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s90222twtw60 2021-2-25 09:06
《(網王)相逢不如偶遇》作者：水晶瓶塞crystal【完結】
文案:
長話短說，隻有下幾點吧：
1、主線內容發生在立海大高中部；
2、原話是什麼我忘記了，我這裏隻能看到亂碼（抱歉啦）
3、女主依舊不萬能；
4、男主仍然未確定（自拍兩掌）
暫時想不起還有啥要說的了，以後想起來的時候補足~
更新問題俺盡量爭取哈，希望來圍觀的親們能夠留下珍貴的腳印~
當然，不希望被砸臭雞蛋啦，嘿嘿~
中午覓食歸來，忽見一張圖片
雖然興奮之餘有些摸不清頭腦，不過先在這裏說聲謝謝~
PS:謝謝大家的厚愛，某水的手已經好多了，目前正在努力碼字中~
PS的PS，因某水已經簽約JJ，所以文文謝絕轉載，感謝親們一直以來的支持和厚愛，喜歡的話歡迎來俺JJ的窩裏看文啦~鞠躬~
繼續奔馳在火車上~於是，近期的更新時間不定，不過俺會努力更滴~
謝謝親愛的們的一路支持，完結嘍~
另：新開了文文，鏈接地址如下，希望大家繼續給予鼓勵~
PS公告之（入V版）:某水難得回來一次，於是決定帶來一個‘驚人’的消息——本文將於2012年10月30日入V。
公告之（滄海版）：滄海的更新會有滴，但是會推後滴，某水表示快一年了不更新是壞銀啊是壞銀）——反省中~
那個。。。還請大家見諒哈，表打俺就好了，那個。。。就這些~
內容標簽： 網王 花季雨季 種田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上杉景瑞 ┃ 配角：立海大；四天寶寺 ┃ 其它：其它過路的人們
一句話簡介：日子一天天過~
ss90222twtw60 2021-2-25 09:08
01
即使並非假日也不是上下班時間，神奈川的新幹線站台依然人潮湧動，熙熙攘攘。無論是提著手提箱的還是拎著公文包的，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摸樣。間或有媽媽停下來為淘氣的孩子拉正扯開的圍巾，也只不過是短暫的停頓，然後又會隨著人流走向自己本要去的地方。
上杉景瑞拖著一個大大的箱子安靜的站在不斷流動的人潮中，忽然覺得有些迷茫。
'當初只不過是在飯桌上隨口接了一句想去神奈川看傳說中的湘南海岸，怎麼最後竟然變成這樣了呢？'恍然之間，她竟有些說不清楚自己獨自站在這裡的原因。
抬頭看看不遠處高懸的大鐘，下午2點10分的時間提醒她目前需要首先考慮一下自己的落腳問題。
'算了，反正都已經來了，總不能退學吧？'上杉景瑞一想到如果轉學回去的話將要進入的學校和將要有的待遇就有種惡寒的衝動。'好吧，在這裡最'慘'也就是和以前一樣。'
掃視了一圈兒站台上的提示，找到自己要去的方向，她決心正式開始一段全新的旅程。
其實現在的她是有些猶豫的，十幾年來，除了假期偶爾會跟著父母或者兄姐回趟老家以外，她從來沒有嘗試過一個人在外面居住。即將到來的這種經歷儘管讓她覺得很新鮮，但同時也覺得很不習慣，或者說是徹底打破了她十幾年來養成的習慣。
從記事那天起，她每天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家中武館裡度過的。從早到晚，除了上學、吃飯、睡覺和一些必做的事以外，很少會離開。坐在新幹線上的時候她就總會忍不住想，'如果現在還在家裡的話，這個時間我大概是在做叉叉叉吧'。
她的生活就如同鬧鐘一樣，精準異常；每天要做的事情也就那麼幾件，少有變化。可如今自己就這麼離開了家，離開了武館，甚至離開了熟悉的大阪跑來關東的神奈川，說實話好奇中多少帶著些不安。
'應該不會太可怕吧，也不知道我這種性格究竟能不能適應新的學校環境和獨自生活。'
上杉景瑞之所以會擔心，是因為她的看起來有些過於文靜，或者說是比較沉默。
父親有時候會略顯苦惱的自言自語說，“成天練武的女孩子不是應該像小惠一樣朝氣蓬勃嗎？怎麼小瑞這麼不愛說話呢？”
每次聽到父親的這種評價，她都有種嘆氣的衝動。
景瑞覺得自己以前並不是不喜歡說話的，只不過家裡出出進進的人太多，很多時候針對一件事情大家會七嘴八舌的發表各種意見，她又不是個思維特別敏捷或者嘴皮子特別快的人，所以每次輪到她說的時候，事情基本上已經被大家掰開餑餑說餡兒的反复'論證'了好幾回。因此她要么做簡短的總結性發言，要么乾脆一言不發，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多听少說。
'也許以後這個習慣也要改吧。'景瑞多少有些苦惱的搖搖頭，心裡邊想著'一個人生活要改的東西還真多'邊隨大流兒的走向出站口。
晴朗的天氣並不總是能夠照亮人的心情，至少此刻的仁王是這麼覺得的。
十六歲的他忽然某天興致大發，決定高中階段要實踐一種新的生活方式——搬出去獨自居住。
儘管仁王媽媽對於他這種突然性的抽風行為給予了足夠的語言關注並友情贊助了大量口水，但依然無法說服仁王放棄這一突如其來的詭異決定。
本著'沒有室友的生活是孤獨的，孤獨三年容易給自己弄出毛病'的奇怪原則，仁王毫不猶豫的以死纏爛打的手段將'可憐'的柳生拖出來與自己同住，還對雙方家長美其名曰'以兄弟般的友情為基礎，互幫互助，共同鍛煉獨立自主的能力'。
“如果我信你，我就不是柳生。”紳士前腳剛放下狠話，後腳就一把抓起背包毫不猶豫的跟著仁王'私奔'出門。
“其實你也很想嘗試一下吧？”仁王心說柳生你果然會裝。
“我這叫捨命陪小人。”柳生轉頭一笑，仁王郁悶無邊。
其實這個下午，仁王的心情本來是與窗外的天氣不謀而合的，因為他和柳生幸運的在學校附近的房屋中介中心找到了一處性價比非常高，看上去又很舒適的出租房。可最終將他從天堂推入地獄的，卻是房主的一番莫名其妙的理論。
“這間公寓是三室一廳的結構，三個租住的人必須為兩男一女或兩女一男的性別組合，三男或三女的組合我概不接受。”
房主的陳述很清楚，卻讓前前後後來看房的幾路人馬無比怨念。
“我們兩個租三間呢？”仁王尚且'賊'心不死的問。
“不可以，如果是一男一女租三間的話，可以考慮。”房主的解釋讓仁王當場傻眼。
'大叔，你這是在為提高本市的犯罪比率盡心盡力嗎？'仁王特想這麼問，只不過被柳生攔住了。
“請問，為什麼有這種規定呢？”紳士禮貌的詢問緣由。
“我個人比較傳統，無法接受同、性、戀。”房主如此回答。
柳生點點頭，“那麼我們先商量下。”
“如果兩位同學可以找到一位女士合租的話，我將非常歡迎你們的到來。”房主對柳生的印像似乎很不錯，在兩人臨走前提議。
“謝謝，我們會認真考慮。”柳生說完一把拖起仁王邁步出門。
“這人有夠奇怪。”仁王邊走邊回頭，多少有些戀戀不捨，不得不說，那間房子很合他的心意。
“沒什麼可奇怪的，聽說國外租房就有這種說法，想來這位房東也許在國外居住過吧。”
“那怎麼辦？我看你好像也蠻中意這家的。”
“回中介處，看看能不能找到合租的人。”
仁王拉了拉辮子，雖然對此不抱太大希望，但也從善如流的跟著往回走。
'傳說中的現世報嗎？也未免。。。'景瑞表情複雜的盯著眼前一頭白髮的男生，很是無語。她現在強烈後悔假期的時候禁不住大姐的遊說看了那幾部BL漫畫。雖然當時看了書也沒覺得BL有什麼，可真要讓她和兩個同性戀人居住她還是感覺非常詭異。
就在剛剛，景瑞也去看了那位'有著奇怪理論的大叔'的出租房，當然，第一印像是非常滿意。但當她聽說那些理論的時候她基本已經放棄了，二男一女的組合與二女一男的組合在她看來都有些過於不切實際。
可是當她再度回到中介的時候，眼前這個白頭髮的男生竟然把她拉到牆角並對她說希望合租。
“其實，他是我的LOVER。”白頭髮的男生壓低聲音對她說，還悄悄伸出一根手指向不遠處暗影裡的紫發男生比劃了一下。“所以，如果合租的話，你的人身安全還是很有保障的，我們對女生都沒興趣。”
景瑞的目光在兩個男生之間掃來掃去，判斷著對方這番話的真假。她記得大姐說過，BL大多比較好看一些，如果是以這個標準來衡量，不得不說這二位還是挺符合的。再說剛剛進來的時候，她確實有看到白髮的男生摟著紫發男生的脖子狀似親近的說著什麼，這麼說來的話，弄不好還真是那種關係。
景瑞覺得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如果真的遇到一對戀人，問題反倒好解決。反正日後關起門來各過各的也不耽誤她什麼，可問題在於。。。
“房主會反對。”景瑞覺得這二位真是勇氣可嘉，畢竟房主的規矩本就是在防他們這種關係，他們竟然還敢頂風作案。'難道是到了叛逆期想要挑戰下房主的極限？'她覺得貌似有這種可能。
“我保證，你不說的話沒人會知道。女孩子一個人住總是不安全的，租房附帶兩個安全係數高的保鏢，怎麼樣？要不要考慮？”仁王展開微笑攻勢。
房子的地點和條件都很不錯，租住的性價比很高。保鏢問題她倒沒太往心裡去，反正以自己的身手，只要不是遇到專業人士的話跑路問題不大。景瑞不動聲色的權衡著各方麵條件，心裡多少有些動搖。
“其實我們是立海大的學生，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們的身份，當然我們也可以保證不會帶其他人回來。”仁王為了表示他和柳生的'身家清白'，將高中部的通知書拿出來在景瑞面前晃了一下。
'同校同學嗎？'一直以來景瑞對於同學還是有相當高的信任度的，而仁王這句話毫無疑問的說到了點子上。
“好，試租一個月。”
“沒問題，我去找房東大叔。”
房東那里基本沒什麼意見，兩撥人他都見過，知道不是一起的也不認識。簽協議的時候又知道了都是附近名校立海大的學生，更是放心不少。房租三人均攤，各給各的，也沒什麼異議。
辦完手續後三人直接入住，景瑞選了間兩面靠窗的房間，非常好心的把比較隱蔽又緊挨著的兩間留給柳生和仁王，並且保證不會把兩人的關係透露出去。當然，代價是公共面積如客廳之類的地方打掃工作歸二位男士，並且在景瑞需要的時候酌情提供力工服務。
“怎麼會跑去選她合租？你就不怕日後被纏住不放？”景瑞出門採購日用品後柳生靠在仁王房間門口問。
“同樣的風險搭檔你也佔50%吧？”仁王邊打開箱子整理東西邊說。
“你會主動讓自己陷入危機之中？”柳生才不信他。
“誒呀，既然你都知道我在很慎重的選擇了還要再問嗎？”
柳生沒說話，推了推眼鏡繼續靠在門上，大有'說來聽聽'的意思。
“首先，她登記的時候我就注意到她的立海大附屬高中通知書了。”
“恩，繼續。”
“其次，她是關西口音，換句話說不是本地人，而且從她看到我們的反應來看，並不認識我們。”
“恩，然後呢？”
“第三，從始至終，她並沒有表現出對我們特別明顯的興趣，人很安靜，性子又比較淡。這種人只要她對你沒興趣就不會過多的關注你，換句話說，相比於其他女生，安全係數高很多。”仁王對自己的眼光自信滿滿，立海大的欺詐師，這點兒看人的本事他還是有的。剛剛同來的路上，仁王註意到景瑞的箱子不輕，但從始至終她都沒有任何想要找兩人幫忙的想法，他看得出景瑞對於陌生人是不大會表示出親近的，甚至可能不會主動去接觸。
“還算有道理，希望她能繼續保持這種狀態。”
“不出意外的話問題不大，畢竟事先給她打過預防針了，我們可是戀人吶~”仁王邊說邊衝柳生挑眉，很有點兒拋媚眼兒的意思。
柳生頓時黑線，“虧你想得出這種邪惡的藉口。”他覺得自己這形象好懸沒被仁王給徹底毀了。
“杜絕後患”，仁王眼中精光一閃，“在開始就挑明這種關係，既是說服她的藉口，也是日后防止她對我們產生感情的良好屏障。”
“你就這麼確定她看得上你？”柳生想到那個姓上杉的女生長得還挺不錯的，就打算拿來打擊下仁王。
“你搭檔我是什麼人？想追的話還不是手到擒來？”
“自戀狂。”柳生留下這句評語，轉身回房。
02
清晨五點，景瑞準時起床，懷著'習慣果然很可怕'想法的她一如既往的開始了每天必做的晨練。
一個多小時後，當三月末的陽光透過每一個縫隙鑽入房間，為室內帶來一片明亮時，她已經置身光明之中，在廚房裡與雞蛋開始了一段艱苦卓絕的鬥爭。
小心翼翼的將雞蛋磕向碗的邊沿——沒反應；再加點兒力——還是沒反應；稍稍再用力——景瑞手忙腳亂的將因用力過大而被磕碎的雞蛋往碗裡放，當然，幾片兒細碎的蛋殼也被混入其中。正當她努力收拾著雞蛋造成的殘局時，身旁鈴聲乍響，嚇了她一跳——粥好了。胡亂擦擦手揭開鍋蓋，景瑞靜默——稀粥做成乾飯不說，本就沒放多少的米此刻幾乎全部粘在鍋底，糊了大半——水放太少的結果。
景瑞提著鍋蓋重重嘆口氣，很有種挫敗感，'難道我真的如大姐所說命中註定是個廚藝白痴嗎？'
上杉景瑞不會做飯，或者更準確的說她幾乎沒怎麼進過廚房。從小到大，她在周圍人的眼中幾乎就是古武術的代名詞。連國中時期的家政課老師都笑瞇瞇的對她說'不用擔心家政課成績，我知道你的情況，會關照你的。'身旁的朋友和同學們更是伸出了無數雙友誼之手，將她所有的家政課作業全數承包。
現在回想，那時候的自己眼中只有武術和學習，所以儘管偶爾也在家政課上看過別人做飯，但完全沒有過實踐，甚至都沒往心裡去。
'背著抱著一邊兒沉，看來很多東西早晚是要學的。'景瑞完全能夠預料到短時間內自己的胃恐怕要經受巨大壓力，不過她不打算放棄。一個人生活三年的話不可能頓頓買著吃，這些早晚要學會，也許自己對於食物的渴望能夠激發學習的動力也說不定。當然，考慮到健康，她還是及時決斷日後的午飯在學校食堂解決。
坐在餐桌旁的景瑞面對糊了一半兒的米飯和同樣處於半糊狀態的煎蛋在內心默默握拳，拿起筷子伸向自己的'傑作'，開始'享用'人生中自製的第一頓早餐。
睡覺睡到自然醒，並且尚且處於迷糊狀態的仁王走出房門後看到的就是景瑞略顯僵硬的動作和臉上嚴肅得猶如慷慨就義般的神情，差點兒沒笑場。
遠遠掃了眼景瑞面前略作焦糊狀的食物，仁王臉上一僵，摸摸鼻子轉身閃進洗漱間，捂著肚子悶笑半天才算緩過氣來。
“嘖嘖，這女生還真是笨手笨腳得可以。”景瑞吃過飯後照舊出門，仁王在廚房裡做雙人份的早餐——相比於柳生，他的廚藝更上得檯面。當他無意中看到垃圾桶裡那個被景瑞打得有夠碎的蛋殼時忍不住和坐在客廳的柳生閒磕牙。
“怎麼？”起床後在屋裡看書的柳生並沒見過景瑞的'大作'。
“你沒見她做的那份早餐，完全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我長這麼大還真沒見過哪個女生能把早餐做成那樣，差點兒沒把我笑抽過去。”仁王邊說邊向垃圾桶裡的雞蛋殼投以同情的一瞥。
“果然人不可貌相。”柳生也有些意外，他本來以為景瑞是個溫柔賢惠的居家型女孩子的，至少外表很符合。
“她不會是個逃家的大小姐什麼的吧？”仁王隨口猜測，要知道經過國中三年的家政課教育，就算東西做得不好，能弄出景瑞那種'成果'也確實有些誇張。
“你有興趣探究？”柳生其實不算太關注，做好做壞和他又沒什麼關係。
“沒興趣。”仁王和柳生的態度一樣。
三個人相安無事的過了兩天，除了早晚見面時的招呼外幾乎沒有任何交流。
從景瑞的角度來講，倒不是刻意排斥兩個室友，主要是她本就話少，加上那兩人的戀人關係，她實在有些拿捏不准應該以一種什麼態度和什麼方法進行溝通。
從仁王的角度來說，一方面他說不准景瑞會不會像其他女生一樣表現得過於親近了會有麻煩，另一方面景瑞每天早出晚歸很少能見到人影，晚上回來又很'體諒'的將客廳留給他和柳生做二人空間，甚少見面，因此才會出現這種同住又非常不熟的奇怪局面。
只不過對此情況呈無所謂狀態的仁王柳生以及素來對這種事情不放在心上的景瑞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也就這麼過了。
第三天是立海大附屬高中開學的日子，早上仁王和柳生剛開始準備去學校的時候景瑞就已經收拾妥當打個招呼出門。
“挺早的嘛，她能找到學校在哪？”三個人租住的地方雖然離學校不算遠，但也有段距離。重要的是，從這裡到學校只能步行，坐車其實很不划算。這兩天仁王通過只言片語大概知道景瑞一直生活在大阪，這是第一次到神奈川，所以才有此一問。
“她大概已經去過了吧，這兩天不是總出門？”
柳生猜對了，景瑞考慮到自己人生地不熟的情況，想著路熟總有好處，前兩天特意把附近轉了個遍，當然學校也是去過的。
“還真是有夠獨立的。”那天跟房東大叔簽協議的時候仁王就說過他和柳生畢業於立海大國中部，當時景瑞也在。在仁王看來，放在一般女生身上這種嚮導資源不可能不充分利用，沒想到被景瑞就這麼無視過去了，他覺得有點兒新鮮。
“求人不如求己吧。”柳生也覺得景瑞這人性格似乎淡漠得有些疏離。“這麼早出門恐怕也是給找地方預留時間。”
柳生又猜對了，景瑞雖然到過學校，但因為還沒開學，並沒進過教學樓，想著還需要找教室所以先出門一步。
立海大附屬高中與國中部一樣，瀕臨海岸，走在學校門前的馬路上轉頭就可以看到遠處相連的海天，晴空之下一片蔚藍。景瑞在這樣的景緻下，帶著'環境果然很不錯'的感慨，心情頗為愉快的走進校園。
找到自己所在的1年E組並抽籤決定好座位後，景瑞安靜的轉頭看向窗外的櫻花。
就緯度上而言，神奈川和大阪差不多，所以儘管櫻前線的到達期略有不同，但4月初開學的時候都已花滿枝頭，讓她第一次感覺到這里和大阪的區別也不是特別大。
'小菊今天也開學了吧，不知道她有沒有遇見那傢伙。'一想到自己的好友和某個'宿敵'每次見面時'驚天地泣鬼神'的鬥嘴行為景瑞就忍不住牽起嘴角。'果然是一對兒冤家啊。'
習武的人一般感覺比較敏銳，景瑞剛剛看風景的時候就發現右前方有人在看她，只不過對方似乎沒有說話的打算，她也不想多問。她發覺習慣了身邊有人嘰嘰喳喳以後，忽然安靜下來反倒讓人有些無所適從。
'難道我就是因為這個才如此懷念小菊的？'景瑞對自己的邪惡想法有些黑線，心中忽然升起對五十嵐菊的莫名愧疚感。'好吧，作為補償，晚上給她打個電話好了。'
“啊拉，是藤井啊，真巧。”
一個活力四射的聲音成功吸引了景瑞的注意力，梳著荷葉頭的女生正一臉興奮的拍著右前方那個男生的桌子大喊。
“我坐你左邊這排啊，真是有緣。”
女生說完轉頭，發現景瑞正在看她，一步跨過來笑呵呵的做自我介紹，“我叫木村陽子，坐你前面，以後請多指教啊。”
“上杉景瑞，也請多多指教。”景瑞微笑著回應。畢竟沒有那些嘰嘰喳喳的朋友們跟在旁邊，新同學還是需要自己去認識去相處的，她正在努力適應溫和的多與人交流。
“這個是我國中的同班同學藤井宏”，木村熱心的代為介紹。
“你好，請多指教。”
景瑞同樣回禮，細看之下才發現對方是個戴著方框鏡長相頗為斯文的人。
“我們兩個都是立海大國中部畢業的，藤井還是以前話劇社的主力哦”，木村很愛說話，坐下以後轉過頭來繼續聊天。
“上杉同學以前應該不是立海大的學生吧？”藤井問。
“恩，國中在大阪。”大概是因為話少的緣故，很多人都是在和她說過幾句之後才注意到她的大阪口音。
“誒呀，大阪啊，我今年假期剛剛去過哦。”木村聽說以後看起來很興奮，滔滔不絕的敘述起自己的大阪之行。
景瑞來得比較早，進屋的時候班級裡還沒多少人，隨著時間的推移屋子裡的人越來越多。經由木村的敘述她才知道這其中十之六七都是從立海大國中部直升上來的，這讓她多少有些懷念仍在大阪的朋友和同學們。還沒等她的思鄉之情聚集起來，剛剛還在大談立海大七大不可思議事件的木村，聲音戛然而止，現出近似詭異的沉默。
從震驚到懊惱再到羞澀，與木村面對面的景瑞完整的觀察到了她表情變化的全過程，嘆為觀止，'真豐富，夠迅速'。
順著木村含羞帶怯的目光看過去，景瑞發現問題的源頭竟出在自己右手一側那位剛到的同學身上。
景瑞不得不承認此人無論是外表還是氣質都很吸引人，'難怪她會有這種反應'。前一刻還在高談闊論的木村看見他之後馬上化身柔情似水，想也知道是什麼原因。'木村還真是個直白的人'，景瑞微微低頭，掩飾了一下嘴角流露的笑意。
右前方的藤井反應還比較正常，微愣了一下轉過頭和坐在自己身後的人打招呼。
“真沒想到能和幸村同學坐前後桌，榮幸之至。我是原來3年B組的藤井宏。”
景瑞覺得藤井似乎正在努力壓制自己的興奮。
“藤井同學這麼說就太客氣了，咱們其實已經很熟了吧。”被稱呼為幸村的人笑看對方。
'有過節嗎？'景瑞發現幸村這麼說的時候藤井忍不住一抖。她不知道的是，國中的時候這兩人就有過接觸，藤井還曾經在一次與網球社聯合的話劇演出中提議要幸村男扮女裝。雖然當時只是當成玩笑說說，可藤井卻接受到了來自幸村的巨大精神壓力，以至於日後每次提及都有些後怕。
“啊，是，是挺熟了。那個，這位是從大阪考過來的上杉同學。”藤井眼光一掃，指著景瑞開始介紹，轉換話題好讓自己脫離尷尬局面。
“幸村精市，請多指教。”幸村首先開口，頗有'地主'風範。
“上杉景瑞，請多指教。”景瑞說完後轉頭看向依舊臉紅低頭的木村，表情多少有些無奈，'你表現得也太明顯了吧。'
幸村順著景瑞的目光看了木村一眼，然後將視線再次轉回景瑞的側臉看了看。他覺得景瑞的眼睛有些過於靈動明亮，和她安靜的氣質不相符合，不過也沒再說什麼。
藤井看幸村不說話，以為他在等木村開口，於是伸手拉了拉木村的袖子，示意她抬頭——和周圍同學打個招呼是基本的禮儀。
只不過還沒等木村調整好狀態，幸村附近已經陸陸續續的圍過來一群人。
'看樣子很受歡迎啊'，景瑞看了看多少有些誇張的人群，伸手安撫性的拍了拍表情鬱悶的木村，遞了個'以後想說話要趕早'的眼神。
'難道這就是大哥所說的少女應有的慾說還羞的神情嗎？'景瑞看著木村望向幸村的表情忍不住做如此想。
03
開學第一天的上午眾人有忙有閒，景瑞這種老實人自然歸屬於閒散一類，只不過這樣的優哉游哉僅限於班委選舉時間。
選舉過後開始的社團申報讓景瑞大開眼界。
景瑞在大致掃過手上的社團簡介後比較無語。她畢業於大阪木葉國中——一所很普通的國中，普通到柔道部、空手道部和武術部三個社團共用一塊場地的程度。看著手上立海大社團的介紹她才直觀的理解了什麼叫差距，'果然。。根本就不在同一個水平線上啊'。
再次詳細掃視了一遍社團種類，景瑞頭一次開始反思自己前十五年的人生是不是過得太過單調匱乏。正當她感受著來自立海大社團造成的衝擊時，前排的木村一下子轉過身來趴在她的桌子上。
“吶吶，上杉同學要選什麼社團啊？”木村和她說話的時候眼光頻頻向幸村處傾斜，景瑞看了有點兒想笑，'拿我當幌子啊'。
“還沒想好。”景瑞重新翻看了下報名表，決定用排除法進行選擇——完全不會或不懂的太多。
“吶，記得至少選兩個啊，運動類和非運動類的各一個，學校的硬性規定哦。”木村雖然在看自己偶像，不過也沒忘記好心提醒景瑞。
“恩，好。”
“舞蹈社怎麼樣？”木村開始根據景瑞的外形為她提供參考意見。
'要告訴她我其實對藝術類的東西一竅不通嗎？'景瑞覺得這麼說的話打擊範圍會很大，不過她確實不懂。
“上杉同學還是來戲劇社吧，我們這裡一遇大型活動就會排演劇目，很鍛煉人也很有意思的。”藤井沒好意思說我相中你有段時間了。在藤井看來，景瑞中等略偏高的個子和中等略偏瘦的身材都很合他的眼光，當然，他更相中的是那張臉。
“千萬別聽他的”，還沒等景瑞有答复，木村第一個提出反對意見。“我和你說啊，戲劇社里沒帥哥”，她有些緊張的向幸村方向掃了眼，湊到景瑞旁邊耳語。
'。。。就因為這個？'景瑞無語。
“為什麼？”不明就裡的藤井有些不滿。
“誒呀，選什麼當然是她拿主意了，你這樣會讓人懷疑你圖謀不軌的。”木村隨口回了一句，倒是把藤井堵得說不出話來。
“上杉你還是先選運動類的吧”，木村說著說著直接將同學二字省略，“有沒有什麼擅長的？”
'擅長打架行嗎？'這話景瑞也就能在心裡說說。
她把報名表前前後後翻了好幾遍，無比悲哀的發現除了和'打架'有關的社團外她真的說不出自己還會什麼。
球類嗎？除了學校體育課上教授的那些基本常識外一律空白。至於曾經稍微接觸過的柔道、空手道和劍道，學得也實在有些對不起大眾。畢竟當初學習的目的只是為了與自己的古武術進行比較，並吸收其中可供借鑒的部分。如果只是擺個姿勢意思意思的話還能蒙混過關，可一旦遇到行家里手，她那些'不倫不類'的動作絕對會被人狠批N遍，而且練了十幾年武術的她恐怕很難也不是很想徹底改變。
另外，不得不說景瑞其實是有些希望改變下自己以往形象的。'再被人叫老大。。。還是免了吧。'她堅定信心一定要結束伴隨了自己近五年的'老大'稱號，徹底感受一下作為一個溫柔文靜的十五歲少女應有的青春。
木村看景瑞一直猶豫不決以為她不喜歡運動，其實景瑞的外表給人的第一印像也確實是這樣，所以她好心的開口提示：“其實你也可以考慮去運動類社團做經理的。”
“經理？”景瑞一愣，以前自己所在的社團也有經理，不過都是隨便在部裡找個心細的人做，並沒有特別設置這種名額。
“恩，每年很多社團都會招收經理啊，尤其是以男生為主的社團，很多女生去報名的。”木村說著不自主的迅速看了眼幸村，馬上又轉回來，“上杉你有沒有感興趣的運動類社團啊？”
“做經理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我們學校很多運動類社團都很有名的，這個上杉同學也知道吧？”藤井跟著接話。
“恩。”景瑞其實不太了解，不過看著兩人異常興奮的表情又實在不好意思拂人家面子才點頭響應。
“誒呀，原來我們學校的名聲都傳到大阪啦，是什麼社團這麼厲害啊？”木村對這個話題似乎很感興趣，可景瑞卻在心裡叫苦不迭。'果然不能騙人啊，我就是隨口應承下，哪會知道那麼多？'
在木村期冀的目光下，景瑞努力的在腦海中搜刮著關於立海大那點兒堪稱貧瘠的了解，憋了半天總算想起些什麼。“聽說，男子網球很厲害。”景瑞說完這話有點兒小郁悶，'竟然是有關那群傢伙的信息救了場，真是的。'
木村聽了臉上幾乎放出光來，轉頭興奮的對幸村說，“幸村同學你們好厲害啊，全國知名。”
'這人是網球部的嗎？'景瑞邊猜測邊看了旁邊的幸村一眼。
“謝謝誇獎。”幸村微笑致意，木村瞬間臉紅。
“幸村君原來是我們學校國中男網部的部長。”藤井發現景瑞有些不明所以，及時開口介紹。
“久仰。”景瑞順著藤井的話客套了一把，只不過她自己都覺得這話說得有點兒假。其實她頂多也就知道立海大有個貌似挺厲害的網球部，至於幸村是何許人也她哪聽說過。
“上杉同學客氣了。”幸村也跟著隨意客套了一句，想來已經看出景瑞對自己其實沒什麼耳聞。
“那個。。。那個。。。幸村同學。。。那個。。。今年網球部招收幾名經理啊？”木村鼓足勇氣，緊張了半天總算把一句話說完整。
“我也不知道啊。”幸村抱歉的笑笑，拿起自己的社團申請表指了指，意思是他現在不是部長，只是個入部申請還沒交的一年級新生。
“啊，對。。。對不起。”木村越發向窘迫方向發展。
'難道這種就是大姐所說的春心萌動？'離開大阪前被哥哥姐姐們拖住教育了好幾天'十五歲少女應有的正常反應'的人邊觀察木村邊分析。
“沒關係。”幸村倒是好脾氣，依舊笑得如沐春風。
木村在座位上扭捏了半天，覺得很尷尬，於是和景瑞繼續先前的話題。“怎麼樣？想好選什麼了嗎？”
“如果選社團經理的話，競爭力會比較大吧，最好還是再考慮個運動類社團做備用。”藤井好心提醒。
“這樣，謝謝。”景瑞點點頭，稍作思考後抬手在書道和田徑兩項上按要求做好標記。
“上杉你選田徑啊？不去參選經理嗎？”木村有些驚訝。
幸村暗中掃了她一眼，'聽說競爭強度大所以就退縮了嗎？'
“平時運動不多，想藉這個機會鍛煉下。”景瑞抬出了剛剛編好的理由。
其實她選田徑是有原因的，雖然已經決定不再在武術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但還是覺得以前練過的東西不應該就這麼輕易扔掉。在神奈川想如從前一樣練習多少有些難度，至少條件不足，但堅持鍛煉的話總可以保持住人的敏銳性和身體的協調性。自己不想去練不算熟悉的柔道和空手道，又不懂球類運動，但跑步她還是會的，所以最後才決定要加入田徑部。
至於書法，大概是她除了讀書以外另一個稱得上'會'的非運動類項目，也是國中時期的社團活動項目。在目前還不清楚自己究竟會喜歡什麼的情況下，維持原狀也沒什麼不好。
'藉口。'旁邊的幸村顯然已經看穿了景瑞的謊言，不動聲色的在心裡下結論。
“啊~~真失望啊，還以為上杉會陪我一起去參選網球部經理的。”木村發表著自己的不滿，忽然想到幸村就在旁邊，一下子紅了整張臉。“啊。。。那個。。。”
“有什麼可不好意思的？你以前不是天天在喊。”藤井藉機揭她的底。
“餵。”木村皺著張臉狠狠的掐了他一把，藤井這才沒了音兒。
景瑞看幸村裝沒聽見，不由在心底嘆氣，'木村大概沒什麼機會吧。'
“我跟你說啊，幸村同學在學校很受歡迎的，國中時候喜歡他的女生就有一百多人哦，佩服他的男生還不算在內呢。”一年級開學這天下午沒課，決定要在學校用'正常的飯菜'調試下胃腸的景瑞和餓了又沒帶便當的木村結伴到食堂覓食。吃飯的時候木村掩飾不住興奮，開始向景瑞詳細介紹起自己的偶像幸村。
“誇張了吧？”景瑞記得學校簡介上有寫國中部加高中部的在校生一共才2600多人的，國中的女生總人數大概也就五、六百，五分之一同時喜歡一個人，她覺得不可思議。
“哪有？這個可是今年情人節國中部的投票結果啊，離現在兩個月都不到，不可能不准的。”木村極力向景瑞證明幸村的'偉大'。
“裡面也包括你？”景瑞覺得木村不好意思的時候很有好玩兒，故意逗她。
“你。。。你怎麼知道？”木村一聽這話立馬磕巴。
“表現得太明顯。”景瑞指出她的問題。其實她覺得木村這樣也挺好的，什麼都能說出來，什麼都表現在明面兒上。但她總覺得木村看幸村就好像看明星偶像一樣，崇拜的成分居多，與普通的那種喜歡似乎有區別。
“哎，你知道就知道吧，無所謂的，喜歡他的人多了，那可是立海大的'神之子'啊。”木村一臉'喜歡他理所當然'的表情。
'神之子？名頭好大。'景瑞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沒說什麼。
“要是能進網球部和他朝夕相處就好了。”木村一手托腮，做憂愁狀。
“去試試吧，也許能行。”景瑞並不知道經理的選拔需要什麼條件，當然也不知道木村能不能成功，不過她還是覺得既然木村那麼想的話不如去試試，就算不成功至少經歷過，也是個不錯的經驗。
木村對於景瑞這個提議顯然有認真考慮，半天以後一臉堅定的抬起頭，“好，那我就去試試，不成功便成仁。”
'。。。怎麼感覺這麼悲壯？'景瑞被弄得有點兒傻眼。
04
第二天下午放學後，景瑞拗不過木村陪她去了趟網球部社團辦公室。
“既然是你的提議，那就要支持我到底啊。”出門前木村給出了這樣的理由，讓景瑞有些無可奈何。好在自己選擇的兩個社團當天沒有活動，想著'反正也沒事兒，陪她去順路參觀下也好'也就沒有反駁。
“請陪同的同學自覺留在場外，謝謝合作。”網球部社團辦公室門外守著好幾個部員，看樣子大約是二、三年級的學長。報名現場異常火爆，人數極多。女生天生喜歡結伴的習慣又使得本就熱鬧的場面更加壯觀。大概是為了減少人員數量帶來的壓力和混亂，這些部員正在努力疏散人群並一再建議非報名人員不要靠近。
“我在外面等你。”看到如此空前的盛況，景瑞在心里大汗了一把，決定自覺遵守紀律，將給予木村的行動支持轉為精神支持。
“那你站在這裡給我加油吧。”木村也被龐大的人群嚇了一跳，不過還是決定挑戰一下。
“恩。”景瑞目送木村進入社團辦公室後，轉身找了個人不算多的地方悠閒的打量過往人群。忽然覺得有視線正在看自己，略偏過頭，發現遠處竟然是拿著網球拍的仁王和柳生。
'原來他們選的也是網球部啊，果然是情侶，連社團活動都形影不離。'景瑞邊想邊微微點頭示意，算是打個招呼。遠處的柳生也同樣回禮，仁王則是挑了下眉毛，然後兩人並肩走遠。
'模範夫妻。'景瑞腦中忽然跳出這四個大字。'不對，應該是模範夫夫吧，否則誰是夫誰是妻呢？'對BL只能算是一知半解的景瑞還有些理不清頭緒，在腦中做著辯證思考。
“親愛的，我太傷心了~~~~”走神兒的景瑞一個沒注意被人一把抱住，嚇了一跳，拉開距離再看，竟然是才進去不久的木村。
“怎麼了？”她看木村的樣子，似乎鬱悶遠多過傷心。
“出局了啊~”木村一臉哀怨。
“為什麼？”景瑞心說你進去連10分鐘都沒有怎麼就出局了呢？網球部究竟怎麼審核的？未免太快了吧？
“他們問我會不會打網球，我說不會，然後就被PASS掉了。啊~~讓我抱抱，我傷心死了。”木村說著又一把摟住景瑞，把身體至少一半兒的重量壓到她身上。好在景瑞是有底子的，否則被她突然這麼一掛弄不好兩人會一起摔倒。
景瑞黑線，心說'你去報考網球部經理然後告訴人家你根本不會網球。。。我是部長我也不要。'雖然對於木村的直白有些無語，不過她覺得木村這種'即使面對最想要的東西也能保持誠實'的態度非常可貴。'這也是一寶啊，'景瑞在心裡給予木村如此評價。
“今天是去參選網球部經理嗎？”晚上在客廳相遇的時候，柳生如此詢問。他覺得怎麼說也是同住一個屋簷下的人，既然看見了問問也是應該的。
“陪朋友去的。”景瑞如實回答。
“原來這樣，還以為日後有機會在同一個社團參加活動的。”
“比較遺憾。”景瑞想了想覺得作為室友總這麼少話也不對，於是順著柳生的話題繼續說，“沒想到你們都在網球部，聽說是個很好的社團。”
“恩，我和雅治國中開始就在網球部，部員都很團結，氣氛很好。”柳生注意到景瑞好像不是很了解網球，所以也沒說什麼全國冠軍亞軍之類的話。
“是正選隊員？”景瑞聽木村提過立海大以前的戰績和主力隊員，說過有仁王和柳生，只不過木村說姓沒說名，她當時並不知道兩個室友在網球部，沒往一起聯繫，現在忽然想到了就隨口問問。
“是。”柳生點頭。
“全國數一數二的雙打組合？”這當然也是她聽來的。
“過獎。”柳生表現得很謙虛。
“餵，我說你們倆說話能不能不要像談判一樣這麼一本正經？”靠在房門口聽了半天的仁王實在有些憋不住了，決定出聲改變一下這種紳士淑女式的交流方法。
“難道要像你一樣不正經？”柳生習慣性接話，不過在景瑞聽來很有'兩口子打情罵俏'的味道。微笑著抬手示意了一下'你們二位繼續'，景瑞轉身就走。
“怎麼我一來你就走？”仁王發現自從住進來以後，只要他和柳生同時出現景瑞就會換個地方。“你不會是？”仁王坏笑著挑眉，他本意是想開個玩笑說'你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你來了我還不走難道要做發電機嗎？不會是什麼？你不會以為我在挖你牆角吧？'有了'二人是情侶'這種先入為主的概念，景瑞顯然將仁王的意思理解到了另一個方向上。
'需要表下決心說我對柳生君沒想法嗎？會不會太直白？'景瑞認真思索。
“我有喜歡的人。”景瑞其實不想說謊，可仁王的態度明顯在等她的答案，她又不好說我對你倆沒意思，那樣怕兩人誤會她對他們這種關係有偏見，最後思來想去說出這麼一句。
'形勢所逼。'景瑞在內心懺悔。
仁王被這樣的答案弄得一愣，直到景瑞回房才反應過來她恐怕是理解偏了。
柳生推推眼鏡一臉苦笑，“你種的好花結的好果。”
“她還真信吶？”仁王也有些無可奈何，心想自己這慌會不會說得太真了點兒。
不過柳生和仁王倒是藉由這件事看清了一個事實，那就是：上杉景瑞同學對他倆沒啥想法。
第二週的周一下午放學後，景瑞按規定到田徑部報導。接受了十幾分鐘的入部培訓，就此正式開始了她作為立海大田徑部一名新成員的訓練生涯。
女生方面入部第一項訓練內容是勻速跑3000米，據說這個活動量是照顧到一年級新生剛入部而特別制定的，一周後恢復正常，也就是5000米。男生數量更多，剛入部時是5000米，正常情況下是8000米。
當一群一年級新生們結束第一項訓練東倒西歪的做原地休息時，三年級的服部部長走過來。
“上杉景瑞”，服部顯然已經將景瑞的人和名字對上了號兒，直接叫人，“你過來一下。”
“是。”景瑞不明就裡的在同伴們詫異的目光中跟著服部走到旁邊兒。
“很累？”服部笑著對氣還沒喘勻的景瑞說。
“還好。”景瑞雖然離開大阪已經有十幾天時間，但每天早上堅持晨練，3000米對她來說問題不大，只不過剛跑完，累點兒是肯定的。
“不用勉強自己，運動需要循序漸進。”服部的態度很和善，不過表情裡透露著'你果然不行'的信息。
景瑞無語，心說'部長大人您什麼時候看出我勉強的啊？'不過考慮到他這話也是好意，景瑞沒說什麼，點了點頭表示謝謝。
服部看她緩過來不少，抬手遞給她一個記錄本。
“部長？”景瑞下意識的接過來，滿臉疑問。
“今年男生這邊兒中長跑隊員數量有些多，經理人手不夠，你過來吧。”服部很自然的解說，在他看來這沒什麼不正常的。
田徑部是個男女混合部，一般情況下，部長是男生，副部長是女生，分別負責男女生的訓練。田徑分為田賽和徑賽兩部分，徑賽也就是通常所說的跑步，這差不多是立海大人數最多的運動類單項，主因是場地受限制少，大家又都會。如果只是想混個社團活動學分的話也不需要太多技巧，是個很不錯的大眾選擇。
田徑部每年春季開學第二週都會有一次小規模的人員流入，主要是那些前期嘗試性的選擇了其它社團，但感覺不太適應而轉入的新生，當然今年也不例外。
作為一個男女混合部，田徑部基本不公開招聘經理，而是選擇有經驗的或者身體素質不是太好的女部員充任，也就是內部消化吸收。上週服部和副部長竹內已經將幾個新生分到各個項目中充任經理一職，不過今天中長跑部分又來了些新成員，人手不夠，這才決定讓景瑞由部員改作經理。
景瑞看著手上的記錄本稍微想了想才開口，“謝謝部長，不過我還是比較想參加訓練。經理我沒做過，沒什麼經驗。”
她覺得自己入部就是為了通過訓練保持狀態的，如果去做經理的話一方面違背了自己的初衷，另一方面也確實沒什麼經驗可言，所以希望能夠推掉。
服部聽了一愣，在他看來女生大多都不是很喜歡運動，尤其是景瑞這種看起來文靜的，做經理很合適。
“上杉學妹，田徑部的訓練量還是比較重的，剛剛的3000米只是個熱身，如果真的跟著接受全程訓練的話，我看你恐怕要吃不消。如果想運動，那以後就跟著大家跑個熱身好了。至於經理需要做些什麼，你可以跟著三年級的出雲織紗好好學學，也不是很難的。”
儘管知道服部這麼決定是出於一片好心，但就這麼輕易的被以貌取人的認定為運動不行，景瑞還是感覺有些彆扭。她想說'訓練菜單我剛看過了，應該沒問題'，不過看服部越發堅決的表情，她實在不知道是不是應該一口回絕掉這位部長同學的好意。
景瑞還在思考的時候，副部長竹內笑著走了過來。“誒呀誒呀，服部你又來我這挖人了，這都第幾個了啊？”
“副部長。”景瑞行禮。
“上杉學妹，我看你還是去吧，反正也是早晚的事情，他這人一向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竹內轉頭對服部說，“她要是不同意你是不是又要下命令了啊？”
“還是竹內了解我啊。”服部笑笑，給予肯定。作為田徑部的部長，他沒多少時間可以用來跟景瑞耗，如果景瑞不答應的話，大不了一個命令解決問題。在田徑部，這個權威他還是有的。
“快過去吧，馬上要訓練了。”竹內邊說邊笑著指了指不遠處即將開始正式訓練的隊員。
“是。”在學校，學長具有相當的威嚴，如果是三年級的部長發話，沒有特殊原因一般是不能反駁的。景瑞知道自己就算反對也不一定有效，只得乖乖答應下來，不過稍微有些不甘不願。
“等等”，景瑞轉身的時候被竹內喊住。
“立海大是個注重實力的地方，如果確實不想做經理的話，就只能用實力證明你更適合參加訓練。這個月月末學校會舉辦越野跑比賽，是個不錯的機會。”竹內如此說。
竹內估計服部之所以找到景瑞，一方面是從外貌上看景瑞確實不像善於運動的樣子，另一方面則是遵循了某種潛規則——男生那邊兒比較希望過去的經理耐看些。
剛剛新生熱身的時候竹內一直在旁邊觀看，她發現景瑞雖然沒有跑在隊伍前面，但跟上大部隊顯得比較輕鬆，覺得有些潛力，說實話這種有培養價值的學妹她其實是不想放的。現在景瑞表現出更想參加訓練的意願，她當然持支持態度，所以才會給她出這個主意。她倒沒指望景瑞拿個成績回來，只要能跑完全程就可以，到時候服部認定了她的潛力就會把她換回來。
景瑞覺得既然這樣的話也不用操之過急，慢慢來就好，去跑次越野比賽也可以鍛煉一下，算得上一舉兩得。
“謝謝副部長。”景瑞行了個禮，轉身跟著服部去了男子中長跑的隊伍。
一周以後，當景瑞在班級里以一種堅定的態度表示要參加月末的越野賽時，驚嚇了一群無辜人士，同住的仁王輾轉聽說此事後更是在家中表示嚴重關注。唯獨幸村一人得知時全無震驚之態，只是若有所思，淡笑不語。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05
“妹妹，到底有沒有男。。。熊二你搶什麼搶？還沒輪到你呢你總急什麼？”上杉景惠爽朗的聲音在電話那頭時大時小。
“大師姐你怎麼還沒說完？都多長時間了？換人換人。”藤田熊二大嗓門兒依舊。
“臭小子，有你說話的地兒嗎？餵，小瑞你有沒有在聽啊？”短暫的爭奪顯然已經有了結果。
“有。姐。。”還沒等景瑞說下句，那邊兒戰事又起。
“師母來了師母來了，你們好沒好？”谷本嚴的聲音隱約傳來。
“誒呀不要催啦，我還沒說完呢。”景惠聽說母親來了聲音多少有些著急。
景瑞聽著電話那頭兒混亂的爭吵聲，笑容不自覺的擴大。一想到眾人亂糟糟七嘴八舌的樣子就有種此刻仍然坐在家裡的錯覺。聽著這些不大真切的對話，景瑞總是能夠聯想到大家你推我打的動作和臉上千變萬化的神態，興奮的、奸詐的、苦悶的、偷笑的，每一個都栩栩如生的在眼前飄過，親切而真實。
“餵，小瑞啊。”媽媽的聲音傳來，一如既往的溫和。
“媽媽，是我。”景瑞輕聲說，儘管此刻面對的是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她仍然能夠想像得到母親滿含笑意的臉。
“你。。晚上吃的什麼啊？”
“媽，你怎麼每次都問這句？”景惠在那邊兒大喊，聲音滿是無奈。
“你又不是不知道小瑞不會做飯，我關心下她吃什麼不是很正常嗎？”媽媽這句顯然是衝著景惠說的。
'媽媽。。。地球人都知道的事情就不用總拿出來說了吧？'景瑞頭腦中的溫馨畫面被徹底毀壞殆盡，忍不住有些黑線。
“告訴媽吃的什麼？”
“拉麵。”景瑞嘆氣，拉麵大概是她最近吃得最多的東西，也是少有的做出來以後自己還算吃得下去的東西。
“又是拉麵啊？上次打電話你就吃的這個吧？你現在是長身體的時候，要記得多吃些有營養的。。。”
“小心營養不良身材差。”景惠在旁邊接著媽媽的話大喊。
'大姐。。。你夠狠。'景瑞無語望燈。“知道了，以後多注意。”
“對了，小瑞啊，不要總是不說話，和室友要多交流，好好相處。”媽媽繼續叮囑。景瑞沒敢和家裡說自己的室友是兩個男生，只說是兩個同校同年級的同學，否則她實在無法確定大哥知道後會不會從大阪趕過來親自確定她的生活安全係數。
“恩，知道了。”
“還有。。”
“媽，這些你都說了多少次了？沒有新鮮的就換我。”景惠是個急性子，顯然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你能有什麼正經事兒？還不是攛掇小瑞找男朋友什麼的？一天天的就知道想這些，別忘了她小你好幾歲呢。”
“媽，大哥還沒回來嗎？”景瑞出聲，決定拉回母親的注意力。
“小翔還在學校呢，現在課業重，又要練武，最近回來得都挺晚，你有事就直接打給他好了。”
“知道了，沒什麼事情的。”景瑞知道大哥事情多，只是想問問情況。
“他和文信他們說是要把今年全國大賽的前三包了，天天用功呢。”景惠的聲音傳來，顯然已經佔據了主動權。
'前三？還是這麼有野心吶。'景瑞微笑，'東京日吉武館的人聽了恐怕會炸鍋吧？'古武術比賽中，東京的日吉家、九州的毛利家、北海道的北條家和自家都很知名，其中東京的日吉家和自家更是多年來的老對手。此前高中男子組比賽當中成績最好的一次是去年，上杉景翔第一，相川文信第三，第二出在日吉武館。景瑞覺得幾個師兄會這麼雄心勃勃大概與去年好成績的鼓勵有很大關係。
'如果大哥他們能成功就再好不過了。'開武館的人也是要吃飯的，武館興隆與否和其名氣及實力成正比關係。在各項比賽中獲得名次自然是提升人氣的絕佳方法，也有利於學員的招收和實力的繼續增強。景瑞知道幾個師兄這麼努力不只是為了他們自己，更是為了這個集體。
“爸爸這兩天回來得也晚，有什麼事情你就直接和我說。”景惠的話打斷了景瑞的思考。
“恩，好。”
“那我掛了，熊二他們又要搶電話。餵，我說你們幾個，要問什麼自己打電話去問，不要總是搶我的。餵，你們。。”
“老大，記得想我們啊~~~~”藤田和谷本的聲音在電話另一端誇張的拉長了音兒。
“我會記得向四師兄了解你們的訓練和學習情況的。”景瑞對著電話說。
“不要啊~~~~”兩人的聲音分外淒厲。相川文信做事素來嚴厲認真，他們這群小的大多很怕他。
“那我掛了啊，你注意照顧好自己。”景惠做總結髮言。
“好，姐晚安，還有大家晚安。”景瑞笑著掛斷電話。
坐在書桌前無意識的拋接著手機，景瑞臉上笑容不減。其實家裡幾乎每個人都有各自的手機，但大家每次打電話的時候仍然喜歡七嘴八舌的在一起說說鬧鬧。儘管有些混亂，卻讓人覺得無比溫暖。每次和家里通過電話後她都會有種平和的滿足感，'嘛~家裡果然是一個能夠讓人獲得勇氣的地方。既然大家都這麼認真努力，我也不能落後嘛'，景瑞的視線掃過桌角的訓練記錄時如此想。
以前社團活動的時候，負責記錄的一直都是自己的好友五十嵐菊。她每次看到的也都是五十嵐菊整理好的東西，從來沒覺得經理的工作會如此復雜專業。想著最近幾天每每被自己的小白級問題弄得想撞牆的出雲學姐，景瑞很有一種對不起前輩對不起大眾的感覺。
'既然做了，就努力做好吧。'景瑞覺得即使並不是很想做經理，也不能就這麼辜負了出雲的細心教導和一眾隊員對自己的信任。雖然很可能只有三週時間，但就算不好她也不想日後被人指指點點說很差，承擔了這項任務，還是應該負起責任認真對待的。
一想到社團活動，她忽然想起了有關室友的那個新聞。'應該去道個喜吧。'景瑞這麼想著，伸手拿過桌子上的水果盤兒，起身去敲隔壁仁王的房門。
不輕不重的敲過三下後，只聽見裡面隱約傳來一陣乒乒砰砰的聲音，好像有什麼東西掉到地上，又好像是什麼東西磕碰的聲響。
'他幹嘛呢？'景瑞一臉困惑的站在仁王房門口，正想著要不要出聲詢問下，門被拉開。
“啊，上杉同學，有事？”仁王笑著靠在門邊，一手撐住另一側門框。
“聽說你和柳生君成為正選，恭喜。”
“消息挺快的嘛，謝啦。”
“蘋果，要不要吃一個？”景瑞把手上的果盤兒遞了過去。
“看起來很不錯，那我就不客氣了。”仁王說著伸手來拿，景瑞抬頭髮現仁王屋裡一抹紫色一閃而過。
“柳生君也在嗎？多拿兩個吧。”景瑞說這話本意是覺得兩個人都在屋的話仁王就多拿些，自己正好也就不用再去找柳生了。卻沒想到仁王聽到這話後嚇得一個激靈，趕快用身體擋住了門。
'他這麼緊張乾什麼？'景瑞看著仁王越發不解。
只見此刻的仁王臉色微微泛紅，雖然依舊笑得隨意，但笑容透著罕見的尷尬，更重要的是，眼神飄忽得很，幾乎不敢和景瑞對視，反而時不時的向屋裡的柳生飄去。
'難道他們倆在。。。'景瑞端詳著仁王，忽然想到可能有的情況一陣囧，心說我怎麼就趕得這麼巧呢？
“不好意思，打擾了。”意識到可能攪了人家好事的景瑞瞬間變得比仁王更尷尬，隨手拿起兩個蘋果塞給他，道了歉一溜煙儿的竄回自己房裡，倒是把仁王看得愣在原地。
看看手上的蘋果，仁王深深呼出口氣，關上房門轉頭對柳生說“警報解除。”
“你怎麼藉這種盤回來？”柳生伸手從仁王處接過蘋果。
“我怎麼知道這片子裡還有這麼精彩的鏡頭？”仁王在柳生旁邊席地而坐。
“你確定不是故意借了張A、片？”柳生心說這麼多18、禁的鏡頭你騙誰？
“餵，不要這麼貶低我好不好？我哪知道？搭檔，盤退出來沒有？她剛才不會看到什麼吧？”
“應該沒看到，你去開門的時候已經退出來了。”
“那她跑那麼快乾什麼？嚇我一跳。”仁王總算放心不少，雖然男生看這些東西也不算不正常，但畢竟隔壁住著個女生，被人家看到了總歸是不好的。
“什麼？”柳生剛剛在收拾'殘局'，沒看見景瑞的表情變化。
“紅著臉表情彆扭得很，我還以為她看見了呢。”仁王邊啃蘋果邊說。
柳生聽了一頓，想了想才開口。“你說。。。她會不會是誤會了我們倆在。。。”
仁王就著咬蘋果的動作定定看向柳生，半晌才算緩過來，用力向身後的床沿儿一靠，“不會吧~”。
他忽然覺得，謊話說得太真了其實也不好。
無語中的兩人不知道的是，此刻與他們只有一牆之隔的景瑞鬱悶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怎麼能在那種時候跑去敲門打擾人家？真是。。。太丟人了。'
ss90222twtw60 2021-2-25 09:10
06
“咱們從網球場旁邊那條路過去吧。”木村滿眼期待的看著景瑞，讓景瑞產生出一種不答應她會很殘忍的認知。
就在今天上午，結束了為期一周的短暫網球生涯的木村毅然決然的表示要跟隨景瑞加入田徑部，徹底放棄通過加入女網部接近幸村的計劃。只不過眼下的提議表明她雖然放棄了原始規劃，但對幸村依舊執著。
“走吧。”景瑞覺得既然她的學球大計已經破產，那麼從網球部門前經過以慰相思之苦也沒什麼，反正順路，儘管她其實無法理解為什麼木村每天在班級裡都能見到幸村但還是表現出'這樣不夠'的態度。
“人好多啊，都看不到。”木村扭頭盡力向網球場內張望，可除了無數的後背和後腦勺以外什麼都沒看見，嘟著嘴邊走邊表達不滿。
景瑞也覺得網球場外的情況有些誇張。雖然圍觀的人非常默契的保持著安靜，但那種幾乎毫無縫隙的排列方法還是讓她忍不住在心裡感嘆。'名不虛傳'，如果說景瑞以前對於網球部口口相傳的受歡迎程度還有所懷疑的話，那現在絕對是沒有了，大概任何一個看到這番景象的人也不會再有。
“啊~”
“小心！”
就在木村的聲音和另一個男聲幾乎同時響起的瞬間，景瑞一把推開前面的木村，側身躲過直奔肩頭的黃色小球。
球場內的青山洋介眼看著自己剛剛全力打出的抽球直奔場外兩個偶然途經的女生而去忍不住大喊著提醒。作為二年級正選隊員，他很清楚自己這一球上帶著多大的力量，如果門外的女生無法躲過，那麼下一步他恐怕就要直接送人去醫院。
就在他想著'這次真是闖禍'了的時候，那個站在外側的女生拉著她的同伴雙雙躲過這次'偶然襲擊'，讓他一顆高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了地。
“好險。”和青山對戰的丸井扭頭看到這段驚險的過程也跟著大呼一口氣，剛剛他也以為肯定會傷到人呢。
“下次有人再出去，一定要告訴他隨手關好大門。”和幸村一起站在場邊觀戰的桑原也有些心驚的拍著胸脯自言自語。
網球場的大門在訓練的時候一般都是關著的，剛剛因為有人來找隊員並站在門邊談話才會打開，沒想到只是一會兒的功夫就險些出了狀況。
“幸村，我過去看看。”青山覺得自己為始作俑者，即使對方並沒有因此而受傷他也應該過去問問情況道個歉。
“好。”幸村點頭，沒多說什麼。
他此刻其實有些疑惑。青山的球速他心裡有數，如果是一般的女生，即使能夠僥倖躲過也會慌亂不堪。可無論是剛才還是現在，作為'受害人'之一的上杉景瑞都沒有表現出一個剛剛受過驚嚇的女生所應有的那種害怕的神情，而是依舊鎮定，這與尚且驚魂未定的愣愣站在她身邊的木村陽子形成鮮明對比。尤其是她適才躲球的動作，乾淨利落，幸村覺得今天這事兒就算是換成自己遇到，他也不敢說能夠做到這點。
'難道她能看清青山的球路？'這樣的猜測讓幸村更感困惑。青山的抽球力量大速度快，丸井都不一定能判斷準確，很難想像看起來頗為柔弱的上杉景瑞能有這種眼力和行動力。
'真是個讓人琢磨不透的人呢。'幸村因為座位的地緣關係，每天上課必見景瑞。一個多星期下來，並沒發現她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他印像中的這位大阪考來的女生只是一個安靜不愛說話的普通同學而已，甚至內心裡還曾經暗暗讚同過藤井有關她的'觀賞性植物'的評價。不過他覺得從這件事上看，以往對她的認識顯然是不夠全面的。
“她僥倖躲過的概率是15%，敏捷度極高的可能性是80%。”幸村另一側的柳看過整個過程後如是分析。
幸村聽過笑了笑，什麼都沒說。
雖然剛剛走路的時候略有點兒走神兒，但畢竟是面向球場的，因此躲避飛來橫球的正面攻擊對景瑞而言還不算是難事。
轉頭看了看身後，那顆'肇事'的球橫衝直撞的早已沒了踪影。
“同學，你們沒事吧？”青山跑到景瑞面前有些緊張的問。
“沒事兒。”景瑞點頭回禮。
“用不用去醫務室看一下？”青山說著側過身，似乎是要陪景瑞和木村去醫務室看看。
“不用了，沒打到的。”景瑞看木村呆呆的一直不出聲，只能接話。
“是我沒控制好方向，實在對不起。”青山的抽球雖然力量大，但角度一直控制得不是太好。他今天用這招一方面是為了克制力量弱的丸井，另一方面也是想多練習練習。
“沒關係”，景瑞覺得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也已經道過歉，那這事兒就算結束了，於是拉上木村打算走人，“我們先走了。”
“學妹是吧？”青山注意到景瑞校服左側的領章，“我是二年A組的青山洋介，學妹們怎麼稱呼？”
“1年E組，上杉景瑞。”景瑞說完轉頭看木村，發現她還是不說話，無奈之下只得拉了她一下，向青山示意說，“這是木村陽子，我們同班。”
“1年E？你們和幸村同班嗎？”青山有些詫異的問，心說趕得還真是巧。
“是。”景瑞點點頭。
“讓兩位同學受驚了”，青山這話是衝著木村說的，畢竟她到現在還一副嚇得反應不過來的樣子。然後轉頭對景瑞說，“如果感覺有什麼不舒服的話記得來找我。”他看的很清楚，剛剛景瑞先拉開木村然後才躲過那顆球，如果說有人可能受傷的話，那麼只能是景瑞。
“謝謝學長”，景瑞說完後頓了頓，伸手推了推木村，“木村同學？”
她很確定球沒有擦到木村，可是木村已經維持這種近似於呆傻的狀態有一段時間了，景瑞也弄不准她會不會是驚嚇過度。
“上杉啊，沒有你我今天就死定了啊~~~”，回魂兒的木村突然轉過身一把抱住景瑞，大有打算哭訴一番的意思。“你不知道，我剛剛都要嚇死了啊，還以為死定了呢~~”。
“已經沒事了。”景瑞伸手拍拍她以示安慰，經過一周多的接觸，她無奈的發現這位新任前桌似乎很喜歡抱著別人，或者更準確點兒說是抱著她，尤其當她情緒變化大的時候更是如此。
“我愛死你了啊~”，木村依舊埋頭於景瑞肩上大喊。
景瑞聽聞此言瞬間想到了昨晚的某些遭遇，下意識掃了眼球場內同樣看向她們這邊兒並持續交頭接耳的仁王和柳生，心說'同學，你是女生我不會愛你的，請不要總說這種奇怪的話。'
“這位同學，真的很對不起。”木村的大喊把旁邊的青山弄得很不好意思，只得繼續道歉。
“啊，沒什麼沒什麼，青山學長我絕對沒有怪你的意思。”木村放開景瑞衝著青山連連擺手。
“謝謝，如果有什麼不適的話可以隨時來找我。”
“啊，恩。”木村聽了紅著臉點頭。
“那我們先走了，學長再見。”景瑞見木村再度陷入更為詭異的沉默，只得出聲結束這次談話。
“兩位學妹慢走。”青山點點頭，轉身走回網球場。
“你沒事吧？”景瑞走了會兒，發現木村臉還是紅紅的，忍不住問。
“是青山學長誒~”木村伸手拉著景瑞的袖子搖啊搖。
“你們認識？”
“網球部的正選啊，立海大里是個人都認識嘛。”木村這話說得極其自然，只不過景瑞聽了相當黑線，'你這是在暗示我不是。。。？算了'，景瑞知道木村這話只是隨口說的，決定還是不計較比較好，否則她會傷心的。
“對了對了，你今天好厲害啊，那麼快的球都能躲開。”木村閃亮著雙眼看著景瑞，很有一種'我在崇拜你'的意思，看得景瑞一抖。
“湊巧而已。”景瑞心說決對不能告訴你我心裡有數能躲開。事實上木村現在的表情和以前學校裡某些同學看她的神情如出一轍，讓她很有一種想要否認逃跑的衝動。
“哪有那麼湊巧的？一定是你很厲害啦，我決定開始崇拜你了。”木村雙眼放光的訴說著自己的新發現，完全沒有註意景瑞臉上瞬間閃過的'好險'表情。
'如果可以，絕對不告訴你我們家是開武館的。'景瑞在心中默默下著決定，否則她實在無法想像眼前的木村會不會像當年的藤田熊二一樣。'我這是為她好，熊二那種。。。世界上存在一個就好了，不需要第二個。'景瑞如此對自己說。
“你崇拜的對像不是幸村同學？”景瑞心說這崇拜來得未免太快了些吧？
“對啊，不過從現在開始，我的崇拜名單中除了偶像明星和網球部的正選們意外，再加你一個。”木村的表情中很有一種'我已經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昇華了的意思'，這讓景瑞瞬間升起了一種'今後我在她心裡恐怕會是超出正常人類的存在'的錯覺。
“景瑞，從今天開始我們互叫名字吧。”木村拉著她的胳膊晃啊晃大有你不答應我不鬆手的意思。
“可以。”儘管內心已經徹底被無奈所佔據，但面對木村的熱情她實在無法擺出冷硬的面孔，最後只得點點頭，頗為和顏悅色的答應下來。
木村笑嘻嘻的一把挎住景瑞的胳膊，“去社團嘍~”
'我這算不算是被挾持？'景瑞被木村夾住胳膊拖著走的時候無語的想。
多年以後，已為人母的陽子在同學聚會時針對自己和景瑞的友情問題，頗為感慨的說了這麼一句，“一切都是網球的緣啊~我果然是立海大網球部最忠實的粉絲。”
07
打開門的瞬間，房間裡溫暖的空氣與屋外突然降臨的寒冷形成鮮明對比，這種強烈的溫差讓景瑞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抬手揉了揉有些酸澀發堵的鼻子，景瑞這才回身帶上大門。
“晚上好。”坐在客廳裡的柳生看到景瑞回來打招呼。
“晚上好。”景瑞回禮。
“你今天回來的挺晚的嘛。”仁王聽到聲音從廚房裡探出頭看了一眼，又迅速縮了回去。
“部裡開會。”景瑞言簡意賅的回答。
下週一越野賽開始報名的通知今天上午的時候已經送達各個班級及社團，晚上的會議就是與這個有關的。雖然大家都覺得越野賽上唱主角的應該是田徑部，但事實卻並非如此。可以毫不誇張的說，每年的越野賽都是一場完全的混戰，幾乎全無預見性可言。
這一方面是因為各個運動社團都是藏龍臥虎之地，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大部分社團都會建議有實力的選手放棄參加或在成績上有所保留，這種考慮的主因是即將於五月中旬開始的各類社團縣大賽。為了防止主力隊員大賽之前意外受傷並保存實力，田徑部也和其它運動類社團一樣，就報名參賽的人選做了一番細緻的考察和論證，今天下午訓練後的長會就是在對這一問題進行調配和部署。
“阿嚏。”景瑞又打了個噴嚏，迎向柳生詢問的目光，說了句“不好意思，見笑。”
“今天晚上降溫，你早上出門的時候沒多帶衣服嗎？”柳生問。
“啊。。。沒有。”景瑞明顯不知道氣溫變化的事情，後知後覺的看著柳生。
“難怪，等下多喝些熱水就好了。”柳生給出治療建議。
“謝謝。”景瑞有種苦笑的衝動，心說自己的生活經驗果然匱乏得可以。以前在家的時候一有劇烈升溫或降溫，媽媽一定會化身消息傳遞員挨屋通知大家，因此她幾乎從來沒有主動關心過天氣情況。
'又是一條兒經驗'，景瑞在心裡想。雖然最近一段時間在這種生活細節上大大小小的'虧'她已經吃過不少，但並沒有帶來想像中的困擾，反而讓她對生活有種別樣的新鮮感。'隨著經驗的積累，一切都會越變越好'，她一直這麼堅信著。
“上杉，你晚飯吃過沒有？”廚房裡的仁王再次探出頭來問。
“沒有，你們先吃，我等下再做。”景瑞以為仁王想說他在用廚房的事情。
“要不一起吧，今天是火鍋。”
“外面天氣忽然變冷，我們倆就突然想吃這個了。”柳生說。
“那個。。。”景瑞很猶豫，不得不說火鍋對此刻的她而言是很有吸引力的，這種吸引力除了來自於廚房已經飄出的香味以外，還在於它將帶來的熱度——不知道天氣情況的她回來的路上已經被凍透了。她倒不是那種矜持得不願與人同桌吃飯的人，但一想到自己硬生生的插、進來會破壞兩人的二人空間她心裡就總是忍不住泛起一種罪惡感。
“怎麼？”景瑞平日里的態度一直比較淡，柳生也拿不准她的脾氣。
“餵，快好了，幫我放下桌子我好端出來。”仁王出來拿東西，看到景瑞猶豫的站在原地，忽然挑起笑容，“放心好了，不會讓你白吃的，等下鍋碗瓢盆全歸你洗，怎麼樣？”
仁王這麼說是因為景瑞平日里說話做事表現得很認真的樣子，以為她不好意思佔人便宜。
“好。”景瑞笑著點頭，她估計仁王會這麼提議大概也是看她凍得夠嗆，想著幫她回回溫。既然是這樣，室友這番熱情的邀請自然是不應當推辭的，否則很容易冷了對方的心。她忽然體會到了那句'遠親不如緊鄰'的真正含義，一個人在外，防備自然是不可少的，但也不應該成為全部，人總是需要在互相幫助和扶持中前進。未來的這段時間當中，在狹義的生活上室友也就意味著戰友，很多事情一個人解決不了的時候就需要聯合起來並肩戰鬥。
'偶爾為之也不錯，日後多注意不要再像昨天那樣打擾到人家就好了。'她覺得空間的距離需要給予，但也應當注重度的把握。
一切準備停當坐到桌前下菜的時候景瑞的動作頓了一下，想了想還是決定開口，“你們會不會不夠吃？”在景瑞的記憶裡，家里人吃火鍋可都是用搶的，而且一個比一個食量大。以她目測，桌子上的東西很可能只夠兩個男生將將吃飽，如果是那樣的話她實在不好意思讓人勒褲腰帶。
“放心好了，絕對夠。”一段時間相處下來，仁王對於景瑞的食量心裡還是比較有譜的，他和柳生的那就更不用說，以他估計今天這頓數量上絕對沒問題。
“他的飯量很小，挑食得厲害，再說今天買得也比較多，放心。”柳生好心的深入講解。
景瑞聽後看了看仁王，點點頭。
“怎麼？”仁王邊下菜邊問。
“沒什麼，難怪你這麼瘦。”
“反正比你強就是了。”
“論斤稱不好說。”景瑞一臉'其實我一點兒都不信'的說。
“餵，你確定要用這麼認真的口氣說笑話？”仁王沒想到景瑞會接話。
“非常確定。”雖然用詞依舊簡單，不過景瑞臉上確實是開玩笑的表情。
“不動聲色的講笑話，你就不怕自己笑場？”仁王頓了半天才接話，他實在不太適應把景瑞過淡的語氣和言簡意賅的用詞與剛剛那兩句話造成的效果聯繫在一起。
'搭檔，要是我絕對會自己先笑場的。'仁王向柳生遞了個眼神兒。
'看來她定力相當好。'柳生如此回复。
'二位，請不要在我在場的時候這麼深情的眉來眼去，我會長針眼的，謝謝。'景瑞繼續下她的菜，努力裝作沒看見兩人的'濃情蜜意'。
“試過很多次，不會的。”她眼睛盯菜，很認真負責的回答，換來的是仁王終於憋不住的大笑。
“看來你也不是那麼無趣嘛。”仁王似乎發現了新大陸，要知道他和柳生一直都覺得景瑞淡漠得有些呆呆的，讓他們時不時的就想到自己部裡那個腦筋經常性不拐彎兒的真田。
景瑞聽了夾菜的手停在半空，用一種很無辜的目光看著仁王。
“怎麼？不高興了？”仁王看她半天沒說話猜測著問，可他又覺得景瑞的表情也不是生氣的意思。
“不會，不過沒想到會給大家留下這種印象。”景瑞偏偏頭很認真的想了想，只不過依舊無解。
“對了，今天那個球沒傷到你吧？”柳生忽然想起了下午那段短暫的意外。他當時正和仁王打練習賽，並沒看到事件發生的經過，雖然後來聽部員說有驚無險，但還是決定親自確認下。
“沒有。”景瑞點頭表示謝意。
“聽說你動作蠻敏捷的嘛。”仁王接話。
“運氣好吧。”景瑞如此作答。她倒不是刻意想騙他們，只不過總覺得一個女生忽然對人說'其實我練過武'聽上去效果會比較驚悚。事實上即使是在武館，男生與女生間的比例也是嚴重失調的十幾比一，相對而言，女生練這個的確實稱得上稀少。
“那希望你的好運氣能夠繼續。”仁王沖她眨眨眼睛，笑得有些詭異。
景瑞一臉疑惑的轉頭去看柳生，希望他能對仁王的這種反應給予言語上的解讀。
“青山學長是我們部二年級的正選，後援團還是比較強大的，雅治的意思是希望你不會因為這件事被她們盯上才好。”
景瑞點點頭，後援團的事情她聽木村提過，雖然感覺有些誇張，不過看仁王和柳生的意思，那些傳聞恐怕還是有很高真實性的。
“謝謝，希望如此。”其實景瑞不是太擔心，畢竟事出有因，再說已經過去了，她估計不能有什麼。
景瑞覺得當晚的這頓火鍋大餐氣氛一直都是比較溫馨的——如果忽略掉晚飯結束後自己刷碗時仁王靠在廚房門口對她以往的廚藝作品所做的那番點評的話。
“被一個男生說做飯不如他，這樣的評定實在是太打擊人了。”其後與大哥景翔通話的時候景瑞哭喪著臉抱怨。
“那小瑞就好好學，日後超過他不就好了？”其實景翔有些想像不出來景瑞做飯會是什麼樣子。
“恩，好。”景瑞說這話的時候很有一種想握拳的衝動。
“到時候小瑞要記得做給我吃啊。”景翔心裡很是期待。
“沒問題。”雖然知道景翔看不見，景瑞還是笑著點頭。
“她做飯？”景翔掛斷電話後，一直站在旁邊以整理東西為名行竊聽之實的相川文信問。
“恩，小瑞果然長大了。”想到妹妹努力的樣子，景翔這話說得很是感慨。
“比賽之前不要吃。”相川想了想，拍拍景翔的肩膀說。
“恩？”景翔沒聽明白。
“小心上不了場。”相川鎮定的給出結論。
。。。。'妹妹，我同情你。'
08
景瑞第二天一早起來的時候並沒有感覺到身體有什麼不適，但鍛煉一圈兒以後竟然又開始打噴嚏流眼淚，而且這種症狀越接近學校表現得越嚴重。無奈之下，她匆匆走入學校附近一家小藥房買了盒兒藥，然後趕往訓練場。
也許是因為對症下藥，也許是因為身體底子好，反正吃過藥再經過一個上午的調整，中午午休的時候那些惱人的症狀已經去了個七七八八。
“上杉同學，有人找。”午飯過後，正在悠閒的聆聽木村和藤井的'每日一話題'的景瑞聽到同學在門口喊。
景瑞出門，發現是昨天打球的那位青山學長。
“學長好。”景瑞行禮。
“上杉學妹，昨天實在是不好意思，聽說你受了傷，怎麼樣？嚴不嚴重？”青山的語氣和表情充滿真切，可說出的話卻讓景瑞大惑不解。
“學長，我沒受傷。”景瑞不明所以的看著青山。
“昨天的事情過錯在我，上杉學妹不要跟我客氣，有什麼問題可以直說的。”青山循循勸誘，他以為景瑞是因為事隔一天不好開口才沒有去找他。
“我真的很好。”景瑞有些無語的看著青山，實在無法理解他幹嘛一副'你確實受傷了不要瞞著我'的態度。
青山嘆了口氣，很有長輩風範的說，“你今天早上去買藥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是我造成的，我一定會負責。”
其實青山這麼說的起因是早上和他同部的一位同年級同學上學的時候偶然看到景瑞進了藥店，不明就裡的跑去和青山說他昨天弄不好真的傷到了人。
'負什麼責？怎麼這話聽著這麼彆扭呢？'景瑞在心裡嘀咕了一句。
“學長，我買的是感冒藥。”'感冒症狀是由天氣變化引起的，並不是學長你。'後面這句景瑞自動轉為內心獨白。即使只有前面那句，這話貌似也有點兒打擊青山的積極性，但她還是覺得應該說清楚。
“啊。。。”青山的臉'騰'的一下從上紅到下，心說'竟然是誤會了'。
“謝謝學長。”景瑞深鞠一躬表示謝意，畢竟人家特意跑來問情況，雖然是弄差了，但這份心意還是要領的。
“學妹不用這麼客氣。”聽說景瑞沒事兒，青山放心不少。“如果日後有什麼事需要幫忙的話，學妹也可以來找我。”
“恩，謝謝學長。”景瑞知道青山這話也就是客套客套。
“那我先走了，再見。”
“學長慢走。”
“羨慕啊~~~青山學長會來找你。”景瑞剛坐到座位上就見木村一臉撒嬌的表情在前面扭來扭去。
“還是昨天的事兒。”景瑞對她這種態度已經開始適應了。
“要是他也能來找我的話我會幸福死的，很難有機會和王子直接接觸呢。”木村一臉期待的看向門外喃喃的說。
“和誰？”木村的後半句話景瑞沒太聽清，或者說沒太聽明白。
“王子，就是網球部的正選，女生一般都這麼稱呼他們。”藤井好心代為解釋。
景瑞點點頭，經過最近一段時間的錘煉，基本上她已經練就了平靜的接受任何有關網球部正選們信息的本領。
“你昨天不是接觸過了？”景瑞想起昨天在網球場外的事情問。
“當時都嚇傻了嘛，什麼都沒說，錯失良機啊~”木村一臉懊惱。
景瑞有些疑慮的湊近木村和她咬耳朵，“你不是喜歡幸村同學的？”她有點兒不太理解木村現在的狀態，按理說喜歡著幸村的她是不應該帶著這種多少有點兒迷戀味道的表情去想青山的。
“嘛，王子嘛，我哪個都愛啦”，木村快樂的說，看到景瑞完全理解不上去的表情后馬上又加了一句，“當然，最愛的還是幸村。”
。。。。景瑞聽了只是下意識的點點頭作為回應，她現在基本可以確定木村對幸村的真實態度了，'那分明只是對偶像的崇拜嘛。'
正當藤井笑話著木村那點兒小心思的時候，教室裡忽然一片寂靜。
景瑞三人很有默契的一致抬頭看向周圍，打算一探究竟，入目的是門口兩個表情嚴肅頗有氣勢的女生。
“誰是上杉景瑞？”兩人中站在側後方留著長捲髮的女生問，抬高的下顎和傲視一切的神態給景瑞一種'女王降臨'的印象。昨天'事故'發生的時候她正在社團訓練，沒見過景瑞，因而有此一問。
'看起來似乎不太好惹。'景瑞淡淡的在心裡給了個評價。
“學姐好。”既然是來找自己的，她不可能不應聲，注意到對方標示著二年級生的領章，景瑞點頭行禮。
還沒等她有所動作，門口兩人毫無顧忌的大步走進來，倒是讓景瑞有些錯愕。雖然學校並沒有規定學生們不可以進不同年級的班級找人，但如果不是特別熟悉的話，都會禮貌的站在門外等人出來說話，像眼前這種近似於橫衝直撞的行為還是很少見的。
長捲髮的女生幾步走到景瑞桌前，抱著手臂用一種略顯不屑的眼神打量了她兩圈兒。
“上杉學妹，沒人告訴過你立海大這裡最看重的是實力嗎？既然你有心接近青山，那就拿出實力讓大家看看，柔弱的小公主可是配不上他的。”對方的語調到此一頓，忽然轉為凌厲，“今天下午社團活動後到劍道場來，讓我看看你有多少斤兩。”女生說完利落的轉身出門，和她同來的人用一種冷冷的目光在教室裡掃視一周，什麼都沒說，也跟了出去。
安靜，極度安靜，教室裡不僅僅沒有聲音，甚至沒有人動作。
景瑞在這種近似於詭異的氣氛中有些頭疼的抬手揉了揉眉心，心說'這都什麼和什麼啊？'
木村不知所措的拉住景瑞的袖子，使勁兒咬著下唇一臉惶恐的看著她。
景瑞淡笑著沖她擺了擺手，意思是說沒什麼，不用太往心裡去。
“上杉”，後桌的宇智鈴美微皺著眉推了推景瑞，“你自己多加小心。”
景瑞一臉疑問的看向宇智，對方想了想才湊近她小聲說：“佐藤學姐是青山學長的青梅竹馬，也是他後援會的會長，還是女子劍道部的主力。類似的事情以前也發生過，不過她好像一般就是嚇嚇接近學長的女生而已，等下你只要多說些軟話就好，她應該不會真動手的。”
“謝謝，我記住了。”景瑞笑著點點頭，心裡想著'雖然宇智平時也不怎麼愛說話，但人還是很好的。'
幸村午休結束走進教室的時候覺得氣氛有些奇怪——同學們大多匆忙的掃他一眼，然後移開目光三兩成群的小聲討論著什麼。
'和網球部有關？'幸村不動聲色的走迴座位坐好，抬頭看見前座的藤井有些欲言又止的看了看他。
“有什麼事嗎？”幸村平日里對人態度一向好。
“那個。。。”藤井剛想說話，眼角余光瞥到另一側的同學沖他直搖頭，張了張嘴，只說了句“沒什麼”又轉了回去。藤井此刻的心理比較愁苦，和佐藤同來的是女子劍道部的山田，脾氣出了名兒的冷硬，剛剛她們走的時候那種眼光分明就是在暗示屋子裡的人不要多嘴多舌的說出去。他知道同學是好意提醒他不要告訴幸村免得弄不好事情解決不了還得罪了山田，可他又覺得這事兒幸村應該知道，說與不說之間很是不好取捨，最後只能鬱悶的趴到桌子上面。
幸村疑惑的看了眼四周，發現除了景瑞依舊在安靜的看書外，附近的幾個人很有默契的各'忙'各的。他沒再問什麼，決定靜觀其變。
“怎麼辦？”木村拉著景瑞的袖子緊張的問。
下午社團活動結束沒多久，與兩人同部的同班同學原木出門不久後忽然折返回來對她們說劍道部的山田正堵在校門口。
“陽子，你先走吧。”景瑞想了想說。
“可是。。。”木村有些猶豫，她怕劍道部那兩位學姐不假，畢竟國中的時候就听說過很多關於她們的事，可她又覺得這種時候留景瑞一個人在這裡也不對。
“放心好了，我有辦法。”景瑞笑著說。木村自從中午事情發生時就很擔心，這份心意她已經收到了，至於佐藤的事情，她另有打算，並不想把無關的木村拖進來。
“那。。。”木村又躊躇半天，才點了點頭說“好。”
“如果遇到危險你就給我打電話啊，我。。。我幫你報警。”木村走之前頗為鄭重的提醒。
'。。。那我直接打給警察不就好了？'雖然覺得木村的這個提議有些讓人想笑，但其中濃濃的關心意味讓景瑞感覺很溫暖。“好”，景瑞點頭，目送三步一回頭的陽子直到她走遠看不見。
09
上杉景瑞習慣於練武，不喜歡打架。
即使在過去被眾人稱呼為'老大'的五年中，她在練習及比賽以外的情況下動手的次數也是寥寥可數，其程度和頻率與她的頭銜完全不成比例，這樣的狀況顯然不止源於家規的約束。
在景瑞看來，隨意動用武力是不可取的，她更多的是將之視為一種保護自身不受侵害的技能。如果不是遇到非常不合理或不可解的狀況的話，她不會輕易使用。
她當然不是沒打過架，否則'老大'的名頭也不會如影隨形的從國小一直跟到國中，但動手總要有充分的理由，糊塗架她一向不打。
從昨天到今天，她打見到青山到現在一共還不到三十個小時，佐藤中午那句'既然你有心接近青山'可以說毫無根據可言。如果只是因為這樣一句連捕風捉影都未必算得上的話就跑去和人動刀動劍的話，那這人也就不是上杉景瑞了。'為了一個不相干的男生和人槓上？'景瑞越想越覺得很詭異。
'理論根據完全站不住腳。'這是景瑞對佐藤整個'挑戰'行為的判定，因此她根本就沒打算去應這場毫無意義可言的劍道部之約。
儘管景瑞最初曾經考慮過是不是應該去趟劍道館和佐藤見上一面，免得被人說不尊重學姐。但想起中午宇智的那番話，她又覺得自己的個性也不是那種會因為這類'欲加之罪'而低三下四的故意說'是我不好'的人。萬一一言不合反倒把情況弄得更僵絕不是她的本意，因此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不出現為好。
木村走後景瑞頗為悠閒的在校園裡轉了轉，找了個安靜的地方看了會兒書，約莫著時間差不多了才准備回家。
刻意放緩腳步走到校門附近的的時候，景瑞不由一頓，'不是吧？她們幹嘛這麼執著？'只見中午出現過的那位山田學姐此刻依舊守在門口，一副很有耐心在等人的樣子，即使面對幾乎走空了的校園，也沒有打算收工的意思。
'算了，實行第二方案。'
已經是夕陽西下的時候，景瑞也有些餓了。'嘛，今天買著吃好了，全當安慰自己受到驚嚇的幼小心靈。'轉過身，為自己的偷懶行為找著藉口的同時，景瑞邁步向校園某個角落走去。
立海大校園十大必知地點之六——最佳翻牆點，此刻就在景瑞眼前，這還是前幾天無意中路過的時候木村告訴她的。
'消息多了果然有好處，不一定什麼時候就能用上。'
立海大的校牆約有一人多高，對景瑞來說不成問題，不過考慮到穿著校裙翻牆畢竟不太方便，所以景瑞才跑到了這個傳說中的最佳翻牆點來執行自己的計劃。據說此處不僅高度略低，上下容易，而且牆外小路也算隱蔽，路過的人很少，基本滿足了翻牆所需的各種便利條件。
藉由牆上突起的磚石，景瑞只用了幾個動作就輕鬆蹲上牆頭。
'確實是個不錯的地方'，景瑞邊想邊習慣性的扭頭確認校牆外即將成為落腳點的地理情況，然後，就這這個姿勢於夕陽的餘暉中僵在牆頭，做了把臨時雕像。
下面的兩人顯然也沒想到這個時間會有人翻牆，有些發楞的抬頭看著景瑞。
櫻花飄落，靜謐唯美的畫面中，三位主人公集體無語。
直到下方帶黑色棒球帽的高大男生臉色有些不自然的撇過頭，景瑞才後知後覺的用空著的手一把壓住裙擺。
'丟死人了。'景瑞表情複雜的轉過臉，一時也不知道是往牆裡跳好還是直接跳到牆外比較好。
下面的另一個人——上課坐在景瑞右手側的幸村微笑著開口，“上杉同學，下午好。”
'我現在很不好。'景瑞很有一種翻白眼兒的衝動，心說幸村你就不能當什麼都沒看見的直接走過去嗎？幹嘛非要打招呼？
又靜默了一會兒，景瑞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轉回臉，對著幸村點點頭，“幸村同學，明天見。”'拜託你趕快走吧，就當今天沒遇到過我就可以了。'景瑞看向幸村的目光中堅定的傳達著這樣的信息。
'想攆我走？'幸村聽了繼續微笑，“上杉同學需要幫忙嗎？學校的圍牆還是蠻高的。”他覺得剛剛暗金色的光線打在景瑞側臉上的時候很有一種油畫的美感，當然，這首先要忽略對方蹲在圍牆上這一事實。
景瑞在心裡無奈的嘆口氣，“不勞幸村同學，我自己可以。”
幸村聽了並沒走，反而上前兩步來到景瑞側下方，伸出手說，“下來吧，我扶你。”
幸村這番能讓大多數女生心動的邀約顯然沒有得到景瑞的認可，她在幸村接近的過程中下意識的用力壓住裙擺。'你這麼看著我怎麼下來？要知道跳下去的話以你我現在的距離基本上肯定會走光的。'景瑞頂著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向幸村。
兩人就著這樣的表情和姿勢互相看著對方再度陷入沉默，氣氛有些僵持。
“違反學校規定，太鬆懈了。”在這詭異的氣氛中，帶著棒球帽的男生忽然沒頭沒尾的說了這麼一句。
幸村轉頭去看真田（好吧，親們其實都能猜到這位是皇帝同學），心說你果然是個善於破壞氣氛的傢伙，景瑞則趁著幸村轉頭的空當迅速從牆上跳了下來。
“你。。。”幸村看景瑞泰然自若的站直身體，挑了挑眉把剛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根據學校規定，翻牆應給予記過處分。”真田平板的聲音再次響起，聽起來更為嚴厲，顯然景瑞剛剛的行為已經被這位素來認真的風紀委員在心裡記上了一筆。
“我們班的風紀委員是松本同學，對吧？”景瑞八風不動的看了真田一眼，轉頭淡淡的問旁邊的幸村。
幸村微笑，“上杉同學記得沒錯，的確是松本平次。”
景瑞得到肯定答復後非常認真的看向對面的真田，“這位同學，我不認識你。”
“。。。”真田被景瑞的話堵得下一子忘了應該說什麼，只能皺著眉使勁兒盯著她。
立海大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各個班級的風紀委員原則上只負責各自班級的風紀管理，除了學生會風紀部以外，基本不會有班級風紀委員出面插手非自己班級事務的事情發生。學生會納新還沒有開始，真田目前也只是所在班級的風紀委員，景瑞這句話明顯是在暗示真田'我的事不歸你管'。
幸村聽了撇過臉努力忍笑，也不接話。
“兩位再見。”目的達到，景瑞朝兩人點了下頭，邁步回家。
“實在是太鬆懈了。”目送景瑞的背影有段時間後，真田才說出這麼一句。
'不但不怕真田，還敢當面兒頂他，你果然不普通。'幸村緩緩收回目光，微笑著開口，“今天這事兒真計較的話，恐怕也要牽連到青山學長吧。”
真田聽了沒說話，佐藤從中午到晚上那麼大的動靜，他顯然也已經知道了，這世界上畢竟不存在不透風的牆，何況身邊還有一個堪稱信息狂人的柳蓮二。
“今天這條路上好安靜啊，只有我們兩個人。”幸村轉身向家的方向進發。
'。。。幸村你知不知道這叫包庇？'真田黑著張臉，但這話也只敢在心裡說說。
此時先走一步的景瑞在距離'案發地點'三百米外的路邊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正向她走來。“仁王？”
仁王聽說佐藤和景瑞的事情是在下午第一節下課，隨後附上的是欺詐師的一個挑眉——仁王雅治就沒把這事兒當成個事兒。
倒不是仁王冷血到眼看著室友被人挑釁也不打算插手甚至提醒，而是他深知這麼多年來佐藤的這招基本只是用來嚇唬人的，不會產生實戰效果。
青山是立海大國中部升上來的，也是網球部的老隊員。國中時期的他並不是正選，但作為青梅竹馬的佐藤和佐藤好友的山田對他的支持從未消減。儘管國中時佐藤和山田就曾用這種方法嚇退了試圖接近青山的女生多名，但從來沒有發生過傷人事件，甚至連真正意義上的動手都沒有過。景瑞與青山的交集只有短短不足兩天，仁王不認為這位劍道部的主力會糊塗到真的覺得景瑞和青山有什麼。'大概也就是藉個引子發洩下不滿吧。'仁王深知佐藤追隨青山多年，但青山對她的態度僅只於朋友而已，她這次會盯上景瑞也無非就是變相的表達下對青山的良苦用心。
仁王的這種無所謂態度部活的時候得到了搭檔柳生的支持，“佐藤學姐的又一出立威鬧劇而已，晚上回去和上杉說下來龍去脈就可以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可當仁王部活結束後在校門口看到山田的身影時，心底開始不自主的緩緩升起一種危機感——他忽然想到了大約一年前的一個傳言。那個時候佐藤和青山上高一，仁王他們還是國三，曾經有段時間風聞佐藤為了青山動手打傷了同年級女生一名。當時正值關東大賽前夕，又逢幸村生病住院，仁王等人沒心思去一探究竟，因而將之當成耳旁風，唏噓幾聲聽聽也就過去了。但此時回想起來仁王總覺得是個事兒，放慢腳步想了想，決定給柳打個電話確認下一年前的情況——如果傳聞基本屬實，那麼今天景瑞也會面臨一定風險。
“不是吧？”仁王掏出手機才發現竟然沒電了。
既然如此，與其事後彌補不如當機立斷，仁王停住腳步原地來了個180度轉彎兒，決定去劍道場看看。
走了沒有五十步，就見景瑞迎面出現在自己的視野範圍內，神態很是悠閒。
10
仁王返回身往學校方向走的時候曾經於腦海中設想過很多種畫面，但惟獨沒有想到的就是眼前這種——某當事人心不在焉的左顧右盼。'該說她是舉重若輕？還是無知者無畏？'仁王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形容現在的景瑞為好。
站定後上下打量了景瑞兩圈兒，仁王笑嘻嘻的開口，“竟然完好無損，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啊，看來不用替你收屍了。”昨晚廚房內外的一番對話讓仁王徹底摸清了景瑞的脾氣，說起話來少了很多顧忌。
景瑞遠遠望見仁王那個白色的頭往回晃的時候最初很是奇怪，不過看到對方見到自己後一瞬間露出的安心表情時內心很是溫暖了一把。'這個室友雖然無情的貶低過我的廚藝，但人還是不錯的。'只不過仁王留給她的好印象仍舊只是一瞬而已，幾秒鐘後，上述發言讓景瑞不得不再次將他從'好人'堆儿裡拎出來。'仁王雅治你這張嘴真狠'，景瑞在心裡撇嘴。
“沒誠意。”景瑞淡淡開口。
“不會吧？你看我都特意返回來往學校走了，怎麼會沒誠意？”仁王一臉'你冤枉我'的表情。
“收屍的棺材帶了嗎？”景瑞很認真的反問，表情裡明顯在說'看吧，準備不足，果然誠意不夠'。
仁王一僵，半天以後抬手擺了擺，“不帶這麼說笑話的，笑死了我世界上可要少個英才。”
景瑞點了點頭沒說話，仁王忽然一個沒忍住捂著肚子笑得蹲到地上，半天才勉強抬起一張憋紅的臉，“上杉，拜託你以後不要一本正經的開玩笑，我真的會受不了的。”
“好。”景瑞依舊淡淡的點頭，仁王哀嘆一聲心說看來我仍然需要適應。
“對了，山田學姐走了嗎？”仁王決定換個話題，問點兒核心的。
“不知道。”景瑞老實回答。
“不知道？”仁王哭笑不得，“那你怎麼出來的？難道你已經去過劍道部了？”仁王怎麼看景瑞現在的反應都不像是見過佐藤。
“從別的路出來的。”景瑞如實回答，只不過忽略了部分細節。
“別的路。。。”，仁王一時之間還真說不出來學校到底有沒有邊門兒什麼的，側著頭努力想啊想。
“柳生呢？”景瑞找了個話題打斷仁王的思考，心說'今天翻牆被人看到已經很丟人了，千萬不能讓他也知道實情，否則以這傢伙的個性自己絕對會被笑死'。有了昨晚的經驗教訓，景瑞顯然對於仁王嘲笑自己的本領有了新的認識。
“他今天有事兒，先走了。”雖然已經升入高中，但柳生依然在為切原的英語成績奔波忙碌。因為租房的時候為了保密起見答應過景瑞盡量不帶其他人到公寓來，所以柳生近一段時間都是在切原家為他補習的。
'用柳生轉移我的注意力？有問題。'仁王的眼力不是一般好，景瑞故意轉移話題他顯然已經發現了。
“哦。”景瑞也知道柳生時不時的就會獨自出去，至於原因顯然和她無關，她也就沒打聽過。
“一起回去吧。”仁王看景瑞暫時不想再提佐藤的事情，也就到此為止。
“恩，公寓附近有味道好點兒的小吃店嗎？”景瑞在飢餓的提醒下決定向仁王諮詢諮詢。她一向對這些事情不太關注，仁王則是個挑食挑得厲害的人，她估計仁王推薦的話大概質量上比較有保證。
“恩？”景瑞最近晚飯都是自己做的，仁王有些奇怪她怎麼忽然這麼問，轉念一想，笑著說“怎麼？今天要偷懶兒？”
景瑞點點頭確認。
“公寓的話，兩條街外有家蓋飯挺不錯的，一起去吧。”做飯的積極性有時候是很容易受影響的，景瑞一說偷懶，他也不想做了。
'柳生不在你和我出去吃飯。。。'景瑞皺了皺眉，想著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大對。
“怎麼了？餵，不會讓你請回來的，放心好了。”仁王開玩笑的說。
“不是那個意思，那個。。。”景瑞有些欲言又止，她其實是怕柳生知道以後誤會仁王，那她可就成了'罪魁禍首'了。
“有什麼就直說好了。”
“沒什麼。”景瑞笑笑，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見仁王時他說的一句話：“我們對女生都沒有興趣。”'看來是我考慮太多了'，景瑞如此判定。
“那快走吧。”仁王沒深究，他也有些餓了。
佐藤的事情彷彿一顆意外落入湖中的石子，'嗵'的一聲之後再無聲響，卻留下一圈兒漣漪——儘管第二天佐藤並沒有如之前仁王和柳生所預料的那樣再度出現在景瑞面前，但被不少同學異樣目光盯得有些不舒服的景瑞還是決定離開教室找個清靜的地方度過午休時光。
'本來根本沒什麼，她這麼一說反倒給大家提供了八卦的素材。'景瑞有些無奈搖了搖頭，伸手拉開書道社和室的拉門。
'。。。他怎麼在這裡？'景瑞脫鞋進門後，抬頭看到的第一個人竟然就是昨天自己翻牆行為的目擊證人之一——那個帶著黑色棒球帽的高大男生。
對方顯然也很意外見到她，跪坐在方桌前提著筆發怔。
'退出去換個地方？'景瑞發覺自己最近兩天運氣似乎出奇的糟糕，總能碰到自己不大想碰到的。昨天剛剛堵了這個'棒球帽'一句，今天竟然又遇到了。'難道他也是書道社的？真是讓人頭疼。'
略微掃視了下四周，景瑞發現屋裡除了'棒球帽'以外還有兩名同學。
'如果現在關門走人的話反而會讓人覺得奇怪吧。'景瑞一咬牙，想著反正昨天的事情已經過去了，現在屋子裡又有別人在，自己也不用躲什麼，再說找個清靜的地方不容易，就沒再掙扎。
對著看過來的三人微微點頭行禮，景瑞走到一側的書架上取下上次沒有看完的那本字帖，找了張桌子很自然的坐下。
真田微愣之後皺著眉看著景瑞的一系列動作，腦海裡很難將兩天之中見到的同一個人很好的聯繫起來。如果說昨天翻牆的景瑞給他留下的第一印像有些近似於'不良少女'的話，今天的她就是個典型的'柔靜淑女'，如此大的反差讓真田很是困惑了一把。
'難道女生一個個的都這麼複雜嗎？'與女生接觸甚少的真田顯然無法理清思緒，'會想這些，我真是太鬆懈了。'皇帝同學在心裡狠狠吼了自己一句，拿起筆繼續他的修身養性生涯。
景瑞坐下後很快將思緒沉浸到面前的書本里，真田也集中精力練他的書法，甚至於另外兩位同學悄悄出去兩人都沒有發現。直到和室的門被人禮貌的輕敲了三下，屋子裡的兩個人才對這種讓人多少有些尷尬的狀況有所察覺。
景瑞的位置離門比較近，想著既然有人來，不如藉著這個空當自然而然的出去，於是起身開門。
'這算不算冤家路窄？'一手還扶著門的景瑞此刻很有一種想要把門再拉上的衝動——門外站著的不是別人，正是昨天翻牆事件的另一個目擊證人，幸村。
“上杉同學這幅表情會讓我覺得自己不被書道社歡迎的。”幸村依舊笑得如沐春風，只不過看在景瑞眼裡很有一種奸猾的味道。
'他在班級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現在看起來好像很熟識的樣子？'景瑞平日在班級里和幸村的交流極少，基本僅止於早上的點頭招呼而已，現在對方這種熟稔的態度讓她很難不聯想到與昨天的某些事實有著直接的聯繫。
“幸村同學說笑了。”'我現在不想見你們倒是真的。'景瑞淡淡回禮，退開一步把幸村讓進來。雖然心底知道昨天的事情已經是過去時，但這麼快就同時面對兩位'知情人'她感覺還是比較尷尬的。
“上杉同學對我有什麼誤會嗎？”幸村進門後發現景瑞開始收拾東西做出門準備，開口詢問。
景瑞沒辦法只能停下動作，“沒有。”
“那乾嘛一見到我就走呢？這樣會讓我覺得自己被你討厭了啊。”幸村的語調很是輕鬆，但景瑞怎麼聽怎麼覺得他這話說得讓人背後發涼。
'我哪敢討厭你？否則會被幾百人追殺吧？'景瑞此刻正式確認了幸村擁有殺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頭的功力。
在心底嘆口氣，想著'真是人不可貌相，日後千萬不要再有什麼事兒犯到他手上'，景瑞也有樣學樣的回以微笑，“剛剛想起還有事情，先回教室，兩位再見。”說完迅速走到門口開始穿鞋。
“那麼等會兒見。”幸村的話輕飄飄的傳來，若有似無的提醒著兩人同班且鄰座的事實，讓景瑞的動作有點兒僵硬。
迅速點頭致意，景瑞一閃身消失在門後。
'只回答前半句，故意忽略掉後半句嗎？誒呀，果然被討厭了呢。'幸村表情不變的回頭去看真田。“聽說你要報名參加越野賽？”
ss90222twtw60 2021-2-25 09:12
11
幸村現在有點兒頭疼，如果追溯一下根源的話就是越野賽的報名問題。
越野賽定於四月底舉行，大約四十天后就是社團縣大賽的開賽時間，這種不遠不近的時間安排讓很多社團頭頭兒們顧慮重重。越野賽不同於普通的長跑或者馬拉松，比賽場地地形頗為複雜，一旦有社團主力選手在參賽過程中出現什麼意外，對於其後的縣大賽肯定會有影響。因此從社團角度考慮，大部分部長都會建議主力隊員避開這次比賽。
學校大概也是考慮到了這種情況，因此在安排上，越野賽的報名和計分等均與社團組織相脫離，而以班級為單位，這就導致每年越野賽之前班級和社團搶人的情況不可避免的頻繁發生。一方面，社團希望主力隊員養精蓄銳保存實力；另一方面，班級希望優秀的選手能夠盡量出賽以獲得好成績。加之各部部長大多是所在班級班委會成員，就使這些問題變得更加錯綜複雜，各個社團賽前協商出賽人員調配等事宜屢見不鮮。
幸村一直以來都以網球部為重心，全國大賽冠軍是他始終不變的目標，自然容不得半點兒閃失。另外，雖然開學之初的正選之戰在確立了他、真田以及柳的領導地位的同時，還使得國中一起升上來的幾個人順利成為主力，但部裡不服的人仍然存在。如果現階段的正選團隊在接下來的比賽中失利的話，無異於授人話柄。因此從幸村的角度來說，他希望部內所有正選都能夠放棄這次比賽。
但很多事情的發展往往是不受個人意志左右的，報名還沒正式開始，部裡正選當中就有四個人有了參賽意向。
三年級的佐賀是因為班委會的勸說，個人參賽意願不算強烈，幸村覺得這個可以容後再議；
丸井是因為想要考驗下自己的體力，儘管幸村覺得他有點兒添亂的嫌疑，但知道他在這方面的執拗，也沒太過阻攔；
桑原是因為擔心丸井，打算報名順路做個陪跑，幸村想著他做事一向讓人放心，有他在丸井安全係數更高，也就沒有反對；
最出乎幸村意料的是真田，細問之下才知道，真田報名是為了以身作則的起帶頭作用，呼籲同學積極報名——他們班此前有報名意向的人數為0。
上述四個人中，幸村最不想讓真田參賽，可依真田的脾氣和他目前的身份目的，不參賽反倒是最不可能。長嘆一聲，幸村最終只是囑咐了一句“成績差不多就行，保護好自己最重要”，算是同意。
和幸村有著類似煩惱的還有田徑部部長服部，只不過煩惱的方向略有不同。
按道理作為田徑部部長的他越野賽這種活動是躲不開的，不過服部的專長是跳高，長跑和越野都是他的弱項，因此三年來他每次都可以無需任何理由的'逃出升天'，很是慕煞旁人。
可換個身份來說，每年的這個時候也是他最為苦惱的時候——作為班級體育委員，在自己無法身先士卒的情況下，無論怎麼勸說別人都顯得有些無力。
服部所在的3年B組運動強人比較少，有可能出成績的就那麼幾個，可身為田徑部部長的他不上場，另外幾人也因此有了充分的躲避理由。服部思前想後，決定從平日里最好說話的佐賀下手。初戰成果還算不錯，但沒想到被逼急了的佐賀扔給他一個難題——“如果部長同意的話，我沒意見”。
佐賀是網球部正選，他所說的部長自然就是'那個一年級的幸村'，可兩年多以前就與幸村有過接觸的服部深知那是塊硬骨頭，單純用學長的身份很難壓制得住。
“真是件麻煩的事情啊。”服部伸手拍拍有些發木的頭，眉頭皺得死緊。
“部長，統計好了。”景瑞把手上新出爐的訓練記錄遞過去。今天是周六田徑部部分隊員的加訓，人數不多，材料也比較好弄。本來加訓記錄是歸出雲做的，不過最近一段時間出雲貌似經常性把她往服部這扔，最開始景瑞還有些不適應，不過鍛煉鍛煉似乎好了很多。訓練已經基本結束，隊員開始三三兩兩的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景瑞有些疑惑的看著服部，如果她剛剛沒看錯的話，部長大人絕對是在神遊天外。
“啊，好。”服部接過來翻了翻，忽然想到什麼抬頭問，“上杉，你是不是和幸村同班？網球部的幸村精市。”
“恩。”景瑞點頭，估摸著他還有下句。
“和他熟嗎？”服部顯然是想走個捷徑。
“不熟。”景瑞有問必答，在她看來她和幸村確實很不熟。
“這樣啊。”服部的聲音中明顯帶著失望。本來他想著如果景瑞和幸村能說上話的話也好找個人和他一起去做說客，那樣成功機率還大些，沒想到此路不通。
“那算了。”服部覺得既然不行也沒什麼，他本來也沒報太大希望，就是隨口問問而已。
“對了，前幾天那個體能測試結果在不在？”服部迅速將話題轉入部里工作。
“沒在這兒，出雲學姐已經歸檔了，部長要的話我去借鑰匙？”各社團的資料室基本都是獨立於社團活動室的，一般設置在教學樓特定的某一片區域內。今天是周六，教學樓關閉，如果服部想看的話要么等到週一上學，要么去門衛處登記借教學樓大門鑰匙。
服部想了想，“算了，不用太麻煩，那份結果你看了沒有？還有沒有印象？”
“徑賽隊員的部分印像比較深，田賽隊員的部分差些。”景瑞說。
“那就行了，你在這稍微等我一會兒，我去收拾收拾然後一起出去，把叫得準的部分說給我听就可以，就是參考參考。”服部其實主要是想知道個大概，細節現在暫時不需要。
“好。”
“部長，你要去哪嗎？”景瑞匯報完工作發現服部走的不是去校門口的路，忍不住發問。
“啊，去網球部。”服部有些如夢方醒的忽然出聲。
景瑞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服部，心說'邊發呆邊向網球部走竟然都不會走錯嗎？厲害。'
“一起去吧，等下我想勸幸村讓他們部的佐賀參加越野賽，你要看著時機好的話也可以說幾句。”服部囑咐。
景瑞略顯猶豫的點點頭，心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話少，去幸村那做說客我恐怕一個字都插不進去。'
服部看景瑞一副'我夠嗆'的樣子，笑著說“你不會和他同班半個多月一句話都沒說過吧？”他這話只是一句即興而起的玩笑，但說出來之後自己都覺得很有可能，畢竟平日里除了和部活有關的話題，景瑞的話少得可以。
“說過，很少。”景瑞心說很少的幾句里相當一部分還是在那次尷尬的翻牆事件之後出現的。
服部聽了苦笑著搖搖頭，“那你等下就听吧”，他這回是真不指望什麼了。
景瑞回給他一個充滿歉意的表情，服部擺擺手意思是'沒什麼'。
兩人走近網球場的時候景瑞覺得旁邊好像有人在看她，轉過頭，竟然是佐藤和山田。想起仁王和柳生曾經告訴過她的有關佐藤和青山的事情，景瑞倒沒覺得看到她們太過意外，可前兩天才發生過'摩擦'這麼快又見面，她也不知道應該回給對方什麼態度。想到柳生曾經提醒過的'雖然她沒去劍道部也有道理，但這樣很容易給對方留下瞧不起學姐的話柄，由主動變為被動'，景瑞有些擔心對方會不會還有後續節目。倒不是她真的怕了這二位，只是覺得這種事情不大好溝通而已。
佐藤和山田下一個動作讓景瑞陷入疑惑——淡淡的掃了她一眼，轉過臉去裝沒看見。
'恩？發生了什麼事嗎？'景瑞倒不是希望對方繼續找茬儿，可短短兩天之中態度差異如此之大還是很容易讓人產生懷疑情緒的。
'算了，就這麼過去也挺好的。'景瑞多少能夠感覺到在這次事件裡她很可能是那個用來被說事兒的導火索，至於問題的癥結還是出在青山和佐藤身上。無論現在事情處理得如何，顯然她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那她也樂得清靜。
景瑞的猜測大體方向上沒什麼問題，不過她不知道的是，前天晚上部活結束之前，是幸村暗示的青山去找佐藤談談，不要波及旁人。那天部活結束之後，山田堵在校門口致使景瑞決定翻牆回家的那段時間裡，劍道部裡的人不只佐藤，還有跑去解決事情的青山。
網球場外一角，服部和幸村的'官方談判'仍在繼續。一般情況下，這種部與部之間的交涉都要各讓出一部分利益。狹義來說就是我們部裡你們班的誰誰誰可以參賽，同樣的你們部裡我們班的誰誰誰也得參賽；廣義來講在社團或學生會等方面涉及到各部的工作中會給對方提供些方便。
服部和竹內的前幾次會談景瑞大概有三分之一的時間在場，由於交涉對像大多是同為三年級的各部部長，面臨的困境大體相同，所以基本還停留在狹義的商討層面上。但這招對幸村的效果就要弱很多——他是一年級，在大多數運動類社團裡一年級目前都不是主力，部里基本不會對這群人的參賽有限制，甚至為了培養後備力量還會鼓勵他們報名。因此現在的服部只能在廣義層面上和幸村進行探討。
作為田徑部部長，服部自然會以田徑部的利益為重，能夠拿給幸村的東西少之又少，另外他和竹內雖然走的都是社團，但沒有職位，也沒有條件許諾什麼，談判進行得異常艱苦，最後不得不抬出在社團經理聯席會小有職務的出雲出來救場。
“服部學長不要許給我空頭支票就可以了。”幸村顯然不是省油的燈，前提條件先講好。
“我的人品幸村學弟還信不過嗎？”服部也開始打太極，雖然暗示幸村日後在社團方面出雲會適當給予幫助，但並沒有指定內容和度，一切還只是未知而已。不過服部確實沒打算忽悠幸村，他知道幸村日後接任社團長的可能性極大，為了部裡將來考慮，在不損害田徑部利益的前提下以此為契機和幸村結盟總比對抗來得划算——社團長在社團方面的實權還是毋庸置疑的。
“再說上杉和你同班，還不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廟的事兒？”反正沒打算'毀約'，服部覺得空頭支票多開兩張也沒什麼。可聽聞此言的景瑞很是鬱悶了一把，'幹嘛把我遞出去？'
“也是。”幸村保持慣常的微笑看著景瑞，讓她忽然有種被服部扔上前線的感覺。
“那這件事就這麼說定了，不打擾你訓練了，再見。”服部說完轉頭示意景瑞一起離開。
“那麼兩位再見。”幸村溫和回禮，掃過景瑞的目光似乎暗含著一種探究的意味。
“再見。”景瑞說完迅速轉身跟上服部，幸村的目光讓她覺得有點兒不舒服。
“這種內幕的東西服部不避著她，那麼她接任出雲學姐位置的可能性是70%。”幸村身後一個淡淡的聲音傳來，柳軍師依舊筆耕不輟。
幸村微笑轉身，“那麼蓮二你翹訓偷聽被罰的可能性又是多少呢？”
。。。
一片寂靜中，只留有一聲微弱的脆響——柳手上的自動鉛筆鉛芯斷裂的聲音。
12
“能不能跑完全程？”儘管一周多的適應性訓練成績讓竹內對於景瑞的實力有了更清楚的認識，但越野賽與平地長跑畢竟不同，竹內還是有些擔心景瑞能不能承受得了。雖然最初鼓勵景瑞參賽以明確實力的人是她，可如果真的因為這次比賽導致景瑞受傷之類的事情發生的話她還是會內疚的——越野賽中有比較危險的分項目。
“副部長放心。”景瑞微笑回應。
“那我等你好消息，在保證安全的情況下盡量提高成績吧，不過也不用太心急。沿途會有老師和充任工作人員的同學在，如果不行不要硬撐。”竹內做著賽前囑咐。
“恩，記住了。”景瑞說完將參賽號碼帶好，轉身走年組集合地點。
學校為了貫徹'重在參與'的理念，本來越野賽是不限制每班報名人數的，但是多年實踐後竟然意外的沿襲下一個傳統——每班報名男、女生各三名。此傳統來源已不可考，不過大家都按照這一規定年復一年的認真執行著。
儘管人數上已經有了控制，但學校畢竟太大，考慮到賽程設置的問題，還是決定三個年級分別出發，每個年級之間空餘十分鐘，以避免人多聚堆對後面賽事造成人為影響。最先出發的是三年級，最後出發的是一年級。成績以計時為準，出發次序並不會影響最終排名。
比賽的路途和項目設置比較複雜，距離上就直線而言並不是太遠，但中間需要參賽者挑戰的'難關'倒是有幾個。
賽程初期是距離約為兩千米的正常路面，這樣的距離並不足以拉開同年級男生與男生間的距離，但可以拉開男生與女生，以及女生與女生間的距離。
然後是長度約為一千米的坡型土路面，坑坑洼窪。這部分過後，參賽者之間聚堆的現象就會大大緩和，算是為下面即將到來的項目做好距離上的充分準備。
第三部分是一座高度不足百米的小山丘，以這樣的高度而言，重點顯然不在攀爬上，而是在於體力的調配。
長跑過程中，大部分的賽程隊員是用勻速度過的，但爬山則有很大不同，這是硬生生的將勻速轉為非勻速運動，對於參賽者的體力、耐力和自我調節能力都是一個考驗。所選山丘主要由大塊岩石構成，雖然石壁上附有詳盡的嚮導標誌，但落腳點上除了一些必備的輔助外並沒有多餘可供使用的幫助攀爬工具，這就要求參賽者在識別路徑、調配體力的同時，還要注意攀登的小範圍路線選擇，在時間、體力、安全等方面找到平衡點，可以說是一項體力與智力雙軌並行的考驗。
下山之後沿坡路行進約五百米，會遇到第四部分，也是整個越野賽中最讓人頭疼的部分——偽攀岩。之所以說偽，是因為這裡其實也是一座小型山丘，高度上僅有適才的四分之一，但相當陡峭，參賽者需要藉助學校提供的工具進行類似攀岩式的登山。如果說第三部分是對體力與反應能力的初級考驗，那麼這裡可以被看做是更為高級的測試點——體力的消耗更為明顯，路徑的選擇也更為重要。參賽者掉隊最嚴重的位置是這裡，不少人找不到合適的落腳點而耗費時間最多的地方也是這裡。過了這部分，後面大約一千米左右的平路和五百米的體育場內距離也就不成為問題了。
景瑞早上得知具體路線後內心的第一個反應是'這次大概占到便宜了'。她所說的便宜主要有兩點：第一，武術本來就是一種不規則運動，這與賽程設置中的大多數部分有著不謀而合的相近之處，也是景瑞非常熟悉的運動模式。第二，景瑞比較有登山和攀岩的經驗，這一方面是因為以前的體能訓練中有過登山這一項，另一方面是因為大哥景翔除武術外最大的愛好就是攀岩。因此從小跟在景翔身後長大的景瑞雖然算不得各中高手，但實踐經驗相比於身邊的大多數同學可謂難得的豐富。
心裡有底的景瑞因為少了很多顧慮，從參賽初期就顯得頗為輕鬆，順利跑過前兩部分後，大約維持在前五的位置。第三部分是女生開始掉隊的地點，景瑞身邊不斷有人停下來休息，其中還有不少二、三年級的學姐。
參賽隊員進入到第四部分的時候，男生也開始顯出疲態，在這個位置退賽的人數量幾乎占到參賽人員總數的五到四分之一，像丸井這種登上山頭後累得趴在岩石上的已經算是不錯的結果。
“捷克，我喘口氣咱們再走吧。”丸井實在有些站不起來。
“好。”桑原點頭。
“你們兩個，太鬆懈了。”真田跑了沒兩步聽到丸井的話回頭習慣性的說了一句。
“真田，我是真不行了，你自己先走吧。”丸井衝著真田有氣無力的擺擺手。以真田的體力，能一直和自己跑在一起那是故意壓著速度的，這點丸井能想明白，雖然他並不清楚原因。他同樣能想明白的是真田骨子裡不服輸的性子，如果沒記錯的話，真田現在並不是年組第一，但和第一的距離似乎也不遠，想著真田也許不願意輸的他強烈示意皇帝同學先走一步。
“放心吧，有我在，等下我們就到。”桑原向真田下保證，皇帝同學這才黑著臉繼續自己的賽程。
“真不愧是真田同學啊，體力這麼好，到了這關還能這麼有乾勁兒的實屬罕見。”旁邊一位負責維護安全的同學說。由於第四關具有較高的風險性，山頂上留有兩組作為志願者的同學負責攀登繩索的安全檢查和受傷人員的臨時治療。
“佩服吧，網球部的皇帝不是隨便兒叫的。”雖然說的不是自己，但聽到別人如此誇獎自己的同伴，丸井還是感到與有榮焉。
“這稱號果然是實至名歸。”這位同學也跟著捧了一把。“其實我覺得吧，學校這麼設計不合理”，這位同學繼續閒聊，“我們男生上來都累得不行，你說那些女生可如何是好？要我說女生就不應該有這關。”
“沒錯，我也這麼覺得。”丸井深有同感的猛點頭。他的體力雖然在網球部裡是出了名的不好，但比起女生強了絕對不止一點兒半點兒，現在自己都累趴下了，可想而知女生會是什麼樣。“聽說女生組每年能夠全程完成比賽的頂多也就二分之一，與這關絕對有直接關係。”
“恩恩”，得到響應的那位同學聊興大起，“就比方說今天，過去的女生一共沒有多少，上來的基本上也得坐在這裡休息半天，像真田同學那種馬上可以繼續下面比賽的根本就不。。。存。。。在。。。”
幾米開外，終於登上第四關山頂的景瑞站穩後邊調節呼吸和體力邊不慌不忙的解開身上的防護繩，聽到那位同學的話只是淡淡的抬頭看了他一眼。'不存在嗎？不能吧。'景瑞沒太往心裡去，將解開的繩子按要求重新順下去後轉身跑遠，繼續比賽。
丸井目送景瑞有段時間後才轉回頭，表情多少有些呆滯的對桑原說，“捷克，剛剛過去那個好像是那天網球場外躲球的女生。”由於此前的種種，丸井對景瑞還是有些印象的，只不過景瑞依舊不認識他。
“啊？啊。”桑原顯然也剛剛從震驚狀態中回神兒。
“她。。。過去了？”丸井的聲音裡明顯透著不可置信。
“過去了。”那位負責安全的同學愣愣的接話，聲如呢喃。
第四關的山頂相對比較平坦，大概五十米後有個轉彎，然後就是下山的地方。與上山的方法相同，需要依靠輔助的繩索才能順利下降。景瑞跑到下山點在志願同學的指點下繫繩索的時候低頭無意中看到一個有些熟悉身影，微愣之際對方也剛好抬頭向上看。
'棒球帽？原來他也參加了啊。'景瑞和真田並不同班，她甚至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姓甚名誰，就算別人提過她也對不上號兒。早上出發點人很多，又因為是戶外運動，不少人都帶著帽子參賽，因此她根本就沒注意到真田。現在偶然遇到，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原來這位仁兄也在。
下山下到一多半兒的真田本來是抬頭確認扶手位置的，卻意外的看到了山頂那個曾經讓他倍感疑惑的人。然而短暫的對視非但沒有解開真田的疑惑，更為這層疑惑塗抹上了糾結的色彩。
'真是太鬆懈了！'真田'刷'的一下撇過臉，臉色瞬間變黑，對於自己如此鬆懈的成績大感不滿。就皇帝同學而言，被一個女生追到這種地步實在可以被稱為奇恥大辱，絕對的忍無可忍不可饒恕。（兩人目前的實測距離也就二十米，雖然這二十米很有難度。）
憑著一股急勁兒，皇帝同學三下五除二的解決了余下的十米，迅速解開保護繩撒腿就跑，導致附近同學紛紛為之側目。
剛剛的對視只是一瞬，因此真田急切下山的舉動景瑞並沒看見，係好繩索再轉頭的時候，只看到真田急匆匆的奮力跑遠。'離終點不是還有一千五百米嗎？衝刺早著呢，他那麼急幹嘛？'此刻站在山頂的'小女生'景瑞同學顯然無法理解作為'大男人'的真田的苦悶。'怪人。'景瑞收回目光專心於自己接下來的行動，順路在不經意間給真田貼上了一張嶄新的標籤兒。
急於與景瑞拉開距離的真田並沒有回頭，如果他回頭的話，就會看到景瑞下山的動作根本就不是一個普通女生可以做出來的——那明顯是一個有著一定攀登經驗的人才有的下山方法。
只不過，沒有如果。
以沖刺的速度跑完最後一千五百米的真田順利拿到了年組男子第一，（柳的臨時統計，學校方面的結果還沒有發布）不過也因此累得倒在終點附近的草地上。沒參加比賽的幸村找了個由頭混了進來，坐到真田旁邊。
“我記得有提醒過你不要太拼命吧，成績什麼的都是無所謂的事情。”幸村對於真田的'賣命'有些不滿，尤其是在沒有競爭對手的情況下真田距離終點二百米時竟然全力加速，讓幸村很有一種他在努力破紀錄的錯覺。
躺在草坪上的真田以手臂遮擋著太過耀眼的光線，喘了半天才說出一句“我知道。”
“那你剛剛在幹什麼？”幸村心說'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真田又頓了頓，“等下你就知道了。”讓他明示自己是在和一個女生較勁，這種話打死他都說不出來。
“知道什麼？”幸村心說你竟然懂得賣關子了？真是奇聞。剛想細問，被一陣熱烈的'加油'聲打斷，循著眾人的視線望過去，跑進體育場的竟然是同班的上杉景瑞。
聽到旁邊半抬起上身查看情況的真田那聲重重的嘆息，再看看他黑得發青的臉色，幸村終於明白了自家副部長'賣命'的根源所在，轉目向他投以同情的一瞥。
'上杉同學，你還真是讓人意外連連呢。'幸村看著不遠處的景瑞，嘴角迅速劃過一抹幾不可見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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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愧是真田吶，第一個回來的。”正在體育場某背陰處奮力偷吃丸井蛋糕的仁王不忘與柳生閒磕牙。
“你不覺得他今天的反應有些奇怪嗎？”柳生推了下眼鏡開始分析，“操場上明明沒有競爭對手，他卻早早加速全力衝過終點，這和幸村最初設計的策略可是嚴重不符。”
“他要破年級記錄或者校記錄？不對。”仁王猜測，不過自己將自己的想法否決。由於各方面因素的影響，有實力的選手很多都不會參賽，而且參賽的也都有所保留，這樣的記錄破與不破意義不大，真田也是知道的。在已經可以確定自己是年級第一的情況下忽然那麼拼命，確實很讓人生疑。
“難道有什麼隱情？”仁王笑得很是奸詐，眼睛轉啊轉的，無數個想法在腦中迅速閃過，但又抓不住什麼。
“這麼想知道的話可以和蓮二拉拉關係。”柳生深知柳的探查能力，能夠引起他們注意的情況柳自然也不會放過。
“可以考慮。對了，我剛剛去看過賽程設置，上杉她能。。。”仁王剛想表達一下他的'室友愛'，就被跑進運動場的熟悉身影截斷，硬生生的停了下來。
“真的假的？”仁王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柳生。紳士同學維持著推眼鏡的動作優雅的直立半晌才出聲，“你沒看錯，是上杉。”
無語對視中的兩人忽然聽到一個幽幽的聲音從側後方傳來，“從今天下午開始，網球部全體隊員訓練量增加50%的可能性是100%，翻倍的可能性是80%。”
。。。。
。。。。
仁王忽然湊近柳生耳邊咬牙切齒的說：“如果被蓮二說中了，那下個月的客廳必須歸她掃。”——欺詐師的同情心徹底被景瑞同學打擊得消失殆盡。
13
景瑞跑進體育場的瞬間，心情其實是比較複雜的。
混合多變的賽程設置充分調動了體力與智力相結合的同時，也讓她多少找到了一種以前習武時的感覺——不斷的思考、探索和嘗試。同時這種實踐又不架構在人與人之間的對抗上，反而更有一種挑戰和超越自我的屬性，讓她隱約的有著一種完成感。經歷過第三、四關的考驗，後面這一千五百米相形之下反而像是一種享受，無所謂輸贏和結果，單純的放任自己一步步跑下去的感覺忽然間也變得讓人留戀。
景瑞覺得心底似乎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但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正當她努力想啊想，希望理出頭緒的時候，被旁邊一個快樂的聲音打斷。
“還有三百米哦，加油啊，跑完我請你吃江川家的冰激凌。”出雲抱著本子邊喊邊跟著景瑞跑，她今天是以場內工作人員的身份出現的。
景瑞無語，心說'就算上次你讓我嚐的時候我說很好吃，也不用拿這個來誘惑我吧？'看到旁邊草地上聽聞此言流露出'她果然還是小孩子'表情的學長學姐們，景瑞有種'被'丟人的認知。
不緊不慢的跑過終點後，迎接自己的是副部長喜形於色的笑容和部長大人無法置信的目光。
“上杉，你真是我們部那個上杉？”服部顯然依舊處於震驚狀態中。
景瑞喘得厲害，並沒說話，有些無奈的點點頭。
旁邊的出雲將景瑞摘下來的參賽號碼遞給終點負責記錄的人員，轉頭笑著對服部說：“如假包換，你要不信的話我拖她出去驗明正身。”
“織紗，部內禁止百合，你不要總是想著佔上杉的便宜。”已經結束比賽同樣在終點處休整的竹內依舊一副大姐姐的口氣，但說出的話讓附近眾人集體黑線。
“和子，你這樣我會認為你早已對她心存不軌的。”出雲忽然轉頭，貌似恍然大悟的對服部說，“我說嘛，和子乾嘛總是想著把她從我這裡要回去，原來是早有預謀啊，部長，副部長公開百合關係應該怎麼處理？”
服部接下來的反應充分說明了他三年來'受害'已然成為習慣的事實，大手一揮，說道“百合可以，但不要出三角戀。”
景瑞一臉詭異的看著三人你來我往的互動，腳下不自覺的向後退去。'到底是我有問題還是這個世界有問題？難道BL和GL已經如此風行於世了嗎？'想到家裡已經有一對兒的她忽然之間對傳統的人的情感模式產生了巨大的懷疑。
正當她有意悄然隱退的時候，一個興奮的聲音傳來，“親愛的我簡直愛死你了。”木村'飛奔'而來一把抱住景瑞。剛剛跑過幾千米又翻過兩座'山'的她說不累絕對是騙人的，因此在木村的慣性衝擊下非常不華麗的被一下子撲倒在草坪上。
“陽子，很沉的。”景瑞全身無力，只能抬手拍拍她示意趕快起來。只可惜這樣的意願顯然沒有傳達到依舊興奮著的木村那裡，而木村也非常'給面子'的在大庭廣眾之下眾目睽睽之中於景瑞身上蹭來蹭去，公然吃著豆腐，口中還不斷叨唸“愛死你了愛死你了愛死你了。”
旁邊的出雲伸手拍拍竹內，“和子，競爭對手來了，這回恐怕要出四角戀。”
服部聽後以手摀臉，看不到表情。
不到十米開外依舊坐在草坪上的幸村和真田'有幸'目睹了立海大校史上'最大膽最公開'的一次百合表演，很有一種錯愕感。兩人很難將剛剛拿到越野賽年組女子第一，堪稱剽悍的上杉和眼前這個被木村壓在下面看起來柔弱無力的女生結合在一起。更重要的是，景瑞此刻的狀態實在很容易讓男生產生出某種欺壓一下的邪惡慾望。
很有默契的轉過臉，幸村隨意找了個話題，“文太和捷克還沒回來嗎？”佐賀因為提前出發二十分鐘，早已到達終點，網球部正選當中目前也就他們倆還在路上。幸村這麼問真的只是想關心關心而已，卻沒想到真田聽後眉頭皺得死緊，說了句“文太桑原的訓練量提高一倍半。”
'我不是這個意思。。。'幸村萬沒想到會出這種結果，看向真田的目光多少有些哀怨。（某水：所以說，幸村同學有時是'被'腹黑啊~~）
“行了行了，木村你再不起來我都想欺負她了。”出雲笑著打趣，竹內伸手拉著木村的胳膊總算是把她拖了起來。
爬起來的木村興奮度依舊不減，只不過一轉頭看到幸村以後迅速變身安靜娃娃，讓好不容易坐起來的景瑞很有一種熟悉感。轉過頭，景瑞不意外的發現幸村。'好吧，陽子的表現果然是幸村同學出現與否的測試表。'
“上杉這次真是讓人意外的表現呢，恭喜。”幸村笑著祝賀。
“謝謝。”景瑞點頭回應。然後很自然的發現幸村旁邊的'棒球帽'從始至終附送的都是後腦勺。
景瑞也沒多想，掃了一眼收回視線。
“來來來，我看看今年一年組的黑馬是哪個。”一個男聲飄來。
“珍稀動物，禁止圍觀。”出雲相當不給面子。
“出雲，你不要總是像個老母雞一樣好不好，又沒人偷你們家孩子。”來人顯然和出雲很熟悉。
“就你這黃鼠狼還真不好說。”出雲轉頭對景瑞說“以後離他遠點兒啊，這絕對是壞人裡的典範。”
景瑞無語，'被說成這樣他也不容易。'
“餵你不是吧？幸村？”男生的目標瞬間轉移。
“吉江學長。”幸村和真田站起來點頭招呼。
“恭喜真田吶，果然不出我所料。”吉江一臉'我就知道你肯定第一'的表情。
“謝謝學長。”真田鞠躬行禮，中規中矩。
吉江拍了拍真田，轉頭對出雲說“你們部那個上杉呢？這個？”看看景瑞又看看出雲，他猜測。
出雲點肯定。
“恩，不錯不錯，小妹妹有前途。”吉江轉手來拍景瑞，被出雲伸手打開。
“讓你看已經是給你面子了，別又動手動腳啊。”出雲出言警告。
“你真是。。。別弄得我像個怪叔叔一樣，話說我不比真田看上去年輕多了，對吧？”吉江轉頭問真田，卡得真田半天說不出話。
景瑞轉頭向這位被稱為真田的'棒球帽'同學致以無限同情，'兄弟，你不容易。'下一刻轉回臉來繼續看她的戲。
對真田表達了適度同情的還有幸村，雖然知道吉江素來喜歡調侃真田，全無惡意，但朋友每次黑黑的臉色還是會讓他偶爾生髮出'也許應該安慰他一下'的想法，只不過，每次都只限於想法而已。
同樣無語看戲的幸村心裡想的其實是另外一個問題——上杉景瑞有點兒不對勁兒。按道理來說，無論這個第一是胸有成竹還是意外之喜，她的表現都有些過於平靜——雖然她看起來還算高興。更重要的是，幸村發現景瑞對於第一這個事實的關注度和興奮度很低，甚至不如現在看學長們你來我往的言語調侃來得更感興趣。'為什麼？究竟是她性格使然，還是她對這樣的結果全不在意？'幸村見過站在領獎台上哭的笑的，獨獨沒見過她這種無所謂的。
'迷。'這是幸村最終在心底為景瑞所下的定義。
賽后的頒獎儀式按部就班，沒有什麼突出的特點，但是當新聞社負責攝影的同學非常有興致的'邀請'兩位一年組第一名擺個POSE合影留念時，得到的是景瑞有些猶豫的表情和真田黑臉強硬的拒絕。
“不必了。”皇帝同學的表情異常嚴肅，幸村有理由相信他對於兩人總用時相差不到三分鐘的結果依舊耿耿於懷。
景瑞有些奇怪的看了真田一眼，雖然對於照相一類的事情素來不怎麼熱心，但也很少會直白的拒絕對方，她實在想不出從剛才到現在真田究竟在較什麼勁兒— —她一直感覺真田似乎在較勁兒。
'1年A組的真田弦一郎嗎？果然是個怪人。'從剛剛的廣播中景瑞已經間接知道了這位'棒球帽'同學的班級和全名，只不過她覺得真田的表現似乎更無愧于他'怪人'的名號。
恪盡職守的新聞社成員們並沒有因為真田的拒絕而真正放棄照相的意願，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拍出的照片日後竟然成為上杉與真田不睦的最有力佐證，並被賦予了更為廣闊的歷史內涵。
景瑞繼接受了班級及年組同學一番目光洗禮後，又被出雲等人拉出去'慶祝'。雖然出雲給出的名號是慰勞參賽的部員外加恭賀喜人的成績——竹內是三年組女子第一，三年組男子第四及二年組的女子第五男子第二也被田徑部順利收入囊中，但景瑞怎麼看這次聚會都像是在調侃意外被逼上場的部長服部——奮力掙回的三年組男子第十的成績讓這位部長大人欲哭無淚。
“人有所長亦有所短。”景瑞難得開口安慰人，換回的是服部痛心疾首的慾言又止。
14
結束部裡聚會回到家，景瑞接收到的是仁王帶著疑惑、探究、驚異乃至怨念的複雜目光的緊迫盯人式註視。
“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們？”欺詐師充分發揮他的特長，敏銳嗅到某種不一樣的氣息。
“指什麼？”景瑞不明所以。
“越野賽的成績。”仁王決定一個問題一個問題的解決。
“我有在鍛煉。”每天早上出門晨練的事情仁王和柳生都是知道的，只不過他們似乎更傾向於認為她那是女生為保持體形而做的慢跑式運動。
“普通的晨練能夠達到這種效果？”仁王不信。
“堅持數年的話可以。”景瑞心說如果你也堅持十幾年如一日的運動的話，今天絕不會問這種問題。
仁王聽了一愣，點點頭終於明白了一點——對於這個室友，自己的了解顯然遠遠不夠。
“那麼和真田的關係呢？介不介意透露一下？”仁王進入下一個話題，笑得頗有深意。
'關係？都不算認識吧。'景瑞想了想，搖搖頭說“沒關係。”
“大家做室友都已經一個月了，再瞞下去就太見外了吧。”仁王不死心的繼續。
“確實沒關係。”景瑞困惑的看著仁王，無法理解他幹嘛一副'你今天說也得說不說也得說'的態度。
“那他會每次見你都乾勁兒滿滿？”仁王開始套話，這話是他今天下午無意中聽幸村說的。當時真田剛剛宣布過全體隊員訓練量加倍的'噩耗'，而幸村正是於一片哀鴻遍野中滿含深意的對著真田說出這麼一句。彼時真田的表情在仁王看來有一種被抓包的困窘，又有一種說不出的鬱結哀怨，相當精彩。並不清楚景瑞和真田過往種種的仁王直接將皇帝的這種表現加以細緻分析，並拿還不確定的結果返回來炸另一'當事人'，以期率先掌握時局。
景瑞並不知道網球部下午發生過什麼，更不清楚真田有過什麼樣的想法，此話從何而來她當然也無從知曉，只能看著仁王持續無語。
“算了”，對峙片刻後，看得出景瑞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的仁王決定換個話題。“下個月開始，打掃客廳的工作歸你。”仁王心說作為我們訓練量翻倍的罪魁禍首的你，多干點兒家務是應該的，只不過這樣的理由顯然無法直觀的傳遞給景瑞。
仁王當初主動接手客廳打掃工作是以景瑞不說出他和柳生關係為交換前提，現在他這麼說，景瑞很自然的將問題的思考方向轉移到了另一條道路上，儘管她無法理解仁王為什麼剛提過真田又馬上轉移話題說他和柳生的事情。
“你們關係曝光了嗎？那可以考慮均攤。”公共面積嘛，公共使用平均分攤，景瑞覺得也很正常。
“。。。沒有。”仁王的回答明顯是從牙縫兒裡擠出來的。
“那為什麼提這個？”景瑞不解。
'要告訴她其實她是我們未來兩週訓練量翻倍的直接原因嗎？'仁王看著景瑞期待答案的目光有點兒糾結。
“沒什麼，你當他今天訓練過度思維混亂好了。”一直沒出聲的柳生髮言。
“今天還訓練？”景瑞有些驚奇，畢竟剛剛比過賽，基本上各個社團都會停止當天的訓練。看柳生點頭，景瑞頗為同情的說了句“你們真刻苦”。
'這刻苦當中有你一半兒的原因吶。'糾結著的仁王和柳生共同在內心感嘆。
“今天的比賽怎麼樣？”景翔知道景瑞有比賽，晚上特意打電話詢問情況。
“還好。”景瑞如實回答。
“成績如何？要不要說來聽聽？”
“女生年組第一。”
“誒~不愧是我家小瑞嘛，成績還是這麼讓我眼紅啊。”景翔笑著說。“這次怎麼樣？有什麼感覺嗎？”
“沒有。”景瑞拿起學校頒發的袖珍小獎杯放到眼前看了看，雖然知道景翔看不見，但還是搖了搖頭。
“還是沒有嗎？”景翔的聲音略微帶著點兒嘆氣的意思。
對此景瑞也很無奈。
跑過終點的時候，沒感覺。
身邊的朋友同學向她祝賀的時候，沒感覺。
學校老師把獎杯證書發到她手上的時候，依舊沒感覺。
和去年夏天，甚至記憶中的每一次一樣，景瑞完全無法體會到所謂勝利的喜悅。
雖然這次少了以往的迷茫感，但情感波動依舊微不可見，她真的快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有情感欠缺的毛病了。可是她能夠體會到家的溫暖、親人的關懷、朋友間互動的快樂，為什麼獨獨面對比賽結果的時候完全無法調動起高興這根兒神經呢？
“不要著急，其實你可以多嘗試的，只要不是明確討厭就試驗著去做吧，也許不經意間就能找到喜歡的了。”景翔出言勸導。
“恩。”景瑞應答。
“小瑞現在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做的事？什麼都可以，說給我聽聽吧。”景翔笑著問。
“想去海邊跑步。”
“為什麼？”景翔對於這個答案顯然很意外。
“不知道，突然想到的。”景瑞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剛剛景翔問她的時候她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確實是這個。
“呵呵，小瑞今天沒跑夠嗎？那就去好了，難得有想做的事情就不要壓抑著不去做。”景翔很高興景瑞會有想法，原因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
“恩，好。”
大概是考慮到學生們需要足夠的休整才好安心上課，越野賽是被安排在周五的，也就是說，接下來的兩天是休息日。
週日早上，景瑞順著自己的心意跑步去了海邊。沿著海岸線行進的她放棄瞭如晨練那種跑在板油路上，而是選擇了落腳不穩、比較費力氣的沙灘。
她想重新體會那種感覺，那種越野賽中雖然疲憊但很有實踐性的感覺。落在沙灘上的每一步都會因為著力點和沙土分佈的不均勻而有著不同的感受，這種細微的差異又讓原本單調的運動顯得變化無窮。
清晨的沙灘上人很少，景瑞任由自己閉上眼睛邊跑邊感受這種不受拘束的變化，腦海裡閃過的是以前練武時的畫面，不斷的體驗，不斷的嘗試，不斷的積累和調整，每一分變化都讓人有種新鮮感。
景瑞發現自己現在重新回想練武的生活時並不會有任何排斥感，如果說運動本身是習慣使然的話，那麼這種感覺呢？似乎並不是懷念，而是伴隨著一種思考。
'這種感覺到底。。。'正當景瑞努力體會的時候，胳臂被人一把拉住，硬生生被迫停住使得她不得不在睜開眼的同時迅速動作以調整身體的平衡。
“閉著眼睛跑步，就不怕撞到人嗎？”一個滿含笑意的溫和聲音從身側傳來。
“幸村同學。。。早。”景瑞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幸村，多少有些反應不過來。低頭看到他握在另一隻手上的畫筆，大概猜到了他在這裡做什麼。
“我在寫生。”幸村發現景瑞目光的變化，抬了抬手說。
“社團作業嗎？”景瑞知道幸村的另一個社團是美術社，因為木村追隨他選了相同的。非運動類社團一般對於社員的出席管理比較鬆散，尤其是在運動類社團中發展比較好的社員。書道社的社團作業是每兩週交一副字，加上偶爾過去轉兩圈兒，期末成績也就到手了。
“是，不過也是我的個人愛好。”美術社的社團作業是每個月交一副畫，幸村今天出來寫生確實帶有完成作業的目的，只不過他每個月畫的遠不止一副，上交的只是其中之一。
'愛好啊'，景瑞點點頭，“真好。”
雖然從大阪來到神奈川已經有段時間，以往的生活習慣也在某種程度上被徹底改變，但她每天的生活依舊是按部就班做那幾件事兒，如果有人問她愛好什麼的話她還真回答不上來。她做事大多出於習慣，無所謂喜歡不喜歡，因此對於幸村這種很清楚自己喜好什麼的人還是很羨慕的。
“雖然還沒畫完，不過上杉同學有沒有興趣看看。”幸村顯然捕捉到了景瑞眼中一閃而過的情緒波動。
景瑞此前對畫畫幾乎沒有任何概念，想著景翔那天的話，覺得既然無所謂喜不喜歡那麼看看體會一下也不錯，於是點頭。
因為是外出寫生，為了輕裝簡行幸村並沒有帶畫架一類的大件兒，只是拿了可以放在膝上的畫板，此刻那副未完成的水彩作品正被夾在畫板上。
景瑞坐在旁邊沙灘上低頭使勁兒看了半天，當幸村問她“感覺如何”的時候只能抬起一張滿是歉意的臉。“不好意思。”景瑞的態度明明白白的傳達著'我什麼都沒看明白'的無奈，她也沒辦法，事實上她甚至分不清幸村用來作畫的顏料到底是水彩還是水粉。
“沒關係。”幸村的態度很是寬容，這倒讓景瑞寬心不少。'好吧，我果然沒有任何藝術細胞。'景瑞有些挫敗的想。
一群小男孩兒連打帶鬧的從近處經過，那種模仿動畫或電視而來的亂推亂踹看得景瑞忍不住勾起嘴角，'毫無章法可言'，景瑞在心裡笑著如是說。
幸村看著景瑞的表情變化有些詫異，一般情況下，女生對於這種叉叉拳叉叉腿的'暴力'行為一向不感興趣，可景瑞看得似乎津津有味，臉上的表情也是異常柔和，與平日那種略顯淡漠的笑容有質的不同。
“上杉同學很喜歡小孩子？”幸村想不出原因，於是試探著問。
“還好吧。”景瑞轉頭模糊的回答，她對大人小孩兒沒什麼特別的感觸，剛剛關注的僅僅是這群男孩子拙劣而幼稚的動作。
“上杉同學似乎很高興看到他們呢。”幸村也覺得以景瑞的反應來說好像也不是喜歡小孩子的樣子，但又實在想不明白她在笑什麼。
“是嗎？”景瑞挑挑眉，做思索狀。其實景瑞自己並沒意識到表情上的變化，聽幸村這麼一提，她本想接話說'他們亂打一通看起來很有喜感'，只不過話到嘴邊又被她咽回去了。
景瑞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小的時候每次父親坐在場邊帶著溫和笑意看著她們一群小孩子練武的時候，自己都會贊同景翔將之解讀為父愛的體現，可現在細品的話，那個時候的父親會不會也像現在的自己一樣，因為覺得打法幼稚而忍不住發笑呢？
'好吧，應該承認自己五六歲的時候打出的拳放在父親眼里大概必然會造成這種幼稚的喜感。'景瑞想到這兒的時候多少有點兒掛汗。'還是不要告訴大哥這點吧，否則他會鬱悶的。'
幸村難得看到景瑞臉上有如此多的表情逐一變化，覺得和她在學校的時候很不同。發現她仍然笑意淡淡的盯著那群停留在不遠處嘰嘰喳喳的討論著應該怎麼分夥兒怎麼出拳的小孩子看，幸村不再說話，低頭繼續完成自己的作品，任由景瑞坐在旁邊繼續她的偽發呆。
看得差不多的景瑞轉回頭髮現幸村在收拾畫具，有些奇怪的問“這麼快就好了嗎？”她記得前幾天木村說過畫幅作業還是很耗時耗力的。
“恩，已經好了。”幸村的畫剛剛已經到了收筆階段，稍作改動即已完工。
景瑞點點頭，想著也沒什麼可說的，決定告辭回家，“那我先走了，再見。”
幸村笑著抬頭看了她一眼，“上杉同學這樣會讓人覺得很冷漠的。”
景瑞的表情有點兒無奈，以前也有人這麼說過，可她話少，又沒有什麼特殊想說想做的，找不到好的切入點，該說的說完也就各做各的了。雖然知道這樣留給別人的印象會有些冰冷僵硬，但她也沒什麼好辦法。
“一起走吧，至少到車站。”幸村發覺景瑞其實比較好說話。
景瑞點點頭，覺得不同意的話確實顯得過於冷漠了。
“幸村同學能推荐一輛到小雲町附近的公交車嗎？”景瑞的活動範圍非常有限，基本上除了家附近和學校附近，她也沒去過什麼地方。適才沿著海岸線跑過來，但具體跑到哪她也不知道，如果不是按原路返回的話，她還真不清楚從這裡應該走哪條公交線。想著反正幸村是本地人，那就打聽一下不要坐錯車好了。
'她不認識路啊，還真是冷靜得沒有一絲慌張呢。'大多數人在面對完全不認識的環境時都會或多或少的有種緊張感，不過這點顯然不適用於景瑞。
“你家住哪兒？我送你回去吧。”幸村覺得女生一個人在完全陌生的環境裡探索挺不容易的，於是善良了一把。
“不用麻煩的，到站的話一定能找到，謝謝。”景瑞想著只要坐到家附近也就沒問題了，不用麻煩人家背著一堆東西還大老遠的跑一趟。
“被拒絕了呢，上杉同學真的不是討厭我嗎？”
“真的不是。”在景瑞看來，這樣的幸村有點兒難纏。
“那就好。”幸村剛剛只是開個玩笑，不過意料之內的景瑞仍舊認真作答。“走吧。”幸村轉身帶路去車站。
15
站穩抬頭，腰向後彎，一點兒、再一點兒、慢一點兒，雙手觸地，深呼吸調整好手與腳的距離，景瑞維持著下腰的姿勢緩緩閉上眼——這個姿勢她需要保持五分鐘，多年的重複使她習慣於在這五分鐘裡想事情。
“幸村這人外柔內剛，不可能放權，所以這是最無用的職位，卻也是最安全的職位。”社團聯合會納新結束後，出雲彷彿呢喃而出的這句話此刻依舊迴盪在景瑞耳邊。
兩天前社團活動結束後，竹內和出雲找景瑞談話，歸納一下中心思想，就是希望景瑞可以以部員的身份兼任經理一職，並且以田徑部經理的身份加入社團聯合會。
“雖然經理們會掛名在經理聯席會，但事實上社團聯合會除社團長一職外，其它部分的工作人員大多是由經理聯席會中各部的經理們出任的。”竹內如此說明。
“我的建議是你走文書組，也就是和我一樣。”出雲接著竹內做進一步闡釋，“一方面有我在可以讓你的工作迅速上手；另一方面，你未來要面對的社團長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網球部的幸村。”
“學校有規定，文書組組長和財務組組長至多有一個可以與社團長同社團，幸村素來以網球部利益為重，為此他一定會任用自己人控制財務而徹底架空文書，所以現在文書組是未來兩年內最不被看好的部門。”竹內接話。
“但從我個人經驗來看，文書組相當於社團長的貼身秘書團，就算再沒權也佔著消息靈通的便利。”出雲一唱一和。
“所以別人不看好的並不等於真的一無是處，咱們部和其它部不同，既然沒有要在社團聯合會裡闖出一片天的意思，那就多听少說，只要在能力範圍內維護好部裡的利益，不被人算計了就行。”
想到竹內說完這句後一臉認真拍著自己手背的動作，景瑞總有一種她倆在託付終生的錯覺。
'幸村精市啊~~~'景瑞深呼出一口氣。學姐們口中那個作風強硬的形象和六天前在公交站溫和耐心的為自己指路的形象於景瑞腦中交替閃過，讓她不得不承認人是具有多面性的。
'聽起來好像蠻恐怖的，希望日後不要。。。'景瑞的思考被一陣拍門聲截斷，下一瞬，入眼的是一雙藍色塑料拖鞋。
仁王伸手拍了幾下景瑞的房門，也許是因為力氣用得有些大，竟然直接推開了，然後被屋里人高難度的動作結結實實的嚇了一跳。
“上杉。。。你幹嘛呢？”仁王作怪似的彎腰低頭，頗有探究一下眼前所見真實性的意思。
景瑞也是一愣，'竟然忘了上鎖。'在心裡微嘆口氣，雙手和腰部加力，景瑞一下翻過來，轉身面對仁王，“有什麼事嗎？”
仁王的興致顯然沒有因為景瑞的轉移話題而消減，“上杉，你練過舞蹈？”
景瑞搖搖頭，“沒有。”
“那你這動作？”仁王顯然不打算放過她。
“在鍛煉。”景瑞實話實說，剛剛那個確實是在做身體柔軟度方面的練習。
仁王挑眉，“你這鍛煉方法還真特別，不知道的會以為你不是學舞蹈的就是練體操的。”
'我是練武的。'景瑞在心裡默默說了一句。
“你有洗髮水沒？借我下，我和比呂士的都用完了。”仁王邊說邊撓了撓頭髮，似乎在表達想要洗頭的迫切心情。
'已經默契到了用洗髮水的速度都一樣的程度了嗎？果然是心有靈犀啊，不用點都通的。'景瑞邊想邊點點頭，拿了自己的遞給他。
“謝啦，等下還你。”仁王晃晃手上的瓶子邊說邊推上房門。
“不客氣。”景瑞的聲音從門縫里傳來，下一刻是很輕的落鎖聲。
'會在房間裡練這種東西？'門外的仁王回頭看了景瑞的房門一眼，滿腹疑惑。
'果然會讓人覺得怪異嗎？看來以後練習之前要關好門。'門內的景瑞開始下一個動作。
———————————我是第二天傍晚的分割線——————————
“晚上好。”景瑞推門，發現仁王正站在門外掏鑰匙。
“你回來了啊，我還以為沒人呢。”仁王樂得不用麻煩，“這是要出去？”
“恩，去買些東西。”景瑞點頭。
仁王扶著門框想了想，“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邊說邊脫鞋，一路小跑進屋放下書包和網球包又一路小跑著出來。
仁王平時在家的時候表現得還算親近，不過只要出了門就會顯得比較淡，在學校偶然遇見的時候最多也就點點頭而已。除了山田堵門口那天，景瑞還真沒和他一起出過門。看著此刻系鞋帶兒的仁王，她忍不住想：'今天週五。。。難道是因為柳生不在，他怕寂寞才要一起出去嗎？'
'恩，很有可能。'景瑞在心裡點頭，對直起身的仁王投以了解的眼神，'拒絕的話就太殘忍了吧，原來男生和女生也是有共同點的。'
“看我幹嘛？怎麼？覺得我很帥？”仁王勾起的笑容多少有點兒張揚的味道。
景瑞看了他好一會兒才開口，“柳生不在的時候你果然很奇怪。”
。。。。。。
事實證明仁王的自我調控能力還是很好的，一分鐘不到即從剛剛的打擊中徹底回复，和景瑞邊聊邊向三條街外的大型超市走去——景瑞要買菜和水果，他要買洗髮水。
眼看快到目的地的時候，兩人被一個穿著公主裙的女生攔住。“兩位同學可以幫個忙嗎？”
“什麼？”仁王和景瑞都是一愣，停下腳步。
“能幫我們填寫一張調查問卷嗎？”女生的語調異常甜美溫柔。
“問卷？什麼問卷？”仁王主動承擔交流工作。
“我是這家谷島攝影的工作人員，我們想調查一下年輕人喜歡的攝影風格，可以請兩位幫忙做下問卷嗎？兩分鐘的時間就可以填完，很簡單的，幫幫忙吧。 ”女生雙手交握做乞求狀，表情很是可憐。
景瑞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扭頭看仁王，以眼神詢問意見。
仁王挑起笑容，“幫忙可以，但是不能強制推銷，否則我會不高興哦。”
“肯定不會的，請這邊走。”對方臉上微微泛紅，轉身給兩人帶路。
影樓的一層是大廳，窗外墨蘭的天色配上屋內柔和的燈光，氣氛溫馨得很。工作人員把兩人引到窗邊的沙發上，遞來兩份調查問捲和兩支筆。
仁王隨手在問卷上劃上幾筆算是交差，他今天之所以會進來，是因為需要實踐'日行一善'的賭約——白天和柳生打賭成為輸家的代價——當然順路還可以拉景瑞做個證人。至於所謂的問卷，他當然清楚得很——商家方便有時間推銷的一種手段而已，所以才事先加以聲明。
景瑞因為是第一次接觸這類調查問卷，多少有點兒好奇，看得很認真。仁王倒也不催，舒服的靠在沙發上側頭看她一項項挑好。
'還真是認真吶，'仁王越看越忍不住想笑。
“我們這裡經營的項目很廣泛的，除了各種風格的單人藝術照外，還可以拍情侶照和婚紗照，每種都是精品。”工作人員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掃來掃去，忽然笑盈盈的拿出一本影集，攤在桌面上打算推到景瑞面前。
在景瑞有所反應之前，仁王伸出手將推倒一半兒的影集又慢慢推了回去。
“不是事先說好不推銷嗎？難道這位姐姐這麼快就忘了？”仁王緊盯著對方的眼睛，看得人家臉通紅。
“不好意思。”工作人員很順從的抽回本子放好，剛好景瑞填完問卷。
“可以了。”景瑞把東西放到桌上轉頭對仁王說。
“那走吧。”仁王起身。
“稍等。”景瑞對仁王說了句，轉身走到不遠處一位禿頂的中年大叔跟前微笑著問：“東西介意給我嗎？”
“一套情侶照給你們七折，這張免費贈送。”中年大叔舉起手上剛剛顯影的照片，上面的兩人竟然是仁王和景瑞。
'偷拍？'仁王挑眉，'她怎麼知道的？'
中年大叔沒開閃光燈，但按快門兒的聲音景瑞聽到了，所以知道。反正馬上出門，她沒打算浪費口舌的去分辯跟仁王的關係，只想著留下這種東西總覺得是個後患，還是要走銷毀比較好。
“大叔，偷拍可不好哦，我們可是有肖像權的。”仁王笑著湊過來，輕巧而迅速的從他手上抽走那張照片兒，放進襯衫胸前的口袋裡還在上面拍了拍，意思是說'東西歸我了'。
中年大叔一下子垮了臉，“六折，六折怎麼樣？我今天還沒開張呢。”
景瑞無語轉身，先走一步。
仁王沖他揮揮手說了句“拜拜。”
“五折，這可是成本價啦，可憐可憐我吧~”中年大叔追到門口手把門框做哀怨狀，只不過出門的兩人連頭都沒回，只留給他一對'美麗'的背影。
走在前面的景瑞雖然沒照過這種東西，但聽大姐和小菊提過，覺得以他家的定價來看一套五折的價位應該還算合理，思考了一會兒轉頭對仁王說： “你和柳生不考慮一下嗎？”'他不在家的時候你還可以拿出來看看以慰相思之情。'後面這句她覺得過於直白，出口之前又咽回去了。
仁王聽後表情相當精彩，嘴角抽了半天才算停下，異常艱難的從牙縫兒裡擠出一句“不用，我們是男人。”
“哦。”景瑞點點頭，心說看來男生和女生之間不同之處終歸要多些。
伸手到仁王面前攤開，“那張照片我處理了吧。”她總覺得放仁王那兒不安全。
“這個你不用操心，等下我就弄了。”仁王擺擺手，心說這可是日後調侃你的證據，毀了我拿什麼說事兒去？。
景瑞點點頭，想著誰處理都一樣，反正仁王別忘了就好。
她現在還不知道的是，照片上她專注的表情和白紙背面清晰可見的'婚紗照'三個大字早就被仁王盯上了——作為日後涮她的第一手素材。
買好東西回到家，推開門後里里外外四人全是一愣，相視靜默，集體無語。
ss90222twtw60 2021-2-25 09:14
16
“晚上好。”坐在沙發上的柳生推了推眼鏡首先發言。
“你怎麼把他帶回來了？”仁王說著隨手帶上大門。
“上杉，不好意思，沒經過你允許就帶了學弟回來，實在是事出有因。”柳生抬手示意仁王別急他慢慢說，在他看來最需要得到解釋的是屋裡唯一的女生。
景瑞想著柳生不是那種頭腦衝動隨便做決定的人，也知道這麼做一定有他的原因，並且肯定會說明，因此並沒有特別的情緒波動，朝著坐在柳生身邊那個頭髮有些亂糟糟的男生點點頭，和仁王一起換鞋進門。
'他不要誤會就好。'其實這才是景瑞看到柳生後真正關心的問題。
等到景瑞和仁王坐好，柳生開始詳述經過。“事情是這樣的，這位學弟——小我們一屆，目前就讀立海大國中部三年級的切原赤也——就是我最近出門為之補習的對象。今天他家沒人，又忘了帶鑰匙，所以才帶他回來。”
“然後你家也沒人，你也沒帶鑰匙？”仁王笑嘻嘻的看著柳生接話，很有些拆台的意思。
“確實沒帶”，柳生白了仁王一眼，心說當初離家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哪個不長眼的在後面催啊催，害他走得太急東西都沒拿全，鑰匙落在臥室床頭櫃上。“不過主要是因為我和雅治有個'獨立解決生活中遇到的問題'的約定，所以才沒有帶赤也回去。”
“我剛剛給你們打電話，但是。。”柳生推了推眼鏡，停下敘述。
“我沒帶，不好意思。”景瑞出門前想著只是買菜很快就會回來，所以沒帶手機。
“我也沒帶。”仁王發現景瑞看她，無奈的挑了下眉。他著急和景瑞一起走，手機還放在網球包裡。
“上杉，如果不方便的話我會再想其他辦法。”就算事有巧合，但終歸是自己首先打破協定，柳生仍然感覺頗多歉意。
“沒關係。”景瑞想了想對柳生說，在她看來多個人其實也無所謂，只要這位學弟不說出去就可以了。以柳生做事的分寸，想來這種突發情況也是很少見的，不必過於擔心日後的事情。
“謝謝”，柳生心說'看來我還是壓對了寶的，上杉果然比較好說話'。
“據赤也說他家人周末才回來，所以他需要在這裡借宿兩到三天，如果帶來什麼不便還請上杉多包涵。”柳生這話其實是在給切原日後可能犯下的各種各樣的錯誤埋個伏筆，當然，不認識切原的景瑞只把這句當成客套。
“我已經和他說過了，無論是住址還是成員組成，他絕對不會說出去，是吧赤也？”柳生推了推眼鏡，轉頭問那位看上去還有些呆呆的小學弟。
“啊？啊。。。餵學長你們怎麼可以兩個人和一個女生住一起！！！”前一刻還沒回魂兒的小海帶下一刻'刷'的一下從沙發上跳起來一蹦多高，轉頭看到仁王滿含威脅意味的笑容聲音霎時變小，只不過說出的話卻讓三人集體黑線，“要同居也得一男一女啊。”
“赤也，是不是學長們太久沒有關愛你了？啊？”仁王開始擄袖子。
“這樣的邏輯推理能力和想像力應該可以用在英語閱讀上。”柳生伸手去拿茶几上厚厚的一摞習題集和捲紙。
'原來是被蒙在鼓裡的傻孩子啊，真可憐。'景瑞從切原的話裡覺察出他不知道仁王柳生戀人關係的事實，為之感嘆。
同情的看了切原一眼，景瑞緩緩起身，用相當平靜的語氣說：“不打擾你們關心學弟，我去做飯。”轉身走進廚房。
切原傻眼。
最後掌勺晚餐的大廚並不是景瑞，而是仁王。
連氣帶逗的折磨了學弟一陣，仁王跑進廚房非常熱情的主動將景瑞換了出來。景瑞想著這可能是柳生和仁王為了表達歉意的舉動也就沒太推辭，還貢獻出了自己剛買回來的那份兩天量的青菜。
飯後景瑞還是老習慣——回房看書，然後安靜的進行各種練習，將臨時充任書房的客廳留給柳生——由於切原有亂放東西的'惡習'，三年來柳生一直拒絕他踏足自己臥室。
快到十點的時候景瑞推開房門，發現柳生和切原還在客廳裡。雖然看的都是英語，但柳生手上捧著的是本小說而切原面對的是一整本習題。
'真是用功啊，不過他真的能看進去嗎？'看到切原不斷重複著把書立起來又放下的動作，景瑞對他的學習效果產生一定懷疑。
“怎麼了？”仁王從旁邊房間裡探出那顆白白的頭問。
“沒什麼，他們。。。一直這麼用功？”'從七點到十點，他們可都補習了三個小時了。'
“這樣大概也只能保證他在下次考試中涉險過關。”仁王搖頭。
“不會吧。”景瑞覺得一個人在單科上耗費如此功力，成績應該能不錯。
“不要太相信赤也對英語的領會能力，那樣你絕對會受打擊，就像現在的比呂士一樣。”仁王提醒。
柳生聽到後拿書的手狠狠一抖。
“仁王學長，你不要污衊我！”心不在焉的切原也接收到了不遠處的談話。
“污衊？連續三次學期期末考試英語拿60分的人還說我污衊？”仁王翹起嘴角，舒服的側身斜倚在門框上。
景瑞眼中劃過一絲驚異，帶著'果然很神奇'的表情很仔細的把切原打量一圈兒。
“餵，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切原大叫。
“赤也，上杉是你學姐，要懂得尊重。”柳生從書本中抬頭。
眼看柳生的目光從自己臉上移開轉而投注到旁邊的捲紙上，切原乖乖點頭噤聲，只不過表情很是怨念。
“今天到這吧，睡了睡了，明天還有早訓呢。”仁王出言救海帶於水火之中。
“仁王學長~”切原轉頭以一種寵物般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恩人，讓仁王很是惡寒了一下。
“赤也，你今天自己睡客廳。”事實證明仁王的同情其實是有限的。
“憑什麼要我睡客廳不讓我進屋？”切原大喊，“仁王學長我要和你住。”小海帶進過仁王房間，對他屋裡那張床顯然有所覬覦。
景瑞聽了看看柳生又轉回視線，心說'學弟，你這麼做柳生怕是要不高興的'。
“我堅決不跟你住。”仁王的口氣異常堅定。讓他去和睡相極差的切原住他絕對是打死都不同意，打不死更不同意。“比呂士，我今天住你那。赤也，記得不要亂動我房間裡的東西，否則~”仁王沖著切原挑眉，很有一種威脅的味道。
“這還差不多。”切原倒不在意和誰住，反正只要能撈到仁王那張床他就滿足了。
'恩，這才對。'景瑞看了一圈，在心裡如是評價。
“又是逛街又是主動做飯，你不會是對她有什麼想法了吧？”柳生關好房門八卦仁王。
“你看我像嗎？”仁王心不在焉的回答，想著還好沒讓他看到照片，要不然話更多。
“那你今天這麼積極？”柳生不信。
“我買洗髮水去了”，仁王說著伸頭看了看門口，似乎是在確認門外沒人後才湊過去小聲對柳生說：“赤也那小子對食物在意得很，你就不怕上杉那手藝讓他紅眼睛揍人？”
“上杉做的東西就那麼入不得口嗎？”柳生不信，在他看來景瑞天天吃自己做的飯菜不也過得健健康康的？
仁王挑眉衝著柳生一陣怪笑，“有機會你自己嚐嚐就知道了”，'當初跑去偷吃那一口差點兒沒把我腸子悔青。'後面的結論他沒說，顯然是等著柳生自行從實踐中體會。
第二天是周六，上午四個人都有訓練。
景瑞結束部活後和竹內一起被出雲拉著去逛街，下午才回來。一進門就看到仁王和切原在客廳中央席地而坐打電動——仁王把自己屋子裡的電視搬到了客廳。
'出來租房子住還帶這種東西？'景瑞覺得仁王大概應該是預謀已久，否則不能準備得這麼周全。她想著仁王以前大概是在他自己屋子裡玩兒的所以自己才沒見過，其實不是，仁王自從拿來就沒玩兒過——柳生不喜歡，他找不到伴兒。
現在他和切原猶如'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一樣玩兒得不亦樂乎，連景瑞進門的招呼聲都沒聽見。
'他學英語如果也可以這麼認真的話，大概早就解脫了吧。'景瑞想到昨天切原捧著英語題一臉困窘的模樣想。
把買來的水果洗好端出來，景瑞本來是想問問屋裡另兩人要不要吃的，可是站在切原身後拍了兩次他都沒反應。'精力可真集中。'景瑞停止叫人行為，轉而有些好奇的看著電視屏幕。
切原和仁王玩兒的是格鬥類游戲，景瑞以前也見過藤田他們玩兒，不過看起來這個應該是新款——裡面的技能她沒見過。景瑞站在兩人身後摟著水果盤看得非常認真，直到兩人將十來種人物選了個遍，覺得興致稍減停下來時她還是一動不動的眼盯屏幕微側著頭做思考狀——她在考慮技能的可操作性和實用性。
仁王首先註意到景瑞，不過看她若有所思的樣子就沒出聲。切原後知後覺的轉過頭看景瑞盯著屏幕，以為她也很喜歡，大方的說道“學姐要不要玩兒會兒？”這張盤是昨天剛從同學那借來的，切原雖然和仁王打了有一會兒，但興致仍然很高。
“最後這組旋踢不實用。”景瑞顯然還想著剛剛看到的場景，做客觀評論。
“1080度旋踢的攻擊力是最強的，餵你不懂就不要亂說。”景瑞評論的動作是切原所選人物的必殺技，小海帶剛才正是用這個技能連續放倒了仁王所選的三個人物，現在聽說不實用讓他比較火大，於是把昨天晚上柳生提醒過的'尊重學姐'之類的話直接扔到爪哇國，口氣很衝的開口反駁。
景瑞直覺的想反駁說'實戰當中只要第一擊命中，對方的體位就會發生變化，後面的連擊情況根本不會存在。再說電玩兒是二維的現實是三維的，實際情況下純粹正面對決的機會少之又少，這種連續技應用的概率很小。'不過她忽然想起眼前的人叫'切原赤也'而不是自家武館的學員或者以前社團的部員，張張嘴又硬生生的把到話憋了回去。
定定神兒，景瑞沒說話，將手上的果盤兒遞到切原近前。
切原看了抬手撓撓頭，這才反應過來對方畢竟是女生，不懂也很正常，自己剛剛吼人好像有些過頭，臉色發紅的看著水果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她怎麼會知道這些？'仁王回味著景瑞的評論默默想。很多男生喜歡玩兒這種格鬥遊戲，但大多數人都是在體會各種誇張的攻擊效果帶來的快感，極少有人會去想這種東西實不實用，他很難理解為什麼景瑞會有這樣的思考方向。更重要的是，仁王雖然沒練過，可細想之下也覺得那組旋踢如果放在實際中可能會不合理。'到底是她習慣這麼思考，還是另有原因？'
仁王從景瑞的表現看出她似乎還有進一步駁斥切原的理由時更感困惑。'她見過別人用？'這樣的猜測大概是此時的他能夠給出的最可能答案——讓現在的他去猜想景瑞自己就會，那是不可能地。
看到景瑞和切原的氣氛有些僵，仁王壓下心裡的疑問出面解圍。“我說上杉，怎麼又是蘋果？你就不能換一種啊？”狐狸故意跑過去在果盤裡一通挑挑揀揀，摸出兩個黃橙橙看上去很誘人的握在手上。“今天買的好像挺不錯的啊。”
“聽說是新到的。”景瑞說。
“什麼品種？”仁王把左手那個扔給切原，然後在右手上的咬了一大口，“恩，這種有味兒。”
“國光。”
。。。
。。。
“我怎麼好像想起點兒什麼？”（仁王）
。。。。
。。。。
17
當天，切原和仁王玩電動過分投入，以至於忘了時間，傍晚時候被出門辦事兒回來的柳生抓了個現行。仁王倒沒什麼，笑著朝柳生揮揮手，神態很是愉悅。可憐的切原卻與他形成鮮明對比，先是哭喪著臉不甘不願的充任搬運工收拾殘局，緊接著被柳生拖進仁王房間進行晚飯前的突擊練習。其進屋之前回頭遞出的彷如流浪小狗般慘兮兮的目光著實惹人憐愛，只可惜當時的景瑞在洗菜，仁王在奸笑，白白浪費了小海帶費盡心力醞釀出的感情。
切原的借住生涯持續到週日下午，在畏懼（柳生）和不捨（電玩）兩種矛盾情緒的作用下三步一回頭五步一轉身的揮別而去，讓景瑞很是懷疑了一下柳生和仁王究竟是他學長還是他親哥。
其後的事情一切如常，但第二天早上景瑞走進客廳的時候發覺什麼地方好像不對。
'是什麼呢？'景瑞看看坐在沙發上讀書的柳生，又看看奮戰在廚房的仁王，無論是人還是在做的事，都與以往幾十個早晨沒什麼區別，可她還是有種彆扭的感覺。
“早上好。”沙發上的柳生首先抬頭。
“早。”景瑞感覺怪異的點頭回應。
“早，上杉。”廚房裡的仁王跟著出聲。
“早。”景瑞往廚房看了一眼。'廚具！'景瑞忽然發現問題，平日里仁王打招呼的時候如果是在做飯，一般會舉起手上的廚具象徵性的揮兩下，但今天他沒有。而且由於排油煙機的安裝位置較低，仁王做飯都是彎著腰的，今天他卻直起腰站得遠遠的，動作看起來有些奇怪。更重要的是，他的煎蛋技術雖然難得的透露出一種優雅，但明顯沒有平時嫻熟。
'今天的仁王不大對。'景瑞如此判斷。
轉頭再看柳生，景瑞發覺他襯衫領口兩顆釦子沒扣，這在平時是很罕見的。繼續對比仁王，平時穿的很隨意的他今天竟然整齊異常。
景瑞站在客廳比較了半天，腦中忽然閃念：'互相COS？'
COS並不少見，但這種互相COS她還是頭一次見，景瑞為這一發現驚嘆不已。'平時也沒覺得他們長得像嘛，COS起來竟然相似度這麼高。仁王的技術嗎？不愧是人盡皆知的欺詐師。'景瑞以前雖然聽說過仁王的外號，但沒太往心裡去，現在算是徹底信了，'果然是有根有據啊。'
“有什麼問題嗎？”沙發上的'柳生'問。
景瑞本來想說'你們COS的技術真的很不錯'，不過還是忍住了。'情人間的小情、趣嘛？那還是不要拆穿比較好吧。'想到這兒景瑞搖搖頭說“沒什麼。”
“她好像猜到了。”景瑞出門後'仁王'對'柳生'說。
“那她幹嘛不說出來？”'柳生'不解。
“不清楚。”'仁王'搖頭。
“比呂士你做飯真慢。”'柳生'吐槽。
“我沒帶眼鏡。”'仁王'無奈。
“你那副隱形呢？”'柳生'問。
“你不是說我去做飯你幫我找？”'仁王'皺眉。
“我忘了。”'柳生'這才想起自己的任務，轉身衝進柳生房間裡幫忙找東西。
“除了能記住騙上杉你還能記住什麼。”'仁王'毫不客氣的反吐槽。
。。。。。。
'如果一次兩次可以說是偶然，三次四次可以說是巧合，那麼十次以上呢？'景瑞有些發楞的看著書道社和室門外的幸村想。
據A班的田徑部部員說，幸村下課的時候經常會去找真田；據景瑞親眼所見，幸村中午的時候經常會到書道社找真田；據部分同學說，幸村和真田每天一起上下學；據更多同學說，幸村和真田部活時有60%的時間同進同出（數據來源大家都知道，心照不宣）。
本來家裡就放著一對兒時不時眉來眼去的做榜樣，現在又有這麼多的據說和親見經歷，因此當景瑞拉開書道社的門第N次看到幸村那張笑臉的時候，就算思想再純潔也有些忍不住往某些特殊的方向上思考。
'如果說互相COS是仁王和柳生間的情、趣的話，那麼形影不離就是幸村和真田之間的情、趣嗎？'景瑞覺得這個設想很有可能。
門外的幸村見景瑞不說也不動的神遊天外，很有耐心的笑著看她，也不說話。
景瑞想了一圈忽然發現幸村正在沖她笑，這才想起自己堵著門口發呆的窘境，有些不好意思。點點頭，她把門又推開點兒，示意幸村進屋，然後自己回到原來的位置繼續看書。
幸村伸頭看到屋裡還有其他人在，想著不要打擾別人，於是衝真田招招手。
“幸村同學請進來說吧。”書道社副社長，三年級的近藤笑著說。
“不了，我是來找真田的，謝謝學長。”幸村禮貌回應。
近藤聽了沒再堅持。
'果然啊~'，景瑞聽後如此想。
“走吧，真田。”幸村招呼屋裡那個依舊不動地方的人。
景瑞有些好奇的轉頭去看真田，如果是以前的話，只要幸村出現在門口，真田就會主動起身出門，可他今天竟然一反常態的坐著不動，表情更是難以解讀的困窘，她看了半天也沒想明白。
“快點兒吧，現在開始的話也許只佔用午休時間就可以了。”門外的幸村聲音格外溫柔。
。。。真田又僵持了一會兒，這才有些艱難的走到門口，壓低聲音說“幸村，換個人不行嗎？”
“你不是都答應了嗎？怎麼？現在想反悔？”幸村的聲音透著淡淡笑意。
“沒有。。。我收拾一下就過來。”真田轉身回去整理，景瑞覺得他剛才轉頭的瞬間流露出的表情大概可以被稱為不情願。'很難做的事情嗎？'景瑞搖搖頭，決定不在這個與己無關的問題上糾結。
口袋裡的手機震動，景瑞拿出來一看是條短信：“等下有事的話可以來美術教室找我。”
景瑞疑惑的抬頭看向門口，只見發信人正笑著朝她點頭。'他幹嘛要用短信說？還有，他怎麼知道等下我要去找他？'
海邊相遇那天，幸村說怕景瑞找不到路所以互相留了電話以方便聯繫，但兩人此前都沒用過，她有些想不明白幸村為什麼會突然莫名其妙的發這樣一條語氣似乎很篤定的信息過來。
'弄不明白。'此時真田已經出門，景瑞決定暫時把這件事放一放，不再多想。
沒到五分鐘，和室門外再次響起敲門聲，來人禮貌的敲了三下後自己動手開門。“上杉在嗎？”吉江探頭進來問。
“在。”景瑞起身，聽到吉江說“有事讓你去辦”後將書放回去，跟屋里人打了招呼出門。
“幸村和你同班是吧？”吉江問。
“恩。”景瑞點頭，
“那這張校際比賽申請表你拿給他吧，最好讓他馬上填好然後你拿回來歸檔。”吉江交代。立海大鼓勵社團與外校進行各種交流，手續一向簡單，基本只要填寫好相關表格提交並歸檔就可以，景瑞現在在文書組主要負責的正是這項工作。
'難道幸村未卜先知？'景瑞從吉江手裡接過表格時想。
“我先走了。”吉江朝景瑞擺擺手，向樓梯口走去。
“恩，學長再見。”景瑞說完轉身朝相反方向的美術教室移動。
“說吧，有什麼陰謀詭計？”吉江返回社聯辦公室，一推門就見出雲插著手靠在桌子上盯著他，大有一種'今天不交代清楚我跟你沒完'的意思。
“別這麼說嘛，我只是在給你家親愛的創造機會而已。”吉江笑瞇瞇的找了張椅子舒服的坐下。
“知道她是我家親愛的你還給她和幸村創造機會，不把我放在眼裡嗎？”出雲繼續逼問。
“原來你不高興我這麼安排嗎？我還以為你和竹內還有服部已經商量好了要把她打包送給幸村呢。”吉江故作誇張狀。
“這些你聽誰說的？還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堂堂社團聯合會會長大人難道得了幻想症嗎？”出雲咬牙看著吉江。
“先是說服她進文書組，然後努力培養她在工作方面迅速上手，我還以為你們的策略是要她日後在幸村旁邊兒為田徑部吹枕邊風的。”吉江一臉'難道不是嗎'的表情。
“什麼枕邊風，你注意點兒用詞行不行？”出雲伸手掐了他一下。
“餵，織紗你就不能溫柔點兒？那樣我還會考慮下要不要追你的。”吉江誇張的邊揉胳膊邊說。
“誰稀罕。”出雲白了他一眼。
“吉江，別做多餘的事兒”，出雲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擔憂，“幸村的心思都在網球部上，上杉只要和他保持工作上的關係就可以，其它的感情，還是沒有比較好吧。”
“這樣啊”，吉江嘆口氣，有些懊惱的說“本來我還以為升上大學之前有機會看到幸村女朋友長什麼樣呢，現在看來又要沒戲了。”
“你看他女朋友幹什麼？”出雲奇怪的問。
“因為我一直懷疑他和真田是一對兒的。”吉江壓低聲音神秘的說。
出雲倒不意外，只是笑著提醒他“這話別被真田知道，否則你就沒戲了，雖然你是男子劍道部部長，不過真要拉出來比試的話你可夠嗆。”
“織紗你打擊我。”吉江做痛苦狀。
出雲只留給他一個溫柔？美麗的笑容，轉身翩然出門。
—————————我是十五分鐘前的分割線（作為上述內容的補充）————————
“吉江學長，有學校向我們發函希望打場聯誼賽，我想領張申請表。”幸村微笑著站在吉江面前。
“可以，不過資料櫃的鑰匙我今天沒帶啊，這樣吧，你先忙別的，等下表格拿出來我找人給你送去。”吉江說。
“那我等下來取好了。”
“不用麻煩，上杉不是和你一個班嗎？等下有表格了讓她給你拿過去。”吉江揮揮手，意思是說'就這麼辦了'。
“那好，我先走了，學長再見。”'你的重點其實是讓上杉給我送表格吧？增加接觸嗎？為什麼？'幸村帶著滿腹疑惑轉身出門。
兩分鐘後
“出雲，上杉這個時候一般在哪？”吉江問。
“書道社吧，找她有事？”
“恩，讓她給幸村送點兒東西。”
“為什麼讓她去？”出云不解。
“等下回來和你說。”吉江拎起表格出門。
18
'校際練習賽嗎？網球部的活動還真多呢。'景瑞看了眼手上的表格，如果沒記錯的話，根據出雲的說法，這已經是網球部半個多月以來的第三次類似比賽了。
美術教室與書道社和室分佈在同一樓層，只不過距離稍遠，是轉過樓面兒的廂房。東廂西廂各一間，剛剛幸村發短信的時候並沒有告訴她具體是哪個，景瑞站在走廊上略微思考了一下，先走到東廂的第一教室門口，抬手在門上輕輕敲了敲。
“請進。”幸村溫和中似乎略帶笑意的聲音響起。
'是這邊兒'，景瑞手向下去握門把，剛一接觸，就听到幸村說，“保持這個姿勢別動。”
'恩？'景瑞頓了一下。
下一秒聽到真田的聲音從裡面傳來，“幸村。。。。”
'哦，不是說我。'景瑞不再猶豫，推門而入，只不過前腳剛進門就有些後悔。'他們兩個在裡面。。。就這麼進去好嗎？應該。。。沒問題吧，剛剛都敲過門了。'
想著有的沒的，景瑞到底還是沒有停住動作。進門抬頭向左看，生生把她弄得一愣。
四目相對，景瑞眼中的驚訝和真田眼裡的彆扭全都毫無保留的被對方接收到。
不遠處的真田一手反握球拍夾在腋下，一手叉兜站在窗邊的動作透著一股威嚴感和力量感，本來很符合他的個人氣質，但配上那種怎麼都掩飾不住的尷尬神情，反而讓人覺得有些滑稽，彷彿僅僅是用看的都會跟他一起感覺到那種不自在。
'現在笑的話會不會招人恨？'景瑞迅速低頭移開視線，生怕自己一個沒忍住當著真田的面兒樂出來。'裝沒看見好了。'她決定好心的無視真田，側頭不看他，向幸村走去。
遞出申請表，景瑞盡量簡短的說明來意，“吉江學長希望你馬上填好，我帶回去歸檔。”
“上杉還是這麼惜字如金吶。”幸村接過表格的時候笑著說。
景瑞微笑著回了他一個'抱歉'的動作，她現在這麼精簡語言並不完全因為話少，更重要的原因在於實在是不敢多說，就怕一不小心笑出來，徹底打破屋中三人間的平衡。雖然和真田完全談不到熟悉，但最近沒少在書道社看見他，依據他平日的表現，可想而知一旦自己笑出來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真田看見申請表靈光一閃，彷如大赦，本想藉著這個機會結束作為模特的尷尬境地，沒想到天不隨人所願。“幸村，出賽名單。。。”
“真田，不是說了不能動嗎？快站好吧。”幸村迅速開口截斷真田的話，雖然語調輕軟、態度隨和，但真田聽了頭上霎時見汗，鬱悶的站回原位繼續擺他的POSE。
景瑞忍不住轉頭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幸村，'他也沒說什麼啊？真田怕什麼？'
'那不叫怕，那叫愛好不好？因為喜歡才會處處順著的，要不你以為呢？'景瑞忽然想起大姐對大哥說過的一段話，頓時醒悟，'原來是這樣啊，不知道他這種算不算是妻管嚴。'覺得自己想明白了的景瑞向真田投以滿含笑意的一撇，混合著理解、猜測等多種心態的目光看得真田身體僵硬。
被一個女生看到自己如此囧態的真田本來就很鬱悶，這個女生又偏偏是與自己有過兩度'交鋒'的人讓真田更加鬱悶。'剋星'，真田看著景瑞忽然想到了這個詞，'和幸村一樣'，這是真田的第二閃念。
'還是不要打擾人家這種充滿溫馨感的二人世界了吧。'自顧自的順著自己思維考慮的景瑞同學非常'貼心'的笑著對幸村說了句“我去外面等吧”，轉身快步向門口走去。
“上杉。。。”幸村雖然覺得景瑞的說法有些奇怪，但心思還在出賽人員選擇上的他並沒深究，開口留人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突發的情況打斷。
“幸村，咱們真要和。。。”丸井一把推開門衝了進來，邊跑邊說，進門以後猛然發現前面兩步遠處站著個人，情急之下迅速向旁邊邁步以期避過。可距離近、時間短，匆忙之間腳下失了平衡，眼看著向門口右側的畫架撞過去。
景瑞剛剛聽幸村喊她，本來回頭等他的下文，忽然出現這種情況，來不及多想的她向丸井躲避的反方向撤了一步，同時伸出左手拉住他的胳膊。
丸井就著慣性和景瑞的力量轉了半圈兒，反倒向景瑞倒過來，無奈之下她只能鬆開左手，再撤一步，右手搭上丸井肩膀順著他轉身的方向一帶一推，讓他又轉了一圈兒半，這才卸掉多餘的力道，扶著他勉強站好。
事情發生得太快，屋裡幾個人都有些反應不過來，尤其是被轉得暈乎乎的丸井，呆呆的和真田面對面的站著，半天說不出話來。
如果說剛剛景瑞的一系列動作加深了幸村的疑惑並引發了桑原的疑問的話，對面的真田在這樣的距離下則是看出了問題的關鍵。
'借力使力？她怎麼會這個？'真田倒不是認為景瑞不懂這個道理，而是奇怪這個大多數人都無法自如運用的方法她怎麼會。'難道，她練過柔道？'儘管景瑞的動作看上去並不符合，可使用的手法似乎有些相通之處，'大概只是學了些皮毛'，真田暫時也只能做如此猜測。
沉默在屋中迅速蔓延，一秒、兩秒、然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丸井捂著肚子毫無形象可言的蹲在地上大笑不止，就差沒以拳捶地，對面的真田那張臉是要多黑有多黑，而且越來越黑。
“文太！！”皇帝爆發的怒吼聲震屋宇，關於景瑞的思考早已被他拋諸腦後。
“我。。。。。我。。。。不。。。。。”蹲在地上的丸井大概是想對真田說抱歉，可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景瑞和桑原一左一右的站在丸井身後，低頭忍笑忍得異常辛苦。
“上杉”，幸村的聲音響起，似乎也帶著濃得化不開的笑意，“在這裡坐一會兒吧，很快就好。”說著拍了拍身邊兒的一張椅子。
景瑞想想，也覺得一個人站在教室門外等好像會很奇怪，從善如流的點點頭，“那我坐這裡等。”景瑞伸手指了指離幸村稍遠的地方，走過去坐下，盡量避免直視真田，以免在丸井的帶動下笑出聲來。
“剛才謝了啊。”丸井好不容易從地上站起來，笑呵呵的對景瑞說，然後為了躲避皇帝的鐵拳，迅速撤離至幸村另一邊兒。“幸村幸村，我來找你說正事兒。”
“什麼？”幸村看了眼依舊火大的真田，笑著問丸井。
“咱們換個學校打練習賽不行嗎？六里丘那種差勁兒的隊伍要我說乾脆就不理。”丸井提到六里丘一副咬牙切齒的摸樣，變臉的速度讓旁邊兒的景瑞很是驚嘆了一把。
“文太。”桑原對於丸井的心直口快有些無奈，伸手拉著他不讓他繼續說。
“捷克你別拽我，本來就是嘛，就算是他們學校發了信說想打，那我們也有權不同意啊。就那種陰招損計一大堆的學校，有什麼意思？球兒比得彆扭不說，還惹一肚子氣。”丸井撇撇嘴，顯然對六里丘的印像極差。
“大家怎麼說都是全國大賽的常客，就這麼拂了人家的面子也不好的。”桑原苦口婆心的繼續勸。
“什麼好不好的，那種臭名昭著的球隊，要是真打我也不上場。”丸井越說越鬧心，別過臉一副'打死也不干'的架勢。
“文太，太任性了。”真田皺眉呵斥一句。丸井只是嘴唇動了動，沒再說什麼。
“六里丘不好嗎？打一場也不錯吧。”幸村表情不變，“也許他們會給我們帶來東海地區新的數據也說不定呢。”
“對啊，他們收集的各校情報或多或少的都會在自己網球上有所體現，這也是我們觀察他們的一個機會。”桑原一臉'原來如此'的說。
“真的？”丸井瞬間變得很興奮，“那就讓蓮二好好蒐集數據。可要是他們又跑來錄像什麼的多讓人鬧心吶？”他說著說著又有些不情願。
“在我們學校打練習賽，可以錄像嗎？”幸村轉頭笑著問景瑞。
'沒有這方面規定。'這是景瑞第一時間反應出的答案，不過她又不笨，當然知道幸村話裡的意思。“不可以吧”，景瑞笑著說。反正在立海大的一畝三分地上，又是網球部的活動，這種事情當然是幸村說了算。
“文太還擔心什麼嗎？”幸村又去問丸井。
“。。。。沒有了。”丸井擦汗，心說'果然還是部長厲害。'
幸村提筆又寫了一陣兒，然後把填好的表格遞給景瑞，“麻煩上杉同學了。”
“不會，我先走了，各位再見。”景瑞點點頭，拿起東西出門。
丸井盯著門口看了半天，轉回頭對幸村說，“上杉安安靜靜的，看起來也不像運動很好的樣子嘛，真想不到她能跑第一。”他指的當然是越野賽的事情。丸井這麼說倒沒別的意思，就是看到景瑞給他的感覺和自己想像的中反差很大，忍不住評論兩句而已，可這樣無心的話語卻瞬間給他帶來了新的災難。
“文太，下午的訓練量加倍。”真田威嚴的聲音響起。
“為什麼？幸村，哪有真田這種隨便罰人的？”丸井迅速請求援助，以期避過一劫。
“反應速度和平衡能力不如一個女生，還有什麼可說的？”真田一句話把丸井堵了回去，也順路讓屋裡另外三個人一同想起了剛剛丸井進門的一幕。
“她的反應真的好快啊。”沉浸在回憶裡的丸井甚至忘了拍向自己的厄運。
“運動神經很發達吧。”桑原如此猜測，丸井一臉不解。
“文太今天的加訓捷克監督。”真田壓了下帽子。
“真罰啊？”丸井轉頭向幸村投以求助的眼神，得到的是部長大人愛莫能助的回應。帶著近似於絕望的心情，丸井哀號，“真田你怎麼一遇到上杉就折磨我？”他這話也算有些來源，上次越野賽后他就是被罰得最慘的那個，只不過受罰原因被他偷換了而已，可這樣的偷換概念顯然不是什麼好事。
“丸井加訓持續三天！”皇帝用怒吼充分展示了作為副部長的權威。
。。。。。。
。。。。。。
。。。。。。
此時毫不知情的走在去社聯辦公室路上的景瑞是無法體會丸井的痛苦的，眼光掃過手上的表格，在心裡默念一句：'愛知縣的六里丘中學網球部嗎？名聲似乎不大好呢。'她同樣不知道的是，當真田對幸村說出'她可能練過柔道'的猜測後，幸村略顯明了的神色。
19
縣大賽對於景瑞而言，曾經是一個不可忽略的存在，至少一年前的這個時間還是這樣。只不過來到神奈川，或者更準確的說是在她遠離武術這項運動的時候，這個詞就被自然而然的湮沒。如果說網球部最近接連不斷的練習賽讓她以局外人的身份重新體會到了那份比賽臨近的緊張感的話，此刻累得躺倒在訓練場邊的她則以局內人的身份真切感受到了縣大賽來臨的腳步。
依舊用力呼吸著的她睜開眼，目光掃過奇形怪狀的雲直視縫隙中湖藍色的天。
四百米的距離其實很短，依景瑞的身體狀況，就算是拼盡全力去跑也能在結束後很快調整好。現在會有這種反應，實在是因為已經跑過的測試賽遠不止四百米而已。
到目前為止，景瑞在田徑部的運動定位依舊不准確。大約是部裡的學長和同學們受了越野賽成績的影響，一致公認她應該去跑長跑，也就是爭取參加三千米的比賽。但從平日的訓練成績看，她的中長跑成績似乎更好。為了幫她盡快確定日後的參賽方向，竹內安排她參加從三千米到四百米之間所有四個段位的測試。一個上午連續五千七百米的類比賽式測定過後，即使是景瑞也覺得有些吃不消。
事實上對於無論是抱著鍛煉目的而入部的她，還是無法感知成功的喜悅或失敗的痛苦的她而言，能否參賽並不重要。就現在的她來說，三千米和四百米都還只是一種用來體驗的距離——一種體驗持續感，另一種體驗釋放感。不過景瑞自己也清楚，這樣的想法如果被一直關注和培養自己的竹內知道她將會是何等的抓狂，就如同現在——
“你就不能給我認真點兒？啊？那種不要命的跑法是誰教給你的？”竹內蹲在景瑞身邊，用手上拿著的記錄本毫不客氣的拍了拍她的頭。儘管對於景瑞四百米測試第一的成績深感安慰，但她那種毫無策略可言的體力調配和之前三項測試中兩個第四一個第五的排名還是讓竹內有種想掐她的衝動——縣大賽參賽名額向來只給前三。
'我只是忽然想試驗下這種跑法而已'，雖然景瑞很清楚剛剛自己在想什麼，不過她沒敢說給竹內，開口時變成了一句平淡的“副部長，我會注意。”
“你的保證已經失效了”，聲音響起的同時，陰影當頭罩下，出雲一下子騎到景瑞身上，伸出雙手按住景瑞的臉頰一通亂揉，大佔特佔了把便宜。“如果再讓我看到從第七到第一的跳躍式成績的話，看我怎麼收拾你。”——昨天下午的預測試，景瑞的四百米成績第七。
“出雲學姐。”稍緩過氣的景瑞一把抓住出雲的手腕儿，努力解救自己的臉。
竹內伸手撫額，“織紗，快下來。”就算出雲此刻穿著一身運動服，但這樣的動作還是太過有損她的形象。
“再等等”，出雲說完忽然伏在景瑞身上神秘的低頭，“說吧，這種跑法是不是在發洩什麼？”
“沒有。”景瑞覺得出雲離得過勁的臉孔背光看過去有些模糊。
“沒有？信你才怪，說，是不是失戀了？哪個小子這麼不長眼？我找他算賬去。”出雲一副'我敢肯定是這樣'的態度。
“不是。”景瑞微愣之後一臉哭笑不得，完全無法理解出雲為何有這種奇怪的想法。
“不可能，你剛剛那跑法明明讓人覺得傷心欲絕想要發洩的，說不說？”出雲盯著景瑞盤問，忽然好像想到了什麼，一臉自責的低聲說“難道？是幸村？”
“啊？”景瑞話嚇了一跳，心說跟幸村有什麼關係？
“姐姐對不起你啊。”出雲忽然就著騎在景瑞身上的姿勢一把將她摟在懷裡。
“出雲學姐。”景瑞努力想將八爪魚一樣纏著自己的出雲從身上拉下來。
“早知道這樣我當初就不應該暗示你去接近幸村，我錯了。”出云不依不饒的努力纏回景瑞身上。
'。。。你有暗示過我嗎？'景瑞回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麼特別的。
“別鬧了。”旁邊竹內看夠了戲，決定出手製止出雲的吃豆腐行為。
被拉著坐在地上的出雲似乎來有些意猶未盡，握住景瑞的手，“沒關係，天涯何處無芳草，咱千萬不能在幸村這一棵樹上吊死。告白被拒沒什麼，擦乾眼淚忘記過去，景瑞一定可以尋找到更好的人生伴侶。”
景瑞有些無奈的看著出雲，剛想說話卻被竹內打斷。
“上杉，你去找幸村告白了？”竹內的表情很吃驚。
“沒有，我和他一點兒關係都沒有。”景瑞實在無法理解出雲為什麼會有這麼一番說辭。
“你別包庇他啊，包庇就是忘不掉。”出雲一臉'我不信'的看著景瑞。
“真的沒有。”景瑞盡可能耐著性子解釋。
“沒有就好。”出雲一掃剛剛的狀態，笑嘻嘻的摟住景瑞，很有種雨過天晴出太陽的意思。景瑞剛才那種拼盡全力的跑法確實讓出云有過上述懷疑，所以才過來連懵帶唬的確認，現在看景瑞回答得這麼確定，也算是放下心中一塊石頭。
。。。景瑞無語。
“織紗，你。。。哎~”竹內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嘆口氣，站起來大聲宣布“二百米隊員做準備。”
景瑞看了下四周，心說好在出雲學姐說話聲音小，陽子今天又不在，否則被別人知道真是件頭疼的事情，起身拍拍灰，和竹內說了一聲，打算過去男生那邊兒繼續做記錄——目前她還在做著以前作為經理的活兒。
竹內點點頭，只不過說了一句讓景瑞欲哭無淚的話：“如果真是失戀了可以酌情放你兩天假。”
景瑞一臉鬱悶的看著竹內的背影半天才算從自我糾結中脫身，無限感慨的在心中說了句'做事果然不能太過隨性'。
雖然已經充分認識到了學姐們的考慮可能源於自己的'奇怪'行徑，可對於為什麼將施動人認定為幸村一事景瑞卻毫無頭緒。帶著相關思考經歷了接下來的訓練和午飯時間後，走在回家路上的景瑞依然找不到答案。
'也許應該注意保持下距離？否則被同學誤會了豈不是很麻煩？'無解的景瑞最終給自己出了這樣一條策略，算是暫時性解決了這個發端和結局都很怪異的事件。
放下心事走過路口，景瑞忽然覺得不遠處一閃而過的土黃色背影有些眼熟。'切原？'
景瑞疑惑的停住腳步，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還有不到二十分鐘，他要去做什麼嗎？'
切原下午的時候會來家裡補習，這是柳生昨天晚上已經和她說過的事情。這位學弟強烈要求到柳生這里而非自家補習的原因景瑞不好深究（儘管她覺得這樣的決定與仁王和遊戲機的存在有著直接關係），不過剛剛切原走的並非是去家裡的路這點還是讓景瑞有些疑惑。
“那小子是個路痴，超級路痴。”上週六晚上仁王在飯桌上的一句話適時跳進景瑞的大腦，提醒她切原此時不明的去向很可能是路痴症狀發作的結果。
'還是去看看吧。'儘管景瑞內心非常想要信任切原，可還是覺得潛在的危險最好應該防備一下，於是邁步向小海帶消失的方向走去，決定一探究竟。
轉過路口走了幾步，景瑞沒能再看到那個土黃色的影子，心裡正遲疑著是不是要繼續的時候，聽到不遠處傳來切原說話的聲音。
'那邊兒的話，好像是個露天球場。'景瑞不常過來，不過剛住下的時候曾經從球場前經過，多少有些印象。循著聲音和記憶找到位置，正看到切原手握球拍咬牙切齒的與對面三個男生對峙。
“你們再說一遍。”切原無論聲音還是表情都透著十足的火氣。
“說幾遍都是一樣的”，對面卷頭髮的男生笑得異常囂張，“國中三年級的時候輸給青學一年級的矮個子，現在才高一就想打贏各個隊伍高三的主力隊員？簡直是笑話。他不要被打得舊病復發就好，哈哈哈哈~”
“給我閉上你的烏鴉嘴！”切原大喊。
景瑞並不知道對方說的是誰，但這番話明顯是在激怒切原。這位學弟接下來的動作完全符合一個被惹怒的人的行為模式，卻讓景瑞心裡一驚。
小海帶舉拍打向對方，對方卻刻意顯露出躲閃不及的姿態讓景瑞心中警鈴大作。想都沒想的跑過去一手掃到切原的手腕儿讓他被迫扔下球怕，接著反手拉住他的胳膊，另一隻手借力一推，腳下輕輕一絆，景瑞先行將打算'行凶'的切原放倒在地上。
稀里糊塗的坐到地上的切原和對面三個男生都是一愣，半天沒反應過來。
景瑞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後並沒看四個人，眼光向球場外的樹後一掃，不出所料的發現了兩個鏡頭正在日光的照射下隱約閃爍。
'原來網球隊員也用這招啊？'景瑞如此感嘆。
20
由於武術項目本身的特殊性，很多時候切磋和場外亂鬥只有一線之隔，甚至可以被完全模糊。因此幾乎每年都有人設計競爭對手私鬥並暗中拍下來，作為場外亂鬥或以武欺人的證據提交大賽組委會，進而導致有實力的選手被取消參賽資格。自家武館的學員或者學校的部員都曾經遇到過類似情況，因此面對這種把戲景瑞算得上經驗豐富。
雖然動手攔住切原，但景瑞在行動上做了些技巧性處理，以幾個人的位置推斷，剛才的小動作可以被完美的掩蓋在切原的身形遮擋之下。即使被拍到也沒關係，她完全可以說成著急拉住切原的自己跑過來時無意間將其撞倒，這樣的結果只是個意外，尤其以她女生的身份，此說法會相當有效。
“餵，不要多管閒事。”對面捲髮的男生最先開口打破沉默。
本來還處於迷糊狀態的切原聽了這話一下子從地上跳起來，使勁兒把景瑞往身後拽，“學姐你別管，他們這麼詛咒部長，我今天一定要教訓他們。”
'你不就是部長嗎？'景瑞有些奇怪的看了眼切原，她上週的時候就從仁王那裡知道了切原是目前立海大國中男網部部長的事情。'大概是指幸村吧。'想著仁王當時說的那些過往，景瑞大概知道了切原這是在為幸村報不平。'幸村身體不好嗎？舊病？'景瑞的一連串思考在沒有得出答案的時候被對面的人打斷。
“詛咒？我看是事實吧，如果他今年也要參賽的話，我勸你們還是提前準備好救護車比較好。”對方肆無忌憚的話再次勾起切原的怒意，小海帶轉頭彎腰去撿掉落在地的球拍。
“刻意引誘球員的怒氣並拍攝，是因為比不過立海大吧。”景瑞的聲音在切原身後淡淡響起。
“你說什麼？”對面三個人異口同聲，表情各異。
景瑞抬手指了指樹後的鏡頭，“這麼處心積慮想讓立海大退賽，看來實力相差很懸殊。打不過就用這種方法嗎？只可惜這張磁盤流出去的話你們會很丟人吧。”
“退賽。。。你們故意的！”切原順著景瑞所指的方向也發現了對方的鏡頭，轉回頭恨恨的咬牙。
“餵，再胡說別怪我不客氣。”對面捲髮的男生多少猜到景瑞會些柔道類的東西，不過想著一個看起來安靜柔弱的女生會些也無妨，於是上前一步威脅。
“幹什麼？想欺負女生？”切原也不讓份兒。
景瑞看了對方一眼，沒動地方，伸手拍拍切原示意他別再衝動，依舊淡淡開口，“如果你接下來的動作被拍攝下來的話，一樣會被退賽吧。”
“那如果拍不下來呢？”捲髮男生旁邊的高個子邊說邊向場外揮了揮手，外面負責拍攝的兩人收起工具插著手站在場邊跟著看戲。
“這樣啊。”景瑞點點頭，“有目擊證人結果也是一樣的。”
“目擊證人？目擊什麼？”捲髮男生說著又進一步。
景瑞抬手指指對方運動服的左胸位置，沒說話。
上面鮮紅的'六里丘'三個大字足以讓過往路人記住他們的身份。
“想嚇我們？你還早著呢。”捲髮的男生作勢繼續上前，切原也列開架勢做好'戰鬥準備'，卻不想卷頭髮被身後高個子男生一把拉住。
“走吧，明天還有事情”，說完高個子率先轉身離開。
雖然是周六下午，但附近時不時的就有三三兩兩的行人經過，景瑞畢竟是女生，高個子想著如果她出聲大喊什麼的自己這邊兒肯定吃虧。本來在這裡巧遇切原只是想逞逞口舌之利，順路刺激刺激拍下他的球技送去國中部做參考，沒想到切原被隊員的話激怒，這才讓他臨時興起引誘切原場外亂鬥進而促使立海大國中部被迫退賽的想法。眼看著計謀被這個半路殺出來的女生拆穿，反正得不到什麼好處，高個子還是覺得不要引火上身才好，畢竟這裡是神奈川不是愛知縣。
捲髮男生大概是有些不解氣，狠狠瞪了景瑞和切原一眼，這才跟著離開。
“誒？就這麼走了？”切原有點兒傻眼，呆站了會兒撓撓頭髮，忽然覺得不對又跳起來，“餵，怎麼能讓他們就這麼走了？你沒聽見剛才他們說部長什麼嗎？簡直太過分了，絕對不能就這麼饒了他們。。。你倒是說句話啊，你。。。”對方已經走遠，小海帶沒辦法只能衝著景瑞喊，可他喊了半天發現景瑞只是歪頭看他也不說話，聲音不自覺的越變越小。
“說完了嗎？走吧。”景瑞看他不說了，轉身先走一步，她有些不理解幸村怎麼放心把球隊交給如此熱血的切原，'他不認為這是顆不定時炸彈嗎？'
'你讓我走我就走啊？我偏不走。'被景瑞打擾了自己出氣機會的切原開始使性子，雖然心裡知道景瑞剛剛幫了他，可他就是覺得彆扭，尤其是想到自己特沒面子的被一個女生扳倒就更鬱悶。'等等，她剛才到底用的什麼手法？'切原想著想著發現了一個被自己忽視了有段時間的問題，正努力回憶，被景瑞的聲音打斷。
景瑞走了幾步發現切原沒跟上來，只得再次轉回頭，“你的補習時間快到了吧。”
切原這才想起今天本來是要去柳生那裡補習的，看了眼手錶，“誒呀，要晚啦。”說著迅速背起放在地上的書包和網球包跑過來跟上，至於剛剛所想的也被他扔到九霄雲外，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找回來。
景瑞看著他有點兒忍不住笑，心說'果然是個小孩子'。
“餵。。。。你笑什麼？”切原繼續色厲內荏，景瑞那種看後輩的眼光他再熟悉不過，可被一個女生用這種眼光看，他本能的就想吼回去，就算對方是學姐也一樣。
“沒什麼”，景瑞轉頭，忽然想起點兒事情。“幸村同學身體不好嗎？”她記得六里丘的人一直在拿這件事兒惹切原，多少有些好奇，畢竟平日里幸村看起來很健康，而且又在打球。
“別聽那些人胡說，部長身體好著呢”，切原不滿。儘管幸村已經升入高中，但小海帶依舊習慣於稱呼他為部長。
“哦。”景瑞點點頭，雖然覺得可能有內情，不過切原不說她也不打算細問。
景瑞的沉默讓切原有些不自在，想當初幸村住院的時候，身邊的女生變著法兒的刨根問底，這讓小海帶對景瑞的態度反而適應不良。
“部長住院是去年的事情了”，切原轉過頭不看景瑞，彷彿自言自語的說，“發病的時候大概在二月份，叫什麼神經什麼。。。。誒呀名字太長記不住，反正就是挺嚴重的。關東大賽決賽那天做的手術，很成功。雖然那天我們輸給青學，但是部長又能和我們一起打球一起為了稱霸全國的夢想而努力，事後想想還是很開心也很滿足的。只不過遺憾的是全國大賽的冠軍旗到底被青學給奪走了”，切原越走越慢，說到曾經的失意時有些煩躁的踢著腳下的碎石。忽然他抬起頭，一臉嚴肅的對景瑞說，“去年會輸給青學絕對不是因為部長打不過越前那傢伙，而是剛出院一個月的部長身體狀態還沒調整好，要不然就以越前那兩下子，部長絕對會削他六比零的。”
大概是被切原的急切和認真感染，景瑞在切原看她的時候下意識的點了點頭。'曾經幾乎失去所以現在加倍珍惜嗎？那也難怪他對網球那麼執著了。'景瑞有點兒羨慕幸村，那個清楚的知道喜歡繪畫的幸村和目標明確的要奪取全國大賽冠軍的幸村。
小海帶自然不知道景瑞在想什麼，手一抬掃走剛剛的低沉氣氛，活力十足的握拳，“今年部長他們一定能拿到全國大賽的冠軍，我也一定能帶領立海大網球部重奪全國第一的大旗，你看著好了。”說著切原用力拉緊肩上的兩個背包帶，“英語算什麼？鬼神都不能阻擋我超級新人切原赤也的腳步！”說著邁開大步一路向前。
'國中三年級生說自己是超級新人，你確定自己的定位沒問題嗎？'景瑞看著切原的背影一時無語，她忽然又有點兒同情幸村，想來有這麼個活寶學弟他也不容易
雖然覺得切原也有不失可愛之處，但該說的事情景瑞還是不會忘記說的，“切原。”
“什麼？餵學姐快走吧，否則我會來不及的。”小海帶看景瑞站在路口不動地方有些著急。
“反了。”景瑞平靜的開口。
“啊？”切原被說得一愣。
“方向反了。”景瑞說完轉身向家的方向走去，留下臉憋得通紅的切原站在原地變換N個表情后悻悻的跑著跟上來。
ss90222twtw60 2021-2-25 09:17
21
景瑞和切原到家後，迎接兩人的是仁王一聲堪稱淒厲的哀號。向行為一直比較正常（景瑞語）的柳生詢問過前因後果，才知道這二位剛剛打賭切原必定迷路晚到，而她的出現使仁王不得不再次從柳生處接手客廳的打掃事宜，且為期一個月。
然後，切原同學如眾人所預想的那樣為名譽而戰奮起反擊，誓要澄清自己偉大的本質，徹底摘掉路痴的帽子。景瑞聽聞此言只是回以淡笑，不肯再做多餘的表示。
紛亂局面告一段落的時候，切原將路上遇到六里丘的事情詳細複述了一遍，並在景瑞善意的引導下忽略了其中的某些細節。仁王聽後撇撇嘴，將此球隊評價為“賊心不死”。
柳生除了對景瑞的阻攔代切原表示謝意外沒再多說，不過掩蓋在推眼鏡的手掌之下的詭異笑容還是讓景瑞驚異了一把，她忽然想到前幾日新聞社發起的一個投票調查：立海大里惹怒誰最可怕？'柳生沒上榜有些可惜了'，思及此處景瑞在內心由衷感嘆。
當天補習結束後，切原同學強烈要求留下來吃晚飯，這讓景瑞完全有理由相信他覬覦仁王的手藝至少有一周時間。'什麼時候我做的東西也能讓人有留戀感，就可以說明練得差不多了吧'，切原盯著仁王時那企盼的目光讓景瑞生髮出一種應該繼續努力的感想。
帶著這樣的思緒，飯後景瑞很自覺的去廚房刷碗——切原每次留下吃飯仁王都做四人份，當然由她打掃戰場。
“赤也，來搬東西。”仁王的聲音響起，預示著切原堅決留下的第二個目的即將浮出水面——玩兒電動。
“學長，等下啊。”切原邊走邊說，聲音似乎越來越接近廚房。景瑞有些奇怪的轉頭，剛好看到切原一步邁進來。
以眼神示意'有什麼事？'卻看到切原反反复复做欲言又止狀，景瑞最終不得不出聲詢問，“怎麼了？”
“那個。。。”切原忽然湊近景瑞耳邊，態度很是謹慎，“學姐，你是不是學過柔道？”
景瑞聽了挑眉，心說你才想起來啊？'大概是格鬥遊戲幫助他恢復記憶了吧'，看著切原等待答案的眼神兒，景瑞開始考慮究竟要不要告訴他。
“切，不說算了，我去問學長。”等得不耐煩的小海帶正欲轉身，聽到景瑞叫他。
“切原，等下你到我屋裡來吧。”景瑞權衡利弊，還是覺得與其讓他跑去東問西問給自己惹麻煩，不如直接告訴他。既然一周多了他也沒把自己和仁王柳生同租一間屋子的事情說出去，那說明他在這方面還是可以被信任的。
“那麼麻煩幹什麼？在這說不就行了。”小海帶得了便宜還賣乖，讓景瑞忽然升起一種'如果把手上的洗潔精泡沫抹他臉上是不是會比較解恨'的想法。
“不想知道可以不來，但不要出去亂說亂問。”景瑞倒是無所謂他知不知道，反正只要不出去亂說就可以，話說完繼續洗盤子刷碗，直接將小海帶視為雕像。
“神神秘秘的搞什麼？”切原一臉'不問就不問'的表情轉身回客廳。
在切原同學的懇請和仁王懷疑他黑天能不能找到家的疑惑下，小海帶再次留宿，並於第二天一早義憤填膺的要求跟隨仁王柳生去高中部，誓要親眼目睹六里丘被學長們教訓的慘狀——六里丘和立海大的校際練習賽被定在周日上午，切原剛好沒訓練。
“上杉要不要過來看看？”柳生接著切原的話如此詢問。昨天遇到六里丘的人中包括她，柳生想著景瑞既然幫助切原度過險關，那麼邀請她親眼觀看下隊友們對六里丘的'懲罰'是應該的。
“不好意思，我今天上午有訓練。”室友難得的看球邀請本不好拒絕，不過田徑部的加訓剛好就在上午，她必須有所取捨。“回來後告訴我戰果吧，一定很輝煌。”'雖然拒絕了，但至少應當表示下關注'，景瑞如此想。
“沒關係，借你吉言，想必今天一定可以大勝。”柳生表示完全可以理解。
“放心好了，絕對打他們五個六比零，讓那群人一局都拿不到。”切原信心滿滿，出口的話很有一種'包在我身上'的感覺。
'你又不上場，幹嘛這麼熱血沸騰舍我其誰的？'景瑞覺得小海帶有時候比較搞笑。
“笑什麼？”小海帶顯然無法領會景瑞的想法，“等著瞧好了。”
景瑞沒說什麼，笑著點點頭說“大家加油”，提前出門去學校。
仁王柳生和切原帶來的有關頭一天六里丘行為的敘述不出意外的激起了立海大網球部的鬥志，“我就說這種隊伍不值得打”，丸井聽後咬牙切齒碎碎念；“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秉性溫和的佐賀也忍不住發牢騷。
幸村倒什麼特別的表示，微笑著對隊員們說“今天既然是練習，大家盡興打就可以了。麻煩蓮二做好記錄，我現在宣布參賽名單。第三單打佐賀，第二雙打青山丸井，第二單打仁王，第一雙打我和柳生，第一單打真田。大家有沒有其它意見？”
全員聽說名單後集體靜默，一致扭頭去看即將被虐的對方第一雙打——昨天挑釁切原的捲發男生和很可能在背後出謀劃策的高個子。
“沒有異議的話就這麼定了”，幸村恍若未覺的繼續說，“真田，場外的部分安排好了嗎？”作為風紀委員的真田在抓人方面很有一套，幸村事先已經囑咐他安排人手在場外巡視，堅決杜絕對方的偷拍行為。
“恩，都好了。”真田壓了下帽子。
“那麼桑原和千葉學長，外面的事情就拜託了。”
“沒問題。”被委託的兩人異口同聲。
接下來的比賽非常順利，立海大重複了一年前全國大賽上面對六里丘時的戰績：幹乾淨淨四個六比零，一局都沒讓給對方。之所以是四個而非五個，是因為對方的第一雙打在第三局上雙雙倒地棄權——幸村同學微笑著發揮了他的實力，完全沒給對方一點兒機會。
“餵~上杉學姐嗎？這裡比賽結束了，五場全勝，一局沒丟，怎麼樣？我沒說大話吧？”比賽結束的第一時間，被特邀在場內一角觀賽的切原興致勃勃的撥通了景瑞的電話——為了防止小海帶迷路或者回家進不去門，他留宿的第一天就和景瑞交換過電話號碼以備萬全。
此時景瑞訓練已經結束剛換好衣服，聽說結果也為柳生和仁王高興，“確實，很厲害。”
“哈哈，你沒看到昨天挑釁咱們的那個傢伙被部長滅五感真是太可惜了。”切原在針對六里丘的問題上自然而然的將景瑞劃歸同一戰線，有種急切的想要讓她知道自己心目中偉大的部長大人那舉世罕見的凌厲球風是何等的讓自己覺得快意恩仇。
'滅五感。。。'景瑞黑線，心說幸村到底是不是打球的？怎麼聽著這麼嚇人？
說到興頭上的切原很有些停不下來的意思，“有機會你一定要看部長打球，否則真是白。。。部長？”
幸村剛才就注意到切原的大嗓門兒，走過來拍拍他，示意要接電話，小海帶暈乎乎的老老實實將手機上交。
“上杉，我是幸村。”幸村的聲音依舊溫和平穩，帶著絲笑意。
“中午好，恭喜全勝。”景瑞沒想到對面會換人，頓了一下才接話。
“謝謝，說起來真的應該好好感謝你的，如果不是你昨天處理果斷，赤也這次恐怕要吃大虧。”幸村雖然嘴上沒說，但是早上聽切原訴說頭天經過的時候很有種後怕的感覺。一旦六里丘的計策得逞，身為國中網球部部長的切原自己會被禁賽不說，整個球隊恐怕都會被取消今年的參賽資格。更重要的是，如果事情傳出去，對立海大網球部的影響很可能是長久性的——招不到好隊員，這對以後球隊的發展，甚至高中部人才的接續都有害。
“不客氣，切原也是為了維護球隊。”景瑞不太會客套，又覺得網球部的事情自己應該少插言，所以接了一句就沒再說別的。
“等下網球部正選聚餐，上杉有沒有時間？一起去吧。”早上柳生等人說的時候，沒提景瑞和切原本就認識，只說偶然遇到阻止了小海帶而已。小海帶也沒說自己被放倒的事情，但是把景瑞對六里丘說的那番話複述了一遍。因為是在維護網球部的人員和利益，因此幸村覺得叫上景瑞也很正常，部員們因為這次事情也不會反對，算是藉花獻佛的表達謝意。
'其實不用的，你們部的仁王和柳生已經請過了。'昨天從買菜到做飯都由仁王和柳生一手包辦，景瑞覺得該表達的兩位室友都表達了，不需要幸村再請一次，不過這話她沒法和他說。
“你們部裡聚餐實在不便打擾，真的不用客氣。”景瑞婉言謝絕。
“上杉”，幸村的口氣略微透著無奈，景瑞聽了下意識的問了句“什麼？”
“我又被你拒絕了啊。”幸村發現他在景瑞這兒總碰釘子。
幸村的語調多少有種控訴的味道，景瑞不知道該怎麼接，憋了半天說“不好意思。”
“既然今天這種場合不方便，那改天好了”，景瑞開口回絕之前幸村迅速接話，“就這麼說定了，你再拒絕我就真要懷疑是不是做過什麼讓你討厭的事情了。”
景瑞拍拍頭，再次確認自己不擅長應對幸村的同時只得說“好。”
掛斷電話，將手機放回依舊呆愣的學弟手裡，幸村溫和的對切原說：“赤也，一起走吧，看來我和真田還需要再傳授你些身為部長應該掌握的東西。”
小海帶就這樣維持著石化的姿態目送敬愛的部長大人的背影遠去，直到被丸井和仁王一左一右的架上'刑場'。
22
與六里丘的練習賽結束後的第二週開始，縣大賽正式拉開帷幕。景瑞以大家都有比賽任務為名再次婉拒了幸村的邀約——幸村是在事件三天后以網球部部長的身份提出邀請的。倒不是真的對幸村有什麼偏見，景瑞只是覺得切原的事情充其量可以算作她和國中網球部的一次聯繫，與身為高中部部長的幸村關係實在不大。儘管可以理解作為學長的幸村對切原的幫助和提攜，但由他出面還是讓景瑞覺得有些彆扭。另外，幸村在學校的高人氣也是她一再迴避單獨出去的重要原因。幸村再次碰了個軟釘子後倒沒說別的，表示日後有事情他和切原會盡量幫忙，至於答謝的事情如何處理反而隻字不提。
時間在學習和比賽中匆匆而過，網球部順利蟬聯縣大賽第一名的時候，景瑞也以縣大賽女子400米第三的成績成功晉級關東大賽。網球部打入關東大賽四強的當天，景瑞又以預賽第六的成績入圍400米決賽名單。
徑賽項目比賽用時比網球短得多，層級也比較少，因此相對於每週都要出去參賽的仁王和柳生，景瑞更多的時間是在學校訓練。
“我們走啦”，六月的第一個週六，仁王和柳生早早出門，參加關東大賽半決賽。
“加油。”晨練歸來的景瑞站在門口和兩人道再見，然後轉身去做早飯。
此時各做各事的三人沒有想到的是，就在這個上午，一場算得上驚心動魄的時間大戰即將上演。
“23587923434”，柳淡淡吐出一串數字。
“不愧是蓮二，記得這麼清楚，我就不行了，都三年了學生證號也記不住。”佐賀笑著拍拍柳的肩膀說。
“我也記不太清楚”，青山笑著搖頭。
“我從小學到現在就沒記過”，丸井邊拍走仁王伸過來搶蛋糕的爪子邊說，“雅治你呢？”
“肯定比你強多了，23587923。。。”，仁王皺皺眉，“比呂士，我是多少來著？”
“不知道，我的尾號是3546。”柳生手捧小說，抬頭推了下眼鏡。
“3789？378。。。我還真忘了”，仁王發現較真兒的話他還確實說不准。
“強什麼強？還不是和我一樣？”丸井不忘藉機笑話他一把。
“前幾天還和人說過的，竟然忘了，你等我看看。”仁王邊翻網球包邊嘟噥。
“看了哪還能作數的。”丸井不依。
“比呂士，我學生證是不是給你了？”仁王翻半天也沒找到，抬頭問柳生。
柳生一愣，一種不祥的預感從心底升起，“昨天你不是說放你那一起拿過來嗎？”
。。。仁王一聽心說不好，趕快重找一遍，卻發現滿包裡沒有學生證的影子。
為了防止非本校學生甚至非高中生混入各校參賽，各級比賽規定：出賽隊員必須攜帶學生證作為核定身份的有效證件，仁王和柳生如果沒帶的話結果可想而知。今天的比賽雖然是半決賽，但對手是關東勁敵——千葉的六角,去年全國大賽第四名，立海大方面絕不敢怠慢。根據幸村之前提交的名單，柳生是第三單打，仁王是第一雙打，如果兩人雙雙缺席，對立海大的戰力而言是個不小的損失，因此此事一出，校車上一片寂靜。
“餵雅治你別嚇我，再好好找找。”丸井第一個慌神兒。
“文太別急。”桑原其實也很著急，但還是努力穩住，希望事情能有轉機。
“確實沒帶。”仁王現在悔得不行，心說怎麼就給忘了呢。“幸村，我現在回去取能不能來得及？”
“已經走了將近三分之二的路程，你回去再折回來時間肯定趕不上。”柳第一個出聲反對，這個問題剛剛他已經在腦海中算過了。
“家裡有沒有人？能不能找人送過來？”幸村覺得目前最可行的就是這條兒。
真田沉默點頭，他現在連最常說的那句'太鬆懈了'都沒心情出口了。
“只能這麼辦了”，仁王嘆口氣，但凡有別的方法他都不想動景瑞，可事出緊急，目前也只能找她幫忙。
電話接通的一刻，仁王來不及客套，直奔主題。“上杉，在不在家？”
“在。”正打算去學校的景瑞意外接到仁王電話，感覺對方口氣很焦急，空氣瞬間變得緊張。
“我和比呂士的學生證忘帶了，你去我屋裡找下，可能在桌子上或者床上。”
“好。”兩人都沒掛斷，景瑞迅速返身去仁王房間，好在三個人平時都沒有鎖各自房門的習慣。
“找到了，你們兩個的都在。”學生證被仁王忘在臥室書桌一角，還好比較容易看到，沒費甚麼時間。
“能不能幫忙送來東京森之木公園？我現在回去取來不及。”
“恩，做什麼車能到？”景瑞拿好要用的東西邊接電話邊做出門準備，參加過比賽的她很能理解仁王和柳生此刻的心情，也知道這種事情盡量一分鐘都不要耽擱。
仁王用手拍了下頭，他這才想起來景瑞不認識路。“蓮二，從小雲町附近坐什麼車到比賽場地比較快？”他們以前來的時候都是坐校車，哪條路線會快些他也說不上來，這個時候身為活電腦的軍師自然最好用。
“先在上井綜合超市門口乘坐特快公交專線到東京近代美術館，再從美術館乘坐西6線可以直接抵達公園正門。”柳軍師幾乎沒有停頓的提供可靠消息。
仁王對著電話重複了一遍，景瑞用心記下後兩人掛斷電話。
相比於迅速聯繫竹內說明情況並被准奏的景瑞，校車上的仁王此刻的處境似乎更為微妙，十來雙眼睛全都用一種奇怪的神情看著他，讓欺詐師難得的體會了一把什麼叫不知所措。
'小雲町？'幸村的記憶力還是很好的，他很清楚的記得景瑞就住在那附近。
“雅治，是幸村他們班的上杉嗎？原來你和她這麼熟啊？”丸井第一個說話，表達的是一群人的心聲。因為那次網球意外以及越野賽和六里丘的事情，雖然網球部的大部分人與景瑞沒什麼直接接觸，不過名字還是熟悉的。大家都知道她和幸村同班，但不清楚仁王和她也認識，而且又是去他家拿東西又是送東西的，聽起來熟絡得很。
仁王轉眼看柳生，發現自家搭檔毫無同情心的遞來一個'自己收拾殘局'的眼神兒。
“啊，鄰居。”仁王一邊兒在心裡腹誹'比呂士你個見死不救的傢伙'一邊狀似不經意的回答。
“哦。”隨著丸井明了的回應聲，不少人下意識的點點頭。很多人家都有把鑰匙放在門外隱蔽處以防止忘帶造成麻煩的習慣，所以即使景瑞能進仁王家大部分人也不會覺得很奇怪，不過所謂的大部分人當中顯然不包含某幾個。
'這鄰居住的還真近吶。'幸村微笑不語。
'僅僅是鄰居就可以在二十秒內完成出門-進你家-進你房間-找到證件這一系列行動嗎？這樣的概率恐怕不超過5%吧。'柳軍師迅速抽出隨身攜帶的筆和本，開始新一輪調查記錄。
“現在出發，時間上能不能來得及？”真田問的是柳，此刻他更關心的是柳生和仁王能否參賽的問題。
“如果不堵車的話問題不大。”柳的客觀分析反而讓眾人再次憂心——東京地區堵車是家常便飯，立海大校車早出發半個小時就是為了躲避交通高峰期。
“老天保佑啊。”丸井雙手合十衝著窗外做了個拜祭的姿勢，車裡隨即陷入沉默。
柳提供的數據一如既往的精確，景瑞按照路線乘車，算算時間還來得及，心情放鬆了不少。可一到東京，她的樂觀狀態就被眼前擁擠的交通打破。一眼望不到邊的車隊和彷如爬行的前進速度讓景瑞清楚的認識到這樣下去不可能讓自己趕在比賽開始前抵達賽場，既然固守已不可取，她迅速調整方案。
“請問從這裡到森之木公園有多遠，大概要怎麼走？”景瑞向司機大叔詢問路線。
“森之木啊，沿著這條路一直向前就可以了，是直線，很好找，就在左手路邊，大約有八站地的距離。”司機很和善的加以說明。
“謝謝。”景瑞得到確切信息後於當站下車，決定直接用跑的——明顯比坐車快。
已經到達比賽場地，同樣發現堵車越來越嚴重的立海大隊員此刻也很著急，尤其是仁王和柳生——雖然從表情上看並不明顯。
“我再打個電話吧，如果來不及也只能換人了。”仁王從球隊利益考慮，想著景瑞確實過不來的話還是應該讓其他人早作準備。
“恩。”幸村雖然覺得現在換人危險性很大，但也沒有辦法，此刻的他更希望景瑞能夠及時趕到。
仁王走到旁邊撥通電話，沒說兩句聲音忽然挑高，“餵你別勉強自己，你。。。好，我們就在公園入口這裡。”
“怎麼了？”看仁王掛斷電話，柳生問。
“車隊已經堵到市立博物館了，上杉正往這邊兒跑。”仁王的表情很複雜，他很清楚這段距離雖然是直線，但長度也有將近四千米。雖然對景瑞的長跑很有信心，但讓一個女生從神奈川大老遠的趕過來還要再跑上幾千米給自己送東西，他覺得很對不起人家。
安靜了一會兒，依舊是丸井率先打破沉默，“也不知道她到哪了，希望趕得上。”說著不自覺的手握成拳，似乎在給景瑞加勁兒。
“我沒問，她說可能快了。”仁王並不知道景瑞跑步的時候在以途中經過的公交站牌計算路程，因此儘管聽她說過很快就到，但依然不太確定。
“那就應該差不多了。”柳忽然接話，雖然和景瑞不認識，但直覺她不會是那種隨意下定論的人。
“放心，也許。。。雅治，你看那人是不是上杉？”丸井此刻正面向公園門口，遠遠的看到有人跑進來，趕快去推仁王。
仁王轉頭看到那個熟悉的人影時覺得很難用語言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二話沒說迎著跑過去。
“上杉”，仁王看著面前累得捂著胸口說不出話的室友忽然覺得自己的嘴變得不是一般的笨，平時各式各樣的玩笑此刻竟然全數卡在喉嚨裡，一句都說不出來。
用盡可能快的速度跑完這四千米的景瑞此刻實在無法以語言表達自己的意思——累得只剩喘氣了，只能抬手掏出兩個學生證一把拍在仁王手裡，指指不遠處的立地式大鐘，又指指那下面的報到處，然後擺了擺手，意思是'時間不多了，快去填表，先不用管我。'
“好，等下我再過來，你別動啊。”仁王邊說邊跑回隊伍，和柳生、幸村以及真田一起去辦報導手續——由於沒有帶隊教師，立海大報到單必須由正副部長兩人簽字才能生效。
“捷克，文太。”幸村走前伸手拍拍兩人，又指指景瑞，意思是讓他們先幫忙照顧下。
“放心。”丸井和桑原剛想邁步過去，發現已經有人捷足先登，這個動作快的又讓他們太過意外，於是雙雙停下愣愣的觀看。
此刻站在原地努力呼吸氧氣的景瑞聽到身側一個低沉熟悉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疑問和驚喜慢悠悠響起，“小瑞？”
23
“你怎麼在這？幹什麼去了累成這樣？”隨著一連串兒的問題，忍足拉住景瑞走到一邊兒。“別著急，氣喘勻了再說。”
景瑞又緩了會兒才開口，“來。。。給同學。。。送東西。”能在關東遇到熟人，還是老鄉，景瑞也有些驚喜。
“那也不用跑來吧？”忍足搖頭。
“堵車了。”景瑞指指公園外面依舊停滯不前的長長車隊。
忍足回頭看了一眼，打開手上的飲料瓶又擰上，遞給景瑞，“這個你拿著，現在別喝，對肺不好。我等下有比賽，就在前面的B球場，有時間過來看吧。對了，你電話是不是換了？把號碼給我。”忍足時間不多，說話盡量抓緊。
“哦。”景瑞拿出手機撥通忍足的電話——她早就有，不過基本沒打過。
忍足一邊兒存號碼一邊兒埋怨，“謙也說你過來立海大上學，可這麼長時間竟然一次都沒聯繫我，太讓我傷心了啊。”收好手機，忍足繼續說，“神奈川離東京很近，有事情告訴我也好有個照應，你一聲不吭的跑來關東，又這麼久不見人影，你知不知道叔叔嬸嬸會怪我的。”
“不好意思。”景瑞覺得東京和神奈川之間的距離也不算近，想著有事情盡量鍛煉著自己解決，因此儘管知道忍足在冰帝也從沒想過要來找他。
“哦呀，連稱呼都省略了嗎？我在你心裡的地位又下降了啊。”看景瑞好好的，忍足習慣性調侃，濃濃的關西腔和熟悉的帶著笑意的調子讓景瑞忽然生髮出一種特殊的親近感。
在忍足多少帶著點兒調笑和期待的目光下，景瑞有些無奈的笑著叫了聲“哥。”
“這才對嘛，要不然我還以為三個月不見你就把我當成陌生人了呢。”忍足對景瑞的回答顯然很滿意，推推眼鏡滿臉帶笑。
“比賽快開始了，我先回球場，有沒有事情都可以來找我。今天照顧不了你，你自己多注意。”忍足伸手拍拍景瑞的頭，轉身先走一步。
“比賽加油。”景瑞擺擺手，和忍足道再見。
———————————三分鐘前報到處的分割線———————————
“能趕上真好。”六角三年級的鬆平笑著對柳生說。鬆平是今天六角的第三單打，本來很有興致想要會會立海大的紳士，卻沒想到剛剛報導的時候聽說柳生可能因為沒帶學生證而無法參賽，很是跟著可惜了一把。鬆平國三時柳生還沒進網球部，這是兩人的第一次比賽，他還是很期待的。得知柳生能夠順利參賽，他也有種即將夙願得償的感覺，不自覺的感到高興。
“恩，我也很期待和學長的比賽。”鬆平的單打全國出名，柳生也有種躍躍欲試的感覺。
儘管是今日的勁敵，但六角人天生樂觀正直，很好相處，才二十幾分鐘就和立海大的隊員聊得挺熱絡。
“那個是仁王學弟的女朋友？誒呀，真是羨慕。”六角二年級的大野湊過來問。景瑞跑過來和給仁王東西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啊，我家鄰居。”被誤會的仁王倒不覺得尷尬，邊填表邊笑著糾正。
“只是鄰居啊”，大野的聲音透著點兒可惜的意思，“要是我女朋友肯從千葉趕過來給我送東西，那我比賽結束後第一件事兒就是拉著她去登記結婚。”大野一臉深受感動的握拳。
“真的假的？”鬆平笑著推他一把。
“當然是真的。。。小虎你笑什麼？”大野伸手在佐伯頭上拍了一掌。
“大野學長，你今年17，年齡不夠啊。”佐伯覺得這位平日里就有些脫線的學長今天的病似乎特別嚴重。
“你小子，說出來幹什麼？我幻想一下不行嗎？”幻想泡泡被戳破的大野開始拿佐伯搓球兒以發洩怒氣。
“冰帝的忍足侑士？”佐伯身後的黑羽喃喃的說。
大野扭頭看了一眼，“仁王，你鄰居和忍足還認識呢？你們不是住神奈川嗎？”
仁王被問得一愣，他還真沒聽景瑞說過認識忍足，事實上學校以外景瑞認識誰他差不多一個都不知道（當然，不包括小海帶）。
“啊，可能是老鄉吧，幸村，我過去一下。”仁王扔下這句就走了。幸村看他一眼，心說你就知道扔下我和真田斷後是吧？——全員報導後，他和真田必須留在原地重新核實名單，工作人員審核通過簽了字他倆才能走。
“誒”，大野神神秘秘的拍拍佐伯，指著遠處的忍足說，“傳聞冰帝那個花心大蘿蔔是不是就是那傢伙？”
佐伯心說'忍足你要真花心還算值得，要不你可就虧死了，現在恨不得全關東都知道你這名號。'“傳言吧。”正直的虎次郎同學顯然在耳聽為虛的教導下不想給忍足扣帽子。
“那小姑娘可別被他盯上才好。”大野自動忽略了佐伯話裡的否定意味，他對講義氣的景瑞印像還是不錯的。
。。。。某些人各懷心事的沉默。
“上杉，今天真是太謝謝了。”仁王的聲音將景瑞的視線從忍足的背影方向拉回。
“不客氣。”雖然還是有點兒喘，不過景瑞已經恢復了很多。
“原來你和忍足認識啊。”仁王看著景瑞手上那瓶水說。忍足和女生是不是自來熟他不清楚，不過景瑞並不是容易和人親近的人，能接受忍足的東西，說明兩人不會是剛剛認識的。
“恩。”景瑞點頭，但並沒有打算進一步說明的意思，在她看來仁王問的是認不認識，她已經回答過了。
“同學？”仁王咬牙，心說上杉你也未免太氣人了，多說幾句累不著你吧？
“恩”，景瑞再點頭，她和忍足確實是同一個小學畢業的。看仁王依舊盯著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小學校友。”儘管與忍足的關係遠不止校友那麼簡單，不過仁王這麼問她也就這麼答了，反正又沒說謊。
'原來這樣，難道忍足從小學起就開始到處勾搭小女生了嗎？'仁王覺得就景瑞這性子，單純的校友關係想和她混熟是很不容易的，就算時間是六年。
仁王點點頭，“我和比呂士也沒什麼方法可謝你的，別的咱們回去再說，今天先請你看場球兒吧。”欺詐師收斂住頑皮勁兒後，意外的顯得誠懇而深沉。
景瑞想著反正假也請了人也來了，室友又誠意邀請，再說不看實在有些不近人情。'雖然看不懂，跟著湊個熱鬧吧。'“好，我在後面給你們加油。”
'那你也肯定是在心裡加油。'仁王對於景瑞的吶喊式支持完全不抱希望。
仁王沖著向他招手示意快過去的柳生打了個手勢，意思是'馬上來'，轉頭語氣有些愧疚的說：“球場後排還有空位子，你找地方坐吧，我得回去集合。”
“沒問題。”景瑞點點頭，讓仁王快過去。
六角不愧為全國知名的強隊，無論單打還是雙打都很出彩，硬是將立海大拖入第五局。
“哦呀，看起來立海大今天打得很艱苦嘛。”隨著聲音響起，忍足自動自覺的在景瑞旁邊落座。
景瑞倒也不覺得稀奇，因為忍足過來的時候她已經發現了。“贏了？”看忍足的狀態，她猜了個七七八八。
“恩，今天的隊伍還不算太棘手，這要感謝六角上周率先打掉了青學啊。”四分之一比賽中，六角與青學提前相遇，一番苦戰之後六角脫穎而出，青學無奈進入復活賽。不過對於網球賽制不是太清楚的景瑞其實還是沒怎麼聽明白，只是配合的點點頭，表示心裡有數了。
“能把幸村逼出場，六角很厲害嘛，啊恩？樺地？”身後不遠處一個慵懶的聲調說。
“USI。”話音剛落即有人回答。
'配合好默契啊。'景瑞轉頭。。。一雙運動鞋；再抬頭。。。
“餵，侑士，你又在幹什麼？”一個棕紅頭髮的男生忽然跳到忍足身邊，一臉'我真受不了你'的拉著他想拖起來，成功吸引景瑞調轉視線。
“岳人，別鬧。”忍足轉頭無奈的想把向日的手拉開，可他越拉向日越不放，兩個人你來我往拉拉扯扯的好不熱鬧。
景瑞也不說話，歪著頭很有耐心的看他們倆打拉鋸戰。
“侑士，你不要到處找小女生搭訕”，向日說完轉頭看景瑞，好心提醒，“建議你別理他，他只喜歡成熟禦姐的。”
“這樣。”景瑞笑著點點頭。
忍足完全沒有景瑞的好心情，邊按住向日邊轉頭說“小瑞你別聽岳人亂說。”
“我哪有亂說，你。。。等等，你們認識？”向日好像發現新大陸一樣盯著景瑞。
“恩。”景瑞點頭。
“你可千萬不要上當受騙啊”，向日一臉擔憂的提醒。
“謝謝，我會注意。”景瑞努力憋笑，掃了忍足一眼。
“小瑞~”忍足的語氣裡除了無奈似乎還帶了點兒乞求，他現在哭的心都有了——一旦被景瑞告知謙也，自己絕對會被這兩個小傢伙聯合打壓。
向日看了看，湊到忍足旁邊小聲問，“她是誰啊？”他還是第一次看忍足頂著這種表情向女生解釋，很是好奇。
“我妹妹。”
“你好，上杉景瑞。”景瑞發現向日盯著她，決定自我介紹下。
“啊，我是侑士的搭檔向日岳人。”向日話接得多少有些慢，主要是他沒想明白忍足的妹妹為什麼姓上杉。
“餵，侑士。”後面那個慵懶的聲音忽然開腔兒喊人，看忍足注意到後便不再說話，轉身向場地另一個方向的坐席走去。
“我們坐席在那邊兒，小瑞一起過去吧。”忍足覺得既然遇到了，就不應該放她自己在這裡。
“不了，你們過去吧。”冰帝的人除了忍足她只見過向日，其他人完全不清楚，覺得反不如坐在這裡舒服。
“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有事情就喊我。”認識那麼多年，景瑞什麼脾氣忍足當然一清二楚，因此也不再多說，和向日一起走回大部隊。
景瑞將視線調轉回球場，剛好是幸村的第一局。
“滅五感啊~”景瑞想起那天小海帶的話，決定好好觀察一下。
24
“哼~”隨著一聲刻意放大的'冷哼'，一個人影用力往景瑞旁邊的台階上一坐。
景瑞轉頭，看到的是木村故意扭開的側臉和閉眼嘟嘴的表情。
'原來她也來了啊。'縣大賽開始後，木村幾乎一場不落的跑來看網球部的比賽。雖然一開始還會興奮的拉著她問要不要一起，但知道景瑞有比賽后就沒再約她，還會時不時的因為景瑞的比賽與網球部衝突而糾結。
“來了怎麼也不說一聲，今天沒有訓練嗎？”宇智走到景瑞另一側坐下。
“請了假，過來有點兒事兒。”景瑞把放在另一側的塑料瓶拿開給宇智騰地方。
“我就說她來八成是偶然，你還不信。”宇智隔著景瑞對木村說。
“哼，傷心了。”木村維持著剛剛的表情扭了扭，拒絕睜眼轉頭。
因為景瑞訓練的關係，她這幾次都是和宇智一起來看球的，本沒想著會在賽場看到景瑞，剛剛轉頭看冰帝的隊員時竟然意外發現了她的身影，這才和宇智一起坐過來。
景瑞把仁王的學生證送到的時候觀眾大多已經入場，她又選擇了六角後方人少的地方坐下，因此三個人直到現在才發現對方。
“開球了。”景瑞微笑著開口，不意外的看到木村刷的一下轉回頭，雙眼放光的盯著場上的幸村，合十兩手做祈禱狀。“幸村大人，太帥了。”
宇智看看表情誇張的木村，伸出一隻大拇指在景瑞面前上下晃晃，“上杉，你抓到點子了。”
“就算你告訴了我幸村大人開始比賽的信息，我還是很傷心。”木村迅速轉頭說了一句，馬上又轉回去，好像生怕錯過幸村的每一個動作。
“那怎麼辦？”景瑞也邊看球邊問。
“她大概會要求你下周和我們一起看決賽吧。”宇智猜測。
“玲美你搶我台詞。”木村咬牙。
宇智攤手，給了景瑞一個'你看，我們都能把她看透'的眼神兒，不再說話。
木村一把拉住景瑞，“不許說不來。”
“那400米決賽我棄權吧。”景瑞笑著說。
“同一天嗎？”宇智詫異的問，她知道景瑞有比賽，不過哪天她沒記住。
“恩。”景瑞點頭，另外兩人全數洩氣。
“那你希望我去看你的比賽還是看球？”木村拉著景瑞問，不過表情相當糾結。
“重色輕友的你一定會棄上杉而去選擇幸村的。”宇智說得非常篤定。
看著木村一臉為難的表情，景瑞開口，“那我支持你重色輕友吧。”
木村滿眼激動的拉著景瑞說，“我真是愛死你了。”
“四角戀啊~”宇智感嘆的聲音傳來，景瑞比較無語。抬手指指場地上正在進行的賽事，她覺得還是趕快轉移木村的視線比較好。
景瑞的位置比較靠後，儘管她視力還不錯，但這樣的距離下想要看清幸村手上某些細微動作是不可能的。單純從大面兒上看，她實在想不出切原口中的'滅五感'從何而來。
幸村擊球的動作簡單流暢，並沒有什麼特別，回球的落點倒是比較刁鑽，帶動對方球員不斷的奔跑，景瑞雖然看不出太大的門道，倒也能發現場上局勢在他的掌控之中。
'簡單而實用'，這是景瑞此刻對幸村球技的初步印象，這樣的判斷讓她忽然想到了謙也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去掉所有繁複的雕飾，回歸網球的本源，用最簡單最有效的方法擊出最完美的球，這就是我們四天寶寺聖書的球技。”
景瑞皺眉，'怎麼會想到那個傢伙？'
稍稍湊近依舊雙眼放光的木村，景瑞輕聲問：“滅五感是什麼？”既然看不出門道，那麼不恥下問也是應該的。
“什麼東西？”木村這句近乎無知覺的回應在景瑞還沒繼續解釋的時候就被她自己的叫好聲打斷。
'好吧，也許這種東西應該去詢問專業的內部人士。'景瑞決定將此問題留給柳生和仁王。
幸村的比賽用時比較短，雖然最終確實是以六比零取得勝利，但六角的第一單打並沒有被剝奪五感的跡象，這讓景瑞對前段時間六里丘隊員被'滅五感'的事件產生了一定的懷疑。
'到底是切原的描述有誇大的成分還是六里丘實在夠弱才會打到二比零棄權啊？'景瑞有些糊塗了。
“小瑞。”比賽剛結束，忍足的聲音就從電話的另一端傳來，“在球場門口等我一下，我送你回去。”
景瑞邊聽電話邊轉頭去看遠處的忍足，發現對方衝著這邊兒微笑，她也晃了晃手上的瓶子作為招呼。“不用了，我和同學一起回去。”
“哦呀，你送東西的同學嗎？”這事兒忍足剛才就想問來著，不過被別的話題岔了過去。
“不是”，景瑞說著抬手指了指走在她前面聊天的木村和宇智，她估計這個距離忍足看得見，“是偶然遇到的同班同學。”
“女生嗎？會不會不安全吶？”
“。。。很安全。”景瑞有些無奈的轉手指指自己，意思是'你不要忘了我是學什麼的，這種問題你問著就不覺得奇怪？'
忍足看了笑笑說“那好，你路上註意，有什麼事情就聯繫我。”
“好。”景瑞掛斷電話，朝忍足微微擺手道再見，邊跟著木村和宇智走出場外邊翻看剛進來的短信。
“忍足學弟果然受歡迎啊。”冰帝三年級的井田調侃。
“切，他到哪都不忘吸引小女生注意。”穴戶吐槽。
“那是他妹妹。”向日及時開口為搭檔解圍。
“就你信他。”穴戶一臉'那不可能'的背起網球包走人。
“。。。我好像很少說謊吧。”穴戶的反應讓忍足比較受打擊，只不過這樣近似於控訴的話語換來不是部員們的同情，而是跡部的大笑。
“上杉說她遇到同學了，等下和她們坐車回去，還說恭喜咱們順利打入決賽。”仁王看著手機對柳生說，他剛發過短信問景瑞要不要一起走。
“她還是那麼獨立啊。”青山笑著接話，開學不久佐藤那件事景瑞既沒有找他幫忙，也沒有去和同班且已經成為部長的幸村訴苦，讓他覺得景瑞似乎更習慣於自己處理問題，不大會去麻煩別人。
'就算沒遇到同學，她也一樣會自己回去吧。'這個結果幸村顯然已經估計到了。
“大家收拾好了嗎？我們也走吧。”部長大人發令，全體部員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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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ips。”當晚仁王買菜做飯，柳生刷鍋洗碗，景瑞在接受了一把'總統級'待遇後坐在客廳裡問出了自己關於幸村球技有'滅五感'一說的疑問，得到的是柳生的上述回答。
“Yips？是什麼？”景瑞不太能夠理解。
“這個詞最早來源於高爾夫球運動，指的是高爾夫運動員所患有的一種扭轉痙攣病，患病者的手和腕關節會出現不自主的收縮，從而導致無法將球準確的打入球洞。詞典裡的解釋是由緊張和壓力引起運動員發揮失常的現象，目前網球運動當中也可使用。”柳生盡可能給予詳細的解說。
“幸村的球技雖然看上去沒有太多的華麗之處，顯得平實穩重，不過在往返之中往往會給對手造成一種'無論球打到哪裡，用多大力度都會被回擊'的深刻印象，使對方的心理壓力陡然增加，並最終限制住自己的行動。也就是說，是對手自己對於贏球不抱任何希望。”仁王也跟著解釋。
“這樣。”景瑞點點頭，武術比賽中也會遇到這種人，無論你以如何刁鑽的角度進行攻擊，對方似乎都會適時阻擋並迅速回敬。如果一直無法找到對方的破綻，久而久之就會形成一種'絕對贏不了'的心裡定式。很多人會連續幾年輸給相同的對手和這個也有很大關係，只不過遠沒有柳生仁王描述的那麼可怕而已。
“有個人你沒見過，是六角國中網球部現任部長，我覺得他的球技在某些方面與幸村略有相同之處”，仁王舉例，“無論你用何種力道和方式回球，他都可以在下一次擊球時將球打落在幾乎同一點上，一次兩次沒什麼，但三十、五十個球都這樣，確實讓人心裡有點兒寒。”
“就好像永遠都突破不了對方的控制一樣”，柳生推了下眼鏡，“不過葵劍太郎的水平畢竟有限，還無法給對手造成如同幸村那樣的心理作用。”
“恩，那樣的話確實很可怕。”景瑞點點頭。'無論什麼樣的球都可以回擊'這種說起來似乎不應該很難的事情恰恰是所有人都做不到的，先不論幸村究竟能不能回擊世間所有的球，單就中學網球界這片賽場上而言，只要沒人能夠打破他的'魔咒'，他將永遠立於不敗之巔。
“很多人因為心理負擔太重，大多打不到比賽結束精神上就會受不了，所以和幸村比賽的隊員不少人最後都會棄權。”柳生繼續說。
“我看今天的對手很正常。”景瑞回想著白天的比賽，六角第一單打好像什麼事兒都沒有。
“那是因為這招幸村並不是次次都用，或者說他是能不用就不用，只要比賽能贏就可以了，沒必要把人弄得死去活來，除非遇到比較特殊的對手不得已他才下手。”仁王吃著水果含含糊糊的說。
“哦”，景瑞心說還好他不是天天用，否則真的無法想像立海大網球部會成什麼樣兒。
“聽了這些不會覺得幸村像個惡魔一樣吧？”柳生笑著問。
“不會”，景瑞也笑著搖搖頭。在她看來，'能不用就不用'，說明他並非以摧毀他人的意志為目的；'不得已才用'，又可見他對網球輸贏的執著，也就是說只要不與網球比賽勝負沾邊兒，幸村也就沒什麼。
“誒呀，不愧是部長大人，女孩子果然是不會討厭他的。”仁王一邊兒低頭在果盤兒裡挑挑揀揀一邊兒說。
景瑞看了他一眼，心說'我沒事兒討厭他幹什麼？'
仁王挑好水果咬了一口，目光焦點不明的說，“吶，上杉，今天幫了大忙，想要我怎麼報答你？”
“不是已經報答過了嗎？”景瑞也伸手拿了個蘋果，想著飯也做了碗也洗了你倆早就不欠什麼了。
仁王伸手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敲了敲，“餵，給你個機會敲詐我一把。”
景瑞心說'我要敢敲詐你柳生不會和我拼命嗎？'
仁王看景瑞沒回答，又追加了一句，“過了這村兒可就沒這店了啊。”
景瑞想了想，“那把這個權利轉讓給柳生吧。”'反正你倆誰敲詐誰都一樣。'
。。。。
。。。。
25
一周的時間匆匆而過，又一個週六來臨的時候，景瑞和仁王柳生於家門口互道再見，分別奔赴各自的'戰場'。
世間有得意之人必有失意之士，景瑞的400米比賽很快結束，以1秒之差拿到第四名而與全國大賽擦肩而過的成績讓同去的田徑部部員扼腕不已。
“別灰心，你才一年級，還有兩年可以努力。”服部拍拍景瑞的頭，態度中很有種兄長的味道。
相比之下出雲的反應更為強烈，上來一把摟住景瑞蹭啊蹭的，嘴裡還不斷念叨“親愛的不哭啊~姐姐給你買糖吃。”
“我沒哭。”景瑞覺得自己相當無力，其實她對於輸贏依舊沒有特殊的感覺，此刻想得更多的是'這樣的體力調配似乎效果不佳'而已。
竹內一邊兒拉開出雲一邊兒安慰景瑞說，“雖然沒能進入全國大賽有些遺憾，不過這已經是咱們學校五年來女子400米比賽最好的成績了，也很可喜嘛。”
“恩，上杉剛入部幾個月就能有這樣的成績，明年應該會更好。”服部也跟著接話。
“謝謝。”景瑞微笑著回應，平穩的情緒讓幾個人放心不少。
田徑類所有分項目的比賽當天下午全部結束，部裡出去小聚了一下。期間景瑞通過電波接收到木村帶著哭腔的懺悔，反過來做了把開導者的角色。
晚上回家後，景瑞連續回應了親友、同學及室友們'鋪天蓋地'的關心，並在得知冰帝苦戰五局無緣冠軍後和忍足互相關心了一把。
由於田徑部男子中長跑再次獲得可喜成績——縣大賽1000米接力冠軍和1500米亞軍，景瑞結束了短暫的偽全職隊員生涯，重新開始了自己的準全職經理事業，再加上社團聯合會中負責的工作和期末複習，日子過得飛快。
午休的教室裡少不了人聲吵雜，即使離上課只有不到十分鐘的時間也是這樣。幸村從天台回到教室的時候如往常一樣感受著一浪高過一浪的談笑聲，帶著慣常的微笑坐到座位上。
“上杉在不在？有你的信。”班長梶本踏進教室後伸頭向景瑞座位的方向喊了一聲，“誒？還沒回來啊。”
“什麼信？不會是情書吧？”同學A的一句話換來屋裡不少男生的起哄聲。景瑞時不時的就會收上幾個藍信封，不過這麼久了依舊沒有勝出者，很多人還是很有看戲的好心情的。
“上面有郵票，不會是大阪來的情書吧？”眼尖的同學B爆料，也跟著湊熱鬧。
“看看不就知道了。”同學C催促梶本，“看看是誰寫的，從哪郵過來的。”
“生日快樂”，梶本先讀的是背面，“好心的郵差大叔大嬸兒們幫幫忙，一定要在六月十七號之前送達，拜託了。”
“那不就是今天嗎？”同學A接話。
“今天是上杉生日？”
“看來是，看看誰郵來的，這麼有心，弄不好真是情書。”同學C笑著說。
梶本應大家要求把信翻到正面繼續讀，“念寄信人了啊，大阪府，四天寶寺高等部~”，他故意停了一下，顯然是在營造氣氛。
'四天寶寺？'幸村一愣，心說她在四天寶寺還有熟人嗎？他忽然想起剛開學那天選社團的時候木村和藤井問她知道立海大的什麼社團，她當時回答的是網球部。'難道是四天寶寺網球部的？'思及此處的部長同學腦海中迅速閃過幾張依稀有些印象的面孔。'忍足謙也？'幸村捕捉到一個可能人物，想著景瑞既然認識忍足，那麼認識謙也的可能性會比較大。
“不要吊我們的胃口啦，快說快說。”有同學催促，還有人伸長了脖子去梶本手上看，只不過被他躲開了。
“我念名字了啊，直江兼。。。續？”梶本的聲音到後面詭異的挑高，長長的尾音透露著全然的不可置信。
屋裡一陣靜默，然後彷佛炸鍋一樣。
“餵，真的假的？”
“騙人的吧？”
“別嚇我啊，那可是作古幾百年的人了，會活過來給上杉寫信？”
幸村也被這個答案震驚了，心說直江兼續？那不是戰國人嗎？誰惡作劇用這個名字寫信？
“漢字怎麼寫？不會真的是那四個字吧？”有同學深表懷疑，跑過去直接求證，在猜測得到證實後表情更顯怪異。
“喂喂，上杉不會真的和越後國有什麼關係吧？”有同學用開玩笑的口吻問。
一直沒出聲的木村忽然接話，“景瑞的老家好像確實是新潟縣。”
戰國時期的越後國就在現在的新潟縣境內，同學們聽到這話反而沒了調笑的意思，開始一臉嚴肅的猜測。
“上杉景瑞。。。上杉景勝。。。你們說，上杉她不會真的和越後國上杉家有什麼聯繫吧？”
“你還真別說，上杉的性格好像和歷史上那個上杉景勝還真有些像。”某些同學開始自動幫景瑞對號入座。
“怎麼說？”
“據說歷史上的上杉景勝只喜歡刀劍和習武，對藝術不感興趣，而且非常沉默寡言。你看，上杉也不愛說話，而且音樂和美術學的也一般，但是長跑中長跑都很厲害，所以說弄不好真有關係呢。”
“會不會她以前的同學知道些什麼，所以才開玩笑用越後國第一家老直江兼續的名字給她寫信吶？”
“有可能。”經過一番推理猜測，眾人似乎發現了重大秘密，紛紛點頭符合。
景瑞進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眾人不斷點頭的畫面。
'這是怎麼了？'平時亂哄哄的教室忽然變得安靜異常，讓景瑞反而有些適應不良。
站在講桌前的梶本看到景瑞回來，綻開一抹大大的笑容，雙手平端著那封信遞到景瑞面前，“上杉同學，你的信，還有，生日快樂。”
景瑞被他過於鄭重的動作嚇了一跳，抬手接過信點了下頭，“謝謝。”轉眼看到幾乎全班同學都在用一種探究的目光死死盯著自己，她忽然覺得有點兒寒。
低頭看了眼信的署名，景瑞有些無語，'熊二他們怎麼又這樣？真愁人。'
“上杉”，藤井憋了半天到底沒忍住，在大家期待和鼓勵的目光下決定開口詢問，“那個。。。那個。。。”
“什麼？”景瑞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樣以及周圍同學奇怪的目光，有些好奇今天究竟怎麼了。
“你老家真在新潟？”藤井話一出口，一群人恨不得上去敲扁他，心說'你淨問些不重要的，要問核心，核心內容知不知道？'
“是。”景瑞心說'怎麼忽然關心起我老家在哪？不會是。。。'，某種想法忽然在她心中成形，'不會。。。吧？'
“那你家和越後國有沒有什麼關係？就是說跟上杉謙信或者上杉景勝有沒有什麼淵源？”藤井問得小心翼翼。
'還真是這個問題，'景瑞有種嘆氣的衝動，從小到大，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被這麼問了。'我們家人長得有那麼像古人嗎？'她其實一直都不大理解身為正宗平民的自家為什麼總被誤會和如此出名的歷史人物有牽連。
“沒有。”景瑞回答得乾脆利落。
“一點兒都沒有嗎？”藤井聽到景瑞的回答反而有些不甘心的意思，他的這種情緒變化事實上也反映出了不少人的心理狀態。
“確實沒有任何關係。”景瑞心說難道沒有關係還硬要攀親帶故？還是免了。
“啊~”景瑞聽到同學們整齊劃一的長長嘆氣聲，說不出究竟是帶著明了還是可惜的意味。
搖搖頭收好信，景瑞並沒把這個插曲太過放在心上。
午休時間的這次小小騷動以景瑞的回答為結尾，很快被新的八卦新聞所取代。然而此刻沒人能夠料想到，在不久的將來，這天中午的猜測會由於某個特定事件的引導再次被眾人翻出來，並與網球部的某位正選陰差陽錯的搭上關係，演化出一段傳遍全校的具有深厚歷史依據的充滿了愛恨情仇的八卦故事。
景瑞同樣不知道的是，此刻正有一個倒霉孩子，被某人強迫著逃課並被'扔'上了開往神奈川的新幹線，開始了為期十二個小時的奔波之旅。
ss90222twtw60 2021-2-25 09:18
26
說起忍足謙也和上杉景瑞的關係，必然會追溯到上一代，也就是兩人的父親輩。想要說清楚忍足宗也與上杉光一關係，又不得不再將時間追溯到二十二年前——忍足宗也大學畢業那年，亦即忍足謙也同學出生的七年前。
在謙也看來，父輩的過往總結出來完全可以有另一個名字——怀揣著無限理想和滿滿幹勁兒的醫學高材生與鬥志昂揚備受矚目的武學新星間不得不說的故事。家住斜對門兒，沒資歷沒人脈的私人診所醫生和每日跌打損傷不斷的武術師傅自然而然的分別為了自己的生存和健康結成了穩定而堅固的同盟，並互相扶持著走過了其後不短的一段人生歲月。
以治病救人為己任的宗也極富責任心的幫助光一及其學徒們處理一次次傷痛的同時，光一特殊的職業取向也使得宗也避免了一回又一回或大或小的威脅和麻煩。年輕鄰居們的友誼之樹就在這樣的互幫互助中生長得越發茂盛。
忍足宗也和上杉光一相識的當年，上杉結婚，兩年後長女景惠出生。又過了兩年，景翔出生前後，宗也與日後的妻子萬里子相識相戀。
宗也和萬里子喜結良緣的一年半後，長子謙也出生；三個月後，景瑞也來到人間。
謙也和景瑞出生那年，冬天來的特別早，也特別寒冷。身體一直不好的景惠剛入秋便開始不停的生病，日漸虛弱。後來光一採納了宗也的建議，決定由妻子帶上長女回到位於南九州鹿兒島的娘家暫避寒冬，可當時的景瑞剛滿百天，帶不帶走都是個問題，夫妻兩人很猶豫。
考慮到回去以後上有老下有小的局面，在萬里子的提議下景瑞最終被留在大阪並暫時住在謙也家——上杉光一有一個景翔已經夠受了，還在吃奶的景瑞他根本顧不過來——就此拉開了她和謙也長達十二年的兩家亂住之旅，並成為日後時常被附近不熟的人誤認為是一家的重要依據之一。
彼時剛滿一周歲的忍足侑士在生日那天被帶到謙也家串門兒，萬里子高興的讓他區分哪個是弟弟哪個是鄰居家的妹妹，分清楚以後去親弟弟一下。也不知道是當時的忍足侑士沒聽明白還是沒分出來，反正日後的冰帝天才看了半天，二話沒說，兩手扒住嬰兒床低下頭一人臉上來了一口。這一事件被侑士的媽媽用攝像機全程記錄下來，並成為多年後景翔懷疑他曾對自家妹妹有不軌企圖的首要證據。
謙也和景瑞就這樣同枕一個枕頭、同蓋一床被的度過了那個據說是幾十年來最冷的冬天。等到第二年將近四月份景瑞的媽媽獨自從南九州返回大阪的時候——景惠因環境關係被留在了鹿兒島讀國小——他們已經能夠手拉手的扶著可以夠到的東西晃晃悠悠的走路了。
兩人的童年時光和大部分青梅竹馬一樣，不說成天到晚黏在一起也差不多，甚至一度分不清侑士和景翔這兩個哥哥之間究竟有什麼區別。等到終於明白哥哥們其實屬於兩個不同的家庭，應當給予不同稱呼的時候，叫慣了的他們已經改不過來了。
兩人三歲那年的早春，侑士第一次搬家，雖然距離兩家依舊不是很遠，但對於那時的他們來說依然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距離。於是，跟著侑士跑跑跳跳的日子被迫結束，謙也和景瑞自然而然的成了景翔身後的兩條小尾巴，天天追著他在武館裡轉來轉去，好奇的學著學員們的姿勢糊踢亂打。
可以想見，如果以這樣的形勢發展下去的話，日後的大阪速度之星展現實力的地方很可能是古武術比賽場而非網球場，但現實就是有著這樣或那樣的陰差陽錯——四歲那年秋天，得到過兄長'秘傳'的景瑞在與謙也的一次小打小鬧中很不給他面子的直接將之放倒，導致氣憤難當的謙也轉頭就跑，並揚言再也不和景瑞小朋友一起玩兒。
小孩子的脾氣來得快去的也快，兩天后，謙也不但再次出現在景瑞家，而且玩兒累了的他就像以前無數次那樣天黑以後自動上床——景瑞小朋友的床，並摟著自己的'小人兒抱枕'（其實就是景瑞）快速進入夢鄉，只不過從那天起他拒絕練武。
五歲春天的某個午後，謙也快樂的跑到景瑞家門口大喊著“我要上學啦，從今往後我是你學長，你也要像叫侑士那樣稱呼我為哥哥。”
當時的謙也並未如願的聽到景瑞改口，卻在半個月後的開學典禮上看到了被媽媽牽來的景瑞，瞠目結舌。
景瑞從未親口承認過她會提前上學是因為謙也的那句大喊，就好像謙也一直不承認自己決定早上學是由於侑士的刺激一樣——儘管這些是被兩家大人們，甚至包括侑士的父母公認的。
開學分班的時候，謙也和景瑞幸運的被分到了一起（侑士語），忍足侑士則成了兩人'臨班的同學。'然而，讓兩家大人和三個孩子沒有想到的是，當天放學回家後，景翔堵著門口嚴詞拒絕來玩兒兼蹭飯的謙也踏入家門一步，理由是讓人哭笑不得的— —“拐走了我妹妹”。
從此以後，景翔頂著謙也附送的新學來的詞彙——'妹控'，度過了他餘下的四年小學時光，此稱呼直到升入國中後還時不時的被相川文信等深知他過往的朋友們偶然提起。
一起上學、一起放學、一起吃飯、一起做作業，然後一個去找侑士玩兒一個在家練武的生活一直維持到小學四年級的夏天，直到謙也尾隨侑士開始了他的網球生涯為止（謙也堅決不承認自己打網球與忍足侑士有關），不過上學和在學校吃飯的統一步調依舊存在。
小學五年級的某天放學後，先一步離開教室的謙也機緣巧合的迎來了他十年人生中第一次見義勇為的機會——幫助被三個看起來像國中生的男生欺負的同年級女孩兒。
從沒認真練過武的謙也非但沒能英雄救美，反而挨了頓拳打腳踢。聞訊趕來的景瑞將手上的書包扔給同樣跑過來看情況的侑士後第一次無視了家規，用了不到五分鐘時間將三個男生全數打跑。
這次發生在道頓崛第二小學門口的'亂鬥'事件於當天以景瑞被父親罰抄家規一百遍為結尾，本來覺得丟了面子有些鬧彆扭的謙也聽說懲罰措施後很講義氣的翻牆跑進景瑞家，跪坐在地板上和她一起挨罰，最後兩人於後半夜敵不過周公的召喚，習慣性的互相摟著雙雙躺倒在地進入夢鄉，然後被無奈的光一抱回床上。
'亂鬥'事件因為有足夠的目擊證人證明錯在三個逃跑者的身上，因而使得曾經參與其中的謙也、景瑞和那個名叫五十嵐菊的女生免於受到學校責罰。從這一天起，謙也成為眾多男生學習的榜樣和女生愛慕的對象，景瑞也認識了自己日後最好的同性朋友並被冠以讓她哭笑不得的'老大'名號，甚至於由此產生了相當一批仰慕者與追隨者。
小學六年級的夏天，謙也在大阪府少年網球比賽中拿到單打第四名，雖然有些氣不過侑士的第一，卻結識了日後的至交好友白石。幾乎同一時間，景瑞在大阪府少年古武術比賽女子組中蟬聯冠軍，某種程度上鞏固並擴展了那個'老大'的名號。
第二年春天，第六次搬家的侑士直接被父母郵去了東京的冰帝學園，謙也則與白石一起，為了網球的約定攜手走入四天寶寺，五十嵐菊追隨景瑞進入了'離家更近'（景瑞語，事實上是因為四天寶寺國中不設女子古武術部）的木葉國中，曾經在學校裡幾乎密不可分的三人組（後來是四人）就此踏上了各自不同的人生道路。
儘管在不同的學校上學，景瑞和謙也每天早上依舊一起出門，然後在中途分開。偶爾於回家的路上相遇，同樣會一起走回來。時不時的一起吃晚飯一起寫作業的生活還在繼續，親如一家的關係並沒有因為國中選擇的不同而有太大改變。
謙也和當年被他救的五十嵐菊仍然熟識，景瑞也在不多的碰面中和白石算得上有點頭之交。大家的青春在各自努力的方向上按部就班的推進，直到謙也率先體會到了某種改變——他和五十嵐菊關係的細微改變。
儘管每次見面不是互相抬槓就是揭短兒，可謙也還是能夠感體會到面對五十嵐菊時異樣的心跳加速的感覺。最初他還會掩飾性的刻意調轉目光，並以'四天寶寺男子網球部與木葉國中女子武術部之偽戰爭'為掩護繼續著自己那點兒說不清道不明，不想挑開又不想放棄的小心思，當白石都看出問題後他決定正視自己的感情，不再視之為可有可無的心動遊戲。
升入高中後，謙也開始計劃告白，在努力說服五十嵐菊相信他和景瑞只是朋友，眼看要大功告成收穫勝利果實的時候，卻被她無意中看見了自己童年時的兩冊影集，導致兩人的'親密'關係陷入谷底。
“今天是她生日，你怎麼能讓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呆在關東的神奈川？”午飯後五十嵐菊塞給他一張通往神奈川的車票，強顏歡笑連推帶按的將他'扔'上了新幹線。儘管當時很想衝下車對五十嵐菊說些什麼，但匆忙間又有些理不清頭緒，眼睜睜的看著她立在站台邊的身影越來越遠。
'如果我的初戀就此告吹，看你以後拿什麼補償我。'謙也在聽到廣播中那句“現在到達神奈川車站”後迅速起身，邊背起被塞得鼓鼓的書包邊在心裡'惡狠狠'的'抱怨'。
27
“下午好。”幸村沐浴在午後陽光中的身影與他溫和的聲音一起出現在門口，寂靜中顯得有幾分空靈的嗓音與無法忽視的存在感融合在一起，讓景瑞覺得虛幻與真實莫辨。
“下午好。”景瑞特意把話說得略微清晰而緩慢，好讓自己有種踏實的感覺。
“沒想到你也在。”幸村說著把手上新的練習賽申請遞給景瑞。
“最近各部比賽申請比較多，抽空整理下。”景瑞指指旁邊另外幾張格式相近的申請表說。
幸村湊過去看了看景瑞手邊的記錄本，笑著說“寫得這麼一筆一劃的，上杉還真是認真呢。”
“過獎。”景瑞點了下頭，繼續手頭兒上的工作。
“對了”，幸村出聲喚回景瑞的注意力，“剛剛忘了和你說，生日快樂。”
“謝謝。”景瑞笑著回答，從中午到現在，同學們的祝福讓她覺得很溫暖。
“嘛~禮物晚些補上可以麼？剛知道，沒有準備。”
“不用的，收到祝福已經很高興了。”景瑞覺得自己和幸村並沒有熟到生日送禮物的地步，儘管開口拒絕，但對方的善意她已經收到了。
幸村正準備開口說什麼，景瑞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不好意思，稍等”，景瑞接起電話。
。。。
“你怎麼來了？”
。。。
“記得是高中部不是國中部。”
。。。
“好，那等會兒見。”
景瑞合上手機，示意通話結束並詢問幸村剛剛想說什麼。
“沒什麼，我先走了。”幸村笑著擺擺手，景瑞和他道“再見。”
'關西口音的男生。'幸村轉身出門的時候如此判斷剛剛那個沒怎麼聽清的電話，他發誓他不是故意偷聽的。
景瑞盡快處理了一下手上的工作，再次向竹內報備並請假後，回教室拿上書包直奔校門——她很清楚謙也最不耐煩做的事情就是等人，與其去晚了被他念，還不如早早動身。
站在學校不遠處的公交車站，景瑞上上下下的把來人仔細打量一番，“你這是。。。逃荒嗎？”
近三個月沒見，謙也沒想到景瑞看見他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
“什麼逃荒？我要是哪天真需要逃荒的話你家也跑不了。”謙也嘴上雖然說得煞有介事，但行動上還是習慣性的伸手來接景瑞的書包。
“我拿吧，你包已經很沉了。”景瑞抬手擋了一下，不得不說身材算不上很結實的謙也配上身後那個過大的書包讓人很容易在視覺上產生'他被壓迫得很慘'的效果。
“沒什麼分量”，謙也用手肘頂了書包兩下，“都是些有體積沒重量的東西。”
景瑞點點頭。
手上的書包順利移交後謙也提議，“先去你住的地方吧，雖然不沉，不過拿著這麼多東西有點兒麻煩。”
“恩，我和室友說下。”景瑞分別給仁王和柳生髮了條內容一樣的短信，大意是說有同學從大阪來，會帶到家裡，另兩人很理解的回信同意。
景瑞和謙也互相問了下近況，邊說邊走，很快到家。
“女生的房間還有遊戲機？”仁王今天起晚了，早上出門的時候太著急沒關房門，昨天和切原剛玩兒過還放在桌子上的遊戲機首先被謙也良好的視力捕捉到。
“是男生。”謙也早就知道景瑞和兩個同年級同學一起住，不過他慣性的認為是女生，所以從來沒在這方面多問過。兩人打小兒就沒有刻意瞞過對方什麼，所以現在他提到了，景瑞也就直說。
“啊，啊？”謙也嚇一跳。
“和一個男生一起租房子？”謙也指指景瑞又指指另外一扇關著的門，意思是'兩個女生和一個男生的組合？'
“是兩個男生。”景瑞心說柳生不可能被認成女生的，就算化妝穿裙子他那個頭兒也不行。
“哥知道嗎？”謙也指的是景翔，心說'你膽子也太大了，被哥知道他不得從家連夜趕過來？'
“沒和他說。”景瑞心說你想到的我也想到了好不好，誰敢告訴他？
謙也把手上的兩個書包往客廳沙發上一放，“那今天我替哥審查一下好了。”雖然知道一般的高中男生和景瑞動手的話保准討不到便宜，可同住在一個屋簷下，萬一對方使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她還是會吃虧的，謙也覺得自己有責任對景瑞異性室友們的人品加以嚴格的把關。
“你大概認識”，景瑞邊倒水邊說，畢竟'立海大網球部'這幾個字當初就是從他這聽來的。只不過考慮到他當初提及的時候並不是太高興（四天寶寺輸球之後），所以她也沒主動說。
“叫什麼？”謙也因為此前不知道她的室友是男生，所以從來沒問過有關對方的情況，甚至於對方的姓名。
“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呂士”，景瑞把水遞給謙也，觀察他的表情。
“他們倆？”謙也和仁王還有柳生一共沒說過幾句話，但人還是知道的，比賽的時候見過幾次。雖然略微的熟悉感起到了降低戒心的作用，但除了網球技術以外，謙也對他們可以說一無所知，因此還是覺得景瑞在室友選擇上有些欠考慮。
“全國知名的雙打倒是不假，不過為人怎麼樣那是另一回事兒，你最近沒遇到什麼麻煩吧？”謙也指的自然是那兩人的日常行為。
“人挺不錯的。”景瑞想著兩人平時沒少幫忙，覺得還是蠻好的。
“從男生的角度給你提個建議，不要太信任他們，多加些小心比較好。”有些話謙也覺得沒法兒和景瑞明說，只能泛泛的提上一提。
景瑞明白謙也想說什麼，正所謂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武館里大大小小那麼多男生成天在眼前晃來晃去，她多多少少也知道些相關的事情，何況有些東西景翔也會說給她聽。看著謙也有些憂慮的表情，景瑞決定稍微透露些'內幕'以便讓他放心，反正以謙也的性格絕對不會讓第三個人知道。
“他們倆”，景瑞抬手指指仁王和柳生的房門，“是戀人關係。”
景瑞這話說得平靜，可謙也聽了手上的水杯好懸沒掉在沙發上，“仁王和柳生？那種關係？”儘管三年多來成天到晚觀看金色和一氏的表演，但他可從來沒想過認識的人中真的存在這種情況，一時也不知道給個什麼表情。
“恩”，景瑞很認真的點頭加以確認，謙也此刻的震驚她是能夠理解的。“仁王說過，他和柳生對女生都沒興趣，平時也沒見他們對哪個女生態度特別，應該是真的沒錯。”為了增強謙也對兩人關係的信任，景瑞很負責任的將自己平日觀察所得進行了總結性陳述。
“原來這樣啊。”謙也點點頭，雖然仍有疑慮，不過也信了五六分。“我就和光說過嘛，真要是那種關係早瞇著了，哪還能像金色和一氏那樣成天宣揚。”
景瑞點頭表示對謙也觀點的讚同。放過這個話題的她不知道的是，一個多月以後，當四天寶寺和立海大網球部在全國大賽中相遇時，仁王和柳生面對謙也了然的目光萬般無奈的頂著滿頭黑線走進賽場。彼時仍然不明情況的立海大其他隊員看著兩人臉上的彆扭表情一頭霧水，加諸在王牌雙打身上的視線讓此二人很想抓狂。
謙也喝過水後開始從書包裡往外掏東西，景瑞終於知道了他那句“有體積沒重量”的含義——大號兒的白毛狐狸絨毛玩具呲著牙笑得那叫一個張狂，讓景瑞瞬間懷疑了一下翔太這份禮物究竟是送給她的還是送給住在她隔壁的鄰居的——她看到的第一眼就聯想到了仁王。
“我的那份昨天晚上拿去你家了，今天就沒帶過來。翔太這個非要讓我拿來給你，還有菊的。”謙也邊往外掏邊做說明。他絕對不會把昨天晚上翔太的那句'哥，你看這狐狸的表情多像你欺負我的時候？'告訴景瑞。'那臭小子絕對是在醜化和歪曲他偉大的哥哥我。'
謙也掏到最後，從書包最底部摸出兩本相冊，往景瑞腿上一拍，“炸彈先放你這存著。”
景瑞伸手翻了翻，一臉疑惑的抬頭，“這個我也有啊，在家裡床底下，你的給我幹嘛？”
謙也嘆了口氣，往身後的沙發上一靠，“菊看到了。”
“然後呢？”景瑞看謙也半天沒說話，覺得事情發展得可能不大順利。謙也要告白的事情她早就通過電話聽他說過了。
“她那天臉色很不好”，謙也有些煩躁的撓了撓頭髮，轉頭用一種堪稱'兇惡'的表情對著景瑞，“她今天把我推上車的時候我覺得她的表情像是想哭，你說吧，要是我明天回去被她發了好人卡你要怎麼補償我？這可是我的初戀。”
景瑞想了想，很慎重的對謙也說，“女朋友可以幫你找，但初戀賠不起。”
“恩，算你聰明，然後呢？”
“你現在回去吧。”
“啊？”
“從神奈川坐新幹線回大阪只要三個小時，現在走的話，十二點之前絕對能到。”
“幹什麼？”謙也覺得景瑞的思維跳得有點兒遠，他比較暈。
“今天回去告白的話，成功率應該比較高。”
謙也驚奇，“你竟然也會想告白成功率這種事情了？我一直以為你就沒長這根兒神經。”
“不要侮辱我的情商，你以為我愛管你？”景瑞現在比較想踹他一腳，既然五十嵐菊不希望他來，那他還不留下表示表示，大老遠的跑來等著被發好人卡嗎？
“我也不愛管你。”謙也習慣性嘴硬。
相視而笑的兩個人都知道，對方的事情自己肯定是會管的，無論從前、現在還是將來，因為對面這個人，是如同雙生親人般的存在。
兩人出去吃了頓簡單的晚飯後，景瑞盡'地主'之宜的買票送謙也回大阪。
“哥上高三時間緊，需要拿什麼過來就跟我說。”謙也上車前轉頭交代。
“恩，有需要我告訴你。”景瑞點點頭，忽然想到什麼，“謙也，把我放在你櫃子裡的那床被送回我家吧。”雖然升入國中以後，景瑞偶爾在謙也家借宿時都會把翔太攆去他屋裡，自己佔用'弟弟'的領地，就如同謙也兄弟來她家必然會被趕去景翔那裡一樣，不過她的被子從來都是放在謙也那的。既然相冊都可以起到平地驚雷的作用，那被子簡直堪比TNT。
謙也知道景瑞是怕小菊日後看到什麼又多心，不過他還是笑著擺擺手，“我看不用了，要是這麼算的話你家我家到處都是地雷，真要較真兒查找還不得把家都給翻過來？”
“那你自己處理吧。”景瑞點頭，她和謙也的東西從來都是哪邊兒都有，全分清楚確實不大容易。謙也上心的事情素來比她想得明白，她也就不再多說。
“有心情關心我，不如多關心下你自己，最近我們部盛傳你和白。。。”，謙也上車之前本來想要八卦景瑞一下，忽然覺得現在說出來效果可能不太好，於是決定惡劣一把，留個小尾巴。
“什麼？”景瑞明顯在等下文。
“沒什麼，下個月我過來比賽的時候你有時間就來看吧。”謙也心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好。”過段時間景翔和相川文信等人也會來東京比賽，景瑞早就和他們說好去加油，暫時不回大阪。
“那下個月見。”謙也說完轉身上車，景瑞目送列車走遠，聽到手機鈴聲才邊接電話邊走出站台。
“景瑞景瑞，你怎麼沒參加訓練？你在哪？誒呀，聽說你有同學從大阪過來，你晚上還有沒有時間啊？”木村一連串兒的問題'劈頭蓋臉'的向景瑞砸來。
“他有事先回去了。”景瑞等她問完才笑著回答。
“誒？這麼快就回去了啊。那正好。。。”木村說到這裡時旁邊有個聲音帶點兒埋怨的悄悄說“什麼正好？”
“啊不對，不是正好，那個。。。”木村也不知道怎麼才能把話勾回去，那個了半天也沒說明白。
“親愛的”，電話那頭兒換人，傳來的是出雲的聲音，“你現在在哪？”
“我在新幹線車站。”
“你現在有空吧？”
“恩。”
“來櫻庭町的木利超市門口吧，我們在這等你。”
“好，大概二十分鐘到。”
“那等會兒見。”
“人家走了你說正好，是我的話一定懷疑你在幸災樂禍。”出雲揪著木村的耳朵笑瞇瞇的教訓。
“學姐學姐，我知道錯了。”木村被她拉得疼了直叫喚。其實她聽說景瑞的老鄉走了以後確實有種高興的感覺，'他走了就沒人跟我們搶了。'
“知道錯了？那給你個任務”，出雲的表情明顯是'打個巴掌給個甜棗'的詮釋版，“等下想辦法把她這個老鄉的底細探出來。”
本來聽到'任務'兩個字還有些怕怕的木村忽然雙眼放光做超級感興趣狀，“好”，乾脆利落的回答聲表明她對此八卦內容也抱有極大的熱情。
出雲笑得相當滿意，轉眼去看竹內。
'其實你也很想知道吧？'出雲衝竹內挑眉。
'你這個八卦的女人。'竹內挑眉回敬。
28
仁王推門進屋的時候，被放置在沙發上那個個頭兒'龐大'、表情誇張的狐狸玩具嚇了一跳。
“上杉？”仁王邊換鞋邊試探著問，不過沒人回答他。
“不在嗎？”站在後面的柳生邊問邊把手上的蛋糕盒兒遞給已經進屋的仁王。
“應該是，和她老鄉出去了吧，好像走的挺匆忙的，東西都放在沙發上沒來得及收。”仁王隨手把蛋糕放在一邊兒，轉頭去看絨毛玩具。
“這狐狸挺有意思的嘛”，仁王扶著玩具上下左右的看。
“恩，和你挺像的。”柳生這話說得一臉嚴肅。
“其實我也這麼覺得”，仁王臉上沒有絲毫尷尬之色，反而有些得意。
'這隻白毛兒狐狸。'吐槽最讓人無奈的結果就是對方毫無阻滯的欣然接受，沒能達到目的的柳生決定暫時收兵，靜待新的時機。
笑瞇瞇的伸手挑起玩具上不顯眼的地方別著的一張紙片，仁王念念有聲，“老姐：生日快樂。翔太。”仁王轉頭問柳生，“上杉不是家裡最小的嗎？這便簽兒的口氣怎麼好像是她弟弟？”
柳生走過來伸頭看了看，“可能是親戚家的孩子送的吧。”
“後面還有字”，仁王把紙片兒翻過來繼續看，“PS ：我老哥想你了，雖然他打死都不承認，老姐你有沒有想我們？”
“這話寫得怎麼感覺什麼地方怪怪的？”仁王嘀咕。
柳生推了推眼鏡，搖搖頭什麼都沒說。
放下狐狸玩具，仁王眼光掃過旁邊幾樣東西，最後落在兩冊影集上。“這個也是她老鄉送來的？帶這種東西來幹嘛？”
“我去換衣服。”柳生一副'我不想看'的態度回屋。
'我看你是打算先申請再看吧？用得著嗎？'對於柳生的某些'紳士'習慣，仁王向來不會跟從，在他看來既然景瑞都能把東西擺在外面，那隨手翻翻也沒什麼。
在旁邊沙發上坐好，仁王姿態頗為悠閒的翻開上面的那本相冊，白色帶暗花的扉頁上，一個娟秀的字體寫著'謙也和小瑞的童年記事簿'。
“謙也？大阪的話。。。忍足謙也？”仁王嘟噥了兩句，忽然想起景瑞認識忍足侑士的事情，估計這個謙也指得就是四天寶寺網球部的那個。“原來他們早就認識啊”，仁王心說難怪她和忍足看上去很熟，感情兒也是從小認識的吧。
翻開內頁，裡面大部分是雙人照，也有一部分單人的。
睡在一張床上，頭上分別帶了頂紅彤彤的小聖誕帽的嬰兒照；
手拉著手左搖右擺學走路的一歲照；坐在地上搶玩具的兩歲照；
一人拿著一根兒黃瓜湊在一起邊吃邊笑的三歲照；
穿著白紗裙和小號西裝站在一對新人前面扮演縮小版伴娘伴郎的四歲照。。。
仁王看著看著忽然覺得相比之下自己的童年蒼白得可以，簡直就是乏善可陳。'恩，果然還是應該有個青梅竹馬才會更有紀念意義嗎？那現在是不是也應該有個女朋友才會給日後留下更多回憶？'
仁王的思索被一陣開門聲打斷，轉頭看到景瑞進門。
“晚上好。”欺詐師抓起旁邊狐狸玩具的爪子朝景瑞擺了擺。
“晚上好，不好意思，剛剛走得有些急，沒收拾。”結束了與木村三人的'生日約會'，景瑞一進門就看到兩個白毛湊到一起笑啊笑，忽然有種'這玩具和仁王很像雙胞胎'的感覺。
“沒事兒沒事兒，你要收拾了我還看不到這麼好的東西了呢。”仁王笑得相當鬼，伸手指指還架在腿上的影集。“不介意我欣賞下吧？”
“可以。”這兩本影集在家的時候看過的人無數，景瑞也沒覺得有什麼，進屋換了衣服出來，開始收拾沙發上堆放的東西。
“上杉”，仁王看她過來，笑瞇瞇的說，“原來你的初吻四歲的時候就沒了啊？”
景瑞順著仁王的指點看向相冊，照片上的謙也有樣學樣的模仿身後新婚夫妻的動作摟著她來了個'貨真價實'的KISS。其實以前親戚和鄰居們也說過類似的問題，那時候大人們說說笑笑也就過去了，她基本沒往心裡去過，但現在被仁王提起，景瑞多少有點兒尷尬，不自覺的抿了下嘴唇。
“嘖嘖，真沒想到，你比我開放多了啊。”仁王見景瑞神色有些囧，覺得逗逗她挺有意思的。
'仁王雅治，你絕對是故意的。'景瑞穩定了下情緒才開口，“不一定吧。”
“不一定？餵，你不要把我想的很有經驗啊，話說我的FIRSTKISS現在可還完好如初呢，你看我多純情？ ”仁王笑得很有一種'你看你看，就你不純潔你還不承認'的味道。
'你純情？'景瑞一直都有一種'柳生是被他拐騙到手'的直覺，而且就仁王日常表現來看，她實在無法相信此人的初吻還在，'要說你拐走了柳生的我還信。'
“你確定在嬰幼兒時期沒有發生過任何意外？對象包括親人和朋友，甚至鄰居。”景瑞內心多少有種'柳生這人臉皮薄'的感覺，因此決定越過他從根兒上說起。
其實在這個問題上她基本秉承了景惠的觀點——所謂的初吻應該從十歲以後算起，也就是明白其意義的時候，並且它所代表的更多的是感情意義上的第一次而非行動上的，因為單純從動作來講，大部分人的初吻嬰兒時期就已經消失了。
仁王聽了挑挑眉，他覺得這麼說的話還真不好判斷。“如果按照你這種說法的話，那龍鳳胎的初吻豈不是在娘胎裡就消失了？他們恐怕是世間最悲劇的一群人吧？”
景瑞很認真的點點頭，這也是她贊同景惠觀點的一個原因。
仁王笑著擺擺手，“上杉，就算你想掩蓋初吻消失十幾年的事實也不用這樣吧？放心好了，我不會告訴別人的。”欺詐師滿臉帶笑，可這樣的表情在景瑞看來完全無法給予任何信任感。
'這傢伙覺對會把今天的事情當成把柄的。'景瑞深刻認識到了仁王此言的本質，連帶著有些後悔讓他看到相冊。
“不信我嗎？”仁王笑瞇瞇的湊到景瑞旁邊，“哎呀，別這樣嘛，我人品還是很不錯的，你現在的表情很打擊我自尊心吶。”
“這說明上杉已經充分認識到了你無賴的本質。”柳生從房間裡出來，順順噹噹的接話，“上杉，生日快樂。”
“謝謝。”仁王和柳生聽說她生日的事情景瑞並不是很意外，畢竟東西都在眼前放著，她估計兩人應該是看到禮物才知道的，可當柳生說買了蛋糕送她做生日禮物的時候比較吃驚。
“下午聽同學說的。”柳生如此解答景瑞的疑惑。男生們大多對於戰國歷史有著一種濃厚的興趣，儘管中午眾人的猜測景瑞早已經解釋清楚，但相關事件還是被同學們作為閒聊的話題在部活時加以廣泛傳播，仁王和柳生的相關消息也是由此而來。
景瑞道謝以後應欺詐師的要求切好蛋糕開始了偶而為之的'三人茶話會'。
“今天來給你送東西的老鄉是忍足謙也吧？”仁王看似不經意的提起。
“恩。”景瑞點頭。
“逃課從那麼遠的地方跑來，果然很有心吶~”仁王的表情充滿八卦的味道，與適才的木村和出云如出一轍。
景瑞看了他一眼，心說'你果然是個八卦男。'
“相冊也是他拿來的？”仁王頂著一副'說吧說吧全部從實招來'的誘拐表情。
景瑞喝了口水，心說'簡直就是明知故問。'
擺出一副'我在好好和你講解其中可行性'的態度，景瑞微笑著說，“相冊沒長腿也不會乘坐新幹線，自己是來不了的。”
正在吃蛋糕的仁王聽了這話差點沒把自己卡著，趕快喝水給自己順順，柳生則是很給面子的挑起嘴角滿臉帶笑。
“上杉，早晚有一天我會被你謀殺而死的。”仁王一臉'我很確定'的看著景瑞。
“法醫驗屍的話只會判定你意外死亡。”景瑞見招拆招。
“不過我會注意”，景瑞看了眼柳生說，她覺得真要把仁王打擊得太慘的話柳生恐怕也是不會饒了她的。
柳生聽了這話，又見景瑞的目光在他和仁王之間掃了一圈，覺得身體有點兒僵硬，轉頭惡狠狠的瞪了眼仁王。
仁王心說'別都拿我開刀啊'，用空著的手抹了把臉，迅速發揮他轉移話題的功力。
“我記得你說過有心上人是吧？”仁王開始誘導，“莫非就是忍足謙也？”
景瑞有點兒想嘆氣，心說'人果然是不能說謊的，說過一次就要用更多的謊言來為之前的做掩飾。'
“不是。”她決定將之前的謊言徹底架空。
“不是？”仁王心說原來你'不為人知'的過去也挺多的嘛。
“恩，謙也是朋友也是親人，但不是那種概念上的喜歡。”景瑞難得主動解釋了一把，主要是她覺得就算不說仁王早晚也會問。
仁王看景瑞的表情對這話信了七八分，'不是忍足謙也啊。。。那能是誰？'
就在仁王眼睛轉啊轉的打算拋出下一個可能人選試探景瑞的時候，旁邊的柳生輕笑出聲。
“怎麼了嗎？”景瑞有些好奇。
“沒什麼”，柳生溫和開口，“只是發現向來對女生八卦不感興趣的雅治對你的事情似乎特別上心。”
柳生這話本來只是想藉機調侃一下仁王而已，卻沒想到換來的是兩人近似於驚恐的表情和一陣詭異的沉默。
'糟糕，柳生不會生氣了吧？'
'比呂士，你就不怕弄假成真？'
自覺給仁王和柳生的感情帶來困擾的景瑞非常過意不去的並且極度自動自覺的以回房間給家裡打電話為名迅速撤退，留下搭檔二人組在客廳裡繼續雙眼瞪四眼（柳生帶著眼鏡）。
景瑞走後兩人又沉默了半天，仁王率先開口，“比呂士，我有種感覺，日後想讓她相信'我們其實喜歡的是女生'恐怕會非常困難。”
柳生半晌以後才接話，“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29
'惹了麻煩就這麼跑掉好嗎？'景瑞回到自己屋里以後才想到這個問題。'他們。。。不會來個冷戰熱戰什麼的吧？'愧疚之心不減的同學躊躇著走到門邊兒豎起耳朵仔細傾聽，努力了半天也沒聽到什麼動靜。
'應該沒事兒吧，他們自己會解決好的。'景瑞想起平日里仁王插科打諢的功力和柳生冷靜理智的處事方法，決定給予門外的情侶足夠的能夠解決問題的信任。
一邊兒感嘆著'對方是情侶，自己以後說什麼或做什麼還是應該多加註意'，一邊兒轉回身，景瑞抬頭剛好看到放在床上的那個狐狸玩具，覺得有點兒頭疼——她每次看到的時候總有一種仁王坐在她屋裡的錯覺。
'柳生會不會因為它而聯想到什麼？'景瑞忽然想到'柳生不高興'的另一種誘發原因，並越來越覺得這種可能性似乎不低。'也許應該把它放起來。'雖然翔太送這只狐狸本身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可現在偏偏遇到這種貌似有些尷尬的情況，景瑞還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只不過。。。嘆口氣，景瑞看了半天也沒發現除了床以外還能把它放在哪——屋裡就這麼大地方，玩具個頭兒又太大，想藏都沒條件。
'愁人啊。。。'，景瑞搖搖頭，決定先把這個問題放放，坐到桌子前打開書包，掏出白天那封信翻看。
'熊二又在幹嘛？'景瑞深知會用'直江兼續'這個名字寫信的必定是藤田熊二，不過此人向來話多字少，她覺得這封信於他而言有些過厚。
'五張紙？'景瑞抽出信紙後草草數了下，驚奇了，她實在無法想像寫個通知都要咬著筆桿子撓上半天頭髮的熊二這次竟然會人品爆發到一口氣寫出這麼多東西。
帶著些好奇和探究之心，景瑞展開信紙一張張看得很仔細。
每一行一種筆體，每一段一個祝福，五張紙上密密麻麻分佈的內容竟然出自幾十個不同的人之手。
把字寫得龍飛鳳舞是景翔的習慣，一筆一劃是相川的特點。會在信上順路抱怨四師兄太嚴格的肯定是熊二，在溫情的話後加一句八卦內容的必然是景惠。
景瑞覺得越往後看越想家，想看大家打打鬧鬧的樣子，想听大家七嘴八舌的八卦。
幾乎是無意識的撥通了景翔的電話，直到對面傳來自家兄長熟悉的聲音，景瑞才後知後覺的想起這個時間他應該在武館裡練習。
“誒呀，竟然是小瑞先打過來了，我還想著九點多的時候給你打過去呢。”景瑞是晚上九點四十多分出生的，家里人也習慣於在這個時間表達自己的生日祝福。
“怎麼不說話？”景翔半天沒聽到景瑞的聲音，還以為是信號不好，轉頭掃了眼手機。
“哥，信收到了。”景瑞穩定了半天情緒才算找回自己的聲音，她想要看見親人和朋友的願望一瞬間變得異常迫切，腦海裡甚至劃過'現在就拿起書包衝回家'的想法。
“怎麼樣？熊二他們這份禮物喜不喜歡？”景翔在景瑞看不到的電話另一端向身後眾人使眼色。
“喜歡。”景瑞也在景翔看不到的地方用力點頭。
“喜歡就好”，景翔笑著說。“這次的點子是熊二出的，要不要和他說幾句？”
“好。”
電話另一頭兒一陣乒乒砰砰的亂響中夾雜著幾句低低的說笑聲，景瑞彷彿能夠看見熊二被一群人連踢帶踹的推到景翔旁邊的樣子。
“嗯，嗯。”熊二清嗓子的聲音傳來，讓景瑞懷疑他接下來是不是要發表什麼長篇大論。
“老大，生日快樂。”熊二的聲音難得的正經，顯得中氣十足。
“謝謝。”景瑞的聲音緩慢而清澈，生怕對方聽不清楚。
“餵，熊二你太狡猾了，要帶上我們，不要弄得像你自己在說一樣。”對面傳來眾人低低的抗議聲，景瑞邊聽邊笑。
“我要帶兄弟們問個問題”，熊二的聲音聽起來好像下了天大的決心一樣，多少讓人有種他即將慷慨赴義的感覺。
“什麼？”
“老大，你有沒有想我們？”
景瑞聽了一愣，繼而輕笑，'敢問這種問題，膽子變大了嘛。'
還沒等她做出回答，電話對面傳來一陣竊竊私語聲。
“看看，老大不說話了不是？你們這群人，總攛掇我問，現在完了，萬一老大生氣了回來拿我開刀怎麼辦？你們一個個的倒是跑得乾淨。”熊二怨念的聲音。
“少廢話，你不是也想問的？還掛上我們一群人的名號。剛剛給老大說生日快樂的時候你怎麼不記得帶上兄弟們？”學員反怨念的聲音。
“你說老大現在會不會衝著電話給你個白眼兒。”某些人偷笑的聲音。
“就算白他一眼他也看不到。”某些人真相了的聲音。
“都給我等著瞧啊，老大回來真要收拾我你們也得作陪。”熊二咬牙的聲音。
“那個，老大”，熊二的聲音忽然放大，“剛才那問題我。。。”
“想。”景瑞的聲音通過電話傳了過去，打斷了熊二的話。
“哈啊？”熊二忽然挑高的音調兒裡滿滿的全是不可置信，聽得景瑞想笑。
“餵，老大說她想我們了。”雖然這句話的聲音似乎很小，大概是他堵上話筒說的，但景瑞還是聽到了，緊接著是一陣分辨不清內容的雜亂交談聲。
'讓人很驚訝嗎？'景瑞覺得他們的反應很有意思。
又過了一陣兒，電話彼端才響起景翔的聲音，“小瑞，有沒有想家？”
景瑞直覺的想說'很想，想現在就回去'，不過她還是忍住了，她怕真說出來的話，不是自己連夜趕回去就是景翔連夜趕過來。
“還好。”景瑞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比較可信。
“還有一個月就放假了，要不到時候你先回家？”景翔心說'還敢嘴硬？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什麼？'
“我要留在關東看你們的比賽。”
“那如果到時候有人想家想得魂不守舍的可不要怪我啊。”景翔輕笑，暗示景瑞今天這通電話早已經洩露了太多的情緒。
“不可能。”景瑞心說'你又笑話我'。
“真的？”
“你才是離不開家的小孩子。”這話是當初她猶豫著要不要報考立海大的時候景翔說的，景瑞決定將之回敬，以堵住他的嘴。
“誒呀，那能離開家的大孩子過段時間見到我的時候可不要哭鼻子啊。”
“我已經十年沒哭過了，想都別想。”景瑞絕對不會承認此刻自己的眼睛裡有水光流轉，隱隱發紅。
“是嗎？那下個月見面的時候看你表現啊”，景翔的語調忽然從輕快轉為低沉，“小瑞，生日快樂。”
“謝謝，哥。”
“我繼續練習了，乖，早點兒上床睡個好覺。”景翔的聲音異常溫和，讓景瑞有種'他在摸我頭'的感覺。
“恩，晚安。”
依依不捨的掛斷電話，景瑞抬手擦了下眼角兒，把信仔細收好。
當晚十點前後，景瑞接到父母的電話，聊了一會兒後，聽從景翔的建議早早休息。
半夜三更景瑞正睡得香甜的時候被枕邊手機的短信提示音吵醒，迷迷糊糊的打開查看，是謙也的'告白成功喜報'。
'這傢伙，恐怕快要美上天了。'景瑞搖搖頭，關好手機帶著一臉笑意繼續睡覺。
30
七月上旬，被期末考試折磨得焦頭爛額的學生們終於暫時從苦海中解脫，紛紛以讓老師們看了恨得牙癢癢的飽滿熱情迎接即將到來的假期生活，只不過開始新生之前必須通過必不可少的一關——有'學期判決書'之稱的成績單的洗禮。
景瑞面對自己成績單時的心情大概只能用'無喜也無憂'來形容——班級第九，年級第八十七的成績在四百多人的年組裡即算不得出類拔萃，也不可能被說成不好。
這張成績單在景瑞看來需要努力的空間還很大——從小以兄長為榜樣的她面對景翔的年組第三十二，還是很有種'好好學習縮短距離'的想法的，不過同樣的一張紙，在同學們眼中呈現出來的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你這成績到底是怎麼考出來的？”仁王拿著景瑞的成績單'相面'許久後一臉驚異的問。
從成績單到手的那一刻起，相同的問話和相似的表情景瑞已經接到過太多次，以至於現在連無奈的表情都有些做不出來。“一題一題用手寫出來的。”她說了句讓仁王忍不住嘴角抽搐的大實話。
“我不會懷疑你是用腳一片一片答出來的。”狐狸同學有些頭疼的撫額，“我是想問，你這理科成績是怎麼回事兒？”
雖然沒有自我膨脹到自信數學能拿年級第一的程度，但仁王確信單排這一科的話，擠進年級前十的信心他還是有的，可現在景瑞成績單上那個超出自己得意科目五分的數學成績還是讓他直覺深受打擊，並且這樣的打擊是在他刻意屏蔽了景瑞的物理和化學成績之後造成的。
回給仁王一個非常純潔無辜的'就是這麼回事兒'的眼神，景瑞開口，“我偏科兒。”
仁王挑眉點頭，“看出來了，不只偏科兒，而且相當嚴重。”
單看景瑞的理科成績，很容易讓人產生一種'這人恐怕能進年組前五'的錯覺，但如果將視野擴大到她的文科成績，只能讓人溢出一絲若有似無的嘆息——僅僅維持在中等略偏上的文科分數明顯要被歸入拖後腿的行列。
景瑞看了看那張依舊被仁王拿在手上的成績單，搖搖頭，“一直都是這樣，沒辦法。”文科是她的死穴，幾年來始終無法趕上景翔，幾門文科成績絕對是'罪魁禍首'。
“用不用找比呂士給你補習一下英語？”仁王笑得有些幸災樂禍，伸手點點景瑞的英語成績，“反正赤也也在補習，一隻羊也是放，兩隻羊也是趕，估計比呂士不會拒絕的。”
文科當中，景瑞的英語成績是最悲慘的，基本與班級平均分相持平，偶爾略有偏高，全無半點兒優勢可言，完全可以稱為'命門'，現在被仁王拿出來調笑讓她多少有些鬱悶。“不用麻煩柳生的。”
“誒呀，大家都是同學，客氣什麼？”仁王擺出一臉市儈相，看上去油滑得很。
景瑞白了他一眼，心說怎麼又被他抓住把柄了呢？
仁王笑瞇瞇的剛想繼續，就听門口一陣稀里嘩啦的鑰匙響聲，其中還伴隨著門的碰撞和低低的交談。
看了半天也沒看到人進門的景瑞和仁王好奇的互視一眼，走到門邊兒。仁王一把拉開，看到的是拿著鑰匙仍舊在跟門鎖作鬥爭的切原和他身後雙手被東西佔滿，一臉無奈表情的柳生。
仁王挑起一絲坏笑，“赤也，就這技術給你鑰匙讓你進屋偷東西恐怕都進不來。”
“仁王學長你又詆毀我。”小海帶一邊兒回嘴一邊還在拔鑰匙，只可惜天不隨他所願，弄了半天除了頭上見汗以外什麼都沒弄明白。
柳生滿頭黑線的將東西遞給仁王，推開切原自己解決鑰匙和門鎖'永不分離'的問題。
仁王拿著塑料袋兒邊往廚房走邊翻，“赤也，你期末考試不是也結束了嗎？今天還補習？”
“不是不是，我來取東西的，前幾天把護腕和膠帶忘在這裡了。”已經換鞋進屋的切原眼光四處亂掃，好像正在尋找目標。
“你的護腕在我屋裡，等下拿給你。”柳生出聲制止了小海帶即將開始的翻找動作。
“你怎麼差不多每次都要落下些東西？”仁王吐槽，其實景瑞也想這麼問。
切原撓撓本已亂糟糟的頭髮，一臉無所謂的說，“誒呀，就是沒記住嘛。”
“上杉，單科的年級排榜已經出來了。你的化學第一，物理並列第二，數學並列第四，生物第七。”柳生進屋後對景瑞說。
“她文科單項都排多少？”還沒等景瑞說'謝謝'，仁王先行出聲。
柳生看了他一眼，心說'你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文科榜我沒看見，今天只看到這幾門的。雅治，你數學第九。”紳士同學很體貼的沒提景瑞的文科成績，雖然確實沒看到文科榜，但他已經從幸村那裡得知景瑞的大排名，以這樣的理科成績作參照的話，想也知道她文科只會是一般般。
“另幾科呢？”仁王面露期待的問。
“不在前二十，我沒記住。”柳生極度平靜的吐出這麼一句，卡得喝水的仁王差點兒沒被自己嗆到。
“比呂士，你狠。”仁王隨手抓過一張紙巾邊擦嘴邊說。
柳生沒理仁王的抱怨，繼續和景瑞閒聊，“剛剛幸村還說，以後會向你多多請教，他對化學有些頭疼。”這話本來是幸村和柳生看到榜單後聊天時說的，他現在搬出來主要還是想安慰下景瑞，在他看來，景瑞本來有希望進前十的成績最後掉到八十多，她大概會比較鬧心。
仁王在旁邊兒挑挑眉，心說'有真田、蓮二和你在，幸村會跑去找她？'
景瑞想起幸村班級第三年級第二十八的成績，大概也猜到柳生此言的用意，回給他一個帶著謝意的笑容，“幸村過獎了。”
當天晚上，考試結束心情放鬆的切原與仁王切磋'武技'到很晚，'不得已'再次留宿。儘管仁王嘴上數落著'你小子睡客廳，不要總是來搶占我的地盤兒'，不過最後還是好心讓出自己的臥室，大夏天的跑去和柳生擠一張床。
“不是都說女生文科好理科差嗎？上杉那成績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頭枕雙手姿勢隨意的躺在床上，仁王還在因景瑞的'反偏科兒'而驚奇。
“女生當中偶爾也會有偏理的人存在，不用這麼放在心上吧。”柳生摘掉眼鏡，和仁王並排平躺在床上。
“也不是特別在意，只是想起來又替她惋惜，如果她文科再好一點兒的話，也不至於排大榜的時候比我還低三個名次吧。”
柳生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雖然這話說出來不厚道，不過也許應該感謝她的文科成績。”
仁王有些奇怪的轉頭，“怎麼說？”
“你沒見今天在老師辦公室裡真田看成績時的臉色。”柳生想起白天的情景，微微嘆了口氣。
“怎麼？他沒上杉高？”仁王想到景瑞第一的化學成績，嘴角的笑意擴大。許久以來在他們年級裡，真田就是一個另類般的存在，嚴肅死板不說，各科成績均在榜單前五，很長一段時間仁王甚至懷疑他是外星人。現在能有人壓著他，或者更準確的說是有個女生在男生的地盤兒上（指理科）壓著他，狐狸同學忽然生髮出一種等著看好戲的心情。
“物理和數學都跟上杉並列，雖然年組第二的生物成績讓他的理科總成績高於上杉，但也只有兩分而已，真田心里大概不怎麼好過。”柳生深知在學習上，即使是成績與他相近的自己和柳，真田恐怕都會在心裡比上一比，這次換成一個女生，可想而知真田的鬱悶。
仁王聽了輕哼一聲，用一種說不上帶著什麼感情的語調說，“真田那種'做什麼都不想輸'的性子有時候真不怎麼討人喜歡，這麼活著他就不累嗎？別說上杉的總成績不高，就算和他一樣他還打算把一個女生當對手不成？”
“真田好勝的性子是柄雙刃劍，沒有這種性格支撐，就不會幾年如一日的督促大家練球兒，全國大賽冠軍恐怕也沒我們的份兒了；但話說回來，這麼繃著確實也不好，人總是需要張弛有度。”柳生深知真田的性格有很深的家源，不是誰的幾句話就能改變的。
仁王輕笑一聲，“我看他還是儘早學會自我調節比較好，否則總感覺不一定哪天他就能在上杉自己完全不知情的狀況下被她給氣死。”
從越野賽到期末考試，仁王忽然發覺真田似乎總喜歡和景瑞較勁兒，但每每又以成績略高卻伴隨鬱悶心情的結果收場。
“傳說中的冤家吧，至少上杉現在的排名算是把文太和桑原給救了。”柳生猶記得白天聽到黑臉的真田吐出那句經典的'太鬆懈了'時自己很是為兩個同年級且總成績在上杉之後的隊友捏了把汗。
“他願意和上杉較勁兒那是他的事情，不要把我們都拖上，人嘛，有長處就行了，沒必要事事爭第一。”仁王的日子向來過得悠閒隨意，讓他學真田，門兒都沒有。
“恩，睡吧。”柳生出聲表示對此觀點的讚同，不知道想起什麼，輕笑了一下，閉上眼睛。
“恩，晚安。”仁王翻了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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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說睡嗎？看我做什麼？”（仁王）
“你幹嘛臉衝著我睡？”（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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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90222twtw60 2021-2-25 09:21
31
暑假開始後，仁王和柳生並沒輕鬆多少，反而因為全國大賽正式拉開帷幕而更見緊張，每日早出晚歸的訓練和比賽，生活異常充實而有規律。相形之下，景瑞的日子要悠閒得多。
今年全國大賽田徑部分的賽場並不在東京，而在名古屋，部裡商討後決定，由出雲和另一位三年級的經理隨隊打理各項事宜，其他人員則進入休息狀態。因此假期來臨後沒有訓練的景瑞時常往返於東京與神奈川觀看景翔和謙也等人的比賽，不過考慮到兩人緊張的比賽狀態和賽程安排，除了在對方需要的時候偶爾充任下跑腿兒的'工作人員'外，基本上是在觀眾席上遠遠觀賽，沒去'敘舊'。
雙方賽程中有空餘時間的時候，景瑞也會去立海大網球部的比賽場地旁觀，用仁王的話說就是'反正人都來了，作為立海大的學生多少也應該關心下自己學校的比賽情況。'
因為觀賽時間和地點的差異，景瑞近一段時間大多單獨行動，只有確定去看立海大比賽的時候才會跟木村和宇智一起，導致兩人偶爾會有些小小的抱怨，只不過那兩人對網球以外的運動提不起觀看的興趣，無奈之下也只能維持這種分分合合的外出狀況。
立海大和四天寶寺前期的比賽進行得都比較順利，半決賽時四天寶寺與冰帝相遇，雙方苦戰五局，三次出現搶七局面之後四天寶寺最終以極微弱的差異無緣決賽。彼時的謙也雖然不服氣的瞪了忍足兩眼，卻也無可奈何，只得接受這樣的比賽結果。同一時間，立海大再次勝過六角，確定將於三日後與冰帝在決賽中相遇。
景翔的比賽在網球決賽前一天的上午全部結束，蟬聯冠軍的成績於當晚'小窩三人組'閒聊時偶然被仁王和柳生得知，並順利激起第一雙打滿滿的鬥志。
“對了，一直都沒問你，你哥參加的是什麼比賽？”剛洗過澡，邊往客廳走邊擦頭髮的仁王問。此前因為心思都在網球比賽上，他和柳生雖然隱約知道景瑞的兄長會到東京參賽，但並不知道具體項目。
“古武術。”景瑞把側面沙發上一個靠墊兒拿到另一處，給仁王騰地方。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神態自然而然，不過顯然在無意間造成了一種近似於驚悚的效果。
仁王擦頭髮的動作和柳生伸出去打算拿水杯的手都是一僵，雙雙向景瑞投以'我被驚嚇到了'的視線。
“古武術冠軍。。。吶。”仁王頭上掛汗，腦海中迅速閃過手拿竹劍氣勢全開的真田，心說'這個可惹不起'。
短短的錯愕之後，狐狸同學很快恢復平日嬉笑的本色，“誒呀，那以後你可要在你哥面前為我美言幾句，千萬不要去告狀說我欺負你什麼的啊，否則我命休矣。”
景瑞看了眼仁王，覺得還是應該跟室友交下底，免得哪天鬧穿幫了景翔拿她開刀。“合租的事情，我沒敢和他說。”
仁王聽了表情瞬間向愁苦方向發展，一臉'你不要開這種玩笑行不行'的態度死死盯著景瑞。
“那你是怎麼和家裡說的？”柳生出聲詢問，事實上他和仁王也沒跟家裡說合租的同學是個女生。
“我只說是同校同年級的同學，沒說性別。”景瑞覺得她這種說法大概也不能被稱為說謊，頂多就是隱瞞不報。
仁王和柳生對視一眼，“咱們還真有默契，我們倆也是這麼和家裡說的。”
。。。。
仁王覺得沉默也不能解決問題，還是應該想想對策，“如果你哥來這兒實地考察，用不用我們隱藏一下？”既然景瑞沒敢說，就意味著他哥知道了不同意的可能性很大，如果對方是個普通高三學生的話，欺詐師同學還有可能和他來把親切的閒聊順路對人家妹妹的安全問題下個保證，可一想到即將面對的是新出爐的高中男子組古武術冠軍，他覺得自己還是瞇著點兒比較好，否則一言不合自己進醫院的概率用柳的話說就是100%。
景瑞搖搖頭，“他下午的時候已經回大阪了，沒時間過來。”隊員比賽期間的費用都是學校出的，既然古武術部的賽事已經結束，自然會將之緊急召回，否則一天的食宿開銷也是一個不小的數字。
“這樣啊”，仁王點頭，忽然笑瞇瞇的看著景瑞，“這麼說你今天是特意為我們留下來的？”景瑞一直沒回家就是因為要看景翔的比賽，現在既然人家已經回大阪了，她還留在這，最好的解釋莫過於她是留下來看網球部決賽的。
景瑞點頭確認，“既然答應過要看你們的決賽，當然不能言而無信。”
仁王的話說得本有些調笑的味道，但被景瑞這麼心無邪念的認真回答著，忽然就覺得自己有點兒辜負了人家一片真心，不自覺收斂了玩笑的心思，“看著好了，我們絕對會把冠軍拿到手。”
柳生也點頭。
第二天一早，景瑞和木村、宇智在事先約好的地點集合，乘車去東京。到達目的地後，在觀眾入場處看到了狀似等人的謙也。
“你們先聊，我們進去找位置啦，等下來找我們就好。不過你不過來也沒關係的，難得遇到老鄉嘛。”木村自打知道對面這人就是'傳說中的謙也'後一臉八卦的好心提醒，不等景瑞回答就拉著同樣興致盎然的看戲的宇智衝進觀眾席，淹沒於人群之中。
景瑞和謙也雙雙無語，想也知道那二位肯定是誤會了什麼。
“你怎麼不和哥一起回家？昨天他在電話裡好一頓抱怨。”謙也一想起昨晚景翔以一種'我被拋棄了'的口吻在電話裡碎碎念的狀態就很惡寒。
“他還給了我一個任務，讓我偵查一下究竟是立海大網球部哪個小子在和他搶妹妹來著。”想起景翔昨天的叮囑，謙也忍不住開始八卦。“放心好了，在不清楚那人是柳生還是仁王的情況下我不會和哥說的。”
“人你不是已經看到了？”景瑞無視了他的八卦導向，將問題的關注點順勢改到木村和宇智身上，兩人確實和景瑞說過一起看球的事情，這麼說也不算撒謊。
謙也笑著調侃，“小心欲蓋彌彰啊。”
“我和你是不同的。”景瑞依舊鎮定，換來謙也一副'我才不信'的表情。
“你怎麼站在這裡？”這個問題景瑞剛剛就想問。
謙也聽她提起這事兒一臉怨念，“還不是因為小金。”
“遠山？”四天寶寺國中部的主要隊員景瑞大多見過，對嗓門兒大又好動的小金印象更是深刻，不過這裡是高中決賽場地，景瑞對於還在讀國二的小金於此處繼續給謙也製造怨念泡泡的狀況感到不解。
“恩，國中部的比賽昨天上午結束了，他今天嚷著要來看高中部的，不過聽說又走丟了，大家正在找，我負責守在這裡看他有沒有歪打正著的自己摸到地方。”
“不要又跑去神奈川就好”，'那樣的話估計比賽結束之前是找不回來的。'小金去年迷路跑去神奈川的事情被四天寶寺網球部的人當成年度第一笑料，時不時的就拿出來說一下，因此景瑞也有耳聞。考慮到不要徹底的打擊謙也的積極性，景瑞很好心的將後半句變成內心獨白。
“那小子要是敢。。。”，謙也話說到一半兒眼睛忽然一亮，衝著某處招招手，挑高了聲音說，“果然還是你厲害。”
景瑞順著謙也的目光看過去，見是雙手背到腦後，走路搖搖晃晃的小金和他身後一臉無奈表情的白石。
“謙也，原來你在這裡”，小金彷彿看到久違的親人一樣一臉興奮的朝謙也跑來，臨近的時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旁邊的景瑞。
“誒？你竟然也在。”小金的表情比剛剛更顯興奮，眼中閃動的莫名親切感讓景瑞有些錯愕。
大概是因為知道她練武的關係，以前小金每次見她都是一臉的好奇加探究，但現在這種突如奇來的毫不掩飾的附加狀態讓景瑞一時有些適應不了。
單純的孩子明顯想到哪做到哪，上前一把拉住景瑞，邊指著她邊回頭說，“白石，她在這兒呢，你不用再等啦。。。。現在就。。。唔。。。”
謙也迅速上前摀住小金幾乎惹禍的嘴。
景瑞疑惑的目光在面前三人臉上一一掃過。
白石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的尷尬的站在小金身後。
。。。集體進入短暫的靜默。
32
白石第一次見景瑞，是在國小六年級那次少年網球賽半決賽之後，那時的他剛剛打贏謙也晉級決賽。
“這是我妹妹。”當時的謙也指著作為親友團成員的景瑞對白石說。
“你好，我是他姐姐。”隨後景瑞看似平淡的自我介紹讓白石相當暈眩。
白石和謙也迅速混熟，不過與景瑞的交集卻少之又少，等他終於從謙也斷斷續續的敘述中理清兩人關係的時候，自己已經進入四天寶寺國中部，並與謙也成為同班兼同社好友。
儘管同為謙也的朋友，但並不同校的兩人依舊鮮少見面。即使偶然相遇，極少主動跟女生搭訕的他與安靜寡言的景瑞也沒什麼特別的交流，這種相識卻又不熟悉的狀態維持了三年，直到被同學們口口相傳的'四天寶寺男子網球部與木葉國中女子武術部之偽戰爭'的'爆發'。
說起兩個部的聯繫，發端並不在景瑞和謙也身上，而要追溯到當時已經從國中畢業，升入高一的一對兒戀人關係的學長學姐身上。儘管當時四天寶寺國中網球部部長柴田的那句'謙也和上杉加油，爭取接過前田學長和上原學姐的浪漫旗幟'沒能實現，但這樣的結果並沒有影響兩部部員間的交流，暗地裡互生情愫者確有人在。
感情是筆糊塗賬，初窺門徑的青春期少男少女們的感情更是筆說不清道不明的爛賬，因此部員間由某些喜歡與不喜歡之類的事情導致的小規模分分合合時有發生，只不過一心專注於網球的白石和心無旁騖的景瑞都沒把這些事情太過放在心上。
直到去年全國大賽后的八月末九月初，小規模鬧彆扭事件因相關人員的處理不當而演變成更大範圍的'敵對'狀態後，管事兒的兩人才開始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正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對感情全無經驗的兩人在不全面也不客觀的信息引導下非常'默契'的發揮了各自護短兒'的特點'，幾次簡單交涉之後非但沒能解決問題，心裡反而多少存了些芥蒂。不過好在中間有熟悉情況的謙也和能說會道的五十嵐幫忙溝通，漸漸將事情引入'互通有無'的明朗化境地。回過味兒來的白石和景瑞也適時調整政策，最終與部員們一起齊心協力的比較和平的將外人口中兩個部的'偽戰爭'問題解決。
大概是因為這次事件導致兩人交流略有增多，事後有部員偶爾會八卦一下兩位部長，但因為沒什麼真憑實據，說說笑笑也就過去了，沒人放在心上。
白石升入高中之前最後一次見到景瑞，是在謙也生日的三月十七號那天，並且因為事先定好的生日蛋糕出了點兒小狀況，兩人一起過去交涉了一下。當時行色匆匆的他和景瑞都沒有註意到街對面相向走過的柴田和他看到兩人後飽含深意的笑容，也沒有想到這次小小的意外事件竟然會變得餘韻悠長。
大約二十天后，當已經成為高中網球部部長的柴田從謙也處得知'上杉去了關東的立海大附屬讀高中'後，一臉惋惜的拍著白石的肩膀說“年輕人啊，既然喜歡就不要猶豫，否則是會後悔的”，並正式於無意間拉開了白石和景瑞'被'八卦的序幕。
景瑞本就話少，再說高中報考哪所學校也不是一個會被掛在嘴邊兒上的話題，因此儘管木葉國中的任課老師和相熟的同學知道她考的是神奈川的立海大，但在出榜之前也不會刻意出去宣傳。
木葉國中沒有高中部，成績好些的學生高中時都會選擇報考臨近的四天寶寺，很多人都認為景瑞也會如此選擇，於是當昔日的同學們聚集在四天寶寺卻發覺木葉國中曾經的'老大'早已遠赴關東的時候，自然會多少生出一些關於她為何獨自遠走他鄉的猜測。
本已聚集起來的疑惑土壤就這樣與柴田關於兩人心事的推斷迅速結合，在網球部及某些熱心人士的推波助瀾下不斷豐富著細節，等到傳進白石耳朵裡的時候，已經演變成了一段堪稱淒美的互相暗戀版故事：女主角矜持含蓄，苦戀無果遠赴關東；男主角錯失良機，追悔莫及靜靜等待。
事實證明，八卦這種東西越描越黑，熟知內情又身在四天寶寺的謙也、五十嵐和熊二等人最初還會幫白石和景瑞闢謠，但越解釋謠言反而傳得越真，最終身在三年級的景翔只得示意'內部人員們'全數進入'休眠'狀態。
'內部人士'各個守口如瓶、女主角的兄長不置可否，找不到證據又無法獲得新的談資的同學們很快被其它八卦吸引，景翔的政策也算取得了階段性成果，只不過在這個過程中眾人似乎形成了一種默契——不對同學們解釋，但也沒人去和景瑞提。
風頭過後，白石和景瑞的'故事'雖然暫時性的被同學們遺忘，卻在網球部內部異常'堅韌'的流傳了下來，並緩慢向國中網球部擴散。彼時接收到相關信息的小金一臉天真的問東問西，同部部員為方便這個單細胞動物理解，直接向他灌輸瞭如下內容——白石和景瑞互相喜歡，但景瑞去了關東，他打算等她假期回大阪時告白。
幾天之前，景瑞現身全國大賽觀眾席的事實促使四天寶寺的部員們將這段進入潛伏期的故事再次從記憶的犄角旮旯裡翻了出來。雖然礙於比賽在即，為避免白石分心並沒有過多的言語調侃，但眾人滿含深意的眼神和近幾日若有似無的影射都讓他覺得有些不自在。
現在意外看見景瑞本人，又險些被小金說漏了嘴，白石一時之間有點兒亂，也不知道應該用一種什麼態度和景瑞打招呼。
景瑞眼中的疑惑和茫然終於讓白石在微愣之後意識到幾個月來眾人玩笑似的傳言她大概全然不知，心情隨即放鬆下來。
回復往日的微笑神情，白石剛想開口卻被旁邊一個聲音截斷。
“哎呀，這不是上杉學妹嗎，好久不見。”找人（小金）歸來的柴田笑著和景瑞打招呼，若有似無的掃向白石的眼光讓他覺得有點兒寒。
“柴田學長，好久不見。”景瑞微笑回禮。柴田國中時與景翔同班，景瑞和他雖然算不得熟識，但見過幾次。“這次麻煩學長和網球部的同學，真是不好意思。”由於景瑞決定多留一天看球，景翔又不得不帶隊回大阪，因此不放心妹妹出行安全的兄長大人走前將她託付給自己的老同學柴田，讓她第二天上午跟著網球部一起回家，也好在路上有個照應，景瑞才有此一說。
柴田擺擺手，“別這麼說，大家都是認識好幾年的同學，不要見外。說到這我想起件事兒，你的行李多不多？明天早上讓藏之介去接你吧。”
柴田這話說得正氣十足，但在白石聽來卻是滿含調侃，'部長，你不要這樣。。。'可憐的聖書同學滿頭黑線。
景瑞眼中也閃過一絲疑惑，'為什麼是白石？要幫忙拿東西也應該是謙也來吧？難道。。。'想到一個多月前謙也和五十嵐的'感情風波'，景瑞直覺聯想到了'學長這麼安排大概是為了避免影響謙也的感情發展'。
'難道我果然耽誤他了？看來以後要注意啊。'思及此處，景瑞同學向謙也投以懺悔的目光，轉頭對柴田說，“謝謝學長，我不帶什麼東西的，不用麻煩白石同學了。”——她還是覺得白石接她感覺上比較奇怪。
“怎麼會是麻煩？藏之介，你說呢？”柴田轉頭去看白石，後者無語問蒼天。
'部長，你這讓我怎麼答？'白石眼含無奈。
'什麼怎麼答？當然是應承下來，這麼好的機會不抓住了你小子還想再苦等半年嗎？'柴田毫不客氣的'教訓'。
白石並不是個吝於向他人提供幫助的人，如果放在其他同學身上，他大概早就順勢答應下來，可現在面前的這個人偏偏是與自己頗有'淵源'的景瑞，在眾人或期待或調笑的目光之下，原本簡單的應承也讓他倍感艱難。
白石的猶豫和顧慮源出何典景瑞自然不知道，但這樣的神情看在景瑞眼里相當於在說'我不方便去接她'。景瑞本就不打算讓白石跑一趟，現在看他貌似難做，決定好心開口解放大家，“真的不用麻煩白石同學，神奈川到東京的車我還是比較熟的。”
“恩，白石幾乎沒去過神奈川，萬一他走丟了反而會更麻煩。”作為小金的看護者留下，在接收到白石'已經找到小金'短信後返回球場的財前用他一貫平緩的聲音給出客觀分析。
柴田聽了狠狠白他一眼，'小孩子跟著摻和什麼？我這可是在給他們創造單獨相處的機會，你不要來拆我的台。'
“小光光，你要相信藏之介嘛，怎麼可以懷疑他有路痴傾向？”金色和一氏在財前身後一左一右架住他往後拖，財前努力掙扎無果，又被身後二年級的學長山崎送了枚爆栗，想不老實都不行。
白石面對如此混亂的局勢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很有一種逃跑的衝動。
與謙也'戰鬥'半天的小金終於暫時脫離魔掌，扯開嗓子大喊，“白石，你快說啊，要不然等一下她又要跑了，你。。。唔。。。”
謙也手忙腳亂的再次按住小金，為了保險把他罩在外套下面，並因激烈的'搏鬥'，額頭上滲出一層薄汗。
'說？說什麼？他找我有事兒？'扭頭去看白石，景瑞發現對方的視線在略微相交後迅速轉開，'他這態度也不像有話要說啊。'景瑞看了半天也沒看出門道來。
雖然眼前眾人的表現讓她疑惑重重，不過她還是決定暫時放下心裡的問題提醒一下某個正在向殺人犯方向發展的朋友，“謙也，你再這麼悶著他會出事兒的。”
“啊。。。”
趁著謙也思考的功夫，小金迅速脫離'險境'跳到一邊兒，毫無遲滯的開腔'譴責'，“謙也你要謀殺啊？”
“像你這種怪物殺了才好，造福人類。”一個多少有些憤恨的聲音飄過來，正在說笑打鬧的一群人都是一愣。
小金的反應果然很快，指著剛剛說話的人大嚷，“你怎麼在這？紅眼惡魔！”
33
俗話說：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鑑於國中男網比賽過程中，立海與四天寶寺相遇時作為第二單打出場的小金很不給面子的將立海的第二單打於第三局中累倒的事實，到目前為止，身為部長的切原依然對小金存有一種'刻骨的仇恨'。
小金對切原也是'念念不忘'，那張囂張的臉和那句'小怪物'同樣讓他記憶猶新。
“你叫我什麼？你這個小怪物。”切原瞪眼。
“不要叫我怪物，怪物是青學的越前，你這個紅眼惡魔。”小金不甘示弱。
對瞪的兩人一個挽袖子一個掐腰，眼看著已經處於一觸即發的掐架邊緣。
景瑞面對這種局面多少有些無奈，儘管深知二人的恩怨源於網球比賽，與網球部沒什麼關係的自己最好少插言，可切原運動服背後醒目的'立海大附屬'五個大字適時提醒著她'對方與自己同校'的事實。考慮到真鬧起來的話丟人不說，切原以一敵眾顯得有些可憐，怎麼說也是認識的學弟，她決定偶爾發揮一下同學愛。
“切原。”
“小金。”
。。。。
。。。。
同時出聲（雖然叫的是不同的人），同時微愣，同時轉頭，同時面帶微笑的向對方點頭致意。一系列的巧合讓景瑞和白石不由得再次同時生髮出一種'我在照鏡子的'感覺，默契得極度詭異。
'拜託，你不要頂著一摸一樣的表情和我做相同的動作好不好？會很奇怪的。'兩人不知道的是，此刻各自的腹誹內容也是不謀而合。
切原和小金也很有'默契'的噤聲，不過原因各不相同。
小金是因為白石在他心中積威已久，而切原則是因為四天寶寺隊員間不斷傳遞的怪異眼神兒。
“好奇怪啊。”切原撓撓頭髮，對眼前的情況不得其解，一句迷迷糊糊的嘀咕在尷尬的寂靜中顯得尤為突出。
“學姐，你和他們認識啊？”他接下來彷如恍然大悟般的話更是導致周圍一干人等集體黑線。
'你這反射弧好長。'景瑞有些無奈的看向切原，實在不知道應該給予這位學弟一個什麼樣的評價。
四天寶寺的人也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小海帶，只有小金忽然說了一句，“你怎麼和她也認識？”
“我當然認識了，因為她和仁。。。。”，切原被景瑞瞪了一眼，忽然想起三個人租住同一間屋子的事情不能說，生生把後半句吞了回去。有話憋著吐不出來的感覺讓小海帶異常痛苦，臉上變換幾個神色後忽然靈光一閃，“我們可是一個學校的，認識還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切原自覺這理由圓滿充分，只不過四天寶寺的某些人顯然不這麼想。'你們一個國中一個高中，在兩千多人的學校裡不認識恐怕才更正常吧？'
'仁。。。王？'謙也作為唯一知道'內情'的人，想到的東西自然與大家有所不同。順著切原的話，他很自然的聯想到'小瑞大概是和那個仁王而非柳生有什麼'，並在得出上述結論後一臉'露餡兒了哦'的笑看景瑞。
'不要亂猜。'景瑞在心裡暗說'切原，你要敢說漏了，我就把你今天的表現和說過的話一點兒不留的傳達給你的學長們，絕對沒有刪節版'的同時，用眼神向謙也做出如上答复。
小金聽了切原的回答倒是不覺有異，一時之間找不出反駁的理由的他眼見景瑞和謙也以眼神交流，忽然想起傳言，心思一下子就被勾回到八卦，“你怎麼能和謙也眉來眼去的，你不是喜歡白。。。”
“小金。”白石徹底鬱悶了，咬著牙邊打斷小金的話邊解繃帶——再不鎮壓一下這群人會越發囂張，今天這事兒也非露不可。
儘管對於小金未完成的'遺言'稍微有些探究的意思，但那句'眉來眼去'和小海帶適時投來的疑問目光讓景瑞意識到，繼續放切原和小金這兩個脫線的孩子在一起的話，這裡的一群人今天就什麼都不用做了，無論看球或是其它。
為了大家的目的和清淨著想，景瑞覺得應該盡快來段兒結束語，然後帶上切原早早離開。
“柴田學長，明天幾點在什麼地方和你們會合呢？”景話鋒一轉，直奔主題，打算盡快敲定明天的行動事宜，為'撤退'做最後的準備。
“車票是上午九點半的，那。。咱們九點的時候在新幹線車站會合吧。”柴田笑著說。
“好。”景瑞點頭，用心記下時間地點。
“明天早上坐上來東京的公交後再聯繫吧，至少讓人去車站接你。”柴田一副'就這麼定了'的口氣說，他還是覺得讓一個女生從大老遠的地方自己趕過來有些不妥。
“恩。”景瑞也不好一再推辭，暫時答應下來。
“車票在福島身上。。。”柴田轉頭找了一圈兒，發現出去找小金的副部長福島還沒回來，“他不在，那等下比賽結束的時候拿給你吧。票先給你一張，萬一明天遇到什麼問題你就爭取先上車，其它的可以到了車上再說。”
“好。”景瑞點頭。人多出門總會遇到不可測的情況，這樣安排更為穩妥。
“比賽快開始了，先去看球吧。學妹要不要和我們一起？”柴田隱約聽見場內廣播的聲音，判斷比賽即將開始，於是邊說邊引著大家往賽場裡走。
“謝謝學長，我和同學一起來的，她們還在等我。”
“啊，這樣啊，那你快過去吧。”柴田笑笑，心裡想著'放長線釣大魚，反正明天還有機會'，也就沒再堅持。
“那麼各位，明天見。”景瑞行禮，示意切原和她走。
本來切原還有些不想听景瑞的，不過忽然想到件事情，隨即一臉興奮的跟在景瑞身後邊走邊說，“學姐，你明天回家？我有件事兒和你商量。。。 。。”
“切原赤也和她很熟。”被學長們壓制了半天的財前忽然淡淡的說了一句。
“這麼說的話，也許立海大網球部的人她也認識。”金色接話。
“狼多肉少。”一氏跟著搧風點火。
“咱們找個視線好的地方吧。”白石表情不變，恍若未聞，只不過掃過幾人的眼光頗具意味。
。。。。。。“那快走吧。”謙也率先轉頭，他可不想被殃及池魚。
相比於白石被眾人調侃的鬱悶，景瑞的日子也不算好過，先是被木村以'難得遇到老鄉，一定要多陪他一會兒'的理由'拋棄'，繼而得知睡過頭錯過集合時間的切原完全無法找到自己同學的方位，只得無奈的拖上小海帶找了兩個空位隨便坐下來。
切原找她商量的事情很簡單——她回家以後自己可不可以藉住她的房間。想也知道小海帶常住是為了仁王和那台遊戲機，反正回家以後屋子也是空著，景瑞也就點頭同意。
這一屆立海大和冰帝的實力相差不大，冠軍爭奪異常激烈，直到第五局的後半段兒幸村才克制住跡部，並最終取得勝利。
比賽過後是頒獎儀式，四大部長暗地交鋒的時候，謙也給景瑞發短信，讓她多等一會兒，好給她送車票過去。
切原跑去祝賀後，景瑞獨自坐在原位聯繫木村，並相繼等來了木村的'玩兒得愉快''祝福'和暫時出任'信使'的白石。
其實白石是個比較擅長交際的人，剛剛只是受了以往謠言的影響才會在咋見景瑞的情況下有點兒亂，現在穩定了一下，早就恢復到以往的狀態，神情一派自然坦蕩。
景瑞也沒多想，就這麼和白石站在人走後略顯空曠的觀眾席上說著第二天的具體路線和注意事項。
“你剛剛跑到哪去了？我都沒找到你。”比賽期間，丸井意外看到了國中部的學弟，卻沒在其中找到切原，現在見他跳出來，忍不住發問。
“哦，我和上杉學姐坐後面了”，切原撓撓頭髮，“前面到處都是人腦袋，太亂，找不到地方。”
“上杉？你和她也很熟啊？一起來的？ ”丸井先是知道幸村和她同班，然後知道了仁王是她鄰居，現在發現切原竟然和她也很熟，忍不住驚嘆。
“不是，她和四天寶寺一起來的。”切原想著遇見景瑞的時候她正和四天寶寺的人在一起，於是順口回答。
'淨胡扯，原來謠言就是這麼產生的。'對景瑞的行程比較清楚的仁王看了眼柳生，發現搭檔的目光裡包含的是一樣的內容。
“四天寶寺？”切原的回答顯然傳達了更多新鮮的信息，某幾個人的視線也因為這句話的引導向上飄去，正巧看到做車票'交接'的景瑞和白石——四天寶寺那身隊服非常好找。
“好像明天他們要一起回大阪吧”，切原隨大流兒的跟著看了一眼，繼續洩露'機密'，只不過他顯然沒有這樣的自覺。
丸井點點頭，決定略過這個不算太吸引他注意力的話題，趕快問點兒實際的，“對了部長，咱們等下去哪慶祝啊？”
“你就知道吃。”仁王不客氣的吐槽。
“少廢話，其實你也想問吧？還好意思說我？”丸井才不信仁王不關心，他只信仁王更關心。
幸村視線略轉，笑著說，“咱們先上校車吧，具體去哪路上討論。”
“好。”丸井第一個抓起網球包拖上切原向場外移動，用行動證明急迫的心情和榜樣的作用。
“不做總結只想著慶祝，真是太鬆懈了。”真田壓壓帽子，繼續他的'老生常談'。
仁王走過他身邊的時候拍拍他，“副部長，不要這樣嘛，小心美味佳餚都會被你嚇的長腿跑掉呦。”
幸村看著皺眉的真田也笑著打趣，“誒呀，真田你再這樣我會懷疑今天輸球的是我們的，快走吧。”
“。。。。知道了。”真田嘆口氣，拿起自己的東西跟在隊伍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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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白色的頭從微開的廚房門縫裡探進來，祖母綠色的眼睛在不大的空間裡掃了一圈，看到平底鍋中金黃色的煎蛋後臉上迅速呈現出一幅'我很感興趣'的表情，“看樣子有進步嘛。”
'如果同樣的東西連續做四個月還很悲慘的話，我大概就可以去撞豆腐自盡了。這樣的稱讚你就不覺得很打擊人？'雖然景瑞覺得仁王此刻的讚賞某種程度上可以被認為是對自己此前'作品'的變相否定，但她還是決定在回家之前的'最後'一個早上把室友對自己廚藝難得的稱讚想得簡單而溫馨一些。“謝謝”，景瑞迅速看了仁王一眼，繼續專注於即將出鍋的早餐。
“餵，上杉，幫我也做一個吧，等下一起吃，算作今天的酬勞好了。”仁王一臉'就這麼便宜你了'的表情說。
“酬勞？”景瑞心說我又沒僱你做苦力，幹嘛要給你發酬勞？
“等下幫你拎行李去車站的酬勞。”仁王的聲音漸行漸遠，尾音消失在洗漱間的關門聲中。
'我沒說讓你送我去車站。。。。'景瑞搖搖頭，心說'算了，一個煎蛋換個勞工，也算值了'。
詫異於'沒有訓練的早上喜歡睡懶覺'的仁王為何會如此主動的早起並提出友好的幫助建議，景瑞略微猶豫之後，最終還是在餐桌上問出了這個問題，得到的是對方“我剛好去東京有事”的答案。
'原來是順路'，景瑞點點頭，心說'難怪柳生還睡著他卻起這麼早。'——昨天網球部的人慶祝到很晚才解散，切原同學如願以償的再次以'你們這裡距離近'為由霸占了仁王的房間。
收拾好廚房，仁王自動自覺的拿起景瑞早已整理好的旅行包和她一起出門。
“早知道你和四天寶寺網球部的人那麼熟，就讓你多提供些資料了。”坐上公交後，仁王和景瑞閒聊。
“關於網球的？”
“恩，柳那個數據狂正愁四天寶寺天高地遠的弄不到詳細情報呢，如果他早知道你跟白石他們認識，弄不好會來找你。”仁王笑看景瑞，腦中閃過柳拿著本子追問但景瑞沉默以對會的畫面，覺得應該相當有喜感。
景瑞聽了笑著搖頭，“我和他們不熟，網球又看不懂，提供不了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吧。”
“不熟？”仁王挑眉，“那還和他們一起回大阪？我猜弄不好票都是他們給你買的吧？”他這話說是猜測，其實有根有據——昨天的所見所聞。
“是他們買的”，景瑞點頭，一點兒沒有隱瞞的意思，“我哥不放心我自己回去才找他們幫忙。”
“你哥不是練古武術的嗎？怎麼還認識他們？”仁王心說古武術和網球。。。差太遠了吧？
“一個學校的。”景瑞這才想起來，她從來沒說過景翔就讀於四天寶寺。
“那如果你不來立海大，也會考四天寶寺？”仁王忽然想到這個問題。
“恩”，四天寶寺是景瑞家所在區最近也最好的高中，如果沒有那次心血來潮的決定的話，大概是必去。
“那你為什麼來立海大？”經過半學期的了解，仁王發現大概除了冰帝的忍足以外，景瑞在關東可謂無親無故。雖然'蹺家'的他多少能夠理解同齡人這種'遠離父母獨立生存'的願望，但畢竟只有十幾歲，長輩們一般是不會真的忍心將子女放在自己羽翼呵護不到的地方的，對於景瑞家同意她一個女孩子自己跑來關東，他一直心存疑問。
景瑞想了想，用非常清澈真誠的眼光看向仁王，“忽然想來就來了。”
仁王覺得自己嘴角有點兒抽搐，“然後你家就同意了？”
儘管家人的態度在她報考前後確實有過動搖，不過基本沒有明確的異議，因此景瑞點頭，“恩。”
'這家人沒問題吧？'仁王黑線。
看仁王的表情似乎不理解，景瑞補充一句，“你家裡不是也同意你出來住？”
“那是因為我是男生，而且還說好了跟比呂士一起他們才勉強同意的。”仁王話裡的另一層意思很明確——你是女生又是一個人，你家裡怎麼就能放心？
不過景瑞顯然沒有深究他話裡的隱藏含義，而是被另外一條信息吸引，“那。。。你是怎麼和家裡說的？你和柳生一起出來住的事情？”——她比較好奇戀人關係的兩人究竟以何種方法瞞天過海並且順利說服家里為他們大開方便之門。
“就是那麼說的唄，同學互幫互助，一起鍛煉獨立自主的。。。”仁王說到一半兒才反應過來景瑞話裡的意思，神色瞬間變得相當之囧。
“我說上杉”，仁王湊近景瑞壓低聲音，“你對我倆的關係就這麼深信不疑？”
他覺得景瑞並不是那種你說什麼她就信什麼的人，很多時候她都有自己的思考，可唯獨在他和柳生關係這一問題上，景瑞似乎給予兩人——或者說他的話——以極大的信任，這讓他無法理解。
仁王不知道的是，景瑞最初對他的說法也抱有懷疑態度，只不過經過數次或偶然或必然的巧合之後，才確信他'所言非假'。
雖然BL漫畫滿天飛，但現實當中畢竟要面臨一定壓力，因此景瑞也學著仁王的樣子壓低聲音和他探討這一話題，“能看出來。”
仁王驚悚，'我和柳生到底做過什麼？都能讓女生看！出！來！我們倆是那種關係？'
“你怎麼看出來的？”仁王心說'告訴我吧，我改還不行嗎？'
景瑞想想，覺得有些動作是人家情侶之間的秘密，真說穿了不太好，於是模糊了一下，“感情很融洽，行為很和諧。”
'。。。。不融洽不和諧的話，這雙打比賽要怎麼打？'仁王呆愣半天，無言以對。
雖然在車上的時候就听景瑞說過'大概會有人到公交車站來接'，但讓仁王感到意外的是，接站的人並非謙也而是白石。
“呦，上午好。”仁王向白石抬手示意，臉上的笑容堪比夏日的陽光。
“仁王？上午好，真意外。”白石確實沒想到會遇到他，微愣之後也笑著招呼。
“見到你我也嚇了一跳啊，還以為來的會是她那位青梅竹馬呢。”仁王表情不變，但出口的話讓白石不自覺的抬了抬眉毛，笑容隨即擴大。
“恕我愚昧了，請教一下這話我該怎麼理解？”仁王和景瑞什麼關係，對她的過去知道多少白石完全不清楚，直覺告訴他仁王這話恐怕另有深意，只是一時之間猜不出而已。他覺得與其浪費時間打太極不如直來直往的探底細，簡單實用不說，也省得遮遮掩掩的反生誤會。
“理解？啊，當然是字面兒意思”，仁王笑著擺擺手，一副'白石你想多了'的表情說，“我是想到哪說到哪，對了錯了的你別介意。”
'你是想說再追究就是我神經過敏了是吧？'“仁王你說笑了。”白石抬手看了眼時間，“還有三十五分鐘開車，現在過去嗎？”他這話問的是景瑞。
'難為你們倆還記得我的存在'，見面之後被兩位男士的'刀光劍影'摒除在外化身人形雕像的某同學終於感覺到了自我角色的回歸，順路知曉此二人還沒忘了有'趕新幹線'這回事兒的存在。
'場上比球場下比嘴，男生對勝利的執著竟至於如此念念不忘嗎？或者應該說，這是打網球的男生特有的交流方式？'比照景翔的行為和經歷得出'與此二人很不相符'結論的景瑞決定跳過這段無解的思考，回答白石的問題。
想著'白石既然來了，那麼四天寶寺的隊員很可能已經到達車站，不能讓人家等太久'，景瑞點點頭，“現在過去吧。”
“謝謝幫忙”，景瑞轉而看向仁王，邊說邊伸手做出打算接包的動作，“你有事情就快去忙吧，別耽誤了。”
“啊，沒事兒，時間還來得及。”仁王說話的時候手上的包被人接走，不過並非景瑞，而是白石，“既然有人接站，那我就不送你上車了，別忘了多聯繫。”
“好，需要帶什麼可以告訴我。”仁王以前沒少問過有關大阪特產的問題，景瑞也曾經說過可以幫忙帶過來的事情。
“恩，想到什麼會給你打電話，假期愉快。”
互道'再見'時仁王抬手在景瑞肩上拍了一下，隨後插兜儿，轉身走遠。
“沒想到你會和立海大網球部的人這麼熟，同班嗎？”，白石做個了引路的手勢，和景瑞並肩走向不遠處的新幹線車站大廳。
“不是”，景瑞搖搖頭，“是鄰居。”
'我對他戀愛的威脅力有那麼大嗎？'景瑞看著眼前眾人奮力將謙也與她隔離開來的行為忍不住想。
從昨天到現在，她能夠明顯感覺到四天寶寺的人'全力以赴'的減少著她和謙也交流的機會，將所有以前謙也的'工作'全數轉手給白石。
'難怪謙也會大老遠的把相冊送來神奈川，看來是事出有因吶。'在內心認真體會著'因果關係'的景瑞'乖乖'的按照柴田的安排和白石並排坐在一起，'老老實實'的觀看四天寶寺隊員們新一輪的'搞笑表演'。
“對了謙也，你哥不和你一起回大阪嗎？”金色忽然問出這麼一句。
謙也狀似不在意的說，“誰知道他走不走，懶得管。”
“啊嘞嘞~小謙也好像不高興了哦？是不是被拒絕了？”金色笑嘻嘻的湊過去。
“小春，他明顯是在生他哥的氣嘛，想也知道是問過人家說不走哦。”一氏拉住金色的胳膊往景瑞對面的座位上拖。
“口是心非的謙也最可愛了。”金色掙扎著往謙也身邊兒去。
“小春，他已經有他哥了，你不能為了他拋棄我。”一氏繼續和金色拉拉扯扯。
'口是心非嗎？還真是一語中的呢。'景瑞笑笑，類似的問題昨天晚上她問過忍足侑士，得到的是'我們還有活動，大概過幾天回去'的答案。
'被侑士拒絕就會不高興，這傢伙還真是和以前一摸一樣呢。'景瑞在心裡暗自搖頭，順著忍足侑士想到了昨晚電話的另一段內容，陷入沉默——
“小瑞，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
“三年前你輸給北條明美的時候是什麼感覺？明明離頂峰只有一步之遙，眼看著卻又無法到達的時候，你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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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再遇見她。”景瑞清楚的記得當時回复給忍足侑士的答案，就如同她現在依然清楚的記得三年前的想法一樣。
“在全國大賽上再遇見她嗎？”忍足的話說得很慢，似乎正在思考。
“時間和地點無所謂，是不是比賽也不重要。”景瑞回想著當時的情景說。
“恩？”
“只是希望可以有機會再遇到她一次，再試一次。”
“如果不是在同樣的環境下打敗對手的話，你不會覺得不甘心嗎？”忍足的問訊中帶著淡淡的笑意和猜測。
“其實覺得輸贏並不重要，我只是想知道使用其它的方法會不會奏效而已。”
“哦呀，這話要是被北條聽到會不會敲著你的頭說'敢拿我練手，小心我掐死你'啊？”忍足的語氣很有些為北條抱不平的意思。
“也許會吧。”
其實同樣的問題，三年前景翔也問過她。
在半決賽中提前與北條相遇最終無緣決賽的她並沒有眾人想像中的沮喪或不甘，思考的方向完全不一樣。從那時起，景瑞清楚的意識到輸贏並不是自己在意的，也是從那一刻起，景瑞開始對自己練習武術的堅持產生了動搖，進而對自己'究竟喜歡什麼，想要什麼'有了濃重的迷茫感。
北條明美和景翔同齡，比景瑞大三歲，高兩個年級。如果景瑞想再次遇到她，只能等到三年後高中組的全國大賽上，但這樣的可能早已不復存在。
先是國二快結束的時候得知北條出國並徹底退出比賽，然後是一年之後自己決定離開關西體會和找尋自己想要的東西，景瑞深知所謂的'再見'已經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關於那時的記憶並沒有褪色，不過留給自己更多的是從那件事中剝離出來的思索——
武術對於自己而言，究竟在不在意，重不重要？
自己對武術是真的喜歡，抑或只是從幼年時起養成的一種習慣？
如果武術只是融入自己生活的一種習慣，那麼自己喜歡的究竟是什麼？在意的又會是什麼？
'雖然並沒有騙仁王，不過也沒完全跟他說實話。'景瑞忽然想到仁王在公交車上問的那個有關於她'為什麼隻身來到神奈川'的問題。
也許最初的引子的確只是突發奇想的'去看傳說中的湘南海岸'，但景瑞很清楚，自己最後成行的內在動因是希望離開思維已成定式的生活環境——她和古武術必然劃等號的環境——在基本不受外界影響的情況下重新思考上述問題。
'並不會討厭武術'——這是景瑞從那次在海邊觀看小孩子們打鬧中體會到的。
'但似乎也不是很懷念'——儘管有些突兀的徹底離開，但當她站在場邊觀看景翔等人比賽的時候並沒有可惜或後悔的情緒。
'忘不掉也不相忘，但有沒有任何重新回歸繼續比賽的願望'，雖然這種感覺沒什麼不好，但景瑞還是偶爾會覺得有些奇怪，'這麼不上不下的，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啊？'
有些苦惱的抬手按了按頭，回神兒的景瑞很快被對面座位上金色和一氏的'現場表演'吸引住視線。
“既然只是誤會，那麼就到此為止好了，如果以前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還請多多包涵。”金色細聲細氣的說，景瑞聽了覺得這話有些耳熟。
“哪裡，作為男生的我應該首先道歉才對，事情弄這麼大，我要負主要責任。”一氏與金色面對面坐著接話，聲音刻意放得低沉緩慢。
景瑞眨眼，'這段兒。。。貌似是當初自己和白石的對話吧？他們這是乾嘛？'
景瑞一臉好奇的繼續旁觀，只見金色點點頭，不再說話，但一直盯著一氏。
'脈脈含情。。。嗎？'景瑞無語，心說當初自己可沒這段兒吧？
金色忽然面帶'哀怨之色'的扭頭，做離開狀，旁邊的一氏抬抬手又張張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樣。
'這又是唱的哪出？'景瑞將手肘支在身側的車窗旁，拖著臉歪頭看戲。
忽然一氏伸手拉住金色的胳膊，語調急切而誠懇，“親愛的，你知不知道見不到你的這幾個月我日思夜念心亂如麻，不要再去關東好嗎？回大阪吧，為了我回來。”
金色沒頭，左右晃晃似乎要甩掉一氏抓著自己的手，“你又不在乎我，回來幹嘛？”
一氏身體向前，另一隻手一把摟住金色的腰，“親愛的，我是在乎你的，以前只是礙於面子不願明說，我知道錯了，從今往後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
金色低頭扭捏，“我憑什麼聽你的？”
“憑我喜歡你，你只能是我的，不管是切原還是仁王都得靠邊站兒，我絕對不會把你讓給任何人。”
。。。。
。。。。
雖然金色和一氏的表演中並沒有提到人名，可又是關東又是切原仁王的，小學生都能看出兩人角色扮演的原型是誰，景瑞自然也不例外。
儘管不知道這齣表演出現的來龍去脈，但至少能看明白對方是在八卦自己和白石，這樣的認知讓景瑞無比尷尬。僵硬的維持著剛才的動作，景瑞完全不知道應該給出什麼樣的反應，甚至囧得連用眼角余光瞟下身側白石表情的勇氣都沒有，只能規矩得不能再規矩的努力保持低眉垂目的姿態。
她總算明白了這兩天四天寶寺網球部眾人那些奇怪的眼光和行為源出何處，但這種明了附帶的絕對不是喜悅而是讓人抓狂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情。
其實白石比她也好不到哪去，這段八卦的猜測版不但被金色和一氏以如此誇張的手法表現出來，還附帶了一個後續發展情景模式，讓他除了用綁著繃帶的左手摀臉嘆氣以外，尷尬的連呵斥的話都說不出口。
相比於四個人這種一對兒表演一對兒沉默的詭異狀態，四天寶寺其他部員們此刻的表情和心理活動可謂五花八門。
'臭小子，你們這麼鬧還能有戲嗎？再說如果這事兒被景翔和文信知道，他倆還不得劈了我？'——恨鐵不成鋼順帶擔心自己小命不保的部長柴田。
'完了，不出點兒特殊情況，小瑞和白石恐怕只能於朋友處止步了？'——對兩人都頗為了解的謙也。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在心中冷哼的財前。
'果然還小啊，只知道笑鬧不計後果。'——對金色和一氏的行為徹底無語的副部長福島。
'還好我追紀子的時候他們還在上國三。'——後怕兼慶幸的山崎。
'原來白石打算這麼告白啊。'——被'騙'的可憐孩子小金。
隱藏在左手之後的目光看了一眼景瑞，白石覺得這種情況下還是自己出面阻止對面兩人的表演比較切合實際——景瑞維持著剛才的動作已經有段時間了，他覺得自己再不做點兒什麼她弄不好會在接下來為期兩個多小時的路途中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
伸手分開依舊糾纏著的兩人，白石以眼神示意他們別在繼續。
金色和一氏看景瑞不說也不動，想著景瑞畢竟是女生，覺得剛剛可能鬧得有些過頭，乖乖收了音，只不過沒'老實'多長時間又開始了每日必做的親密表演。
景瑞和白石本來就沒什麼，適才會不知所措也是被對面兩人誇張的表演鬧的。平靜了一會兒以後發現金色和一氏的表演不再影射自己和白石，也就慢慢恢復自然神色，等到下車的時候來接站的景翔和相川等人半點兒特別的地方都沒發現。
'嘛，承認吧，其實我還是有點兒戀家的'，儘管忍了四個多月也不肯回來一次，但景瑞在一腳邁出新幹線，踏上大阪車站的水泥地面時還是真切的感受到了歸心似箭的心情，恨不得下一步直接跨進家門。
雖然兩天前還跟景翔和相川見過面，但在家鄉看到親人和朋友的感覺與在東京時完全不同。眼看著近前幾張熟悉的面孔，景瑞除了初見時輕輕叫了聲“哥、四師兄、本”以外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應該再說些什麼，只是抿著嘴唇回以微笑。
景翔等人的表情也隱約透露出激動的神色，只不過幾個人醞釀出的重逢氣氛在下一刻無奈的被一個大嗓門兒打破。
“老大~我想死你啦~”，出去買水而出現稍晚的熊二飛撲向景瑞，景瑞看到後不動聲色的向前進了一步，導致熊二直接越過她把近旁的一氏抱了個滿懷。
“小春，我和他真的沒什麼。”被摟住的一氏一邊兒從身上往下摘人一邊兒向金色解釋。
“哼，近水樓台先得月，我就知道坐前後桌的你們倆肯定有JQ。”金色一副哀怨狀指責。
“小春，真的沒有~”，終於把熊二'扔一邊兒'去的一氏趕快實行粘人戰術，貼到金色身旁嘀嘀咕咕。
“一氏我可不要啊，我只要我們老大。”熊二擺出一臉嫌惡表情，一下子竄到景瑞旁邊，作勢也要往上貼。
沒等景瑞再有動作，他就被相川揪著衣服後領拖到一邊兒，“一天到晚就知道胡說，公共場合給我老實點兒。”
熊二縮了縮脖子，朝嚴谷本吐吐舌頭撇撇嘴，意思是說'四師兄果然爆發了，不過又來欺負我'，轉頭衝著景瑞做出各種哀怨表情，傳達著'老大你可憐可憐我救救我吧'的意思。
景瑞看著笑了笑，什麼都沒說，在家的時候這種表演一天少說也有四五次，她早就看習慣了。
雖然離家已有四個多月，但熊二的笑鬧和眾人的反應讓她真切的感覺到了大阪的一切似乎都沒什麼改變，久違的熟悉感撲面而來，記憶深處的場景和習慣也跟著一點點兒回籠，讓她忽然有種'在神奈川的這段時間彷彿一場長夢'的錯覺。
聽著熟悉的關西方言，看著眼前來接站的兄長和朋友，景瑞清楚的認識到自己心底被埋藏了許久的懷念和依戀正在慢慢升騰。
'果然，故鄉是永遠無法遺忘的地方，只有在這裡才能找到家的感覺。'
景瑞笑著看向'接站四人組'，很認真的說，“我回來了。”
景翔聽了一愣，隨即笑得一臉欣慰的抬手掐了掐她的臉，“歡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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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可以嗎？”問話的人微皺著眉，目光帶著淡淡乞求。
“不可以。”回答的人聲音淡定，態度堅決。
“今天可是第一次啊，不能通融一下啊嗎？”問話的人有些不死心，再次確認。
“想都別想，快去洗澡。”回答的人耐心耗盡，開始攆人。
無視了依舊賴在地板上不肯起來的切原眼中那彷如小狗般楚楚可憐的目光，柳生優雅的伸出右手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直接將人往洗漱間拖——景瑞前腳剛走，他後腳就拎著裝了幾件換洗衣服的書包進門，還美其名曰'長住以感受學長家裡濃厚的學習氣氛'。
'我看你是打著這張幌子來跟仁王切磋遊戲技巧才對。'對學弟的興趣愛好門兒清的柳生自然不會上當受騙，並利用小海帶進門時的藉口於當晚十點整理直氣壯的關掉了遊戲機的電源。
“等等。”仁王一把攔住柳生。
“雖然是放假，但也不能太縱容你們。”柳生皺眉，對仁王的動作很不贊成。
仁王擺擺手，“比呂士，我不是要和他繼續，只是想讓他在洗漱之前把東西收拾好放回去。”
柳生點頭鬆手，切原更加鬱悶。
“仁王學長，反正明天還要繼續嘛，不用收拾了吧？搬來搬去的多麻煩？”切原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從地上爬起來。
“一點兒都不麻煩，趕快收拾，別總弄得屋裡亂七八糟的。”仁王催促。
看了眼邊收拾東西邊嘀嘀咕咕的學弟，柳生推了下眼鏡，拉過仁王咬耳朵。“要不然這段時間你住在上杉那屋吧”，扭頭示意了下，意思是說'讓他過去弄得太亂人家回來不好交代'。
仁王想到切原家他自己房間的凌亂程度，覺得柳生的擔憂不無道理，“行。”
三個人洗漱過後，仁王和切原說了一下，小海帶一向無所謂住在哪個屋，反正有他一張床就行了，因此沒有任何反對意見，乖乖就寢道晚安。
仁王隨後推開景瑞屋子的房門，也準備好好休息一下——打了幾個小時的遊戲也是很累的。
雖然一牆之隔的住了四個多月，但他幾乎沒真正進過景瑞的屋子，站在房間裡吸了吸鼻子，仁王隱約捕捉到了一陣淡淡的水果味兒，雖然沒有脂粉或花香的濃郁，但意外的持久而讓人覺得舒適。
'挺好聞的。'仁王挑了下嘴角兒，走到床邊坐下。
抬手掐了掐放在床頭的玩具狐狸的臉，仁王想不通景瑞為什麼不把這個佔地方的東西收起來。
'難道她晚上抱著這個睡覺？'腦海中浮現出猜測的畫面，仁王呼吸隨之一頓。'我這是想什麼呢？'晃了晃頭，一翻身倒在床上。
'竟然睡不著？'躺了半天依然毫無睡意的仁王郁悶的抓了兩下頭髮，無奈的翻了個身，打算調整到一個更舒適的姿勢繼續努力與周公見面，只可惜一閉上眼睛腦中竟然快速閃過早上景瑞做煎蛋的畫面，非但沒能睡著，反而精神了不少。
'怎麼搞的？'仁王有些洩氣的又翻了回來，呈大字型仰躺著睜眼望向黑乎乎的屋頂，'大晚上的躺在床上想到她，我該不會真的。。。不能不能，應該是睡她床所以才聯想到的。'
自我催眠了幾秒鐘的仁王想起上午見到白石時下意識出口的略帶挑釁意味的話，不由得對剛剛得出的結論產生了懷疑，再想到白天回神奈川時遇到衣著身材與景瑞相似的女生就會不自覺的多看兩眼加以確認的行為，心裡更加沒底。
'不會吧？'仁王有些挫敗的抬手按住額頭，'剛好她不在，看來我應該好好冷靜一下。。。什麼動靜？'
耳畔傳來隔壁細微的響動，仁王集中精神聽了聽，確實是從自己房間裡發出來的，斷斷續續的一直沒停。
'赤也那小子不會有夢遊的習慣吧？'仁王想著反正睡不著，決定起身看個究竟，悄悄推開門，發現柳生也一臉困惑的從門縫裡探出頭來。
眼神交流了一陣，柳生打頭陣輕手輕腳的推開切原的房門。。。。
“赤也！”紳士的聲音中難得的夾帶著一絲怒意，嚇得里面的小海帶一個激靈掉了手上的東西。
仁王隨後進屋，一把拍開電燈開關，斜靠在牆上笑看小海帶，表情裡全是抓到學弟'做壞事'的調侃。“挑燈夜戰？誒呀，原來赤也真麼有精神吶。比呂士，是不是應該考慮把補習的時間再延長些？”
“有道理。”柳生推推眼鏡，掃向小海帶的目光異常嚴厲。
“別，柳生學長我錯了。”手忙腳亂的撿起地上的遊戲機手柄，切原可憐兮兮的望向柳生。
“還知道錯了？嘖嘖，真不容易啊。”仁王笑瞇瞇的戲弄如同待宰的羔羊般的切原，“又不是禁止你玩兒，幹嘛大晚上不睡覺偷著爬起來繼續？明天再打也不遲吧？”邊說邊把機器拆下來拿在手上，擺明了等下要帶走。
“知道了”，切原撓撓後腦勺，低頭嘟噥了一句“我不是怕過幾天就沒得玩兒了嗎？”
“你過幾天有事兒？”仁王邊收線邊問。
“沒有啊。”
“那你急什麼？暑假不是還剩三個星期呢嗎？”
“也是。”
大半夜裡閒說話的三個人此刻沒有料到的是，切原的擔憂五天后竟然成為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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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了嗎？”被擺弄得徹底沒了脾氣的景瑞轉頭問景惠，語氣裡很有些'姐，到此為止饒了我吧'的味道。
“我看看啊”，景惠一手托著下巴做思考狀，“來，把腰上這個繩結兒系在側面試試。”
景瑞無奈，只得抬起雙手任景惠在自己腰間又是一陣忙活。
這次回家以後，景瑞雖然出於慣性還是經常跟著景翔等人一起跑去前面的武館，但相比於以前，呆在裡面的時間大大縮短——景惠以'小瑞你不是已經不打算再學武了'的疑問經常性拖上景瑞陪她逛街或下廚，揚言要將自家妹妹培養成為上得廳堂（主要指衣著品味）下得廚房的全能型人才，如今在夏日炎熱的午後依然誨人不倦的拉著景瑞教導並打扮正是基於這一'偉大'的信念。
“OK，完美。”景惠興奮的打了個響指。
景瑞看了看穿衣鏡中的自己，多少有些不太習慣。
“姐，我把這個收起來吧。”看景惠差點兒被腳邊兒的東西絆倒，景瑞收拾起來拿著往外走。
“行，不過不許有把衣服換下來啊，我還沒看夠呢。”景惠朝景瑞的背影喊。
景瑞背對著她點點頭，笑著心說'怎麼感覺你在拿我當玩偶？'
目送著妹妹的身影消失在隔壁門後，景惠轉身進屋，剛好聽到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在響。
'小瑞的啊'，拿起電話走出去喊人，景惠隨意掃了眼來電顯示，'幸村精市。。。'。
“小瑞，有電話，是個不認識的男生哦~”景惠的八卦神經迅速被調動起來，連聲音都挑高了八度。
景瑞放好東西快步走回來，在景惠灼灼的目光下伸手接過電話。'幸村？'景瑞看到名字一愣——她聽景惠喊的時候以為是仁王或者柳生的。
“下午好，上杉。”剛一接通，幸村溫和帶笑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景瑞一邊兒躲避著自家姐姐的笑鬧一邊兒回應，“下午好。”
“沒有打擾到你吧？”
“沒有。”
“那就好，我打電話是想找你幫忙的。”幸村知道景瑞不太會客套，直接說明來電用意。
“怎麼了？”
“是這樣的，我們部目前剛好在大阪，但是赤也走丟了。他說不清自己在哪，我不熟悉路一時也找不到他，希望你能過來幫個忙。”幸村的聲音中透著淡淡的無奈。
“沒問題。”景瑞想起小海帶去自己租住的地方尚且能走錯，對於他在大阪迷路的現象表示完全能夠理解，想著'反正下午也沒事兒'，當即答應下來。
“我們先集合吧，然後一起去找他。”幸村提議。
“好，你現在大概在哪？”
“我在通天閣正門這裡。”
“我這就過去。”
“那麼一會兒見。”
景惠看景瑞掛斷電話，不等她說什麼就將桌子上的錢包一把塞給她，推著她往外走，“就穿這身去，不要換下來啦，放心放心，我會和媽媽說你去約會的。”
“只是普通同學。。。。”景瑞微皺著眉怨念的看向自家唯恐天下不亂的大姐。
“普通同學會追到大阪來？”景惠笑著白了景瑞一眼，剛剛的對話她斷斷續續的聽了點兒，大約知道對方是景瑞現在的同學，“連你姐姐我都瞞？真是的。”
知道多說無益的景瑞搖搖頭換鞋出門，留下想像力豐富的景惠獨自繼續在腦中天馬行空。
“大師姐，老大人呢？”十多分鐘後，熊二從前面武館跑過來劈頭就問。
“成天就知道粘著小瑞”，景惠忍不住念叨。
“嘿嘿”，熊二呲牙咧嘴的堆起一臉怪笑，“我那點兒小心思大師姐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做美夢去吧你，一天沒個正形。”景惠抬腿象徵性的踹他一腳，“小瑞約會去了。”
“啊？”熊二瞬間收起玩笑的神色，一臉震驚，“和誰？”心說'不會是白石吧？'
“叫幸村精市，小瑞在神奈川的同學。”景惠也沒隱瞞，抬手在熊二頭上不輕不重的拍了下，“趕快回武館，又偷跑出來，不怕文信罰你了？”
“啊，我這就回去。”熊二一溜煙儿出了門，邊往武館走邊掏出電話，接通之後直奔主題。
“謙也，幸村精市是誰？”
37
“小妹妹，是在等我嗎？”站在通天閣門前的路邊左顧右盼的景瑞等來的並不是事先約好的幸村，而是一位微瞇著眼睛西裝革履的年輕上班族。
'這人喝醉了'，這是景瑞的第一個判斷，'而且誤會了'，這是她第二個想法。
儘管知道女中學生徘徊在路邊可能代表的意義，但真的被人往那種方面想，還是讓景瑞心生不快。掃了對方一眼，景瑞後退一步，繼續搜索要找的目標，“等同學。”
“小妹妹是對我不滿意嗎？”上班族不死心的追問，向前跟進，“說什麼等同學只是藉口吧？”說著抬手扒了扒頭髮又拉正身上略微歪邪的西裝，擺出一副'其實我很帥'的架勢。
“你誤會了。”景瑞又退一步，微微皺眉。
上班族心裡所想的是一種基於雙方自願而產生的交易行為，只要一方不認可，完全可以採用略微激烈的手段'反對'。雖然不是沒有'拒絕'的能力，但景瑞還是不想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動手，因此盡量選擇溫和的方式回絕，希望對方自行撤退。
也不知道上班族是喝得太多還是真的很相中景瑞，依舊攔著她不肯放棄，繼續靠近的動作很有種咄咄逼人的意思。“怎麼會是誤會？真的約好的話會等這麼久嗎？”
通天閣門前人來人往，第一次來的幸村對所處的位置描述得也不是很準確，加之很少看見幸村穿便裝的樣子，景瑞找人的時間才會長些，卻沒想到成了上班族糾纏她的依據。
看到對方帶著一臉'被我說中了吧'的表情逼近，景瑞一直垂在身側的左手看似平常實則已經做好準備——只要對方踏進她的可接受距離之內，就會小幅度的送他份兒'見面禮'，'警告'他最好知難而退。
“她在等我。”就在景瑞打算給他點兒'顏色'看看的時候，側後方熟悉的溫和聲音響起，一隻白皙而骨節分明的手攬著她的胳膊稍稍用力將她帶到一旁。
“不好意思，人太多了，剛剛沒看到。”幸村並沒放開手，微笑著向景瑞解釋。親密的動作和溫柔的語調讓景瑞不由得在心裡感嘆'幸村，其實你應該再報個戲劇社的。'
幸村所言非假，幾乎沒見過景瑞便裝樣子的他在洶湧的人流中確實是一頓好找，如果不是因為遠遠的注意到這個上班族與周圍人群不相符的動作而多看了兩眼的話，他恐怕還是找不到自己的目標。
“沒關係。”景瑞很配合的微笑回應，知道自己演技不佳，簡單回了一句就不再說話。
“走吧。”幸村看了對方一眼，並不打算多說，手上稍稍用力，帶著景瑞轉到另一個方向，繞開上班族的攔截。
“小妹妹你眼光可真差，這種長得想個女生似的毛頭小子怎麼能和我比？”被兩人無視的上班族不滿的嘀咕。
“這位大叔，用不用我指點你警察局怎麼走？”幸村轉頭，表情淡漠的堵了對方一句——目前這種情況下，說他騷擾保證一告一個準兒，對於一個有工作的上班族來說，這類的記錄絕對不會是什麼讓人愉快的存在，弄不好丟了飯碗也不是沒有可能。
'喝醉的人還真是口無遮攔，什麼都敢亂說。'景瑞完全無視了上班族的鬱悶，沒有給予半分同情——被錯認的不滿情緒明顯還沒過去。
感覺到攬著自己胳膊的手在剛剛聽到上班族的話時不自覺的加力，景瑞在內心點頭，'他果然很在意被人這麼說'——類似於'幸村討厭被人說漂亮'的事兒仁王以前提過。
上班族咬牙瞪了幸村一眼，悻悻的扭頭走遠。
'危機'解除，幸村紳士的放開景瑞退後一步，“剛才失禮了。”
“沒什麼，謝謝。”景瑞知道幸村這麼做是為了幫自己解圍，雖然感覺上有些不適應，不過這份人情還是會領的。“切原怎麼會走丟？”既然是來找人的，那麼越快行動用時可能會越少，她決定迅速切入正題。
'要告訴她赤也是因為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搞不清方向而人間蒸發的嗎？'幸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放棄了實話實說的想法，'就算他丟得起這個人我也丟不起'——此刻的他並不知道景瑞早已領教過切原變幻莫測的'失踪大法'。
“人多走散的嗎？”景瑞見幸村不說話，於是猜測了一下，如果是那樣的話，切原應該還在附近。
其實切原是在斜對面的商場裡走丟的（進去幹什麼前面已經交代。。。囧），不老實的小海帶並沒有留在裡面，而是迷迷糊糊的獨自跑了出來，幸村只是找人找到了通天閣正門這裡。
“在那邊兒走散的”，幸村抬手向斜對面指了指，不著痕蹟的掠過景瑞的問題，“真田出去找了，不過好像也沒什麼發現。”
'不會丟了個切原還搭上個真田吧？'景瑞汗死，心說拜託不認識路就不要亂跑了。
“真田能找到這嗎？”景瑞決定一個一個的解決，真田的被信任度明顯比小海帶高出不止一個層級。
“應該差不多，我先叫他回來。”幸村點頭。
聯繫好真田以後，幸村又撥通了切原的電話。小海帶不辨方向的大致說了下周圍的建築，好在景瑞對通天閣附近比較熟，總算從切原堪稱混亂的敘述中挑出重點並順利在兩條街外的紅綠燈下找到了看上去如同被遺棄的可憐孩子的海帶。
烈日下長達半個多小時的尋人工作使得幸村等三人（不包括後到的景瑞）'急需'一次小小的休整，因此稍微商量了一下後將目的地定為景瑞推薦的一條街外的某家冷飲店。
從路上閒談中，景瑞大致知道了網球部正選出現在大阪的原因——應四天寶寺之約前來參加特色合訓。一行人是昨天上午乘新幹線抵達的，昨天下午和今天上午各打了一場練習賽，今天下午是自由活動時間。
儘管剛剛聽說情況的時候景瑞的腦海中曾經閃現過'怎麼都沒聽仁王他們說過？'的念頭，不過並沒在這種事情上糾纏。
據幸村說，本來下午的分組活動是有四天寶寺隊員做嚮導的，只不過陪同他們的柴田和白石收到學校方面的召喚緊急返回，才會留下三個人生地不熟的人閒逛，以至'一不小心'發生了'切原走失事件'。至於尚在國三學習的小海帶，則是因為'無聊'而自費參加此次合訓活動的。
'原來中間這麼多事情啊。'景瑞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與切原非常有默契的走到窗邊桌子的同一側坐下。
“學姐，你喝什麼？”坐在外面的切原很自然的擔當起了'點餐員'的角色。
還沒等景瑞說話，對面的幸村笑著開口，“看起來赤也和上杉很熟啊。”
其實幸村早就有此疑問。雖然算不得特別熟稔，但畢竟和景瑞同班一個學期，他深知僅僅是因為路邊球場的一次偶遇，景瑞不可能會與此前完全陌生的切原互換電話號碼，更何況網球部與六裡丘的練習賽過後切原還熱情與她通話報備比賽結果。
然後是六月下旬國中部與高中部的某次練習賽上，切原非常熱情的和前來找網球部經理辦事兒的景瑞打招呼，景瑞也是溫和的點頭回應，就連丸井都說“看起來關係很好的樣子啊。”
再就是全國大賽決賽那天，幸村清楚的記得切原說過他是和景瑞一起坐在觀眾席後排看球。
綜上種種，幸村覺得兩人的關係有些過於'親密'，從景瑞的性格分析絕對可以說明些什麼，反正話趕話的說到這裡，他也就提了一句。
因為與仁王柳生有過約定，又是在大阪，景瑞對這一話題的敏感度比較高，只是朝著幸村笑了一下沒接話，打算蒙混過關。但是習慣了在'部長副部長'面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小海帶顯然沒有正在被套話的覺悟，一邊兒思考著應該吃點兒或是喝點兒什麼一邊兒用力點頭，“恩。”
“有什麼原因嗎？”幸村追加問題，繼續誘拐海帶。
“因為上杉學姐和仁王學。。。”，切原話說到一半兒被景瑞在桌子下面踢了一腳，這才想起'那件事兒'不能說，趕快閉嘴。
“是鄰居，以前見過他好幾次。”景瑞指指切原，把話頭兒接過來說完。
幸村保持微笑點點頭，但看向景瑞的目光中分明寫著'我知道你在騙我'。
從剛剛的交談中，幸村了解到網球部這次來大阪的事情景瑞並不知道。如果說仁王和景瑞關係好到連學弟都會與這位鄰居很熟的話，以他的性格沒理由人都到了卻完全不與景瑞聯繫。雖然因為那次送學生證的事情，幸村確實有想過景瑞和仁王感情應該不錯，不過這次的'隱瞞'又實在不好解釋，只能推斷其實兩人的關係也沒有想像中那麼好，而這樣的結論顯然會推翻景瑞給出的理由。
再說景瑞和切原剛才的動作他不可能看不見，想也知道兩人有事瞞他。不過幸村並不是一個不顧客觀情況刨根問底的人，既然對方不想說，那他也不會硬問，反正有些東西早晚是會知道的。
“我點這個吧”，幸村點了點切原手上的單子，主動轉移話題，“真田呢？”
38
雖然已是傍晚六點多，但白晝綿長的夏日里這個時候依舊暑氣不減。夕陽離地平線還有段距離，不過仍將小巷中匆匆急行的人們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
熊二和谷本一人提著一個大號兒保溫桶，邊走邊用空著的手在臉上胡亂的抹著不停滴落的汗水。
“水穀旅館，水穀旅館。。。水。。。”，熊二邊走邊仰頭掃視兩旁的招牌，嘴裡念念有詞。
“餵，我說你什麼時候這麼積極好客了？”嚴谷甩了甩手上的汗水，打斷熊二的'念咒'行為。“大熱天裡跑出來給沒見過面的人送西米露，你就不怕餵肥了個把情敵？”
嚴谷之所以會和熊二在這樣的時間出來送東西，完全是因為熊二'熱情過度'（武館師兄弟們語）的請命——
下午三點前後，在武館做日常練習的眾人從'溜號兒'歸來的熊二處聽說了景瑞被神奈川的同學找出去的事情。正當眾人七嘴八舌議論紛紛的時候，熊二一反常態——他平時聽說景瑞和某男生接觸略多的話一定會在背後涼涼的評價說'那小子肯定沒戲'——的主動將此事告知師母大人，並在素來熱情好客的師母聯繫過景瑞商定給她的同學做些冰鎮西米露送過去權當招待的時候堅定的站出來甘當'使者'。
抬手抹了把順著髮梢遞到脖子上的汗水，熊二轉手拍了拍嚴谷的肩，笑得一臉精明，“不明白了吧？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這是以熱情好客為幌子，行探聽虛實之本職。”
“探聽虛實？好像老大和那個叫幸村的還沒回到他們住的水穀旅店吧？你這麼早過去能探聽到什麼？”嚴谷白了他一眼，從認識那天起他就不覺得熊二是個做智將的材料，就算熊二天天喊著'要成為新一代的直江兼續'也無法改變他的看法。
“笨了不是？”熊二一臉'你果然很嫩'的表情看向嚴谷，“那個幸村沒回來就對了。咱們先從他的隊友下手，側面了解了解，等下老大肯定會給他們帶路一起過去，咱們再看看他是哪路神仙。這叫全方位多角度立體式觀察法，有利於咱們更為透徹的了解敵情。當然，如果能在他的隊伍里拉攏個把為咱們辦事兒的線人那就絕了。”
“全方位觀察這我贊成，不過你想幾句話就給自己拉一內部臥底？就不怕反被'間諜'騙個七葷八素？”嚴谷不留情面的打擊。
“也是”，熊二撓撓頭髮，隨即笑得沒心沒肺的把手一揮，“隨機應變吧，走一步看一步。”
“你隨機應變？不是我說你，就你這智商。。。”
“找到了，水穀旅館。”熊二指著前方某塊招牌大喝一聲，打斷了嚴谷的對他的'繼續打擊'，向著目標快速移動。
嚴谷搖頭嘆氣，加快腳步跟上熊二的步伐。
雙手交叉枕在腦後，仁王翹著腿看上去頗為悠閒的躺在榻榻米上閉目養神。
五點左右的時候，出門的幾路人馬分別被四天寶寺的隊員送回旅館，並一起吃了頓稱得上豐盛的晚餐，當然，己方的幸村等三人和對方的柴田、白石缺席。
柴田和白石缺席的原因仁王並不關心，多少能夠撩動他神經的，大概只有幸村剛剛打給柳的電話——
“中間出了些事情，我們現在和上杉在一起。赤也要去安倍晴明神社給家裡求幾個護符帶回去，我們就不回來吃晚飯了。等下上杉家裡會有人過來給大家送冰鎮的西米露做飯後消暑甜點，要好好招待啊，我們也會盡快趕回來的。”
——這是柳遵照幸村的意思將手機聽筒切換至揚聲器後仁王聽到的內容。
仁王此刻仍然清晰的記得自己聽到上述內容後的反應——呼吸凝滯，直覺的想要詳細問問景瑞為什麼會和他們在一起，甚至於希望下一刻回答自己問題的可以是景瑞本人。不過他忍住了，他沒忘記來大阪之前自己強烈要求柳生和切原不要告訴景瑞的原因——不見她甚至於不提她，緩和一下自己的情緒。
第一次住在景瑞房間會想到她，仁王覺得可以將之歸類於偶然。可每天晚上都有相似的經歷，甚至有時還會夢到她，那麼傻子都知道其內在原因。
和'笨'字兒完全不刮邊兒，聰明得甚至有些過頭的他當然想得通個中理由，可仁王的內心裡也在認清這一點的同時迴響起另一個聲音：'絕對不要被束縛。'
仁王不否認自己有些貪玩兒，他嚮往自由自在，這種自由不僅僅是形式上的，更重要的在於精神。不受條條框框的約束，不被成規舊習所束縛，追尋自己的本心，充分的表達和釋放自己的慾望，這些一直是他的追求。雖然承認對同住的這個隔壁鄰居有些好感，不過這樣的好感至少在目前還絕對無法與自己的喜好相提並論。一想到日後可能被人問東問西管著管那，就算對像是景瑞他也有些接受不了。
'十六歲正是大好人生的開始，在這種時候早早的被人綁住絕對不是什麼明智之舉。'仁王覺得雖然當初看景瑞和謙也童年照片的時候自己確實曾經生髮出一種'應該找個女朋友以便為青春增加些回憶'的想法，可真的讓他選擇的話，他還是更喜歡現在這種每天和朋友們在一起，無拘無束的生活方式。
其實仁王曾經想過，也許和景瑞維持一種朋友以上戀人未滿的狀態會更符合自己的願望，不過想著景瑞那種認真的性子，此計劃最終擱淺。再者仁王內心總有個聲音時不時的竄出來對自己說'不想和她開感情玩笑'，於是綜合上述原因，為自己定下了'不會讓關係更進一步'的'戰略方針'。
'現在會想她大概只是源於前幾個月天天見面養成的習慣，時間長了感情自然就會變淡。'仁王這樣總結自己會想到甚至夢到景瑞的問題，繼而做出了'即使去大阪也不聯繫她'的決定，還以'反正是過去合訓，又沒什麼自由活動的時間，我看就不用讓上杉知道了吧'的理由說服柳生和切原一起'保密'。
'你對上杉似乎有些特別'，事後仁王從柳生的眼中讀到了這樣的信息，不過被他大而化之的'輕鬆'略過。
“果然還是幸村腦子快，我都到了兩天了也沒想起來上杉是大阪人的事情。”一直跟柳和桑原湊在一起指著本旅遊地圖說東侃西的丸井忽然挑高了聲音， “其實我也很想去安倍晴明神社呢，便宜了赤也那小子。”
“我也挺想去看看的”，桑原摸著光頭接話，“不知道合訓結束後還有沒有機會。 ”
“這個好辦，明天拿到四天寶寺的合訓計劃後做下安排就好。”把握全局的柳邊思考邊說。
一直在看小說的柳生從書中抬起頭，觀察了一陣兒，悄悄湊到仁王旁邊，“雅治，你狐狸耳朵豎起來了。”
仁王聽了閉著眼睛挑眉，“你哪隻眼睛看到的？”
柳生沒接他的問題，自顧自的繼續，“從剛才文太提到上杉開始就一直豎著，不想被發現的話就趕快放下來，否則蓮二的筆記本里你和上杉關係問題必定會被列為一個調查項目。”
仁王睜眼咬牙，心說'屋裡一共就這麼幾個人，你要是再說下去我才真的會被蓮二盯上吧？'
“比呂士，你。。。”仁王正想繼續嘴硬，忽然聽到一陣敲門聲。
“請進。”柳生帶眾人應聲。
旅館和室的門被人拉開，現出兩個好像剛從水里撈出來的人。站在左側頂著一頭墨綠色短髮的男生揚起大大的笑容，“請問是神奈川立海大附屬高中網球部的吧？”
“是，請問兩位是？”柳生推了下眼鏡，雖然在問，不過多少已經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我們是老大的朋友，來送西米露的。”墨綠色頭髮的男生抬了抬手上作為冷藏罐使用的保溫桶。
“啊，你們是上杉說的人吧？”丸井一聽'西米露'很快反應過來對方是誰，不過心裡升起另一個疑問，“那個。。。老大是誰？”
“辛苦兩位了，快請進。”柳生禮貌的將兩人讓進屋，並做自我介紹。
“我叫藤田熊二，這個是嚴谷本”，熊二和嚴谷進屋坐好後放下東西並自我介紹，“老大就是你們說的上杉唄，呵呵。”
“上杉還有這麼個稱呼？”早已坐起身的仁王一臉興味的問，他覺得自己對景瑞的了解實在是少之又少。
“女孩子被叫老大。。。怎麼有種大姐頭的感覺？”丸井忍不住嘀咕。
'文太，這種話放在心裡說就好了，幹嘛搬出來？'桑原拉了丸井一把，皺眉搖頭。
“真是麻煩兩位了，大熱天的又是取東西又是送過來的。”柳生用客套岔開話題。
“啊，哪有什麼麻煩的，反正我們都在老大家，直接就過來了。”熊二邊說邊打開一個保溫桶，拿過剛從樓下帶上來的勺子和碗分裝西米露。
“誒？你們在上杉家啊？啊，謝謝。”丸井伸手接過熊二遞來的碗，不過眼看著食物依舊管不住自己好問的那張嘴。
“恩，剛才聽說你們在大阪的時候我們正在練習。”嚴谷把手上的碗遞給離自己最近的柳生。
“練習？練什麼？”丸井口齒含糊的邊吃邊聊，腦子裡想著對方也會打網球的可能性。
“武術。”嚴谷有問必答。
“啊？你們在上杉家練武術？”丸井睜大了眼睛看向嚴谷和熊二，其他人也都顯出'我很好奇'的模樣。
熊二掃視了一圈兒，笑呵呵的開口，“老大家是開武館的，你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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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同學是吧？你寫什麼呢？”熊二發現除了石化的眾人外，只有柳在略微錯愕後低頭奮筆疾書，口中還念念有詞'這個回去要好好查查'，好奇之餘伸長了脖子探看。
“啊，沒什麼。”柳抬頭淡笑了一下，把手上的本子往懷裡撤了撤，繼續自己的'工作'。
“那上杉自己是不是也會點兒？”早就知道'景瑞的哥哥古武術很厲害'的仁王和柳生相對而言恢復的比較快。為了估計一下日後自己的人身安全指數，仁王開口試探。
“老大當然會，而且不止是會點兒的問題吧”，熊二也給這位積極發問的兄弟遞上一碗，轉頭朝嚴谷笑笑，心說'她那要是可以用一點兒來形容的話，我們倆這幾年就等於白混了。'
“怎麼說？”仁王使勁兒做了個吞嚥的動作，也不知道是針對口中的西米露還是其它。
熊二放下手上的碗，先比了個數字五，然後變為數字三，最後變為數字二。“連續五年大阪府相應組別冠軍，一屆全國大賽第三，兩屆全國大賽第一。”
。。。。
。。。。
被熊二的回答驚嚇的不止屋內幾人，也包括站在門外的三位。
景瑞相當黑線的在幸村滿含笑意、真田明顯震驚和切原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頂樁重重壓力'抬手敲門——依熊二的個性，再不阻止的話，天知道他會把自己說得多不像個正常人類。
39
“老大~~~”，熊二看到景瑞出現在門口，迅速放下手上的東西飛奔而去，興奮的表情和大開的雙臂怎麼看都像是要擁抱久違的至親。
邁步、側身，景瑞不慌不忙駕輕就熟的稍事動作，成功避過熊二的第N次'人肉襲擊'，徹底將早已衝到她身後的'牛皮糖'無視過去，朝著屋裡眾人點頭致意——雖然不熟，不過網球部的人她基本都見過。
發現屋內氣氛有異，又沒有聽到熊二撞到東西或是倒地的聲音（他以前的行為大多以此為結局），景瑞這才想起自己身後有人，趕快回頭查看。
正所謂'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面對熊二緊緊抱著真田的局面，她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解圍，更遑論熊二接下來的語言動作讓她實在無語—— “這位老。。。。同學，”熊二抬頭判斷了一下，本欲稱呼這個'倒霉蛋兒'為老師，不過想到景瑞是被同學叫出去的，才勉強改口稱呼對方為同學，“真是不好意思”。為了表示友好，熊二同學很'大方'的就著熊抱的姿勢又在對方寬厚的脊背上拍了拍，很有種'咱哥倆好'的自來熟味道。
真田板著臉堵在門口，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回應。畢竟對方已經很客氣的道了歉，他也不好把平時吼隊員的說辭搬出來往人身上安，憋了半天只是微點下頭而已。
真田的反應在熟悉他的人看來很正常也很自然，不過卻讓熊二看得'心驚'。
'難道老大喜歡這種面癱的木頭？'聯想到眼前的人很可能就是'傳說中的幸村'，熊二有種撓牆痛哭的衝動。'好吧我承認這幸村又高又壯的看上去很有安全感，可這表情匱乏全無活力的樣子實在讓我無愛，老大心裡的白馬王子怎麼會是這種模樣？'被打擊得慘不忍睹的某'忠實隨從'看向真田的目光從友好急速轉變為哀怨，弄得真田更加不知所措。
“不要堵在門口，都進屋坐吧。”還站在門外的幸村抬手輕輕推了推眼前名為真田的'障礙物'，總算打破了房間裡向詭異方向發展的氣氛，和切原一前一後邁步進屋。
托熊二和真田的福，這段小小的插曲雖然有些無厘頭，但也攪亂了眾人先前驚異的氣氛，減輕了景瑞的'壓力'。所有人再次坐好以後，大家看景瑞的眼神已經不再像她剛進門時那麼灼灼閃光。
熊二同學充分扮演著保鏢的角色，雙眼死命盯著'幸村'，堅決禁止他靠近景瑞半步。正當他滿意於自己佔據景瑞左邊位置，'後進門的漂亮男生'佔據右邊位置，徹底將景瑞與'幸村'隔絕開的局面時，才從三人的自我介紹中弄明白原來此刻坐在景瑞右手邊的才是正牌BOSS。
'失策，天大的失策啊。'熊二用力抓抓頭髮，欲哭無淚。
幸村主動承擔了敘述事件經過的重任，並以此為契機將話題溫和卻也強勢的帶離眾人的期盼——以丸井和切原為代表的網球部眾人非常想要探聽景瑞與古武術之間'不解之緣'的期盼。在幸村看來，既然景瑞一直悶著不說，剛剛又有些突兀的跑去敲門打斷熊二的話，必定是不希望別人問太多，那麼最好不要在這件事上糾纏，免得她在眾人的逼問下難做。
景瑞見話題被轉移，慶幸之餘也很感激——儘管並不是有意隱瞞，但忽然被人拖住問東問西也會讓她不知如何應答。
反正有幸村說話不至於冷場，熟悉的人也知道自己不會說什麼客套或熱情的話，景瑞順勢不聲不響的從事熊二未完成的'服務業'，將解釋權全數交給幸村。
第一碗西米露放到身側的幸村面前，幸村道謝後很團結的遞給剛剛遭受過熊二言語打擊的真田（'老同學'），第二碗被頂著小動物般期待目光的切原'要'走，景瑞剛要去拿第三隻碗再盛給幸村，只見一隻手直直伸向自己，就差沒把拿著的那隻空碗按到自己懷裡。
景瑞抬頭，看到的是仁王前傾的身體和放大的笑臉。
“味道挺不錯的，再來一碗。”仁王臉上的笑容與平日無異，景瑞接碗的時候轉眼看了看柳生——自從知道網球部過來合訓並想到仁王柳生此前隻字未提，景瑞就懷疑過這二位是不是又鬧了什麼彆扭，而且還是以自己被夾在中間充當搗亂角色為前提的那種。見柳生低頭吃東西，沒什麼不良反應，景瑞也沒再多想。
盛好遞過去，仁王接手的時候眼光在景瑞身上轉了轉，“今天這身打扮挺漂亮的嘛，小心迷到某些人吶。”
仁王清楚景瑞和幸村半生不熟的關係，說這話多少帶些試探的意思，可沒想到景瑞接下來的反應大出他的意料——
看向他的眼睛微微睜大，帶著些錯愕不解的樣子，然後迅速轉頭看了眼幸村。
'約會什麼的，不會是真的吧？'仁王心裡一涼，心說'難道這兩人就這麼成了？'
'不對不對'，仁王腦海中迅速搬出理由否定剛才的想法，'如果是約會的話幹嘛要帶赤也和真田這兩台發電機一起？就算赤也糊塗，幸村也不可能不告訴真田迴避。'
自行猜測的仁王當然無法理解景瑞的反應所代表的含義——
'通天閣前被攔住的事情他怎麼知道？難道是幸村說的？'
景瑞做詢問狀看向幸村，忽然想起他從下午開始幾乎沒離開過自己旁邊，給網球部打電話的時候自己也在，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再說幸村本也不是個多話的人，既然通天閣門口的事情他都沒告訴切原和真田，當然也沒理由悄悄告訴仁王。
'那他幹嘛這麼說？'景瑞疑惑的再次看向仁王，對於這位鄰居心血來潮的話無法理解，'只要不是他又誤會了我和柳生就好。'心裡一直存有'仁王和柳生有可能吵過架'陰影的某人在此類問題上相當小心翼翼。
另一隻碗無視了略顯尷尬的氣氛，非常'適時'的'移動'到景瑞眼前，並伴隨著切原同學快樂的聲音，“是挺好喝的，我也再來一碗，仁王學長你真狡猾，竟然想比我多搶多佔。”
仁王坏笑著瞥了切原一眼，'你學長我狡猾的地方多了，以你這單細胞的智商大概也只能看到吃這一層。'
悶熱的天氣讓人對涼爽的東西分外依戀，熊二和嚴谷帶來的冰鎮西米露在'僧多肉少'的局面下很快告磬。雖然相比於仁王、切原和丸井每人三碗的成績，幸村的一碗顯得有些可憐，但畢竟還算有份兒，而這難得的果實還要歸功於桑原的好心提醒。
“部長，具體的集訓地點和內容四天寶寺還沒定好嗎？”滿足了口福的丸井終於想起了此次來到大阪的'正事兒'。
“是啊，沒有對方的消息，我這裡的計劃也不好做。”柳也接話，肩負重任的他比其他人更需要快速而翔實的信息。
“具體訓練內容還不是很清楚，不過合訓地點已經定下來了，是大阪郊外的光華寺。明早的集合時間和合訓的總體時間沒有什麼變動，出發以後再商量詳細的訓練內容和訓練量。 ”幸村邊說邊將目光投向身旁的景瑞——柴田只告訴他地名，但並沒有對地點做太過具體的解釋，幸村希望景瑞能夠提供更多的信息。
“光華寺？”伴隨景瑞驚訝表情響起的，是熊二和嚴谷更為驚訝的聲音。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丸井一聽說是寺廟，又看到對方的表情，直覺在心裡祈禱'千萬不要是個有什麼惡鬼之類恐怖傳說的地方'。
“你們那個合訓什麼時候開始？什麼時候結束？”熊二不答反問。
“明天早上五點半集合出發，為期五天。”接話的是一直沒出聲的柳生，“怎麼了嗎？”
“我們學校網球部的人定的？”
“恩，我們是受邀而來，基本的時間、地點和合訓大體內容等都會遵照東道主的安排。”柳生推推眼鏡，心說'看來有問題'。
熊二和嚴谷聽後表情瞬間轉為憤憤，對視一眼咬牙切齒的嘟噥“原來網球部那幫不怕死的臭小子竟然來真的。”——熊二。
“看來等下回去有必要和大家商量一下作戰計劃。”——嚴谷。
“到底。。。怎麼了？”青山側頭看著身旁的'憤怒二人組'，想不明白這兩位怎麼變臉這麼迅速。
景瑞伸手輕輕拍了熊二一下，遞了個'你們兩個注意點兒，有問題回去說'的眼神兒。
'老大，事關重大，我們不能不防啊。'認定了'網球部的人這麼安排一定是出於想讓白石把老大拐走的目的'的兩人面露急迫之色，恨不得馬上飛奔回武館向敬愛的大師兄大師姐'禀報'此重要消息。
“沒什麼，家裡學員明天會去光華寺苦修，期限也是五天。”反正明天到了地方肯定會遇見，景瑞覺得現在說出來也沒什麼，不說反而讓人覺得是故意隱瞞。
“那就是一起嘍？”切原這回反應挺快。
“恩，光華寺位於大阪北郊的山上，環境不錯，不過。。。沒有網球場。”景瑞說得有些猶豫，主要是想不通四天寶寺網球部為什麼要把合訓地點定在與網球幾乎毫無關聯的地方。
“四天寶寺說這次是特色訓練，看來還真是讓人期待呢。”幸村也想不明白對方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說起來真是有夠巧，竟然趕在相同的時間和地點吶。”仁王想起前不久白石到車站接景瑞的事情，再聽到熊二和嚴谷的話，直覺這事兒和兩人脫不了關係。忽然回憶起開學之初景瑞曾經說過的那句'我有喜歡的人'，他不禁聯想對方會不會是白石。
'剛到神奈川就說這話，以她慢熱的性子，對方十成十是在大阪。'仁王越想越覺得有可能，說不上心裡是'慶幸'還是鬱悶。
仁王等來的並非景瑞的回答，而是熊二的握拳陳述，“我們每年盂蘭盆節之前都會去光華寺苦修，時間地點基本是固定的，肯定是網球部的人在搗鬼。”
'搗什麼鬼？搗鬼拉上立海大網球部一起嗎？'景瑞對熊二的過分激動很無語，加重手上的力度又拍拍他示意他穩定一下。
“就是說，四天寶寺這次合訓的安排是故意衝著你們去的？為什麼？”丸井邊想邊問。
“因為他們。。。。”
“和我們一個學校吧。”嚴谷迅速接話。
'別忘了他們部還有個叫幸村精市的大炸彈呢，說出來幹什麼？小心他們有了防備。再說老大已經提醒過你兩次了，敢多嘴就不怕挨罰？'嚴谷甩了熊二一眼，心說你離成為智將果然還很遙遠。
熊二接收到嚴谷的提醒，撓撓頭髮努力把話憋了回去。
幸村和景瑞又聊了些有關光華寺及其附近情況的話題，柳軍師全程記錄。沒過多久，景瑞就和熊二及嚴谷告辭——明天都要早起，留給大家充分的時間準備和休息。
景瑞雖然也覺得合訓的事情趕得有些過於湊巧，但當晚問過謙也，對方咬定'時間安排是為了讓立海大的人趕得上回家過盂蘭盆節，至於地點，真的只是巧合'，因此她也沒想太多。
'告訴她真話我這日子也就不用過了'，當晚面對翔太帶著鄙視語調的'哥你竟然和姐說謊'，謙也無奈的如此作答。
熊二和嚴谷回到武館後拖著一幫要去參加苦修的師兄弟們蹲在牆角一通說，具體內容不明，不過你一言我一語的，很有種戰略討論的意思。
“太郎和小瑞帶隊不會有問題吧？”因有事而不能去的相川有些擔心的問同樣不能去的景翔。
“太郎和小瑞都能壓得住陣，再說柴田和白石也都是冷靜會處理問題的人，沒事兒，不用想太多。”對網球部的'當家'多少有些了解的景翔貌似不甚在意的擺擺手。
“你很看好那個白石？”熊二和嚴谷一進門兒就向兩人匯報過'敵情'，相川心說'人家拐人都拐上門來了你倒是鎮定得很。'
“我看不看好沒用，重點在小瑞，他倆要是有那個意思我攔著反而是作惡。”景翔邊收拾東西邊說，態度很是中立，不過熟知他的相川絕對不會被這種表面現象蒙蔽。
“說得挺像那麼回事兒似的，哪天她把白石領家來你肯定第一個堵在門口不讓進。”'不通過我這關別想拐走我妹妹'，這話相川聽得耳朵都快長繭了，他才不信景翔這麼快就能'想開'。
“文信”，景翔轉過頭非常嚴肅的看著他，“你真相了。”
。。。。。。'你這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的傢伙。'
40
“三、二、一，開始啦，第一個肯定是我啊。”清晨六點半不到，小金歡快的聲音響起在剛剛於大阪城北某山腳下停穩並開啟車門的大巴上。
“小怪物，你想搶第一個，門兒都沒有。”前一秒還就著車輛的顛簸昏昏欲睡的小海帶瞬間從座位上跳起來，抓起身旁的網球包開跑。
身高腿長果然要佔些優勢，雖然幾乎同一時間從同一方位起步，切原還是佔據了主動，率先跑到大巴門口。
“你果然不行吧，還是我贏。。。”
“鐺~~~”、“嘭~~~”、“啊，我的臉啊，你不下去幹嘛停在這裡啊~~~”——切原身後傳出小金鬱悶的大喊。
車上剛剛反應過來的眾人對眼前發生的一系列事件捂臉興嘆者有之，哈哈大笑者亦有之——太過著急的切原下車時手上的網球包意外橫在了巴士門框兩側（'鐺'的來源），導致手拉背包帶兒的小海帶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的懸於半空卡在門口。隨後衝到的小金沒想到會出這種狀況，臉部直接撞到了網球包上（'嘭'和後面話的來源）。
轉身扒著門把網球包豎過來的切原雖然知道錯在自己，不過堅決不予承認，反而掩飾性的大吼，“餵，你這小怪物頭是用什麼做的啊？球拍被你撞折了的話找你賠。”
“是球拍重要還是人頭重要啊。”小金捂著額頭一跳多高。
“你那個不是人頭，是怪物頭。”兩人邊下車邊說，眼看著又要掐架。
“赤也”，幸村微笑著走下巴士，“你確定手上拿的是你自己的網球包嗎？”
“啊。。。”切原經幸村提醒低頭查看，“糟糕”，發現不對的小海帶困惑的撓撓了頭髮——立海大網球部眾人的網球包顏色樣式非常相似，他剛才急於和小金爭著下車，不經意間第N次拿錯。
“那這個是誰的？我的在哪？”切原的目光茫然的在學長們的手上搜索。
“真是太鬆懈了。”隨著一聲大吼，小海帶在被自己的網球包砸中的同時終於將之找到。
“那這個。。。是副部長的？”切原一臉無辜的舉起手上適才做了把'橫梁'的球包遞向真田，不意外的換來皇帝同學附送的爆栗一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被真田充滿'愛意'的鐵拳'撫摸'過的小海帶差點兒淚流滿面。
另一側的小金與之形成鮮明對比，手搭涼棚四處查看，“怎麼會沒有呢？不是說上杉武館的人今天也會來嗎？可是一個人影都沒看見啊。白石，他們不是睡過站忘了時間吧？”
'睡過站。。。'被小金的話無意間戳到痛處的切原就著手摀額頭的姿勢，側頭以'惡狠狠'的目光掃視小金的背影，但並沒有得到預期中的任何回應。
“聽說她家每年都是徒步走過來的，所以應該會比我們晚些到吧。”謙也作為知情人在某幾束飽含著'求知欲'的目光催促下開口解說。
“走過來啊，那大概還要相當一段時間才會到，既然如此，我們先上山吧。”柴田眼見'會合'無望，提議早早啟程。
得到兩部部員同意後，登山'戰'立即打響。
“真田今天意外的有乾勁兒啊。”丸井邊喘著粗氣邊遙望真田的背影，忽然有種'如果越野賽上不是為了等自己也應該是這種情形'的感慨。
“也許這次合訓他也很期待吧。”桑原隨口接話。
'才怪，他那是怕切原再走散了丟人丟到四天寶寺去，在前面給他帶路而已。'走在兩人前方不遠處深明真田用意的幸村在心中默念。其實他昨天發現切原走失後首先想到找景瑞幫忙而非四天寶寺的隊員，很大程度上也是出於和此刻的真田同樣的心境。
光華寺坐落在半山腰，佔地面積頗大，四周清幽寧靜。眾人只用了不到一個半小時的時間便先後抵達寺門前，幸村低頭看表，還沒過上午八點。
安排好住處並將隨身行李放置妥當後，大家開始按照在巴士上擬定的計劃進行訓練。
光華寺是大阪府比較知名的苦修地之一，因此這次合訓的一個重要內容就是參與寺中的部分苦修項目。
經過在巴士上的一番商討，白石和柳製定出如下合訓計劃表：
早五點起床吃早飯；七點之前完成分內的打掃任務；七點三十分開始與網球有關的分項野外訓練，十一點三十分回寺院休息；十二點進行瀑布苦修，為期大約一個小時；下午一點採摘當晚晚餐所需的山野菜和野果；下午三點回寺內坐禪，同時每天分出部分人手在這一時間段中幫廚；下午五點開晚飯；晚飯過後是自由活動和輪流洗漱時間；晚十點準時就寢。
儘管計劃表出爐時小金等人曾大喊“為什麼一天只給兩頓飯”，但仍然無法改變這一苦修過程中對食物量的硬性規定，並在白石和真田的聯手下被就地'鎮壓'。
“瀑布苦修是什麼？”中午時分，訓練歸來的網球部眾人三三兩兩的走回住處，打算稍事休息，仁王想起半小時後的修習項目，有些好奇的問身側的柳生。
“我也只知道個大概，聽說是坐在山泉形成的瀑布下讓高速下落的水流直接衝擊身體的修行方法，因為水涼且衝擊力大，因此是一個鍛煉身體和意志的相當經典的修行項目。”柳生推推眼鏡，聲線平靜的提供相關信息。
仁王抬手摸摸下巴笑得一臉興味，“聽起來挺有意思的嘛。”
“建議你不要期望太高，聽說每個人需要在下面坐上十分鐘左右，那樣的話體感大概會很痛苦吧。”柳生沒經歷過，只是根據常識推測。
“那要試過才知道。。。前面怎麼了嗎？”仁王聽到早早跑進院子的小金和切原的大喊聲以及里面隨即響起的吵雜說話聲，有些好奇的問自家搭檔。
“不清楚，進去看看吧。”
寺院提供給網球部的住宿地點是一間稱得上超大的禪房，住宿方式與在和式房間中無異。眾人最初抵達的時候還曾經感嘆過地方很寬敞，直到在裡面遇見剛抵達不久的武館學員們才知道，原來三家要共用同一間。先進門的幾人之所以大喊，自然是因為遇到了新成員。
一群人坐在榻榻米上互相'溝通'了下'感情'，大體知道了除上午以外，早晨、下午和晚間的活動內容基本一致。這樣的結果一出，某些人自然各懷心事。
'謙也，你的消息果然很準確'，柴田拍拍謙也的肩膀，眼含讚賞。
'部長，你真是。。。讓我怎麼說？'白石無語問天。
'學長，千萬別說是我走漏了風聲啊，否則武館的人回去還不把我大卸八塊？'謙也膽戰心驚。
'四天寶寺這次的合訓似乎另有深意。'幸村察言觀色。
'難道真的是白石？這群人打算弄出點兒事兒來？'仁王左猜右想。
'不管白石還是幸村，兄弟們都給我看住了啊。'熊二左顧右盼，眼睛有點兒不夠用。
'被小瑞知道你們幾個不認真修行，小心剩下的日子不好過。'武館帶隊的西尾太郎比較頭疼。
'這麼多人一起，真有意思。'小金等一眾心思單純的孩子感覺氣氛和樂融融。
“上杉學姐呢？怎麼沒看到她？”心思和小金同樣純淨的切原掃了眼屋子裡的人，隨口發問。
“小兄弟，這是男生住宿的地方，你當然看不到老大。”熊二嘴角抽了抽，伸手拍拍切原的肩，心說'這孩子不會有戀姐情結吧？'
“也對。”切原撓撓頭髮，指指熊二，迅速轉換到下一話題，“你們這身衣服是自己帶的嗎？看上去像是小和尚穿的。”
。。。武館眾人很有默契的集體抽了抽嘴角，心說'這小子，不會是故意的吧？'
“那麼學弟，等下你也將成為'小和尚'中的一員。”熊二的聲音明顯是從牙縫兒裡擠出來的。
果然如熊二所說，切原沒等多久也被要求換上苦修特製的服裝，斜襟兒短衣和直筒長褲讓大多數人看上去有些單薄。
'還需要鍛煉吶~'，這大概是一眾男生共同的心聲。
換好服裝，眾人相繼出門，並在寺院後門口處看到了此次苦修隊伍中堪稱稀有動物的景瑞。
“原來你在這啊。”和切原一起沖在前面的小金似乎對即將到來的一系列活動非常感興趣，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景瑞點點頭，指著身旁被堆成小山一樣的竹筐對眾人說，“一人一個。”
“這是什麼？用來做什麼啊？誒？還有小鏟子呢。”小金抓過一個竹筐好奇的翻看。
“等下用來採摘野菜和野果的工具。”景瑞稍加解釋。
“那我們今天晚上吃野菜和野果嗎？太好啦。”小金轉手把自己的竹筐背到肩上，舉著鏟子大喊“晚上有野物吃嘍~”。“對了對了，可以抓山雞或者鳥什麼的一起回來嗎？”小金一臉期待的問。
雖然覺得就這麼戳破他的幻想泡泡有些殘忍，但景瑞還是覺得不要說謊比較好，“不可以。”
“為什麼？一天就吃兩頓飯，晚飯還不能吃點兒好的嗎？我聽說野雞什麼的味道很不錯的。”對於小金而言，一天兩頓飯顯然是種天大的折磨。
“苦修期間不能開葷。”景瑞有點兒黑線。
小金繼續抱怨的話還沒出口，就被謙也揪著脖子一把扔給白石——再耽誤下去也就不用修行了。“用不用幫忙？”
“發東西吧。”
雖然武館採取自願苦修的原則，學員們並不需要年年都到，但其中不乏幾乎次次參加的有經驗之人，比方說帶隊的西尾太郎和景瑞，因此'三家'商量了一下，由西尾帶路並講解相關事宜，景瑞跟在隊伍裡，時不時的滿足一下某幾個'小朋友'的好奇心。
“瀑布修行過後直接上山挖野菜？那濕淋淋的衣服怎麼辦？”偽兒童仁王從剛才開始就在思考這個問題。
“風乾。”景瑞鎮定的給出簡潔版答案。
仁王的表情僵了僵，轉而想起另一件事，“你的也一樣？”他比較想知道景瑞究竟清不清楚一個女生全身濕透的站在那會對男生造成什麼樣的視覺衝擊。'如果是那樣的話。。。算了，不能再想了。'仁王拍拍頭，趕快拉回足以讓自己臉紅心跳的跑偏思緒。
“我負責計時，不參加這項。”即使是在炎熱的夏季，山泉水的溫度對於女生來說也屬於不可接受範圍，如果無視體質和性別差異強行修習的話，只會對身體造成無法彌補的損害。
“啊。”仁王的表情瞬間變得輕鬆，笑容燦爛的點點頭。
“想說什麼？”景瑞覺得他的表現有些奇怪。
“沒什麼”，仁王擺擺手，“還好你沒笨到家。”
'什麼和什麼？這還沒開始苦修呢，難道他腦子已經進水了嗎？'景瑞看了仁王一眼，再將目光投向他身側的柳生，遞了個'他沒問題吧？'的眼神兒。
柳生推推眼鏡，“不用理他，他腦子進水了。”
'比呂士。。。'，仁王挑眉。
'。。。這就是所謂的英雄所見略同吧'，景瑞領會。
ss90222twtw60 2021-2-25 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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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間泉水裹挾著特有的寒意從頭頂十幾米的高度急速落下，帶給皮膚的刺激遠大於其造成的衝擊力，讓坐在下面修習的眾人忍不住咬緊牙關身體輕顫，即使是夏天習慣於用自家後院兒的井水沖涼的真田在近十分鐘的山泉瀑布洗禮下也泛起寒意刺骨的感覺。但這樣的寒涼並沒有徹底澆滅他臉上的熱度，當然也包括他心中的彆扭。
今天已經是合訓的第三天，可即使是第三次面對這樣的局面，他還是有些適應不良——站在岸邊計時的景瑞不經意間從他身上掃過的若有似無的目光讓他總是忍不住面部溫度的升高並下意識的皺起眉頭。
'一個女生竟然不知道避諱，真是太鬆懈了！'真田三天來第N次在心中重複同一句話。
其實真田也看得出來景瑞偶爾投向水中的目光並不是放在自己身上——而是放在武館學員身上，可就算是無意中被一個女生看到自己衣衫不整的摸樣，他還是覺得很不自在。
然而這種大概可以被稱為'少年真田的煩惱'的現像似乎並沒有發生在其他人身上，這讓本就不善於用語言表達內心世界的他也不知道應該跟誰探討，如何探討，只能將之憋在心裡，說不出又吞不下，鬱結於胸，找不到發洩的地方。
“時間到。”隨著景瑞聲音響起，真田如獲大赦，'噌'的一下從水里站起來，迅速走向岸邊她的視線覆蓋不到的地方。只可惜過於迅速的動作反而讓自己顯得尤為突兀，意料之外的換來景瑞的目光一束。
真田撇過臉擺出一副'不要看我'的架勢快步走到景瑞身後空地上——她計時期間極少會向後看，臉色黑得用金色的話說'就好像誰拐了他老婆一樣'。
“喂喂，紅眼惡魔，你要不要比啊？”為數不多的能夠對真田製造的低氣壓全無知覺的'神奇人物'之一——小金，邊蹦跳著做熱身邊沖切原'挑釁' 。
“比就比，我還會怕你這種小怪物嗎？”同樣無視了真田'奇怪'情緒的小海帶忠實貫徹'兵來將擋水來土屯'的政策，絕不甘心落於人後——三天來兩人共進行過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比試十幾次，只不過面對小金非人的體力，他每每在不需要太過動腦的項目上敗下陣來，恨得連半夜裡在睡夢中都在磨牙。
“那咱們可就說好啦，誰先上來誰就輸了啊。”小金很開心有人陪他一起'瘋'，邊笑邊跑，撲通一聲跳進河裡，濺起的水花讓看到的人頓時心生'他絕對不是個做跳水運動員的料'的感慨。
“沒問題。”切原也跟著下河，三兩下劃到瀑布下面找塊兒臨近小金的石頭坐好。
因為人多的關係，每組下水的人都有五到六個，同組其它人經過三天的接觸也都習慣了切原和小金的行為模式，笑著搖搖頭各就各位，也不覺得有問題。
十分鐘後的又一聲“時間到”意料之內的沒有喚回爭勝中的切原和小金，景瑞也不多說，任由兩個'小孩兒'繼續坐在瀑布下較勁兒，直到下一組下水的人快要上岸的時候，她才有些猶豫是不是應該出聲讓兩人上來。
景瑞說是站在岸邊計時，其實她還有另外一個任務，就是觀察隊員對這項訓練的適應情況——當然她的視線和權責範圍基本都在自家學員身上。人和人的體質畢竟有差別，即使同為十六七歲的男生，每個人的身體狀況也不盡相同。因此隨時觀察學員們的反應，適時調整瀑布修行的時間就顯得很必要。
對這項修習多少有些'經驗'的景瑞深知即使是男生，過長時間的坐在冰冷的山泉瀑布之下也會給身體帶來負面效應，因此儘管一直秉承著'網球部的事情有網球部的人管，自己少插話'的原則，仍然忍不住想要對眼前切原和小金的行為發表下意見。
“遠山和切原下去有段時間了，是不是叫他們上來？”景瑞這話問的是站在她旁邊不遠處的白石——柴田和幸村此刻都在水里，相比於既不熟悉也明顯不願與自己多接觸的真田，她只能以詢問的方式向這位四天寶寺未來的部長傳達自己的意思，再說這次'比賽'的發起者是小金，景瑞也是覺得白石出面現將小金拖上來的話，事情也許會更好辦些。
“啊，他們倆下去的時間確實有些太長了，真是胡鬧，叫他們上來好了，不要總佔著地方耽誤別人修行。”白石這話前半句是在附和景瑞的提議，後半句則是說給真田聽，算是給這件事兒打個圓場。
不遠處本來看著別處的真田轉過頭，說出一句讓兩人相當意外的話，“立海大的人向來說話算話，既然是比試，當然要有輸贏，沒有無故退縮的道理。”
'糟糕，他別是誤會了。'白石心裡一沉，因為此刻水里的小金依舊傻傻的有說有笑，而切原則顯得有些力不從心。'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啊。'
正當白石想著如何委婉的說服真田的時候，景瑞開口，“以身體健康為代價去爭可有可無的勝負，有意義嗎？”
'她不高興'，這是白石聽到景瑞的話後最直接的反應。
此刻的景瑞確實很不滿，相比於真田，切原於她而言無疑更為熟悉，關係也好了不是一點兒半點兒。儘管這個學弟三不五時的就弄出些小紕漏，但畢竟心無城府單純無害，站在個人角度上說，景瑞還是比較關心他的健康的。現在真田無視切原神色的異樣，單方面決定讓他繼續這場傷身又無關緊要的所謂'比賽'，使一直堅持'訓練因人而異合理調配'的她瞬間升起明顯的抵觸情緒，出口的話自然而然帶上了較為強烈的感情/色彩。
也許是因為景瑞近幾天的'不自覺'，也許是因為切原三番五次的輸給小金，又可能是因為其它一些似有似無的原因，真田接收到景瑞'口氣不善'的反問後多少有些控制不住脾氣，臉色一沉，硬梆梆的回了句“有沒有意義都是網球部的事情。”
話一出口，三個人都是一愣。
'糟糕'，真田有些後悔，但常年形成的性格和習慣讓他不想也不可能當著大家的面兒給一個女生說軟話——附近的柳和其他幾個人也注意到了這邊兒的動靜，紛紛投來詢問的目光——最後只是調轉視線不再看景瑞，將目光投到瀑布下依舊互練眼功的兩個'小孩兒'身上。
“不好意思，是我管得太寬了，不過從健康角度出發，我仍然不贊成他們兩個繼續下去。”景瑞也偏過頭不看真田，同時以言語和行動表達著對真田決定的否定態度，並順路給出可供參考的原因——在她心底，學弟的健康顯然比和真田鬥氣分量重了不只一個量級。
“時間到。”低頭看了眼計時器，景瑞壓下心底的情緒平靜開口。儘管有心叫切原和小金上來，卻因為真田剛剛的那句話實在不願多說，免得'授人話柄'。
看出氣氛的僵持，白石有些無奈的笑笑，轉頭朝水里大喊一句“小金，還沒玩兒夠嗎？再不上來耽誤了大家的修行時間看我不收拾你”，邊說還邊作勢要解開左手的繃帶。
水里正咧著口白牙傻笑的小金一看白石的動作瞬時打了個激靈，立馬將先前與切原的約定拋到腦後，一面大喊著“白石，不要這樣，我馬上就回來啊” ，一面三竄兩跳的回到岸邊。終於'解脫'的小海帶也跟著快速回到岸上，雖然嘴上依舊囂張，不過賴在景瑞旁邊不遠處大太陽底下的行為明顯反映出了小動物某種直覺的需要。
吵鬧聲、笑罵聲響成一片，迅速將景瑞和真田剛剛那段不愉快小插曲淹沒其中，幾乎不留一絲痕跡。
“餓。”丸井有氣無力的捂著胃窩在牆角。
“很餓。”旁邊的切原看上去精神狀態比他只差不好。
“非常餓。”另一側的小金苦著張臉，眼角似乎有透明液體若隱若現。
——連續三天的大量運動和每天只吃兩頓、每頓只有一碗飯菜加稀湯的組合顯然已經讓平日里視食物為人生重中之重的三人備受折磨。
本著對食物的渴求，平日里吵鬧得最兇的三位此刻極有默契的聚在一起，'安靜平和'的'互訴衷腸'，大有相見恨晚的意思。
“山里那麼多野果，竟然都不讓吃也不讓帶回來，真是過分。”小金忍不住開始抱怨。餓得發慌的他曾經試圖邊挖野菜邊摘野果充飢，只不過被眼尖的白石攔截；他轉而想多摘些帶回來以增加晚間食物的總分量並以此讓自己多分得一些，怎奈給的竹筐太小，此計劃再次告吹。
“就是就是，每天那麼點兒東西，哪能夠吃。”切原使勁兒點頭，深表同意。他一直覺得和自己比的話，小金其實是很幸福的，畢竟白石只是在他偶爾想要偷吃時摸著左臂上的繃帶嚇唬他而已（儘管他想不通為什麼小金會害怕），哪像自己一被發現就要承受副部長那能要人命的鐵拳。
“大老遠的跑來大阪挨餓”，丸井有些怨念的掃了眼無辜的小金（因為他是邀請方四天寶寺的人），“早知這樣當初一定要翹訓。”
本著遠來是客，待客要熱情原則的小金被丸井的話和眼神兒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眼睛轉了轉，給出一個選擇，“要不我們今天晚上偷偷出去吃些東西？”
“真田肯定會發現的，被他抓住肯定會很慘。”丸井搖頭，直覺判斷此計劃不可行。本來眼冒希望之光的切原也因為丸井的一句話沒了激情。
“沒關係的，我這兩天發現個現象。。。。”，顯然蓄謀已久的小金不受影響，湊近切原和丸井開始了一輪名為'夜間偷吃計劃'的討論。
42
“嗡~~~嗡~~~嗡~~~~~~”
“啪！”
“嘶~~”，為了拍蚊子把自己肩膀打得生疼的熊二忍不住倒抽口氣。
黑暗中傳來仁王帶著笑意的聲音，“這一會兒工夫你都給自己幾巴掌了？別等到回去的時候蚊子沒打死幾隻，倒把自己打得滿身一塊青一塊紫。”
“我說仁王，你怎麼就不招蚊子呢？這群東西竟然全奔著我來。”熊二有些懊惱的向身側的人影撇了眼。
寺廟裡幾乎沒有電燈，周圍樹木茂密的枝杈又遮擋住本就不算明亮的新月月光，因此儘管時間還不到九點，但負責西院兒巡視的兩人只能靠人形的影子大致判斷自己'臨時搭檔'的方位，想要看清長相那絕對是浮雲中的浮雲。不過仁王那張臉他已經間斷性看了三天，多多少少有些印象，再說於他而言看不看清都一樣。
“聽說咬人的蚊子都是母的，看來你很招'女生'喜歡吶。”仁王順口調侃熊二。雖然每次看到這傢伙不離左右的纏著景瑞說東說西仁王都會升起一種踹他一腳的衝動，不過眼下整個院子裡喘氣的活人大概一共就三個，其中一個異性還在院子盡頭的浴室裡不可能和他嘮嗑兒，他也就將就將就拿熊二解悶兒了。
“這說法絕對沒根沒據”，熊二邊搧著附近不知身在何方的蚊子們邊笑著說，“要不然老大比我還招蚊子該怎麼解釋？難道要說這年頭兒蚊子更喜歡百合？”
“話不能這麼說”，仁王反應很快，邊想著'難怪她桌子上放個蚊香'邊抬手拍拍熊二，“這充分說明上杉血甜，味道比你好很多。”
熊二的聲音頓了下才開口，“仁王，其實我覺得你這話聽起來相當具有情/色味道”，說完反拍了仁王兩下，“不過兄弟，我同情你。我頂多也就是不被老大看好，原來你是那個連蚊子都不待見的可憐人吶，話說這年頭混得比我慘的好像也就你了。”
黑暗中仁王的面部肌肉抽了又抽，“兄弟，告訴你個不幸的消息，我對女生的吸引力大概與你對母蚊子的吸引力有得比。”
“這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打擊。”熊二搖搖頭，忍不住哀嘆自己的命運。
“你喜歡上杉？”仁王抓住熊二剛剛的話尾，'不著痕跡'的探聽虛實，其實就算不問他也看得出來——太明顯。
“啊。”熊二也不否認，事實上他從來就沒隱瞞過。
“你認識她好幾年了吧？怎麼不去告白？”仁王在一種說不上是好奇還是窺探的心態驅動下鬼使神差的繼續問。
“你也看到了，我天天都有在告白，只不過總被老大無視。”夜色中看不清熊二的表情，不過他的聲音裡透露出的並非是鬱悶和無奈，還有種輕鬆和了然。
'就你那種告白，能成功才怪。'仁王對熊二的日常情感表達方式顯然持不認同態度。
“喜歡的人不喜歡你，我看你好像也不是很在意嘛。”仁王繼續誘導。
“老大是個腦子裡只有武術和學習，除此之外基本什麼都不走心的人。大師姐說過，她感覺得到親情和友情，唯獨沒長'愛情'這根兒神經。”熊二在黑暗中撇撇嘴，對於這種現象頗覺無奈。
仁王心說'她也不是沒長那根兒神經，只不過看得到別人的看不到自己的而已，否則乾嘛總對我和比呂士的事情念念不忘？'
大概是想到了什麼，熊二忽然幽幽的嘟噥了一句，“也不知道老大害羞能是什麼樣。”
“臉紅紅的表情彆扭得很”，'挺可愛的。。。。'，仁王想起當初景瑞誤會他和柳生時的樣子笑著順嘴接話，才說到一半兒就自動轉變為內心獨白——儘管天黑看不真切，但熊二那灼灼的目光和十足的氣勢彷彿瞬間幻化成有形的力度直直打到自己身上。
“你見過？”熊二的聲音裡除了咬牙切實還包含著十足的戒備和怨念。
“猜的。”仁王臉不紅氣不喘的平靜開口——他看得出武館的人目前的注意力都在幸村和白石身上，此刻主動暴露目標絕不是明智之舉。
“猜的？”熊二的聲音充滿懷疑，“我看你說得挺像那麼回事兒嘛，感覺你好像見過啊。”
'套我的話？你小子還嫩著呢。'仁王在熊二看不見的情況下挑起一絲笑容，心裡忽然有種'那樣的上杉只有我一個人見過'的滿足感。“兄弟我見過的女生種類多了去了，猜猜上杉的反應也不算什麼。”何況他確實見過些景瑞'不為人知'的側面。
“你小子好像很有經驗吶。”熊二半信半疑。
“那還用說？”其實仁王此言的本意是'我這個欺詐師可不是白叫的，觀察過的人無數，經驗當然豐富'，但不做詳細闡述的話，很容易讓熊二產生一種'他是情場老手'的錯覺。男生和男生聊到這類問題的時候免不了小小顯示一下自己的優越性，仁王也不例外，因此才故意在言語上做了模糊處理。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次對話第二天一早就傳到了景瑞耳朵裡，隻字不差不說，還附帶了熊二從男生角度推廣出來的分析和解釋。
“對了，我可警告你，不許打老大的主意啊。”不放心景瑞認識這種'少女殺手'的熊二隨口'警告'一句，倒把仁王嚇了一跳。
'他看出來了？不能吧？'仁王想了半天也沒弄明白自己究竟在什麼地方露出了'破綻'，轉頭髮現熊二早已悠哉悠哉的繼續滿院子溜達，這才明白過來被他給'忽悠'了。
'真是的，我竟然也有心驚膽戰的一天。'仁王在心裡笑著給了自己一句，卻沒想到真正讓他心驚膽顫的畫面即將出現在眼前。
五分鐘不到，來'查崗'的真田站在院門口探了探頭，剛好看到無聊的熊二和仁王一左一右的靠在門側抬頭做看星星狀——頭頂枝繁葉茂，事實上也看不到什麼。
'巡視這麼敷衍，真是太鬆懈了。'真田皺著眉一步踏進來，剛想說點兒什麼，只見前方暗影處一個人影自牆頭落下，迅速向院子後方的浴室方向移動——那裡幾乎是滿院子唯一一處有光源的地方。
“什麼人？站住！”雖然不清楚此刻誰在使用浴室，但既然燈亮著就說明肯定有人，在無法判斷翻牆的黑影是什麼身份的情況下，誰在裡面都有相當的危險性，真田想都沒想就追了過去。
本來發現真田進來，直起身正要打招呼的仁王和熊二也發現不對，下一刻兩人同時反應過來此刻浴室裡只有景瑞一個人，嚇得臉色一白，跟著真田開跑。
'千萬，千萬別出什麼意外。'仁王頭一次怨念自己的百米成績，恨不得找柳生借兩條腿過來。
黑影大概不怎麼認得路，雖然發現後有追兵，但跑得有些猶猶豫豫，到底被真田在離浴室還有不到十步的拐角暗影處追上。
兩個人你來我往的動了兩下手，直到隨後的仁王和熊二趕到，黑影的動作才顯出某種焦急的味道。趁著真田晃神兒的功夫，黑影迅速抓起牆角一根細長木棍，抬手側揮，將離自己最近的真田逼退。
雖然只是幾個簡單的動作，但黑影和真田同時意識到對方不是一般人，很有些'技術'底子，都是一愣。
真田的家學是劍道，一方面需要有趁手的武器，另一方面講究攻擊的氣勢和一擊成功的效果，對於黑影那種連綿的進攻和防守方式短時間內不太適應，因此處於劣勢的他衡量利弊之後暫時選擇靜觀其變。
對方可能也是因為無法迅速摸清真田的底細，加之'敵眾我寡'，沒再做出特別明顯的攻擊動作，雙方進入略顯沉靜的對峙階段。
正當真田腦中有些不適時的閃過'難道這年頭兒來寺廟偷東西的人都專業化了？'的念頭時，斜對面另一個人影閃過，迅速從側下方逼近黑影。黑影大概也沒想到除了對面三個以外院子裡還有人，一個沒注意被人影得手，劈掉了右手握著的木棍。
黑影的反應很迅速，失去武器的同時抬起左手，一個手刀砍向面前'偷襲者'的肩頸部位。
人影矮身躲過突襲，順勢掃向對方腳踝，兩人開始動手。
“是老大。”熊二的聲音不大，多少帶著點兒'總算安心了'的感覺。
“她？”本欲上前的真田有些不可置信的回問。由於武館來寺廟的目的是苦修而非訓練，上午時間大家又不在一起，因此儘管已經過了整整三天，網球部的人幾乎沒見過對方練武，對景瑞會古武術一事仍然只是停留在'聽說過'的層面上。
“恩，空手奪刃是上杉家的絕活兒，也是老大最拿手的項目之一。”熊二估計著真田無法從身形上判斷人影是景瑞，於是如此解釋。
“太危險了。”旁邊一直沒說話的仁王忽然出聲，不同於熊二的安心和真田的好奇，從一開始就判斷出突襲的人是景瑞的他眉頭皺得越來越緊（同住幾個月，背影很熟悉）。雖然不懂什麼武術技巧，但他很清楚黑影是個身高體型都和真田有得拼的男性。即使景瑞的功夫很不錯，但畢竟在身體條件上處於明顯的劣勢，仁王擔心卻又幫不上忙，覺得自己就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
仁王發現的問題真田和熊二也已經發現，因此趁著景瑞和黑影分開的空擋雙雙上前將她隔開，接手下一輪攻擊。
“別去。”仁王從側後方一把拉住打算邁步重回'戰場'的景瑞。
“先放開一下。”景瑞眼睛盯著依舊糾纏著的三個人影，抬手晃晃，打算甩開仁王的箝制。
“不行，有真田和藤田在，你別過去。”仁王左手加力，景瑞覺得被他握著的左手腕儿疼痛中有種不過血的麻痺感傳來。
急於脫離控制的景瑞用力轉動手腕儿，嘗試了幾次之後多少有些無奈的嘆氣——雖然仁王看起來很瘦，但性別間的力量差異仍然讓她無法單純依靠較力解決眼前的問題，何況她本就不以力量見長。
“快放開。”掙脫無望的景瑞只得開口，語氣裡滿是商量的味道。
“堅決不放。”一想到剛剛眼前'險象環生'的格斗場景，仁王打死都不願再看第二遍。
'為了我的心臟和你的人身安全，想都別想。反正有真田和藤田兩個人在，你就給我老實點兒吧。'思及此處的仁王抬起右手，一把摟住景瑞往後帶，全然不理她被'驚嚇'後更為強烈的掙扎。
“仁王你幹嘛？快放開。”景瑞尷尬得不行，心說'好在天黑，這要是大白天的被人看見。。。。'
“上杉，別亂動。”仁王出聲'警告'，換來的並非是景瑞的順從，而是黑影的說話聲，“上杉？你是景瑞？”
一聽這話，幾個人很有默契的停止動作。
景瑞隨即錯愕的開口，“日吉學長？”
。。。。
43
'這是什麼情況？'真田站在原地有點兒傻眼。
'日吉？和冰帝那個日吉若什麼關係？'仁王放鬆手上的力道，任由景瑞脫離自己的掌控。
'原來是他啊'，熊二一顆心徹底放下的同時想起剛剛景瑞和仁王的對話，'仁王那傢伙把老大怎麼了？'
'他怎麼會到這來？還大晚上的翻牆進來？'景瑞疑惑不解。
'可算找到組織了，不枉我又餓又累的摸索了大半天~'黑影在內心邊流淚邊大喊。
“我來找小惠。”黑影開門見山說出來意。
“她在家。”景瑞徹底被他弄糊塗了，心說'你找我姐幹嘛不去家裡卻大半夜的跑到苦修的廟裡來？這不是捨近求遠舍易求難嗎？'
“不能吧？她告訴我說隨隊來苦修了。”黑影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景瑞一聽這話大概猜到前因後果，抿著嘴在夜色中偷笑也不說話，倒是熊二開口，“日吉學長，你這都是第幾次被大師姐忽悠了？”
。。。。
於是，黑影——名為日吉宏的青年七年來第N次風化。
仁王躺在榻榻米上回想從熊二處得來的有關日吉宏的信息，不得不承認這位冰帝日吉若的兄長實在是位比較悲催的青年——
十五歲時與父母兄弟同抵大阪，見到當年十三歲的上杉景惠後深陷情網不能自拔，苦追多年終成正果，卻於漫漫征途中被整過無數次，據悉狀甚淒慘；
好不容易熬到大四暑假，'千里迢迢'從東京趕來求婚，又被女朋友一個電話騙進寺院；
因路痴已達到一定級別，於'深山老林'中餓著肚子摸索半天，終於在跋涉了近六個小時後艱難抵達目的地（午後三點左右下的新幹線）；
黑燈瞎火找不著門，無奈之下翻牆而入，本打算向著院內唯一光源處尋人打聽，卻差點兒誤入未來小姨子洗澡的浴室，以至於被學弟學妹們當做入侵者一通圍攻。
'親兄弟也能有如此大的反差啊~'仁王翻了個身不禁感嘆，實在無法將剛剛見過的這位日吉學長與印像中的日吉若聯繫起來，也無法想像景瑞的姐姐會是一副豪爽愛開玩笑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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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田在心裡嘆口氣，有些煩躁的起身。
第五天晚上了，這已經是連續第五個晚上躺下不到二十分鐘就爬起來起夜了，這樣有規律的代謝活動帶給真田的不是習以為常，而是無盡的煩惱。
真田的日常起居很有規律，就拿睡覺這一項來說，晚上十點躺下，早上四點起床，中間不起夜，是十幾年來形成的良好生物鐘。可本不擇席的他自從這次到大阪後，竟然養成了臥倒二十分鐘內必去一次廁所的習慣，這讓他很是抓狂。
'緊張來的？天氣太涼？水土不服？'真田在心中默默細數此規律的成因，又覺得哪個都不像，最後只得嘆口氣，輕手輕腳的繞過滿地睡得昏天黑地的人，緩緩向門外移動。
'還好比較靠近門口，幸村和蓮二的睡眠也還不錯，否則總這麼吵醒別人，實在是太鬆懈了。'真田摸出門的時候腦中不由得埋怨自己，然後向著兩個跨院兒外的五穀輪迴之所靜靜跋涉。
真田的背影前腳才消失在院門外，禪房裡迅速又有三個人影相繼起身。
“等等我啊。”位置靠裡的小金眼看著丸井和切原率先出去，生怕自己被落下，忍不住開口提醒。
“噓~~~”丸井回頭示意他'不要出聲'，然後和小海帶先行一步藏身門後。
“喊什麼？很危險的。”小金出門後被小海帶拖住教訓。
“我還以為你們要扔下我的。”小金比較委屈。
“算了，快走吧，小心真田回來被堵住就走不了了。”丸井拉著兩人，順著房後一顆歪脖樹翻出牆去。
當人對某種事物產生執念的時候，腦子會變得特別靈光，小金就是個典型'案例'。從來肚子沒受過如此委屈的他三天來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解決溫飽問題，自然對相關事宜有著非比尋常的洞察力。
他留心記下了作為棘手的'警察'——真田的起夜規律，還摸清了寺院存放糧食的倉庫位置——雖然讓他自己去絕對會走錯，並最終向志同道合的丸井和切原提出且經審議通過了'趁真田不在的時候偷溜出去覓食'的建議——睡前真田會查人，跑早了肯定被逮回去。
三個人歷經一下午的'細心規劃'，'謹言慎行'的挨到晚上熄燈，終於一展'雄才大略'，成功從皇帝手下'逃出升天'，偷偷摸摸的刺/激感和即將與心愛的食物們相親相愛的滿足感瞬間充斥胸間，滿心的快樂不言而喻，並自然而然的忽略了黏在身後的一束目光。
睡得正香的時候被吵醒，不放心小金，迷迷糊糊跟出來竟然遠遠看到有人'越獄'，白石心底曾瞬間升起一種想要大喝一聲的衝動。不過本著'衝動是魔鬼'和'打擾別人好夢會遭雷劈'的良好原則和教養，聖書同學最終選擇了跟過去靜觀其變——據他觀察，小金、切原和今天那位日吉學長的路痴程度可謂並駕齊驅。
不想翻牆的他快步走向側門，打算穿過隔壁院落追過去，卻沒想到一眼看到拿著手機在院子裡走來走去的景瑞。
“晚上好，怎麼還沒睡？”白石小聲打著招呼。
景瑞晃晃手裡的電話，“在發短信。”——山里信號時斷時續，打電話基本是不可完成的任務，正在向自家姐姐匯報準姐夫情況的她只得無可奈何的滿院子溜達著找信號，充分實踐著移動電話移動著打的'普遍性真理'。
“這麼晚了，這是有事？”雖然寺院中沒有明文規定，但原則上就寢以後不能隨意走動，以免打擾他人休息，景瑞以為白石不清楚這點，覺得應該提醒提醒——被人見到挨頓說總歸不是件讓人高興的事兒。
“小金和切原、丸井好像要偷溜出去，我跟著看看情況。”白石想到景瑞和丸井是同學，與切原又很熟悉，也沒隱瞞。
“出寺院？”景瑞知道切原和小金的迷路功力，丸井又是第一次來，皺皺眉心說'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現在還不清楚，打算先跟過去看看。”白石怕把人跟丟，邊說邊向院子另一側移動。
景瑞想了想，覺得真要出寺院的話，同樣是第一次來的白石追過去也有迷路的危險，於是表示一起跟過去。
—————————我是偷吃的分割線—————————
“糟糕，走得太匆忙了，沒拿口袋啊。”小金懊惱的聲音響起，幸虧有丸井，三個人雖然走了些彎路，但到底還是摸到了倉庫。
“算了，用衣服兜吧，赤也，把你衣服脫下來。”丸井支招儿。
“為什麼用我的衣服？”切原下意識攏了攏衣襟兒，滿臉不情不願。
“快點，磨蹭久了被人發現就沒得拿了。”儘管眼前多是野果胡蘿蔔一類的食物，但在丸井眼中仍舊閃爍著誘人的光澤。
“哦。”為了肚子的需要，小海帶最終說服自己獻出上身唯一的布料，赤條條（上身）的被攆去門口放風。
“注意，有情況。”小動物的直覺和對食物的渴望讓切原的警覺神經分外敏感，第一時間聽到隱隱的腳步聲。
“怎麼辦？”面對突發狀況，小金有點兒發懵。
“這樣，聽我的。。。。”年紀最大的丸井開始發揮領導者的角色，及時部署下一步行動。
漆黑的房間中沒什麼光亮，景瑞和白石努力觀察半天，最終都將目光鎖定在屋側開啟的地窖出口上。
白石抬手示意景瑞在外面等著，自己下去看看。
景瑞點點頭沒阻攔，只是把手裡的電話遞給他，意思是'可以用這個照明'。
半分鐘後，白石從下面探出頭來，示意景瑞一起下去。
景瑞有些疑惑，但仍然跟著走下木質的台階，這才發現原來地窖的高度相當矮，即使是自己也直不起腰來。
'可能是因為這個高度對他而言太低，走路費事。'景瑞在心裡如此解釋白石叫自己下來的原因。
順著手機屏幕光線的照射，這才發現原來底下是個相當大的空間，擺放著各種裝滿糧食和雜物的箱箱包包，倒是個藏身的好地方。
兩人輕手輕腳的邁步，剛走沒幾步就後悔不應該全下來——身後地窖入口被人'嘭'的一聲蓋上。
“小金？別開玩笑，快打開。”白石迅速返身回去推頭頂的地窖蓋兒，發現全無效果後只得出聲勸說。
白石的聲音被悶在下面聽不真切，因此非但沒有起到自救的作用，反而讓地窖外的三人更加慌張，手忙腳亂中也不知是誰三模兩按的竟然將蓋子的搭扣兒扣了個嚴實。
“我怎麼感覺，下面的人在喊我名字？”敲擊蓋子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中迴盪，小金低頭看著被拍得一抖一抖的加厚木板忽然變得猶豫起來。
“別想那麼多了，大夏天的關在裡面一會兒也不會有事的。”切原只知道裡面是兩個人，具體是誰黑暗中看不真切，為了防止節外生枝，伸手拖過小金緊跟摟著包裹的丸井迅速閃出是非之地。
白石喊了幾聲見沒人回應，白石多少有些挫敗的嘆口氣，“他們可能走了，蓋子推不開。”此刻他相當後悔自己剛剛一直不出聲的決定，'早知道就不搞什麼突然襲擊了，竟然弄到這種田地。'
“那我找人吧。”景瑞其實也有種類似於白石的'跟過去暗中看好戲'的想法，卻沒想到反被算計，這會兒暗中慶幸'好在帶了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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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關機了嗎？”白石等半天也不見景瑞有什麼動靜，忍不住提議，“要不打我手機吧，我的沒關，多打幾次，屋裡有人聽到震動的話應該會接。”孤男寡女大黑天的被關在地窖裡，白石其實也有點兒不自在，為了早些解決問題，無奈之下只得選擇吵醒同學。
“沒信號。”景瑞的回答徹底打碎兩人求援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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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地窖雖然通風尚且良好，但畢竟常年不見陽光，地面寒氣較重，尤其是山間的夜裡，坐著很不舒服，因而此刻的景瑞和白石是並肩坐在算不得寬敞的木質樓梯台階上。
人有五感，當五感當中任何一個受到限制的時候，其它感覺反而會變得更加敏銳清晰。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在某種程度上屏蔽了人的視覺，夜晚寂靜的環境又減弱了聽覺受到的刺激，於是景瑞和白石的觸覺感受瞬間變得異常活躍，活躍到透過薄薄的夏日衣料傳來的體溫和幾乎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可以被另一方清楚的感知到。氣氛也就在這樣的環境中顯得越發曖昧，以至讓人困窘。
'心魔。'景瑞在心中如此判斷，一手支在膝上拖著下巴閉目養神，打算想點兒別的東西以便脫離這種讓人頗覺無奈的氛圍。
身側的白石忽然動了幾下，似乎在調整坐姿，動作停止的瞬間，聲音隨即響起，“上杉。”
“恩？”景瑞習慣性的順著聲音轉頭，然後才意識到此刻根本看不見對方的臉。
“有些東西我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所以照實敘述，希望你別介意。”白石的聲音中帶著絲輕鬆的笑意，很適合緩和氣氛。
“好，請說。”黑暗中有些閒得無聊的景瑞覺得有個話題聊聊打發時間是種不錯的方法，至少比兩人裝作對方不存在要強。
“關於你我之間的緋聞，你應該多少已經知道些了吧？”白石也沒避諱，反正在回大阪的新幹線上景瑞已經從金色和一氏的表演中看出問題，躲躲閃閃反而會讓人覺得做賊心虛。
景瑞沒想到白石會如此直接的點到這件事上，稍微愣了下，不過很快回神兒，“恩，聽熊二他們說過些。”——回家以後，武館的人和景翔都曾經斷斷續續的講過些只言片語，景惠也沒少利用這事兒八卦打趣，雖然無法從中窺得事件全貌，不過景瑞也算知道個大概。
“其實這話都是大家背地裡開玩笑的說法，沒想到越傳越厲害，希望你不會介意。”白石給出中心思想。
“沒什麼，你也一樣。”景瑞平靜回應，算是兩個八卦主角間就此事在意見上達成共識。
談話既然開始，無故結束的話反而會讓人更覺尷尬，因此白石在腦海中搜尋了一下兩人都算熟悉的人和事，再次開口，“你不知道，因為這些捕風捉影的事情，翔太已經擺過好幾次臉色給我看了。”
白石口中的翔太是謙也的弟弟，在四天寶寺國中部讀二年級，與小金同班，也是網球部的部員，更重要的是，他是白石和景瑞共同熟悉的人之一。大概是翔太一直以為自家'老姐'和'嫂子'其實是可以劃等號的，因此咋聽前部長與景瑞的風言風語時很不適應，甚至一度怨念聖書同學撬了自家牆角，讓白石和謙也哭笑不得。
“他開玩笑的，其實背地裡很崇拜你。”對謙也兄弟那點兒小心思瞭如指掌的景瑞直接揭翔太的老底，事實上五年來白石一直都是翔太用來打擊謙也的'有力工具'。
“真的？這我倒沒看出來。”白石笑著接話。
“他說你的球風球技一直是他學習的榜樣。”雖然這話確實出自翔太之口，不過景瑞總覺得其中包含刺激謙也的成分在內。
“球風球技啊”，白石重複了一遍，語氣裡帶著深思，“上杉怎麼看呢？對我的所謂'完美網球'。”
“我對網球不了解，大多是聽謙也說的：化繁為簡，忠於基本，就決勝而言，簡潔有效。”景瑞如此總結。
“就決勝而言吶”，白石的話說得有些慢，“確實如此，不過說實話，我其實是厭煩打完美網球的。”
“厭煩？”景瑞沒想到白石對自身球技竟然會給出這樣的感官評價。
“恩，因為沒有比打完美網球更無聊的事情了。”
景瑞覺得有點兒亂，一時接不上話來，倒是白石似乎並沒發現她的困惑，繼續往下說。
“完美的網球是在無數次實戰中不斷總結經驗磨礪出來的，別人看來是抓住了網球打法的本質，可對於自己而言卻相當枯燥乏味。無法放任自己單純的去體會不同對手和不同戰術帶來的新鮮感和滿足感，只能一味的從本源出發克敵制勝，這樣的打法與其說是我的球風，不如說只是一種取得比賽勝利的手段。”白石動了動，似乎在轉頭，“所以，翔太只要保持自己的特點就好，完美的網球並不如想像中那麼光輝耀眼。”
'並不是厭煩網球本身，而是不喜歡為了贏得比賽而不得不形成的風格？'景瑞忽然覺得心裡有什麼東西慢慢變得清晰起來。
一直拖著臉頰的手覆上額頭，景瑞在沒人看的見的地方笑得有些無可奈何，'喜不喜歡武術反映的是自己對武術本身的態度，是否在意勝負反映的則是自己對於比賽的態度，原來一直以來自己的困惑竟然都是存在著邏輯錯誤的，難怪用了近一年的時間想啊想的卻越想越糊塗。'
將原本牽強的因果關係打散，景瑞覺得很多東西其實並不復雜。
也許自己和武術的關係最初確實是發端於耳濡目染形成的習慣，但對與北條明美比賽場景的記憶猶新、離開大阪移居神奈川後依然不願徹底放棄的心情和看到海邊小孩子胡打亂鬧卻不會覺得厭倦的態度都能夠充分說明武術早已不單是融入生活的一個重要部分，更是自己一直關注和喜愛的東西。
至於對比賽成績的漠視，則僅僅發端於否定'單純的一兩次勝負能夠完全反映一個人的水平'這種觀點的正確性——她一直都覺得無論學什麼還是做什麼，都需要一個積累的過程，用比賽將人的成長經歷人為的分割成無數片段並加以評價，得出的結論不可能準確。
'沒有困難給自己創造困難，我果然比較招打。'景瑞笑著在心裡給了自己這種評價。當初選擇遠赴神奈川，就是想給自己一個不受影響的外部環境好好思考以解開心中的疑惑，卻沒想到繞了一大圈兒竟然還是在老家大阪把事情想清，'果然還是故鄉更適合自己成長啊'，景瑞不由感嘆。
並不清楚景瑞在想什麼的白石停了一會兒，組織語言繼續自己的話題。“其實說到這個問題，我還是很羨慕上杉你的。”
“誒？”被白石的話拉回魂兒的景瑞一時反應不過來，聲音裡滿是迷迷糊糊的味道。
“能夠徹底放棄以前所有的成績，單純體會自己喜愛的東西帶來的快樂，不為表面的勝負所困擾，這種選擇並不是任何人都有勇氣做得出的。就比方說我自己，雖然內心排斥打完美的網球，卻終究無法說服自己從最原始的喜好出發推翻定式重新形成自己想要的風格。”白石抬手順了順頭髮。
'如果你知道我的選擇發端的根源是自己理解上的偏差，大概就不會這麼說了。'景瑞也說不清現在的狀況是不是應該被算作誤打誤撞。
“其實說到底，是你的責任心比較重吧。”有景翔做參照物，景瑞對白石的處境多少能夠理解一些——作為隊伍的主力和下任部長，肩負起責任的同時也就失去了任性的資格，即使是現在看起來成熟穩重的景翔也曾經有過類似的困擾和抱怨。
景瑞忽然覺得自己不是一般的幸運，雖然熟悉的人不免會自動自覺的將自己與古武術聯繫起來，但家裡有景翔在，並沒有人要求她必須在這條路上走下去或是繼承家業，因此一直以來自己都擁有充分的選擇權，可以毫無顧忌的思考和尋找想要的東西。
'果然，家裡還是哥更可憐些。'想到這裡，景瑞覺得日後一定要對家中這位可憐的'未來支柱'更好些。
“啊~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上杉你在表揚我？”白石咀嚼著景瑞的話，帶著笑意詢問。
“如假包換。”她剛剛那句的確是十成十的表揚，絕沒有缺斤短兩混水摻假。
“既然這樣，這個品質我還是繼續保持下去好了。”白石半開玩笑的說。
景瑞剛想說'有責任感難能可貴'，就被地窖外隱約傳來的說話聲和略顯雜亂的微弱腳步聲打斷。
白石也聽到聲音，抬手用力拍了拍頭頂的加厚木蓋，“外面的人幫個忙把地窖打開好嗎？我們被困在裡面了。”
來人聽到響聲，迅速回敲兩下，“別著急，再忍耐一下，馬上就好。”
雖然無法從不甚清晰的應答中判斷出外面的人究竟是誰，但白石和景瑞至少意識到一點——'得救了'。
45
仁王雅治很煩惱，與真田不同的是，困擾他的根源並非定時起夜，而是失眠。
最近半個月，睡眠一向不錯的狐狸同學失眠的總次數已經占到睡眠總次數的三分之一強，並且有向二分之一方向邁進的趨勢。至於此狀況產生的原因，無需懷疑，正是自己那位異性室友——上杉景瑞。
正所謂有得必有失，一個小時前於夜色下的混亂中意外佔了把便宜的自己此刻正在品嚐由此帶來的嚴重後果，適才聽覺、觸覺乃至嗅覺接受到的刺激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減緩變淡，反而在腦中越發清晰，甚至於景瑞身上那種由洗髮水和沐浴露混合而來的水果香氣依舊在鼻端瀰漫不散。
'睡覺睡覺！'終於受不了自己這些'古怪'回憶和聯想的狐狸同學很不華麗的開始在內心數綿羊，只不過數著數著，客觀環境的變化將其心中的綿羊頭變成了人腦袋。
'一個、兩個、三個。。。今天這群人是怎麼了？一個兩個的全都起夜。真田還真是榜樣啊，連去廁所都是帶頭兒的。'假寐的仁王很有一種爬起來揶揄一下眾人的慾望，不過最終作罷——自己的神經系統已經很興奮了，再鬧出點兒樂子來，明天弄不好得頂著一雙熊貓眼'上工'，而自家那位工頭兒真田絕不是個懂得'憐香惜玉'的主兒，到時候有多少苦水都得往肚子裡咽。
想著有的沒的仁王直到聽見與自己只有一人之隔——中間是柳蓮二——的真田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才發覺事情好像不太對。'。。。怎麼出去五個就回來一個？'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坐起身，藉著微弱的光亮掃視一圈，仁王發現柳生另一側的丸井和再往遠一點兒的切原都不在。
'難道上個廁所都能迷路？'狐狸同學開始猜測，雖然覺得丸井和切原在一起的話走失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是完全沒可能。應該說仁王還是很有良心的，雖然平日里沒少搶丸井的蛋糕，但從嬉笑怒罵中沉澱下來的革命友誼也絕不摻假，想到大半夜的丸井很可能正被切原拉著扮演遊魂野鬼，反正睡不著閒來無事的他決定出去查看一下。當然，如果真的被他猜中了，小小調笑幾句也是必不可少的娛樂環節。
伸手從柳生枕側摸出家用電器，仁王起身慢慢踱向門外。才邁出沒兩步，感覺小腿被一個溫熱的東西拍了拍，嚇得他一個激靈，好懸沒炸毛。
'。。。幸村，你不知道大晚上的人嚇人是可以嚇死人的？'仁王怨念的表情被濃濃的夜色掩蓋了七七八八，基本什麼都沒傳達出去。
幸村也沒睡著。
剛躺下的時候腦中閃現過晚間意外瞥見的景瑞左手腕上那遮蓋在袖子底下若隱若現的指印兒，讓他忍不住猜測其形成原因。等到放下這事兒打算好好休息的時候，又遇到旁邊的真田起夜，接著發現了結伴出門的丸井三人。
本來幸村就覺得他們的行為有些鬼鬼祟祟，等到真田回來睡下，此前的猜測也越發趨近事實。睜開眼看到仁王在柳生枕頭旁邊拿出手電，這才在他經過自己身邊的時候出手攔人，示意一起出去看看。
“這是什麼？”切原鬱悶的聲音從角落里傳來，緊接著是什麼東西被扔進食物堆的悶響。
“土豆。。。哈哈，切原你運氣真差。”小金的嗓音雖然努力被壓低，但依然很有穿透力。
“我說嘛，咬得我滿嘴沙子。”切原邊說邊在面前的食物堆裡翻找，希望可以幸運的摸到胡蘿蔔一枚。
“找個地方洗洗吧，我怎麼感覺倉庫的東西都還是從地裡剛挖回來的樣子。”丸井比較注重飲食衛生。
“也對，可是哪有水啊？”早就轉迷糊的小金此刻根本分不清自己所在位置。
“前面出門右轉是廚房，水缸裡還有剩餘的清水。”戲謔的聲音從切原和小金側後方響起。
“切原你怎麼不早說？我現在就去。”小金是個行動派，起身抓起地上充作包裹皮的切原那件外衣就要拔腿開跑。
“我說什麼？”被點名的小海帶不明所以。
“你不是說廚房裡。。。。”偷吃三人組忽然覺得什麼地方不對，集體轉頭。
。。。。。。
“赤也，大晚上的裸奔咬生土豆？你可真是越來越有出息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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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小孩子雖然貪吃，但心底還是很純良的，即使被抓包也念念不忘另外兩個很可能比自己更倒霉的人。
當仁王和幸村嘴角帶著憋笑留下的深刻痕跡打開倉庫地窖的頂蓋時，裡面傳出的聲音卻瞬間將他們早已準備好的調侃說辭全數堵回嘴裡——
“上杉，你先上去。 ”
“謝謝。”
仁王不否認他在聽說事件始末的時候曾經暗自猜測過那兩個'倒霉蛋兒'是誰，可心中閃現過的任何一個組合都沒有現實來得讓他震驚。
'怎麼是他們倆？大晚上的她幹嘛不睡覺還和白石在一起？被關在那種陰暗窄小的空間這麼久。。。。。。'仁王越想心裡越不是滋味兒，下意識的迅速出手拉住景瑞的胳膊使勁兒往上提。
'這是誰手勁兒這麼大？'兩個小時內左臂連續遭遇兩次大力'襲擊'的景瑞在黑暗中緊了緊眉頭，順路哀嘆了一下'今天似乎比較倒霉'。
黑暗中看不清腳下又急於掙脫箝制的景瑞不算太意外的被地窖口的搭扣兒絆了一下，踉蹌兩步伸手推住前方某樣東西才勉強穩住身體。
仁王覺得胸口被一個硬硬的東西咯得難受，抬起另一隻手一把抓住拉開，一束光線迎面而來——景瑞手上的電話就這樣在仁王的隨手一抓中被按亮。
“啊！！！”三個低分貝的叫喊聲此起彼伏，倒把另外四個本來還挺鎮定的人嚇了一跳。
'竟然忘了，可以用手機屏幕的燈光照著點兒路的。'景瑞在耳朵接受嚴峻考驗的時候想的其實是另一件事，只不過這次走神兒立即在左側上臂傳來的疼痛和耳邊悶雷一樣響起的說話聲中迅速'灰飛煙滅'。
“帶手機了怎麼不給我打電話？”仁王刻意壓低的聲音罕見的嚴厲，其中裹挾的不知名情感波動更是讓人說不清道不明，連剛剛還在'鬼哭狼嚎'的三個'小動物'也瞬間噤聲。
仁王很清楚心浮氣躁不能解決問題，可他還是無法平復內心翻滾的情緒，甚至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接下來想說或者想做什麼。
景瑞被仁王的反常弄得莫名其妙，一邊兒後仰身體企圖拉開過近的距離一邊兒用平靜的聲線陳述早已存在的事實：“裡面沒信號。”
五個字、一句話，從景瑞出聲到收聲一共用了不到兩秒，但仁王有點兒走樣兒的情緒卻瞬間歸於平靜。
“啊。”放開景瑞的右手，仁王吐個單音表示'理由收到'，卻有些執拗的拒絕放開景瑞的左臂。
正當景瑞為了'自由'在黑暗中默不作聲的與仁王進行'殊死搏鬥'的時候，丸井帶著擔憂的語調兒輕飄飄的傳來。
“上杉，你沒事兒吧？不好意思，我們不是故意的。”人本善良的丸井終於抵禦不住內心的煎熬，第一個開口。其實如果被關在裡面的是男生也就無所謂了，他萬沒想到會是景瑞，早已深入心間的'女生膽小怕黑'的印象讓他無限後悔剛剛怎麼就沒出聲阻止小金和切原，甚至還跟著'助紂為虐'。
“沒什麼。”雖然看不清表情，但丸井可憐兮兮的聲音顯然還是打動了景瑞，只不過她在心軟的時候顯然沒忘記另一件事，“但是拿走的東西要還回來”， ——話說這句她已經醞釀很久了。
。。。。
短暫的寂靜後，伴隨丸井的“好”字響起的是幸村等人忍了又忍卻實在沒憋住的笑聲。
當晚大致說明了下情況後幾個人分頭回去休息，第二天一早，偷吃三人組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被'默默處決'——連續面壁兩個上午，並在合訓的最後兩天中不斷收到欺詐師同學友情饋贈的各式禮物若干，被耍的團團亂轉。
“雅治，那天晚上到底發生過什麼？怎麼感覺你好像和他們三個瞬間有了深仇大恨一樣？”發現狐狸的不正常後，柳生曾經如此詢問，得到的是仁王坏笑著的一句“沒什麼，就是和他們玩玩兒。”
紳士同學抬手推推眼鏡，向可憐的孩子們投去同情的一瞥，心裡計劃著找個時間過去和柳套套近乎。
考慮到離盂蘭盆節只有不到三天時間，網球部的合訓提前半天結束——第五天下午，還帶著滿身疲憊的立海大眾人登上開往關東的新幹線，返回神奈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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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應該是那個仁王雅治？”景惠很有'大姐頭'氣派的坐在桌邊問熊二。就在昨天晚上，一同洗澡以便拉近感情兼互相搓背的景惠發現了景瑞左臂一上一下的兩排指印兒，逼問無果後轉而將矛頭指向同行的藤田。
熊二努力在腦中搜索五天來發生的種種事件，最後因景瑞的那句“仁王你幹嘛？快放開”，將罪魁禍首鎖定為狐狸。
“謙也應該認識吧？”景翔笑著轉頭問同樣列席會議的知情人士，可揣著太多秘密的謙也反而因為'畏首畏尾'不敢多說。
“我知道”，不同于謙也的思前想後，翔太自告奮勇的提供相關信息，“仁王雅治和柳生是立海大第一雙打，球技還是很厲害的。”
“球技不等於人品。”坐在景翔旁邊的相川面無表情的來了一句。
“啊。。。人品怎麼樣確實不知道。”翔太面露擔憂的小聲嘟噥。
“不過據說此人很受女生歡迎。”熊二積極補充。
“翔哥，你說這麼下去以後會不會出現家庭暴力？”翔太的思維跳躍很迅速。
“家庭暴力？”景惠和景翔同時挑眉，“這個就不知道了，只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個仁王和我們家沒什麼關係。”
“阿嚏！”以過節為名被拖回家當苦力的仁王揉揉鼻子。
“嘖嘖，大夏天的感冒，雅治你這身子骨兒還真是越發嬌貴了。”雅美堅決不放過打擊弟弟的機會。
“他啊，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啊~”雅言邊搖頭邊唉聲嘆氣。
“至少比某個六比零被人剃光頭的傢伙命要長。”仁王專盯弟弟的死穴，順路在心中默念'這都第十個了，今天確實有點兒邪門兒'。
“你還提。”被踩到尾巴的雅言瞬間和仁王扭作一團，實況轉播第三次世界大戰。
“雅治，電話。”樓下仁王媽媽的喊聲總算終止了又一次人間浩劫。
“跑得還真快。”雅言邊喘粗氣邊說。
“不會是女朋友找吧？”雅美蓄意八卦。
（樓下）“比呂士，什麼事兒？”
。。。。。。
ss90222twtw60 2021-2-25 09:28
46
八月下旬的天氣依舊異常悶熱，密閉的房間更是猶如一個蒸籠，素來怕熱的仁王卻一反常態的把自己關在臥室裡，無視可能成為烤全狐的危險，盤腿坐在床上，目無焦點的盯著房門，明顯是在發呆。
四個多小時了，從眼看著景瑞下新幹線到現在已經四個多小時了，可對方除了該說的和必說的話以外，一點兒更顯親近的言語和神態都沒有。所謂的思念吶，小別勝叉叉什麼的更是遠在天邊的浮雲，伸長爪子夠都夠不到。
'她好像對我沒意思。'仁王在得出這樣的結論後非常有挫敗感的在心中嘆氣，以往那些面對女生的自信感很受打擊。
'木頭！和真田一樣的木頭！'
合訓後兩天幸村和白石帶著探尋意味的目光以及回到神奈川後柳生若有似無的試探都已經明確告訴他：'你表現得已經很明顯了，沒必要再裝作不在乎。'可同樣身為被關注者的景瑞竟然完全沒有'有人在註意我'的自覺，依舊按部就班的做自己該做的。就好像今天，他非常主動的跑去接站，她卻沒有明顯的'他在關心我，我很感動'的想法，只以樓下小餐館兒的烤肉蓋飯一份兒作為他'勞苦功高'的報答。進屋之後更是自顧自的洗洗涮涮打掃衛生，順理成章的無視了他的存在。
'到底該怎麼辦？'自認應對女生還算拿手的仁王胸中的竹子早已在不知不覺間被景瑞砍了個乾乾淨淨，齊刷刷的切口招搖的明示著'欺詐師過往那些行之有效的手段完全沒有被人放在心上'的事實。
雖然曾經考慮過要不要直接挑明，但經過考量，仁王還是覺得應該讓景瑞先意識到自己的特別，否則一不小心把她從家裡嚇跑了絕對是得不償失。
'算了，我先冷靜兩天再好好想想，順路靜觀其變。'打定主意暫時維持原狀的仁王略顯煩躁的拉拉腦後的辮子，起身抓起桌子上的水杯推開門，抬頭正看到景瑞抱著半人高的絨毛狐狸站在洗漱間門口翻來覆去的看，神情甚為迷茫。
前一刻在心裡聚集起來的'漠視態度'在這樣的表情下瞬間瓦解，仁王邊在心裡罵自己'沒骨氣，真應該讓比呂士踢我兩腳清醒清醒'，邊把水杯放到茶几上，三兩步跨過去。
“怎麼了？需不需要幫忙？”仁王挑起有點兒漫不經心的笑容，掩飾著急於探究事實的心理。
景瑞抬頭，用帶著些求助意味的目光看了仁王一眼，頓了頓才指指手上的玩具狐狸問，“這東西能洗嗎？”雖然看上去還很乾淨，但畢竟已經在床頭放了兩個月，景瑞本打算趁著這個'大洗'的日子讓它也清爽一下，臨到動手才發覺自己完全沒有清潔絨毛玩具的經驗，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該如何下手，被這個'龐然大物'弄得不知所措。
儘管因為想著'男生大多不善長做家務'而有些猶豫，但景瑞還是不想因為這點兒小事就打電話回家詢問解決方法，因此遲疑了一下，決定先問問仁王。
“我看看。”禁不住景瑞的目光，仁王邊想著'我果然沒辦法放著她不聞不問'邊伸手拿過玩具查看，“可以。”
景瑞點了下頭，“怎麼洗？有什麼特殊要求嗎？”儘管覺得有點兒丟人，但她仍舊不恥下問——'一回生兩回熟，下次我就可以自己解決了'。
“。。。。我來吧。”仁王徹底被景瑞堪稱匱乏的生活常識打敗，返身回屋取出剪子，靠在沙發上摸清小狐狸背後的接口，三下五除二的跳開接縫處的細線。
“找個塑料袋兒放棉花包。”低頭乾活兒的仁王給景瑞安排工作。
“哦，好。”虛心學習的景瑞乖乖聽話照吩咐做。
包好掏出的棉花放在一旁，景瑞接過'狐狸皮'，“這個需要手洗嗎？還是機洗？”
“。。。我調洗衣機，你過來學。”仁王在心裡嘆口氣，決定負責到底。
“好。”景瑞跟進洗漱間，從仁王側面湊過頭去用心記憶。
一遍操作完成，仁王讓開點兒地方讓景瑞站到洗衣機前，“照著剛才的程序做一遍，我看看你記住多少。”
“恩”，景瑞點點頭，一步步重複仁王剛剛的過程，'水量選四，速度選三，洗滌時間選。。。。'“你幹嘛？”
景瑞轉頭找按鈕的時候眼角余光意外瞥見仁王放大的臉，嚇了一跳，身體側偏拉開距離，睜大眼睛一臉防備的看著某正在被水洗著的玩具的'親戚'，讓被凝視者不得不懷疑如果自己再有動作的話，會不會被她一腳踹進客廳。
“橘子味兒的？聞起來還不錯。”仁王用一種好像在談論'今天天氣挺好'的平靜語調描述著剛剛聞到的從景瑞身上飄來的沐浴露味道。
景瑞糾結了半天也不知道應該擺個什麼表情給他，'這種行為已經構成騷擾了吧？'
白了仁王一眼，景瑞出聲警告，“再有類似情況，我會告訴柳生。”
。。。。
'比呂士，今天晚上我就要和你攤牌。'頂著一臉僵硬的抱歉表情，仁王轉身抄起放在客廳茶几上的水杯直奔廚房而去。
———————————我是第二天中午的分割線———————————
秋季學期開學前後，是立海大各個社團換屆的主要時期。參加過全國大賽圓滿完成'任務'的三年級們會陸續'退役'，全力備戰升學考試，新一屆'領導班子'相繼上台，接受學長學姐們留下的'光輝旗幟'。
一般而言，各個社團各種職位事先都會有比較明確的後備人選，不需要進行所謂選舉等事宜確定接班人，很多團體的交接任務也會在新學期開學前徹底結束，以防止影響開學後的訓練和學習。
景瑞所在的田徑部全國大賽前就已經明示了未來正副部長及首席經理的人員名單，從八月下旬開始陸續展開交接事宜。
作為出雲接班人的景瑞自然也在被拖去教導的人員之列，接受了學長學姐們長達一個上午的諄諄教誨殷殷叮嚀後，總算於午飯結束時獲得自由之身。
“老婆，我不在的時候要是有人敢欺負你或者不聽話，一定要記得來3年D組找我啊。”出雲拉著景瑞繼續喋喋不休，弄得她滿頭黑線。
“完了，織紗你肯定是回復不到傳統的性、向道路上了。”竹內對景瑞在出雲心目中地位的升遷明確表示出關注和遺憾。
“學姐，稱呼不能亂用。”景瑞憋了半天實在不知道如何應對'突然抽風的'出雲才好。
“親愛的，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跑不了了。”出雲瞬間換上一副'強盜'表情，明擺著說'我看你敢不就範'。
“上杉，你就從了她吧。”新上任的副部長——二年級的伊東要子拍著景瑞的肩哈哈大笑。
“伊東，你別把上杉拍倒下。”新任部長——同為二年級的椎名正人對於景瑞是否能夠承受住這位鉛球健將的'愛撫'表示極度懷疑，笑著發表意見。
幾個人說說笑笑走到校門口，前部長服部遠遠看清門外的幾人後不由感嘆，“網球部真不愧是立海大最刻苦的社團吶，就連假期都不會荒廢訓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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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球部於盂蘭盆節後的第三天恢復假期訓練，時間定在每天上午。
今天部內練習賽過後，丸井以犒勞自己為名，拖上仁王和桑原打算去附近那家新開的蛋糕店嚐嚐鮮。
“午飯剛過就去，你就不怕吃成小肥豬？”仁王上下打量丸井，對他的消化系統產生了探究之心。
“午飯是午飯，飯後甜點是飯後甜點，怎麼能混為一談？再說我也就是去今井慕斯店嚐嚐而已，數量上絕對會控制。”丸井搬出自己的飲食原理。
“你這個沒有胃的傢伙。”仁王笑著下定論。
“啊拉，你們也要去新開的那家慕斯蛋糕店嗎？我們剛好也去，一起怎麼樣？”身後一個甜美的聲音響起，三人轉頭。
“秋山同學啊，真巧。”仁王不親不近的回了一句。
“聽說那家店的自製咖啡也很不錯的，怎麼樣？一起去嚐嚐？”被稱為秋山的漂亮女生一派落落大方的發出邀請，全然沒有其他女同學見到網球部隊員時的扭捏羞澀。
秋山是立海大國中部升上來的，同為一年級的她國中時就是女生中引人注目的存在。大概是自幼學習舞蹈的原因，身材和相貌均屬上等的秋山擁有很強的肢體表達能力和鏡頭感，再加上時尚的打扮和與男生相處的技巧，讓她在異性中頗有人緣兒。
秋山國中時所在的班級中並沒有網球部正選，因此儘管也是網球部的忠實FANS，和隊員們卻沒什麼實時接觸。升入高中後，她和真田同在1年A組，雖然有心搞好關係，卻總是遭到恪守傳統反對時尚的真田的冷眼。
儘管並沒有非常喜歡某一個隊員，但這個年紀的漂亮女孩兒還是希望能夠更多的吸引優秀男生們的視線，因此秋山不打算放過這次難得的機會，想要盡量勸說仁王等人與自己和朋友們一起去那家店坐坐。
畢竟同為榜上有名的人（最受異性歡迎排行榜一類的榜單），仁王還是知道秋山的，但也僅止於知道而已，此前幾乎沒有過長時段的交流。放在平時，仁王會笑著跟對方打打太極然後拖上丸井和桑原腳底抹油，不過今天的他在看到遠處某個和同學一起走來的身影時瞬間改變計劃。
“既然這麼有緣，那就一起過去好了，剛好你們也是三個人。”仁王笑著反邀請，話裡話外似乎不著痕蹟的暗示著對方可以來個聯誼什麼的意思。
秋山沒想到今天事情會這麼順利，愣了一下才笑著拖上兩個同伴兒，“那好啊，走吧。”
'晚上回家收網，看看成效如何。'仁王用余光確定剛剛的對話和情形已經被某個同樣巧遇的人聽到和看到後，轉身跟著不明情況的丸井及桑原與女生們並排走遠。
47
景瑞確如仁王希望的那樣基本目睹了他'和人私奔'的主要經過，但也只是目睹而已，然後，很快將注意力轉移——基本上，在學校範圍內，或者說在同學面前，景瑞與仁王柳生之間更多的表現出一種看上去似乎不認識的狀態，對於對方與同學的交往更是'不聞不問'。雖然也有少數人風聞景瑞和仁王是鄰居，不過看到這種淡漠的態度，僅有的幾個相信者也基本不會多想。
習慣成自然的景瑞只是掃了眼遠去的仁王的背影，然後轉頭聽自家部裡的學長們悠閒聊天。
“俊男美女組合啊~”椎名看著遠處相攜離開的幾對人影挑了挑眉。仁王和秋山雖然是一年級，但都是全校知名的人物，二、三年級的學長們也是知道他們的。
“有JQ嗎？還真沒聽說過。”出雲看了一眼，沒怎麼往心裡去。出雲是認識秋山的，或者說認識了有好幾年，但從國中部到高中部，同屬舞蹈社的兩人相互間並不熟悉，這一方面是因為出雲將主要精力放在田徑部上，另一方面則源於兩者並非同路人——魅力派的秋山無論在思想上還是在行事作風上都相當開放，而這點並不被出雲認同。
相比於八卦不熟悉的學弟學妹，出雲顯然更願意將有限的精力放在自己關心的人身上，“親愛的，今天必須去嗎？”——她對於景瑞無法陪她逛街的事情依舊耿耿於懷。
“答應對方今天下午過去的。”景瑞還不想做個言而無信的人，因此只能照計劃行事，沒辦法回應出雲臨時爆發的熱情。
“那算了，我不忍心難為你的，用不用我們陪你？”出雲改變策略，朝景瑞明送秋波。
景瑞笑著搖頭，對於出雲時不時就表現出來的'怪態'有些無奈。去一趟東京來回只坐車就要兩個多小時，還是很奔波的，反正自己又不是很著急，慢慢晃去就好，她不想拉著出雲和竹內陪她一起跑。
“那你自己路上要小心。”出雲抬手揉揉景瑞的臉，自覺佔夠了便宜才和竹內一起離開，其他幾人互道'再見'後也分別走去不同的方向。
景瑞去東京所要乘坐的城際公交車車站離學校大約有兩條街的距離，與椎名家所在的方向剛好一致，於是搭伴兒走了一段兒。臨近站前分開時，意外看到熟悉的人若干。
“上杉，這是去哪？”早上的時候柳生和仁王出門在先，並不知道她結束部裡會議後還要出門的事情，現在於公交車站偶遇，非常意外。
景瑞也沒想到會又遇到網球部的人，而且也是三個，打過招呼才開口回答柳生的問題，“去東京，你們呢？”
“和你一樣。”柳生推推眼鏡，心說'怎麼沒看到雅治？'昨天晚上仁王確實跑去和柳生攤牌了，雖然對於如何做，想要達到什麼樣的效果還有些拿捏不准，但個人感情走向他還是向柳生做了簡明扼要的闡釋。因此知道了背著雙肩包的景瑞有去東京的意向後，柳生的目光下意識的掃向她身後，卻沒有看到某隻在他看來應該出現的'狐狸使者'。
'這小子，搞什麼名堂？'無法理解仁王思維模式的柳生很困惑，他不知道的是，剛剛仁王滿腦子就想著能不能從景瑞這試探出什麼，完全忽視了景瑞這幅外出有事的裝束。
柳生暗自思量的同時景瑞的大腦也在飛速運轉，'要不要告訴他仁王邀請秋山去蛋糕店的事情？'景瑞知道秋山，迎新會上對方熱力十足的表演和木村在她耳邊不停的叨唸比較成功的讓她知道了同年級中有這樣一位人物的存在。
'還是算了吧。'忽然想到仁王和柳生對'女生沒興趣'，景瑞覺得狐狸偶爾和同學出去也不是什麼不正常的事情，再說從兩人感情的穩定程度來看，這點兒小事也不至於讓柳生誤認為仁王有'紅杏出牆'之嫌。想著'柳生為人又不小心眼兒'和'不要亂當傳聲筒給人添麻煩'的景瑞很快將仁王的事情忘記。
“車來了”，發現公交臨近的幸村邊提醒大家做好準備邊問，“上杉具體是去哪？”
“冰帝學園。”景瑞說完，在柳生紳士的禮讓下首先檢票上車。
“冰帝？真巧，我們的目的地一樣呢。”大概是因為知道要去的地方相同，幸村上車之後很自然的走過去坐在景瑞同排外側的位置上，讓正在猶豫著是不是應該'幫仁王占地方'的柳生不得不去前排與柳'相依為命'。
“柳生和柳去書店，會在我們前幾站下。”幸村隨口閒聊。
景瑞點點頭，平日在家她確實總見柳生捧著小說，幾乎書不離手，也就不覺得他的這次出行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上杉以前去過冰帝嗎？”雖然知道景瑞和忍足兄弟熟識，但幸村從她不是很喜歡主動聯繫人的性情推斷，覺得她有可能還沒去過。
景瑞果然如他所料的搖搖頭，“沒有，第一次去。”
“看來我要比你熟悉些，那今天由我帶路好了。”幸村善良的提議。
景瑞去冰帝是給日吉送東西的，本來是景惠給日吉宏的東西，兩人最後商量來商量去卻把工作推給了弟弟妹妹們。昨天景瑞聯繫日吉的時候知道他今天會帶隊到高中部打練習賽，想著日吉和忍足都沒時間給自己指路，幸村又剛好認識，為了避免到時候找不到地方把簡單的事情弄得很麻煩，她覺得有幸村做嚮導還是很幸運的。
“那等下要麻煩你了。”
“不用總是這麼客氣。”幸村笑著回應。
同行的四個都不是多話的人，聊了些學校裡的事情便各做各的。眼看著幸村從口袋裡拿出一本兒記錄化學公式的小冊子翻看，景瑞不由得開始自我反省，'這就是差距吧'，她覺得以後有必要合理開發下晚上習武的時間，多為英語學習做些貢獻。
前排的柳生依舊在看小說，只不過中間稍微做了點兒別的——幾秒鐘後，坐在蛋糕店中與對面幾個女生閒聊的仁王手機震動，顯示有來自柳生的短信一條— —
“上杉和幸村一起去了冰帝。”
大約一小時後，當景瑞看著眼前無論是佔地面積還是建築樣式都很誇張的學校時，非常慶幸日吉在高中部打練習賽，從而使自己能夠和幸村同行——儘管在尋路上幾乎沒有遇到過什麼特殊的困難，但走在這樣一個偌大而又幾乎見不到什麼人影的校園裡，她實在不敢保證自己絕對不會被與日吉宏和切原劃入同一戰線。
被幸村帶著七轉八轉的走到網球部訓練場外，景瑞終於知道為何校園裡會空寂無人——場內以百為計數單位的部員和場外密密麻麻的人群直觀的顯示著冰帝人員的去向。
'竟然比立海大還要誇張？'震撼於眼前的景象，景瑞的腳步隨即放緩。
身側的幸村也無奈的皺了皺眉，儘管早已不是第一次感受這樣的場面，仍然覺得太過難以想像。
打電話聯繫跡部，順路提了下景瑞的事情，幸村依照電波中的約定先行帶著景瑞離開'是非之地'，前往冰帝用於辦公的綜合樓。
兩人抵達的時候練習賽已近尾聲，因此不久主客雙方便於樓下順利會合。
冰帝的隊員景瑞大多不認識，見面後只是點頭稍作還禮便直接找到日吉切入正題。雖然兩人從八歲起就可以被稱作認識，但這麼多年一共也沒說過幾句話。如果不是因為景惠和日吉宏，大概永遠扯不上太多關係。
“哥說你有事可以來找我們。”日吉也不是個會客套的人，接過東西後將此前兄長交代過的話一字不差的全數重複給景瑞。
“謝謝。”景瑞回禮表示謝意，兩人的交接也就大功告成。
“侑士的妹妹，你和若也認識啊？”見過景瑞的向日一臉驚奇的看向'惜字如金二人組'，明確訴說著對兩人相識一事的不可理解。因為在他的印象當中，日吉初入部的時候與忍足是不相識的。
“恩。”景瑞點頭給予回應。
“那你們是什麼關係？”向日這麼問倒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實在無法從語言或其它方面判定此二人究竟是朋友抑或其它而已——純粹的公事公辦態度讓他有點兒暈。
“她是我嫂子的妹妹。”
“他是我姐夫的弟弟。”
日吉和景瑞幾乎同時出聲。
。。。。
“忍足的妹妹是日吉哥哥的小姨子？”穴戶在腦中轉了半天才總結出這麼一句，迴旋於寂靜中的聲音顯得尤為突出，聽得周圍幾人忍不住額角暗自掛汗——'怎麼把侑士往裡一摻就顯得這麼亂？'
“走吧，去會議室。”跡部無意探究忍足、日吉和這個立海大女生之間究竟有什麼樣的亂七八糟的姻親血親或是其它親的關係，轉頭向幸村發出邀請——沒有站在太陽底下談正事兒的道理。
“好。”幸村微笑接受，下一句話卻是對著景瑞說的，“上杉能不能幫個忙？”
本想著事情辦完和忍足說幾句就走的景瑞沒想到幸村會叫她，不明所以的轉頭，“什麼事？”
“幫我做個記錄吧，怎麼樣？”幸村微笑提議。
來的路上景瑞已經聽幸村說過他此行的目的——商討練習賽和第二屆關東地區中學網球慶典的事情。想著'既然是網球部的事情，其實你應該來時就帶個經理一起'的景瑞不太想接這個燙手的山芋——她是社團聯合會的秘書卻與網球部無關，這個會議記錄不應該輪到她來做，否則絕對是越俎代庖的行為，這樣的'跨部託管'很容易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到時候說出去自己只會是百分之百的沒理。
可今天與幸村同來的立海大學生只有她，不可能找到第三個人，景瑞一時也不知道如何處理更妥當，有些為難的沉默以對。
幸村看出景瑞在猶豫，很快猜到她不說話的原因，於是笑著攤攤手，“記錄這種事情我實在不擅長，上杉做好以後我會讓蓮二重新整理再歸檔的，怎麼樣？這與網球部或者田徑部無關，只是我個人的一個小小請求。”
幸村的話說得很明白，也明示了不會給景瑞造成任何困擾，畢竟是一起來的同校同學，再拒絕的話讓冰帝的人看在眼裡的確不大好，景瑞於是沒再堅持，稍稍點了下頭。
旁邊的忍足推推鼻樑上沒有度數的眼鏡，看了幸村一會兒，什麼都沒說，跟著一起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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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於去年，由跡部財團出資，以冰帝為主場舉辦的第一屆關東中學網球界盛典至今仍被各校津津樂道。跡部當初辦的時候就不是心血來潮之舉，早有將其延續下來的意思，不過由於各校各方麵條件相差懸殊，因此今年的慶典依舊定在冰帝，而非某些雜誌此前猜測的輪流做東。
“至少三屆以內會在冰帝”，跡部對幸村如此說，“等到日後真正成型的時候也許會考慮校際輪換。”
跡部出身於金融世家，耳濡目染之下商業敏銳度非常高，白花錢的事情自然不會做，投資見效益才是實打實的，就算流回來的不是真金白銀，至少要起到宣傳擴大影響範圍的作用。因此根據他的設定，今天的第二屆關東中學網球界盛典會與即將到來的冰帝學園祭合二為一，並且其範圍也會突破國中部，將高中部囊括在內。
根據規劃和上屆的經驗，跡部提議今年晉級關東大賽的網球部都盡可能的對整個慶典的策劃提出自己的意見和想法，並攜帶獨特的節目參與進來。
考慮到冰帝的計劃書已經出爐，又是與該校的學園祭相結合，所以儘管也在受邀之列，但人力、物力、財力幾乎一樣不出的立海大網球部顯然不會對別人的工作指手畫腳，幸村只是了解了下大致的活動內容和流程，沒說太多，不長的會議主要還是圍繞兩個網球部練習賽的事情展開的。
正事兒說完以後，看著時間還早，朋友兼對手的跡部和幸村進入閒聊狀態，如果無視偶爾論及某些比賽時那種若有若無的淡淡火藥味兒，氣氛堪稱融洽之至。
閒來無事的忍足接了杯水遞給景瑞，順勢在她旁邊坐下敘舊——盂蘭盆節的時候他只回大阪呆了三天便匆匆忙忙趕回東京。
低聲交談幾句，景瑞不出聲卻一直搖頭，忽然語氣堅定的說了句“不行”，吸引周圍看好戲的視線若干。
忍足有些苦惱的拂額，“小瑞，幫我一個小忙有這麼難嗎？”
“你知道我不會。”景瑞一副'你在為難我，想都不要想'的表情說。
“交誼舞很好學的，怎麼樣？找個同學教會你簡單的基本步伐就可以，不需要弄得很難。”忍足勸導。
景瑞依舊油鹽不進，“與其苦口婆心來勸我，不如自己平時注意不要去惹人家比較好。”
“你知道我其實什麼都沒做。”忍足的語氣中透出深深的無力感。
“比什麼都做更可怕。”景瑞絲毫不留情面。
多年來忍足侑士同學受盡女□戴，上到謙也家隔壁的隔壁的87歲老奶奶，下到兩條街外剛出生不到八個月大的小嬰兒，都會對忍足侑士充滿喜愛。然而，從小就沐浴在女性們愛的陽光和雨露下的忍足卻很苦惱，用他的話說，他'真的什麼特殊的都沒說過也沒做過'，可這樣的不作為換來的卻是女同胞們更多的愛。
這麼多年景瑞也沒太看出門道來，不過侑士比謙也更受女性歡迎卻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儘管面對忍足侑士的苦惱，她曾經由內而外的生髮出過同情之心，但這樣的理解最終被忍足侑士同學親手毀於一旦——
大約從國二開始，每年侑士回到大阪的幾天當中，都會頂住來自景翔的壓力，騎上自行車熱情的帶景瑞出去走走，並美其名曰'不忍心看著可愛的妹妹整天悶在武館裡越變越呆'。那個時候的景瑞雖然想不明白為什麼侑士要帶著她'漫無目的'的走街串巷，但難得見上一面聽他說起東京的趣聞還是很能吸引自己注意力的。這樣的行為大約持續了一年多，直到某次出行過程中被忽然跳出來的某淚流滿面的小女生攔住，並從對方斷斷續續的哭訴中理清前因後果，景瑞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竟然被這位桃花滿身的兄長利用了N次的事實。
從此以後，上杉景瑞同學堅決拒絕出現在忍足侑士的後車座上，並且與時俱進的將屏蔽地點由自行車推廣到機車以至於汽車，且明確表示必須拉開一定距離。這種被拖出去當擋箭牌的情況更是想都不用想，別說沒門兒，連窗戶縫兒都不存在。
這次忍足勸說她陪他參加學園祭舞會，景瑞不用想都知道他又要故技重施，因此堅定信心要在最一開始從根基給予拒絕和打擊。
“不愧是侑士的妹妹，看清了他的本質啊。”二年級的水穀笑看忍足，吐槽得很是快樂。
“看來是慣犯。”這是穴戶從景瑞的回答中體會出的心得。
景瑞看向斜對面這個反帶帽子表情酷酷的同學，非常認真的予以回應，“還是流竄犯。”在她看來，從大阪到東京，侑士這尾巴拖得是要多長有多長，剪都剪不斷。
伴隨景瑞的回答而起的，是一陣綿長有力的哄堂大笑，其中最誇張的非幸村對面的跡部莫屬。
'他沒事兒吧？'景瑞向笑得仰面朝天的跡部投以怪異的目光。
“侑士，你這個妹妹挺有意思。”跡部這話絕對發自內心，難得有人可以如此鎮定準確的吐槽這只關西狼，讓他覺得心情舒暢。
'算了，這位同學的思維大概屬於不可解範圍。'景瑞決定無視跡部的奇怪行為。
忍足回給跡部的只是一聲長長的透著無力感的嘆息，景瑞、謙也和翔太，大概注定是他今生的無奈。
“在谷田町下車怎麼樣？”回程的公交車駛入神奈川境內後，幸村忽然從小本子中抬頭對景瑞說。
“恩？”景瑞有些奇怪的從窗外的景色中拉回視線，不明白他怎麼會忽然有這樣的提議。
“五點多了，吃點兒東西再回去吧。”幸村微笑不變。
“啊，不。。。”，景瑞直覺的想要回絕，卻被幸村接過話頭兒堵了回去，“上杉不會又要拒絕我了吧？上次在大阪找你幫忙，今天又麻煩你做記錄，就當是我的回禮好了。或者你也可以把它看成工作餐，剛好還有些關於社團聯合會的事情要和你說。”
'公私一起來？'景瑞發覺幸村總是有很多充分得讓人沒法迴避的理由，不得不順著他的意思乖乖就範。想著谷田町離學校有段距離的她最終點點頭，決定放下思想包袱聽安排。
“社團聯合會選舉日期定在開學第一周週五的事情，上杉已經知道了吧？”在街邊一家乾淨的小餐館兒裡某個視角不錯的位置上坐好，幸村抬手遞過菜單，示意景瑞先選。
“恩。”景瑞點點頭，同時回應幸村的問題和動作。
“不瞞你說，我今年就打算參選社團長一職。”幸村開門見山。按照慣例，社團內各部分一把手的位置基本都是由二年級參選並擔任的，幸村此舉稱得上是一種挑戰。不過因為此前有過來自部裡學長學姐們的信息，景瑞聽聞此言也不覺得驚訝。
“就目前看來，有意參選的除了我以外，還有棒球部的岩淵學長和足球部的小林學長。儘管競爭可能會比較激烈，不過我還是想努力一下。”幸村語氣謙遜，但景瑞在他的表情中讀出的是捨我其誰的自信。
對社團選舉一事到目前為止還處於知之不深狀態的景瑞感嘆幸村消息靈通的同時，也清楚的認識到對方的準備恐怕不會少。如此有備而來，十之八九是勝券在握，這讓她不由得在心中猜測幸村告訴她這些的用意。
雖然稱不上是鴻門宴，但幸村今天這頓晚餐的目的依景瑞猜測很可能是'項莊舞劍志在沛公'——通過她試探田徑部的口風和票數動向。儘管在社團聯合會中，田徑部一向不是掌權的部門，但手上握著的五張選票還是有點兒分量的。
今天上午小範圍的部內會議上，服部就曾經提到過社團聯合會選舉的事情。因為此前越野賽的約定，服部等於事先將出雲的那張選票許給了幸村，不過對於另外四張的去向，服部並沒有明示必須怎麼辦。景瑞依情況猜測，服部和竹內的兩張很可能也會流向幸村，椎名則因為與岩淵同班，目前屬於未定。至於自己的那張，大約早已被人安在了幸村名下——以同班同學的身份。
'幸村會不會是想搭椎名學長這條線？'景瑞看著對面的人思維越走越遠。
彷彿讀出了景瑞的心思，幸村笑著繼續剛剛的話題。“雖然這麼說好像有拉票之嫌，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夠明白，即使是以網球部部長的身份擔任社團長一職，我也不會置其它社團的發展於不顧而假公濟私。合理調配資源並鼓勵各社團的全面特色發展才是我一直以來所堅持的目標。”
景瑞點點頭，但還是不說話。在她看來，這件事幸村更應該找椎名去談而非自己。無論自己態度如何，都只能代表她一個人的傾向而非整個田徑部，真要談條件的話，她不可能越過椎名給予幸村任何許諾。
'或者他只是想試探我個人的態度？'對這種'政治系'的東西算不得擅長的景瑞很難完全解讀幸村此次談話的目的。猜來猜去還是叫不准，只能繼續沉默是金。
“說這些只是希望讓你了解我的想法，無論結果如何，日後在工作上多多配合，並沒有其它用意。”幸村見景瑞不說話，笑著開口緩和氣氛。
“恩。”景瑞也從善如流的笑著點頭，意思是'知道了'。
有蒙混過關之嫌的景瑞本以為讓自己無言以對的話題就此結束，卻沒想到點過東西後，幸村接下來的問話讓她更加不知如何應答：
“上杉，你幹嘛總躲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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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景瑞迎向幸村的目光，直覺想要回答'我沒有'，但還沒等話說全就被對面笑瞇瞇神態悠閒的幸村打斷。
“說實話，一直都覺得上杉對我的態度很讓人心寒吶。”幸村把手臂搭在面前的桌子上開始如數家珍，“第一，班裡有通知或事情沒聽到的時候，你從來不會找我問；第二，值日的時候從來不肯和我一組；第三，我去書道社找真田的時候你見我十次至少有七次一句話不說；第四，每次請你出來你都用理由搪塞；第五。。。”
景瑞如坐針氈的看著對面的人一條條歷數她的'罪狀'，表情隨著對方用手勢標明的數字的增大越發趨向愧疚。剛剛想說'我沒有'時的理直氣壯被對方的理由一點點兒的消磨殆盡，讓她逐漸生髮出一種'自己果然十惡不赦'的感覺。
從五歲到現在，從侑士到謙也，景瑞很早就清楚的知道和某些發光體接觸太多會有多麻煩。試想當年還在上國小的侑士和國中時期屬於小眾範疇的謙也都會讓自己覺得頭疼，那一旦和眼前這位立海大紅人中的紅人混熟，他將成為一個讓自己無語的存在。
“還想說沒有嗎？”幸村一副'你敢說沒有就是在故意說謊'的表情。“無論同學如何評價，我也和大家一樣是個高中一年級學生。雖然被喜歡被崇拜感覺確實不錯，但被當成怪物一樣看待，身邊的人都躲得老遠就不會是什麼快樂的事情了吧，我想上杉你應該能明白的。”
景瑞看向依舊如往常一樣笑著的幸村，忽然從心底升起一種愧疚感。幸村說的她確實明白，雖然兩人遇到的具體問題可能並不相同，但從某個角度來說，相似的經歷她自己就有過。
從背上'老大'這個綽號那天開始，或者也許在大家聽說她學武的更早以前，她便發覺周圍有些同學看她的眼光頗不自然。儘管自覺平日里的表現與周圍同學沒有任何不同，但她還是會偶爾接收到帶著好奇的、探究的或其它'複雜'情感的視線。尤其當並不熟悉甚至不認識的同學面對自己時眼中流露出或小心翼翼或充滿挑釁的目光時，景瑞就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曾經被人無故仰視過、羨慕過、喜歡過，也被無故誤解過、害怕過、不屑過，儘管景瑞對這些事情大多並不上心，但不等於她不知道。
'我只是個國二學生，和大家一樣上學、值日、做作業、去社團，可為什麼有人覺得我和她們不一樣？'景瑞清楚的記得兩年前的這個時候自己問過景翔這樣的問題，得到的是兄長帶著寵愛卻又有些無奈的笑容。
現在，在沒有人了解自己過往的神奈川，景瑞如願以償的過著和身邊同學幾乎沒有差別的生活，享受著幾乎沒有差別的'待遇'，卻在不知不覺間轉變了自身的角色，將曾經讓自己迷惑的和不喜歡的相似態度加諸在這個坐在自己鄰座的無辜同學身上。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景瑞覺得從這個層面上講自己對幸村確實有失公平，這樣的認知讓她不由得有些慚愧。
垂下眼睛，景瑞對著與自己只有一桌之隔的幸村認真的點了下頭，“以前沒顧及到你的感受，不好意思。”
“其實我今天這麼說，並不是想听上杉你的道歉吶。”幸村繼續微笑，卻讓景瑞心裡很沒底。“雖然知道上杉這麼做的原因，可一想到被'孤立'還是覺得有些不甘心。要不這樣吧，至少以後在背後或者熟人面前就不用表現得好像大家並不認識一樣了吧。否則如果真的有朝一日做搭檔，這樣的隔閡可是很不好的。”
'搭檔。。。。你繞這麼大圈子不會還是為了社團聯合會裡的事情吧？'景瑞額角掛汗，心說'幸村你果然是個工作狂'。
“工作上不會有問題的。”景瑞出聲，算是給個保證，卻換來幸村眉眼彎彎的悶笑連連。
“怎麼了？”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的景瑞最終選擇開口詢問。
“上杉”，幸村努力平復了半天的聲音裡依舊笑意不減，“你這樣會讓我懷疑你和真田有血緣關係的。”
'然後你在我身上找到了面對真田時的感覺嗎？'景瑞也不知道這樣的認知究竟應該被算作慶幸還是驚恐。
'如果他和真田是那種關係，那真田聽了這話大概會想砍了我吧。'再次選擇沉默以對的景瑞覺得下次見面繞著走的對象應該多加一個真田。
夏日傍晚七點前後的天色有些微微擦黑，暑氣略消的街道上行人數量明顯多於白天。仁王雙手插兜在街道上閒晃，目光時不時的瞟向不遠處的公交車站。
下午三點左右他回過一次家，但空蕩蕩的屋子第一次讓他感覺寂靜得惹人煩躁。快到五點的時候接到柳生'晚飯和柳在外面解決'的短信，完全沒有做飯心思的他也起身外出覓食。
'她為什麼不問？'這個問題從下午到現在已經讓仁王怨念多時，可問題中的'她'到現在也沒出現。
去大阪事先沒告訴她，事後也沒解釋原因，景瑞不問；今天主動約女生出去，名為喝咖啡吃蛋糕，實際看人數對比就知道弄不好會成為變相聯誼，景瑞還不問。
一直反對別人干涉自己生活的仁王這才發現，原來被問有時是一種渴望，對方什麼都不問反而會讓自己無法心安。
嘆口氣擄了擄頭髮，仁王第N次將目光投向車站。
'六個半小時，什麼事兒要拖這麼長？'
“誒呀，我就覺得你眼熟嘛，果然是上次那個來我店裡的小兄弟啊。”沉浸在思考中的仁王忽然被一個笑得呲牙咧嘴的中年大叔攔住，對方臉上滿滿的親切和熱情讓他不得不想起漫畫書上那些熱愛少年的怪叔叔來。
“大叔，我們認識嗎？”仁王甩過一個充滿疑惑的眼光，對面的中年叔叔被瞬間打成哀怨狀。
“你這孩子，小小年紀記性就這麼差，將來怎麼得了？對了，你那個小女朋友呢？”怪叔叔相當自來熟的用目光在仁王身後東找西找了半天。
'我哪有什麼。。。等等'，仁王想起來了，這位大叔正是那位影樓老闆。
“啊，她和同學出門了。”仁王看著對方那顆反射著身側店鋪霓虹燈光的頭，邊想著'開影樓壓力很大嗎？他這謝頂的速度還真快'邊狀似心不在焉的接話。
中年大叔忽然笑得一臉明了的湊近仁王，“小兩口兒吵架了？她是和男同學出去了吧？”
仁王沒接話，只是挑挑眉毛看著他，一臉'怎麼這麼說'的表情。欺詐師的隱藏功力不是蓋的，讓對方從臉上看出情緒端倪那他也就不用混了。
“小伙子”，中年大叔拍拍仁王的肩，一臉'我是過來人你不用瞞我'的表情說，“從五點多到現在，兩個小時不到的時間你都在車站附近來來回迴轉了不下十圈兒了，在等人卻又沒接到，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見仁王不說話，中年大叔繼續扮演戀愛分析師的角色，“我和你說，這人的一生啊，就像一條彎彎曲曲的線，不一定什麼時候就和誰遇上，也不一定什麼時候就和誰分開。有句成語叫'一拍即合'不是嗎？所以啊，要想把一個人永遠留在身邊，最好的方法莫不如照相。這一照，她就徹底跑不了了。要說到這照相啊，還有很多說道，你比如。。。”
仁王嘴角忍不住抽了又抽，'大叔，你整個兒就是一不分時間不限地點的移動推銷員，還真是三句話不離本行兒。'
無視中年大叔絮絮叨叨的'你小子別跑，我還沒說完呢，你不接人了？'的抱怨和疑問，仁王迅速從魔音中抽身而出，返身大踏步走遠。
'不一定什麼時候分開嗎？'仁王低垂的眼中精光一閃而過。
'家裡有人！'雖然在'她可能乘坐其它線路回來並且已經到家'的僥倖心理下折返，但當仁王轉過街角後抬頭看到期待已久的燈光時內心還是不自覺的小小興奮了一下。
反復用目光不著痕蹟的確認著'家中有人'這一事實，仁王腳下的步伐越邁越快，以至於站到門前時氣息竟然有些微喘。
掏出鑰匙打開門，如願以償的看到那個牽動自己神經的人，只不過。。。
“太好了，快來幫忙。”忙得滿頭是汗的景瑞轉眼看見仁王，說出的話不自覺的帶有一種鬆口氣的味道。
“這是怎麼了？”仁王邊脫鞋邊順著景瑞的手指看向廚房，隱約在大開的拉門一角瞥見蜿蜒而下的淡紅色液體。
“水龍頭突然壞了，柳生被擦傷。”景瑞邊說邊捧著手上的抹布先一步跑去廚房。
“來了。”仁王顧不上穿拖鞋，跟著幾步跑到事發現場。
“我來，你退後。”仁王略微了解下情況，從景瑞手中拿過備用的水龍頭，走進廚房前伸手把她擋在門外。站在廚房裡的'準傷員'柳生依舊鎮定自若，很快和仁王配合默契的將問題解決。
被水壓頂起的破損水龍頭劃傷了柳生的右手食指和右側耳垂兒，不過好在紳士反應快，傷得很輕，可謂有驚無險。
換好新的以後，景瑞很'善解人意'的將'為柳生擦藥'的工作轉讓給仁王，自己拿著兩塊抹布跑去收拾'水淹七軍'的廚房。
雖然覺得有必要改變自己在景瑞心中'與柳生有JQ'的印象，但考慮到由景瑞來給'柳生的耳垂兒'擦藥大家都會覺得尷尬，於是也只得接手這項'艱鉅'的任務。
正當三人各忙個的，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
“這麼晚了能是誰？”仁王邊拿棉籤兒邊嘀咕。
“我去開門。”恰巧收拾好'戰場'經過客廳的景瑞腳跟兒一轉換了個方向。
“行。”仁王用棉籤兒沾好藥水，抬起空著的手稍稍扶住柳生的頭，做好充分的'救援準備'。
景瑞走到門邊，透過目鏡向外看了一眼，沒開門反而轉回頭來。
“注意，房東大叔來了”。景瑞在仁王和柳生飽含詢問的目光中小聲說，眼光帶有提醒意味的掃過兩人堪稱曖昧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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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東平時並不怎麼過來，因為三個人是高中生，偶爾的幾次來訪也都是在晚上。有限的見面中，三個租房者都老老實實的呆在家里或聊天或學習，規規矩矩一看就是好學生的架勢，讓他頗為放心。
他今晚此來的目的一共有兩個，其中之一就是通知三人：最近一段時間附近維修供水設備，水壓可能不穩的，卻沒想到當了把'晚報記者'——柳生已經在水壓和破舊龍頭的'配合下'光榮負傷。
其後閒聊時，房東大叔看向因為上藥而幾乎貼到一起的仁王和柳生的目光飽含猜測，讓仁王覺得怎麼弄都不對，很是束手束腳。
景瑞因為怕兩人的關係就此'暴露'，不得已硬著頭皮接過仁王未完成的工作。
'柳生，情況特殊，我不是故意妨礙你和仁王的。'舉著棉籤兒站在柳生面前的景瑞表情甚為無奈。
'。。。。'柳生面對景瑞滿含歉意的神態實在不知該如何回應。
'我說大叔你那麼敏感幹嘛？這不是坑人嗎？'站在房東身後的仁王掐腰咬牙。
因為耳垂兒太軟無法著力，景瑞嘗試過幾次以後沒辦法只能用另一隻手輔助固定，導致她和柳生間的動作更顯親密。
'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有意的。'自認搶了仁王工作還不得不在人家小兩口中間橫插一腳的景瑞覺得特對不起兩位室友。
'大叔你這是造孽啊，你讓我日後怎麼辦？'被過近的距離和在'敏感'部位掃來掃去的棉籤兒弄得臉色微紅的柳生在心底重重嘆氣。
'這真是天大的折磨啊'，眼看著景瑞和柳生動作'曖昧'的仁王很想上去把兩人來開而不得，有種撞牆的衝動。
等到'上刑'結束後，只有房東一個人笑得一臉輕鬆的拿好新籤的續約滿意而去，徒留房內三人持續尷尬的困境。
“剛剛真的很不好意思。”景瑞一臉'我對不起你們'的表情低頭鞠躬。雖然出現這樣的局面是迫於房東無形的壓力，但她覺得無論出於什麼原因，其結果都是自己變相佔了柳生的便宜，認真道歉是必須的一環。
“上杉你。。。。剛才很謝謝你幫我。。。。”，柳生也很無奈，他想安慰景瑞不用太上心，但又覺得立場有些詭異，想說'謝謝幫我上藥' ，又覺得越提這事兒情況反而會越糟糕，一時間也不知道到底說些什麼比較好。
看著旁邊表情鬱悶的仁王，柳生很有一種想要告訴景瑞'我和仁王其實不是那種關係'的衝動，但又怕真說出來以後情況會向不可預知方向發展，只得把話憋回去乾著急。
景瑞比柳生也好不到哪去，'算了，越抹越黑，還是留出空間給人家獨處吧。'某肇事當事人依循'三十六計走為上'的古訓，打個招呼迅速撤離。
“雅治，找個機會告訴她實際情況吧。”柳生語重心長的對仁王說。
一直糾結著沒出聲兒的仁王長嘆口氣，“我也想，就怕她跑了。”
柳生低頭想了想，“不是剛簽了半年續約嗎？嘗試一下也未嘗不可，總比現在這種狀況要好吧？”
“恩。”仁王點頭，做認真思考狀。
有心和柳生串通一下然後去和景瑞'攤牌'的仁王第二天一早遇到了讓他無可奈何的情況——柳生病了，而且是高燒，這讓狐狸同學不得不感嘆'也不知道我和比呂士究竟誰的點子更背'。
儘管嘴上依舊不饒人的'笑話'柳生“大夏天的被涼水澆下都能生病，你還真是有夠弱質纖纖”，不過作為好友的仁王依舊掩飾不住內在流露出的擔心。
“這次生病主要是因為最近學生會的事情太累造成的，吃點兒藥休息一下就好。”面對搭檔和室友滿臉關切之情，柳生拿話給兩人吃定心丸兒。
“既然你自己知道原因，就好好調整下吧。”深知柳生有家學淵源的仁王聽聞此論調也就不再多說，與表示過“我回來會早些，需要什麼可以告訴我”的景瑞一前一後出門上學。
傍晚時分，一結束網球部訓練就匆匆趕回家裡的仁王推開門竟然沒見一個人影兒。
'看來比呂士還在休息'，仁王放下手上的東西，首先走去柳生臥室，敲門進屋詢問情況。高燒已退，但持續低燒中神色依舊不佳的柳生看起來頗為疲憊。
“上杉已經回來了，剛剛忙裡忙外的幫了我不少。”病中依舊衣著整潔的靠在床頭的柳生指指旁邊矮几上的清水和水果，回應過好友的關心後轉換話題對仁王說。
“看來她還是挺會照顧人的嘛。”仁王挑眉，其實他一直以為景瑞不擅長這些的。
“應該說她正在努力學習這項技能。”經由剛剛一系列的交流，多少知道景瑞根底的柳生對仁王的這番評論給予模糊回應。
“這話怎麼講？”'景瑞不為人知的側面柳生知道可是我卻不清楚'的小挾不滿'剛剛在心裡露頭兒就被仁王一把按了回去。
“你現在去廚房看下也許還能趕上。”柳生淡笑著抬手推了下眼鏡。
“好，我去看看她到底幹什麼了。”'心癢難耐'的仁王迅速起身，朝柳生說了句“你再躺會兒吧，飯好了叫你”後推門而出。
廚房的雕花玻璃拉門此刻半掩著，仁王走近以後發現景瑞倚在水池附近邊打電話邊在面前的紙張上塗塗寫寫。
“恩，好。”
“知道了。”
“清淡的。。。多放醋？哦，好。”某'小白兔'持續做學習狀。
“他說嗓子不舒服。”表情轉為回憶狀。
“。。。。恩，那我多放些水。”逐漸變為思考狀。
“。。。。不是。。。。真的不是的。。。。我剛剛用錯詞了，應該是'她'。。。是室友病了。。。。高燒。”瞬間化身無語狀。
“知道了，大姐再見。”最終定格'好險'狀。
景瑞收線以後長出口氣，放鬆表情笑著搖搖頭，又俯身在紙上圈圈點點了幾下，抬手拉開壁櫥拉門，拿出炊具準備做飯。
站在門外偷聽偷看了半天的仁王心情有些複雜。
一方面看到這樣認真仔細的景瑞表現出一副呆呆的'很好欺負'的樣子讓他覺得很有趣，另一方面想到她如此盡心盡力的行為是為了照顧自己以外的男生又讓他有種莫名的不舒服感。儘管知道她現在竭力幫助的是生病中的自己最好的朋友和搭檔，並且柳生在她心裡也僅僅佔據著室友，或者說頂多也就是朋友的位置，可景瑞如此費心費力的為一個男生做這做那的情景還是讓狐狸同學'我受刺激了'的心情就此坐實。
一想到日後的景瑞也許就會像現在這樣安安靜靜的呆在家裡雖不熟練卻細緻溫和的照顧全家人的飲食起居，仁王就會由心底升起一種踏實的安定感。
'這會不會就是所謂的家的感覺？到了時間就想要回來，回來以後身心能夠得到全面的放鬆。'仁王覺得，能讓他產生如此'奇怪'想法的人，景瑞絕對是第一個。
嘴角劃過一抹笑意，仁王伸手拉開玻璃拉門，一步跨進廚房，用另一隻手多抓起一把米扔進景瑞剛剛放米的鍋裡。
“太多了。。。。”景瑞看著'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仁王突如其來的動作直覺出聲提醒——景惠在數量方面的教導她顯然依舊銘記在心。
仁王擋開景瑞的手，又抓了半把，邊放邊問，“多嗎？三個人吃的話這樣才能正好吧？”
把裝好米的小鍋遞到景瑞懷裡並示意'你來繼續'，狐狸同學這才滿意的瞇起眼睛，“還是說你本打算棄我於不顧？”
景瑞用飽含'說話不要太奇怪'的目光白了仁王一眼，接水簡單淘了下米——超市買來的米大多都是加工過的，比較乾淨。
“柳生在臥室。”'勞動'中的景瑞並不知道仁王已經去過柳生那邊兒，出言提醒。
“啊，剛去看過了，菜打算做什麼？”仁王此刻更關心的，顯然是景惠剛剛給景瑞出了什麼主意。
'他回來已經有段時間了嗎？'思及此處的景瑞邊想著'我最近果然有些不夠機靈'邊點火熬粥，然後繞過仁王開始摘菜，“涼拌青菜和鹹菜。”
“沒有肉嗎？涼拌？這也未免清淡過頭了吧？”仁王一臉'你怎麼能虐待我'的表情提出隱性抗議——對於十六七歲的男生來說，肉類幾乎是每餐必不可少的食品。
景瑞即使摘菜也保持著日常認真的行事風格，頭都沒抬的簡單回答，“病人不宜吃油膩的東西”——這是她剛聽景惠說的。
“其實你可以做的，柳生不能吃不是還有我嗎？”仁王不死心的說服，他現在極度想要'蹭'一頓景瑞親手做的晚餐，以排解她'為柳生量身定做食譜'帶給他的怨念。
菜摘到一半兒停手，正在扭頭研究剛剛從景惠處得來的營養粥譜，看看需不需要適時添加些東西的景瑞聽到這話抬頭看了仁王一眼，什麼都沒說的繼續低頭專心於手上的工作。
“冰箱裡還有我前天買的半塊牛肉，怎麼樣？一併做出來好了，要不然這點兒菜也不夠。”眼尖的仁王目測出景瑞沒帶他的菜份兒，讓他更加堅定了誘拐她為自己單做一道菜的決心。
並不清楚仁王會比平時早進門的景瑞確實沒帶他的份，想著'他這麼說也沒錯'，於是往旁邊站了站，轉手指指爐具。
“什麼？”一心想著讓景瑞'從了他'的仁王一時沒反應過來。
“這邊兒火歸你，自己做。”景瑞表情很自然，仁王心中很苦悶。
“上杉，反正。。。”仁王正待繼續遊說，忽然拍門聲響徹客廳。
“仁王學長，快開門，我快拿不動啦！”切原的聲音即使隔著門板也足夠清晰。
ss90222twtw60 2021-2-25 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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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海帶的粗心大意可以說是公認的，不過這要看針對什麼人甚麼事，否則恐怕無法解釋他此刻為何滿頭大汗的一手抱著一個超大號兒西瓜站在門口的事實。會不辭辛勞的搬來這種清熱利尿的避暑降溫良品，想也知道切原此舉是在針對柳生的病情對症下藥。
儘管開門的瞬間被仁王送上一個爆栗外加一句“你小聲兒點兒，比呂士還在休息，也不要吵到鄰居”，小海卻一反常態的沒有如往常那樣跳腳，而是緊緊摟住懷中西瓜的同時一臉'不好意思我沒注意'的縮了縮脖子。
“柳生學長病得很重嗎？”小海帶瞟了眼柳生臥室的房門，放低聲音小心翼翼的問。
“高燒退了，不過情況好像也不算太好。”仁王教訓歸教訓，拍了切原兩下以後還是順手接過一個西瓜以減輕小海帶手上所受的壓力。
切原從這樣的回答裡聽不出具體內容，“哦”了一聲附和著點點頭。
“我姐說多吃西瓜多喝水有利於散熱排毒。”小海帶一手舉了舉由雙變單的西瓜，另一隻手向著從廚房探出頭來打招呼的景瑞揮了揮。
“算你小子還有點兒良心。”仁王笑著說了一句，“你怎麼知道比呂士生病的？”
“丸井學長會我去吃蛋糕，我說晚上柳生學長要給我補課，他就告訴我學長生病請假的事情了。”切原在餐廳轉了一圈兒，撓撓頭髮把手上的西瓜直接擺到餐桌上——他找不到更合適的地方。
'比呂士大概燒得已經把給他補課這茬儿給忘了。'仁王聽說切原的消息來源是丸井而非柳生自己，於是如此猜測。
還穿著隊服就匆匆趕來的小海帶顯然沒有吃過晚飯，因此自然而然的留下來蹭吃蹭喝。鑑於這一事實，仁王不得不再次下廚。與以往不同的是，景瑞也在不大的廚房裡陪著他一起'奮鬥'。由此形成的類似於'夫妻下廚款待朋友'的感覺不但緩和了仁王此前拐騙而不得的憋悶，也讓他'坦然'接受了此後景瑞'陪著'柳生吃清粥小菜的事實。
晚餐結束後，感覺依舊不佳的柳生繼續回房休整，仁王很善良的接手此前一般由景瑞負責的清洗工作。
“學姐”，小海帶湊到擦桌子的景瑞旁邊神神秘秘的低聲發問，“連續後空翻真的可行嗎？”
景瑞動作稍頓，轉而朝切原點頭，“可以。”
切原一聽來了精神，“那這個動作難嗎？我能不能做？”
'打網球用不到連續後空翻吧？'景瑞有些不解。雖然想不明白切原的用意，不過她還是如實講解，“比較有難度，不過通過鍛煉可以做。”
“那能不能告訴我怎麼練？”小海帶雙眼放光緊盯景瑞，充分錶達著自己求知的迫切慾望。
畢竟不是簡單的隨便練下就能完成的事情，景瑞還是覺得應該事先把相關情況透露給切原。“連續後空翻的實戰應用並不廣泛”，無論切原想把這種中高難度的動作應用於何種領域，其鍛煉效果恐怕都會遠遠大於實際應用。
“這個無所謂”，小海帶揮揮手，示意景瑞'其它的你不用管，我心裡有數'，“你告訴我方法就行”。
眼看著小海帶'學意已決'，景瑞也不打算多廢話。練習後空翻，脊背肌肉力量和身體柔軟度都很重要，切原常年打球，肌肉力量絕對不會差，因此練習的重點肯定需要放在柔韌度上。雖然家裡對於授徒有著比較嚴格的規定，但還不至於一兩個普通動作的技術要點也要當寶的藏著掖著，因此景瑞很快根據小海帶的現實需要給出參考意見。
“你們有腿部肌肉拉伸一類的訓練吧？”得到切原的肯定答復後景瑞繼續，“那就可以找個人幫你扶著，慢慢練習彎腰向後。動作要緩慢，幅度也要一點點兒逐步加大，不能過快過急。直到自己可以獨立完成後彎動作並能夠一次動作堅持兩到三分鐘以上，就可以開始練習獨立的後空翻。”
切原邊記邊點頭，撓撓頭髮一臉期待的打斷景瑞的解說，“那後彎動作是什麼樣的？怎麼個保持法？學姐可不可以給我做個示範？”說著退開兩步留出地方，一副'咱們就在這兒試驗下就好'的架勢。
略微思考了一下，轉頭見廚房門還關著，想著'反正仁王還在洗碗，那就在相對寬敞的客廳裡簡單示範下就好'的景瑞接受了切原的意見，放下抹布邁步走到目測中還算合適的位置，慢慢做了個標準的後彎下腰動作。
仁王擦乾手上的水，拉開拉門隔著半張餐桌看到的正是景瑞向後'倒下'的身影，情急之下兩步跨到切近，伸手一把摟住她的腰向自己懷裡用力收緊，企圖阻止她'下墜'的趨勢。
因為頭向後仰而無法看清對面廚房情況的景瑞被仁王的一系列動作嚇了一跳，幾乎本能的借助他的力量起身並在下一瞬把手伸到背後，扭住其小臂的同時略微降低身體，用肩膀頂住仁王的胸口，腳下一拌將'非禮者'甩了出去。
如果仁王不反抗的話，一番動作下來，他也就是被摔一下而已。可偏偏運動神經發達的狐狸同學在短暫的'對戰'中自覺反應的給予掙扎回應，結果導致他被景瑞'扔'進客廳沙發的同時，右手手肘傳來一陣讓他鬱悶的疼痛。
'扔人'的景瑞顯然也感覺到觸手之處的微妙變化，雖然仍以一種略顯防備的姿態站在旁邊，卻一時之間沒了主意。
“上杉，你這是謀殺啊。”仁王扶著疼痛中的手臂從沙發中勉強抬起頭來看向景瑞，雖然努力維持著輕鬆的語調，但明顯呈扭曲狀的表情足以說明他正在經受的疼痛指數是幾級。
景瑞咬了下下唇卻沒說話，儘管很想回給他一句'是你自找的，我只是正當防衛而已'，可眼看仁王疼得直冒冷汗的樣子，這樣的論調又有些說不出口。
小海帶愣愣的站在旁邊，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以往在家中或賽場上的對戰經驗告訴景瑞，仁王的手肘很有可能出現脫位甚至脫臼的症狀，應該盡快就醫。於是短暫的沉默過後，景瑞上前扶起仁王說，“去醫院吧。”
“你要對我負責啊。”疼得呲牙裂嘴的仁王仍然不忘出言'調戲'某糾結的孩子。
景瑞白了他一眼，轉身進屋取錢包。
“赤也，你不用跟去了，在家裡註意下比呂士的情況，有問題就電話聯繫。”仁王胳膊雖疼，但腦子依舊清醒，對正欲表示同去的切原'下達指令'。
小海帶想了想，覺得家裡有個病情不穩的人確實需要留人照應，於是拍著胸脯自信滿滿的說“沒問題，學長你們就放心的去吧，這裡交給我。”
仁王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被切原的話說得嘴角抽了兩抽，搖搖頭在景瑞的'攙扶'下出了門。
站在門口目送景瑞和仁王背影的切原無意識的抬手擦了下額頭上的虛汗，關門的時候心裡想著'上杉學姐不愧是學武術的，我真應該慶幸上次她手下留情，否則八成要像仁王學長那樣被送去醫院。以後要加倍小心，千萬不能惹她生氣。'
同一時間，被攙扶著走向附近綜合病院的仁王心裡五味雜陳，想著'我終於有理由成為被照顧的對象'的同時暗自感嘆'我以後用什麼方法能按得住她呢？這是個問題。'
而'肇事者'景瑞的思緒轉得更是飛快，'他傷到的是胳膊又不是腿，幹嘛需要攙著？不過話說回來，實戰中的動作技巧果然不能濫用，否則真的很容易傷人。仁王雖然傷的是右手，但是對他打球必然會造成影響，希望不是太嚴重。。。。'
“肘部骨骼有輕微錯位，連半脫位的情況都沒達到，放心好了，問題不大。”中年大叔樣的醫生舉著新拍的片子對著燈光看了看，笑著安慰景瑞——在他看來，這位陪同而來的女同學的表情顯得更為擔心。
聽到這樣的診斷結果，景瑞暗暗鬆了口氣。仁王因為打球的關係，手臂運動量相當大，如果這次的意外造成脫臼一類的損傷，對他日後的練習和比賽很可能形成持久性影響。雖然被仁王'佔便宜'的一瞬間腦海中確實閃現過'好好教訓他一下'的想法，可真的看到仁王受傷痛苦的表情和故作輕鬆的態度後，她還是有些不忍心。尤其當仁王向她闡明了當時行為的出發點並率先道歉之後，她更是由衷的從心底生髮出一種愧疚感。現在知道沒事兒，可謂皆大歡喜。
考慮到仁王打網球，儘管大概知道這樣的傷不會有妨礙，但景瑞還是忍不住發問，“打球的話不會有什麼不妥吧？”
“打球？”醫生放下片子問，“那要看什麼球。”
“網球。”景瑞回答。
“網球啊，右手嗎？”醫生做思考狀的表情看得景瑞忍不住有些緊張。
“是左手。”坐在凳子上，骨骼已經復位的仁王笑著說。
“右手是輔助？啊，放心好了，即使是主力手，好好修養的話也不會留下隱患的。”醫生回以'你們放心'的微笑。
景瑞點點頭，總算徹底安心——畢竟是全國知名的雙打選手之一，如果仁王就這樣因為這次的事情誤打誤撞的遠離他最愛的運動項目，她大概會有一種終身的愧疚感。
值夜班兒的醫生大叔眼見景瑞放鬆下來的表情，善良的出言安慰，“小姑娘不用擔心，你男朋友的情況大概是手肘扭傷當中最輕的一種，就好像咱們平時的感冒發燒一樣，很快就好。”
聽聞此言的景瑞頗為困窘的抿了抿嘴唇，掉轉目光看向別的地方。
反倒是仁王一副'醫生說得很對'的表情笑著抬起左手拍了拍景瑞的胳膊，“聽見沒，千萬別因為這事兒上火。”
景瑞轉回頭皺眉看向仁王，心說'你還真是順杆兒就上，什麼玩笑都開。'
無視兩人飽含'柔情蜜意'的眼波互動，醫生邊開處方邊說，“從片子上看沒什麼特別的炎症，不用吃藥，等下做個固定就行。一周之內不要擅自拆開固定，兩週之內不要打球，兩週以後可以做少量的適應性訓練，如果一切正常的話，三週之後完全解禁。我也知道你這個年齡的男孩子好動，不過為了你的手肘和熱愛的網球，還是聽話點兒比較好。”
撕下寫好處方的便簽兒，醫生將之遞給景瑞而非仁王，“照顧和監督他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另外記得提醒他每週一次定期回來複查。”
景瑞不好涼著醫生，只得尷尬的點點頭，接過單子，向醫生道謝後扶著仁王去處置室。
“看樣子未來的三個星期就要拜託我的女朋友啦。”仁王笑瞇瞇的看著景瑞說，臉上完全找不到作為一個病人應有的苦痛。
“別柳生一病你就跟著胡言亂語。”景瑞白了他一眼轉而低頭看路，心說'柳生跟了他真是可憐。'
52
也許是因為高燒導致白天休息不好，再加上治療感冒的藥物中含有催眠成分，總之直到第二天一早，景瑞和仁王也沒見柳生從臥室出來。
小海帶已於昨晚二人回歸時返家，仁王在景瑞做早飯的時候悄悄摸去柳生臥室看了眼情況。
“他沒事吧？”柳生連續十小時的'長眠不醒'在景瑞看來很有問題。
仁王坐在餐桌前擺擺手，“沒什麼，睡得好好的。”
“。。。。那你的手？”景瑞把為柳生留出的早餐蓋好，又將另兩份端出來。雖然鑑於仁王昨天的某些語言和動作她不太想表現得過於關心，可他的傷勢畢竟是自己造成的，又不能不管不問。
“啊，還行”，仁王笑得有些賊，“不過一動就疼，拿餐具好像有困難。”說著還像模像樣的抬了兩下依舊被繃帶纏得嚴嚴實實的手臂。
景瑞看了他一眼沒接話，將為他準備的那份早餐推到仁王面前，坐到他對面自顧自的解決自己那份兒——以仁王現在的狀態，做飯顯然有困難，她不得不擔負起'餵'狐狸的重任。
“上杉，你總不會讓我忍受疼痛享用自己的飯菜吧？”仁王見景瑞沒說話倒也不灰心，再接再厲。
景瑞抬眼掃了他一下，“會嗎？我記得你是左撇子。”
“。。。。”仁王無語，他吃飯的確是用左手，而此次傷的是右邊兒，誘拐計劃在現實面前被迫終止。
早飯過後景瑞簡單收拾了一下準備出門，看到平日里因為網球部訓練走得比自己早的仁王還坐在沙發上看柳生定的報紙，忍不住發問，“你不走嗎？”
“啊，昨天晚上和幸村請過假了，今天早訓不用去。”就算網球是他的最愛，偶爾偷懶對於生病中的仁王也是有著無法抵禦的誘/惑的。
景瑞點點頭，仁王請假的事情她並不知道，還以為他要去了才和部里人說的。
眼看著景瑞要出門，仁王起身把人叫住，“上杉。”
“怎麼？”景瑞轉頭露出詢問的神色。
“幫個忙怎麼樣？這個我一隻手真弄不了。”仁王拿起校服配套的領帶朝景瑞示意了一下。
雖然對仁王免不了存有愧疚，可景瑞一想到最近他'反常'的玩笑就不大想上手，盯著那條領帶看了半天，想著是不是應該讓他帶到學校找其他同學幫忙。
“比呂士還在休息，我總不能因為這點兒小事把他吵醒吧？”仁王繼續拋出理由。
真田雖然與仁王非常熟，但秉性耿直，作為年級風紀委員長負責糾察學生著裝問題的他大概不會對仁王的'衣衫不整'開綠燈。想著造成仁王無法全面徹底的整理儀容的畢竟是自己，景瑞在心裡嘆了口氣，最終放下書包抬手接過領帶。
“先把釦子扣好。”景瑞看到仁王敞開的領口忍不住說。
“釦子太緊，一隻手弄不上。”仁王一臉'不是我的錯'的回复。
景瑞無奈，只得將領帶搭在小臂上，先抬手給他系領口的鈕扣。
仁王順著景瑞的動作就勢微微仰頭，不過下垂的目光卻不偏不倚的落在她臉上。
感覺到仁王視線落點的景瑞最開始沒太往心裡去，直到領帶係到一半的時候心裡才漸漸升起淡淡的不安。
'看我幹嘛？'，景瑞努力將眼光和精力集中在手頭兒工作上，盡量無視仁王的視線，可隨著時間的推移臉色還是忍不住泛起淡淡的紅。
仁王眼中笑意加深，邊想著'看來她還不至於對我全無感覺'邊將身體略微前傾，景瑞發現之後迅速抬眼看了他一下，稍稍後退半步。
“離我八丈遠你就不怕係得太鬆？”狐狸同學跟進半步。
“放心好了。”景瑞邊說邊繞完最後一圈兒，抬手一推，生生止住仁王的動作。
“上杉，太緊了。”仁王皺眉抗議。
“一隻手也可以調整。”景瑞出言提醒。
“勒壞了我可是謀殺親夫的罪名。”仁王笑著抬手稍微拉松領帶頂端的結扣兒。
景瑞沒馬上接話，想了想轉臉向柳生房門方向示意了下，“雖然大家很熟，但也不要開這種玩笑。”說完拎起書包頭也不回的出門。
'玩笑嗎？'仁王朝著緩緩關上的房門挑眉。
夏末秋初正午的陽光穿過依舊茂密的樹木枝葉灑在林蔭路上，偶爾經過的學生們歡快的笑聲和輕盈的步伐在寧靜的氛圍映襯下更顯青春活力。
“誒呀，你沒看過當然不知道啦，他可是很~帥很帥的，都快把我迷死了。”倒著走路的木村滿眼紅心做沉醉狀，即使在周圍深綠色樹葉的映襯下，臉上的紅暈依舊清晰可見。
“那是個漫畫人物吧？”景瑞笑著看她，對於木村時不時的'動情'早就習以為常。
“就算是漫畫人物我也一樣喜歡啊”，木村不以為意，想了想又帶著一臉疑慮的問景瑞，“不過。。。你說，找個雙性戀的話保靠得嗎？萬一哪天他領回一個小男生我該怎麼辦？”
“雙性戀？”景瑞有點兒暈，心說難道這個人物是那種男女通吃不忌諱的？
“恩，他在漫畫中的形象設定就是雙性戀啊，所以對他來說喜歡的人是男是女都有可能。”木村說到這裡表情又忽然明快起來，“不過這樣應該也沒什麼，雖然是雙性戀，但只要讓他喜歡上就可以了，他還是很專一的，就是情敵範圍大點兒而已。”
。。。。景瑞無語，心說'這角色代入也太快了吧？'
“所以，如果現實中有這樣的人，我一定要嫁他。”木村笑著揚了揚頭，一臉'志在必得'的給出結論。
“那我們回教室吧，不要去美術社了，與其邊畫作業邊想他，不如直接回去看。”景瑞提議後笑等木村的反應——木村所說的那本漫畫正躺在書桌裡。果然不出景瑞所料，木村聽到這話後迅速從沉醉中回神，頭和手都擺個不停，“不行不行，這個月活動多，美術社的作業還是儘早做完比較好，要不然等到過兩天的評選啊、學園祭啊什麼的都陸續開始的話我就沒心思畫了。”
'評選只是填張表格，學園祭又在月底，拿這些做藉口，信你才怪。'景瑞看著木村飄忽不定的眼神兒忍不住笑著打趣，“聽說今天幸村去美術社，估計人可能會很多，我們還是明天吧。”
眼見景瑞真的要轉身，木村情急之下兩步跑過來一把抱住景瑞的胳膊，“不是說好今天的嗎？不許反悔啊，難得我們過來得這麼早，肯定會有位置的。”邊說邊把景瑞往目的地拖——景瑞是她為完成此次作業找來的模特。
'位置啊'，“第一教室嗎？”景瑞繼續，每次看到木村想方設法的在幸村面前晃悠，她就忍不住想逗她。印像中幸村習慣在第一教室畫畫，這次估計也不例外，她有理由相信木村把完成作業的時間定在今天中午主要目的是去'陪著'幸村。
“恩。”木村一臉'我就是要去第一教室'的表情大踏步前進，行進速度越來越快，讓身體略微錯後的景瑞暗笑不止。
進入美術教室所在的樓層，眼前幾乎空無一人的走廊顯示著木村的'迅速解決午飯以便來搶地方'的'戰略決策'相當正確。
“你去敲門吧？”剛轉過走廊轉角木村便停下腳步，一改適才橫衝直撞的熱情，化身扭捏小媳婦姿態，抓著景瑞的胳膊搖啊搖。雖然是公共教室，但進門前先敲幾下給裡面的人以提示，再推門進入會顯得比較有禮貌。木村一想到幸村此刻有可能就在裡面，總覺得就這樣打頭走進去會尷尬，於是希望景瑞能幫她。
景瑞笑著看她也不說話，伸手在她後背推了推，示意還是由她去比較好。
就在兩人'你推我讓'的空檔，身後不遠處樓梯方向傳來微微凌亂的腳步聲，預示著又有前來佔位置的人趕到。木村怕被後來的人搶了先機，又不好意思去敲門，急得皺緊了一張臉，嘟著嘴頂著'你就幫幫我吧'的表情看向景瑞。
景瑞想著再逗她大概就要真著急了，於是邊反省自己'惡劣'的行為邊走到門前。抬手曲起手指正待敲門，眼前的門板就被人從裡面大力拉開。
“簡直是胡來！”真田渾厚的聲音夾帶著淡淡的無奈和絲絲怒氣迎面而來，在走廊的迴聲效果下變得越發清晰響亮，把站在門外的景瑞和木村以及剛剛趕到轉角處的另兩個女生都嚇了一跳，幾個人定定的站著，誰都沒說話。
真田沒想到門外有人，而且還是景瑞，一時間也沒了言語，不善於調節這種場面的他看著景瑞習慣性的微微皺了下眉。
同樣的語言和動作在不同人的心裡會產生不同的效果。
與真田有過一些接觸的景瑞知道他皺眉算是種習慣，又看到他身後教室裡一臉無奈的丸井，知道剛才的話並不是針對門外任何一個人，因此沒覺得有什麼。
位置稍微靠後一點兒的木村則攝於風紀委員長的威嚴，被嚇得縮著脖子低下頭，只敢偷眼看他。
轉角處的兩個女生都與真田同班，衣著打扮喜歡標新立異的久保和為了顯示身段兒私改校服的秋山平日里都沒少被真田黑著臉吼，看到眼前的情景忍不住加以聯想，以為真田和景瑞也有過節。
正當走廊上的幾人處於靜止狀態時，第二美術教室的門被人打開，“真田，你這樣會嚇壞同學們的”，幸村溫和中帶著調侃意味的聲音輕輕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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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田同學很無奈，他實在想不清楚為什麼幸村每次畫人物都會找他當模特。
儘管國中時期曾經反抗過，並在切原學弟的'關心'下找來仁王當替身，可自打看到仁王和幸村共同創造出的那些'傑作'以後，他是打死都不願意再讓仁王假扮自己。就連柳在那次出了名的'畫展'之後都曾經拍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勸說，“弦一郎，這樣真的合適嗎？你還是不要太放縱雅治比較好。”——'讓他公然扮成你的摸樣破壞你如此光輝偉大的形象，豈不是與狐謀皮自討苦吃？小心哪天一個不注意就會被氣得神經錯亂華髮早生。'
柳話中暗含的意思真田當然聽得出來，因而從此以後，無論出於什麼原因他都不願再讓仁王COS自己，幸村的模特任務也就必然由他自己頂上。
真田是個性子沉穩的人，按理說擺個小POSE挺上一段時間不成問題，可偏偏幸村是個畫風變換的實踐派，總是想著法兒的讓他做出一些'超出他審美底線' （柳生語）的動作來，這才是讓他無奈的真正根源。
再次被拖進美術教室，心情本就欠佳的真田遇到了同樣被同學拉來做模特，並且喜歡偶爾在小範圍內傳播小道兒消息的丸井，還從他口中聽到了仁王那讓他啼笑皆非的'扭傷原因'，這才忍不住有些窩火的在開門時吼出近似於發洩的一句。
他本來只是想要去看看取東西半天不回的幸村是不是需要幫忙，沒想到門外有人，因此機緣巧合下造就了眼前讓眾人不止如何解決的情況。
如果門外站著的是一個不認識的普通同學，真田大概會略表歉意讓這個插曲就這麼過去，偏偏一開門看到的是曾經讓他心情比較複雜的景瑞，這才有些僵持的不進不退。好在有幸村及時插言，真田順坡就下，將此前眾人的疑惑和尷尬氛圍一併掃除。
“需要幫忙嗎？”真田同學其實也會轉移話題。
“不用，沒拿什麼，就是找起來有些麻煩。”幸村指了指手上的數量和重量都不突出的東西。美術社使用的繪畫工具和材料大多儲存在第二教室裡，放得有些雜亂，幸村花了些時間才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心知幾個女生不是來完成作業的就是被拉來作陪的，幸村微笑著伸手示意'女士先行'，幾個女生謝過以後從退開一步的真田讓出的門口處順次走入。
“剛剛真田同學那麼嚴肅，真的被嚇了一跳呢，還以為又有人破壞紀律惹得真田同學生氣了。”久保進屋後迅速找了張臨近幸村的凳子坐下，邊說邊用含笑的眼神兒掃過景瑞和木村——她的話暗示的是真田和景瑞是不是有舊恨，動作和眼神兒更多的是指向沒'搶'過她的木村。
木村嘟著嘴回贈了久保一個白眼兒，轉身在不遠的某處坐下。
景瑞則被丸井喊住打了聲招呼，然後回手從架子上拿下一本畫冊，拍拍木村以示安慰後坐在她指定的地方，從頭到尾看都沒看久保一眼——她根本就不認識這位同學。
真田什麼都沒說，轉身進屋，全當久保在自言自語，倒是把她弄得有些下不來台。
尷尬中，丸井低低的一句嘟噥清晰傳來，緩和了氣氛的同時，也算為剛剛真田開門時的態度和出口的話給出解釋，“雅治受傷的原因是挺讓人無語的，時間趕的也不好，不過也不用因為這個生氣吧？”
'仁王受傷的原因？'房間裡幾個人都被這句話吸引了注意力。
景瑞直覺抬頭去看幸村和真田，經過丸井的'提醒'她才記起，五天后就是網球部和冰帝的練習賽，如果第一雙打雙雙缺席，對於立海大這邊兒來說確實是個不小的損失，甚至有可能影響到比賽成績。想到這裡，她有些猶豫著是不是應該找個時間和幸村道個歉——畢竟仁王已經說出他受傷的原因，自己這個'始作俑者'什麼都不說的悶著好像也不對。
幸村昨天晚上就接到仁王請假的電話，也大致了解了他的病情，但因為什麼原因受傷他還真沒細問，現在聽丸井提起，再看真田的臉色，估計恐怕另有隱情，正打算接口問問具體情況，有人搶先一步，比他還關心。
“我也聽說仁王受傷的事情了，究竟是因為什麼啊？”秋山一步邁到丸井面前，態度熟稔的詢問。
'仁王和她很熟？'秋山屬於真田很不喜歡的那種類型，發覺她與自己的朋友相熟，總讓他從心底升起一種'仁王這小子交友不慎'的感覺，臉色不算太好。
景瑞看了眼網球部的三個人，猶豫著自己究竟應不應該出聲，如果說的話，屋裡還有其他同學，被大家知道了免不了惹人猜測引發流言；可不說的話，又好像自己刻意躲避責任一樣，被人知道了終歸是個話柄。就在她想不清楚到底應該怎麼辦的時候，丸井已經率先給出答案。
“哦，雅治說他是單手抱西瓜的時候力量沒用好扭到的。”丸井面對秋山熱情的態度多少有點兒不適應，不過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只不過這樣的答案聽在眾人耳中所起到的效果明顯不同。
'這也太寸勁兒了吧？'大多數人做如此想。
'運動健將竟然因為抱個西瓜就扭傷了胳膊。'真田撫額，雖然剛剛已經聽丸井說過一遍，可再聽的時候仍然讓他從心底升起一種交織著滑稽與丟人的無力感。
'他沒說實話？'景瑞沒想到仁王對外給出的是這樣的答案，一時有些愣愣的回不過神兒來，半晌才想明白他的用意——如果日後練習賽因為他和柳生的缺席而成績不佳的話，景瑞很可能以'罪魁禍首'的身份被某些人在背後指摘。
'他真是。。。'景瑞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評價仁王的這一舉動，對於他以'說謊'為待價實現的維護有種說不清的感覺。她忽然就覺得，家中冰箱裡剩下的那一個半西瓜很是可憐，'也不知道被牽連變成替罪羊的究竟是昨天吃剩下的那個，還是完好無損的那個。'
“那他傷得重不重？”秋山一臉關心的繼續詢問，打斷了屋中幾個人的思索。
“聽說要兩三個星期才能痊癒吧。”丸井上午課間休息時在走廊裡見過仁王，因此相比於眾人，知道的明顯多些。
“那麼嚴重啊？一定要讓他好好休養才好。”秋山的語氣充滿擔憂和關切，聽得幸村都忍不住仔細看了她一眼——'她對雅治動心了？'雖然對於女生的關注度遠不比網球部，但作為同校同級三年多的同學，秋山這個人和她的某些事幸村還是知道的。在他印像中，向來只有男生追秋山的情況，還真沒聽說她倒追過誰。不過看眼前的狀態，秋山對仁王的關心顯然遠遠超過'同年級同學'的關係。
不只幸村，教室裡不少人都能從秋山的反應看出些端倪，只不過網球部的正選們素來受歡迎，就算秋山真的相中仁王好像也沒什麼可奇怪的，因此大家也沒往心裡去。只有景瑞在心中微微嘆口氣，'那位同學有喜歡的人吶，而且他對女生不感興趣。'
秋山接著又問了幾句，丸井的表情則越來越顯出一種焦急——上次去西點屋的時候，和秋山等人聊天的一直是仁王，他基本都在低頭吃東西，因此和她實在稱不上熟悉。被這樣一個半生不熟的同學接連不斷的探問朋友的情況，丸井答過幾句以後漸漸變得有些不耐煩。
“上杉，你看的是什麼？”丸井雖然單純又好心，但對於某些人意有所指的刨根問底仍然抱有近似直覺的敏銳反應，好不容易抓住個談話的空檔，他迅速出聲打算轉換話題——作畫中的幸村和黑著臉擺POSE的真田他都是不敢惹的，找他來的同學也在努力構思，不好打擾，於是他將目光鎖定在教室裡另一個還算熟悉的人身上。
大概是遵循了那句'不打不相識'的老話，自從發生了大阪合訓時誤將景瑞和白石關在地窖中那件事，丸井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樣的心理，徹底把景瑞劃入了熟人的範圍。雖然和仁王幸村甚至網球部的其他部員相比其熟悉程度不可同日而語，就算是相對於同班同學而言這樣熟悉感也要略打折扣，但至少在此刻在這個教室裡，景瑞還能排得上第四。
沒想到和人聊天的丸井會忽然叫她，景瑞有些茫然的抬頭，發現對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自己手中的畫冊，這才翻到封面看了一眼，順勢立起指給丸井看，“達芬奇精選畫集”。
站在丸井旁邊的秋山很不滿意自己的談話對象'被搶'的事實，再聯繫到丸井對待她和上杉完全不同的態度，心中有些惱火。
她知道景瑞，除了因為景瑞在越野賽上出人意料的表現及出雲和她的親密關係外，還與女生某些天然的心裡有關——同是男生們暗地裡評選出的班花，秋山確實曾經註意過景瑞。
挑挑眉，秋山裝出完全不認識景瑞的態度，用一種多少帶點兒諷刺意味的語調說，“這位上。。。什麼的同學，達芬奇這麼有名的畫家，看著他的畫還說不出畫冊名稱而要翻到封面去看嗎？”
景瑞掉轉視線看了秋山一眼，大概也知道她是在發洩對丸井'半路逃跑'的不滿。無意因為這點兒小事兒就與人發生衝突的景瑞頗為誠實的接了一句，“我對繪畫作品沒什麼概念，雖然也知道達芬奇，但只見過少數幾幅作品，將畫作與人完全對上有些困難。”對繪畫一竅不通的她確實只是隨手抽出一本兒，所以丸井問她的時候才會現去翻看。反正她的美術成績認識的人都知道怎麼回事兒，也不需要打腫臉充胖子的不服不認。
秋山沒想到景瑞會毫不猶豫的承認自己的短處，後面準備的那些旁敲側擊的話反而被全數堵了回去，平白的沒了用武之地。偏偏丸井還回頭對她說“她姓上杉，我剛剛發音不准嗎？”卡得秋山半天不知道這話要怎麼接。
眼見周圍同學大多偷眼看笑話，誰都沒有解圍的意思，秋山只得悻悻的轉頭不咸不淡的問久保讓她擺什麼POSE，以轉移這次失敗的話題。
'看上去跟網球部的丸井挺熟的。'秋山掃了眼早已低頭看畫冊的景瑞，目光中被不滿填了個十成十。
54
仁王進屋的時候，正看到柳生站在敞開門的洗漱間裡梳頭。
把手中的書包隨手甩到沙發上，仁王三兩步走過去，上下打量了一番，見柳生的精神還不錯。“感冒好了？早上看你沒醒就沒叫你，又幫你請了一天假，現在感覺怎麼樣？”
“好的基本差不多了。。。。”，柳生轉頭，話說到一半兒視線被略偏下方的純白色紗布吸引。他前天晚上外加昨天一整個白天都因為發燒而得不到休息，昨天晚飯後在疲乏和藥效的雙重作用下早早睡去，一覺到天亮，起床時已是上午九點前後，景瑞和仁王早就坐在了教室裡，仁王手肘受傷的事情他還不知道。此刻見到昨天明明還好好的搭檔今天竟然被'打扮'成重傷員的形象，著實忍不住驚訝，“雅治，你手肘怎麼了？”
“啊，昨天晚上出了點兒小意外，扭了一下，沒什麼。”仁王邊說邊抬了抬右胳膊，示意柳生'問題不大'。
“在家裡？”柳生推推眼鏡，他以為這樣的傷是在部內訓練時造成的，萬沒想到竟然就在與自己只有一牆之隔的地方。想著在如此近的距離下出了這麼大的事竟然不知道，柳生覺得有些愧對仁王。
“恩”，仁王點點頭，“你這是要出去？”看著柳生的動作他猜測，順路轉移話題。
“在家裡悶了兩天了，想去附近走走，有什麼需要帶回來的嗎？”柳生身體底子本來就好，病自然是來得快去得也快，又經過一天的休整，覺得已經沒有什麼問題的他打算出去散散心，現在看到仁王這幅模樣，很有'救死扶傷'精神的他自然而然的將搭檔視為需要幫扶的對象。
“沒有”，仁王笑著擺擺手，轉身走回客廳。
柳生又問了仁王一些有關他傷勢的情況，整理好自己後按計劃出門。手扶上門把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沒有打開，轉而回頭對仁王說，“雅治，我想過了，那事兒你最好還是跟上杉說清楚，而且越早越好。”
仁王端著水杯回頭朝柳生挑挑眉，笑得一臉沒正行的對柳生說，“比呂士，咱倆這戀人關係就算這麼結束了？你就忍心？”
柳生頓了一下，轉身氣定神閒的開門、出門、關門。“我剛剛什麼都沒說過。”即將合實的門縫裡幽幽飄進一句，語調平穩淡定。
看向早已落鎖的房門，仁王收起臉上玩世不恭的笑意，側身靠在飲水機旁，轉動著手上的玻璃杯若有所思。他很清楚，到目前為止，景瑞對他和柳生的'關係'依舊深信不疑，自己就算做再多的嘗試和努力也只是在打擦邊球兒而已，並且說過的話和做過的事弄不好還會被景瑞誤將其劃入'為人輕浮'的範圍。想著最近一段時間面對幸村問題和柳生生病的事情自己所做出的某些'幼稚'行為，他覺得已經完全沒必要繼續自欺欺人。
'別看現在鬧得歡，哪天跑了乾瞪眼。'仁王同學素來對於自己想要的東西有著非比尋常的執著和自信，既然決定不再遮遮掩掩而是坦蕩相對，那後面的事情也就好辦了許多。
'上杉，接招儿吧。'狐狸同學的雙眼炯炯有神的緊盯著推開門的人，嘴角勾起一個頗為帥氣的微笑。
網球部的訓練在時長上和運動量上都是立海大之最，其它運動類社團基本難以望其項背。儘管景瑞是在完成了部活和購物兩項任務後才進的門，仍然只是比旁觀了一半兒訓練就返回的仁王晚進門幾分鐘而已。
雙手被書包和三人份的食材佔滿，景瑞好不容易打開門，抬頭正看見仁王笑意盎然的看向自己。
'難道他這麼早就餓了？'景瑞如此猜測，“我回來了”，朝著仁王點點頭，視線習慣性掃向柳生臥室。
“歡迎回來，比呂士出門呼吸新鮮空氣去了。”仁王邊說邊放下水杯，快步走近接過景瑞手上的包包袋袋。
“放地上就好，等下我拿。”景瑞回手關門。
“我只傷了右手，左手依舊完好無損好吧？”仁王故意抬了抬掛滿東西的左手在景瑞眼前晃了晃。
景瑞笑著打量他一圈兒，心說'你終於回過味兒來了啊？也不知道早上是哪個只傷了右手的左撇子喊著吃飯費事的。'
仁王仔細端詳景瑞良久，挑挑眉說，“上杉，用這種眼光看我我會誤會的。”
景瑞聽了垂目轉頭，一句話不說直奔廚房。
仁王完全沒有'我被無視了'的認知，提著東西盡職盡責的送到地方，只不過眼看景瑞從書包裡取出一個圍裙套上的時候嘴角忍不住不規則的運動了幾下。
“上杉，這東西哪來的？”仁王依在廚房門口指著景瑞身上畫著維尼熊的圍裙大笑不止，搞鬼作怪的卡通圖案配上景瑞一臉淡定認真的表情，讓人看了出奇的有喜感。
“同學送的，聽說是商場抽獎的獎品。”景瑞低頭看了看，想不通仁王為何聽後會笑得打跌。據圍裙的原始擁有者木村陽子同學說，她昨天晚上和媽媽一起去附近商店搶購的時候總共抽中了兩個，酷愛HelloKitty的她留下了那隻貓，並決定將這隻熊轉送給她。
“會很奇怪嗎？”景瑞見仁王依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想著也許自己確實不太適合帶這個，把手伸到背後打算解下來。
“別解，就這麼帶著好了，挺不錯的。”仁王上前一把按住景瑞背到身後的雙手，擺了擺被綁得和傷殘人士有得拼的右手阻止景瑞的動作。
景瑞抿著嘴唇白了仁王一眼，輕輕扭動手腕儿試圖掙脫束縛——有了昨天晚上的教訓，她是再不敢用大的動作對付他了。
動了幾下沒掙開，景瑞微微皺眉轉頭去看肇事者，表情裡明明白白的寫著'還不放開？'
仁王努力收斂笑意，只不過嘴角殘留的弧度依舊顯示著他的好心情。微微垂眼看著景瑞，狐狸同學一改往日的玩鬧調笑，目光透著不容錯看的認真。
對視幾秒，景瑞被仁王忽然變相的態度弄得比較暈，邊想著'他今天有些奇怪'邊彆扭的轉開臉，手上的小動作幅度不降反升。
半晌，仁王才出聲，“上杉，我有話要和你說。”低沉的嗓音和認真的口吻讓景瑞覺得有點兒陌生，忍不住轉回頭並下意思的接了一句“什麼？”
“有件事兒我說了謊。”仁王開門見山，卻沒想到景瑞聽了之後反而一臉'我知道'的朝他笑了笑。
“聽說了。”景瑞面對仁王疑惑的表情如此說。
“聽說什麼？”仁王愣愣的有些反應不過來，景瑞的態度明顯不在他計劃內。'這事兒還有誰知道？誰告訴她的？'仁王的腦子飛速旋轉，'不對，除了我和比呂士以外沒人知道，比呂士又沒說，那她聽說的應該不是這個。'
景瑞奇怪的看著仁王，心說'難道是謊話說太多自己都不記得了？'
“今天聽丸井說了，你手肘受傷的原因，謝謝。”景瑞點明談話中心，仁王同學嘴角抽搐，'果然，說的就不是一件事兒'。
“啊，不客氣，其實我想和你說的不是這個。”仁王決定把話題拉回來。
'還有？你到底說過多少沒譜儿的話？'“那是什麼？”
“我和比呂士”，仁王緊盯著景瑞的眼睛，刻意放緩語調一字一句的說，“不是戀人關係。”抬手指了指自己又隨手指了指外面示意了一下，“我們兩個的性/向很傳統，喜歡的都是女生。”
景瑞睜大眼睛看著仁王，手上的反抗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完全停止，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猶豫著沒有開口。'所以那天中午在校門口他才會邀請秋山她們一起出去？'聯想到幾天前的一幕，景瑞忽然有種既定概念被打亂的茫然。
'他們倆到底是怎麼回事？'被突如其來的消息驚嚇到的某人不斷回憶著半年來那兩人間的種種，實在不知道仁王的話到底可不可信，畢竟從日常相處看，仁王和柳生的關係不是一般好，可仔細分析一下，無論是語言還是動作，哪一樣拿出來都無法成為'兩人是戀人'的直接佐證。
大約是預料到景瑞必定會懷疑，仁王又用'堅定不移'的聲音加以確認，“上杉，我說的都是真的，這次絕不摻假。”
“那。。。”景瑞本想用疑問來側面表達自己的態度，可臨到開口才發覺，自己都說不清是信還是不信，到底要問什麼，怎麼問完全沒有頭緒，開了個頭後面自動沒了音。
“想問什麼都可以”，仁王這把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一定要一擊成功，讓景瑞徹底相信他和柳生（紳士的是附屬品）喜歡女生這一事實。'既然已經開始，就要一次說清不留後患。'
“可是。。。”景瑞想說'可是你當初自己說的你和柳生是戀人關係，你們對女生沒興趣'，又想說'可是你和柳生看上去真的很般配很默契'，還想說'可是好好的你幹嘛要騙人？'N個想法在腦海中匆匆閃過，她反而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上杉”，仁王看出景瑞一時有些理不清頭緒，鬆開箝制著她的左手轉而拍拍她的頭，打算讓她先記住基本'原理'，“首先你要記住，我和比呂士只是搭檔和好友關係，我們喜歡的都是女。。。。”
一陣多少有些不情不願的拍門聲想起，讓急於澄清事實並使景瑞相信的仁王很是鬱悶。'這誰？這麼會趕點兒，沒看我正說到關鍵的地方嗎？'眼看著景瑞頂著一臉'我現在有點兒亂，你等我冷靜一下好好想想'的表情繞過他跑去開門，仁王也跟著走到客廳，想要仔細看看這個'點子正'的傢伙究竟是誰，卻不成想看到景瑞拉開門後瞬間變為'雕像'的一幕。
愁眉苦臉、笑若春風、驚異不定，門外三人完全不同的三種表情'交相輝映'，在景瑞心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直到很多年後，景瑞依然保持著開門前先從視鏡向外看的習慣，彼時的她面對自家男主人的疑問給出如下回复：“不看仔細容易被嚇壞。”
55
“維尼熊很可愛。”門外拎著兜水果的幸村首先笑著打破寂靜。
景瑞聽後身體終於有了細微的反應——眨眨眼睛，卻依然維持著一手扶著門框一手握著門把的姿勢堵在那裡。
'嘛，看來是真的把她嚇壞了。'幸村在心裡稍微反省了一下自己的突襲行為，提了提手上的塑料袋以便起到向景瑞示意的作用，“我們過來看看比呂士和雅治。”
景瑞垂眼看了看幸村手上的東西，感覺到仁王僵在身後的動作，知道以現在的形勢不可能再說些奇怪的論調，只得硬著頭皮點點頭，一聲不出的打開門把人讓進來——在她看來，無論是說'下午好'還是'歡迎光臨'，聽起來都會有些奇怪，所以乾脆一個字不說。
“你們怎麼來了？”仁王面部表情有點兒僵硬的笑著問幸村，眼神在躲避真田'不善'目光的同時狠狠掃向'無辜'的小海帶。'好你個赤也，出賣我們是吧？你等著好了。'
感覺到危險的原生動物自動自覺的向景瑞身側靠了靠，抓抓已經很亂的捲發撇撇嘴，一改剛剛愁眉苦臉的狀態，努力'回复'近似於平日的囂張態度，'不就是讓部長和副部長知道了嗎？能有什麼？'小海帶故意擺出一臉'這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但不斷躲避仁王和景瑞或威脅或疑問的目光的行為卻充分說明了他心虛的事實。
“你和比呂士一個病倒一個受傷，我和真田過來看看情況。”幸村邊說邊笑著看了眼傍邊垂著眼睛不說話的景瑞，“不過既然有上杉在，看來也不用太擔心你們的日常生活情況了。”
景瑞依舊不抬頭也不說話——她實在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知道同住被抓包已成事實的仁王很快渡過震驚適應期，主動接過招待客人的重任，再開口時態度一如往常，“啊，的確，上杉現在可是我和比呂士生活的保障。”將人讓進客廳，狐狸繼續盡地主之誼，“你和真田還真是稀客啊，讓我們很是受寵若驚了一把。”仁王指指景瑞，“把她嚇病了我們幾個就真得呼叫緊急救援了。”'可你為什麼一點兒都不奇怪會在我和比呂士居住的地方看到她？'欺詐師明顯話裡有話。
幸村當然聽得出仁王的暗示和疑問，只不過一笑而過並沒給出解答——他還不打算出賣為自己提供分析結果的柳軍師。自從關東大賽景瑞給仁王和柳生送學生證那件事起，柳就曾經分析過景瑞與仁王和柳生的關係，雖然他還沒有懷疑到同住這點上，但對於三個人平日里在學校中變現出的淡漠早有預言說是障眼法。幸村倒不是從一開始就猜出三個人同在一個屋簷下的事實，只是聯繫到赤也和景瑞熟悉的情況，隱約覺得有這種可能性而已。
和真田商量好要來探望'傷病二人組'是在今天下午，幸村提議的時候倒也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只是出於對朋友的關心。最初他打算叫上丸井等人一起，但想到萬一真的出現某些設想中的局面，人多嘴雜反而容易弄出不少麻煩，因此才沒有聲張，並且叫了小海帶來帶路——避免自己一語中的後她覺得難做。
雖然沒有從幸村處得到想要的答案，哪怕是一點點兒提示，不過仁王還是很了解自家隊伍裡每個人的特長和愛好的，轉了轉腦子順藤摸瓜的推測一番，也算多多少少摸到了些門路。'不會是蓮二那傢伙吧？他的興趣範圍從什麼時候起擴展到我和比呂士的私生活上了？還是說上杉有什麼地方讓他覺得有必要關注？'
“比呂士感冒好些了嗎？怎麼沒看見他？”幸村岔開話題，詢問柳生的去向。
“他好多了，剛剛說是出門轉轉，估計等下就回來。”仁王抬手接過景瑞遞來的水杯——為了緩和自身感覺上的尷尬，她自打幸村等人進門後就努力投身於各項服務性工作。
幸村聽了點點頭，笑著對景瑞說，“上杉，別忙活了，坐下一起說會兒話好了。”
'我在這能說什麼？'景瑞有些犯愁，面對一屋子的網球部成員，還都是男生，她覺得幾個人無視她的話自己大概還會覺得輕鬆些。朝幸村搖搖頭，為了脫離這種自己不善於應對的局面，她馬上又給自己找了樣兒新工作——“你們聊，我去洗菜。”
幸村看出景瑞的局促，倒也沒阻攔，只是隨口接了句“上杉是在準備晚飯嗎？雅治和比呂士真是有口福啊。”
本來幸村這句只是普通的過度性話語，可這個世界上總是不缺少那種喜歡抓樁重點'並加以評判的一根筋孩子。
“什麼口福？她做的粥軟綿綿的口感和味道都很一般嘛。”切原及時糾正幸村觀念上的'錯誤'，順利換來白眼N枚。
背對著小海帶的景瑞閉了閉眼睛，咬咬牙決定權當沒聽見——如果不這樣自我催眠，她實在懷疑自己會不會生髮出想要打開門把他扔出去的衝動。
接收到各人或譴責或暗示的眼神的小海帶偏偏不覺有錯，努力想要證明自己的味覺具有甄別優劣的神奇功用，“你們幹嘛瞪我，我說的是實話啊，不信的話部長和副部長嘗下不就知道了？”
'赤也，你小子活夠了是吧？'被他這麼一喊，作為'地主'的仁王不得不順勢邀請幸村和真田留下來'共進晚餐'，這讓他覺得'痛苦難言'。
“會給上杉帶來不便吧？”幸村微笑著如此回應，可這樣的說法下景瑞除了回答“不會”以外幾乎沒有第二種選擇。
倒是真田有些欲言又止的想要回絕，不過最後看看形勢，也只能'從了'幸村。
“家裡的菜不夠嗎？”晚飯事宜敲定以後，看到景瑞做出門準備的仁王如此詢問。
“恩，你們先坐，我出去下就回來。”景瑞說完轉身走向門邊。
“等等”，仁王從座位上起身，走過去很自然的用自己的錢包換掉景瑞手裡的，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句“買三份外賣回來就好。”
景瑞抬頭看他一眼，自己能做幾個菜他再清楚不過，以她的手藝，想要在短時間沒做出足夠餵飽六個人的飯菜幾乎是一項不可完成的任務，就算勉強完成恐怕也只能起到荼毒眾人胃部的作用，因此仁王這一提議無論對於誰來說都是上上之選，也與她此前的想法不謀而合——她還沒有化身'殺人犯'的意願。
'看來他在關鍵時候還是挺替別人著想的。'景瑞笑著衝仁王點點頭，也沒推辭。
狐狸同學很滿意自己的意見被景瑞無異議的接受，心情大好的伸手一把抓過切原，“赤也，你也跟著去好了。”
“我幹嘛要跟著學姐去買菜？”對於很有些大男子主義傾向的小海帶而言，打死他都不願意去做這種'只有女人才會做的事情'。
“少廢話，去拎東西。”仁王盯著切原瞇了瞇眼睛，威脅的意味不言自明。
小海帶只覺背後一陣涼風吹過，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想著'男生幫女生拎東西沒什麼不對'的他總算給自己找到了勉強可以接受的理論依據，點頭“哦”了一句跟著景瑞出門。
身後沙發上坐著的幸村若有所思的笑了笑，轉手拍拍真田，'你臉色實在太差了。'
'這簡直就是胡鬧。'皇帝同學對眼前所見明顯不予認同。
當晚飯後，幸村和真田起身告辭，切原卻被柳生留下補考昨天欠下的單詞和課文。景瑞同學非常善意的以“柳生你應當多休息”和“考切原的同時我也可以跟著複習一遍”為由第一次主動接手切原學習的'幫扶'工作並儘職盡責的陪到了十點整，期間小海帶的幾次'暴動'都被她和仁王聯手扼殺於無形。
“柳生學長，還是你最好。”這是十點過後，終於被釋放的切原見到柳生時所說的第一句話，其聲音之激動、感情之懇切讓紳士同學不由得反复打量他是不是那個動不動就不服管的學弟。
“回去休息吧，不用管他，他學傻了。”仁王笑著將柳生重新推回臥室。
“赤也，今天晚上你跟我睡哈。”柳生關門的瞬間不但聽到了仁王這句飽含熱情的邀請，還清楚的看到了切原和景瑞臉上淒慘和思索的表情。
'算了，不想那麼多。'柳生決定關起門來任由仁王隨便扑騰。
ss90222twtw60 2021-2-25 0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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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性格特點，有些人活潑好動，有些人沉默寡言，木村陽子同學很顯然屬於前者。不過木村同學也有一反常態的時候，比如說在幸村面前。雖然木村陽子很喜歡幸村精市，可事實證明她的老實安靜很多時候並不是因為見到了自己的心中偶像，誘發她這種態度的往往還包括一些生理原因。很不湊巧，木村同學今天就遇到了每月一次的生理困擾期，雖然不甘不願，但又不得不老老實實。
有輕微痛經症狀的木村每次遇到大姨媽來敲門都會被折磨得全身無力，即使學校食堂堪稱誘人的午飯也無法勾起她往日的鬥志，但肚子鬧革命和下午還有課又是不爭的事實，雖然午休之後藉故'不舒服'在座位上磨蹭了好一陣子，也曾經只差一點兒就'屈服'在景瑞和宇智的'想吃什麼，我們幫你買回來，然後在教室吃'的提議之下，但最終還是不得不放棄這個'飯來張口'的機會——肚子疼得沒胃口的她實在想不出吃什麼，只能跟著一起去食堂以期由視覺誘發進食的慾望。
因為遇到木村的'週期性耍賴'行為，三個人到達食堂的時間顯然要晚於其他同學，好在學校食堂面積夠大座位夠多，同學中又有不少人有自帶便當在教室進餐的習慣，因此雖然比別人晚了些，還有空位可坐。
打好飯菜找了張空桌子，平日里負責活躍氣氛的木村蔫蔫的不說話，三人間的氣氛忽然安靜了很多，旁邊座位上幾個女生夾帶著興奮語調的低聲談論因為這樣的客觀環境自然而然的傳入'沉默三人組'耳中。
“剛剛是柳生和仁王誒。”同學A說，透露著男網部第一雙打剛剛離開食堂這一事實。
“對啊，很少能在食堂看到他們呢，我看仁王平時都是帶便當的，聽說柳生也是。”與仁王同班的同學B帶著不解的語氣說。
'因為他手肘扭傷了做不了飯'——深知平日里仁王和柳生的晚飯以及便當都是仁王在做，現在這種情況下便當自然想都不用想，午飯只能吃食堂的景瑞如是想。
“我有仔細看過仁王同學的便當哦”，同樣和仁王同班的同學C也不甘落後，“裡面菜色蠻豐富的，一看就知道味道很不錯。”
“那你是不是有過想要偷嚐一下的想法啊？”同學D打趣同學C。
“亂說。”同學C紅著臉回應。
“你們說，仁王同學家的飯菜會不會都是他做呢？”同學A忽然有所疑問。
“怎麼說？”其他人不解。
“你們看，自從他手肘受傷以後都沒有再帶便當而是來食堂吃午飯，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據嗎？”同學A解釋。
“恩恩，有道理啊。”另外幾人點頭附和。
“要是這樣的話，仁王同學豈不是很可憐？”同學C接話，“明明都已經受傷了，每天不是吃食堂就是吃外賣，要我看這些東西都比不上他做的。”
雖然同學C這話明顯暗含抬高心中偶像能力的意味，但是旁聽的景瑞不得不承認她的話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客觀事實。仁王的菜做得確實不錯，無論是火候還是口感都很恰到好處，也的確要好於某些快餐式的外賣。想當初聽他說'其實出來住之前也沒做過幾次'的時候她還曾經於背後感嘆過'說不定他天生有做廚師的禀賦'。
“可是真奇怪啊，也不知道他家裡都有些什麼人，怎麼他病了都不知道好好照顧他。”同學C意猶未盡的發表意見。
'同學，他的媽媽和姐姐聽到這話會哭的。'多少了解一些仁王家情況的景瑞在心裡搖頭嘆氣，對於這兩位未曾謀面的仁王口中雖'惡劣'但仍不失賢惠的女士被不知情者如此評價感到有些可憐。
不過一想到現在與他同住的是自己，景瑞又不由得開始反省自己對他是不是有什麼不好。'那就在飯菜以外的方面多關注下他們的需求好了'，從客觀條件出發實事求是的上杉同學最終得出如此結論。
“誒呀，看你擔心的，怕自己的心上人吃不到好東西嗎？那你自己做好給他送去不就好了？”同學D半真不假的連打趣再攛掇同學C，顯然相對於朋友的八卦，她對'仁王家裡情況'的關注度偏低。
“少開我玩笑了”，同學C紅著臉沒啥威力的瞪了一眼同學D，“仁王同學那麼受歡迎，早就有女生跑來獻殷勤了。”
“誒？真有啊？”同學D與其說是有點兒小吃驚，不如說是希望朋友多透露些實情。
“當然有啦，今天早上開始就不斷有女生跑來給仁王同學送便當哦。”同學B也知道情況。
“那他收了沒有啊？”同學A比較關心結果而非過程。
“沒有，他一個都沒收。”同學B不假思索的回答，顯然看得清楚。
“你確定一個都沒？”與幾人鄰桌的同學E似乎知道些不為人知的內情，忍不住用一句帶著'我看不一定'語氣的反問來插話。
“午休之前肯定沒有。”想著出來吃飯以後的事情自己也不知道，同學B很快在同學E的帶有暗示性的話語下為自己的答案圈定了一個可以給出保證的範圍。
“同學你好像知道什麼嘛，快說快說。”原本的'談話四人組'中八卦細胞相對比較活躍的同學D嗅到了某些有趣的味道，忍不住催促同學E多提供些信息。
“中午下課的時候，我們班上的秋山可是拿著她的粉紅色愛心便當去找仁王同學了哦。”顯然隸屬一年A組的同學E爆料。
“秋山同學的粉紅色愛心便當？”'談話四人組'驚奇，就連一直懶懶的不想說話的木村和鮮少主動談論八卦的宇智都忍不住抬頭向幾個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秋山的粉紅色愛心便當？很特別嗎？'景瑞好奇於兩人的舉動，看向朋友的目光中帶上疑問。
“一般情況下，秋山只會給入得了眼的追求者送這種便當，表示兩人關係很不錯，也許有進一步發展的可能。”木村在稍作解釋後有些不解的接了一句，“不過仁王在追她嗎？”
景瑞想了想，還真說不出仁王究竟有沒有追過誰，甚至於完全不清楚他的感情動向，畢竟在她看來，他和柳生一直是一對兒來著。本來堅信兩人情比金堅的她並不需要順著木村的疑問來猜測，可是有了仁王昨天傍晚在廚房說的那番明顯還有下文的話，再聯想到前幾日他主動邀請秋山出去的行為，思維也開始越走越遠，只不過還沒'走出'幾步，就被對面木村和宇智幾乎同時變得痛苦的臉色拉回了神兒——都說大姨媽們喜歡往一起趕，木村和宇智也雙雙實踐了一把。
“很疼嗎？”看著兩人白得和紙有得拼的臉色，景瑞不自覺的皺了皺眉。
木村沒說話，抿著嘴唇低著頭，情況稍微好些的宇智出聲代為回答，“可能是椅子有些涼，感覺不大好。”
景瑞點頭表示了解，想了想起身對兩人說，“你們先吃，我去買熱飲。”
頂著臉哭相的木村聽了這話努力抬起頭，“親愛的，還是你對我們好”。
景瑞對木村的這種稱呼早已習慣，笑笑也不說話，示意兩人'不要客氣'後打算往相應方向走，沒想到剛一轉身差點和端著餐盤兒迎面走來同學撞個滿懷。
“對不起。”
“對不起。”
相對站立的兩人同時低頭行禮，但聽到對方的聲音都是一愣。
景瑞抬頭，發現對面的人竟然是真田。
真田是和同班同學一起來食堂的，剛剛坐在與景瑞她們隔了兩張桌子的地方，此時已經吃過飯，正打算把餐盤放到指定的回收點，偶然遇到景瑞，覺得相當意外。
皇帝同學低頭看向對面與自己只有一步之遙的女生，不可抑制的聯想到了昨天晚上的某些事情。對於思想傳統的他而言，一個高一女生和兩個同年級男生同住這樣的事情是很不好接受的。昨天站在仁王家門外看到帶著圍裙打開門的景瑞時，他在震驚過後就很想表達一下自己的不贊同意見。可國家法律並沒有明文規定不可以男女同租同住，學校也沒有相關的反對觀點，雖然不贊成，但無憑無據又說不出個所以然的他只能皺著眉毛以沉默表達自己的態度，卻反被神情自若的幸村調侃。
真田不得不承認，在他眼中景瑞是個很特殊的存在，這種特殊倒不是因為他對她有什麼想法，而是來源於她日常表現出的柔順安靜和她翻過牆、租過房（和兩個男生）、得過獎（越野賽和田徑比賽）之間反差明顯的對比效果。
依舊糾結於'她和仁王柳生同住是否合適'與'她這人到底是老實還是蔫吧淘'問題的風紀委員長同學就這樣定定的站在兩排餐桌間不算寬闊的過道上，把路堵了個嚴嚴實實不說，還頂著張黑臉皺緊眉頭'使勁兒'盯著對面的女生看，這讓周圍吃飯的同學們不由自主的放棄了'秋山和仁王關係'的話題，陸續將視線和精力投到立正站好不說不動的兩人身上。
景瑞沒想到同住的事情剛剛被他知道，竟然這麼快又在食堂遇到。從昨晚餐桌上真田幾乎一言不發的態度和絕對稱不上高興的臉色中，她多少能夠感知同住的事情大約又觸碰到了這位古板人士的承受底線，在心底感嘆著'翻牆和這事兒都被他知道也就算了，怎麼每回第二天中午還都能又遇見他'的同時，也忘了盡快緩解又一次的讓人尷尬的局面，直至接收到附近同學們投來的猜疑目光，才後知後覺的想要側身把路讓開。
還沒等景瑞動作，對面的真田率先向側面跨出半步，保持著剛剛的表情點頭示意她先通過。景瑞也不說話，點頭回禮後與真田擦家而過，快步走向要去的地方，努力將適才多少有些引人遐想的場面拋諸身後，並希望同學們能夠迅速遺忘。
真田待景瑞走後也大踏步向前，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儘管景瑞和真田的願望都是美好的，可天不隨人所願，偏偏有人喜歡藉故造謠。
“真田同學和上杉同學的關係好像很不好呢。”聽上去有些軟綿綿的聲音說出的雖然是帶著猜測的句式，但語氣裡卻透露著確鑿無疑的味道。
“真的嗎？為什麼啊？”有不知情者跳入陷阱，好奇的追問。
“原因我也不知道，只是昨天中午的時候我有看到真田同學站在美術教室門口很生氣的吼她哦。”軟綿綿的聲音裡透著一絲意味不明的隱隱快樂。
“為什麼是在美術教室門口吼她啊？”八卦愛好者的探究顯然給造謠者帶來了心理上的滿足，只聽那個聲音繼續透露，“這個啊，其實很簡單啊，大概是不滿意她聽說幸村在美術教室畫畫後跑去打擾的行為吧。”
“果然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坐在幸村同學旁邊，消息比別人不知靈通了多少呢。”軟綿綿聲音的主人——與真田同在一年A組的久保抬起頭，笑意盎然的看向端著三杯熱飲經過自己身邊的景瑞，目光中分明包含著雜糅了算計和看好戲的意味。
57
食堂裡第一波吃飯的同學大多已經撤退，留下來的除了像景瑞她們這種來晚的，就是吃過飯後湊在一起聊天的，久保聽起來'柔軟'實則聲音不小的話清晰的傳入附近早已被勾起了興趣的十幾人耳中。儘管不少人礙於當事人就在現場而不好在臉上把各色、情緒表現得太明顯，但不斷掃過的目光和久保過於'囂張'的'發言'還是成功的讓景瑞駐足。
'謠言不會就是這麼產生的吧？她還真敢說。'景瑞忽然覺得這個平日里裝扮艷麗的女生不僅僅是喜歡吸引別人的注意力而已，還有些討打的成分混合其中。就算不喜歡說話，但被人將如此扭曲的事實扣到頭上，景瑞還是會直覺的想要開口說上些什麼，只不過還沒等她醞釀好，坐在三步開外依舊白著張臉的木村不干了。
“你胡說，是我找景瑞陪我去美術教室完成社團作業的，才不是像你說的什麼'刻意去打擾幸村同學'。真田同學昨天也只是意外的在開門說話時和她面對面而已，你根本就是在造謠生事。”木村和久保同屬美術社，入社的原因和目的其實也都不外乎是為了幸村，事實上抱著她們這種態度加入美術社的女生不在少數，平日里為了爭取和心儀的王子一同參加社團活動或者明里暗裡接近些的行為數不勝數。因此時間一久，各人之間有些小摩擦也就在所難免，而久保和木村的'兩看兩相厭'狀態也已經持續了有一段時間。
木村一直將幸村當偶像崇拜，雖然不免做做少女夢，但心底里終究還是沒什麼大的'企圖'的。可久保不同，儘管相貌才藝不如秋山，但打扮入時嗓音甜美的她明顯對於與幸村的關係有著更高的'期盼'，只可惜苦於'隔山跨海'的地理劣勢，消息不靈終究是她的軟肋，讓她平白流逝了很多個接近幸村的機會，因此對於同班又社團的佔井地利'的木村可謂'痛恨不已'，明里暗裡沒少耍些小聰明以解心頭之氣。
“真田同學會在不知道外面是誰的情況下就打開門出口訓斥嗎？”久保看似針鋒相對，但接下來的話表明她的目的並不在景瑞和真田身上，“話說回來，原來上杉同學是被你拉去的啊，沒想到有人不但消息靈通，還用心良苦呢，拉個陪襯以掩蓋人盡皆知的用意。”
在學校裡，'很多女生想要接近幸村'這樣的概念早已深入人心，因此剛剛為了將她洗白，木村實話實說的內容很容易讓已經被久保灌輸了'昨天有人得到消息借畫畫之名行某些目的之實'概念的周圍同學理解成'其實近水樓台機關算盡的想要接近幸村的是這位木村，並且她已經親口承認'。
木村是個不會撒謊也不懂掩飾的人，被人揭露心思的尷尬和周圍同學或了然或等著看好戲的視線都讓她感到羞愧和惶恐，有心反駁卻又不知從何說起，被久保的話卡得滿臉通紅的站在原地。
如果說景瑞最初沒想明白為什麼幾乎可以被稱為陌生人的久保會忽然造她的謠的話，聽了這話她終於知道了原因——久保從一開始想要針對的就不一定是她，而是以歪曲有關她的某些事實為掩護，最終達到當眾影射和'羞辱'木村的目的。
景瑞對於誰喜歡幸村並沒有太多探究的意思，即使是木村與久保之間的'恩怨情仇'知道得也不是很多，但從朋友的角度考慮，無論木村有沒有機會，她都無法坐視久保傷害木村的行為，因此在同樣不擅長打口水戰的宇智憋了半天沒說出什麼有殺傷力的話的情況下緩緩開口。
“久保同學在A組吧”，景瑞表情平靜的轉頭看向因為聽到這句話而略顯困惑的久保，“要說消息靈通，其實還是與E組相隔如此之遠的你要更勝一籌的，昨天你和我們不是幾乎一起到的嗎？”
乍聽之下似乎是在'表揚'久保的'消息靈通'，可放在眼前的情勢之下，這句話暗含的揭露意味不言自明——隔得這麼遠還能如此適時的在'有幸村'的地方出現，要說用心良苦，恐怕非這位使上了'渾身解數'的久保同學莫屬。
“你。。。”久保被景瑞說的一頓，直覺想要大聲宣揚'我就是喜歡幸村願意想盡辦法追著他跑與你何干'，可轉念一想，如果這麼說的話，那動作比她小的木村的行為和心思其實一樣和她無關，也就沒了拿出來說的意義，自己此前的種種說辭豈不是自討沒趣？
正當她為找不到更好'下嘴'的地方暗暗磨牙的時候，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笑著開口為自己'站腳助威'，“誒呀，都說人心隔肚皮，說是被朋友拉去美術社的，還不知道那人心裡是不是樂翻了天呢。”
景瑞轉眼看了看忽然插言將話題帶偏的秋山，眼睛不自覺的掃過她的空空如也的雙手，邊想著'說她她就到，真及時'邊說，“秋山同學昨天不是也一樣被朋友拉去美術社了？”'你也一樣說不准帶著什麼心思吧？能想得這麼遠，心思可不單純吶。'後半句雖然並沒說出口，但即使只有前面半句，還是把秋山氣得直瞪眼——本想幫著久保挽回場子，卻被人一起拖下水，而且怎麼看都是她倆的心思和行為更為昭彰，這讓秋山恨得牙癢癢。
無視了兩人隱隱發青的臉色，景瑞見好就收，端著三杯熱飲在眾人復雜的目光之下幾步走迴座位，與木村和宇智繼續未完成的午餐——她其實也不大擅長這種言語上的鬥智斗勇，既然已經取得了階段性'勝利'，自然不能戀戰。
秋山本就是有急事才來食堂找久保的，就著遠遠聽來的幾句匆匆加入戰團，卻沒想到無法從這個平日里看上去溫和寡言的女生身上占到半點兒便宜。儘管有心再戰，可對方轉身留給她的背影和心裡更為重要的事情讓她不得不暫時放棄，心有不甘之下只是不咸不淡的甩了一句'這算是什麼態度？還真當自己是越後國公主再世？'便與久保雙雙離去。
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就這樣忽然間興起又在短暫的針鋒相對之後消弭於無形，彷彿微風過境，吹動淡淡漣漪後再次轉為寂靜，但在眾人看不到的背地裡，卻有些走了樣兒的消息在緩緩傳遞。
“上杉，給你看樣兒東西”，傍晚時分，仁王剛進門就將景瑞從廚房里拉出來，打開書包摸出本薄薄的冊子神神秘秘的拍進她手裡，“這可是我拖蓮二找來的，聽說簡單實用。”
“什麼？”景瑞邊說邊打開手上的書冊。
“你看看就知道了，怎麼樣？”仁王笑瞇瞇的看著景瑞翻看的動作，很有種計策成功的老獵人等著收網的悠閒狀態。
'。。。。嫌我做菜太難吃就直說好了'，景瑞捧著手上配有彩圖的菜譜，抬頭狠狠白了仁王一眼。
“當心大材小用。”'你確定網球部的軍師幫你去找菜譜很合適？'景瑞眼見仁王眼中越發濃郁的笑意，知道這又是他開的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一直以來在做飯和某些家務上沒少被狐狸'打擊'的她已經自發生成了某種近似於習慣的熟悉和抗體。
“放心好了”，仁王想到當初以關注自己和柳生的飲食健康為名讓柳幫他找本兒適合初學者學習的菜譜時軍師大人嘴角一跳一跳的痕跡，一種'成功整到蓮二'的成就感油然而起。
“晚上吃什麼？”景瑞不太會安排飲食，對於'今天應該吃什麼'這樣的問題總是毫無頭緒，想著與其絞盡腦汁也想不到好的建議，不如問問接受者之一的意見以作參考，也好避免平白浪費自己的腦細胞。
“我先去換衣服，順路想想。”仁王拎起書包打算先回臥室，卻有些遲疑的轉回身又把手上的東西放下，“我怎麼一直覺得書包比平時沉了不少？”
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他很久了，剛剛進門因為菜譜的事情被他暫時拋諸腦後，現在再次發現，他決定先解決這個讓自己糾結了一路的問題。
伸手向書包底部摸了摸，仁王動作一頓，挑挑眉，“找到了”，邊說邊掏出一樣東西。
粉紅色的便當盒兒。
看仁王拿在手上的動作，能夠感知盒子多少有些分量，也就是說，裡面有東西。
'一般情況下，秋山只會給入得了眼的追求者送這種便當，表示兩人關係很不錯，也許有進一步發展的可能。'景瑞看著便當盒左上角那個寫成華麗花體的'秋山'二字，很合適宜的想起了中午木村曾經給出的提示。
'原來他收了啊。'景瑞靜靜的盯著仁王手上的便當想。
'這東西怎麼會在書包裡？'仁王拿著便當一時不知該怎麼處理。
58
仁王今天的確見過秋山，在午餐結束和柳生一起走回教學樓的路上。
秋山很聰明，既沒有表現出上午部分前來送餐的女同學慣有的嬌羞膽怯，也沒有附帶的或明或暗的告白場景，而是以'幫助同學渡過難關'的名義大大方方的希望仁王'不要傷了關心你的同學的心'。儘管在這樣'義正言辭、團結友愛'的說法下仁王不可能自作多情的跑去說'我不喜歡你'並且還得賠上'秋山真是關心同學'的笑臉，不過狐狸同學在原則問題上依舊堅持——嘴上'謝謝'沒少說，但關鍵時刻就是不接東西。
本以為秋山的事情也和白天N次類似的情況一樣就此結束的仁王從來沒想過對方會想盡辦法把東西放進他書包，被他一路拎回家不說，還陰差陽錯的在景瑞面前掏了出來。眼看著景瑞盯著盒子上的'秋山'兩個字發呆，欺詐師的大腦一片空白，平日里的巧舌如簧全數進入冬眠狀態。
景瑞看到那個'傳說中'的'粉紅色便當'忽然覺得心情比較複雜。
也許是因為這個年紀的男生有著一種急切的想要脫離父母獨立出來並證明自己可以獨自解決生活中遇到的大部分問題的意願，也許是因為顧忌到她遠離家人孤獨無依的心情，雖然從日常交談中可以感知仁王家人融洽的關係，但半年以來，至少在她面前，他從來沒有在遇到問題的時候向家人求助的行為，也不會在生活中開口閉口的經常提到自己的兄弟姐妹。
長時間的耳濡目染之下，景瑞心底隱隱有種'關起門來三個人就應當互幫互助，一步步走下來'的認知。雖然這樣的相互扶持更多的是建立在她與另外兩位'戀人'的友誼之上，但對於'外界'而言，多少帶有一種封閉性的感覺。
這種'自成一體'的狀態在'不對外人提起'的土壤培育下迅速繁殖生長，但並沒有演化成'排外'，因為在它形成的初期依次受到了來自切原和謙也的影響，並由此二人將其帶到了一個隱性的'可以接受對方的親密朋友'的方向上。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昨天晚上看到門外的幸村和真田時，她雖然震驚卻沒有無法接受的感覺，事後也不會覺得有何不妥。
但這種說不出的互動感卻被這個小小的便當盒兒打破，或者準確的說，是被這個便當盒中盛放的東西所代表的心意和內涵所打破，讓她在思考'仁王會不會是雙性戀'、'他有沒有在追秋山'和'他有沒有可能是覺得秋山比柳生更好所以棄柳生而去'之類混亂問題的同時清醒的認識到，心底的那份比對待普通同學多出來的近似於家人般的親近感其實只是自己情感體會中的一個假象。因為無論是面對景惠與日吉宏訂婚的事實還是面對謙也和五十嵐菊的情意，她從來都不會覺得親人所愛的人對於以往關係的介入會導致曾經的親密感有所破裂，相反的，她會有種親人在增多的感覺。
秋山的出現顯然是不同的，眼前的便當所代表的'仁王正在追秋山'的意義帶給她的更多的是'日後與仁王恐怕會越來越疏離'的認知效果。
景瑞緩緩的深吸口氣，再慢慢的呼出來，希望藉此平復雜亂的心情。
仁王的追求者不少，即使不同班，她偶爾也會聽到某某藉故去找他或者誰誰去告白之類的消息，但他從來不會在家裡提，更沒見他把哪個女生送給他的東西帶回這裡。秋山的便當是目前為止她見過的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女生送給仁王的禮物。
昨天剛剛聽他鄭重其事的說'和柳生不是戀人關係，喜歡的是女生'，今天就在客廳裡看到這麼有'突破性'意義的東西，即使平素對同學間流傳的八卦新聞一向不加註意，她不得不在'事實'面前承認秋山的'與眾不同'。
景瑞忽然想到，會不會昨天仁王被幸村的到訪打斷的話就是想說他真正喜歡的人是秋山，希望她以後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誤會他和柳生？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大概現在就要想好後路了吧。'面對平穩安定的生活即將被打破的可能，景瑞不由得暗暗在心底嘆氣。兩天以來和秋山之間在某種程度上堪稱交惡的關係讓她能夠明確的預知到一旦仁王和秋山真的確立'那種'關係，眼前所謂的'家'恐怕也要面臨一拍兩散的結局。
'我果然是不喜歡她的'，對於這位只接觸過兩次、不甚了解又初始印像不佳的同學景瑞很明確的感覺到了一種近似於本能的排斥，可她無權干涉仁王的喜好自由，連提些中肯的意見都缺乏'知彼'的基礎，似乎除了向仍舊被仁王拿在手上的粉紅色長方體投以毫無感情可言的目光以外也做不了什麼。
“上杉。。。”半晌之後，仁王拿著便當盒的手動了動，表情有些尷尬的慾言又止——想說的太多，他需要重新組織下語言。
被仁王拉回心思的景瑞因為剛剛的一系列想法而顯得有些慌亂，匆匆抬頭看了他一眼便迅速掉轉目光。
“我先回廚房”，她現在急需找個安靜的地方理清思路並緩和情感上的茫然。
“等等”，仁王見景瑞轉身，想都沒想的扔下手裡的便當一把拉住她不放，“中午秋山來找我的時候我拒絕了，至於東西為什麼會在書包裡我也不清楚。”
景瑞回頭看到仁王急切而認真的表情和被他胡亂斜放到桌子一側的盒子，腦子裡不但沒見清朗，反而越發混亂，'你跟我說這個乾嘛？'
朝仁王略顯敷衍的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景瑞很想馬上離他遠遠的以緩和由距離過近帶來的緊張感，只可惜仁王不給她這個機會。
“你跑什麼？我話還沒說完呢。”仁王低頭作看鞋尖狀數秒，再抬頭看向景瑞的時候，眼中少了剛剛的急不可耐，多了分混合了笑意的認真，與平日里的狀態有七分神似。
“我不喜歡秋山”，仁王眼中笑意不減，但認真的表情又讓人無法懷疑他此言的真實性，“這次的事情只是個意外”，說到這裡他定定的看著景瑞，彷彿在等回答。
被看得臉發熱的景瑞只得率先轉開視線點點頭。
“東西我會想辦法處理，這種事情以後也不會再發生，所以”，仁王說到一半兒停住，成功換來景瑞的回視，“我今天想吃炸天婦羅。”
景瑞眨眨眼睛，半天才抬手指指便當盒兒，一臉'這都什麼和什麼'的詢問，“這個和炸天婦羅有什麼關係？”她強烈懷疑仁王是不是被攪渾了腦子才會將秋山的便當和晚餐吃天婦羅聯繫在一起。
“你剛剛在誤會我，作為補償，今天就做炸天婦羅以示安慰好了。”仁王一臉'看我多好，都不會為難你'的表情說。
'誤會？還不是你自己的言行帶來的？再說是不是誤會還不一定吧？'景瑞白他一眼，眼見狐狸尾巴搖啊搖一副勝券在握的姿態就覺得心裡不太平衡，一句話脫口而出，“今天吃煮白菜”。
一個半小時後，坐在餐桌旁的仁王如願以償的吃到了在他指導下由景瑞做出的炸天婦羅——她完全不會做，心情大好，以至於直到景瑞洗碗的時候還意猶未盡的靠在廚房門口不肯離開。
想到一個多小時前柳生進門的時候景瑞問他吃什麼，他稍作思考便問能不能做炸天婦羅時景瑞的神態，狐狸同學忍不住笑出聲來。
'瞧把你美的'，景瑞看他一眼，繼續手頭的清洗工作。
“沒辦法，比呂士深知我心。”狐狸多少有點兒得意忘形。
“那你可真對不起他”，被仁王剛剛意味不明的話勾起某些既定概念的景瑞一眼看到旁邊已經空了的粉紅色便當盒，意有所指的邊說邊拿起來放到仁王手邊兒的大理石台上，“自己刷”。
“餵，不帶這樣的”，被戳到痛處的狐狸跳起來反抗，卻被客廳裡一個略顯煩躁的聲音打斷。
“仁王學長你不要說話啦，打斷我思路了。”被康復後的柳生以補課為名召喚來的切原顯然心情不佳。
“思路？才回來坐下心思就能放在題上？”對於切原需要用多長時間才能將注意力集中到學習上，仁王顯然比較有概念。
切原撓撓頭髮沒再反駁，卻依舊忍不住說“又不是我願意的，總去廁所有什麼辦法？”
“赤也，貪吃拉肚，今天總算得到報應了吧？”仁王幸災樂禍，誰叫小海帶剛剛飯後以'反正柳生學長的病已經好了'為托詞自己就消滅了半個西瓜。“來來，刷刷碗運動下，消化消化說不定就好了。”
“不去，我才剛做了兩。。。”切原說到一半就沒了聲音，一陣'撲通'亂響在洗漱間傳來關門聲後歸於寂靜。
景瑞聽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仁王，“他不會真的吃壞肚子了吧？”這已經是小海帶飯後第三次如廁了。
話音落後，兩人很有默契的雙雙將視線投向粉紅色便當盒——由於事先不知道學弟要來的景瑞沒有準備他的菜份兒，裡面的東西被仁王熱過後'送'給了切原，且早已被戰鬥力超強的小海帶迅速消滅。
“真的吃壞了嗎？我找點兒藥出來。”在臥室接完來自妹妹的慰問電的柳生一出門就看到了切原彷如掙命般一閃即逝的背影，得知情況後第一時間表示要'救死扶傷'，返身回房。
“一句沒注意放混了就能解決問題嗎？真是太不小心了！你知不知道顧客如果因為買了過期的那些而吃壞肚子是會回來找我們索賠的！”同一時間，附近水產市場某攤位邊花白鬍子的老攤主正因為小伙計的失誤而急得團團轉。
59
夕陽下的人潮中，身著夏季校服的景瑞一手提著書包和兩個塑料購物袋一手握著電話放在耳邊，跟隨身邊行人們匆匆的步伐趕往'家'的方向。
“所以，還希望你日後多多指教啊”，電話另一端幸村的聲音依舊和煦如春風，景瑞的心情卻沒有隨之變得輕鬆，反而陷入若有所思的沉默。
社團聯合會換屆選舉的結果下午時就已公佈，幸村以61%的得票率接任會長一職，網球部目前負責正選輔助事宜的河田學姐也如眾人此前猜測的那樣接手財務組工作。
對於一年級的幸村以及男子網球部而言，這樣的結果可謂完胜，不過見慣風浪的部長同學顯然不會沉浸於眼前的勝利——流失的39%選票和製度規定下文書組的'被放羊'終歸是塊心病。
社團長在社團中擁有較大的權利，在佔領了財務組這塊'高地'以後，架空文書向來是遇到此類問題的前任們的通常做法，不過有些總結性的工作幸村還是希望能夠握在'自己人'手裡，就算沒有實際用處，總好過被人在身邊'安插耳目'。
文書組裡其實也有網球部的經理，只要幸村想，也不是不能用，但在不屬於自己的選票已經明示了某些人或某些社團不滿情緒的客觀條件下，他還不想明目張膽的'頂風作案'。
'果然如出雲學姐所說，他是想拉我做個同盟者嗎？'想起今天聽來的某些傳言，景瑞不自覺的微皺下眉。
雖然不少說者和聽者心底里都存有疑問，甚至於根本不信，但謠言這種東西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卻是擁有異常旺盛生命力的存在。昨天中午久保和秋山於食堂中發表的一系列'胡言亂語'雖然被自己頂了回去，但有關'一年E組的木村和上杉暗戀幸村部長'之類的傳言依舊有人在私底下進行小範圍傳播。值此'敏感期'內，如果再和幸村表現得過從甚密，無疑是給自己的處境雪上加霜。
喜歡幸村的人全校何其多，景瑞實在不想因為這種子虛烏有的事情主動將自己變為眾矢之的，因此對於幸村剛剛在電話中提到的近似於讓她扮演'貼身秘書'這一角色的提議不想給予正面回應。
這種沉默所暗示的敷衍態度顯然無法滿足幸村的需要，他在仔細聽了半天也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後果斷結束懷柔攻勢。
“怎麼不說話？上杉是對我有什麼意見嗎？”電話彼端一手插兜背靠在網球部社辦窗邊的幸村神態很是悠閒，與通過電波傳遞給景瑞的心態信息截然相反。真田每次面對他這類問話都會敗下陣來，景瑞也不例外。
果然不出幸村所料，景瑞再次以無奈的口吻接了句“沒有”便不再言語，甚至還在他看不見的路邊搖頭嘆氣。
“你是在顧慮別人那些不著邊際的話吧。”幸村用陳述語氣說疑問句，顯然是聽到了風聲，“其實只要用對方法就不會引來懷疑，這個我可以解決，你只要接手這部分工作就可以了。”
幸村話雖然說的輕飄飄的，不過見過他工作手腕儿的景瑞深知他恐怕已經有了處理方法，既然對方保證了不會讓她惹麻煩上身，那麼負責什麼業務其實與她而言都是無所謂的。
想著看到選舉結果的時候部里三年級的學長學姐們投諸在她和椎名身上的'殷切'目光，景瑞在人身安全得到保障的同時終於點頭承接下了幸村大人的'聖旨' ，讓'捧'著電話做說客的新任會長總算完成了這項謀劃多時的艱鉅任務——幸村想'拐'她已經很久了。
景瑞是幸村很早以前就已'相中'的同盟者，其時間斷線甚至在知道她是仁王和柳生的鄰居之前。
即使沒有特別多的直接接觸，鄰座的地理位置也為幸村觀察這位'鄰居'提供了便利的條件。
幸村一直沒有向人提起的是，他老早就覺得景瑞和真田在某些方面頗有共同點：寡言、認真、對於自己需要堅持的東西有毅力。當然，他也知道兩人存在著更多的不同點。
幸村與真田的交集開始於四歲那年，如果說這個世界上論起誰能給他永不背叛的安全感，那麼真田自認第三就沒人敢說自己是第二（第一必然是他的家人）。景瑞與真田某些方面的相通讓幸村對她有種莫名的熟悉和信任，這種感覺又隨著對她的了解而不斷加深，使幸村逐漸意識到在沒有好友們的社團聯合會裡，景瑞已經成為自己心中認定的最可信賴的伙伴。
只可惜景瑞彷彿真的如同學間傳言中所說的那樣繼承了四百多年前越後國上杉謙信父子的'優良血統'，對於權謀之術利益之爭絲毫不感興趣，每次將自己負責的事務一絲不苟的做好之後就不肯再算計其它，別人私底下的小動作如果不危及到田徑部她也全都視若無睹，讓有心拉她'上道'的'神之子'倍感無奈，醞釀了N久才得以'騙'她上鉤兒。
'害我浪費這麼多腦細胞，日後不讓你補償回來才怪。'幸村盯著手上早已掛斷的電話憤憤的想。他曾經想過勸說景瑞和他一起'跳級'參選，競爭文書組組長一職，雖然相對於他的路程景瑞的難度會大大增加，但以她日常工作中的謙和審慎也不是沒有成功的可能，只不過看出她完全無心此職位後他還是早早放棄了這個想法。'就讓你繼續優哉游哉好了'，幸村還是覺得大事兒上應該從她的喜好出發。
伸手提起書包甩到肩後，幸村轉身時目光掃過擺放在儲物櫃上方的冠軍集體照上，一個多月前仁王的笑臉在夏季明亮的陽光下彷彿閃閃發光。
'在上杉心裡把你餵飽比社團工作重要了不止一點兒半點兒呢'，想到剛剛景瑞以回家做飯為名拒絕了他的工作餐邀請，幸村曲起手指在照片中仁王身上輕敲了一下。這次為了讓她安全接手自己想要她做的工作，幸村背地裡頗動了翻腦筋鋪好了路，卻沒想到到頭來自己細心謀劃的東西其重要程度還不如兩個有手有腳的大活人的一頓晚餐。想起夏季去大阪合訓時仁王的那些舉動，幸村絕對有理由相信景瑞牽掛的主力選手是這隻白毛狐狸而非此刻與真田一同被扣在會議室裡的柳生。
'恩，也許等你休息好了應該來場練習賽。'幸村輕笑一下，走出部活室去等不只何時才會散會的真田。
景瑞掛斷電話的時候家門已經遙遙在望，加快速度緊走幾步，推開門時只見一黑一白兩個腦袋全都湊在放置於客廳茶几上的電腦屏幕前。
看她進門，仁王放下握著的鼠標過來幫忙提東西，剛剛的位置迅速被小海帶搶占——經過一天的休整，野生動物早已從腹瀉中解放出來，恢復了原有的活力無邊。
“比呂士不是說他去買？”最近一段時間做飯恐怕都是景瑞的活兒，因此早上出門之前，柳生主動要求承擔買菜和洗碗的工作。
“學生會臨時開會。”景瑞是從身在學生會的部員那裡得到的消息，並通過短信聯繫暫時接手今天的買菜事宜，因傷旁觀了一半兒訓練先行撤退的仁王還不知道。
“下次遇到這種情況我去買就好，別看只有一隻手好用，幹這個還是沒問題的。”仁王朝景瑞眨眨眼睛，笑著轉身直奔廚房。
'一點兒都不像個病人。'景瑞覺得如果不是仁王的手肘還用夾板固定著，她絕對會因為他日常的活分忽略這只狐狸有傷在身的事實。
“誒？這不是你嗎？”眼睛死盯著電腦的小海帶忽然扭頭朝景瑞大喊一聲，把她嚇了一跳。
“什麼？”本欲回房換衣服的景瑞腳跟兒一轉走到切原旁邊，低頭只見眼前的屏幕上赫然是自己的照片，而且還是自己都沒見過的——估計是抓拍。
“這是。。。？”景瑞指指屏幕，一臉不解的抬頭去看放好東西走回來的仁王——電腦是他的。
“學校的'班花班草'相冊，你沒看過嗎？”仁王一臉'你竟然不知道'的怪異表情盯著景瑞。
“沒有。”景瑞搖搖頭，對方剛剛的反應讓她本能的產生一種'不知道只能說是我孤陋寡聞'的認知。
“啊，那一起看看好了，否則下週的投票你要怎麼填？”仁王一臉'來來來，不知道沒關係我給你做指導'的態度抬腿將小海帶往旁邊兒踹了踹，伸手推著景瑞一起坐到電腦前。
“投票。。。那個人氣榜？”被夾在仁王和切原中間的景瑞很彆扭，剛想站起來又被狐狸按了回去。下週將投票選出'你最喜歡的男生/女生是誰'的事情她聽說了，本來還以為只是每個人根據自己心裡所想或認真或隨意的寫個名字上去，卻沒想到背後還有相冊什麼的一大堆說道。
“對”，仁王握住鼠標點了幾下指給景瑞看，“全校這麼多人，除了一少部分曝光度高的以外，大家互相都不認識，這種情況下投票太不公平。所以新聞社做了不少相冊，吶，就是這些，把差不多所有人的照片都按班級收錄在裡面，還做了幾個特殊的也放在這裡，就是為了給大家做參考。當然，像當選過班花班草或者學校職務的人曝光率和受關注度都會更高。”
仁王稍加解釋後笑著轉頭，“上杉，你不會連自己當選班花的事情都不知道吧？話說這結果一個多月前可就出來了。”
景瑞抿抿嘴唇將視線從仁王臉上轉向電腦，心說'陽子她們又沒說過，我哪知道。'
眼見景瑞的反應仁王覺得有些好笑。
所謂班花班草的'選舉'，其實是男生和女生在背地里分別統計出來的成績，一般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和推敲之後，每個班級都會有一個比較固定的'官方版本'，新聞社相關相冊的更新自然也是據此敲定。雖然原則上班花由男生選，班草由女生推，大家各行其是，不過不可能完全不走漏消息。一個多月的時間，別說自己班的當選者是誰，就算是不同班級不同年級的，有心的人也早就得知了想要的'數據'。像景瑞這種當選了卻完全不知情的實屬罕見，只能說她自己的心思根本沒往這方面去。
'不知道也好'，仁王面上不表示但心裡暗喜，傳聞中E班班主任在得知自己班的當選者分別是景瑞和幸村時給予的'還挺般配的'的評價一直讓他頗覺鬱悶——儘管這位老師的話只是在客觀描述人物與名號的匹配程度而並非在說景瑞和幸村之間如何如何。
“建議你好好看下，下週的投票可不是只寫一個人的問題”，仁王收回心思好心解釋，“投票只能投異性榜，原則上每個人可以投十票，根據書寫的順序，被選者從上到下分別記十到一分。事先提醒你不要亂來啊，被其他人知道亂寫平白給自己偶像拉下分數可是很悲慘的。”
'那我寫的是什麼肯定誰都不告訴。'景瑞乖乖點頭，要知道在某些時候，僅僅是女生的怨念也是很具有實際殺傷力的。
仁王眼珠一轉，笑瞇瞇的抬手指指自己，“上杉，你的第一票投給我怎麼樣？”
景瑞想了想，回給他一句社團選舉前那段時間里吉江反復重申的一句話，“禁止拉票”。
60
週末一大早，吃過早餐的景瑞和仁王並排坐在客廳沙發上。
“對，先把它們疊起來，然後右手的。。。等等，左手手指不要墊在下面，那樣有可能在不注意的時候被紮傷。”仁王邊說邊比劃。
景瑞仔細認真的一步步遵照執行，典型的乖學生摸樣。
已經三天了，自從那個洗淨了的玩具狐狸的皮風乾並被收好以來已經三天了，可是景瑞依舊沒有把它恢復原樣，個中原因非常簡單——她縫不上。對於連拆線都找不到地方的她來說，把這只可憐的狐狸玩具徹底復原簡直就是一項不可完成的任務，所以即使'狐狸皮'早已變得乾乾爽爽，它和裝在塑料購物袋內的'肉'之間仍然處於分家狀態。
如果不是仁王偶然提起並得知了狐狸玩具悲慘的情況並主動表示願意幫忙指導'重組'的話，估計它只能繼續被雪藏。
打個招呼，從臥室出來走向餐廳的柳生在景瑞低頭繼續專注於縫紉工作的時候朝著看向自己的仁王展顏一笑，嘴角比平日略高的弧度顯得意味深長。'光天化日之下以幫忙為名行吃豆腐之實，你小子真是越來越囂張了。'
景瑞不擅長縫紉，動作不對的地方有很多，與開展教學的仁王之間難免有些手頭上的碰觸，柳生調侃的正是這點。
'比呂士，你這種神態會讓我懷疑你在嫉妒我的。'仁王回給搭檔一個幸福狀笑臉，看得柳生牙有點兒酸。
紳士同學果斷結束與某隻尾巴翹上天的狐狸的眼神交流，垂首盡量心平氣和的解決面前自己那份兒早餐——他實在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出聲揭穿這傢伙，讓他在手肘之外再填新傷。
'日行一善，就當是我今天日行一善的內容好了。'柳生夾起煎蛋咬上一口，於心中默念。
同住已經半年，深知'仁王擅長家務'的景瑞雖然首次面對他高超的縫紉機巧理論（有傷在身，無法實踐）時仍舊忍不住為之側目，不過很快適應過來，並在他的指導下經過近半個小時的奮鬥終於從某種程度上說將狐狸玩具復原。儘管她的縫紉水平在仁王看來完全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不過好在狐狸毛長易於遮蓋，勉強能算過關。
備受折磨後看到自己'傑作'的景瑞心情不錯，收拾好東西先行出門參與圍觀。今天是冰帝和立海大網球部的練習賽，由於冰帝全力'備戰'學園祭中，因此主場地點定在了這邊兒。
走在去學校路上的景瑞扭頭看著蔚藍色的湘南海岸，心情多少有些糾結。她其實有些不太想去，無論是有關她'暗戀幸村'的流言還是'與真田不睦'的消息都處於風頭正勁的傳播高峰期，在這種時候於週末'刻意'出現在網球場外，就算自己心明如鏡，看在別人眼中也很容易引起誤解。可是去看比賽的事情是在一個星期前冰帝之行時就與忍足商定好的，難得兄長大老遠的跑來一次，因為這點兒'小事'就'翹班'也非她所想。
事實上，在景瑞心底是覺得有些對不起忍足的。忍足很早以前就表示要在假日時過來看她，可為了保守與仁王和柳生同住的秘密，她只能想盡各種理由將兄長的這份關心拒於門外，這樣的推脫讓忍足一度懷疑她是不是遇到了非常不順又不便明說的狀況，頗費了番口舌才算部分解除了他的猜疑。今天忍足過來比賽，將自己的某些現狀從實招來肯定不可能，那麼也只能以場外加油的方式給予一定的精神補償。
'瞞得好累啊'，一想到好不容易見到親人卻又要和他'玩捉迷藏'，景瑞忍不住在心裡默默嘆氣。
“學姐，早。”鬱悶的心情被一個熟悉的囂張聲音打斷，景瑞抬頭，不出所料的看到頂著一頭凌亂捲髮的學弟親切的向自己招手。
“早。”景瑞笑著點頭，切原昨天晚上就嚷著要來看練習賽，在這裡遇見他並不意外。只不過與以往不同的是，旁邊還站著一個看上去應該是與他同來的男生。
“學姐好”，男生主動向景瑞打招呼，挑起的笑容卻看得她一愣。
'怎麼有些眼熟？'景瑞在這邊兒認識的人有限，對方既然判斷她為學姐又與切原一道，很可能是立海大國中部的學生。由於國中部與高中部校區間有段距離，她見過的學弟學妹只有不多的幾個，其中並不包括眼前這個。在明明沒見過的人的面部表情中體會到這種突如其來的熟悉感，實在她有些難於解釋。
“我是國中部二年級的仁王雅言。”對面男生恍然未覺自己的表情給景瑞帶來的困擾，繼續自我介紹。
雅言見過景瑞，準確的說是曾經兩度遠遠的看到過她。
第一次是在與高中網球部的某次練習賽上，彼時剛剛成為國中部正選一員的他於場邊第一次見到了來網球部找首席經理公幹的景瑞，並在自家部長主動親切的朝她揮手打招呼時注意到她。
第二次是在旁觀高中組全國大賽決賽的那天，他和好幾名隊友同時目睹了切原和景瑞並排坐在觀眾席某處的場景。
曾經，他跟著'兄弟們'一起打趣切原說'部長你不會喜歡比自己大的學姐吧？'只不過得到的是海帶部長不甚在意的一瞥外加'胡扯'的結論，丟失了繼續發掘八卦點的意義。
與雅言知道她存在的情況相反，景瑞並沒有註意過這位身在國中網球部的學弟，不過他的姓氏、名字和表情中一些若有似無的東西絕對能夠激起她的熟悉感——仁王兄弟的長相雖然不同，但有些外貌特點和舉止動作仍然具有明顯的血緣聯繫。
也許是因為對方是室友的弟弟，也許是因為雅言的出現勾起了她心底里對於扭傷仁王的歉意，景瑞回給他的微笑明顯更為溫和，態度也難得的比對其他初見的人略微親切。“你好，我是高中部一年級的上杉景瑞。”
旁邊的切原眼見兩人的自我介紹告一段落，向景瑞身後張望了一番後忍不住開口詢問，“仁王學長和柳生學長呢？沒和你一起來嗎？”
切原問得很自然，但旁邊兩個聽者的表情同時變為詫異。
'她和我哥很熟？'雅言一直以為對面的學姐只是與身邊切原相識，卻沒想過對方認識自家兄長，而且聽切原的意思關係匪淺。
'怎麼能這麼問？'景瑞對於小海帶的無防備狀態非常無語，雖然旁聽的是仁王的弟弟，可他並不知道三個人同住的事情，切原現在這麼說，具有極大的暴露目標的可能。
切原不是有意的，他也是因為旁邊站著的是雅言才一時不查放鬆警惕，忘了仁王曾經的'不要告訴那小子'的叮囑。眼見景瑞不甚贊同的表情，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漏了嘴。可說出去的話就如同潑出去的水，正所謂覆水難收，把話拉回來全當什麼都沒說過已不可能，再說當著學弟的面，他也不想表現出'我說錯話了'的神態，那樣會讓他很沒面子。思來想去，覺得唯一的方法就是再說點兒什麼盡量補救。於是在略微停頓之後，切原相當突兀的又接了句“我還以為你們是鄰居會一起來的”。
'切原，別說了，越解釋暴露得越多。'景瑞生怕繃不住表情，很想抬手摀臉。
如果說切原的第一句話會讓雅言聯想到她和仁王關係不錯的話，那麼第二句就等於指導著雅言向秘密中心更進一步，非常能夠起到激發人的求知欲的作用。眼見對面的'小男生'看上去和他哥一樣精明，想也知道'真相'他恐怕很快就會知道，這讓景瑞對於'秘密的不擴散條約會繼續發揮作用'所抱有的樂觀態度由此呈直線下滑之勢。
本著'仁王的家人留給仁王解決'的基本精神，景瑞生硬的拋下這個話題，轉而問了切原幾件不相干的事情。
'有問題，絕對有問題'，深知'切原與兄長關係很不錯'的雅言從他的第一句話裡就已判斷出這位學姐必然與自家老哥間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打定主意等下發揮洞察力仔細追尋蛛絲馬蹟的同時心裡多少有些鬱結，'感情有了動向卻告訴學長而瞞著家里人，哥你可真不夠意思'。
在不滿情緒作用下，雅言不動聲色的從上到下將景瑞仔細觀察了好幾圈兒，誓要將她的身形外貌乃至於性格特點給予深度發掘並牢牢記在心裡，作為進一步觀察和回家匯報的基本材料。
被雅言看得心裡發毛的景瑞和與柳生一同走在來學校路上的仁王不知道的是，當晚仁王雅言同學走進家門後說的第一句話是：“媽，姐，跟你們說個事兒，哥有女朋友了。”
ss90222twtw60 2021-2-25 0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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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球場上，各位正選們才是閃亮的存在。無論是親友團也好朋友隊也罷，在場中隊員們的映襯下都只會起到如同綠葉般的陪襯效果。八卦這種東西本就是大家閒來無事的時候用來磕牙的，數數嘴皮子滿足自己的想像力而已，在球場邊自然不會有吸引力——眾人的心思和視線在哪是個不用想都能摸清門路的問題。
景瑞和木村、宇智三人就這樣大大方方的躋身於場邊的觀眾團中，周圍不管是高年級的學姐們還是同年級的同學們都沒有分給她們任何多餘的視線，就如同她們本應當是其中最為普通的成員。
這樣的融洽感自然是三人想要的，卻勾起了忍足的怨念——走入球場已經有段時間，在周圍眾多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孔上掃視了幾圈之後，他依然沒有發現自己要找的目標。
深知景瑞性格的他估計對方人肯定是到了，但想要讓她主動揮手明示說'我在這裡'那也是不可想像的情況。
賽場上給予對方強大壓迫感的景瑞和生活中安靜隨和並不突顯的女生總是能夠給予忍足某種違和感，讓他不得不承認當年相川文信的判斷真是精準到位——“如果不是家學淵源的話，以她的性格，大概永遠不可能與古武術扯上任何關係吧。”
'也不知道這只誤入【歧】途的小羊羔今天又掉進哪個羊群了。'忍足有些頭疼的繼續自己的排查式搜索，這讓他有種'自己是只尋找獵物的狼'的奇怪感覺。
多年的熟識畢竟不是擺設，忍足很快就在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人影，但他的目光並沒有做多餘的停頓，而是不緊不慢的繼續遊行到與之前一樣的幅度後才不著痕跡的緩緩收回——剛剛的觀察中他已經註意到了一個問題——場外站著不少來自冰帝的女生。
暫時不會去主動打招呼，不會讓她被自己不信任的女生注意，至少在自己身在場內而她'獨自'留在場外的這段時間裡，他不會主動給她帶去任何麻煩，以確保她的'絕對'安全。
很多時候忍足都有種'照顧她和謙也似乎早已成為深入骨髓的本能'的直覺，其具體源起已不可考，或許可以追溯到十幾年來母親和嬸嬸常常會提到的那個時間點。據說一歲半那年的冬天，異常寒冷的天氣導致謙也家附近的供暖設備短暫癱瘓，彼時去串門兒的他眼見床上的弟弟妹妹們被凍得摟成一團大為不忍，很有親戚愛的張開稚嫩的雙臂將兩人護在懷裡。只可惜頭腦發育尚不完全的他採取了壓在兩人身上的方式，因此換來的除了長輩們的哄堂大笑以外還有弟弟妹妹們無意識的胡踢亂踹，平白挨了'無影腳'若干。
儘管從很久以前開始，謙也就對他這種'我會好好照顧你們'的隱蔽心理避之唯恐不及，但並沒有妨礙他在景瑞身上實踐，即使內心很清楚她從小就表現得比同齡女孩子更為獨立，仍然忍不住將她視做需要愛護照顧的一員。
收回的視線不著痕蹟的掃過眼前正與跡部進行例行對話的幸村，忍足不自覺的開始在心下盤算此人對自家妹妹的態度問題。一周前短暫的碰面雖然能看出他對景瑞稍顯親近，但在不了解他日常與異性接觸尺度的情況下，忍足還是無法就此做出準確的判斷。
'如果是他的話，我會操碎心吧。'想著景翔天高地遠顧及不到的忍足主動將大任攬於一身。他對幸村倒沒什麼偏見，只不過與這位立海大部長斷斷續續接觸了三年，對他的行事作風也算稍有了解，心下與景瑞比照時不免要擔心妹妹會不會被欺負。
'也許惠姐盡快嫁過來會比較好。'忍足默默為自己盤算同盟人選，忽然意識到這事兒明明八字還沒一撇兒怎麼就想出這麼遠。
低頭無奈的扯扯嘴角，忍足估計大概是她最近面對自己的關心總是顯得躲躲閃閃的才會讓自己如此胡思亂想。
'算了，先比賽，反正下午有都是時間。'今早出門的時候他已經計劃好了，後半天一定要留在神奈川實地考察她的生活狀況——不僅因為嬸嬸問起時自己總是無言以對，還因為他最近越想越不放心。
練習賽的基本流程和內容大同小異，沒什麼特別新奇，立海大第一雙打之一的仁王因傷無法參加比賽讓冰帝和周遭觀眾們很是惋惜。景瑞聽到同學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有關'仁王不參賽會有多大影響'之類的話題多少有些心虛，轉眼向坐在側前方替補席上觀賽的'可憐'室友投去懺悔的一瞥，不想正對上'恰巧'轉頭的狐狸滿含戲謔的目光，囧得她迅速調轉視線看往別的地方並下意識微微偏過臉。
仁王帶笑的眼光似乎並沒有在她身上停留，而是大範圍的掃過周邊眾人，激起女生們一片低聲尖叫的同時並沒有讓大家感受到什麼特別。
'難道是我做賊心虛？'景瑞心下嘆氣，覺得自己有反應過度的嫌疑。'真丟人'，一想到如果被仁王註意到自己剛剛的窘態一定會被他用詭異的目光打量，她便下定決心將這事兒深埋於心，絕不再提。
比賽告一段落的時候，由部分女生自發組織的拉拉隊進場活躍氣氛。
這件事是二年級的拉拉隊隊長比賽之前便與幸村商議好的，反正是為了活躍氣氛，初登社團長之位不想給他人留下不佳口實的幸村想著反正前前後後也就是幾分鐘的事情，因此爽快答應下來，毫無阻滯。
由於是自發性組織，拉拉隊的成員大多不固定，成分也比較複雜，不過這次來的基本上百分之百是後援團成員這點還是可以肯定的。
進場的女生一律明黃色短背心加超短裙，手上拿著五顏六色的塑料製花球，一眼望過去頗為活潑亮麗，尤其在冰帝灰白相間的隊服映襯下更加耀眼。
反正是場間休息，觀眾們也暫時將視線從各位正選身上抽離投放到進場的女生身上，至於其中包含著的究竟是期待、欣賞抑或嫉妒等內容自然因人而異。
景瑞看到那個跟在拉拉隊隊長身後進門的人時不覺一愣，對方走到仁王身側熟稔的拍拍他的肩膀打招呼時露出的笑容明晃晃的有些刺眼，讓她說不清帶著什麼樣心情的主動調離視線。
拉拉隊編排的舞蹈動作精巧連綿，加上眾人的賣力表演，當真活力四射魅力無邊。即使看不出門道，景瑞還是不得不承認作為領舞之一的秋山相比於身後的眾人確實具有更為嫻熟的動作技巧，拋出的眼神兒也更具誘惑。只可惜作為秋山明送秋波對象的仁王此刻腦中溢滿擔憂之情，全然無心欣賞，白白浪費了這金秋時節的烈日下劈頭蓋臉砸向自己的一捆捆新鮮菠菜。
'秋山，你可真會給我找活兒乾。'此刻保持微笑卻低頭垂眼的仁王暗暗磨牙。景瑞站在他側後方，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方便總是回頭查看，可在秋山如此直截了當的明示之下他又怕景瑞有什麼出於意料的心理變化，急於通過表情動作判斷她的想法。求而不得的欺詐師乾著急卻使不上力，額頭冒汗的同時無限後悔自己當初堪稱幼稚的做法。'我沒事兒閒的跑去惹她幹什麼？'此刻的狐狸無限希望時間倒流回一周前的中午，以期從根兒上就沒搭理過秋山。
因為休息時間有限，拉拉隊的舞蹈編排得併不長，一連串稍有難度的動作將氣氛推入高、潮後，眾人以一個整體具有和諧感的POSE作為全舞的尾聲造型，並藉由動作帶出的力度將手上的花球拋向四面八方。
花球是輕塑料的材質，以女生的力量，即使用盡全力也拋不出太遠，因此漫天花雨中，一個粉紅色花球呈拋物線狀直撲場外的情景就顯得尤為咋眼。
花球是秋山的，並且被她做了手腳，可眼前的形勢依舊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料。
為了能將花球準確拋進不知將坐在何處的仁王懷裡，秋山此前頗費了番腦筋，最終將自己苦心醞釀的一封語義纏綿的情書與一件精巧的小禮物放進小盒子裡綁在了花球裡面，隱蔽的增加了花球重量以提高'投標'準確率的同時也能來場浪漫的告白——這招儿曾經是某酒吧DJ追她的時候用過的，現在稍稍改頭換面用在仁王身上，她覺得效果應該會很好。
雖然進場的時候感覺花球的分量似乎有些重，但她也沒太在意，直到最後拋出時掌握不住力道扔到場外才後知後覺的想起會不會是被人暗地裡動了手腳——作為後援團成員聚集地的拉拉隊裡從來不缺少擁有嫉妒心且消息靈通的女孩兒。
場外沒搞清狀況的景瑞下意識抬手接過從天而降的花球，感覺到觸手之處的方形堅硬後翻過來撫開層層塑料看了一眼，然後將迷惑不解的目光投向花球的主人秋山。
一小塊香皂，一小塊大眾品牌的盒裝沐浴香皂被綁在了花球下面。
'被人偷換了。'這是站在場中的秋山看清景瑞手上的東西後內心充滿憤恨的聲音。
'什麼意思？'這是場內場外其他不明情況的同學們共同的疑問。
“還有張卡片”寂靜中站在景瑞身側的木村開口，從香皂盒的背面翻出張被一小塊兒透明膠黏在上面的香水卡片兒，掃了一眼之後帶著笑意念了出來，“親愛的，你永遠是我的唯一。”
場內拉拉隊長於眾人滿懷疑問的安靜中開口，“秋山學妹，真沒看出來，你對上杉學妹用情蠻深的嘛。”— —她猜到秋山被人算計了，因為如此沒有針對性的告白可是落到誰手裡就算誰的，以秋山剛剛的表現，應該不會做出這種無指向的事才對，再說告白也沒有送香皂的，這擺明了就是有人在惡搞她。
不過於她而言是誰暗地裡擺了秋山一道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用來打壓一下她在自己眼中囂張的氣焰就可以了——最近幾天排練中，自認身材好舞蹈佳的這位學妹可沒少搶她的風頭，讓她積攢了不少怨念。
拉拉隊隊長的一番調侃迅速換來周圍同學的陣陣大笑，周遭看好戲的同學們不斷發出“上杉和木村不是一對兒嗎？”“聽說出雲學姐開口閉口喊她'老婆'的。”“出雲、竹內和上杉倒誰和誰是CP配對啊？”“秋山你想把田徑部的四角百合擴充到五角？”之類的玩笑式疑問，更有甚者開始從秋山告白的同時送沐浴香皂的行為猜測她是T而把被'告白'的景瑞當P。
面對眾人紛紛揚揚熱度不減的議論，景瑞很給面子的大嘆了口氣，掂掂手上的東西，用一種'你可真有魅力'的眼光掃了眼以看熱鬧為名實則按奈不住回頭探看的仁王，換來狐狸意為'你比我有魅力多了，男女通吃'的坏笑。
依舊站在場中欲哭無淚的秋山臉色漲得通紅，目光一一掃過周圍笑鬧看戲的拉拉隊成員卻又無從知曉究竟是誰調的包，平白被人看戲卻也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往肚子裡咽。
'冤家'，無處發洩鬱悶情緒的秋山最終只能說不出什麼感覺的瞪了依舊哭笑不得的景瑞一眼，自己的苦心經營就這樣在同學們的調笑中打了水漂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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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手肘傷了怎麼都不和家裡說？”雅言伸出筷子夾起炭火上離自己最近的那塊烤肉丟進面前的醬汁碗裡，速度快得和搶沒什麼太大區別。就在半個小時前，結束了練習賽的冰帝隊員們乘車回了東京，立海大一方則根據慣例出門聚餐，一向與學長們關係緊密的切原和'自家人'雅言也被捎帶腳兒的一同拉來，並於此刻分別坐在仁王和丸井旁邊。
雅言右手側的仁王沒有回應他的問話，只是搖晃著手上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的易拉罐兒，表情掩蓋在略長的銀白色碎發里。
“哥？你發什麼呆呢？問你話呢。”雅言快速掃了他一眼，夾起蘸好醬汁的肉一口吞進去，邊嚼邊含混不清的說，末了兒順帶著用右手手肘拐了他一下。
大概是被打得疼了，仁王這才後知後覺的抬起頭來，目無焦距的盯著炭火發出“恩？”的一聲。
“恩什麼恩？我問你呢啊，你到底有沒有在聽？”雅言此刻放在半生不熟的肉們身上的注意力顯然要多於分給仁王的那部分。
“哦，反正不是什麼大毛病，過幾天就好了。”仁王略顯懶散的放下易拉罐，拿起筷子把炭火上的肉片兒翻了翻，明顯心不在焉。
雅言見他這副摸樣，挑起和狐狸有得拼的怪異笑容夾起一片烤肉在他眼前晃了晃，用帶著戲謔的聲音說，“回魂兒了啊回魂兒了”，然後在仁王下意識抬起筷子去搶的時候動作迅速的收回手放進自己碗裡。
“臭小子，敢戲弄我。”總算回神兒的狐狸對於他爬到自己頭上的行為表現出了足夠的氣憤，二話不說用筷子將那片肉死死按在他碗底。
“你思你的春我吃我的肉，咱倆井水不犯河水。”眼看著爭不過，雅言開始以言語挑釁，以期達到克敵制勝的效果。以剛剛自己觀察到的結果，他有足夠的理由相信自家兄長難得一見的白日夢遊與早上於校門附近偶遇的那位學姐有著不容錯認的關係——自從她與冰帝的忍足相攜離開後，兄長同學就開始了不規則的間斷性神遊。
“思春？你以為都是你啊？”仁王抬手就要給雅言一個爆栗，不甘受壓的小狐狸放下筷子奮起反抗，現場版雙狐大戰立時上演。
其實面對雅言的調侃，欺詐師同學難得的有些心虛。雅言說對了，他剛剛的心思確實是在景瑞身上。
'你比我有魅力多了，男女通吃。'仁王很清楚的記得這是自己在看到景瑞與秋山那場偽百合告白時以眼神向場外的她傳遞的信息。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彼時隨性而起的玩笑竟然在短短幾小時後一語成讖。眼看著她被冰帝的忍足約走時自己心中迅速竄起的那種五味雜陳的感覺即使在半小時後的現在依舊清晰。
連續六年就讀於同一小學的校友、來自大阪的關西老鄉、青梅竹馬的堂兄；關東大賽時場外的偶遇、時而通過電波或者手機短信維持的聯繫，上述種種忍足與景瑞之間的糾葛在平日里單獨看來並不突顯，但此刻卻在他的腦海中很自覺的排成一列，讓他的擔憂情緒呈幾何倍數增長。
尤其當他用'今天聚餐，回去不用做我們那份兒晚飯'的短信側面加以試探的時候得到的是對方'你們盡興，我今天可能回來晚些'的回復後，更是讓他坐立難安。
'怎麼就忘了還有忍足了呢？'景瑞當初那句'我有喜歡的人'對於仁王來說一直都是枚不定時炸彈，本來排除了謙也和白石以後他曾一度認為初見不久的這句話只是個不疼不癢的玩笑，現在卻讓他不自覺的提心吊膽。
斜對面的幸村掃了眼在眾人七嘴八舌的調侃中依舊撕扯著的仁王兄弟笑得意味深長。
'嘛，就不告訴你。'幸村知道仁王在擔心什麼，也知道以景瑞和忍足的兄妹關係，他這樣的擔心似乎有多餘的嫌疑，但作為在座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他就是什麼都不想說。
'反正天時地利你都已經佔盡了，人和嘛，慢慢摸索好了。'幸村笑著仰頭將手中易拉罐底的飲料一口喝盡。
聚餐過後，眾人分成幾路各奔東西，柳生因為要給切原補習，跟著小海帶走向不同於回家的方向。擺脫了雅言的'參觀現住址'糾纏，仁王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秋天本是天高雲淡的收穫季，卻也無法保證完全沒有雨水的侵襲。雖然豆大的雨滴暫時還沒有從頭頂砸下的意思，但彷彿密不透風的濃雲已經給出了相關預示。
儘管並不喜歡被陽光直射，但此刻彷彿堵在心口的厚重雲層還是讓仁王有些懷念早上出門時湛藍的天色，本就不佳的心情也被雲層壓迫下的低氣壓逼迫得越發無法平靜。
想到回到家中也只有自己一個人而已，儘管面臨隨時被雨澆的可能，他也不想加快步伐前進。仁王有些煩躁的踢了踢腳下的石子，左手拎著的礦泉水瓶中粘稠的透明色液體隨著走路的動作左搖右晃。
燒酒，來自路邊一家普通的家庭式店舖的燒酒，口感如何尚不可知，但聞起來味道頗為辛辣。倒不是因為景瑞和忍足在一起而打算借酒消愁，只是忽然想嘗試一下這種東西以轉移自己抓不回來的注意力，順帶著度過早晚要經歷的不知是長是短的獨處時光。
站在紅燈亮起的人行道邊，仁王這才注意到已經走到了家附近那處相對大些的公交車站，目光下意識的在車站附近迅速掃上一圈兒，他隱隱知道自己心底的期盼——希望能夠在這裡遇到送忍足回東京的景瑞，並在忍足被城際公交帶走的時候把那個'傻丫頭'領回家。
只可惜，世上不湊巧的事情永遠比湊巧的來得多得多。
也不知是帶著高興的還是沮喪的心情，仁王在毫無收穫後拉回視線。
人是一種奇怪的生物，當心底有了某種期盼之後，會不自覺的讓思緒順著這樣的路子一直朝光明的方向走下去。除了由黃赤交角和積雨雲共同作用而成的昏暗天色外，與上周景瑞和幸村同去冰帝那天幾乎一樣的時間一樣的地點和一樣的路線適時喚起了仁王的某些記憶，'也許她現在就在家裡也說不定'。
密集的雨滴連續落下，一部分打在玻璃窗上發出連續不斷的劈啪聲，另一部分則穿透紗窗砸進屋裡，在大理石的窗台和木質的書桌上留下一個又一個不規則的類圓形印記。景瑞一邊兒感嘆這場雨來得又大又快一邊兒推上原本敞開來透風的半扇窗玻璃。
下午比賽的時候天色尚好，空中只有連成片的雪白薄雲，雖然只一頓飯的功夫就演變成了大雨的前兆，但也算變相的解決了她的苦惱——以此為理由成功勸說忍足動身回東京。在不知道會變天的時候，她曾經想過要不要告訴忍足實情，不過既然有這樣一個機會繼續拖上一拖她倒也不介意。
景瑞仔細想過，如果自己堅持的話忍足應該也不會告訴景翔和家裡，可是他從多年以前就表現出的與景翔如出一轍的對自己身邊男生的不信任態度還是讓她對於實話實說有些望而卻步。'被他知道了恐怕會很麻煩'，基於這樣的想法，她還是選擇能避則避。
落在窗玻璃上的雨滴聲在短時間內連成無法分辨的一片，雨水也早已如潑下般洗刷著外面的一切，這讓景瑞忽然想到了此刻很可能還在路上的仁王。她知道柳生有出門帶傘的習慣但是仁王沒有，在接到柳生'我在赤也家給他補習，晚些回去'的短信後，此刻最需要擔心的自然是還沒什麼消息的狐狸。
不過景瑞在略作思考後很快就放下心來，仁王這人聰明得很，極少會虧待自己。現在雨勢這麼大，想來以他的性格會先找個地方避一避。'打電話問問他在哪好了'，估計著今晚的雨不一定會停，景瑞想著先確認他的位置，等下雨小些的時候再考慮送傘什麼的，於是拿起桌角的電話。
即將調出仁王號碼的時候頭頂的日光燈閃了幾下，緊接著陷入黑暗。'停電了？'景瑞藉著手機微弱的光走進客廳，按開電燈後總算確認罷工的只有自己房間的電燈供應。
'算了，明天再換好了。'上次的水龍頭是房東以前買好沒有拿走的，但她曾經清查過，那堆備用物品中並沒有燈泡一類的易碎品，因此只能將解決時間推後。
就在她返身回屋關好臥室的電燈開關時，傳來一陣急促的拍門聲。
“上杉，開門，是我。”門外仁王的聲音顯得有些急切，卻帶著明顯的喜悅。
'竟然在這個時候回來？'景瑞快速把門打開，不出意料的看到一隻落湯狐狸。雨水順著髮梢、下顎、衣襟和手肘等處不停下落，迅速在仁王站著的門口地面集成不斷擴大著的一灘。狼狽的形象和臉上燦爛到讓燈光失色的笑容形成鮮明對比，倒是讓門裡的景瑞為之一愣。
'難道是雨太大澆傻了嗎？'無法理解被拍得如此之慘的仁王為何有與之截然相反的好心情，景瑞決定暫時放過這個疑問解決更為現實的問題。
“去沖澡吧。”伸手把站在門口當石雕的仁王拉進玄關，景瑞接過仁王手上的礦泉水瓶後一手關門一手將他往洗漱間方向推，以防止他因為被淋而生病。
“我回來了。”仁王並沒有如景瑞所想的那樣迅速跑進洗漱間，而是轉回身來與她來了個面對面。玄關狹窄的空間和仁王難得一見的深情溫柔都讓景瑞覺得不知所措，盯著她的眼中幾乎化為實質的熱度更是讓她的臉頰也在不自覺間逐漸變得發燙。
靜等了一會兒眼看仁王沒有進屋的意思，被看得越發不自在的景瑞終於妥協，盡量穩住聲音回了一句“歡迎回來”。
仁王對她的回答報以滿意的微笑，下一刻帶著依舊燦爛的表情風一樣消失在洗漱間門後。
63
狹小的空間中略顯昏黃的燈光和蒸騰的水汽互相作用，使人無法辨識映襯在幾十厘米外鏡中的表情，即使仁王有著良好的視力也不例外。雖然視覺不甚清晰，但他仍然清楚此刻掛在嘴角的笑容一定傻得可以。
無論是三個小時以來內心的猜測和忐忑還是劈頭蓋臉砸下來的傾盆大雨都無法掩蓋看到景瑞窗口燈光時內心升騰起的喜悅，融匯於萬家燈火中的那一點光彷彿來自於深海岸邊的燈塔，指引他這艘漂泊於海上的夜行船歸航。就這樣如同被瞬間灌注了無窮力量般不計後果的冒雨奮力跑回來，直到如想像中那樣看到景瑞為他打開家門，仁王依舊無法平息內心某些情感的強烈波動，緩了好一會兒才算勉強安定下來。
'我還真是個容易滿足的傢伙'，仁王掬起一捧水撲在臉上用力洗了洗，沒能改變面部表情的同時對於自己的'傻瓜'狀態無可奈何卻也心甘情願。沒辦法，一想到景瑞乖乖呆在家裡等自己回來的樣子他就忍不住繼續犯傻，這樣的神情和心理若是讓網球部的人知道一定會被好一頓嘲笑。事實上剛剛開門的瞬間他很想用一個熱情的擁抱表達自己無法掩飾的激動心情，不過最後關頭還是忍住了——他估計著自己被景瑞踢出去的可能性要占到90%以上。
'看來我也只能認栽了'，仁王絲毫沒有沮喪的意思，坦然的維持著好心情解開右手上早已淋濕的繃帶後又站在水里衝了衝，抬手關好龍頭抓起一旁晾著的屬於自己的手巾胡亂擦拭幾下，動作忽然頓住——進來得太匆忙，他沒拿換穿的衣服。
'難道戀愛中的人智商果然為負嗎？'仁王笑著抓抓濕漉漉的頭髮，將洗漱間的門推開一點兒，好讓自己的聲音得以通過狹窄的縫隙順利傳遞到景瑞耳中。“上杉。”
“恩？”此刻景瑞正背對洗漱間用抹布擦拭著仁王留在地板上的一連串水漬，'這些水滴吸附灰塵後會變得難於清理'是景瑞搬來關東後學到的眾多生活常識之一。
“能不能幫我拿衣。。。一條浴巾？在我房間衣櫃下面的抽屜裡。”仁王話中提示的信息及時截斷了景瑞打算回頭的慾望。他本來是想讓景瑞幫忙隨便找身衣服拿過來的，臨到出口才想起來，T恤和短褲好說，但內衣怎麼辦？就算他拉得下臉找景瑞幫忙她恐怕也不會管，這才臨時換了東西。
“。。。好。”雖然去仁王臥室翻箱倒櫃有違常理，但如果放任不管讓他赤條條的裸奔回房穿衣服好像也不人道，景瑞這才在稍作猶豫之後略顯僵硬的點頭應允並起身走去他的房間。
從打開的門縫中將浴巾遞進去，景瑞收拾好地板後迅速轉身回房拿書，故意避開仁王衣衫不整的模樣，直到聽見仁王快步走回臥室她才重回客廳。
雖然外面天色已經黑透，但時間才過七點，景瑞房中的燈壞了沒修又不想這麼早睡覺，只能將學習地點由臥室轉移到餐廳——桌椅高度比例比客廳的沙發茶几配明顯更為合適。仁王看到後二話沒說搬出電腦坐在客廳裡上網，景瑞見了帶著'他怎麼也跑出來了'的疑問看了一眼，終究沒說什麼。
任窗外風雨交加，屋裡兩人異常安靜的各做各事，倒也不會互相干擾，只是仁王在堅持了一段時間之後忽然覺得有些懊惱。
'她在看什麼？'仁王已經就著與景瑞相對的地理位置盯著她有段時間了，可對面的人猶自專心致志的垂眼讀書，完全沒有註意到他的'偷窺'行為。狐狸同學實在不願承認自己的魅力比不過一本薄薄的書冊，帶著'究竟是什麼書讓她如此沉迷'的疑惑起身探看。
“你打算在下次考試的時候把物理的年組第一也一併收了？”仁王拉開景瑞對面的椅子坐下來，伸手在她面前的物理教材上點了點。他清楚的記得上次考試時景瑞的物理成績年組第二，有了這樣的'輝煌戰果'還如此用功，也就不能怪他如此猜。'如果真是那樣，真田的表情變化一定很壯觀'，再想到與景瑞並列第二名的正是那位以硬漢形象著稱於世的自家副部長，狐狸心底里這個惡劣的小心思也就隨之而起。
對面的景瑞並不知道他心裡所想，抬起頭搖了搖給予否認。
“那還這麼用功，我會受刺激的。”仁王半真不假的隨手翻了翻書頁，笑看景瑞。
“以後升學可能會考相關專業。”景瑞見仁王擺出一副閒聊的架勢，想著反正沒什麼事兒也就休息一會兒。
“你要學物理？”這個消息讓仁王有些驚奇，事實上他還真沒想過景瑞以後會適合做什麼職業——她家庭主婦的形象就很符合自己的心理預期。
景瑞點頭，似乎想到些什麼，笑著接了一句“不過以前是想學製藥的。”
'製藥？她不會是為了某些人才想學這個吧？'仁王瞬間豎起狐狸耳朵進入警覺狀態，他記得白石對於藥物很有研究心得，忍足兄弟又出身醫生家庭，多多少少都與製藥有些瓜葛。'到底是誰讓她產生了學這個的想法？'仁王緊盯著景瑞精神高度集中，緩緩吐出自己的疑問，“為什麼？”
“因為更喜歡化學。”景瑞給出一個與仁王心中的猜測風馬牛不相及的答案。他還是不夠了解景瑞，如果他知道景瑞當年之所以選擇進入木葉國中而非四天寶寺僅僅是因為木葉離家更近的話他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自己給自己添堵。
放鬆神經的同時仁王扯出一個怪異的笑容，心說'我錯了，她哪有那麼多彎彎腸子是吧？'
抬手抹了把臉，仁王迅速於下一刻恢復原有的悠閒姿態，剛剛過度擔憂的神情彷彿不曾存在。“那怎麼又改成物理了？”
“家裡說製藥毒副作用大，不贊成去學，覺得物理也不錯所以就選了。”景瑞如實回答。最初提出反對意見的是謙也的父親忍足宗也，常年接觸醫藥的他對於相關知識了解得很透徹。如果提出報考藥學專業的是謙也或者景翔的話他大概都不會有太大異議，但對於終有一天要成為母親的女孩子而言，藥學的確不是一個理想的專業。宗也視從小在眼前長大的景瑞如己出，因此從'女兒'的健康和未來出發，他第一個提出否定的參考意見。景瑞大致了解個中原因後也覺得宗也爸爸的說法很有道理，因此放棄了日後學習藥學專業的設想，並在覺得'探尋生活中的各種物理現像也很有意思'的想法下將未來的攻讀方向鎖定在物理上。
仁王雖然不知道這些背後故事，但聽了上述原因後也贊成景瑞換個努力點。調整到更為閒適的坐姿，仁王沖景瑞擠擠眼睛開玩笑說“不考慮繼續習武嗎？也可以繼承家業啊。”
“家裡有我哥在，而且習武只是愛好，沒想過要當成職業。”景翔立志繼承家學是在他國三那年，有同樣志向的還有相川和西尾。雖然被關進地窖那次在白石的引導下她對習武的疑惑態度已經理清，但確實沒想過回到這條路上並繼續走下去，將已經成為習慣的習武僅僅作為愛好保持下去其實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你呢？”反正是閒聊，景瑞順勢反問。
“還沒太想好，不過有可能報考土木或者數學建模一類的專業。”升學志向大概要在明年的這個時候上報給學校，還有整整一年時間，此刻的仁王確實還沒考慮清楚。不過看到景瑞已經有了比較明確的意向，他覺得自己也應該儘早好好想想。
“報考那所學校想好了嗎？直升大學部？考去東京還是回大阪？”仁王開始探底，以便盤算下日後往一起湊。
景瑞搖搖頭，“還不知道，看成績吧，關東、大阪或者南九州都行。”
“南九州？”仁王一愣，他記得景瑞老家在新潟，從來不知道她和南九州會有什麼聯繫，要知道那裡可是自己生活了十二年的故鄉，至今還有不少親戚朋友留在那裡。
“恩，外公家在那邊兒。”景瑞的外公外婆身體硬朗得很，和舅舅一家生活在一起，父母覺得她如果考回去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起碼有個照應。
“這麼說咱倆可還是半個老鄉啊。”仁王笑著伸出手向她示意，只不過景瑞看到後並沒有如他期望的那樣抬手與之交握，而是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另一個話題。
“你的夾板和繃帶呢？”景瑞看著仁王空蕩蕩的右手問。
'你真會破壞氣氛'，偷吃'小'豆腐不成的仁王很鬱悶，“都濕了，被我涼在洗漱間裡。”
“不綁上沒問題嗎？”仁王日後還要打球，景瑞怕擅自解開繃帶會影響他傷勢的恢復，多少有些擔心。
“沒什麼，正常明天不是也應該拆開了？只要不亂動就可以，問題不大。”仁王輕輕動了幾下，表示沒有大礙。用夾板和繃帶固定主要是為了防止他在復健前期亂動而影響恢復效果和速度，仁王覺得最近兩天感覺還不錯，只要不用力的話也不會有什麼。
景瑞點點頭，她知道有些東西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恢復得好與不好再豐富的經驗給出的都是大致判斷，只要仁王自我感覺可以，那麼不出大的紕漏也就不會有質的問題。
時間雖然只是初秋，但這場雨來得又猛又急，裹挾著狂風將窗外依舊茂密的樹木吹得沙沙響的同時也將絲絲寒氣傳遞進來，混合著潮濕的水汽讓人覺得有些陰冷。景瑞在餐廳坐了這一會兒感覺有些涼，下意識的將身體縮緊，抬手揉搓著手臂上裸、露在外的皮膚。
這種動作上的細微變化所傳達的'我有點兒冷'的信息被對面善於觀察的欺詐師準確的捕捉到，祖母綠色的眼睛一轉，仁王笑著開口，“上杉，給你看樣兒東西”，說著起身直奔門口，去取因為忙著擦地而被景瑞隨手放置在玄關矮櫃上的礦泉水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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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看礦泉水幹嘛？'景瑞順著仁王的招呼坐到客廳沙發上，好奇的看著被舉到眼前的白色塑料瓶。透明的液體隨著仁王手部的晃動在瓶中左沖右突不得釋放，留在瓶壁上的部分則彷彿戀戀不捨般的掛在上面不願滑下。
'不是水'，景瑞看著眼前明顯更為粘稠的液體迅速做出判斷，帶著三分疑惑七分不解的看向對面滿臉笑意的仁王，“酒？”
仁王點頭，“挺厲害的嘛，燒酒”，說著向景瑞示意了下，“喝點兒能夠禦寒，怎麼樣，要不要嘗試？”
某些過往的情景劃入腦中，景瑞心下嘆氣的同時搖了搖頭，“不了。”
“餵，不用那麼死板吧？雖說法律規定二十歲之前不能喝酒，不過在家裡稍微嚐一下也沒什麼的。”仁王說著從茶几下面摸出一隻平日喝水用的白瓷茶杯，擰開瓶蓋倒了少半杯進去。酒精的氣味隨著液體的流動迅速擴散，緩緩將兩人重重包圍。
茶杯中由晃動的透明液體折射的燈光零散而明亮，隨著仁王的動作慢慢向景瑞靠近，最終停在距離她面前不到半米的地方。“少喝一點兒應該不會有問題，這樣你就不會覺得冷了。”
仁王的態度很誠懇，看得出確實只想讓她暖和起來而已，只不過景瑞還是無法附和這個提議，“還是不了，我酒量太差。”
仁王聽了一愣，“你喝過？”景瑞怎麼看都是個乖乖女的樣子，他還真的沒想過她此前有過喝酒的經歷。
“恩，以前過節的時候我哥開玩笑給過我一點兒。”景瑞提到這事兒忍不住有些黑線。國一新年的時候景翔和幾個武館裡的師兄弟不知從哪弄來一瓶燒酒，晚上訓練結束後偷偷躲在角落里分著喝，彼時景瑞和謙也都在，被大家慫恿著都嚐了一點兒。一樣的量喝下去後謙也倒沒什麼，景瑞卻在不到十分鐘的時間裡靠著景翔稀里糊塗的進入夢鄉，並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被兄長抱回床上。從此以後，景翔再不敢讓她嘗試任何帶有酒精含量的東西，就連飲料種類的選擇都會多加叮嚀，生怕她一不小心在外面被人佔了便宜。深知自己對酒精反應明顯的自己也不敢大意，對於相關產品更是避之唯恐不及。現在仁王把曾經差點兒讓自己睡死過去的東西明晃晃的遞到眼前，她自然不會明知故犯。
仁王聽後多少也能理解，其實他以前就曾開玩笑騙尚在國小讀四年級的雅言喝過酒，只不過是啤的。
“這點兒都不行？”仁王晃晃杯子，在他看來里面的裝的恐怕連一口都不夠。
“不行。”景瑞搖搖頭，心說這些估計就夠我昏睡到明天早上了。
“那算了”，仁王本來也沒寄希望於平日里恪守規章制度的景瑞會在三言兩語勸說下跟著自己瘋，被拒絕才是情理之中，因此抽回手一仰頭喝光了茶杯裡的酒。
'辣'，仁王用力抿了下嘴唇，臉色隨著嗆人的味道和燒酒帶來的熱度迅速竄紅。抬手又倒了多半杯，還沒拿起來就發覺旁邊的景瑞起身，似乎有意離開。轉過頭去本想說話，一抬眼正看到她臉上掛著'你到底行不行啊'的表情看過來，分明對自己的酒量充滿懷疑。
“別這麼看著我，其實。。。”仁王話說到一半兒的時候只聽'啪'的一聲，視野內瞬時一片黑暗。
'不會這麼被吧？'景瑞無聲的苦了一張臉，心說'難道日光燈們商量好了今天集體罷工嗎？'
'不對'，帶著同樣疑惑的仁王轉頭向客廳一側看了看，還沒有拉上窗簾的玻璃窗外黑漆漆的沒有一絲光線透進來，很顯然附近其它住戶和路燈都遭遇了相同的問題。
“看來是這片兒都停電了”，仁王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普通的陳述句，沒什麼太大的情感波動。
“恩”，景瑞也察覺到此次不同於自己房間的情況，同樣以平穩的聲音回應，邊眨眼睛使視覺適應黑暗的環境邊想著'難道今天不得不早睡？'
短暫的沉默中，仁王聽到景瑞揉搓雙手的聲音，“上杉，你很冷？”
“還好。”景瑞確實覺得手有些涼，不過這些動作更多是出於下意識。
“把手給我吧。”仁王邊說邊站起來，按印像中電燈熄滅前的位置伸出手，在碰到景瑞手臂的時候一把拉住。
“不用。”景瑞說著剛想抬手推阻，就被頭頂悠悠傳來的一個堪稱'鬼哭狼嚎'的聲音弄得一頓。
'這是誰這麼有才？'雖然知道看不見，但景瑞還是習慣性的抬頭向腦中辨識的方向看去，頗有探究一下究竟是誰在這種時候用如此'技巧'詮釋'夜半歌聲'這一詞彙的意思，只不過答案還沒有半點兒頭緒就在走神的瞬間被對面的人一把拉進懷裡。
“是樓上的人在唱歌，別怕。”仁王摟著景瑞低聲說，顯然理會錯了她剛剛動作停頓的原因。
'左邊是沙發，右邊是茶几，上面有裝著酒的茶杯和電腦，前面半米多的地方是手提的電源線'，景瑞被溫暖包圍的同時腦中快速閃過上述畫面，並就'應該把仁王往哪個方向扔才能將損失減少到最低'這個問題進行著精密推算。直到聽見對方那句完全可以充當解釋的安慰性話語才算打消了'讓他去醫院躺上半個月'的'邪惡'意念。'其實他也是好心'，景瑞在認識到這點後決定'留他一命'。
屏住呼吸抬手推推仁王，景瑞有些不自然的低頭避過貼合在臉上的微熱溫度。“我沒害怕，你可以放開了。”
仁王沒理會她的'掙扎'，依舊維持著原有的姿勢，“還冷不冷？”
“不了，你。。。”
急切而不穩的聲音明顯洩露了景瑞此刻尷尬到不行的狀態，黑暗中的仁王很想低下頭看看她的表情，卻在剛剛有所動作、嘴唇撒過她額頭的時候被迫重新仰起頭來——慌亂中景瑞伸出一隻手掌推住他的下顎，並將頭頂在他喉結的位置。
'恩？'仁王一愣，要知道這樣的動作讓她比剛剛更為貼近自己，很有種'投怀送抱'的意思，只可惜他還沒高興夠就發現了景瑞真正的用意——他現在根本低不下頭，對視和KISS什麼的全數成了浮雲（儘管原本也是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見也不一定親得到）。
掃過鎖骨下方的清淺呼吸若有似無，讓仰頭做望天狀的仁王表情瞬間轉為愁苦，'親愛的，你這是誘我犯罪啊。'認識到'一般人吃不到她豆腐'的同時鬱悶於她把這種技巧用在自己身上，仁王下定決心要改變'眼前'被動的狀況。
負責推著仁王下顎的手腕儿被對方環著自己背部的手抓住的時候景瑞很想反手做技巧性的掙脫，卻在發覺那是他的右手時放棄抵抗——她還不想讓他久病未癒又添新傷。不過下一刻她就體會到了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的普遍性真理——頭被仁王用左手捧著臉拉開，前面的努力即刻付諸東流。
“仁王，你幹嘛？快放開。”右側與對方手掌緊貼著的臉頰越來越燙，不想動手又暫時處於被動的景瑞只能藉助於語言來阻止對方越來越明顯的佔便宜行為，事實上效果如何她自己心裡都沒存幾分希望。
溫熱的呼吸緩緩貼近左耳，黑暗中伴隨微癢的觸感傳來的是仁王低沉的聲音，“瑞，我喜歡你。”
“你別。。。”景瑞一驚之下覺得頭腦有些發暈，自覺想要反駁卻被仁王迅速打斷。
“我是說真的”，仁王覺得停電是好事也是壞事——敦促自己把心裡話說出來卻無法將眼中的認真傳遞出去。
正當景瑞不知該如何繼續話題而使氣氛陷入沉默時，放在茶几上的手機忽然響起。急於擺脫眼前混亂局面於是趁著仁王愣神的功夫輕易將右手掙脫出來伸向電話，卻在剛剛摸到拴在上面的手機鏈兒時被仁王的力道帶得摔進右手側的沙發里。
因為距離關係，仁王並沒看清來電人姓名，但難得遇到這麼好的機會他不想又被打斷。急於將景瑞與電話隔開的他利用力量優勢將她往側面帶，卻在景瑞腿彎兒磕到沙發的時候跟著一起倒下去。
突如其來的尷尬姿勢讓兩人都有些無措，直到被帶落在地毯上的手機里傳來說話的聲音——景瑞的手機一直被設定成按任意鍵接聽，剛剛下落之前鍵盤磕到了她的指關節。
“小瑞？”低沉的關西腔男聲響起，總算拉回兩人的思緒。眼見已經開始通話，仁王雖然鬱悶卻也認命的將其撿起來放到景瑞耳邊——她的雙手已經被自己壓在下面。
手機屏幕上的燈光緩緩照亮仁王的臉，對方近在咫尺的距離和'你聽電話，但是最好盡快'的表情讓她忽然有種'我正被劫持'的錯覺，直到忍足第三次喊她的名字她才給予回應。
“我在”，剛剛的劇烈動作讓她有些微喘，景瑞盡量放平聲調以免洩露什麼。
“怎麼半天不說話？”忍足的聲音充滿擔憂和猜測。
“沒什麼，可能是。。。信號不好，我這邊兒在下大雨。”想起當初在光華寺裡給景惠發短信時不停走來走去的情形，景瑞難得腦子活分的挪用了一把，以減少由於走神兒而給忍足帶來的猜疑。
“很大嗎？”忍足似乎接受了這種說法，轉而進入下一個話題，“我已經到家了，東京這邊兒只下了小雨。”
“沒淋到吧？”想起仁王進門時那副慘兮兮的模樣，景瑞適時關心了一下忍足的形象問題。還沒等得到答复，只見停留在上方明目張膽'偷'聽著的仁王忽然挑了挑眉，迅速低頭將嘴唇貼在她側臉上。
景瑞被嚇了一跳，又不敢出聲給予反對意見，只能側了側頭加以躲避。
“還好，雨不大，衣服有點兒濕而已。”忍足顯然無法預料到景瑞此刻的處境，又囑咐加抱怨的說了會兒才結束了這次通話，期間仁王的嘴唇不老實的在她臉上到處遊歷，嚇得她時不時就要屏住呼吸。
“關西人都這麼熱情嗎？只是小學校友都要事無鉅細的了解關心？”逐漸暗淡下去的光線中，仁王的不滿神態清晰映入景瑞眼裡。
'醋缸'，景瑞腦中忽然沒來由的閃過景惠曾經甩給已上任的大姐夫的評語，想笑又覺得不應該，忍了半天才平復住情緒。
生怕錯過她表情的仁王按了下手機，就著再次亮起的屏幕用另一隻手輕掐她的臉，“怎麼不說話？”
“他是我哥。”景瑞秀逗了有段時間的大腦慢慢恢復正常運轉，多少理清思路後給出讓仁王進入呆傻狀態的答案。
'不早說，害我乾著急了半天'，仁王感覺丟人又不好意思直說，鬱悶的盯著她看。
景瑞實在不好在這種尷尬的情況下與他對視，轉不動臉只能轉過眼。“給你兩個選擇，自己坐起來或者去醫院躺兩個月”，她現在無限後悔剛剛的於心不忍，因為以現在的位置關係，自己動手解除窘境的話仁王受傷的概率幾乎是100%。
被'威脅'了的仁王非但沒有悔改的意思反而笑著一點點兒湊近，“你真忍心？”
還沒等景瑞於再次乍起的光線中嘴硬的回話，只聽見電話另一端響起一個帶著絲嚴肅口吻的聲音：“小瑞，你旁邊的是誰？”——景翔電話進來的瞬間仁王按亮手機並造成意外接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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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著曖昧姿勢的景瑞腦中瞬間一片空白，'糟糕，被哥知道了'。睜大眼睛看著上方明顯和她一起愣住的仁王，心裡一個聲音不斷提醒著'不能讓哥知道，否則弄不好他真會被掐死的'。
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的同時，景瑞的大腦飛速旋轉，'電話到底是什麼時候接通的？哥究竟聽到了哪句？或者聽到了多少？他聽到的部分要怎麼解釋？'一連串的問題在她腦中接連閃現。
景瑞並沒有把電話鈴聲設置為靜音，這是她能在忍足電話進來的第一時間發覺的原因，同時也是判斷景翔電話接通時間的關鍵。仁王在掛斷忍足電話之後一共按過兩次手機，既然兩人在景翔說話之前都沒有聽見鈴響，也就是說誤接的操作是他第二次按電話時造成的，這樣景翔就不可能聽到兩人之前有粉紅□彩傾向的對話。
想到這裡景瑞不覺暗暗鬆口氣，心態平穩不少，但另一個問題隨即被搬上檯面——景翔是怎麼知道她旁邊有人的。既然沒有聽到對話，那麼景翔沒理由出口的第一句話就使用這種帶著篤定的嚴肅口吻，如果說他事前知道什麼或者看到什麼那更是胡扯。
“小瑞，說話。”景翔帶著微微怒意的質詢拉回景瑞的思緒，反正猜不到，她決定旁敲側擊的先行探聽。
“哥，怎麼了？”景瑞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裝糊塗。
“你旁邊是誰？”
“我旁邊？”
“不用瞞我，已經聽到了，是誰？”景翔的語氣裡隱隱透著焦急，同時為景瑞提供著'秘密洩露'的原因。
這一代的師兄弟中耳力最好的非景翔莫屬，聽聲辨位是他的拿手技能，以她和仁王此刻過近的距離，被景翔經由呼吸辨認出來不算稀奇，畢竟她和大多數女生一樣呼吸遠比男生清淺。
'原來是因為這個'，終於理清頭緒的同時景瑞也對眼前的狀況倍感無力，'到底該怎麼回答？'她實話實說慣了，所剩不多的那點兒靈活細胞剛剛又全數被用到忍足身上，此刻再讓她於短時間內想出一整套巧妙而圓滿的說辭以平復有向噴火巨龍方向發展的景翔的怒氣實在有些難為她。微微皺眉重複著咬住-放開下唇的細微動作，除了顯露此刻的無措以外實在沒什麼實用性效果。
時間彷彿牛皮糖一樣被不斷拉長，但越來越細的直徑預示著早晚會有斷裂的一刻，儘管知道沉默在這樣的情況下很不可取，但景瑞實在想不出應該說點兒什麼。
正當她以為即將迎來景翔與窗外暴風雨同級別的訓斥時，上方的仁王忽然將電話收到耳邊，迎著景瑞'你瘋了？'的驚訝表情語調輕鬆的接話，“上杉學長嗎？你好，我是景瑞的同學兼鄰居。”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管景翔究竟是通過什麼樣的方法了解到他的存在，目標暴露已經成為既定事實，與其等著被拖出來徹底陷入被動，仁王在初期的震驚過後迅速選擇出其不意來個直面對手。
仁王顯然賭贏了，如此直白的開場讓一直糾結於景瑞的顧左右而言他中的景翔愣了半天，錯愕之後出於禮貌回了句簡單的“你好”，主動權就這樣在不知不覺中易手，甚至沒有追究仁王直呼自家妹妹名字的問題。
“是這樣的，她房間的電燈壞了，我來幫她看看。”仁王繼續以攻為守，簡簡單單一句話，解釋了自己為何大晚上出現在景瑞旁邊的同時也將話題引入設計好的情節之中。
“燈壞了？啊，那真是麻煩你了。”景翔自然不會對施助者惡語相向，相反的，一直以來承擔家中此類工作的他聽說有人在妹妹'有難'時能夠施以援手立時心存感激。
“學長不用客氣，出門在外不容易，互相幫襯著點兒應該的”，仁王滿口'咱都誰跟誰啊，不用這麼見外'的語氣拉起架子和景翔閒聊，還時不時的朝下面的景瑞使'你說對吧'之類的眼色。
景瑞無語的眼看著仁王就這麼和自家兄長越說越投機，大有相見恨晚的架勢。
仁王的交際手腕儿確實可圈可點，不過他這次之所以能夠如此順利的解除危機，也是因為談論的話題恰到好處的滿足了景翔的某些心理——跟在身後十五年的妹妹忽然脫離了自己的保護並遠離自己能力所及的範圍，難免產生種種擔憂和顧慮，一直以來他都很想知道景瑞在關東的生活細節以期判斷她過得好不好，怎奈景瑞素來話少，細節上的東西很少主動提及，他一個大男生又不好婆婆媽媽的問東問西，著實成了憋在心裡吐不出來的難題。於是，暫時抓住了景翔'弱點'的欺詐師同學就這樣邊'欺負'景瑞邊與他輕鬆愜意的拉東扯西，全無半點兒負罪心理。
'仁王雅治你這個大騙子'，被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景瑞驚嘆於他竟然可以將日常諸多事情記得如此清楚並改頭換面傳遞給自家兄長，緩和了景翔怒意的同時還騙得他開心，尤其是後期兄長同學面對他那種'我和你妹妹很熟'的口氣都毫不介意的態度更是讓她徹底昏迷。無法插話又礙於通話中不敢亂動以防景翔聽到什麼的她只得乖乖受制於人，徒勞的憤憤瞪著這只心情極佳的狐狸以解心頭之氣。
“向你問了這麼多，真是打擾了，那個。。。”情緒早已步入快樂向的景翔在談話告一段落的時候禮貌的想要詢問對方的姓名，一直旁聽的景瑞意識到這點後忽然想起離家之前熊二對她說過的那番'師兄師姐們對仁王意見不小'的話（原因見45章），情急之下用力抽出被壓在下面的右手抓住仁王的手腕儿拉過電話。
“哥，我很好，你不用太擔心的。”仁王被她急促的動作弄得一愣，不過也沒說什麼。
“小瑞嫌我話多煩了？那我不說了。聽說你們那裡正在下大雨，燈安好了就早點兒休息吧，記得好好謝謝你這位鄰居。”心情不錯順帶著語調都有些輕快的景翔不忘做最後叮囑，隨口透露出的信息讓景瑞和仁王對視一眼——'他怎麼知道正在下雨？'——默契的對他這番來電挑選的時間產生懷疑——'難道是忍足通風報信？'
“知道了。”景瑞邊回答邊在心裡吐槽，'如果你知道這小子姓甚名誰現在在幹什麼你一定會想從大阪飛奔而來砍了他的。'
收線之後吸取了經驗教訓的仁王二話不說將景瑞的電話一把拍在茶几上，明確拒絕再次被打擾的同時也讓室內重新陷入黑暗。
按住景瑞適才抽出的右手，仁王重新降低身體，嘴唇在景瑞鼻尖兒上逗留的同時開始發洩某些不滿情緒，“連我是誰都不想讓你家裡知道嗎？”
“我哥對你印像不好”，景瑞稍加敘述後言簡意賅的總結出問題核心。
“那看來以後我要好好表現爭犬改過自新'。”仁王了解個中原因後掩飾不住唇邊的笑意——景瑞既然肯幫他，就說明自己很有戲。
“總之你先起來。”景瑞受不了這種近距離的折磨，開始示弱以期解除過分親密的姿勢。
“可以，不過你要先答應我。”感覺有門兒的仁王藉機開條件。
“什麼？”景瑞努力爭取揣著明白裝糊塗，眼前隱隱約約閃過柳生掛著'怨念'表情的臉。
“我喜歡你，是真心的，我要你的答案。”仁王彷如呢喃般輕輕訴說，嘴唇伴隨著一開一合的動作從景瑞的鼻尖兒向右滑到臉頰，然後緩緩向左下方移動，最終停在她的唇邊等待答案。
景瑞被他的動作嚇得抿緊嘴唇不敢亂動半分，因景翔的電話而終止的掙扎再度復甦。
感覺到景瑞被他壓在腰間的左手不老實的亂動，仁王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出言警告，“親愛的，別考驗我。”
半晌過後，語言警告無效的他不得已稍稍欠身，想去抓住那隻讓他氣息不穩的搗亂的手，卻沒想到下一瞬形勢被徹底逆轉。
因為黑暗的關係，景瑞有些叫不准仁王的具體體、位，雖然景惠曾經的某些教誨清晰的在腦海中閃過，她仍然不得不冒著危險自己用手摸索。仁王欠身的動作給了她良好的契機，本著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的原則，她毫不猶豫的以左側腿、手和肩的配合將這個'欺負'她有段時間的傢伙順勢'塞'到了身側沙發和茶几之間的空當中，並在事成之後毫無停滯的一把抓起茶几上的手機，三兩步摸黑跑回臥室，動作之快堪比停電之前。
等到仁王終於從摔得七葷八素的慘況下回過神兒來的時候，耳邊傳來的正是洩露景瑞心慌意亂的大力關門聲。
'果然應該先煮熟了才好，否則跑了哭都來不及'，依舊夾縫中求生存的仁王嘆口氣，眼角眉梢卻有淡淡笑意止不住的泛上來，'都到這種時候了還記得避開我的右手，我倒要看看你能鴕鳥到什麼時候。'
扶著沙發爬起來，仁王盯著景瑞的房門無聲微笑。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柳生的短信不期而至——'雨太大，今晚不回來，你們注意防寒和安全。'
'比呂士，你真是我兄弟，可惜，被她跑掉了。'仁王沖著手機挑眉，卻不知道不遠處紅著張臉扣在床上做糾結狀的景瑞看到同樣內容後欲哭無淚。
'算了，今天不出去了，可是以後要怎麼辦？'心煩意亂的翻過身，景瑞的頭碰到旁邊一個軟綿綿的東西，抬手摸摸，是那隻絨毛狐狸。
'不行，不能想他。'景瑞在碰到玩具的瞬間腦中閃過仁王認真的眼神和微笑的臉，突兀的縮回手蹭到床鋪另一邊。
'柳生，快把你家的狐狸關起來。'腦子越來越亂的景瑞懊惱的縮成一團。
“沒有情況？”相川看著景翔由壞變好的狀態一臉疑惑，要知道他剛剛啊接到忍足小報告的時候可是一副要劈人的架勢。
“沒有，是個幫她修電燈的同學。”景翔抬手翻書，眼看著準備進入複習狀態。
“真難得，小瑞會和男同學這麼熟。”相川直覺什麼地方有點兒不對。
“。。。可能。。。因為是鄰居？”景翔也覺得好像有點兒問題，畢竟就算再熟好像也不會拿過別人電話和人家兄長聊東說西。
“那人叫什麼？”相川怎麼想怎麼不舒服。
“。。。我要問的時候小瑞把電話接過去了。”景翔忽然發覺兩次換人銜接得似乎有些詭異。
“絕對有問題”，相川定性。
“那我告訴侑士繼續加小心”，景翔決定以防萬一。
ss90222twtw60 2021-2-25 09:35
66
清晨的天空彷彿被昨夜那場大雨清洗得通透異常，讓地面毫無保留的接受日光的照射。地表從覆蓋著十幾厘米的積水到眼前的微濕之間只用了不到七個小時時間，充分說明了附近地區排水設施的勤懇和效率。
柳生於清爽的晨風中踏著反射點點日光的水印兒回到家中，一推門正看見仁王坐在沙發上呲牙咧嘴做痛苦狀。
“你怎麼了？”柳生回手關門，實在想像不出僅僅分別不到十二個小時他竟然就變成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沒什麼，昨天晚上停電，不小心摔到了。”仁王搖了搖手中的藥酒，側過身繼續在磕青的地方揉啊揉。
“你最近還真是多災多難。”柳生邊調侃邊伸手拿出一隻茶杯接了些水——剛剛在切原家的早餐他吃鹹了。
坐到仁王對面的沙發里放下喝了一半兒的白水，柳生推推眼鏡仔細觀察著狐狸的傷勢，“你怎麼摔的？竟然會把胯骨磕青。”他剛剛仔細想過了，以仁王的反應神經很難想像會側著倒下摔得這麼結實。
仁王擦藥酒的手一頓，不由在心裡苦笑，'騙你的，有幾個摔在側面的？還不是被她推下去的時候側著身子夾在沙發和茶几中間鬧的？'大概是因為身下舖著地毯，昨天晚上仁王被景瑞推下去的時候並沒覺得摔得有多疼，可一覺醒來腰上的青紫顏色和酸疼觸感還是讓他不得不認清昨晚'自己很激動、景瑞很生氣'的事實。
不過仁王覺得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占到了便宜不說還與某種程度上正面探得了景瑞對他的態度，雖然看不見景瑞的表情著實讓他失望，但一想到黑暗中的某些親暱動作他還是覺得心滿意足。
柳生看著仁王傻裡傻氣的自顧自偷笑徹底無語，心說'這小子不會連帶著頭都被摔壞了吧？'
身後廚房拉門響動，景瑞端著做好的早餐從裡面出來，抬頭看向柳生，“早，可以吃飯了。”
“稍等，我馬上就過去。”仁王抬頭率先笑瞇瞇的朝景瑞擺手。
“啊。。。”眼看著景瑞辛苦起早做的東西，紳士同學實在不好意思將那句翻滾在嘴邊兒的'我在赤也家吃過了'說出來。有些埋怨的轉頭看了仁王一眼，心說'我不是都給你發短信了嗎？你怎麼沒告訴上杉不用帶我的份兒？'
仁王狡黠的朝他眨眨眼，下一刻柳生就知道了這傢伙'明知故犯'的原因所在。
“不好意思仁王同學，今天沒你的份兒。”景瑞背對仁王連看都不看。
'她在生氣？'柳生從兩人簡短的對話中可以感受到景瑞幾乎化為實質的怨氣，忽然對自己不在的十二小時裡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情感到新奇。'你又乾什麼了？把她惹成這樣？不告訴她我吃過早飯就是怕等下連蹭吃的基礎都沒有了吧？'柳生淡笑著瞥了仁王一眼，秉承看戲的心態邊默默觀察邊伸手拿起就近的茶杯仰頭將其中的'白水'一飲而盡。
心不在焉的一口'水'下去，柳生被火辣的口感嗆得表情痛苦滿臉通紅的捂著嘴連聲咳嗽。正在擺放餐具的景瑞聞聲轉頭，看到他少有的狼狽模樣趕過來迅速抽出幾張紙巾塞到他手裡。
“沒事兒吧？”景瑞雖然想不明白平日里舉止優雅的柳生怎麼會被嗆到，但還是幫忙接過他手中的水杯在茶几上放好，然後很快從紳士的問詢中了解到事件的大概。
“雅治，你哪來的酒？”柳生依舊捂著嘴朝景瑞點點頭表示謝意並順路傳遞'我沒什麼'的信息，轉臉詢問心目中的'罪魁禍首'——在他看來，這種東西絕對不會是由'遵紀守法'的景瑞帶回來的。
維持著想放下藥酒瓶向柳生提供支援的動作，仁王眼看著從昨晚過後就拿他當空氣不理不睬的景瑞'關心照顧'自家搭檔，心裡頗不是滋味，做了半天雕像才在柳生的詢問中回神兒。
“買的。”仁王即使在回話的時候雙眼依舊不離已經轉身走回餐桌旁的景瑞，眼中流露出的過於直白的心思讓有心追究他'未成年飲酒'的風紀委員組成員下意識噤聲並於腦中重新組合各種相關信息。
'下雨天、停電、孤男寡女、燒酒、淤青、怨氣。'擅長推理的紳士輕輕將手中用於擦拭的紙巾團好放入桌角下方的垃圾收納筒，禮貌的轉頭朝景瑞的背影說了句“我先回房整理東西”後明智撤退— —風大火急的時候他不想被殃及池魚。
從柳生即將閉合的門縫所形成的視野範圍中眨眨眼遞入一個'搭檔你真是越來越聰明了'的肯定表情，仁王放下剛剛撩起的T卹下擺笑瞇瞇的走到景瑞旁邊低聲控訴，“瑞，你還真不是一般的偏心吶，對比呂士態度那麼好對我卻這麼差。”
發覺狐狸靠近，景瑞向旁邊撤開一步，仍舊專心於手上的工作連頭也不肯抬。
見景瑞不理自己，仁王倒沒什麼挫敗感，再接再厲。“親愛的別不說話，我不是也付出代價了嗎？”狐狸改用哀兵之策，他知道腰上的傷她已經看見了。
“你應得的”，景瑞終於結束沉默轉頭瞪了他一眼，抬手打掉伸向盛放煎蛋碟子的狐狸爪子，做補充發言，“仁王同學請你注意以下兩點：第一，不要亂用稱呼；第二，我只給好人做早餐，色鬼和騙子請自動離開。”
仁王聽後嘴角僵了僵，隨即恢復笑意盎然的神態，“親愛的，我究竟應該說'你果然被比呂士的外表欺騙了'還是'原來你在變相給他發好人卡'？”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比你好太多。”景瑞為發洩心中的鬱結之氣無條件打擊仁王，殊不知此刻站在臥室門邊的柳生聽後渾身一抖，滿頭黑線。'仁王雅治你個臭小子，你昨天晚上到底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了？拜託別拖我下水好不好？'
仁王遭此打擊後瞬間化身憂鬱版小狐，階段性一蹶不振。
都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從陽光狡黠瞬間轉變形象改走深沉憂鬱路線的仁王情鈔失意'卻意外換得了更高的人氣——開始於當天下午，持續兩天的最受歡迎男/女生評選中，以'全新形象'亮相的他超長發揮的第一次在票數上壓過柳生，取得了相關榜單排名第五的佳績——國中時代素來都是柳生的名字在他上面來著。
不過對於仁王而言，這些'成就'在他心中顯然都是浮雲般的存在，三天來景瑞對他的不聞不問外加連那晚成為事發地的沙發都不願再碰一下的態度才是他此刻關注的重點。
事實上除了周一清早的刻意'打擊報復'外，不想無故給柳生帶來麻煩和尷尬的景瑞並沒有再把他搬出來作為打壓仁王的'有力武器'，而是選擇如往常一樣保持沉默少說多做，這讓'解除警報'的紳士一度以為這場突如其來的冷戰有了回暖的跡象，只可惜這樣的假像下一刻就被景瑞刻意迴避與仁王接觸的行為打破，柳生同學在無奈之餘又不想干涉太多，只能放任狐狸繼續糾結'難過'。
仁王的沉寂並沒有持續多久，週三晚飯過後，眼見柳生回房看書的他笑瞇瞇踱到廚房門口。
“親愛的。”仁王最近似乎喜歡上了這個稱呼，只要沒有別人（主要指柳生）在的時候就這麼喊景瑞。
景瑞明顯不習慣這種叫法，眼見狐狸從低迷狀態中恢復，重新掛上一臉詭笑的湊過來她就直覺提高警惕，抬手抓住廚房拉門打算將這只危險動物屏蔽。仁王眼疾手快的一手撐牆用肩膀抵住門框強行卡在門口，導致景瑞計劃破產的同時也變相將她困在裡面。
景瑞眼見趕不走他，乾脆轉過頭去洗洗涮涮也不說話。
表情轉為柔情版，仁王向門內邁了一步，偏頭看她，“如果那個問題現在不好回答，我可以給你充分的思考時間，直到你想清楚並願意告訴我為止，不過，希望你別再這麼無視我，否則我會很難過。”
眼角余光中收斂了玩笑態度的仁王異常認真執著，眼裡流動的情感滿得彷彿快要溢出，不容忽視，這種夾雜著絲絲危險的深沉專注讓景瑞尷尬的別過臉，再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克制不住的耳根開始泛紅。
靜謐中身後的仁王似乎又靠近了些，溫熱的呼吸輕輕吹在垂於臉側的頭髮上，帶來微癢感覺的同時也將呢喃般的話語輕輕送到耳畔，“像平時那樣就好，不要再刻意避開我，可以嗎？”
抿抿嘴唇，景瑞正猶豫著是否應該就這麼達成'諒解備忘錄'以緩和近三天怪異氛圍的時候，仁王忽然直起身子自然而然的拿過她手裡的洗滌劑，“餐具和廚房我收拾，你去休息一會兒吧。”——週一去醫院複查的時候結果不錯，醫生也不反對他做適量運動，只是暫時不要過度用力或打球就可以，眼前這種'小勞動'絕對沒問題。
轉頭看到仁王專心工作的側臉，明暗交接中深刻的線條在透過玻璃窗撒入廚房的暗色夕陽映襯下顯得異常堅定而沉靜，讓景瑞不得不承認這只狐狸的確很能夠吸引他人的視線。
“開始為我著迷了？”仁王笑得一臉得意的看向景瑞，直接導致她前一刻剛剛開始在心中成形的對他的良好印象瞬間灰飛煙滅。
“少自戀。”景瑞刻意斂住笑意板起臉白他一眼轉身出門，扔下'家庭主夫'版狐狸嘴角抽動僵在原地。
67
午休時分，裹挾著秋老虎熱度的陽光鋪天蓋地的灑在校園裡，透過潔淨的玻璃窗照亮朝南房間的大部分地方，只餘屋內不到二分之一的面積可供乘涼。戲劇社社長的'辦公桌'在秋日高溫的威脅下也只得乖乖搬離窗前，暫時被挪動到離門較近的地方。
每年的'最受歡迎男/女生'榜單出爐之後、海源祭開始之前都是戲劇社社長最忙碌的時期，新上任的櫻井也不例外。因為按照慣例，他需要選定作為海源祭壓軸大戲的舞台劇劇本，並將其中的角色依據重要程度進行排序，再將榜單上的男女生一一對號然後整合人員加以指導，最終為一年一度的海源祭盡可能完美的獻上這齣備受期待的舞台劇。
本來只要選好了劇本，參演人員及分配的角色只要按照規程走就可以，即使偶爾有少數角色由於演員的特型化而需要稍事調整也不需要耗費太多腦細胞，真正的'痛苦'時期要在日後的指導中才會碰到，但今年這次似乎頗為不順。
三年前就曾經以國中部戲劇社社長身份執導過海源祭舞台劇的櫻井算得上經驗豐富，對於劇目的選擇也很有心得，可這次精心挑選詳加改訂的以戰國時代為背景的劇本在這所以歷史悠久著稱的學校中非但沒有得到居多數的男生們的認同，反而差點因為男女演員17比6的嚴重性別失調而被全校師生'公投'否決。
面對男生要求看美女和女生要求均權利的雙重打壓，櫻井不得不做出差點兒吐血的讓步——硬是在原有劇本上強加了三個沒台詞的花瓶路人甲角色用以安撫情緒激動的男男女女。雖然無論在人數上還是戲份上女生依舊是弱勢群體，但基本囊括榜單前十名的人員吸納度總算緩和了同學們的態度，讓自己前期在劇本上所下的心血沒有付諸東流。
劇本危機解除後便是敲定角色人選，這次的角色分配與以往相同，基本都是按照榜單名次對號入座，有變動的只涉及到兩個人——柳生和真田。按照榜單，排名第六的柳生要飾演一位將軍，而第十二的真田所承擔的是一個不太重要文臣角色。鑑於形象與角色間反差太大，柳生首先提出互換的意見，並得到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男生們的讚同和認可，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好不容易走上正軌的舞台劇排演之路由這個小小的變動再次引發出一連串波瀾。
隔著一張堆滿用彩色水筆勾畫得密密麻麻的紙張的辦公桌，男女生相視微笑，氣氛融洽和諧。
“這次無法參演我也很遺憾，給櫻井學弟填麻煩啦。”白皮膚大眼睛，別著一枚代表三年級生身份領章的女生態度謙和的向桌對面男生點頭致歉。
“哪兒的話，谷田學姐真是太客氣了，既然醫生建議學姐多休息，那還是要以身體為重，快點兒好起來才是最主要的。”留著微捲長發的男生笑得一臉親切。
“恩，謝謝學弟，那我先走了。”眼見目的達到的女生不再多留，緩緩起身，向對面跟隨她的動作站起來的櫻井微笑致意，轉身點著腳慢慢挪出門。
男生繞過桌子送到門邊，恭恭敬敬的行禮並說了聲“學姐慢走”，直到對方與同來的另一位學姐的背影雙雙消失在走廊轉角才回身關門。
換下剛剛不得不硬堆起來的笑意，櫻井表情苦悶的走回桌邊，視線掃過擺放在桌子左上角的'最受歡迎男/女生榜單'，心情越發煩躁。儘管剛收到'前兩天體育課崴了腳，醫生建議多休息'這樣的理由，但櫻井敢拍著胸脯打包票，女生榜排名第六的谷田棄演的真正原因絕不是那點兒小傷，而是對所飾角色和配戲人員的不滿——只有三次出場機會、台詞加在一起不到五個短句且需要與真田演對手戲的將軍夫人一角顯然無法迎合她的喜好。
事實上柳生和真田互換之後谷田就曾經暗中表示過是自己是否也可以調換角色，哪怕是去飾演露臉機會多但全無半句台詞的花瓶傭人也好。櫻井想著也許是身為三年級的學姐與一年級學弟配戲感覺不良，所以暗示過她如果榜單排名七、八、九，此次飾演路人甲的三位學妹中有人願意的話也不是不可以考慮。不過以剛剛谷田的做法來看，顯然是沒人願意去對那位網球皇帝的黑臉。
抬手用力抓了抓頗有藝術家風範的頭髮，苦悶無果的櫻井最終在一聲無奈的長嘆中結束了對髮絲們的虐待，轉而伸手拿起了那份榜單。因為形像上的高度相似，櫻井從來就沒想過要讓真田和柳生再換回去，眼見谷田'理由充分'的主動'讓賢'，他也只能寄希望於排在後面的同學不要再給他繼續製造'麻煩'。
視線掃過女生榜第十名後面的名字，櫻井痛苦的以手摀臉——同級不同班的三井悅子他三年前就曾經接觸過，對於這位財團千金小姐會突發奇想的接手這個'不討喜'的角色他幾乎不抱任何希望。
一想到作為人氣節目的海源祭舞台劇在自己執導的這年很可能面臨先後有人棄演和拒演的悲慘局面，櫻井就覺得實在有些顏面無光。拋開對事件負有不可推卸責任的真田不說，這樣的結果怎麼看也是對他作為戲劇社社長能力的變相否定，讓他難免心生不快。
皺皺眉目光繼續下移，看到上杉景瑞四個字的時候櫻井眼前一亮。雖然日常接觸不多，不過這位與他同在社團聯合會的學妹他還是認識的，印像中是個溫和少言恭謹有禮的人。'這個有門兒'，想到景瑞與幸村同班，櫻井略作思考後笑容立現，曲起左手食指在景瑞的名字上彈了一下，轉手將名單往桌子上一堆打印紙中一撇，回身出門先奔向二年組樓層。
“男生就喜歡臉漂亮的”，雙手按住平攤在宇智桌面上出爐不到兩天的榜單，木村猶自對著第八名後面秋山的名字發表不滿意見。
“外加身材好的”，左手支在桌面上拖著側臉的宇智加以補充，頗有與木村遙相呼應的意思。
側坐在椅子上右手搭住宇智書桌回頭看的景瑞因為實在無法由名字想起榜單前方大部分人的臉，點點頭保持沉默，棄權此次發言。
事實上自從昨天一大早榜單被登載在校報上廣為發布後，木村已經就秋山的名次數度表達過不解和不滿態度，景瑞和宇智有理由相信算不得小心眼兒的她會在這個中午繼續這一話題純粹是受了'秋山進入舞台劇演員名單'一事的刺激。
“就是就是，被他們這麼一選，我難免要在舞台劇上再看到她那張臉，真讓人鬱悶。”木村嘟嘟嘴，抬起右手一把拉住景瑞的胳膊搖啊搖，“親愛的，怎麼就有她沒你呢？”景瑞心知自己第十一的名次多少也要對木村持續怨念的形成負有一定責任，只可惜這種東西於她而言屬不可控範圍，除了表示無奈以外也給不出更好的安慰。
眼見景瑞不知道該說什麼，宇智好心幫她解圍，“其實也沒什麼的，聽說她出演的是一個類似背景牆的花瓶女傭角色，你就當她不存在好了，眼不見心不煩。”
木村倒是好哄，聽了這話迅速從怨念狀態中脫身，高高興興接了句“那倒是”，看得另兩人暗笑不已，宇智更是開口調侃木村的'沒心沒肺'。正當三人有說有笑的時候，門口某人的一段話拉過教室內眾人的視線。
“藤井，你們班上杉。。。啊，你在啊，正好，找的就是你。”櫻井走到1年E組門口的時候剛好看到同在戲劇社的學弟藤井，正想著問問他景瑞在不在就一眼看見她正側坐在窗邊座位上和人聊天，於是立刻掉轉目標，邊說邊拍拍身旁的藤井示意他'沒你什麼事兒了'，然後繞過這位還沒反應過來的學弟大大方方的走進教室裡。
“櫻井學長”，景瑞規規矩矩的站起來行禮，同時疑惑於這位平日里一共沒說過十句話的人怎麼會來找自己。
櫻井隔著好幾步就朝她擺手，“不用客氣”，走近以後臉朝教室後方直接抬腿跨坐在景瑞前面木村的椅子上。
“這位學妹，是你的地方？”眼見木村盯著他看，櫻井指指自己坐著的位置，向它可能的主人徵求意見。“借我坐坐怎麼樣？我和上杉聊會兒。”
“啊。。。學長請便。”木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謝了啊”，櫻井朝木村笑著揚了下頭，抬手向依舊站在原地不明所以的景瑞做了個向下的手勢，“上杉，別站著，坐。”
景瑞點點頭，在位置上坐好才開口，“櫻井學長找我有事？”她與櫻井算不得熟識，這種時候跑到班級裡來找人，她估計對方肯定是有事。
“上杉你這麼說真讓我傷心，沒有事兒學長我就不能來找你聊聊天嗎？”櫻井頂著一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苦悶表情看向景瑞，倒是把她問得一愣一愣的。
'他這是乾嘛？'景瑞無語，實在想不出這位日常對她態度平淡的學長今天怎麼會忽然擺出一副'大家是熟人'的親熱臉孔跑來找她閒磕牙。'有問題'，景瑞覺得事情大概遠比想像的複雜，心說'千萬不要是什麼難做的就好'。
暗自猜測並提高警惕的景瑞並不知道，此刻坐在對面笑得滿面春風的櫻井內心其實在咬牙。'請不動三年級的學姐和二年級的大小姐，我就不信連一年級的小女生都忽悠不了。'雖然被三井'拒絕'早在預料之中，但對方過於高傲直白的態度還是讓新上任的戲劇社社長'深'受刺激，下定決心要在景瑞這裡結束這鈔選角持久戰'以挽回自己所剩無多的'威嚴'。
68
景瑞臉上意為'你會找我閒聊？'的疑問表情大約真的刺激到了櫻井，讓對方無奈的擺了擺手，結束剛剛的玩笑狀態。“我是找你有事兒”，櫻井無意識的拿起桌子上一塊橡皮握在手裡顛來倒去，接下來的話帶有商量和試探的意思，“長話短說好了，海原祭的舞台劇，上杉有沒有興趣？”
'舞台劇？'景瑞越發疑惑的看向對方。海原祭舞台劇的重要性和選角方式她聽木村和宇智說過，其受歡迎程度也毋庸置疑。今年女生方面演員劃到榜單第九名的事情也有所耳聞，按理說不應該輪到排在第十一的自己。如果沒有特殊原因而冒然接手的話，無疑是個燙手的山芋，惹人非議不說，很可能費力不討好。
'他怎麼會來問我？'考慮到上述因素，景瑞覺得還是先知道下櫻井此來的原因會比較好，否則接受與回絕都會顯得過於草率。
“學長，聽說今年女生角色一共有九個。”景瑞不好直白的問'角色不是劃到第九名嗎？幹嘛來找我？'於是偷換話題的給了個委婉點兒的說法，示意櫻井為眼前的狀況給出解釋。
“啊，是這樣”，櫻井也覺得自己有心急的嫌疑，笑著揚手示意'你別急，聽我說'，“谷田學姐，哦，就是榜單上第六名的那位，她前天體育課扭傷了腳踝，不能參加演出。三井，就是排名第十的那位，海原祭那天還有其它節目，時間上有可能撞車，忙不過來，所以。。。”
看著朝自己笑著挑眉，意思是說'輪也輪到你了'的櫻井，景瑞總算明白個中原因。前有約定俗成，後有兩位棄演的學姐充分的理由，景瑞覺得健康悠閒的自己好像也沒什麼拒絕的可能和必要。不過她還是覺得應該把某些'醜話'說在前頭，畢竟據木村的消息說，這位社長同學對戲劇的熱愛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執導劇目異常嚴厲從不懈怠，為了防止日後毫無經驗的自己把他逼到抓狂，還是應該事先給他打下預防針比較好。正琢磨著話怎麼出口更為合適，對面的人再次率先出聲。
“學妹這次需要出演的是將軍夫人，雖然並非主角，但形象正面，戲份也還可以，再說搭戲演將軍的是幸村他們部的真田同學，總體上看還是個很難得的好角色的，怎麼樣？”櫻井看景瑞遲遲不說話，怕她以為需要填補的是無足輕重的路人甲因而再找出什麼讓他無可奈何的理由來拒絕，於是先拋出多少含點兒水分的誘餌。他這麼說一方面是因為女生大多對於出鏡率和所飾形象的定位比較在意，另一方面是想著幸村與她同班，在社團又是她'上司'，就算不顧忌算不得熟悉的自己，景瑞至少也會賣這位'神之子'一個面子。
櫻井的路子不算錯，只可惜古語有云：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消息不靈的他剛好犯了某些忌諱：前有和真田算不得愉快的幾次接觸，後有近一段時間小範圍內她和幸村關係的風言風語，景瑞聽了他的話反而更顯猶豫。
她越是不說話櫻井心裡就越沒底，稍事思考後，他忽然想起剛剛三井暗示過他的一件事：不想接手的原因之一就是因為懼怕真田，於是調整引導方向，再接再厲。“上杉，真田同學人還是很不錯的，也不像你想像中的那麼不通情理，接觸接觸熟識了以後你就知道了，咱們不能對同學存有偏見是吧？”
'沒有偏見，再說我又不怕他。。。'景瑞雖然不明白櫻井這麼說的原因，但忽然覺得網球部這位副部長同學被人說成這樣貌似有些可憐。
櫻井說這話的時候心情也是很奇特的，要知道能夠佔據男生榜第十二的位置，這本身就證明了真田在女生當中的受歡迎程度，可讓他無比痛心的是，女生們似乎都把這位學弟當做只可遠觀不可接觸的特殊生物，投票的時候挺積極，配戲的時候全跑路，極度不給面子。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並不能夠解決眼前的問題，想著最好趁熱打鐵速戰速決，櫻井乾脆來了個短兵相接，“難道上杉和真田有什麼深仇大恨？”他這話只是隨口說說，意思是既然沒什麼那就答應好了。
聯想到久保前幾天順口胡說的她與真田有仇的話，景瑞多少有些無奈，“沒有，但是學長。。。”後半句醞釀好的'我沒演過舞台劇，完全沒經驗'被下午正式上課前的預備鈴聲淹沒。櫻井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忽然想起他們班下堂是物理實驗課，腦海中飄過那位有'嚴肅無情'之稱的中年男老師的臉，讓此刻置身在秋日艷陽下的他硬是狠狠打了個哆嗦。
“上杉，既然沒有那這事兒就這麼定了啊，我得馬上回去，有什麼問題以後再說。”櫻井一改適才的輕鬆表象，在心魔的驅使下三兩步跑出門外，沖向樓上位於走廊另一側的二年B組，情急之下甚至沒有看到門口處距離近得幾乎與自己擦肩而過的幸村。
剛剛從A組真田處回來，還不明因果的幸村就這麼站在原地扭頭目送櫻井風風火火的背影，直到對方消失在樓梯半層處的轉角才笑著收回視線。
幸村的疑惑並沒有持續多久，剛回到座位前桌的藤井便大致說明了在他看來幸村也應該知道的事件始末。微笑著對景瑞說了句“很期待看到你和真田的合作”，他卻無法將看戲的快樂心情經由這句帶著輕鬆意味的話傳遞給當事人。
意願沒有得到充分錶達就被'強行'丟來的任務砸得頭腦發暈的景瑞只能回以一句客套的“還請多多指教”，心情說不上是喜是悲。
也許這一天對於景瑞而言注定無法平靜，突如其來的當选和由此引發的背後議論還未平息，她就在放學時於校門口不遠的轉角處偶遇仁王雅言，並在對方“能不能請學姐幫個忙”的'懇求'下被扣在原地和他交談了有一段時間。直到日影西斜，雅言提出“天快晚了，我送學姐回家”的建議才後知後覺的想到他會不會是在試探仁王的現住址。
“真的不用麻煩學弟，也不是很遠”，彼時已經與雅言並行走出三條街的景瑞滿臉真誠的拒絕了兩次，總算在雅言說出'剛好順路去看看我哥'之類讓她無法拒絕的理由之前順利脫身，雖然略顯失禮但畢竟沒有讓這次巧合發展成為'被當場抓包'的'慘劇'。
精神略顯疲憊的走回家，推門正看到仁王和柳生站在餐桌旁圍著什麼東西你一句我一句的爭執不下。
“怎麼了？”景瑞有些好奇的看著平攤在桌面上寫著密密麻麻英文字母的說明書。
“煤氣灶好像出了點兒問題，火苗不太穩定，總感覺像是被什麼風吹著。”仁王先指指廚房，轉手又指指英文版使用指南，“這份是說明書，我們正在研究毛病到底出在哪。”
景瑞點點頭，“找到原因了嗎？”
“柳生說是風口閥門的問題，但是最近又沒人碰過，我感覺不太像。”仁王說明情況的時候柳生伸手隨意翻了兩下說明書，看起來對自己的判斷也有些猶豫不定。
“說明書上大致是這麼寫的，要不就先照著上面的方法試著調一下吧。”柳生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堅持最初意見。
仁王和景瑞也拿不出更好的方法，雙雙點頭同意。
“我調閥門，上杉幫忙看著火就好”，仁王邊說邊做。
“我翻譯這個”，三個人中英語最好的柳生一把拿起說明書。
迅速各就各位的景瑞和仁王蹲在煤氣灶旁邊各司其職，柳生則站在仁王身後逐條兒譯讀，配合默契。因為某些專用名詞不熟悉，柳生的翻譯工作相對另兩人而言不算很順利，進入等待狀態的仁王開始抽空兒閒聊。
“聽說櫻井學長中午的時候去找你？”仁王狀似隨意的引出話題。
“恩”，景瑞想著既然他已經聽說櫻井找過自己，那為了什麼也就不需要再提。
'這可惡的惜字如金又來了'，仁王在心裡嘆氣。“那你同意去演真田夫人了？”這話他自打放學聽說這件事兒就很想找個機會問問。
站在後面的柳生從滿眼的'勾勾文'中抬頭看了仁王一眼，邊想著'你急什麼急？她又不會跑了，等會兒再問也不遲，就知道打擾我思路'邊暗地裡抬腳踢了他一下，眼見狐狸僵了僵才滿意的將目光重新投注在說明書上。
'比呂士，你搗什麼亂？'仁王邊在心裡怨念邊盯著景瑞，生怕錯過她臉上的細節變化。
雖然'真田夫人'的稱呼讓她覺得有些彆扭，但就劇目中的人物關係而言景瑞一時也無從反駁，將視線從跳動的火苗轉移到鑲嵌著祖母綠色眼睛的臉上，她給出一個感情、色彩比較中性的回答——“好像是這個角色。”
這樣的說法不遠不近，仁王雖然聽起來覺得還算舒服，但仍然無法滿足他'讓她與真田撇清關係'之類的私心，剛想再說些什麼，倒是景瑞接過話題。
“聽說你姐姐要過生日了。”景瑞覺得他有閒心關心自己的八卦不如先確認下自己該做的事情有沒有什麼問題，她記得剛剛雅言說起這事兒的時候可是提了句“哥準沒準備禮物我不太知道”。
或站或蹲的兩位男士聽了都是一愣，仁王手扒著大理石檯面兒半天才接話，“你怎麼知道的？”
'難道同住的事情家裡已經知道了？'欺詐師同學忽覺涼風習習、'汗流浹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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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遇到你弟弟了，聽他說的。”景瑞看了眼身形僵硬的仁王，開口給出答案。
“雅言？”仁王瞳孔縮了縮，邊琢磨著景瑞的話邊繼續詢問，“你怎麼會見到他？他都跟你說了什麼？”
“在學校門口偶然遇見的，說是來找你問問打算在你姐姐生日那天送什麼，但好像忽然想起你最近不用訓練，說怕你已經回去了，就沒進學校。”景瑞一來覺得仁王詢問自家弟弟的事情無可厚非，二來反觀雅言今天傍晚的種種言行也有些疑慮，於是把事件原因和大致內容盡量說給他聽。
'胡扯'，仁王聽後在心裡暗暗接了一句，雅美每年生日的禮物雅言從來都直接交給他辦理，就沒上心過，要說他一夜長大忽然懂得關心雅美或是討她開心那仁王絕對不信。'這小子今天來絕對有鬼'，同一個娘胎出來又一起生活了十幾年，雅言有多少心眼兒仁王還是比較有譜儿的。
“就這些？”仁王顯然在等景瑞的下文，他就不信雅言折騰這麼半天就為告訴景瑞雅美要過生日的事情。
“不止”，景瑞如仁王預料的那樣搖搖頭，“他還讓我幫忙參考下女生會喜歡什麼”。
'拖住閒聊還是拉進感情，這小子想幹什麼？'仁王挑挑眉，估計著這也不是雅言的目的，於是擺出一副'然後呢？'和'我在聽'的表情，等著景瑞繼續。
景瑞接下來的聲音中帶著點兒猜測的遲疑，“最後說天黑不安全，要送我回來”。
'果然，這才是重點'，背對牆壁站在兩人身後的柳生抬頭推推眼鏡，看到仁王眼中寫著和自己所想一樣的答案。
“你沒答應他。”本應是疑問句，仁王卻篤定的將之說成陳述句，語調中暗含的笑意絲絲縷縷的從話語中飄出來，流露著輕鬆和信任——在他看來，景瑞既然面無慌張之色，進門的時候又沒急著和他說，想來也是沒出什麼岔頭兒。
景瑞點點頭，“我拒絕了”，想了想又覺得什麼地方不妥，“你說。。。他會不會懷疑什麼？”
仁王依著對雅言的了解想說'很可能'，但話到嘴邊兒又咽了回去，“沒事兒，有時間我和他談談就知道了”。
“恩”，景瑞想著他倆是親兄弟好說話，也就沒再多言。
拿著說明書的柳生看到談話結束，用空著的手推推仁王的肩，“雅治，你從下往上看，左邊第二個閥門，試著往左擰一下。”
仁王依言將頭伸到檯面底下臉朝上，抬手轉了轉，就著的彆扭姿勢問景瑞，“現在火怎麼樣？”
“還是偏，看不出變化。”景瑞雙眼早從仁王的方向調轉回來緊盯著火苗。
“比呂士，你確定是這個？不會看錯了吧？”仁王的聲音從下方悶悶傳來，帶著掩飾不住的調笑意味。
“不會有錯，我看是你用的力氣太小了，別弄得像是三天沒吃飯一樣。”柳生顯然不滿仁王對他英語水平的質疑，邊說邊在他小腿上象徵性的一踢。
景瑞扭頭將兩人的言行動作盡收眼底，回想起仁王早先提過的'他和柳生根本沒什麼'的話，不由在心底反擊，'這分明就是在打情罵俏嘛，怎麼可能沒JQ？'再想起最近幾日在腦海中迴旋著的雨夜黑暗中的告白，不由瞥了姿勢奇怪的狐狸一眼，心說'騙子果然不可信。'
人多力量大，十分鐘後煤氣灶一切恢復正常。仁王似乎忙得忘了景瑞和真田搭戲的事兒，總之當晚並沒再提。同一屋簷下如常生活著的三人不知道的是，一個即將讓全校為之'震驚'的故事此刻正在這座城市某個房間不甚明亮的燈光下於一個油光鋥亮的頭部中緩緩成形。
週五上午第二節E班是歷史，由於課程進入'戰國時代'，男生居多的班級中大多數人一掃往日課上昏昏欲睡的萎靡狀態，雙眼放光'群情激奮'，就連女生中也有不少人等著聽各自心中的'偶像們'曾經的豐功偉績，注意力甚為集中。任課的矮個子中年男老師也算不負眾望，講得口沫橫飛語調激昂，看得出對這段歷史也很是傾注了一番心血並有強烈的願望和年輕人一起分享。
因為家中武館裡不少師兄弟對於戰國歷史都有著一種近乎偏執的熱愛，因此老師今天教授的內容景瑞以前大多聽過，雖不新鮮但難得日常課講得平平的石川能有如此扣人心弦的情節編排和抑揚頓挫的語氣，倒也能夠勾起她當成故事聽下去的慾望。
左手支在桌子上以掌撐住側臉，被暖洋洋的太陽烘烤著背部的景瑞就這樣悠閒的聽台上人將那些爛熟於心的過往娓娓道來，頗為悠閒快樂，只不過課程進入後半段兒，她隱隱覺得似乎變了風向。
“川中島合戰中，數第四次會戰最為慘烈，堪稱勢均力敵的上杉軍和武田軍盡皆遭受巨大損失。武田家傳說中重要的軍師山本勘助以及信玄的弟弟武田信繁等當世名將大多死於此次會戰，就連武田信玄本人也被上杉謙信砍傷。啊，當然，也有人認為砍傷武田信玄的其實是上杉謙信的影武士，不過這個是小問題哈。總之，這次會戰武田方面損兵折將，上杉軍卒也是死傷慘重，雙方心中必然互生憎恨。但是無論如何，這些都是四百多年前的事情了，事易時移，再深的怨恨也該消了，是吧？”石川說道後面這句微微轉頭，笑看景瑞。
景瑞被他突如其來的注視和問題弄得措手不及，眼看著班級同學們的目光都隨著石川意有所指的語言和動作刷刷刷的投向自己，只得僵硬的緩緩坐正並在微不可見的點頭之後垂下眼簾。
'無論打成什麼樣，也是上杉謙信和武田信玄的一段歷史，有沒有恩怨什麼的你幹嘛問我？'景瑞雖然知道石川這麼做恐怕是通過什麼渠道聽到了她和越後上杉家有些關係的傳言，但對於他的這種做法還是不太贊同，畢竟她已經澄清過了，實在沒辦法代真正的上杉後人表態。
石川似乎很滿意景瑞的這個反應，接著興頭兒繼續往下說，“雖然武田與上杉兩家看上去似有不共戴天之仇，但作為世之豪傑，相爭多年的戰國第一兵法家與戰國軍神之間卻也流淌著難得的惺惺相惜之情。當年武田信玄與今川家相爭，今川氏真就提出掐斷內陸國武田家的食鹽供應，這招何其陰毒，而反對這一制裁政策，於危難中向武田家施以援手運送大量鹽資的正是上杉謙信。其實真正說起來，武田信玄與上杉謙信雖然敵對了一輩子，但卻又將對方視為難得的知己。武田信玄死前就曾經叮囑後繼者武田勝賴要與上杉家修好，上杉謙信聽聞武田信玄的死訊後更是'絕音三日'且遣使弔唁，這種亦敵亦友的感情反而比戰國亂世中那些所謂的同盟或虛情假意的朋友來的更為深沉而持久。”
景瑞聽到這裡終究一個沒忍住抬起頭抿緊嘴唇看向講台上的石川，那片被幾縷側發覆蓋卻依然遮掩不住的禿頂此刻正隨著他的動作忽明忽暗的反射著窗外明媚的朝陽，其下一臉迷醉的神態讓她生生打了個激靈，繼而頭上掛滿黑線。
'真的。。。可以嗎？'景瑞在周遭同學們帶著笑意的目光注視下一臉糾結的與滿臉笑意的石川對視，'就這樣在課堂上借授課之名行YY古人之實您確定沒問題？話說回來，就算你想八卦上杉謙信和武田信玄之間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關係那和我有什麼關係？'
面對景瑞彷彿帶著質問的不認同表情，石川恍然未覺的笑了笑回身寫板書，接下來的聲音就如同被悶在胸口一樣顯得越發清晰而厚重，“年輕人吶，總是把愛恨看得太重，恍然不知愛恨其實只在一瞬間。因不著邊際的恨而錯過眼前的愛，實在是會令人惋惜的一大憾事啊。”
景瑞盯著石川同樣油亮卻無法遮掩的後腦勺一臉困惑，實在想不通他這句不著邊際的話又是從何而來，不過她的不解並沒持續太久，因為石川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說出答案。
“其實，上杉家與武田家早在兩人去世之後關係就已經有了很大好轉，上杉謙信的養子，也就是下一任家督上杉景勝的妻子就是武田信玄的女兒，亂世之中幾經波瀾，但兩人的感情依舊堅定不移伉儷情深，這在後代也算是一段佳話。難得後人有秉承前人優良傳統的機會，這樣的大好形勢若是放過，才真是對不起祖宗的殷切期待吧。”
石川掛著幾滴油汗的臉轉過頭來，視線掃過全班，雖然沒有再單獨停留在她的臉上，可景瑞發現班內同學們看向她的目光反而更具深意。不遠處終於有憋笑憋話太過辛苦的同學實在忍不住了在下面小聲悶笑著接話，“上杉和真田果然是天生一對兒，幾百年前定下的緣分吶。”
'真田？關他什麼事兒？'景瑞眼睛看著石川但腦子明顯在走神兒，'真田和武田家能有什麼關係？'
眼見景瑞還是一副沒抓住要點的樣子，右手側的幸村終於在看戲N久之後好心開口，“風林火山”，他低聲說了四個字。
景瑞終於在幸村簡短的提示下恍然大悟——'風林火山'是武田信玄的軍旗，也可以說是他一生用兵為政之道的總結。據說真田的網球訓練和劍道修行也將這四個字作為一種信條或者說理念滲透其中，想來石川所取的正是兩人在這四個字上的共通點。
'老師，以古喻今並不是讓您藉著古人的由頭來八卦眼前的學生吧？您確定如此鼓動學生們戀愛校理事會和家長委員會真的不會反對嗎？今天講川中島會戰您八卦我和真田，那下次講到關原合戰和大阪之陣的時候您是不是還想藉著戰國第一兵真田幸村的名字順路YY一下男網部現任正副部長們？'景瑞明顯帶著控訴意味的表情因為下課鈴聲'不合時宜'的響起並沒有全數落入還在為自己的'發明創造'沉醉不已的石川眼中，讓她有些不滿也有些小郁悶，可她此時還不知道的是，同樣的內容五十分鐘前他已經在真田所在的A組如數講解過一遍，更會在接下來的半天多時間中帶著這個'炸彈'轟遍CDFG四個班，掀起無可挽回的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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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卦的傳播速度與傳播者的身份或者說人脈有著直接關聯，從課間走廊上擦身而過的同學們直線攀升的回頭率到午餐食堂中周圍人的指指點點再到部活時隊員們的詭笑注視，景瑞無可奈何的發覺自己的知名度在一天當中急速攀升了幾十個百分點。
部活結束時以男生榜第十七名的身份同樣躋身演員名單中並光榮的承擔了站崗的無台詞士兵甲角色的錐名拍了拍她的肩，用無比沉痛的聲音和表情向她致以最誠摯的問候，只可惜抽搐的嘴角洩露了他等著看好戲的真實目的。
讓景瑞很意外的是，同住的室友們似乎完全沒有受到這場疾風暴雨的波及——晚間柳生依舊坐在沙發上看他的阿加莎原版小說，間或指點一下盤坐在地抓耳撓腮的學弟的英語；仁王也如往常一樣一手捧著某科的教材另一手握著對應的參考書做預習，一整晚的談話內容都與白天的傳言風馬牛不相及。
'還好'，儘管已經盡量放平心態，但一整個白天視覺和聽覺遭受連番攻擊還是讓景瑞有些消受不起，室友的反應總算讓她可以徹底放鬆下來，心生無限感激。
海原祭的具體時間被定在十月初，細算下來距離眼前只有不到四個星期，為了讓非專業演員們能夠以最好的狀態出場並完成各自'偉大的使命'，櫻井以短信的方式通知所有相關人員在本週六下午進行第一次全體集會，務必做到抓緊時間勤學苦練。
景瑞沿著寬敞的樓梯登上戲劇社所在樓層時距離規定的集合時間還有五分鐘，不遠處明顯是從戲劇社社辦內傳來的此起彼伏說笑聲預示著已有不少人提前抵達。
走到門前不輕不重的敲了兩下作為示意，景瑞握住亮銀色金屬包裹的門把稍稍向前用力，秋日光線隨著門縫的擴大將她眼前照亮的同時，裡面的喧囂戛然而止。
很無奈，很尷尬。
尤其當景瑞抬頭髮現正對門口站著的剛好是'傳說中的真田'，她也只能讓目光與地面進行親密接觸。
雖然看得不大清楚，但'屋內站著的大多是二三年級的學長學姐'這一點毋庸置疑，因此景瑞低頭默不作聲的做無特定目標行禮。還沒等她抬起頭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沉默的困境就被一個熟識的聲音打破。
“親愛的你總算來了”，出雲張開雙臂迅速沖過來一把將她抱住，緩和了屋內氣氛的同時也救無數人於水火——真田的表情很不自然，臉色也很有讓人猜測的空間。
室內很快再度被雜亂的交談聲填滿，背靠在窗台上低著頭的仁王'目送'景瑞被出雲拖至角落處女生們的聚集地後不著痕蹟的收回目光。
“雅緻，你表現得太明顯了。”站在旁邊但臉朝窗外的柳生推了推眼鏡，好心提醒。
“恩？”仁王聲音慵懶，聽上去好像被太陽曬得很是舒服。
“別裝傻，連幸村都在看你。”柳生繼續提供情報。
“不會吧？”仁王低聲輕笑，“比呂士你後腦勺上什麼時候長眼睛了？”他堅信站在這個位置的柳生就算眼角余光能夠捕捉到他的表情也不可能看到幾乎背對著的幸村的。
“因為玻璃。”柳生不急不惱，聲音平穩如初。
“玻璃？”
“他的表情和動作映在玻璃上了。”柳生解惑，仁王無語。
演職人員陸續進門，短短幾分鐘後基本到齊，以至於踩點兒進門的櫻井站在門口硬是愣了一下。“呦，大家很給面子嘛。”眼見著滿滿一屋子人他笑得很是開懷——雖然前期工作幾經波瀾，但第一次集會就有這樣的開篇還是讓他頗感欣慰。
“各位，中午好。”櫻井精神百倍的笑著朝眾人擺擺手，轉頭朝向身後，“把東西發下去吧，一人一份。”
“是。”雙手捧著一疊打印紙的藤井邁步進門，將劇本按人頭髮放下來。
“劇本每人一份，大家先整體看一下，熟悉熟悉，然後將自己部分的台詞通讀幾遍找找感覺。”櫻井伸手在辦公桌面上掃開塊地方坐上去，抓起自己那份標記得五顏六色的劇本圈起來握在手上邊說邊搖，倒是很有些總導演的派頭兒。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櫻井安排下一步工作。“戲份兒和台詞多的那幾位同學和學長，就是幸村、松島學長還有長澤，你們再各自熟悉熟悉，能背下來多少是多少；戲份兒少的同學和學長可以設計下自己的動作；仁王、丸井、小池還有。。。志田學長，你們等下一起對對台詞和動作；演夫妻的那兩對兒，就是岩淵和出雲學姐，還有真田和上杉，你們去角落裡找找感覺。”
'找感覺？找什麼感覺？老夫老妻的嗎？'本來看見志田招手正要往他那邊兒去的仁王嘴角狠狠一抽，下意識停住腳步轉頭去看景瑞和真田。
其實不止仁王對這句話'感冒'，屋裡不少人聽櫻井這麼說都覺得好笑，有人更是藉題發揮開起那四個人的玩笑。
“還用找感覺的？難道有限制級鏡頭？我怎麼沒發現？在哪？你幫我找找。”明顯是在瞎起哄的吉江一把拖住走過身旁的幸村，另一隻手'嘩嘩'的使勁兒翻著手上的劇本兒，大有'在哪在哪我一定要看見'的意思。
被拖住的幸村眼見吉江又跑來故意逗弄真田，笑得一臉無奈。轉過眼，果然見皇帝同學黑著臉站在原地'怒視'吉江，手上的劇本握得快要變了形，卻又只能忍著發作不了。
“色鬼，你以為櫻井是你呢？”隨著一聲略帶不滿的笑責，不遠處的出云三兩步走過來，一手掐腰一手舉起劇本，照著吉江的頭頂就是一拍，雖然薄薄的本子沒多少分量，但那聲'啪'的脆響還是讓吉江配合的笑著縮了縮脖子。
“出雲，禁止暴力。”吉江抬手擋住出雲的手腕儿防止她再打。
眼看局勢因為吉江對自己話的誤讀而險些陷入混亂，社長同學趕快衝過來'勸架'。“出雲學姐，你先和岩淵對戲怎麼樣？吉江學長，你趕快背台詞。”轉頭見景瑞和真田還各自僵在原地，櫻井無可奈何的向兩人招手，“真田，上杉，你們過來，我先說說你倆的第一場戲。”
夜間的和室里四壁昏暗，只有方桌附近範圍內被油燈散發出的點點微光照亮。燈光下，桌側一隻纖細柔軟的手稍稍沾取近處容器中的水後移動到硯台上方。清水順著指尖一滴滴落入黑硯中央，那隻手在桌邊的粗布上略作擦拭後執起一旁的墨棒緩緩研磨幾圈，待墨汁濃稠才將其輕輕放在一旁。
盤腿坐在正位的人一手扶紙一手拿起毛筆，剛要伸向研好的新墨就听到外間敲門聲響起，“主公，石田大人求見。”
桌邊兩人同時抬頭看向門外，坐在主位者開口，“請他到。。。”
“停！”櫻井一聲大吼打斷眼前場景，“停停停停，藤井，去把窗簾兒拉開。”轉回身來朝站在門內暗影裡剛剛出言禀告的人招招手，“小林，你先休息下，等會兒再繼續這個場景。”
藤井在小林席地而坐的同時起身快步跑到窗邊一把拉開厚重的絨質黑色窗簾，秋日艷陽瞬間照亮整個和室房間，坐在遠處牆邊的一群人也因此顯露出來。
屋內眾人皆因過於明亮的陽光而瞇起眼，站在屋子正中間的櫻井更是抬起手來遮擋了半天，適應過來以後才走到桌邊蹲下來用手裡的劇本卷敲敲桌面。
“真田，上杉，我都和你們說過多少次了，對視，要對視，不要像兩個陌生人一樣你不看我我不看你全都目視前方。你們現在演的是夫妻，而且是關係好得慕煞旁人的一對兒，一定要注意在舉手投足間流露出那種相濡以沫的感情來。”櫻井邊說邊在心裡咬牙，他都快要被氣死了。關於兩人間感覺的問題，他從昨天下午第一次集會時就已經抓來兩人耳提面命過一番，還給了他們充分的適應時間，可這二位竟然無比默契的雙雙將他昨天的苦口婆心當成了耳旁風，表演起來沒有任何改觀。
為了能夠讓兩個菜鳥兒更為透徹的理解他的意思，櫻井乾脆掰開餑餑說餡兒的舉例講解，“就比方說剛才，三更半夜即將就寢的時候有家臣覲見，你們的第一反應不要全都直直盯向門口，而是應該先互相對視一眼，明白？”空著的右手拇指和食指象徵性的往一起捏了捏，可憐的社長同學無奈的發現無論是語言提醒還是動作暗示都無法讓眼前的學弟學妹們將視線從自己身上調離，多少有些窩火。
“你們兩個不要全都直勾勾的看我”，櫻井的耐心快要被消磨殆盡，伸手分別在真田和景瑞面前的桌面上敲了敲，說話速度越來越快，“你老婆是上杉，你家男人是真田，你們不看對方一個勁兒的看我做什麼？”
'是她/他才怪。'一直默不作聲的景瑞和真田聽到這裡默契的同時向反方微微側頭，櫻井就這樣在身後眾人低低的笑聲中被晾到一邊兒。
“你們。。。”櫻井越看兩人氣越不打一處來，用手掌'啪'的一聲拍了下桌子，“對視，今天這關過不去你們倆也就不用動地方了。”
“那後面六個分場景呢？”被捉來充任劇務的藤井傻眼，真田和景瑞這段兒因為台詞少，被安排在今天指導名單的第一份兒，眼看後面還有好幾個人的戲份兒要用到這張桌子，他倆要是佔著不動那後面的人怎麼辦？
“等著。”櫻井沒好氣的回頭向身後甩出一句，下一秒繼續盯著兩個'罪魁禍首'看，彷彿誓要做到'不聽話就用眼睛殺死你'。
ss90222twtw60 2021-2-25 0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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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倆現在的樣子像不像咱們社里越野賽后拍的那張照片？”坐在牆邊的人群裡有個聲音笑著說，雖然已經努力壓低音量，但隸屬於新聞社，素有'廣播站'之稱的大嗓門兒柴崎這句話的受眾範圍還是超出了預計中的麻生而傳入了幾乎所有人的耳朵。
“都半年多了還是沒有任何改觀，看來石川老師的話確實是有一定道理的，不過他們就這麼僵著肯定要耽誤後面的排練啦。”秋山側身坐在和室的榻榻米上一邊兒手握成拳輕輕垂著腰側一邊兒笑著說，彷彿不甚在意的就事論事而已。
“不就是看一眼嗎？又不會缺了胳膊少塊肉，幹嘛扭扭捏捏的，還讓這麼多人都陪著他們大眼兒瞪小眼，不會是心裡真有鬼什麼的吧？ ”不同於秋山的含蓄，三年級、素來注重長幼尊卑的黑木畢竟是老字號的學姐兼美女，出口的話更加鋒芒畢露。
“也是，石川老師話裡還暗示過某些人很有發展前景呢，弄不好是真的。”秋山順口接了一句，看起來就和周圍關心八卦的同學們一樣，似乎並沒有太多的用意。
“其實要我說，會不好意思的學弟學妹們還能單純點兒，至少比某些逮著誰都能拋媚眼兒的強多了。真田的為人你也是知道的，我說的沒錯吧？”不遠處的出雲彷彿在和對戲的岩淵談論真田，但話裡所指上心的人都能聽明白。
黑木白了出雲一眼沒再說話，但幾個女生間隱隱約約的火藥味兒害苦了周遭的男同學，大家心有靈犀不點就通的保持沉默，只以眼神和表情做簡單交流，一時間不少人的面部肌肉都得到了充分的鍛煉。
坐在桌邊的景瑞和真田從藤井問話的時候就意識到繼續僵持下去恐怕不妥，又聽到這些雜七雜八的議論，也覺得應該面對問題，'帶著平和的心態邁出具有建設性的偉大步伐'，於是心照不宣的轉回頭直視對方。
五秒、十秒、十五秒。。。對視中的景瑞和真田都在等櫻井的特赦令，可他彷彿想讓兩人補齊前面欠下的部分一樣遲遲不肯出聲，直到牆上掛鐘的秒針走過半圈兒後才有一個聲音笑著插、進來結束這次基本不帶什麼感情的相面。
“櫻井學長，我看差不多了吧？你要是再不說話我怕真田就此風化掉了，那樣網球部會哭的。”仁王笑瞇瞇的往櫻井和景瑞中間的桌角邊一坐，抬起右手勾住社長同學的脖子晃了晃，眼光掃過因自己的到來而各自收回視線的景瑞和真田。
櫻井側頭看了仁王一眼，撇撇嘴顯得不甚滿意。“明明是夫妻對視，眼裡卻毫無感情可言，不。。。”
“一回生兩回熟嘛”，仁王笑著打斷櫻井即將出口的否定措辭，“慢慢會好的，再說上台的時候不是只互視一眼？只要不弄成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下面的觀眾們在那麼短的時間裡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吧。”
櫻井覺得仁王的話也有一定道理，再加上後面確實還有別的事情要做，總算在微微嘆氣後開金口暫時放過景瑞和真田，“這場先到這兒，你們兩個再好好琢磨琢磨，注意情感把握，別弄得像在談判一樣嚴肅啊。尤其是第二個場景，上杉，你需要在基本沒有台詞輔助的情況下單純用表情和動作阻止盛怒的真田揮刀'砍'人，這是突出你們心有靈犀的地方，也是最考驗演技的地方，你多想想。”
交代得差不多的櫻井朝兩人擺擺手，轉頭看向藤井，“下一場景”。
“該我啦”，忽然接到任務的藤井還在'嘩嘩'翻找手上計劃表的時候仁王笑著接話，右手從櫻井脖子上撤下來撐住桌子向景瑞方向靠了靠，抬起左手熟稔的拍拍她的胳膊還朝她眨眨眼，“來來，換人換人，下一場我對真田。”
“第三場是不是岩淵和出雲學姐的？也做準備吧。”櫻井想著仁王他們這場對話多但動作少，估計台詞熟悉的話很快就能走完，直接插話安排後面工作。
景瑞見沒自己什麼事兒，朝眼前兩人點點頭，感謝仁王解圍之餘雙手撐住身下的榻榻米向後挪開地方，可轉過頭去看向牆邊三五成群圍坐的眾人後忽然心中有些犯難——大約是因為男生多的緣故，一直以來幾個女生總是自覺不自覺的聚集在一起，但前有黑木和秋山的'無心之語'，後有出雲為自己和真田說話後出現的詭異氣氛，在出雲跟著岩淵出去排動作的此刻回到那個算不得平靜的小小範圍內似乎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眼看柳生等幾個飾演臣屬的同學陸續各就各位，景瑞身體微轉朝向門口，打算避避風頭暫時撤離，剛要站起來忽然聽到側後方有人叫自己。
“上杉”，幸村笑著朝轉過頭來的景瑞輕揮了下手上的劇本，“有時間嗎？來幫個忙吧？”
幸村找景瑞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兒，無非就是讓她幫忙聽聽自己那組人台詞背誦的熟練和準確情況。
雖然想像得出他這麼做的原因——拖住景瑞幫忙緩解她與黑木和秋山之間若有似無的尷尬，但幾分鐘前的匆匆一瞥還是讓背對幾人的仁王對自家部長那個溫和過頭的微笑和明擺著替某人著想的舉動頗多介懷。五六米的距離和刻意壓低以防打擾到正在排練者的聲音直接導致狐狸同學即使努力豎起兩隻耳朵也聽不清身後的四個人在說在做什麼，這樣的局面讓他忍不住抓心撓肝。本已在精神層面備受煎熬的仁王偏偏應了那句'屋漏偏遭連天雨、行船又遇頂頭風'的老話，神遊天外之際被咬牙切齒的櫻井用手上的'劇本卷兒'在額頂狠狠拍了個正著。
“仁王你給我專心點兒。”本來以為很容易就能走完的一場戲被魂不守舍的狐狸攪了個七葷八素，忍無可忍的櫻井在他第四次出錯的時候終於果斷採取暴力行動。
心中有愧的仁王笑著朝櫻井抬手示意，“不好意思，我一定注意”。
“別弄得像是丟了三魂七魄似的”，櫻井的火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眼看仁王老實認錯，他也不打算過多追究。
仁王攤攤手，半真不假的笑著說“學長你神了，我這魂兒還真是被人給勾跑了，你等我十秒鐘我把他們拽回來。”
“少整怪態” ，一心撲在導演事業上的櫻井沒把仁王這話當真，象徵性的又用'劇本卷兒'在他胳膊上胡亂拍了一下，“這次大家集中註意力，爭取一遍成”。
仁王調整好坐姿集中精力的時候，身後和側前方各飄來一束目光——幸村的那份兒滿含笑意，秋山的部分則略顯意味不明。
後面的幾場戲各有各的問題，櫻井被眾人弄得數度無語，當然其中最讓他抓狂的大概還是景瑞和真田的第二場。儘管此前已經給自己做了多次心理暗示並有了一定的認知準備，可當他看到手持排演用竹刀的真田皺眉怒視眼前出面'攔人'的景瑞時心底里還是忍不住泛起撞牆的衝動。
“真田，你要砍的是不聽勸阻為愛一意孤行的幸村，不是拉架的上杉，不要用惡狠狠的眼光盯著她”，櫻井第N次'苦口婆心'的勸慰發火找錯對象的皇帝同學。“你看幸村的眼神可以是'恨鐵不成鋼'，但是看上杉的時候要從盛怒轉變成為難和盡力冷靜，其中還要帶些溫柔的成分。溫柔，這個你懂吧？”社長同學難得醞釀出的諄諄教誨表情被真田臉上呈現出的'溫柔？真是太鬆懈了'的神態徹底打碎，連帶著一同破滅的還有轉變這位學弟硬派作風的良好願望。
眼見櫻井一副欲哭無淚筋疲力盡的神情，幸村在不遠處滿頭黑線的仁王不斷變幻的目光中出面緩和氣氛，最終換來櫻井語重心長的一句“希望假以時日能夠見到你說的那種效果。”
遵循了慢工出細活兒的原則，這次排演的時間被拉得很長，眾人結束任務三三兩兩結伴走出校園的時候，天色已經微微有些擦黑的趨勢。吉江向著日落的方向望瞭望，轉頭去喊身後不遠處正和景瑞聊天的出雲，“餵，有點兒晚了，一起走吧”。
出雲經他提醒也抬眼向天空快速掃視了一下，“你家遠不遠？一起走吧。”——前半句問的是景瑞，後半句的說話對象轉為吉江。
“她家不是要走右邊兒那條路？”吉江隱約記得景瑞回家的方向與他和出雲大概呈九十度角，並不順路。
“天黑了她自己走不是不安全嗎？”出雲白了吉江一眼，意思是說'這點兒道理你都想不明白？'
吉江笑瞇瞇的拉過出雲，顯然早就想到這點，“哪能讓她自己回去”，邊說邊意有所指的朝真田努努嘴，“真田你說是吧？”
周圍眾人因為吉江的調侃紛紛將含笑的視線轉向真田，弄得他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表情很是尷尬。
真田和幸村回家的方向與吉江剛好相反，和景瑞也不同路。本來天黑男生繞路送女生先回去倒也沒什麼，更何況他也覺得讓女生們自己走夜路很不安全，有意提議男生們分頭'護送'，可'臉皮薄'的皇帝同學本來就已經被同學們連開玩笑再看戲的'折磨'了一下午，現在又被點到頭上，在十幾雙飽含期待目光的眼睛直勾勾的注視下他只剩全身僵硬，語言和動作集體休假。
憋了半天除了臉色越見發黑其它什麼都沒憋出來的時候，仁王笑著'幫他'解圍。
“學長這話有道理，上杉就交給我好了，剛好順路。”狐狸同學無視了旁邊'躍躍欲試'的秋山，目光'自然而然'的掃過出雲和真田，將景瑞往自己身邊拉了一下。
“你們同路？”吉江倒不在乎仁王破壞氣氛，反正他本來也只是想逗逗真田而已，沒打算真讓他去送。
“隔壁鄰居”，仁王一臉'舍我其誰'的表情回話。
“這倒是趕得巧了，那你們注意安全”，作為排演發起者的櫻井眼見著又'解決了一個'，主動開口承擔自己應盡的一份義務，“長澤，你跟我和小林走吧。”
一番自主安排過後，眾人三五成群的走向不同方向，秋山不怎麼高興的收回盯著柳生、仁王和景瑞背影的目光（自動忽略了同行的非網球部眾人），掠過真田時微不可見的狠狠剜了他一眼。
下一刻，秋山臉上迅速掛起優雅的淡笑，邁著輕快而富有彈性的步子緊走兩步接替真田慣常的位置與幸村並肩，態度謙遜的轉頭與討論中的幸村和松島攀談。
被扔在後面的真田皺眉掃她一眼便掉轉視線，倒也沒說什麼，反而是一整個下午幾乎沒說過一句'題外話'的柳趕上一步走到他身邊低頭輕笑，“秋山同學好像對我們部的人大多很感興趣啊，弦一郎怎麼看？”
“毫無意義的遊戲而已”，真田聲音平板的給出如是評價。
72
海源祭上的活動種類豐富多樣，發起者也各不相同，大多數學生這段時間都會奔忙於班級、社團和其它組織形式之間，除非是周末假日，否則櫻井很難再找到將眾人齊聚一堂的機會。雖然有感於這樣的分頭行事對於排演的效果肯定會造成負面影響，但無奈之下他也只得每天揪來零散的幾個人加以指導，以期週六或週日的走場能夠順利些。
景瑞和真田的後兩場戲因為感覺拿捏不到位而被櫻井勒令反省，推到週三，倒是戲份多但因為常年上榜而經驗豐富的仁王的部分被安排在了這週的前兩天。
午休時分，拿著打印版劇本相面半天卻苦思無果的景瑞正一手支頭背對窗外大好的陽光隱隱犯愁，忽然被耳邊一連聲的'啪啪啪'嚇了一跳，抬頭看到木村依舊不停手的用那本薄薄的化學實驗報告敲她的桌子，這才想起來下午第一節是實驗課。
“不要發呆啦，快走快走。”木村笑瞇瞇的催促了兩聲，轉身又去後面拉宇智。
想著'反正也沒什麼頭緒，還是上課重要得多'，景瑞便收起劇本，拿好練習冊和筆，'乖乖'被轉回身的木村'拖著'往實驗樓走。
立海大有專門的實驗樓，按照學科劃分樓層，每科實驗室最少有四大間，足夠容納八個班級的學生同時上課，以便於各個年級之間排課和上課都可以互不干擾。一般情況下，實驗課是兩個同年級的班級共用一個教室一起上，而且每年春、秋兩個學期的課表都要重新排過。九月份開學後，這還是1年E組第一次上化學實驗課，因此當景瑞發覺共同學習的班級由C組變為A組的時候也不算太過意外。
實驗課原則上四個人共用一張實驗台，其組織和地理分配方式也與班級座位無關，因此剛剛木村才會催促她和宇智早早過來爭取搶占一個'有利地形'。
景瑞這組因為木村的積極督促來得算早，挑選的位置比較滿意，唯一讓幾個人多少有些'糾結'的，大概就是前面那張實驗台被後進門的'秋山久保組'佔據。
雙方算得上有恩怨的幾個人互視一圈兒誰都沒說話，倒是景瑞這組的藤井和對方組中另兩個男生好像認識，笑著簡單打了個招呼。
雖然'搭伙'的班級小有變動，但實驗課的規程還是老一套，負責講解的島崎老師佔用前十分鐘對當堂的實驗內容、過程和注意事項做以簡要說明後揮手讓大家自行操作。
小組實驗開始的瞬間往往都是教室裡亂作一團的發起時間點，同學們組器材的組器材、填報告的填報告，也就很少會有人注意到某些被刻意放緩了的小動作。
秋山趁著身後一組人研究實驗順序的空當悄悄將桌子上早已被心急的木村點燃的酒精燈向桌邊挪了挪，眼看著燈下已有近四分之一的部分虛懸在實驗台之外，這才唇邊帶笑的轉回頭。
按照身後一組人目前討論的內容看，等下背對著酒精燈位置的景瑞和木村會一起過到台子這一側稱量實驗所需的藥品，那麼以現在的站位，兩人中的某個也許會在無意間將酒精燈誤碰下來。因為是下午第一堂課的原因，各個實驗台上燈內的酒精都是滿的，玻璃做的燈壁從這樣的高度掉落下來也必定會被摔碎，再加上燈正處於燃燒狀態，後果可大可小，最'差'的情況下，臨近的景瑞和木村的鞋襪也會被混合著碎玻璃的酒精打濕。
'算是個小小的禮物好了，還請笑納。'早已緩緩移動到實驗台可以遮擋的安全位置裡的秋山心不在焉的擺弄著手上的玻璃棒和試管兒，單等旁觀身後隨時可能發生的'意外'。
其實秋山也不確定後續發展情況會不會如自己所設想的那般順利，畢竟'酒精燈被碰掉並打碎'這樣的情節還存在一個機率問題，她動手的時候只是一廂情願的希望事情能夠走上自己心中預期的軌跡以解自己最近積攢的'心頭只恨'，直到側後方一步左右的地方傳來夾雜著緊張和懼怕的驚呼時她才確認事情確實如自己所想的那樣發生了。
'可是這個聲音。。。。？'咋聽喊聲秋山心中暗喜，但下一瞬間又覺得什麼地方好像不對，直到用疑惑不解和探究的表情替換下早已設計好的驚訝和後怕轉過身，秋山眼看著身後接連發生的一系列情節目瞪口呆的立在原地。
久保今天很倒霉。
小組中負責稱量藥品的她本來在找盛放高錳酸鉀的玻璃瓶，卻誤拿了鄰近裝有磷的那個。由於課堂上老師做的那個關於'磷可以在空氣中自然'的實驗給她的印象太過深刻，因此她放下瓶子的時候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彷彿要與這種危險物品保持安全距離，卻不想步子邁大了後背磕到身後景瑞那組的實驗台。
被撞疼的她有些怨念的皺眉轉身瞪了實驗台一眼，結果手上的報告冊不偏不倚的剛好打到了懸放在桌邊的酒精燈上。兩股力量作用下，酒精燈終於不堪'重'力，翻轉著俯沖向地面。
商量好實驗細節的景瑞轉身打算走向台側的時候剛好看到酒精燈離開檯面向下掉落的場景，燈口由黃轉藍的火焰讓她無暇多想，直覺反應的上前一步伸出右手矮身將翻轉著的酒精燈接入手中。
密封性良好的燈體在突來的快速位移中並沒有造成可燃品遺漏，可已經持續燃燒了五分鐘以上的燈口還是將匆忙間不辨上下就出手來接的景瑞燙得眉頭一皺。
手腕儿一翻，將燈託在左手上，景瑞起身的下一個動作就是將那本因被火燎著而被久保慌亂中扔在實驗台上的報告冊拿起來迅速塞入檯面中間凹陷下去的水槽裡——桌面上有開著蓋兒的藥品瓶，她無法預測有明火的情況下會發生什麼樣的連鎖反應。
“後退”，幾乎是在景瑞將報告冊按進水槽的同時一個透著沉穩的聲音響起，本來站在左後方實驗台邊的幸村兩步趕到，邊以言語穩定了早已陷入混亂狀態的木村等人，邊一把將水槽附近幾個盛放著危險藥品的玻璃瓶攬到一邊兒。
因為之前使用過，槽內還有少量積水，報告冊被浸濕後，上面的火焰迅速熄滅。眼看著因濡濕而黏貼在水槽壁上殘缺不全的報告冊再無半點兒危險可言，周圍同學們這才相繼長出口氣放下心來。
景瑞暗中用兩個深呼吸調整狀態，忽然感覺左手一輕，轉頭見是真田。
真田先是默不作聲的拿過'肇事'的酒精燈熟練熄滅，然後將視線轉向景瑞的右手，似乎是習慣性的皺了下眉，“需不需要去醫務室？”
經他提醒，景瑞這才展開手心低頭看了看，紅紅的有些要起泡的趨勢。
“還是應該盡快去處理一下”，這次出聲的是來救場的幸村，說話的對象則是發現問題趕過來的島崎。
'常年'置身實驗室的島崎雖然年輕，但早已見慣風雨，應對這種小場面沉著冷靜，一眼掃過景瑞手上的傷後持贊同態度點頭。想到景瑞是'傷員'，應該找個人跟去也好照應，於是抬頭掃視周圍，剛想在有意請纓的木村和宇智中隨便挑一個，就被幸村的聲音拉回視線，“島崎老師，我跟她去看看吧。”
島崎略顯疑惑的笑著看了幸村一眼，雖然不明前因後果，但難得品學兼優的他主動攬活兒，這個面子他還是會給的。
“也好，那你陪她去吉敷校醫那。”島崎拍拍手環顧四周，“其他同學各歸各位開始實驗，不要再耽擱了，馬上行動。”
“走吧”，幸村比了個手勢讓一直沒說話的景瑞先走，景瑞見已經定下來便沒再猶豫，快步從依舊處於石化中的久保身邊擦肩走過，十秒鐘不到就與幸村一同淡出秋山和同學們的視線。
73
立海大的醫務室既不在教學樓也不在實驗樓，而是設在與實驗樓相鄰的社團資料室樓內。社團活動是學生們意外事故的多發時間段，醫務室位於進樓左手第一間的便利地理位置正是為此而挑選。當然，如此優越的地理環境方便的不只是那些遭受了跌打損傷之痛的學生們，還有校醫吉敷。
吉敷是個全校出名的老煙槍，還不到四十的年紀就已經習慣了煙不離手的生活，但是學校有明文規定，不許在任何教學、教輔及行政樓內吸煙，這直接促使了他經常性借'去衛生間'之名行吸煙之實的行為。
週三下午第一堂課，站在樓門口張望幾眼，估摸著短時間內不會有學生來找他的吉敷雙手插兜握了握打火機和香煙，腳跟兒一轉直奔樓後的矮樹林。
兩分鐘後，當敲門得不到回應的幸村輕推開虛掩的房門面對空無一人的醫務室時，他和景瑞算是同時見證了'煙鬼校醫'的又一次翹班兒。
雖然喜歡時不時的偷溜出去吸煙，但吉敷白天離開的時候除了處方藥專用櫃的櫃門以外從來不鎖其它門，也算為急需的學生們提供了用藥的方便。
幸村和景瑞都不是醫務室的'常客'，吉敷不在的情況下不得不挨個打開藥品櫃的抽屜和玻璃門查找所需。
“你坐下休息，我來就可以了。”幸村笑著攔下有意幫忙的景瑞，轉回身從門口的櫃子挨個兒排查過去。
景瑞因為事發後早早將酒精燈轉移到左手，右手手心處的燙傷並不算重，只要用棉籤、酒精棉和燙傷膏等常用的器具和藥品對傷處做簡單的清潔和處理就可以。幸村的醫療手法相當嫻熟，一套動作下來只用了短短幾分鐘就基本結束'戰鬥'。
抬頭掃了眼門側牆上的掛鐘，幸村一改適才利落的動作，慢悠悠的打開一小卷兒嶄新的薄紗布開始'善後'工作。
仔細的纏過一圈兒又一圈，就連前一圈兒留下的褶皺都會在下一次經過的時候小心壓平，景瑞對幸村突如其來的過分細心很不適應，強烈懷疑他究竟是在救治傷員還是在雕刻一件精美的藝術品。
儘管覺得打斷他善意的幫助很失禮，但景瑞最終還是沒能忍住，在一卷兒紗布已經被用去大半的時候開口，“幸村，好像厚度可以了”。——近一段時間氣溫依舊偏高，如果他把一卷兒紗布都用上的話她實在懷疑傷口會不會被摀出問題。
幸村笑著抬頭看了她一眼，沒說話但點了點頭，可接下來的動作卻看得景瑞相當糾結——不斷重複著調整紗布鬆緊和厚度的動作。
景瑞不算是個性急的人，但幸村如此明顯的'磨洋工'行為還是讓她忍不住心生焦急，稍作思考後她決定再次出聲提醒。
“幸村”，想到對方的認真也是為了自己好，景瑞的聲音和神態與剛剛相比不自覺的多了分小心翼翼，“快到兩點了”。
幸村對景瑞打斷他興致的行為並沒有任何不滿，依舊笑得溫和，但出口的話卻讓她很黑線，“還沒到兩點嗎？時間過得可真慢吶”。
“還有不到十五分鐘下課，再不回去連實驗總結都會趕不上的”，儘管幸村的回答已經隱約透露出了某些信息，但景瑞還是不大相信學習一向認真刻苦的他會如此明目張膽的逃課，於是乾脆把自己的意思挑明。
“唔”，幸村點點頭，將剪裁好的紗布條從景瑞的右手虎口處繞過，在側面打出一個漂亮的蝴蝶結，“趕不上不好嗎？”他端詳了一下自己的傑作，看上去好像還算滿意，“這堂我想逃課”。
景瑞被他的大方誠實弄得一愣一愣的，半天也不知道這話應該怎麼往下接，只得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包紮工作完畢的幸村舒適的向後靠住椅背，神情愜意的笑看景瑞，“我不太喜歡上化學實驗課，那兒的藥品味道總是容易勾起一些不好的回憶”，他頓了一下才繼續，“可能你也聽說了，一年多以前我做過一次手術”。
景瑞經他提醒想起了幾個月前切原那段不算太清楚的敘述，點頭表示確實知道。
“大概是那段病房時光留在心底的陰影還在吧，總之從那以後對化學，尤其是化學實驗課總有些抵觸，這大概也是我化學成績一直不太理想的原因。”幸村笑著娓娓道來，倒也沒有刻意躲避談論的意思。景瑞覺得他對這件事的思維很清晰，態度也很端正，雖然暫時可能還有些放不下，但是並不會給他造成太大的影響。可是。。。
'你確定醫務室的味道會更好些嗎？'景瑞其實很想這麼問，畢竟在她的感受中這裡常年瀰漫的消毒水和剛剛使用過的酒精棉球的味道與實驗室相比更接近醫院，不過她忍住了。
'也許他只是想找一個理由，一個能夠讓他心安理得的逃課的理由'，景瑞如此想，儘管她並不清楚幸村為什麼這麼做。
幸村的逃課大業在兩點零一分的時候被翹班兒歸來的吉敷打斷，最終沒能實現。而長達二十三分鐘的療傷過程則讓兩人自回歸班級時起就成為眾人目光的焦點。賠了報告又遭人怨的久保更是懊惱得想去撓牆，卻全然不知這一切的背後還有站在自己身邊的好友秋山的功勞。
下午兩點十五分，仁王的手機裡接連湧進兩條短信：
“上杉在化學實驗課上被酒精燈燙傷右手，不過問題不大。”——From幸村；
“久保碰掉的酒精燈好像是被人故意移動到實驗台旁邊的，動手腳的人可能是秋山。”——From不知名的號碼。
兩條信息並不連貫，無法將整件事的全貌呈現出來，但仁王還是敏銳的捕捉到了第二條短信想要表達的意思。維持著前一刻的慣常笑容，欺詐師的表情並沒有特別明顯的變化，但在周圍同學注意不到的書桌裡，狐狸握緊了手上的電話。
第二堂課下課後仁王趕到E組教室慰問傷員，不想卻撲了個空——景瑞已經去了田徑社。
'她還真是不懂得裝病'，仁王站在E組門口遙望窗邊那個空蕩蕩的座位笑得有些無奈，卻也沒對問他此來何意的藤井透露什麼，轉而順水推舟的說是來找幸村商量自己訓練量的調整。聽聞此言的幸村笑著看他一眼也不揭穿，邁開步伐和他並肩離開教學樓走去網球部社辦。
自從聽說景瑞受傷以來一個下午也沒能看到她人影的仁王心理面終歸有些放不下，等不到回家再說的他社團活動結束後以“看看真田的自我修煉成果如何”為藉口跟著皇帝同學和幸村一起趕到戲劇社里的臨時排練場，一進門就看到景瑞難得的和服扮相。
大約是為了幫助景瑞和真田找感覺，櫻井也不知從什麼地方摸來幾套夏季浴衣，男女款式都有，此刻被景瑞穿著的正是其中淡粉紫色的那件。
因草草盤起而略顯蓬鬆的髮髻和細微處的褶皺尚未被完全撫平的浴衣雖然透露著裝扮者的匆忙，但這樣的小挾瑕疵'並沒有使仁王眼中的欣賞意味有所下降。從光潔的額頭到白皙的頸項再到筆直的身板兒，仁王的目光從上到下一路走過，直到看見景瑞右手上被包紮成'重傷員'狀的純白色'紗布球'後才忽然想起自己此來的目的。
上前兩步，仁王剛想開口詢問'是不是傷得很重'，就被跟在身後的自家部長搶了先機，導致他在一瞬間強烈懷疑幸村下午發短信給他是不是另有用意。
“上杉，手怎麼樣，感覺好點兒了嗎？”幸村眉宇間隱隱透著點兒擔憂的意思，彷彿景瑞下午的燙傷的確如包紮所顯示的那樣'相當嚴重'。
可景瑞自己是知道實情的，她也知道幫忙做處理的幸村同樣清楚，實在想不出他現在的表情究竟從何而來。再說從離開教室到現在其間間隔只不過短短兩個小時而已，她覺得幸村這話問得透著股怪異，可他又確實是在關心自己，總不好拂他這份好意，於是點點頭說“好多了，謝謝”。
幸村的表情看上去對她這話多少存著些疑慮，盯著她那隻被自己'藝術加工'過的手說，“如果感覺不好不要硬撐，小心耽誤了最佳治療時間，要不然找個時間去醫院檢查下好了。”
'這點兒小傷不需要吧？'景瑞有些犯難的看了看他，還沒等回答，話頭兒就被仁王接過去，“那等下回家的時候順路去醫院看看好了，我跟你一起去。”
憋了半天的仁王終於找到了插話的機會，順勢將後續問題一併收入自己囊中，反正在場的幾個人經過上週末的解散事件大多知道他與景瑞回家時同路。
上前一步拉過景瑞那隻和小饅頭有得拼的右手上下左右仔細看了又看，但礙於紗布包得夠厚，自認視力極佳的仁王還是什麼都沒看出來。
被搶了'工作'的幸村倒沒什麼不良反應，氣定神閒的轉而和櫻井等屋中另外幾人簡單招呼，同時眼角余光迅速掃過正緊盯著景瑞和仁王的秋山——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今天秋山是完全沒有必要出現在這裡的。
'如果不是久保讓你來探看我態度的，那就當我錯怪你好了；但如果你今天來的目的里有這項，那麼還希望你能將剛剛看到的如實轉述。'幸村轉眼看了看依舊詢問著景瑞病情的仁王，對於自己意外引發的這一場景給秋山帶來嚴重不快的事實毫無愧疚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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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在懷疑。
雖然沒能完全看清景瑞燙傷的始末，但因為肇事者是久保，幸村難免要疑心這件事究竟只是表面看上去的偶發還是某些人的別有用心。再結合兩人回到實驗室後久保那飽含怨念和憤恨的表情，幸村覺得有必要通過秋山的轉述來刺激她一下。當然，刺激和警告的目的達到的同時，他並不打算惹毛自家隊伍裡的狐狸。
眼見意思已經傳達得差不多了，幸村按照櫻井的要求隨意拿起一件臨時戲服跟著真田等人一起出去換，不再在秋山身上多放半點兒心思，全心全意等著看真田接下來的這出好戲。
雖然看得出景瑞和真田此前都有按照要求好好準備過，總體動作比先前流暢了很多，但兩人碰到一塊兒難免拘謹，櫻井最最在意的感情把握當然也不到位，練習的效果仍然有待提高。
櫻井當天安排的不止景瑞和真田這一場，後面還有真田和幸村的戲份兒，默念'他們還需要磨練'三遍，社長同學招呼眾人稍作休息然後繼續。
反正閒來無事，出任無台詞衛兵一角的柴崎突發奇想的攛掇秋山來段兒提前預演——作為消息靈通的新聞社成員，秋山有舞蹈節目的事情他早就知道。
秋山先是一愣，表情多少有些不滿他洩露機密，但只維持了一瞬。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她繼而笑著斜眼看了看他，爽快的點頭同意。
能夠先睹為快是一種大眾心理，因此雖然一部分人覺得秋山就這麼答應柴崎有些草率，但也沒有什麼反對的可能，紛紛找了地方或站或坐的等著欣賞。
景瑞在櫻井的瞪視下無奈只得坐在真田旁邊，盡量目視前方，爭取不給自己和對方帶來困擾。
秋山的這支舞起勢並沒有太多特別，但動作綿軟眼神含笑，讓人能夠比較明顯的感覺出一種誘惑的味道。更重要的是，她越跳離仁王越近，幾步之後幾乎是在以他坐著的凳子為圓心起舞，任誰都能看出來她這只舞跳得另有用意。
秋山一隻手搭上仁王椅背的那一刻景瑞快速收回目光，悄悄深吸口氣以緩和胸中憋悶的感覺。眼角余光掃到有學長和同學不時將好奇的目光在她和秋山之間掃來掃去，為了防止尷尬，她將用以舒緩的目標鎖定在面前桌子中央櫻井的那份劇本上。
剛伸出手摸到那疊薄薄的打印紙，視線中就有另一隻手幾乎和她同時按到紙面兒上。景瑞轉頭，發現是坐在她左側皺著眉一臉嚴肅的真田。
真田雖然不太喜歡流行的東西，但還不至於連現代舞都不去看。可秋山此刻的行為動作已經觸及到了他的接受底線，他實在無法說服自己將視線再停留在她身上，尷尬和不贊同之餘隻好將注意力轉移至離自己最近的劇本上。
發現景瑞和自己做出相同的動作，真田轉頭看了她一眼，然後毫不遲疑的將劇本向景瑞的方向推了推，示意她先看。
景瑞見真田收回手後僵坐著眼睛不知道該往哪看，腦中忽然閃過'他和四師兄似乎有點兒像'的想法，摘下打印紙左上角的曲別針將劇本一分為二，自己隨手拿了上半部分，用左手把下半部分又反推到真田的眼皮底下。
真田看到忽然出現的劇本愣了一下，隨即明白景瑞這麼做也是幫他緩解不適狀況，點點頭拿到手上，沒說什麼。
正當資源分配完畢的兩人同時低下頭去打算以學習借鑒為藉口掩飾不想繼續看秋山的事實時，在兩人沒有註意到的前方情況突變——作為秋山舞蹈中心點的仁王忽然離開座位，向景瑞和真田處走來。
“手剛受傷就又拿東西，你還真是不怕疼。”仁王快步悄聲走到景瑞旁邊，彎腰湊過去邊將她拿在右手上的那份上半部分劇本抽走邊輕聲說，看上去生怕打擾到別人，不過此刻屋子裡所有人的目光都'必然'停留在他身上。
景瑞沒想到他會這個時候過來，一時沒接話，接收到大家或猜測或了然或看好戲的眼神後更是覺得有些不自在。稍加留意，眼角余光中的秋山臉色黑得和生氣時的真田有得拼不說，表情簡直堪稱猙獰。
印像中的仁王處事總是圓滑而帶著點兒調笑味道，基本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讓別人感覺下不來台，更何況對方是女生。然而他此刻的做法顯然是把秋山涼在原地並完全無視她的感受和周圍同學們的猜測，這讓景瑞在心情稍寬之後覺得有些陌生和不妥。但她同時也知道了仁王對於某些事情的態度，不好，當然也不想反駁什麼，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兒。
被甩在原地的秋山自從仁王起身後就已停止了所有舞蹈動作，此刻更是撤了繼續跳舞的架勢，雙手扶著仁王剛坐過的那把椅子的靠背，揚頭垂眼頗為傲氣的睨了景瑞一眼後冷著臉對旁邊面露疑問的柴崎說“這支舞暫時排到這裡，後面的還沒定好動作”，一轉身坐在那張椅子上並扭過臉，明明白白的傳達著她的不滿。
作為圍觀群眾、看戲看得熱鬧的櫻井沒想到場面會瞬間冷卻，有些頭疼的盯著仁王，希望他能說點兒什麼挽回下局面。殊不知仁王自從看到下午那條匿名短信起就對秋山抱有強烈的懷疑態度，對於她這種當著景瑞的面兒'陷害'他的行為更是早有不滿，行事根本不可能如櫻井所想。
眼見仁王開始與鄰近的真田和幸村交談，毫無救場之意，櫻井任命的硬著頭皮對秋山的'獻藝'給予適度誇獎，並在得到不冷不熱的幾句簡短回應後不甚在意的招呼眾人重新開始練習。
秋山因為'被冷落'仍然有些負氣，櫻井話音剛落就以'有事'為名示意要走。她本來就沒有練習任務，大家又知道個中原因，自然沒人多說什麼。沒能如願得到網球部、尤其是仁王挽留的秋山越想火越大，一把拉開房門快步離開，前腳走出學校，後腳就從書包裡摸出裝飾精美的手機撥打一個算不上很熟悉的號碼。
戲劇社內，受到'真田和四師兄有些相像'啟發的景瑞回想起兩年多前景翔勸阻與三師兄發生矛盾的相川的場面，依葫蘆畫瓢的在新一輪試演中稍加改動用在了真田身上，沒想到效果竟是出於意料的好。
真田面對景瑞飽含懇切勸慰的表情時態度竟也有所緩和，讓久攻難關不知何時能克的櫻井大大舒了口氣，連聲叨唸“蒼天保佑，你倆總算摸著門兒了”。
大概是回家吃飯的急切讓大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後半段的練習進度比之前快了不少。排演活動結束後，眾人各奔東西。
“你是傷員，我來。”仁王出門前搶在景瑞前面一把拿起她的書包，並將自己書包背帶拉長後斜跨在肩上。
景瑞雖然很想說'我和你一樣，左手還好好的'，但看到仁王一臉'你不能拒絕我的好意'的表情后到底還是嚥下了即將出口的話。
下樓梯時跟在仁王身後的景瑞意外發現書包帶兒在他肩頭呈扭曲狀，想著這樣背起來不舒服，伸手自然的幫他翻過來。
感覺身後有人在拉動背帶的仁王一轉頭正看到景瑞那雙'奔忙'於自己肩頭的手，尤其是還包括那個扎眼的起輔助作用的'白色小饅頭'，笑意一下子從眼底漫上來，心情愉悅的盯著景瑞使勁兒看。
景瑞結束手上動作後抬眼看到仁王的表情囧得很，匆忙縮回手轉開目光，繞過他先行下樓。
仁王笑意更濃的緊緊跟在後面，難得的沒有出言調侃。
回家路上，景瑞經過努力，總算說服仁王不用帶她去醫院重新處理包紮。當然，進門後幸村的'傑作'不出意外的讓柳生頗感震撼，紳士同學還從自己豐富的醫學知識出發嚴禁景瑞在短時間內參與家務勞動，徹底將她排除在廚房大門之外，挽起袖子甘當'家庭婦男'。
“真看不出來，比呂士你果然是上的廳堂下得廚房啊。”閒極無聊的仁王溜達到廚房門口探頭探腦順路調侃。
“那日後誰娶了柳生學長肯定很幸福。”做題也堵不住嘴的切原快言快語的順溜接話，正與閱讀理解糾纏不清的他腦子一時間沒能完全轉過彎兒來，任由熟知的句法用錯對象。
“赤也，你上次作業裡的完形填空錯得太多，飯後相關練習題增加五套。”額角青筋若隱若現的柳生用稍乾爽些的手背代替手指推了推眼鏡，頭都沒回的下達指示。
“我。。。”後知後覺自己說錯話的切原欲哭無淚。
坐在他對面代替柳生暫行監工之職的景瑞從化學書中抬起頭，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在小海帶因她這個眼光而陷入困惑時帶著'切原學弟不可教'的全新認知再度低下頭去，徒留一臉'世界末日即將來臨'的切原獨自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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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呀，表情真是兇惡，小心會被不認識的人當成殺人犯的。”週六午餐過後，休息得差不多了的忍足推開學生會辦公室的門正看到宍戶黑著張臉衝著面前桌子上一本攤開的文件夾咬牙切齒，表情甚為狠辣，忍不住出言調侃。
宍戶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也不接話，撇撇嘴一把將面前的文件夾大力扣合，隨手往桌子上用來放置學園祭專項材料的臨時小書架里胡亂一、插。
“對學園祭的哪個細節有意見嗎？直接和跡部商量不就好了，何必擺出這種表情呢？如果剛剛開門的是個可愛的小女生，那她一定會被你嚇壞的。 ”忍足一邊兒慢悠悠的拿過桌角的紙杯去接咖啡機裡的熱咖啡一邊繼續以言語逗弄宍戶，大有樂此不疲的意思。
按照以往的模式，此刻的宍戶十有八九會用略顯不削的口吻和不滿的語調回給忍足一句類似於“別總把女生掛在嘴邊兒，你這個色狼”之類的'強硬措辭'，但讓忍足意外的是，這次他什麼都沒說，表情反而瞬間變得僵硬，幾秒鐘後，在忍足帶著猜測意味的目光注視下更是不自然的快速偏過頭。
“你。。。”忍足詢問的話剛要出口，宍戶皺眉'騰'的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邁開大步直奔向門外。
“我先去球場做熱身，等下練習賽別輸給我啊。”宍戶看也不看他一眼，依舊略偏著頭大踏步從忍足身邊擦過。
維持著略彎腰接咖啡的動作，忍足扭頭眼看著宍戶風一樣消失在門外，覺得他的背影怎麼看都有種意外被人發現小秘密後落荒而逃的狼狽感。
'他剛才在看什麼？'被宍戶的彆扭徹底引發好奇心的忍足握著溫熱的咖啡走去翻看剛剛那本文件夾，決定自行尋找答案——相比於旁邊擺放整齊的同類物品，被宍戶慌亂中塞入的這本很容易找到。
可隨手翻看了兩頁以後忍足只能無奈作罷——他根本就不知道宍戶剛剛盯著的究竟是其中的哪一頁。
'算了'，忍足嘆口氣將文件夾整齊的歸入書架，臉上只剩下淡淡的不解和茫然。
幾乎在同一時間，景瑞也頂著和忍足基本一樣的表情看向眼前忽然多出來的幾個人，對方刻意追求破舊凌亂感的衣著、大片分佈於肩臂的刺青和身側的機車無一不顯示著'我們就是麻煩的代名詞'。
去學校排演的途中遇到這種事情實在不是什麼讓人愉快的經歷，剛剛意外於路口與景瑞和出雲相遇的黑山顯然也有同感，因此在對方出現的下一刻迅速收斂起尚未成型的傲氣態度，並與另兩人默契的沉默著轉向另一個方向試圖躲避。
但事態的發展並不如三個女生所想，對面幾個男生見三人不加理會，非但沒有就此罷休的意思，反而變本加厲的由言語和口哨挑、逗轉為直接阻攔。
一方執意要走，另一方全力留人，所說的話無非也就是些混合著不滿和不解的質問與帶著強詞奪理的調笑，沒有太多創意。
景瑞這邊兒打頭陣的工作意外的由黑山包攬，她則早在最初就被出雲拉到身後扮演被保護對象的角色。
“排練什麼的能有什麼意思？還是和我們去兜風好了。”對面一頭紅發的高個子男生邊說邊拍了拍機車後座，出口的話雖然還是商量句式，卻已經漸漸有了強硬的味道。
眼看著繼續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出雲在黑山與對方持續言語糾纏的同時悄悄掏出手機，打算報警，卻被這群人的頭頭——左手邊不遠處那個一直沒說話的金色短髮男生出聲阻止：“把手機給我。”
就算對方伸出手來，出雲也不可能乖乖交出東西，反而下意識的將之背到身後。這個頗具自我保護感的動作卻起到了激化對方行動的作用，雙方眼看著陷入僵持。
出雲再打電話已不可能，但她的動作卻意外提醒了不遠處躲藏在自動販賣機後的藤井。
以劇務身份出席下午排演的藤井從沒想過會在去往學校的路上親眼目睹這類'打劫'的全過程，並且這次被人當街'劫色不劫財'的對像還是自己認識的人，甚至包括同班同學。
儘管腦海中也曾經閃現過'跳出去英雄救美'這樣的畫面，可本性膽小怕事，奉行明哲保身原則的他也只能在腦內小劇場中完成這一'偉大的壯舉'，身體力行自然'不可實現'。
不忍心看著同學被人欺負又不敢挺身而出，對於藤井而言是一種痛苦的折磨，就如同當初在山田那冷硬目光的餘威下想幫景瑞又不敢將佐藤的事情告訴幸村、在眾人皆不知情的氛圍中明明看到秋山的小動作卻因沒有證據怕被反說成誣陷而只敢偷偷發短信給仁王一樣。
混亂之中早已急出一身汗的藤井看到出雲打電話的動作時簡直像是見到了救星，匆匆忙忙掏出自己的撥了出去。
將短髮染成金色的千葉垂下目光掃了眼捂著胃部蹲在地上唱'哎呦歌兒'的小野，不滿的皺了皺眉，想著這個紅頭髮的傢伙那麼大的個子竟然被一個看似柔弱的小女生一個肘擊解決，實在有些丟人現眼。
再將目光轉到眼前這個女生身上，千葉不得不承認自己在短短幾分鐘內對她的認識脫離了秋山那種泛泛的描述，有了質的概念和改變。
'看來是塊硬骨頭'，千葉在心中默默給出如此判斷，卻並非完全因為景瑞的身手，還包括她從始至終挺拔的脊背。他看得出三個女生當中真正會兩手兒的只有她而已，可即使在一對四的嚴重不利局面下她仍然能夠冷靜鎮定，倒是讓他不得不刮目相看。
'不是說她是田徑部的嗎？秋山那傢伙搞什麼？'千葉想起秋山此前提供給他的資料裡完全沒有相關信息，心底里有些不滿。不過他也不算特別在意，畢竟身為湘南學園空手道部主力，他還不認為一個女生在武力上能夠威脅到自己。
和千葉有著同樣自信的是名為木下的小個子，體型瘦小動作靈活的他與千葉同校同部，雖然知名度和空手道成績與'色、藝俱全'的千葉不可比，但也是公認的'很有兩把刷子'。眼看著'目標人'還有這種'隱藏版技能'，他有些手癢難耐的想要上前試一試。
發現梳著及肩半長發的小個子躍躍欲試，景瑞有些頭疼又有些無奈，對於單身居住在神奈川的女學生而言，與'道上人'發生摩擦終歸是件吃虧的事情。
開武館作為一種比較'特殊'的職業，與'道上'難免會有些瓜葛。全國幾乎所有的武館和道場都曾經遇到過學員與師門斷絕關係去'入道'或者'道上人'隱瞞身份到武館和道場學藝之類的情況。因此雙方素來奉行各走各道的原則，發生摩擦時盡量選擇隱忍和規避，也有不成文的處理方法。
如果今天的事情發生在大阪，大可說清身份權當誤會，一切問題都好解決，畢竟本來也沒什麼大事兒。但此刻她身在神奈川，即使早就得到準姐夫日吉宏的'金口玉言'，但日吉家畢竟在東京，多強的後盾也是遠水就不了近火，說出來也許會因為地域觀念問題反而起到弄巧成拙的效果。
思前想後，景瑞還是希望能夠低調的'和平解決'。'放倒'大個子已經達到了示威的目的，不想再擴大'恩怨'的她盡量躲閃著小個子的攻擊，但對方和她的心思顯然很不一樣，步步緊逼。
一番靈巧的動作下來卻連景瑞的衣服邊兒都沒碰到，木下心裡開始著急，額角和手心等處慢慢滲出汗來。也許是感覺到胳膊上不舒服，木下在又一次轉身的時候用手抓了一下，卻沒想到這個無心的小動作向景瑞洩露了不小的'天機'。
'畫上去的？'景瑞眼見木下上臂外側的'刺青'因他自己掌心汗水的暈染而變得模糊，有些哭笑不得。
大範圍的刺青很多時候是'道上人'的代名詞，正是因為看到對方與自己年齡相仿卻如此大面積的在□的皮膚上刺著各色怪物，景瑞才會接受對方'我們是附近黑道中人'的說法，進而有瞭如上種種擔憂。想著只有耳聞卻沒有'實踐'經驗的自己險些被這種表面上的東西誆騙，她不得不承認適才的杞人憂天有夠傻。
既然是'假冒偽劣產品'，景瑞自然不用再瞻前顧後，動起手來利索了很多。鑑於穿著裙子不好有太大的動作，她採取剛剛應對大個子的方法，盡量減小動作幅度加重力道，力求一擊解決問題。
小個子捂著腰側趴在機車上的時候，景瑞本想推著出雲和黑山就此離開，卻仍舊未能如願。
“想走？那要先得到我的准許。”千葉出聲阻攔，得到的回應卻並非來自景瑞。
“不放？那得先問我同不同意。”尚穿著一身黑色劍道服的仁王氣喘吁籲的趕到，一把將景瑞拉到自己身邊。
ss90222twtw60 2021-2-25 0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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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劇目需要，網球部訓練過後，正於暫借的劍道部場地學習劍道基本常識和動作的仁王在櫻井接到求救電話的下一秒便奪門而出，狂奔至'案發現場'，因而鑄就瞭如此盛裝的亮相。雖然額角下滑的汗珠和尚不平穩的喘息多少有損其光輝形象，但這身臨時藉來的訓練服還是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迷惑千葉的作用。
對於擅長空手道的千葉而言，一個沒拿竹刀的劍道部成員不足為懼，可如果對方身後還遙遙跟了五六個相同打扮且'凶器'在手的幫手時問題就必然變得不容樂觀。
稍稍比較了一下雙方形勢，千葉雖然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再冒然動作，暗自思量如何能夠既不折損顏面又能夠全身而退，卻沒想到剛才還趴在機車上的木下冷不丁接了話。
“這算什麼口氣，我們老大帶女朋友出去兜風用得著你同意？”
景瑞剛剛下手有些分量，木下雖已緩過來，但額角因疼痛而發的冷汗還在，配上他那窄窄的臉和細小的眼，反而讓人覺得有些可憐巴巴。
木下話音剛落，就見千葉和景瑞一前一後帶著略顯不滿的表情撇了他一眼，額角的汗滴很應景的'啪'的一聲砸到自己手臂上。
仁王聽了這話也轉頭掃了掃他，雖然沒說話，但臉上的表情明顯掛著'胡扯'兩個字，讓木下覺得很沒面子，想著反正已經把千葉拖上了，不怕把謊話往真了說，於是梗了梗脖子決定硬撐。
“餵，白毛兒，你用不著不信，千葉這可不是第一次來找她約會了。”
“不是第一次？”仁王的表情多少有些嘲弄，心說'她什麼情況我還不清楚'？
“那當然”，木下眼睛一轉，決定舉個例子增加自己的可信度，“上週四放學後她可就是被千葉接走的”。
木下一臉'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的表情朝仁王揚了揚下巴，沒在仁王臉上找到猶豫疑惑的表情，卻聽到了旁邊有人帶笑的嘟噥。
“上週四放學後她要是真像你說的被接走了，那和我說了半個小時話還走出三條街的人是誰？總不會是我幻視幻聽，又或者是這個叫千葉的人遐想出來的吧？”
木下本來就在瞎編，此刻更是被這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堵個正著。如果對方和劍道服們一夥兒他還可以來個無理取鬧說是對方刻意狡辯，可他偏偏年紀略小，讓木下有些無可奈何。
仁王轉頭看了看雅言和他身旁表情憤憤又略帶疑惑的切原，儘管不解他們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出現，但也不想馬上深究，轉而藉著他的話擠兌木下，“你確定是上週四？”
仁王表情裡滿是戲弄，被他這麼一問，木下自然不好馬上改口說'大概記錯日子'之類的話，可又覺得就這麼被當眾戳穿臉面全無，惱怒異常。憋得臉色通紅又見千葉因不滿他擅作主張而不搭茬儿，情急之下他忽然伸手想要從仁王身後將景瑞扯過來。
雖然不會空手道，但好在仁王運動神經發達，擋在景瑞前面並將她往身後帶，還險險避開了木下探到衣襟兒前的手。木下一擊不成迅速跟進，另一邊兒恢復活力的小野同樣邁步上前。仁王動作有些狼狽的按住了小野的拳頭卻再無暇顧及木下，眼看著就要吃虧，危急之時真田的一聲大吼和'嘭'的重物落地聲讓形勢瞬間逆轉——小野捂著被真田敲青的手臂向後退時眼睜睜看著木下在'空中'劃過一條不算完美的弧線後被'完美'的放倒。
情急之下從仁王身側探出來用不算熟練的過肩摔借力將木下扔在地上，景瑞在下一刻幾乎毫不猶豫的收回手壓住裙擺後退兩步，以防意外走光。轉眼看到眾人表情各異的靜靜盯著自己，免不了覺得尷尬。
仁王有些鬱悶又有些黑線的盯著她，救人反成被救，讓他忽然覺得自己作為男生有夠丟人，可真要論到習武打架的實力他確實和景瑞相差甚遠，想著她出手也是為了幫自己，心里頓時覺得甜蜜，也就不再介意，轉而笑了笑伸手將她拉到身後，遮擋住眾人或驚異或探究的視線。
“你們是哪個學校的？簡直太胡來了！”真田握刀而立，很有種武士的派頭兒，唬得想要上前拉木下起來的小野硬是頓在原地縮了縮脖子。
倒是一直沒說話的千葉迎著真田的目光說了句“不好意思，我們認錯人了”。
仁王聽得出這不過是千葉示弱卻又想留些面子的托詞，雖然覺得就這麼讓他們走彌補不了三個女生此前受到的驚嚇，但看到景瑞朝自己搖搖頭，又見出雲和黑山神態中安心的成分遠大於憤怒，知道大家都不想把事情弄太僵，加上景瑞非但沒吃虧，還明顯佔了上風，便將溜到嘴邊兒的話又咽了回去。
千葉並沒有站在那裡等真田的回答，說話過後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仁王和景瑞，招呼著另三個同伴跨上機車迅速走遠。
直到此刻看到四個人不甚熟練的駕駛技術，眾人才回想這四個'攔路搶劫'的恐怕並不是想像中的黑道分子，而只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學生。
“還好還好，總算是有驚無險”，因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直站在後面的櫻井見事情解決心中寬慰不少，代表學弟們熱情安慰了一下受驚的三個女生，然後招呼著大家回去練習。
落在隊伍後面的雅言剛要邁步跟上，就听旁邊剛剛卸任部長一職的切原低聲嘟噥了一句“真可惜，如果用的是旋踢該多好”。
回想起景瑞穿的那條長度不及膝蓋的裙子，雅言忽然覺得很黑線，一聲不響的暗中加快步伐，將這位'腦子暫時性進水'的前部長獨自拋棄於身後數米遠的地方。
一行人返回劍道場繼續為排練糾正動作，仁王卻不著急上前，反而轉回身笑看雅言。“今天怎麼忽然想起過來？”
“聽說老哥你今年也參演，抵不住好奇想來看看。”雅言唇角的弧度與仁王不相上下。
“就為了這個？”仁王心說我參演海源祭話劇也不是一年兩年了，還真沒見你來看過排練。
知道這樣的回答不足以說服自家兄長，雅言又加了一條兒，“昨天剛當選的副部長，想來找幸村學長和真田學長取取經”。
仁王聽了挑挑眉，隨意向身後指了指，“今天真田指導劍道，恐怕要很久之後才能和你詳談，用不用我先把他找來？”
“不用麻煩，哥你先去練，我多等會兒也沒關係，還能順路看看。”
“你今天下午沒別的事兒？”
“沒有。”雅言表情很是誠懇。
仁王點點頭，“那你就兼職看堆儿好了”，說著將搭在近旁長凳上自己的外套扯起來一扔，準確無誤的糊上雅言的臉。
雅言沒想到他突然發難，被蓋了個正著，抬手從頭上扒下外套想要喊住仁王和他鬥兩句嘴，卻被手中衣料裡隱隱透出的尖銳感吸引了注意力。抖開衣服里里外外摸了摸，最終在裡懷兜里抽出一張尚還平整的照片。
“是仁王學弟吧？這是誰的照片看得這麼入神？”正當雅言對著照片驚愕得發楞的時候，聽到有人輕聲軟語的和他搭話，轉頭見是久聞其名的秋山。
心思一轉，雅言將手上的照片翻過來在秋山眼前晃了晃，語氣恭敬帶笑的回道：“是我哥和我嫂子的，學姐覺得照得怎麼樣？”
秋山看清照片中的人後氣得牙癢癢，卻又不好當著雅言的面兒發作，頗為僵硬的扯扯嘴角兒，說了句“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先離開下”後轉身大步走遠。
雅言把照片翻過來又看了看，抬頭見仁王並沒注意到他，順手將照片揣進自己的里懷兜儿，還轉手在口袋外面滿意的拍了拍，然後掏出電話撥了出去。
“姐，等你生日那天我有份大禮送你，包你滿意。”
幾乎同一時間，已經出了劍道館的秋山也撥通了手中的電話，剛剛從黑山處探聽來的'不利'消息和雅言的舉動讓她於對方接聽的第一時間便調高了音調兒怒氣沖衝的朝對方抱怨，“你們幾個怎麼就那麼笨？……”
————全文完結———？———偽的———（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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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劍道練習眾人打得頗為快樂，只除了被那些不倫不類動作的動作惹得雙眼冒火的真田。皇帝同學充分發揮了不發威則已一發威驚人的特點，橫眉立劍的列好架勢準備處理這些將劍道視為兒戲的臨時學員，很有一種'就算幸村力保，你們今天也沒得跑'的意思。好在因臨時有事來到神奈川，順路給立海大網球部成員送冰帝學園祭'福利票'的跡部出現，才算將幾乎'遭難'的男同胞們從真田的威壓下解救出來。
與幸村短暫交流後，跡部將景瑞單獨叫到一邊兒，從樺地手上接過兩張與拿給幸村等人一樣的學園祭半折優惠券遞給她。
“侑士那傢伙做哥哥勉強算稱職”，跡部以此作為說明。
景瑞點頭，謝過跡部，將兄長這份兒關心接到手上。
晚間解散時雅言似乎想要繼續前幾日未竟的事業——探聽虛實，被仁王找了個藉口搪塞過去，將他直接從學校趕回家，險險避過自家弟弟的又一次'突擊探查'，卻在到家以後意外發現與景瑞那張合照不翼而飛。
景瑞換過衣服從臥室出來的時候，正好遇到他坐在客廳沙發上急急的東翻西找。
眼見著仁王鬢角掛汗，動作間也有些匆忙，景瑞想著他是不是弄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於是開口問他“需不需要幫忙？”
“啊，沒什麼，就是東西放差了隨便翻翻而已。”仁王停下手上動作笑著回應。
景瑞本來便覺得跑去翻他的東西不大好，聽他這麼說也就不再堅持，轉身想去廚房幫忙。
雖然已經除去紗布，傷口也恢復了不少，但她還是被盡職盡責充任家庭醫生一角的柳生給攆了出來。
正當她轉回身站在客廳裡多少有些無所事事，手機鈴聲響起，顯示幸村來電。
“雅治在嗎？”景瑞接起電話聽到的是這樣一句，多少有些反應不過來。
“。。。在。。。你找他？”她邊講電話邊轉眼去看仁王，剛好狐狸也正瞇著眼睛看她。
“不，我找你。”
'打我電話找我，幹嘛第一句先問他在不在？'景瑞被幸村弄得莫名其妙，從仁王處收回視線。
大約是可以想見她的疑惑，幸村略微停頓後繼續開口，“冰帝學園祭的優惠券，就是今天下午跡部帶過來的那個，兩張你不夠用吧？”
幸村不提還好，這一提景瑞有點兒糾結。她和木村還有宇智早就商量好一起去冰帝看學園祭，如今三個人兩張票，她又不好再去伸手找忍足要，確實有些為難。
“我手上還有一張多餘的，週一早上拿給你好了。”當初景瑞三人商量的時候幸村就坐在旁邊自己的座位上，心裡早就有數兒，此時知道她不會開口，也就不等她回答，直接給出建議。
忍足為景瑞爭取來的待遇與各校網球部部員相同，都是人手兩張優惠券，幸村有張剩餘的也不稀奇，不過景瑞忽然想到下午他和跡部的對話，頓生疑慮。“謝謝，不過你不是要帶你妹妹去嗎？不用了，兩張夠的。”
“唔，沒錯。”幸村爽快承認，換來景瑞滿頭問號。
“不過真田手上還有張。。。你真的不要？”
'感情兒你是拿真田的東西送人情。。。'景瑞覺得有點兒黑線。“真的不用，謝謝。”
“繼我之後真田也被拒絕了嗎？”幸村語調中笑意盎然，顯然是故意調侃，景瑞如以往般無可奈何的沉默以對。
“這樣好了，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隨時來找我，當然，找真田也一樣。那麼，我先掛了。”
“謝謝，再見。”
收好電話轉頭過，景瑞愣了一下，剛剛還坐在沙發上的仁王此刻竟站在身後。
不等她開口，仁王便笑瞇瞇的將她空著的左手拖過來，塞入一樣東西。景瑞低頭，見是一張優惠券。
“這張本來就是留給你的，別人的不要就對了。”仁王邊幫她合緊左手邊繼續說，完全不給她留空檔，附帶著還刻意擺了個做威脅狀的表情， “不許說不要，而且去冰帝的時候必須用這張”。
眼看著仁王的臉在下一瞬又掛上十秒鐘前的笑容，景瑞有些無奈的笑著點頭——既然他堅決幫忙，那自己也沒必要繼續託大，否則到時候真的弄不到第三張優惠券，頭疼的還不是她？
仁王見她收下東西心情很是愉悅，連帶著合照'失踪'的焦慮也去了七七八八，快樂之餘一轉身便鑽進廚房去幫忙。
當然，愉悅中的仁王和回屋收好優惠券的景瑞自然永遠都無法看到此刻懸掛於真田額角上的密密麻麻的黑線。
週一上學後，景瑞將優惠券帶給木村和宇智，被興奮過頭的陽子同學在教室裡好一通摟摟抱抱，換來同學們的調笑數聲。至此以後，木村一有時間便拉著她和宇智一起遐想謀劃，日子倒也過得飛快。
社團活動和話劇排演仍在按部就班的進行，唯一的大變動只發生在自上週六過後便一直不見人影的秋山身上。
週三排演時，櫻井宣布的'秋山的角色由森學姐接手出演'的消息引起眾人一陣不小的議論。彼時不明原因的景瑞被出雲拉到室內一角，得知此次'臨陣換將'的原因是“秋山被學校處分了。”
“因為什麼？”景瑞頗覺意外。
“聽舞蹈社的學妹說，是因為有人給校長寫信，揭發秋山出入酒吧還喝酒跳舞。據說信裡還附上了照片和具體的時間地點，已經被查實了確有此事。”
景瑞聽後總算明白了些——未成年人出入酒吧本就不對，喝酒和跳舞更是不被允許。既然事件屬實，那麼別說處分，就算是被開除恐怕也不為過。
“其實偷偷溜去過酒吧的學生各校都有，咱們學校也絕對不止一個兩個，不過被人曝光的這倒是頭一份。有傳言說她惹了不該惹的人，被人告發是因為對方的報復。學校依據校規，本意是要將她開除，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又變成了現在的處分。”出雲說著搖了搖頭，雖然平日里與秋山算不得和睦，但還是覺得她這次膽子有夠大，點子有夠背。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都沒再評論什麼，再開口時換了話題。
這件事情就此告一段落，直到冰帝學園祭那天的上午才被再次提起。為了方便各校學生參加，冰帝方面將學園祭定在了周六，景瑞正是於冰帝校門口不遠處與木村和宇智會合時從兩人口中聽到了'秋山事件'的下文——她已經於頭一天辦理好轉學手續，去了靜岡縣一所私立高中。
木村會提起她本也是將之當成新鮮的小道消息隨口說說，就勢評點了兩句便拖上景瑞和宇智衝入冰帝那個被各色鮮花、氣球和飾品裝潢得相當誇張卻也不失壯觀美的大門，將秋山連同發生在她身上的種種已知或未知的故事全數拋諸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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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確定？”幾乎在景瑞驚異於冰帝學園祭內容的華麗與豐富的同時，忍足一臉不可置信的盯著宍戶，目光一瞬不瞬，似乎生怕錯過他的任何一個表情。
跡部也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這個無論何時何地都反帶棒球帽、一臉桀驁的隊友，只不過眼中的神情在下一刻迅速被另一種意味取代。
“你真的想好了？如果負責這個遊戲的話，不但要做幕後工作，還要參與分擔一半兒的主持任務的。”
宍戶的牙根兒因為跡部這句話明顯緊了緊，不過依舊堅定的點頭，“一定沒問題，準備工作都已經做好了。”
“你的意見？”跡部朝站在宍戶旁邊的向日揚頭，這個項目原計劃是他負責的。
“我沒意見，不過，宍戶你真的不是發燒了吧？”雖然是第一個知道宍戶超乎尋常舉動的人，可向日直到此刻仍舊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眼睛。
“那就這麼說定了，各項遊戲從中午起按照計劃依次進行，現在再回去確認一下自己負責的部分，盡量保證不要發生任何意外。”跡部比向日爽快得多，既然當事人下了保票，他也就不在多說，轉而進行下一步安排，並將目光掉轉向忍足。
“放心，這次所有的設備都在昨天進行過重新加固，絕對不會出現去年那種事情。”忍足知道去年校際對抗賽末尾發生的'流血'事件讓作為主辦方負責人的跡部很是懊惱，今年特地進行了嚴格的把關。
跡部點頭，不再多說，起身道，“那麼，從現在起各就各位，大家今天就辛苦下吧。”
眾人從跡部的專屬辦公室魚貫而出的時候，忍足忍不住轉頭看向宍戶，他發現這傢伙今天時不時的就會'偷'看他，此刻更是與自己的目光對了個正著，不過下一刻，宍戶便看似心虛的急匆匆偏轉了臉。
心思一轉，抬手推了下眼鏡，低聲喊住即將擦身而過的隊友，忍足用一種非常善解人意的語氣笑著問道，“你會主動要求策劃和主持那檔偽相親節目，還真是讓我意外啊，有什麼想要問的嗎？”
提到相親之類的字眼兒，宍戶少有的沒有撇嘴，甚至還轉回臉神態認真的盯著忍足看，倒把他弄得摸不著頭腦。
忍足用鼓勵的目光看向明顯有話要說的隊友，只不過片刻之後，得來的是對方一句有些不大耐煩的“算了”。
'這是怎麼了？'看著這個彆扭的隊友雙手插兜快速走遠的背影，忍足總有種'什麼地方不太對'的感覺，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最終只得困惑的搖搖頭，先去安排好自己手上的工作。
忍足的困惑其實也沒持續太久，四個小時後，當他從校園廣播中聽到'初戀顫動'遊戲的上場人選時，終於知道了問題究竟出在哪裡。
“幸村和仁王。。。。他們用得著相親嗎？”木村聽到廣播中播報的'初戀顫動'遊戲男嘉賓名單時滿頭黑線。
“五個里面咱們立海大有兩個啊”，宇智的關注點和木村有明顯不同。
“也不知道這名單是怎麼定下的”，木村雙目放光，一臉期待，“要是女生嘉賓裡有我就好了，啊~有幸村大人在，這該是多麼美好浪漫的事情啊。”
景瑞看著她忍不住好笑，搖了搖頭，“這個就不知道了，不過也許真有也說不定。”
“那她恐怕上不了場，會先暈過去的”，宇智打趣木村。
正當三個人隨口說笑的時候，廣播里新鮮出爐的女生嘉賓中竟然出現了一個極度熟悉的名字。
靜默半晌，木村第一個從驚訝帶來的短暫沉默中回過神來。
“喂喂，抽到你了啊，還不快去？”木村興奮的拉著景瑞作勢要走。
不過某當事人對此結果顯然有些不情不願，早沒了剛剛有意看戲的悠閒神態，表情尷尬的賴在凳子上拒絕動身。
“廣播裡念的不是景瑞的名字嗎？可我怎麼感覺要去參加遊戲的是你？”宇智捧著手中的飲料輕笑接話，一句正戳木村軟肋，卻沒能讓她安靜半分。
“還不是她磨蹭著不走嗎？誒呀，快點吧，去晚了多不好？”木村依舊不依不饒的要將景瑞押赴'刑場'。
景瑞心知木村是想看熱鬧，可廣播裡確實念了自己的名字，正所謂拿人手短，既然是帶著全程半折的優惠券進來的，她也不好裝作沒聽見或是人不在，只得依著木村，被她連拖帶拽的拉向遊戲地點。
景瑞到得不算晚也不算早，在臨時抽取的座位上做好，被四周各校同學們飽含興致的目光盯著，更覺尷尬，就連看到幸村和仁王這兩個難得的校友都覺得有些怪怪的。尤其是剛剛一瞥中仁王臉上的笑意，讓她忽然就想起了那個雨夜裡他說的話，更加不自在起來。
又一張座椅被人拉開，一個穿著白色制服襯衫，外面罩著件紅色運動服的男生在正對面坐下，純白色的短髮讓景瑞不由轉眼看了下正和幸村說話的仁王。男生表情中雖然也有些尷尬和無奈，但依舊爽朗的朝景瑞一笑，景瑞也微微點頭還禮，並不說話。
正心不在焉的和幸村說著話的仁王忽然感覺到一束目光，轉頭看過去，是宍戶那張帶著'憤恨'的臉。對方眼中明顯透露出的'看吧，去年你算計我，今年就被我算計來了'的信息讓他覺得有些好笑。
挑起一個大大的笑容朝宍戶眨眨眼，自己臉上輕鬆自在的表情果然換來宍戶一個撇嘴加轉頭。仁王就勢掉轉視線看向安安靜靜坐在座位上眼觀鼻鼻觀心的景瑞，忽然覺得將第二次告白的時間從海源祭提前到冰帝的學園祭也許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事實證明，宍戶確實不是個做主持人的料，進一步說，不是一個做相親節目主持人的料。生硬的串場詞和沈默的過場讓和他搭檔的女生黑線連連。在又一次即將冷場的時候，女主持人不得不將場外互動臨時取消，切入到下一個環節。
“請問，男嘉賓們喜歡什麼樣的女生呢？”女生這邊又有膽大的人舉手提問。
“無所謂”，坐在男生排頭位置，神態有些拽拽的小男生嘟噥了句。
“佔有欲強，喜歡管著我的吧。”景瑞對面的白髮男生接著回答。
“身體健康，樂觀向上的女生。”幸村笑著繼續。
“我喜歡溫和少言，聰明低調的女生。”仁王回答，說話的時候還不忘朝斜對面的景瑞眨眼睛，窘得她趕快轉開視線低頭。
“他果然是變（本）性了。”遠處坐在階梯看台上的柳生忍不住對著身邊的柳吐槽，卻沒聽見柳表態，轉頭去看的時候只見軍師大人也不知從那又摸出了本子和筆，飛快的寫著什麼。
台上坐在男生組排尾位置的人左手攪著頭髮輕飄飄的說出一句“沒什麼特別的，能配得上我的就可以”，換來台上台下一眾男男女女的聯合鄙視。
女主持人見宍戶還是不說話，只得唱獨角戲般的繼續，“那麼，最後一個問題由我來問男嘉賓，如果告白的話，你會對她說什麼呢？”
“沒想過”，拽拽的綠頭髮小男生依舊一副不願回答的樣子。
“這個嘛。。。”白髮男生有些困惑的撓撓頭，“也許會說我離不開你之類的吧”。
“嘛~我大概會說'我很欣賞你的為人和才能，也希望能夠一直陪在你身邊進一步了解，因此我有一個請求，就是希望能夠和你交往。也許你現在還不是很清楚對我是種什麼感情，但只要不是厭煩就好了，從今往後留在我的身邊看著我，然後希望你能夠慢慢喜歡上我。我是真心喜歡你，也希望你能夠好好考慮，不要輕易拒絕我'之類的吧。”幸村面帶微笑侃侃而談，觀眾席上一眾認識不認識的都毫不吝惜的給予一陣掌聲。他說的順溜，讓旁邊的仁王實在無法相信只是臨場的隨口回答，忍不住轉眼上上下下打量他。
幸村倒是不以為意，依舊保持著溫和的笑容，向仁王示意'你繼續'。
仁王轉過臉目不斜視的盯著景瑞，笑著說道，“我可沒有幸村的好口才，不過我會說，'真的很喜歡你，無論是安靜的還是靈動的，無論是快樂的還是生氣的。也許第一次告白會讓你覺得有些倉促，但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又或者可能的將來，裡面的真心不會有絲毫更改'。”
斜對面的景瑞座在座位上直覺身體僵硬臉上發燙，也不敢抬頭。
幸村轉過眼和仁王對視，剛想說點兒什麼，就听坐在仁王另一側的觀月笑道，“聽這口氣，幸村和仁王應該都有女朋友了吧？如果是我的話，會說'我已經分析過了，你不可能不喜歡我，所以，和我交往吧'之類的話。”
在眾人再一次以眼神無聲的鄙視觀月時，沉默已久的宍戶終於發話， “現在請大家通過按鍵選擇心儀的對象”。
燈光驟然黯淡，景瑞盯著面前紅、黃、藍、綠、白五色按鈕有些困窘，不過最終還是從善如流的伸出右手食指，按下了其中之一。。。
忍足站在看台後側的暗影裡，眼看著仁王笑意盎然的拉著一直不敢抬頭的景瑞出門，這才不無感慨的收回視線。
“亮他搞什麼？怎麼把小瑞弄上去了？”忍足的聲音中透著十成十的懊惱。
旁邊向日一臉困惑的反問，“你妹妹不是和幸村在一起嗎？她怎麼選的仁王？而且還是兩人互選？”
“誰說她和幸村在一起了”，忍足頭疼的以手扶額，心說原來那天誤會她和幸村的遠不只自己一個。想起仁王在賽場上的種種手段和欺詐師名號，他忽然覺得也許景瑞和幸村在一起他還能少死點兒腦細胞。
身後一直報臂看戲的跡部忽然接話，“你不跟去看看嗎？”
忍足苦笑著搖搖頭，“我看還是算了，小瑞自己心裡有數。再說如果真看到什麼，我也許會忍不住想揍仁王那傢伙的。”
跡部聽了輕笑，“不知道幸村是不是想的和你一樣。”
向日轉頭看向台下正和真田說話的幸村，跟著嘟噥了一句“他這算不算是失戀了？”
看台上的向日恍然不知的是，幾乎在他說話的同一時間，幸村正笑瞇瞇的以一句“我失戀了”向真田'訴苦'。
真田抬手壓了壓幾乎一直不離頭頂的黑色棒球帽，習慣性保持沉默。
幸村本也沒打算聽到他的'安慰'，正打算去和不遠處的柳及柳生說話，卻意外聽到真田的反問，“幸村你有戀過嗎？”
幸村動作一僵，不可置信的轉頭。
————————正文完結————————
附仁王和景瑞番外一小則：
午後的微風吹得草木沙沙作響，綴滿火紅的楓樹下，一雙人相對而立。
靜默在暖暖的而斑駁的陽光下蔓延，彷彿能將時間延伸到無限。
白髮的男生向前跨進一步，寂靜之色被瞬間打破，下一刻，他將對面的女生摟進懷裡，然後，畫面重歸寧靜。
“現在，能不能告訴我答案？”白髮男生在女生耳邊輕聲詢問。
女生依舊不抬頭也不說話，短暫的停頓後，只是緩緩抬起一雙垂在身側的手，搭在他腰間，輕輕的回抱了一下。
79
九月末的最後一個星期六，充沛的陽光灑滿整個立海大校園，本因無課而應該清靜得很的學校由於一年一度海源祭的到來變得分外熱鬧。往返穿梭於這所百年名校校園各處的學生們少了平日里的規矩莊重，多了分青春的活力熱情，就如同清早的朝陽一樣，點亮了每一個觀者的眼睛。
仁王走在校內的一條林蔭路上，嘴角依舊噙著平日里慣常的微笑，只不過多少帶了絲無奈又期盼的味道。
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堪稱'雙喜臨門'的他大約是心里美得有些過了分，竟然在海源祭這種重要的日子裡將班級活動必須的某些道具忘在家裡，實在是有些煞風景。好在發現得早，要的又不是很急，總算沒有釀成'杯具'。
雖然'身為學生會成員的柳生因工作需要不在校內'與'沒帶家門鑰匙'這樣的巧合必然給仁王的取物工作帶來一定難度，但能夠趁著借鑰匙的機會與剛剛分別不到一小時的女朋友'有理有據'的見上一面，對於此刻的仁王而言絕對是'獎賞'而非'刁難'。
邁著悠閒中帶著點兒歡快的步伐登上第六教學樓門口的台階，剛進中廳，仁王就遠遠看到了走廊盡頭站在第一家政教室門口的自家部長。
'他怎麼也在這邊兒？'仁王滿心疑惑的緊走兩步，剛想出聲打招呼，就見幸村動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紙巾，打開之後取出一張，向對面他看不到的暗影裡伸出手去。
仁王臉上的疑惑在下一瞬被狡黠的笑容取代，步伐隨即放緩放輕。
'餵~餵~幸村你不是吧？大好的日子莫不是又拒絕了一個？嘖嘖，真是作孽啊~'
曾經無數次圍觀過部長被告白場面的仁王很清楚那些女生被拒絕後的慣常反應，不禁感嘆幸村的'無情'。
幸村和對方又小聲說了兩句，最後將手上的紙巾全數遞過去，轉回身微笑著向仁王方向走來，預示著事情已經告一段落。
“幸村，你這樣對方可是會念念不忘的。”幸村走到近處的時候，仁王忍不住低低出聲打趣。
“那也不錯。”幸村回給他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還沒等仁王回過味兒來，幸村問道：“怎麼有時間到這邊兒來？”
“啊，來借家門鑰匙。”仁王毫無避諱。
幸村點點頭，抬手指了指第一家政教室的位置，“上杉在裡面，我還有事，先走一步”，說完邁步離開。
仁王微愣之後脖頸有些僵硬的轉頭去看幸村的背影，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幾步趕到第一家政教室門前，敲都沒敲就將門一把推開。
空曠的教室裡此刻只有一個穿著校服的人背對門口站在不遠處的案板前，聽到開門聲詫異的回頭望向門外。
微紅的眼睛裡還含著點點淚光，被不銹鋼檯面兒的案板反射的日光映襯得閃閃發亮，更顯楚楚可憐。
仁王眼見這樣的景瑞，腦子忽然有點兒亂，不知所措的抬起手來幫她去擦。
“怎麼了。。。”仁王只問了一半兒便說不下去，他實在不願意將這樣的景瑞的和剛剛離開的幸村聯繫在一起。
“沒什麼”，景瑞習慣性的稍稍偏頭避開仁王即將摸到臉上的手，想要用自己手中的紙巾擦拭，可抬到一半兒又彷佛有些疑慮的停下來，只一味盯著白色的紙巾猶豫。
不明就裡的仁王把她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裡，不由心急如焚。站在那裡著急上火卻又不敢多問，生怕一不小心說出些不計輕重的話來。
忍了半天，看著景瑞眼中的淚水不減反增，最後竟然噼劈啪啪的落下來砸在他手背上，仁王終於還是沒憋住，皺起眉沉聲說：“幸村他到底是說了什麼？還是做了什麼？”
景瑞搖頭，“沒有，和他沒。。。”
“和他沒關係你怎麼哭成這樣？你要是不說那我去問他。”仁王語氣不善的打斷她的話，一手捧住她臉頰，一手胡亂擦著她臉上的淚水，臉色少有的陰沉。
景瑞不太適應這樣的仁王，沉默著任由他在臉上摸來摸去，但還是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確實和他沒關係”。
“那你哭什麼？”仁王緩了緩語氣，邊動作邊問。
景瑞看著他，表情多少帶了點兒被吼得很冤枉的委屈，“我在切洋蔥。。。被辣的。”
。。。。。。
仁王覺得自己今天相當丟人，不問青紅皂白就遷怒他人的事情對於久負欺詐師盛名的他來說幾乎是不可能存在的。但這樣的不可能就在今早被'關心則亂'的古老諺語無情打破，讓他極度糾結。
不過糾結是短暫的，陽光向的仁王在忙完了班委會之前分配到自己手頭上任務後便基本恢復了本原狀態。
為了晚上的壓軸大戲，參加海源祭劇目演出的眾人傍晚之前便紛紛換好堪稱繁瑣的演出服裝。思維活躍的仁王更是藉由相似的衣飾充分發揮了他COS的優秀技巧，明目張膽的出門'招搖撞騙'。
景瑞從偶遇的柳生口中輾轉得知仁王'行徑'時如以往般沉默著沒什麼特別的表示，但其內心中隱藏著的擔憂到底還是在太陽落山前被小小牽動了一下——當提前一步來到劇目演出人員集合用的教室裡幫忙整理道具的景瑞拉開門見到夕陽中真田那張臉時，忍不住上上下下多看了好幾眼。
“今天的真田很特別嗎？”被皇帝身影籠罩著的幸村好奇的探出頭來笑問。
自覺行為有些失禮的景瑞迅速掉轉目光，也不接話，笑了笑將兩人讓進屋裡。
真田因為景瑞的目光和幸村的話，臉上多少有些窘迫的紅暈，不過好在皮膚黑光線暗，也沒什麼人注意到他。
此後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裡，景瑞連續五次在房門被敲響的時候搶先邁著小碎步跑去開門的舉動讓幸村忍不住心生疑慮，直到第六次她開門後低低和門外的人交談片刻才放對方進來，他終於恍然大悟。
'雅治你小子果然好命，如果不是上杉提醒，看你不被真田扒下一層皮來。'眼見留有COS真田痕蹟的仁王笑瞇瞇若無其事的晃進來，幸村忽然覺得心底里有些嫉妒他。
有驚無險的將隱藏在武士服寬大衣袖中用於COS真田的假髮悄悄混入屋角的道具箱中，仁王愜意的轉回身來，卻發現剛剛還一臉擔憂緊盯自己的景瑞早已轉過身去忙起了別的。
雖然有些不滿她依舊習慣於在學校不過多和他接觸，但一想到她剛剛焦急的跑過來叮囑自己的樣子，仁王還是忍不住朝著景瑞的背影勾起嘴角，臉上隱隱浮現出的滿足表情看得近旁的柳生直想捂臉嘆氣。
'這傢伙是真傻了，還好上杉一直很清醒。'柳生忍不住在內心感嘆。
海源祭話劇演出頗為成功，場下持續了長達三分鐘的掌聲總算讓里里外外忙活了一個多月的櫻井和其他劇務人員放下了一直懸著的心，也讓二十幾個參演的同學由衷的流露出興奮之情。正當眾人意猶未盡的聚集在後台談天說地時，意外見到了拗不過兒子的要求前來尋人的真田兄長一家。
真田的大哥比弟弟年長許多，與妻子同是立海大中學部曾經的傳奇人物，很多人此前早有耳聞，這次見到了，不免要圍著多說幾句。
景瑞不大喜歡湊這種熱鬧，站在外圍幾步遠處和出雲閒聊。
正聽出雲細數真田大嫂曾經的種種事蹟時，發覺和服下擺被人拉了幾下，景瑞低頭，見是真田那個剛剛還黏在他身邊的侄子。
不算特別明亮的燈光下，孩子的五官輪廓和真田倒有五六分相似，就連微微板起的面部表情都有些真田平日里的影子。
雖然不大懂得如何和小朋友接觸，但景瑞還是彎下腰來笑著看他，盡量用緩慢溫和的語調問：“有事情嗎？”
小男孩兒一臉'嚴肅'的拉著景瑞的衣角不放，幾秒鐘後，忽然朝她伸出雙手，用小孩子特有的脆嫩聲音大聲道：“小嬸兒，抱。”
。。。。。。
突如其來的詭異沉默中，真田大嫂甜美溫和的聲音輕輕響起，“這麼多漂亮的阿姨，彥一怎麼知道她是小嬸兒呢？”
“因為小叔像爺爺，小嬸兒像奶奶。”小男孩兒一臉理所當然的回答成功換來眾人五花八門的臉色，其中尤以某幾個人的表情最為精彩——
景瑞很困窘，真田很'羞澀'，仁王很抓狂。
80
十月金秋，天高雲淡，帶著些微涼意的晨風從客廳微開的窗縫中鑽進來，讓人分外舒爽。
柳生站在客廳中的穿衣鏡前稍稍理了理衣服的邊角，滿意於自己形象的同時，轉身拿起沙發上的書包，朝著尚關得嚴嚴實實的衛生間說了聲“我先走了”，便邁步到門前。
將門拉開，柳生動作一頓，正看到景瑞抬手打算敲門，抬起的左手上微微曲起的食指現下看上去反倒像是要敲他的胸口一樣。
門外晨練歸來的景瑞顯然也沒想到會這麼巧，稍微遲疑了一下才問道：“要出門嗎？”
“恩”，柳生抬手，習慣性推了下眼鏡，“去給赤也補習。”
景瑞聽了，表情裡忽而不自覺的便滲透出一股淡淡的尷尬神色來。
最近一段時間，切原再未踏足此地。雖然柳生給出的理由是他即將迎來升學考試，不能再到這里和仁王胡鬧打電玩，但景瑞畢竟不糊塗，知道柳生此舉的用意，越想越覺得有些不自在。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她最後只是點點頭，側過身，邊示意柳生先出來邊說：“慢走。”
“再見。”不想給她帶來不適的柳生在她進屋後非常紳士的從外面幫忙把門關好，眼見著門縫中的人影少了平日里的溫和沈靜，糾結的神色間還多少混合了些垂頭喪氣的味道，忍不住挑起一絲同情的笑容。
'看來她昨天被教訓得很慘。'一想到昨天下午與冰帝的練習賽過後，忍足拖著她在牆角說個沒完，隨風而至的關西腔連綿不絕抑揚頓挫，柳生便可想見景瑞的日子有多不好過。
'到底他是怎麼知道的呢？'再想到忍足昨天初見自己和仁王時，眼中流露出的不甚信任又暗含警告意味的目光，他直覺三人同住的事情十有八九已被這位'關西狼'兄長知曉，卻一時也想不出是誰告的密。
本來昨天回來的時候想要讓仁王探探景瑞的口風，看同住的問題需不需要重新探討下，可一看到她那副被訓斥得可憐兮兮的模樣，他就實在不忍心在這個時候往她傷口上撒鹽。
'算了，早晚能知道。'柳生搖頭，微笑著舉步下樓，希望搭檔能夠把握好這半天多的獨處時光，把景瑞的情緒調試回來。
仁王洗漱完畢返回客廳，一眼便看到正歪頭'研究'窗玻璃的景瑞。昨天礙於柳生在家，他雖然知道她心情不甚好，卻也不好放開了去哄，今天好友創造了這麼好的機會，他自然不會放過。
從身後扶住景瑞的肩，仁王笑瞇瞇的把頭湊過來，問道：“在想什麼？”
景瑞稍稍轉身，將狐狸爪子拿掉後大退了一步，才說道：“沒什麼，感覺玻璃太髒了，想擦擦。”
“幹嘛躲我八丈遠？”仁王不滿的皺眉。
景瑞想了想才開口，卻又有些不好明說，抬手意思意思比劃了兩下，隱晦的答道：“三個人。。。大家都會很尷尬的。”
“他在的時候我不是已經很注意了？”仁王反問，卻讓景瑞有種奇怪的感覺。
下一刻，仁王果斷的一把拉過她帶到身邊，見她神色還是鬆弛不下來，笑著調侃到，“補課地點本來就在赤也家，現在換回去，不但能讓赤也節省時間安心學習，也可以讓比呂士藉這個機會鍛煉鍛煉身體，可謂一舉兩得，你總不會是因為這事兒在胡思亂想吧？”
景瑞在仁王滿含笑意的目光下點了點頭，很認真的回答，“我總覺得。。。有些對不住他。”
仁王聽得一愣，苦笑著剛想接話說“怎麼還有對得住對不住這種說法”，看清她的神色後忽然心中一驚，'她不會。。。還記著我那個慌呢吧？'
越看越覺得有可能，仁王忍不住額角掛滿黑線和冷汗，急切的繞過'地雷'，開闢新的談話方向，“沒有的事情，別想了，今天天不錯，一起擦擦玻璃怎麼樣？”
“恩。”景瑞點頭。
回屋換下運動服，準備好幾塊乾淨的抹布，景瑞剛要去卸客廳一側的玻璃，就被身後端著一盆清水的仁王攔下來。
“這個我來”，仁王邊朝她擠眉弄眼的作怪邊麻利的放下水盆將左側的玻璃安全拿下來靠在旁邊，抬手復將紗窗移到左側。“一扇一扇的擦吧，免得晚上把你餵給蚊子。”
景瑞知道他是在調侃自己招蚊子的事情，抿著嘴笑了笑也不接話，只拿起兩塊兒抹布，一塊兒沾濕了握在手裡，將乾爽的另一塊兒遞給仁王。
用乾抹布沿著景瑞剛擦過的路線跟進的仁王忽然想到昨天下午的事情，閒聊著開口問道：“對了，昨天忍足和你說什麼了？”
景瑞似乎早知道他會問，手上的動作不受影響的繼續，略微組織了下語言才開口，“同住的事情，他知道了。”
仁王和柳生一樣，早就從忍足的反應中看出了些端倪，聽她這麼說也不算意外，只是笑著繼續問，“他怎麼會知道？你說的？”
景瑞抬頭，停下手上的動作，彷彿做錯了事般，表情困窘又有些小心翼翼的說，“我以前。。。和謙也提過。”
仁王原以為是景瑞拗不過忍足的追問，無奈之下才和他兜了底，卻沒想到這消息是轉了個彎兒才傳到他耳朵裡的，捎帶腳兒的還多出了一個知情人。
“你怎麼會告訴他？就不怕他走漏風聲？”經此提醒，狐狸很不合時宜的將腦中存留的有關謙也和景瑞的一些東西翻檢了出來，從相冊到青梅竹馬再到眼見過的零碎相處片段，頓時覺得那位遠在大阪的兄弟怎麼想都有些不順心意，連帶著擦玻璃的力道都加了加，弄得吱吱作響。
詳細的經過景瑞一時也不知從何說起才好，只挑了最緊要的部分，說，“謙也不會的，生日那次他來時注意到了，我想著反正你和柳生是戀人，就告訴他好讓他安心。。。”
前面部分她本還說的信誓旦旦，可到了後面越說越覺得詭異，自己就把聲音降了又降。儘管如此，耳朵尖又離得近的仁王還是捕捉到了一些讓他抓狂的內容。
'早知道就不接著問了，怎麼兜兜轉轉的又回到這件事上來了？'仁王忽然覺得，是不是自己這幾年開玩笑說的謊話太多，老天想讓他嚐嚐什麼叫做現世報。
反正本也知道紙包不住火，有忍足在，景瑞的家人早晚會知道同住的事情，再說詢問的本意也不是要責怪她什麼，仁王決定適時結束這個話題，“知道就知道了吧，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屯。不過，以後有什麼事情一定要告訴我，不要再像昨天那樣自己頂著挨訓，弄得心情不好，知道了嗎？”
“好。”景瑞微笑著朝他點頭，仁王頓絕安心不少。
因為夏季雨水的沖刷和灰塵的沉積，窗玻璃四周的縫隙中積了不少泥垢，不易清理，兩人反复擦了幾下，清潔效果不佳。仁王想了想，說道，“這個我有辦法，先放一放，你也休息下，我下樓去買點兒東西，馬上就回來。”
景瑞點頭，待仁王出門後將沾黑的抹布洗出來，又重新打了盆清水，剛準備停當，就听到有人按門鈴。
樓下不遠處就是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店，景瑞本以為是仁王買了東西回來，卻不想，透過視鏡看到的，是一張放大了的女生的臉。
有些疑惑的打開門，景瑞有禮的朝著站在門外，衣著時尚，面容明麗的人招呼到：“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女生滿眼帶笑，“我來找人。”
因為各家門口皆有門牌，一般找人都不會敲錯，想著這裡的住戶除了房東和極少數人外並沒有其他人知道，景瑞雖然有些猶疑，但出於禮節，還是回問道：“請問您找哪位？”
女生笑容逐漸擴大，“仁王雅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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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長相上出入不少，可從對方的年齡和態度，景瑞還是在第一時間判斷出來人很可能是仁王時而提起的那位大姐。儘管不是害怕見人，但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就這樣突兀的見到仁王的親人，還是讓她覺得不知所措。
還沒等手握門把，陷入尷尬的景瑞想到該說什麼，樓梯轉彎處便傳來仁王不可置信的聲音，坐實了景瑞對來者身份的猜測。
“姐？”仁王提著不大的購物袋站在下面，仰頭略顯遲疑的出聲，在看清轉過頭來的人確實是雅美後，心情反倒平靜了不少——從雅言試探景瑞開始，他其實已經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
“雅治變勤快了啊”，雅美笑著和自家弟弟打招呼，眼光劃過購物袋的時候忍不住出言調侃。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仁王一步兩個台階的邁上來，抬手朝景瑞虛比了下，“我們室友，景瑞。”
受到仁王鎮定的感染，景瑞也緩和了不少，伸手將門大推開，側過身向雅美行禮，“上杉景瑞，初次見面，還請學姐多多指教。”
“這麼客氣乾嘛？”雅美大方走進玄關，故意笑著朝景瑞眨眨眼睛， “我叫仁王雅美，是雅治的姐姐，既然是室友，以後就和雅治一樣叫我姐姐吧。”
景瑞頗為尷尬的看向雅美，也不知道應該點頭還是搖頭，最後只是抿抿嘴沒說話，又向她行了個禮。
雅美走進客廳，看到靠在牆角的窗玻璃時顯得很意外，轉回頭朝仁王笑道，“看不出來，雅治你表現得還真不是一般的好啊，都開始主動擦玻璃了。”
她邊說邊去看景瑞，顯然認為擦玻璃是仁王為了'表現'才做的。
“景瑞提的議”，仁王把雅美拉到沙發旁邊按著她坐下，“不過我在家又不是沒擦過，姐你不用這麼質疑我以前的勞動熱情吧？”
雅美不以為意的笑撇了他一眼，“你果然是個懶蛋，要不是景瑞提議，我才不信你會動。”轉過頭又對景瑞說，“他也就看著勤快，以後有什麼事情你就支使他，免得他偷懶。”
景瑞眼光在這姐弟兩個身上轉了兩圈，笑了笑接了句“他很勤快的”，轉身拿了仁王的杯子去給雅美接水。
雅美接過水杯，一手拉住景瑞拖到自己這一側坐下，卻把自家弟弟攆到茶几對面。
景瑞因她的動作，不免有些緊張，雖然老老實實的被她拉著坐在沙發上，心裡卻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她只是來看看仁王嗎？還是有別的原因？她對同住的事情會怎麼看？是會像哥那樣明確反對？還是會有別的建議？'面對雅美的'突然襲擊'，景瑞只能盡量保持冷靜，嚴陣以待。
將景瑞略顯緊張的神情看在眼裡，雅美抿了口水，放下杯子，微笑著對她說，“雅治這小子我清楚，從小喜歡惡作劇，出口的話十句裡面倒有八句有待商榷。他有時候也會跟我提些生活中和學校裡的事情，可我對他話裡的真實程度實在有些懷疑。我今天過來，一來是想看看他過得怎麼樣，再來，就是想問問你，他和我說過的那些事兒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我聽雅言說，你人老實，說話也保靠，我是信不過他了，你可要跟我說實話。”
雅美一臉懇切的盯著景瑞，後者在她滿含信任和焦急的目光下點了點頭。
本還想著，萬一雅美問出什麼石破驚天的問題，自己要怎麼應答，可幾句話過後景瑞才發現，她想知道的無非都是仁王學習和生活中的一些瑣事。從成績到課堂表現，再到作息時間，從她所關心的事情來看，只是怕弟弟沒有了長輩的管教，過於懶散不務正業而已。
見是些平常得事情，景瑞在一問一答中也就慢慢放下了戒備，盡量滿足雅美的好奇心。可坐在茶几對面兒一直沒能插上話的仁王，此刻卻一反剛剛的鎮定之態，支撐在膝蓋上的雙手不斷重複握合再放開的動作，難得的顯得有些焦躁不安。
'她到底想說什麼？'對自家老姐的'惡劣'本質有著相當了解的仁王越想越覺得詭異。
冰帝學園祭那天，雖然他拉著景瑞從活動現場離開的時候，雅言還在另外一塊場地上參加國中部分的接力比賽，但仁王有理由相信，耳朵不必自己短的弟弟肯定早就听說了有關他和景瑞的風聲。本來他還以為雅美的突然襲擊是為了這件事情，可現在看來，她完全沒有想要提起的意思，更有甚者，依現在的表現，她似乎確實只將景瑞當成了他的室友，只不過對於男女同住的事情表現得有些過於理所應當。
'絕對有問題'，仁王的警覺從始至終都沒放鬆，可直到雅美說出'談話結束語'，他還是沒發現什麼不對的跡象。
“雅治這小子就是比較好玩兒，倒沒什麼壞心思，本質上還是不錯的”，雅美站在玄關，邊穿鞋邊說，“不過他那些玩笑有時候我也有些受不了。”
係好鞋帶的雅美直起腰來，“你可能也知道吧，他和柳生有互相COS的愛好。”
景瑞點點頭，滿眼疑惑的等著她的下文。
“這小子竟然還敢在COS之後到我面前來招搖撞騙，好懸沒被我拍扁。”雅美故作氣憤的恨瞪了瞪仁王。
剛剛被自家老姐無數次揭底的仁王一臉無可奈何，只得伸手摸了摸鼻子以緩和自己的尷尬。
“不過”，雅美的表情忽而又變得有些認真，一把抓住景瑞的胳膊，掌心傳來的力度讓景瑞直覺她接下來的話很重要。“不管他們COS得有多像對方，景瑞你可一定要分辨清楚，千千萬萬不能把自己男朋友給認錯了，否則”，雅美故意做了個深呼吸，一臉誠摯、語重心長的繼續道，“雅緻他真的會哭的。”
堆積在心中的話終於一吐而快的雅美瞬間換上一臉快樂笑容，無視兩個被震驚到的人，輕快的道了聲“再見”，並叮囑仁王“要記得帶景瑞到家裡玩兒”，然後翩然離去，走前還善意的幫兩人將門關緊。
門內充任臨時雕像的兩人總算在關門聲中回過神來，一前一後的出門送客，只不過景瑞因著尷尬，只是跟在後面，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反正早晚也會被知道的，只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來得比預想早些罷了。”送走雅美後，仁王如此安慰被突然襲擊弄得有些混亂的景瑞。
“她今天來過也好，反正這一關終究要過，現在看來也還順利，就是不知道你家裡見到我時會是什麼反應了。”仁王說著說著，想到了景瑞曾經提過的有關她家對他似乎稍有些意見的話，忽然覺得，也許未來等著自己的並不一定像今天這樣輕鬆快樂。
如果說此刻仁王的擔心還有些虛無縹緲的感覺的話，那麼轉過年來的三月的第一個星期六，就是這種擔心逼近實質化的時刻。
忍足侑士早在二月末考試過後回大阪的時候，就曾經'壓著'景瑞去和結束了升學考的景翔'坦白'，這些事情景瑞早已通過電波知會過他。儘管當時他便知道與景瑞兄姐見面的時間恐怕已經為期不遠，並做了適當的心理建設，但真到了這天，仁王還是難免覺得空氣有些微的緊繃感。
根據景瑞的敘述，短大畢業的長姐景惠將於兩個月後嫁來關東日吉家，景翔和幾個師兄弟則趁著假期跟過來打下手幫忙。不過仁王覺得，景翔這次來的原因中，肯定少不了'關心'景瑞和他同住的這一項，因此當他也被拖入幫忙行列的時候，感覺理所當然之餘，警惕性也在不斷攀升。
週六上午，一同抵達日吉宏新家居址的景瑞和仁王，因分工的不同，很自然的被'隔離'開來，但仁王也只不過被委以和同是來幫忙的日吉武館學員們一樣的'搬運工'工作，並沒有'遭遇'太過特別的'特殊對待'。
直到事情告一段落，停下來喝水休息的時候，門口才有人喊他，說是“有人找”。
仁王放下礦泉水瓶轉過頭，看到的是兩張並不熟悉的面孔。
因為對景翔的'高中男子組古武術冠軍'頭銜印象太過深刻，他先將目光放到走在右側，身材高大的人身上，對方微微皺眉的嚴肅臉孔和高大的體格讓他很自然的聯想到了真田。
仁王愣了愣，在'他可能不是景瑞兄長'的直覺下，有些遲疑的調轉眼光看向旁邊身材略矮的人。對方結實的體格雖然並不如旁邊人的高大，但勻稱而有力度，顯然是常年鍛煉的結果。相貌並不是與體格相稱的陽剛，抑或自己想像中的帥氣，但堪稱清秀的面龐上，眉眼間與景瑞共有的幾分神似，還是讓他很快判斷出這個才是未來的大舅哥。
正當認准了門兒的仁王醞釀著應該怎麼開口，對面的人已經微笑著先出聲，“仁王學弟，咱們總算是結束了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日子了。一年來小瑞承蒙你照顧，今天又把你拉來幫忙，實在是不好意思。”
仁王眼見景翔一臉和氣，心裡忍不住疑惑，但面子功夫一樣不差，邊和景翔客套著邊在心裡暗中嘀咕，心說他可別跟自家大姐一樣，是個最後時刻語不驚人死不休的。
因為還有其它事情等著去做，兩人的談話並不算長。可讓仁王不解的是，景翔依舊如上次雨夜中通話時一樣，只是詢問了些景瑞日常生活中的瑣事，卻隻字不提兩人同住和交往的事情，即使到了最後也沒有涉獵到相關話題，只是拿出一本小冊子，有些歉意的對他說，“等下我們還要出去，今天可能見不到小瑞，這個就請仁王學弟幫忙交給她吧。”
仁王點頭接過來，邊想著'怎麼他旁邊這位相川學長看上去更加苦大仇深'邊將書冊放入褲子口袋收好。
下午吃過飯，和景瑞坐在回神奈川的公交車上，仁王將早間見到景翔的事情和她簡單敘述了一遍。景瑞接過書冊時聽聞仁王對相川的描述，伸過來的手不由頓了一下。
“怎麼了？”仁王不解。
“四師兄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除了自我介紹之外，他只接著你哥的話說了一句”，仁王回憶著當時的情景，“說是以後有機會再到大阪打比賽的時候，歡迎到武館去看看。”
景瑞低頭想了想，沉默著快速翻動著手上的小冊子，直到幾頁之後才停下。
仁王之前因為有別人在，不好去看書冊上寫了些什麼，此刻見景瑞的反應，忍不住伸頭去看她停住的那頁。
“這。。。是什麼？”仁王目光掃過其中被人用紅筆做了記號的幾條後忍不住嘴角抽搐的問。
“家規。”景瑞索性將小冊子塞回仁王手裡，讓他近距離學習。
“那這上面做了標識的？”仁王隱隱覺得背後有些發涼。
“應該是我哥或者我姐做的，標出來是為了著重提醒。”
“如果有違犯呢？”別的不說，單單這頁最上面那條的後面用紅筆加註的'禁止同居'四個字就讓他萬分糾結，要知道他心底里可是曾經策劃過升上大學以後'踹了'柳生，和景瑞'雙飛'的。
“大概會被請去家裡好好招待吧。”景瑞想了想，頗為同情的看向仁王叮囑道，“以後去我家的話，還是不要進武館吧，我哥和四師兄一樣，本質上都很嚴厲的。”
仁王苦笑著嘆了口氣，這才回過味兒來，早間的短暫會面中，他已經被景翔和相川猜中了心思並聯合警告過了。
82
五月上旬，白晝已經明顯長於黑夜。
清晨的陽光早早便伴隨著陣陣清脆的鳥鳴從窗簾的縫隙中鑽進來，照亮臥室的一角。
婚後為了防止影響到仁王的休息，景瑞早已將晨間鍛煉轉移到傍晚，但多年養成的習慣還是讓她在春光明媚的清晨早早就睜開眼。
感受到腰間傳來的重量，景瑞回頭，果然看到身後依舊沉睡著的仁王。
進入公司雖然不滿三年，但因為工作努力認真，仁王備受上司矚目。但有所得便必須有付出，事業上的順風順水與三天兩頭兒的加班和出差幾乎形影不離，也讓他工作之餘更顯疲憊。
景瑞猶記得昨天晚上自己躺下的時候，他還加班未歸，看他此刻睡得頗沉，想也知道肯定是又工作到後半夜，回來才躺下沒多久。
輕輕抬手摸出枕頭下面的手機，見時間還早，景瑞便又悄悄拿過昨天晚上反扣在床頭櫃上的書安靜的翻看，連帶著陪他繼續休息。
時間在靜謐溫暖的空氣中悄然劃過，等她再次拿起手機的時候，上面的數字已經從前一次的五點十分變成了七點五十。
雖然是周末，但等下還有事要出門，景瑞將書扣著放回去，輕輕去抬仁王的手臂，想著讓他再睡一會兒，自己先起來準備早餐。
仁王對她的移動似乎有些不滿，含糊的說了句什麼，手臂上加力，反倒把她摟得更緊。
景瑞再次嘗試的時候，仁王的反應較前次大得多，整個人從背後欺上來，竟然將她半壓在身/下。
“把你吵醒了？”景瑞輕推仁王，後者不但不理她的動作，反而將另一隻手從她身/下繞過去摟住她，更變本加厲的把頭埋進她頸間，用嘴唇在她裸/露的皮膚上來回摩/擦。
儘管已經結婚快一年，但每次見他這樣，景瑞還是不好意思的忍不住躲閃。
想著等下還有事情，她只得用一手的肘關節頂/住他肋下，抬起另一隻手去推他下顎。
“親愛的，別拒絕我。”剛剛睡醒，眼睛還沒完全睜開的某隻狐狸聲音懊惱的試圖為自己爭取到更多福利。
景瑞看著他一臉迷糊的可憐相，覺得有些想笑。“等下九點整在吉川影樓集合，你忘了？”
仁王愣了一下，抬手抓抓有些凌亂的頭髮，總算在她提醒下從記憶的犄角旮旯裡凡檢出了某些信息，卻依舊不死心的問，“現在幾點？”
“七點五十二”，景瑞將手機拿到他眼前，臉上是愛莫能助的淡淡微笑。
答應赤也幫他參謀結婚禮服的事情是早在兩個星期前就定下來的，並且還邀請了高中時代同社團的好友們藉著這次機會來把小聚，作為發起人之一的自己自然沒有遲到的道理。雖然理智上知道自己此刻必須起床，但情感上沒有得到滿足的仁王還是忍不住遷怒於可憐的學弟。
“赤也這臭小子”，仁王的低聲咕噥帶著種咬牙切齒的味道，讓還被他摟著脫不開身的景瑞在心裡很是反省了一下自己這次由客觀原因造成的拒絕會不會給無辜的學弟帶來什麼無妄之災。
雖然不甘心，但仁王還是本著信守承諾的良好習慣坐起身來，順帶著拉起景瑞。
用力將她抱緊，並在她臉上重重親了一下，無聲的表達著自己欲求不滿的仁王在下一刻得到景瑞在其臉頰上的輕盈回吻一個，總算稍許平復了此前鬱悶的心情。
“你先去洗漱，我去看看冰箱裡還有什麼。”一周陪景瑞吃不上幾頓飯的他，每次在家時只要還有剩餘的精力，都會盡量下廚以做補償。
不容置疑的伸手將景瑞推向洗漱間，仁王瞇著眼睛轉身晃進廚房，打開冰箱一通翻翻撿撿。
景瑞大學學的物理，本科尚未畢業時便被同系一位以學風嚴謹穩健、脾氣古怪暴躁著稱的老頭子相中，拖進了實驗室，碩士畢業後更是留在那里工作。平日里有試驗項目的時候，她的上下班時間雖比仁王更有準頭兒，但也絕不寬鬆。不過上一個項目已於一周前結項，她總算能更顧家一些，也因此冰箱中的食材較前段時間大為豐富。
隨手挑了幾樣，仁王關好冰箱，開始展露快半個月沒有上手實踐的廚藝。幾番動作下來，出手的早點依舊效率不減、色味俱全。
正滿足於自己的傑作，景瑞已經梳洗好，過來接手餘下的收尾工作。等到仁王部分的整理好儀容後再次出現在餐廳，景瑞已經將裡面收拾乾淨，等著他開飯。
仁王昨晚加班時雖然吃過夜宵，但後半夜一點多才進家門。雖然景瑞在廚房中為他留了喜歡的點心，但實在太過疲乏的他進門後也沒什麼胃口，簡單洗漱了一下倒頭便睡了過去。大約是殘留在胃中的食物起了作用，睡下時倒也不覺得如何，可一覺醒來，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於是坐下後風捲殘雲般的對桌上的食物掃蕩了一番。
填飽了肚子的狐狸悠哉游哉的拿起景瑞熱好的牛奶，邊心不在焉的喝著，邊看她認真細緻的吃東西。
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的景瑞無奈拿起手邊椅子上的包裝袋遞過去，說道：“新的，換上吧。”
昨天難得不用做項目又沒排課，景瑞用了半個下午出去給忙得完全沒時間上街的仁王置備了幾件行頭。
仁王接過袋子看了眼，掏出裡面兩件不同品牌且不同尺碼的衣服疑惑的抬頭，“怎麼兩件不一樣的？”
“哦，大點兒的那件是柳生找我幫忙帶的，昨天他家裡一直每人，等下見到再拿給他吧。”
柳生大一那年便出國留學，直到兩年前拿到醫學碩士學位後才回到神奈川。進入自家醫院工作的他從普通醫生做起，並逐步接觸和學習醫院管理事宜。工作學習一把抓的他忙碌程度比起仁王可謂有過之而無不及，雖然就住在隔壁，但幾天不見人影兒著實再正常不過。
柳生家在神奈川的房產不止一處，隔壁這間則是他在仁王結婚前與這對即將步入婚姻的老友同一時間購置的。雖然房屋面積小了些，社區配套設施也比不上他以前住的地方，但勝在距離工作的地點頗近，又有仁王和景瑞照應著，因此反倒成了他日常最主要的定居地點。
仁王此前大約也知道柳生因為工作太忙的關係，偶爾會把一些繳納水、電或物業費之類的事情拜託給景瑞，甚至於自己手上還有隔壁的鑰匙，但此刻看到景瑞竟然連柳生的衣服都幫著買回來，還是覺得有些不妥。
翻看著手上用透明塑料袋包裹著的襯衫，的確是柳生常穿的品牌。'比呂士穿多大號的衣服我也知道，照著買就可以，這也沒什麼。'仁王深呼吸自我寬慰。
就在他幾乎可以接受景瑞給柳生'買'衣服這一事實的時候，從襯衫一角滑出的藍紫色卡片讓仁王再次陷入糾結的情緒中。
據他所知，柳生手上任何一張銀行卡中的存款數額都不少於一百萬，就這麼把一筆不算少的錢如此放心的交付給景瑞，雖然知道是柳生因著了解，對她信任有加，但仁王還是無法接受自己的兄弟和自己的妻子關係如此之近，以至於迅速思考著是不是應該騰出點兒精力盡快給他介紹個女朋友。
手指隔著包裝輕彈著卡片兒，仁王挑眉看向吃好後動作麻利的收拾著碗筷的景瑞，狀似閒聊般開口，“用卡結的帳？他把密碼告訴你了？”
“恩”，對仁王心情變化全然無知的景瑞邊快速清理杯杯盤盤邊點頭，下一刻似乎想到了什麼，轉過頭來笑著看向仁王，“你猜密碼是什麼？”
仁王沒想到她會主動繼續這個話題，瞇起眼睛接道：“這我可想不出，是什麼？”
景瑞抿著嘴笑著又盯了他兩眼才開口，“你生日。”
她說完便笑著轉回去繼續洗洗涮涮，直過了半晌，仁王才從呆愣狀態中回神兒。
對密碼一事太過抓狂的狐狸不但在十五分鐘後將襯衫遞給柳生時附送上了罕見的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兒，更在大約四個小時後幸村開玩笑般提及“柳生怎麼一直不交女朋友”時於景瑞含笑的戲虐目光中懊惱得想去撞牆。
“我，很，正，常。”晚間回到家中，經受了一整天精神折磨的仁王死死圈著景瑞不讓她掙脫，誓死要將他和柳生的關係撇個清楚明白。
“恩，我知道。”景瑞眉眼彎彎的笑著點頭，仁王卻總覺得她表情裡依舊有調笑的味道。
“我覺得還是應該用實際行動向你證明這點，畢竟行動總比語言來得更有說服力。”仁王挑起嘴角，笑得和景瑞一樣的彎眉彎眼。
“小心明天你老闆一早兒找你去公司。”景瑞每次見到仁王這幅'嘴臉'，心裡都忍不住有些提心吊膽。
仁王不受'恐嚇'，一副好心情的抱起她走向臥室。
“放心好了，明天不加班，我有內部線報。”
83
五十歲是個不老不少的年紀，儘管有人說過'男人五十一枝花'這樣的話，可那也只是用來說明時間沉澱出來的沉穩氣質，畢竟在這樣年紀，縱使保養得再好，皺紋也已不可抑制的爬上了眼角。剛剛過完五十歲生日的跡部也不例外，不過此刻微瞇著眼睛的他，眼角那兩條本不算明顯的皺紋因著這樣的動作彷彿在瞬間加深。
沉默的盯著對面的人半晌，跡部緩緩開口，“你剛剛說什麼？”
對面沙發上的年輕人在這種靜靜的威壓之下依舊不卑不亢，“我希望能夠繼續打工，請爸爸不要阻止。”
跡部靜靜看著次子，反复品位著他臉上的表情。
和父輩有著同樣想法的他年輕時本也想著只要一個繼承人就好，但當得知妻子懷的是雙胞胎時，還是免不了欣喜異常。
成為父親的他在某些方面無可挑剔，基本做到將父愛平均分攤給了兩兄弟，甚至在這樣的過程中，他自己都快要忽略了去考慮誰應當是未來家族的繼承者，直到前段時間樺地帶給他'二少爺最近在一家快餐店打工'這樣的消息。
跡部猶記得乍聽之下自己當初的茫然心情。
跡部家的孩子不是不可以去打工，而是從來沒人會跑去快餐店做那種送外賣的工作。從小錦衣玉食的小兒子忽然有瞭如此奇怪的舉動，他初聞的時候還以為是樺地搞錯了。
其後的兩個多月，他暗中關注過很多次，終於明白了兒子的選擇似乎並非心血來潮，進而變得越發不解。'為什麼？'跡部曾反復問自己這個問題，要說孩子急於實習又想從最基層做起的話，完全可以從家族企業入手；要說他不想靠著家裡的庇蔭的話，那也大可以去朋友的公司工作。去做這種風裡來雨裡去的苦力活兒，實在沒有道理。
因為日程排得太滿，跡部雖有心和次子詳談一次，但一直抽不出時間。今天是自己五十歲生日，難得一家人能夠聚在一起，他決定趁飯後少有的閒暇時間揭開心裡謎團。
“想學到些東西的話，就應當對自己的時間和精力認真負責、仔細規劃。聽說你近三個月的工作不是麵包店的學徒就是小吃店的外賣送貨員，你真的不是在隨意完樂，又或者只是為了消磨精力和時間？”跡部緊逼著發問，盡量不給次子臨場思考應答之策的時間。
“爸爸，我是覺得這樣的工作更能夠鍛煉忍耐力，讓自己變得沉穩才選擇的。雖然微末，但可以更直觀的了解消費者的心理和需要，窺探和思考將經營從小做大的方法。既然經營者產出的商品總是要滿足人的需要，那麼我想，直接接觸這些人，應該能夠更好的把握需求方向。”次子有問有答，侃侃而談並不顯得慌張，倒有些出乎跡部的預料。
雖然這樣的想法未免有些簡單，但看到兒子能夠不依賴家族，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向努力，還是讓他欣慰不少，不過跡部並不會因為這樣的賞識就遺忘了最初談話的目的。
又盯了他半晌，跡部再開口時以一種判定式的語氣說道，“彥次，上面這些恐怕不是所有的原因。”
彥次愣了愣，微笑著大方承認，“爸爸說得沒錯，這只是原因中的一部分。另一部分，是我想近距離的了解大多數人的喜好和生活”，頓了頓，彷彿下了什麼決定一樣，他抬頭直視跡部道，“爸爸，我有喜歡的人了。”
跡部挑眉看向次子，'他戀愛了'。這樣突兀的知悉兒子的感情生活讓他有一瞬的恍然，心裡忽然就生出了一種'原來兒子已經到了這樣的年紀'的感慨。
從剛剛那番談話中，跡部很輕易的就了解到了對方出身於普通家庭這樣的事實。雖然他自己本就對出身不甚看重，但仍然忍不住起了某種探究之心。
“怎麼認識的？”因著彥次日常接觸這類人的機會不多，跡部一時之間腦子有些發空，想不出會是誰家的孩子，抑或有著什麼樣的契機。
“春末學校社團應邀去打練習賽的時候。”反正已經決定向父親坦白，彥次倒也不打算隱瞞什麼，有問必答。
“女網部的？還是男部的經理？”早年也曾活躍於網球部的跡部依舊清楚的記得，當年那些想要接近自己的女生大多選擇成為女網部員或男網經理這兩條路。想著當年的自己不曾被這樣的女生套住，時隔三十幾年後家中的次子卻'中了招儿'，他無奈之餘，忽然就有了種瞬間回到了學生時代的錯覺。
“都不是”，彥次微笑著否定了他的猜測，“她當時只是來網球場給對方的副部長送東西的。”
'一見鍾情？'跡部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次子，依著自己對他的了解，這樣的情況實在難以想像，這讓他忍不住出口提點道，“你真的想清楚了？”
彥次認真點頭，“恩，我並沒有玩笑的意思，雖然現在還不知道結果如何，但一定會努力試一試。”
看著兒子越發明亮的眼睛，跡部知道他說的都是實話，遂微垂了眼，說道，“我不會干涉你的感情問題，但也不意味著會縱容你。既然你已經想清楚，就可以去做。但是，你要時刻記得對自己的選擇負責。”
彥次聽後肅容起身，朝著跡部規矩的深鞠一躬，“謝謝爸爸，我記住了。”
“恩”，跡部放鬆身體，緩緩向後，靠在沙發靠背上，表明這段對話基本結束。不過算了算彥次提到的時間，想著居然有女孩子被自己引以為傲的兒子追了這麼久還沒完全動心，不免有些好奇，於是用閒聊般的口吻問道，“對方在哪讀書？叫什麼？”
本以為終於結束'審問'，正打算道別回房的彥次將幾欲出口的話又咽了下去，回道，“她叫仁王真由，在立海大附屬高中部一年級就讀。”
仁王真由這個名字對跡部而言實在是個完全陌生的符號，彥次一說他一聽而已，其語音對於他大腦皮層的刺激甚至還不如後面那句立海大附屬來得更有效果。不過，四個多月後，當他因公在大阪做短暫停留，期間應好友侑士之邀順路出席了其叔父的八十壽宴，並意外遇見了另一個姓仁王的人時，他才在恍然間對這個名字產生出一種新的聯想。
跡部和景瑞之前的最後一次'正式'見面是在十九年前，忍足侑士的婚禮上。此後雖然分別住在距離頗近的東京和神奈川，與忍足的走動也比較頻繁，但因為生活和工作的空間完全不同，再也不曾遇見。
景瑞認出跡部並不困難，畢竟對方是時常出現在報紙財經版和電視新聞中的熱門人物。即使沒有刻意的給予關注，媒體的強大宣傳力也使得跡部的形像在景瑞的腦海中比較清晰。
相對的，當跡部第一眼就認出了對面的人是侑士的妹妹時，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驚奇。儘管不再是二十年前青春靚麗的模樣，但景瑞的五官和體態幾乎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只除了書卷氣更濃，樣貌變得更加慈眉善目了些而已。
走了個對臉兒的兩人乍見到對方都有些發楞，不過年紀相對較小的景瑞還是習慣性的先行禮打招呼，“晚上好，跡部先生。”
雖然不甚熟悉，但跡部對景瑞的印像還算明晰，也大約知道她工作於大學實驗室。想著對面這個曾經坐在冰帝會議室裡冷靜吐槽侑士的人如今很可能已經拿到了副教授抑或教授的職位，跡部在感嘆時間飛逝的同時，也同樣有理道，“晚上好，上衫。 ”
話一出口，兩人均是一愣。
景瑞剛結婚的時候倒還有不算熟悉的人會稱呼她婚前的姓氏，但最近二十年來，幾乎再未聽人這麼叫過她，乍聽之下，看向跡部的目光不免有些怔愣。
跡部也是直到這時才恍然記起，她似乎是嫁給了原來立海大網球部那個姓仁王的隊員。素來禮節周到的自己竟然犯下稱呼對方婚前姓氏這樣的錯誤，跡部覺得自己今天恐怕是相當不在狀態。
正要開口道歉，倒被特意來接待他的侑士搶了先。
“景吾，你可是說出了我的心聲，我一直想這麼叫她來著，只不過她家那個一聽見就對我瞪眼睛。”忍足攤手，表情是十成十的無奈。
景瑞依舊如跡部印像中那樣只是抿著嘴笑看忍足的'表演'，也不接話。
幾個人又聊了兩句，忍足帶跡部去見過壽的宗也，景瑞則繼續幫忙佈置。等到從宗也休息用的包房出來時，跡部遠遠看到景瑞正被一個年輕的女孩子親熱的摟著說話。
“你妹妹的女兒都這麼大了？”跡部因著以往的蛛絲馬跡，大致判斷出彥次喜歡的人很可能是景瑞和仁王的女兒，但遠遠看到的女孩子年紀似乎大了些，他忍不住想問問。
忍足轉頭看了看，笑道，“那是她家的準兒媳婦，上個月剛剛定下的親事。說起來這孩子的父親也是咱們的老熟人呢，你應該還記得吧，以前立海大的部長，幸村精市。”
“他家的女兒？”跡部當然記得幸村，除了學生時代留下的深刻印像外，這些年來兩人也有過幾次不算大的合作，最近的一次就在大約一年前，不過倒是從來不知道那兩家竟然就快成了兒女親家。
“景瑞有三個孩子，兩男一女，老大和幸村這姑娘從幼兒園起就是同學，結婚這事兒恐怕早就是板上訂釘兒的事情。”忍足笑著繼續說道，“景瑞雖然話少，但她對晚輩好得沒話說，要不怎麼人家都說婆媳難處，可她和幸村這姑娘卻這麼親呢？前段時間還聽幸村說自己姑娘有福，找了家公公婆婆沒得挑的。”
跡部笑了笑又向景瑞的方向看了一眼，忽然覺得，和她家做親家，也許是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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