任務,剛從財務那裡撥下來的佣金,轉天就能個散財童子似的,花得一干二淨。
幾年下來別說存款了,就連住的地方都還是最初組織給分配的那個小公寓。
中也沒少有過給太宰接濟的時候,還經常縱容著太宰過來他這裡蹭吃蹭喝,偶爾還會蹭住的生活。
這要落在外人的眼裡,就肯定是要說他這是往家裡請了一個祖宗回來了。可他卻是一點沒覺得有什麼,反而總是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
中也心裡其實十分清楚,就算沒有他的幫忙,太宰一個人也完全可以搞定自己的生活的。她這個人想要什麼,只要稍微動動腦筋,那東西就可以自動送上門來了,更何況只是錢而已。
電梯從一層緩慢地運行到了頂層,一出來中也就徑直地朝著自己的家門走過去,這一層總共也就兩戶人家。
只不過中也搬來這麼久了,和他鄰居的那家人他卻一次也沒見到。他也是住久了才從公寓的物業那裡知道的,對門的那一家只是在這裡置辦了一套房產而已,真正住的地方並不在這裡。
中也當著太宰的面輸入進開門的密碼,絲毫沒有避開的意思。他這裡太宰都不知道前前後後來過多少次了,密碼對方早就爛熟於心了。而且……太宰是個就算沒有密碼,也可以輕輕松松就把別人家門撬開的開鎖王。
家裡的大門剛一打開,一個金燦燦的身影就飛速地從屋裡撲到了玄關的中也身上,已經長得足足有半米高的阿雷克斯歡快地搖著尾巴,三年如一日地熱情歡迎著自己主人的回來。
驀地,粘在中也身上的大狗聳了聳鼻子,似乎聞到了另一股極為熟悉的味道。阿雷克斯繞過中也,一眼就看到了後面在假裝無視它的太宰,興奮地叫了一聲,「汪!」
十分鐘後。
「……這只狗。」太宰生無可戀地仰躺在沙發上,徹底放棄了和阿雷克斯的鬥爭,任由那只熱情似火的金毛趴在了自己的腿上,「怎麼能每次過來都這麼有精神?」
「它這是喜歡你。」中也斂下雙目,低垂的視線卻是在目不轉睛地盯著阿雷克斯……觸碰到太宰身體的那一部分。他頓了一下,試圖叫了一聲,「阿雷克斯,過來。」
金毛吐著舌頭哈氣,表示自己只是可愛的狗狗,聽不懂你們人類的語言。
「算了算了,我放棄了。」太宰抬頭,雙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上的吊燈,「我已經是個不干淨的人了。」
她突然一時興起,演上癮了,轉身就是用手捂著自己的臉頰,裝成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像我這樣的人,活著還能有什麼意思!不如自殺的好!」
中也抽了抽嘴角:「……」
就不能少腦補點那種亂七八糟的劇情嗎???
第34章
晚飯是中也為了太宰的口味,煮的蟹肉火鍋。兩人一寵圍著不大的桌子,暖暖和和地吃了一頓,也算是溫馨。
太宰最後是借宿在這裡的,中也的公寓房間不少,但都雜七雜八地作了別的用處,有書房,也有健身房,甚至還專門給阿雷克斯辟開了一處小天地,是給它玩玩具和睡覺用的。
所以能睡人的房間就只有兩間房,一個是中也的主臥,另一間就是處在一樓的客房。
中也當時是想留著那間客房,以作不備之需。後來才發現他雖然和下屬們的關系很好,但再怎麼好,下屬們也不可能跑到他家裡來睡一覺。睡這間客房最多的人就是太宰,最後基本上就變成了她一個人的專屬房間了。
深夜十一點半。
外面的路燈還都亮著,照得天邊的星子也顯得不是那麼耀眼了。中也終於做完了任務報告,抬起頭來活動了一下身體,正准備關掉書房的燈去洗個澡的時候,手機卻是突然傳來一陣鈴聲。
什麼人居然這麼晚了還給他打電話?
中也抬起手來,看到上面顯示著的聯系人姓名,微微發愣。
鈴聲又持續地響了幾秒鐘,中也總算是回過神來。他清了清嗓子,然後接通了電話,「是,首領,我是中原中也。」
「中也君。」電話那頭森鷗外的聲音在經過信號的傳播過後,變得有些失真,「現在來我的辦公室一趟。」
「……現在?」
「是的,現在。」森鷗外又強調了一遍,「你一個人來,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包括太宰。」
中也對森鷗外的要求感覺有些奇怪,卻也沒有任何質疑,只是低聲答應了下來,「我知道了,我馬上就出發。」
從公寓出發去港黑大樓,哪怕是步行都只是需要十幾分鐘的時間。中也想了一下,雖然不知道森鷗外這麼著急把自己叫過去的理由,但能快一點的話,還是快一點比較好。
於是他決定直接飛過去。
中也穿戴好自己的大衣,連帽子也沒忘了帶,然後打開窗戶,操縱著的重力往港黑大樓的方向飛去。一心只想著快點過去的他,卻完全沒有意料到,在他走的時候,背後那間客房的門竟然偷偷地露出來了一道縫隙。
*
中也飛的速度不慢,不過兩三分鐘的時間,他就落到了大樓的正門口。因為是在半夜裡,樓裡面到處都是黑漆漆的一片,也沒有任何人在。他從電梯坐到頂層上去,守在首領辦公室前的那些保鏢們,倒都還盡職盡責地拿著槍,不敢有一絲的松懈。
森鷗外並沒有坐在他那張辦公桌的跟前,而是悠閑地舉著一杯紅酒,坐在那片巨大的落地窗前欣賞著橫濱的夜景,「中也君,你來了啊。」
他指了指自己旁邊的一個沙發椅,示意中也坐下來。
「別緊張,我叫你來不是因為有什麼緊急的任務,只是想向你確認幾件事情罷了。」
「啊……是。」中也坐了下來,還在森鷗外的默許下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然後輕輕抿了一口。
他倒還記得在自己這個年紀的時候,一言難盡的酒量。怕喝醉了森鷗外就沒法和他交流了,更怕自己一時興起再把首領的辦公室給砸了,所以中也根本就沒敢喝多少。
然而在被他抿進去的那一口酒液剛入喉的一瞬間,中也愣了一下。紅酒是用容器裝好了的,所以中也沒看到他的酒瓶,一開始並不知道這是產自於哪裡的。然而喝進去之後,這口感分明是……
「這酒怎麼樣?」森鷗外並沒有直接進入正題,他輕輕晃了晃酒杯,順滑如絲綢的深紅色液體就跟隨著他的力道轉動,醇香的味道隨即立刻迸發了出來,「這是今天手底下的人剛送上來的,前幾年的羅曼尼康帝。」
「應該還不錯吧?」
中也點了點頭。
「不過我聽說你前一陣子還收了兩支九零年的康帝,比起那兩支的口感來說,今天的這兩支應該還差了一點味道吧。」
「那兩支其實我收了不少時間了,卻一直沒舍得開瓶喝。」中也笑了一下,「如果Boss有興趣的話,下次我可以拿過來一支,我們一起嘗嘗。」
「那可就真的是要托中也君的口福了。」森鷗外舉了舉杯,話鋒突然一轉,「中也君在前世的時候,有和當時成為首領的太宰君,像我們現在這樣看著夜景喝酒的時候嗎?」
中也一怔。
隨後在陡然間意識到,這是正題要來了。
如果說三年前有什麼事情是讓中也後悔的話,那應該就是他當年在森鷗外面前,毫無保留地把前世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包括太宰當上首領的事情。
當時的他只想著如何把港黑在龍頭抗爭中受到的損害縮到最小,卻忘了身為首領的森鷗外本就是一個敏感多疑的人。
如果他在未來當上首領,是因為彼時的港黑前後無人,只有他自己是可以頂上去的人的話。那麼太宰當上的首領,就有許許多多耐人尋味的意思在裡面了。
比如說她為什麼要在首領生死不知下落不明的時候,不等人確定真實的結果,就直接登上了首領的位置。
前世的中也沒法解釋,當時的很多人都沒法解釋。可那個時候的港黑群龍無首,他們也只能認下了這個據說是得到森鷗外傳位的女人上台,然後大刀闊斧地改變了港口黑手黨。
無疑,太宰治成為首領的那四年半的時間,絕對是港口黑手黨發展最為迅速的四年半。
可這對於在另一個平行世界裡的,還未經歷到一次生死邊緣的森鷗外來說,卻是如同火上澆油一樣的事實。
他是培養太宰治的老師,讓她為自己所用,卻又不信任她。害怕這個知曉自己太多秘密,卻怎麼也琢磨不透的孩子,總有一天會爬到自己的頭上,將他也殺了。
就像他殺了先代的首領那樣。
「……」中也垂下了頭,沉默著一張嘴。
「為什麼不回答我的話,中也君?」
「她不會的,Boss。」中也答非所問,卻讓森鷗外轉瞬間變了一個臉色。
「你太過自信了,中也君。」森鷗外的眸光暗沉,「你明明已經經歷過一次了,不是嗎?」
「可那次明明就是事出有因。」
「但你不能保證在『事出有因』的同時,太宰到底有沒有在心裡,真的存著這個心思。」
「如果讓最開始的『事出有因』直接消失的話,她就算真的有心思,也沒有任何辦法了。更何況我不認為她真的有想要背叛您的想法。」中也的眼神認真,「這個世界早就已經和我所認知裡的那個世界不一樣了。就拿織田作之助和阪口安吾這兩個人來說,在我的記憶裡,太宰應該是一直都和他們不認識的,然而現在……您也知道,他們三個人的關系卻是很不錯。」
「或許,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會再次發生。」
「不,中也。」森鷗外搖了搖頭,「我不需要『也許』,我需要的是『絕對』。如果你想向我證明太宰不會如同你記憶裡的那樣,那你必須給我一個最絕對的理由,讓我能夠相信你。」
這樣他才不會提前對太宰出手。
雖然……這個理由在森鷗外的心裡其實早就有了根底。但他並沒有和中也直接明說,也沒有徹底放下對太宰的警戒心,因為這件事——
他需要作為當事人的中也親口說出來,作為一個保證。
中也沉默良久,最後從沙發椅上站起來。他後退了幾步,把帽子摘下來扣在胸前,隨即單膝跪地,「就是我自己。」
「我以我自己作保證,她絕不會。」中也抬起頭來,鈷藍色的眸子銳利得如同一把泛著寒光的刀刃。
森鷗外終於笑了:「那就用你自己作擔保吧,中也君。希望你的擔保比什麼都要有用處。」他的視線淡淡地停留在了中也的外套上一瞬,轉眼即逝。
……
從森鷗外的辦公室出來正好是凌晨零點整,明明才過了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中也卻覺得長久得仿佛是度過了一個世紀。他轉了轉帽子,摩挲了兩下印刻帽檐上,那位原主人的名字,隨後戴了回去。
不管怎麼說,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接下來只要用時間和事實證明就足夠了。
這是一個必勝的賭局。
因為曾經守在某個人身後足足四年半的中也,比誰都要清楚明白,太宰事實上有多不喜歡那個套在她身上——名為「首領」——的枷鎖。
中也回到家裡面,按下密碼之後擰開了門把手。他隨手打開燈的開關,面前的一片黑暗陡然變得亮了起來。坐在客廳沙發上不知道已經有多久的人,微微張開了口,「你回來了啊。」
中也一驚,看向沙發上的雙眼不由自主地瞪大了許多,他甚至以為是自己出現了什麼幻覺,「太……太宰?!」視線游移,他從太宰的臉看向了掛在太宰耳邊的一條白色的線。
那條線很熟悉,像極了他在白天時和太宰一起在電影院裡,監聽工藤新一和警察講電話時候的那根耳機線。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中也開始在自己身上四處摸索了起來,最終他在自己大衣最邊緣處摸到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小東西,好像是什麼人提前用針線給縫進去了一樣。
中也一個用力,把那個小方塊從裡面拽了出來——
那是一個竊聽器。
第35章
中也捏著那個熟悉的竊聽器,又驚又怒地看向太宰,「你居然偷偷地把這東西放到我身上了?!」他又突然想到自己剛剛去了哪裡,都和森鷗外說了什麼話,那股起來的氣勢瞬間就如同,被一盆水澆滅了的火焰一樣銷聲匿跡。
「你……你都聽到了?」
太宰把玩了一下那對耳機,側頭看了回去,「你都把竊聽器翻出來了,我要想再裝作沒聽到的話應該也挺難的吧。」她站起來,踱步圍著沙發轉了一圈,然後走到中也的跟前,「既然都這樣了,那我們干脆就把話都說開了吧。」
客廳裡的動靜似乎是有些大了,這個時間原本應該已經呼呼大睡的阿雷克斯,竟然也被外面的動靜吵起來了。金毛從自己的房間裡面冒出了頭,看著並不怎麼精神地,晃蕩到了自己的兩個主人之間,然後趴了下來。
中也坐在了太宰的對面,他雖然知道自己的這些事不可能隱瞞一輩子,卻沒想到揭露的時間點會這麼的微妙。太宰竟然往他身上裝了竊聽器,這就說明她應該已經對他有所懷疑了,而且還是在很早以前。
「你是從什麼時候知道的?」
「那可真是有點年頭了。」太宰想了一下,用疑問的口調回了一句,「在最開始的時候?」
「我、我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個最開始?」中也一愣,恐怕另他怎麼想應該都不會想到,自己在太宰這裡竟然一直都是處於類似透明的狀態。
「差不多吧,不過那個時候我只是覺得你和資料上表現出來的有些不一樣而已。」太宰把腿伸直然後晃了晃,繼續自己看似毫不在意的回答,「至於猜到你不是原本這個世界的中也,那就已經是在那幾個月之後的事情了。」
「啊,這前後的時間相比於距離現在的兩三年,好像沒什麼區別了啊。」
中也:「……」確實。
三年前和三年零一個月之前,這兩者之間的差距的確並不怎麼明顯。
「那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事情,趁今天的時間,我可以一並全都告訴你。」中也的視線又在不經意間,掃過了桌子上的竊聽器,「以後就沒必要往我身上放這種東西了。」
「說起來,的確是有一件事來著。」太宰像是想到了什麼,「在剛剛你和森先生的談話裡,我聽到了。」
「什麼?」
「你說在你的上一世……我和織田作,還有安吾本來是應該不認識的。」
中也抬頭看了她一眼,他沒想到太宰上來的第一個問題竟然不是關於她自己的,而且關於她的兩個朋友。
心裡的滋味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少年微微嘆了口氣,還是把自己還記得的事情都說了出來,「是,與其說你們之間不應該是朋友關系。更准確一點的話,他們兩個人都本是我們港口黑手黨的敵人才對。」
織田作之助是和他們對立的武裝偵探事務所中的一員,後來培養的學生更是一度給港黑造成了一些麻煩。阪口安吾則是政府中異能特務科安插進來的一個臥底,本就是帶著別樣的心思加入港口黑手黨的。
「誒……織田作竟然還教了學生啊。」太宰的關注點不是一般的奇怪,她用手支著下巴,手指還十分有節奏地在她的下頜那裡敲打,「他的學生是誰?也是異能者嗎?」
「對……名字叫做芥川龍之介。」中也頓了一下,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又提了另外一個人一嘴,「其實你也有一個類似於學生的人,名字是敦。在上一世你跳……你離開以後,我把他收留下來了。」
「我居然也會教學生?」太宰指了指自己,表情更加不可思議了。
中也點頭,眼神下意識地往外瞟了瞟。他沒說上一輩子身為首領的太宰,事實上對待中島敦並不怎麼溫柔,甚至可以說是嚴苛到恐怖的事情。
「你不相信嗎?」
「不……織田作的話,我覺得挺正常的。我早就說過那家伙一點也不像是一個黑手黨了。」太宰忍不住地為自己點了點頭,「如果是偵探的話,倒是還很適合他……」
「我是說另外一個人。」中也提前搶白了,「你剛剛一直都沒有提到阪口安吾這個人,是不相信他是政府送過來的臥底嗎?」
太宰停了下來。
她轉頭看過來的動作落在中也的眼裡,卻默默地分格成了一個個的影像,串聯在了一起,格外的不協調。
驀地,太宰笑了。
「那種事情,我之前已經知道了哦。」
早在幾天之前,她和織田作之助和阪口安吾兩人,在Lupin的一次聚會裡面,她就已經察覺到了。那天的安吾一直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好像遇到了什麼不能接受的大事,偏偏就在當天,她就從折原臨也知道了黑衣組織的事情。
這兩者之間不可謂不巧合。
今天晚上當太宰從中也那裡親耳聽到了以後,也只不過是證明了她的猜測罷了。
「那你……就沒什麼想法嗎?」
「還能有什麼想法?」太宰歪了歪頭,「安吾的出身又不是我能決定的事情。而且比起這個,我還有一個更需要你回答的問題。」
「中也,你剛剛為什麼一直在有意識地跳過你和我之間的事情。不如你就再我解答一下,在你的上一輩子裡,我應該和你……」她嘴角上的弧度就一直沒有降下來過,「是什麼關系?」
「還有,為什麼要在森先生的面前,拿你自己替我作擔保?」
「你怎麼就知道我一定不會做出對森先生和港黑不利的事情?」
中原中也的身體一僵,沒有及時回答上太宰的問題。
「怎麼不回答我?難道是因為我問的東西太多了嗎?」太宰突然向前傾身,雙手搭在了前面的茶幾上。明明兩人之間還有一米多的距離,中也卻仿佛感受到了,太宰在說話的時候,吐出來的氣息噴灑在自己臉上的錯覺,「那不如我就換另外一種的問法,問你好了。」
「你喜歡我?」
一個問句,卻被太宰說出了肯定句的口氣。
中也抬起頭來,一雙漂亮得如同藍寶石一樣的眸子,清晰可見地映出了他面前這個人的影子。不知道怎麼的,他的神經在這種時刻,卻突然變得格外冷靜了起來。
他看著太宰,然後輕輕點了一下頭,聲音干澀如同鋸木頭,「……是。」
「咦?居然這麼干脆地承認了嗎?」太宰挑了挑眉頭。
「我認為,這不是什麼需要否認的壞事。」
「……」
空氣頓時陷入了難言的沉默裡面,有一種焦灼正在無聲地蔓延著,然後一點一點地啃噬住了中也的心髒。在漫無天地的靜默之中,中也再次聽到了來自於太宰,類似於宣判的聲音,「那正好,我覺得這件事我們也可以好好談談了。」
「……談什麼?」中也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他又聽到了自己好像重新變得干澀的嗓音。
「那就談一個……戀愛吧。」太宰的眼睛彎成了兩道漂亮的小月牙,她的神色被遮擋,讓人一時看不出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你看我這個提議怎麼樣?」
而與此同時,身為這件事的另外一個主人公,中原中也。在聽到太宰的那句「談戀愛」之後,這次是徹底地讓大腦宕機了。他整個人僵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甚至出現了以為自己這整個晚上的經歷,其實都是在做夢的幻覺。
剛剛……太宰說了什麼?
*
小巷,名為Lupin的酒吧內。
今天有些許的不一樣。
平常應該都是三個人排排坐的吧台,今天只有兩個身影坐在一起。兩人一個是身後披著黑色的大衣,一個則是規規矩矩地在身上穿著淺色的風衣。
另外那位一直戴著細邊框眼鏡的斯文青年,卻一直沒有出現在這裡。
太宰趴在吧台的桌面上,拿手指推了推自己面前的酒杯,裡面被做成球形的冰塊跟著來回晃動,撞擊在玻璃的杯壁上,發出一陣陣清脆的聲響。
「是發生了什麼嗎,太宰?」織田作之助放下酒杯,關切地看向這個比他小了有五歲的少女,「你看起來好像和平時不太一樣。」
「我表現得難道很明顯嗎?」
「有一點。」織田作之助認真地點了點頭,「你今天都沒有找酒保無理取鬧地去索要,加了洗潔劑的酒。」明明聽起來這麼像是在吐槽的一句話,被他說起來卻是以一種極其認真的口吻。
雖然他也的確是在很認真地說就是了。
「噗。」太宰忍不住笑了出來,「我說織田作啊,我在你這裡難道就只有這一種形像了嗎?」
「所以你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也沒有什麼,只不過是有件事一直在考慮,我要怎麼告訴你。」太宰眯了眯眼睛,好像是在期待著織田作之助在聽到她的話之後的反應,「我昨天和中也交往了哦。」
「……?」織田作之助的腦袋上,緩緩地浮現出了一個問號來,「交往……是指男女之間在感情上的那種交往嗎?」
太宰好心地回答道:「是哦。」
「可是,太宰。」織田作之助難得沉默了一瞬,他仿佛遇到了什麼一時之間,難以理解的問題,「難道你和那位中原准干部,之前一直都不是男女朋友的關系嗎?」
「……?」這次輪到太宰滿頭的問號了。
少女陡然直起身來,驚詫地看著他,「怎麼可能?是什麼給了你這樣的錯覺?」
「可是……」織田作很顯然有些迷茫,「組織裡的大家明明都是這樣說的,你和中也先生早就已經是情侶關系了。所以我也一直都是這麼以為的。」
太宰:「???」
第36章
「大家都在你和中也先生很久以前就是情侶關系了,我也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好友織田作的話讓太宰的表情變得越來越一言難盡起來,最後她狠狠地搓了兩把自己的胳膊,仿佛是要把剛剛浮起來的那層雞皮疙瘩全都抹掉一樣。
「這不可能!」太宰猛烈地搖著頭,一臉的不敢置信,「組織內怎麼可能會有這麼恐怖的傳言?!」而且身為主人公的她,竟然還一直都不知道!!!
「到底是誰在傳這種子虛烏有的謠言的?簡直就是胡說八道!」
「……是誰傳的,現在應該也不怎麼重要了吧。」織田作之助疑惑地歪了歪腦袋,「總之你現在不也是已經和中也先生在一起了嗎?從結果來看的話,也已經算不上是胡說八道了,沒什麼不一樣的吧。」
「怎麼可能不一樣!」太宰猛地一拍桌子,把站在吧台對面,正在優雅調酒的酒保給嚇了一跳,「這兩者之間的區別也太大了吧!」
「太宰……」到現在了,哪怕是對男女感情這類事情不怎麼了解的織田作之助,也能看出來太宰的表情不對勁了,「難道說,你不喜歡中也先生嗎?」
「啊?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太宰不能理解地看著他,「誰會去喜歡一只頭腦簡單的蛞蝓啊!」
「可如果你不喜歡的話,為什麼還要和中也先生交往?」
「……」太宰瞬間安靜了下來,她看著織田作之助良久,這才又緩緩地重新坐下,語氣像是在反問自己一樣,「因為……好玩?」
好玩?
織田作之助皺了皺眉頭,這算是什麼理由?
而太宰卻是因為自己剛才的這句話,好像終於找到了自己為什麼會在昨天晚上脫口而出,說要和中也談個戀愛的原因,「看一只戀愛鬧的蛞蝓在面前來回晃悠,這難道不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嗎?」
她用手托著臉,一時間似乎連自己剛剛還在因為別人的「胡說八道」而生氣的事情都給忘了,笑眯眯的樣子還挺可愛,「一定會很有趣的。」
……可我看你現在就挺像戀愛的樣子的。
織田作之助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把聽起來極其像是吐槽的事實給說出口。他總感覺如果他真的把這句話說出來了,自己一定會得到來自於太宰帶著不知所謂的怒氣,送給他的「報復」。
*
同一時間,港黑大樓裡的某一層。
穿戴極為講究的褚發小先生,正襟危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面。他手裡拿著一杆做工精致的鋼筆,底下鋪著幾張印滿了字跡的紙張,他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鋼筆的筆尖已經很久沒有動過地方了。
因為長時間地觸在同一個地方,已經有一團很明顯的墨漬向外醞釀了出來。
這已經是今天中原中也第三十二次的走神了。
川島看著再一次被自己的小上司,不慎用墨水污染了的文件,頓時有些愁眉苦臉的。難不成他一會兒還要復印一份嗎?這都已經是今天的第五份了。
「……先生……中也先生。」思前想後,川島決定先發制人。首先他得弄明白自家這個平時工作起來就很認真的小上司,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情,才頻頻走神的。不然這份文件他都不知道自己在今天之內,是要復印多少份才好。
「啊?」約莫過了三四秒鐘的時間,處在發呆中的中也,終於從游走的世界裡走了出來,「有什麼事嗎,川島?」
「有事的應該不是我。」川島指了指中也手底下的那份,已經不能再要的文件,「這是您今天第五次把鋼筆的墨水弄到文件上面去了。中也先生,如果您有什麼事情急需解決的話,我認為您還是先去處理那件事情比較好。」
他委婉地提了一嘴,省得他人在辦公室裡,心卻不在。效率太低,一天的時間也根本就處理不了多少事務。
「啊,沒……其實也沒什麼大事。」中也放棄一般地把鋼筆收回了筆帽了,然後把那份已經被弄髒了的文件扔進了碎紙機,「我就是,覺得有些事情想不明白而已。」
他有些煩躁地揉亂了自己的頭發,眼神四處地亂瞟,一看就是心裡沒什麼著落的模樣。驀地,他把視線停留在了對面的川島身上,然後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面孔,「川島,我記得……你在去年剛剛和自己的女友結婚了,是這樣吧?」
來了!
川島頓時變臉嚴肅了起來,這是要找他商量煩惱了嗎?沒問題的,作為一個全能負責的下屬,為上司排憂解難也應當是他的職責所在!
不過……怎麼是會突然問他結婚的事情?
難道中也先生是有什麼感情問題沒法解決的嗎?
雖然腦子裡面迅速飄過了各式各樣的猜測,但在表面上,川島還是只是規規矩矩地點了一下頭,然後回答道,「是的,中也先生。」
中也的眼睛唰地一下亮了起來:「那你和你的妻子平時都是怎麼相處的?」
他話音剛落,對上下屬的眼神,又陡然覺得自己剛剛的表現似乎有些過於急切了,於是連忙咳了兩聲,打了個補丁,「我、我有個朋友最近碰到了點事,我不太了解這些,所以才想問問你的。」
川島沒有戳穿他這個十分勉強且無中生友的借口,順著應了一句,「那冒昧問一句中也先生您的那個朋友,具體是碰到了什麼事情呢?」
「就是他有一個認識很久的人,昨……前幾天突然跟他沒由來地提了要交往的事情,那個人也沒有說自己到底喜不喜歡他,從頭到尾就只有一句交往。」中也的眼睛從頭到尾都沒有和川島對試過,「你說,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是在說太宰大人的事情嗎?川島一聽就摸到了事情的真相。
跟在中也的身邊也有兩三年的時間了,他到底是和其他的人不大相同,對於中也和太宰兩人之間的事,了解得也要比組織內其他的人多。總結下來就是,大家都在傳的兩人早就暗度陳倉的事情是假的,但他這個小上司對人家有非分之想倒是真的。
「我個人是這麼認為的,中也先生。」川島斟酌了一下詞句,然後說道,「既然您喜……您朋友喜歡的人是主動提出來的一方的話,那至少她也多少會對您朋友有一些感情存在的。」
他微微一笑,最後不知道是不是腦抽了,又補上了一句,「總不可能是為了好玩吧?」
然後川島就眼睜睜地看著中也一動不動的,仿佛石化在了原地。如果能有風吹進來的話,他甚至懷疑眼前的這座石像都可以隨著風被吹遠了。
「……」中也不敢說話。
如果說別人不可能是這樣的話,但太宰還真的有可能只是單純地為了好玩,才和他提了一嘴交往的事。
中也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推測是真的,一時之間眼裡的神情一落再落,藍色的瞳眸漸漸蒙上了一層迷霧似的遮擋,讓人看不清楚他此刻在心裡想的是什麼。
川島自覺失言,正當他猶豫不決地想找個別的什麼話題的時候,他又聽見對面的中也開口叫了一聲他的名字,「川島。」
「是!」
「你以前和你妻子還沒結婚的時候,都是怎麼相處的?」
「您是想問怎麼增進和戀人之間的感情嗎?」川島怕再出現剛才那種令他自己窒息的沉默,於是又多確認了一遍。
「對。」中也坦然地點了點頭,完全忘記了自己之前是拿著「自己有一個朋友」作為借口的。
「這就有很多了,主要是看您自己是怎麼做的。」川島松了口氣。說實在的,中也問他的這個問題還真是問對了人,畢竟他當年也是追求了很多年才把如今的妻子追到手的。論起經驗來,不比那些戀愛大師們差的。
「你仔細說說。」中也豎起了耳朵。
「情侶之間的相處,和朋友之間的交往還是有很大的區別的。有些適合於在朋友聚會上做的活動,私底下拿來在和戀人一起約會的時候做,卻不怎麼合適了。相反過來也是如此。」川島說的頭頭是道,「還有就是,在交往的時候,也要注意戀人的脾氣秉性。比如說有些女孩子就喜歡出門,而有些女生天生愛宅在家裡,這些都應該是我們作為男方需要去注意的。」
中也不禁點了點頭,腦海裡下意識地就開始為太宰分起了類。太宰的話……應該是屬於前者吧?
e是後者,也感覺挺適合她的啊。
來不及思考這些,川島的話就已經進行到下一階段了。
「不過有些約會上可以做的事情,倒是可以不用那麼注意。」川島頓了一下,大概是一下子說了太多的話,他需要喝口水潤潤嗓子。中也及時地給他遞上了一瓶礦泉水,「就拿我自己來舉例吧。」
「我對我妻子其實是一見鐘情。」他嘿嘿笑了兩下,「當時決定去追她的時候,其實一點都不了解她。不知道人家喜歡什麼,自然就沒辦法投其所好了。所以我就決定從最簡單的事情上入手,先做到能和她約著一起出去吃飯再說,其他的事情就可以循序漸進了。」
「在和我妻子吃過幾頓飯之後,我總算是對她有了一些了解,我知道她喜歡旅游、喜歡做DIY的手工。那個時候我們也熟悉了起來,於是我之後再約她出去,就把約會的地點從餐廳轉變到了其他的地方,再到後來我們還可以一起出去在外地玩個幾天了。」
川島基本上把自己一路上追求妻子的心路歷程,都給中也剖析了一遍。他看了中也一眼,也不知道對方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最後加進去了一句總結,「總之就是先從小的事情做好,而且還要讓她在細微之處能夠察覺到你對她的關懷和照顧。」
中也半迷茫地點了點頭,也就是說他現在可以先從一起和太宰出去吃飯,來培養他們的感情……應該是這個意思吧?
他愣了一會兒,終於意識到了川島剛剛的用詞,瞪了下屬一眼,「不是我!是我的朋友!」
川島:「……」行吧,您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那中也先生要是沒別的事情了的話,我現在就去把剛剛的那份文件再打印一遍去了。」他的話題重新回到了最開始,被中也在走神時間拿鋼筆弄髒了的第五份文件上面。
「去吧。」中也點了點頭,又在川島即將走出辦公室的時候把人叫了回來,「誒,等等!一會兒幫我訂一家餐廳的晚餐,要環境好一點的。」
「好的。」川島猶豫了一下,「那這個餐廳……是給您訂的,還是給您朋友訂的?」
中也怎麼會不知道川島這話一問,就是已經知道了「他朋友」就是等於「他」的這個等式,隨手把旁邊的一支筆扔了過去,沒好氣地說道,「你自己領會去!」
第37章
哢噠。
辦公室的門被人徹底地從外面關上,中也來回轉著那支價格昂貴的鋼筆,幸好他之前已經把筆帽給蓋好了,不然這時候鋼筆管裡的墨水肯定已經是飛撒在各處了。
中也掏出了手機,找到太宰的聯系方式,戳開。他的指尖在鍵盤上猶豫不決,有點想不到要說什麼,打好的字刪除又出現。最後還是只剩下了最普普通通的一句話——
「晚上一塊吃個飯吧。」
手機那頭的人很快給了他回復,點開那個僅有的小紅點的時候,中也的心裡不可遏制地敲鑼打鼓了起來。他好像很久已經沒有有過這麼緊張的時候,哪怕是之前和太宰相處的時候,他也從來沒有這樣過。
真要尋找起來的話,這樣仿佛心髒都要跳動到嗓子眼裡的緊張感,還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在上一世,因為某個原因不得已和太宰躺在一張床上的時候。
緋紅暈染了女人白皙的皮膚,有細細密密的汗珠在她的額頭上浮現,不小心被中招了的女人迷昏了所有的神智,匍匐在他的身上,滾燙的溫度仿佛可以直接把他給點燃。
在低聲輕笑之間,她就輕易地把他引誘進了罪惡的地獄之中。
中也回過神來,終於想起來自己剛剛收到了來自太宰的回復。他點開看了一眼,上面只有一個簡簡單單的「好」字,卻讓中也微微舒了口氣。
好在並沒有拒絕他。
中也放下手機,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圍著桌子轉了一圈。他又突然想到自己剛剛從川島那足足半個多小時的回憶裡面,聽到的一件事,急忙把手機重新拿了起來,然後在一個軟件上定位到了附近的花店,訂了一束花,又約好去取的時間。
這下他才算是真的心滿意足了。
接下來半天的時間似乎都變得漫長了起來,在焦灼的等待當中,中也終於快等到了和太宰約好的時間。他先是到花店把訂好的那束花取了回來,才開車去了餐廳。原本他還想著問問太宰人在哪裡,需不需要他去接,結果對方直接給了回復說不用。
中也想了想,也覺得還是算了。
總覺得他和太宰之間,如果要是和像普通小情侶一樣,你接我我接你,好像連體嬰一樣分不開的如膠似漆,從感覺上也實在是太奇怪了,就連他自己都不能適應。
中也把車鑰匙交給門口的侍應生去泊位,自己則是捧著那一束還滴著水的鮮花,跟著帶路的侍應生走到了提前訂好的位置上。川島盡心盡力地把這家餐廳最好的位置選了出來,是個靠窗的位置,稍微偏頭一看就能看到外面美麗的夜景。
婉拒了餐廳有小提琴手上來演奏的服務,中也把花束放在桌面上,擺弄了好一陣才覺得看上去順眼了一些。身後傳來一陣錯亂的腳步聲,中也回過頭來看到太宰的臉之後,陡然笑了起來。
「呦,准備還挺齊全的啊?」太宰坐到了他的對面,伸手撥弄了一下擺放著桌子上的一大捧花,「不過你把這東西放到上面來,等會兒上菜了還有地方嗎?」
中也:「……」失策了。
中也:「服務員,麻煩先幫忙把這花保存一下,順便拿兩份菜單來。」
「來了!」不遠處有個女侍應生應了下來,沒過一會兒就摞著兩本精致的菜單本,熟門熟路地走到靠窗的位置,「先生,女士,您看看,這是我們的菜單。今天主廚推薦的菜式是……田中先生?!」
嗯?
剛伸手想要拿過來一份菜單的中也,迷茫地抬起了頭。
田中……是在叫他嗎?聽這聲音好像的確是面對著他說的。
「您……我真是沒想到還能再次碰到您!」女侍應生有些激動,看著中也的眼神不自覺地帶上了一些亮晶晶的什麼,「真的是好久不見了!」
「那個……不好意思。」中也細細打量了一下女侍應生,看起來的確是有些熟悉的感覺,他是在哪裡見過人家嗎?
「請問您是哪位?」
「抱歉抱歉,我一看到您都激動得忘了介紹自己了。」女侍應生含蓄地笑了笑,「您還記得在三年前的一家賭場裡,您曾經救過一個小服務生嗎?」
「我就是當時的那個人,我的名字叫做西子。」
中也的眼神逐漸由迷茫轉為清明,他終於回憶起來西子這個人了。當時他因為任務,為了攪和一通高賴會和GSS的關系,去別人家的賭場裡添亂,在那裡遇到了一個年輕的女侍應生,就是西子。
「原來是你啊,所以你現在是在這家餐廳裡打工嗎?」
「是的!」西子連忙點了好幾下頭,「我當時聽了您的建議,立刻就離開那家會所了,然後找了新的兼職。結果沒想到沒過多久,那家會所竟然直接倒閉了。這要是算下來的話,您都已經是幫過我兩回了,我這……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您才好。」
「不用和我道謝。」這件事對於中也自己來說,不過是人生當中猶如滄海一粟的記憶,過去了就忘了。沒想到西子卻是記了很久不說,過了三年之後竟然還能一眼把他給認出來了,「你該謝的是你自己。」
「那怎麼行!」西子的手在中也看不到的地方,不安地絞了絞。女孩兒給自己在心裡鼓了鼓勇氣,看向中也的眼神帶上了兩三分,或許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傾慕,「該報答的,還是要好好報答的。」
「您看這樣吧,不如您把您的聯系方——」
「哇。」絲毫不帶任何感情,而且十分短促的一句感嘆,直接插進了西子和中也的對話當中。太宰的面前攤開著一本菜單,卻不知道在第一頁上面停留了多久,「隨隨便便來家餐廳,都能碰到你以前救過的女孩子。這還真是難得的緣分啊,田、中、先、生。」
最後幾個字說得,已經可以說是帶上火藥味兒了。
中也頂著對面如同刀子一樣刮人的注視,艱難地張了張口,「太……」
「不過你們兩個人要是想敘舊的話,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在這之前,可不可以先把餐幫我點了呢?這位……」太宰偏過頭,明明還是唇角含笑的表情,可那雙鳶色的眸子卻讓西子看了直覺得心慌,「名字叫做西子的侍應生小姐。」
「好、好的,女士。」西子的冷汗唰的一下就流了下來,她甚至都不敢直視太宰的眼神,只是憑借著長久以來的職業素養,勉強地露出了笑容,「請……請問您已經想好需要點什麼了嗎?」
太宰面無表情地念出了一堆菜名,中也剛想要問是不是她點的有些多了,他們兩個人可能會吃不完,緊接著就被她抬眉那冷淡的一眼看得直接噤了聲。
怎、怎麼突然就生起氣來了啊?
中也還有些沒能搞清楚事情的重點。
餐廳裡的各處都有客人在細聲地交談著,還有來來回回走動著的服務生,唯有他們這一塊小小的角落,此時安靜得仿佛時間被按下了暫停鍵。
西子僵硬地收回了菜單,然後把那捧巨大的花束也捧進了懷裡,期間竟然是連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好像太宰能把她生吞活剝了一樣。直到西子臨走的時候,又聽到了身後的一聲——
「等等。」太宰又叫住了她。
「您、您還有什麼事嗎?」剛轉過身來,西子就眼睜睜地那位令她害怕得顫抖的少女直接站了起來,然後伸手拽住了褚發少年的領帶,莽撞地將兩人的嘴唇靠在了一起。
時間很是短暫,一觸即分。
然而西子卻清清楚楚看到了兩人嘴角上都破了點皮,可能是因為剛剛沒有控制好力道,也有可能是經驗生疏。可不管是因為什麼,西子都已經明白了對方叫住她的意思了。
她在警告她。
太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上面還有一些刺痛。然而她的心情卻是由剛才的陰天,轉為了十分燦爛的晴天,她笑眯眯地看向西子,「看清楚了嗎?」
「……看清楚了。」
「那很好,你現在可以走了。」
「是的,女士。」西子微微躬身,眸光黯淡了下來。她心裡的那一點不起眼,卻的確是因為不久之前的重逢才浮上來的心思,直接被人掐死,摁在了搖籃裡。
太宰滿意地點了點頭,目送著西子失落的背影逐漸走遠。這感覺好像比她連著打贏了十把的游戲,都要來得暢快一些。
而另一頭的中也,直到現在都還沒能回過神來,嘴唇上那柔軟的觸感現在仿佛都還停留著,他呆愣愣地看著太宰,「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太宰聳了聳肩,無所謂地回答道,「有人在覬覦我的人,我只是在宣誓自己的主權而已。」
宣示主權?
宣示對誰的主權?
她話裡的意思好像已經再明顯不過了,中也微微愣神了一下,隨後神色無奈地舉起雙手來,就像他在以前,曾經做過無數次的那樣,「警官小姐,我要求申請一次自我辯解的機會。」
第38章
太宰今天晚上果然是跟著中也回去住了,還是住在中也家裡那間,已經完全歸她自己的客房。
一夜無夢。
中也習慣性地起了一個大早,洗漱完以後就牽著阿雷克斯准備去樓下附近的小公園裡逛逛,順便在外面買兩份早餐回來。冰箱裡的食材這兩天他沒怎麼注意,今天早上一起來沒想到竟然差不多都空了。
他早上起來的時間很早,樓底下現在基本上都還沒什麼人。畢竟類似他這個年紀的年輕人很多都喜歡熬夜,現在這個時間點估計都起不來,還在床上躺著呼呼大睡呢。中也住著的公寓又大多都是年輕人住的地方,沒什麼人在也是正常的。
中也把拴著阿雷克斯的牽引繩松開,讓它自己四處跑跑。金毛一下子就跟撒了歡似的,轉眼間就跑得沒影了。然而沒過多久,中也就聽到了在前方傳來的,一連串的狗叫,還伴隨著一個叫好的男聲,十分像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起哄者。
聽著自家狗狗熟悉的叫聲,中也連忙快步往前走了幾步,總算是追上了阿雷克斯。金毛就在樹底下,和另外一只大型犬遙相對望,時不時地還要叫上兩聲。
對面的那只大型犬也毫不示弱地叫了回去,恨不得立刻就要衝上去和阿雷克斯打一架。
中也多瞄了一眼,卻發現那只狗和阿雷克斯一樣,根本就沒被自己的主人牽著。
兩只狗叫得驚天動地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狠狠地撕咬在一起了。結果卻都像是約好了一樣,四只爪子穩穩地站在地面上,就跟腳底下被膠水粘住了一樣,誰都沒有往前衝上去的意思。
中也抽了抽嘴角,解氣似地呼嚕了兩把阿雷克斯的狗頭。看這傻狗叫得這麼費勁……他還以為真出什麼大事了!
金毛脾氣溫順是出了名的,一般來說不會主動出擊。他家這只更是和沒脾氣一樣,中也就沒見過阿雷克斯無緣無故地衝著別人、或者是別人的狗,叫得像今天這樣劇烈的時候,除非是對面有人對著它挑釁了。
然而當中也終於看清楚對面那只大型犬的種類之後,他一下子就了然了:「……」毛發黑白相間,藍色的瞳孔明亮,耳朵直立……這是一只哈士奇啊。
那這兩只能面對著面叫這麼久也就不奇怪了。
中也甚至覺得,就算他沒有趕來得這麼快,他家阿雷克斯和對面的那只哈士奇也是打不起來的。
「您是這只金毛犬的主人嗎?」哈士奇身邊站著一個頭發卷曲的少年,看著就像是一頭黑色的海帶。
少年和中也一樣,手上都拿著一段牽引繩,想來應該就是這只哈士奇家的主人了,「抱歉啊,我剛才沒怎麼看好我們家的狗。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剛才它一見著這只金毛犬,就突然開始叫了起來。」
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單純又充滿歉意的樣子。如果不是中也聽出來了剛才那個正在為兩只狗起哄,興奮得像是看到了什麼好戲的聲音,就是屬於這個少年的話。
「沒事,今天也算是幸運,他們兩個也沒打起來。」中也在心裡搖頭笑了笑,「只是叫了兩聲而已,不出什麼大事就挺好的。」
「不過在戶外沒好好把自己的狗牽在手上,我也是有問題的。」說著,他就把牽引繩重新掛在了阿雷克斯的項圈上。
旁邊的少年看著也趕緊有樣學樣,把自家的哈士奇也牽好了,然後點點頭和中也告別。只不過他家的那只狗實在是不如金毛犬省心,他這邊剛准備要走,哈士奇就已經看出了主人的動作,「騰」的一下快樂地邁開了兩只前爪,撒丫子地往前飛奔。
「等、等等!」卷發少年被帶得差點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你這只蠢狗!到底是我遛你,還是你遛我來了!」
中也聽了個半截,頓時啞然失笑。
不過接下來他也是不敢把阿雷克斯放出來了,生怕再出現和剛才一樣的事。圍著小公園走了一圈之後,中也牽著阿雷克斯到附近的早餐店去了。
等到他回去的時候,太宰已經起床在洗漱了。
「太宰,早飯我帶回來放在桌子上了,等會兒出來了你可以先吃。」中也敲了兩下衛生間的門,等聽到裡面的一聲含糊不清的回應以後,才又跑回樓上自己的房間裡,把這一身運動服換回了平時的西裝。
吃過早飯以後,兩人一起去了港黑大樓。區別就是中也是主動過去的,而太宰則是被中也押著送過去的。已經有好幾天沒看見太宰的下屬頓時淚流滿面,直說太宰那滿屋裡的文件終於可以減少一些了。
中也聽了也只是笑了笑,隨後又聽見了太宰的下屬,又在問他可不可以過來當監工。因為他更怕,等會兒中也走了,他看不住自家的小上司,人又得跑了。
中也想了想,正准備答應的時候,川島就從另一邊走了過來,「中也先生,可算是讓我找到您了!」
「怎麼了,有什麼事?」中也看過去。
「不是我有事!」川島喘了口氣,「是首領大人,他說要您趕緊過去找他一趟,好像是有個重要的任務需要交給您來。」
又有任務了?
「我知道了。」中也點了點頭,「我准備一下就上去。」
*
中也在頂層待了半個多小時,就又下來了。這次的任務雖然聽上去不太難,可實際上卻是有些棘手的。眼瞅著現在離政府正式對黑衣組織發起逮捕令的時間越來越近,日本境內的有些地方森鷗外現在還不好大張旗鼓地有動作,可境外卻是不得不要開始下手了。
黑衣組織在日本盤踞了這麼多年,發展到現在哪怕是在海外也都算是有一些地位的了,尤其是在美國。然而追究其根底,還是因為黑衣組織在最早的時候就已經在美國傍上了當地的一個強頭蛇組織。
在兩邊人利益的牽扯下,黑衣組織這才在美國發展到了今天的地位。
只可惜,再過不久黑衣組織這麼一倒,美國那邊的人為了保全自己,保不齊要把自己斷得干干淨淨。
與其這樣,倒不如由他們港口黑手黨全盤接手好了。
中也這次的任務就是帶著人前往美國,把那邊的人拉攏到他們這裡來。因為是秘密行動,不能過於聲張,而且又是在海外,港黑這邊也不能把組織的大部分人都搬過去。
所以算來算去,還是由中也這個實力強勁的人過去是最合適的。
任務是最重要的。
中也當即就讓川島訂了當天下午飛往美國紐約的機票,回到家裡行李都收拾到一半了,他才又突然想起來。他這次出門不知道要在美國那邊待多久,怎麼著也得有十天半個月的了。可他這一走,阿雷克斯該由誰照顧啊?
指望太宰是不可能的了,那家伙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更不用說再加上一條金毛犬了。
中也把身邊的人都盤算了一遍,首領pass,紅葉大姐也不太會這些,廣津老爺子倒是挺適合的,但人年紀大了,他不太好意思去麻煩人家。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把阿雷克斯托付在下屬川島的家裡了。
雖然這次川島也是跟著他一起走的,但川島的妻子可還是在家裡的。正好中也還記得川島有一次和自己念叨過,自己妻子很喜歡貓狗之類的動物,他們最近還正打算去辦手續領養一個。
想來應該也不會太麻煩人家了。
想好了以後,中也掏出手機來,把大致的情況和川島說了一遍。那邊很快就答應了下來,等著他把阿雷克斯送過去。
中也把阿雷克斯的狗糧和它那幾件愛玩的玩具都收拾在了一個包裡,轉身揉了揉金毛犬的腦袋,「走吧,爸爸去給你找個暫時借住的地方,讓你能安頓下來。」
「……這是都已經准備好了?」太宰不知道什麼時候靠在了門口,突然出聲道。
「你怎麼回來了?」中也納悶地看了她一眼,「你這從本部裡待了沒多久又跑出來了,等會兒大島那家伙又得跟我哭訴一遍了。」大島就是先前那位眼淚汪汪地感謝中也把太宰送到辦公室的下屬。
「我要是不出來的話,你估計就要這麼直接坐飛機走了吧?」太宰撇了撇嘴,低頭就看見阿雷克斯高興地晃著尾巴,圍著她打轉,嫌棄地說道,「傻狗,你主人都快要把你扔給別人管了,竟然還在傻呵呵圍著我。」
中也無奈地說了一句:「我只是暫時讓人家幫忙照顧一下阿雷克斯,又不是要把它送人。」
「機票都買好了?」太宰突然沒頭沒尾地問了這麼一句。
「買完了。」中也點點頭,「下午三點的飛機,等會兒吃過午飯就該去機場了。」
「哦……」太宰應了一句,隨後走進屋裡面把鞋脫了,換上了室內的拖鞋,好像和平時也沒什麼區別,「那你走的時候記得關門,我今天早上起得太早了,現在需要回去補個覺。」
「知道了。」中也歪了歪頭,他怎麼感覺太宰有點奇奇怪怪的?
然而時間也來不及讓中也再多想了。
「我把阿雷克斯送到川島家裡以後就回來,順便去超市裡買點食材和一些速食食品,正好把家裡的冰箱裡填滿了,你自己也能做著吃。」他衝著太宰快要走進客房裡的背影喊道,「中午想吃什麼?我等會兒回來做。」
太宰這回應得相當的迅速:「那我還想吃蟹肉火鍋!」她笑眯眯的,竟然就這麼稀裡糊塗地被中也的一句話給哄好了。就好像剛才那個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不愉快氣場的人,不是她一樣。
第39章
漫長的十幾個小時的航行過去,中也在快到自己骨頭都坐散架了的時候,終於下了飛機,到了美國紐約。
一行人先趕著去提前訂好的酒店登記。
這次的美國之行有中也、川島,再加上其他的一些下屬,林林總總地加起來也就只有七個人。中也單獨一個房間,剩下的六個人每兩個人一間房,算下來是正合適的。
把行李放在酒店的房間裡,中也接下來就帶著人馬不停蹄地趕去了,那個和黑衣組織有聯系的強頭蛇組織首領的家裡。這個組織近期剛換了一個新任的首領,是從上一任首領眾多的私生子女中一路殺上來的,名字叫做黛莉婭。
從名字聽上去像是個溫婉動人的女性,可實際上黛莉婭的手段卻是狠辣無比,比起一般的男人也有過之而無不及。據說當時在爭奪繼承人位置的時候,她有好幾個親兄弟姐妹都是被她自己親手解決了的,連個全屍都沒給人留下來。
到了紐約之後,中也其實也就是讓川島試著和黛莉婭那邊聯系了一下。他原本是沒抱什麼希望的,卻沒想到黛莉婭竟然直接答應見他們了。
這才讓中也幾個剛從到酒店還沒坐穩,就又匆匆忙忙地出來了。
「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能見到那位黛莉婭女士了。」川島在附近租了一輛車,作為他們這段時間出入的交通工具。因為是第一次見面,為表誠意中也沒有帶別人,只有他和川島兩個人前去赴約,「說不定我們這次的任務很快就能結束了,中也先生!」
想到他們一下飛機就這麼順順利利的,川島的臉上不由得帶上了幾分喜色。然而中也的表情卻完全沒有川島那樣的輕松,反而是有一些凝重,「恐怕不會的。」
「中也先生為什麼這麼說?」川島通過後視鏡看到了他的臉色,「我們今天這剛一到紐約,就能見到黛莉婭小姐了,這難道不是一件挺好的事嗎?」
「就是因為太順利了,所以才讓我覺得有些不對勁。」中也想了一會兒,又繼續說道,「我們初來乍到的,什麼也沒做就直接被人邀請過來了……黛莉婭能從當時那麼多繼承人的人選當中殺出重圍來,心思詭譎,總不可能是真的一上來就欣賞我們這個,她什麼都不了解的組織。」
就是不知道黛莉婭心裡打得到底是什麼主意了。
川島因為中也的話也收斂了幾分臉上的喜意,他怎麼突然有點覺得今天晚上的這頓飯,有點像是鴻門宴了。
*
黛莉婭住在郊外的一個莊園裡,就是距離市區有些遠,恐怕都沒有住在市裡的人住得方便。只不過轉眼又想想,像黛莉婭這樣又有權又有勢的人,想要什麼都不得有人忙不迭地送上門來,平日裡想著過來登門拜訪的人都恨不得把她家的門檻踏平了,能住在偏僻人少郊外反而更加清靜。
車子通過莊園最外面的鐵門,還要往裡行駛個五六分鐘才看到類似房屋的建築。路邊錯落有致地坐落著幾個兩三層的小樓,偶爾還會有兩三個人出出進進的。
川島開車跟著莊園裡前來為他們引路的人,本來以為這就是已經到地方了,沒想到他前面那輛小巡邏車竟是連停都沒停,直接就開過去了。
直到又開了四五分鐘,看著終於闖入眼簾的那座猶如城堡一樣奢華精致的建築,川島這才意識到原來剛剛的那幾棟小樓根本就不是主人家住的地方,而是給家裡的僕人住的。
男人不禁有些咋舌,在一開始聽說黛莉婭是住在郊外的莊園的時候,他還沒有放在心上,以為就是一幢別墅,頂多再外加個小花園就是人家的住處了。
沒想到人家這是真的住在城堡一樣的莊園裡面啊,連家裡的僕人看上去都要比他住得好。
至今都還和妻子擠在一個普普通通的兩層獨棟小樓裡的川島,不禁在心裡留下了貧窮的淚水。
車子平穩地停在了城堡的門口。
中也理了理身上衣服的褶皺,這才慢慢悠悠地從車上走了下來。
「兩位先生,我家主人已經等候多時了。」城堡門口站著一個執事裝扮的老人,一開口就是十分標准的日語。老管家銀灰色的頭發一絲不苟地全都梳到了腦後,他微微一躬身,隨後恭敬地讓開了正門的位置讓中也和川島先行。
川島規規矩矩地跟在中也的身後,明明在來的路上他還和中也說得高高興興的,然而真到地方了,卻是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在老管家的帶領下,中也和川島兩個人在城堡裡面左拐右拐,竟然又從屋子裡面出去了。再仔細一看,原來是在城堡裡面有個中空的地帶,蓄上了水,被建成了一個很大的游泳池子。
「主人,先前您邀請的那位中原先生已經到了。」老管家衝著泳池裡面說了一聲,隨後沒過多久就有一人直接破水而出。及至腰間的金色長卷發貼服在身後,白皙的皮膚上有水珠在來回滾動著,那人掀開泳帽和泳鏡,露出了一雙碧色的桃花眼。
黛莉婭無疑是個長相奪目的。歐美人天生豐腴的好身材在她身上更是發揮得淋漓盡致,前凸後翹,少一分就顯得不夠,多一分則又是滿了。
這樣的大美人只要是一出場,就該是眾人眼中的焦點,更可況她現在身上還是穿著布料只有那一丁點的比基尼。
就連常年跟在黛莉婭身邊的那些佣人們,還有保鏢們,都有些挪不開自己的視線了。偏生中也和川島這兩個都有自己戀人的男人一直眼觀鼻鼻觀心,倒是有些顯眼了。
黛莉婭聽了老管家的話後,往中也那邊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就是那個從日本出來的……叫什麼名字的組織來著?」
「是港口黑手黨。」老管家盡職盡責地回答道。
「行,知道了。」她嘴上這麼說著,然而身體卻完全沒有要出泳池的意思,反而轉過身來又繼續徜徉在藍色的水池子裡,一副全然沒有把今天上門來拜訪的客人放在心上的架勢。
黛莉婭游泳時的姿勢很美,白皙的肌膚時不時地從水下露出來一點,像是一條天生就親近於水的人魚一樣。然而無論如何這個時候的黛莉婭表現得多麼美麗,立在中也半步身後的川島都有些惱火了。
這不是故意無視他們的嗎!
來的路上中也先生還跟他說了這次不會這麼順利,但他卻沒想到黛莉婭居然這麼怠慢他們!明明邀請他們過來的人是她,現在怎麼又做出一副不把他們看在眼裡的做派來了!
早知這樣,還不如不來的好!
川島剛有些異動,很快就又被中也按了下來。
「這位管家先生……」中也微笑著看向不遠處的老管家,他也實在是有些生氣了,「不知道您怎麼稱呼?」
「您可以稱呼我為威廉。」
「威廉管家是吧?」中也沉了沉延伸,怒極反笑,「看來今天你家主人有事情忙得很,那我們就不便打擾了,改日再來拜訪。您看怎麼樣?」
如果今天這場真的是鴻門宴,他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好怕的,畢竟若是真的論起武力來,這屋裡恐怕沒一個人能打得過他。哪怕是一群有異能的人圍上來夾攻,他雖然不一定能保證贏過去,但帶著一個川島直接全身而退也是不難的。
可中也萬萬沒想到,黛莉婭居然是這麼一個態度。
的確,憑現在港黑的地位也只能算是在日本境內有名頭。在海外的這些國家,尤其是那些魚龍混雜的地方,只能說是一個偶爾聽說過名字的組織,有些人更是連聽說都沒聽說過。
中也這趟的美國之行也做好了艱難的准備。然而他是准備好了吃閉門羹,准備好了在美國寸步難行、四處無門,卻不是准備好了讓人直接看低他們港黑,把他們晾在一邊當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具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們也沒必要非得上趕著去給人家當個解悶的玩意兒。
「先生,您千萬別這麼想。」威廉管家連忙過來請罪,「如果是我們有哪裡招待不周的地方,讓您感覺怠慢了,請您一定直接和我說出口。」
「我家主人是真心實意地想要邀請您來做客的。」
真心實意?
中也扯了扯嘴角,正准備充耳不聞當威廉都是在放屁的時候,另一頭泳池裡又傳來一聲破水之聲,隨後就是水珠滴滴答答濺在地面上的聲音。
原來是黛莉婭從泳池裡上來了。
伸手讓佣人們把浴袍給自己穿上,黛莉婭然後接過了一個佣人遞過來的毛巾,給自己擦了擦頭發。她漫步走到了中也的跟前,身邊的那一大幫忙著伺候的佣人也就跟著走了過來。
黛莉婭盯著中也看了許久,驀地輕笑了一聲,「您別追究威廉了,主要還是我的過錯,是我不小心怠慢了客人了。」
「我這個人習慣就是每天在泳池裡鍛煉一會兒,剛剛是因為還差個兩三圈才達到今天的目標,所以這才在您來了以後多游了一小會兒。您……不會介意的吧?」
她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黑手黨的首領,反而更像是從哪個貴族的家庭裡走出來的大小姐。皮膚被保養得細膩光滑,指甲也被修剪得整整齊齊,談吐舉止優雅,從長相上看更是人畜無害的一個人。
然而中也卻是怎麼樣也不敢小瞧這個女人。他的視線隱晦地從黛莉婭的身上移開,心裡沉甸甸的,生活在這樣打打殺殺的環境裡面,身上居然沒一道顯眼的傷疤。
這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第40章
「說到底還是我做錯了,想來您應該……不會介意的吧?」黛莉婭笑了笑,看上去像是真心在道歉的,只不過她到底是怎麼想的,那就沒人知道了。
中也這次代表港黑過來就是為了和黛莉婭交好的,不好真的把事情弄得太僵。既然那邊黛莉婭已經把台階給鋪出來了,索性他就直接就勢下坡了,說起來場面話,「怎麼會?我這個人是個急性子,剛才一著急口氣就壞了點,我這邊才希望黛莉婭小姐不要太過介意了。
黛莉婭搖了搖頭:「不會的,大家說開了就好了。」
兩個人同時揚起了虛假的笑意,看這如沐春風的表情還以為大家都聊得挺高興的,絲毫沒有剛才已經快要劍拔弩張起來的緊張氛圍。
只不過泳池邊上到底不是一個聊天說話的好地方,黛莉婭先讓手下的幾個佣人帶著中也和川島去餐廳,自己則是和威廉管家回了趟臥室,把她這一身泳裝給換下來。准備等會兒廚房那邊慢慢上菜了,他們可以直接在飯桌上好好談。
中也兩人在城堡裡佣人們的帶領下,又是一陣七拐八拐,這才走到了平時黛莉婭用餐的地方。如果不是已經在這裡熟悉了的人,怕是真的容易在裡面迷了路。
黛莉婭在餐廳裡用餐的桌子並不大,橫豎也就是個四五人用的長方形餐桌,兩邊各放了一把椅子。
中也看了一眼就知道其中一個座位是專門預留出來給他的了,他轉頭看向川島,用僅有他們兩個人可以聽到的音量說道,「這裡沒准備你的座位,估計之後會讓你去別的地方。到時候注意著一點,真遇到什麼事了立馬通知我。」
川島點頭道:「我知道了,先生。」
而另一邊,正往自己的衣帽間走的黛莉婭也和自己身邊的老管家說起了話,「那個就是中原中也?我記得資料上顯示的是,他是個異能力者對吧?」
「是的,主人。」威廉管家沉吟片刻,隨後又補充說了幾句,「他是三年前加入進的港口黑手黨,兩年前和自己的搭檔徹底聞名,被稱為『雙黑』。港黑現任的首領很看重他們,兩人都已經是干部的候選人了。」
「誒……雙黑啊。」黛莉婭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他這個名頭,可要比港口黑手黨這個名字有名氣多了。」
兩個十六歲年紀的少年人僅在一夜之間,就顛覆了數個小組織。兩年前這個消息傳出來的時候,不知道驚呆了多少人的耳目。
這也是讓港口黑手黨第一次從橫濱走出來的經歷。
黛莉婭當然也有所耳聞,不過她那個時候正處在內鬥最關鍵的時候,當時也不過只是隨便聽了一耳朵,然後就又琢磨著怎麼給家裡的那幾個兄弟姐妹使絆子了,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想了想剛才短暫的那一場交鋒,她頗有心情地問道,「那依老爺子看,我勸說中原中也放棄港口黑手黨,直接加入到咱們這邊來的可能性有多大?」
威廉管家默默搖了搖頭:「不太現實,他看起來並無對自己身處的組織和首領有不滿意的地方,是個盡心盡力的。」
「是嗎?真遺憾。」她嘴上說著遺憾的話,表情和動作卻完全沒有那方面的意思。主僕二人終於停在了衣帽間,黛莉婭一個人走進屋裡面,威廉管家則是留在門外守著,像是最忠心不過的老騎士。
一番梳洗打扮之後,黛莉婭終於出現在了餐廳裡,施施然地坐在了中也的對面,「實在是不好意思,又讓您等久了。」
她隨後又看向一直站在中也身邊的川島,「隔壁的小廳也准備了飯菜,平常我家雇佣的那些保鏢們都是在那裡吃的,不如這位先生也……?」
中也看了一眼,說道,「川島你也過去吧。」
川島點了點頭,然後從餐廳裡退了出去。黛莉婭那邊的僕人也都跟著他一起走了,只留下了威廉管家一個人在旁邊。
「主人,我已經通知過廚房那邊可以起菜了。」
「好,我知道了。」黛莉婭應了一聲,隨後笑意吟吟地看向中也,「我們家的這位主廚是專門從法國一家有名的餐廳請回來的,等會兒中原先生可以好好品嘗一下。哦對了,說起來……我們的主廚好像和中原先生還是從同一個國家出來的呢。」
「他也是日本人?」中也倒是覺得有些新奇了,「做法國料理出眾的日本人嗎?那還真是有點厲害了。」
「主廚先生曾經是日本的遠月學園出身的,據說在學生時期還是遠月十傑之一,在法國的時候就很受大眾的歡迎。就連我們家主人也是廢了好大勁才把人請回來的。」威廉管家在一旁補充道。
「原來是遠月出來的人,那我今天的確是有口福了。」中也近幾年也有聽過這座專門培養料理人的學校,日本上流社會有不少人都追捧著遠月人的料理,尤其是遠月每一屆的學生其中最優秀的那十位,被稱為「遠月十傑」的人。
中也曾經在幾個宴會上享用過遠月廚師的料理,確實要比一般的廚師做出來的吃食美味不少。只不過他明明記得自己上一輩子的記憶裡並沒有出現過這個學校,想來也是這一世出現的變故。
「中原先生要是喜歡的話,近期停留在美國的時間可以常過來,我想我們家的主廚肯定也會喜歡經常給你這個同鄉人做料理的。」說著,她舉起了手中的酒杯,「來,這酒也是我特地讓威廉醒的,嘗嘗看。」
「多謝黛莉婭小姐的款待。」中也也拿起來了酒杯,卻是稍微抿了一小口就放下了。
黛莉婭在對面看得視線微頓,眉頭不由自主地往上挑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怎麼?中原先生是不喜歡這酒的味道嗎?威廉,去給酒窖裡給中原先生換一瓶酒來。」
「不不不,你別誤會,這酒的味道很好。」中也連忙制止了威廉管家要出門的動作,隨後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這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曾經答應過我的戀人不會在外喝太多的酒,現在雖然她不在身邊看著,但我也不想打破和她的這個約定的。」抱歉了,太宰!只能暫時拿你當作他不喝酒的借口了!
畢竟,他也總不好當著陌生人的面喝醉了的吧。熟知自己在這個年紀的酒量到底是幾斤幾兩的中原中也,默默地在心裡嘆了口氣。
「原來還有這個原因,那你一定很喜歡你的戀人吧?」黛莉婭也不再強求中也喝酒的事,反而對中也口中的戀人起了點興趣。
她揮手讓威廉管家把中也手邊的酒杯撤下來,重新換上了一杯果汁,然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說道,「我記得中原先生身邊還有一個經常和你一起行動的搭檔,據說還是位女性。你的戀人該不會就是那位搭檔吧?」
「對……就是她。」當著外人的面承認自己和太宰的關系,竟然中也有些意外的尷尬。不是類似於不願意的心情,而是那種更加奇怪的……好像有一根小羽毛在他的心間撓了撓,讓人忍不住地想把自己,還有自己的心都給藏起來,不好讓其他人看見。
從不知害羞為何物的人第一次有了羞赧的感覺,明明在和太宰明確了交往關系的許久之前——他的上輩子,他和太宰之間早就已經不知道以解決需求的理由,發生過多少次關系了。
現在關系突然變得單純純粹,反而讓中也因為害羞而有些坐立難安了起來。
*
一頓飯吃起來很快,但如果有人想讓它變慢了卻也很簡單,等到中也從黛莉婭的莊園裡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他竟然在這裡待了足足有四五個小時。
他這邊沒有喝酒,可川島在隔壁似乎跟著那群保鏢們喝了不少,臨走的時候人都已經開始說胡話了。中也把川島扶進了車子的後座,自己則是坐上了駕駛位上,然後和站在外面送客人的威廉管家打了聲招呼,「時間不早了,您也早點回去休息吧。我們這就回酒店了。」
「那就祝您一路順風了。」威廉管家彎了彎腰,「如果在酒店有什麼住的不舒心的地方,您大可以和那群不長眼的人提我家主人的名字。我家主人在紐約這裡還是有些威望的。」
「好的,那就勞煩威廉管家再替我和黛莉婭道一聲謝吧,十分感謝她今天的款待。」說完,中也就關上了車窗,啟動著車子揚長而去。
小轎車駛離黛莉婭的莊園沒多久,中也就聽到車後座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了過來,剛剛還喝得酩酊爛醉的川島竟然已經醒過來了。他的眼神雖然看起來還有些醉意在,但完全不像是那種已經喝到走不動路的人。
「怎麼樣?今天沒什麼收獲吧?」中也一邊看路,一邊抽出了點注意力,和川島說起了話來。
「確實和您在來之前說的一樣,不怎麼順利。」川島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他是看形勢不好直接裝醉了的,可在這之前也的確是實實在在喝了不少酒下肚的,「那群保鏢一個比一個滑頭,什麼都能聊,就是關於黛莉婭的事一點都沒松過口。」
他猛地起身,然後問向中也,「那先生,您那邊的情況呢?」
「和你差不多。」中也跟著導航的指示,打了個轉向燈,然後在下一個路口向左轉了個彎,「黛莉婭通口不提任何關於合作的事情,只是把我們當成普通的客人來接待……看來這次想要達成目的,還真是有的熬了。」
第41章
接下來的幾天,黛莉婭的行動果然如同中也所預料的那樣,總是找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讓中也和她一起,卻又每次都不提兩方合作的事情。今天是說莊園裡的花開了,邀請中也過來賞花,明天就是以自己突然有興致,想要去市區裡的商場逛逛為借口。
中也也有過幾次暗示黛莉婭的經歷,然而每次不是被她輕飄飄地打回去,就是讓黛莉婭裝傻糊弄了過去。
他雖然來到美國的目的就是為了達成和黛莉婭的合作,可卻也不能在這樣未知的情形下表現得太過主動和明顯,不然就會直接導致港黑在接下來的談判當中處在十分劣勢的局面。
因此在一方不明心態的敷衍,和另一方為求未來的利益而放棄現在的急成當中,不知不覺,雙方竟然拉拉扯扯了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日歷表進入六月的第一天的時候,中也看向自己早就規劃好了的某個日子,終於有了點焦急的心情。
一陣鈴聲突然響起——
中也手機上原本停留在日程提醒上的界面,陡然變成了一個視頻通話的請求。再仔細一看,原來是遠在日本橫濱的太宰給他發過來的。
中也看了眼時間,現在是美國白天的九點多鐘,換算過來也就是橫濱那邊的晚上十點多了。
今天這家伙倒是有良心了,給他打了電話過來。
他皺了皺眉,口嫌體正直地按下了通話的按鈕,太宰治的大半張臉瞬間在手機屏幕上彈了出來。
太宰又調了一下手機的位置,這才讓她的臉能整個地出現在屏幕裡,「呀,大忙人今天這是沒有被那位性感的女首領叫過去,陪吃陪喝陪聊嗎?」
她上來就是這麼一句話。
中也的眼神半露無奈,正想要回話的時候又聽到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隨後就是川島的聲音,「先生,您在嗎?」
「川島來找我了,可能是有什麼事。你稍微等一下。」中也和那頭的太宰解釋了一句,然後端著手機走到門口,給川島開了門,「什麼事?」
「是黛莉婭那邊。」被人耽誤了足足一個月的時間,跟著中也過來的那幾個人,包括川島在內,都有了不同程度上的焦躁和懈怠。昨天還有兩個下屬被中也嚴厲地訓斥了一頓,因為他們私底下在偷偷唱衰,說這次的任務恐怕不會完成了。
「那邊的威廉管家剛才又來電話了,說是他家主人明天要去參加一個茶會,邀請您去當黛莉婭的男伴。」川島的神色有些無奈,類似於這樣的邀約實際上已經是他們第三次收到了。
在第一次的時候川島幾個人還覺得,是他們守得雲開見月明。黛莉婭都親自邀請中也去參加美國這邊的茶會了,估計合作的事情也很快就可以上到桌面上來了。
結果沒想到黛莉婭說是邀請中也當男伴,就真的只是把他當成一個男伴而已,把人帶到茶會上卻什麼也不做。後來還是中也自己見縫插針,順勢把自己的名片遞給了在場的一部分人。
那些人雖然明眼上就是看不上他這個黃皮膚的亞洲人,但看在中也是黛莉婭帶來的份上,倒也沒怎麼不給面子。
如果說第一次只是讓川島這幾個下屬感到失望的話,第二次的經歷就可以說是讓他們生氣了。許是先前一次的茶會上,那一個個的人精都看出來了黛莉婭,似乎對她這個男伴的態度很微妙,這些人這次是連名片都要找個由頭,不去接了。
還有最愛捧高踩低的那一類人,一看中也俊秀的面貌,就以為中也是黛莉婭帶過來的男寵、小情人之類的,上前就是一頓冷嘲熱諷。當然,他們惹了中也之後,都沒什麼好下場就是了。
不過這第二次也算是敲開了一些港口黑手黨打通美國某些門路的敲門磚,單是中也這一個異能者的身份亮出來,就足夠讓一些人忌憚了。更不用說,那次之後中也微微露出的那一小手,終於讓他們想起來了曾經兩年前,在裡世界大出風頭的「雙黑」。
這一趟下來也算是因禍得福,有人因此已經開始有在私底下接觸港口黑手黨的念頭了。
總體來說,中也其實還是對這前後兩次參加茶會的經驗很滿足的。然而他身邊川島這幾個下屬卻並不是很滿意,一心覺得黛莉婭這是在故意下中也的面子。
幾個人雖然沒在跟前嘀咕過,但中也大致上也能看出來他們的不滿。
「中也先生……?」見中也久久陷入沉思沒有說話,川島猶豫了一下又說道,「您要是實在不想去的話,要不明天的這場茶會就推了吧。反正我們平時都赴過那麼多場約了,每次都是被那個黛莉婭折騰得夠嗆,明天哪怕是不去,她估計也說不出什麼來的。」
「……不。」中也回過神來,「你去和威廉管家回個話,說我一定會按時到的。」
「啊?」川島還是一副不太樂意的表情,「又去啊……不是、中也先生,咱們每次都這麼積極地跑過去,人家讓干什麼,咱們就干什麼,可你看有哪次是效果的嗎?」
「我覺得他們根本就沒這個心思,來來回回這一個月估計就是故意在捉弄我們的。」
「按我說的去做,川島。」中也也知道川島他們經過這一個月的折騰,實在是有些撐不住了,「我總有種感覺……我們這趟美國之行很快就可以到達尾聲了。」
也許是在明天的這場邀約,也許是在下一次。
總之,如果黛莉婭真的抱著試探的心思的話,一個月的時間也足夠讓她試探個夠了。
川島嘆了口氣:「好吧,那我等會兒就按照您說的,給威廉管家那邊回個電話。」
哢噠。
川島離開了以後,中也房間裡的門重新被關上,現在又變成他一個人在的安靜環境了。中也翻回手機的正面,繼續和太宰的視頻通話。也不知道這人今天是怎麼了,竟然這麼乖巧地聽了他的話,一直等到他和川島忙完事情了。
「又是去充當別人的男伴?」屏幕上的太宰語氣奇奇怪怪的,「真有人氣啊,中原中也君。」
「……別鬧。」中也沉默,「你又不是不知道實際的情況到底是什麼樣的。」
「可那也是一個美麗性感的女孩子呀。中也,你不要得了便宜又賣乖。」太宰故意唉聲嘆氣道,「我也想和漂亮的小姐姐一起逛街,一起賞花,一起參加茶會。」
中也:「……」
他還以為這人之前表現成那個樣子,是吃醋了。沒想到醋的確是有的,不過不是吃他的,而是吃人家黛莉婭的。
「話說回來,我想你自己應該也有感覺了吧。黛莉婭大概是試探得差不多了,決定要和你攤牌了。」遠在大洋彼岸的太宰話鋒一轉,兩人之間的話題又逐漸走向嚴肅,「第一次茶會故意對你不理不睬,卻又不管你結交其他人,是想看看你做到什麼程度。」
「第二次茶會放風出去她對你微妙的態度,引得別人不敢和你靠近,同時又故意引來了一波捧高踩低的下三濫,是為了摸你的底細,實力又如何。」
「再加上以往那些時不時就叫你陪她一起去干點什麼事的經歷,這麼長的時間,哪怕是有百層千層的面紗也該被她薅下來個差不多了。」
太宰略微垂下眸子,手指點著桌子,「是成是敗,應該也就是在最近的時間了。」
「你說的是。」中也也很贊同太宰的分析,他這一個月在美國雖然和她聯系的時候不多,但偏偏太宰每次都能從他的只言片語中,把他在美國的情況分析出個大概,「應該要不了半個月的時間,我就可以回去了。」
「我看可不一定。」正事說完了,太宰又變成那副沒正形的樣子了,「那女首領好像挺喜歡你的,說不定還會以公事為借口,硬是要把你在美國留個一年半載的。到時候你想回來都回不來。」
「我看啊,要真遇到這種情況了,中也你干脆答應了人家怎麼樣?漂亮又性感的小姐姐,可不是時時刻刻都能遇到的,要是我的話,我肯定就迫不及待地答應下來了。」
她一張小嘴叭叭叭的,仿佛根本沒看到中也在聽了她的話之後,已經變得好像可以滴出墨汁來的臉色。
「太宰治!」中也板著一張臉,心裡因為太宰前前後後那些似乎壓根就不在乎他的話,而變得煩躁不堪,「你是不是都忘記了我們兩個,現在還是處在戀人之間的交往關系當中?」
她怎麼、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呢!
除了委屈之外,好像還有一股小火苗陡然冒在了中也的心間。不算大,但也足夠撩起他心上的怒氣,和那一點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難過。
兩人之間剛剛還算和諧的氣氛,一瞬間變得僵硬起來。
太宰恍然沒有察覺到的樣子,眨巴了兩下眼睛,「怎麼發這麼大的火?我不過就只是提了這麼一個可能性而已。」
「你可是我的戀人,我怎麼可能真的把你讓出去嘛!」她嬉皮笑臉地補救了一句,然而就真的讓人看了,反而更加生氣了。
中也又氣又怒,恨不得最好能衝進屏幕裡把某個人給打一頓。即使是在答應和太宰交往的時候,他就已經預料到會有今天這樣的情況發生了。
可當真的發生了,他卻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被太宰這人硬生生氣得額頭都疼了起來,中也甚至懷疑,今天的這通電話要再繼續下去,他沒病都要被這個沒心沒肺的家伙給氣出病來了。
「啊?這樣也不行啊……」屏幕另一邊的太宰發現中也的氣還沒消,終於有了點苦惱的意思,「我還以為你這麼長時間都不回橫濱,看起來也沒多想回來的意思。原來是這麼想回來啊,是有什麼想見到的人嗎?」
「我想見誰,難道你還不知道嗎?」中也冷著一張臉,終於是氣到了極點。
第42章
「我想見誰,難道你還不知道嗎?」電話裡的人生硬地撂下了這麼一句話,隨後就直接切斷了視頻。太宰看著突然間變成了黑屏的手機,眨了眨眼。
啊哦,這次好像是真的生氣了。
「你一個人在那盯著手機干什麼呢?」身後突然傳過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太宰回過頭,才發現是阪口安吾和織田作之助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
剛才說話的人就是安吾。
「都已經十點多鐘了,你們兩個人竟然還相約一起來酒吧嗎?」太宰裝作不敢置信的樣子,「而且你們還背著我!要不是我今天晚上一直都在這裡,我根本就沒法發現你們兩個人的私會!!!」
……什麼就私會啊。
阪口安吾的嘴角忍不住地抽了抽,隨後看向自己身邊高個子一些的男人,「你看吧,織田君。我就說太宰不會有什麼事情的,你還一定要把我叫過來,一起看看她。」
「是嗎?」織田作之助撓了撓頭,然後解釋了一句,「我也只是怕太宰她一個人心情不好,所以想我們兩個人一起陪她,還是挺好的。」
「誒?」太宰有些不明白地看過去,「這是什麼意思?」
「能有什麼意思?這還不都是因為你?」阪口安吾熟門熟路地坐在太宰的身邊,指了指吧台裡面的穿著酒保服的中年男人,「你今天在酒吧待得時間太長了,害得人家老板都以為你發生了什麼大事,連忙給織田君打了電話。」
「織田聽了以後,又立刻和我打電話。不然你以為本應該還在辦公室裡工作的我,為什麼還要特地從家裡跑出來?」
吧台裡的酒保適時地送上了一個微笑,仿佛自己之前打電話的舉動,只是一樁不值一提的小事。
「所以……你們兩個是因為擔心我?」太宰猛地換上了一副熱淚盈眶的面孔,感動得不能自已,「安吾,我真是沒想到在你的心裡,原來我竟然還能比你的工作重要!」
阪口安吾:「……」聽著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的樣子。
「別看我,反正提議說來的是織田君,我也只是順路過來而已。」他別別扭扭地撇過了臉,隨後像是急切著需要換個話題一樣,找上了織田作之助,「不過,織田君你也太把太宰當成小孩子寵著了吧?你看這家伙從頭到尾哪裡像是有事的樣子?而且就算是真的有事,只怕也只是她自己找事的吧。」
面對著太宰治這個人,阪口安吾總是有著說不完的吐槽。
「也沒有的吧。」織田作之助還在一板一眼地回答安吾的問題,「太宰還差半個月都快要成年了,當不了我家的小孩子的。」
阪口安吾再次:「……」行叭。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酒保先生給我打電話的時候,說你都已經在這裡坐了整整一個晚上了。」織田作之助不由得想起了自家的那幾個小孩子,反正他們有心事的時候,似乎都總是愛自己一個人坐著,「你真的沒有事嗎?或者說有什麼煩惱的,說出來我們大家可以一起幫著解決的。」
對對對,說出來讓他高興一下。
旁邊的阪口安吾在心裡附和道。
「一開始的確是沒有的……」太宰沉思片刻,「就在剛剛來之前的兩分鐘,的確突然有了一件事。」
「你該不會是趁著剛才那點時間,現編了一個出來吧?」安吾懷疑地看著她,根據他對太宰的了解,這事聽起來似乎並不稀奇。
「怎麼會?我是那種人嗎?」太宰睜大了眼睛,無視了阪口安吾寫滿了「是」的眼神,繼續說道,「織田作,問你一個問題。」
「嗯?」被她cue到的人看了過來。
「一般來說,如果你惹你家的小孩子生氣了,你要怎麼把人哄高興了?」太宰的神情十分嚴肅,好像是在鑽研什麼學術問題一樣。
「這個啊……要分情況吧。」織田作之助開始數著手指頭,挨個介紹家裡的那幾個小孩子,「幸介平時性格比較要強,年齡也是孩子們當中最大的,要把他當成一個大人對待,他才會覺得開心的。如果是他的話,就是來一場男人之間的談話就足夠了吧。」
「咲樂是女孩子,態度則是要截然不同,平時也更喜歡撒嬌一點。買一些女孩子喜歡的零食、衣服,或許會更好一些。」
「還有真嗣,他就是……」
「可以了,先停一下!」太宰比了個暫停的手勢,先制止了織田作之助老父親一樣的滔滔不絕,「我已經足夠了解你們家的孩子是怎麼樣子的了。可是織田作,除了這些你就沒有什麼其他的……更普遍一點的方法了嗎?」
「更普遍一點的?」織田作之助陷入了沉思。
「那你倒不如先說說你到底是惹什麼人生氣了吧?他的脾氣性格是什麼樣子?這樣才好對症下藥的吧。」阪口安吾支著下巴提問道,「但我記得太宰你不認識什麼小孩子的啊,家裡就更不可能有了。」
「嗯……准備來說,也不能是小孩子了。」太宰思考了一下,「他是只屬於我一個人的小狗狗哦!」
「原來是狗啊……」安吾看了她一眼,只覺得太宰是小題大做,「是中也先生家裡養的那只金毛犬嗎?」
「不,是我一個人的小狗。」太宰又重申了一遍。
阪口安吾頓時覺得有些驚奇:「你又什麼時候養了一只狗啊?之前不還總是嚷嚷著你最討厭犬類的動物了嗎?」
「我養的小狗狗當然和普通的犬類不一樣啦!」太宰頗有點驕傲地回答道。准確說起來的話,她說到自己的狗的時候,眉宇之間的神色像極了那些最愛和別人提起自己家孩子的媽媽們。
「既然是狗的話,那就買一些狗喜歡的狗糧,還有玩具好一些吧。」織田作之助不確定地說道,「還有就是……需要你多陪陪他?狗在沒有主人陪的情況下,是很容易產生寂寞孤獨的情緒的。」
「還有這麼一回事啊!」太宰恍然大悟,像是終於想明白了困擾自己已久的難題,「原來是因為太久沒有見到主人我了,所以才會鬧脾氣的嗎!」
「我知道了!你這次真的幫大忙了啊,織田作!」
太宰猛地把身前剩下的,最後那口酒灌進嘴裡,然後匆匆忙忙地跑出了Lupin酒吧裡,只留下了最後的一句話,給在場那兩位還沒來得及反應的男人們。
「那我就先走啦!這頓酒剩下的那部分,就等我回來了再跟你喝吧!」
阪口安吾和織田作之助兩人面面相覷。
「她這是急著回去哄她家的狗了嗎?」
「……應該是的吧。」
*
美國,紐約。
在經過接近一個月的閑置之後,中也還有他帶來的川島這幾個人,在這段時間裡終於變得忙碌了起來。原因就是在上次中也被黛莉婭第三次邀請去參加茶會後的當天,黛莉婭終於有了松口的跡像,想要開始洽談合作的事宜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太宰的那張烏鴉嘴給說中了,中也這次竟然真的沒辦法那麼快的把事情了解,然後趕回橫濱了。
合作的事情要比他想像中的繁瑣,見不得有工作堆積的中也,自然是下定決心把美國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了以後,再返回橫濱去。然而看著逐漸亂成一團的人,中也揉了揉酸脹的額頭,和遠在日本的首領森鷗外打了個電話,要求再多派幾個人過來幫忙。
不然就憑幾個,真的是一年半載也忙不完了。
至於太宰。
自打上次的視頻通話不歡而散之後,中也就再也沒和她聯系了。他心裡憋著一股氣,想著這次非得讓太宰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不可,於是就一直強忍著不和人聯系。
然而中也卻沒沒想到,他這邊不聯系,太宰那邊竟然也完全沒有主動來聯系她的想法。現在想想,太宰之前唯一的一次主動聯系,還是以不愉快為結局收的場。
看著自己的手機這麼長時間裡,從白天到晚上就一直沒響起過那個屬於太宰的特殊鈴聲,中也徹底生氣了。
行啊,你不聯系,我還不聯系你了呢!
看誰能耗過誰!
怒氣上頭的少年一把丟了手機,完全把精力投放到了工作當中,徹底從普通牌的工作狂變身成了「阪口安吾」牌的工作狂。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又是兩個星期的時間過去了。
日本橫濱那邊終於得空,勉強抽出了一隊的人手在昨天統一坐上了飛往紐約的飛機。算一算,再過不久就應該是飛機落地的時候了。中也讓川島帶上幾個人過去機場接人,自己則是帶著剩下的,開車去往了市郊,黛莉婭的莊園裡。
今天是他和黛莉婭約好了,一起和美國的幾個在白道上的大人物吃飯的日子。宴會的主角是他,黛莉婭則是作為中間的介紹人,沒少出了力氣。
黛莉婭在松口之後的表現,就像是換了一個人的模樣一樣。不但沒有再來來回回地折騰人了,還開始積極幫忙打通港口黑手黨在美國的通道。
尤其是當黑衣組織如今的境地從日本傳了出來之後,黛莉婭熱忱的表現就愈發明顯了。
六月初,日本警方正式宣布積極追查黑衣組織一案,並將這麼多年有黑衣組織涉及的案件,軍火、毒品、乃至人體實驗,一一公布到了網絡之上,引起軒然大波。
同月的五天後,警方將大部分的涉案人員,包括組織首領抓獲歸案,目前只剩下了一小部分的人——諸如琴酒、貝爾摩德等黑衣組織的高層——出逃境外,還在追查當中。
就當中也在海外忙著和黛莉婭的合作一事,忙著打通美國的門路的時候,日本國內呢裡世界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橫濱的港口黑手黨趁亂快速出擊,在短短的兩個星期內,一躍成為了日本最大的黑手黨組織。
天,已經變了。
第43章
中也坐在車的後座,想了想發現剛才自己還有點事情忘了交代,於是戳開和川島的對話框,專門發送了一條語音過去,「川島,一會兒等接到橫濱來的人之後,就先把他們送到酒店裡開好房間。」
「這次應該是又來了七八個人,你負責安排一下,順便讓他們好好休息一個晚上。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大家都挺疲憊的,不用著急讓他們開始干活。」
對話框那頭的川島很快回復了過來:「好的,中也先生。」
「中也大人,這次本部那邊都派了好幾個人過來幫我們了,美國這邊的事情,處理的速度應該就能更快一些了吧?」和中也一行去黛莉婭的莊園除了中也自己以外,還有兩個下屬。
兩個人一個負責開車,一個坐在前面的副駕駛,中也則是一個人坐在車的後座。
「差不多吧,估計最多再兩個星期的時間就可以結束了。」中也看向前面和自己說話的那個下屬,此刻臉上已經露出了喜不自禁的笑容,「怎麼了?你這是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快點回家了嗎?」
「確實是有點。」下屬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腦,然後嘿嘿笑了一下。一個穿著黑西服戴著黑墨鏡的高壯男人,陡然露出這麼一個憨厚的笑容,讓人看上去著實有點感覺奇特,「這不都已經一個半月沒著家了嗎?」
「中也大人,你可不知道!這家伙前一陣子剛得了一個女兒,一直都是在視頻裡看,到現在都還沒見過真人呢!」車裡的另外一位下屬熟知同伴的情況,忍不住地打趣了一嘴,「他這是想迫不及待地回家抱抱老婆孩子!」
「真的啊?」中也這才知道他們之中的這幾個人,竟然還有一個出了大喜事的,「你妻子生產這麼大的事,怎麼都沒和我說過?要知道你還有這樣的情況,當初就不讓你跟著我們一起來美國出差了。」
「中也大人您別聽他瞎說!」男人打了一下那個多嘴的同伴,「我是自己願意跟著您,所以才一起來的。」
中也沉思片刻,然後說道,「那干脆就這樣吧,等我們回去之後,我多給你放幾天的假期,讓你好好地陪一陪家裡人。這樣也算彌補了你出門在外這麼長時間的遺憾了。」
「那可真是太感謝您了!」男人露出了一副十分高興的表情。
下屬的問題解決得很好,可中也卻是下意識地點亮了手機屏幕,看了一眼上面顯示著的日期,六月十六號。
他突然有點發愁。
*
黛莉婭就坐在城堡裡的會客廳等著中也的到來,威廉管家依舊像是一個盡忠職守的老騎士守在她的身後。也不知道這對主僕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麼樣的事情,兩人的感情是其他人完全比不上的。
「中也應該也快要到了吧?」黛莉婭從書本當中抬起頭,問向身後的老人。
「約好的宴席時間是在晚上七點整,按照中原先生的性格,他至少會提前半個小時的時間到達。」威廉管家從西裝胸前的口袋裡,拿出了精致的懷表,看了一眼,「的確是快要到了。」
「那好,吩咐下面的人都去准備一下吧。」黛莉婭合上手裡的書籍,然後隨手遞給了旁邊的一個佣人。
威廉管家微微躬身,聽她的話吩咐了會客廳裡其他的幾個人,讓他們幫忙傳達給這座城堡裡剩下的佣人們。自己則是繼續跟在黛莉婭的身邊,「您似乎對中原先生的態度完全不一樣了。」
「有嗎?」黛莉婭想了一下,「啊,你是說我最開始和中也相處的時候嗎?」
「對,您第一次見他的時候,看上去並不喜歡他。」威廉管家的眼裡含著笑意,「現在倒是完全不一樣了,已經徹底地把中原先生當成是朋友了。」
「這樣不好嗎?」
威廉管家搖了搖頭:「不,我覺得中原先生是個很適合做朋友的人選。」
「我也是這麼想的。」黛莉婭忍不住地點點頭表示贊同,隨後又發現他們主僕這兩個人,一個點頭一個搖頭,看起來實在是有趣,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其實有時候都在想,如果不是一開始就知道中也已經有了很喜歡的戀人的話,或許我真的會想要追求他。」畢竟,像中原中也這樣的人會出現在他們黑手黨的世界裡,實在是太過難得了。
已經見過黑暗,渾身都沾滿了鮮血和泥濘的人,恐怕都很難會排斥他的吧。
黛莉婭忍不住在心裡這樣想道。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悄聲走到了黛莉婭和威廉管家的身邊,「主人,中原先生他們到了。」沒過多久,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的腳步聲,是中也和那兩位下屬一起走進來了。
「中也,歡迎你!」黛莉婭站起身來,連忙往前迎了幾步,「你還是一如既往地這麼提早就到了啊。」
中也微微一笑:「畢竟是你作為中間人幫我介紹,我總不好比人家晚來,所以還是提前來一些比較好。」兩人之間和諧的氣氛完全不像是第一天見面的時候,那樣的劍拔弩張。
「那我就趁現在好好地跟你介紹一下,一會兒要來的幾個官員吧。」黛莉婭想了一下措辭,「其實他們長久以來都和我們組織保持著良好的關系,你倒也不用太過緊張。」
「今天來的一共就三個人,兩男一女,分別是在政府的不同部門。你別看他們的職位看起來似乎不是很高,但實際上有很多地方他們都是掌握著實權的。」
……
在黛莉婭把今天要來的三個人的前後事跡介紹了個遍之後,終於又有人過來說等待已久的客人已經到了。
中也跟著黛莉婭一起去門外迎接。
能做到現在這種程度的官員基本上都不會是年輕人了,中也看了一眼,來的三人當中看著最年輕也就是唯一的那位女士了,但從模樣上來看,卻也已經有了四五十的年紀。
有了黛莉婭在中間調和,中也今天晚上吃的這頓飯格外的有用處,而且還舒心。這要比他某些人一個人在這種陌生的地方瞎琢磨,還碰壁,要強得多了。
一場不算大的宴席可以算是賓主盡歡,等到結束已經是三個小時以後的事情了。一一把三個客人送走了以後,中也也實在是有些撐不住了,他揉著酸脹的太陽穴,感受到了已經許久沒有經歷過的的醉酒的頭痛。
「你還好嗎,中也?」黛莉婭看著極力想要保持清醒的人,多關心了一句,「不如你今天還是留在我家裡休息一個晚上吧,我讓威廉為你准備出一套客房出來。哦對,還有你的兩位下屬。」
「不用了。」中也擺擺手,努力看了一下眼前的場景,總算是找清了自家的車。他打開車門,把自己裝了進去,然後掉過頭來和黛莉婭說話道,「今天日本那邊還過來了幾個人,我還得趕著回去看看他們,就不打擾你了。」
「那好吧。」黛莉婭也不多做挽留,看著中也那兩個眼神清明的下屬都上了車之後,就和中也告別了一句,「你回去好好休息,別忘了我們明天還有事情呢。」
中也點了點頭,人在逐漸上升的車窗中消失了蹤跡。
車子平穩地在路上行駛著,在接近深夜十一點鐘的時候,中也終於回到了住的酒店裡。這個時候,他整個人基本上已經不清醒了,全靠著那兩個下屬把他送到了自己的房間門口。
不在外人面前的中也,總算是沒有必要假裝沒事了。他闔著雙眼,人像是被醉意支配了一樣,連找個房卡都找得磨磨唧唧的。看得他身後的兩個下屬直著急,卻又不敢直接伸手上去幫他搜身。
終於——
翻找了足足有兩分鐘以後,中也在西裝內側的兜裡找到了房卡,正准備劃開門鎖的時候,聽到旁邊的一聲,「中也先生?」
「嗯?」中也聞聲看了過去,「是川島啊?」
「您今天怎麼喝得這麼醉啊。」川島走了過來,連忙扶住了他,又給後面的兩個人比了個手勢,讓他們先走。回過頭來一看,卻發現中也劃了半天的房卡,根本就沒劃對地方,「反了反了!感應裝置在這邊呢!」
在川島的幫助下,中也終於成功打開了房門。
「對了,先生。」川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我有件事想跟您說,今天我們去機場接人的時候發現……」
「這事等明天再說吧。」中也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連續沒一個字磕巴的話,讓川島還以為他是已經酒醒了。結果一抬頭看過去,發現他還是那副醉得找不著北的模樣,「我現在困了,需要睡覺。」
說完,中也就直接擰開了門把手,閃了進去。
「可是,您屋裡現在——」彭的一聲關門,阻斷了川島的話。他看著距離自己的鼻子只有半釐米拒絕的門板,愣愣地說出了沒說完的那後半句話,「……有人在啊。」
中也一進門就開始脫衣服,帽子扔到一邊,外套也不要,正當他一邊扯著領帶一邊往臥室的方向走的時候,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抬起頭看著天花板上亮亮的吊燈。
他看了一眼被自己拿在手裡的房卡,又看了一眼亮起來的燈,腦容量好像有點不夠使了……不對啊,他根本就沒插卡,到底是哪裡來的電源呢?
與此同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從他的床上傳了過來,「您這是和佳人喝完酒之後,終於想起回來了啊,中原中也君。」
穿著睡衣的太宰治正坐在床上看著他。
中也:「?!」
醉意頓時被嚇沒了一多半。
第44章
中原中也現在正處於一種玄之又玄的狀態,他好像是已經醉得一塌糊塗了,又好像還是有點清醒著的。因為他發現他還是很容易分清楚,眼前的這一幕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
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見到的人,此刻正穿著睡衣,盤腿坐在他面前,手裡的手機似乎還亮著一把還沒打完的游戲。
不是夢,太宰竟然跑來紐約找他來了!
中也有些高興,然而轉眼又想到現在自己還和太宰處在冷戰的狀態中,於是板著一張臉,語調生硬地說道,「你怎麼來了?」
「你不是自己搞不定事情,又向本部請求支援了嗎?所以我就來了。」太宰把打到半局游戲扔到一邊,嗤笑了一聲,「不然你以為我會來嗎?某個人恐怕都要在這裡和人家女首領天天喝酒吃飯見面,相處到樂不思蜀了吧。」
「當時不是你叫我在這裡多待一會兒的嗎?順便再發展一下和黛莉婭的感情。」趁著醉意,中也似乎連面對太宰時的態度,都變得和平常有些不一樣了。他拉開解到一半的領帶,和外套一起掛在了衣架上,轉頭繼續和太宰頂嘴,「怎麼我現在照著你的說法去做了,你反而又跑來找我興師問罪了?」
沒有了領帶的束縛,中也上身唯一僅剩的那件白襯衫也突然變得沒那麼規矩嚴肅了起來。最上面的兩個扣子被解開,露出了他精致凸顯的喉結,以及緊緊貼合在上面的頸帶,再加上在襯衫邊上若隱若現的鎖骨,讓他整個人透露著一種引誘的色氣感。
「再說了,我留在紐約這裡都是為了合作的事情,實在是和某些人不一樣,來了不知道還是准備作什麼妖過來的。」他的話夾槍帶棒,好像是把要先前和太宰這一個月多來冷戰而得來的悶氣,都發泄出來一樣。
然而作為被發泄的那個對像,太宰本人卻是渾然不覺,把眼神在中也的鎖骨上挪開以後,她才像是突然想起來一樣,隨後問了一句,「啊?你剛剛說什麼?」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更生氣了。
他騰騰騰地走到床邊上,然後一把扯過了太宰邊上的被子,「既然是被首領派過來幫忙的,那就有點幫忙的樣子!明天早上七點鐘給我准時起床,這有一堆的活兒等著人來干呢!」
「起這麼早啊……」太宰頓時喪氣地癱倒在床上,唉聲嘆氣的同時還拿著眼角的余光看了看中也的反應,「也行叭,反正我現在要是早點睡覺,還是可以勉強起來的。」
見她出乎意料的配合,中也的態度也放緩和了一些,「那你趕快回你的房間吧。記住你今天的話,明天早上我要是沒見到你的人影,我就直接進去把你扛出來!」
「回房間?我回誰的房間裡。」太宰翻了個身,終於意識到某位醉醺醺的少年,似乎到現在都還沒明白現在的情況,於是好心提醒了一下,「這裡就是我的房間哦。」
「……啊?」中也徹底迷茫了,他打量了幾眼周圍熟悉的環境,「不對啊,這裡明明是我的房間。」他雖然今天晚上是喝得有點多,可也不至於連自己住了一個多月的房間都認不出來啊。
「看來你是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啊,中也。川島那個家伙難道什麼都沒和你彙報嗎?」太宰笑眯眯的,右手悄然摸到了自己放到一邊的手機,「我們今天來的時候酒店的房間已經不夠了,所以身為你戀人的我,就被發配到你的房間裡了。」
「因為當時你不在,我進不來房間。酒店工作人員還特意多給了我一張房卡,現在就插在外面的電源那裡。所以這段時間還請多多指教啊……我的同居人。」
她在心裡默數了三秒鐘,等待著中也聽到這個消息並接受消化的反應。
砰!
好像是有什麼東西倒在地板上的聲音。
原來是中也因為聽到這個消息太過驚訝,一時之間沒有控制好自己的身體倒退了一步,然後把身後的台燈直接撞倒在了地上。他不敢置信地盯著太宰,震驚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他就又聽到對面的人突地爆發出了一陣巨大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宰舉著手機攝像的手都有些不穩了,她努力地把鏡頭對准了還處在一臉懵逼狀態中的中也,然後說道,「別、別停!你這個反應比我想像……哈哈哈……想像中的還要……讓人覺得好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可真是太棒了,足夠成為我接下來好長時間的開心之源了。」太宰直接把攝像保存了下來,還眼疾手快地上傳到了雲端,「我一定要每天都拿出來欣賞一遍!」
中也的臉色由紅轉紫又轉黑,最後竟然又變成紅,「太宰治!!!」他忍無可忍,想要找點什麼東西扔過去解氣,結果發現自己手邊竟然沒有一個趁手的,除了剛剛被他自己奪過去的被褥。
激動之下,中也把被子灌滿了重力,然後「咻」的一下——
一道紅黑色的光芒閃過。
旁人看來柔軟得像是一團雲的被褥,在中也的力道下,竟然看起來都快趕得上鉛塊的沉重了。整個一團打在太宰的臉上,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聲響。
好在被褥是由棉花做成的,哪怕是再沉,打過去也不會怎麼傷到人。更何況不管中也加了多大的重力,只要一接近太宰,就又變成一團普普通通的被子了。
「把攝像刪掉!」他怒道。
少女掀開身上的被子,在從地上爬起來的同時,順手拽了床上的一個枕頭,扔了過去,「不可能!我憑本事拍的東西,你憑什麼讓我刪掉!」
中也一個猝不及防被枕頭砸了個正著。
時間好像突然靜止了一瞬。
軟軟的枕頭在地球引力的作用下,慢慢地從中也的臉上滑落,在即將落地的瞬間被一只手給接住。中也的後腦勺不可遏制地爆出了一個又一個,鮮紅的十字路口,他抓著枕頭狠狠地反擊了回去。
只可惜這次太宰已經提前有了准備,輕輕松松地就躲了過去,甚至還在躲過去的時候還做出了一個極其中二的落地動作。作為回擊,她把床上剩下的另外一個枕頭「送」給了中也。
中也當然不肯示弱,接過枕頭又給扔了回去——
兩個人竟然在這間不大的臥室裡面,幼稚地玩起了枕頭大戰。
太宰倒還好,中也每次扔枕頭都是作弊似的使用了異能,奈何每次都能被熟知他的攻擊套路的太宰給躲過去,被加上重力的枕頭掉在地上,發出一陣嘭嘭嘭的響聲,吵得住在隔壁的川島完全睡不著覺。
川島雙眼無神地看著面前黑漆漆的場景,緩緩地把自己縮進了被窩裡面,他不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應該也做什麼反應才好。
這倆人也太能鬧騰了吧,他不由自主地在內心裡感嘆道,唉……年輕人啊……
就是不懂得節制。
當一個許久都沒見到自己媳婦的已婚男人,一個人躺在床上睡不著,耳邊聽著的還都是一陣陣咣當咣當,類似於床響的聲音的時候,他突然想歪了似乎也是一件挺正常的事。
*
第二天,清晨。
中也也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是怎麼睡著的,他的記憶只停留在了和太宰拿著枕頭大戰了一場的場景,再一睜眼天都已經亮了。他委委屈屈地躺在床上的一角,旁邊是空蕩蕩的,只差一步他就要滾到床底下去了。
而在他的另一邊,太宰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的正中央,抱著一個枕頭睡得香甜。
結果他還是跟太宰睡到了同一處。
他起床,大腦裡關於昨天晚上的回憶瞬間回籠。沒有酒精的擾亂之後,中也終於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昨天晚上到底做了些什麼了。
他迷茫地看了看四周,經過一晚上的「戰亂」,臥室被他們兩個人弄得亂七八糟,連衣服都被擺放得房間哪裡都是。床上的被單都是褶皺,被子也有一大半是掉下來,直接拖在了地上的。
中也:「……」這要萬一有什麼人不小心進來了,還指不定以為他們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呢。
到時候連說都說不清。
中也又回頭看了眼還在睡覺的太宰,她身上的被子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上半身的睡衣因為睡姿的關系,被撩起了一小半,露出了她半截白皙的小肚子。隨著她的呼吸,此時正一上一下地運動著。
幸好現在已經是六月份了,溫度不算是太低,哪怕是一整晚都沒有蓋被子,也礙不著大事。
中也下意識地移開了自己的視線,然後拿起了一邊的被子,正准備給太宰蓋上的時候,又突然想起來自己昨天晚上和太宰說過的話。
被子瞬間被他扔到一邊,他反手給了還處在睡夢中的人一後腦勺,「快起床!該工作了!」
被人用非同尋常的方式,從睡夢裡叫起來的太宰:「???」
淦!
第45章
太宰還是跟著中也出門了。
今天中也的行程是要和黛莉婭去一起她家的公司簽署合約。黑手黨雖然都是存活於社會的陰暗面,但大多在明面上還有屬於自己的生意,這些生意也是能夠維持他們這一整個組織運轉的資金來源。
黛莉婭名下有一家軟件公司,旗下研發出了一種新的芯片,現在雖然還沒上市,但中也卻是看中了這之後的商機,想要直接簽下芯片在日本的代理。
如果今天的合約可以讓他滿意的話,他就可以准備簽字了。
在決定今天到底誰給中也和太宰這兩個人當司機,把人送過去的時候,十來個大個兒的男人你推我搡,最後還是把最熟悉他們的川島給推了出去。
這要是擱到以往只有中也一個人的時候,大家都是搶著干這種活的——畢竟清閑,只需要他們來回當個司機而已。可是今天的情況卻是不一樣了,因為車上的人還多了一個太宰治。
一幫二三十歲的大男人竟然會怕一個還沒滿十八歲的小姑娘,這事說出去恐怕都要讓人笑掉大牙了。然而放到港口黑手黨上來,卻好像已經成為了一件十分正常的事。
川島也不想去,奈何他一個人根本敵不過剩下的所有人同心想要把他推出去的能量。最後只能看著那幫穿著黑西服戴著墨鏡,一個比一個強壯的男人,揮舞著小手絹送他出門。
川島:「……」呵。
果然一到這種時候,所有的同事愛、兄弟情都會變成浮於表面的廢話。
他認命般地把車從停車場開到酒店門口,看著中也兩人一人一邊,默不作聲地坐上了後車座,心裡不由得感覺有些莫名。昨天晚上不都好到鬧出那麼大動靜了嗎?怎麼今天早上一出門,就這麼奇奇怪怪的。
八卦是所有人類的天性,哪怕是他川島也逃不過去。
他好奇地從後視鏡裡面瞄了幾眼,正准備開口想旁敲側擊地問問中也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時候,卻不小心和後面坐在另一邊的太宰撞上了視線。
「!!!」
川島瞬間挪開了視線,然後裝成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嚴肅地盯著自己前方的路況。
算了,他還是直接閉嘴吧。
*
到達公司的時候,黛莉婭已經在樓上的會客室等著他們的到來了。中也先前因為合約的事情跑過好幾次這裡,對這裡並不陌生。也不用別人的帶路,他直接帶著太宰,熟門熟路地坐著電梯到了黛莉婭所在的地方。
「中也!」黛莉婭今天穿了一條白色的連衣裙,外面配了一件小巧的外搭,看上去又比平常強勢的樣子多了幾分動人的溫婉。她大概是在看今天要過的合同,然而一聽到開門的聲音,就立刻抬起了頭往門邊的方向看過去,黛莉婭招了招手,「來來來,你也快來看看這合同還有沒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等到中也這一行人完全走進會客室來了,她才看見今天和他一起來的人除了川島之後,還有一個陌生的面孔。黛莉婭多看了幾眼,從川島的態度上來看,似乎也不像是一個普通的下屬。
「……這位小姐是?」她問的是太宰,看得方向卻是中也的那一邊。
中也看了太宰一眼:「她是昨天才從日本過來的,是我的……」
「——我是中也的戀人。」沒等中也的話說完,太宰的話就提前插了進來。她看著黛莉婭,唇邊帶著說不上來意味的微笑。
「原來是『雙黑』的另外一位,久仰您的大名了。」黛莉婭恍然大悟,「之前我記得還有和中也說起過您,不知道哪天可以見一面。」
「現在不是見到了嗎?」太宰挑了挑眉。
黛莉婭的眼睛眯了眯,察覺出了太宰對她不同尋常的態度,好像帶上了一點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敵意。
這可就有意思了,她低頭,不作聲地笑了一下。
「都先坐下吧。」黛莉婭指了指對面的沙發,「我們先看看這份合約。中也如果有什麼問題的話,負責這個項目的經理就在這裡,他可以一一為你解答。」
站在她旁邊的棕發男人對著中也點了點頭。
中也和太宰兩個人坐了下來,川島跟著一起過去,卻是沒有坐下。而是和黛莉婭旁邊的棕發經理一樣,只是站在了中也的身側。
中也翻看的速度很快,因為之前已經在一起商定好幾次合約的細節問題了,所以有些地方他只是一概而過,這些基本上都和當初說的一樣。然而等到他看到中間的利潤分成之後,卻是微微皺起了眉頭,「黛莉婭,這個分成……」
「這已經是能給出來的最優方案了。」黛莉婭面露無奈地說道,「中也,雖然我們兩個人是很好的朋友,但有些東西還是要公事公辦的。如果要按照你之前說的話,我們這邊可能開發的利潤都沒有多少了,到時候可能連公司上上下下的這些職員都沒辦法養得起了。」
中也的眉頭蹙得越發緊了,話雖然是如此,可這未免與他先前說的降下來太多了。他把看到一半的合同放了下來,後面的那部分更是連看的心思都沒有了,「我不能接受。」
說到底他和黛莉婭滿打滿算,也不過就認識了一個多月而已。就算再談得來,恐怕他們雙方也不會真的為了一個才認識的朋友,犧牲自己組織的利益。
黛莉婭這麼做無可厚非,可同樣的,中也也不會因為她說的那些冠冕堂皇的,什麼為了養活職工而不得已這麼做的理由,而突然變得心軟起來,答應簽下這份合同。
中也心裡清楚得很,他如果把這個技術帶回日本去了,可以說是提前幫黛莉婭在亞洲的市場都給打開了,到時候黛莉婭就是想再去亞洲別的國家,找代理商推廣自己的芯片,都會有人搶著去做。
相比較於之後打開了整個亞洲市場獲得的利益,港黑這邊的分成完全可以算是蠅頭小利了。
中也倒也不是不想吃下亞洲這一整片的代理,只不過現在的港黑還沒有發展完全,哪怕是吃下了恐怕也是有心無力,所以他才退而求其次,只瞄准了日本這一個地方。
放棄一大部分可以盈利的市場,轉而去換取日本市場這邊更多的分成,從道理上來講,他們已經算是吃虧了的。
然而中也卻沒想到,黛莉婭卻是連這一點利益都死死地抓在自己手裡。
這著實讓中也有些頭疼。
「讓我看看。」突然有一雙手從中也的眼前劃過,然後拿起了桌子上的合同。太宰用幾分鐘的時間,草草地翻完了一整本,隨後扯起了嘴角,用帶著點譏諷味道的語氣說道,「黛莉婭小姐倒真是事事都算得很全啊,一點利都不想給別人了。」
黛莉婭的笑容不變:「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份合同我們簽不了。」太宰沒有回答黛莉婭的話,和中也現在還需要顧及著和黛莉婭朋友的關系不一樣,她說話顯然更加不忌諱了一些,「不如這樣吧,您如果一定想以這樣的分成也不是不行,干脆把整個亞洲的代理簽給我們怎麼樣?」
中也聽了她的話一愣,隨後手指在背地裡偷偷地捅了一下太宰,
「你倒是胃口很大。」黛莉婭瞥了她一眼,「不過想要簽下整個亞洲的代理權,這樣的利潤分成恐怕是有點不妥吧。」
「那當然可以重新商議了,您要是答應了的話,我們這邊就算是再讓出一成也是沒問題的。」太宰笑容燦爛,「如果這樣也不行的話,那您還是考慮一下按照原來的分成來吧。」
「怎麼我是只有這兩種選擇嗎?」黛莉婭的笑容收斂了起來,「你似乎還忘了,我也可以選擇不找你們當代理商。」
「您確定嗎?」太宰的神情似乎有些驚訝,「如果不找我們的話,這芯片可就沒有辦法在研發出來之後的第一時間出現在日本的市場裡了,萬一在這期間有其他的公司上市了和你們類似的競爭產品,到時候受損失更多的一方到底是誰……我想黛莉婭小姐應該更清楚的吧。」
「……」
會客室裡的氣氛頓時陷入進了一種難言的沉默當中,大概過了很久的一段時間,黛莉婭驀地笑出了一聲,「果然啊。」
「你比我想像中的要厲害多了,太宰小姐。」被人當眾下了面子,黛莉婭沒有過多惱怒的情緒,反而還對太宰有了些欣賞。她站起身來,禮貌性地朝著太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重新認識一下吧,我的名字是黛莉婭,請多指教。」
「太宰治。」太宰的手和黛莉婭的交疊,「請多指教。」
「既然是這樣的話,這份合同就沒什麼用處了。」她伸手把桌子上的資料拿過來,遞給自己身邊的棕發經理,「去吧。按照中也和太宰小姐說的,把分成的點改回原來的。」
那經理微微頷首:「是。」
*
這一份歷經了不少時間的合同終於被敲定了下來,雙方也都算是滿意。黛莉婭就更是奇怪了,明明最後的結果沒有按照她自己所想的那樣走,她卻在簽署的從頭到尾,都沒有過發怒的痕跡。
就仿佛那個在一開始就想要大開胃口的人,不是她一樣。
黛莉婭走到了公司的地下停車場,威廉管家已經在下面等候多時了,一看到她過來,就立刻打開了身後的車門,露出了車裡被布置得精致的空間,仔細看的話裡面竟然還有一個小小的吧台,專門用來盛放一些飲料和吃食。
威廉管家熟練地為黛莉婭支起了小桌子,然後准備上了一杯咖啡,「剛剛為您磨好的咖啡,現在正是品嘗的好時機。」
「辛苦你了,威廉。每次都要麻煩你為我考慮這些。」黛莉婭輕輕吹了還冒著熱氣的咖啡杯,小小地抿了一口,獨屬於咖啡的醇香瞬間在她的口中流轉,「你泡咖啡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
「您能喜歡比什麼都好。」威廉管家體貼地將紙巾放在她的手邊,「今天您和中原先生的事情怎麼樣?您看上去好像是很滿意這次和他們的合作。」
「還可以吧。」黛莉婭放下咖啡杯,「今天真應該帶你一起過來的,這樣也可以讓你也見見聞名裡世界的『雙黑』的另外一位。」
「您是說中原先生的戀人今天也來了嗎?」威廉管家面露驚訝,「我記得之前不是說過,那位是在日本的嗎?」
「好像是跟著昨天晚上港黑的那一批人一起過來的。」黛莉婭想了一下剛剛看到的中也和太宰之間的相處,突然有些好奇地說道,「說起來,我今天見到這兩個人總覺得他們有些奇怪。按照中也的說法,他們不應該是戀人嗎?然而我卻沒怎麼看出來他們的關系有多親近。」
「中也應該很喜歡他的戀人吧?而且我看那位太宰小姐也不像是對中也沒有感情的模樣。」她細聲細語地和威廉管家,一點點道來自己從中也和太宰兩人之間發現的奇怪之處,「偏偏他們兩個人,總給我一種關系不像是戀人的僵硬。」
威廉思考片刻,這才又慢悠悠地回答道,「情人之間總是會發生各種各樣的,在外人看來並不能算是大事的摩擦。有些人看似事事都很有主見,在感情上卻說不定出乎意料地是個極其笨拙的人。」
老管家的一句話就點透了黛莉婭,她又想了想自己在那兩個人身上感覺的怪異之處,愈發覺得威廉說在了點子上。
「我還以為中也這樣的人,在感情的事上一定也處理得很好,沒想到實際的情況卻是完全相反。」黛莉婭無奈地搖了搖頭,「不過還是可惜了,晚了一步。」
她嘆了口氣。
第46章
中也和太宰坐上了回去的車,兩個人頓時又陷入了和來時一樣的沉默。川島依舊兢兢業業地開著車,絲毫不敢說話。
突然,太宰像是在不經意間開了口,「那個就是黛莉婭啊……你不是說和她已經是了朋友嗎?怎麼還會一開始被她隨隨便便地敷衍了,現在看來你們的關系也不過如此嘛。」
中也看了她一眼,沉默了很久才說道,「結果最終達到了就可以了,怎麼說黛莉婭也只是和我們有合作關系而已,再怎麼關系好,也不可能會讓她為了我們的組織犧牲自己的利益。」
太宰笑了一下:「看來你也不是不明白啊。」她微微眯了眯眼睛,卻沒有再提自己剛開始見到黛莉婭以後,心裡就陡然升起來的敵意。
她原本也以為黛莉婭不過就是他們的合作者而已,哪怕是人再漂亮優秀,在中也的眼裡也不會有任何的變化,所以之前她才會毫無忌憚地說出讓中也和黛莉婭多多發展感情的玩笑話。
因為這根本就是不會發生的事。
然而太宰卻沒想到中也這邊沒有任何問題,黛莉婭倒是起了點不該有的心思。少女手撐著下巴,望向車窗外,敢覬覦屬於她一個人的忠犬……這性質可就完全不一樣了啊。
「中也。」這麼想著,太宰帶著理所當然的語氣開了口,「以後離那個女人遠一點,我不喜歡你和她單獨相處。」
這一句平平常常,甚至沒有任何起伏的話,卻猶如一記十分有力量的大錘,敲擊在了中也的心上。他猛地一回頭,看向剛剛說出這種獨占欲滿滿的話的人……的後腦勺。
「你、你什麼意思?」
「這麼簡單的話還聽不懂嗎?」太宰嘆了口氣,然而一回頭就看到身後的人正用一股十分熾熱的眼神緊盯著她,已經到了嘴邊的話瞬間被另外的一句話代替,「……你想干什麼?」
眼前的人大概因為是經歷過兩世的緣故,哪怕是在開心的時候,眼裡浮現著的,都是不符合他如今這個年紀的世故。像這樣發自肺腑的高興,就連眼睛裡都閃著亮晶晶的光,太宰上一次見到還是快兩個月以前,她說要交往的時候。
……不過是一句普通的話而已,至於表現得這麼高興嗎?
太宰有些納悶,心裡在小聲嘟囔著。
*
兩個小上司好像又和好了。
川島開車回到酒店的時候,才發現這一件事。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從哪裡看出來的,明明前後兩個人的表情都沒什麼變化,可他就是感覺到了不一樣的地方。
大概是真的跟在中也的身邊時間長了,他已經掌握了從細枝末節裡,如何觀察中也情緒的技巧。
就比如說現在。
雖然中也的表情看上去挺正常的,但川島卻還是能夠明顯感覺到隱藏在他心裡的小雀躍。
折騰了一大上午的時間,中也本來想著出去找家好一點的餐廳吃一頓,但是太宰今天起得實在是太早了,比起吃頓好吃的午餐,她更希望自己可以快點回去補一個回籠覺。
所以最後中也和太宰兩個人還是就在酒店裡隨便吃了點。
吃了飯,太宰就打著哈欠上樓了。
中也看准了這個時間,拎著一旁原本也想要回自己房間休息的川島,去到了酒店樓底下偏僻幽靜的小花園裡。
稀裡糊塗聽著中也講了一堆話以後,川島終於明白了他是什麼意思,「所以您是想過幾天等太宰小姐十八歲生日的當天,為她過個生日嗎?」
中也慎重地點了點頭。
川島想了一下,眼神不自覺地往中也的方向上瞟了幾眼,「先生……」他有點猶豫地開口道,「您這次是終於放棄了,拿您的朋友當借口的這個打算了嗎?」
啪!
中也沒忍住,給川島的後腦勺來了那麼一下。
「這事是現在的重點嗎!我在問你該怎麼給太宰過生日!」他振振有詞地說道,如果忽略了他耳根處泛起來的微紅,倒也還真有那麼幾分的氣勢在,「你不是說以前追你妻子的時候很有經驗嗎?說來給我聽聽。」
「您說我老婆啊……」川島頗為委屈地揉了揉自己的後腦,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過去為妻子慶生的時候都做了什麼,「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就是送送禮物、送送花,要不就是一起出去吃個飯,再看個電影什麼的。」
「都是些很平常的東西。」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往前湊了湊,繼續說道,「您要是想來點浪漫的,可以來個燭光晚餐,身邊最好再來個彈鋼琴的,拉小提琴的也成!」
「然後趁著氣氛正好,您就把您為太宰小姐准備的禮物送出來,兩個人再喝點小酒。等時候到了,接下來自然就應該是要送入洞——」
川島立刻捂住了嘴,在中也看過來的視線裡,討好地笑了笑。
「就這些?」中也大概是光顧著想怎麼給太宰慶祝生日了,完全沒注意到川島那馬上就要飆起車速來的後半句話,他小聲嘟囔道,「燭光晚餐啊……她能喜歡這種的嗎?」
還來個拉小提琴的人……
中也皺了皺眉頭,他雖然平時生活看起來極愛享受,可吃飯的時候如果老有個人在旁邊站著,他老是覺得別扭得很。
「我就是提個意見而已。」川島撓了撓脖子,「反正一起吃頓晚餐總不會出什麼茬子。其他的,像是出去看電影、逛街什麼的,這些看上去又的確不像是太宰小姐喜歡做的事情。」
「不然您在太宰小姐生日的當天,陪著一起做她喜歡的事好了!」
「她喜歡做的事?」中也瞥了他一眼,「她喜歡自殺,難道我還要過幾天陪她一起去河邊殉一趟情嗎?」
川島:「……」好像更不現實了。
「行了,就先這樣吧。」最後還是中也小手一揮,暫定下過幾天的燭光晚餐。只不過他心裡卻還是忍不住地犯嘀咕,之前約會也是吃飯,現在過生日也是吃飯,怎麼他們兩個人難道還是飯桶嗎?
天天除了吃飯竟然找不到其他的事情可做了!
中也倒也想跟其他的情侶一樣,在特殊的日子裡一起出去旅個游,玩玩什麼的。可依他現在的情況,別說出去玩了,他根本就沒辦法舍棄掉手邊的工作。
「唉。」站在酒店房間的門外,他忍不住地嘆了一口氣。
*
於是又過了幾天。
今天中也一醒過來就表現出了和平常不一樣的躁動,太宰回想著自己早上起來聽到的輕微聲響,中也鬼鬼祟祟的樣子,就差點要把他要背著她去干點什麼事情給寫在臉上了。
可能有什麼事情呢?
翻身拿起了床頭上的手機,太宰在看到屏幕上面顯示著的日期之後,這才陡然意識到今天是什麼日子。
六月十九號,她的生日。
怪不得一大早就要起來,還裝出一副是出去工作的樣子哦。
太宰隨手又把手機放回了原位,只要弄清楚了中也出門的目的,不是跑出去見那個黛莉婭就沒問題了。她打了個哈欠,又舒舒服服地鑽回了自己的被窩。
還是讓他自己折騰去吧,反正以蛞蝓那一點點的腦容量,估計除了吃飯、出去玩以外也想不到什麼好點子了。
而與此同時,正皺著眉在花店裡糾結怎麼把花插得更好看一點的中也,如果要是知道自己一整天的計劃被太宰打個哈欠的功夫就被看穿了的話,只怕就真的要撂挑子不干了。
中也今天是特地翹了工作跑來花店的,也好在在紐約的事情都做得差不多了,現在已經到了收尾的時間,所以他今天就算翹一天的班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花店的老板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性,金發碧眼,臉上有幾點小小的麻雀斑,很有亞洲人想像中的那種歐美範。老板開的這家店可以接受客人們訂花,也可以接受像中也這樣自己上門過來,嘗試著自己插花的客人。
中也是昨天預定好了,今天要來上門的。
許是看著中也都坐在店裡一個多小時了,也沒糾結出什麼好設計來,花店老板捧著自己的小水杯,溜達了他的身後,干脆打算多指導他幾下子了。
在花店老板的指點下,中也總算是磕磕絆絆地完成了一捧花。為了感謝老板的幫忙,他最後付款的時候還多給了一些小費。
抱著那一大捧花驅車回到了酒店,中也看了眼時間,發現還沒到平時太宰起床的時間點,總算又松了口氣,好在是沒有把計劃給搞砸了。他輕手輕腳打開了房門,慢慢把玫瑰花放在了外面的客廳之後,又退了出去。
太宰一般不睡到中午吃飯的時候是不會起來的,按照平常的習慣,中也會在上午處理完工作之後,再回來酒店等到太宰起床,兩個人一起吃一頓午飯的。
然而今天是不行了,因為中也接下來還有一個很重要的預約等著他去做。
他還想去親手做一個生日蛋糕。
第47章
中也下午做蛋糕的時候,要比上午靈活了不少。到底是經常做到的人,哪怕他從來都沒有做過蛋糕這類的甜食,上手也會比那些不常下廚房的人要快。
連著烤出了兩種不一樣的蛋糕,中也嘗了嘗,最後還是選擇了巧克力口味的。收拾打包帶走以後,他終於到了今天最重要的一站,要進行燭光晚餐的餐廳。
在這種事情上從來都不怕鋪張浪費的中也,直接把人家餐廳露天的頂層給包了下來,他過去的時候,餐廳裡工作人員還正在忙碌著布置現場。
隨手把手裡的蛋糕交給一旁的服務生,讓他幫忙先去儲存一下,中也一回頭就看見了身後,貼在牆上的那副巨大的照片。也不知道是什麼人抓拍到的他和太宰的合照,提供給了餐廳的服務生,而且還被放大了這麼多倍。
中也自己看著都覺得渾身不自在。
「……這是誰給你們的?」他隨便拉過來了一個服務生。
「就是前幾天來我們店裡預訂的那位先生。」服務生回答道,「他說這張照片拍得不錯,很適合放大了給大家看一看。」
那個蠢貨!
中也在心裡暗鯊了川島十次,然後又不太好意思地對服務生說道,「麻煩你們可以把這張照片取下來嗎?我……不是很需要這個。」他的語氣很委婉,態度很堅決。
「您確定嗎,先生?」那服務生看上去也很滿意這張照片的樣子,聽到中也的要求之後,面露驚訝的神色,「其實我們這裡接待過不少,像您這樣想要給自己的戀人慶生的客人。他們有很多都會這樣,把自己和女朋友照片擺出來,有的更還為當天來我們店裡的其他客人准備了小禮品。」
「這只是一種向別人展示你們情侶之間感情的方式,並沒有什麼值得害羞的。」他還開解了幾句中也。
然而中也卻是鐵了心地要把那張照片給摘下來。不是他看著照片就覺得羞恥,而是他剛剛試著想像了一下太宰看到這張照片時的反應,她絕對會當場大笑出聲,問他怎麼會想出這麼土的主意來。
……只要一想到太宰治那種唯恐天下不亂的性格,中原中也就覺得窒息。
他怎麼會偏偏喜歡上了這種家伙?
再去想這種他想了七八年都沒能想明白的事情,對中也來說,也實在是沒有任何用處。看著接下來餐廳裡的布置一點一點地完成之後,終於到了今天的最後一步——等著還在酒店的川島把太宰送過來。
預備的鋼琴也已經在不遠處架設好了,只等著主角一來,那邊的鋼琴手就會開始彈奏曲子了。中也在餐廳的員工更衣室換上了一套嶄新的西服,這是他前不久剛找人定做的,專門為了今天准備的衣服,還從來都沒有穿過。
在中也坐立不安的焦灼當中,今天的女主人公終於來了。
太宰的表情沒有任何的意外。
中也同樣也沒有指望這種事情可以瞞著她一整天,原本他只是把今天晚上的這頓飯當成是和以往一樣的晚餐,只不過是稍顯隆重了一點而已。
然而當他真的看著太宰一步一步地朝著自己走來的時候,他的心髒驀地就跳漏了一拍,隨後在劇烈的加速中,讓他的呼吸也跟著逐漸變得紊亂。
太宰的打扮和平時有點不太一樣。
也不知道川島那個家伙是怎麼勸說她去換上那套他准備出來的新衣服的,太宰一襲黑色的西服換成了全白的顏色,雖然並不像其他的女孩子那樣穿上了裙子,但也足夠讓中也感覺到驚艷了。
直到現在,中也才在暈暈乎乎的感官中,意識到他好像從來都沒有見過太宰穿過白色調的衣服。
更不用說像今天這樣,好像全身上下都被精心裝扮過的樣子了。
太宰的頭發也像是已經被打理過了的樣子,發尾有些長了的碎發被發型師編成了精致的小麻花辮,固定在她的腦後。也不知道是不是中也自己的錯覺,他甚至還覺得自己在太宰緩步走過來的過程當中,聞到了點點清幽的香水味。
提前和鋼琴手打好招呼的結果就是,中也甫一看到太宰的身影,那邊的鋼琴聲就已經響起來了。他站在最盡頭的地方,看著全身穿著白色的太宰逐漸向著自己走來,手上還碰著那捧他早上起來專門去花店准備的花……
加速的心跳聲漸漸和鋼琴聲合上了拍子,中也的視線仿佛穿越了未來與過去的界限,看到了一幕他想都沒敢想過的場景。
然而最要命的卻不僅在於此——
等到太宰走近了之後,中也才發現她的脖頸間竟然還扣上了一條和他脖間的choker款式差不多的頸帶。全身的白,與僅剩的那一點黑的碰撞,微微勾起了他心中某點不為人知,甚至也不自知的渴望。
喉結突兀地上下滾了滾。
等到太宰已經走到自己的面前站定了,中也才像是如夢初醒一般,動作帶著兩三分不自在地把太宰的座位拉開,看著人坐穩之後,自己才又走到對面坐了下來。
「今天還真是大場面啊。」太宰一坐下來就來了這麼一句話。不得不說,論起制造氣氛來她的確是一把好手,可在毀氣氛這方面上,她的造詣也不是一般人輕易就可以追上的。
「不過你這花送得有點太早了。」她指了指被自己帶過來的那一大捧花,讓中也看看那上面的花瓣,「我起來的時候,它已經開始蔫了,現在就更不用說了。」
中也偷瞄了一眼,好像的確是這樣,「是為了能讓你起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它,所以才那麼早放進房間裡的。」想了想,他又補上了一句,「你要是喜歡的話,明天我可以等到你醒了之後再送你一束。」
太宰:「……」有的時候她真是很奇怪,這個人到底是會說情話,還是不會說情話。明明前一句說得還挺好的,下一句就讓立刻把營造好的氣氛給戳破。
毀氣氛小能手,你中原中也真是當之無愧!
「算了,我對花也沒什麼太大的喜好。」她興致缺缺地說道,「不是說要吃飯嗎?可以上菜了嗎?」
不遠處的小台子上,鋼琴聲依舊在繼續。
中也在服務生端上來一盤盤菜品的時候,眼神總是會不自覺地往太宰的脖子上瞟。他很想問問她脖子上帶的這條choker是從哪裡來的,明明他准備的只有這一套衣服而已。
「想知道?」
耳邊突然響起來了一句十分響應他內心裡疑問的話,中也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過了兩秒鐘才突然聽出來剛剛那聲就是太宰問出來的。
太宰滿是笑意地摸了摸自己脖頸間的頸帶:「可惜了,我偏不能告訴你。」
「……」中也亮起來的眼神唰地一下子又滅了。
*
兩人一邊吃飯,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吃過晚飯之後,中也今天的計劃表上還有一份要去看電影的安排。他和太宰認識這麼久了,總共也就去過一次電影院,就是上次去接近工藤新一的時候。
因為目的不單純,他們兩個人的注意力基本上都落在工藤新一的身上了,根本就不知道電影裡演了些什麼。
這次中也打算重來一次,只是單純地為了看一場電影。
影片當然不可能是和上次一樣的了,中也在川島的推薦下,選了一部前幾年備受好評的大片的續作,據說和上一部的精彩有過之而無不及,全程驚心動魄,沒有一絲睡點。
中也選的是接近午夜場的時間點,晚上十點多電影才開場,影院上零零散散地只做了一小半的人。兩人選的是中後排的座位,坐下之後才發現前面正好也有人坐了,是一對年輕的小情侶。
不過這也不怎麼影響他們的觀看體驗就是了。
片頭很快地演過去,中也在來到電影院之前,其實有在網上看了幾眼這部片子的梗概,大概講的就是身為底層平民的男主,不滿暴君的統治,帶領著一群和自己志向相投的伙伴們,推翻了前朝,建立了新王朝的故事。
這個劇情一共分成了兩部來拍,上部就是前幾年上映的,只講到了男主在途中克服了最大的一個難關就結束了。
今天這部的續作就是緊接著這個劇情點講的。
前半場中也看得津津有味,然而他卻沒想到演到一半畫風卻是突然一轉,開始演起了男女主之間的感情戲。望著大屏幕上說著說著就親到一起了的男女主,眼看著他們的下一步就要一起倒向身後的大床了,中也不由得尷尬地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該死的川島,怎麼也沒說過這電影裡有一幕的戲是演這個的啊!
尺度這麼大也就算了,篇幅竟然還不少。
聽著耳邊仿佛可以三百六十度立體循環的呻。吟聲,中也頓時更覺得尷尬了。偏偏在這種時候,坐在他前面那兩個座位上的小情侶,也好像是被這種氣氛感染了一樣,竟然旁若無人地接起吻來。
離著那兩人不過十幾釐米的中也,聽著從他們口中不斷傳過來的漬漬水聲,耳根徹底得紅透了。正當他覺得無所適從,不知道該怎麼做的時候,旁邊有一只手突然覆上了他的,太宰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中也,你稍微轉一下頭。」
「嗯?」他配合地扭過頭,一個柔軟的觸感落在了他的唇上,一觸即離。
太宰說話的時候充滿了笑意:「這才是我最想要的慶祝生日的方式。」
音響裡男女主角還在訴說著對彼此的愛語,坐在中也前面的那對小情侶卻突然不知所蹤了。中也垂下眸子,在影院明明暗暗的燈線當中,仿佛看到了自己內心那股終於被放大了的欲望,然後一點一點地,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不夠。」他微微帶著嘆息的話,湮沒在兩人紅與白的唇齒之間,好像有和剛剛一樣細微的水漬聲從那裡傳了出來,又悄然消失在電影裡纏綿的配樂當中。
中也闔著眼睛,修長的手指緩緩插進了太宰細軟的黑發裡面,下巴乃至全身因為某種蓄勢待發的念頭,而變得緊繃起來。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稍微離開了一點太宰的嘴唇,慢慢喘著氣,舌頭卻像是小狗一樣,細細地舔舐著。
有一股心知肚明的氣氛蔓延在兩人之間。
太宰輕笑了一聲,聲音帶著慵懶的沙啞,她沒有放下勾住中也脖頸的雙臂,轉而輕聲地問道,「回去嗎?」
中也的眸色瞬間加深,他泄憤似地在太宰的下唇上咬了咬,卻又不敢太過用力。他的語氣暗含著威脅,「你給我等著!」
第48章
回去的路上似乎都帶上了幾分難言的急切。
中也剛一刷開酒店的房門,就直接把太宰摁在了旁邊的牆板上,連門都是被他用腳帶上的。他掐著腰把人帶進自己的懷裡,然後細細地啄吻著太宰的唇邊,好像怎麼也親不夠一樣。
兩個人一路跌跌撞撞地從玄關走回了臥室。有布料細細的摩擦聲,猶如在當季綻放的花朵,在瓷白的大理石板上一步一步地,繪出了一副絕美的水墨丹青。
今夜有小雨。
淅淅瀝瀝的雨點從天空墜落,落在地面上發出一陣劈裡啪啦的聲響。適時地有一陣微風吹起了輕柔的雨滴,然後把它帶到了某個還亮著暖色燈光的房間窗戶上,滴滴答答地配合著屋裡的兩個人。
太宰纖弱白皙的背折成了一道優美的弧線,白色的繃帶凌亂地搭在她的手臂上,腰上,小腿彎。她的眼尾微微發紅,有什麼晶瑩的液體悄然滑落,在燈光的照耀下折射出驚心動魄的美感,艷麗得不似真人。
飄搖不定的小舟在大海上面,仿佛無依無靠的浮萍,在不知道跟隨著波瀾飄蕩了多久之後,像是終於找到了一所溫暖舒適的港口,有了幾許喘氣的余地。
在夜色最濃的那一刻,所有的喧囂與激蕩都被平靜的月色給撫平。
臥室裡的大燈已經被關上了,中也只留下了床邊的那一盞小小的台燈,暖暖地照在被褥上面。偶爾一回頭,他撞進了一片幽靜平和的鳶色當中。
「怎麼還不睡覺?」溫存過後,中也竟然是出乎意料的溫柔。他摸了摸太宰軟軟的頭發,問道,「不困嗎?」
裹成了蠶寶寶一樣的太宰就地滾了一圈,順勢進了中也的臂彎,「我突然想起來,有件事忘記告訴你了。」
她睜著一雙大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才想起來這件重要的事情一樣,「我其實並沒有被森先生派到你這邊來,我是自己偷偷跑出來。」
中也:「???」
「今天下午的時候,森先生給我打了電話,說我在外面玩的時間太長了,要我明天就趕緊回去。畢竟組織現在正是關鍵的時候,上上下下的人都很忙碌,我不能太過清閑。」
「等等、等等……」中也決定從頭再捋一遍她說的話,「你的意思是說,這次首領派過來支援我們的人員當中本來是沒有你的?你只是跟著一起過來了?」
「啊。」太宰點了點頭。
「可是你一開始明明跟我說的是……你……」
「那是騙你的啊!」太宰利索地回答道,「況且真要認真說起來的話,我從頭到尾也沒有跟你說我是被森先生派來的,只是你自己這樣以為的。」
「???」中也再次為她的強詞奪理所折服,想找出能反駁回去的點,偏偏什麼也找不到。因為情況確實如人家所說,她根本就沒說過她是過來支援幫忙的人。
最後他還是只能悶悶不樂地說道:「那你明天真的要走了啊?」
「機票都已經買好了,你說呢?」太宰的眼尾上挑,隨後站起身來靠近他的臉,「嘖嘖嘖,我一說我要走,就這麼不高興了啊?某個人不是最愛把組織的工作擺在第一位了嗎?以前自己跑出去工作不管我的時候,也沒見著你擺出這種表情來啊?」
「……」
「行啊,既然你這樣想讓我留下的話,那我干脆就待到你在這裡的事情全部結束的時候好了。」看到了自己想看的東西,太宰心滿意足地坐了下來,「我們兩個人一起回去,這主意夠不錯的了吧?」
中也思考了片刻,搖了搖頭,「不行,你還是回去吧。」
「首領既然找你,那就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回去處理,不能耽誤了組織的大事情。」
太宰的嘴角一抽,氣得直接踹了他一腳,「我看你真的就不如單身一輩子吧!」
就這樣還能有什麼人喜歡,太笨了!
「睡覺!」她一翻身,背對著中也的方向閉上了眼睛。
自覺失言的中原中也不敢說話,只能默默關上了床邊的台燈。他在一片黑暗之中躺了下來,不知道過了多久,中也好像是突然大起了膽子,偷偷摸摸地靠近了視野當中的那個可愛的蠶寶寶,然後伸手抱住。
蠶寶寶動了一下,但也沒怎麼掙扎,反而就勢轉了個身一頭扎進了中也的胸膛裡。太宰還是沒有睜開眼睛,平穩的呼吸聲甚至沒有一絲的紊亂,好像真的是睡著了一樣。
中也輕輕笑了一聲,然後將自己的下巴擱在了太宰毛茸茸的腦袋頂上,蹭了蹭。
兩人相擁而眠一整夜。
*
第二天的上午。
中也難得起晚了,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大亮,再一看時間都將近十一點鐘了。他連忙從床上起來,在地上撈了件浴袍給自己套上,准備去衛生間洗漱的時候,旁邊的太宰突然有了動作。
太宰皺著眉頭勉強睜開了眼睛,在一片朦朧的視野裡找到了中也的身影,「……干什麼去?」她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哈欠,生理性的淚水掛在眼角,讓她猛然感覺到了一陣不太明顯的沙疼感。
她搓了搓,發現好像變得更疼了。
中也系上浴袍的腰帶,彎腰,單腿屈膝跪在了太宰的跟前,「我就是去洗個漱而已,准備和酒店前台訂份餐,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沒有,隨便吃點吧。」太宰掙扎了一會兒,還是沒能讓自己的眼睛全睜開,於是自動放棄。
「那我就看著給你訂了。」
「嗯,好……你今天沒工作啊?」
「沒有,這兩天其實都沒什麼工作。」中也從床上下來,「因為前一陣子太辛苦大家了,我就干脆給他們放了兩天的假。等大家都休息過來之後,再一鼓作氣把剩下的那點都收尾了。」
「知道了。你去洗漱去吧,我繼續睡覺。」聽著中也離開臥室的腳步聲,太宰又翻了個身,懶腰伸到半截的時候,整個人就像是被按下暫停鍵了一樣,突然僵住。
「嘶——」剛剛才成年的少女躺在床上,嘴邊忍不住地往外溢出了一句嘟囔,「狗嗎?真的是……」
中也洗漱完之後,本來是想用房間裡的電話直接打到前台訂餐的,然而他打了兩三回卻始終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態。沒辦法,他只好換上衣服,自己去樓下的前台問問。
剛一出門,中也就在走廊上碰見了熟人。
「先生,您今天起得可是比平時晚多了啊!」川島走過來,視線一下子被中也因為襯衫扣子沒扣到頂,而露出來的鎖骨給吸引了過去。他嘴角立刻揚起一抹曖昧的笑容,衝著中也擠眉弄眼道,「看來您昨天晚上的戰況……挺激烈的啊!」
就是不知道這昨天晚上,他怎麼沒聽見像之前那麼大的動靜了?川島在心裡想了想,一時之間沒想明白這酒店的隔音,到底是算好,還是不好。
「就你話多!」中也瞪了他一眼,連忙把襯衫的扣子都規規矩矩扣上,然後還檢查了一遍,「怎麼就你一個人?其他人沒跟你在一起嗎?還是他們都出去玩了?」
「沒有沒有,他們都已經去樓下餐廳吃飯了。」川島解釋道,「我是動作稍微慢了點,所以就剩下我一個人了。您是也要去吃飯嗎,怎麼沒見到太宰小姐跟您一起?」
他還探頭找了找中也的前後左右。
「太宰還睡著呢,咳。」中也假裝正經地清了清嗓子,他突然覺得有點羞赧。明明太宰一直以來都是睡到日上三竿的時候的,然而在經過剛剛川島的那一番調侃之後,他總覺得這正常的話好像都帶上一股曖昧的氣氛。
「我也不是去吃飯。」中也趕在川島反應過來之前,連忙換上了另外一個話題,「我原本是想直接叫餐讓人送上來的,但剛剛不知道怎麼電話一直打不通,所以我才准備下去問問,順便把餐也訂了。」
「這樣啊……」川島點了點頭,「可能是您房間裡的線路出了什麼問題,那我跟您一起去樓下問問吧。」
兩人又一起坐著電梯下去,到了前台那邊一問,發現果然是他們房間裡的電話線路出了毛病。前台立刻通知了專業的維修人員,讓人過來盡快把問題解決了。
中也又和川島一起走到餐廳,把午餐也給點好了。要回去的時候,他又突然站住了腳步,「等一下,川島。」
剛准備去找同伴的川島回過頭:「您還有什麼事嗎,先生?」
「是有一件事,你最近這兩天抽空和黛莉婭家那邊打個電話,預約一下她的時間,就說我是要為了答謝這段時間的幫助,特地邀請吃頓便飯。」他拍了拍川島的肩膀,「畢竟咱們再過不久也該回橫濱去了,和黛莉婭的這頓飯還是有必要吃的。」
「好的,我知道了。」川島點了點頭,「除了這些,還需要別的要我傳達給黛莉婭小姐的嗎?」
「沒有了,就這些。」中也沉思片刻,又在後面補充了一句話說道,「到時候你也跟著我一起過去吧。」
「啊?」川島一愣,「您和黛莉婭小姐的飯局,我去的話,是不是有點不妥啊……」
「沒事,你跟著去就可以了。」中也直接拍板決定了,「我給你單獨再訂個桌子,你就坐我們隔壁。」
「……」並不能理解中也這一做法的目的是為了什麼的川島,獨自一個人納悶,這是有錢沒地方花了嗎?
讓他跟著也就算了,怎麼還要單獨給他訂個桌子?
第49章
下午在機場送別太宰。
說是送,其實中也接下來自己在紐約這裡待的時間也不會太長了。
中也把太宰的行李箱送到她的手中:「好了,已經開始登機檢票了,你快點進去吧。」
站在對面的太宰盯了他一會兒,半天沉默不語。
「?」中也的腦袋頂上緩緩地冒出了一個問號,「還有什麼事嗎?」
「……確實是有點。」太宰頓了一下,隨後突然靠近了中也,捧著他的臉讓兩個人的嘴唇碰了碰,「還有臨別吻沒有給我。」
她這回滿意了,連眼尾好像都因為饜足而上挑了一點。
太宰松開捧著中也臉的手,但是沒有太遠離中也,她低聲說道,「回來的時候還有讓我一個人待太久的安慰吻,不許再忘了。」
中也一怔,然後藍色的眸子就盈滿了笑意。他伸出雙臂樓主太宰的腰,親昵地在她的嘴邊啄了一口,「這下知道了,以後肯定就忘不了了。」
而在站在旁邊的川島飛速地往後撤退了好幾步,並且在心裡默念了十遍的「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
太宰走了以後,中也的工作效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提了上來,甚至看上去比太宰來之前的那陣子還要有勁頭了一點。
嘗到肉滋味的男人果然是和以前不一樣了,只要一想到臨別前太宰丟下那句話,中也的心裡一瞬間就充滿了火熱,恨不得把待在紐約的時間乘上十六倍速,然後趕快回到橫濱去。
一周之後,中也和黛莉婭吃過了最後一頓飯,也就像征著他在紐約的工作終於畫上了句號。臨走上飛機的那天,沒想到黛莉婭竟然還專門過來送了一趟。
「我是覺得這之後肯定就很少見面了。」黛莉婭無奈地笑了笑,「不管怎麼說你肯定都是在日本待的時間長,說不定以後不會再過來我這裡了。」
「而且我過來送送你這個朋友,應該也不是有多讓人驚訝的事吧?」
「怎麼會,我還要謝謝你來送我們呢。」中也雙手插兜,以川島為首的一隊黑西裝的下屬們滿臉嚴肅地等在他後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這是在排什麼電影,「我只是覺得你平常都愛宅在你那個莊園裡,如果沒有事的話是不會出來的,所以今天看到你才覺得有些驚訝。」
「紐約的確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來了,不過你以後要是有機會的話,完全可以來日本玩玩。」
「好啊,那我可就記住你這句話了。」黛莉婭沒有客氣,「說起來,我還真的沒有去過日本呢。等有時間了,一定到那邊旅游看看。」
兩人又站在登機口說了幾句話,直到機場裡開始廣播可以登機了,他們這才分開告別。中也瀟灑和黛莉婭揮了揮手,然後轉身帶著一大隊的下屬走進了登機口。
這場時長接近兩個月的工作終於要告一段落了。
*
中也快著步子走回了自己的公寓,他到橫濱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兩點了,樓底下的管理人員也都已經躺在屋裡的小床睡著了。他坐上電梯,熟門熟路地往自己的屋子那邊拐,卻在一個回頭的不經意間,發現對門的那間許久沒人住的屋子竟然掛上了門牌。
什麼時候有人來住了……
他眯了眯眼睛,因為離得遠也沒太看清楚那門牌上面寫著的名字是什麼。
中也對自己對門的鄰居到底是誰也不是很感興趣,於是轉身,輸入密碼走進了自己的房子裡面。
門「哢噠」的一聲被關上。
中也摸黑找到了燈,打開之後,客廳裡的場景一下子就映入了眼簾,一瞬間心情變得復雜了起來。
沙發上的幾個抱枕被摞在一起,顫顫巍巍的,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了。茶幾上面擺著各種各樣的東西,有喝剩下的半杯水,有空了瓶子的飲料,還有幾袋薯片的包裝袋。
十分的具有生活氣息。
看得出來,在他出差的這段期間,太宰的確是一直住在他這裡了。
估摸著這個時間哪怕是太宰應該也已經熟睡了,中也先輕手輕腳地走到了一樓那間唯一的客房門前,然後慢慢地推開了門。屋裡面的窗簾並沒有拉上,外面柔和的月光傾灑進來,照在了空無一人的床鋪上面。
……嗯?
中也有些納悶地走進來,發現床上面的被單還有床褥整潔得沒有一絲褶皺,好像這裡已經很久沒人睡過了一樣。
難道太宰沒有睡在這裡嗎?
那她就是……他抬頭往上看,睡在二樓他的主臥裡了?
中也的心情從復雜轉為不為人知的小雀躍,連嘴角都忍不住地往上提了提。起初他還想著矜持一點,後來笑意實在是忍不住了,中也干脆就頂著一張美滋滋的笑臉他上到了二樓,手裡還提上了他的行李箱。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的房間裡依舊沒有太宰的人影。
中也心尖上那束被點燃的小火苗,唰的一下,就像是被蒙頭澆上了一罐冰涼的水,滅了。
他抿著嘴把行李箱放在了一邊,然後粗略地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臥室。太宰最喜歡的游戲機還放在床邊,衣櫃裡也有一半塞滿了她的衣服,甚至裡面的衛生間都有她那一套洗漱用品。
而且這次他的床鋪並不像樓下的那麼整齊,一看就是常常有人躺在上面的。那這麼說,太宰的確還是睡在他家裡了的,只不過今天晚上不在而已。
那麼……她人呢?
中也收拾東西的心情沒有了,睡覺的心情更沒有了,任誰這麼著急忙慌地回家裡來,發現根本沒沒見到自己心裡最想見到的那個人的時候,心情恐怕都不會太爽利。
他沉著眸子撥通了太宰的電話,在手機那頭還只是「嘟嘟」的通話音的時候,中也心裡還在想著,如果太宰這回這麼晚回家不是因為有什麼正事,而是跑出去和某兩個人去酒吧喝酒的話,那她以後也就不需要再回這個家了!
然而等到電話通了的那一剎那,甚至都還沒等到電話那頭的太宰出聲,中也心裡想的就完全變了。
嗯……還是等會兒出去把人接回來好了。
「喂,中也嗎?」太宰那頭不知道是不是信號不太好,聲音傳過來的時候並不怎麼清晰,「你已經到了嗎?正好我發給你一個地址,你過來一下唄。」
「我撿到了一個孩子。」
中也:「……」
「啊?」
撿到人了?
*
電話裡的三言兩語實在是解釋不清楚,中也根據太宰給的地址,立刻在車庫裡取了車趕了過去。地址上的是一家隸屬於港口黑手黨的私人醫院,一般來說組織裡的人受傷、看病什麼的,都是在這家醫院裡的。
在開車去的路上,中也又仔細地回想了一遍太宰之前在電話裡說的,關於被她撿到的那個孩子的特征。黑色的頭發,只有鬢邊的兩角漸變成了白色,異能力看起來很特殊,似乎是能夠隨便操控自己身上的衣服……
這個形容,不得不讓中也想到了一個人。
芥川龍之介。
可是如果中也沒記錯的話,這個人應該是他們的老對手,武裝偵探社的成員才對。
怎麼會被太宰撿到了呢?
太宰大概也想到了他,然而畢竟在這之前她都只是從中也的口中聽到的而已,並沒有實際見過芥川這個人,所以才需要把中也拉過來認一下。
中也以很快的速度趕到了醫院,這個時候太宰正和那個被她撿到的孩子待在一個病房裡。病房是為那個孩子開的,太宰在鐳缽街撿到他的時候,他正想要用異能力攻擊她,結果被太宰反手無效化了異能,然後一拳打到肚子,吐血了。
太宰當時甚至還以為這是有人是在搞碰瓷。
畢竟她還真是頭一次見到身體這麼虛弱的人,明明她也沒有使多大的力氣。
一開始太宰還准備是要把人丟在一邊不管的,只不過後來那少年的眼神一直在她腦海裡的回蕩,想了想,她竟然又折返了回去,低頭問少年想不想跟著她走。
在得到肯定的回復之後,她直接叫下屬把人抬著送去了醫院。
而太宰則是繼續去做自己的任務,一直到剛剛才結束。在來醫院看人的途中,又想起來少年的異能力像極了之前中也跟他說過的,上一世織田作的學生,於是她又把中也也叫了過來。
中也站在病床邊上看了一眼,床上的少年瘦弱極了,感覺渾身上下就只剩下了骨頭,仿佛風一吹就能吹把人跑了。他衝著太宰點了點頭,然後兩個人一起從病房裡走了出來。「就是他了。」
「誒……還真的是織田作的學生啊。」太宰通過外面的窗戶盯著芥川,左看右看,「可是他看起來弱得不行,完全看不出來哪裡會得到織田作的賞識啊!」
她話裡話外都是十分推崇自己好友的意思。
即使內心知道織田作之助的確是個實力不錯的,中也的心裡也著實冒起了不少的酸泡泡。要不是看在現在的地點和時機都不對的話,他今天真該好好和太宰談論一下,他和那個織田作在她心裡的地位到底是誰比較重要了。
「先不說這個,你是在哪裡……撿到他的?」中也想了想,還是按著太宰最開始的說法說了。
「鐳缽街的貧民窟,今天有事正好去了那邊一趟。」太宰問道,「這個芥川龍之介,原來也是鐳缽街出身的嗎?」
「不清楚。」中也搖了搖頭,「我也只是知道他是武裝偵探社的人,具體的很多事情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按時間來算的話,他現在這個時候應該是還沒加入進武偵的。」
「還沒加入啊……」太宰摩挲著下巴,腦子裡不知道又在打些什麼主意,「這難道不是更好嗎?」
「什麼意思?」
「你以前不是說過嗎?他後來還給組織找了不少事,現在趕在他加入那個什麼什麼偵探社之前,把人拐到我們這裡,難道不更好嗎?」
「……這。」中也一怔,隨後陷入沉思中,「以前一直都沒有往這方面想過,這的確可行啊……」這樣一來,沒有織田作之助的存在,也沒有芥川龍之介在的武裝偵探社,未來在戰鬥力上絕對會折損一大半。
「既然這樣的話,不如也早點把那個叫做敦的孩子接來好了。」太宰站在病房的窗戶外面,看著芥川昏睡當中的側顏,心裡不由得浮現出另外一個可行的想法。
說不定……是中也所說的另外一個世界的她自己,也曾經有過的一個想法。
「中也知道另外的那個人現在在哪裡嗎?」
「敦的話,應該還在孤兒院裡。」
「好。」太宰點點頭,「那就等黑衣組織的這樁事件結束之後過去吧,省得再出現什麼和你記憶裡有偏差的地方。」
第50章
中也和太宰並沒有在醫院裡待到人醒過來。在確認了太宰撿來的這個少年的確是芥川龍之介之後,兩個人就直接開著車回家了。
時間都不早了,中也本想著快點洗洗然後去睡覺,然而他關燈上床之後,某個人卻總是要跑到他懷裡磨磨蹭蹭,想做什麼幾乎是不言而喻。
中也一把捉住太宰那只作亂的手,黑暗之中傳來他隱忍的聲音,「別鬧,這都幾點了!快點睡覺!」
「睡覺?」太宰得寸進尺般地湊到中也的耳邊,呼出來的鼻息泛著微微的熱氣,打在中也的皮膚上卻變成了微涼的潮濕感,「中也,你是不是又忘了我之前和你說過的話了?」
忘了什麼?
中也一怔,旋即才想起來太宰曾經在紐約的機場說過的。除了臨別吻以外,她還要一個他回來之後的安慰吻。當時他還答應得還好,誰知道一回來就因為碰到芥川的這件事,而忘得一干二淨了。
中也敲了敲腦袋,這次還真不能算太宰鬧他,明明是他答應了的事情沒有做好。
「抱歉,我真的忘了。」中也倒也沒逃避這個問題,道歉的話說完了之後就立刻歪了歪腦袋,迎著月光,將嘴唇印在了太宰的上,久違地嘗到了那份柔軟的觸感。
他一裹太宰身上的小薄被,一下就把人圍在了裡面,「這下好了嗎?快點睡吧。」
被被子和中也的懷抱兩層裹起來的太宰安靜了沒兩三秒鐘,就又故態復萌起來。中也抱著她的力道並不算大,卻也不是太宰簡簡單單就能掙脫開的,更何況……她原本的目的就不是要離開中也的懷抱。
少女到處磨磨蹭蹭,中也再次忍無可忍地睜開眼。因為被子包裹得有點太緊了,而且還把太宰的大半張臉都掩蓋了起來,中也只能看到太宰的那一顆毛茸茸的腦袋,隨著她一點也不安分的動作,晃來晃去,晃來晃去……
「你又想干什麼?」中也苦不堪言。某個人要是再這麼磨蹭著,不老實下去,那麼接下來的這後半夜他們兩人也不需要再睡覺了。
「我想干什麼,你難道不知道嗎?」太宰兩條細白的胳膊終於從被窩裡掙脫了出來,她掛在中也的脖子上,笑眯眯地說道,「生日過後,我們可是都已經一個星期沒見了。中也,你難道……真的不想我嗎?」
明明感覺上還是平常的那個太宰說話時的強調,中也的整個人卻仿佛是出現了錯亂一樣,聽到了太宰話裡的那點軟軟的撒嬌意味。
他好像還見到了一周之前的自己,同樣是差不多的時間,和太宰躺在酒店柔軟的大床上,重新解鎖了多年為感受到的快感。
到最後,中也還是沒能忍住。
他一個用力將人背過身來,太宰的頭深陷在了蓬松的枕頭中間,他的左手強硬地插進太宰手上的每個指縫,然後泄恨般地在她的後頸皮上咬了下。
中也含混不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這是你自找的。」
他早該知道的,這個家伙究竟有多能誘惑人,而他對她的自制力又僅存下幾分。
不然上一世他也不會從下屬的身份陡然變成情人。
中也掐著太宰的腰,小小的一環仿佛他一只手就能環過來。他微微仰頭,和坐在他膝上的太宰交換了一個吻。
混亂又紊雜的感受一直在中也的心尖上很久。
直到一切都結束,兩個人又清清爽爽地躺在床上,時間已經接近早上六點鐘了。太宰這次終於沒精力再瞎鬧了,窩在中也的懷裡睡得安穩。
中也看著枕在自己下方一點點的人,唇角忍不住地一點點上升。他垂頭,珍之又重地在太宰的發頂烙了一個吻。
早安。
*
中也一氣兒從六點鐘睡到了下午一點,他睜開雙眼的時候,太宰還在四仰八叉地仰躺著睡覺,大概是真的累著了,她這一覺睡得極其得香甜。
中也拿起手機看了眼自己這混亂的作息,揉了揉頭發,然後嘆了口氣。好在他才剛從紐約回來,森鷗外念在他還需要兩三天來倒時差,所以提前批准了他剛回來的這兩天可以不用去本部報到。
他起來,在衣櫃裡隨便找了件家居服套上。從美國帶回來的行李都還沒有收拾,還有家裡還需要再打掃一遍,中也估計他今天剩下的這半天就只能夠干這些了。
當然在這之前,他得把太宰叫起來一起去吃頓遲來的午餐。
在家裡做吃的是想都不用想了,反正太宰在家裡的這段時間肯定就沒用過廚房,冰箱裡就算有東西只怕過了這麼長時間也不能吃了。
「太宰,太宰,醒一醒。」中也趴在床邊,輕輕推了幾下太宰的身體,直到把人從睡夢中叫醒,「今天我們兩個都起得太晚了,現在已經一點多了,先起來出去吃頓飯,一會兒回來再睡覺。」
「出去吃?」太宰打了個哈欠,聲音還帶點著才醒來的鼻音。她抱著被子蹭了蹭,然後才不急不緩地說道,「我不想起來,中也叫外賣到家裡來吧。」
「那好吧。那你有什麼想吃的嗎?我在手機上幫你買回來。」
「沒什麼特別想吃的,你看著點吧……」
中也無奈地看著眼前昏昏欲睡的人,也不准備勉強她繼續和自己說話了。他坐在一邊拿著手機選了一會兒,還是怕在外賣軟件上買到那些從街邊不干淨的小店出來的吃食。
想了想,他又跑到客廳裡翻了一遍,終於找到了一家自己常去的餐廳的訂餐電話,然後打了過去。
午餐的事情是解決了。
中也趁著等餐的這段時間洗漱了一下,然後簡單把客廳裡的東西收拾了一遍。客廳其實也並沒有怎麼不干淨,只不過是太宰把自己的東西擺得哪裡都是,看起來有些雜亂罷了。也不算是難收拾。
中也的訂餐很快就被送上門了,開門拿餐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對面的那戶人也從門內走了出來。那是個看起來很年輕的男性,一身名貴的衣服,頭發是銀灰色的,發尾稍稍翹起。
臨關上門的時候,中也在余光中瞟到了對門鄰居的名牌,上面書寫著兩個字,跡部。
……這個姓氏好像有點熟悉啊。
中也站在餐桌前想了一會兒,發現還是沒想起來在哪裡見過,索性也就不去想了。他走上二樓把還在睡覺的太宰叫了起來,又多睡了半個小時的太宰,這回睜眼的時候看上去要比剛剛好了一些。
雖然看著還是一副很困的模樣,但至少眼睛是可以完全睜開了。
太宰捂了捂肚子:「剛才睡覺的時候還不覺得怎麼樣,現在一聞到飯菜香,是真的有點餓了。」
中也把幾個菜擺在桌子上,把筷子在廚房裡涮了一下拿了出來,「餓就快吃吧。」
「說起來,我剛才看到對面的那戶終於有人住了。」吃著吃著,中也又想起來了剛剛自己見到的銀灰發少年,「人是什麼時候搬過來的啊?」
「啊?」太宰有些驚訝地看向他,「對面有人住了嗎?我記得我昨天出門的時候還沒見到有門牌掛上去啊。」
「可是我凌晨回來的時候,明明就看到了……」中也一拍腦袋,「那可能就是你昨天出門的這段時間,人家搬過來的吧。算了,也不是多重要的事。」
太宰問道:「怎麼了嗎?是你的熟人嗎?」
「那倒不是。」中也搖了搖頭,「就是覺得對門的名字聽起來有點耳熟,叫什麼跡部……我總覺得好像是在哪裡聽過的一樣。」
「跡部?」
「你認識?」
「不,日本人的話……應該也很少有人不認識這個姓氏的吧?」太宰得空,伸手摸了摸太宰的額頭,「你該不會是在美國待傻了吧?跡部就是那個超有名的財閥啊。」
「就是那個做證券出身的……」中也終於恍然大悟,怪不得他總覺得熟悉呢。
「不過你要是說跡部的話,我大概有點知道他們家來橫濱的目的。」太宰想了想自己之前看到的資料,「黑衣組織這事畢竟牽涉的面得太廣,就在你在美國的這段期間,影響已經從地下影響到地上了。」
「有不少和黑衣組織有關系的企業也受到波及了,我記得有其中一家好像就是跡部財閥的對家,公司總部就在橫濱。」太宰喝了一口湯,繼續說道,「前一陣子我得到了小道消息,說是跡部財閥的繼承人會過來這邊處理這件事。如果我們家的對門不是重名的話,現在住在那裡的應該就是他了。」
中也已經有將近兩個月的時間沒在日本待著了,確實在某些方面上已經算是消息滯後了。聽完太宰的話,他點了點頭,然後下意識地給自己這幾天的工作多加了一項。
把日本現在的局勢弄懂。
「不過你這話倒是真的提醒我了。」太宰摸了摸下巴,心思在一瞬間打了好幾個轉,「我們倒是還可以趁著跡部財閥的繼承人過來的機會,在這裡面作梗,撈上幾把。」
尚處在發展當中的組織正是需要用錢的時候,一般來說不管什麼組織都能遇到入不敷出,哪怕從別的地方攬來再多的錢也能用得完的情況。然而太宰這兩年的斂財程度實在是太恐怖了,在港口黑手黨發展速度讓人結舌的情況下,竟然還維持住港黑日常的開銷。
這樣的人才不管放在哪裡都是個讓人撒不開手的寶貝。
只不過因為中原中也的存在,太宰治的這一輩子恐怕都要和港口黑手黨綁定上了。
第51章
盛夏到來,最近的天氣也變得越來越熱了。
中也根據太宰分享的位置,終於找到了這幾天她一直都在的地方。因為平白無故得了個學生的原因,太宰這幾天一直都被芥川龍之介纏著,說要讓她教他變得更強。連帶著她平時宅在家裡打游戲的時間都變短了,這一點中也還是挺感謝芥川的。
……如果對方能夠別那麼纏著太宰的話,那就更好了。
隨著中也慢慢靠近太宰所在的地方,那邊傳出來的聲音也逐漸變得清晰起來。地面震蕩的聲音當中,還時不時地伴隨著人被打痛時的悶哼。那幾句悶哼的聲調低沉,一聽就不是女孩子的,而是屬於男性的。
中也提著的心放了下來,看來太宰的確是沒怎麼吃虧的。不過芥川這家伙的體術也著實是有些弱了吧,他上一世和芥川打的交道不多,雖然也有從別人的口中知道他不擅長體術,但中也卻沒想到這個不擅長……卻是這樣的不擅長。
這樣羸弱的身體如果是在武裝偵探社的話,或許芥川適應的情況還能稍微好一些,但如果是在港口黑手黨的話,就有點不適合了。也難怪太宰會把他找過來,讓他看看指導一下的體術了。
只是不知道芥川能不能堅持下來他的訓練……中也剛剛還在為太宰憂心的情緒,很快又轉移到了芥川的身上。
很快,他終於走近了太宰和芥川身處的位置。
不大的一片空地上,兩人分別站在一頭。芥川那一邊到處都是他自己用羅生門打出來的坑坑窪窪的痕跡,然而太宰所在的另一邊的地面,卻依舊光滑如初,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孱弱的少年跪趴在地面上,長時間的訓練已經讓他沒辦法自如地站起來了。芥川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汗水打濕了他的衣裳。他臉上和身上其他沒有被衣服扣住的地方,現在已經是傷痕累累,嘴角還殘存著一絲血跡,不知道是他自己吐出來的,還是被太宰打出來的。
「站起來。」太宰雙臂環抱,臉上是全然的冰冷與嚴肅,是她從來都不會在面對中也時出現的表情,「這一輪的時間還沒到,你難道還要我親自過去把你扶起來嗎?」
芥川的喉嚨裡充滿了鐵鏽的味道,他狠狠地呼吸了兩口空氣,卻又一不小心岔到氣,引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他痛苦到連呼吸周邊的空氣,都變成了一件極為奢侈的事情。
可即使是這樣,芥川依舊秉持著自己的那份倔強,回答著太宰的問話,「十分抱歉,太宰小姐,我這就起來……」
芥川艱難地掙扎了兩下,然而卻都沒能直起腰來。他看起來是無論怎麼樣,也都動不起來了,旁邊的中也看著不緊深深地皺起了眉頭。在中也正准備叫停的時候,余光之中他又看見弓著腰的芥川,竟然搖晃著身子站起來了。
雖然腿在打顫,腰也沒能直起來,但他的確是堅持著站起來了。
芥川劇烈的呼吸聲在這片空氣裡,仿佛被裝上了慢鏡頭。他呼氣的時候很慢,吸氣的時候就更不用說了。在靜止了兩個來回的呼吸之後,驀地,一道黑色的影子迅速地從芥川的衣角出擊,閃電般地衝到了太宰的跟前。
太宰的眼睛連眨都沒眨,揮手就把羅生門拍沒了。
「嗯,這次的攻擊總算是像那麼一回事了。」誇獎的話一閃而過,隨後就是太宰更為嚴厲的呵斥聲,「下面呢?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不要總是一直待在同一個地方使用你的異能力。」
「還有,是誰告訴你攻擊只能從正面來著!」
「是……太宰小姐……」芥川的身體又晃了兩下,他是真的已經到極限了,之所以現在還能像這樣站著說話,乃至用羅生門攻擊,已經全憑他自己的精神力在支撐著了。
他嘗試著邁動自己的步伐,讓自己可以像太宰說的那樣走動起來,可惜他的腳實在是不聽話。芥川用力了好幾次,最後都只能讓自己的身體晃了晃。
就在芥川想要進行下一次的嘗試的時候,有一只手直接通過他衣服的領子,把他整個人提了起來。「行了,動都動不了,干脆就趴在那兒休息會兒吧。」
芥川回頭,和一個戴著帽子,還沒自己高的少年對上了視線,「你是什麼人!」還沒見過中也的他,瞬間像是被激怒的野犬一樣,操縱著羅生門就往中也的面門襲了過去。
中也淡定地回看了一眼,被芥川的異能力弄得尖銳的布料還沒接近他,就像是統一受到了什麼指揮一樣,尖端全都拐了一個九十度的直角,向著地面扎去。
中也像是提小雞一樣地把芥川提到了一邊的一塊大石頭上。芥川哪怕是身體再虛弱,體重也是有的,然而中也卻像是什麼重量都沒感受到一樣,輕松得很。
芥川警戒地看著中也,就在下一秒他那兩顆還沒生長完全的「獠牙」,即將要露出來的時候,他聽到了來自太宰的聲音,「好了,他是我叫來的人,你不用這樣抗拒。」
太宰的一句話比什麼都要好使,芥川一瞬間就像是被安撫住了一樣,不再對著中也發難。只不過,他眼裡的那份警惕卻不是那麼容易消除的。
發型像是垂耳兔,實際上的性格卻完全不是兔子一般溫順的少年,視線一刻鐘地也沒中也那邊。仿佛只要中也敢有一絲的異動,他就立刻可以衝上去拼命。然而就是在這樣的注視之下,芥川卻看到了讓自己十分不能理解的一幕。
他親眼看著自己憧憬的老師,太宰治,在看到來人的一瞬間,就露出了堪稱溫柔的笑容。和面對他的態度,是截然不同的。
緊接著,芥川看到了更加讓他驚得連話都不出來的一幕。
他竟然看到了太宰小姐摟住那人的脖子,然後湊上去親了他一口,還是親的嘴!!!
親嘴……嘴……
芥川白皙的臉龐一瞬間被淺淺的紅色包裹,他才知道原來那人和太宰小姐的關系,居然是親密的戀人關系。
可是這個人看上去好像也沒什麼奇特的。知道了中也的身份,芥川反而更加不能接受中也了。雖然敵意消失了,他心裡的抵觸卻沒有缺少半分。
太宰小姐的戀人怎麼、怎麼能是這麼矮的一個人呢???
這邊芥川心裡的糾結都快能擰成麻花了,那邊的中也和太宰還在不依不舍地抱著。准備的說,是太宰賴在中也的身上不想起來。
「我不要!」太宰摟著中也的脖子越來越緊,她胡攪蠻纏地說道,「為什麼要讓我松開你?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這怎麼可能啊!」中也哭笑不得,然後輕輕拍了兩下她的後背,「好了好了,快點放開吧,芥川可還在旁邊看著呢!」
「他看著就看著唄!」太宰得寸進尺地在中也的脖頸蹭了蹭,神情饜足,「因為他的事情我都好幾天沒見你了,中也能量嚴重不充足,你得讓我補回來。」
她這幾天忙著訓練芥川的同時,中也也沒有閑著。從紐約回來之後,中也才不過閑了兩天,就又立刻回到了充實的工作生活當中。兩個人都是早出晚歸的,經常是這個人睡了,那個人才回家。這個人起了,那個人又已經出門了。
的確可以說是已經有幾天沒見面了。
「想補就回家補。」中也扒拉了兩下,竟然還能把黏在自己身上的太宰撕下來,「快起來了,你今天把我叫過來不是還有芥川的事情嗎?」
「那你再親我一口。」
中也十分敷衍地啃了一下她的下嘴唇:「好了吧?」
「一點誠意都沒有。」太宰嘟囔著,卻還是乖乖地把人給松開了,「行吧,等會兒你就看著給芥川教幾天的體術吧。這家伙太依賴於自己的異能了,真要加進港黑了,隨便來個能近身的,都能把他打趴下。」
「好。」中也點了點頭,「對了,還有件事。等會兒結束了,我們還需要回去本部一趟,森先生有時找我們兩個……嗯,准備點說,應該是要找你才對。」
「他又要干什麼?你先別說,讓我猜猜。」太宰掀了掀眼皮,神棍一樣地掐指一算,「肯定是這段時間吞了不少黑衣組織的財產,動作太大了,引起政府那邊的注意了吧?」
「你怎麼知道?」中也有些驚訝地問道。
「這還不是明擺著的,從一開始森先生毫不遮掩組織的動作,我就知道了。」太宰攤了攤手,「他是想故意引起政府得注意,好讓異能特務科那邊派人出來,然後好幫他得到某樣東西。」
「東西?」中也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和太宰說話的聲音也變小了,「你是說異能許可證?首領他最開始的目標就是奔著這個去的?!」
「豈止啊,他是想兩邊都占上。」太宰給了中也一個自己體會的眼神,「他一開始就算好了,憑借現在港黑的實力,根本就沒辦法吞下黑衣組織留下來的全部,所以倒還不如先出手把能撈的都撈到手。」
「然後在異能特務科的干涉後,假裝自己收手會吃大虧,以拿下許可證作為補償,一箭雙雕。」
「啊,不對。為換取許可證,森先生應該還會協助特務科把黑衣組織剩下的那點東西收回。他自己吃不到的東西,自然也不會讓裡世界的其他組織吃到,是一箭三雕。」
第52章
中也在芥川休息夠了之後,又陪著他訓練了一會兒。垂耳兔少年起初還有一些不服氣,什麼話也不說,只是默默地盯著不遠處玩游戲的太宰,希望自己憧憬的老師可以抬頭看自己一眼。
當然——
太宰是一點也沒感受到。
芥川只能不情不願地接受中也的指揮去訓練,然後過不久,一臉懵逼地被自己想像中弱唧唧的小矮子一只手給壓在了地上。按住他的人不僅沒有一點同情心,反而皺著眉頭一臉為難的表情,「這可太難辦了啊,你這家伙的身體也柔弱了吧。」
中也看著他,嘆了口氣,「感覺用一只手就可以把你碾碎了。」
芥川不同意中也的話,選擇對他怒目而視,然而事實卻是,他是真的沒辦法反抗中也的一只手。
「就這樣吧。」蹲在芥川的中也像是想到了什麼絕妙的訓練計劃,「芥川,從今天開始,你和我訓練的時候不准使用你的異能,只能用屬於你自己全身上下的力量。與之相對的,我也不會用我的異能,僅憑體術和你對戰。」
「在下為什麼要聽——」
「芥川君。」
芥川說到一半的話一頓,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轉移到了另一邊的太宰身上,對方還沉浸在自己的游戲世界裡面,仿佛剛剛出聲提醒的那個人不是她一樣。
太宰雖然沒有看他,卻依舊存在對芥川的威懾力和牽制。渾身帶刺的少年不滿地撇了撇嘴,然後低聲回答道,「……我知道了。」
*
因為芥川的訓練,中也又多磋磨了一個小時的功夫。等到結束了以後,他就和太宰直接趕去了港黑的本部大樓,森鷗外把他們叫來的目的,果然和太宰所預料的一樣。
異能特務科因為近期港黑的大動作已經沒辦法坐視不管了,於是派人過來接洽森鷗外這一邊,要求他們收斂一下自己的手腳。而接洽的人員正是他們安插在港黑多年的臥底,阪口安吾。
從森鷗外的辦公室出來之後,阪口安吾的視線甚至都不敢停留在太宰的身上了。他和太宰做了朋友這麼多年,雖然有一天會想到自己早晚會暴露自己的身份,站在友人的對立面,然而他卻完全沒想過會是在今天這樣的局面下。
「森先生也太能說了,果然年紀大了的人都會變得啰嗦嗎?」太宰伸了個懶腰,忍不住地吐槽了一句。她扯了扯前面中也的衣角,「我已經餓了好久了,我們等會兒去吃點東西吧。」
「行,你想吃什麼?」中也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後伸手把太宰的手拿下來,放在自己的手心裡面。
「去吃咖喱吧,說起來我好像還沒帶你去過我和織田作常去的那一家店。」太宰像是想到了什麼,拉著中也一起停下了腳步,她看向阪口安吾,「安吾要一起去嗎?」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男人一愣,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不,我就算了,我接下來還是其他的事情……」阪口安吾有些不解,他沒想到太宰竟然還是如平常一樣的態度對待他。
「是嗎?」太宰聳了聳肩,「說的也是,你估計還得回異能特務科去復命,那就算了吧,以後有機會再找你和織田作一起去嘗嘗那家壽司吧。」
阪口安吾一個人站在原地,他看著太宰和中也兩個人越走越遠的背影,驀地,嘴角輕輕向上揚了起來,心裡的某種負擔在一瞬間變得輕了。
中也在太宰的指路下開車到了咖喱店的門口,他們來的時候上不上下不下,正好不是飯點的時間,所以店裡基本上都沒什麼人在。然而出乎意料的,他們碰巧遇見了來看孩子們的織田作之助。
准確來說,這應該是這一世中也第一次和織田作之助打照面。雖然同處在一個組織裡,但他們兩個人一個是組織的最高級干部,一個是底層的小成員,平時根本就不會有碰面的機會。
只不過他們雙方顯然都已經聽過對方的名字很久了,彼此都並不陌生。
「中也先生,你好。」織田作之助率先伸出了手,和中也握了握,「我是織田作之助。」
「我知道你。」中也回握了一下,眉眼卻有些低垂,看起來似乎是不太爽利的樣子,「太宰經常和我提起你。」
「織田作是來看孩子們的嗎?」
「對,最近要給他們搬個家了,所以提前過來幫他們收拾收拾。」織田作之助點了點頭,他對接下來要說的話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說出了口,「太宰,我打算辭職,從港口黑手黨離開了。」
太宰一愣:「為什麼?」
「有很多原因的吧。」織田作之助讓對面的兩個人都坐下之後,才繼續說道,「但最主要的還是黑手黨的工作有點危險了,我怕我以後萬一遇到點什麼事,家裡的這幾個孩子就沒人能照顧了。」
「況且你也知道,港黑一直以來都不是我的最終目的地,我是一定要離開的。」他撓了撓頭,「這些年我也攢了一點積蓄,一直以來想寫的小說最近突然也有了些眉目,所以現在離開應該也是很正確的選擇吧。」
「你都這樣說了,我再阻撓你,恐怕也不現實了吧。」太宰嘆了口氣,「這些你自己做好了決定就可以了,不過以後你的小說要是出版了,可不要忘了你以前答應過我的。」
「我是你的第一個讀者。」
「當然了,我不會忘了這個的。」織田作之助柔和了眼神,「好了,你們兩個今天一起來肯定是過來吃咖喱的吧?」
「那你們可是有口福了。」剛剛在談話中一直默不作聲的老板,這時候突然插話說道,「我剛剛才煮好了一鍋咖喱,現煮出來的味道要比陳的好多了,一定要嘗嘗。」
「好久都沒吃老板做的咖喱了呢!」太宰期待地看向老板面前的那一鍋噴香的料理,正准備說自己要來一份微辣的咖喱的時候,她突然一回頭,盯著自己旁邊的中也,有些不懷好意地說道,「你知道嗎?老板這裡最有名的就是激辣咖喱了,來到這裡的人大多都喜歡吃這個口味的,中也不如也嘗嘗吧!」
「是這樣嗎?」中也狐疑地看向她,顯然是對太宰的話有幾分的不信任。
「當然啦!我來幫你點一份,等端上來的時候,你就知道我替做了一個多麼英明的決定了!」太宰積極踊躍地說道,然後轉頭看向吧台裡面的胖老板,「老板,先給中也上一份超辣的——」
「我要不辣的就好了。」中也淡定的聲音從旁邊劃過,直接打斷了太宰的話。他看著老板,然後點了點頭,「麻煩您了,我吃不了太辣的東西,所以來一份不辣的就夠了。」
老板立刻笑眯眯地回復道:「好嘞!」
「嘁。」太宰在旁邊不滿地撇了撇嘴,抱怨道,「中也你都學壞了啊,竟然一點都不上當。」
「你都表現得這麼迫不及待了,我要是再上當,恐怕就真的是腦子有問題了吧?」中也無奈地看向她,「再說了,你就這麼想看我被辣得,連話也說不出來的樣子嗎?」
「……也不是特別地想看吧。」太宰轉了轉眼珠子,竟然把自己內心裡的想法光明正大地說了出來,「只是覺得可以偷偷錄一段中也的反應,留下來每天都看一遍。這樣心情絕對會好得不得了的吧!」
「就知道你沒安好心!」中也側起自己的手掌,往太宰的腦袋頂上敲了一下,「說起來你這家伙還偷偷存了我上次喝醉酒了的視頻吧!快點給我刪掉!」
「不可能!」太宰回答得很迅速,「我現在每天的快樂之源就是那個視頻,怎麼可能刪掉!」
她看了一眼伸手去夠自己手機中也:「你就算偷偷把我手機裡的視頻刪了也沒用,我已經備了好幾份了!雲端一份,電腦上一份,還有大大小小的磁盤上都有一份。你刪是肯定刪不完的。」
中也:「……」
中也:「你怎麼總在歪門邪道上的功夫就那麼多呢???」
太宰頗為欠打地攤了攤手。
另一旁的織田作之助已經吃上了自己最愛的激辣咖喱,他看了眼旁邊打鬧不斷的兩個人,心裡不由得卻是放下了心來。這樣,他就算以後不常常陪著太宰一起喝酒了,她也不會感覺無趣了。
因為她已經找到了能夠長久陪在她身邊,永遠也不會離開她的那個人了。
中也和太宰兩個人在打鬧當中吃完了一盤咖喱。中也自己倒是還好,吃得很開心,但就可惜了太宰這個貓舌頭,咖喱又是剛出鍋的燙得很,又加上了一點辣椒。哪怕是三四分的辣味,在熱氣的渲染下,也變成了七八分的辣味了。
一頓飯下來,太宰光顧著喝水緩和自己嘴裡的感覺了,盤子裡的咖喱飯連一半都沒有吃完。
到最後心疼的還是中也,因為老板的店裡沒有什麼冰飲,他吃到一半又跑去外面的便利店,給太宰買回來了兩瓶冰鎮的可樂。
這下總算讓太宰得到了「重新做人」的機會。
「就你這個樣子,還老攛掇著別人去吃辣咖喱呢,先把你自己怕辣的這個勁兒克服過去吧。」他一邊給出了滿頭汗水的太宰扇風,一邊還不忘記冷嘲熱諷一頓。
太宰氣不過,於是挖了一勺咖喱,趁著中也不注意就直接塞進了他的嘴裡面。中也猝不及防被一口又辣又燙的咖喱汁嗆到了,忙不迭地咽進去之後,就開始一串停不下來的咳嗽,連帶著脖子以上的部分全都因為咳嗽變得紅潤了起來。
栽到坑裡的人總是喜歡,看別人和自己栽進同一個地方的。
太宰滿意地點了點頭,瞬間覺得嘴裡的辣味都變得清淡了不少。
第53章
織田作之助搬家的那天中也和太宰也過去幫忙了,房子就坐落在能看到海邊的住宅區裡,是一間兩層的獨幢小樓。孩子們顯然也有些開心,因為他們每個人都有了自己的小房間,自己總算是和別人不用睡上下鋪,擠在同一個小屋子裡了。
大物件比如家具什麼的,中也和太宰兩個人都幫忙收拾好了以後,剩下的小東西就交給織田作之助自己有空慢慢收拾了。兩人拒絕了織田作留下他們吃飯的邀請,准備等會兒去單獨地吃頓飯,過一個二人世界。
「說起來,之前說的關於把中島敦帶回組織的事情……」中也開著車,在等待紅綠燈的期間,突然想起來了還有一件事還沒有處理,「今天正好沒什麼事,我們吃完飯了,不如就去孤兒院把人接回來吧。」
坐在副駕駛的太宰回答道:「可以啊,我沒意見。」
兩人在附近吃過飯以後,就立刻駕車去到了中島敦一直生活的孤兒院,然而到了地方之後,中也卻從孤兒院那裡得到了一個有些驚訝的消息。原本應該在十八歲之前都不會離開孤兒院的中島敦,竟然在前不久就被院長以供不起他吃穿的荒誕理由,給趕出孤兒院裡了。
明明是專程過來的一趟,中也沒想到居然還是撲了空。
「看來這是又出現了一個和你的記憶有偏差的地方啊。」太宰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表情也不知道是好是壞,「從你十五歲一直到現在,應該也有不少不一樣的地方了吧?我看你以後還是不要太過依賴這些比較好。」
「嗯?你說什麼?」中也一時之間沒明白,她想說的重點是什麼。
「是叫你快點忘記前世的事情的意思啦。」趁著中也還沒來得及發動車子,太宰的身體向他的方向傾過去。她一只手把住了方向盤,另一只手撐在中也身後的座椅上面,「尤其是關於以前的那個我,不管是什麼事情,我覺得你還是快點把她忘掉比較好哦。」
「不然我可是會吃醋的。」太宰輕笑道,「就算是我自己,只要想到她還占據了中也心裡的一部分,我就會覺得很不爽呢。」
「……哈?」中也難以置信地望著她,「有誰會吃自己的醋啊?你這家伙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那還真是抱歉了,我就是這麼一個無可救藥的家伙。」太宰在狹窄的車身裡面給自己換了一個座位,她直接跨坐在了中也的大腿上,兩個人面對著面,彼此連對方呼出來的熱氣都可以清晰地感知道,「不過中也你就算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也不會離開我的吧?」
她好像已經拿准了中也對她沒有辦法,雙臂攀附在中也的脖頸,拖著長音說道,「好不好?快點答應我啦——!」
雖然弄不懂太宰這是搞什麼鬼,但中也還是點了點頭,「好。」他隨後拍了拍太宰的後背,示意對方快點從自己的身上下來,不然等會兒他連車都沒辦法開了。
「哦?你真的要讓我下來嗎?」太宰的笑容裡多了點別的意味在其中。
中也的身體驀地一僵,隨後按住了某個人身下開始作亂的膝蓋,他低聲喝道,「別鬧!這可是在外面!」
與此同時,准備來說應該是要把時間再往前調一點。
織田作之助忙活了一天總算是把新家收拾得像樣了一點,他看著廚房裡空蕩蕩的冰箱,轉身拿起了錢包准備出門。坐在玄關穿鞋的時候,織田作的身後響起一個小女孩的聲音,「織田作先生,你要去哪裡?」
「是咲樂啊。」織田作之助就看到了家裡唯一的女孩子,正扒著玄關的柱子殷切切地望著他,「我要去附近超市買點晚飯的食材回來,咲樂想和我一起去嗎?」
穿著小粉裙子的小女孩立刻點了點頭,露出了極為開心的表情,「要去!」
「那你也換上鞋子吧。」他給咲樂讓出了玄關的一半位置,然後轉頭衝著樓上的喊了一聲,「幸介,我和咲樂要去附近的超市逛逛,你們幾個在家裡好好地待著啊!不要隨便出去!」
「是∼」二樓不一會兒傳來了其他幾個孩子的應答聲。
「好了,那我們也准備出門吧。」織田作之助垂頭看向牽住自己一根手指的咲樂,眼神溫柔。
織田作買的房子距離之前幫他給孩子們提供住處的,咖喱店老板的地方並不算太遠,以後他有什麼事不能照看孩子們的,還可以過去請老板幫忙。
咲樂和家裡的其他孩子們經常出來玩,顯然對這一帶也十分熟悉,她帶著織田作往通向附近的一個大超市的路上走著。路邊有一條長長的河流,小姑娘一邊蹦蹦跳跳著,一邊哼著調子歡快的歌謠。
突然,咲樂站住了腳步,歌聲也隨之停了下來。
「織田作先生,那邊好像有個人暈倒了!」她手指向了不遠處的河岸。
織田作之助起初還眯著眼睛辨認了一下,想要看看不遠處是不是真的如咲樂所說暈倒了一個人,還是只是咲樂看錯了。然而看了兩眼之後,他就看清了那邊的情形,的確是有個看起來年歲不大的孩子躺在了那裡,不知生死。
織田作立刻朝著河岸的方向跑了過去,等到近了之後他才看清楚暈倒的人的面貌。那大概是初中生模樣的少年,穿著破舊的灰色衣衫,大概是太小了,少年的手臂和小腿都露出了一大截。他的頭發是銀白色的,鬢邊的頭發一長一短,看上去有些怪異。
他連忙把少年抱了起來,喊了幾聲,竟然真的把少年從沉睡的意識當中喚醒了過來。
白發的少年虛弱地眯著眼睛,他有些出現在自己視野裡的人是個什麼模樣,只能隱隱約約看到一大一小的兩個輪廓。肚子突然傳來了一陣極響的叫聲,中島敦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胃部,「好餓……」他已經三天沒有吃過正經的東西了。
好想吃茶泡飯。
因為離得近,所以清楚聽到了少年嘴裡的呢喃的織田作之助,「?」
所以這孩子其實是因為太餓了,才昏倒在這裡的嗎?
*
原本預定去超市的計劃臨時變更,好心人織田作帶著餓到前胸貼後背的白發少年去了附近的一家餐館,給少年點了份他即使暈倒了也忘不掉的茶泡飯。
太久沒吃東西的少年狼吞虎咽地把一碗飯吃得干干淨淨,發現他好像還不太夠的織田作又連續給他點了好幾份,看得旁邊連半碗飯都還沒吃完的咲樂一愣一愣的。
就在中島敦准備再續第六碗飯的時候,織田作制止了他。終於從自己吃上了茶泡飯的感動當中的敦撓了撓臉頰,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自己手邊疊成了一小摞的飯碗,「那個……謝謝您這麼好心地請我吃飯。」
「我吃的好像的確是有些太多了,可是我身上實在是沒有錢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用勞動力來償還我這頓飯錢!」他走出桌子的邊界,當著織田作的面,行了一個土下座的大禮。
「飯錢就不用了。」織田作搖了搖頭,然後把敦扶了起來,「而且我也不是因為你吃了太久,才叫停你的。是因為你太久沒有正經吃過東西了,如果一下子吃了太多的話,反而會讓胃出毛病。」
「原、原來是這樣!」得知織田作的用意,中島敦的表情更加感動了。
「不過我看你才十四五歲的樣子,比我家的孩子才大不了多少,為什麼會一個人餓到在路邊呢?」織田作皺了皺眉,「你家裡的大人呢?他們都不管你的嗎?」
「我……我沒有親人。」中島敦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我從小就生活在孤兒院裡,那裡雖然生活很苦,但至少給了我一個容身之地。可是就在前幾天,我的容身之地也沒有了。」
他苦笑一聲:「院長把我趕了出來。」
「把你趕出來?」
「是的,他其實一直都不怎麼喜歡我。以前我在孤兒院裡就一直想辦法折磨我,最近可能是覺得打罵我也沒什麼意思了,所以就隨便找了個理由,把我趕出去了。」
織田作的眉頭越來越緊。
「啊?那個院長也太壞了吧!」一旁同樣聽完了的咲樂義憤填膺地說道,「他怎麼這樣對待大哥哥你呢!」
「算了,反正這些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中島敦撓了撓頭,樂觀地說道,「我以後也不會再見到那個人了,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那大哥哥你接下來准備去哪裡?你有住的地方嗎?吃的呢?要是還想今天這樣,餓倒在路邊怎麼樣呀?」
咲樂一連串的問話如同一塊塊巨大的石頭,把中島敦好不容易冒出來那點的樂觀,又一點點地給砸沒了。少年自閉地蹲在牆角,陰暗得仿佛可以隨時種活蘑菇了。
「來我們家吧。」
突然的一句話打破了敦身邊的層層黑霧,像是陽光一樣照進了他的小角落。少年不敢置信地看著織田作,這個素昧相識的陌生人,「您……您剛剛說什麼?」
「我說……」織田作嘆了口氣,「如果你目前沒有住的地方的話,那就先暫時來我們家裡住好了。」
「先、先生,您不用這樣的!」中島敦受寵若驚地擺了擺手,「您今天能請我吃一頓飽飯,我就已經很感激了,要是接下來還這麼麻煩您的話,我就實在……實在是太給您添麻煩了!」
「沒有關系的,你過來吧。」織田作歪了歪頭,他是真心地想要邀請敦去他家裡。畢竟他家裡孩子不少,也不缺少年的這一副筷子了。最重要的是,他能夠感受到隱藏在少年心裡的純良,那是來自於他本性的光輝。
即便是幾經磋磨,也並沒有消失。
如果是這樣的人的話,織田作之助並不介意把人帶回家裡來。
「可是……我……」
「大哥哥,歡迎你來我家裡做客。」敦感覺到手上傳來一陣的溫暖,原來是咲樂的手突然握住了他的,「你不要害怕,我家裡的人都很好的,也一定會很歡迎你的!
第54章
橫濱的市區中心,和港口黑手黨的五座大樓隔著好幾條街相對著的,是一幢三層的紅磚小洋樓。牆面上斑駁的痕跡,更是讓這棟小樓看起來十分有歲月的感覺。
小樓從外表來看十分的平凡,然而樓裡卻坐落著近幾年在外界頗為知名的一家偵探社——武裝偵探社。
而在這家偵探社的門口,一個模樣看起來不大的少年,正猶豫著要不要推開自己面前的門。又過了一兩分鐘,興許是覺得自己一直在門口杵著也不是個辦法,白發少年一閉眼推開門,帶著壯士割腕一般的氣勢扎頭進去了。
他連屋裡有什麼人,是什麼樣的氣氛都沒來得及,上來就是一個九十度的鞠躬。少年的道歉的姿勢標准,語氣誠懇,「十分抱歉,亂步先生!您要我去買的精裝粗點心我沒有買到!」
然而回給少年的,卻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久久沒有得到自己口中的亂步先生的回答,也沒有聽到偵探社裡其他成員聲音的中島敦,終於忍不住微微直起了腰身,然後睜開了半只眼睛,准備觀察一下情況。
嘭!嘭!啪!
一連串紙禮炮的聲音依次地響起,空中飄落的彩帶有幾根掉落在了少年的頭上。
中島敦有些呆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偵探社的成員竟然都站在了他的跟前,就連他時常見不到的社長也一臉嚴肅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敦,恭喜你成為偵探社的正式成員!」偵探社的成員們齊聲喊道。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中島敦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他把求救的眼神挪到了自己右手邊,偵探社裡最可靠的前輩上,「國木田先生,你們這是……」
「這是大家自發為你准備的一個歡迎儀式。」被叫做國木田的斯文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他注意到了少年臉上受寵若驚的表情,於是又安慰了一句,「不用多心,這本來就是你應得的,只不過是遲到了四年而已。」
敦有些猶豫不定:「可是我記得,要成為偵探社的正式社員不是還應該要通過入社測試的嗎?」
「的確是這樣的,不過敦你的話,當然就可以另當別論啦!」武偵獨一無二的核心人物發了話,帽子下一雙碧綠色的瞳孔清澈如孩童,江戶川亂步叉著腰說道,「你可是從四年前就已經在我們偵探社了,論起資歷來可比他們當中有些人還要老,對你當然就不需要考核啦!」
「這樣啊……只不過聽上去我好像比他們,要占了便宜一樣。」中島敦撓了撓頭,對於自己和其他社員在加入偵探社時不一樣的待遇,感覺到了一些不好意思。
「這些都先放到一邊,敦。」江戶川亂步眯著一雙綠眸,神色認真,「你剛才的話我都聽到了,你是說……沒有買到我要的點心對吧?」
中島敦的頭發都被驚得炸了起來,活像一只受了驚的貓咪一樣,他連忙又苦著臉對偵探社裡食物鏈最頂端解釋道,「亂步先生,我不是故意沒有買的,實在是因為我去的時候那家店裡的點心全都已經賣完了……」
*
就在樓上的偵探社因為江戶川亂步沒有吃到自己想要的點心,而變得雞飛狗跳的時候,樓下的咖啡廳也迎來了兩位看起來有些不一般的客人。
太宰治坐在椅子上,四年的時間並沒有給她的臉帶來多少歲月的痕跡,她看起來還是如同十八歲時候的那個樣子,只不過是在氣質上卻是要比以往更加沉澱了一些。她摘下臉上的墨鏡,隨手放到一邊,「織田作,你今天該不會是故意約我出來的吧?」
同她坐在一張桌子邊的男人名字叫做織田作之助,前半生當過殺手,也當過黑手黨,現在的職業卻是和打打殺殺毫無關聯。織田作是個作家,目前在文學界頗有名氣,是被相當一部分人看好的新銳作家。
「啊?」聽到好友的問話,織田作還沒有反應過來她這是什麼意思,「之前不是在電話裡說好了,讓你來看看我的手稿的嗎?」
「確實是有這麼一回事。」太宰認真地點了點頭,可是很快她就換了另外一副表情,然後指了指自己的頭頂上,「可是你為什麼要和我約在武裝偵探社的樓底下?」
織田作之助終於聽明白了太宰話裡的重點,頓時一拍腦袋,「抱歉,因為這裡是敦工作的地方,我一時想著等結束了可以跟他一起回家,忘了太宰你所在的港口黑手黨和武偵是對立著的了。」
「敦啊……」太宰的語氣意味深長,四年前她和中也主動去孤兒院找人,卻撲了個空。沒想到沒過多久,轉眼她就在織田作的家裡見到了中島敦這個人。
彼時中島敦已經因為異能的關系,被曾經和武偵的社長有過一面之緣的織田作安排了進去,成為了臨時社員,目的就是為了想讓福澤諭吉幫忙控制敦的異能。
太宰就算再怎麼想把人拉回港黑,對武偵已經產生感情的敦,都不可能再答應她了。於是將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放到一起的計劃,就此宣告破滅。
不過好在,這也沒有過多地影響到太宰心裡最終想實現的那個目標。
前不久,從歐洲來的異能集團Guild,同時向橫濱裡兩大異能武裝組織挑釁,試圖將整座城市都拖入戰爭裡面。為了保護住他們生活的城市,港口黑手黨和武裝偵探社這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甚至彼此之間還有些敵對的組織,第一次攜手選擇了合作。
而在這次戰鬥裡面,最活躍的兩個人卻並非眾人熟知的雙黑,而是另外兩個男人。太宰心裡一直刻畫著的那個最大的目標,已經有了它雛形的模樣。
新雙黑,即將要誕生了。
「怎麼樣,你覺得我這次的新作?」
織田作的聲音把太宰從她自己的思緒當中拉了回來,她又重新把視線放回了自己看到一半的手稿上面,「抱歉,剛才有些走神了。」
太宰又繼續讀起了接下來的故事,又過了十幾分鐘,她終於把這厚厚的一本手稿翻了下來,「很棒,果然很有織田作的風格呢。」她把手稿還給了織田作。
織田作聽到太宰的評價倒是松了一口氣,「能讓你有這種反應的話,那就說明這次的小說的確寫得不錯吧?」
「拿出點自信來啊,織田作!」太宰戲謔地看著他,「好歹也是有過那麼火爆的暢銷書的作家了,你就不能拿出點與之相配的氣度來嗎?」
「這一點你就不要拿來打趣我了。」織田作無奈地看著她,「那本書明明就是我寫得最差的一本了,要不是後來編輯堅持,我甚至都想過不出版它了。誰知道這一本的成績反而是我幾本書裡面最好的一本。」
「讀者的心嘛,向來不是寫書的人可以猜到的。你自己覺得差勁的劇情,說不定在讀者看來卻有可能是神來一筆。況且……」太宰笑了笑,「你那本書多多少少也有明星效應的功勞在其中。」
「那——麼有名的偶像……叫什麼來著……好像是後街少女什麼的……她們當時還說了喜歡你的書,所以你那本書在後期突然變得火爆,也的確是有跡可循的。」
「應該說是完全多虧了她們。」織田作嚴肅地點了點頭,雖然說起自己那本火得烏龍的書,他總會有些無奈,但不管怎麼樣織田作還是很感謝那本書的,不然他也不會有打開知名度的機會。
「好了,既然沒有其他的事情了,那我就准備離開了。」太宰戴上酷炫的墨鏡,身上披著的風衣隨著她的動作一甩,特別的有氣勢,「雖然現在是處在和武偵的休戰時期,不過我還是要盡量避免和他們的見面比較好。」
「尤其是他們裡面那個離了筆記本就活不了的眼鏡男,好像是叫……」她打了個響指,「國木田!這個人太無趣了,我真是再也不想見到他了。」
太宰來得快走得也快,不一會兒她出去的人影,就已經完全消失在街上擁堵的人群當中了。織田作默默收拾好了自己的手稿,然後打包了幾杯咖啡,慢悠悠地走向了樓上的偵探社。
今天聽說是敦正式成員偵探社成員的日子,他就把幾杯咖啡當作給那幾個,一直照顧他的前輩們的犒勞品好了。
另一邊。
回到家裡的太宰溜達到了自家戀人的書房門口,發現自己走之前他是什麼模樣,回來之後對方依舊是什麼模樣,連手邊玻璃杯中的水量都絲毫沒有減少。
太宰霎時嫌棄地撇了撇嘴,這麼專注於自己跟前的電腦,恐怕某個人連她剛才出過門的事情都沒察覺到吧?
她退出已經邁進了書房裡的左腳,然後悠閑地又從二樓走回了一樓的客廳裡面,打開電視,播到最吵的綜藝節目上面,然後把聲音調到最大——
很好,她這下倒要看看他中原中也還能怎麼無視她!
第55章
太宰在吵鬧的電視聲中朦朦朧朧有了點睡意,腦海裡的意識在逐漸飛遠的時候,她突然感覺到了好像有什麼東西,很輕地落在了她的肩膀。她一個下意識的舉動,抓住了自己肩頭上的那個東西,然後掙扎著睡意,睜開了半只眼睛。
「唔……中也?」在模模糊糊的視野當中,太宰看到了自己熟悉的人影。她打了個哈欠,順勢把手從身上的薄被挪到了中也的手臂上。
「醒了?」中也偏頭看了她一眼,「那就正好別在客廳裡睡了,回屋裡躺一會兒。」
「那你呢?」她又問了一句。
「我還有工作沒做完,你要是困了就先去睡覺,等會兒我們再一起出去吃飯。」中也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要是餓了的話,我幫你叫餐到家裡來,怎麼樣?」
太宰零散剩下的那點睡意,一下子就被中也說出的話給打干淨了。她猛地睜開眼睛,扶在中也臂彎上的手也跟著用力起來,「你還要去工作?!」
「是、是啊……」中也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反應給嚇了一跳,連著眨巴了兩下眼睛,不知道她這是又想要搞什麼東西。
「不行!你不許去。」太宰伸出雙臂把中也整個人環得死死的,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頓時貼得極其近了起來。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一個絕妙的,可以讓中也的注意力不再放在工作上的法方法。
太宰勾起嘴角,自己一轉身就跨坐到了中也的大腿上。
「你這是什麼意思?」中也垂眸,看著離自己不過只有幾釐米遠的人。
「你看不出來嗎?」太宰環著他的脖子不放,嘴角揚起來的弧度放肆又曖昧,她呼出來的氣息仿佛都噴灑在了中也的臉上,「我這是在□□你啊。」
太宰的計策成功了,她甚至都沒怎麼發力,就讓某個人上鉤了,只不過就是代價實在是有點大。
午後的公寓被人從裡面扯上了窗簾,陽光被嚴嚴實實地遮擋在外面。太宰像個任人揉搓的面團一樣,被人從沙發挪到客廳地板上的毛毯上,又從毛毯輾轉到了浴室裡面。
淅淅瀝瀝的水珠從噴頭裡落下,她仰著脖頸,猶如無根浮萍一般揮了揮手,然後抓到了戀人的背部,留下幾道紅艷的抓痕。
從淋浴流出來的水流四濺,偶爾有幾點會直接濺到中也的身上。他像是突然察覺到了什麼,勉強把自己的意識從幾乎要滅頂的快感之中抽了出來,中也伸手摸了摸太宰身後倚靠著的瓷磚,皺起了眉頭,「太宰……」
「……嗯?」幾近要在欲望裡迷失了自己的太宰停頓了許久,才在陡然間意識到中也剛剛是在叫自己的名字,於是從鼻尖裡哼出了軟軟的一聲。
大概是等的久了,發現中也一點都沒有想要繼續下去的念頭,她又伸手拍了兩下他的後背,頗為點催促的意思在裡面。
完全沒體會到太宰拍他那一兩下的用意是什麼的中也,還在糾結著身後瓷磚上的冰涼感覺。雖然他們現在是在霧氣騰騰的浴室裡面,身邊還有一直沒斷的熱水流,可牆上鋪著的瓷磚卻依舊沒能被熱氣熏得溫暖了。
「是不是有點涼了?」他仔仔細細地詢問道,生怕太宰再被瓷磚給激到。大手朝裡一伸,中也正准備抱著人換個地方的時候,又聽到了太宰略微帶著不耐的口吻。
「別管!」被硬生生吊在了檔口,太宰此時正處在不上不下的感覺中,她伸手又把中也往自己的方向摟近了一些,開始口不擇言,「怎麼還有閑心去想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中原中也,你是不是不行啊……」
被迫不行的男人眼睛眯了眯:「你剛剛說什麼?」
「說你是不是不行啊。」太宰舔了舔嘴角,挑釁般地把人摟緊了,「怎麼怎麼可能還有閑心管這管那的?」
「行,我看你是真欠收拾了,太宰治。」中也氣極反笑,又重新湊了上去。
……
中也拉開客廳裡的窗簾,外面的天色已經從一開始的明亮轉為了淺淡的暗色,太陽剛剛從西邊落了下去。他轉身倒了一杯溫水,然後走上了二樓的主臥裡,一進屋就看到了黑暗當中被手機屏幕的亮光照得有些恐怖的太宰。
「不睡了?」他順手打開臥室裡的燈,然後把水遞到了太宰的手邊,「等會兒想吃點什麼?我打電話叫餐到家裡來吧。」
中也估摸著經過這麼勞累的一下午,太宰現在也不會有多想出門,所以才有這麼一問,卻沒想到她卻喝了口水,直接說了一句,「出去吃吧。我記得前兩天不是吃了家味道不錯的餐廳嗎?」
「他們家沒有外帶的服務,還不如出去吃好了。」
中也看了幾眼,發現太宰看上去確實沒什麼事情之後,答應了她出去吃晚飯的提議。太宰所說的那家離著他們不過隔著一條街的距離,走路幾分鐘就到了,兩人也就沒有開車,散步一樣地從公寓溜達著去了餐廳。
夜晚的微風悠悠地吹起,帶著地上幾片新綠的樹葉飄飄蕩蕩著。中也攏了攏身上的外套,然後伸手繼續握著旁邊人的手,街上偶爾有兩三個聚在一起的小孩子互相打鬧著。他們大約就是住在這附近人家裡的,周邊並沒有大人看護著。
中也多看了那幾個小孩子幾眼,然後收回了視線。
「怎麼?」太宰輕佻的聲線在他的身邊響起,「該不會是突然想要懷念一下自己的童年了吧?」
「怎麼可能?」中也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我又沒有什麼童年可回憶的。」
八歲前他只有渾渾噩噩的意識存在於世間,八歲之後的他被蘭堂帶到這個世界裡,而出生於貧民窟裡的他也不會和尋常人家的孩子一樣,有什麼平淡幸福的童年記憶可以回顧的。
太宰突然站住了腳步,她緊緊盯著中也看了一會兒,然後輕笑出了聲,「這要是擱到別人身上的話,聽到這種話肯定要迫不及待地和你分享自己的童年了。」
「但很可惜。」她頗為遺憾地搖了搖頭,「我也沒什麼值得一提的童年回憶。」
「……」
兩個沒有童年的人面面相覷。
「沒有關系。」中也淺笑著收緊了握著太宰的手,好讓自己可以與她十指相扣,「過去本來就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了,我只要有和你的現在和未來就好了。」
「哦?可是我現在和未來的快樂,也一點都不想分享給你誒。」太宰拉長了聲音。
「那你這也太過分了吧。」中也眼角拉平,無奈地看著她,「以後這種事情你自己在心裡想想就可以了,就沒必要再說出來了。」省得讓他又是被氣到了,然後每日一心梗。
「因為我的快樂本來就是你給的。」太宰驀地收起了臉上調笑的神色,陡然變得嚴肅的神色讓中也不知道該作什麼反應,最後只能呆呆地看著她,然後過了幾秒鐘……反應過來太宰剛剛話裡是什麼意思。
「你……」中也抿了抿嘴唇,警惕地看過去,「又突然想到了什麼鬼主意?」
「被發現了?」太宰的表情跟著一變,然後嫌棄地嘖了一聲,「嘁。這種時候你就應該跟著配合我才對啊,中也。」
中也皮笑肉不笑了一聲,「呵。」跟著配合你,然後又被耍一頓嗎?
他又不是傻子!
餐廳已經出現在了兩人的視野當中,中也轉身拉著人快步走進了餐廳裡,不再繼續剛才那個莫名其妙的童年話題。注意力都在前面路上的他,也就沒有發現在自己身後,太宰變換了三四番的眼神。
笨蛋中也,她這次明明是來真的了啊,竟然還不信了。
太宰撇了撇嘴,卻也不得不承認這裡面大部分的原因,還是要歸結於她以前總是耍人玩上面。
她有關童年的話說的是真的,有關未來的話同樣也說的是真的。
她的過去晦澀、昏暗,在她看來沒有任何值得回味的地方。她人生當中所有的美好都是遇見中也以後得來的,可太宰卻從來沒把這當成是老天的饋贈,因為這對她而言,合該是她在經歷過了那麼無聊的世界之後應得的。
所以太宰才會選擇那麼說,她沒有辦法把自己的快樂分給中也一半。因為她幾近可數的快樂本就是中也送給她的,是獨屬於她自己的。
誰也搶不走,誰也奪不走,連帶著中原中也這個人都是她的。
太宰直到現在都沒搞清楚自己對中也到底是什麼感情,是出於自己內心的,還是只是單純的占有欲作祟……不過有一件事是她可以弄明白的。
那就是她現在覺得,這個無聊的黑白世界終於有了點可以讓她看下去的色彩了。
正是飯點的時間,餐廳裡已經是爆滿了。也好在中也和太宰兩個人來得湊巧,剛進門就有一桌空出來了,兩人在侍應生的引導下去往了自己的座位。
太宰一扯中也的衣角,在前面的人回頭的瞬間說了一句,理所當然地指揮了一句,「中也,我想吃蟹,幫我點。」
*
正文完。
第56章 番外一
今晚的夜色如無風的水面一樣平靜,彎月高高地懸掛在天空之上,皎潔的銀光撒下來猶如平鋪在地面上的細雪。現在已經是深夜了,街道上的行人和車子都不太多,到處都是一派寂靜的景像。
一棟高樓的公寓。
有星星點點的幾家還在亮著燈,不知道是有什麼事情值得這幾家的主人寧願熬夜,也要急著在這麼晚的時候做完。而在頂層的一扇窗戶裡,一張不大的書桌頂在牆邊,上面豎立著的的台燈正盡職盡守地散發著光,照亮了這一小片的區域。
有一人坐在書桌的跟前。
那是一個模樣俊俏的男人,過長的褚發被皮筋束起來,規規矩矩地貼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指尖輕點,另一只手熟練地轉著一杆鋼筆,好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他的身後是有些凌亂的床鋪,被褥散開,枕頭上還留著一個小小的圓坑。看起來,他似乎是剛剛從睡夢中掙扎著起來,然後跑到書桌前,開始做起手頭上的事情來的。
中原中也正在寫日記。
這個習慣他已經記不得是在什麼時候養起來的了。起初只是因為某段時間裡他腦海裡的情緒太過紛雜,猶如四處襲來的石塊擠壓著他幾乎快沒了生存的空間。為了疏散那些或悲傷或痛苦的郁結,他在紅葉姐的建議下,開始寫起了日記。
後來他好了,可這個習慣卻已經養成了,中也索性就一直保持了下去。只不過這書寫的頻率倒是有以前的一天好幾次,變成了好幾天才有一次。
單拿現在來說的話,他其實已經有一個星期左右的時間沒有翻開這個本子了。本來以為是已經不再需要了,沒想到今天晚上卻是不知道怎麼了,翻來覆去地睡不著,隨後就是如洪水一般傾覆過來的記憶,凶猛地吞噬了他本應該在這片夜色裡平靜的心情。
中也拿著筆,黑色的筆尖輕觸在紙面上,留下了兩道虛晃的痕跡。他頓了一下,有一陣突如其來的風順著打開的窗戶吹了起來,將日記本上的頁面吹得嘩嘩作響。
過往的那些記憶如同這些正在翻開的頁面一般,化作一條條看不見細線,纏繞、束縛在了他的身上。
*
六月十三日晚晴
紅葉姐說把心裡想的都寫出來會讓我舒服一些,我試著做了,可過往卻猶如奔騰不息的川流一遍遍地衝刷著。寫日記一周以後,我終於確認了一件事,我的確是忘不掉太宰了。
六月十四日下午晴
今天在樓下的那家烤肉店只坐了兩個小時,時間比以前短了,看來這個方法還是有些用處的。我決定繼續用下去了。
六月十四日晚微風
阿雷克斯腳上的傷徹底好了,今天下午去醫院拆完線了以後,晚上出去散步的時候它就已經可以快速地奔跑了。阿雷克斯重新恢復活潑了以後,剛剛開始在家裡四處翻找起來,竟然找到了一件很久之前的東西。那真的是有些時間了,連我自己都有些忘了還有這麼一個東西被我隨手丟在了家裡面。
太宰,你一定是不知道。
在你決心想要自殺而把我支開去國外的那段時間,我已經准備了求婚的戒指。
……
六月十九日晨晴
生日快樂。
……
七月三日上午有風
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醒來之後卻忘了都夢見了些什麼。只記得夢裡有藍色的天,灰色的地面,還有躺在地面上的你。
……
八月二十七日午後雨
今天下雨了,我准備去把那枚戒指給扔了,可還沒動手卻先被阿雷克斯阻止了。那家伙也不知道突然發了什麼瘋,一直拉著我的褲腳,不想讓我把戒指扔進海裡。我答應了阿雷克斯,最後還是沒有把戒指扔出去。
八月二十八日晚晴
見到了你以前最喜歡吃的那家壽司店,沒想到過了這麼長的時間,那家店竟然還開著,老板也沒有換人。出乎意料的是,老板還記得我的模樣,還送了我一份我們以前常吃的壽司,還是一如既往的味道。
……
十月十九日晨大風
又做夢了。
這次的夢裡沒有你,稍微有一點遺憾。
十月二十一日晚晴
今天繞路去了趟擂缽街,已經好多年沒有過去那邊了,除了還有那個大坑是我熟悉的以外,其他的都變得和記憶裡不一樣了。我遇見了許久不見的一個熟人,其實我連他的名字都已經忘記了,印像裡只有當時他背刺我的那一刀。
那家伙著實變得太老了一點,明明和我們是同一樣年紀的人,表面看上去卻和四五十歲的中老年人沒什麼區別。
……
十一月二十九日晚雪
我和阿雷克斯一起去了趟墓地。最近實在是忙了一些,所以有陣子沒有過去看你了,連帶著那邊都積了一些灰塵。我在那裡打掃花費了一點時間,卻沒想到回來的路上竟然開始下起了雪,最後都是白費功夫了。
……
十二月三日晚微風
已經進入十二月了,再過不久就要邁入下一個年關。今天在本部裡,大家都在感慨著一年比一年的時間過得快,可是我卻感覺今年活得尤為地慢了。
也可能是今年是你不在我身邊的第一年,我有些不習慣罷了,或許明年就會好一些。
……
一月一日晨晴
又到新的一年了,等一下會帶著阿雷克斯一起出門去附近的神社參拜,希望另外那邊的世界也可以有讓你許新年願望的地方。
不過你這家伙的願望早就已經實現了,應該也沒什麼好許的了吧。
……
意識有些昏昏沉沉的。
太宰掙扎著從朦朧混亂的夢境當中醒了過來,臥室裡的窗簾嚴密地拉著,冬日裡的陽光透不進來,只能微微給這間屋子帶來一點亮光。她下意識地伸手去夠了夠自己身邊的位置,沒有人,也沒有暖意,想來是她的枕邊人已經醒來有一段時間了。
太宰坐起身來,揉了揉本就不太齊整的頭發。她好像做了一個很不好的夢。夢裡有個人一直在她的耳邊說話,說的是什麼內容太宰已經記不太清了。只記得似乎是一些家長裡短的平常事,卻讓她有了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仿佛是有什麼東西堵住了她的胸口,不上不下的,讓她憋悶著喘不上來氣。
冬天室內的溫度已經要比室外高出不少來了,可太宰從被窩裡出來的那刻,還是被突然的冷意激了一下。她隨手抄起衣架上的一件外套,披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後走出臥室的房門,「……中也?」
她喊了一聲,屋子裡面卻沒有人回應她。
不知怎麼的,太宰又想起來剛剛做的那個讓她感覺怪異的夢。她完全忘記了夢的內容,可現在頓時襲上來的感覺,卻和她在夢裡感受到的一模一樣。還來不及再去想一下這個感覺到底是什麼的時候,太宰的鞋一扯,一只足有半人高的金毛正試圖窩在她的鞋面上。
太宰:「……」
「阿雷克斯,你現在都快有半個中也高了,還以為你是小時候的自己嗎?」太宰無情地把腳從阿雷克斯軟乎乎的肚子底下抽了出來,然後給了一個金毛並不能看懂的眼神。
「嗷嗚……」阿雷克斯還以為太宰這是在跟它玩,毫無威懾力地叫了一聲之後,竟然又巴巴地湊了上去。
一人一狗,一退一進,開始了第不知道多少次的大戰,直到公寓的門口有了一些零碎的響聲,隨後是中也在外面推開了門。
「起來了啊?」中也看見太宰的第一眼就說了這麼一句,和以往早起時他對她說的一模一樣,但太宰卻在陡然間有了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好像已經許久沒有和中也這麼說過話了一樣。
「啊……」她遲鈍地應和了一句,「你去干什麼了?」
「我還能去哪裡,當然是去樓底下晨跑了。」中也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打量的眼神還以為他是在看太宰的腦子終於出了問題一樣,「既然起床了就快點去洗漱吧,然後過來吃早餐。你昨天不是說隔壁街的包子好吃嗎?我特意給你買回來的。」
「哦……好。」太宰還是那副仿佛沒清醒的樣子,明明已經答應了話,卻還是愣愣地站在原地。
這下中也是真的覺得她有哪裡不對勁了,連忙走過來探了探她的額頭,「太宰,你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嗎?」
額頭上突然多了屬於另一個人的溫度,這讓太宰終於從那種玄之又玄的狀態中恢復了過來,結果剛一回神她就聽到中也的這麼一句話,頓時滿頭的問號,「???」
「哪裡有人在新年的一大早就說別人不對勁的?」太宰一把揮開他的手,「我去洗漱了。」
「啊對了。」她站住腳步,轉頭又回來說道,「等會兒我們一起去神社參拜吧?」
中也有些意外:「你昨晚不是還說沒興趣搞這些東西的嗎?」
「那你就當我現在有興趣了吧。」她哼著歡快的調子,心情好像已經重新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