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20-12-24 21:45
第396章 【回歸篇之一】 20
「然後我用了幻身咒潛入你們學校, 看到了你。說起來這裡還真是奇怪, 一間麻瓜學校裡居然充斥著很多巫師——看來這裡是沒有專門為巫師開設的學校呢。不得不與這些低賤的泥巴種和麻瓜為伍, 真讓人感到不快。……當然, 發現你正在逐個解決那些混跡在麻瓜裡的巫師, 這件事就讓人愉快得多了——」
貝拉特裡克斯拖長聲音, 狡黠地笑了。
「這才是鳳凰社的本色啊——和鄧布利多那個虛偽的老家伙一樣,為了徹底解決問題, 必要時刻不僅僅是對於麻瓜、即使是對自己的朋友和同伴,都下得了手……不愧是他手下最重要的骨干成員之一,莉莉。」她嘲諷似的衝著柳泉挑了挑眉。
「就像你當初所做的那些事情一樣——你利用完了西弗勒斯 斯內普, 就把他一腳踢開, 像對待一個破布袋一樣。然後是詹姆斯 波特、西裡斯 布萊克……你踩著他們的膝蓋、肩膀和身體, 利用他們的傾慕和好感作為你登上巔峰的踏腳石和必要的從者——現在, 又是這兩個麻瓜小男孩……」
盡管已經一再告誡自己必須冷靜地面對和處理在這裡發生的一切事情, 但是面對這麼惡毒陰險、帶著明顯的挑撥意味的侮蔑之詞的時候,柳泉仍然無法控制自己的震怒。
「胡說!!假如你以為編造惡毒而別有用心的謊言來侮辱和詆毀我, 就能夠讓我動搖的話, 那麼你就大錯特錯了!」她厲聲喝道,聲色俱厲。
「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得來的這些妄想,不過你最好明白一點, 你想利用語言或魔咒來攻擊我都可以,但是你最好不要扯上無辜的旁人!我再說一遍, 讓他們兩人離開, 這是你和我之間的事情, 我們在這裡自行解決就可以了!」
貝拉特裡克斯愉快地咯咯笑了起來。
「哦……那不是就沒那麼有趣了嗎?」她快活地笑著,「喔∼喔,莉莉,你真是個了不得的女人……現在反而在這兩個麻瓜小男孩面前開始假裝成正義的少女了?這真讓我作嘔。說起來……這兩位天真純良的小王子啊,他們知道你的真面目嗎?!」
……又是「王子」這個稱呼?!
柳泉的眉心狠狠擰了起來。
不過看起來,貝拉特裡克斯顯然無意於再跟最終趕到了她選定的決戰之地的柳泉繼續打啞謎了。她十分干脆地給出了幾乎等於明示一般的台詞。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以為我沉迷於追求做裡德爾夫人的道路,就會忘記其它的事情嗎?——網 球 王 子,這不是人們用來形容他們的字眼嗎?」
冰冷而狡獪的笑容在她臉上綻開。這等同於明示了她也是一位穿越者的言語,證實了柳泉一直以來心底的猜測。
……這個崩壞融合的世界,並不是單純的那些等待修復的同人世界的簡單融合,而是混合了一些正在做任務的玩家,或是穿越的瑪麗蘇尚未被抽取出去的不穩定世界的……糟糕地方!
貝拉特裡克斯甚至游戲似的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魔杖,說道:「我有時候會想,像你這樣的角色,難道不是瑪麗蘇到了必須被抹除的存在嗎?說起來,原作中的莉莉 伊萬斯就是個超級瑪麗蘇呢……很可惜,我個人認為,一部作品中只能存在一個瑪麗蘇。在這個世界裡,那個人應該是我。我可不想被你的主角光環炮灰掉呢……雖然你也是個有趣的人,居然從哈利波特的世界裡穿到了這裡變成一個霓虹少女,繼續著你瑪麗蘇的征程,好像渾然把詹姆斯 波特或者西弗勒斯 斯內普都忘掉了一樣……我也不可能容許你繼續存在於任何有我的世界中擋我的路!」
作出了乳齒駭人聽聞的震撼性發言,她的臉上居然還是微笑著的,嘲弄而憐憫似的盯著柳泉,作了總結。
「從以前開始……在我還沒有機會成為貝拉,接近湯姆開始,我就已經夢想著這樣一個機會,成為裡德爾夫人,然後我們要成為就連鄧布利多也阻止不了、必須鄭重而尊敬地對待的存在……不管你是莉莉 伊萬斯也好,是什麼『柳泉信雅』也好,或者是任何一個人都無所謂……你的好運今晚就要到頭了,老鄉。」
似乎是單方面擅自認定了柳泉也是像她一樣來自於現實世界的穿越者,又或者只是認為柳泉的真面目就是來自於HP世界的莉莉 伊萬斯,總之,這個被穿越女所扮演的同人世界裡的貝拉特裡克斯,打算開始與柳泉的決鬥,並且毫不猶豫地殺掉她了。
「這是我的任務,也是我的使命。干脆地束手就擒怎麼樣呢,老鄉?」
柳泉沉默了一秒鐘,冷冷地應道:「……釋放他們兩人安全離去。然後我會給你你想要的東西。」
她在心中說服自己,這裡,說到底,不過是一個虛擬世界。雖然所受到的一切折磨、傷害與苦痛是真實的,但她在這個世界中的旅程,到了天明時就會結束。而且她已經達成了系統菌所說的通關要求、並且超額完成了任務,打發了冰帝校園裡充斥著的一長串打算踢開她這個礙眼的家伙,獨占跡部SAMA的妹子們,應該已經算是……可以了吧?!
而且,這種回答也算是一種緩兵之計;先讓跡部和手塚脫險,她才有可能毫無後顧之憂地在這裡與貝拉特裡克斯進行一場殊死搏鬥——就像是在HP世界裡她所經歷的那一切一樣。
但是,有人顯然對她的回答不滿意。
手塚和跡部幾乎是同時出聲喝道:「柳泉!!」
柳泉怔了一下,卻不敢移開自己投在貝拉特裡克斯身上的視線——她們兩人幾乎已經撕破了臉,即將進入圖窮匕見的死鬥模式,現在不過是開啟戰鬥之前最後的討價還價階段而已;在這種時刻,任何掉以輕心都將是致命的。
跡部大概是因為還在忍受著鑽心咒之後的余波折磨,阻止似的喊了她一聲之後就暫時沒有再出聲。但是手塚卻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困擾,他的聲音非常嚴肅低沉,繃得緊緊的。
「我無法坐視讓女生作出犧牲,給自己博取逃跑的機會。我相信跡部也不會。所以你不必擔心我們,不要大意地上吧!」
真是言簡意賅的前任青學網球部部長呢。最末還使用了他著名的口頭禪……
柳泉還沒有想完,跡部大爺那種一直讓她覺得控得不得了的聲音就揚了起來。
「手塚,把英雄式的發言一個人都說完,算是什麼事啊?啊嗯?!」
……好吧這邊的口頭禪也出現了呢。
跡部咳嗽了一聲。「本大爺……可不會輸給你呢。」
柳泉忍不住想,在這種生死關頭還要先對手塚說一大堆台詞,真的大丈夫嗎跡部SAMA?!
但這種緊要關頭,沒時間聽他繼續對手塚表白了。柳泉硬著聲音冷冷地說道:「手塚君,還有跡部君,難道沒有聽到這位女士剛才所說的話嗎?她指控我不是柳泉信雅,而是她所認識的那位莉莉 伊萬斯;而且你們今天所受到的一切傷害和連累,也都是因為她認為我是莉莉 伊萬斯才引起的……對此我感到十分抱歉。你們並無為了陌生人犧牲的必要,趕快離開這裡!!」
「喂,不要擅自替本大爺決定什麼事啊,啊嗯?!」
雖然聲音裡似乎還有一絲氣息不穩,仿佛正在與身體內部傳來的疼痛作著無聲的對抗,跡部大爺還是用那種華麗的聲調開口了。
「而且……剛才那種帥氣的發言,明明應該是本大爺來說的吧?你都說完了還讓本大爺說什麼,啊嗯?!」
頓了一頓,跡部輕聲笑了起來。
「什麼『你們並無為了陌生人犧牲的必要,趕快離開這裡』之類的對白,聽上去簡直像是晨間劇裡的熱血少女,跟你這種偏執狂可一點都不搭調啊?」
他的語氣漸漸變得有點高傲起來。
「不、不管你是誰,本大爺都不打算聽你的話。說到底——你以為你是誰啊?想支配青學和冰帝的兩位部長——哼,你的野望還不小嘛。啊嗯?!」
柳泉簡直快要被他那一連串華麗的「啊嗯?」給逼瘋了。
現在不是耍帥的時候啊跡部SAMA!那個女人既然已經對你使用了鑽心咒,那麼其它不可饒恕咒她多半也會啊!一個阿瓦達索命過來那就是瞪誰誰懷孕……不,瞪誰誰完蛋的節奏,命都要沒了你還在這裡耍哪門子的帥啊親!
她的語氣都有一點抓狂了。從上一個世界——HP——裡無意中學來的「斯內普式毒舌」技能自動激活,三句話之內絕對會讓對方與自己反目成仇,保質保量保證不復發!
「……我才是要把這句話送給你的啊!說到底,你以為你是誰啊?!被那些愛慕者的追求燒壞了腦子嗎?別在這裡打擾我揍架,趕快給我滾下塔去,吹吹涼風大概有助於讓你的腦子清醒……」
跡部大爺氣得五官都快要扭曲了。
「喂!你這個……」
糟。在貝拉特裡克斯動手之前,他們兩人就要先開始內訌了呢。
柳泉也知道跡部其實是個一旦下定了決心就決不會更改的人,但這種優點要在和平的世界裡發揮出來才能算是加分項啊!現在這種危險叢生、命懸一線的狀況下當然要能屈能伸才大丈夫啊!
她的臉都快要歪了,恨不能一拳打翻跡部大爺!
這個時候手塚突然出聲說道:「雖然你的心情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不過請別用那種不良少女的語氣說話,柳泉。發怒並不能有助於解決事態。」
啊,對了,這邊還有一朵極端認真、精神堅韌、一板一眼的奇葩,也是不容易被卸載的外掛,腫麼破!
作者有話要說:
10月19日:
第397章 【回歸篇之一】 21
柳泉一瞬間感覺自己簡直要崩潰。她用眼角的余光溜了一眼附近的環境, 打定主意等一下假如弄不走這兩大部長, 又不得不跟貝拉特裡克斯動起手來的話, 要立刻把那堆不知為何出現在特別展望台上的椅子和其它擺設弄過來做成掩體。
但是他們三人內訌的場景毫無疑問卻取悅了貝拉特裡克斯。
她愉快地尖聲大笑了起來。
「還真是……了不得的重逢啊, 莉莉?」她噴笑著, 用譏諷的語調說道, 「這裡可不是你能心想事成的那個世界哦?他們兩人也不是詹姆斯 波特或者西弗勒斯 斯內普, 不會像一條狗一樣搖著尾巴在你身旁打轉,不論你說什麼都會乖乖聽從呢——」
夠了。柳泉簡直不敢想跡部大爺臉上會是什麼表情。
被說成和一條狗近似的人物,跡部大爺沒有當場爆炸已經算是很有涵養了——當然, 手塚一定比他沉穩得多,可聽到這種事情也不可能愉快得了啊,姑且不論好感度, 他們聽到這種挑撥之後萬一更不想聽她指示了腫麼辦!他們兩人大概以前揍過的最不良的對手也就是亞久津仁那種級別的了吧, 但是這裡站著的野怪可是大BOSS級別的, 即使不是原著裡正牌的那個貝拉殺人狂,但這個穿越者手上大概也已經累積了多條人命了啊霓虹網球界的王子們!
「哦不,你太過獎了。說到狗……這難道不是關於你對黑魔王的單箭頭的絕佳形容嗎?」柳泉決定先讓自己冷靜下來, 然後再活用對方的計劃,挑撥得對方失去理智進而露出破綻,來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之類的。
可惜這個貝拉特裡克斯比原版的大腦要容量大一些。
她並不上當,冷笑了一聲, 「我對我的主人可不是什麼單箭頭——我馬上就要姓裡德爾了, 而你, 不管是姓波特、斯內普, 還是冠上這兩個麻瓜少年的姓,聽上去都像是個永恆的loser啊。」
柳泉挑了挑眉。
有必要把那兩個魅力大叔級的歪果仁和這邊的小鮮肉相提並論嗎?完全沒有可比性好吧——當然這種反詰她是不會直接說出口的。
她眼珠一轉,換了種畫風。
「巫師的評判標准,在普通人裡並不適用。」她臉上先前那種為了開嘲諷專用的刻薄女配臉突然一收,換成了標准「高深莫測中隨時來一嘴炮」的故弄玄虛臉。
「姓什麼倒不是我現在所思考的問題呢……我現在想知道的是,你為什麼一定要置我於死地?」
貝拉特裡克斯似乎很驚訝於她竟然問出這樣的問題;她一仰頭,尖厲地大笑了起來。
「……你想知道?」她諷刺似的反問道,「對於像你這樣的瑪麗蘇而言,本身就是一種不科學的存在……」
柳泉險些沒有噴出來。
「謝謝。……不過我覺得我應該把這些話還給你呢。」她語氣尖刻地反駁道,「作為貝拉特裡克斯,還是老老實實地做一只黑魔王的召喚獸而不是配偶,比較合適吧?」
這句挑釁似的話無疑立即激怒了貝拉特裡克斯。她咬牙切齒地磨了一陣子牙,最後仿佛下了決心似的,發出一陣刺耳的冷笑聲。
「你想知道為什麼你必須死?好吧,那我就告訴你。……那是因為在我來的那個世界裡,就是你——莉莉 伊萬斯,最終消滅了我的主人費盡苦心分割出的七個魂片其中的五個!然後你的兒子,哈利 波特,又消滅了剩下的那兩個!只要有你的存在,我的主人就不可能主宰這世界……你會壞他的事,甚至會奪走他的生命!而我,卻只能眼睜睜地在一旁看著!什麼都做不了!做什麼都是白費力氣!我要讓你也嘗到這樣的滋味!要讓你也體會到只能無助地看著你所在意的一切在你眼前崩毀卻不能挽救,這種能夠讓心髒爆裂的痛苦……」
「不管你是不是那個莉莉,都不能讓你活下去,有機會再來破壞我們的事……」
並且,她還有更加勁爆的結束語。
「……另外,你大概不知道吧?我可不是平白無故來到這裡的呢。」
柳泉:?!
「在我被拋到這個世界之前,我就已經領到了關於你的新任務呢——我要做的任務,就是殺死你。這樣的話我才能得到攻略湯姆所需要的好感度——我猜想也只有這樣,我才能回到那個有著我愛的湯姆的世界裡去?所以你只好去死了,莉莉。」
她說著,神經質一般地笑了起來,還搖了搖頭,就好像她對於這種結局的宣告顯得多麼遺憾似的。
坦白說,她看起來已經頭腦混亂了,一直在喃喃著諸如此類震撼性的發言,仿佛一旦訴說起來就完全停不下來;但是她發言的內容,卻已經把展望台上的其他三人都震茫了。
手塚和跡部想的大概是:把人認錯就已經很過分了,現在因為自己的被害妄想症居然還要把無辜的人給殺了,這女人到底多久沒吃藥了?!
不過柳泉卻反而倒抽了一口涼氣之後,醒悟了。
她繼續不動聲色地問道:「……那麼,其實在你原先的世界裡,我才是主角,對嗎。你不過是一個無法改變任何劇情的小炮灰,是吧。」
這種明晃晃的挑釁激得貝拉特裡克斯尖叫一聲,原本有絲蒼白的臉色漲得血紅。
「我、要、殺、了、你!莉莉!!」
她的話音還沒落,柳泉就猝然發難了。
這其實是她剛剛才靈機一動想到的高招。
她在上一個世界裡曾經使用過、並且完美成功了的妙計。
「跡部景吾飛來!」
漂浮咒速度太慢,不是好的選擇——所以用飛來咒把跡部大爺成功轉移到自己這邊來,真是了不得的妙招啊。柳泉靈活地閃過被魔咒之力強行拉過來、正飛在半空的跡部大爺,有絲自得地想著。
反正她的身後是跡部大爺的好基友手塚,他會把跡部大爺接住的。
……假如那兩個人能順便一起摔到門外去滾下一層樓梯,好讓她能單獨在展望台上不必束手束腳地與貝拉特裡克斯野蠻對陣,就更好了。
不過手塚的動作顯然比柳泉期待的要漂亮得多。他用右臂在半空中攔截了一下跡部大爺的衝勢,在跡部大爺去路被阻、驟然下墜的時候又攔了他跌落的身軀一下。於是跡部大爺的落地比柳泉預期中輕盈得多,完全沒有重著陸的那種啪的一聲響。
但即使這樣跡部大爺也覺得算是狠狠丟了一回面子——雖然他能夠理解柳泉一定是毫無選擇之下才會用這種糟糕的魔咒來搶回他,但這種毫不華麗的方式和降落,簡直讓他有種無處發作的尷尬和惱怒感。
於是他顧不得感謝一下已經開始幫他松綁的手塚,坐起來就衝著早已重新進入備戰防御狀態的柳泉吼道:「你以為你在做什麼?本大爺是一袋土豆嗎就必須被這麼扔過去丟過來,啊嗯?!」
即使在備戰時期神經幾乎已經緊繃到了極點,柳泉還是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容。
「土豆?」她笑著重復了一遍跡部大爺的話,「您還真是舍得用這種毫不華麗的字眼來形容自己啊……對不起,我只是沒有辦法,不得不這樣做而已。」
跡部正要再說些什麼,身旁已經把他身上綁著的繩子全部解開的手塚就冷淡地打斷了他。
「跡部,假如暫時幫不上忙的話,就不要給她添麻煩。」
跡部猛地轉過頭去盯著手塚。
手塚卻好像完全沒有接收到跡部大爺凌厲的眼神一般,冷靜地抓住他的手臂,硬拽著他一齊向後退到他們剛才推門進來的那兩道防火門之後的陰影裡。
「還不明白嗎?……那個女人並非你我能夠對付得了的對手。我們留在現場只會讓柳泉還要因為照顧我們而分心。」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冷靜淡然。仿佛這種坦承自己技不如人、必須躲在一個女生身後由她衝到前方去戰鬥的窘況,也無法動搖得了他一樣。
跡部咬牙切齒,不知道是因為必須忍耐這種讓一個與自己同齡的女生——尤其這個女生還頂著「前女友」的頭銜,並不是什麼一直以來都相處得很愉快的好朋友——來維護自己的情形,還是因為先前中了鑽心咒的身體內部仍然傳來陣陣疼痛,而讓他感到難以忍受。
他磨了幾秒鐘牙,氣哼哼地應道:「……那麼我們現在有沒有什麼可以自保的武器?我剛才聽到那個女人打電話叫人來……也許不是擁有她那種神奇力量的幫手,但即使是普通的暴力分子也不能小看,啊嗯?」
手塚看了他一眼,徑直拉開自己一直背著的網球包,給他展示裡面的東西。
一雙他慣用的網球拍,幾筒網球,大毛巾,用來綁球拍握柄的黑色膠帶。
跡部看清包裡的東西之後,微微嘆了一口氣。
「第一次覺得假如我們是棒球選手就好了呢。」他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語氣說道,伸手拿出一只網球拍,在手中掂了兩下。
手塚用一種「你到底在說些什麼」的嚴肅而責備的眼神盯著他。
跡部笑了一笑,突然又咳嗽了幾聲,聲音裡微微有點發緊。
「因為棒球棍至少比網球拍揍起人來更趁手些啊,啊嗯?」
手塚無語,一臉「天哪我跟這個人到底還有什麼能溝通的啊」的表情轉過了臉去,拿起了另外一只網球拍。
「網球有的時候也能夠起到強力攻擊的作用。」他頓了一下,還是忍不住為自己深愛的網球辯解了一句。
「何況……它算得上是遠程攻擊,不是更安全嗎?」
跡部猛地睜大眼睛。片刻之後,他輕輕地笑了起來,用拿著球拍的右手手背輕輕叩了叩自己的前額。
「又作了了不得的發言啊,手塚?」他的聲音裡似乎帶著一絲輕松的戲謔。
防火門已經被手塚重新關上了。透過門上細長的有機玻璃窗,可以看到特別展望台上,那個瘋女人已經和柳泉展開了一場激鬥。魔咒發出的各種顏色的光芒在半空中飛來飛去,確實非常好看。
「我還以為你是優等生,跟……她不一樣。」跡部的嗓音裡含著一抹微妙的笑意,目光卻注視著展望台上在戰鬥中身姿異乎尋常輕盈靈敏的柳泉。
手塚好像微微被噎了一下,隨即十分嚴肅地答道:「我就是優等生。」
他也走到跡部身旁,從另外一扇門的窗裡看進去,正巧看到柳泉從一個展覽櫃旁邊跳開——特別展望台上似乎正在辦什麼展覽,正中擺著一圈展櫃,但此刻那些櫃子幾乎都東倒西歪了——她腦後高高綁起的那根馬尾辮隨著她的動作在歡快地躍動。
辮子上束著的那個發圈是藍、白色加一圈細紅線的特殊配色——是青春學園的標志性配色。他還知道在那圈紅線內寫著一個英文名稱,「SEIGAKU」。
他頓了一頓,又說道:「……柳泉也是優等生。不是嗎。」
跡部拉長聲音「哦∼」了一聲,閃電般掃了他一眼,目光明亮灼人。但他很快又把視線轉回去關注展望台上的戰況,嘴唇慢慢抿緊了,表情沉凝。
「是嗎。」
看著柳泉略顯狼狽地一個翻身,避過一道顯然目的不怎麼良好的紅光,跡部那雙右眼下長著一顆淚痣的、漂亮而細長的深藍色眼睛驟然眯了起來。
「假如用你的話說,大概就是——那就不要大意地去做個永不會戰敗的優等生吧。」
作者有話要說:
10月20日:
所以跡部大爺又一次被飛來咒所控制了【霧
另外,章節名稱的問題,明天更新的時候前一天的章節會替換成帶數字編號的,現在這種還是差不多即時抓取,哎。
第398章 【回歸篇之一】 22
打著打著, 好像柳泉那邊漸漸占了上風。
想起來大概也對,雖然這個貝拉特裡克斯在自己的同人世界裡也有點金手指,但根據她的說法,她在自己的同人世界裡也不過是女配, 最大的那個瑪麗蘇女主,是莉莉 伊萬斯。
雖然柳泉並不是那個受盡作者萬千寵愛的莉莉,不過歷經了四個世界的錘煉之後,不管是個人數值還是各類雜七雜八的技能都積攢得十分可觀, 即使是魔咒對攻也很有加成作用;再加上剛才手塚和跡部兩人十分有預見性地已經提前自行躲出去了, 她沒了後顧之憂以後,更加沒有顧忌地大發雌威(?!)。
所以現在看起來雖然是互有勝負, 但再打下去的話勝利的天平應該會向柳泉這一方傾斜……的吧?!
正在防火門外的樓梯間裡觀戰的兩大部長作出這樣的判斷時, 他們敏銳的聽力幾乎是同時捕捉到了——從樓下傳來的一陣已經故意放輕許多的雜亂腳步聲?!
兩人飛快對視一眼,馬上就明了對方也和自己聽到了同樣的東西。跡部壓低聲音說道:「……是什麼人?你來的路上報警了嗎?」
手塚面露為難之色, 語氣卻沒有一絲遲疑地答道:「我給警方打了電話,但他們不肯相信我所說的話。」
跡部的臉色一暗。
「哼,還真是……」他沒有說完, 側頭又聽了一陣子,然後果斷地說道:「聽上去應該不是警察。腳步很雜亂,不像是經過基本訓練的人。」
手塚的眉心也慢慢凝起了。
「那麼……是對方的幫手?暴力分子?」
跡部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喂, 要打嗎?」他沒有回答手塚的詢問, 卻用一種懶散的語調這麼問道。
手塚頓了一下, 然後簡單地答道:「啊。」
說得都活像是他們兩個人要來一場網球練習賽似的那麼自然。
沒有人去推開那兩扇防火門。
……所以當柳泉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門外的響動似乎有點不對的時候, 那種打鬥實際上已經開始了十分鐘左右。
柳泉驚得一瞬間就白了臉。
她才不會圖樣圖森破地以為貝拉特裡克斯會玩什麼單身赴會呢。
這個貝拉特裡克斯可不是原裝的, 原裝的或許有種目空一切的、屬於純血貴族的傲慢不可一世,但是這個穿越者貝拉卻擁有著非常現實的一面。她不會為了什麼名譽的問題就輕易改變主意——能夠改變她的主意的,只有利益。自己能夠獲得什麼好處,是她所思考的一切的根源。
所以現在門外的響動到底是什麼?!
「貝拉特裡克斯!」柳泉厲聲喝道,「你還帶了幫手?!」
貝拉特裡克斯的嘴角微微挑起,露出一抹惡毒的微笑。
「你都能帶個討人喜歡的麻瓜少年來做幫手,我又怎麼不行呢?……不是說,麻瓜裡也有那種……名叫暴力團的組織嗎?隨便找幾個那種組織的成員,即使動不了你,但是給你那兩個小王子一點顏色瞧瞧,還是容易的吧?」
柳泉心髒猛地向下一沉。
而貝拉特裡克斯趁機向她這邊扔過來一個「鑽心剜骨」。要不是柳泉個人數值已經差不多刷到滿值,利用體能和敏捷值在被擊中的前一秒堪堪向一旁縱身魚躍、成功閃開了那道光,她現在就會陷入非常悲慘的境地了——
正巧柳泉魚躍的方向是防火門這邊,她剛一落地,就勢一個翻滾就到了門邊,然後連續甩出「障礙重重」、「速速禁錮」、「火焰熊熊」三個咒語,將貝拉特裡克斯迫得更加退後一些,緊接著立即又是一個「蝙蝠精咒」——展望台內突然不知從何處呼啦啦飛出來一大堆蝙蝠,四處亂衝亂撞。
柳泉利用這短暫的時機放眼一看,距離這邊大約幾米外,有一大堆剛才激戰中被魔咒甩來甩去最後積在一起的展櫃,無序地亂七八糟堆在那裡。地面上滿是展櫃玻璃碎裂後的碎碴,但那堆破櫃子看起來質量不錯,僅僅只是櫃體上有點磕碰痕跡而已,應該還能夠作為一個不錯的掩體暫時使用一下。
現在的問題是——門外到底怎麼樣了?到底能不能掩護著那兩位部長大人跑到那邊去?
柳泉再度往貝拉特裡克斯那裡甩出一連串魔咒,試圖暫時拖慢她攻擊的腳步,然後一鼓作氣拉開防火門。
樓梯間地方狹窄,一開始手塚和跡部的確是利用地利之便搶先使用網球狠狠往下扣殺,擊倒了好幾個還沒摸到頂樓展望台的小混混。但貝拉特裡克斯雇來的幫手看起來還不少,那些人在一路的戰鬥減員中居然也漸漸接近了樓頂。
而且現在手塚和跡部的網球快打光了。這種直接掉下了幾十層樓的玩意兒可沒有辦法撿回來,而他們兩人居然為了秉持那種少年的紳士風度、不連累正在和貝拉特裡克斯死鬥的柳泉,咬牙硬是不肯打開自己背後那兩扇防火門。
所以現在他們基本上面臨的就是死路,面前的小混混們痛呼著、叫囂著,有人被打退,但也有人七手八腳地漸漸爬了上來;而他們唯一的武器——網球,卻隨時有可能告罄——
當柳泉用力推開防火門的時候,門後恰好是跡部大爺站在那裡。
他的後背被防火門狠狠撞了一下,猝不及防地往前踉蹌了幾步,然後在跌下樓梯前的一瞬間被手塚眼疾手快地及時拉住。
跡部立足未穩,就惱火地喊道:「喂!你是想把本大爺丟下樓去嗎,啊嗯?!」
柳泉來不及跟他們打招呼,毫無誠意地飛快應了一句「抱歉」之後,目光掃過眼前的情形,已經差不多了解了他們要面對的糟糕狀況;然後她毫不猶豫地叫道:「後退!展望台上有一堆櫃子,作為掩體,跑到那裡去!」
手塚卻很冷靜地先向她拋出了一個問題:「網球馬上就要用完了。有什麼方法能把網球拿回來?」
柳泉探頭往下一看,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舉起魔杖,喝道:「網球飛來!」
跡部大爺一瞬間就秒懂了。「什麼啊這就是剛才你拿來把本大爺扔來扔去的招數嗎……」
他的話還沒說完,從樓梯間的下方就嗖嗖嗖地倒飛上來一大堆——黃色的網球!簡直如同炮彈出膛一樣,紛紛高速飛向他們三人!
跡部瞬間就詛咒了一聲:「可惡——」
手塚卻迅速躍起,瞄准了那些網球有著些微差異的不同飛行方向,球拍唰唰落下,將那些尚在飛行的網球重新又狠狠扣回那些正在爬樓梯的小混混群裡!
柳泉看得分明,露齒一笑,又縮了回去。
「需要我幫忙召喚網球的時候就叫一聲啊。人都湧上來的時候就退到那堆櫃子後面去,再找機會反擊!」
還沒等跡部說話,她就又返身衝回了——展望台上那群黑壓壓的蝙蝠堆裡!
貝拉特裡克斯氣急敗壞地亂揮著魔杖,喊著「咒立停!咒立停!」,剛把那群鋪天蓋地的蝙蝠收拾完,柳泉這邊為了給兩位部長爭取時間,就又是一個「蝙蝠精咒」。
「……這不是只有金妮 韋斯萊才會的咒語嗎!」貝拉特裡克斯手忙腳亂地抵擋著那堆黑壓壓的惡心飛翔生物,一邊惱怒地大喊道。
正大馬金刀地站在防火門口,一腳踏在門外、一腳站在門內的柳泉,聞言勾起唇角一笑。
「你不是說我是瑪麗蘇嗎。作為一個合格的瑪麗蘇,我總得多會一點別人的技能,才不辜負這個頭銜呀。」
這時她身後又傳來手塚的一聲「柳泉!」,她就又探出頭去揮動魔杖,拋過去一個飛來咒。
那些小混混已經湧上來了。這裡沒有充足的空間打鬥,必須後退到展望台上去。
這樣的念頭一瞬間湧上手塚的心頭,還沒說話,他就看到跡部回手一把抄起他的網球包,把球包的拉鏈一下全都拉開,然後兩手分別扯著球包的拉鏈兩側,像是抄著個漁網一樣,東一下、西一下,把那些倒飛上來直衝向他們的網球全部都兜在了網球包裡。
手塚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背後有個人愉快地吹了一聲口哨。
「呼——真是太完美了啊,這種接球。」
是鏖戰中的柳泉。誰也不知道在那種魔咒亂飛的情形下,她怎麼還有精力兼顧這邊的熱鬧。
跡部微微帶著一絲得意地把網球包的拉鏈「唰」的一聲重新俐落地拉上,回了她一句:「所以,沉醉在本大爺的美技下吧!」
手塚終於覺得自己臉上冒出了幾條黑線。
冰帝的人好像永遠都是這個畫風……既然現在已經是生死關頭了而他們仍然還是這個樣子,所以真是不可能寄望他們有什麼改變了啊,是嗎。
柳泉飛快地給他們一人身上扔了一個鐵甲咒,催促他們:「快點!注意別被那些光打中!」然後毫不遲疑地離開門邊,去跟貝拉特裡克斯繼續搏鬥,就好像她覺得他們兩人一定能夠冒著嗖嗖亂飛的魔咒光芒,到達那堆倒下的破櫃子旁邊似的。
在她身後,當背著一個網球包的手塚,以及在他們到達之前已經受了內傷的跡部,兩個人艱難地躲過那些偶爾會穿破柳泉的防御圈、飛到他們這邊來的魔咒光芒,到達那堆破櫃子旁邊藏身的時候,都覺得心好累。
背靠著那一堆七橫八豎的櫃子、繞過一地的玻璃碎碴,跡部一下就坐在地上,大口地喘著氣,臉色也變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
10月21日:
所以網球也不白學啊【。
為了和魔咒完美搭配,作者菌可是思考了很久才產生這樣的腦洞呢【被踢飛
第399章 【回歸篇之一】 23
先前那種生龍活虎的表像果然只是在硬撐吧……手塚放下網球包, 關切地看著他,叫了一聲:「跡部,你還好嗎?」
跡部劇烈地喘息了幾下,然後咳嗽了兩聲, 目光明亮得嚇人。
「……本大爺可沒這麼容易就被擊倒啊,啊嗯?」
手塚一瞬間就黑線了。
您今天到底是「啊嗯?」了多少次啊一定要用這種口頭禪來表達一切思想和情緒嗎……
「所以說還是有受傷的了。」他冷靜地無視那句耍帥的台詞。
跡部又咳嗽了一聲,逞強似的故意把視線轉開。這一轉開,他的目光就仿佛凝住了。
手塚沿著他的視線方向看去, 原來是愈打愈激烈的、以一對多的柳泉信雅。
仿佛不再在意自己到底還能不能在青學和冰帝兩大部長面前留下任何好印像了一般, 她現在完全是大開大合,猛發大招的架勢。並且, 發出去的大招也的確是大招——
他們兩人都聽到她大喝一聲「神鋒無影!」, 然後魔杖猛然往右方一揮,杖尖發出奇怪的光芒, 對面兩個混混臉上、身上,應聲被劃出無數條血痕,嘴裡也一瞬間發出凄厲的慘叫聲。
她的臉上, 笑容已經無影無蹤;不管是曾經的那種溫暖的、愉快的、得意的,還是後來那種尖銳的、冷漠的、嘲諷的……她的嘴唇抿得緊緊的,嘴角微微下撇, 整張臉都繃得緊緊的, 顯得有點難以接近, 又是那麼專注, 甚至透出一種鋒銳凌厲的色彩來。
那種表情……是曾經見過比這種場面更殘酷的情景, 所以才會拼盡全力出手的神色吧。那張和普通少女的表情截然不同的臉上,露出的是一種「我必須在這裡活下去,所以去死的只能是你們,沒有別的選擇」的無上決心。
手塚不知為何,輕輕地吸了一口氣。
然後他聽見身旁的跡部輕聲笑了起來。
「那還真是殺氣騰騰的一張臉啊。」他說,左手罩在臉上,漂亮細長的眼睛從指縫中繼續觀察著那個周旋在一個野生大BOSS和很多打醬油的小怪之中的女生。
「一個女生竟然正在做著比本大爺還帥氣的事,這還真是不能忍啊,啊嗯?」
手塚默默地拉開網球包的拉鏈,拿出一只球拍來遞給他。
「所以說把那些暴力分子的注意力吸引一部分到我們這邊來,大概是個不錯的主意。」
……
柳泉已經快要抓狂了。
誠然,應該慶幸貝拉特裡克斯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應該不長,又花去了絕大部分時間來探查柳泉的真實身份和弱點,以及策劃如何使用自己的能力來劫走跡部作為人質,所以沒有充足的時間來折服真正的暴力分子之類棘手的壞蛋為自己所用,找到的來助拳的都是一些附近街區的不良少年,頂多也就是幾個暴力團伙最外圍底層的小混混,沒有一個人的武器是槍支——否則今天霓虹男子網球的未來真的會跟著柳泉一起毀在東京塔上!
柳泉要戒備著貝拉特裡克斯,不讓她有機會發出索命咒或鑽心咒一類惡毒又致命的魔咒,所以對這些不良少年就沒有多少余力來顧及;這一刻她真是無比慶幸手塚國光要和她一起來東京塔赴約的堅持——因為現在她不得不仰賴青學和冰帝兩大名校的學生會會長來解決這些不良少年了!
不過,真的要靠霓虹男子網球的未來、大概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揍過架的兩大部長兼學生會會長來迎戰一群不良少年,看著他們用網球拍迎戰棒球棍和管制刀具,簡直是比自己親身上陣還要消耗腦細胞……
柳泉膽戰心驚地看著跡部一偏頭躲過一個小混混掄過去的棒球棍,反手狠狠將網球拍豎起來剁在那個小混混的手腕上。
我了個大槽——!!!
啪的一聲,那只網球拍應聲折斷!雖然那個小混混也痛呼一聲、手一松丟下球棒,抱著被打的右手連聲喊痛,但柳泉還是嚇出一身冷汗。
……萬一被敲中腦袋可腫麼辦!!柳泉可沒有忘記跡部大爺之前還中了貝拉特裡克斯的鑽心咒,而普通人對鑽心咒根本沒有那麼強大的抵抗力啊何況現在還要跟不良少年毆鬥!!
而且青學的部長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也不像是揍架的一把好手啊這可腫麼破!!
武器……沒有趁手的武器怎麼辦!早知道會這樣的話至少應該去搶一家武器店或者刀具店再過來!
柳泉一分心,一道熾熱的紅光呼嘯而至。她雖然身體自行飛快作出了閃避反應,還是躲閃不及,被那道「火焰熊熊」燎著了鬢發。
柳泉條件反射地就狠狠冒出一句「雪特」,顧不上大罵貝拉特裡克斯,立刻一道「清水如泉」給自己當頭澆了一記。火雖然撲滅了,但她看上去半個身子都濕漉漉的,極為狼狽。
她距離那兩人並不算太遠——事實上這座特別展望台也沒有多大——所以手塚和跡部幾乎立即就聞到了那種頭發被燒著的焦糊味;還沒來得及出聲就看到她抬起手來毫不含糊地給自己當頭澆了一堆水,把自己澆得像個落湯雞。
跡部一臉不可思議地說道:「什麼啊那家伙真的是瘋了吧……對自己居然都能下得去那麼狠的手,真的是那個我所認識的柳泉信雅嗎……」
其實手塚心裡也多少有點這樣的疑問。他在去冰帝找柳泉之前,曾經詢問過乾和立海大的柳蓮二。當時那兩個人都警告過他,這姑娘現在的畫風完全是偏執狂+蛇精病,應對別人完全是隨心所欲、不走尋常路的模式,正常人最好不要接近她。
可是自從他見到她之後一直到現在,她都表現得極為可靠,又勇敢、又冷靜、又不乏熱血,一點也不難相處;導致他對乾和柳蓮二兩人的情報到底管不管用還產生了一點疑問……但是他現在又隱約覺得,也許那兩個人說她現在的畫風是「偏執狂+蛇精病」,說不定還是有一點道理的……?!
「所以我們必須試著多承擔一點責任。」他面無表情地回應著跡部,順手撿起那根一路滾到他腳旁的棒球棍綽在手裡,然後把自己的網球拍丟給跡部。
跡部啞然了片刻,有點尷尬、有點惱火似的說道:「你習慣用的網球拍到底是什麼牌子的啊這麼不結實?明天我送你一整箱……還有你會用棒球棍揍架嗎,啊嗯?!」
手塚繼續面無表情。
「不會。」他干脆利落地回答道,幾乎把跡部一瞬間噎得翻白眼。
這個時候柳泉一個就地滾翻躲開貝拉的攻擊咒,故技重施又來了個「蝙蝠精咒」放出海量蝙蝠攪局,徑直衝向他們兩人這邊。
那些不良們也是有章法的。並不是一擁而上以人海戰術揍架,而是分成兩隊,一隊來解決手塚和跡部,另一隊困住柳泉。現在柳泉和兩大部長順利會合,首先三下五除二把這邊的小混混們全部殲滅了。
跡部抽出手塚球包裡拿來纏球拍的膠帶,和手塚兩個人一口氣把那些小混混的手腳都綁了起來(?),嘴巴也封上了。柳泉又給他們加上了束縛咒以及「昏昏倒地」,把那四五個不良少年扔到一邊的牆角裡去。
現在要頭痛的是,武器不趁手,腫麼破!
柳泉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好好思考。必須馬上想出對策來,最好是能從這附近弄來的東西……如果塔裡沒有的話,塔外能不能弄到?!
而且……雖然說可以利用飛來咒,但就是不知道飛來咒的威力有效範圍是多少……250米開外的距離想要使用飛來咒,是不是太獵奇了一點……
但無論如何也得勉強試試。柳泉心思一動,立刻舉起魔杖指著旁邊的一扇落地窗喝道:「四分五裂!!」
窗子上鑲嵌的玻璃雖然看起來是防爆玻璃,但是正中仍然應聲出現了往四周發散的輻射狀裂紋。柳泉順手抄起一根棒球棍,用盡全身的力量狠狠往裂紋正中心一戳,玻璃就從那個地方嘩啦一聲碎了個大洞。
窗外的寒風幾乎是一瞬間就從那個大洞裡湧了進來。
在離地250米的高空,風勢頗為猛烈,居然一時間吹得大家都有些睜不開眼睛。
跡部一個不察,被猝然湧進室內的冷風吹得直咳嗽。他悻悻然一邊咳嗽一邊衝著柳泉怒道:「喂,你!到底是來跟那個女人決鬥的?還是來拆東京地標的?」
柳泉也咳嗽了幾聲,隨意回了一句嘴:「反正跡部財團應該可以賠吧……」
身後傳來跡部大爺清晰的磨牙聲。柳泉假裝沒有聽見。
她站在窗子旁邊向下望去,突然浮現一個念頭。
「說起來……手塚君,來的路上,在塔下的街角處,就站著一個警察吧?」她飛快地問道。
手塚立即回答:「是的。」
柳泉也沒浪費一秒鐘,立刻舉起那根棒球棍,又在那扇已經支離破碎的玻璃窗上咚咚敲了幾下,又敲掉了幾塊比較大的碎玻璃,那個大洞現在看起來大了許多。
「這麼高也不知道會不會有用……」她咕噥著,聲音很快被那個擴大了許多的破洞中吹進來的烈風吹散了。她探身向前,盡量把自己的魔杖伸出大洞,指向塔下。
「手/槍飛來!」
作者有話要說:
10月22日:
作者菌的腦洞持續開向天際【。
第400章 【回歸篇之一】 24
「什麼啊這是瘋了嗎……!」跡部發出一聲詛咒, 眼看著柳泉的身軀被窗子上的破洞裡衝進來的狂風吹得東倒西歪,剛想撲上去抓住她,就看到手塚已經率先行動,壓低身子一步衝上去, 伸手抓住柳泉空余的左臂,用力拉住她。
跡部聲音很響地詛咒了一聲「可惡!」,然後一把抓起丟在地上的手塚的網球拍,長腿一勾網球包就到了他的身邊, 他探手進去抓了好幾個網球, 然後一秒鐘也不浪費,立刻拋向上方、再勢大力沉地向前同時擊出——
只聽咚咚幾聲悶響, 高速飛出、還帶著旋轉的網球分別擊中了衝在最前面的三個不良的臉, 其中兩人還是鼻梁應聲中招,血流滿面地倒了下去。
果然留給他們的清閑時間連五分鐘都沒有嗎, 可惡!
還有,這附近哪裡會有手/槍這種獵奇的玩意兒啊——等等!她剛才提到了警察?!她不會是想搶奪警槍吧那可是犯罪啊!!
但是現在想什麼都來不及了——下一刻他們就聽到窗外傳來嗖嗖的破空之聲,隨即一道黑影就從塔下猛地向他們迎頭飛了過來, 速度之快,簡直像是一顆快速直球一樣!
手塚眼明手快,立刻扣住柳泉的手臂把她向後猛力一扯。幾乎與此同時, 跡部一躍而起, 在半空中攔截了那個從窗戶的破洞內飛入室內的黑影, 一把抄在自己手裡!
當他落地的一霎那, 一道白光幾乎是緊貼著他的身體飛了過去。他發出「嘶」的一聲, 像是抽了口冷氣。
柳泉被手塚那用力一拉,拽得重心不穩,咚地一聲一跤坐倒在地,還順便帶翻了手塚;幸好沒傷及手塚那條本來就受過傷的左臂。
跡部伸手一摸自己的臉頰,摸到一手血——剛才飛過去的是魔咒的光芒,把他的臉頰上劃了一道細小的口子——他帶著點惱怒地、吃痛地吸了口氣,憤憤說道:「你們兩個還能動作更笨拙一點嗎,啊嗯?!」
柳泉立刻出來虛心認錯——並且秉承一直以來的隱藏畫風,就是不改。
「是我的錯,不過我必須得冒險啊……光靠網球拍怎麼可能打架啊,怎麼說也應該弄件更適合一些的武器吧……」
跡部大爺豎起了眉毛。「啊嗯?」
手塚活動了一下自己剛才被摔倒的柳泉不慎壓到的左手腕,感覺沒有什麼大礙,只是那陣和地面重重接觸的疼痛帶來短暫的鈍感;他用力地甩了甩手臂,迅速站起來跑到跡部旁邊,接過他手中的網球拍,打算學著跡部剛才的動作,將網球拍和高速擊打出的網球作為臨時的遠程武器,等那邊的那些不良們逼近了這邊再換用棒球棍這種近身格鬥用道具更好——
不過趁手的網球拍也只有一只,另外一只已經在剛才的打鬥中弄壞了。跡部低頭看向自己方才抄在手中的不明物體,這才發現真的是一支警用手/槍!
他不禁瞪大了眼睛,很快瞥了柳泉一眼。
「這就是你剛才用魔咒弄來的?!」
柳泉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重新拿好魔杖就戰鬥位置。「是的,你會用槍嗎?」
跡部哼了一聲,拿著那支槍在手中掂了掂,「不太懂這種玩意兒,不過拿著槍進行射擊,本大爺還是稍微有點自信的。」
……所以根據你那種華麗的語言方式,這句話就等於你在說,你不太會用手/槍吧!
柳泉一瞬間默了。但她覺得現在魔咒是更好用的手段,日式的警槍裡按理說最多只有七發子彈,還要留一發給貝拉特裡克斯,以確保萬一魔咒放不翻她的時候以手/槍擊傷她;所以暫時她還只能使用魔杖作為武器。
「留一發給我備用。剩下的六發請自由使用。」她頭也不回地說道,一臉「這些小嘍啰就留給你們吧我現在要去刷大BOSS了」的勇武表情。
手塚:「……」
跡部:「……」
「要是真的把人給打死了的話跡部財團有可能幫得上忙嗎?」她衝出這個臨時隱蔽處之前,忽然又回過頭來,衝著跡部喊道。
跡部實在忍不住,十分不華麗地暴走了。
「我說!你還是自己注意別死了吧!別人的事情沒有擔心的必要!」
雖然知道這樣很不合時宜,柳泉還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跡部大爺磨牙。
「什麼啊一副以前就真的殺過人的暴力分子模樣……!這種設定完全不科學吧,我說!明明不是一直在冰帝保持全勤混著日子嗎!到底是什麼時候學會這些大招的!」
柳泉哈哈大笑起來。
「我有沒有按時出勤,你原來都有好好的關注著啊,跡部君?」她忍不住回了一句調侃的台詞。
跡部噎住,一瞬間臉色仿佛更白了,但很快就轉成發青。
「啊去吧去吧不要大意地上吧!!別把自己弄死了!要記住本大爺今天完全是被你連累的所以事後要充滿誠意地好好謝罪!知道嗎?!」
柳泉的笑聲更愉快了。
「啊呀,居然從跡部君這裡聽到了手塚君的慣用台詞呢,真是死而無憾啊。」
仿佛完全沒有在聽跡部剛才「別把自己弄死了」的叮囑一樣,滿不在乎地這樣回嘴,把不吉利的字眼隨意地說了又說。
跡部和手塚同時黑線了。
「啊——把本大爺當作她的男朋友抓過來這件事,還真是不能忍啊!!」跡部大爺好像憤怒到了極點,仰天咆哮了一聲。
「這種女生誰敢接近她啊……回去之後本大爺一定要找出她真正的男朋友來好好獎勵一下才行,那可是真的勇士啊!」
手塚默了幾秒鐘。
「跡部。」
跡部大爺表情很衝地扭過頭去看著他。
「什麼?」
手塚在說話之前,又微妙地默了一下。
「……不要說假話。」
他選擇了最簡單直接的一種說法。
其實他的本意是說,既然乾和柳蓮二這兩個數據狂人都沒有辦法說出稱得上是柳泉的男朋友——包括「現任」與「前任」——的人,除了他跡部大爺之外還會有誰,那麼最可能的事就是,根本就沒有那麼一個人。所以跡部說去找出那個人來好好獎勵一下,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不過跡部當然不可能知道手塚說出來的幾個字之後居然隱藏著這麼漫長的一番推理。
所以他理所當然地理解到另外一個方向上去了。
「喂手塚!你為什麼會替她說話!」
手塚不理會他,靠在一個櫃子後面,認真地觀察著那邊隨時有可能衝過來的不良少年們。
跡部就微妙地瞥了他一眼。
……大概是覺得手塚理應站在自己這一邊,但他卻出乎意外地替那個凶暴的女生說了話的緣故吧。
所以自己心裡才會有一種微妙的不平衡(?)感。
跡部低下頭盯著手裡那支警用手/槍。
……話說普通市民任意使用這種算是搶來的警槍,一定是違法的吧……?
今晚他們真的是,麻煩大了。
跡部嘆了一口氣,握緊那支槍。
違法也好,爭吵也好,不爽也好,莫名其妙就被卷入這一團混亂的原因也好,甚至是搞清楚為什麼手塚要站在柳泉一邊替她說話也好……但是總得活下去才能論及其他,是不是?
……
在一團混亂中,手塚和跡部兩人居然真的差不多解決了那些剩下的不良們。
說起來即使只有三四個人,但是不擅長揍架的優等生手塚,以及微妙地有些揍架經驗(?)、但今天因為內傷而攻防值和血條都下降到正常值一半的跡部,還是稍微花了一些時間來解決那些不良少年們。
而且有一次為了救援來不及回身解決從自己背後偷襲的小混混的手塚,跡部的後背上還又結結實實挨了一球棍。簡直人間慘劇。
跡部大爺真想回身給那個魂淡的腦袋一槍。
可他也知道這件事明顯違法。
不過倉促中除了手中的警槍之外沒有其它武器防身的他,眼看著再度衝著自己頭頂掄下來的球棍,也只好搶先衝著對方的肩膀開了一槍。
砰的一聲,血花四濺。就連手塚都被驚得呆住了。
……說真的,就連跡部自己的手都抖了一下。
曾經跟很多對手在網球場上拼殺,也並不是沒有害得對方受傷,或者被對方害得受傷過;但是親手扣下扳機、眼看著面前的人身上爆出血花,這還是第一次。即使知道自己不開槍的話,下一秒鐘也許就會被對方打爆腦袋,真的看到對方因為自己開槍的動作而受傷,心情還是稍微動搖了一下。
正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一個聲音格外快活地響了起來。
「嗚哇——這還真是了不得的槍法啊,跡部SAMA?我對你刮目相看了呢——」
不用去看就知道說話的那個人肯定是那個女神(經病)!!
……還有「跡部SAMA」到底是什麼奇怪的稱呼啊為什麼這個稱呼從她嘴裡蹦出來卻顯得這麼違和呢?!
他莫名地勾起唇角,重新舉起槍,槍口對准了他們面前剩下的那兩個混混。
「不想死的話就趁現在快滾出塔去。否則本大爺下一槍可不保證會打在哪裡啊?」
那兩個混混的臉色唰地一聲變得煞白。他們兩人互相看了看,然後忽然一撒手丟掉了手中的刀具和球棍,慌慌張張地轉身往外跑。
跡部一直用槍口指著他們的方向,直到那兩個人的身影跑到了特別展望台入口的防火門處——
然後下一刻,他聽見一聲尖厲的呼喝:
「阿瓦達索命!」
作者有話要說:
10月23日:
悠于 2020-12-26 01:34
第401章 【回歸篇之一】 25
一道綠光在他眼前不遠處閃過, 擊中了那兩個逃跑的混混其中之一。那個家伙一聲沒吭,就軟軟地倒了下去,像個硅膠制成的假人偶一樣,癱倒在地上, 一動不動了。
那個福大命大剛巧跑在他前面、魔咒被身後的人擋住的小混混,聞聲一回頭,剛好看到自己的兄弟就這麼無聲無息地丟了性命的一幕, 嚇得狂叫一聲——
貌似失禁了。
這種威力超強大的奪命惡咒, 把手塚和跡部兩人都驚得呆愣住了。
突然, 一個清亮的聲音從不遠處的某個地方揚了起來。
「貝拉特裡克斯!直說吧,你今天想要干什麼?真的就是打算要我的命嗎?難道我一個人的命還不夠嗎?」
手塚:「……」
跡部:「……找死嗎這個蛇精病?!」
跡部這句低聲的、惱怒的吐槽並沒有被藏身處外面的兩個女人聽到。下一刻他們就聽見那個瘋女人格格大笑起來。
「當然了∼你可是價值一萬分呢?不干掉你的話我就不可能回去啊?」
手塚:「……聽上去像是在玩什麼游戲一樣呢。」
跡部:「……嗤,果然是個瘋子!」
然後他們就聽到柳泉信雅的聲音, 居然還是十分鎮靜,仿佛她們正在討價還價著的不是人的生命,而就是虛擬的分數一樣。
「那麼你先放他們兩人離開也沒什麼。反正價值一萬分的大BOSS不是還在這裡等著你來殺麼。」
這個女神(經病)的嗓音裡居然還帶著一抹微微的笑意。
手塚:「……在逞強嗎, 柳泉。」
跡部:「……果然只有瘋子才能對付瘋子啊!真是氣死本大爺了!!」
不過接下來那個瘋女人的話就讓他們兩人同時驚訝得忘記了低聲吐槽的樂趣(霧!)。
「那可不行呢——」貝拉特裡克斯尖聲大笑道, 聲音愉快極了。
「他們兩人也很重要, 一人價值五千分呢∼雖然不是必須完成的任務,可我就喜歡加分——」
跡部徹底暴走了。
「什麼啊本大爺難道就值五千分嗎!?」
……喂這都已經什麼時候了,現在是糾結這個的時刻嗎?!
手塚看起來好像已經完全吐槽不能了似的。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那個瘋女人突然毫無預兆地變了臉。
「所以說——你們大家都統統去死吧!!」
那個瘋女人話音未落,在他們不遠處的眼前, 唰地一聲倏然掠過一束魔咒發出的紅光!幾乎與此同時, 一個人影像枚炮彈一樣橫衝直撞地從旁邊嗖地一下躥了過來, 狼狽不堪地閃過了那道紅光,然而險些收步不及,差點直接一頭撞到跡部身上。
還是手塚,又及時手疾眼快地拉了對方一把,這才挽救了跡部又一次被撞飛出去的危機。
跡部余悸未平,定睛一看,更是惱得火冒三丈。
「又是你!怎麼老是你!你今天到底想把本大爺撞飛幾次才開心,啊嗯?!」
柳泉上氣不接下氣地重重喘息著,頭發和衣服都因為這一番激戰而亂蓬蓬的,額際滲出了薄薄一層汗;剛才為了救火而往自己頭上澆過水之後,她的頭發和衣服到現在也還是濕嗒嗒的,樣子真是狼狽極了。
她聽到了跡部的話也不生氣,而是反手先往自己身上丟了個烘干咒,把頭發和衣服弄干燥之後,才喘著氣說道:「對不起對不起∼看在我不是故意的份上,原諒我吧?」
她那一副完全無視防火門那裡發生了什麼杯具的表情,沒來由地讓手塚和跡部都覺得有一點不適。
當然先爆發出來的肯定還是跡部大爺。
「喂……!你怎麼還能這麼悠閑地說話?!你、你沒看到在那邊……」跡部大爺氣急敗壞,連說話都結巴了。
手塚沒說話,但也是一臉不太贊成的表情,嚴肅地盯著柳泉。
柳泉微微一愣,然後又淡淡地笑了起來——這一次這個笑容和先前那個用魔咒搶來警槍交給跡部、又因為跡部的那種「富有責任感的雞婆屬性」發作而關心她,因而讓她感到開心的笑相比起來,要冷淡得多了。
「是,我看到了。……有人失去了他的生命,這真是遺憾。」她冷靜地說道。
「但是,假如不答應那個瘋女人的話,他就不可能得到這樣的結局吧?」在手塚和跡部的表情變得不可思議之前,她繼續說道。
「既然選擇了惡魔的道路,被惡魔吞噬,就也是早晚會發生的事情呢。對這一點都沒有覺悟的話,就應該趁早離惡魔遠一點才好。」
她臉上的笑容已經完全消失了。
「正如選擇了正義的道路,就必須忍耐光明來臨前的黑暗和悲痛一樣。不是什麼事情都能夠輕易按照自己的想法解決的……而且,既然我們想在這裡活下去,那麼一切想要傷害我們的人就都是敵人,他們自相殘殺,對我們有利。我要爭取的是活命的機會,我沒有時間和心情去憐憫惡人。」
她慢慢地昂起了頸子,露出和跡部習慣使用的那樣如出一轍的傲慢表情。
「假如能夠為我們爭取到最後的生存機會,要我親自下手,也不是不可以呢。」
「想要厭惡我的話,就等到你們兩個都出了這座塔以後再說吧。」
……她最後的話裡,沒有提到自己。
這樣奇異的想法一瞬間掠過跡部的心頭,帶起微妙的違和感和刺痛感。
……是決意用自己來換取他們兩人平安離開的機會嗎,就像她一開始就說過的那樣?
「假如不想好好活下去的話可不行哪。」他聽見自己身旁的手塚,突然慢悠悠地嚴肅說道。
「你並不是殺人犯,殺死那個人的也不是你,所以我們並沒有什麼可以指責你的地方。剛才只是因為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被殺死,精神上受到了巨大的衝擊,才會有那種不恰當的表現。」
「希望你能夠理解。」
……手塚,一口氣說了比平時的話語量多一倍的話呢。
這麼想著,跡部咳嗽了一聲。
其實手塚所說的都沒有錯,他剛才有點過度反應也是正常人會有的。但瞧瞧這個偏執狂!果然立刻就過度反應得比他還厲害!
「那種你所形容的黑暗……以前曾經經歷過嗎。」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同樣慢悠悠的,帶著一點微妙的意味。
果然,她猛地抬起了頭。
他終於覺得有點滿意了,於是點了點頭,說:「啊,果然是這樣啊。」
「跡部!」手塚提高了一點聲音,阻止似的喝道。
他就好像沒有聽見一樣,繼續說道:「……那就好好珍惜你自己的生命。能夠度過那種黑暗的人,卻要把自己的生命浪費在像現在這麼一個光明的地方,簡直是……笨死了。」
「啊?!本大爺說的話,你到底聽清楚沒有,笨蛋?」
……又一次聽到那把華麗得簡直不得了的聲線罵了自己八嘎,柳泉卻一瞬間什麼都說不出來。
半蹲著躲在這一大堆破爛的展櫃後面,被困在距離地面250米的高空,窗外的夜空裡飄起了細小冰冷的雪花,塔下的街道上那些無知無覺的人們還在一片聖誕節的燈海中慶祝著聖誕的來臨,渾然不知在他們的頭頂,日本男子網球界的未來或許下一秒鐘就要完蛋了——
柳泉覺得自己的唇角,慢慢地往上彎了起來。
身旁竄過一道道各種顏色的魔咒光芒,貝拉特裡克斯看起來還是沒有到強弩之末啊……不,也許假如不主動出擊的話,今天是等不到任何救世主的。哈利波特總不可能跟著她一起穿了過來吧,即使穿過來也不太可能及時找到這裡吧……那孩子懂日語嗎……
一大堆雜七雜八互不相關的念頭奇奇怪怪地湧上她的腦海。但是在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之中徹底釐清自己的思緒,作出決定,實際上只用了幾秒鐘的時間。
「我們這樣下去不行。」她得出了結論。「距離我剛剛打碎窗子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東京塔展望台的玻璃突然破碎,居然沒有一個人——包括警察——來這裡查看情況,就說明貝拉特裡克斯一定在什麼時候圍繞著東京塔布下了麻瓜驅逐咒。」
跡部和手塚都露出驚訝的神色。
「麻瓜……驅逐咒?!」手塚重復了一遍這個單詞,「這是什麼意思?」
柳泉想了想,反而覺得這樣一切才說得通。
「剛才我趕到塔下的時候,總覺得哪裡不對……手塚君,你是否也感到這座塔有些異樣,讓你覺得最好還是盡早離開這裡,並沒有進來的必要?」
手塚微微一怔,臉上嚴肅的表情一瞬間松動了分毫。
「……是這樣的。」他沉聲答道,「但是我認為這種想法的產生是面對未知的危險時自身軟弱的表現,不值得提起……」
「不不不,」柳泉反而笑了起來,搖了搖頭。「手塚君,真是精神力極其強大的人啊?……那是存在有『麻瓜驅逐咒』的地方,普通人都會有的感受。這個咒語就是為了讓普通人感到某種違和感、繼而遠離施咒範圍而存在的呢。說起來,手塚君居然能夠憑借自己的精神力就抵抗了這個咒語的魔力,真是……真是令人驚奇啊?」
手塚和跡部再度一愣。跡部的目光在手塚和柳泉兩個人臉上來回逡巡了一圈,懶洋洋地勾起了唇角。
「這麼說來,你好像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呢,手塚。」他似笑非笑地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10月24日:
第402章 【回歸篇之一】 26
手塚表情嚴肅地搖了搖頭, 「不,這並不值得一提……柳泉不是也同樣沒有受到影響嗎。」
柳泉覺得要再解釋下去就沒完沒了了——而野生大BOSS還在外面候著要取他們性命呢!——於是決然說道:「不,那不一樣……不過互相稱贊的話我們可以等一下贏了之後再說。聽著,假如我們不作出有效反擊的話, 貝拉特裡克斯會一直這麼攻擊我們,封死我們從兩邊出去的全部路線……」
……必須躲過貝拉特裡克斯發出的魔咒的攻擊光芒,同時發出攻擊魔咒才行。
又或者用槍也可以。不過不管怎樣, 都只有一次機會。一擊不中的話, 再補招或者換用其它武器都是不可行的。
柳泉思考了一下, 覺得還是魔咒靠譜, 不管擊中身體的哪個位置都可以奏效,不像手/槍,打中了非要害部位的話還是不能解決問題。
手塚似乎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他突然壓低聲音, 飛快地說道:「……助跑,然後踩住我的手臂起跳。」
柳泉先是大大地一怔,隨即意會了他的計劃。
……原來如此。是借助縱躍在空中的那一下動作避開貝拉特裡克斯的下一次攻擊魔咒的光芒, 然後同時在半空中居高臨下發出攻擊咒嗎。
的確是不錯的計劃呢,除了手塚那受過傷的左臂是不是能夠承受她整個人縱躍而起的重量和衝力之外……
不過柳泉並沒有矯情地再去點明這一點。她確信在這麼說的時候, 手塚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決意。
即使犧牲自己的一條手臂, 也要獲得最終的勝利。他不是也曾經這麼做過嗎。
跡部當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黑著臉說道:「還是我來吧。」
手塚十分嚴肅地否決了他的提議。
「不行, 你大概有內傷, 萬一支撐不住的話, 我們就浪費了唯一的一次機會。還是由我來。」
柳泉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
……你是天然黑嗎,手塚君。
一句話就地圖炮了在場的兩個人——到底是想說跡部身體虛弱難以承擔重責大任呢,還是想說她身強體壯噸位驚人,會害得已經帶傷的跡部經不起她那飛身一踩呢。
你自己也是個瘦長個子的人呢,據說雖然身高比跡部大爺要高一點,可是體重卻比跡部大爺要輕一點呢,這一點以前就已經被跡部大爺怨念地念叨過好幾次了——作為目標職業的網球選手,肌肉這麼不發達,真的大丈夫嗎。
她抿著嘴唇,目光從展櫃兩旁那一道道掠過的各種顏色的魔咒光芒上收回來,落在手塚的臉上,輕聲一笑。
「看起來冰帝的主將,要第二次毀壞你的手臂了呢。希望你能支持得住,青學的部長大人。」
手塚和跡部的臉上一瞬間就出現了五顏六色的神情,似乎在說著:在這種時候玩這種老梗真的好嗎?!
跡部忍不住同樣壓低了聲音,打斷了她自由奔放的腦洞。「……你只有一次機會。有把握嗎?」
柳泉瞥了他一眼。
「不知道。我打算使用的魔咒,以前從來沒有成功過。」
這句話成功地把本作兩大部長都噎得翻了個白眼。
柳泉只好又追加了一句解釋:「其它的攻擊咒對她都不能一擊必殺,不是好的選擇。我不能浪費這唯一的一次機會。」
手塚沉默了一秒鐘,然後屈起一條腿半跪了下來,曲起了雙臂搭在一起,似乎做好了讓她踩踏借力的准備。
「那就不要大意地上吧。」
在退離那裡幾步遠准備助跑之前,柳泉又鬼使神差地望了一眼旁邊半倚半靠在一個櫃子上,已經和自己體內的疼痛作了很久無聲鬥爭的跡部大爺。
……完全意味不明啊,這種下意識的舉動。
但是跡部大爺注意到她這一眼之後,卻勾起嘴唇愉快地笑了起來。
……還是完全意味不明啊!到底為什麼要笑得這麼開心啊下一秒鐘如果她發出的索命咒又落空的話霓虹男子網球的未來就真的要跟著她一起毀在東京塔上了啊啊啊啊!!!
似乎毫不在意柳泉露出糾結的表情,跡部大爺慢吞吞伸出了手,舉高過頭頂,右手三指在空中彙聚到一起,作出了打響指的姿態。
柳泉一瞬間瞪大了雙眼。
……大爺求別打!暴露敵情啊啊啊啊!!
誰知跡部只是虛虛作了個打響指的姿態而已,看著柳泉目瞪口呆的表情,他無聲地笑起來,用口型慢吞吞地衝她說道:「……勝者是冰帝。」
柳泉一愣,下意識地一低頭,視線就落在地面上。
她腳下的這一片地面,為了觀景的需要因此是以玻璃制成的,可以一眼望到塔下很遠的地方,包括街道。在聖誕的夜晚,只能看到塔下方的建築和街道上的一團燈海。
跡部大爺說得不錯啊,這麼光明的地方,這麼美好的世界。
她可不是為了死在這裡,才來這個見鬼的隨機世界裡執行任務的呢。
而且為了自己不要變成會被系統菌む嗶——め掉的那種超級瑪麗蘇,決不能拖著這兩位本作兩大人氣部長跟自己一起死在這裡,給自己白白做了墊背。
柳泉低垂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一絲笑意。
因為,勝者是冰帝——不是嗎?
柳泉深吸一口氣,開始助跑。然後邁出一只腳,如同她當年打算打出「愛與失意的交響曲」那個不科學的大招之前,跨出一只腳來起跳到半空中那樣——
那只腳落下去,穩穩地踩到了手塚的手臂。借助他順勢猛然抬臂的力道和自己的跳躍反彈的力度,柳泉騰躍到空中,閃過了那一束極端耀眼的魔咒光芒,居高臨下地以魔杖指向貝拉特裡克斯,喊出了她所知的、最強大最惡毒也最無可挽回的魔法咒語。
「阿瓦達索命——!!!」
在她所經歷的那個同人世界中,她並不是沒有試圖練習著使用這個咒語,但是,一次都沒有真正成功過。
鄧布利多說那是因為她始終心存善意,不忍心以全副心神去施咒,強烈且單純地期望著對方死去——而強大不可逆轉的、希望對方去死的惡意,是死咒成功必不可少的先決條件之一。
而她甚至連三大不可饒恕咒都沒有成功使用過——她在突然被系統菌抽離上一個世界之前,在與那個世界裡的那個貝拉特裡克斯的對決中,她也曾經試著使用了鑽心剜骨,並且也擊中了對手——可是結果怎麼樣呢?她被對手狠狠嘲諷了一頓,因為她所發出的鑽心咒缺乏必要的惡意作為支撐、因此不起作用——
但是,此刻,握著並不合手的魔杖,一道綠光從她的魔杖杖尖激射而出,准確地擊中了這個不知道來自於哪個崩壞的同人世界的貝拉特裡克斯 布萊克——啊不,她曾經說過,她很快就要改姓為裡德爾了——
讓這些崩壞的或是未曾崩壞的世界裡,所有充滿惡念的、想要對這美好的世界和美好的人們不利的壞人們,統統去死吧!!!
她的身體還騰躍在空中尚未落地的時候,就看到那束綠光擊中了貝拉特裡克斯。
貝拉特裡克斯向後仰面朝天地倒去,臉上猶有不可置信的表情;一切都如同凝固了那般,在那個時刻定格。仿佛周圍的一切都停止了流動,只有貝拉特裡克斯保持著那個驚異而不敢相信自己會輸給對方的表情,如同慢動作重放一般慢慢向後仰倒,最終砰地一聲倒在了地上,身體抽搐了兩下,便不再動了。
因為起跳倉促,柳泉落地的姿態並沒有時間調整,重重地落在地上,就勢向側邊一個滾翻,才卸掉了大部分的衝擊力。
她一秒鐘也沒有耽擱,完成那個滾翻,掌握了身體平衡之後,立刻跳了起來,將魔杖舉在胸前,咣咣咣又連續扔了束縛咒、石化咒、「昏昏倒地」、「力松勁泄」甚至「除你武器」等等一大堆魔咒在貝拉特裡克斯身上,唯恐她的倒地是在偽裝。
不過當「除你武器」的魔咒准確打中了貝拉,她的魔杖卻並沒有飛過來的時候,柳泉就差不多能夠確定,她唯一一次成功發出的索命咒,確確實實擊中了目標。
她不放心似的喊了一句「貝拉特裡克斯的魔杖飛來!」,一手在空中抄住那根魔杖,將之「啪」地一聲拗斷。
反正那根能和這個惡毒的老女人相契合的魔杖,一定跟她相性不合,為了不讓別的什麼來自於崩壞的HP同人世界裡的巫師角色利用這根魔杖,還是先拗斷了好。
這樣還不夠,將那根魔杖拗斷扔到地上之後,柳泉又立即跟進來了一記「火焰熊熊」,把那根魔杖的殘骸一把火燒成了灰。
眼看著她在東京塔的展望台上又是放大招、又是縱火,那邊的兩大部長早就沒有了任何力氣去驚嘆。
「……所以說,日本少了一位能夠支撐起女子網球的代表性人物,卻多了一件人間兵器嗎。」
手塚難得地這樣吐槽道。
跡部則長出一口氣,將那支警槍插在褲袋裡,開始感到一陣陣頭痛,不知道是因為先前自己中的折磨大招,還是因為想到這之後還有多少壓根不能對別人解釋的麻煩事要擺平。
「真麻煩啊。」他難得地又嘆了一口氣,一臉烏煙瘴氣地環視整座已經不成樣子的特別展望台。
「鬧成這個樣子,警察不可能不來了吧……等一下要怎麼跟警方解釋這些事啊!那個瘋女人的事又要怎麼解釋?!」
「這個……也不是不能解決呢。」
走到貝拉特裡克斯的身旁,確認了那個瘋女人確實已經GAME OVER了之後,柳泉抬起頭來,回答道。
「雖然這個女人我暫時沒想到該怎麼解決比較好,但是其他人的處理並不太費力。」
走到牆角那一群七橫八豎地倒在地上、中了「昏昏倒地」咒的小混混面前,柳泉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然後突如其來地揮動魔杖。
「一忘皆空!」
直到聽見她喊出的咒語,跡部才根據自己這兩天的見聞總結出她到底想要用什麼簡單粗暴的方法來解決這一問題;然而現在他已經阻止不及,不由得微微惱怒地皺起了眉。
「聽著,你不能把這些暴力分子都弄成失憶了事……警方一定會偵訊他們的,他們來的時候登塔時的情形也一定會被監視系統拍下來……甚至這座特別展望台上應該都有監視攝像頭,我們剛剛所經歷的一切都會被拍下來!」他氣急敗壞地說道,越想越覺得前途堪憂。
柳泉用魔杖的杖尖頂著下巴,站在那群已經一臉茫然的小混混面前,一副無辜的表情。
「可是……我覺得這種暴力的方法最容易啊?」她走開到一邊去,不知用了什麼咒語,一道光芒射出,角落裡隱蔽著的攝像頭應聲爆裂。
「就是要讓警方看到他們登塔時的情景……假如不是不能讓警方看到我使用魔咒的場景的話,還真的想讓他們也看看你們兩人在樓梯間裡對戰這些惡棍的情形呢。說不定還會因此獲得警方頒發的熱心市民獎狀什麼的。」
跡部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怎麼說?!」
柳泉笑嘻嘻地答道:「誰會在意他們的口供呢?監控錄像裡有他們氣勢洶洶拿著管制刀具和棒球棍登塔的情景,眾口一詞說忘記了也可以被認為是事先串供完畢;警槍的事情我也可以解決。」
說著,她走到跡部身旁,伸出手來掌心向上攤開。
「請把手/槍給我。現在就可以讓你們看看我是怎麼解決它的困擾的。」
跡部橫了她一眼,無言地把那支槍拿出來放進她手裡。她左手隨意地抓著那支槍,右手仍然拿著魔杖,走到地上那個肩頭中槍、仍然昏迷的小混混面前,再次使用了飛來咒。
「子彈飛來!」
一顆子彈從不知何處飛出來,但這一次它的飛行要綿軟無力得多,叮的一聲掉落在她腳旁。
她微微側過臉,唇角露出一絲微妙的笑意。
「修復如初!」她的魔杖杖尖指向那支手/槍。
地上的子彈一瞬間就消失了蹤影。
第403章 【回歸篇之一】 27
然後柳泉又揮動魔杖衝著那個小混混來了一記「愈合如初」, 眼看著他肩上的傷口愈合起來,就好像從未受過傷一樣,才施施然走回手塚和跡部面前,一抬手一按手/槍的某個部位, 哢的一聲響,已經將彈夾卸了下來,展示給那兩人看。
裡面靜靜躺著全部的七顆子彈。一顆都不少。就像是從未擊發過一樣。
手塚和跡部一時間都有點驚訝。
「你這是——」手塚先發問了,指了指那個彈夾。
柳泉動作很嫻熟(?)地啪地一聲把彈夾又推回去, 晃了晃那支槍。
「修復咒。很好用的。很適合我這種一生氣就喜歡砸東西的女神經病。」她開玩笑似的說道。
手塚和跡部一瞬間都露出吐槽不能的表情。
柳泉當然也沒有期待他們兩人能作出什麼良好的評論, 所以又聳了聳肩,走到手塚的網球包之前, 彎下腰從裡面把那條大毛巾拽了出來, 很仔細地把那支槍裡裡外外都擦了一遍。
「現在應該沒有指紋了。」完成這一動作之後,她笑嘻嘻地用那條毛巾托著那支棘手的警槍, 又回頭衝著兩大部長說道。
「喂……你是慣犯嗎,這都能想到……?!」跡部大爺終於忍無可忍。
柳泉一愣,哈哈大笑起來。
然後她托著那支警槍, 走到貝拉特裡克斯的身旁,毫不猶豫地就把那支槍塞進她的衣袋裡。
跡部大爺一愣,隨即暴怒。
「你以為警方是傻瓜嗎看不出你這算是嫁禍?!她是什麼時候進入的東京塔?!那支槍又是什麼時候被人發現丟失的?!即使要虛構一個故事的話也不能露出這麼多破綻讓別人去抓!」
柳泉聳聳肩, 仍然是一副平淡的語氣。
「是的, 一切都很有疑點。但是, 只有這些疑點能夠說明什麼呢?破案難道不需要講求證據, 就可以將人入罪嗎?」她攤了攤手, 「假如讓我用別的方法解決槍的問題,也不是不可以——我可以把槍變成其它東西,比如一根棒球棍或者一只網球拍什麼的——你們喜歡哪一種?」
兩位部長糾結了。
把搶奪警槍的責任推在別人身上似乎不太好……即使對方是惡役。但自己攬下來呢?那可是犯罪,而且確實是出於性命交關的危急時刻……
柳泉等了一分鐘,終於決定還是由自己來擔當這個惡役吧。
……說起來她在之前的世界裡又不是沒有對活人——對惡人——下過手,從那種黑暗中掙扎過來的自己,和現在這裡站著的兩位不管從哪一方面看都是十足十的陽光少年,本來就畫風不一致吧?所以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也不是什麼令人驚訝的事情吧?!
她很無謂地把警槍順手變成一根發圈——為什麼又是發圈?!——然後放進了自己的制服口袋裡。
「我等一下會順便把它再放回那位警官的口袋裡的,這樣總行了吧?」
兩大部長默然。
似乎眼前也找不出更好的方法了——所以這個折中的方法實際上已經是最好的選擇。
柳泉又走回那個先前被跡部大爺開槍擊中的小混混身旁,蹲下身去,將魔杖的杖尖頂在他的太陽穴上,仔仔細細地從他的腦袋中——拉出一束銀白色的細絲來!
手塚和跡部覺得自己現在就是在看一場魔術表演。
「那、是、什麼?!」跡部勉強控制著自己的面部不要抽搐。
他眼看著柳泉信雅不知道做了什麼,又把那束銀白色的細絲原樣注入了那個不良的腦袋裡,然後頭也不回地答道:「是他的記憶。」
「記憶……是長那個樣子的嗎?」手塚吃驚地問道。
「啊啊,我還以為『記憶』的本體怎麼說也應該長得像一本畫冊什麼的呢。」跡部附和。
……好了你們兩位是打算在我的面前顯示你們的CP感嗎霓虹男子網球的未來主將們!
柳泉實在吐槽無力,隨口說道:「我順便修改了一下他的記憶,把跡部君開槍擊中他的那一段消掉了。」
跡部一愣,「……哈?!」
柳泉終於回過頭來,臉上閃過一絲很奇特的表情。
「所以跡部財團不需要擺平這件事了。我也可以。」她用一種干巴巴的語氣說道。然後也許是為了善後、也許是為了避免無話可說的尷尬,她走到其他那幾個早就束手就擒、中了昏迷咒被東倒西歪地集體堆在牆角(?)的小混混身旁,挨個編輯了一遍他們的記憶絲。
……終於感受到HP裡的魔法部也並不是一無是處的了。至少巫師的戰爭蔓延到麻瓜世界裡以後,會有人來替巫師們收拾爛攤子、修改相關人等的記憶什麼的……
先前那種故作輕松的堅持忽然讓人感到毫無必要了;她索性一個人將惡役擔到底。
「現在,在他的腦海中,故事是這樣的,」她開始講述那個自己剛剛才編成的新腳本。
「貝拉特裡克斯是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壞女人,雇佣了他們想要對我們不利——這一點完全未經改動。劇情一直到我們在展望台上開始戰鬥為止都沒有任何變化,只不過,我們之間的戰鬥就是簡單的打鬥,不牽涉到任何魔咒或警槍等等超科學的或違法的行為……在我們躲避在這堆展櫃之後的時候,也許是因為那兩個不良試圖逃跑,所以貝拉特裡克斯殺害了他們。接著,在激烈的打鬥中,貝拉特裡克斯本人也突然倒了下去,原因不明,也許是因為某種內在疾病……」
柳泉看了一眼那個仍然昏倒在地的小混混。
「假如我解除他所中的昏迷咒的話,他就會很快醒來。」她向跡部和手塚解釋道,「然後他只會記得他不敢以一敵三,後退的時候自行絆倒,撞到了後腦暈倒了。這就是全部的故事。」
她的目光投在他們兩人臉上,一時間竟然流露出了幾分凜冽的意味。
「所以請牢記這個腳本。不要弄錯了。這種超科學的事情,一般人是會恐懼且不肯接受的。」
「我原本就清楚,打贏並不是什麼問題,因為我明白自己必須要做到什麼樣的事情,懷著必須打贏,必須在這裡活下去的決心……但是我知道,打贏之後的事情,才是真正糟糕的事情。」
那雙明亮得懾人的眼睛漸漸暗淡了下來。
「果然……會被當作是怪物呢。無論是偏執狂、深井冰,還是怪物,其實都不是一個女子高校生真心想要成為的吧。」
她仿佛自嘲似的低聲笑了一笑。
「明明是這麼美妙的日子,我卻永遠失去了兩個朋友,這真是……沒有比這更糟糕的平安夜了。」
她的語氣很平靜,但其中卻隱約蘊含著一絲傷感。
從剛剛那扇為了使用飛來咒而被她打破的落地窗外,對面遠處的摩天大樓上安裝著的巨大廣告屏裡,正在循環著播放和聖誕節有關的廣告。相搭配的廣告歌,也穿過飄起細小雪花的黑夜,從窗子的巨大破洞裡傳入展望台上。
【雨過了深夜
就會化作雪了吧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你一定不會來了吧
獨自一個人的Christmas Eve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那一連串的廣告顯然是從以前到現在一系列廣告的集合,因為廣告裡的人物打扮得和現在的流行並不完全相同;現在,當她抬起視線,望見那個巨大廣告屏的時候,屏幕上顯現出的廣告詞,正是「你想見的人,也一定想見到你」。
有一天你會發現,你的能力,會拯救你的朋友,但也有可能,會讓你的朋友離你而去。即使是這樣,你也要毫不猶豫地前進嗎?
柳泉深吸了一口氣。
即使是這樣,又如何?
因為在新手村裡的那個跡部景吾不是對她說過嗎。
【你聽從你的內心最想追求的事物,為此作出犧牲一切的覺悟,並且付出令你痛苦的努力……這樣的選擇,不是比什麼都要珍貴嗎?】
你們的生命……你們的平安喜樂,就是我最想追求的事物。為此我已經披荊斬棘,艱難跋涉,千山萬水,去斬殺惡龍,去對抗世界,一往無前。
即使被疏遠,即使被誤解,即使被憎恨……即使是這樣,我也要毫不猶豫地前進。
……所以說這都是什麼見鬼的爛腳本啊?!瑪麗蘇先是變成了公主,然後翻越了高山,穿過了大河,擊敗了惡龍,成為了勇者……最終救出了王子。可是,再往後呢?公主卻並沒有得到快樂。她又變成了孤獨一人,而王子依然是王子,高高在上,遙不可及,近在眼前,卻仿若遠在天邊。
【埋在心底的願望
看起來也不會實現了
還以為在今晚
我就能有勇氣說出來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那首廣告歌,這麼唱道。
隔窗相望,廣告屏上的女主角幻化成了另外一位,廣告詞也變成了「無論如何,今夜我想與你相見」。
冰冷的夜風吹在她的臉上。她忍不住輕輕抽了抽鼻子。
就這樣吧。
這一定就已經是任務順利完結的時刻。
修正至少十位因為世界崩壞融合而出現的不合理現像與不合理角色——而她在這兩天之內修正的角色還不夠多嗎?
而且,她總是要離開的。完成了這個世界的任務,她僅剩的逗留時間已經不足12小時了——即使現在就道別,應該也沒什麼值得遺憾的了吧?
她回過頭,靜靜地望著這兩位剛才貝拉特裡克斯特意點出的王子——網球的王子,在動漫裡永遠年輕、永遠進取、永遠強大、永遠充滿希望與未來的人物。
「現在你可以報警了,手塚君。」她平靜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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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處進入個人線結局分歧】※
作者有話要說:
10月26日:
本章有配樂菌出沒【。
本來想多寫點HP卷的內容,然後把這一章延後到聖誕節之前放出來的,這樣就應景了~~不過後來想想看也沒關系,天氣冷了,大家現在就可以開始期待聖誕和新年了【咦
本章配樂:山下達郎的Christmas Eve。
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第404章 【回歸篇跡部線】 1
說完那句話之後, 柳泉就走到了一邊去,仿佛就打算站在那扇破碎的落地窗前,好好欣賞一下遠處摩天大樓上巨大廣告屏裡播出的廣告,沒空再跟霓虹男子網球的未來們搭訕了一樣。
她的雙手環抱在胸前, 那是一個很明顯的自我防御的姿勢。整個人看起來也不像這一天半以來所表現出來的那樣自如、輕松、隨和、容易相處。
她重新恢復了那種冷冰冰的姿態,渾身散發著「沒錯我就是一個蛇精病加偏執狂所以你們最好不要來惹我」的氣息。
雖然剛才在戰鬥之前她已經把自己穿來的那件礙事的大衣脫掉扔到一邊的角落去了,但是此刻站在幾乎整面玻璃都碎掉了的落地窗前,僅僅穿著一套冰帝的冬季制服, 獵獵的狂風將她腦後長馬尾的發梢吹得在空中亂舞, 她卻恍若完全不覺得寒冷一般。
窗外遠處那幅巨大的廣告屏幕上,閃動著的廣告, 已經是今年最新版的了——雖然配樂還是同一首, 但內容已經換成了英文。
【All alone I watch the quiet rain
Wonder if it's gonna snow again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I was praying you'd be here with me
But Christmas Eve ain't what it used to be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她的表情僵凝,仿佛戴上了一個面具。從側面看,她的嘴唇微微嘟著, 嘴角卻略微有點下撇,像是在竭力忍耐著什麼一樣。
塔外的照明光亮投射在她的臉上,明明滅滅, 將她的臉映照得忽明忽暗, 有種不太真實的色彩。
忽然, 她身後有人說道:「你真的打算一直擺著這個『就是我拯救了整個世界』的帥氣姿勢直到警察趕來嗎, 啊嗯?!」
柳泉的雙肩微微一動, 但卻沒有改變自己的姿勢。
「我覺得這樣很好。」她淡淡回答道,「我已經達成了【拯救世界】和【拯救王子】兩項巨大的成就,想必明早就可以通關了。我現在非常期待自己將要獲得什麼通關獎勵,也許是一件傳說中的終極史詩武器?」
跡部大爺微妙地噎了一下。
其實對於如何哄女生開心來說,不管是手塚還是跡部,都頗為苦手。
手塚是根本沒有想過這種技能還有學習的必要,何況他一向不會考慮如何討別人歡心——有那種時間的話不如認真鑽研一下網球或者功課;跡部則是本人設定逆天,根本不需要去討別人歡心,就有一大堆人爭著想要討他的歡心,所以他也認為討女生歡心是不需要學習的無用技能。
……何況他以前跟這個難纏的女生交往的時候,也從來沒有刻意討過她的歡心,那個時候他們還不是一樣相處……不,合作愉快嗎?!
誰知道都跟她一刀兩斷這麼多年了,他今天卻要去完成一項自己以前從未做過的高難度任務。
跡部默了片刻。
「……看來是真的生氣了啊。」他自言自語似的嘟噥道。
柳泉假裝沒聽見。
然後她聽到跡部大爺走開到一旁的腳步聲,他不知道做了什麼,幾秒鐘之後又轉了回來,走到她身旁站定,順手遞過來一樣東西。
柳泉定睛一看,險些沒氣炸。
……他居然遞過來一根棒球棍!
「好吧。給你。你現在可以開始砸東西了。」
所以說跡部大爺是記住了她剛才隨便說自己是一生氣就喜歡砸東西的女神經病了嗎!!
柳泉不可思議地瞪著他,簡直想衝著他喊「你才神經病你全家都是愛砸東西的神經病你還搭理我這種不科學的超電磁炮……不,神經病干什麼!!」。
她忍了又忍,最後沒好氣地從跡部大爺手中一把奪過那根棒球棍,咚地一聲隨便往旁邊一扔,唰地從衣袖裡重新抽出魔杖,邁著重重的步子咚咚咚地走到那一堆破櫃子前,當當兩聲甩出兩個魔咒。
「四分五裂!」
「粉身碎骨!!」
然後只聽得那堆櫃子先是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然後在粉碎咒的作用下嘩啦一聲散了架,變成了一地碎木片。
啊沒了防御咒鐵甲咒固若金湯終極護防等等魔咒加持的任何物品都只能是個渣啊。
她面無表情地垂下握著魔杖的右手,轉過頭去,故意錯開了和跡部大爺直接面對面的角度,而是衝著他身旁的空白位置,說道:「看見了嗎?我可是個怪物,我會更好的砸東西的法術。」
她說的時候鼻尖似乎慢慢紅了,嘴也微微嘟著,像是在極力忍耐著某種糟糕的情緒一樣,聲調又急又快,每個音節都十分簡短,仿佛害怕它們稍微長一些就要拖出自己心底打算掩藏的感覺來似的。
跡部一瞬間臉上露出某種近似於煩躁不安的神色,語氣略帶一絲惱火地說道:「……本大爺管你用什麼方法啊,又不是沒見過你用這些超科學的玩意兒!啊∼啊,你有這樣的才能,也見識過更糟的狀況,可是本大爺和手塚都只是普通人而已啊,以前沒見過這種事情,稍微驚訝一點難道不可以嗎?!難道你第一次看到別人在你面前使用這種魔法的時候,心裡一點都不感到震撼,一點都不動搖嗎?!」
他愈說愈是生氣,怒氣衝衝的,好像那種「富有責任感的雞婆屬性」又開始發作了一樣。
「我們剛才那麼緊張是為什麼?!還不是因為擔心你使用魔咒的事情無法解釋!擔心你會用這麼便利的手段去做一些……踩線的事情!我們又不知道你到底會什麼樣的魔咒,會怎樣去解決這些善後的事宜!即使是打網球的時候,出界了的話也算是違規不能夠得分吧?!」
他看起來是真的很火大了。
「難道就不能給本大爺和手塚一點消化這些信息量的時間嗎!這兩天以來我們所面對的沒有一件是正常的事情吧!誰說你是怪物了?!拯救世界的只可能是勇者,又怎麼可能會是怪物!沒有一本書會這麼寫的好吧!這麼寫出來的話不會有人要買的……」
一旁的手塚終於按著眉心微微嘆了一口氣,走過來打斷了跡部大爺愈來愈生氣的長篇大論。
「假如我們的態度給你造成了誤解或感到傷害,非常抱歉。」
他十分嚴肅地直視著柳泉的眼睛,認真地說道。
「但我們希望使用的是一個能夠讓我們三人全部平安無事的計劃……而不是像你今天一直在強調的那樣,只讓我們兩人平安離去就可以。那種事情,我相信跡部和我都一定會去拼命阻止它的發生。」
柳泉微微睜大了一點眼睛,視線在他們兩人臉上來回巡視了幾圈。
手塚表情嚴肅,目光明亮清直。跡部則一臉烏煙瘴氣,目光和她的視線相遇的時候,那雙眼睛還氣哼哼地故意瞪大了一點,用力地反瞪回來。
慢慢地,她的唇線慢慢拉平,拉直,然後又唇角微微上翹,最後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她的眼眶似乎還有一點發紅,可是那抿起的嘴唇分明噙著被說服了的笑意,但是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簡單地點了點頭,頓了一頓,才說道:「……是嗎。」
這兩個字一瞬間幾乎又要把已經爆炸的跡部大爺惹毛,幸好緊接著這個冰帝學園有名的前 網球女神+現 女神(經病)就又放了一個大招。
「不管怎麼說,作為不科學的大怪獸,對於自己聽到的凡人的感想還算感到滿意。」她突然改用了第三人稱,迂回地說道。
跡部立刻露出吐槽不能的表情。
「什麼大怪獸啊你以為自己在拍哥斯拉嗎……」
她微微放松了一點自己緊抿的唇線,忽然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不,跟哥斯拉無關。作為一個合格的大怪獸,我的理想是一生中至少擊敗一個奧特曼。」她一本正經地說道。
這一下連手塚都露出了無處吐槽的表情。
「說起來,那些巫師的傳說裡,真的有一種怪獸,叫做『攝魂怪』,長得像蝙蝠,出現的時候能夠帶來寒冷和恐懼,擅長吸食人的靈魂。」她又說道。
跡部臉上露出了「喂喂現在好像不是開始講都市傳說的好時候吧」的神情。
不過手塚臉上倒是意外地顯露出了一點感到有趣的神色。他一定是「對於自己所聽到的每一樣知識都要認真學習」的那根筋又發作了。
柳泉故意裝作沒看見跡部的一臉烏煙瘴氣的表情。
「當然,我們也是有方法來驅逐它的。這個魔咒的效果十分好看,既然今晚是難得的節日,也不妨當作煙火大會的某項余興節目來表演一下。」
……為什麼要作這種奇怪的提議呢簡直意味不明啊……即使想要在方才近乎鬧翻的尷尬之後想點別的方法來修復一下這脆弱的友誼,也不必做到這一步吧……
不過……嘛,既然自己以前在HP世界裡的守護神是一只鳳凰,身形又漂亮又舒展,看起來的確美極了——那麼為了解除這種難言的尷尬,稍微……表演一下,也應該沒什麼吧?
懷著對這樣的自己微微感到疑惑的心情,柳泉沉默了一下,揮動魔杖,喊出了那個自己一直不敢再使用的咒語。
「呼神護衛!!」
一束銀白色的光芒幾乎是立即就從她的杖尖噴出,在空中盤旋上升,最後,化成了——
作者有話要說:
10月27日:
正如大家所看到的那樣,本章開始進入大爺的個人線【。
是寫完個人線直接進入HE、然後再開始寫別人的個人線呢?還是把每個人的個人路線都寫出來,最後再一個個寫ENDING呢?我正在思考這個問題。
本章就不上配樂菌了,提到的那首歌仍然是山下達郎的Christmas Eve。大家可以去搜搜在線試聽~~:)
第405章 【回歸篇跡部線】 2
一只孔雀的形像。
雖然是自己決定使用這個魔咒的, 但是當看到守護神的一霎那, 柳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和在HP的那個同人世界中所看到的不一樣!!那個時候, 她扮演著鳳凰社的中堅力量之一莉莉 伊萬斯, 守護神也很盡職盡責地是一只鳳凰!
而現在這只大鳥……不, 雖然也一樣姿態舒展昳麗, 但毫無疑問是只公孔雀。因為它在半空中來回飛舞了幾圈之後,居然蹦跳著作出了開屏的姿態!
跡部和手塚也仰望半空, 臉上露出的都是十分不可思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神色。
「這、這是……」手塚發出難以一見的驚奇的聲音。
同樣感到十分意外的柳泉張了張嘴,默了幾秒鐘,才擠出一點聲音來。「……守護神咒。」
「哈?!」跡部大爺發出疑問的單音節助詞來。雖然聲音還是那麼美妙低沉具有磁性, 但柳泉第一次無心欣賞。
她只是仰首望著那只銀白色的公孔雀肆無忌憚地在半空中高傲地走來走去, 不時作出開屏的絢麗姿態;沉默了許久之後, 才解釋道:「這個咒語, 召喚出的是自己的守護神。守護神一般以某種動物的姿態出現, 不過施咒者本人並不能夠決定其形態……」
「所以說這只是隨機出現了孔雀的形像嗎?」手塚的聲音已經在一瞬的驚訝之後恢復了冷靜沉穩。
在回答之前,柳泉不知為何覺得自己的喉嚨有一陣的發緊。
「……不。」她沉默了片刻, 低聲答道。
「雖然無法自行決定守護神的形態和種類, 但施咒者本人的心境、性格和……感情,可以影響自己的守護神。所以有些人的守護神過幾年之後會產生變化,比如從蝙蝠變成牝鹿……之類的。」
「牝鹿?為什麼要特意指出是牝鹿?這其中有很重要的區別嗎?」手塚似乎正在嚴肅地思考著她所說的話, 不放過每一個技術細節——就像他在賽場上一樣。
反而是一旁不知何時稍微走遠了一些,倚牆而站的跡部, 聞言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笑。
「原來如此。」他動聽的聲線把這簡單的四個音節也說得一詠三嘆, 他那雙明亮的眼睛忽然投向柳泉的臉上。
「你所舉的例子, 守護神從蝙蝠變成了牝鹿,是因為那個人……喜歡上的人,守護神的形態是牝鹿,是嗎?啊嗯?」
他的聲音在一片寂靜的特別展望台上落下,一時間,並沒有任何人說話。
柳泉的視線飄向了一旁,並沒有回答。
半空中那只銀白色的公孔雀的幻影慢慢消散。
跡部突如其來地再度輕聲一笑。
「什麼嘛……在本大爺所不知道的什麼時候,有好好地進化了呢。」
這麼說著,他忽然用倚著牆壁的那一側肩膀用力一頂牆壁,借力站直了身軀,慢吞吞地走到柳泉面前。
他似乎有什麼話想說,話到嘴邊卻又斟酌著遲疑了下來,停頓了一下,才開了口,嗓音裡微帶著一抹笑意。
「這麼說來,根據這個魔咒的特性,也可以把它看作……一種了不得的表白,是吧?啊嗯?」
柳泉仍然偏著頭盯著一旁的某一點,沉默了一陣子之後,用鼻子哼了一個氣音出來,當作是回答。
正在這個時候,防火門今晚再一次被人砰地一聲用力推開了。
一群警察出現在那裡!
柳泉在驚訝了一霎那之後,忍不住低聲吐槽了一句:「……這種時候來得還真快啊?」
跡部「嗯?!」了一聲,挑眉望著手塚,那意思很明顯,就是在問——那個女神(經病)到底在說些什麼?
接收到跡部的眼神,手塚沉聲說道:「我們在天空樹曾經報警,但當時對方明顯不太相信我們所說的話……不過這也可以理解,天空樹附近應該一直有巡警來回巡邏吧,一切正常的情況下有一聽就是年輕人的聲音報警,或許會認為是在這種節日裡情緒過度亢奮而做出的惡作劇。」
他說得好有道理,竟然無法反駁。
於是其他兩個人都默了。
他的視線往大廳一旁被柳泉用束縛咒困住的那群黑社會小混混那裡一掃,嚴肅地說道:「不管怎麼說,那些暴力分子還是必須交給警方來處理。我來把情況向他們描述一下吧。」
跡部……很微妙地體現了一下他與手塚身為原作中官方CP(大霧!)的感情值,目送著手塚一臉正氣凜然(?)地走向那群環顧四周一臉震驚的警察,並且順利地與為首的那位警部大人開始交談之後,才收回視線,轉向柳泉。
……結果他還沒開口,就看到她一臉憋著笑的樣子,連連衝著他搖手。
「不不不假如你經過思考覺得自己果然更喜歡手塚君的話其實完全不需要告訴我……因為我完全能夠理解,十分能夠理解!」她忍著笑把這句調侃的台詞一本正經地說完,果然不出所料地看到跡部SAMA那張蒼白的臉上頓時氣得浮起了一層淡淡的紅色。
「喂我說,你……!!」
還沒說完,跡部大爺就突如其來地、很不華麗地——
打了個噴嚏。
……其實也真是不能怪他。
從一開始柳泉衝進來的時候,他就是只穿著一身冰帝網球服的,原本的那件昂貴的呢大衣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裡。
而且東京塔的部分電力又被貝拉特裡克斯切斷,特別展望台上的照明雖然沒有受到很大影響,但室內空調系統無疑還是由於電力不足導致供暖溫度不夠;在混戰中好幾扇落地窗又被貝拉特裡克斯發出的四處亂飛的攻擊魔咒砸碎,更不要說那扇柳泉主動打碎的窗子了——此刻冰冷猛烈的夜風正卷著天空中飄起的細小雪花,洶湧地從那個巨大的破洞裡湧進室內。
另外,被鑽心咒折磨之後,作為一個普通人,跡部大爺的意志力、忍耐力和體能實際上已經是頂級表現了,換作其他人的話也許早就受到內傷口吐鮮血地倒下了。
不過即使這樣他看起來也已經接近了體能的臨界點,面色蒼白、表情疲憊、神情暗淡,嘴唇也失去了血色,說話的聲音裡能夠聽出很明顯的氣虛來。
也難怪剛才在柳泉發出守護神咒的時候,他要悄然走到一旁去靠著牆站立。大概是不想在手塚和柳泉面前顯示出令人擔心的模樣來吧。
突然不忍心再跟他開玩笑,也不忍心再因為他剛才好像打算調侃她的意圖而回嘴,柳泉回頭,在大廳裡用視線搜尋著那件被自己脫掉丟在一旁以方便戰鬥的大衣。
她很快看見那件大衣被團成一團丟在某個角落裡,就飛快地跑去撿了起來,又很快跑了回來,在跡部大爺開腔之前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抖開那件大衣,唰地一聲把它披在跡部的肩上。
「我剛剛打完痛快的一架,可不覺得冷啊。」在跡部大爺提出異議之前,她輕快地說道,「但是你不是因為表現出自己的英雄氣概而受到了那個壞女人的攻擊嗎?受傷的人就不要計較這麼多了,暫時忍耐一下吧。」
「……總覺得你即使是在說服本大爺,言語也似乎意味不明啊……」
沒有再拒絕她披來自己肩頭的大衣,跡部低聲抱怨似的說了一句。
柳泉假裝沒有聽到。
仿佛為了掩飾這種被迫披上女士大衣的尷尬,跡部拉緊自己的肩膀附近大衣的前襟,緩步走向一旁。
特別展望台的四周環繞著大片的落地玻璃窗。這種脆弱易碎的玩意兒完全扛不過剛才的攻擊咒亂飛的打鬥場景,碎了好幾片。此刻站在展望台上,感覺夜晚冰冷的風完全是從四面八方灌進來的一樣,柳泉打了個寒噤,趕快默默地給自己身上追加了一個保暖咒。
跡部大爺卻好像存心耍帥一般,偏偏走到一扇沒有破碎的落地窗前,俯望著塔下亮著燈的部分和燈火通明的街道。
即使站在這樣的高處也足以想見街道上的盛景——畢竟,今晚是平安夜呢。
跡部沉默了片刻,突如其來地說道:「說起來……那個瘋女人是把本大爺當成你的……男朋友,才會對本大爺下黑手的吧。」
柳泉一愣,立刻筆直站好,規規矩矩地鞠躬致歉。
「真是很對不起!我完全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連累了無辜的你,真是不能更抱歉!我……我會好好謝罪的!」
跡部盯著她拼命道歉的姿態,一時無語。過了一分鐘,他才以一種類似憋著氣一般的聲調,惱怒地說道:「謝罪?!怎麼謝罪?切腹嗎?!」
作者有話要說:
10月28日:
反正已經進入個人線了所以請大家稍安勿躁。。。站其他CP的也別緊張,線路總得一條一條慢慢寫。
另外,凡是寫了個人線的男主,那就說明這是作者菌心目中的男神~~所以在個人線裡希望大家都愛護一下作者菌心目中的男神,假如這條線寫的不是自己的本命也請不要催促。蟹蟹大家。
我認真思考了一下,目前計劃是這樣:
大爺的個人線大概總共十章左右完結,然後先不進入最終HE,直接接T部的個人線,完結之後兩個人有一段共通線,然後分別進入個人線HE,如何?^^
悠于 2020-12-26 01:35
第406章 【回歸篇跡部線】 3
【士道不覺悟, 去切腹吧!】
熟悉的怒吼突然從記憶深處浮了起來。現在再想起的時候, 那種惆悵所造成的空洞感仍然存在,但是仿佛已經快要被追憶的溫情所填滿了。
在我的努力下,你最終得以活下來。那麼我就可以毫無遺憾地離去。因為這已經是我唯一可以為你做到的事情。
柳泉眨了眨眼睛。
單單只是威脅要我切腹的話……可嚇不倒我啊,跡部君?因為你不會知道, 我曾經在這種雷同的威脅之下生存了六年, 也沒有哪一次真的被迫遵循命令對自己下手啊?
再說——切腹……那應該是立海大的真田弦一郎才會說出來的提議吧……你真的是冰帝之王,跡部景吾嗎……?
完全不明白畫風為什麼一秒鐘從少年漫變成了新選組,柳泉又眨了眨眼睛,困惑地望著跡部大爺。
這種無辜又迷惘的表情更讓跡部大爺惱怒了。
他氣哼哼地說道:「所、以、說……!你又不是那個策劃劫持本大爺的人,你要道的是什麼歉?!本大爺白白替你的……男朋友背了一次邪惡攻擊, 假如真的要道歉的話也應該是讓他來……」
柳泉聽到這裡才從目瞪口呆中猛然回過神來, 慌忙搖手:「不不不不不我真的沒有男朋友所以要道歉的話還是由我自己來……」
她忽然卡殼了。
因為她看到跡部大爺突然轉向她,臉上露出一個酷炫狂霸拽的笑容, 簡直囂張得不得了。
猛烈的風, 不斷地從被剛才的一番激戰所打碎的那幾扇落地玻璃窗的巨大破洞裡吹進來。
在這一側也可以看到遠處那棟摩天大樓外牆上所懸掛的那幅巨大的廣告電子屏, 此刻仍然放送著剛才那個系列懷舊的聖誕廣告。那支廣告的配樂是應景的聖誕歌曲, 隨著那寒涼的夜風和從半空中飄落、再被夜風裹挾而來的細小的雪花, 美妙的旋律從窗子上那些巨大的破洞裡湧入室內。
【雨過了深夜
就會化作雪了吧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你一定不會來了吧
獨自一個人的Christmas Eve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著名的本國音樂家所作的聖誕歌,這樣唱道。
跡部又把視線轉向窗外, 望著塔下的街道, 以及亮起綠色燈光、有如一株巨大的聖誕樹的塔身。
「喂, 你啊,坦白說出自己心裡想的事情,很難嗎?」
他頭也不回地說道。雖然是不太客氣的言語,但他的語調卻很低沉柔和,所以聽上去並不顯得多麼冒犯,反而有種兩個人已經很熟悉了所以說話才能如此隨意的親近感。
「……不管你想要說些什麼,都會好好地在這裡聽著的。因為……我們不是被選定的同伴還是隊友什麼的嗎,你昨天說過的。」
跡部又加了一句。
窗外街道上的聖誕歌繼續唱著:
【埋在心底的願望
看起來也不會實現了
還以為在今晚
我就能有勇氣說出來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柳泉望著那個巨大的破洞,沉默良久之後,忽然輕聲說道:「……我們是從天空樹趕過來的。」
跡部似乎微微有點驚訝,哦了一聲。
「我收到一封mail,裡面說『來這個城市最高的塔上吧。你不覺得這種決戰的地點很富有詩意嗎?』。」
「一開始,我沒有充分考慮各種因素的綜合影響,所以猜錯了貝拉特裡克斯的意圖,以為她指的『最高的地方』是天空樹……還是手塚君最先猜到,因為在英國的監獄裡被關押了很多年,與世隔絕,所以她的頭腦已經陳舊落伍了,也許以為東京塔還是東京最高的地方……」
「一想到因為自己的原因給你帶來了多麼巨大的痛苦,就感到難以忍受的愧疚與更巨大的憤怒……痛恨著這樣無能的自己,沒能及時擊敗對手,保護同伴……」
跡部沉默了片刻,突然問道:「所以,你是怎麼回復她的?」
他重新轉向她,那只曾經在貝拉特裡克斯傳輸給她的照片裡痛苦地睜大的眼睛,此刻深深地注視著她。
「你是怎麼回復她邀約你決戰的mail的?」跡部又補充了一句。
柳泉起初有點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
這只是一個虛擬世界而已……她在這裡能夠逗留的時間,已經只有幾個小時了……天亮以後,她就必須離開這裡,因為她的時限到了,即使再怎麼希望,也不可能留下來——
「請坦白地告訴我。」沒等到她的回答,跡部又用嚴肅的語氣說了一遍。
「因為我剛剛才說過,不管你想要說些什麼,都會好好地在這裡聽著的。」
……可是在剛才的激戰中,手機早已經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啊。此刻身後全部都是警察,柳泉也不敢冒險使用飛來咒把手機找回來,那太明顯了……
她想了想,終究覺得自己回復的內容現在想起來實在太羞恥play了所以壓根說不出口——因此她從袖口裡滑出魔杖,壓低杖尖,確保在他們兩人身前,只有他們兩人能夠看到的位置上,輕輕點了點。空中隨即浮現了一行淡金色的小字。
【好,我去。最後一次警告你,保證跡部君的安全。否則我一定會與你以及你愛的主人同歸於盡 】
跡部露出驚異的表情,睜大了雙眼,緊盯著那行浮空的小小金色文字,許久都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柳泉等了大概一分多鐘,還是沒聽到跡部的任何回應。她覺得這行字實在是太羞恥了絕對不能再這樣持續展覽下去,所以抖了抖魔杖,那行浮空的金色小字倏然消失了。
「現在你看到了。」她勉強找出一句話來打破這層不自然的沉默,尷尬萬分地又抖了抖手中的魔杖,重新把它十分精細地藏回自己的衣袖裡,借以逃避那種好像被人看穿的不自在。
又過了十幾秒,跡部大爺才咳嗽了一聲,很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就好像也尷尬得不得了似的。
「真……真是了不得的發言啊,」他一開始說得有點磕絆,但一旦開了口就愈說愈是流利了,到最後聲音裡甚至帶著一抹笑意。
「就好像……剛才那種喚出守護神的魔咒一樣——都是,呃……了不得的表白,啊嗯?」
柳泉只好把視線也轉開,看向另一邊的方向,感到臉頰上一陣發燒般的刺痛。
「隨、隨便你怎麼說吧。」
說出了這種幼稚的、類似賭氣一般的言語,她覺得更不自在了,覺得盯著另一邊窗外的夜空也不能緩解這種超級尷尬的情緒,索性重新又把視線轉回來,這一看卻看出了問題——
拉緊肩頭的大衣,任憑衣襟在夜風中被吹拂向身後飄舞,站姿和造型都十分瀟灑的跡部大爺,好像臉色……比起剛才來,又蒼白了……那麼一點點ho?
……叫你帶著內傷還耍帥!
雖然這姿勢、這氣勢,甚至剛才的台詞都帥出了新高度,但是……這輕傷不下火線必須帥你一臉的乙女游戲官配即視感是腫麼一回事?
柳泉又看了一眼站姿十分瀟灑的跡部大爺,忽然抿著嘴唇微微一笑,走過去扶住他的右臂。
「喂,我說……假如還是覺得不適的話就別勉強了吧?現在不是網球比賽,稍微示弱一下的話……也不會有什麼糟糕的事發生的喲?」
突然被她扶住手臂,跡部一開始好像表現得有點吃驚,更多的則是因為尷尬而導致的不適應;雖然也許內傷外傷都在消耗著他的那點英雄氣概,但是跡部大爺一貫的畫風都是氣場兩米三,橫掃二次元(什麼鬼!!)——所以他的第一反應還是下意識的嘴硬:
「和手塚當初那種嚴重的傷相比這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傷勢所以不用……」
柳泉不輕不重地用魔杖的杖尖順手戳了一下他的肋部。
……跡部SAMA啊,你又愉快地踩到信雅醬當初因為重傷被迫引退的深刻傷痕了啊。所以自己的傷口同樣被戳也是應有的回報吧?
而且跟你說傷勢的問題你都能開口就扯到手塚到底是腫麼一回事!果然在你心裡他才是你的官配吧……
跡部大爺一瞬間臉色都變了,因為疼痛而下意識屏息了一霎那;完全是靠著自己超強的——精神力和意志力,才忍著沒有立即痛叫出聲。
柳泉抿唇,衝著他笑了一下。
「是嗎?」她若無其事地繼續將杖尖留在跡部肋部附近的位置上,思考了一下自己曾經學過的治療咒,「真遺憾。本來還想讓你看看我會的其它的魔咒呢——比如說,治療咒啊、治療咒啊、還有治療咒什麼的?」
跡部似乎屏著氣,過了幾秒鐘,大概是度過了那一陣疼痛;於是傲慢地一抬下巴。
「……那你還在等些什麼?等我給你雇一整個棒球場的觀眾來嗎?」
即使是已經被錘煉得什麼台詞都會正常對待的柳泉,也不時地會被跡部大爺酷炫狂霸拽、跳出五行外的反應微妙地噎一下(?)。
「……不,」她終於答道,「其實冰帝網球部的那兩百人應該就夠了。」
跡部瞪了她一眼。
作者有話要說:
10月29日:
再來我想占用大家的一點時間聊一聊。
實際上這大半個月以來,我奶奶都在ICU,因為她突然腦梗,最近一直都是危險期,我每天除了自己的事情,還要跑醫院,還要注意照顧我爸爸別太激動別太緊張,晚上回到家還要碼字。。。確實感到了蠟燭兩頭燒的力不從心。
我有信心拿出來的更新每一章都經得起推敲,並不是因為事情多而草率地寫一寫然後就丟上來應付差事了。但是一再地看到以前說明過的問題被重復提出,感到真是太困惑了。我並不是一個有始無終的人,說好了要好好地寫每個男主的分結局也就一定會好好寫,但下次提問之前,能不能請大家先認真看看我寫過的內容,我在作者有話說裡說明過的事項?一再地回答雷同的問題真讓人焦躁,可無視的話是不是更讓人不開心?
接下來我把目前要說的注意事項再說一遍,下次再有人問雷同的問題我就直接跳過了哈。
1、回歸篇的順序:網王→K→薄櫻鬼。
2、分結局順序:大爺→T部→室長→副長→小一。
3、現在要寫的劇情總的順序如下:網王大爺線劇情→T部線劇情→共通線→大爺HE→T部HE→K回歸篇(室長線劇情+HE)→薄櫻鬼回歸篇+HE(包括副長線和小一線)。
4、每個HE劇情都很飽滿,不是簡單幾句甜寵文就算了,會繼續描寫妹子和該線男主的一部分劇情,比如網王篇那一定就是大爺或T部和妹子關於繼續打網球的故事,K的話那就是室長和妹子作為SCEPTER 4繼續處理各種突發事件的故事,薄櫻鬼的話稍微特殊些,回歸篇和HE會一起寫,副長線是副長和妹子在西南戰爭裡重逢的故事,小一線是小一在江戶當警察的時候和妹子重逢的故事。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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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配樂:山下達郎的Christmas Eve。以下是試聽鏈接:
第407章 【回歸篇跡部線】 4
……然後感覺被治愈了。這姑娘聲稱的治療魔咒果然有奇效。仿佛有一股暖流在他體內緩緩流動起來, 溫暖著那些疼痛而冰冷的地方;肋骨好像不那麼疼了, 原先體內叫囂著打算把他撕得四分五裂的那種難以形容的疼痛好像也慢慢減輕了許多。
好像自從她被迫從網球界引退以後,從來沒有夠長的一整段時間,像這兩天一樣,他們能夠不帶任何負面情緒地對談, 或者相處。
……不, 也許還是帶著很多負面情緒的。針對那些在他生活中莫名其妙就冒出來的女生們。
不過他確實沒有想到,最後替他解決了大部分困擾的,居然是她。
像一個認識多年的、毫無威脅的、只會在這段友誼中帶來種種好處的老朋友那樣,她顯露出自從離開賽場之後,就許多年未曾露出的果決手段, 臉上重新露出了那種能夠折服對手的銳氣和自信, 用一些他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的方法,將那些莫名其妙出現的女生們又都一個個安然送走。
其實, 他當然也並不是一上來就完全可以坦然接受這種和那些女生們的出現一樣莫名其妙的幫助。尤其是來自於她的。不過當他詢問她理由的時候, 她笑嘻嘻地回答道:因為我們是注定要組隊打怪的同伴啊。
……把那些女生們稱之為野怪也真是沒誰了好嗎。
還有, 你以為這是在玩游戲嗎!
就這樣, 看著她帶著可疑的微笑, 可疑的目的, 采用可疑的舉動和手段,真的如同解決野怪一樣在冰帝校園裡到處跟人約架(?!),再打贏, 再被堵截, 再同樣打贏……
他最後忍不住開始思考一個荒謬的問題。
……柳泉信雅, 你這一天在冰帝校園裡到底刷了多少經驗值,升了幾級了啊,啊嗯?!
當然她的打怪地圖第二天就延伸到了他家裡。最後的那一場劍道比試,她居然表現得那麼出人意料地……有點帥氣?!所以說在從網壇引退以後,她躲藏在那一層蛇精病偏執狂的保護色(?)之下,到底都悄悄地在什麼地方做了什麼啊,為什麼會進化出了這麼多新技能啊!?
……啊啊,真是太氣人了。膽敢比跡部SAMA還帥的人就干脆叉出去埋了吧?
而且,真沒想到最後的最後,居然還有一只野生大BOSS要單刷啊!
他把視線投向那個單刷了野生大BOSS,之後搖身一變為治療型NPC,正在遮遮掩掩地躲避他們身後那群警察的視野範圍,偷偷用超現實主義的治療咒在幫他這個隊友回血回藍的女生。
【好,我去。最後一次警告你,保證跡部君的安全。否則我一定會與你以及你愛的主人同歸於盡 】
剛才她用另外一種超現實主義的魔咒,具現化在他眼前的那封答復野生大BOSS決鬥邀約的mail,仿佛又全文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糟糕,已經能夠背下來了啊。
……這些話,真的是普通的女子高校生能說出來的嗎……那麼凶狠,那麼瘋狂,那麼憤怒,那麼不顧一切……
當然他也不是完全沒有聽過有人說「為了跡部SAMA,我們來決鬥吧」之類的話。當然也聽過「為了跡部SAMA過得好,我什麼都願意做」這一類的話。而且,即使是「為了跡部SAMA,我要與你同歸於盡!」之類的狠話,好像也曾經偶爾聽人提起過……似乎忍足就曾經帶著促狹的笑對他說,那些為了爭奪他的青睞而鬥得眼紅的女生們,叫囂著要跟對方同歸於盡,聽上去簡直超現實——
不,但是他從來沒有聽過,有人會把這三句話連在一起使用。
這三句話連在一起之後,果然殺氣騰騰,威力大增呢。
——我要與你決一死戰。
——必須保證他的安全。
——否則我就會豁出性命跟所有應該為此負責的人同歸於盡。
他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
真是惡質的女人。
為了一個跟自己已經毫無關系的普通同學,就可以如此干脆利落地豁出性命去啊?
就像當初輕視自己的網球才能一樣,現在又在輕視自己的生命。
並不是御姐的類型,可有的時候做事比御姐還居高臨下、自以為是啊。
不管怎麼看都是那種和當年一樣,一臉的「我的技能滿值了所以大概可以胡來了吧」的表情,完全就是那種讓人簡直懶得替她操心的類型啊。
他注意到她收起了那根魔杖。也許是治療咒的效用也就這麼多了。她衝著他笑了笑,臉上的神情分明寫著「幸好沒被別人發現啊我真是太聰明了」這一類洋洋得意的內容。
……不,也許和當年相比,還是有什麼地方不再一樣了的。
他的左手伸過去,輕輕落在她挽扶著自己的那只手上,然後緊緊地握了一下。
「也許今天晚上回到家還是會看見那些奇怪的、占滿整條長桌的人……什麼姐妹什麼鄰居什麼世交什麼青梅竹馬……」
啊啊,他想。自己也突然開始說這些無謂的話了呢。突然覺得偶爾說一說這樣的話也是有必要的。
「也許明天上學的時候還是會看見那些各種各樣號稱與本大爺有關的女生……什麼大財團的千金、網球部的經理、女扮男裝的部員、他校的網球天才少女、朋友家的姐妹、還有那些據說本大爺會喜歡的同校的不同校的女生們……」
「也許這一切今晚過後會消失,也許永不消失……」
那種美妙動聽的帶著磁性的迷人嗓音,慢慢低沉了下來。
「柳泉——」
他微妙地停頓了一下。
「……信雅。」
柳泉不知為何突然心頭打了個突,下意識猛地挺直了背脊,響亮地應道:「是!」
跡部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微微笑了起來。
「不……不要作出那麼蠢的反應啊,八嘎。」他低聲說道。
在距離地面250米的高處,猛烈的夜風從破碎的落地窗裡灌進室內,將他們兩人的頭發吹得更加凌亂了。他們交握著的指尖仍然帶著一絲冰涼,但掌心卻是溫暖的。
「以後……准許你稱呼本大爺『景吾君』。」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投向窗外塔下的一片燦爛燈海,語氣故作輕松隨意似的說道。
柳泉的唇角,慢慢慢慢地往上翹了起來。
……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話呢。
說起來,從前她也曾經聽到過很多人這樣地含著一絲惡意,作出過這樣狂放的猜想和暗示吧?只是那種時候,她從來都只是把這些擅自推測當作是完全不可能實現的野望而已——誰會知道有這麼一天,她終於聽到了這麼好的一句話,從眼前這個無數少女夢想著的人口中對自己說出來呢?
【你也喜歡跡部景吾吧,我說?】
【即使已經成為了他永遠不可能接受的身份,你卻還是存有著不切實際的幻想呢……】
【你感到焦慮,因為這個世界湧入了太多的外來者,幾乎每一個人都對你的前男友心存幻想……】
在她來到這個崩壞的混亂的世界之後,第一個被她解決掉的異世界瑪麗蘇妹子曾經說過的話,突然在她腦海中不切實際地浮現了出來。
【你曾經擁有著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機會,但是你浪費掉了……他不可能給你另外一次機會的,冰帝的王者可不會做這麼軟弱且自打耳光的事呢……】
【如何?很漂亮吧?但是再漂亮,它也不是你的,你的能力再強、等級再高,大概也無法很好地駕馭它吧……你即使贏得了與我的這一仗又如何呢?它永遠也不可能真正順從於你,就如同你那位被萬人愛慕著的前男友一樣——】
還有在新手村中的那個標准女配川崎成美說過的話。
【聽說……信雅醬這個最後的絕招,還是跡部君幫忙起的名字呢——啊∼啊,果然當時曾經好好的交往過啊。】
最後,是那個凶狠的來自於同人世界中的貝拉特裡克斯 布萊克女士的mail內容。
【有趣。你竟然在這裡如此投入感情地生活著嗎】
窗外被夜風裹挾而入的聖誕歌,繼續這樣唱著:
【依舊殘留的對你的思念
慢慢地飄落在黑夜裡
街角的Christmas tree
閃爍著銀色的光芒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柳泉臉上的笑意逐漸擴散,深刻且清晰了起來。她同樣學著跡部的樣子,望著塔下的夜景,用一種輕描淡寫似的語氣回道:「……假如叫你『小景』,你覺得怎麼樣呢?」
她故意把「小景」那個稱呼咬得很重,刻意做作的、玩笑似的可愛語調仿佛溢出的糖蜜,瞬間就讓跡部大爺露出了類似牙疼一樣的表情。
跡部握著她手的那只手猛然一緊。他的怒氣值似乎又上升了一些。
「我說……你一定要在這種時刻說這麼煞風景的話嗎,啊嗯?!」
窗外遠處那幅巨大的廣告屏上,終於閃現了最新的廣告詞。
「不管經過多少世紀,也要與你相聚」。
柳泉笑著,把臉轉向他。
「對不起對不起,」她含笑說道,「景吾君。」
「其實……我很高興。」
作者有話要說:
10月30日:
首先感謝今天投喂我的小天使風sang、Patroclus、我要ssr、失歌和幸福的飛蟲!(ゴ ̄3 ̄)ゴ╭∼
所以接下來基本上都是撒糖!無責任撒糖!
配樂菌還是山下達郎的Christmas Eve,這首歌也算是霓虹過聖誕時的必備曲目了呢。其實我覺得大爺線的主題歌大概應該就算是這首了吧【。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說起來選擇這首歌也是因為有一次我聽POT的電台節目,裡面有個小短劇的BGM就是這首歌,我覺得炒雞好聽!不過短劇的內容簡直了……說的是T部聖誕節回國,大爺去接他,跟他要禮物,結果T部特別干脆利落地回答「沒有」。大爺:……
第408章 【回歸篇跡部線】 5
東京塔的電力又莫名地恢復了之後, 警察還要在現場勘驗;而那些莫名其妙地失憶了或者被修改了記憶的小混混們則被依次押下塔去。
不知道手塚是如何與那位警部交涉的——說起來他應該十分富有與警察交涉的經驗才對, 想想他的祖父就知道了——那位警部居然批准了讓跡部和柳泉先行離開東京塔,去醫院治傷。
也許是因為跡部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實在不怎麼好吧。面色蒼白,滿頭大汗,臉上和身上都有著一道道血痕, 走路緩慢, 必須由柳泉在一旁加以攙扶……一副受了內傷的樣子,說起來去醫院檢查也是應有之義。
但是搭電梯下行的時候,跡部大爺卻沒有選擇直達塔底。
柳泉並沒有操心到幾樓的問題,等到她發現的時候,他們居然站在門上標著「No. 3」的電梯門前, 而他們面前是——一個透明展櫃!
此刻既然東京塔恢復了電力, 那個展櫃裡的展品自然就讓人一覽無余了——居然是一座由鑽石鑲嵌成的東京塔模型!!而且,為了配合東京塔的實際外觀配色, 那座模型上鑲嵌著普通的鑽石以及粉紅鑽石, 並且還鑲出了數個心形, 簡直不能更美!
雖然已經經過了如此漫長而艱苦的一整天, 柳泉還是忍不住「哇!」地驚嘆了一聲。
「好厲害——!!」
跡部大爺哼了一聲。
「你以前難道沒有來過東京塔嗎?啊嗯?」
柳泉還沉浸在對那座鑽石東京塔模型的驚嘆中, 聞言也只是笑嘻嘻地答道:「……是沒有來過啊。也許小學的時候來過……?可是那麼久之前的事情, 早都忘了啊……這裡居然有這麼漂亮的一座東京塔模型,真是……真是……太、太華麗了啊!!」
「你喜歡?」跡部大爺雙手環在胸前,又哼了一聲。
「開玩笑吧……誰會不喜歡這麼漂亮的鑽石東京塔啊?」柳泉只顧著站在展櫃面前歪著頭上上下下地仔細觀賞那座模型, 隨口應道。
「喜歡就拿走吧, 當作是難忘的今夜留下的紀念品也可以。」跡部大爺在她身旁用一種「天涼了我們讓東京塔破產吧」的語氣漫不經心地說道。
柳泉覺得自己一瞬間簡直是被雷給劈了。
「開、開、開玩笑的吧……!」她立刻站直了身子, 結結巴巴地說道,簡直不能更驚奇了。
「我、我們現在還算是受害者……可是拿走它的話就變成現行犯了啊……!」
跡部大爺繼續用那種漫不經心的語氣說道:「我明天會派人去和日本電波塔株式會社交涉的。」
「那、那又是什麼神秘的機構啊……!?」柳泉瞠目結舌。
「哦,是東京塔的管理機構。」跡部大爺回答道。
柳泉默了片刻,果斷地答道:「假如要找一樣什麼東西留作紀念的話,也不必洗劫東京塔的鑽石模型展櫃……」她一邊說一邊飛快地想著對策,片刻之後啪地打了個響指。「我們去紀念品商店。那裡一定有討人喜歡的各種紀念品可以供我們打劫……不,選擇。」
跡部大爺似乎站在她身旁屏氣了幾秒鐘,才略微提高了一點聲音。
「我說……」
柳泉立刻立正站直。「是!」
跡部大爺好像對她的這種愚蠢的回答特別難以反應似的,她聽見他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唉……算了。你!下次能不能不要故意表現得像個笨蛋一樣!你這樣會讓人質疑本大爺華麗的品味!啊嗯?」
柳泉嗤嗤地笑了起來。
他們來到夜間無人的紀念品商店,跡部大爺露出極為挑剔的眼神,四處吐槽著各種「廉價且劣質」的紀念品,各種不滿意的樣子。
……也對,在事先觀賞過了那麼一尊晶瑩美麗的鑽石東京塔模型之後,這些義烏小商品批發品質的廉價大眾化紀念品,當然不可能讓跡部財閥家的少爺滿意。
柳泉猜測,跡部大爺突然這麼執著於在東京塔裡尋找一件「難忘的今夜留下的紀念品」,大概……是因為他們剛剛在250米高處的特別展望台上,交換的那番對話?
真是……意外地純情且認真啊,跡部SAMA。
既然猜到了跡部大爺的心情,柳泉就在跡部大爺再度提起「明天跟日本電波塔株式會社交涉一下就行了」這個話題之前,迅速地選定了一個水晶球。
那個水晶球裡面放著一座小小的東京塔模型以及幾座周邊建築的小模型,紅白相間的塔身在晶瑩剔透的水晶球裡顯得格外鮮明好看。水晶球內的地面上還積著一層雪花似的銀白色碎屑,柳泉猜測只要晃一晃水晶球,那層雪花樣的銀白色碎屑就會像真的雪花一樣洋洋灑灑地飄舞起來。
重要的是,這個水晶球看上去做工還算精致,價格也不算離譜——柳泉打算等一下把差不多等額的鈔票放在商品櫃上,然後再拿走這個水晶球。
當然,她是不會讓監控設備拍到他們兩個人爆竊的現場的。柳泉舉起魔杖,一道光芒射出,就解決了這個問題。
跡部仍然雙手環在胸前,半靠著那個上鎖的商品展櫃,不滿似的哼哼道:「……所以我們還是必須打破它啊。既然都要來上這麼一下,何不用在那個鑽石展櫃上呢?」
柳泉果斷地說:「我比較喜歡這個水晶球。作為一個十七歲的正常少女,房間裡擺上這麼一個水晶球才算合情合理吧?擺那麼一尊鑽石模型實在是太獵奇的設定了……還是留給這幾天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那一堆所謂的『日本國第一老牌財閥世家』的千金大小姐們吧。」
跡部大爺這次真的從鼻子裡冷冷哼了一聲。
「那就不如讓那尊鑽石東京塔模型留在這裡的展櫃裡吧。」
不知為何,柳泉再度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跡部大爺有點惱羞成怒,「你……!這次又是為什麼笑……?啊嗯?!」
柳泉愈笑愈是開心,笑得簡直停不下來。
「你……」跡部剛要發作,他面前的這位前 女神(經病)就突然開口了。
「因為……我剛剛發現,我真是好喜歡你啊?」
跡部猛然語塞,張了張嘴,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來。
柳泉笑眯眯地又望了他一眼,就舉起魔杖衝著那個商品櫃上鎖的櫃門,說了一聲「阿拉霍洞開」。
哢嘣一聲,那把鎖應聲而開。
柳泉笑嘻嘻地掀起短裙的裙角墊著右手,小心翼翼地拉開櫃門,將裡面的那個水晶球取了出來——全程都確保自己的指紋沒有一丁點沾在展櫃上的任何地方。
跡部盯著她的動作,忽然不知為何有一點心塞。
……自己重新回鍋上任的女盆友是個魔法師+慣偷,法術也用得很好,偷拿東西也手法專業……看起來實乃居家旅行偷雞摸狗殺人放火實施犯罪之必備同伴,腫麼破。在線等!
下一秒鐘她就重新表現了一下自己的良知未泯,稍微把已經墜落到最低點的國民好感度又刷回來了一點。
她回過頭來望著他,眼眉笑得彎彎的。
「景吾君,你帶錢包了沒有?……我想把買這個水晶球的錢給他們留在這裡。」
跡部沒好氣地展開兩手,給她看自己破破爛爛的衣著。「本大爺現在身上會帶著那種東西嗎?!那種東西早就在第一時間被那些家伙搜走了好吧!在被你連累之後,你竟然還讓本大爺等了那麼久才趕到……這種遲鈍的反應必須回去之後認真檢討!!」
被他咆哮了,她臉上居然還是帶著那個明晃晃的可惡笑容,嘖,真刺眼!
她居然還笑嘻嘻地說道:「喔,糟糕了……我的錢包好像在戰鬥中掉在特別展望台上了,那裡現在充滿了警察先生們,再回去的話一定會當場被當作容疑者抓起來吧?」
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所以說最後還是需要本大爺明天派人去跟日本電波塔株式會社交涉一下吧……所以到底是為什麼非要來偷這個廉價的水晶球啊!既然怎麼樣都得去跟管理機構交涉的話那當然是選擇最好的紀念品——」
他的話沒有說完。因為她突然踮起腳來,飛快地向前傾身在他的嘴唇上吻了一下,又更快地唰地一下縮回身子重新站回了原地,捧著那個水晶球,笑眯眯地望著他。
跡部那聰明敏銳的大腦,居然有一瞬的混亂和當機。但是他僅僅只是卡殼了一霎那,就迅速地恢復了正常。
不過這次他恢復正常之後也沒有好過多少,她剛才的突襲仍然給他留下了巨大的混亂——她柔軟雙唇的觸感仍留在他嘴唇上,仿佛還帶著一點類似薄荷巧克力一樣清新的甜香。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僵硬,大腦完全無法控制肢體,只能氣哼哼地瞪大了眼睛,用力盯著她那張笑得很無辜的臉。
她抿著那雙泛起粉紅色、如同塗了一層草莓醬一般的嘴唇,雙眼裡有明亮的光芒在跳動。
然後,她說:「景吾君,今晚最好的紀念品,就是你呀。」
作者有話要說:
10月31日:
所以來點高能!【。
高能嘛就必須有配樂,所以——
本章配樂:仍然是山下達郎的Christmas Eve。
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第409章 【回歸篇跡部線】 6
他本來打算說的話, 一下子又全部都消了音。
最後,他只能帶著點尷尬似的皺了皺眉。
「嘖,一起回家吧。……大衣被那些魂淡拿走了啊, 可惡!外面很冷吧,果然還是叫米迦勒派車到這裡來接我們的好。但是手機也都被……」
「噓。」她突然豎起一根食指搭在唇上, 阻止了他因為微妙的不自在而長篇大論的說話。
「我有辦法喔。」她眨了眨眼睛, 衝著他笑嘻嘻地說道。
盡管知道她指的肯定不是「派車來接」這件事,他還是出於某種為了免除更多尷尬的、微妙的少年心, 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 問道:「……在沒有手機的情況下通知米迦勒?」
她的眼神一閃, 笑了。
「……害羞了呢,景吾君。有點……微妙的可愛啊。」
她的直言不諱立刻讓他炸了毛,引來少年橫眉豎目的一頓反駁。
「什、什麼啊!不、不要胡說八道了,你!本、本大爺才沒有……」
「我有辦法喔,」她笑著, 放輕聲音, 又說了一遍。
「溫暖景吾君。」
少年徹底地炸了毛,線條圓潤的顴骨上轟然炸開一抹紅色, 「你、你到底在說什麼啊簡直意味不明!……」
她笑著, 表情那麼愉快又狡黠。她舉起魔杖,輕松地往他們兩人身上施放了一個保暖咒。
「這也是我學來的法術之一, 可以給身體保暖。」
果然感覺不到先前的那種喪失電力供應之後, 偌大的東京塔裡傳來的涼意了, 跡部皺著眉, 一臉嫌棄地瞥了她一眼。
「……既然有這麼方便的魔咒,你跑進來的時候還穿得那麼笨重……」他嘟囔著,突然微微提高了一點聲音,「簡直把身後的手塚都擋住了啊……害本大爺以為你是一個人闖到這裡來的!」
咦,又是手塚呢。你到底是有多在乎手塚君啊你們果然是原作官方CP吧跡部SAMA……
而且她也沒穿多少啊,僅僅只是一件普通的呢大衣+冰帝制服這種標配而已,連圍巾都沒有系——再穿得少一點的話就要穿幫了啊畢竟普通的女子高校生不可能有這種耐寒度啊!
柳泉忍著笑,又火上澆油地問了一句:「所以當你看清我不但自己跑來送死,還把手塚君也一起拖來當墊背的,簡直要氣死了?」
跡部板著臉點了點頭。
柳泉撲哧一聲又笑了出來——這簡直不知道是自從她來到這個混亂的崩壞融合世界之後的第幾次失笑了,幾乎每一次都跟跡部大爺有關——促狹地說道:「可是我們不來的話也許景吾君會有危險啊?在天空樹的時候,我曾經試圖自己一個人前來這裡,但是手塚君明知道這裡有危險,還是要堅持跟我一道前往,他說——」
跡部大爺果然臉上一副無所謂的表情但是偷偷地豎起了耳朵。
……哎呀她好像站錯CP了現在再改換陣營站塚跡CP還來得及嗎!
「他說:『……假如跡部現在的處境很危險的話,他有可能會受到傷害,甚至喪失生命……!假如這種事情真的發生而我們來不及阻止的話,你還會認為網球才是最重要的嗎?!』」
柳泉憑借記憶力一字不差地轉述了手塚當時的英雄台詞,果然……看到跡部大爺臉上掠過一抹感動的表情,但卻還是那麼嘴硬地說道:「哼,手塚這個人從來還都算是可靠,啊嗯?」
……唉能把乙女游戲玩到連自己的CP和即將到手的HE都想要自行放棄的地步也真是沒誰了好嗎。
「是的。」她咳嗽了一聲,正色答道。
「是一位可敬的對手和朋友。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所有的人都那麼尊敬他、喜愛他了。」
她的眼珠狡黠地一轉,落到跡部大爺的臉上。
「——包括你在內。」
……這個女神(經病)真的能把他氣死!!
「好吧既然你一再提起手塚,那麼我們還是回到展望台上去找他好了……」跡部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突然衝口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果然,他看到她那種促狹的笑意微微一凝,帶著驚訝的表情,睜大了眼睛望著他。
他心頭有些微妙的得意——讓你再胡說八道!也要拜倒在本大爺的口才之下!
……不過他還真是有點微微的擔心,擔心著這個女神(經病)會順著他的話往下說,干脆就點點頭說什麼「好啊那我們就回去找手塚君吧」之類煞風景的話!那他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跟她先行離開算了!(咦?)
然而,這個女神(經病)果然不負她現在的分類(?),回答得永遠出乎別人的意料。
「哦……那可不行。」她眨了眨眼,「我覺得我是競爭不過手塚君的……」
「……」跡部一瞬間覺得還是把這個女神(經病)扔在這裡算了。
不過她很快就流暢地接了下一句。
「所以請留在這裡……景吾君。」
跡部一瞬間又有種得意洋洋的感覺,心裡湧現出類似於「瞧你原來也是很仰慕本大爺的乖乖承認不就好了嘛」之類自得的感想。
但是他當然沒有那麼容易就點頭。他板著臉,問道:「……理由?!」
她那張唇角有著隱約的、愛笑的唇渦的臉上,露出輕微的為難的表情。
「理由啊……」她喃喃道,目光越過他的肩頭,望向他的身後,就好像在竭力冥思苦想一樣。
他又有點惱怒了。
一個理由有這麼難想嗎!「因為我喜歡你」有這麼難說嗎!
明明對著別的不相干的人的時候,什麼「為了得到你所以我打算把一切礙事者都掃平」、什麼「我保證一定會善盡作為一個好隊友的責任替您驅趕野怪保證您的安全」、什麼「釋放他們兩人安全離去,然後我會給你你想要的東西」,什麼「施咒者本人的心境、性格和……感情,可以影響自己的守護神」——還有「最後一次警告你,保證跡部君的安全。否則我一定會與你以及你愛的主人同歸於盡」;一大堆各種各樣了不得的表白,簡直讓人……聽不下去!
結果到了這種時刻,就假裝啞巴,到底是幾個意思!幾個意思!!又沒有讓她當眾跟本大爺表白!不過是說一句好聽一點的話而已——
然後,她突然說道:「……歸來的你,就是最好的聖誕禮物。」
跡部大爺猛地一驚。
「……哈?!」
他先是驚得頭發都要豎起來了,一瞬間覺得又是尷尬又是臉上發熱,就這麼維持著頭頂冒煙的狀態過了幾秒鐘,猛然覺得哪裡不對,驀地轉身沿著她的視線方向望過去——
立刻被氣得跳了起來。
「……你想個理由都想不出來還要看外面的廣告詞?!啊?!柳泉信雅,你、你真是……!」
他還沒衝著她發完火,就看到她的眼眉慢慢地彎了起來,視線從窗外收了回來落在他的臉上。
「因為我就是這麼想的。」
她清清楚楚地說道。
「這就是理由。」
「……」跡部大爺覺得自己一時間被這個答案弄得居然有一點無話可說,只好高冷地哼了一聲。想一想覺得這種反應不怎麼令人滿意,於是又加上一句。
「這種答案這次就勉強接受了,下一次最好有更華麗的答案!」
柳泉有點想笑,又竭力忍住了。
她抽出魔杖來把自己的大衣變成跡部大爺習慣穿的款式和尺碼,再順手把稍微縮小了一些的那個東京塔紀念品水晶球塞進大衣的口袋裡,然後隨便找了個購物袋,用變形術把它變成自己的大衣,穿在身上——好,這樣「作為兩個正常人在冬夜裡戶外的正常裝扮」就裝備齊全了。他們可以作為兩個正常人——出門上路了。
什麼?想問為什麼她不直接把購物袋變成跡部大爺的大衣就算了?!
那是因為……跡部大爺一想到自己身上的昂貴大衣其實是個免費的購物袋,唇角就直抽抽,簡直停不下來啊。
於是柳泉只好貢獻出自己的大衣了。好歹她也身為「實業家的長女」,因此雖然在家裡人嫌狗厭的,但是這些外部裝備還是和這一身份十分相合的——主要是因為她那位掛名老爹「為了不給柳泉家丟臉」這一奇怪的堅持,以及自己暴發戶金閃閃的畫風,所以格外看重自己一家人身上披掛的外部裝備的名牌屬性以及燒錢屬性。
所以對於跡部大爺來說,穿在身上的是一件昂貴的女式大衣的變形,總比是一個免費購物袋的變形,要容易接受得多。
柳泉本人倒是很無所謂——本來在HP世界中,作為巫師就已經不太在意自己的外形了,多年以來和周圍的巫師一樣,漂亮的行頭都沒置辦多少件;而且她對自己的變形術很有信心,莉莉 伊萬斯的角色天賦加成可不是開玩笑的!
所以現在當他們推開東京塔的入口大門走出去的時候,正值平安夜接近午夜的時分。天空中飄著細小的雪花,地面上積了薄薄一層雪。他們的行頭看起來就像是兩個普通的高校生一樣,在深夜的街道上漫步——本來應該是很浪漫的一件事。
不過柳泉因為打算彌補一下剛才「糟糕的表白」這一事件帶來的好感度降低警報,所以一路上不停地熱情聊著各種讓跡部大爺抓狂的話題,好表示一下自己的關心——
「需要給家裡打個電話嗎?果然還是應該回到東京塔的展望台上去找找看我的錢包和手機在不在那裡吧……」
「變形術唯獨不能變出錢來呢。這真是糟糕。大概是當初的強行規定吧,還是老天定下的法則呢?……否則變形術就可以完全取代煉金術,這個世界金錢流轉的法則也要亂套了啊。」
「真的不用去醫院看一下嗎,景吾君?那個魔咒的後遺症可不好受呢。」
跡部大爺煩不勝煩。
「我說不用就是不用!難道要本大爺跟醫生說自己中了什麼折磨人的魔法嗎!你覺得那些醫生聽到這種話,不會認為本大爺該去看精神科嗎!」
柳泉一怔,繼而撲哧一笑。
「那就……早些想辦法回家吧?好好休息也是很重要的一種康復手段呢。讓我來想想——」
跡部大爺終於翻臉了。
「所以說我們的手機和錢包都不在身邊,現在應該怎麼回家!——還有為什麼你會這麼啰啰嗦嗦啊,不是剛才還在展望台上大聲地說『明明是這麼美妙的日子』嗎!」
柳泉愣了一下,瞬即好像悟到了什麼,眼眉慢慢彎了起來,臉上浮現一個愉快的笑容。
「……是這樣啊。」
她輕聲應道,突然踮起腳來,向左側微微一傾身。
「景吾君……我的腳扭了,可以麻煩你……讓我稍微扶一下嗎?」
跡部微微一驚,眼神霎那間從一開始的「這個家伙到底在說什麼」到後來的「啊啊這個討厭的家伙還能不能更神煩一點」再到最後的「這家伙的演技也太浮誇了這都是什麼爛理由啊」;然後他什麼都沒說,只是微微把右臂屈起了一點,又把臉撇向另外一邊,那種動作和傲慢的表情很明顯是在說「沒辦法了誰叫本大爺這麼好心呢」。
柳泉抿起了唇,笑容變深了一點,伸手繞過他微彎的肘部,挽起那只手臂。
「謝謝。……啊,說起來,今晚的晚會……大概是趕不上了吧。」
跡部一愣。經歷了如此驚險刺激的一天之後,剛剛才平安脫險,他早就把今晚的晚會這回事丟到腦後去了。
「那個……根本就無所謂吧……」他嘟噥著,瞥了她一眼,突然又露出一個酷炫狂霸拽的笑容。
「還是……你那麼想跟本大爺一起參加這種晚會,啊嗯?」
雖然他的這種回應在意料之中,但是柳泉真的很想說一句,你想多了啊,騷年。
……不過,這正是他的可愛之處,不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1日:
聽說今天算是光棍節的預演【什麼鬼
所以今天我也來撒個狗糧慶祝一下好了【被踢飛
還要說明一下,這幾章引用的廣告詞,都來自於使用這首Christmas Eve作為廣告歌的JR東海線歷年來的聖誕廣告~~:P
和上一章一樣,本章配樂:山下達郎的Christmas Eve。以下是試聽鏈接:
第410章 【回歸篇跡部線】 7
在東京塔附近漫步了一圈之後, 雖然有保暖咒的加持, 兩人也覺得現在應該想辦法回家才對——
最後, 柳泉決定還是自己偷偷回家去一趟吧——這個過程可以很快, 只要她一個人回去的話, 使用「幻影移形」, 可以在幾分鐘內回到這裡;而且她的房間裡當然會放著一些錢, 她記得自己還在抽屜裡發現過一部基本上不怎麼使用、但是還很新的手機,大概是信雅妹子的備用手機。
向跡部大爺簡單地解釋了「幻影移形」這個魔咒的糟糕副作用之後,柳泉就決定馬上回去。
在出發之前, 她又忍不住要逗趣地問一問已經炸毛好幾次的跡部大爺。
「您就這樣相信我嗎,景吾君?萬一我不回來呢?」
跡部大爺有點不耐煩,「所以你是在告訴我, 本大爺信錯了人?你不回來的話也沒有關系, 最多本大爺明天開始就跟你絕交——」
柳泉一陣驚詫, 然後笑了起來。
「絕交?!」她有點驚訝地重復了一遍這個懲罰,「我把你一個人丟在這種寒夜裡,你卻只是打算跟我絕交就算了?!」
跡部大爺有點惱羞成怒了。
「不然你覺得怎樣的懲罰更好?啊嗯?!」
柳泉笑著搖搖頭。
「不不不這種懲罰已經很嚴重了……相信我, 我決不會想要看到這種事情發生的。」說到後來,她突然面色一正,十分嚴肅地對跡部這麼說道。
跡部一怔,剛剛從她後面的那句話裡品出一點什麼特別的意味來, 她就忽然「嗖」地一下憑空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跡部大爺一口氣噎在胸口不上不下。
幾分鐘後, 空氣中果然傳來細小的「啵」的一聲, 她憑空又突如其來地出現在他面前!
跡部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下, 看到她的四肢還完好無損,沒有缺一只手臂或者少一條腿這麼驚悚的後果出現,才放心地開噴:「喂這就是你的禮貌?擅自離開之前連一聲『再見』或者『我告辭了』都不說?!啊嗯?!」
柳泉笑嘻嘻地並不當真,說了句「抱歉抱歉」之後,就興衝衝地把一部手機遞過來。
「現在你可以打電話聯絡家裡了……說起來我之前在趕往東京塔的途中曾經試圖通知跡部家,說你被人綁架,最好動用一下可用的關系叫特別部隊過來……但是被當作是胡言亂語呢。」
跡部大爺並沒有立刻接過那部手機,而是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注視著她。
柳泉有點疑惑,懷疑是不是自己臉上「友善的笑容」溫暖度有所降低,於是趕緊把嘴咧得更開一點,追加再露出四顆牙——心想這下子誠意總該夠了吧。
但是跡部大爺眉頭一皺,露出了更加嫌棄且帶著一點煩躁的表情,索性橫眉豎目地直接說道:「嘁,本大爺才不用這種過時的、毫不華麗的玩意兒——去找一部公用電話。」
柳泉有點驚訝地低頭看了看自己手心裡的那部手機。
……誠然我知道現在愛瘋最新款的手機已經上市了但是我帶個上一代的來請您稍微用來打一分鐘的電話很過分嗎?!比起連個耳機孔都沒有的最新款來說勞資還真是情願使用舊款好歹在歹徒偷走它的時候會稍微有點耳朵被拉扯的感覺所以足以及時產生被盜的警惕吧?!
她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覺得就算自己真的帶個最新的腎機來的話,跡部大爺大概也會嫌它的價格太便宜了不符合自己金閃閃(?)的品味吧……
「好吧,好吧。」她認命地低頭,記起剛才在周圍兜圈子的時候似乎見到過一個電話亭,於是把跡部大爺帶了過去,並順手遞給他一個錢包——從信雅妹子的櫃子抽屜裡翻出來的。
跡部大爺果然帶著一副嫌棄和不耐的表情,使用那部更過時更不華麗的公用電話,給家裡打了個極短的電話。柳泉並沒有認真去聽他說的話,只隱約聽到如下對白:
「……對,本大爺現在很安全,正在外面逛街!……祖父問跟誰?……就說本大爺自己在逛街不行嗎,啊嗯?!……哈?!祖父怒氣衝衝地問柳泉信雅在哪裡?跟他說那種蛇精病本大爺怎麼可能管得了她想去哪裡!!」
柳泉驚訝地挑了挑眉。
哦呀,很警覺嘛,老先生。居然能夠立刻聯想到不見蹤影的孫子是不是跟她在一起,這說明……他已經快要把她直接設為假想敵了,是吧?
也不知道明天早上起來以後,那種【難道非要打壓和毀掉你父親的事業你才能真正得到教訓乖乖遠離我孫子嗎】的老梗會不會真的發生在真 信雅醬的父親身上。嗯,給那位【野心勃勃的暴發戶】柳泉勝平先生先點個蠟。
跡部大爺還在繼續他怒氣衝衝的對話。
「……什麼?他問本大爺沒去參加晚宴的原因?跟他說那種場合太無聊了!本大爺懶得去!!……不,你們不用來接,等一下本大爺逛夠了就會自己回去……沒錯,就是因為怕你們未經本大爺允許就擅自追蹤和定位手機信號,本大爺才使用公用電話的!……」
柳泉撲哧一聲失笑,礙於站在跡部大爺旁邊,不敢大聲笑出來導致他在電話中露餡,所以只能咬牙強忍著,憋得肩頭一聳一聳的。
……原來不是因為嫌棄腎6S太便宜太過時了嗎?跡部SAMA有的時候居然還自帶口嫌體正直屬性,糟糕她覺得這簡直太萌了啊腫麼破?!
跡部大爺及時哐地一聲掛上了電話,轉過頭來橫眉豎目地瞪著她。
柳泉用力咳嗽了一聲,把已經到了嗓子口的那股笑意強行咽下去,才笑眯眯地問道:「那麼現在我們去哪裡啊?假如不需要家裡的車來接的話,我們就在這裡叫計程車回去吧?我這裡有足夠的錢所以我們可以叫兩部……」
跡部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沒好氣似的說道:「本大爺先送你回家。跡部家可沒有讓女士在深夜獨自回家的規矩。」
柳泉突然想起在上一次那個新手村的世界裡,跡部曾經帶她去跡部邸觀看信雅妹子當年比賽的錄像,想要借以教導她糾正錯誤的畫風(大霧!)、重新振作起來。
那個時候他們一言不合,不歡而散,但是跡部大爺仍然叫他家的老管家安排車子送她回家,當她婉言謝絕的時候,他板著臉說道:把客人扔在半路——這不是跡部家的待客之道。
……雖然那個時候的跡部大爺,應該不是眼前的這一個,但是,不管是哪一個跡部大爺,都讓人感覺……不知何時就會從他那裡接收到微妙的善意和溫暖呢?
都讓人感覺,再多的人喜歡他,確實都是應該的。
包括她自己在內。
跡部大爺果然吩咐計程車先去柳泉家。當然,柳泉也沒有一再推辭。
深夜的街頭已經沒有多少人影,雖然街邊節日的彩燈還都閃閃發亮,但街道上卻是一片寂靜,有種安寧靜好的氣氛。
車子在柳泉家門前停下,柳泉搶先打開車門下了車,剛想回過頭去跟跡部道別,就聽見他也跟著她邁下車來。
「請在這裡稍微等一下。」他對司機說,然後轉向柳泉。
從大門口望去,柳泉家宅邸看起來已經全部熄了燈,只有客廳裡似乎還亮著一盞小燈。跡部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說道:「……你家對一個女子高校生深夜不歸的行為還真是放心啊……不會平時你就經常這樣,所以已經習慣了吧……」
柳泉聳了聳肩,沒打算替柳泉家這種放任自流的態度辯解,不過有嘴炮不回會喪失樂趣,她就隨口答道:「跡部家不也是一樣嗎,有人打電話去報告貴府少爺被人綁架的事,而且打電話的這個人其實也是您家認識、心裡有數的人,居然還會被當成『被少爺甩了以後就胡言亂語電話騷擾報復』的行為,對你難道不是也很放心嗎……」
跡部大爺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嘁,應該是那個瘋女人綁了本大爺之後沒作別的舉動,所以沒人起疑的原因吧。」他漂亮的雙眉狠狠地擰在了一起,仿佛還在對那件事感到憤怒和不滿似的。
「而且當時時間還早,為了帶你一起出席而不被家裡啰啰嗦嗦地說嘴,本大爺還事先打電話回家說晚一點會自己直接去晚宴的會場……真是巧得不能再巧的時機了,所有的巧合都趕在一起……」
柳泉眨了眨眼睛。
……好懷念啊,這種「富有責任感的雞婆屬性」。
這種特屬於跡部大爺的、和他酷炫狂霸拽的高富帥外形一點都不相稱的、什麼事都想得很周到的愛操心的性格。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2日:
最近很忙,所以偶有像今天這種想不出要說什麼的時刻,請大家無視我,自由地吃糖吧【。
悠于 2020-12-26 01:35
第411章 【回歸篇跡部線】 8
他想和她一起直接去晚宴的會場, 大概也是想半路上停下來找個地方把她這個在冰帝校園裡刷了兩天怪的人間兵器, 打扮成足以在華麗的宴會上綻放光芒的淑女吧。
而且對於她來說,跡部家的誰哼哼唧唧地說她偏執狂也好蛇精病也好不顧顏面地倒追他家少爺也好,很重要嗎?即使對於從前的信雅妹子來說,他們兩人之間也是合作愉快的關系吧?何況信雅妹子一開始既然連渡邊家那種鄉下釘子戶的桌子底都能鑽, 還會在乎什麼面子上好不好看的呢。即使換了一個世界, 這種畫風也不太會有多少改變的吧?
不過跡部大爺倒是很認真地在替她的面子和形像在操著心呢。
她抿著嘴唇,突然伸出手來,握住了跡部大爺的右手。
跡部嚇了一跳,右手抖了一下,還好沒有直接條件反射地把她甩開。
她仰著頭, 望著他那雙明亮的眼睛。即使是在闕黑的深夜裡, 光線不明的街道上,那雙眼睛也如此明亮, 像有星星落進了裡面一樣。
真是誇張的、文藝腔的比喻呢。可是在那一霎, 她就是這麼想的。
「謝謝。」她用一種極其慎重、極其鄭重的語氣對他說道。
跡部大爺好像嚇了一跳。
「……謝什麼?」他用一副見了鬼一樣的表情瞪著她, 滿臉都是「這個女人果然今晚還是用力過度所以頭腦也進溝了嗎」的狐疑感。
「你都有好幾年不曾在本大爺面前這麼禮貌客氣過了吧?!……不, 應該說, 你從來就沒有在本大爺面前禮貌客氣過……所以說現在這一謝再謝到底是怎麼回事?……就算是因為連累了本大爺要謝罪的話也應該有其它更好的方式吧?啊嗯?!」
雖然又被跡部大爺訓斥了, 但是柳泉卻覺得自己的整顆心髒仿佛都被浸泡在一腔溫水之中,暖洋洋地,水面上還在蔔蔔蔔地冒出一個個泡泡。心髒像是被那種溫暖的情緒所脹滿了那樣, 有什麼東西在那裡生長、發芽、蔓延, 馬上就要衝破胸膛。
想要衝上去。像個不管不顧、除了滿腔熱情的愚勇什麼都沒有的十五歲衝動少女一樣, 猛地攔腰抱住對方,把臉埋進他的胸口,在冬夜裡感受著少年清瘦的一截腰腹以及他溫暖的身體上傳來的溫度,對他說他沒有事真是太好了,他願意站在她面前真是太好了,他允許她——唯有她——以名字來稱呼自己真是太好了……
可是,她已經是跨越了很多年、很多個世界,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應該算是什麼年齡的成年人了。她也不可能留在這樣的世界裡。在這一刻她甚至有點痛恨起自己昨天干淨利落的學園刷怪行動,以及今天他們共同經歷的一切來——因為假如不那樣做的話,也許他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接近,這樣她就可以只是遠遠地看到他們一切安好而放心離去——
……不。那樣的話,也許自己會有點……不甘心吧?就像她離開新手村的那個世界的時候一樣。
假如沒有昨天那種干淨利落的學園刷怪行動,以及今天他們共同經歷的一切的話,那麼他們也許將永遠仍是兩條平行線,謹慎地在彼此之間劃出一條無形的、區隔的界線,對對方懷著敬而遠之的態度,向著迥異的兩個方向各自奔去。
所以這是一個死局啊。是無法兩全其美的劇情,是怎麼選擇都只能走到BE的糟糕路線。
難怪這個任務的名稱,會叫做「我的偉大與渺小」——原來,即使她再學會多少種不得了的技能、砍過多少不得了的BOSS和野怪、經歷過多少其他人壓根無法想像的艱困和磨難,成為一個多麼出色多麼不得了的人,也無法讓自己在這裡多留一分鐘啊——現在,她已經充分了解了。
空余的右手縮起來藏進衣袖之中緊握成拳,再用握著他的左手輕輕地搖了搖他的手,柳泉仰起臉來,衝著跡部露出一個大大的、近乎愚蠢一般的笑容。
「謝謝你送我回家。……我只是想說這個。」
臉上的笑容一定無懈可擊。含笑而輕快的語調也一定無懈可擊。這種離別的戲碼在從前已經被她演繹過很多次,所以這一次她一定也可以完美地做到——
「還有,謝謝你沒有因為被我連累而責怪我。」
「謝謝你昨天同意做我的……隊友和同伴。」
她在黑暗中露出八顆牙齒,標准一般無懈可擊的笑容。
「即使不是感恩節,聖誕節大概也是個感謝自己從他人那裡所獲得過的美好善意的時刻吧?……所以我必須為了從你這裡所接收到的一切美好善意表示感謝呢。假如我以前表現得毫無禮貌的話,那麼我就從現在開始補上那些應該表示出來的謝意吧。」
面前穿著合身的昂貴(?)大衣,身形挺拔面容英俊的少年微微一怔。
很顯然是被她這種啰啰嗦嗦的感謝詞震撼到了吧。
也許他說不定會想,這算是哪門子的表白啊。誰的女盆友會在這麼美妙的平安夜義正詞嚴地作致謝演講而不是戀愛表白的呢。
也許還會有點後悔於剛才輕易就接受了這個女神(經病)重新占據他的女盆友這一易受嫉恨、詛咒與暗殺,充滿危險色彩的寶座呢。
不過下一分鐘跡部大爺的酷炫狂霸拽屬性就重新占據了控場的主動。
「喂,啰啰嗦嗦的致謝什麼,這可不是值得讓你謝個沒完的事啊。」
「被你連累什麼的……雖然很不想這麼說,不過,本大爺早就被你連累習慣了!」
「做你的隊友什麼的……難道以前我們不一直都是隊友嗎?你沒忘記你在比賽的時候是誰規定所有冰帝後援團和整個網球部必須替你助威吧?……哼,假如不是本大爺每次都出席督場的話,就以你以前那種目中無人的傲慢態度,你以為還有多少人願意替你鼓掌吶喊啊。」
這麼說著,跡部大爺居然真的說出了一點怒氣衝衝的意味。他瞪著她的臉,那雙眼下有一顆迷人淚痣的明亮眼眸在暗夜中似乎顯得熠熠生光。
「……還有啊!假如送你回家也值得你高興的話,那以後每天放學你都給我老老實實等著,等本大爺部活完畢以後送你回家,這樣行了吧?!」
柳泉的鼻尖猛然一澀,眼中迅速充斥了朦朧的水光。
……別對我太好啊,跡部SAMA。這樣的話……我就會生出不得了的貪念,會生出不顧一切的瘋狂的野心……想要留下來的啊?!
因為極力想要忍回那種落淚的衝動,她的雙唇又微微地嘟了起來,眼睛也不停地眨著,像是這樣做就可以掩飾掉自己那一臉【你說的話我覺得很好所以被感動到了】的表情似的。
跡部的視力比一般人好得多,當然也看到了柳泉那一臉奇奇怪怪的表情。
他不知為何感到有點不自然的尷尬,咳嗽了一聲,忍不住用那只沒被她拉住的左手輕輕拍了一下她的後腦。
看著那個女神(經病)的腦袋因為這個動作而微微歪了一下,他又莫名其妙地想要笑出來。不是因為她滑稽的表情和姿態,而是……而是因為什麼呢,他也不知道。
「咳,本大爺送你回家這是一項榮耀,別哭喪著臉啊知道嗎!」他沉下嗓子,用一副說教的態度訓斥道。
「要給我心存感激地乖乖接受!聽到沒有?!」
然後,他看到面前那個女神(經病)慢慢地揚起視線,直視著他的眼眸裡仿佛有跳動的光芒。
「聽到了。」她說,唇角一彎,笑了出來。
那個笑容可真燦爛啊,像是深夜裡砰然綻放的陽光一樣。原來這個蛇精病也會展露出這麼棒的表情來,他居然以前一直都沒有發現過。
然後,那個蛇精病握著他的手輕輕晃了晃,再慢慢松開了他的右手。
「再見,景吾君。」她說,往後退了兩步拉開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然後衝著他又揮了揮手。
「再見。」她又說了一遍。
回到那輛還在耐心等待的計程車上時,跡部發現那個熱心的司機大叔從後視鏡裡偷偷看著坐在後座上的他——以及車子開走、卻還站在原地目送著他們的那個少女。
跡部哼了一聲,從後視鏡裡瞪了那個熱心的司機大叔一眼。
司機大叔訕訕地笑了幾聲收回了視線,打岔似的說道:「……年輕人的感情真好啊……」
聽到這句不倫不類的感想,跡部忍不住又冷哼了一聲。
這算什麼評價啊。感情不好的話會勞動他跡部SAMA送她回家嗎。作為一個豪門大少+霸道總裁,他可是有自己的行事格調的啊?
然而唇角卻脫離了自己的意志一般擅自微微上挑了起來。
一定是因為今夜是平安夜吧。什麼神奇的事情,在聖誕節都有可能發生的。
這就是聖誕的魔法啊。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3日:
最近這幾天除了配樂和鳴謝之外在有話說的部分沒什麼可聊的,還請大家見諒。
每天去了醫院之後再回來寫文,就已經感覺身體被掏空【。
奶奶還在堅持,上次她看到我的時候還可以費力地說「我想你了」,但現在去就只能隔著窗子互相簡單地招招手。
想起小時候因為考得不好而被她一巴掌揍上牆的事情,想起出國的時候她站在家門口眼淚汪汪地送我的事情,想起每次去看她的時候,只要叭的一下很大聲地親吻她的臉頰,她就笑得很高興的事情。
奶奶也喜歡帥哥,我一定是遺傳了她這個美妙的特點。
奶奶也喜歡愛情故事,所以我小的時候就跟著她看了好多瓊瑤電影。
奶奶,這世界上還有好多充滿了帥哥的愛情故事,趕快好起來,我們可以一起看。
第412章 【回歸篇跡部線】 9
柳泉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冬季的清晨, 五六點鐘左右的天空, 還是一片寂黑。
……完全睡不著啊……
太陽升起來的時候……七點鐘的時候,她就該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吧。她記得自己那天醒來的時候,床頭的鬧鐘正好指著七點。
她只有總共72小時的時間停留在這裡……之後,魔法就會消失, 她將永不再回到這裡, 永不可能再見到和自己並肩經歷生死搏鬥,爆竊東京塔,在冰帝校園和跡部邸裡刷異世界來客的那個人了。
一個瘋狂的念頭突然湧到柳泉腦海裡。她從床上跳了起來,伸手抓過床頭椅背上隨意搭著的那件冰帝制服上衣。
……
跡部感到十分疲勞。
昨天被那個瘋女人用什麼神奇的魔法惡意折磨的身軀現在還在到處隱隱作痛,就好像是那次U-17集訓合宿的時候, 他跟入江奏多打完那場馬拉松大戰之後渾身酸痛、每塊骨頭都叫囂著自己被使用過度不堪重負的感覺一樣。
可是過度疲勞了之後往往也睡不好覺, 因為身體疼痛的原因導致睡眠質量變差,所以他一整晚都輾轉反側, 做了一大堆互不連貫的亂七八糟的夢。
……而且, 不可能睡得那麼香吧!因、因為, 昨天可是有個女神(經病)衝他表白, 還強吻(?)了他一下啊啊啊啊!!
糟糕, 一想到這件事就完全睡不著了。還真是……會崩了他身為冰帝之王酷炫狂霸拽的人設啊?!
跡部微帶煩躁地一翻身坐了起來, 隨手抓過一件黑色睡袍套在睡衣外面,系上腰帶,從床上站起來。
……反正也總是睡不著, 也許到陽台上去稍微呆一下, 眺望一會兒日出前的天空, 會感覺好一些……?
但是,當他拉開陽台的落地門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信……信雅?!」
他難得地結巴了一下。
因為此刻蹲在——不,斜靠在他房間外邊陽台的欄杆上,在東方的天空中初露的曙光裡,衝著他露出一個笑容的,正是那個瘋狂的家伙,柳泉信雅!
「你……你是怎麼跑到這裡來的?!」他一瞬間簡直氣急敗壞。
不但夜不歸家,而且還爬男人家的窗戶!他下意識探頭望了望自己房間的外牆——也並沒有看到水管之類有助於攀爬的東西;只有一棵大樹,距離他的陽台足足有五六米遠,她也不可能是從那上面縱躍過來的啊……
下一秒鐘他忽然又記起了她突然從自己面前消失,回家去取錢和手機時所用的那個魔法。
那個魔咒……叫做「幻影移形」,是不是?
猜到了她是用魔咒跑到這裡來的,並不是做了什麼了不得的危險舉動,他好像稍微放心了一點點,但隨即又惱火起來。
開、開什麼玩笑啊!他堂堂跡部大爺,被一個女人爬窗戶而不自知,而且再不自覺的話下一秒鐘說不定就要被逆襲了——他忽然想起立海大的那個死板到不得了的真田弦一郎的口頭禪「太松懈了!」。
「喂,你跑到這裡來做什麼?啊嗯?!」他拉下臉來,語氣也糟糕起來。
啊啊這個蛇精病到底想做什麼啊!就、就算今天是難得的聖誕節,她也不必一大早就空降在他房間外面的陽台上吧!從煙囪裡下來的是聖誕老人,從陽台上下來的到底是什麼?!
她只是盯著他微微笑著,好像很開心似的,卻並不回答他的話。
這種反應莫名地讓他有點心慌起來,氣衝衝一步跨上自己房間外面那個大得不得了、可以在上面擺上桌椅喝下午茶的陽台,徑直走到她面前,口氣很衝。
「你這麼一大早就跑來這裡,難道是給本大爺來送聖誕禮物的?!」
她的笑容微微一滯,馬上就很順地接口:「那個昨晚就送了啊。在你大衣的口袋裡。」
跡部一愣,突然記起來她昨晚順手拿魔法把那個爆竊來的東京塔模型水晶球縮小了一點、然後放進他大衣口袋的動作,覺得頭頂都快要冒煙了。
「那、那就是你的禮物?!你、你還能不能更敷衍一點?」
她似乎早就料到他糟糕的心情似的,並不生氣,聞言只是四下環視一下,然後從右邊衣袖裡熟門熟路地抽出魔杖,在陽台上擺著的那張小圓桌上輕輕敲了敲。
「那我就再送你一件別的吧。」
她用魔杖指著小圓桌上擺著的一小盆裝飾用的盆栽,不知道用了什麼魔法,那盆小小的盆栽一瞬間在他眼前化為了——昨夜他們看到的那座鑽石鑲嵌的東京塔模型!
跡部大吃一驚,不可置信地盯著她看了看,又飛快地衝過去,仔細地盯著那座光芒閃閃的鑽石東京塔模型看了好一陣子——才勉強在晨光熹微中分辨出那上面鑲嵌的鑽石原來是假的。
她卻好像滿不在乎似的聳了聳肩,攤開手說道:「……Sorry,只能變出假鑽石的模型來……否則變形術就要變成煉金術了,支撐魔法運行的法則也就要全盤崩潰了。」
跡部一口氣噎在胸口,不上不下地,憋得他連連咳嗽了幾聲。
「你……!」他怒氣衝衝地說道,話到嘴邊又感覺好像也沒什麼可說的,想了想,最後竟然冒出來這麼一句,「你不會是回家以後……半夜又從家裡跑出來了吧?!」
其實這句話基本上等於廢話。距離他們在柳泉家門口告別不過幾個小時時間,而現在天色還沒有完全亮起來,她不是偷跑出來的,還會是怎麼出來的呢?
一想到自己為什麼莫名其妙又惹上了這個冰帝校園裡有名的女神(經病),跡部大爺就憂郁得不行。
「所以你家對你的去向還真是放心啊……等一下到了你該起床的時間你不出現的話也無所謂嗎……到底是怎樣的家庭啊還能不能給我更認真一點!啊嗯?!」
柳泉有點驚訝地望著他,睜大的雙眼裡,那層薄薄的訝異卻慢慢淡下來,幻化成了一種溫柔的、動容的笑意。
「我現在就很認真啊,景吾君。」
在微淡的晨光中,她含笑這樣說道。
「很認真地來跟你說『早上好』呢。」
跡部先是被她的前一句話弄得有點感動,緊接著又被她的後一句話弄得一陣無語。
……難道就不能維持正常人的畫風一分鐘以上嗎,這個女神經病!!
「你到底打算說什麼啊……『早上好』這種話不是明明等一下起床以後打電話或者約在什麼地方見了面之後也可以說嗎!!」跡部忍無可忍地開噴了。
「有什麼必要非得一大早跑到我家的陽台上來啊……萬一監控系統把你突然出現的畫面拍下來了怎麼辦!就算沒有的話,萬一有其他人看到你就這麼突然冒出來……」
柳泉一開始有點驚訝,後來她的神色就慢慢變成了有一點帶笑的嘆息。
「放心,」她輕聲說道,「假如我不想被人看到的話,也是有辦法的。」
跡部還沒來得及問她又有什麼新把戲,就眼睜睜看到她的身影自他眼前隱沒!
雖然昨晚已經見識過一回了,他還是忍不住吃了一驚,脫口叫了一聲「喂!!」,邁開腳步衝向她剛才呆的位置——
她及時又在原地出現了,剛巧在他幾乎撞上她的前一霎那。
幸好跡部運動神經和反射神經都訓練有素,及時緊急剎車,但他還是不得不用手在她身旁的欄杆上撐了一下,才堪堪沒撞到她身上去。
這一下他的臉色更臭了十倍。
「這又是什麼魔法,啊嗯?!」他的語氣不善,干脆就保持著那個上半身略微前傾、雙手在她身體兩側撐住欄杆的姿勢,將她的身影就困在自己面前的方寸之地以內——而且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她微微睜大了一點雙眼,盯著他突然十分接近自己的臉容,眨了好幾次眼睛,好像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只是幻身咒而已。這個魔咒可以讓施咒者隱身。」
跡部一口氣梗在胸口,悶得他險些咳嗽起來。
「所以你這樣突然出現、又不打一聲招呼就突然消失,到底是想做什麼!」
她又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抱歉。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她輕聲說道,聲調溫柔緩慢。
「而且也不會再像這樣,突然跑來這裡嚇你一跳了。」
冬日的朝陽,緩緩地在地平線那一端升了上來。曙光染滿了大半個天空,天色逐漸由暗昧轉為清明。清晨溫柔美好的光線照耀在他們身上。
她的呼吸之間仿佛充斥著他身上那種清冽好聞的氣息。
「現在,我要走了。」她注視著他的臉低聲說,「在這之前……景吾君,早安。」
眼看著她的衣袖袖口裡滑出一截他已經很熟悉了的魔杖杖尖,跡部及時趕在她又砰然消失之前,飛快地伸手抓住她的右手腕。
「……等一等!」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4日:
本章配樂:五月天的《好好》。歌詞超贊,所以使用一下~~
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第413章 【回歸篇跡部線】 10
她似乎帶著一絲吃驚似的抬起眼睛。在這麼近的距離上, 他才注意到她眼下的一片青黑, 仿佛是昨晚沒睡好的表征——可是不可能睡得好吧!她剛剛回家幾個小時就又跑出來了啊!
顧不得先前心頭浮上的那種微妙的違和感,他自帶的那種「富有責任感的雞婆屬性」又發作了,關心地說道:「……假如覺得沒有休息夠的話,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吧。本大爺可以原諒你沒有和本大爺一起共度聖誕節這件事——」
她一瞬間看起來似乎非常驚愕, 又好像有一點想要微笑, 勉強勾了勾唇角,臉上卻浮現出一個比哭還要糟糕一點的笑容來,低聲說道:「……該在家好好休息的人是你吧。明明昨晚被我無辜連累,中了折磨人的惡咒……身體,沒關系嗎?破壞了像聖誕節這種美好的日子, 完全是我的問題, 你可以盡量責怪我,不過今天……還是休息一天吧?」
那個難看的笑容讓跡部有點微妙的不愉快感, 他皺起了眉心。
「就因為你連累了本大爺, 所以就一副要哭的樣子?你是來謝罪的嗎?」
她似乎一愣。
「……啊啊, 說起來是這樣呢。其實, 最應該對你說的, 不是『早上好』, 而是『對不起』啊。」她輕聲耳語一般地說道,然後凝視著他的雙眼。
「對不起,景吾君。」
跡部一瞬間覺得更加惱怒了, 卻不知道這種惱怒所為何來, 又應該如何發作出來。他的眉心擰成一團, 橫眉豎目地瞪著她運了一運氣,才悻悻然地答道:「……沒關系!!所以說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不用再糾結了!本大爺好歹是個男人所以那麼一點小小的身體上的磨煉還不會放在心上!你那副要哭的臉最好收一收,別再讓本大爺看到——」
柳泉突然往前邁了半步,毫無預兆地張開雙臂,攔腰把跡部抱了個滿懷。
跡部顯然嚇了一大跳。
「你你你怎麼了?!到底在做什麼……」
「沒什麼。」柳泉把臉深深地埋在跡部的胸口,因而顯得聲音有點悶悶的。
「……只是覺得,手感真好啊……」
跡部一瞬間啼笑皆非。
「就為了這個?啊嗯?!」
柳泉搖了搖頭。那顆女性的頭在他胸口滾來滾去的奇怪感覺,讓跡部一時間覺得稍微有點語塞。
明明是一種碾壓的姿態,卻能帶起一陣像羽毛輕輕掃過掌心的微癢感,心髒也跳得稍微有些快了……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說不定是昨晚中了什麼糟糕的魔咒的後遺症吧。
「那、那你是想做什麼?」跡部咳嗽了一聲,努力保持著聲調的沉穩。
沒錯,就是這樣。即使他才是那個被表白的一方(大霧!),他也要表現得沉穩一些,控場力必須達到MAX!絕對不能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我想……」她緩慢地拖長了聲音,仿佛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一樣。然後,她給出了答案。
「我想謝謝你。……謝謝景吾君。」
「一直以來,都是你在無條件地幫助我,是吧?無論是從前也好,還是在失去了才能之後的現在也好,都在好好地為我擔著心,也並沒有因為我變成了偏執狂而真的放棄我……即使我已經變成了那個樣子,你也沒有真的放棄對我的信任……」
「無論看到的是怎樣的我……都沒有放棄過我這個人。」
「比我自己都要更加相信我,這樣的景吾君……」
她微微抽了一下鼻子,聲音裡帶上了某種輕輕的嘆息。
「這樣的景吾君,不論什麼時候我都會好好地記住,好好地在心底感謝的。」
「其實早就想說這些話了……但是一直覺得自己沒有立場說……昨晚我想了很久,覺得必須說出來才好,所以就跑到這裡來了。」
「能和你相遇,真是太好了……」
「不管將來會發生什麼事情,景吾君對我很好這件事,我會永遠銘記在心。」
跡部覺得自己的身體都僵住了。
……好吧他還真的是低估了這家伙的恥度下限。不,應該說,這家伙壓根就沒有什麼恥度下限吧!這、這種話都能大搖大擺地公然大聲說出來!為什麼就連表示感謝的方式和言辭,她都會和正常人不一樣!果然還是一個蛇精病吧!
「咳……不、不客氣。」他難以避免地還是打了個磕絆,隨即就挺直了背脊,決定在面對這家伙的羞恥play攻擊時,必須拿出一副「是啊是啊你的確應該感謝本大爺難得這一次你還算識相」的氣勢來控場。
「既然知道要感激,那麼將來就給我認真一點!」他清了清嗓子,開始了說教——雖然這種姿勢說教起來很有那麼一點毫無說服力的意味。
「聽說你要考東大?以你的偏差值應該還是有機會的……」跡部大爺開始了全方位的訓導。
「既然打算要向東大發起衝擊的話就認真一點好好念書!今天……不,明天開始,你給我每天來跡部邸報到!開學以後的話……你每天放學後到生徒會室來,本大爺就勉強給你補習一下數學,要懂得心懷感謝,啊嗯?」
……啊哦。連她的數學成績稍差都知道啊。她還以為自從信雅妹子退出網球界、和跡部大爺反目之後,她到底怎樣,他就已經不再關心了呢……結果無論是信雅妹子的大學志願、偏差值或者成績,他都有好好關注著啊。
果然是具備「富有責任感的雞婆屬性」的冰帝之王呢。
柳泉有一點想笑,又有一點鼻酸。
……只可惜,她沒有機會再來領受這樣的好意了。
但無論如何,這個事實也無法說出口。
「……是。」她低聲應道,頓了一下,又說:「……我一定會考上東大,不會辜負你的期待的。」
既然在她曾經生活和修補過的那個世界裡,信雅妹子考上了東大——而同一時刻會有多少個同人世界裡的女主角也叫「柳泉信雅」呢?!——那麼就可以認為,這個虛擬世界,就是那個同人世界的……前傳?是吧是吧?可以這樣理解吧?
所以,那個她已經圓滿修補好了的世界,就代表著這個世界裡還未曾發生過的未來。
所以,可以許下這樣的諾言,會達成那個艱難的目標,完成他的期許吧?
她的語氣雖然柔和,但這句話完全是帶著一種確信的態度說出來的,跡部聽了之後反而一怔。
……就這麼有把握?!
「因為,景吾君會好好替我補習的吧?」她輕輕笑了,又補上一句,剛好解了他的疑問。
跡部一愣,然後語調裡微帶一點不自在似的「啊」了一聲,左右看看,最後實在覺得這個姿勢雖然好,但也不能一直這樣無休止地維持下去;於是決定敷衍似的回抱一下,然後趕快讓這家伙回去——再不回去的話就到了大家起床的時間,讓整座跡部邸的人都看到他們少爺在陽台上被人強抱,到底算什麼?!
真有趣。他大爺連對上青學部長手塚國光的時候都能大模大樣地散發他那華麗到足以控場的氣場,一般被他的華麗表現或言行閃瞎——或者感動到——的人,都是對方,包括手塚國光。
但是對上這家伙的時候,卻總是被這個蛇精病不按常理出牌的應對方式弄得措手不及,滿心惱火!
更糟糕的是,這家伙好像一點也不在乎「被他討厭」這種事。這簡直就等於天然免疫他的華麗光環。
表現出滿不在乎的樣子,但是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為了他跟別人揍架,威脅對手,悍不畏死一般地與強大的對手戰鬥,還撂下狠話要跟對方同歸於盡——
哼哼。他帶著一絲得意地想,原來她那麼喜歡他,所以才會像現在這樣主動撲上來,是吧?
那他就勉強回報……不,回抱一下好了。
他也果真這樣做了。
感受到他的手臂環繞過她的肩頭,少年有絲清瘦的肩胛骨因為這個用力的動作而在那層睡袍之下略微凸出一段美好的線條,他的氣息吹拂在她的耳際;柳泉眨了眨眼睛,感覺眼眶一瞬間濕潤了。
這是她將會永遠記得的美好時刻。是流浪於虛幻和現實之間的真實一瞬。
是這段暫借來的人生中將會一直存在的永恆瞬間。
在這一刻,她終於明白為什麼系統菌會將她投入這麼一個虛擬的世界來執行這個72小時的限時任務。
不是為了讓她了解自己在這個游戲中所從事的,到底是怎樣一種偉大而不可或缺的事業;也不是為了讓她明白假如沒有這個游戲的話,世界將會崩潰到怎樣糟糕的地步;也許更不單單是因為她上一個世界未能完成主線任務而導致積分沒達標——
甚至不是為了讓她平白無故再多執行一個do or die的任務。
……是為了,幫助她下定最後的決心,做出最終的抉擇啊。
這才是這個游戲所能夠給出的,給勝者的獎賞。
在你放棄之前,讓你明白,你將要拒絕的,是怎樣的寶物。
讓你明白,這是你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你所代替的那個角色人物的人生。你所獲得的一切,都是你自己所努力得到的,不是那個人所遺留下來的,更不是那個人所賜予你的。
讓你明白,無論去留,只有自己從心得出的結論,才有價值。
讓你清清楚楚地體會到,世界也好人生也好,虛擬或真實,原本並沒有一定的定義;唯有你來過,你愛過,你希冀過,你用心活過,你努力爭取過,你認真對待過——這一切,才有意義。
真摯的意義。
最終的意義。
柳泉深吸了一口氣。
……即使沒有任務的要求,我也想得到與你的HE。然後,沿著這世界運行的法則——讓人們生生不息地生活和幸福下去的自然法則,延續這HE之後的人生。
與你一起。
口袋裡的手機忽然毫無預兆地猛烈震動起來,伴隨著一陣清脆的鬧鈴音,把他們兩人都嚇了一跳。
柳泉騰出一只手來摸出手機,看到屏幕上顯示著「6:58 AM」的時間。
……三天之前,她醒過來的時候,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早晨七點整,對吧?
柳泉的身軀微微一僵。
也許為了早起上學,定這個時間的鬧鐘很正常,跡部並沒有多問。然而柳泉那絲不自然的愣怔卻無法逃脫他的眼睛,他臉上浮現了疑惑的表情。
「怎麼了?」
柳泉把手機的鬧鈴按掉、放回口袋裡,再慢慢抬起頭來。
這就是自己能夠停留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分鐘。每一次可憎惡的別離,都讓人感覺心髒沉重而難以呼吸。
這也許就是自己能夠看到面前這個人的最後一分鐘。因為這個世界,並不是她之前通關過的那個新手村的世界,而是為了補完自己所缺少的積分而隨機選擇的某個同樣以網王為背景、卻和新手村的世界完全不同的全新世界。換言之,即使她在完成任務之後選擇回歸【以網王為背景的已通關世界】,也不會回到這裡。
也不會再見到面前這個人,這一個【冰帝男網部部長兼學生會會長跡部景吾】。
說起來,在不同的世界裡,她曾經遇見過這個人三次。每一次所遇見的,都是不同的他。然而又好像,每一次所遇見的,都是同樣的他。
無論是童年還是少年抑或青年,無論是金色頭發還是紫黑色頭發,那個人的右眼之下永遠有著一顆令人不容錯辨的淚痣,那雙深邃的漂亮的眼睛裡也永遠有著站在最高處時所需要的勇氣、驕傲、強大和自信。
這樣的他,在閃閃發光。
這樣的他,的確夠資格成為無數同人裡的男主角,無數迷妹的夢裡人。
這樣的他,的確夠資格站在最高處,接受著所有人的仰視、崇拜和挑戰,卻永遠不會跌落下王座。
因為,他就是王。
柳泉猛然再度傾身向前,雙臂環繞過跡部的腰間,緊緊擁抱了他一下。她的前額輕輕頂在他的肩胛上,他溫暖的鼻息在這一瞬間吹到了她頸側,拂動那裡的碎發。
柳泉閉上眼睛,感覺雙眼裡無法遏制地充盈了軟弱的水光。
「天亮了啊……」她自言自語似的說道。
一顆眼淚沿著鼻翼劃過,顫危危地在她的鼻尖上停留了一霎,然後無聲無息地落了下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今夜的月亮,一定也很美呢。」她輕聲說道。
跡部的呼吸忽然微微一滯。
冬季清晨那種微帶一點凜冽的清新空氣彌漫在他們周圍,維持著這樣的姿態,跡部的視線很自然地飄向已經亮起來的、遠處的天際。雖然她剛才的說話輕似耳語,他仍然聽到了。
他的唇角慢慢勾了起來,感覺剛才還在困擾著他的身體上的酸痛此刻居然神奇般地幾乎完全消失不見了。現在,他唯一能夠感覺到的,就是她的前額頂著自己肩胛部位的那種觸感。雖然隔著一層厚厚的睡袍阻擋,他覺得自己似乎仍然能夠感受到她的鼻息輕輕吹拂在自己胸口所帶來的那種溫暖到灼熱的感覺。
明明昨天還那麼凶悍……可是現在卻溫順得像一只被馴服的貓一樣,真的大丈夫嗎,柳泉信雅。
明明昨天……不,前天的時候,她還理直氣壯地站在跡部邸的某間大廳裡,對他的祖父聲言自己對他並沒有什麼不得了的企圖的啊?
明明在大前天,當他一大清早站在教室的門口,看到她氣勢迫人地把一本書甩到同學的課桌上,好像下一秒鐘就要動手揍人的時候,心裡明明還充斥了對這個女神(經病)放棄了網球之後就自甘墮落、冥頑不靈的厭惡和憤怒,想著這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明白她錯失的是多麼寶貴的事物,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重新振作起來、為了好好珍惜那些殘余的才能而繼續努力啊?
然而現在,他們卻站在這裡,遠眺著朝陽,一起經歷了許多事情,仿佛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接近過……
這還真是……有點精神分裂啊?
這個念頭不知為何讓他無聲失笑。他慢慢抬起雙手,同樣環繞過她的肩頭,順手就像安撫貓兒一般輕輕撫過她腦後柔順的長發。
「啊。」他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應道,「當然會很美。……一直都會很美,這不是很明顯的事嗎。」
他的話音剛落,柳泉的氣息就為之一滯。她似乎屏息了短短一瞬間,然後抬起頭來。
「聖誕節的清晨,果然可以得到意外的禮物呢。」她含笑說道,十分自然地退後了一步,一副【我已經做過了隨心所欲的壞事所以現在要避人耳目地閃人了】的既視感。
她的笑聲裡似乎帶著一抹感嘆。
「……是最好的禮物啊。」
這種坦率的贊美似乎讓一貫酷炫狂霸拽的跡部SAMA感到滿意,他也笑了笑,注視著她又自然地後退了一步,舉起右手、兩指並攏輕觸額角,唰地一下十分帥氣地向他行了個禮——
「謝謝,景吾君。」她微彎唇角,含笑說道。
「再見。」
然後,她把魔杖交到右手,輕輕一揮,啪地一聲就消失在了天光剛剛亮起來的聖誕清晨裡。
雖然已經見過兩次她這種突然出現又消失的神奇魔法,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備,但是跡部還是有點驚訝,瞪著柳泉信雅先前倚靠過的欄杆旁的位置,他的視線穿過了欄杆的空隙,直接落在了樓下的草坪上。
他緩步走到欄杆旁她先前站過的地方,雙手撐著欄杆,往遠處望去。
天際已經染上了明亮的橙紅色。完全看不到月亮的存在了。然而他知道它就在那裡,永遠都會在那裡,到了夜晚,就會讓人重新看到它,贊嘆它的美麗——
然而,誰會在日出的時候扯什麼月亮真美啊的話題呢。……也只有她了吧?
他笑著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目光漸漸斂了起來,輕聲說道:「……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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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歸篇跡部線 END∼請期待之後放送的HE】※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5日:
因為今天是大爺個人線的結束,所以一激動就寫爆了字數!
總之,放心吧,大爺的HE還會有好多字數的,不會簡單的一章交待清楚就算了【。
作者菌之後還會撒糖的!所以不要在意最後的那點玻璃渣【不
本章配樂:五月天的《好好》。歌詞超贊,所以使用一下~~
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第414章 【回歸篇手塚線】 1
說完了那句話之後, 柳泉就走到了一邊去, 仿佛就打算站在那扇破碎的落地窗前,好好欣賞一下遠處摩天大樓上巨大廣告屏裡播出的廣告,沒空再跟日本男子網球的未來們搭訕了一樣。
她的雙手環抱在胸前,那是一個很明顯的自我防御的姿勢。整個人看起來也不像這兩天以來所表現出來的那樣自如、輕松、隨和、容易相處。
她重新恢復了那種冷冰冰的姿態, 渾身散發著「沒錯我就是一個蛇精病加偏執狂所以你們最好不要來惹我」的氣息。
雖然剛才在戰鬥之前她已經把自己穿來的那件礙事的大衣脫掉扔到一邊的角落去了, 但是此刻站在幾乎整面玻璃都碎掉了的落地窗前,僅僅穿著一套冰帝的冬季制服,獵獵的狂風將她腦後長馬尾的發梢吹得在空中亂舞,她卻恍若完全不覺得寒冷一般。
窗外遠處那幅巨大的廣告屏幕上,閃動著的廣告, 已經是今年最新版的了——雖然配樂還是同一首, 但內容已經換成了英文。
【All alone I watch the quiet rain
Wonder if it's gonna snow again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I was praying you'd be here with me
But Christmas Eve ain't what it used to be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她的表情僵凝, 仿佛戴上了一個面具。從側面看, 她的嘴唇微微嘟著, 嘴角卻略微有點下撇, 像是在竭力忍耐著什麼一樣。
塔外的照明光亮投射在她的臉上, 明明滅滅,將她的臉映照得忽明忽暗,有種不太真實的色彩。
突然, 身旁傳來腳步聲。
柳泉沒有回頭, 憑借著那沉穩的腳步聲就認出了來人是誰——跡部既然硬生生承受了一記鑽心咒, 機體內部的疼痛一定會對他產生影響,在危機過去、先前繃得緊緊的身體和精神驟然放松下來之後,腳步大概會更沉重而緩慢一點;所以這個人必定是另一位受人尊敬的部長,手塚國光。
而且,這個人在走近她之後的台詞就更加證實了她的猜測——他停在她身旁兩步之遙的位置上,同樣面朝著那大片的落地窗,向下俯望著夜色籠罩下的街道上的一片燈海,語調嚴肅地說道:「我已經報警了。」
柳泉:「……還真是認真啊,手塚君。」
雖然對這句對白感到有點無語,但柳泉頓了一下,還是轉向了就站在她身旁的青學男網部部長,手塚國光。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手塚君家裡有長輩也是警察吧。」
對這種家常式的閑聊似乎感到一陣驚訝,手塚頓了一下才答道:「……是的。我的祖父曾經是警視監。」
誰知道她的下一句對白就朝著他完全預料不到的方向飛奔而去了。
「那麼,手塚君不把眼前這個可疑分子逮捕起來嗎?」
手塚:「……」
他很難得地思考了一分鐘,才大概明白過來「可疑分子」指的就是她自己。
他感到這種提議簡直荒謬到滿是槽點,不知道該如何吐槽的自己只能繃緊了下頜,嚴肅地搖了搖頭,拒絕道:「……我祖父是警視監,並不代表我也是警察。我沒有隨意逮捕人的權利,更沒有隨意給別人定罪的權利。」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就好像覺得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有哪裡不對,但是不這麼說的話似乎就無法好好表達出自己的意思一樣。
猶豫了片刻,他還是說了出來。
「而且,即使你身上確實有很多謎團待解,你也並不能算是可疑分子。」
話一出口,他就看到面前的柳泉信雅猛地睜大了雙眼,瞪著他的臉,就好像多麼驚愕似的。
這種直勾勾毫不保留的瞪視多多少少讓他一瞬間感到了那麼一點不自在。他咳嗽了一聲,謹慎地又在心底重新審視了一遍自己剛才的話,然而實在找不到有哪一句說得不對、能夠讓對方震驚至此。
於是他的臉上不知不覺地露出了某種類似微微困惑的神色——那種神情讓他一貫嚴肅緊繃的表情忽然染上了一層微妙的、令人內心柔軟的暖色。
柳泉望著那張美型度幾乎和跡部大爺不相上下的年輕的臉,心裡不由得微微感嘆了一下,然後眨了眨眼睛,雙手在背後交叉起來,微微歪著頭看著他,露出某種俏皮的神色——以及在那種神色遮掩之下的、探究的眼神。
「我剛剛才在你和跡部君的面前犯了罪,你不打算舉發我嗎?」她故意問道。
手塚果然露出更加困惑的神情。對於這樣清直的一個人來說,世界非黑即白,要讓他包庇她這樣一個以惡咒殺人、擅自搶奪警槍、事後還打算嫁禍給已死的惡人的家伙,很難吧?
而且,退一萬步講,跡部被卷入這種暴力事端裡,起初也是因為貝拉特裡克斯認定了挾持他之後可以讓她束手就擒——也就是說,罪魁禍首其實還是她。
所以說,這果然不是一個乙女游戲吧?因為哪裡有像她這樣拙劣的玩家啊?不但男主角們全部都沒有攻略成功,而且還讓其中一人受害、讓另外一人在【要不要舉發這個容疑者呢】的矛盾之中為難……
所以說,正義的青少年果然和她八字不合吧?
心頭一瞬間閃過很多念頭,但在她作出某種決定之前,就聽到他醇厚低沉的聲音。
「我無權裁決你的選擇。」他說,「但是你為了隊友和同伴而拼命的心意,我都切實地體會到了。」
柳泉:?!
「……並且,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認為即使你顯露出了你具備某種以科學的方式也難以解釋的才能,你仍然……呃,是我的朋友。」他難得地莫名其妙打了個磕絆,「並且,我並沒有單方面終止這種友誼的打算。所以你剛剛說『我永遠失去了兩個朋友』,這是錯誤的印像,有必要加以糾正。」
柳泉:!!!
她一瞬間愣住了。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慢慢勾起唇角,微笑了起來。
「你怎麼突然變得那麼會說話了啊,手塚君。」她用一種慢悠悠的語氣說道。
手塚一愣,剛想認真地解釋兩句「我並沒有突然變得會說話,我一直就是這麼說話的」的時候,又聽到她追加了一句。
「……你怎麼可以說出這麼好的話啊。」
少女的聲線壓得略低,尾音卻微微上挑,聲調裡似乎帶著一抹嘆息似的感動意味。那種語調莫名地讓他的胸腔裡倏地竄過一抹震顫,快得幾乎來不及意識到便已消失;這種奇異的感受讓他不由得呼吸一滯,臉上也微微露出了一點錯愕的神情。
然而他還沒有來得及細想,就看到眼前那位被乾和立海大的柳蓮二描述為「現在性格變得有點偏執而難以捉摸」的少女,露出了一臉——居然是陽光燦爛的表情!
……果然是難以捉摸的脾氣啊……明明剛才還一臉又是委屈、又是憤怒的不甘心神態的……現在居然就能笑得像個沒事人一樣,這真的大丈夫嗎。
從表情上來辨認別人的態度,這點小事還難不倒青學的部長大人。然而讓他尤為困惑的是,這個少女到底是怎麼做到翻臉如翻書、一秒鐘轉換情緒的?
也許是他那種困惑的表情讓她感到有趣,他看見她臉上的笑容更鮮明而真切了一點。忽然,她抬起右臂,輕輕一抖,先前被她不知何時已經收回衣袖中的那根魔杖就重新滑到了她手中。
然後,她笑著說:「為了答謝你說出這麼好的話,我變個魔術給你看看怎麼樣,手塚君?」
手塚:?!
他一瞬間就聯想到了她在來時路上的那道走廊裡,說著給他變個魔術,順手把他的護腕變成了發圈拿來綁馬尾的事。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滑向她的頭頂,在那一頭烏黑順滑的長發間看到了那個寫著「SEIGAKU」字樣、由紅白藍三色構成的發圈。
……所以又要把他的網球用具變成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了嗎。變成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之後他的網球用具還能變得回來嗎。那種魔術算是一種障眼法還是真正改變了物品的物理性質呢……
他還沒有思考完畢,就看到柳泉信雅揮動右臂、在空中劃出兩道圓弧,姿態極其舒展而優美,像一只展翅欲飛的——
鳳凰!!
手塚驚異地仰首望著那只從她的魔杖杖尖竄出的、由銀白色的光芒幻化而成的鳳凰幻影。那只鳳凰的幻影在東京塔的展望台上翩翩飛舞,長長的尾羽幾乎掃過他的頭頂,在身後留下一道如同跳躍的星光一般的痕跡。
這次變出來的,是浴火重生的鳳凰嗎……無論被烈火燒灼多少次,最後總能在灰燼裡披著受傷的羽翼重新站起,重新涅槃嗎。
手塚的心裡一瞬間浮現了這樣的想法。
他下意識望了一眼不遠處的跡部,發現對方和他一樣都仰望著半空,臉上露出的同樣是十分不可思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神色。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6日:
今天開始T部的個人線。這段個人線結束之後會有一段共通線,很短,最多一章。然後就是網王的兩大部長的HE。
此處是從401章(回歸篇 #27)結尾處開始的,為了讓大家恢復一下記憶,下面把401章結尾的部分簡單再重新貼一下。不收費的啦,大家請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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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你會發現,你的能力,會拯救你的朋友,但也有可能,會讓你的朋友離你而去。即使是這樣,你也要毫不猶豫地前進嗎?
柳泉深吸了一口氣。
即使是這樣,又如何?
你們的生命……你們的平安喜樂,就是我最想追求的事物。為此我已經披荊斬棘,艱難跋涉,千山萬水,去斬殺惡龍,去對抗世界,一往無前。
即使被疏遠,即使被誤解,即使被憎恨……即使是這樣,我也要毫不猶豫地前進。
冰冷的夜風吹在她的臉上。她忍不住輕輕抽了抽鼻子。
就這樣吧。
這一定就已經是任務順利完結的時刻。
而且,她總是要離開的。完成了這個世界的任務,她僅剩的逗留時間已經不足12小時了——即使現在就道別,應該也沒什麼值得遺憾的了吧?
她回過頭,靜靜地望著這兩位剛才貝拉特裡克斯特意點出的王子——網球的王子,在動漫裡永遠年輕、永遠進取、永遠強大、永遠充滿希望與未來的人物。
「現在你可以報警了,手塚君。」她平靜地說道。
第415章 【回歸篇手塚線】 2
「這、這是……」就連一貫沉穩的手塚也終於忍不住發出了難以一見的驚奇的聲音。
柳泉微微一笑, 放下了手。而那只銀白色的鳳凰幻影仍然沒有消失, 還在展望台上回旋飛舞。
「……守護神咒。」
「哈?!」跡部大爺發出疑問的單音節助詞來。
柳泉仰首望著那只銀白色的鳳凰在半空中姿態高雅舒展地飛翔著,沉默了片刻才解釋道:「這個咒語,召喚出的是自己的守護神。守護神一般以某種動物的姿態出現,不過施咒者本人並不能夠決定其形態……」
「所以說這只是隨機出現了鳳凰的形像嗎?」手塚的聲音已經在一瞬的驚訝之後恢復了冷靜沉穩。
在回答之前, 柳泉不知為何覺得自己的喉嚨有一陣的發緊。
「……不。」她沉默了片刻, 低聲答道。
「雖然無法自行決定守護神的形態和種類,但施咒者本人的心境、性格和……感情,可以影響自己的守護神。所以有些人的守護神過幾年之後會產生變化,比如從蝙蝠變成牝鹿……之類的。」
「牝鹿?為什麼要特意指出是牝鹿?這其中有很重要的區別嗎?」手塚似乎正在嚴肅地思考著她所說的話,不放過每一個技術細節——就像他在賽場上一樣。
反而是一旁不知何時稍微走遠了一些, 倚牆而站的跡部, 聞言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笑。
「原來如此。」他動聽的聲線把這簡單的四個音節也說得一詠三嘆,他那雙明亮的眼睛忽然投向柳泉的臉上。
「你所舉的例子, 守護神從蝙蝠變成了牝鹿, 是因為那個人……喜歡上的人, 守護神的形態是牝鹿, 是嗎?啊嗯?」
他的聲音在一片寂靜的特別展望台上落下, 一時間, 並沒有任何人說話。
柳泉的視線飄向了一旁,並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 才開口說道:「……順便說一句, 我的守護神, 自始至終都是鳳凰。」
跡部似乎微微一滯,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斂了起來。
……跡部的情商好像很不差,那麼他是從這句平常至極的話中體會到了什麼嗎。然而到底是有哪裡不對呢,他自己什麼都沒有聽出來啊?
手塚這麼思考著,目光忍不住投向柳泉信雅,卻有點意外地發現同樣仰首望著那只鳳凰的她,表情有點微妙的——復雜。
那種神情裡仿佛蘊含了很多東西,像是驚訝、又像是一種感嘆,還帶著一點追憶往事的懷念以及釋然;含義之復雜,完全不像是能夠出現在一位普通的女子高校生臉上的成熟神情。
但是,意外地讓人覺得,只有她會擁有那樣的表情,也並不覺得有什麼違和呢。
也許是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然後自己陷入沉思的時間過於長了一點,當那只銀白色的鳳凰在他們頭頂盤旋了幾圈、最終乍然飛向那扇被打碎的窗子,然後在碰觸到窗玻璃的一瞬間驀地消失了蹤影之後,他突然聽到跡部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低笑。
那短促的笑聲沒來由地令他微微一凜。不知為何,他下意識地立刻轉過頭去,望了一眼此刻往一旁的牆角走去、然後狀似悠閑地背靠在牆上的跡部。
跡部靠著牆壁,頭也往後靠在牆上,下巴微抬,這個姿勢讓他用一種類似高高在上的睨視姿態回望著依然站在原地的柳泉和手塚兩人。
「什麼啊,這個所謂的……『魔咒』,其實有著了不得的含義吧。」
柳泉:「……」
手塚:「……??」
跡部笑了一笑,微微挑了挑眉。
「……不好好地解釋一下,這一切到底都是怎麼一回事嗎?」
手塚注意到,聽見這個問題之後,柳泉的身軀似乎微微一震。然而她仍然頑強地保持著沉默,右手裡似乎無意識地慢慢轉著那根神奇的小木棍——叫做「魔杖」、可以拿來發出那些超科學魔咒的神奇道具。
那一瞬間,他從前往往需要思考比旁人更久的時間才能夠得出的結論,卻突然清晰地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她有著一些難以解釋的秘密……並且好像不太希望對他們和盤托出。然而對於跡部來說,真相和信任,更加重要吧。
這種微妙的情緒差異讓手塚感到一陣苦手。
他並不擅長捕捉別人的這種細微的情緒變化,不如說是能夠體會得到跡部和柳泉兩個人所希望的不同,已經耗盡了他今天全部的人品和腦細胞。可是既然發現了這種差異會產生分歧、帶來問題,自己那負責任的天性就自動開始作用,不可能坐視不管。
於是他咳嗽了一聲,試著平息現場看似平靜的表面之下的暗流洶湧。
「跡部,遭遇到這種意外,想要答案的心情誰都可以理解。但是如果對方確實也有難言之隱的話……」他試著以一種客觀的口吻勸解道。
然而,就在他短暫地停頓了一下、感覺接下去有點難以措辭的間隙,被跡部搶了先。
「真是的,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這樣,一直是這樣……」
半倚在牆壁上的跡部,忽然輕聲笑了出來。他那種美妙而充滿磁性的聲音,用一種略帶疲憊的語氣說道。
「總是被你連累,不得不替你帶來的無窮無盡的麻煩善後……本來還以為可以幫助你在網球上好好努力,結果卻說拋棄就干脆地拋棄了……」
柳泉繼續沉默著,仿佛對跡部的敘述完全無話可說一樣。但是手塚注意到,她手裡無意識地旋轉著那根魔杖的舉動停止了。現在她的右手緊緊握著魔杖,仿佛那樣做就可以壓下心中所有想要說的話、想要表現出來的情緒一樣,用力得手背上甚至淡淡浮起了青色的血管脈絡。
「雖然似乎之後發展出了更不得了的新技能……可是這樣的話你究竟拿網球當作什麼啊,啊嗯?!」
雖然又祭出了他的口頭禪,然而跡部的聲音聽上去卻沒有說教或責備的語氣,只是單純地以一種類似嘆息和疲乏的口吻繼續說道:
「……究竟拿我們這些認真地相信著你,珍惜著你的才能的人,當作什麼啊。」
「有什麼事是不能說出來好好商量的嗎。什麼事都應該有好好解決的方法吧……隱瞞是毫無意義的,也是最糟糕的一種——」
結果,之前那麼多嚴重的批評她都能忍了,然而就是最後這幾句聽在手塚耳裡覺得十分平常的話,卻好像徹底引爆了柳泉信雅忍耐的底線。
「有事……這個世界上就是有一些事情,是怎麼好好商量也沒有用的!」她猛地抬起頭來,脫口而出。
「說出來?說出來你們就能理解嗎?就能解決嗎?跡部君,你就連家中長輩想要讓你放棄網球的事情都沒有辦法解決,我的事情可比這個復雜多了啊……」
跡部:!!!
手塚:!?
「隱瞞著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把大家都卷入混亂裡……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仿佛不再在意面前的兩個人對自己的觀感了一樣,也不打算再掩飾自己的感受,她開始一口氣地說道。
「貿然放棄了網球,我也有我自己任性的理由。雖然說出來很對不起大家,可是……我有我的痛苦,大概,是別人沒法了解的吧?」
回顧和思考著在新手村裡所了解到的真 信雅醬的心理活動,懷著「反正明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我就已經不可能再留在這裡了」的破罐破摔情緒,柳泉的嘴炮技能再度發揮了出來。
在這裡攻略了本世界的男主又能得到什麼呢。除了只能持續幾個小時、卻會在未來一直讓自己感到難過的回憶之外,什麼都摸不到,得不著吧?!
那麼還不如干脆把共同對敵、並肩作戰所發展出來的好感度刷到歸零為止。這樣也可以讓自己死心,好好地完成任務攢夠積分,然後,回家。
因為接下來,他們也應該有他們特別的、波瀾壯闊的美妙人生,登上他們想要達到的巔峰,遇見更適合的人……而不應該耽溺於她這個永遠也回不來的異世界來客所留下的回憶裡,不管那回憶是好是壞,都是應當被拋棄在像今天這種逝不復返的舊時光裡的——
「……那些才能,我已經不想要了。」
「現在這樣不也很好嗎?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用顧及什麼大小姐的禮儀、修養和顏面,誰敢冒犯我我也不用瞻前顧後、不用忍耐到內傷為止,直接動手料理掉就行了……」
「假如為了網球兩個字就要犧牲掉自由和其它一切的話,網球還有什麼意義呢。追求網球的至高境界,難道不是為了讓自己開心和得到滿足的嗎。」
她慢慢抬起視線,目光明亮而帶著一絲凌厲的意味,落在跡部的臉上。
【今天有附送字數,請見下面的作者有話說!!】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7日:
首先感謝投雷鼓勵我的小天使奶綠和如若初見~~~(ゴ ̄3 ̄)ゴ╭∼
另外,因為本章有一點點之前跡部線裡提到守護神咒時相同的對話,那今天就多給大家附送一點字數在這裡吧。
本章結尾的部分請看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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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你們來說,『網球』這個詞就意味著快樂和神聖吧。」
「但是很遺憾,對我而言,『網球』這個詞代表的是黑暗和痛苦。」
「對你們的感謝,也遠遠不夠抵消對網球的憎恨。所以我很干脆地放棄了那些。」
「以後,就讓我一直自由地在這糟糕而冷漠的世界裡腐爛就好了。」
「假如腐爛就能換來我的/自由的話,我求之不得。」
「而且,我可以證明給你們看,沒有了網球,我還是可以活得精采燦爛……」
「歸根結底,如果你認為『沒有了網球,柳泉信雅就沒有了價值』的話,那麼你和柳泉家的其他人……和那些肆意嘲笑和議論著『天才墜落』這件事的人們,又有什麼不同?」
【本章完】
悠于 2020-12-26 01:36
第416章 【回歸篇手塚線】 3
跡部:「……你——!!」
仿佛是徹底地被震撼了一樣, 永遠那麼華麗那麼高高在上, 從來沒有因為任何事而被震驚得說不出話的冰帝之王,居然一瞬間只能發出簡單的音節來。
柳泉有一瞬間以為跡部會說出類似「是我看錯你了」或者「我再也不會管你了」這一類的話,然而跡部只是露出類似震驚和惱怒的神色,滿臉都是對她這種不識好歹的行為的氣憤, 以及一點點承受了過度質疑和指控的惱火。
啊啊, 作為「柳泉信雅」來說,自己不管在什麼時候出現,都是不省心的隊友和不聽話的同學吧。
這樣的念頭一瞬間在心底浮現,柳泉順著這種情緒,低低笑了一聲。
「所以, 一直到了最後, 我們也不可能變成同路人啊。」
這句話與其說是說給面前的跡部或手塚聽的,不如說是她說給自己聽的。
……不如說是她用以說服自己就此放手離去的最好理由。
手撕情敵也罷, 手撕長輩也罷, 不是沒有這樣的能力, 然而她並沒有更好的立場去發揮這樣的悍勇, 也並不想每天在警戒狀態之下度過漫長的人生。
思考著自己究竟還應該做得多好才可以滿足那些挑剔的眼光, 思考著自己已經這麼拼命了到底還有哪裡不對, 努力著改變自己、成為一個自己並不喜歡的人,拋卻了自由生長的機會,打磨自己的棱角, 讓自己變得圓滑周全、足以周旋於那些有錢人們的社交游戲裡, 按照他們的法則來行事和做人……
柳泉信雅, 度過了四個世界的時間,拼命完成了普通人難以想像的任務,無論在何種情況下都決不放棄地一直走到底,想要成為一個閃閃發光的人……
不管什麼時候,她當然會永遠記得自己曾經收到過的善意、關懷和期待,也當然會永遠懷著對那些閃閃發光的人們的記憶、懷念和好感;但是,到了最後,她也清楚地知道,她決不是為了讓自己最後變成那種討厭的、圓滑世故又虛偽的女人才奮鬥至今的。
假如她還有機會留下來的話,或許她還願意認真地花上很多時間,調適自己、也糾正大家對於自己的刻板印像,最終達成奇妙完美的平衡——然而她不可能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所以,就把這美妙得如同夢境一般五光十色的瞬間,簡單粗暴地打碎吧。
而這句台詞,果然對面前的少年造成了極大的殺傷力。
柳泉聽到跡部低低地哼笑了一聲。然後他往後一靠,把後腦也頂在冰冷的牆上,微微合上眼睛似乎不想再理她了。
手塚:「……」
他也許不能get到大胃王爭霸賽究竟哪裡充滿笑點,然而他也知道,眼下這種情形絕對不正常。
「跡部……」他想了想,覺得女生的心思未免有點太難推測了,所以退而求其次,還是先從跡部這邊下手算了——畢竟作為男人,應該更大度些,是吧?
然而他剛一開口,就被跡部打斷了。
「啊,手塚,說起來——你的手機還在嗎?本大爺消失了一整晚,必須給家裡打個電話呢。」跡部突然睜開雙眼,直視著手塚,語氣聽上去若無其事,但不知為何,手塚卻從中感受到了一絲緊繃的情緒。
手塚無聲地在心裡嘆了一口氣,覺得處理這麼微妙的情形實在不是自己擅長的事情。他走到跡部面前,無言地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遞給對方。
跡部潦草地說了一聲「謝啦」,果然接過去給他家裡撥了一個電話。手塚聽著他在電話裡三言兩語把這裡發生的事情簡單一帶而過,只說自己身體不太舒服、所以臨時起意沒有去一個什麼晚宴,現在叫家裡派車來接他之類的事情。
手塚覺得有哪裡不對,一時間又想不出來問題的所在。他認真而用力地思考了五分鐘,這才意識到——
「跡部,如果你在警方到來之前擅自離開的話,我們要怎麼向警方描述今晚在這裡發生的事情?」
跡部聞言微微一哂。
「那就去問她吧。」他的下頜輕輕往柳泉信雅的方向一點。
「順便也問問她是如何一邊腐爛一邊尋求著自由而精彩、沒有網球來打擾的燦爛人生吧。」
手塚這次真的要嘆氣出聲了。
……明明就是在說著幼稚而賭氣的話嘛。明顯得連他這個EQ從來都為負的人都聽得出來……真的大丈夫嗎。
他轉過頭去,想看看柳泉信雅對這種言論的反應,結果卻看到她沉默地走到特別展望台正中那一堆已經碎得不堪使用的櫃子和椅子等等家具的殘骸面前。
不知為何,他一瞬間突然想起了剛才她的驚人言論。
她剛剛說她自己是什麼?「一生氣就喜歡砸東西的女神經病」?!
啊啊,難道她打算把那堆破櫃子爛椅子砸得更碎一點嗎——今晚她所做過的驚世駭俗的事已經夠多了,就不要再加上一條破壞公物罪了吧?!
手塚深感不妙,剛想出言阻止,就看見柳泉信雅拿著魔杖,干脆利落地揮下右手——
同時喝道:「恢復如初!」
……那堆破櫃子爛椅子等等的碎片和大塊的殘骸,瞬間在他的面前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像積木一樣劈劈啪啪飛快地自動重組起來,最後——變回了一開始毫無裂痕的完好模樣。
手塚:「……」
完全被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女神(經病)弄得無言以對啊。
他默默地盯著那幾個已經完好如初的櫃子,盯了十幾秒鐘之後,終於也移動腳步走過去,帶著有一點心累的無奈感,動手把那幾個櫃子按照他剛剛衝進特別展望台時的印像推回原位。
當完成了這項工作之後,他又轉過頭,看了一眼臉上仍然沒有什麼表情的柳泉信雅,一瞬間竟然產生了一種「今天大概是不會好了」的錯覺。
……乾和立海大的柳蓮二好像真的沒有說錯,這個女生的確是畫風有點……呃,不同尋常的存在啊。
他原本就覺得自己面對女生時有點苦手。但是現在這個女生豈止是苦手,簡直就是棘手。
他又嘆息了一聲,硬著頭皮打破了彌漫在東京塔特別展望台上的這片詭異沉默。
「呃……柳泉,你能……把那邊的窗子也修復一下嗎。」他指了指那扇她剛才因為打算搶奪警槍而打破的落地窗。此刻猛烈的冷風正從那扇破了個大洞的窗子裡毫不留情地倒灌進來,他覺得自己的整個軀殼都快要被冰冷的夜風吹透了。
柳泉信雅還是一言不發,順著他的手勢望了望那扇窗子。
然後她卻並沒有立刻揮下右手裡的魔杖修復那扇窗子,反而走回那幾個被他推回原位的櫃子之前,略一沉吟,不但動手又把那幾個櫃子砰砰幾聲推倒的推倒、移走的移走,甚至還右手一揮——
啪啦啦一聲,把其中一個展示櫃上鑲著的玻璃重新砸碎了!
手塚:「柳泉……你這是做什麼?!」
他現在感到不能更心累了。
然後他看到那個大家口中的女神(經病)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標准蛇精病一樣的笑容。
「制造合理的事發現場。」她悠然地回答道,「我剛剛才想到,總不能讓警官先生們到達了鬥毆現場、發現這裡都打成了有人傷亡的狀況,現場擺放的櫃子還完好無損吧?這就太獵奇了——」
手塚:「……」
糟糕,說得好有道理,竟然無法反駁,腫麼破。
就在他無言以對的時候,他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在跡部的手中。
跡部低下頭看了一眼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忽然單腳一蹬牆壁、借勢站直了身軀,按下接聽鍵。
「……知道了,我馬上就下去。」
聽對方說了什麼、然後再簡潔地應了一聲之後,跡部掛了電話,走到手塚面前,把手機遞給他。
「來接我的車子已經到了。那麼本大爺要先走了。」他並沒有看向一旁的柳泉信雅,而是望著手塚,這麼說道。
手塚愣了一下。
「……但是警方還沒有到,你作為今晚發生的事件的關系人之一,就這麼離開現場,是不是有點……」
他還沒有說完,就聽到一旁的柳泉信雅咳嗽了一聲。
「警察是不會來的。」她平靜地說道。
手塚猛地回過頭盯著她。
「這是……什麼意思?」
他看到柳泉信雅淡淡地笑了笑。那絲很淺的笑容裡似乎帶有一絲疲憊之意,這是今天他首次在這個似乎永遠活力十足、充滿勇氣的女生臉上看到這種表情,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因為塔外布下的那個『麻瓜驅逐咒』呀。」柳泉信雅淡淡地說道,「他們即使到了塔下,也會突然覺得這裡沒什麼要緊的事,然後干脆就離開的吧。」
手塚:「……對了!柳泉,你現在馬上下去解除這個咒語可以嗎?!這裡的事情也不能放著不管,不讓警方進入塔裡處理善後並非正確的決定……」
他聽到柳泉信雅嘆了一口氣。這一次,她聲音裡那種疲憊之意顯露得更為明顯了一點。
「……是是。」他聽到她敷衍似的這麼應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那麼我現在就下塔去解決這件事吧。」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8日:
作者菌思考了很久,最後覺得在回歸篇裡,大爺才是作為系統強行綁定的隊友,和妹子刷了更多的熟悉值——當然肯定也包括一定程度的好感度。所以假如要寫T部線的話,大爺這方面的問題還是要稍微交待一下才行。
嗯,作者菌已經盡力了,如果有什麼違和感的話就請多多包涵吧【土下座
第417章 【回歸篇手塚線】 4
手塚後來在想, 當時柳泉信雅表現出那麼明顯的疲態, 是不是因為猜到了警方趕到之後他們還要經歷多麼漫長而令人疲憊的說明以及審問的過程才能重獲自由。
當他邁出警署大門的時候, 大概已經過了午夜。一貫習慣於嚴格遵守作息時間的他, 其實已經感覺到了微微的困倦與疲憊。
不過, 當他一邁出大門的時候, 就感到一陣撲面而來的、深夜的寒意——
而且, 之前一直零零落落飄著的細小雪花,現在居然變成了鵝毛大雪。
冰冷而大朵的雪花迅速地落在他頭上和身上,讓他險些打個寒噤;不過也因此, 頭腦迅速地清醒了。
跡部雖然也跟著他們一道到了警署協助調查,不過因為受到了內傷的關系,大概是可以被允許提前離開去進行治療的吧。
……不過, 不知道柳泉信雅怎麼樣了?她也已經離開了嗎?
這個念頭在他心中甫一升起, 他的腳步就驟然一頓。
然後, 下一秒鐘,他就看到在警署門外的一根路燈柱下,站著一個人影。
那人影看上去身姿修長, 穿著一件深灰色的大衣,大衣外面以及高束成馬尾辮、辮梢垂落在肩頭的黑色長發上已經落了很多雪花。在深夜裡有氣無力地發出黯淡光芒的路燈下,她站在那一圈燈光投下的溫煦光暈之中,襯著發上和身上落滿的細小雪花, 整個人仿佛被燈光和落雪烘托出了一層暖白的鑲邊。
手塚一瞬間竟然吃驚得愣住了。
然後, 那個人似乎注意到他走出了警署, 突然遠遠地衝他咧嘴笑了一下, 然後邁開腳步向他走過來,停在他的面前。
「比我想像的時間要久一些呢。」她說。
手塚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默了一下,才應道:「……啊,因為被詳細地詢問了很多細節。」
她聞言一笑。
「……我猜,手塚君很夠義氣地並沒有舉發我?因為我在這裡等了很久,好像並沒有什麼人趕著飛奔出來逮捕我啊。」
又玩老梗,手塚已經完全無力於和她分辯清楚了。
他現在似乎已經開始稍微有點了解她的習慣了——總是喜歡用這種老梗來開玩笑,有的時候故意會說些厲害的話讓人生氣,但是假如別人真的生氣了的話……她還是會感到傷心的吧?!
他覺得這種人真是太難懂了。但奇妙的是,他好像覺得即使她這麼難懂,然而相處起來也並不讓人覺得痛苦。
不,不如說是她這樣的人,這樣生存的態度和方式,是他的人生當中前所未見、因而會感到新奇有趣而富有誘惑力……的吧?
他咳嗽了一聲。
「不,並沒有那樣的事……不過,這麼晚了你還在這裡做什麼?一個女生深夜不回家是很危險的事情。」他嚴肅地說道。
可惜這種態度嚴肅的說教好像對她全然不起作用。
柳泉信雅衝著他笑了笑,好像渾然不覺自己身上落了多少雪花、會給自己帶來多少寒意一樣。她的雙手插在大衣的口袋裡,說話的時候唇齒間因為寒冷而透出白霧。
「我在等你啊,手塚君。」
手塚一愣。「……等我?!」
並不是沒有遇見過公開聲稱要等自己放學或者比賽結束的女生——那種女生還頗為常見。基本上來說,身為青春學園的男網部部長兼學生會會長,手塚國光即使低調、表現得並不熱衷於人際交往或學校活動,他也經常會引來一些本校或外校的女生的矚目、追隨或尖叫。
對這一點他其實感到十分苦手。不過他一貫嚴肅而不苟言笑的表情就能夠擋住絕大多數這樣的女生,剩下的一部分交給青學網球部的其他人幫忙擋一下也毫無問題——
直到現在,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做「束手無策」。
這種感受頗為新奇。
說起來,讓他頭痛的女生他也不是沒有見過——在九州治傷的時候,千歲的妹妹美由紀就曾經是這樣的存在。對他來說頗有啟發和幫助,性格也和其他女生不太一樣,又意外地有些不服輸的、向上努力拼命的勁頭,可小女生的那點心思他又永遠猜不透,真是讓人頭痛——可千歲美由紀這個CASE和柳泉信雅相比就又是截然不同的事情了。
總而言之,在他看來,柳泉信雅是一連串矛盾的綜合體。光明與黑暗、努力與松懈、天才與平庸、上進與墮落、冷漠與熱情、疏遠與接近……乃至沉靜與熱血,統統都在她身上有所體現——唯有那超乎尋常的勇敢,以及超乎尋常的技能樹,讓她看起來和別人都不一樣。
千歲美由紀是對他曾經幫助很大的女生。相比之下,柳泉信雅則是曾經擊敗他……不,他們學校的女生。讓他眼睜睜看著同為青春學園網球部麾下的那些女子選手們一個個在她凌厲的技巧和耀眼的才華之下敗陣,還真是……令人印像同樣深刻的事情啊。
現在,這個女生又在他眼前做些讓他印像深刻的事情了——
她露齒一笑,在紛紛揚揚的大雪中,她的長睫上似乎都掛了一層亮晶晶的雪花一樣的東西,但當她笑起來的時候,那種深夜的冰冷感卻突然消失了。
「我啊,突然記起來我好像還欠你一樣東西呢。所以在這裡等著把它還給你。」
手塚有點莫名,「你……欠我什麼東西?」
然後他看到她的左手慢慢從衣袋裡伸了出來,再伸到他面前攤開掌心——
掌心裡居然放著一個黃色的網球!
手塚:?!
柳泉的右手這時也從口袋裡抽了出來,毫不意外地,她手裡握著那根魔杖。緊接著,她的杖尖指向那個網球,揮動了一下。手塚並沒聽清楚她說了些什麼,但是,就在他眼前,那個網球忽然變成了一個——冰帝學園的護腕!
然後她強行拉起手塚的右手,把那個護腕放在他的掌心,又很快松開了他的手。
「……現在還給你了,護腕。」她勉強地笑了一下,微微垂下了頭。這個動作導致她腦後高束起來的馬尾辮的辮梢輕輕垂落在她一側的頸窩,而她用來綁辮子的那個紅白藍三色配色、寫著「SEIGAKU」的發圈,襯著鴉黑的發,顯得愈發色彩鮮明。
手塚:「……」
也許是因為在雪夜之中等候的時間有些長了,她的手指冰涼,熨帖在他溫暖的手掌上,反而激得他的右手微微一抖。
然而那種突來的異樣感很快就消失了,因為她並沒有借機糾纏,而是干脆地松開了他的手。這種非同一般的決絕態度真是讓人驚訝——甚至有那麼一瞬間讓他有種奇特的聯想,仿佛和她比起來,就連在U-17集訓合宿中還不忘偷拍他的更衣照、聲稱要給妹妹美由紀發過去的千歲千裡,白白長了那麼高大的個子,可是行為卻顯得那麼幼稚可笑。
……不,那些只知道嘻嘻哈哈地熱烈追求著網球夢想的少年們,和面前這位剛剛在東京塔上經歷了一番生死激鬥的少女,完全不可能是同一類型的人吧。
或許是他長久的沉默讓她有所解讀(?),她勉強地笑了一笑,客套似的說道:「……那麼我就先走了。手塚君——」
她的尾音消失在類似嘆息的聲音裡。
「……再見。」
「……等等!!」
在她轉過身去打算邁開腳步的一霎那,手塚下意識地叫住了她。
可是當她真的面露驚訝之色、又轉回頭來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剛才的反應完全意味不明。
……所以,現在要說些什麼?
他尷尬地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完全找不到任何話題。
真奇怪啊。自己並非是完全依靠直覺來打球的選手,冷靜的心態,縝密的觀察、分析,之後作出決斷,這一切都是他賴以獲勝的關鍵。
然而現在他卻頭腦一熱,做了件連自己都感覺十分費解的事情。
好在對方雖然是著名的女神(經病),【善解人意】這項本領還是沒有完全丟棄。
「……如果手塚君是擔心跡部君的話,他離開得比我們都早得多,在雪下大之前就完成了筆錄,離開警署去治傷了。」柳泉等了半分鐘還沒有等來手塚的下一句話,於是十分自然地給他遞了個台階。
「而且他的傷勢其實應該也不嚴重,除了一點需要上藥的外傷之外,就只是需要多休息而已。」她又補充了一句,聲音裡帶著一點溫和安撫的意味。
「不會對他燦爛的網球生涯造成什麼不良影響的。」
手塚有點驚訝。
「我不是……」他剛想說「我不是想問跡部怎麼樣了」,就又被對方溫和的語氣截斷了下半句。
「……不過,現在,糟糕的是,剛剛發布了暴雪警報,電車也停駛了。——現在,手塚君要怎麼回家呢?」柳泉朝著手塚晃了晃自己的手機,屏幕亮著,上面閃現出「速報」兩個大字。
還真是糟糕的時刻出現的糟糕老梗啊?照這種乙女的劇情發展下去的模式,萬一想不出什麼好方法回去的話,接下來他們就不得不在附近找旅館了……萬一旅館還不幸滿員、只有一個空房間的話——打住。這種妄想也太套路化了。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9日:
嗯,老梗。很多很多的老梗【不
說起來最近好像大家都很安靜啊,大概是因為T部線一開始比較平淡吧(?)
這麼說感覺T部真的有點像個老干部呢【大霧!
接下來幾章會有含蓄的糖,嗯。
第418章 【回歸篇手塚線】 5
她自己當然可以采用「幻影移形」魔咒來回家。可是她可沒有自信還能帶上一個對這個魔咒毫無了解的普通人一起走。
可是在電車停駛、又不可能找到計程車的現在, 難道……除了套路之外就沒有別的選擇了嗎。
果然, 手塚微微皺起了眉,看起來像是在為難地沉思似的。
「但是你剛剛還想離開……難道,你是打算使用在天空樹的時候所說的那種法術回家嗎?」
噫,果然他也想到了。
柳泉有點泄氣地點了點頭。
「一開始的確如此……但是, 把朋友丟在原地、自己一個人離開, 也並不是什麼夠義氣的解決之道呢。」她說。
「……朋友?!」
手塚吃驚地重復著這個字眼,微微睜大了一點眼睛,透過紛紛揚揚像是簾幕一般的大片雪花,他看到她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真正像是笑意般的神采。
「是啊,朋友。」她說。
「因為手塚君剛才說過……你並沒有單方面終止這種友誼的打算, 你仍然算是我的朋友, 是吧。」
手塚一時間不知為何,感覺有點更不自然了。
「啊, 是這樣。」他最後只是簡單地應道。
這個時候, 他們身後的警署大門裡又出來一個人, 怒氣衝衝地經過他們身邊, 看了他們一眼之後, 粗著嗓子說教似的說道:「下這麼大雪的時候, 作為青少年就應該趕快回家!夜不歸宿是最糟糕的!即使要瞞著家中的長輩偷偷交往的話也不應該兩個人獨自在外過夜!!真是的,現在的年輕人到底都是怎麼回事!!……」
柳泉:「……」
手塚:「……」
慢半拍地才意會到這位怒氣衝衝的警官誤會了什麼,即使青學的網球部部長再冷靜鎮定, 也不由得感到臉上突然熱辣辣地發起了燒。
他原本以為那是一種類似被人莫名其妙冤枉了之後感受到的羞辱和憤怒感, 但仔細想想, 又感覺好像遠遠不是這麼簡單。
再定睛一看,他才發現這個脾氣衝得像是吃了炸藥的警官,就是剛才在東京塔下執勤、結果被柳泉信雅用什麼奇妙的魔咒奪走了佩槍的警官。
當然,這個警官的佩槍現在早就回到了他的口袋裡。手塚可沒忘剛剛在離開東京塔的時候,柳泉信雅那一連串匪夷所思的動作——
當時,在他們兩人經過那個因為已經發現自己的佩槍丟失而漲紅了臉、好像下一秒鐘就會氣炸心肺的警官身旁時,他眼睜睜地——看著她輕巧地在經過那個警官身旁的一瞬間,一抬手就好像把那個發圈順回了對方大外套的口袋裡,然後右手微微一抬又一揮,那個先前還癟癟的口袋就微微鼓了起來——仔細辨認的話,確實是一把手/槍的模糊輪廓。
這一連串的動作做得流暢而不著痕跡,幾乎是在半分鐘之內就已經完成了。假如手塚的眼力不是在賽場上長期專注地追逐閃電流星般飛速來回的網球這一過程中已經鍛煉得極為出色的話,他是決不會注意到她這些細微的小動作之間會有什麼玄妙的。
……所以,偷盜警槍這一大/麻煩也被她輕松地解決了。
他還記得當時自己站在原地,看著她十分從容地順勢抬起手來,活像只是撫平了一下自己鬢角略凌亂的頭發那麼自然而不著痕跡,然後回過頭來衝著他微微一笑的模樣。
那麼囂張,那麼得意,那麼燦爛,像是一瞬間所有的陽光都綻放在她的臉上一樣。
就在他因為想起剛才的事情而走神了一霎那的時候,他忽然聽見自己身旁的女生用一種輕快的調子開口了。
「警官先生,你誤會了。像手塚君這麼優秀的青年,能夠站在他身旁是一種榮幸。」
他聽到柳泉信雅用那種清冽的嗓音,清清楚楚地說道。
「我只不過是個蛇精病偏執狂,可沒有資格得到這種榮幸啊?所以請別——」
她還沒有說完,就被手塚的聲音打斷了。
「確實應該回家了。謝謝你的提醒,警官先生。」少年的聲線沉穩醇厚,隱隱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氣場。
「走吧,柳泉。」
……
被催促著離開了警署的門前,兩個人沿著那條已經落滿積雪的道路往前走去。
天地之間盡是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偶爾抬起頭來的時候,一瞬間就感覺睫毛立即被雪花覆蓋。路燈在高處閃爍著,燈下暖黃的光暈中也飄滿了被燈光映成暖色的雪花,街頭空無一人,除了他們兩人腳下踩著積雪行走發出的咯吱聲以外,整個世界都寂靜無聲,仿佛天地間只剩下他們兩人一樣。
就這麼默默地走了很長一段路之後,在經過又一盞路燈下的時候,柳泉突然開口了。
「手塚君……即使這麼晚了還沒有回家,也可以嗎?」
手塚一怔,很快反應了過來,嚴肅地答道:「在警署協助調查的時候就已經給家裡打過電話說明情況了。雖然父母對自己突然卷入了暴力團行凶的事件而感到有點困惑,但好好地說明了以後,也諒解了呢。」
柳泉的腳步突然一頓,剛好停在了那盞路燈之下。
手塚也下意識緊跟著她停下了腳步,一臉不明所以地盯著她。
「……怎麼了,柳泉?」
柳泉沉默了一霎。
……不,只是突然覺得,那種沉靜地呼喚著自己姓氏的醇厚聲音,真是……太好聽了啊?
可是這種話是萬萬不能說出來的。柳泉勾起唇角很快地笑了一下。
「……所以現在要怎麼回家啊。」她的聲音裡好像帶著一抹似真似假的嘆息,但仔細聽上去,那種嘆息裡又稍微有點微妙的笑意。
「『幻影移形』是不可以使用的。我可不能讓日本男子網球的最大希望在我手裡丟掉一條腿或者一只手臂呢。」她半開玩笑似的繼續說道。
手塚:「……所以說,手臂這種事到底還打算說幾次啊。」
和她剛才的語氣不同,手塚的語調裡是真的帶著一點無奈感了。
不知為何,柳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真難得啊,能夠看到青學的部長大人這麼苦惱的表情。」她笑著說,微微仰起臉來望著手塚,在路燈的映照下看過去,她的長睫上似乎凝結了細小的雪花。
啊啊。手塚傷腦筋地想,以她的習慣,說不定下一句就要說什麼「能讓青學的部長大人如此苦惱,這真是冰帝的勝利啊」之類的話吧。
……到底有多在意青學和冰帝之爭啊,到底有多在意這從昔日一直延續下來的勝負啊。明明剛才在東京塔上,還決絕地說著什麼「討厭被網球束縛的人生,要去尋找自由」之類的話,可是現在即使是在開玩笑,不是也使用著和網球有關的梗嗎。
柳泉信雅,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手塚沒發現自己暫時陷入了苦惱的思考之中。
然而他面前站著的,可是乾和柳蓮二這兩個數據狂人都蓋章認定的蛇精病+偏執狂啊。所謂蛇精病的真正奧義,就是永遠不按常理出牌——
「還真是……讓人忍不住也想要認真起來,努力地幫幫忙啊?」手塚聽到柳泉信雅含笑的聲音,這樣說道。她聲音裡先前那種淡淡的玩笑之意消失了,這句話的語氣聽上去更像是一種下了決定之後的表明態度,這讓他大大吃了一驚。
手塚:「……什麼?」
雖然沒有說出讓他傷腦筋的話來,可是現在他為什麼好像感到比聽見那些老梗而更加傷腦筋了呢。
下一秒鐘他就看到她又重新利落地抽出了魔杖。
「手塚君,請把剛剛那個冰帝的護腕拿出來放在地上吧。」她說道。
手塚有點疑惑,不過還是依言從口袋裡拿出了那個她使用神奇的法術將網球變化而成的冰帝護腕,放在地上。
地上已經有一層積雪,幸而那個護腕幾乎沒什麼重量,放在潔白的雪上,看起來隨時會被風吹走似的。
然後,他看到她的魔杖杖尖指向那個護腕,念道:「門托斯。」
下一刻,那個護腕周圍驟然散發出一層淡淡的藍光,並微微顫動了幾下!
手塚:!?
這又是什麼不得了的法術?!不,應該說,今晚她還要讓他見識到多少神妙而無法形容的魔法才夠?
然後他看到她抬起眼來,視線落在他的臉上,突然狡黠一笑。
「好了。」她說,「柳泉信雅最後的秘密武器——就慷慨地展示給你吧,手塚君。」
手塚:「……這是什麼。」
柳泉得意地哼哼笑。
「是等一下會把青學永遠鎮定自若的部長大人驚得五官移位的秘密武器哦。」她用一種快活的語調說道。
手塚感覺自己的臉上又冒出了幾道黑線。
什麼叫五官移位!什麼是秘密武器!啊啊,今晚這已經是第幾次他感到一陣心累了啊……到底還能不能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10日:
所以說,妹子做了一個門鑰匙【。
第419章 【回歸篇手塚線】 6
雪愈下愈大了, 簡直連看清對方的表情都開始變得困難起來。手塚一陣吐槽不能, 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感到自己的左手一緊,被她又強行抓住。
他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 就聽見她換了一種比較冷靜的語調, 繼續說明。「等一下手塚君用手碰一碰這個護腕,馬上就能回家了。不過碰了這個護腕以後大概會感覺自己的身體飛起來,可不要緊張啊。我會緊緊拉住你,不讓你掉下去的。」
手塚:!?
他猶豫了一下,還沒想好要不要這麼簡單地相信了她的說辭、向著那個已經變成能讓人飛起來的秘密武器的護腕伸出手去, 就感到自己的右腕被她另一只手捉住, 強行拽著他的右手去碰了一下那個護腕。
他只來得及感受到自己的指尖碰到那個護腕,下一秒鐘似乎有一個鉤子在他的肚臍眼後面以無法抵擋的勢頭猛地向前一鉤。然後他果真感到自己雙腳離地, 飛了起來!
手塚終於忘掉了自己永遠維持的冷靜氣概, 脫口驚叫了一聲。
他感到自己的身體猶如乘著風似的向前疾飛, 眼前什麼也看不清。而他先前被她捉著去碰那個護腕的手指, 卻好像被一股磁力吸引著, 一直緊貼在護腕上, 甩也甩不掉。
他感到自己的頭腦一團混亂,身體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地在狂風中一直向前飛著,還不時被那陣怪風吹得左右搖晃, 猶如台風來臨時的商店招牌一樣, 好像馬上就要被刮到很遠處去了。
在這一團混亂和迷茫中, 只有左手上傳來的、被人緊緊握住的觸感清晰而真實。那個握住他手的人十分用力,捏住他手掌的纖細五指似乎都快要用力得痙攣了一樣,手塚毫不懷疑等一下她松開他的時候,他的手背上會浮現出淡淡的痕跡——說到底,自己的這只手臂今天到底是經歷了多少難以想像的磨難啊?
這個念頭剛剛掠過他好像一團混亂、又好像一片空白的腦海,他就感到自己的身體砰地一下,先是撞到了什麼人的身體、然後再因為這次碰撞而失去了重心,順著慣性向後踉蹌了幾步,難以維持平衡,一下跌倒在柔軟冰冷的雪堆上。
那個護腕啪的一聲,剛巧掉在他手邊。
手塚幾乎立即就感到一陣不辨方向的暈頭轉向,腦袋裡嗡嗡亂響。他咬牙猛地晃了晃頭,總算恢復了清醒的狀態。然後他睜開眼睛,赫然發現自己身處的位置,就在距離他家不遠處的一片空地上。
因為短時間內的大量集中降雪的緣故,地面上迅速積聚起了厚厚一層積雪。也正因為如此,他剛剛跌倒在地上的時候,積雪提供了很好的緩衝作用,他並沒有摔痛哪裡。
他試著移動手腳,發現自己沒什麼事,就單手一撐地面、迅速站了起來。他謹慎地看了看那個掉在自己身邊的護腕,出於「不知道這個護腕現在變成了什麼秘密武器所以還是不要貿然拿取吧?」的想法而沒有去碰它;然後,他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麼,猛然回頭——
「在找什麼人嗎,手塚君?」
一道清亮的聲音響起,在他視線所及之處,他看到柳泉信雅就站在那裡。
和他降落時的狼狽相比,她看上去要從容得多。剛剛在半空中的飛行吹亂了她的頭發,她站在那裡,就那麼伸出左手隨意地拂了拂那幾綹被風吹到她臉龐上來的、不聽話的碎發。注意到他好像已經發現了自己,她衝著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瞧,你到家了。」她說。
手塚下意識啊了一聲,因為缺乏必要的、應答的情商(?)而使現場又陷入了一片沉默。
他是真的有點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但是就這麼感謝一下她的幫助,然後干脆地走人,好像也不是他想要做的事情。
他又為難而認真地思考了一下,試圖在自己的大腦中搜尋出一句適合延續這種相談的話來,結果想了半天,脫口而出的卻是這麼一句:
「真是……神奇的魔法啊,讓人印像深刻……」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柳泉信雅的臉上一瞬間露出了驚訝的神色。然後,她微微垂下了視線,仿佛正在思考著什麼,片刻之後又抬起眼簾,眨了眨眼,唇角微微翹了起來。
「手塚君,不認為我是個怪物嗎。」
手塚覺得自己今晚似乎已經無言以對很多次了,現在又要加上一次。
「不,從來沒有那樣想過。」他索性放棄了認真思考這個女生那層出不窮的問題之後到底都有多麼深的含義,直截了當地回答道。
隔著紛紛揚揚飄落的雪花,他看到一絲笑意溫柔地浮現在她的眼角。
「原來如此……」她微微點了點頭,似乎想到了什麼一般,臉上露出類似混合了了然和嘆息的神色。
不知道為什麼,手塚居然覺得自己有一點提心吊膽似的等待著她的下一句話。不知道她又會說出什麼不得了的話,不知道她說出來的話他知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才好……她就像個難纏又高超的對手,球路永遠變化莫測,讓人摸不著頭腦,又不得不在內心的最深處對這樣的人感到——佩服、心折和無可奈何?
果然,她的下一句話仍然是他沒有猜到的內容。
「……我想我現在終於可以明白,為什麼我的守護神仍然是鳳凰了。」
手塚:……??
然後他注意到她的眼神帶著一點若有所思的神情,落在他的手臂上。
……這句話,和他的左臂到底有什麼關系?!
他後知後覺地想起了跡部剛才的評論。
【什麼啊,這個所謂的……「魔咒」,其實有著了不得的含義吧。】
所以說,根據她剛才關於這個「守護神咒」的說明來推論,自己的守護神會變成和喜歡之人的守護神相同的樣子?
這麼說來,柳泉信雅喜歡的人,守護神也是鳳凰嗎?
那麼她看著自己的左臂做什麼?他可是循規蹈矩的優秀生,身上沒有刺青,也不會穿那種張揚到不得了的、上面有什麼鳳凰啊龍啊等等花裡胡哨圖案的衣服。
……不,他可不覺得自己哪裡像鳳凰。能夠產生這種想法,他一定是已經瘋了。
說起來,鳳凰是可以復活的吧。然而青學可沒有在什麼大賽裡出戰過復活賽啊?
……在他印像裡,反而是冰帝在關東大賽裡曾經出戰過復活賽並最終取勝、進入復賽了吧?!
而且……鳳凰是華麗的生物。華麗,這不是跡部最喜歡說的形容詞之一嗎。
手塚沒有發現自己的眉頭隨著推論的進行,漸漸地皺了起來。
午夜之後的街頭空無一人。天地之間仿佛只有飄落的雪花,昏黃的路燈,靜謐的街道……
以及,他們兩個人。
「說起來……手臂,真的沒事了嗎。」柳泉信雅突然打破了這片微妙的沉默。
手塚忽然驚覺過來,下意識低下頭也望了一眼自己的左臂,抬了兩下,然後嚴肅地答道:「啊,沒事。本來你踩的那一下很快就過去了,也不像是使用『手塚領域』時會給手臂造成長期持續的負擔那樣,不可能有事吧。」
然而他的回答卻讓她掀起嘴唇,露出一個奇妙而難以形容的笑意。
「不,我問的不是那個。」她說。然後仿佛是思考良久之後才下了很大的決心那樣,她舉步向他走來,停在他的面前。
「手臂,以前曾經受過很嚴重的傷吧。我聽說過你經過很艱苦的治療和休養才克服了傷勢帶來的影響。」
手塚啊了一聲,完全摸不著頭腦了。
在靜靜落下的大雪裡,他覺得四周充斥著冰涼的空氣。然而在她接近他的一瞬,卻有一種不屬於雪意的、淡淡的清新甜香隱約擴散開來。
啊……該怎麼形容呢,他覺得那種淡淡的香氣,好像有點像是置身於那種有小溪的山林中,能夠聞到的、混合著一點點水氣的清新木香。
是那種在閑暇的日子裡,在山林中的溪邊垂釣時,清風吹過樹梢,陽光暖暖地曬在身上,看著魚漂停在水面上、偶爾隨著水波輕輕飄蕩的時刻裡,溫柔地包圍著他的那種氣息吧。
不知為何,他突然緊張地吸了一口氣。
下一刻他就聽到她更加令人意想不到的對白。
「擺脫了那樣嚴重的傷勢得以復出,可以重新踏上通往巔峰的賽場……這樣,也許就算是——『涅槃』的一種吧?」
啊啊。她到底在說些什麼啊。
手塚不知道他的臉上一瞬間已經掠過了動搖的神色。
那種突來的困惑之色染滿他原先嚴肅又認真的英俊面容,意外地柔和了他臉頰的線條,讓人心生……一股暖意,讓人感覺即使是置身在這樣的大雪中,也忍不住會對明天的陽光……有所期待。
就是這樣的感覺吧。柳泉想。
不知為何,她突然想到了她前天醒過來之後,在真 信雅醬的書桌抽屜的最底層翻到的那本青學的手帳。
所以,只要是有著這位真 信雅妹子存在的世界,那麼,「喜歡手塚國光」這個隱藏設定,就會一直存在,並且擁有那樣清晰真實的證據來證明,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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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0章 【回歸篇手塚線】 7
……然而, 現在已經過了午夜。第三天的午夜。
天明時分, 就是她離去的時刻。
即使再想要遵循「柳泉信雅喜歡手塚國光」這樣的原作設定,也沒有了機會好好地完成。
「……所以,即使將來手塚君再被什麼糟糕的事情困擾,也不要緊的哦。」
微微仰起臉來注視著少年那雙在鏡片之後略顯動搖的清澈眼眸, 柳泉慢慢綻開一個毫不保留的燦爛笑容。
「因為你總能邁過那些艱難, 重新起飛的。」
雪花落在自己微微仰起的臉上,落在睫毛上,又迅速地被肌膚表面的溫暖融化成了水珠,就危險地懸掛在那裡,仿佛一低頭就會落下。
啊, 在新手村的那個世界裡, 讓她最終和手塚國光熟悉起來的事,也是他在溫布爾登大賽前夕因傷退出整個草地賽季的事件吧。
「即使墜落, 也可以再度復活。」
「會展翅高飛到達巔峰, 然後一直停留在那裡, 發光發熱, 讓人仰望……」
「我是這麼相信著的。」
手塚:!!!
他的臉上浮現出了驚異的神色, 那雙永遠冷靜的眼眸中開始出現了波動。
說完這最後的祝福語, 柳泉衝著他微微一笑——也許笑容裡有點緊張的意味,但是她掩飾得很好——然後居然徑直繞過了他身邊,走向他身後地上躺著的那個剛才把他們兩人帶到這裡來的神奇護腕, 蹲下身去揮動魔杖, 不知道做了什麼, 再拾起那個護腕,站起身來。
現在她的手心裡握著那個她剛剛還聲稱要送給他的冰帝護腕。看起來那個護腕已經完全變回了一樣普通的物品,即使被她緊緊握著,也並沒有把她帶到什麼其它的地方去。
但是她好像一時間有點拿不定主意要不要重新把它還給手塚似的,就那麼站在那裡猶豫了片刻。
……直到她口袋裡的手機突如其來地猛然響了起來。
「I don't want a lot for Christmas
There is just one thing I need
I don't care about presents
Underneath the Christmas tree
I just want you for my own
More than you could ever Know
MaKe my wish come true
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
聽上去像是青春少女一般活力洋溢的嗓音,伴隨著輕快的樂曲旋律,回蕩在深夜的雪地上,打破了幽深的寂靜。
完全沒有想到這麼晚了還會有誰給自己打電話,而自己設定的這種又熱情又直白的來電鈴聲又碰巧在手塚面前響個不停——而她當初設定這個鈴聲的時候只是懷抱著「即使只能在這裡呆三天也要讓自己過得開心所以首先來把所有的鈴音都改成自己喜歡的吧!」這樣半開玩笑半惡作劇的心情而已……可是現在在這麼萬籟俱寂的深夜裡,剛巧又碰上平安夜、面前還站著正牌信雅醬暗戀著的男神——這首歌聽上去就簡直像是一種羞恥play啊啊啊啊!
柳泉足足愣了十秒鐘才記起要接電話,略帶一點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裡一下摸出手機。可她看到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人名字之後,不由得又驚訝了片刻。
而在這段過程中,她的手機一直在唱著:
「I won't asK for much this Christmas
I won't even wish for snow
I'm just gonna Keep on waiting
Underneath the mistletoe
And everyone is singing
I hear those sleigh bells ringing
Santa, won't you bring me the one I really need
Won't you please bring my baby to me」
……簡直糟透了。青學的男網部部長可一直是以出國打球為目標的啊所以他的英文不可能爛到連這麼吐字清晰的簡單歌曲都聽不懂的地步畢竟他又不是英文連年需要補考的那位立海大的小海帶!!
內心翻滾過這樣類似自暴自棄的懊惱吐槽,柳泉不敢再耽誤時間,立即按了接聽鍵。
「侑士君?……啊,之前那是誤會,後來我找到了跡部君……呃,今晚是碰上一點麻煩,遇上有奇怪的暴力團分子打架,我們也被迫卷入了……不不,我們打贏了——」
聽著柳泉信雅和電話那邊顯然是冰帝的那位關西狼忍足侑士之間進行的對話,手塚感覺自己的額角直抽抽。
還會問和暴力團伙的群毆打沒打贏!難道遇見這種事情,最應該關切的不是自己的朋友有沒有受傷嗎!果然他們冰帝都是一群畫風清奇的人,他覺得自己永遠也不可能真正了解那些人的畫風了……哎,心好累。
而且……柳泉信雅和忍足侑士很熟嗎?他注意到對於跡部——根據乾和柳蓮二的說法,是她名義上的那位「前男友」——她都一直稱呼對方的姓氏,然而對於忍足侑士,她卻能直呼其名,而他們雙方還沒有感到任何不自然!
這個時候他才回想起來,稍早前在冰帝校門口,當他心急如焚地給她帶來了跡部疑似被綁架的壞消息、等著她打電話給忍足侑士詢問跡部的下落時,她似乎也是這麼稱呼忍足的。不過那個時候他幾乎全部精力都集中在跡部到底是不是真的遭遇了某種不測這個問題上,完全沒有注意到她和忍足之間的稱呼有什麼微妙之處。
……可是現在仔細想想,卻總覺得自己好像get到了什麼不得了的重點似的……?!
這個時候,她和忍足侑士的對話仍在繼續。
「不不不,不用擔心,我馬上就回家了……跡部君大概已經到家了吧,我因為需要多描述一些細節所以在警署裡逗留得久了一點,出來之後又立即碰上了暴雪警報,電車停駛……不,你不用來接我,我會想辦法自己回去的……」
然後手塚看到柳泉信雅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無可奈何的笑容。那種笑容的意思就好像類似於「真是拿你沒辦法啊」一類的感嘆,瞬間就讓她的面部線條看上去顯得異常的柔和。
「侑士君!都說了你不用老是像愛操心的保姆一樣啰啰嗦嗦啦……我能自己回家,我真的能!!」她的聲音提高了八度,「不,你再這樣下去的話我保證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謙也,而且我會告訴他這都是你的錯——」
手塚敢發誓,他聽到了柳泉信雅的手機話筒中緊接著就傳出了忍足侑士拖長聲音、微帶一絲苦笑的阻止聲「喂喂——信雅!!不要這樣啊——!」。
而且,謙也……指的是四天寶寺的忍足謙也嗎?!忍足謙也又做了什麼壞事導致柳泉信雅堅持不原諒他嗎?!
手塚覺得自己現在簡直像是在做解謎游戲一樣,非但最早的謎底猜不透,反而隨著游戲的進程發現自己心中產生的謎團愈來愈多。這真讓人感到有點苦惱。
等到她終於掛上電話、重新轉向他的時候,不知為何,即使以他並不擅長的情商水平,也能看出她笑容之下微微帶著的一絲尷尬之意。
手塚自己並沒有發覺,有一道光芒在他的眼鏡鏡片上一掠而過。
然而站在他面前的柳泉卻不可能看不到。她驚訝地眨了眨眼,完全不明白自己剛剛做了什麼糟糕的事情讓對方感到不悅——一般來說,鏡片閃光那一定就代表著不悅吧?不可能高興到鏡片閃光的吧?
還沒研究透徹關於鏡片的套路,柳泉就聽到了手塚的聲音,仍然是那種嚴肅的語氣,嗓音似乎有點低沉。
「是……忍足來的電話?」
這當然是明知故問。柳泉相信自己一上來稱呼對方的那句「侑士君」就足以說明問題。但手塚一貫都是言辭簡潔卻直中紅心,基本上不會問出毫無意義的問題;所以她還是點了點頭,順便解釋了兩句。
「是的……下午我在冰帝校門前給他打的電話,他一直還是十分在意……在聯絡不到跡部君之後,他也構想了各種各樣可能的情況……所以終於按捺不住,給我打了電話呢。」她笑了笑,「說不定是被跡部君兩句『本大爺不可能有什麼事吧所以不用擔心』或者『有這個時間胡思亂想不如去練練網球』之類的話給擋了回來,所以只好把一腔八卦之心傾瀉在我這邊呢。」
手塚表情十分嚴肅地聽完她的解釋,然後又十分嚴肅(?)地思考了一下,最後居然說出的台詞不是柳泉期待中的「原來如此」或者「哦我知道了」,而是——
「你,和他們之間,果然存在著某種羈絆啊。」
隱藏在鏡片之後的那雙漂亮細長的眼睛微微眯起,眉心也壓低了一些,手塚露出深思的表情,這樣說道。
柳泉一愣。「……欸?!」
「『羈絆』這種東西,以前一直聽別人反復地提起。可這是怎樣的一種事物呢,我卻總是不太能夠深刻理解。」手塚說,聲音平靜肅然。
「背負起整支隊伍的勝負、對大家負起責任,作為集體的支柱,甚至是一直向著巔峰攀登……除了要為自己而日漸精進之外,我還懷著要背負著大家的期待、為了延續大家共同的夢想而一直往前走的希望。」他繼續語調冷靜地敘述道。
柳泉:?!
「不二曾經說過,這就是『羈絆』。」他那種嚴肅得像是在討論某種學術問題、甚至聽上去仿佛嗓音都染上了一抹冷漠感的語氣裡,驟然添了一絲困惑的意味。
「……可我更覺得這算是『責任』或者『必須要做的事情』。」
「對於你們那種……抽像的字眼,無論如何也感覺理解不了。」
「但是……」
他的聲音微微一頓。
「剛剛聽到你用那種好像熟悉得不得了的口吻,來描述忍足的擔憂、猜測跡部接下來會有的反應……突然就好像明白了所謂的『羈絆』是怎樣的事物。」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12日:
悠于 2020-12-26 01:36
第421章 【回歸篇手塚線】 8
柳泉錯愕地睜大了雙眼。
……不, 這一定是她會錯意了吧……?!
「不……『羈絆』也有很多種, 關鍵的問題並不在於一開始是否就存在這種羈絆,而是在於大家想不想要建立、維持並珍視這種羈絆……」她脫口而出。
手塚那雙藏在鏡片之後的狹長眼睛似乎因為驚訝而微微睜大了一點。
和當時在東京塔的走廊上,她向他闡述何為「浪漫」時,他露出的那種又是驚訝、又是深思, 還帶著一點新奇和不可思議的表情, 完全一樣。
「是嗎……」他輕聲自言自語似的說道。
過了片刻,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微微一笑。
「我想,我已經充分了解你想要表達的意思了。」
柳泉:「……誒?」
好像又擅自理解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啊,青學的部長大人。
這種舉一反三的能力到底是什麼時候形成的呢, 真想知道啊。
可是, 這樣的對話不可以再延伸下去。因為,天亮的時候, 她就會消失了。
柳泉勉強咧嘴一笑, 生硬地換了個話題。
「……夜深了, 手塚君也趕快回家去吧。今天想必是很不可思議的一天吧……辛苦了, 請早些休息哦。」
手塚啊了一聲, 好像還是一臉狀況外的樣子, 就仿佛他的意識還停留在之前的對話裡一樣。
柳泉向他遞出那個冰帝的護腕。
「現在你再碰到它也不會發生什麼奇怪的事了。剛剛那個魔法,只是想幫助你回家而已……」
她的聲音像是某種深長的嘆息。
「以後,大概你也不會再遇到這種超現實的事情了吧。今晚我所造成的一切困擾, 以及給你添的麻煩, 我都感到十分抱歉。」
大概是沒有想到會突然接收到她的歉意, 手塚微微一愣,英俊端正的面容上一瞬間浮現了類似困惑的神色。
……眼光真好啊,信雅醬。
在心裡這麼半開玩笑半自嘲似的想著,柳泉順手將那個護腕向著手塚的面前一拋。
手塚下意識飛快地伸手接住了護腕,然後就看到那個今晚做了好多超現實的事情、放了好多不科學的大招的少女,已經轉過身去,朝著與他家相反的方向邁開了腳步。
……連一聲再見都沒有說。和她剛才禮儀周全、態度誠懇的致歉舉動,恰恰形成奇妙的對比。
他的左手裡仍然握著那個冰帝的藍白色護腕——然而他知道,那個護腕原本是一只黃色的網球。
在他所認識的人裡,只有這個女生才懂得這樣神妙的魔法。
那些自從混亂發生以來,就頻繁出現於青春學園的校園裡、以及他生活中的女生們,並不是沒有人具備比她更美好的人設或更強大的技能——他簡直不想描述這幾天之內彌漫在青學校園裡的腥風血雨。果然不二說的是有道理的——女生之間的修羅場,有些時候比真正的修羅場還要可怕一百倍。
而且,這幾天以來,他也曾經遇見過好像比她性格更好的女生,好像比她更漂亮的女生——說起來,能讓他也下意識地得出「這個女生長相很漂亮」的客觀結論的人,一定是簡直美得超出了正常的範疇,和她顯示出的那些技能一樣不科學——
然而,能讓他油然產生出一種「站在這樣的大雪中,看著她在自己面前愉快地說著話,唇角帶笑、眉眼飛揚的樣子,就好像是自己經過一番漫長而艱苦的努力、終於攀上了某座高峰的峰頂,懷著某種愉悅而欣喜的心情,眺望著四周的美妙景色」的感受,似乎,應該,也只有這個人了吧?
啊啊,她會把這種感受定義為什麼?他記得她說過的。
【其實你如果登上一座山峰,在山頂眺望星空或者日出的時候,也會感覺景色很漂亮啊……女生會把這種感想定義為『浪漫』的一種——】
……浪漫。是這樣嗎。
「……對了。」他突然在她身後開口說道。
柳泉頓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回過頭來,臉上掛著【???】的表情,望著手塚。
看到她這種滿臉問號的表情,手塚臉上有絲緊繃的神情終於稍微放松下來。他躊躇了一下,卻說出一個讓人完全意想不到的問題來。
「呃,那個……你手機的鈴聲——那首歌的歌名是什麼?」
柳泉簡直覺得難以置信。
一臉沉重到不行的表情把她叫住,那副嚴肅的模樣簡直讓人覺得是不是下一秒鐘就要發生什麼諸如世界末日一類不得了的事情;然而沉吟了明顯到讓人無法忽視的一段時間之後,最後卻問出來這麼一句話?這樣真的大丈夫嗎尊敬的青學男網部的部長大人?!
而且……這個問題的答案對她來說還是徹頭徹尾難以啟齒的羞恥play啊啊啊啊!!
然而尊敬的青學男網部的部長大人還站在她的面前,而他提出的問題是不會容許對方蒙混過關的。於是,迎著手塚炯炯的視線,柳泉艱難地嘗試了兩次,才結結巴巴地擠出幾個字來。
「呃……歌名、是……」
她不得不先停下來深呼吸了一下,感覺接下來自己要說出的幾個單詞仿佛指向一條不得了的路,而那條路將把自己帶向一個完全瘋狂的方向那樣——
「...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
她的聲音在寂靜的深夜裡落下,雪花繼續飄落在天地之間,仿佛在他們兩人之間形成了一道天然的簾幕,讓他的神情一瞬間看得並不分明。
片刻的沉默之後,手塚那種醇厚而低沉的聲音再度響起。
「……是嗎。」他沉吟了一下,又問道,「你把它設定為手機鈴聲,是因為這是你最喜歡的歌嗎。」
柳泉很為難。
標准撩漢的答案,在她腦海裡已經生成了很多個。即使是真相的答案,說出來大概也可以博得對方的好感——然而,她不能再刷這個人的好感度了。因為她的直覺告訴自己,無論是彼此之間誰對誰的好感度,大概都已經上升到了一個危險的程度了。
再上升的話自己會舍不得離開的。然而再舍不得離開,自己也是必須走的。這就是她所要面對的最糟糕的命題,最糟糕的命運,像是個明晃晃的玩笑,橫亙在她眼前,嘲笑著她的渺小與無力。
最後,她只能垂下了視線,低聲回答道:「……也許是因為,這是一首很適合聖誕的歌吧?」
聽到這樣的回答,手塚明亮的眼睛在鏡片之後慢慢眯了起來。
……騙人,柳泉信雅。迎著那樣的眼神,柳泉在心底默默地唾棄了自己一下。
……明明不止如此的。只是她不能說。
突然,在寂靜的深夜裡,一陣歌聲猛然響了起來。
「I don't want a lot for Christmas
There is just one thing I need
I don't care about presents
Underneath the Christmas tree
I just want you for my own
More than you could ever Know
MaKe my wish come true
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
柳泉愣了一下,愕然萬分地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自己那不知為何突然又響了起來的手機。
一閃一閃亮起來的手機屏幕上,呈現著來電人姓名。
「手塚國光」。
柳泉:?!
她霎時間瞪圓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盯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姓名,愣了足足五秒鐘之後,猛地抬起頭盯著站在離她不遠處的手塚。
他的左手裡仍然拿著那個她剛剛拋給他的冰帝護腕,然而原本空空的右手裡,不知何時已經握住了他自己的手機。此刻看到她一臉幾乎像是被雷劈了的震驚表情,他居然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絲極為罕見的淡淡笑意——
然後衝著她揚了揚自己右手裡的手機。
柳泉距離他只有幾步遠,而且她還有一項自帶的隱藏優勢,就是【視力極佳】,所以她一眼就看到了他手裡此刻同樣亮起的手機屏幕上,呼叫的聯系人姓名,果然是「柳泉信雅」。
她的手機嗡嗡地一陣一陣震動著,伴隨著那位外國少女高亢清亮的歌聲。
「All the lights are shining so brightly everywhere
And the sound of children's laughter fills the air
And everyone is singing
I hear those sleigh bells ringing
Santa, won't you bring me the one I really need
Won't you please bring my baby to me」
他看到她露出一臉無法置信的表情,呆站在原地許久才記起來生硬地蠕動嘴唇,口型像是在說「為什麼」。不知為何,他突然感到了一陣陌生的、前所未有的想要微笑出來的衝動。
他覺得這種衝動無需隱藏,於是就順從了這樣的衝動,勾起唇角笑得更清晰了一點,順便認真地回答了她那個其實根本沒有真的大聲問出來的問題。
「為什麼?……因為我覺得,這真是一首好歌。」
所以說,假如電話那端始終無人接聽的話,這通電話到底會持續多久才會被自動終止呢。一分鐘?兩分鐘?
……無所謂了。因為總可以一直撥打下去,一直聽到這首歌響起——因為她就站在他的面前,露出一副即使是面對那位凶狠又惡毒地真的想要殺害她的對手時,都沒有露出過的震驚不信的表情;那表情讓她顯得有絲笨拙,然而又顯得鮮活生動,一點都不像是傳說中的什麼偏執狂蛇精病,而只像是一位普通的女子高校生,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正在自己的面前發生——
「下雪,彩燈,平安夜,聖誕歌……」他環視四周,喃喃地把他所發掘到的一切孤立的要素都慢慢羅列了出來。然後,他忽然發現這所有的要素全部組合起來之後,能夠形成一種多麼奇妙的定義;於是他重新看向面前的她,鄭重地闡述了一遍自己的感想。
「……我現在稍微能夠明白了。」
柳泉:「……誒?!」
手塚嚴肅地說道:「這大概就是你所形容的『浪漫』吧。」
柳泉:?!!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13日:
本章配樂: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
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第422章 【回歸篇手塚線】 9
她愣在原地,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而她的手機, 一直一直都在唱著歌。
「Oh I don't want a lot for Christmas
This is all I'm asKing for
I just want to see my baby
Standing right outside my door
coz I just want you for my own
More than you could ever Know
MaKe my wish come true
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
仿佛愣了許久,她才慢慢地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然後,輕輕地說了一聲「哇哦」。
手塚注意到, 一層柔和的笑意浮上了面前少女的眉眼之間。
他聽到她清朗的聲音說道:「你怎麼突然變得那麼會說話了啊, 手塚君。」
她用一種奇妙的、感慨的語氣,嘆息悠長地這麼說道。
「……你怎麼可以說出這麼好的話啊,手塚君。」
不知為何,他感覺自己的唇角似乎不受控制似的馬上就要微微上挑起來,形成一個陌生的弧度。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 仍然異常嚴肅地回答道:「……因為這就是我的想法。」
說完這句他覺得只是一項事實的陳述句之後, 他卻看到面前不遠處的她,眼睛微微睜大了一點, 抿著嘴唇, 仿佛一瞬間想要忍回什麼不明的情緒一樣;然而她似乎很快就放棄了那種徒勞的努力, 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眼眸閃閃發亮。
他忽然產生了一種奇異而陌生的感覺, 就仿佛經歷了這混亂、艱難、神奇而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天之後, 現在站在這樣寧靜的夜裡,隔著飄落的雪花,看見她微笑的樣子, 就好像這一整天的疲憊和所有負面的情緒忽然全部都消失了;只剩下一股溫暖的感覺, 如同夏日裡被陽光曬暖的小溪流一樣, 慢慢湧上來,將他的整顆心髒淹沒。
然後,他聽到她突然說道:「……現在你畢業了,手塚君。」
手塚:???
一瞬間有點搞不明白她在說什麼,他微微詢問似的皺起了眉,露出一臉問號的表情。
這種表情流露在永遠沉穩鎮靜、成熟可靠的青學男網部部長的臉上,其實有那麼一點微妙的、奇異的錯位感。不過柳泉並沒有笑。
她又說了一遍。
「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教你的了,手塚君。」她的目光閃了閃,在路燈的照耀下,冰冷的雪花從她的臉上掠過再落下,似乎在她的長睫上凝結起了一層薄薄的水光。
「你已經學會了『浪漫』的真諦。以後你會是一個更完美、更令人崇拜和仰慕的人……」她嘆息似的說道。
緊接著,她驀地哂然一笑,搖了搖頭,修正了自己的說法。
「……不。你已經是個那樣的人了。」
「沒有我,你還是會成為那樣完美、執著、堅韌,令人崇拜和追逐的人……所以我的出現與否,其實也並不重要……是吧。」
手塚臉上的那個淡淡的笑意消失了,不知不覺間眉心愈皺愈緊。
雖然不太理解她打算說什麼,可是這幾句話聽上去讓人本能地感覺不算是什麼令人期待的言論。他嚴肅地打斷了她。
「不,我不太在意自己在別人眼裡會成為怎麼樣的人,」他正色說道,「但是,如果遇到能讓我從心底感覺『能認識這個人,真不錯啊』的人,我會覺得……很欣慰。」
「托你的福,我學到了一些以前自己怎麼也不能好好理解的東西。」少年的嗓音沉穩醇厚,那雙清亮的眼睛從鏡片後徑直望向她,視線落在她的臉上。
「我對此心懷感謝。」
「所以,請不要擅自決定自己是不是重要……這樣的事,雖然沒有具體的衡量標准,但是……這絕對是錯誤的印像,必須加以糾正。」
咚。
咚咚。
柳泉聽到這種巨大的心跳聲,撼動了自己的胸腔,震得自己的耳膜嗡嗡響。
好溫暖啊。
即使是在這樣的冬夜裡,這樣的大雪裡,這樣的黑暗裡。
來到此地之前,她已經在黑暗中艱難跋涉了多少年呢,她沒有去計數,大概……也無法真正計算。
已經有多少年的時間,沒有聽到過別人對自己說「托你的福」或者「能認識這個人,真不錯啊」。
困於鳳凰社重要成員莉莉 伊萬斯的頭銜和軀殼裡,必須為了她可依靠的優秀形像和維護人間的正義而拼盡全力奔跑,和鋪天蓋地的黑暗對抗,忍受和承擔來自於同伴理所當然的期待和依賴,在原本應該算是友人的人面前包容對方的陰郁與偏激、試圖化解對方的那些黑暗的憤怒和衝動——
她必須拯救世界才行。為此她必須表現得十分可靠、十分值得信賴才行。她必須在遇到事情的時候衝在最前面,必須搶先解決最棘手的對手和最巨大的危險。
……然而她自己又可以去安心地依靠誰呢。她自己又可以去放心地信賴誰呢。多少年以來自己付出了巨大而難以形容的努力,最後所得到的到底有多少形諸於口的感激和肯定呢。
完全沒有想到過,這已經缺失很久的一切,卻會在這個突如其來的世界裡,突如其來地從手塚國光這個最不可能的人選身上得到了。
柳泉忍不住垂下視線,搖了搖頭,無聲笑了。
……果然,手塚國光是那個清直認真的、在原作裡最蘇最可敬、擁有令人心折和仰慕的絕高能力的男神啊。
果然,手塚國光是純粹的光明系啊。
難怪她的守護神仍然會是一只鳳凰……說起來,鳳凰,也是純粹又燦爛,令人心生敬意、令人心折仰慕的——光明系生物吧?!
媽媽,你看,這個人在發光啊。
即使是置身於最深的黑夜裡,他的言語、態度、想法和神情,都在閃閃發光,能夠簡單又直率地砰然破開一切包圍著他們的黑暗呢。
現在站在這裡,凝視著這個人秀頎挺直的身影,就如同凝視著一座沉凝、安定、可靠、永不消失也永不改變的山峰一樣,一直在這裡,永遠在這裡,在你需要依靠的時候,在你需要休憩的時候,給你提供讓你可以背靠、可以憑仗的堅實支撐,並讓你知道,不論發生何種棘手的事情,只要他認為你是他的友人或同伴,他就會一直支持你,庇護你,視你如同他的責任,用他的力量和你一道努力去解決問題……
柳泉猝然開口了,隨意找了個不相關的話題;因為不這樣做的話,她覺得下一秒鐘毫無預兆卻來勢洶洶的軟弱情感就會主宰自己的身體和理智,在自己的眼眶中迫出霧蒙蒙的水光。
「呃……明天,不,今天是聖誕節……想必青學的網球部終於可以放一天假了吧。」
她慢慢抬起頭來,眼眶微微紅了,用一種可疑的、過分輕快的語氣,很快地說著這種類似閑聊的對白。
「可惜現在是冬天,不然手塚君就可以在這種難得的假期裡去釣魚——」
「不。」手塚嚴肅地說道。
他的臉上仿佛帶著一絲困惑的表情,就好像在說「無緣無故為什麼話題會跳到這裡來啊」一樣。不過針對這個突如其來的話題,他仍然認真作答了。
「無論什麼時候也不能輕易松懈呢。既然我沒有別的事要做,今天我還是會去學校訓練的。」
柳泉似乎愣了一下,不知道是因為「聖誕節還要不放松地進行訓練」這件事讓她吃驚,還是因為「這麼隨意的話題也得到了認真的解答」這件事讓她意外。
「……啊。」最後,她只能擠出這麼一個簡單的音節來,轉移話題似的說道:「這麼說的話,好好地休息也很重要。都這麼晚了,不休息好的話會影響訓練的……那麼我就不打擾手塚君了。」
她微微一笑,催促似的眼神投在他臉上。
「快回家吧,手塚君。你不回家的話,我可不好意思就這麼啪地一聲消失,把你一個人丟在這樣的寒夜裡啊?」
看起來手塚有一瞬間的無語。不過他很快就點了點頭,對她說道:「那麼,我回去了。你路上也要小心,到家後跟我聯絡一下。」
……是不放心她一個人走夜路受襲嗎。可是他不是剛剛已經在東京塔上目擊了她多麼凶狠地戰鬥、甚至不惜以死咒置對手於死地了嗎?他應該知道在這個世界裡,她的戰鬥力是數一數二的,沒有人可以給她造成性命之憂,除非是同樣身懷絕技的穿越者……
不。
他注視著她的目光裡,已經很清晰地表明了這一點。
他當然知道她已經變成了人間兵器。但即使她已經變得天下無敵,他也會認真地關心著她,希望她平安,一切不好的事情都不要發生在她的身上……
柳泉站在原地,就這麼看著手塚最後向她投過來關切的一眼,然後轉過身去,斜穿過大雪覆蓋的街道,走向街對面的一棟房子。在夜間孤零零的那盞路燈照明之下,他修長挺拔的身影被投在地上,拉得很長很長;他的身影在她的視野裡愈走愈遠,愈來愈小,最後邁上了那棟房子門前的台階——
「……手塚君!」
在理智反應過來之前,她已經脫口而出。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14日:
本章配樂:仍然是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
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第423章 【回歸篇手塚線】 10
並且, 下一秒鐘她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擅自行動了起來, 穿過深夜空無一人的街道,跑向他的面前。
手塚幾乎是立刻就停下了去拉開門的動作,回過頭來望著她。
柳泉小跑幾步到了他面前,抬起頭來望著他, 一瞬間仿佛有點猶豫, 好像不知道應不應該把接下來的話對他說出來一樣。
他耐心地等著她開口。
她張了張嘴,臉上浮現出為難的神色,可是那雙站在台階下、微微仰著頭望向他的眼眸裡,似乎有閃爍的光芒,一閃一閃的明亮著。
手塚站在比她高出幾個台階的位置上, 房屋檐下的那盞感應燈因為感應到有人踏上了階梯、因而已經亮了起來。從他這個位置俯望, 她的整個人就仿佛是籠罩在感應燈投下的光暈和他的身體擋住一部分燈光所造成的暗影之中,形成半明半暗的視覺效果;只有她因為剛才的奔跑而喘息稍急、從口中逸出的白色霧氣在光暈中裊裊上升, 讓她的整個人顯得鮮活而生動。
望著她的臉, 他不知為何突然嘆了一口氣。然後, 認命似的率先開口打破了這層奇異的沉默。
「柳泉……」
他有絲躊躇似的喊了一聲她的姓氏;然而喊出這一聲之後, 他就仿佛越過了十分巨大的障礙似的, 說話也變得流暢起來。
「……你, 還想對我說什麼?」他慢慢地問道。
並沒有選擇那種「你還有什麼事嗎」之類客套又過分冷淡的問句,他下意識脫口而出的,竟然是這麼一句奇怪的問話。
話一出口, 就連他自己也不免覺得有點奇怪而微微一滯。但一瞬之後, 他卻忽然又覺得這句問話比其它問法都要好得多。於是, 他頓了一下之後,重新轉過身來又走下台階,站到了她的面前。
「……我在聽。」他遲疑了一下之後,還是遵循了自己的直覺,補充了這麼一句好像更為奇怪的對白。
誰知他這句自認為算是安撫(?)語氣的話一說出來,就看見面前的她臉色變了變,好像面臨著什麼不得了的重大抉擇似的,臉色微微沉郁了下來,似乎像是馬上就要去打一場毫無勝算、毫無把握的仗一樣——
手塚不知道自己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困惑的神色。
然而這種目光平靜柔和、臉上卻因為她的反應而略帶困惑的表情,卻一瞬間仿佛擊中了她的心髒一樣,讓她的心髒極不規律地咚咚亂跳了幾下。
柳泉深呼吸,感覺自己的理智在和感性的拔河之中,馬上就要輸得一敗塗地了。
理智告訴她,她應該說「不我沒什麼事那我走了以後有機會再見吧」,然後馬上遠遠地跑開——
然而下一秒鐘,她卻聽到自己的聲音,用一種幾乎緊繃到快要聲線發抖的語調,這樣問道:
「……手塚君,今天,我……可以去青學,呃……觀摩你的訓練嗎?」
一個問題問得磕磕絆絆,而且話剛說出來,她的耳朵裡就仿佛聽到啪的一聲響,就像是什麼理智的弦終於被繃斷了一樣;霎時間,感性的、不切實際的希冀主宰了一切,將那些冷漠刻板的理智都驅趕得遠遠的。
聽到這個問題,手塚似乎顯得極為吃驚,他愣了一下,可疑地沉默了好幾秒鐘,才應道:「……啊。」
其實剛才她打算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一開始是想直接問「今天我可以去青學找你嗎」。然而話到嘴邊她卻臨時把「找你」這個詞改成了「觀摩你的訓練」。
這樣的話即使他拒絕,看起來也僅僅只是拒絕了一項正常的活動提議,顯得並不那麼尷尬;而假如他誤以為她真的只是要去觀摩網球部活動或訓練的話,答應起來也會更爽快些——
但是剛剛他那微妙的沉默,卻讓她的心頭猛地點燃起了一絲異樣的希望。
而且,「啊」對於他來說就已經算是肯定的答復了吧?!
不管怎麼說,她的用詞沒有采用「觀摩【你們青學的】【網球部】訓練」,而是「觀摩【你的】訓練」——這是一種模棱兩可的說法,假如這位總是一臉嚴肅表情、看了無數大胃王爭霸賽也無法理解普通人的笑點的青學部長真的能get到這個微妙的重點的話,那還真是不得了的事啊。
「真、真的嗎——?!」她不敢置信地確認道。
看著她瞪圓了雙眼、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他先是露出一點微微的困惑之色——就好像有點不明白自己明明答應了她,她還表現得那麼震驚和拒絕相信,到底是為什麼——然後又放緩了神情,目光清直而明亮地注視著她。
「啊啊。」他簡單地說道,「到了之後就給我打電話。」
他並沒有說「如果網球部還有其他人也去學校訓練的話,我會事先讓大家做好准備迎接外校觀摩」之類的話,也並沒有說「我會事先打好招呼直接讓你進校門因為你這是正當的外校觀摩活動」。
她眨了眨眼睛。
好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呢……但是衝動之下她卻作出了這個自己無法履行的約定,是不是更差勁的表現呢……
她緊緊抿著嘴唇,用力得幾乎渾身發抖——好像不這樣做的話,下一刻因為寒冷而凝結在睫毛上的水珠就會掉落一樣。
她沉默了片刻,鼓起了極大的勇氣抬起眼來回視著他,這才注意到他壓低了眉眼,雖然仍然嚴肅地抿著嘴,表情卻變得異常柔和。
「為什麼露出一副這樣的表情?我明明已經答應你了啊。」他溫和地說道。
柳泉:「……」
盡管她曾經口才超群,嘴炮技能滿點,但到了這樣的時刻,她卻發現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正是因為他答應了她冒冒失失的請求,離別才變得更加難以啟齒吧。
「不……我想我是太震驚了一點,」她終於找回了一點自己的聲音,勉強用一種半開玩笑似的語氣,過分輕快地答道。
「……因為突然感覺自己好像獲得了一場……難以置信的、了不起的勝利似的……?」
手塚注視著她,片刻之後,他面容的線條好像更加柔和了一點似的。
「……那到底是種什麼樣的比喻啊。」他說,聲音裡居然帶上了一點微微的、失笑似的語氣。
柳泉沉默了一霎。
「……因為我就是這麼想的。」她含笑說道,微微仰起頭望著他,眉眼彎彎。
「因為……勝者是冰帝?」
手塚終於呵的一聲失笑出聲,向著她伸出手來——
然後揉了揉她頭頂的頭發。
「到底想要贏青學多少次才夠啊。」他用一種足以讓人誤以為他糟糕地OOC了的溫和語氣,這麼微帶一絲玩笑意味地應道。
……只有在這種時候,會讓人覺得——他畢竟還是個涉世未深的十七歲的少年,所以性格裡好歹還是有那麼一丁點屬於少年人的溫柔善意、易於順毛的……吧?
咚。
咚咚。
心跳亂七八糟地,又來攪局了。
盡管感覺自己歷經了那麼多他難以想像的艱難和時代,理應在他面前有種所謂的【成年人的從容】這樣的優勢才對;可是現在,當他的手落在她頭頂,輕輕揉了幾下她的頭發時,她才察覺到自己那顆沉睡已久的少女心,又重新復活了,忐忑著一點點加速跳動,催生出自己臉頰上一團火熱。
這個人,是真 信雅醬心中的男神。
然而作為假的信雅醬,我同樣也喜歡他。
這樣的體認一瞬間在她心頭升起,她幾乎要搖搖頭,無可奈何地哂笑出來了。
可是,假如我明明白白地表達出來之後又會發生什麼事呢。
當太陽升起來的時候我就要走了啊。留在這裡的,只會是系統留下的一段數據所生成的替代者……
不,即使是真 信雅醬回來的話,我也不想讓她意外地發現自己心目中的男神已經和自己發展出了什麼不得了的個人線,然後開心地沿著這條感情線攻略出HE啊。
對不起,信雅醬。雖然借用了你蘇爽的人設,可是啊,我這個冒牌貨,從頭到尾都有著自己的意志呢。
我不想讓別人通過我自己的努力成果而輕易獲得他的關心和微笑,即使是和我擁有同一個軀殼的人,也不行。
因為歸根結底,我就是這麼自私的人啊。
「其實……我很快就要出國了。」她毫無預兆地、突如其來地說。
已經潛水兩天半的系統菌突然在她腦海裡驀地浮上水面,發出怒吼。
【警告玩家!現在還不是讓你任意作出選擇的時間!!】
也許是因為玩家突如其來的台詞太驚世駭俗、破壞本世界的發展規則,系統菌這一次居然選擇了直接暫停該世界——換言之,現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柳泉之外,沒有人會再移動,時間停滯在了這一刻,包括剛剛露出驚訝之色的手塚國光。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15日:
第424章 【回歸篇手塚線】 11
雖然被系統菌簡單粗暴地暫停本世界劇情的舉動也嚇了一跳, 不過柳泉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む我也並沒有要現在作出選擇啊。め她飛快地腦內回了它一句, 毫不讓步。
む難道現在玩家連離開本世界之後自己的替代者未來的方向都不可以選擇了嗎。你在新手村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啊?め
被玩家反將一軍,系統菌惱怒地抽了一口氣。
【玩家請注意!本世界作為附加任務之世界,與主線任務產生之世界,有著本質上的差別!在該世界裡, 玩家無權選擇自己扮演的角色人物未來的發展方向!】
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柳泉似乎也並沒有驚訝,更沒有生氣。
她只是輕哼了一聲,輕飄飄地在腦內應道:む……是這樣嗎。這樣的話還真是抱歉啊?め
……不,她一點也不覺得抱歉。她根本就是故意要這麼說的!既然話已出口,如果系統菌不想讓這個世界因為荒謬而急轉直下的發展軌跡導致崩潰的話, 就要站在她這一邊順應她的選擇——
系統菌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從她進入游戲以來破天荒第一回 , 它默了幾秒鐘,大概已經快要被她氣炸了。
【玩家, 終於有膽量挑戰系統的權威了嗎。】最後, 它居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柳泉得意地哼哼笑。
む因為, 即使我必須聽從你的指令, 但是說到底, 我們其實是相互依存的關系吧?め
雖然是帶著點挑釁似的說法, 不過她的語氣卻很平和,就仿佛是終於作出了某種基於深刻體認上的抉擇一樣。
む我不可能抗拒得了你的命令,就好像盡管我多麼想要留在這裡, 然而我在天亮時分都必須離開一樣……め
む不過, 我不想要別人隨隨便便收割我努力的成果, 即使那個人是真正的信雅醬,也不行。め
む我是替代品,是冒牌貨,但我所獲得的每一分好意,都是我自己奮鬥得來的。め
む所以,這個人也是我自己贏來的。不是過去的信雅醬,更不是未來的信雅醬……め
む我離開之後,他當然可以再喜歡別人。我會祝福他的。但是,不可以有別人利用我的努力來博得他的好感,一點也不行。め
む所以,現在,可以讓這個世界繼續運行了嗎?め
系統菌沉默了整整一分鐘。
不知道它想到了什麼,最後它發出一聲嘲諷似的輕笑。
【玩家也終於升級了嗎,還真是棘手啊。】
然後,毫無預兆地,柳泉看到自己面前的手塚國光臉上凝固的表情又重新活動了起來——他的雙眼在鏡片之後微微瞪大了,喉嚨裡發出類似震驚的「哈」的一聲。
「……下個學期,大概就要走了。」在剛才與系統菌的暗中交鋒時已經打好了腹稿,柳泉現在說得十分自然。
「所以,剛剛把你叫住的行為……我也感到很抱歉。我不應該在這種時候,還——」
理智痛苦地叫囂著,要為自己難以抑制的情感善後。一時衝動地跑過來,已經讓她不得不和系統菌正面剛上才能獲得順應自己心意的劇情發展機會;現在假如再縱容自己脫韁的奢望的話,那麼後果將會是怎麼樣?
然而,手塚溫和地打斷了她的話。他的語調裡似乎含著一絲堅定可靠的意味,瞬間就讓她言不及義的台詞顯得那麼蒼白。
「不,你叫住了我,其實……我很高興。」
柳泉:?!
「也許我很快也要出國了,我已經接到了德國一家職業俱樂部的邀請。」手塚繼續說著,目光靜靜地落在她的臉上。
「他們認為我是很值得培養的人才,接受更合理的職業特訓之後,在那裡轉入職業網壇比賽也是可以期待的。」他繼續敘述道。
「因此,以後每一年的大部分時間我大概都要呆在德國了。」
他很難得地停頓了一下,然後問了一個問題。
「……你要出國的話,打算去哪裡?」
柳泉脫口而出:「加拿大!」
怎麼可能說是歐洲的某個國家呢,這樣的話,說出國還有什麼意義?可是說南美的某個地方又太玄幻了,信雅大小姐是不可能想到要去巴西什麼的地方深造的吧……
美國的話職業網球水准也很高,網球學校十分發達,柳泉印像裡,很多別國的職業選手在正式進入職業網壇之前,就是在美國的網球學校裡受訓的——所以剩下來的選擇只有加拿大了,距離歐洲的飛行距離不算太近、不是隨隨便便一抬腳就能去的地方,網球方面又不會發達到和德國的特訓一樣具有誘惑力……
然而做事一板一眼的青學部長仿佛只是低頭思考了一下,就干脆地說道:「飛行時間也不到十個小時,還是很近的。」
柳泉:「……西岸!我要去西岸。」
手塚:「這樣嗎。十幾個小時的航程是稍微遠了一些……」
柳泉:「……對對,所以——」
手塚:「所以要見面的話就必須事先妥善地安排好時間了。也許只有假期才有稍長的時間可以旅行,有必要事先調查清楚呢。」
柳泉:!!!
她默了整整十秒鐘。屏著氣,眼眶泛紅,心髒亂七八糟跳得全無規則,就仿佛被一記突如其來的直球擊中,整個胸腔都被這股衝擊力攪得混亂又疼痛;腦袋裡嗡嗡作響,太陽穴一跳一跳的,頭皮發炸。
可在這一大堆精神上受了極大衝擊、機體因而下意識作出的應激反應的衝擊下,柳泉卻慢慢彎起唇角,露出了一個「我們一定都是瘋了然而世界都瘋了的感覺真好啊」的笑容。
然後說:「請問……手塚君,我可以……抱一抱你嗎。」
手塚:?!
然而沒等他同意,她就猛地邁上一大步,伸手環過他的腰間,額頭頂在他肩膀下方的位置上。那種屬於她的清新木香一瞬間就驀地清晰起來,裹著深夜的寒意,仿佛撲到他的臉上來。
「別相信壞女孩啊,手塚君。」她的聲音低低地傳來。也許是因為這個姿勢讓她的大半張臉都幾乎埋進他胸前大衣裡,她的聲音聽上去有點模糊不清。
「更不要相信什麼都舍得拋棄的偏執狂蛇精病——應該有人這麼告誡過你吧?」
她的聲音裡忽然帶上了一點笑意——以及酸澀。
「怎麼辦……以後萬一你被壞女孩欺騙的話,我會很困擾的啊?」
手塚覺得自己今晚已經不知道第多少次因為她的舉動或言語而感到困惑了。
「有你在的話,哪裡還會有什麼……呃,『壞女孩』接近我呢。」他嚴肅地說道。可是真的這麼說了,他還是覺得自己的臉上一陣發熱。
而且這句話好像對她也造成了很大的衝擊力。他能夠感到她的身體為之一僵,沉默了片刻之後,再開口的時候,聲音裡居然有一絲顫抖的意味了。
「別相信我啊……因為我就是那個最大最壞的壞女孩……是冰帝最出名的偏執狂啊。那些『天才墜落』的傳聞,你也應該知道的吧?」
手塚默了一下,那種態度很明顯是【我當然聽說過種種關於你的糟糕傳聞但是我現在傷腦筋的是如何把這個事實用一種不傷人的態度平靜地表達出來】。
柳泉撲哧一笑,覺得還是給他遞個台階算了。HE不成就要為難對方,這算是什麼優秀玩家呢?
「算啦算啦∼那些黑歷史那麼有名,可是足以嚇倒冰帝全校的啊?所以你——」
「不,剛才並不是因為被嚇住了所以沒有說話。」手塚再度語氣嚴肅地打斷了她的自黑。
他似乎沉吟了很久,好像想說些什麼,最後卻聲音沉凝下來,從喉間發出低低的笑音。
「呵……只是突然想到,這幾天我所遇見的人,都很拼命地想讓我了解到……呃,她們的優點……」
……納尼?!他在說……這幾天他在青學裡碰到的那些穿越女?!
柳泉一瞬間瞪大了眼睛,雖然她仍然保持著前額抵在手塚胸口的姿態沒有改變,然而卻忍不住悄悄地豎起了耳朵。
「……可是,你現在卻在拼命提醒我你有多壞。」
說到這裡,手塚頓了一下。
「其實,不用你提醒,我當然也記得自己聽到過的那些關於你的傳言。那些傳聞裡……可沒有哪一條是對你有利的啊?」
他低低笑了一聲,語調裡居然帶上了一點感嘆的意味。
「可是,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柳泉:!!!
她猛地抬起頭來,動作之大甚至險些咚地一下撞到手塚的下巴。
手塚的反應速度當然極快,及時把自己的頭稍微後仰了一下,才躲過她冒冒失失的動作。
手塚:??
他剛剛來得及露出一臉問號的表情,就聽到她用一種類似窒息了一般的奇特聲調問道:「……所以,你不覺得我是個偏執狂蛇精病嗎?!」
她的聲音裡有一層類似脆弱的情緒在微微浮動。
「即使所有人都告訴你……即使我告訴你,我很糟糕?」
手塚愣了一下,目光沉凝下來,平靜地注視著她的臉。
「……抱歉啊,你好像已經很努力地警告我了。」他說。
「不過,我還是那句話,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16日:
呃,明天……大概有點高能的糖?:P
第425章 【回歸篇手塚線】 12
柳泉:!!!
一股瘋狂的衝動忽然從心底像台風一般猛地席卷上來, 瞬間就將自己的理智、自己將要面對的前路和命運、貿然開啟感情線之後又應該怎麼辦……等等一切的事情全部都淹沒了。
她現在是十七歲的少女吧?人在十七歲這樣年輕任性的年紀, 是應該……稍微擁有一點點去追求自己渴望的東西的特權的吧?!
她順從自己內心中翻卷上來的那股最深刻的渴望,猛地踮起腳,湊上前去,毫無預兆地把嘴唇准確地重疊在他的嘴唇上。
幾秒鐘就好……我不貪心, 我只是想要汲取這個人身上的一點溫暖就好……那樣我就有勇氣繼續走下去——
手塚一瞬間似乎驚異得呆住了。她能感到他的身軀霎時間變得僵直, 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呃?!」的驚嘆聲。
他的身軀僵木得簡直像是一段樹干,鏡片之後的那雙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臉被侵犯的猝不及防;原本因為剛才的擁抱而輕輕扶在她肩上的雙手也不由自主地松開了,虛懸在半空,仿佛完全不知道要怎麼反應才好。
但是這種反應她早就預料到了。手塚國光當然不可能是千石清純那種面對女生舉止自如、說不定還會笑眯了眼睛評論一句「LucKy!」的男生。好在她原本也並沒有什麼不切實際的期待。
閉上雙眼, 在心裡默默數了十下, 直到覺得自己再不抽身離開就真的是見色心喜強行得手的現行犯了,柳泉強行命令自己睜開眼睛, 下意識地露出一個訕訕的笑容, 身體同時往後退去——
下一刻, 她感到自己的後背被對方的手臂擋了一下。她睜開的眼睛只來得及看清他原本大睜著的雙眼驟然閉上, 下一秒鐘她的後腦就被他的手掌扣住, 輕輕往前一推。
於是他們剛剛分開幾秒鐘的嘴唇, 又重新碰到了一起。
柳泉:?!
這一次是個貨真價實的吻,而不像是剛才那種單方面犯罪——她嚇得立刻就下意識重新閉上了眼睛。然而這一下使自己陷入了黑暗之後,她的其它感官就立即變得無比清晰。
她能感覺到他的眼鏡碰到自己肌膚表面的時候那種無機質的觸感、感覺到它因為親吻的動作而仿佛在他的鼻梁上晃動了一下;她也能感覺到他的鼻息溫暖地吹拂在自己的臉上, 他的呼吸有絲急促, 連帶著連她的心跳也跟著一起急促起來, 咚咚咚咚地跳得亂七八糟全無規律;仿佛那每一次毫無規則的搏動,都在表達著一件事,一種設定,一個真理——
柳泉信雅喜歡手塚國光。
不管是哪一個柳泉信雅,都喜歡手塚國光。
不管在哪一個世界中相逢,柳泉信雅都喜歡手塚國光。
喜歡這個,在穿越者貝拉口中,明明知道前路充滿未可知的艱險,仍然堅定地相信著柳泉信雅,「緊跟著你衝上東京塔」的,王子。
喜歡這個,當她第一天拉開抽屜,看到那本靜靜躺在最底層的青學手帳時,就注定會喜歡上的,青學網球部部長。
心髒咚咚咚地飛快跳著,幾乎要躍上她的舌尖,從她的口中跳出來,倏然從他們重疊的唇間直接蹦到他的身體裡去。
最後,當他們幾乎無法呼吸的時候,終於結束了這個突如其來卻仿佛延續了很長時間的吻。
他們都氣息不穩,站得很近,相互看著,片刻之後,還是柳泉率先抿著嘴唇、紅著臉微微一笑。
「好了,這一次我真的要回家了。……因為再呆下去的話,我擔心自己又要單方面襲擊你了,這可是犯罪啊?」
手塚的眉眼都很柔和,但是當他聽到她半開玩笑似的話語時,他臉上的表情就慢慢地變成了有一點啼笑皆非的無奈。
「說什麼犯罪……」他無可奈何似的說著,語調裡還帶著一絲殘余的柔和。他的臉似乎也因為剛才的那個吻而微微泛紅了,好像猶豫了一下,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好像不把自己說得凶惡一點就不甘心似的……我可不是你那些打算嚇退的對手啊。」他嘆息了一聲。
最後還是……徹底地OOC了啊,青學的部長大人?
這麼想著,柳泉很自然地松開了手,向後退了幾步,重新退回房屋大門外行人道旁的一盞路燈之下。
「你才不會被我嚇退呢。」她笑嘻嘻地說道。
「難道你不是我們冰帝的那位可敬的、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無法擊敗的對手嗎?」
「……無法擊敗這個人,只能目送著他越過我們,一步步地邁向巔峰——」
「將來,這個人也總會邁過我們其他人都無法達到的高峰,看到我們其他人都無法看到的、最高處的風景。」
「……到了那一天,真想親眼見證一下啊。」
手塚一愣,被這種直白且毫不掩飾的贊美弄得臉上猛然漲紅了。
他尷尬地咳嗽了一聲,站在房屋門外的台階前,面色認真地想了一想,然後似乎想通了什麼似的,眼中漾開一絲淡淡的笑意。
「啊。」他說,「到了那一天,會讓你也在現場,親眼看著的。」
柳泉:!!!
其實他們都知道,「巔峰」這個字眼,只是一種泛指吧。它的含義,有可能是「奪得大滿貫賽男單的冠軍」,也有可能是「排名達到世界第一」這樣的事情。
但不管是哪一種事情,他都答應要讓她也站在現場,看到他登上巔峰的那一刻——
一句似乎有點過於客套、但的確表達了她此刻最真實感受的話,不受控制地脫口而出。
「……我真榮幸。」
我真榮幸,有機會在現場親眼見證你征服最高的巔峰。
我真榮幸,有機會和你一起經歷這許多的事情,這難以形容的冒險。
我真榮幸,你允許我做那個唯一可以站在你身邊的人。
我真榮幸,在這麼美好的平安夜,可以握住你的手,擁抱你,親吻你——
12月24日,我喜歡你。
到了12月25日,我也喜歡你。
即使是十二月的隨便哪一天,即使是一月,即使是新年,即使是明年,後年,大後年——
即使我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無論我去到哪裡,我都喜歡你。
佇立在那棟房屋的大門前,注視著手塚的身影消失在漸漸關上的大門之後,柳泉並沒有如她剛才所說的一般立即離開,而是繼續站在那裡,似乎出神了很久。
即使到了深夜也並未停下的大雪,紛紛揚揚地落在她的頭上和身上。她那件深灰色的大衣肩頭此刻已經積滿了一層薄薄的、晶瑩冰冷的雪花。雪花又慢慢化成了細小的冰屑,但是她卻仿若完全沒有感覺到寒冷一樣,只是雙手插在大衣兩側的口袋裡,站在大門前的路燈下,一動不動地望著那扇已經關閉的大門。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唇角突然帶著一絲苦澀似的微微一翹。
む請問,玩家在完成任務之後,可以提前申請離開本世界嗎。め
系統菌似乎有點意外,並沒有立即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斟酌了一下才反問道:【玩家還有近六個小時的時間可以停留在本世界。不打算繼續了嗎?】
柳泉淡淡笑著,搖了搖頭。
む就這麼離開吧。就這麼離開……也很好。め
使用幻身咒掩藏了自己的身影,她凝望著樓上某一扇亮起燈的窗子。
就在這個時候,她口袋裡的手機突然猛地震動了起來。
柳泉的心髒先是猛地提了起來、當意識到震動兩下是表示有mail而不是來電之後,她的心髒又慢吞吞地落了回去——
然而當她拿出手機,一眼就看到mail發件人的姓名時,那顆躁動不安的心髒陡然又一瞬間升到了最高點。
因為那個姓名她再熟悉不過——亮起來的屏幕上,發件人一欄裡寫著「手塚國光」。
她的手指停留在未解鎖的屏幕上,略一猶豫,才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手指向右一劃,屏幕瞬間亮了起來。
手塚的mail風格和他本人很像,言語簡潔,但絕對是認真的直球。
【晚安。你已經到家了嗎?我已經搜到了那首歌,但是怎麼也下不了決心把它設成手機鈴聲——它的旋律太吵鬧了。】
看著這樣奇怪的內容,不知為何,柳泉慢慢咧開了嘴角,無聲地笑了起來。
她想了一下,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打出了一行回復:
【嗯,已經到家了。……是因為它的風格不適合你嗎?沒關系的,我很能理解】
當她按下「發送」之後,沒過幾秒鐘,她的手機就又震動起來。
手塚很快回復了她的mail。
【不,並不是這樣。我說過的吧,那真的是一首好歌。我確實是這麼想的。】
看著屏幕上顯示出來的短短幾行字,柳泉先是緊緊咬住下唇,似乎竭力在與因為悲傷而垂下的嘴角相抗爭著;她的眼眶裡也因為用力而浮現了薄薄的一層水光。然而十幾秒鐘之後,她忽而放緩了表情,微笑了起來。
「真是……」她低聲吐出這個詞,微微搖了搖頭,就好像多麼感動、又有點無可奈何似的。
她慢慢握緊了手中的手機,重新抬起頭來,望著那扇應該是手塚房間的窗子——因為在他進屋之後,沒過幾分鐘那扇窗子裡就透出了溫暖的燈光,並且一直亮到現在。
然而他不可能知道她還在門外。幻身咒真的是個好東西,可以偽裝自己像個真正天真單純的十幾歲少女一樣,就這麼一臉幸福地、無知無覺沒心沒肺地離去,就好像她從來都沒有佇立在深夜的雪中一樣。
就這麼過去了幾分鐘,她手中的手機忽然又震動了幾下。
柳泉似乎吃了一驚,立即低下頭,按亮屏幕。
居然還是來自於手塚的一封mail。
並且這一次篇幅稍長。
【因為實在感到有些苦手,我剛才姑且算是向別人好好請教了一下。得到的回答是「如果認為這件事對對方是具有重要意義的,那麼就應該毫不猶豫地去做」。
然後我就在思考,這件事對你而言是具有重要的意義嗎。有必須將這首歌設定為手機鈴聲的理由嗎。
最後我得到了一個奇妙的結論。
即使不去判定這件事的價值,就這首歌本身而言,也具有重要的意義吧。竟然忽視了這麼明顯的方面,我真是太大意了。】
柳泉:「哈……?!」
因為太過驚訝而從喉嚨中發出了類似驚嘆一類的聲音。
然而過了幾秒鐘之後,她卻又重新笑了起來。
「……這麼晚了,到底是去問誰了啊。」她自言自語似的說道,手指飛快地打了幾行字,然後按下了「發送」鍵。
【沒關系的,不會有人把青學的部長大人的手機鈴聲和冰帝的女神經病的手機鈴聲聯想到一起去的。沒人會認為這其中有什麼重要的聯系,所以放心吧】
就這麼發送出去之後,果不其然手塚的回復很快就來了。
打開新一封mail之後,柳泉覺得自己仿佛能夠想像到手塚就站在自己面前,滿面嚴肅地認真對自己進行說教的樣子。
【這沒什麼不能讓別人知道的。不是介意這個的時候】
仿佛能夠想像出他皺著眉頭,一本正經地訓斥自己異想天開的樣子,柳泉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
【那麼,充斥在青學校園裡的那些陌生的姑娘們該怎麼辦呢,不會有人跑到冰帝來要跟我決鬥吧?】
她開玩笑似的回復了這麼一條。
片刻之後,他的答復來了。
一如既往的簡潔有力。
【雖然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麼來到這裡的,但是假如真的有人要因此而去找你麻煩的話,我會先跟她們說清楚的。你不必為此擔心】
柳泉拿著手機的右手一瞬間竟然有些發抖了。
鼻翼酸澀,更多的淚水湧上了眼中,再沿著酸澀的鼻翼一秒鐘都不浪費地滑了下來,啪嗒一下掉落在手機的屏幕上。
【其實,鈴聲並不重要;會不會遭到其他人的敵視,也不重要。】她飛快地打下一句話,然後猶豫了片刻,在淚水徹底模糊了手機屏幕之前,又添加上了幾個字。
【你才重要。】
【你最重要。】
然後,在自己後悔之前,她飛快地按下了發送鍵。
手機這一次幾乎是立即就猛然震動了起來。
【抱歉。現在不能隨意給你打電話吧,已經是深夜了,會打擾到你的家人吧。】
居然是這麼一條看似和她的mail毫無關聯的回復。
可是柳泉卻捏著手機,慢慢笑了起來。
是因為看到了她的直球表白,所以想要親口有所回應嗎。可是……手塚家的家教,還真是……和他本人的畫風一樣,又傳統又嚴格啊?
大概是有著「過了某個時間之後就不方便深夜打電話打擾對方,這是很失禮的舉動」這一類的家規吧,還真是……又傳統又老派的習慣啊?
正在這麼想著的時候,手機上又來了一條新的mail。
原來還有後續。
【但是,正如你今晚一直在對我說的那樣……你也說出了很好的話呢,信雅。】
柳泉:「……!!!」
她的呼吸為之一滯。
她低著頭,嘴唇緊抿著,目光落在最後的那個稱呼上,就那麼沉默地、用力地盯視了很久很久。
然後,她撲哧一聲,噙著眼淚,笑了出來。幾乎與此同時,一顆大大的淚珠從她的鼻尖上直墜下來,啪地一聲落到了在她手中漸漸變暗的手機屏幕之上。
「可惜啊……」她輕聲說道。
「我的時間用完了……」
她頓了一下。
「手塚君,其實……」
她的手機屏幕完全變成了一片黑暗。她的五指倏然蜷起,握緊了那部手機。然後,她抬起頭來,仰望著那扇在深夜裡仍然透出燈光的窗子。
「再閃閃發光的回憶……也有褪色的一天。」
「……也許明天起來的時候,這一切我就都忘記了。」
「就像我從未來過這裡,從未和你一起經歷過這些冒險一樣。」
大顆大顆的眼淚湧出眼眶,在她的眼下彙成兩條小溪,然後沿著她的面頰蜿蜒滑下。
「再見了,手塚君。」
「當明天你醒來的時候,我已經不在這裡了。」
「你會發覺那個後來者並不是我嗎……」
她的聲音艱難地哽住了。過了片刻,她忽然哂笑一聲,搖了搖頭。
「……不。不管怎樣都好……」
「你幸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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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歸篇手塚線 END∼請期待之後放送的HE】※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17日:
好像每次寫到結尾的時候我都會爆發一下小宇宙呢【不
所以,T部線告一段落【。
明天會放一段很肥的共通線,然後後天就直接進入大爺的HE,之後是T部的HE。
既然是這麼特別的時刻那就來一首配樂菌吧,和大爺線的結尾一樣,是五月天的《好好》。
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悠于 2020-12-26 01:36
第426章 【回歸篇POT】 結局前存檔
要來到這個世界並不容易, 然而要離開這個世界卻很輕易。
柳泉只覺得眼前一花, 自己瞬間就重新置身於「無盡殿堂」之中了。眼前仍然是金碧輝煌的圓形大廳,以及正對著她那面牆上排列整齊的四扇上鎖的大門。
那代表著四個她曾經經歷過的世界。但是此刻柳泉注意到在HP世界的那扇門右側,又新出現了一扇門。
她走過去,果不其然在那扇門上看到了【網球王子 #1692357*】的編號。
這個編號和之前那個新手村的世界編號居然是彼此相鄰的!這可疑的特點一定不是巧合吧……?!
另外, 那個編號右上方的星號又是什麼意思?!代表著這個世界只是一個附加任務的世界, 和主線任務之世界有著「本質上的不同」——根據系統菌所說——嗎?!
不過柳泉也知道,自己要面對的這個系統菌從來都不是什麼性格討喜又溫暖體貼的家伙。它不想告訴她的事情,除非她自己推斷出來,否則它是不會主動提及一個字的。
當然現在,它要提及的事情也很欠揍就是了。
【玩家, 不擦擦臉嗎?】
一盒面巾紙突然出現在圓形大廳正中的桌子上。
柳泉:「……」
懶得和這個毒舌的家伙爭辯, 她毫不客氣地走過去,果真從紙巾盒裡抽出幾張紙巾, 擦擦眼角, 擦擦臉, 然後還故意很大聲地擤鼻涕。
系統菌即使沒有實體, 似乎也被她這種粗魯的行為驚出了潔癖。它哼了一聲, 用一種嫌惡的語氣說道:【……叛逆期出現了嗎, 玩家。】
柳泉沒理會它的諷刺,徑自說道:「……麻煩給個垃圾桶吧。」
系統菌又冷哼了一聲,然後桌子底下真的就出現了一個垃圾桶。
柳泉把手裡的紙巾團成一團丟了進去, 忍不住開了個玩笑。
「咦, 我的系統今天這麼好用嗎?那我再試試別的——麻煩給個男神吧?」
系統菌這一次重重地哼了一聲。
【能說出這句話, 就說明你的內心已經作出了抉擇啊?】
柳泉微微一怔。
系統菌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最後嘲諷玩家的機會。
【任務,完成得不錯。】它用一種公事公辦的口吻說道。
【現在,你的積分和任務完成度,都已經達成了Perfect Ending所需之標准。】
【恭喜你,玩家,你可以選擇一個世界繼續生活,或是回家。】
它的語氣忽而一轉。
【不過,作為和你合作了五個世界的伙伴,我要提醒你以下幾點:
1、你選擇回歸的世界,必須為你的本生世界,或者本大廳中所顯示出的已完成世界裡,編號中不帶星號的四個主世界之一。
2、一旦你選定了最後回歸之世界,通往其它世界的道路就將永久關閉。換言之,即使你後悔了選擇這個世界,你也必須一直在該世界中生存下去,直至死亡。
3、假如你選擇不回歸本生世界、而是回歸游戲中已通關的四個主世界之一的話,你在本游戲中所學會的所有技能將予以永久保留。但假如你選擇回歸本生世界,你的技能將會被系統永久收回,今後也將無法繼續使用。
4、當你進入自己最終選擇之世界的時候,你的積分將被永久清零。本系統以及所附帶的一切功能都將對你永久關閉。
以上。】
柳泉:「……」
系統菌的說明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她甚至連多問一句的必要都沒有。
為難而痛苦的神色毫不保留地浮上了她的眉眼之間。她站在那張桌子前,雙手似乎無意識地緊握成拳,然後咚地一聲捶在桌子上,上半身因此微微前傾,視線緊盯著自己前方緊閉的那四扇大門。
【怎麼?竟然無法選擇嗎?】系統菌嘲笑似的反問了一句。
柳泉:「……」
如果那麼容易就作出選擇的話,那還算是什麼好姑娘啊。
正因為她自認為自己是個好姑娘,所以面臨這種「是親情還是愛情」的選擇,才格外感到艱難與痛苦吧。
當然,硬要說她和父母之間感情親密得難以割舍,好像也並不那麼確切——她的父母從她很小的時候開始就忙碌得出奇,經常是把她寄放在外婆家,然後長期出差,一去大半年不見人影。上了初中之後她又開始住校,到了大一的時候外婆去世,她簡直感覺像是家裡最疼愛自己的那個人去了,而余下的人和她之間都存在著一層生分的隔膜一樣。
……這大概也是為什麼她當初能夠極快地適應柳泉家那種畸形的親子關系吧。因為和父母彼此之間客客氣氣地相敬如賓,本來就是她習慣做到的事情啊。
但這也不能足夠證明那樣的父母,就可以被斷然舍棄。至少他們雖然是工作狂,從小到大生活費卻一點都沒有少給她。即使後來在她初一的時候他們又生了個弟弟,也沒有因此而重男輕女,把她欺負得像是家庭倫理劇裡悲劇的女主角一樣。
並沒有什麼可以過度責怪他們的事情——因為父母只是像那個年代的很多人一樣,選擇了努力工作甚於家庭團圓。長期以來像她這種生活在大城市裡的留守兒童,甚至都無法被劃入真正「留守兒童」的範疇。
可是這也並不是親情上有所缺憾,就必須拼命拿著更多的愛情來補償自己的時候。何況她都不知道在自己所選擇的世界裡,到底有沒有一份等待著她的所謂愛情的存在。
看著一貫嘴炮技能滿點的玩家很難得地沉默良久無法回答,系統菌倒也並沒有催促。只是,它適時地補充了一句:
【玩家何不在親身體會之後再做決定呢?】
柳泉:「……對不起,您說什麼?!」
大概是玩家難得一見的禮貌(?)讓系統菌感到了一陣滿足(並不),它的聲音裡開始帶上了一點高高在上、莫測高深的笑意。
【既然難以決定的話,那就去體驗一下好了。根據你對各個世界實際好感度的最終統計結果,我可以送你去一個你實際上對該世界原生人物懷有的好感度最高的世界裡體驗一小時。】
柳泉:「什麼……?!這個坑爹游戲居然還有這種貼心的服務嗎……」
系統菌笑了,無視了她虛弱的吐槽。
【不為玩家著想的游戲不是好系統呢。】
柳泉立即露出了一臉吐槽不能的表情。
系統菌哼哼笑。
【當然了,我們又不是真的百分之百不通情理。歸根結底,一段數據所生成的替代者到底有多可靠呢,當然不如一個活生生的人來填補自己原本擔任的角色所留下的空缺,來得讓人放心吧?】
柳泉默了一下。
「原來是騙人在完成游戲之後的余生中繼續替你們填坑嗎。……果然不應該對你們的節操有所期待的。」
系統菌今天顯露了難得的好脾氣……以及好心情。
【嘛,對於未知的未來,人們很容易心生恐懼的呢……所以,讓你提前去看看自己將要面對的局面,也並不是不可以。心甘情願地留在某個世界中,才不會給該世界造成任何不穩定因素啊?】
柳泉:「……聽上去您已經主動替我把【本生世界】這個選項給剔除了呢。」
系統菌:【不不不∼當然不是這樣。不過,一切還是等你體驗完畢之後再說吧?】
柳泉:「……謝謝。」
壓根沒有婉言謝絕的余地。不知為何,內心深處其實也並不真的想要堅決拒絕。
不過該問的疑問還是要先說出來的。
「……只有一小時的時間,我希望不要把時間都浪費在趕路上啊。」她說,「就像在薄櫻鬼的那個世界裡一樣,只給我24小時的時間,壓根不可能找到小一並與他道別啊?」
系統菌如果有實體的話,這個時候它一定是挑了挑眉。
【哦呀?沒想到你居然還記得他——這是你終生的遺憾嗎?】它調侃似的問道。
柳泉哼了一聲,並不回答。
【放心,既然是讓玩家體驗,就不會把玩家投放在距離重點人物十萬八千裡遠的地方,讓玩家把時間都浪費在定位和趕路上呢。】系統菌帶著一絲嘲弄(?)似的補充了一句。
【另外,最後需要說明的一點,就是假如玩家最終選擇了游戲中的任一已通關世界的話,是會獲得隨機抽取的一份「定居獎勵大禮包」的哦?】
柳泉:「……我懂了。這種獎勵機制就好比強行移民一樣,你要讓我去人跡罕至鳥不生蛋的地方定居並開荒,就得先答應白送給我一大片土地讓我嘗嘗當地主的滋味,是吧?」
系統菌呵呵笑了起來。
【撒,請吧——】
一道白光閃過,柳泉發現自己瞬間就站在——
一條馬路的路邊。
而馬路對面的那座大門,她再熟悉不過了。
那扇門的旁邊牆壁上,鑲著一個依然閃亮如新的、巨大的校徽。
仿佛有什麼神秘的力量主宰了她的身體一般,柳泉如同夢游一般邁開腳步穿過馬路,徑直走到那扇門前。盯著那個校徽盯了足足五分鐘之後,她忽然向那所學校裡走了進去。
沒有人阻攔她。這裡是用以體驗和重溫的世界。大概沒有人會注意到她,也沒有人會認得她吧。
她徑直穿過校園,經過那些如同常人一般談笑著漫步著,或佇立在這校園某處的人們,走進一座大樓,熟門熟路地爬上樓頂。
站在樓頂高高的安全網旁邊,她向著某個方向遠遠眺望過去。
視線所及,是一片漂亮的大操場。時值午後,正是部活時間。那些少男少女們,就如同她記憶中當年的自己一般,在操場上,在風裡,迎著夕陽灑下的燦爛光芒,目光明亮,或是笑著,或是咬緊牙關,無視身體和精神上的極限,拼盡全力在奔跑。
就那樣出神似的遙望著那片操場,她纖細的手指從安全網的空隙間穿過,雙手不知不覺地扣緊了那道金屬絲網。
按理說,在這個世界裡,按照系統菌的簡單說明來推斷,她應該不需要多麼費力去尋找,就能遇見想要遇見的人——至少是這個世界裡,對劇情而言十分重要的人——才對。
可是迄今為止,她都一直都走到了這裡,仍然沒有碰見任何本世界的重要人物呢。
她忍不住帶著一點嘲弄似的想著,難道是因為本世界中劇情裡出場的重要人物實在太多,系統統計也統計不過來,所以索性就統統都取消了他們的登場?反正這到底是個真實抑或虛擬的世界也很難判定,而且即使她選擇了這裡,也是要回歸到那間金碧輝煌的無盡殿堂裡重新選擇一遍,再重新被投放的——
……哦,該死的系統菌啊。
假如那樣的人物一直不出現,就這樣過完了一小時的時限,而她又決定選擇本生世界,回歸現實呢?
那樣是不是就代表,即使是虛擬的人物也好,她都將永遠無法再見到在這個世界裡,曾經讓自己牽掛,曾經在別的世界裡想念過的人?
這一生,下一生……他都將永遠活在原著裡,活在漫畫裡,活在電視裡,活在這崩壞的游戲裡,活在每一篇同人裡,活在這將會繼續增加的一個個同人世界裡……然而,他有著那麼多可以生活的地方,但是無論哪一個地方,都將是她觸不到,去不了的世界?
夕陽西下。晚風漸漸地變涼了,吹過她的雙眼,使得那裡也仿佛帶上了一絲涼意。
在這個世界能夠停留的時間……已經僅僅只剩下半個小時了。
假如還不能見到那個人的話……那麼接下來她除非跑去敲他家的大門,否則的話大概他們上一次見面——上一次在她攻略本世界時的最後一次見面,就將是最後一次相見。
到了那個時候……必須脫離這個世界、甚至這個游戲的時候,她真的希望,自己至少能夠最後擁有從背後望著他的背影,說一句Farewell的機會。
一分鐘也好。或者,一秒鐘也好。這樣,就算是好好地告別過了吧。
也許,將來當自己真的回到本生世界的時候,也將不會再有現在這樣充斥內心的深重遺憾。
到底,是什麼力量,能夠牽引著那個人,在這虛擬的世界,重新出現在她的面前呢?又或者,並沒有那樣的力量;那麼,她的好運,會剛巧在這最後的一個世界裡告終嗎?
……還可以有機會,向那個人說一聲Farewell嗎?
積攢了迄今為止超越所有人的高昂積分,幾乎是在每一個世界都攻略出了前所未有的完美結局……兌換了很多很多的技能,終於將自己的所有數值都刷到了滿格……
這樣一切的一切,都不足以換取這樣的一秒鐘嗎?
……早該想明白的。這就是這個游戲的尿性。就是這個游戲世界最殘酷的地方。貌似平和,貌似溫柔,貌似對你優容的時候,往往背後隱藏得最深的,就是殘酷的法則與情境,就是不得不壯士斷腕一般才能作出的決定。
就是,即使流下眼淚也只能接受的現實。
就是,即使你再努力了幾千幾萬次,積攢了從來沒有想到過能夠獲得的積分與技能,仍然不足以讓你最簡單的、唯一的願望得以達成。
【暗自在背後罵系統可是不好的習慣啊——】
在她被投放到這個世界以後,就一直潛水沒有出過聲的系統菌,忽然幽幽地在她腦海裡來了一句。
柳泉一震。
但在她還沒有還嘴之前,系統菌已經又悠悠地開口了,戳中了她的軟肋。
【人類啊——不到最後關頭,你們是不會知道自己心裡真正在想什麼的。】
它這樣用一種肯定似的語氣說著猜測似的話,語氣裡有一抹前所未有的愉快。
【不,或許你們知道;只是不到最後關頭,你們決不會去正視它而已。】
它以一種「魚唇的人類啊」的感嘆語氣,提出了迄今為止最滿含惡意的問題。
【所以現在,尊敬的玩家小姐,是你最後下決定的時刻了嗎?還是你決意等到這個世界能夠停留的一小時的最後一秒結束之後再來下決定?】
柳泉微微一震,沒有答話。
好在系統菌也似乎並沒有要求她必須立即下決定的意思。它笑了一聲,最後下了個結語。
【那麼,等、一、下、我們在無盡殿堂再見。】
它意義不明地強調了「等一下」這個詞,然後沉了下去,繼續潛水去了。
柳泉沒有理會它的突然出現與消失,也沒有理會它剛才所說的那些意味不明的話,就那麼出神地望著大樓之下,那一片喧鬧的操場。
她就那樣遙望著那片記憶裡似曾相識的操場,看著天際的夕陽逐漸向著遠方的地平線後面移動著,晚霞的色彩愈來愈深;最後,她慢慢地伸出右手,從外套的口袋裡摸出了一樣東西,拿在手裡。
那是一部手機——是她曾經在這個世界的時候使用過的。此時,那部手機就如同她昨天還在這個世界裡存在著一般,重新開機之後,電量仍然是滿格,信號也仍然是滿格;翻閱通訊錄裡,那些熟悉的名字也還都在,依然一一排列在手機裡。可是再看信箱裡,最後一封mail的發出時間,是兩年之前。
屏幕的上方小字顯示著時間。簡單計算一下,她能夠在這個世界裡停留的時限,已經只剩下二十分鐘了。
她慢慢移動手指滑動屏幕,看到了那封標題為「再見」的mail的收件人一欄裡,那個熟悉的名字。
她的指尖在那個名字之上略微懸停了一瞬,仿佛猶豫了片刻之後,好像下定了決心一樣,毅然按下那個名字,在新mail的編輯界面,寫下「我回來了。還可以再見到你嗎?」這句話,然後按下發送鍵。
但是,她所期待的那種發送成功的「叮」的一聲沒有響起。
屏幕上跳出一個對話框,左邊是一個大大的紅叉,旁邊寫著【發送失敗】這幾個字。
她微微一愣,緊接著又一次不屈不撓地按下了發送鍵。
依然只有那個大大的紅叉和「發送失敗」這幾個字的對話框跳出來。
停留時限還有十五分鐘。
她連續嘗試了好幾次,最後終於好像明白了一點什麼,指尖停頓了一秒,沒有再去按那個看起來永遠不可能成功的發送鍵。
她的右手緊握著那部儲存有一封無法發出的mail的手機,慢慢地垂了下來。
她的左手依然緊扣著那道絲網,透過交叉的金屬絲之間的縫隙,遙望著夕陽下的那片操場,以及操場上,漸漸已經結束部活,開始離開這裡回家的少男少女們。
暮色依然溫暖而明亮,在被晚霞染紅的天邊,有一群不知從何處飛來的鳥兒,展開翅膀,又疾速掠過天空,往更遠的天際飛去。
停留時限還有十分鐘。
她好像想到了很多很多,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想。許久許久,就只是保持著那個姿勢,眺望著那片操場,那個地方。
直到,身後傳來「咣」的一聲,像是有人用力推開通往天台的沉重大門;隨即,有一道熟悉的、美妙的聲音,突然在她身後響起。
「……柳、泉——?!」
她的雙肩突地微微一顫,仿佛無法置信地僵滯在了原地,一時間,竟然不敢回頭。
然後,在原地僵滯了片刻,度過了最初的這一陣內心無以言表的驚喜與震撼以後,她像是在做慢動作一般,慢吞吞地轉過身去。
雖然這裡大概也僅僅只是一個虛擬的世界而已,雖然即使她將來選擇了這個世界,這一刻大概也只不過是虛幻的、促使她作出最終選擇的獎勵CG而已……
但是這一刻,這重新看見那個人的一刻,聽見他聲音的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此刻在她身後站著的,就是她最想見到的人,毫無疑問。
她眨了眨眼,眼眶中悄然浮上了一層水光,臉上卻慢慢地綻開了一個最為真切的笑容。
經歷了這麼漫長的時光,長久的別離,跌宕的情節,不同的世界……
才有機會去體會,那時與這個人一起共度的時光,才是她一生中所經歷的最美好的日子;那時與這個人一起走過的風景,才是她一生中所路經過的最美好的流域。
所以……還有機會再見到這個人,真是太好了。
她看到他右手裡緊握著手機,那部手機應該並沒有接到過任何來電,沒有撥出過任何號碼,也沒有發出或收到過任何消息,可是他此刻卻突如其來地出現在這裡——
她看到他穿著整潔簡單的服飾,落日的輝芒勾勒出他矯健修長、身材挺拔的剪影,一如記憶中那樣出色;她看到他因為她的轉身而慢慢柔和起來的表情,眉眼間猶帶著一絲驚異的余味,卻已經全然舒展開來,唇角也微微勾起,浮現一絲笑意;她看到他額前細碎的發絲被晚風輕輕吹起,見到夕陽投下的暖光照亮他俊朗的臉龐;她看到他那雙漂亮的眼睛裡有明亮的光點在躍動,深深地注視著她,輕聲開口,再一次喚她:
「……信雅。」
還有機會再見到這一切,再經歷這一切,再站在他面前,永遠站在他的面前……
還有機會親口對他說出「我回來了」這一句話——
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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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局前共通線 終了/明天請繼續收看跡部線HE】∼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18日:
一激動就寫爆了字數。。。連續兩天爆字數,作者菌的手已經打字打廢了【不
這一章也應有配樂菌【咦!
既然是HE前的共通線,請容我多啰嗦兩句。
說起來我一直覺得牛奶咖啡的《旅客》很適合這樣回溯的場景~~歌詞超贊!
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走著走著/天就慢慢亮了/仿佛來過這地方
仰著臉的老人/微笑地看著我/小聲說/我記得你
你的/我的/回憶像件行李/有笑聲也有哭泣
我明白這人生帶我走回這裡/有它真摯的意義
我望著我/當時的那個我/告別的那一刻/開始要做一個旅客
你的淚光/讓笑容擋在了眼眶/看著我/看成一個遠方
走著走著/倔強變得柔軟/我們就長大了
眼前/耳邊/鴿子停在屋檐/在還原那個昨天
越是想要忍著/卻忍不住哭了
有些人不見了
我望著我/風平浪靜的我/心底澎湃的我/一個往回走的旅客
我的笑容/讓眼淚湧出了眼眶/想著你/想成一個遠方
我望著我/曾經小小的我
此刻讓舊時光/帶我推開一扇門窗
有人站在/那天我離開的地方
把回憶/站成一個遠方
我的倔強/逆著人群肩膀
從刺眼的陽光/慢慢走進滿天星光
有人轉身/認出我哭過的臉龐
輕輕對我笑/笑出了眼淚/別感傷
走著走著/不知走了多久/把天空走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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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7章 【回歸篇跡部ENDING】 1
「從國內比賽重新開始, 也許是個適合的決定呢。」
一個晴朗的上午, 坐在跡部家大宅的某間小客廳裡,跡部景吾一邊審視著手中的對陣表,一邊對剛剛從外面走進來的柳泉信雅說道。
「啊。」柳泉的臉上帶著一絲輕松的微笑。
「說起來……我才剛剛回國而已,還沒有享受一段輕松的假期, 你就開始安排這些, 不覺得自己其實還是那個很嚴苛的冰帝男網部部長嗎,景吾君?」她半開玩笑似的問道。
跡部的視線微微抬起來,越過手中拿著的那幾份對陣表的上緣,瞪了坐在對面沙發上的柳泉一眼。
「你已經浪費了過多時間,現在有機會的話當然是要好好把握住了!」他用一種說教似的口吻嚴厲地說道, 「難得你這幾年在國外找到了醫術高超的名醫, 竟然能夠治愈你的傷勢,讓你重返賽場, 那麼你還在等什麼?」
啊, 說起來——柳泉在最終選擇了這個世界之後, 居然獲得了一個健康到足以繼續利用才華去征服網壇的身體。現在她的健康值可是MAX, 那些舊日所謂的沉重傷勢再也不能來煩擾她的網球生涯了——除非她自己作死, 把那些傷再原樣受一遍。
不得不說這個【定居獎勵大禮包】開出來的獎勵, 足夠具有誘惑力,足以安撫她那顆因為選擇了這個世界而依然有絲忐忑的幼小心靈呢。
關於這一點,她對跡部和其他人的解釋當然是「在國外居住期間找到了一位低調的名醫為自己進行了手術和復健等等的全套治療計劃, 使得自己現在的健康狀況已經完全可以重返網壇, 這才選擇了回國, 想要重新開始」。
……但是,誰知道跡部大爺做事這麼雷厲風行呢。今天可是她在「回國後」——也就是說,正式選擇在本世界生活以後——第一次到訪跡部宅,結果他就只是一本正經地拿著一疊對陣表在跟她扯什麼復出比賽的事情?誠然她知道這篇的原作是一篇熱血少年運動漫然而作為女主角,說好的感情線呢說好的HAPPY ENDING呢?!這果然還是一個從頭到尾都十分坑爹的游戲吧?!
並且,跡部大爺居然還有下文。
「……而且,也許哪天可以跟你配合打一場混雙。」他繼續說道,「我聽說國家隊集訓的時候特意召入了只擅長雙打的選手,也許是希望以此為突破口,率先在重要國際大賽裡贏得冠軍……」
說著,他似乎又想起什麼,仿佛有絲出神。
「而且,好的選手應該同樣也擅長雙打。與同伴之間的信任和配合,能否和對方合理地搭配在一起、形成多於兩倍的技能和體能優勢……這些都是重要的、有趣的話題。」
……他多半是想起了那一次以中學生身份跟隨U-17一軍集訓的時候,與仁王雅治化身的手塚國光共同打的那一場對陣U-17一軍正選的雙打比賽了吧。
柳泉想。
所以說跡部大爺你的T廚屬性真是不能更明顯了好嗎……每次看到你和手塚對陣都感覺像是在觀看一場相愛相殺的狗血大戲這種事我會隨便說嗎?!
柳泉一瞬間感到了世界的微妙惡意。
男盆友是個針對別人的痴漢——而且好像還是個單箭頭,腫麼破?
柳泉微微一挑眉,十分自然地從跡部對面的沙發上起身,走到他身邊,側身半坐半靠在他所坐的那張沙發的扶手上,順手從桌上撈起幾張看起來和那所謂的對陣表相關的資料,一邊看著,一般漫不經心似的說道:
「這個即使我不入選國家隊也不難做到吧——你可以和橘杏君搭檔混雙。」
跡部一怔,「橘杏?」
……對於女生而言還真是無情啊,跡部SAMA。橘杏小姐好歹也身為本作中你唯一TX過的異性,你這麼快就把她忘了嗎!
柳泉笑眯眯地答道:「是啊,橘杏君。以前上中學的時候,就已經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了吧……我還記得跡部SAMA曾經邀請人家去跟你約會呢,這種爆炸性大新聞這麼快就被你忘記了嗎?還真是無情哪。」
跡部猛然放下手中的對陣表,臉上的表情五顏六色了一陣子,然後轉過頭來瞪著笑得十分和煦的柳泉。
柳泉就好像沒有看到他的表情一樣。
「說起來,現在她應該在國家隊也表現不錯吧?作為你的搭檔應該也足夠適格了吧……」她笑容可掬地說道,「而我呢——在賺夠足以直接入選國際大賽正賽的積分之前,我都還需要繼續修煉啊。」
言外之意是,不達到那樣的目標,她是不會參加國家隊集訓的。
跡部微微一愣,「啊?!你到底在說什麼啊?!喂,你給我說清楚!」
柳泉正在歡快地翻著手中一疊資料的動作倏然一頓,片刻之後,她忽然又笑了起來,用一種比之前更歡快的語氣說道:
「……好吧比如什麼打贏了所有人之後就來約會這種事情就不說了……不過之後不是還跑去街網那裡嗎?要是說只是帶著冰帝全體男網部正選成員去那裡看熱鬧的話也太勉強了……」
她唰啦啦地翻著手中的那疊資料,好像並沒在看,而僅僅只是為了給自己造些聲勢似的。
「作為那個時候的正選女友,我可是為此保持了珍貴的沉默哦?」她甚至笑著向背後已經快要繚繞著黑氣的跡部大爺眨了眨眼睛。
說起來,她在選擇了本世界、正式成為「柳泉信雅」之後,系統菌倒也沒有虧待她,在把她的積分清零之前,還是允許她在系統商城裡翻找了一下,兌換了一個「全盤接收真 信雅醬的所有記憶與技能」這種不會破壞世界法則和劇情平衡的……呃,角色增強包。
所以她現在能夠理直氣壯地這麼發言呢。
說回橘杏這件八卦——其實在柳泉的猜測中,當時的真 信雅醬對跡部大爺數次TX——這個縮寫大家把它翻譯成「挑釁」也好,「調戲」也好,總之都無所謂——橘杏妹子的舉動無動於衷,甚至除了在關東大賽對陣不動峰女網部的時候對橘杏打出一記凶狠的追身球之外都沒有其它引人遐想的反應,多半還是因為……當時真 信雅醬的眼裡,本來看到的就不是跡部大爺吧?!
而且她打出那記凶狠無比、擦著橘杏妹子身側飛過的追身球,其真正原因大概也不是想在賽場上給這種桃色新聞的女主角一點教訓,而是想在賽場上給對方主將一點顏色看看,在比賽一開始就確定整場的基調、以強大的實力對對方造成威嚇吧?
雖然當時的比分真是夠驚人的……據說信雅醬那場球簡直是前所未有地認真拼命,實力幾乎可以說是發揮到了120%,最終的比分定格在了6-0;不過根據柳泉的綜合分析,她總覺得那是因為在之前的都大賽裡,冰帝的男網部輸給了不動峰,再加上——那場球意外地有青學眾人前來觀戰的緣故。
與其說是真 信雅醬滿含妒火地以追身球和6-0的總比分痛削跡部大爺的緋聞女主角橘杏妹子,不如說是……真 信雅醬想在冰帝下一場的對手青學,以及自己心目中真正的男神——青學男網部部長手塚國光面前顯示一下自己的才能吧?!
不過這種曲曲折折的事情現在當然不能說。
於是柳泉按著戲路,微微向著跡部大爺挑眉露出一個幾乎要黑得出汁的笑容。
「我啊,現在再想起這些事來,心裡還是不能平靜呢——你說,假如下次國家隊集訓的時候一定要召我入隊的話,我申請再去跟橘杏君打一場比賽,怎麼樣呢?」
她滿臉都寫著「啊啊這次再來打幾個追身球或者以6-0的比分削她一頓怎麼樣?」的卑鄙表情,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簡直不能更陰暗了。
「啊嗯?!」
跡部SAMA那個標准的口頭禪果然再一次出現了。
說起來,這個無意義的語氣助詞的適用範圍簡直不能更廣了。開心、質疑、敷衍、平淡、提問、回答……的時候,總是能夠聽見跡部大爺來上這麼一聲呢。
而現在,這個口頭禪又被她發展出了新用途——表示不滿和憤怒。
「那個時候,只是看到她努力地替那些只能算是弱者的家伙們辯解的樣子,覺得……稍微有些有趣而已。」
那種低沉動聽的聲線淡淡說著類似於解釋一般的話語。不過沒有人會真的把這句話只當作普通的「解釋」。
柳泉一挑眉,從大腦裡接收到的資料庫中搜尋到了真 信雅醬當時相關的一些記憶,立即沿著戲路往下發揮。
「是因為看慣了像我這種自大又傲慢、表現得又欠揍又不討喜的家伙嗎,所以在我這種陰暗反例的襯托下,活潑勇敢的單純少女當然會顯得更可愛啦∼」她故意用一種甜蜜得幾乎黏膩的語氣說道。
「說起來,那個時候表現得那麼不可愛還真是抱歉啊∼」
「啊∼夠了!」跡部大爺果然差不多立即就露出類似牙酸的表情,雙手用力一拍沙發兩側的扶手,借勢猛然站了起來。
當柳泉以為他會認真發作一下的時候,他卻好像又躊躇了一下,像是接下來他一時衝動想去做的事情有點奇怪或不妥、但她那種說法又實在令人太生氣了,他飛快地思考了兩秒鐘,還是下定了決心。
「……你,跟我來。」他惱怒似的說道,率先繞過沙發,大步往客廳門外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19日:
首先,每個ENDING可能不會特別長,最多一周時間解決一個ENDING。
另外,每個ENDING都是無責任撒糖!老梗齊飛!蘇到沒眼看【並不
總之HE是個讓作者菌放飛自我的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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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8章 【回歸篇跡部ENDING】 2
柳泉:??
她當然不怕跡部大爺一時生氣、暴起要來揍她——嚴格地說起來, 她的武力值可還在他之上啊?
她當然也不怕跡部大爺一時生氣、暴起要把她就地正/法——對,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因為跡部大爺雖然看起來像個霸道總裁,但霸道總裁之所以有反差萌,正是因為在這種方面一定會表現得意外地……純情?
然而——
跡部大爺咚咚咚地踩著重重的步子,在柳泉前方兩米處走得飛快, 目的地非常明確——
他一鼓作氣推開了一扇房門, 然後徑直搶先進入那個房間。柳泉為了跟上他的腳步而悶著頭在他身後一路小跑、此刻已是有點氣喘吁吁,所以並沒有事先多看那個房間到底作何用途,就收步不及地緊跟著衝了進去。
……結果她剛一進門就嚇了一跳。
……做他的女朋友原來擁有這麼好的福利嗎?!第一天登門拜訪就可以直接到他房間裡來……參觀?!
柳泉在門口猛地急剎車,剛猶豫了一下下要不要為了保護自己所剩不多的節操而有禮貌地退回走廊裡去,就聽見跡部大爺怒氣衝衝地在房間裡以指節略帶不耐地叩了幾聲桌面。
「呆站在那裡做什麼?進來。……本大爺有一件東西讓你看。」
作為歷經了五個世界的成年女性(霧!), 柳泉實在不想承認自己那一瞬間稍微有點想歪了——當然, 是以半開玩笑的方式。
跡部大爺的節操可比她高尚多了——所以他指的一定只是單純的字面意思,並沒有什麼十八禁的內容。然而是什麼貴重物品必須讓他立刻延後了強迫她看國內比賽對陣表的念頭, 帶著她來自己的房間觀看呢?真是令人好奇啊。
柳泉稍微猶豫了幾秒鐘, 然後就決定——相信跡部大爺的節操, 以及自己的武力值。
她慢吞吞地重新邁進了跡部大爺的房間, 然後帶著一點適當的好奇心, 謹慎地四下打量了一下這個大得有點驚悚的房間——
然後視線就膠著在書櫃上的某一點, 她的雙眼也慢慢地愈瞪愈大,最後不但眼珠都好像險些掉出來、嘴巴也不知不覺地張開了一點。
跡部大爺即使剛剛在樓下被她會心一擊,然而現在僅僅使用一樣擺設——甚至都不用他自己開口說話——就成功扳回一城, 這本應是了不起的勝利;但是他並沒有得意地笑, 更沒有借勢說教。
看著柳泉震驚的表情, 他先是身軀微微一震、顯得也有點不敢相信似的,然後,不知道他想明白了什麼,他慢慢地勾起唇角,笑了出來。
「……你果然認識它。」他那美妙而富有磁性的聲音輕輕在她面前幾步之遙的地方響起。跡部緩步走向書櫃,伸手從格子上把那樣吸引了柳泉目光的擺設拿了下來,再走回她面前,攤開手——
一只裡面鑲嵌著小小的東京塔模型、微微一搖晃它內部就會下起雪來的水晶球,被他托在手上。
「本大爺就知道,那些記憶一定是實際存在過的。」
柳泉:?!
呆呆地下意識伸手接過那個水晶球,她一言不發地聽著跡部的話。
「……所以說,你真的去過東京塔,也真的在那裡和我一起並肩作戰過,這個水晶球就是證明……是這樣吧。」
柳泉:「……」
大腦似乎是因為過度震驚而僵滯住了,一時間完全無法思考。
跡部看著她這副難得一見的呆相,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淡淡笑意。
「所以,這個世界也一定存在過那些來歷不明的女生,聲稱自己具備各種各樣的身份,想要接近男網部的大家,是不是?」
柳泉張了張嘴,卻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系統菌在她剛剛被重新投放回這個世界的時候,就已經鄭重其事地和她正式道了別。現在即使她的內心有再多的震撼、疑問和無法置信,也無法向它求證了。
……這到底算是什麼?主線和支線世界因為某種原因產生了融合所造成的後遺症?還是……這也算是那個【定居獎勵大禮包】裡開出來的一項獎勵——那就是把她和面前這個人所經歷過的所有閃閃發亮的瞬間——那些她一度曾經以為永遠失去了的瞬間,重新歸結到同一個世界裡,重新還給他們兩人?!
她應該怎麼向面前的這個人解釋?時間線上的混亂、她莫名其妙就身懷的絕技、玄幻得不得了的充滿穿越者的72小時……那一切的一切,都是理性和科學所無法解釋的內容。他會相信她嗎?會因為覺得她是個不科學的瘋子或難以捉摸的怪物而斷然疏遠她嗎?她放棄了其它的一切來到這裡,難道就是為了獲得這種突如其來的BE嗎?……
柳泉並沒有掩飾自己臉上那種又是為難、又是掙扎的表情。因為既然今天跡部大爺已經明明白白地把這個問題拋給她,他的決心就是不容置疑的。
那個水晶球拿在她手上仿佛重若千鈞。她幾乎要拿不住它而松手讓它掉到地上。
然而下一秒鐘,霸道總裁跡部大爺忽然笑了。
「你看上去很緊張,信雅。」他那副美妙的聲線這麼說著。也許只有柳泉才體會到了他聲調裡的一絲緊繃——原來,他也是很緊張的。
這個體認霎時間就消減了她的緊張和恐懼。她大方地回答道:
「……確實很緊張。」
她頓了一下。
「因為我擔心會失去景吾君。……沒有人希望和一個怪物在一起吧?」
跡部不可思議地瞪著她。
「哈?!……那是我想要說的台詞吧。」
柳泉:「……誒?!」
跡部大爺的情商當然很高,脫口說出這麼一句之後,他已經從她呆呆的應聲中迅速地意識到了什麼,於是他就笑得更加囂張了。
「啊∼什麼啊,原來你也這麼擔心啊。」
他磁性的聲音裡帶著一抹笑意。
「我都沒想到過你竟然這麼喜歡我……咳,不過你喜歡本大爺是應該的。本大爺可是這世上最優秀的男人,應該表揚你真有眼光……」
柳泉終於撲哧一聲也笑了出來。
「謝謝誇獎。」她厚著臉皮應道,把那個水晶球抱在懷裡,反問他道:「你是……什麼時候意識到事情有點……呃,奇怪的?」
跡部大爺微微皺起了眉頭,似在回想。
「……打從一開始,我就覺得事情好像有點不對。」
「在你出國之後,這種感覺就變得更明顯了一點。……不,並不是說在高中的時候我就理所當然地覺得我們應該是更親近的關系,那個時候我只以為那些來歷不明、目的瘋狂的女生們都是我晚上睡覺時做的異想天開的噩夢而已。」
「……直到在你出國之後,有一天本大爺被母親強迫陪她去參加一項無聊的捐出二手衣作慈善拍賣的活動……為了做准備,只好去翻找衣櫃,結果卻在某個幾乎從不開啟的衣櫃的最底層找出一件樣式很奇怪的大衣……」
「在那之前,我都以為自己那些偶爾會感覺印像很清晰的片段記憶,比如和你一起在東京塔上對戰暴力團成員、看著你和那些瘋狂的女生對決,又或者是發現了你被其他排擠你的女生反鎖進了體育倉庫而匆匆忙忙趕去救你……我還以為那些都是自己的妄想和夢境中的內容。」
跡部咳嗽了一聲。
「以前也曾經懷疑過,因為那些記憶有些片斷實在太清晰了,簡直不像是做夢,而像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也曾經打算不顧一切地直接去問你,向你求證。」
「那個時候,本大爺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
「因為再在學校遇見的時候,你卻流露出陌生的神情。印像裡學校那些吵吵嚷嚷、身份可疑、來歷不明、麻煩得不得了的家伙們也一夜之間消失了。」
「沒有人記得曾經有那麼一些人存在過。」
「……陽台上的盆栽,也並沒有變成東京塔的迷你鑽石模型。」
「……但是,本大爺那個時候卻終於發現,那件大衣的口袋裡,卻藏著一個東京塔的紀念品模型水晶球。即使那種尺寸好像從來就沒有在東京塔的紀念品商店裡見到過,也差點把那件本大爺完全不記得是在哪裡買的大衣口袋給撐破。」
跡部說到這裡停頓了兩秒鐘,然後他深呼吸了幾次。柳泉眼看著他那漂亮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就好像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是多麼重要而令人格外緊張一樣。
「所以……本大爺覺得這一定不是什麼妄想或者幻覺。那些事情,即使沒人記得,也一定真實存在過。」
柳泉:!!!
不知為何,她直勾勾地盯著他、眼眸深處充滿緊張和一點點戒備的目光慢慢地變柔和,最後她毫無預兆地左手單手握住了那個水晶球,右手則是姿勢瀟灑地衝著水晶球輕輕一揮。
「羽加迪姆勒維奧薩!」
幾乎在喊完這句咒語的同一時刻,她的左手五指一松——
跡部猝不及防,以為她要打碎那個水晶球,脫口喊了一聲:「喂!!」
結果下一刻他就驚異地看到了不可思議的玄幻一幕——
水晶球竟然沒有應聲落地,而是漂浮在他們兩人之間的空中!
跡部那雙漂亮的眼眸無法控制地瞪大了,嘴也微微張開了,發出一聲難以置信的低嘆。
「什麼——?!」
然後他的視線慢慢地從那個奇異地漂浮在空中的水晶球上,移到站在那裡,狡黠地笑著的女人臉上。
……嘖,還是這麼又自信又狡猾,簡直欠揍得讓人牙癢癢的表情啊。
就像是……在那一段只有他們兩人共有的記憶之中,捧著這個水晶球、在東京塔的紀念品商店裡突襲了他,偷去一個吻之後,笑眯眯地說「景吾君,今晚最好的紀念品,就是你呀」的少女一樣?
這一次,一定不能讓她再率先攻擊自己了。
這麼想著,跡部兩大步就邁過隔在他們中間的距離,順手把那個還漂浮在空中的水晶球一手抓住、准確地拋向一旁柔軟寬大的沙發裡,然後用另一只手捉住她的肩膀,把她拉向自己——
最後,他的嘴唇重重地落在她那仍然狡黠地笑著的雙唇上。
「八∼嘎。」
在親吻的間隙,他稍微離開了一點她的嘴唇,氣息有點不穩地低聲說道。
「我決不原諒你。說走就把本大爺丟下走了,走之前還跟本大爺說了那麼一句似是而非的話……」
看著她因為呆愣而顯得有點難得鈍拙可愛的臉,他故作生氣般地慢慢豎起了雙眉。
「……好歹把話說清楚再走啊,笨蛋!」
短時間內連續被他罵了兩次八嘎,她卻並不生氣。
柳泉注視著跡部那近在咫尺的英俊臉龐,不知為何,眼眶裡猛然湧上了一股水光。
「景吾君……無論看到的是怎樣的我,都沒有放棄過我這個人。」
「比我自己都要更加相信我,這樣的景吾君……不論什麼時候我都會好好地記住,好好地在心底感謝的。」
跡部:!!!
還真是乖啊。難得一見的乖巧聽話啊?
說讓她把話說清楚,結果立刻就開始表白……到底有沒有一點身為女性的矜持啊,笨蛋。
他的唇角慢慢地翹了起來,卻不說話,就那麼站在那裡,靜靜聽著她繼續說出了不得的台詞。
「今夜的月亮很美——」
她頓了一下,然後臉突然可疑地紅了起來,衝著他露出一個愚蠢得不得了的笑容。
「所以我愛景吾君。」
跡部:!!!
他一口氣猛然梗在胸口,險些嗆得自己咳嗽起來。
到底還能不能嚴肅認真地好好表個白了啊,這個笨蛋!
「什麼叫做『所以』啊!!不是應該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愛我愛得不得了嗎!不是還凶狠地威脅過那些大反派什麼『保證跡部君的安全否則我就跟你們同歸於盡』嗎!!為什麼到了這種時候就總是——」
他的聲音消失了。
因為他又被這個笨蛋踮起腳來給偷襲了。
他的怨言被她的親吻和悶笑一點點吞了下去,她的嘴唇摩擦著他的,鼻尖也碰著他的,她的聲音溫柔愉悅。
「你真是太聰明了,景吾君。」
「說得沒錯,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愛你。」
「愛得不得了。」
「所以——下次再看見橘杏君的時候……不,每一次在賽場上看到她的時候,我都是會以6-0的比分痛削她的喲?」
跡部頭痛地嘆了一口氣。
到底把他的滿腔感動當作什麼啊,這個笨蛋。
還是不要讓她說話了吧,免得她再把他氣死。
所以,在不能說話的時候,那就來接吻吧。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20日:
謝謝小天使向佐走,向鼬走今天也來投喂我!(ゴ ̄3 ̄)ゴ╭∼
第429章 【回歸篇跡部ENDING】 3
五年後。
仍然是在跡部邸的那間小客廳裡, 忠誠的老管家米迦勒正在恭恭敬敬地和他家的少爺對話。
米迦勒:「景吾少爺, 您這次的自作主張,讓您的祖父大人很……」
跡部揮了揮手。
「我做重要決定的時候,哪一次他不是很生氣?不必理會。」
雖然已經多次經歷過這種場面,忠實的老管家還是不由得默了片刻。
「其實老主人也不是不喜歡信雅小姐本人……」他試著說服他的少爺, 「他只是覺得柳泉家吃相太難看, 有點……呃,不上台面而已……」
「啊,我也是這麼想的呢。」他的少爺這一次倒是很痛快地同意了他的話。「不過沒辦法了,轉告他讓他早些做好心理建設,適應這件事吧。」
米迦勒張口結舌, 還沒有發出一個字來, 就聽見身後傳來「撲哧」一聲輕笑,隨即他未來的女主人就走進了客廳。
「老先生的問題, 我們可以等一等再商量, 不必為此煩惱, 米迦勒。」
還是那樣, 一開口就是滿面輕松的來上一個放置play。這一招已經跟老主人玩了七八年了……米迦勒想。
而且, 老主人當初斷言說, 女人的青春是很容易消逝的,即使暫時不理的話也沒什麼關系,到最後等不下去的一定是那個「暴發戶家除了會打打球以外什麼都沒有」的臭丫頭, 而不是他們跡部家。
當時米迦勒就十分想要謹慎地提醒一下老主人, 雖然柳泉家確實沒什麼傳承和根基, 不過是近年來崛起的小小暴發戶而已;但是他家的長女,不但是本國難得一見的網球天才,而且還是東大畢業的高材生……後來又擁有留學國外、並且奇跡般治好了傷勢而得以重返賽場的閃亮履歷,現在更是馬上就要代表本國首度征戰網球職業女子組年終總決賽「維珍尼亞杯冠軍賽」——教養也好禮儀也好,這位聰明的小姐也都是稍加點撥就能做得很好的;再說身懷天才這回事可不是隨隨便便誰都行的啊……
更糟糕的是,他覺得現在首先等不下去的是老主人,而不是柳泉家的長女啊。
在他看來,信雅小姐帶著一臉「算了別吵了我對結婚暫時還沒有什麼興趣呢」的輕松表情,走到客廳裡的那張單人沙發之後,伸手按在他家少爺的肩上,十分自然地開始幫他家少爺揉肩膀,臉上還帶著溫和的笑容。
「今天可就是提交年終總決賽球員確認函的最後時限了啊,景吾君。」她用一種十分隨意的口吻說道,好像也就是這麼隨意一提。
跡部沒有回頭去看她,而是開始慢慢整理自己膝蓋上那一疊文件。
「啊啊。就那麼辦吧。」他也同樣十分隨意地回答道,好像他們就只是在找個話題閑聊而已。
「我也會調整自己的日程表的。會給你騰出一周的時間來的。」
柳泉信雅好像有點驚訝似的挑了挑眉,隨即發出一陣清脆的笑聲。
「一周?!一直到總決賽的最終決賽日嗎?!你對我還真是有信心啊,景吾君……」她睜大了眼睛,笑著說道,「我原本以為以你緊密到連水都潑不進去的行程表,你能給我騰出三天就已經是極限了……而且你最近為了趕上過去幾年因為網球所暫時放棄的進度,十分拼命吧?重新開始在英國讀書的感覺一定不會輕松,你選擇的又是那麼麻煩的學科……即使你沒有空來盯著我的話我自己也會好好努力的,所以你……」
「不,一定會需要一周時間的。」跡部終於把那一大疊文件整理得差不多,隨手將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回過頭去望著她。
「而且我對親眼見證這種事,很有興趣呢。所以,我一定會去。」
「……哇哦。」柳泉信雅好像有點驚訝似的,連續眨了好幾次眼睛,才發出一個類似於驚異的語氣詞來。她注視著跡部的眼神漸漸地變得非常溫柔,明亮的眼眸裡似乎有光芒在輕輕跳動。
「怎麼辦,我已經有一個教練了呢。」她忽然微笑道,但臉上的表情十分奇怪,好像是想要笑出來,又仿佛下一分鐘就要感動得哭出來一樣;她不得不眨了眨眼睛,才繼續說道:
「……所以,只能聘請你做我的私人監督了。這樣可以吧?」
米迦勒覺得自己有一點迷醉。
雖然他上了年紀,但是也並不是個不知情識趣的老家伙——作為優秀管家的第一首要條件,就是知道在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情,該登場還是退場;知情識趣四個大字是必須的——不過,眼下這到底是什麼情形?!在毫無預兆的時候,他家的少爺就被一個女人突然求婚了是嗎?!
啊啊啊對於跡部家來說這一定是歷史性的時刻!他立刻想要去拿攝像機來把這一幕拍下來留作紀念,又立刻想要去准備紅酒和晚宴什麼的好慶祝這一刻的到來……
對了!在那一切之前,他是不是應該先消失?把這個空間留給少爺和信雅小姐兩人獨處才對?
或者他是不是還應該快點去報告老主人這件事因為他覺得自己家的少爺一定會回答「yes」的……
在米迦勒左右為難的時候,他聽見自己家的少爺那種非常美妙而富有磁性的聲音低沉下來,吐出一個他打死也想不到的詞來。
「八∼嘎。」
少、少、少爺!即使你不願意從了信雅小姐或者覺得被女人求婚作為男人未免太沒有面子,你也不能罵一位女士是笨蛋啊……
米迦勒覺得心好累。
下一秒鐘他就聽到他家的少爺居然還有更渣的台詞要說。
「我的價值可是很昂貴的,我覺得你養不起我這麼大牌的監督。」
少、少、少爺!就算拒絕信雅小姐的話能不能等到她代表本國出戰年終總決賽之後再說啊……就算是作為一個具有責任感的國民,你也不應該在大戰在即的時刻影響最有希望代表本國奪冠的選手的心情啊——
米迦勒覺得現在這種狀況要是報告老主人的話,說不定老主人會覺得十分順心遂願呢。
誰知道信雅小姐果然是能夠代表一國出賽的優秀選手,心理狀態十分強大,聽了他家少爺乳齒渣男的對白,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笑了起來。
「真是要命的好勝心啊,景吾君?」她笑著微微偏過了臉,調侃似的盯著他。
「就算是自己的另一半,也決不會給對方超越自己之上,反制自己的機會,是嗎?」
……少爺的那句渣男發言,還、還可以這麼解讀嗎……?該、該說不愧是吃相難看的暴發戶家的大小姐所以只要吃到的話其他事情都無所謂嗎……不!!他一定是被老主人整天念叨的事情洗腦了!!!應該說,不愧是少爺選定的未來女主人!不管面臨對自己多麼不利的艱難狀況,也決不喪失從容優雅的風度和達成目標的決心!
雖然作為一個合格稱職又忠心的管家,有這種猜想未免有點大逆不道,不過……幸好老主人這幾周出國了,否則他一定會被眼前的情景氣得胡子都豎起來的。米迦勒忍不住想。
可是真正到了他陪著少爺去出席「維珍尼亞杯冠軍賽」——這是女子組年終總決賽的正式名稱——的時候,他才知道,為什麼那天信雅小姐對於少爺的渣男發言毫不在意的原因。
因為——
「『維珍尼亞杯』冠軍賽,白組,第一場,對陣雙方——來自澳大利亞,珍妮弗——」
場地一端的白人少女向著四周揮手。解說員緊接著拉長聲音,用一種花腔的誇張方式吼出她的姓氏。
「麥∼金∼森!!」
觀眾們報以熱烈掌聲和歡呼聲。
然後就是米迦勒未來的女主人登場的時刻。他看到信雅小姐一臉平靜地站在場邊的球員休息席旁,將手中的那條大毛巾信手拋在椅子上,然後拿著球拍從容地走向場地另一端的發球線。
「來自日本,信雅——」
沿用外國人讀出人名的方式,米迦勒首先聽到解說員報出的是信雅小姐的名字。這種習慣幾乎是從信雅小姐第一次邁上國際職業網壇的賽場上就已經開始了,沿襲到今天也沒有什麼特別的——
不,今天還是有一點特別的。
下一秒鐘,忠實的老管家米迦勒就震驚得整個人都呆在座位上無法說話或反應,仿佛被一顆炸彈驟然擊中,整個人都瞬間砰的一聲炸碎了——
「ATOBE!!」
那……那個綴在信雅小姐名字之後的姓氏發音……他敢發誓,他絕對沒有聽錯,就是他家少爺的姓氏!!
米迦勒石化了。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21日:
今天略短小,因為事情比較多。
另外,鄭重感謝投雷鼓勵我的小天使煙雨、離殤,inKslab和向佐走,向鼬走~~(ゴ ̄3 ̄)ゴ╭∼
第430章 【回歸篇跡部ENDING】 4
在一片被這個突如其來的爆炸性消息狠狠轟炸了一輪的茫然中, 他機械地轉過頭去望著坐在專屬於信雅小姐的球員包廂裡的最佳位置上, 正雙手環在胸前、嘴角噙著一個似有若無笑意的少爺。
……少爺也知道這件事!這件事就是信雅小姐和少爺兩個人合作起來共同完成的!
他一瞬間就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此刻,球場上方還回蕩著解說員特意的解釋:
「代表日本的柳泉信雅選手,從本次賽事起,因為結婚的關系, 所使用的球員正式注冊姓名將改為『跡部信雅』。讓我們首先恭喜跡部信雅女士和她的丈夫跡部景吾先生——」
天啊, 天啊。
米迦勒毫不懷疑,在家收看本場比賽直播的老主人會立即暴跳如雷,打電話要人馬上把他所唾棄的那個暴發戶柳泉勝平夫婦倆叫到跡部邸去解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茫茫然地抬頭再次望向他家少爺。糟糕的是,他剛才太過震驚了,所以直到現在才注意到, 他家少爺在自己的姓名被現場解說員報出之後,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向著肯定是立即搖向信雅小姐球員包廂方向的攝像機鏡頭和四周觀眾揮了揮手——此刻, 少爺的臉正巧被投影在球場大屏幕上, 即使是以米迦勒的視角和觀點, 他也覺得自家少爺那副從容的態度和帥氣的手勢簡直帥裂蒼穹;而那種姿態也只有他家少爺做出來的時候才不會顯得刻意而做作。
呃……他該慶幸, 少爺幸好沒有在全球觀眾面前擺出一個自己當年打網球的時候很喜歡用的手勢——左手比出V字形、手背向外, 手勢罩住半張臉, 造型簡直酷炫狂霸拽到炸裂天際——嗎?!
不、不過,不管少爺是什麼反應,總之現在怎麼想都晚了吧……老主人大概也一定看到少爺揮手的動作了。米迦勒看到少爺淡定地順手從衣袋裡抽出瘋狂震動的手機, 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的人名, 又隨手按掉之後, 簡直要大聲嘆息了。
果然,下一刻,他自己的、為了觀看比賽也已經調成無聲模式的手機,就瘋狂地震動起來。
他苦著臉,用眼神默默請示自家的少爺,老主人發飆了該腫麼破?
他家少爺信手揮了揮,就好像對眼前的狀況一點也不感到驚訝,反而成竹在胸似的。
米迦勒心塞×10。
「景吾少爺……」他不得不出聲了。在這種時刻,他總得了解一下他家少爺對此事的正式說法,才好按著少爺自己的心意去回復很顯然已經在家中暴跳如雷的老主人啊。
他家少爺頭也沒回,用一種平淡而有點漫不經心的語氣,理所當然似的說道:「我以前就說過了,『高貴不在於血統,而在於內心』。……就這麼回復祖父吧。」
於是米迦勒就十分心塞地被迫暫時滾出球員包廂,去外面的走道上應付老主人的吼叫了。
「米迦勒!馬上叫人給我去區公所查一查,那兩個人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偷偷去辦理入籍了!!」
「還有現在肯定正像聞到了鮮肉氣味的鬣狗們一樣匆匆趕往跡部邸和跡部財團的那些記者們!你也想辦法去處理一下!!明天早上我不希望在任何媒體的標題上看到那個暴發戶家的女兒跟跡部家的姓氏連在一起!!!」
……米迦勒好想哭。
老主人啊沒有本國政府認證過的正式手續,國際網球聯合會怎麼可能允許一位現役著名選手隨意更改球員注冊姓名呢……現在去查區公所資料已經並沒有什麼卵用了啊。
還有,既然已經經過了正式入籍手續,明天早上您看到的所有標題裡,信雅小姐的名字前面,肯定冠著的就是跡部家的姓氏啊……而且說不定那可是本國女子選手數十年來在「維珍尼亞杯冠軍賽」上獲得的首場勝利的相關報導呢,您確定您不想看到跡部這個姓氏在充斥著「女性之光」、「我國驕傲」之類各種美譽的報導裡出現?
……他十分懷疑這才是少爺今天突然臨時起意帶他一起來現場觀看比賽的真正用意——替少爺應付老主人的吼叫和責問。
而他並沒有看到,在他身後,他家少爺還是在攝像機和全場觀眾的焦點從這裡移開之後,做出了那個當年他十分喜歡做的、酷炫狂霸拽吊炸天的手勢——
而在同一時刻的球場正中,抽到首局發球權的柳泉……不,跡部信雅——走到己方發球線後,單手輕松在地面上顛了兩下網球,忽然又將那顆網球一把握住,往球員包廂的方向望了一眼。
……正好將跡部大爺那個酷炫狂霸拽的手勢盡收眼底。
她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
然後,她左手握住那顆黃色的網球,卻單獨伸出一根食指,衝著球員包廂的方向意義不明地指了指自己右眼下方的位置——隨即轉過頭去,重新沉下表情,將全部的精神都鎖定了球網對面的對手。
只有跡部大爺知道她在指什麼。
他右手的食指緩緩滑過自己右眼下方那顆風騷得不得了的淚痣,視線緊緊盯著那位當年曾經被全日本的名醫都判了死刑,被斷定將永遠無法回到賽場上的天才少女,此刻卻站在職業女子組年終總決賽的賽場上,將那顆黃色的網球向著今天湛藍的晴空裡高高拋起——
【網球親手終結了我們之間的羈絆,對這一點來說我沒有什麼可說的。】
一瞬間,她曾經說過的話,又突如其來地回蕩在他的腦海裡。
【「前女友」應該是最最不可能再重新接近跡部君的一類人了吧?所以我可不會轉什麼壞念頭的喲?】
【……跡部君,喜歡爭強好勝的人吧。以前好像對我說過的。】
【網球的大門,也許已經向我永久關閉了啊。那扇門後到底有著怎樣的光輝與風景?也許我永遠都不可能再知道了。】
【大概,是內心還存留有一絲對網球的……愛吧?】
【謝謝你,跡部君。讓我知道自己迄今為止所度過的大部分時間,絕非毫無意義。】
【因為在這世界上,仍有人替我珍惜我的才能,認為我還有值得去追尋的夢想,期待著我能夠一直往前走——】
【因為——唯有愛與飯團不可辜負!】
呵。
是什麼時候漸漸覺得這個人變得無比重要起來了呢。是什麼時候開始覺得這個人的事情不能放著不管呢。
是什麼時候,發現這個人之於自己,有著最高的意義了呢。
但這所有的念頭,都不過是轉瞬之間的事情。他隨即看到她右手的球拍凌厲地劈下,發出她當年賴以成名的絕技之一——「迷幻日影」發球!
跡部眯起了雙眼,愉快地笑了。
勇敢地向前邁進吧,柳泉……不,跡部信雅。
那個曾經隨意地浪費和揮霍著自己的才華,卻對上天賜給自己的才華缺乏敬畏和尊重的、令人討厭的家伙。那個曾經被上天無情地拿走了它曾慷慨賜予她的一切,變得墮落且偏執,惡毒地詛咒著多少人心中珍惜和追求的網球的家伙。
那個曾經一度讓他厭煩到了極點,卻最終展現出令人激賞的堅韌好勝,無視自己已經落到黑暗谷底的命運,努力著想要得回一切——也最終真的得回了一切的,仍然被上天所眷顧的家伙。
現在想起來,是什麼時候真正開始對她產生了那種異樣的情感的呢?
仔細思考一下,也許當初真正開始正視她的存在,是從他們在她「天才墜落」的悲劇發生三年之後,在冰帝校園裡偶然重逢的那一刻開始的吧。
那個時候,時近正午的冰帝校園裡,林蔭道上,她就那麼滿不在乎地站著,笑容在她的臉上漾開;一瞬間仿佛那天白晝的日光都映照在她臉上,她的笑容裡似乎有無數亮點在跳躍,襯得那張從前裝模作樣又虛張聲勢的、傲慢而單薄得像紙糊的人偶似的臉孔,無比生動美好。
但是那個時候,他也僅僅只是對她產生了一種「這個人也許還值得自己費點心思挽救一下」的感覺,而這多半還是因為那些她所失去了的才華。
和網球有關的才華,只要是真正熱愛和追求網球的人,就不可能真正地無視。
他當然也一樣。
雖然知道再去理會一個頂著「前女友」頭銜的家伙是危險的舉動,他也勉強說服自己,值得珍惜的並不是柳泉信雅這個人,而是她那些前所未有、卻輕易失去的才華。
他也打定了主意,假如她一再地表現得和從前一樣墮落得不可救藥,並不受教的話,他隨時都可以走開。他的時間寶貴,不可能浪費在一個無關的人身上。
……是什麼時候開始,這個人變得和網球有關,和一切有關,和他……有關了呢?
是在跡部家大宅的視聽室裡,看著屏幕上的投影再一次復制出她當年那漂亮的球技和身手,那奇妙的絕招,那一往無前的抽擊和奔跑,干脆利落地拿下勝利的情景?
還是看到她在一個很少有人知道的網球場裡,一遍一遍重復著枯燥艱苦且令她的身體難以負荷的練習,在沒有人知道的時間和地點,為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目標而努力奔跑?
……又或是,在女子組U-17國家隊的集訓場地裡,看到她再一次走上賽場,與當年的對手對壘,盡管身軀破敗、球技荒疏、體能下降,被糟糕的身體條件所限制著,無法在球場上做出當年那些漂亮的動作和反應,卻始終頑強地不肯放棄,直到最後一刻賭上自己的健康和未來,縱身躍起,再一次使出當年的必殺技時的那個瞬間?
或許,他所期待著的,就是這樣一個瞬間吧。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22日:
悠于 2020-12-26 01:37
第431章 【回歸篇跡部ENDING】 最終回
那位當年的天才少女並不是他真正所喜歡的那種人, 他欣賞她與生俱來的才華、能力和成就, 卻也僅止於此;她當時對待網球的那種奇怪的態度——那種並不感激於上天賜予的才華,反而感到壓力沉重,所以想要任意揮霍的態度,在他看來就如同一種隱憂, 一個不定時.炸彈一樣, 埋藏在她的人生中。最後也確實如同他所預料的那樣,它終於在某個時間突然爆炸,震碎了她的整個人生。
但是三年後,在冰帝校園裡所遇見的那個姑娘,卻有著微妙的變化;仍然是偏執狂與深井冰的組合, 仍然一副對於自己失去的才華滿不在乎的討厭模樣, 仍然和當年一樣,對他這個名義上的男友沒有顯示出多少深刻且特殊的情感……
說起來她好像一直都是那麼令人厭煩的畫風。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漸漸變成了一位吸引人目光的、出色的女性的呢?!
……完全不知道。也不再想要知道。
他只知道, 當她離去兩年之後, 他有一天不知為何忽然想要回去冰帝看一看。走在熟悉的校園裡, 接受著四周那些或是仰慕、或是好奇的, 熟悉而亮閃閃的眼光之時, 他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他拿出來看——似乎是錯覺,因為並沒有人給他打電話或者發mail過來。他點開信箱,看到的最後一封mail, 發信日期仍然是兩年之前。
他習慣性地隨手撥了那個永遠都是冰冷的電腦語音, 提示著他對方已關機的號碼。他原本以為這一次也和從前的很多次一樣, 只能聽到那個機械的提示語音。
但是,這一次他撥通了。
他愣了一下,隨即一陣無法抑制的狂喜襲上心頭。就連他自己都十分驚訝,原來聽見這個號碼接通的時候,他的心底會產生這麼巨大的喜悅和期待。
可是沒有人接聽。
他第二次再撥,話筒裡傳來的電腦語音就變成了暫時無法接通的提示。
並不是關機,而是因為某種原因而暫時無法接通……這代表著什麼?!
他的心中充斥著疑惑、焦慮、惱怒和不解,混雜了先前那種喜悅和隱約的期待,形成一種巨大的、推動他的力量,讓他一瞬間產生了「無論如何這一次也必須見到她」的想法。
他奔過整座校園,站在他們的求學生涯中曾經在其中度過了整整六年的那棟教學樓下,一時間不知道該去哪裡找尋她的蹤跡。
有一瞬間他險些打給跡部家那位可靠的老管家米迦勒,命令他去定位她的手機號碼主人現在的位置。
但在那之前,某種奇異的直覺忽然湧上了他的心頭,促使他返身衝進了樓裡,一口氣衝到了樓頂,用力推開那扇通往樓頂天台的防火門。
那一刻,他才知道,這世界上,的確有著和網球一樣令人心悸、令人喜悅、令人想要孜孜追求的事物。因為那一刻,他的心髒跳動得和當初率領冰帝擊敗一個又一個對手、獲得勝利的時候一樣快。
那個當年和他一樣,率領冰帝擊敗一個又一個對手,不斷獲得勝利、不斷登上巔峰的少女,此刻正站在那裡。
她的出現與她當初的消失一樣突兀,令他措手不及;但是當他看到她轉過來,露出驚訝得無法置信的表情,然後唇角慢慢向上彎起,展開一個又是傷感、又是歡喜,眼中仿若還有淚光的燦爛笑容時,他就明白了,是什麼讓他此刻的心髒砰砰砰地沉重撞擊著自己的胸膛。
和這一刻一樣,上天的所有安排都自有其深刻的意義。而他從她身上發現的意義,和網球所帶給他的感想一樣,都值得追尋,都令人沉迷,都是無可辯駁的真理。
在他的注視下,迎著今天燦爛的日光,她向著對面來球的左方輕松地縱身躍起,將那顆球讓到了自己的正手位;當身體還在空中的時候,就雙手持拍,大力抽擊出直奔對手死角而去的大斜線——
那是她的絕技,「愛與失意的交響曲」。
主審的喊聲幾乎同時落下。
「跡部信雅,7-5!盤分,跡部信雅領先,1-0!」
……就是這樣。
一直往前進發吧。
帶著他與她共同的夢想——這夢想她曾經並未珍惜過,但他拿出不屈服不回頭的覺悟,打算放棄一切去追尋這夢想的決心,感染了她,也讓她再一次意識到自己是多麼的幸運。
獲得上天恩賜的才華,獲得上天恩賜的機會遇見這個人,再獲得這世上唯一的機會可以站在他的身邊,握著球拍勇往直前,擊敗所有的對手,獲得站在巔峰的榮耀,共享通往夢想的路途上一切奇妙的旅程和經歷;然後是現在,在他的注視下,滿懷著信心與對未來的期許繼續前進,繼續去往更高更強更美好的地方——
只有在看到你的時候我才明白我是幸運的。因為你有著閃亮堅韌且永不更改的決心,能將我往人生的最美好最明亮處指引。假如你遇上了這樣的人,你須懂得珍惜,因為——
柳泉露出一個笑容,雙手握拍,反手狠狠地抽擊出一記斜線穿越。
主審大聲喊道:「40-0!」
小分看起來很有利啊。也許……可以趁此機會做點什麼吧?
柳泉回到發球點,停頓了一下,忽然將手中的網球輕飄飄地向上高高拋起,然後放低握拍的手,利用手腕的偏轉巧妙地切到那顆網球的某個角度上擊出;一瞬間,那顆網球高速旋轉起來,越過球網之後突然下沉,貼著地面飛快地向前滑行,沒有給對手一丁點足以回球的高度——
觀眾席上突然一片騷動。
「這、這……這是……唐懷瑟發球?!」
「啊啊,這是男子選手的招式吧……需要極大的手腕力量以及對球和落點的精妙控制力才行啊……」
「咦?!聽說她不是右肩受過足以威脅運動生命的重傷嗎?!居然還要使用這種發球,簡直就是在顯示她的逆天運氣吧……」
「不不這一定是她打算在首場比賽裡就抓住機會顯示一下自己現在的力量,好給以後的對手定下調子吧。」
「……對了這個發球的首創者是她先生吧……是以前日本隊的主將之一呢……」
「QAQ我懂了在年終總決賽的賽場上用這種方式秀恩愛真的好嗎簡直虐死單身狗了啊……」
「說不定在以後的比賽裡我們也可以期待一下會看到諸如『破滅的輪舞曲』之類的絕招了嗎……」
一片嗡嗡嗡。
議論的中心人物卻很鎮靜。以一記成功的唐懷瑟發球拿下這個發球局之後,她才回頭望向球員包廂。
然後她看到,他也同樣注意到了自己的動作,於是他從容地伸出右手,高高舉起,在空中啪地打了個響指。
她笑了起來。
因為,「唯有愛與網球不可辜負」——是嗎。
今天的天氣很好。有藍天,有白雲,微風吹過巨大的網球場;站在場上,四周的看台上坐滿了歡呼的人們,而在他們中間,在特別的、屬於她的包廂裡,坐著屬於信雅醬……不,屬於她的那個男人。
他曾經是她的前男友,曾經是她的同學,曾經是她的隊友,曾經是她的對手,曾經是她的朋友——
現在,他將永遠是她人生的伴侶,是只屬於她一個人的王子。
在他的注視下,她最終艱難地從最初墜入的泥沼之中站了起來,艱難地邁向這座巨大的球場,艱難地站到底線旁,艱難地把那顆黃色的網球拋向天空——
以後,她也將在他的注視之下,不斷地獲得勝利,攀上網球的巔峰——即使偶爾他過於忙碌而無法出席她的每一場球賽,但是她可以保證,即使他在這世界的任何地方,也都會看到她的勝利,她的閃閃發光。
汗珠從她的額頭上滑過,隨著她的大力扣殺而在風中甩出一道小小的弧線,被灑向場中。她的目光凌厲,表情專注,腳下永不停頓,臉頰因為運動而泛起一層健康的紅色;身材比她高大一些的對手在這樣凌厲的攻勢之下也不得不節節敗退,直到最後一球,她大喝一聲,雙手握拍,在反手位打出一記漂亮的直線穿越,球直接掠過打算在網前截擊的對手身邊,落在對方的後場死角位!
隨著響徹整座球場的歡呼聲和鼓掌聲,坐在球員包廂裡的跡部景吾站起身來,臉上掛著一個酷炫狂霸拽的笑意,朝著場中帥氣地鼓掌,直到本場比賽的勝者握著球拍衝過來,站在看台下面衝著他拼命揮手,露出足足八顆牙的燦爛笑容——
唉,這座球場什麼都好,就是球員包廂設置得高了一點,不方便現在就爬上去啊。
柳泉正這麼想著,忽然感覺眼前一花,一個黑影從天而降,直衝著她的臉砸下來!
柳泉:?!
職業球員的絕佳反應力趕在大腦之前閃電般地運行起來,她右手飛快地丟下球拍、雙手把那個黑影及時攔截下來抓在手中——
原來是一束紅玫瑰!
柳泉愣了一下,抬頭望去,正好看到跡部站在球員包廂的最下層,斜靠著欄杆,站姿酷帥到了一百分,目光往下看過來,准確地鎖定在她的臉上。當他們的視線在半空中相遇的時候,他微微一笑,用口型衝她說了幾個字。
雖然場中充斥了千萬人的歡呼聲,柳泉卻感覺這一刻自己仿佛聽到的並不是那些陌生的語言,而是熟悉到了極點的冰帝CALL。
因為他對她說的是——
「勝者是跡部」。
柳泉一愣,然後抱緊那束紅玫瑰,慢慢地彎起眉眼,更加燦爛地笑了起來。
是啊,她現在也是「跡部」了。
所以,沒錯,勝者是跡部。一直是跡部,永遠是跡部——
因為——她曾經對他說過的。
「唯有愛與飯團不可辜負」。
是啊,景吾君。我知道的。這是你教曉我的真理——
唯有愛與網球不可辜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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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歸篇跡部景吾ENDING 完/請繼續期待明天開始的手塚國光ENDING】★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23日:
首先感謝這兩天投雷鼓勵作者菌的小天使們,沒有大家的支持,這篇文是不可能寫到這麼長還沒寫完的【咦
謝謝小天使銤ェ☆ve銀狐和不朽極限~~(ゴ ̄3 ̄)ゴ╭∼也謝謝銤ェ☆ve銀狐的長評~~在最近生活中艱難痛苦的困境面前,大家的支持,可以讓我繼續勇敢面對。
另外,今天就是大爺線HE的大結局~~所以此處應有配樂【。
本章配樂:倉木麻衣的"Don't Worry Baby"
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選擇它也是因為歌詞,大家懂的【。
Well, it's been building up inside of me for...
Oh, I don't Know how long
I don't Know why
But I Keep thinKing something's bound to go wrong
But he looKs in my eyes
And maKes me realize
And he says, "don't worry baby
Everything will turn out alright
Don't worry baby"
He told me, "baby, when you race today
Just taKe along my love with you
And if you Know how much I loved you
Baby, nothing can go wrong with you"
Oh, what he does to me
When he maKes love to me
And he says, "don't worry baby
Everything will turn out alright
Don't worry baby"
第432章 【回歸篇手塚ENDING】 1
「您好, 這裡是柳泉。噢, 布萊森先生您好,是關於新一季廣告的事嗎?……是的,感謝您的支持……廣告的拍攝定在下周二是嗎,我知道了。」
比賽開始前一小時, 球員休息室裡, 有個人卻好像比馬上就要登場的選手本人更加繁忙。
手塚國光坐在一旁,慢慢地一圈圈把膠帶纏繞上球拍的拍柄處。
這是他長期以來賴以沉澱內心、鎮靜精神的方法之一,在出賽之前,他經常這麼做。
但是今天,球員休息室裡似乎飄蕩著稍微有點不一樣的、過於輕快的空氣, 這使得她那種一如既往地接聽繁雜的各種電話、替他處理場內場外的一切事物時表現出的忙碌而干練的樣子略微打了一點折扣——她的聲音聽上去太愉快了, 愉快得……簡直快要把替他和贊助商談判或溝通時慣有的那種從容鎮靜的專業表現都統統拋到腦後去了。
手塚不得不暫時放下手中的事情,在柳泉信雅掛斷電話之後, 提醒了她一句。
「信雅, 雖然有機會和以前的朋友們重逢敘舊是一件好事, 但是假如為此失去了應有的冷靜的話, 那就不好了。」
他異常嚴肅的口吻讓她一怔, 下意識停下了自己吹著口哨的動作——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發覺自己今天實在是快活得有點過了頭, 而在比賽前居然表現出這種不太嚴謹的態度,在手塚的眼中一定是太大意的表現——所以被稍微說教了一下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是吧。
柳泉訕訕地抓了抓頭發, 低下頭認真地把剛剛電話裡贊助商通知的廣告拍攝相關事宜全部記錄進了手機的備忘裡, 這才抬起頭來, 帶著一點微微討好的笑容,對已經重新開始在球拍的拍柄上纏膠帶的手塚說道:「真是不好意思啊手塚君!我這麼散漫的態度讓你困擾了吧——」
手塚果然微微皺起了眉,手中的動作也再度停頓了下來。
「……你叫我什麼,信雅?」
柳泉:……!!!
糟糕,每次被他嚴肅說教的時候,自己就會下意識地把以前對他的習慣性稱呼搬出來使用呢——講真,每次被他說教的時候,他微微沉下臉所散發出來的那種強大氣場,真的會讓人聯想起當年青春學園的支柱、率領青學奪冠的部長大人那種畫風,讓被說教的對方下意識地就想要跪下唱征服(不)……
然而她柳泉信雅,從來都是個喜歡迎難而上的人。否則的話,面前這位風靡整個原作世界的男神,又怎麼會被她攻陷,站在她的身邊呢?
柳泉笑眯眯地說道:「……手塚部長。」
手塚:「……」
她又在玩這種很多年前的老梗了。這種習慣在某些時刻是微妙的情趣,但在這種時候可不是啊。
「……信雅!!」他的聲音沉了下來,嚴肅值又升高了八度。
手塚的習慣一向是比賽前提早來到休息室,此刻他還沒有開始進行新一輪說教,休息室的大門就又「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了。
門口探進來一顆頭發完全蓬亂不聽使喚的鳥窩頭,推開門的同時,他看都沒看室內都有誰就揚起聲音說道:「早安,手塚——」
然後當他看清楚手塚僵硬的臉色之後,他臉上的笑意微微一凝,立刻就十分自然地轉向了站在一旁、手裡拿著手機,面帶笑意的柳泉。
「早啊,Luna。」
柳泉:「……」
糟糕,每次聽到這個中二的英文名就忍不住額頭上要冒出三道黑線,腫麼破。
說起來,這個糟糕的名字是在她當初離開新手村的那個世界之後,系統菌安排的那個代替者所留下的唯一遺患——因為她選擇的劇情發展方向是「出國留學」,而出國就需要一個英文名字,所以當她重新回歸本世界,得知自己以後不得不叫「Luna」之後,感覺這簡直是羞恥play。
Luna是月神的意思——而「今夜月色很美」的月亮梗誰還不知道啊?!另外當她上網搜索了一下,發現「Luna」這個詞的典故裡還有著「瘋狂」的意思——因為古時候人們認為月亮有使人瘋狂的魔力——之後,她就整個人更加不好了。
……這個代打者雖然嚴格說來只是一段系統生成的數據,可戳起玩家脆弱的小心髒來,和系統菌本尊也不遑多讓啊?!
可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於是她刻意略過自己剛才一聽到這位手塚的德國隊友——他的名字叫做「路德維希」——打招呼的時候就笑容微微扭曲了一下的不自然感,笑嘻嘻地也衝他說道:「早安,路德維希。今天來得好早啊?」
和德國隊裡其他性格嚴謹冷漠的家伙們畫風並不一致,路德維希這家伙因為是在美國上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網球學校,所以性格更活潑一些。他漂亮的藍眼珠在手塚和柳泉兩個人臉上來回一掃,馬上笑嘻嘻地舉高雙手,往後一退。
「來早了也不好呢——我還是等你們圓滿解決完了情侶之間的爭端以後再過來吧。」
手塚:「……」
柳泉:「……不,其實並沒有什麼爭端。不要過度腦補啊。」
路德維希:「啊,那我換個說法。這房間裡都快要冷死了,我要到外面去曬曬太陽,溫暖一下。」
柳泉:「……」
手塚:「……不,請進來吧。她等一下馬上就要走了。今天因為出賽的對手是日本隊,她要去探望一下老朋友。」
也許是因為感到了這種僵凝的氣氛都是自己導致的,手塚大概是因為想要補救一下,所以意外地多說了兩句話。
路德維希果然帶著一絲促狹的神色瞪大了眼睛。
「原來你也能說出這麼多話嘛,手塚。其實——我一直覺得你這麼沉默寡言,作為年輕人卻活得像個老先生,未免有點無趣了啊……?像Luna這種活潑的性格是怎麼忍受你的呢,還真是好奇啊∼?」
頂著一頭不聽話的鳥窩頭的青年半開玩笑似的說道。柳泉也只好給面子似的敷衍笑了笑。只有手塚沒有get到重點。
「……是嗎。我並不知道她一直都在忍耐我啊。」他的聲音又往下沉了沉,正在往拍柄上纏著膠帶的動作再度停頓了下來。
柳泉:!!!
路德維希也就是仗著彼此熟悉所以隨口開個嘴炮,人還是十分乖覺的。一看手塚臉上的神色已經變成了山雨欲來,他立刻打了個激靈,站直身軀,喊道:「不不不我什麼都沒說!!我還是現在馬上就出去熟悉一下場地吧兩位到時候見!!」
然後把休息室大門砰地一甩,然後一溜煙地跑遠了。
聽著緊閉的門後傳來的啪噠啪噠跑路的腳步聲,柳泉終於忍不住黑線了。
「別在意他的話。那只是個不太恰當的玩笑而已。」
想了想,她決定還是先安撫一下顯然已經開始認真思考路德維希的話、因而頭頂上已經開始聚集起一片烏雲的手塚。
「在我看來,國光君最有趣了啊。所以從一開始才這樣一再地想要接近你的。」她笑嘻嘻地說道,十分自然地走到手塚身邊,右手落下去輕輕按在他的肩頭上。
「如果真的是那種無趣的人,我是不會想要接近的。」她略微想了想,拎出一個例子來。「比如原來立海大的真田君,我覺得那才叫做真正的『活得像個老年人』,每次看到他都感覺猶如看到了嚴厲的教導主任一樣如芒在背呢。」
手塚:「……」
坐在那裡、原本垂下視線沉默著的手塚也無法再無視這種任性的說法,不得不啼笑皆非地抬起頭來看著她。
「信雅!」他阻止似的叫了她一聲,想了想卻覺得她的形容雖然有點駭人聽聞、但是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對;最後只好板起臉來叮囑了一句,「……這次友誼賽,真田可是也來了。你不要在他面前說出這種失禮的話來。」
「是∼是!!」她卻一臉滿不在乎的樣子,笑眯眯地應道,「是擔心別人說什麼『手塚國光的女朋友太不可靠了啊真替手塚君感到惋惜啊』之類的話嗎,我知道了。」
手塚:「……」
瞧瞧她在說的都是些什麼話啊。他無可奈何地想著。
明明「手塚國光的女朋友」這個稱呼已經讓他感到有一點「技巧性地被順了毛」之感、所以情緒緩和了下來,然而緊接著她就開始自黑……
不,他認為沒有人會替他惋惜。相反地,大家都會羨慕他的。可是這種話他完全說不出口——也許正是因為這樣,路德維希剛才才會說他這麼無趣、擔心信雅和他在一起只是在忍耐他吧。
他完全不是個浪漫的人。仔細想想,從認識至今,彼此相處時,所有調節氣氛的工作,都是由她來擔當的。別的情侶相處的時候,女方也會一直這樣做嗎,還是完全不用費什麼心思,只要享受著男朋友的照顧和呵護就好了?
他以前完全沒有想過類似的事情。但是……看來這個問題也很有必要調查一下啊?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24日:
感謝大家的支持。今天開始正式進入部長線的HE,同樣也不會太長,幾天的份量而已。希望大家喜歡~~
另外謝謝昨天投雷鼓勵我的小天使澤裡、向佐走,向鼬走、不朽極限和inKslab~~(ゴ ̄3 ̄)ゴ╭∼
第433章 【回歸篇手塚ENDING】 2
他悶悶地想著, 不知道自己的臉上此刻已經浮現出了一種類似……生悶氣的可愛表情。
柳泉眼看著手塚的視線又不自覺地垂下、嘴角微微抿了起來, 顯出一副「遇上了棘手的重大問題所以不太開森」的表情來,忍不住撲哧一笑。
「啊∼啊,國光君,你就是這一點最可愛了。」她笑著說, 一點也沒有因為自己擅自笑出來而感到有什麼抱歉的。
「這種表情……絕對不要讓別的女人看到啊。否則她們都會蜂擁而上要向你求婚的——那樣, 絕對不行。」她開玩笑似的又補充了兩句。
手塚猛地抬起頭,臉上生悶氣的神色已經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啊她到底都在說些什麼啊」的一臉莫名和無奈。
「說什麼求婚……」對於她想法的隨心所欲,他早就感到無言以對了。現在他覺得她呆在這裡好像會擾亂他的心神,這在比賽之前可是大忌啊?即使今天要進行的只不過是一場單盤的慈善友誼賽, 也一樣——所以他覺得他還是暫時停止思考這些惱人的問題, 專心備戰的好。
「算了。……信雅,你再不去日本隊的休息室探望朋友的話, 比賽就快要開始了, 到時候再去打擾對方就不太適當了。」他咳嗽一聲, 提醒她道。
柳泉當然看得出來他的不自在, 不過今天還有比賽, 現在的確不是開解因為路德維希的一句話而開始思考和困擾的手塚的好時機。在比賽日, 手塚國光唯一需要專注的,就是網球。
……然而這並不代表她絕不可以在這種時刻再不輕不重地撩他一下。
歸根結底,今天的比賽只是一場為了慈善籌款而舉行的友誼賽呢。假如要是重要比賽的話, 她當然就不會這麼不知輕重了啊。
「好好∼」她一臉快活的樣子, 語氣輕快地應著, 順手捏了捏他的肩膀,表示了一點安撫之意——在手塚看來,她那個動作,實在很像是在表明「那麼我就出去了你一個人要乖哦」。
手塚覺得自己又快要黑線了。
「啊,對了。」
在關上休息室大門之前,她突然又探頭進來,只在門邊露出多半張臉,笑得極其狡黠。
「曾經有人拜托你當他的妹夫吧,我說?」
這個時候已經從座位上站起來、正打算彎下腰去整理球包的手塚聞言一怔,立即直起身來,表情十分嚴肅。
「……是誰說的?!」
意外地,他默了一秒鐘,才用一種慎重至極的語氣反問道。
柳泉撲哧一笑,那種惡作劇的表情簡直是明晃晃地寫在臉上了。
「白石君告訴我的。說他們學校的千歲君曾經在你們以中學生身份第一次參加U-17合宿的時候拜托過你做他的妹夫呢——」她伸出一根食指頂著自己的下巴,好像在思考似的。
「據說是因為他的妹妹美由紀君很崇拜你的緣故。」
手塚沉默了幾秒鐘,好像極力在忍耐著某種怒氣和不悅似的,聲音因而變得悶悶的。
「啊……是有那麼一回事。不過,我當時就已經立刻斷然拒絕了他!這種事情決不可能發生!」
他斬釘截鐵似的說道。
和他的表情截然相反,柳泉嗤嗤地笑起來,表情愉快極了。
「原來我不是第一個向手塚部長求婚的人哪。啊∼啊,好遺憾哪。」
手塚一愣,隨即意會過來,頭頂都快要冒煙了。
「在……在說什麼呢!比、比賽之前居然說這些話!你,太大意了!!」
柳泉一仰頭,哈哈哈地大笑起來,顯得快活極了。
「沒關系∼沒關系∼想必那個時候的我,想法和美由紀君也沒有什麼兩樣哪。唉——為什麼我沒有一個像千歲君那麼肯為妹妹打算的好哥哥,只有像謙雅那樣整天想著拖我後腿的不可靠的妹妹呢。」她似真似假地抱怨道。
手塚的臉上那個囧字簡直都要化作實質了。
「信雅!」他大喝一聲,試圖阻止她愈來愈離譜的胡言亂語。
「……想要去日本隊的休息室敘舊的話就現在趕快去。不要在這裡浪費時間了。」他異常嚴肅地說道,臉板得簡直山雨欲來。
「真是的,白石到底都在想些什麼?跟你說這個到底有什麼意義啊……?!」
柳泉仍然笑著,衝著他眨了眨眼。
「其實我是聽到八卦消息,所以去強迫式地逼問了他一下呢。」她誠實地招認道,說著說著那股促狹之心又起,她打趣似的又說了一句:「……看起來我果然跟四天寶寺那個和尚學校有仇啊。」
她的話音剛落,就看到有一道亮得耀眼的白色光芒,從手塚的兩片眼鏡片上唰的一聲一閃而過。
哦呀,鏡片發光了呢。這可不是什麼好的預兆。
她慌忙丟下一句「等一下見!」,就迅速帶上了房門,一溜煙跑掉了。
……
和德國隊那邊的嚴謹有序不太相同,日本隊這邊的休息室,意外地氣氛友善又混亂呢。
柳泉敲開了休息室大門,因為已經提前跟帶隊的教練以及幾位從以前開始就交情不錯的隊員們打過了招呼,所以她的出現幾乎可以說是讓許多人都毫不意外,也同樣受到了大家的一陣歡迎。
不過這次日本隊選擇的女子選手,卻多是在她十六歲時因傷引退之後才冒起的新秀——據說是因為國內女子選手似乎出現了斷層,不得不提前考慮由更年輕而缺乏經驗的選手上陣的情形;正巧有這次國際邀請賽的機會,所以刻意選擇了以實力超群的第一女單川崎成美這樣富有經驗的選手搭配兩位年輕選手的組合。
說起來這次無論是邀請賽正賽也好,還是今天開打的慈善友誼賽也好,主要還是著眼於男子選手之間的交戰,搭配上一位女子單打與一組雙打選手,主要還是為了商業上與慈善方面吸引注意力的要求服務。
假如說自己與負責單打的川崎成美還有點過往的過節與孽緣的話,那組雙打選手,柳泉就感到十分陌生了。賽前她也看了對陣表,那組雙打選手的姓名分別是細野典子與川村志穗,年齡也在二十歲左右,可以說是十分年輕。
她先是與教練和監督打過招呼,簡單聊了兩句「這次為什麼不帶橘杏君一起來呢」,「哦哦原來是為了磨煉新手啊那麼橘君還好吧」之類的寒暄,然後又一一問候過和自己熟識的男子選手,最後不得不轉向了坐在一張椅子上,正皺著眉頭瞪著自己的女子組第一單打,川崎成美。
按照對陣表,川崎成美今天被安排在第二位出場。由於今天的慈善友誼賽帶有很強的表演性質,好吸引觀眾買票進場及熱情捐贈,所以大會特意將混雙比賽排在了第一場。
說起來,友誼賽的賽程很特別,按照時間順序來排列的話,依次是混雙、女單、男雙、女雙、男單。
手塚雖然並沒有改變過國籍,但因為長年在德國訓練、轉入職業的時候更是從德國起步,說起來這些年也算是把德國當作自己訓練和備戰的基地了,所以這次邀請賽,為了聚集人氣,德國隊以特邀的方式邀請手塚加入他們——在正式的國際團體大賽中日本隊的主將本次將作為日本隊的對手出陣,這本身就是一個極具賣點的新聞。而且,在休賽期舉辦這種邀請賽,慈善的成分重於一切;所以手塚也並沒有拒絕這種邀請。今天,他預定作為男單選手壓軸出賽。
為了節省時間,友誼賽采用單盤決勝制。因為正式的邀請賽其實只是男子組的對決、只有這場慈善友誼賽才有女子選手出陣的賽程,又因為是整個大賽的第一天,所以外面的看台上幾乎坐滿了興致高昂的觀眾。
大概是因為自己身為第一女單卻不得不被迫排在新人之後出場,川崎成美的臉很臭。
「你還記得來問候我啊,我還以為你一看到以前的朋友,就把我這個對頭忘記了呢。」
她一開口就是略帶□□味的對白,柳泉只好苦笑了一下。
……當然不可能把那些明明交情更好的人排在你之後去問候吧。不論什麼時候我們大概都不是朋友不是嗎。
這樣反唇相譏的話一瞬間已經習慣性地湧到了柳泉的嘴邊——多少年以來她和川崎成美的對話基本上都是這樣的畫風,但今天她覺得既然對方等一下還要登場比賽的話,自己不妨就忍一時之氣,別現在就點著了日本隊的女子頭號選手的怒氣槽吧。
「你好,川崎。」她假笑著問候道。
川崎成美翻了個白眼。
「得了吧,柳泉——算起來,你當年不但和我是冰帝的同學以及隊友,而且就連你當年那場算是非正式的引退賽也是跟我打的吧?就這樣你還跟我這麼生疏?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禮貌了?」
柳泉先是一愣,繼而啞然失笑。
「好吧,……成美。」
川崎成美丟給她一個「這還差不多」的眼神,繼續一邊整理著自己的網球包,一邊跟她閑聊。
「……說起來,你是完全不能登場了嗎?」她還真是不客氣,一開口就直接戳到信雅妹子的死穴上。
「那麼這樣經常跟著手塚君四處比賽,你都只能坐在觀眾席上看著球場中央……即使打得再精彩或者再激烈,也與你無關——這樣的生活,你覺得還滿意嗎?」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25日:
所以新手村裡的情敵再度登場了hhh
第434章 【回歸篇手塚ENDING】 3
這次輪到柳泉翻白眼了。
當她最終選擇了這個世界的時候, 系統菌答應的那個【定居獎勵大禮包】裡出乎意料地竟然沒有撤銷之前因為配合真 信雅醬「重傷引退」的劇情而加諸於這具身體上的一些數值限制——比如在運動之後體能值下降得比別的選手快得多、或者是無法做出一些特定角度的扣殺或抽擊動作之類的限制, 居然一條都沒有被撤掉!
換言之,這個世界裡的「柳泉信雅」,仍然維持了原先的命運,無法獲得一個足夠健康的身體而復出網壇。
不過, 那個系統菌承諾的大禮包也不能說具有欺騙性質, 因為開出的獎勵還是很可觀的——作為一個學霸來說。
沒錯,現在的「柳泉信雅」,從大禮包裡獲得了足以從東大畢業、又在國外獲得碩士學位的同等學識和現成的學歷,因此作為手塚國光的助理兼經紀人,每年陪伴他一起到世界各地訓練和比賽, 十分稱職。
另外, 那個大禮包還慷慨地直接贈送了她一副不錯的身家——也就是說,個人財產。當柳泉第一次踏入那間在自己名下的豪華公寓時, 簡直不能更驚訝了。
在這個世界裡, 信雅大小姐和柳泉家的關系仍舊十分緊張, 因此她早就搬出了柳泉家, 靠著自己的努力在外另行購置了公寓——這是系統菌的大禮包明晃晃贈送的金手指。
……總覺得這一切都是自己以「健康的身體」換來的啊?——不行再想下去就太危險了, 打住打住。
柳泉沿襲著自己的舊設定, 干脆利落地衝著川崎成美露出一個鄙視臉。
「得了吧,川崎。」她隨即又把稱謂換了回去,充分顯示了自己的不滿。「我對這樣的生活很滿意。既然無法再登場, 那麼坐在一個最接近球場的地方, 看著我所信任和托付的那個人去實現網球的夢想, 這也很好。」
「……真是官方得不得了的答案啊。」川崎成美一碰上她,戰鬥力也會瞬間翻番;於是柳泉同樣收獲一枚白眼。
「我倒是很想看看你這張官方到不得了的臉,在聽到某些回憶的時候,會不會稍微變形一下?」
柳泉:!?
總感覺這個川崎成美,不管什麼時候都走的是惡毒女配的路線啊?
「我倒覺得從你嘴裡無論說出什麼話來,我都不會意外呢。」她順口就回敬了一句,「所以你恐怕要失望了——」
「是嗎?」川崎成美這一次卻很能沉得住氣,只是笑了笑,然後作出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低下頭整理著自己手中球拍的拍線。
然後頭也不抬地說道:「……真不知道手塚君喜歡你這個惡女哪一點啊。上次我們交手的時候,即使最後是你獲得了勝利,但比你獲得勝利這件事本身更讓人驚訝的,還是看到手塚君第一個衝進場地裡跑向你啊。」
柳泉愣了一下,才記起來她說的是新手村那個世界中,手塚安排她與川崎成美在青年隊訓練營裡對戰的那場比賽。
不過她以「愛與失意的交響曲」打出最後一擊之後,就因為這具身軀由於過度運動而完全崩潰、躺倒在地,當時她只顧著享受這次得來不易的勝利以及和身體各處傳來的疼痛作鬥爭,完全沒有注意到手塚居然是第一個跑向她的人。
那個時候,他對她的好感值就已經這麼高了嗎?
「……是嗎?!」這件事仔細再往下想的話,得出的推論真是太令人驚訝了,柳泉這一次意外到居然說話之前頓了一下。
川崎成美抬起頭來瞥了她一眼,冷哼了一聲。
「當然了。那個時候你大概還忙著喘氣吧……」
柳泉對此只能報以苦笑。
那次失敗大概是川崎成美一生的怨念了吧。本來這姑娘就不是一個心胸開闊的人,不過正是因為抱有這麼強烈的執念,她才能夠一直向前攀登吧……
「但是當時我可是注意到了哦。」川崎成美續道,又給了柳泉異樣的一瞥。
「什……什麼?」柳泉意外地被那個眼神刮得有點忐忑且心悸。
川崎成美卻沒有立刻回答她,而是盯著她看了一分鐘之久。
然後,她又輕哼了一聲。
「……手塚君看著你時的表情。」
她說。
「從來沒有見過他的臉上會露出那種表情呢。」
「讓人一瞬間就油然而生一個疑問——『喂,你是對他做了什麼吧?一定是的吧?』」
「聽說被他嚴格的訓練擊倒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即使受傷,也要重新站起來繼續,這明明是他對其他人的基本要求……」
「所以你當時做的真不算什麼……你也只是帶傷上陣,最後體力透支而已……你只是達到了他對其他人的基本要求而已……」
「憑什麼你就能夠得到這一切呢?」
起初她們兩人是站在休息室的一個角落裡的,交談起來並不引人特別注目,但下一秒鐘川崎成美就猛然把聲音提高了八度。
「啊?柳泉信雅,你告訴我,你憑什麼在山窮水盡的時候,還能夠得到這樣溫柔的優待呢?」
柳泉:「……」
她真的在震驚之余,只剩下苦笑了。
之前為了跡部SAMA拿話砸她,現在又是為了手塚部長拿話砸她……所以說到底,她和這個人果真不可能真正成為什麼好朋友了是吧。
然而窮寇猛追,一向是柳泉的風格。
「為什麼?……大概是因為我就是個24K金閃閃發亮的網球瑪麗蘇吧。」她勾起唇角,笑著回答了一句。
川崎成美看上去馬上就要被她的答案氣死了。
然而她還沒衝著柳泉開嘴炮還擊,就聽到休息室的另外一邊傳來一陣慌亂的吵嚷聲。
是監督佐藤和其他隨隊工作人員的對話。
「什……什麼?!細野因為在賽前的自由活動時間在外面一起吃了不干淨的東西所以發生腹瀉,無法出賽?!」
「那、那麼……!趕快通知川村過來!」
「這……川村前幾天不是就在訓練中傷了膝蓋嗎……所以這一次作為女雙選手本來就只打算讓她作為替補的……」
作為這次本隊的第一女單,川崎成美的責任感還是有的。她霍然站起,轉身大步往那幾個人面前走過去。
「發生了什麼事?!」
胖胖的佐藤監督看到她,反而頹喪地嘆了一口氣。
「細野因為食物中毒而嚴重腹瀉,預計這次賽事不可能出賽了。原本還安排了她打第一場混雙和第四場女雙……」
他低聲說道,面目頹唐。
「現在教練正在和比賽監督交涉換人事宜……但是,你也知道的,川村本來就帶傷,能不能出戰女雙還存疑……即使可以出賽女雙,讓她連打兩場比賽也是不可能的……會加重她的傷勢,對她日後的網球生涯造成巨大的影響——呃!」
他及時咽下了下面的話,因為他看到那位十分符合「由於傷勢過重而對網球生涯造成了巨大影響」這個定義的最著名的當事人,已經走到了川崎成美的身旁,並且衝著自己挑了挑眉。
啊啊,好像一時失言,惹到了著名的女神(經病)?!偏偏這個人還是如今本國最耀眼的網球明星的女盆友兼經紀人……她從前那些【一言不合就是懟 】的行為給人留下的印像極為深刻,雖然現在成年以後好像待人接物的態度溫和多了,但是誰知道那層正常的表像之下會不會還隱藏著一個沒治好的蛇精病呢——
果然,下一秒鐘他的恐懼就成為了現實。
因為他聽到這個女神(經病)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語氣,說出了他所聽到過的最玄幻的台詞。
「咦,忽然之間日本隊居然困窘到缺人手了嗎,還真是悲哀啊?那麼,混雙的比賽就由我來替補登場吧。」
佐藤監督:!!!
佐藤監督感到一陣眩暈。他覺得自己的血壓一定是飆升了。
「柳、柳泉——?!」他結結巴巴地叫道,感覺自己剛才一定是耳朵出了嚴重故障。
「我說,我去。」
這位前任網球天才少女這麼淡淡地說道。
「這次慈善友誼賽的規則,我也知道。只要具備正式國籍的人,即可代表本國出戰。即使是未經注冊的業余選手,規則也並沒有禁止參賽。事實上,別國的隊伍裡就有這樣的選手啊?」
……昨天偶然看到某小國的隊員名單裡居然還有正職是牙醫的選手出賽,她當時還把這個發現當作一件有趣的事,在晚間閑聊的時候和手塚提起過——沒想到今天就派上了用場。
感謝性格嚴謹認真的手塚部長在聽過之後和她一起認真研究了本次友誼賽規則、確定對方的確有資格出賽——然而僅限於友誼賽登場——的行為!
「佐藤監督,比賽前三十分鐘是更改出賽名單的截止時限,您還有五分鐘時間去找比賽監督。」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26日:
所以說,作為熱血運動漫的HE,不來打一場球怎麼可以呢hhh
第435章 【回歸篇手塚ENDING】 4
她這麼理所當然地說著, 居然順手拍了拍川崎成美的肩頭。
「川崎還要出戰女單, 也許等一下女雙也得由她代替上陣……現在再加上混雙?!別開玩笑了,不可能讓她一天之內打三場比賽的吧?運動過度造成的勞損和傷勢,不用我說,你們也應該知道後果有多嚴重吧。」
她甚至還用手比了比自己的右肩。
休息室裡一瞬間寂靜得只有大家發出的呼吸聲。沒有人說話。
「我相信除了這場友誼賽, 她們很快還有正式比賽要打, 和這個比起來,那才是她們應該賭上一切去完成的比賽。」
前任網球天才少女、如今的女神(經病)侃侃而談,表情平淡,卻氣場十足。佐藤監督大張著嘴,已經完全呆掉了。
「呃……啊?!柳、柳泉君, 你、你真的要……?!」
柳泉笑了笑, 抬起頭來看了看牆上的掛鐘。
「您還有三分鐘時間可以去更改出賽名單,監督大人。」
佐藤監督似乎猛然反應過來, 圓滾滾的身軀一蹦三丈高, 以異常敏捷的速度穿過休息室, 推開大門飛奔而去。
柳泉眯起眼, 笑了。
「喂, 借我一套比賽服啊, 成美。」
川崎成美驚奇地側過頭,不敢置信似的瞪著柳泉的臉。
「你……你瘋了吧?柳泉?!對面的對手是誰,你知道嗎?」
柳泉已經開始在她的網球包裡尋找一只合適的球拍了。
「啊啊, 當然。不是德國隊嗎?」
川崎成美被噎了一下。
這個時候, 一直倚在角落的一張桌子旁, 抱著雙臂觀望事態發展的幸村精市突然開口了。
「呵呵呵……」
不愧是眾人口耳相傳的「幸村大魔王」,他一開口笑聲就直接刷滿了鬼畜值。
「柳泉君,你應該還不知道,手塚今天會出戰混雙吧?」
柳泉翻著網球包的手微微一滯。
「……你說什麼?!」
幸村不動聲色地答道:「剛剛我從外面進來的時候,聽見賽會工作人員在說,德國隊的友誼賽陣容臨時作了調整。據說是為了考察另一名預備選手男單的實力,期待把對方培養成戴維斯杯比賽時可以登場的單打選手,所以臨時將手塚從單打陣容裡抽了出來,改為只參加混雙了。」
啊,戴維斯杯。那可是要以國籍為基准組隊出戰的比賽,手塚是不可能代表德國參賽的吧。所以現在對方打算考察本國的後起之秀也很合情合理……
聽到這個意外的消息,柳泉的手指也僅僅只是停頓了片刻。然後,她站起身來。
「成美,你有沒有運動鈦貼膠布?那種可以用來纏在某個身體部位上,減緩運動傷害的東西?我想我需要你幫忙我纏一纏肩膀。」
川崎成美簡直覺得不可思議。
……她、她沒開玩笑吧?!一個十年前就已經被所有的醫生宣判了運動生涯終結的家伙,現在居然大模大樣地要去代表國家隊出賽?!她不想要自己的右肩和腰部了嗎?!她想下半輩子都生活在難以忍受的疼痛之中嗎?!
「柳、柳泉信雅,你……你憑什麼就以為……你隨意開口說上一句『喂,我想這樣』,別、別人就應該照你說的做……你、你並不能總是每一次都能達成任性的要求……」
聽到了這樣嚴厲的、類似於指責的話,柳泉卻並沒有生氣,而是用一種十分奇特的眼神回視著她。片刻之後,柳泉抿了抿唇,微微一笑。
「啊啊,可我確實是每一次都能達成自己任性的願望啊?所以,這一次,也讓我如願以償吧?」
……簡、簡直是無賴的發言!!
川崎成美一時間簡直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時,先前對柳泉說話的幸村精市,卻低頭從自己的球包裡拿出一卷黑色的鈦貼膠布,衝著柳泉面前信手一拋。
「拿我的去用吧,柳泉君。」他溫和地說道。
柳泉輕輕巧巧地接住那卷膠布,環顧休息室,最後詢問的目光還是落在了剛才對她說話的幸村精市臉上。
「非常感謝。……我還有一個問題。請問……今天,我的搭檔是誰?」
……
當比賽首日的第一場慈善友誼賽開始,混雙的對陣雙方登場的時候,整座球場瞬間都燃了。
因為大家都看到,在眾目睽睽之下登場的日本隊女選手,居然不是賽前對陣表上寫的細野典子,而是——德國隊登場男選手手塚國光的女盆友兼經紀人,柳泉信雅!
由於這層身份的關系,柳泉從前的那個「天才墜落」的杯具故事也早已經被各大媒體八了很多遍,差不多是粉絲耳熟能詳的節奏;而今天看到她居然代表日本隊、作為選手登場,簡直是又一場玄幻大戲。場中頓時大嘩!
因為兼任領隊的佐藤監督以及教練已經趕在開賽前將柳泉代打友誼賽的事項向大會說明了,而歸根結底這次友誼賽的目的是為了慈善,當然是吸引愈多眼球和關注度愈好;所以大會組織方爽快地同意了日本隊的請求。
現在這場慈善賽的陣容簡直不能更贊——手塚國光和柳泉信雅分別代表兩隊出賽,要在賽場上兵戎相見;而柳泉信雅的搭檔白石藏之介,也是當年導致她受傷引退的那場比賽的對手——這種組合簡直年度最佳!
選手們賽前在賽場邊作准備的時候,和現場觀眾一樣驚訝得幾乎不相信自己眼睛的手塚,今天才第一次有機會和登場代打的柳泉短暫交談。
「我以為你只是去日本隊的休息室敘敘舊,慰問一下老朋友而已。」他語氣低沉地說,但聲調已經完全平靜下來了。
「啊,余下的那兩位女子選手都臨時因為有傷或者突發腹痛無法登場,總不能讓成美連打三場友誼賽吧?她可是如今的本國第一女單,將來也有好多正式比賽要打,今天在這裡就耗盡了能量那就太遺憾了。」柳泉語氣輕松地答道,臉上似乎帶有一絲笑意。
「你的……」手塚似是有點擔心地望了她的肩膀一眼,目光一瞬間落到從她的球衣短袖下面延伸出來的黑色鈦貼膠布上。「你的傷到底怎麼樣?醫生不是說……」
柳泉語氣輕快。
「偶爾打一場單盤比賽應該沒問題的。我只是不能應付職業選手那種長期奔波於世界各地,打高強度的比賽而已——說起來,今天的比賽真讓人期待啊。我第一次在正式比賽中和你對陣呢。」
她說著,居然衝著手塚眨了眨眼,咧開嘴很開心地笑了起來。
「想當年,只能坐在看台上,眼睜睜看著你們青學在全國大賽裡淘汰我們冰帝的感覺,真是太糟糕了——我可不甘心只是擊敗你們的女網部哦?要復仇的話,擊敗手塚部長你本人,才是真正的復仇啊——」
手塚一愣,呆了兩秒鐘才意會過來她的意思,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我也不會輸給你的,信雅。」他的聲調依然十分認真,但目光中卻帶著一絲溫和的意味,深深地望著她。
「這也是我在正式比賽中第一次與你對陣。」他表情嚴肅地看著她,就如同正在認真看著一位可敬的對手那樣。
「我們,都要全力以赴。」他一字一頓地說道,一瞬間仿佛又化身成為了那個當年率領隊員擊敗冰帝,使得當時的真 信雅妹子為之傾倒的青學網球部部長。
「不要大意地上吧,信雅。我很期待。」
聽到這麼標志性的台詞,柳泉微微笑了。
「是的,手塚部長!」她故意健氣滿滿地回答道。
雖然對陣雙方都是臨時組合起來的搭檔選手,但是從比賽的場面看上去,反而是柳泉與白石這邊更有默契一些。
……也對,有真 信雅醬那些年中咬牙切齒地對著各種比賽資料和視頻研究白石藏之介這個害自己無法再次登場比賽、不得不退出網壇的罪魁禍首這一行為作為打底,柳泉感覺自己腦海中繼承下來的這些累積的資料和對於白石球風的理解程度,顯然對於現在的合作是十分有幫助的。
何況手塚和那位德國隊的女選手之間看上去可沒有這種對彼此的了解作為基礎,一開始配合得確實較為生疏。
柳泉和白石的組合抓住這一有利時機,連下三局,暫時以3-0領先。
就連事先嚴陣以待的白石,好像也沒有想到事情能夠進行得如此順利。在雙方交換場地的空隙時間,他站在場邊,用球拍掩著半邊臉,微微側過身子,衝著正在一旁齜牙咧嘴地活動肩膀的柳泉小聲問道:「喂——柳泉君,有件事我實在很好奇——你怎麼好像很了解我的球風和習慣啊……?」
柳泉正在艱難地活動自己已經開始酸痛不已的右肩,聞言不禁向天翻了個白眼。
這不是再明白不過的事情嗎……因為以前的真 信雅醬多多少少還想報復你或者痛揍你啊。
既然已經提到了這個話題,柳泉當然也不在意把所謂的「世界的惡意」展現在白石的面前。她抬起頭來,衝著白石露齒一笑。
「因為——俗話說得好,『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敵人』啊。」
白石:「……」
柳泉覺得自己好像清晰地看到了白石額角冒出了一滴冷汗。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27日:
hhh所以大家感覺這個腦洞怎麼樣?【被踢飛
悠于 2020-12-26 01:37
第436章 【回歸篇手塚ENDING】 5
「敵、敵人?!」雖然長相英俊、球技也號稱如同聖經一般標准而完美, 但是擁有這種設定的白石多數時間居然還真的在毀形像地認真貫徹四天寶寺搞笑役的校訓, 睜大眼睛低叫了一聲,臉上露出誇張的恐慌表情。
「大小姐,怎麼事到如今你還在玩這個老梗啊……」他苦笑著說道。
柳泉微微一挑眉,「既然知道的話等一下就給我更賣力地好好打比賽啊, 我可是想要獲得勝利的, 別輸了球好讓我更憎恨你啊,執事先生!」
白石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被她的【大小姐與執事】的新梗擺了一道,臉上的黑線簡直能一直掛到地上了。
「是是是,遵命, 大小姐——」他無可奈何地拖長聲音, 一副【主人今天也沒吃藥呢】的逆來順受表情,單手把球拍抱在懷裡、再動作有些誇張似的衝著柳泉略微彎了個腰, 活像是一位真正訓練有素的英式管家那樣。
柳泉一怔, 不由得被白石七情上臉的滑稽演技逗得笑了起來。
雖然肩膀還在隱約抽痛著, 導致她這個笑意只是短暫地在臉上一閃而過, 不過白石還是立刻直起了身來, 並且立即換成了一臉正色。
「……肩膀, 沒事吧?」他的視線落在柳泉一直在緩緩活動的右肩上,表情不由得嚴肅起來。
柳泉內心OS:……原來如此。在比賽中突然開始扮演搞笑役,是想要幫助自己分散注意力、不去在意肩傷的影響嗎。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暖男畫風啊?
最後活動了一下肩膀、確認那股細微的抽痛還不至於影響自己的動作, 柳泉對白石笑了笑。
「放心。……不會因為肩膀太痛了所以忽略了欣賞你感人的搞笑演技的。」
白石:「……還真是體貼啊, 大小姐。」
五分鐘局間休息時間至此完畢。柳泉和白石重新走上賽場。
但比賽重新開始的時候, 對方似乎也趁著局間休息的時間作出了良好的調整。
作為混雙的組合,當柳泉發球以後,德國隊的女選手突然啟動、來到網前准備截擊。
這是不同尋常的戰術,因為最近比較流行的雙打戰術算是雙上網類型,即對方發球後、己方兩名球員同時來到網前尋找機會;像這種一人在網前——還是截擊能力相對較弱的女子選手——另一人在底線附近的戰術,相對來說比較被動一點,所以突然被手塚采用還真是……
柳泉的臉色突然一沉,大聲衝著網前准備攻擊的白石喊道:「小心!他打算使用『手塚魅影』!!」
正大力揮拍抽擊的白石一愣。
「怎麼……」
他的後半句噎了一下,才被說了出來。
「……可能——」
然而已經被他全力回擊過網的網球沒有追回重打的可能;幾乎與此同時,主審大聲喝道:「出界!」
果然,手塚發動了自己的絕招之一「手塚魅影」。在高速旋轉之下,白石抽擊過網的球被直接送出界外!
主審喊道:「0-15!」
白石愕然地回過頭來望著站在底線附近、臉色凝重的柳泉,喃喃說道:「他干嗎這麼拼……這一招對他的手臂會造成沉重的負擔吧?這只是一場友誼賽而已,明天他還要出戰正賽……」
柳泉卻沒有回答他,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遙望著場地另外一端的手塚國光,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
然後走回發球點,重新站定發球。
這一球她采用了自己的絕技之一「迷幻日影」,雖然果然令對方的女選手措手不及、回球力量軟弱而打成了十分適合大力扣殺的半高球,然而白石找准時機的抽擊再度被手塚使用「手塚魅影」直接送出界外。
主審喊道:「0-30!」
白石漂亮的雙眉往下壓了壓。
從這一刻起,場上原先柳泉和白石的組合具有明顯優勢的場面,發生了逆轉。
雖然他們兩人還是憑借著更良好的默契和對彼此球風的理解而得以與德國隊周旋,然而手塚那可是原作者和同人作者都爭相為其開掛的絕對男神級人物,單單是原著裡的開掛大招就已經甩了白石十八條街,因此只需要稍微拿出幾招來,就足以用一己之力把場上的劣勢扳回來。
所以場上的比分很快從3-0變成了3-3,然後又是4-4、5-5,最後來到了6-6,必須以搶七決出勝負。
白石原先那一臉輕松的笑意早就消失了,微微皺著眉頭如臨大敵似的,在局間休息的時候和柳泉低聲討論著戰術。
其實事到如今雙方無論是體能還是技巧都已經逼近極限,哪裡還有什麼特別奏效的戰術可以使用。
柳泉也完全沒有了剛才3-0領先時用【大小姐和執事】這種老梗調侃白石的心情。和一直作為職業選手、專注於訓練和比賽的白石相比,她那點平時的鍛煉完全不夠看,更不要說她自己還帶著【真 信雅醬的重傷debuff】。
她坐在場邊的椅子上,一邊大口喘著氣,一邊抓起水瓶猛灌了一通。而站在她身旁的白石,也是用一條大毛巾胡亂擦拭著自己滿臉的汗水,最後拂了拂已經有點凌亂的頭毛,一臉的苦惱。
「都打到這個份上了,如果拿不下勝利的話,太不甘心了……」他低聲咕噥著,可是心裡也清楚,他的實力仍然不足以勝過手塚,而柳泉即使在細膩的技巧方面能夠超過手塚那位德國隊的女搭檔——他早就看明白那個德國女選手技術實在是粗糙了一些,完全就是靠著自己的身體優勢追求速度與力量的網球——但是在身體方面完全沒有任何可比性。
換言之,即使你有再高再精妙的技巧,但是你完全沒有任何體能上的支撐讓你把它們一一使出來的話,那所有的技巧都等於零。
體能是把雙刃劍。他們在賭手塚不會冒著讓自己原本受過傷的肩膀再度勞損的巨大風險、停止使用那些絕招;而站在手塚他們那一方來考慮的話,何嘗不是在賭白石體能下降,而柳泉因為舊傷的困擾更早地產生動作變形、無法完成救球或回擊的動作那一時刻?
白石沉默了,拿那條大毛巾蒙住了臉,覺得自己的大腦暫時變成了一片空白。
他當然想要獲得勝利,不管對方是誰,他都不想就這麼輕易認輸。可是己方原本就面臨的是不利的狀況,他該做什麼才能扭轉這一劣勢?!
這個時候,他突然聽到他的搭檔說話了。
「集中攻擊對方的女選手。她是對手組合的薄弱之處。」他聽到柳泉信雅依然聲調冷靜地分析道,「手塚不可能一直使用『手塚魅影』,他也要合理考慮到自己手臂的負擔以及明天開始的正賽……即使賽季已經結束了,也不能冒著把休賽期全部用來療養的危險。所以一旦他因為手臂負擔過重而停止使用絕技,就是我們的機會。」
白石慢慢拿下了自己蒙在臉上的毛巾,猶豫了一下還是提醒她道:「……誠然你說得都對但是你好像忘記了一點什麼吧?——你的肩膀和腰傷能支撐到那個時候嗎……」
柳泉瞥了他一眼,語氣很淡。
「我和他不一樣。即使今天勉強了一點,我也有整個人生的時間來慢慢療養我的傷勢。」
白石:!!!
糟糕,說得好有道理,他竟然無法反駁。
……然而因為自己有整個人生的時間拿來療養就置自己的傷勢於不顧,這還真是……不得了的任性啊?!
接下來的搶七局,戰況簡直激烈到不像是一場慈善友誼賽。
從1平、2平、3平……開始,一直維持著令現場氣氛窒息的平局,最後當柳泉和白石以6-5率先拿到賽點的時刻,柳泉竟然還有余力使用了她賴以成名的絕技「愛與失意的交響曲」!
黃色的網球劃出一道漂亮的大斜線,直奔德國隊女選手那一邊的死角而去!
眼看對手無論如何奮力也不可能接到球了,白石感覺自己的心髒簡直要跳出胸腔。
……說起來今天這場比賽到底算是什麼啊。打成這種精疲力竭的場面,明天還要不要繼續死戰了啊。雖然按照賽程安排,正賽是由幸村精市來擔當第一單打、預計會對上手塚,但他也不能排除對手又臨時變陣的可能……
啊啊,這場球拜托快點結束吧。再不結束的話,他自己還好說,但是即使是他也能感受得到自己的搭檔狀況已經到了強弩之末,馬上就要血槽全空,GAME OVER了啊。就算這是一場再不得了的比賽,也不能冒著給自己的身體造成永久傷害的危險吧……?!尤其這個人還是一位十年以前就已經被所有名醫宣判了網球場上的死刑的女孩子?
可是球網對面,他的搭檔的男盆友顯然並沒有體會到白石的這種紳士之心。
白石眼睜睜地看著那顆馬上就要落在對方場地的死角、為他們帶來一場艱難勝利的網球,隨著手塚發動的「手塚領域」猛然旋轉了起來,朝著手塚的方向飛了過去!
白石脫口而出:「怎麼可能——!?」
在賽場上已經拼殺了這麼漫長的時間,也因為頻頻使用自己的絕技而使得身體的負荷馬上就要達到極限,手塚國光卻還能夠在比賽的最後時分使出這樣需要精准技巧的絕技……而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大家都熟知——在他使用「手塚領域」將無法接起的球吸引到自己身旁一步範圍之內以後,緊接著他就會從容揮拍扣殺——而自己正在網前,來不及回頭奔向那顆網球最有可能的底線落點!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28日:
嗯,稍微描寫了一下部長和妹子的對決。。。如果我不慎把白石寫崩了的話那麼還請喜歡白石的妹子們原諒【。
第437章 【回歸篇手塚ENDING】 6
現在, 他們這邊還留在底線的人, 只有柳泉信雅!拼盡最後的力量、已經使出了最高的絕技,仍然無法取得勝利的那位當年的天才少女——
不可能接得到手塚這記扣殺的吧。一定不可能的吧。她甚至還在底線的另一端,要橫穿整個球場衝向回球的既定落點就已經很勉強了……
在全場觀眾「欸——?!」的齊齊驚嘆聲裡,手塚勢大力沉的扣殺回球如同閃電般飛掠過球網, 直奔白石身後、他們這一方毫無防御之力的底線空檔死角。
一記漂亮的直線穿越!
白石隨著那記回球的飛行方向也同樣轉過了身。然後, 他就看到——
剛剛還在底線另外一端的柳泉信雅,此刻正衝著回球的落點方向全力奔跑。
她的腳步早已不復比賽剛開始時的敏捷輕快,每一步落在球場上都十分沉重;她的呼吸也沉重到像是下一秒鐘肺部就會爆裂一樣,像個不堪重負的、老舊的破風箱。她的臉龐因為運動而漲紅,鬢角細碎的頭發已經被汗水溻濕, 一綹一綹地貼在臉側。在同樣被汗水打濕而熨帖在身上的短袖網球T恤的一只袖子之下, 黑色的運動膠布交錯著延伸出來,像是猙獰的傷痕, 無聲地暗示著她曾經邁過多麼艱難而黑暗的深谷——
下一秒鐘, 白石猛然瞪大了眼睛!
因為他看到柳泉信雅向著前方邁開一大步, 縱身而起!
白石感覺自己已經完全驚呆了。他完全是下意識地喃喃說道:「什麼——騙人, 不可能的吧……?!」
一幕令人完全無法相信的情景在他眼前出現了。
柳泉信雅憑借最後縱身躍起的那一大步, 及時趕到了回球的預定落點。她的身體在空中的時候剛好來到了那顆風馳電掣而來的網球的左側;然後她雙手持拍, 半秒鐘都沒有浪費,在身體尚在半空沒有下落之際,全力向著那顆網球抽擊, 整個上半身因著這次抽擊動作都轉了九十度——
略去了那個扭腰閃避的動作, 她反向使出了自己原本應該應用於反手位的得意絕技「愛與失意的交響曲」!!
並且, 是在針對同一分的爭奪中首度連續第二次使出這個絕招!!
原本就站在網前的白石,望著柳泉的臉上一瞬間就露出了狂喜的神色。他飛快地轉頭看了一眼她回球的落點,然後猛地跳起來,在半空中揮了一下拳頭,高喊道:「Ecstasy!!」
主審的聲音幾乎與白石的口頭禪是同時落在場內的。
「7-5!日本隊,柳泉信雅/白石藏之介,獲勝!最終比分,7-6!!」
全場觀眾的鼓噪聲仿佛猛地停頓了半秒鐘,然後爆發出一陣更加響亮的歡呼聲。
柳泉呆呆地站在底線附近,感覺自己渾身酸痛,整個軀殼都宛若泥塑一樣、好像下一秒鐘就會整個往前傾倒下去,砰的一聲在地面上摔個粉粉碎碎。
她的右手不知不覺地松開了,手裡握著的球拍啪地一下,掉落在地上。
「獲勝了啊——」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感覺面前衝過來一道人影,老遠就衝著她揮著手,就好像等著她和自己擊掌慶祝似的。
「柳泉你真是太——棒了!!Ecstasy!!」
聽到這個口頭禪之後,她臉上那副無法置信自己居然取得了勝利、感到這一切都仿佛有點不太真實的表情忽然消失了。
「……好吧,這的確是白石呢。看起來,這一切都是真的啊——」
她笑了起來,微微搖了搖頭,然後慢吞吞地挪動步伐走向仿佛突然體能值滿點、神采飛揚的白石,伸出左手,略微顯得有點別扭似的和他向她伸出的右手啪地一聲在半空中相擊。
白石卻興高采烈地順勢握住了她的左手,高高舉起,向全場示意。
這也是應有的慶祝方式,一點也不過分。於是柳泉也就隨著白石的動作和他一道舉高手向全場觀眾致意,然後再彎腰鞠躬感謝他們的支持,最後才來到網前——
剛好看見有一道亮得懾人的光芒,在手塚的鏡片上一掠而過。
柳泉:「……」
啊哈哈,果然不悅了呢。
她和白石與手塚及那位德國女選手相互握手致意,然後一道走下場地,來到場邊。
獲得了勝利,白石雖然十分興奮,但他的EQ並不會因此就陡降到零。來到場邊之後,他手腳很利落地收拾好自己的球包,衝著已經在一張球員專用休息椅上坐了下來的柳泉以及剛剛走到她身旁的手塚打了個招呼,就率先退場了。
「呼……真是累死了啊。」
無視手塚那副嚴肅至極的表情,柳泉輕松地說了這麼一句,然後左手拿起毛巾,慢吞吞地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汗珠。
「網球……果然對我來說已經是高不可攀的事情了啊。」雖然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她還是語氣很輕快地吐著槽。
「尤其是……對手還是國光君,我這簡直就等同於自殺嘛……」
手塚聞言一愣,隨即露出了啼笑皆非的表情。
「說什麼自殺……簡直太胡來了!所以說到底是為什麼……」
「我啊,我想堂堂正正地站在球場上,和國光君比賽一次呢。」
柳泉打斷了他的問話,放下毛巾,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
「……就像當年的美由紀君那樣。」
手塚一驚,微微睜大了眼睛。
「……美由紀……君?!」
「是啊。」柳泉笑著,微微活動了一下右肩,臉上立刻露出疼痛的表情。手塚急忙拿起旁邊的一個冰袋,按在她的肩上。
「謝謝。……說起來,我聽不二君提起過呢。」柳泉微微仰起臉來,衝著手塚報以感謝的一笑,但眼中卻滑過一絲狡黠的神色。
「他說,你曾經在閑聊時跟他提起過,當年你在九州療養的時候,與美由紀君對戰過……那個時候,美由紀君在精神上給予了你很多幫助,你也從她身上汲取了正視自我、直面困難的勇氣……」
她的笑容一閃,一瞬間不知為何竟然給人以某種凜冽的錯覺。
手塚的臉上似乎有一絲十分細微的不安一閃而過——確切地說,那是某種類似於「我的直覺告訴我馬上就要有麻煩了可是我真的不認為自己哪裡有問題」的表情——但還是正色答道:「是這樣的。不過,對方當時還是個小學生,卻能擁有堪比成人的堅強意志。確實有著值得學習的地方。」
柳泉笑得更加燦爛了。
「是這樣啊……和不二君所說的完全一樣呢。」她調整了一下姿勢,用左手按著右肩上的冰袋,手肘支撐在膝蓋上;這個姿勢剛巧讓她的臉完全垂了下去,旁人也不再能夠看得清楚她臉上的表情。
「和美由紀君比起來,在喪失了打網球的才能之後立即陷入崩壞的我,應該是個壞孩子的典型吧?」
她的聲音依然帶著笑意。
「說起來,我一直在想,假如當初不那樣徒勞地打算自己悄悄開始恢復訓練的話,在國光君眼裡,大概就連遞給你那張卡片的資格都沒有吧?」
手塚一怔。
「怎麼會?」他的聲音仍然冷靜而嚴肅。不管什麼時候都是這麼認真的語氣,想必臉上也同樣有著認真的表情吧。
「打網球是打網球,沒有打網球的機會,並不代表同時也會失去誠實表達自己心情的機會。我並不擅長推測別人的心理,但我後來也曾經認真地想過……大概遞出那張卡片的時候,你所需要的勇氣應該不亞於在明知自己無法繼續打網球的情況下登場比賽吧?」
柳泉微微一震,立刻抬起了頭望著他。
果然,手塚的臉上是嚴肅而認真的表情。那種表情雖然略顯嚴厲了一些,卻意外地令人感覺十分可靠呢。
「你,當時是懷著認為自己必定會失敗的心情做這件事的吧。」
和一位女性討論關於如何向自己表白的問題,顯然是手塚的苦手。他的表情裡略微有點不自在,不過他還是慎重地把自己思考過之後得出的結論好好說了出來。
「所以我後來決心邀請你作為女子組U-20正選選手練習賽的對手。因為我從你的舉動裡看到了你仍未熄滅的勇氣和決心。」
「這一點,無論何時,無論做什麼,都是最閃光的優點。也是取得勝利所必須要具備的特點。」
「我希望經由你重新登場比賽這件事,能夠把這個閃亮的優點,好好地傳達給U-20女子組的那些成員們。」
「即使被判定無法登場比賽,你仍然具備某些她們無法企及的才能——這種不願屈服於困境的勇氣與決心,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找回的。」
他站在她身旁,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後把球拍交到自己的右手,左手落下來,按在她的肩上,替她把那個巨大的冰袋按住。
這個動作不可避免地要碰到她的左手。他似乎頓了一下,然後連著她的手和冰袋一起覆蓋在自己寬大溫暖的掌心下面。
「在我看來,你是一位優秀的女性……現在還在賽場上,帶著不可思議的傷勢,堂堂正正地擊敗了我……」
她沒有出聲,忽然重新又把臉轉向場中,仿佛聽到了他難得的稱贊之後感到多少有點不自在似的;但是她微垂的臉容上,似乎慢慢浮現了一絲微笑。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29日:
hhh下章是最終回,會放大招【不
另外,請不要現在就開始刷室長啊,讓作者菌把自己最初的大本命T部好好地寫完,我都攢了這麼多年對他的愛了!【。
第438章 【回歸篇手塚ENDING】 最終回
他說到這裡就停了下來, 停頓良久——作為賽後在場邊短暫休整的逗留時間來說, 確實已經停留得過於久了一點——才咳嗽了一聲,醇厚的聲線裡似乎帶著一絲尷尬與不自在似的。
「……柳泉信雅君。」他重復了一遍她的全名。
她臉上的笑意慢慢凝固了。她緩緩直起上身來,卻並沒有立刻轉向他,而是目光向前, 望著那片他們剛剛還盡力拼爭過的賽場。
「是。」她輕輕應了一聲。
他又咳嗽了一聲。
「……請和我結婚。」
她猛地抬起頭來, 側過臉轉向他,無法置信似的睜大了雙眼盯著他的臉。
他那線條美好深刻的側顏上,不知道是因為剛才激烈的比賽,還是因為此刻的不自在,微微泛起了一絲暈紅。
矮油真是太難得了啊——
這句話居然是最先湧到她腦海裡的。
「……應該再早一點提起美由紀君的。」沉默了幾秒鐘之後, 她帶笑的清亮嗓音響了起來。
手塚的臉色簡直不能更好看了。
「……你的答復呢?」他默了幾秒鐘, 語調格外嚴肅地問道,似乎完全略過了她之前的那句話。
然後他看到她眨了眨眼睛, 臉上似乎掠過一抹狡黠的神情。
「啊……說起來, 我一直很好奇——」
她微微拖長了聲音, 唇角微微勾起調皮的笑弧。
「國光君……為什麼會選擇我呢?」
手塚:?!
這個問題結結實實地難倒了眼下的霓虹男網第一人。
看到那張英俊卻嚴肅的面容上浮現出類似困擾的神情, 柳泉卻似乎顯得很愉快;不過她並沒有為難手塚的意圖, 所以很快就換了一種說法。
「……那麼, 我就換個問題吧。在國光君心裡,我是……特別的吧?那麼你覺得我哪裡特別呢?——請不要和別人一樣說『因為你是著名的偏執狂蛇精病啊』。」
手塚被她最後追加的一句注腳弄得簡直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他的臉上掠過一抹極為罕見的、五顏六色的表情,停頓良久之後, 才面色猶豫、但語調認真地開了口。
「雖然不知道這麼說算不算是回答你……呃, 不過, 說起來,也許以前跟你提起過,我能夠同時思考大約十件左右的事情。」他突兀地說道。
柳泉微微一挑眉,對這樣的答案似乎顯得有絲驚訝。
「啊……這麼說起來,的確是呢。我記得你說過,有一次你和不二君觀看乾君剪輯的比賽錄像時,不二君跟你說了很多話,但是你當時因為在思考別的問題,所以盡管也聽進去了,但是沒有作出恰當的回應,因此對不二君感到抱歉呢。」她想了想說。
手塚咳嗽了一聲,像是在掩飾對自己因為一時松懈而產生失誤的尷尬。
「啊,是有這麼一回事。」
他嚴肅地應道。
「但是,後來我才發現——」
他頓了一下,表情更加嚴峻了,就好像對於自己接下來要坦承的失誤感到抱歉和有愧似的。
「當開始思考關於你的問題的時候,我好像無法同時再思考別的九件事呢。」
柳泉:!!!
她咬著下唇,忽然笑了出來。
是啊,這就是她想要聽到的吧。
「我在想——」她狡黠似的拖長了聲音。
「我登場之前就在想,賭上自己的一切去贏得這場比賽的勝利吧。」
手塚微微一怔。
「為什麼?」
柳泉仰望著他的側臉和下頜秀頎筆挺的線條。
「因為我決心,假如自己能贏的話,作為勝者,我要向你提出一個要求。」
她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嗓音裡的笑意更加明顯了。
「也許……也可以算是締結約定的請求哦?」
手塚默了整整一分鐘之久。
「……是什麼?!」
與她相反地,手塚卻壓著嗓子,像是喉嚨裡梗著什麼讓他很難開口的東西一般,這樣應道。
他的表情十分嚴峻,就好像如臨大敵似的——也許他認為她不以「yes」或者「no」來回答他剛才的問題,卻東拉西扯跟他說了這麼一堆,就等同於獲得糟糕的答案;又或許他只是認為她將要提出的要求有點難以完成,畢竟比賽開始之前,她是以「為冰帝復仇」的名義向他提出自己登場的理由的。
更不要說以前每次只要她提出【約定】這兩個字的時候,總會有出人意表的結果……不,後果。很難說那種結果算不算是糟糕,但是手塚覺得,那也完全稱不上是讓人會感到自然愉快的要求——每次他都是帶著又是困惑、又是煩惱的感覺去完成的。
不過柳泉信雅小姐畢竟是前 女神(經病)患者,說話自有一番自己出人意表的風格。
她就仿佛沒有看到手塚那副難看的表情似的,十分輕松地仰著頭,望著他,含笑說道:
「青春學園的手塚部長。」
手塚一愣。
「請和我結婚。」
她依舊清朗的聲音,在陽光照耀下的網球場邊回蕩。
「這就是我人生最大的請求。請務必答應。——這句話,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想說了。只是那個時候作為敗者,我沒有立場提出這樣的要求……」
「現在我賭上我網球生涯最後的榮耀,終於可以作如此發言了。」
手塚驚異地瞪大眼睛,低下頭盯著她。
一瞬間,他眼中這個女人含笑的模樣,與當年他坐在場邊,目睹青學女網部再一次敗於她的手上,眼睜睜看著她含笑舉起全國大賽獎杯的那個天才少女的模樣微妙地重合了。
但那兩個影子——兩張笑顏——重合了一霎那,就很快地又分開了,分別向著兩個截然不同的反方向奔去,直至在他的幻覺裡消失。
……她們,已經是兩個不同的人了。而她,似乎也並不需要那些當年的輝煌歲月來為自己增添光彩;因為她本人在這一刻已經足夠閃耀,令人心折。
「啊。」他干脆地答道,「好的。」
「我們結婚。從今以後,一直在一起。」
他緩緩回答道,面色無比認真。他深棕色的眼眸透過眼鏡的鏡片,溫柔堅定地落在她微微仰起的臉上。
「和我一起向著巔峰攀登……直到登上巔峰的那一刻,我最希望的是,這一路上,你也能在我身邊共同見證。」
「這是我和你的約定。」
柳泉:!!!
她啞然地張開了嘴,一時間卻好像喪失了自己史詩級的口才技能,只能發出幾個音節來。
「國光君……」
她臉上的驚愕之色猶在,但在喚出這個名字之後,她的唇角卻慢慢地翹了起來。
「你,為什麼可以說出這麼好的話啊。」她輕聲地、嘆息似的說道。
手塚頓了一下。
就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珍貴的回憶一樣,他臉部的線條一瞬間變得無比柔和。
「因為——」他說。
「願賭服輸。」
柳泉:?!
她幾乎是立刻就想起了在新手村那個世界中,與他在機場最後告別、他拿出一本新的青學手帳交給她的時候,所說的話。
啊,原來,在那個時候,他對她的好感度就已經這麼高了,達到了危險的程度嗎。
一股並不屬於二十六歲的成熟女人、而是屬於十六歲的青蔥少女的衝動驀然湧上心口。
柳泉順應了那種愚勇的衝動,嗖地一下猛地站起身來。
肩上敷著的那個冰袋啪噠一聲應聲落地,但是她什麼都顧不得了。
她猛然踮起腳,雙手環抱住手塚的脖子,啵地一聲,在他薄薄的嘴唇上留下響亮的一個親吻。
手塚:?!
無視他震驚得在鏡片後瞪大了的那雙漂亮狹長的眼睛,她的臉上浮現了一個足足露出八顆牙的巨大笑容,一瞬間好像是今天白晝的燦爛日光都落在了她的臉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手塚:???
「果然啊,勝者是冰帝……!!」
手塚:「……」
被她這樣抱住脖子,又笑又叫,討論的又是這樣重要的事情;即使他性格再嚴肅,也不免有一絲心情激蕩。然而聽到她叫出來的話,他就變成了有一點啼笑皆非。
……到底,是有多喜歡這個老梗啊。到底,是有多執著地想要擊敗他,擊敗青學啊。
他在她的環抱之下,艱難地微微搖了搖頭,然後,也微笑了起來。
在大家面前秀恩愛其實完全不符合他低調沉穩的性格。也許這也是他無趣的一面吧。
然而,有的時候,看到她這麼燦爛地笑著,滿臉都綻放出名為幸福的耀目光芒,他就會突然覺得,周圍的一切都無所謂了。
或許正如路德維希之前所說的那樣,他是個有時候顯得有些無趣的人。
然而,他確信只要她和他在一起,他們的人生就決不會顯得無趣而乏味。因為她是愛笑的,隨和的,活潑的,無畏的,永遠充滿活力,善於發掘樂趣,永遠會用那雙明亮的眼睛注視著他一直往前走的努力身影,永遠會用盡自己的一切方式支撐著他,相信著他,追隨著他——
所以,就這樣一直走下去吧,直到生命的盡頭也不放手,信雅。
他這麼想著,微微勾起了唇角,終於伸出雙臂,支撐住她的身軀,在眾目睽睽之下回擁住她。
他的擁抱堅定、真摯而溫暖,就像他這個人給她的印像一樣。柳泉想。
對她而言,不管是作為「柳泉」本人,還是作為前任網球天才少女「柳泉信雅」,他們兩人所共同擁有的、全部關於網球的夢想,都可以放心地寄托在他的身上。因為他現在正站在世界的舞台上實現他們共同想要追求的夢想,而她可以站在一個距離他最近的位置親眼目睹這一切,還可以分享他的一切挫折或榮耀,全部的心情;對於這一點來說,不管是現在的她,還是當年的她……都不能夠想像比這個更好的結局了。
所以,手塚部長,我們,就這樣一直下去吧。
你將會贏得這世界,而我現在就贏得了你,所以,這就是傳說中的HAPPY ENDING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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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們夢見大家都是不相識的。
我們醒了,才發現我們原來是相愛的。
Once we dreamt that we were strangers.
We waKe up to find that we were dear to each other.
★【回歸篇手塚國光ENDING 完/請繼續期待明天開始的K 回歸篇】★
作者有話要說:
11月30日:
所以,今天是T部線HE的最終回,當然,也是網王世界的最終回。
我很努力地試著要傳達出自己對大爺和T部兩大本命的熱愛和理解,希望我沒有寫崩他們。
如果有人想看後日談的話,等我寫完回歸篇以後會考慮以番外的形式呈現的。
最後,明天開始,大家期待的室長即將重新登場~~
PS. 1、最後的兩句詩,我覺得很適合這一卷的主題,於是擅自使用了一下。下一卷K的回歸篇也會有相應的詩呢。同樣都來自於泰戈爾的《飛鳥集》,特此說明~~~
PS. 2、網王篇有可能在全部回歸篇結束後再寫個平行世界的番外,因為前陣子和基友聊天聊出了超棒的腦洞!重點——全員牛郎俱樂部向!【被踢飛
本章既然是最終回,當然此處應有配樂【。
本章配樂:手塚國光的角色歌"SINCE LAST GOODBYE"。
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回歸篇·之二】唯有愛與吾王不可辜負
第439章 【回歸篇之二】 1
【讓死者有那不朽的名, 但讓生者有那不朽的愛。】
Let the dead have the immortality of fame, but the living the immortality of 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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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柳泉恢復感知的時候,她發現自己——
居然是蜷縮著身體、倒在一條街邊的暗巷裡的!!
柳泉嗖地一下跳起身來,先是警惕地環視四周一圈,然後又檢查了自己渾身上下一遍——
好吧, 自己看起來沒什麼問題。
然而這陌生的街道就完全不是「沒問題」了!
大街上走著的人, 很多人身上都散發著古怪的、帶有某種顏色的光芒。街道上有著一個個顯然是被砸出來的巨坑、道路兩旁的建築物也有很多地方被破壞,破碎的磚塊和玻璃碴鋪了一地。
柳泉剛剛從暗巷裡走出來,就遭遇了兩個身上冒著綠光的家伙的襲擊。
那兩個顯然就是不良分子的家伙,一眼看到她,臉容得意地笑得扭曲起來, 「哦哦找到一個好貨了呢」之類的污言穢語不絕於耳, 雙手中具現出綠色的光芒,就要衝著她揮下。
柳泉及時一抬手——一道無杖魔法「昏昏倒地」發出, 轉瞬之間就放倒了那兩個不知死活的惡棍。
她飛快地又甩出一記「一忘皆空」, 然後迅速轉身躲往一個暗角, 氣急敗壞地在腦海中呼叫系統菌。
む這裡到底是哪裡?!這些惡棍到底都是些什麼鬼?!め
系統菌這一次倒是沒有鼓吹它喜歡的「無為而治」。
【如你所見, 這裡是末世。】它深沉地答道。
柳泉一愕。
む說、人、話!!め
系統菌反而呵呵地低聲笑了起來。
【你這不是適應得很好嗎?】
柳泉:む這是生存本能吧?!我可不是那種對手要打我的左臉, 我就連著右臉一起送上去請對方扇的人呢——め
系統菌冷笑了一聲。
【真是英勇無畏的發言啊?上一次你在這個世界裡的時候, 可沒有這麼勇猛的表現啊?】
柳泉猛地一愣!
む你說……什麼?!め
她倏然挺直了背脊,環顧四周的環境。
系統菌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嘲諷。
【是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嗎,玩家。】
柳泉的眉頭慢慢地皺了起來。
む……只是想要知道, 這個世界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而已。め
她的聲音裡帶著一抹輕微的波動, 尾音微微發顫, 顯然是內心已經震動至極。
系統菌笑了。
【哦,別擔心,你執行完任務之後,不管是哪一個世界都得到了良好的修復啊?……當然,最後一個世界除外。】它的語氣裡似乎有一絲刻薄的嘲笑之意,【所以這個世界現在看起來再混亂,也只不過是經由劇情無限地自由發展之後衍生出來的結果呢——】
柳泉睜大了雙眼,感到一陣難以置信。
她的內心對於自己現在所處的這個世界究竟是哪一個,有種瘋狂的猜測——這個猜測大概很接近真相了,然而暫時卻無法從系統菌那裡得到證實。
む……所以說,這個世界,是某個我所經歷過的世界的——「未來」,是嗎。め她慢慢地說道。
系統菌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突然沉下了聲線。
【現在發布本世界主線任務:我的生存之道。】
柳泉:「……?!」
每次領取任務的時候都感覺這個系統菌的中二程度衝破新高度,腫麼破。急,在線等。
正如她之前所感受到的那樣,系統菌無視玩家內心吐槽的技能也已經修煉到了新高度。
【任務內容:玩家必須在72小時之內,盡可能地清除掉本世界因為劇情自由延展而衍生出的亂相之中無視法律、破壞秩序的暴徒。最低清除人數要求:10人。】
柳泉一怔。
む這當然沒問題……可這些人說到底也是在「世界的法則」所容許的規則之下,由劇情的自然發展所衍生出來的,那麼也就是說,你需要我在此執行的任務並非是「修復世界」,而是——め
【維持秩序。】系統菌冷冷地截斷她的推理過程。
【實際上,假如劇情真正按照合理的法則來運行的話,現在這些人就應該已經得到了……某些執法機構的處理和清除。然而這個世界並不是毫無瑕疵的完美世界,而是經過修復的世界;當初的抽取及修復過程對本世界的平衡影響巨大,因此修復後留下的痕跡,會在多年以後導致這種微妙的、時間上的細小錯位。你可以把這種細小錯位理解為類似「閏秒」一類的概念——假如不加以及時糾正的話,日積月累,總有一天會令劇情的走向距離故事的主軸愈偏愈遠。】
【原本這個任務也可以讓別的玩家來做,因為完成起來並不費力,當作新手村的訓練任務也不是不可以——】
系統菌微微拖長了聲音。
【不過,既然你出乎意料地在最後一個世界失敗而導致積分不足的情況發生,那麼作為補救手段,讓你本人來善始善終,也並不是不可以呢。】
柳泉:……開玩笑的吧?!這個從頭一直刻薄到尾的系統菌有這麼好心?!
果然,系統菌又追加了一句。
【玩家請注意:本世界之主線任務難度雖為簡單級別,然而該世界之總體難度為SSS。】
柳泉:……在SSS級難度的世界裡做EASY模式的任務,這不科學吧……?!
擁有高階技能【史詩級讀心術】的系統菌發出一聲輕笑。
【撒,誰知道呢?】
柳泉:……
不過它大概是看在柳泉長期以來完成任務的優秀表現上,還是寬宏大量地給了她一個選項。
【因為本隨機世界難度為SSS,所以特此向玩家開放兌換系統。在不得給予玩家金手指這一前提條件之下,玩家合理的兌換要求,在積分範圍之內將被准許。】
【在玩家積分允許之範圍內,玩家將有三次兌換之機會。】
柳泉的眼睛猛地亮了起來!
む兌換我的魔杖!現在!め
系統菌發出一陣鬼畜似的呵呵呵笑聲。
【不再考慮考慮兌換老魔杖嗎,玩家?】
柳泉一愣,繼而暴走了。
む兌換老魔杖到底得花多少積分啊啊啊啊!!不要隨便拿貴得玩家買不起的東西誘惑玩家啊!!め
系統菌這次是真的笑了一聲。
【那麼,適合玩家的奧利凡德量產魔杖,請拿好。祝好運。】
一道白光閃過,柳泉的右手掌心出現了一根她很熟悉的魔杖。
【現在,發布本世界隨機強制支線任務:撥開迷霧。任務內容:勇敢的玩家啊!朝著大地圖上的迷霧地帶勇敢前進,找到你在這個世界唯一的隊友吧!】
柳泉:……很好,這裡的任務不是以難度、而是以數量取勝的嗎……?事到如今也只好勇猛向前了——然而,這到底是怎樣的「未來」,又是多少年之後,難道就不能給點提示嗎!!
然而系統菌在最後又天外飛來一筆地給她丟下這麼一個聽上去就很不靠譜的強制支線任務以後,立刻在柳泉反應過來罵街之前,迅速潛水了。
柳泉一腔怒火無處吐槽,只好默默化為了……做任務的動力。
路上果然很難走。難走到什麼程度呢?柳泉剛剛在這幅全新的大地圖上走了半小時,就已經達成了主線任務的最低清除人數要求。
雖然這麼快就已經達成了主線任務的最低要求,柳泉的心情卻很難好得起來。
且不說已經亂成一團、到處都有身上冒出七彩光芒的家伙在做出打人、砸店、搶劫等等不法行徑,就是街道上遍布的玻璃碴和碎磚塊什麼的,也讓她覺得有些疑惑——這特麼到底是一個什麼被毀壞和融合了的混亂世界啊?!她在以前的經歷裡並沒有刷過末日副本啊?!
然而更糟的還在後面。
不知道是不是系統菌在投放玩家的時候就選擇了距離任務目標較近的地點,柳泉很快發覺自己走入了一片濃霧。
歪了一下唇角,她毫不在意地詛咒了一聲【可惡!】,然後用了個「熒光閃爍」咒,替自己照著路繼續往前走。
不是不可以在這片迷霧裡隨便走走,然後找個安全點的地方躲起來。不過既然系統菌說得語焉不詳,那麼這片迷霧中間就一定有問題。
最好還是盡量往裡走一點去看看,否則系統菌不知道又要出什麼么蛾子了。
結果剛走了大概幾分鐘,就聽到一個熟悉得不能更熟悉、足以讓她確定目前所在之世界名稱的人名。
「你究竟想抓住什麼,宗像?」
柳泉的腳步倏然一頓!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1日:
哈哈哈好巧啊新的一卷剛好趕在新的月份開始時登場【。
所以接下來是大家期待的室長篇,請愉快地食用吧~~~
PS. 謝謝昨天投雷贊助的小天使向佐走,向鼬走和不朽極限!(ゴ ̄3 ̄)ゴ╭∼
第440章 【回歸篇之二】 2
正在此時, 系統菌冰冷的聲音突然切了進來, 像是在作著某種宣判。
【隊友「宗像禮司」隨機選擇完成,已鎖定隊友。本世界隨機強制支線任務——む撥開迷霧め已完成。玩家已順利完成本世界通關要求。從現在起計,71小時19分鐘後,玩家將順利自動脫離本世界。祝玩家在本世界體驗愉快。】
……愉、愉快你個頭啊!!跟前男友組隊這種事簡直就是修羅場吧!!
難怪系統菌會發布這麼簡單的任務給她……一開始她還圖樣圖森破地以為這是送分題, 然而現在她才真正明白, 這其實是送命題吧!!
然而系統菌潛了,而她剛剛聽到的那個老年中二病患者的聲音還在繼續。
「……現在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你所保護的世界已經開始崩壞!」
緊接著,那個她曾經十分熟悉的低沉嗓音就沉穩地響了起來。
「欸∼我就是在意氣用事。」
……腫麼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年——因為系統菌剛剛也承認了這個世界是從前那個世界的「未來」——室長大人你還是這麼黑得出汁,而且中二程度又上升了一個等級啊!?
「沒想到敗給你對我造成的打擊竟然如此之大。」
然後是那個老年末期中二病患者帶著一絲嗤笑的聲音。
「你就這麼討厭我啊。」
接下來還是前男友君……室長大人,居然一板一眼地嚴肅說道:
「我討厭你的生存態度。」
柳泉:……算了先別管他們嘴炮, 總要先找到隊友君才能開始刷BOSS吧!
她開始在濃霧中奔跑。
然而還沒跑多遠, 她就駭然聽到不祥的對白和響聲。
那個老年終末期中二病患的聲音充滿乖戾扭曲的怒意。
「劍都折斷了一次還學不乖,就算大肆宣揚自己不切實際的理想, 你也改變不了任何事物!」
伴隨著這種威脅般的台詞, 是砰砰砰數聲槍支連續射擊的聲音!
……這特麼到底都是什麼鬼啊!!
柳泉還沒來得及站定再發出自己很久之前在這個世界裡抽中的超能力, 就聽到了什麼人的身軀重重摔落地面的聲音!更糟糕的是, 伴隨著這一聲, 還有一聲刀劍落地的清脆響聲!!
佩劍的人……難道不是宗像禮司嗎?!
柳泉駭然變色。
幸好, 聽上去那聲音已經距離她很近了。柳泉加快步伐衝著聲音的來源方向衝過去。
雖然「熒光閃爍」咒語發出的光亮有限,然而在一片濃霧之中也非常顯眼。她朝著聲音的來源奔跑了大約兩分鐘,就聽到一聲斷喝:「……誰?!」
柳泉一瞬間就回手咚咚地往自己身上扔了好幾個鐵甲咒, 甚至連熒光咒都收了回去, 但繼續往聲音的方向奔跑的腳步卻一點也沒有慢下來。
剛才那個老年終末期中二病患者的一聲斷喝, 倒是幫她在一片濃霧中確定了方向。她很快趕到了事發地,定睛一看,幾乎是立即就愣在了原地!
距離她數步之遙的地上,面朝下伏倒著一個人!那個人的造型她很熟悉,和學園K那個世界結束之後,在無盡殿堂裡,她所看到的那幕原作的投影中,青之王宗像禮司的造型一模一樣!!
「宗像前輩!!」她脫口而出。
伏倒在地上、似乎已經由於剛才受到的重擊而暫時喪失了重新投入戰鬥的氣力的那個人,聽到她的聲音,身軀突然重重一震。
「信、雅……君?!」他低聲吐出這個名字,聲調裡帶著難以置信的情緒。
柳泉立即將手中的魔杖舉了起來,指著對面的濃霧中,身形影影綽綽地顯出來的一個打扮得像是神父的家伙;同時微微彎下腰、半弓起背,保持著警覺,一點點往宗像禮司的身旁移動過去。
「宗像前輩!你沒事吧?!」
宗像禮司似乎被她陡然從天而降這件事驚呆了。他發出呆呆的一個「啊」的音節,似乎像是應聲、又像是感嘆。
雖然突然在這種情形下遇見他,這種事情也讓柳泉心境很是復雜了一下,然而永遠英明神武的室長大人呆滯的表情和笨拙的反應簡直是千年難得一見的盛景;柳泉也忍不住抿起嘴唇,笑了。
「不能有更好一點的反應嗎,室長?」
宗像禮司慢慢地坐了起來,並沒有第一時間跳起來渾身緊繃、就戰鬥位,就好像竟然不太擔心對面的那個老年終末期中二病患者會趁機攻擊他們兩人一樣。
「我已經不是室長了啊。」他的語氣裡微微帶著一絲嘆息。
柳泉一怔,隨即又笑了起來。
「看起來,這些年來你混得還真是不怎麼樣啊,宗像前輩?」
那種得意洋洋的笑容不知為何就感染了宗像禮司,他默了一下,低聲笑了。
「我也不再是你的前輩了,信雅君。」他居然這麼回答道。
柳泉啊了一聲。
雖然起初看到他有點狼狽,然而現在他坐起來了、看上去也並沒有什麼大事的樣子,她也因此放心了下來。單膝一屈半跪在他身旁,努力睜大雙眼上上下下掃視了他一番、確定他除了額頭似乎磕破了一點以外並無大礙之後,她一邊順手揮動魔杖給他的額角來了一記愈合咒,一邊感覺自己開始有了一點玩笑的心情。
「那麼我應該怎麼稱呼你呢?」
宗像禮司沉默了一下。然後,他居然抬起頭來望了望天空——奇怪,在這種濃霧的包圍之下,天空是看不見的啊?
然後,他出乎柳泉意料地說道:「請直接稱呼我的名字吧。」
柳泉驚呆了。
這、這都是什麼糟糕的對白啊……?室長大人沒忘記他們現在對面還站著一個棘手的老年終末期中二病重度患者作為敵手吧?!
她干笑了一聲,覺得自己經過了這麼多世界的磨煉,【口花花】技能還是沒點滿。平時開點小花腔無所謂,看到男神的時候也能頂住壓力走上兩輪,然而當男神一朝卸下高高在上的光環、放低身段開始跟她同場競逐的時候,她難免就會被一招KO。
現在被一招KO的玩家就開始陷入了混亂狀態。
「哈、哈哈哈……」她干笑了幾聲,為了掩飾這種突來的尷尬,信口開河地說道:「稱、稱呼名字什麼的也太……呃,你、你這麼說,我、我可是會以為你在求復合的哦——」
話剛一出口她就覺得要糟。這種挑釁似的話,即使是室長大人OOC了也不會同意的吧……剛剛和隊友碰面,就直接一句話把隊友那麼長久以來累積起來的巨大好感度刷成了負值,還、還真的是幸運E體質呢?!
然而柳泉在自己都覺得因為無禮失言而汗下的時刻,宗像禮司出聲了。
「欸∼你說得沒有錯。」
盡管額際有一道鮮血蜿蜒流下的痕跡,也剛剛才被前女友目擊自己不敵邪惡的對手而倒在了地上,然而當年超葦中學園的「品行方正大明神」的態度卻愈趨從容。
坐在滿是塵土和煙霧的地面上,屈起一條腿,右手將佩劍豎立起來,劍尖著地、拄著劍柄,姿態還是那麼瀟灑;當年的超葦中學園生徒會室室長宗像禮司,慢悠悠地衝著面前這個一聲不吭就消失了很多年、又一聲不吭就奇跡般出現在他面前的女人,露出一個笑容。
「我實際上就是那個意思。」
柳泉:……!!!
完完全全和當年一樣啊。
被黑得出汁的室長一記意外的直球KO,玩家陷入了徹底的混亂狀態。
……完全忘記了幾秒鐘之前她還先給室長大人磕破的前額傷處來上了一記愈合咒、十分帥氣地炫了一炫別後學會的最新技能呢。
「哦呀,」那個迷霧裡的老年終末期中二病患者也同樣慢悠悠地出聲了。
大概是終於決定自己看戲看夠了吧。
「你們兩個人,看起來是把我給忘了,而自顧自地在這裡演起感人肺腑的重逢戲來了呢。」
柳泉立即就炸了毛,先是不由分說咚咚咚地往宗像禮司身上也扔了好幾個鐵甲咒之類的玩意兒,然後問道:「這人是誰?」
宗像禮司露出一抹苦笑。
「他啊……他不重要。」
他這麼說道。
「說起來,我還沒有問過你——你來這裡做什麼?!」
果然是室長大人慣用的方式——碰到他不想讓她知道的問題時,他就會用這種【聲東擊西】的方式來蒙混過關!
柳泉氣得笑了出來。先前那種被室長的直球擊中的尷尬倒是消失了。
不就是聲東擊西嗎?以為經過這麼多年、這麼多世界、這麼多艱險的錘煉,她還是學不會這些技能嗎?
「我嗎,我也不知道。」她大模大樣地干脆耍起了賴,一副「即使我不告訴你你又能拿我怎麼樣」的無賴相。
「不知不覺地就跑了起來……等到自己發覺的時候,就發現已經到了這裡呢。」她半真半假地說道。
「然後,聽到你的聲音,就衝了過來……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宗像禮司沉默了片刻。
然後,輕聲地笑了。
「這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啊。」他說。
「經過了這麼多年,這麼多事……在別人已經不再期待的時候,就這麼若無其事地突然重新出現在了我的面前,真是把人嚇了一跳……我可不是能夠輕易被什麼事嚇一跳的人啊。」
他的目光發生了短暫的偏移,從她的臉上滑過,最後落到她手中拿著的那根魔杖上。
「看起來……這些年來,你也有很大的變化呢。」他微微帶著一點感嘆似的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2日:
悠于 2020-12-26 01:37
第441章 【回歸篇之二】 3
柳泉簡直要被他慢悠悠的說話方式給氣死。
「……喂, 我說, 現在是悠閑敘舊的時候嗎?!」她簡直想跳上去搖晃一下英明神武的室長大人!
而對面那個老年終末期中二病患也終於開口了。
「好了。感人肺腑的重逢就到此為止了。」他說,唇角掛著一絲殘忍的冷笑。
「為了尊重青之王最後的願望,消滅你之後,我會放走你喜歡的女人的。」他的笑容裡帶著明晃晃的惡意, 「讓她也體會一下我們的夢想是多麼偉大的一件事, 而你的堅持又是多麼的可笑……如何?」
柳泉內心OS:……反派真討厭。果然我們還是先宰了他再來敘舊吧?
雖然她並沒有直接把這句話說出來,不過她的眼神裡已經明晃晃地表達出了類似的意思。即使隔著一層薄薄的、奇怪的霧氣,並不是很容易看清別人的表情,宗像禮司也立即接收到了身旁的前女友對於對面那個壞家伙的惡意。
……分手五年之後,發現當年聰穎可愛的女朋友變成了一言不合就打算滅了對手的人間大殺器, 腫麼破。急, 在線等。
這種體認讓宗像禮司不由得咳嗽了一聲,還沒有說話, 就聽到周圍的一片霧氣繚繞裡, 突然傳來不同的叫喊聲。
「我來替室長解圍啦!」
「道明寺!別獨自衝鋒陷陣!」
「秋山!弁財!我們上!」
……秋山?!這不會是……她認識的那個秋山前輩吧?!
這樣的疑問幾乎是剛剛浮現出來, 之後緊接著的這個聲音, 柳泉立刻就覺得似曾相識。
「弁財!你可別大意啊!」
柳泉愣住了。
「真的是……秋山前輩?!」
巨大的青色衝擊波劈開迷霧, 一雙性感修長——而且露出度甚為理想——明顯屬於女性的長腿, 從霧中邁出,背衝著他們兩人,站到了宗像禮司面前。
「室長!您沒事吧?」
柳泉下意識就「哦∼?!」了一聲。
她發出的這一聲反而讓那雙長腿的主人飛快地回過頭來。
然後當她看到柳泉的一霎那, 她的臉上露出了清晰的目瞪口呆的表情。
「……柳泉君?!」
柳泉這個時候當然也想了起來, 在無盡殿堂裡看到那部原作時, 淡島世理確實是作為宗像禮司的副手出現的。
她訕笑著,衝著淡島世理打了聲招呼。
「好久不見啊,淡島……君。」
淡島世理臉上的表情因為震驚都出現了一瞬的空白。
「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柳泉君?!」
柳泉笑了笑,然後衝著前方那個中二大叔的方向指了指。「那個……敘舊的話我們可不可以稍後再聊?」
淡島世理啊了一聲,很快就恢復了身為SCEPTER 4副長的冷靜。
宗像禮司哼笑了一聲,用自己的佩劍撐住身體重新站了起來。
穿著青藍色為主調的制服,九個人在宗像禮司——和柳泉——的身前略呈弧形一字排開。柳泉在其中認出了秋山冰杜和道明寺安迪的身影。
「你們來這裡做什麼?」室長大人問道——用一種明顯是很感動的語氣。
柳泉內心OS:……不開森。明明剛才我登場的時候,他的語氣為什麼就一點都不感動,聽起來全是驚嚇呢。換成了青部的小伙伴就感動得不行,這種差別待遇真愁人啊?果然擁有【前女友】這個頭銜的討厭家伙在他面前是不可能得到優待的嗎?
所以她在這麼想的時候,錯過了幾句以前的青部同伴們的正義對白。等到她發覺的時候,淡島世理正在正色說著:「……無論何時何地,室長的大義都與我們同在。」
柳泉內心OS:……淡島姐姐賽高!台詞真是太帥了!!
結果淡島世理的下一句台詞就讓她重新陷入了迷霧(!)。
「我們,是青之王宗像禮司的氏族成員!」
柳泉內心OS:……總覺得分別的這些年來,室長大人又做了很多不得了的事啊?!還有這些青部的小伙伴們,看起來也都已經成長為足以被稱作【國家之棟梁】的可靠人才了啊?!
結果這一走神,她又錯過了幾句台詞。緊接著,她就看到宗像禮司一言不發,身上卻突然騰起一圈青色的光芒,把他的整個身軀包圍了。
柳泉:……?!
宗像禮司開始了下令。
「我們SCEPTER 4將貫徹佩劍者的責任與義務,不准他人擾亂聖域,不准他人紛擾俗世,封閉八荒,驅散霧霾!全員拔刀!!」
緊接著,青部當年的小伙伴們一個接一個拔出了他們的佩劍。
「秋山拔刀!」
「弁財拔刀!」
「加茂拔刀!」
「道明寺拔刀!」
……
「淡島拔刀!」
柳泉內心OS:……第一次實地見證全員拔刀的壯景,果然名不虛傳啊?不對我在感動些什麼……
對面那個老年終末期中二病患者果然順口就吐槽了一句。
「這算是青之氏族的格調美嗎?但現實可不會如此美好呢。」
他舉起了手裡的槍。下一秒鐘手.槍擊發,砰的一聲,子彈出膛!
柳泉想也不想地就往前邁了一步,魔杖很順暢地滑入袖口,她飛快地衝著子彈射來的方向舉起雙手。
【子彈停下,立刻停下!!】
對手預想中的、子彈擊中擋在宗像禮司面前那一排青部小伙伴的情形,並沒有發生。
雖然時間上稍有延遲、似乎一開始並沒能立即抵擋住那顆疾飛而來的子彈,然而子彈還是由於漸漸被某種力量阻隔和主宰而放慢了速度,在擊中那些劍刃上同樣閃出青色流光的小伙伴們的前一刻,及時倏然停在半空中!
淡島世理反應最快,驀然飛快出劍,將那顆停滯在半空中的子彈擊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叮的一聲響。
這聲脆響仿佛提醒了其他人,站在淡島世理身後的秋山冰杜震驚了。
「這、這種超能力——!!」
他之前因為和其他同伴一樣是頂著濃霧衝進來的,所以並沒有注意到室長身旁那個女人的長相。
雖然對於已被解職的室長居然並不是單槍匹馬來到綠組的大本營這件事感到驚詫,然而現在並不是驚詫的時候。既然那個女人出現在室長身邊,雖然身份不明,但也足以說明對方是友非敵。而且游離於幾大氏族之外的天生「權外者」也並不算很罕見,何況現在在綠之王釋放了德累斯頓石板的能量、在世間制造出很多突然身懷超能力之人的時刻,有那麼一個人受到室長的感召而願意支援青組,這也是好事。
然而——這種以心念瞬間定住一切有形之物的超能力!而且被定住的,還是灰之王的槍口裡所發射的子彈!這種足以影響王權者的高超能力絕非一般人能夠輕易擁有的,除非是天生的、特別的「權外者」,並且還必須是……曾經有過擊敗王權者的光輝記錄之人?!
「……柳泉君!?」他驚異萬分地喊出了那個已經消失多年的名字。
雖然因為正在對敵而不敢輕易回頭,秋山冰杜仍然聽見自己身後傳來一聲熟悉的輕笑。
「好久不見,秋山前輩。」
道明寺安迪也驚悚了。
「騙、騙人的吧——!!」
SCEPTER 4的問題兒童四人組之一、作為在超葦中學園低了好幾個年級的後輩的日高曉也脫口而出:
「那、那不是……傳、傳說中室長的前——!!」
淡島世理及時在日高曉這個問題兒童自爆本方外掛身份之前喝止了他。
「日高!作戰時不要隨意說些無關的話題!」
宗像禮司咳嗽了一聲。
日高曉瞬間就閉嘴了。而且把嘴巴抿得緊緊的,像只險些被人捉走的河蚌一樣再也不敢稍微張開一丁點了。
對面的那個老年中二病末期患者好像也被柳泉這種開掛的超能力驚了一下。然而作為反派BOSS,總是會死於話多(大霧!),他當然也要在這種時刻再追加一記嘴炮。
「哦呀?青組居然還有這種人才——說起來,是我們以前沒有發現的『權外者』嗎。真是大意了啊。」
柳泉作為被反派地圖炮掃進來的無辜路人,這個時候當然也要顯示一下自己的嘴炮技能。
「現在你們知道了。又怎麼樣?」
那個中二大叔倒是故意做出一副銳氣盡失的厚道中年人模樣——然而只看他剛才和宗像禮司在濃霧中一對一打鬥盡占上風就知道了,他肯定是個非常棘手的敵人!——苦笑了一聲,用一種無可奈何的語氣,說出了——
內容極其惡毒的話。
「哎呀哎呀,假如當初在御柱塔一戰的時候你也在場的話,那麼我們的計劃很有可能就不會進行得這麼順利、搶奪到了青之王賭上性命也要守護的寶貴之物哦?」他故意大聲嘆息著,慶幸一般的語氣裡隱藏著惡毒的嘲諷之意。
「那麼我也不太可能在那一戰裡順利重創青之王啊?……從這一點來看,你的出現還真的是錯過了最好的時機啊?」
雖然理智明明告訴自己要冷靜,然而聽到這個事實的一霎那,柳泉仍然感覺自己的大腦裡發出嗡的一聲,一瞬間就憤怒得幾乎無法控制。
「你、說、什、麼?!」她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地從齒縫裡擠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3日:
所以這裡的反派大BOSS是灰王【。
PS. 謝謝小天使祺雅和向佐走,向鼬走昨天的投喂喵!(ゴ ̄3 ̄)ゴ╭∼
第442章 【回歸篇之二】 4
宗像禮司及時喝止了她。
「信雅君!」他站在她身後, 語調平穩。
「他只是打算動搖你的理智而已。其實要比可悲的話, 誰還比得過他和他們的王呢。」
柳泉:……室長賽高!按照NEKO醬的話來說,這算不算是……眼鏡大魔王一招KO對手?
中二大叔終於爆發了。
「很好,既然她是你們都認識的人,作為同伴就和你們一起被消滅掉吧!!」
他的槍口流轉出灰白色的光芒, 旋轉著仿佛形成了一道魔力的漩渦。
宗像禮司陡然從他們身後衝出, 握著佩劍,衝向對面的敵手。
「你是個逃避眼前悲劇的人!」他厲聲喝道,一邊吼出足以摧毀對手冷靜意志的、一針見血的對白,一邊勇往直前地在對手的槍口不斷射出的彈雨之下披荊斬棘殺過去。
「雙眼被蒙蔽,不願正視職責, 渾渾噩噩, 逃避現實!」
那個中二大叔發出了怒吼聲,槍口砰砰砰地數彈連發。
被室長大人毫無預告、猛然發起的突襲嚇了一跳的柳泉, 此刻才猛然回過神來, 發覺室長大人只以佩劍作為武器就叮叮當當地打落了好幾發射向自己的子彈, 慌忙又發動【對面的壞人發射的全部子彈都立即停下停下!!】的大招。
然而對面的中二大叔也許是集合起的力量太過強悍了——剛才竟然還將身為青王的宗像禮司擊倒在地!——柳泉的超能力足足滯後了好幾秒, 才慢慢開始擊退槍彈上流轉著的強大灰白色魔光, 發揮作用。
射向宗像禮司的子彈速度慢了下來。而宗像禮司抓住這個機會繼續縱身向前飛奔。
這種情形終於真正令那個中二大叔驚異起來。他的臉上, 先前那種高傲又輕蔑的神色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他厲聲質問仍然和青組的小伙伴們站在一起的柳泉。
「不可能……SCEPTER 4不可能會有像你這種能力這麼高的權外者……」他表情嚴峻,語氣卻有絲狂亂地自言自語著。
「流也沒有預料到這一點嗎……難怪青之王敢於不帶氏族、獨自前來……」
柳泉聚精會神發動自己的超能力,絲毫不敢分心。不過這並不妨礙青組的問題兒童們踊躍發言。
吐槽役擔當的布施大輝:「他說得也沒錯, 柳泉君的確不是SCEPTER 4的成員呢。」
剛才被警告了的日高曉不敢再劇透柳泉的身份, 但並不影響他又興衝衝地來以言語打擊一下壞蛋。「哼哼哼反派就是話多。他們的情報搜集工作看來出了很大問題呢, 不認識傳說中的柳泉君就應該回去好好做一下功課∼」
青組的小伙伴們在後面歡快地吐著槽,而他們追隨的那位飛奔上前打算與敵手決一死戰的王,也並沒有停下語言攻擊的打算。
「比水流分明是已死之人,你不過是在幫一個死者建設樂園罷了!」
這句話終於擊潰了中二大叔的意志。
「這種事我清楚得很!!」他暴喝道,槍口流轉的灰白色氣流又狂亂了一倍,砰地一聲射出裹挾著巨大魔力的子彈!
幾乎與此同時,宗像禮司大喝一聲,蓄積全力,猛然揮劍斬下。
強大至恐怖的兩股魔力迎頭對衝,爆起巨大的衝擊波,砰然炸開一股似乎貫穿天地的塵霧!
塵霧散開,倒下的是那個中二大叔。
宗像禮司則站在自己最後發起突擊的地方,凝望著陰霾散盡而重新顯露出來的晴空,說出了那句經典名言。
「以劍制劍,吾等大義毫無陰霾!」
柳泉也微笑起來,仰望晴空——
然後,看到了兩柄巨劍,懸在他們頭頂上方的天空之中!!
其中一柄灰色的巨劍,砰然炸開,化為無數光點,消失了。
柳泉大吃一驚。
「那個人……那是灰、灰之王?!」
她旁邊的淡島世理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是啊,你不知道嗎?」她說著,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搖了搖頭,一副【面對不聽話的學渣時無可奈何的老師】的模樣。
「嘛,也對,你就是這樣的人啊……柳泉君。」她居然微微一笑,「你決定了的事情,是不會管什麼前因後果,也要決意做到底的呢。」
柳泉:「……總覺得老師你是在影射當年的事啊?」
淡島世理:「哈哈哈。……也許的確如此呢。」
柳泉笑著望向宗像禮司的背影。
「說起來……老師,對於當年的事,我感到……非常抱歉。」
事隔多年,她終於可以把這句話說出來了。
「那時候的我,是有苦衷的。……現在說出來,也並非是想要為自己的任性懇求諒解。」
自己在這裡總共只有72小時的逗留時間,所以即使對什麼美好的事情心懷盼望的話……最後也總是會徒勞無功的吧?
她忽然想起了多年以前,在自己無情地拒絕了淡島世理的勸解,推門離開那間教室,獨自走在夕陽西下、空無一人的走廊上的時候,系統菌突然開始宣告該世界即將修復完成、開始結局前結算的情景。
她不知不覺地露出一個苦笑。
「我只是想說……從那時起一直到現在,我都衷心地認為,宗像前輩所擁有的,是一些真正令人敬仰的、閃光而強大的意志。那種意志,正是支撐著人類世界走到今天,變得和平、強大,永續發展的理由。」
凝望著面前不遠處那個似乎顯得格外高大的身影,在晴空的映襯下,挺立在街道兩旁泛出金屬冷光的高樓大廈與郁郁蔥蔥的行道樹的背景之中,柳泉深吸了一口氣。
淡島世理似乎有些驚訝地聽著她的台詞,忽然笑了起來。
「這些話……從一開始就應該告訴室長的啊?柳泉君?」
柳泉還沒有說話,就突然看到——宗像禮司的身上,泛起青色的電光!
剛剛還笑著看向他的柳泉一瞬間就愣住了。
……這一幕,她記得!
在無盡殿堂裡,她看到的原作投影裡,周防尊力量暴走、達摩克利斯之劍掉落之前的一刻,周防尊的身上也是如此,泛起紅色的電光!
然後……然後發生了什麼?!
天空中屬於赤王的巨劍發出哧哧的響聲,環繞著它,電光閃動;一片片碎渣從巨劍上紛紛掉落,最後,那柄巨劍失去了全部的光彩,變得如同泥鑄一般灰撲撲的,從空中乍然向地面直直摔落!
然後,宗像禮司就衝了上去——他的佩劍,穿過了周防尊的胸膛。
現在,宗像禮司身上也出現了這種異狀!青色的電光環繞著他的全身,閃出啪啪的火花!
柳泉駭然變色,立刻就想衝上去。
「就站在那裡別動。」宗像禮司及時喝止了她。
淡島世理也立即作出了反應,她可沒有柳泉那麼聽話,立刻衝上前去,擋在宗像禮司身後。
「室長!請立刻解除聖域的展開狀態!!」她厲聲喝道。
宗像禮司一直背朝著大家,沒有轉過頭來。
「我解除了。」他的聲音居然還是十分穩健,「但它似乎並未隨著我的操縱而消失。」
淡島世理立刻伸開雙手,擋住了大家。
「你們不要靠得太近!您也是,善條先生!」
停頓了一下,這位他們曾經的老師下定了決意。
「室長的副手是我,如果有必要……」她豎起了自己的劍,「就由我來——」
她的聲音突兀地在半空中哽住了。
青部——不,現在應該稱之為「青組」了——的眾人,都是一臉悲痛不忍、難以置信的神色。但是宗像禮司的積威仍在發揮著作用,他們只能聽從命令站在原地,甚至連話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在一片突如其來的寂靜中,柳泉突然輕聲笑了。
無視宗像禮司剛才的話,她邁開腳步,趨近宗像禮司。
淡島世理仍然擋在宗像禮司身後——然而柳泉仿佛無視了這個站位一般,緩緩向著宗像禮司走去。
在走到淡島世理面前的時候,柳泉抬起眼睛來,靜靜地直視著她。
「請讓我過去,淡島老師。」出乎意料的,她的聲音居然也很平靜。
「我曾經殺掉過無色之王,這麼看來我也具有弒王的資格呢……你不覺得這件事由我來做更好一點嗎?」
淡島世理的手臂抖了一抖。她的眉心壓低皺緊,目光變得極其凌厲。
「我拒絕。」宗像禮司突然出聲說道。
一瞬間柳泉和淡島世理兩個人的目光都投向他。
他仍然面朝著地面上打開的那個深不見底的大洞,並沒有回過頭來。
柳泉突然笑了一笑。
「淡島老師,可以請問一下嗎,現任的赤王是誰?」她突然向淡島世理拋出了這個令人費解的問題。
淡島世理一愣。在她還沒有回答的時候,宗像禮司卻已經替她說出了答案。
「周防尊。」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4日:
這裡出現了作者菌的私設,解釋如下:
本世界因為妹子之前執行修復任務的原因,再加上原女主角沙耶妹子走尊哥線HE的影響,所以這裡尊哥並沒有領盒飯。但他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還是和K第一季時一樣掉渣,分分鐘有可能掉劍,就醬~~
另外,多娘因為之前的學園K世界裡妹子執行任務拯救他、殺掉了那個壞蛋無色之王的關系,所以也沒有領盒飯。
第443章 【回歸篇之二】 5
宗像禮司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奇特的笑意。
「等一下也許你也會看到他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那可是比我這柄還糟糕的存在啊?」
柳泉:「……夠了拿這種事情說笑很有趣嗎!!」
她的氣勢完全爆發了出來。
む喂, 系統菌!給我兌換一次小黑君的佩刀【理】的使用權!!め
系統菌什麼也沒說——大概也是覺得真正發飆的女人不好惹吧。下一刻, 在柳泉張開的右手掌心裡,一道白光閃過,夜刀神狗朗那柄足以弒王的武.士.刀【理】,具現在她的手心。
柳泉唰啦一聲就從刀鞘裡拔出了那柄長刀, 倒拖在地上。刀刃上不同尋常的雙魚狀花紋在熾烈的陽光照耀下反射出明亮的冷光。
「很多年以前, 你曾經也這樣用劍尖指向我的心髒吧。」她突然展顏一笑——完全是一個已經黑化、鬼畜值極高的笑容。
「現在輪到我了。」
宗像禮司的背影似乎微微震動了一下。
擁有名刀【理】的加成,柳泉的氣勢現在已經完全蓋過了SCEPTER 4的副手淡島世理。
當然以她滿值的怒氣槽,也足以在這方面刷爆淡島姐姐就是了。
「你,早就知道了自己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出現了這麼糟糕的狀況吧。」
「你,也應該早就做好了像今天這樣的覺悟吧。」
柳泉步步緊逼, 一句句說著自己的推論。
「你知道自己要死了……你知道假如你殺掉剛才那個中二大叔的話, 你馬上就要面臨這樣的結局!!」
沒錯,當雲開霧散的一刻, 柳泉抬起頭來, 卻赫然在空中看到了另一柄陌生的灰色巨劍, 而那柄巨劍隨著那個中二大叔的咽氣而砰然一下煙消雲散的時候, 就立刻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弒王。
宗像禮司剛才所做的事情, 並不是擊敗一個晚期中二病大叔那麼簡單, 而是……弒王!!
所以說,那個中二大叔居然是那個她之前聞所未聞、然而能力相當強大又深藏不露的灰之王,因此他才能夠壓制得同為王權者的宗像禮司一度處於下風?!
雖然還不太明白這個世界的這套運作機制, 然而柳泉根據在無盡殿堂所看到的那破碎的原作片段, 卻能夠得出結論, 弒王對於下手的那位王權者來說也是巨大的負擔,造成的後果是會讓自己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也開始動搖、甚至掉落的!
她氣得笑了出來。
「所以說……你早就知道你自己快要死了,但是剛剛居然還在跟我說那樣的話?!」
完全把【啊啊旁邊還有一堆旁觀者啊說出這種事是不是太破廉恥了】的顧慮拋到了一邊去,柳泉大吼了出來。
「啊?!禮司君,你現在怎麼說?!我們才剛剛重逢不到一小時,你現在就告訴我,我面臨的命運是做個未亡人?!」
她氣得手都在發抖。右手中的那柄名刀【理】也因此發出輕微的嗡鳴。
宗像禮司沉默良久。
然後說:「……實在抱歉,淡島君,能否請你和其他人暫且退後一些呢。看起來我和信雅君有點私事要談。」
淡島世理早就被柳泉爆發的怒氣驚得目瞪口呆,聽了室長的話,急忙帶著一絲尷尬和不忍之情地走開了,並且把大家都帶到了一邊去,繼續完成青組應盡的義務——維持現場秩序、緝拿暴徒、救助平民、防御著可能還會到來的暴徒和襲擊,等等。
當他們的身周被有意地清開了一片空白地帶之後,宗像禮司才再度發言了。
「那件事,請你忘記吧。」
柳泉怒氣槽簡直要爆炸。
「哪件事?!是你剛剛讓我稱呼你名字的事?還是求復合的事?又或者……是你多年以前險些把我當作無色之王殺掉的事?」
宗像禮司沉默了片刻。雖然他的力量似乎已經平靜了一些、現在也並沒有繼續使用,然而青色的火花仍然不時就嘶嘶地在他身上跳動一下。
「隔了這麼久,為什麼變成這樣的性格了呢。」他苦笑著吐了個槽,「明明那個時候,對我的話都會聽從的……」
柳泉內心暴怒吐槽:那是當然了我現在又沒有頂著那個【絕對服從】的狗屁任務而且現在你就快要死了啊!死了啊!!誰到了這種地步還能乖乖聽話誰就是傻瓜!!
……當然這種話是不能說的。
柳泉冷哼了一聲。
「一想到自己馬上就要做未亡人的悲劇前景,就很難說服自己繼續聽你的呢。」她咬牙切齒地說道。
「可惡……!難道不能夠做點什麼嗎!?」她忍不住還是吼了出來,抬頭望著天空中那柄裂痕遍布、已經開始掉渣的青色巨劍,不知不覺地說道:「也不知道達摩克利斯之劍算不算是『有形之物』——」
「沒用的,信雅君。」
宗像禮司聲調十分沉靜地打斷了她的妄想。
「你的超能力……是沒有用的。」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柳泉衝口而出。
「那麼難道要讓你一輩子都死死瞪著那柄達摩克利斯之劍,心裡唯一想著的一件事就是『青之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停在空中絕對不要掉下來』嗎!?」宗像禮司似乎也終於動了氣,提高了一些聲音,語氣嚴厲地喝道。
柳泉一愣。
而宗像禮司僅僅只是爆發了一霎那而已。他已經迅速地恢復了平靜,語氣裡甚至還帶上了一抹調侃似的玩笑之意。
「我可不願意看到那樣啊。……充滿你的心的,居然不是我,而是我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嗎。那種事也太糟糕了啊,我不想看到——」
他的聲音突兀地中斷了。因為柳泉已經當啷一聲,一下將手中的那柄名刀【理】就那麼不管不顧地丟在地上,也不顧他身上不時還會爆起的青色火花,就那麼徑直衝了上去,一下就攔腰抱住了他。
「真是魂淡啊,禮司君……」她的聲音裡終於帶上了一點清晰的哭腔。
宗像禮司好像被她這種魯莽的行為嚇了一跳。他的語氣變得有些嚴厲。
「快放手!呆在一個能力接近暴走、威斯曼偏差值逼近極限的王權者旁邊,你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嗎?!」
柳泉的嗓音發顫。
「不就是弒王嗎……?!」
被這種接近直白瘋狂的直球擊中,宗像禮司一窒。
一股難以抑制的憤怒和悲慟從柳泉的心中升起。
「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她的眼眶發酸,「我也有這樣的資格,就不能讓我來嗎?!我又不是『王權者』,只要擁有小黑君的那柄刀,我對誰下手都無所謂,一點都不用擔心什麼掉劍的事情……」
宗像禮司長長地嘆息了一聲,似乎終於放棄了勸說她改變主意,伸出手來環繞過她的肩膀,給了她一個溫柔的擁抱。
「然後呢?……我這一生都要驅動你為我進行必要的殺戮?讓你去做那種糟糕的事情,無視你將因為這些事情而受到何種懲罰,躲在你的身後被你庇護?」他嘆息著說道,「我當初可並不是因為想要讓你替我去做這些事,才對你說出『請和我交往』的啊。」
他提到了很久以前發生過的事,柳泉一瞬間就想起了那個黃昏,在背後映照著的橙紅色夕陽裡倚窗而立、身形修長面容美好,微笑若有深意的那個穿著雪白制服的少年。她覺得眼眶一熱,淚水就像開了閘一樣無法遏止地奔湧出來。
「可惡啊——我也並不是因為想要殺掉你或者被你殺掉,才對你說『今後請多多關照』的啊!!」
宗像禮司沉默了幾秒鐘。
「是嗎。」他輕聲說道,「我還以為……你只是因為覺得必須聽從我的命令,所以才不得不那樣答應……」
柳泉一瞬間就想到了他高中卒業式的那一天,他以為她睡著了,而在她耳邊留下的那些話。
【能讓我感到這種手足無措的情緒,你還真是讓人為難呢。】
【一直到了現在,其實……我也沒能讓你真正愛上我,是吧?】
【這一切和你是否出色,全然無關。你可以不必是最出色的那個,只要是最特別的那個就可以了——】
……可惡啊——!!!
難道就不能像他自己當時所說的那樣,在大家都已經絕望了的時候,努力地活下來嗎?!
柳泉知道,像是「我當時其實並沒有睡著所以你說的話我都聽見了哦」這種乙女梗是絕對不能使用在室長大人身上的,無論什麼時候也不行。這關乎室長大人是否被她的裝睡騙過、關乎室長大人的尊嚴,而室長大人一向就是個頭可斷、血可流、尊嚴萬萬不能丟的家伙。
她重重地哼了一聲,想要借此咽回那個如鯁在喉的、名為「回憶」與「遺憾」的硬塊。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5日:
首先感謝這兩天投喂我的小天使阿霜、!(ゴ ̄3 ̄)ゴ╭∼
然後,因為本章裡有一小段之前試閱版的內容,所以今天就再額外贈送大家幾百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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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時候在以為校長大人想要讓網球部在一技大賽上獲勝的情況下,都可以對網球部主將痛下殺手了,你以為你比校長大人還厲害,所以大家都必須聽你的嗎?」她故意這麼說道。
然而在說完這麼酷的台詞之後,她又不得不降低自己的氣勢,吸了吸鼻子。
這個動作和這番話,似乎都稍微觸動了一點室長大人似的。他攬著她肩膀的手臂微微緊了一緊,再開口的時候,聲音裡帶著一絲笑意。
「的確……那個時候,你真令人吃驚呢,信雅君。」他說,繃得緊緊的臉上終於現出了一絲名為【陷入回憶】的柔和神情。
第444章 【回歸篇之二】 6
「說起來, 最終讓我確定了『不如還是搶先提出和你交往吧』這件事的契機, 就是這場比賽吧。」他突如其來地投下了一顆大炸.彈。
柳泉一瞬間就被轟炸得表情一片驚異的空白。
「……誒?!」
宗像禮司微微低下頭來,把視線從面前那個巨大的黑洞上移開,側過臉注視著她。
「雖然說一直認為『和遲早要分手的對像交往是沒有意義的』這樣的事情,然而當初為什麼會沒有深入思考這條原則就向你提出了交往的請求呢——這樣的想法在這些年裡, 偶爾也會閃過我的腦海呢。」
他的聲音清冽而沉穩, 帶著一絲磁性。
「最後,我得出了結論。」
正當柳泉下意識屏息的時候,宗像禮司卻停住了。
「……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麼意義了吧。」他輕描淡寫地說道。
柳泉一口氣梗在胸口!
「什麼啊——不要隨隨便便在別人等待自己最終命運判定的時候快進啊!!」她惱怒地大聲說道,更用力地勒緊了一下宗像禮司的腰表示自己的不滿。
誰知道她說出這句話以後, 宗像禮司卻異乎尋常地默了一下, 然後重復了一遍她話裡的關鍵詞。
「自己的……最終、命運……判定?」
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著,忽然微微勾起了唇角, 一個隱秘的微笑浮上了他的臉。
「原來如此。……原來, 信雅君認真地重視著我的想法呢。」
柳泉簡直要氣極反笑了。
「我說——你是在開玩笑的吧?!假如我不重視你的想法的話, 那我站在這裡, 像個傻瓜一樣抱住你的腰又哭又笑的, 到底是為什麼?那些愛情小說裡沒有提到過嗎?!」
誰知道室長大人居然點了點頭。
「欸, 是沒有提到過這樣的場景啊。前一分鐘拔刀要殺了我、怎麼阻止都不聽,後一分鐘又突然衝上來抱住我的腰又哭又笑……」
他居然用一種微微困惑的語氣,學術探討一般地說道。
「無論是哪本小說裡, 好像都沒有出現過像你一樣的……女主角啊?」
柳泉一瞬間就豎起了眉。
「……是想說我其實並不是小說裡的女神, 而是個女神經病嗎。……可惡!即使是個女神經病, 我……我也是期待著得到自己夢想中的HAPPY ENDING的啊?!這個世界上哪有這麼不公平的事啊?!憑什麼那些大BOSS現在還可以好好地坐在自己的老巢裡得意的笑,那些魚唇的凡人還在外面的街道上因為自己突然得到的超能力而沾沾自喜地做著壞事,然而正義的英雄卻必須得為那些和他自己甚至素不相識、將來也不會扯上什麼關系的人們而獻身啊?!」
聽到這麼任性而偏激的言論,宗像禮司微微苦笑了一聲。
「喂,有點理性啊,信雅。」
她的嘴唇抿成倔強的線條,仿佛極力在忍著淚意似的,硬梆梆地把他的話頂了回去。
「我沒有理性。有理性的話就應該知道你這個人太危險,你那些閃光的大義最後會把你自己吞噬掉……應該早點離你遠一些,免得今天傷心!」
宗像禮司似乎顯得有點吃驚,繼而笑了一笑。
「沒關系的。」
他平靜地說道。
「沒關系,信雅君一定會在短暫的傷心以後,就重新踏上新的旅程。即使沒有我,你也一定會活得很好。」
這幾句台詞聽起來有點不對勁。柳泉滿腔疑問地挑高了眉,抬起頭來望著他的臉。
一瞬間她突然有種奇異的直覺,仿佛當年那個內心黑泥翻湧的室長大人又重新在她眼前出現了。
一般這種直覺出現之後,呈現在她面前的對白,都是能讓人一口氣提不上來的啊?!
果然,今天也是如此。
「因為,信雅君不可能在這裡停留很久的吧?還有全新的冒險等著你去經歷和完成,是不是?」
柳泉的大腦轟的一聲,爆炸了。
「你……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啊我不知道……」她虛弱地說道,知道自己這種弱氣的語調實在是太可疑了。然而陡然被人在這種情況下以一種直白的方式揭穿了糟糕的真相——而且他還顯示出一副【哼哼我早就已經知道了你的秘密哦不用辯解了】的知情者語氣,這讓她的腦袋裡瞬間一片混亂,大腦停止了工作。
宗像禮司意義不明地輕輕笑了一聲。
「我啊,好像已經猜到為什麼當年信雅君要那麼執意地斬斷了我們之間所有的聯系,就這麼離開的原因呢。」
柳泉驚愕得雙眼圓睜、嘴巴也微微張大了,就那麼一臉完全被揪住了小尾巴因而無法再發起攻擊或防御、只能全然被動地躺平任宰的表情,愣愣地盯著他。
「怎麼可能——!?」她喃喃地問道。
在說話之前,宗像禮司微微向前傾身,望了他們腳下那個大洞一眼。
不,與其說那是一個大洞,不如說是一扇打開的地下秘密基地的大門。極其標准的正方形,出現在道路的正中央,來自不同方向的四條道路被乍然在此截斷;那個大洞並不算很深,站在路面上往下看,可以看到暗色金屬的牆壁上寫著的編號「J-002」,以及在他腳下數米處出現的一條走廊的一部分。此刻那裡並沒有人。
然而他等待著的那一刻很快就會來臨的吧。
正如——
「所以,你這一次也會很快離去的吧。」
「起初,我以為是因為你作為普通權外者的身份而弒王,所承受的代價讓你不得不如此……因為以『權外者』身份弒王的人,迄今為止只有你一人的記錄,完全沒有先例可供參考。因此假如德累斯頓石板還存在著什麼我們完全不知道的運行法則、讓你必須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話,那麼即使作為王權者的我,也完全不可能挽回些什麼——」
「然而,後來,事情發生了……一點變化。」
「回想起來,在你離開之後的那些日子裡,我也曾經遇到過一些古怪的人……呃,他們的說話和舉止都很奇怪,嘟嘟囔囔地說著什麼『你的CP明明應該是尊哥!』或者『即使是在游戲裡你也應該和木野花沙耶在一起啊!這個柳泉信雅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也是穿越者嗎!』這一類難懂的話……」
「遇到過幾次這樣的事情之後,不得不讓人開始認真思考這背後的含義了……後來我經過思考,終於想通了一個問題。」
「那就是……既然這個世界已經出現了德累斯頓石板和七王,出現了超能力和權外者,那麼還有什麼事情是不會發生的呢。」
「即使你是異世界的來客,也是一樣。」
醇厚的嗓音在柳泉的頭頂上回蕩,宗像禮司一如既往,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了了不得的事實。
「戰死沙場或許是我的宿命。正如同一直前行是你的宿命一樣。」
他壓低眉眼,右手修長的五指滑過她柔軟的烏黑長發。
「即使沒有我,你也一定會找到更好的方式繼續前行,我是這麼相信著的。」
柳泉:……媽蛋都到了這種時候你還說這樣的台詞……你這是想逼我噴淚啊偉大的室長SAMA!!
「你、你到底是看過了多少愛情小說……才說得出這麼好的對白啊。」
然而到了最後,她所能說出來的,只有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
難道要嚎哭著像小白文裡惹人憐愛的白蓮花女主一樣,搖著頭說「不不不求你別死我不讓你走」嗎。她又沒有OOC。
不,與其這樣說,不如說是她深深知道,即使自己崩人設地這樣說了,也不可能有用,只會讓大家都感到痛苦吧。
天空中那柄青色的巨劍仍然高懸在那裡,映襯著晴朗藍天裡的雪白流雲,可以看得出巨劍的劍身上布滿裂痕,有青色的光芒從那縱橫交錯的裂痕中射出來。劍身上不斷地有細小的碎渣墜落,發出令人心悸的嘩嘩響聲。
宗像禮司輕聲一笑,並沒有回答她先前的話。
「信雅君。」他突如其來地喚了她一聲。
「在那一刻到來之時,無需猶豫。」
他的聲音依然極端穩定冷靜,帶著一絲肅然。
說不清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在那一瞬間貫穿了她的身體,柳泉為之一震。
自己曾經在薄櫻鬼的同人世界中,在箱館通往弁天台場的樹林裡中槍瀕死時想到宗像禮司的一幕,以及當時她所產生的體認,突然從記憶之中跳了出來。
……她那時不是還曾經帥氣地得出結論說,總有比送死更好一點的解決方法嗎?!原來,能夠那樣說,只是因為還沒有看到真正的絕境吧?!
強烈的、欲哭的衝動在一秒鐘內就湧上了她的胸口。她的咽喉緊縮,胸口揪緊,就連呼吸都不由自主放慢了,她不得不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壓下了喉間梗著的那個硬塊。
「在分別的日子裡……我認真學習了很好的劍術。」她突兀地答道。
「不誇張地說,現在一般人應該都不是我的對手了啊。」她繼續說著,語調有些異常的輕快。
聽了這樣沒頭沒腦的話,宗像禮司卻微微笑了。
青色的電光仍然在他全身流竄,爆起的青色火花也仍然發出嘶嘶的響聲。青色的光芒當然也會隨著他的身體和手臂、指尖等等與她接觸的部位,傳到她的身上去。然而她卻好像毫無異狀,既沒有露出什麼痛苦的神色,也沒有因此而受到那種近乎失控的青之力的影響。
「好孩子。」他語調溫和地說道。
久違的【好孩子梗】又重新出現了。這個事實一瞬間讓她感到既溫馨、又痛苦。
也許這就是初戀的滋味吧。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能夠從他那裡得到的快樂和痛苦就都是雙倍的。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6日:
玻璃渣和糖都有!大家一定要對作者菌有信心!【。
另外這一章裡還有私設,稍微解釋一下:
其實就是因為當初系統菌所說的「玩家離開以後劇情偶有微妙偏差」之類的小小問題,導致偶有穿越者誤入本世界。雖然後來他們都被系統及時清除出去了,但是室長何等聰明,已經根據這些人可疑的只言片語作出了比較接近事實真相的大膽推測。就醬~~
這個世界從此就不會再有這種問題了,因為至此這個世界全部的原劇情就都走完了。接下來的發展就完全是這個世界的自然發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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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本章應有配樂菌【。
本章配樂:Farewell(來自於《機器女友Q10 OST》)
如果還有小天使記得的話,這首歌是妹子上一次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采用的配樂菌。
另外,因為網上找不到這首歌的視頻,所以好基友給我特別為這首歌剪輯了一個室長的MAD,在此森森表示謝意和愛意【比心
我認真看了幾遍,發現裡面剪了很多和本文室長線有關的梗,比如妹子打算用小黑君的刀砍了室長(大霧!),比如室長夜探女生宿舍時用超能力上樓,等等。大家有興趣也可以去B站搜「Farewell - 宗像禮司」。
第445章 【回歸篇之二】 7
要到了終結的時候才會發現, 當時有多麼溫暖, 現在就有多麼痛苦。然後,後悔著自己當初為什麼沒能更好地珍惜這一切呢。為什麼沒有在我們最美好的年華裡好好地擁抱過這個人,更好更深摯地愛他、理解他、溫暖他呢。
系統菌在把她投放至這個世界之初所說的那句話又浮現在她腦海裡。
【本隨機世界的難度為SSS。】
……原來,是這樣的SSS級難度啊。
並不是靠著自己的武力和智慧去刷怪, 而是……要面對久別的重逢和永恆的別離, 體會那無可逆轉的艱難命運,明白自己曾經獲得過什麼、又錯過了什麼,是嗎。
【我說……想要在所有人眼中都做個好孩子,是不行的啊?】
不知為何,很多年以前, 小白君伊佐那社——想起來能作出那種發言的, 一定不是小白君本人,而是藏在他身體中、偶爾會冒出來陰大家一把的無色之王吧?——說過的話, 又浮現在她的記憶中。
她現在才明白, 她只想當一個室長大人眼中的好孩子。然而現在是不是已經晚了呢。
……是已經晚了吧?
她突如其來地問道:「雖然我只是個女神經病而非小說中的女主角……不過, 請問我現在可以親吻男主角嗎。」
宗像禮司聞言突然一滯, 片刻之後慢慢地搖了搖頭。
「雖然感到有點遺憾……不過現在並不是做這種事的好時機呢。」
她沉默了一下, 再開口的時候聲音裡居然帶著一絲笑意。
「……是因為害怕精神力會失控嗎。」
並沒有選擇諸如「身後還有SCEPTER 4的部下們在看著所以不行吧」之類顯而易見、敷衍似的為雙方都留下一點面子的推測, 就好像深知他並不是這種介意別人眼光的人一樣,這種明晃晃的試探簡直直白得連掩飾都懶得做,仿佛是說出來就蓋章確認了一般, 她一開口就直奔主題。
啊啊, 現在比起從前來要坦率得多了啊?
這樣想著, 他也同樣含笑說道:「欸,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呢。」
然後看著她反而猶如被雷劈了一樣目瞪口呆、仿佛並不曾預料到他會坦白承認這種事的表情,即使面對的是如此混亂的絕境,他那顆沉重的心也不由得稍微愉快了一點點。
假如……假如她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的話,那麼現在會不會有些事情就不一樣呢。
然而有些事情,從再次重逢開始,其實就已經失去了思考的意義。
在生命陷入倒計時的時刻,能夠再見到故人,就已經是上天額外的恩賜了。
他默默地想著,這樣的話,他留在公寓桌上的那封遺書裡,除了將自己的財產留給父母、大哥一家之外,剩下的那幾樣別人看起來有點奇怪的東西……也終於可以找到它們的遺產接收人了吧。
就在這個時候,天空中,圍繞著宗像禮司那柄青色巨劍的兩旁,突然又漸漸具現出了兩柄全新的巨劍!一柄是綠色的,一柄是銀白色的!
所有人都仰起頭來望著天空中突來的異變!
然後,緊接著,第四柄巨劍緩緩顯現了出來——柳泉認得它,那是她曾經在無盡殿堂的投影中看到過的,屬於赤之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果然,如同宗像禮司剛才所說的一樣,上面布滿了裂痕,並且掉渣情況比青色的巨劍還要嚴重呢。
從宗像禮司面前的那個大洞中,陡然升起了一束強烈而刺眼的火之光!
宗像禮司面容平靜地俯望著火光的來源,而就在他身旁的柳泉,當然也看到了不知何時出現在洞中走廊上的那個人。
周防尊。
和當年一樣,周防尊仍然是一頭像獅王鬃毛一樣有點蓬亂的紅色短發,額前兩縷像是觸角一般的碎發隨著自己爆發出來的強大力量而飄動著;穿著十分隨意的白色T恤、深色長褲和外套,外套的拉鏈還是永遠都不會拉上;嘴裡叼著煙,隨意而慵懶地抬頭望了站在地面上的宗像禮司一眼。
就這麼一眼瞥去,他突然頓了一下。然後,發出意義不明的一聲哼笑。
「哼,宗像,很開心吧。」他懶洋洋地說道。
……就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有多糟糕似的,他肆無忌憚地使用著自己狂躁強大的力量,從那個正方形的大洞中向上竄出的火光和熱風簡直熾烈得像要把周圍的一切都熔化一樣。
宗像禮司也同樣哼笑了一聲。
「你不也是嗎,周防。」
周防尊又哼了一聲。
「我看到久別重逢之人的喜悅,可沒你那麼多啊。」他難得地針對這個方面開了一句嘴炮,柳泉一瞬間就囧了。
想也不想地,她就回敬了一句。
「虧我看到你的時候還那麼高興呢,周防前輩!說出這種話來還真是令人傷心哪。」
周防尊似乎微微一愣,然後叼著煙的唇角勾起,露出一線笑意。
「哼,讓你傷心的,恐怕是別人吧。」當年赤部的老大顯然並沒有對她這個曾經的青部部員留情面的打算,隨口也回了她一句。
正在柳泉思考著要不要再跟赤部的老大鬥兩句嘴的時候,又有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從周防尊身後的陰影裡出現了。
並且其中那個比較大一點的人影也表現得很驚訝似的。
「啊咧?!真的是信雅醬嗎?!」十束多多良那張溫雅的臉孔上現在是毫不保留的驚異,在他身旁站著數年如一日看上去嬌小玲瓏如同小少女的櫛名安娜。
看到十束,柳泉一瞬間就想起了在無盡殿堂中看到的投影裡,他被無色之王開槍殺死的一幕。所以現在看到一個仍然活蹦亂跳的十束多多良,她激動的心情其實和看到一個仍然活蹦亂跳的尊哥並沒有什麼兩樣。
「十束前輩!!看到你真是太好了!」她猛烈地衝著大洞下方揮手,「還有安娜老師!」
櫛名安娜蒼白的小臉上浮現一抹淡淡的笑意,居然也衝著她揮了揮手致意。
十束多多良的嗓音裡帶著顯而易見的愉悅笑意,就好像是他們並沒有面臨一場激烈的、甚至即將失去他們的王者的戰鬥一樣。
「我就相信,信雅醬有一天一定會回來的。」他笑意盈盈地說道,「不過假如能夠回來得再早一點就更好了啊。現在事態緊急,不是和信雅醬敘舊的好場合啊。」
周防尊哼笑了一聲。
「所以你還是先帶著安娜退到一邊去吧,十束。」他說,「八田那邊聯絡過了嗎。」
十束還沒說話,安娜就靜靜開口了。
「現在已經可以了,尊。」
聽到這句話,周防尊抬起頭來,瞥了站在頭頂洞口旁的宗像禮司一眼,然後毫不猶豫地張開雙手。
「燃燒吧,燃燒吧,燃燒吧!!」
巨大的火之力震撼著整個地底,似乎像是有什麼人同時投出了威力巨大的炸/彈一樣,大地都在一瞬間劇烈地搖晃起來!
完全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的柳泉駭然地望了一眼宗像禮司,發現他的臉上掛著淡淡的一抹笑容,表情十分平靜地注視著那個大洞裡發生的事情,很顯然是成竹在胸的模樣。
柳泉再沿著他的視線望向大洞中時,卻嚇了一跳。
周防尊、十束多多良和櫛名安娜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而先前他們所站立的地方,卻仿佛從地板之下傳來一陣接一陣愈來愈大的爆炸,最後,那陣劇烈的爆炸,炸開了那裡的地板,火光、氣流伴隨著紛飛的碎片和殘骸,四下飛舞!
柳泉毫無心理准備,這一下竟然被劇烈的氣流和震蕩搖晃得腳下不穩。宗像禮司及時在攬著她肩膀的那條手臂上多加了一點力量,把她的身體撐穩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面對她的問題,宗像禮司卻只是勾起了唇角。
下一秒鐘,柳泉駭然發現,那柄銀白色的巨劍居然發出啪啪的幾聲巨響,然後劍身驟然也布滿了縱橫的裂痕!
碎片劈劈啪啪地從銀白色巨劍的劍身上崩落!
而仰首注視著這一切的宗像禮司突然微微一笑,攬著柳泉肩膀的手臂也緊了一緊。
天空中,和宗像禮司的那柄已經開始不斷掉渣的青色巨劍相並列的銀白色巨劍,突然開始小幅度地微微晃動起來。
柳泉:……!!!
宗像禮司仰起頭來望著那柄銀白色的巨劍,突然說道:「就是現在,信雅君。」
柳泉為之一震。
然而她什麼都沒有問,只是咬緊了牙關,在緊緊地擁抱了他一下之後,松開了環繞他腰間的雙臂,倒退幾步拾起地上的【理】重新提起,站在宗像禮司的身後,以刀尖對准了他的心髒部位。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被兩旁現代化的摩天高樓分割得很小的藍天下,宗像禮司的背影挺立在那裡。他身上不時泛出的青色電光勾勒出他高挺的輪廓,即使面臨生命的終結,他的背脊仍然挺直,像是沒有什麼可以阻擋他的決心和意志;那穿著藍色軍裝式長大衣的挺拔身軀一瞬間顯得離她那麼近又那麼遠,仿佛下一秒鐘就會融化在今天晴朗的藍天裡——
眼淚毫無預兆地湧出了她的眼眶。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7日:
嗯,首先闡明一點。這篇文不是甜寵文!撒糖之前肯定有玻璃渣!就想看純粹的糖分的話大後天再來!等我把室長掉劍的劇情好好寫完!上來就打負分的話是不是對作者太不公平?!我並不覺得我寫的文惡心到只能打負分的地步。
另外說明一下,這裡還有私設,就是尊哥和多多娘吐盒飯。這一點其實是作者菌寫K世界最初的動機之一。當然後來忍不住還是投靠了青組,那是因為我大概是抖M,就喜歡被室長的黑泥淹沒【超大霧!
還有,在學園K游戲裡,淡島姐姐和安娜的身份設定都是超葦中學園的老師,所以這裡妹子稱呼安娜為老師~~
PS. 本章配樂菌繼續出沒【。
本章配樂:和昨天一樣,"Farewell"(來自於《機器女友Q10 OST》)
悠于 2020-12-26 01:38
第446章 【回歸篇之二】 8
可惡啊——!!!不是說好了的嗎, 要在大家都已經絕望了的時候, 也努力地活下來……這不是你曾經對我說過的話嗎?!可是現在,為什麼是你率先選擇了轉過頭去,就這樣放棄了努力,打算為了這個並不多麼美好、充斥了無數陌生人的陌生世界而犧牲掉自己?!到底有沒有想過自己就這麼死掉了, 會讓別人怎麼樣啊……?!
不知為何, 很多年以前,在比良阪大廈的天台上,當宗像禮司與那個入侵本世界、占據了小白君身體在作亂的「無色之王」對戰的時候,十束多多良說過的話,又猛然從記憶的最深處跳了出來, 仿佛化為一道明晃晃的大字, 就飄在她的眼前,讓她難以忽視, 難以忘卻。
【假如宗像君出了什麼事的話……信雅醬會非常非常傷心吧?——畢竟, 他可是信雅醬重要的人呢。他對於信雅醬的意義是不同的吧……】
是嗎……?!
是這樣的吧。
心髒沉重而緩慢地跳動著, 像是隨時都有可能不堪重負地被壓垮下來, 啪地一聲裂成一地的碎片與齏粉。柳泉望著就在自己面前一步之遙、穿著藍色軍裝式長大衣的宗像禮司的背影, 一瞬間竟然有種恍惚而不真切的感覺, 就好像那個背影與記憶裡當年那個穿著雪白筆挺制服的少年的背影慢慢地重合了,而那個少年隨時會回過頭來,衝著她微微一笑, 一本正經似的說道:信雅君?不要從一開始就放棄我啊。
而那種恍惚間的錯覺只在一霎那間便已消失。實際上, 她的雙眼所注視著的宗像禮司,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仍舊面帶笑容,自始至終未曾回頭。雖然只留給她一個背影,他的聲音仍然十分穩定,帶著異乎尋常的溫柔笑意。
「說起來,假如我都不能幸免的話,周防的劍就更不可能避免那種命運了吧。」
柳泉一愣。
「誒?!」
……誠然我知道你們兩人其實是相愛相殺的好基友,然而到了這種時刻還要提起這種事,到底是幾個意思!幾個意思!!
宗像禮司的聲調平靜而柔和,帶著前所未有的安詳感。
「草薙也會及時去做他該做的事吧。」
柳泉立刻意識到室長大人所指的是什麼事情。
弒王,除了另一位王權者以及使用小黑君這柄刀【理】的人才有資格做到之外,王的副手也可以。
所以在她剛才衝上來之前,淡島世理要說那麼一番話吧。
深吸了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意一樣,忍回了眼淚,柳泉的聲音聽上去竟然也是微微含笑的。
「是啊。能夠死在最愛你的人手下,還是跟最好的朋友一起上路,這也算是一種不錯的終局了吧。」
聽到她的話,宗像禮司卻忽然沉默了片刻。
「『愛』嗎……?!」他無聲地重復了一遍她話語裡的關鍵詞,就仿佛終於深刻地意識到她作出了怎樣的決意一樣,他的面容漸漸沉凝了下來,被一層深重的陰霾所籠罩。
天空中,那柄巨大的銀白色巨劍已經開始龜裂,劍身上的寶石一個接一個啪啪地裂開、粉碎,爾後消失。
「……其實,對你當年一去不回,我是很憎恨的。」
宗像禮司突如其來地說道。
柳泉怔住了。
「……什麼?!」
「我以為我是個寬宏大量的人。但是沒想到,被你甩掉這種事對我造成的挫敗感竟然如此之大。」
宗像禮司的嗓音裡似乎毫無預兆地微微浮現出了一層冷漠感。
「在我一帆風順的人生裡,你就是我最大的失敗。不想著報復是不行的。」
「我認真地思考過要怎麼報復你才好。然而在能力方面,你也很強。並且不需要仰賴青之王的能力……離開這麼多年,想必你的其它方面也有所精進。假如你幾乎沒有弱點的話,我要怎麼做才能夠最大程度地報復你呢?」
他停頓了一下。
「……果然還是自己搶先甩掉你,讓你陷入痛苦的深淵,來得更完美吧?」
「看起來現在我就要成功了呢。」
那柄巨大的銀白色巨劍的劍柄上,最後一塊寶石也啪地一下,破碎了。碎片掉落如雨,巨劍發出嗡嗡的響聲,並且在空中搖晃。
宗像禮司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鬼畜般的笑意。
「沒想到你第一次對我說出『愛』這個字,是在這種時候。」
「然而很遺憾,你也只能到此為止了啊。」
「接下來你就懷抱著你那所謂的愛,慢慢地在人世間腐爛吧。」
柳泉睜大了雙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而宗像禮司居然還沒有停止。
「還有一件事。」
很奇怪地,此刻聽著他那種很少出現的冰冷嗓音,說著斷然無情的渣男台詞,她的意識卻仿佛在今天高懸著他那柄危險四伏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的晴空中一瞬間飄遠,重新回到了上一次她離開這個世界的那一天。
那個時候,當他以為她睡熟了而低聲自言自語說出的話,又是怎麼樣的呢?
那個穿著一身潔白制服的少年清冽的嗓音,在記憶裡浮現出來,逐漸和她面前這位穿著一身筆挺的藍色制服和大衣、身上爆起青色火花的青年的冷漠聲音重合了。
「當年以為你被無色之王搶奪了身體,已經不可能再回來的時候——」
【我後來在想,假如當時你沒有醒來、而我將劍尖刺入了你的心髒,現在我又會如何。那麼我直到現在才發現這一點,這個事實就會讓自己感覺更……】
「再重復多少次我也會做出和當時一樣的選擇。拔刀,殺掉你。」
【所以,現在能夠看到你這樣睡著、知道等一下你還會醒來,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是很好的事了……】
「那大概是因為,本來對你的感情,也就是那麼多而已——只是用來打發學生生涯中的無聊時光,所以隨時可以坐視你被殺掉吧……」
【沒能讓你陷入戀愛真是遺憾,因為——我似乎已經真的有點投入了呢……】
柳泉終於提高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夠了!」
她沉默了一霎,輕聲地笑了起來,就好像完全沒有看見那柄銀白色巨劍又搖晃了幾下,然後驟然朝著宗像禮司面前那個巨大黑洞的方向墜落下來一樣!
「沒關系。」
「假如我現在刺你一刀的話,那麼我們不就扯平了嗎。」
「懷著愛情慢慢腐爛什麼的,說的是你自己吧?」
「想要報復什麼的,果然還是因為愛情小說看得太少所以才會臨時編出這麼拙劣的台詞嗎。這種橋段現在即使連小白文裡都很少會使用了啊?」
一個接著一個犀利的反問向著室長大人劈頭蓋臉地砸去。
「不用你說我也會拼命地活下去,活得很好很好,每一天都閃閃發光,又幸福又開心,讓你在地下一邊腐爛一邊後悔,後悔著自己錯過了多麼好的一個女人——」
宗像禮司不得不提高聲音打斷了她。
「……說夠了嗎。」
「你這種樣子,還真是難看啊。」
他的聲音裡似乎帶著一絲微微的嘆息。
「……不要再說下去了。」
巨大的銀白色巨劍從他們眼前掠過,朝著洞中飛快降下。
柳泉一頓,閉上眼睛深呼吸一下,語氣平靜了下來。
「……那可不行,因為我還有一個問題。」
宗像禮司:「……哦?」
柳泉的聲音裡竟然也帶著一絲笑意。
「我可是不接受拒絕的。你剛剛拒絕了一次,我可以假裝沒聽到,再給你一次機會——在青之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墜落至地面之前,請問我還有足夠的時間,親吻我的新郎嗎。」
宗像禮司一瞬間居然好像愣住了一樣,背影為之一僵;然後他飛快地轉過頭來,隱藏在那副細框眼鏡之下的狹長雙眼睜得大大的,不可思議地瞪著她。
然後他看清了她的樣子。
熟悉而又成熟了一些的五官,仍然還和他記憶中一樣美好。她的唇角微彎,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然而雙頰卻掛著兩道自眼角蜿蜒而下的淚痕,劃過臉龐,消失在她的下頜處。
然而那柄指向他心髒部位的武.士.刀,盡管看上去略有顫抖,但刀尖還是穩穩地停留在那裡。她的右手握住刀柄、左手托在右手之下,身體微側,居然是十分標准的、使用武.士.刀攻擊前的起勢。
起初的微微驚愕很快淡去,他勾起了唇角,淡淡笑了。
「果然……已經成為一位了不起的女性了啊。」
那柄巨大的銀白色巨劍已經完全掠過他們眼前,落下了黑暗的淵藪。
宗像禮司深深地望了柳泉一眼,居然又鎮定地重新轉過身去,凝望著那個巨大的黑洞之下所發生的事情,聲音還是那麼穩定。
「非常遺憾。」
「要在這裡與你分別了啊。」
他的聲線沉凝了下來,一字一頓,雖然語調平靜,卻隱約可以透露出某種壓抑著內心波瀾的隱忍感,仿佛即將爆發之前的火山,表面平靜,而其下已經是岩漿翻滾、波濤洶湧。
「那麼,就依照約定,當我在地下腐爛的時候,你就好好去尋找更精彩的人生吧。」
他的聲音微微一頓,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緊緊閉了一下眼睛、然後又重新睜開,語調仿若嘆息。
「這樣,才是好孩子啊。」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8日:
首先,明天開始慢慢撒糖。然後就會各種糖分老梗齊飛,又蘇又甜一直齁到大家看牙醫【並不
另外,本章配樂菌繼續出沒【。
本章配樂:和前兩天一樣,"Farewell"(來自於《機器女友Q10 O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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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7章 【回歸篇之二】 9
幾乎是在他剛剛說完最後一個字的那一瞬間, 他們面前的黑暗洞底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然後, 洞底傳來一陣劇烈搖晃,像是地震一樣;一股猛烈刺眼的白光裹挾著魔力構成的風暴,從洞底徑直倒灌上來,直衝他們頭頂, 一霎那間就淹沒了晴空中出現的青、赤、綠三柄達摩克利斯之劍!
柳泉和其他人一樣, 也忍不住抬頭望著天空中此刻呈現的異像。
雖然她的刀尖仍然凌空懸停在對准宗像禮司心髒的位置上,然而她卻不由自主瘋狂而徒勞地寄望著會有奇跡發生。
……可惡!我可不想在你慢慢腐爛的時候,還去尋找什麼精彩的人生啊!!作為游戲的正選玩家,我難道不應該是本作的女主角嗎!!我可不想當個無CP的女主角啊!!
在無盡殿堂中所看過的那一幕原作投影的劇情,毫無預兆地突然又浮現在她的腦海裡。
在暴風雪中, 周防尊的身上如同此刻的宗像禮司一樣泛起了不祥的電光。那個時候, 他也和此刻的宗像禮司一樣,淡淡地笑著, 目光平靜地注視著那個站在他面前痛心疾首、繃得眼睛都紅了的人, 輕描淡寫地說道:抱歉啊。
「……用這麼爽朗的表情, 虧你說得出口——」
不知不覺間, 她說出了和投影裡的宗像禮司一模一樣的台詞。
那個時候, 潔白的、大片的雪花, 被狂風裹挾著,紛紛揚揚地飄散在宗像禮司和周防尊之間。
而現在,在她和宗像禮司面前的, 則是從地底下倒灌上來的、威力巨大足以搖撼地面的銀白色魔力光柱。
「如果真覺得抱歉的話——」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 和投影中的宗像禮司一樣痛心, 一樣沉重,一樣難過,為了自己的無能為力而感到失望、憤怒和無可奈何。
「……就應該在演變到這種結果之前,想想辦法!」
她的尾音近乎破碎,用力瞪著他挺拔的背影,像是想要發泄自己內心中無能為力的傷痛與怒火,又像是害怕著這個親愛的背影下一秒鐘自己就將永遠也看不見,所以必須用盡每一分氣力,把這個背影深深地刻進心裡似的;淚水從她的眼眶中爭先恐後地奔湧下來,劃過她的臉頰,在她的臉上流成兩條小河。
宗像禮司聽到了她的話,卻沒有說什麼,只是輕輕地笑了一聲。
「信雅。」他溫和地喚了她一聲。
柳泉:!!!
宗像禮司頓了一下,又輕聲地叫了她一聲。
「……信雅。」他的聲音低得如同耳語。
幾乎與此同時,從大洞的最下方倒灌上來的那股猛烈的銀白色光柱卷著魔力風暴,劇烈搖撼著天空中被淹沒的三柄巨劍!
在那股光柱風暴之中,那三柄達摩克利斯之劍漸漸淡去,發出奇特的嗡鳴聲,爾後慢慢化為光點——
……最後,消失了。
於那一刻,方才還環繞著宗像禮司周身、啪啪作響的青色電光,也倏然消失!
宗像禮司沉默了一刻,才慢慢地說道:「……我撿回了一條命嗎。」
柳泉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盯著他的背影。
那已經沒有火花閃爍的背影。
她的右手不知不覺地松開,名刀【理】當啷一聲,墜落在她腳邊的地上。
這一聲脆響似乎提醒了宗像禮司。他閉上眼睛,發出她所熟悉的一連串鬼畜值滿點的呵呵笑聲。
「我倒是很想知道,剛才……信雅君真的會殺了我嗎。」
他這麼說著,從容地含笑轉過身來,凝視她的目光閃閃發亮。
柳泉感到自己的腦袋嗡的一聲漲大了。
理智一瞬間統統跑光。
停頓了片刻,她也突然笑了起來。
「啊,當然會了。」她笑意盈盈地答道,「反正都要分手了,分手的時候捅上自己的前男友一刀也沒什麼不行的吧?」
似乎這並不是宗像禮司期待中的反應,他看起來很明顯地怔了一下,十分難得地就連嘴都微微張開了,大概是很吃驚於自己居然會聽到這樣的話吧。
「……哈?!分手?!」
柳泉的面容突然一肅。
「就是這樣。……而現在,宗像前輩——非常抱歉,失禮了!」
話音未落,下一秒鐘她就縱身而上,果斷地衝著他的臉重重地揮過去一拳!經過數個世界鍛煉的她現在的身手非同小可,宗像禮司還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她的右拳就咚的一聲,正正擊中了他的臉頰。
宗像禮司的本體(大霧!)——那副細框眼鏡——都被她這飽含憤怒的一拳給打飛了,啪啦一聲掉到很遠的地上,大概鏡片也摔碎了,不堪使用了吧。
宗像禮司臉上浮現了一抹清晰的錯愕,臉頰上那一抹被拳頭揍出的指痕慢慢浮現出來。
柳泉咬牙切齒地說道:「從很多年以前,你的手從我後頸上移開的一霎那,我就很想這樣做了啊——!!」
大概是又提到了令人尷尬的黑歷史,宗像禮司露出一個苦笑,臉上浮現出為難的神情。
「好吧。」他露出放棄一般的無奈神色,「只此一次可以讓你——」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倏然在半空中中斷了。
因為柳泉已經衝上前去,雙手一下拽住他的衣領往下拉,迫使他俯下身來;然後同時踮起腳尖,用一種生疏的初學者姿態——咚地一下先是撞上了他的鼻梁,不過在確定了位置之後就立即稍微調整了一下,雙手像是藤蔓一般迅速攀爬而上、飛快地抱緊他的脖子,繼而准確無誤地——咬上了他的嘴唇!而且,一用力就把他的嘴唇咬破了!
她感覺得到一開始他猝不及防,愕然地倒抽了一口氣;然而她才不會因此放過他。
她重重地咬著他的嘴唇,笨拙地去啃他的舌尖,簡直像是打算從他嘴裡撕咬下一塊肉來那麼凶暴瘋狂;鹹澀的淚水從她的眼中不要錢似的一直拼命地奔湧出來,沿著她的鼻翼流進他們相貼的雙唇間,讓她的舌尖也品嘗到了淚水的鹹味和鮮血的鐵鏽味。
咬死你咬死你咬死你——!!!
她聽見他因為疼痛而下意識輕輕地抽息了一下,然後居然在她的唇齒之間輕聲呵呵地笑了起來。
下一秒鐘,他的雙手環繞過她的背脊,用力地緊緊擁抱著她,在她凶暴的攻擊下溫柔地說道:「假如要我這麼說無數次才可以的話,我也會說的——請和我交往吧,柳泉信雅。」
柳泉的身體為之一僵,對他所有的攻擊突然間全部停了下來。
而宗像禮司似乎很滿意於自己重新占據了上風。他的嘴唇貼著她的唇,輕聲發出了一連串的呵呵笑聲。
「不能立即說『是』嗎?……難道說,你有喜歡的人了?」
他輕聲問道。
這種【重復著當年熟悉的台詞】的對白殺簡直一瞬間就清空了她的血槽。
她愣了一下,突然也彎起眉眼,微微笑了。
……其實,應該還是在愛情小說裡學習到了一些東西的,是吧,室長。
「是的。」她偏偏不順著他的劇本往下走。
「有一個……一直以來都很喜歡的人啊。」
鬼畜室長一瞬間就驚訝似的挑起了眉,微微後傾離開了一點,注視著她的臉。
「哦∼?!」他用一種意味深長的語氣問道,「那個人……是誰呢,我可以知道嗎?」
柳泉在回答之前沉默了一霎,就好像正在思考要如何形容對方一樣。
最後,她說出來的話讓他一怔。
「是一個……答應過將來會買一個被爐放在我們的家裡的人啊。」
她的嗓音因為混合了回憶而變得細致溫柔起來。
「那個時候,我就想說——這樣的提議,讓我很心動哦?」
他低低地笑了起來。
「怎麼辦——」他重新俯下身,嘴唇貼在她耳畔,帶著一絲笑意輕聲說道,「我現在住的公寓裡還沒有被爐呢。」
她的嗓音帶著一抹輕快的戲謔之意,「哦?是因為……宗像前輩還沒有找到能夠一起去買被爐的人嗎?多麼遺憾——」
他打斷了她的話。
「……所以我們等一下可以一起去買。」
他頓了頓。
「那樣的人,一直以來,都只有你一個。」
她聞言,沉默了片刻。再開口的時候,仿佛帶著點奇怪的鼻音。
「好奇怪——」
她說。
「明明你剛剛死裡逃生,明明大家剛剛消滅了世界上最大的BOSS,明明這個世界還是一團糟、需要SCEPTER 4忙碌的事情不能更多了……然而我們卻站在這一群你的手下以及被他們逮捕的暴徒中間,討論著等一下要到哪裡去買被爐的事情——」
她終於破涕為笑。眼淚仍然掛在眼角,臉上的笑容卻燦爛得像是此刻正午的陽光。
「聽上去真是不能更糟糕了……可是為什麼我卻覺得,這已經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刻了呢。」
他注視著她,也慢慢地微笑了起來。
「欸,是最好的時刻吧。」他說。
「那些小說裡的HAPPY ENDING,一般說來不是都應該具備這樣的條件嗎,壞人得到懲治和逮捕,世界恢復了和平,好人平安無事——」
他的嗓音微微含著一絲極少出現的柔和情緒。
「……還有,男女主角最後重逢。」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9日:
說起來,原作真是太虐了!太虐了!!
所以我們一定要拼命發糖!發糖!!
稍微說明一句,妹子提到多年以前室長的手從她的後頸上移開的事,是因為當時雖然妹子醒了過來,但是室長並不能確定那個作惡的無色之王是不是還占據了妹子的軀殼、冒充妹子想動搖他,所以在擁抱妹子的同時把手放在她後頸上,隨時准備在無色之王露出馬腳要行凶的時候搶先下手殺了惡王。就醬~~
今天繼續放出配樂菌~~感謝基友繼續替我做室長的視頻【比心
因為今天開始撒糖,所以就換一首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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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8章 【回歸篇之二】 10
他說到這裡便停了下來, 目光柔和地注視著她。
……似乎並沒有打算說出「他們從此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這樣的話。是對她未來是否能夠留下來還存有疑慮嗎。結果居然也沒有拿出自己慣用的畫風來微笑著強行命令她「必須留下來」之類的啊——室長大人, 好像再度OOC了呢?
她想。
那麼就由她來補完吧。
反正從一開始,她擔任的不就是這樣的角色嗎?為了補完他這條個人線路裡缺失的劇情黑洞,才出現在這個世界裡——
這樣想著,她就微微笑了起來, 輕輕嘆息了一聲。
「說起來, 我最早被投放至此的原因,是因為劇情裡有關於你的部分出現了很大缺失,必須有人填補空缺並完成劇情,才選中我的呢。」
宗像禮司看起來有點吃驚。
柳泉不緊不慢地就把他心頭可能浮現出的疑問一語揭過。
「我其實什麼劇情都不知道,來到這裡的時候也很恐慌, 心想為什麼選我呢, 這個人的類型是我最苦手的啊,什麼都不知道的我要怎樣才能圓滿補完關於你的故事呢——」
宗像禮司輕聲笑了起來。
「是嗎。當初的信雅君竟然是這麼看待我的啊。」
她微微歪著頭看著他, 笑眯眯地答道:「現在也覺得很苦手哦?」
他挑了挑眉, 表示自己的意外之情。
她繼續說道:「自己很有主見、不肯聽人善意規勸或者建議的人, 打又打不得, 罵也罵不過, 以後再遇上意見分歧的時候該怎麼辦呢, 我一直覺得很苦惱。」
「哦呀,打?!」宗像禮司一瞬間就捕捉到了她言語裡的關鍵詞,眯起了眼睛, 笑容也變得鬼畜(!)起來。
「信雅君使用了很有趣的措辭呢。不是『打不過』, 而是『打不得』——這就說明信雅君心中, 不但有著隨時和我開打的計劃,並且還有著自己可以取勝的自信?」他嚴肅地用一種客觀分析的語氣反問道。
誠然在兩個人還正在如此親密相擁的時候討論這種話題似乎很違和,然而這種事一旦安到室長大人頭上,總覺得就十分理所當然了呢——這麼想著,柳泉衝著他露出甜蜜的笑容。
「室長,果然不可能成為什麼愛情小說的男主角呢。」
這種總是別出心裁的談話風格大概也不是宗像禮司覺得容易應對的,他又挑了挑眉,示意「你到底還想說些什麼就繼續往下說啊我在聽」。
於是柳泉就假裝沒有注意到室長大人身上隱約透露出來的那種【剛才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想這麼就蒙混過關嗎】的不滿感,繼續大模大樣地說道:
「……因為我告訴你一開始被投放到這裡來的原因,其實是想要聽到一句『是要填補圓滿關於我的劇情嗎,這個工作聽上去很不錯,所以這輩子接下來的時間都請你繼續為之努力吧』類似這樣的台詞呢。」
她的嗓音裡含著溫柔的笑意。
「結果室長你關注到的果然只有【打】這種暴力事件相關詞嗎。說好的HAPPY ENDING裡一定會出現的美好台詞呢,果然都應該我自己來說嗎。」
宗像禮司好像有點驚訝,微微睜大眼睛,幾秒鐘後,他忽然笑了起來——是那種很真切的笑意,浮上了他的臉龐。
「不,你已經說得夠多的了。」他說。
「在一大群我的部下面前,一邊哭著用刀指著我的心髒,一邊逼問我『為什麼不能親吻你呢』,還說什麼要親吻自己新郎的話——」
「容我提醒你一句,那個時候你好像打算親吻完你的新郎之後就殺掉他呢——你就是這麼對待你的新郎的嗎,我對你們這種異世界來客感到不太理解。」
這幾句破廉恥的台詞終於成功擊破了她的心理防線。他悠然地看著她的臉色變得紅一陣白一陣,最後又從蒼白開始一點點漲得通紅,終於感到了一陣自己熟悉的那種占據上風並且贏得勝利的愉快感。
於是他施施然放出了最後一擊。
「你難道沒想到過,我的那些部下裡很多人也都是認識你的嗎。看到了你這種異常的表現,以後再看到你的時候,不管你表現得有多麼正常,他們大概也都會在心裡想『室長夫人有時候可是會莫名其妙發瘋的呢真是可怕』——對這一點,你有什麼看法?」
他滿意地看到她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的臉色還處於剛才的漲紅狀態,然而嘴微微張開、眼睛也睜大了,身體變得僵硬,就像是受到了很大的衝擊、因而一時間完全無法作出反應一樣。
啊啊,還想和他對打嗎。這種總是容易異想天開的特點,雖然是他感到她和別人不一樣的地方——對他來說,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他都一看即明、太容易弄懂了,應對起來完全沒有什麼趣味所以只好從別的地方發掘一些趣味了——不過不巧,作為要對打的潛在對手而言,他也琢磨了她很長時間,所以好像也稍微懂得一些如何出其不意攻擊成功的心得呢。
CHECKMATE。他想。
信雅,你會如何接招呢,我很期待。
果然緊接著她就作出了讓他感到很意外、也很愉快的應對。
那副呆滯的表情在她臉上停留了十秒鐘之後,忽然如同潮水一般飛快地退去了。
「對這一點我完全無法反駁。」她居然答道,聲音明澈,帶著一絲輕快。
「不過禮司君不知道的,大概是我的人設裡本來就有【女神經病 】這個方面吧。」果然她的下一句就讓人覺得更意外而有趣了。
……好吧假如您知道她忍回去沒有說出來的一句是【而且我們兩人鬼畜+蛇精病的組合不是也很讓人感到期待嗎】的時候,不知道會怎麼想……算了這個先不談。
然後她深吸一口氣,作出了今天最大膽的發言。
「所以,不管他們想要看到怎樣的室長夫人,我都確信自己能夠回應他們的期待。」
他沉默了片刻,然後重新抬起眼來,注視著她微微仰著頭、臉上浮現出的自信神情。
好像,整張臉都在閃閃發光一樣。
不知為何,他的腦海裡突然響起自己的聲音。
【所以,我確信自己今年也同樣能夠回應您的期待,理事長大人。】
啊啊,是嗎。
現在的他們,已經是不管誰的期待,都可以好好地回應了啊。
他輕聲笑了起來。
「所以,小說裡說的果真沒有錯。」
他感嘆似的說道。
下一秒鐘他感覺自己的腰被她環抱其上的手臂再度勒緊了一下。
「是的。」她帶著那個閃閃發亮的表情和笑容,仰起臉來望著他,充滿自信地說道。
「這就是HAPPY ENDING。」
※※※※※※※※※
後來,雖然壞王已經死去,但是現場仍然一團混亂。
腳下地動山搖,好像是有人引爆了綠之氏族的那個地下王國——後來他們才從夜刀神狗朗的敘述中知道了那個摧毀綠王大本營的人,竟然是尚未喪命的灰王鳳聖悟——總之,宗像禮司很快下達了全員撤離的命令。
不過在青組的大家開始撤離現場的時候,宗像禮司卻執拗地一直站在那個地面上敞開的巨大出口旁邊,往下張望。
柳泉當然不會跟隨其他青組的小伙伴先走,於是他們兩人就默默地站在那個大洞旁邊,不知道在期待些什麼。
好在這答案很快就揭曉了。
柳泉聽到自己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十分熟悉的、懶洋洋的聲音。
「任務終了。」
……伏見猿比古!?
她猛地回過頭去,驚異地發現伏見被一個大美女架著站在那裡,看上去居然像是——從地裡憑空浮上來的?!
……穿、穿牆術嗎?!這是什麼片場啊嶗山道士嗎?!
柳泉一瞬間心情十分復雜,不知道是應該為和伏見猿比古的重逢而感到高興,還是吐槽這個世界愈來愈巨大的腦洞設定。
同樣回過頭來的宗像禮司顯得很高興似的,應道:「辛苦你了。」
他的表情和聲音都很柔和。雖然左側臉頰因為剛才被柳泉一記憤怒的右勾拳擊中而微微泛紅、看上去有點滑稽,然而不知為何,柳泉注視著這樣的他,不由得勾起唇角,微微笑了。
原本懶洋洋地垂著眼皮、還是和原來一樣一副生無可戀狀的伏見猿比古,當看清了站在室長身旁的那個人到底是誰之後,一瞬間也不由得睜大了眼睛,甚至連聲音都微微提高了一點。
「……柳泉、信雅?!」
柳泉衝著他露齒一笑。
能夠聽到伏見那因為驚異而微微上挑的尾音,真是值回票價了啊!
「和你一樣,我也很高興見到你哦,伏見君。」她故意這麼說道。
伏見果然發出「嘁」的一聲,一臉的烏煙瘴氣。
「嘖……果然還是沒變啊,你。」他冷淡地評價道。
那個架著伏見的年輕姑娘抖了抖肩膀,好像有點想要把伏見干脆利落地丟在地上似的。
宗像禮司當然是不可能親自動手去扶伏見的,其他的青組小伙伴們又已經撤離此地——於是,柳泉只好認命地摸了摸鼻子,主動上前從那個姑娘手中接手了伏見。
在架起伏見的一瞬間,她隨意地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感到十分意外地睜大了眼睛。
「你……看起來可真是不太好啊,伏見君。」她客觀地評價道。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10日:
hhh撒完糖以後給伏見加戲!【不
室長在游戲學園K裡一開始對女主進行入部測試的時候玩了國際像棋,所以我也稍微在這裡用個國際像棋梗【泥垢
PS. 謝謝昨天投喂我的小天使祺雅和向佐走,向鼬走~~(ゴ ̄3 ̄)ゴ╭∼
第449章 【回歸篇之二】 11
伏見不但臉色蒼白、站得搖搖欲墜, 看起來血槽八成馬上就要歸零, 而且右大腿的外側還有個流著血的傷口——雖然絕對不可能喝令他脫下褲子讓她查看一下具體傷情,不過單單從那幾乎染紅了他半條褲腿的鮮血來看,那個地方傷勢也不輕。
先前架著伏見從地底下浮起來的年輕姑娘衝著宗像禮司微微點了點頭。
「我已經完成了您的委托,費用您也已經付過了。那麼, 就此告辭了。」
宗像禮司也同樣向她微微頷首致意。
「有勞了, 平阪君。及時救下了伏見,對此我非常感謝。」
那個姓平阪的姑娘面無表情,只是微微抿了一下嘴唇。
「不客氣。……以後假如還有需要我效勞之處,請盡管聯系我。只要付清費用的話,我就會全力以赴。」
柳泉:「……」
美女, 有性格!!受人之財、忠人之事, 信用滿分!她在心底為這個姑娘翹起了大拇指。
平阪離開之後,柳泉想了一下, 還是把伏見強行按在大馬路上坐下, 然後從衣袖裡抽出魔杖, 指著伏見右腿上那一大片血跡。
伏見:「……你到底打算做什麼。」
柳泉露齒一笑。
「日行一善。」
伏見默了片刻, 抬起眼睛來望著宗像禮司。
「……喂, 室長, 管一管她啊!」
宗像禮司笑眯眯地注視著被柳泉強行按住一條腿的伏見。
「信雅君並不是SCEPTER 4成員,因此我對她並不具有管轄權。」他嘆了一口氣,語氣聽上去一點都不遺憾。
「很遺憾, 伏見君。」
伏見:「……哈?!這麼說到底是想騙誰啊……明明那個時候命令她不是命令得很順口嗎……」
他還沒有說完, 就看到那個半蹲在他身旁、毫不客氣地左手按住他受傷的右腿、右手則拿著那根可疑的小木棍指著他傷口的女人抬起了頭, 衝著他咧嘴一笑。
「拜你所賜,又讓我想起了被室長奴役的糟糕回憶啊。」她的語氣很輕快。
「……必須為此感謝你呢。」
那個笑容簡直像是打算一口咬住獵物喉嚨的鯊魚。伏見的聲音頓時警覺地提高了八度。
「……喂!!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下一刻,她手中的那根小木棍的頂端發出淡淡的白色光芒,形成一個光圈,將他的傷口籠罩其中。
先前的那種疼痛感很快就消失了。
在柳泉終於得以發揮自己的新技能,使用治療咒替他治傷的同時,伏見看起來就更震驚了。他那雙總是懶洋洋地藏在那副黑框眼鏡之後半眯起來的眼眸睜得滾圓,瞪著柳泉手中的魔杖。
「這……這是什麼妖術……」
柳泉暫時中斷了治療,抬起頭來半真半假地瞪了他一眼。
「喂,說是妖術很失禮啊,伏見君!」
……然後還順手拿著魔杖的杖尖戳了伏見腿上的傷口一下下。
伏見發出「哦!」的一聲痛呼,好像痛得咧開了嘴,然後一邊吸著涼氣、一邊怒氣衝衝地朝著施施然站在一旁微笑旁觀的宗像禮司說道:「……室長!你連對國家的各個機關都有優先下令的權利!不要對我說你管不了這個家伙啊!難道她不是這個國家的一員嗎!?」
柳泉咧嘴一笑,剛想抬杠似的說上一句「沒錯我還真的不算是這個國家的一員呢」,就被宗像禮司的聲音及時截斷了。
「德累斯頓石板已經被毀掉了。我也不再算是青之王了吧?再加上原本我的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室長的職務就已經被撤掉了,也許總理大臣很快就會反應過來、借此收回全部的權利吧。」他淡淡笑著,左手按住腰間的劍柄,站在一片混亂的街道上,語氣仿佛就像是在說著「今天的天氣可真不錯啊」一樣。
「……如果事情真的變成那個樣子的話,第四分室大概會第一時間就被裁撤了吧。那麼我就將連自己的氏族這些人都養不起了,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多管一個SCEPTER 4的編外人員。」他一本正經似的繼續說道。
柳泉:「……」
伏見:「……」
室長大人說得好嚴重啊……不過這是他的慣用伎倆,作為早在高中時代就已經深受其害的兩位青部的屬下,伏見也好、柳泉也好,都不可能就這麼輕易上當、然後跟著室長的節奏滿心擔憂,為室長接下去的命令賣命到死的啊?
柳泉及時一收手中的魔杖,站起身來,順便還拍了伏見的肩膀一記。
「好了,你已經完全痊愈了。」她說,「現在你又可以活蹦亂跳地去危害人間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你穿著便服,和其它SCEPTER 4的小伙伴畫風並不一致,不過他們現在已經快要忙死了啊?你不去管管嗎?」
伏見的臉孔扭曲了一下。
「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了……怎麼現在連你也開始這麼大模大樣地支使別人去做事了……」他陰郁地低聲吐槽道。
然而他的王好像還嫌他被欺壓得不夠似的,他剛剛從生命危險之中脫離出來、負的重傷也剛剛才被治好,他的王馬上就開始給他下命令了。
「既然這樣,很好。伏見君,請馬上歸隊。根據白銀之王的推斷,德累斯頓石板被毀之後,其能量由於過於巨大,因此並不會立刻消失,所以各處的街道上仍有綠之王比水流利用這種能量所制造出來的『權外者』無節制地肆意破壞中,請立刻去處理此事。另外,通知淡島君,街道上的事由你接手之後,總理大臣那邊還需要她過去處理。」
伏見默了片刻。
「……總理大臣由淡島副長負責、街道上的混亂則由我來處置,是嗎。」他復述了一遍宗像禮司命令的核心內容,臉色更加陰郁了,活像是個已經連續出差一個月、剛剛才疲憊不堪地坐紅眼航班趕回公司,卻又被無良老板下令繼續馬不停蹄地加班72小時的苦命上班族一樣。
宗像禮司一臉正氣地應道:「正是這樣。」
「那麼——」伏見拖長了聲音,語氣裡的怨念簡直都快遮掩不住了。
「整個SCEPTER 4都在超負荷運轉、大家都快要忙死了,只有您一個人無所事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他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室長!不要說什麼你已經被撤職了就沒什麼公務可以處理了啊!明明使喚我們不還是使喚得很順手嗎!在這種混亂的時刻您卻這麼悠閑,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他的憤怒被宗像禮司含笑的聲音打斷了。
「做什麼……」宗像禮司用右手摸了摸下巴,然後轉向柳泉,一點也不臉紅地正色答道:「如你所見,我正在約會。」
伏見:?!
柳泉:!!!
聽到「約會」這個詞之後,她的臉上一瞬間爆紅,簡直片刻之間就面紅耳赤、臉頰滾燙,完全沒有辦法以理智控制自己身體誠實的下意識反應。
伏見似乎也被他的王的厚顏無恥給驚呆了,呆呆地重復了一遍:「……約、會?!」
宗像禮司微微一笑,居然轉身走到柳泉的身旁,伸出右手挽在她的腰間——就像是一位正要邀請自己的伴侶與自己去城中最高級的餐廳一同進餐的、真正的紳士那樣。
「是的。約會。」他說,「接下來,作為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雇員的你們,就請去發揮自己身為國家公務員的職責和義務,繼續清理現場、維護社會和平吧。而我已經被清除出了公務員序列,現在只是個可憐的失業青年,自然是要去約會的。」
伏見好像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柳泉則是因為自己的恥度下限一再被宗像禮司的言辭擊穿而同樣說不出話來,完全不知道這種糟糕的對白應該怎麼接話才好。
不過室長大人決定了的事情,即使是總理大臣也無法更改分毫呢。
他扶在柳泉腰間的手很自然地把她的身體往另一個方向一帶。
「走吧,信雅。這裡沒我們的事了。放心地把這邊的一切都留給愛操勞的伏見君和可靠的淡島君去處理吧?」
伏見的臉都綠了。
柳泉結結巴巴地問道:「呃……可是,我們要……去、去哪裡?」
約什麼會!她才不相信分別的這幾年間室長大人會精研各類愛情小說,煉成情聖畫風呢!所以說約會什麼的,也就是他拿來玩手下的一個話題而已——
室長大人正色說道:「不是說要去買被爐嗎?那麼就先去我家丈量好空地的尺寸,然後再去買被爐吧。」
伏見:「……」
伏見露出一臉吐槽不能的表情。
柳泉當然十分能夠理解他的心情。室長大人這話滿是槽點,一時間簡直不知道讓人從何吐槽起才好。
買什麼被爐!春天都要來了這個時候還有誰會去買被爐!而且像室長大人這種權利大到在關鍵時刻足以支配國家機構和總理大臣什麼的精英人士,你敢相信他的住所會小到買個被爐還沒有充裕的地方擺放、必須得先回去量好尺寸才能出手嗎!?
然而——
平心而論,她對於室長大人這個不著痕跡的「去我家吧」的邀請,十分感興趣。
……分別了這麼多年,大家也都是成年人了。雖然柳泉不知道在這些年裡,看上去更加美味誘人了的室長大人有沒有被狂熱的追求者包圍、又有沒有真的曾經被哪個除了她以外的妞兒攻陷過,但是目前,感情方面很有節操的室長顯然還是單身狀態。
所以,他們誰都不會不明白這個邀請背後意味著什麼——當然不可能是因為室長大人好心,看她無家可歸,就大發慈悲地把她這只流浪狗領回家去收留個一兩天了,是不是?
然而……她能夠呆在這個世界的全部時間,現在也只剩下六十多個小時了啊——
要現在就屈服於心中接近他的渴望,順應這個能夠和他獨處的機會?還是順從於理智的指揮,為了不在再度分別之後造成彼此感情上更大的傷害而和他保持合理的距離?
柳泉猶豫著,左右為難。
可是心裡那點小小的理智,在宗像禮司轉向她的一霎那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他仿佛完全沒有察覺到她內心的糾結和掙扎似的——顯然這其實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因為室長大人的敏銳和智慧的洞察力足以讓他事先察覺幾乎一切的秘密——臉上露出一個無知無覺的溫和笑容,聲音也異常平靜。
「嗯?信雅,不要從一開始就放棄我啊。」
柳泉:!!!
她當然記得這句話。這是室長大人慣用的技能【重復著昔日的台詞進行一次語言殺】的又一次應用。
這句話,是當初在生徒會室裡,室長大人提出要以「驗證愛情小說中所描寫的是不是事實」為理由和她交往,當她也像今日一般猶豫不決的時候,他對她所說的話。
……要怎麼回應呢?好像,那些莫名其妙的理智,也有點堅持不下去了啊……
柳泉的大腦裡一瞬間飛速掠過很多亂七八糟的想法,但在她還沒有釐清自己的思緒之前,就赫然看到室長大人居然一偏頭,側著臉向她這邊微微傾身接近她的嘴唇,笑意變得有絲意味深長。
「……不答應的話,就吻到你答應為止。——這是愛情小說裡提供的方法,我打算今天來驗證一下是否有效。」
他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柳泉的臉轟然炸紅,太陽穴也一跳一跳的,感覺自己簡直快要爆血管了。
在分別的這些年裡,到底都看了一些什麼糟糕的三流愛情小說啊,室長。你的人設還能崩得更狠一點嗎?!這已經快要達到【霸道總裁】的警示級別了吧?!
要知道,伏見君還站在一旁呢……雖然他此刻也是一副被強行喂了一嘴狗糧,恨不得挖出自己兩只眼睛來的生無可戀狀,然而——這麼一來的話,不是就只能答應你了嗎,宗像前輩。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11日:
說起來,明天是我的結婚紀念日。。。然而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寫到撒狗糧的段落,所以今天先來撒一波【。
另外為了慶祝結婚紀念日,所以今天提前更個4000+字好了~~明天嘛就不要太期待字數會爆了hhh
第450章 【回歸篇之二】 12
一直到停在那間公寓的門前、宗像禮司從口袋裡拿出鑰匙打開門, 側身對她說道「請進」為止, 柳泉都還有種微妙的感覺,就仿佛這無比戲劇化而驚險萬狀的一天,讓人毫無實感。
她應了一聲「失禮了」就邁入那間公寓,意外地發現這間公寓看上去和自己想像中符合宗像禮司這個人畫風的裝潢風格頗為一致。
她站在玄關, 環視四周。而宗像禮司所選擇的裝潢風格有些特別, 玄關過去並不是實心的牆壁,而居然是一排多寶格一樣高高低低的架子。通過那些格子望去,客廳裡的擺設若隱若現;視力很好的她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看到了牆上那個鑲著拼圖的巨大鏡框,不由得一陣愕然,轉過頭去。
此時正巧宗像禮司也走了進來, 哢噠一聲關上了大門, 正將腰帶裡的西洋劍連著劍鞘抽出來握在手裡;看到她一臉【那個確實是當時我送給你的拼圖吧?!】的驚愕表情轉過頭來,他不由得勾起了一邊的唇角, 笑了一下。
「哦呀?信雅君為什麼這麼驚訝呢?」
……又來了。這熟悉的【明知故問】和【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的風格!
柳泉覺得自己有點頭痛。
當然不方便直白地說「我驚訝是因為看到你居然像個小說裡描寫的大情聖那樣男友力滿格地保留著這幅拼圖」, 即使看起來對方已經猜到了自己為何驚訝。
「我驚訝是因為, 看到宗像前輩這種單身男子的公寓裡居然這麼整潔, 真是出乎意料啊。」她含笑答道, 順便微妙地小小刺了室長大人一記。
「我記得以前看過別的年輕單身男子的公寓, 那才是……嘖嘖,腳剛一邁進去,人字拖的鞋底就直接被打翻了汽水、卻因為沒有及時清理而變得很黏膩的地板直接牢牢粘住了。」
雖然她的話題重點聽上去是「鞋底被黏膩的地板粘住」, 然而室長大人卻聞言高高挑起了眉, 笑容也變得有點鬼畜。
「哦呀?別的……年輕單身男子的公寓?!」
他緩慢地笑了起來, 隨手把劍連同劍鞘放到了玄關的櫃子上,然後一邊脫下最外面的藍色軍裝式長大衣、一邊走到她身後,直接從後貼近她的耳畔,含笑問道:「是誰竟然有這樣的榮幸,能夠邀請你單 獨 造 訪 他的公寓呢,信雅?」
他故意吐字緩慢地把這個問題拖長聲音慢慢說出,說話時的溫熱吐息就縈繞在她的耳畔,他毫不意外地看到她的整只耳朵都飛快地變得通紅,耳垂紅得簡直像是要滴出血來。
「呃……是我表弟!!真的是表弟!!」為了擺脫這種窘困的狀況,她大聲說道。然而下一刻當她下意識一轉身,才發現他們兩個人的站位此刻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因為宗像禮司已經不著痕跡地借著把他的長大衣放到櫃子上的動作——再加上他剛剛把自己的劍放下好像只是暫時的,現在他脫掉大衣之後又伸手去拿那柄西洋劍——所以這一刻他雙臂剛巧都搭在櫃子上,把她困在了中間!
現在柳泉感覺進退維谷。
她的身後緊貼著一排恰好卡在她腰部以上高度的櫃子,面前則是笑容極其鬼畜的室長大人。在這種站位之下她當然不可能拿出什麼高漲的氣勢來,仿佛就在一秒鐘之內,這間公寓裡的氣場就產生了決定性的改變。
「是嗎?」室長大人仿佛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兩人此刻的站位到底有多麼曖昧似的,緩慢地笑了起來。
緊接著就當頭給她丟下一記大炸彈。
「跟著一個單身的年輕男人一起到他的住處去,這樣的舉動有著什麼樣的含義,你明白嗎,信雅君?」
脫掉了軍裝式長大衣之後,充分露出身上穿著的那件剪裁合身地勾勒出身材線條的白襯衫和西裝馬甲、以及長褲和靴子的室長大人,看起來帶著一點禁欲感,然而那副神情和語調裡又透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色氣;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在他身上同時出現,卻一點也不讓人感覺矛盾或違和——這讓柳泉莫名地感到了一陣緊張。
「呃……不是來丈量尺寸、好去買被爐的嗎……?」她下意識就甩出了一句注孤生的單身狗慣用對白。
然而室長大人可不會就此純良地善罷甘休。他挑了挑眉,意味深長地笑了。
「哦呀?『丈量尺寸』?」
柳泉:「……」
室長大人說出「丈量尺寸」這幾個音節時的咬字方式,莫名地讓她有種正在看會被發小黃牌的段落的既視感,腫麼破。
她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小小的寒顫,立刻胡亂找了個救命的理由。
「你你你打了一天一定肚子餓了!我、我馬上去做飯!」
她頓了一下,心想萬一她在烹飪途中室長大人又跟來廚房繼續撩她,她豈不是會一分心就一菜刀剁在自己手上——這種事情必須避免!
「那、那個……在我做飯的過程中,你為什麼不去先洗個澡呢?打了一天也渾身髒兮兮了吧而且你還——」
她剛想順著說「你還跌倒在地上過所以肯定身上也沾了很多灰塵吧」,就因為及時想到了這種類似【戳室長失敗的傷疤】的糟糕後果,而立即閉上了嘴,把下面的話咽了回去。
然而室長大人可是擅長在別人的一切語言裡迅速找出有利於自己的字眼來借題發揮的精英人物。
「洗澡嗎,啊,我知道了。」他笑了一聲,居然真的直起身子,就這麼輕易地放過了她,還好心地指點她廚房的位置。
「說起來,我以前生病的時候,就受過你的照顧吧。……那麼,今天也要同樣受你照顧了,信雅君。」
柳泉不知為何,脊背上忽然竄過了一道微妙的寒意,激得她立即也閃電般挺直了上半身,應道:「……誒?!是、是!」
室長大人笑著轉過身去,一邊走一邊脫掉西裝馬甲、解開領巾,不過並沒有隨手拋在沙發上,而是一樣樣都搭在自己的手臂上,看上去極有條理。
「謝謝,信雅。我很期待。」
柳泉:「……」
奇怪,總感覺分別多時,室長大人的色氣值有了微妙的增長啊?
她決定先不去想室長大人這些每一句都別有深意的台詞。
室內大概是有著自動調溫的空調裝置,此刻她感覺有點熱了,就脫下了外套、隨手掛在衣架上,然後挽起衣袖,走進了同樣整潔得像是樣板間、完全看不出來以前有任何人在這裡做過飯的廚房,柳泉拉開冰箱,一瞬間就驚悚了。
冰箱裡壓根沒有什麼她期待中的蔬菜或肉類等等食材,甚至連雞蛋都沒有,只有幾瓶高級礦泉水和啤酒之類的飲料,空蕩蕩得簡直像是大賣場裡擺放著的樣品。
柳泉:「……」
她默然無語地又拉開了所有的櫥櫃櫃門,發現了同樣干淨得像是從來沒有使用過的、帶有簡單自動處理功能的垃圾桶一只。
……上面甚至連個垃圾袋都沒有套,表面的不鏽鋼泛出金屬的冷光。
雖然覺得室長大人不像是天天吃外賣的樣子,而是那種多少應該還是會自己煎個蛋烤個面包片的畫風——然而,這間廚房除了應有的炊具和餐具之外幾乎一無所有,這樣讓她怎麼做飯?先用變形術把盤子變成牛排嗎?!
柳泉嘆了一口氣,把所有的櫥櫃都認真地翻了一遍,最後總算在不同的櫃子裡找出一袋意大利面、一大罐罐裝的意面肉醬,以及幾罐豆子之類的配料。
她找出電動開瓶器,把罐頭挨個放在上面打開,動手開始洗鍋子。
……也不知道現在去跟室長大人申請出門一趟買菜到底行不行。不過說到底,她現在可是身無分文,也不知道這附近的超市在哪裡,還得勞駕室長大人親自帶她跑一趟,或者把他的錢包給她……
總覺得這麼經歷了九死一生的重逢,結果第一頓飯就敷衍了事地吃點罐頭食品湊合做成的意面,是不是有點太簡單了?
柳泉暫時把鍋子和面條都放在一旁,從廚房走出來,想去看看室長大人現在在做什麼,又是不是可以批准把錢包借給她,讓她去買點蔬菜和肉類回來好好烹飪一頓大餐。
結果走到客廳的時候就聽見了浴室裡傳來的水聲。
……算了。現在敲門的話一定會屍骨無存的。這句話適用於各種你們所想的意思。
柳泉立即暫時打消了主意。不過既然站在客廳裡,她就稍微仔細地四下觀察了一番。
辦公桌、沙發、電視等等都是標准的家居配備。然而她注意到客廳裡靠牆擺放著一組櫃子,櫃子上居然還擺放著一套迷你音響——這說明室長大人平時還有聽音樂的愛好?
這種她以前沒發現過的隱藏設定,讓她一時間忽然有點好奇。
於是她想著既然室長大人在浴室的話應該不會被她在客廳裡播放的音樂所打擾吧,所以就賓至如歸(哪裡不對?)地走到櫃子上擺放的那套迷你音響旁邊,研究了一番之後試著按下了播放鍵,覺得以室長大人的品味來說平時習慣聽的音樂也一定不會差;然而當音響開始工作的時候,她卻聽到了這麼一首似曾相識的歌。
【不知道是哪裡響起鐘聲
腦海裡浮現出了平時不會說出的話
連寒冷都會讓人感覺愉快
啊咧?為什麼呢?那是戀愛了吧】
柳泉:……!!!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12日:
今天首先要感謝這兩天投喂我的小天使wllll和向佐走,向鼬走~~(ゴ ̄3 ̄)ゴ╭∼
再來還是要感謝被我已經糾纏得快要崩潰的基友替我做新的室長MAD【掩嘴笑
說起來這首歌現在在網上很難找呢,可以鏈接的試聽版或MV也愈來愈不好找了。。。所以干脆就自己動手,麻煩基友【並不
另外,現在街上已經很有聖誕的氣氛了呢,今天晚上回家發現附近的寫字樓的燈光已經變成聖誕樹圖案的了~~就是用辦公室的燈光組成一棵巨大的聖誕樹【。
所以我們也提前來聽聖誕歌吧!
本章配樂:BacK Number的"Christmas Song(ヱэЗсЗЛ⑦ヲ)"。感興趣的小天使可以去B站搜「聖誕頌歌 - 宗像禮司」。
悠于 2020-12-26 01:39
第451章 【回歸篇之二】 13
她幾乎是立刻就想起了這首歌她在哪裡聽過。
那個令人記憶深刻的, 五年前的聖誕派對上, 這是那首開場舞的伴奏吧。
至於這首歌為什麼會被設定為一打開音響就首先自動播放,也就不必再說。
她呆了片刻,倏然回過頭去望著浴室的方向。
……假如她一直不回來呢?假如她永遠也不可能再回來了呢?!
這樣的話,一再重復聽著這樣的歌曲, 又還有什麼意義呢。
【無數次地想要見你
見不到你/胸腔裡充斥著這樣的沉痛
想要告訴你我是怎麼看待你的
也好/這種事我自己心裡其實也清楚
即使想拜托聖誕老人也沒有辦法了吧】
然而, 她又仿佛有些明白那些問題背後的答案。
正如同有人如果問室長大人「假如這個世界一直都是這樣呢?假如這個世界永遠也不會變好了呢?那麼你還打算為之犧牲一切嗎?」這樣的問題一樣。雖然和室長大人其實相處的時間算起來並不很長,但是柳泉仍然可以自信地說,她知道室長大人會怎麼回答。
……一定是會露出那種一本正經到了背後發出足足五十塊錢的【正義的閃光】特效的表情,說著「無論如何,擁有力量之人必須承擔起這份力量所帶來的責任」吧?!
這種【那個家伙總是在不該胡說八道的時候胡說八道、在不該認真拼命的時候豁出一切呢】的傷感, 混合著【太好了啊那個人還活著而且現在正在與自己一牆之隔的浴室裡悠閑地泡澡吧】這樣的體認所帶來的酸楚的欣喜, 一瞬間就突襲了她,讓她的整個胸腔都揪緊了。
不知為何咽喉中似乎梗著一個巨大的硬塊, 讓她喉嚨緊縮、難以呼吸。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在你身邊
哪裡都不想去
希望你能一直只想著我
但要是說出這樣的話/那我也太遜了
因為要說很久才能說完/總而言之
我喜歡你】
那首歌仍然這樣地唱著。
啊啊。原來是這樣的嗎。
柳泉想起今天稍早前自己穿越迷霧, 突然出現在宗像禮司面前的時候, 他用一種難以置信的語氣, 遲疑著喚出「信雅君」這個名字的情景。
還有, 很多年以前, 卒業式舉行前的青部活動室裡,他向著裝睡的她俯下身來,在她耳畔輕聲說「沒能讓你陷入戀愛真是遺憾, 因為——我似乎已經真的有點投入了呢……」的回憶, 一瞬間都重新從腦海的深處猛然浮起, 一時間居然充斥自己整個意識的,都是他的聲音。
【請和我交往吧,柳泉信雅。】
【假如要我這麼說無數次才可以的話,我也會說的。】
【那樣的人,一直以來,都只有你一個。】
【你就是這麼對待你的新郎的嗎,我對你們這種異世界來客感到不太理解。】
【室長夫人有時候可是會莫名其妙發瘋的呢,真是可怕。】
啊啊,糟糕,好像……剛才聽到了他說出什麼了不得的話啊?!
她掩飾似的從櫃子前轉過身來,倉促走了幾步,來到了窗前那張巨大的辦公桌旁邊,伸出一根食指,胡亂地在深色的桌面上來回劃了幾次。
然而她隨意以指尖劃過桌面的動作,在目光無意中落到桌子正中所擺著的那個信封之時,卻慢慢停滯了。
信封上沒有寫收信人姓名,只在右下角寫著「宗像禮司」這個名字以及今天的日期。
這種署名方式未免讓人覺得有些在意,柳泉慢慢伸過手去,指尖在那個信封上停頓良久,最後還是屈服於自己內心那種有些無禮的好奇心和沒來由的忐忑,一咬牙拿起那個信封打開了。
信封並沒有封口,裡面也只放著兩張信紙。柳泉盡量小心翼翼、不發出任何聲響地抽出那兩張信紙,打開來剛看了第一眼,就立刻毫無預警地被抬頭寫著的那行字擊沉了。
第一張信紙的抬頭,毫無疑問是宗像禮司的字跡,寫著「遺書」兩個字。
……媽蛋他今天出門之前果然是懷抱著打算壯烈犧牲在那條地下隱藏著巨大一個秘密基地的街道上的心!!
柳泉覺得大腦嗡的一聲,漲大了十倍。
要不是因為自己現在正在做的事情純屬未經許可的偷窺,實在不能讓室長發現端倪的話,柳泉真的有一種現在就衝進浴室,再往室長大人那張英俊年輕的臉上狠狠揍一拳的衝動!
到、到底在耍什麼帥啊宗像禮司!!即使你是王權者,即使你再強大再權威,你也只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吧!!一般這種年齡的青年甚至在公司裡連升職的希望都不大,而你居然真的像五年前超葦中學園的理事長國常路大覺所說的那樣,打算把這個國家都扛在自己肩上,為了那些老梗到沒人相信的正義理由——為了這個國家,為了無數民眾——而犧牲掉自己的生命啊?!
她忽然聯想到另外一件看似不相干的小事。
說起來……為什麼他的冰箱和廚房裡都是那麼空空蕩蕩、只留下很少一點點便於在室溫下長期保存的罐裝食品和飲料呢?!是不是因為……他今天出門之前就做好了萬一計劃成功,他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也會因為力量暴走而掉落,因此自己不可能再生還的准備,所以提前把冰箱裡易壞的新鮮蔬菜和肉類等等食材都處理掉了,免得在他身後的一團混亂中,大家會忘記處理食材這種小事而導致食材腐壞?!
柳泉發覺自己捏著那兩張信紙的右手,因為強烈的激動和憤怒而在輕微地發著抖。她不得不放下手深呼吸了幾次,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緒,才重新看下去。
其實室長大人的遺書意外地簡單。他只是簡單表達了一下自己的決意以及作出這個決定的理由,然後說了些老生常談的「我很抱歉」給家人,「這個國家的未來就拜托大家繼續努力了」給SCEPTER 4的其他小伙伴,最後簡單地寫了一句「請勿過度悲傷,因為我完成了自己想要做到的事情」算是一種交待或者解釋,然後列出了自己名下的財產,分別指定給父母兄長來繼承。
……很簡單。柳泉從來沒有想過,一個人的一生,可以用這麼一張薄薄的信紙和幾行簡單的語言來概括。
那個人,是曾經在夕陽西下的校園裡背光而立、含笑對她說出「請和我交往吧」的英俊少年,是永遠讓你猜不到下一分鐘他會說什麼做什麼、只能被動地聽從他驅使的鬼畜室長,是在她都忘卻的時候卻用了巧妙的手段來滿足當初勸誘她入部時作出的「我們也可以打網球」這種玩笑一般承諾的青部部長,是在深夜的屋頂上緊緊擁抱她、驚喜地脫口說出「真的是你,信雅!」的前男友;是在無言分手後仍然把自己的領徽留給她、在她耳畔低語「我似乎已經真的有點投入了呢」、「謝謝你努力地活下來」的那個既完美、又孤獨的,她喜歡的人——
……是那個打算懷著愛情慢慢地在地下腐爛,希望著她在此之後仍然能夠去追尋自己的美好人生的,同樣也喜歡她的人。
……是那個寧可被自己堅持的、閃光的大義最後吞噬掉,也決不放棄維護這個世界的理性與秩序、決不放棄承擔擁有能力之人理應肩負起的責任的,青之王。
啪嗒。
有水珠靜悄悄地從她臉上滑落,掉到了深色的桌面上。
就是那樣的一個人,他的一生,充滿了常人難以想像的危險與神奇,擁有著凡人難以企及的智慧與力量,做過無數只有他才能夠做到的艱難事情,然而到了最後,他的短暫一生,就凝結在這張紙上,短短的幾行文字裡;除了「抱歉」、「拜托了」以及「請勿過度悲傷,因為我完成了自己想要做到的事情」,就是——
柳泉翻到第二張紙。然後,她的身軀重重震動了一下。
因為那張紙上的文字更加簡短。
僅僅寫著——
「PS. 假如能夠找到柳泉信雅小姐,請將我公寓和辦公室牆上懸掛的兩張拼圖,以及公寓桌上那個鐵盒裡的物品轉交給她。」
「信雅君,感謝你在我生命中的出現。曾經受到你的諸多照顧,雖然希望著在未來的某一天能夠回報你,但是現在抱歉無法再做到這件事了。然而我堅信,你一定能夠找到自己想要前進的路,坦率勇敢地前行,成為一個閃閃發光的人。」
「TaKe Care & Farewell,信雅。」
……他果然看到了她離去的時候,留在青部活動室桌子上的那封短箋!
眼淚像是被人陡然打開了閘門的洪水一般,瞬間就撲出了她的眼眶,洶湧地在她臉上奔流成兩條小河。
她僵硬地把視線慢吞吞地轉向那個信封先前放置的地方——那裡還放著一個不太大的鐵盒,長得有點像是尺寸很小的特制密碼箱,因為它不但摸起來有點和體積不符的沉重、而且居然被一個長得像是密碼鎖的玩意兒鎖上了!
她慢慢把那個鐵盒拉到自己面前,隨意地按了一下密碼鎖的屏幕。
屏幕一瞬間就亮了起來。然而和記憶中室長大人那部需要輸入以她的生日作為密碼才能解鎖的終端不同,這個鐵盒的屏幕上顯示的提示是【請將您的右手食指平置於方框內進行指紋驗證】。
柳泉愣了一下,依言把自己的右手食指放在指紋驗證框中,一秒鐘之後,電子鎖發出嗶嗶的聲音,屏幕上提示【解鎖成功】。
……室長大人,你到底是什麼時候、從什麼地方獲得我的指紋呢,真想知道啊。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13日:
最近的收藏掉得頗讓人心肝抽抽啊。。。【憂郁
總之,要謝謝一直以來支持我的小天使們~~最近,會寫精采的劇情報答你們的【偷笑
再來,這是今天份的感謝投喂:謝謝CS菌和辰安!(ゴ ̄3 ̄)ゴ╭∼
嗯,本章還應有配樂【。
配樂菌:仍然是bacK number的"Christmas Song"(ヱэЗсЗЛ⑦ヲ)。
我朋友為這首歌做的AMD在B站可以找到,室長向的喲~~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第452章 【回歸篇之二】 14
然而打開之後, 柳泉卻發現這麼鄭重其事地保管著的鐵盒裡面, 放著的也只是一些小小的物品——算起來說不定總價值還沒有那個指紋鎖高。
比如一個鑲著當年在聖誕派對上,雪染菊理偷拍的他們兩人的照片的相框;比如那枚他曾經留給她的超葦中學園三年生的領徽;比如她最後在青部活動室裡留給他的那張上面寫著【TaKe Care & Farewell】的紙;比如——
……一本嶄新的護照。
她有點疑惑地拿起那本護照,打開一看,居然是一本全新的、剛剛簽發沒多久的護照, 護照的持有人, 居然是她自己!
護照裡還夾著一張小紙條,拿起來看,也同樣是宗像禮司寫的。
【這是為你續簽的新護照,未來假如仍有需要,你可以去找淡島君。說明情況的話, 她一定會幫忙的】
柳泉捏著那本全新的護照, 沉默良久。
而室長大人的音響裡仍然傳出那首歌,這樣唱著:
【跟你說我喜歡你/得到的答案
即使跟我想的不一樣
就算這樣我也不會討厭你
向星星祈願不是我的作風
可是我的結局如果不是和你在一起的話/我就不喜歡
因此/我抬頭仰望著天空】
然後她突然把那一堆東西都稍嫌粗魯地塞回那個盒子裡, 也不再合上蓋子, 就那麼干脆利落地轉過身去, 噔噔噔徑直往浴室大步走去。
「喂你到底想假裝什麼情聖啊宗像禮司!!劇情低劣的愛情小說讀多了燒腦嗎?!想默默地做完這一切的事情然後讓被你粗暴地留在身後的人哭死嗎!?有沒有想過自己死了會讓別人怎麼樣——」
她聲線顫抖、怒氣衝衝地喊道。
其實她臉上那縱橫交錯的淚痕真是顯眼極了, 然而她卻好像完全不打算先好好處理一下自己的儀容再去和鬼畜室長相談一樣, 又好像已經完全被氣得忘記了羞恥心, 砰地一聲推開居然沒有上鎖的浴室門,似乎打算下一秒鐘就直接衝進去把室長揪出來——
然而她的聲音突兀地中斷了。
因為幾乎被火遮了眼的她一腳邁入浴室,就正好看到在浴缸裡向後仰靠著、頭靠在浴缸一側自帶的皮枕上, 似乎已經睡著了的宗像禮司。
……還記得家裡有位異性訪客所以要在泡澡的時候用一條毛巾把自己最哈子卡西的巴比倫塔蓋住真是謝謝了啊室長大人!!
她站在浴室的門口, 就那麼望著他靜靜躺在浴缸中, 長睫斂下安詳地睡著,勁瘦的胸膛居然有著很好看的肌肉線條,隨著每一次呼吸有節奏地平穩一起一伏著;蒸騰起的熱氣在整間浴室中繚繞,幾乎要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忽然驚覺自己打開浴室門也許會帶入冷空氣,於是下意識反手輕輕關上了門。這個動作不可避免地需要她邁前幾步、更加接近浴缸,於是她那極好的視力即使在水汽的干擾下也很快看清了他的上身那些還未完全褪去的傷痕。
他那意外地顯得白皙的肌膚上,有些依稀可辨的、打鬥造成的淤青,還有同樣因為今天發生的打鬥造成的新傷,有裂開的傷口,也有新的淤紫;總的來說,假如說傷痕是男人戰鬥得來的勛章的話,那麼宗像禮司身上這樣的勛章意外地比她想像中的要多一點——她原來還以為作為高高在上、能力超卓的「王權者」,是不太可能有人會傷到他的呢。
而且今天他即使曾經暫時被那個灰之王所擊倒在地,他的衣著也是完好整齊的,並沒有看到哪裡有破損;所以她還以為他並沒有受傷——不過現在看起來,王權者之間的相鬥,原來也是可以造成內傷的麼?
因為想要更加看清那些傷勢的情形,她不知不覺走到了浴缸旁邊,欠身坐在浴缸的邊沿上,微微壓低了身子,睜大了雙眼,似乎這樣就能夠代替X光看到那些掩藏在他那勁瘦但線條美好的軀殼之下的痛楚與傷痕一樣。
然而下一秒鐘,那雙沒有了細框眼鏡遮掩的狹長雙眼驟然睜開!
被偷窺了的宗像禮司發出一聲輕笑。
「你在這裡做什麼呢,信雅?」在發問的同時,他閃電般地伸出一只手,及時攫住她的手腕,似乎是想要防止她這個偷窺狂現行犯當場逃脫一樣。
「……還滿意你所看到的嗎。」
室長大人的第二句話就直接擊穿了她恥度的下限,柳泉還來不及驚訝或者驚慌,就感到轟然一聲,自己整個人都被這句話擊中而漲成了羞恥的赤紅色。
「我我我並沒有……我只是……」她結結巴巴地想要辯解,然而頭腦已經完全混亂了,也無法組織起更有意義一點的語言來加以說明。
宗像禮司似乎很滿意看到對手被【語言殺】擊中而完全喪失了戰鬥力的情形,他勾起一邊的唇角,施施然地笑了起來。
「我猜——你這樣的反應,就表示其實……你很喜歡啰?」
用了難得出現的語氣,在柳泉能夠反應過來之前,宗像禮司握著她手腕的那只手突然一用力,就將猝不及防的她扯得重心不穩、一下摔進了浴缸中!
水花四濺。
柳泉重重地摔在——一具年輕男性光裸的軀體上,頓時大腦嗡的一聲,徹底罷工了。
摔進來的時候不知是哪裡撞到了浴缸的什麼地方,此刻發出一陣一陣隱約的疼痛,稍微刺激了一下她因為連續被室長大人突破恥度下限的發言和行為徹底攪糊了的大腦,讓她的那些羞恥心一瞬間飛快地回籠;柳泉又羞窘又惱怒地用那只沒被室長大人抓住的手去撐浴缸的邊沿,想要掙扎著從浴缸中趕快爬出來。
「……所以說到底是在做什麼啊禮司君!」她羞惱地大吼道,頭頂似乎都要冒煙了。
雖然她穿著衣服而他衣衫不整,但是宗像禮司看起來卻比柳泉從容不迫得多了。他聞言驚訝地挑了挑眉。
「哦呀?問我在做什麼?」他好整以暇地笑著,另一只手輕輕在她腰間一勾,她剛剛支起來的上半身就狼狽不堪地再度倒了下去——剛好又砸到他的身上。
「我在滿足你的願望啊。」
柳泉:?!
這種毫無恥度下限的發言,一瞬間就刷爆了她的大腦。
柳泉感覺自己的臉上簡直能直接燙熟小牛排,大腦裡也嗡嗡亂響,各種想法亂糟糟地混成一團,唯獨沒有「如何擺脫眼下之困境」的良策。
「別別別胡說,我我我什麼時候想……」她連話都說不清楚了,結結巴巴地反駁他。
室長大人勾起唇角,邪魅一笑。
「我現在允許你親吻你的新郎了,信雅。」他故意貼近她的耳畔,悄聲說道。他唇間的吐息親密地吹拂在她敏感的耳垂上。
「你想親吻多久都可以。」他笑著,忽然露出利齒,輕輕地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這是給及時出現的好孩子的獎賞。」
柳泉:!!!
大腦中爆出劈劈啪啪的火花,瞬間就真正短路了。
「我、我想我可以下次再親……我我我的衣服都濕了這樣會感冒的……」她那種史詩級的口才技能一瞬間就被室長大人輕飄飄的一記大招掃回了西元前,只能語無倫次地試圖說服已經完全占了上風的室長SAMA。
「再、再說我可沒帶多余的衣服啊現在我要穿什麼!!……」
她的話被室長大人突然打斷了。
「啊,說得也是。」他的薄唇貼在她的唇側,卻演技浮誇地微微睜大雙眼、露出驚訝的神色。
「把你弄濕了,我感到非常抱歉。」他一本正經地說道。
這句話……聽上去怎麼感覺有點古怪啊?!
說完了這句奇怪的、容易產生會被發小黃牌的歧義的台詞,室長大人忽然一撐柳泉的身體兩側、幫助她先站到浴缸外的地上;然後自己一翻身竟然從浴缸裡站了起來!
浴缸裡的水隨著他這個動作而發出一陣嘩啦啦的響聲,猶帶熱氣的池水從他的身軀上嘩嘩地滾過去,再從他身體兩側沿著線條分明的肌理分開滑下、重新彙入浴缸中;他的身上籠罩著一層薄薄的水汽和熱氣,猛地一下蒸騰起來,那種溫熱的水霧一瞬間就仿佛要撲到她的臉上來。
我、我了個大槽——!!!
柳泉慌忙順手從一旁的架子上抄起大浴巾塞進室長大人的懷裡,然後立即倒退了兩步,同時飛快地緊閉雙眼,身軀繃得筆直——
因為隨著室長大人出水的動作,原來蓋住他哈子卡西的巴比倫塔的那條毛巾也啪地一聲掉進了水裡!
不趕緊閉上眼睛的話,多看一眼都會長針眼啊啊啊啊——!!!
柳泉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14日:
首先要謝謝昨天投喂我的小天使澤裡和向佐走,向鼬走【比心 (ゴ ̄3 ̄)ゴ╭∼
還有,指紋相關的小劇場明天再發吧,我今天修文修得快抓狂了【僕街
另外要發出一條警告【不
【注意!前方高能預警!!非戰鬥人員請立即退散!!】
嗯,本章仍然應有配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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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3章 【回歸篇之二】 15
耳畔傳來室長大人的一聲輕笑。隨即有輕微的空氣流動, 吹拂到她臉上來——似乎是他用浴巾擦拭身體的動作帶起了一陣小小的風。
……室長大人難道是被今天生死一線的危機體驗給刺激了, 所以在精神世界裡突然打開了什麼不得了的開關、進入了一個糟糕到了極點的新世界?!
柳泉感覺自己頭皮發麻,恨不得現在馬上就幻影移形,從這裡趕快消失!然而幻影移形這種高級魔咒不依靠魔杖的輔助是無法使用出來的——但是她的魔杖現在還放在自己那件丟在客廳的外套口袋裡!!
她都已經多久沒做過給自己挖坑的事了?!可是現在她已經顧不上反省為什麼會給自己挖了這麼大一個坑,只恨已經差不多跳進坑裡的自己不能把自己整個人都埋起來!
這樣閉著眼睛更容易胡思亂想——柳泉立刻想到自己此刻穿著的簡便長袖T恤和長褲已經差不多濕透了, 褲子還好說, 那件棉質的T恤可是一濕水就會緊貼在自己身上的啊!
幸好烘干咒不是多難的咒語,所以即使她把魔杖放在外套口袋裡沒帶進浴室,用無杖魔法也足夠把自己弄干了。
柳泉仍然不敢睜眼,暗暗用了烘干咒把自己從衣服到身體再到頭發都飛快地弄干之後,又變得無事可做——因為還閉著眼睛的關系, 她也無法貿然後退、成功撤離浴室。
沒有其它事情讓自己忙起來的時候, 人就容易繼續聯想。越是想要忘記,自己剛才驚鴻一瞥間無意中看到的景像就越是在腦海裡來回刷屏, 害得柳泉恨不得馬上就把那些糟糕的畫面忘個精光——然而室長大人對此卻有著不同意見。
下一秒鐘柳泉突然感覺自己的身體一輕, 然後是一陣猝不及防的失重感——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已經被人抄著膝彎公主抱了起來, 下意識發出一聲驚叫。
「啊!!」
媽媽啊室長大人今天的畫風完全崩了啊, 崩到太平洋去了所以這個世界還能好嗎——霸道總裁強上我這種小說完全不適合我們啊會造成劇情崩壞世界不穩定的所以一定要冷靜啊宗像前輩!!
柳泉欲哭無淚, 想睜眼卻害怕自己又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景像;何況剛才乍然身體失重的瞬間, 她下意識倉皇伸手想要抓住讓自己穩住身體的什麼東西,卻一下摸到了一片光滑緊實的——胸膛,現在覺得自己的那只肇禍的手恨不能火辣辣的像是被撒上了足量的變態辣椒粉腌制, 簡直連五根手指都僵硬腫脹起來, 不能活動自如了。
當然她這種困境並沒維持多長時間——她感覺應該只是過去十幾秒鐘而已, 自己就被人像拋一袋馬鈴薯一樣地咚地一聲丟在——很明顯是一張大床的正中間!!
背後柔軟的被褥觸感以及身體被微微顛起的那種高級床墊的反彈感,都在提醒著她——黃牌鎖文大地圖開啟!
然而室長大人是怎麼畫風突變到崩成這個鬼樣子的呢,她完全不明白。
藍瘦,香菇。原作者你粗來我們來談談人生!!
當然這個時候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打擾他們給廣大讀者發黃牌的。柳泉覺得自己已經到了迄今為止的人生中最危急的時刻,不得不冒著長針眼的危險立刻拼命地睜開眼睛——意外地發現站在床邊的室長大人居然還挺有節操地把那條大浴巾圍在了腰間,並沒有大剌剌地立刻和她坦誠相見——她馬上堆出一臉誠懇又愚笨的表情,試著跟他講道理。
「我、我覺得我們還需要從長計議這種事……」柳泉極力作出一副天真爛漫的神態,眨著眼真誠地勸說他,「呃……冷靜思考一下這樣是不是有點快了畢竟我們才剛剛重逢而已……」
然而鬼畜室長隨口一句話就把她擋了回去。
「不,並不算太快呢。事實上,我已經等了你五年了。我覺得這個時間已經夠漫長了。」
柳泉:!!!
到底是在哪本愛情小說裡看到這麼老梗、這麼俗套又這麼感人的台詞的啊,室長SAMA。
然後緊接著室長大人就一側身,同樣大方地躺到了這張對於一個單身年輕男子來說大得出奇的床上,斜著身子,目光炯炯地望著她。
柳泉第一次有種完全無話可說的感覺。既然嘴炮難以取勝,那麼就只有采用肢體抵抗法了。
她順手撐住室長大人的腰側,想要把他緊靠過來的那具沉重的身體稍微推開一點點。然而她剛一用力,室長大人的臉就已經扭曲了,還發出「呃!」的一聲痛呼。
柳泉嚇得閃電般縮回了自己的手,視線不由得投向自己剛剛施力的位置——
室長大人十分體貼配合地微微側了側身,好讓她的視線毫無阻礙地看個清楚。
那裡確實有一片淤紫。
柳泉心虛了起來,小聲結結巴巴地說道:「抱、抱歉……我不知道……」
室長大人十分寬宏大量地回答道:「啊,沒關系。只要你接下來小心些,不要弄痛我就好了。」
柳泉:「……」
總覺得室長大人隨意地說出了什麼很不得了的話啊?!這真的不是他在哪本該被發黃牌的小說裡看來的對白嗎?
……而且,一般這種台詞不都應該是女方說出來的嗎。室長大人你到底是在想什麼啊。這種攻受之間無縫切換的風格真的好嗎。
「那麼為了不弄痛你,我們今天不如就先算了——」她試著暫時無視室長大人那只已經撩起她的上衣、緩緩滑過她的腰間,並繼續往下探去的手,采用他的指定畫風來說服他。
宗像禮司的手微微一頓。然後,他眯起眼睛,緩慢地笑了起來,搖了搖頭。
「哦呀,那可不行,信雅君。」
他重新俯低身子,傾身輕輕噬咬著她的耳垂,看著她因為怕癢而條件反射似的猛然縮起一邊的身子,他趁機隨著她縮起肩膀的動作,騰出一只手沿著她腰側的曲線輕輕劃過,探到了她的臀後——柳泉這才發現自己的長褲已經隨著他剛剛那個簡單的動作滑下了一大截!
柳泉:!?
……今天沒穿小一號的緊身牛仔褲真是太糟糕了!!太失策了!!
她徒勞地微微向下欠身、試圖把自己已經滑到膝蓋附近的長褲重新防御性地拉上來,但是室長大人很快就向她證明了在這種微妙時刻的攻防戰之中,貿然行動是危險的——他竟然並沒有阻止她,而是很自然地隨著她欠身的動作,單手下探,然後輕輕一拂——其實柳泉壓根就沒有看清楚他是怎麼動作的,好像也並沒有感受到多大的異樣,然而下一秒鐘她赫然發現,自己身上的全套防御裝備【衣服】已經幾乎完全被卸除了!
柳泉:!!!
「因為我已經等待了五年了。」室長大人就好像沒注意到她的窘況一樣,好整以暇地笑著,慢悠悠地把這個梗重新拋了出來。
他調皮似的順手捏了捏她的翹臀,柳泉整個人轟的一聲爆炸了。
這、這個人一定是進入了什麼徹底崩壞的模式吧?!就跟那些小說裡的老梗一樣,想要毀滅世界的大BOSS也有很多人是在經歷了生死一線的糟糕事件之後才開始毀天滅地崩人設的呢……
不,室長大人你醒醒啊。你崩成這個樣子的話這個世界豈不是比原先你和沙耶妹子那種又甜又蘇又無腦的CP劇情更加糟糕了嗎……我、我可是來拯救這個世界的勇敢少女!不是來讓你崩得大家沒眼看的!……
然而現在好像說什麼都已經晚了。她感覺自己整個身軀從頭至踵都在發著燒。而他的手雖然溫熱,然而所到之處,立即就能激起那個地方的一陣寒顫。他的手心因為長期用劍而有著薄繭,那些粗糲之處滑過她柔滑而富有彈性的肌膚表面,立即就能讓她的神經本能地緊繃起來。
他的指尖滑到了她的大腿內側,然後居然頑皮似的像是在彈琴一般,以指尖在那裡來來回回有節奏地輕叩了幾下。
柳泉條件反射一般立刻飛快地並攏了自己的雙腿,然而——
室長大人發出一聲輕笑。
「哦呀?這算是一種邀請嗎,信雅?」他的嘴唇挨近她的耳畔,輕聲問道。
柳泉:「……什、什麼——!?」
「……不想讓我出去啊。」室長大人輕聲一笑,故作為難似的輕輕往外抽了兩下自己的手——然而那只手被她剛才下意識並攏的雙腿夾住,室長大人一臉無可奈何似的低下頭望了一眼,又露出一個逆來順受似的笑容,笑盈盈地看著臉色已經漲得不能更紅的柳泉。
柳泉:!!!
她下意識立刻松開了自己並攏雙腿的力度,然而下一秒鐘她就感到那只手非但沒有抽出去,他反而趁機微微一傾身就整個人覆蓋到了她上面,然後屈起一條腿隔在了她的雙腿中間——這一下她連並攏雙腿非暴力不合作,都做不到了。
柳泉覺得自己快要砰地一聲炸上天了。
「禮、禮司君——!!!你、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別、別忘了你今天剛剛在外面經過一番激烈的戰鬥,還受了傷……這、這對你的身體狀況並沒有好處……」她結結巴巴地漲紅著臉,色厲內荏地低聲叫道。
宗像禮司就好像沒有聽到她善意的提醒一樣。
他惡劣地故意在她細滑的長腿上有節奏地用指尖叩擊著什麼奇怪的旋律,鼻息漸漸沉重起來。然而他的聲音聽上去還是那麼從容平靜,耐心得過分。
「欸,即使是這樣也沒關系哦。因為我覺得這對我的心髒有好處。」他低沉醇厚的聲音響在她的耳畔。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15日:
安靜開車【。
這一章因為覺得怎麼寫室長都快要OOC了所以改了四遍。。。我已經是個廢人了【癱倒
咳,嚴肅地說明一下,最近這幾章關於室長的身材問題的描寫,大部分基於一些關於青組的官方小說裡的描述【。
第454章 【回歸篇之二】 16
柳泉:「……所以說你到底都看了些什麼糟糕的三流愛情小說啊……這俗套的對白簡直——」
室長大人緩慢地哼笑了一聲。
「是嗎。……不過我一向認為, 即使是再俗套的事物, 只要能夠奏效,那就是有用的事物。」
「現在想起來,一開始我原本只是想要印證一下那些所謂的『三流愛情小說』裡所寫的到底有多麼誇張離奇而已。」
「然而你表現得太出色,卻讓我過度投入了——這可不怎麼妙啊?」
他俯低身軀, 直至差不多把自己的大半個身子都沉重地壓在她的身上。
「柳泉信雅君, 請正視這一現實。負起責任來。」
他的聲音突然為之一正,用無比嚴肅正經的語氣說出了這句話。
柳泉:!?
幾乎在他話音剛落的一霎那,他低下頭來,以唇舌直接叩開了她的牙關,在她口中攻城略地, 給了她一個熱情得簡直整個人都OOC了的吻。
柳泉感覺自己的呼吸幾乎都被奪去, 仿佛下一刻自己就會被這個男人吞噬入腹;這一刻她終於徹底明白了自己腦中所記得的那個衣扣一直扣到頸部、身形修長卻冷靜自持、充滿禁欲感的白衣少年,已經變成了一個在這世間孤獨前行了許多年的、危險的成年男人。他的長大衣也好, 西洋劍也好, 都不過是一種強化形像、壓抑自我的包裝;在那一層層的馬甲、領巾、襯衫、大衣包裹之下的身軀, 略顯清瘦, 卻光潔、白皙、修長、結實, 覆著薄薄一層肌肉, 有著最恰如其分而充滿美感的肌理線條,能夠輕易令人傾倒。
並且,他還有全世界最迷人最低沉的嗓音, 以及全世界最凜然最無畏的大義和情操。
「真奇怪, 我原本以為即使是死亡也不會改變我的。」
他終於暫時放開了她的嘴唇, 在她面容的正上方數寸處低聲說道。
柳泉:???
「可是,果然險些失去生命這件事,對於任何人都是一種精神上的震撼,就連我也不能免俗嗎。……看起來,我其實骨子裡也是一個普通人啊?」
室長大人的口吻更加嚴肅了,就好像借此可以掩飾……他內心那微微的困惑和動搖一樣?
「即使在石板被毀的將來,有一天我也許不再是『王權者』了,但是由此看來,我大概還是需要繼續精進自我吧。」他居然用一種自省的語氣,一本正經地說道。
柳泉內心OS:……誠然目前我的這種狀況也不是我自己動手造成的然而我真想發自肺腑地說一句——我褲子都脫了你卻讓我聽這個嗎,果然期待著室長大人從頭到尾一直發糖是不可能的妄想吧?!
下一秒鐘她就聽見自己的聲音,由於剛才的那個近乎持續到缺氧才停止的吻而微微帶著一點上氣不接下氣似的微微喘息,但是語氣也和他一樣極端冷靜。
「這一點也不奇怪。……因為生命是可貴的事物,想要珍惜這麼可貴的事物是人類的本能。」
她微微彎起眼眉,溫柔而縱容地笑了。
「『王權者』也是人類中的一部分吧,順從自己的本能又有什麼錯呢。……然而,克服了這種本能,把大義置於這種本能和一切可貴的事物之上,不惜犧牲自己的一切去維護和追求你的大義,這就是禮司君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
她頓了一下,目光明澈地望著他的臉,伸出手來,摩挲著他側顏的線條。
「這就是為什麼,禮司君是青之王。」
宗像禮司一瞬間就微微睜大了一點眼睛。然而他什麼都沒說,片刻之後,他斂下眼眉,搖了搖頭,輕聲笑了。
「哦呀,你說出了很好的話呢,信雅君。」
他的嗓音柔和下來,變得有幾分溫潤的神氣。
「想起來,今早我出門的時候,心裡懷著的還是決死的心情——」
柳泉:!!!
此刻,他就在她身體的正上方,他那雙狹長深邃的眼眸深深地注視著她泛紅的臉。這一刻,柳泉才恍然發覺,宗像禮司的眼眸居然呈現出一種漂亮的紫色,神秘而迷人,像要吸引著她,奮不顧身地深深沉溺進去。
「走在前往綠之氏族大本營的路上,其實我想了很多很多事情。」
他聲音低啞地說道。
「想著這短暫的一生也許今天就要走到終點,想著在有生之年也許再也見不到你了,想著在我死了以後,假如你還能回來的話,面對這一事實,你會有什麼反應……」
他深深地嘆息了一聲。
「會為我哭嗎。會從此深深地記住我嗎。」
「我,一直是一個人——對這超越一切的能力所帶來的孤獨,我沒有什麼不滿的。」
「但是偶爾……也會在某些時刻,想起那個一言不發就離去的家伙。」
他慢慢地移動了一下身子。
「她現在過得好不好,會不會也這樣想起我,有一天我們還會不會再見面……這些愚蠢的、凡人一樣的想法,竟然也會在我腦海裡產生呢。」
「然後……在我幾乎要豁出一切去阻止強大的對手,以為自己隨時都有可能會死去的時候,你又出現了。」
他頓了一下,輕聲笑了起來。
柳泉:!!!
她想,她能夠明白他想要表達的那些意思。
當命運冷酷地在自己面前露出了獠牙的時候,忽然又溫情滿滿地向你拋出了期待已久的玫瑰——這種巨大的反差,混合了長久以來毫無希望的等待,以及潛意識深處作為一個普通人、對於死亡將至這一事實而產生的動搖,忽然瘋長成一股強大而無法抗拒的力量,推動著他們向彼此靠近,像受傷的野獸想要彼此舔舐傷口,想緊緊擁抱彼此,好證明對方真的存在,好證明邁過黑暗艱深的死蔭的幽谷,他們都還活著——
「我也曾經很多次想起你。」她突然說道。
「在聽到聲音與你的聲線極其相似的人說話的時候,在孤零零地一個人生病的時候,在對自己的前路或者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感到彷徨的時候,在面臨生命危險、馬上就要死去的時候……」
宗像禮司:?!
宗像禮司微微震動了一下,那雙漂亮狹長的眸子微微睜大了一點。
柳泉卻微微笑著,並沒有訴苦、也沒有撒嬌,而是用一種非常平淡的語氣繼續說了下去。
「在無數次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我會想起你。」
「一想到自己曾經被這麼……這麼棒的人認真對待過,我就覺得……無論如何,不能辜負了那些美好的時光。」
「我必須活下去,無論如何也必須一直活下去,活得很好很好,每一天都閃閃發光……」
鼻尖忽然一酸。她忍不住聳了聳鼻子。
「在我活著的每一段時間裡,禮司君一直都活在我那些最美好的記憶裡,在我生命中占有一個位置……」
「即使再也見不到面了,我也——」
她哽住了。
而宗像禮司深深地注視著她,忽然勾起唇角,緩慢地笑了起來。
「是嗎。」他簡單地、嘶啞地說道。
「好孩子。」
幾乎在他話音剛落的一霎那,他沉下.身去,毫不留情地攻破了她最後的防線。
柳泉:!!!
痛痛痛痛痛痛痛——!!!
她痛得一瞬間頭腦裡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思考,只能下意識繃緊了身軀,感到腦袋裡嗡嗡直響,渾身血液逆流,冷汗瞬間就冒了出來,整個身軀像要被野蠻地劈做兩半。
是要做什麼啊魂淡——!!
和那些三流愛情小說裡所寫的唯美情節截然相反,第一個湧到她意識之中的念頭,居然是這個。
緊接著,第二個念頭也升了起來——同樣和美好二字無關。
我也得報復你才行——!!不這樣的話你就不會知道我現在所受的痛——
身體疼得令大腦完全無暇理智思考。沿襲著這種完全喪失理智的、野蠻的直覺,她伸手就狠狠地揪住了他剛才喊痛的腰側淤紫部位。
果然,她聽到他的喉間發出難以抑制的「呃!」的一聲痛哼,猛然繃直了身子。
還來不及感到一絲得意,她就乍然感到已經被撐至極限的體內,竟然被繼續膨脹的事物撐大了幾分。
她立刻感到自己的整個身軀都像是個被充氣充到馬上就要脹裂的氣球似的,好像下一秒鐘就會砰地一聲炸碎。
她險些疼得一口氣沒緩上來。
「禮、禮司君,先、先別——!」她從喉間勉強擠出這種類似於窒息一般、細得如同貓叫似的聲音,努力地想要暫時先阻止他接下來的動作。
然而她卻看到他的臉色一變,那種忍耐的神情變得更加嚴峻起來。
「……失策了啊。」他的語氣竟然還是那麼沉穩——然而他的聲線裡透出一絲緊繃到了極限的情緒,因而聽上去居然微微有些震顫。
「不應該事先就勉強你叫我名字的……」他的聲音愈發低沉了,像是從喉間擠出來的一樣。
「……但是,即使你現在叫我『室長』,我也不可能停下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16日:
說起來作者菌感覺自己也是拼了老命了【。
如果終於把我的男神寫崩了的話大家就無視吧。妹想到我也有OOC的一天啊【掩面
順便說一句,大家激動是可以理解的,不過留言還是要克制一下啦,我很擔心接下去要被鎖了【。
PS. 感謝這兩天支持作者菌的小天使辰安、CS菌、妖妖和向佐走,向鼬走~~(ゴ ̄3 ̄)ゴ╭∼
第455章 【回歸篇之二】 17
宗像禮司這句話的音節之間幾乎沒有連貫, 像是一個一個的單音節從嘴裡硬生生迸出來的一樣。他的表情仿佛正在動用自己強大的意志力與某種完全無法約束的巨大力量相對抗, 這種艱難的抗爭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消耗掉他最後一絲理智似的。
柳泉:「什、什麼——?!」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感到他稍微移動了一下身子。
柳泉霎時間就疼得倒吸了一口氣。
「這、這不可能——」她在一波又一波疼痛的間隙裡,為了讓自己稍微分散一點注意力,疼得細聲細氣地抱怨道。
「明明……不是說一般人……覺得疼的話……那裡、都應該縮小一點嗎……」
然而室長大人從來都是看似專注、但足以一心多用的優秀人才。
「哦呀?……我又不是『一般人』。」在運動的間隙, 他含笑說道——唯一讓人能夠覺察到此刻有所不同的, 是他的聲線裡有絲緊繃,像是在忍耐著某種巨大的折磨一樣。
在滿意地欣賞了她羞窘到把手半遮在臉上、完全無言以對的弱氣表現之後,他施施然又加上一句。
「我是『王權者』啊。」
非但如此,他還順口又把柳泉剛剛說過他的話反手砸回了她的臉上。
「所以說……你到底都看了些什麼糟糕的三流愛情小說啊,信雅?」
柳泉顧不得和他生氣。事實上, 要和那種一陣一陣傳來的、幾乎不間斷的疼痛相對抗, 就幾乎要耗掉她的全副心神。
而室長大人一向的畫風就是——趕盡殺絕。
「不過……那句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他醇厚的嗓音有絲嘶啞,帶著微微的喘息。
「覺得疼的話……那裡, 確實會縮小一些呢。」
柳泉:?!
糟糕, 室長大人的恥度完全沒有下限, 腫麼破?!
再不強行采用暴力將其放倒的話, 她懷疑自己會在疼死之前就因為羞窘過度而爆血管了。
她想也不想地抬起右手, 食指點在室長大人的胸口上。
「昏昏倒——」
昏迷咒的咒語還沒有說完, 青之王就閃電般作出了反應。
他驀地俯下身來,不容分說地強硬堵住她的嘴唇,舌頭直接叩開了她的牙關, 把她打算說出的咒語以及因為他的移動而發出的痛哼都一道堵了回去。
「暫時, 忍耐一下吧, 信雅。」在親吻的間隙,他用一種低沉而有磁性的沙啞聲音勸誘似的安撫著她。
「向我證明我還活著——」
「向我證明你還在這裡……而且,明天早上醒來的時候,你也不會消失……」
「沒有掉劍的危險,也不用擔心你會離去……」
他微微低下頭,在她耳畔低喃著,右手輕輕撫摸著她發熱的面頰;他懸宕在她上方的身體緊繃、充滿張力,額頭上滲出了一層薄汗。
「信雅,讓我看看,這短暫的人生得以意外延續的證明——」
「因為——在大家都已經絕望了的時候,我還是努力地活了下來……」
柳泉:!!!
宗像禮司在她耳邊低喃的最後一句話,終於擊潰了她理智的防線。
那是,上一次在青部活動室裡最終分別之前,他曾經在她耳邊低聲說出的話吧。
眼淚湧出了眼眶。而這一次並不是因為身體上的疼痛。
是的,現在這具擁抱著她的血肉之軀,是溫暖的吧?是鮮活的吧?是心髒在沉穩有力地跳動著的吧?不再需要擔心著身上爆起的青色火花,甚至不敢轉過頭來碰一下她的嘴唇,生怕這麼一個小小的、親密的動作就會引發精神力的潰堤,導致什麼不可收拾、毀天滅地的後果——
……是的,在冥冥之中,我們是約定好了的吧?即使是在大家都已經絕望了的時候,也要努力地活下來——我也是,你也是。
她慢慢抬起雙臂,環繞過他的肩頸,抱住他的脖子,輕聲說道:
「……好孩子。」
宗像禮司為之一震,動作也倏然停頓了下來。
但是片刻之後,他緩慢地勾起唇角,嘴唇移動到她流淚的眼角,輕輕碰了一下。
「是嗎?……我覺得好孩子理應獲得一點獎賞。是不是?」
他們的視線在半空中交會。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取掉了他那副本體細框眼鏡之後,他那雙顯得更加狹長漂亮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一點,仿佛是想要把此刻的她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而她眨了眨眼睛,任憑一顆大大的淚珠滑下眼角、沿著發鬢落到枕頭上。然後,她微笑了起來。
「是的。禮司君,我覺得,現在你可以來領獎了。」
他感覺到那雙長腿悄悄勾住了他的腰。室長大人也眨了眨眼睛,一臉正直純潔地嚴肅說道:
「這樣的頒獎儀式,我很滿意。」
然後下一句話就立即崩了人設。
「直到天明之前我們就都這樣吧,信雅?」
柳泉又好氣又好笑,最後雙手捧住了他的臉頰,用力胡亂地搓了搓。
「臉皮到底是有多厚啊我真想知道……」她吐槽不能地說道。
「就不能讓人多感動兩分鐘嗎……」
室長大人的耳朵微微動了動。
「嗯哼?信雅,你在說什麼?……不要從一開始就放棄我啊。」他含笑說道。
【曾經說過的台詞】這種語言殺再度出動,柳泉感到自己被擊中了。
她沉默了片刻,仿佛在記憶的深處又搜索到了一些什麼,臉色微微蒙上了一層陰霾。
……其實,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場景啊。
在無盡殿堂裡,她所看過的所有殘酷的畫面,都一一浮現在腦海裡。她這才恍然驚覺自己原來把那些在原作世界裡無可挽回地發生了的悲劇記得那麼清楚,已經深深地鐫刻進了自己的記憶裡——是因為在這個世界裡,通過她自己的努力,避免了這一切悲劇的真正發生嗎,她現在感到了一陣帶著傷感和恐懼的慶幸。
「……不,我從來都沒有放棄過你啊,宗像前輩。」她終於說道。
……那些可怕的畫面迄今為止都僅僅只是停留在原作的世界裡,真是太好了。
在這個世界裡,以後,也不會發生類似的事情了。
德累斯頓石板已經被毀,即使如同宗像禮司所說,白銀之王——就是小白君,伊佐那社——推測石板的神妙力量還會持續一段時間,但那種力量也再不足以摧毀一位王權者了。
無論是周防尊,還是宗像禮司,他們都安全了。
這個世界裡即使沒有她,他們也將平安無事地活下去,一直活到很久很久以後,直到老去之前,死亡都將不會降臨在他們身上——
她猝然微微欠起上身,雙手越過宗像禮司的肩頭,抱緊了他。
「真是,太好了。」她低聲說道。
「禮司君還活著,並且以後也會一直活下去,真是太好了……」
「對我來說,這個事實比什麼都要好……」
她近乎耳語一般地說著,眼眶慢慢濕潤了。她的雙臂緊了緊,更用力一點地箍住宗像禮司的肩頸,把自己的額頭頂在他的肩上。
當然,這個動作不可避免地要讓他們兩人肌膚相貼。她突如其來的主動讓室長大人微微一怔。
「哦呀?……這可真是了不得的……呃,表白哪。」他淡淡一笑,借此掩去了自己那點突起的驚訝。
然後,他也順勢挨近她的耳畔,緩聲說道:
「信雅,你回來見我,這也很好。」
「雖然不知道你這中間都經歷了怎樣艱難的歷程,但是,你重新出現在我面前,真切地存在著,這一點,也比什麼都好。」
咚。
咚咚。
咚咚咚。
這是,心跳的聲音。
宗像禮司心跳的聲音,就在她耳朵熨帖下的胸腔中,有節奏地響著,每一次都那麼堅實沉穩。
這是他活著的證明。
自迦具都事件之後,這是第一次,有一位王權者在能力暴走、達摩克利斯之劍即將墜落的危急時刻過後,還能活著。
這一刻,柳泉強烈地想要感謝小白君。
雖然上一次在這個世界裡的時候,小白君因為對惡王並沒有認真提防而導致其它世界裡入侵而來的無色之王侵占了他的身體、並險些導致柳泉被這個惡王殺掉,但是現在,想起小白君今天那摧毀德累斯頓石板的冷靜的、天才一般的冒險計劃時,柳泉還是想要誠摯地感謝他。
謝謝他,能夠在最後關頭挽救事態的無限惡化,把青之王——把活生生的宗像禮司還給她。
咚。
咚咚。
咚咚咚——
這是,她自己心跳的聲音。
是因為緊緊擁抱著這個男人,和他緊密地結合在一起,而發出的、令靈魂震顫的心跳聲。
幾乎要失而復得的狂喜漲滿了她的胸口。像一把猛烈燃燒起來的火焰,舔舐著她的身體,在她的胸腔裡翻攪起灼熱的愛意,衝淡了那種身體上的疼痛不適,使得她不可自抑地弓起了身子,想要向他表達得更多,也索求得更多——
咚。
咚咚。
咚咚咚——
那每一聲沉實的心跳,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仿佛像是富有節奏的旋律,像要帶著他們一起攀向至高的巔峰;那一聲一聲,仿佛都在緩慢地無限重復著一句話,一個真理——
我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17日:
想了想還是提前預警一下吧,感覺怎麼改都不那麼精准,於是這一章無論是人物設定還是感動的老梗都是各種崩壞……所以大家不要太期待哦【。
啊~~~我終於寫崩了我的男神【生無可戀
我已經是個廢人了【癱倒
PS. 謝謝今天投喂我的小天使學鳩~~(ゴ ̄3 ̄)ゴ╭∼
悠于 2020-12-26 01:40
第456章 【回歸篇之二】 18
他們回到這間公寓的時候, 其實還是白天。但當柳泉從睡夢中惺忪地睜開眼睛的時候, 窗外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落地窗上映出這座城市夜幕初上的燈火,柳泉剛剛稍微移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就疼得不由咬牙切齒了幾秒鐘。
那種火辣辣的疼痛倒還在其次,主要是她感覺渾身都充斥著一種運動過度之後的酸痛不堪, 讓人感到頗為不適。
單單想要消除疲勞的話……似乎治療咒並不如何見效, 巫師世界還是更依賴魔藥吧?
這麼想著,柳泉頗感無奈地低低嘆了一口氣,這才慢吞吞地回過頭去。
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是側睡的——正好面朝著那幾扇光可鑒人的落地窗。但和三流愛情小說裡的套路並不相同,她醒過來的時候,並沒有躺在宗像禮司的臂彎裡或者枕著宗像禮司的手臂什麼的, 而且宗像禮司也並沒有把手臂搭在她的身上, 或者圈住她的身體,形成一種諸如書中所描述的那樣「類似保護或愛憐的、充滿占有欲的姿態」之類的情形——果然, 一切套路在室長大人面前都不可能有用。
此刻柳泉回過頭去, 才發現平時抖S精英到簡直不像正常人類的室長大人, 此刻面朝著她的方向側身躺著, 幾乎半張臉都埋在潔白柔軟的枕頭裡, 雙眼合著, 鼻息輕輕,一只手臂放在被子外面,深藍色頭發沒了平時的發膠定型, 此刻微帶一絲凌亂地軟軟伏在前額上、幾乎要遮住那雙睜開時顯得狹長明亮的眼睛, 那張熟睡中的臉上只呈現出一種近乎純稚的、安寧平靜的表情。
咚的一聲, 柳泉突然覺得自己的心髒沒來由地跳漏了一拍。
她一定是已經變成抖M了……居然感到這樣的室長大人可愛得不得了、又性感得不得了——這是腫麼一回事!!
柳泉一瞬間就感到睡意全消,睜大了眼睛在幾乎完全黑下來的室內,盯著宗像禮司的臉就這麼呆呆地看著,看著窗外的燈火投進來、在他臉龐的輪廓上鑲了一層淡淡的光芒;看著那點點的燈光投在他露出被子之外的、白皙的肩膀和手臂上,聽著他悠長平緩的呼吸聲,一時間居然感到自己的胸口驀地揪緊,像是心髒被攫住一般地心跳過速、呼吸不暢。
就這麼盯著他看了一陣子,她就像是著了魔一般,慢慢向著他的前額伸出手去,想要撥開那些因為過長而幾乎已經遮到他眉眼之間的劉海——但是她的手還沒有真正碰到那些惱人的額發,閉著眼睛的宗像禮司就發出了一聲低笑。
「你在這裡偷窺什麼呢,信雅?」
一天之內第二次把這句話砸到了她臉上,他仍然閉著雙眼,嗓音裡有種剛剛睡醒時的低啞,給他的聲線增添了幾分迷人的磁性。
「……還滿意你所看到的嗎?」
柳泉:!!!
她嗖地一聲猛地把手縮了回來,還立刻藏進了被子裡;但仍然下意識驀然漲紅了臉,整個人在幾秒鐘之內就紅得像只烤熟了的龍蝦。
「我我我……我沒有……」她結結巴巴,語無倫次地解釋道,「我只是……呃,看到你的頭發遮住了眼睛,所、所以就想……」
「啊,偷襲我嗎。」他終於睜開了雙眼,目光清明並無一絲睡意,就仿佛已經醒了很久了似的;他的嗓音裡帶著一抹黑泥滿滿的笑意,故意曲解她的話。
「是你的話……隨時歡迎哦?」
柳泉原本以為自己的體溫不可能升得再高了,但是室長大人一句話就輕易打破了她這個預測。
轟的一聲,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要被心中冒升的尷尬羞窘燙熟了。
「我……說起來!你餓了嗎?我去做晚飯——」她慌慌張張地找了一個話題,就要翻身坐起來。
室長大人閃電般地伸出一只手,及時按住了她的肩膀。
「不,我不久前已經吃得很飽了。……說起來,吃完就跑,這就是你們異世界來客的作風嗎,我感到很不理解。」
柳泉:!!!
……他們還能有什麼好說的啊!再說下去的話她就要被自己的體溫燙成蒸汽了啊!室長大人到底有沒有好好研究一下那些愛情小說啊?說好的【初夜之後一起迎來的清晨要表現得溫柔體貼才像是一位真正的紳士】這種套路呢?都到哪裡去了?!哪裡去了?!有這麼把人吃干抹淨還要占言語上的上風、把人趕盡殺絕的嗎!?
不過,一切套路在室長大人面前都是浮雲啊浮雲,她不是早就應該知道的嗎?!
看著她的眉毛都慢慢豎了起來,剛剛為了及時按住她而微微欠起上身的室長大人微微一笑,順勢用右手撐住頭,就這麼側著身子望著她,左手則繼續按住她光裸的肩,就像對這種肌膚接觸毫無察覺似的。
「啊,你現在的樣子,和當初那種一本正經的『新來的優等生』的模樣一點都不相同呢,信雅。」他撐著頭,側過臉俯望著被重新壓回枕間的她的臉,施施然地評價道。
柳泉:「……你現在的樣子,也和當初那種一本正經的『品行方正大明神』的模樣一點都不相同呢,宗像前輩。」
她的回嘴似乎讓他感到有趣且懷念,他微微勾起唇角,慵懶地衝著她笑了笑。
然後——
左手居然從她的肩頭移開、改而伸向她的前額,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在她的前額上彈了個爆栗!
柳泉:「……」
別人的男盆友一覺醒來會抱著女盆友軟語溫存,她的男盆友則是一覺醒來就對女盆友進行了一番【語言殺】、現在又彈了女盆友一個爆栗!室長SAMA你那一向低迷的男友力呢?都喂狗了嗎!?
雖然室長大人下手極有分寸、她並沒有感到什麼疼痛,但是她仍然怒氣衝衝地豎起了眉,把自己的右手從被子裡抽出來——刻意慢了幾秒鐘,以避免他再故意把自己的手指留在那裡好被她按住——按在前額上被他彈過的地方,揉了幾下。
「很痛啊!禮司君,你、你為什麼……」
室長大人緩慢地微笑了,就像五年前那個惱人的聖誕晚會上發生的事情一樣。
「為什麼?……因為我想敲一敲看看這裡會不會變得聰明一點。」
柳泉:「……」
啊……都到了這個地步還是要被室長大人的黑泥淹沒嗎,說好的【事後的溫柔】呢,果然那些乙女梗全部都不適合室長大人的吧。
柳泉忍不住輕巧地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反問道:「既然我這麼笨,笨得讓你直敲腦袋……那禮司君當初到底為什麼會選擇我呢?」
……不過,完全不能寄望室長大人會從她的怨氣滿腹裡體會到什麼危機感,然後畫風一變地開始安撫自己的枕邊人呢。
「啊,其實是因為看到了你的入學體檢報告。」宗像禮司一本正經地說。
柳泉:……???
雖然以現在兩個人的姿勢和情形來說並不適合這個正氣凜然的表情,他還是正色答道:「你的視力之好真令人印像深刻。用報告上的話來說,『絕對處於全國TOP 5%的頂端,甚至連戰鬥機飛行員也足夠勝任的優秀視力』——」
柳泉:……雖然覺得有點不明白,但是直覺告訴我一定有哪裡不對!!
果然,室長大人下一秒鐘說出的話就險些讓她一拳揮向他的臉上,即使他們剛剛做過了這樣那樣的事情也不行!!
「所以,我覺得有個視力很好的戀人,為了下一代的遺傳改良著想,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
柳泉瞬間就睜大了眼睛。
果然還是揍他一拳吧——
貫徹自己蘇爽的人物設定,既然她這麼想了於是也就這麼做了。她飛快地把自己的右手從前額上移開,一拳揮向近在咫尺的宗像禮司的面門——
然後啪的一聲,她的拳頭被他敏捷地伸手接個正著。她揮出的拳頭被他左手的掌心包覆,他左手微微用了一點力量,將她的手從半空中拉了下來。並且,在這個過程中,他自始至終唇角微勾,面上帶笑。
「哦呀,為什麼突然生氣了呢,信雅君。」
拿掉那副幾乎算得上是室長大人真正本體的細框眼鏡之後,那雙漂亮而狹長的眼睛此刻就在她枕邊,眼中含著那種足以讓鏡片反光的鬼畜一般的笑意。
柳泉霎時間覺得自己一方面好像氣得要死,另一方面好像連生氣的力氣都消失了一樣。
「在開玩笑吧宗像前輩……」她又換回了在學校時的那種稱呼,並且稍微強調了一下表示自己的惱怒。「所以說到底是因為什麼……」
「撒,到底是因為什麼呢。」室長大人一臉正氣(?)地用自己左手大拇指的指腹好像很隨意地摩挲著她的右手手背,露出深思的表情。
柳泉:「……所以說果然是因為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和事你都能一眼猜透,覺得生活太無聊了,所以隨便找了個笨蛋——」
宗像禮司微微抿起了薄唇,眼角露出一線笑意。
「不。」他說。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18日:
思考了很久,還是決定把這一卷的回歸篇寫得長一些。
不但之後會有HE,在HE之前還會有一些妹子和室長在S4的日常。因為總是想到很多梗,想想看還是都寫出來和大家分享吧。
第457章 【回歸篇之二】 19
「是因為……我覺得你很有趣。」
室長大人正色說道, 醇厚的嗓音在安靜的室內回蕩。
柳泉:「……」
啊, 心好累。這個人又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了,腫麼破。
「說起來,聰明的人我也稍微認識一些,然而他們都太一板一眼了, 比如淡島君。」
室長又開始發揮他【專業賣隊友三十年】的隱藏屬性了。
「像你這樣居然還能在表現得認真的同時, 兼具『有趣』這項特點,真是太難得了。」
柳泉:「……不知為何很難覺得感動呢……」
室長大人嚴肅地說道:「柳泉信雅君。」
柳泉:「……是?」
室長大人說道:「請務必繼續保持你這種優秀的特質。」
柳泉覺得有必要挑釁一下室長大人的這種謎之審美。「呃,那個……有的時候要表現得『有趣』的話,就容易犯蠢的哦?」
……不其實她一點都沒有順便吐槽一下室長大人的意思,你相信嗎。
「……是這樣嗎。」室長大人居然還認真地思考了起來, 仿佛這個可能性看上去十分真實, 所以必須加以應對一樣。
柳泉:「……」
看著她露出一副無語的表情,宗像禮司似乎顯得心情更加愉快了——他勾起唇角, 毫不掩飾自己那種占了上風之後的愉悅感, 一本正經地說道:
「這一點你不必擔心, 信雅。」
柳泉:?
室長大人的嗓音裡含著一抹笑意。
「根據我所看過的那些愛情小說來看, 裡面的絕大多數女主角都比你笨得多, 然而她們仍然都能收獲HAPPY ENDING。」
柳泉:「……不知為何還是很難覺得感動呢……」
室長大人仿佛就像沒有聽到她那一句充滿怨念的吐槽一樣。
「由此看來——」
室長大人微微拖長了聲音。
柳泉:……?
「在他人眼裡, 你或許擁有很出色的特質和條件……然而或許,這一切和你是否出色,全然無關。」
柳泉:!!!
這一句……是上一次她離開這個世界之前, 在青部活動室裡, 室長大人以為她已經睡著了, 而在她耳邊說過的話啊!每一個字,每一個小小的停頓……她都記得!
而室長大人的聲音仍然不疾不徐地在她耳邊響著。
「所以,你可以不必是最出色的那個,只要是最特別的那個就可以了。」
柳泉:?!
然而室長大人重要的話還沒有說完,他的終端就突然嘀嘀地響了起來!
柳泉內心OS:……到底是誰!?為什麼在室長大人這裡只有這種【表白到一半被什麼事打斷】的惱人套路會實現!!
室長大人停住了要說的話,稍微頓了一下,微微轉過身去,伸手探到床頭櫃上摸到了終端,只掃了一眼就微微勾起唇角,徑直把終端放到了——柳泉的胸前!
因為現在柳泉差不多還是平躺著的,宗像禮司隔著被子把自己的終端放在她的胸口位置上,雖然一時間並沒有掉落的危機,也足以霎那間害得柳泉轟地一下爆炸了。
「禮、禮司君——!!」她結結巴巴地問道,手忙腳亂地一下抓住那部終端。「你、你做什麼?!」
宗像禮司似乎很高興看到她露出一臉窘迫的模樣,微笑道:「啊,淡島君發了一封郵件過來,我覺得你也許會有興趣看一下。」
柳泉:!?
「讓我看……真的沒問題嗎?!」她憂心忡忡地問道,覺得淡島世理發郵件多半是SCEPTER 4內部的公事吧,就這樣隨隨便便地把終端往女盆友的胸前一放、讓女盆友隨意查看公務郵件的行為,是、是不是也太昏君了一點啊?!室長大人你是不是最近看多了【霸道總裁的任性小嬌妻】之類的三流愛情小說啊?!
宗像禮司微笑。「沒事喲∼我是覺得你肯定對這個重要消息感興趣,才特別允許你看的。」
他突然貼近她的耳畔,吐息輕輕吹拂著她的耳朵,讓她感到有點癢,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只要信雅君不說出去就好了∼反正我現在也不是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的室長了,既然不算公務員的話應該就不算泄露國家機密吧?」
柳泉:!!!
啊,這一幕真是似曾相識啊?難道不是和五年前的那個平安夜,室長大人夜探女生宿舍,笑著悄聲讓她替他的違規行為保密,說著「為了來見自己的戀人而稍微違反一下校規也不算什麼」時的場景一樣嗎?
她沒好氣地輕巧翻了個白眼,拿起終端一看——
又是熟悉的密碼鎖屏界面。
她猶豫了一下。
宗像禮司就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她小小的糾結一樣,笑容滿面地催促她。
「嗯?怎麼不看呢?信雅君?」他誇張似的提高了一點語氣,「莫非是……你不知道解鎖密碼嗎?!」
柳泉:「……」
這個房間裡的照明燈光也許被設定為聲控自動模式,因為在剛剛他們交談的同時,房間裡的燈光就柔和溫暖地慢慢自動亮了起來。
現在,在燈光照耀下,終端屏幕上的郵件標題可以看得很清楚。
柳泉注視著屏幕上方的郵件通知提示條裡顯示的郵件標題「關於赤組戰後傷亡情況的報告」,想要知道尊哥、十束、草薙、八田等人安危的渴望終於壓倒了被室長大人有意無意TX的羞窘和惱怒感。
而此刻室長大人微微偏著頭,正在注視著她手指的動作。
柳泉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在屏幕上輸入了「0502」這幾個數字。
然後——果不其然,屏幕亮了起來,解鎖成功,主界面顯示了出來。
室長大人輕聲笑了,然後再度貼近她的耳朵,說話時唇齒間呼出的溫熱氣息幾乎直接鑽入她的耳中,撩撥著她的鼓膜。
「好孩子。」他說。
柳泉手一抖,險些把終端松手掉下去——砸到胸口的話她就要倒大霉了啊!本來本錢就還不夠淡島姐姐的零頭,再砸凹進去一些可腫麼破!
她啼笑皆非地緊了緊自己握住終端的手指,猶豫了一下,點開了那封mail。
淡島世理的mail裡措辭簡明清晰,詳細通報了赤組現在的狀況——全員無人重傷或犧牲,只有幾個當時受命趕往綠組的那幾層地下基地、清理綠組留守人員的赤組成員受了點小擦傷之類的,稍加包扎處理就沒事了。草薙出雲、十束多多良、櫛名安娜等人完全平安無事。八田因為去救伏見而在和五條須久那的打鬥中受了點皮外傷,現在也差不多已經是活蹦亂跳的狀態了。
另外,赤王周防尊的情形和宗像禮司差不多,都是在力量接近暴走的一瞬間,因為德累斯頓石板被毀、達摩克利斯之劍隨之消失,而撿回了一條命,現在也已經平安無事地率領赤組回到了HOMRA。後續事宜將繼續另外以mail向室長彙報,雲雲。
柳泉看完之後,反手把終端又遞給宗像禮司,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大家都還活著,真是太好了——」她發自肺腑地感嘆道。
在無盡殿堂裡看過的那一幕幕原作投影,簡直快要成為她的噩夢,每次在想到這些熟悉的人名時,就會想起那些畫面。
周防尊淡淡的笑容、展開的雙手和驟然墜落的赤之劍,在風雪中一步步走來,伸出沾滿鮮血的右手、把眼鏡重新一下戴回臉上的宗像禮司,佇立在弒王時引起的爆炸形成的巨坑裡、傷心地對貓說著「小白再也不會回來了」的小黑君……
最後,那一切的一切,都歸於一個終點,一個畫面。
宗像禮司握著他的那柄西洋劍,站在風雪裡,狂風把他長大衣的後擺吹得不住飛舞。他的臉上浮現那麼清晰的悲哀、憤怒和無能為力的表情,衝著身上泛起紅色電光、卻還是露出一個無所謂似的平靜釋然笑容的周防尊,痛心疾首地用嘶啞的聲調說道:如果真覺得抱歉的話,就應該在演變到這種結果之前,想想辦法!
柳泉突然感到鼻端一陣酸澀難當。
剛剛顯示在宗像禮司終端屏幕上的那行字又浮現在她的眼前。
【赤王周防尊能力未曾暴走,其達摩克利斯之劍隨著德累斯頓石板的被毀而消失,現已率領赤組全員回到HOMRA,全體平安無事】
真是……太好了。
在這個同人世界裡,在事情演變到無可挽回的後果之前,一切就都已經結束了。沒人死去,沒人受到傷害,沒人因為失去了重要的人而負起了更沉重的責任和壓力、無法走出陰霾……
這才是HAPPY ENDING吧……?是皆大歡喜的大團圓結局吧?!
眼淚猝然衝進了柳泉的眼裡,她猛地往前縱身,在宗像禮司也難得地面露意外之色的同時,撲進了他的懷裡,把自己一瞬間就淚流滿面的臉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口。
宗像禮司驚訝地發出「哈?!」的一聲,眼睜睜看著這個無論在什麼時候都頑強努力著不肯服輸的姑娘,就這麼毫無預兆地猛地撲過來抱住他,不管不顧地直接把一臉的淚水都抹在了自己的胸前,一副反應過度的樣子——
他思考了一下,先前因為一瞬間的驚訝而微微抬起的眼眉慢慢斂了下來,伸手撫摸著她光滑的脊背,輕輕拍了幾下。
「……你,知道什麼不一樣的結局嗎。」他輕聲問道。
柳泉:?!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19日:
說起來聖誕快到了呢~~要不要寫些虐心又感人的小劇場呢【泥垢了
第458章 【回歸篇之二】 20
她一瞬間如遭電殛, 猛地在他的懷裡仰起臉來, 險些撞到他的下巴。
宗像禮司不得不稍微往後仰了一下臉,看著她那張沾滿淚水、因而顯得有點笨拙的臉孔,微微笑了。
「在你所知道的結局裡,周防、還有我, 是不是最後都死了?」他繼續平靜地問出他短時間內就得出的震撼性推論, 然後注視著她那張已經因為太過震驚而變得一片空白的臉,他感覺自己似乎已經得到了答案。
「啊,是這樣嗎。我們兩人……都是因為能力暴走、達摩克利斯之劍墜落嗎。」他緩緩問道,那只安慰似的撫摸著她後背的手繼續輕輕滑過她光裸的肌膚。
「那麼,我們沒造成另一個迦具都事件吧?是誰趕在那之前把我們殺掉了?草薙?淡島君?還是另一個王權者?」
他一點一點釐清著自己內心因此而產生的推論與猜測, 把各種可能性都考慮了一遍。
終於, 他聽到了她因為哭泣而變得有絲嘶啞的聲音,聲調裡還帶著一絲震驚的余波。
「不……我不知道那麼多, 我不知道後來你的生死, 也不知道你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也有墜落的危機……」她慢慢說道, 聽上去很難過。
「我只知道, 假如我不按照任務內容進行干預的話……最後, 那個後來實際上被我殺掉的無色之王會在比良阪大廈的天台上殺害十束前輩, 然後周防前輩為了替十束前輩報仇,會再去殺那個惡王,然後因此而力量暴走、導致達摩克利斯之劍墜落……」
宗像禮司撐著自己的頭, 側身面對著她, 靜靜地聽著。他左手修長的手指慢慢滑到了她的腦後, 像是給不安又焦躁的貓兒順毛一樣,輕輕撫摸著她順滑的長發。
「禮司君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挽回這件事的後果……想要說服周防前輩,或者代替周防前輩去殺掉那個惡王……可是都沒有用。周防前輩執意要自己去做這件事……」
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哽咽。
宗像禮司默了一下,然後靜靜地開口了。
「所以,最後,是我在周防掉劍前的一瞬間,搶先結束他的生命的?」
他看到她眨了眨眼睛。她並沒有立刻回答他,然而她的眼睛因為湧出了新的淚水而顯得格外濕潤明亮。
「這樣啊……」他微微拖長了聲音,思考了一下,點了點頭。
「……確實,像是我會去做的事情呢。」他同意道。
她垂下了視線。
宗像禮司又沿著這個線索往後思考了片刻。
「那麼,我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也因此變得不穩定了,是嗎。」他問道。
「假如再加上獨力壓制著德累斯頓石板給自身能力帶來的負擔……以及和綠之王戰鬥、和灰之王正面對決的時候使用了過多的能力……」他思索著說道,「其後果和這個世界裡是一樣的。」
他凝視著她顯得又悲傷、又沮喪的臉,語氣裡居然帶著一抹平靜的笑意。
「……不過,說起來,在現在這個世界裡,周防一直拖到現在還沒有掉劍,說起來也真是件令人困擾的事啊?」
柳泉:?!
她果然因為他這一句石破天驚的話而猛地抬起頭來。
宗像禮司含笑繼續說道:「雖然在這裡他避免了因為殺掉惡王而提前掉劍,但是……他那種喜歡四處惹事的性格可沒改。作為必須維持秩序、善盡義務的SCEPTER 4的領導者,和在超葦中學園的時候一樣,我花去了大量的時間、精力和力量,就為了壓制赤王和赤之氏族給我帶來的麻煩……」
柳泉:「……」
你們那種相愛相殺的過往就不用再描述了吧。更不要使用那種感到有趣的曖昧語氣啊。
宗像禮司的這種表現一瞬間就轉移了她的注意力,也大大減少了她所感受到的後怕和傷感。她現在只感到一陣啼笑皆非。
宗像禮司繼續說道:「……而且因為他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狀況實在是太危險了,後期青之氏族不得不與白銀氏族和赤之氏族合作、聯手對抗綠之氏族的時候,我和白銀之王都不太敢給周防本人安排什麼需要動用力量的任務——啊,這真是太讓人困擾了,白銀之王又是一位沒有多大戰力的王權者,所以到了最後,需要親身上陣戰鬥的事情結果都是我來做的。」
他用一種類似於抱怨的口吻這樣說著,但眼裡卻彌漫著一股笑意。
「也許是因為這樣,頻繁動用過多的能力,給自己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加重了負擔?結果雖然沒做過弒王的事,最後卻仍然不得不讓你目睹那麼糟糕的一幕——」
他微微嘆了一口氣。
「真是的……看著黃金之王的先例,我一開始還以為單單靠我一人之力,也可以從容壓制石板的力量、並兼顧其它的呢。」他輕描淡寫似的說道,語氣裡居然微微帶上了一抹似真似假的調侃意味。
「結果,我果然還是沒能達到老怪物那樣的等級嗎。希望在你所知的那個世界裡,我能做得更好一點啊——」
他的聲音突然中斷了,因為柳泉已經重新猛地一下又把臉埋進了他的懷中。
……而且這一次好像自暴自棄了似的,不但再也不掩飾自己的哭聲,還肆無忌憚地把眼淚——也許還有鼻涕——都亂七八糟地蹭在他的胸口上。
宗像禮司顯得有絲意外,就好像他沒有想到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她反而會突然情緒爆發一樣。他輕撫著她腦後的頭發,苦笑了一聲。「……信雅?喂,別哭啊。」
「你做得已經很好了!很好了!沒有人會比你更好!也沒有人像你一樣,自始至終都頑強承擔著屬於你或不屬於你的責任,把所有事情都接手下來,不管是對你好的人、還是曾經對你凶的人,你都……你都……」他聽到她這樣亂七八糟地喊道。
「周防、周防前輩一直在凶你,不管你提議什麼他都要拒絕……你還是想要盡自己的全力救他!你說你願意替他去殺了那個作惡的無色之王!還……還有那個叫艾利克什麼的,穿著帽衫、頭發很長遮住眼睛的少年,他……他在我所知的世界裡並沒有死,而是加入了赤之氏族……後來,他被那個惡王侵占了身體,在你冒著爆炸造成的碎石橫飛去救他的時候,他反而趁機刺了你一刀!但是你最後還是把他救了下來,並沒有把他扔在原地等死……」
淚水在她的臉上縱橫交錯著,一種難以言說的酸楚和慶幸,也在她的心頭交織著來回翻滾,像是要掀起她的五髒六腑。
長久以來輾轉於各個不同的世界裡、背負著自己難以完成的艱難任務,面對生死、賭上性命,甚至在自己害怕的時候、孤單的時候、軟弱的時候、想要依靠什麼人的時候,都無法大聲地哭泣——這種累積起來的脆弱和苦澀終於達到了一個臨界點。
她的心中滿懷著對他原本命運的同情和怨忿,對他品格和意志的敬仰和欽佩,對他在死亡邊緣得以生還這一事實的慶幸,以及對自己險些失去這個人的深深恐懼;這麼多的記憶、這麼多的情緒混合到了一起,形成了一種巨大的感情和力量,在她胸口翻滾洶湧,讓她一直以來緊繃到了極限、卻仍然需要死撐到底的堅強突然全盤潰決。
……是因為感覺到在這個人身旁,自己再也不用孤獨一人去面對拯救整個世界的巨大壓力和沉重責任,因為這個人和她有著相同的目標和志向,而且比她更強大一百倍,比她更睿智一百倍,比她更勇敢一百倍,比她更想拯救這個世界吧。
是因為自己深深地知道,即使不能再在這裡停留,即使離開,把這個世界放心地交給面前的這個人,他也是可以信賴、可以托付的吧?
她把臉更深地埋進他的懷裡,想借此掩去自己丟臉地大聲哭泣的聲音。
在她的哭泣聲裡,他的沉默格外顯眼。
……什麼啊,說好的【溫馨浪漫的事後清晨】呢?結果卻變成了她嚎啕大哭、大概馬上也快要把男主角嚇跑了的杯具現實了嗎……
在哭泣的間隙裡,這樣自嘲似的念頭茫然地刷過她的腦海。但是在她一邊哭泣一邊自厭的時候,她忽然聽到他開口了。
「……沒關系的。」宗像禮司突然說道。
柳泉:?!
宗像禮司就像拎著一只貓一樣,捏住她的後頸、強行把她哭得濕漉漉的臉從自己懷裡揪了出來,然後在她一臉茫然的表情注視下,竟然出人意料地雙手捧住了她的臉,將自己的前額輕輕抵著她的額頭,緩慢地低聲笑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20日:
啊,說起來,本章室長和妹子關於「另一個結局」的對話,是作者菌微妙的執念啊。
第459章 【回歸篇之二】 21
「沒關系喲。」他含笑又說了一遍。
「我就在這裡。沒有人死去。我也好、周防也好, 大家都還活著。以後, 大概也不會因為達摩克利斯之劍墜落而死去。」
柳泉:!!!
「這是……你的任務目標之一吧。」宗像禮司繼續說著,聲息悠長。
「否則很難解釋……你作為異世界的來客,又身具那樣強大的能力,為什麼要一再地忍受我隨心所欲的命令而留下來、或作為青部成員卻拼了命地要去救周防和十束……甚至最後險些付出自己的生命。」
柳泉震驚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能呆呆地睜大了眼睛, 注視著近在咫尺的宗像禮司的臉。
宗像禮司頓了一下,又發出了一聲輕笑。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信雅。」
「你做到了。你出色地完成了你的使命……」
他的薄唇落在了她的唇上,來回磨蹭了幾下之後,他在她的唇齒間說出了溫柔到OOC的台詞。
「我沒看錯。你真的是個好孩子。」
柳泉:!!!
心跳在那一瞬間就砰地一聲脫軌而去。
天啊。天啊。
為什麼這個人能夠這麼好呢?明明他不是內心黑泥翻湧、永遠有著無窮無盡折磨下屬和對手的妙招, 一時隨心所欲、一時又莫測高深, 難以捉摸的抖S大魔王嗎。明明他不是強行使用自己的地位壓迫以及各種方法,強迫她疲於奔命地為他做牛做馬嗎。
現在……他明明不是已經聰明到看穿了她的來歷嗎。還為什麼要對她這個遲早都要離開的異世界來客這麼好呢。
「那個時候, 險些付出生命的……是禮司君你吧。」
她的聲音裡帶著哭腔的余韻, 聽上去有點起伏。
聽到了意料之外的台詞, 宗像禮司把自己的臉稍微移開一些, 有些意外地「欸?」了一聲。
「賭上自己的生命去救赤部成員和赤之王的人……也是你。」
她慢慢說道。
「沒有你的話……我哪一次任務都不可能真正成功。」
「無論是在冰川組, 還是最後在比良阪大廈的天台上……」
她吸了吸鼻子。
「室長……才是真正的好孩子。」她說。
宗像禮司不由得啞然失笑。
「哦呀哦呀, 還從來沒有人這麼說過我呢。」他笑著說道。
「你果然很特別,柳泉信雅。」他忽然換了一種口吻,一本正經地說道。
啊, 滿臉都是眼淚, 哭得鼻頭都紅了。
好像, 和普通的那些女人相比也並沒有什麼不同。脆弱又笨拙,好像頭腦裡一個彎子繞不出去,就哭得好像她自己才是那個受到命運苛待的人一樣。
明明,就讓他毫無理由地等待了這麼久不是嗎。
……不過,根據那些愛情小說裡所寫的,假如當自己注視著這個女人這麼醜的樣子時,也能覺得這副又醜又笨拙的樣子可愛得不行的話,那麼這就是進入了感情線了吧。
宗像禮司笑著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
今天他的人設已經崩得夠多的了,是時候重新樹立形像、占據上風了吧。
他頓了一下,松開手,重新往後躺回自己的枕頭上,若無其事地找了個新話題。
「雖然我也很喜歡聽到別人的贊美……但是聽多了會讓人覺得沒有真實感的啊。」他半開玩笑似的說道,然後仿佛漫不經心似的隨口談起了大腦裡想著的另外一件事。
「說起來……在御柱塔一戰中,灰王鳳聖悟突然現身,我和他展開了一場激戰——以及激辯。」
隨著他躺回去的動作,被子滑落到他腰線以下的地方,他仿佛也並不在意,隨意地把右手屈起來枕在腦後,半合起眼睛,一副懶洋洋的姿態,就這麼悠閑地說道。
柳泉:?!
御柱塔之戰……那不就是那個中二病晚期大叔——也就是灰王鳳聖悟——為了激怒她,而在嘴炮中特意點明的特殊事件嗎?!當時,他說,他在那場戰鬥中重創宗像禮司,是不是?!
她立即欠起身來,右手還下意識地抓著被子的一角遮住胸前以免走光,目光則是飛快地投向宗像禮司的身上。
……然而目光所及之處,除了那些昨晚已經看到過的淤青之外,還有一些不明的抓痕。
意識到那是自己犯罪的證據之後,柳泉立刻砰地一聲爆炸了。
宗像禮司半合著眼睛,卻似乎對她的一切反應了如指掌似的,發出一聲輕笑,伸手勾住她的脖子,又把她強行拉了回來,躺在他的枕邊。
「那個時候,灰之王說,他和比水流夢想中要建立的樂園,就是人人都從石板上獲得超能力、這樣在乍然遭遇到類似迦具都事件的重大災難時才有自保的力量。」他靜靜地說道。
「我並不同意他的看法。」
「我一直認為,人類突然得到與自身不符的力量,只會為了炫耀力量而互相殘害——當然,這是針對普通人而言。作為我和其他『王權者』,我還有這樣自我控制的信心。」
「可是後來,當我得出你也許是異世界來客的推論時,這種想法就起了一點變化。」
「我仍然認為自己當初的想法並沒有錯——後來的事實也證明我的擔憂是正確的。但是,這種在一般的『普通人』身上都能適用的准則,似乎在你的身上都不能得到證實。」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
「……每一次由於各種理由想起你的時候,都好像能夠發現你的真實面目比自己所知道的更加優秀一些。」
「根據超葦中學園留下的資料,你轉學而來的理由,就是在原先就讀的普通高中裡,自身的超能力突然覺醒而引發了學生恐慌……所以不得不把你轉到『權外者』集中的超葦中學園來,由我們這些『王權者』進行能力上的管理和壓制。」
「這也是為什麼必須讓你加入青部的理由。……因為我可不相信周防或者伊佐那社他們兩人會善盡職責、乖乖監控並壓制你的超能力啊。」
柳泉:「……」
……然而她並沒有感覺到室長大人曾經壓制過她的超能力啊?每次蘇爽地使用外掛的時候,她都十分得心應手不是嗎?
也許是她臉上的【???】表露得太明顯,在夜晚柔和溫暖的燈光下,她看到室長大人睜開眼睛瞥了她一眼,然後微微一笑。
「那個時候,我並沒有壓制你的超能力,是因為——你從未因為自己驟然獲得的這種不凡的異能,而肆意炫耀、或隨心所欲地拿去做壞事。」
他平靜地說道。
「每一次你使用自己的能力,不但能夠將其控制得很好,而且都是拼命地在做幫助別人之事。」
「你的眼中所看到的,並不僅僅只有自己的友人或同伴,才有值得救援的價值。我斷定,對你來說,甚至是陌生人、乃至對手,只要他們沒有危害這世界、只要你認定他們值得認真被你對待,你都想要盡自己的全部努力去維護他們。」
「這樣很好,信雅。我們青部從那時起一直到現在想要做到的事情,大概也是如此吧。」
說到這裡,他突然頓了一下。
「我這才發覺……我所欣賞的,到底是怎樣的女性。」
「然後……心裡就有種沉重的釋然感,想著『啊也許正是因為這樣自己才被這個人所吸引吧』,之前那種有點不甘心、覺得『自己憑什麼要一直等待這個人呢』的賭氣感,也不知不覺消散了呢。」
他的聲音裡終於蘊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柳泉:?!
【雖然說一直認為「和遲早要分手的對像交往是沒有意義的」這樣的事情,然而當初為什麼會沒有深入思考這條原則就向你提出了交往的請求呢——這樣的想法在這些年裡,偶爾也會閃過我的腦海呢。】
【什麼啊——不要隨隨便便在別人等待自己最終命運判定的時候快進啊!!】
他們在青之劍即將墜落之前的一段對白,突然又閃過她的腦海。
啊啊,原來,室長大人現在是在對當時的問題作出解答嗎。
她的嘴角慢慢地、愚蠢地咧了開來。
然後她毫無預兆地猛然合身往前一撲。
「我也喜歡你,宗像前輩!」
室長大人一瞬間就微微皺起了眉,從齒縫間倒吸了一口氣。
柳泉:「……誒?!」
室長大人並沒有回應她坦率的告白,只是「嘶」地吸了一口涼氣,然後抓住她撲過來的時候剛巧壓在他腰間的那只右手,舉高了一點。
「嘶……你壓到我之前在打鬥中受的傷了啊。」他平淡地說道,臉上卻露出疼痛之色。
柳泉:?!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21日:
今天比較忙,稍微少寫一點點~~內個,為了補償大家,明天來個五千字大章怎麼樣?:P
讓我多撒幾天糖吧!
第460章 【回歸篇之二】 22
她慌忙七手八腳地在一只手完全不能使力的情形下, 把自己的身子半撐了起來, 然後小心翼翼地在不碰到宗像禮司的情況下重新挨近他。
「對、對不起!!我碰到了哪裡?!你、你還好嗎?讓、讓我看看到底怎麼了——」
室長大人從喉間低咳了一聲,然後握著她的右手,一臉正氣地把她的手帶向自己的腰腹間。
「吶,就是這裡。」他把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腹部, 用略有一點委屈的口吻說道, 「在御柱塔一戰時,被灰之王以槍柄狠狠擊中了這裡……簡直要痛死了。」
柳泉記起來昨天在浴室裡匆匆一瞥,的確是看到宗像禮司的腹部正中有一小片淤青,襯著他白皙的膚色,看上去格外明顯——既然是在聖誕節時的御柱塔之戰中就受了傷, 居然還能時至今日都看得到淤青的痕跡, 就說明那處確實受到了重擊,想必當時的情形更糟糕吧。
一瞬間, 自己曾經在無盡殿堂裡看到過的投影裡的一幕, 猛地從記憶深處跳了出來, 在她的腦海中霸了屏。
那是宗像禮司坐在類似醫療車的車廂裡, 整個上半身縱橫交錯地纏滿繃帶的情景。
……那就是御柱塔之戰結束後, 他在醫療車裡接受治療時的場景嗎?
「禮司君……」
一股強烈的同情、憐憫和傷感, 混合著對於那些膽敢傷害他的壞蛋們的怒氣,以及想要撫慰他的衝動,化作了一個簡單直白的擁抱。
柳泉驟然挪動身子稍微往下移動了一點點, 然後衝動地側過頭去把臉頰貼在那處瘀傷上, 右手的掌心還安慰似的輕輕在那處淤青上揉了揉。
「那個壞大叔說得沒錯。……當時, 我真應該在那裡的。」她輕聲說道。
宗像禮司:?!
完全沒想到她會做出這種動作來的宗像禮司,很難得地渾身一僵,原先懶洋洋地半合著的雙眼猛然睜開!
「因為我在那裡的話,我就會拼盡一切去維護你,和那些想要擊倒你、傷害你的壞蛋們戰鬥,不讓他們肮髒的手去觸碰你的理想,不讓他們有機會去摧毀你的大義,你的秩序——」
她將自己柔軟光潔的臉頰靠上去,熨帖著他的腰腹之間,喃喃地說著話的聲音像是一種風吹過樹葉的嘆息。
宗像禮司:!!
也許是因為她說話的時候,唇間的吐息就這麼吹拂在他的腰腹間,宗像禮司一言不發,卻慢慢地繃緊了自己的腰腹,呼吸也變得略微有點沉重起來。
「……失策了啊。」他慢慢地說道。
「為什麼每次想要捉弄你的時候,最後卻總是得到令人意外的結果呢。就這一點來說,你也很有趣。」室長大人繼續作著讓柳泉大感意外的評價。
柳泉:「……誒?」
室長大人並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再度克制地繃緊腰腹,慢慢地深呼吸了幾下。
這一下柳泉徹底地察覺到了在自己臉頰的熨帖之下,室長大人腰腹間的起伏,以及——
她慌得像觸電一樣猛地把手縮了回來,騰地一下坐直了身子。
宗像禮司發出一聲更大的嘆息。
「……這下就更糟糕了啊。」他慢慢說道,語氣裡含著一抹笑意,以及……某種不明的意味。
柳泉:?!
她下意識一低頭,卻赫然發現自己剛才在慌張中忘記了抓住被子遮掩胸口,現在陡然坐直之後,被子一直滑落到自己的腿上!
雖然室長大人的公寓裡似乎也有什麼高端大氣上檔次的空調自動調溫系統,現在她一點也沒有感到寒冷,然而不知為何,她的脊背上卻慢慢感受到了一絲涼意。
柳泉手忙腳亂地立刻抓起被子一下圍在胸前,覺得整個人馬上就要轟地一聲炸成煙花了。
「不不不准看……!」她色厲內荏地吼道,「這是失誤!失誤!!我並不是故意要這樣的——」
啊,好尷尬。老天降下一道雷來劈死自己吧。說起來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日後談】——不我沒寫錯每個字的順序——啊?!說好的【溫柔繾綣地一同迎來日出】之類的美好套路呢?!果然只能存在於室長大人研究過的那些三流愛情小說裡嗎?!
室長大人咳嗽了一聲。
「啊……雖然很想隨心所欲地繼續做一些有趣的事,然而再這樣下去的話就真的要餓死了啊。」室長大人一本正經地說道。
「逃過了掉劍的危機卻在自己的公寓裡餓死,這種謝幕的方式可不怎麼好聽啊。還是算了吧?」
柳泉剛剛還覺得自己羞窘得簡直要爆炸上天,現在又被室長大人的台詞弄得一秒鐘之內就啼笑皆非。
「所以說剛剛讓我起來做晚飯就好了啊……」她小小聲地抱怨了一句,壓根不敢再冒著隨意移動會走光的風險,伸出右手揮下,喊了一句「我的衣服飛來!」,然後十分熟練地順手把空中倏然飛過來的兩道黑影——她的T恤和長褲——抄在手裡,背過身去手忙腳亂地飛快套在身上,然後很快地跳下床,光著腳一路急匆匆地衝到廚房去了,只丟下一句:
「給我十五分鐘!」
然而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柳泉頭痛地按著太陽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冰箱,不得不召喚系統菌,把自己在本世界執行任務時還剩余的最後一次兌換機會,拿來兌換食材——幸好系統菌並沒有繼續嘲笑她把這麼寶貴的兌換機會拿來換無足輕重的食物,也並沒有嘲諷她明明是來執行任務的卻睡了本世界的重要原作人物——對於一貫言辭刻薄的系統菌來說,這還真是難得一見的善良啊?
正在她篤篤篤地切菜的時候,室長大人那似乎是剛睡醒一般的慵懶低沉嗓音又在她身後響了起來。
「啊,說起來,柳泉君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曾經和同班的夜刀神君比試過廚藝吧。」
柳泉:!!!
這、這不是從前在學校的時候有一次室長大人生病,她去探病卻發現他馬上就要把自己餓死了,因而被迫替他做飯的時候,他說過的話嗎!
……到底是有多喜歡玩這種【從前的台詞梗】的語言殺啊。
柳泉心好累。她一邊繼續切著菜,一邊頭也不回地應道:「是的。」
宗像禮司繼續問道:「那麼,柳泉君第一場比試的內容是什麼?」
柳泉內心OS:這個問題不是那個時候你就已經問過了嗎……好吧既然你覺得這算是一種情趣的話那我就勉為其難地配合一下吧。
「煎蛋。」她嘆了一口氣,答道。
宗像禮司:「啊。真想吃煎蛋啊……」
柳泉:「對不起,家裡沒有雞蛋。」
宗像禮司似乎一點都不為流理台上為什麼多出來一堆冰箱裡壓根沒有的食材而感到困惑似的,繼續用一種理所當然的態度說道:「啊,是嗎。……那麼,你們第二場比試的內容是什麼?」
柳泉:「……」
她默然無語地放下了菜刀——以免一不小心剁到自己的手——然後回過頭去。
……下一刻她就微微愣了一下。
因為此刻斜倚在廚房門框旁的室長大人,竟然沒有穿什麼家居的便服、睡衣或者浴袍之類的衣服,而是上身穿著一件白襯衫、扣子一個都沒扣,露出頗有線條的精瘦胸膛和淺淺的六塊腹肌線;襯衫的右邊衣角隨隨便便地掖在長褲的腰間、左邊的衣角則垂落於外,那一頭深藍色的短發看起來發梢更是亂翹得毫無章法,就那麼懶洋洋地隨意站在那裡。
……居然還記得戴上了那副身為他本體的細框眼鏡。
換言之,和當年柳泉去男子宿舍探病的時候,他的穿著幾乎一模一樣。
柳泉先是一滯,無言了片刻,才慢慢彎起眉眼,失笑了出來。
「其實……當年你這麼穿的時候,我就想說了。」
她用一種坦率的語氣說道。
「宗像前輩,穿成這樣實在是太危險了。……因為,看起來很美味哦?」
宗像禮司的目光在那副細框眼鏡之後閃了閃。然後,一臉正氣地應道:「啊,是嗎。」
柳泉笑著,居然也就那麼重新轉過身去,繼續開始料理著食材。
在他們身後,客廳裡的落地窗裡隱隱透出城市的夜色和燈火。廚房的頂燈是暖黃色的,在一時間沒有人說話的沉默裡,這沉默也並不顯得多麼尷尬,而是有種默契的溫暖;廚房裡回響著柳泉利落地切菜的篤篤聲,以及爐子上剛剛燒開的水壺發出的滋滋響聲,還有她打算煮面的鍋子裡水開了發出的咕嘟咕嘟聲——
只看這十分家常的、平靜美好的一幕,根本不會有人想到今天的午後他們才剛剛經歷了九死一生的艱辛才能夠團圓,更不會有人想到這次聚首只剩下了五十多個小時的時限。
柳泉把燒開了的水壺拎到一邊,衝著自己剛剛從櫥櫃裡翻出來的那一大包抹茶粉皺了皺眉頭,最後還是把「你家沒有速溶茶包這種科學又簡便的創造發明嗎」的問題咽了回去,簡單地往空茶杯裡注入熱水。
用膝蓋想也知道,愛好茶道的室長大人是不可能喝什麼沒品位的袋泡茶的。她還記得在上一次自己呆在這個世界的時候,她偶爾會拿著自己泡茶使用過的茶包來敷眼睛的行為,就已經接收過了室長大人一百次無言的鄙視眼光了哦?
所以現在,僅僅只是往空茶杯中倒熱水這種事做起來其實並不費力——難就難在,她在做著這些的時候,從未如此清晰地感覺到身後傳來的那兩道視線的注視;那不由得讓她感覺有一點分心,並且臉上莫名發熱了。
在她切完了菜、正在爐子上的鍋子裡煎小牛排的時候,宗像禮司才又開口了。
語氣裡居然還真的帶著一絲認真思考的求知探討意味。
「那麼,為什麼你那個時候沒有下手呢。」
柳泉的背影猛然一僵,正打算用鏟子把小牛排翻個個兒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現在又打算重建那個學習小組了嗎尊敬的生徒會室室長SAMA!
她停頓了片刻,重新又去用鏟子小心翼翼地翻動鍋裡煎著的小牛排。
「大概是因為,那個時候宗像前輩和我,還沒有組成那個學習小組吧。」
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輕快的笑意。鍋底的油滋滋響著,牛排的香味開始在廚房裡慢慢泛開。
宗像禮司仍然倚靠在門框旁,右手插在褲袋裡,左手抬起來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細框眼鏡。
她的長發原本披在肩後,或許是因為這樣不方便做事,她現在隨手拿了一條他放在櫥櫃的抽屜裡、平時用來擦干洗完的碗碟的方巾,在腦後把長發綰成一束,隨意地打了個結。廚房暖黃的頂燈的燈光落下來,投在她的頭頂,讓她烏黑柔軟的長發看上去有如一匹柔順的綢緞。
想起午後在綠之氏族的地下基地那裡,她握著名刀【理】,擺出一個標准的攻擊前的起勢之時,氣場沉凝中帶著一絲鋒銳,像是開過刃的、上好的名劍;然而現在,她卻動作利落地在他的廚房裡忙碌著,像是很多年以前,當他為頭痛、干渴、胃痛和發燒所苦的時候,她衝進他的房間裡,然後咚咚咚地在廚房裡聲響很大地做著他聞所未聞的料理,還拎著滾燙的開水壺,強迫他喝下一整杯簡直要燙熱他五髒六腑的熱水一樣。
她擁有那麼多種不同的面孔和技能,永遠能夠讓他意外,永遠能夠滿足他各種不同的期待……一直在往前走,一直充滿勇氣,一直閃閃發光;這就是讓他動搖的原因吧。
啊……其實他也並不是什麼情聖。誠然他確實出乎意料地在她身上過分地投入了一些感情,但這麼多年以來,他也並沒有特別頑固地懷抱著要苦苦等待她回來的那種愛情小說裡大力贊揚的所謂痴心情長之類的情緒。
然而到底是為什麼造成了這種和那些愛情小說裡所描述的一樣,在和她重逢之前,自己一直單身至今的事實呢。
……大概,是因為看到的任何人——所有人,都和她不一樣吧。
這種比較也並不是他刻意作出的,很多時候他甚至沒有想起過她。然而當他的目光偶然掠過一些年輕女性——她們當中或許也有一些人,眼裡明顯含著對他的興趣——的時候,腦海裡第一時間會浮現的,卻是她各種各樣的表情和反應。
猜測著針對這個人、或這件事,她會有怎樣的反應,會作出怎樣的應對,有時候已經成了他的趣味之一。雖然並不會因此而影響自己的冷靜和決定,但稍微想像一下她那七情上面的有趣表情,也是艱苦而單調的生活之中難得的調味劑。
【在孤零零地一個人生病的時候,在對自己的前路或者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感到彷徨的時候,在面臨生命危險、馬上就要死去的時候……】
【在無數次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我會想起你。】
【在我活著的每一段時間裡,禮司君一直都活在我那些最美好的記憶裡,在我生命中占有一個位置……】
就這麼盯著她忙碌的背影,她剛剛所說的話又毫無來由地浮現在他腦海裡。
這麼說來,在她心目中,是將他作為憧憬的目標、作為在艱苦境地之下最後的心靈支柱來看待的了。
和她相比,他只認為她是艱苦單調的生活之中難得的調味劑,聽上去還真是……不夠公平啊?
宗像禮司微微勾起了唇角,無聲地笑了。
「信雅。」他突然出聲喚了她一句。
她果然帶著一臉【???】的有趣表情回過頭來,手裡還舉著油光閃閃的鍋鏟。
……完全,不像是今天稍早前在讀戶門街道上那樣,提著名刀【理】,對准他的心髒時那樣威風凜凜的姿態了啊?
想到這裡,他感到有趣似的彎起了眼眉,突如其來地說道:
「明天,試試在家裡穿我的襯衫怎麼樣?——很多愛情小說裡都有這樣的情節,我很想知道為什麼那麼多小說都會不約而同地采用這個作為關鍵劇情;一定是會讓人心情很愉快,有助於小說銷量的吧?」
果然,下一秒鐘他就看到她的臉上空白了片刻,然後露出一臉黑線的表情。與此同時,她那蘋果一般紅潤水嫩的臉頰也慢慢地泛起了一抹紅潮,他幾乎都可以看到她頭頂那快要具像化的冒煙了。
「禮……禮司君!!」他聽到她惱羞成怒地大吼,並且看到她的雙手都下意識緊握成拳,好像下一秒鐘就要把自己手裡的鍋鏟揮到他的臉上來了。
「所以說你到底都看了些什麼三流愛情小說啊!不要從那裡學到一些不好的知識啊!!」
啊啊,真是太有趣了。這樣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這樣明明知道是陷阱、還是一腳踩進去,作出了讓他感到愉快的反應——
他得意地勾起唇角,愉快地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22日:
在我印像裡,好像綠組的地下基地那一塊地方的地名就叫讀戶門?所以姑且就這麼寫了,如果寫錯了的話還請大家及時指出~~
PS. 謝謝小天使啦啦昨天投喂我!(ゴ ̄3 ̄)ゴ╭∼
嗯,本章再來個無責任的配樂菌吧~~
本章配樂:還是BacK Number的"Christmas Song(ヱэЗсЗЛ⑦ヲ)"。
我朋友為這首歌做的AMD在B站可以找到,室長向的喲~~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悠于 2020-12-26 01:40
第461章 【回歸篇之二】 23
第二天早上, 室長大人無視自己那響個不停的終端, 提議出門走走。
……結果卻帶著她坐上了奇怪的、以頂部懸掛在軌道上行駛的電車線。
一直到電車駛過跨海大橋的時候,柳泉才想起來,這是去往學園島的線路。
許久不曾回歸這個世界了,而且在超葦中學園的時候她也很宅, 基本上大多數時間都是在學園島上度過的, 所以一時間居然沒有想到目的地是他們的母校。
……這種【以前曾經發展過校園戀情的兩人重回母校緬懷舊情】的既視感!
柳泉有點黑線,又稍微有點感動。
在超葦中學園的中央站下車刷終端出站——由於柳泉壓根沒有終端,不得不讓室長大人付費——的時候,她還是按捺不住問了一句:「SCEPTER 4那裡今天沒有事情要做嗎……德累斯頓石板昨天才剛剛被毀,綠之氏族也是, 現在應該有一大堆要做的事吧……?」
穿著便服的室長大人一邊把終端收回外套的內袋中, 一邊率先穿過檢票機往校園內走去。
「欸,這也是公務。由於之前綠之王比水流釋放了德累斯頓石板的能量, 幾乎造成了全世界的人們都成為異能者, 這裡也不例外。」室長大人一邊緩步走在校園裡, 一邊向她解說。
「雖然在石板被毀的時候, 引發達摩克利斯之劍墜落毀掉石板的白銀之王伊佐那社的力量就已經消失了, 但是有報告說, 真正的『伊佐那社』的靈魂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軀體裡,白銀之王本人目前則處於下落不明的狀態。作為『不變之王』,是否這麼輕易就失去了生命, 現在還不能斷定。鑒於這裡的一個房間是白銀氏族唯一認可的領地, 有必要進行調查。」
柳泉:「……」
果然什麼【重訪舊地尋找昔日的心動回憶】之類的愛情小說套路, 都是不可能在室長大人身上實現的!原先她這麼浪漫的猜想,真是圖樣圖森破!
「那麼,你的力量呢?」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擔憂地問道。
「昨天……你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已經消失了吧。那麼現在你還能展開王權者的聖域嗎?你的力量也同樣隨著石板被毀而消失了嗎?!」
室長大人轉過頭來瞥了她一眼,然後繼續往前走去,淡淡地答道:「欸,正如你所說的那樣,王之聖域已經無法展開了。」
柳泉:!!!
「那你的力量……?!」她的聲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八度。
室長大人並沒有轉過臉來看她,繼續平淡地應道:「……好像還存在有很大一部分。也許是因為我既不是將自身與德累斯頓石板鏈接起來的比水流,也不是最終控制自己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墜落毀掉石板的伊佐那社吧。這種和石板被毀並不存在直接關系的相關『關系者』,也許能力的消亡速度也會減慢一些?」
柳泉大大地松了一口氣——雖然她也不知道這是為了什麼。
德累斯頓石板已經被毀,宗像禮司也好、周防尊也好,他們即使作為前任的「王權者」,其力量既然得自石板,而現在石板這個能量來源已經消失,他們的力量也就必將有一天永遠消失。
到了那時,周防尊還有HOMRA,還有那些既像是朋友、也像是家人的赤之氏族的小弟們跟隨著他;那麼,宗像禮司呢?
SCEPTER 4的前身,原本就是前任青之王羽張迅所統率的特殊部隊。只不過在宗像禮司接任青之王的位置之後,SCEPTER 4裡加入了原先在超葦中學園時期就一直追隨著他的青部小伙伴而已。歸根結底,那些人並不是他的私兵,而是在公務員體制之下集結起來的一支精英部隊——換言之,每一個人都屬於這個國家。
雖然她深信那些青部的小伙伴們是不會拋棄他們所認定的王的,但宗像禮司的作風從來可不像是周防尊那種黑道帶頭大哥的畫風啊。沒了王權者的頭銜和力量,周防尊也同樣是HOMRA的大哥;但是恪守塵世的秩序和規則、堅持要把自己的氏族納入公務員體系這種世俗體制之中的好孩子宗像禮司呢?
「信雅君。」宗像禮司突然喊了她一聲,停下了腳步。
柳泉因為剛才的出神而未能及時察覺,等到被他叫了名字才猝然急剎車,這時已經比他多往前邁出了兩步。她頗感尷尬地趕快停下腳步,轉身應道:「……是?」
宗像禮司輕咳了一聲。
「不管什麼時候,都不用擔心我會失業喲?」他用一種嚴肅的語氣,卻半開玩笑似的說道。
柳泉:!?
意識到自己剛才那一副過度憂心忡忡的奇怪表情已經被室長大人成功解讀了,柳泉愣了片刻,突然舉起雙手來揉了揉自己的兩頰。
「啊∼啊,說得也是。」她雙手拍了拍自己的兩頰,看上去就像只愚鈍的松鼠一樣。
「禮司君應該是那種目標是星辰大海……不,總理大臣那個位子的精英人士呢。」她也用一種半開玩笑似的語氣說道,「我可記得理事長大人曾經說過,『年輕人就是要具有這種穩重的姿態,才能讓人放心把這個國家交到你們手裡啊』。」
宗像禮司啊了一聲,隱藏在他的本體【細框眼鏡】之後的眼底浮現了一層笑意。
「信雅君,記得很清楚呢。」他說。
然後他下一句就直接擊穿了她的腦門,給她帶來了理智幾乎被擊碎一般的衝擊力。
「那麼你也一定記得,當時我是怎麼回答理事長大人的吧。」
柳泉:!!!
你、你指的是哪一句啊室長SAMA?!我是不會說我的記憶力真是見鬼的優秀所以在你問出這個問題的瞬間你那天對理事長大人說過的所有台詞都瞬間在我腦海裡刷了個屏的!!
【我今年邀請柳泉君作為我的女伴一起出席聖誕派對的原因……是因為她是一位對我來說十分特殊的女性。】
【所以,我確信自己今年也同樣能夠回應您的期待,理事長大人。】
柳泉一時間覺得自己很難回答。
倒不是她的EQ低落到連這樣的問題都回答不上來,而是……
她還能有多少時間留在這裡呢?時限一到她就必須離開,然後呢?!白白撩了室長大人一頓以後就這麼算了?只撩不娶難道不是渣男的作為嗎即使她是女性也一樣……?
柳泉暗暗嘆了一口氣,還是作出了肯定的答復。
「是的。」她說,「宗像前輩當時所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
這個答案似乎微妙地取悅了宗像禮司,他的雙眼在那副細框眼鏡之後微微眯了起來,然後左手按住自己腰間懸掛的西洋劍的劍柄,心情很好地說:「走吧。……我們先去伊佐那社的居所調查一下。」
一分鐘又從【談情說愛】無縫切換回了【公務辦理】的狀態,毫無PS痕跡。
柳泉:「……好的。」
從以前開始室長大人好像就已經是這種畫風了啊?跟他的戀愛史難道不就是一部如何作為生徒會室的編外人員、被他使喚得團團轉,每天在公務中疲於奔命,最後莫名其妙還刷高了好感度的——呃,鬼畜愛情小說?【並不
他們來到了伊佐那社在超葦中學園裡的那間居所——其實和五年前一樣,就是拿來兼做白銀部活動室的那個房間。
房間裡並沒有人。放眼望去,這個不怎麼大的房間裡凌亂地堆滿了很多雜七雜八的東西。房間正中擺放著一張矮腳桌,桌上整齊地堆放著一大摞資料,一角的托盤裡有序地疊放著三個小碗、三個茶杯和三雙筷子——肯定是小黑君這麼整理的吧。柳泉想。
然而在整潔的矮腳桌的四周,簡直讓人有種難以下腳之感。房間的各處堆滿了類似招福貓玩偶、鯉魚玩偶……各種玩偶、油紙傘、彩球、天空樹的模型、天守閣的模型……乃至一根圖騰柱的縮小版模型。
面對著這一團混亂,宗像禮司一言不發地推了推眼鏡。
柳泉:「……小白君的房間裡,這是台風單獨過境了嗎……?」
宗像禮司已經舉步繞過那些擋路的各種不明物體,走向那張矮腳桌,俯身拿起那一大堆資料的最上面一份,翻閱起來。
片刻之後,一個微妙的笑意浮上了他的唇角。
「原來如此。」他說。
柳泉:???
他轉過身來,又看到了她具像化的一臉問號,於是把自己手裡拿著的那份文件遞過去。
「看看這個。……大概是伊佐那社當時計算時得出的最終結果,以及作用的示意圖吧。」
柳泉也小心翼翼繞過地上堆放的一大堆雜物,走到宗像禮司身邊,接過那份文件。
然後一眼就看到最上面的一頁紙上,潦草地幾筆畫著一幅示意圖。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23日:
本章基於石板被毀後的一些世界現狀,來自於K第二季之前放出的一個很短的SP。視頻B站有,大家可以自己去搜搜看~~
SP裡基本上說的就是石板被毀十天後在青組和赤組發生的一點小事。青組是室長和伏見對談,途中八田打了個電話給伏見吼叫,嫌伏見帶著青組搶了他們要捉拿的非法權外者。赤組是在空無一人的HOMRA酒吧裡,草薙倒上兩杯酒敬尊哥和多娘,回憶他們兩人的音容笑貌之類的事情。
第462章 【回歸篇之二】 24
那幅示意圖的最下方是一堆隨意塗黑的圈圈, 大概表示石板;上方是更隨意的一個圓圈加上一個向下的箭頭, 大概表示達摩克利斯之劍。圍繞著達摩克利斯之劍,有著一連串像是龍卷風一樣的旋轉曲線,兩側還有兩個大大的箭頭,同樣向下指向石板——大概就表示達摩克利斯之劍墜落時產生的能量足以與石板相抵消。
柳泉:「……還真是一目了然的示意圖啊——對我們這種理科廢真是太友好了, 給小白君點贊!」
宗像禮司似乎對她這種自承學渣真面目的驚人坦率感到了一陣無言以對, 默了片刻才嗯了一聲,頭也不抬地好像繼續在翻看著桌上擺放的那些資料和文件。
大概十幾分鐘之後,他放下手中的一本筆記,轉過頭來。
「這裡的資料,我大致了解了。」他平靜地說道, 「都是和白銀之王如何自行控制達摩克利斯之劍墜落、摧毀德累斯頓石板的計劃相關的信息, 但是,對於德累斯頓石板被毀之後, 這個世界將會變成什麼樣子, 他也無法准確地預測。」
他環顧這間十分具有生活氣息、然而現在卻人去屋空的宿舍, 稍微壓低了一點眼眉。
「即使作為德累斯頓石板的發現者和締造者, 他也無法預知自己在石板被毀後, 將要變成什麼狀態……嗎。」他沉吟道。
柳泉:?!
她也放下手中那份應該是最重要的、也是最終計算結果的文件——對於一個理科廢來說, 那份文件無異於天書,如果不是有那張白痴也能看懂的科普示意圖的話,她還真的不知道那份文件都在計算些什麼——把那份文件重新放回桌上資料堆的最上層, 感到一陣無能為力的悵然。
「也就是說, 現在沒人能夠真正知道小白君的生死了, 是嗎。」她低聲道。
宗像禮司似乎微喟了一聲。
「是的。」他說,「有必要繼續跟進此事。但眼下,白銀氏族的兩人也下落不明——雖然黑犬在潛伏方面是高手,他和雨乃雅日也不太可能在德累斯頓石板被毀後遭遇足以致命的意外,但現在需要調查伊佐那社的下落之時,還是必須找出他們來問話才行啊。」
柳泉:……雨乃雅日?啊記起來了,這是NEKO的大名啊。
還有,黑犬是個什麼鬼啊!在這種時候既然在談正事,而且既然連NEKO你都能一本正經地以大名相稱,到了小黑君這裡居然用一種隨意的口吻說出這種綽號……室長大人你內心翻滾的黑泥還真是一點都沒減少過啊?不管石板在不在都一樣!
這種黑泥翻滾的具像化,莫名地稍微衝淡了一些小白君、小黑君和NEKO三人現在全都下落不明的事實給她帶來的悵然感。柳泉勉強掀了掀唇角。
「只要小白君還活在這世上,最後他就一定會回來找小黑君和NEKO的。」她斷言道。
這種明顯更親近一些的稱謂讓正在低頭沉思的宗像禮司抬起頭來瞥了她一眼。
「哦呀,你倒是很了解他們三個人之間的羈絆嘛。」他顯得很詫異似的說道。
柳泉:……啊那種誇張的吃驚表情好刺眼……要不要演技辣麼浮誇啊尊敬的室長SAMA!
柳泉默了一下,還是回答道:「氏族成員之間存有牢不可破的羈絆……正如同昨天在綠之氏族的地下基地那裡,聽你們的說法可以稍微推測出……SCEPTER 4的小伙伴們明明應該沒有得到禮司君你的命令,但是他們也都全體出動了——因為他們的王就在那裡。這就是我所認為的事情。」
宗像禮司臉上的訝異這一次顯得比較真切了。
「信雅君,總是能說出很好的話呢。」他含笑說道,「我很欣賞你這一點。」
柳泉:!!!
雖然被室長大人直率地稱贊了,但是感到不好意思的反而是她,這是腫麼一回事!
偏偏室長大人還有下文。
「哦呀,當我這麼說完之後,你的表情可比伏見君的好多了。」他微笑說道,「伏見君總是露出很可怕的表情呢,總讓人覺得繼續欣賞他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柳泉:「……不不不即使這樣的話還是會有很多女孩子冒險的吧。」
室長大人的眉毛一瞬間就挑高了,聲音裡的興味也更明顯了。
「哦∼?」他興致勃勃地問道,「上學的時候,信雅君和伏見君是同班同學吧。……早知道伏見君這個樣子也會受歡迎的話,我就應該向他請教一下如何變得受歡迎——在學校的時候,每次老師布置分組完成的作業或者任務,不知為何都沒有人想跟我分在一組。雖然說那種事我一個人也絕對可以完成,但是違反了老師的要求,就是破壞秩序和規則啊。我一直對此稍微有點苦惱。」
柳泉有點驚訝,因為在她的印像裡,超葦中學園時代的宗像禮司是百分之三百的「品行方正大明神」,整天就如同一尊廟裡神像一樣的表現完美、高高在上,從來沒有聽他說過自己還有這種屬於渺小的凡人一樣的苦惱。
不過仔細一想倒也覺得這沒什麼不可能的,大概正是因為他的完美無缺、高不可攀的外在表現,才會讓一般的普通同學覺得壓根不敢接近他吧。
柳泉嘆了一口氣,毫無預兆地突然踮起腳來伸長手臂,盡量克服了他們兩人之間接近20cm的身高差——摸了摸室長大人的頭頂。
宗像禮司露出真切的訝異表情。
「哦?信雅君在做什麼?」
柳泉對室長大人突襲了一記【摸頭殺】之後,不知為何忽然感到有點不好意思——講真,假如他們之間昨天不是發生了這樣那樣的事情的話,她還真的有點不敢對室長大人實施這種摸頭犯罪——果然她只是個魚唇的凡人,貿然冒犯【品行方正大明神】的話會很心虛的好嗎!
「這個嗎,」她笑了笑,雙手背在身後,臉色微微漲紅了,卻極力露出輕快的笑容來,仰著頭衝他說道,「摸頭的動作,就代表『友善的支持和堅定的信賴』啊,代表著我是站在禮司君這一邊,信賴著你能夠做出最好的選擇喲?」
宗像禮司一臉嚴肅之色地思考了一下,點點頭說:「……是嗎。」
他這副認真思考的樣子讓柳泉感到一陣有趣,那種先前結成的學習小組的慣性又冒了出來,讓她繼續往下說道:「……而且,在禮司君感到困擾的時候摸摸頭,就代表著一種我想要向你表達的安慰之情啊。」
她的聲音輕快地在這個堆滿東西的房間裡回蕩著。
「別擔心,伏見君也並沒有那麼受歡迎呢。我可記得在學校的時候,很多次分組作業要不是我自願和他一組、拯救他的人氣的話,他也是會像宗像前輩這樣困擾的喲?」
宗像禮司一怔,暫時結束了思考,抬起視線,才發現她一臉似乎憋著笑的表情;當她的視線和他的在空中相碰之後,她就徹底放飛了自我,咧開嘴很開心地笑了出來。
「是嗎。」他默了一秒鐘,還是只能這樣評價道。然後他仿佛想起了什麼,一本正經地嚴肅問道:「和你一組的搭檔,居然是伏見君,而不是木野花君、雪染君,或者……夜刀神君嗎。」
然後他看見她的臉上短暫地出現了一個問號的表情——但是下一秒鐘那個問號就消失了,她衝著他挑挑眉,笑容變得……有一點囂張的意味?
「沙耶和菊理是一組啊。」她一邊回憶著、一邊說道,「NEKO堅持要跟小白君一組……正如你所說的那樣,在我沒發現伏見君的困擾之前——或者說,我沒有加入青部、刷高了和伏見君的熟悉度之前,我確實是和小黑君一組的。小黑君做什麼事都很認真又細心,和他一組做功課真是太省心了啊∼」她故意拖長了尾音感嘆道。
宗像禮司咳嗽了一聲,推了推鼻梁上的細框眼鏡。有一抹明亮異常的光芒唰地一聲從他的鏡片上掠過。
柳泉卻視若無睹,繼續笑著,眼睛閃閃發亮。
「……後來,就跑去和伏見君一組了啊。」她理所當然地說道,「因為要替禮司君照顧一下青部的小伙伴嘛。……當然伏見君看上去也不見得多麼領情就是了∼」
宗像禮司又咳嗽了一聲,推了推鼻梁上的細框眼鏡。
然後他就感覺自己猛地被人攔腰抱住了。
柳泉信雅攔腰抱住他,仰起頭來衝著他露出一個八顆牙的燦爛笑容。
說起來,她可是有著特殊的順毛技巧的、拯救世界的少女呢,對抗室長大人的黑泥翻滾也一點都不在話下啊?
「說起來……禮司君大概不知道吧,在學校的時候,大家都稱呼你是『品行方正大明神』呢。然後,那一年的情人節,小菊理曾經對我說,我們兩人一個是神明大人,一個是魔法少女,是絕配啊。」
宗像禮司很難得地露出了驚訝的神色,沉默了一下才嚴肅地點點頭,說道:「很好的比喻。信雅君……不,應該說,雪染君——意外的有些急智呢。」
柳泉哈哈大笑起來。
嗯,今天的標簽,果然可以使用 #我有特殊的順毛技巧# 啊。
或者——#室長大人好萌我現在就想撲倒他腫麼破!#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24日:
今天就是平安夜了嗎~~那麼今天先來撒些糖~~
然後,明天是來點撒糖還是來點蘇爽的劇情呢~~
順便說明一下,本章室長關於在學校裡受不受歡迎的問題的困擾,來自於學園K的官方抓馬「宗像禮司的一日打工體驗」裡的設定。
另外,既然是難得的平安夜,那麼我們就再次來一起欣賞一下聖誕歌吧~~
預祝大家聖誕快樂!!
本章配樂:還是BacK Number的"Christmas Song(ヱэЗсЗЛ⑦ヲ)"。
我朋友為這首歌做的AMD在B站可以找到,室長向的喲~~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第463章 【回歸篇之二】 25
室長大人果然很好地學習了愛情小說裡的套路。
在【超葦中學園】大地圖上, 他們逛了好幾個熟悉的地方, 比如青部活動室啦——特意選擇了上課時間去,以免青之王被雞凍到語無倫次的青部後輩們包圍而不能好好約會——還有操場啦、體育館啦,乃至柳泉當初王霸之氣大放光芒、在學園祭的社團對抗一技大賽中痛削網球部第二主將的網球場,等等。
然後, 室長大人居然帶著她若無其事地走進了管理樓, 徑直來到生徒會室的門前——拿出一張磁卡,打開了上鎖的房門。
柳泉:「……這麼多年來難道生徒會室就沒換過門鎖嗎,防盜意識還真是薄弱啊?」
宗像禮司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細框眼鏡,鏡片上劃過一道明亮的光芒。
「欸,有必要向現任的生徒會室室長提出建議呢。」他一臉正氣地應道, 徑直繞過那張熟悉的大辦公桌, 走到窗邊,看似隨意地往外望去。
正午的陽光從明亮的窗戶中投射進來, 把身著便裝的室長大人溫暖地包圍其中, 使得他看上去像是遠遠地站在光裡, 形像又閃亮又高大, 十足印證了雪染菊理當初形容他的那句「品行方正大明神」, 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比他更適格。
柳泉站在生徒會室正中, 注視著室長大人就那麼悠閑地靠在窗欞上,側身往樓下望去的姿態,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假如想要昨日重現的話, 她想室長大人幾乎已經達到了目的啊?
「現在, 可不是傳說中的『讀書之秋』啊。」她眨去眼中驟然升起的酸澀感, 微笑著說道。
「室長您針對愛情小說所做的調查,究竟怎麼樣了呢。」
宗像禮司收回視線,悠然回過頭來望著她。
「這個調查持續的時間,比我想像的要長呢。」他漫不經心似的說道,「雖然也稍微得出了一些結論,但要證實其正確還需要一段時間。」
他頓了一下,鏡片上掠過一道意味不明的光芒。
「由此看來,那個你所謂的『學習小組』,大概也有繼續存在的必要性呢。」
柳泉:!?
和五年前一樣,玩家在【生徒會室小地圖】裡被重要劇情人物む宗像禮司め一擊必殺,陷入了混亂呢。
一時間她竟然不知道是想要吐槽室長大人居然還記得她說過的那個【為了證實愛情小說裡的拙劣套路才會被迫隨便結成】的學習小組梗,還是因為室長大人微妙地以言辭暗示了一些什麼更深層的含義、所以讓她感到了一陣不知道如何反應的驚異和心悸,必須全力應對這種困擾。
好在室長大人的畫風也並不是一夜之間就會變成純粹的花與夢,他還是有周刊少年JUMP的一面【霧!
並沒有過多地糾纏於這個學習小組的話題,宗像禮司收回了視線,站在窗前俯望著數日來的德累斯頓石板之力量被釋放而將全體人類變成了權外者、因為一些人難以控制力量而造成了破壞的校園,露出深思的表情。
然而他這副【倚窗而立身姿修長夕陽投影下來簡直把造型之美型度刷到了MAX】的姿態並沒有維持多久。
他忽然緩緩直起了身,那雙狹長的雙眼在鏡片後微微眯了起來。
這種肢體動作引起了柳泉的疑惑——以及不好的預感。她立即繞過那張大辦公桌,來到宗像禮司身邊。
「禮司君,怎麼了?」
宗像禮司表情嚴肅地盯著樓下校園中的某個點,「你看那裡。好像有一名非法的『權外者』在那邊。」
柳泉動用自己那曾經被室長大人稱贊過的全國TOP 5%的優秀視力,透過光潔明亮的玻璃窗向下望去。
一眼就看到了在校園正中的廣場上,有個穿著便服的家伙,身上似乎繚繞著不甚明顯的綠色光芒,正穿梭在學生群中。
大概是湊巧正值下課時分,廣場上經過的學生數量意外的多。而那個穿著便服的家伙就肆意在人群中晃來晃去制造混亂,看上去好像正在趁機搶奪驚惶躲避的學生們的財物。
柳泉:「……現在的『權外者』已經墮落到了這種地步嗎。從這一點上來說,綠之王覺得釋放了德累斯頓石板的能量、就能制造出一大群每個人都足以當玄幻小說主角的異能者,這種想法還真是圖樣圖森破啊?」
雖然不知道圖樣圖森破這個梗,卻不妨礙英明神武的室長大人理解她吐槽的意思。宗像禮司微微皺起眉頭,「不,綠之王的整個構想比那個要深遠得多……不過這個我們先不談。眼下第一要做的事情,是趕快逮捕這個非法的『權外者』。」
說著,室長大人居然動手推開了生徒會室的窗子!
柳泉:?!
「你……你不會是想要從這裡直接跳下去吧?!」她不可置信地反問他道。
這裡離地至少有十米高啊英明神武的室長SAMA!
宗像禮司鎮定地微微頷首。
「欸,這是最快到達現場處置的方法。沿著普通人會走的路線坐電梯下樓只會延誤處置的時機,我必須盡快趕到現場。」
柳泉覺得自己的腦袋都快要爆炸了。
「可是你現在已經無法展開王權者的聖域了吧?!在德累斯頓石板被毀的現在,那個什麼『王權者無法被任何事物傷害』的理論到底還能不能作為行事的參考,我們還不知道!你就打算從這裡跳下去?!萬一……萬一——」
宗像禮司淡淡一笑。
「擁有力量之人必須承擔起這份力量所帶來的責任。既然現在我還擁有力量,就——」
還沒等他把這種貫徹個人英雄主義的台詞說完,柳泉就唰地一聲從外套口袋裡抽出了魔杖。
「……算了,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再怎麼阻止你也是沒有用的吧?」
她的右手握著魔杖,舉到眼前。
「不過,宗像前輩,還是姑且請你『沿著普通人會走的路線坐電梯下樓』吧。及時趕到現場的任務就交給我好了,畢竟我才是那個『艱難地通過了青部的入部考驗的新進成員』啊。」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微妙的笑意。
然後她揮動手臂,喊了一句「幻影移形!」——下一秒鐘,她的身影就唰地一聲在宗像禮司面前消失了!
宗像禮司:?!
第一次見到這位前任青部唯一女性成員在分別之後修煉成的瞬移絕技,即使是見多識廣的青之王也不由得微微睜大了眼睛,喉嚨裡發出微帶驚訝的「呃?!」的一聲。
戴上了本體細框眼鏡之後,他的視力已經無礙了。所以他現在站在窗邊也能看到那個穿著深灰色短外套的纖細身影,毫無預兆地砰地一下突然出現在一團混亂的廣場上。
……然後她一秒鐘都沒浪費,迅速鎖定了對手,衝進混亂奔逃的學生之中,立即擋在那個非法權外者正要下手的下一位受害者面前。
那個非法權外者雖然身上隱約冒起綠色的光芒,但也不能因此就斷定對方屬於綠之氏族。因為在德累斯頓石板的力量被釋放到全世界之後,在每個人身上所賜予的超能力屬性,大概是隨機決定的——雖然當時宗像禮司已經被解除了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室長的職務,但一些和異常事件相關的重要報告他還是可以看得到。
他記得當時針對這些突然冒出來的異能者的報告裡,各種顏色的光芒、各種屬性全都提到過,並非只有綠色一種。而現在,德累斯頓石板被毀,它所提供的力量當然也會大打折扣;對於柳泉信雅身懷的能力和技能,他應該更有信心才對。甚至今天之事放手讓她一個人去解決,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畢竟,她可是現知的唯一一位以普通權外者身份弒王的特例……
暫時中止了這種思考,宗像禮司保持著克制而理性的姿態,拿出自己的終端,很快地撥通了淡島世理的電話。
學園島這裡還有非法權外者出沒,這件事當然必須盡快處理。即使他不再是室長的身份,對這些德累斯頓石板消失後的混亂時期出現的非法事件也不能坐視不管——
他三言兩語在電話裡作出了簡潔的指示,僅僅花了大約兩三分鐘的時間;但當他掛了電話再往樓下望去的時候,卻正好看見柳泉信雅啪地一下一只腳踩在那位已經倒地的非法權外者身上,那根她說叫做「魔杖」的小木棍的杖尖,利落地指向了那個家伙的臉。
宗像禮司不由得微微勾起唇角。
「一本——。」他說。
然後,他轉身向著生徒會室的大門走去,果然打算「沿著普通人會走的路線坐電梯下樓」。
當宗像禮司來到校園的中庭廣場上時,他發現柳泉信雅的周圍已經被學生們圍成了一個圈。
他不得不撥開圍觀人群,才得以走到她身邊。而他的出現,讓現場的議論聲更加高了一個聲浪。
【今天有む聖誕特別小劇場め放送,請見下方的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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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12月25日:
首先祝大家聖誕快樂~~
今天先來點糖分,再來點蘇爽的場面【。
說起來好像去年也是在新年之前,寫到了室長大人在生徒會室裡向妹子提出交往的請求的情節呢。
所以時隔一年就來刷一下【舊地重游】梗吧www
一點說明:
1、室長最後說「一本」,用的是柔道裡一本獲勝的梗,意思就是妹子干脆利落地把對手摔倒在地獲得了勝利。
2、伏見很快就要重新登場了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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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於今天是聖誕節,所以特別放送一段之前CS菌提議過的小劇場,前提條件是【K原作裡的室長突然穿越到了這裡】。
這一段裡原作的大概時間是K第二季開始的時間,尊哥已經便當,黃金之王便當但除了小白君之外的大家都還不知道這個消息,室長必須獨力壓制德累斯頓石板的力量。
嗯,穿越到的節點就是本卷室長和妹子HE之後,所以。。。呃,略高能【不
下面請大家慢慢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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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像禮司一覺醒來,發現自己陷入了非常糟糕的狀況。
他竟然不是在SCEPTER 4屯所青雲寮裡自己的房間、也不是在御柱塔裡醒來的,而是在自己位於市中心的一套單身公寓裡。
……並且,即使遮光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幾乎沒有一絲光線透進來,他還是很快就發現——自己身旁睡著一個女人!
他那點殘余的睡意立刻無影無蹤,一瞬間就完全清醒了。
他立即翻身坐起,伸手到床頭櫃上去拿自己的眼鏡——卻撲了個空。
他命令自己冷靜,然後稍微思考了一下。
唔……目前應該是早上八點鐘。那麼設定好起止時間的聲控燈光系統應該已經不會再自動亮起來了。
他微微欠身向著自己那一側的牆上探手,成功觸摸到了燈光開關,並立即打開。
暖黃色的燈光立即柔和地亮了起來,照得一室光明。他勉強使用自己那並不怎麼優秀的視力往四周掃視了一下,然後發現——
自己的那副幾乎可以稱之為「本體」的細框眼鏡,居然放在另一側的床頭櫃上!換言之,他現在想要夠到眼鏡的話,就要越過那個此刻背衝著自己躺在床的另一側的女人。然而從她那鋪滿潔白枕頭的柔軟長發裡露出半個——裸露的肩膀這一狀況來判斷,那具此刻實際上和他蓋著同一條羽毛被的身體應該也是……處於不可說的狀態。
宗像禮司感到了一陣頭痛。
如果他的記憶並沒有出錯的話,他昨晚在青雲寮的浴池裡悠閑地泡了個澡,泡澡的時候碰上了那位前任青王羽張迅的副手、又被他網羅到SCEPTER 4重新任職的「鬼之善條」善條剛毅,簡單地聊了一陣子關於特務隊的這些現有成員的劍術培訓問題,之後感覺自己恢復了精神,於是就重新回到了御柱塔,在御前大人、黃金之王國常路大覺下落不明的現在,獨自壓制著德累斯頓石板的力量。
雖然一直聲稱「王權者是不會累的」,然而在他記憶裡,獨自坐在德累斯頓石板旁邊一整晚之後,他確實在時近黎明的時候感到了一陣疲倦,然後——
難道他是睡著了?!難道現在他還在夢境裡?!
他稍微思考了一下眼前的局面。但在他還沒思考出什麼頭緒來之前,那個女人就睡意朦朧地翻了個身,轉向他躺著——
然後也許是被室內亮起的燈光照到了眼睛,她垂下的長睫微微動了動,眼睛睜了開來。
下一刻他就聽到她微帶睡意、卻依舊悅耳迷人的聲音。
「禮司君?」
第464章 【回歸篇之二】 無責任愚人節番外! 上
某一日的青雲寮——
SCEPTER 4的精英們再度感受到了巨大危機的來臨。
一大早青雲寮的會議室裡就熱鬧得猶如大減價時的超市。
「騙、騙人的吧!!!」
大家異口同聲地發出了這樣的怒吼。
特務隊中也是最出色的兩人——秋山冰杜和弁財酉太郎表情十分凝重地點點頭, 相互印證著對方聽上去簡直是都市奇談的說法。
「早上我們兩人例行前往室長辦公室彙報本部事物調整之相關狀況。」
「我走在秋山的身後, 結果他突然一個急剎車,我完全沒有心理准備,就這麼撞了上去。」
「然而發生了即使被弁財撞飛也無法解釋的異常緊急狀況——」
「完全是異想天開的一幕就在我們兩人眼前上演了。」
然後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
「室長坐在那裡,胸前綁著嬰兒背巾——」
「裡面躺著一個小寶寶, 正在睡覺——!!!」
眾人發出「哈——?!」的一聲驚嘆, 每個人都是一副被這個爆炸性消息震茫了的表情,齊聲大叫:
「那是誰……?!室長的私生子?!」
弁財一臉烏煙瘴氣的樣子,用手指捏著眉心,黑線地澄清道:「不,其實還不確定究竟是不是私生子……」
可是這種蒼白的語言完全無法制止大家的疑問——和腦洞。會議室裡瞬間爆發出一陣七嘴八舌的聲音。
「但如果那個嬰兒不是自己的私生子的話, 為什麼室長會抱著他啊——!?」
「雖、雖然室長還沒有結婚, 不過他的結婚對像是誰完全不用猜啊!」
「可、可是柳泉君自從加入SCEPTER 4以來,跟我們都是朝夕相處, 她、她可從來沒有顯示出有任何懷……懷孕的跡像啊!!」
這句話一吼出來, 會議室裡瞬間安靜了片刻。
氣氛仿佛霎那間凝固了。
最後, 還是道明寺抖著聲音, 把關鍵的問題問了出來。
「所、所以說……那孩子的母親是誰?!」
大家眼前紛紛一黑。
秋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唉, 為什麼非要在柳泉君去京都出差的時候發生這種事啊……」
這句話仿佛提醒了大家, 會議室裡瞬間又爆炸了。
道明寺喊道:「可是,柳泉君今天就會結束公務回來啊……!」
大家瞬間又安靜下來,面面相覷了一陣子之後, 大家的臉色都變得五顏六色起來。
「柳泉君的怒火……我一點也不想要看到啊!」道明寺率先吐槽。
他這句話仿佛點燃了大家的八卦之魂, 作為當年超葦中學園的後輩們, 日高他們也不遑多讓,立即亂紛紛地說了起來。
「這、這麼說!柳泉君可是一言不合就能夠把室長甩掉兩次的女人!難、難道今天要甩掉第三次嗎……?!」
「有柳泉君這麼厲害的女朋友,室長還有空在外面跟別人生下了孩子……不、不愧是室長啊!」
……夠了。弁財撫額。
老好人秋山則直接前所未有地爆發了。
「把自己的上司……不,自己的王的醜聞作為談資,這不是SCEPTER 4隊員應有的行為!」
弁財舒了一口氣,點頭同意。
「說得沒錯。室長自己都還沒有出面說明情況,你們幾個就別起勁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老好人秋山就再度爆發了小宇宙。
「沒錯!」
秋山以一種前所未見的氣魄吼道。
「身為大義與秩序的化身——青之王,但卻在有著長期的、穩定交往中的優秀結婚對像的前提條件下,又去同其他女性結合,有了孩子,然而不負責任地將懷孕的對方拋棄!這麼做是會受到報應的!即使是王也一樣!!」
大家:「……」
……喂你才是說得最過分的一個人吧。
弁財勉強維持住場面。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喂,大家都冷靜一點。要考慮一下如何應對才行啊……誰知道柳泉君今天什麼時候回到屯所?」
這個時候會議室的大門被打開,一個女性的聲音說道:「出什麼事了?已經過了上班時間,為什麼大家還都聚集在這裡?」
大家齊齊嚇了一跳,但很快都反應過來這位說話的女性不是那位在他們想像中【結婚在即卻悲慘地被未婚夫背叛】的柳泉信雅,而是SCEPTER 4的副長,淡島世理。
可這也不是松一口氣的時候。道明寺很快就把這個爆炸性新聞當頭丟給了淡島世理,以及緊跟她身後進來的伏見猿比古。
「副長!關於室長的私生子,您知道些什麼?」
淡島世理:「……?」
伏見猿比古:「……」
加茂劉芳及時從背後捂住道明寺的嘴巴,把他拖到了一邊。
不得不說他的迅疾反應救了道明寺一條命(?)。因為下一秒鐘,會議室大門砰地一聲打開了,他們議論的中心——青之王宗像禮司異常開朗地站在門口,朝著大家揮手致意。
「各位,早上好啊。」
他胸前嬰兒背巾裡裹著的男嬰啜著手指,發出嘖嘖的聲音。
SCEPTER 4特務隊全體成員:「……」
淡島一臉深受打擊、不敢置信的樣子,盯著室長大人。
「室、室長……那、那孩子是……?!」
「啊。」宗像禮司用一種異常明朗的語氣說道,「雖然有些過意不去,不過我接下來要出去一段時間——」
一邊說著,他一邊動手解下嬰兒背巾,連同那個正睜著眼睛好奇地到處看的男嬰一道,順手塞給了面前的淡島世理。
「所以可否拜托大家替我照顧一下他呢?」
大家:「……」
似乎空氣都凝固了一瞬,然後淡島顫抖著聲音開口了。
「可、可是……!室長……您要去哪裡……?今天日程的預定並沒有……」
「啊。」室長大人仍然用一種過分明快的態度回答道,「必須為他的事稍微作出一點安排啊。不是能夠放著不管的時候……」
大家更加驚悚了。
室長大人看了看表。
「啊,時間快來不及了。那麼,我走了。在我回來之前,一切就拜托各位了。」
「趕在正牌女朋友回來之前把這個可憐的孩子送去孤兒院嗎……」在室長大人堂而皇之地離開之後,日高的腦洞簡直一打開就停不下來。
「胡說!」忠實的室長吹——淡島副長生氣了。「室長不是這樣的人!」
「……不如說是想把這件棘手的事情推給我們來開口吧……?」布施試探著問道。
五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對對,柳泉君一回來看到室長的私生子,一定很生氣!這個時候假如室長本人並不在場的話,柳泉君再生氣也不會當場衝著我們發怒……」
「都說了室長不可能是那樣的人!」淡島副長拿出驚人的魄力喝道。「即使真的在外面做出什麼令人為難之事,室長一定也會堂堂正正地面對,拿出最好的對策來解決!……」
在這一團驚人的混亂中,始終站在一旁,依舊是一臉生無可戀之色的伏見猿比古嘖了一聲,不耐煩地低聲吐槽道:「所以說……!怎麼連你都被繞進去了……!?」
正在此時——
大家討論的中心——那個被淡島以一種稍顯別扭的方式抱在懷裡的小嬰兒,突然發出一聲不耐的大聲哭叫。
與此同時,整個會議室劇烈震動,玻璃碎裂,屋裡所有的東西都飄了起來,飛在空中!
大家:?!
淡島失聲喝道:「怎麼回事?!」
伏見口袋裡的終端突然猛地震動起來。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混亂場面,伏見當然也很難得地露出了震驚的神色。不過他很快就恢復了那副面癱臉,從口袋裡拿出終端,一看上面的來電顯示姓名,表情馬上就更加生無可戀了幾分。
「……喂。」他應道。
室長大人似乎心情很好的聲音在終端那方響了起來。
「啊,伏見君,我剛剛才想起來,似乎剛才忘記提醒你們,那個孩子,是個『權外者』哦。」
伏見:「什、什麼——!」
室長大人呵呵笑了。
「今天早上從那個孩子出現以來,我認為你們的反應和你們平時表現出來的優秀素質相比實為不稱。考慮到迄今為止你們所作出的那些錯誤推論和事實相去萬裡,也許提示著我你們的判斷力不知為何有所下降……因此,我覺得有必要再額外叮囑你們一遍,對那個孩子務必細心且小心地照顧和應對。」
伏見默了一秒鐘。
「……所以說,室長您是故意等到現在他把會議室搞得一團糟了之後,才來提醒我們的嗎。」他咬牙切齒地說道。
室長大人笑眯眯地應道:「不,我是因為考慮到再不糾正你們的錯誤推理,你們就會把它當成事實真相而誤導稍後會回到屯所的信雅君。雖然我可以解釋清楚,但把隱患都扼殺在未發生的時刻當然更好。」
伏見牙疼似的抽了一口氣。
室長大人繼續在電話裡說道:「因此,請轉告大家,務必小心行事。」
室長大人把最後的那句「務必小心行事」的發音咬重了一些,似乎含有某種暗示的意味,語氣也變得有點意味深長。
但他的鬼畜氣場當然不可能透過終端直接覆蓋到青雲寮的會議室裡。因此,在這通電話尚未掛斷之時,另一個更明快的女性聲線就從會議室的門口傳了過來。
「哦呀?世界末日來臨了嗎?」
伏見的臉色變了一變。
大家的臉色幾乎同一時刻整齊地都變了一變。
……大概室長大人的臉色也會在終端那一頭變上一變的吧,這是一瞬間大家心中齊齊浮現的新的推論。
還嫌不夠似的,那位出聲說話的女性先是頓了一下,伸手定住一把向她飛過去的椅子,然後順手把椅子從空中拉下來放在一旁,再踩著輕快的腳步徑直走向淡島世理面前,非常自然地伸手從淡島懷中接手了那個還在哇哇大哭的小嬰兒。
大家眼睜睜地盯著她摸了摸那個小嬰兒的尿布,自言自語似的說道「沒有尿濕啊……咦,難道是餓了?」,然後抬起頭來,用一種分外有控場之魄力的語調詢問道:「這個孩子是誰帶過來的?難道沒有給他准備要喝的奶嗎?」
大家:「……」
伏見默默地轉向她,把自己手中尚未掛斷的終端遞到了她面前。
她詫異地瞥了一眼伏見。
伏見不自然地把自己的視線強行轉向了一邊。
她再掃了一眼終端屏幕,上面顯示著「室長」。
她並沒有立刻接起電話,而是又環視了這間混亂的會議室一圈。
被她的視線掃到的每個人都立刻假裝若無其事一般把視線調開,或者看著天花板、或者看著室內亂飛的某樣物品,還有人干脆馬上低下頭看著地板——總之,沒有一個人回視她的,包括表情顯得很不自然的SCEPTER 4副長,淡島世理。
她哦了一聲,面露了然之色。
「是室長把這個孩子帶進青雲寮的?」她問道。
淡島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大家此刻的內心OS大概都是——
你剛剛問得沒錯,柳泉君。
因為……世界末日好像正在我們的面前上演呢。
【To Be Continued...】
【本番外的中篇和下篇,請見之後的第538和539章!】
作者有話要說:
2017年3月30日最新更新:
之前因為這一章緊急修改,答應大家會掉落傻白甜番外補償給大家。
一直沒有什麼靈感,直到愚人節前夕,我作死地翻出了K的漫畫……
突然!我就想到了!漫畫裡有一話說的是室長和小寶寶的故事,感覺是很好的番外梗,所以我也來試著寫一下【。
嗯,感覺也很符合愚人節的氣氛呢【泥垢
這裡放出的大概算是上篇?因為還沒寫完……希望愚人節的時候能把下篇也放上來。
原文這裡大家花錢買的大概是3333字(這個字數真是……),現在更新的是大約3900字?總之決不會讓大家吃虧的。
感謝大家的支持和理解【土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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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2月26日:
另外說明一下,本章的傻白蘇梗全文放在【第466章】那裡了,因為魚唇的作者菌編輯的時候編輯錯了地方,還手滑按了直接發表。。。
再來,要說明一下為什麼正文要重新修改。
當然是因為收到了負面的評論。
誠然我覺得這文就是一不太夠蘇爽的蘇爽文,把它升高到什麼超乎期待的品質或等級高度都是不必要的,但是看到了負面的評論,還是難免玻璃心一下。
我在網王的回歸篇裡跟大家聊天的時候說過奶奶病重進了ICU的事情,收到了很多溫暖的問候。但我從未說過K回歸篇寫作之初,奶奶就已經過世了。
奶奶養我這麼多年,我此時才感到自己原來比自己能夠想像到的還要悲痛得多。在這種情況下,寫作是我唯一排解悲傷的途徑。
在很多個睡不著覺的夜裡,我對著電腦,思考著接下來我應該寫怎樣的梗才能夠傳達出室長和妹子的美好,才能夠讓大家和自己都開心。
寫陳腐的傻白蘇梗,也是我的願望之一。我憑什麼不能寫呢?我寫這文又不是為了流芳百世,只是為了表達我有多喜歡男神而已啊。
不過既然被惡評了,那我就姑且回應一下作為讀者的期待,維持一下對方心目中期待的品質吧。
所以,不好意思,這一章就姑且先請大家跳過吧。
因為V文無法鎖定以後再重修,我暫時把這一章放在這裡,然後下一章的開始直接接461章妹子幻影移形離開之後的情節,就醬。
鞠躬。
第465章 【回歸篇之二】 26
不過, 宗像禮司卻對那些亂紛紛的議論聲恍若未覺一樣, 徑直穿過人群,走到柳泉的面前,衝著她面帶贊賞地微微一笑。
「已經都處置完成了嗎,辛苦了, 信雅君。」
柳泉手中的魔杖杖尖仍然警惕地指著已經倒在地上的那個非法權外者, 只是微微抬起視線,衝著宗像禮司回以一笑。
「這一次,我通過青部的入部考驗了嗎,室長?」
宗像禮司挑了挑眉,似乎對這句回應感到有趣似的。他用右手推了推鼻梁上架著的那副他的本體細框眼鏡, 唇角泛起一絲微妙的笑意。
「啊, 」他說,「你一向都是青部的傑出成員, 對這一點, 我有充分的信心。」
對地上那個還在微弱地試圖掙扎的非法權外者視而不見, 當年的青部之王作出了結論。
「歡迎你加入青部, 柳泉君。對於你以後的活躍表現, 我很期待。」
柳泉:!?
她微微睜大了眼睛, 繼而忽然吸了吸鼻子,像是那樣就可以把自己所有突如其來的情緒都勉強壓下去、不在人前表露出來,免得出糗一樣。
「……室長, 真狡猾啊。」她輕聲說道。
頭頂的天空裡突然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直升機螺旋槳的轟鳴聲。
那架整個機身都漆成青之氏族標志性的藍色的直升機很快在空地上穩穩降落, 剛一落地, 機艙門就被打開了,伏見率先動作利落地跳下直升機,迅速來到宗像禮司的面前。
「室長。」他現在還是一副興趣缺缺的表情,那一貫沒什麼精神、卻很好聽的聲線,在直升機的螺旋槳轟鳴聲中不得不提高了一些。
「您所說的『非法權外者』,就是這個人嗎。」他站在那個倒在地上、仍然被被柳泉剛剛追加的一記昏迷咒所支配的倒霉鬼身旁,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不耐似的向下看了幾眼。
「那麼現在我們就可以直接將其逮捕了。」他用一種毫無起伏的聲調說著,身體同時一側、正好讓出通路給兩位衝上來的SCEPTER 4的部下,示意那兩個年輕人把那個倒霉的家伙銬住帶走。
這件事完成得很快,伏見好像也無意在此過多停留似的,仍然一副沒什麼精神的疲沓模樣,似乎只是為了盡到一點忠心部下的義務似的,敷衍地問道:「那麼現在室長還有什麼命令?您要隨我們的直升機一起回SCEPTER 4屯所去嗎。」
「辛苦了,伏見君。」宗像禮司嚴肅地說道,「然而正如你所見,我正在約會。」
伏見:「……哈?!」
伏見那雙總是懶洋洋的眼睛在鏡片後猛地睜大了一點,聲音也提高了八度。
柳泉內心OS:啊……再次被室長大人的【相同台詞語言殺】擊中了呢。感覺如何,伏見君?
然而宗像禮司就好像沒有注意到周圍吃瓜群眾的竊竊私語,以及伏見的一臉菜色似的。
「是的。約會。」室長大人一本正經地說道,「接下來,伏見君——作為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雇員的你們,就請去發揮自己身為國家公務員的職責和義務,繼續清理現場、維護社會和平吧。而我已經被清除出了公務員序列,現在只是個可憐的失業青年,自然是要去約會的。」
伏見:「啊……心好累……能不能不要把以前說過的話又重復丟到別人臉上來啊室長!」
柳泉:「……」
然後,伏見果斷地下了個決定,不再跟鬼畜的室長大人糾纏,而是轉身毫無預兆地衝著柳泉大步走過來。
柳泉:??
伏見停在她面前,一臉烏煙瘴氣的樣子。
「喂——」他壓低聲音對她不耐煩地說道,「管管室長啊,柳泉!」
柳泉一瞬間就高高地挑起了眉,露出幾分興味。
那種表情不知為何讓伏見的心情更糟糕了。
「德累斯頓石板昨天才剛剛被毀,外面的街道上還游蕩著成百上千能力未消失的權外者,總理大臣就像瘋了一樣急於找室長過去談話,我逮捕那些非法權外者的時候還得提防著赤組那些沒大腦的笨蛋突然冒出來搗亂……」他低聲飛快地吐著槽,說到「赤組沒大腦的笨蛋」時語氣還微妙地強烈了一瞬,最後把目光定在柳泉臉上的時候,那副生無可戀的表情裡又添上了幾分繚繞的怨氣。
柳泉:「……」
糟糕,看到伏見這副怨氣滿腹的樣子,自己居然產生了一種想要逗他的鬼畜衝動,這可不太妙啊——這是近墨者黑,被室長大人傳染了吧?
仗著自己身旁還站著伏見的頂頭上司,柳泉一時頑皮心起,舉起手摸了摸伏見的頭發,然後學著十束多多良的口吻,笑眯眯地說道:「沒事沒事∼總會有辦法的∼」
伏見:「……」
糟糕,好像看到伏見的頭頂冒出了類似蘑菇雲一樣具像化的怒氣呢。
「這個世界的未來——」柳泉好像聽見伏見咬牙切齒地從齒縫間擠出這麼一句話。
柳泉:「咦?」
宗像禮司:「呵呵呵呵呵……」
然而伏見已經不是第一次頂著室長的鬼畜笑聲把自己的心裡話說出來了。所以他對於室長的鬼畜值陡然上升了十倍這一事實視若無睹,還是頑強地說完了後半句。
「……大概是不會好了。」他氣衝衝地說道,繼而又撇開臉,一臉懊惱的樣子低聲吐槽道:「我當初究竟是為什麼會產生這種錯覺,以為你們兩個在一起的話好歹能給這世界帶來點正面的變化啊……」
伏見的那種悔恨不已的表情讓他原本總是垮著的臉上充滿了生動感,柳泉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啊,真愉快啊。
即使是伏見的這副生無可戀的表情,又或者是吐槽不能的表情,還有被黑泥翻滾的室長再度暗算了的表情……
一切和青部……和宗像禮司有關的人,還有事情,還有表情,還有回憶……都是那麼令人懷念。
雖然仍然要面臨動蕩的局勢,雖然走在街上還是可以隨時遇到需要戰鬥的對手,雖然不可能在這個世界裡過多停留……
然而,在這個世界上,在這個人身邊,她就能夠重新尋回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得到過的、真正愉快的心情。
多麼奇妙啊。
愛與愉悅,默契與溫暖,失去已久的戀人與同伴,吹拂在自己臉上的早晨的風,照耀在自己身上的暖洋洋的正午的陽光……
這是遇見這個人之後,與之俱來的全新的世界。讓人想要張開雙臂去擁抱的、充滿著他的大義與秩序的,美好世界。
※※※※※※※
在這一團混亂終於被處理完畢之後,宗像禮司還是不得不向聞聲而來的校長等人亮明了身份,光明正大地獲得了在校園裡四處巡視的權力。
說起來,現任校長不再是三輪一言了——宗像禮司說在他們畢業之後不久,三輪一言就因為身體健康原因引退,現在似乎是去深山裡隱居了。而且,據說現在在充分享受了深山之中與世隔絕的清新空氣和未受現代文明破壞的大自然的水土滋養之後,他的健康狀況的確比起從前來大有好轉了。
「……由於他之前的健康情況實在不佳,也無法請求他使用自己預言術的能力協助我們對抗綠之氏族,實在遺憾。」
最後,他們兩人並肩站在教學樓樓頂的天台上,眺望著整座超葦中學園,宗像禮司這樣感嘆道。
「那個時候,再貿然動用他預言的能力,他的身體就會不堪負荷而倒下……雖然沒有掉劍的危機,但也許會就那樣過世也說不定。所以,即使事態危急,我們最後也還是沒有去打擾他的隱居。」宗像禮司繼續說道。
柳泉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簡單地「哦」了一聲。
或許是為了打破這短暫的、無話可說的瞬間,宗像禮司重新開口了,找了一個新話題。
「我曾經與周防和草薙,就石板的存廢問題有過簡單的交談。」
柳泉:?!
「當時,草薙贊成毀掉石板。站在他的立場上而言,在失去石板賦予的力量之後,也許周防的生命就得以被挽救。這是他們唯一的出路。」
「……但是,問題在於周防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能否維系到德累斯頓石板被毀掉的那一刻也不墜落。」
天台上的風勢略有些大,吹得宗像禮司的額發微微飄動。
他的唇角浮起一絲類似於嘲弄和感慨的笑意。
「草薙想要說服我也一同配合這個大膽到極點的計劃……他的切入點也是如此,因為我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同樣出了問題……他認為假如以此為訴求的話,我也會很容易答應與他們赤之氏族還有白銀之王合作吧。」
宗像禮司語調平穩地敘述著這一切。
柳泉:「……誒?!那你是怎麼回答他的?」
只看他們在重逢時他的表現,很容易推斷出最後宗像禮司還是答應了配合小白君這個大膽又瘋狂的、孤注一擲的計劃吧?包括當時周防尊在綠之氏族的地下基地裡制造的那一場大爆炸,也是計劃裡的一環?因為後來,小白君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就那麼從天空中墜落了下來,穿過了那場大爆炸所制造的大洞,徑直墜落到了那個地下基地的最底層——
宗像禮司勾起唇角。
「當時,我認為,這個國家的發展,正是已逝世的黃金之王——也就是理事長大人——國常路大覺所撐起的。換句話說,石板體系已經深深扎根於這個國家,這個國家的發展也深深依賴著石板的力量,貿然破壞這個體系也許會帶來災難性的後果……所以,我認為我們不能破壞石板。」
柳泉:!!!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27日:
首先,要說明一下為什麼這兩章的正文要重新修改。
當然是因為收到了負面的評論。
誠然我覺得這文就是一不太夠蘇爽的蘇爽文,把它升高到什麼超乎期待的品質或等級高度都是不必要的,但是看到了負面的評論,還是難免玻璃心一下。
寫陳腐的傻白蘇梗,也是我的願望之一。我寫這文又不是為了流芳百世,只是為了表達我有多喜歡男神而已啊。我寫了一大堆傻白蘇,其實最想做到的,就是讓妹子說出那句「很遺憾,他已經是我的了」而已。我一直覺得讓妹子在許多人面前,尤其是室長本人面前,大聲說出這句台詞的話,那也就是蘇到登峰造極了吧。
不過我還是姑且回應一下作為讀者的期待,維持一下對方心目中期待的品質吧。
所以,不好意思,上一章就姑且先請大家跳過吧。覺得這個傻白蘇梗還不錯,想要看完的小天使也不必著急,後文還有三四千字,包括伏見的登場,我今天會雙更出來,請見下一章。
還請期待著這個梗的大家到時笑納。
因為V文無法鎖定以後再重修,我暫時把上一章留在那裡,然後本章的開始直接接461章妹子幻影移形離開之後的情節,就醬。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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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是【正文修改說明】。這一章仍舊接461章的結尾,為了讓大家有個直觀印像,我把461章的結尾貼在下面供大家參考。【土下座
他三言兩語在電話裡作出了簡潔的指示,僅僅花了大約兩三分鐘的時間;但當他掛了電話再往樓下望去的時候,卻正好看見柳泉信雅啪地一下一只腳踩在那位已經倒地的非法權外者身上,那根她說叫做「魔杖」的小木棍的杖尖,利落地指向了那個家伙的臉。
宗像禮司不由得微微勾起唇角。
「一本——。」他說。
然後,他轉身向著生徒會室的大門走去,果然打算「沿著普通人會走的路線坐電梯下樓」。
當宗像禮司來到校園的中庭廣場上時,他發現柳泉信雅的周圍已經被學生們圍成了一個圈。
他不得不撥開圍觀人群,才得以走到她身邊。而他的出現,讓現場的議論聲更加高了一個聲浪。
悠于 2020-12-26 01:40
第466章 【回歸篇之二】 傻白蘇番外
柳泉聽著現場那些青春少女們激動不已地竊竊私語著「啊!這個人好帥!他是誰?」、「看起來就像是個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啊看上去就很值得信賴的樣子!讓人不由自主地就想要服從他的命令!」之類的評論, 臉上忍不住掛下了三條黑線。
「即使對主宰這個世界的『王權者』缺乏必要的認識的話, 好歹也應該聽說過在這間學校裡呼風喚雨過的前任生徒會室室長吧……這才過去了幾年啊聲名赫赫的前輩就已經被遺忘了嗎,這個世界還真是殘酷啊?」她忍不住飛快地低聲吐了個槽。
不過,作為少女們議論的中心人物,宗像禮司卻對那些在他出現之後、幾乎要在空氣裡具像化了的粉紅色桃心泡泡恍若未覺一樣, 徑直穿過人群, 走到她的面前,衝著她面帶贊賞地微微一笑。
「已經都處置完成了嗎,辛苦了,信雅君。」
雖然宗像禮司使用的是一本正經、公事公辦的口吻,但是周圍還是有吃瓜少女聽出了這句話當中的玄機。
「什、什麼啊……稱呼得這麼親密, 不是在暗示什麼嗎……」
柳泉耳朵很尖地聽到了圍觀群眾中傳出了這樣不服氣的評論。
……在學校的時候明明和室長大人組成了那個學習小組, 即使如此她也沒遇到過什麼敢來她面前挑釁的對手;但是萬萬沒想到事隔多年之後,只是回母校來緬懷一下昨日情懷卻緬懷出了新情況, 這還真是……狗血啊?!
柳泉不由得微微抿起了嘴唇, 對事情的發展開始感到有一點意外的有趣了。
於是她也沿襲著自己【從天而降、技能奇妙、身手很厲害】這樣的登場人設, 衝著那個聲音的來源方向露齒一笑。
……並且還保持著威風凜凜、一只腳踏在那個惡徒身上的造型。
「既然聽明白了, 就應該做點避免激怒我、免得讓我當場和你決鬥的事吧?因為我的心眼可是很小的呢∼」
她笑嘻嘻地說道。
……順便壓低了一點魔杖, 指著腳下那個好像剛剛清醒過來的歹徒的臉。
「聰明的話就別亂動。不然的話我可是會不小心地發出什麼攻擊的喲?啊∼為什麼身體會擅自行動起來呢, 真是沒辦法啊∼」
聽著她刷了一遍凶惡的台詞,以前總是擔任【腹黑眼鏡大魔王】這種惡役的宗像禮司,推了推眼鏡。
「完全, 沒有給我表現的機會啊, 信雅君。」他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場中的暗流洶湧一樣, 含笑說道。
然後他看到她抬起頭來看著他,臉上浮現微妙的笑意。
「這一次,就把好好表現的機會讓給我吧,宗像前輩?」她用一種和剛剛威脅著此刻躺倒在地上的暴徒以及人群中貿然出聲的無知少女完全不一樣的溫和語氣回答道,似乎還帶著一絲開玩笑的口吻。
「偶爾也讓我證明一下自己的可靠吧?」
噫,很好。她的話音剛落,就聽到人群裡再度傳來聲線和剛才被她以武力威懾的少女並不相同的低聲吐槽。
「哼,真是虛偽得不得了的人哪∼對上大帥哥的時候還不是假笑著用討好的口氣說話嗎……」
也許是因為確信即使說了些抱怨之詞也不會真的被怎麼樣,又或者柳泉的這張臉即使是冷下來也略缺乏威脅性——總之,目下的勇敢後輩們並沒有立即停止挑釁似的評論。
「就是就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哼,是想要搶先霸占住對方身邊的位置嗎,也太厚臉皮了一點吧∼」
宗像禮司摸了摸下巴。
柳泉忍不住挑了挑眉,盯著室長大人的臉,啼笑皆非地說道:「瞧,這不是明明很受歡迎嗎。」
室長大人露出深思的表情。
「是嗎。這樣就算是『受歡迎』了啊……」他好像還真的是在認真地思考著,片刻之後抬起視線,一臉好學的表情望向學習小組的搭檔。
「被稱贊長得帥好像並不是第一次,在海外留學的時候,那些美國同學經常會十分熱情地說些『你這個樣子看起來還真不錯!』、『什麼什麼這你都會做真是太了不起了!』之類的話,從通常意義上來講也應該算是稱贊的一種……吧。」他一邊回憶著,一邊說道。
柳泉:……噫,總感覺在轉述別人對你的稱贊時微妙地棒讀了呢,室長SAMA?
「然而,被這麼說了之後,也並不會有人主動來要求跟我一組做課堂報告,反而到了交作業的前夕,會有人想來借走我自行完成的報告進行抄襲。當然,那種出格的請求我全部都拒絕了。」室長大人正氣凜然地繼續說道。
柳泉:「……」
糟糕,總覺得這番話雖然沒什麼錯誤,然而微妙地到處都是槽點啊?
「而且,在超葦中學園上學的時候,也曾經聽到過同學私下議論『那個人又在耍帥了呢』之類的話題。」室長大人繼續認真分析(?)著。
柳泉:……不不不尊敬的室長SAMA那句話的意思跟今天那些少女們純粹稱贊你帥的評價還是有所區別的……嘛,算了。反正要向你解釋清楚的話也很困難,我還是干脆簡單粗暴地把那些膽敢向你冒粉紅心心的勇敢少女們嚇跑就好了。
不過,室長大人經過各種合理的推測和分析(?),最後居然有點困惑似的下了個負能量滿滿的結論。
「所以,我覺得盡管會收到一些針對我外表的稱贊,但這並無助於讓我變得極為受歡迎。」他嚴肅地總結道,「你由此得出的結論恐怕與事實還存在一定程度上的偏差吧,信雅君。」
柳泉:「……」
她低頭思索了一下,感覺自己逮住的這個非法權外者的武力值實在太低沒什麼威脅,就隨手照著對方連續甩過去一個昏迷咒和一個束縛咒,然後就這麼大喇喇地把這個倒霉的對手丟在原地,轉身向著圍觀人群走去。
那些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們,隨著她的接近,或許是懾於她剛才散發出的微妙殺氣,因此自然而然地為她讓開了一條通道。
不過柳泉可不是想離開現場。
她徑直走到剛剛在人群裡對室長大人的外形發表好評的那幾位勇敢少女的面前,衝著她們露出一個鯊魚一般的惡質笑容。
「你們,剛剛很有勇氣嘛。」她客套地好評了一下對方。
幾位少女的臉上浮現了一絲謹慎防備的意味。她們不自覺地移動了一下身體,彼此間挨得更近了。其中一個——聽聲音像是最先稱贊室長外形的——少女默了片刻,壯著膽子發言了。
「是……是又如何?!難道還不允許我們坦率說出心裡話了嗎?!」
柳泉露齒一笑。
「不不,當然不。事實上,你們剛剛說得好極了。」
充滿勇氣的小少女們警惕地瞪著她,表情裡明晃晃地寫著「這個女人顯然是來充當惡役的吧」。
「……非常有見地。」柳泉又微笑補充了一句。
【……好虛偽!】這些小少女的臉上明晃晃地寫著這樣的潛台詞。
【當然了。】柳泉也在臉上端起這樣明晃晃的表情,看得那些小少女氣得漲紅了臉。
不過柳泉可不是來收拾情敵的,她走過來和這些大膽的後輩攀談,當然是另有目的。
「我說啊——」她隨著這句話的尾音,微微往身後撇了一下頭。
「那個你們剛剛不惜冒著與我決鬥的危險也要誇他一句長得帥的前輩——」
她微微笑眯了雙眼。
「假如啊,我是說假如,有和他做同班同學的機會的話……你們會不會在老師布置分組作業的時候,想要跟他一組完成功課?」
幾位小少女都先是露出一臉茫然、然後大腦慢慢接收到了這個惡女作出的假設,還真的紛紛這麼設想起來。
很快她們就痛快地給出了答案。
「我說……他看上去就像是個優等生吧?長得又帥、頭腦又好,有這樣的機會的話為什麼不願意跟他一組?」
「問這樣的問題好奇怪……莫非你是知道我們的班上現在沒有這樣的人,所以故意問這樣的問題來讓我們嫉妒的?啊啊,好生氣啊∼」
「啊,莫非……凶巴巴的大姐姐以前就很想得到這樣的機會,可是被拒絕了……所以巴不得我們現在都說不,這樣你心裡就會好受點了?」
也許是因為柳泉現在的表情很溫和,還帶著親切的謎之笑意,那些小少女慢慢放下了警覺心,七嘴八舌地抒發著各種腦洞大開的狂想。
柳泉撲哧一聲,失笑了出來。
「聽到了嗎,宗像前輩?」她突然轉過頭去,揚聲問道。
還站在那個已經中了她的昏迷咒的暴徒旁邊的室長大人,聽到這個問題以後,微微睜大了眼睛,臉上一瞬間也露出了難得的復雜表情。
「哦呀,這可真是……讓人意外啊。」他停頓了一下才找到一個詞來回答她。
柳泉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她重新轉回頭來,直視著那幾位小少女。
「謝謝。」她說。
「你們的意見對我們來說很有幫助。」
說完,她微微一頓,然後衝著那幾個小少女故意有些幼稚地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不過,很遺憾,他已經是我的了。」她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宣布道。
「所以,下次如果遇到自己喜歡的男生的話——」
她慢吞吞地拖長了尾音,語調裡帶著一抹促狹的淘氣感,用一種人畜無害的口吻良善地建議道:
「……就和他組成一個探討戀愛的學習小組吧。」
【後續四千字請見下方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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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12月27日:
K聯動!!K聯動第一期青組的活動期間居然趕上了我的生日!!!生日禮物就請給我十一個室長吧我不介意!!啊啊啊我控制不住我計幾啊!!!扶我起來我還能氪【並不
由於這一針強心劑我感覺自己今天又滿血復活了!並且想出了自己感覺很棒的劇情!
這個劇情將來等妹子加入S4後會寫到,大家覺得我寫個斯托卡怎麼樣!
另外,由於這個原因,我決定提早放出昨天廢棄的那個傻白蘇梗全段!今天就算是雙更慶祝了【不
還有,一雞凍按錯了發表新章的按鈕,大家先在這裡看全文吧,464章那邊我到時候會加更免費的傻白甜小劇場補償大家。
【傻白蘇梗的後續四千字請見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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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位小少女:?!
小少女們的臉上剛剛露出「這個囂張的大姐姐好討厭啊難道就是專門過來示威的嗎她到底在說些什麼鬼啊」的表情,空中就陡然傳來一陣直升機引擎的轟鳴聲!
大家紛紛抬頭,看到一架漆成藍色的直升機在空中由遠而近、飛了過來,在廣場上空盤旋了兩圈,最後選擇在廣場一側的空地上慢慢降落了下來。它的螺旋槳掀起的狂風吹得那些學生們不由得紛紛躲避,還有女生慌慌張張地按住裙擺、發出了小聲的驚叫。
直升機很快在空地上穩穩降落,剛一落地,機艙門就被打開了,伏見率先動作利落地跳下直升機,迅速來到宗像禮司的面前。
「室長。」他現在還是一副興趣缺缺的表情,那一貫沒什麼精神、卻很好聽的聲線,在直升機的螺旋槳轟鳴聲中不得不提高了一些。
「您所說的『非法權外者』,就是這個人嗎。」他站在那個倒在地上、仍然被昏迷咒所支配的倒霉鬼身旁,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不耐似的向下看了幾眼。
「那麼現在我們就可以直接將其逮捕了。」他用一種毫無起伏的聲調說著,身體同時一側、正好讓出通路給兩位衝上來的SCEPTER 4的部下,示意那兩個年輕人把那個倒霉的家伙銬住帶走。
這件事完成得很快,伏見好像也無意在此過多停留似的,仍然一副沒什麼精神的疲沓模樣,似乎只是為了盡到一點忠心部下的義務似的,敷衍地問道:「那麼現在室長還有什麼命令?您要隨我們的直升機一起回SCEPTER 4屯所去嗎。」
「辛苦了,伏見君。」宗像禮司嚴肅地說道,「然而正如你所見,我正在約會。」
伏見:「……哈?!」
伏見那雙總是懶洋洋的眼睛在鏡片後猛地睜大了一點,聲音也提高了八度。
柳泉內心OS:啊……再次被室長大人的【相同台詞語言殺】擊中了呢。感覺如何,伏見君?
旁觀的那些勇敢的後輩小少女們:「……」
「約、約會?!」這一次是她們重復著這個關鍵詞,爆發出了震驚的叫聲。
亂紛紛的議論聲隨之而起。
「什麼啊承認了嗎……」
「那個凶巴巴的女人到底有什麼好啊就是因為她武力值高嗎?!」
「現在的帥哥審美為什麼都出現了這麼巨大的偏差呢這還真是讓人憂傷啊……」
「也、也說不定是那個凶巴巴的大姐姐威脅他必須接受自己的啊!她那麼厲害,萬一不答應的話就像剛剛她對付那個壞蛋一樣打翻在地再踩上一只腳怎麼辦!」
柳泉:「……」
啊,心好累。愛情果然是盲目的啊。你們到底是從哪裡看出來室長大人是朵純潔良善、被她這個大魔王以武力值脅迫而不得不從了她的小白花啊……要知道「打翻在地再踩上一只腳」明明可是室長大人原來先做過的事啊!她只不過是原樣復制了一下就引來這麼多差評!這個只對帥哥多有寬容的世界果然是不會好了吧!!
然而作為矚目的中心人物,宗像禮司就好像沒有注意到周圍的竊竊私語,以及伏見的一臉菜色似的。
「是的。約會。」室長大人一本正經地說道,「接下來,伏見君——作為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雇員的你們,就請去發揮自己身為國家公務員的職責和義務,繼續清理現場、維護社會和平吧。而我已經被清除出了公務員序列,現在只是個可憐的失業青年,自然是要去約會的。」
伏見:「啊……心好累……能不能不要把以前說過的話又重復丟到別人臉上來啊室長!」
柳泉:「……」
小少女們:「啊失業了嗎那現在就是靠著那個凶巴巴的大姐姐養活了嗎所以才心虛地不敢反抗……」
「果然是因為失業在家才不得不屈服於那個凶女人的吧……」
「失業的話長得再帥也就沒那麼有趣了啊∼」
柳泉:「……誒?!」
少女們!這種空前絕後的勇氣必須給你們點10086個贊!這還是這輩子第一次她看到有人敢把英明神武的室長大人——學生時代的「品行方正大明神」——當作是吃軟飯的小白臉!少女們你們還是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另外吃點好的吧……
然而她內心的吐槽OS當然是傳達不出去的。那邊的那群身為現實主義者的小少女們已經很快就作出了決斷。
「啊∼說起來!這個後來的帥哥也很帥!雖然看上去有點冷冰冰的不太好接近,不過那不正是他的魅力所在嗎?」
「對啊對啊那個失業的大帥哥剛剛才說過吧,這個後來的帥哥是什麼『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雇員』,是國家公務員什麼的吧……」
「而且坐著直升機從空中威風凜凜地降落,這樣的登場也很帥氣哦!」
「能隨時使用直升機出動,應該是個很有錢的、了不得的國家機構吧……」
「很快就解決了壞蛋的樣子也很可靠!而且那兩個架走壞蛋的人是他的部下吧所以才會聽他吩咐……」
真正【很快就解決了壞蛋】的人——柳泉:「……」
這個時候那幾位剛剛被柳泉「善意地告誡」了的小少女們已經迅速作出了決定。
……然後紛紛衝向伏見的面前。
「喂大哥哥!跟我結成探討戀愛的學習小組吧!」
「不!帥哥跟我跟我!」
「走開啦你不是不喜歡這種冷淡型的嗎!……我喜歡我喜歡∼可以和我交往嗎——」
伏見:「……哈?!怎麼回事——」
他下意識倒退了幾步,右手不自覺地摸向腰間的西洋劍,聲音又提高了八度,帶著一臉「這些小姑娘都瘋了嗎到底都在說些什麼鬼」的表情轉向一旁笑眯眯旁觀著這一切的宗像禮司。
「喂,室長!」他聽上去幾乎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了,「這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誰知道室長大人卻一本正經地用嚴肅的語氣作出了極為玄幻的答復。
「伏見君,果然很受歡迎呢。呵呵呵——」室長大人用右手摸著下巴,發出了一連串伏見熟悉的呵呵呵的鬼畜笑聲。
伏見:「……」
他不耐地翻了個白眼,只好轉向旁邊那個看上去應該比室長稍微可靠些的姑娘。
「喂——柳泉,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室長到底在說些什麼!?什麼受歡迎……」他煩躁地嘖了一聲,「總覺得有些什麼不好的事馬上就要發生了……」
柳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好像,現在她可以稍微理解一點為什麼室長大人老是想逗著伏西米玩的惡質心情了呢。
因為伏見君的反應真是太有趣了啊!
「恭喜你啊伏見君!」她忍著笑,也一本正經地回答道,「以我女性的直覺來判定,你的春天就要到了。這裡的美少女們剛剛作出了了不得的決定,打算拋棄室長,轉而追求你了呢。」
她只用輕飄飄的兩句話就地圖炮橫掃了室長大人和伏見兩個人。
伏見:「……」
伏見的頭頂好像馬上就要冒煙了。
被波及的宗像禮司:「……哦呀?信雅君說出了很不得了的話呢。」
伏見:「……室長,我要帶著容疑者回SCEPTER 4去了——」
宗像禮司笑眯眯地說道:「哦∼?不留在這裡回應一下學生們對你的擁護之情嗎,伏見君?」
伏見「嘁」了一聲,看上去馬上就要暴起緊急拔刀了。
柳泉:「……」
果然,這才是正宗男主命的重要人物!只用一句話就能逼死其他角色,不像她這個大配角NPC啰啰嗦嗦地說了一堆台詞,也不過是暫時占點心理上的便宜而已……
誠然她也承認,逗著伏見玩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室長大人的鬼畜愛好是有道理的——然而同為室長大人惡趣味之下的可憐炮灰,她想了想,決定還是發揮一下同胞愛,幫一幫伏見。
然後她衝著伏見露齒一笑,親切極了。
「伏見君,需要幫忙嗎?」
伏見表情一緊,右手已經按在了腰間懸掛的那柄【青組必備西洋劍】的劍柄上。
「……用不著。」他好像費了一點力氣才沒有一劍揮向她臉上那個像是鯊魚一般的笑容,冷著臉轉開頭,皺起了眉頭。
「剛才我出現之前,那些女生是在對受歡迎的室長表達她們的擁護吧。」他冷冷淡淡地說道,一開口就直接擊中了核心要害問題。
柳泉內心OS:啊伏見君果然聽到了那些話……而且能根據只言片語就推斷出正確的結論……果然不愧是伏見君啊……不對我在感動什麼!
然而被反將了一軍的室長大人笑得愉快極了。
「啊,但是當她們得知我失業的事實之後,就翻臉收回了她們的支持。」他像模像樣地嘆了一口氣,「失業青年如何能跟有前途的國家公務員相比呢,這一點我十分理解。」
伏見:「……」
柳泉:「……」
然後,伏見毫無預兆地衝著柳泉大步走過來。
柳泉:?
伏見停在她面前,一臉烏煙瘴氣的樣子。
「喂——」他壓低聲音對她不耐煩地說道,「管管室長啊,柳泉!」
柳泉一瞬間就高高地挑起了眉,露出幾分興味。
那種表情不知為何讓伏見的心情更糟糕了。
「德累斯頓石板昨天才剛剛被毀,外面的街道上還游蕩著成百上千能力未消失的權外者,總理大臣就像瘋了一樣急於找室長過去談話,我逮捕那些非法權外者的時候還得提防著赤組那些沒大腦的笨蛋突然冒出來搗亂……」他低聲飛快地吐著槽,說到「赤組沒大腦的笨蛋」時語氣還微妙地強烈了一瞬,最後把目光定在柳泉臉上的時候,那副生無可戀的表情裡又添上了幾分繚繞的怨氣。
柳泉:「……」
糟糕,看到伏見這副怨氣滿腹的樣子,更想逗他了腫麼破?
仗著自己身旁還站著伏見的頂頭上司,柳泉一時頑皮心起,舉起手摸了摸伏見的頭發,然後學著十束多多良的口吻說道:「沒事沒事∼總會有辦法的∼」
伏見:「……」
糟糕,好像看到伏見的頭頂冒出了類似蘑菇雲一樣具像化的怒氣呢。
「這個世界的未來——」柳泉好像聽見伏見咬牙切齒地從齒縫間擠出這麼一句話。
柳泉:「咦?」
宗像禮司:「呵呵呵呵呵……」
然而伏見已經不是第一次頂著室長的鬼畜笑聲把自己的心裡話說出來了。所以他對於室長的鬼畜值陡然上升了十倍這一事實視若無睹,還是頑強地說完了後半句。
「……大概是不會好了。」他氣衝衝地說道,繼而又撇開臉,一臉懊惱的樣子低聲吐槽道:「我當初究竟是為什麼會產生這種錯覺,以為你們兩個在一起的話好歹能給這世界帶來點正面的變化啊……」
伏見的那種悔恨不已的表情讓他原本總是垮著的臉上充滿了生動感,柳泉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啊,真愉快啊。
即使是伏見的這副生無可戀的表情,又或者是吐槽不能的表情,還有被黑泥翻滾的室長再度暗算了的表情……
一切和青部……和宗像禮司有關的人,還有事情,還有表情,還有回憶……都是那麼令人懷念。
雖然仍然要面臨動蕩的局勢,雖然走在街上還是可以隨時遇到需要戰鬥的對手,雖然不可能在這個世界裡過多停留……
然而,在這個世界上,在這個人身邊,她就能夠重新尋回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得到過的、真正愉快的心情。
多麼奇妙啊。
愛與愉悅,默契與溫暖,失去已久的戀人與同伴,吹拂在自己臉上的早晨的風,照耀在自己身上的暖洋洋的正午的陽光……
這是遇見這個人之後,與之俱來的全新的世界。讓人想要張開雙臂去擁抱的、充滿著他的大義與秩序的,美好世界。
第467章 【回歸篇之二】 27
「什麼……?!」她不自覺地反問出聲。
這個簡單的詞語一說出口, 她就仿佛內心被拔掉了什麼塞子一樣, 那些理性和鎮靜全部消失,一連串氣勢洶洶的質問脫口而出。
「你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當時已經很危險了!假如不破壞石板的話,你的劍遲早都會掉落的!你不可能不明白那樣的後果!到了那個時候,也只能……只能……」
和她一瞬間就氣紅了臉相比, 作為險些喪命的當事人的宗像禮司卻顯得十分冷靜。他居然還點了點頭, 應道:「欸,我知道啊。」
「你知道你還——!!」柳泉脫口而出,怒氣槽一瞬間全滿。
「石板應該被納入秩序之下,適當地使用。」宗像禮司還是那麼平靜地說道。
「我個人的得與失微不足道……重要的是這個國家和人民,這個社會的和平、繁盛與秩序, 必須得到適當的維護。」
天台上刮起的風終於把他的頭發稍微吹亂了一些, 他就那麼站在超葦中學園的最高處,俯望著幾乎整座學園島, 淡淡說道。
……假如背景再來上價值一百塊錢的皮卡皮卡的【正義閃光】特效就更完美了!
柳泉一時間氣得簡直說不出話來。
雖然明明知道他就是這樣的人, 也明明已經親眼目睹著他在最後一刻僥幸逃脫了死亡, 現在聽到他當時的心路歷程, 還是把她氣得半死。
「啊……是想氣死我嗎……」她自言自語地說道, 站在他的身旁, 半側過身面朝著一臉雲淡風輕、英雄氣概簡直能閃瞎她的鈦金狗眼的他,雙手握拳,氣得渾身發抖。
鎮靜。不能現在就衝著那張唇角的笑意總有一種莫名的鬼畜感的英俊臉孔揮拳。也不能現在就像個瘋子一樣脫口咆哮起來, 因為這可不符合所謂的「前任校園女神」或者「瑪麗蘇文的女主角」這一類角色的畫風啊?!
柳泉忍了又忍, 最終感覺一股郁氣還是衝破了胸腔。
……不行啊, 不衝著這個人開一開嘴炮,他就不知道什麼是蘇爽的異世界來客的設定啊!
「但是……在事態變得困難起來的時候,禮司君難道就沒有想過,作為支撐著大義一方的你假如倒下的話,你口中『毫無武力值』的小白君也好、『達摩克利斯之劍的狀況更糟糕』的周防前輩也好,他們……是否能夠承擔起這樣的重任,在你不在了以後……對抗綠之王?」她勉強壓抑著胸中的怒氣,一字一頓地反問道。
宗像禮司微微一怔。
「……什麼?」
柳泉卻並沒立刻停止。忽然間變得像個不討喜又啰嗦的炮灰女配一樣,她再度向男主角拋出了挑釁一般的問題。
「而且,一直在強調著『我已經不再是室長了』、拿這個作為不能再回歸SCEPTER 4處理公務的理由,頑固地遵守著【公務員體制之內的任命】這一陳腐不堪又不知變通的法則……」
她微微嘆了一口氣。
「當初那個說著『我覺得為了來見自己的戀人而稍微瞞著大家違反一下校規,其實也不算什麼』的宗像前輩,到哪裡去了?」
宗像禮司:!!!
他一瞬間在鏡片之後驚異地睜大了狹長的雙眼,猛然轉過頭來盯著她。
可是她仍然不識趣地並沒有就此停止。
「現在的以退為進,當然是一招好棋。然而放在你剛剛被撤職的時候……你只帶了善條先生一人就前往綠之王的地下基地的那個時候,拋棄了室長的頭銜、把SCEPTER 4的小伙伴們留在身後,頑固地遵從著陳腐體制發出的不合情理的聲音……你以為這樣就是對這個世界最好的選擇了嗎?」
「假如他們沒有及時趕到呢?……假如我沒有及時出現呢?!」
在濃霧之中聽到有人重重摔落地面的聲音、伴隨著一聲刀劍落地的清脆響聲的記憶,一瞬間就重新回到了她的腦海裡。當她衝破迷霧,一眼就看到他面朝下伏倒在地上,仿佛受了很重的傷,竟然一瞬間無法立刻起身的時候,自己心中翻滾過的究竟是怎樣的感情和痛苦,也同樣回到了自己的腦海裡。
「沒有戰勝綠王就那麼匆忙地永遠離開了,把這個世界上的一堆爛攤子要留給誰呢?!沒有了自己的王,青組和赤組將會變成什麼樣子,你設想過嗎?而沒有了青組和赤組進行保護和牽制,綠之氏族將會讓這個世界墮落成怎樣的地獄、作為白銀之王的小白君是否會也很快遭受綠之王的暗算,這些事情你都認真考慮過嗎?」
柳泉的鼻子一酸,聲音幾乎都要發顫了。
「想要通過『遵守體制下的法則』來維護這個世界的話,那麼這句話成立的最重要條件難道不是『維護這個世界』,而不是『遵守體制下的法則』嗎?!『遵守體制下的法則』難道不僅僅只是一種達成目標的手段而已嗎?!為了這種手段在你身上加諸的限制,最後要忍痛犧牲這個世界的未來,這就是你的想法嗎?!」
「假如想要把一切責任都扛在肩上的話,能不能就認真一點扛到底啊!尋求別人的建議是很困難的事情嗎,接受盟友的援手就那麼難以做到嗎?既然壓制石板這件事過度地消耗了你的力量,那就讓小白君也去做相同的事啊!明明當初不是他搞出這一切事情的嗎?!沒人比他更了解石板,即使在你眼裡,他曾經當過懦夫,當過逃兵,不太值得依靠……也總比過早耗盡了你的力量、讓綠之王的陰謀得逞這件事強一百倍!」
這些假設、這些推論,自從重逢以後,她一直都在思考著;現在已經逐漸累積起來,擠擁在她胸口,形成一股來勢洶洶、不容忽視的力量,讓她必須在自己離開之前問出口,因為她害怕以他這樣寧可遭受誤解、寧可自身隕滅也要承擔一切的性格,在自己所看不到的地方,繼續頑強地一意孤行,讓他過早地貢獻出自己最寶貴的生命——
這個人或許還有可能在自己所看不到的時候,無聲無息地就這麼離開了,這世上再也沒有他了——這樣的可能性她連想都不願意想!
「禮司君!!」她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大聲地喊了出來。
宗像禮司詫異地微微挑起了眉。
「不要以為犧牲自己就是對一切最好的解決……活著才能更好地解決棘手的問題,把這個世界變成你認為好的樣子,因為這個世界沒有禮司君在就不行——」
宗像禮司似乎驚訝地從喉嚨裡不自覺地發出了「哈——?」的聲音。
然後,他那副吃驚的表情迅速溶解了,他的眉眼微微壓低了一些,露出柔和的神色。
「好了,別哭了。」他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頭發,唇角露出一絲笑意。
「我了解了。」
柳泉愣愣地一摸自己的臉頰,卻摸到了一手冰冷的水跡,才發覺自己剛才真的是吼得眼淚都飆出來了。
她氣恨恨地重重吸了兩下鼻子,瞪著一臉笑意的宗像禮司。
「你都了解了什麼?」
宗像禮司微笑著眨了眨眼睛。
「……原來信雅君這麼在意我啊,真令人感動。」
柳泉:「……」
「而且從前我都沒有發現,信雅君的口才居然這麼好。」宗像禮司帶著一絲誇張的感嘆口吻,摸了摸下巴,說道。
她粗魯地用手背抹了一把自己臉上吼出來的眼淚,咬牙切齒地說道:「……別打岔!」
宗像禮司似乎顯得很為難似的,眨了眨眼睛,問道:「可是……信雅君要我說什麼呢?」
柳泉一窒,覺得自己原本已經滿到快要爆炸的怒氣槽這下真的爆炸了。
「說你懂了!說你會改!說你保證不會再那麼一意孤行!說你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會再像個孤膽英雄似的那麼急急忙忙地跑去送死!!……」她吼得臉色都漲紅了。
啊,如果目光裡的怒焰可以燒死人的話,青之王恐怕早就被她烤熟了。
「……為什麼就不能好好地讓人放心!你那顆聰敏的頭腦就不能稍微替自己想一想嗎!有沒有想過自己死了會讓別人怎麼樣——」
頂著她頭頂幾乎快要具像化的、熊熊燃燒的怒火,宗像禮司突然輕聲哼笑了出來。
柳泉:!!!
宗像禮司:「呵呵呵……終於說出來了嗎,信雅君這樣的台詞。」
柳泉:「……什麼?!」
宗像禮司微微壓下眉眼,安撫似的伸手攬住她的肩膀,就這麼保持著和她並肩站立的姿態,向下眺望著整座超葦中學園。
「我以前就設想過,假如有一天被你發現了自己即將掉劍的事實之後,你會說怎樣的話。」
他說,語氣裡居然帶著一絲因為自己料事如神而微微感到得意的、鬼畜似的笑意。
「……結果,我猜中了啊。」他嘆息似的說道。
柳泉:「……別轉移話題!」
……奇怪,總覺得雖然氣勢洶洶的是自己,然而在氣場上微妙地占據上風的,還是英明神武的室長大人啊?
這麼一想就更加覺得不爽了呢。
柳泉還沒繼續說教,就聽到自己身旁的室長大人仿佛顯得很詫異似的說了一句:「哦呀?竟然是他們嗎?」
柳泉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
「所以你到底在說什麼——」她的聲音陡然梗在半空,因為宗像禮司已經伸出左手,好心地替她指了指操場上的某個定點。
柳泉簡直快要嘔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28日:
我最近幾天比較混亂。。。所以大家原諒我亂七八糟的章節安排吧【。
再來還是要感謝一下這兩天投雷的小天使沁月和彌璃~~(ゴ ̄3 ̄)ゴ╭∼
第468章 【回歸篇之二】 28
明明不是說著什麼她的視力才是位於全國TOP 5%的頂點嗎!為什麼每次索敵成功的都是他!難道那副他真正的本體【細框眼鏡】還自帶望遠鏡和自動掃描鎖定目標功能嗎!這已經能趕上導彈雷達了吧我說?!
雖然這一番內心OS她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室長大人卻仿佛像是自帶讀心術的系統菌一樣, 呵呵呵地笑了起來,用一種很寬容的語氣向她解釋道:「你大概是以前沒有特別注意過吧。像雨乃雅日那種能力外放、性格活潑張揚的『權外者』,當她對自己的能力不加約束的時候,身體周圍會有微妙的能力波動帶來的光線扭曲——不過不加以仔細觀察的話還是不會發現的啊。」
這不就是在說她沒認真觀察大地圖上的細節嗎!
柳泉簡直要氣死了。
不……等等, 他剛剛說什麼?雨乃雅日?!那、那不就是NEKO的大名嗎?!
有NEKO在的地方基本上就有小白君或者小黑君, 既然現在小白君暫時下落不明中,那麼——
柳泉驚異地瞪大了雙眼,終於看清了那個操場上蹦蹦跳跳著的長發女孩子身旁走著的那個人,的確有一頭令人羨慕的黑長直,在腦後綁成一個利落的馬尾!
「小黑君?!」她驚訝萬分地脫口喊道。
宗像禮司不動聲色地瞥了她一眼。
「哦呀?突然看到以前的朋友, 你這種反應還真是……真摯啊。」他評價道。
柳泉:??
然而室長大人只淡淡這麼評價了一句, 就松開了她的肩膀,面色為之一正。
「但是很遺憾, 現在必須去找這兩位你以前的朋友嚴格地進行詢問了。因為事關白銀之王的下落這一重要問題, 所以假如我在詢問時態度過於嚴厲的話還請你諒解。」他突然用一種極端彬彬有禮的客氣口吻, 這麼嚴肅地說道。
柳泉愣了一下, 立即反應過來。
「……喂!有我在這裡的話是不會讓你又隨隨便便地從天台直接跳下去的!」她顧不得多想室長大人剛才那一連串敬語和過分公事公辦的場面話之間到底蘊藏著怎樣的黑泥翻湧, 立即拉住宗像禮司的一只手。
宗像禮司似乎有點驚訝, 微妙地笑了一聲。
「呵呵呵……我沒事的喲,信雅君?」
柳泉被他那種輕描淡寫的語氣險些弄得怒氣槽又要一秒鐘爆炸。
……啊!算了!那種「其實在我心裡自己的安危微不足道唯有維護這個世界的秩序與大義才是最重要的」的語氣!為什麼以前沒有發現這種語氣簡直是討厭透了!!
被氣得簡直說不出話來的柳泉頭腦一熱,突然產生了一個極為大膽的想法。
她用力握住正盯著天台邊緣豎立的一圈高高的防墜網、好像下一秒鐘就要越過那道鐵網若無其事地跳下去的室長大人的一只手, 扭頭就走。
宗像禮司有點訝異地回過頭來。
「信雅?出了什麼事?」
柳泉強行拽著他, 一直把他拽離了天台的邊緣, 走到一處十分隱蔽的陰影裡。
宗像禮司先是面露驚訝,隨著她的行進,他臉上的表情慢慢變得玩味起來。當她最終停在這一處監控的死角時,他微微一挑眉,語調裡浮現了一絲趣味。
「哦呀?你這是打算做什麼,信雅?」
他的語氣簡直正直到了完全不可能想歪的程度,異常嚴肅。
然而柳泉知道此刻室長大人黑泥翻滾的內心一!定!是!想!歪!了!
不過她也不想挑破。畢竟今天她一整天都在被室長大人牽著鼻子走,偶爾讓她占一回上風又能怎樣呢?
她松開了室長大人的手,然後從外套口袋裡抽出了魔杖,衝著室長大人露出一個淘氣的笑容。
「剛才,你也見識過了我的瞬移術了吧。」她笑嘻嘻地說道。
宗像禮司的眉毛挑得更高了。
「哦呀?瞬移術?!是剛剛你從生徒會室裡突然消失、又立刻出現在廣場上的那一招嗎。」
「是啊。」柳泉笑嘻嘻地答道,然後邁上一步,厚著臉皮用自己空著的左手一下攔腰抱住室長大人。
「你可要抓緊我哦,宗像前輩。」她說,「而且,路上一定要專心,不然速度太快的話,一分心把哪只手或者腳落在半路上就不好了啊。」
「……是嗎。」室長大人很難得地被她的警告噎得沉默了兩秒鐘,才鎮靜地這麼應道。
「會有斷手斷腳之危機的瞬移術嗎……」他沉吟了一下。
「這和現在直接從天台跳下去有什麼不一樣呢。」他輕聲嘆了一口氣,仿佛有點無奈似的——
繼而毫不害羞地張開雙臂,牢牢環過她的肩背,幾乎是把她整個人都攏在了自己懷裡。
柳泉:?!
「請務必讓我見識一下。」室長大人似乎沒有注意到兩人之間的情勢和氣場瞬息之間就逆轉了過來這一事實,含笑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柳泉不得不咳嗽了一聲,借以讓自己鎮靜下來。
然後盡量無視這種有點讓人哈子卡西的體位(?),揮動魔杖。
「幻影移形!」
唰地一聲,他們兩人的身影在原地消失了。
下一刻,他們降落在——超葦中學園的操場上。
因為室長大人還沒有抓住幻影移形降落時的訣竅,雖然柳泉已經很有平安降落的心得了,然而他們還是因為驟然失去重心而踉蹌了一下。
好在室長大人的運動神經和平衡感同樣拔群,因此雖然在毫無心理准備的時刻就陡然降落,他也只是稍微歪了一下身子,就及時穩住了自己——以及被他抱住、因此也險些被他帶倒的柳泉。
「哦∼」在他們兩人站定在操場正中之後,室長大人在那副細框眼鏡之後微微眯起了狹長漂亮的雙眼。
「真是……令人印像深刻的神妙法術啊。」他評論道,然後把目光靜靜投向距離他們兩人不遠、已經被他們的這種瞬間現身嚇了一跳的——
夜刀神狗朗和NEKO。
「原本還以為可以清閑兩天的,但是相關人士今天就都紛紛現身了啊。」宗像禮司的語氣裡似乎頗帶著一點遺憾的意味,松開擁抱著柳泉的手,緩步走到白銀氏族的那兩位成員面前,面帶微笑。
「看起來約會必須中斷了。因為現在得工作了啊。」
NEKO:???
小黑君臉上則露出戒備的神色。
結果室長大人並沒有上來就給小黑君一個下馬威,而是悠閑地又回過頭去招呼道:「在我開始工作之前——你不過來和以前的朋友打聲招呼嗎,信雅君?」
柳泉默了片刻,也舉步向著被「信雅君」這個名字已經震茫了的小黑君那邊走去,停在他的面前,衝著他溫暖一笑。
「好久不見了,小黑君。」
她一上來就使用了從前在學校時對他的習慣稱謂。這其實真的只是一種長期以來的習慣而已,但是室長大人一瞬間就眯起了眼睛,鏡片上閃過一道極亮的光芒。
夜刀神狗朗本人則露出極為震驚、震撼到無法置信一般的神情,甚至臉上都空白了一瞬。
「柳、柳泉君?!」他喃喃說道,「真……真的是你?!」
NEKO頂著滿腦袋快要具像化的問號,看看夜刀神狗朗、又看看柳泉,最後終於get到了【飯團君這次是真的回來了】這一事實,歡快地叫了一聲,跳了起來,一把抱住柳泉的脖子,用自己的臉去蹭她的臉頰;並且因為她卯足全力的衝勢太猛,把猝不及防的柳泉撞得一連噔噔噔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
「飯團!真的是你嗎!?」
柳泉:「呃……是我……」
她只來得及擠出這個表示肯定的字眼,然後就立即被NEKO撲面而來的熱情淹沒了。
「飯團∼飯團∼飯團這麼些年都到哪裡去了∼吾輩好想你啊∼」
作為當年的長腿平胸美少女,現在被性感小野貓NEKO醬大力擁抱亂蹭+無意識胸襲,柳泉森森地感到了一陣世界的惡意。
「不……那個,我也很想念你們……所以……」她勉強在NEKO的大力擁抱和一陣亂蹭中擠出幾個詞來。
不過NEKO在說完自己要說的話之前,是不會停下來認真聽對方要說什麼的。
「飯團到底跑到哪裡去了∼吾輩也問過好多好多人!小白說他不知道,黑助也說他不知道!黑助是笨蛋!」在敘述的間隙,NEKO還不忘回過頭衝著夜刀神狗朗吐吐舌頭,黑他一句。
夜刀神狗朗頭頂似乎冒出了怒焰。
「我們大家都不知道……為什麼只有我是笨蛋?!」他語氣緊繃,嚴厲地質問道。
然而跟NEKO講道理是沒有用的。他的怒氣到了NEKO這裡就被無意識地放置性無視了。NEKO繼續抱住身高比她高一些的柳泉的脖子,跳來跳去。
「有一次眼鏡大魔王還找我們去他那裡問話!要問關於小白的事情!吾輩才不想跟他說話呢!一定是他做錯了事把你氣跑了!」
柳泉:「呃……?!其實,並不……」
NEKO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推測和情緒裡,對她的否認也同樣無意識地放置性無視了。
「大家都說你們在『交往』,吾輩還問過米飯,什麼是『交往』。米飯說,『交往』就是飯團和眼鏡大魔王互相喜歡,以後也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意思!」
柳泉:?!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29日:
掐指一算,新年馬上就要到了。。。然而我還沒想到傻白甜小劇場要寫什麼,腫麼破【。
這兩天我都簡直無心碼字,一心只想著後天的K聯動【被踢飛
寫NEKO也是很開森的事情,因為她說話又可愛又直接~~有些別人說出來就OOC的台詞,她說出來就一點違和感都沒有【不
另外,特意說明一下,在學園K的游戲裡,NEKO喜歡給人起外號,「米飯」就是她給游戲的女主角木野花沙耶起的外號。
PS. 謝謝給我投雷的小天使幸福的飛蟲和CS菌~~(ゴ ̄3 ̄)ゴ╭∼
第469章 【回歸篇之二】 29
被NEKO這麼搖晃著, 頭腦慢了半拍才想到, 她口中的「米飯」,就是這個世界原來的第一女主角,現在大概應該已經通關了尊哥線的木野花沙耶。
不過,想到處於尊哥線之中的木野花沙耶, 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因為NEKO用詞之直接, 已經徑直擊穿了柳泉那點有限的恥度。
她覺得自己的臉轟然一聲漲紅了。然而NEKO還是環抱著她的脖子,整個人吊在她的身上不肯下來。
「然後吾輩就想,既然要一直∼一直∼都在一起的話,後來為什麼飯團突然就不想跟他在一起了?……一定是飯團生氣了!生了好大好大的氣!再也不想見到眼鏡大魔王了!所以才這麼就走掉了!這麼多年,一直一直……再也沒有回來過!」
她那可愛的聲音突然有點顫抖了。
「因為眼鏡大魔王那麼厲害!好像什麼事情他都知道!什麼事情他都要插手去管一管!可是就連他也說, 他不知道你在哪裡……」
柳泉:?!
她實在太意外了, 下意識一邊輕拍著NEKO的後背以示安撫,一邊越過NEKO的肩頭, 望向站在一旁的宗像禮司。
然後, 她看到他的表情仍然是淡淡的, 就好像沒有聽到NEKO把他控訴得一無是處、把所有罪名都扣在他頭上一樣。
柳泉不知為何感覺一陣抱歉, 微微提高了一點聲音打斷了NEKO似乎永不休止的敘述。
「……並沒有那樣的事!」
NEKO滿頭問號地停了下來。
「……喵??飯團?」她小心翼翼地望著柳泉的臉。
柳泉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衝著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我……我並沒有生誰的氣, 一點也沒有!我走也不是因為禮司君惹我生氣……是因為我自己的任性。對於這一點,我感到很抱歉。」
「對不起,讓大家擔心了。」
她頓了一下, 目光明澈地注視著NEKO, 繼而抬起頭來望了一眼站在她們面前、一言不發的夜刀神狗朗。
「……我一直都很想念大家。我只是……有些重要的事情, 所以不能回來……」
她看到夜刀神狗朗似乎因為太過驚訝而微微睜大了眼睛。
但是宗像禮司還是那麼神色平靜地站在那裡。
可是NEKO下一秒鐘說出來的話就險些讓柳泉的腦袋嗡的一聲炸開。
「但是……吾輩問過眼鏡大魔王了!吾輩問他是不是做了過分的事情所以飯團才不回來了!他承認了!!」
柳泉:「呃?!」
她驚異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眼看著NEKO愈說愈離譜,夜刀神狗朗終於不得不出來說話了。
「NEKO!」他提高聲音喝止NEKO,用一種異常嚴肅的口吻澄清道,「青之王當時並沒有承認什麼!他只是沒有回答你的問題而已!別擅自就把別人的沉默當成是承認!這是很失禮的!」
柳泉:「誒?!」
她下意識地又去看站在不遠處的宗像禮司。
宗像禮司仍然保持之前那種平靜的神情,站在那裡,背脊挺直,姿態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他對於NEKO和小黑君的又吼又叫也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有當他注意到柳泉投過來的驚異視線時,他的目光才閃了一閃。
仿佛在那一瞬間就明白了些什麼,柳泉臉上的驚異之色漸漸化為了柔和的神色。
她微笑起來,拍了拍NEKO的後背表示安慰。
「這真的不是禮司君的責任……嘛,我這不是又回來了嗎。」
氣氛剛剛緩和一點點,NEKO爆出的一句話又陡然讓現場的氛圍降到了冰點。
「……可是你還是會走的!就像……就像小白回來了又離開了一樣!!」
柳泉的心髒陡地一沉!
再看夜刀神狗朗,也露出了悲傷的表情。也許是因為小白君又失去了下落吧——這件事等一下他們就會弄清楚了。
最後,她的視線再度落到宗像禮司的臉上。
在場的人中,只有他的表情還是平靜的。他的唇角甚至微微勾起,露出了一絲鬼畜般的笑意。注意到柳泉投向自己的視線,他抬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細框眼鏡,恰到好處地介入了這場對話之中。
「……這麼說來,白銀之王伊佐那社仍然處於下落不明的狀態了。」
然而,他對面的夜刀神狗朗臉上的表情也很奇怪。
他的手輕輕按在腰間名刀【理】的刀柄上,卻沒有立即抽出刀來。似乎短暫地思考了一下該怎麼組織言語來敘述這件匪夷所思的事,他低頭想了想,然後抬起頭來,用那種清直如昔的聲調說道:「白銀之王確實仍然處於下落不明中。……但是,伊佐那社並不是。」
這個答案太玄幻了,就連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在小黑君面前端出高高在上架子的宗像禮司,聞言也不禁驚訝了起來。
「什麼?」
夜刀神狗朗還沒有說話,一旁的NEKO就再度搶著發言了。
「小白……小白不見了!小白昏過去了……雖然馬上就醒了過來,可是、可是他說自己不是小白!他說自己叫……叫什麼來著?」她踮著腳尖、用一只手繼續勾住柳泉的頸子,另一只手伸出食指困惑似的點著自己的下巴,轉過頭去求助般地望向夜刀神狗朗,一臉【在電視直播的問答游戲中求助場外!】的模樣。
夜刀神狗朗的眉心跳了一跳,深呼吸了一下才把額頭上爆起的那個井字給忍下去,沉聲答道:「稗田透。」
柳泉:「咦?!」
夜刀神狗朗繼續解說道:「在我們逃出了即將爆炸的綠之氏族的地下基地以後,小白的情況很不好。他說,這是因為那具身體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在某個時刻被人挾持而進入的陌生少年的身體。在他身為白銀之王所有的『不變』之力與石板一起消失以後,那具借了一直沒還的身體也是時候物歸原主了……」
說到這裡,即使是一直看起來單純而率直的小黑君,也不由得聲音微微哽住了。
NEKO露出傷心的表情,也不再掛在柳泉頸子上為了這意外的重逢而又蹦又跳了。她跳到地上,緊挨柳泉站著,低下了頭,用手背粗魯地擦了幾下從她那明亮的大眼睛裡流出來的淚水。
柳泉不忍地嘆了一口氣,摸了摸她的頭,又抬起視線來,關心地望了小黑君一眼。
夜刀神狗朗並沒有錯過她投過來的這一瞥關切的注視。也許是因為沒有想到能從她那裡得到這個,他一時間有點語塞,臉上微微露出愕然的神色。
一旁的宗像禮司突然毫無預兆地發聲了。
「是嗎……白銀之王曾經這麼說過啊。」他沉吟了片刻。
然後露出一抹鬼畜般的笑意。
「說起來,白銀之王自己,難道不是和綠之王比水流一樣,借助於石板的力量才能夠活到現在的嗎。原 御前大人和他是年齡相近的朋友吧,但御前大人也已經過世了。」
小黑君和NEKO都聞言一愣。但是他們很快就反應過來室長大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NEKO帶著一抹哭腔尖叫:「你……你胡說!討厭的眼鏡大魔王!!小白不可能有事!」
夜刀神狗朗退後一步,臉色微微發青了,右手按住腰間的名刀【理】的刀柄。
柳泉覺得自己的額頭上好像要爆起了井字。
「禮司君!」她不得不搶先出聲阻止了室長大人這客觀冷血但充滿惡意的推論,繼而轉向夜刀神狗朗。
「這只是一種推論而已,但又有所不同……」
在來這裡的路上,室長大人也許是為了打發乘車時的無聊時間,也和她說了一些有關於石板和七王體制的信息。其中柳泉印像很深刻的一點,就是綠之王比水流的身體其實早就因為心髒破裂而死於迦具都事件中,他之所以能夠活到今日,都是因為他覺醒為綠之王,借助石板的力量代替了心髒維持著這個身體的運行而已。
「沒有石板,比水流早就是往生之人了。雖然理事長……呃,御前大人確實和小白君是同時代的人,但是正如你剛剛所說的那樣,黃金之王可不具備小白君那種『不變』的力量啊。」柳泉極力試圖安撫看起來已經又傷心、又憤怒,精神和身體都緊繃到了極限的小黑君。
說起來……室長大人干嘛要一直欺負老實人?!
柳泉忍不住瞪了宗像禮司一眼,安撫似的按住NEKO的肩膀,同時向小黑君說道:「……要對你所選擇的朋友有信心啊,小黑君。我相信小白君一定會衝破一切困難和阻力,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會回來和你還有NEKO相聚的。」
其實這兩句話就連她自己說得都有點心虛,覺得自己輕飄飄的像是在發放免費的心靈雞湯一樣。然而單純又正直的、一根筋的小黑君已經輕易相信了她的話。
「是啊,你說得對。」
他用力點點頭,仿佛在回憶著什麼似的。
「因為小白也是這麼說的。……他最後說的是『沒關系,我一定會回來的,因為我是你們的王呀』。」
轉述了這句小白君最後留下的話——柳泉覺得聽起來其實感覺更像是一種虛無的安慰——夜刀神狗朗垂下了頭,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仿佛在微微顫抖著,像是在與心中湧上來的巨大悲傷相對抗。
空曠的操場上一時間被凝重的沉默所籠罩著。
柳泉很想過去拍拍小黑君的肩膀以示安慰,因為她也知道心思單純正直的小黑君有多麼重視小白君這個朋友——並不僅僅是因為小白君是他和NEKO的王,而是因為他們三人之間的關系是那種類似家人、相互擁抱相互取暖的,超乎一切之上的情誼。
但是她剛要抬起腳往小黑君身旁走去,就看見宗像禮司抬手又推了推他那副細框眼鏡。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30日:
哦哦哦今天K聯動開蛋池!室長大人等我!【被踢飛
接下來的劇情不知道算不算是修羅場。。。嘛總之我會好好努力寫出大家喜聞樂見的情節的【。
第470章 【回歸篇之二】 30
然後, 他很快地再度開口了——而錯過了邁步時機的柳泉也只好暫時繼續站在原地, 任憑NEKO一臉【求安慰求虎摸喵!】的表情攔腰抱住自己。
「這麼說來,當伊佐那社再度醒來的時候,在他身體裡的靈魂就恢復成了原先那具身體的主人——也就是你剛剛說的『稗田透』,是嗎。」
夜刀神狗朗微微嘆息了一聲。「是的。」
宗像禮司繼續問道:「那麼現在白銀之王的靈魂去了哪裡, 你們也並不知情了。」
夜刀神狗朗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黯然。「……是的。」
宗像禮司毫不停頓地繼續拋出了第三個問題。
「那麼現在這個『稗田透』在哪裡?」
夜刀神狗朗沉默了片刻, 答道:「……因為他除了自己的姓名之外,對此前數年的事情全無記憶,並且聲稱自己是個孤兒,並沒有其他親友可以投靠,我們也不能把他一個人丟在街上不管……所以暫時把他安頓在一間小旅館裡, 我和NEKO則趕回這裡來, 想查看一下這裡有沒有小白的蹤跡……」
夕陽掠過宗像禮司的眼鏡鏡片上,形成了一道光芒。
「原來如此。」他鄭重地應道, 似乎飛快地在自己腦海中思考著什麼。
片刻之後, 他似乎形成了一個初步的想法, 於是他用一種極其嚴肅的口吻說道:「白銀氏族在此地的住所, 剛剛已由我們SCEPTER 4——確切地說, 為了顯示對白銀之王的尊重, 是由我——青之王本人親自進行了查勘。並沒有發現任何和白銀之王的下落有關的線索,也沒有發現白銀之王本人在昨天的事件發生以後曾經出現於此的蹤跡。」
小黑君和NEKO幾乎同時倒抽了一口氣,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猛地抬起頭來!
NEKO:「喵……?!小白……小白也沒有回到這裡來嗎……?!」
她沮喪得連幻尾(?)都垂下去了, 整個人看上去都垂頭喪氣的, 好像下一秒鐘馬上就要哭了似的。
但是小黑君卻反應更激烈一些。他後撤一步, 眉眼因為憤怒而危險地壓低下來。
「即使是青之王,這樣在事先並未告知的情況下入侵別的氏族的領地也太——」
宗像禮司唇角的那絲笑意慢慢擴大了一些。
「夜刀神君,我剛剛已經做過了說明。這是因為白銀之王下落不明而突發的緊急事態——」
他悠悠拖長了尾音,往前邁了一步。
「還希望你們白銀氏族提供必要的諒解——與支持。」
他的聲線微微沉了下去,聲音裡充滿了強大的壓迫感。
「但是——!!」
夜刀神狗朗抗議似的喊道,聲音裡滿是憤怒,以及因為己方被微妙地挑釁和冒犯了所產生的不滿。
「即使吾王暫 時 下落不明——」他強調似的把「暫時」這個詞咬得很清楚,「也不應該遭此冒犯!任意搜查我們的住所什麼的……」
「我並無冒犯白銀之王的意圖,」宗像禮司緩聲說道,忽然哼笑了起來。「呵呵呵……不過,有一件事我確實感到很有趣。」
他頓了一下,然後衝著夜刀神狗朗來了一記會心一擊。
「在你離開你尊敬的三輪一言大人之後,竟然把這樣無上的忠誠又重新奉獻給了另外一位王權者——對此我確實有些驚訝。」
夜刀神狗朗如遭電殛,猛地挺直了背脊,聲色俱厲地喝道:「……我離開一言大人追隨小白君,也是出於一言大人的吩咐!遵從和忠於一言大人的教誨,就是我一直在做的事情!」
宗像禮司微微一笑。
「哦∼?!」他慢悠悠地把這個語氣助詞說得一詠三嘆,意味深長。
「那麼,三輪一言大人都讓你做什麼?」
夜刀神狗朗好像有點不想理睬他似的,頑固地保持沉默。
宗像禮司的口吻則聽上去愈發的彬彬有禮了。
「夜刀神君,請回答我。」
夜刀神狗朗不情願似的深呼吸了一下,「……一言大人讓我看透他的本質,然後協助他做到他所要完成的、正確的事情——一言大人說,這是他的使命,也只有他才能完成。」
那位在傳說中擁有高明的預言術的現任無色之王三輪一言大人,對小白君如此信任和贊賞,這個事實似乎微妙地刺激了一下大概從出生起就一直是高高在上的、精英中的精英,什麼事都要一肩擔起、什麼事都要做到最好的青之王的神經。柳泉注意到室長大人聽到小黑君轉述他們的前任校長對小白君的預言和評價之後,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總感覺雖然剛才的對話過程中是室長大人占盡上風,然而好像天然的小黑君在無意中突然對室長大人打出了暴擊啊?
也許是她的目光太過灼灼,室長大人突然調轉視線望向她,並且——
警告似的瞪了她一眼?
柳泉:「……」
那個眼神裡的潛台詞很清楚,就是【乖乖站在一旁別插手】。
柳泉內心OS:……咦他怎麼知道我剛剛差點跳出來和稀泥的?!
「原來如此。」室長大人平穩的聲音再度響起。
「三輪一言大人所指的,大概就是解決石板之事吧。」他沉吟道,「不過……擁有高深預言術的三輪一言大人,並沒有對你說過任何關於白銀之王在石板消失後可能的去向嗎?」
夜刀神狗朗微微垂下視線,沉聲答道:「沒有。……一言大人的身體愈來愈糟了,動用預言之力對他來說是巨大的負擔。並且,我們也並未預料到石板被毀後竟然還會發生這種事情……」
宗像禮司呵呵呵地再度笑了。
「……即使如此,那麼你要回去找三輪一言大人,請他使用他絕妙的能力替你找出白銀之王嗎,夜刀神君?」
CHECKMATE。柳泉想。
室長大人作出了強力回擊,一擊必殺。
對於小黑君而言,也許三輪一言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重於一切。然而就此放棄找到小白君下落——甚或確定小白君生死——的唯一希望?這對他來說也並不是一件可以隨意作出選擇的事吧。
好可憐啊,小黑君。
柳泉覺得自己幾乎都能夠看到小黑君身上那已經快要具像化了的悲傷、沮喪、憤怒與無計可施的抑郁之痛。他孤零零地站在操場正中,雖然他們所身處的正義一方取得了最後的勝利,可是他看起來一點也不開心,更沒有【正義獲勝、邪惡的反派BOSS終於獲得了懲治、這個世界將會一直和平下去】的如釋重負感和欣慰感。
柳泉突然覺得自己仿佛能夠體會得到小黑君此刻的心情。
假如當初石板被毀的速度稍慢,而宗像禮司的青之劍掉劍在先、她不得不被迫揮刀刺入他的心髒,以阻止又一個迦具都事件發生的話——也許此刻懷有這種心情的人,就換成了她吧。
那個時候,自己將會是多麼的悲傷、多麼的不甘、多麼的憤怒、多麼的憎恨著這來之已晚的一場勝利——那種情形她簡直想都不敢想!
「別沮喪,小黑君!」她脫口喊道。
「你和NEKO,還有小白君……你們彼此之間,是存有著深刻的羈絆的吧?所以……就更相信他一些啊!也要……也要相信一下你自己的價值,因為有一個像你這麼好的朋友,他一定舍不得就這麼走掉的!」
她忽然想到了那張小白君宿舍裡的矮腳桌。桌子的正中擺放著一個托盤,裡面放著三只碗和三雙筷子。
她下意識地覺得,那似乎是很重要的……具有像征意義的一個場景?
「想想你們的那張矮腳桌!想想那三只碗!它們還在等著你們三個人回去使用它們,每天每天,每一餐飯……在學校的時候,就已經是那樣的吧?小黑君做出很棒的料理,然後,不管有沒有人跟你比試,在NEKO和小白心目裡,那都是最好吃的飯——」
夜刀神狗朗猛地抬起了頭,臉上一片愕然。他就那麼呆呆地注視著柳泉,滿臉都是動搖的神情。
柳泉忍不住松開了自己攬著NEKO肩膀的手臂,往前邁了兩步,想要過去安慰地拍拍小黑君的肩,或者友善地摸一摸他的頭,告訴他一切都會好的,告訴他這整個故事一定會是HAPPY ENDING,沒有好人會因為石板而喪生,因為小白君可是這個世界的主角啊,而主角是不會死的——
宗像禮司突然用力地咳嗽了兩聲。
……並且下一秒鐘就叫住了她。
「咳咳——信雅君!」
柳泉不得不再度停下了腳步,回過頭去望著他。
宗像禮司一臉嚴肅地說道:「很抱歉打斷你,不過——我必須提醒你們一句,不知道你們還記不記得,那位少年……稗田透君,現在還獨自一人被留在某間不知名的小旅館裡,處境很艱難吧。」
柳泉:??
「……所以能否請你使用剛剛那種奇妙的『瞬移術』,趕到那裡去把他帶到安全的地點,或者暫時保護他直到SCEPTER 4的隊員趕到現場接手呢。」室長大人繼續說道,表情裡完全透出一種正在談公事時的異常嚴肅感。
柳泉不由得微微嘆了一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12月31日:
說起來,去年的跨年,我正好寫到室長大人向妹子提議組成那個學習小組【。
今年的跨年,結果劇情又是他們兩個,只不過這一次是修羅場【。
大家不要忘記在學園K的世界裡,無色之王還是三輪一言啊。。。所以為了把小黑君為什麼跟隨小白君這件事圓回來,我也是經過了一番慎重的思考【不
說回來,也許是產糧玄學(什麼鬼)奏效了,我昨天迎來了大半年以來最歐的一天,十連三個室長,立刻撫平了我之前連墜五六十無蛋五的傷痛!
然而立繪。。。劇情。。。我感覺有點方
總之!現在我能組成室長大隊prpr舔屏了!已經迅速把室長的早晨登入問候語錄了下來設置成手機的鬧鈴了!
悠于 2020-12-26 01:40
第471章 【回歸篇之二】 31
【青之王, 你有沒有坦率地告訴過你的戀人, 你替我隱瞞一技大賽我動了手腳的事情,到底是為什麼?】
那個在她上一次進入本世界時遇見的終極大BOSS——異世界的融入者、身為惡王的無色之王,頂著那張小白君——哦,或者應該准確地說, 「稗田透」——的臉孔說過的話, 突然又浮現在她的記憶裡。
【真相就是,我在他調查我的時候坦率地告訴他,我討厭他是因為發現小黑對——】
她當然不是對感情一無所知的笨蛋。她早就已經明白了,無色之王當時想對她說什麼。
一定是要說「因為發現小黑對你的好感,所以我討厭作為你的戀人、阻擋了小黑君道路的青部之王」吧?
而宗像禮司當時選擇向她隱瞞了小白君的回答, 大概……是覺得沒必要讓她發覺這些來自於其他人的好感嗎?!
還真是……真是幼稚啊?簡直……就像是個獨占欲很強的小孩子一樣?
就如同此刻他也打算使用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和公務的借口, 阻止她走向小黑君一樣?盡管他們誰都知道,她喜歡的是誰?
她勾起唇角, 干脆利落地應道:「好啊。」
也許是並沒有想到她連一句抗辯都沒有發出, 就干脆地應下了他布置的任務;宗像禮司一瞬間瞳孔微微瞠大了一點, 似乎顯得有絲驚訝。
不過下一秒鐘他這種混合著驚訝的自得感就被她同樣干脆利落地反殺了。
因為她的目光轉向了對面的夜刀神狗朗, 聲調聽上去不能更正直了。
「既然如此, 鑒於我並不知道那間小旅館的地址, 對都內的道路也不太熟悉,為了盡快趕到任務地點,那就只好拜托認識路的小黑君跟我一起去了——」
她的話音未落, 宗像禮司就脫口喝道:「信雅君!!」
他的聲音聽上去比之前更加低沉了一些, 帶著一絲殘余的怒氣和長期身為上位者而在事態不如己意的時候不自覺釋放出來的威壓。他的雙眉壓低、眉心皺緊, 臉部線條緊繃成難以接近的嚴峻神色;似乎是意識到自己之前的那一聲厲喝有些過分嚴厲了,他很快地又推了一下自己的細框眼鏡,指尖暫且停留在鼻梁上,保持著那個推眼鏡的動作,仿佛是在掩飾著什麼似的。
「你不是說過嗎,那個瞬移術非常危險。」他的聲音又平緩了一點,就像是勞心勞力的操心領導在語重心長地勸說著打算衝動冒險的不良部下一樣。
「控制不好的話就會有斷手斷腳之危機——這是你曾經特意向我說明過的警告吧。」他放下手,已經面色如常,甚至扯起唇角笑了一笑,「假如萬一控制失誤,牽涉到了別的氏族之成員的話,在現在這種非常時期,就會形成更難以應對的復雜問題啊。為了謹慎起見還是不要這樣做吧?」
不過,作為當事人之一的夜刀神狗朗,對宗像禮司的反對恍若未聞,一臉正直凜然地對柳泉說道:「如果有我們可以提供協助之事,我們也不會因為害怕危險而推卸責任。如果是小白在這裡的話,也一定會同意讓我們去給這位稗田透君提供必要的照顧吧。」
不但這麼坦率直接地拒絕了室長大人聽似十分為他著想的反對意見,並且小黑君還有下文。
「我,不會去請求一言大人過度地使用自己的預言之力去尋找小白的下落。」他轉向宗像禮司,態度凜然地闡明了自己的決意。
「要透支一言大人的健康和生命,即使是小白也不會願意看到這一切。所以,我不會去做這件事。」
在離開學校數年之後,仍然保有著如同少年一般澄澈清直目光的夜刀神狗朗,直視著隱然充滿威壓的青之王,朗聲說道。
「正如柳泉君剛剛所說的那樣,我要……相信小白。」
「我會盡全力去尋找他,也會盡全力照他的意願,給其它氏族提供必要的協助。」
「即使暫時分離了,我也相信小白一定會回歸的,就像上一次那樣。」
「是啊……柳泉君說得對,因為我們之間……是存有很深很深的羈絆的。」
已經成為青年的夜刀神狗朗的臉上,神色慢慢開朗起來,最後變得堅定。
柳泉:!!!
NEKO:「喵……?雖然聽不懂是什麼意思但是黑助君現在看上去好厲害!」
宗像禮司同樣緊盯著夜刀神狗朗。片刻之後,他微微低下頭,哼笑了起來。
「呵呵呵呵——」
柳泉:?!
雖然不知道室長大人那顆聰明的頭腦裡又在轉著什麼黑泥翻滾的念頭了但是每當他發出這種鬼畜值極高的笑聲時都只說明一件事——又有人要倒霉了!!
「說起來,我以前倒是聽過一個有趣的理論。」室長大人笑完了之後,忽然突兀地拋出了新的話題。
其他三人:???
「那就是——『順位越高的王權者,自然壽命越長』。」室長大人施施然吐出了這樣令人意外的言辭。
NEKO:「?不懂喵?」
夜刀神狗朗:!?
「所、所以說——小白作為第一王權者,理應、理應……!」他脫口喊道,認真思考的臉上已經滿是動搖。
宗像禮司居然含笑衝著他微微頷首,肯定了他的猜測。
「欸∼你說得對。白銀之王,理應擁有著『不死之身』——這不也是他自己說過的話嗎?」
停頓了一下,他又稍微延展了一下這個奇異理論的其它論據。
「另外,原 御前大人作為第二王權者,也擁有著高齡95歲才過世的漫長壽命。似乎這一點也可以作為佐證呢。」
一道充滿了希望的驚喜之色瞬間掠過夜刀神狗朗的臉上。
然而他的表情很快又陰晦下來。
「但是……!這麼說來,一言大人就……!!」
宗像禮司微微嘆了口氣,似乎顯得格外感同身受似的。
「三輪一言大人,現在也只有四十多歲吧?考慮到他的年齡,他的健康狀況實在令人有些擔心呢……不過,隱居在深山裡、修行一般的生活,以及考慮到石板已經被毀這一事實,也許對他健康狀況的改善大有幫助也說不定。」
柳泉:……室長大人就是個大忽悠!!只有天然又心思單純的小黑君會上你的當!!誰信你誰就是傻瓜啊啊啊啊——
她無語了一瞬間,然後低下頭去,仿佛受不了自己似的搖了搖頭,唇角浮起一絲無可奈何似的笑意。
……啊,自己也是個這樣的傻瓜啊。
室長大人選在這個時候說什麼「王權者的順位與其壽命息息相關」之類的鬼話,不就是為了在忽悠小黑君、分散他的注意力之余,給她以一種「在王權者之中我的順位才排第四,所以你是不是也應該多關心一下我的健康和壽命,別老是氣我、別跟我唱反調」之類的暗示?!
啊……卑鄙啊。明明知道室長大人此刻說著的是毫無根據的、臆測一般的推理,明明知道他只不過是用一種一本正經、高高在上的態度在賣可憐,明明知道這個人為了達到目的可以隨意黑自己……
然而,她居然全盤中招!完全無法把他的胡言亂語置之不理,腫麼破!
柳泉微微鼓起了腮,也不知道是在跟誰慪氣一般地氣哼哼說道:「這麼說來周防前輩至少能活到八十歲以上了,真難想像他變成老公公之後的樣子啊。」
宗像禮司微笑,「欸,這麼說來,還真的是這樣啊。希望到了那個時候,他的脾氣能像其他老人一樣變得溫和些,別再擅自鬧事、給別人添麻煩了啊。」
又來了!這種「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的高超技能!!
柳泉簡直快要氣死了。
「到了那個時候,如果你們倆還是一言不合就要打架的話,大概就只能用拐杖互戳了吧。」她沒好氣地應道,一點也不想控制自己奔放的腦洞。
「也不知道那時候還會有誰有心情替你們拉架……」她低聲抱怨似的嘟噥道。
宗像禮司呵呵笑了。
「也許……那個時候你可以幫幫我們?」
柳泉:「為什麼是我——」
「信雅君,」室長大人忽然溫和地喚了她一聲,「在那一刻到來時,無需猶豫。——要記住這一點喲。」
柳泉:!!!
又、又是這樣!若無其事地說著【熟悉的台詞】這樣的語言殺!這、這是犯規啊!!
而且……打死她也不會忘記,這句話最初是他在怎樣的情境之下說出來的!!
那是在綠之氏族的地下基地外的街道上,青色的電光在他全身流轉;他頭頂的天空裡,青色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上布滿裂痕,伴隨著嘩嘩的響聲,劍身上不斷有無數細小的碎片崩落下來。那是青之王的力量趨於不穩、近乎失控的標志。當時,他的生命已經短暫到需要用分秒這樣微小的單位來計算了——
當時,她不是忍耐著如同心髒下一刻就要迸裂一般的痛苦,提起那柄從系統菌那裡兌換而來的小黑君的佩刀【理】的復制品,對准他的心髒部位,隨時打算結束他那已經極端短促的生命嗎?
「……禮司君,真是太狡猾了!」
最後,她只能氣呼呼地這麼評價了一句,把臉撇向了另一邊。
……沒有再提起要帶著小黑君一起幻影移形、去找稗田透的事情。
室長大人似乎對得到這樣的評價很滿意似的,微微眯細了狹長而漂亮的雙眼,露出一個微妙的笑意。
「好孩子。」他說。
柳泉:「……算了。」
作者有話要說:
2017年1月1日:
新年快樂啊小天使們!
咳,如何能在不OOC的情況下寫出微妙的醋意衝天的情節呢,我也是經過了一番思考的【。
幻影移形是個好魔咒啊hhh
另外,室長大人為了分散妹子的注意力而說出的什麼順位與壽命之間關系的理論,其靈感其實最初來自於度娘百科裡的一段話。
第472章 【回歸篇之二】 32
最後, 由於稗田透那邊的事情真的是務必要馬上去處置、並且立即向其提供保護的緊急事項, 柳泉並沒能得到多少和小黑君與NEKO聊天的時間。
她只能借著室長大人打電話給淡島,吩咐她也盡快派人去小黑君提供的旅館名稱及地址,找到稗田透少年保護起來的時間,和小黑君簡單地聊了幾句。
當她真正站到小黑君面前的時候, 還能夠看到他眼中泛起的高興與激動。在分別以後, 他是真的在擔心著她、並且期待著她能夠擁有美好順遂的人生,只是看著他的眼神,就能夠體會到這一點。
柳泉不由得也有些感動。她又安慰了幾句小黑君,並且友善地拍了拍他的背,當看到小黑君因為談及小白君下落不明、生死未蔔而目光中流露出真摯的傷感時, 她一時手癢, 還信手在他後背上安撫似的胡嚕了兩下——這種類似於給溫順的大狗狗順毛一類的動作,其實看上去光風霽月極了, 完全不摻雜任何引人遐想的成分;但仍然幾乎是立即又引來了正在打電話的室長大人不動聲色的側目。
……簡直了這糟糕的男友力……所以說為什麼要這麼介意天然又單純的小黑君!
柳泉覺得一陣吐槽不能。室長大人永遠都是這種【槽點太多無法細數】的畫風, 讓她感到了一陣頭痛。為了避免再被他以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扮出命在頃刻的弱者姿態——這種事也只有他才能成功做出吧——成功地騙取自己的同情心, 柳泉果斷地把臉撇開, 專心和NEKO以及小黑君閑聊起來。
然而, 為了對過去的小白君負點責起見, 那位身體和意識都已經回歸本人所有的稗田透少年也必須立刻由SCEPTER 4來接手安排一下接下去的生活。於是室長大人不停地在打著電話,只能偶爾以視線警告(?)似的盯著和夜刀神狗朗交談的柳泉信雅。
當他在給黃金氏族「非時院」上了年紀的大總管打電話的時候,這種隱約的心塞感達到了頂點。
也許是因為他們談話的內容涉及了白銀之王伊佐那社, 宗像禮司注意到那只黑犬的臉色和眼神都黯淡了下來, 微微垂下了頭, 再也沒有以前身為某種「同樣身為超葦中學園特殊社團的一員」或者「我是一言大人/白銀之王的氏族成員因此可以足夠驕傲地抬頭挺胸生活著」的那種微妙的、令人不快的傲然感了。
現在的那只黑犬,看起來倒像是一只垂頭喪氣的金毛犬一樣,宗像禮司毫不懷疑假如這場關於失蹤的白銀之王的對話再持續一段時間的話,對方的幻尾都快要耷拉下來了。
宗像禮司自認為對夜刀神狗朗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惡感——雖然對方經常不夠溫順的態度讓他有點感到棘手,但他在校時領導的青部也好、畢業後統領的SCEPTER 4也好,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也經常會遇到桀驁不馴的對手;隨意舉例來說,赤王周防尊就比夜刀神狗朗的態度糟糕得多,也難對付得多。
不過大概是因為他一直記得學生時代作為特殊社團的領導者,他有誠意地去履行這一身份所帶給他的責任、以稍微有些強硬的態度邀請柳泉信雅按照規定加入青部的時候,柳泉信雅拒絕他的理由之一就是「想要加入白銀部」,所以他始終對這一點稍微有些心生防備之意。
等到他聽說了柳泉信雅每天中午都在和那只黑犬進行什麼廚藝比試、還認認真真地延續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時候,就更覺得有絲異樣了。
這種異樣感在他有一天想找她來談暑期社團集訓的事情、卻聽說她在烹飪教室和那只黑犬單獨進行廚藝修行的時刻,達到了最高點。
他信手翻開時下流行的那種劇情誇張、言辭堆砌的愛情小說,然後發現十本裡面有九本都存在有類似的橋段——夕陽西下,無人的教室裡,少男和少女單獨相處,即使只是在探討學業或切磋技藝,談著談著也能發生一點別的什麼能夠使雙方好感度上升的事情。
他正打算想些什麼別的方法來奴役(霧!)一下自己和其他氏族的成員走得過近的不聽話部下,視線就無意中掃過了手中那本書上寫著的新一章標題。
「煙火大會是你我開始接近的契機嗎」。
……奇怪的標題。這麼長,而且啰啰嗦嗦地沒有重點。
在他的認知裡,章節標題就應該簡明扼要,像學術著作一樣,比如「等差數列」或者「三維時間的現像學」之類的題目;即使是要使用較多的字數,也應當是類似「統覺的綜合統一性原理是知性的一切運用的最高原則」這樣充滿理性總結和統合的文字。
……但是不知為何,他在合上書之後,又在自己的終端上打開那封淡島老師擬好的、通知青部的各位成員暑期活動安排的mail,重新在裡面加上了一行「煙火大會」的文字,然後調出柳泉信雅的mail地址,單獨添加進收信人一欄中,按下了發送鍵。
他一向對自己的直覺感到頗為自傲。也一向不忌憚去探索這世上的某些讓人一時間捉摸不透的事情,比如他人的想法,比如自己的情緒。
他是青之王。他擁有足夠的能力和自信,敢於去探尋和處理一切這世界上的未知與挑戰;他不懼怕承擔責任,更不懼怕為此而冒險。他從來都是游刃有余的,即使遇到了費解之事、難懂之人,也可以從容地去對待。
直到他發現,青部的這位唯一的女性成員,似乎過多地牽扯了他的注意力,並且讓他延長了思考關於她的事情的時間。
這個事實不得不讓他開始思考一件事,即這些反常舉動在他身上出現,其意義到底是什麼。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開始對和這個人相關的一切事情感興趣。
開始想要知道那些在這個人生命中產生過的一切無關緊要的小細節。
那些和這個世界的秩序與大義完全無關的、可笑的回憶,那些和他一貫秉承著的世間的情理與法則完全無關的、然而卻與她有關的記憶,他全部都想要了解。
比如說她以前經常能考第一名,還經常能在比賽中得獎。
比如說她小的時候喜歡挑食,還喜歡翻牆和爬樹。
比如說當和她一起站在海邊時,他會覺得夜間稍微凜冽的海風也吹得人心曠神怡。
比如說在他感冒的時候,接受她的探病和照顧——
比如說她到底對他——以及對她的同班同學,那只黑犬——到底是怎麼想的。
伊佐那社——那位他們眼下都正在尋找的對像,白銀之王——曾經問過他的一句話,忽然在他的腦海裡浮了上來。
他問:宗像君,你打算成為第二個國常路大覺嗎?
聽到這個問題的那一瞬間,宗像禮司承認,在自己腦海中浮現的,當然首先是那塊神秘的石板,以及在御柱塔的石板之間中管理了那塊石板七十多年的那位充滿威嚴、地位超然的老人,黃金之王國常路大覺。
然後,他的腦海中又回想起了在黃金之王失蹤的這段時間裡,自己長久地逗留在石板之間中,面對著那塊蘊含有深不可測魔力的石板,與之相抗,與之順應,和那股巨大到幾乎已經超出他全部能力可以處理的範圍之外的力量並存的時日。
他終日逗留在御柱塔裡,明知自己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出現了裂痕而不能後退一步,隱瞞著自己也許來日無多的隱憂,獨自坐在石板之間裡,孤獨地面對著那塊像是傳說一般的石板,直到上面的每段花紋他幾乎都能深深記憶在腦海中。
在那些靜坐和與石板對峙的日子裡,他也曾經想到過她。
想到過她那毫無理由的轉身與離去,想到過從那一天起他就再也沒有聽到過她的消息。那一天的校園裡充滿著離愁別緒,當他在青部活動室裡搶先從她面前轉身離開的時候,校園裡回蕩著的歌曲這樣唱道:
【總有一天/悲傷的開始/也會煙消雲散
會融化在雲之彼端/那片無垠宇宙中
即使迷失在悔恨的舞台/也會逐漸變得堅強
被照亮的本能/會煥發光彩】
……不,他並不想成為第二個國常路大覺。
黃金之王終其一生孤獨地壓制著那塊冰冷而危險的、威力巨大的石板,再孤獨地在一個幾乎沒人知道的地方死去。他所重視的人,一個一個都離開了他;漫長的壽命,輝煌的人生,到了盡頭再去看時,都仿佛是從屬於石板的附庸,是那種無上的力量給人帶來的終極的孤獨的詮釋。
他想要成為比那個更好一些的人物,更幸運一些的存在。
認真想來,是她給他帶來這種奇怪的野望的。然而她卻已經消失了。而他則正在漸漸走上黃金之王的老路,獨自壓制著石板的力量、接手支配這個國家的至高權力,然後,眼看著重要的人,一個一個地離去。
到了最後,他自己也會在什麼地方孤獨地死去的吧。又或者他會比黃金之王幸運一些,因為掉劍的危險一直存在,他不得不保證讓自己身邊時刻都有一個能夠一劍殺掉自己的人,以避免又一個迦具都事件的發生——這麼說來,當他死去的時候,身邊至少有那個能夠殺掉他的人在,會有人目睹他為了這個世界的大義而獻身,會有人目睹他的青之劍在墜落至地面之前一點點地向上消失……
然後,他發現,那個在他的設想之中,在他掉劍前的一霎那站在他身邊,隨時准備著拔刀刺進他胸口的人,居然不是他的副手淡島世理,也不是殺掉前代青王羽張迅的善條剛毅,更不是哪一位王權者,而是她,柳泉信雅。
作者有話要說:
1月2日:
新年的第二天,作者菌嘗試用自己的努力來表述一些室長的想法,希望沒有OOC啊,要不然新年假期裡收到這樣的反饋,只好上天台了【不
PS. 還要說明一下,本章中使用的哲學著作的章節題目,「統覺的綜合統一性原理是知性的一切運用的最高原則」來自於唐德《純粹理性批判》。「三維時間的現像學」則來自於薩特《存在與虛無》。
最後,給大家貼一下夢百聯動K裡的室長人設,對話框裡是女主角說的台詞,名字來自於作者菌的惡趣味hhh
第473章 【回歸篇之二】 33
與從前不一樣, 拼了命地向他坦率又認真地表白著的柳泉信雅。
與從前不一樣, 不知何時學會了令人驚訝的高超劍術的柳泉信雅。
與從前完全一樣,那麼頑強、那麼堅定,有著自己的原則,但卻把痛悔和遺憾掩藏得那樣好, 即使咬著牙, 也要遵循他的意志、維護他的大義的柳泉信雅。
與從前完全一樣,一往無前、令人動搖的柳泉信雅。
站在他的身旁,站在他的身後,無論何時都意志堅定、目光清澈,一直向著前方努力著, 一直向著自己的目標奔跑, 流下眼淚忍受挫折,咬牙努力擺脫困境, 不放棄希望, 不依靠別人, 獨自完成一個又一個看似不可能的目標——
這樣的柳泉信雅, 和那個被他各種各樣別出心裁的命令支配著到處奔忙、面對他的玩笑露出黑線的表情、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擁有很多種活潑生動的神態, 永遠對他的期待可以給出出人意料的回應和答案的柳泉信雅, 在他印像裡慢慢融為了一體。
於那一瞬間,他就明白了一件事。
假如這一次,她最終還是殺不掉他的話, 接下來就要被他反殺了。
因為他絕對不想再成為第二個國常路大覺。
現在不想了。
因為他更想要成為在五年前的聖誕晚會上, 在他把她鄭重其事地介紹給黃金之王的時候, 國常路大覺期許他成為的那個人。
無論何時都成熟穩重、深謀遠慮,維護這個世界的大義、願意為這個世界獻上一切,能夠支撐著這個世界永續運行下去的,能力強大、思維縝密、令人信任、可以依靠的人。
鄭重對待重要的事,鄭重對待重要的人——
但是他還沒有想下去,耳邊的終端裡就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那麼,就這麼辦吧,宗像君。」
宗像禮司被迫將注意力收回了眼下這通電話之上,嚴肅地應道:「是的。承蒙您和黃金氏族關照了,至為感謝。」
他收了線以後,發現另一邊她和那只黑犬聊得還是很愉快——那只超能力野貓NEKO似乎被他自動忽略了——目光在鏡片之後閃了閃,順勢低頭看了一眼終端屏幕上顯示的時間,然後十分自然地走到她的身旁。
「時間不早了,我們必須立刻前往稗田透君藏身的那間小旅館。就在這裡和雨乃君還有夜刀神君告別吧,信雅?」
NEKO:「誒?這麼快就要走了嗎飯團?!」
夜刀神狗朗默了一霎,沉聲說道:「……那麼,下次再見,柳泉君。稗田透那邊的事情……就拜托了。」
柳泉微微頷首,露出一副他所熟悉的、元氣滿滿的神情,笑著說:「放心,就交給我吧!一定會盯著禮司君他們作出最好的安排的——」
她的話音剛落,宗像禮司就異常彬彬有禮地衝著NEKO和夜刀神狗朗一頷首。
「那麼,我們就告辭了。」
那兩個人還沒來得及作出禮貌的回應,他就轉過身去,一下把她攬進自己的懷裡。
NEKO大叫起來:「喵喵喵——?!」
夜刀神狗朗:!!!
柳泉感覺自己的頭發一瞬間就豎了起來,身體也頓時間像是被凍結了一般僵硬而難以動彈,尷尬得整個人都要冒煙了。她結結巴巴地問道:「禮、禮司君!你、你這是做什麼——」
宗像禮司一本正經地說道:「等著你使用瞬移術,我們一起趕去現場啊?你剛剛不是告誡過我了,如果我離你不夠近、或者不夠專心的話,在瞬移術的持續過程中就會有斷手斷腳之危機嗎。——我一向很謹慎的,你知道。」
什……什麼叫做很謹慎啊!!這種行為哪裡謹慎了!!摔!!
柳泉簡直想掀桌。
「可、可是你這樣我沒法專心啊……我不能集中精力的話這個瞬移術一樣會失敗……」她結結巴巴地還沒說完,就看到室長大人微微勾起了唇角,一絲隱秘的笑意浮上了他的眉間。
「是嗎。」他借著這個體位(霧!)的掩護,貼近她的耳畔低聲說道,「原來我這樣的話,信雅君沒法集中精力啊。呵呵呵呵——」
室長大人最後附送的那一段腹黑值爆表的笑聲簡直要讓柳泉頭皮發炸。她下意識猛地一縮脖子,感覺自己的臉頰不可遏止地發起了燒來,直到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要化為蒸汽了。
……這個人一定是故意的!故意的!!!
故意在小黑君面前用那種壓低聲線的曖昧語氣說話!故意在小黑君面前讓她無可奈何地屈服於他的意願,為此不惜拿著自己差點掉劍的事情裝可憐!!因為他知道就算她再生氣,就算再重來一千一萬遍,她都不可能無視掉劍這個話題與這段記憶給自己帶來的巨大影響!
……你為什麼這麼沒用呢,柳泉信雅!
一邊已經放棄似的(?)自我吐槽著,柳泉一邊用力咳嗽了兩聲,極力忽視自己已經滾燙的臉頰和這種哈子卡西的姿態,微微往旁邊側了一點身子、繞過室長大人望向NEKO和小黑君,有點尷尬地壓著聲音說道:「那麼我們就馬上趕去處理稗田透君的事情了……事情解決之後我會立刻告訴你們的。」
NEKO:「啊∼!要是知道小白在哪裡的話也要立刻告訴我哦飯團!!還有∼如果眼鏡大魔王又惹你生氣的話也要立刻告訴我哦飯團!!不可以再一生氣就一個人跑掉,讓我們都找不到!」
柳泉:「……」
她其實很想說:我現在就已經很生氣了啊被迫再一次屈服於室長大人的黑泥翻滾之下的感覺不管再來多少次都讓人覺得真是太糟了!太糟了!!
不過最後她還是嘆了一口氣,忍回了這種無用的吐槽,衝著NEKO安撫似的又點了點頭,「……放心吧,我知道啦。」
小黑君繃著臉,一臉比柳泉更尷尬的樣子,用右拳抵在嘴邊生硬地咳嗽了幾下,語氣僵硬地說道:「……那、那麼,一切拜托了。」
柳泉覺得自己簡直沒法再回答小黑君一個字,僵著臉像機器人一樣哢哢地轉動脖子,勉強衝著小黑君也點了點頭,就努力命令自己忽視室長大人那簡直像是清晰放大到足以排除一切其它事物的存在感,專注於揮動手中的魔杖,喝道:「幻影移形!!」
……幸好之前有那麼多年作為鳳凰社中堅而在各種困難狀態下使用魔咒的經驗!感謝哈利波特,感謝鄧布利多,感謝那些不死不休的戰鬥,感謝食死徒——不,食死徒還是算了。
隨著細小的「砰」的一聲,他們降落在一條後巷裡。並且,這一次室長大人早有准備,落地的姿態可以打滿分。
他咳嗽了一聲,站直身軀,看著他們兩人身上的便服,目光閃了閃。
「雖然對於信雅君居然知道SCEPTER 4駐地的地址這一事實感到有些驚訝,但是等一下作為暫時未被重新任命的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的室長,要在這裡會見事件重要相關人的話,這種衣著就不太適當了啊。」他說。
柳泉:「……」
在出發之前,也許是室長大人接受了她「我確實不知道小黑君報出的那個地址位於何處所以瞬移術是無法到達自己不知道的地點的」這一辯解,所以他干脆利落地決定更改目的地為SCEPTER 4的屯所,而去那間小旅館找出稗田透、將其帶回SCEPTER 4屯所與室長大人會面的任務,就交給了淡島世理。
柳泉很難告訴他自己是在無盡殿堂的投影裡看到SCEPTER 4的屯所的,所以只好假裝沒聽見他的前半句。
「既然是屯所的話,想必禮司君在此也有自己的房間和生活必需品吧。請趕快去更換合適的衣著,我就——」
她還沒說完,就被室長大人微笑著打斷了。
「作為伊佐那社以前的朋友,你也想看到他現在的樣子吧?」
柳泉:「……咦?」
「所以就一起來吧。只要在入口處辦理訪客登記手續即可。」室長大人以一種不容分說的魄力徑直向她發出了邀請。
於是,在SCEPTER 4的屯所入口處遵守規定辦理了訪客身份登記和認證之後,柳泉得以第一次親身踏進了這座氣勢恢宏的大樓。
……當然,當她的身份認證在電腦系統裡顯示出「通過」的一瞬間,一股油然而生的驚訝,伴隨著聯想起室長大人住所客廳桌上那個鐵盒裡為她辦理的新護照的記憶,同時湧入了柳泉的腦海裡。
柳泉跟在室長大人挺拔的背影之後走上SCEPTER 4大門背後那道極為氣勢雄偉的長長階梯,抬頭望著高達數十米、繪著彩色壁畫的西式穹頂,以及階梯兩端牆壁上的浮雕、支撐著階梯的羅馬柱等等一系列極具氣勢和美感的西式建築元素,不知為何卻突如其來地嘆了一口氣。
在這樣宏偉的建築之前,很容易讓人心生渺小之感。但宗像禮司卻悠然地拾級而上,腳步平穩,穿著短靴的足底輕叩石質梯級,發出有節奏的叩叩聲。
即使死亡與毀滅近在咫尺,也不能磨滅這個人的信念和自信,甚至無法動搖這個人的意志分毫。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這樣的一個人,不由自主地就會讓她心生敬佩與景仰之意。這種感情的產生並非由於愛情,而是基於一個普通人最基本的、看到這樣強大而完美的、榜樣一般的他人而心生的合理情緒。
而這樣的一個人,卻細心地為她這個異世界來客維系了在這個世界裡的正常身份這麼多年。雖然已經明明猜到了她非正常的來歷,也並不因此而放棄她——
柳泉眨了眨眼睛,再度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這真是……她所意識到的、迄今為止自己最最瑪麗蘇的一刻啊?!
作者有話要說:
1月3日:
那個。。。首先。。。說起來,今天是我的生日【臉紅
所以,稍微先來撒點OOC的糖?:P
PS. 感謝昨天投喂我的小天使CS菌、wllll和幸福的飛蟲~~謝謝大家一直這麼愛我【臉紅 (ゴ ̄3 ̄)ゴ╭∼
最後,因為是生日的關系就讓我任性地再放個配樂菌吧~~
本章配樂:小幸運~~
我朋友為這首歌做的AMD在B站可以找到,室長向的喲~~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第474章 【回歸篇之二】 34
足以支撐這個國家、主宰這世界善惡走向的, 強大而完美, 全知全能、意志堅定的王權者,是在什麼時候,被她這個原本只是被打發來頂鍋打醬油、平安走完這扭曲原作裡最不安定的一段劇情就必須被抽離的小小炮灰所攻陷的呢。
突然,系統菌那久違了(霧!)的冰冷聲音在她的腦海裡毫無預兆地響了起來。
【你好歹也是迄今為止進入過本游戲的最優秀玩家之一, 稍微對自己多一點信心怎麼樣?】
柳泉:!?
む喂!別擅自使用讀心術啊!め她有點尷尬地垂下視線, 一邊慢吞吞地重新邁步跟上室長大人上樓的腳步,一邊在內心吐槽道。
系統菌哼了一聲。
【容我提醒你一句,在這個世界裡,你就是柳泉信雅。】
【假如你沒忘記的話,你原本在這個世界裡是完全不存在的。你的身份是當初為了修復本世界, 才不得不由系統為你造出來的。】
【所以, 你並沒有事先吸引所有人物的好感度的特殊技能。你所獲得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努力得來的。】
【即使你所獲得的超出了你的預期,那也不是因為什麼事先設置的、足以動搖整個世界之穩固性的荒謬設定。】
【顏值高也好, 具有一定的超能力也好, 單單只是這樣就能吸引別人的話, 那麼有很大一部分同人世界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它冷酷地嘲諷道。
【因為有些同人世界裡的女主角, 甚至一沒顏值二沒能力, 照樣能夠橫掃萬千男主男配。和她們比起來, 你身上被預設的一些特點簡直就像個徒勞的笑話一樣。】
柳泉:む……也不用說得這麼明白吧,你之前那個【態度包】難道是自動卸載了嗎。め
這麼不服氣似的在內心裡默默吐著槽,宗像禮司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忽然如同電光石火般掠過她的腦海。
【你或許擁有很出色的特質和條件……然而或許, 這一切和你是否出色, 全然無關。你可以不必是最出色的那個, 只要是最特別的那個就可以了。】
柳泉:「……」
好像,忽然明白了一些什麼。
自帶讀心術的系統菌又哼笑了一聲。
然後下了個結論。
【你懷疑自己的行為,就是懷疑我們選擇玩家的能力。這可讓人不太高興啊?】
柳泉:む這、這還真是……抱歉啊?め
系統菌好像很不快似的哼了一聲,又潛水了。
說起來,雖然以前她經常受到這個友善度貌似為零的嚴苛系統菌的折磨和吐槽,但是……偶爾也會有那麼一些極其稀少的時刻,她能夠微妙地感覺到來自於它的……善意和關心啊?
柳泉抿著唇,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影在她眼角掠過。
む是啊。我可沒時間在此作不必要的感慨呢。め
む因為,能夠逗留在這個人身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珍貴的。め
む因為和這個人在一起的話,每一天都會變得閃閃發光的吧……め
む我必須要好好珍惜才行啊。め
在心底作出了這樣的感嘆,她加快了步伐,追上了宗像禮司挺拔的身影,與他並肩而行。
室長大人果然先行回自己房間去換了一身SCEPTER 4的標准制服,再回到室長辦公室的時候,又露出一副上位者高高在上的不凡氣度。
……就好像稍早前幼稚地碾壓小黑君的那些事情完全沒有在他身上發生過一樣。
柳泉作為訪客,長時間逗留在室長辦公室裡其實好像有那麼一點尷尬;不過室長大人一句話就解除了這種不必要的擔憂。
他說:「等一下要來的是個單純的年輕人吧。……我不是太懂怎麼和這樣的人溝通呢。信雅君,也許到時候要借重你的能力,所以請暫且留在這裡吧。」
柳泉一瞬間就想到了室長大人抱怨過在學生時代和同學們格格不入、甚至還被人吐槽說思想和其他同學有代溝的事情,不由得抿嘴一笑。
「那我到時候就毫不客氣地插嘴了哦?請不要責怪我的失禮啊。」她也毫不客氣地應道。
一旁已經先行回到屯所、把那位少年留給秋山去協助辦理一系列規定手續的淡島世理,似乎對室長的自曝其短感到一陣無言以對,垂下了視線露出類似默默嘆息一般的表情。
柳泉:「……啊哈哈。」
這種略微有點微妙(?)的氣氛在室長辦公室裡飄蕩了一會兒。
離開這間辦公室已經有段日子(?)的室長大人似乎有很多積壓下來的公務待處理。在柳泉留下來之後,他就一直專注於處理那些瑣事。而淡島世理在露出了一瞬吐槽不能的表情之後,也很快調適成工作模式,站在辦公桌旁適時地向室長大人不時作著各種彙報。
無所事事的柳泉只好溜達到一旁去,站在牆上掛著的那幅拼圖前,摸著下巴盯著那個鏡框看了半天。
她當然一進門就注意到牆上那唯一的一幅拼圖是她當年送給室長大人的禮物。聯想起室長大人公寓牆上懸掛的那半幅未完成的拼圖同樣是當年來自於她的禮物,她總覺得在室長辦公室裡也發現類似的裝飾品好像已經讓人毫不吃驚。
……當然,不可否認,還是很感動的。
難以置信的是,在分別多年以後,室長大人居然表現得像是個符合一切愛情小說裡最蘇最完美之定義的男主角,這讓她感到了一陣微妙的OOC感——和受寵若驚感。
總覺得……這麼好的事情不太可能就這麼輕易地發生在自己這個魚唇的凡人身上啊?果然這個世界還是有哪裡不對了吧……?
不過,他們在等待著的訪客很快就到來了。柳泉也沒有時間繼續思考下去。
長相和她所認識的伊佐那社一模一樣——不,這具軀殼就是當年的「伊佐那社」所使用過的吧——的少年,怯生生地推開門走進來。
當室長大人用那種他自以為已經很和藹、然而聽上去還是有點公式化的措辭方式,向他解說了對他未來的安排——替他出學費,讓他回到超葦中學園去完成高中學業——之後,這位實際上真名叫做「稗田透」的少年,並沒有立刻就受寵若驚地接受,而是臉上露出了很深的狐疑感。
那種表情柳泉認得。和她自己剛才臉上的表情想必很相似吧。
都是一種【天哪這麼好的事情怎麼會突然就輕易降臨在我這種魚唇又幸運E的凡人頭頂呢這一定是有哪裡搞錯了吧】的神色。
不知為何,她心裡突然對這個長相無比熟悉而內裡完全陌生的少年,產生了某種隱約的、同病相憐似的贊賞感。
這個時候,同樣身為【習慣於公事公辦、有點不接地氣的精英人士】的SCEPTER 4副長淡島世理,正試圖一起說服充滿疑慮的稗田透。
「『非時院』……不,實際上,眼下有一些民間企業共同設立了相當優秀的獎學金制度……我們已經擅自幫你申請並獲得了許可,關於入學費用和學費,目前不會向你收取,而且在日常生活方面,還會給予你一定數量的補助。如果你有升學的打算,這應該會是個好機會。」
柳泉:……淡島姐姐你這是在劇透啊。而且,對我等魚唇的凡人,細致的說明有的時候倒不如容易理解的措辭來得更方便讓對方接受啊。
她低下頭稍微過濾了一下自己也是剛剛從宗像禮司和淡島世理的敘述裡獲得的各類信息,組織著便於讓人接受的語言。
就在她思考的空檔裡,室長大人已經又開口道:「你看起來似乎不怎麼感興趣嘛?確實以你的年齡來說,入學已經晚了三年,似乎有點不是時候。不過我依然認為這是不錯的提議哦?」
柳泉注意到稗田透的額角上甚至都被室長大人的話弄得冒出了汗珠。
「別、別說算得上『不錯』了,連我自己都覺得這提議讓人非常感激……」稗田透緊張地答道,「可、可是,為什麼是我……?」
因為他並沒有立刻露出一副傻白甜的樣子高興地笑著接受這種極富誘惑力的提案,稗田透感到了一陣無形的、來自於那兩位穿著筆挺的制服,看上去充滿令人敬佩的權威感的上位者身上所發出的壓力。
那種壓力使得他不得不低下了頭,視線死死盯著地板上的某個點,感到自己說不定下一刻肩膀都要垮下去了。
原來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幸運E。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兒、也沒有特別聰明的頭腦或其它引以為傲的能力,沒家、沒錢、沒朋友,中學畢業以後只能靠著打工勉強度日……然而今天他才切實地感受到了,即使是那種只能在夢中奢望著的大餅掉到了自己頭頂,那滋味也並不像想像中那麼好受。他現在只想趕快跑掉,可他也知道這行不通。
那位坐在辦公桌後,手肘撐在桌上、雙手支著下巴,露出玩味的表情打量著他的青年——根據桌上擺著的銘牌來看,他是「宗像室長」——總給稗田透以一種奇怪的印像,那就是在他乖乖答應並遵從對方的全部提議之前,那位室長大人是不可能放他離開的。
稗田透愁眉苦臉地盯著光潔得幾乎可以照見人影的地板,心想哪裡來個人救救他吧。
在他有記憶的全部人生裡,他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實在沒有這種和上位者打交道的經驗。
也不知道怎樣做才能在表達了自己想法的同時,還不被對方一招秒殺。
室內陷入了短暫的、令人尷尬的沉默。
突然,有個和之前的那位副長大人完全不同的、年輕女性的聲音,輕松地響了起來。
「稗田君有所顧慮,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稗田透:!?
他幾乎是立即就轉身望向那個聲音的來源,注意到那個從他一進門開始就站在這間巨大辦公室的一角,對著牆上懸掛的一幅拼圖出神的年輕女性,此刻已經回過頭來,並且露出一個親切的笑容,緩緩走到他的身邊。
這位年輕女性穿著便裝,烏亮的長發披散在肩上,眼睛明亮有神,看上去就像個大學女生一樣活潑而親切,身上完全沒有那種精英人士特有的壓迫感和嚴肅感。稗田透不知道她是什麼人,為什麼會逗留在這間似乎極有權威的辦公室裡;但是現在,他的確有一點感激她的及時開口,拯救他於水火之中了。
這位看起來就像是個臨時在此打工的助理一般的年輕女性,走到他身邊之後停了下來,目光柔和地落在他臉上。
「畢竟,稗田君現在還有失憶的症狀……對一切未知的事情存有警惕心,是好的習慣啊?」
被這麼直白地稱贊,就算是稗田透也覺得有點過頭了,他雖然覺得困惑,還是有點不好意思似的低下了頭。
「不,並沒有……」他結結巴巴地答道,不知為何覺得自己可以借助這位年輕女性的發言,稍微闡述一下自己的想法,於是鼓起勇氣說道:「我、我原本就不太擅長與人相處……而且也不是……那個、能夠什麼都不問就坦然接受他人善意的類型……」
「啊,是這樣啊。」那位年輕姑娘聞言果然笑眯了雙眼,頓了一下,然後說道,「說起來……對待這種對你而言幾乎像是從天而降的好運,稗田君確實是持有著謹慎的態度呢。」
稗田透:「誒?」
那位年輕姑娘繼續用一種輕松的語調說道:「從這一點來看,稗田君也擁有著時下一般青年人之中難得的坦率和誠實品質啊?單單只憑著這種品質,你就有資格接受這筆獎學金,好好安排自己未來的出路。」
稗田透:「……誒誒?!」
對方繼續以一種讓他難以拒絕、並且不知不覺間就全然信服的氣場說著。
「和國家公務員的談話雖然乏味,而且對方的措辭或許讓人難以理解……不過,這就是他們礙於身份所限而能夠提供給你的最多解釋了。稗田君就姑且體諒一下他們吧?」
稗田透發現那位之前還上位者的氣場十足的「SCEPTER 4的領導者」——室長宗像禮司,現在卻因為聽到了這位類似假期打工的臨時助理一般的女性的措辭而露出微微的苦笑。
那種神情微妙地中和了他神色間高高在上、令人感覺難以接近的權威感和令人不安的上位感,讓他看上去多了幾分凡間的氣息,也因此給稗田透一種「這個人其實應該很可靠吧他只是不太會跟普通人用普通的方式溝通」的錯覺(?)。
這個發現讓他稍微有點放下心來。
然後繼續聽著那位年輕姑娘,用一種「普通人會用的普通方式」,把剛剛那兩位SCEPTER 4的第一和第二領導者的公務員措辭化為簡單模式,又重新向他闡述了一遍。
「簡而言之,你在失憶期間,作為一位JUNGLE的使用者和U級成員,協助有關各方處理了JUNGLE事件。」
稗田透發出一陣驚呼。「誒?!U、U級成員?!」
沒記錯的話,他失憶之前確實是沉迷於免費的SNS APP【JUNGLE】之中,並且那個時候剛剛才要從L級升成G級而已……一年多的時間裡,即使說自己失去了記憶,但是要從G級晉升到U級,可不僅僅是再升個兩級那麼簡單的事。他也不認為自己有那種出類拔萃的天賦(?)迅速累積點數、達成這一成就(?)。
然而那位年輕姑娘用一種令人信服的態度,用力朝著他頷首,肯定了這一事實。
「根據我們的調查,正是因為你接受的那個導致你失憶的危險任務,給你提供了足夠多的積分升級。之後你又完成了一系列JUNGLE給出的任務……有理由相信是某個超能力者通過自己的超能力控制了你的意識,操控著你去完成那些任務。至於對方為什麼選中你——也許是因為稗田君給人一種容易親近、溫和無害的感覺吧?嘛,畢竟有些時候外表也是武器的一種呢,稗田君應該也了解吧?」
稗田透立刻有些手足無措。「嘛……啊……這個……算是吧……」
正在有點語無倫次的時候,目光慌張地四下隨意張望、以掩飾自己那種不自在之感的稗田透突然注意到,雖然宗像禮司的態度還是那麼淡淡的,雙手支在辦公桌上撐住下巴,露出一種類似興味十足的神色聽著那位年輕女性——柳泉信雅的敘述,然而站在一旁的SCEPTER 4副長淡島世理,不知為何身上卻有種微妙的尷尬感透出。
……大概是不習慣這種普通人溝通的方式吧?稗田透擅自這樣猜測道。
「總之,最後我們根據一些線索,發現了這一事實,並成功獲得了你的協助,在破獲JUNGLE事件之中,你也有著不小的貢獻。不幸的是,最後JUNGLE的大本營被惡徒引爆,你也受到了波及,頭部受到了震蕩。你醒過來的時候發現的那兩位守著你的人,是救了你出來的人,也是他們及時把你的狀況報告給了我們……不然,在當時那種大爆炸的混亂局勢下,很難分心單獨去照顧某個特定的人。」柳泉信雅繼續說著。
稗田透發現她擁有著極好的口才。敘述起事情來也有條有理、並且連他有可能產生疑慮的細節都照顧到了,整個事情過程敘述得有頭有尾、十分圓滿,聽上去完全沒有一絲一毫胡編亂造的可能性。
「是、是這樣嗎……」他遲疑地應道,「那、那還真是……給大家添麻煩了啊……」
柳泉信雅一笑。
長得漂亮的年輕姑娘笑起來總是很有衝擊力和說服力的,再加上她那種原本就線條柔和的面容予人的親切感作為基礎,稗田透幾乎是立即就松了一口氣。
……好像,終於稍微有點了解她剛剛才說過的「外表也是武器的一種」那樣的事情了呢?
「不,不用這麼客氣。」她笑著說道,「稗田君冒著危險為我們提供了很多協助,最後還因為這次事件頭部受了傷導致失憶的嚴重後果,有關方面對你作出一些獎勵和補償,那完全都是你應得的。請堂堂正正地坦率接受就好。」
稗田透:「哦……哦哦。這樣的話……」
……居然,就這麼接受了她這一番聽上去十分合情合理的說法,點頭答應了SCEPTER 4這邊為他作出的安排。
「既然如此,我們會盡快為你安排參觀高中、辦理入學的事宜。住處的問題也請不用擔心,超葦中學園擁有著條件完善的宿舍。」宗像室長這麼說著,臉上浮現一絲總讓人覺得是有點壞心眼似的笑容。
然後,稗田透就注意到柳泉信雅輕巧地翻了個白眼。和他截然不同,她似乎一點都沒有受到宗像禮司身上那種所謂的【上位者的威壓】之影響。
那種表情雖然嚴格地說起來、對宗像室長缺乏應有的崇高敬意,然而卻沒來由地讓稗田透的心情放松了下來。
「謝、謝謝。那麼我就……心懷感激地接受了。」他有點結巴地應道。
然後他注意到宗像禮司的臉上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對了。」
看起來怎麼也不像是會隨便給別人推薦什麼小店的上位者,用一種充滿興味的語氣愉快似的說著。
「有個地方希望你能順便過去參觀一下。我會讓部下替你帶路的。」
雖然說著「希望」、「順便」之類的字眼,但那個人身上透露出的氣場完全是不容人拒絕的。正因為有此感受,稗田透苦笑了起來。
「是、是的。不知道……是哪裡?」
那位「宗像室長」爽快地回答道:「是一間酒吧。」
稗田透:「……」
這種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紓尊降貴地給自己這種超齡的高中生推薦酒吧……這件事怎麼想都覺得太玄幻了。
稗田透下意識地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那位室內唯一穿著便裝、微妙地給人以一種親切感的年輕姑娘。
也許是注意到了他這樣的目光,宗像禮司同樣看向柳泉信雅。
「對了。不如就請……柳泉君替我送稗田君過去吧?交通工具的話SCEPTER 4這邊會妥善安排的。」他笑眯眯地說道,然後又看向稗田透,用一種娓娓動聽的安利語氣說道:「撇開那家店裡經常出入的客人種類不談,倒是間不錯的店。難得有這樣的機會,請務必過去打個招呼才好。」
稗田透聽見柳泉信雅笑了一笑。
「說穿了,那邊有一些在稗田君失憶的時候,和那時的稗田君打過交道的人們。或許外形看上去有點難以應付……不過,說穿了都是些率直的好人。」她笑嘻嘻地向他解釋道。
或許是看到稗田透不放心的樣子,她又追加了一句。
「……也都是我的朋友哦。所以我也是好人。」
稗田透直到此刻才恍然發覺,她眯著眼睛笑起來的模樣,不知為何給他一種和宗像禮司的笑容居然有些相像的錯覺。
「姑且再相信我一些吧,稗田君?不會帶你去冒險的喲。」
作者有話要說:
1月4日:
本章關於小白君這個軀殼——稗田透少年的設定,來自於官方特典小說。
當然失憶期間作為U級成員協助辦案什麼是妹子胡扯的啦,那是為了給稗田少年一個理由讓他心安理得地接受室長大人對他的安排。
所以說妹子從室長那裡學到的【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技能也終於滿級了【並不
第475章 【回歸篇之二】 35
在護送稗田透到達了HOMRA以後, 柳泉發現自己受到了和前任小白君不相上下的熱情歡迎。
……作為一位從以前開始就是赤部冤家對頭的青部成員而言, 這還真是有點讓人受寵若驚啊?
木野花沙耶妹子終於在事隔多年之後重新看到了自己學生時代的好友,明亮的大眼睛裡淚光閃閃,幾乎激動得要整個人撲到柳泉身上來黏住她不放。
HOMRA酒吧的實際經營者草薙出雲則帶著一臉略復雜的表情,在歡迎了她的來訪之後, 臉色微妙地把酒單遞給她, 嘴裡言不及義又感慨萬千似的說著「嘛嘛,柳泉也到了可以合法飲酒的年齡了啊,要不要來試試我精心挑選的這些酒類?」。
……誠然我們是隔了五年多才重新見面但是你那一臉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感慨粑粑臉是腫麼回事草薙先生。
柳泉感到一陣吐槽不能。
這種吐槽不能感在十束多多良快活地從店門外走進來之後,又達到了一個新高點。
「誒……誒?!真的是信雅醬嗎?!」十束驚訝地喊出聲,然後幾步就走到吧台旁, 一臉欣喜萬分的表情, 睜大眼睛盯著坐在高腳椅上、正對著草薙出雲遞過來的酒單皺眉頭的柳泉。
柳泉:「……呵呵,是我啊, 十束前輩。」
習慣性地沿用了學生時代對他們的稱呼, 柳泉順勢放下手中的酒單, 半轉過身去衝著十束多多良咧嘴一笑。
「十束前輩這些年來看上去也過得不錯, 這真是……太好了。」
她微帶著一絲感喟地這樣說道。
事實上, 在她的記憶裡, 並不是只有那天宗像禮司的險些掉劍這一事實才刻骨銘心。
在無盡殿堂的投影之中,看到原作之中周防尊掉劍的一幕、以及在比良阪大廈天台上十束多多良被惡王無色附身的小白君——或者說,稗田透少年——開槍殺害的一幕, 也同樣幾乎要成為她的夢魘。
那些事, 她希望永遠都只停留在原作的主世界之中, 永遠都不要在這個她所熟悉的世界裡發生!
因為想到了那悲傷的一幕,柳泉的目光微微黯淡了一下。
十束多多良眼神一閃,似乎已經注意到她一瞬間莫名低落下來的情緒。但是他並沒有戳穿她,只是笑了起來,走向室內的某個角落,拿下牆上釘著的掛勾上隨意斜斜掛著的一把吉他,又走回來,跳上吧台旁一張空的高腳椅,蹺起腿把吉他在腿上架好,隨手一拂弦試了幾個音。
然後,他含笑的聲音在柳泉身旁響起。
「沒事沒事∼總會有辦法的∼信雅醬。」
這是他的口頭禪。柳泉微微帶著一點愕然地抬起頭來,正好看到十束多多良衝著她擠了擠眼睛。
「來聽聽我新學會的一首歌怎麼樣?我現在可是有很多粉絲的∼」
柳泉:「……」
好像很容易就被這個聲線和性格似乎都很柔和、但在執著的事情上又意外頑固的人弄得啞口無言啊……
十束多多良低下頭,把木質的吉他琴身在腿上擺好,然後撥了幾下琴弦,找到了一個合適的調子。
一旁的櫛名安娜突然從沙發上站起來,同樣走到吧台旁,找了張空著的高腳椅,拖到十束多多良的另外一側坐下,表情專注地盯著彈琴的十束。
柳泉也不知不覺地挺直了背脊,雙手放在膝蓋上,專心地聽著十束其實認真起來還確實挺不錯的歌聲。
【萬千交錯的道路上/我們相遇相識
用堅定的眼神看向未來
不論風雨陰晴都一起面對
無盡的勇氣就會滿溢於心
跨過障礙/相互守望】
歌詞寫得也不錯。她這麼想道。
並且坐在高腳椅上、除了一把吉他伴奏之外幾乎等於清唱的十束多多良,眉眼間除了溫和的神色之外,仿佛還擁有著某種安定人心的力量。
這一瞬間柳泉想到了很多和他有關的畫面。
在這間酒吧裡,面對青部和赤部的混戰,他用手擋在木野花沙耶的頭頂,替她擋掉柳泉潑水救火時不慎波及他們的檸檬片。
在體育祭的賽場上,他一臉若有所思地盯著她和剛剛與她說過話、已經走開了的宗像禮司的背影,意味深長地說「原來如此。……是這麼回事啊」。
在比良阪大廈天台上,他笑著對她說「我這一生很充實」。
還是在那處危險的天台上,他一臉釋然的笑容,對她說著「假如宗像君出了什麼事的話……信雅醬會非常非常傷心吧?——畢竟,他可是信雅醬重要的人呢」。
他說「假如信雅醬出了什麼事的話,我會非常非常傷心的」。
最後——他的身影出現在無盡殿堂的虛幻投影之中,還是在比良阪大廈的天台上,他含笑衝著那位少年的背影打著招呼,卻在下一刻毫無預警地被轉過身來的少年舉槍打倒。他手中的攝影機畫面霎時歪斜了下去,落在地上、剛巧照出他倒下的身影。
……那一刻,是原作中一切悲劇的開端。
但是現在,那位在原作之中的比良阪大廈天台上,面露戾色槍殺了十束多多良的少年,此刻卻一臉溫順地坐在赤組這些不良分子中間,大家一同帶著有趣而歡喜的神色,聆聽著十束唱歌。
【赤紅色夕陽下的誓言
深深融入墨黑的月色】
原作中的那一夜……比良阪大廈的上空,也是那樣墨黑闕深,看不到星星的嗎?
【長久而深厚的牽絆
願它永永遠遠地持續下去】
坐在吧台一角,背朝著通往二樓的樓梯的柳泉,突然聽到自己身後傳來一聲低沉的哼笑。
「哼。……你來了啊。」
周防尊!赤之王周防尊!!
柳泉背脊一僵,立即閃電般轉過身去。高腳椅被她的動作帶得也吱呀轉了半圈。
十束多多良剛巧在此刻結束了他的演唱,彎著眼睛笑起來,目光很自然地投向柳泉和周防尊這邊。
「啊∼KING!你起來了啊。」他熱情地說道。
柳泉的視線一瞬間就發生了偏轉,望向店裡牆上的掛鐘,鐘面此刻剛巧指向六點整。
下午六點整。
柳泉:「……呵呵,大概剛好能趕上吃晚飯吧。還真是有周防前輩的風格啊……?」
她壓低聲音這麼小小吐槽了一句,但盡管她已經使用了氣音,總是像一頭懶洋洋的獅子一般、仿佛對外界的瑣事毫不關心的周防尊仍然哼笑了起來。
「哼。」他笑了一聲,雙手插在褲袋裡,一副懶洋洋的模樣,微微駝著背繞過柳泉的椅子、踱向那張舒適的沙發。
「宗像居然會讓你來這裡?」他重重地在沙發上一下子落座之後,幾乎把半個身子都埋進了柔軟的沙發裡,然後語氣慵懶地說道。
柳泉感覺有點驚悚。
「誒……?!這……這有什麼讓不讓的啊?」她愣愣地反問道,「我是來送那位……呃,稗田君來這裡和大家見面的……」
周防尊掀起眼皮瞥了一眼好像已經被他強大的氣場秒殺了的稗田透少年。
「那種事,伏見一個人也能做。」他又瞥了一眼站在HOMRA門邊、顯得稍微有那麼一絲過於冷淡地板著臉的伏見。
「沒有專門再派你來一趟的必要。」他說。
柳泉:「呃……說起來我正好可以借機拜訪友人,所以我倒是對禮司君這樣的安排感到挺滿意的……」
周防尊又哼笑了一聲。
「哼。原來如此。」
幾乎與此同時,柳泉忽然驚異地瞪大了眼睛,還誇張地微微張開了嘴,一臉難以置信的模樣。
不、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室長大人為了讓她有光明正大的機會來赤組拜訪這些從前的朋友,就故意派她送稗田透少年來這裡和大家見面……
沒錯,一定是這樣。
因為,正如周防尊剛剛所說的那樣,只是護送稗田透來和大家會面的話,這種事只需要讓伏見一個人來就可以了。並不需要同時也出動甚至並不隸屬於SCEPTER 4的柳泉。
總、總覺得室長身上好像打開了什麼不得了的開關啊……?!
這個時候,八田和鐮本等人已經去圍觀稗田透了。坐在吧台附近的,只有十束多多良、木野花沙耶、櫛名安娜,以及在吧台後忙碌著的草薙出雲。
櫛名安娜坐在那裡安安靜靜地喝著果汁,十束多多良在繼續調弦,草薙出雲一個一個地擦著洗干淨的酒杯,木野花沙耶則是一副吃驚又擔心的表情,注視著柳泉。
「……信雅醬?你、你怎麼了?」她聲音軟軟地詢問著,充滿擔憂地注視著突然面色僵硬的柳泉。
「是……是哪裡不舒服嗎……?」
柳泉回過神來,衝著她安慰似的一笑,突然從高腳椅上嗖地一下跳了下來。
「不。……不過,突然想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木野花沙耶:「咦?」
柳泉:「我今天,好像見到了所有從前在超葦中學園時代,就熟識的朋友啊。並且,也拜訪過了那些熟悉的地方……超葦中學園的宿舍、生徒會室、教學樓、管理樓、操場,現在,又是這裡……」
她低下頭想了一下,又抬起頭來,笑意清晰地綻放在她眼角。
「我見到了沙耶醬你,還有周防前輩、草薙先生、十束前輩、安娜老師、八田君、鐮本君這些赤部的人們;我還見到了伏見君、淡島老師、秋山前輩,甚至還有NEKO和小黑君,現在又有這位稗田君……雖然他並不是真正的小白君,但是這個軀殼又確實是當時我所見過的小白君……」
木野花沙耶臉上的【???】簡直不能更明顯了。她充滿關心地望著柳泉,困惑似的問道:「呃……?這樣不是很好嗎?信雅醬好不容易才回來,我們也都很想念你,很想見到你的!」
她低下頭,好像用力思考了一下這樣說是否合適,最後還是有點猶豫似的慢慢說道:「……不過,這樣趕在一天之內就能見到所有人,還真是……真是湊巧啊?!」
作者有話要說:
1月5日:
抱歉,今天有點卡文,所以稍微晚了幾分鐘,不好意思。
這一章多多娘的歌就是第一季裡多娘唱過的那一首,我覺得很好聽。:)
悠于 2020-12-26 01:41
第476章 【回歸篇之二】 36
柳泉凝視著沙耶——這位原作游戲裡蘇破天際的官方女主角, 這位在本世界的原作中, 因為走了室長線並且蘇過頭而被系統自動判定違規、結果被錯誤抹殺導致世界危殆的少女。
現在,她的尊哥線有沒有走到HE呢?柳泉有點想要多問一句,然而卻又覺得,既然沙耶一直呆在HOMRA和赤組這裡, 臉上露出幸福安穩的笑容, 那麼也就不需要多問什麼了吧。
沙耶醬,真是個好姑娘呢。果然……是不應該被系統白白抹殺的啊。即使她在同人原作裡以一種很蘇很傻白甜的方式走了室長線,讓柳泉現在想起來也難免有些嫉妒——不過,假如沒有沙耶醬出現的話,柳泉自己現在也就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接受赤組的大家溫暖的歡迎和關懷, 也根本不可能認識室長,然後去走他的個人線, 直到——
不, 這並不是最終的ENDING啊。
柳泉的目光微微一黯。
不, 即使這只是一個NE, 她也想要現在就返身沿著來路, 奔向那個好像已經給她發糖發到要OOC的人, 那位青之王。
柳泉彎起眉眼,朝著沙耶微微一笑。
「不,這並不是單純的『湊巧』。」她說。
「這是——『幸運』。」
「能夠認識你們, 是我人生中發生過的最幸運的事情。」
「看到大家都平安無事地活著, 也是我感到最高興的事情——」
她的目光滑過了沙耶, 然後投向坐在一旁的十束多多良,接收到他溫和的笑容之後,她又轉過身去,坦率地望著幾乎半個身子都要陷入柔軟沙發中的周防尊。
「看到你們的時候……我就會感受到自己的人生是有意義的。」
她的臉上浮起了一個神秘而意味不明的笑容。
周防尊懶洋洋地垂著眼皮,似乎根本沒有多看吧台這邊一眼,而是又陷入了半睡半醒之中;不過,聽到這樣的台詞,他微微哼了一聲,突兀地說道:
「好聽的台詞說完了的話,就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吧。」
聽到這句話,十束仿佛毫不驚訝似的,嗤的一聲失笑了出來,目光變得愈發溫和了。草薙擦酒杯的動作微微一頓,繼而搖了搖頭,無可奈何似的露出一個「真是的啊尊你就不能用好一點的方式說出這種話嗎」的表情。而沙耶則有點發愣,然後立刻跳下高腳椅,拉住柳泉的一只手臂。
「信雅醬!」她睜圓了大大的眼睛,因為自己與柳泉之間存在的微妙身高差而稍微仰起臉來望著柳泉,臉上滿是略帶不安的關心。
「信雅醬,你要去哪裡?……你打算去做些什麼事?別、別再做那麼危險的事了……我知道你的能力很強大,你和我們不一樣……但是、但是……!」
柳泉起初有點訝異,繼而仿佛明白了沙耶真正想要表達的意思,溫和地笑了,突然微微往前傾身,用另一只沒被抓住的手環繞住沙耶的肩膀,給了她一個溫暖而友善的擁抱。
「保重,沙耶醬。」她在沙耶耳邊低聲說道,然後直起身來。
「我並沒有打算去冒險的意思……現在應該也沒有什麼危險的事情必須去做了。」她解釋道。
「我只是該回去了。」她又望了一眼HOMRA牆上的掛鐘,鐘表的指針指向了六點一刻的位置。下一刻,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笑意忽然如同潮水一般在她臉上蔓延開來。
「因為,還有一個人在等著我啊。」
※※※※※※※
柳泉把一臉不情願的伏見強行(?)丟在了HOMRA,並且很體貼(霧!)地叮囑了一句「多跟八田聊聊吧但是別打得太開森不好收場啊」之後,就躲到HOMRA附近的後巷中——
幻影移形了。
當她啪地一聲陡然出現在宗像禮司公寓的客廳正中時,室長大人正一臉驚訝地站在玄關、外面那件今天出門時穿的便裝短外套脫了一半,因為聽到了她幻影移形現身時空氣中會爆出的那小小的一聲而轉向聲音的方向。
等到他看清了她輕巧落地時的姿態之後,一層淡淡的笑意浮上了他的眉間。
他脫掉那件外套,隨手掛在衣架上,然後一邊脫掉靴子換上室內便鞋,一邊彎腰抱起放在玄關處的兩個裝得滿滿的購物紙袋,走向客廳裡。
「你回來了。」他微笑著說道,直到停在柳泉面前。
「我還在擔心如果你不回來的話,我是不是就要餓肚子了。」
說著,他瞥了一眼牆上的掛鐘。
柳泉感到了一陣微妙的吐槽不能,所以決定小小反擊一下。
「……其實現在也不能算是太晚吧?」她一邊脫掉外套,一邊卷起袖子走向廚房。「畢竟周防前輩可是剛剛起床不久呢。」
宗像禮司微微一挑眉。
「哦∼?!」他顯得很意外似的,但誰都知道那只是他演技的一種而已。「周防還真閑啊。……可惜我不是。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沒有好好吃飯,現在覺得胃痛呢。」
柳泉:「……不我記得我們兩人中午明明一起吃過午飯的啊——難道禮司君覺得跟我一起吃飯不叫『好好吃飯』嗎。」
宗像禮司意味深長地笑了。
「啊,也並非如此呢。」他說,「不過我一直在思考著『好好吃飯』的事情呢。」
柳泉:「……既然還能開這種玩笑的話就說明並不怎麼餓啊!!」
宗像禮司呵呵笑起來。
……然後一本正經地反問道:「欸?玩笑?……難道是我說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嗎?」
柳泉:「……」
所以說她拒絕了在HOMRA和大家一起共進熱鬧到不行的晚餐,而急急忙忙地趕回來投喂室長,到底是為什麼啊!就是為了讓他在吃飯前就尋她開心的嗎!
她氣鼓鼓地擰開水龍頭洗手,還不忘指揮室長大人:「請把購物紙袋放到流理台上,然後就把廚房的事留給我來操心吧。」
室長大人笑容可掬,充滿服務意識地把兩個滿滿的紙袋放到流理台上,然後還笑眯眯地詢問道:「真的不需要我在這裡幫忙?作為前任國家公務員——」
這個公務員梗要用到什麼時候啊。柳泉扶額。
「真、的、不、用!!」她的聲音提高了八度。然後為了盡快轉移話題,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再去翻那兩個購物紙袋。
「咦?這些都是禮司君你自己買的嗎?」
同樣卷起袖子、解開襯衫領口三顆紐扣,雖然並沒有更換家居的便裝,但看上去樣子卻顯得隨意許多的室長大人,把裝滿水的水壺放到電磁爐上,扭開了開關。
「哦呀?難道信雅君認為我沒有料理好自己生活的能力,連食材和雜貨都不會自己動手去買嗎?」他顯得很驚訝似的側過頭反問道。
柳泉:「……不,其實是因為之前在學校的時候大家都叫你『品行方正大明神』的印像給我留下的後遺症吧……因為總感覺神明大人是不可能自己親自去超市購物或者下廚的啊……?」
宗像禮司呵呵一笑。
「啊,說起來,魔法少女也同樣不像是會親自去做家事的形像吧。然而信雅君這不是做得很好嗎。」他笑眯眯地表揚她,「畢竟『魔法少女』給一般人的印像不都是揮動魔法棒,說一句發音很可愛但毫無意義的咒語,然後一團混亂的房間就會瞬間變得整潔到閃閃發亮……那樣的嗎。」
柳泉:「……」
糟糕,感覺又黑線了腫麼破。
「什麼咒語啊……BOOM沙卡拉卡嗎!我會的咒語可只有『阿瓦達索命』這一類的啊……」她低聲吐了個槽,然後動手把蔬果和肉類一樣樣從紙袋裡拿出來,挑揀出今晚料理要用的材料。
「……沒想到禮司君對魔法少女的既有形像也這麼了解呢,這還真是……意外啊?」她忍不住又追加了一句吐槽。
宗像禮司呵呵笑了,站在冰箱前,拉開了冰箱門。
「不,我對此並沒有什麼研究。關於『魔法少女』的一切信息,我都是聽我的侄女羽實說的。」
柳泉:!!!
她猛地放下手中的一袋蘋果。蘋果撞到了堅硬的流理台表面,發出略大的「咚」的一聲。
「禮司君……居然有侄女?!」她感到一陣不可思議似的轉過頭去盯著他的背影。
宗像禮司微微一笑,十分自然地轉過身來,走到她身邊,伸手越過她的面前拎起那袋蘋果,再走回冰箱前,把蘋果放進了上面畫著水果圖樣的格子裡。
「哦呀?信雅君這麼驚訝嗎?我有父母,還有一位哥哥——這一點你不是昨天就知道了嗎。」
柳泉:「……」
默了幾秒鐘,她才意識到室長大人在暗示的是她昨天隨意拆看桌上他留下的遺書、也必定從中看到了他將自己的財產列出留給父母和兄長的字句這一事實。
不知為何,她的臉轟地一聲漲得通紅,就好像偷偷做了壞事卻被苦主發現了的小孩子一樣,又是窘迫又是驚慌,尷尬得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我……我……」
想說「我不是故意的」,但是那個桌上的信封上明明白白地寫著「遺書」兩個字,在看到了這兩個字的情況下,再加上留書的主人也並沒有死去,她還要悄悄拆開信封看信,那就是完完全全的蓄意為之,並沒有任何可以替自己辯解的理由。
宗像禮司突然又回過身來,走回她身旁,在水壺裡的水燒開了發出哢噠哢噠響的時候及時關上了電磁爐,然後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
「信雅君,現在整個人看上去都要燒開了呢。」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明顯的、惡質似的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
1月6日:
嗯,計算失誤,略大的糖要明天發。。。
所以今天先來一些小小的糖渣渣好了【。
另外,祝小天使們考試順利~~(ゴ ̄3 ̄)ゴ╭∼
PS. 室長家人的設定和名字等等都來自於官方小說和漫畫。
第477章 【回歸篇之二】 37
然而很奇怪地, 他說了這麼一句惡作劇似的玩笑話, 卻好像瞬間解除了她身上那名為窘迫不安的魔法桎梏一樣。
柳泉:「……是啊會發出哢噠哢噠響的聲音冒煙的!」
宗像禮司一愣, 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哥哥有一兒一女, 兒子叫『快』, 女兒叫『羽實』。」在那陣笑意過去之後,宗像禮司嚴肅地說道。
「雖然性格不太一樣……不過,都是很可愛的孩子。」
柳泉:「呃……哦、哦……」
糟糕,這個時候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一般來說, 男朋友提到自己的家人,假如是認真交往的話就應該回答說「真好啊, 真希望將來有機會能和他們見見」之類的話——然而她有什麼立場這麼說呢?她就是那種有今天沒明天的人啊。
完成了這個世界的任務之後就要立刻離開。完成了這個世界的任務之後不知道系統菌還會不會任性地把她丟到別的世界裡去繼續她的旅程——因為歸根結底,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白紙黑字蓋著閃閃亮公章的正式游戲規則,一切的法則都是系統菌空口白牙說出來的, 它想要臨時添加新規則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所以說, 不能不負責任地聽任自己的感情凌駕於理智之上, 說出什麼自己無法實現的承諾啊。
室長大人一定也是如此吧?所以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說出過任何與HE有關的台詞,即使是在當初的綠之氏族的地下基地連同德累斯頓石板被一同摧毀之後,在他免除了掉劍之危機的時候,他也只是說:【那些小說裡的HAPPY ENDING,一般說來不是都應該具備這樣的條件嗎,壞人得到懲治和逮捕,世界恢復了和平, 好人平安無事——還有, 男女主角最後重逢。】
他並沒有說類似「他們從此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這樣的標准童話結尾的台詞啊?
在這片突如其來的奇異沉默裡, 柳泉突然開口了。
「……不知道羽實有沒有見過真正的『魔法少女』啊。」
她的聲音裡有種異常的輕快。
「是『啪咚』一聲能帶著她的叔叔一起瞬移的那種魔法少女哦。」
宗像禮司停頓了一下,唇角慢慢彎起。
「也許……下次吧。」他的聲音壓低下來,聲線因而變得更加醇厚而迷人。
「不過,作為青之王,我是不會輕易嘗試把生命交付到其他人手中的行為的。……有『斷手斷腳之危機』的瞬移術,大概也算是其中一種啊。」
柳泉:!!!
這是變相地在說他信任她,是吧。
是在說他不會讓其他的什麼魔法少女再接近他,是吧。
這個人,怎麼能夠說出聽上去這麼大義凜然高不可攀、含義卻又這麼美妙的話呢。
「……就、就算你讓我再來一百次那個『瞬移術』,該有的『斷手斷腳之危機』也不會因為熟練度的增加而變沒有。」
她突兀地這樣說道。
宗像禮司微笑著,在鏡片之後輕輕眯起了眼睛。
冰箱的門仍然打開著,內部因為冰凍而冒出的一股股細細的白氣裊裊透出來。
「今後,在必要的時候,為了保命或完成任務,我也不能保證我不會對別人使用這一瞬移術。」柳泉繼續說道,面色坦率,目光明淨地微微仰頭望向他。
宗像禮司仍然微笑,不動聲色地問道:
「所以?」
「……所以,這就是我的『德累斯頓石板』。」他聽見她這樣說。
「正如禮司君有禮司君被賦予使命、並受到約束的『德累斯頓石板』一樣,我也有我的。」她依然清亮的聲音在這間明亮整潔得如同樣板間一樣的廚房中回蕩。
【那你就走吧。對我有意見就離開。只要一不順心就馬上離開,你一直都是這樣的人。從不真心跟隨任何一個王,卻也無法脫離石板的掌控。你只能是個坐井觀天的小人物。】
在記憶中,宗像禮司在御柱塔一戰石板被奪之後,為了給伏見制造合理的背叛青組、投入綠之氏族的借口,當眾和伏見吵了一架。這就是出自於他口中,最終導致伏見大怒,拂袖離去的台詞。
這一幕,她在無盡殿堂裡看到過。她不得不承認,雖然是做戲,但室長大人所選擇的台詞簡直精准極了,每一句話、每一擊都准確地落在對方的軟肋上;假如他和伏見之間不是存在著深刻的相互信任的話,即使是做戲,這種台詞也會造成某種程度的傷害的吧。
然而當時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她就心有戚戚。
室長大人仿佛是在透過伏見、透過投影,在向她說著類似的話。
制造出對他有意見的假像,假裝自己在他身邊過得並不順心,執意要離開這裡,仿佛從不拿出真心來面對這個世界裡的其他人……然而這樣的她,也不過就是一個小人物而已,受到系統的掌控,被動接受著系統給她安排的身份、任務和命運,她的一往無前,她的頑強勇敢,都只是因為身後沒有退路、想要生存下去而不得不拿出的態度。
原本的她,也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大學女生,成績不錯、有點宅、是個怎麼吃也不太會長胖的吃貨,偶爾會睡懶覺逃課,到了期末照樣要為維持自己不錯的成績而挑燈夜戰……
這樣的一個人,又有怎樣了不起的美德,能受到他的欣賞呢。
這樣的一個人,又有怎樣的資格,能夠要求他作出了不得的承諾呢。
他所看到的,是好好進化之後的她。當然也是她——她還沒有自卑到不敢承認這一點。然而身不由己的命運,不確定的未來,永遠橫亙在他們中間。
他和她曾經遇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那些人假如達成了HE的話就不需要再把這個國家、這個社會、這個世界和未來的責任都承擔起來。然而宗像禮司不一樣。
即使沒有了石板,即使不再是青之王,他仍然會肩負著他的大義、他的責任、他的秩序與信念,一直堅定地走下去。仍然光明強大,仍然一往無前,仍然是支撐著這個世界的最可信賴的力量。
這樣的人,內心會被太多更重要的事情占據,即使再喜歡,那也不過是他心上的一小角而已。作為只能占據那個小小角落的人,她不知道這樣是不是就足以讓她得到自己想要的HE——
可是……這難道不是一個乙女游戲嗎!給她安排的都是這種胸懷天下的大英雄到底都是為什麼啊!
柳泉轉開視線,從紙袋中拿出一捆青菜,擰開水龍頭。
嘩嘩的水聲在突然沉寂下來的廚房中響了起來。
「我的『石板』,就是我無法違抗的命運。在它面前,一切自身的意願都微不足道。」她輕聲說道。
以「石板」作為比喻,是她能夠透露的極限了吧。系統菌可不是會坐視讓她劇透一切、把事情搞砸的呢。然而她並不希望就這麼帶著滿身謎團、一副【我有很多秘密可是只能向你隱瞞實情了】的無奈表情離開這裡。
因為她覺得,他有權利知道這些。有權利知道他自己是多麼令人敬佩和仰慕的一個人。有權利知道他當初在比良阪大廈的天台上並沒有做錯任何選擇。有權利知道她的離去並非出自本意、她對他的怨責也只是做戲而已。
宗像禮司沉默片刻,並沒有多問什麼,而是轉身關上了冰箱門,走向客廳。
「……說起來,我也有想要完成的事情。如果你也一起來幫忙的話那就再好也不過了。」
他並沒有回應她剛剛的話。
柳泉下意識抬起頭來,視線跟隨著他的背影一直走到客廳的一面牆下,眼看著他伸出手把掛在那面牆上、鑲著那張只拼了一半的拼圖的巨大鏡框摘了下來。然後他拿著那個鏡框又走到那張巨大的辦公桌旁,拉開一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個盒子。
柳泉認得那個盒子正是當時她和情人節的巧克力放在一起、用來裝拼圖的盒子。
這個時候宗像禮司才回過頭來,仿佛剛才那些突然沉重的話題都並不存在一樣,衝著她微微一笑。
「來完成這張拼圖吧。」他說。
……
於是,晚餐以後,他們在客廳的地板上攤開了一大堆拼圖,又重新開始了五年以前在比良阪大廈天台的十束多多良刺殺事件之前,在超葦中學園的生徒會室裡未能完成的共同協作任務。
時隔多年,柳泉的拼圖技能水准未免因為疏於練習而有些下降。然而室長大人幾乎每天都在以拼圖這項活動自娛,兩個人的手速現在簡直形成鮮明的對比——確切地說,是室長大人單方面的碾壓。
柳泉在室長大人面前其實早就已經被磨煉得勝負心很小了——想必青部的每位小伙伴都沒膽量一再挑戰室長大人的吧,不管是哪一方面——然而今晚室長大人卻顯得格外興致勃勃,就像是個非要分出勝負的小孩子一樣,一邊唰唰唰地往空白的地方放著一塊塊看起來互不相干的拼圖,一邊興高采烈地提議:
「說起來,應該規定一下獎懲規則才有意思——否則你就會老是這樣懶洋洋地提不起精神來,我感覺絕大部分拼圖都是由我來完成的,這可並不公平啊。」
柳泉:「……我現在就認輸可不可以——」
室長大人一臉正氣地拒絕了她沒骨氣的建議。
「哦呀,那可不太好呢。不曾力戰就這麼投降的話,原來信雅君就是這麼敷衍我的嗎。」
柳泉:「……不,誰敢敷衍你啊室長大人!」
宗像禮司發出鬼畜值很高的呵呵笑聲。
「呵呵呵……信雅君的習慣又回來了呢。——那個一旦心虛就會用『室長大人』來稱呼我的習慣。」
柳泉:「……好吧我們就來『設立獎懲規則』的比賽吧!!規則到底是什麼,室長……禮司君你就說吧!!」
室長大人笑眯眯地拿起一塊看起來似乎跟周圍哪塊拼圖都不相連的拼圖片,放在某個定點上。
「鑒於拼圖是很簡單的活動,那麼就來規定簡單一點的獎懲規則吧。」
從剛才起一直到現在找到正確位置的拼圖片數僅僅只是室長大人四分之一的拼圖廢柳泉:「……」
「那就是——贏家可以向輸家提出一個要求,如何?」室長大人繼續笑眯眯地征求她的意見。
別以為時隔多年她就看不出來那個笑容裡黑得出汁啊摔!!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都和室長大人那負無窮的男友力一道喂狗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1月7日:
抱歉今天電腦出了點問題,嚇出我一身冷汗。。。
現在還在緩慢自動修復打補丁什麼的,在這期間勉強碼字的感覺簡直了。。。
明天一定扔好大一塊糖!再拖下去我都要鄙視我自己了摔!!
第478章 【回歸篇之二】 38
「那我怎麼可能贏得過你啊我的速度比你慢那麼多!」柳泉忍不住抗議了一句, 「要比賽拼圖的話不可能有人贏得過你吧……」
也許是後一句話微妙地肯定了室長大人拼圖方面的實力(霧!), 他心情很好地微微眯起了眼睛,然後提出了一條誘惑力很大的修正案(?)。
「那麼,以數量來計算顯然是不行的了。」他摸了摸下巴,好像在認真思考似的;片刻之後, 他一副委曲求全的姿態, 嘆了一口氣。
「……那就和上次一樣,誰最先把這張拼圖的最後一片拼好,誰就獲勝吧。」
柳泉:「誒?!……當然好!!」
這種優待條件,不答應的是傻瓜!計算拼好的拼圖片數的話自己一定會輸,只是在最後一片的時候較量的話她還有贏的希望——
「信雅君, 可不要因此偷懶啊。」室長大人的口吻十分憂慮(霧!), 語重心長(?)地告誡她。
柳泉:「……」
啊,被這個學生時代奴役了自己一整年、害得自己幾乎整天都疲於奔命, 簡直是把工作當成戀愛、使喚當成約會的鬼畜室長說偷懶, 感覺真的十分復雜啊。
柳泉一言不發, 開始埋頭在那堆拼圖片裡翻找。
……好歹【我正在認真努力呢技巧不夠勤奮來湊!】的樣子還是要稍微做一做的。
地板上的那堆原本就只剩下一小堆的拼圖片飛快地減少著, 那張在牆上掛了五年的半成品拼圖則漸漸成形。
宗像禮司看上去還是十分悠閑, 他拿起新的拼圖片的速度並沒有加快多少, 但在他手下,拼圖的新部分勻速增加著。而坐在他身旁一米之遙的柳泉,則微微咬著下唇, 仿佛在煩惱地思考著什麼, 有的時候連續拼出好幾片、有的時候又仿佛卡在某個難點上邁不過去;她的滿臉困擾和宗像禮司的游刃有余形成了鮮明的對照。
就在這樣截然不同的兩種氣場之下, 那一小堆拼圖片在漸漸縮小著,最後從一小堆變成了二十片,十五片,十片,九片,八片……
柳泉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看起來完全已經被激發出了好勝心。而宗像禮司的唇角微微彎起,看上去就好像噙著一個似有若無的笑意似的。他甚至不再轉過頭去瞥一眼拼圖片上的圖案、再和地上已經拼好的地方作對照,而是信手拿起一片,掃一眼就放到某個位置上去。
不過最後只剩下幾個空位的拼圖,當然要比空白一大片讓人毫無頭緒來得要簡單些,即使是柳泉這種拼圖廢,也只需要綜合圖案作些簡單的取舍就能找到正確的位置。於是轉眼間那幾片拼圖就回歸了原位,最後只剩下一片——
柳泉搶先一步把自己手裡的那片拼圖硬塞在正確的位置上,因為太過匆忙,拼圖片的邊緣甚至沒有嚴絲合縫地嵌入空隙中去,翹起了一角。不過她可來不及再去追求完美,眼角的余光一掃,看到室長大人正用和剛才沒什麼兩樣的速度悠然自得一般地把手中的拼圖往正確的空位放下。
真慶幸自己坐在拼圖堆的左側!這樣自己去摸最後的那一片的時候使用的就是慣用的右手,而單單只是伸手去撈一樣東西的話,她的右手反應速度已經在長年的拔刀斬下搶占先機的戰鬥中,磨煉得足以去練習小一拿手的居合斬了!
柳泉以自己能夠達到的最快速度往右微一傾身、同時伸手撈向地上靜靜躺著的最後那片拼圖——
然後啪的一聲,她感覺自己的指尖在觸及那片拼圖的一瞬間被另一只手牢牢按在地上!
而因為這個動作,那片她的指尖剛剛碰到的拼圖也似乎滑開了一丁點——也許只是不到一釐米的距離而已,然而它脫離了她的控制,被另外那只手連同她的右手一起,都按在那溫熱的掌心之下!
柳泉閃電般抬起頭來,下意識發出「哈?!」的一聲驚嘆。
下一秒鐘,她就看到宗像禮司的臉近在咫尺。那張年輕英俊的臉上,仍然帶著一個好整以暇的悠然笑容。
「你輸了,信雅。」室長大人慢悠悠地說道。
柳泉下意識就脫口喊道:「怎麼可能!是我先碰到拼圖的!」
室長大人慢悠悠地微笑著,就仿佛在她獲得勝利的一霎那把這勝利從她這裡奪走,是多麼巨大的成就一樣。
「哎呀,是嗎。」
柳泉怒發衝冠。
「……什麼哎呀!!明明就是我——」
室長大人呵呵呵地笑了起來。
「……那麼,信雅君就把它搶回來啊。」
他忽然稍微移動了一下身體的重心,然後帶著某種壓迫感似的,慢吞吞地朝著她的方向一點一點傾身過來。
「我就在這裡。來啊,來搶啊,只要你能——」他的聲音異常的緩慢悠長,仿佛帶有某種低沉的誘惑。
柳泉:!?
她的大腦幾乎瞬間就嗡地一聲漲大了一倍,哪裡還記得什麼拼圖的勝利。
「你、你你打算做什麼……?!」她結結巴巴地問道,「難、難道是什麼……超能力訓練嗎!!」
室長大人微微一頓,然後仿佛很滿意她的這一猜測似的,勾起唇角,緩慢地笑了。
「真聰明啊,信雅君。」他稱贊她。
然後,他繼續緩緩地接近她的臉,一點一點,臉龐和身子都朝著她的方向壓低下來;一釐米一釐米地縮短著他們之間的距離。
柳泉瞪圓了雙眼,眼睜睜地看著宗像禮司的臉上噙著一個她看不懂的、意味深長的微笑,那張愈是接近、就愈是顯得英俊的面容在她眼前一點點放大,直到她再度看清了他隱藏在那副細框眼鏡之下的紫色眼眸。
和上一次幾乎一模一樣,她的呼吸不自覺地因為緊張和茫然而愈發顯得急促起來,但是他的呼吸依然平穩,表情非常鎮定。
隨著宗像禮司的逐漸接近,柳泉的上半身不由得下意識隨之慢慢往後傾,一直後傾到了自己的腰部發出酸痛難當、無法支撐的信號,她突然搖晃了一下、重心不穩,雙眼因為這個突發情況而下意識睜大了;幾乎與此同時,她的雙手下意識地飛快伸向身後撐住地面——但這個動作只完成了一半,因為她忘記了自己的右手還被宗像禮司的左手按在地上,所以並沒能抽出來——於是她猝然失去了重心,身體往後猛然一仰!
她還沒來得及因為失去重心而發出一聲驚叫,那聲驚叫就被猛然掩上來的、對方的嘴唇蓋住而堵在了自己的喉間。
幾乎與此同時,宗像禮司的另外一只手及時繞過來撐住了她的後背,左手也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向自己;這樣的動作及時挽救了她仰面跌倒的危機,然而同時也加深了這個吻。一時間在她的意識中,四周鋪天蓋地只有他的氣息、他的呼吸、他的存在。
柳泉的臉轟然一聲滾燙了起來,慌慌張張地立即閉上雙眼不敢看他。可是閉上雙眼之後,其它的感官似乎都被這個吻與擁抱無限放大了,她的肌膚上感受到他掌心的溫熱,他的手用力地按住她的後背,那種屬於男性的熱力和魄力讓她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他的呼吸漸漸沉重而不均勻了起來,那亂掉的頻率也帶得她的心跳亂七八糟地毫無規律;他的嘴唇重重壓在她的唇上,舌尖在她口腔裡靈活地卷過,進行著一場與溫柔全然無關的掃蕩,像是要把她的心髒直接從咽喉裡吸走、然後吞進自己的身體裡一樣。
咚咚咚。咚咚咚。她感覺自己的心髒瘋狂地跳動著,胸腔似乎下一秒鐘就要炸裂了。渾身的血液都在疾速奔走運行著,每一根血管都仿佛擴張了十倍,裡面竄流的也不再是血液、而是岩漿,從她的骨子裡咕嘟咕嘟地冒出熾熱的火焰和混合著硫磺翻起的氣泡。
沒人再去在意那片最後的拼圖是不是復歸原位,甚至沒人注意在這種情形下那片最後的拼圖被踢到了哪裡。整座公寓都擁有著自動調溫的空調系統,所以客廳裡現在也一樣溫暖。甚至連想像中這種中央空調系統的薄弱之處——地板,躺上去也並不覺得有什麼涼意,就好像地板之下都安裝了地熱系統一樣。
室長大人的公寓,其實壓根不需要什麼被爐才能保暖吧。
柳泉這麼想著,感覺整個腦袋裡已經仿佛灌滿了滾水一般發著高熱,身體則像是在溫水池中浸泡一般隨著水波浮浮沉沉。在她看來,盡管已經忙碌了一整天,算起來連跑了三個不同的大地圖,室長大人的體力似乎也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和消耗。
室長大人興致盎然。並且,在這種時刻,他真是色氣值爆表,看起來好吃得不得了。
真想當一只松鼠,把他拖回自己的樹洞裡去,藏起來,藏上整整一個冬天,不讓別人發現,也不讓別人碰一爪子;只有自己知道他的美味,知道他看起來和吃起來一樣好,然後每天都要喜滋滋地看著,再喜滋滋地品嘗一遍兩遍好多遍。
這種野蠻而自私的食欲一旦萌發出來,就在她的大腦裡亂衝亂撞,最後在理智裡和那個突然冒出來提醒著自己的「72小時的最終時限」這一事實猛然對撞,立即就像是發生了一場驚天動地的大爆炸一般,把理智和現實都炸得粉粉碎碎,爆開巨大的火花,像花與夢那種少女漫裡的煙火大會定番一樣,制造出在星空中升到最高處、再猛然綻開的絢爛煙花,在她的意識裡,在她的身體中炸開。
從來沒有這麼瘋狂過,想要忘記一切,想要緊緊擁抱,想要伸手去夠那顆天際最明亮的星辰,再緊緊將之握到自己的掌心。
那首歌裡是怎麼唱著的呢?
【如果可以的話
我想在你身邊
哪裡都不想去
希望你能一直只想著我】
啊啊,那樣的情景,就像個夢境一樣。
【向星星祈願不是我的作風
可是我的結局如果不是和你在一起的話
我就不喜歡
因此我抬頭仰望著天空】
假如這樣的情景只能是個夢境的話,那就讓我們一起沉溺其中,永不醒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1月8日:
今天周末,放個大招!
另外,大招當然要來點配樂~~
配樂菌:當然還是bacK number的"Christmas Song"(ヱэЗсЗЛ⑦ヲ)。
我朋友為這首歌做的AMD在B站可以找到,室長向的喲~~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第479章 【回歸篇之二】 39
第二天一早醒來的時候, 柳泉覺得一陣骨頭酸痛。
啊……感覺好像被反復碾壓了一千遍, 今天真想懶洋洋地宅在家裡哪兒都不去啊……
然而室長大人的終端一大清早就在嗡嗡響著提示各種來電各種mail的湧入。
雖然他一再強調自己已經不是國家公務員、也尚未正式恢復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室長的職務,但在大量湧來的公務面前,室長大人還是顯示出了十足的責任感。
在他半欠身探手到床頭櫃上去撈嗡嗡響著的終端時,柳泉則皺著眉頭, 拿不定主意是不是在室長大人通話的時候在他身後喊個飛來咒的咒語好給自己拿衣服——因為自己的衣服昨晚好像又不知道被丟到哪裡去了【。
……最後她覺得不管來電人是誰, 在室長大人嚴肅地談及國家大事的時候在他身後以年輕女性的聲線喊一句「衣服飛來!」這也太破廉恥了,即使室長大人不太介意,她自己也要多少挽回一點身為女性的矜持——所以她只好靜了音,悄悄地、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自己不走光的姿態慢慢朝著床邊挪動——順便趁著室長大人不注意的時候,想把他們兩人身上蓋的被子自私地一道卷走, 好給自己目下這種不可說的狀況打個馬賽克。
然而室長大人何等英明神武, 他雖然在打電話,但隨時都會保持眼看六路耳聽八方的狀態, 當然也不會忽略這個房間裡發生的其它事情, 並且反應速度絕對不慢。
他右手仍然拿著終端、口中甚至還在回答對方的問題, 然而他的左手閃電般伸了過去, 及時在被子被卷走的一瞬間飛快地抓住被子的一角。然後他回過頭來看了一眼柳泉, 眼裡似乎浮起一絲笑意, 仿佛明白了一些什麼,信手把終端暫時丟到一旁——也不管終端裡面的人還在說些什麼——騰出右手來從自己那一側拿了一件衣服,朝著正執著地打算用被子把自己裹成蠶蛹狀再下床的柳泉的方向當頭一拋。
柳泉嚇了一跳, 下意識就松開了抓著被子的手。下一刻, 一樣不規則形狀的白布狀物體就從天而降, 正好唰地一聲——蓋在她的臉上。
看見她這副並沒能及時接住投擲物的笨拙樣子,室長大人微微一笑,又拿起被他丟下的終端,一本正經地和對方談起話來——並且聲音沉穩嚴肅、態度冷靜可靠,聽上去就像是已經切換到了衣冠齊整、扣子扣到最上面一個,端端正正地坐在辦公室裡處理公務時的工作模式。
但是,即使別人有著再狂野的腦洞,也絕對不可能想像得到他現在全身上下居然只有一條薄被的一角危險地蓋在腰間、堪堪把最哈子卡西的巴比倫塔蓋住!
他半靠在床頭,頭發睡得有點凌亂,漫不經心地回答著電話裡對方的言談;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的隙縫調皮地鑽進屋內,投在他裸.露出來的白皙光滑、肌理分明的身體上,看上去幾乎給他鍍上了一層柔光。這讓他整個人忽而顯出了某種曖昧微妙的誘惑感,透出一股好像快要被弄壞了一般的危險而色氣的意味。
柳泉把那樣半遮住她臉的東西一把拽下來,結果下一秒鐘她的視線失去了遮蔽,直接看到了這一幕,感覺自己整個人又快要燒開了。
……一大早就這麼火力全開真的好嗎!她只是個魚唇的凡人啊脆弱的小心髒可經不起威力如此巨大的暴擊啊!!
柳泉氣急敗壞地撇開臉,無意識地捏緊了手裡的那樣東西,好像這樣就能夠讓她的羞窘值下降一些似的。結果這一捏之下她幾乎馬上就意識到室長大人剛剛到底是把什麼要命的東西給丟了過來,整個人立刻砰的一聲爆炸了。
……室長大人拋給她的是一件他自己的白襯衫!他果然沒忘記那個【女朋友只穿著一件襯衫在家裡閑逛】的三流愛情小說梗!!
柳泉:「……」
她拎著那件白襯衫的衣領位置,好像很稀奇似的舉到自己面前來,皺著眉頭看了整整一分鐘。
然後她突然感到自己身下的床墊產生了微微的晃動——室長大人已經結束了那個電話,把終端放回床頭櫃上,然後因為注意到她一副僵木的表情見鬼似的瞪著自己的那件白襯衫,於是笑了笑,欠身過來,在她不注意的時候——
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她前額上彈了一個爆栗!
柳泉:「……!!!」
她猛地放下自己拎著那件襯衫的手,氣衝衝地轉頭瞪著室長大人,目光裡滿是嚴正譴責的意味。
室長大人若無其事地微微一笑,就保持著那個側身面對著她的姿態,悠然地用左肘撐著身體,興味十足地望著她。
「好了,我覺得你的大腦這一下可以重啟完成了。」他笑眯眯地說道。
柳泉:「……所以你剛剛那一下是在重啟電腦,是嗎。」
室長大人挑了挑眉。
「人腦。」他簡潔地回答。
柳泉:「……」
她跟這個男友力負無窮的人還能有什麼好說的啊摔!!
然而一大早就要忍氣吞聲完全不符合健康養生的宗旨,柳泉氣衝衝地朝他揚了揚手中的那件襯衫。「那這是什麼?」
室長大人不動聲色地托著頭望著她,就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她一早就被他刷爆了怒氣槽一樣。
「蓋在電腦上的防塵套啊。你不用這種東西嗎?」
柳泉爆炸。
「……誰會用這種玩意兒啊!!」她氣急敗壞地一翻身剛想坐起來——這個姿勢更方便她叉著腰居高臨下地教訓室長大人——就立即發現換姿勢的話自己會立刻就走光走個徹底,只好順手把那件襯衫飛快地遮在自己胸前,打消了【叉著腰居高臨下地教訓室長大人】這個念頭。
雖然沒有戴眼鏡,然而室長大人已經把她這一連串動作以及之後隱藏的心理活動都盡收於眼底,眨了眨眼睛。
「哦呀,不打算起床了嗎。賴床是不好的習慣呢,信雅。」
柳泉:「……所以說你那副遺憾得不得了的語氣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室長大人對她的怒吼充耳不聞,又眨了眨眼睛,用一種純良無辜的態度說道:「……襯衫,穿反了。」
柳泉覺得自己今天是不能好了。
「啊我知道啦知道啦!!不就是想看這種三流愛情小說裡的陳腐老梗嗎!我穿就是了!!」她暴躁地把那件襯衫翻過來往自己身上胡亂地一套,垮著臉把扣子飛快地從上到下一一系好,然後轉過頭不再多看室長大人一眼,咚地一聲跳到地上,一邊走一邊把過長的袖子卷到手肘之上,腳下有風似的迅速逃出了臥室的房門。
除了早晨的這個襯衫PLAY(霧!)之外,這個上午一切如常。
室長大人早餐後表示要去SCEPTER 4巡視一下,免得那些公務員們(大霧!)在他不在職的情況下耽擱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並且直接笑容可掬地表示自己還想嘗試一下昨天的那個神奇的瞬移術。
於是一臉黑線的柳泉不得不把室長大人送到SCEPTER 4大樓的附近,然後自己又重復了一番昨天那種繁瑣(?)的進門登記、身份認證等等手續,因為室長大人已經很快進入了【哼哼哼跟我交往的話約會就等於工作啊乖乖來被我奴役吧!】的戀愛模式——和五年前在超葦中學園時代的他們一樣。
……而且要不是因為柳泉並非SCEPTER 4的正式成員、沒有自己的制服的話,她感覺室長大人會毫不客氣地把她派出去出外勤,解決仍然遺留在各處街道上的、由於石板的力量被釋放到全世界而制造出來的非法權外者們。
但是現在這種助理形態,她也熟悉得很。
室長大人穿著全套正式的SCEPTER 4的藍色制服,周圍的人也是——只有她不是。就像在超葦中學園求學的時代一樣,只有她不是他領導之下的生徒會的正式成員,可是她做的事情一點也不比正式成員少,甚至超過了大多數成員。
沒想到再來一遍還是如此,說好的愛情小說裡的那些美妙橋段呢?!室長大人這些年號稱認真學習來的,到底都是那些愛情小說裡的什麼套路啊。
其實室長大人領導下的SCEPTER 4即使是在室長缺席的時刻,也有秩序有規律地正常運行著,完全不需要多她這麼一個雜役啊。柳泉想。
即使昨天她呆在這裡的理由是「為了和重要事件之相關人員進行順利的談話」而提供必要的協助,然而像稗田透這樣稍微有點人際交往障礙的內向少年也不是天天都會出現在SCEPTER 4這樣的地方的。
而且,一般來說會出現在這裡的少年也好,外人也好,多數都是因為在什麼地方以自己權外者的身份犯罪而被SCEPTER 4處置和逮捕,通常來說對於這樣的人也沒必要像昨天對稗田透少年一樣和顏悅色地花言巧語(?)勸說對方接受什麼聽上去簡直可疑的優待和安排。
因此柳泉覺得自己的存在毫無必要——除了在此充當吉祥物一類的生物以外。因為這一上午她已經在這棟大樓裡被那幾個SCEPTER 4的問題……不,好奇寶寶三人組來來回回參觀了好幾遍了。假如不是體貼的秋山前輩制止他們的話,柳泉懷疑那個叫「日高曉」的後輩甚至會把一大堆八卦問題拋出來。
雖然那種好奇的眼光並不會讓人覺得難堪或想要躲避,不過萬一被問了什麼難以回答的問題,也會造成糟糕的冷場。柳泉把一大疊文件啪地一聲堆放在伏見的辦公桌上,然後在伏見垮著一張臉說出「這些都是什麼鬼」之類的標准台詞之前,就從眾人聚集的大廳裡迅速地撤退了。
但是她剛剛回到室長大人的辦公室,就被室長大人迎頭拋過來的另一個問題砸中了。
他仍然低頭看著一份文件,聽見房門被輕輕打開又合上的聲音也沒有抬頭,但忽然出聲問道:
「你想去參觀一下御柱塔嗎?」
柳泉一瞬間就驚悚了。
「御柱塔?!」
作者有話要說:
1月9日:
明天會有開向天際的腦洞hhh
第480章 【回歸篇之二】 40
那、那不就是傳說中這個國家的中樞之地, 保管著德累斯頓石板這一神秘事物的至高場所嗎!!
誠然她好像多少能夠稍微理解一些室長大人現在的心情——想要在她有限的逗留時間裡盡可能地讓她和以前的朋友們會面、帶她去和他們的回憶以及他目下的生活有關的地點、或者完成一些他想要完成的什麼能夠構成重要回憶的橋段——然而去御柱塔觀光還是遠遠超過了她能夠期待的範圍。
倒不是說她對這個地方完全沒有好奇心, 而是——像這種霸道總裁一樣的任性畫風,總覺得不像是室長大人會有的啊?!
所以說她果然還是害得室長大人OOC了嗎……那麼這個世界會不會因此再度陷入什麼不夠穩定的危機呢……?!
系統菌的聲音及時在她腦海裡響起,冷冷地打斷了她的妄想。
【這個世界已經修復完成,還不至於連你們這些劇情人物的幾張新CG都負擔不起。】
柳泉:「……」
總感覺它當初解鎖的不是什麼【態度包】, 而是【吐槽梗套裝】之類的神奇物品啊?!
系統菌諷刺了她一句之後就繼續下潛了, 一副懶得理她的樣子。而就在她剛剛發愣的時候,室長大人已經站起身來,繞過辦公桌,走到站在房門邊的她面前。
「是的。御柱塔在之前綠王和灰王搶奪石板的事件中嚴重受損,自此後一直處於關閉修復的狀態下。最近修復工程終於差不多要竣工了, 卻又遇上了德累斯頓石板被毀的特殊狀況……」
他聲音平靜地說道。
「不過, 沒有了重新將石板布置回石板之間內的需要,也讓修復工程節省了不少時間。我預定今天要去視察修復工程的進度, 你也一起來吧?」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 再猶豫著這麼做是否妥當也沒什麼意義, 柳泉爽快地點了點頭, 一點都沒有掩飾自己的期待。
「還真是想去親眼見識一下御柱塔啊……尤其是當那個灰王大叔說過什麼『假如當初你也在場的話我就不太可能在那一戰裡順利重創青之王, 所以你的出現還真是錯過了最好的時機』那種挑釁的話以後, 我就更想去看看了。」
室長大人聞言卻微微頓了一下,視線向下落到自己佩劍的劍鞘上,露出了一個類似苦笑的表情。
「那一戰可真夠瞧的啊, 」他低聲評價了一句, 「沒有事先預料到已經消失多年的灰王會重新現身、還跟綠之王成為了同伙, 導致石板被奪去,這是我的責任。」
柳泉猛地抬起頭來盯著他的臉,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之色。
「你在說什麼?這當然不能算是你的責任。」她用一種不可思議的口吻,理所當然似的說道。
「沒人拿到的情報,自己就一定要拿到;沒人做得到的事情,自己也一定要做到……這就是你的風格吧,禮司君。」
當宗像禮司以為柳泉作為一位感性值比理性值更高的女性,要出於感情用事的基礎、用邏輯混亂的話任性地安慰他「那些都是大壞人所以一時的得失沒什麼好在意的你最後贏了就好」的時候,他卻聽到她說出了這樣的話。
他輕咳一聲,並不發表什麼意見,靜等著她的下文。
柳泉的手握在門柄上,深吸了一口氣。
「可是這個世界,可不會讓你這麼如意呢。」
宗像禮司:「……哦?」
他聽上去似乎被這句負能量滿滿的話引起了某種興味。
柳泉繼續說道:「即使是最強的王者,也有不如意的地方。理事長大人當年想要說服小白君……呃,白銀之王——和他一道守護和利用石板,結果白銀之王並沒有聽他的,而且一逃就是幾十年……對吧。」
宗像禮司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
「理事長大人……黃金之王再強大,也敵不過時間的侵襲。到了毫無辦法的時候,也只能放手。那樣的人都是如此,你偶爾輸個一兩次又有什麼關系?」
宗像禮司哦了一聲,聲音裡帶著一絲奇異的笑意。
「謬論。」他說。
「我討厭不如意的事情,我討厭失敗。」他居然用一種安安靜靜的語氣開始說起這麼任性得不像他的話來了。
「我討厭難以控制、難以預料的事情。所以看到周防和他的赤部,我就頭痛。雖然也因此會異常精神地振作起來去應對他們惹出的事態,但有時候也經常會想『他們干嘛不老實一點讓人節省些寶貴的時間好去處理更重要的事務呢』之類的事。」
柳泉:……喵?!這是……久違地在向她樹洞嗎偉大的室長SAMA?
「綠王那個『變革』的特點,想要摧毀我信守和維護的秩序和法則。對這一點我決不能接受。不能讓他們稱心如意,但假如不能盡快擊敗他們的話,事情就有失去控制的危險。我原本以為在御柱塔的布置萬無一失,但是灰王的出現令人驚訝,像撲克牌中的鬼牌……」
室長大人平靜地說出了厭惡的言辭。
「我討厭鬼牌。總給人一種虛假的感覺,十分欠缺公平。尤其是當它不在我手上的時候。」
那種微帶抱怨的口吻使得他的尾音聽上去有點特別的磁性,柳泉奇怪自己即使在這種不愉快的談話中間還能注意到這些小細節。
「禮司君,」她含笑喊了他一聲。
「嗯?什麼事?」他抬起眼來望著她,語氣中的那絲抱怨似的意味居然還沒有消失。
柳泉回視著他,目光從他腰腹間在那一天的戰鬥中受傷的部位掠過,往上來到他的臉上,直視著他那雙隱藏在細框眼鏡之後的眼眸。
「在我玩過的撲克游戲的法則裡,即使是最小的牌,湊齊四張,也可以壓過鬼牌,我們稱之為『炸彈』。」她說。
「所以最後在我們重逢的那一天,你贏了。因為你不但有你自己的力量,而且你手中那天可是湊齊了……九張牌?玩游戲的話,足夠炸鬼牌兩次還多一張呢。」
宗像禮司微微一怔,突然意識到她所指的是那天SCEPTER 4的部下們無視了來自於總理大臣的命令,擅自在沒有他的命令的狀態下行動,衝到讀戶門的現場進行支援。當時她也在場,從頭到尾,都目睹了他——以及他領導下的青之氏族——贏得最後的勝利。
她總是有各種稀奇古怪的方法來形容她所遇見的事情,用各種匪夷所思的話來證明她的想法是對的。她看這個世界的角度,似乎永遠和他不一樣,充滿了新奇感;但是她看這個世界的方式,又似乎和他完全一樣,充滿了責任感,並富有前進的勇氣和無畏的決心。
當他在這個國家、這個世界徹底失去德累斯頓石板之後,第一次跨進曾經長期作為國家中樞而存放著石板的御柱塔時,他曾經設想過很多種自己此刻會有的心情或感想,但沒有一次能夠完全猜中。
或許是因為自己沒有一次真正想到,當這一刻來臨的時候,跟隨左右的人,會是她吧。
正如他也從不曾想到過,自己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掉落前的最後時刻,堅定地站在他身邊,打算執行弒王的任務、以避免迦具都事件再次發生的人,竟然是她。
柳泉信雅。
此刻她走在他身旁,腳步裡帶著一絲輕快,面色雖然因為踏入了這神秘又神聖的地方而顯得十分莊重,但眼光中卻跳躍著好奇和激動,和同樣走在他身後、一同前來御柱塔視察的淡島世理以及伏見猿比古完全不同。
……大概這就是並非國家公務員的身份所帶來的無拘束感吧。他這麼想道。
當他們一行四人邁入石板之間,看著地面下方原先存放著石板的位置、現在已經空空蕩蕩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由得沉默了。
宗像禮司負手站在最靠近石板原來存放位置的地方,低頭向下望去。
他還記得那塊神奇的石板上的花紋,當他正坐在石板旁邊的地上時,透過薄薄的那一層有如防彈玻璃一般透明又堅固的保護罩,望著那塊石板,試圖在精神的最深層次去探知它的存在和力量,試圖與它交流,引導它的力量在一個合適的範圍之內流轉運行、不致外泄的時候,他總是能夠從精神和內心的最深層感受到石板的那種足以震撼靈魂的巨大力量。
那力量選中了他,又支配了他,並且並不甘心遵從他的約束,內斂中存有一絲隨時有可能失控的危險;在最初發現它的人、以及最初運用和約束它的人都消失之後,它的控制權最終落到了他的手裡。
作為黃金之王行蹤不明時暫代的管理者,他在這一名義之下長久地面對著這塊石板,調查它的能量,探尋它的含義,引導著它那巨大的力量不脫離秩序、不破壞法則、不影響大義;但在這共存與對抗的相處之中,石板賦予了他超乎常人的能力,同樣又消磨著他的那種來自於石板的能力和他自身的生命力,作為接近它的代價。
他已經做好了為之獻出一切——乃至生命——的准備。然而,突然之間,這一切危險、這一切力量、這一切未可解的玄奇與神秘……統統都消失了。從今往後,這個世界將會變成什麼樣子呢?已經建構起來數十年,一直穩定地支撐著這個世界、這個國家的基於「石板」的秩序和體制,又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宗像禮司站在原本安放著石板、現在卻已經是空空蕩蕩的「石板之間」的正中央,陷入了沉思。
然而這種哲學性質的沉思並沒能持續多久,就被門外守著的五島和日高打斷了。
五島從外拉開一扇剛經修復的、畫著精美彩繪的拉門,然後用一種——略微困惑的語氣說道:「失禮了……室長,有一個人說想要見您……」
這句話使得此刻站在石板之間裡的四個人——宗像禮司、柳泉信雅、淡島世理、伏見猿比古——一齊轉過身去,看向門口。
五島向一旁站了站,他身後的一個男人的身影顯露了出來——那個男人穿著T恤和工裝褲、頭上還包著頭巾,看上去就像是個從事體力工作的工人。
柳泉、淡島、伏見:???
宗像禮司:……?!
那個男人一步邁過五島身邊,從那扇打開的拉門裡跨進了石板之間。然後,他發出一陣極為爽朗的哈哈哈的笑聲。
「喲!禮司!好久不見了啊!」
淡島:「這、這個人管室長叫、叫什麼……?」
伏見:「嘖,到底是什麼來路啊,這個人。」
柳泉:「……」
而室長大人在一瞬的驚訝之後,已經鎮靜下來。他露出一個微笑。
「哦呀?你這個時候怎麼過來了,哥哥?」
柳泉、淡島、伏見:「……哥哥?!」
作者有話要說:
1月10日:
嗯,所以說,新的角色登場了hhh
說明一下,室長家人的設定來自於官方小說及漫畫。
悠于 2020-12-26 01:41
第481章 【回歸篇之二】 41
宗像禮司卻已經轉過身去, 掠過這三個已經被他剛才說出的稱呼震茫了的苦命部下, 走向門口。
「為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哥哥。」他停在那個一身工裝打扮的男人身旁,微笑說道。
那個男人顯得很高興的樣子,用一種超級爽朗的語氣大聲說道:「大家好!你們是禮司的同事嗎?初次見面, 我是禮司的哥哥, 宗像大司!」
淡島:「……啊……您好!」
伏見:「……」
柳泉內心OS:……原作者到底是誰啊晚飯不能加雞腿了啊!因為這名字起得也太敷衍了吧……
然而室長大人的視線掠過了淡島和伏見,直接停留在她的臉上,似乎正在期待著她的反應。
……而且,他似乎並沒有立刻修正自己的哥哥把她也一道錯認為他在SCEPTER 4的部下這一誤會。柳泉嘆了一口氣,只好禮貌地朝著宗像大司頷首致意。
「初次見面, 您好。」
宗像大司興衝衝地邁開大步走到他們三人面前, 熱情地挨個與他們用力握手。
「這小子在工作上沒給你們添麻煩吧?畢竟他有點陰陽怪氣的嘛!」
伏見臉上的黑線快要鋪滿整張臉了。
淡島也一臉緊張之色,有點結結巴巴地回答道:「啊不……並沒有……」
大概因為站位的關系, 宗像大司最後才轉向柳泉, 同樣熱烈地跟她握了握手, 一臉興高采烈的樣子。
「今天居然能見到這麼多禮司的同事, 真是太好了!」
柳泉:「啊……呃……確實是這樣……幸會, 那個、宗像先生……」
柳泉覺得自己實在難以應對。已經練到滿級的語言技能似乎一瞬間都歸了零, 完全看不到昨天下午她在室長大人的辦公室裡以一種令人信服的態度娓娓動聽地說服了稗田透接受室長大人這邊的一系列安排時的風采了。
看到她受窘的樣子,宗像禮司似乎覺得很有趣。他站在他哥哥身後,借著他哥哥看不到他的表情這一優勢, 微微勾起唇角, 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宗像大司突然回過頭。
他弟弟及時把臉上的那一絲笑意收了回去。
宗像大司又轉身走回他弟弟身邊, 表情十分認真地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弟弟。
他的眼神實在太灼灼了,以至於室長大人不得不右手握拳抵在嘴邊輕咳了一聲,說道:「……好巧啊。說起來——哥哥怎麼在這裡?是找我有事嗎?」
宗像大司啊了一聲,仍然先完成自己之前那個【把弟弟從頭掃描到腳】的動作,才說道:「我確實是找你有事,所以特意拜托了負責這邊修繕工程的人,把屋頂花園的維護工作提前到今天來完成。」
淡島:「……屋頂花園?」
伏見低聲嘟噥:「維護這裡的屋頂花園……?室長不會利用職務之便把工作交給了親戚來做吧……?」
宗像禮司微笑。一道刺眼的光芒在他的鏡片上掠過。
不知為何,柳泉總覺得室長大人那個表情有點微妙的符合【好氣哦然而還是要保持微笑】這句話的狀況。
其實柳泉也覺得伏見那句疑問只是他例行的【不可愛吐槽】而已,並沒有真的想要質疑室長大人操守的意圖。不過她仍然意思意思地順口維護了室長大人一句:
「說起來……伏見君,今天上午我送文件的時候聽說有個非法權外者的處置權,被赤組搶走了呢。」
伏見果然發出不耐的「嘖」的一聲。
「美咲那家伙……我晚到一步就給我惹事……」他一臉煩躁地說道。
柳泉微笑。
宗像大司並沒有注意到在這兩分鐘之內自己弟弟的下屬之間已經交手了一個回合;他之前那種熱情而毫無心機的笑臉慢慢收了回去,一臉關心地望著自己的弟弟,猶豫了一下,還是直接說道:
「我,前天在網上看到了這個。」
他掏出自己的終端,按開之後在屏幕上點了幾下,調出一張截圖,然後翻轉終端把屏幕朝向他弟弟的方向。
站在柳泉這個角度,只看到宗像禮司瞥了一眼他哥哥的終端屏幕,然後微微挑了挑眉。
「哦呀?各種謠言在網上傳播得還真是快啊。」
伏見又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也許是因為在SCEPTER 4內部的分工裡,電腦啊程序啊情報啊網絡啊這一類的新鮮事物(霧!)都是歸他管理的,聽到了室長大人這句關於網上謠言的評價,他當然不可能坐視不管。於是他一臉生無可戀狀抬腳走向門口,一副想要查看一下自己負責的範圍到底出了什麼岔子的不耐神情。
柳泉和淡島當然也被室長大人兄弟倆這語焉不詳的對話充分挑起了好奇心,於是也一起走向門口。
然後他們就都看到了宗像大司終端屏幕上的那張截圖。圖片裡是一個匿名討論區裡發的貼子,標題十分驚悚,是「青王的末日!讓綠色的力量擴散到全世界吧」。
然後底下還配著一張照片——因為柳泉下意識覺得室長大人並不是那種自己成為了青之王以後就感覺這個成就光宗耀祖於是必須將此一事實興高采烈地報告給家人的畫風,所以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也許正是網上爆出的這個事實和這張照片引起了宗像大司的警覺——照片裡當然就是穿著SCEPTER 4的藍色制服的宗像禮司。
柳泉和淡島一瞬間都驚悚了。伏見則是臉色更差了。他狠狠地嘖了一聲。
「嘁!看發布時間,剛好鑽了我還在外邊執行任務的空子……」他低聲自言自語似的分析道。
柳泉立刻聯想起了那天在綠之氏族的地下基地外面的街道上,她眼看著一身塵土、右腿還流著血、滿臉疲憊的伏見,被那個名叫「平阪君」的年輕女人架著,從地下穿牆而出,向上浮上地面的情景。
……地下是綠之氏族的基地。
伏見當時沒有穿SCEPTER 4的藍色制服,而是一身便裝,看上去就像是個桀驁不馴的街頭少年一樣。
綠之氏族的地下基地是那麼隨隨便便就很容易進入的嗎?!
當時,伏見看到室長大人以後,說了一句「任務終了」。
綜合了一下這幾件事進行思考之後,柳泉已經有了合情合理的正確推論。
……去做臥底了嗎,伏見君?
所以才沒空去監控和追蹤網上這種聳人聽聞的謠言貼?
在她思考的時候,宗像大司已經帶著憂慮的表情,衝著他的弟弟問道:「禮司,你說說,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這些人要叫你做『青王』?還說什麼前天就是你的末日?!」
宗像禮司注視著他哥哥的終端屏幕上的那張截圖,然後淡淡一笑。
「也許是因為我們的制服是這種顏色,又因為我是領導者,所以就在背後給了我一個稍微誇張些的稱謂吧。」他的聲音十分平穩,一點都聽不出任何情緒上的波動。
「『末日』之類的話……也不必在意。畢竟我每天都在和這些非法分子作著鬥爭,為了這個國家的秩序和大義,毫不留情地對他們進行取締和逮捕,因此是被他們記恨了吧。所以針對我說兩句惡毒的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繼續說道。
他的哥哥看上去半信半疑。
「可是……不是說你的工作就是在類似警察那樣的組織裡擔任隊長嗎?!那麼單單把你稱作『王』什麼的……不會顯得對上司們太失禮了嗎?說起來……你平時在工作的時候,不會是像上學時那樣,對上司缺乏必要的敬意,氣勢常常壓倒了上司什麼的……所以別人才單單說你是『王』?」
這邏輯居然完全說得通。柳泉想。
順便還得知了室長大人上學的時候的又一秘聞——對老師缺乏敬意、氣勢壓倒了老師什麼的,大概只是因為他的心思縝密、能力又強,針對老師都想不到的事情做出了提示和應對,因而顯得氣場過於強大、把師長們都統統炮灰了吧。
宗像禮司想了想,說道:「不,並沒有那樣呢。哥哥過慮了。」
柳泉並不了解室長大人平時工作的時候還有什麼上司——也許……像是理事長大人?或者是這個國家的總理大臣什麼的也算是室長大人的上司之一?
不過單單看淡島和伏見都一臉黑線的表情就能推斷出來,室長大人的否認完全站不住腳。
……給總理大臣默默點蠟。
室長大人態度如常地繼續說道:「……而且,像這種針對我們的謠言很常見,因為這個而感到擔憂是不必要的——」
宗像大司:「哈……是、是嗎……?」
他猶豫似的回過頭來環視室內的其他三人,像是要從他們的臉上看出足以證實他弟弟說法的證據來。
伏見「嘁」了一聲,調開了視線。
淡島感到很為難,但也不能因此誠實地說「室長剛剛的話都是在騙你啊哥哥大人!」,只好干笑了兩聲。
宗像大司似乎因為在他們兩人身上並沒有得到想要的線索,於是再次把目光投向了柳泉。
室長大人也微微一笑,同樣望向柳泉。他的視線停留在她臉上,不知為何讓她產生了一種有如實質的錯覺。
頂著這樣的壓力,柳泉只好稍微思考了一下措辭。
「室長說的,都是真的。」然後,她毫不猶豫地這樣回答宗像大司。
「而且,無論任務艱苦與否,室長每一次都能作出正確的選擇……我毫不猶豫地堅信這一點。」她的語聲清朗,在巨大空曠到不可思議的石板之間裡說出來,仿佛還能聽到隱約的回聲。但她的態度異常坦率,回視著宗像大司的視線也毫無閃躲之意。
在他的哥哥身後,室長大人勾起唇角,無聲地笑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1月11日:
室長大人哥哥的名字也是官方設定【。
這個回家的情節在漫畫裡有,我覺得很有愛,所以試著自己來寫一寫這個梗~~
第482章 【回歸篇之二】 42
「是、是嗎……」仿佛被這個穿著便裝的年輕女性話語裡所透出的某種魄力和氣場所折服, 宗像大司露出了放心的表情。
不過想要讓富有熱情和行動力的哥哥大人就此罷休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啊……說起來!既然禮司你平安無事的話, 那就跟我一起回家讓爸媽也親眼看看吧!」
柳泉、淡島、伏見:……?!
室長大人的鏡片又發光了。
宗像大司好像很快活似的,哈哈地笑著。
「喂我說!你偶爾也回一趟家嘛!老媽很擔心你啊!擔心得不得了!」
宗像禮司:「是呢……那麼我近期就回去一趟吧……」
他的話被他哥哥熱情地打斷了。
「『近期』是什麼意思……那就今晚吧!」
其他四人好像都被他這種天外飛來一筆的神提議震茫了。
「正所謂『好事不宜遲』,要是因為忙就一味往後推的話就永遠也等不到好的時機啦!」宗像大司爽朗地說著,一邊拍著他弟弟的肩膀, 一邊笑著轉向站在一旁試圖極力淡化自己的存在感的醬油三人組。
「對了!難得他回家一趟, 你們也跟著來吧!」
醬油三人組柳泉、淡島、伏見:「……啥?!」
……
於是,就這麼乘坐著車門上油漆著「宗像景觀」的面包車(總覺得有哪裡不對?),他們一道來到了室長大人的父母家。
伏見從上車……不,從跟隨著室長大人兄弟倆走出御柱塔開始,臉色就沒好過。一向穩重又可靠的淡島副長也臉色凝重。
……只看他們兩人的表情, 還以為要去的不是室長大人的老家, 而是什麼重大傷害事件的現場呢。
只有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室長大人,事到如今還能夠和開著車的哥哥談笑風生。盡管事發突然、原定的計劃和日程全部中斷, 他看起來也很是愉快。
坐在後座的柳泉默默地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被當作部下, 一起裹挾(還是有哪裡不對?)來到室長大人的父母家裡, 總覺得心情很微妙……
而且, 自從坐上了這輛車門上寫著「宗像景觀」的車子之後, 室長大人好像就忙於和不停與他聊天的哥哥交談, 完全沒有一丁點表露出來到家之後究竟要怎麼介紹她的身份。
說起來,淡島也好、伏見也好,都是可以理直氣壯地說自己是室長在SCEPTER 4的部下;然而她穿著便裝, 也並不是SCEPTER 4的成員, 只是將錯就錯蒙混了一下, 然後現在自己就到了這裡——
看著宗像大司打開大門,高聲喊道「我回來了!還把禮司和他的同事帶回來了哦!」的身影,柳泉忍不住又在他背後嘆了一口氣。
站在她身旁的伏見掃了她一眼。
「嘁,覺得不安的話就要好好說出來啊,在這裡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是沒有用的。」他用一種她所熟悉的、生無可戀似的語調,聲音毫無起伏地說道。
柳泉有點驚訝,看了一眼雙手插在外套口袋裡、打量著室長家那間房子的伏見,笑了一笑。
「原來,伏見君有在認真地關心我啊。」
伏見:「嘖,誰關心你了——」
柳泉的笑意微微一斂,正色說道:「謝謝你。」
被突然這麼道謝了,然而伏見看上去好像更加煩躁了。
「嘖,沒什麼——」他微微拖長了一點聲音,好像剛想再說點什麼,就被大門裡猛然衝出的兩個小孩子打斷了。
……准確地說,是被那兩個大喊著「是叔叔啊!禮司叔叔!!」的小孩子給嚇了一跳。
首先是一個小女孩,腦後綁著一個小小的辮子,其它的頭發還散開著,元氣四射地張牙舞爪直接撲出來;要不是宗像大司攔了她一下,她很有可能直接跳到室長大人的身上去。
這撲面而來的滿滿元氣值讓平時總是一副生無可戀狀、負能量爆棚的伏見都不由得嚇了一跳,往後倒退了一步,嘟噥著:「這孩子是誰啊……」
他其實只是略帶抱怨似的隨口一說而已,然而下一刻他就聽到了答案。
「羽實。」
伏見:「……哈?!」
因為他的後退而此刻站在他身前一步的位置上的柳泉回過頭來。在這種逆著陽光的角度之下,她臉上的表情似乎顯得有點模糊不清。
「是禮司君的侄女,羽實。」她說。
伏見:「……室長跟你提過?」
在回答他之前,她微妙地停頓了一下。
「只是偶然說起而已。」她注視著那個又蹦又跳顯得格外開心的小女孩,又將視線移到那個一點點磨蹭到宗像禮司身旁、牽住他一只袖子的小男孩身上。
「那個小男孩是快。是禮司君的侄子。」她補充了一句說明。
伏見嘟噥了一句。「……室長還解說得很詳細嘛……」
然後他就看見柳泉信雅又回過頭來,表情很奇怪似的望了他一眼。
「不,並沒有。」她說,「除了這兩個孩子的名字之外,我什麼都不知道哦。」
她的那種語氣很平淡,然而伏見的眉頭卻慢慢地皺了起來。
「喂——」他說。
可是他還沒說完,就被屋裡迎出來的一位年長女性再度打斷了。
很明顯那位就是室長大人的母親。她先是驚訝地喊了一聲「哎呀!真的是禮司呀!」,然後就開始熱心地數落著:「我還以為你好長時間都不會回來了,結果你居然一下子把同事們都帶到家裡來……真是的,應該早些說嘛,我們也能好好做些准備……」
室長大人微笑,叫了一聲「媽媽」,對後面的那些數落選擇性失聰了。
打醬油三人組剛想著是不是上前問候一下,結果就看到室長大人的母親突然轉向他們,認真地鞠躬致意。
「禮司給你們添麻煩啦……」
醬油三人組一瞬間全部都驚悚了。職銜最高的淡島世理被伏見和柳泉有意無意地以站位凸顯出來、此刻剛巧站到了最前面,只好一邊緊張著一邊慌忙回禮。
「不不……我們才是,受到了室長的多方照顧……打擾了……」
……完全和平時那種精明干練的職業女性形像截然不同。
伏見低聲嘟噥著:「好想走人啊……」
站在他旁邊的柳泉對他的怨言充耳不聞,跟著淡島向著室長大人的母親同樣行禮致意,卻沒有多說什麼。
被迎入客廳之後,打醬油三人組就好像感覺更不自在了。
他們來的路上,宗像大司已經給家裡打過電話。此刻剛巧趕上晚飯時間,宗像家客廳裡的桌子上擺滿了各式豐盛的料理,顯然是已經准備好了。
正方形的矮腳桌旁,現在呈現這樣的座次:宗像家兄弟倆坐一邊,他們的左側是伏見和淡島,右側是宗像家的父母;而在宗像家兄弟倆的正對面那一邊,則坐著宗像大司的妻子,以及柳泉。在大司的妻子和柳泉之間,坐著大司的兩個孩子羽實和快。
……總覺得這種排位略微妙……
柳泉極力作出一副淡定的神態來,和不時好奇地向她搭話的羽實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阿快則總是視線悄悄往右側瞥去,瞟著總是一臉生無可戀表情的伏見,仿佛對伏見產生了一些莫名的好感度(?)似的。
也許是因為一進門就被介紹為「SCEPTER 4的副長,禮司的副手」的關系,宗像家的母親和大嫂都對淡島世理更感興趣一些,不斷地和她聊著天,還熱情地一再招待她吃東西。
當然她們也沒有落下柳泉,在柳泉因為和羽實閑聊而不怎麼動筷子的時候,宗像家的大嫂已經熱情地替她夾了好多菜,堆滿了她的盤子。
羽實是個性格很開朗、完全繼承了她父親那種熱情畫風的小孩子。她挨著柳泉坐著,顯得很感興趣似的,一再地問些柳泉很難以解答的問題。
「柳泉阿姨是禮司叔叔的部下嗎?」
「柳泉阿姨是因為進入現在工作的地方才認識禮司叔叔的嗎?」
「柳泉阿姨覺得禮司叔叔怎麼樣?」
「禮司叔叔平常在工作的時候是怎麼樣的?」
「柳泉阿姨也要跟著禮司叔叔一起去抓壞人嗎?」
「你們碰上過特別難抓的壞人嗎?」
……
柳泉被這一連串問題問得簡直頭大。
她的口才值其實早就修到了滿點,假如這不是在室長大人的家裡、面對的又是室長大人親自在場的情形的話,她當然有信心應付羽實這種天真可愛的小姑娘。
不過現在,室長大人就坐在她的對面,手裡端著一只小小的清酒酒杯,似笑非笑地隔著桌子望著她和羽實閑聊。
……這就壓力很大了啊……
柳泉暗暗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然後耐心地解答了羽實小姑娘的各種問題。
「難抓的壞人啊……其實應該也有吧。」
她選擇性地一上來就回答了最容易給出獵奇的答案、把小孩子的吸引力全盤轉移的問題。
「有一次,遇到了一個很難纏的壞人。他長得很像是個好人,而且還很像是我的一個朋友……」
「當時,一開始並沒有防備對方會對我們下手。所以被暗算了。」
「糟糕的是我被他抓住了……那種情況下,即使是室長也無法上來幫忙。只能靠我自己努力了。」
羽實似乎被這種緊張刺激而扣人心弦的故事吸引了,睜大了一雙眼睛,整個人幾乎要趴到柳泉的膝蓋上,全神貫注地聽著。
而矮腳桌對面的宗像禮司,起初似乎只是一邊小酌著哥哥買回來的清酒,一邊含笑聽著飯桌上不同的人們的各種閑談。而現在,當柳泉提起了那個「難纏的壞人把自己抓住」的故事時,他臉上的笑意仍在,但眼眸深處的笑意卻消失了。
作者有話要說:
1月12日:
嗯,妹子在復述的就是當初自己在比良阪大廈的天台上被惡王無色抓住的故事。
第483章 【回歸篇之二】 43
柳泉飛快地瞥了一眼宗像禮司, 然後又垂下視線, 望著趴在自己膝蓋上, 仰著臉等候下文的宗像羽實。
「那個壞人想殺了我, 可是我怎麼能就這麼乖乖地讓他殺呢?」
她的聲音裡含著一絲笑意。
「為什麼?」羽實不解地發問, 「為什麼要殺了你?是柳泉阿姨你做了什麼讓他不高興的事情嗎?」
柳泉搖了搖頭。
「不。他只是想以此威脅室長吧。看到自己的……部下被人挾持,並且如果自己不屈服於對方的惡毒要求的話,無辜的人就會被殺……他一定是以為這樣就能讓室長動搖。」
羽實「哦!」了一聲,小手不自覺地揪緊柳泉鋪展在腿上的裙擺。
「那麼……後來呢?柳泉阿姨你制服了對方?!禮司叔叔有沒有答應那個壞蛋的要求?!」
柳泉笑了笑。
「室長是不可能答應壞人的要求的, 這一點我從一開始就知道。」
羽實緊張地問:「那麼那個壞人到底厲害不厲害啊?柳泉阿姨能不能打得過他啊?!」
柳泉笑了笑,拿起桌上盛著大麥茶的茶杯喝了一口。
「……打不過啊。」她誠實地說道。
羽實:「……」
小姑娘以一副「喂這和說好的套路不一樣啊阿姨!」的困惑神態擰著眉仰望她。
柳泉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真的打不過。」她正色說道,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那個人很厲害,而且別人也告訴我,那不是我對付得了的類型……」
羽實急急問道:「那麼後來怎麼樣了?!」
柳泉頓了一下。
「……然後, 就跟他拼命啊。」她輕描淡寫地說道。
「拿出連自己的命也不顧了的勁頭跟他打, 反正如果不拿出這樣的勁頭的話他也打算要我的命, 所以那時不拼命的話不行啊……」她說。
「雖然被壞人掐了脖子,不過幸好我手裡還有一把刀可以自衛啊。」
羽實發出疑問。
「可是電視裡看到的警察不都是有槍的嗎?柳泉阿姨你的手.槍在哪裡?」
柳泉:「……不,我這個級別還不夠配槍。而且作為警察,要遵循一定的規則行動,也並不能隨隨便便就在大街上十分帥氣地唰地一下掏出槍來隨意砰砰砰射擊……電視裡那些都是嚇唬人的。就算是那把刀,也是我無意中從旁邊夠到的,真是太幸運了——否則的話我就只能——」她右手食中二指比了個V字形, 然後閃電般往前一伸, 「像這樣戳他眼睛了。」
她雖然說的內容稍微有點暴力, 但語氣卻是半開玩笑的那種輕松寫意,所以即使是內容有點血腥的以命相拼,聽上去也並沒有嚇哭小孩子的危險,反而娓娓動聽,頗有一點起承轉合的吸引力。
羽實已經完全變成了蚊香圈圈眼,盯著柳泉的表情也一臉崇拜。
大概是從來沒見識過這麼凶猛的女人吧。
宗像禮司微微低頭,啜飲了一口淺杯中的酒。他拿著酒杯的手在唇邊微微一頓,正巧借著飲酒的這個動作掩去了眼裡的一絲笑意。
結果下一秒鐘羽實就又無意中拆了他的台。
「所以說你就那麼把壞人打敗了?哇啊!好厲害!」
面對小女孩毫不保留的贊美,柳泉卻只想冒冷汗。
「那個……其實也並沒有那麼厲害,我只是為了講故事所以稍微誇張了一些而已……」
羽實完全把柳泉補充的這句話當作是客套,她倏然坐直身子,盯著柳泉看的眼神閃閃發光。
「你靠自己的力量就能打敗一個大壞人!柳泉阿姨你真是太贊了!看起來禮司叔叔完全沒有用嘛!話說你自己打倒那個壞人以後,有沒有怪禮司叔叔沒來救你?」
宗像禮司:「……」
他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不動聲色地隔著桌子看著對面的那一大一小兩位應付起來都頗為棘手的女性。
柳泉:「……」
小妞啊你這樣公然黑你叔叔真的好嗎。
「室長當時作出的是正確的選擇,」她略微彎下身子,直視著宗像羽實的小臉,一本正經地說道。
「如果救我會危害到這個世界的話,他不來救我,我也很能理解。因為對室長而言大義比什麼都重要,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他也就不是室長了……」看著羽實的眼睛又要變成蚊香圈圈,柳泉暗自嘆了一口氣,換成了一種輕快得多的語氣。
「要怪的話就怪那個把這種惡心的選項拋給大家的壞蛋吧——畢竟,他不去破壞世界和平的話,我也就不用那麼辛苦地跟他拼命了。」
她說著,略微一頓,突然彎起眉眼,微微一笑——笑容裡似乎有黑泥翻滾而過。
「……而且,室長今天就不用坐在這裡接受羽實君你的質疑了。」
她的臉上露出愉快而狡黠的笑意,然後俯身在羽實耳邊悄聲說道:
「你不知道啊羽實君,難得看到室長吃一次癟,這種場面真是太愉快了啊∼今天的登門拜訪真沒白來!我覺得SCEPTER 4的大家知道了這件事的話會聯名給你寫感謝函的喲!」
羽實一愣,「誒……誒?!」她想了一下,忽然興高采烈起來,「我真有那麼厲害?」
宗像禮司:「……」
只是隔著一張桌子而已,他的聽力還不至於鈍到聽不見那兩個人的竊竊私語。再說她臉上那個有點惡質的笑容就足夠說明很多事情。
奇怪,原來他可並沒有覺得她性格這麼糟糕,糟糕得……簡直讓人無法不去在意啊?!
然後,天然黑的羽實還在問著:「……那麼平常禮司叔叔工作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也是像這次一樣,有事的話就命令你們去做嗎?」
柳泉:「……」
伏見大概也聽到了這句話,他抬起眼皮來瞥了這邊一眼。
……那副表情就好像在說「這句話稍微引起了一點我內心的共鳴」啊?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感到膝蓋上也有一只小手摸了上來。
他低頭一看,室長的那個侄子阿快,正慢吞吞地從矮腳桌底下鑽了過來,爬上他的膝蓋。在他的震驚(?)之中,那個也是一臉陰郁負能量的小男孩蠕動身軀,從桌子底下鑽出來,在他的膝蓋上扭了扭,找了個最佳位置坐好了。
伏見:「……這是啥……?!」
宗像大司似乎發現了他們這邊的動靜,發出一陣哈哈哈的大笑。
「誒?阿快平常可是很認生的啊!但是他好像很喜歡伏見呢!」
室長大人微笑補刀。
「也許是因為伏見君身上陰暗的部分和內向的他的波長產生了共鳴呢。」
伏見:【好氣哦然而還是要保持微笑】
這個時候,室長大人的父親忽然慢悠悠地開口了。
「說起來……羽實問得也沒錯。」
其他人:???
「工作的時候……禮司有認真地在干嗎。」室長的父親大人面色凝重地問道。
伏見:「……」
柳泉拼命衝著他們三人組裡職銜最高的淡島世理擠眼睛,示意讓她回答。
淡島嗖地一下下意識坐直了身子。
「是……是的!」她大聲答道,「宗像室長為了宣揚不可動搖的大義、維護這個國家的秩序,而領導著我們在正確的道路上前進!!」
其他人:「……」
這麼皮卡皮卡閃閃發光的正面表態,一時間震茫了圍坐在飯桌旁的大家。
就連室長大人本人也目光一閃,似乎有些意外似的。
當然,他今天在飯桌旁聽到的不是羽實的天然黑台詞,就是柳泉故意黑他的台詞,現在乍然聽到還有人為他的光輝形像(?)說句公道話(?),他當然應該很感動才對。
柳泉這麼想著。
然後下一刻她就聽到宗像大司那爽朗的哈哈哈笑聲又響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宗像大司快活地啪啪啪拍著他弟弟的肩膀,「還真夠誇張的啊——」
淡島:「……」
伏見:「……」
柳泉默默低下頭,把在她膝蓋上扭來扭去的羽實抱正了坐好。
宗像大司好像很開心能聽到室長受到部下這樣信賴又崇敬的評價。
「不過,能被一起工作的同伴這麼評價,讓人很自豪嘛!!」他笑著說,而且好像為了表達他內心的欣喜之情,他還用力抓住室長大人的肩頭搖晃了兩下。
柳泉低頭看向努力擰著頭望向自己的羽實。
「淡島副長說的話,就是我想要說的話。」她微笑著回答羽實之前的問題。
「如果說這個國家的大義要靠誰來維護的話,我也只能想到室長了。」她的笑意很柔和,衝著羽實眨了眨眼睛,然後又彎下腰,在小姑娘耳邊壓低聲音說道:
「羽實醬的叔叔啊,是這個國家不可或缺的人,非常重要。雖然他老是壓榨下屬,害得大家沒日沒夜的加班,完全違反了勞動基准法,我們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這麼說著,她忽然抬起視線,目光剛巧和飯桌對面的室長大人偶然間投向這邊的視線在半空中輕輕一碰。
「這個世界,沒有了他就不行。所以他很有用,羽實醬不要因為他偶爾的一次兩次沒去支援部下就覺得他用處不大哦。」她用一種哄騙小孩子的口吻說道。
宗像禮司:「……」
室長大人垂下視線,又喝了一口酒。
……性格還真是惡劣啊,信雅君。
作者有話要說:
1月13日:
所以室長家的大地圖還要再刷個兩天。。。然後會給大家發放大家盼望已久的玻璃渣的!【什麼鬼
第484章 【回歸篇之二】 44
這麼愉快地在他的家人面前露出一副純良無辜的姿態, 給他的形像左手抹黑、右手洗白, 這種交互使用的技巧簡直就像是踩著刀尖在跳舞一樣,每次都剛巧在翻車的前一霎那把事情挽救回來——
羽實已經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了。
所以說分別的這段時間裡,她到底都在哪裡做了一些什麼啊。實在讓人為那些她離開這裡之後所遇到的人們擔憂啊?
【你做得已經很好了!很好了!沒有人會比你更好!】
忽然,在那個他們第一次一起醒來的夜晚, 她哭泣著喊出的話語, 猛地在他腦海裡浮現出來。
【沒有你的話……我哪一次任務都不可能真正成功。】
【室長……才是真正的好孩子。】
那個時候不是明明很可愛嗎。
然而,也許是酒精的作用、或者還要加上置身於「家」這一特定環境之下的共同作用,他竟然覺得,現在這樣或許也不錯。
【室長當時作出的是正確的選擇。】
【羽實醬的叔叔啊,是這個國家不可或缺的人, 非常重要。】
【這個世界, 沒有了他就不行。】
會這麼說著的她,也很可愛, 讓人動搖——
可是, 好像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時機說出來啊。假如現在突然對家人說「其實信雅君就是對我來說最重要的女性」的話, 會把性格熱情、思維直率的家人們嚇倒的吧。
就好像現在突然對他們說「其實我是個超能力者, 而且是很多超能力者的首領喲, 所以那個網上的貼子才說我是青之王」一樣, 對他們來說都是匪夷所思之事吧?
而且,對於被當成自己的部下這一誤解,她好像也完全沒有感到氣惱或想要澄清的念頭。
不, 不如說是她看上去對這個身份感到十分的樂在其中吧。利用這一身份, 她黑他黑得也很愉快啊?
……黑他黑得很愉快的, 當然還包括他的家人。
此刻他聽見自己的哥哥正用一種很快活的語調說著:「禮司從小時候起就有點不合群呢——」
幸好他的母親大人企圖補救一下自己的小兒子快要被毀壞的形像。
「那個嘛……其實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做得很好的類型呢,所以……」
然而他哥哥不肯放過他。
「嘛,我記得小學的時候,老師不是讓抓金龜子還是獨角仙什麼的蟲子來觀察嗎?」他興高采烈地說道,「禮司一開始不會抓,我覺得自己這個做哥哥的終於有點用處了,就抓了一只給他演示;然後他就一本正經地說『原來如此。看到哥哥你怎麼做之後,我大概明白了』。」
淡島似乎被【室長大人小時候的趣事】這種命題所吸引,忍不住問了一句:「然後呢?」
有人捧場自己講的故事,宗像大司就更開心了。
「然後啊,第二天——」他賣關子似的拖長了聲音。
「禮司拿出自己的觀察箱的時候,大家險些都被嚇死了!!」
就連羽實也在柳泉膝蓋上動了動,很感興趣似的睜大眼睛,盯著自己的父親大爆叔叔的黑歷史。
「因為禮司一個人抓了滿滿一箱金龜子!而且除了金龜子之外,他還很有探索精神地收集了附近其它幾個種類的蟲子!全班同學都嚇得直發抖,還有精神脆弱的人發出慘叫聲!」宗像大司簡直要講得手舞足蹈起來。
淡島:「……」
伏見:「……」
他們兩人黑線了。柳泉反而覺得有點想笑。
難怪室長大人會向她抱怨說自己在上學的時候不知為何跟同學們都有代溝,感覺自己不受歡迎——能若無其事地拿出滿滿一箱蟲子、還富有研究精神地額外再附送其它幾種蟲蟲的小學生,長得再帥那也是變態吧?!
柳泉撲哧一笑。
她這種與眾不同的反應讓飯桌對面的室長大人挑了挑眉。
「哦呀?柳泉君似乎有話要說?」他居然向她拋出一個問題——雖然態度十分和藹,但聽上去完全是刁難。
柳泉忍下笑意,說道:「我覺得全校的課外作業都可以被室長這一箱蟲子解決掉了,老師應該從一開始就只拜托室長一個人就夠了啊。」
伏見發出嘖的一聲,一臉黑線地嘟噥著:「這也是變態吧所以才……」
淡島及時給了他一肘。
「呵呵呵……室長……還真是富有勇氣啊……」她言不及義地贊嘆道。
室長大人微笑。
「我當時年紀太小,對『不適感』的認識很薄弱,單純因為重視實在性而收集了那麼多蟲子,也沒能考慮到其他人的觀感呢。」他一本正經地闡述道。
淡島:「……」
伏見用氣音小聲飛快地吐槽:「所以說直接說自己是變——」
淡島直接壓低聲音充滿威脅地叫了一聲「伏見!!」,及時阻止了伏見把「變態」那個字眼說完整。
柳泉就仿佛沒有聽到伏見的吐槽一樣,笑眯眯地說道:「說起來『不適感』的確是因人而異的呢。我記得我小學的時候中午吃飯,調皮的男生抓了蟲子來嚇唬女同學,大家都嚇得又跳又叫,還有人從教室逃出去了,有人嚇哭了,有人吃不下飯……唯獨到了我這裡,我掏出紙巾墊著手、然後捏著蟲子直接打開窗戶丟出去了,再拍了拍手繼續吃便當——現在想起來,那也是粗神經的表現吧。」
……不動聲色之間就又黑了室長大人一記。
室長大人微笑。
宗像大司感興趣了起來。
「哦?!還真有和禮司一樣的人嗎?!」他充滿興味地隔著餐桌望著柳泉。
柳泉笑眯眯地答道:「……不過,我也沒有獨力抓一整箱蟲子的技能呢。那一定是能夠改變這個國家的大人物才有的天賦吧。」
宗像大司:「……」
他弟弟默默地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清酒。
羽實嘴裡塞著好多好吃的,塞得兩頰都鼓鼓的。她一邊費力地嚼著,一邊又抬起頭來盯著柳泉——眼睛裡帶著興奮的光芒。
「柳泉阿姨也覺得禮司叔叔很厲害是不是!柳泉阿姨也和我一樣覺得禮司叔叔很好、很了不起,覺得禮司叔叔最棒了!是不是!」
宗像家的大嫂大概是覺得今天羽實一直在纏著柳泉說話,占用了客人很大精力,就溫柔地笑著出來阻擋了。
「羽實,先把飯吃完。也要讓柳泉君好好吃完飯才行哪,因為吃飽了才有力氣聊天啊。」
在羽實向她拋出這種類似肯定句的問題之時,柳泉正在喝茶。聽了羽實的話,她放下茶杯,先是衝著羽實的母親笑了笑表示對她體貼的謝意,然後才正色回答羽實小姑娘。
「是呀。」她說。
「就是這樣。」
正巧端著酒杯送到唇邊的宗像禮司,右手聞言一頓。他微微在細框眼鏡的鏡片之後斂了一下眼簾,唇角淡淡勾起;不過那絲笑意在成形之前就迅速消失,他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
然後抬起視線來直視著餐桌對面還抱著羽實的柳泉,用一種鄭重的語氣嚴肅地說道:「謝謝。」
伏見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翻了個白眼。
淡島:「呵呵……」
宗像大司熱情地眯起眼睛笑了起來。
「哈哈哈……有這麼擁戴你的部下,禮司你很行嘛!」他又豪邁地啪啪啪拍著自己弟弟的肩膀。
「說起來……雖然一直以來都把老師啊上司啊那種『上位者』嚇得要死,不過禮司你現在能有對你這麼支持和信服的部下,我們也放心了啊——」
柳泉微微一挑眉。
咦?好像聽到了什麼八卦?
宗像家的母親大人又出來和稀泥了。
「啊啦,大司你還說你弟弟,你不也是嗎——中學的時候,兩個人都給老師添了不少麻煩吧?」母親大人掩著嘴笑道。
宗像大司十分無所謂地揮了揮手。
「那怎麼能一樣!我是因為經常惡作劇啊、考不及格什麼的才會被老師叫去辦公室,和禮司完全不一樣啊!」
淡島驚悚了。
「誒……?!被老師叫去辦公室?!室長也是嗎?!」
宗像禮司平靜地搖了搖頭。
「不,我沒什麼好讓老師和辦公室職員擔心的事。」
記憶的閘門似乎被這頓歡樂的晚餐打開,宗像大司在一旁露出吐槽的表情。
「啊,那是因為這小子他啊——」宗像大司撓了撓臉,「禮司這家伙總是彬彬有禮地對老師提出反對意見,一說就是一整篇演講一樣讓人無可辯駁的話……讓對方完全沒有反駁的余地,所以老師都怕他怕得要死,一說『宗像禮司又要來辦公室了』,就有老師精神緊張,還有人因此而失去了為人師表的自信,辭職了——」
室長大人頗感遺憾地嘆了一口氣。
「唉……他還有很大的改善空間,可惜了……」
伏見和淡島都黑線了。
柳泉起初也很吃驚,但是沿著室長大人的畫風想像一下,又覺得自己好像應該毫不吃驚。
她抿著嘴,因為想到了當時的場景而想要噴笑,花了一點力氣才把那種有害的衝動強忍下去。
宗像大司吐槽弟弟:「你的頭腦聰明過頭了!所以才搞砸的啦!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跟你一樣什麼事都做得很完美,永遠不出錯啊!」
他們的母親笑眯眯地望著這兄弟倆,同樣也露出一個故意有點嘆息的遺憾神情說道:「是的呢……如果禮司的聰明頭腦能夠多少分一點給大司就好了呢——」
被母親這麼吐槽了,宗像大司這個搞笑役立刻就坐不住了,一翻身直起了上半身,指著自己的臉,露出誇張的震驚神色爭辯道:「不過園藝方面當然還是我更有天分吧!畢竟是『宗像景觀』的二代目呢所以——」
「沒錯。」
居然是他弟弟贊同了他的話。
「而且,不僅如此,我有很多地方都比不上哥哥哦。」
他弟弟的聲音很溫和,語調十分平靜,一點也沒有不甘心的情緒,仿佛正在說著的正是事實一樣。
宗像大司愣住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柳泉的視力錯覺,她總感覺宗像大司那遍布胡渣的臉上仿佛可疑地有點微微發紅了。
「是、是嗎……」他一臉尷尬地抓了抓頭發,訕訕地笑著,「其實我也知道,在聰明的弟弟眼裡,我這個從中學起就老是考不及格的哥哥大概就是個笨蛋吧……」
「並不是如此哦。」他弟弟態度溫和地打斷了他,口吻裡帶著一絲堅定而確信的態度。
「我從來沒有覺得哥哥是笨蛋。相反地,我認為哥哥擁有我所不具備的能力,比如很輕易地就能和大家打成一片,讓大家都毫無保留地信賴著哥哥、想要和哥哥親近……」
宗像大司:「……哈……?!」
「的確,哥哥是個單純的人。」他弟弟平靜地說道,「但你會把那份單純化作正面的推動力,這也是我身上所沒有的特質。」
「而且,同樣都是向父親學習了園藝,我卻只能按照正確的方式修剪好樹木,但我所布置的庭園怎麼看都覺得十分呆板,不能像父親和哥哥那樣設計出令人心馳神往的庭園……」
室長大人微微一笑,率直地望向已經一臉感動欲死的哥哥。
「哥哥和父親所布置的庭園,就猶如創造出一個小小世界來那樣,布置、修整、維護……只是經過那麼簡單的程序,就能傳達出深遠的意境……這是一種才華。」
「是那位尊敬的御前大人都肯定了的能力喲。」
宗像大司:「是、是嗎……?呵呵呵呵呵……」
哥哥大人看上去快要感動得撲到弟弟身上去緊緊抱住他不放了。
伏見一臉生無可戀狀看著已經吃飽了的阿快居然趴在他膝蓋上打起盹來,低聲吐槽道:「真是好感動啊感動得讓人都快哭了——」
柳泉笑嘻嘻地轉向他,喊了一聲:「伏見君?」
伏見:「……什麼?」
柳泉:「你棒讀了喲。」
作者有話要說:
1月14日:
說起來我其實很喜歡這種【隱瞞著在座的大家正在交往的事實,在聽似正常的談話裡說著只有兩個人才明白的雙關語】之類的曖昧梗。所以我就試著用了一下hhh
第485章 【回歸篇之二】 45
晚餐後, 室長大人似乎還沒有離開的意思。
作為忠實的下屬, 淡島和伏見雖然大概內心都很想立刻告辭,然而也不敢現在真的站起身來就走。
於是在宗像大司和妻子兩人把孩子們哄去洗澡之後,客廳裡馬上安靜了下來。
宗像家的父母留在客廳裡,父親宗像治郎仍然自斟自飲著一小壺清酒, 室長大人的母親則坐在他身邊, 桌上放著一壺茶,她正高高興興地在和淡島交談,興之所至還拿出一摞家庭相冊來和淡島分享宗像家的兄弟倆的童年趣事。
室長大人居然把他們三個苦命的部下丟在客廳裡,自己施施然地去泡澡了。
伏見一臉生無可戀狀,背靠著拉門癱坐在走廊上, 面朝著宗像家布置優美的庭園, 卻完全沒有在欣賞,而是嘟嘟噥噥地抱怨道:「已經夠了吧……好想走人啊……已經可以了對不對……」
他的碎碎念聽上去好像暗示著自己已經血槽全空, 只差嘴裡吐魂了;這讓同樣坐在廊下, 靠著一根廊柱、雙腳懸空、沒穿鞋子, 十分散漫地隨意晃蕩著雙腳, 望著夜色下的庭園的柳泉信雅似乎感到有趣。
她回過頭來, 眼睛裡似乎帶著一抹促狹的笑意。
「不開心嗎, 伏見君?」
伏見嗤了一聲。「這有什麼可開心的啊……」
柳泉信雅微微偏著頭,視線落在伏見毫無表情的臉上。片刻之後,忽然一笑。
「伏見君在鬧別扭呢。」她若無其事地說, 「是因為不習慣室長家這樣熱鬧的氛圍嗎?」
伏見的動作似乎停滯了一霎, 才抬起頭來, 陰郁地掃了她一眼。
「嘖,你倒是很習慣啊,」他說,「室長家這麼普通的……日常的氛圍。」
柳泉信雅這次是真的笑了。
「不,」出乎他意料之外地,她竟然也搖了搖頭,作出了否定的回答。
「並不算是『習慣』吧……我想那是一種名為『羨慕』的情緒。」
伏見:「……哈?!」
他的聲音略微提高了一點,顯得有點驚訝似的。
柳泉信雅臉上的笑意並沒有維持多久就慢慢消失了。
「我羨慕這麼熱鬧的家庭氛圍……每個人都看上去很熱情,很友愛……讓人羨慕。」她的視線似乎從伏見身上移開了,漫望著黑暗裡的某個定點,仿佛陷入了回憶。
「原來……世界上真的有這麼美好的家庭啊。」她嘆息一般地低聲說道。
伏見:「……!!」
他似乎也一時間語塞了,片刻之後才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把臉扭向了另外一邊。
「別說得好像全世界的不幸你都經歷過似的……」他低聲吐槽道,也不知道是在衝著誰生悶氣。
柳泉猛地挑高了眉。
她這是……無意中觸碰到了什麼【黑暗的過去露出了猙獰的一角】嗎?!
她頓了一下,收回視線望著伏見。
「不,我只是有感而發。」她平靜地注視著撇開臉的伏見,停頓了一下,還是說道:
「伏見君,能認識你,我很高興喲?」
伏見猛地轉過臉來,那雙總是耷拉著眼皮半睜不睜的眼睛也在鏡片之後猛然瞪大了。
當他看到她臉上那個平靜溫和的笑意之後,他的五官簡直都要皺起來了,不耐煩的指數上升了十倍,狠狠地嘖了一聲。
「嘁,干嘛對我說這句話。」他一臉煩死了的表情,用一種凶巴巴的口吻說道,「你就應該對著室長說啊——」
柳泉笑著,搖了搖頭。
「不,我就是對你說的。伏見君是個很可靠的朋友和同伴,我覺得青部有你真是太好了。」
伏見的臉上露出了吃驚的神色。然而還沒等他追問,她就又天外飛來一句。
「當然,我覺得青部有秋山前輩也很好——我還記得在學校的時候,室長心血來潮宣布青部冬季的部活要搞什麼干布摩擦大會,當時秋山前輩那副表情我能記一輩子哈哈哈哈——」
伏見:「……嘁,我真是多余跟你說話啊。」
柳泉愉快地大笑起來。
什麼【黑暗的過去露出了猙獰的一角】之類的事情,就不要去觸碰了吧。
她也沒有那麼多時間再來觸碰那些回憶了,無論是深藏而不為人所知的,還是像這種能夠哈哈大笑著和當時的小伙伴一同分享的——
突然,一個聲音在他們身後慢悠悠地響了起來。
「你們看起來聊得很愉快啊?」
柳泉和伏見同時轉向聲音的來源。
穿著浴衣的室長大人就站在那裡,頭發上還帶著一絲剛出浴後的濕氣,唇角微微翹起,帶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很自然地走到柳泉與伏見之間站定,然後居然首先轉向伏見。
「好久沒有在家裡泡澡了,」他居然用一種拉家常似的語氣和伏見聊起了天來,然後純良地提出了善意的建議,「你也去泡個澡如何?」
伏見:「……」
他先是被室長這種天外飛來一筆的提議弄得愣了一下,然後垮著臉謝絕了。「……我會在屯所裡泡澡的,現在用不著。」
室長大人和藹地微笑著。
「時間也很晚了,我的父母盛情挽留我們在家裡住上一晚再回去呢——家裡的房間應該也還夠住,我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
伏見一瞬間就驚悚了。
「住、住在這裡?!一晚上?!」他的聲音都提高了八度。
「我正想問你我現在能不能回去呢!」
室長大人繼續微笑。
「我很久沒有空回家了。而且在幾天前的讀戶門事件中,我也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備……不過,突然回到這個原本以為再也沒有機會回來的家裡,總是會感到有些感慨的。」
柳泉內心OS:瞧,又出現了,室長大人為了達成目的時的適度放低身段麻痹對手的絕妙技能——就是不知道總是一副冷淡臉的伏西米桑吃不吃室長大人這一套啊?
這麼想著,她決定也站在室長大人這一邊,稍微助攻一下。
「啊∼說起來,室長還寫了感人肺腑的遺書留在公寓裡呢。」她略微向前傾身,壓低聲音對伏見說道。
「我也是看了遺書才知道,室長大人原來並沒有多少財產啊。」
被她這麼半是認真、半是調侃似的補刀了兩句,伏見的臉上一瞬間露出了類似煩躁不安的神情。
「嘖,麻煩死了……」他怨氣滿腹地低聲嘟噥著,「本來室長一個人就已經很麻煩了……現在又加上你……」
柳泉微笑。
伏見更加一臉烏煙瘴氣了。
「什麼啊……你們兩人那種一模一樣的表情……讓人看了就很不適好嗎!」他低聲抱怨著,身上衝天的怨氣幾乎都要實質化了。
室長大人忽然面色一正,十分嚴肅地說道:「伏見君。」
伏見:「……是?」
室長大人說:「這是充滿誠意的建議喲。我希望你先去泡個澡,好好享受一下,然後今晚就不要回宿舍了吧——還是你覺得我家糟糕到簡直無法居住?」
說這一番話的時候,室長大人從頭到尾面帶微笑,語速放得很慢,聽上去和氣極了。然而柳泉一點都不懷疑,室長大人內心的黑泥翻湧也馬上就要實質化了。
室長大人想要做什麼,她當然是舉手支持的。住在哪裡並沒有什麼要緊——因為明天的這個時候她會在哪裡還不知道。所以只要今天能夠呆在室長大人附近的地方的話,她就沒有什麼別的要求了。
而且,她覺得自己完全無法把那個「72小時時限」的事實告訴室長大人。每一次話到了嘴邊又被她強行咽回去,只留下那個72小時的數字在她的心頭拉鋸一般來回切割著自己的心髒和血肉。
她完全無法用一種很平靜的態度對他說,她在這麼不負責任地重新出現、不負責任地向他強行表白、不負責任地把他睡了以後,還是會和上一次一樣,不負責任地甩手就走,因為她自己也無法控制下一刻自己會在哪裡,她自己也只是一個被系統所控制的提線木偶——
伏見突然「嘁」了一聲,很煩躁地嗖地一下站起身來,雙手插在褲袋裡,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
「嘖,我知道了。總之就是把這裡讓給你們單獨談話就可以了吧。泡澡什麼的就免了。」他一口氣似的說著,語速飛快、沒有抑揚頓挫,說完了也不再看一眼室長大人或者柳泉,就那麼沿著屋外的走廊走掉了。
柳泉:「……」
室長大人微笑。
「伏見君的情商好像有了微妙的提高呢。這是好的現像。」他說。
柳泉內心OS:……誠然是這樣沒錯然而您一個情商為負的人好像也沒有什麼立場評價伏見的情商吧……
她思考了一下,才找出一句得體的話來。
「今天……可真是意外啊。」
因為客廳通往後園的拉門還敞開著,室長家的房子也並非大到在門戶大開的情況下兩個人在走廊上交談也不會被屋裡的人聽見的地步,所以柳泉謹慎地選擇了安全的話題。
室長大人的眼裡閃過一抹笑意。
也許是他也猜到了柳泉這種態度背後的原因,於是他也一本正經地答道:「啊啊。預定的半天日程完全被打亂了——不過有的時候這樣也不錯。」
室長大人穿著一襲浴衣的造型,一瞬間就讓柳泉想起了在超葦中學園的那個暑假,室長大人假托「青部暑期活動」為名,把她叫去參加煙火大會、還一起乘坐了摩天輪的往事。
那個時候,因為摩天輪突然在半空中出了故障,她站立不穩,還險些——胸襲坐在她對面的室長大人!
啊……真是哈子卡西的糟糕回憶啊。柳泉覺得自己臉上一陣發燒。
突然,室長大人輕聲哼笑了起來。
「呵呵呵……你一臉心虛的表情呢,柳泉君。」
室長大人壓低聲音。而他的聲線因此而顯得更加低沉醇厚了,有種莫名的迷人意味。
「你究竟是聯想到了什麼呢?難道是……那一次我們一起去煙火大會嗎。」
柳泉:?!
作者有話要說:
1月15日:
怎麼辦我覺得我寫伏西米寫得停不下來!【。
咳,總之室長家的大地圖也很有趣,讓我多刷兩天吧。
基友昨天跟我說她看到有人在別的地方評價說K卷簡直讓人難以忍受,妹子也讓人難以忍受。嗯,所以我覺得不妨再多寫一些讓人難以忍受的部分呵呵呵呵。
2、青部的冬季部活要搞一個干布摩擦大會的梗,來自於游戲學園K的室長線。當時秋山一臉羞憤欲死的樣子,真是可愛透了【。
悠于 2020-12-26 01:53
第486章 【回歸篇之二】 46
她的臉上清晰地寫著【你怎麼知道?!】這幾個大字, 這讓再一次准確命中他人內心世界的室長大人愉快地笑了。
「你盯著我身上的浴衣在發呆呢。」他的聲音放得更低了, 幾乎像是一種悄聲的耳語。
柳泉張口結舌。
「我?!……我、我有嗎……?!」
室長大人高深莫測地點了點頭。
「欸。」他用一種意味深長的語氣繼續道,「而且還臉紅了呢。我覺得你一定是想起摩天輪突然停運時的事情了——」
柳泉:!!!
她騰地一聲站起來,覺得整個人連耳根後都發起燒來,又羞又窘, 壓低聲音喝止避人耳目在這裡慢悠悠地撩人的室長大人。
「室、室長!這裡可是你家, 請別——」
室長抄著兩手站在長廊上,站姿優美而意態悠然。在剛剛在飯桌上似乎落於下風之後,此刻他仿佛對自己重新占據了主動權而感到愉快地揚起唇角。
然而這段談話並沒能持續下去,因為宗像大司在夜晚仍然元氣十足的聲音在他們背後突然響了起來。
「哦!你們在這裡啊!」
似乎是因為終於解決了那兩個棘手的小娃娃,並把他們成功打發去睡覺的緣故, 宗像大司看起來心情很好。
他高興地穿過客廳向著他的弟弟走過來, 一邊走一邊揚聲說著:「房間都已經安排好了,只是客房只有兩間, 所以今晚只能拜托兩位女士合住一間——」
宗像禮司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細框眼鏡。
「不, 還是讓我和伏見君來合住一間吧。無論何時都應該把更方便的安排優先讓予女士才行哪。」他的語氣異常溫和, 「客房就讓淡島君和柳泉君每人單獨一間吧。」
柳泉:「……」
室長SAMA你這樣安排房間伏西米知道嗎。他知道了的話會立刻跳起來甩手走人的吧。即使深夜沒有交通工具代步我相信他就算是步行也是要堅定地離開這裡的——
她有點吐槽不能地瞥了一眼室長大人, 發現室長大人臉上那個和藹到令人發毛的微笑猶如一個鐵面具一樣附著在他整張臉上, 完全掩去了他黑泥翻滾的內心(霧!)。
室長大人何等敏銳, 當然也察覺了她那異樣的一瞥,於是笑得愈發和藹了(大霧!)。
「哦呀?柳泉君,你好像有什麼話想要說嗎?」
柳泉:「……我只是想說, 我一點也不想看到伏見君得知這種安排之後的反應, 呵呵呵。」
室長大人驚訝似的微微一挑眉。
「哦呀?是嗎?」他無辜地推了推自己的本體細框眼鏡, 一本正經地說道,「希望伏見君沒有睡覺磨牙的習慣啊。」
柳泉:「……你高興就好,室長。」
說完之後,她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中使用了伏見以前面對室長大人時常說的一句台詞,不由得搖了搖頭,哂然一笑。
嘛,你高興就好。
因為只有你高興了,我們才會高興。
有那麼一群人忠實跟隨著你的身影,忠實執行著你的大義,以你所相信的作為他們的信念和目標,這可不單單是為王者的能力使然啊。
換言之,雖然一再地說著自己的學生時代有多麼不受歡迎、和同學之間總是產生著難以彌合的代溝,然而,即使褪掉身上那層身為青之王的光環,宗像禮司也是個充滿魅力、令人信服、讓人想要一輩子追隨的,優秀的人。
即使是現在,他大概也理解不了為什麼伏見會總是一副要蹲在角落裡頭頂長蘑菇的神情;為什麼SCEPTER 4的那些小伙伴們談笑的話題他會覺得無趣而難以插話……
然而這並不妨礙他繼續受人愛戴,受人信賴。他現在是這個國家最接近中心那個位置的重要人物,是無論何時都會竭盡全力支撐著這個世界和平運轉、不會倒塌的人。但即使沒有這樣的身份,也會有很多人在意他的生命,珍視他的存在,把他當作仰望和追隨的目標——
即使是那樣對他人存有極度不信任感和疏離感的伏見,最後不也選擇了面前這個人,作為他真心信賴和追隨的王嗎。
現在想起來,這個世界裡的原生人物,彼此之間其實都存有著深刻的羈絆,自成一個小世界;多她一個或少她一個,都不會減損面前這個人的光輝或優雅。
留在這個世界裡的最後一夜……
柳泉望向夜色下的宗像家修整精致的庭園。
就這樣度過吧。
……
為了遷就宗像家的生物鐘,作客的大家都格外早就各自回到了自己被分配的房間。
伏見當然是一臉烏煙瘴氣,那臉色簡直不能更難看了。
也不知道室長大人采用了什麼方法說服他接受這種安排、並阻止他今晚不從宗像家不顧一切地逃離的。總之,在大家打著呵欠從客廳散去的時候,伏見雖然臉色陰郁至極,卻並沒有逆著大家的腳步往大門口走去。
柳泉覺得室長大人真是太了不起了,這種事情都能擺平,不愧是石板選定的七王之一啊!【並不
她同情地望了一眼伏見的背影,然後就跟隨著宗像家的大嫂,往走廊盡頭的某個房間走去。
說起來這間客房好像顯得格外小,隔壁居然不是另一間淡島要住的客房,而是一個儲藏室——若不是這間客房面積雖小而布置得五髒俱全、被褥寢具也都已經整齊鋪好的話,柳泉簡直要以為這間客房是熱情的哥哥大人為了接待他們這幾位弟弟的部下而臨時改造了儲藏室呢。
淡島半路上就根據宗像家大嫂的指示,轉進了那個看上去更像是標准的客房的房間。而職銜不明——只可能比SCEPTER 4的副長淡島世理更低而不是更高——的柳泉,被安排的是更窄小一些的房間,其實也合情合理。
畢竟室長家只是一般家庭而已,並不是什麼擁有大豪邸的上流社會精英階層;臨時要整理出兩個房間接待到訪的客人,大概也已經是極限了吧。
柳泉邁進那個小小的房間,看到榻榻米上已經鋪好了寢具,於是感激地衝著宗像家的大嫂笑了笑,熱忱地表示了感謝。然後她眼看著對方掛著溫柔的笑容對她道了晚安,繼而退了出去、把房門拉上了。
在進入房間之前她雖然也並沒有去泡什麼澡,不過也已經簡單洗漱過了。
枕邊還放著一套干淨嶄新的女式浴衣。宗像家的大嫂在這方面也十分細心呢。
柳泉換上了那套浴衣,鑽進了被窩,感到一陣微微的寒意。
天氣還並沒有暖和到夜晚也不會感覺寒冷的程度。並且,因為內心存在著那個已經迫在眉睫的【72小時最終逗留時限】的關系,盡管滅了燈、閉上眼睛極力想要睡覺,然而最終柳泉卻只能清醒地躺在黑暗裡,即使合上雙眼,眼前閃過的也仿佛都是一幕幕和室長大人有關的畫面。
那些難以忘懷的深刻記憶就像電影的畫面一樣,在她腦海裡來回刷著屏,讓她感到徹骨的悲痛和寒冷;即使她蜷縮成了一團,也難以溫暖這冰冷的被窩和自己似乎已經變成了空空蕩蕩的身體。
夜似乎已經深了,整座宅邸都陷入了沉睡之中。躺在榻榻米上,聽著窗外的庭園裡傳來夜間偶爾的蟲鳴聲,這原本應該是一個平靜而安詳的夜晚。
然而柳泉卻無法入睡,更無法平靜。
磚木結構的房屋有種特有的氣味,讓人聯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上學路上經過的、爬滿綠色藤蔓的紅磚老屋。陽光從人行道上參天的法國梧桐的枝葉間灑下來,星星點點落在灰色的行道磚上,形成深深淺淺的陰影。那個時候,她還不認識他——確切地說,是有著他這個人的原作世界都還沒有產生——不知道自己將來會有這樣奇特的遭遇,也不知道這種遭遇的終點指向的會是怎樣奇妙的相遇和深刻的感情。
然而,要為了這虛擬的人物與虛擬的世界,而放棄自己的一切嗎?更確切一點來說,她能夠信任系統菌的節操,在她斷然放棄其它的一切之後,也真的能給她一個機會,讓她得到她所期待的HE嗎?
忽然,走廊上傳來極其輕微的腳步聲。在這種木質的走廊上,她幾乎不知道對方是如何控制著自己的腳步,才能發出這麼細小得近乎可以忽略的聲響的。假如她不是還醒著的話,幾乎不會發覺那腳步聲慢慢地接近了自己的房間——
柳泉一骨碌坐了起來,面帶錯愕之色地瞪大眼睛死死盯著自己房間的拉門。
一個人影出現在那扇門後,高大的身形被夜色隱約地勾勒出來,投在紙質的門扇上。
柳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個人似乎也很篤定房間裡的她並沒有入睡。他在門口稍微停頓了一下,就低聲開口道:「……是我。」
柳泉:!!!
雖然她並沒有回答他,但是他卻如同已經看透了那扇拉門之後的她表情是多麼的驚訝——驚訝到呆滯——一樣。
他頓了一下,那扇門的兩側一時間只有他們兩人的呼吸聲。
然後他說:「假如你發動超能力的話我會很為難的,所以可以打開門讓我進去嗎,信雅君。」
柳泉:?!
又是這樣!又是這種熟悉的台詞!這明明就是五年以前的那個平安夜,在她回到女生宿舍以後,室長大人動用自己的超能力,掩人耳目地深夜突然來訪時,在陽台門外說過的話!
她呆呆地盯著那扇門,似乎發呆了那麼幾秒鐘;然後突然醒悟過來,嗖地一聲爬起來,匆匆忙忙衝到門邊,手碰到了拉門,剛要拉開——
門外的人已經飛快地說了一句:「讓我來。」
然後,門被對方盡量無聲地慢慢拉開,室長大人閃身而入,又回身盡可能不發出聲響地關上了門。
做完了這些事,他回過頭來,就那麼站在一室黑暗裡,仿佛在凝視著她;他身上的溫熱氣息撲面而來。
「沒有對我發動超能力還把我放了進來真是太好了,謝謝。」
他含笑悄聲說道。
她就那麼站在原地,仿佛那種發現他突然出現在門外的驚愕感此刻才慢慢退去一樣,她呼出一口長氣,然後聲音裡也帶上了一點微微的笑意。
「難道說……這就是那些小說裡說的那樣,『為了戀人必須要做出一些瘋狂的事來』嗎。」
室長大人輕聲笑了。
「欸∼」他竟然點了點頭,「那麼,信雅君,請問我現在成為一個那些小說裡所描述的『完美的戀人』了嗎。」
她仿佛有一瞬間的窒息。然後,她說:
「你一直都是啊,宗像前輩。」
作者有話要說:
1月16日:
室長最後的幾句台詞差不多都是在玩語言殺【。
第487章 【回歸篇之二】 47
在漸漸適應了這樣的黑暗之後, 借助窗口投進室內的一點微光, 柳泉看到室長大人臉上浮現了一絲笑意。
「好孩子。」他俯身挨近她耳畔,悄聲說道。
然後他就這麼微微一笑,十分自然地借著前傾這個動作繞過她,走到榻榻米上已經攤開的寢具處, 姿態優雅地跪坐下來, 繼而轉過頭去,向著還呆站在原地的她伸出一只手。
「過來,信雅。」他的聲音在黑夜裡顯得更加醇厚而充滿磁性。
「到這邊來。」
柳泉:?!
她默默地望著那只掌心朝上、伸向她的手。
宗像禮司的手指纖長、皮膚白皙,除了掌心處因為用劍而起了一層薄繭之外,簡直像是一雙藝術家的手;和周防尊那雙寬大有力布滿老繭、強壯粗糙得簡直像是拳擊手, 充滿男性的強悍意味的手看上去一點都不相似。
然而這雙手操縱著和尊哥的火之力一樣強大的力量。並且, 這雙手還擅長拼起多達數萬片的拼圖,翻閱著和這個國家的中樞、現實以及未來相關的重要文件, 在遇見敵人和對手的時候按在腰間的長劍上, 在一聲「宗像, 拔刀!」的通牒過後, 拔出那柄名為天狼星的佩劍, 給予對方以沉重打擊, 維護這世間的秩序與大義——
這雙手也曾經拈著她手作的巧克力送進自己的嘴裡,曾經拉著她的手、為了營救敵對方社團的成員而兩個人一起在深夜的街道上狂奔趕往比良阪大廈,曾經在分手之後還摘下自己的領徽放在她的手邊、作為白色.情人節的回禮, 曾經在天空中的青之劍發出嘩啦啦的震響、似乎即將墜落的時候挽住她的肩膀, 那因為青之力瀕臨失控而爆起的青色火花沿著那修長的手指從他的身上竄往她的身上。
還有, 那雙手曾經滑過她的全身,在她的肌膚表面緩慢地游走,所過之處都仿佛點燃起了一簇簇小火苗,帶領她攀往至高的歡愉與極樂——
柳泉幾乎是無意識地挪動腳步,往前走了幾步,一下握住那只手。
宗像禮司卻在那一瞬間露出了稍微有點驚訝的神情。
「你的手很冷——你在為了什麼而不安呢,信雅?」他輕聲問道。
柳泉這才發覺自己的手早已失溫,現在握住宗像禮司溫暖的手之後,更加顯得她的五指冰冷而微微痙攣。
她沒有說什麼,而是同樣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並沒有采用跪坐的方式,而是直接普通地坐了下來,然後很自然地向他的那一邊傾身過去,用另一只沒被握住的手抱住了他的腰,把自己的前額默默地頂在他的肩胛處。
這種如同失落的小獸尋求安慰一般的行為似乎讓室長大人驚訝了片刻。他的喉嚨裡發出「哦∼?!」的一聲,顯示著他並沒有預期到自己會遇上這種情形;不過他雖然不擅長順毛,但是好歹確實認真研究過那些三流愛情小說的套路,於是這個時候他並沒有立刻追問,而是伸出另一只手,越過她的肩頭,放到她的後腦上,摸了摸她的頭發。
……糟糕。
眼淚一瞬間就衝進了柳泉的眼裡。她不得不咬牙切齒地繃緊了身體,才把那陣衝動勉強忍了下去。
感謝這黑夜,讓她的失態被黑暗掩蓋,不被發現。
然而她剛剛那一陣身體的緊繃,當然不可能不被敏銳的室長大人察覺。
他撫摸著她頭發的動作微微一頓,然後那只手就停留在她頭頂不再移動了。他的聲音重新在一室黑暗中響起。
「你,想說什麼?……你有話想對我說吧,信雅?」
柳泉茫然了片刻,渾身忽然感到了一陣戰栗。要花了幾秒鐘她才發現,那陣戰栗是從她身體深處傳出來的,猶如靈魂發出的悲鳴聲。
害怕。
恐懼。
強烈的悲傷和拒絕相信。
大股大股的負面情緒一湧而上,幾乎要瞬間淹沒了她。
要……說什麼?
說對不起我的時限快要到了,我們就到此為止吧?
說我要走了,我還不知道能不能回來,所以我祝你幸福?
說你將來還會記得我嗎?說到了你老去的那一天,當這一生絕大部分經歷過的事情都如同過眼雲煙一般,你還會想起我嗎?
……一定,會記得的吧。因為人們是不會那麼輕易忘記在生命的某個時刻,提起劍打算殺掉自己的人吧。
……因為人們,是不會輕易忘記自己曾經深深愛過的人吧。
「說起來……」
她遲疑著開口了。
「假如我一直沒有再回來的話,禮司君……將來想要做些什麼?」
啊終於說出來了。她想。
不說出來……不甘心啊。
就這麼離開……不甘心啊。
宗像禮司臉上帶著微微驚訝的神情,坐直了身軀。這個動作使得他們兩人原先擁抱的姿勢分開了,他那雙狹長的眼睛透過細框眼鏡的鏡片在黑暗裡借著窗口.射入的微光望著她。與其說是望著,不如說是審視——就好像想要從她那副不管不顧、一往無前的拼命神色之中看出一點什麼來似的。
然後,他忽然輕聲笑了,微微垂下眼瞼,搖了搖頭,像是對她這種沒來由的魯莽和倔強顯得有點無可奈何似的。
「我嗎,」他的聲音穩定地在暗夜中響起,「我大概會像五年前理事長大人說的那樣,把他交給我的這個國家擔負起來,然後繼續前進吧。」
柳泉:「……果然是這樣呢。」
她垂下了視線,聲音低而且輕,像是宗像家庭院裡那個小小水池裡潺緩流動的水一樣。
「也許這就是德累斯頓石板選中禮司君作為王權者的理由吧。」
「因為你就是最適合成為王權者的那個人。」
「即使石板有一天會消失,聖域有一天會消失,達摩克利斯之劍有一天會消失……甚至即使自己並沒有被選中為王,都不可能讓禮司君停下腳步,也不可能讓禮司君無視為這個國家和這個世界可以承擔起來的責任。」
「無數次我這麼想著——」
在深夜的倫敦街頭,在黎明到來之前的箱館密林中,在同樣名為「伏見」的街道上,在那座只存在於童話和傳說中的宏偉魔法城堡裡——
經過那些會唱歌的魔法石像時,我在想著你。經過掛滿彩燈的異國街頭時,我在想著你。坐在剛剛發生過一場史上留名的惡戰、鮮血淌滿整條街道的路旁時,我在想著你。甚至在子彈穿透腰腹、鮮血和生命力像是一並要從那道可怕的傷口裡全部流光,仰面朝天躺在人跡罕至的樹林中,望著頭頂那片被濃密的樹冠和枝葉分割得七零八落的天空的時候,我在想著你。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會想到的人,這就是你衷心所愛的人吧。
當她握住那瓶山南留下來的變若水的時候,心裡想的僅僅只是為了滿足副長的願望,活下來直到他也能一起活下去的終局嗎。
……難道不是也因為想起了室長大人最後留給她的話,希望她在大家都已經絕望了的時候,還努力地活下去嗎。
即使覺得以後不可能再見面了,也要頑強地一直遵守著無人知曉的約定嗎。
……簡直,就像是個傻瓜一樣啊?
淚珠在長睫上慢慢凝結,又及時被她輕輕一下眨落,無聲無息。
「我想,禮司君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吧。」她說。
宗像禮司在黑暗中無聲地笑了一下。
「……假如你想要問我其它的事情,我也不是不可以考慮認真回答一下哦?」他用一種輕描淡寫的語氣說道。
那副【關店前12小時的最終瘋狂大甩賣】的態度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柳泉暗暗吸了一下鼻子。
「那假如我一直沒有回來的話……」
她遲疑了一下。
「將來的禮司君會是怎樣一個人呢。」
宗像禮司微妙地笑了笑。
「你剛剛不是已經猜到了嗎。……說得很好,我覺得沒有什麼可以補充的地方。」
柳泉似乎被他噎得呆滯了片刻,然後好像內心的某個塞子被一下拔開。
「我想知道,將來的禮司君會選擇……怎樣的家庭。」
「是那種和理事長大人期待之中的一樣嗎,足以滿足國民對領導者的期待的……呃……」
聽到她結結巴巴言不及義的問題,宗像禮司呵呵地失笑出聲。
「信雅君也有難以開口的問題嗎,我還以為沒有什麼事能難倒你呢?」
那副又得意又促狹的語氣是腫麼回事,喂!
他的笑聲又低沉又美妙,在現在這種近乎彼此倚靠著的、這麼接近的位置上,她甚至能夠感到他的胸腔因為笑聲而隱隱震動。
……好喜歡怎麼辦。即使這個人現在正在嘲笑自己,還是好喜歡怎麼辦。
幸好宗像禮司並沒有笑很長時間就停了下來,他頓了一下,仿佛在組織著語言。然後,他簡單地用一種非常直白的態度說道:
「迄今為止我並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也許是因為潛意識裡覺得自己的年齡還有讓人慢慢考慮的余地,又或者這些年來一直忙於應對和石板有關的各種問題——包括『王權者』、包括他們的氏族、包括那些天生的『權外者』制造出的種種事件——我並沒有認真思考過和這個問題有關的事情。」
在暗夜裡,他停頓了一下,然後微微向她傾身過來,手臂環繞了上來,抱住她的身體。
盡管他的擁抱這樣溫暖,他的語氣卻平淡理性得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不過,假如以你一直未曾歸來作為前提條件的話……如果要接下御前大人的托付、承擔起這個國家的全部責任的話,」他的語聲冷靜得像是深夜裡檐下一滴滴落下的露水。
「假如為了承擔起那樣的責任就必須要求我擁有一位符合國民期待的女性作為合法伴侶,那麼我會那樣做。」
作者有話要說:
1月17日:
關於尊哥的手的描寫,來自於K的官方小說Lost Small World。
第488章 【回歸篇之二】 48
柳泉:「……」
雖然這是第一次聽到他針對此事的明確答案, 然而她好像也並不是太驚訝。
因為她的潛意識裡大概也知道, 這樣才是宗像禮司……不,才是青之王會去做的事情。
理性和秩序……責任與法則。這是他一生致力於維護的東西,他不可能與這些東西背道而馳。
……所以說這些近乎自虐一般地遵守著人間的法理與規則、像是苦行僧一般的英雄人物,最可惡了!
而且, 室長大人還有下文。
「而且, 我還記得在我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馬上就要掉落的時候,有個人還氣吼吼地衝著我喊叫說『不用你說我也會拼命地活下去,活得很好很好,每一天都閃閃發光,又幸福又開心, 讓你在地下一邊腐爛一邊後悔』呢。」他的聲音裡忽然帶上了一抹鬼畜般的笑意。
柳泉:「……哦。」
她干巴巴地應了一聲。
室長大人的聲線忽然柔和了下來。
「我當時就在想, 這樣很好,信雅。」
他的嘴唇接近她的耳畔, 輕聲說道。
「雖然我知道要立刻毫無阻礙地做到這一切有點難……但是我相信你最終會做到的。」
「你不會讓自己的人生在某個時刻往後就陷入停滯, 你會一直往前……」
「失去了怎樣珍貴的東西也會一直往前, 經歷過怎樣的痛苦也會一直往前……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要頑強地實現自己的目標, 這難道不是信雅君珍貴的美德嗎。」
美德。又是美德這個詞。
【這是你閃光的美德, 請今後也一直這樣努力下去吧。】
上一次分別的時候, 室長大人也曾經這樣在她耳邊說過。
柳泉輕聲笑了起來。在深夜的黑暗裡,那種低低的笑聲像是幼貓的尾巴一樣,一下一下仿佛有意無意地拂過對方的身體。
「禮司君也有美德啊。」她低聲說道。
「頑固地維持『大義』, 就是你的美德。」
宗像禮司嘆息了一聲。
「總覺得你這不是在稱贊我呢。」
柳泉失笑。
「沒錯。」她微微鼓起了臉頰。
「你對我說你將來打算去娶別人, 我還能笑嘻嘻地稱贊你娶得好, 那才是見鬼。」
宗像禮司:「……」
室長大人很難得地被她稍微噎住了一瞬。然後,他好像稍微移動了一下,她聽到他在她頭頂上發出了微微的苦笑聲。
「喂,有點理性啊,信雅。」
……又來了!【熟悉的台詞】這種語言殺!!
她猛然低頭,把自己的臉埋進了他的懷裡。
因為不這樣做的話,她害怕自己下一秒鐘就要哭出來了。
身體裡一陣冷一陣熱,大腦裡嗡嗡亂響。她幾乎要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能夠控制住自己的身體不要發抖。
五內俱焚,說的大概就是這樣吧。
「……我沒有理性。」她的聲音悶在他的胸口,因而顯得有點模糊不清。
室長大人頓了一下,然後輕聲笑了起來。
「不過,仔細思考一下,就會覺得我好像也不像是自己所思考的那麼有理性啊。」
柳泉:「……誒?!」
「你的古怪問題真讓人困擾。」室長大人居然用一種義正詞嚴的方式批評她道。
柳泉:「……為什麼?」
「因為,我居然已經開始在思考,如何讓國民以一種正常的態度來接受這種明顯是在秩序之外的事情。」室長大人嚴肅地說道。
「讓國民的觀念轉變為『即使身邊沒有出現一位符合大家期待的夫人,也可以把這個國家交付給這個人來領導』——」
柳泉:!?
室長大人笑著嘆息了一聲。
「因為歸根結底,我也有偶爾任性的時刻啊。」
「我任性地在想著——那位所謂的『符合國民期待的女性』,假如並不能符合我的期待……假如這並不影響我領導國家、維護大義的能力的話,那麼我為什麼要委屈自己做到那個地步呢。」
柳泉:!!!
室長大人低沉地哼笑了起來。
「……我這麼回答的話,你是不是感覺就比較好一些了,信雅?」
柳泉:「……」
總感覺自己的情緒似乎被這個人操縱於股掌之間了呢。這一定是錯覺吧。
所謂的「撩而不娶」……現在他們兩人都做出了這種事,所以……可以扯平了吧?
「……說實話的人,果然最討厭了。」她沉默了很長時間,才慢吞吞地說道。
真的,好討厭啊。
討厭這個會因為戀人有著被惡王利用來作惡的危機,而為了這個世界的和平與大義,毫不猶豫揮刀向著戀人刺下的人。
討厭這個會因為維護大義、領導國家之類皮卡皮卡正義閃亮到讓人無法直視的理由,而去娶自己並沒有愛上的其他女性的人。
討厭這個無論經歷了怎樣的危險和挫折、無論一路上失去怎樣重要的人,都不會停下前進的腳步,都不會喪失大義和信念的人。
討厭這個為了陌生人的福祉,為了那所謂的理想、秩序與大義,會犧牲自己的一切,包括友人、戀人與生命的人。
討厭這個絕頂自信,或許還有點自戀,然而歸根結底卻好像一點也不愛他自己,為了什麼光輝的理由就會隨隨便便把自己最重要的一切都拋棄掉的人。
真的,最討厭了。
面對這種不利的台詞,室長大人不動聲色地保持沉默,直到柳泉把下一句話說出口。
「……但是,這樣的人,我果然還是……最喜歡了。」
宗像禮司的神色奇異地舒展開來,一絲柔和到幾乎讓人OOC的笑意浮上了他的眉間。
「那就……姑且讓我在這裡借宿一晚吧。」他一臉正氣地提出了請求。
「我向伏見君保證今晚我的房間只會讓他一個人使用,我並不會真的像個中學生一樣與他合住,他才勉強答應留下來的呢。」他忽然挨近她的耳朵,像是在透露一個大秘密似的悄聲說道。
柳泉的眼睛一瞬間瞠大了一些,繼而又斂下眼簾,無聲地笑了。
早就想好要這樣做了嗎……室長大人那糟糕的男友力還總是會在莫名其妙的地方、莫名其妙的時刻發揮出來啊?
也許是這種無法看清對方的黑夜帶給了她無上的勇氣,也許是即將離別的痛苦摧毀了她的理智,柳泉忽然抬起頭來,主動貼近室長大人的嘴唇,在距離他只有一寸之遙、兩人之間彼此呼吸可聞的地方,輕輕一笑,用氣音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說道:
「我很樂意。」
室長大人笑了。
……
清晨醒來的時候,柳泉發現室長大人已經不在房間裡了。
昨晚雖然起初輾轉反側了一下下,然而在室長大人到來之後,她完全沒有空余的時間再來認真思考即將到來的離別。
或者說,即使是在兩個人靜靜地相擁的時刻,她也命令自己不要多想迫在眉睫的分離,而是盡可能地努力把這一刻的所有感受、所有細節都牢牢地刻印在自己心裡吧。
這種強行將自己的全部注意力凝聚在某一點上的思考方式,其後果就是她一直到快天亮的時候才睡熟。但是睡熟了之後,她居然就一點都不知道室長大人是什麼時候悄然離去的。
大概是預測了家人起身的時間,趕在那之前回到自己的房間裡了吧。畢竟這種富有衝擊力的事實在未被公開之前,還是不宜讓被蒙在鼓裡的家人發現他們昨天晚上都做了些什麼啊……
這麼嘆息地想著,柳泉很快地起了床。洗漱完畢換好衣服之後,她發現淡島和伏見也都起來了,剛剛在客廳落座,打算和宗像家的其他人一起吃早餐。
每個家庭的早上都是忙碌的,尤其是有著必須按時出門上學的小孩子的家庭。在一通忙亂之後,羽實依依不舍地被送出門踏上了去學校的路程,快也去了幼兒園。
宗像大司在把阿快送到幼兒園之後又返回了宗像家,爽朗地笑著說要用「宗像景觀」那輛公用面包車把他的弟弟以及他弟弟的部下們送回SCEPTER 4的屯所去。
柳泉一想到自己在這個世界的逗留時限只剩下幾個小時,就覺得整個胃都絞扭了起來,疼痛不堪,壓根吃不下任何東西。
在宗像大司回來的時候,她瞥了一眼牆上的時鐘——這幾天她始終沒有去弄一台終端來作為己用——指針指向了上午八點半。
然後在她以「我吃飽了要趁著早晨美好的陽光去欣賞一下這裡美麗的庭園」為名借機離開餐桌、以掩飾自己其實沒吃什麼東西的事實時,剛剛邁下屋外的走廊、來到宗像家的庭園裡,腦海裡就有一個冰冷的聲音陡然切入了進來!
【玩家請注意,玩家請注意,由於出現不可控之緊急事件,玩家逗留時限將提前結束,必須被緊急召回參與臨時發布之特急任務。現在開始回歸前倒計時三十分鐘——】
柳泉:!?
第489章 【回歸篇之二】 49
む等等——!!為什麼?!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要縮短我在這裡的逗留時限?!め她幾乎是立即就在腦海裡飆出了一連串問題, 飽含著憤怒與不解, 洶湧地衝向系統菌這個不近人情的家伙!
む對我來說呆在這裡的每一分鐘都很寶貴——め
系統菌的聲音刻板而冷漠。
【由於與本世界相鄰之世界出現緊急事態,必須抽調玩家予以解決,故此必須將你緊急召回。完成任務之後,你有機會獲得更高的加分, 以及ENDING時的更好選擇。】
柳泉還想爭辯。
む可是——!!め
系統菌的聲音更加刻板了。
【玩家確定要將寶貴的最後逗留時間花費在質疑無法更改的決定上嗎。】
柳泉:!!!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被這個突然通牒所震撼而喪失了理智——誠如系統菌所說, 它的每一個決定,每一次宣告,都是不容置疑的。即使她再拒絕接受,它也可以強行把她從本世界抽離出去,正如它在HP世界裡所做的那樣。
而現在她所能做到的最好的事情, 就是去尋找室長大人, 然後好好跟他告別——僅此而已。
而且她還必須顧及到這裡是他的家,而他的家人對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她不能在這裡失態, 也不能表現出過激的情緒——
柳泉陡然轉身。
然後看到室長大人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她身後, 就那麼站在門邊, 似乎正在注視著庭園——又似乎只是在注視著她的背影。
柳泉的突然回頭讓他也微微有點吃驚似的, 他眨了眨眼睛, 唇角微勾,調侃似的問道:「哦呀?你在找我嗎,信雅?」
謝天謝地他們的附近此刻並沒有其他人, 這正是一個適合兩個人私下交談的時刻。然而柳泉張了張嘴, 一時間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聲音全部被堵在了咽喉裡, 她努力地想要把梗在喉嚨裡的那個硬塊咽下去,好讓自己能夠趕快說出話來,在三十分鐘的最後時限裡把真相告訴他,然而她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或許是這種在她臉上並不常出現的笨拙神情讓他感到了一陣狐疑,宗像禮司的臉色微微沉了下去,唇角那個似有若無的笑意也消失了。
「……你想說什麼,信雅?」他輕聲問道,語氣裡已經完全沒有了之前那種輕松的調侃意味。
「你想要對我說些什麼的,是吧?」
不知為何,眼淚突如其來地湧上了她的眼眶。
她就那麼呆呆地站在他家精致美麗的小小庭園裡的小徑正中,回過頭來望著他;清晨明亮得近乎刺眼的陽光落下來薄薄打在她頭頂,仿佛給她的身影鑲上了一層金邊——然而那卻更顯出幾分落寞孤獨的意味來。
她就那麼不知所措又傷感地望著他,一時間他竟然覺得她什麼也不必說,他就已經明白了她將要表達的是怎樣的事實。
這種體認讓他微微勾起了唇角——那絲弧度裡隱約帶上了一層苦澀的意味。他知道自己再一次猜中了他人的內心,然而這一次他聰明的頭腦卻並沒有給自己帶來任何看穿對方、提前得知對方亟欲掩藏的事實真相的快感。
下一秒鐘,她就證實了他的猜測。
「我……我必須走了。」她的聲線聽上去不太真切,像是因為極力隱忍著什麼波濤洶湧的情緒而微微扭曲了一樣。
「我……我已經不能再留在這裡了……」
她輕聲說著,傷感地垂下視線,目光落在他的腳邊,長睫上一瞬間凝結了晶瑩的水珠。
「我……我不知道自己將來還有沒有……回來的機會,」她的聲音哽住,強烈的痛苦和洶湧的淚意化為硬塊堵塞了她的喉間,沉沉地壓在她的心上,讓她的心髒愈跳愈慢,不勝負荷。
「也許有……如果我足夠優秀的話,我應該會有選擇的機會……」她覺得自己的頭腦裡完全地混亂了,所有該說的與不該說的話,所有的情緒與事實,都湧了上來,混成一團,讓她的言語聽上去完全紛雜而毫無條理。
「可是……可是我不敢完全保證我能夠得到那樣的機會……」她猛然抬起了視線,直視著他的臉。
「如果再怎麼努力也回不來呢……那怎麼辦……?」
在日光的照耀下,她滿臉都是茫然脆弱的神情——他從來沒有在她的臉上見到過這樣的表情,這讓他不由得微微睜大了一點雙眼;隨即他就因為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而重新閉了閉眼睛,從喉間發出一聲苦笑。
她語無倫次地說著,聽上去前言不搭後語,完全沒有重點;然而他仍然很快從這混亂的敘述中提煉出了最重要的部分。
他站在廊下,有那麼一瞬間,就靜靜地注視著她。
第一次看到她喪失那種他所熟悉的俏皮從容和頑強努力的樣子,露出像是個已經因為陷入愛河而完全六神無主的少女一樣的神態,好像急著要把擁擠在心頭的所有的情緒、所有言語一次全部說出來那樣,仿佛不立刻這樣做的話就會再也來不及——
那是,一張笨拙得可愛的面孔吧。
滿臉都寫著「我喜歡你」這一句話。
這讓他一時間竟然有了一種深刻的感覺,就是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位置非常重要,重要得簡直到了一個危險的地步——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被清晨的陽光曬過的清新空氣裡,慢慢地揚起。
「是嗎。信雅君原來這麼喜歡我啊。」
他那雙漂亮狹長的眼眸掩藏在細框眼鏡的鏡片之後,久久地停留在她臉上。
在他含笑說出這麼一句鬼畜和挑釁意味很濃的台詞之後,他注意到她呆了片刻,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了一陣子,最後——變成了他最熟悉的那種神色,一臉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的樣子,讓她的表情看上去那麼鮮明而生動。
……是嗎,復原了啊,信雅君。
這樣很好。
即使離別在即,也讓我看到你的強大與堅定吧。
讓我看到你不會因為任何艱難而被擊垮,不會因為失去任何珍貴的事物而顯得軟弱無力,即使再悲傷失望也會一直向前,不耽溺於痛苦,不畏懼於失去——
那才是那個,在每個他看不見的地方,那樣默默地成長為令人動搖、令人心折的女性;並且將來即使沒有他在身邊、也會一直前行的,柳泉信雅。
那樣,才是真正的你啊,信雅君。
他就這麼站在那裡,靜靜凝視著她。而她仿佛也從最初的慌亂無措之中鎮定了下來,並且在那一瞬間的啼笑皆非之後,已經醒悟到他說那句話的真正用意;現在,他們就這樣隔著一段距離彼此對望著,直到她開口打破了這片沉默。
「以後……」她停頓了一下,唇角微微彎起,目光中卻還帶著一絲悲傷的情緒,凝望著他,說道:「以後,這個世界,一定會變得更好的。因為禮司君在,而且禮司君現在不會再因為掉劍什麼的理由而隨隨便便輕忽自己的生命了……」
她的聲音突兀地再度停頓了片刻。
「你就率領著這個世界、這個國家繼續向前吧,禮司君。」她說。然後,她低下頭深呼吸了一下,又重新抬起頭來,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氣和決心,才繼續說道:
「而我呢,無論我在任何世界的任何角落,我都會和禮司君一樣,秉承著大義繼續向前,承擔我應該擔負起的責任——」
「即使……即使將來再也見不到面了……」
眼淚重新浮上了那雙明亮的眼睛之中。然而這一次,她用一種坦率的眼神繼續勇敢地直視著他,就像是在默默訴說著自己毫不動搖的決心。
「我也會像禮司君一樣,成為一個閃閃發光的人。每一天都努力地讓自己過得有意義,每一天都努力不讓自己陷在痛苦和軟弱之中無法前行……」
她微微笑了。
「……因為,我曾經遇見過最好、最優秀、最光輝強大的人。」
「是無論哪個世界裡,都沒有別人能夠比得上他的人。」
室長大人凝視著她,慢慢彎起了唇角。
「……好孩子。」他聲音低啞地說道。
這個簡單的名詞讓柳泉的眼淚一瞬間就撲出了眼眶。
一直勉強壓抑著的感情於那一刻衝破了理性的堤岸,明明說著不要被軟弱所主宰,她還是覺得自己塑造已久的【勇敢頑強大氣從容】人設霎時間全部崩壞;她的嘴唇發抖,聲音輕而飄忽。
「明明……明明那麼想要一直聽到這個詞的……」
「明明這個詞除了從你口中說出來之外,別的人誰說都不行……」
「可是……可是我還有機會嗎……我真的能夠獲得那樣的選擇權嗎——」
清晨明亮的陽光灑落在他們身上,溫柔地鋪滿整個庭院。
客觀地說,室長大人的父親和大哥,確實是庭園景觀設計的專家級好手。即使她一點也不懂這其中的玄妙,站在這裡,也能夠感受到某種花木扶疏、錯落有致的美感。
「這麼漂亮的庭園,感覺還沒有好好看就要走了,好不甘心啊……」她低聲自言自語似的說道,借著轉移話題而岔開自己的注意力、強行命令自己從那種名為悲傷的情緒之中盡快抽離。
「……真的,禮司君,有著超棒的家人啊。」她輕聲感嘆道。
室長大人站在走廊上,就那麼靜靜地一直注視著她;然而在那種持續的注視裡,他卻好像並沒有投注自己的全部注意力在她身上,而是還分出了一部分頭腦同時在飛速思考著什麼更重要的事情似的。
此刻聽到了她的評價,他微微一笑作為回應,然後表情略微空白地停頓了片刻,仿佛在持續思考著什麼從她剛剛說過的話裡提煉出來的要點,而那種要點或者她的表現促使他終於作出了某種完全崩人設的決斷一樣。
我已經聽到了你的理智和意志……那麼,現在就讓我來聽聽你的愛情和決心吧,信雅。
最後,他用一種輕描淡寫的語氣,好像很隨意地說出了不得了的話。
「如果可以的話……」他沉吟似的說道。
「留下來,他們就會也是你的家人,信雅。」
柳泉:?!
作者有話要說:
1月19日:
說起來,我一直很喜歡K劇場版裡的一幕,就是安娜覺醒為新任赤王的時候,室長走出來望著天空中新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時的表情。
總覺得那樣的表情裡含著很多難以形容的東西。現在稍微想像一下,覺得假如妹子頭也不回地就這麼走掉的話,室長的表情也大致如此吧。
既然到了撒玻璃渣的關鍵時刻,那麼我們當然要來一發熟悉的配樂菌了【被踢飛
本章配樂:"Farewell"(來自於《機器女友Q10 OST》)
我朋友為這首歌做的AMD在B站可以找到,室長向的喲~~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第490章 【回歸篇之二】 50
她幾乎是立刻就驚愕地張大了嘴、瞪圓了眼睛望著他。
因為現在是在家裡而非公務地點的關系, 宗像禮司並沒有穿那一身SCEPTER 4的標准制服, 而是穿著簡單清爽的白襯衫和深藍色V領薄毛衣,硬是把這種再常見不過的搭配,穿出了優雅從容的精英氣場。
他修長的身軀微微靠在走廊的一根柱子上,雙手插在西褲的口袋裡, 即使是拋出了這樣石破天驚的問題, 他的姿態看起來仍然十分隨意而從容。注意到了她那一臉寫著「天啊我到底聽到了什麼我沒聽錯吧!?」的震驚到呆滯的表情,他也只是微微勾起唇角。
……自從重逢以來,他們幾乎是心照不宣地各自避免著提起這個令人為難的話題,甚至在室長大人僥幸在掉劍的前一瞬間得以避免這種悲劇的時候,他們兩人仍然誰也沒有說出「從此他們一起過著幸福的生活」這樣的話。
即使是在不放心的大哥找到了SCEPTER 4的屯所——再之後又找到了御柱塔, 想要確定弟弟的安全、並強行要求弟弟回家一趟的時候, 室長大人也不忘把忙得簡直快要抓狂的淡島和伏見一起抓上充數,作為「同事」這一稱呼之下的擋箭牌, 一起回到了宗像家——並且暗示淡島和伏見「不要說出多余的話來」。
所以, 柳泉在宗像家所受到的雖然是熱情的招待, 然而那種熱情卻並不是給「次男的結婚對像」、而是給「禮司的同學兼同事」的。
室長大人的思慮一向深遠, 並且在他願意的時候, 他也是個很體貼的人。
柳泉本以為事情就只會這樣了, 然而她並沒有想到,在離別的時刻一分一秒逼近他們面前的時候,這個話題終於被突兀地提了出來。
迄今為止她一直在這個游戲裡努力的終極目標, 不就是為了回家, 為了回到現實世界裡嗎?假如她是那種美色當前就立即屈服、或者很容易被感情衝昏頭腦的人, 室長大人從一開始就不可能喜歡上她吧?
然而,就在【回家】這個目標近在咫尺的時候,要她放棄……更糟糕的是,她自己在內心深處也在認真地一直思考這樣的可能性啊!
她一直在告誡自己,面前的人不過是一張圖像,一部視頻,一篇文字,一段代碼的化身——然而正是這張圖像,這部視頻,這篇文字,這段代碼……讓她用盡了全力追逐,讓她失聲痛哭,讓她想要張開雙臂緊緊擁抱——
而且,還在她耳邊低語:
「……留下來。」
他好像終於拋開了那些顧忌似的,似乎也不再在意這樣做會不會被他蒙在鼓裡的家人發現,邁下台階緩步走到她身後,張開手臂從後擁抱著她,溫熱熟悉的身體緊貼著她的;他的薄唇湊在她耳畔,低聲說道。
「我本來不想使用這樣主觀的語言來左右你的意志和決定……因為我一向認為,假如不是使用強大的理性和充分客觀冷靜的分析所作出的決定,也許將來會有被人發現缺憾之處的可能,這對於任何事態的良好發展方向都是有害的——」
「然而我現在突然覺得,偶爾下一些強人所難的命令,好像也不錯。」
「如果有這樣的機會——」
「我希望你優先考慮我……而不是其他人。」
「……不是其他任何人,信雅。」
柳泉整個人都僵住了。
正在此時,系統菌再次毫無預兆地在她腦海裡浮了上來,繼續用一種機械而冰冷的口吻提醒著她。
【脫離本世界倒計時,二十分鐘!】
柳泉驚得大腦裡瞬間就一片空白。心髒突突地跳著,血液霎那間就全盤向著大腦裡倒灌而去,雙手也變得冰涼。
她只能結結巴巴地問道:「禮司君……為、為什麼……?我以為……你不會——」
宗像禮司在她耳畔低低苦笑了一聲。
「為什麼?」他微微一頓,就好像無聲地嘆了一口氣似的,「因為我發覺自己比原先所預料的還要在意這件事。」
柳泉:?!
「我有我的大義,你也有你的目標。我一向認為,只要是正確的目標,都值得尊重。」
他的嗓音淡淡地響起,平靜地給出了意外坦率的解答。
「而且……另外一方是你的父母和家人吧。假如你一直以【和他們團聚】為目標持續努力著的話,那麼他們對你來說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讓我把自己放在這麼重大的天平上衡量的時候,即使是我也沒有自信說自己一定能夠勝過他們。」
「勉強你放棄你曾經所擁有的一切和我在一起,這不是我的風格。」
柳泉的心髒,隨著他平緩醇厚的嗓音所說出的話,卻愈提愈高,直到最後幾乎要從喉嚨裡直接蹦出來。
「我有我要做的事,你也有你要做的事。在更大的目標面前,感情也好、家庭也好,都只不過是並不算第一重要的、【世界的最小單位】。……我一直都是這樣想的。」
宗像禮司又十分難得地停頓了一下。
系統菌冷漠而毫無感情的聲音正巧在這個空檔裡重新響起。
【倒計時十五分鐘!】
柳泉的心髒陡然咚地一聲猛跳了一下。
「我想我今天說了過多的話。也許以後我就不會表現得這麼異常了。」
室長大人的聲音裡忽然又浮上了一層鬼畜似的笑意。
「但是,我不想在你離開之後,每次想起你的時候,都遺憾著自己為了一些這樣那樣的理由,沒能如實傳達出真正想要說的話——」
「我想,錯過這次的話,我可能永不會再有另一次機會了。所以我最好拿出一點魄力來,現在就說。」
和很多年以前,在夕陽西下的生徒會室裡提議交往時一樣,宗像禮司用一種正式而鄭重的口吻,這樣說道。
「假如像小說中所說的一樣,一開始需要男方這麼說出來才可以的話,我也會說的——請留下來,柳泉信雅。」
柳泉:!!!
她還有多長的時間能夠認真思考並作出回應呢?十分鐘?五分鐘?
她沉默了一霎。
很奇怪地,雖然是這樣迫在眉睫、沒有多余的時間讓她慢慢思考的關鍵時刻,但是在那一瞬間,卻有無數互不相關的畫面和聲音,亂紛紛地湧入她的腦海。
小時候,每次家長會都只有外婆會出席,面對同學們的「柳泉你的爸爸媽媽呢?」的問題無言以對……
走在街上,看著別人家的孩子一手拉著爸爸、一手拉著媽媽走在中間,而自己只能踽踽獨行……
終於和父母團聚以後卻經常尷尬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看著他們呵護縱容著弟弟,一家人和樂融融的場面,感覺自己就像是個突然闖入的外來者……
弟弟說:自行車是我的,爸爸媽媽也是我的,你從我家裡滾出去!
媽媽說:你就不能讓著弟弟嗎?他比你小……我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將來也不會勉強你為他做什麼,就是現在而已,他還小,你忍忍就不行?
爸爸說:你也沒什麼不好,只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對你好,你才會滿意……
其實,她當時很想說,只要對我好,我就會滿意。
大學裡的女同學說:柳泉,你還想要什麼?你的父母比我的強多了!哎喲,他們還要我畢業以後把工資存起來給我弟買房子,你說氣不氣人?!你至少什麼都不用管!
她曾經在摩天輪上對宗像禮司回憶過的那些童年的對白,那些父親曾經說過的話—— 「這次比賽又得了獎啊,真是好孩子」、「挑食的話就不是好孩子」、「你趕快給我下來一個女孩子總翻牆到底是想做什麼這可不是好孩子啊!」——除了最後一句呵斥她這個女孩子還會翻牆、實在野慣了不聽話之外,其實全部都是父親對著弟弟說的啊。
弟弟其實是個很聰明的孩子,雖然調皮淘氣但是並不是那麼頑劣不受教,學習成績也還不錯,還喜歡鼓搗一些小玩意兒,什麼科技展航模展的也經常參加,然後得個什麼小獎項之類的。
當然她也是學霸一枚。然而那個家庭,有著工作認真到可以犧牲一切的父母,加上聰明伶俐的兒子,這樣已經足夠完美了,其實也並不需要再多一個學霸女兒來粉飾這個家庭的美好形像。
那麼,她自己真正想要什麼?想要得到什麼?
宗像禮司的身上泛起不祥的青色電光,然而他仍然攬著她的肩膀,像是他們從未分過手,像是這麼多年以來他們從未分離過;他語氣溫和地說:好孩子。
他才是唯一一個,對她說出「好孩子」這個詞的人啊。從來,都沒有別人這麼說過。
然後,莫名其妙的,室長大人當時的回答突然在記憶裡冒了出來,簡直突兀得可笑。
他說:【我可不想做你爸爸啊。】
柳泉的眼中還噙著滿滿的淚水,卻突然撲哧一笑。
當然了,禮司君。
我可不想拿你去填補什麼童年的情感缺失啊。那樣太浪費了。
我想要做的是——
悠于 2020-12-26 01:53
第491章 【回歸篇之二】 51
「假如……你能夠戒煙的話, 那麼我就留下來。」
柳泉轉過身來面對著宗像禮司, 唇角微微彎起,露出淡淡的、奇異的笑容。
——為什麼要提出這種奇怪而刁鑽的要求呢。大概,是因為知道自己一瞬間已經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拋棄其它一切所擁有的事物、來選擇面前的這個人, 所以……稍微想要在他意料之外的方面為難他一下, 仿佛這樣做才能證明自己在他心目中同樣是很重要的,如同他擁有支配她心情的能力一般,自己也擁有支配他心情的能力?
說起來,她提出這個意外的要求的時候,原來自己的心情, 竟然是【終於作出了重大決定之後的一陣平靜釋然】啊。
……但好在她還沒有精神放松到失去理智。不然的話她此刻提出的要求就不是【戒煙】, 而是【把淡島君帶來當作登門拜訪的見面禮的兩大盆紅豆泥全部都吃掉我就相信你的誠意】。
啊啊,原來, 她也終於學會了他的畫風中惡質的那一面了啊?
宗像禮司果然微微皺起了眉, 露出有點困擾和不解的神色。
「我只是偶爾會抽一下而已。」
「那也不行。」柳泉絲毫不讓步地答道, 語速不知不覺間略微快了一些。
宗像禮司的鏡片上掠過一絲光芒。
他似乎困擾似的眯起了眼睛, 深吸了一口氣。然後, 他才說道:
「……那麼, 就這麼辦吧。」
系統菌:【倒計時十分鐘!】
柳泉大大地松了一口氣。直到此時她才發現自己剛剛的胸口緊揪得幾乎疼痛起來,像是有一只大手緊攥著自己的心髒,假如自己不答應留下來的話, 那只無形的手就像要把自己脆弱的小心髒握碎一樣。
她的眼裡升起了一層薄薄的淚光。
「我必須先回去一趟。然後我會回來。」她語速飛快地說道, 凝望著他細框眼鏡之後的那雙深邃的眼睛。
「只要我活著, 只要我能夠,我就一定回來。」她語氣堅定地說道。
「不管要耗去多少時間和努力才能達到這一點,不管當我終於能夠回來的時候是不是已經太晚……」
「即使已經晚到錯過了一切美好的事情,我也會回來。」
「到時候……我希望自己還能夠通過青部的入部考驗。」
系統菌:【倒計時九分鐘!】
宗像禮司深深地望著她,什麼也沒說,只是微微勾起了唇角。
然後,他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把鑰匙!
柳泉:?!
宗像禮司很自然地將那把鑰匙伸向柳泉的面前,說道:「那麼就拿著。」
柳泉當然不可能會錯意——這把鑰匙一定是室長大人公寓的備用鑰匙。然而他把鑰匙現在交給她,她也不可能帶走……
似乎看出她有所猶豫的樣子,宗像禮司又說了一句。
「其實,我早就想把自己公寓的備用鑰匙交給你了。——五年前我就打算這麼做了,甚至在比良阪大廈事件發生之前……因為那時我面臨著即將畢業搬出宿舍,我已經找好了一間公寓,本來是想在搬出宿舍的那一天把鑰匙交給你,請求你搬去和我同住的。」
系統菌:【倒計時八分鐘!】
柳泉:「……誒?!禮司君你說的……是、是同居?!」
宗像禮司的目光在細框眼鏡的鏡片後微微一閃。
「除此之外還有其它意思嗎?就是你和我要住在一起啊。」
系統菌:【倒計時七分鐘!】
柳泉瞠目結舌。
「那、那個時候就……?!我、我可還沒畢業啊所以必須得住宿舍吧……」
宗像禮司一本正經地說:「沒問題的。其實我已經安排好了。」
柳泉:「……誠然如此但是你征求過我的意見嗎?!你不會以為我作為青部成員必須服從你的命令所以就連同居這種事都……」
系統菌:【倒計時六分鐘!】
宗像禮司勾唇笑了。
「所以,我現在就是在征求你的同意啊,信雅。」
他伸向她的手中仍然拿著那把遲到了五年的鑰匙。
「請收下吧。」
柳泉默了片刻。
「……我,也許有可能帶不走它的哦?」
宗像禮司那雙漂亮深邃的眼眸仍然直視著她。片刻之後,他居然從容地開口了。
「欸∼我知道啊。」
他頓了一下,仿佛在思考著什麼。幾秒鐘之後,他似乎得出了答案,目光在細框眼鏡的鏡片之後閃了閃,徑直把這個難以回答的問題推回給了她。
「即使如此——你的回答呢,信雅?」
系統菌:【倒計時五分鐘!】
……決定。
宗像禮司在等待著她自己做出最後的決定。
他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也異乎尋常地表露出了難得一見的坦率,現在還將這把遲到了五年才拿出來的鑰匙擺到了她的面前。對於宗像禮司而言,送給一位女性【自己公寓的鑰匙】,大概……就幾乎等同於送給一位女性【戒指】這樣的特殊物品吧?
他說過的話突然又在她記憶的最深處猛然浮現出來。
【我一直認為,和遲早要分手的對像交往是沒有意義的。】
所以……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麼【為了證實愛情小說裡的拙劣套路才會被迫隨便結成】的學習小組,是嗎。
從一開始,他就在做著有意義的事情,把她列為有意義的對像,想和她進行有意義的交往,而不是像上一次他們分別的時候那樣半途而廢……
想到這裡之後,柳泉只沉默了大概兩秒鐘。
然後毫不猶豫地伸出手,從宗像禮司的手中接過了那把鑰匙,緊緊攥在自己掌心裡。
「謝謝,禮司君。我就心懷感激地收下了。」她說。
宗像禮司微微眯起了眼睛,笑了。
「真是個好孩子啊。」他贊賞地說道。
然後,毫不猶豫地向前傾身,緊緊擁抱住她。
「我非常期待與信雅君你在一起的新生活喲?」
系統菌:【倒計時四分鐘!】
柳泉:「……禮司君,您的家人也許可能從窗子裡看到您潛規則部下的驚悚一幕的喲?」
雖然離別近在眼前,但也許是已經作出了抉擇的緣故,雖然還有那麼一點未來並不確定的擔憂和即將分別的悲傷,然而她並沒有感受到多少強烈的無措和彷徨,反而有種塵埃落定的踏實感,也因此終於有了一點開玩笑的心情。
雖然並不太知道「潛規則」的含義,但是聽著她那種微微帶著一點挑釁似的玩笑語氣,宗像禮司卻無聲地笑了起來。
「『潛規則』?……啊,是說我身為青之王卻和部下戀愛嗎。——不過,這種事,我不是五年以前就已經做過了嗎。」
柳泉:!!!
系統菌:【倒計時三分鐘!】
柳泉微微側過臉,把臉頰貼在他的胸前,輕輕地蹭了幾下。
「這個世界……是瘋了吧。」她的聲音裡帶著一抹笑意,「要是放在那些受歡迎的愛情小說裡,讀者們大概會期待你至少應該愛上一位地位同等的王權者,或者更厲害的女性.吧。」
「哦呀,王權者?!」宗像禮司故作驚訝地微微挑高了尾音,「更厲害的女性?」
這是他慣用的口吻——柳泉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懷念,甚至在自己還沒有離開這個人之前。
系統菌:【倒計時兩分鐘!】
「很遺憾,」和她一樣,室長大人的聲音裡也帶著笑意。
「我覺得像你這樣的異世界來客就很好。王權者的話,我自己就已經是了——這可不是戀愛所發生的必需條件吧?不是王權者就不能陷入愛河的話,這個世界上大概就沒什麼人可以結婚了,那麼東京法務局戶籍科除了第四分室之外,大概都會逐漸陷於消亡吧。」室長大人用一種類似學術探討的口吻說道。
柳泉內心OS:……這算是室長大人獨有的幽默嗎?還真是特別啊?
宗像禮司停頓了一下,聲音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而且,正如我所說過的那樣,你已經成為了一位了不起的女性——正合乎我的期待。」
柳泉:「……」
她可沒有忘記室長大人在說出「你已經成為一位了不起的女性了啊」的時候,正在發生什麼事。
那個時候,他頭頂上方的天空裡,青色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微微晃動著,劍身上布滿裂痕,有細小的碎片一直嘩嘩地掉落下來。
假如看過了這個人生命的最後時刻,現在對於【留在這個人身邊】這件事就不會有所遲疑。
系統菌:【倒計時一分鐘!】
柳泉攥緊自己右手中的那把鑰匙。鑰匙凹凸不平的金屬邊緣硌痛了她掌心的肌膚。
即使是瞬間也好……即使是一點點有關於他的事情、感受或回憶也好……
她都想要抓住。
因為,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在自己心目中,他早已隱約成為自己所仰慕、敬佩、想要追上、想要並肩而行的目標,他所帶給她的影響、感受和記憶,都是深遠且不可磨滅的。
所以,沒有他的話,她不會成為一個更好的人——不會成為一個像今天一樣,足以令自己感到驕傲,可以抬頭挺胸地活在這個世上的人。
強烈的情感和難以言喻的愛情湧滿了她的心口。
為了擁抱這個人……
為了和他一起追尋共同的理想和信念……
我一定是為了這個才努力到現在的。
從前所經歷過的那些黑暗和恐懼……
今後也許還將面對的那些艱難困苦……
也一定是為了能夠得到這個人,才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柳泉收緊環繞在他背後的雙臂,用盡全身力氣,緊緊擁抱住他。
「禮司君——」她說。
「下次再見面的時候,不管是什麼季節,都真的……」
「真的,一起去買個被爐吧?」
她的話音剛落,在她腦海中,系統菌毫無感情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口吻冰冷,像是一柄利刃,毫無預兆地切入這溫馨而感傷的一瞬間。
【時間到。玩家即將離開本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
1月21日:
玻璃渣持續幾天,然後就是不負責任的蘇蘇蘇!
備用鑰匙梗來自於游戲學園K的室長線HE,哦呵呵呵【。
本章配樂:仍然是"Farewell"(來自於《機器女友Q10 OST》)
我朋友為這首歌做的AMD在B站可以找到,室長向的喲~~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第492章 【回歸篇之二】 52
柳泉的腦海裡繼而響起「叮」的一聲, 類似計時器的時間到了之後的提示音那樣!
幾乎與此同時, 宗像禮司的身旁也發出類似的「叮」的一聲——
那把原先被人緊緊握在掌心的鑰匙,驟然失去了任何支撐,直墜向地面,叮的一聲掉落在庭院中鋪著的腳踏石上、又無聲地反彈向一旁的草叢中。
宗像禮司就保持著那種微微向前傾身、擁抱對方的姿態, 又停頓了幾秒鐘。
然而, 他微曲的雙臂間,已經沒有了人影。
他微微閉了閉眼睛,然後又慢慢睜開。
爾後,他緩緩站直了身子,把向前微微伸出的、像是要擁抱什麼人的雙臂收了回來, 垂落在身側。他的背脊筆直地挺立著, 早上完全升起在天空中的燦爛陽光仿佛給他那氣場強大的側顏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
他就那麼不言不語地站在宗像家修整優美的庭院之中,微微抬起眼, 視線越過院牆的最高處, 落在今天晴朗湛藍的天空裡。
他在庭院裡就這麼保持著一個姿勢久久地站在那裡, 也並沒有立刻去拾起那把鑰匙, 直到他的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欸?!禮司, 你那個SCEPTER 4的部下呢?!剛剛不是還在院子裡的嗎?」
宗像禮司並沒有回頭, 而是繼續遙望著今天湛藍美好的晴空。
「……她走了。」
宗像大司一愣。「哈?!我們一直在客廳裡等著你們一起走啊?為什麼提前走了也不打聲招呼……」
然而他的弟弟淡淡地打斷了他的疑惑。
「她有事。是不得不去做的事。」
宗像大司有點困惑。不過他弟弟這種隨心所欲地下命令的風格,在他看來也是上位者的一種表現,在公事方面他也沒什麼可以指導他弟弟的。於是他嘆了一口氣, 忍不住絮絮叨叨地說:「……好吧。是你指派她這麼急匆匆地去辦事的嗎?不是我說啊, 禮司, 你這樣把女孩子也任意當作大男人一樣沒日沒夜地使喚,這樣下去會找不到女朋友——」
他的弟弟又一次語氣溫和、然而態度不容置疑地打斷了他。
「哥哥,實際上……信雅君並不是我現在的部下。」
宗像大司愣住了。
「信、信雅君……?!」
這種稱呼和弟弟之前稱呼那位還端端正正地坐在客廳裡與他們的父母交談的SCEPTER 4副長——同樣也是一位年輕女性——為「淡島君」的方式,有著巨大的差別。
雖然頭腦不如弟弟那麼聰明,但這種基本的稱謂問題屬於社交常識,宗像大司當然還是能夠分清楚這其中的原因的。
「難、難道說……?!」他瞪著弟弟的側影,險些大叫出來。
他的弟弟終於肯把視線從天空裡收回來、轉而投向他。那一瞬間,他發現有一絲復雜而微妙的笑意,從弟弟的臉上一掠而過。
「欸。」他的弟弟這樣從容地說道,那副理所當然的語氣,就好像在說著「今天天氣真不錯」一樣。
「正如哥哥你所猜想的那樣,信雅君是我的結婚對像。然而今天事發倉促,並不是認真向家人好好報告的時機。所以,將來我會再帶她一起回來的。」
宗像大司:「呃……」
哥哥目瞪口呆了足足一分鐘,才呼出長長一口氣來。
「……原來如此啊。」他說,突然掩飾似的把視線撇開了。
「難怪剛剛你嫂子悄悄對我說……她去端茶經過一扇窗子的時候,偶然看到你……呃,你們兩個,在庭院裡擁、擁擁擁抱……」
雖然說的是弟弟的事情,然而宗像大司這個做哥哥的好像比弟弟更加尷尬十倍似的,說話的語氣都結巴了。
「所、所以我……我才想了些借口,把、把想來參觀庭院景觀設計的其他人都阻止了……呃……」
他尷尬萬分地抓抓頭發,好像不曉得怎麼繼續接下去一樣。
他的弟弟聞言似乎起初有點驚訝,但是當看到哥哥這副尷尬得不得了的表情之後,他的弟弟就微微勾唇笑了出來。
「原來如此。承蒙你關照了呢,哥哥。非常感謝。」
他居然還向哥哥微微一傾身行了個禮,顯得多麼禮貌十足似的。
宗像大司都快爆炸了。
「不、不客氣……啊!說起來!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他勉強壓低了聲音,似乎為了掩飾什麼似的粗聲粗氣地說道,「下一次你什麼時候把信雅小姐一起帶回來?我、我這就去報告給爸媽……」
「不。」他的弟弟搖了搖頭,及時阻止了他。
「請原諒,哥哥。請務必體諒一下我想要親口向父母報告此事的心情,暫時替我保密。」
宗像大司的一腔熱情被潑了冷水——然而這就是多年來他弟弟的畫風。所以他並未覺得多麼失望,轉而興衝衝地問起他所關心的其它話題來。
「好吧。……啊,說起來,你昨天介紹她的時候,提到過她也曾經是超葦中學園的學生,青部的一員吧!」他笑眯眯地說,「是在那個時候就逐漸熟悉起來並開始交往的嗎?」
其實他這個問題多少也有點促狹的成分在裡面。因為他的弟弟多年以來都活得像一尊毫無瑕疵的廟裡神像一樣,完美有余而人情味有點欠缺,聽說在學校的時候也因此人際關系有點糟糕——因為沒有多少人敢於真正接近他,和他做朋友——所以這樣的弟弟居然會和學生時代熟識的女性一直走到現在,並成為戀人,這還真是有點……
宗像大司還沒有想完,就聽見弟弟微微含笑的聲音。
……輕飄飄地說出了驚悚的事實。
「欸,」他的弟弟說,「是我主動追求她的喲。我向她提出了交往的請求,而她也同意了——就是這麼簡單的事啊。」
宗像大司:「……不,這可並不是『這麼簡單的事』吧!!所以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好想知道!想要把哥哥急死嗎!」
做哥哥的雖然已經三十歲出頭了,但是這一瞬間內心中所湧現的、屬於小孩子一般的好奇心,簡直都要把他整個人給淹沒了。
他他他沒聽錯吧!他的弟弟……呃,「主動追求」一位女性?!他到底應不應該相信弟弟的話?誠然弟弟是不說謊的——最多是在談起某些不太想說的事時經常避重就輕而已——但是這種事怎麼聽都覺得太玄幻了簡直不像是真的……
他的弟弟只是慢悠悠地把雙手背到了身後,就那麼在庭院裡悠然站著,嘴角有一抹陷入回憶似的微笑。然而宗像大司卻沒來由地產生了一種錯覺,那就是弟弟雖然這樣身姿優雅、挺直背脊站在清晨耀眼的陽光下,但是弟弟的身上卻隱約透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奇異感,仿佛整個人都被某種陰影籠罩,而那種陰影無法對人言說,也無法輕易消除——
宗像大司有些難以理解地盯著弟弟的側臉,看著一向充滿自信、總是微微昂著下巴,氣場強大地站在其他人面前,用一種令人信服的權威姿態證實著自己的存在的弟弟,現在微微垂下視線,望著——小徑旁樹叢下方的某個定點。然後,他下意識往旁邊走了兩步,避開了樹叢的遮擋,這才看清了弟弟正在注視著的是什麼。
在清晨的日光照耀下,他似乎看到樹叢下的泥土上,有個小小的亮點——再仔細辨認的話,就能看出那是一把鑰匙。陽光投下來照在鑰匙上,使得它表面泛出一種金屬質地的冷光。
宗像大司立刻忘記了追問弟弟和那位不告而別的年輕姑娘之間的愛情故事。
他發出詫異的「誒?!」的一聲,咚咚咚地走過去,就打算彎下腰把那把不知屬於誰的鑰匙撿起來。
「這是哪裡的鑰匙?誰把它丟在這裡了?」他疑惑地說著,剛想彎腰,就聽見身後仍然站在小徑上的弟弟的聲音。
「……那是我公寓的鑰匙。」
宗像大司一愣,動作也為之一頓,回過頭去望著弟弟。「誒?!既然你已經發現鑰匙丟在這裡了,就拾起來啊——這不需要用到捕捉金龜子的技巧吧,我說?」
他用著昨天還跟來訪的客人們談及的老梗開了個玩笑,試圖用這種哈哈哈的態度來中和弟弟身上那種有些怪異的沉郁感;他一邊說著一邊彎下腰拾起了那把鑰匙,還順手在自己的外套上蹭了蹭、把上面沾染的泥土擦干淨,才回手遞給弟弟。
「嘛,好好拿著,別再弄丟啦。」他呵呵笑著,滿臉都寫著「真是拿你沒辦法啊這麼大的人了居然還會弄丟鑰匙嗎」這樣的台詞,一副溺愛弟弟的笨蛋哥哥表情,順口還抓住弟弟這難得一見的失態機會吐了個槽。
「你一定是最近太累了……現在這世道,警察工作也不好干啊。」宗像大司若有所思似的說著,然後又突然快活起來,臉上帶著【啊啊我的弟弟終於要嫁出去啦!】的謎之笑容,伸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啊,說起來,是應該有個好女人在你身邊幫你料理料理這些事情啦。」
「我看信雅小姐就很好。羽實也很喜歡她,昨晚洗澡的時候就說著關於她的話題,一直說個不停……真是的,我還以為,以羽實那種過分活潑的個性,會更喜歡和崇拜淡島小姐那種年紀輕輕就成為你們那個『SCEPTER 4』的副長,看上去就非常有能力、有魄力的優秀女性呢。結果,沒想到,虜獲羽實好感的,居然是那麼親切又可愛的信雅小姐啊。」
宗像大司絮絮地在向弟弟講著大家對柳泉信雅的觀感,簡直就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整個宗像家對她的好感度都統統表現出來一樣。雖然除了宗像大司之外,宗像家還沒有人知道在宗像家次男的定義裡,這位柳泉信雅小姐將來也會是宗像家的一員;然而這並不妨礙大家經過了昨天的相處之後,對這位年輕姑娘產生非常正面的評價和極高的好感度。
宗像禮司苦笑了一聲。
「我也沒想到……」他說。然而他沒有想到什麼呢?後面的話,他並沒有說下去。
宗像大司擅自猜想了一下弟弟下面的未竟之言,笑著說道:「不過,信雅小姐看上去就是那種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和信賴感的好姑娘啊。和具有大人物那種精英感的淡島小姐相比,羽實覺得說話有趣、好像也更喜歡笑的信雅小姐更容易親近一點,想想看也不是什麼不可思議之事啊——小孩子的想法有的時候就是這麼簡單。喂……這可不是說淡島小姐就不討人喜歡了啊……」
哥哥胡亂的補充著,惹得宗像禮司微微搖了搖頭。
「淡島君,不會介意這個的。」他嚴肅地說道,「淡島君和信雅君,都是非常優秀的女性。在學校時,也曾一道作為青部的傑出成員,為了青部的成長壯大貢獻著自己的力量……」
宗像大司苦笑起來,雙手在身前交叉成「X」形,叉掉了弟弟下面一本正經的嚴肅闡述;他抓了抓頭發,有點不好意思似的強行轉移了話題。
「咳……總之,小孩子嘛,有像羽實那樣活潑的,當然也有像快那樣陰郁系的……不過都還是挺可愛的嘛!」
他又抓了抓頭發。
「那個……禮司,你也快點生個孩子吧。可愛得很!」他用一種類似賣安利一樣的口吻爽朗地推銷(?)著。
他弟弟微微愣了一下。
「……哈?!」
宗像大司原本只是為了掩飾自己一時的失言才提起小孩子的話題的。然而看到弟弟一臉毫無准備的樣子,他又不由得產生了一點身為哥哥的憂慮感。
「那、那麼驚訝是干什麼!你現在有了結婚對像吧。所以……咳,小孩子難道不在你的計劃之中嗎?你這個樣子真讓人操心!……哎,不過,以後你這家伙就由信雅小姐來操心吧!孩子的事也是!」
宗像大司嘮嘮叨叨地說著。
「喂,我說啊,禮司——」
也許是因為弟弟久久沒有回答,做哥哥的又憂慮起來,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八度。
宗像禮司仿佛此刻忽然從自己的思緒之中驚醒過來一樣,目光投往他哥哥的臉上,嗯了一聲。「是?」
宗像大司被這種輕描淡寫的態度小小地噎了一下。他咳嗽了一聲,才正色說道:「……雖然老哥也好、家裡的老爸老媽也好,好像一直以來都不太能夠理解你的愛好和內心——有時候,你也會因此而感到孤獨吧。」
他弟弟似乎有點詫異地挑了挑眉,仿佛不明白哥哥為什麼突然說到這樣的話題似的。
宗像大司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表情變得更加認真了。
「……不過現在,我覺得我們終於可以放心了。因為你所選擇的信雅小姐,一定能夠充分地理解你的想法,並且無時無刻都給予你最需要的支持——嗯,我是這麼想的。」
宗像禮司似乎完全沒有想到他的哥哥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喉嚨裡不自覺地發出「哈?!」的一聲,面露一點清晰的驚訝之色。
而站在他對面的哥哥,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絮絮叨叨地把這些家常的話題說個不停。每當他的反應不如哥哥的意的時候,哥哥就會一直啰啰嗦嗦地念叨下去,還不時把「信雅小姐」這個稱呼掛在嘴邊,好像這麼做就能讓弟弟乖乖聽話一樣。
他的唇角慢慢勾了起來,臉上浮現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嗯,謝謝。哥哥剛才的話,我都會好好考慮的。」他回答道。然後,低下了頭,注視著自己緊握著那把鑰匙的右手。
鑰匙不規則的邊緣硌痛了他的掌心。他臉上那個微薄的笑意卻變得稍微明顯了一點點。
然後,他重新抬起視線來,越過哥哥的笑臉,望向今天晴朗的青空。
還要期待多久,才能夠等到下一次的相遇呢。信雅,你可真是給我留下了一個很好的問題啊?
就像那幅時隔五年終於被完成了的拼圖一樣,即使期待的時間稍微漫長了一些……即使有些時候看上去那一天永遠也不會來了——
但是,那些他研究過的愛情小說,不是都會給讀者一個HAPPY ENDING嗎。
就如同那首他們五年前在聖誕派對上共舞過的歌曲裡所唱的一樣,我的ENDING如果不是跟你在一起的話,我就不喜歡——
所以,就這樣抬頭仰望著天空,期待你我的下一次相逢吧。
作者有話要說:
1月22日:
我……的……筆記本電腦……主板……掛了【癱倒
返廠去修,據說節後才能取【心痛如絞
抱著舊電腦重寫五千字的感覺簡直不能更酸爽!原先構想好的玻璃渣都到哪去了喂!
感覺哥哥大人意外地搶戲啊。。。
JJ好像在抽,我更了好幾次才勉強貼上來,所以有bug的話先記著,明天系統OK了我再慢慢改【。
所以我們今天來點新鮮的配樂吧!!
配樂菌:當然還是bacK number的"Christmas Song"(ヱэЗсЗЛ⑦ヲ)。
我朋友為這首歌做的AMD在B站可以找到,室長向的喲~~由於現在JJ不讓放鏈接了,在線試聽的話只能麻煩大家自行搜索,不便之處非常抱歉~~
第493章 【回歸篇之二】 53
時近正午, 設在椿門的SCEPTER 4屯所青雲寮裡, 先前因為去年聖誕節時發生的御柱塔事件而一度造成的沉悶氣氛已經一掃而空,整座大樓裡一派忙碌的景像。
他們的王——青之王宗像禮司雖然還未正式經由行政命令而恢復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室長的職務,但已經先行回到這裡來處理後德累斯頓石板時期積壓如山的事務。
在德累斯頓石板被毀掉之後,也許是因為他們擁有的是一位強有力的王, 青之氏族的成員們所擁有的超能力並沒有立刻消失掉。
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 則是他們這幾天來在街上逮捕的、為數不少的綠之氏族的成員們。在綠王比水流因為德累斯頓石板被毀而喪失了全部力量、瞬間死亡之後,綠之氏族經由他的力量被授予的超能力也就差不多即時中止了。現在他們中的大多數只是一群普通的混混——但由於他們曾經身為綠之氏族的身份,逮捕的時候還是先由SCEPTER 4到場處置,確認對方已失去超能力、不足為懼之後,再作為普通人身份的容疑者, 將處置權轉移給警視廳。
另外, 在德累斯頓石板消失了這麼多天之後,這個城市裡竟然還充斥著為數不少的、能力尚未消失的權外者。這一點雖然令人意外, 但也並不是SCEPTER 4不能處理的事件。當然, 大家因而還在和從前一樣近乎滿負荷工作, 期待中的假期完全沒有很快到來的跡像。
雖然也有著對於自己身上的青之力會不會什麼時候一覺醒來就煙消雲散的擔憂, SCEPTER 4的絕大部分精英們還是竭力克服著這樣的困擾, 奔忙於這座城市的各個角落。
今天青之王宗像禮司似乎打算在午餐後去拜訪一位大人物, 因此他在自己的辦公室內召集了SCEPTER 4的副長淡島世理和三號人物伏見猿比古商談此事。
當牆壁上設置的喇叭發出尖銳的警報聲的時候,已經有一部分SCEPTER 4的成員坐在餐廳裡開始進餐了。
秋山冰杜就是其中之一。他由於要在午餐後代表SCEPTER 4方面,立刻去警視廳開會商討最近逮捕的這些經由綠王比水流肆意釋放德累斯頓石板之威力而制造出的「權外者」的後續處置問題, 所以早早地就來到了餐廳。剛剛端起一碗拉面, 餐廳牆壁上的喇叭就瘋狂地響了起來。
秋山立即放下碗, 站起身來,跟著大家魚貫湧出了餐廳,來到擊劍機動課特務隊的大辦公室。
辦公室裡已經有人監視著各處的探頭傳來的即時錄像。秋山踏入辦公室的時候,距離第一次警報響起不過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已經查明有人非法入侵了SCEPTER 4大樓的樓頂,來意不明;也沒有接到對方發起、表明身份或意圖的主動聯絡。
這可真是……有點蹊蹺。
而且,十分奇怪的是,位於樓頂各處的監視探頭都沒有拍到此人,更沒有拍到此人非法入侵的任何過程。若不是樓頂的紅外感應系統發出了警報的話,大家簡直要認為這是一次難得一見的誤報。
SCEPTER 4是極之訓練有素的精英戰隊。這一點在秋山冰杜到達通往樓頂的防火門前時,已經有了充分的體會。
從警報響起到現在其實絕不超過十分鐘,但機動部隊都已經在防火門兩旁擺好了攻擊的陣勢,只等著高層干部到來、一聲下令,就能迅速破門而入,把那個竟然逃過了SCEPTER 4大樓的所有監控攝像的神秘人物逮捕歸案。
秋山站在門前,從他戴著的對講耳機中傳來副長淡島世理的命令。
「確定樓頂無異狀之後即可破門!」
秋山「是!」地應了一聲,隨即開始指揮:「確認頂樓全部監控攝像的即時畫面!再度搜尋入侵者!」
坐在一旁緊張操作著手提電腦的隊員很快傳來回應:「秋山隊長,全部監控攝像確認完畢,樓頂一切正常,沒有任何畫面拍攝到入侵者的身影!」
秋山的眉頭不由得緊皺起來。
要說SCEPTER 4的大樓裡安裝的監控攝像存在死角,這大概是不可能的事情。這麼做的話是不可能通過精益求精的副長淡島世理的認真核查的,更不可能逃得過那位仿若了解這片土地上發生的每一件事情的青之王宗像禮司的眼睛。
然而正是在這紀律最嚴格、戒備最森嚴、按理說應該毫無死角的大樓的樓頂,此刻正存在著一名陌生的非法入侵者。——即使沒有一張監控攝像拍下的畫面作為佐證,但警報系統剛剛才通過了又一次全面檢查,不可能出錯。
那麼這就表示,這位神秘的入侵者擁有某種屏蔽監控攝像之類的超能力?!
……很棘手啊。
秋山頓了一下。
「第一第二小隊,在一聲令下後先行出動,衝入樓頂天台後立即按照預案方式進行分散搜索!第三第四小隊在有新的命令之前保持臨戰待機!注意,對方很有可能是目前我們尚未監控到的非法權外者,大家一切小心!」
隊員們精神飽滿,齊齊喊了一聲「是!」,之後就由道明寺帶頭,率先猛地一下推開防火門——然後兩個小隊的隊員魚貫湧入SCEPTER 4大廈的天台。
由於此次是非常狀況——監控攝像系統無法追蹤到入侵者的具體影像,因此不但擊劍機動課特務隊的那幾位精英成員,包括秋山、弁財、加茂、道明寺、榎本、布施、五島、日高等人全數出動,而且接到報告時正在開會的室長、副長和伏見三人也會隨後趕到現場視察。
作為這次行動的突擊隊長的道明寺憋著滿腔勁頭,率先衝上了天台。
……天台上一如往常般平靜。放眼望去,澄藍的晴空裡飄著朵朵白雲,有微風吹在臉上——這就是最最平常的一個正午,好像和數天前的讀戶門事件——也就是和綠之氏族毫無預兆地展開決戰的事件——發生時的天氣一模一樣,簡直好到不像是會發生任何糟糕事情的美好一天。
秋山作為SCEPTER 4實際上的第四號人物,在前三位大佬尚未趕到現場的時候,暫時充當了現場指揮的角色。當道明寺一馬當先衝上天台開始搜索的時候,他還留在防火門附近,看著負責電腦部分的隊員正在緊張地繼續調試和監測各項系統的顯示和讀數。
突然,一名隊員帶著一點興奮的情緒,高叫起來。
「報告!以紅外探測裝置已成功探測到入侵者位置!」
秋山趕過去一看,果然在屏幕的一角,有個看上去很纖細的身影被紅外熱能感應到,而勾勒在電腦屏上。
「是個……女人?!」秋山喃喃自語。
……為什麼紅外探測裝置突然能夠捕捉到她的身影?按理說這個探測裝置理應在警報啟動的一霎那就進入了緊張的工作狀態,但是在這之前不是什麼人影都沒有抓到嗎?那麼現在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還沒來得及往下思考,屏幕上那個紅外熱能顯示出的橘紅色人影突然開始移動!
已經迅速散開布防在整座天台上的隊員們立即按照事先排演好的預案,全部都凝神靜氣進入了臨戰狀態。
秋山眼看著那個人影距離他們布防的第一線隊員愈來愈近,愈來愈近——
在那個人影馬上就要繞出遮擋住他——或者她?——身影的一處屋頂水塔、逼近第一線警戒的人員時,沉不住氣的道明寺突然喊了一聲:「啊!按照預案,我先上,大家戒備!」
秋山心中一凜,不知為何突然有種不好的直覺;他剛想張口叫住道明寺,就聽到道明寺喊道:「道明寺,緊急拔刀!」然後一躍而起,手中的劍居高臨下,正好在那個紅外線顯形出來的人影頭頂,凌厲地劈下——
下一刻,一切都靜止了。
沒錯,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道明寺還保持著那個躍起在空中、舉劍下劈的動作,但他的整個人都猶如電影定格一樣,被定在了半空中!
全體隊員:?!
秋山一瞬間就悟到了什麼。
正在他准備喊出對方名字的時候,樓頂的防火門砰地一聲再度被人推開。
淡島世理和伏見猿比古站在門口。他們兩人在視線接觸到還被定格在空中的道明寺的一瞬間,臉上都露出了驚異的神色。
但下一秒鐘他們的身後就傳來一聲輕咳。
「嗯哼!」
淡島和伏見驚覺,立刻拉開門,分列兩旁,讓出通道——
青之王宗像禮司,背著雙手,就站在那裡。
他先是微微抬起視線掃了一眼被定格在空中的道明寺,輕哼了一聲,一層淡淡的笑意竟然浮上了他的眼角。
他邁步朝著天台上走來,經過淡島的時候,他略略停了一下,掃了她一眼。
淡島立刻領會了他的意思,喝道:「全員,解除警戒!現在,以禮儀隊形站位分列兩旁,全員立正!」
伏見垂下眼睛,沒什麼精神似的仿佛暗暗嘆了一口氣,懶洋洋地站直了身軀。
只用了不到一分鐘,天台上所有的SCEPTER 4隊員就左右分站成了兩列。
雖然對室長的態度以及淡島發出的命令存有疑惑之情,但大家沒有一個人會去出聲質疑。以禮儀站位立正,顯然是室長的意思。這很明顯是打算迎接天台上的不明入侵者——而不是加以逮捕和處置的節奏。
宗像禮司慢慢地走上了天台,卻並沒有直接穿過那些兩側列隊的SCEPTER 4隊員、走過去看個究竟的意思。
他就站在那兩列立正站好、身姿筆直的SCEPTER 4隊員的隊列起點處,雙手仍然背在身後,抬起視線來又望了一眼被定格在空中,離地一米多高——咳,跳躍能力還真不錯——的道明寺,微勾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
1月23日:
我感覺自己今天也是拼了【並不
女主角一整章都沒出場的情形我還是第一次寫到!感覺這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能夠阻止我了!【咦
我很喜歡秋山前輩,於是給他加加戲hhh
道明寺小天使再度膝蓋中槍了。。。小天使其實我也喜歡你!【泥垢
另外,說一下為什麼我沒有從這一章開始進入HE。
其實一開始是打算從這裡開始寫HE的,然而後來整理了一下大綱,發現想寫的腦洞實在太長,而且之後還會有處理權外者事件的S4日常,還有點驚險刺激的成分,我覺得作為HE的一部分的話好像氛圍哪裡不對。。。所以和上一卷的網王回歸篇相比,本卷的正文會比較長,但HE部分很短,就是無責任的拼命浪漫拼命撒糖!
因此,請大家繼續食用蘇爽的S4日常吧【被踢飛
PS. S4屯所的地點來自於官方小說。
第494章 【回歸篇之二】 54
他頓了一下, 朗聲說道:「出來吧, 信雅君。這裡已經沒有危險了。」
全體SCEPTER 4的隊員:?!室長大人認識這個非法入侵者?!
伏見不耐地嘖了一聲。
淡島世理面色鎮靜如故,和她同樣反應的還有已經猜到對方真正身份的秋山。
其他青部後輩:啊果然是她……只能給道明寺點蠟了。
在大家灼灼的目光盯視下,道明寺咚的一聲掉到了地上。
重獲自由的他連忙一骨碌翻身跳了起來。雖然剛剛自己的身體被定住,但在校時已經數次見識過這種神妙能力的他, 當然也第一時間就作出了正確的聯想。
……被從前的前輩學姐兼未來的室長夫人擺了一道, 他還能說些什麼呢。唉,心好累。
他剛剛在旁邊站直,就看到水塔後面緩緩走出一個人來。
身穿一件質料很好的深灰色呢大衣,那個剛剛才讓他吃了一次癟的女人就這麼步履優雅地走了出來,走到他面前的時候還停下了腳步, 滿含歉意地看了他一眼, 說道:「剛才事發突然,來不及解釋……失禮了, 真是抱歉啊, 道明寺。」
道明寺扯開嘴唇答了一句「沒關系是我失禮了」, 感到這段短暫交談持續的過程中從頭到尾室長大人的視線都落在他們身上, 這讓他覺得壓力山大。
……而且柳泉前輩你再這麼抱歉地站在這裡衝著我一直笑笑笑而不往前走的話我覺得今天回去之後自己一定會因為這次不成功的冒然出擊而被室長勒令在善條先生的監督下進行長時間特訓的!!
道明寺內心快要寬面條淚了。
然後他熱淚盈眶地發現學姐大人終於放過了他, 掠過他身邊、走到那兩行SCEPTER 4的隊員們組成的禮儀列隊的另一端, 隔著那兩列站得格外筆直挺拔的年輕隊員們,有點驚奇似的望著那一端的室長大人。
「誒……?!這是……?!」她的視線掠過兩旁面孔陌生的年輕隊員們,驚訝地問道。
青之王站在隊列的另一端, 聽到她驚訝的問題, 淡淡一笑。
「好好地走過來, 信雅君。」他說。
「到這裡來。」
青部當年的小伙伴們齊齊一凜,站姿不由得更加筆直了(?)。
伏見又發出一聲不耐煩的嘖聲。
淡島身姿挺拔,目不斜視地站在室長大人身後,對室長大人這句聽上去平淡無奇、然而細究起來又似乎蘇到不行,簡直馬上就要OOC的台詞充耳不聞。
秋山的站位正好在室長大人的一側,足以讓他看清此刻室長大人在那副高高在上的鎮靜神態之下,藏在鏡片之後的目光卻亮得驚人。
此刻柳泉信雅似乎因為疑惑而微微帶了一點猶豫不前,這種反應似乎不在室長大人的預期之中——一向極端自信的他,一定會以為這位青部當年唯一的女性部員會毫不猶豫地聽從他的命令,向他奔來吧——所以他微微眯起了雙眼,聲線略微沉了下去,臉上卻浮起了一絲鬼畜般的笑意。
「哦呀,真是冷淡呢。」他輕飄飄地評論了一句。
果然,這句話對她是有效果的。秋山注意到柳泉信雅聽到之後立刻猛地挺直了背脊,下意識就辯解了一句:「……當然不是!只是……只是……這到底是什麼陣仗……」
秋山聽到室長大人發出一連串哼哼哼的鬼畜笑聲,簡直驚悚得讓人渾身發毛。
「信雅君,沒看明白嗎?」室長大人含笑反問道,目光遠遠地望著她,看到她還是一臉【???】的愚拙表情時,他似乎斂下視線、微微嘆了一口氣。
然後,崩人設似的向著她伸出了一只手。
「我說,到這裡來。」
……這已經完全是讓人聽不下去的場合了,情商也很可觀的秋山尷尬地想。
謝天謝地自己的這位後輩學妹並沒有消失太久就重新出現了!SCEPTER 4雖然不會因此而出現什麼巨大的改觀——事實上在她消失的這段期間內室長表現得也很正常,不過正是因為他表現得太正常了,所以才會讓他們這種大概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後果的人隱隱覺得心裡發毛吧!——不過她重新出現之後,不知為何他總有一種【啊隱患總算能夠永久消除了真是太好了!】的安心感(?)呢。
結果下一句話室長大人就把自己瀕臨崩壞、令人擔憂的人設給整個扭轉了回來。
「到這裡來,接受處置。」
僅憑一句台詞就能把自己的人設重新洗白的人也是沒誰了!
秋山愣了一下,聽著室長大人繼續緩聲說道:「……無預警入侵SCEPTER 4的屯所、缺乏必要的正當手續訪問青雲寮、還引發了SCEPTER 4隊員們的大騷動,信雅君不覺得應該向我提出合情合理的必要解釋嗎。」
他微微頓了一下,唇角那絲鬼畜般的笑意變深了一點點。
「我很期待你的說法。並且,對你的處置方式將視你的解釋而定。」
「現在,就這麼一直走過來……到我面前來。」
秋山:……總覺得雖然這幾句台詞似乎恢復了一些室長的既有人設,然而好像還是有哪裡不對啊?!
不過俗話說得好,世上既然有抖S就一定有抖M——不其實並沒有這麼一句話吧!——秋山看到柳泉信雅聽見室長這幾句翻臉無情的台詞之後,反而好像露出了【啊室長大人終於正常了起來似乎可以安心了】的表情,舉步穿過分列兩旁的SCEPTER 4隊員組成的隊列,徑直走向室長大人的面前。
她的足音在樓頂天台上是唯一的響聲,春意盎然的微風吹過,風裡似乎帶著暖洋洋的空氣和花樹的清香;她穿過兩旁列隊的年輕隊員中間,像腳下踩著無形的紅毯一般,那道紅毯一直鋪向他的面前,唯一指向的是他的方向——
最後,她停在這條通路的終點——室長大人的面前,微微仰起頭來,視線和他的微微一碰,然後她的唇角慢慢彎起,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我回來了。」她說。
室長大人似乎連眉眼都慢慢舒展開來,一抹隱約的笑意浮上了他的眼角,在他的細框眼鏡鏡片之後熠熠生光。
「歡迎回來。」他說。
秋山不知為何覺得自己好閃,好像自己整個人都在發光。
……不,是這整座天台上的其他人,都和他一樣在閃閃發光,像夜間市中心閃亮的霓虹燈的——燈泡一樣。
他聽見伏見發出今天到達天台之後的不知道第幾次不耐煩的「嘖」聲。再保持這種筆直的站姿望向對面那些年輕隊員之後,他發現那些訓練有素的年輕人雖然都和他一樣站得筆直毫無動搖、表情也一本正經得很,但是他們眼中閃爍著的好奇簡直一點都掩飾不了,皮卡皮卡地簡直要閃出新高度!
不知為何,秋山微微抿起了嘴唇,忍下了一個笑容。
這樣很好。
這樣的話,一切就能夠回到從前了吧。就像在超葦中學園的時代一樣,青部新來的女性成員擁有著獨一無二令人側目的耀眼能力,然後在日復一日的相處之中,表現出她那種奇妙性格中吸引人的部分,直到他們那位最高高在上的部長——室長——將注意力不可避免地投放在她的身上。
秋山其實是個細心的人。同時,也是個可靠而體貼的人。他絕對不會對別人提起,或許連室長本人都沒有察覺到——在柳泉信雅進入青部以後,有時室長會坐在那張生徒會室的大辦公桌之後,雙手支在桌上撐住下巴,露出某種微妙的、沉思的表情——而那種沉思的表情,和他在思考著某樣棘手的事情或難以處理的事務時露出的表情好像有著很大不同。
能讓室長那樣的人露出那樣的表情,這個人一定是很不得了的吧。秋山一直這樣想。
然後下一秒鐘他就聽到室長說出了和傳統的愛情小說裡【兩個人最終重逢】時應該有的美妙台詞絕不相同的話。
「你來得正好。等一下我要去和總理大臣會面,你也作為必要的證人之一,一起跟著去吧。」
……誰會在這種讓人感動——和感慨——得不得了的時候,還在一本正經地和女主角談公事啊!果然剛才他覺得室長下一秒鐘馬上就要崩人設的感受完全是錯覺吧!
秋山有點黑線了,然而他想了想,又斂下視線,無聲地在心裡笑了起來。
這不是和當年在青部的時候完全一樣嗎。看起來過了這麼多年,事情還是一點都沒有變啊?
當然,看起來無論是室長也好,柳泉君也好,也一點都沒有變。
這真是……太好了。
第495章 【回歸篇之二】 55
總理大臣有點心塞。
在那天街上突然充斥了無數「權外者」, 試圖集結起來衝擊總理大臣官邸、把他拖出去痛揍的一團混亂發生過後, 最後還是他極力想要擺脫的青之王麾下的SCEPTER 4把他解救了出來。
當然,當時他一看到那些穿藍衣服的SCEPTER 4成員出現,險些第一時間哭出來,滿心只想著「有救了!」。
但是在事態漸漸被平息下來的現在, 再看到這些穿藍衣服的人出現在他的辦公室裡, 舊日那些被壓制、被命令卻又只能低聲下氣遵從的無奈和氣憤感就又重新回爐了。
精致的皮質長靴的靴底在地板上不緊不慢地叩出一連串有節奏的腳步聲,總理大臣辦公室華麗的雕花木質大門被人向兩旁同時推開,然後率先走進來的——當然是前任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室長,青之王宗像禮司。
在他身後緊跟著的,今天居然是兩個女人——其中一個站在左方的, 總理大臣也認識, 那是SCEPTER 4的副長,淡島世理。
然而站在宗像禮司右後方的那位年輕的女性, 看上去就很陌生了——不, 應該說, 他和SCEPTER 4的很多核心隊員, 包括特務隊全體精英都打過交道, 然而他從未見到過SCEPTER 4的隊列裡出現過這麼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長得很美, 仔細看一下,雖然高挑清瘦的身材不及淡島世理那麼火辣迷人,但單論五官的話毫無疑問似乎得分要更高些?而且她身姿舒展、氣場從容大方, 唇角帶著一個似有若無的笑意, 眼角微微上挑、看上去似乎無時不刻都在微笑著, 襯托出一種溫和親切的氣場,和SCEPTER 4的成員幾乎人人一穿上藍色制服出任務的時候都顯得那麼高高在上、和他們的王一樣強大傲慢的畫風截然不同。
……更重要的是,她並沒有穿著那身快要成為總理大臣噩夢的藍色制服。
那個年輕姑娘的渾身上下沒有一點顏色能夠讓總理大臣聯想起那已經快要成了他的噩夢的青色——或者說,藍色——來,因為她穿的是便裝——深灰色的毛呢大衣系著腰帶,巧妙勾勒出腰身的優雅線條;在那件大衣只及大腿的長度之下,深色的連褲襪包裹著那雙線條同樣修長優美的長腿,看起來簡直像個女學生一樣充滿了令人愛憐的慧黠活潑之感,不由得讓人多看了一眼。
然後,青之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細框眼鏡,室內的溫度不知為何下降了好幾度。
總理大臣:「……」
可惡,是想一上來就以氣勢壓倒他嗎!這個毛頭小子不管什麼方面都在向著原 御前大人 前任黃金之王 國常路大人靠攏是腫麼回事!
總理大臣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強迫自己先暫時忘掉從青之王身上感受到的壓力和不悅——咦?說起來青之王為什麼會不悅?!——開始思考正事。
宗像禮司今天出現在這裡,當然是來解決自從他被總理大臣擅自強行解職之後引發的一系列混亂和麻煩的——換言之,今天的陣仗說是「談判」都是最輕的描述,總理大臣倒是覺得「發難」這個字眼更為適合——因為在德累斯頓石板被毀之後,他立即就向SCEPTER 4方面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提出了和青之王宗像禮司會面的請求,然而對方卻一再推遲此次會面的時間。
總理大臣這邊,因為是自己先擅自作出了愚蠢的決定、冒犯了青之王,導致了險些無法收拾的重大後果,所以也沒有什麼立場一再催促青之王趕快安排和自己會談——現在已經有各種傳聞說他這個位置快要不保了,在這種時候觸怒青之王當然是不明智的決定。
當然,今天青之王終於答應了他的要求,這一點也讓他松了一口氣——可是,青之王這種來訪的陣仗是怎麼一回事?
說起來,宗像禮司帶著SCEPTER 4的副長淡島世理一起來當然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但是另外那個穿著便裝的年輕女性也一臉理所當然地站在他的身後、站位還和淡島世理平齊,這就很值得思考了。
追求秩序和規則,幾乎苛刻到了極點的青之王宗像禮司,會犯這種一眼看去明顯違和的錯誤嗎?
不過,宗像禮司並沒有讓總理大臣心裡升起的疑慮蒸騰得太久。
他停在總理大臣的辦公桌前,微微昂起下巴,用和從前一模一樣可憎的傲慢語氣說道:「我今天前來拜訪,是想和您商談一下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的存廢問題。」
一開口就扯到了存廢之爭——青之王和他說話還是這麼不留情面,上來就直指核心!要知道他可是領導一國的總理大臣!開口之前先客套兩句很難嗎!很難嗎!!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都變得那麼無禮了!摔!!
總理大臣很心塞。
他勉強咳嗽了一聲算是鎮了鎮場子——雖然這個舉動對進來的三人來說其實毫無效果——佯裝鎮定地用手指輕叩了幾下辦公桌的桌面。
「關於SCEPTER 4那天在這個國家驟然陷入一片混亂之後維持秩序、救護平民、逮捕暴徒的表現,我已經都了解了。」他的指尖停在桌面正中間的一份報告上,意有所指地點了點。
「在宗像你暫時停職期間,SCEPTER 4也作出了出色的表現,政府的諸君都十分贊賞。」他繼續說道。在撕破臉之前,適當的甜頭還是要給一下的——雖然他也知道這種不動聲色的挑撥離間和強行切割不過是小伎倆,無論是青之王還是SCEPTER 4的成員都不會被挑唆;不過這也不妨礙他持之以恆地搞點小手腳,至少在青之王面前能夠惡心到對方,也算是他的一種勝利,是不是?
宗像禮司雙手背在身後,身姿挺直,就那麼面容平靜地聽著總理大臣的絮絮叨叨;即使對方提到了「停職」這種不愉快的記憶或者「十分贊賞你們的出色表現」這樣的贊美,他的表情也沒有改變一絲一毫。
總理大臣一邊說一邊察言觀色,看到這裡,心中已經暗暗罵了一句「油鹽不進的傲慢精英分子」。然而政治嘛,即使彼此心裡對對方都恨不能食其肉而寢其皮,表面上也要做出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姿態來。他繼續說:「然而眼下,德累斯頓石板已經被毀——」
終於到了戲肉的部分,他偷眼覷了一下宗像禮司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高傲——不禁又咳嗽了一聲,心一橫就往下說道:「這是否就證明七王的王權體制正式崩解,這世間也將不再有『王權者』或『權外者』?!」
言外之意,既然石板已經沒了,宗像禮司也不再是青王了,那麼他作為總理大臣就沒必要聽從一個毛頭小子的話了——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的存在也就沒有必要了。
宗像禮司並沒有立刻回答。
一股令人難堪的沉默幾乎是立刻就在總理大臣的辦公室裡升了起來。
總理大臣險些就要沉不住氣地站起來,但是他長期以來和這些「王權者」打交道的經驗——主要是面對黃金之王和青之王——及時發揮了一點作用,讓他只是稍微有點坐立不安地換了一種坐姿。
片刻之後,宗像禮司開口了,卻並沒有直接回答他之前的問題,而是略略向後一偏頭,示意那個穿著便裝的年輕姑娘站到他身旁來。
當那個年輕姑娘依言走到他身旁站定之後,宗像禮司的目光才重新投向了總理大臣。
「總理,請允許我介紹一下。這位女士就是在石板被毀後,已知現存超能力最強的『權外者』,柳泉信雅小姐。」
總理大臣:?!
……宗像禮司帶來這個女人,果然是來向他恃強行威的吧!!
果然,青之王的下一句話就挑明了這個年輕姑娘的特殊之處。
「柳泉君的超能力,和石板的存廢並無多大聯系。換言之,即使石板已經消失,她的超能力未來也將不受任何影響。」
頓了一下,青之王加重了語氣。
「固然石板是選定我等成為『王權者』的權威秘寶,也是這世上絕大多數『權外者』能力的來源,但是……」
他抬起眼,視線冷冷地停留在總理大臣的臉上。
「仍然不能排除這世上存在有像柳泉君這樣,能力不受石板影響的『權外者』——或者簡單地說,『異能者』。」
「因此,負責處理相關事宜、維護社會秩序穩定的SCEPTER 4,仍有長期存在的必要。」
總理大臣感到自己的三觀又被刷新了一遍。同時,他對於宗像禮司的危言聳聽還有點半信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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