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網王)柳的意料之外》作者:不經長亭【完結】短篇。

悠于 2020-12-20 00:31

《(網王)柳的意料之外》作者:不經長亭【完結】短篇。

文案:

對於一個萬事了然於胸的人,意料之外有多珍貴,誰都不知道,但誰都能看出來。

入坑太晚了,網王比我出生的還要早,但是同人之心蠢蠢欲動,只能以這種方式來把自己對他們的感情記錄下來,保存在歷史中…
盡量保持不崩人物,有很多話都借女主之口對王子們說了出來
原創女主,穿越者,沒有掛,現實向

內容標簽: 網王 情有獨鐘 少年漫 甜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小池月,柳蓮二 ▏ 配角:王子們 ▏ 其它:

一句話簡介:重啟少女放飛自我的人生路程

立意:互相理解包容攙扶的感情才叫愛情

[url=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4704428]原創網[/url]

悠于 2020-12-20 00:33

☆、新學期伊始

  高中二年級,小池月仍舊在A組延續與班主任淺川雄的愛恨情仇。

  淺川雄五十多歲,腰身圓滾滾,酒缸身材。他很看不慣小池,這種整天吊兒郎當,打著違反紀律的擦邊球,還洋洋自得的學生。

  按理說女生的臉皮不該這麼厚的。

  小池背著書包走進教室,對淺川微微一笑,一副挑釁的樣子。

  淺川撇撇嘴,佯裝怒意。

  所幸班級進來幾個好孩子,他略微寬慰地看著點名冊。

  之前真田弦一郎被轉到C組時,他無比怨懣地和領導抗議,最終倚老賣老把孩子要回來了,還有原本B組的柳蓮二。

  兩個孩子都是可塑之才,好像還都是網球部的,彼此熟悉,就放在一張桌好了。

  他從名單上一一掃過,到小池月時眉毛抽動,他對這個學生真是無力,卻也有欣賞。

  很少有人能活得那麼自在,她現在還小,如果一輩子都能這麼率性,那就好了。

  不過,雖說有如此心境是好事,但在他眼皮子底下想做一只自由的小鳥,這就不太妙了。

  他決定把小池月用乖孩子包圍起來,企圖讓她耳濡目染,回頭是岸。

  學生到齊後,按照名單排座。

  「小池月,小田切玉。」

  小池與人群中的小田切玉對上眼睛,二人點頭一笑,進入教室。

  做了一年同學,兩個人多少有些交談,都不是難相處的。

  「真田弦一郎,柳蓮二。」

  聽到安排,小池頓時感慨師恩浩蕩。老頭這是對她下了大力度,把整個學校都難得找出的兩個正經人放在她前邊了。

  兩個男生默不作聲的接受安排,不過看樣子好像是挺滿意的。

  真田在笑……

  小池下意識想拉旁邊的人去看,以往福山惠圓圓的小臉縮小了好幾倍,變成小田切玉的俊秀模樣。

  她不適應的轉回頭,而福山碰巧和相熟的穗波同桌,此時正興高采烈的聊天。

  她搖搖頭,不去想這些。

  對於一個穿越的人,有些事她早已想通,不怎麼去計較。

  若是以前的她,一定會落寞一陣,覺得被朋友背叛拋棄了。

  眼下她是已經跌跌撞撞活到二十歲,又重新投胎,穿進這個世界,從嬰兒長這麼大的。

  一些小小的情感,一些會被時光抹掉的事,在經歷過生死後,都顯得微不足道。

  她已經這麼過十多年了。

  小池有些無聊,淺川老師算是贏了一局,她著實沒什麼話題和周圍的人聊。

  和小田切說幾句話便沒有了後續,很是尷尬。

  於是她把目光放在前桌的兩個王子身上。

  當年追網王時,還看過他們倆的同人文,如今正主就在面前坐著,真是不可思議。

  那麼,得天獨厚的她,會是女主角嗎?

  她喜歡幸村,仁王他們,可惜脫離了小說,她與那兩個狡猾的家伙根本應付不來。

  還記得以前招惹仁王的時候,那家伙陰森的笑著,警告自己不要一副玩玩具的態度,不然他不客氣。

  狐狸敏銳到令人嘆服,一語道破真相,從此小池與他見面繞著走。淺川老師還因此松了一口氣。

  他們兩個要是混在一起,這個班就沒辦法管了。

  這一類的應付不了,她對丸井那種可愛的也很有好感,不過一直沒有交集,漸漸的興趣也就淡了。

  至於天真單純的切原君,他上學期還在上國中,更是一點交集也沒有了。

  小池高中才來神奈川上學,要不是父母工作調動,安排她到立海大上高中,她還沒有身處網王世界的自覺。

  電視上關於網球的新聞是有點多,但是小池不看新聞,她更喜歡言情劇和動漫,更何況,好不容易能看懂日文,她把以前看不到的漫畫都看了一遍。

  因此有點小近視。

  真田的帽子送給切原小朋友了,眼前的人一頭黑發,於這個花花綠綠發色的世界之間,看著格外親切。

  就連小池自己的頭發都是藍灰色的。

  右前方的柳微微側頭,低垂的眼睛一瞬之間仿佛與她對視,心虛促使小池收回目光。

  那種不怒而威的氣勢,果然是柳蓮二。

  淺川老師在講台上說完新學期注意事項,又囑咐一番學生,最後讓大家排著隊參加迎新儀式。

  小池探過身子去看福山,後者與她相視一笑,小步跑過來,兩個人前後站著。

  開學第一天,小池在疲憊中度過。不知為何,不論是前世還是現在,哪一次的開學伊始,她回到家裡都會腰酸背痛。

  回家的路上碰到出來買啤酒的爸爸,小池無賴地把書包交給他,懶洋洋地漫步回家。

  高二的數學課程較之前難度有所增加,不過對於接受過高等教育的小池來說仍然游刃有余。

  對於周圍同學組成的包圍圈,小池只能說淺川老頭低估了她。有些人,嘴巴天生大,尤其是經歷過大事,打通任督二脈,沒有任何顧忌之後,譬如小池。

  「小玉,你看淺川老頭,他的襯衫扣是不是扣錯一個?」

  小田切順著小池示意的方向看去,忍俊不禁,笑出了聲。

  這聲少女的嬌笑在靜謐的教室中很是突兀。

  淺川揚揚眉毛,對她很是和藹:「小田切同學有什麼見解嗎?」

  小田切的笑容僵在臉上,她用力搖頭。

  淺川也不難為她,輕咳一聲,繼續數學教學。

  獨立性檢驗……

  計算數據……

  百分之多少的可能……

  !!!

  小池成功給自己找到樂趣。

  她看向右前方的柳,戳戳他的肩膀,低聲道:「柳同學,柳同學!」

  柳蓮二面無表情的轉頭。

  小池毫無顧慮,反而笑嘻嘻的:「我問你,老師講的是不是你計算數據的方式呀?」

  柳的眉毛微微皺起。

  他秉持著良好的教養簡單回答:「原理上差不多,只是我算的數據要更復雜一點。」

  更復雜?而且在打網球時全靠心算!

  「哇,那你是天才啊!你該考年紀第一才對啊!」

  柳轉過頭,不再回應。

  小池切了聲,腹誹他高傲。

  小田切悄悄碰了碰她的腿,她疑惑問道:「怎麼了?」

  「看來小池同學終於對我的課感興趣了,不如站起來回答一下問題吧?」

  已經注視了小池半天的淺川老師笑裡藏刀地說道。

  小池禮貌地起身,坦然說:「哪道題啊?」

  班裡一陣哄笑,笑得淺川老師眉毛肉眼可見的抽動兩下。

  真田頗有轉身的趨勢,但他忍住了。

  小池心想,果然還是忠厚的真田好啊,時刻准備幫助同學。

  小田切輕輕敲了敲書本,是課後習題的位置。小池簡單對照板書,在淺川老師張口欲叫其他同學回答時,將答案一步一步說出來。

  她一下子算不到結果,但是一步步來還是做得到的。

  同學們安靜的注視著腰身挺直的小池,直到淺川老師點頭,她坐下,這場視覺盛宴才結束。

  淺川老師嘆了口氣。

  又是這樣,他教了這麼多年書,總是有那麼幾個不聽課也可以學得很好的學生。

  整頓精神,繼續講課。

  小田切崇拜的說:「小月,你真厲害,明明都沒聽課還能做出來!」

  「因為以前學過一遍嘛,更難的都學過……」

  柳忽然側過頭,垂著眼睛,看不出什麼表情。

  或許是打擾到他上課了吧?

  不過他不是對數據了如指掌嗎?本來以為他絕對會覺得這節課太小兒科才和他說話的,結果……

  被討厭了。

  小池不再出聲,無聊的把教科書從頭到尾翻了一遍,確認知識點都是自己會的,把上節課留下的作業拿出來完成。

  下了課,真田回過身,嚴厲的對小池說:「太松懈了!上課就要有上課的樣子!」

  如果是前世,小池絕對會生氣的回嘴:「關你屁事?」

  而現在的她能夠站在對方的角度去考慮,確實是她擾民在先,於是她很自然的低頭認錯:「對不起,真田同學。」

  「嗯。」他沒有緊繃的臉表示他還算滿意,起身,走出班級。

  所以,上課的時候,他想要回頭的原因,不是為了告訴她答案,而是想訓她嗎?

  真不愧是真田啊。

  福山找她出去玩,她沒有因為被同輩教導而流露出負面情緒,爽快答應。

  小田切與好友鈴木夏子聊天,聊著聊著就聊到小池的身上。

  小田切說:「總感覺小月很成熟呢。」

  鈴木點頭附和:「我也覺得,而且和她交談很舒服,就是……」

  小田切接下話:「就是感覺太過獨立了,對吧?」

  鈴木贊同:「對。」

  柳拿出筆記本,對收集到的數據進行下一步的計算,聽到此處,不禁頓了下筆。

  女孩們已經談起別的話題,這個年紀的她們總是天馬行空,上一句與下一句沒有任何邏輯關系。

  柳在腦海裡略微考量小池月這個人。

  在他持續收集的年級前一百的榜單上,似乎榜上有名。高一的時候,網球部的訓練中,仁王曾經吐槽過此人凌空一切的惡劣態度。還有昨天那束把真田都看到渾身發毛的目光,以及剛剛,突然來詢問他的數據。

  這個女生,有點奇怪。

  他不喜歡。

  柳蓮二是個孤高自傲的人,本人的資質也足夠撐起這點性格缺陷。

  但不代表他喜歡這種人。

  如果知識已經學過了,與其浪費時間,不如尋找其他的事做。

  而不應該用來出風頭。

  小池與福山把高二的教學樓逛了一遍,第二節課的下課時間很充裕,他們邊走邊看,時而與相熟的同學打招呼。

  小池沒幾個朋友,她目前對友誼沒有那麼渴望,堅信該來的總會來,不能強求。

  所以一直在打招呼的只有福山,這個長相可愛的女生人緣很好,無論男生還是女生,都能和她說上幾句話。

  被晾在一邊的小池便悠哉的四處張望,看看莫須有的山,看看莫須有的水,時不時觀察周圍有沒有網球王子出現。

  嗯……她對桑原沒什麼興趣。

  日子就一天一天的過著,小池參加的社團是漫畫社,猶記高一初她把自己看過的漫畫搬來社團時,部長看向她的閃亮目光。

  部長叫木村,副部長叫香取,兩個人的畫都很厲害,分別上過不同的漫畫雜志。

  小池經常拜托這兩個人給自己畫一些同人畫,圓滿自己的cp。

  他們畫的開心,小池看得也開心。

  在幾次同人創作後,木村與香取都看中了小池的編劇才能。

  「咱們畫漫畫吧!」

  木村大手一揮,發出豪情壯志。

  小池非常支持,早年看漫畫時就有自己也畫一本的想法,奈何筆力不夠,姿勢,光影,什麼都不會,只能罷休。

  所以,這個機會她更想珍惜。

  就以自己最近喜歡的cp為原型來展開故事吧!

  轟轟烈烈的青春終於能在小池身上嗅到氣息,這時,春假來了。


☆、所謂女主角

  春假有半個月的時間,小池背上包裹,出發去住在箱根的爺爺家。

  富士山在車窗中漸漸增大,戴著耳機的小池對前路充滿期待。

  除了每年過正月的時候穿成吉祥物一樣回去之外,平常很難有空去看望爺爺奶奶。她還沒見過除冬季以外的箱根的景色呢。

  一位長相圓潤的男人似乎猶豫半天,才與小池搭話:「你好,你也是去箱根嗎?」

  小池禮貌回應:「對。」

  「到了站有人接你嗎?」

  小池心中警惕,面上笑著:「有,男朋友和爺爺。」

  男人臉上略有遺憾,不過仍未放棄:「可以交換一下聯絡方式嗎?」

  「不好意思,我男朋友很蠻橫,不太喜歡我這麼做。」

  「那推特呢?互相關注一下吧?」

  小池無奈的答應。

  告訴那人自己的ID,搜出自己的頁面彈出來,是小池很喜歡的一位明星。

  男人笑了:「你喜歡他啊?」

  「嗯。」

  小池打開視頻軟件,裝作投入的樣子。

  沉默一會兒,男人又推她,把電腦屏幕轉向小池,上面是那個明星的圖片:「看看,你的男神。」

  小池敷衍的笑笑。

  她提前一站下車,車門打開,她匆匆跑下去。

  落了地不久,忽然醒悟:「啊!包落在車上了!」

  她滑稽又丟人地朝車離去的方向跑過去,無力又不甘的感覺這麼多年來還是頭一回感到。

  小池跑了幾步,認出路邊慢跑的身影,急忙叫住他:「柳同學!」

  也不管柳有沒有回應,她無理地提出自己的要求:「能幫我追前面那輛車嗎?」

  她指著那輛客車,神情罕見的有些焦急。

  柳淡淡地說:「我不可能追得上。」

  「那怎麼辦?」小池無情地松開拉著柳衣服的手,焦慮的念叨著,「我的包在上面怎麼辦啊?會不會被偷看?裡面還有衣服……」

  柳抬手拉下耳機,站到馬路旁揮手攔車,待到一輛出租車停在眼前,他打開車門。

  「上來。」

  小池幡然醒悟,只有這樣坐出租車提前趕到箱根車站,才能攔下自己的行李。

  坐上車,柳蓮二冷靜地吩咐:「麻煩開快點,去箱根車站。」

  小池不由得對柳好感大增,但現在事還沒做完,不宜提前說出感謝的話。

  柳的可靠令小池的心慢慢安定下來,她有些嘲諷的想著,果然不中用就是不中用,連一個小孩子都比不上。

  少年垂著眼睛,與小池分析情況:「按照現在的車速,我們能追的上那輛車的概率為75%。」

  小池望著窗外,目光隨著一輛車而移動,轉過身子興奮的指著:「啊!是那輛車,咱們超過了!」

  由於錢都在背包裡,車費由柳支付。

  待客車到站,小池上前與車長溝通,隨後找出物品來證實是自己的背包。

  下車的男人見到小池很愉悅的笑了,目光轉向身邊的柳,他的笑收斂幾分,轉身離開。

  再背上包時,心裡塵埃落定。

  她把錢找出來,拿一張面額大的遞給柳,表達謝意:「多謝你了,柳同學!要不是你,我一定會被家裡臭罵一頓!」

  柳不置可否,反而問了句:「是因為剛才的那個男人嗎?」

  小池愣了下,有些煩躁的說:「是啊,在車上被搭訕,我有點害怕了,所以提前一站下車,沒想到行李落在車上了。」

  柳說:「一個人出門,還是應該注意一點。」

  「嗯,這個還請收下,多虧了你幫忙,所以絕對不能讓柳君墊付車費!」

  柳垂著眼,看也沒看那張萬元面額的錢,「不必了。」

  小池攔住正欲離開的柳蓮二,「那我送你回去吧!」

  出租車朝著二人的來路行駛,車內廣播溫柔的播報天氣,淡藍的天空下,遠方的富士山格外秀麗。

  柳蓮二打開車門,下車,道謝,話未出口,小池也跟著下來了。

  他淡然的臉上生出疑惑,小池解答:「這也是我家,真巧啊,柳君。」

  出租車揚長而去,小池與柳道別:「我先回去了,有緣再見。」

  回到爺爺奶奶身邊,簡單說了今天的事,又被一通埋怨。

  「你這丟三落四的毛病都遺傳你爸,也不學點好!」爺爺頗為憤慨。

  奶奶笑眯眯的坐在窗前,想起了什麼:「小月,隔壁的房子被和你一個學校的同學租下來了哦,一群男生,都長得不錯。」

  爺爺贊賞道:「人家的少年,放春假都知道上進,來這裡做集訓。」

  奶奶呵呵的笑著:「奶奶喜歡那個紫頭發的孩子,真漂亮啊,小月認識嗎?」

  「不認識,但是早有耳聞,他很出名的。」

  爺爺哼了聲:「長得好看有什麼用?我倒覺得那個黑頭發的少年更好,一身正氣。」

  ……

  吃過晚飯,箱根的天際像被神明吹過一團火焰般燦爛美麗,富士山被晚霞映成紅色。

  小池找出自己放在房間裡的琵琶,簡單調過弦,搬出馬扎坐在院子裡輕輕撥弄。

  思緒飄回不能歸的故鄉,心中悵然。

  小池試著回憶一部古裝劇的插曲,指尖彈奏出來。

  琵琶聲緩,如環佩叮當般悅耳,也如河入汪洋般壯闊。

  這是一種「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悲壯。

  一曲完畢,隨手劃過弦,雜亂無章的錚鳴打破沉靜的氛圍。

  她側過身,微鞠一躬:「多謝觀賞。」

  立海三巨頭有型的站在牆邊,幸村笑著鼓掌:「很動聽,沒想到小池同學還會彈琵琶。」

  小池沒有謙遜的推辭,只是說:「琵琶入門很容易,我的水平還是門外漢,我奶奶的琵琶彈得才是一絕。」

  幸村說:「希望我們有幸能夠在這段時間欣賞一回。」

  「想要聽的話,奶奶可以給你們彈哦。」

  小池轉過身,奶奶穿著一身淡紫色的和服,優雅的走下台階。

  真田無比的欣賞小池奶奶的儀態,同時不加掩飾地看了小池一眼,微微皺眉。

  小池一點也沒有繼承奶奶的優良習慣,整日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真是太松懈了!

  柳只是靜靜的看著那把琵琶。

  琵琶被奶奶抱在懷裡,手上的皮膚盡管蒼老,指頭卻很修長。

  指尖挑動,傳統的日本音樂被彈奏出來。

  實在是,很有韻味。

  真田與柳不禁陶醉其中。

  幸村微笑著,他看向小池,又收回目光。

  完全不一樣,兩種極端的風格。

  如果是奶奶親手教授,風格不可能如此分裂,所以,小池是自己學的。

  那首曲子,她在思念什麼呢?

  幸村沒有過多追究,他不會讓無關緊要的事浪費太多時間。

  經過了一年的時間,高中網球部漸漸被幸村他們接手,正選依舊是老面孔,這次合宿,真田特地把切原也帶了過來。

  見他們回來,熱身的丸井問:「你們去哪了?用這麼長時間。」

  幸村笑道:「在小池奶奶家聽了一場美妙的音樂會。」

  丸井驚訝:「哎?什麼音樂會?」

  柳淡淡地說:「琵琶。」

  切原插了句嘴:「什麼琵琶?」

  柳回答他:「從古代中國流傳到日本的一種樂器,已有兩千多年的歷史。」

  「哇——」切原呆了一瞬,愣是想不出來琵琶是個什麼樣子,遂放棄,轉身嚷嚷道,「桑原前輩,再玩一局吧!就一局!」

  「赤也,跑過步了嗎?」真田詢問。

  切原渾身一僵,很明顯是忘了。

  「赤也!多跑十來回,現在!」

  在真田的怒吼聲中,切原同學慌張地從別墅出發,一直跑到溫泉景區才返程。

  這是一條充滿愛的道路,真田特地找了一條直行且路程足夠長的跑道來給切原練習。既達到了訓練的標准,又不會在陌生的街道中迷路。

  跑完後,他氣喘吁吁,還要聽真田前輩震耳欲聾的:「實在是太松懈了!」

  少年熱血的一天就這樣度過,小池也進入夢鄉。

  此時的窗外,如果他們望過去,看見的將是同一輪月亮。

  第二天一早,奶奶找了一個大餐盒,裡面放好早餐,讓小池送到隔壁去。

  或許自己真的有女主命吧?那麼男主是誰呢?

  小池打了個哈欠,懶散的敲門:「打擾了,我來送早飯。」

  開門的是柳。

  小池把餐盒遞過去,手上一輕,心髒因用力過度而「咚,咚」跳著。

  清晨的箱根比大城市幽靜很多,空氣中彌漫著濕潤的晨霧,呼吸間神清氣爽。

  柳穿著潔白的T恤,往常一絲不苟的頭發此時豎起幾根,鋒芒被他藏了起來,有著說不出的溫潤氣質。

  柳道:「多謝。」

  小池道:「沒關系,如果有什麼需要,盡管來隔壁找我,柳同學可是大恩人啊。」

  柳淡言道:「不必放在心上。」

  小池又道謝一遍,回家睡回籠覺。

  用過延時的早飯,爺爺派她去隔壁幫忙。

  她於是圍上圍裙,拿著拖把敲開隔壁的門,這一次為她開門的是幸村。

  「啊啦,小池同學。」他漂亮的面孔上流露著訝意,

  說明了來意,幸村側身,讓出路來,笑道:「真是麻煩你們了。」

  「沒事,就當打工了。」

  兩層樓的房子雖然陳舊,在爺爺的操持下,設施還算完善。

  網球部選這個地方作為集訓地點,想來是看中了大院子——大概能有三個半網球場那麼大。

  小時候,小池經常在大院子裡與伙伴玩捉迷藏,畢竟長了孩子們二十歲,她沒有一次被逮到過,現在想想還是有些得意。

  她提著拖把和水桶經過,發現院子裡已經被臨時架起網,畫好線,大家的訓練進行得如火如荼。

  真田剛好和他的好同桌柳一個場,二人比分膠著,不分上下。

  真田熱血磅礡,打的激烈,可無論是再沉的球,柳都會率先一步找好位置,輕巧的回擊。

  和這種數據狂魔打比賽,真是折磨人的事。

  小池收回目光,繞過閑在一邊做作業的仁王與切原,走到水池旁接了半桶水,拖地。

  她把二樓的窗子一一敞開,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心情也好很多。

  小池來回換了幾次水,走廊上坐著的人換了兩回,終於完成任務。

  她扶著腰,原地休息。

  頭上蒙著毛巾的柳站起身,與小池擦肩而過,似乎情緒很沉悶。

  能在他身上讀出這種情緒,格外少見。聯想到剛剛火花四起的練習,小池了然地收回目光,移步水池邊清理工具,末了就著冷水衝了把臉。

  與守在陰影處的幸村道別,小池回到家中。

  洗過澡,她換了身衣服,坐到書桌前構思漫畫情節。

  和木村他們說好,春假回去把漫畫大綱交出來。大家初步商定情節以推理為主基調,愛情次之。

  於是在櫻花初綻的季節,白皙的少女坐在窗前,迎著暖風,眼裡是詩意的景色,腦海中卻在構思懸疑案件。


☆、強行講道理的女主角

  一連打掃衛生三天,小池與王子們才混個臉熟,達到了見面可以打招呼的程度。

  當然,除去同班的真田和柳,之前同過班的仁王,以及很健談的幸村。

  抹布被擰成一股繩,小池松了力氣甩甩手上的水,毫不矜持地坐到地上小憩一會兒。

  她閉上眼,坐在走廊上的丸井與桑原的交談聲清晰入耳。

  他們在做作業。

  兩個人平日裡良好的耐心付之一炬,煩躁地吐槽題目的難度。

  小池端著水盆走到水池邊,將工具收拾好,就著水洗了把臉,簡單抬起胳膊擦干眼皮上的水珠。

  她走到二人身旁,看了眼題目,「需要幫忙嗎?」

  桑原猶豫著應聲,想到小池優秀的成績,便不顧與小池還不熟的事,「那就麻煩小池同學了。」

  丸井抬頭,對臉上還掛著水珠的小池眨眨眼,笑道:「拜托小池同學了。」

  小池隨地撿起支筆,在草紙上畫圖,她講題的方法與老師不同,書本上的語言被簡單化,說出來通俗易懂,還根據他們的盲點,將具體套路寫在草紙上。

  丸井拿起草紙,一臉佩服:「小池同學居然把我都講懂了!」

  桑原應聲:「是啊,真令人敬佩,估計藤川老師都想跟小池同學請教一番吧?」

  藤川是丸井的數學老師。

  丸井抬手勾過桑原的脖子,玩鬧起來:「喂!怎麼可以在女生面前揭人短處!」

  小池起身,與一旁的幸村點頭致意。

  幸村笑道:「真沒想到,小池同學意外的全能呢。成績優秀,家務也做的不錯。一般來說,像小池同學這麼大的女孩子,很少有如此出色的。」

  的確,上輩子小池像現在這般大時,除了值日,連拖把都沒拿過幾回。

  可後來呢?被家人嬌慣成性的她,才剛剛踏出圈子一步,只是上大學而已就傷痕累累,更遑論步入社會。

  「初次動手能力差的話,會被人說可愛,若一直不改變,甚至因為自身笨拙妨礙了集體利益的話,就是無能。」

  不是所有人都有被善待的資格,對芸芸眾生而言,社會是優勝劣汰,是能者多勞,沒有人會拒絕成功者,也沒有人會多看廢物一眼。

  可惜,在場的任何一位,都優秀到不必懂得這種道理。

  幸村聞言愣了一瞬,笑意未達眼底:「小池同學很通透呢。」

  「能被幸村君這麼誇獎,真是榮幸啊。」小池道,「今天就先告辭,有事隨時可以去隔壁吩咐。」

  「再見,辛苦了,小池同學。」

  「再見。」小池轉身,與安然立於拉門旁的柳打招呼:「日安,柳君。」

  柳頷首:「日安,小池同學。」

  他望著少女離開的方向陷入沉思,直到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方才回神:「精市。」

  幸村笑著說:「啊呀,蓮二原來對這種女生感興趣啊。」

  柳感覺自己應該解釋一下,但是,面對多年的老友兼部長,擁有謎一般數據的幸村,他不能多說,不然越描越黑。

  「不過,很適合和蓮二一起賞月,共談人生哲理呢。」

  「精市。」

  「好,好。」

  小池洗過澡,頂著太陽出門給爺爺打水煮茶。

  家附近有一口古井,隱秘在竹林深處,據說裡面的水口感清甜甘冽,與爺爺的名貴茶葉乃天生一對。

  老古板絕對不同意用普通的水煮他的寶貝茶葉,硬是把站在敞開的冰箱前乘涼的小池給趕出來執行任務。

  她拎著水壺,腳下小心地避開泥濘之路,盡管如此,小腿往下還是沾了不少灰塵。

  回去重新清潔一遍。

  有風吹過,竹葉簌簌。

  小池停下腳步,驚訝地喊出先她一步,站在古井前打水的人的名字:「柳君?」

  柳頓了頓,手上拉過井繩,不急不緩地將盛水的木桶置於一邊,回過身:「小池同學。」

  「柳君也來打水嗎?」

  「啊,聽說這口井水質不錯。」

  「柳君的情報收集一如既往的厲害。」

  「過譽。」

  小池把閑置的木桶拴上井繩投下去,約摸著水差不多夠了便鉚足了勁往上拉。

  ——忽然覺得輕松不少,側過頭,是一張清冷的臉,於是笑著道謝:「多謝了,柳君。」

  風撩起少女剛剛洗過,略有潮濕的發絲,陌生的清香隨風而至。

  柳突然松手,退到離少女三步遠的地方。

  井下的水桶帶著小池往前晃了晃,她咬緊牙齒,使勁一拉,水桶從石井口裡現出身影。

  柳這才幫忙抬了上來。

  小池依舊笑著道謝。

  柳沉默片刻,道:「剛才對不起。」

  她把水壺蓋放在一邊,搬起木桶的一角,水流順著傾斜的角度淌進壺裡。

  「沒關系,我不在意,畢竟柳君還是幫了我啊。況且,就算沒有出手相助也不是什麼錯誤,人是沒有義務必須對別人施以援手的。」

  「但是,令我好奇的是……」

  小池看向少年那張清俊的臉,想要從中發現什麼不同尋常的情緒:「柳君剛剛是害羞了嗎?」

  柳默默地將自己的水裝進容器裡,毫不留戀地離開。

  身後傳來少女愉快的笑聲。

  小池回到家,甫一進門,爺爺爽朗的笑聲傳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她感慨,爺爺很久沒這樣痛快的笑過了。小時候,爺爺見她早慧很是高興,每與老友見面都要這麼笑一回。後來她慢慢長大,變成現在這樣的人時,爺爺遺憾地念叨慧極必傷,他家並未出什麼曠世難遇的天才。

  幼時爺爺悉心教導,以她為傲,如今的他化身老頑童,依舊循循善誘,不過這回,他想要的是,讓小池月變成一個開心的孩子。

  檐下,爺爺坐在主位,與次位的少年一同把視線投在陽光下白皙如玉的少女身上。

  爺爺見小池雙手拎著的茶壺,滿意點頭:「下去煮茶吧。」

  小池應了下來,對柳偏頭一笑:「真巧呀,柳君。」

  企圖回避她目光的柳不得不與她打招呼:「是啊,小池同學。」

  察覺到柳的抗拒之意,小池饒有興味的笑了笑。

  正常人遇到抗拒自己的人不會強求,但小池不是。

  她這種人,循規蹈矩一輩子,再生之後,渾身反骨。通俗一點來說,人們越是推拒,她的興致便越高。

  小池存了心思為難他:「不知柳君是否有空來搭把手,一個人的話有些忙不過來。」

  煮茶不就是一個人做的事嗎?

  柳很有教養地沒把話說出口。

  爺爺道:「柳啊,去指導一下我那孫女的茶藝也不錯。」

  柳只能尊敬地說一句:「談不上指導,小池先生言過了。」

  小池月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她走在前,引柳入茶室,室內浮動暗暗幽香,煮茶的工具一應俱全,看得出主人家很重視。

  柳不發一語地接過茶葉,烹茶的動作規範得體,就好像教科書裡的示範教程一樣。

  小池忽然問了一句:「柳君喜歡打網球嗎?」

  正在候湯柳微微側頭,又轉回去:「為什麼這麼問?」

  「不好意思,就是覺得柳君這種全能型人才,做什麼都很出色,卻仍然一直堅持打網球,一定是熱愛吧?」

  小池在心裡默默吐槽自己,沒話找話也不用找廢話來聊啊。

  如果不是喜歡網球的話,怎麼可能在上面花那麼多心思從小打到大呢?

  「啊。」柳回應道。

  小池懶洋洋地拄在桌子上,無聊地看著動作優雅的清貴少年。

  茶道這種東西就是文人騷客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和小池這種俗人搭不上邊。

  以前爺爺教她時,她漫不經心地把爺爺名貴的茶葉倒進壺裡煮,事後被爺爺臭罵了一頓。

  爺爺記了很久的仇,直到小池勉強學得有個樣子,把茶呈到他面前才罷休。

  她實在乏味,想起這個人好像擅長心算,便問:「柳君,361的平方是多少?」

  柳頓都沒頓一下:「130321。」

  「698x658呢?」

  「459284。」

  「哇……33333x0.65呢?」

  「21666.45。」

  小池敬佩地鼓掌,柳瞥她一眼:「我的動作看清了嗎?」

  雕著玉竹的茶壺被他安置在面前:「煮好了。」

  「多謝柳君。」

  「不必,我也沒教到什麼。」

  小池笑了笑,「話說,柳君怎麼會和我爺爺聊起天呢?不是回去了嗎?」

  柳道:「提著水回來時偶然與小池老先生相遇,閑談幾句,發覺志趣相投,便邀我前來。」

  他提醒道:「如果再不奉茶去的話,89%會因此喪失良好的口感。」

  「好,好。」

  柳與爺爺告辭,准備回去訓練,爺爺贊賞地誇了好一通才放人離開。

  小池回到房間,清洗過後稍微躺了一會兒,便坐在書桌前寫劇本。

  第一幕定在深山老林的別墅裡,男主角收到匿名的邀請,參加一場假面舞會。

  外出采景的攝影師倉惶地跑回眾人面前,說在古井裡發現了屍體。

  警方判定屍體死亡時間超過二十四小時,所以兩個小時前才到達的男主角解除嫌疑,加入警察的隊列中輔助辦案。

  他最懷疑的人,就是神秘的女主角,這份針對在直接證據出現後達到頂峰。

  劇情峰回路轉,男主角從凶器上的蛛絲馬跡將女主角排除,非常迅速的鎖定嫌疑人——戴著假面的波斯女人。

  ……

  小池接過奶奶遞來的熱牛奶,道謝。

  多虧了今天去石井打水,讓她想出了絕妙的作案手法,一切的一切,都要感謝柳君啊!

  古板的爺爺除外!


☆、溫泉之旅

  院子的木門被敲響,「咚咚」兩聲,根據力氣大小,可以想到是指尖敲擊而發出震動的聲音。

  「是,小池同學,請進來。」幸村從監督隊員訓練中分神。

  剛剛與柳打過一場的切原大大咧咧地躺在走廊上,呼哧呼哧地喘氣。

  柳拿起運動後適宜飲用的淡鹽水,輕輕地抿了口。

  赤也進步的空間仍然很大,失去他們看顧的一年裡似乎松懈不少,該給他的訓練量加倍了。

  他一邊在腦中斟酌方案,一邊游刃有余地分神去看同班的小池。

  忽然想,試著算一下新奇的數據也不錯。

  小池進門後會與幸村寒暄的概率為75%。

  寒暄過後經過走廊走向水池的概率為95%。

  拿著工具來打掃,詢問脫力的赤也還好嗎的概率為67%。

  與他打招呼的概率為86%。

  ……

  小池關好門,手臂夾著筆記本,與幸村打招呼:「早上好幸村君。」

  「早上好,小池君。」幸村對她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現在有些忙,你請便。」

  「好好好。」小池連著應聲,心情不錯的樣子。

  她步履輕盈,發現坐在走廊上休息的柳後眼睛一亮:「早上好,柳君!」

  探頭看向躺在地板上的切原:「早上好,切原君。」

  「早…上好……前輩……」切原有氣無力地說道。

  她把筆記本放在一旁,走向水池邊拿過工具,自言自語道:「快點打掃,快點打掃,等下還要……」

  上工多日,小池的手腳更加麻利,很快便收拾完,悠閑地坐在一邊。

  她看起來並不打算回去。

  也是昨天夢裡夢到前世生活的事,她醒悟過來,自己目前可是有現場看王子打比賽的權利了!

  而且還是沒有在動漫裡看過的比賽,屬於獨家番外啊!

  小池饒有興味地雙手拖臉,目光投向球場。

  啊呀啊呀,一改和煦笑容變得嚴肅且具有強大攻擊性的幸村;和丸井打比賽,怒斥對方太松懈了的真田;任仁王百般用語言進行挑釁,不怎麼聽得懂的,專心打網球的桑原;被桑原氣到的仁王;被罵的灰頭土臉的丸井;自主練習的柳生……

  正值青春的少年人,熟悉的朋友,陪伴她長大,給她精神慰藉的偶像。

  真懷念啊,原來的生活。

  也不知道沒了自己的世界是什麼樣的,還是現在這個世界,只是她在做夢呢?

  這場夢太長,十多年過去,始終沒有夢醒。

  她暗暗用指甲劃一下手心,會疼。

  是真的吧?

  她轉頭,對表情很奇怪的柳笑了笑,後者淡淡地錯開目光。

  小池收回那些虛浮的心思,打開筆記本,進行創作。

  嗯……上回寫到揭露犯罪手法,也就是說要把前面埋下的伏筆串聯起來……

  男主角要可靠又自信,同時有一顆少年人的向陽的心。

  女主角神秘再神秘,神秘才是引人注意,不經意之間陷進去的源頭。

  ……

  「小池君在寫作業嗎?」

  正在描寫陰森環境的小池被嚇得一抖,慌張地抬頭,隨後松了口氣:「幸村君啊。」

  「沒,沒在寫作業,作業那種東西,一般都是最後一天寫的。」小池侃侃而談。

  「我和前輩想得一樣!」

  「赤也!」

  「是,是,副部長…」

  幸村笑了笑:「那小池君在寫什麼呢?觀察日記嗎?」

  「是呢,觀察立海大網球部的日記。」

  配合幸村開了個玩笑,她把本子遞過去:「實際上是我在寫的劇本,幸村君有興趣的話可以看看。」

  「誒?劇本啊,是要編舞台劇什麼的嗎?」幸村翻頁,有些好奇。

  「要畫漫畫,我們漫畫部的部長和副部長親自操刀。」

  「啊,真厲害啊。」幸村禮貌性贊美道。

  知道他不感興趣,小池把話題轉移到對方身上:「休息了嗎?」

  幸村點頭:「畢竟到了午飯的時間呢,小池君要一起嗎?」

  「不了,我回家吃 。」小池避過仁王充滿敵意的目光,起身,想起離家前爺爺的囑咐:「對了,今天晚上去泡溫泉吧?我爺爺請客。」

  幸村為難的笑道:「這樣真的好嗎?總感覺占了便宜呢。」

  小池對聽到溫泉眼睛亮晶晶的切原笑了笑:「沒關系,是爺爺的老友所以會有折扣。」

  幸村依舊是那張猶如春風拂面的笑容:「那就麻煩你們了。」

  「別客氣,雇主大人…」小池的目光環視一圈,高強度運動後的少年們形色各異,「…們。」

  晚間爺爺訂了一輛大巴車來家附近,王子們換上便服,相較於土黃色的隊服要青春洋溢得多。

  他們禮貌的與爺爺奶奶道謝,二老露出了在小池面前罕見的慈祥笑容。

  車上,爺爺同真田與柳聊的投機,明明是可愛的孫女的同班同學,卻一點也不借機詢問一下孫女在班的樣子,真是絕情。

  奶奶則同外形好看的幸村,仁王等人有說有笑。

  小池坐在副駕駛,只有司機大叔作伴,顯得孤零零的。

  不過她不討厭,就這樣聽著舒緩的音樂,靜靜地注視著周圍,偶爾出神想一些事,總能讓她有一種享受的感覺。

  春假轉眼間過半了,簡單又純粹的年少時光也在倒計時。

  說起來,這些好時光,都是上天對她的恩賜啊。

  過去的日子已經變得模糊,她不知何時開始接受自己是小池月的事實,有時候想想自己的經歷,頗有莊生夢蝶的滋味。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早已分不清。

  「……」

  「小月,下車了呦。」

  「是。」她干巴巴地應聲。

  奶奶敏感地察覺到小池的魂不守舍,關心道:「好孩子,是暈車了嗎?」

  「沒事,緩一下就可以了,別擔心,奶奶。」

  柳微微回頭,似乎是看了她一眼。

  一腳踏入溫熱的水中,心中郁結稍解,小池放松地後仰,漂浮在水中。

  她睜著眼,四周霧氣蒸騰,「好像神仙住的地方啊。」

  奶奶笑了笑:「說不定真的有神仙哦。」

  「怎麼可能。」她不留余地的否定。

  奶奶笑了幾聲,閑聊起來:「話說那個叫幸村的孩子是真的很出色呢,人長得漂亮,又很有能力。」

  「那種人注定和咱們無緣啊,奶奶不要肖想了。」

  幸村可是立海大高中部的精神支柱啊,誇張點說,一聲令下,不分男女,都願意為他搖旗吶喊。像那種習慣高居神壇的人,只有同樣閃耀的人才能入得了他的眼。

  小池其人,枉為穿越者,除了學習之外一無所長,毫無魅力可言。

  她與幸村說句話便覺榮幸,同時自慚形穢。有時候她想,當初同人文裡的女主們,到底是怎麼被幸村給看上的呢。

  「對了,奶奶,我都沒跟你說。我回來的那一天,背包不小心落在客車上了,是柳君幫忙找回來的哦。」

  「柳君啊,」奶奶想了想,「是個很古典的美少年呢。」

  長得是不錯,而且光是看著就有一種安心的感覺。

  小池往水裡縮了縮,只露腦袋在外面:「我一直都覺得,嫁給真田君那種男生在未來一定會獲得幸福的。」

  奶奶笑盈盈地回應:「說的是啊,真田那孩子家教真的很不錯,說起來,之前還有幸見過真田先生一面呢。」

  她略有遺憾地說:「早知道就暗示兩家結個親事了,沒想過小月會想要嫁去真田家。」

  小池佯裝怒意:「奶奶!別這麼說!」

  奶奶捂著嘴笑出了聲:「是,是,小月才沒有呢。」

  小池正色道:「其實,嫁給柳君的話,不僅未來,現在也會收獲幸福的,那種男生很會照顧人。」

  「現在的真田君絕對不解風情。」

  「和幸村君交往的話,是會收獲很多意想不到的浪漫,不過總會有一種被掌控的感覺,他實在是很狡猾呢。」

  「然後仁王君的話,總是一副不正經的樣子,很難認真吧?和他交往一定很沒安全感。」

  「切原君是一個傲嬌倔強又天真的小孩,丸井君也是小孩心性,不過會更溫柔一點。」

  「柳生君與桑原君不太了解,沒怎麼說過話……」

  奶奶面色溫柔地看著說個不停的孫女,笑著說:「我們小月果然是長大了,這種事都想得很細致,看來這些天也沒白被爺爺指使做苦工啊。」

  「才不是……」

  才不是這些天呢,她啊,可是通曉他們之間的正史與野史,同人文看到數不勝數。

  「總之奶奶你千萬別多想,我對他們任何一個都沒什麼感覺。」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奶奶說:「這樣啊。」語氣有些遺憾。

  夜色正濃,路燈點亮歸程,馬路上車子交錯行駛。

  小池與奶奶出來得緩慢,大巴已經發動引擎候著了。

  二人簡單道歉,上了車。

  幸村驚訝道:「小池君,你的鼻子怎麼了?」

  小池扁嘴道:「泡溫泉泡到流鼻血了。」

  丸井關切道:「真的沒關系嗎?」

  小池滿不在乎的樣子:「沒事,我從小就這樣。」

  奶奶得體地笑道:「勞各位掛心了。」

  回到家已入深夜,小池有些疲倦地打哈欠,下車。

  幸村他們還在同爺爺奶奶道謝,小池轉身,剛想走,被柳叫住。

  「小池君,流鼻血這種狀況發生時,還有別的症狀嗎?」

  小池訝異地回頭,柳一如既往地垂著眼睛,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

  她笑道:「柳君是在關心我嗎?」

  柳淡淡道:「你可以這樣認為。」

  小池當然知道這位同班同學想到了什麼恐怖的病,她過去也以為自己倒霉到這種程度,才開始的新生就要迎來終結,但是無論去哪個醫院檢查,結果都很健康。

  「沒什麼症狀,柳君請放心,我可得到了很多有名的醫生的肯定,是個健康的少女呢。」

  小池的笑容真誠到乖巧的地步:「謝謝你,柳君。」

  他愣了一瞬,眉眼舒展,露出一抹淺淡地笑:「不必客氣,小池君。」


☆、女主角的覺醒

  「轟隆——」

  小池於雷鳴聲中開眼,驚悸的心撲通撲通,跳動不止。

  她大喘幾口粗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抬眼看向掛在牆上的鐘——十一點了。

  窗外黑雲密布,暴雨在即,熟悉的土黃色身影們仍舊在隔壁的大院子裡訓練。

  又是這樣,又是在這個世界的一天。

  就算已經過了十幾年,小池仍未習慣,畢竟刻在腦海裡的記憶不會突然消失。

  這只是作者虛構出來的大世界,她卻在這裡生活著,該說可笑還是可悲呢。

  一切的一切都那麼不真實。

  在上高中之前,小池只是以為自己重生了而已,曾夢想過長大了就回到原來的家去看看。

  高中以後,由於爸爸工作調動,舉家從京都搬遷至神奈川,立海大附中的錄取通知書被擺在她面前。那一刻,她的內心崩塌了。

  這是夢嗎?

  不是,她能清楚地感覺到,每個人,每件事,都是獨立的個體,都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

  卻絲毫沒有歸屬感。對於這裡的一草一木,她無時無刻不以一個客居異鄉的不歸人看待著。

  換好衣服,她疲憊地與奶奶問好,坐在客廳裡用早餐兼午餐。

  電視機裡播放著天氣預報,暴雨欲來。

  小池點了點鞋尖,「我去隔壁打掃了!」

  「好,記得要在下雨之前回來哦。」

  關上門,隔斷一切平靜與溫暖,冷風洶湧地迎面撲來,小池的呼吸一滯。

  她彎下腰,避免與狂風正面對峙,快步走向隔壁,敲門。

  「請進來,小池君。」幸村的聲音被風刮得有些模糊。

  小池推開門,黃綠色的小球猛地擊向她的額頭,卻沒有多疼,被風打到一邊。

  她哭笑不得地撿起來,遞給神色歉疚的幸村:「這麼歡迎我?」

  幸村關切地問道:「沒事吧?」

  小池滿不在乎地搖頭:「沒事,你們繼續,我先去收拾房間。」

  切原慌張地道歉,雙手合十擺在面前:「對不起!小池前輩!我不是故意的!是風太大,把球刮到一邊去了……」

  幸村一改平日的溫和,嚴厲的說:「赤也,不要找借口,球會被風刮走是因為你用的力氣太小,知道嗎?」

  「這麼滑稽的場面,還因此誤傷了別人,很難看。」

  切原認錯態度良好:「我知道錯了,部長!」

  「你該更真誠地對小池君道歉。」

  「小池前輩!對不起!是我的問題!」

  小池笑著擺手:「都說沒關系了。」

  她想,今日算是見識到立海大是怎麼管教孩子的了,真是嚴格啊。

  真田的怒吼應景傳來:「太松懈了!赤也!從今天起,負重加倍!」

  小池幸災樂禍地偷笑,為了不被發現,她故意往場上環視一圈,察覺少了一個人:「柳君呢?」

  幸村臉上浮現了擔憂的神色:「蓮二發燒了,正在裡面休息。」

  「不過已經看過醫生了,小池君不必擔心。」

  不好再多打擾,小池拿著拖布去房子裡收拾衛生。

  每天都打掃一遍的屋子其實很干淨,只要把浮灰清理一下就好。

  小池很快打掃完畢,想到柳正在病床上痛苦地躺著,很有同情心的替他燒了熱水。

  她敲了敲門:「柳君,可以進來嗎?」

  無人回應,應該是睡著了吧。她想,未經本人同意隨便進入男生的房間不太好,於是打算告訴幸村他們來給柳送水。

  剛走沒兩步,柳的聲音隔著門,悶悶的傳來,同這灰蒙蒙的天氣一樣。

  「母親,給我倒杯水。」

  小池在內心裡嘆氣,果然還是孩子,在最脆弱的時候想起的人是母親。

  她按下把手,昏暗的室內只有窗簾的縫隙擠出兩條光線。

  柳安靜地躺在床上,被子蓋得很規整。

  小池將水倒進床頭櫃上的水杯裡,替他吹了吹,遞過去。

  柳閉著眼接過,輕輕地抿著一口又一口。

  「母親,幾點了?」

  小池輕笑一聲,拍拍柳的頭:「叫姐姐,現在大概十二點四十左右。」

  柳忽然睜開眼,褐色的雙眸透著冷意,目光仿佛穿透所有偽裝,直直打向她的內心。

  小池脊背瞬間發涼,她心虛地說:「抱歉,因為聽到你想喝水,所以才進來的。」

  「我給你燒了水,本想讓幸村君他們送來,沒有妄圖私自進你的房間的意思。」她補充。

  「是,嗎。」柳的語氣不善。

  小池沉默片刻。

  「嘛,既然柳君不高興的話,我道歉就是了。」小池誇張地鞠躬,「對——不——起——!」

  柳別過頭,沉默不語。

  所以才說,不喜歡這裡呢。

  小池疾步走了出去,風揚起她的碎發,她面無表情地掃過幾個盯著她發愣的少年,不發一語地出門,回家。

  少女倔強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小池君……哭了?」丸井神情復雜的說,「該不會是被柳……」

  幸村饒有興味地捏著下巴:「沒想到蓮二喜歡欺負女孩子呢。」

  真田壓低帽檐:「太松懈了!」

  ……

  小池也說不准為什麼想哭,似乎壓抑了許久的委屈被柳蓮二打開按鈕,泄洪一般決堤而來。

  哭到最後,她的心裡重歸平靜,淚卻止不住。

  奶奶敲了很多遍門,欲言又止,腳步聲漸漸遠去。

  簡單擦了擦眼淚,小池一身輕松,如同飄零世間的一點鴻毛,找到終身的歸宿。

  就算是虛構的世界又怎麼樣?無論這裡是漫畫也好,動畫也好,同人文也好,她都還在活著。

  這是她生命的延續。

  就在剛剛,小池想起來,她似乎是死了。

  她死了,與那個世界徹底別離,再也回不去了。

  那個寒冷徹骨的病房是她生命的終止之處,她早該停止回去的妄想。

  這個世界裡依舊有愛她的人,她在這裡也可以體會到人生的酸甜苦辣。

  好了,小池月,自高中以來的惶恐的心情,是不是可以平復了呢。

  盡管他們曾經是虛構出來的角色,但是在這裡,他們是活生生的人,是有喜怒哀樂,會任性的人。

  豁然開朗的小池決定原諒某個因為生病而心情不好亂發脾氣的人。

  奶奶又一次敲門,她下床開鎖,看見紅著眼睛的奶奶,心頭一酸。

  兩個人談了一會兒,說話間,奶奶刻意談吐幽默,博小池一笑。

  小池笑嘻嘻地依偎進奶奶的懷裡,暗暗地擦掉溫熱的眼淚。

  這樣的生活多好啊。

  雨傾盆而下,屋檐展開密密麻麻的雨簾,雨聲襯得室內越發靜謐。

  她很喜歡這種感覺。

  奶奶在玄關處喊:「小月,柳君來找你哦!」

  小池愣了下,下意識應聲:「是!」

  她匆忙穿上拖鞋,打開門,正巧與客廳裡佇立的柳蓮二對視。

  那人又垂著眼睛,一副萬事都在他掌控之中的孤傲模樣。

  奶奶好奇地注視著兩個孩子之間的僵硬氛圍,隨後識趣地騰出空間。

  小池第一次從柳的臉上看到尷尬的表情,不禁有些好笑。

  「有事嗎?」

  「我……」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說。

  小池笑出聲來,笑聲讓柳緊繃的神經松緩下來,嘴角也跟著揚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身體好些了嗎?」小池沒有一絲隔閡地問道。

  柳蓮二回答道:「燒退了80%,有了好轉的趨勢。」

  「所以還沒徹底退燒?那你來干嘛?」

  外面下了多大的雨,她心知肚明,如果柳是為了親自賠罪的話大可不必,明天見面再說也一樣啊。

  她皺眉,很是無奈。

  柳蓮二不禁自我嘲笑,原來他也有讓人頭疼的一天。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塊女士手表,羅馬數字的中央印著KT,明顯是某人名字的縮寫。

  小池下意識地看向空空如也的手腕,想起洗抹布的時候她似乎把表摘下放在一邊,不好意思地笑了:「是我的,麻煩柳君特地送來了。」

  柳道:「不,我是特地來道歉的。」

  「對不起,小池君,由於生病的原因,心情不是很好,對小池君多有冒犯,是我的罪過。」

  少年才多大?大概十七周歲吧?明明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卻很有擔當責任的自覺呢。

  如果說剛剛還心存芥蒂的話,現在的小池完完全全放下那些別扭的情緒,她毫不在乎地說:「那就原諒你吧。」

  柳的眉毛微微揚起,似乎有些意外。

  小池自顧自地說:「外面雨下的那麼大,你還發著燒,絕對不能先回去。不嫌棄的話,就現在我家裡等一會兒,小池我啊,就為罪人柳君煮一杯熱茶,陪同賞個雨吧?」

  柳那雙一向漫不經心的眼緩緩睜開,不似之前在病床上那樣冰冷,只是在安然地注視著少女。

  停頓片刻,他輕輕地笑出聲,「罪人柳榮幸之至。」

  小池滿意地點頭:「知錯就改,善莫大焉。」

  她示意柳坐到沙發上休息,自己從臥室裡搬出一床棉被,捧給柳蓮二:「乖乖地捂上被子吧,病人柳。」

  頓了頓,她試探地伸出手撫上柳的額頭,見後者沒反抗,她安心地對比自己的溫度,「啊呀,還是有點熱,一定要給我發汗,聽到沒。」

  柳的聲音帶著笑意:「嗯。」

  小池拍了拍他的頭,低聲說:「為了獎勵病人柳如此聽話,我決定給病人柳煮爺爺珍藏的茶葉,別說出去哦!」

  柳抬頭看她,她收回自己的手,對他笑了笑。

  茶很快煮好,小池風風火火地走出廚房,一盞茶放在柳的面前,她心疼地用手捏耳朵:「好燙啊。」

  她又把茶往柳的方向推推:「請用吧,柳君。」

  柳蓮二安靜地注視她,又盯向茶幾上的茶,嘴角慢慢溢出笑意:「吶,小池,茶柱立起來了。」

  小池湊過來仔細看,驚嘆:「哇,看來柳君的噩運到此為止了,真羨慕啊。」

  話題一轉,她鄭重地看著喝茶的柳蓮二:「柳君,咱們做個朋友吧。」

  柳側過頭來看她,語氣溫和:「可以。」

  「太好了!」少女興奮的雙手交握,「總感覺和柳君做朋友會被照顧的很好。」

  柳道:「這麼坦率的說出來沒關系嗎?」

  他不是對每個朋友都照顧的。

  不過小池的話,作為他為數不多的異性朋友,可以考慮特殊對待一下。

  而且,少女的眼睛還腫著,說不慚愧是假的。

  由於這些天來訓練強度過大,夜裡還要總結隊友的數據以規劃出最優方案,順便收集一下其他學校網球部的數據,他的身體到達了極限。

  從凌晨開始發高燒,醫生告訴他該休息一下了。

  柳蓮二原以為,世間的一切都是意料之中,就算是再難推測的事物,只要搜集足夠多的數據,也就沒什麼不同。

  直到他遇見了小池,他的意料之外。

  柳很敏感地察覺到她的不可控,這讓他有些心煩。

  小池走後,他沉思良久,頂著昏沉的腦袋下床,立於窗前。

  外面的雨星星點點地落下,一滴接著一滴,逐漸加快速度,暴躁地衝刷著屋頂。

  幸村敲了敲他的房門,站在門口,調侃地說:「啊啦,天和女孩子一起流淚了呢。」

  柳嘆氣,內疚如海浪般不斷拍打著他的內心:「她哭了?」

  幸村沒有回答他,手中舉起一塊手表:「這個東西好像是小池君遺留在這的呢。」

  柳一言不發地穿上外套,拿過幸村手上的手表:「多謝了,精市。」

  幸村擔憂道:「蓮二,身體的情況好些了再出去吧?外面雨勢可不小呢。」

  柳淡淡道:「所謂負荊請罪。」

  幸村望著他的背影啞然失笑,他有一種感覺,如果柳和小池繼續相處下去,絕對,絕對……

  迎面而來的真田端著熱水,有些疑惑地看了幸村一眼,發現柳不在房間裡:「幸村,你有看見蓮二嗎?」

  幸村道:「蓮二去哄女孩子了。」

  真田沉下臉色,顯然對此不滿:「真是太松懈了!」


☆、試膽大會與他

  「外面的雨還下著呢。」小池從窗邊走回來,坐到柳蓮二的對面。

  「我爺爺一早去友人家下棋,雨不停的話,他好像得很晚才能回來。」

  「啊。」柳應聲。

  小池想起以前網王的公式書裡,柳據說一年看600冊書。

  「柳,聽說你一年能看600冊書,是真的嗎?」

  柳顯然習慣了小池的出其不意,他淡然道:「嗯。」

  「一天看兩本書!你讀得太快了吧?」

  「不,很多書的理論都有相同之處,只要把最基本的知識了然於心,看書時可以自行跳過那些重復的部分。」

  「日日復年年,積累得越來越多,讀書的速度自然變快。」

  小池腦補,粗略翻了一遍書,皺著眉嫌棄內容太簡單,匆匆略過,將看過的書的數字加上一位的學神柳蓮二。

  她敬佩地說:「果然柳是考學年第一的苗子。」

  柳平靜的臉上劃過一絲得意:「考過了,很多次。」

  小池默默地回憶考試的榜單,好像第一的位置大多數都是柳蓮二的名字。不過她一直都不去留意,她一般只看自己的名字……

  「對了,小池,仁王他們在這附近發現一群廢棄的房子,可以隨便進嗎?」

  「哎?不知道啊,我不常回箱根來的,只有偶爾放假才回來看爺爺奶奶。」

  「不過,應該可以吧,不能進的話會有人看著。」

  柳微微點頭:「說的是。」

  「他們要干什麼?」

  「開學在即,我們後天就會啟程離開,仁王他們想在走之前舉行試膽大會,看中了那處荒廢的房子。」

  看出小池很感興趣,柳邀請道:「要來玩嗎?仁王和幸村一起准備,想來會很有趣。」

  小池很愉快的答應下來。

  隨著雲銷雨霽,日升日落,約定的時間很快就到了,小池換上一身方便的衣服,遠遠的與幸村他們打招呼。

  走近,背著身的仁王忽然轉身,手電筒對著下巴,棱角分明的五官折射出陰影。

  小池被嚇得腿一軟,忙後退幾步。

  仁王將手電筒拿離開臉:「puri。」

  切原與丸井哈哈大笑,就連幸村的笑意都深了深。

  「別笑啦!真可恨啊!」她無奈地嚷嚷。

  幸村拍了拍手,示意嘲笑終止:「好了,我們開始步入今天的正題吧?我和仁王可是好好為大家准備了一番呢。」

  「一共有九個人,分成四組,兩個人一組,我作為裁判,負責給你們評分。」

  「房子裡有我們藏起來的寶物,根據找到的多少來兌換分數。累計分數最多的人可以對分數最少的人提出一條不會被拒絕的要求。」

  「如何?」幸村笑著與在場的幾位一一對視。

  小池舉手:「幸村君,我問一下,分組了嗎?」

  幸村答道:「還沒有哦,可以自己隨意組隊。」

  小池當機立斷,走到真田面前,誠懇的說:「真田君,咱們一組吧!」

  切原大聲叫嚷:「小池前輩好狡猾!我也想和真田副部長一組!!」

  小池學著幸村的微笑:「小切原,做人要懂得先來後到的啊。」

  切原脊背一涼,甩甩頭,不去管那些:「我不管!小池前輩和丸井前輩一組去吧!我要和副部長一組!」

  絕對不行!

  還沒說出口,一向很少交流的柳生也上前一步:「不好意思,雖然有些失禮,但還是想說,小池君,切原君,我也比較想和真田君一組呢。」

  對於眼前這三足鼎立的盛景,眾人忍俊不禁,柳的臉上也浮現出少有的笑意。

  看著兩個人堅定的臉,小池聰明地選擇退一步,及時收手:「那我和柳君一組。」

  丸井見形勢不妙,急忙道:「小池君,女孩子不可以這麼貪心的!我也想和柳一組啊。」

  小池不管不顧地站到柳的身邊,露出了顯擺的笑容:「誰讓你光顧著看熱鬧了,可靠的人一定要先搶過來才安心呢。」

  被誇可靠的兩個人默契地咳嗽一聲。

  柳生推了推眼鏡,覺得自己不可能戰勝無賴的切原,走向桑原:「桑原君……」

  丸井攔在桑原身前:「比呂士!不能和我搶搭檔哦!」

  柳生認命一般走到仁王身邊,無視自家搭檔故作受傷的神情,似乎有些認命的悲哀。

  仁王拍拍他的肩膀:「柳生,有時候欺詐師也有真誠的一面。」

  柳生絕望地按上眼鏡:「呵呵……」

  幸村笑著拍手:「好,可以開始了嗎?」

  「好!」

  小池和柳走進第一座房子,殘次不全的牆壁上映著兩個人的影子。

  柳冷靜的忽視掉邁進房門的剎那響起的恐怖音樂,上下環顧,他毫不猶豫地走向最黑的一處。

  「柳君。」

  柳蓮二循聲望去,小池對著牆壁擺弄手指,投在牆上的是一只奇形怪狀的兔子——能看出兔子的原因是那兩根長長的手指直直的翹著。

  「好看嗎?」小池的笑很乖巧,與若隱若現的恐怖音樂很是違和。

  柳蓮二收回目光,點頭,然後繼續自己找東西的動作。

  似乎是玩夠了,小池蹲到他身側,定定地注視著他。

  柳終於從牆縫裡摳出一張狐狸面的徽章,嘴角勾起一抹盡在掌控之中的淺笑:「果然會在這種地方。」

  小池猶豫了很久:「那個,柳君。」

  「怎麼,小池?」

  「我能拉著你嗎?稍微,有一點害怕。」

  「……」

  面無表情地望了少女良久,柳打破了僵持:「請便。」

  說完,少女如蒙大赦地抓住他的手腕,迎著他的目光,笑得心虛。

  她抓得很緊,非常害怕的幾率為86%。

  「我以前看到過小孩子在別人家的墓園裡玩試膽大會的,真是太沒禮貌了,如果我是墓園的主人的話,一定要臭罵他們一頓!」

  詭異的音樂戛然而止,小池後頸一涼,說話磕巴起來:「柳柳柳柳…柳君!沒有聲音了!會不會被什麼東西給關上了!」

  柳淡淡的聲音在身旁響起:「東西?」

  隨後把一個小型錄音機展現到小池面前:「我關的。」

  小池:「……」

  她尷尬地扯話題:「去年網球部是全國冠軍吧?今年怎麼樣?有把握嗎?」

  柳肯定地說:「全國三連霸,不會再有遺憾。」

  他仿佛在起一句熱血的誓言,堅如磐石的信念將小池雜亂無章的心安定下來。

  柳蓮二總是有這種魔力,無論是幫她追背包,還是關心她的身體,或是現在。

  手中感受到柳脈搏的跳動,她攥得緊了些,隔著肌膚可以摸到他的骨骼。

  牽上柳的手腕後,就像吃了定心丸一般。小池自我調整,超級有干勁地配合柳的行動。

  一路上一邊收集徽章,一邊聽到切原的慘叫,哦,還有真田的怒吼:「赤也!像個男子漢一樣!太松懈了!」

  轉眼間徽章已經裝滿了口袋,柳滿意地清算戰果:「咱們收集的數量大概是全部徽章的76%,可以提前出去休息了。」

  小池崇拜的望著他。

  柳忽然笑了下:「現在小池覺得誰更可靠一點呢?如果跟著弦一郎的話…」他抬起被小池抓著的手腕,「100%不會有這種待遇。」

  「我們是朋友嘛!柳當然要給我好的待遇啦。」

  柳蓮二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似乎經歷了那次矛盾,小池變了不少。

  是好事吧?

  回到出發點,幸村坐在不知從哪裡搬來的椅子上寫字,另一個椅子上倒著失魂落魄的柳生。

  對哦,柳生怕鬼啊。

  幸村聞聲抬頭,目光落在小池牽著柳的手上,眼中多了別樣的色彩:「你們回來了?」

  他笑得促狹,毫不掩飾的與柳對視。後者無奈地合上眼,隔斷與外界的聯系,雖然看不太出來。

  小池敏感的感受到幸村的誤會,故作自然的松開柳的手腕,從口袋裡掏出徽章,「嘩啦啦」的擺在幸村面前:「幸村君,一定要仔細的數啊,春假的作業就指望這些東西了!」

  幸村訝異,隨後了然的笑了:「原來如此,早知道我也參加了,春假的作業真是很多呢。」

  他把自己的本子遞給小池:「看,才默寫了一遍,還差了不少啊。」

  小池誇贊道:「幸村君的字很好看啊。」

  幸村正數著狐狸徽章,笑著回應:「我們三個,弦一郎,蓮二,都很喜歡書法呢。」

  「哦。」她當然知道啦,無論是官方還是同人都強調過啊。

  柳抱著胳膊,笑道:「這次的輸家是可憐的柳生吧?」

  柳生的眼鏡反常的黯淡無光,低垂的臉上有一種隱晦的悲哀。

  「啊啦,76個,一共才有一百個,這次小池君如願以償了呢。」

  小池想起柳蓮二所說的76%幾率贏的話,親身經歷一遍,她深刻地感覺到數據的可怕。

  得罪柳很恐怖吧?

  怎麼才能得罪到他呢?這個人把自己的底線藏得很好。

  噫,無形之中得罪到他更恐怖啊。

  後面幾組也回來了,臉色都不怎麼好,只有走在最後的仁王心情不錯的樣子。

  仁王與幸村擊掌。

  「做得不錯,仁王。」

  「多謝誇獎,部長大人。」

  夜深,試膽大會進入尾聲。幸村清算狐狸徽章,小池與柳高居榜首,第二名是丸井與桑原,第三名是黑臉的真田與切原,最後一名是仁王和柳生。

  仁王事不關己地攤手:「要求什麼的話,對柳生提就好了,我可是幕後的工作人員啊。」

  柳生從椅子上掙扎起來,怨念的推了推眼鏡:「仁王君,我猶記規則上是說要抓得分最少的那一個吧?」

  幸村愣了下,綻放一個燦爛的笑容:「說的不錯,柳生。」

  仁王微微一愣,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喂,柳生……」

  柳生一錘定音:「我這裡起碼有一枚,沒猜錯的話,仁王君那裡可是一個也沒有吧?」

  仁王的臉上第一次有了挫敗的表情,他拉長了聲音:「好,好吧,隨便提要求吧,我不會拒絕的。」

  丸井拍了拍切原的頭:「赤也,看好了,仁王前輩教給你一個成語,叫做作繭自縛。」

  仁王無力的抗議:「喂,喂,笨蛋文太!」

  幸村手攥在嘴邊輕輕地笑著,「所以,小池組獲得了優勝,提出自己的願望吧?」

  仁王的目光投向了還未來得及收起幸災樂禍表情的小池身上,漸漸有了意味不明的深意。

  「喂,小池月,最好仔細想一下吧,欺詐師是不會老老實實受人支配的。」

  又是恐嚇……

  明明之前還算玩得不錯的朋友,突然之間就遭到恐嚇,後來仁王轉到了別的班級,再沒了聯系。

  或者說是小池不敢再去聯系,連道歉都沒有說出口。

  她主動去招惹,的確是存了好玩的心思,沒有一點作為朋友該有的自覺。那時的小池,只是把仁王當成一個可供觀摩的動漫角色而已。

  所以在仁王說出:「吶,小池,如果你再一副想看好戲的模樣在我身旁周旋,我絕對,絕對會對你不客氣。」

  小池落荒而逃,所有仁王會出現的地方,都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如今又是這種語氣。

  小池心情復雜的笑了笑,她該找個機會道歉的,就算做不了朋友,得到寬恕也可以好過一點。

  不過,眼下:「幸村君,需要幫忙嗎?」

  幸村疑惑的應聲:「嗯?」

  小池拿過椅子上放著的筆記本,眼裡閃過一抹狡猾的笑意:「這個,我幫你吧?」

  不愧是幸村,很快理解了小池的意思,無奈的點頭:「那就拜托小池君了。」

  小池抱著幸村的作業本,感覺底氣都足了:「仁王君,我和幸村君的作業就拜托你了,看在你們溫柔可親的部長幸村君的份上,不要在這種小事上為難我嘍!」

  仁王的眼角抽了抽:「嘛,我知道了。」

  小池詢問柳:「柳君有什麼願望要讓仁王仙人實現的嗎?」

  柳蓮二高深莫測的笑道:「啊,可以先保留嗎?仁王。」

  仁王自暴自棄道:「無所謂了。」

  回去的路上,切原心有余悸地吐槽:「仁王前輩真的是太可惡了!故意在話裡埋下漏洞,故意說錯口癖!我還以為他真的是妖怪變得呢!」

  丸井笑道:「還不是赤也你膽子小,嚇得撲到真田身上的樣子,還真像纏人的海帶啊。」

  「笨蛋前輩!你還嘲笑我呢!臉都嚇掉色的是哪位啊!吶吶,副部長,你知道嗎?」

  「安靜,赤也!」

  「……是。」委屈巴巴。

  月朗星稀,來路一片清暉。少年人的影子參差不齊,歡聲笑語不絕於耳。

  小池放慢了腳步,走到仁王身側,後者微微牽動嘴角,頗為意外。

  「啊呀,真是罕見,小池君不是很怕我嗎?」

  「不,沒有,我想說……」

  仁王打斷她:「不管你怎麼想,以後都不必再怕了,我現在啊,一點念頭都沒有了呢。」

  小池腳步一頓,心裡翻江倒海,一時忘記言語。

  難道說……?

  不會吧!!?

  「安心吧,如果這是你想要的。」他語氣慵懶,似乎漫不經心。

  明確了對方想法的小池陷入茫然,她完全沒想過仁王會對她這種人……

  不管怎麼樣,還是該道歉,她快走幾步,跟上去:「對不起,之前是我太惡劣了,我願意道歉,對不起!」

  「吶,仁王君!」

  仁王側頭看她,不耐道:「噓,你想被所有人都聽見嗎?」

  小池窘迫地對回身查看情況的幾個人笑著擺手。

  她低聲道:「仁王君,原諒我吧?一起整蠱淺川老頭的日子是很美好的記憶呀!」

  「既然仁王君曾經欣賞過我……」小池重重地強調「曾經」兩個字,不顧後者危險的目光,「那麼,就代表仁王君對鄙人的肯定!以後,咱們做好朋友吧?」

  盯著小池信誓旦旦的表情,仁王奇怪的笑了下:「好,朋,友?」

  小池下意識想抓住他的衣袖,後者靈敏躲過,她也不惱:「對呀對呀,好朋友!」

  仁王沉下臉色:「不好意思,我現在覺得很丟臉,先走了。」

  「沒什麼丟臉的!和我相處久了,所有的幻像就都會破滅的!咱們就是真正的好朋友了!吶,吶……」

  仁王快步跟上已經走遠的隊伍,小池卻陰魂不散,笑嘻嘻地跟在他身後:「不回復就是默認了!以後就請好好享受身為小池月朋友的優待吧!」

  瘦削的少年不再回應,走入朋友之間,發泄一般地揉了揉切原的頭,後者暴躁的抗議。

  小池後知後覺,或許剛上高一的時候,自己對仁王的熱情,很像追求吧?

  她愧疚地想,隨後又暗自道歉:對不起。

  往事隨風去,堅定了信念的小池決定,要把過去做得過分的事,全部彌補回來!

  當然要從仁王寫完她作業之後算起。

  仁王君,真是辛苦了。


☆、過去、現在與未來

  某種意義上來說,大部分學生除了考試前夕,就只有開學的那天早上是緊張忙碌的。打開教室的門,至少有三四處圍著一圈人,以一種奇跡的速度抄寫作業。

  「早上好,小月!」

  「早上好,杏子。」

  「早上好!小月月!」

  「早上好,繪裡。」

  福山從同桌小田切那裡借國文卷,見好朋友悠然自得的姿態,疑惑道:「小月,你怎麼不抄作業了?都寫完了嗎?」

  小池洋洋自得地把作業掏出來,「是啊,是啊。」

  「真罕見啊,小月居然寫作業了!淺川老師會感動到哭吧?」

  「小惠啊,我們低調一點嘛,能收到淺川老頭的眼淚又不是什麼好事。」

  於是作業交上去的第二節課,小池被請到辦公室,具體經過很老套,無疑是被發現作業是別人替寫的。這種事只要死不承認便無妨,字跡的變化可以有百種原因,解釋權在自己身上,她壓根沒往心裡去。

  沒想到仁王那個家伙!

  「小池月!給我解釋一下!為什麼仁王同學的作業被你交上來了!」

  「啊?這就是我的作業啊。」

  小池看向練習冊扉頁的名字,陷入沉默。

  「二年C組,仁王雅治,puri.」

  教師辦公室的門「嘭」地敞開,小池的身影如離弦之箭般穿過人群,後面緊跟著的是跑得肚子一甩一甩的淺川雄老師。

  「老師原諒我吧!」

  「臭丫頭!給我站住!」

  二人一路閃過人群,躲避障礙,你追我趕得頗有種武打電影的感覺。上了高中依舊擔任風紀委員的真田弦一郎怒吼:「給我停下!走廊上禁止奔跑!」

  小池頭也不回,而淺川老師下意識地停在原地,與愛徒真田對視。年邁如他,竟然在這個年紀還會有心虛的感覺。

  真田合上眼,表情掙扎:「淺川老師……」

  「真是……」

  「太松懈了!!!」

  鬧劇以小池打掃班級一個學期收場。

  每當眾人喜氣洋洋踏上回家之路時,她總會拿著掃把在走廊上張望,模樣要多凄慘有多凄慘。

  仁王經過,拍拍她的肩膀:「呦,我的朋友,真勤快啊。」

  小池狠狠地給他一拳,當然,沒有一點殺傷力,反而讓看到她崩潰的仁王多了幾分笑意。

  她有那麼一點明白仁王的用心,他肯定猜到她會盡力償還她犯的錯,所以陰小池了一筆,希望她不必覺得虧欠。

  這種溫柔可真可惡啊。還是自己失算,自以為把作業和幸村的作業捆在一起就不會被動手腳,事實卻是他完全可以只針對她一個人啊!

  柳蓮二抱著雙臂,看著小池的扭曲表情忍俊不禁。在小池瞪向他時微微一咳:「今天就先這樣吧,小池你可以回去了。」

  今天輪到柳蓮二值日,以及偷懶先走的山下同學。

  山下這種男生真討厭啊,只是值日一天就逃,她小池月可是要值一個學期啊!!她都沒說逃!雖然只是自己暫時不敢再惹怒淺川老師,不然也會逃……

  「一起走嗎?」小池背上書包走到教室門口,想了想,自己把他一個人扔下不太好。

  「可以。」柳淡淡道。

  剛走出教學樓,就看到校門口站著的立海大網球部正選們,丸井對柳揮手:「喂!柳!就等你了!」

  小池道:「你們要去聚餐嗎?」

  柳點頭:「是啊。」

  她乖巧的揮手:「那拜拜了。」

  柳道:「啊。」

  「喂,多說幾個字啊,你自閉嗎?」

  柳失笑:「啊,抱歉,那麼,明天見,小池君。」

  小池心滿意足地偏頭一笑:「明天見~」

  「再見!大家!」小池張開雙臂,對網球部的各位揮手。

  幸村微笑著揮手回應。

  同樣的路口,同樣的時間,小池與買啤酒的爸爸再次相遇。

  於是,「書包給你,小池先生。」

  爸爸無奈地把啤酒夾在胳膊間,接過女兒的書包:「呀,真輕啊,小月你到底有沒有用功讀書啊……」

  「爸爸真啰嗦!」

  「小月怎麼能這麼說爸爸……嗚。」

  ……

  小池參與創作的漫畫《日向》第一案已被漫畫部雙傑木村與香取畫好,二人分工明確,畫風各具特色排在一起卻很是和諧。小池簡單提了自己的意見,二次修訂後由部長木村聯系負責制作校刊的新聞部部長,商討一番,最終漫畫成功刊登。

  出乎意料的大火一把,走在學校裡會有人試探的叫一聲:「小池同學?」

  就連沒有過多交集的柳生都在偶遇她時討論一嘴劇情。

  這個男生是喜歡推理小說來著。

  福山很好奇地詢問男主角的原型是誰,小池說了一個動漫裡邊的名字,福山遺憾道:「還以為小月有喜歡的人了呢。」

  「有啊,就是小惠你啊。」

  福山嬌嗔地推了她一把:「小月真是的!」

  小池一時沒站穩,路過的柳扶了她一把:「當心些。」

  「是,多謝柳君。」

  小池望著柳清雅的背影,忽然道:「其實某個人物是有原型的。」

  福山驚訝道:「哎??」

  就是第一案裡,被扔進在古井裡的死者。

  那可是柳君給的寶貴的靈感啊。

  柳蓮二合上柳生大力推薦的最新一期校刊,心情復雜。

  古井裡的死者,用井繩制造的定時裝置,怎麼想,怎麼讓他脊背發涼。

  小池月總是出乎他的意料。

  下午,漫畫部。

  偷偷告訴木村男女主原型是誰之後,木村就貼心的把兩個人物的形像畫得與原型相似了些呢。真滿足啊!

  香取滿意地看著讀者投進來的回饋,道:「小月,下一案的稿子寫出來了嗎?」

  小池把部員高木新搬來的漫畫收進書架裡,重物脫手,令她松了口氣:「呼!還沒呢。」

  香取無力的趴到桌子上:「啊?不止是大家想看,人家也想看後續嘛。」

  小池無奈道:「沒辦法,總要有合適的靈感,不能隨便寫漫畫部殺人事件吧?你們不會怕我嗎?」

  她想了想,又道:「或許這麼寫,學校就不會同意咱們連載了。太接近現實的話,穿出去對學校的風評不是很好……」

  香取急忙道:「算了算了,你慢慢取材吧!最好脫離生活一點!我可不想咱們的漫畫被撤掉!」

  這部小而薄的冊子,可是彙集了她們三人的夢想呢。

  小池拍了拍香取的頭:「嘛,不必在意,只是為了拖更而嚇嚇你,我會認真取材的!」

  香取毫不猶豫地罵道:「小池月!!你個混蛋!」

  小池退後一步躲過香取的襲擊,欠扁地笑了笑,跑出門。

  跑了幾步,自覺無趣地停下來,轉而悠哉地漫步。

  這個時間網球部的部活還沒有停止,鐵絲網外圍裡裡外外站了幾層女生,人山人海堪比明星露面。

  女生們肯定在看自己喜歡的人吧?真好啊。

  「呦!小池,在看什麼?」

  小池回身與來者擊掌打招呼,「看那陽光正好的青春,緬懷自己已逝的青春。」

  球場上的少年們揮汗如雨,如疾風般來回奔跑追逐那顆黃綠色的小球,這裡沒有動漫中刻意定格的特寫,小池壓根看不出落地點在哪。所謂外行人看架勢。

  她勾上木村的肩膀:「走吧,部長,既然這麼巧遇見了,陪我回教室值日吧?」

  「喂喂,三年級的學長升學很忙的!」

  小池扣了他後腦勺一把:「騙人,昨天半夜還發動態的是誰啊?」

  她目光一轉,與柳蓮二正面碰上,揮揮手:「呦,柳。」

  柳蓮二目光在勾肩搭背的二人臉上巡視一番,禮貌道:「下午好,小池君。」

  簡單寒暄幾句,小池硬推著壯丁木村回班級——今天值日的小松君去參加競賽了,由身為女生的野澤來代替他,這樣值日的就變成了三個女生,沒有人願意倒垃圾桶。

  如果沒碰到木村的話,她是想挺身而出,與某個女生搭檔一起去倒的。

  上天總是眷顧小池。

  她與木村有說有笑的回到教室,提前從部裡回來的野澤從黑板前分過目光:「小月啊。話說這位是?」

  小池十分自然道:「這位是木村前輩,漫畫部的部長,三年A組的美術委員,今天是他主動提出幫助咱們幾個弱女子倒垃圾桶呢。」

  木村嘴角抽搐:「啊……」明明是被硬拉來的,把他說得這麼品德高尚,都沒辦法拒絕了……

  野澤歉意的笑笑:「真是麻煩前輩了,不過……」

  小池正看向本來爆滿的垃圾桶,發現裡面居然空空如也。

  「禾子,你一個人把垃圾桶倒了?怎麼不等我回來呢!」

  野澤笑的無奈:「小月,不是我,是柳君,我還以為是你拜托他的呢。」

  「柳?」

  小池微微一愣,想到剛剛在網球部外遇到柳的情景。仔細想想確實奇怪,大家都在訓練的時候,他卻從外面回來。

  想到這裡,她心裡不知是喜悅還是懊悔多一點。懊悔的是,早知道就熱情一點和他搭話了。

  喜悅的是,這就是被柳照顧的感覺啊。

  那種被守護的溫柔。不必開口,便體貼的伸出援助之手,默默地替她做事。

  小池動了惻隱之心,顯然這點甜頭已經無法讓她滿足,她很認真的在考慮要不要和他談一場戀愛。

  隨即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什麼跟什麼啊,她這麼好被拐走的嗎?

  事實證明,她的確很好拐走。

  有了某個奇怪的念頭後,小池發現,自己走神的時候下意識盯得居然是柳,回過神時已經盯了人家半天。

  為什麼要盯著柳看啊?

  她納悶地收回拄著臉的手,注意力轉移到溫軟可愛的同桌身上。

  小同桌正為了淺川老師嘴裡的一道題緊皺眉頭,淺川一題講罷,詢問:「有人沒聽懂嗎?」

  「沒有。」幾個同學回道。

  小田切糾結地咬起唇,注視試卷半天,始終沒有開口,最後認命一般地把目光投向下一道題。

  「老師!」

  淺川雄正拿起尺子,准備畫下一道題的圖,聞聲回頭,四下尋找叫他的人。

  小池笑著揮手:「我,小池月。」

  淺川對這種干擾他講課進度的行為很不滿:「有什麼事嗎?小池同學?」

  小田切也與大家抱著同樣的心態觀望站起身的同桌,以為她又要搞什麼挑戰師威的事。下一刻,她忽然愣住。

  小池笑盈盈道:「老師,麻煩講一下上一道題,我沒聽懂。」

  淺川老師責備地看了小池一眼,回身重新把才擦掉的上一道題的圖重新畫出來。

  為人師表,同學有疑問,不論出於什麼樣的目的,他都要回答。

  小池低下頭對小田切眨了眨眼,臉頰擠出兩個酒窩,笑容甜得乖巧。

  小田切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明明兩個人同桌沒多長時間,又不是彼此最親密的朋友。其實最親密的朋友也沒為她做過這種事……

  一瞬間,她感到一種冬日室外喝到熱奶茶般的溫暖,並且有一種想擁抱小池的衝動。

  小田切搖搖頭,她不再想這些事,全神貫注的去聽小池為她爭取來的題目,她不想浪費。

  淺川老師估計是發覺了講第二遍時同學們認真的神情,知道大多數同學沒聽懂,於是節奏故意慢下來,講完還留有停頓。

  他欣慰地看著小池,後者回給他一個明媚的笑容。

  他從來不覺得小池是一個壞孩子,這也是他沒有動手把小池請出A組的原因。

  柳趁著課堂進度停止的短暫時間,回過頭對小池說:「根據數據顯示,你不會的概率為15%。」

  「你就當今天是那15%吧,或許以後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別太大驚小怪。」

  柳頓在那片刻,臉上驟然出現一抹淡淡的笑意:「小池,你知道讓一個數據愛好者大驚小怪的難易程度嗎?」

  小池問了另一個問題:「沒想到你還收集網球以外的數據。」

  「不,很少。」

  柳的話停在這裡,沒有給動了心思的小池繼續發問的機會,因為老師開講下一道題了。盡管兩人不怎麼需要聆聽講解,總要禮貌地照顧周圍同學的感受。

  她出神,不斷回味柳的話。他的意思是,除了網球以外的數據,他很少收集。

  這個很少裡面,包括了小池月。

  她在腦中快速過了一遍自己的資料,有些躍躍欲試。

  同人文裡的柳蓮二是很樂於收集女主的數據的,但這的柳不是。

  日常中,他沒有像大家想像的一樣,會收集所有人除網球以外的私人數據。柳只是一個細心又機敏的少年,他會在一個人遇見各種情況時,根據個人性格,推斷出幾種可能,再心算一下百分比而已。

  至於有關網球的那一面,他可就認真多了。

  小池回憶課間,柳打開筆記本自我檢查,坐在後方的她偶然看到裡面精心繪制的拋物線圖像。

  所以說,他在像關注網球那樣的關注她嗎?

  真榮幸啊。

  小池不禁遐想,或許她是第一個被寫在柳蓮二筆記本裡的女生吧?

  鈴聲響起,她注視著柳的身影一直消失在門口,才側趴在桌子上。

  小田切笑出了兩個酒窩:「小月!謝謝你!」

  小池看著這張笑臉,恍惚間好像看到了過去的自己。

  「吶,小玉,如果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找我。」她喃喃道。

  上輩子的她性格內向,敏感又自卑,一直讓自己保持透明,游蕩在人群邊緣。

  成績再好又怎麼樣,大家喜歡的都是外向活潑的孩子。

  她的存在有時會被人遺忘。

  重啟這輩子,有些事看得開了,但本性未改,她仍然不習慣引人注目,只是敢與老師交流了而已。

  孩子性格塑造在學校完成,一個家庭如何會決定孩子基本人格,而一個老師如何會決定孩子一生的性格。

  上輩子小池運氣不好,小學的老師不是很關心她這種家境一般的同學。班級裡得到老師青睞的活躍分子固定那麼幾個,這對本來在幼兒園裡很放得開的她來說猶如當頭一棒,不被關注,甚至遭到忽視的她,漸漸不敢舉手。甚至在三年級左右就覺悟出,老師在家長面前對她很態度很不錯的事情。

  小學以後,她世界的陽光變得極淡。

  直到來這裡之前,她都是個安靜的人。

  來到這裡之後,是那些可愛的老師拯救了她,讓小池找到本原的自己所缺少的某種東西。

  以前的路走得孤獨又艱難,遇阻便想要是有個人能幫幫她就好了。所以遇到如此相似的小田切後,她很想盡力相助。

  小田切抿著嘴點頭,神情鄭重:「我會的!小月也是,有什麼事我能夠做到的,一定要隨意說哦!」


☆、男主角的覺醒

  日本的高中生大多成雙成對,國情原因無論是家裡還是社會都報以支持的態度。

  目睹了一封又一封寫給福山的情書,小池說不羨慕是假的。

  就連同桌小田切都有一位面紅耳赤,吞吞吐吐來表白的追求者。

  而小池絕世獨立,揮揮衣袖,沾不上一片雲彩。

  從洗手間出來,她甩了甩手上的水,背到身後,快步走向教室。

  她撇著嘴,無語地給一對又一對牽手的情侶讓路,對於他們在狹長的走廊上牽手談情的事情很是幽怨。

  無意間發現了趴在窗台上的柳蓮二,小池好奇地湊近,發現他正兩手交叉支著下巴,俯視樓下的目光很專注。

  「看什麼呢?柳。」

  柳點頭致意:「小池。」

  她順著柳的視線找過去,終點處是坐在樓梯上的丸井及其女友。

  小池慨嘆,當一位朋友談戀愛了你不會羨慕,當周圍的朋友都談戀愛了,你就坐不住了。

  她來這世上兩遭,曖昧的情況都少有,更別提戀愛了。

  「柳,你談過戀愛嗎?」

  柳垂著的眼眸一動,「沒。」

  小池無力地轉身,半靠在窗台上,「我也沒。」

  柳勾起嘴角:「我知道。」

  柳蓮二很長一段時間都很後悔自己當時說出這麼一句話,本著炫耀數據的目的,卻點燃了對方心中不知名的火。

  小池忽然湊近,眼睛發亮:「那咱們試試吧?」

  柳情不自禁退後一步。

  「你難道不想收集一下談戀愛的數據嗎?」

  「不好意思,小池君,我從沒想過收集那種無聊的數據。」

  小池沒有理會他,自顧自地用一種認真的表情與他討論:「我感覺我喜歡你,我對你來說也是個特別的存在,正好咱們兩個都沒談過,試試怎麼樣?」

  「不行。」柳蓮二緊閉雙眼,很是抗拒,並且沒有一絲憐香惜玉的態度。

  「啊,啊,真絕情,不怕我會傷心嗎?」

  「你有99%的概率不會傷心,這種玩笑不要再開了,小池君。」

  小池否認:「不是玩笑。」擔心他不信,又正正經經地重復一遍,「不是玩笑,我認真的。」

  她真的覺得像柳和真田這種男人是好歸宿,正好她與柳關系不錯,不趁機下手都浪費了這個距離。

  柳沉默地注視她,很淡然地看待對方吐槽他鐵石心腸的話語。

  小池不值得相信,柳不是沒被告白過,女生在他面前無一不是含羞帶怯,欲言又止的。換言之,他從沒見過像小池一樣厚臉皮,把交往的事說得理所應當的女生。

  小池在耍他,柳愈加肯定這個想法。

  一瞬間,小池想通了般,抬手拍了下窗台:「我明白了,是不是得追你啊?」

  「不,我……」

  我不是那個意思。

  柳蓮二很後悔沒把話說明白,因為自那以後,小池開始給他制造麻煩。仍以一副坦然的模樣。

  還好她是個有分寸的人,周圍的人都沒注意到。

  柳與真田換上運動服,外出上體育課。

  天晴,萬裡無雲,暖風拂面,也許一年中最舒適的時節便是初夏吧。

  「弦一郎,等下自由活動的時候,我們打一場吧?」

  「嗯,沒問題。」真田對好友勤奮訓練的態度表達贊賞,身旁的人忽然一頓,他疑惑地望過去,後者微微回避的模樣。

  「換一下位置吧,弦一郎。」柳默默地走到真田左側,加快腳步。

  小池的聲音傳來:「哎?向我告白嗎?真罕見啊。」

  她與同班的福山被一個男生攔住。

  「但是抱歉,我有喜歡的人了。」

  真田看著渾身緊繃的好友,想,真是太松懈了。

  戀愛什麼的,雖然在他看來為時過早,但是如果柳有了那個心思,未嘗不可。他是那種各方面都極度自律,有條不紊的人,根本不必擔心戀愛會影響到他的生活。

  當事人沒有好好說明情況的後果,就是真田完全認為柳對小池的反常是因為愛慕。

  「柳!真田!」

  小池遠遠喊了一聲,拉福山跑了過來。

  兩個女孩子已經換上運動服,高高束起朝氣蓬勃的馬尾,很有正值青春的少女模樣。

  念及福山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很不自在,小池簡單地說兩句便離開。

  柳忽然睜眼,急促地喊道:「等等,小池!」

  小池疑惑地回頭,柳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只是脫下自己的外套遞過去:「系在腰上吧。」

  「哎?」不僅是小池,局外的真田與福山也很茫然的樣子。

  「啊!」突然福至心靈的小池臉上一紅,急忙把柳的外套抖開系到腰間。

  柳見狀移開擋住真田視線的身體,退回他身旁,穩聲道:「現在回教室的話,或許來得及在上課之前集合。」

  「是!多謝你了!柳!」小池與福山說了聲便疾步跑回教室的方向。

  福山尷尬地立在原地,突然被友人扔下自己一個人心情不會很好。

  柳自然發現了她的心思,輕車熟路地開始替小池收拾爛攤子:「福山同學,不介意的話和我們一起去運動場吧?小池有了不得不辦的緊急事件,稍後她會趕回來同你道歉的。」

  有不相熟的柳和真田在場,福山不好再多說什麼,只能點頭:「好。」

  小池無可奈何地把備用運動長褲翻出來,忽略掉走廊眾人的眼光,在衛生間裡迅速處理髒掉的褲子。

  最近吃的東西似乎都是補血的,真不妙啊。

  這種事被柳看到了……啊啊啊!羞恥死了!

  不!也沒什麼關系!

  人生陷入灰暗的小池將所有情緒拋在腦後,緊緊握拳,自我振作想:果然不嫁給他不行了!

  做了好事還莫名其妙遭到報應的柳蓮二:「阿嚏!」

  「怎麼了,蓮二?」真田關切道。

  「沒什麼,可能是呼吸到稀碎的絨毛之類的。」

  小池大步大步跑來,腳底接地的聲音很重,顯然不是擅長運動的樣子。

  話說,她現在可以跑步嗎?

  柳蓮二想到生理書上的知識,微蹙眉頭,略微擔心的目光投過去。

  小池回以靦腆的微笑。

  她跑到福山身邊,嘰裡咕嚕說了一堆悄悄話,轉身給福山看。了解緣由的福山眉間芥蒂終於消散,安心的與小池談天說地。

  「蓮二,別太松懈。」真田低聲囑咐道。

  柳收回目光,沉默地注視同桌片刻,壓下抽動的嘴角:「弦一郎,我覺得你誤會了什麼。」

  「不必解釋,蓮二,只有你我不會阻攔。」

  「……」柳無奈地別過頭,望著樹蔭下星星點點的光斑,盼望著快點上課,然後解散,在網球場上向真田展示他心如止水的決心。

  他嘆了口氣。

  第二天,小池把用洗衣機洗過的外套放在柳的桌子上:「早上好,柳。」

  「啊,早上好,小池。」柳剛早訓回來,洗了臉,發尾被水濡濕,很是清爽的模樣。

  不知為何,自從下定決心想要和柳發展關系後,就越來越覺得柳各方面都很讓她心動。

  「這個,我有好好的洗過,很干淨了!」小池提著外套的肩膀處,將外套抖開,展在柳的面前。

  柳扯開一個淡淡的微笑:「那多謝了。」

  小池盯著他的眼,笑容燦爛:「是我該好好謝謝你才對,不然出大糗了。」

  衣服被小池拿得離他很近,她的聲音在衣服後面響起:「聞一聞,柳,衣服很香吧?」

  她把自己的袖子一抻,堵在柳的鼻前,「和我一個味道。」

  「……」柳不自然地向後傾斜,與小池保持安全距離,幸虧真田沒回來,留給他不小的空間。

  「小月早上好!啊嘞?你在做什麼?」

  「繪裡!早上好~」小池把衣服收回袋子裡,與柳揮揮手,繞了一圈回到自己的座位。

  「啊小月!你昨晚看那個電視劇了嗎?男主角太帥了!」

  「我看了看了!小松君天下第一愛!我好喜歡他彎下腰看女主眼睛的時候啊!!」

  「小松君的聲音也好聽!」

  「對對對!小惠!話說小松君是這周在東京有見面會吧?我要去!」

  「誒???你要去嗎?」

  「嗯!絕對要去見生命中重要的男人一面!」

  柳寫筆記的手一頓,啞然失笑,一個點好半天才落下。

  他本來以為小池對他在惡作劇,事實卻是,她本來就是一個看淡男女情愛的人,所以她的好感才會如此自然地表達出來。

  若真是這樣,他該好好想想怎麼處理這件事才好。

  放學後的訓練時間很長,日頭毒辣,柳穿上外套。胳膊甫一伸進袖子,一股清香散開,他愣了下,裝作沒有異樣地整頓衣領。

  「蓮二,發生了什麼嗎?怎麼一副害羞的樣子。」

  幸村的聲音忽然出現在身後,柳被嚇出一身冷汗,面上淡定如初:「你看錯了。」

  幸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好意思,突然說話嚇到你了。」

  隊友適時投來關切的目光,為了擺脫膽小鬼的糟糕形像,柳蓮二眉毛微微抽動,閉了閉眼:「不,沒有。」

  「真是不坦率呢。」幸村無奈地搖頭,拎著自己的網球包走出更衣室。

  一語雙關,不愧是幸村精市。

  柳蓮二頗為無語,背過網球包准備去場上訓練。

  仁王對窗子的方向打招呼:「呦,小池。」

  柳後背一僵,猶如上了鏽的機械一般回身,窗外空無一人,更衣室也只剩下笑得意味不明的仁王。

  後者:「噗哩。」

  無視了柳沉默的不悅,他邊走邊帶著手臂,按了下柳的頭:「笨蛋。」

  「你最近似乎對訓練量游刃有余了。」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仁王停在門口,一種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

  柳沉聲翻開筆記,「為了讓你得到提升,翻倍吧。」

  「啊嘞?」翻倍?居然翻倍?他每天回家都要被媽媽關心是不是偷偷出去打工累壞了,現在還要翻倍?

  仁王硬撐著自己隨遇而安,安之若素的「穩重」形像,干巴巴地調侃:「難道軍師在遷怒嗎?」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柳微微一笑,「隨你怎麼想。」

  仁王靠到門上,目送柳出了門走遠,五指穿過額前的碎發往後一撩,無精打采地給某人發短信。

  「really.」

  「仁王,你是不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yeah.」

  「真可憐,都悲傷到不想多打字了!放心吧!等我攻略成功,一定讓他放過你!」

  「混蛋。」

  確認了柳的心思,一切都順遂不少。

  小池拜托媽媽做兩份便當出來,媽媽憂心忡忡地托臉:「小月,追男生的話,便當還是自己做比較有誠意吧?」

  爸爸猛地吸氣,紫菜湯嗆進嗓子,痛苦地咳了好一陣,才斷斷續續道:「什…什麼?小月…要追男孩子???」

  不理爸爸,小池回答媽媽的話:「我自己做的話,有沒有誠意就不重要了,他吃第一口,絕對不會吃第二口的。」

  媽媽忍俊不禁:「小月真是考慮周到呢。」

  昨天已與福山打好招呼,說明她准備追柳蓮二,決定每天與他共進午餐。

  所以今天午休時,福山與她笑著點點頭,便隨穗波幾個去了食堂。

  柳才放下厚厚的書本,直起身子,似乎准備出去。

  「柳!」小池伸長了胳膊,把便當搭在他的桌子上,一推,方才擱住。

  「給我的?」柳側過身問道。

  小池狂點頭:「嗯嗯嗯嗯嗯!!!」

  「我……」

  小池打斷:「我都給你拿過來了!再拿回去很丟人的!」

  「不。」柳否定了她的話,「今天我可以接受,但身為朋友,我需要給你一個勸告。」

  「什麼?」

  「你要適當地與福山同學保持溝通,不然你們之間的感情恐怕會出現問題。」柳簡單規整自己的桌面,起身坐到真田的椅子上,「你們女生之間,很討厭落單的吧?」

  「福山同學不是你很重要的朋友嗎?」

  「哎?」小池有些發愣。

  柳蓮二無奈地勾起嘴角,「在我看來,信任彼此的友誼是不錯,但是也要恰當的給予對方安全感,這樣才能友誼長存。」

  「……」

  「謝謝你,柳。」小池輕輕吐出幾個字,語氣很是真誠。

  她打開便當盒,低聲補道:「你真溫柔。」

  「……」柳故作平靜地拆開便當,拿出自己的筷子,安然道:「我開動了。」

  他有點慶幸自己不是幸村那樣皮膚白的,起碼臉紅不會輕易被人發現。

  「哇!我媽媽真是下了血本了!龍蝦耶!」

  柳蓮二優雅得體的剝蝦動作一頓,笑得牽強:「你媽媽做的便當啊?」

  「嗯!好吃吧?」

  怎麼說呢,他忽然沒有臉吃下去了。仿佛桌子上擺著的不是飯菜,而是一位陌生長輩的慈愛目光。

  「麻煩伯母了。」他幾乎咬牙切齒,擠出這麼幾個雲淡風輕的字。

  「不麻煩,畢竟我在追求你嘛。」

  你還有臉說。

  柳現在非常擔憂自己在小池父母心中的形像。

  不對,為什麼要擔憂。

  冷靜睿智如他,幾乎瞬間洞察了自己的內心。

  ——喜歡。

  「怎麼了?柳?一副受到打擊的樣子?喂喂?」


☆、番外-柳蓮二的資料簿

  小池月

  性別:女

  年齡:16歲

  身高:173cm

  體重:57kg

  血型:B

  住址:高中前住京都,高中後遷居神奈川xxx…

  家人:父,母,無兄弟姐妹,祖父母,外祖父母

  相貌特征:發色藍灰,虎牙,酒窩

  擅長的事:寫作,琵琶,學習

  討厭的事:別人的怒吼,超多的作業,應付陌生的長輩

  喜歡的事:看漫畫,影視作品,言情小說,騎行,(似乎)喜歡看帥哥

  討厭的食物:青菜,動物內髒,干貨

  喜歡的食物:肉,蛋,甜品,零食

  戀愛次數:0

  喜歡的人:我(?)

  缺點:自以為是地擺出長輩的態度,粗心大意,懶惰拖延

  以及不知是缺點還是優點:厚臉皮

  評價:行事作風勉勉強強,為人灑脫,是個不錯的朋友。

  (以上截止日期為8章前)


☆、水到渠成的戀愛

  「柳、柳前輩?」

  一球迅疾如風,准確無誤地壓在底線,留下淺淺的印記。

  「Game 柳,6-0勝。」柳生扶了扶眼鏡,冷靜地報出分數。

  切原眼裡的紅色漸漸消退,嘴巴抿成一條線,不住地顫抖。隨即一摔球拍,大步大步走出網球場,抱膝坐到角落。

  「蓮二,你有點欺負後輩了。」幸村抱臂評價道。以往的柳都是點到為止,今天戾氣卻很重。

  「心情不好?」他關切道。

  柳蓮二深深呼氣:「抱歉,個人原因。」

  「我去跟赤也道歉。」

  幸村注視著好友方寸大亂的背影,看向真田:「弦一郎,你知道他怎麼了嗎?」

  真田壓低帽檐,不語。

  早知道就不該縱容他,看來感情面前,無論什麼人都會招架不住。

  太松懈了!柳蓮二!

  有誰能懂得柳蓮二內心的復雜呢?當事人小池都懵懂得不知所以。

  他喜歡小池月那種女生……

  遇見她之前,他對這種女生的興趣為15%。

  遇見她以後…

  柳深呼吸來緩解自己心中的郁悶。

  100%。

  這超出了他的計劃。

  對於一個很早就給自己的人生定下規劃的人來說,這點意外猶如蝴蝶煽動翅膀引起驟風暴雨,他開始對自己產生迷茫。

  有簡訊。

  柳迅速從口袋中掏出手機,幾乎秒回:「好。」

  信息發出去,他暗自懊悔。

  無法控制自己的行動,無法控制自己的心情。喜歡或許就是這樣令人拿不准的感覺。

  他自嘲地想,什麼拿不准,只是陌生而已。說是迷茫,明明內心比以往更堅定。

  他拉起坐在地上的切原,覺得他的卷毛十分順眼:「赤也會是一個帥氣的男人。」

  切原磕磕巴巴道:「柳、柳前輩?」

  男人也會這樣陰晴不定嗎?

  顧不上與他賭氣,切原服服帖帖地站起身,跟在他身後回到球場。

  「對不起,赤也,我剛才打得有些過頭了。」

  「沒、沒、沒什麼!是我技不如人!」切原對柳的突然溫柔很不適應,並且有些害怕。

  果然三巨頭都是恐怖的人物!

  而身處漫畫社的小池,正對著手機處於石化狀態。

  「今天的柳可以和我交往嗎?」

  「好。」

  ……

  小池扁扁嘴,對於柳她是真的捉摸不透。他不會是看錯了消息吧?

  不行,為了避免他反悔,一定要先發制人!

  「你說的!男朋友!」

  「嗯。」

  ……

  ……

  所以,這就是她的初戀嗎?

  感覺有點怪怪的。

  「小池,沒事的話看看這個框裡我的伏筆畫的有沒有錯。」木村把畫板反過來面向小池,推到她面前。

  小池應聲把自己的心思收起來,專心致志地比對漫畫與原稿。

  「密室殺人的話,氛圍還是陰暗點好,等下多加一些線條怎麼樣?……這裡,那攤水畫得離窗戶近些就好了。」

  木村疲憊地嘆了口氣,小池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沒有事先說明害你要重改不少,辛苦了,部長。」

  木村笑著抬眼看她,「客氣什麼?這是大家的夢想。香取那部分你也看看吧,她今天值日,先回去了。」

  「好。」

  真不愧是香取,男女主感情戲畫的很有感覺,還是那種曖昧的朦朧美,直擊紅心!

  小池查看信息,發現柳又發了一條:「今天在教室等我,部活完畢後我送你回家。」

  「好啊。」

  簡單叮囑兩句,今天的社團活動就結束了,她也要回教室做值日。

  早知道當初就誠實一點不讓仁王幫寫作業了,直接交上去個白紙老頭都不能這麼生氣。還要額外值日一個多月才能解放……

  這麼想著,生活都灰暗了。

  做完值日,小池乖乖地坐在位置上等柳蓮二回來接她,順便預習明天要學的國語教材。天下數學大同小異,國語可就不是了。小池學國語和歷史比一般人要艱難得多,成績不盡人意。

  她也沒打算學得多好,達到及格線以上便心滿意足,畢竟沒有文化歸屬感。

  夕陽正好,室內一片微薄的金光。柳不知何時站在教室門口,靠著門靜靜地注視她,斜暉打在他身側,使他整個人清冷銳減,氣質柔和許多。

  小池不由自主錯開目光,對兩人身份的突然轉換不太適應。明明是自己一直期待的,成真以後偏偏感覺不太對勁。

  她收拾好書包,柳很自然地接過,罕見的兩手空空讓她無所適從。

  看出了小池的尷尬,柳暗自嘆氣,他就知道,就知道她不是由衷地喜歡他。小池可能出於各種考量,想建立親密關系也好,品味愛情的甜蜜也好,對像隨機性地認准了他,並不是非他不可。

  ……他心裡很不是滋味。

  「蓮二哥哥,你累嗎?」

  「??」突如其來的一個昵稱衝擊力很大,柳已無法去想其他,大腦處於空白狀態。

  「什麼嘛,別這樣看著我,我也很不好意思啊。」小池覺得兩手空空也不錯,害羞的時候可以捂臉。

  「既然已經交往了,肯定要和以前不一樣啊,以後叫我小月吧?親近的人都這麼叫我。」

  「怎麼樣?」小池捂在臉上的手分開一條縫,剛好露出一雙清澈的眼睛。那雙眼睛彎彎的,真的很像月亮。

  「嗯,小月。」柳蓮二輕輕地念出她的名字,睜開雙眼,微微笑著。

  「真溫柔的笑,蓮二哥哥~」

  柳聽了便笑得更深。

  不愧是他的意料之外。

  一路上小池無休無止地扯一些沒營養的八卦。她就算再健談也從沒這麼說過話,不過是用張牙舞爪來掩飾自己的害羞而已。

  柳顯然明白,很是縱容地聽著,時不時補充事件的紕漏之處。

  小池停住腳步,「你把書包給我吧,我要自己背著。」

  柳垂著眼睛看她,說話比平日輕柔很多:「怎麼了?」

  她上前兩步,湊近,仰起頭盯著他看,一本正經道:「我想牽手。」

  柳蓮二輕輕笑出了聲,將小池的書包和自己的網球包拎在一只手上,閑出來的手揉了揉她的頭,依言牽上了她的。

  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溫暖而干燥的手包裹著,這種感覺猶如上學日的被窩,猶如假期的夜晚,令人打心底喜愛與眷戀。小池低下頭,偷偷地笑了,臉頰兩邊擠出兩個酒窩。

  兩個人不再多言,沉浸在難以言喻的微妙感情裡。不知不覺走到家附近,想到馬上要分別心裡又生出不舍。

  這種不舍很快被別的事情擠開,比如買啤酒的小池先生。

  「爸!?」

  「嗯。」腦內已經倒地痛哭打滾的小池先生單手掩面,不讓自己奇怪的形像被外人記住。

  外人柳蓮二很聰明地意識到眼前中年大叔的身份,「小池伯父,貴安。」

  小池月在父親的涼涼的目光中慌忙抽回自己的手,忽略柳淡淡的那一眼,內心掙扎半天,又不知該說什麼:「爸爸……」

  雖說日本高二女生有戀愛對像是很正常的事,但不代表和男朋友膩歪的時候被家裡人發現還能一如往常!

  柳是怎麼做到那麼淡然的啊??嗚嗚。

  這兩個男人都風平浪靜的,讓單方面處於水深火熱的小池看起來很像傻瓜啊!

  表面淡定,內心淚奔的爸爸問道:「你是?」

  「我叫柳蓮二,和小月一個班。」

  爸爸點點頭。內心咆哮,小月都叫上了天吶!!

  「要來家裡坐坐嗎?」

  柳抬手看表,歉意地鞠了一躬,「不好意思,伯父,我就不去了,今日家母要帶我去親戚家拜訪。辜負了您的好意,十分抱歉。」

  小池接過自己的書包,目光躲閃,「那再見了?」

  「嗯,明天見。」柳含笑道,又與爸爸道過別,轉身離開。

  路上,爸爸提著啤酒,灰心喪氣地打聽柳的情況。可惜柳的一切都很完美,他挑不出一點錯處。這就令他更沮喪了。

  斜陽染紅天際,迎來最後的輝煌。

  晚飯期間的媽媽被告知小池交往的消息很是驚訝:「只收到一次便當就答應了?媽媽的手藝這麼好嗎?」

  爸爸不滿地瞪了一眼自我陶醉的媽媽:「我說孩子她媽,你的反應不對吧!」

  媽媽義正言辭道:「桂人,為人父母的,不就該露出這種表情嗎?」

  她溫柔地望著紅臉只顧吃飯的小池月,「小月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你不為她感到幸福嗎?」

  「她現在,可是很開心呢。」

  小池月出生在夜裡,小池爸爸記得,那晚月色很美,孩子的哭聲微弱,像一朵脆弱花苞。他從未覺得如此幸福過,有身邊的父母,床上的妻子,懷中的女兒。他的人生太過順遂,順遂到讓他膽戰心驚。如今,更是什麼都不想失去。

  爸爸開始發奮工作,憑借幾年的優秀業績,讓他有了調職京都分公司的機會。他回過神來,小月都會坐著發呆了。

  身邊的醫生朋友建議他帶女兒去東京檢查,孩子很少有不愛發聲的,小月可能患有什麼先天疾病。可是結果出來,女兒很健康。

  他恐懼地猜想,有可能是腦袋的問題。

  一家五口人圍坐在沙發上,媽媽不停地流淚,狡辯說不可能。

  「小月!和媽媽說一句話!小月!」

  小月愣愣地看著媽媽,眼裡也跟著流下淚,嗓子眼裡發出嗚咽的哭聲。

  「媽媽……」

  「啊!!!」

  媽媽又驚又喜,就像按了彈簧一般站直身子。臉上的淚還沒掉下,她卻笑了。

  小月自那之後時常講話。只是發音不准,媽媽總是溫柔地糾正。

  再大一些,小月去了幼兒園。老師頻頻打電話來,說小月不合群,上課也不認真聽講,讓家長好好督促。他只是應聲,卻並不生氣,能做到這種程度,對那孩子來說,或許是不小的讓步了。

  他發現了小月異於常人的天賦。無論是學業,還是對於其他事的掌握。

  小月可以滿分通過考試,如果沒滿分,一定是國文出了問題。矛盾的是,她還會寫一些冷門的漢字。

  告知長輩後,雙方決定讓小月停止去幼兒園。他們找了專門的老師上門輔導,企圖將她的天賦充分挖掘出來。事與願違,小月除了剛剛接觸時表現出超出同齡的高水准外,接下來的日子,她重歸平庸。無論是什麼,鋼琴,美術,琵琶,她只有控制力比較出挑,並沒有什麼可貴的天賦。

  最後,小月還是回到了學校。那些額外的學習任務只有琵琶被保留下來,因為是奶奶親自教,而小月似乎也很想為自己開拓一項才能。

  她不快樂。

  游離於同齡人的邊緣,微笑著注視那些小孩子的游戲,並沒有參與的興致。她的心裡總是裝了很多事,家裡人都是溫柔的傾聽者,卻沒有一個得到了該有的依賴。

  爸爸本來很不放心。

  直到一次家長會,他見到了脫離家庭的小月,那顆心才好好收回肚子裡。她只是早熟一點,懂事一點,興趣偏了一點。她仍然快樂。

  並且,就算出了什麼事,她完全可以獨立解決。這就是她一直逼迫自己的理由。

  爸爸感到欣慰。

  所以回到神奈川上高中後,女兒的一些微妙的變化,他沒有插手的意願。既然是女兒希望的,早放手一段時間又有何妨。

  幸好,事實驗證他大膽的決定是正確的,小月回歸了正常,而且比以前開朗不少。

  他本以為一家子的幸福時光已經來到。

  結果小月談戀愛了。

  「是啊,她現在很開心。」爸爸感慨一句,隨即哽咽道,「就算沒有爸爸的保護,也依然很開心。」

  「老公!」

  「爸爸!」

  母女倆對突然落淚的爸爸大驚失色。這或許,就是傳說中的「愛女心切」吧?


☆、天生一對的他們

  「小惠,我成功了!」

  「誒!!?柳君這麼好追嗎?」

  「嗯……或許是我很有魅力吧。」

  「小月的確很有魅力。」

  「喂喂!少女!不是該吐槽我厚臉皮嗎!」

  「說的是事實嘛,我就很喜歡小月呀!」

  「嗚嗚嗚,小惠,我也愛你。」

  「嘖嘖,柳君綠了。」

  「所以明天一起吃午飯吧!」

  「可以是可以啦!你不用和柳君在一起吃嗎?」

  「追到手了當然不用那麼小心啦!他會支持我的,又不是不給他准備便當了。我絕對不能因為一個小小的柳蓮二去拋棄我的朋友!」

  「小月,你終於成長了,知道我福山惠才是你的真愛。」

  「我一直都把你當成我最好的朋友,從來都沒動搖過。或許是我不會表達,或許是我過於疏忽,過去有些地方做得不對,希望你能諒解我。」

  「小月,你能這麼說,我很高興。我真的很喜歡你,但是你一直給我一種若即若離的感覺,我本以為我對你來說只是在一起走的朋友中最普通的一個。你能看重我,我真的很高興,真的。」

  「不管過去怎樣,從今往後我會努力在你的心裡奪取最好朋友的位置的!」

  「笨蛋,你本來就是啊。」

  「我們要一直做朋友哦!有什麼誤會一定要坦誠,如果你需要,無論什麼我都會盡可能的給你。」

  「你也同樣,小月。一直做朋友吧!」

  結束了與福山溫馨的談心時間,小池點開柳蓮二的消息,是一條叮囑明天天氣及課程需要的短信。小池按照他說的准備好,發過去:「一切就緒,謝謝了。」

  「嗯,早點睡覺。」

  第二天上學,小池依舊拿了兩份便當出門,路上遇到了高一時的同班同學森田。兩人聊了一路,清爽的空氣,合拍的談話,讓彼此心情都不錯,趁興約好有空一起逛街。

  校門口站著的是剛剛結束晨訓的柳蓮二,小池揮揮手,把便當遞給他,問道:「你們訓練結束了?」

  「嗯,正好趕上你平日到校時間,便來這等你。」

  「我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到校,你這人細心到可怕啊。」把書包也遞過去,小池與他擺過手,繼續與森田的二人旅程。

  森田頻頻回頭:「小月,你們有情況吧?」

  「嗯,我男朋友。」

  「啊??」少女驚訝到合不上嘴,「柳君?」

  「對,撿了便宜吧?」小池呲牙笑道,晃晃腦袋,很像某種吃飽喝足的大狗狗。

  「說不上撿便宜啦,小月本來就很好啊。只是沒想到,和小月在一起的人是柳君而已。」森田低聲道,「本來以為是仁王君呢。」

  小池被嚇了一跳:「噓!別再說了,會被暗算的!」

  森田深以為然地點頭。

  到了樓梯間,二人不得不分別,小池依依不舍,「再見,阿枝,有空我會來找你的!」

  「拜拜,小月。」森田也意猶未盡。

  目送森田進了班,小池原地等著為了方便她們說話而刻意隔了一段距離的柳蓮二。「對不起,和朋友聊天沒顧得上你。」

  「沒關系,我的話你不用在意。」柳蓮二牽過她的手,回班。

  小池笑了,「蓮二哥哥真好。」

  「只是對你好而已。部員們似乎都對我頗有微詞。」

  「他們只是抱怨一下,其實心裡知道你對他們好的,不然網球部早就迎來反抗的革命了。」

  「說的是啊。」

  走入班級二人便自覺地松開手,只是小池的書包被柳拎著,直到放在她的座位上。曖昧的眼光聚焦在他們身上,對兩個人這份突然之間的親密還沒有察覺的,也就只有背誦古文的真田了吧。

  小田切八卦的目光投過多次,小池無奈道:「孩子,有什麼要問的就說嘛,你這樣我有點發毛啊。」

  「啊……」小田切不好意思起來,「我其實,沒有,就是有點好奇……」

  「好奇我和柳是哪種關系?」

  當事人柳蓮二尷尬地裝作沒聽見。無視周圍或探尋或打趣的目光,他拿出自己的筆記。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他已經很習慣了,基本上可以當做不存在。

  他翻看部員的數據,時不時做出改動。

  柳忽然道:「弦一郎,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沒有。」真田端正身子,准備重新專注於拗口的古文。

  後座的小田切驚呼一聲:「真的啊!沒想到……」

  柳翻頁:「弦一郎,你還是說吧。」

  「……」真田為自己的求知欲而感到羞愧。

  「我與小池月目前是男女朋友關系。」

  「哦。」真田向另一邊側頭,暫時沒有臉面去面對好友。

  豎著耳朵關注這邊動靜的人有不少,拜他們所賜,短短一上午,就連分到F組的同學都來詢問小池事情的真相。於是兩個人低調的交往被眾人毫不留情地搬到台面上來。

  小池最開始還為此感到羞恥,習慣之後便視若罔聞。

  「蓮二,你和真田他們去吃吧,我要和小惠一起。」小池擺手當做告別,牽著不太好意思的福山出了教室。

  柳蓮二收拾好桌面上的書,提著小池母親做的便當與真田前往食堂。網球部的各位對於能在這時見到柳感到十分意外。

  柳對朋友們呆愣的神情仿若未覺,只淡定地拆便當。菜色一如既往地豐富,色澤鮮艷,味道更是沒的說。

  幸村笑道:「有了女朋友就是不一樣呢,伙食比食堂要好太多了。」

  不愧是部長!聊了他們最感興趣的話題!

  「是啊。」他應聲。

  「是小池同學做的嗎?」

  「呃…」柳卡在這句話上,表情有些凝滯。

  除幸村外,大家都認為他是不好意思。幸村微笑著瞥了一眼那份便當,通過柳一瞬間難看的表情可以得出,這不是小池做的。看樣子也不像買來的,或許,是最難堪的那種情況吧?

  他幸災樂禍地想。

  切原看了看柳的便當,又看了看自己的餐盤,不甘地撇嘴。他也好想吃點好的啊!明天就讓姐姐做便當吧!

  「這下子,部裡還沒有談過戀愛的就只剩真田副部長了。」仁王一邊將不喜歡的菜挑在空余的地方,一邊調侃道。

  食不言寢不語的真田筷子一頓,黑臉看他。

  幸村出言緩和真田的尷尬,「弦一郎只是覺得其他事情更重要而已。」

  「不過丸井君倒是一如既往地受歡迎。」柳生推了推眼鏡,轉移話題,不讓雙方尷尬。

  「還是小池同學好,肯把柳放出來和我們在一起。」桑原抱怨道,「相葉同學太粘人了。」

  柳蓮二驕傲地勾起嘴角,將便當裡的排骨夾給切原一塊,「吃吧。」

  「謝謝你!柳前輩!」切原頗為感激地笑道。

  不過於干涉彼此生活的這一條,兩個人都做的不錯。或許是他們都清楚,太過親密的距離總有一天會感到厭煩。而他們不想彼此厭煩。

  小池擠出護手霜在手上,擦來擦去感覺油膩膩的,便道:「蓮二,手伸出來。」

  柳從書籍中分神,側過身伸出手,小池又擠了點,就著自己手上的給他塗抹均勻。

  「好了。」

  小池笑盈盈地看著他。

  柳的臉上也帶了點笑意,抬手摸了摸她的臉頰,轉回身。

  提前幾分鐘來到教室准備的淺川老師目瞪口呆。小池靦腆一笑,總算有了點青春少女的模樣。

  弄巧成拙?

  算了,這樣也好。

  他不禁期待著兩個孩子畢業後攜手回來看他的情景。那時候他都是個老頭子了。

  現在也不年輕了。

  又到了夏天。

  也就是說,又到了全國大賽的季節。

  小池在上輩子時常憂傷,如果那個夏天不結束,少年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事實上,就算那個夏天過去了,也會有無數個夏天走來。

  就算不在一起了,大家的回憶是一樣的,拿起球拍奮力戰鬥時,仍是原來的少年。

  四大學校裡,青學的隊伍最為分崩離析。手塚去國外做職業選手,越前也獨自在美國征戰沙場。大石沒有念青學的高中,河村不再打網球。網球部裡只剩下幾個人還在堅持。

  但是他們從不因此灰心喪氣。就算同伴不在身邊,網球也把他們緊緊地聯系在一起。縱使相隔萬裡,熱愛網球的心永不停止。

  所有的王子,都有那顆熱愛網球的心。他們是對手,是同伴,更是知己好友。他們的熱情,可以感動千千萬萬的人,無論國籍,無論語言。

  小池去看了網球部的校內排位賽,她拉著福山的手微微顫抖,眼淚都快掉下來了。福山以為她是緊張,「別擔心,柳君肯定會有一個優秀的成績的!」

  「我才沒那麼小氣呢。」她嘟囔一嘴,抬手拭去眼淚,「我只是感到開心,感到榮幸,感到感激,能夠見證初心不變的他們揮灑熱血,不負青春。」

  「小月你想的真奇怪……」福山嘴角抽搐,正常的女孩子,像那邊那一堆,不都應該欣賞帥哥嗎。

  再不濟,像相葉那種的,執著於男朋友的勝利。

  小池居然在感慨青春……她是老婆婆嗎?

  來不及吐槽,場上柳與不知名選手的比賽取得壓倒性的勝利,老婆婆小池尖聲叫好:「柳蓮二好樣的!真帥!!」

  「………」福山無語,剛剛不還在緬懷青春嗎?你思維跳的太快了吧?

  柳君真是的,居然不制止,就連局外人的她站在這裡都有點尷尬啊,你們這對情侶一點都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嗎?

  一旁的相葉也大聲喊道:「丸井君太天才了!!!!你最帥了!!加油!!」

  福山皺眉,沒眼看。

  戀愛中的女人真是狗血的相似啊。

  殊不知,狗血的一幕才剛剛開始。

  ——丸井與柳站在了同一場上。

  場外無論是網球部正得閑的部員,還是旁觀的女生,都看好戲一般看了看小池與相葉。

  小池自然不在意,相葉就不同了。女孩盯著小池看了一眼,顯然投入比拼當中,嬌滴滴朝場內喊去:「丸井君!加油!」

  小池像征性地喊了句:「柳君加油!」

  她低聲對相葉道:「你是丸井君的女朋友吧?」

  相葉疑惑地點點頭。

  「等下咱們都不要喊了,柳君和丸井君是好朋友,無論誰輸了都沒關系,但是咱們喊的話,就意味著簡單的切磋變成面子之爭了,到時候誰輸都不好看。」

  小池很禮貌地沒有把柳肯定會贏這種自大自滿的話說出口。

  相葉通情達理地應聲,「我明白了,謝謝你。你叫什麼?前輩?」

  「我叫小池月。」

  「小池前輩,我叫相葉悠雪,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很明顯對方是個甜美可愛的女孩子,小池笑了笑,「你好,悠雪,可以這麼叫你嗎?」

  「可以!那我也叫……月前輩好了!」

  「好啊。」小池拉過福山,「這是我的好朋友。」

  福山自我介紹,「我叫福山惠。」

  「惠前輩好~」

  真乖巧。福山與小池相視一笑。

  柳與丸井的比賽很快結束,彼此放出了難得一見的大招,贏的人沒有太高興,輸的人也並不遺憾。柳對小池微微點頭,繼續下一場的比拼,這次是柳生。

  排位賽到此為止的丸井走到鐵網前與女友敘話,小池拉著福山跟隨柳的位置移動。

  對於沒有女朋友的柳生,加油聲可以很痛快地喊出來了。

  「柳蓮二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福山左顧右盼,捂著臉回避那些好奇又調侃的目光。

  柳生扶了扶眼鏡,玩笑道:「小池君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柳淡淡地笑了:「或許吧。你不是和她搶奪過弦一郎嗎?雖說她不是記仇的人。」

  柳生尷尬地輕咳兩聲,雙方開戰。

  對於柳的網球小池非常信任,網球部裡對他有威脅的只有真田和幸村。所以柳一路過關斬將走到現在,小池一點也不稀奇,但不代表她不崇拜。

  她就像明星的粉絲一樣,為柳蓮二尖叫,吶喊,這種情緒甚至感染了身旁的福山。

  「啊啊啊!」兩個女孩激動相擁。

  福山不停嚷嚷:「小月你家柳君也太帥了吧!!!」

  「是吧是吧!!」

  柳生走到網前與柳握手,故作灰敗:「柳君,沒想到為你做了一次配角。」

  「柳生,是你很強,觀眾的熱血都為你而點燃。」柳蓮二謙虛道。

  「敗給你我也心甘情願。」

  「嗯。」他不以為然,「比賽後加一下訓練量吧,柳生。」

  柳生扶了扶反光的眼鏡,「……哦。」

  下一場的真田已在場上久候多時。同桌見面,氣氛分外嚴峻。

  福山為外校升學來的小池解說:「這場比賽很有看點哦!往常柳君總是會止步於此,無論多少次排位賽,他始終被真田君擋在第三。」

  小池回憶起在箱根時,柳與真田的練習,簡單回應:「啊。」

  「你別擔心,真田君其實比柳君更慘,他再強也打不到第一。」

  小池噗嗤一笑,「真田聽到了會氣死吧?」

  她的目光投向早早打完比賽,一旁候場的幸村身上,後者敏銳地察覺到,回看過來。二人點頭致意。

  強者。

  柳要是能和他打一場的話,也算不虛此行了。當然,和真田打一場也很值得。

  她自私地想,要是柳能夠獲勝就好了。打破眾人對他的印像,站在塔尖與幸村拼一把。

  兩人的對決耗時極長,是到此為止唯一一場令人嘆為觀止的比賽。最終真田以7:5的成績獲勝。柳大口大口喘氣,汗水濡濕了土黃色的短袖,卻不氣餒,拍了拍真田的肩膀,預祝好運。

  他如丸井一樣,走到女朋友所在的鐵網前。小池遞過冰水冰過的手帕,柳接過道謝,擦拭額間的汗水。

  「對不起,輸了。」

  小池沒說話,順著網間的空隙拉出柳的手,湊上去親了一下。

  柳一愣,耳朵燒了起來。

  「我很自豪,身為你的女朋友。」

  福山在柳過來時便退到一邊,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現在,她慶幸自己的知趣。

  柳蓮二輕輕地笑出聲:「啊。」

  「告訴你,真田等下輸了可沒有女朋友慰問他。別太傷心了!」她悄聲說道。

  柳為她捋了捋劉海:「我們都不會傷心。我也好,弦一郎也好,精市也好,都認可彼此的彼此的實力,把比賽當做提升自己的機會。只有弱者會怕輸,立海大的網球部,沒有一個人害怕失敗。」

  知道他聯想到國三那年的全國大賽,小池頗為感慨,又打心底裡敬佩網球部的各位。失敗沒有讓他們低下頭,反而給了他們變得更強的動力。

  這就是我喜歡的他們。

  「感覺青春都圓滿了。」小池情不自禁說道。

  面壁的福山暗自吐槽:在我面前就算了,在心愛的人面前也這麼像老婆婆嗎??

  柳:「啊。」

  柳君你習慣了嗎???這樣好嗎??你不幫她改改嗎??還是說你認為這樣的小月很可愛??

  不會吧??天生一對???


☆、笨蛋情侶的周末(上)

  「誒?周末你的朋友們要去你家學習啊?」小池有些遺憾,「本來還想和你去海邊玩玩呢。」

  「海邊?」柳的臉上忽然浮現笑意,「你對自己倒是有自信。」

  「……」

  「你想哪去了,有時候真對你們這些男生無語。」小池掙開他的手,改挎住他的胳膊,「只是想到處走走散心,順便取個材。鐮倉的海可是國際著名的景點呢。」

  「你最近心情不好?」柳敏銳地捕捉到「散心」一詞。

  「也不是不好,就是有點混亂,沒有靈感了。」她興衝衝道,「第二案的人氣暴漲!已經有同學投稿同人漫來部裡了!我超激動的說!」

  「沒想到自己的作品也會有同人存在!給我的感覺就像是翻身了一樣!」

  柳安靜又認真地聆聽小池的訴說,「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找我。」

  「嘛,怎麼會吝嗇麻煩你呢。」話是這麼說,在個人的事情上她可從沒有想要依賴柳的念頭。畢竟和他在一起又不是為了利用他,是因為喜歡他。

  「這周末沒事的話,來我家怎麼樣?」

  有車子駛來,柳將小池護在一側,身體擋住車胎濺出來的泥漿。

  「啊!都髒了!真是的,看到路旁有人就該開慢點才對啊……」她嘴裡嘟囔著,從口袋裡找出濕巾,拆封,替柳輕輕擦拭衣角。

  發覺柳一直低頭望她,小池兩頰滾燙,不敢抬頭讓他看到,只好嘴裡不停地念叨,「你也是,直接把我拽到一邊就好了,這種事逞什麼英雄呀……」

  「別擦了。」

  「嗯?」

  柳俯下身子,迅速吻了一下小池的臉頰,滿意地看她罕見的局促模樣,「這種事,才要出來逞英雄。你會心疼的概率為100%,你會心動的概率為100%,你會不好意思的概率為100%,你會害羞的概率為100%。」

  「如此令人意料之外的你,在喜歡我的基礎上,竟然如此好懂。」

  「柳君!我已經惱羞成怒了。」小池漲紅著臉,嗔怒瞪他。

  「是,是。總之我先送你回家。」柳蓮二見好就收,牽過她的手。

  夕陽染紅的街道人聲寥落,周遭的住宅樓依稀點上燈火,偶爾經過的公園裡傳來幾聲狗吠。

  這樣閑適悠哉的情景,柳情不自禁想到了未來。如果可以,他希望從此以後,能一直與小池月牽手走下去。無論多艱難,無論多漫長,只要兩個人還在一起,相連的兩只手之間傳遞的感情就足以支撐一切。

  ……

  小池停下腳步,垂頭,本就俯視她的柳看不到她是什麼表情。「我其實在想一個問題。」

  她第一次以這種嚴肅的口吻講話,柳蓮二縱容地聆聽著。

  「我在想,如果有人從後面來拿刀殺你,我會不會為你擋下。」

  該說不愧是寫作的人嗎?聯想的如此豐富。吐槽的話沒有說出口,下一刻,更是被少女堅定的口氣徹底打散。

  「結果是我會。」

  她很少會這個樣子,面色怔忪,卻極力表達著自己所想的東西。

  「原來我都已經有這種覺悟了,我是一個膽小鬼,梳頭發梳掉幾根都會疼得齜牙咧嘴,卻心甘情願為了你去死。我居然真的真的那麼喜歡你…」

  她沒有說完,便被高她不少的男朋友按進懷裡,吸進去的,呼出來的,自己完完全全被一股清淡的氣息包裹著。柳的頭埋在她的頸窩,呼吸聲很大,惹得她不住地躲閃。

  「很癢啊,你起來。」

  「請務必在周末來我家!我姐姐也在家,你不必擔心只有你一個女孩子尷尬。」急促的聲音,以及禁錮在她腰間的雙手,都彰顯主人正急切地渴求著她的肯定。

  「可以啦,你有什麼事嗎?」

  「我想見你。」

  還未來得及因那句少有的情話而害羞,突然被吻了脖頸的小池驚出聲,「你干嘛?!」

  總之,在放學路上耽擱很久,被搞得七葷八素的小池成功回家了。

  周日很快到來,小池特地起了個大早收拾儀容儀表,小心翼翼地用卷發棒將發尾卷起一個自然的弧度,塗上心愛的橘紅色口紅。她甚至換上了前幾日新買的,准備參加表姐婚禮穿的連衣裙。

  ——好歹去見柳的家人,不能失禮。

  她把作業本裝進包裡,拎起跑下樓。正擺早餐的媽媽循聲望來,愣了一下,噗嗤笑出聲:「今天有約會嗎?小月。交了男朋友就是不一樣啊,爸爸看到你為了那個男孩子盛裝打扮一定會心碎的。」

  「噓!所以才不讓他知道嘛。我快點吃,吃完就走。」小池坐到餐桌前,把吐司掰成塊扔進牛奶裡,咕咚咕咚地咽進肚子。

  「我出門了!」

  由於穿裙子不能騎單車,小池只能老老實實乘公交。她將裙擺好好整理一番,坐到窗邊的位置。休息日的一切都很散漫,懶洋洋的日光下,懶洋洋的人們慵懶地活動著,嘈雜的市區沉寂下來,讓人心神寧靜。

  她從包裡翻翻找找掏出鏡子,抬手撥弄散亂的劉海,左看看,右看看,補了補口紅。

  少女生得白皙,眉毛濃密,陽光打在她更顯純淨與乖巧。多余的妝容她並不會,口紅的塗法更是毫無技巧,不過是讓自己的嘴唇染上顏色而已。

  我用心了,柳,已經是極限,無法再突破了!如果你的家人無法接受,我也沒辦法了……

  小池在兩個人約好的地點前等著,由於時間來得及,她買了一大兜零食,重量是她無法承受的,便放在腳邊。

  有來電顯示:「喂?蓮二?」

  「嗯。抱歉,這邊的路況出了點問題,我馬上就來找你。」

  「別著急,你慢慢來,注意安全。」

  「放心。」

  掛掉電話,小池疲憊地蹲下身子,隨手撿起一塊石子在地上劃來劃去。

  「дロ」(笨蛋)

  「柳」

  「疲ホ」(累)

  「小月?」

  「啊!」小池急忙把字跡劃掉,胡亂刮了幾下,卻是徒勞,索性站起身子用腳踩住:「你來了?」

  對著眼前欲蓋彌彰的少女,他無可奈何。只能配合地裝作沒有發現的樣子,「啊,讓你久等真是對不起。」

  「沒關系。」她一如既往地爽朗笑著。

  如此密切關注她的柳,自然看出女朋友今天格外漂亮,壓下嘴角的笑意,他說:「你似乎有點准備過頭了。」

  「啊?很誇張嗎?」又是一陣翻翻找找,她掏出小鏡子看來看去,「確實有點過頭了。」

  「不。」他不想讓小池失去自信,「我只是自私地想著,要是小月是為了柳蓮二打扮成這樣就好了。」

  「你別想了,我在親近的人身邊正式不起來。」小池瞪他一眼,腳尖朝身側的大袋子晃去,「拎著。」

  「哦。」柳順從地拎起那袋數量大到驚人的零食,「你不必買東西的。」

  「這是買給咱們吃的,人不是很多嗎?給姐姐的禮物另放在我的包包裡呢。」

  「話說,」小池給柳用手扇了扇風,「你家裡知道咱們交往的事嗎?」

  「當然。」柳抓住小池險些打到他下巴的手,握在身側,「他們對你都很期待,不過遺憾的是這周的工作脫不開身,不能與你相見。」

  「以後會有機會的。」知道對方家裡是怎樣看待自己後,她安了安心。

  「網球部的各位之前一直在你家學習嗎?」

  「只有重要的考試時會聚在一起,地點不定,誰的家裡方便就在誰家。」

  「重要的考試……啊,這次的段考成績不及格的話,是不是不能參加比賽了?」

  「嗯,你了解的很清楚。」

  「因為對網球的事情很感興趣嘛。」她笑嘻嘻地搪塞過去。

  為什麼知道這麼多呢?她會說以前看過很多同人文,這個時候女主該挺身而出,替成績不好的王子補習了嗎?

  「等一下可以去你房間看看嗎?」小池轉移話題。

  「就算不問,我姐姐也一定會帶你去的。」柳蓮二嘆氣,看出她的閃避卻不強求,「希望你不會覺得枯燥。」

  不出所料,柳的家是一座莊嚴的日式建築,無論是庭院,還是門前,無處不顯示主人家一絲不苟的行事風格。

  「哇!好高大的樹啊!」小池手擋在眉間,向上仰視。

  柳解釋道:「這是姐姐,北邊那一棵是我,父母在我們出生時分別栽種的。」

  真是用心的父母。「姐姐比你大了幾歲呀?」

  「六歲。」開門,柳在一旁的鞋櫃裡找出一雙拖鞋,「穿我的吧,今天人多,客用拖鞋沒有多余。」

  「你呢?」

  「木制的地板又不涼。」他語氣鄭重幾分,「小月,我是個男人,這種地方你不必為我擔心。」

  小池「嘁」了一聲,撇撇嘴,坐在地板上換鞋。

  在柳的引領下進入客廳,網球部的幾位閃閃亮的王子們正端正地圍在桌前學習。聞聲與柳打招呼,「柳,你回來了?」

  「啊嘞?小池君?」幸村微微訝異,隨即笑開,「雖然有些冒昧,但真該好好稱贊一番呢。」

  小池也不謙虛,握拳在胸前,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能被幸村君你誇獎讓我有了很大的信心啊!」

  眾人無語。

  「呵呵,小池君還是一如往常呢。」

  柳蓮二對於女朋友的反應見怪不怪,「我姐姐應該在廚房准備點心,我帶你去吧。」

  「不好意思,失陪一下。」他對朋友們點頭,手裡的零食放在桌子上,「小月買的,請用。」

  「多謝。」幾個人齊刷刷道。

  小池笑得乖巧,對他們搖搖頭,表示不客氣。她隨柳蓮二走到廚房。褐色長發散落在臉側,被纖細的指尖勾到耳後,她抬頭望來,目光鎖定在小池身上。

  「姐姐在做沙拉嗎?」

  「嗯,夏天還是冰鎮水果吃著舒心。」她對小池偏頭一笑,「你好呀,小姑娘,要來聊聊天嗎?」

  「好的!」小池的聲音難掩激動,如同中了大獎一般。

  柳抬手落在她的頭上,揉了揉,溫聲道:「我先去那邊,有什麼事應付不來記得叫我。」

  「啊啦,蓮二真是的,姐姐被你說的好難應付啊。」

  柳淡淡地看她一眼,沒反駁,走回客廳。

  寬敞的廚房裡只剩小池與姐姐兩個人。

  姐姐率先打破沉靜,友好地說:「我的全名是柳知夏,叫我知夏姐就可以。」

  「知夏姐你好,我叫小池月。」

  「小池月,真可愛的名字,以後我也叫你小月好啦!」知夏笑道。

  「好的,知夏姐!」

  「好,小月,幫姐姐到冰箱裡找一下沙拉醬,大概在第二行裡面。」

  「嗯!」

  柳的姐姐意外的好相處,讓小池的心情都輕松很多。本來還在想,養得出柳蓮二的家庭氛圍會是怎樣嚴肅。現在看來,柳會變成那副樣子完全就是他自己的選擇問題。

  明明姐姐就知性優雅,一點都不死板。

  小池崇拜地看著知夏,她從上輩子一直到現在,想要成為的就是這種女性呢。

  溫柔,認真,知書達理,從容不迫……

  就連做個水果沙拉都像對待藝術品一樣。

  「好了。」知夏手背蹭過額間,柔軟的發絲垂落在眉眼邊際,「把這個送過去後,我帶你參觀一下家裡吧?」

  「好~」小池乖乖應聲。

  偷偷探出頭來瞄了一眼,客廳裡的王子們姿勢各異地捧著書本,知夏過去後,男生們慌忙坐正。

  柳心有所感,側頭看她,小池比了個ok的手勢,他點點頭,嘴角勾起笑意。

  笑什麼。她剛要擠眉弄眼表達自己的不爽,便發現知夏已經看了自己有一會兒了。不由得臉上一紅。

  「呵呵。」知夏握拳抵住微笑的嘴角,「走吧,小月妹妹。」

  「啊,嗯!」

  「我們家有點無趣呢。」知夏走在一旁,悠然道。

  「我覺得很棒哦!尤其是院子裡的那兩棵樹,感覺叔叔阿姨對你們在意到不行了呢!」

  「是啊,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都很在意我們兩個。」她笑著說,「爺爺奶奶都是知識淵博的人,教授我和蓮二很多東西,爸爸媽媽更是對我們的栽培很嚴格,直到近年來才放寬要求。」

  「小時候我很怨懣。大一些後蓮二出生了,幫忙分擔不少火力。」知夏回憶過去,目光柔軟,「所以從小,我就很喜歡我的弟弟。」

  「至於弟弟喜歡的人,我也會好好對待。小月。」她輕輕地叫小池的名字,「要和蓮二一直在一起哦。」

  「他啊,從沒對一個女孩子動過心呢。」

  小池有些發愣。

  「Stop!」她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溫情橋段到此結束!事實上我想說的是,我們家裡都不會為難你的,放寬心態。爸爸媽媽現在年紀大了變得慈祥不少,爺爺奶奶更是對孫子的女朋友很有熱情!大家都很喜歡你哦!」

  小池低頭輕輕地笑了,「我明白了,知夏姐,謝謝你。」

  「懂就好。」她單手托臉,「不過小月長得很漂亮啊,沒想到對蓮二這種男生感興趣的說。」

  「蓮二超級好……」小池弱弱地爭辯道,目不轉睛看她。

  她微微一愣,笑著嘆氣,「那孩子聽到會感動到不行吧?別看他一副風雨不動的模樣,其實內心很柔軟的。」

  「我知道哦。」小池低聲細語。

  知夏情不自禁笑了一會兒,「好啦,你們感情好,你們很合拍。我這個大姐只要笑著祝福就夠了。」

  「這邊。」

  推開門,墨香與陳舊紙張的味道撲面而來。放眼望去,只有一座又一座的書架,滿滿當當擺了不知道多少本書。

  「這是我家的藏書室,彙集從當代一直到前七代之前的書籍。」

  「哇——」小池四處張望,留意到牆上掛著的風景畫。

  「那是我家爺爺畫的,很棒吧?」

  「嗯嗯嗯!」

  「小月喜歡看書嗎?」

  「呃,喜歡劇情向的,純學術的看不進去。」

  「我就說嘛,果然那是男生才會喜歡的吧?家裡的爸爸還不信。」

  知夏與小池互相肯定地點頭。

  「那邊是浴室,隔壁是洗手間,靠近客廳的那一間是放雜物的。」知夏已經牽起小池的手,「我們上樓吧?」

  「好。」

  「二樓第一間是花房。」

  花房裡分外明亮,或許是設計一堵玻璃牆在陽面的緣故,光線十分充裕。一排排綠植極具生機,努力朝著太陽的方向綻放。

  「這裡是媽媽在打理,據說是她少女時期的夢想。」

  「阿姨還真是詩情畫意呢。」

  知夏撇嘴,「詩情畫意的女人後來變成了啰嗦老婆婆。」

  小池忍俊不禁,「沒想到知夏姐這麼幽默。」

  「因為是事實,而且想要逗你笑嘛。」

  「蓮二的一位朋友還對這裡很喜愛呢。」

  「幸村君?」

  「啊啦。」知夏故作失望地搖頭,「本想讓你吃醋呢,沒想到你對他這麼了解,敗給你了。」

  小池笑了,「知夏姐真是的!」

  「那是我父母的臥室,最裡間的是爺爺奶奶的臥室,旁邊的是客房。這是我的房間。」知夏大方地邀請,「進來看看嗎?」

  「好的!」

  房間裡是冷色調的裝潢,窗前擺了一架白色鋼琴。

  「知夏姐會彈鋼琴嗎?」

  「嗯,算得上能拿出手的才藝呢。」看出小池很感興趣,便提議,「你要試試嗎?」

  「誒?可以嗎?」

  「當然。」知夏把鋼琴調好,掀開琴蓋,「OK.」

  「我學這個還是小時候的事了,只記得彈琴時手掌要像握著雞蛋一樣。」她邊說邊做出手勢,指尖落在琴鍵上,「嗯……現在只會彈《踩到貓了》。」

  簡單彈了幾個音便放棄,「不行啊。」

  「知夏姐可以彈奏一曲嗎?」

  「可以。」

  小池深覺獻醜,立刻讓位,只見知夏標准地坐在琴凳上調整高度,試彈兩下,琴鍵被她敲擊成曲。她閉著眼,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與鋼琴的世界裡,悠揚的調子給人一種身處溫暖的午後,躲在屋檐下靜度時光的錯覺。

  琴聲停止,小池真情實意地鼓掌,就像被什麼點燃了一樣:「太棒了知夏姐!好像演奏會現場!」

  「別這麼說啦。」

  「不!是真的!果然蓮二的家人都很了不起!」

  知夏的目光無比溫柔。

  「我!我!……」

  「怎麼了?」

  「我想!有機會的話,給知夏姐你彈一次琵琶!」

  話說完,小池便低下頭。她回味剛剛出口的話,越發感到丟人。為什麼一定要這麼著急地證明自己呢?明明表現欲微乎其微。

  「我會等著的。」知夏的語氣仿佛對待小孩一般寵溺,她摸了摸小池的頭發,「很開心能與你有共鳴。」

  小池乖乖地握住她的手。

  「好啦!我帶你去看蓮二的房間,重頭戲來啦!」

  「嗯!」小池重重點頭,表達自己的期待。

  柳的房間沒有放床,地上鋪了榻榻米,因此屋子很是寬敞。靠牆的一面擺了書架,有學校的課本,輔導書,以及一些關於網球的書籍,雜志。空的地方安置了獎杯,從小到大,從網球到學習,他可是獲了不少獎。書桌落在窗前,書包扁扁的,裡面的書應該都拿到樓下去用了。桌子邊角有一個小鐵筐,滿滿的都是網球。書桌與牆的空隙有幾個閑置的球拍,至於網球包則被主人珍視地掛在牆上。

  「不愧是蓮二的房間啊,很有他的風格。」

  簡潔,實用。

  小池甚至聞到平日裡柳身上的味道,頓時心平靜下來。

  回過神時,知夏已經笑吟吟地捧著本相冊走來,「來看家庭影集吧?」

  「好。」

  兩個人跪坐在地,厚厚的一本相冊平鋪,第一頁是柳的父母年輕時的合影。

  「兩個人以前都很好看啊。」

  「他們要是知道被誇獎了一定會很開心的。」

  第四頁便是小時候的知夏了。出生,滿月,周歲,幼兒園,小學,國中,高中,大學,現在。每一張照片都標好了日期,讓人感到光陰易逝。

  知夏有點不好意思,匆匆翻過自己,「蓮二在這裡。」

  「呀,小時候睜著眼呢。」小池大驚小怪道。

  知夏無奈道:「還是小時候可愛,大一點就開始不可一世了。覺得自己對什麼都了如指掌,很少拿正眼去看別人,包括長輩。」

  小池被逗笑了。

  「好啦,我們也下樓吧。」

  「嗯嗯。」


☆、笨蛋情侶的周末(下)

  五月只剩一截尾巴,天氣愈發悶熱。天空海一樣湛藍,雲朵煙一樣淺淡。陽光投進窗子,散在敞開的書本間,入眼,心裡很是光明。

  晴朗的天氣下,人的心情也跟著變好。

  小池看了眼表,十一點過一刻,已經安安分分學習整個上午了。她的周末原本制定了兩種計劃,一種是和柳出去玩,一種是在家偷偷看漫畫。

  新出的那本漫畫星期三才郵到家,一直都沒時間看,不是作業就是媽媽監督復習。那幾個被迫學習的黃昏裡,她下定決心一定要有一個悠閑的周末。到頭來,漫畫沒看到,海邊沒去上,美好的上午全部用來學習……

  想見她什麼的,是鬼話吧?難道是想見到小池月寫作業的英姿嗎?可惡的柳蓮二,和媽媽一樣是剝削者。

  小池嘆了口氣,舉起練習冊遮在臉前,偷偷地瞄了一眼斜對面的方向。

  稍微,看我一下,也不是不行吧。小池鼓起兩頰,額頭抵到桌上,盯著自己的雙腳發呆。

  沒想到柳那麼高的個子,鞋號卻不大,只比她大了一兩號的樣子。當然,小池的身高在女生裡非常突出,腳也比一般女生大就是了。

  禮物成功送到知夏手上,是和小池的手表型號相同的,品牌周年慶限量版的另一只。其中小池的刻上了自己名字的縮寫,閑出來的那個一直沒動,想著什麼時候送出去。正巧要來拜會柳的姐姐,送手表的話不算失禮。

  知夏對於收到和小池同款手表的事情很開心,兩個女生交換了聯系方式,結為友人。

  她很想再聽一次知夏的琴聲,知夏說會給她錄制音頻……

  ……

  唔。某根神經抽動嚇了她一跳。小池眯眼撐起身子,其他人已經收拾好東西,正在閑聊。

  她兀自緩了一會兒。

  發覺自己的課本也被人收拾起來,不用多想,肯定是柳。

  「醒了?」他的聲音從身側傳來。小池應聲,「嗯。」

  「大概十分鐘後,姐姐會把午飯准備好。」他挑起粘在小池臉頰處的發絲,為她掖到耳後。

  小池向後躲開:「別弄,我不喜歡耳朵夾著頭發的感覺。」

  柳只是淡淡地笑著。午休也是,現在也是,每次小月睡醒,似乎都會冷漠一段時間。

  果不其然,她發了會呆,便拉過自己買的零食吃起來,眼神恢復正常。柳蓮二看了下時間,這次是2分鐘,看來陌生的環境對起床氣起到一定的抑制作用。

  丸井在訴說昨晚與弟弟打架的獨特經歷:「我家老二真的超笨誒!一點都沒有繼承我天才般的武力值,虧我從小教到這麼大……」

  目光掃過蘇醒的小池,一頓。

  「啊,想起來了。」丸井忽然對小池擺擺手,「那個,小池同學,悠雪說想要你的聯系方式,拜托我見到你時幫忙要一下。」

  「悠雪……」小池略微回憶,想起那個長相可愛的女孩子,「啊。可以啊,不如你現在把她的賬號給我,這樣更方便一點。」

  「那就最好了。」丸井掏出手機,念了一串數字與字母。小池跟著輸入搜索框,按下回車,頭像是粉色兔子用戶彈了出來。真是那個孩子的風格,無論是名字還是裝扮,無一不是軟軟的少女風。

  發了一條信息過去:「悠雪你好!我是小池月,能得到你的聯系方式真是太好了~」

  等了一會沒有得到回復,按照時間推測應該是正在吃飯。小池關掉手機放在一邊,「添加完畢,多謝你了,丸井君。」

  「別客氣,小池同學,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丸井笑了笑。

  小池想到什麼,「對了,縣大會的日期定下來了嗎?」

  柳蓮二回答道:「下月2號比賽順序會下發到學校,不出意外是3號開始。」

  「哦。」小池點點頭。

  3號,4號,6月4日可是大日子啊,比如某個人的生日。小池為了這一天的到來籌劃很久,日歷顯示那天是星期六,她准備與他去東京玩一天,行程都有寫好收在記事本裡。但是那天比賽的話就沒辦法了,還要另行考慮……

  「小池君是有去看比賽的打算嗎?」柳生推了推眼鏡。

  「當然了,怎麼能錯過比賽呢,我准備每場都去看,一直到你們贏得全國大賽的優勝為止!」

  「放心吧前輩,我們肯定會取得優勝的!」切原自信滿滿地說,不忘拍著胸脯打包票。

  「嗯。」真田少有地跟著附和。

  幸村笑著注視他們:「啊啦,大家都很有干勁啊。」

  雖說表情一如既往地溫柔,但是眼神卻很堅定呢。談網球而色變,說的就是這群人吧。

  小池托著下巴,目光投向身旁的柳,後者正悠哉地翻看自己的筆記,所謂溫故知新。

  嘛,屬於熱血笨蛋的夏天開始了。不過,沒有人會不為那份孩子氣的決心而感動吧?少年之人熱忱事,最令人動容。

  吃過午飯,由於網球部下午有訓練,眾人就此告辭。

  「知夏姐!有時間一定要好好煲一次電話粥哦!」

  「放心,小月,我會經常打擾你的。」

  男生之間的事不應該再多插足,小池停在車站與柳告別。作業寫完一身輕,下午的時光可以隨意揮霍了!原來自律一點也沒什麼不好,心情都很安定呢。

  多謝你,蓮二。

  「小池君!」

  「誒?」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小池拔下耳機,循聲望去,是折返的幸村。「幸村君,你有事嗎?」

  「是。」他穩了穩因跑步而雜亂的呼吸,「小池君,其實縣大會的第二天是個重要的日子呢。」

  她心中了然。「我知道,幸村君,你們有什麼准備要我配合嗎?」

  「嗯。」時間來不及多說,交換過郵箱地址,他匆忙揮手,「回去郵件聯系吧,小池君。我先走了。」

  「好。謝謝你們了。」

  「別客氣。」幸村回身,笑道:「蓮二對我們來說也不可或缺哦。」

  「是,是。」小池回以微笑。

  那個日子。

  早在追求階段,小池就有好好搜集過。

  呼。剛剛還在糾結該怎麼給他驚喜,既然幸村他們有安排,自己只要聽從他們的指揮就可以了。但是禮物還要另做准備。

  小池撥通福山的電話。

  「喂?小惠?」

  「是我,小月,怎麼了嗎?」

  ……

  路上,丸井兩臂張開別在腦後,隨口吐槽女友讓他無奈的地方,話是那麼說,表情卻明顯樂在其中。

  說出這麼欠扁的話來,不被幾個單身的朋友語言圍攻一番簡直情理難容。就連幸村都不鹹不淡地嘲諷兩句。果然,對獨身的朋友炫耀兩個人的情意,引起怨念的可能性為85%。

  至於剩下的15%是柳這種同樣有女朋友的。

  「吶,柳,你為什麼會喜歡小池同學啊?」

  「啊?」話題轉的太僵硬,柳愣了下,反應過來後一本正經地回復丸井:「無可奉告。」

  「什麼嘛,柳也有羞於啟齒的一天啊。大家,快看他這副樣子。」他呲牙笑得開心,單手挎上柳的肩膀。

  後者置之不理,淡然地別過頭。

  為什麼喜歡,他可以很有條理地將原因從頭說到尾。但是很遺憾,文太,我不會做像你一樣自討苦吃的事。沒有人會想聽這種酸人酸己的自白,平白無故徒增怨憤,只有笨蛋才做得出來。

  小池月。

  柳蓮二的目光游離在平靜無痕的天際。

  很早之前他就有留意到這個名字,那個在年級前一百的榜上占據中游位置的人。數學趨近於滿分,英語也達到優秀的檔位,文史成績卻隨便到令人看不過去。她是外國人嗎?

  時光洗去這一點好奇與鄙夷,他漸漸學會忽略那個名字。直到高二開學。

  換了班級。換了老師。換了同學。所幸和弦一郎同桌,省去了很多麻煩。一切似乎都在意料之中,除了。

  「柳同學,柳同學!」

  「我問你,老師講的是不是你計算數據的方式啊?」

  名字叫做「小池月」的女生以這種方式失禮地闖進他設立的屏障。她並不算很漂亮,同行的福山比她出眾很多。人際關系倒是融洽,但沒有與她知心之人。對待長輩親昵到不知禮數,淺川老師明明該討厭她,兩個人的關系意外的其樂融融。除此以外,還有很多地方都是他所不能認同的,例如拖延,懶惰,盲目自大而不自知等。

  他自詡料事如神,看人的眼光極准,隨性在心裡給小池月下了並不友好的定義。這是錯的,片面的,主觀的。輕率地判斷他人的數據,後果很嚴重。

  於是一次又一次地訂正,一次又一次地改觀,一次又一次地了解。他不得不過多關注她。

  到最後,她的缺點在他眼裡變得可愛,她的錯處他下意識助她改正,她的優點讓他目不轉睛,她做的每一件好事都讓他既欣慰又自豪。長年累月,只要有關於她,他便習慣性地投入過多精力。做到這個地步,僅僅是「朋友」的名分,他不可能滿足。

  幸好兩情相悅。

  他不是會把人生交給運氣的人,比起冥冥之中的天意,他更看重自己的所作所為。而在那個時候,在與小池互通心意的時候,他第一次相信上天賦予他的幸運。

  遙遠卻並不久遠,箱根的夜空月色如水,少女閑適地坐於庭院,信手捻弦,琵琶錚鳴。

  他,畢生難忘。


☆、或許能傳達給你

  圖書館是當代少有的寂靜之地。隔了兩米遠也聽得到書頁翻動的聲音,來往於書架之間的人們放輕步伐,發出鈍鈍的腳步聲。

  靜到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

  「這算不算約會?只有你和我兩個人。」

  小池落下最後一筆,好好審視了下有沒有錯字,遞過去。

  柳蓮二停下筆,接過她的筆記本,目光掃過被少女刻意寫得俊秀的字跡,嘴角勾起笑意。

  「如果你願意把重要的約會定在圖書館的話,就算。」

  「我很喜歡圖書館。」

  「不會覺得無趣嗎?」

  「才不,哼。恰恰相反,我很享受安靜的感覺。」

  「怪不得咱們兩個會走到一起。」

  「拜托!自嘲別帶上我好嗎?」

  柳抬手抵在額頭上,無奈地輕笑出聲。

  怎麼說呢,男孩子笑的時候發出的氣流聲有一種奇妙的魅力。小池不知不覺紅了臉,將書立起來擋住對方的視線。

  「呼……」

  沒來得及完全恢復正常,書便被一股力量奪走,隨即輕輕地敲上她的頭。

  「學,習。」柳用嘴型把意思傳達給她。

  小池錯開目光,慌亂地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太過寧靜的氛圍,心跳聲也會被聽到嗎?那可不妙,會被瞧不起的。

  考試日定在明天,從第五節課開始的整個下午都沒有課程。福山選擇回家自習,她有一個上大學的哥哥可以輔導功課。而小池呢,本想到處逛逛好好利用假期,卻在溜出班級的瞬間被柳抓包,拖來學校圖書館學習。

  她偷偷往旁邊瞄了一眼,柳正端直身體抄錄英語習題,神情百分百專注,握筆的手骨節分明。推測得出是為切原學弟壓題。這個可怕的男人,似乎把出題老師的資料搜集得很詳細啊……

  嘁。還是琢磨琢磨國語的答題竅門吧。不喜歡歸不喜歡,生活所迫卻沒辦法,人總要前進。

  總以為學習有多痛苦,其實這可以算上一輩子最簡單的事情了。努力就會有結果,付出就會有回報,一分耕耘一分收獲。只要稍微達成這個小前提,就可以任性地做自己想做的事。這是多好的時光啊。

  未來等待著的,又是什麼呢?相同的無奈,相同的無力,相同的無趣嗎?人和人才不一樣。

  未來是自己編織出來的,什麼樣的繩結都是自己親自打的,無處抱怨,自食惡果。

  有多少個人能夠慶幸自己還年輕呢?

  4:39pm.

  窗子投入金色的光線,周圍的同學走了不少。

  小池推了推柳的手臂,在他看過來的瞬間擺出委屈巴巴的表情。

  「不,想,學,習,了。」她用嘴型說。

  有覺悟是一回事,能不能堅持又是另一回事。無論變成什麼人,無論在哪個世界,小池月永遠都是小池月。堅持學習到現在完全出於對男朋友的愛意。

  柳看了眼表,點頭。

  二人收拾好東西,教材與筆記裝進包裡由柳背著,離開圖書館。

  踏出那道門,世界重新恢復生機與活力。仿佛圖書館被下了一道封印,裡面的時光靜止,外面的時光依舊。

  傍晚的日光最是溫柔,收斂鋒芒,帶給人們最後的溫暖,並接受一切向它投過去的視線。也可以稱之為彌留的慈悲。

  「時間還早,吃點東西吧?」柳蓮二提議道。

  小池欣然答應:「可以啊!我知道一家新開的小店,裡面的文字燒超美味!」

  「那就去吧。」談起食物的小池很有精神,柳看著也很寬慰。

  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固然開心,若是喜歡的人也一樣開心的話,收獲到好心情的概率為100%,體會到的愉悅為雙倍。

  他沒什麼愛吃的,也沒什麼討厭吃的,這方面很自由,與嚴重挑食的小池格外契合。

  兩個人選了個安靜的角落,小池按照菜單仔細挑選,定好兩份文字燒以及搭配的飲品。柳蓮二下意識掏錢,小池搖搖頭,自己付款,態度堅決。

  「小月,這種時候應該交給男士。」他糾正。

  「上次你就是這個理由。」小池白眼否定他,「別在金錢上消磨咱們的感情,東道主必須輪著來,休想搞壟斷主義。」

  柳不知該怎麼說她才好,垂頭沉默。他就是不喜歡她什麼都算的門清這一點,明明是親密無間的戀人,卻若有若無地保持距離。

  「你生氣了?」

  柳嘆氣,「沒有。」

  原來男人也口是心非。小池忍住笑意,眼神無辜地盯著他看,抬手勾向他的手指,「別生氣嘛……」

  少女細嫩的手指劃過他的指縫,癢意漫上心頭,柳蓮二微微皺眉將她的手抓住,「別鬧。」

  「那,我問你一個問題吧!國語問題,我不太懂……」

  「請問。」

  ……

  如此生硬的扯開話題,如果不是對方有意寬恕的話,根本不可能繼續下去。小池松了口氣。

  隨口探討幾句有關學術方面的話,一問一答也算默契。食物上桌,兩人收拾心情用食。小池嘴碎,忍不住講話。

  「我最近看一本少女漫畫,關系超復雜,五角戀誒,五個人!」

  「嗯。市場取決於存在,就是有你這種買賬的人在,那種作品才會出現吧?」

  「哎呀,看那種東西不能較真,我只是喜歡那個感覺而已。男女主互通心意後仍舊雙方互虐,看得超爽。」

  「哦?你喜歡養備胎的感覺?還是喜歡看到交往對像痛苦的表情?」

  「嗯……都挺喜歡的,但是僅限於看,我才不想經歷。」小池停下來喝了口可可,「也可以說是冷眼旁觀的趣味吧?」

  「不是不能理解。」柳蓮二半睜著眼,「但是你的想法有些危險。」

  「別想到現實中來啊,無趣的男人。」小池拿叉子狠狠折磨盤子裡的食物。這個小氣的人,居然還在生氣,有什麼氣不過的啊!他那麼喜歡當冤大頭付賬嗎?!笨蛋!

  柳蓮二問道:「你生氣了?」

  「沒有。」生氣不承認是女孩子的專利。

  「那我告訴你我為什麼生氣。」柳蓮二睜開雙眼,面色冷峻,「我不喜歡被你生疏地對待,你的理性與冷靜我很欣賞,但不該用在身為戀人的我身上。」

  「我哪有……」意識到自己的所作所為,小池噎在那裡,「你還在在意付賬的事情?你一個男人要不要這麼小心眼啊!」

  「我不覺得我錯。」

  兩個人日常相處,最尷尬的便是利益問題。硬要去探究的話,根本討論不出正確的結論,最後只有AA制一個選項。小池個人認為AA更尷尬,一起出去玩付款時卻分開掏錢,別人會用怎樣的眼光看待他們啊。

  「你始終沒把我當成親近的人,我生氣的點在於這裡。如果你和你的家人一起出門,你還會在乎付錢的問題嗎?」

  「那不一樣好嗎?」小池干脆把自己的顧慮說出來,「我總不能一直花你的錢啊!你家裡會怎麼想,你朋友會怎麼想?再說以後分開了,想到前女友花了你那麼多錢肯定會埋怨的吧!」

  「你已經在考慮分開的事了。」

  沒辦法交談。小池食不知味,嚼了兩下把餐具扔在桌上,面朝牆壁生悶氣。

  「你就沒想過永遠嗎?小月,沒想過永遠在一起,一起老去嗎?」柳的聲音夾雜著隱忍的怒意。

  小池看他,眼睛發紅。

  柳蓮二頓時心頭一揪,秉持的邏輯亂成一團。心疼。不該這麼逼她,慢慢來也不是不行,他有那個能力調整好她的狀態。為什麼這麼著急。

  「如果你把我當成親近的人,你還會這麼看重誰付錢的問題嗎?」小池略帶哽咽地把問題拋回給他。

  柳蓮二一愣,不再言語。

  切入點找錯了,完全沒有把心情傳達給她。

  半晌,他道:「抱歉。」

  得到對方服軟的態度,小池哭著張開手:「嗚…我要抱……」

  柳蓮二不說保守也不是個開放的人,大庭廣眾之下,他從沒做過越矩的行為。沒有人的時候另談。而這次,他沒有考慮別人的看法,毫不猶豫地坐到她身邊,將她攬進懷裡,低聲哄著。

  愛情足以摧毀一個人的理智,輕而易舉改變多年來的堅持。

  小池緊緊摟著他的腰,埋在他的肩膀上深深呼吸,抽泣。

  柳嘆了口氣。

  有些懊悔。好幼稚。他為什麼要在意這種東西。

  小池的聲音從懷裡傳來,透過衣服的布料,有些悶悶的:「以後這種時候,我們就隨心,一方強烈想要付錢的話,另一方就要同意,知道嗎?」

  「嗯。」

  「你別因為內疚就什麼都答應啊……」小池脫離他的懷抱,抽了兩張餐巾紙擦眼淚,「我在認真和你商量,調整自己和你相處的方式,你不要什麼都順著我。」

  「而且,你的主動溝通明明幫了大忙,一點都沒有錯。不然我都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咱們一直都這樣吧,一直都要把心裡的話說出來。」

  小池脫離柳的懷抱,撥開眼淚濡濕的發絲,繼續吃。看得出她的不自然,柳沒再多說什麼。

  「我還真的想和你過一輩子呢。」她口齒不清地說。故作平靜,實際上卻有點不好意思。

  「那麼,畢業結婚。」柳定定地看著她,道。

  咀嚼的動作一頓,她笑:「可以啊,那我賺大了。」

  嘴上這麼說,握叉子的手卻緊了不少,骨節發白。害羞到極致便是顧左右而言他。果然。

  「這麼一來剛剛的爭執都白爭了,早晚都是一家人,花誰的錢又能怎樣呢?我確實有點在意過頭了,當然你這個死腦筋也是。」

  「你知道我生氣的點是什麼。」

  「嗯,嗯,我知道了。」小池看起來很不耐煩。

  兩個人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默契地勾起嘴角。因禍得福,關系更加親近一步。

  這份幸福又甜蜜的心情,能否傳達給你呢?


☆、未來的今天

  時間總是趁人不備溜走。沉浸在異常折磨人的訓練中,偶然抬眼,日歷已翻過多頁,停在比賽的當天。

  立海就要有立海的風範,幸村嚴厲地用目光闡明這個道理。只是縣大會而已,目標是全國大賽冠軍的他們,一場都不能輸,一分都不可以丟。

  愛玩的人要把玩心收起來,譬如仁王與柳生。搜集數據的人不能把目光放在技術含量差的人身上,譬如柳。脾氣不好的人不能在普通的賽場上被敵人的出言不遜激怒,淡定自若才是強者所為,譬如切原,還有真田。

  「就讓他們接受王者的洗禮吧。」幸村披著外套,語氣平淡,卻說著輕世傲物的話。

  沒有人能夠反駁,因為立海大的網球部確實無懈可擊。

  首戰完美告捷,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蓮二,怎麼了?你似乎有什麼煩惱的事情。」回程的巴士上,斜座的幸村看出柳的思慮重重,關切道。

  「啊。」柳將自己的筆記本遞過去,「是有一點在意的事。」

  幸村視線掃過工整詳細的筆記,「我看看……明天要對戰的濱丘中學……嗯,說起來,這個學校的網球部在某些方面很有名呢。」

  濱丘去年對戰米川中,由於使用暴力網球的手段殘忍地取得勝利被網球月刊所報道,在網球界掀起一陣腥風血雨。沒有人會想因為一場比賽終止自己往後的網球生涯,與之應戰的隊伍皆采取保守的態度,不過最終,邪不勝正,濱丘被冰帝攔截在全國大賽十六強之外。跡部又一次出了風頭。

  「嗯,這就是我所擔心的事。」柳蓮二疲憊地靠到椅背上,無聲地琢磨著最合適的出場順序。

  「蓮二。」

  他側頭去看,幸村笑著後仰,騰出空隙,睡得香甜的卷毛小子顯露一角。

  「……」柳的心隨之安定。

  不禁自嘲,他在擔心什麼?擔心隊友在全國大賽前負傷會影響立海的優勝?未免過於可笑。他們的隊裡可有一位暴力起來魔鬼見到都要退避三舍的家伙,區區一個濱丘,何足掛齒。

  他們的實力足夠毫發無損取得勝利。

  第二天的比賽印證了他的信念。雙打二丸井與桑原采取15分鐘速戰,以6:0的分數毫無失誤獲勝。輕輕巧巧的走鋼絲算是好好諷刺了一把瞄准人臉打的力量球。雙打一的仁王與柳生也收斂了戲弄的心思,專心致志教化對方惡劣的行徑——用難以被超越的力量球回擊。完美無缺的雙打兩連勝過後,身為單打三的柳登上賽場。

  入場前,他緊了緊網線,又一次把目光投向觀眾席,嘆了口氣。

  她說有不得不辦的要緊事,會晚些來。

  說不清楚心裡是什麼滋味,有遺憾,有失落,又有其他的情緒。

  不過,比賽要毫不松懈地取勝就是了。

  站到網前,與對手分好發球權。柳蓮二自然認出眼前的這位便是濱丘網球部裡最惡劣的那個藤岡,他有些慶幸,這個人沒有和切原碰上,不然場面的失控程度是他們無法預料的。

  「立海大的柳,是嗎?」優先發球的藤岡沉聲道。

  「是。」柳站在底線,身子前傾,投入這場沒有硝煙的較量。對方想借此機會扭轉戰局,他想抓緊時間延續優勢,似乎兩個人都有各自的使命。

  互不相讓就對了。

  「你的數據網球很出名。」藤岡拍著熒光綠色的網球,高高拋棄,於空中奮力一擊,「不過對我來說,數據是無用的。就算推測的到落地點,你也不可能將它打回!」

  球以一種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飛向柳的場內,直直朝他的腳踝打去。

  藤岡露出得逞的笑容。

  「你的自以為是值得欣賞。」

  球拍先一步接到了球,毫不費力地抹去球的力度,輕輕挑高,落在網的另一側,小幅度地彈起又落下。局勢轉變很快,除了立海的部員,觀眾以及對面的藤岡都沒有回過神。

  「混蛋。」藤岡低聲咒罵,繼續發第二球。

  濱丘的部長抱臂,短袖下胳膊的肌肉很是搶眼。他隔了一條欄杆,對教練席上的幸村說:「喂,神之子,要不要替你們的部員棄權啊?惹怒了藤岡,無論是誰都要掛點彩,場上的那位是你們網球部的主力之一吧。」

  幸村只露出一抹淡笑:「多謝你了,看來你們濱丘的自以為是的確值得欣賞。」

  裁判的聲音屢次傳來:「15-0 。」

  「30-0 。」

  「40-0 。」

  「Game 柳 1-0 。」

  「Game 柳 2-0 。」

  …

  「Game 柳 5-0 。」

  「可惡!」藤岡放大力氣拍球,抬起頭來眼神驟變,是那種輕蔑不屑的目光。

  「讓你了解一下什麼叫力量球吧!」

  球重重地衝擊過來,柳未有動作。他料到這個球是界外球,沒有接的必要。

  觀眾席傳來驚呼。

  那個球貼著柳的臉側劃過,留下一條紅印,隱隱透出血跡。

  柳蓮二睜開眼,冷冷地看著那個氣急敗壞的小氣男人。因為無論如何也贏不了,所以把球都對准他來解心頭之恨嗎?

  「你的球品真令人不敢恭維。」

  話剛說完,一道細而亮的吼聲傳來:「你是混蛋嗎?」

  「對著別人的臉打,你是對好看的人有多怨恨啊!醜八怪!」

  醜八怪?

  憤怒漸漸消散,他剛剛出於血性,竟然想要與那個瘋子硬碰硬。多虧了小月。

  接著女友的話,柳嘲諷地笑出聲,「是這樣啊,你很看不慣我的長相嗎?真是抱歉,我的出現可能讓你心煩了。」

  他沉下臉色,重新擺出備戰姿勢:「臉上的傷我過去毫不在意,但是現在不同了。」

  「有人喜歡看。」

  「藤岡,三分鐘內我要結束你那難看的把戲。」

  ……

  「Game 柳 6-0 勝!」

  「哇啊!!!」小池尖叫著與一旁的福山相擁,隨即朝入場口處奔跑,世界此刻對她來說仿佛是靜止的。

  對上那個人的眼睛,她毫不猶豫跳下台階撲到他的懷裡。

  播放鍵被按下。

  入耳喧囂。

  柳蓮二順勢懷抱著小池轉了一圈,低頭輕輕一吻,方才放她落地。

  周圍有起哄聲,有唏噓聲,兩個人仿若未聞,牽手,一前一後走過狹窄的階梯回到立海的觀眾席。

  「蓮二,打得不錯。」幸村笑著誇贊道,意味深長的目光在兩個人之間巡視一番,轉身去囑咐單打二的真田一些注意事項。

  「比賽該到此為止了,就讓你來堵住所有人的嘴。」真田壓低帽檐,寡言少語地接受幸村的指示。

  小池為自己的大膽行為感到羞愧。所幸柳在專注地觀看隊友的比賽,無暇顧及她。

  真田的比賽就在她的矯情中無聲結束,據福山說,對手一上場便被真田的氣勢嚇到,沒有打出什麼出格的球,很樸實地失敗。

  對戰令人頭痛的濱丘網球部,立海大的人仍保持全勝,這是怎樣的實力。一切就留給別人去慨嘆,他們只要抱著必勝的信念走下去就夠了。

  比賽結束,雙方鞠躬握手。藤岡一臉別扭,支支吾吾像是有話說。

  「藤岡君,你可以暢所欲言。」柳淡淡地說,完全不在意對方之前的失禮舉動。

  「我,本來想打你肩膀來著。沒想過要打傷你的臉,畢竟我也是個有原則的人。」

  「呵。你的解釋一如你的人品,真是惡劣啊。」柳首次對自己的寬容大度感到後悔。

  「你的嘴巴也夠毒了。」

  「不好意思,有所冒犯,可能是諷刺類的書籍讀得多了吧。」嘴上說著道歉的話,語氣卻不以為意。

  隨著隊友離場,柳看向仿佛粘在福山身上的小池,一時哭笑不得。該不該把這筆賬也算到你身上呢,藤岡君。

  坐上返校的客車,短暫休憩,准備回去訓練。就算是上午有比賽,但對手的等級不夠,一樣算作休息,下午的訓練絕不能夠松懈。幸村如此說。

  或許是今天見識到了不同的球路,隊友們對於網球似乎更加喜愛幾分,對訓練的事沒有異議。柳蓮二一邊欣慰,一邊希望不是三分鐘熱度。

  疲倦之余,他看了眼手機,除去告別的短信外,小月沒有再發來信息。今天太陽很大,以她的性格應該衝回家洗澡了吧?

  下了車,幸村提議:「不管怎麼說也算是贏了比賽,大家先把網球包放到社辦,一起去吃點什麼吧?」

  「對啊對啊,我肚子都餓了。」切原說著,不由自主看向柳。目光太過明顯,想留意不到很困難。他極其耐心道:「有什麼事嗎?赤也?」

  「誒????我怎麼可能有事嘛…吶,副部長?」

  肯去找真田搭話,有事瞞著他的概率為98%,剩余2%是他做了虧心事去討好真田。

  「嗯。」真田低低應聲,同樣緊盯著他看。

  「……」想到今天的日期,柳蓮二頓悟,側過頭,拳頭抵在嘴前輕輕地笑了笑。

  「嗯,先回社辦吧。」他覺得,弦一郎認為赤也像過去的他,這種想法實在敏銳。剝去層層外殼,兩個人的內裡還真是相似。

  幸村責備地看了看真田與切原,若無其事,「嗯。」

  柳拿著鑰匙開門,不出意料的話,裡面應該被朋友們准備了什麼。他是該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現呢,還是直接坦白逗一逗他們呢。

  「嘭!」

  「嘭嘭嘭!」

  「……」

  深呼一口氣,柳蓮二面無表情地拿掉頭發上粘著的彩紙條。

  心髒,日以繼日地殫精竭慮,還要承受突如其來的各種驚嚇,辛苦了,還請繼續堅持下去。

  「小月,你不是回去了嗎。」柳蓮二收拾好身上的雜物,好整以暇地看著自己的女朋友,等待一個意料之中的回應。

  大家為他付出這麼多的心意,那些個人的惡趣味就該收起來,配合一下大家才對。

  「Happy birthday!れ誕生日れバザシよ!生日快樂!」她用了僅會的三種語言來向他表達祝賀。

  小池永遠都不會知道,當她眼裡含笑專注地看著一個人時有多美好。

  呵,小池當然知道她這副樣子是最美好的表情,已經連著對鏡練習很多天,嘴角的弧度她都敢保證分毫不差。

  柳的生日必須得讓他開心,譬如收到親近的朋友們的祝福,擁有一個稱心如意的女朋友。

  一個人拜別眾人獨自返校還准備得如此全面,全部,都是她的真心啊。

  「看,這都是我們為你寫的俳句哦。」小池移開身子,將背後的場景展現出來。

  社辦的牆壁之間栓了兩條繩子,上邊掛著字跡各異的毛筆字。他隨手摘下其中一個,署名柳生:「及時行樂」

  柳輕輕地笑了,「謝謝你們,我會收藏起來的。」

  「柳前輩!還有這個!」切原大聲嚷嚷,從隱蔽的角落裡掏出一個玻璃罐子。無論看了多少次,視覺衝擊都不是一般的大,小池目光回避。

  「滿滿的一罐!都是我捉的呦!」切原頗為自豪地仰起頭,像一只等待順毛的小貓。

  「謝謝你,赤也,不愧是我們立海大的王牌,身手不凡。」柳順著他的心意說。

  「嘿嘿,別客氣,柳前輩,這是對你平日裡照顧我的回禮!我才該說謝謝!」

  柳蓮二心情很好地接過那罐蟬,准備回家仔細觀賞。

  「柳,柳!看這邊!」丸井推著蛋糕一步步走來,朋友們散在社辦的各個位置,點亮蠟燭,燭光令黑暗封閉的室內顯得溫馨而寧靜。

  大家邊拍手,邊為他唱生日歌。

  這樣的氛圍,想不感動很難吧。事實上,從他意識到朋友們為他設計了生日會這件事時,心裡就已經生出滿滿的暖意了。他喜歡的俳句,喜歡的蟬,也都被他們精心加入生日會的一環。

  費了很大的心思。

  他,其實很開心,能和這些人一路走到今天。或許曾有不甘,遺憾,卻從未後悔。這種說出來惹人酸的感情,該怎麼傾訴。

  「許願許願!」小池眼睛亮得像顆可愛的寶石。他今天笑了很多次,心情從未如此愉悅,也許這便是生日的含義。

  「要許得願望一定要大哦!不要浪費這個機會!」小池很像一個經驗老道的老婆婆,早就有過這種感覺。

  「許一些希望在場的各位能夠永永遠遠在一起之類的!如何?」目光這麼堅定,但是你說出了我想許的願望,它還會成真了嗎?

  願望隔在心裡,臨時變了樣。他真正意義上地閉上雙眼。

  「希望,我在意的人,都能夠平安順遂,一生如意。」

  我在意的人,親人,你們,全部都包括在我的願望裡,希望實現願望的神明不要覺得麻煩。

  「想過嗎?未來的今天我們會如何?」幸村小口品嘗著丸井做的蛋糕,忽然說了這麼一句。

  切原沒有任何停頓:「當然是聚在一起給柳前輩過生日了!」

  他太單純了。未來,無論是物理上的,還是心理上的,或許有各種各樣的原因使他們分離。

  「大家,要一直在一起啊。」小池說了一句令人感傷的話。幾個人都沒有出聲,他們每個人,暫時除了切原,大概都知道人生的世事無常,未來的他們,還會走在一起嗎?

  柳蓮二沒有潑冷水,也沒有說什麼熱血沸騰的話。他只是說:「只要那個時候你們依舊幸福,身在他處又何妨。」

  「……」

  「柳!」

  「蓮二!」

  「柳前輩!」

  ……

  啊。

  說出口了,酸人的話。

  真沒辦法啊。


☆、永無止境的故事

  小池特地請假來看全國大賽的決賽,親眼見證了立海大的勝利由幸村一球敲定,她的心情激動無比。

  隨意往對面瞟了眼,目光就死死定在那裡,無法移動。——是部長和小柱子!

  越前說了什麼,離開觀眾席。

  小池毫不猶豫地跟上去。那是第一主角!對她來說更是初心一般的存在!就算後來爬牆爬得老遠,這份心意沒有變。

  「那個!」

  少年停下腳步,回頭,帽檐遮擋的緣故看不見雙眼。

  「我是你的球迷!可以握一下手嗎?!」

  沉默。良久的沉默。

  他「嘁」了聲,雖然不情願,還是伸出手,與小池交握。

  「加油吧。」越前輕聲鼓勵,便離開。

  小池回過神時,人已經快要消失在公園的盡頭。她忍不住喊道:「你也要加油!!!」

  奮力大吼的姿勢保留了很長時間,她才緩緩直立。

  感謝你們的存在,給予她溫柔的歲月。

  而那個人的存在,即將給予她美好的未來。

  「蓮二!!!!」

  柳蓮二穩了穩身子,勉強靠自己強大的平衡力接住女朋友。不禁失笑:「怎麼了?」

  「沒事!總感覺要結局了的樣子…嘻嘻!」

  「雖然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是大家都在看著。」

  「……」

  小池無聲落地,仰望天空整理衣領。仿佛這樣做,眾人便能忘掉她不矜持的行為。

  ……

  小池,木村,香取三人組,決定成立一個工作室。漫畫被一個銷量不錯的雜志簽約,給三個人打足了氣,並且點亮了名為夢想的燈塔。

  「一直畫下去吧!」

  「是!」「是!」

  「話說,我們以後會不會因為利息糾紛打官司啊?」

  木村托著臉在紙上瞎畫:「我們會有錢到那個地步嗎?」

  香取笑了笑:「說的也對。」

  這是一群多麼胸無大志的散漫人士啊。

  不過後來,收入足夠起利息糾紛的程度時,他們都已經看淡那些了。木村與柳的關系融洽,時常請教一些合約條款問題,總能收到有用的建議。香取與小月的友誼也日漸深厚,甚至可以自然地在對方家裡留宿。

  柳對此有一點點的介意。

  小月假裝沒有察覺。

  ……

  高中畢業之後,兩個人真的結婚了。是同學之間速度最快,最順其自然的那對。

  出乎意料的是,小池爸爸和柳爸爸認識這一點。果然世界很小。

  小池不能再稱為小池,她的證件上寫的,全部都是柳月。

  是柳夫人了。

  ……

  柳蓮二沒有走職業運動員的道路,大學畢業動用自己的資金,創辦了一家小公司。

  小月偷偷幫忙打過廣告,被柳發現,嚴肅地教育一通後,給木村打了錢。

  頭條上常常出現熟悉的面孔。高中三連霸的立海網球部只剩下切原同學一個人還在堅持。

  那小子有空便來家裡做客,他對真田與柳的情誼最深,常常在一起打球。真田與柳當年再威風凜凜,不專門訓練也打不過囂張的卷毛小子。卷毛小子於是更加開心地來玩耍。

  小月還像征性地要了個簽名。

  偶然去給柳送便當時,碰到了扶老奶奶過馬路的真田。當即便笑開了。

  真田黑著臉拉低警帽,冷硬地續了會舊,找借口離開。

  望著愈來愈堅毅的背影,小月感慨,他的警銜已經很高了。

  大家都變得優秀了呢。

  在各自的領域發光發熱,在各自的生活中幸福歡樂。

  ……

  年少的情誼最為珍貴。

  基本上,朋友幾個有時間便會聚一聚,離得近的幾乎兩三天碰一次面。就算聯系漸漸變少,記憶也變得模糊,見面的那一刻,內心還是控制不住地柔軟下來。

  ……

  最後的最後。

  柳的動態:

  三個人。

  [圖片](小月白眼罵笨蛋的嘴型)

  評論:

  仁王:真不愧是柳,速度夠快。笑。

  柳回復仁王:什麼時候回來,我給你介紹一個。與你的匹配率為73%。

  柳生:柳君,我能理解你激動與幸福的心情,但你發出的這張照片,貴夫人看到會生氣的。表達美好的祝願。

  柳回復柳生:沒關系,已經被教訓過了。感謝你的祝福。

  幸村:希望你與小月永遠幸福。

  柳回復幸村:謝謝,你與夫人也是。

  桑原:都過了這麼多年了啊。祝願你們的寶寶健康成長!

  柳回復桑原:謝謝,同祝。

  丸井:哇!!!柳!你也太厲害了吧!等下來我店裡取個蛋糕吧!我給你們夫妻兩個慶祝一下!!

  柳回復丸井:好的,我讓小月給你裝一點箱根新下來的茶葉。

  真田:祝孩子健康成長,不要松懈,蓮二。

  柳回復真田:放心,弦一郎,有空來家裡吃飯。

  乾:蓮二,家庭美滿真令人羨慕啊。祝小月與孩子平安。

  柳回復乾:努力追上來吧,貞治。

  切原:哎哎哎???這是什麼意思?!是說柳前輩要有孩子了嗎?!!祝賀!!

  柳回復切原:是的,赤也要做叔叔了。

  切原回復柳:呀!!真的嗎!開心!

  柳回復切原:明天你有比賽吧?關掉手機去休息。

  切原回復柳:是……

  木村:速度!

  柳回復木村:多謝誇獎。

  香取:小月看到照片會想殺了你的。

  工作上的朋友們:祝賀!!

  小月按滅手機:「柳蓮二!圖片!我不是罵過你了嗎!!!!為什麼不換!!」

  「別生氣。」

  「……」

  「混蛋!!」

  ……

  柳公司的職員:「咦!boss的頭像是個女生哎!!難道…」

  「想多了,那是boss的妻子。」

  「哇!很有夫妻相啊!」

  

三十 2020-12-20 18:06

在意料之外的是最順理成章的事情。
看完的感想。

黑夜希 2020-12-20 19:16

真好
這種互相吸引的
還會有信心一直到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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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網王)柳的意料之外》作者:不經長亭【完結】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