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21-5-13 21:48
第1章
昏昏沉沉……
頭像被暴力敲擊後的後遺症,少女試圖聚焦眼前模糊的視線,映入眼簾的昏暗黃色燈光,在其照耀下能看到鐵門反射出的光芒。
劇烈持續的頭痛伴隨著一陣陣的惡心想吐。少女支撐著身體從水泥地上艱難的爬了起來,她遲緩的觀察了下周圍,得出了這是個牢房的結論。
「哦,你可算醒了,要不我還在琢磨要不要上報。」一名獄警隔著鐵門說道,「伊德,你的飯。」
腳步聲遠去。
「原來我叫伊德?」少女……哦不伊德慢吞吞的想道,然後上前拿起餐盤,開始吃起土豆泥。在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醒來,貌似還變成了一個莫名其妙的人,是一個不太妙的開端,但是伊德懶得去想,事實上只要她一思考就覺得本來就痛的腦袋仿佛更要炸裂一般。
不想了不想了,伊德嘟囔著爬上了床決定奔向美夢的懷抱。
然而沒過多久,伊德猛地坐了起來,並非因為她沒有困意,而是只要她閉上眼睛陷入黑暗,試圖將自己調整成睡眠狀態,便能聽到一些細微的囈語,嘰嘰喳喳像耳鳴一樣圍繞在她的耳畔。反復試了多次後,她臉色難看的瞪大眼睛盯著頭頂布滿紋路的天花板。
這種感覺非常難以言喻,它不至於讓你發瘋,但你絕對不可能在這些喃喃細語中陷入沉睡。她只能放棄了睡覺這個想法,站起來在這面積不大的牢房中走動。伊德走到洗手台前,拿起牙膏擠在了牙刷上,開始刷起牙。
這時她才慢慢想到,她除了自己叫伊德以外,對自己一無所知,事實上她連自己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她用沒拿牙刷的左手撫摸起自己的臉,嗯……雙眼皮,鼻梁還挺高,嘴唇不厚不薄的樣子,抓起一把頭發,竟然是銀白色的,不過沒有什麼光澤,看起來像一坨被揉皺了的白紙。
把一切能研究的東西全部研究了一遍以後,伊德坐在板凳上呆呆的看著牆上開的一扇小窗戶,外面沒有光。
……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幾天。
伊德的狀態不算好,剛開始由於從昏迷中醒來,還不算困,所以伊德前兩天都倒也能忍住不睡覺。但最近幾天她已經非常撐不住了,她試了很多次,站著睡、坐著睡、堵著耳朵睡,但那細微的囈語一直盤旋在她的耳畔。
特別是今天,她逼著自己躺在床上,已經不能稱之細微的囈語了,囈語的聲音越來越大,讓伊德忍不住去分辨這玩意到底再說什麼,可只是一堆意義不明、含糊不清。
在這令人瘋狂的囈語之中,伊德隱約聽到走廊似乎來了很多人,一陣鐵鏈刺耳的聲音滑過。伊德忍耐著睜開眼睛。一群荷槍實彈的青年獄警站成兩列,中間是一個穿著囚服的犯人,看不清臉,只看到他頭頂綠油油的頭發。
囚犯的肢體顯得十分自在,而與之相反的是高度戒備、全副武裝的獄警。囚犯被推進了伊德對面的0801號牢房中。在伊德不甚清醒的耳朵裡聽到有獄警叫他——小丑。
伊德不在乎對面的獄友叫什麼,無論是小丑大醜還是醜八怪。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走到鐵門前狠狠地砸了下門,這一下獄警們全部抬起武器對准了她,而那個綠頭發的囚犯也饒有興味的看向她。
「我說——你們能讓我兩邊牢房的犯人們他媽的閉嘴嗎?我已經4天、還是5天沒睡過一個小時了!」伊德的眼白浸著紅色。
那個總給她送飯的獄警說道,「伊德,說了很多次,你旁邊的牢房都沒有人住。」然後這名獄警對其他人說,這就是那個伊德,不用管她。
等這群人都走了,伊德才反應過來,草難道她瘋了或者是病了?要不然怎麼解釋她的耳鳴。
「喂,小丑。這是什麼地方?」伊德向對面的獄友問道。
小丑發出嘎嘎的笑聲,「寶貝,這是阿卡姆精神病院啊~」
有道理,這就和她的推理吻合上了,我是精神病。伊德算是淡定的想道,這精神病院的硬件設施可真是糟糕,說是病院更像監獄。於是,她禮貌的向小丑道了聲謝,便躺回床上。
小丑沒有繼續說話,他坐在木椅上,上半身淹沒在陰影中,只露出尖細的下巴。
「砰!」
小丑看向對面的0802號牢房,這個銀白頭發的女人突然撞向牆壁,發出一聲巨響,這力道可真不小。然後她的身體便軟軟的癱倒在病床上了。見狀,小丑勾起一抹意義不明的微笑。
*
伊德再次從昏迷中蘇醒,這次是被餓醒的,當然她現在頭依舊很痛,但是為了睡眠,這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犧牲。是的,伊德找到了睡覺的方法,雖然比較暴力,但是至少她能睡覺了。
雖然這方法是把自己打暈,想來第一次蘇醒的頭疼也是前身為了睡覺做的吧。希望以後能找到更舒適的睡眠方法,比如——麻醉劑?可惜在這精神病院裡可不會提供給她這個。她漫無邊際的想道,真想出院啊,這裡床也硬,空氣也潮濕,燈光也暗,伊德不喜歡這裡。
「你醒了?」對面的病友發來關切的詢問。
「是的,你好。或許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伊德想知道離飯點還有多久。
「你昏了快40個小時~我覺得很無聊。」對面的男人抱怨道。
伊德大概算了下,看來馬上就可以吃飯了,心情甚是不錯的解釋,」不好意思,我有嚴重的睡眠障礙,我已經好幾天沒睡覺了。」
小丑輕輕笑了出來,「我覺得你這不叫睡覺吧,小伊德。」
「能達到目的便好。」伊德理直氣壯的回答。
她摸了摸額角,怪疼的,這個力度她還需要多加練習,下次可以輕一點。
一番洗漱後,她把椅子拖到了離走廊較近的地方開始等待獄警發飯。她現在知道了這是一座精神病院,可是這裡沒見到醫生護士,病人也只有對面的小丑——連個正常名字都沒有的家伙。
伊德看向了對面的小丑,這名病友臉色慘白,下巴很尖,鼻子細而窄,一頭綠色的頭發。察覺到伊德的視線,小丑露出了個微笑,嘴角裂的弧度很是怖人。
伊德面對那讓人不太舒服的視線,微微點頭示意。她可沒有忘記押運小丑的那浩浩蕩蕩的隊伍,更何況小丑本人的氣質是這樣的邪惡。
獄警端著餐盤走了過來,這次他身後還跟著幾名警察,看來是小丑的緣故。伊德跟這名獄警也算是老相識了,畢竟每次都是他送飯。
「你醒了?這次你倒沒睡很久。」獄警順手把餐盤推進0802號牢房。
「是的,先生。事實上,我覺得我好的差不多了,我什麼時候能出院呢?」伊德連忙問道。
獄警臉色有點古怪,沒有作答便離開了。
小丑笑了起來,笑聲尖利「你想出院?」
「對啊。」伊德煩惱的揉了揉頭發「這裡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你知道這裡關押的都是什麼人嗎?」小丑笑眯眯的回答道。
「……精神病?」
「精神病患罪犯~」
伊德「……」
第2章
精神病人的一天是很無聊的。
監獄裡的犯人還有放風的時間,不知道別的精神病院是怎麼樣的,但伊德所在的阿卡姆是個死氣沉沉的精神病院,老舊的設施,沉默的獄警,陰暗的房間只開了一扇小窗,從來沒看到有光照進來過。某天伊德站在木椅上朝小窗外眺望,窗外竟然還是一面牆。
伊德「……」
有比這更無趣的地方嗎?
如果伊德是個睡眠正常的人,她會花大量的時間去睡覺。然而,那閉眼的耳鳴決定了這是不可能的。所以這段時間,伊德時不時跟對面的病友聊天,雖然知道小丑是個危險人物。可是,隔著兩道鐵門,小丑又能翻出什麼花樣來呢?
事實上,伊德覺得小丑總體而言是個外向友好的人,他一般不主動找伊德說話,伊德提的一些問題他很多也不去回答甚至嘲笑她。他總是在陰影裡靜靜的思考問題,時不時發出一些怪笑。但考慮到他是一名精神病患,更是一名罪犯,那麼他現在倒算是正常的了。
「你在想什麼,小丑。」
「我在想游樂園。」
伊德來精神了,「你之前是在游樂園上班?所以你叫小丑?」
「你可真敬業,你還能出院重操舊業嗎?」
「哈哈哈哈哈,我在構思一場絕妙的演出。」小丑舔了舔嘴唇又露出了一個扭曲的笑容。
伊德覺得跟他說不到一起去,可能因為他是精神病的原因吧。她暗搓搓的想道。
相比於伊德,0801號病房的小丑比她有人氣多了。每隔一周,便有獄警給小丑綁上重重束縛帶,帶上手銬與腳鏈帶離病房。這個時候,伊德總是有點羨慕,畢竟自她有意識以來,她就沒出過0802號病房。
這一天,小丑又被帶出去了。
伊德在無聊的編著頭發,她試圖將多束頭發編成一縷一縷的麻花辮從而消磨時間抵抗困意。正當她把頭發弄得一團糟時,走廊傳出一些動靜。
沒有腳鏈聲,應該是說沒有小丑的腳鏈聲了,換成了另一個人的腳鏈聲。伊德下意識坐的離牢房鐵門遠了點。
然後——小丑出現了,他看起來可真是意氣風發,穿著一身紫色的燕尾西服,綠色的馬甲,一雙擦得锃亮的皮鞋,臉上抹著白色粉末,嘴唇紅的似血。他藍色的瞳孔盯住了伊德,似乎在思考著什麼,隨後詢問道,「你想出院嗎~小伊德?」
還有這種好事?
伊德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了。
小丑對手下勾了勾手指,於是一個可憐的,染著綠色頭發的囚犯便被丟進了0801號病房,而另一個白色頭發的女人也被丟進了0802號病房。
小丑就這樣帶著伊德,光明正大的從阿卡姆精神病院走了出去。
阿卡姆精神病院如同一團巨大的陰影逐漸被伊德甩在了身後。
*
天空下著細雨,細密的雨絲在天地間編織著一層灰蒙蒙的幕布,雨滴順著伊德蒼白的皮膚滑落至下巴,又「啪」的一聲,滴在地上。
這座城市高樓林立,街道上偶爾有車飛速駛過,天色漸晚,路邊的霓虹招牌滋了幾下亮了起來,燈光恍惚,照著城市亦幻亦真。
伊德一個人走在小巷裡,手上捏了一張紙,她低頭再次看著,上面寫著「星光游樂園閉幕秀!一切瘋狂皆在此處——誠邀您參加!時間是11月27日18:00。」
這是小丑給她的邀請券,兩周後的游樂園閉幕秀。然後小丑便把她從車上丟了下去。
她身著一件長及膝蓋的黑色長袖襯衫,露出一雙筆直白皙的小腿,襯衫碼數大了許多,顯得少女更加消瘦。這是她從別人家後院偷的,畢竟伊德不能穿著一身病服在街上亂晃。
伊德走的這條小巷右邊高樓有室外消防樓梯,於是她爬了上去,蹲在樓梯上躲雨。
陰濕的小巷,兩側牆壁畫滿了F開頭的塗鴉,和一些亂七八糟的圖案,隨意擺放著一些垃圾桶,不時有野貓在垃圾中翻找。
伊德頭抵著欄杆,琢磨著自己以後該怎麼辦,沒有錢、沒有身份、沒有記憶……她現在還不知道這座城市叫什麼呢!她需要了解的東西很多,而且她有很多東西想買,她想買褪黑素、安眠藥或者麻醉劑,一切對睡眠有用的她都需要。那麼伊德的當務之急就是找份工作。
一樓傳來開門聲,後門走出來一個人,穿著風衣身形臃腫,佝僂著背,他拖著一袋垃圾走向垃圾桶。突然一個男人從巷口跑了過來,他舉著一把槍指向倒垃圾的男人。
「算你倒霉,懂規矩就把錢包掏出來!」劫匪壓低聲音吼道。
那倒霉男人哆嗦著想從風衣裡掏出什麼,不知是嚇傻了還是怎樣,掏了半天也沒掏出錢包來。劫匪很是不滿的用槍敲了一下男人的腦袋:「動作快點!」
變故突生,男人竟從懷裡掏出一把小刀猛地劃向劫匪!
「砰!」
一聲槍響。
男人頭上出現了一個血洞,倒在了雨夜的地上。
劫匪抹了一下脖子上的血痕,罵了一聲。然後搜起了男人的身,拿出錢包,把裡面的富蘭克林全拿走了,將錢包隨手丟在地上,離開前還狠狠踢了下男人的屍體。
這是什麼彪悍的城市……伊德無言。看來這座城市犯罪率很高啊,這都沒到凌晨啊。
果不其然,這一晚上,坐在消防樓梯上的伊德目睹了這座小巷熱鬧的一晚,有人搶劫、du品交易、黑吃黑。伊德都不由為自己以後的安全感到擔憂了,找份工作的想法也更加強烈了。
日出像一把利刃劃破了哥譚漆黑的夜,天色漸漸亮了起來,小巷夜重歸平靜。
伊德走向屍體,撿起了被劫匪扔在地上的錢包,裡面的富蘭克林被拿走了,但還剩些硬幣,伊德拿走了硬幣。又看到一張工作證,上面的工作地點是克雷伯私人博物館。
克雷伯私人博物館是一座別有風味的略帶哥特風的建築物,矗立在第四大道上,雖然博物館後面的巷道是逼仄潮濕的,但正面的私人博物館足夠體面。
尚且未到博物館開門的時間,伊德走到一家墨西哥餐廳旁,透過玻璃看向電視,上面正播報著哥譚日報,風韻十足的女主持人皺著眉頭、神情嚴肅的說道:「直播一則爆炸性新聞,據報道,昨日小丑從阿卡姆精神病院越獄,傷亡17人。」坐在女主人左側的專家搖頭晃腦道:「哥譚犯罪率恐要暴漲了……」
*
阿卡姆精神病院
GCPD(哥譚警局)警長詹姆斯·戈登與蝙蝠俠走到0801號病房。
「小丑大概是昨晚七點越獄的,他的手下裝扮成獄警混進了阿卡姆精神病院。」戈登神情凝重。
蝙蝠俠高大健碩的身體籠罩在黑色披風裡,他的面部帶著面具,只露出一個好看的下巴,形狀優美的嘴唇緊緊抿著,足見其主人的心情不佳。他沒有立馬回復戈登的話,而是看向了0802號病房。
0802號病床上有人睡過的痕跡,蝙蝠俠進到房間細細審視一番,從床上拾起一根銀白色的頭發,裝進了證物袋裡。
戈登說道:「小丑第一次帶別人逃獄,不少人看到他們上了同一輛黑色福特車。」
「0802的病情是什麼?」蝙蝠俠的聲音經過變聲器處理,十分嘶啞低沉。
一旁的獄警猶豫了下:「……她睡不著。我是說,她無法入眠。」
**
克雷伯私人博物館建立於1978年,於今已有30多年的歷史了,其主人是塞勒斯·克雷伯。他不常來私人博物館,而將博物館全權交給了他信任的管理人——亞當·蘭博。
亞當·蘭博是個老實憨厚的男人,身材僅有5尺,帶著眼鏡,杵著拐杖,十足的老好人模樣。然而與其外表不大相同的是,他內心非常細膩並且對於藝術有一種天生的靈感,這也正是即使他為人處世不算圓滑,克雷伯卻願意把博物館交給他的重要原因。
他每天10.30准點到克雷伯私人博物館,已經有20多年了,今天他也是如此。
稍有不同的是,今天博物館門口站了一個女孩。
是的,一個女孩——銀白色的濃密長發,眼睛像哥譚的深夜一樣深邃,皮膚潔白,襯著眼下的黑眼圈更是明顯,櫻桃般的嘴唇微微向下撇,整個人看起來懶洋洋的。看到蘭博在看她,她翹起嘴角,似乎在微笑,可那黑漆漆的眼珠卻看不出什麼情緒。
亞當·蘭博有點恍惚,他不是什麼好色人士,更對十幾歲的少女毫無興趣,可是…當他看到這名少女,他的內心就點起一股不可名狀的奇異感覺,就像是、像是他在競拍會上看到了極為中意的藏品時,他的內心就會燃起這麼一股火,仿佛銘銘之中有東西在告訴他,你不可以、也不能放過這個。
於是他上前問了少女,知道了她的名字,也知道了她的目的,她想找一份工作。
他想:這很容易,這沒什麼難的,克雷伯私人博物館本就員工不多,而他更是博物館的管理人,伊德需要一份工作,而他可以給她,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第3章
韋恩莊園蝙蝠洞
布魯斯韋恩手裡捏著一張小丑牌,帶著可笑頭罩的侏儒小丑咧著嘴大笑。桌前數個屏幕亮著幽藍色的燈光,布魯斯看向屏幕上的小丑檔案:
小丑
分區:三角洲0-2
姓名:不詳
年齡:不詳
親屬:不詳
而現在,又多了一份不詳的檔案。0802號,阿卡姆精神病院竟連照片都沒有收錄,她似乎在阿卡姆住了很久,是院長安排進去的,名字叫伊德,姓並沒有記錄。
而院長的記憶很模糊,他似乎是撿了這麼個女孩,又把她關進阿卡姆精神病院,但他對伊德的記憶是那樣的混亂。能確定的是,不久前,伊德被移送至0802號病房,獄警對她的印像是一個漂亮脆弱的女孩,飽受睡眠障礙的影響,需要打暈自己才能入睡。
如果她是像獄警說的無害,小丑為什麼要帶她走?
身著英式西裝的管家端著餐盤走到布魯斯身旁:「布魯斯少爺,您的茶點。有其他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
「這樣就可以了,阿弗。」布魯斯垂下眼瞼:「他打算做什麼?我試著想出,但這幾乎不可能。為何兩個人這麼憎恨彼此,但卻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
阿爾弗雷德沉默了。
*
克雷伯私人博物館的下班時間到了,亞當蘭博微笑著向跟他打招呼的員工們點頭,博物館開放區域僅有兩層,員工也僅有9人。
在哥譚這已經是一份很不錯的工作了,雖然工資不多,但是勝在安全——塞勒斯每月勤勤懇懇的向企鵝人交納不菲的保護費所以不必擔心哥譚黑幫哪天心血來潮;勝在安穩——不用擔心公司倒閉;勝在下午五點便下班了——很多人會選擇晚上兼職,補貼家用。
所以員工們都很是珍惜這份工作,對亞當蘭博突然招來了一位新員工的舉動,即使內心有所非議,但表面上都十分友好。何況三天前,同事安德烈的屍體在後巷被發現,現在確實少了個人,大家也不想增加工作量,員工們對看上去還未成年的伊恩也就不追究其來歷關系了。
亞當蘭博除了藝術品外,還有一個愛好——閱讀。他尤其鐘愛犯罪小說,他拿著一本《犯罪大師》津津有味的看著。
塞勒斯克雷伯下午剛好到博物館辦事,事情剛辦完:「蘭博,又在看書啊,真搞不懂你為什麼喜歡下班了在博物館看書。」
「這邊安靜而且這本書我快看完了,等我看完了再回家。」亞當笑著說道。
「你在看什麼?」
「克雷格先生,我在看《犯罪大師》,這真是一本引人入勝的推理小說,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天看這本書,裡面的犯罪故事讓我很興奮!可能我太把自己代入進去了吧。」
「哈哈哈哈…」塞勒斯忍不住笑噴:「我很確信你可當不了犯罪大師!膽小老實的亞當蘭博與犯罪大師?對不起哈哈哈,但這太好笑了。」
待塞勒斯走後,博物館重歸平靜。
亞當蘭博沒有在意塞勒斯的話,這二十多年以來他都習慣了。
讓他這幾天在意的是,他一直在做的一個夢。
他記不清夢裡的情形,只記得感覺,如果不考慮語法的錯誤,他覺得自己夢到了巍峨、夢到了古老……光是回想他便仿佛又陷入那奇異的夢中。
「蘭博先生,你還不下班嗎?」清脆的女聲打斷了他的浮想聯翩。
亞當蘭博友善的回復完伊恩的問題後,伊德點點頭表示了解後便向門口走去了。而他也繼續看起了手裡的《犯罪大師》。
蘭博先生可真是個好人啊。
伊德這幾天已經重復這句話無數次了,他給她提供了工作,知道她沒位置住後還把博物館三樓的休息間給她暫住並且還預支了她一個月的薪水。雖然從眾多渠道,伊德知道了哥譚市是一座犯罪率奇高、混亂的城市,但是顯然,好人還是蠻多的嘛。比如小丑帶她出院還送她游樂園券,比如亞當蘭博。
在街邊的流動漢堡車買了份牛肉酸黃瓜漢堡和咖啡後,伊德一邊吃一邊向網吧走去,長夜漫漫,她連手機都沒有!還睡不著覺,所以她一般會選擇上網打發時間。
打開新聞,唰的一下,一些奇怪的人名映入眼簾。
紐約首富托尼斯塔克近日宣布新武器研發已在最後階段…
布魯斯韋恩的新女友竟是…
蝙蝠俠與小丑不得不說的愛恨情仇…
蝙蝠俠將黑面具再次送入阿卡姆精神病院…
……
伊德:「?」
哥譚的人起名字都這麼怪的嗎?繼續瀏覽了一下網頁,伊德摸摸下巴,所以說哥譚最有名的就是蝙蝠俠了?
伊德再次搜索了下小丑,她估計小丑是個超級罪犯之類的,畢竟他的氣質可不像小嘍啰。沒想到,跳出來的新聞都是小丑對蝙蝠俠扭曲的執念,他的每場犯罪大都最後針對蝙蝠俠,而即使這樣,蝙蝠俠卻沒殺他,每次都將他送至阿卡姆精神病院,然後小丑越獄,這樣往返循環。
這不哥譚,伊德「嗯?」了一聲,有點疑惑。
*
沉寂的雨夜,夜色與陰雲交織著籠罩在哥譚的大地上,彌散著或濃或淡的雨霧;沒有白天的喧囂與吵鬧,只聽見滴答滴答的雨聲間雜著樹葉「沙沙沙」的聲響,風似乎很大,撞擊著二樓的窗杦。
亞當蘭博看了下牆上造型古樸的時鐘,11:18
他合上了手中的書,走出辦公室,准備回家。亞當穿過一片漆黑的二樓中庭,摸索到扶梯,小心翼翼的向下走去。
突然,他被松動的毛毯絆了一下,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向樓下滾去,然後撞到了大理石地板,發出了一聲令人驚愕的重響。
……
亞當蘭博敏銳的察覺到自己又在做夢了,這次的夢境不再是一片混沌——他看到了一座城市;一座由雄偉巨石和頂天立柱組成的巍峨城市,到處都是濕漉漉的綠色泥漿,空氣中都散布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怖,在這座城市面前,他是如此的渺小,渺小到幾乎虛無,他那在夢中陡然提升的敏銳力和敏感度讓他無法控制的發抖起來。
與此同時,他聽到地下深處,傳來了一種不是聲音的聲音,他努力抓住那混亂聲音留在空氣中的只言片語,用他學過的文字努力拼湊出那無法發音的語句:
「Cthulhu fhtagn」。
**
「滴滴滴……」
清晨的一縷陽光從深色窗簾的縫隙中打到了亞當蘭博臉上,他艱難的睜開眼睛,夠著手關掉鬧鐘,坐了起來。
待他完全清醒後,他驚呆了。
地上有一根棕黃色拐杖,頂端是龍頭形狀的,在他記憶裡手感是均勻而圓滑的,2年前的一場不算嚴重的車禍後,這根拐杖便一直陪伴著他。
而此時,拐杖底部卻濺滿了血跡,他不由看向了自己的手,看起來是干淨的;然後,他看到了指甲縫,一些污濁暗紅的物質沉積在裡面——那是還未洗淨的血痂。
第4章
伊德打著哈欠從房間裡走了出來,手上拿著昨晚在便利店打包的三明治。
現在已經是營業時間了,但一般上午都沒什麼人會來,蘭博先生今天也沒來上班。員工們都懶散的在2樓餐廳聊天看電視。
此時電視上播的是哥譚日報,眼熟的女主播說道:「哥譚日報為你報道一則來自昨晚的突發案件,在第五大道警方發現一具女性屍體,經初步調查,死亡時間在凌晨一點至兩點間……」
員工們一下子炸了,染著紅發的財務姐姐把茶杯重重放到桌上:「這就在我們旁邊啊!安德烈的事情才過去幾天!天啊,哥譚真是越來越不安全了。」
另一個員工冷哼:「什麼時候安全過,指望GCPD還不如指望蝙蝠俠趕快把罪犯捉住。」
伊德叼著三明治默默啃著,她想的是,她已經五天沒睡覺了,今天一定要「睡覺」了。
一到下班的時間,大家都忙不迭的收拾起東西走人。紅發財務姐姐經過伊德身邊時頓了一下:「伊德,你不是哥譚人是對嗎?」
「也許?」伊德不太確定的回答道。
「是了,我覺得你看起來也不像。」紅發財務姐姐露出一個算是憐愛的微笑:「最近博物館周邊不太.安.全,我勸你不要在這邊住了。如果你是離家出走,現在也該到你回家的時間了。哥譚對外地人而言,很不友好。」
伊德則聳聳肩表示知道了。
哥譚作為全國犯罪率最高的城市之一,經濟卻是相當發達,原因有很多:哥譚作為東海岸的港口城市,從初期的重工業漸漸向港口商業轉型,再到如今大力發展金融與科技,一直緊跟時代潮流,所以哥譚不會衰落。然而也正是作為港口城市,哥譚也是天然的幫派誕生地,給予黑幫眾多養分,上至政界要員,下至碼頭腳夫,都充斥著黑幫的身影。而黑幫也與政界達成一致,按時交稅,從某種方面也是雙贏了。
而早期重工業的衰落,導致失業率激增,港口又帶來眾多移民,哥譚卻吸納不了如此多的就業人口,於是淪為底層的人民會做什麼——可想而知。這座美麗城市的浮華之下,暗巷裡則充滿了罪惡。
待她走後,伊德也走出了博物館大門,走向第四大道和第五大道的交界處的一家藥店。
伊德推門進到店裡,只有一個穿著白大褂的胖男人坐在櫃台抽著煙,她走到櫃台前,「給我開2瓶阿.普.唑.侖.片。」她事先在網吧做好了功課。
胖男人從櫃台後面拿出兩個小白瓶丟給伊德:「抗焦慮使用,一次1顆,一日3次;鎮靜催眠使用,睡前服用1~2顆,一共100元。」
買完藥心裡美滋滋的伊德在墨西哥餐廳慶祝了一番,雖然錢包一下子癟了很多,不過伊德暫時忽略了這點。回到博物館後,雖然天色未暗,她還是服下2顆藥躺倒在床上,期待著睡覺。
睡不著…伊德煩躁的翻來覆去,她現在有點想吐,不知道是因為太飽了還是太困了。她盯著桌上的白色藥瓶忽然意識到,普通人吃2片可能夠了,但她這睡眠障礙很明顯可不是普通情況。她一下倒了一把在手裡,約莫十幾顆的樣子,一下子吞了下去。
她裹緊被子,閉上眼睛,盡量忽視耳邊的碎語。那過量的安眠藥終於發揮了作用,伊德感覺那碎語聲離她越來越遠……
*
亞當蘭博坐在沙發上,客廳很黑只有電視開著,衣冠楚楚的專家們又開始分析哥譚今後的局勢、市長的支持率等等。他聽的越發煩躁,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後拿起遙控器按了靜音。
整個屋子靜的嚇人,他靠著沙發仰頭胡思亂想著,一下子想到那根拐杖;一下子想到《犯罪大師》;一下子想到了他傾注心血的克雷伯私人博物館,然後他想到了伊德——自從這個少女出現後,仿佛一個轉折點,一切都變了。
牆邊亞當蘭博從德國高價買回的落地鐘,鐘表的指針靜靜的走著。
「當——」落地鐘發出悠長的鐘聲,十二點整到了……
隨之,亞當蘭博睜開了眼睛,他那老實和善的五官一下子扭曲了起來,雙眼中仿佛燃起瘋狂的火焰,嘴角有誕水流了下來,他看起來像被人關在籠子裡欲擇人而噬的野獸。
他拿起拐杖,下意識往第四大道走去。
哥譚的夜總是濕漉漉的,除了夜鶯以及罪犯,只有可憐的背負家裡所有重擔的員工會在凌晨獨自走在哥譚的石磚上。西恩緊緊抱住自己的公文包匆匆往家裡走去,他的眼睛一直警惕地盯著四周漆黑的角落。
他的耳朵裡傳來了什麼聲音——人類有人類特有的聲音,野獸有野獸特有的聲音;當一種嗓音呼喊出另一種類型的嗓音時,是如此的讓人毛骨悚然。他看也不敢看後方,頭也不回的向前跑去,然後他的衣領被東西勾住,重重摔倒在地上。
他驚駭的發出一聲慌亂的尖叫:「你想干什麼!救命!……不,不,求你了…」
那帶著面具的瘋子將手中的武器重重砸向他的腦袋,一下子血模糊了他眼前的視線,然後他才意識到,這瘋子拿的是一根拐杖。
這樣的悲劇並沒有結束,亞當蘭博還沒有停止他的「狩獵」。
在他陰險的、充滿憤怒的眼睛又一次盯住一個夜鶯後,他故技重施的把不停尖叫的夜鶯拖進小巷裡,女人鋒利的指甲抓傷了他的手臂,而他報復性的折斷了女人的右手。
他的頭頂閃過一道黑影,有著鋸齒狀翅膀的黑色生物重重向亞當蘭博撞去,亞當蘭博被一腳掀翻在地上,他怨毒的眼睛看向了面前同樣帶著面具的高大男人,男人一身連體黑色緊身衣,緊身衣下健碩而強壯的肌肉一覽無余,胸前是一只黑色的蝙蝠標志,在路燈下反射出悠悠冷光。
亞當蘭博掏出手.槍,卻是向那地上受傷的夜鶯射去,為自己的逃跑爭取了時間。蝙蝠俠向他投擲蝙蝠標後卻沒有馬上追擊,因為女人受傷太重了,放任不管將很快流血死去。
救護車和GCPD的警察們很快也趕到了現場,蝙蝠俠與戈登進行了交接,經過警察們的搜查,竟然發現了3具屍體,不包括那名夜鶯。
「和昨天的凶手手法一樣,又一個瘋子誕生了!」詹姆斯戈登滿臉怒容,咬牙切齒道。佇立在他旁邊的蝙蝠俠眼中也滿是冰冷。
第5章
「又一個戴面具的瘋子出現了,讓我數數,這是第幾個了?現在的罪犯都這麼見不得人嗎?」
「哈哈!這就是我們哥譚盛產,何止罪犯,連我們的受人敬愛的』義警』都帶著蝙蝠面具。」回答的人意味深長的強調了義警兩字,一下所有人都笑了,傳出刺耳的笑聲。
窗外仍是黑漆漆的,也不知是早晨還是夜晚。
木窗由於一直沒人使用,已經有點松動,風狂打著窗杦,發出輕微的響聲。桌上的綠蘿微微散發著一股泥土的腥味,伊德有點恍惚。
她皺著眉喃喃自語:我這是睡了多久。
門外一直傳來沒品的主持人誇誇其談,伊德走出房門,博物館與窗外一樣漆黑,只有休息室亮著昏黃色的光,聲音也是從裡面傳來的。
「蘭博先生?」伊德有點吃驚,亞當蘭博渾身像是被水浸濕了般,頭發胡亂的黏在他蒼白的臉上。
「哦……是你,你終於醒了。」亞當平靜的說道:「坐下吧,陪我說說話,好嗎?」
「你睡得真好,你會做夢嗎?」他把電視遙控器聲音調至最小,看向坐在對面的伊德。
伊德:「不,我從不做夢。」
「是麼,你知道嗎,最近我都一直在做一個夢,那常令我流著冷汗驚醒。起初,我很害怕甚至可以說惶恐,但後來我意識到——是祂在叫我!我聽見祂了…我必須去!我們必須去!」亞當突然激動起來,開始絮絮叨叨地描述起他破碎的夜間夢境,急切的跟伊德分享。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戴眼鏡,所以伊德很清晰地看到他棕色的瞳孔發散著,他一邊焦慮的抓撓著頭皮,一邊講述著不知所言、雜亂無章的故事。
亞當的眼淚一下子從眼眶中湧出,仿佛十分感動於自己的描繪;他對著伊德痛哭流涕,同時瘋狂地提到了一個「幾英裡高」的龐然巨物,稱其一直在綠霧中緩緩地走來走去,他似乎很想說清楚,卻苦於凡間的辭藻無法描述出這份奇偉。
伊德覺得亞當蘭博瘋了,他可能需要進阿卡姆精神病院——如果哥譚有別的精神病院的話,那最好還是別去阿卡姆,阿卡姆的環境太爛了。伊德不想繼續聽瘋子講話了,她站了起來:「好的,我聽完了。我剛醒現在太餓了,我得去吃點東西,下次再聊吧。」
「Cthulhu fhtagn」。亞當的舌頭仿佛打結了一般,含糊不清的吐出這個詞。當他說出這句話後,伊德停了下來,她覺得很熟悉,就像是異國他鄉的旅人看到家鄉的文字——她莫名其妙的意識到,亞當念得不太准確。
「Cthulhu fhtagn」。伊德念了出來。
亞當一下停下了胡言亂語,朝伊德擠出了一個扭曲的微笑,然後毫不猶豫地掏出了槍,扣下保險;這距離根本就不用瞄准,拇指粗的子彈一剎那間就貫穿了伊德的身體。
*
哥譚總是下著雨。
感性的人們總是說:這是上帝在為哥譚流淚。
傑森·陶德對此嗤之以鼻——哥譚不存在上帝,哥譚更像一個地獄之洞,而他和蝙蝠俠要做的就是堵住這個洞口。
戴著多米諾面具,一身連體緊身衣的少年從樓頂一躍而下,宛如一只潛行的黑豹,黑色的無聲硅膠靴落在克雷伯私人博物館的三樓窗外,幾乎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蝙蝠俠常教導情感過多的二代羅賓:處理案件時,永遠不要讓你的情緒影響你的判斷。
但克雷伯私人博物館窗外看到的一切讓他幾乎一下子忘記蝙蝠俠所有的忠告——銀白頭發的年輕女孩臥伏在血泊中,她的嘴角不停地湧出鮮血,她睜大著黑色的眼睛看向窗外突然出現的羅賓,眼中的情緒滿到讓傑森不忍直視,她身邊擺滿了一圈蠟燭,仿佛什麼血腥殘忍的祭祀儀式正在這裡舉行。
「B,三樓。」他嘶啞著聲音對通訊器說完,便一腳踢碎玻璃,上前抱住了女孩,溫熱的血液一下浸濕了他的貼身軟甲,染紅了他的雙手。傑森的心情很沉重,女孩身上的槍傷至少五處,有2處都傷在要害處,他用拇指壓住出血的血管上方,試圖減緩血液的流出。
多米諾面具後的藍色眼睛充斥著哀傷與憤怒,但女孩的瞳孔漸漸散大至邊緣,慢慢在他懷中停止了呼吸。
傑森深吸一口氣,竭力控制自己的憤怒。他輕輕將已經失去生命特征的女孩平放在地上,飽含怒火地衝出房間,尋找殘忍的罪犯。
黑暗處走出一個矮小的男人,右腿似乎有新傷,走起路來頗為顛簸,他右手持槍,左手拿著一桶油。看到傑森,他尖叫著:「滾出去!雜種!你這是在玷污神聖的儀式——」
不等他舉起手.槍,傑森向前跨出一大步,狠狠一拳打在亞當的臉上將他掀翻在地,強壯的手臂掐住了亞當的脖子。亞當張大著嘴巴,面部一下漲紅,喉嚨發出滋滋的響聲。
「羅賓!」
蝙蝠俠的呼喚驚醒了年輕的羅賓,憤怒從他的眼中逐漸消退,只留下如冰一般的冷焰。他松開手,看向蝙蝠俠。
「你過火了。」蝙蝠俠的眼中滿是不贊同。傑森捏緊了拳頭,沒有回答他,低頭看向癱在地上大口喘氣的亞當,腦中浮現的是女孩滿是鮮血的身體,「你為什麼要殺她?」
陷入譫妄的罪人趴在地上,狀若癲狂,胡言亂語說著什麼,精神儼然已經崩潰。
傑森沉默著引領蝙蝠俠走進女孩所在的房間——白色燭光圍成一圈在黑暗的房間中閃動著,空氣中還彌漫著火.藥味。而地上本應有的大片濃稠血跡與銀白頭發的少女卻不見蹤影,傑森連忙衝向被他一腳踢爛的玻璃窗邊,在綿密的細雨中不見任何蹤影。
他看向自己手中方才沾染上的血跡,似乎在確定這一切不是幻覺。傑森難以置信的看向蝙蝠俠:「她方才就死在我懷裡!」
「血被人擦干了。」蝙蝠俠手指點著地板,聲音經過變聲器的處理後格外低沉。
第6章
韋恩莊園
寒冷漆黑的蝙蝠洞內,巨型機器人發出嗡嗡的尖嘯聲,不斷地拖拽、修補、焊接;它在自己建造自己。如果有人闖進這裡,他將會驚恐的發現——這裡面存放的武器足以炸毀整座哥譚市。
蝙蝠洞的主人布魯斯韋恩坐在電腦前查看著戈登警長給他傳來的資料,傑森站在他的旁邊。
「那女孩就是阿卡姆精神病院逃出的0802號。克雷伯的員工們說她是一周前入職的,沒有面試,亞當蘭博直接帶她進了博物館。」布魯斯看著眼前克雷伯員工們的供詞,他們對伊德的印像與阿卡姆的獄警別無二致。
「或許亞當蘭博就是這麼個好色狂。」傑森放大監控拍到的伊德照片,這女孩確實長了張容易吸引變態的臉。
布魯斯搖搖頭:「事實上,亞當蘭博的名聲極好。值得信任的領導、忠厚老實的員工,甚至他每年都堅持給慈善孤兒院捐款,二十多年從未間斷。」
「那又怎樣,他殺了4個人!哥譚從不缺善於偽裝的罪犯。」
布魯斯敏感的神經覺得事情充滿著詭異,「克雷格私人博物館的員工剛死去,伊德就前往博物館任職。而且蘭博的妻子聲稱這一周他都精神不太對勁,時常夢中驚叫,後來他情願在客廳坐著喝酒也不願與她同床共枕。」
傑森皺眉,「所以這是你懷疑伊德的原因?」
「一部分吧…他在暗巷的犯罪都充滿著隨機性,手法也十分粗暴。可他對伊德,你也看到了,他似乎在舉行什麼儀式。而且戈登表示,警察反復多次問他為何殺死伊德後,他回答的是——伊德不會死去,死亡本身亦會消逝。」
布魯斯說罷,在電腦上打出亞當蘭博所說的這句話,搜索引擎飛速閃動著幾排代碼,然後跳出了一個檔案。是從GCPD資料庫調出塵封資料,事件發生在1971年11月17日的哥譚郊區,在當地多名婦女兒童失蹤後,警方接到村民的舉報,抓獲了一群由混血兒和被社會遺棄者組成的神秘教派教徒,約莫有40余人。但神志清醒的僅有2人,經過一番嚴刑拷問後,有人留下了他們教派口耳相傳的古老文字,詞句大意是:
那永恆長眠的並非亡者,
在詭秘的萬古中即便死亡本身亦會消逝。
隨後,無論警方如何逼供,教徒們都噤若寒蟬,不肯再泄露關於他們教派的任何只言片語。但他們聲稱他們沒有殺死任何人,最後無奈的警方只能將神志清醒的2人送至黑門監獄,而其他精神異常的信徒被送進了舊阿卡姆精神病院。
但當時的院長阿瑪迪斯·阿卡姆醫生對精神病人通用的治療方法是額前葉切除術,不人道的治療手段使信徒們在5年內陸陸續續死去。
「亞當蘭博竟然和40年前的案子扯上關系了?這讓我有點起雞皮疙瘩了。」傑森感到不可思議,他繼續說道,「是的,這很奇怪,不過在哥譚什麼怪事都可以發生。我能感覺到,你懷疑伊德還有別的原因——更本質的原因。別隱瞞我,布魯斯。」
布魯斯微妙的停頓了一下:「好吧,事實上,主要是因為小丑。和小丑單獨待上十分鐘,就足夠成為大部分人的終身夢魘,他能將醫生都蠱惑成罪犯。而伊德,與他待了這麼多天,小丑帶她越獄又放她走,隨後又發生這樣的慘案。這讓我很難相信,伊德本身沒有問題。」
「她能和小丑友好相處,就是最大的問題。你就想說這個,對嗎?」傑森的聲音有點僵硬,「我不懂的是,為什麼一到小丑的事,你就要瞞著我。」
布魯斯:「你還不夠理性。就像對亞當蘭博,你差點掐死了他,我要求你不要擅自行動,可你總是不聽我的。你覺得我們在做什麼?玩游戲嗎?」
傑森的表情一下僵住了,然後他眉毛怒氣衝衝地向上挑起,露出了一個堪稱桀驁不馴的笑容,冷著聲回道:「當然。生活就是場游戲。」
待傑森走後,過了許久,一道身影出現在蝙蝠洞門口。
忠實的管家阿爾弗雷德走到布魯斯身旁,嘆了口氣,「老爺,傑森少爺已經改變很多了。」
布魯斯:「在我告訴傑森,他的父親是被黑面具所殺後,我一度很擔心他的決定。後來傑森沒有選擇殺他,我很為他驕傲,我以為我的教育成功了。」
「但是,最近那孩子的舉動越來越過火,我覺得他在逐漸迷失自我,他對待那些惡棍們好像要讓他們死。」
阿爾弗雷德:「傑森少爺還未從父母的事情中調整過來,便很快成為了你的助手。而他最近又一直避免談論他父母的事情,也許你應該作為家人好好的、心平氣和的與傑森談談,而不是作為蝙蝠俠。」
布魯斯垂下頭,低沉地說:「……你是對的,我會找他談談。」
**
伊德有些呆滯的看著眼前的場景,她蜷縮在一個潮濕的紙盒裡,而朝外的那面被一面由血組成的物質封住了,她「唔」了一聲,才滯後的感覺被槍射中的部位隱隱作痛。
一下她想起了那晚發生的事,一個黑發藍眸的少年闖了進來,抱住了她試圖拯救她的生命。然後他失敗了,向門外走去,他似乎以為她死了。
他出門後,伊德試圖指揮自己的身體,她想離開這個破位置,但是沒有反應,在她幾乎喪氣的時候;地上的血液突然蠕動起來,然後她感覺自己後背有點癢。詭異的事出現了,血凝結成了奇怪的形狀,紅色柱狀物飛快的從她背後延伸開來,將她的身體撐離地面,如果要描述的話——就像長出了蜘蛛的蛛腳,蛛腳們帶著她沿著窗邊爬向樓底,又將她塞進了紙箱……
她手有點顫抖的摸向自己的後背,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如果她發現自己是個蜘蛛人,她會吐出來的。手指所觸之處一片平滑,不見任何傷口的痕跡。伊德眨眨眼想道:好吧,我的身份除了精神病患以外又多了一個,我有什麼超能力。
如果這都是她身體流出的血液,那她應該能收回它們。伊德試探性地觸碰到深紅色的物質,一下它們鑽進了伊德的皮膚裡。
突如其來的光線讓她有點睜不開眼睛,適應了一會後,伊德沒有著急從箱子裡爬出來。她對新能力有點好奇,伊德試著去將腦海中的幻想付諸實踐——她閉著眼睛想像著身體裡的血液凝成實質,凝結、凝固、變形…變成猶如子彈一般堅硬的武器。然後她睜開眼,手指比成槍狀,一顆「子彈」從她手指飛射出去,穿過暗巷的牆壁,留下一個孔洞。
伊德又在紙箱裡玩了一會,她的手中不斷變換著匕首、繩索形狀的武器。然後她鑽出紙箱,站了起來。地上有些碎玻璃,是昨天那少年打碎的。伊德手掌貼住克雷格私人博物館的紅磚上,一條像蛇一樣的紅線逐漸向3樓某個房間爬去。
奇妙的是,她與她的能力視野相通,她看到自己房間外站著兩名警察正在交談。伊德掃視一圈後,失望地收回能力,所有東西都被清空了!她還指望著能拿回安眠藥和錢包呢!
伊德:「……唉,我太難了」
第7章
哥譚日報有一項延傳至今的傳統。
有專門一塊版面的標題是「哥譚印像」。
市民們可以寫信告訴報社,你現在對哥譚是什麼印像。很多人以前這麼寫道:哥譚是恐怖的;哥譚是罪惡的;哥譚是如此的黑暗——那都代表市民們曾經的處境。
後來「哥譚印像」又出現了人名,這取決於當時哥譚的罪犯是誰:哥譚是稻草人的、哥譚是人偶師的、哥譚是黑面具的、哥譚是企鵝人的……
有段時間「哥譚印像」一直沒變過了,人們都說:哥譚是蝙蝠俠的。
而現在,詹姆斯·戈登展開哥譚日報,一股嶄新的油墨味撲鼻而來,報紙上印刷著一行大字:哥譚是小丑的——
急促的警報聲在GCPD響起,戈登迅速放下報紙與警員們上了警車。警察局門口有數十人打扮成小丑的樣子,拿著木質公告牌,在大聲抗議。
「他們有什麼訴求?」一個新入職的年輕警員好奇的問道。
戈登斜睨他一眼:「他們要求把美元上印著的富蘭克林換成小丑。」
一股浪潮,從大街小巷延伸到哥譚警局,席卷了整個哥譚市,一切都是因為一個男人——小丑。
蝙蝠俠將承載哥譚所有的罪惡作為他的義務,數十年如一日不遺余力的打擊犯罪,而哥譚的瘋子卻如此層出不窮。是哥譚早已腐爛崩壞,所以才吸引著罪犯們蜂擁而至;還是病態的蛆蟲們一直吮吸著哥譚的身體,想要將她拉入地底?答案莫衷一是,但所有人都承認,哥譚與罪惡已經融為一體。
虛無的狂熱分子、壓抑的普通人渴求著「英雄」,然後小丑出現了,他狠狠地推了他們一把,給予了他們一點「啟發」,讓他們為自己黑暗的欲.望找尋了借口。事態就這麼變得無法控制起來,哥譚深陷其中。
*
伊德漫無目的走在路上,衣服上掛了幾個洞,看起來有點狼狽。
流浪生活過了幾天,那滋味不太好受。後來她跟著幾個流浪兒來到了下城區的地下市場,無處可去的青少年們在此集會、進行物品交易。每周會有分贓人過來,流浪兒們將贓物賣給他,而他們偶爾會附贈一些可靠消息。
哥譚最近不太安全,但這影響不到伊德,有很多人試圖找她麻煩但都鎩羽而歸。很快下城區都傳言地下市場來了個刺頭,一個銀白頭發的小妞有把槍。
伊德可沒用槍,她只是用她的能力「血紅」(伊德取的,自認為不錯)給不長眼的人開了幾個洞而已。
今天的格蘭特公園格外熱鬧,這裡是「小丑的聖地」——無數小丑們在此集會,很多人舉著牌子:有的寫著「我們都是小丑」;有的寫著「打倒蝙蝠俠」;有的寫著「蝙蝠俠是罪犯」……伊德聽流浪兒們說,之前有打扮成蝙蝠俠的人到公園裡來,差點被人圍毆致死,幸虧有路人報警。
這兒可夠瘋的,但哥譚市長哈迪·莫裡森多次推諉了GCPD要求將這些人逐出公園的請求。哈迪市長二次競選即將到來,他丟不起這些選票。更何況小丑們的憤怒大多是針對蝙蝠俠的,這倒是為他的競選活動提供了方便。他的宣傳的政治目標之一——哥譚不需要蝙蝠俠,為他贏得了許多選票。
舞台上有個略胖的小丑正在講笑話,他浮誇的飛舞著手指,臉上帶著面具這導致他的聲音不夠清亮。但很多人還是被他逗笑了,而這很好的鼓勵了他。
「一點也不好笑!」不知何時,一個扎著雙馬尾的美麗女人站到伊德身邊,「他們都沒小丑1%的精髓。」
她多情的眼睛轉向了伊德,女人抿著嘴向伊德抱怨道:「為什麼你要浪費時間聽他們講這些笑話?」
伊德老實的回答道:「我覺得還挺好笑的。」
女人氣鼓鼓的說:「甜心,你該提高品位了。」然後她露出了個甜甜的笑容:「我叫哈莉·奎茵,你呢?」
「伊德。你頭發染得不錯。」伊德有點羨慕的看著哈莉一邊紅一邊藍的雙馬尾。
哈莉請伊德喝了可樂,她們坐在公園長椅上聊了很久。知道伊德想找工作後,她興奮的邀請伊德一定要去她男朋友那試試,表示可以包吃包住。
伊德兩眼發光,當下就同意了。
哈莉載著伊德飛馳在哥譚的公路上,隨著兩旁高樓不斷地減少,進入哥譚郊區後又行駛了十幾分鐘,最後到達了工作地點。伊德仰頭看著面前的幾個字母:星光游樂園。星光的S標牌搖搖欲墜,整個游樂園顯得有些殘破、古老,像被女孩丟到垃圾桶的過時玩具。
一個瘦長的身影從游樂園裡走了出來,穿著一身紫色西裝的男人禮貌的做出了個歡迎的手勢,血紅的嘴巴咧出一個大大的微笑。哈莉如花蝴蝶一樣馬上纏到了男人身旁,甜蜜的將頭依靠在男人手臂上。
「這可讓我有點吃驚了。」竟然糊裡糊塗的又見到了小丑,哈莉竟然是小丑女朋友。伊德內心復雜,美女的眼光很有點奇特。
哈莉對小丑說:「布丁~伊德真的和我好合得來哦,她在找工作,你覺得她怎麼樣呀。」
小丑臉上的表情有點捉摸不透,當伊德以為他會拒絕自己時,他卻一下笑逐顏開,「我早就給小伊德發了邀請函了,不過工作歸工作,讓我想想~演員們都已就位了,我還差個保安,你能行嗎?」他惡意的眼珠盯著面前瘦弱的少女。
跟著小丑走進游樂園,園內的彩燈零星亮著,設施看起來都充滿著美國上個世紀的審美特點。讓人驚訝的是這些「老家伙」竟還能運轉,旋轉木馬慢慢轉著,發出金屬特有的嘎吱聲。
走到寫著「馬戲團」三個字的紅藍尖頂大帳篷面前,小丑一邊掀開簾子,一邊愉快的介紹:「下午好!讓我來給你們介紹下新員工——伊德。」
小丑的演員們很奇特,這是比較禮貌的說法。站在伊德面前的是一排與常人迥異的軀體;三胞胎侏儒赤著腳,厚嘴唇向上翻起露出兩個大大的門牙;兩個頭的連體人好奇的打量著伊德;一個巨人般高大的男人手上抱著一個沒有四肢的「嬰兒」……
十九世紀到二十世紀末期,畸形秀一度風靡全國,後來畸形秀逐漸淡出了歷史舞台。而在如今的哥譚,小丑竟收集到如此多的畸形演員,像是弗朗西斯科·戈雅筆下的瘋人再世。
在伊德觀察著演員們的同時,小丑一直彬彬有禮的看著她,看到伊德從剛開始的驚訝迅速平靜下來後,他不滿的撇撇嘴,「沒意思,你是馬戲團最不受歡迎的觀眾類型。」
「雖然之前沒見過,一時沒反應過來,但仔細看看不就是普通人嘛。」伊德有點好笑的回答。
小丑嘟囔著,「算了,本身也不是給你准備的。我相信VIP會喜歡我的作品的。」他舔舔嘴唇,陶醉於自己想像中。
第8章
黃昏悄然謝去,夜幕還未來得及鋪開,哥譚整座城市散發著幽靜的藍光。
伊德跟著小丑和哈莉坐上了車,來到了下城區臨海的一間屠宰廠。一打開門迎面撲來一股熱氣,混合著一股豬的腥味和屎味,一只只豬被鐵鉤穿過身體倒吊在空中,露出半邊血淋淋的內髒和骨骼。
不遠處坐著的幾個人轉頭看向小丑眾人,一個灰色皮膚,有著鱗片外表的強壯男人格外引人注目。小丑邁著輕快的腳步,掐著嗓子喊道:「天,你都不知道我多想你~」
殺手鱷張嘴露出了獠牙:「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小丑抱怨道:「別這麼冷漠,你都不知道我多喜歡你!」
「你總是讓我覺得我好英俊~」小丑說完樂不可支的笑了起來,他的注意力又一下轉移到桌子上的一摞撲克牌,他將坐在殺手鱷對面的一個留著莫西干頭發的黑人一腳踢開,小丑翹著腿坐了下來,「玩德.州.撲克怎麼可以不邀請我。」
德.州撲克是一種牌類游戲,最少2人,最多22人。它的玩法是,玩家每人發兩張底牌,桌面依次發5張公共牌,玩家用自己的兩張底牌和5張公共牌自由組合,按大小決定勝負。
哈莉乖巧的拿起撲克開始洗牌,每人發了2張底牌,殺手鱷捏著手中的撲克冷笑道:「小丑,你沒有籌碼。」
小丑眼睛掃視一圈桌上花花綠綠的籌碼,「小丑就是籌碼,嘻嘻。」
殺手鱷:「輸了的話你走不出這間屋子。」
臨時荷官哈莉又依次發了5張公共牌,殺手鱷看完手中的牌後扯著嘴角露出了個毛骨悚然的弧度,他今天賭運不錯,2張底牌是:黑桃A、桃心A。
桌上的5張公共牌是:方塊K、梅花4、方塊J、 梅花A、 方塊A。
殺手鱷的牌面便組成了「同號」,是非常大的4A組合了。由於他與小丑公用公共牌,所以他們的牌面有可能非常相近。但,殺手鱷覺得小丑牌比他更好的可能性非常低了。他得意的將手中籌碼推了出去,亮出自己的牌。
殺手鱷手指點了一下小丑:「看來我們的老交情上,你現在跪著認輸,我放你一馬。」
小丑聞言皺了皺鼻子,似乎殺手鱷的牌面確實震懾到他了——塗得雪白的臉仿佛一下更白了,滑膩膩的綠色頭發彎曲在耳後,藍色的眼珠子看起來竟有點可憐巴巴。
「不——我,我不會輸!」小丑咬牙切齒,拿著撲克的手竟然微微發顫,「你等著…你等著,我不會輸,如果我贏了,你就得給我當狗!怎麼,你敢嗎?」
綠發小丑氣急敗壞的賭徒模樣逗樂殺手鱷了,他嗓子裡傳來科科科的噪聲:「我怎麼不敢?既然你要加籌碼,那我也得加。要不,可不太公平。」殺手鱷充滿獸性的瞳孔望向了性感的哈莉和充當背景板的伊德,「你得再壓上她們倆。」
「沒問題!」小丑毫不猶豫,他緊緊捏住撲克牌的一角,低下頭,身體微微顫抖,看起來弱小可憐又無助極了。
「哈哈哈哈哈哈!!!!!!」小丑一下抬起頭,止不住的大笑,笑的臉都紅了,笑得那樣厲害,最後那刺耳的笑聲仿佛是從他肺裡冒出來的一樣。
未等殺手鱷反應過來,小丑便丟出了自己的底牌:方塊10、方塊Q 。
在場所有人發出了抽氣聲,哈莉興奮的尖叫起來,除了完全不懂牌的伊德還在狀況外。殺手鱷一個常年混跡在賭場的手下激動地脖子痛紅,大聲喊道:「這他媽見鬼了!竟然是皇家同花順。」抽到帝王同花順的概率是1/649740,他們從來沒有摸出過這樣的手牌。
……
走出屠宰廠的小丑心情大好,拉過哈莉狠狠地親了一口,哈莉也激動地跳到了小丑身上,雙腿緊緊盤住他的腰。
看著老板瘋狂撒狗糧,伊德假裝看風景。
「走吧!寶貝們,再找我們的老朋友喝一杯~」小丑用手松了松黃色的領帶。伊德指了指後面的屠宰廠,好奇的問道:「不帶他們嗎?」
「不用哦,有小伊德當我的保鏢就可以了。」
伊德:……社畜就是要習慣做完本職工作之余,還要接受老板無理取鬧的加班吧。
*
頂花夜總會
伊德被攔在了夜總會外面,她猶豫的看了下小丑,小丑若無其事的跟哈莉打情罵俏。似乎不關心伊德怎麼處理這件事。
「我們要入場。」伊德只得耐著性子對門口帶著蕾絲面具,身著性感連衣裙的女人重復一遍。
「我們只接受有入場券的客人。」女人仿佛機器人一樣,重復著說這句話。
好吧。伊德准備讓小丑自己來解決這件事。
未等她轉身,站在夜總會門口的一個穿著制服的保安靠近了伊德,他臉上掛著輕佻的笑容。足足比伊德高一個半頭,保安伸手想要環住伊德的肩膀:「嘿,甜心。發生什麼了,需要我幫你嗎?」
雖然保安嘴上說著要幫忙,但很明顯只是想揩油罷了,伊德一個矮身鑽了出去,「看在同行的份上,離我遠點。」
男人很明顯沒把伊德的話放在眼裡,他嘻嘻笑道:「同行?我可看不出來。怎麼看你都像只能鑽進老板被子裡的員工…」一邊繼續說著粗言穢語,一邊伸著手像伊德抓了過來。
伊德手腕一翻,一道紅光過後,保安的手被圓錐狀的物體刺穿,釘在了夜總會門口的訪問桌上。保安的手指劇痛之下瘋狂顫動著,他慘叫連連,並試圖把手抽出來,卻痛得更厲害了。他大聲咒罵著、怒吼著,叫囂要剝了伊德的皮。
保安們和小姐們都驚呆了,誰也想不到這麼瘦弱的一個未成年少女下手這麼狠——這是伊德在這段時間學到的,在哥譚,要想過得好,你就得比欺負你的人更狠。
「哎呀~」小丑這時才故作驚訝的走上前,他帶著手套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對帶著蕾絲面具的小姐不緊不慢地說道:「去告訴布克,喬來了。」
小姐僵硬著脖子,點點頭,慌張的向夜總會內跑去。
沒過一會,一個打著領結的服務生走了出來:「先生,晚上好。布克先生在裡面等您。」
第9章
頂花夜總會是一家典型的中世紀風格建築物,窗戶、門、拱廊都是半圓形的拱卷結構。中廳大小柱有韻律地交替布置,整個室內暗紅色是主色調,顯得神秘而威嚴。
伊德沿路走來,夜總會松軟的紅色沙發上癱倒著許多客人,如果伊德對哥譚有所了解,會發現許多臉孔都會出現在白天的哥譚新聞裡。但客人們在頂花夜總會可以堂而皇之地脫掉上流社會那層外套,滿足自己所有的欲望,妖嬈熱情的兔女郎們輕齒紅唇在客人們的耳邊喃喃細語,仿佛在對待最親昵的情人。
穿過客人們,臨到舞台,一個戴著帽子的男人玩弄著手中的鋼筆。看到伊德等人走過來後,他不失風度的站了起來,伸出右手,禮貌而不失恭敬的對小丑說:「好久不見,喬。」
等他抬起頭,伊德才看到他長了張典型的意大利男人臉,面部略寬,眼窩立體深邃,棕黑色的頭發服帖的梳在腦後。這個意大利男人看起來已經年過四十了,但當他望向你時,你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眼中的真誠。
布克·卡薩帕——頂花夜總會的負責人,在哥譚這一年來可以說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因為他的身後站著哥譚叱吒風雲的黑幫大亨,企鵝人。
一個勵志的哥譚男人,從最底層的馬仔做到如今的二把手,布克就是靠著他那份審時度勢的天賦。在小丑還沒聲名大噪時,他就堅信小丑是能撼動哥譚的大人物。
布克像狗一樣勤勤懇懇的跟在小丑身邊,小丑要他殺誰他就殺誰,小丑要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甚至有一次他還救了小丑的命,雖然他不知道小丑在不在乎。
布克也很快得到了他想要的,錢、名聲,以前看不起他的女人全部都跪伏在他腳邊。但是後來,他漸漸感覺恐懼。
是一天晚上,小丑心血來潮的走到一棟房屋面前,然後敲了下門,一個小女孩打開了門。小女孩天真的歪頭看向小丑,以為這是什麼游樂園活動。隨後,一對白發蒼蒼的夫妻從客廳走了過來……然後,沒有然後了。
那晚,小丑在濺滿血跡的房屋內呼呼大睡,布克就坐在他旁邊的地上。他緊緊抱住頭,他不明白小丑的想法、不明白小丑的行為,他什麼都不明白。
讓布克恐懼小丑的不是他殺了這對本來幸福甜美的家庭,而是小丑一切的行為都無跡可尋。本來談好的生意小丑在與他人握手後,突然掏出槍殺了所有人;本來到手的地盤他又常常為了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殺了那些願意跟著他們的手下……
就像今晚這件事,小丑是因為不快而殺人還是因為愉悅而殺人?沒有人能明白,他就是一團混沌,他的情緒就像天氣,你以為前方陽光明媚,但那可能只是暴風雨前的平靜而已。
布克覺得自己很可笑,竟然想跟著小丑分一杯羹,他不知道小丑為什麼一直沒殺他,絕不是因為他救過小丑一次,可能只是小丑還沒覺得殺他有趣吧。
想跑。
想離開小丑。
越遠越好。
但布克是不敢真的跑的,一直戰戰栗栗的待在小丑身邊。不過老天是厚愛他的,在拿下了頂花夜總會沒過多久,小丑便被抓了,而頂花夜總會也變成了小丑留給他的最後一份禮物。
布克對小丑被抓這事簡直欣喜若狂,暗中贊美蝙蝠俠無數次——直到得知蝙蝠俠沒有殺小丑,而是把他丟進阿卡姆精神病院後,他簡直要怒吼了,事實上他也這麼罵出來了。
但沒有小丑的布克,誰會買他的賬呢?聰明的布克馬上抱住了企鵝人的大腿,他虔誠乖順的向企鵝人獻上了頂花夜總會。瞧瞧,雖然他不是頂花夜總會真正的老板了,可是當個二把手有什麼不好呢?再多錢也要有命花啊。
在知道小丑越獄後,他是惶恐了那麼兩天。不過,布克也不是以前給小丑提鞋的那個馬仔了。他有很多保鏢,很多武器,而小丑?一無所有。
布克也沒蠢到對小丑不提防,在友好握手過後便有保鏢上前拿著工具檢查了三人,並沒收了哈莉褲襪裡的刀片和裙下的槍。
小丑畫著濃妝的臉上看不出喜怒,老朋友的重逢沒有女人們什麼事。伊德和哈莉被請到了吧台前坐下,留下小丑和布克在圓桌前敘舊。
「女士,請問你們需要什麼?」
「馬提尼。」哈莉有氣無力的拉長著調子對酒保說。
「冰可樂。」
哈莉鄙視的看了一眼伊德,「乖寶寶。」
等待是一件很無聊的事,至少對哈莉而言是這樣的。藍眸的小丑女哀怨的看著不遠處的情人,趴在桌子上嘟囔著。過了十分鐘後,哈莉撐著腦袋開始和伊德聊起了天。
「你之前都在干嘛呢,小伊德?」
伊德老老實實的將自己出院和博物館入職的事情簡略說了下。
哈莉對伊德與小丑共同越獄感到極為羨慕,她委屈的說:我也只和布丁越過一次獄呢。而對此,伊德友好的安慰道你們以後還有機會的。
看的出來,哈莉很不解伊德為什麼要老老實實工作,「那些高樓大廈裡的人很可笑,他們被規則束縛、社會的規則,甚至是自身強加給自己的規則。他們覺得在黑門監獄、阿卡姆精神病院的人在坐牢,卻不知道自己才是在最大的牢房待著,還不能越獄!」
還沒等伊德回話,哈莉余光瞟到小丑和布克先生站了起來,談話似乎進入尾聲。
他們看起來都心情不錯的樣子,玻璃杯裡的酒已經喝得差不多了。布克臉上略紅,對小丑說道:「無論如何,我都是很尊敬您的,所以讓我表達一下對你的感謝。」
說罷,他打了個響指。一個穿著一字肩黑色緊身連衣裙的女人匆匆從旁邊走了過來,將一個銀色手提箱在桌上打開,裡面一排排的美元讓人心醉神迷。
布克對小丑矜持的笑了笑,而對面的小丑也好似很配合的哇了一聲,聲音越發甜膩,「你…這讓我怎麼報答你才好呢。我忠誠的朋友,來~讓我們擁抱一下。」
這一出在頂花夜總會上演的友情戲碼看起來感動極了,在眾人的關注中,紫色西裝的綠發小丑張開雙臂,狠狠抱了下布克。
血。
噴射出的血液直接濺射到天花板,灑滿了小丑的半張臉。
沒有人看清發生了什麼,布克·卡薩帕的頸部像是——就像潔白的牆面上突然出現一道黑痕,然後被灑滿了紅色的油漆。布克雙手顫抖著摸上自己的脖頸,緩緩癱倒在椅子上,血不斷地從他的指縫中噴射而出,他腦袋中竟然一下閃過小丑殺的那晚殺的一家三口,…
在他完全喪失意識之前,布克遲鈍的想道:我明明檢查了…怎麼可能還有武器…
男人的眼睛緩緩看向了小丑的右手,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手上的皮手套被脫了下來——小丑的右手上插著無數塊碎玻璃。
第10章
變故就發生在一瞬間。
小丑半張臉被血染紅,站在血泊中狂笑,活像惡鬼現世。
未等頂花夜總會的黑幫們反應過來,哈莉便一躍而起,抄起鐵質板凳就向離她最近的保安迎頭砸去,又順勢從他的槍袋中掏出手.槍,射向離小丑最近的幾個黑幫。
伊德靈巧的矮下身子鑽到臨近的中柱後面,呼嘯而過的子彈幾乎是擦著她的頭發絲而過。她抬起手,「血紅」化作鋼針穿過瞄准伊德的兩人,旋轉急速飛馳的深紅鋼針毫無障礙的穿過堅硬的額骨,沒入牆壁。
伊德有點佩服自己了,前不久她還只是個平平無奇的精神病,現在都參與到黑幫火拼裡來了。
她的內心很平靜,似乎缺少恐懼的神經,很多事情她都覺得無所謂。無論是莫名蘇醒後變成精神病患、被館長突然襲擊、神奇的能力還是現在被黑幫追殺,伊德都能若無其事的接受。
好像只有無法入睡的困倦能撥動她的情緒。
小丑很瘋狂,但不代表他做什麼事都是單純的心血來潮,他的控制欲比之蝙蝠俠不遑多讓。
槍戰未持續很久,因為一身鱗片的殺手鱷突然闖進,以驚人的速度和力量將殘余的黑幫撕成兩半後,接走了小丑等人。
企鵝人很快得到了消息,彼時他正坐在哈迪市長的辦公室內。
企鵝人本名奧斯瓦爾德·科波特,是哥譚市最聰明的罪犯之一,也是最陰險的商人,三十年前他還是一個傘童,每日為主人撐著黑傘。由於身材矮小,天生跛足,所以其他人總是嘲笑他像個企鵝。
誰也想不到就是這麼個無名之士,靠著兩面三刀和詭計多端挑起了當時兩大黑幫——法爾科內家族和馬羅尼家族長達數月的戰爭,而企鵝人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竟在這場戰爭中一步登天,成為新的哥譚之王,並穩坐幾十年。
他的野心和欲望永無止盡。
「科伯特先生,小丑這事…您看需要我幫您處理下嗎?」哈迪市長暗中觀察著企鵝人的臉色,小心翼翼的問道。誰能想到人前尊貴的哥譚市長,背地裡其實是企鵝人的牽線木偶呢。
企鵝人卻說:「不,不用管小丑。」
哈迪市長沒敢反駁他,沉默的點了點頭。
企鵝人:「你在奇怪?」
哈迪市長連忙回應:「我決不會對您的決定妄加揣測,先生。」
企鵝人扶了扶他的單眼鏡片,若有所思:「你在我手下也有十年了,足夠久了,你應該能看到。人們敬畏企鵝人;尊敬企鵝人;服從企鵝人。但——有人愛戴企鵝人嗎?」
他冷笑道:「我為哥譚做出如此大的經濟貢獻,我貢獻了這麼多的就業人口,保護了這麼多商鋪。但愚蠢的哥譚人情願去贊美蝙蝠俠,去信奉小丑…呵,他們覺得我是個人渣,只不過因為詭計多端才沒進監獄。」
「我死之後,人們就會這樣記住我。」企鵝人咬牙切齒道:「哥譚是我的,是我建立了這座威嚴的帝國,而現在需要讓我的子民去意識到這點了。」
「找人去干點大事出來,記住要表現得像小丑做的,讓小丑和蝙蝠俠狗咬狗。而我們——企鵝人手下的科伯特家族卻救出了水深火熱的哥譚人,蠢貨們都吃這個戲碼。」
企鵝人愉悅的說道:「看吧,哈迪。好戲就要上演了。」
**
小丑這幾日都很忙碌,他心心念念的閉幕秀就在兩天以後。如果說之前是伊德想去睡覺而無法入眠,那麼現在的情況是她完全沒時間去睡覺。
伊德本該漂亮水靈的大眼睛下泛著一圈黑,哈莉幾次都勸伊德:「甜心!雖然我知道你非常激動跟我家布丁闖下一番事業,但你還是要注意勞逸結合!能休息的時間就眯一下。」
「……」伊德能回答什麼呢?更何況她連安眠藥都還沒空去買呢。
這段時間她一直跟著小丑奔波,伊德不知道的是,她在哥譚已經很有名氣了。最大的原因當然是她跟著的是小丑!是除了哈莉以外跟在小丑身邊時間最長的女人了,有不少人說小丑肯定是被這小妞迷得神魂顛倒了,畢竟她看起來手不能提,肩不能擔的,卻在小丑底下活了這麼久。
對此,伊德只能表示:呵呵。她相信除了哈莉以外,沒有第二個女人能承受這個反復無常的男人。
而對於知情人而言,伊德的出名是在於她的能力和無法查清的背景。沒人看清她的武器是什麼,但被她殺死的人死狀都各有不同,最常見的死法是身體被利物刺穿,但傷口附近卻檢查不出硝煙反應,現場也查不到任何類似鋼針、子彈的殘留。
無論怎麼調查,都沒法查出伊德的來歷,她似乎莫名出現在了下城區的地下市場,然後便跟著小丑了。至於為何沒人查到她在克雷伯私人博物館的經歷,是因為蝙蝠俠不知緣由地抹掉了她在博物館的所有痕跡。
如此種種,地下勢力們覺得伊德很是詭異,後來竟傳出了「白女巫」的外號,可能因為她一頭銀發且膚色慘白吧。
伊德對她的外號自然渾然不知,難得小丑給她放了半天假,她找哈莉借了摩托車准備去市中心買安眠藥。
***
年輕氣盛的二代羅賓在哥譚亂晃著,看起來頗為陰郁。
傑森陶德是從韋恩莊園衝出來的。伊德與小丑鬧出的大動靜自然沒有瞞過蝙蝠俠和羅賓,通過調查,傑森也發現了「白女巫」就是當時死在他懷裡的那個女孩,這事太詭異了,簡直就差把「有陰謀」三個大字寫出來了。
他興致勃勃的去向蝙蝠俠報告,但卻被潑了一頭冷水。蝙蝠俠禁止他再去調查這件事,並且告訴他——你被暫時停職了。
怒氣衝天的傑森完全無法理解布魯斯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他,同時他的內心也被嫉妒深深折磨著:他永遠比不上初代羅賓迪克·格雷森。他永遠無法成為蝙蝠俠心中合格的羅賓。這種認識讓傑森痛苦又絕望。
不知不覺中,他竟無意識的走到了與蝙蝠俠初見的地方——犯罪巷。
就是在這裡,蝙蝠俠帶走了企圖偷他輪胎的那個街頭流浪兒,從此傑森不再無處可去,他有了家、有了父親,還有了阿爾弗雷德。
不遠處的腳步聲打亂了他的思緒,傑森隨意的抬頭望了一眼,一個穿著黑色連身牛仔褲的白發少女從街角匆匆走過,是白女巫!他一眼就認了出來,下意識想打開通訊器通知蝙蝠俠。
傑森突然頓住了,他沒猶豫多久便關掉了通訊器,飛快的向白發少女的方向跟過去。
傑森想:我會證明給你看的,布魯斯。
第11章
傑森的速度很快,在看到伊德的身影後,他悄無聲息地跟在了後面。
哥譚的暗巷常年來都是那麼潮濕而陰暗,大道上路燈的光芒一點也照不到小巷中,兩旁的房屋高度各異,時而緊密,時而稀疏。往往在這種巷道唯一的光源就是兩側屋邸玻璃透出來的暖光。
今天破天荒的沒有下雨,傑森抬頭看了看,幽藍色的夜空幾乎沒有雲,看不到月亮,但是夜幕上灑滿了鑽石碎末般的星星。
他跟了大約有二十分鐘了,少女一直還未發現身後有人跟蹤她。傑森在暗巷中長大,知道哥譚的小巷有如迷宮般曲折幽深,外人很容易迷失其中,但少女走的很堅定,沒有一點猶豫,似乎很清楚自己的目的地是哪裡。
跟著伊德又穿過一個暗巷,走下三階樓梯,兩側的屋邸也越來越暗,逐漸到沒有一棟房屋還亮著燈。這裡已經很偏了,傑森恍然間覺得自己都有些喪失方向感。
少女停住了腳步。
到目的地了?傑森靜靜屏住呼吸,今天不是出任務,所以他未穿制服和夜視眼罩。但蝙蝠俠一直對他有進行黑暗環境下的訓練,故而他能模糊看清伊德是站在一棟有著古樸尖頂的二層小樓前。
想到蝙蝠俠,傑森又有點心煩意亂,他強迫自己將全部注意力放到白女巫身上。
少女沒猶豫多久便推門而進,房屋似乎沒有鎖。
等了大約五分鐘,傑森才從牆壁後走了出來,向那棟屋子走去。
這是一棟典型的喬治亞風格建築,美帝有很多地方都殘留著這種風格的建築物,是17世紀的英國殖民者所帶來的。
雖然1783年美帝正式宣告獨立,但這種在歐洲強盛一時,既有巴洛克的曲線形態,又有洛可可裝飾要素的建築風格還是保留了下來,深受美帝人民的喜愛。
大門上雕琢著一些奇異的花紋,門梁上也有豎向排列的同樣花紋,只不過顏色已經略有斑駁,老舊的顏色凝結在門梁上。傑森繞到旁邊,想觀察下窗戶,喬治亞風格的建築窗戶多是上下成對,分割成小網格。窗戶內一片漆黑,傑森靠近了看才發現是從裡面被東西封住了。
看來入口只有正門了。傑森低頭看了下時間:凌晨一點,周遭格外的安靜。他將頭貼在門上,聆聽著屋內的動靜,什麼聲音都沒有。
他輕輕轉動門把手,果然沒有鎖門,在開了一條縫後,他側身擠了進去。
屋內很黑,傑森在原地靜靜站了一會,才睜開眼睛,僅有的光源是從背後門縫透漏出的微不可查的一絲亮光,靠著這點光隱隱約約能看到右邊是類似餐廳的布置,左邊有排背對他的三人沙發應該是客廳,而他不遠處正對著一個樓梯通往二樓。
他貼著牆向右邊摸索著,他記得方才室外檢查的窗戶在這個方位。
慢慢摸索過去,摸到了粗糙的窗框。這戶主人竟然用類似鋼板的材質將玻璃窗牢牢封死了。
傑森很快檢查完一樓,並沒有發現伊德的蹤影。這棟房子歷史很悠久了,但是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就像哥譚隨處可見的老房子一樣普通。
他決定去二樓看看。
一條狹長深邃的走廊連接著頂端的兩個房間,傑森選擇往右走。
實在太暗了,由於二樓完全沒有一絲光源,而他又不是像貓女一樣能夜間視物,傑森一下子有點猶豫是否要再往房間深處走,現在他還沒看到伊德的影子,如果敵人想要埋伏,那沒有比這種情況更合適的時刻了。
哢嚓。
黑暗中亮起了一束火光。
「你是誰?」伊德從桌子底下鑽了出來,手上拿著燭台,頗有點驚奇的看向多出來的黑發少年。
燭光的照耀下,她白淨的臉龐泛著如玉般的微光,睫毛的投影打在臉上,忽閃忽閃的。半點也看不出傳言中的凶殘恐怖。
傑森突然覺得有點尷尬了,當時在克雷伯私人博物館他戴著羅賓的面具,現在對少女而言他就是個形跡可疑的陌生人。也因為沒穿羅賓的制服,他一下猶豫起來是否要直接抓住她。
伊德見他不說話,也不害怕,「不管你是誰,是什麼目的。今晚你都太倒霉了。」
她這是在威脅我?傑森聞言挑了下眉,他的眉骨生的很好,眼神自帶一股冷酷的意味。他的臉型很像布魯斯韋恩,只不過少年氣太重,臉部線條還沒那麼生硬,一下衝散了整張臉的戾氣。
伊德:「你是在我後面多久進來的?」
傑森:「你進來後,大概15分鐘後我進來了。」
伊德沉默了下,「我在這屋內至少待了2小時。」
她說話的語氣不像是在感慨過於煎熬而覺得度秒如分的誇張,而像——她確實真真切切的在這裡度過了2小時的時間。
「怎麼可能?那你為什麼不離開…」傑森一下頓住了,如果她能離開,她肯定早就離開了。
伊德拿著燭台向傑森走近,語氣復雜:「跟我來吧。」
傑森跟著她走下樓梯,在離一樓還剩五個階梯的時候,伊德和傑森同時停下了腳步。
樓下一片黑暗,不是傑森剛進屋的那種黑——現代社會很少有人能感受完完全全的黑暗了,就像你在深夜關上燈,你的眼睛一下陷入一片漆黑,但沒過多久,你會發現——床邊路由器的燈光微微閃爍著,而那微弱的燈光又反射到鏡子上,鏡子便朦朦朧朧泛出一絲淺光。
這也是傑森剛剛在一樓能順利偵查完的原因,即使門縫裡透出的光亮那樣微弱,但對他而言足夠了。
而現在,是真正意味上的黑暗。這讓傑森一下想到了黑洞,黑洞會吞噬任何靠近它的物體,包括光線。他竟然覺得他們正站在黑洞的邊緣,一切時間和物質都在被它吞沒。
「我的直覺告訴我,我們不能靠近它。」伊德的話很輕,仿佛是貼在傑森耳邊說的,似乎怕驚擾什麼。
傑森也很輕的回答:「它就像是活的……」
第12章
傑森的定位突兀的消失了,在消失的一瞬間,蝙蝠洞中便想起了極為尖銳的警鈴聲。最後的定位是犯罪巷附近,布魯斯很快駕駛蝙蝠車前去檢查,但一無所獲。
再次返回蝙蝠洞已經是清晨了,坐在電腦前的布魯斯神色略顯疲倦。
阿爾弗雷德將餐盤放置在他的左側,「老爺,您已經20小時未進食了。無論什麼情況,你都得保證你的身體,才能做你想做的。」
在相處了40余年的老管家面前,這個帶著堅硬面具的黑暗騎士,終於透漏出一絲脆弱,他的聲音有些嘶啞,「我想要降低傑森由於不理智而要面對的風險,所以將他暫時停職。而看起來…我的選擇讓情況變得更糟了。」
「不,我們都知道你是想為他好。」阿爾弗雷德低聲說道。
而此時,布魯斯的通訊器突然再次亮起紅燈。
「是芭芭拉——小丑射傷芭芭拉後抓走了戈登。」布魯斯再次帶上面具,下巴緊緊繃著,他的憤怒幾欲要凝成實質。
阿爾弗雷德嘆息道:「如果有傑森的消息我會立馬通知您。」
*
傑森對外界所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他和伊德重新回到了二樓右側的房間,在燭火的照耀下能看到這是一間空高很高的書房,裝飾頗為古典,整整兩面牆都擺滿了書籍,一張書桌靜靜的擺放在書架旁,書桌上零散堆積著一些文件紙張。而另一邊是一座壁爐,裡面凌亂擺放著深色的木頭。
「看來短時間內我們是不能出去了,我叫伊德,你呢?」伊德仰躺在沙發上,翹著腿,歪頭看向坐在對面的黑發少年。
「傑森陶德。」他回答完後繼續問道:「你來這的原因可以說一下嗎?關於這棟房子你了解多少?」
伊德嘆了口氣:「好不容易休個假到市中心買東西,走到這附近的時候…一陣強烈的心悸,我從來沒體會過這種感覺,便遵循直覺到了這裡。我對這的了解不比你多一分。」
她說的很玄妙,但現在發生的事確實不能用科學去單純解釋了。傑森暫且相信她的說法。
注意到傑森的視線轉向書桌,伊德說道:「你可以過去看看,反正我看了一圈看不出什麼來,順便書桌右邊倒數第二個抽屜裡應該還有蠟燭。」
蠟燭被傑森暫時拿走了,光線馬上變得昏暗起來,在影影綽綽的光影交替中,伊德突然感覺全身上下由內而外的倦怠,她的眼皮都有點抬不起來了。
很難抵抗這樣的困倦,特別是——當她閉上眼睛後,伊德覺得自己全身心都放松了,從未有過的寧靜圍繞著她,那些呢喃竊語也消失在這棟屋邸中…
傑森回頭看了一眼伊德,少女淹沒在一片黑暗中,只看得到朦朧的身影。緩慢而均勻的呼吸聲慢慢傳入他的耳朵——她竟然睡著了?
他並沒有去叫醒伊德,抬頭看向了面前的書架,各種看上去笨重、古老、破舊的典籍被緊密堆砌在書櫃裡,大部分的書名傑森都看不懂,有的是阿拉伯文、有的是拉丁文,有的傑森都沒法分辨是什麼語言,只有很少數的一部分書是英文。
他將幾本書抽了出來,其中有《所羅門的鑰匙》;老莫裡斯特的《科學的驚奇》;雷米吉烏斯撰寫的《惡魔崇拜》。隨意翻開一本書,其中的文字和詞彙非常艱澀難懂,多是些意義不明的描寫,雖不懂其意,但能感受到其記載的均是令人戰栗的觸及神秘領域的內容。
傑森得承認,蝙蝠俠的全能教導並不包括神秘學領域,他看的一頭霧水,沒過五分鐘便放棄了。
書桌上夾在文件中的一張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這是一張明顯是在很暗的情況下通過延長曝光時間所拍攝出來的照片,照片所拍攝的是一扇門,由於太暗了,許多細節光憑肉眼都很難看清。
傑森坐在書桌前,從抽屜裡找出一個放大鏡,對著照片仔細觀察起來。通過放大鏡可以勉強分辨出門上面有一些奇怪而密集的泛白痕跡,他拿著筆在旁邊的白紙上臨摹——是不甚連貫的圓環和五芒星的形狀。
他以前並沒有看過這種門,照片是屋主人所拍攝的,兩面牆的書籍也能佐證其主人是個神秘學的狂熱愛好者,那麼屋主人是在尋找的過程中出事了嗎?這棟屋子也像在被什麼力量逐漸污染著。
傑森一直看著桌上的這張照片…
直到伊德翻身的動靜驚醒了傑森,他才從失神的狀態中清醒過來。傑森立馬用書擋住了那張照片,快步走到伊德旁叫醒了她。
「快起來,這地方變得越來越古怪了。」傑森臉色非常難看,他從來沒有這麼失神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坐在那發了多久呆。手表指針自從進屋後便沒再變化過,在這裡似乎喪失了時間的概念。
伊德揉了揉眼睛似乎還有點迷糊,「天,我還從來沒這樣自然睡著過!這地方還是有優點的啊。」
傑森不太懂為什麼她竟然有點欣慰和激動?
伊德拿起新點燃的蠟燭,站了起來,「你發現什麼線索了嗎?」
「桌上那張拍攝門的照片,門上刻著圓形和五芒星的形狀並且那照片看久了會失神。」傑森簡單解釋了下剛剛的事情。
「哦…那扇門,不就是二樓左側盡頭的那扇門嗎?我本准備去檢查的,但你突然出現把我思路打亂了,我都忘了這回事了!」
傑森一下又驚住了,太詭異了。他竟然到二樓後,自然而然的就忽略了左邊的那扇門,下意識的就往右邊走。在看了照片後,他也沒意識到這棟屋子還有一個房間沒有去過。
但伊德好像並未被那扇門影響。
兩人拿著燭台走出房間,一樓的黑暗的範圍越來越大了,蠟燭的光線稍碰觸到邊緣便被吞沒。
盡頭的黑門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走近了可以看到上面用刀刻著些奇異的花紋,銅制的門把手下有個小小的孔洞。
這扇門被鎖住了。但開鎖是每個哥譚流浪兒的必備技能,傑森掏出鐵絲插進孔洞中,搗鼓了幾下沒有成功。他彎腰將蠟燭放到腳邊,半跪著將臉靠近了孔洞。
傑森看了有一會了。他是看得到什麼嗎?
「你看到什麼了嗎?」伊德看著傑森的背影,有點遲疑的輕聲問道。
他沒有回答,但喘氣聲越來越大……整個背都在劇烈的上下顫動著。
傑森覺得自己陷入了眩暈中,他的意識仿佛在翻滾沸騰著,伊德的聲音離他越來越遠,遠到遙不可及…我在哪裡?
我跟著伊德來到了一個奇怪的房子。
為什麼還不離開?
我們無法離開。
你看到什麼了?
腦海中兩個聲音盤旋錯落、自問自答著。
我看到什麼了?他混沌的意識似乎被這話刺激到了,成千上萬的神經元通過復雜的相互連接彙集到大腦皮層,處理記憶的大腦區域重新開始運轉起來——
我將眼睛靠近了鑰匙孔,我想試圖看清裡面有什麼——一個不可名狀的輪廓;一團果凍般的物體?或許是一團淤泥——但它是有形狀的——它有一千種無法形容的形狀——它的身體上有一塊顏色不一樣的污點。不——那是一個眼睛,眼睛從它的深處翻了出來——它,它要睜開了。
傑森整個人向後直直的倒去,摔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身體無意識抽搐著。伊德跪在他的旁邊,看到傑森的左眼皮下方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不斷蠕動著。
媽的。伊德內心不由罵了句髒話。
眼前的景像是R級電影中才會看到的情形——傑森俊美的臉上,左眼皮不斷湧起異物,鮮血漸漸沿著他的眼角流淌下來。
伊德深吸一口氣,盡量忽視身上不由自主起的雞皮疙瘩,掀開了傑森的左眼,約一毫米寬的白色線蟲試圖往眼球後方穿去,蟲嘴不斷微張。
不能這樣下去了,伊德立刻意識到情況危急,一時她只能想到先把蟲子全部挖出來。
她將「血紅」化作輻射狀伸展的細小觸枝,觸枝向眼球蔓延過去,爬滿了傑森的整個左眼。以極快的速度將線蟲刺穿,勾了出來,足足有4條之多,伊德惡心的直接把蟲向一樓扔去。
傑森的抽搐隨著蟲子的離體漸漸平緩下來,伊德還沒來得及松口氣便聽到眼前黑門後傳來了門鎖響動的聲音。
伊德屏住呼吸,「血紅」在她手邊時刻准備發動著。那門後的響動突兀地停止了,一種奇異的、不該被聽到的震動穿過多層的現實刺入進伊德的腦海。
眼前的現實逐漸變成螺旋狀的扭曲,意識的界限變得松散,某種不遵循宇宙法則的怪異弧線重新構成了一幅禁忌畫面——一個難以形容的、肮髒的、畸形的、可厭的怪異混合體翻滾著,那邪異的東西逐漸與這棟屋邸連接一起,它在滲透著現實。
伊德覺得皮膚有點刺痛,她皮膚下的血管也在扭動著——這醜陋的東西是個失敗品,不應該出現在她的眼前,天啊,她都要被惡心吐了。厭惡在伊德心中翻滾著,很快她的身體也接收到了這個信號。
什麼東西撕裂了她的皮膚,鑽出了她的手臂,一條粗壯的褐紅色柔軟細長的突起物自由伸展著,以驚人的速度固著在畸形混合體身上,不斷收緊著。
伊德突然意識到她在「吃」它…
第13章
時間的概念重新回歸至這棟屋邸。
伊德撫摸著自己的右臂,似乎還能感應到什麼東西潛伏在她的皮膚下,漸漸重新伸展成一根血管。她閉著眼睛感受身體的每一處都充斥著力量。
澎湃的力量流過每根血管,舔舐每顆細胞,席卷伊德的全身。
她吞噬了它並吸收了它的記憶,而它也理所當然的變換成她力量的一部分。
畸形混合體僅是遠古宇宙中一抹微不足道的殘缺投影,而它體內的記憶更像是這片空間曾經發生過的現實殘留。
這棟屋邸的主人是名博學而孤僻的神秘學教授,他已決定將一生都貢獻給偉大的存在,為此他終日在舊籍中試圖尋覓些蛛絲馬跡。
一些穿著黑色教袍的人總會到他家定期集會。他們企圖去召喚什麼,召喚儀式充斥著血液、蠟燭、祭品、贊歌。
他們從未成功過,但他們一直虔誠的堅信萬千宇宙中有著遠高於人類文明的古老法則。
一張奇異材質的羊皮紙被送到了教授面前,晦澀、古老、神秘的拉丁語所記載的文字撥開了教授困惑的迷霧,他從中看到了若隱若現的啟示。
黑袍的信徒送來了教授要求的黑山羊與黑公雞,再獻上一只裝滿祭品的碗,在黑暗中飄蕩的可憎聖歌中,又一次神秘儀式重新舉行,他們跪拜著念誦:
Cthulhu noster qui es in maribus: sanctificetur nomen tuum; adveniat regnum tuum; fiat voluntas tua, sicut in R\'lyeh, et in Y』ha-nthlei.
[我們在海中的克蘇魯,願你的名受顯揚,願你的國來臨,願你的旨意奉行在拉萊耶,如同在伊哈·恩斯雷。]
自那之後,一些古怪便出現在了這棟屋內。
教授在房間各處發現了一些極難察覺的痕跡,有些像泥濘又有些像凝膠。在二樓左側的房間內出現的次數格外多,當教授在深夜入睡時,時常能聽到跳躍著的恐怖脈動。
他的意識逐漸變得混沌,一天中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經常上一秒他的記憶還在洗漱,下一秒他便發現自己正在拿著小刀瘋狂在黑門上雕刻。這種記憶的「空白」讓教授的性格變得越來越古怪,他將所有的窗戶全部封死,聲稱星空中有東西在窺探他。他推掉了所有能見的人,終日待在二樓盯著那扇關閉的黑門。
一次醉酒過後,教授終於推開黑門,直視了它。在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目睹後——令人惋嘆,他前半生都在尋找神秘,但在看清神秘的那一刻,他從文質彬彬的教授變作了癲狂的瘋子,宇宙的噩夢將這個可憐的男人完全吞沒了。
他搖搖晃晃的走出黑門,走下樓梯,推開大門,走進了哥譚暗巷的濃霧中,從此再沒人見過他。
……
伊德若有所思,這世界有什麼更危險的存在並且似乎與她有所關聯,雖然她的記憶並非因此而被激發,但她確確實實受到了這棟屋邸的召喚。
在她吞噬掉它後,污染便停止了,一樓的空間也重新恢復了正常。
伊德輕輕拍了拍傑森的臉,「睡美人,醒醒。」
傑森茫然了一會,眨了眨眼睛,很快從昏迷的後勁中清醒過來。他的左眼刺痛伴隨著輕微灼燒感,傑森努力睜開左眼,視線稍有模糊並且控制不住的流淚。
伊德:「你左眼得養一段時間了,不過應該沒大礙。我昨天幫你緊急處理了下,你等會出去了記得看醫生。」說著說著她目光心虛的向上飄去。
傑森眯著左眼,不受控制的生理性淚水打濕了他濃密的睫毛,他努力回想卻怎麼也想不起發生了什麼。最後的記憶就是他試圖去打開黑門,他聲音嘶啞的問道:「……發生了什麼?」
看著眼前滿臉蒼白的俊秀少年,與她對視的左眼布滿血絲,看起來慘兮兮的。再想想傑森剛出現時還活蹦亂跳的樣子,伊德倒莫名覺得有點內疚:好吧,雖然是你偷偷跟上來的,但總歸是因為我,這個房子才暴動的。
伊德想了想,自認為善解人意的回答道:「發生了…嗯…一些變故。有個奇怪的東西把你嚇暈了,然後你磕到了左眼。…然後我解決它了,現在我們脫離困境了。」
聽完她含含糊糊的解釋,傑森臉有點黑,什麼叫他被嚇暈了?爺還從來沒怕過什麼東西,信你才怪了。
伊德面對傑森不信任的目光,有點頭痛。涉及詭秘的範疇,普通人略微觸及到只字片語,便容易陷入譫妄。傑森可以說是直面了「它」,差點一只腳就踏入深淵,幸好被拉了回來。不知是否因為眼球中的蠕蟲被伊德及時挑走……總之,能忘記是最好的結果。
所幸,傑森身上的通訊器突然亮起了紅燈,傑森一愣。進屋以後,他所有的通訊設備和高科技產品都失靈了,看來事件確實被伊德解決了。
「滴…」阿爾弗雷德充滿磁性的英式腔調在另一端響起:「傑森少爺,您已經失蹤了19個小時。您的定位突然消失,現在又突然出現。到底發生了什麼?」
傑森沒想到在屋內體感時間最多3小時,而現實裡已經過去了這麼久,「…我回來了會解釋的。」
阿爾弗雷德:「芭芭拉被射傷了,小丑抓走了戈登警長。現在哥譚一片混亂,韋恩大樓被炸了。」
傑森:「B呢?」
阿爾弗雷德:「他解決完韋恩大樓的事後,便說要去找小丑——我很擔心他,他似乎被完全激怒了,我擔心他跳入小丑的圈套。」
傑森立馬說道:「我馬上回來。」
掛斷通訊器後,伊德識趣的說:「我也要去上班了,那麼有緣再會吧。」
想到伊德現在是小丑的部下,傑森皺眉問道:「你在哪上班?」
「星光游樂園。」
第14章
駛過哥譚韋恩大廈附近,許多店鋪在燃燒,行人們都驚慌失措的尖叫著。路邊停著幾輛黑傘標志的小貨車,那是企鵝人的標志。不過奇怪的是,科伯特家族竟然在救人?
伊德嘟囔著:什麼時候企鵝人也開始做好事了,真是活見鬼。
回到星光游樂園的時候天色漸暗,下起了暴雨。
伊德撩開簾子,進入馬戲團,只有兩頭連體人在裡面,伊德問道:「小丑和哈莉呢?」
比較大的那顆頭慢吞吞的說道:「小丑在過山車那。」
另外比較小的那顆頭則語速飛快的繼續說道:「哈莉不在!」
伊德嘴角稍稍抽動,「額…知道了,謝謝你們。」
想到無緣無故撬了一天班,伊德決定去找小丑解釋一下。
過山車園區很熱鬧,這是室內過山車,談不上是刺激的項目,平日裡員工們都不稀罕來玩。但今天,三胞胎侏儒和巨人等幾個伊德說得上話的同事都……在過山車上?仔細看去,發現一個幾乎裸體的陌生男人被簇擁在第一排中間。
什麼情況……伊德內心充滿了疑惑,她走到小丑身旁。
小丑沒有看她,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他的客人身上。
「嘿!戈登,發什麼呆呢?不好好看看我為你准備的禮物嗎?」小丑驕傲的衝那名叫戈登的男人大喊著,見戈登低著頭不理會他,小丑不急不慢的哼著進行曲的調調。
衝至低處的過山車慢慢滑動著。
「嘩——」
過山車四周的牆壁突然出現了無數幅巨大的照片,照片的主人均是一個橘色頭發的美麗女人,但她姣好的面孔痛苦的扭曲著,身上不著絲縷且灑滿了血跡,看著便令人心痛不已。
「不!!」那沉默的男人看到後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試圖用手掩蓋自己的痛苦,看起來已年過六旬的他喉嚨中發出孩子似的嗚咽,「芭芭拉……」
小丑不滿的喊道:「戈登,忘了我說的嗎?保持微笑!」
戈登深埋著頭用手臂遮擋自己的臉,不願再抬頭看一眼。
綠發白膚的始作俑者激動的揮舞自己的肢體,抒發著自己感想,但現場除了畸形演員們的尖叫聲,沒有其他人給予他一點回饋。
他斜睨著看了一眼伊德,「伊德~你太讓我傷心了。我精心准備的舞台你既不給我掌聲也不給我笑臉。」
伊德面無表情的看著他:「這節目,糟透了——」仿佛還嫌不夠,她一字一句的強調著:「我看過最爛的節目。」她真實地覺得小丑很沒品,她無法從裸體女人痛苦的臉上得到愉悅。
小丑微笑著:「你是在嫉妒嗎?嫉妒別人有在乎的人、嫉妒別人有沉重的回憶、嫉妒別人有脆弱的理由。」
他自說自話道:「你是我見過最可憐的人,小伊德。你像個空殼,你就像個行屍走肉,太可憐了~沒了記憶,人還能活嗎?沒法面對它,你就是在否認人性本身;被它拋棄,你就是被瘋狂之門拒之門外。」
伊德:「我是聽錯了嗎,一個瘋子,一個小丑,在跟我大談人性。」
小丑似乎已經喪失了跟她對話的興趣,而將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戈登身上。在狠狠碾碎戈登的尊嚴與信念後,他滿意的要三胞胎侏儒將戈登關進了獸籠裡。
在戈登屈辱的蜷縮進獸籠後沒多久,星空游樂園遠處的黑暗中閃過兩道刺眼的燈光。
蝙蝠車撞爛了星空游樂園的大門,直直朝小丑衝了過來。
而小丑對此仿佛早有預料,他文質彬彬的向蝙蝠俠展示著他新的作品——戈登。
小丑:「請允許我為你獻上,上帝犯下的最罕見、最悲劇的錯誤——平凡人。看吶,它們平凡的軀體要用畸形的世界觀來填充,瞧那對人性認知的瘋狂泛濫。哦真令人惡心!而最令人發指的,莫過於它們對於秩序和理性那種脆弱而毫無價值的追求,可若這世界在它們身上施加太多壓力,它們就崩潰了!」
蝙蝠俠沒有去回應他的瘋言瘋語,他徑直衝到獸籠前將牢籠撕開一道口子,把自己的鬥篷批到戈登身上,低聲對他說:「堅持住…芭芭拉現在在醫院,很安全,她的意識也很清醒。」
伊德看到小丑向馬戲團走遠的背影,並沒有跟上去,小丑品位太差了,給她再多錢她也不想做了!
出乎意料的,戈登並沒有像伊德以為的那樣精神崩潰,這個年邁的老人在如此殘酷的打擊後展露出一股驚人的倔強,從他布滿褶皺的臉上隱約能看出他年輕時是何等的銳利,他緊緊捏住了蝙蝠俠的手臂,對他說道:「去抓他!別讓小丑跑掉,將他繩之以法!」
蝙蝠俠點了點頭,給了他把手.槍,「警察就在外面,找他們彙合。」
說罷,他看向伊德,沉聲說道:「帶路。」
而這時,戴著多米諾面具的羅賓也匆匆趕到,在伊德將他們帶到馬戲團後,蝙蝠俠對羅賓說道:「你的任務就是看住她。」
伊德:……
小丑坐在馬戲團裡看著蝙蝠俠,嘻嘻笑道:
「你看到了嗎?把一個最理智的人逼得精神錯亂,就只需要那糟糕的一天。這就是我和這個世界的距離——就是這麼一天!你也經歷過這樣的一天,對吧?我能看得出來,你經歷過厄運般的一天,那讓你身邊的一切都隨之改變了,不然你怎麼會穿的像個小飛鼠呢?你經歷過厄運,它把你逼得向其他人一樣瘋!只不過你不承認罷了,非要假裝自己的生活是有意義的 ——假裝那有你為之奮鬥的東西。」
小丑:「一切都是笑話,所以你干嘛不欣賞其中的趣味呢,你為什麼不笑笑呢?」
蝙蝠俠一把揪住了他的領子,將他狠狠砸向地上,一腳踹開小丑試圖給他注射毒氣的針管,「因為——我之前已經聽過了,而且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他一拳砸向小丑的右臉,「順帶一提,剛剛我跟戈登說過話,他很好。也許不是一般人都會崩潰,也許沒必要一遇到困境,就和一群蟲子一起在石頭底下爬,也許從來就只有你會這樣!」
蝙蝠俠的話仿佛狠狠戳痛了小丑,他扭曲著臉大喊:「才怪!」
小丑發狂的抄起身旁的木板砸向蝙蝠俠,又從西裝裡抽出一把小刀,將蝙蝠俠撞向一旁。他們的動靜鬧得馬戲團脆弱的帳篷支架不堪重負,終於坍塌了。
羅賓提著伊德的領子退出了馬戲團內。
很快,重新看到了蝙蝠俠與小丑的身影,小丑似乎已經黔驢盡窮,他被一腳踹翻在泥地裡,他臉上的白色顏料隨著暴雨的衝刷漸漸滑落至地上。
小丑在滂潑大雨中癱坐在地上,伊德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他說道:「嗯,蝙蝠俠,你還在等什麼?還不立刻殺了我,讓觀眾們為你起立鼓掌。」
蝙蝠俠高大的身影佇立在雨中,他低頭看著滿懷惡意的綠發小丑,雨水都無法侵染他冷酷的臉頰,經過變聲器處理過後的聲音低沉而嘶啞,「因為我不想那麼做,而這次我也打算依法行事——」
第15章
小丑都沒有被定罪就被直接押送至阿卡姆精神病院。
而伊德也是看熱鬧看的把自己的處境都忘了,萬萬沒想到,GCPD一游樂園就把她給拘捕了…雖然她是有一些非凡能力,可不代表她願意挨槍彈,所以伊德選擇了乖乖聽話。
她琢磨著,GCPD也沒有證據起訴她啊。她犯的那些事說白了就是黑幫火拼,哥譚可從來不管地下的恩怨。
這還真被她猜對了,GCPD的警員們面對伊德的檔案犯起了難,不過讓他們吃驚的是,蝙蝠俠竟然親自過問伊德的事情。
伊德在哥譚沒有ID,經由骨齡檢測,她才只有16歲,那麼她應該被送去洲北少管所。
布魯斯對伊德的處理頗感到有些頭痛,通過調查他並不認為伊德像小丑一樣有精神病,當初伊德突然在阿卡姆入院必有蹊蹺,他不認為現在將伊德重新送回阿卡姆是個好的選擇,也許會正入對方的圈套。
他的猜想很快得到了證實,在GCPD准備定案將伊德送入洲北少管所之前,阿卡姆精神病院派來了律師前往哥譚警局,請求將伊德轉移至阿卡姆精神病院,並表示伊德之前就是他們的病人。
審訊室裡律師正在跟伊德交談,審訊室單面玻璃外,帶傷堅持上班的戈登對布魯斯抱怨道:
「我們要求阿卡姆出示伊德的病例,律師根本不接茬。阿卡姆律師表示伊德越獄已有一段時間,他們必須再次對伊德進行為期兩周的精神評估——夠可笑的,什麼時候阿卡姆會搶著要病人?」
布魯斯手指輕敲著桌子,「你記得我上次給你發的1971年11月17日那個檔案嗎,我懷疑克雷伯私人博物館的案子與它是有關聯的,而阿卡姆精神病院1971年便接收了那些混血邪教徒,亞當蘭博也現在被關進了阿卡姆。」
戈登:「確實…阿卡姆全都參與進去了。也許1971年那批混血瘋子,根本就沒有死完。」
布魯斯:「不僅如此,阿卡姆精神病院院長對伊德的來歷一直裝瘋賣傻。這女孩確實有些問題,但阿卡姆的問題更大,我懷疑阿卡姆可能故意想讓伊德瘋掉。他們特意安排小丑住在她對面,要知道以前從來沒病人被這樣安置過。」
戈登緊緊皺眉:「那不能讓這女孩被阿卡姆帶走,可也不能放她自由啊,要知道企鵝人對小丑這段時間的行徑頗為震怒,他必定會對伊德下手。」
布魯斯:「這件事…我還在考慮。總之,這兩天拖住阿卡姆那邊,我會解決的。」
……
與律師談完後,伊德被押送回暫時拘留所,戈登專門要求負責她的押送。
伊德看著戈登頗有些不自在,GCPD這幾天,她聽到的和看到的都告訴她,戈登是個正直的好人,可能是哥譚最正直的警察。而小丑——是她的前老板,對戈登做了這種事,聽說他的女兒芭芭拉被小丑開槍導致下半身癱瘓。
天!伊德確實覺得無顏見戈登了,可戈登卻不遷怒她,反而覺得她是誤入歧途,一直勸導她…
戈登將伊德送回拘留所房間,猶豫了下:「雖然這不合規矩,但我還是想知道,你想回阿卡姆嗎?」
「額,我是說雖然洲北少管所聽起來有點恐怖,但是阿卡姆可能會讓你變得更糟。」他懇切的看著伊德說道。
伊德撓撓頭:「我不想回阿卡姆。」小丑和亞當蘭博都在阿卡姆,伊德確實不想再面對這兩任瘋老板了。
戈登聽到這話挺高興,摸了摸她的頭:「你是個乖孩子,我看得出來。」
然而事情的發展總是那麼讓人無法預料。
伊德第二天接受傳喚,竟意料之外的看到了熟人——傑森陶德。
他看起來恢復的差不多了,鈷藍色的眼睛不見一絲血絲,一下讓伊德想到以前網上衝浪時刷到的冰島藍冰洞的瓦納特冰川,那兒的冰體透明澄澈,光線穿過時,就呈現出夢幻般的鈷藍色。
傑森的睫毛也長的不可思議,這似乎與他痞帥的氣質有點違和,不過在他臉上一切都是那麼剛剛好。
他看著伊德撇撇嘴,算是打了招呼。
傑森對警員們和阿卡姆的律師一人發了一份文件,說道:「這是DNA報告,伊德是我的妹妹。咳,嚴格來說是我姑姑的女兒。」
他面向伊德的目光裡滿滿地促狹,看到伊德仿佛被雷劈過的表情後,傑森控制不住的嘴角勾起。
阿卡姆律師馬上反應過來:「這不可能!」
傑森饒有趣味的反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出示的DNA報告是作假的嗎?」
律師自然不敢這麼說,誰不知道傑森陶德是布魯斯韋恩的養子,他如果懷疑傑森作假,那就是在懷疑韋恩家族的品格。
可——這怎麼可能呢?他想到院長對他的囑咐,不由額頭都冒出了汗珠。
「不,我不會懷疑您。但是您也未成年,是無法擔任伊德的監護人的。更何況她之前就是我院病人,就算是韋恩家族也不能違反法律將精神病患罪犯釋放吧。」律師勉力說道。
傑森:「這不由你操心,我是代表布魯斯前來處理這件事,韋恩家會對伊德行使監護職責。而關於你口口聲聲所說伊德是精神病患,但據我所知,你們阿卡姆連病例都無法出示。我無法相信你們,將伊德取保候審後,我們會自行帶她去醫院進行檢測。」
在他搬出了韋恩家族後,阿卡姆律師啞口無言。
傑森效率極快的交納了伊德的保釋金,辦好了所有程序,將伊德帶出了GCPD。
典雅簡潔的黑色奔馳早已停在警局門口。
上車後,伊德還有點摸不著頭腦,干巴巴問道:「我們這是去哪?」
傑森說:「回家。」
伊德:「不會吧,扯吧,你能是我哥——?」她艱難的吐出了「哥哥」這個單詞。
傑森沒忍住,笑了出來:「總之,現在我就是你表哥。回我家不比去少管所或阿卡姆好嗎?」
想到昨晚他跟布魯斯彙報了失蹤那天事後,布魯斯沉吟片刻,便給傑森下了這個任務。當時也是把他雷到了,不過確實也沒有更好的辦法,身為事件旋渦的當事人伊德,謎團太多,牽扯到的事很深。放到身邊看著是個最好的選擇。
但布魯斯收養伊德——就太過了,讓傑森站出來比較合適,犯罪巷出身的他,多個妹妹也不算突兀。
第16章
當知道傑森是韋恩家族的人後,伊德便猜到她要去哪了。雖然她確實不知道布魯斯韋恩有養子,但是身為哥譚人,她還是知道布魯斯韋恩的,比如他的女伴們多到可以撐起一台「維多利亞的秘密」走秀,更氣人的是,這些女伴們都不輸「天使們」的火辣。
漸漸伊德看到了韋恩莊園高高的鐵欄……
韋恩家族的歷史與哥譚市一樣古老,毫不誇張的說,哥譚一半的建築都是韋恩家族建造的。
所以沒見過什麼世面的伊德以為韋恩莊園會是富麗堂皇、極致奢華的那種調調。但隨著視野的開闊,方才看到韋恩莊園的全景,它意料之外的低調而沉靜。
這並不是說它不氣派,而是——它更像一幅中世紀貴族府邸的靜物畫,每一個角落都能感受到這座莊園的底蘊和其主人極高的建築品位與審美追求。
伊德跟著傑森走在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上,周圍佳木成林,修建整齊的花園與裝飾性雕塑靜靜坐落在莊園一側,伊德縱目四望,無論走到哪裡,景致都美不勝收。
穿過層層美景,韋恩莊園的城堡總算引入眼簾,漂亮精美的尖頂建築物正門口,站著一位身著英式西裝的老人。
老人對伊德展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伊德小姐,我是這裡的管家。很高興見到你。」
傑森介紹道:「這位是阿爾弗雷德,你可以叫他阿弗。」
進到屋後,傑森就很不客氣的丟下伊德回房間了,阿爾弗雷德歉意的笑了笑,帶著伊德熟悉環境。
這棟城堡大的不可思議,有兩間客廳、一間餐廳、一個書房和一個圖書館,甚至還有藝術展覽室、禮拜堂、畫室等等。即便如此,仍非盡頭……伊德聽得頭昏腦漲,阿爾弗雷德見狀說道:「那麼先介紹到這裡吧,等住久了便都會熟悉的。」
將伊德帶去她的臥室後,阿爾弗雷德便告退了,並告知她五點半就餐。
伊德躺倒在臥室柔軟的床上,舒服的喟嘆出聲,不由感嘆:有錢真好。她從行李裡掏出了她的安眠藥,珍重的放到床頭櫃裡。
臨近晚餐時間,伊德從房間走了出來,下樓梯的時候看到傑森正坐在沙發上看書。聽到她下樓的動靜,傑森對她招招手示意。
伊德走近後,傑森說:「你手機號多少?」
伊德:「我沒有手機。」
傑森看起來有點無語:「你是什麼原始人嗎?」然後站了起來,從抽屜裡拿出一部嶄新的銀色手機,開機後在上面輸入了些什麼,遞給了伊德。
「給你,通訊錄裡有我的聯系方式。你不能私自出門,如果要出門一定要通知我或者阿弗。」
他繼續問道:「明天有空嗎?」
伊德歪頭:「你是在約我嗎?」
傑森臉有點黑:「不,我是說如果可以,明天是周末我不用上學。你有空的話我們就預約心理醫生上門檢測了。」
「明天不要,床好舒服。我想睡覺。」想到柔軟的枕頭與被子,伊德兩眼放光。
傑森不由扶額,伊德要睡覺所以明天沒空,她的睡覺和正常人不一樣嗎——
到了第二天,傑森確實懂了伊德「沒空」的原因,因為這個女孩,從昨晚睡到了今天晚上,並且一點都沒有要醒的征兆,如果不是傑森進房間確認了她確實在睡覺,都要懷疑她是不是偷偷跑了。
翌日,身著便服的布魯斯與傑森正在就餐。
頭發被睡得亂糟糟,翹著呆毛的銀發少女一臉呆滯的、搖搖晃晃的下了樓梯,可憐巴巴的對阿弗說:「阿弗,我好餓——」
傑森數不清自從帶伊德回來後,他無語多少次了。難道伊德被設定成是他妹妹,他就真的把自己代入進去了嗎。看到伊德在布魯斯面前這個樣子,傑森竟莫名感覺到羞恥,他不動聲色的瞥了布魯斯一眼,對伊德說道:「你的精神檢測安排在今天了。」
女孩正埋著頭將食物塞進嘴裡,聞言「唔」了一聲。
布魯斯突然開口:「醫生我已經安排好了,時間定在下午三點。」
伊德待最後一口吞咽下去後,擦了擦嘴巴,看向了韋恩莊園真正的主人,與電視上放蕩不羈的哥譚花花公子形像略有不同,布魯斯私下看起來顯得非常禁欲,深邃狹長的藍眼睛似乎沉澱著許多秘密。只看他那張精雕細琢的臉蛋,你很難想像眼前這個男人已經年過四十。
韋恩家是靠顏值來選繼承人的嗎,伊德腦海裡不由閃過這個疑問。
布魯斯對待伊德顯得非常周到,他表示伊德缺什麼都可以跟他講,如果她想上學,也可以馬上幫她安排進哥譚中學,並且還十分慷慨的給了伊德一張黑卡。
在進行一番簡單了解後,布魯斯稍顯疲倦的表示他要回房休息一下,最後還叮囑伊德不要緊張下午的測試。
待他上樓後,伊德戳了戳傑森,「你父親人真好。」
傑森默默吐槽,那是對你,只有對外人布魯斯才這樣;對自家人,蝙蝠俠從來都是不假辭色。
……
三點,伊德被帶到會客廳,見到了她今天的心理醫生。
氣質優雅的棕發醫生自我介紹道:「你好,伊德。我是漢尼拔·萊科特。」
而蝙蝠洞內,這幅畫面正在實時轉播著,布魯斯和傑森坐在屏幕前,屏幕內伊德的表情十分平靜。
漢尼拔觀察著眼前這個少女,她年紀不大但已是GCPD的重點觀察對像,在地下世界也頗有名氣,很多人都相信她是一個冷酷詭異的女巫。
但伊德看起來顯得很人畜無害,除了稍顯怠惰和極其平靜外,並沒有看出奇怪的地方,也並不像小丑——那個徹徹底底的反社會者。漢尼拔對小丑這類完整的作品並沒有一點興趣,他喜歡矛盾的、迷茫的、捉摸不透的患者。
福柯在《瘋癲與文明》中這麼說道:我們對精神病的界定與想像恰恰是現代性的產物。
漢尼拔贊同其中一部分,哥譚是座令他著迷的城市,小丑比起說是一個人、一個瘋子;他覺得小丑在哥譚更像一種病,這個病充斥大街小巷,也許這就是哥譚精神病患如此眾多的原因?這是一個非常適合他捕獵的城市。
他看著伊德,一股想要剖開少女表層、去觸及伊德本我的衝動突然變得強烈起來……他看著本該給伊德做的《明尼蘇達多相人格量表》,深覺不滿,漢尼拔決定用自己的「治療」方式去對待伊德。
第17章
漢尼拔自然的看了一眼極其隱蔽的監控,對伊德露出一個撫慰性的笑容,這讓他看起來充滿親和力。他的頭發梳的一絲不苟,褐色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人的脊背,鼻子是高傲的鷹鉤形,沉靜瘦削,伊德聞到空氣中似乎飄來一股來自他上等黑呢衣料的香味。
他首先詢問的都是些中規中矩、及其簡單的問題,隨後他開口問道:
「那麼,伊德,你可以告訴我從阿卡姆出來後,你是如何生活的嗎?」
伊德:「我很幸運,我在克雷伯私人博物館上班。」
漢尼拔在紙上寫下了「克雷伯」的關鍵詞,這段經歷並沒有在GCPD給他提供的報告上。
「私人博物館?那麼你是一位喜歡藝術的女孩嗎,關於藝術、關於藝術家——你是怎麼看待的?」
伊德不由想到了亞當蘭博,她思忖了下說道:「不,我並沒有過多的喜愛。但我認可藝術極富魅力,這是一個需要天賦和感知力的行業。」
漢尼拔注意到了她的停頓,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傳統時期,藝術曾經被看作是精神病的表現,似乎是藝術家都是神經質的、病態的、精神失調的,藝術從某種意義上被看作是這種病態的副產品。」
「感知力和敏銳度過高容易導致一些神經質,而這可能也是藝術的犧牲。」伊德聳聳肩。
蝙蝠洞內,傑森皺眉:「他並沒有按照常規流程在走,萊科特是GCPD推薦的嗎?」
布魯斯:「他是WPA(世界精神病學協會)的曾經成員,簡歷上顯示他非常擅長精神病理學和精神分析流派心理學,自他來到哥譚後,通過精神分析幫GCPD破了不少關於連環殺人犯的案子。」
監控裡萊科特的問題確實越來越尖銳……
「你成了小丑的搭檔,他是個瘋狂的罪犯;但你,伊德。你給我的感覺很穩定,而這又與你的行為有些矛盾。你從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嗎?」
「不,我和小丑沒有你想的那麼緊密。這只是一份工作,當你沒有ID、對這個城市又是一片陌生,有人給你一份工作,你難道不該感激接受嗎?」
「但這份工作很顯然與正常工作十分不同。」
伊德:「每個人的看法不一樣。就像你覺得小丑很瘋狂,但我只是覺得他品位很差,每天把自己塗得像個破娃娃,這點我實在不敢苟同。」
「那麼你對瘋狂又是怎麼定義的?」
她笑了起來:「哥譚很混亂,在哥譚底層的人很難——所以很多人瘋了,瘋狂讓他們不再憂傷;瘋狂讓他們什麼都不在乎了;也許瘋狂是現代社會的良藥,有害無益。」
「你的想法很有趣,但用藥過量會產生不良副作用。」棕發醫生點出其中的漏洞。
「那只是暫時的副作用,有的時候不就得下點猛藥才能治療頑疾嗎?」
「你為你殺的人感到難過嗎?」
「不,他們也想殺我。」伊德平靜的說道。
「比起一個陌生人的死去,你的寵物死去會更讓你悲傷嗎?」
伊德覺得自己都不悲傷,陌生人的死亡與她有什麼關系?而寵物狗,她沒養過寵物所以她也沒有任何概念,「不。」
「你相信有神嗎?」
「我相信有人類無法理解的存在。」這是必然的,伊德自己就是親歷者。
「你認為現實是真實的嗎?」
伊德停頓了下,真實這個概念是指什麼呢?真實的對立面是虛假。如果把一個嬰兒關進地下室,身邊的人都告訴他這就是全世界,那麼嬰兒就會認為地下室是全世界,地下室以外的世界是虛假的、不存在的。
就像她自己,伊德是真實存在的嗎?這個身體叫伊德,以前的伊德是現在的她嗎?是她失憶了還是她本來就不是真正的伊德。「也許是。」
「你睡眠好嗎?」
「不好。」
「你常做的夢都有什麼元素?」
「我從不做夢。」
「你怎麼看待『美』。」
「永恆的美不會出現在現實裡,只要人們開始崇拜真實,便會被被美拋棄。」
無論她的回答是什麼,漢尼拔似乎都不會因她的話語而產生一絲情感波動。
隨後又回答了許多問題,今天的精神評估便結束了。伊德站了起來,准備和漢尼拔一起離開會客廳,在監控看不到的地方,漢尼拔對伊德突然意有所指的說道:
「上帝也喜歡殺人,不是嗎?祂時刻都在全世界內這麼做著,而我們不就是照著上帝本人捏出來的嗎。你覺得祂也會感到愉悅嗎?」
「與愉悅無關,他只是有這個力量而已。」
伊德說完這句話,細細審視了下他,「你看起來不像心理醫生。」
漢尼拔極為紳士的回答道:「如果讓你感到不舒服,我深感歉意。」
「不,我只是覺得你是看到病人陷入瘋狂,會在旁邊袖手旁觀的那種人。」伊德笑道:「不過,這種醫生還挺適合出現在哥譚。」
他們的對話被迫終止,因為傑森從轉角走了出來。
漢尼拔萊科特被請進了書房,布魯斯韋恩坐在桌後,他低聲問道:「伊德的情況怎麼樣?」
「這女孩精神很穩定、外向、理智,雖然她對於秩序的判定與常人不同,但這還無法構成什麼極大的隱患,而且她出人意料的坦率、毫不掩飾。」漢尼拔溫和的補充道:「對於其他,我需要更多觀察。」
布魯斯微微頷首表示了解,最後他看向漢尼拔,仿佛警告般的說道:「萊科特醫生,下次請按正常程序進行治療,否則我們將要求換人進行檢測。」
傑森在漢尼拔離開後,敲門進了房間,他坐到布魯斯對面,不滿的說道:「他很奇怪。」
見布魯斯沒回應他的話,傑森只得換個話題,「那棟房子,你准備怎麼處理?」那晚發生的事,他至今都想不起來門後到底看到了什麼,而伊德也不願告訴他實話,但他親身經歷的那些事——那個照片、時間的停滯、一樓的黑暗。傑森的直覺告訴他——有什麼神秘的力量似乎在哥譚蠢蠢欲動。
第18章
這是一份檔案
分區:2-A
姓名:伊德
年齡:16
親屬:不詳
事件:克雷伯私人博物館案件(略)、沃爾特·坎貝爾案件(略)
體檢報告
……
血液:紅細胞數7.55(3.50-5.50)不正常
……
腎上腺異常,腎上腺素缺乏
腎上腺也叫恐懼腺,人類在經歷刺激,如興奮、恐懼、緊張時,便會分泌出腎上腺素。而伊德的體檢報告顯示她幾乎沒有這種激素,恐懼等情緒對她而言幾乎等同於沒有;她的血液報告中,紅細胞數也超過正常值,但除開這兩樣,她的體檢報告與正常人無異。
這便排除了她變種人的可能性,布魯斯手指輕敲著桌面。傑森說看到伊德在他面前停止了生命體征,在伊德消失並重新活了過來後,布魯斯便一直懷疑她是變種人,但體檢報告推翻了這種可能性。
沃爾特·坎貝爾是傑森失蹤那天所在的房屋屋主,布魯斯對坎貝爾進行了詳細的調查:他今年55歲,已失蹤半年,在哥譚沒有親人,曾任職哥譚大學哲學系導師,後來辭職了。辭職後與同事均斷開聯系,他的社交圈非常窄,特別是辭職後,很少有人看到他。而坎貝爾的鄰居表示在他失蹤的幾個月前,鄰居偶然一次看到有穿著奇異黑衣、看不清面孔的人在半夜拜訪坎貝爾。
關於坎貝爾此人,調查非常有限。他沒有任何的社交賬號,也沒有朋友,所有人對他的評價都是——內向但有禮貌,每天都打扮的非常整潔。
唯一有調查價值的就是坎貝爾書房的資料,包括傑森強調的照片、書籍。布魯斯都在謹慎地進行調查,坎貝爾此人對神秘學的造詣非常高,並擅長多國語言,包括阿拉伯語、梵語、中文等等;他的筆記本出現過很多種語言的記錄。
筆記本大部分記載的內容都是關於神秘學的資料,這些資料也不是什麼秘密,坎貝爾對18世紀中到20世紀初的神智協會、金色黎明、東方聖殿、土星兄弟會等神秘學密會均進行了詳盡研究,包括煉金術、占星、塔羅等相關知識,甚至中國的奇門,六爻他也進行了記錄。
然後他又轉去研究猶太教的卡巴拉和神秘主義哲學,記錄了整整3個筆記本。但很明顯這些也不是他想要的——他很挫敗,他偶爾會用英文記錄自己的心情,他常寫一些F開頭的髒話,並大罵古典神秘學的沒用、錯誤。
令布魯斯在意的是,在坎貝爾辭職沒多久後,他用阿拉伯文在筆記上寫道:我們必須找到《死靈之書》!!坎貝爾寫了非常多的驚嘆號,力穿紙背的驚嘆號足以表達他的激動。
布魯斯從各個渠道都進行了調查,卻沒有查到任何關於《死靈之書》的資料,而這便是最大的不尋常。但神秘學的專家本就很少,大部分都是像坎貝爾一樣私底下進行研究,這讓調查陷入停滯狀態。與克雷伯博物館的亞當蘭博不同,鄰居的證詞證實了坎貝爾應該是有組織的——一個神秘結社隱藏在哥譚的濃霧中,而布魯斯卻沒有抓到他們的任何馬腳。
「晚上好,老爺。」穿過漫長的走廊,阿爾弗雷德走了進來,為布魯斯遞上一杯咖啡。
「您要的咖啡,真希望您能學學正常人——只在白天喝咖啡,而不是深夜。」阿爾弗雷德不滿的看向布魯斯。
在星光游樂園事件過後,布魯斯變得比之前更忙碌了,看著他長大的老管家知道,是芭芭拉和戈登的事再次刺激到了黑暗騎士敏感的神經。
芭芭拉被槍打傷神經,下半身癱瘓。而她才僅22歲,是如此的青春、美麗、活潑。在醫生告知蝙蝠俠這件事後,蝙蝠俠對芭芭拉一字一句的承諾——我會抓住他的。他說的每一個字就像被打碎的玻璃那樣響亮,仿佛有一把刀插進了他的牙齒之間。
在抓到小丑後,布魯斯還是很悲傷,只是他的悲傷永遠是那樣的沉默、那樣的克制。
他變得更加冰冷,拒人於千裡之外,每晚他不是在蝙蝠洞裡,就是在哥譚以更嚴厲的手段打擊罪犯,但罪犯總是如雨後春筍般層出不窮…所以蝙蝠俠永遠也不能停下、永遠也不能休息。他依舊堅持對傑森的停職處理,也許是布魯斯害怕了,因為他沒有辦法再去承受一次身邊人的失去。
但傑森是不懂的,他無法理解布魯斯對他的拒絕,這讓這個年僅16歲的小伙子變得更加叛逆、桀驁不馴。阿爾弗雷德總是看著他們倆暗暗嘆氣,蝙蝠家的人永遠都學不會坦率說出對家人的關心。
林立的大廈之間,一束光柱劃破了黑夜的沉默,蝙蝠標志照映在哥譚的夜空中。
得到通知的布魯斯換上了蝙蝠俠的裝備,衝向了砌滿暗灰色磚石的哥譚中。
*
翌日
打著哈欠的伊德走進餐廳,她最近迷上了上網打發長夜漫漫。
她頗八卦對傑森說:「你看到新聞了嗎,蝙蝠燈昨晚亮了!嘿,你見過蝙蝠俠嗎?不是吹牛,我可是見過蝙蝠俠的,就是看不清他的臉,會不會因為他很醜所以遮住臉?但我覺得應該不是,因為他露在外面的下巴很性感…」
住在韋恩莊園有段時間的伊德已經和傑森混的很熟了。
「安靜!」傑森滿臉郁色,整個人像快要點燃的油桶般,他毫不留情的要求伊德停下她的喋喋不休。
伊德撇撇嘴,哼道:「怎麼,嫉妒別人比你有名,比你帥嗎?」
傑森感覺自己額角的青筋都抽了一下。
「不要生氣嘛,傑森,你也很不錯的!」突然想到今天目的的伊德有點討好的開始誇獎起傑森,傑森不理她,她哀怨的繼續說道:
「傑森,我今天想出門——我想去地下市場、我想逛街…」
逛街是個幌子,但伊德確實想去地下市場,今天是分贓人來的日子,她想向他們打聽些事。
出乎意料的是,看起來很不爽的傑森倒沒怎麼刁難她,便答應了這個要求。
傑森本也准備出門,他要去犯罪巷一趟。
第19章
伊德坐在傑森摩托車的後座,手捏著他的皮夾克一角,狂風吹舞著傑森的頭發,不可避免的糊了伊德一臉,毛茸茸的,刺的她連打了幾個噴嚏。
她抽出一只手按住了傑森後腦勺的頭發,這讓前座的傑森感覺很怪異,不由自主地想將頭遠離她的手。但摩托車座位就這麼點大,伊德察覺到他的意圖後,輕輕揪了下他的頭發,以示警告。
然後伊德便感覺車速一下子變得快了很多,本來還剩半個小時的路程,被傑森壓縮了一半。
沒一會下城區地下市場就到了,伊德下車時頗覺得有些暈乎,傑森嫌棄的看了她一眼。
兩人走進地下市場,這裡曾經是體育館,後來被廢棄了。附近的流浪兒們發現了這裡,漸漸便形成了一個小型的安置營。地上鋪著琳琅滿目的商品,類似衣服、鞋子、毛毯等生活用品,都是流浪兒們憑五花八門的實力「撿」到的,你可以用錢也可以以物換物。
但大廳內的地攤貨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即使流浪兒搞到好東西也不會放在大廳大喇喇的售賣,地下市場可沒有人保護你的商品,這很容易被人盯上。所以大家更傾向於把這類好東西賣給每周來一次的分贓人,這些分贓人一般都受企鵝人的庇護,沒有人敢打他們的主意。
當然,分贓人與分贓人之間也有不同,有的分贓人不僅價格出的很低,還會把你的信息泄露給別人,所以並不是隨便找個便可以放心了。
在地下市場流浪過幾天的伊德知道,大家都很信任下城區的這個分贓人——克萊森。他兩顆門牙都鑲著黃金,找他交易會被抽20%的金額,但是很安全、至今沒有人從他那裡被泄露過;他心情好的時候還會慷慨的附贈幾條可靠情報,總體而言是個不錯的人了。
伊德看到了幾個熟面孔,一個一頭棕色卷發、滿臉雀斑的白人女孩拖著她的小推車,走向伊德,「嗨,伊德,好久不見,聽說你之前跟著小丑混了。」
「麗茲!」伊德有點高興的抱了下她,當時就是碰到了麗茲,把她帶到了地下市場。
「真是世事無常啊,聽到小丑被抓後,我就猜測你可能要回地下市場了。」麗茲稚嫩的臉顯露出一股早熟的氣質,隨後一臉戲謔的盯著站在伊德旁邊身材健壯的傑森:
「不過——看來我只猜對了一半,你有男朋友啦!還是混得不錯的那種,看樣子你不用到回這兒流浪了。」麗茲看的出來傑森的衣服檔次很好,她是混「服裝行業」的,哥譚各個精品店她都「光臨」過。
哈哈。伊德干巴巴笑了下,「倒不是這樣,不過不重要。克萊森來了嗎?」
「還沒,聽說今天全區的分贓人都被召集了,估計他會晚點過來。」
與麗茲道別後,伊德看向傑森:「我還以為你會很不適應這種位置。」畢竟是哥譚首富的養子。
傑森的碎發凌亂的擋住了他的眼睛顯得整個人都有些漫不經心,「不,我以前也住過這種地下市場。」
看到伊德驚訝的目光,他哼了一聲,「就許你住過嗎,以前我也是混跡在暗巷裡的,後來被布魯斯收養了。」自父母去世後…傑森在心裡黯然的補充了一句。
「你這經歷聽起來可…真像電影主角。」
主角…也許只有伊德會這麼想。傑森搖搖頭,卻沒有解釋什麼。無論是在學校、韋恩集團、還是新聞,大家都公認他是個走了狗屎運的底層小混蛋,認為他是如此的無理、粗魯;與優雅紳士的上流階層格格不入。
遠遠看到大門口走進來一個人,穿著不太合體的西裝,是鑲著金牙的克萊森叼著煙走了進來,伊德率先走進了他的房間,傑森在外面等她。
克萊森抬眼看了她一眼,苦惱的揉揉頭發,「天,您來找我干什麼。你不知道你現在在哥譚很欠揍嗎?小丑的那些賬——都算到你頭上了。」
伊德無辜的眨眨眼,搬著板凳坐到克萊森對面:「所以我才來找你嘛,別人我還不敢呢。」她從包裡掏出一個古銅材質、樣式精致的煙灰缸放到了桌上。好吧,這是她從韋恩莊園偷偷拿的。
克萊森拿起來檢查了下,算是滿意的說道:「成吧,你今天想干什麼?」
「第一個問題,哈莉·奎恩的處境如何?」
「昨天還有人見到她和帕米拉·艾斯利在一起。」
伊德:「艾斯利是?」
克萊森曖昧的笑了起來:「毒藤女,有傳言她們倆是一對。」
看來哈莉沒出什麼事,伊德繼續問道:「哥譚有沒有什麼組織招人啊,我得為以後做點打算。」
克萊森張大嘴巴,仿佛看智障似的:「女士,你可能還沒明白你的處境。你、小丑和小丑女砸了企鵝人許多地盤,包括頂花夜總會,你知道這造成多大損失了嗎。這麼說吧,小丑被關進阿卡姆,小丑女有毒藤女保護,所以企鵝沒找他們麻煩。而你——雖然不知道你之前怎麼躲過去的,但是哥譚不會有任何組織敢違背企鵝的意願招納你。」
伊德:「……真的沒有嗎?你仔細想想。」
克萊森翻了個白眼,又點起一根煙,突然猛吸了一口,「別說,還真有。前幾天,一個大胡子找到我,說需要召集人手,但要去中東工作——所以我沒當回事。」
「他們要求呢?」
「沒什麼要求,能打就行。說實話,這種活都不靠譜,比如之前哥譚的木偶師,聽說過嗎?就是把人騙出去,然後做販賣器官的勾當。」
「那要去哪裡找他們?」伊德不怕別人是壞人,畢竟自己武力值強大,韋恩家肯定不能長住,總要為自己找條後路,去中東旅游務工,聽起來還挺有趣。
「如果你要去,20天後去哥譚碼頭集合,晚上八點。」克萊森低頭在白紙上寫下一行地址遞給了伊德。
第20章
得到自己想要的情報後,伊德心滿意足的離開了地下市場。
隨後,便跟著傑森來到了一棟外觀破舊的公寓樓前,外立面上都被塗滿了污漬,公寓樓前蹲坐著一些混混在抽煙。走進電梯,傑森按下6樓,伴隨著吱吱呀呀的奇怪響聲,電梯開門了。
傑森對著右側的一扇門敲了敲,沒等太久,一個看起來胖乎乎的中年女人開了門,她並沒有邀請傑森進屋,而是讓他等一下。
」喏,這是你媽媽當時放在我這的東西,現在還給你了。「胖女人從門後遞出一個不算大的紙箱。
傑森拿過盒子後道了聲謝,走出了公寓樓。伊德見他心情低落,頗為乖覺的問道:「那現在是回韋恩莊園嗎?」
傑森抬頭看向伊德,剛要開口,便看到不遠處的巷口一個黑色身影縮了回去。他心裡轉過幾個念頭,不動聲色的對伊德說,「你不是說要逛街嗎?走吧。」
「誒?」伊德錯愕的看著他,被傑森直接提起來丟到了後座。
伊德被帶到了上城區的諾斯購物中心,諾斯高大的標志性圓球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她對傑森的行為摸不著頭腦,迷茫的跟在他的身後。
諾斯購物中心位處富人區,人流量不大,硬件環境一流,是哥譚名媛小姐們最喜歡的血拼購物處。而此時,銀白頭發穿著樸素的少女一臉不情願的被後面穿著皮夾克的少年推進一家又一家店鋪的場景頗惹人注目。
在傑森掏出黑卡後,原本態度頗冷淡的售貨員們都殷勤的圍在了伊德身邊,宛如芭比娃娃般被從上到下換上一套又一套的衣服,最後伊德實在忍無可忍,方才從漂亮小姐姐們的糖衣炮彈中逃了出來,不知不覺中,地上已經鋪滿了購物袋。傑森則隨口吩咐他們將購物袋送到韋恩莊園。
伊德隨便抓起一件皮衣穿在身上,與傑森走出了店鋪,見他又要帶她去下一家店,她連忙按住傑森問道:「你這是什麼毛病?到底要干什麼啊。」
傑森低聲說道:「剛剛在下城區那邊,我察覺到有人可能在跟蹤我們,大概率是你。而現在確定了,確實有人跟著,等會我們去地下停車場,你先走。」
傑森聲音略大的對伊德說道:「我下午約了人,你先回去吧。」
伊德接過車鑰匙,坐電梯下至地下停車場。她的速度走的不快,眼見快要到摩托車的時候,突然幾個男人衝了出來,他們都帶著純白的面具,身著統一樣式的黑色西裝。
「伊德小姐,請跟我們走一趟。」其中一個人對伊德說道,「您不用害怕,我們不會傷害你,我們是來幫你的。」
伊德悄悄打量著周圍,這裡比較偏,諾斯人流量也少,所以現在除了他們便沒有別人了,她試圖拖延時間等到傑森,「那你們總要自我介紹吧,還是說你們是企鵝派來的?」
「企鵝?不,我們和這種人才不是一起的。」那領頭人似乎很不屑,「您不好奇您的身世嗎?我們可以提供幫助。」
伊德拉長著語調,「哦?幫助……」
話未說完,她猛地往旁邊撲去,「血紅」早已就位,袖口處伸出一把血錐,刺向了離她最近的一人。而傑森的後援也很快便到,他以驚人的速度奔來,面具人卻似後腦勺長眼睛似的轉過身,從懷中掏出槍射向傑森。
傑森翻身向後倒躍,子彈幾乎擦著他的胸膛而過。面具人不等傑森反應過來,便一腳飛踢而來,而傑森的格鬥技巧是蝙蝠俠親自訓練的,自然不弱;反而趁著這個機會,抓住敵人的漏洞,借力凌空翻身,迅速鎖死了面具人的雙臂。
伊德也退到傑森的旁邊,他們一開始便打定主意要抓住一個活口。
余下的面具人則舉著武器對准傑森和伊德,一人嘶啞著吼道:「我就說一開始不該跟她好好講直接帶走,惹出一些麻煩事。伊德,我不想傷害你,你出生便屬於我們——即使你們抓了人質又如何?你們能抵抗子彈嗎?我們不在乎自己人的死活,而你卻應該不想身邊這個男人死吧。」
伊德內心戾氣一下沸騰起來,面對這些不知死活威脅她的人,她的心中充滿了殺意。她厭惡這些自以為是的人,自大的說著關於她身世的話,仿佛以為她會在乎、會上鉤。
她用血錐劃破自己的手臂,鮮血緩緩流了出來,卻沒有滴落到地上,反而凝固成一根根的鋼針散落在空中,逐漸變得更加纖細尖銳,對准著對面的面具人們,空氣中似乎能聽到細針們嗡嗡顫動的聲響。
不想去考慮傑森的想法、也無所謂別人知道自己有這種奇異的能力會怎樣,也許會讓更多人恐懼她,但這正合他意。
沒有人想被無數的鋼針穿過身體。
面具人們撤退了。
傑森沒有立馬對伊德的能力進行詢問,他用膝蓋頂住戰俘的胸膛,一把掀開了他的面具。
一個長相怪異的臉——他有著短而窄的奇怪額頭,鼻子十分扁平,眼睛高高鼓起瞪視著伊德二人,皮膚也很奇異,像是生成一層厚厚的暗紅色血痂,像有什麼皮膚病般,連接著脖子充滿褶皺。傑森猜他從來不照鏡子。
伊德皺眉問道:「你來自哪裡?」
他滿臉憤怒,咬牙切齒的盯著伊德:「你這個叛徒——叛徒!」
傑森加大了腳下的力氣,面具人一下子臉變得漲紅,他看著傑森,鼓起的眼睛充滿著惡意,「伊德,你是在犯下不可饒恕的大罪……」
伊德對他的喋喋不休開始感到厭煩,傑森也深有同感,「帶回去問吧,他不會老實開口的。」
*
阿爾弗雷德看到傑森帶回來的人,不由開口問道:「看在你差人送回這麼多購物袋的份上,別告訴我,這個人也是你送給伊德小姐的禮物。」
「不,相信我,阿弗。傑森的眼光不至於差成這樣。」伊德飛快的解釋了一遍今天的經歷。
而後,便被趕回了房間,傑森將購物袋一齊送至她的臥室,囑咐道:「今天你就好好待在房間裡,我們會想辦法撬出面具人隱藏的那些事。」
伊德能表示什麼呢,她只能很是識趣的點點頭,只在傑森要關門的剎那,大聲喊道:「知道了以後一定要告訴我!抓住他可也有我的功勞啊!」
第21章
沒有人能抗住蝙蝠俠的審訊,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恐怖,並將法律和威逼利誘的手段發揮到極致。
傑森再次進入審訊室的時候,面具人不再是初時那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了,低垂著頭,汗珠從發絲一滴一滴留到他充滿褶皺的暗紅色皮膚裡。
審訊室慘白的燈光微微晃動著,蝙蝠俠坐在對面,看著對面沉重喘息的男人,他被束縛帶固定在凳子上,這是為了防止他自殺。
「你的名字。」
面具人反應遲緩的慢慢開口,「…你已經問過了。」
蝙蝠俠不為所動:「你的名字。你不會希望我再問一遍。」
「利亞姆·貝爾…」
「為什麼你找上伊德?」
「神父的命令。」
「神父是誰?」
面具人喃喃道:「我不知道,所有人都叫他神父。」
「伊德的身世的秘密是什麼?和阿卡姆精神病院有關嗎?」
「她出生在聖潔之胎,阿卡姆,我,我不知道。」
在電腦上輸入「聖潔之胎」後,資料顯示:在三十多年前,哥譚市市長決定尊重托馬斯韋恩與瑪莎韋恩的遺願,重建阿卡姆工業區,其中包括阿卡姆精神病院、慈善孤兒院、化工廠、貧民區等規劃,而聖潔之胎便是當時計劃建立在貧民區的天主教會。後來由於城內法爾科內與馬羅尼兩大勢力突然開火,導致阿卡姆工業區的計劃暫時擱置,聖潔之胎也沒有了後續。
蝙蝠俠:「你們是天主教徒?」
面具人扯著嘴角笑了:「我們的神比花園環繞的巴比倫城更久遠,比沉睡的波斯波利斯更古老。」這個時候,他似乎忘記了自己的困境,用憐憫而平靜的眼神對哥譚久負盛名的義警說道:
「蝙蝠俠,我們知道你,你不是壞人,所以我願意告訴你。這個世界的——升起的或許會沉沒,而沉沒的也終將會升起,我們的神在深淵裡等待著、長眠著,人類還沉浸在天真的幻想中,搖搖欲墜而不自知。」
巴比倫城與波斯波利斯距今已有至少2600年的歷史,相比於公元313年才被認可的基督教而言,確實古老許多。
而面具人用這兩座城市作比喻——巴比倫城被稱之為「冒犯上帝的城市」,傳言他的毀滅是來自於上帝對人類妄想建塔通天的懲罰;而曾繁榮富足的波斯波利斯則在亞歷山大的鐵騎下毀於一旦,它曾經有多輝煌,遭受的厄運便有多殘酷。這種比喻似乎已經說明了他們信奉的神並非什麼友善溫良之輩。
「你們的神是?」
利亞姆·貝爾虔誠抬起了頭,開始用洪亮而古怪的腔調念出一個詞語——「克蘇魯。」
……
蝙蝠洞
傑森走到布魯斯身旁,工作台上堆滿了當時從沃爾特·坎貝爾書房帶回來的資料,也許只有像布魯斯這樣的語言大師能讀懂坎貝爾混雜多種語言的筆記本。
「我們什麼時候去聖潔之胎?」傑森問道。
布魯斯正忙於手頭上的工作,頭也不回的說道:「如果我沒記錯,你現在還在停職狀態。」
傑森停頓了下,強忍著心中的不忿:「為什麼?」
因為這件事比想像中牽扯更深、因為你還是容易被感情衝昏判斷而這是致命的、因為我想保護你…無數個念頭在布魯斯的心中打了個轉,但他最後還是冷淡的回答道:「因為你沒服從命令,你需要時間反省。」
失望。
憤怒。
不知道這種情緒針對的是布魯斯還是自己,傑森已經難以分辨。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靜靜的坐在床邊。是的,他總是那麼容易憤怒,每當他看到哥譚那些底層的孩子,只能靠撿垃圾和偷竊才能維生時;每當他看到警察與黑幫勾結在一起,壓榨著無能為力的市民時;而當他進入韋恩家,感受到另一個階層的截然不同後,他更是無法按捺的憤怒。
哥譚是個極度等級分明的城市,社會渣滓的孩子便會長成渣滓,傑森的思緒一下飄到很久之前,他的父親是黑面具的手下,做什麼不難想像,其實被殺了也只是因果報應而已,母親也很快便死於意外。
角落的紙箱又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他走過去,席地而坐翻看起來。
有一些照片,像素很低,似乎有些年頭了,傑森將它們輕輕擺放在一邊。還有一些證明,他拿起一本出生證明,隨意的翻開。上面是用藍筆寫著他的大名,傑森陶德。而在下是他父母的名字。
一下他愣住了,父親的名字並沒有什麼問題,但母親那一欄,藍色的墨水將她的名字模糊了,只隱約看的出是S開頭,而他的母親明明叫卡洛琳(Caroline)。
傑森很快意識到了什麼,他又翻出了父親的通訊錄小冊,經過查找,他父親所記錄的S開頭的女性只有3位,而其中之一便有可能是他真正的母親。這個發現讓他呼吸急促。
是否要告訴布魯斯?傑森有些猶豫不決,但他腦海中一下閃過布魯斯在蝙蝠洞裡冷酷的話語。他不會幫我的,他無所謂我,他更無所謂我的母親是誰!
已是深夜,蝙蝠洞內空無一人,傑森走到電腦前,用權限查出了有可能是他親生母親的3名女人的資料,傳到了自己手機裡。他的內心有些焦慮、有些不安,但更多的是喜悅。
媽媽…傑森輕輕默念著這個單詞。
*
一大早,伊德穿上了新買的衣服,嫩黃色的貼身打底搭配著繭型的黑色西裝,下半身是鑲著銀鏈的深藍色百褶裙,腳上踩著一雙嶄新的馬丁靴,銀白色的頭發被高高束起,整個人看起來又酷又甜。
她自己從冰箱裡拿出面包和牛奶,翹著腿在餐廳吃了起來。伊德叼著面包玩著手機,突然蹦出來一條消息,是傑森。
傑森說在停車場等她。
「什麼事?」伊德單手打字發了出去。
「關於你的身世。」
伊德又一次跟著傑森離開了韋恩莊園,在不知開了多久的車後,駛進了一片破落的貧民區,而車速也漸漸平緩下來,目的地似乎到了。
眼前出現的是一座古樸典雅的哥特式建築,油漆似乎在風吹雨打中已經剝落,顯得這座教堂不太起眼。門口有座黃銅質地的牌子,上面寫著:聖潔之胚大教堂。
底下還有行小字:感謝尊敬的法爾科內閣下的贊助——1983年2月7日。
第22章
從外面看,這座雙塔頂教堂由於年老失修並不怎麼起眼。不過當伊德走進其中,教堂內部用精致恢弘來形容倒不誇張,縱深幾乎有100米。兩側分別擺放著多排木椅,中間的走廊連接至教堂深處直至十字架。
伊德抬頭看著聖潔之胎大教堂線條繁復的穹頂,「這裡看起來沒什麼特別的。」她扭頭對傑森說道。
傑森用手指摩擦了下教堂的木椅,留下了兩道不甚清楚的印記,「教堂有段時間沒人來了。但並沒有空置太久,大概一個多月左右。」
「當然,如果教堂一直空置,那麼這裡早就堆滿了流浪漢的垃圾了。」
傑森四處查看著,:「面具人說你的身世和聖潔之胎有關,應該不是空穴來風。看灰塵至少一個多月前這裡還經常有人打掃。」
伊德對機關暗門完全沒接觸過,頗覺得無處下手,她問道:「這教堂的布局一目了然,而且牆壁那麼薄,也看不出裡面能藏著些什麼。會不會他的意思就是我是在這教堂被人撿到了然後被撫養長大。」
「有可能,但可能性很小。」他臉上帶著少年獨有的恣意,似乎對自己的判斷很是自信。
「你說得對,牆壁沒有可能,那麼地下呢?」傑森將牆上的十字架啪的一下倒轉了過來,「他們總是要集會,肯定不會弄太復雜的機關……」
話音未落。
轟隆——
教堂中間的走廊突然慢慢沉入地底,一條暗色的樓梯出現在兩人眼前。
傑森突然不合時宜的想到,如果被蝙蝠俠發現他又一次違背他的命令自行調查,不知道又會受到怎樣的懲罰,但隨便吧。伊德有權利知道自己身世的秘密,而他,也決定在這件事告一段落後,便離開蝙蝠俠去尋找他的親生母親。
氧氣檢測合格後,傑森與伊德走進了地下室。這次他提前做好了一切的准備工作,他將夜視儀遞給了伊德,在夜視儀的綠色視野中,他們往下走了約四層樓的樣子,樓梯走到了盡頭。
眼前是一道鐵柵欄。
伊德突然幽幽開口:「幸好不是什麼有鑰匙孔的門…」傑森懷疑她在嘲諷他,可他沒有證據。伊德上次非說他是給嚇暈的,這讓他耿耿於懷很久。
他輕咳了一聲,伸手試探的摸向鐵門,但出乎意料的是,鐵門一推即開。這讓他內心不由一沉,只有毫無價值的房間才不會鎖門。
伊德也想到了這點,但總要進去檢查一下。兩人走了進去,這是一條冗長的走廊,兩邊是一扇扇的門,就像酒店一樣。
首先推進的一扇門裡是類似辦公區域的房間,大概30平方米的大小,裡面擺放著常見的辦公桌椅,連一張廢紙都沒留下,被打掃的十分干淨。伊德繼續開下一扇門,房間與上一扇布局極為相似,也被全部清理干淨。
連開3道門都一無所獲,伊德推開第四扇門,這道門裡擺放著大概20多張課桌,像中學生上課用的那種,最前面擺放著一張白板,很容易便讓人能想像到學生們坐在教室裡上課的那種場景。
傑森走進檢查著每一張課桌,本應光滑的油漆表面被摩擦過多,留下些許痕跡。有的課桌上似乎有些調皮的學生在上面用筆或者尺子刻出幾條白痕。每張桌子都有自己的編碼,一共有23張桌子。
他對伊德搖搖頭,這裡也沒有什麼發現。
而下一扇門,也像是一間教室。只不過,如果說剛剛是中學生的教室,那麼這間就像小學生或者幼稚園的教室,兩張大桌子,高度比正常略低些。小板凳們圍繞著桌子擺放了一圈,後面擺放著一排櫃子。
另一扇門後則是類似新生兒院區的房間,裡面放置著約10個新生兒專用暖箱,傑森大概掃了一眼,還看到了包括新生兒專用呼吸機、一氧化氮機、監護儀、遠紅外線搶救輻射台等專業設備。
「這地下,就像一個小型的世界。」伊德突然開口說道。這裡有從孩童出生到成長所需要的所有東西,被分成了一間又一間的房間,填滿了這層地下室。
「伊德」很大概率是出生在這裡,成長在這裡,這層地下室是很多個孩童曾經的世界。她默默想著,身體裡某種直覺告訴她,「伊德」確實是從這裡來的。
她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一些畫面,畫面裡是另一個伊德。
扎著兩根小辮子的銀發小女孩懵懂的坐在教室裡,旁邊有許多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小蘿蔔頭。穿著黑袍的男人們會來給他們上課,不確定應該叫他們老師,還是信徒。這些黑袍們對小蘿蔔頭們都很尊重,稱呼他們為「聖童」。
伊德腦海中的片段,就像信號不好的收音機一樣,總是斷斷續續,畫面也像是被籠罩著一層雪花。
聖童們每日都會念誦禱文,他們閉著眼睛,與黑袍們一齊跪伏在地上,念誦的大概意思是:在永恆的宅邸——拉萊耶中,長眠的克蘇魯候汝入夢。
而每到夜晚,黑袍都會留下聖童們單獨待在房間裡。那是一個牆壁上被貼滿畫著奇異符號紙張的房間,那符號是一個圓框,框內圖案大概是,兩個五角星的圖案,大的五角星與外框相交,另一個五角星則小很多,而旁邊分散著一些古怪的曲線。
很多孩子們每晚都乖乖躺在床上酣睡,只有小伊德和另一個金色頭發的小男孩總是睡不好。每到晚上他們都會講些話度過失眠的夜晚,小伊德在回憶裡總是被噩夢驚醒,顯得白嫩的臉蛋有些無精打采;但金發男孩的處境比小伊德糟糕很多,他是一個纖細脆弱的孩子,非常的內向,不愛說話,每晚都長時間的失眠,只有在畫畫時顯得有些活力。
黑袍們每次看到金發男孩的畫,都會說他有資質。他們似乎很中意他的畫,而黑袍們的贊賞也很好的鼓勵了他,他畫的越來越多、畫的越來越好——
直到有一天,一個黑袍帶走了他。等再次見到金發男孩的時候,所有孩子都嚇呆了,男孩的額頭上被烙印了牆壁上那古怪的圓形圖案,鮮紅的血痂與男孩白皙的臉蛋形成了慘烈的對比。
黑袍們對剩下的孩子們介紹——金發男孩是偉大的Necromicon,是門,是能連接克蘇魯的珍貴容器。
第23章
伊德慢慢停止了敘述。
傑森等待了一會,見她沒有再開口的意思了,不由催促道:「然後呢,你還想起什麼?」
伊德無奈的攤開手:「記不起來了,但是那個金發少年肯定沒能成功連接到那個克蘇魯。祂的力量太強大了,有一點回應都會對哥譚造成巨大的傷害。而目前,哥譚並沒有出現過這種事。」
她沒有在阿卡姆聽說過Necromicon,也從未在哥譚的地下世界中聽說過什麼有名的金發男人。那麼要麼他死了,要麼他一直寂寂無名的生活在某處角落。
坎貝爾房屋事件中伊德吞噬掉那團怪物後,大概對克蘇魯有了些許了解。在她看來,金發男孩就是屬於靈感高的人,所以黑袍們寄希望於他能與克蘇魯產生連接。事實上,她懷疑聖童們都是黑袍們想要培養的高靈感容器。
只是不知道其他十幾人去哪裡了,但很大可能是死了或者瘋了。
她突然笑著說道:「我是不是應該怪蝙蝠俠,這教堂地底有這麼多孩子被關在裡面十多年,哥譚義警的失誤啊。」伊德開著玩笑,畢竟哥譚人都知道蝙蝠俠有多麼嫉惡如仇、愛管閑事。
傑森沒接她的玩笑,確實,如果布魯斯知道了聖童的事,肯定會非常內疚自責…他愛哥譚勝過自己的生命。
信徒們把清理工作做的非常的徹底,他們把剩下的房間檢查完,都一無所獲,只得決定原路返回。
走出聖潔之胎大教堂後,伊德說道:「總之,身世的事情也算是弄清楚了,謝謝你,傑森。」
「謝我干嘛,而且這算弄清楚嗎,你不想知道聖潔之胎還有那個克蘇魯教團真正的秘密嗎?」
伊德搖搖頭,「這樣就夠了,我真的一點興趣也沒有。傑森,我也勸你很多事情不要去探究,有的時候真相只會帶來災難。」
傑森沉默了,他無法做到伊德這樣。如果他是伊德,他無法忽視這些卑鄙、這些黑暗,無論要花怎樣的代價,他都會衝破極限、摧毀邊界,從而找出答案。
他把伊德送到韋恩莊園門口,讓她先回家,告訴她他還有些事要做。然後傑森坐在車裡看著韋恩莊園聳立的城堡,看了很久。他透過城堡回憶著跟布魯斯有關的記憶,有看到蝙蝠車輪胎被偷後,哈哈大笑的布魯斯;有告訴傑森,你就是我的羅賓時的布魯斯;還有對他說,你被停職了的布魯斯…
過去總是充斥著哥譚永不會停的夜雨、他人嫌棄的斥責。
孤單一人時,你可以擺出那種拒絕全世界的冷硬樣子。
但一旦你意識到了,有人在關心你,你有了真正愛護你的家人後…
這種真實性的引入令傑森的胸口猶如刀絞般,酸澀不已。
傑森想:等我找到我的親生母親後——我會回家的,布魯斯。
**
伊德過了兩三天,才意識到,傑森一直沒有回家。她還給他發了短信,他也沒有回復。
這應該是件大事,但伊德很難從布魯斯那張英俊的臉上看出焦急,也許這就是上流社會的表情管理?她被布魯斯詢問了去聖潔之胎大教堂的事情,她很乖巧的把知道的所有資料全部告訴了布魯斯,並把記憶中那個古怪的圓形圖案畫了出來。
她看著布魯斯那看不出什麼端倪的臉,也好奇的問過:「你都不擔心傑森嗎?」第一次的時候,也許是她看錯——她不太確定,布魯斯的表情管理似乎失效了那麼一瞬間,但太快了,更像是她看花了眼。
過了幾天後,伊德也再沒在家裡看到過布魯斯。阿爾弗雷德告訴他,布魯斯是去找傑森了。這讓伊德很欣慰,傑森是她的好朋友,她看的出來他對布魯斯有多在意,雖然傑森是個嘴硬的傲嬌小鬼,他肯定不會承認。但伊德就是知道,等傑森被布魯斯找到,他一定會很高興。
期間漢尼拔醫生又來為她看過一次病,他總是愛與伊德探討一些哲學問題,伊德覺得自己的有些回答挺過火的。但漢尼拔還是給她的精神評估打的60分,雖然是剛剛及格,但也過關了。
到了決定離開的日子。
伊德清好了行李,找出了紙和筆給阿爾弗雷德寫下來告別信:阿弗,我走啦。哥譚我玩膩了,要去別的城市看看!如果傑森回來了幫我問聲好,謝謝你們最近的照顧∼
她從二樓悄無聲息的跳了下去,駕輕就熟的走出韋恩莊園。隨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夜晚的哥譚港口格外的安靜,走進港口大門,一條寬闊的大道通向黑漆漆的海邊,貨物堆積在大路的一側,整齊地排列著。伊德掏出分贓人給她寫的紙條,找到了所說的碼頭。
那裡已經有人在等候了,等走近了才發現,有2個身材健壯的光頭格外惹人注目,他們一身猙獰的肌肉看著便煞氣十足,臉上還有些傷疤的陳舊痕跡,脖子上都統一紋著深色文身,借著路燈隱約能看出是多個圓環交錯形成的圓,中間是兩把刀。
伊德似乎是第一個來的,光頭看著她不屑的笑了出來,「干什麼的?」
伊德將手中的紙條遞給他們,這也是克萊森給她的「介紹信」,證明伊德這個人可以用,她說道:「是克萊森介紹我來的。」
光頭看著紙條,倒是沒再出言奚落伊德了,看來克萊森在哥譚聲譽確實不錯。說來也是奇怪,等伊德站好後,陸陸續續有幾個人都走了過來,看來之前這些人就等在周圍了,都想先要出頭鳥去試探一番,安全了方才放心過來。
又等了一小時,遠方海面上一輛貨輪逐漸靠近。光頭數了下人數,一共17人,他大聲喊道:「你們的任務就是聽從我們的命令!我們的目的地是阿富汗,我們將坐船首先到達印度,然後轉車去阿富汗。」
站在伊德右邊,一個一頭短發的高個子女人問道:「為什麼是坐船?」
光頭冷笑了一下,掏出槍在手指間轉了個圈,氣氛一下變得冷凝。他滿眼凶狠的看著短發女人:「我再強調一遍,不要打斷我!聽從我的命令,到達阿富汗後你們一人能收到5萬的定金。事情結束後,每人再得10萬。」
聽到錢,所有人都沒意見了。
第24章
伊德閉著眼睛倚在甲板的欄杆上,正是清晨,貨船顯得格外安靜。霧有些大,白茫茫的一片,遠稍一點的海面就看不太清了。
這是伊德第一次親近大海,聽說在海上待久了的人,下了船後走在路上都會走不穩。不過她對起伏的大海適應力良好,甚至還有點小興奮,而同行的有些人則很悲催,一上船就吐了2個。
有人走近,伊德睜開眼睛。
是一個一頭卷發的拉丁裔女人,她棕色的皮膚仿佛蜜侵過般閃閃發光,眼睛略向下垂,看起來好說話的樣子。女人走到伊德旁邊,衝著大海深吸一口氣,感慨道:「大海真美啊,不是嗎?」
伊德點了點頭,她銀白色的長發被隨意盤在腦後,幾縷發絲隨意的掉下來垂在臉旁,那張半側的臉蛋在海霧中暈染著,看著幾乎不像凡間所有。
拉丁裔女人以充滿欣賞的眼光打量著伊德,開口說道:「我叫奧利維亞,你呢?」
「伊德。」
奧利維亞眼睛微微彎著,笑著說道:「去印度還有很長一段路程,這批人除了我們兩以外,其他都是男人。不如結交一下,也方便互相照顧。」
她很慷慨的公開了自己的情報,「我打聽了下,這艘貨船運的貨全部是武器裝備。除了我們17個人以外,船員共14人,那群人有13人。」
伊德看向她,不由好奇的問道:「就因為我是女人所以你想和我結交嗎,你不怕我是個包袱嗎?」
奧利維亞則繼續笑眯眯的回道:「這麼好看還能出現在這,能是個菜鳥嗎?」
霧慢慢散開了,遠處的海面上,漸漸有了一抹亮光,慢慢向四周擴散著。
太陽從雲海中露了出來,醉醺醺的漲溢出光與彩。那怡人的溫度吹拂著人的頭發、面頰和身體的每一處肌膚。
伊德與奧利維亞同行去了餐廳。餐廳不算很大,一共6、7張桌子的樣子,每張桌子能坐8人,還有個小吧台在最裡面。現在除了零星幾個水手以外,沒有其他人。
「你們起的可真早。」船長有點驚訝的跟伊德兩人打了聲招呼,告訴她們得再等會才能用餐。
船長叼著煙鬥,開始煎起了荷包蛋,一陣香味竄進伊德鼻子裡。隨後他將早餐端了過來,早餐還不錯,煎蛋和干面包,伊德吃的還挺香的。
船上沒什麼娛樂活動,她們便跟船長聊起了天。
船長是個年紀有點大的白人,留著一片大胡子,常年的風吹日曬讓他的臉變得粗糙黝黑,除了眼眶周圍由於經常戴墨鏡沒曬黑外,但泛白的眼眶實在太顯眼,讓人有點忍俊不禁。
他似乎也習慣了被人笑眼圈,故意板起臉來裝的很凶的說道:「我知道你們想笑什麼,但是,不准笑!誰笑晚上就沒魚吃。」
伊德問道:「還能有魚吃?你們釣魚嗎。」
「是啊,如果運氣好,晚上大家都能吃到魚。我們釣的那才叫新鮮的魚,你們岸上絕對吃不到。肉質特別鮮嫩,生吃都是入口即化!」船長驕傲的說道,旁邊的水手也都連聲附和。
「老麥,聊什麼呢這麼開心?」艙外走進來幾個人,是光頭他們。
老麥便是船長,似乎與光頭他們很熟了。一番寒暄後,光頭等人坐了下來,說著一些伊德聽不太懂的語言,奧利維亞小聲告訴她,應該是波斯語。
他們一邊聊著天,一邊若有若無的看著伊德和奧利維亞,這讓人不太爽。伊德很快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住的是7號房,房間不大,只有5平米左右,擺放著一張床和一張桌子,桌前有個小小的圓窗,能透過圓窗看到大海。船上濕氣很重,特別是甲板下面這些船艙,伊德的床單微微有些濕,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她拿出手機,果然還是沒有信號。伊德又從行李包裡拿出自己的衣服和藥物,一邊清理一邊嘆了口氣。
唉,我真傻。好好的韋恩莊園豪華大床不去住,跑過來住船艙嗚嗚嗚。
誰能想得到要坐將近一個月的船呢。伊德認命的想道。
她從藥瓶裡倒出小白片,數也不數就吞了下去,躺在床上開始數綿羊。大海輕柔的起伏仿佛天然的搖籃,伴隨著海浪拍打艙壁的聲音,伊德漸漸陷入了睡眠。
……
再次醒來的時候,狹窄的船艙內一片漆黑,只有圓形的小窗透出微微星光。
伊德的腦袋感覺昏昏沉沉,喉嚨很干,似乎急缺水分。她坐起來咳了幾聲,隨手將燈打開,白熾燈的照耀下,一切都顯得有些不真切。
水瓶裡的水已經見底了,她方才想起,早上去餐廳時忘記接水了。
伊德打開艙門,一股海水的氣味撲面而來。臨到樓梯的時候,伊德突然轉過身,眯著眼睛看向走廊盡頭,隱隱約約的一種被注視感讓她無法忽視。而盡頭的黑暗處,看起來並沒什麼特別的,伊德慢慢踏上樓梯,心裡摻進一些排斥與警惕。
在路上並沒有碰見任何人,只不過快走到甲板時逐漸人聲鼎沸了起來。
很多人聚在甲板處喝酒聊天,老麥的聲音伊德隔著老遠便聽到了。伊德還剛好碰到了同樣去餐廳的奧利維亞,她似乎是去餐廳拿酒水的。
「你錯過了老麥做的大餐,今天的魚格外多。」奧利維亞拍拍伊德肩膀說道:「老麥說這麼多魚的場景那可很難見到!但光頭他們太能吃了,還是一點沒剩!」
她們倆一邊拿酒水一邊交談著,伊德跟著她一起返回了甲板。
老麥的船亮著的燈都又小又暗,全都是低功率的白熾燈,不過甲板光線很好,因為頭頂的星空在遠離城市燈火的大海上,煥發著迷人的朦朧光輝。
聽著這些人聊著天,伊德對他們也有了些初步的了解,比如光頭那群男人,並不是所有人都會講英語。伊德觀察了下,只有兩人講英語,他們也是領頭人,一個叫普什圖,就是那個光頭。另一個臉型瘦長,有一對濃密眉毛的男人叫阿勒斯。他們與老麥關系很好,聽他們聊天,這已經是第三次合作了。
第25章
旅途剛啟程,正是令人興致盎然的時期,來自哥譚出發的十幾個人都頗興奮的互相聊著天、喝著酒。
伊德睡夠了,這時也不急著回房,便也站在甲板上吹著海風。
一個看起來十分年輕的水手端著酒杯,向伊德走了過來。他最多20歲,有著海員特有的黝黑色皮膚,笑起來一口白眼顯得特別爽朗。伊德對他有印像,今早在餐廳裡,他就坐在老麥旁邊,而且每次收放舷梯也都是這個小哥。
「嗨,伊德。晚飯沒看到你。」他有些靦腆的介紹起自己:「你好,我叫約翰。我總在甲板上看到你,呃,我的意思是我負責甲板和舷梯,所以…」
約翰看起來有點害羞,不過曬黑的臉上倒是看不出有什麼變化。
「你看起來年齡很小,怎麼跟阿勒斯他們一起了?」約翰主動找起話題。
「我覺得我們差不多大吧。」伊德看了他一眼,「生活所迫嘛,總要找份工作。」
「可是你看起來不像生活所迫的那種人,不過你說的是對的,只是讓我有些意外。」約翰又覺得有些窘迫了,這話說的像是在看不起伊德一樣。他連忙說起別的來轉移話題:
「阿勒斯和普什圖的組織聽說很大!你是去投靠他們的嗎?」
伊德倒卻是對雇主們挺感興趣,順著杆子問道:「你對他們很了解嗎?他們總來哥譚嗎?」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老麥是我舅舅,這才是我第二次出海。」他靠近伊德,聲音壓低說道:「但阿勒斯他們出手很闊綽,組織肯定很有錢的!這半年他們來哥譚還挺勤的,我聽老麥說過。」
「你知道他們組織叫什麼名字嗎?每次他們來哥譚都會雇這麼多人?」
約翰:「不知道…這也是我第一次走這條海線。」
過了一會,他有點猶豫的說道:「伊德,半夜的時候,盡量不要走出房間。」
伊德想起了剛剛在走廊上莫名其妙的視線,試探的問道:「為什麼?是有什麼緣故嗎?」
但年輕水手對此只含混地說,是為了安全考慮等原因。
約翰的表情有些不確定,看起來不像是知道具體原因的樣子,更像是被人叮囑過的感覺。伊德將他的話放在了心上,但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都風平浪靜。
*
船駛到直布羅陀海峽時,異變突生。
清晨,大海遠處飄起白色的雪霧,以奇特的流動方式,貼著海面擴展開來。老麥告訴大家,這個季節正是容易出現大霧天氣的時候,大家盡量不要靠近甲板,以免出了事也沒人發現。
伊德將食物拿回了自己房間後,一天都沒出門,窩在房間玩手機。
直到第二天,她的7號房房門被奧利維亞敲響。
「有人失蹤了。」
她跟著奧利維亞走到餐廳,船員們和阿勒斯等人都聚集齊了。老麥告訴大家,鮑斯不見了。
鮑斯是從哥譚出發的那17人之一,身高體壯的看起來並不好惹。所以大家都傾向於他是出了什麼意外可能掉到海裡了,因為霧太濃了,一米開外幾乎就看不清景。
然而隔天,又失蹤了一人。還是從哥譚出發的人之一,他就住在9號房。
一個留著莫西干頭的男人找上了老麥,他似乎是9號房的朋友。「船長,你必須給個說法!人怎麼可能就莫名其妙不見。」
老麥旁邊的副手看莫西干頭這麼不尊重船長,非常不悅:「你什麼意思?如果有人不聽船長告誡,去甲板這種位置發生意外,我們能有什麼辦法。」
場面一下充滿了火.藥味,最後還是光頭普什圖出來穩住了局面。但哥譚等人已經對他們心生警惕,隨後幾天他們都自己到餐廳拿食材做飯,不願意吃老麥他們做的食物。
……
奧利維亞坐在餐廳內,將餐巾鋪好,一邊吃著自己做的食物,一邊看向窗外。臨近黃昏,天空上布滿了藍紫色的烏雲,霧比前幾天小了不少,在霧靄中,海水若隱若現,更顯神秘與綺麗。
海上的天氣就像陰晴不定的孩子,奧利維亞一頓飯都沒吃完的功夫,窗外突然狂風四起,吹得餐廳的玻璃杯搖搖晃晃。
她匆匆吃完最後幾口,撐著桌子站了起來,走下舷梯,向房間走去。
奧利維亞住在15號房,會經過9號房。在昏暗的白熾燈下,她如往常般匆匆走過,遠遠便看到9號房的房門並沒有關緊,露出一條不大的縫隙。她路過時,下意識抬眼往黑暗裡看了一眼。
奧利維亞的身體猛地一僵,瞳孔劇烈收縮著,尖叫在唇邊呼之欲出。幸運的是,她從小混跡在哥譚底層,並非什麼都不懂的女人。突逢異變她不敢輕舉妄動,暫時靜默在9號房門口。
她瘋狂轉動著腦袋,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這條不算長的走廊似乎一剎那間便充滿了空洞與死亡,那黑暗縫隙裡的某種「東西」,引起一種殘存的排斥與恐懼,讓她聯想到幼時住在壁櫥裡的那些蛛網的陰郁記憶。
奧利維亞骨子裡求生欲望支撐住了她,她算是冷靜的想道,如果要殺我,何必等這麼久?
她靜靜等了一分鐘,或許不到,飛快的衝回了自己的房間,一進門便反鎖了房門,耳朵貼在門上,外面靜悄悄的,除了狂風的呼嘯聲,什麼都聽不見。
**
風越來越大了,轉眼間便雷電交加、狂風暴雨。這艘貨船在這汪洋大海中搖搖欲墜。伊德所在的房間,白熾燈閃了幾下,最後宣告了熄滅。
雨就像連成線般,鋪天蓋地地從天空中傾斜下來…
風透過縫隙鑽了進來,伊德莫名覺得脖子有些發冷。她將被子裹的更嚴實了些。
這樣的天氣,最適合出事了不是嗎?果然正如克萊森說的,高薪出國務工可沒有什麼好事。普什圖與老麥他們很明顯知道的事比他們多,也許雇佣哥譚的人,就是讓大家送命的。待到白天,一定要找個人問清楚。
她的思緒剛有沉澱,耳朵便聽到一些淅淅索索的聲響,在狂風暴雨中極難聽清,但伊德就是莫名聽到了。
她意識到,似乎有什麼東西靠近了7號房門口。
第26章
手機時間9點22分,過了一夜,狂風暴雨平和了不少。
伊德打開房門,木質的走廊上,一排濕漉漉的腳印連成一串,停在了伊德房間門口。那腳印比正常成年男人的腳大上不少,腳趾的地方連成一片,更像是蹼。
空氣中一股魚腥味,是下過暴雨的原因嗎。
吱呀——
右側的一扇門也打開了,奧利維亞露出半個腦袋觀察著,看到是伊德,連忙跑了過來。
「太好了,幸好是你開的門…」她臉色難看,心事重重的樣子。
白熾燈似乎還沒通電,走完陰暗的過道,兩人踏足餐廳,看見兩位穿著黑色長袖的男人坐在吧台旁,背對著她們倆。
看到人,似乎讓惴惴不安的奧利維亞稍有了些安全感,她靠攏過去,拍了拍其中一個熟人的肩膀:
「馬修,昨晚你有沒有注意到9號房門沒關好?」
被她這麼一拍,那人的身體微微晃動了下,接著他的腦袋砰的一聲掉在了地上,鮮血如噴泉一般濺了奧利維亞一臉,而坐在旁邊的另一人也被砸倒在地,腦袋咕嚕嚕滾落到地上。
現場一陣騷亂,約翰聽到聲響從甲板走了過來,見此情形,忙不迭地去找老麥。
奧利維亞正在用餐巾紙草草的擦拭臉和身上的血水——她說什麼也不願意自己先回房間換套衣服,堅持要和伊德一起等老麥和普什圖過來。
伊德站在窗邊,望著被風吹起的一道道海浪,遠方的海面與陰沉的天空連成一片,一眼望去仿佛遠處有什麼黑暗正在醞釀著。
大概等待了十五分鐘,外面傳來了凌亂的腳步聲。
老麥掛著勉強的笑容走了進來,看到地上的屍體後,眉宇間閃過無法掩飾的憂慮。普什圖的人也跟在後面,伊德大概數了下,他們的人並沒有傷亡。
「其他人呢?」伊德皺眉問道,她指的是和她一起從哥譚出發的那些人。
沒有人回答她,半晌後,約翰艱難的說道:「…都不見了。門都沒鎖,到處找也沒找到。」
老麥重重的嘆了口氣,走到吧台拿起一瓶威士忌便喝了幾大口。他極用力的將酒瓶放回桌上,撐著桌子看向普什圖,「他們…這次運氣不好。」
「什麼情況?給了它們這麼多人——還不夠嗎?」普什圖一臉凝重,看著窗外的大海仿佛看到鬼了似的。
「…到底是什麼情況?為什麼只有我們的人死了!你們不該說清楚嗎?如果我有事,我發誓我死之前會拉幾個墊背的。」奧利維亞厭惡的看著這兩個語焉不詳的人,將槍從槍袋中掏了出來緩緩放到桌前。
老麥環顧眾人,看著滿臉迷茫的年輕海員們後頓了幾秒,他舔了舔瓶口後開始用極低沉的語調說道:「老船員才會知道,有的時候大海中會出現一個黑色礁石,也許可以叫一座小島。那礁石上面似乎有很多洞穴,一些東西會在裡面進進出出。最近一段時間,這個礁石出現的越來越頻繁了。」
「一些東西?」是什麼,伊德正在思索,奧利維亞已經將此疑問問了出來。
「某些像魚又像蛙的東西。」
「魚?蛙?我很難想像這種東西怎麼上的船?怎麼可能殺人!」
老麥的話有種讓人毛骨悚然的真誠,「不,你不懂。那個礁石,是被詛咒的地方。很久以前有個叫印斯茅斯的港口城市,他們登上了這座黑色礁石,在上面發現了半蛙半魚的怪物。當地人獻祭活物給它們,然後它們會回贈數不清的黃金與寶物,印斯茅斯從此再也不用擔心撈不到魚,隨便撒網都能撈到數不勝數的好魚。」
「他們的貪婪使其越來越依賴這些怪物,它們也會和他們交流,後來印斯茅斯人學會了用新眼光看待事物,他們覺得人類就是從水裡進化而來的,而半蛙半魚的怪物就像海神一樣——他們真正的生活在了一起,生了許多混血的魚人。」
這故事讓人聽得有些作嘔。
老麥繼續說道:「有的混血小孩生下來和正常人類嬰兒沒什麼區別,但他們越長大就越會像魚人——後來人們叫它深潛者,最後這些小孩會回到水裡,變成它們——永遠的變成半蛙半魚的怪物,它們永遠都不會死,除非被暴力殺死。」
「這些事被人告發了政府,政府將印斯茅斯人逮捕,印斯茅斯也成了死城。但很明顯,水下就是它們的世界,它們又怎麼會這麼容易被消滅呢?這些傳說一直都在老船員嘴裡口耳相傳著——如果碰上深潛者,獻祭幾個人給它們便可以得到安寧。」
奧利維亞:「所以你們去哥譚雇人是為了以防萬一,拉我們墊背?」
普什圖不屑的看著她,反問道:「這也是雇你們的任務之一,風險與收益成正比不是嗎?」
「風險是一回事,使手段讓我們糊裡糊塗被坑又是另一回事了。你們做了什麼,讓深潛者只找我們?」伊德平靜的問道。
「…你們那層都灑了魚內髒。」老麥像是為自己辯解道:「這只是為了利益最大化考慮,首先深潛者出現的概率很低,其次深潛者不會殺死所有人。剛開始失蹤了兩人,我以為那就是祭品了。」
奧利維亞肘部下壓,緊緊捏住了手.槍,「但你沒有想到,它們根本就沒得到滿足!甚至一夜就殺了十幾人,還惡作劇式的將屍體擺在餐廳威脅我們!」
完全被嚇壞了的約翰顫抖著問道:「它們難道有智商嗎?」
老麥苦笑道:「雖然它們看起來像魚和蛙的混種,但是它們智商和人類差不多…」
嘩啦——
風一下又變大了,副手勉強鎮定下來說道:「我去檢查下桅杆。」
副手走出去後,普什圖看向老麥:「現在怎麼辦,我們離印度還有多久?」
「大概還有12天…如果順風,10天便可以到達。」
外面突然傳來一聲重物倒地的沉悶聲響,老麥拿起槍便往甲板方向衝了出去,其他人也都跟了上去。
黏濕而濃厚的海霧中,一道黑影倒在甲板上,而另一道身影則跪伏在他的身邊啃食著什麼。老麥果斷的衝那怪異黑影開了槍。
槍響後,也不知道有沒有擊中,那黑影抬起了頭,站了起來。眾人這才看清,這怪物魚頭人身,似蛙似魚,一身灰綠色的鱗片皮膚,眼睛像魚眼一般凸起,手掌與腳掌與人類迥異,五指間連在一起,仿佛魚蹼一般,靜靜地瞪視著所有人。
第27章
突然出現的異物微微佝僂著身體,脖頸旁的鰓不斷顫動著,獸性的瞳仁滴溜溜看著所有人,但你能詭異的感受到這個怪物正在「思考」。
這只深潛者身形有著人形的模糊特征,但站立時與人類還是大有不同,它的小腿往後翻,微微屈膝,很像長著人類四肢的青蛙。並且它背部與手臂的肌肉非常發達,肌肉的線條相互扭曲纏繞著,給人一種十分不適的厭感。
副手的屍體一動不動躺倒在深潛者腳邊,面對從未見過的類人生物,很多人不由自主地膽怯了。
老麥也在猶豫是否要正式開戰,這就相當於你到了別人的地盤,我方戰友數量僅20余人,而深潛者在海裡卻不知數量有多少。如果殺了它,是不是會給這艘船帶來滅頂之災?他想起老船員告訴他的關於印斯茅斯混血兒的種種傳言,試探的向那怪物問道:
「尊…尊敬的深潛者,我們的祭品已經獻給你們了。可以放我們一條生路嗎?」
聽到聲音,深潛者光亮滑溜的腦袋轉向了老麥,那冰冷殘暴的眼神讓船長不由瑟縮了一下。隨後,它的喉嚨中發出了一陣嘶啞、尖銳的聲音,當老麥還豎著耳朵想聽清的時候,這魚頭人身的怪物從霧氣裡飛快的躥出,四肢著地,瞬間撲到普什圖組織中的一個黑人面前。
所有人都慌亂了起來,很多年輕的船員四散著往船艙內跑去。而普什圖組織的眾人驚顯出非同一般的凝聚力,他們沒有一個人逃跑,舉起槍便一齊射向深潛者。
「哈哈!狗屎玩意!」普什圖大笑著——畸形的怪物倒在地上,身上出現了許多的孔洞,從中不斷流出深紅色的血。
他大著膽子上前踢了一下,確認深潛者死的不能再死了後,普什圖舔了舔嘴唇,「嘿,老麥。這玩意怕個屁啊,我就是被你的鬼故事忽悠了。」
老麥愁眉苦臉的說道:「怕就怕等會怪物們都來了…不行,船得加速,趕快離開這片鬼地方。」
普什圖拍拍自己手中的長.槍,「怕個屁,來兩個老子殺一對。」
他的手下們也都大笑起來。
砰!
一個站在外圍,靠近欄杆的男人被一抹黑影拽下了甲板,伴隨著大聲的喊叫:
「草!!救我!……好多,好多怪物…」
這樣的變化出乎普什圖的意料,還未來得及上前搭救,他眼角余光便看到一個腦袋從側面飛快的朝他脖子咬來。普什圖胡亂地將槍柄塞進那利齒之間,勉強躲過了這次襲擊。
他心頭微顫,甲板上不知何時已經爬上了十幾頭深潛者,而船身微微搖晃著,也不知還有多少怪物要爬上來。即使他作惡無數,殺過不少人,但如此惡心驚悚的畫面卻從來沒見過,而且空氣中一股魚腥味幾欲要凝成實質,那熏人的氣味稍吸一口便讓人作嘔。
普什圖一邊開槍一邊大喊著:「老麥!去開船啊!加速,能開多快就開多快!」他一個側身又一次精准的躲開深潛者鰭狀利爪,對幾個手下說:「媽的,你們幾個快去把斯塔克的武器快拿過來!」
伊德瞟了一眼掩護著手下撤退的普什圖和阿勒斯,面對凶惡的深潛者,她不慌不忙地將虛握的左掌張開,一團暗紅色的細長條軟體在她手上纏繞著。
她前傾身體,揮動手臂,「血紅」宛如電閃般在空中呼嘯而去,柔軟的長鞭臨近敵人時突然變得尖銳無比,宛如一把長矛,刺入怪物的腦袋。深潛者大張著嘴巴,仿佛未受影響般繼續向伊德撲來。
轟!
紅光一閃,一片血霧連帶著腦袋中不知是什麼的無數碎片洋洋灑灑的灑落向四周,是「血紅」在它腦中爆炸了。
這好像有點髒。伊德突然覺得這樣用能力有點惡心。魚血濺了一地,那倒地的半截身體還神經性的抽動著。
跟深潛者們近距離接觸後,伊德對它們的臉部總有種詭異的熟悉感。再又殺了兩個深潛者後,她方才想到熟悉感的來源——面具人!她和傑森合力抓獲的俘虜,那個面具人,也有著似魚似蛙的樣貌,只不過沒這麼明顯。
同樣扁平的鼻子,短到怪異的額頭,突兀瞪起的眼睛,甚至是頸部那些暗紅色的褶皺,就像深潛者的鰓一樣…伊德越回憶越覺得像,一個大膽的猜想在她腦中生成——莫非面具人便是印斯茅斯不潔血統的後裔?是還未轉化成深潛者的雜交產物…
她意識到:這深潛者跟克蘇魯教團必定有不清不楚的聯系。這教團何等的詭異可怕,連這等違背人倫的怪物都與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伊德承認,想到自己是克蘇魯教團培養的,而再聯想到深潛者,她的內心有種難以言喻的惡心感。
想法剛在腦袋中形成,這些正出現在她視野裡的怪魚們便讓伊德霍然間難以忍受起來。
另一邊。
奧利維亞正艱難地躲避著深潛者們的襲擊,她的子彈早已用完,憑借著在哥譚摸爬滾打的戰鬥技巧才勉力從利齒下逃脫,但她的身上已滿是傷痕,她胡亂想著,沒死在怪物們嘴裡也要死在病床上了,這些深海的鬼玩意不知身上帶了多少病毒。
她深吸一口氣,就地一滾躲過了深潛者的攻擊,從附近一人的屍體上摸出了他的武器,緊緊捏在手裡,深潛者們源源不斷爬上船,這讓奧利維亞心裡十分絕望。
普什圖手下還沒回來支援嗎,還是說這些慫貨逃跑了?
她心裡不斷閃過不安的念頭,但其實她也知道,離普什圖手下撤退並沒有過去5分鐘,但這短短幾分鐘對她而言太漫長了…
忽然,側方撲來的深潛者突兀的砸倒在地,腦袋咕咚一聲滾到了她的腳邊,露出正冒著鮮血的脖子。其他方向幾只深潛者也都摔在地上,一具具無頭的身體砸的甲板發出沉悶的聲響。
每具屍體脖子上都出現一片光滑的血色平面,有的並不是從脖子處削落,似乎是判斷失誤,橫截面在嘴巴上方。
甲板四處噴散著粘稠的血液,與之伴隨的是更加濃郁的魚腥味。
第28章
甲板上的深潛者們幾乎同一時間內被分割成兩截,上一秒還正在撲過來的怪物,下一秒便身首分離砸到地上。正在艱難戰鬥的眾人心中不由驚駭,他們這時才茫然的看向空中,發現不知何時,空中出現了許多細不可察的紅絲,此時紅絲功成身退後,從繃直的形態變至柔軟,被人慢慢收回。
所有人順著紅絲的方向看去,其中心竟是普什圖從哥譚召集的那個女孩,她正一臉平靜的將紅絲回收至手中。
阿勒斯站在普什圖身旁喃喃道:「媽的,這次走大運了。她叫什麼來著?」
普什圖也是一臉呆滯:「好像叫伊德,這什麼武器殺傷力這麼強?納米武器嗎?」他暗忖也許這是哥譚的什麼秘密武器,應該是能植入體內的納米線裝置,據他所知也只有這種材料能如此鋒利。
本以為戰況會更慘烈,沒想到半途出現個人形武器,不過他也很清楚,目前最大戰力便是伊德,即使是斯塔克的武器來了也沒法做到像伊德這個地步。因為他們身在海中,如果火.藥波及到船體,那就徹底淪為深潛者的盤中餐了,所以即使用起大殺傷性武器,也勢必畏手畏腳。
普什圖心裡告誡自己,要把伊德利用好,讓她乖乖當前鋒,當然也不能讓她反感。
突然扭轉的戰況讓大家心中恢復了點勇氣,但很快他們也意識到情況有點奇怪。
「怎麼一下這麼安靜?」
「那些怪物呢?」
除了甲板上的深潛者外,再不見怪物從海裡爬上來。就連剛剛呼嘯的狂風此時也分外安靜,深到發黑的大海上更是一片浪花都未見到。
「我們…這是把它們嚇退了吧。」
「有可能啊,老麥不是說了深潛者是有智商的嗎?它們也許看到情況不利便逃跑了!」
很多人小聲議論起來,都深覺這個猜測大有可能。
不對勁…伊德心裡突然不安起來,身體本能的警戒著,她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也不知道危險來自哪裡,但她的心突然不受控制的咚咚直跳。
她扭頭看向普什圖:「要老麥加速!別管什麼方向,直接馬力開到最大。」
普什圖看到面對深潛者都一臉平靜的伊德,此時臉上竟浮現焦灼之色,心裡不由一緊,也不問為什麼便往駕駛室衝去。
沒過2分鐘,貨船便提起速度,分開一條水路破浪前行,被激起的層層海濤帶著灰色的浪花掠過船舷,彙合至船尾形成洶湧的波濤。
「把深潛者的屍體丟到海裡。」伊德對剩下的人說道,大部分人聽到後都猶豫的看向阿勒斯。
阿勒斯馬上吼道:「愣著干什麼!聽她指揮。」
甲板上所有人都開始抱起深潛者殘缺的身體,一塊塊丟向海裡。魚人的血水染紅了他們大部分的衣服,鼻腔內的黏膜更是要被腥臭味腐蝕殆盡,在全部清理完後,已經有幾個人吐了出來。
阿勒斯走近伊德,咳嗽了兩聲問道:「伊德小姐,你發現什麼了嗎?為什麼我們要這麼做。」
伊德則短暫沉默了下,她站在船尾看向遠處的海面,「直覺吧……」
她話音剛落,遠處的霧氣裡傳來一陣帶著凄厲悲痛的尖嘯聲——
「Tekeli—Li!Tekeli—Li!」
緊接著,天空裡突然壓過來大片厚厚的黑色雲層,罩住了這片海域,整艘船突然陷入了恐怖與黑暗之中。本來靜止的風仿佛被激怒了般,突然發了瘋似的吼叫,放肆的掃蕩著,這艘貨船被風刮得搖搖欲墜,船身的縫隙中發出嗚嗚地哀鳴。
甲板上的眾人被風吹得睜不開眼睛,有的甚至在劇烈搖晃下掉入海裡,求救的大喊剛脫口而出便馬上被吞噬進狂風中。
他們慌亂的向舷梯爬去,四面八方的雜物被亂卷著砸到身上也全然不顧。
伊德和阿勒斯站在最遠處的船尾,此時只能勉強緊握住欄杆。
伴隨著越來越瘋狂凄厲的叫聲,遠處的海霧中一道巨大的黑影慢慢從海裡浮現出來…
「這他媽…這…這是什麼?!」
阿勒斯的眼眶仿佛要裂開一樣,他的瞳孔縮至最小,半跪在甲板上,難以描述自己看到了什麼。
一團身形約有5米的凝膠狀…他很想閉上眼睛,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視線,仿佛著迷般死死盯住那道黑影,借助著閃電不斷劈下的亮光,他才看清那噩夢般的黑亮形體,不斷蠕動著、流淌著無定形的原生質腫泡;那怪物就像個巨大而滑膩的變形蟲,它的身上仿佛由黑色肉泥組成——像一座碩大的肉山,一座不可撼動的肉山。
那凝膠狀肉.體身上布滿了斑點,阿勒斯的眼球已經布滿了駭人的血絲,身體劇烈顫抖著,嘴角流出誕水,但他仍兀自不覺。
又是一道閃電,點亮了巨物的身形,那霉斑樣的花紋哪是什麼斑點!明明是無數個血色眼球和不斷張合的嘴巴!
那綻放暗紅色光芒的眼球充滿獸性與瘋狂,只看一眼便能讓人立刻受到污染,滑落至失控的深淵!
霍然間,阿勒斯發出一聲慘叫,雙手捂住腦袋,重重栽倒在甲板上,仿佛受到了難以言喻的極致痛苦,他不停地嘔吐著,在吐出一地污水後,趴在地上艱難的抬頭看向伊德,嘴唇上還混有黑色斑塊的紅色粘液。
他看起來已經喪失意識了,但生理反應還是驅使他不斷地嘔吐出血液和黑色物質。這時,一團濕滑的東西從他的嘴裡吐了出來,那是阿勒斯的眼球!
這是修格斯…
伊德的腦中詭異的浮現出這個名詞,那是存放至她腦海深處,屬於坎貝爾房屋黑門中的那個畸形物種的記憶。在面對這出現在現實中的修格斯後,這些記憶被激活了,她迅速回憶起來:
修格斯是天生被主人使喚的生物。
是什麼東西召喚了修格斯?伊德努力想要看清修格斯的全貌,隔著如此遠的距離,她的視野仿佛隨著她強烈的願望一下飛速轉變著,如同變焦鏡頭般變動了焦距,讓她看清了修格斯。
一個難以描述的生物坐在修格斯頂端。
它的身形和人類差不多大,不像深潛者那樣長著似魚似蛙的頭,但更恐怖…它的臉部是一條暗紫的、血管不停跳動著的粗壯觸手,兩臂旁長著未發育完全的松弛蝙蝠翅膀。
伊德的視野中,注意到那亞人生物身上覆滿了灰泥,它布滿灰泥的四肢深深插進修格斯的身體。伊德轉動著視線,逐漸劃到它的臉部,而那修格斯的主人似有所感,長著觸手的頭部轉動著對向伊德,仿佛與她對視著。
第29章
駭人的尖嘯聲反復回響在這片海面上,不斷有人抱住頭倒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呻.吟…
修格斯暗紅色的眼球閃爍著幽光,膿液似的眼睛在它的表面形成又分解,它巨大粘稠的身軀隨意改造著自己的形體,霍然間便長出了無數的觸手。
那粗大的觸手隨意拍打在海面上,便攪起無數的浪花向貨船席卷而來。
面對鋪天蓋地的巨浪,伊德恍然不覺,她的視線正穿透數層海浪與那修格斯的主人依舊對視著。她能感受到,一股陰冷如同毒蛇般的力量想要鑽進她的大腦,想要擊潰她的理智。
某些東西不斷蜿蜒著想要爬向她的體內,伊德的意識逐漸恍惚,巨浪的嘶吼、船上其他人凄厲的慘叫,在一剎那間從她的耳畔突兀地消失…
但這並沒有讓她得到安寧,每晚睡前盤旋在她腦海中的不斷囈語陡然間衝擊著她的腦海,而修格斯主人的精神攻擊在瞬間便被淹沒其中,宛如一滴水彙入大海般悄無聲息。
伊德的面前仿佛出現了一道門,門的這邊是飽受囈語攪弄的可憐意志,門的另一邊則是代表永恆安靜無盡力量。只要伊德做出選擇,往前踏進一步,推門而入,便能進入美好的「天堂」。
門後不斷傳來誘人的呢喃竊語,伊德的心靈仿佛在一寸一寸被凍結,寒冷從骨髓深處蔓延出來。
你也感覺疲憊吧…
你存在的意義是什麼,你有這種東西嗎。
比起無盡的惶然迷茫,為何不就此放棄理智,投入我們的懷抱?
那聲音像嬰兒睡前母親輕柔的細語,又像蟲群發出的嗡嗡躁鳴,它們不斷地提出問題:快,說呀,告訴我們答案呀。
你們說的很動人、很有誘惑力。
但是——
投向你們,伊德將從這個世界一齊被抹滅
而我,不願意。
伊德無機質的黑色瞳孔微閃,一瞬間恢復了清明,那本平和的囈語卻瞬間嘶聲竭底起來。她的眼睛、鼻孔以及身體的每一處毛孔突然開始滲出鮮血,一下她便變成血人。
血液流出後,自行伸展成極其細小的觸枝,爬滿了伊德全身,像蜘蛛結網般將伊德包裹住,纏繞固定在船尾的一角。
遠處,肉山般的修格斯如同被融化般陷進海水中,如果有人看到,會發現修格斯的主人正不斷抽搐著,而修格斯也隨著主人凄慘的尖叫聲顫動著,形體瘋狂變換扭曲,最終慢慢沉入海底。
**
「老大,後天就到印度了,那位怎麼弄啊…」脖子上同樣有著圓形刺身的胡子男對普什圖說道。
普什圖一邊喝著酒一邊重重嘆氣:「媽的,我也不知道啊,伊德身邊包滿了紅線,誰敢碰?你沒看到深潛者被紅線一碰就哢嚓斷成兩截了嗎?」
奧利維亞坐在附近,普什圖兩人交談用的波斯語,所以她並沒有聽懂,但她還是聽見了「伊德」的名字,「普什圖,你們又在講伊德什麼呢?」
她當時在甲板外沿,離舷梯較近,所以是第一批逃離甲板的人,奧利維亞馬上回到房間,將自己鎖在船艙裡。貨船被巨浪不斷衝撞著,她腦袋撞到牆後便暈了過去,再次醒來已是1天後。等到她和普什圖彙合,發現只剩下10個不到的正常人了。
除了掉到海裡的3人,很多人都似乎是精神受到刺激了,從船內各個角落找到他們時,他們都雙眼無神的蜷縮著,不斷發抖說著一些聽不懂的話,穢物沾了一身。
老麥把自己的水手們統一關進房間,而普什圖也把自己組織瘋掉的人安頓在一處,說是下船後找醫生看看能不能治好。
最特殊的情況便是伊德了,也是普什圖在船尾發現她的,但伊德一直昏迷不醒,又被她的「武器」包裹住了,沒有人敢動她,而現在已經距離那件事過去一周了,再過2天便要到達目的地。所以伊德的處置一事讓老麥十分愁眉不展,他很怕普什圖把伊德甩手給他,而他又不可能不要自己的船。
普什圖沒好氣的對奧利維亞說:「我能說她什麼,我敢對她怎麼著嗎!」
咚咚咚!
伴隨著匆忙的腳步聲,一個年輕水手衝到了餐廳,不停喘著粗氣說:「伊德,她醒了!」
奧利維亞和普什圖對視一眼,連忙站了起來向甲板走去。
甲板淺色地面上還殘留著許多褐色污濁,即使被海風已經吹了一星期,甲板上惡臭的魚腥味依舊久久不散,對此老麥很絕望,說如果回港口後臭味還不散,肯定不會有人再願意租他的船了。
船尾紅色絲線已經不見了,只有銀發少女坐在地上。
伊德扶著腦袋緩緩站起來,奧利維亞有些猶豫的靠近她,「伊德,你還好嗎?」
「好餓…好渴…」她啞著嗓子有氣無力的回答,隨後臉一黑:「而且好臭!」
奧利維亞尷尬的笑了笑,確實伊德身上氣味不太好聞,看她衣物上還有大片深潛者的血跡,被海風腌制一周後,格外的銷魂。
於是,伊德被攙扶著走進浴室,當然進去前她一口氣喝下了5杯水外加吃下一大塊面包墊了墊肚子。飛快的開始衝洗自己的身體,在洗了4次還是5次後,她終於放棄試圖去把自己被血凝固成一坨的頭發縷開。
「奧利維亞!奧利維亞!」她在浴室裡大喊著,沒過多久奧利維亞探進來詢問怎麼了。
「幫我拿把剪刀過來吧,謝謝。」
伊德拿到剪刀後,比劃了下,把自己已經無法挽救的頭發一剪刀剪了下去。隨著頭發逐漸掉落在地上,她才覺得縈繞在自己鼻尖的那股魚腥味散去不少。
看著一臉輕松的伊德濕著頭發走了出來,奧利維亞不由贊美道:「新發型不錯。」
少女巴掌大的鵝蛋臉上,嵌著兩只烏黑的大眼睛,上面兩道彎彎細長的眉毛,純淨的猶如人工畫的一般;眼睛上蓋著濃密的睫毛,剛剛洗浴完,似乎還掛著水珠,眼簾低垂時,那水滴便滴落到臉上,從玫瑰色的臉頰滑落下去;而她銀白色的發絲比傾瀉而下的月光更加純粹,服帖的搭在耳旁,長度剛至鎖骨,襯的她更加純真。
第30章
伊德看到桌上的食物兩眼放光,急匆匆坐了下來便拿起面包開始啃,她一邊往嘴裡塞著食物,一邊對正在吧台給她做飯的老麥說:「多搞點、多搞點。」
伊德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昏迷了一周多,醒來後她簡直就像沙漠中暴曬數日的旅者般渴望食物和水。
看著伊德一直鼓著腮幫子埋頭狂吃,一點談話的意思都沒有。普什圖輕輕咳了一聲,「伊德,吃夠了嗎?」
對此提問,伊德百忙中抬頭看了眼普什圖和他後面站著的眾人,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在海上飄著,缺少新鮮水果蔬菜,維生素都無法攝入,故而所有人嘴角都潰爛起泡了。對比起來,伊德看著倒一點也不像在海上風吹雨打一個月的人。
想到普什圖畢竟算是雇主,她還是有那麼點服務意識的。唉,就不能等我吃飽嗎…伊德無聲吐槽了一句,擦了擦嘴巴問道:「你要問什麼?」
「當時船提速後,你看到阿勒斯了嗎?發生了什麼?」普什圖粗獷深刻的臉龐沒有額外的表情,但眼中隱約閃過一絲恐懼。他們身為十戒幫的門徒,早就把個人生死拋在腦後,為了偉大的事業付出生命,這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無論是他還是阿勒斯,到組織所有人,全部都是這樣想的,並且從未猶豫過。
所以看到阿勒斯的屍體後,他極其震撼,普什圖甚至都沒有讓其他人幫忙把阿勒斯的屍體安頓好帶下船安葬,他直接將屍體丟入海中。因為如果手下看到阿勒斯的死狀,必定會動搖他們的意志。
他很了解阿勒斯是個怎樣的人,他從小在組織長大,十戒幫已是他的信仰。最危險的一次,敵人桎梏阿勒斯做人質威脅他們,而阿勒斯直接對著自己的身體毫不猶豫的捅了進去,穿刺到後面的敵人身上,可以說他是真正的戰士。
而這樣一位值得尊敬的戰士,他臨死前到底看到了什麼、經歷了什麼,才讓他滿臉痛苦、絕望以及極其恐懼的死去。並且他臉上只剩下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眶眼球則不翼而飛,那空置的血紅眼眶卻沒有任何被外力挖出的痕跡,讓人疑惑的同時不由心生膽寒。
這困擾了他近一周,他這幾天經常睡前閃過阿勒斯那扭曲的面龐。當時他在駕駛艙,完全看不到船尾,所以他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而只有伊德離阿勒斯的位置最近。
聞言,伊德嘴唇闔動了下,似乎想說什麼。但隨後她又緊緊抿起嘴唇,有些疲憊的回答道:「很遺憾,但是我很早便暈過去了,並沒有看到阿勒斯。」
普什圖吐出一口氣,心裡閃過一絲慶幸和失望,也許他內心深處並不想知道阿勒斯到底看到什麼,能擊潰阿勒斯的東西,必定也會擊潰他,詢問伊德只是想過自己心裡那關罷了,畢竟他跟阿勒斯也認識將近15年。
他沒有追問下去。
*
接下來的幾天都非常風平浪靜,看著蔚藍的大海,讓人不禁有些恍惚——海上那些噩夢經歷是否只是一場夢呢?但啟程時44人的隊伍,現在卻只剩下18人,和時不時從船艙傳來的尖利喊叫都深刻的提醒著所有人,那不是夢。
這樣的情緒下,整艘船的氣氛都頗壓抑。
所以在看到印度熱鬧的碼頭時,所有人才真正松了口氣。待到船停靠在碼頭邊,普什圖的手下和水手們正在匆忙的搬運貨物,普什圖走到奧利維亞和伊德身邊,分別遞上兩張支票說道:
「我們也算是一起經歷過生死的戰友了,之前說到達阿富汗才支付的定金現在便可以給你們。而如果有人想退出,我並不會有任何意見。」
一開始普什圖便沒有把哥譚這些人帶到阿富汗的准備,只是拿他們充當魚餌罷了,如果一路平安,到達印度後,普什圖也會讓人解決掉他們。但如今,伊德的武力有目共睹,他並不想做無謂的戰鬥,反正也只有兩人活下來,他打算錢給到位了讓她們自己選擇退出。
不出他意料,奧利維亞將支票翻來覆去檢查好幾遍後,放進自己口袋,很是識趣的說道:「我退出。」
普什圖微微頷首,正想著告辭,但伊德收好支票後卻奇怪的看了奧利維亞一眼:「為什麼你退出了?」
看著這還沒成年的同鄉,奧利維亞深覺自己應該勸一下伊德,她將伊德拉至一旁,好心勸道:「伊德,拿了5萬就撤吧。你看普什圖這些人,偷運的都是斯塔克集團的武器,我在哥譚這麼多年從未聽過私底下流通斯塔克軍火的交易。他們要做的事絕對非常恐怖,而你在船上也經歷了那些,跟著他們太容易送命了。」
似乎想到伊德解決掉深潛者時的那份從容,她不由補充了一句:「我知道你很強,但個人的力量還是無法抗衡很多事。」
伊德還是搖了搖頭:「謝謝你,但是我已經決定好了。普什圖這個雇主我目前為止都還能忍受,目前我並沒有想換工作的想法。」
第一任老板是個神經病,莫名其妙就開槍把她殺了;第二任老板也是個精神病,動不動就綁架個人,還會拍別人裸.照。對比起來,普什圖是個正常人這點,就已經碾壓他們了!心腸黑這種無關緊要的缺點,伊德倒不太在乎了。
與奧利維亞道別後,她馬上蹭到了普什圖身邊,對著雇主露出個大大的微笑:「老板,我歸隊了。」
普什圖嘴角則抽了抽,不動聲色地想道,這女孩武力這麼強大,若好好利用必將是組織一把利刃,再不濟,如果能通過她買到那些納米武器倒也不錯。
想到此處,他也扯出一幅自認為和善的表情,拍拍伊德的肩膀道:」好好干,少不了你的。「
一排軍綠色皮卡早已停在馬路上,待所有貨物裝好後,伊德跟著普什圖上了同一輛車,向著阿富汗出發。
第31章
經過兩天的車程,車隊終於橫穿印度,到達了阿富汗地區。
在印度時這些中東人都極其警惕,一旦有車和人靠近,便互相通知戒嚴。可以很明顯的感受到,普什圖這些人一進入高山峻嶺的阿富汗,便好像魚回到水中一般自在放松下來。
這是伊德第一次到這個國家,入目之處都是大片大片的紅黃色沙漠以及連綿不絕的陡峭山脈。可能是經歷多年的風力吹蝕,迎風岩壁上都被風蝕形成圓形和不規則形狀的洞坑,而水平岩層也因為同樣的原因,殘留下許多孤立的小丘和窪地。
阿富汗給伊德的初印像,就是干涸、枯竭、荒蕪以及地貌詭異。
她注意到遠處天空上飄散著土黃色的煙霧,普什圖隨著伊德的目光看過去,身子往前傾了傾,他轉過來的臉上帶著隱忍以及憤恨,:「總有一天,這一切都會結束,我們會把一切的苦痛報復回去。」
那邊是在打仗嗎…伊德缺少對阿富汗的情報,故而對他的話並不是很能理解。思緒紛呈間,普什圖硬朗的臉龐又恢復了平靜,他半闔著眼睛問道:「…突然想到,我還沒問過你,你之前是干什麼的?後面有什麼打算嗎?」
「呃,算是給人當保鏢吧。沒什麼打算,你們需要雇用我多久都可以。」
普什圖點點頭,笑道:「也是,你這麼強,我這問題是白問了。」他似乎隨意的又繼續問道:「所以你在哥譚還有親人嗎?」
如果算上假的,那有個表哥…伊德無聲的想道,但這自然沒什麼說的必要:「沒有了。」
「我們組織也有很多像你這樣的孩子,家裡人全沒了。我相信你很適合我們組織。不過之前看你的武器,我還以為是你家人送你的。」
伊德含糊的敷衍過去:「不是的,我沒有家人的。」
……
阿富汗非常干燥炎熱,在哥譚這個港口城市長大的伊德對這種氣候很有點不適,渾身水分被風一刮就被蒸發了,她只能懨懨地不停喝水補充水分。
除了普什圖會說英語以外,其他人都只會說波斯語,而普什圖人比較嚴肅,也不愛跟她閑談,一般講個幾句就冷場了,所以這幾天伊德閑的瘋狂數窗外的山。
自修格斯那事過去後,伊德耳邊的囈語便詭異消失了,她也不知道這算好事還是壞事,因為按理說沒有噪音,她應該能睡覺了,但閉上眼睛後,視野裡那大片大片的黑暗存在感非常強,就像那些黑暗能吞噬掉她一樣,這壓的她心煩意亂,如此壓力下她根本無法做到放松下來進入睡眠。
她不睡覺這事也引起了普什圖的注意,她解釋了下自己的睡眠障礙後,普什圖表示有份工作很適合她,等到了基地她便能知道了。
車隊轉向一條狹窄的山道,被兩側高聳的山緊緊夾住,而隨著行駛,一陣嘈雜的說話聲也漸漸越來越清晰。
穿過山道,視野霍然間開闊,眼前出現的是一幅灰黃色為底調的集市圖,一些灰頭土臉的中東人在兩旁售賣著。車停了下來,眾人從皮卡上走出。
這些小販似乎都是熟人,普什圖說了句什麼,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頭的事,將皮卡上從哥譚弄回的斯塔克軍.火拆卸下來,直接放到了道路兩旁。
這讓伊德有些驚訝,很多武器都足有1米多長,被大喇喇的放到路邊,僅用灰布罩著。她迎著風沙眯起眼睛觀察四周,這一塊呈U字形,四周群山環抱,唯一的開口處便只有剛來時的那條窄道,可以說極其隱蔽安全,看來這裡所有人都是普什圖組織的成員。
很多人都打量著伊德,互相交頭接耳不知道在說什麼,普什圖瞥了她一眼,解釋道:「他們不喜歡美國人。」
行吧…面對這些不友好的眼神,伊德聳聳肩問道:「要不你先帶我去工作地點吧,你不是說有份工作很適合我嗎?」
普什圖一邊帶著伊德向工作地點走去,一邊警告道:「沒有我們的命令,你不能隨意走動。我們的組織紀律森嚴,你不會想知道挑戰紀律的後果是什麼。」
伊德點點頭:「那我們組織叫什麼?」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保證聽命令就好,剛開始會有人看著你,你要自己證明你對我們是沒有威脅、值得信任的。」
規矩還真大,伊德心裡腹誹了幾句。
她被帶進了一個山洞,洞口直徑只有2米左右,但走進去便發現內部空間非常大,右方有條岔道,但被岩壁擋住看不清深處有什麼。普什圖直接把她帶到電腦前,這裡離洞口較近,現在正是正午,光線透進來伊德可以很清楚的看清這一片的擺設。
兩張普通的木質桌子,擺放著兩台電腦,電腦後端的電線沿著岩壁通向外部。現在正有兩個帶著灰帽的男人坐在電腦前,聽到響動,一齊轉頭看向了伊德。
普什圖跟他們說了些什麼後,兩人便又轉過頭去。
電腦畫面是一個房間,看樣子也在山洞裡,裡面有些簡陋的家具,比如床、桌子、椅子,水桶等。所以伊德很快就注意到和這原始房間格格不入的人,這人穿著全套的西裝,雖然上面已經布滿灰塵了,但領帶還是打得整整齊齊,左邊的口袋甚至還露出一點方巾,即使在電腦不甚清晰的像素下,也能感受到這是個受過高等教育、家教良好的男人。
伊德遲疑的問道:「這是犯人…?」他看起來像被囚禁在這暗沉而密不透風的房間裡了。
「你可以這麼理解。你的工作便是監控他,24h的。如果你需要吃飯睡覺就跟他們講。」普什圖點起一根煙抽了起來,深深吸了一口後說道:「伊德,我相信你和那些美國人不一樣,我們都是受過壓迫、經歷過苦難的人,所以我代表我的組織很歡迎你的加入。但你要對的起我的信任,好嗎?」
「我理解,放心吧。」伊德撓撓頭,「但我怎麼和他們溝通?我不會波斯語。」
聽到這句話,普什圖笑了:「你會說波斯語也不夠格,這裡很多人也不說波斯語。有的說達裡語、蒙古語,有的還說俄語。」
伊德不由咂舌。
普什圖從某個角落拿出一個本子和鉛筆,丟給伊德:「需要什麼你就畫出來給他們看。」
第32章
看監控這件事談不上任何技術含量,這個名叫伊森的囚犯又很安靜不作妖。所以不僅是伊德,其他負責這個工作的中東人,在領導走了以後,也都一副懶散摸魚的樣子。
普什圖第二天就走了,還帶走了許多人,整個山洞顯得空蕩蕩的。
送飯打水這種工作他們都推給了伊德,自己就坐在那圍成一圈抽煙聊天。伊德給伊森第一次送飯時,他用英語對她說謝謝,聽到熟悉的語言,伊德不禁有點小感動。後面送飯過去,伊德有的時候會跟他聊上兩句,雖然不多,但也知道了伊森是名醫生,也是名博士。
幸好這山洞是通電的,所以沒事做的時候,伊德就會玩手機,當然這裡沒有信號,她就每天玩消消樂打發時間。
悠閑的日子沒有持續太久,一周過後,整個山洞戒嚴了。
伊德正坐在桌前吃飯,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伴隨著多人沉重雜亂的腳步聲,一群荷槍實彈的中東人闖了進來。
伊德被其他守監控的員工拉到岩壁旁站立著,看著這些武裝分子將穿著西裝的棕發男人抬了進來,那男人的頭部和衣物都布滿血跡,很快就被送至禁錮伊森的房間中。
一個身材健碩,留著黑白摻雜的大胡子的濃眉中東人踱到監控室這邊,以嚴厲的語氣訓斥著伊德等人,在一串卷舌音極重的外語中,一個英語單詞奇異的蹦了出來:
「…TONY STARK……」
這名字好耳熟,伊德絞盡腦汁的想著,不斷心中默念著這個名字。突然想起來,這好像是紐約首富的名字,伊德對他有印像還是因為哥譚八卦論壇常年置頂一個話題:如果布魯斯韋恩和托尼斯塔克同時追求你,你選誰當男友?
熱評是:
1L:但凡網上帖子能成真我都不至於辛辛苦苦做社畜。
2L:醒醒,吃了幾顆花生米啊醉成這樣了。
3L:不好意思,小孩子才做選擇,成年人全都要。
熱評第一引起了伊德的共鳴,她當時深有同感的點了贊,故而對他們挺有印像。
把托尼斯塔克交給伊森後,他們留了兩個人守在洞口,大胡子和剩下的人暫時離開了。
監控中,這個棕發的紐約首富傷勢很重,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伊森正劃開他的胸腔進行手術。配合著如此惡劣的洞穴環境,簡直讓人不忍觀睹。
待到傍晚日落時,手術總算結束了。
翌日,托尼斯塔克從昏迷中驚醒,他猛吸一口氣,昏暗的燈光下灰塵在他眼前漂浮著,他艱難的將插管從鼻腔中拔了出來,生理性的淚水瞬間充斥了他的眼眶。他雙目泛紅的觀察起四周,意識到自己車隊已被埋伏炸了個底朝天,而他也被敵人抓至這不知名洞窟裡。
一個戴著眼鏡的男人正在鏡前刮著胡子,沒等他們多說幾句,鐵門便被人重重砸向,托尼和伊森雙手抱頭站了起來。
……
伊德聽命站在洞窟外,眼見兩個帶著麻布頭套的男人被拽了出來,頭套被人掀開後,一位是伊森,另一位則抱著長方形的古怪鐵盒,驟然見到日光,讓他們都適應了會才能完全睜開眼睛。
首領走在前面,他們被人用槍指著跟了上去。
隨著托尼從她身旁走過,伊德才看清這紐約首富的樣貌,他有雙蜜糖色的大眼睛,下眼睫毛長的不可思議,確實長著一張容易讓人心生好感的面龐。
同時,托尼也注意到了伊德,畢竟在一群粗糙灰頭垢面的中東漢子中間,她的淺色頭發、比當地人白上幾度的臉龐,還有看著便沒成年的青少年模樣,讓人不注意都難。
回到洞穴後,托尼斯塔克的心情就是糟心、極其糟心。
無論是為何斯塔克軍火會如此大量的流落到阿富汗,還是他被逼著在這個破位置造傑利科導彈,這些中東人擺明了就不可能讓他活著走出去,越想越糟心,簡直不能更糟糕。
坐在他對面的伊森平靜的說道:「你也看到了,外面戒備如此森嚴,你的人在這山區絕對不可能找到這裡。」
「為什麼他們裡面還有個外國女孩?」托尼若有所思的問道。
伊森一愣,沒想到托尼還有心思關注別的事情:「…她叫伊德,我也是最近才見到她。但我奉勸你不必對這組織任何人抱有幻想,他們都是徹頭徹尾被洗腦的自由戰士。」
棕發男人的眼睛灼灼發亮:「一個外國人,能被組織完全信任嗎?這地方才不會接納沒用平庸的外國人,對這恐怖組織而言,她肯定有不遜於火.藥威力的能力或者是極其聰明的頭腦。但如果她這麼聰明,也不會被安排這這山洞裡看管我們了。」
托尼下結論:「她很強。」
伊森扶了扶眼鏡,嘆息道:「那就意味著我們逃出去的可能性更低了。」
托尼一直緊皺的眉頭漸漸松開,臉上浮現出微微笑意,這和伊森之前在瑞士技術會議上看到的托尼終於有了些許的重合:「在了解女性上面,你還需要學習。從她的眼神裡,我看出了她對我的好奇,並且沒有惡意。」
伊森:「……是我忘了你花花公子的身份了。」
十戒幫的人很快得到了通知,托尼斯塔克屈服了,願意幫他們制造出傑利科導彈而保證自己的人身安全。但制造導彈不是件容易事,首先他們得按托尼的吩咐將山洞改造成工作間。
將材料、設備、電腦等托尼要求的東西都搬過去後,他提出了最後一個要求:僅靠他和伊森的力量無法在一周內將武器制造出來,他需要一個聽得懂英語的人幫他們做雜事。
費薩爾,也就是這片區域的大首領,聽到這要求不由開口說道:「他是不是在耍手段?」
傳話的手下將托尼的原話老實的重復了一遍:「制造一枚導彈需要的程序……即使我是天才,也需要有人幫我干那些需要費時間的雜活。」
費薩爾聽到這些復雜的程序便暗暗皺眉,他將傑利科導彈的照片翻來覆去看了幾遍,旁邊的副手小聲說道:「他說的也不是沒道理,就算派給他一個人,他又能翻起多大浪來呢?我們的人都全副武裝守在外面。」
他斜睨副手一眼,這也要感謝斯塔克的軍火,即使美國一個團的人攻擊到這裡,他們都能把敵人炸飛天。
想到此處,他滿意的笑了起來,但派誰過去又成了個問題。普什圖會說英語,但且不說他被暫時派出去執行任務,就算他在這費薩爾不可能把這麼一員大將給斯塔克打下手。
權衡下來,費薩爾說道:「就那個白頭發的美國人吧,一起關進去,讓她好好在裡面監視斯塔克。如果她有異動,直接殺了。」
隨後,伊德被通知了這個任務,他們以極高的效率安排好一切,沒收了她身上的手機、藥物和武器後,便被推進了囚房。
事情發展的太快還沒意識過來的伊德:「……」
好端端的,怎麼就被丟到這裡來了。她跟監獄這種位置是不是過於有緣了?
她眼睜睜看著久負盛名的托尼斯塔克露出一個迷人的笑臉向她走了過來:「很高興見到你,小女孩。」
伊德眨眨眼睛,從呆滯狀態中回過神來:中東人才不會莫名其妙把她送進來,所以說是他們要求的嗎。
她比較熟的伊森也走了過來,略帶歉意的說道:「不好意思,我們希望你能幫我們一起完成工作。」
伊德更迷茫了:「你們不是要建導彈嗎,我連學都沒上過,想必不可能幫上你們什麼忙。」
托尼的笑容一下有點僵硬:不是吧,這麼慘,連學都沒上過?
他咳嗽一聲:「冒昧問一下,你是當地人嗎?」
伊德抬眼看了看托尼:「當然不是,我長得也不像吧。我是哥譚人。」
——哥譚人,不愧是你,哥譚!
在阿富汗這種隱秘組織都有你們的身影,為什麼哥譚的民風這麼多年以來還是這麼彪悍?蝙蝠俠你到底有沒有好好管理你的城市。
「…沒關系,不用擔心,伊德。」托尼溫和的說道:「沒什麼難的,無非就是一些簡單的准備工作。」
他將一些零件搬到木桌上,向伊德示範了下如何拆解,然後鼓勵的看著她:「你看,就是這麼簡單。」
看起來倒是挺容易的,伊德將信將疑的坐到桌前開始操作起來,確實一下便上手了。
第33章
事實上,與托尼和伊森相處是一件非常舒服的事情。自從登船後,伊德幾乎就沒能和別人密切交流過,奧利維亞走了以後,每天能說話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她並不是怕寂寞的人,就像這些中東人孤立、無視她一個多星期,伊德也沒什麼感覺。她知道自己來這邊是干什麼的,按企鵝人的口頭禪就是:business is business.
但有人能時不時聊個天,外加托尼是個如此討人喜歡的男人。沒過多久,伊德便覺得在這囚室也不錯。
他們並沒有給她很多活,更多時候她就站在旁邊看托尼他們操作。
托尼和伊森是兩個天才。伊德很快就下了這個結論,因為她完全看不懂他們在做什麼,特別是托尼,用一大堆廢銅爛鐵像變魔術式的,就做出了「小型方舟反應堆」——那小小的反應堆太美了,像一塊冰藍色的鑽石,伊德情不自禁問了他這是什麼。
「你看起來有些煩惱,怎麼了?」看到伊德無精打采的,托尼不由問道。
伊德嘆了口氣說:「我的消消樂每天都得登錄才有獎勵啊,我堅持了那麼久,一下全白費了。」
「……」他過了會才理解,伊德在擔心她的游戲獎勵。
這幾天托尼一直在觀察伊德,她看起來就像個在紐約高校一抓一大把的正常學生,聽話又乖巧。但阿富汗恐怖組織裡出現一個美國普通女孩——可能嗎?那可太驚悚了。
她甚至只會說英語,托尼不由想到一些陰謀論,比如埋伏在美國的間諜等。但接觸下來,他立馬打消了這些猜測,因為她真的不太聰明。當然不是說她蠢,只是普通人在托尼眼中都是不聰明的。
每當他想刺探敏感的問題時,伊森就會把話題馬上岔過去,他私底下跟他說:「這太不保險了,你的想法一旦被伊德察覺,她報告首領,我們馬上就會被處死。」
托尼用他智商超高的大腦思考無數次,也想不出伊德合理存在在這裡的原因。他直覺伊德絕不是那些被洗腦的自由戰士,就像現在,自由戰士也玩消消樂?
小型方舟反應堆已經造出來了,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托尼無視伊森的警告眼神,「我真的很好奇,你跟他們看起來格格不入。你到底是怎麼到這來的?」
聽到托尼的問題,伊德自然而然的轉過頭看向他,上帝可真不公平,同樣穿著灰撲撲的本地麻布衣服,同樣留著小胡子,甚至由於處境糟糕、沒時間睡覺,他眼角的皺紋在短短幾天便更深刻了,但這竟然一點也沒影響到他的魅力,倒顯得托尼有種滄桑的性感;而外面的中東人,同樣條件下就顯得邋遢髒兮兮的。
她就這麼愣神了一會,卻讓伊森緊張的不行。
「我嗎?算是出國務工吧。不是很多這種人嗎,在本國找不到工作,只能背井離鄉去外地。」
托尼正在喝水,聽到這話嗆了一下。
伊德怕他們覺得她很慘,補充說道:「雖然條件確實不太好,但這邊給的錢可比哥譚多多了。」
這什麼亂七八糟的?托尼都要懷疑自己不是在阿富汗,而是在某招聘市場。
考官問:你是外地人,為什麼要到這裡工作?
應聘者伊德:因為這裡工資高。
「……」托尼不知道這是第幾次無語了,被伊德說的來阿富汗恐怖組織打工簡單的就像去超市應聘一樣。
他按耐住吐槽的欲望,「所以,他們給你多少錢?」
伊德有些害羞、有些驕傲的回答道:「15萬。」她隨後壓低聲音指了指自己的荷包,補充道:「這裡就有他們給的定金5萬。」
托尼·紐約首富·天才·斯塔克麻木的看向伊森,他的眼神仿佛在說:這就是你說的自由戰士?
伊森:「……」
他試著跟上伊德的思路,忍不住問道:「你沒想過換份工作?」
伊德用手托著下巴,斜睨他一眼嘆道:「首富先生,介紹一下,你面前坐著的這個人沒有文憑,小學文憑都沒有;沒有id,連去搬磚的資格都沒有,並且由於一些個人原因,哥譚的地下勢力也將我拒之門外…」
她掰著手指頭數自己的劣勢,事實上,如果不是普什圖他們運的武器非法所以選擇船運,要不然她連上飛機的資格都沒有。
托尼揮揮手打斷了她的發言:「不用說了,現在你可以換份工作了——當我的保鏢,聽從我的命令。無論什麼要求我都滿足你。」
伊德的眼睛睜大了:「你想逃?」
這種事情上你倒是很敏銳啊,托尼吞下到嘴邊的吐槽,點點頭。
她在托尼和伊森兩人身上掃視著,似乎有些猶豫,怎麼看跟著紐約首富混都比普什圖這邊有前景啊,但外面堆滿街道的軍.火和阿富汗奇詭的地勢讓她不由有些遲疑,伊德開口問道:
「就算我幫你,你們有什麼手段能逃出去?他們所有車全部都統一看管,我甚至都不知道鑰匙在哪。」
果然,她默認自己是有戰力的,這與托尼的推測一樣。他充滿自信地笑了起來,將數張薄紙放到伊德面前,多張紙上的草稿共同拼湊出一個鎧甲機器人的雛形。
普什圖的組織太小看托尼斯塔克了…伊德腦海中驀然閃過這個念頭,她馬上做出了抉擇。
事情比托尼構想的要順利太多,他先表示他們得繼續裝做工作的樣子,免得監控的人看他們交談這麼久起疑心。托尼一邊揮舞著手中的工具,一邊低聲問道:「你的能力有多強?」
雖然理智上知道伊德肯定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但是看著她纖弱的模樣,不說話的時候就懶洋洋癱在板凳上,漆黑的瞳孔圓溜溜的但她總是慵懶的耷拉著眼皮,只讓人看到長而直的眼睫毛;她給人柔弱印像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她太白了,幾乎快和銀白頭發一個亮度了,所以那淡淡的黑眼圈就顯得格外明顯。
不免給人一種外面隨便來個人都能把她撕成兩半的錯覺。
伊德撓撓臉,大概就是能一口氣殺掉20多個深潛者的水平吧,解釋起來怪麻煩的,她背對著監控,隨手將一塊鑄鐵放到跟前,她小幅度的搖晃了下食指,一條細細的紅色觸枝從指間鑽了出來,爬到金屬身上,將鑄鐵整整齊齊切成等樣的8塊。
看著桌上晃動的金屬塊,托尼以全新的視角細細打量了伊德一番:也許她是變種人——一個身世悲慘、貧困潦倒的變種人?
第34章
幽暗的洞穴中,深灰色的鋼鐵鎧甲流轉著冷厲的光芒。
「現有材料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托尼惋惜的看著眼前的作品。
伊森幫助托尼穿戴好了鎧甲,按他的吩咐在電腦前啟動動力系統,進度條從0開始緩緩加載。
「他們來了。」伊德耳朵微動,她的聽力和視力在修格斯事件後有了大幅度的提高。
這也是托尼預想之一,畢竟監控擺在那裡,一直有人盯著他們,必定會發現他們搞的動靜。
伊森站了起來,拿起一把機關槍,平靜的說:「時間不夠,我會想辦法為你們爭取。」
托尼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你在說什麼?按計劃行事!我們的計劃就是一起離開這。」
伊森臉上難得浮現出一絲笑意,他一如既往般溫和的說道:「你的戰甲能短暫飛行,但是如何固定我和伊德?即使有辦法也難以保證降落時裸露在外的人的安全。我的家人已經死了,如果我現在能為一個才華橫溢的天才科學家爭取到更多的生存希望,我很滿足。」
他將一件鐵質的防彈胸甲遞給伊德,看著這名年輕的少女,他不禁想到自己的孩子,「時間有限,只做出了這個,勉強用一下吧。」
如果說之前只是因為利益交換,伊德才答應與他們合作。而這一刻,她是從內心深處希望伊森和托尼能活下來。她也許不會死,但不代表她不怕痛,亞當蘭博那幾槍到現在她還能記得那種疼痛與生命逐漸流失的無力感。
眼見托尼還在試圖說服他,伊德打斷了他們:「…我有辦法,你們倆都是我的任務目標,少了一個都代表我的失敗。」
**
阿蔔杜拉帶著一小隊人馬向囚室行進,率先探路的阿普丘他們都已葬身爆炸之中,他們從監控裡眼睜睜看著阿普丘試圖去開囚室的鐵門,然後被炸了個屍骨無存。
首領不該相信這些狡猾的美國人,他們怎麼可能幫助我們做出武器!阿蔔杜拉咬緊牙關,瞪向前方,恨不得馬上碰到斯塔克和伊森,好將他們打成稀爛。
他們守在最外側的鐵門外等候著。
砰、砰、砰!
鐵門被外力瘋狂的敲打著,在被衝破的一剎那,阿蔔杜拉等人舉起機關槍便瘋狂掃射過去。
狹窄的空間裡不斷回響著子彈尖銳的嘯聲,嗆人的濃霧中一個古怪的鐵甲人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了出來。
子彈竟沒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跡!
阿蔔杜拉最後的記憶便是鐵甲人舉起他的左手,那炮管狀物迅速發亮,金黃色的光芒瞬間充斥了他的整個視野。
轟隆!
整個岩洞都微微震動著,伊德從托尼身後鑽了出來,贊嘆道:「這招好用,多來幾發。」
托尼的聲音隔著頭盔顯得格外沉悶,他沒好氣的回道:「一次只能一發!」
伊德回頭看了眼穿著防彈胸甲的伊森——她好不容易說服他穿上,讓他相信自己不怕這些子彈。
「托尼你將伊森擋好,免得流彈誤射到他。」
她隨手用小刀劃開自己的左手腕,濃稠的鮮血滴落到地上之前便交彙成一條約3釐米寬的觸枝,如同蛇般以極快的速度向前飛駛。在視域共享中,一切人類容易忽視的死角都清晰展現在伊德眼前。
一批荷槍實彈的武裝人員正在大門口嚴陣以待,黑暗的陰影中,「血紅」分裂出無數的觸枝,沿著敵人的防彈衣爬了上去,停在脖頸前,似乎在等待著主人的指令。
「…這邊搞定了。」伊德說道。
洞穴安靜的出奇,托尼沒有聽到任何戰鬥的聲響,他很難相信拿著斯塔克軍火的中東人連舉槍反擊時間都沒有就被伊德隔著這麼遠的距離解決,他還是充滿著警惕的向洞口走去。
首先意識到發生什麼的是他的鼻子,托尼聞到一股極其濃郁的血腥味,然後他看到15個、也許20多個無頭屍體倒在洞穴門口,血液從脖頸整齊的切口瘋狂的湧出,他們的身體還保持著生前的警戒動作,似乎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被宣判了結束。
他似乎在不斷更新著對眼前少女的印像,托尼先是一怔,隨即有了猜測:他們的死亡是同時發生的。
「干得不錯。」托尼由衷地贊嘆了一句。
最難的一段路便是出洞穴的這段,都不用去猜便能想到外面多少槍支彈藥對准了這裡,有的火箭筒比伊德的腰身還粗,但這些托尼自然不需要別人提醒,他跨過這些屍體,走出洞外,手臂下的炮管中吞吐出朵朵赤紅的火焰,宛如兩條火蛇般向敵人噴湧而去,濃烈的硫磺味隨之逸散開來。
無數火.箭.彈飛嘯至他的鋼鐵戰甲上,其中一顆打斷了他的腿部運作帶,左腿的鎧甲霍然間動彈不得。
看著托尼吸引了所有的火力,伊德深吸一口氣,整條右臂的皮膚都被她用小刀掀開,只有這樣才能滿足她所需要的血液。血滴滴滴答答往下墜落,無視地心引力懸浮在空中,不斷變換交織成一張極其密集的大網,它們由無數的微小觸枝組成,密密麻麻,彼此重疊,不一會功夫就將伊德和伊森籠罩其中。
顧不得多想,她拉起伊森便向托尼處奔去,邁出洞穴的一剎那,無數的飛彈向他們駛來,漂浮在空中深紅色的網就像流沙般無聲息地吞噬掉所有的攻擊,如果有人看的清楚,會發現子彈將表層觸枝打斷後,周邊的其他觸枝便飛快蠕動著填補上去,以此填滿了每處可能攻擊到伊德的角落。
被火舌舔舐過後的小路四處彌漫著濃煙,嗆的人呼吸困難。
眼見伊德兩人安全抵達至自己身邊,托尼大聲喊道:「抓緊我!要飛了——」
鐵質的鋼甲十分光滑,看著便難以抓牢。「血紅」似乎察覺到她的想法,驟然間將托尼、伊森和她緊緊纏繞,伊德都能看到旁邊的伊森被血紅硌的幾乎要皮開肉綻。
她連忙微調起「血紅」的力度,避免他們身首兩截的烏龍事發生。
戰甲從轟天震地的劇烈爆炸中猛地衝了出來,以極快的速度向著高空升去,狂風幾乎要將頭發連著頭皮掀起,潔白的雲朵倒映在伊德的視網膜內,越來越近……
在即將要觸摸到雲朵的剎那,一陣強烈的失重感突然傳來,耳邊呼嘯的風幾乎要貫穿她的腦仁,他們升起時有多快,現在便有多猛烈地向沙漠砸去。
細小的沙子瞬間便鋪蓋滿伊德全身,在一片朦朧的白光中,她看到一群從直升飛機下來的軍人向他們奔來,不斷張合的嘴巴似乎在呼喊著斯塔克的名字。
第35章
身著修身職業裝的金發美人熟練的打開托尼家的大門,空蕩蕩的客廳裡不見任何人影,波茲輕車熟路的走進地下室,果然托尼正在裡面搗鼓著自己的發明。
波茲雙手抱胸站在一旁看著她任性的老板,她倒想看看托尼何時才能發現她。
「嗯…這樣試試呢?」托尼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自言自語說著什麼,一回頭看到波茲,「你什麼時候來的?好吧,這不是重點。你為什麼穿成這樣,這裡可不是公司。」
波茲感覺自己額角抽了一下,她指著一大摞資料介紹道:「因為我剛從公司過來!你知道你宣布關停武器制造部門後引起了多大的波瀾嗎,哦你肯定知道!只不過你就是不在乎罷了。」
她不停抱怨著自己為了托尼突如其來的這個決定要應付多少爛攤子,在看到托尼心虛的移開視線後,波茲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不能把所有事都推給我就不管了。」
「這都是暫時的,我有計劃…」托尼選擇暫避鋒芒。
波茲都要氣笑了,「且不說這些,關於你怎麼逃出阿富汗這件事,國防部、FBI、CIA已經找過我無數次了。」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瞧,這又來了一個,我剛出公司就被他們攔下了。叫什麼…國土戰略防御攻擊與後勤保障局。」
托尼與波茲同時皺眉,異口同聲道:「這也太繞口了吧。」
他們對看一眼笑了出來。
波茲頓了一下,無奈道:「別以為就這麼敷衍過去就行了。伊德怎麼樣了?你怎麼把她從醫院接回來了。」
「她就是太累了陷入沉睡而已,在醫院也沒意義。」當時考慮到伊德變種人的可能,托尼沒有讓醫院給伊德做全身詳細檢查,他可不想這麼個年輕的小女孩跟著他回紐約後,從此淪落到被人監管禁錮人身自由的境地,畢竟這裡對變種人還是充滿警惕。
將伊德帶回家後,他自己提取了她的血液進行檢查,卻與他的猜想截然相反。托尼親眼看到伊德的血能變成多麼強大詭秘的武器,但檢查結果卻表明她就是個正常人,沒有檢測到任何變種人能量。
這太不科學了,完全激起了托尼的好奇心。
「不僅要解決你的麻煩,伊森和伊德的麻煩你也都推給我了,你知道打發那些有關部門是多大的工作量嗎。」波茲冷哼道,只不過熟悉她的托尼已經從她臉上看出來,今天這關算是暫且過了。
他拿起紅酒喝了一口,剛想說些好話安撫一下他不滿的秘書,賈維斯突然開口說道:「先生,伊德小姐醒了。」
伊德正茫然看著眼前陌生的房間布置,還沒來得及整理思路,滴一聲,伊德面前彈出了一個光屏,上面是一張熟悉的臉蛋,只不過和阿富汗落魄的樣子大有不同,眼前的托尼胡子梳理的整整齊齊,棕色的大眼睛裡充滿了驕傲自得。
「伊德,下樓梯到地下室來。」
她慢吞吞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手臂上的刀傷已經恢復的不見任何痕跡,胃裡一陣麻麻的感覺,像有針在不斷扎著它。伊德凌亂的意識到,是自己餓了……
真的太餓了,她完全不想動,權衡了一會,伊德直直的向後躺倒,將枕頭蒙住了腦袋,沒力氣下樓梯、只想吃飯吃飯吃飯。
「先生,伊德小姐不想動,她表示太餓了。」賈維斯老老實實的轉述。
托尼挑了挑眉,是他忘了,伊德確實好幾天沒進食了,他轉頭看向波茲:「點漢堡王吧,青少年都愛這個。不如今晚我們也吃這個吧。」
波茲毫不留情的拆穿他:「是你想吃吧!這種高熱量又沒營養的食物吃多了可容易長小肚腩。」
雖然嘴上念叨著托尼,但波茲還是掏出手機老老實實的點起了漢堡王。
在賈維斯又一次出聲通知伊德晚餐到了後,這次她飛快的穿上鞋,噠噠噠的衝下樓,循著香味找到了餐廳,餐桌上擺滿了漢堡、披薩、薯條和可樂,托尼和一名金發的美人正坐在一邊看著她。
入座後,伊德拿起漢堡就開始狼吞虎咽。
「……你眼睛裡那亮晶晶的東西是什麼?」托尼目瞪口呆的看著伊德,她是流眼淚了…?
桌下波茲狠狠踩了他一腳,托尼吃痛的嘶了一聲,不滿道:「這一腳太用力了吧。」
伊德用空出來的手擦了擦眼角,歡快的說道:「別誤會,這是感動的淚水。我只是太久沒吃這麼好吃的食物了,2個月?或者3個月?」在船上和阿富汗吃的東西頂多只能算飽腹而已,她又吸了一口快樂肥宅水,感到身心都被淨化了。
托尼一直托著腮看著她進食,仿佛在看新奇的美食節目,待她吃完後,他問道:「所以我需要支付你多少報酬?」
這是一個問題,第一份工作她還沒拿到工資,第二份聽到包吃包住她就衝了,所以唯一有參考價值的就是普什圖給的酬勞。伊德心裡估摸了下,清清嗓子說道:「考慮到我們算是合作共贏,這次就付我15萬就好。」
托尼對這個回答不置可否,他也算是摸透了眼前這女孩的思維方式,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說伊德非常單純,她沒有被教導過是非對錯,似乎一直懵懂的隨波逐流著。
值得慶幸的是她沒有長得太歪,也不叛逆,要不然來個武力強大的叛逆青少年那可太讓他頭痛了。
他隨手從抽屜裡拿出支票洋洋灑灑寫下幾個零後,遞給了伊德。
「這太多了…」看著支票上的數字,伊德瞪圓了眼,疑惑的看向托尼:「所以你接下來要我做什麼?繼續當你的保鏢嗎?」
托尼向後一靠:「別誤會,這就是這件事的酬勞。」
伊德有點無措的看向他:「可是,我做的事根本不值這麼多。」
「你救下的可是托尼斯塔克。至於這個名字值多少錢,你可以馬上拿手機查一下。」托尼歪歪頭,說完才意識到她的手機應該在山洞裡被炸成稀巴爛了。
伊德覺得自己可能要給他打一輩子工才勉強值這些錢,她思索後迅速回答道:「好的,我明白了。接下來需要我做什麼,我一定會做好的。」
但托尼給她的任務卻讓伊德十分疑惑不解,甚至回房間後她都沒懂為什麼他布置了這麼個任務。
看著伊德上樓梯的背影,直至完全看不見了,波茲才問道:「她很不一樣是嗎?」
托尼要伊德做的事很簡單,接下來的日子請她隨意在紐約城逛街,無論做什麼、玩什麼但憑她的意願來便好,但一個月後,伊德得告訴托尼,她想做什麼。
「大部分人生下來就被教導著應該怎麼做,長大後自然而然便找到了自己的目標與喜好。但從她身上,我看不出她喜歡什麼、討厭什麼,或者她想要什麼。阿富汗的環境那麼惡劣,也不見她有任何情緒,波茲,這真的太奇怪了。」
托尼繼續說道:「她才16歲,我是說,這樣生活有什麼意義呢?如果一直跟這個世界毫無交集的走下去,總有一天她會累的。」
第36章
伊德仰面躺在床上,陽光透過落地玻璃打在她的床上,整個房間除了她均勻的呼吸聲外靜悄悄的。
她坐立起來,抱著枕頭有些茫然的思索,她很不習慣這種隨便她干嘛的日常。在哥譚,伊德根本就不需要想等會干什麼,因為需要她操心的事太多了,比如我是誰?我以後住在哪?怎麼填飽自己的肚子?…
嬰兒剛出生的時候是意識不到「自我」的,他們照鏡子時會感到困惑:這裡面的人是誰?漸漸他們才確立了自我意識,從這個階段開始,嬰兒就確立了「自我」與「他人」之間的對立。
換句話說,嬰兒通過鏡子認識到了「自我」,也認識到「他人是誰」。「他人」的目光也是嬰兒認識「自我」的一面鏡子,「他人」不斷向「自我」發出約束信號,嬰兒也在這樣的目光中,將鏡像內化成自我。
而她缺乏的正是「他人」的目光,在這個世界似乎沒有與過去的她有社會聯系的人,這也讓伊德在了解自我這個過程中產生混淆,對於過去的自己她一直存在一種割裂感。
不應該說沒有,畢竟她也找到了些許蛛絲馬跡,聖潔之胚…但這也不是什麼好事,想想克蘇魯教團的聯系者吧,大多是些怪異的類人生物,伊德不願意思考自己和他們的關系,似乎承認了這件事,就承認自己也有非人的可能。
她下意識的去忽視自己身世的事情,頗有些鴕鳥心態。更何況在哥譚,最基本的生存問題都需要花功夫解決,也沒給她留下什麼時間去思考。
但現在,她側頭看了看擺在床頭櫃前的支票。
我這算是抱上了斯塔克的大腿嗎…
雖然這麼說有些矯情,但是哥譚貧困戶伊德,在全面脫貧並且一大步跨向資產階級後,她真的感到一陣索然無味。
多拿了托尼這麼多錢,伊德還是決定乖乖聽他話,好好逛一下紐約,免得一個月後她什麼都講不出來。
她打開衣櫃,衣服都是波茲按自己審美購置的,伊德隨意拿起一件深藍色的連衣裙,連衣裙剪裁大方,領口和腰身有一條細細的白邊,顯得整條裙子頗有復古的意味。
波茲很細心的准備好了從頭到腳所有的服飾,伊德穿上一條到膝蓋的蕾絲絲襪,腳踩一雙黑色鉚釘馬丁靴,走至客廳。
客廳沒有人,想必托尼還泡在樓下實驗室裡,昨天餐桌上她聽波茲數落了他好幾次。
伊德還在思索怎麼去城區,便瞅到客廳的桌上擺放著幾件物品,是一部嶄新的手機和一張淺色的ID卡,上面寫著她的名字——伊德。
她拿起來ID卡愛不釋手的看了半天,過了半晌才看到桌上還有張紙條:如果需要的話,車庫在-2層。
自然是需要的。伊德下到車庫,一排曲線流暢的豪車整整齊齊的出現在她眼前,她不由哇了一聲。
可惜我不會開汽車……
很快她的視線被一輛復古風格的摩托車吸引了,彈簧頭、低平車把、水平直線布置的排氣管似乎故意做成古樸的機理,決定就是你了。
伊德飛駛在紐約的大道上,臨近五月,正值紐約的春天,中午的陽光燦爛而溫暖,均勻的灑在她的皮膚上。與哥譚有所不同,雖然紐約一樣高樓林立,但這座城市現代感更更重,哥譚則復古許多。她漫無目的的亂晃著,直到感到飢餓,伊德隨意將車停在餐廳門口。
這街區沒有剛剛駛過的曼哈頓那麼精致華麗,但自有一股獨特的韻味。
她走進「喬治披薩店」,披薩店的老板是位五十來歲的大叔,臉上洋溢著親和的笑容,店鋪裡到處都擺放著他的照片,牆上是他與一些名人的合影,最誇張的是餐巾紙上都印著喬治的剪影。
「你好,我是喬治。需要點什麼?」
披薩很快就端了上來,火腿、菠蘿等配料包裹著濃濃的芝士,看起來便讓人食欲大開,伊德拿起一塊默默啃了起來。
叮鈴叮鈴…
門口的風鈴響了,有人推門走了進來。
來人帶著個紅色的頭盔,頭盔上竟然也印著露出八顆牙齒的喬治照片,伊德一直盯著那照片,忍不住笑了出來。
彼得帕克匆匆忙忙的走進披薩店,今天下課老師拖了一會堂,加上紐約糟糕的交通害的他遲到了快10分鐘。
往常這個點,披薩店都沒什麼人,沒想到今天裡面坐著一名穿著藍色連衣裙的年輕女孩,那女孩齊肩的銀白短發,尾端微微卷曲著,看起來柔軟而富有光澤,一張精致秀氣的臉蛋此時正毫不避諱的盯著他看,由於嘴巴旁還沾著些披薩的白色碎渣,顯得人有點呆呆的。
天,她是在看我的頭盔嗎?
意識到伊德在看他那遜斃了的外賣頭盔後,彼得臉上一下泛起微紅,她看著和自己差不多大,沒有什麼比在好看的女孩面前丟臉更讓人尷尬的了。
他低著頭盡量不去看她,但余光還是能感受到那女孩正在盯著這邊的動靜。
「彼得,你終於來了!」喬治以超大的音量表現自己的不滿,「你下次不能這樣了,披薩冷了味道就差多了…」
他一邊念叨著彼得,一邊將披薩包裝盒遞了過去。彼得小心接過後,以超快的語速說道:「好的喬治先生,對不起喬治先生,我先去送貨了——」
彼得局促的向門外走去,走出披薩店的時候他輕吐一口氣,心道:雖然你很好看,但還是希望不要再見到你了…
心滿意足的吃完最後一口,她找喬治要了外賣電話,騎上摩托車的伊德突然想到了剛剛闖進來的外賣員,那個有著柔軟棕色短發的男孩,好像叫彼得吧,淺棕色的眼睛格外清澈,看向她的眼神十分不好意思,整個人看起來可愛又青澀。
唔…這就是看到毛茸茸動物的感覺嗎,看起來無害的讓人想上前捏一把。伊德心情甚好的想道。
在哥譚她還沒見過這種看起來就好欺負的小兔子呢,不由感到有些新奇。
第37章
接下來一段日子, 伊德每天睡醒了後就去市中心吃飯、散步,到傍晚時分才回到斯塔克別墅。
饒是這麼頻繁的出入,也很少能碰上托尼, 他似乎非常忙碌。
這天, 伊德坐在沙發上調著電視, 一個個頻道飛快的被她劃過去, 突然間看到了托尼熟悉的臉。
西裝革履的托尼扔下手中的稿子,平靜而堅定的說:I AM IRONMAN.
鏡頭一下切到幾張照片上,紅金配色的鐵人出現在中東戰場、斯塔克大樓…隨著畫面縮小, 一臉激動地女主播大聲說道:托尼斯塔克當眾聲稱他就是最近人們熱議的鋼鐵俠!
「天,你怎麼在看這個?」托尼一邊脫下西裝外套, 一邊走到客廳,看到電視上誇誇其談的關於他的新聞一臉目不忍視的模樣。
伊德笑著說道:「新戰甲很酷,鋼鐵俠先生。」
回到家中,托尼心情放松了點,近日的連軸轉、激烈的戰鬥,需要應付的政府官員等等讓他的疲憊像潮水般湧出,他搖了搖腦袋,從酒櫃裡拿出一瓶紅酒倒在高腳杯中。
他端起酒杯坐到伊德旁邊, 抿了口紅酒,看著電視播放的新聞沒有說話。
「整個紐約似乎都在為鋼鐵俠瘋狂。」伊德隨意調了幾個台,卻都統一播報著托尼斯塔克的新聞,媒體們恨不得把斯塔克從小到大的事件如數家珍般全部挖出來,某台甚至在盤點托尼哪一任女朋友最火辣。
托尼抱怨道:「別說我了, 講真的我今天聽了一天的鋼鐵俠——我現在聽到這個詞就感覺困。」
伊德側頭看著他,他英俊的臉上帶著些許疲憊,眼睛半闔著,看著和電視裡的那個放蕩不羈的小胡子富豪不太一樣,她說道:「可能不是聽到鋼鐵俠就困,而是你真的需要睡覺了。」
他喝了口酒,哼道:「我才沒有。倒是你,最近玩的怎麼樣了?」
伊德老老實實的說道:「也沒什麼特別的,紐約的披薩店倒是比哥譚的好吃些。」
「別告訴我,這段時間你每天出門就是去不同的披薩店打卡。」
看著伊德心虛的左顧右盼的樣子,托尼無語道:「是我高估你的娛樂活動水平了。」
伊德不服氣的說:「我在哥譚也去過游樂園、夜總會,還看別人打過德.州.撲.克!」
托尼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假笑道:「哇哦,真了不起。讓我猜猜,你是游樂園、夜總會的保鏢還是保安?」
「……那你倒是說說有什麼好玩的。」伊德不由語塞。
紐約沒有人比他更擅長吃喝玩樂了,托尼挑挑眉剛准備讓伊德長長見識,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讓伊德去參加那些紙醉金迷的party?或是去賭場賭個三天三夜?仔細回想下,托尼不得不承認他以前那些興趣愛好都過於少兒不宜了。
當然他也總是陪女伴們在曼哈頓逛街,但總不能拿著對付女伴的同樣手段去對待伊德吧。
伊德歪頭問道:「你想了好久。難道你也不知道嗎?」
他當然不會承認這點,托尼勉強從自己的記憶裡挖出幾條比較日常的娛樂活動:「百老彙劇院,你覺得如何?」
「唔…我倒是從來沒去過。」
托尼笑著說道:「那麼我有這個榮幸邀請你一起看明晚的歌劇嗎?」
……
第二天下午,伊德穿著一件豆沙色的綢緞連體裙,腳上是一雙帶著紋理的棕色高跟鞋,長至鎖骨的頭發被她隨意盤在腦後,整個人顯得俏麗十足。
托尼已經等在樓下,待她走到車旁,托尼為伊德扶住了車門。
他們驅車前往百老彙劇院。劇場外掛著一張大大的海報,是今晚的劇目——《西貢小姐》,橘色的漸變海報上一個美國男人正深情的看向懷中的亞裔女人。
巨大的歌劇院內,吊燈上豎立著一根根燃燒的蠟燭,散發出馥郁的暗香。他們在包間坐了下來,隨後侍從恭敬的送上了果盤與酒水。
大廳漸漸暗了下來,舞台上的燈光開啟,深紅色幕布緩緩拉開,演員們登上了舞台。
伊德全神貫注的看向舞台,伴隨著男演員旋律雄壯、蕩氣回腸的歌聲,故事開始了,正如海報上一樣,西貢小姐講述的是一個美國大兵與越南歌女的愛情故事。
劇情從初時的甜蜜逐漸向痛苦、悲慘發展,最後一聲槍響,女主角為這轉瞬即逝的愛情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一出悲劇,但悲劇總是讓人印像深刻,不是嗎?」劇目結束後,托尼側頭看向伊德。
伊德點評道:「她太感性了,就接觸了2周就這麼愛上他了?一直都在逆來順受,唯一一次為自己做主,竟然是用死亡來控訴不公的命運,我不喜歡這樣。」
托尼笑吟吟道:「見解不錯。」
「我以為你會感覺挫敗,很顯然我對劇情觀感不佳。」
「怎麼會,能引起你這麼一番感悟,這就是歌劇的魅力。」他翹起嘴角說道。
說話間,兩人往劇院門口走去。當他們站在門口等待著門童將車開過來時,伊德突然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類似嗡嗡的蟲鳴聲,這聲音聽起來十分刺耳,就像貼在耳邊發出來的一樣。
奇怪的是,來來往往這麼多人,所有人都神色如常,仿佛什麼聲音都沒聽到。
「托尼…你聽到什麼怪聲了嗎?像蚊子那樣的嗡嗡聲,但比它們更刺耳。」伊德皺著眉問道。
托尼凝神聽了一會,搖頭道:「不,沒聽到任何蟲鳴。」
伊德環顧著四周,劇院門口是一條寬闊的馬路,臨近傍晚,路燈發出溫暖明亮的光芒,以她進化後的視力借助這點亮光清晰地看到對面走過的每一個人。
她相信自己的直覺,必定有什麼異樣發生在這裡。
對面人行道上,帶著黑色帽子,拿著約一英尺高的袋子的男人匆匆走過,眨眼間就走進了一條小巷。看到他的剎那,伊德身上感到一陣惡寒,她急切地對托尼說:「你先回去吧,我得追上那個人。」
說完就向對面跑了過去,托尼自然不可能放任她這麼離開,緊跟著伊德的步伐,追問道:「發生什麼了?」
「我也不知道,但我直覺不妙。」伊德沒指望托尼能相信她的話,畢竟她也不知道自己跟上來的原因,但沒想到托尼並沒有多問什麼,而是自然地點了點頭,仿佛對她的話毫不懷疑。
黑衣男人走的很快,兩人一陣小跑才追上了他的背影,此時已離劇院有些距離了,周圍的黑暗變得靜謐而壓抑。
男人停了下來,轉身對向伊德,帽子的陰影打在臉上看不清他的長相,「你們……跟著我干什麼。」
他的聲音含糊並且停停頓頓的,某些音節像老式留聲機的唱針發出的刮擦聲,但總體而言並沒有什麼怪異的地方。托尼看向伊德,等著她確認。
但這聲音傳入伊德耳中,應該說自他開口的第一個單詞,那絕不像人類聲帶器官能發出的聲音,無論是音色、音調上,這種聲音都是如此奇特以及異常。
猶如一只令人作嘔的巨大蟲子將自身發出的嗡嗡聲生硬地塑造成異類種族所使用的的吐字清晰的語言,但在伊德耳中這些破碎的聲音無法組成完整的句子。
然而托尼聽到的聲音並沒有過多奇怪的地方,他臉上帶著些不動聲色地疑惑,就像在他看來這個人很正常,只是出於對伊德的信任才沒有過多追問。
一根細微的觸枝從伊德的手指鑽了出來,觸枝蠕動的同時,陌生男人頭微微側向伊德,仿佛看得清她手上出現的東西。
但這怎麼可能呢,就像人類是無法隔著近十米的距離看清地上的一根頭發一樣,更何況是在如此昏暗的夜晚。
他的動作比伊德快上很多,男人手上多出來一件黑色的武器,大約只有門把手大小,一團藍色的球型電火花便以驚人的速度向伊德和托尼發射過來。
速度太快了,無論是他掏出武器的速度還是那團藍色電光的速度,伊德來不及使用血紅,堪堪將托尼推至一旁,霍然間電光便砸到伊德手臂上,發出滋滋的響聲。
一陣燒灼感傳來,顧不上傷口,伊德拉著托尼便躲到右側巷道裡,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以男人的速度,他們在正面作戰上毫無優勢。
托尼此時心中也是驚駭不已,身為前全球最大的軍火販子,他從未見過類似男人手中發射藍光的武器,就在他念頭轉動的瞬間,空氣中傳來一陣奇怪的波動,聲音逐漸回蕩開來,托尼險些就放棄警戒狀態,徹底放松下來。
「…托尼!」伊德輕聲呼喚,見他神情依舊怔楞,一腳踩了上去,高跟鞋威力驚人,刺痛下托尼迅速回復了精神,他揉揉眉心說道:「這算什麼?催眠嗎。」
未等伊德回答,地下突然微微顫動起來,仿佛有東西呼之欲出。伊德和托尼敏捷的向旁邊撲去,連續翻滾兩圈才堪堪停住。
兩人剛剛站立的地方,幾根粉紅色的細長節肢鑽了出來,節肢上的的毛發不停顫動著,眨眼功夫,一顆結構復雜的橢球體從地底鑽出,伴隨著數組節肢交替不停的彈動,一個紅色巨型甲殼類動物爬了出來。
窺見怪物全貌後的伊德渾身汗毛都樹立起來,正如討厭蜘蛛一樣,對這種節肢類動物她都敬謝不敏。
它足有五英尺長,頭部是覆蓋著大量短小觸須的旋渦型橢圓瘤塊,軀體有如甲殼類生物,背部長著4對像膜翼般的器官。它靈活的攀爬著,一對碩大的螯夾不斷張合。
橢球體的頭部器官轉動著看向右側西裝革履的托尼,頭部一塊地方凹陷下去,竟發出了一聲人類的呼喊:托尼——
托尼精神瞬間緊繃,一臉土色的看向伊德:「老天,這麼一幅尊榮叫出我的名字,我情願它直接撲上來揍我。」
它蠕動著前肢,托尼剛說過的話被它以同樣的語調重復著:老天,這麼一幅尊榮叫出我的名字,我情願它直接撲上來揍我。
伊德大喊:「它在說什麼?」
「你聽不到嗎?它在重復我說的話!」托尼抓狂的說道。
怪物不再傻乎乎的靜止在原地,它干癟的膜翼輕輕揮動幾下,霍然間衝向穿著身形纖細的女孩,猙獰的螯鉗即將咬斷她的頭部。
它從地底爬上來的速度還算正常,但背上翅膀揮動後,整個蟲子快的不可思議,伊德猛然下蹲縮身,她的綢緞連衣裙在連續翻滾後已經沾滿了塵埃。
這麼快的速度下,怪蟲一招落空後卻像無視慣性般驟然停止,甲殼的尾部突然伸出一對赤足,鉗制住了伊德。
一來一回僅在幾個呼吸間,托尼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便看到粉紅色的怪蟲抓住伊德後,猛地張大了蜷縮在背部的膜翼,迅速拍打後飛向天空。他頓感焦灼,無比後悔沒有將戰甲帶出來,只能眼睜睜看著怪蟲越飛越高。
它上升的速度極快,狂風瘋狂抽打著伊德裸露在外的皮膚,她意識到,這怪蟲想帶她飛至氣壓極低的高空,而她大概率會肺部爆裂而亡。
我還愁著如何瞄准你,你自己送上門來了。她內心毫無恐懼,反而燃起一陣好勝欲,伊德心念一動,血紅從被電.氣.槍灼傷的傷口中鑽出,沿著手臂向下爬去,逐漸在伊德手中彙集成一把長刃的形狀。
伊德猛地向上揮去,電光火石間,怪蟲身上驟然出現一片發著微光的綠色黏液織成的網狀物,抓著伊德的節肢上也流淌著綠光,伊德明顯感受到與之接觸的皮膚仿佛被腐蝕般傳出一陣難聞的氣味。
突然出現的網狀物有如鎧甲般抵擋住了血紅的攻擊,血紅瞬間變幻形態,變成一根僅1釐米直徑的長矛,伊德將武器捅進網狀物的縫隙中,穿透過怪蟲的甲殼。
怪蟲身形凝滯,瞬間向下跌落——
砰!
一陣巨響,托尼循著聲音從不遠處衝了過來,看到怪蟲墊在伊德身下抵擋了大部分的衝擊力,一層深紅薄膜緩緩消失不見。
塵土飛揚裡,伊德咳嗽著站了起來,見她大體完好,托尼輕吐一口氣方才放下心來。
粉紅色的甲殼類生物以極扭曲的形態伏在地上,托尼剛准備上前觀察這從未見過的生物,屍體竟一下溶解成透明的液體,蒸發在空氣中再不見任何蹤影。
伊德和托尼面面相覷,他們一齊回到了事發的巷道中,帶著黑帽的人形生物倒在塵埃裡,屍體旁有著一個約莫30釐米長的縫隙,縫隙與屍體的中間殘留著幾道模糊爪印。
托尼將地上的皮袋打開,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將一個約一英尺高的圓筒從袋內拿了出來——圓筒直徑略小於一英尺,頂部是三個插槽呈等腰三角形固定在圓筒正面凸起的表面,其形狀非常古樸,像中世紀的裝飾品。
最驚悚的便是筒身大部分是玻璃材質,得以清晰地看到內裡有顆灰白色布滿溝壑紋理的大腦浸泡在綠水裡。
伊德看向地上帶著帽子的男屍,屏住呼吸,摘下了他的帽子。
男人本該是頭發的地方被殘忍的揭開,大腦不翼而飛,只留下灰白色的腐爛狀粘稠液體。伊德無聲吸了口氣,看向圓筒中的大腦,艱難說道:「這裡面難道是他的——」
……
托尼打了一通電話,沒過多久後,一群身穿制服的人將屍體、大腦圓筒乃至化成水的那塊土壤全部挖了出來送至斯塔克別墅的實驗室內。
回到家後,他脫下外套,走向地下室,向伊德抱怨道:「這段時間碰到的怪事比我前半輩子都多,我怎麼不知道什麼時候紐約出現了這些小蝦子。」
「你把那些東西叫蝦子?那麼大、腳那麼多的蝦子,我的天。」伊德打了個寒戰,仿佛又想到節肢碰到她身體的觸感,「我得去好好洗幾遍澡。」
至於身上的傷口,伊德已經習慣了,第二天它們就會和好如初。
等伊德瘋狂洗刷自己身體過後,她渾身蒸騰著濕氣的走至實驗室,只見托尼帶著不知名儀器和手套正在研究古銅色的大腦圓筒。
看到伊德走進來後,托尼挑了挑眉驚嘆道:「鐵皮罐裡的大腦竟然是活的。這技術太不可思議了,綠色的營養液竟成功模擬出能存活大腦的生物環境。並且制造出圓筒的金屬不屬於地球上任何以知的物質。」
她疑惑道:「我之前好像看到過一些關於大腦體外循環的新聞…」
托尼斬釘截鐵地打斷伊德的話:「你說的技術與我說的差距太大了。他們是用BrainEx系統進行體外灌注,確實恢復了主要動脈、小血管和毛細血管的循環。與其說那是一個活的大腦,更准確的說法是那僅是一個仍有活躍細胞的大腦。」
「大腦的調節極其復雜,需要多種激素和神經遞質的精確調節,這些信號分子的量更是需要極其准確的調整,即使成功激活大腦,一個無法產生主觀意識的大腦是沒有任何意義,只是純粹的人體器官罷了。」
伊德聽得糊裡糊塗,隨口問道:「那就算你檢測出大腦有意識,你也沒有媒介與它交流吧。」
托尼手掌在操作台懸空揮動兩下,一串由藍色數據模擬成的灰白色大腦懸浮在空中,他撇撇嘴道:「現在確實沒辦法交流,但多給我些時間,我絕對做得到。」
她點點頭說:「它們科技水平似乎很高?」
「不僅這些,你看這個。」托尼點開一個文件,下一秒影像充滿整個屏幕,這是段監控錄像,清楚地記錄下伊德和托尼突然從劇院門口跑向對面馬路,追蹤著帶著黑帽的男人。畫面一直都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直到——
後面的視角不再是俯視的監控錄像,變成了平視角度,托尼在一旁解釋道巷道沒有監控,這是他們找到當時停在那的車輛的行車記錄儀。
行車記錄儀的影像中,伊德和托尼正躲在牆後警惕著,沒過一會地面自己裂開了,畫面除了他們兩人,並沒有其他。
她驚詫道:「怪蟲沒被錄下來?」
托尼摸了摸下巴說道:「似乎單憑普通攝像機無法拍到它們呈像。」
在實驗室待了會後,眼見幫不上什麼忙的伊德退了出來,想了想又去洗了幾遍澡,原諒她的節肢動物恐懼症吧。
接下來幾天托尼完全沉迷在研究新事物中,五天後,伊德被托尼叫到實驗室。
看起來疲憊滄桑極了的托尼一臉意氣風發的展示出自己的作品。
大腦圓筒被附屬了3個復雜的設備,托尼上前將纜線分別插到圓筒的狹槽內,「這三個機器分別為桶中腦模擬視覺、聽覺和語言這三種重要機能。」
按下設備啟動,一個熟悉而陌生的面孔泛著藍光浮現在空中,正是那晚戴著黑帽被人挖空腦袋的屍體的臉,看起來40歲左右,濃黑的眉毛,鷹鉤鼻國字臉,長相不像美國人更像歐洲人。此時他正閉著眼睛,隨著睫毛微微顫動,男人緩慢的睜開眼。
從某種短暫的混沌中逐漸清醒,男人驚訝的看向伊德和托尼,過了半晌才以極其歡快的語氣說道:
「這麼快就到猶格斯星了?就像一眨眼的事,星際旅行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你們就是米戈先生所說的同胞吧,以後可要多多關照我啊。」
他在說什麼?托尼和伊德困惑不已。
托尼不動聲色地套起話來:「是啊,你是怎麼知道猶格斯星的?」
男人充滿感激地說道:「我真的太榮幸了能成為這個幸運兒了,塞繆爾教授是我的導師他告訴了我關於米戈先生的事情,這真是偉大的種族,我之前從未想過外太空有比人類科技領先這麼多的外星種族。即使塞繆爾是我的老師我也不得不嫉妒起他的機緣,能被米格先生看中並被允許帶著一起星際穿越……」
他滔滔不絕地表達對米戈這個種族的崇敬之情,最後意識到自己太激動了頗害羞的說道:「瞧我,一直自顧自地說個不停,都忘了自我介紹!你們好,我叫奧利弗,是一名地球物理學家。」
「真羨慕你,我們倆不是科學家,介紹我們來的人也沒有跟我們說太多。」托尼睜著眼睛開始胡編亂造起來。
奧利弗果然吃驚地問道:「那你們以前是做什麼的?」
托尼指指伊德說:「她是學生,我是畫家。所以你能告訴我們塞繆爾告訴你什麼了嗎?」
「那你們真的很有勇氣,我是說我剛收到塞繆爾給我發的資料時,也不怕你們笑話——我當時害怕的睡不著覺,以為他瘋了或者是被邪教徒洗腦了,直到塞繆爾給我展示了米戈強大的科技,親眼看到後我才相信了他說的話。」
也許科學家本就比普通人心眼少上不少,他沒有過多懷疑便說道:「塞繆爾教授告訴我,在米戈科技的協助下可以進行時空旅行,並親眼目睹和碰觸遙遠過去和未來新紀元的地球,更別提其他的行星、恆星和星系了。旅程的第一站就是米戈的家鄉猶格斯星——位於太陽系最邊緣的黑暗星球。」
那不是冥王星嗎?托尼心裡默默吐槽,繼續問道:「米戈是什麼生物?」
「讓我猜猜,你們必定覺得米戈是甲殼類動物吧,實際上按人類生物分類,他更接近菌類。我真的很渴望看到猶格斯星上的真菌花園與黑色高塔。塞繆爾曾給我觀看建立黑塔材料的黑色石頭,太美了……」奧利弗無神喃喃道。
聽到關於猶格斯星的描述,托尼有些心神不定,在奧利弗的描述中他略微窺探出一扇超越人類任何科學之外的知識之門的身影。
見托尼遲遲沒有講話,伊德說道:「你說它們是菌類,但它們看起來真的過於恐怖了。「
奧利弗不滿的皺起眉,「人類太容易陷入自己構想的思想疆域了。就比如小貓小狗就是可愛的、忠誠的朋友,而蛇、蜥蜴便是令人害怕的冷血動物。靠著膚淺的外在進行判斷,這是誤解與愚蠢充斥這個世界的原因。」
「人類面對異類的憎惡都是恐懼在作祟,米戈受到過太多的惡意,他們默默忍受並且以令人嘆服的包容心與善良將自己隱藏在地球的角落,他們從不故意傷害人類,只是渴望能更全面的了解人類,他們從人類中挑選有知識的人,告訴他們宇宙的真相並且幫助我們進行星際旅行從而進化。「
如果不是前不久剛跟米戈打鬥過,我都要相信你的話了,伊德在心裡腹誹著。
托尼插嘴問道:「你說最靠近太陽系邊緣的行星,那不是冥王星嗎?地球上可沒聽說過什麼猶格斯星。」
「只是因為人類沒那個能力發現而已,等天文學家們的思維更加敏感並且不那麼傲慢時,也許就是人類發現猶格斯的時機。我真的不理解為什麼你們問我這些問題,米戈早就向我們灌輸了無垠宇宙般浩瀚的知識,只有被他們改造過的大腦才能承載如此龐大的學識——」
奧利弗變得警惕起來,他這才審視的觀察起四周,一邊抱怨道:「為什麼我蘇醒這麼久了,我還沒感覺到我的身體?這是時空旅行的後遺症嗎?塞繆爾可沒跟我說過……」
他看起來並不知道自己只是一顆大腦,也許米戈欺騙了他聲稱能帶著人類的軀體進行星際穿越。
身為一名物理學家,奧利弗自然認得出大部分斯塔克實驗室的設備,他變得焦躁不安:「怎麼回事?這裡就像地球一樣!一樣的古老、落後。」
「喂,你說誰的實驗室落後呢?」聽到他這樣貶低自己誰的實驗室,托尼極其不滿的叫了起來。
奧利弗大喊:「推我出去看看!我要看外面。」
托尼與伊德對視一眼,無奈的攤手道:「奧利弗先生,這恐怕很難。看來你的星際旅行沒有你想的那麼順利,米戈也不是什麼拯救人類的好心外星人。」
見他還在瘋狂地怒斥,一副執迷不悟的樣子,托尼拿出一面鏡子照向他。在奧利弗見到鏡裡漂浮在綠水中的大腦後,光屏中的男人臉上肌肉劇烈地顫動起來,雙目幾乎欲裂,在托尼與伊德意識不好時,設備突然響起一陣滴滴滴的聲音,宣告了奧利弗大腦的死亡。
他被自己嚇死了。
「其實他大腦被米戈挖出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死了。」伊德忍不住說道,只有大腦的人類還叫人類嗎?
托尼嘆了口氣:「我知道,只是還沒來得及知道更多內幕覺得有些可惜。」
伊德安慰道:「算了,說說別的,你還發現了什麼嗎?」
托尼繞過筒中腦,示意伊德與他一起到一個長方形的透明玻璃皿前,裡面是米戈融化成水後的那塊土壤。
「奧利弗說的也許是對的——米戈不是動物更像植物,土壤中檢測出類似真菌的結構並且還有葉綠素的物質。從成分上看,說它們是蘑菇都比動物更貼切。」
聽起來好神奇…伊德回想起監控中拍攝不到米戈,不由好奇的問道:「那為什麼它們不會出現在視頻裡?」
托尼手指在玻璃上輕敲著,「從土壤檢測的結果而言,米戈的許多成分都與地球物種不一樣,屬於我們不可知的物質形式,可能這就是為什麼我們的眼睛能看到,攝影設備卻拍不到的原因,它們有著完全不同的振動頻率。」
但在研究過筒中腦的容器金屬以及土壤後,他有把握制造出一類專為記錄米戈而生的拍攝設備。至於它們死後會蒸發成水的特點讓米戈完美的隱藏進人類社會,這也讓托尼十分警覺,顯然目前為止米戈更傾向於研究人類而不是侵略人類,有智慧的外星生物一直暗中窺探著…實在讓人毛骨悚然。
關於米戈,奧利弗說它們是來自猶格斯星的真菌,有完整的社會體系與超出人類現有水平的醫學和科技。目前托尼了解的它們的能力有:
1、電.氣.槍,速度極快,威力中等。
2、它們能借助人類的屍體進行偽裝並且自如鑽入地下,還未確定是其自身的能力還是借助機器。
3、筒中腦,可以保存被抽離出身體的大腦,平常狀態下處於睡眠狀態,被激活後大腦的主人一旦意識到自己身在鐵桶中,會立刻陷入瘋狂甚至死去。
4、生物戰甲,據伊德描述,在她攻擊米戈後,它的身體出現了閃著綠光的網狀戰甲,但致命弱點是無法承受點狀攻擊。
5、催眠,但伊德似乎不受影響。
見他還沉浸在對米戈的研究裡,伊德不由催促道:「你都幾天沒睡覺了?再不睡我就打電話給波茲了。」
筒中腦的事告一階段後,托尼確實感受到身體不斷叫囂著疲憊,米戈的事這也不是立馬能解決的事情,需要調查的資料太多了,他將有關部門迅速從腦海中過濾一遍思忖著應該與哪些部門合作。
托尼一邊將身上的儀器摘了下來,一邊打著哈欠向臥室走去,關門前對伊德說:「告狀精,晚安。」
伊德撇撇嘴,還晚安呢,現在才下午。
打了會游戲,腹中頓感飢腸轆轆,她突然格外想念起喬治披薩店的芝士披薩,從包包裡找出了外賣名片,叫了一份夏威夷披薩。
過了約1小時,伊德前方跳出一個光屏,是門口的監控——一個帶著紅色頭盔穿著藍色條紋襯衫的年輕男孩正對著監控猶豫的揮著手。
她穿上鞋走到門口,拉開了門。
棕發少年局促不安的拿著外賣盒站在門外,看到是一個女孩開門後,他半是放松半是失落的吐出一口氣,干巴巴的說道:「你好,喬治披薩店的夏威夷披薩。」
伊德接過披薩盒,「謝謝你,彼得。」
「哦…不客氣,誒?!你怎麼知道我…」彼得下意識的回答,旋即反應過來僵在原地,他現在才抬起頭才發現伊德就是前幾天在披薩店碰到的女孩。
「——!」他的耳朵迅速浮上一層粉紅,吞吞吐吐的說道:「是你啊,我以為是斯塔克先生點的披薩。」
看到地址是斯塔克別墅後,年輕的蜘蛛俠簡直無法按捺自己心中的激動,身為一名剛上任一個月的英雄——彼得私下自封的,即使他穿的只是簡陋的紅藍配色睡衣,戴著黑色泳鏡,但他想當英雄的心是真真的。
鋼鐵俠真的太酷了!斯塔克先生太帥氣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我才能擁有一套這麼酷的戰衣,鋼鐵俠的戰衣是紅金配色,我的戰衣是紅藍配色,這說明了什麼?說明我和斯塔克先生的審美特別、特別像!迷弟彼得在心裡美滋滋的想著。
唔……伊德盯著扭捏的彼得,猛地一拍手,「我懂了!你想見托尼。」
!!竟然直接叫托尼,銀頭發小姐和斯塔克先生這麼熟嗎,難道是他的女兒?怎麼辦我是不是窺探到什麼隱秘了。彼得一邊期待著知道鋼鐵俠更多事,一邊又為自己八卦偶像私生活的想法感到有些羞愧。
伊德眨眨眼:「但是不巧,托尼剛去睡覺了,我覺得我們還是別打擾他比較好。」
看到眼前棕發少年一下子泄氣的模樣,她說道:「嘿,我叫伊德。你等會准備干什麼?」為什麼他的情感能那麼豐富,總是被托尼吐槽面癱的伊德很好奇,是他的生活格外豐富多彩嗎,伊德一下對他燃起了興趣。
彼得愣愣的回答道:「送完這餐後,內德,呃就是我的好朋友將在喬治披薩店舉行生日派對。」
只見他說完這句話後,眼前的女孩低落的垂下頭,肉眼可見的悶悶不樂,小聲說道:「真羨慕你有好朋友,我從來沒參加過朋友的派對。」
他不禁想到梅姨最近追的電視劇,看起來體面尊貴的富家千金實際上非常寂寞,總是在一個人注視著窗外的世界,渴望友情與愛情卻不敢邁出第一步,而普通人也不會覺得大小姐需要朋友。
太可憐了,何況斯塔克先生總是派對、女友不斷……彼得不由脫口而出:「不如一起吧,內德肯定很歡迎你加入!」
意識到自己竟然一個衝動邀請疑似斯塔克先生的女兒參加平民聚會,彼得差點咬住自己的舌頭,硬著頭皮說道:「當,當然,你拒絕也不要緊。」
「怎麼會,我很樂意。」女孩抬頭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仿佛剛剛的失落只是年輕蜘蛛俠的錯覺。
紐約人都這麼好騙嗎,伊德抿唇笑了起來。
彼得撓撓頭,看向她手中的披薩盒:「那披薩怎麼辦?」
「我想你的朋友內德應該不介意我自帶食物吧。」伊德說道:「進來坐一會吧,等我上樓換套衣服。」
彼得屏住呼吸,天啊,我這是要進鋼鐵俠的家了?伊德什麼時候上的樓彼得都沒注意到,他小心翼翼踏進房屋,開心而滿足的四處打量著。
不愧是斯塔克先生,彼得暗暗將出現在別墅的物品記了下來——成為超級英雄的第一步!模仿偶像的審美。棕發少年興奮的亂竄著,一個不小心撞到牆上。
「對不起,您暫時沒有權限。」突然出現的男聲把他嚇了一跳。
伊德適時走下樓梯,見狀說道:「那是賈維斯在說話,是這裡的AI。」
這,真是太酷了!彼得琥珀色的瞳孔興奮的亮了起來,幾乎要「哇哦」出聲,他轉身看向說話的伊德——她上身穿著一件黑色皮夾克,露出暗紅色的打底,下面穿著一條黑色百褶裙,腰上掛著一條銀色金屬鏈子,隨著走動裙子下擺與腳的動作顯出優美的弧度。
伊德似乎塗了口紅,微微泛著紅,就這麼點紅將她平日看著過於冷清的臉一下點綴的充滿少女迷人的魅力。
剛剛還激動地像小孩的彼得視線變得無處安放起來,之前他還覺得伊德和斯塔克先生長得不太像,但現在,這種當事人毫不自知的散發著魅力的樣子簡直一模一樣。
「走吧?」伊德歪頭看向看起來傻乎乎的棕發少年。
彼得胡亂地點點頭。
第38章
「彼得——你在哪?別告訴我你今天不來了。」電話裡內德壓低著聲音說:「你都不知道我請到誰了!你一定會大吃一驚的但我不能先透露給你, 等著吧…」
見他還神神秘秘的念叨著,彼得無奈地說:「知道了,對了, 我會帶一個人參加聚會。」然後果斷掛了電話。
沒過10分鐘, 喬治披薩店的招牌引入眼簾, 彼得小聲的對前方的伊德說:「可以別停在店門口嗎?」由於他是用能力送的外賣自然沒有開車, 最後就變成了伊德騎著摩托車而他戴著印著喬治頭像的頭盔坐在後面…
如果這一幕被熟人看到了簡直無地自容。彼得欲哭無淚的想。
伊德在馬路對面停好車,兩人過馬路到達店鋪門口。
喬治是個熱心快腸的好人,知道彼得的好朋友想開個派對但又囊中羞澀後, 他爽快的表示9點以後披薩店沒人什麼客人,可以免除場地費給他們用。
店內藍色的桌子被拼成一長條, 上面擺放著披薩、炸雞、杯子蛋糕等。大概有15、6人,看著都高中生的模樣,內德此時正背對著玻璃門對著站在對面的女孩講著話。
彼得拍了拍內德,「嘿,生日快樂。」
亞裔男孩側身回頭,彼得才看到對面的女孩竟然是麗茲·貝倫,人氣女神出現在這裡可太讓人吃驚了,他瞪圓雙眼看向內德, 內德此時也一臉驚恐的看向他。
他一把將彼得拉到旁邊:「搞什麼??你什麼時候換了目標也沒告訴我,我好不容易請到了麗茲,現在你竟然帶了個女孩來?」
「我都說了我不喜歡麗茲了!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彼得抓狂的說,他之前確實短暫地對麗茲有過好感,但那時候班上所有男生都喜歡麗茲!更何況他現在只想當好蜘蛛俠, 無暇去談戀愛。
內德震聲:「不要告訴我你覺得當蜘蛛人比談戀愛重要??」他的語調陡然升高,這把彼得嚇了一跳,連忙捂住他的嘴:「噓!你不要這麼大聲。」
棕發少年心虛的看向四周,見沒人注意到這邊才松了口氣,惱怒道:「是的,我就只想做好這件事。」
另一邊,內德和彼得突兀離席,只留下伊德和麗茲大眼瞪小眼。
伊德的聽力很好,即使兩個男孩聲音已經壓的夠低了她也聽了個一清二楚,比如彼得是蜘蛛人,雖然她沒看出來彼得和那種可怕的節肢動物有哪點相似,又比如眼前這位麗茲是彼得的前暗戀對像。
麗茲有著一頭漂亮的黑色卷發,大眼睛亮閃閃的,嘴唇豐滿的像是網紅整容模板,確實稱得上全班男生都暗戀她的頭銜。
她觀察麗茲的同時,麗茲自然也在不動聲色的觀察她,彼得喜歡自己她早就知道了,青春期男孩可不會隱藏自己的好感,雖然她看不上彼得,但是當默默無聞的暗戀者突然帶著一位漂亮女孩出席,無疑讓她產生了危機感。
「沒見過你,你是中城的嗎?」麗茲做完自我介紹後,馬上問道。
伊德:「我不是,只是彼得的朋友而已。」
叮鈴、叮鈴……
有人推門走了進來,大聲喊道:「怎麼開party不叫我?」
內德看到來人竟是湯普森後,不由哀嘆道:「我的生日派對完了——我還指望著跟麗茲拍了照後發到推上呢!現在全泡湯了。」
「閃電」湯普森作為學校的橄欖球明星,一直都是麗茲的頭號追求者,對彼得這種不自量力喜歡麗茲的愣頭青十分不爽,看到他站在角落後馬上出言譏諷道:「哦!微不足道的帕克,原來你在這,實在太不起眼了吧。」
來了來了,內德閉眼等待著湯普森第二輪的毒舌攻擊,他肯定馬上要說他們倆癩□□想吃天鵝肉。
沒想到卻沒等到第二輪,他訝異的睜開眼,只見湯普森突然擺出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快步走向麗茲和伊德旁邊……
內德瞬間恍然,可惡,這個男人竟然准備在漂亮女孩面前偽裝自己刻薄的嘴臉,我才是派對的主角啊!他在心中吶喊,眼看伊德和麗茲已經跟著湯普森找了張4人桌子坐了下來。內德迅速拉上彼得跟了上去,一把將彼得按在了空出的座位上,自己也火速搬來一張板凳。
無視湯普森的眼刀,內德眼珠一轉,說道:「嗨,你好,謝謝你作為彼得的朋友來參加我的派對。彼得總是跟我提起你。」聽聽,這漂亮女孩可是彼得的朋友!我們很牛的好不好——
正喝著可樂的彼得聽到這句話差點噴出來了,拜托,你連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吧,更何況我什麼時候跟你提過。
果然,伊德聽到這句話後看向彼得,故意拉長著語調說:「是嗎,彼得,真是想不到呀。」彼得正好跟她揶揄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他連忙想解釋,湯普森突然伸出手一把摟住彼得的肩膀,狠狠拍了幾下,一邊以令人起雞皮疙瘩的溫和語調說:「是這樣啊,是說之前都沒見過你,那你是彼得的好朋友就是我的好朋友了。不如交換一下號碼吧。」
這番騷操作實在證實了那句老話——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哦?我看你進門就說微不足道的帕克,還以為你們關系不好呢。」伊德將托尼的假笑嘴臉學了個十成十。
湯普森裝出一副驚訝的表情:「怎麼會,就是因為關系太好了所以才能肆無忌憚的開玩笑呢。」他環繞在彼得肩膀上的手掌越發收緊了,彼得用了點力才把他的手拍掉。
知道真實情況的麗茲不由扶額,連忙轉移話題說道:「你們看了嗎?推上最近好多人發深更半夜出現在紐約的蜘蛛人?」
內德連忙說道:「我知道,紐約好鄰居,蜘蛛俠!」他開始熱情的推銷起蜘蛛俠,熱心腸、身材好、溫柔,紐約女孩值得擁有。一頓亂誇後,他得意的看向彼得,仿佛在說:兄弟我給力吧。
麗茲皺了皺鼻,這動作顯得她怪可愛的:「是嗎?我看的都是蜘蛛俠的搞笑視頻,比如撞上牆啦這種,我覺得他挺有諧星天賦的誒。」
年輕的蜘蛛俠在心中笑著流下眼淚:我真的是超級英雄不是搞笑網紅——
聚會結束後,伊德謝絕了彼得提議送她回去的請求,看起來他蜘蛛俠的工作每到夜晚都非常忙碌,她就不打擾他了。
回到斯塔克別墅後,托尼似乎還沒醒,房屋內黑漆漆的,伊德吃完安眠藥後,心情愉悅的躺在床上,突然一個念頭閃過:跟彼得和內德他們如果成為同學,似乎是件很不錯的事。
第39章
待伊德再次醒來, 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沒過多久,托尼發來信息要她下樓。
看到伊德後,他揮揮手示意她過來, 然後將一個銀白色的手鐲遞過去, 手鐲上隱約流淌著藍光流線。伊德將它戴上後, 略有空隙, 她好奇的拍了拍,瞬間她的手臂被一層帶著紋理的白色動力服裝置覆蓋。
「…這有什麼作用?」伊德疑惑的揮動著右手。
托尼聳聳肩說:「你每次大幅度用能力條件都是身上必須有傷口,講真的, 這方法可太落後了。現在你沒有這些顧慮了。」
自上次米戈事件後,他意識到MK3戰衣在外的局限——必須用機械手幫他穿戴, 在研究米戈的外星金屬時,他突然有了靈感,於是MK42戰甲應運而生,與二代有了質的升級,鋼鐵戰甲擁有了變形功能,他可以輕易將一塊手表變成一幅鋼鐵手套。
在給自己做新戰甲的同時,他也沒忘了給伊德做一件,托尼早就看不過伊德樸素的裝備了。
她試著啟動血紅, 正如托尼所言,她不再受血液用量的限制,新裝備完美解決了這些問題。
伊德驚喜的說道:「托尼!你真是個天才。」
托尼頭都沒抬一下:「別告訴我你現在才知道。」緊接著他補充道:「對了,我要離開一段時間。如果你有什麼需要,聯系哈皮, 我把他的號碼發你了。」
伊德有點驚訝:「發生什麼了?需要我一起去嗎?」
他連連擺手:「這次以你的身份還去不了。」昨天托尼受到通知,那艘70年前的飛機殘骸被打撈隊找到了,今晚他們便要出發前往現場,這件事情十分機密,伊德自然不可能同行。
簡單交代幾句後,伊德突然想起了什麼:「托尼,你之前說要我告訴你想做什麼,現在我有了些想法…我想去中城高中上學。」
托尼笑了起來:「倒沒想到你想上學,這些事你聯系哈皮吧,他會幫你解決。」
等伊德離開實驗室後,托尼盯著操作台有些出神,伊德的戰甲他暗中添加了一些隱秘的控制設備,現在她只是用血紅幻化成武器去使用,但是…也許這女孩還沒發現,但她的能力比她想像中的要強大、可怕數倍。
血紅其實並非只能用於自己身上,反過來也能用在別人身上,只要她想,她可以肆意抽干普通人身上的血液,也許都不用碰到對方身體,便能隔空殺死敵人。
托尼揉了揉眉心:希望裝在她戰甲上的控制設備永遠都不要有使用的那天。
**
彼得帕克,今年十六歲,看起來只是中城高中的普通學生,實際上卻是暗中保護紐約市民的超級英雄,目前這個秘密只有好友內德知道。
今天的蜘蛛俠也是鬥志滿滿!彼得打了個哈欠趴在課桌上想道。
每天晚上都偷偷跑出去打擊罪犯(雖然更多時間是做扶老奶奶過馬路、幫忙倒垃圾、找貓),即使他的身體被蜘蛛基因改造過,還是避免不了白天有些犯困。
還有30分鐘今天便結束了,彼得在心裡默默計算著。
瑪麗老師用力拍了拍手,見大部分學生都看向她後,她提高音量說道:「今天我們將迎來一位新同學,讓我們一起鼓掌歡迎她。」
學期快結束了還有轉校生?所有人好奇的看向門外。
隨後,一張彼得熟悉的臉出現在教室裡,銀白頭發女孩走了進來,嘴唇微翹自我介紹道:「大家好,我叫伊德,希望能和大家友好相處…」
「沒有姓嗎?就叫伊德?」
「她好好看哦,會不會加入校拉拉隊?」
同學們小聲的討論聲不斷傳進彼得的耳朵裡,之前見過她的麗茲和內德此時也轉頭看向他,仿佛在說你怎麼不提前告訴我?
彼得一下有點懵,怎麼想中城高中和斯塔克都格格不入。一個猜測在他腦中突兀地產生,難道是為了我?!要不然怎麼解釋伊德突然空降到他們班。
好吧這可能性不太大,畢竟在伊德面前他只是彼得帕克,而不是蜘蛛俠。最近推上越來越多女孩發文說想跟蜘蛛俠來場約會了。
伊德被安排到彼得左邊,在她的前面就是內德,亞裔男孩正一臉興奮的扭頭,一下看看伊德,一下看看彼得。而彼得此時也對著伊德擠眉弄眼,試圖傳達自己的疑問,但顯然他倆沒有心靈感應,伊德只得回以疑惑。
忍無可忍的瑪麗老師用教鞭拍在桌上,「內德、彼得,你們還要看新同學多久?要不要板凳搬過去看個夠啊?」
所有人都爆笑出聲,被點名的兩人立刻乖乖坐好,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瑪麗老師咳嗽一聲繼續說道:「好了,繼續聽我通知,下周五,我們班舉行集體活動——為期2天的野外露營,25個人誰都不准請假!」
有同學抱怨道:怎麼又是露營,太沒意思了吧……
瑪麗老師自然裝做聽不到,等下課鈴響後,她迅速收拾完東西走出教室。
伊德的桌子立馬被熱情的同學們包圍了,各種問題向伊德砸了過去,比如你之前是什麼學校的啊,轉學的原因啊,一下把她問了個頭暈腦脹。
麗茲擠了進來,拉著伊德走出教室,吐吐舌道:「大家對你都很好奇所以太熱情了,不介意我把你拉出來吧。」
伊德連忙搖頭:「怎麼會,我還頭疼怎麼回答呢。」
女孩的好感總是來得突如其來,前幾天還隱隱將伊德看作競爭對手的麗茲,卻一下將這些拋在腦後,興致勃勃的提議道:「放學你有事嗎?曼哈頓新開了一家咖啡廳,要不要一起去?」
家裡沒人反正也不知道做什麼的伊德沒有拒絕,兩人坐上uber報上了咖啡廳的店名。
新開的咖啡廳擺滿了各個品種的花,臨街的玻璃窗可以清楚看到外面的霓虹燈牌,伊德坐在麗茲對面聽著她說起上次的班級活動。
伊德單手托腮聽著女孩對班上眾人的科普,漫不經心的抬眸看向窗外,一道紅藍色的身影飛快的從街邊飛了過去。
麗茲也看到了,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想要拍下來,然而蜘蛛俠已經消失在視野中。
黑頭發女孩下意識嘆了口氣,回頭卻發現伊德若有所思的看向她:「我記得你好像不喜歡蜘蛛俠,只是覺得她很搞笑?」
麗茲支支吾吾的說道:「好吧…只是最近幾天,發現他確實挺可愛的。」旋即補充道:「但最多跟他約會而已,要我選我還是選擇嫁給鋼鐵俠!」
伊德:……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女神。
第40章
臨近周五僅剩2天, 班裡同學也都沒什麼學習的勁頭,上課時間大部分都在討論露營穿什麼和分配各種任務。
伊德手機震了一下,是麗茲, 她問放學了要不要一起去買東西。
她打字回復:沒問題。麗茲也飛快回復了一個親吻的兔子表情包。
這堂課的老師管得很松, 內德趁老師背過去寫板書回頭問道:「伊德, 彼得, 放學要不要去超市?露營可需要帶很多東西。」
伊德小聲說:「我和麗茲已經約好了,可以一起。」
內德比了個ok的手勢,沒管彼得的回復便喜笑顏開的迅速回過頭。
彼得:……你還真是重色輕友的典型。
放學後, 大家清好書包便一齊向WalMart出發。這是伊德第一次露營,如果沒有麗茲他們帶著, 她還真不知道需要准備這麼多物品,沒過一會她的購物車便被睡袋、防潮墊等物品裝滿。
麗茲更誇張,她的購物車還包含釣具、烤爐,折疊板凳,並且還拿了幾袋蠟燭。相比較起來,內德和彼得的准備便顯得簡陋多了。
「別看我們只是去2天,但營地裡除了公共衛生間外都是沒電的,我們學校這麼小氣, 肯定是買的最便宜最偏遠的營地門票,如果不准備齊全,到時候過去買那價格可要翻1倍。」麗茲底氣十足的解釋道。
彼得有些疑惑:「這些我都能理解,但你買這麼多蠟燭干什麼?」
麗茲清了清嗓子,神神秘秘道:「偷偷告訴你們, 我們准備玩百物語。」她解釋道:「俗話說露營與鬼故事最配了,在黑漆漆的帳篷裡點著蠟燭開始講鬼故事,有比這更刺激的嗎?!」
講到這個,她此時兩眼放光,恨不得明天就能立刻出發的樣子。彼得和內德對看一眼,不由咽了口唾沫,勉力說道:「所有人都要參加嗎?」
身為班長及拉拉隊長的麗茲很有威嚴的掃視他倆一眼:「當然!莫非你們怕了?」
她這話一說出口,彼得就像被針扎爆的氣球般一下癟了氣,本來准備勸勸麗茲改變主意的詞話到嘴邊硬生生吞了下去,棕發少年弱弱的說:「…沒、沒有。」
結完賬後,女孩們身邊已經堆滿了大大小小的購物袋,兩位男士自然提出幫她們提回家,麗茲家離這最近,走路沒過10分鐘便到了。
和麗茲道別後,伊德看向彼得和內德說:「我自己叫個uber便可以啦,我家很遠。」
內德還准備展示一番紳士風度,知道她身份的彼得則馬上贊同了這件事,不過表示他們送她上車後再走。
從麗茲家出來,三人走在小巷內。
眼尖的蜘蛛俠遠遠便看到有幾個長相凶惡的強壯男人直直的向他們走來,他們的目光很確切的盯著對面3個青少年。
是衝他們來的,是針對誰?難道他蜘蛛俠的身份暴露了嗎?彼得身體緊繃,大腦飛速運轉,他很確定自己沒有在別人面前脫下過臉罩。
幸好我書包裡隨身帶著蜘蛛俠裝備並且我的蜘蛛感應也沒有激活,要麼是他們不太強要麼目標不是自己。彼得看向伊德,現在問題就在於他不能在伊德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遲鈍的內德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他走在伊德和彼得中間,此時正頗興奮的講著話,他正說著閃電湯普森的糗事,為了增添說服力,側頭對彼得說道:「你當時也在場!還記得他那張臉嗎,都快氣綠了——」
他的右側空無一人,內德茫然的摸了摸腦袋,看向伊德:「你看到彼得了嗎?」
伊德心裡默默回答道,看到了,他1分鐘前抱著書包翻過圍牆,講真動作夠敏捷的。
沒等她回復,陌生的聲音傳來:
「喂,就是你!」一個臉上坑坑窪窪看著便不像好人的中年男人手握一根鐵管指向他們。
內德:「??你說我?」
男人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死胖子,現在滾遠點我當這事與你無關,像剛剛你右邊那個有眼力見的瘦猴子同學學一下。我給你3秒時間考慮,3…」
他們竟然是找伊德的!內德緊嘴唇有些發抖,以他對彼得的了解他現在肯定找位置去換衣服了。我要做的就是給蜘蛛俠爭取時間,爭取時間——媽的怎麼爭取啊?他們5個人看著一拳就能揍死我。
男人數完3秒後,見這亞裔男孩竟然沒跑,有些煩躁的嘖了一聲,拖著鋼管便向他們揮去。
內德心裡默念著:我是蜘蛛俠背後的男人,我是蜘蛛俠唯一的搭檔,我不能丟蜘蛛俠的臉…一邊拉著伊德便向往回跑。
咦。伊德有點吃驚內德的選擇,但以你這種速度馬上就會被打到的哦。她手上稍微使勁,便變成她拉起內德飛速向前衝。
一個是她不想在同學面前殺人,她可跟托尼打賭自己至少讀完一個學期呢。另一個原因便是她覺得彼得不會拋下他們自己逃跑。
被拉著提速的內德此時也非常震撼,我跑步這麼慢的嗎??隨便一個女孩都能比我快?等等…她力氣這麼大的嗎??
砰!
身後一陣塵土飛揚,眼見一道黑影飛快掠過劫匪們的頭頂,穿著紅藍色連體制服的蜘蛛俠手腕處噴出白色蛛絲,他靈巧的跳動著,眨眼間幾個男人便被蛛絲捆成一團跪倒在原地。
內德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彼…蜘蛛俠你終於來了!」他大著膽子走近劫匪們,「太酷了,一下你就撂倒5個人。」
蜘蛛俠發出咳嗽聲以提醒內德不要太激動說錯話,他看向伊德:「小姐,你和他們有仇嗎?」
應該沒有吧,看不爽我的人都在哥譚呢。伊德對這些人的來歷也是頗為疑惑,便對著他們問道:「你們為什麼要找我?」
一個人不情不願的說道:「這你應該問斯塔克!」
伊德懂了,他們是找托尼麻煩的,找不到鋼鐵俠便想找他身邊人開刀,畢竟她住在斯塔克別墅也不是什麼秘密。
手機不斷震動著,來電顯示是哈皮。
「哈皮,我剛准備跟你發消息。有一幫人找我麻煩…」伊德話還未說完,電話那頭卻傳來托尼熟悉的聲音:
「是我,我剛想提醒你最近的黑幫在蠢蠢欲動,看來他們已經吃過苦頭了。沒殺他們吧?」
伊德看了一眼彼得:「沒有,蜘蛛俠突然出現救了我。」
「那個最近穿著睡衣在紐約神出鬼沒的人?」托尼毫不留情的問道。
「我想那應該是他的作戰服,托尼。」伊德有些無奈。
托尼又跟她說了幾句,表示他快到紐約了,哈皮的人等會會過來處理這些黑幫後,便掛斷了電話。
伊德放下手機,轉身剛准備解釋一番,便撞向兩雙亮晶晶的眼睛,當然其中一對是黑色泳鏡。年輕的蜘蛛俠緊張的問道:「剛剛——是鋼鐵俠嗎?」
內德尖叫:「天!那個托尼·斯塔克?你剛剛在跟那個斯塔克通電話?!」
見伊德點點頭後,彼得帕克幾欲要暈倒在地,以他的耳力足以聽清伊德他們的對話,他暈乎乎的想道,斯塔克先生知道蜘蛛俠!他知道我——!
第41章
周五早上12點, 全班同學要在校門口集合一齊坐校車去往露營點。
托尼破天荒的送伊德去了學校,當然為了避免轟動並沒有下車,只是停到對面馬路上。
跟他道別後, 伊德向校車走去, 等托尼的車不見蹤影後, 鋼鐵俠粉絲二人組咻的一下出現在她面前。他倆依依不舍的放下手機, 看向黑車消失的方向。
伊德:「??」
彼得壓低聲音故作平靜的說:「我知道那是斯塔克先生的車,他的每輛車和車牌我都記住了。」內德再旁補充:「還有我。」
她聳聳肩說:「你們這麼喜歡他,下次來家裡玩吧。」
剛剛還一臉淡定的彼得立即大驚失色, 「不行,伊德你不能這樣!你不能讓無關緊要的人打擾到斯塔克先生——」
不懂, 粉絲的世界真的好復雜。伊德敷衍的點點頭,希望彼得能停下他的碎碎念。
在彼得的念叨聲中,黃色的校車終於開了過來,伊德立即敏捷的跳上校車,選了個離彼得最遠的位置坐下來,免得他又開始念叨。雖然棕發少年平常看起來有些靦腆,但只要說到令他激動的點,他就能劈裡啪啦說上一大串。
精心打扮後更顯成熟魅力的麗茲此時也上了車, 看到伊德後駕輕就熟的坐到她的旁邊。隨即湯普森也上了車,看到麗茲後頓時兩眼放光,坐到了麗茲前面空置的座位。
伴隨著湯普森蹩腳的搭訕,旅程拉開了序幕。
當事人伊德就是後悔、極其後悔。還不如跟彼得他們坐呢,總比聽著湯普森吹噓他家房子坐落在曼哈頓哪棟大樓, 假期他又要飛往那座海島度假的好。
「不必了,我有計劃。」伊德第三次拒絕了湯普森的邀約,往後一攤頓覺旅途開端就極其不順,她心中默默安慰自己,學學麗茲的微笑技能吧,湯普森已經第七次邀請她了,麗茲美麗的笑容都沒有任何變化過。
思緒紛呈間,露營地到了。
工作人員領著他們到了一片清澈的湖邊,風景確實秀麗只是去往營地正中心要繞過一座小山丘,故而去離得最近的公共衛生間都要走將近20分鐘,看來正如麗茲預言的,中城高中的預算只夠最偏僻的角落。
同學們扎好帳篷後便興高采烈的拿出各類野炊用品,整整齊齊擺好後,大家坐到餐桌前開始烤起肉。彼得推過來一瓶蜂蜜,「塗上這個試試,風味絕佳。」
按他所說操作後,烤出來的肉確實又嫩又香,瑪麗老師吃飽後便找了個離得最遠的角落看起書來。老師走後氣氛更熱鬧了,青少年們你一句我一句,整個露營點頓時語笑喧嘩。
白天的活動漸漸進入尾聲,夜幕悄然降臨,知道晚上要玩什麼的眾人不由躁動,男生們都鼓足勁等待著女孩子們被嚇得驚昂鬼叫,此時正是彰顯他們男子氣概的最佳時刻。
麗茲和幾個女孩細心的將白色蠟燭點燃,擺成一個圓圈,大家便圍著圓圈坐了下來。由於帳篷容納不下這麼多人,露天玩又有些沒氣氛,大家便將帳篷擺在周圍,自行圈出了一個獨立空間。
今晚的夜空布滿陰雲,月亮與星星都被嚴實的埋在身後,沒有泄露出一絲亮光,不遠處的山丘也隔離了營地的燈光,這塊土地唯一的光源便來自面前這圈蠟燭。
伊德身邊一左一右分別坐著彼得和麗茲,麗茲此時正嚴肅的介紹著游戲規則:「我們面前有100支蠟燭,每個人說完一個怪談或者與靈異有關的故事便吹滅一支蠟燭。直到蠟燭全部吹滅——」
一個略膽小的女生顫巍巍問道:「全部熄滅後真的會有鬼怪出來嗎?」
麗茲很是迎合游戲氛圍的壓低了聲音:「我不知道,大部分流傳下來的故事都只吹滅了99根,有人說原因是大部分人膽子很小,不敢真的完成游戲步驟;有的人說,是因為吹滅100根蠟燭的人都死了,所以沒有人流傳真正結局。」
所有人無論膽子是大是小,在這氛圍下此時都緊繃起來,但沒有人敢退出,因為退出的人也是孤零零的回自己的帳篷並且這種行為太不酷了,故而膽小的人此刻也咬著牙關留了下來。
伊德能感覺到身旁的彼得呼吸急促了許多,看來英雄也有怕的東西嘛。
游戲開始了。
最先開始的人是湯普森,見所有人視線都聚焦他後,他頗為自得的清了清嗓子說道:「我要講的故事發生在上半年,我正在夏威夷某處五星級酒店度假(此處省略800字他描述酒店如何如何豪奢)……我的房號是5240,玩累了的我將髒衣服隨手放在洗手間內。第二天醒來衣服竟然干干淨的掛了起來!」
他繼續說道:「……總之,我離開前的最後一晚做了個夢,一個金發碧眼的美女出現在我夢裡,她說她是這個房間受到詛咒的幽靈,只有找到真愛才能解脫,她尋尋覓覓找了很多年,直到我出現了,她知道我就是她要找的那個人……」
未等他講完,已經有人不斷發出噓聲,「得了吧閃電,別瞎編了,田螺姑娘湯普森版?」
雖然湯普森故事還未講完便被人打斷了,但這很好的調節了本來很是緊張的氣氛,一下大家七嘴八舌的調笑起他來。
在麗茲的引導後,場面才逐漸安靜下來,第二個人開始講起了怪談。輪到伊德時,她將深潛者的故事略作改編干巴巴的講了出來,卻迎來了眾人的尖叫,彼得更是掀起袖子表示他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隨著一個又一個的故事,蠟燭已經被吹滅將近一半。
伊德正剝著橘子聽著鬼故事,突然眼眸微閃,一陣扭曲的波動仿佛瞬間出現又瞬間消失,快得像錯覺一般。她慢慢屏住呼吸,將警惕升至最高,她從來不產生錯覺。
在怪異的波動第二次出現時,旁邊的彼得身形微顫,他的蜘蛛感應發瘋似的在提醒他——危險!
「啊!那是什麼?!」一陣短促的尖叫,幾個女孩慌張的說道:「剛剛,對面的帳篷裡閃過奇怪的黑影!」、「我也看到了。」、「可是所有人都在這裡啊?難道是瑪麗老師嗎?」
麗茲安撫道:「會不會是你們看錯了?也許是樹葉的投影?」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女孩們又有些猶豫。一個短發女孩終於哭了出來,抽泣道:「對不起,但我真的不敢玩下去了。」
此刻坐在對面的男聲也突然發出喊叫:「草,對面,你們後面的帳篷剛剛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伊德表情嚴肅起來,她嗅到了與之前事件相似的味道…她閉上眼睛凝神等待著第三波異動。
此時彼得也十分驚駭,他的蜘蛛感應從來沒有這樣預警過,有什麼危險正在這裡醞釀著——百分百能威脅到他的性命,所以蜘蛛感應在瘋狂的要他逃跑,能跑多遠跑多遠。
幾十支閃爍的燭火霍然間熄滅,整片營地瞬間陷入一片凝滯的黑暗中…
來了!伊德在同時猛地睜開眼睛。
彼得也瞬間感受到一股極其邪惡的力量侵蝕而來,他難以克制的戰栗起來,此刻他得用盡所有的毅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的身體不要做出本能逃跑的衝動。
第42章
黑暗降臨的剎那, 所有人都一齊噤聲,也許是未進化成人類時的遠古基因在警告著——發出響動將立刻遭受可怖的懲罰。
突然,伊德感到眼皮有點重, 一陣強烈的困意席卷而來, 她用力眨眨眼睛, 盡力抵抗著困意, 身邊傳來一聲聲肉.體摔在地面的聲音,而她的掙扎似乎也是白費力氣,睡意越來越強烈……
充斥視野的是混沌晦暗的天地, 萬物寂靜,沒有意識、沒有哭聲, 這片大地不存在生命,不存在死亡。
當她意識到自己存在的瞬間,潮濕暗紅的土地翻湧出蠕蟲,它們彙聚在一起,首尾相連;蠕蟲變成了蛇,冷血動物在此游走著,暗紅大地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輕輕顫動著, 不多時一只只嫩芽破土而出,長成茂密的森林。
蛇鑽進了樹林,攀上樹枝,一片片白色從空中降落,蛇群們陷入了長眠, 原來那是雪——這片土地逃離著死亡,逃離著出生,但終將無法逃脫變化,因為世間一切都伴隨著變化。
雪越下越大了,也許下了一天、一個月、一年,將暗紅的大地全部淹沒後,它終於停止。而厚厚的雪層中,越來越多的東西正在爬出來——那是人嗎?
她恍然大悟:原來泥變成了蠕蟲,蠕蟲變成了蛇,蛇化作雪,而雪中誕生出了人。
一陣刺痛,將伊德的意識從深層的睡眠中喚醒,她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漆黑。
伊德轉動著眼球,眼前還是露營地,面前的白蠟呈現著熄滅前最後的融化姿態。我竟然做夢了…她撐著身體坐了起來,夢中怪異的景像仿佛還在刺痛著她的神經。
微弱的月光從陰雲的縫隙間透出來,照亮了四周,同學們都姿態各異的躺倒在白蠟附近,左側的彼得額間已布滿汗珠,仿佛在做著最不願意面對的噩夢。
是的,彼得帕克此時正沉溺在夢魘中。這個夢他時常夢到,只是這次的格外真實:本死在他的面前,鮮血似乎都能灑濺到他的臉上,而他只能眼睜睜看著,直到本的身軀砸到塵埃中,他的身體才陡然能動起來,握住本的手,那句話千遍萬遍的響徹在他的耳邊——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未等他的眼淚滴落下來,畫面霍然間轉變,蜘蛛俠的面罩被人粗暴的脫了下來扔在地上。
不好!如果他的身份暴露,梅姨會有危險,彼得瘋狂的跑回家中,那個溫暖的小家卻布滿灰塵與蛛絲…梅姨呢?他絕望茫然的吶喊著,突然在夢中他回憶起來,原來在他身份暴露的第二天,黑幫便綁架了梅姨並且殘忍的奪去了她的生命。
彼得帕克跪倒在地,被難以言喻的悔恨貫穿了身體。
「……」
「彼得、彼得帕克!」
他茫然的睜開眼,一張此時熟悉的令人感動的面龐出現在他的上方,是夢嗎…太好了,那是夢。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眼見彼得的意識逐漸回籠,伊德稍微松了口氣,如果真的發生什麼,蜘蛛俠的戰力能很好的幫上忙,她快速的說道:「游戲玩到一半,我們似乎被什麼東西襲擊了,全部暈了過去。大家現在都在做夢,我好不容易才叫醒你。」
彼得這時才後知後覺感到手臂一陣疼痛,他嘶了一聲,撩起長袖,左臂疼痛的地方,此時正微微發熱,傷口大小約1英寸,泛著紅微微鼓起。
伊德也露出右手手背,一處同樣像被叮咬過的紅痕出現在上面,只不過比彼得的看上去小上不少。
「我們現在把所有同學都叫醒,並且要他們檢查自己身上有沒有傷口。」伊德說道。
兩人分頭行動起來,伊德負責女生,彼得負責男生。
很快,約一半人都被叫醒了,剩下怎麼都叫不醒的人都有個共同特點,他們身體處都有不同程度的更誇張的鼓起,其中一個男生臉部長著一個長度約有3英寸大小的血紅腫塊,在手機冰冷的白光照射下,似乎隱約看到腫塊中心泛著不詳的黑色,伴隨著呼吸,膿包緩慢的上下起伏著。
檢查其余昏迷不醒的數十人身體,共同點都是身上有著令人窒息的碩大腫塊,長度至少3英寸左右。
手機依舊沒有信號,只能充當著照明的功能,清醒的12個人看到同伴們的膿包,都焦慮的檢查起自己身體。
驚叫聲起此彼伏。
「我背上好痛,誰能幫我看看?」
「啊!我大腿上也有奇怪的被叮咬的痕跡。」
「這是什麼寄生蟲嗎?我們被它們咬了,我們需要醫生!」
「瑪麗老師呢?」
最後一個聲音提醒了所有人,他們一齊看向瑪麗老師的帳篷,但為了不被青少年們的派對打擾,瑪麗早早就將帳篷駐扎到離這邊最遠的地方,此時那一塊影影綽綽看不清楚,若要走到那必須經過半圈黑暗的湖畔,經歷了怪事的大家都不敢輕易走過去。
伊德想了想說:「瑪麗老師可能也被咬了或者還在睡覺,我覺得更重要的是去服務區確定一下情況。現在有13人都昏迷,你們在這邊守著,我速度快繞過山丘去營地中心看看。」
彼得連忙說:「就你一人怎麼行,我和你一起。」
其他人都沒有意見。
麗茲囑咐道:「你們小心點。」說罷,讓大家不要一直開著手機手電筒,要把電留在需要的位置。
走在路上,黑暗的籠罩下整片營地都顯得詭秘陰沉,但其實與來時的環境一模一樣,也許只是心理作用。彼得試圖聊天以此打消心中的不安:
「我之前看亞馬遜紀錄片裡面說,有種寄生蟲可以寄生在人皮膚下面存活很久,吸汲養分能長到很大。」
他腦海中不由想起同學臉上長的那團膿包,彼得敢肯定裡面有著什麼活物,他仿佛能感受到它們隨著人類的呼吸在同頻顫動著。
伊德緊皺眉頭:「我們所有人都被咬了,但每個人的傷口大小都不一樣。而且為什麼紐約會出現寄生蟲?更何況一夜都不到,有的蟲子就長的那麼大,仿佛即將……」
破蛹而出。
兩人心中同時閃過這個詞,但這預感太令人不安,他們沒有說出來,只是陷入一陣沉默。
這座小山丘並不高大,只是營地公園一座高樓都沒有,故而矮小的山丘遮擋的嚴嚴實實。伊德與彼得速度極快的前行著,他們不想繞遠路直接選擇爬上小山坡,反正以他們的平衡力這點坡度完全干擾不到兩人。
即將爬至山頂,營地中心似乎近在眼前。
刺骨的狂風突然呼嘯而至,吹得他們睜不開眼。彼得用手擋在眼前,勉力睜開眼後——
一直縈繞在他心中的那陣不詳感有了出處,眼前的景像令棕發少年血液一下被凍結般,舌頭打結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即使做夢都不會夢到的詭異場景。
從山丘望去,原本無數白色帳篷的營地,應該說以這座山丘為分界線往外延伸的所有角落,已經變成了無窮無盡的灰色平原,是絕無可能出現在紐約的地貌,以他的學識從未在任何書內看到過這種灰色平原。
他驚駭的看向遠方,那與漆黑夜空的交界線處,仿佛海嘯般的黑色浪潮正向這邊湧來。
不對!那哪是什麼黑色浪潮。
那湧動著的明明是無數黑色的蜘蛛族群!它們無數長著黑毛的節肢瘋狂跳動著,向著山丘撲來!
第43章
伊德和彼得走後, 被留在原地的數人還未從不久前的變故中緩過神。之前玩游戲就被嚇哭了的短發女孩此時更是止不住的抽泣,麗茲心裡也很不安,但是她一向擅長偽裝自己真實的情緒, 這種時候反而能擺出一副平靜的模樣。
看著短發女孩不停的哭泣, 帶著旁邊幾個女生都泫然欲泣, 麗茲不由說:「莉迪亞, 別哭了。等會就有人來幫我們了。」
麗茲在班中向來很有威信,莉迪亞性格軟弱沒主見,被她一說默默放輕了哭聲。
坐她旁邊的佐伊突然以不大不小的音量說道:「…真不知道該怪誰, 為什麼我們要玩百物語。」她樣貌姣好,只是沒進拉拉隊, 故而沒有麗茲出名,此時她美麗的藍眼睛暗淡無光,布滿紅血絲。
在座的其他人也很不是滋味,看著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同伴,一直被家庭和學校保護的很好的他們心中滿是倉惶。
湯普森怕麗茲被指責,連忙出聲:「這事和任何人都沒關系。不就是被毒蟲咬了嗎,沒必要緊張兮兮的。」
「誰不知道你喜歡麗茲,自然為她講話了。」佐伊嘲諷的斜睨他一眼。
湯普森平常作為懟天懟地慣了的主, 下意識就要回嘴。而話題中心的麗茲卻突然舉起手指向他們後方,也就是湖畔的方位,喃喃道:
「你們看到了嗎?之前沒有的啊……」
「還嫌我們現在處境不夠恐怖麼。疑神疑鬼個什麼。」佐伊很是不耐煩的回頭看去,頓時睜大了雙眼——湖畔對面本空曠的地面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座灰色尖頂高塔,隱藏在一片有如實質的黑暗中。
湯普森囁嚅著剛想開口說些什麼, 卻發現嗓子啞的不行:「媽的,我們難道被下藥了嗎?集體出現幻覺?」
突然出現的灰塔簡直讓所有人神經緊繃,莉迪亞更是幾欲要暈厥過去。一個男生眼尖看到兩個人影向營地跑過來,立刻提高嗓門喊道:「是彼得和伊德!他們回來了,我們有救了!」
彼得速度很快,率先便跑到眾人面前,想到剛剛看到的蛛潮以及詭異平原,他急切的開口:「山丘那邊走不通了,服務區和其他營地全部不見了變成了奇怪的平原。」
佐伊尖利著嗓子叫道:「這怎麼可能?」
「沒有時間了,我們得找個地方躲起來。馬上就有蜘蛛要淹沒這個營地了。」伊德開始將身邊的食物塞進背包裡。
幾個人還不肯相信他們的話想要自己去山丘確定,麗茲制止道:「別抱有幻想了,看看那突然出現的灰塔。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發生的?!」
灰塔?
伊德和彼得停下手中的動作,疑惑的看向麗茲,直到她指明灰塔的方向,兩人才看到那詭異出現的建築物,他們剛回營地時,竟一點也沒注意到。上一秒被告知灰塔的存在後,未等兩人轉動視線,似乎下一秒一道聳立的黑影就忽然出現在他們余光裡。
太詭異了。
莫非無人提醒就不會看到麼?伊德心中陡然警惕。
彼得環顧四周,除了高塔的方向,其余方位一覽無余絕無有建築物存在的可能,「先去灰塔附近吧,如果沒有其他地方躲蟲潮,就只能進灰塔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他們得帶著昏迷的同學一起走,要不然蜘蛛肯定會將他們啃噬殆盡。但昏迷的人有13人,他們只有12人,並且有5人都是女生。
所幸灰塔距離不算遠,女孩們2人合力,男生們則一人搬一個。彼得背起內德,苦中作樂道:「兄弟,你真的該減肥了。」聽到內德含糊不清的呼吸聲,他心中難過,暗暗想到一定要保護大家活下來。
經過一番折騰,終於將13人搬了過去。而在行進途中,並沒有看到瑪麗老師的帳篷,仿佛從不存在般。
愈靠近灰塔,風便越大,走到盡頭後,所有人都沉默了。一堵懸崖擋住了所有的可能,從懸崖向下望去,所視之處均是一片混沌,不屬於這個季節的冷風從下呼嘯而至,寒冷而荒涼。可以肯定的是:人若跳下去,必定粉身碎骨。
他們繞回灰塔前,再次回頭看向來時的方向,綠色的營地已被灰色的平原取而代之,似乎他們正置身於世界上最奇異、也是最怪誕的一塊陸地。
眾人麻木的盯著灰色平原,一陣寒意游走在脊背上,他們無路可退。即使這座灰塔是這片邪惡大地布置下的陷阱,伊德等人也注定要進去了。
遠方傳來淅淅索索的聲音,彼得不用回頭便能猜到是那波可怖的蜘蛛族群。他猛地推開灰塔的鐵質大門,走了進去。
等所有人都進來了,厚重的大門被關上,最後一束來自夜空中的光源也被隔絕在鐵門之外。
伊德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向四周牆壁摸去,「有人有打火機嗎?牆上有燭台。」
白色的蠟燭被逐一點亮,塔內並不想大家想像的那般陰暗。地面中間放置銀色底座的噴泉,此時並沒噴水,只是池中的水看著極為清澈透亮,在燭光的照耀下閃爍著美妙動人的光輝。看上去便價格不菲的像牙色雕像整齊的排列在噴泉兩側。
層層疊疊的大理石環狀階梯數不清究竟有多少層,環形走廊的扶手上也都雕琢著精細的花紋。這座灰塔不似外界那般可怖,整體裝修都極為肅穆精美。
伊德、彼得和麗茲檢查著昏迷同學的身體狀態,其余人則靠在牆角發著呆。
最令人擔憂的便是臉上長著膿包的亞倫,血紅色的腫塊在短時間內又脹大了不少,將他的鼻子擠壓成一個怪異的形狀,麗茲看了一眼便有些作嘔,她看向自己的小腿,果然自己的腫塊也脹大了不少,微微發癢。
伊德打開手電筒近距離觀察著,她在考慮是否要用血紅去刺穿他的膿包,但這樣的方式也許並不保險。
正在伊德思索的時候,後方傳來一陣騷動。
莉迪亞被湯普森和佐伊牢牢禁錮著,她的面部與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分散著道道血痕,女孩流下眼淚厲聲慘叫道:「求求你們…我真的癢得的受不了了!」
她纖細的四肢力氣大的驚人,竟然一下將兩人撞倒在地,向牆壁猛然撞去,一邊撞著一邊病態的抓撓著皮膚:「好癢,真的好癢,有東西在裡面爬啊!!」
佐伊從地上爬了起來,她的神經似乎也已臨近崩潰,一把扯住莉迪亞的頭發將她拽拉過來,狠狠給了她一巴掌:「你給我冷靜下來,莉迪亞!」
第44章
佐伊的巴掌力氣極大, 莉迪亞的臉頰一下便紅腫起來,但人似乎冷靜了不少,總算不再做出傷害自己的舉動, 頹然癱坐在地上嘴裡重復念叨著毫無意義的話語。
看著行若癲狂的莉迪亞、暴躁的佐伊, 在變故下眾人表現的與平日都大為迥異。伊德知道, 等被困時間更久, 大部分人的情緒會更極端。
湯普森傻愣愣的看著她們,連忙向伊德等人跑了過來,小聲說道:「太瘋了…完全看不出她們原來這麼瘋。」他平常便大大咧咧慣了, 一向自我,在這種情況下倒顯得神經大條。
他看向亞倫不由驚呼, 這膿包長得太大了吧,隨後竟試圖用手指觸碰。彼得連忙大聲制止,結果把湯普森嚇了一跳,手指直接捅了進去,血漿和膿汁剎那間濺了他一臉。
伊德完全被這番變故驚呆了,此時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而一旁的彼得滿臉怒容:「你到底在想什麼?」
「你…我、不是你突然喊我能被嚇一跳嗎?更何況…」湯普森用另一只手拼命擦拭著臉上的液體,話未說完臉上表情一下僵住了,「草、我不敢動了, 突然有個毛茸茸的東西掃過我的手指啊!」
「你慢慢抽出來試試?」伊德驚疑不定的說道。
他一臉崩潰:「萬一我動了它咬我怎麼辦啊?」
就在此時,靜靜躺在地上的亞倫突然痛苦的抽搐起來,動作幅度之大直接將湯普森嚇得坐到地上。在他手指反射性抽出來的下一秒,一只多毛的黑毛蜘蛛從膿包中鑽了出來,濕漉漉的黑毛蜘蛛從亞倫身體爬出後, 立刻爬向了離它最近的湯普森。
它動作極快,所經之處留有一串棕黑色的污跡,在湯普森還未反應過來時便爬到他的腿上,多毛的足節扎進他的皮膚後,湯普森才有如驚醒般痛呼起來,他瘋狂的想將蜘蛛甩到地上,可足節依舊穩穩附著在皮膚上。
湯普森都能看到它的猙獰的口器頻繁收縮著,四個血紅的復眼牢牢盯緊獵物。
在他幾乎絕望之時,一道紅光閃過,蜘蛛被切成兩半掉在了地上。湯普森下意識便抬腳踩了下去,吧唧一聲,膿液從腳下飛濺而出。
麗茲躲在伊德身後,看到蜘蛛被踩扁後才松了口氣,顫聲說:「伊德,你好厲害。那是什麼啊?」她親眼看到伊德右手霍然間被一層白色戰甲覆蓋,然後噴射出的東西殺死了蜘蛛。
「家裡人怕我遇到危險給的武器。」伊德隨口說道。
麗茲:「感覺你就像女版蜘蛛俠。」
伊德&彼得:……
等了一會,見亞倫身體內沒再爬出蟲子後,他們才靠近過去,而亞倫已經停止了呼吸。伊德壓低聲音囑咐其余三人:「暫時保密,不要讓其他同學知道了。」
他們剛剛發生的變故就在剎那間,雖然有人注意到了但並沒看清發生了什麼。如果現在讓大家知道身體裡的腫塊裡面孵化的是蜘蛛,後果不堪設想。
湯普森和麗茲被安排守在亞倫附近,盡量避免其他人靠近。而伊德和彼得則決定上樓檢查,看看灰塔是否有線索幫助他們逃離此處。
登上二樓,在燭火的照耀下大致可以看清,牆壁全部布滿了雕琢精美的石頭雕刻,他們沿途看了過去,雕刻的內容是毫不關聯的故事,有平凡的女孩突然碰上了仙女教母一夜之間變成美人;有眾人正坐在考場考試而其中有人正在作弊。
這些畫面不僅沒有關聯還極其無趣,讓人惋惜如此高超的雕工竟浪費在這些平庸的故事上。
「咦?」
伊德走到一面雕像前,與其它畫面的人物不同,這幅圖的主人公似乎穿著連體衣,眼睛上畫著兩個圈圈,她越看越熟悉,突然想到了這是誰,伊德瞬間回頭看向彼得:
「彼得,你看這是不是蜘蛛俠?」
彼得一臉茫然的靠近,看清畫面上的故事後一時驚駭的瞪大了眼睛,這竟然與他剛剛做的夢一模一樣!倒在血泊中的本、無力跪倒的彼得帕克、暴露身份的蜘蛛俠……
他越看越覺得脊背發涼,一個詭異的念頭在他腦中一閃而過。彼得迅速重新看了一圈壁畫,沒有錯……就像這幅畫教室裡怎麼會有中城高中的校徽?而這個平凡的女孩怎麼越看越像莉迪亞?
壁畫呈現的難道是所有人的夢境世界?
彼得艱難得出了這個結論,而這並沒有對他們現在的處境有任何的幫助,仿佛更加證實了這片空間的詭異。
看他怔怔出神,伊德問道:「你想到什麼了?」
如果不坦白自己的身份,很難說清楚這件事。彼得有些猶豫,隨即下了狠心,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離開這個鬼地方!
彼得深呼吸一口,有些結巴的說道:「伊德,是這樣的。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但是希望你保密不要告訴任何人!這件事對我很重要,呃,我想說的是其實我是蜘蛛俠。」
他橫下心一口氣說了出來,等待著伊德的反應,他想過也許她會質疑或者直接覺得在開玩笑,但萬萬沒想到伊德只是很自然的「哦」了一聲。
見他久久沒講話,伊德疑惑道:「然後呢?」
棕發少年卡了下殼:「呃,我以為你會不太相信。」
「可能因為我認得鋼鐵俠吧。」伊德摸了摸下巴,「我比較想知道那副壁畫和你是什麼關系?」
待彼得解釋完後,伊德若有所思:「怪不得我沒有發現,這裡沒有我的夢境壁畫。」這裡只有24幅壁畫,難道自己的在3樓?
為了證實這點,兩人來到3樓,令人泄氣的是這層不僅沒有伊德的夢境圖,而且該層的壁畫畫風極其荒誕不經,讓人難以看懂。
伊德似乎在說著話,但彼得一句都聽不進去,他的心神已漸漸被周圍暗灰色的壁畫所吸引。褻瀆神明的壁畫中,一個沒有被畫出身形的力量存在於那座永夜的山峰上,而這座山峰頂部環繞著常人無法想像的星辰……
年輕的蜘蛛俠感受到一陣狂亂而澎湃的生命力從這面灰牆向他迎面撲來,仿佛有什麼拂過了他的面龐,每個毛孔都在後知後覺的悚立。
突如其來的預警仿佛爆炸般在腦中徹響,彼得頓感自己的血管都要炸裂!朦朧的意識被喚醒,此時他才發現自己正身處欄杆的外沿,只差一步便步入空中。
意識與身體詭異的被分裂,彼得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握緊欄杆的手青筋暴起,而耳邊怪異的風聲似乎混雜著扭曲的低語,有如哭聲又像嚎叫。
在他的意識逐漸滑落至難以名狀的深淵時,一股力量將他拽離了險境。彼得呆滯的看向伊德,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喉嚨卻只能發出破裂般的怪聲。
伊德輕輕拍打著他的背部,幫彼得平緩精神:「這應該是太緊張的後遺症,你先別著急講話。」在她的安慰下,彼得漸漸平緩下來,雖然依舊講不出話,但總算發出的不是漏風似的聲音了。
她當時被另一個方向的壁畫所吸引,跟彼得說了聲後便率先檢查了,再回頭時就看到彼得帕克滿臉暴現著血管青筋站在扶梯旁,似乎下一秒就要跳下去,她連忙跑過來將彼得拉下來。
在另一邊,伊德看到壁畫上雕刻著某個黑暗的形體,其形狀與人類一般大小,身上長著長長的蛛腳,而那烏黑的身體上長著一張美艷的男人面孔。
背景則是灰色平原上霍然出現一道巨大的裂縫,而這人臉蜘蛛便橫在裂縫空隙中不斷編織一張巨網。旁邊的平原上一側是無數長著黑毛的蜘蛛族群,一側則是匍匐在地閉著眼睛的人類。
最頂端寫著祂的名字——阿特拉克·納克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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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塔克別墅
「我知道,我在想辦法!」托尼很是不耐煩地對電話那頭的尼克弗瑞喊道。
電視上正播放著今日的紐約新聞,金發女主持人背景正是紐約皇家醫院,她一臉嚴肅的播報:「前日,某高中班級在湖泊營地公園進行露營,第二天同行老師報警聲稱全班25人全部昏迷不醒。」
畫面陡然一轉,變成一名打著馬賽克的中年女性,她語無倫次的說道:「我那晚很早就睡了,第二天醒來發現同學們都躺在草地上,怎麼叫都叫不醒。」
「什麼?你問我晚上有沒有聽到響聲?雖然我的營帳離孩子們很遠,但是我睡眠一直極淺,如果他們真的有什麼事發出聲音我肯定能聽得見。」
女主持人繼續說道:「截止今日25名高中生均未蘇醒,有知情人聲稱其中一名學生是最近名聲大噪的托尼斯塔克的家人,這起事件是否與鋼鐵俠的私人恩怨有關?我們聯系了斯塔克工業但對方聲稱無可奉告。目前暫未有恐怖組織宣布對此負責。」
托尼翻了個白眼,將電視調至靜音,對一旁的史蒂夫羅傑斯說道:「這2天已經有不下50家媒體想要采訪我了,就像聞到肉骨頭的野狗。」
史蒂夫剛從沉睡中蘇醒便遇上了這個事件,他皺眉道:「事關25名青少年,我們必須有所行動,總不能一直在這裡干等著。」
「我真懷疑尼克弗瑞把你安排在我家是你們說好的,你剛剛說的話跟他的一模一樣。」托尼坐直身子:「但檢測結果顯示他們的腦波一直在δ波與β波之間轉換,這說明他們就是處在睡眠中並且正做著夢,像每個正常人每天會做的那樣。」
賈維斯的聲音打斷了托尼的發言:「先生,來自尼克弗瑞的一則信息。」
聽到這個名字就有些頭痛的托尼:「拜托,賈維斯。沒什麼重要的事現在不要通知我。」
賈維斯:「先生,亞倫·科爾森10分鐘前心跳停止,已被宣告死亡了。」
托尼與史蒂夫凝重的對視一眼,亞倫就是伊德班上的同學!
第45章
過了許久, 彼得終於發出了正常人的聲音,他苦笑出來:「簡直像鬼壓床一樣……」
見他有所好轉,伊德才問道:「你究竟遇上什麼事了?」在彼得休息的時間裡, 她將每幅畫全部看了一遍, 雖然這些褻神的作品讓人看後便覺身理不適, 但並未出現彼得的臆狀。
「我很難描述…」棕發少年面露茫然, 試圖回憶後露出痛苦之色,「就是感覺那些畫活過來了…並且我聆聽到了某些怪聲,像低語、喘息、吠叫…」
沒贊同伊德說的多休息一下的提議, 彼得站了起來表示要趕快把上面2層探完,好和大伙集合。
這座灰塔共有5層高, 回旋向上的大理石階梯越往上便越窄,兩人打起手電筒向上照去,天花板被一片露台遮擋的嚴嚴實實。
走至4樓,兩側牆壁竟對著開了一扇小窗,約40釐米左右。他們透過窗戶向外望去,令人頭皮發麻的蜘蛛族群包圍了整座灰塔,一下便斷了他們想要逃出的不切幻想,與如此數量眾多的多毛蟲子僅隔一面牆壁, 光是想想便讓人絕望。
又繞至對面的窗戶,深不見底的懸崖看著便令人頭暈目眩。
彼得的心情已然十分低落,「我們到底在哪,還是地球上嗎?」他心亂如麻,一下想到梅姨一下又想到班上的同學, 忍不住揮拳砸到灰牆上。
越往上走,卻只是不斷證實了希望的渺茫,哪怕是身為蜘蛛俠有著再堅強的意志,也不由滋生出一股躁亂。他有些抗拒再往上走,到了5樓又怎樣呢?親眼證實這是一個沒有解決辦法的死局嗎。
伊德看著窗外,這片怪誕的大陸似乎沒有晝夜之分,璀璨的星空下是一片窒息的灰色大地。自從醒後所有人的手機時間全部是紊亂的,但以伊德的感受,無論如何也應該到清晨了。
而外面卻還是沒有一絲變化,她的腦中閃過了那副壁畫,永夜的灰色平原還有阿特拉克·納克亞,那蜘蛛的身體上長著一張絕不可能出現在平凡世界裡的美艷面孔。
「滋滋…」
正在兩人沉默時,一陣奇異的電流聲傳入他們耳朵。循著聲音看下去,竟然出自伊德右手的白色手環。
她狐疑的拍了拍手環,:「這是托尼給我的,難道這麼水?就這樣就壞了。」
「嘶…我…聽…」
正靠近觀察的彼得被嚇了一大跳,欲哭無淚道:「我就覺得,這裡就是有鬼啊!我之前還憋著沒敢說。」
「喂、喂、聽得到嗎?我是托尼斯塔克,有人在嗎?」
伊德一臉嚴肅的看向彼得:「你說的對,這裡真的有鬼,還會偽裝成熟人。真是不得了…」
另一端的男聲微妙的頓了下,「你們兩個,我聽得到!我們第一次看的音樂劇是西貢小姐行了吧,我是托尼斯塔克…」
天,還真是托尼。伊德連忙問道:「你怎麼聯系上我的?」
托尼的聲音有些斷斷續續:「說來話長,總之是研究筒中腦得到的啟發。現在信號很不穩定,你把發生了什麼盡快告訴我。」
**
佐伊呆滯的盯著自己大腿上的腫塊,燭影搖曳中她約2英寸大小的腫塊突然跳動了一下,這已經是第4次了,每次腫塊的變化都伴隨著灼傷式的疼痛。
大部分同學都縮在一角閉著眼睛,神經過於緊繃後身處安靜的環境,便很容易感到困倦。
她出生於傳統而龐大的基督徒家庭,所以她出生後便理所當然的被父母認為是基督徒,佐伊性格與老實巴交的父母不一樣,她內心頗為叛逆,在懂事後便跟父母宣布:她不信基督教。
溫柔的母親第一次打了她一巴掌,又哭又叫,但母親更多的是因為恐懼佐伊下地獄。她很害怕這樣的父母,雖然表面上她屈服於父母的哀求,但自那開始佐伊對所有的宗教從此都敬謝不敏,驕傲的她更願意相信自己。
但突然被拉進這個空間後,她第一次無比悔恨沒有聽從父母的教導,是否就是因為自己對主的不敬,才受到如此荒誕的懲罰?魔鬼在她身上種下了卵…母親,父親,對不起…
淚流滿面的佐伊精神終於支撐不住,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不甚清醒的察覺到自己正在做夢。映入視線的是一條通向地下的黑色石階,佐伊小心翼翼地沿著階梯一路向下,逐漸看到盡頭隱約透來的燭光。
她懷揣著忐忑不安緩慢走了過去,眼前的畫面瞬間嚇得她毛骨悚然、魂飛魄散。快要融化在地上的白色蠟燭圍成一圈,一名全身**的女人以極其扭曲的姿態俯臥在其中,畸形變異的身體上被貫穿著無數血洞,沒有血洞的皮膚上則長著發黑的膿包。
佐伊扶著牆狂嘔不止,她擦干眼淚重新抬起頭,才發現女人身後是一張小床,上面放著一本A4大小的筆記本。
也許這個筆記本上寫了什麼…
太多事件都證明了一個真相,即使面臨危險,人類也總是無法抵抗自己的好奇心。
佐伊也不例外,她鼓起勇氣,盡力避免去看那具女屍,心中默默安慰著自己,這是我的夢,我是夢的主人,即使發生什麼恐怖的事也傷害不到我。
攤開紅色的筆記本,娟麗的字體寫著:
「這是到達冷原的第二天,我也不確定具體的時間,姑且就這麼寫著吧。
與我的研究果然一致,冷原不是固定的位置,它是不斷變化的!永夜的灰原是如此完美,但為何從不輕易出現在朝拜者的夢中?唉,若祂出現在現實,又有什麼偽神的禱告能夠制止您呢。」
……
佐伊飛快的翻閱著,不由皺起眉,這筆記本上記載的話語多是些痴言囈語,她不耐的將筆記本翻到最後一頁。
「偉大的舊日支配者——蜘蛛之神阿特拉克·納克亞!
我知道我將死去,但又有何畏懼,願我等凡人能在您這般宏偉存在的注視下,
戰栗著幸福的死去!」
她看著那字跡逐漸癲狂的文字感到一種難以言喻、肝膽俱裂的寒意,這種恐懼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更加清晰。年輕的女孩顫抖著抬起頭——那具女屍…那畸形、怪異、嫌惡和可悲的身影為何如此熟悉?不、這不是我!我才不是這具膿汁流淌的不潔女屍!
在一瞬間,佐伊覺得有什麼東西抓住了自己,將她從床上拉起——與黑暗幾乎融為一體的事物只看一眼便包含了人類想像所能夠塑造的一切恐怖與禁忌,那些東西洶湧的向她襲來,填滿了女孩的全身。
在這樣宇宙的噩夢面前又怎會有人類能夠保持心智?
她以為自己會陷入瘋狂,在意識即將消散的前一秒佐伊甚至慶幸自己將被這恐怖之物吞沒——
而在下一秒…
那熟悉的閃爍著微光的銀色噴泉、像牙雕刻的雕像出現在佐伊的視野裡,天啊,我竟然會做如此邪惡的夢。
她流下眼淚,舉起手不停擦拭著、擦拭著…奇怪,為什麼手上都是紅的,嘴巴裡似乎有什麼異物,佐伊攪動著舌頭,一個1釐米大小的肉色物體被她吐了出來。
「惡魔、你是魔鬼!」
不斷有人發出怒吼。
佐伊茫然的抬起頭看向四周,這時才發現,身邊除了一名不熟的男同學躺在自己身旁外,竟然其他人都離得與她極遠,此時都一臉嫌惡懼怕的看向她。
你們為什麼要這樣看我…
她轉動眼球看向躺在身邊的男生,他身上血肉模糊,裸露在外的皮膚上沒有一塊好肉,腿上的腫塊也被人殘忍的挖開。天!我竟然和這麼惡心的屍體坐在一起。
佐伊慌張的想要爬起來,卻不小心摔到地上,她吃痛一聲跪在地上,手掌按到了剛剛吐出的異物,佐伊麻木的看過去——那竟然是一截手指!
第46章
伊德:「你是說, 我們在夢境世界裡?」
「斯塔克先生,那我們是要刺激自己醒過來嗎?」彼得湊過頭插嘴道:「比如像電影那樣, 聽說如果在夢裡拿刀自殘, 接觸皮膚之前就會被嚇醒。」
托尼說:「不,我要強調的就是,你們在夢中如果死亡現實也會死亡。亞倫科爾森沒收到任何外傷,突然便停止了心跳, 如果不出我所料, 他在夢境世界裡也已經死了吧。」
彼得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就像個除了通關以外不能退出的游戲。」
要麼找到迷宮的出口,要麼接受失敗的命運, 而在這裡的失敗極大可能等同於死亡。
伊德大腦急速轉動起來,她側頭看向彼得:「你留在這繼續把情況描述給托尼,我去5樓看看。」
和、和斯塔克先生單獨相處?彼得攥緊了他的格子襯衫, 靦腆的點了點頭。
「你好, 斯塔克先生, 我是蜘蛛俠,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接下來是我繼續跟您講……」
離他們越走越遠的伊德聽到托尼說:「哦——你就是紐約每晚穿著連體睡衣的男孩…」她不由扶額, 上次就跟你強調了不要調侃彼得的裝備啊。
還未走到5樓,她停住了。
有什麼東西在上面。
這感覺很微妙, 伊德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體會到,她沒有停頓太久便邁了上去。
手電筒的照耀下,一些白花花的東西首先出現在她的面前, 無數蠶繭般的白色橢圓形球體由一根細細的白絲懸掛在空中,填滿了整個天花板。
而在白繭之下,是一只…身形巨大到令人膽寒的黑色生物,長著多個角質尖刺的螯肢體猙獰的重疊著,全身則被多層甲殼覆蓋,最邪異的是本該長著蜘蛛頭部的位置卻是一張美麗到過分的臉龐,祂的眼睛閉合著,而眼睛上面似乎還長著數十只較小的眼睛,兩根尖銳且細長的尖牙從祂的嘴裡插出。
阿特拉克·納克亞……
她一眼便認了出來這就是那石牆上所雕刻的受萬蛛朝拜的蜘蛛之神,祂就是這片荒誕大陸的主人。
伊德屏住呼吸,完全不敢輕舉妄動,怪不得黑毛蜘蛛們沒有攻擊灰塔,想來他們也絕不是第一批被趕到這裡的祭品,也許,很大可能白繭裡便是人類。
祂似乎正陷入沉眠,一旦祂蘇醒,這座塔內的人類絕無存活的可能!
正當她准備小心翼翼的退下時——
「啊!」極度驚駭的女聲從塔底響起,回蕩在灰塔這密閉的空間內。
伊德心髒猛然一揪,冷汗霍地冒出,納克亞巨大的身軀微顫,她沒有全然看清楚,便以最快的速度衝了下去。
「托尼!我們沒有時間了,有什麼東西被喚醒了!如果是你,你現在會怎麼做?」伊德一邊拉起彼得向下跑去,一邊衝著手環喊道。
托尼斯塔克看著監控畫面中的青少年們,手指不斷在桌上敲擊著,這個決定要麼生,要麼死……他甚至沒有一半的把握。
待伊德德到達1樓後,一眼便看到了渾身是血的佐伊,抱著一具被啃咬的不成人樣的男性身體,此時正痛苦的嚎叫著,而其他同學都恐懼厭惡的躲在一旁。
看到她後,麗茲推開其他人連忙道:「我的天,佐伊突然把安德烈吃了,我們到底該怎麼辦啊?!」
而就在此時,托尼的聲音響起:「懸崖——如果是我,我會選擇跳下去。」
在說完這句話後,一直斷斷續續的電流聲戛然而止,無論如何呼喚也再無法傳來任何聲響。
當所有人被伊德領到4樓後,她將面朝懸崖那邊的玻璃打碎,才終於開口解釋道:
「蜘蛛之主,也就是這片灰原上的神。就在我們頭頂,祂馬上將要蘇醒,而我們就是蜘蛛族群獻給它們神的祭品。這裡不是現實,只是我們的夢境,無論你們相不相信,留在塔內必死無疑。我們必須從懸崖跳下去,也許才有一線生機。」
她迅速掃視了所有人,大部分人臉上都帶著狐疑與猜忌,看來單憑話語是無法說服所有人。
而站在左側眼神陰冷的佐伊突然走到窗前,看著底下深不見底的懸崖,一臉怨毒的轉頭看向眾人:「你們騙我、陷害我,竟然連說是我咬死安德烈的,這種謊言都說的出口!真讓我惡心——我情願去死也不願再和你們待在一起!」
說罷,她竟然毫不猶豫地徑身跳了下去,瞬間便墜向黑暗懸崖——
灰塔顫動起來,隨後樓上傳來了奇異的聲音,仿佛有人正用吸管吸食流質食物。伊德突然毛骨悚然的想到,蜘蛛進食時,便是將獵物的腹部咬出一個洞,吐進消化液,把它的肉消化成液體,再用口器吸進去,而吸食殆盡的獵物只剩一層薄皮被扔在網上…
彼得也聽到了托尼最後說到的話,他站了出來:「我相信你,伊德。我願意跳下去,總比被蜘蛛咬死好。」他心中苦笑,也許就是和蜘蛛天生有「緣」,年輕的蜘蛛俠沒有猶豫太久,便也跳了下去,最後留給伊德一抹溫暖信賴的笑容。
看著彼得的身影消失至不見,伊德霍然間回身,白色戰甲瞬間覆蓋她的右手,下一秒後一把約半米長的血紅利刃從她手中長出,她揮動刀柄,窗戶這面的牆壁竟被她在短短幾刀內斬斷,灰色的碎磚掉落一地。
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利刃在空中化作無數血紅觸枝,直接向眾人抽去,一把將他們卷了起來拖拽到牆邊,與懸崖竟只有一步之隔。
「你是什麼怪物?」、「求求你!」一時之間咒罵求饒聲不絕於耳,他們瘋狂的掰弄著身上的觸枝,每個人都被異變與恐懼擊的支離破碎。
伊德恍若不聞,內心極其的平靜。無論他們願不願意,她都要帶所有人一起跳下去。並非因為某種極端的英雄主義發作,而是——冥冥之中一種感覺,多留一個人給祂,祂的力量便會越強大,她逃生的可能性便會越小。
沒想到死亡來臨時,她是如此的抗拒。原以為這個世界沒什麼讓自己在意的了。
不,也許是因為,恐懼的並非死亡本身。在真正的詭秘中,死亡本身亦會消逝。
她跳了下去,與連在一起的十幾個人一同墜入無底的深淵——
第47章
無盡的虛空中, 身旁不斷侵襲著不可思議甚至駭人的黑暗,閃耀的變形光球忽而出現又突然消失, 似乎有什麼狂笑的有翼之物擦著她的皮膚便呼嘯而過, 最後她看到了一個發光的裂縫,墜入其中。
伊德感到一陣躁亂與眩暈,她的大腦中不斷同時閃回著數完張畫面,巨大的信息量幾乎瞬間便要將她的大腦塞爆。
身體劇烈的撕扯感, 朦朦朧朧中, 是誰在唱著歌謠…
【一百月份的風驅散了祂的芬芳
數千潮濕的十月打掃祂的足跡
偉大的Yidhra
祂出生於大地
並世世代代與塵世間所有的生命無休止地交織在一起
在死亡誕生之前
祂就已經存在】
「在死亡誕生之前,Yidhra就已經存在。」伊德喃喃重復念出這句童謠,霍然間, 扭曲迷亂的畫面變得清晰可見。
伊德看到孤獨者Yidhra渴望萬物的生命,因此學會了吞噬凡人和一切生物,並從他們的基因中改變自己, 吞下章魚從而習得觸手;吞下白熊從而習得毛皮…Yidhra輕易便獲得了所有生物的外形, 祂公平地吞噬所有, 無論醜陋與美麗、無論錯誤與正確。
祂既是聖訓者、執教者、是情人也是母親。Yidhra有著很多的身體,可以同時出現在南方雨林, 或凍於北方冰層, 或埋於西海之外的沙漠。追隨者們祈求著、等待著有幸見到祂一面,成為偉大的Yidhra基因池中的一滴水珠。
輕柔的童謠繼續唱著:
【無情的歲月侵蝕著古老的記憶
然而不要忘記Yidhra走過的山巒】
……
「結果現在人醒的差不多了沒什麼大事, 就准備說這是一起嚴重的食物中毒事件?」托尼雙手抱胸一臉嘲諷的看著尼克弗瑞。
「成熟點,托尼。要不然怎麼告訴大家?說他們一起做了個夢?」尼克繼續說:「我還沒問你伊德為什麼和你住一起?她就只是你從阿富汗救回來的普通女孩?你准備一直這樣說嗎,我認為…」
托尼無情打斷了他的發言:「我不在乎你怎麼認為, 不用跟我說。」
待尼克走後,一直站在牆角當透明人的哈皮終於整了整領口,試圖當什麼都沒聽到的說道:「老板,那我就先去醫院了。」他今晚有約會,等看完伊德後便可以順理成章的下班了,而留在托尼身邊就不斷有突發情況讓他處理。
「等等——」托尼露出個懶洋洋的微笑:「今天我和你一起去。」
哈皮咽下對自己老板的吐槽,乖乖將車發動,在路上介紹起最新情況:「彼得帕克是最先蘇醒的,醒來後他表示不記得發生了什麼,後來的同學們都醒了,說辭也大同小異。」
「伊德還沒醒?」
「是的,現在只差她了。」
到達醫院後,很多學生都准備出院了,家長們將病房前的走廊堵得嚴嚴實實。
「為什麼只有我家孩子死了?我不相信你們給的說辭!」一個女人在醫生辦公室門口大聲哭喊著。
哈皮小聲在托尼耳邊解釋道:「亞倫科爾森的母親,還有安德烈沃爾的親屬最近一直找學校和政府要個說法。」至於這個說法,兩個悲痛的家庭自然是得不到真實答案的。
身材姣好的小護士似乎與哈皮很熟,看到他便主動迎過來說道:「你們來的正好,伊德今早剛醒。」
她舔舔上唇,看向帶著墨鏡的托尼斯塔克,俏皮地說:「看來紐約新聞說的沒錯,這件事確實與鋼鐵俠有關。」
「不不不,與鋼鐵俠無關,瑪莉亞你先出去吧,我們想跟伊德單獨相處。」哈皮駕輕就熟的打斷了小護士的**,簡單粗暴地關上了病房房門。
見到好久未見的托尼,伊德笑了起來:「第一次看到你的臉覺得這麼開心。」
托尼故作驚訝的說:「別忘了我還是你老板,就這麼說話嗎?」他取下墨鏡,露出一雙無論看了多少次都讓人覺得好看的蜜糖色大眼睛,也正是這麼一雙眼睛讓這個年近40的男人看起來有些可愛。
說起來,給一個頑劣不堪的前軍火販子、花花公子的評價竟然是可愛,估計很大部分人都要嘲笑她了,但伊德就是覺得托尼有種可愛勁。
察覺到伊德在觀察他,鋼鐵俠很自然的轉動著頭讓她看的更清楚,十分自信的說道:「這就算探病的慰問了。」
哈皮再次愁眉苦臉的站在牆角,玩著手機,裝做什麼都沒聽到。
「那在灰原跟我講話的是你嗎?」開完玩笑後伊德問起了正事,見托尼點頭後,她松口氣說:「如果不是你,我真要以為自己精神分裂了。」
伊德醒來後總是忍不住想起墜入懸崖的那首童謠,但每次回憶都讓伊德覺得精神恍惚,有時只是一愣神一下午便過去了。而回憶中的畫面更是如重錘般擊在她的心頭,讓她心生不安。
「你記得所有事?」
「是的,我知道同學們全忘記了,但這是好事。」伊德斟酌了下詞彙:「夢裡的某種力量會影響人的理智…如果不忘記的話大部分人都將是瘋子了。」
托尼說:「這件事,我們也注意到了。很多學生即使蘇醒了也總是噩夢連連、甚至帶有攻擊性。」
他回頭看了哈皮一眼,哈皮回過神來從手機裡翻找著資料,出聲念道:「政府會在中城高中針對你們班安排一位心理老師,哦已經安排好了。」
哈皮將手機遞給他們倆看:「他叫懷亞特,履歷優秀。」他對著伊德眨眨眼:「而且很帥。我相信看著他的臉就能撫慰大部分人的心靈。」
伊德看了照片後,立刻意識到為什麼哈皮要強調他的臉,因為懷亞特長著一張無法忽視的幾乎是完美的面容。
一頭純粹的金發乖順的搭落在前額,絕不是那種後天漂染的偽劣品,就像陰天裡一縷陽光突然灑落到城市裡,立刻就能照亮陰翳。他的五官自然是完美無缺的,筆直的鼻梁,微微翹起的唇,看向鏡頭的眼睛中仿佛沾染著陽光的碎片,令人看了便覺得溫暖,情不自禁地就想跟他一齊笑起來。
聯想到他的職業:心理醫生。似乎不需要他說話,病人就能自己好起來,因為誰能抵抗的住這麼一張臉呢?
托尼嘴硬道:「他看著很年輕,夠專業嗎。」
哈皮嗆了一下,無視托尼的挑刺,「事實上,老板。他的履歷完美的不下於你。」
托尼很臭屁的說:「你說的對,我的履歷就是這麼完美。但有一點你說錯了,這個叫懷亞特的才不會跟我一樣完美。「
老板,懷亞特的臉已經完美的不像人了。這方面你可贏不過他。哈皮再次吞下對老板的吐槽,默默想道。
但懷亞特給伊德的感覺有點微妙,倒也說不清楚原因,伊德忍不住想,難道是阿特拉克·納克亞給她留下的後遺症?看到這種太漂亮的臉她總覺得有些在意。
第48章
重新回到家中的伊德顯得有些懶散, 每天都昏天暗地的追劇打游戲,按托尼的話說就是精神萎靡。
正當某天她又翹著腿吃薯片, 看著網飛最新的劇集時。滿身油污的托尼剛巧路過看到這一幕, 頗為痛心疾首地說道:「小朋友,你真的墮落了。以前你還是個滿腦子找工作的自立女孩。」
伊德幽幽地又塞了一口薯片:「我現在哪墮落了,這叫靜養。我可是又從生死關頭裡逃出來。」言下之意就是她太不容易了,你不能這麼說我。
「你怎麼還沒開學。」托尼納悶道:「這都一個星期了。」
「再過2天就要開學了。」她邊回答著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一幅眼皮都抬不起來的樣子。
托尼一時有些無語, 對於睡眠休息這件事,他沒有資格教訓別人,因為他自己就是個工作起來忘記睡眠的人。但伊德這個怪胎, 托尼睡覺時她在看劇,托尼醒了她還再看劇,就從沒看她休息過。
「…晚飯點個外賣, 今天我在家。」
伊德慢吞吞的應了一聲, 突然想到:「我可以叫彼得來嗎?」
托尼隨意揮揮手, 「隨你,對了, 再多叫一人份。」
見他走遠了, 伊德躺倒在沙發上。太陽穴處微微跳動著,牽扯連至大腦的血管都開始脹痛。
自從灰原出來後, 無數聽不清晰的囈語以及看不清楚的模糊光影便會出現在她的腦海裡。每當她撐不下去想要睡覺時,某種躁亂就隨之復出,伊德一直靠意志力壓制著。
她討厭這種感受, 也拒絕被情緒與不理智影響。作為伊德本人的意志她要牢牢地占據自己的身體。
伊德撥通了彼得的電話:「嗨,今天你和內德有空嗎?」聽他那頭聲音有些嘈雜,「你在哪呢?」
彼得正從喬治披薩店走出來,他昏迷的這兩天把梅姨嚇死了,勒令他好好在家休息不要去外面打工,再考慮到作為蜘蛛俠需要花費的時間,確實也無暇去送外賣,故而向喬治過來道別。
剛交接完便接到了伊德的電話,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輕快:「當然有空,但是內德應該沒有。他今天都得陪他姐姐逛街。」
「那你現在可以到斯塔克別墅來嗎,我們可以一起吃晚飯。」
聽到這句話,彼得下意識就准備往斯塔克別墅方向走,掛斷時補了一句:「就我們嗎?」
伊德說:「不呀,還有托尼。你不是很想見到他嗎,今天剛好有空。」
!!!
年輕的蜘蛛俠腦袋上劃過大大的感嘆號,「這、這應該是第一句就該告訴我的事啊,伊德。等等我,我要回家換套衣服,天啊,我應該穿正裝嗎?可是我沒有,我還沒來得及買,我以為在校園舞會之前就買就行了。」
他還在懊惱的念叨著,伊德眨眨眼:「放輕松好嗎,你也不是第一次跟托尼講話了。」
電話那頭詭異的沉默了下,隨後透過手機都能感受到彼得心中頓時掀起了十級暴風:「等等、等等。我怎麼沒聽懂,我什麼時候跟斯塔克先生說過話啊!」
「就是你告訴我你是蜘蛛俠後啊……」伊德話還沒說完,彼得簡直震驚的要靈魂出竅了,舌頭都差點打了結:「你你你不要亂說,你怎麼知道,我什麼時候。啊啊啊不對我才不是蜘蛛俠啊。」
啊,她才想到彼得也不記得灰原的事。
她三言兩語概括著解釋了通,「…大概就是這樣了。」解釋完本以為彼得就能開開心心接受了,沒想到彼得非常沮喪的問道:「所以說,我跟斯塔克先生說了話。而且按你的說法還說了很久,但是我一點印像都沒有…」
「我跟鋼鐵俠的第一次對話,我竟然全部忘記——」雖然看不到但想來彼得肯定正在苦惱的把自己頭發揉的亂糟糟。
少年的心真的很難懂啊,伊德殘忍的掛斷了電話。
過了一小時後,門鈴被按響了。
「叮——」
彼得效率很高啊,伊德有些訝然的上前打開了門。
來者卻不是彼得,一個身材高大、金發藍眼的男人拿著袋子站在門口,看到伊德後微笑著說:「你好,伊德。我是史蒂夫·羅傑斯。你之前住院的時候我去看望過你,不過很可惜你當時還沒醒。」
「你是托尼的朋友嗎?」伊德正在跟他聊著天,余光看到不遠處的彼得正一臉忐忑的走過來。
彼得摸了摸頭上的發蠟,向屋內張望,見托尼不在裡面,稍微有些松口氣:「嗨,你們好。」
然後背對他的男人聞聲轉身對他笑了笑,看清男人面容的瞬間,彼得:「——!」一臉通紅的對著伊德指手畫腳,似乎喉嚨一時被堵住了。他飛快地尖叫出聲:「你、你是美國隊長嗎?!」
史蒂夫近日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狀態,笑著說:「需要我給你簽名嗎?」
「呃,噢,天吶。當然,請務必要給我簽名!」年輕的蜘蛛俠結結巴巴的說道,聲音黏糊在一起聽得不甚清楚。
史蒂夫進屋後便直接找托尼去了,留下彼得和伊德坐在沙發上。
看到坐的無比端正的棕發少年,伊德忍不住嘲笑他:「等會吃飯你也准備這樣嗎?」
彼得僵硬的轉頭看向伊德,壓低聲音說:「那可是美國隊長!活生生的美國隊長!哇,我真的不知道你為什麼能這麼淡定。」他又開始深呼吸,自言自語道:「還有斯塔克先生,彼得帕克你可以的,一定不能丟臉。」
他又忍不住摸了摸頭上的發蠟,又擔心摸多了把發型弄亂了,緊張兮兮的向伊德確認。
伊德摸摸下巴,故意拉長著語調:「多好啊,托尼肯定會贊美你的新發型的。」
外賣到之前,她連忙網上搜索著關於美國隊長的信息,聽這名字就知道是很厲害的人。但搜索後伊德還是被史蒂夫的過往震到了,真看不出他真實年齡有那麼大,按理說托尼是不是該叫他叔叔呢,她在心裡壞心眼的揣測道。
美國隊長的復活一直推上熱度很高,但年輕網友們很明顯更關注他英俊的臉龐、他閃閃發光的藍眼睛、包括挑不出刺的完美身材。
竟然好多人說「美國翹.臀」,伊德不由自主回想了下,嗯…沙雕網友說的沒錯,她有些心虛的點了個贊。
不知道為什麼,她最近新接觸到的人長相都非常不錯,美隊、托尼自然不用說,彼得也長得又清秀又乖。但撇開灰原中的舊日支配者外,最完美的臉就是即將成為他們心理老師的懷亞特了。
在飯桌上時,伊德沒忍住又問了托尼:「你之前見過懷亞特老師嗎?」
托尼不屑一顧:「我跟高中心理老師可不會見面,除非你被請家長。」
一旁沒敢抬頭說話的彼得,終於找到了話題:「這個懷亞特老師是我們的新老師嗎?心理老師聽起來很厲害啊。」
啊,可憐的彼得,好不容易開口就說錯話了,大概了解托尼性格的伊德猜想著,他還有些耿耿於懷哈皮把懷亞特跟自己比較的事。
果然托尼轉動視線看向了年輕的蜘蛛俠,露出一個假笑:「哦彼得,我之前就很想問你了。你爬牆是怎麼做到的,靠著你的連體睡衣上的粘性手套嗎?」
彼得一下身體繃緊了,手足無措的說道:「不是的,這有些難說清,具體是這樣的…」
看著欺負著彼得的托尼,伊德&史蒂夫:……
第49章
開學日的早晨, 伊德懶洋洋的吃著火腿芝士三明治,手機震動了下, 是彼得的短信:「斯塔克先生今天會送你來學校嗎?」
自前幾天彼得從托尼手中得到了一套嶄新的蜘蛛俠戰衣後, 他對托尼的崇拜與感激就完全上升了一個新的高度,但他能見到托尼的機會太少了,所以總是跟伊德發信息詢問。
伊德:「不會,他昨天有事出門了, 現在都沒回。」
彼得迅速發來一個垂頭喪氣小豬的表情包。
到達學校後, 走進班裡,除了少部分人請假外其他同學都已經坐到位置上了,此時正興高采烈的聊著天, 就像露營前每天早上一樣。
伊德微微挑眉,她原以為大部分人會被灰原事件影響,現在看來卻是她多慮了。
坐在前面的內德一幅我有大新聞, 快來問問我的表情, 伊德從善如流的說:「快直接說出來, 內德。」
「知道嗎,我們班會來個新的老師。」
彼得單手托腮, 說道:「知道啊, 懷亞特老師嘛。」
內德睜大了自己的小眼睛:「你都知道了?你不是說沒有老師給你打電話嗎?看來我的情報工作越來越差了。」他似乎有些不滿,隨之又想到什麼:
「前天他還跟我打電話了, 不說別的,懷亞特老師的聲音真的太好聽了。但,肯定很醜。聲音好聽的人多半都醜, 別問我是怎麼知道的。」
伊德不由問道:「為什麼給你打電話?」
內德沒多想:「他說會給每個人都打電話,如果情緒或者精神上需要幫助的同學,他會上門提供幫助。」
彼得在一旁疑惑地撓撓頭:「我怎麼沒接到。」
伊德也沒有接到心理老師的電話,她側向另外一邊,用手點了點麗茲,「你有接到懷亞特老師的電話嗎?」
麗茲正對著鏡子補妝,將最後一圈口紅補好後轉過頭說:「醒來後第二天就接到了。」她臉上突然有些泛紅,低聲說:「我…當時一個人在家,莫名其妙的就是很焦慮、害怕。懷亞特他從我的聲音裡聽出來了我的不安,上門為我做了心理輔導。然後我感覺好多了,也沒再失眠了。」
叫的真親昵啊,看來懷亞特的臉一下就征服了麗茲。伊德若有所思的坐回自己的位置,怪不得班上大家的情緒都這麼穩定,原來心理老師一個個聯系了他們。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聯系自己和彼得。
踩著上課的鈴聲,棕發藍眼的佐伊走了進來,她白皙的皮膚上微微泛粉,碧藍色的眼睛裡亮閃閃的仿佛有星星掉在裡面,嫣紅的嘴唇勾出一個甜蜜的弧度。
也許是因為伊德記得佐伊在灰原上的最後一幕,滿身是血,最後一臉怨恨的從塔上第一個跳了下去,與此時春風滿面的佐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故而覺得她現在明艷的有些詭異。
但身後的女生們也在小聲討論著:「佐伊變漂亮好多。」、「感覺是不是談戀愛了,之前就聽說有個大學生在追她。」
跟在佐伊身後進來的,是位金發的男士,仿佛陽光灑下點點碎金,耀眼的不可思議。他身形有些單薄,配合著整個人的氣質,有種易碎的美感。
他走上講台,在黑板上寫上自己的名字:「我叫懷亞特,是大家的心理老師。很多人應該都接到過我的電話。」懷亞特的瞳孔很淺,他一邊說著一邊看向了伊德,似乎知道自己沒跟她聯系,露出了一個歉意的微笑。
「瑪麗老師今天請假了,所以我為大家上這堂課。」他的聲音確實很好聽,配上他的臉,上課一下子變成了一種享受,青春期少男少女們第一次上課這麼活躍,無論懷亞特說的是什麼,大家都極其積極的回應著。
懷亞特上課很隨意,在通知完校園舞會的事宜後,離下課還有10分鐘,他表示現在大家有什麼想問他的都可以問。
湯普森立刻大聲問道:「你有女朋友嗎?」他壞心眼的加了一句「或者男朋友?」
班上氣氛一下爆炸了,有人吹起了口哨。懷亞特淡定的回答:「都沒有。」
第二排一個爆炸頭女生插嘴問道:「那可以邀請你作為舞伴嗎?」
懷亞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隨後又回答了幾個無關痛癢的問題後,下課鈴響了。等金發老師走出教室後,與爆炸頭關系極好的2個女生都調侃起她:「沒想到你喜歡這種類型。」
爆炸頭女孩神情自然:「對啊,同齡男生都太幼稚了。不覺得懷亞特很成熟嗎?」
湯普森賤兮兮的插嘴:「同齡男生表示也不喜歡你這種女生。」
幾個青少年一下子絆起了嘴,去儲物櫃放完東西的佐伊經過爆炸頭位置時滿臉冷淡的斜睨她一眼:「無論是誰都不會喜歡你這種吧,只要眼睛沒問題。」
如果湯普森的只算開玩笑,那佐伊這句話一下就上升到侮辱人的地步了,爆炸頭女孩猛地站了起來,滿臉憤怒的說:「你什麼意思?」
佐伊撩了下頭發,「就是說你不好看啊,難道你第一次知道?」她還故作驚訝的捂住嘴:「啊不好意思,我以為你照鏡子就能知道了呢。」
如果不是上課鈴響,第二節課的老師適時走了進來,伊德嚴重懷疑
手機又震了下,麗茲發來短信說:聽說戲劇社今天下午招新,你有空嗎,陪我一起去看看吧。
伊德:你怎麼對這感興趣了?拉拉隊很忙的吧。
麗茲發來個閃著愛心的兔子表情包:內部消息,懷亞特老師是戲劇社新請來的顧問。
伊德:……
放學後,伊德陪著麗茲去了3樓戲劇社,剛上到3樓樓梯,便看到了班裡熟悉的女孩們也正在排隊等著面試。
麗茲咬牙:「可惡,我還以為就我知道呢!」
粗略一看,竟然班上快一半的女生都在這裡。伊德踮起腳看到戲劇社的桌前坐著的可不就是懷亞特本人嗎,怪不得吸引了這麼多人。
兩人排著隊,佐伊從戲劇社走了出來,滿臉喜悅的路過麗茲旁,瞟了她一眼。麗茲偷偷跟伊德咬耳朵:「看她上午莫名其妙跟蘇吵架,現在又參加戲劇社,擺明了就是對懷亞特有興趣嘛。之前還裝的夠清高的。」
伊德毫不留情地指出:「你不是也對他感興趣嗎。」
「我這叫對美麗事物秉持欣賞態度,可沒想擁有,懷亞特這種極品誰能搞定啊?」她一副過來人的老成模樣:「我們學校的女孩們現在肯定在摩拳擦掌誰能拿下他了。」
懷亞特老師這是被當做獵物了嗎…但伊德覺得比起獵物,他更像是獵人。
很快排到了伊德和麗茲,懷亞特按照流程問著她們的信息,簡單問過後他說:「目前我們在籌備《歌劇魅影》的音樂劇,所以接下來你們放學後的2個小時都有空嗎?」
??可沒說過還有排練啊。伊德連忙想退縮,麗茲立刻插嘴道有空的!懷亞特抬頭望向她很是滿意的笑了起來,整個人漂亮的不可直視。
回家路上伊德很是郁悶的說:「雖然放學後也沒什麼事,但要過來排練就覺得…」
麗茲拉著她的手撒嬌,「首先我們不一定會被選上啊,你看今天這麼多人報名。其次如果選上了到時候可以在全校面前表演,這可太酷啦。」看到伊德還是不為所動的樣子,她接著說:「再其次,算我坑了你,走!去曼哈頓那家網紅店請你吃東西。」
銀發少女抬手便准備攔車,像變臉似的衝麗茲說:「第一第二條沒什麼用,但衝著第三條,我覺得可以。」
麗茲:「…好啊你又套路我!」
第50章
內德在群裡發來一個帖子的鏈接:《紐約最新出現的都市傳說, 你知道幾個?》
彼得:這是什麼新版本?
麗茲:啊,我知道的。裡面的一個都市傳說好驚悚, 講的是最近警局發現了好多起大腦被挖空的屍體。
彼得:?!真的嗎, 我是說有警察和超級英雄,不會放任這種凶手的吧。
伊德適當出現吹捧好朋友:就是說啊,有蜘蛛俠在這些凶手一下就被捉住了。
彼得:……
害怕掉馬甲的蜘蛛線連忙私信囑咐:啊啊啊你這樣好明顯。
伊德:我是在宣傳紐約好鄰居哦。話說回來,這則都市傳說應該是真的, 我和托尼之前遇到過, 它們叫「米戈」,能寄生在人身上,本體像紅色甲殼類動物, 你晚上夜巡時小心些。
彼得:噢好的!沒想到是真的,我會謹慎的。
房間裡賈維斯突然出聲:「伊德小姐,先生要您下來一趟。」
伊德放下手中的手機, 向實驗室走去。
托尼見她來了, 右手在空中虛點了幾下, 數條監控錄像一齊播放出來:主角全部都是米戈,它們突然出現在落單的人面前, 頭部的橢圓瘤塊色彩變幻著, 隨後有部分人類便如同失魂般跟著它們走,有部分人類還在抵抗, 被直接掏空了腦袋。而極少部分人用自己的武器反過來殺死了米戈。
看來托尼成功研制出了能拍攝下米戈的新型感光乳劑,並將全市監控設備進行了更新。
「竟然有人能殺死米戈,也許他們泄露了出去, 所以網絡上出現了有關米戈的都市傳說?」伊德將手機裡的聊天記錄翻出來給托尼看。
托尼快速翻閱了下,看完後說道:「一共有5個人都從米戈手裡逃脫了,但後面調查時發現他們死的死、失蹤的失蹤。」
伊德有些明悟:「米戈會追殺知道他們蹤跡的人。」隨後又疑惑道:「那為什麼我們倆沒碰到它?」
他點點頭,關掉了視頻:「它們智商很高,並且非常注重隱匿自己的存在。你要警惕些,米戈可能會在你意想不到的時刻出現。」
**
翌日
中午休息時,佐伊走了過來輕敲了幾下她的桌子:「懷亞特老師叫我們去戲劇社找他。」
坐在旁邊的麗茲插嘴說道:「我也要一起去。」
佐伊今天打扮的格外嬌艷動人,栗棕色的長發被精心打理,漂亮的卷發散落在她的背後,她撩起一縷卷發把玩在手指間,神態顯得極其冷漠:「不懂嗎?你落選了。沒有資格和我一起去。」
「麗茲落選了?」伊德吃驚地看向她,難以想像人氣這麼高的麗茲竟然會落選。
佐伊哼了一聲,向走廊走去,似乎不想再多解釋什麼。另一邊麗茲臉上閃過一抹薄怒,她自問沒有跟佐伊有過過節,不知道為什麼要如此羞辱她。
伊德重新坐了回去:「本來就是陪你,現在就只剩我,更懶得去了。」沒料到麗茲直接把她拉了起來,在耳邊咬牙切齒地抱怨道:「你怎麼可以不去?那不就只剩佐伊出風頭了?你一定得去!」
在麗茲的軟硬兼施下,伊德小跑著跟上了佐伊。
佐伊斜睨她一眼,「還以為麗茲不會讓你來。」
銀發少女面對佐伊的冷臉倒是顯得很平靜,漆黑的眼瞳轉向她,「你對她好像有偏見。」這句話說出口後,像是點燃了佐伊的引線,她回答的聲音之大,引得旁人都盯著她們:「我有偏見?哈?你都不知道她們對我做了什麼。」
伊德眼中閃過一絲探究,而佐伊自顧自的說道:「算了,想來你也是不記得的。憑什麼她們做了這種事還能裝無辜的全忘了,就只剩我……」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語速快的最後都黏糊在一起讓人難以聽清。
她竟然記得灰原上的事?伊德腦中迅速回憶起,當時下樓後,佐伊跟班上其他人對立著,麗茲說佐伊把安德烈咬死了,最後她寧願自己第一個跳下斷崖也不願意承認。如果她什麼都記得,那對於佐伊而言,班上這些人就全都是幫凶。
怪不得她敵意會這麼大,但…佐伊在灰塔裡看到了什麼別人沒看到的東西嗎?要不然難以說清她發狂的原因。伊德非常確定灰塔裡有東西能扭曲人的精神意志,比如彼得看到壁畫後便陷入無法自控的失神狀態。
可如果佐伊沒有丟失那些記憶,那回到現實後她怎麼會精神狀態這麼穩定,除了對同學的敵意以外,簡直就像個正常人一樣。經過深潛者、灰塔事件後的她已經明白,如果精神完全崩潰,這種情況將是不可逆的,他們可能一輩子都陷入瘋狂,難以清醒。
伊德試探著問道:「你是說在灰塔裡的一個夢嗎?你看到什麼了?」
在旁邊一直自言自語的佐伊仿佛像被上了發條般突兀地停下了,瞳仁霍然間縮至最小,顫抖著問道:「你也記得對嗎?」她又突然咧嘴笑了起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不是我瘋了。」
她看起來精神不太穩定,看來觸發到灰原的記憶便會刺激到她。佐伊拉起伊德的左手,她握的極緊,深呼了幾次氣才開口說道:
「伊德,我當時在一樓做了個夢,夢裡有具屍體還有本紅色的筆記本,上面寫著…」
佐伊上下牙齒發著抖,手裡不斷沁出汗珠,她似乎是從喉嚨眼摳出那個詞:「它、它寫著偉大的舊日支配者——蜘蛛之神阿特拉克·納克亞!然後我看到了…」
舊日支配者(Great Old One)。伊德在心中默念著這個詞。
語言是有力量的,在說出這段話後,佐伊像蒼老了幾歲,仿佛單單吐出這幾個單詞便讓她不堪重負。
她竭力想說清楚後面發生的事,似乎這些記憶已經壓得她喘不過氣,急切地想與他人分擔。伊德等待著她接下來的描述,但棕發女孩突然停了下來,愣愣的看向伊德的後方。
伊德的毛孔突兀地閃過一絲電流,空氣中某種危險仿佛正在醞釀著。她不動聲色的轉過身,看到的是金發的懷亞特老師。
他神色如常,眼睛笑眯眯的盯著佐伊:「我在樓上看你們一直在講話便下來催一下。佐伊,你怎麼又在講你的夢呢?我已經說過了那是你昏迷太久後的後遺症,你需要分清楚什麼是夢境什麼是現實啊」
懷亞特溫柔的責怪著佐伊,桀驁不馴的棕發女孩就像刺蝟一下收好了全身的刺,她頗羞愧的嚅囁道:「我錯了,懷亞特。」
第51章
跟著懷亞特走進戲劇社, 舞台上已經站了約20幾個人。這次招新只錄了伊德和佐伊二人。
她找了一處空座便坐了下來,看著正在講話的懷亞特, 一抹熟悉的感覺總是環繞在她心頭無法散去, 之前她本准備等第一次集合後便找懷亞特退出戲劇社。但現在她暫時決定不退出了。
伊德想留下來挖出懷亞特違和感的原因。
這次校慶戲劇社准備表演的是音樂劇《歌劇魅影》中的一段,前情是女主角克莉絲汀與子爵勞爾秘密訂婚,魅影突然現身於歌劇院的化裝舞會,強迫歌劇院演出他親手譜寫的歌劇《唐璜》, 並要求克莉絲汀擔任女主角。
歌劇院假意答應了魅影的要求, 實際上子爵勞爾與警察秘密設下陷阱,讓克莉絲汀作為誘餌釣出魅影。
劇本中,勇敢而善良的女主角克莉絲汀最後感化了癲狂病態的魅影, 與子爵逃離了地下湖並共度余生。但現實裡,扮演克莉絲汀的女主角艾德琳與魅影扮演者吉恩反而才是一對恩愛的情侶。
艾德琳是戲劇社的台柱,她是典型的拉丁裔美女, 聽說她的母親來自波多黎各, 異域的血統讓她的五官凸顯出一種野性的美感, 特別是唇邊一顆不大不小的棕痣,讓她看起來格外性感。是中城高中當之無愧的校園風雲人物, 聽說畢業後她將正式進軍好萊塢。
艾德琳正與懷亞特溝通著演員角色, 她惋惜的看向他:「老師,你真的不願意出演勞爾一角嗎?溫柔情深的子爵, 如果你能出演,我們這次演出肯定大火。」
暖黃的舞台燈光照映在懷亞特身後,金色發絲與臉部輪廓都被打上一層柔光, 他嘴角微勾,看的對面的艾德琳兩眼發光,更是瘋狂勸說懷亞特出演男二。
然而無論艾德琳怎麼勸說,懷亞特都不為所動。這可能是她的美貌攻擊第一次失效,她哀怨的倒在男友吉恩懷中。
最後男二勞爾的扮演者是高三的菲利克斯,他也是艾德琳的追求者之一,所以名單一出,吉恩臉立刻黑了半截。
佐伊被分配的竟然是女二卡洛塔,她是歌劇院中的台柱,但唱功缺乏感情並且極愛炫技,被魅影很是嫌棄。這個角色對演員唱功要求很強,伊德這才知道原來佐伊從小便是基督教聖詩班的一員,一直學習聲樂,大學准備報考音樂學院。
「你是基督教信徒嗎?」伊德問道。因為學校裡有很多信仰基督教的同學,大多都與人為善、不毀謗、不競爭,而佐伊看起來確實不太像。
佐伊用手指摳著椅子的扶手,過了晌久才低聲說:「我不是。」她的臉部隱沒在燈光照不到的黑暗中,少女的目光怔怔的盯著舞台上似乎發著光的懷亞特,她在心中喃喃道:
我已有別的神。自此便犯下了十誡中的第一誡,此行悖逆,再也不配得到上帝的憐憫和饒恕。
艾德琳念下一長串角色名,最後伊德竟然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她將飾演的角色是梅格。伊德這時連忙翻看劇本,梅格算是女主的閨蜜,最後帶領警察去找尋魅影。
看完劇本後她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幸好台詞不多…艾德琳又吩咐大家有關排練需要注意的事宜後便宣布了解散。
不知何時,懷亞特走到伊德身旁,「別急著回去,等我一下。」說完後懷亞特又向舞台走去,跟艾德琳交代了幾句。快走到門口的佐伊看到他後,抱著書折返過去說了什麼。
她似乎在問懷亞特有沒有空,知道他沒空後很是失落的低下頭,走之前看了伊德一眼,似乎知道讓懷亞特沒空的人是她。
等人都走完了,空蕩的戲劇社內只剩下兩人。伊德問道:「老師,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懷亞特坐到離她隔一個板凳的位置上,戲劇社除了舞台燈開著外,座位區燈光暗淡,但他的眼睛還是亮的不可思議,像是有星光在其間流轉。
「伊德。」他張口念出了她的名字,普通的單詞從懷亞特的齒間咬出,有種奇異的感覺。「之前就想聯系你了。有關露營事件,你記得什麼嗎?」
銀發少女神情自然的撒著謊:「什麼都不記得。」
懷亞特微微側頭,「佐伊跟你聊天時你似乎並不怎麼吃驚,我還以為你會有印像。」
他都聽到了?伊德皺眉,正常人類是沒辦法隔這麼遠聽清的。
見她不講話,懷亞特繼續說:「我很高興能在戲劇社等到你。」
「等到我?」
「是啊,我知道你肯定會來的。」
他如此自然的態度讓伊德感到迷惑,忍不住吐槽道:「你怎麼這麼有自信?我都不是自己想來,是朋友拉我來的。」
懷亞特意味深長地說:「你知道吸引定律嗎,伊德。我們很相似,注定了我們會聚集在一起。就算沒有麗茲,也會有別的原因把你指向我。」
「你認識以前的我?」伊德遲疑的看向他。
他笑了起來,一個酒窩淺淺地浮在面頰上,給出了個模糊的答復:「也許是的呢?」
她向來頭痛跟這種講話模棱兩可的人交流,知道即使追問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所以換了個話題:「為什麼要把梅格的角色給我?不怕我搞砸了嗎,要知道我從來沒接觸過這些。」
說到這個,懷亞特臉上的酒窩消失了,下巴微微翹起似乎有點情緒,他嘆息般說道:「不,你都忘了…關於藝術、音樂,又有誰比我們更賦靈性?相信我,伊德,不如說常人需要花費眾多努力才能勉強看到你的腳印。」
懷亞特認真的看著她:「在我心裡,你才是克莉絲汀。」
**
下午上課時,伊德一直出神,回憶著懷亞特說的那番話。
在同學面前,他是溫柔親切的懷亞特老師。但在她面前,懷亞特輕易便脫去了可親的偽裝,雖然他的語氣還是那樣輕柔,可是他的眼神、他嘴角勾起的弧度,種種細節都顯示出他是如此自傲,更准確的說法應該是他輕蔑所有除了她以外的人類。
現實生活中,強者對弱者、權貴對平民,都存在階級的差別,這份差異很容易引起輕視與矛盾。但懷亞特給她的感覺不是這樣,更像灰原中舊日支配者阿特拉克·納克亞給她的感覺。
舊日支配者看人類就如同人類看螞蟻,甚至人類連螞蟻都不如,螞蟻的滅絕可能會牽動人類自然生態的蝴蝶效應,但人類的滅絕對舊神阿特拉克不會有任何影響。阿特拉克對人類的殺害也絕非有什麼原因,也許只是祂覺得有趣,或者是人類這款飲品味道不錯。
懷亞特自然達不到阿特拉克的地步,但他們流露出的某些東西極其相似。
那懷亞特還算人類嗎?伊德有些茫然,但在與他的接觸中,她沒有感覺懷亞特的身體與人類有任何區別,絕不是米戈這類生物的寄生,只能說在她面前懷亞特表現「人性」的一面很少。
瑪麗老師還在台上滔滔不絕,趁著她回頭的空隙,彼得用圓珠筆戳了戳她:「明天周六有空嗎?」
伊德點點頭,彼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小聲說:「梅姨知道你帶著我和斯塔克先生共度晚餐後,非要我邀請你明天中午來我家吃飯。」
見伊德很自然的答應後,棕發少年撓撓頭似乎想到什麼,吞吞吐吐補了一句:「呃,不要太期待梅姨的廚藝啊。」
第52章
第二日中午12點, 伊德應約到達了彼得家。
梅姨匆匆出來打了個招呼後便又回到了廚房,她看著一點也不像彼得的長輩, 一頭保養的極好的長發看起來動人極了, 唯有笑起來時臉上皺起的紋路才能讓人意識到她是個40多歲的女人。
從廚房飄來的香味來看做的應該是蘋果派。烤熟後的蘋果的甜味充斥在這座溫馨房間每個角落。
彼得要伊德先坐到餐桌旁,然後將一杯橙汁放在她的面前。伊德轉動視線,彼得家雖然不大,但每面牆壁、每塊木頭地板都帶著濃濃的生活氣息, 甚至在門框處她還看到了一道道白痕, 彼得不好意思的告訴她是每年過生日時梅姨都會拉著他在那記錄身高。
即使是不起眼的角落,梅姨都細心放置了一束花或者是彼得的照片,從小豆丁版的他逐漸到成長成伊德所認識的彼得。
看得出來, 彼得的家雖然不富有,但是充滿了愛意與關懷,或許只有這樣的家才能培養出飽含熱忱的蜘蛛俠吧。
也許是這兒處處充滿著童年氣息, 伊德不禁想起了聖潔之胚大教堂, 腦海中無數個灰色的房間閃過, 稚嫩的兒童們坐在其間,完全不知道被教導的東西是多麼違背人間的常識與倫理。在壓抑的地下世界和瘋狂偏執的信徒中長大, 她忍不住想:這樣的孩童長大後又會成為怎樣的人呢?
——別傻了, 信徒培養出的孩子,自然也是克蘇魯教團忠誠的僕人。難道你還指望他們能教導出個蜘蛛俠嗎。
我沒這麼想。瞧瞧我, 這不是好得很嗎,一點也不像那些狂信徒。
——那是你都忘了,如果都記起來了呢, 你能保證你還是現在的你嗎?
「…伊德,伊德。」
梅姨的聲音打斷了她心裡的自問自答,見她回過神來後,梅姨把餐盤放到她的面前,又從廚房端來幾道菜,有蘋果派、烤雞、蔬菜沙拉等。
彼得在旁邊小聲說:「看在你是朋友的份上,友情提示,最好每道菜你都先分少點,避免後悔。」
這已經是他提醒她的第二次了,伊德皺皺鼻,我可是哥譚人,以前有的吃的就不錯了,才不會像你們這樣挑食。
她拿起叉子便分走了一塊蘋果派,暗道這種東西不可能做不好吃吧。伊德一口咬下去,半邊舌頭幾乎麻了,這是加了多少糖啊?
彼得深沉的嘆了口氣,早有預料的推過來一杯白水,頗滄桑的說:「早就說了。」
蜘蛛俠可太不容易了,伊德頓時肅然起敬,並且觀看了一場孝順的侄兒為了不讓姑母失望,硬著頭皮吃完整個蘋果派的壯舉。
吃的差不多後,梅姨笑眯眯的撐著下巴看向伊德和彼得,「聽彼得說交了一個好朋友,我真的太高興了,雖然內德很好,但是總算能邀請個女孩子回家了。」
她摸摸彼得的頭發,對伊德說:「你們一定要好好相處呀。」這時兩個青少年心中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接著梅姨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了兩張電影票,推了過來:「哎呀,這麼好的天氣,別在家待著了。快出去玩吧。」隨後便推著他們倆出了大門。
伊德和彼得走在馬路上,想到剛剛梅姨的表現伊德忍不住笑了起來:「她對你可真好。」
彼得臉頰氣鼓鼓的,藏在棕發間的小半截耳朵還有些泛紅,「噢,天,我該知道她在想什麼的。」他看起來懊惱極了,彼得想解釋清楚他對梅姨這些事並不知情,轉過頭看向伊德,正與她笑盈盈的黑色眼瞳撞了個正著。
少年僵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立刻轉過頭,心裡忍不住想:糟糕…伊德笑起來真好看。
……
「什麼?這是一部恐怖片?」彼得大驚失色看著影院牆上貼著的海報,暗綠色基調的上一個黑色女人的身體躲在牆壁後面,看的便陰氣森森。
銀發少女開始期待電影了,她還記得露營講鬼故事時彼得有多緊張,看恐怖電影最有趣的便是你的同伴特別害怕。
果然電影開場後,每當主角作死關上燈尋找鬼,彼得就一抖,如果仔細觀察可以看到一層細小的雞皮疙瘩都爬到他耳朵下了。
放映完後,他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我情願跟壞人去打架也不想再看鬼片了。」
他們又隨意逛了逛,眼見天色漸晚正准備各回各家。彼得的手機突然震動了幾下,他查看短信:「喬治要我去披薩店一趟,說有事跟我講。」
有些想念喬治家的夏威夷披薩了,自出院後就沒吃過,既然想到了便去吃吧,於是伊德便跟彼得一齊前往披薩店。
正值紐約交通高峰期,等兩人到達喬治披薩店時,天邊最後一抹紅色晚霞也徹底消失了,除了霓虹燈反射在雲間的光暈外,天空一片漆黑。
往常亮眼的喬治披薩店的彩色燈牌今天不知為何沒有開啟,店內也是一片漆黑。彼得見狀便給喬治打了電話,彩鈴聲從後廚裡傳了出來,卻久久沒有人接通。
「叮」的一聲,喬治的短信來了:「彼得,我在廚房等你。」
既然喬治沒邀請她,伊德也不好進去,便對彼得說:「如果喬治現在還接單,就幫我定個夏威夷披薩。」
彼得推開門走了進去,雖然店內一片黑暗,但被改造的基因讓他輕易便看清障礙物,他沒有開燈,熟門熟路的便走進了廚房。
廚房裡一股食物發霉的味道,難道喬治先生閉店很久了嗎?他心中疑惑,徑直走向亮著燈的廚房倉庫。
熟悉而肥胖的身影坐在冷庫門口,背對著彼得看不清是什麼表情。聽到腳步聲後,喬治先生說:「彼得,過來,我有東西給你。」
彼得沒有多想,往前走去。在離他還有2米遠的時候,彼得頓感渾身汗毛豎立起來,一陣電流從脊椎出爬到大腦,身體本能比思想更快一步。下一秒他就一個輕跳,躍至右側牆壁上。
而他方才站立的地方,霍然出現一道約1米長的刀痕,如果他沒有注意,想來就是身首兩截。
什麼情況?彼得看向依舊不動如山的喬治,開口喊道:「喬治先生,你還好嗎?」
肥胖的男人站了起來,轉動著身子面向彼得,本該是人臉的面部被大量粉色觸須覆蓋,熟悉的屬於喬治的聲音響起時,觸須下半部分便詭異的扭動著。
「彼得,彼得,躲得真快。」那東西沒有眼睛,但彼得卻感到一股讓人厭惡的視線:「你看起來真像一只小蟲。啊…好想要你的——大腦!」
話音剛落,彼得被猛地拍落到廚房不鏽鋼桌子上,刀具與鍋碗瓢盆摔落一地。他立刻彈起身,手腕間蛛絲發射,帶著他的身子飛向廚房門口。
怪蟲膜翼揮動形成的微風擦過蜘蛛俠的手臂時,他的腦中頓時分析出大量信息,彼得在空中強行掉轉方向,繞了個圈,在躲過第二只怪蟲的攻擊後,他輕巧的繞回它的背後,一腳踹了上去。
怪蟲粉紅色的甲殼軀體上立即陷下去一個大坑,重重砸落到廚房地板上。
彼得依附在天花板上神情凝重的看向下方,不知何時,廚房裡已經爬出6、7只怪蟲。而站在最裡面的喬治,肥胖的皮膚上不斷隆起,怪蟲從他的體內鑽出後展開了自己的幾對膜翼。
「你們殺了他?!」一股怒火從胸口上竄至彼得的大腦,他感到渾身的血管都不斷顫抖著。
從喬治腦中鑽出的怪蟲抖動著節肢,橢球體的觸須頭部發出屬於喬治的聲音:「誰叫你知道了我們的存在呢?」
米戈!它們是米戈。
彼得萬萬沒想到撞見米戈的場面是如此的殘酷,往昔喬治與他的相處還歷歷在目,眨眼間便成了倒在地上的一具冰冷軀體…
米戈並沒有給他悲傷的時間,它們迅速撲了上來,那不斷猙獰扭曲的粉色觸須霍然間便將要觸碰到他的頭發,彼得依靠著蛛絲敏捷的躲避著米戈們的群攻,但米戈的數量太多,廚房空間卻過於狹小,一下便有些捉襟見肘。
下一秒,一點寒芒刺穿黑暗。
空中不知何時繚亂飛舞著無數纖細尖銳的暗紅色鋼針,如同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毫不留情的貫穿了粉色肉蟲的軀體。
大部分米戈直接便墜落在地化成一灘透明的液體,而剩下2只甲殼軀體上流動著一層綠色.網.狀紋路竟在如此攻勢下毫發無傷,彼得不失時機的發射蛛絲,瞬間便覆蓋了米戈的膜翼,牢牢將它們捆在一起。
彼得從蛛絲上墜落到伊德身旁,驚訝的像剛被雷劈過:「你、完全看不出來你這麼強。」
「還好吧…應該。」伊德眨眨眼:「我通知托尼了。我們一直在找米戈的蹤跡,托你的福總算抓到了2只活的。」
聽到這話,棕發少年從蛛絲上跳了下來,不確定是因為伊德的表揚還是等會斯塔克先生要來,他不知為何有點臉熱。
第53章
彼得觀察著俯臥在不鏽鋼桌子上的兩只米戈, 它們各有3對膜翼,此時都被蛛絲牢牢困住。覆蓋著大量觸須的頭部完全看不出來它們的視野從何而來。
「真想不到有這樣的生物, 竟然從沒有人發現過。」
伊德回答道:「它們很注重保密, 所有看到它們的人類都死了。甚至連一般相機都照不出它們的身影。」
聞言彼得拿起手機試圖拍攝,果然畫面無法呈像,他又想到米戈之前與自己進行了對話,便試圖在托尼來之前與米戈說些什麼。
然而除了若干粉色觸須微微顫動外, 米戈一動不動就像沒有智慧的鰲蝦一般, 忽略它大約五英尺的身形,躺在廚房料理台上,有種惡心的荒誕感。
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 是身著西裝戴著黑色墨鏡的哈皮,他走了進來,看著兩只米戈嘖嘖出聲, 轉頭看向伊德:「伊德, 你可以跟我出來一趟嗎?我有事想問你。」
「要不先把米戈裝置好了再跟我說吧?」
哈皮搖搖手指:「不用擔心, 專業人員都在門口了。」
話說到這個地步,伊德便跟著哈皮走了出去。喬治披薩店門口果然停了3輛黑色大車, 隱約看到裡面有若干穿著專業制服的人員。
她只來得及瞟了一眼便被不遠處的哈皮催促, 「嘿,發什麼呆呢, 這邊。」
伊德跟著哈皮走進臨街的便利店,看著他從冰櫃裡拿出2瓶可樂,「你想說什麼?對了, 托尼沒來嗎?」她心裡有些疑惑,托尼對米戈一直很上心,電話裡的意思也是要親自過來。難道他那突然出了什麼大事。
哈皮腳步一頓,拍了拍伊德的肩膀:「別總是這麼緊張,作為員工要學會偷偷懶,工作可永遠做不完。至於托尼——最近是有些煩心事,但不用擔心,忙完這陣便好了。」說完他將可樂遞了過來。
「那你又要問我什麼?」
哈皮慢悠悠地打開了汽水,喝了一口後將汽水放到櫃台上,看了一眼手表後才開口問道:「還習慣嗎,有的時候托尼斯塔克不是個好相處的人。」
他很奇怪,伊德心裡一根警弦撥動了下,細細打量著他,墨鏡遮擋住了他的眼睛,伊德不動聲色的離他遠了些:「這麼晚還需要戴著嗎墨鏡?」
「雖然這麼說有些失禮,但你現在可以取下來嗎。…還是說,有什麼原因,所以你必須戴著墨鏡?」
哈皮沉默了幾秒,隨後開口:「真是奇怪的說法,但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他摘下了墨鏡,露出了那雙微微下垂的深色眼瞳,抬起頭看向了銀發少女,眼神中流露出幾分嘲弄與惡意。
伊德心裡猛然一沉,她剛一抬手作出攻擊姿勢。對面的哈皮卻身體一軟,癱倒在地上。她俯視著昏迷不醒的男人,得出結論——這就是哈皮無誤,但剛剛的那個眼神絕對不是哈皮會流露出的眼神。
她一邊檢查著他的身體狀況一邊撥通了彼得的手機,他很快就接了電話:「…啊?剛剛斯塔克先生的手下把兩只米戈用專業設備帶走了。不過沒見到斯塔克先生。」
來不及跟彼得細說,她又撥通了托尼的電話,將事情簡單解釋了一遍。
托尼:「我還有5分鐘到你們那,等著我。」
……
轎車平緩的行駛著,寬敞的後座上托尼將手中玻璃杯裡的紅酒一飲而盡,注意到彼得的視線一直盯著昏迷不醒的哈皮,托尼說:「他沒事,就是暫時暈過去了。」他雙手交疊在腿上,盯著眼前稚嫩的蜘蛛俠:
「我以為當時給你戰衣時說的很清楚了,只需要你做點小事,幫助一下周圍的普通人,好好當一個樂於幫助鄰居的蜘蛛俠。」
他揮手打斷了另一邊伊德的試圖開口:「嘿,別著急,還沒講到你。」
棕發少年低下頭,雙手不由自主攥緊了衣服,他的聲音有幾分干澀:「呃,斯塔克先生,我知道都怪我不好,米戈才從我眼前被直接帶走了。」
伊德也忍不住插嘴說道:「才不是,這不怪你。是米戈設下圈套想殺彼得,講真的如果不是今天我剛好跟他在一起……」
看著眼前兩個青少年,托尼微眯了下眼:「那我就直說了,伊德,首先你就不該把米戈的事情告訴彼得,看看他吧——一個不折不扣的稚嫩小孩,本就不該參與到亂七八糟的外星人事件裡。其次,你通知我時我就告訴你了,我會來接米戈。那麼別人說什麼你都不用信,相信我說的話便可以了。」
很顯然米戈智商很高,它們的聯絡也很緊密,就像通過上次事件,米戈知道了它們的催眠對伊德沒用,所以事先做好了計劃,換了條思路去催眠了哈皮。
哈皮沒有被寄生、只是單純的被催眠了,出現在伊德面前時她自然不會察覺到不對勁,輕易便被引開。只留下彼得一個人在店裡,這時剩下的米戈假扮的人類便堂而皇之走了進去,以托尼斯塔克的名義帶走了它們的同胞。
也就是說當時毫無戒心的彼得在喬治披薩店被米戈包圍了,這事簡直毛骨悚然,它們只要花上點時間便可以輕松奪去蜘蛛俠的性命。
也許是它們知道再過幾分鐘托尼便會趕到,也許它們不太有把握能立刻殺死蜘蛛俠,總之更在乎隱匿自己的米戈們選擇了穩妥而非冒險。
如果年輕、熱忱、極有前途的彼得帕克死在喬治披薩店裡,這不僅是他托尼斯塔克的失誤,對剛融入現實生活的伊德也將是個沉重的打擊。
他們得到力量的過程過於輕松了,又沒有與之匹配的社會閱歷,靠著莽撞與直覺又能好運多久?
托尼下定決心要通過這件事給他倆一個深刻教訓。
鋼鐵俠的這番訓斥給少年的威懾太大,直到車開到他家公寓時彼得都沒回過神來,他眼睛微紅、失魂落魄地下了車,昏黃的路燈將他的影子拉成長長的一條,看起來可憐極了。
伊德收回目光,看向板著臉的托尼,被托尼一頓罵後她也有些心虛,確實一路走來她都莽撞慣了,一是因為她不太在乎自己的性命,二是她的體質很難真正死去。
托尼的這份關心讓她心裡有些酸澀…以及後怕,幸好彼得沒有事,要不然她怎麼對得起梅姨、內德,那些愛護彼得的人們。
是她太想當然、自以為是了,也許是彼得的能力也很強,她總是忍不住有些親切感,卻忘了蜘蛛俠和自己不一樣,他即使基因變異、力量強於常人幾十倍,但本質上他還是人類,而是人類就容易受傷、死亡。
伊德看起來沮喪極了,臉上氣鼓鼓的像塞了個小青蛙,托尼心道:算了,對女孩子不能像男孩那麼粗暴。
鋼鐵俠伸手捏了捏銀發少女的臉頰,沒好氣的說:「下次多信任我些,好好等著我就行了。」
第54章
本以為能抓住米戈的本體好好給托尼研究一下, 卻被它們耍了一通,伊德很是郁悶的往後一靠, 「啊想著就好生氣, 我怎麼這麼笨。」
托尼挑起眉,毫不留情的說:「你才知道嗎?」
教育環節結束後他進入正題:「我之前一直在考慮,米戈種族數量不少,是如何進行食物補給的。」
「是以人類為食嗎?」
「不是, 這段時間的調查結果顯示, 它們除了會追殺知道其蹤跡的人外,並不會主動獵殺人類。」托尼調出有關資料,繼續說道:「對蹤跡進行詳盡分析後, 基本可以判定它們不吃地球上的任何東西,食物是從外星運來的。」
伊德翻看著資料,疑惑道:「那米戈費這麼大勁躲躲藏藏的到地球來做什麼?」
托尼:「必定地球上有它們星球沒有的東西, 目前還無法確定是什麼。但這段時間米戈離開紐約的次數很頻繁, 也許它們在那裡找到了賣方。」
它們智商高超再結合其超越人類的眾多科技能力, 偽裝成人類與其它勢力進行交易是再容易不過的事了。
伊德此刻對米戈可能會去的地方已經略有所感,為了確定自己的猜想她開口問道:「是哪裡?」
托尼看向她, 「你應該很熟悉, 是哥譚市。」
她竟然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如果說你想要一件東西哪都找不著,來哥譚吧, 不用懷疑,這座深不見底的幽潭能給你一切,只要你付得起代價。
故事的啟程從哥譚開始, 也許一切秘密的落幕也注定要回到哥譚。
**
又是戲劇社排練的一天。
作為梅格的角色伊德大部分時間都在旁候場,觀看著女主角艾德琳的表演。今天她一幅鬥志盎然的模樣,因為懷亞特來了,這也是他第一次來。每每念台詞時,她只盯著懷亞特念,明眼人都看得她在想什麼。
而懷亞特又坐在伊德旁邊,她默默覺得自己像個閃閃發光的電燈泡。
這段的劇情是女主角的演出大獲成功後,一個人待在化妝間。魅影用歌聲引誘了她跟著自己到達地下湖心的屋內,在房間裡看到魅影所做的穿戴婚紗的自己的蠟像後,她被嚇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她循著音樂聲看到了戴著面具的魅影正在彈琴,好奇心驅使她趁著魅影不備而摘下了他的面具,魅影驚恐萬分,惡毒地詛咒她的好奇心。
魅影的扮演者吉恩身材高大,四肢修長,念台詞的聲音十分渾厚。被艾德琳摘下面具後,他猛地推開她站了起來,艾德琳順勢摔在地上,琴凳劃過地面傳來一陣刺耳的摩擦聲。
他背部暴怒般的聳起,捂著眼睛怒斥艾德琳,台詞說的流利而清晰,情緒爆發的也很自然,表演完後台下其他演員一齊鼓起掌來。
吉恩紳士的將艾德琳從地上扶起來,很是得意的看了一眼扮演勞爾的菲利克斯後說道,「懷亞特老師,你覺得我表演的怎麼樣?」
懷亞特左手手指在嘴唇上來回移動思考著,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側頭看向伊德:「你覺得如何?」
隨後眾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在她身上,銀發少女眨眨眼老實的說:「我認為一般,魅影這段的情緒很復雜,你只表達出了憤怒,太片面了。」
這已經是說的比較委婉了,吉恩的表演她一直看的索然無味,但好像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覺得菲利克斯演的很好。
吉恩簡直被氣笑了,從胃開始呼呼地燒了起來,他幾乎是噴出來的說:「你是被誰撿進來的,不懂就別自以為是。」
他從舞台上直接跳了下來,指著伊德掃視所有人:「誰把她招進來的?」
艾德琳涼涼的補了一句:「學妹,做人吧最忌諱的就是不謙虛了,等你多學學就知道自己現在又多蠢了。」
一旁的戲劇社演員們都憐憫的看向伊德,誰不知道艾德琳護短的很,說吉恩不就等於是在懷亞特老師面前打她的臉嗎,這個魅影可是她選出來的。
銀發少女也不慌張,反而笑了出來:「魅影與生俱來便有著扭曲的面容,從小就被當做怪物供人愚弄,躲藏在劇院陰暗的地下室裡,他的敏感帶給他天才般的情智也給他帶來了瘋狂與陰郁。只有克莉絲汀是特別的,所以在她摘下面具時,他才如此的憤怒,他說出來的話多惡毒代表他的內心多悲痛、多自卑。」
整個生命都充斥著恥辱和孤獨的魅影,像一團瘋狂燃燒的暗色火焰,他對克莉絲汀的愛是憐惜、是威脅、是占有。他既驕傲又恐懼,所以才會在被揭下面具的那刻如此瘋狂。
她正挑釁的回答著吉恩,卻感覺到一束熾熱的視線盯著自己,伊德看向懷亞特,她可沒忘記是他挑起的事。但此時懷亞特淺到幾乎透明的眼睛裡翻滾著諸多復雜的情緒,就像一個突然被注入血液的人偶,讓她不由愣住了。
吉恩身體緊繃,他臉色難看額頭泛著紅,伸手便想拽伊德起來。
一只蒼白纖細的手阻止了他的粗魯,懷亞特淡淡的說:「她說的沒錯,並且是我招她進來的」
他的手涼的異常,這份冰冷一下便從手腕處蔓延到心髒,皮膚上不由自主起了細小的雞皮疙瘩,而心中的把無名火像被一捧冰突然熄滅般消失了,看著眼前美到異常的金發男人的臉,吉恩感覺血液在太陽穴裡發瘋似地悸動,他幾乎是甩開了懷亞特的手。
「…那你們倒是演出來啊?今天個個都要當專家了。」他不敢看懷亞特但又不肯認慫,半晌才憋出這麼一句。
伊德也不知道事情怎麼就發展成了她和懷亞特站在舞台上。
排練的道具很簡單,只有一架鋼琴,帶著面具的懷亞特背對著她輕彈著鋼琴,伊德如同劇本中的克莉絲汀一樣,走了過去伸出左手觸碰到他的肩膀。
懷亞特沉醉般的向她輕輕靠去,伊德另一只手撫上了他的面龐,細膩冰涼的觸感下他鼻息間吐出的熱氣便顯得格外敏感。
舞台燈彙集到他們身後,站立著的白裙少女,坐著依靠在她身上的金發男人,燈光照在他們臉上,美的像一幅靜默的油畫。
就像優美的樂曲中突然出現一聲噪音,在伊德摘下他的面具後,仿佛也隨之揭下了他偽裝的一層皮,他將伊德狠狠推倒在地,遮擋住右臉的手不停地發抖,露出來的那只眼睛裡充斥著恐懼與憤怒,那畸形、醜陋的半張臉如同流膿的傷疤般昭然於眾。
「譴責你!你這好奇窺伺的潘多拉
你這個小惡魔,這就是你想看見的嗎?」
懷亞特猛地轉身背對著伊德,如同那有塊鏡子般顫抖著露出自己的全臉,又無法接受的遮擋住了它,他的背痛苦的佝僂著,聲音嘶啞而邪異的低吼:
「詛咒你!你這滿口謊言的狄萊拉
你這只毒蛇如今你再也無法自由!」
那團狂放的黑色火焰突然收斂,他低垂著眼睛,嘴唇抿出一個冰冷的弧度:
「…你敢看我一眼或承受得住想起我否?
我這令人作惡的怪物在地獄裡燃燒
卻暗地渴望著天堂 」
懷亞特緩緩走近伊德,露出來的眼睛飽含如火般的愛意與憐惜,那只遮擋住右臉的手指幾乎要嵌進皮膚裡,越是靠近她,他的背便佝僂的越低,在離她還有1米遠時他停下了。
「克莉絲汀
恐懼能轉為愛意
你會懂得明了怪物外表下的心這個醜陋無比的野獸
卻偷偷向往著美好」
最後那聲悲怮的嘆息,好似雪夜玫瑰散落。饒是知道這是在演戲,伊德也不由自主地被懷亞特拉進那愛恨交加的情緒中,她怔怔與懷亞特對視著,仿佛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他敏感而強烈的靈魂,竟無法分辨這是屬於魅影還是懷亞特。
懷亞特臉上又浮現出一個淺淺的酒窩,他伸手拉起了坐在地上的伊德,和她一起向台下鞠躬。
座位席上戲劇社的成員們還未回過神來,這時才如夢初醒般的鼓起掌來,幾乎是狂熱的看向站立在舞台上的金發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怕有小天使沒看過《歌劇魅影》,故而附上劇情:
巴黎歌劇院合唱團的新人克莉斯汀最近進步神速,全因劇院內的一間古老房間內每晚都會傳出一把優美的男聲向她傳授歌唱技巧。這個良師益友其實是一個人稱「劇院魅影」的人,此人因樣貌醜陋,自小便被父母拋棄,戴著面具隱居在劇院的地下室。「劇院魅影」內心其實深愛著克莉斯汀。
一次偶然的機會,克莉斯汀有幸擔當一部歌劇的主角。憑借從「劇院魅影」那裡學得的豐富的歌唱技巧,克莉斯汀一炮而紅,並被年輕英俊的劇院贊助人勞爾看上了。兩個年輕人很快墮入了愛河。「劇院魅影」傷透了心,認為是勞爾搶走了克莉斯汀,由此引起了嫉妒、追逐、謀殺等一系列情節。而最終「幽靈」發現自己對克麗斯汀的愛已經超過了個人的占有欲,於是解脫了克麗斯汀,留下披風和面具,獨自消失在昏暗的地下迷宮裡。
第55章
向來順風順水慣了的艾德琳哪經歷過這樣難堪的境遇, 她可以容忍懷亞特對她的暗示無動於衷,畢竟他的臉確實比自己好看太多, 而且她相信自己是特別的, 要不然為什麼懷亞特答應做戲劇社的指導?
但她無法接受懷亞特青睞別的女人,直到排練結束她都感覺自己的臉僵的厲害,忍耐著不當場讓那個銀發女孩滾出去已經是艾德琳最後的風度了。
男友吉恩這時站在旁邊揣測著她的情緒,不敢輕易做聲。想想剛剛懷亞特的表演, 再看到自己愚蠢的男友, 艾德琳頓時覺得無法忍受。她心裡想道:過幾天就要演出了,再忍這麼幾天,結束了就立馬甩了他。
這份情緒一直持續到吉恩陪她回教室清東西, 但艾德琳越是看到吉恩便越不甘心,想要征服懷亞特,想要他成為自己的裙下之臣的**越來越強烈…
她從包裡掏出口紅, 細細描繪在唇上。照著鏡子時, 突然發現自己右耳上的耳飾不翼而飛, 那是她最昂貴的一對耳環。艾德琳咬著嘴唇回想,定是排練過程中被推倒在地後掉了下來, 她不由又瞪了一眼始作俑者。
吉恩在旁討好的說:「別生氣了, 我們現在就去戲劇社找,找不到我買給你。」
艾德琳冷笑一聲:「買給我?你知道多少錢嗎?」
二人走出教室時, 學校已經一片漆黑,排完練已經晚上9點了,學生們早就離開了學校, 唯有校門口保安亭亮著一盞小燈。
前往戲劇社的樓梯很黑,但是3年來艾德琳已經走過太多次,閉著眼睛都能走到戲劇社。
戲劇社的門沒有關緊,是誰在裡面?她原以為是小偷,吉恩在她的示意下放輕腳步,兩人靠近了戲劇社的大門。
裡面傳來了女生講話的聲音,艾德琳屏住呼吸湊到門縫上窺視著,戲劇社很暗,似乎只點著一個蠟燭,燭光中她才意識到說話者就是卡洛塔的新人扮演者——佐恩,而站在她對面的可不就是讓輾轉難眠的懷亞特麼。
怪不得…怪不得你指定佐恩當女二號,如果佐恩和伊德都行,那為什麼我不行?我艾德琳不比她們倆強嗎?
她氣極了緊緊捏住吉恩的手,但沒忘保持安靜,艾德琳拿出手機打開了錄像,她現在倒是希望這對師生在這裡發生點什麼,好讓她拿著視頻去威脅懷亞特。她舔舔嘴唇,很是期待這禁欲的金發男人跪在她身前的模樣。
佐恩蜷縮在戲劇社的座位上,緊緊環抱住自己,露出來的那張巴掌臉蒼白的異常,唯有藍色的眼睛灼灼發亮:「我一直在做夢,有我充斥著聖歌、信仰的童年、有流著淚的我的父母、有那片沒有盡頭的灰原、有那個充滿詭異的地下室、作為祭品的女性屍體還有她的那本紅色筆記本。」
「我做了好多夢,我所夢見的夢境告訴了我許多晦澀難解的信息,就像某種來自外太空、怪異而無法解讀的電碼。」佐恩困惑的看著懷亞特,吃力的描述出來。
他靜靜的看著她。
棕發女孩臉上浮現出哀求、誇誕的表情:「我最常夢見的便是一扇…不可名狀的可怕大門。那是一道絕不會出現在清醒世界中的、充斥著悖謬、反常與矛盾的巍峨高牆。夢裡我總是敬畏地站著,長久地凝視著門上隆起的淺色圖案。」
「懷亞特老師,我真的夢到過很多次,我真的看了許久、許久。」佐恩伸出一只手捏住了懷亞特的衣角,以一種卑微的仰視姿態看著他。
「我後來意識到,既然它是門那就必定有鑰匙,雖然我沒有看到鎖眼,但我就是突然明白了,只需要一把鑰匙…就能讓我穿越屏障,進入那全知全能的門裡。」
「……懷亞特老師,你有這把鑰匙嗎?」
金發男人撫摸著女孩的頭發,聲音輕的像一聲嘆息:「那都是夢境,為何不繼續待在現實裡。」
佐恩的碧藍色眼睛有些渙散,似乎正凝視著她夢中那扇大門,從她聲帶中發出的聲音帶著顫抖和哽咽:「不——我怎會容忍重新回到這狹隘與僵硬的現實世界裡?當我碰觸到了宇宙的真相,我又如何回到這愚蠢的現實裡?」
她從座位上摔了下來,幾乎是跪著懇求道:「求求你…懷亞特,你既是我的導師也是我的指引者,我願意犧牲我的性命,只求看一眼門後的圖景。」
懷亞特:「我答應你,但穿越此門之人從無折返,一瞥過後你將立即墜入無可名狀的深淵中。」他看著佐恩,眼中滿是憐憫,這個棕發女孩還以為死亡便是最嚴酷的懲罰。
佐恩簡直發瘋般笑了起來,緊張的期待在她的內心湧動著,那扇門是什麼?生命、世界以及宇宙的真相是什麼?她知道自己馬上即將得到答案。
佐恩看著他手中突然出現的那柄刻有奇異蔓藤花紋的銀鑰匙,最後停留在她視網膜的景像是懷亞特額間的兩個五角星交織的圓形圖案。
記憶與想像彙聚成了一層模糊的、仿佛圖畫般的景像,她的意識不斷翻滾沸騰著,已經失去了明確的邊沿與輪廓。她一下覺得這荒誕的圖像不大可能是自己的意識構建出來的,又覺得這就是某種不可言述、超越時空的真實。
她的手中僅僅捏住那把銀鑰匙,意識帶領著她穿越群星之間深不可測的深淵,這種感覺美妙極了——你不再被地球上那臃腫繁瑣的軀體所束縛。也許僅瞬間,也許過了很久,她一直沉浸在令人眩暈的宇宙韻律中。
銀鑰匙突然微微發燙,她睜開眼,向前望去——她到達了那扇古老神秘的大門前。那扇門對著她緩緩打開……
她僅看到了門內微不足道的一角,然後便覺得自己的思維無法抗拒的被吸入其中,令人迷失的眩暈感被放大千倍萬倍的向她襲來。
之前令她著迷的宇宙的奇特韻律停止了,第一次佐恩意識到了這種意識與物理上的完全死寂是多麼可怕——那是一種無可躲避的恐懼,比任何事物帶給她的恐懼更加強烈。
那僅僅只開了一條線的宏偉巨門,她模糊看到門後有著什麼混沌而無定形的存在,在被逼到瘋狂邊緣之前,佐恩驚駭的意識到她被拿走了某種重要的東西,僅留給她一個不確定的生存形式,她好似死了也好似活著。
這種意識瞬間將她拉入瘋狂的邊緣——任何死亡、任何毀滅、任何精神或肉.體上的抹滅都不足以與這種知道自己不再有自我的極度絕望相提並論,這是最為無可名狀的苦痛與恐懼……最後她被融進那無窮無盡、龐大可怖的混沌之中。
……
戲劇社的蠟燭熄滅了,頓時一片漆黑。吉恩的嘴唇幾乎貼在艾德琳的耳邊:「他們是在角色扮演嗎?神父與迷途羔羊?」
女友沒有回話、沒有動。他突然覺得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從脖頸蔓延至自己全身,怎麼這麼安靜,呼嘯的風聲、走廊洗手間的抽氣聲、戲劇社的對話,是什麼時候同時消失的?
死寂仍舊籠罩在周圍,仿佛自己一下深處終極深淵中,吉恩再也無法忍受,掏出手機照亮四周,也照亮了女友的臉。
他一直鐘愛女友的美貌,特別是那雙嫵媚多情的眼睛,而此時艾德琳那張令他著迷的性感面龐上,…為什麼有著這麼多的淺痕,他顫抖著將她的臉掰了過來,那無數的淺痕緩緩的凸起,無數雙屬於艾德琳的,令他心馳神秘的眼睛密密麻麻的同時睜開,黑白分明的瞳孔中倒映著無數個自己。
沒有任何預兆,吉恩覺得自己渾身的血管突然滾燙的嚇人,他痛苦地抓撓著皮膚,一條條蚯蚓般的長蟲竟然被他從手臂裡連根拔起。
他的臉劇烈抽搐著,不斷發出極其異樣的嗡嗡聲,失去意識前最後看到的是男人亮的刺眼的金色頭發。
第56章
伊德是第二天中午排練時才知道艾德琳和吉恩失蹤的事。到了排練時間, 他們卻遲遲沒有出現,副社長打了他們倆的電話一直都沒人接, 後來輾轉問到了他們家裡的聯系方式, 但兩個家庭都焦急地說聯系不上。
坐在伊德旁邊的同學都紛紛議論:這頗有點像《歌劇魅影》的劇情。確實,劇裡面便是原定的女主角離奇出事,方才讓寥寥無名的克莉絲汀頂替。
副社長簡直懵了,後來清點人數時發現女二號佐恩也沒有來, 打電話也無人接聽…最後不知所措的她去教師辦公室報告了懷亞特。
戲劇社其他的成員偷偷聽著門外懷亞特和副社長的對話, 副社長先把事情大致情況說了一遍,後來表示必須要做最壞的打算,如果這3人後天也不出現, 這出戲到底怎麼辦?
這次校慶是中城高中30周年慶,學校還請了許多媒體,以及出名的傑出校友, 對戲劇社而言這場演出意義很特別, 也是她在校期間最後的機會。
她的聲音隔著厚厚的木門有些沉悶, 副社長說:「懷亞特老師…其實我上次看了你的演出後久久不能忘懷,你就是我心目中魅影的最佳人選。也許這也是天意, 除了你以外誰都沒法演這個角色。」
偷聽的眾人騷動起來, 一個女生激動地捂住嘴說:「如果真的他演,我的天, 絕對全校人都來看。」
菲利克斯擰著眉表示:「如果他要演,艾德琳那會不早就答應了?我看這邀請是白搭。」
教室裡大家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外面的人也意識到有人在裡面偷聽, 隨後他們便走遠了。
過了十五分鐘,副社長神情奇怪的推門走了進來,伊德敏感的注意到她似乎正在打量著自己。
有人問:「懷亞特老師答應了嗎?!」
「看她表情,估計沒,真答應了現在不樂壞了嘛。」
副社長環顧四周輕輕嗓子,說道:「懷亞特老師飾演魅影。」
全部人都沸騰起來,尤其是女孩們更是無法抑制的原地蹦了起來,幾個人甚至哀怨道:為什麼演出時,我們只能在後台候場!好想看懷亞特的魅影啊。
菲利克斯心裡有些不舒服,他飾演的是男二勞爾,之前吉恩演出時他們算是旗鼓相當。現在魅影換成了懷亞特,這豈不是注定了所有注意力都要被他搶走了。但他也無可奈何,倒不如說還得感謝懷亞特願意救場。
「那誰演克莉絲汀?」菲利克斯問道。
幾個戲劇社待了很久的女演員都興奮的眨了眨眼睛,以往有艾德琳在時,她們想都不用想女主角的位置。但這次不一樣了…特別還是跟如此溫柔俊美的懷亞特對戲。
「這個…放學後的排練中再宣布。中午大家先散了吧。」副社長表情變得更怪異了,「伊德,你留下來一下。」
待眾人走完後,她輕拍了下銀發少女的肩膀,以一種刮目相看的表情看向她:「真看不出你手段這麼高。說吧,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伊德露出詫異的表情,眨了眨眼:「我怎麼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和懷亞特?」
「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之前你們對戲那次我就應該看出來的,你們真的超有火花。」副社長繼續說:「如果你們沒關系,懷亞特怎麼會說只要你出演克莉絲汀,他就願意演?」
什麼啊,這也太…自說自話了吧。
伊德心裡感到些許不悅,「我並沒有答應出演克莉絲汀。」副社長直接對所有人宣布懷亞特出演魅影,不就相當於默認她會答應嗎。
副社長微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說你要拒絕?我不懂拒絕的原因在哪裡,多的是人在戲劇社待了3年都沒當過女主角!」
銀發少女表情更冷漠了,她的眼睛特別的地方在於尾部略微上翹,所以不說話只是靜靜看著你時,仿佛像只拒人於千裡之外的貓咪一樣。
副社長看著她的臉意識到伊德沒開玩笑,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戲劇社的大門突然被人敲響,兩人望過去,來者正是話題中心的懷亞特,他走了過來對副社長說道:「我來跟伊德說吧,你可以先回去了。」
待她走後,伊德抬起頭看向他:「我不准備演克莉絲汀。」
他說:「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你這麼理解也可以。」
「……」
他抿著唇,眼睛低垂,睫毛的投影打在他白的透明的臉上。伊德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是有點委屈?
金發男人沉默了會,在伊德開口前抬起了頭,淺灰色的眼睛凝視著她:「明明是你以前跟我約定的。你說過,我演男主角,你演女主角。」
光線折射進他淺灰色的瞳仁裡,這場景是如此的似曾相識——
灰色的教堂地下、灰色的密封教室、貼滿牆的五角星形狀的圖案、金發的男孩、無眠的夜晚。
兩個小孩做著不切實際的夢,他們會像《歌劇魅影》中的克莉絲汀和魅影一樣在所有人面前表演並且得到所有人的掌聲——他們這樣約定著。
懷亞特笑了起來,臉上又浮現出淺淺的酒窩,他的眼睫毛很長,故而真心實意的笑出來時眼角的睫毛便會像把小扇子一樣輕輕掃過皮膚。
伊德覺得大腦有些空白,眼前的懷亞特與回憶中敏感哭泣的小男孩逐漸融合在一起,沒有哪一刻比起現在更讓她如此真切的意識到:聖潔之胚計劃是真實存在的…甚至可以說他們成功了。
懷亞特現在到底算什麼?他是人類,可他的氣息為什麼這樣的…古怪。
他看起來很高興,非常期待的望著伊德,似乎希望她說些什麼。
「艾德琳、佐恩的失蹤與你有關嗎?」伊德下意識將懷亞特與他們聯系到了一起。
聽到伊德的問題後,懷亞特臉上的酒窩連同著他眼中的光一齊消失了,他面無表情的說道:「如果你想知道,出演克莉絲汀後我會告訴你。」
第57章
下午上課時, 不斷有人來到教室門口對著伊德指指點點,就連坐在旁邊的彼得都感覺出來了。他默默看了眼正托著腮不知道在想什麼的銀發少女。
「你們看她干什麼?」內德和彼得走了出去向離得較近的幾人問道。
一個娃娃頭的女孩八卦的眨眨眼:「你們還不知道?」她以一種曖昧的語氣說出來:「戲劇社的演出男女主角改了, 變成了懷亞特老師和伊德。」
彼得心裡一緊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連忙問道:「這有什麼奇怪的?角色變動也很正常吧。」
娃娃頭說:「哼,剛入社不到一月的新人當主角,這還不奇怪?而且傳言說戲劇社找懷亞特老師救場,他只說了一句話, 伊德如果演克莉絲汀, 他就願意出演魅影。」
她旁邊的女生插嘴說:「好浪漫啊。」
娃娃頭瞪了她一眼,酸溜溜的說:「那還不是因為懷亞特長得好看,換成我們的中年班主任, 你還能幻想的起來?」
兩人說完便走遠了,內德偷偷打量著一直還楞在原地的彼得,戳了戳他的腰說道:「嘿兄弟, 什麼情況啊。我還以為伊德跟你有可能呢。」
蜘蛛俠沒有吭聲。
懷亞特和伊德…他腦海瞬間閃過懷亞特那張挑不出刺的臉, 如果我是女孩也會喜歡他的吧, 又聰明又溫柔。
他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攤開手說:「我都說了我現在只想做好蜘蛛俠,而且只是這樣傳言而已, 又不代表伊德和懷亞特真的在一起了。」
內德摸摸下巴:「你說得對, 總覺得懷亞特老師喜歡伊德?不太可能,雖然伊德是挺好看的, 但是懷亞特那張臉!伊德比起來還是差不少的吧,而且她……」
「不、不對,伊德明明更好看, 她笑起來時眼睛彎彎的,非要說缺點就是她其實有點迷糊。」但這份迷糊也很可愛。聽到內德對女孩的評價,彼得脫口而出,想說的話有很多,比如她不僅笑起來很好看,不笑的時候也很好看,陽光照在她頭發上時也很好看,還有…
蜘蛛俠沉默了,也許他意識到了什麼,最後低聲抱怨了一句:「該死、我…」
內德目瞪口呆的看著他:「所以——」他嘆氣的拍了拍彼得的肩膀,「少年的愛總是悲歌。我也經歷多了。」
他安慰道:「講真的如果你告訴她,你是蜘蛛俠。別說懷亞特了,她肯定會選擇你的!」
不會,她知道我是蜘蛛俠。
但這都不重要。因為伊德從來就不是個在乎這些的女孩。
彼得失魂落魄的坐回位置上,高中知識他早就學完了,上課時他偷偷觀察著伊德,她似乎在想什麼,有些苦惱的樣子。
是懷亞特的事?應該是吧…
懷亞特剛來學校一個多月,便得到了全班乃至全校師生的喜愛,他們誇的最多的便是:無論你向懷亞特老師傾訴什麼,他都會非常溫柔、認真的聽進去。
但彼得不像其他人那樣感覺,應該說他們幾乎沒有近距離相處過。露營事件後全班人都接受了懷亞特的心理輔導,除了他和伊德。後來他來中城高中任職,也從來不會主動找彼得,彼得也沒什麼需要心理咨詢的,久而久之他們竟然連一句話都沒講過。
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不喜歡懷亞特。這並不是因為伊德而帶了主觀色彩。應該說是潛意識彼得選擇避開懷亞特,只有像這樣仔細分析後,他才意識到這點。
這算蜘蛛感應的影響嗎,彼得無法確定,他之前從沒碰上過這種情況。
最後一節課下課後,他看著伊德清理好東西便站了起來,連忙問道:「呃,你是要去戲劇社排練嗎?」
見她點了點頭,彼得小聲問了一句:「你會演女主角克莉絲汀嗎?」
怎麼彼得都知道這件事了?副社長說的?
伊德怔了下:「是的,後天的表演,你會來看嗎?」
他有些失落地低下頭,棕發順著線條流暢的下頜搭落在臉上,「…我、我會的。」少年鼓起勇氣,帶著期許問道:「伊德,我是說這次校慶舞會,你願意當我的、舞伴嗎?」
說到最後一個單詞時,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一雙像小狗一樣的眼睛濕漉漉的盯著眼前的女孩。
問這個就這麼緊張嗎,意外的有點可愛。伊德忍俊不禁,點了點頭。
下一秒,眼前的棕發男孩驚喜的睜大眼睛,整個人散發出一股奶糖味的氣息,仿佛有條毛茸茸的小狗尾巴在他身後不停甩動。
**
戲劇社門口站了2個女生,伊德前幾日跟她們講過話,此時看到了禮貌性的向她們點點頭。但兩人迅速移開視線,仿佛沒看到她一樣。
她沒有在意。副社長見她來了後連忙拉她過來,舞台上正在布置道具,伊德看出來這場戲是勞爾與警察秘密布下陷阱,用克莉絲汀做誘餌等待魅影主動現身。這場將在幾百名貴族面前演出的戲正是魅影寫的劇本《唐璜》,勞爾他們堅信他絕對會來。
但沒人想到,魅影直接膽大妄為的殺了原本的男主角,換上了他的衣服和面具堂而皇之的走上舞台與克莉絲汀對戲。他們演的那樣的好,讓台下所有的觀眾都流下熱淚。
現在舞台上擺了兩個約2.5米高的鐵質旋轉樓梯,它們相隔約4米,在最高處被一條2米寬的木板連接在一起。克莉絲汀和魅影將在最後站在上面演出,正底下便是一圈假裝成燃燒的火焰的紅色布條,被鼓風機吹舞著不斷飄動。
伊德知道後面的劇情,在最高處克莉絲汀無情的揭下了魅影的面具,他醜陋、畸形的面龐被以這種慘烈的方式公之於眾。魅影絕望的啟動了早已布置好的機關,拉著克莉絲汀一起從高處墜下。
副社長指了指紅色布條圍起的一圈說,「這裡有道機關,到時候會打開,你們會直接穿過這層掉到下面的軟墊上。」她怕伊德緊張便安慰道:「放心,很安全,等會你就可以試試。」
她又問道:「台詞你有把握嗎?我沒指望你能演多好,舞台交給懷亞特便行了。」
伊德點點頭表示會在演出前背熟的。
接下來便開始緊急的排練,懷亞特稍晚些才姍姍來遲。不過他的演出片段都完美無缺,效率很高,反而是與他對戲的女演員總是愣神。
知道了懷亞特的身份後,想到他中午講的那番話,伊德對他總是心裡有些復雜,一方面她不由自主升起了些親切感,另一方面懷亞特承認了艾德琳等人的失蹤與他有關…
最讓伊德疑惑的便是,懷亞特想做什麼?總不可能是花了這麼多心思只為了和她演出吧。
在所有人面前,與伊德對戲的懷亞特又變成了那副溫柔可親、無可挑剔的模樣。
第58章
校慶日這天的天氣極好, 紐約的藍天不見一朵白雲,中城高中門口兩排闊葉樹枝繁葉茂, 在純粹的陽光中展露著生機, 青綠色葉子反射著陽光,刺的讓人有些睜不開眼。
看著來來往往的一臉興奮的青少年,帶著墨鏡的鋼鐵俠不禁感嘆自己從未參加過高中校慶,受伊德所托前來接鋼鐵俠的彼得在旁邊疑惑的問道:「斯塔克先生竟然沒參加過?」
托尼:「因為我17歲就畢業於麻省理工大學了。」
目前17歲正在讀高中的彼得:……
托尼和彼得穿過校慶的人潮向劇場走去, 目不斜視的他突然說道:「彼得, 你怎麼混成這樣的?」
摸不著頭腦的彼得:「啊?」
托尼有些吊兒郎當的指出:「我們方才經過了這麼多人,卻只有3個男孩跟你打招呼,你真的是青春期高中生嗎?」
棕發少年卡了下殼, 干巴巴的說:「是、是嗎…但今天我覺得挺多女生看我的啊?」
他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托尼,頓時有些泄氣,好吧, 他知道那些女孩都是看向托尼的, 雖然一副墨鏡遮住了托尼大半張臉, 但他成熟迷人的氣質可不是學校裡那些毛頭小子能比的。
彼得鬼使神差的補了一句:「明天的校慶舞會我邀請了伊德作為我的舞伴。」
這事我可不知道……倒是看不出她喜歡睡衣寶寶這種類型,托尼心中嘟囔了句, 小姑娘還挺沉得住氣。
他們說話間腳步不停, 不一會功夫便到達了劇場。伊德給他們留的位置是第3排的正中間,她說如果給托尼第1排的位置, 怕是看到托尼的臉便會笑場。
距離演出開始還有15分鐘,幾乎坐滿了人,托尼注意到還有許多人搬著板凳占著走廊的位置, 可以說最多只能容納200人的戲劇社一下被滿滿當當塞進來快300人,甚至越來越多的人正往裡面擠。
智商超高的托尼思考了下,並不覺得他們都是因為喜歡看音樂劇才來的。
彼得看到人頭湧動的劇場,也不由驚訝的咂舌,喃喃道:「懷亞特老師的粉絲太多了吧……」
捕捉到這個人名的托尼敏銳的問道:「他不是你們的心理老師嗎?怎麼演起戲來了。」
彼得含糊的回答:「這個…因為之前的主演們不能出演了,所以懷亞特暫時頂替男主角。」
托尼「哦」了一聲,才想起並不知道伊德演的什麼角色,便順口問了出來。《歌劇魅影》他看了幾遍,卡洛塔太花哨浮誇,吉裡夫人年紀太大又陰森…想來都不適合她,所以他覺得要麼伊德演的是梅格要麼就是沒有名字的龍套。
至於女主角克莉絲汀,他想都沒想過。
然後便聽到身旁的彼得說:「唔…伊德飾演女主角。」
?托尼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怎麼也無法把她與克莉絲汀聯系起來。他對伊德的印像要麼是阿富汗石洞裡總是灰頭垢面的樣子,要麼就是總是癱在家裡沙發上抱著膨化食品吃的宅女形像。
這倒是有點意思了……他突然對即將開場的音樂劇期待起來。
紅色的幕布緩緩拉開,一眾身著艷麗服裝的男男女女登上舞台,女演員們身著紅色大裙擺的華麗裙子,在陰森的布景下有如女妖開喉歌唱。
隨著劇情漸漸推進,女主角登上了舞台,無數火光照亮了她的身影。
一條做工無限細膩、繁縟的長裙一直延伸到她的腳踝,隨著她的步伐流轉著,緊身胸衣勾勒出少女纖細的腰肢,再往上看去是一片布滿白色刺繡的一字開領,露出一大片光潔的皮膚。
但觀眾們只來得及短促的瞥了一眼便立刻被女主角的臉吸引住了,她那黑得像葡萄般亮晶晶的眼睛和帶著隱約微笑的朱唇,整個人洋溢出一種難以形容的生命力,仿佛從她單薄的身體裡透出一束永不熄滅、迷幻而羅曼蒂克的光芒。
燃燒的火把光芒射進她的瞳孔中後便像一顆石頭墜入大海般再無聲息,猶如她的眼睛像宇宙的黑洞般吸納著所有光輝。
奇怪,她的五官還是托尼熟知的那樣,但整個人的氣質卻在登上台後便脫胎換骨,似乎某種鋒利的吸引力和魔力不再遮掩的從骨子裡散發出來。
托尼為這個有趣的發現挑了挑眉,再看身邊的彼得已然看呆了。
舞台另一邊,魅影殘忍的殺害了真正的男主角,換上了他的衣服與面具,搖身一變便堂而皇之的的登上舞台。
黑色的半邊鬥篷遮擋住面具下方的半張臉,他念誦台詞後緩慢的將鬥篷放下,舞台燈照亮了他露出來的小半張臉,被他艷光所攝整個劇場都傳來一陣吸氣聲。
黑色的皮質面具將他眉毛到鼻子的部位全部覆蓋,只露出一雙淺灰色的眼睛,有如一塊寶石,流轉的光芒變幻多端,他的眼睛牢牢盯緊舞台前方的伊德,開口念誦:
「…等候獵物上門
你已來此
追求你最深切的渴望
追求那直到現在還一直杳無回音的願望
靜靜地靜靜地……」
看著回頭望向他的銀發少女,他蒼白的指間輕點住下唇,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
「…一旦越過了不歸點就無法再回頭
我們的偽裝游戲已至尾聲
越過了」如果「或」何時「的念頭
抵抗也無濟於事
放棄疑惑讓夢沉澱
如怒火淹沒靈魂。」
他靠近少女,右手撫摸上她纖細的脖頸,耳鬢廝磨般的唱著纏綿悱惻的句子,逐漸牽起她的手又輕輕放開。
伊德提起裙擺向旋轉樓梯走去,兩人在最高處向對方走近,隨著音樂的逐漸高昂,劇情到達了**。
不斷吹舞的紅色布條猶如地獄的烈火吐舌,整個劇院的所有目光全部彙聚在相對而立的男女身上。
魅影如泣如訴的歌聲被驟然打斷,克莉絲汀揭開了他黑色的面具,露出了他怪異隆起的畸形右臉。
托尼知道接下來的劇情將是魅影砍斷吊燈的支撐線,然後按下機關與克莉絲汀一齊掉入地下湖中。但顯然中城高中不可能允許吊燈真的墜下。
果然,懷亞特砍斷了舞台高空早已布置好的紅繩,隨後天花板上便傳出陣陣低沉的轟隆聲。托尼先以為是他們布置好的音效,但沒過幾秒便發覺不對勁,整個劇院都開始微微顫動,隨後舞台與觀眾區中間竟被霍然崩塌的天花板完全隔斷,頓時一片漆黑!
整個空間立即被驚慌的尖叫聲所充斥,托尼身體瞬間被鋼鐵戰衣覆蓋,他敏銳的看到觀眾區的天花板出現了道道龜裂,看著四處逃竄的同學們他不由厲聲喊道:
「所有人不要亂跑!找掩體躲藏,靠著牆壁的找角落,在座位上的躲到板凳底下!」
一片漆黑的空間只看得到鋼戰衣上的幽幽藍光。
「是鋼鐵俠!」
「鋼鐵俠來救我們了!」
「嘿,托尼斯塔克!」
青少年們此時竟然忘了身處險境,反而大聲喊叫起鋼鐵俠的名字。
懸浮在空中的托尼看著被倒塌的天花板牢牢堵住的舞台,入口正在舞台左側,所以現在也被擋住了。他沒有立刻行動,輕舉妄動容易引來第二場崩塌。
但托尼並不擔心觀眾區這邊,因為他已經通知了有關部門會立刻施行救援。他比較擔憂伊德,當時她正和懷亞特站在4米高的高台上,現在不知道情況如何。
第59章
伊德看到了一個金發男孩正在畫畫, 稚嫩的臉蛋上浮現著與年紀不相符的痴迷與狂熱,他的腳下散亂著一地被擠到干癟的油畫顏料, 那背對著伊德的畫板幾乎將他整個人遮擋的嚴嚴實實。
……這是夢嗎?
她記得演出被天花板的突然倒塌中斷, 然後她被懷亞特環抱著一齊向劇院地下的暗室墜去,下墜過程中似乎被某個堅硬物體撞擊到後腦,隨後便喪失了意識。
這個男孩是懷亞特?
他看起來比伊德記憶中的樣子大上了幾歲。
灰色的房間裡除了金發男孩外再無一人,伊德站在角落, 向他的畫板走去。她記得懷亞特小時候對繪畫的天賦卓越, 隨便在張白紙上劃拉就能畫出栩栩如生的作品。
在沒被信徒們拉走刻上圖騰前,懷亞特總會在書上的角落畫小伊德的肖像,會刻意放大她的眼睛與兩腮, 一下小人便顯得呆呆的,她抗議過幾次也沒改。
當對開的畫板上的畫作映入伊德眼簾後,她頓時停住了腳步。這幅畫被大篇幅的暗紫色顏料塗滿, 上面利落精確的線條寥寥幾筆便勾勒出一些「球體」的形狀, 仿佛正在聚合又似分裂, 顏色反差和明暗效果似乎直達人類代代遺傳、蟄伏已久的可怕記憶。
很難形容這是什麼畫,他用極為單純的筆觸畫出——如此充滿褻瀆的恐怖。是什麼樣的人才能擁有這近乎被詛咒、超乎尋常的畫工啊。
一個人類單憑自己的天賦與想像是絕對畫不出這種東西的, 除非他把自己的靈魂已經獻祭, 越過了人的界限,跳進了瘋狂和神秘的深淵。
此時, 傳來了門鎖轉動的聲音,3個一身黑袍的人走了進來,他們僅露出一雙眼睛。
3人快步走到懷亞特的畫布前, 其中一個人頓時發出了難以抑制的尖叫,那叫聲在昏暗封閉的室內來回反射,刺耳至極。但懷亞特就像沒聽到一樣,還在繼續著他的作品。
剩下2人佝僂著背匆忙將陷入瘋狂的同伴拖走。
在懷亞特終於畫完後,又一個人走了進來,他似乎身份地位很高,在他細細觀賞過畫作後,便有人將畫收走帶了出去。
他單膝跪在懷亞特面前,從袖中伸出兩只布滿溝壑的雙手,捧住了金發少年的臉,連聲顫抖道:「終於…我們找到了溝通的媒介……」
少年臉色冷漠,額間散亂的金發中隱約看到一個圓形疤痕。他此時才抬起頭正眼看向黑袍男人,懷亞特灰色無神的瞳仁在看到站在男人身後的伊德時突然聚焦。
他看得到我?伊德吃驚地望向他,看到他嘴唇微啟似乎想說什麼。她不由向前走去,想聽清楚懷亞特的話。
下一秒,整個房間有如一面鏡子般被打碎般,伴隨著強烈的失重感,伊德向深不見底的黑洞墜去。
……
伊德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到穿著魅影服裝的懷亞特坐在她的右側正托著腮看著她。
她下意識准備坐起來,手指觸碰到軟墊時才後知後覺意識到這是戲劇社准備的暗室,雖然是暗室的軟墊,但這片空間卻像被隔絕了般安靜的異常。
「我昏迷了多久?」伊德問道。
「十分鐘左右。」懷亞特臉上被碎石刮出了一道約3釐米長的傷口,此時正往外滲血。他突然說道:「你看見了?」
看見,是指看見他的記憶麼,難道是懷亞特特意讓她看到的?
「教團到底對你做了什麼?」才讓你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懷亞特似乎知道她的未盡之言,他語氣很平靜:「教團相信痛苦能使人的感知變得更加敏感,他們對有天賦的孩童會重點培育。」
伊德瞬間想到了他額間的圖案,脫口而出道:「所以他們把印記烙印在…妄想以此溝通到舊神?」
「何止這些。」懷亞特表情很淡,眼中閃過一絲諷刺。他們堅信克蘇魯呼喚的接收者是光榮的,願意敞開思想,接受那些非人類所能體驗的可怕遠景。
「那其他的聖童們呢?」她問道。
懷亞特說:「那些都是廢品,廢品的結局不必我多說。」
他抬起手來摸了摸伊德的頭發,若有所思的說道:「只是我沒想到,再次見你時,你已經喪失了所有的記憶……應該說你似乎變了很多。」
「被教團帶走後,我一直很擔心你。」他微微一笑,說出的話卻很是冰冷:「因為你也像廢品,只不過比他們好些。我每天都在想,如果知道你死了,我該多難過啊。」
「後來我告訴自己,如果再次見到你,一定要把你融進我的身體。」懷亞特神情愈發愉悅了:「這樣我們就不再分開啦,不是嗎?」
他說話時離她很近,仿佛一條毒蛇在對她吐信。伊德下意識准備調動血紅。
懷亞特卻一下向後退去,拉開了他們的距離,「不用這麼緊張。」他有些委屈的說道:「剛剛我已經試過了,不知道為什麼,銀之鑰對你沒用呢。」
伊德瞬間起了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在她昏迷的這段時間,懷亞特已經對她下手了,只是不知為何沒有成功。銀之鑰……她突然問道:「佐伊她們的失蹤和銀之鑰有關系嗎?」
「我們之間的對話為何要談及這些低維度的東西?」他很是不滿的看向伊德,最後妥協的解釋道:「他們被門扯得粉碎了,唔…佐伊,姑且還算活著吧。」
他對佐伊的說法讓伊德感到極為不詳。
四周似乎有某種充滿詭異生命力的東西在不斷膨脹著,空氣中不斷傳來意義不明的靡靡低語。伊德看著周圍,還是熟悉的櫃子與桌子,甚至上面的資料都和昨天彩排時的一樣。但她知道有什麼東西正在醞釀,而她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懷亞特站了起來,灰色的眼睛充滿探究的俯視著伊德:「你是什麼…伊德?不過我很高興,看來你能陪我很久了。」
往日的種種謎團都浮現在腦海裡,她焦急的喊道:「你到底是什麼?我又是誰?真相究竟是什麼——」為什麼我沒有記憶的在阿卡姆醒來、為什麼對聖潔之胚的回憶充滿了割裂感、懷亞特、Nei……
她想知道的太多了,即使伊德不去尋找真相,那些怪事卻不肯放過她。
金發男人的身影逐漸變得模糊,在伊德失去意識之前,她聽到懷亞特說:
「我在哥譚等你。」
***
托尼沒有想到中城高中的校慶竟會出現這麼詭異的事情。
救援隊如他所料很快便到達了,在他與救援隊的裡應外合下,觀眾席的學生們只是輕微擦傷。還沒來得及去找伊德,救援隊隊長便告知托尼,舞台下方的暗室——也就是2樓的戲劇社倉庫出事了。
救援隊長派了4人前去2樓檢查是否有學生墜落,但2樓教室的大門緊鎖,窗戶也全部被報紙封死(戲劇社學生害怕別人偷看方才貼上的),只有後門的報紙有些脫落,露出一塊約拳頭大小的空隙。
一名救援隊員破門前下意識往空隙望去,隨後便扶著牆狂嘔不止,一頭栽倒在自己的嘔吐物中。剩下的3人不明所以,以為他突發疾病,上報隊長後對該名成員進行了急救。
在對他進行急救時,他們表示聽到教室裡有奇怪詭異的聲音,僅聽了幾秒鐘便覺得心生煩躁苦悶,隨後便感受到一種強烈的恐懼。
倒在地上的隊員更是雙眼凸起,嘴角吐出白沫,不斷發出癲狂的穢語。
其中一人煩躁的直接抄起工具砸碎了一扇窗戶,裡面漆黑一片仿佛任何光源照去都在1米內被吸收了。
救援隊長聲音有些顫抖:「後來、據剩下2人說,他喉嚨裡發出一聲粗厚怪異的吠叫後便拿起工具捅進了自己太陽穴裡。」
他沉默了幾秒,似乎在平復心情,然後才繼續說道:「我們懷疑裡面有某種有害氣體,會干擾人的精神,我叫他們先退回來了。」
至於是不是有害氣體,他心知肚明,但只能這樣向鋼鐵俠彙報,剩下的事並不是他個小小的救援隊長能參與的了。
2樓被鋼鐵俠暫時封鎖起來,直到晚上救援工作才終於結束了。
「只有伊德和懷亞特現在下落不明?」
哈皮對托尼報告:「是的,有人看到他們一起掉進2樓暗室裡。但現在2樓被封鎖,所以無法確定。」
救援隊員在2樓發生的事被要求保密,然後神盾局暗中入駐了中城高中。
托尼揉揉眉心,看向一旁帶著眼罩的尼克弗瑞:「查出是誰引起的爆炸了嗎?」
尼克弗瑞遞來2張照片:「是這2名中城高中新請的保潔員,均為男性,一人35歲,一人42歲。但我並不認為他們能力可以引起2樓的怪異事件。」
他看著伊德的資料說道:「這麼巧,又是她?加上十誡幫還有露營事件,一共3起了。這已經不能用單純是巧合去解釋了吧。」
托尼知道他的言下之意,但…他自認為足夠了解伊德,絕不是尼克弗瑞想的那種與邪教組織有關聯的心思不正之人,他有些不悅的反問:
「你怎麼不說懷亞特,你們神盾局人都沒查明白就插進中城高中嗎?怕不是引狼入室吧。」
眼看火.藥味越來越濃,哈皮連忙說道:「也許沒你們想的那麼復雜,也許……」看到兩人投過來的鄙視目光,他聲音越來越小,默默選擇了閉嘴。
第60章
彼得帕克垂頭喪氣的坐在房間裡, 梅姨敲門走了進來,端來一杯牛奶:「所以上次來的那個女孩找到了嗎?」
他搖搖頭, 梅姨不由嘆氣, 看他沒有想溝通的**便回到了客廳。
伊德和懷亞特失蹤了,但斯塔克先生不讓他摻和這件事。是上次喬治披薩店的事讓鋼鐵俠對他失望了嗎?彼得捏著玻璃杯的手微微發緊。
桌上的收音機突然響了起來:「突發情況,布魯克林區第二街區美味三明治店鋪遭到搶劫,目前持槍嫌疑人向自然公園方向逃竄, 請市民注意安全, 盡量避免……」
他強打起精神,換上了蜘蛛俠的戰衣,向收音機播報的地點奔去。
紅藍色的身影快速掠過紐約的高樓大廈, 很快他便捕捉到了罪犯的位置,穿著皮夾克的高大男人一手拿著布袋,一手持槍慌不擇路的跑著, 不遠處傳來警笛的聲音。
自然公園的綠化做的很好, 深受市民的喜愛。白天看上去枝繁葉茂、惹人喜愛的樹木到了晚上卻讓人心生怖意, 晦暗的夜空下,層層疊疊的樹木仿佛扭曲的深色陰影, 被風吹得不斷晃動, 發出陣陣沙沙聲。
他看著面前醉醺醺的男人說道:「先生,請停下來。」
男人一只手抬槍指著蜘蛛俠, 打了個酒嗝嘟囔道:「我恨穿著緊身衣的變態。」
看來是講不通了,彼得心中嘆了口氣。
男人開始發起酒瘋,拿著槍開始揮舞手臂:「蜘蛛男孩, 你知道有些老板多變態嗎?他們以為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嗝…老子就是要讓他們……」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一道黑影帶著呼嘯而至的狂風將他整個帶離了地面,飛快的向空中升去。
變故來的如此猝不及防,彼得立刻發射蛛絲,但它飛的太快了,身後的多雙翅膀微抖便升至蜘蛛俠觸不可及的高空中。
彼得黏在路燈頂端,蛛眼微縮,是米戈!
泛著幽藍的夜空中不斷有黑影抓起人類向空中飛去,深夜的布魯克林傳出陣陣驚呼以及慘叫。
就在彼得不遠處,一只米戈抓住了一名小女孩,彼得趁它還沒飛高立刻發射蛛絲,跳到了米戈粉紅色的甲殼身體上,它的螯肢下意識松動,女孩瞬間從空中向下墜去,然後被彼得的蛛絲緊急抓住。
彼得連忙抱緊懷中的小女孩,此時腳下的米戈頭部圓瘤上的觸枝不斷拍打著,一陣嗡嗡聲傳來,更像是一種精神攻擊。小女孩頓時陷入了昏迷狀態。
他立刻意識到,是斯塔克先生的蜘蛛戰衣隔絕了來自米戈的詭異精神攻擊。
「你們為什麼要突然大規模的襲擊人類?!」彼得對米戈大喊道,他知道它們有智商,也知道米戈一直以來信奉藏匿在人類中的信條,為什麼會突然暴動起來?
圓瘤上的觸角不斷起伏著,一個機械冰冷的聲音從米戈體內傳來:「吾主猶格·索托斯即將降臨——讓我們一起慶祝吧,人類。」
一陣劇痛從蜘蛛俠後背傳來,突然出現的另一只米戈將猙獰的一對螯肢插進彼得的後背,雖然他下意識進行了躲避,但螯肢也深深劃破了他的皮膚。
霍然間他從米格身上向下跌落,彼得慌不迭的發射蛛絲,方才在離地面還有3、4米時穩住了身形。他抱著小女孩跳到地上,看到不遠處的警車連忙將昏迷的女孩交給了他們。
不顧身上的傷口,他打開了哈皮的通訊器,過了幾秒後哈皮懨懨的臉出現在面前,彼得連忙焦急的說:「嘿,哈皮,發生大事了,我要見斯塔克先生!我有重要事情要告訴他。」
哈皮打了個哈欠:「你先說是什麼事,我會轉告給斯塔克先生的。」
彼得語速極快的將事情復述了一遍,剛說到一半時光屏中的哈皮便被人推開,取而代之的是托尼斯塔克的臉:「你確定它們說的是猶格·索托斯?」
「是、是的,它們似乎信奉祂,還說要一起慶祝。」彼得緊張的哽了下。
托尼皺眉思索了會,沒有解釋什麼,而是囑咐彼得不要摻和到米戈的事裡,他看著蜘蛛戰衣上傳來的資料又道:「你受傷了,給我立刻馬上回家。我盯著你在。」隨後便不顧彼得蹦出的一長串問題,干脆利落的掛斷通訊。
通訊器另一頭,尼克弗瑞也聽到了蜘蛛俠說的話,他看向無人機拍攝的2樓戲劇社倉庫畫面,裡面依舊一片黑暗。
托尼說:「我的直覺,米戈所說的猶格索托斯和這裡的事有關。也許是某種力量的蘇醒使米戈突然發狂。」
尼克弗瑞對手下下了立刻派人處理城中米戈的通知,「不能讓這些怪蟲為所欲為。所幸現在是深夜,處理好的話能把損失和謠言降到最低。」
他又摸著下巴喃喃道:「猶格索托斯是什麼…」
一旁的托尼假笑:「你們神盾局真是什麼都不知道呢,講真的,米戈的信息是我告知的,猶格索托斯的信息也是我家小孩告知的,你們除了把奇怪的懷亞特塞進來了還做了什麼?」
尼克弗瑞:「……」
「你對懷亞特敵意太大了吧,我們這的資料他身世清白、履歷干淨,沒有可指摘的地方。」
托尼對懷亞特的感覺,怎麼說呢,就是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但他也確實說不出來原因。
「我打斷一下,這畫面是不是和剛剛不一樣了。」哈皮指著屏幕說道。
教室裡有如實質的黑色濃霧仿佛淡了許多,那種讓人毛骨悚立的惡感也減弱了不少。托尼低頭看向手中的光屏,伊德的光標再次出現了,自事故發生後附在她戰甲上的定位便消失了。
光標所在的位置正是二樓教室,他干脆利落的說道:「我要進去。」
尼克弗瑞自然是不贊同的,但他和托尼又不是上下級關系,也無法干涉托尼的決定。
走到2樓教室破碎的玻璃窗前,托尼靜靜等待了幾分種,沒有聽到救援隊員所說的怪異聲音,他走了進去,確實空氣中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可以吸收光源,夜視儀也在此喪失了作用。
他向著光屏中伊德的坐標點靠近,走了幾步踢到了一個軟墊,應該就是戲劇社所說的緩衝裝置。
說來奇怪,在他進入這片空間後,黑霧便越來越淡了,似乎它們的「靈魂」已經離開此地,所以與之伴隨的黑霧也喪失了活性。
光打在銀發少女臉上,她緊緊皺著眉睡得很不安穩,但看樣子沒有受傷,托尼稍微松了口氣,在短促呼喚了幾聲伊德的名字無果後,鋼鐵俠將少女攔腰一把抱了起來。
懷亞特不在這裡…只能等伊德醒來後問個清楚了。
抱著伊德走出的鋼鐵俠回頭看了眼身後死氣沉沉的教室,托尼心裡有些沉重,知道有某種蟄伏的黑暗力量正在蠢蠢欲動。
第61章
好悶……
伊德揉了揉眼睛, 意識清醒了許多。發現自己的臉正悶在枕頭裡,怪不得她覺得喘不過氣來。
這是托尼家, 我怎麼回來了?
她坐在床上呆呆地出神了幾分鐘, 這次昏迷沒做夢,更像是一睜眼一閉眼便醒了一覺。睡得可真夠沉…
伊德搖了搖頭,環顧周圍,看到手機被貼心的放在床頭。她拿了起來, 有很多人的短信, 麗茲、內德、最多的便是彼得帕克的消息。
她點開他的對話框,一串消息瞬間彈了出來。
……
彼得:舞會被取消了,也許我該松口氣, 因為我確實沒什麼時間去學舞。之前一直擔心你會被我踩到腳。
彼得:還沒機會當面告訴你,你演的克莉絲汀演的真好!裙子也很好看,很襯你!
彼得:伊德, 你醒了嗎?應該沒有吧……希望你醒了不要覺得我在刷屏。
彼得:突然想到我不該給你發這麼多消息!萬一你沒有靜音不就打擾到你了?但我又覺得斯塔克先生看到你手機沒靜音會幫你調的。
……
彼得:晚安, 伊德。真希望你快點醒過來。
她看的笑了起來, 怎麼彼得在網上也這麼話癆。
伊德邊回著信息邊向樓下走去。
然後她就聽到了從一樓沙發處傳來的聲音:「看來你精神很好,笑的這麼開心。」
托尼站起來, 張開手臂給了銀發少女一個擁抱, 然後揉亂了她的頭發。
「說吧,發生了什麼?」
跟著托尼坐了下來, 她省去了關於自己身世的復雜部分,大致將事情講述了一遍。
「所以你想回哥譚?」托尼注意到伊德不自然的表情,沒有追問她隱瞞的部分是什麼。
她沒指望能瞞過托尼, 但他既然沒問那是最好的,伊德順著他的問題回答道:「是的,哥譚有我想知道的事情,而且也有些老朋友,是時候去看看他們了。」
想到伊德的檔案,他皺了皺眉,頗不情願的念出一個名字:「老朋友,比如小丑這種?」
托尼是真的很奇怪為什麼伊德這麼正常的一女孩能跟小丑掛上鉤,雖然檔案上寫著她是從阿卡姆精神病院出來的,但托尼可沒感受出她有什麼精神困擾。
他想到尼克弗瑞看到伊德跟小丑的資料後,那副「看看!我沒說錯吧!這女孩就是有問題。」的樣子就覺得好笑。
檔案上記錄的都是伊德非日常的那部分,確實像名年紀輕輕就頗有潛力的罪犯,甚至在哥譚這個地下王國都混出了名堂,叫什麼來著?哦好像是白女巫,這名字可夠傻的。
而他卻跟伊德日常的那一部分相處的時間更長,他更相信自己的感覺而不是那十幾頁的資料。
伊德正喝著水,聽到小丑的名字差點嗆到了。
「怎麼會?!咳咳。我可不想去阿卡姆看小丑。多晦氣啊。」她說。
托尼輕笑:「那還有誰?你這麼懶。」
伊德歪著頭有些心虛的想道傑森應該算吧,仗著鋼鐵俠不可能事事知道,她便說出了傑森陶德的名字。
托尼本來靠著沙發坐的很放松,聽到這個名字,旋即坐直了身體,他沉吟了片刻,還是選擇告訴伊德:「……如果你說的傑森陶德是布魯斯韋恩收養的那位。那他已經死了。」
伊德一下愣住了。
「發生了什麼?」
他說:「是小丑,他利用傑森陶德的親身母親欺騙了他,最後…」托尼沒有說下去。
但聽到了小丑的名字,伊德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呢?小丑會怎麼殺人,她比很多人都清楚,只是她沒想到他會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傑森和小丑能有什麼關聯?為什麼要對傑森陶德下手?
她又想到,小丑不是在阿卡姆精神病院嗎?但很快也意識到,阿卡姆就是小丑的後花園,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上次不還帶著她越獄了嗎,加上哈莉的那次,光她知道的就有3次了。
「小丑現在在哪?」伊德問道。
「阿卡姆精神病院。」
她垂著眼睛,對傑森的死亡不說多麼悲痛,伊德感到的是深深的遺憾,傑森很聰明、很善良,雖然是有那麼點桀驁不馴,但他的人生絕不應該因一個最瘋狂的罪犯而宣告結束。
她又感到一陣疑惑,不用問也知道是蝙蝠俠把小丑關進的阿卡姆,為什麼哥譚的黑暗騎士就是要恪守他那愚蠢的原則?他的「不殺」原則不是導致了更多人的死亡嗎?
倒不是伊德的正義感有多強,要不然她也不會跟著小丑做事了。很多人想知道小丑為什麼這麼瘋,似乎總得有些悲慘的過去才說得通他瘋狂的原因。
但她從來不去試圖猜測小丑的想法,因為只有真正的瘋子能夠知道他腦子裡在想什麼。她不好奇,也不想去評判什麼。只是傑森確實是她的朋友,所以她會為了幫傑森報仇去殺小丑。
她記得最後一次見面,傑森問她為什麼不繼續尋找自己身世的真相,她回答的是這樣就夠了,也許知道真相才是最危險的。
當時她不知道其實傑森的身世也是一個謎團,而他一直都沒有放棄尋找。
幸福和真相不可兼得,選擇真相的傑森不幸身亡,放棄真相的她也沒有得到幸福,繞來繞去又要回到哥譚去尋找真相,而她又會是怎樣的結局呢?變成第二個傑森麼。
她看著正坐在眼前的超級英雄,情不自禁的問道:「托尼,為什麼蝙蝠俠不殺小丑,我是說——他真的壞的過界了。」
客廳天花板的燈光顯得托尼的眼睛更亮了,他總是看起來氣定神閑,仿佛什麼事情都盡在鋼鐵俠的控制之中,而什麼都知道的托尼看的出來伊德的不解,以及對蝙蝠俠的怒火。
鋼鐵俠棕色的眼瞳暖的像秋天裡的一罐蜜,他知道的當然比伊德多的多,比如蝙蝠俠就是傑森陶德的養父,比如傑森陶德就是二代羅賓…
但他只是揉了揉伊德的頭發,輕輕說道:
「很多時候,超級英雄這項工作最難的地方就是,你無法成為你眼中的英雄。」
第62章
賈維斯體貼的通知:「彼得帕克先生正在門外。」
伊德有些驚訝他的突然到訪, 從沙發上一躍而起,走到了大門口。她的開門反倒是嚇了彼得一跳,
他手忙腳亂的用手抓了下頭發, 伊德突然注意到他的頭發比剛認識時長上不少,可能是最近太多事情發生,讓蜘蛛俠都無暇去操心自己頭發。
彼得有些扭捏的跟她走了進去,收到伊德短信後他頓時激動地從房間窗戶翻了出來, 等冷靜下來發現自己已經站在斯塔克別墅門口了。這讓他不禁感到苦惱和忐忑, 伊德會不會覺得奇怪他來的這樣的快,會不會從中看出什麼?
在他還沒決定好要不要敲門時,門就被打開了, 他想見到的那張臉就這樣出現在他眼前,當彼得回過神時,已經跟著伊德坐在了餐廳吧台上了。
伊德想要補充些咖.啡.因, 她邊泡著咖啡邊問他需要些什麼。然後給他拿了一罐可樂。
托尼也走了過來, 開門見山的問道:「所以你准備什麼時候走?」
她想了想, 誠實的說:「今天可以就今天,最晚明天。」
托尼盯著她看了一會, 看似挖苦地說道:「就知道你讀不完這個學期, 別想著跑到哥譚去了就消失,我付你的錢可夠你給我打工3輩子的。」
伊德笑了起來:「你當時不是說那是你值這麼多錢嘛。」然後她看著托尼, 眼睛很亮,溫和的保證道:「我會盡快處理完事情回來的。」
托尼也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沒說什麼便回到了實驗室。
彼得安靜的喝著可樂, 過了一會才抬頭問道:「伊德,你…去哥譚做什麼?」
他干巴巴的問道:「你要去多久呢?非得去不可嗎?」
伊德:「我之前沒告訴過你吧,其實我是哥譚人,自小在哥譚長大。有些重要的事必須要我回去解決。」她需要趕快結束這一切。
彼得一怔,沒有想到伊德是哥譚人,他原來還以為她是斯塔克家族的。雖然他從沒出過紐約,但哥譚的「名聲顯赫」早就不是什麼秘密,而看著纖細脆弱的伊德與民風彪悍的哥譚,怎麼想都不太搭。
「你的家人在那邊嗎?」
她神色如常,只是搖了搖頭,「我沒有家人。」
彼得覺得有些難過,他不知道這份情緒是源於伊德即將離開還是對於伊德沒有家人這件事。但還沒等他說幾句安慰一下伊德,倒是他的肚子先咕咕叫起來。
他一下漲紅了臉,恨不得鑽到地下。才想起來今天中飯都沒吃。
伊德被他逗樂了,「一起吃吧,我剛好也沒吃。」
她從冰箱裡翻出了一袋牛肉粒、紅椒以及黑椒醬。她又燒開水,滴了幾滴橄欖油,將意面放進其中。
過了十分鐘,兩盤熱騰騰的菜便出鍋了。
伊德:「隨便吃點,不好吃可別怪我。」
彼得立即開始攝入食物,他一邊大口吞咽著食物一邊含糊不清的說:「好吃!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意面了。」
伊德搖了搖頭,忍俊不禁道:「你太誇張了,你就是太餓了。」
「我是認真的。」
他們吃完後,彼得把餐具放到水槽,需要洗的餐具並不多,但他洗的很慢。
洗完後,彼得轉過身,倚靠在桌子旁,看著正低頭玩著手機的伊德。他深吸一口氣說道:「伊德,你回來後,我有話想跟你說。」
***
幾個小時後,伊德清好了行李。她跟托尼道了別,便趕往機場買了一張直飛哥譚的機票。
在紐約時,哥譚的記憶總是顯得有些遙遠。但事實上,航班不到一個半小時便到達了哥譚。
哥譚濕冷的霧氣瞬間黏滿了伊德一身。
同航班旁邊一個女孩向男友抱怨道:「你旅游選的這是什麼地方?咳咳,這兒的空氣可真糟糕。」
選擇來哥譚旅游?伊德頭頂劃過一個大問號。
伊德:祝你們好運。
她站在機場門口,看著來往的車輛陷入了沉思。所以…我該去哪?先找個位置住吧,韋恩莊園肯定是不行的了,地下市場?
伊德沉默了片刻,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住習慣了斯塔克別墅那柔軟舒服到不可思議的大床,要她再墊張報紙睡在冷冰冰的地上,對不起,好像做不到了…果然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叮——
是彼得的短信,他問伊德是否安全到達了。
伊德想了想回復道:「到達了。問你個問題,如果你要調查一件事,你並沒有頭緒,應該從何入手?」
彼得很快回復:「我會去最後一次出現線索的地方查看。」
「或者是找與線索的共同點的部分,總比沒頭緒的好。」
聖潔之胚大教堂她自然是准備去的,但她認為也查不出什麼來,畢竟那兒幾乎被搬空了。但彼得的話確實給了她靈感。
她可以找教堂問問聖潔之胚的事,聖潔之胚在哥譚屹立了這麼久,各大教堂肯定多少對它有些了解。
她打定主意後便准備找間旅館先住著,隨便在手機上查了一家離得最近的酒店,她便向地圖所指的方向走去。
哥譚還是老樣子,霧蒙蒙的,應該說今晚沒下雨已經是很給伊德面子了。
她拎著包走進小巷,沒走5分鐘便聽到右側的巷子裡傳出男人說話的聲音。
一人焦急的問道:「這批貨什麼時候能交付?」
另一個聲音說道:「這事最近辦不了,你等陣子吧。」
「你在搞什麼,我們之前不是都合作的好好的嗎?」
那人無奈回道:「兄弟,不是我坑你。最近那個紅頭罩你知道吧?這片區都被他管了,他給我們立下的規矩之一就是不能碰和兒童相關的業務。」
提問的人喘氣聲越來越大了,「別逗了——紅頭罩?算哪根蔥!哥譚從來沒有這種規矩,別告訴我你信他這套?」
回答的人很不耐煩的道:「呵,他出現的第一晚就扔了一個大袋子到我們工廠,你知道裡面是什麼?哥譚數一數二的毒梟們的頭顱。」
「至少這段時間,我可不想觸他霉頭。」
伊德口中重復著紅頭罩的名字,看來在她出走的這段時間,哥譚的地下勢力又動蕩起來。聽上去倒像個有原則的犯罪分子。
她不由失笑,覺得自己有些天真。哪有什麼有原則的罪犯,也許是另有所圖吧,也不知道這次回哥譚會不會和他打上交道。
第63章
哥譚冰山餐廳
伊德坐在窗邊看著來往川流不息的車輛, 雨滴打在明亮的落地窗上,濺出細小的水滴。
說來奇怪, 紐約近月都是一片陽光明媚, 但一到哥譚,迥異的天氣仿佛離開了美國。比如今天,已經6月,但走在哥譚的路上竟泛起些許涼意。
冰山餐廳室內氣溫較高, 落地窗上起了一層霧氣, 導致外面路過的行人都仿佛帶了模糊的面具,看不清五官與表情。
「…聽說科伯特先生今天會來。」
伊德敏銳的聽到身後的客人竊竊私語的聲音,只是不知道是企鵝人的粉絲還是想要借助科伯特家族上位的投機分子。
她來到哥譚已經3日, 搜集情報時才發現企鵝人這半年來風評倒是好轉不少,轉折點就是小丑焚燒第五大道事件,她所工作過的克雷伯私人博物館也在那場火中毀於一旦。科伯特家族當時救了不少人, 事情結束後還有些平民給冰山餐廳送鮮花表示感謝。
但…伊德不由搖了搖頭。小丑並沒有下達焚燒第五大道的計劃, 這麼看來這是小丑搶走頂花夜總會後企鵝人蓄謀已久的計劃, 他倒著實是名有野心且聰明的商人。
不愧是掌握哥譚地下世界30年的大人物。
冰山餐廳的門被推開,伊德望著落地窗上倒映的戴著單片鏡, 略顯陰鷙的企鵝人。他雙手撐在從不離身的長柄雨傘上, 仿佛皇帝視察般掃視了遍餐廳。
企鵝人看到伊德時,頓了下。
隨後便跛著腿走了過來, 坐在了伊德的對面。他漫不經心的揮揮手,身旁眾多的黑衣保鏢便站在離餐桌2米的位置聽候發令。
「我可沒想到時過半年能在我的餐廳遇上你。」企鵝人說道。
伊德放松的靠在椅背上,似乎並不為來勢洶洶的企鵝人有所懼意, 「前段時間離開了哥譚。只不過沒想到只是離開半年,哥譚的變化就這麼大。」
他聞言眼珠轉動了幾圈。原本他是准備找伊德麻煩,誰叫小丑被關進阿卡姆了呢,他可沒興趣伸手到蝙蝠俠的地盤上。那就殺雞儆猴吧,結果哥譚警局的線人竟然告訴他,伊德這只雞仔竟是布魯斯韋恩養子的親人。
又沒過多久她就消失了,這事就這麼不了了之。事多繁忙的企鵝人也很快將這兩個手下敗將拋之腦後。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就放過了伊德,更何況韋恩的養子在數月前被小丑炸死了,那麼他想捏死眼前的銀發少女還不簡單麼。
企鵝人推了推單片眼鏡,「你不應該回來的。回來了就應該做好當過街老鼠的准備,乖乖在陰暗的下水溝裡待著。」
他說完這話後,旁邊的保鏢們有如得到命令般舉起槍對准了伊德。
企鵝人作勢准備站起來,嘆了口氣說道:「我不想弄髒我的地毯,不如這樣,等你吃完了出門再解決你?」
砰、砰——
伴隨著不斷的金屬掉落聲,銀發少女緩緩用餐巾擦了擦手指,歪頭問道:「現在我們可以繼續談了嗎?」
科伯特一眾保鏢的槍口竟然都被她在眨眼間切斷,企鵝人只來得及看到深紅色的某種物質一閃而過。他望著伊德手臂上浮現的白色戰甲,逐漸收斂了臉上自傲的表情。
他深呼一口氣,調整內心的情緒。
「你想要什麼?」
伊德說:「不用這麼緊張,坐吧。我只是想跟你談談。」
待企鵝人坐回位置後,她開口說道:「今天來呢,一是想化解一下我們的矛盾,你這麼大的生意何必跟我過不去?不如我們就此井水不犯河水。」
企鵝人聽到這話都要冷哼出聲了,看了看一地的槍械殘骸,心道這就是你井水不犯河水?他沒好氣的說道:「可以。但如果你再鬧我的地盤,不要怪我不信守承諾。」
伊德聞言笑眯眯的點點頭,「再就是哥譚地下所有的交易科伯特家族都有辦法插手麼?」此行找到米戈的賣家也是順帶目的之一。
企鵝人臉頓時黑了不少,他沉吟片刻,方才說道:「如果在以前,我可以告訴你是的。但現在有5個區都不在我手裡了。」
「不知你是否知道最近風頭大盛的紅頭罩?就是他搶了我5個區。」
伊德不由訝然,剛出機場她便聽到紅頭罩的名字,沒想到他這麼厲害,連企鵝人都吃了癟。
「你沒對付他?這可不像你的風格。」
企鵝人說:「你以為他能蹦跶多久,都不用我出手。肆意想打破游戲規則的人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伊德:「你的意思是你是哥譚的游戲規則?恕我直言,非要說我更信蝙蝠俠才是哥譚的規則。」
企鵝人惱火的皺了皺鷹鉤鼻,冷聲道:「蝙蝠俠?哥譚不需要這種東西。小女孩,在30年前法爾科內家族牢牢把控住這座城市的地下世界,當時的哥譚可沒現在這麼亂,反倒是他死了後哥譚才四分五裂。」
他做作的嘆息道:「哥譚需要的是雷霆手段,可惜我不夠冷酷殘忍,做不到法爾科內那樣。但我也算穩住了幾十年的哥譚,不至於出大亂子。誰想動我的地位,那就是要想要再掀起一場戰爭,不用我出手,蝙蝠俠第一個就不同意。」
伊德假笑道:「如果你指的是當時市政廳、警局和法院全部屈服於法爾科內的淫威之下,才叫做局勢穩定?」
企鵝人平靜的看向她,反問道:「那又如何?不要告訴我你以為哥譚能有什麼光明的前途,看看蝙蝠俠這種暴力執法,游走在犯罪邊緣的蒙面人都能當哥譚的英雄,你就知道這座城市多沒救了!」
「他倒是情願我是地下世界的掌權者,因為我夠識時務,因為我不是那些無政府主義的瘋子,我是商人,有利可圖便行,殺人放火可不是我的本行。」
他嗤笑一聲:「說來奇怪,蝙蝠俠最近倒是越來越激進了,每個被丟到GCPD的罪犯都被揍的只剩一口氣,我真好奇是什麼刺激了這個冷酷無情的怪物。」
伊德沒繼續回嘴了,哥譚的這些問題都是老生常談。
「那你的手下是否有提供一些特殊的物品,不是槍械、不是食物、不是人口。應該是普通人不需要的東西,可能只有他們需要。」伊德盡力去描述米戈可能需要的物資。
企鵝人想了想說:「你的說法太籠統了,我可以要人按你的篩選條件查一下。但估計需要時間。」
伊德也不失望,她點點頭繼續問道:「30年前你是法爾科內的手下,那你知道他贊助的聖潔之胚大教堂嗎?」
企鵝人嘴角抽了抽,上個敢提起他是法爾科內手下的人已經喂鯊魚了,他忍耐道:「當時哥譚重新開發老城區,法爾科內想從中獲利,搶了不少項目。聖潔之胚就是其一。」
「那聖潔之胚有出現過小孩嗎?」
他抬頭奇怪的審視了她一眼:「這倒是沒聽說過,他們的教徒都是成人,也不會收養.孩.童,慈善院做這種事還差不多。」
……
伊德走出冰山餐廳,風夾雜著雨撲了她一臉。在企鵝人這沒得到有利的情報,但是他給她指了一條明路——韋恩家族。
老城區的規劃與開發是托馬斯·韋恩一手負責的,雖然項目還未啟動時韋恩夫婦就遇害了。但韋恩家族肯定是最了解聖潔之胚大教堂的人之一。
她思忖了片刻,決定今晚前往韋恩家族找資料,如果可以的話能不驚動布魯斯韋恩是最好,之前呈傑森的情住過一段時間,若是碰到了她還真不知道該怎樣對待布魯斯韋恩。
**
韋恩莊園蝙蝠洞
布魯斯站在監視器前,無數不同尺寸的屏幕照亮了他面無表情的英俊面容。
阿弗端著咖啡走了進來,看到監視器裡的畫面和布魯斯略帶病態的倦容,欲言又止。
自從傑森少爺死後,布魯斯就像變了一個人。蝙蝠俠之前對待罪犯可以說還抱有些許寬恕,他偶爾也會給看似走投無路才被迫犯罪的人一次機會。
但如今…GCPD每日光是處理布魯斯扔在門口的犯人就要處理一天,對待罪犯他鐵血手腕、毫不留情。
特別是對待與小丑有過聯系的犯人,小到說過幾句話的馬仔,大到合作過的罪犯。蝙蝠俠花了大量的時間去監控他們,即使有的人已經不再是罪犯,他的監控卻從未停止過。
阿弗勸過他,為何不給那些從良的人機會?
布魯斯漠然的告訴阿弗,罪犯就是罪犯,永遠都不會改變,甚至他們的孩子也會步上父母的後塵。也許現在沒有罪名抓捕他們,但他會一直監視著他們。
從小看著他長大的老管家第一次覺得他看上去如此陌生,他甚至擔心布魯斯是否會違反他的不殺原則。
布魯斯當時看出了他的擔憂,他諷刺的笑了笑,告訴阿弗他永遠不會違背自己的原則。
他在心裡自言自語,如果我違背了自己的不殺原則,那死去的傑森是為了什麼?蝙蝠俠是為了什麼?
蝙蝠俠恪守的原則已經成了懸崖邊支撐他的一根單柱。
布魯斯照例無視老管家的叮囑,他的身體自己知道,一點感冒無法阻止他。
這幾個月蝙蝠俠從未停歇的在哥譚巡查,很多罪犯都罵他:蝙蝠俠你在犯什麼病?你比之前更瘋了!
布魯斯覺得這件事挺可笑的,白天出席韋恩的活動時,他永遠都是風度翩翩的布魯斯韋恩,那句話都要被他說爛了。
「對於傑森的事故我很悲痛、深感遺憾。」
別人從他這看不出期待的情感波瀾,往往都會失望的離去。很多時候他都聽到有人背地裡說:韋恩家果然不會對養子有什麼感情。裝裝樣子罷了。
然後布魯斯掛著無懈可擊的微笑對其他人舉杯示意,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心都要被攪爛了。
到了夜晚,成為蝙蝠俠的他從滴水獸上俯視著冰冷的哥譚,仿佛野獸般的對待罪犯,只有這時他才覺得心裡的痛苦略微發泄出一點。
布魯斯知道他永遠不會原諒自己,傑森的羅賓制服就像深埋在他腦海裡的那串珍珠項鏈,成為了蝙蝠俠的夢魘。
但他覺得這樣也挺好的,傑森…死前應該更痛苦吧。
仿佛他如今的痛苦就像是對傑森贖罪一樣。雖然布魯斯知道這沒意義。
阿弗眼見無法說服他休息,嘆了口氣轉身離開。空蕩的蝙蝠洞又只剩下布魯斯一個人。
他擦了擦額間的冷汗,拿起咖啡灌了下去。也許這次的感冒比他想像中嚴重許多,布魯斯竟然覺得自己產生了幻聽,他聽到死寂般的蝙蝠洞口出現了一個人的腳步聲。
絕不是阿弗的腳步。
看來生病的人確實會比之前軟弱,布魯斯竟然忍不住幻想如果是傑森多好,他總是衝進來抗議布魯斯不給他更危險的任務。
他又想,如果自己之前讓他做更危險的任務是否傑森有更多的經驗去對待小丑。
布魯斯覺得越來越冷了,他的意識開始散漫,知道自己即將昏迷…而在失去意識前他看到洞口出現的戴著黑色面具的身影,最後的情緒竟然是失望。
……
伊德悄無聲息的潛入了韋恩莊園,這裡設下了不少監控器,但她住了一個月對韋恩莊園的布局很是熟悉,再加上血紅和托尼給的戰甲倒也沒那麼難。
但莊園沒有人,阿弗和布魯斯都不在。這比她預想的順利不少,很快便潛入了書房。
要想找到30年前的計劃書實在太難了,伊德看著整整3面牆的書架陷入了困境。
然後她從2樓書房的窗戶看到阿弗拿著餐盤從東南方向走來。伊德頗不甘心的准備離開。從窗戶翻下後她突然想到,東南方向什麼都沒有,只是一片森林,阿弗端著餐盤去那干什麼。
她立刻去了那邊,沒有貿然進去,而是找了一處掩體後將血紅分成細絲在這一片茂密的森林中檢查。
這就發現了不對勁,伊德發現了一個極其隱蔽的山洞。
最令她震驚的就是眼前倒在地上的男人——布魯斯韋恩。
伊德沉默的打量著他,還有後面的蝙蝠俠裝備。所以說,他是蝙蝠俠?那…幾乎是下一秒她就想到了蝙蝠俠的助手羅賓。
羅賓就是傑森·陶德……
伊德為突然發現的真相錯愕不已,然後她看著昏迷的男人陷入了深深的疑惑,為什麼你是蝙蝠俠還不選擇殺掉小丑。
她將布魯斯扶到座椅上,他的身體燙的驚人,伊德很懷疑布魯斯會不會燒成傻子。
「你要麼是特別傻、要麼是特別瘋。」
看著面前掉馬的蝙蝠俠,伊德自言自語道。
第64章
知道自己可以跟著蝙蝠俠做任務後, 穿著羅賓制服的傑森陶德興奮的跳到了蝙蝠車頂。
布魯斯面上不顯,心裡卻暗暗覺得好笑, 還是小孩心性。
傑森大喊:「這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布魯斯停下了腳步, 看到眼前那本嶄新的羅賓制服瞬間染滿了血跡。
……這是夢。
伊德沒想到布魯斯僅僅昏迷了5分鐘便醒了,他的體溫至少40度,足夠讓正常人燒的神志不清。但蝙蝠俠僅僅眼神迷蒙了幾秒便恢復了清醒。
伊德看了看還停留在輸入密碼界面的屏幕,感到了些許尷尬。
「咳…」她壓低聲音問道:「蝙蝠俠, 我對你的真實身份沒興趣。但我要知道關於30年前托馬斯韋恩死後老城區開發的計劃書。」
布魯斯冷靜的看向戴著面具的女人, 身穿白色作戰服,面具連著頭罩將整個頭部遮掩,沒有趁著他昏迷對自己下殺手。新來哥譚的?
他不動聲色的說道:「如果你對我夠了解, 就該知道30年前我才只有10歲。」
「或者你說具體些,也許我能記起什麼。」
伊德面罩下咬了咬嘴唇,「阿卡姆、化工廠和聖潔之胚大教堂。」她特意說了其他2項借以混淆布魯斯的判斷。
布魯斯:「這3樣都是法爾科內負責的, 後來化工廠項目被馬羅尼的人搶走了。除了阿卡姆外, 剩下2者都已經廢棄。」
他看了一眼伊德, 「我記得聖潔之胚大教堂的1位神父後來去了阿卡姆。」
伊德聞言立即問道:「那位神父叫什麼?」說完後她心裡有點發虛,覺得自己問的太快仿佛暴露了什麼, 傑森是羅賓那麼她來自聖潔之胚這件事蝙蝠俠很大概率也會知道。
但布魯斯仿佛什麼都沒察覺, 在屏幕上操作後給出了對方的名字——蓋烏斯·法波,今年73歲。如今是阿卡姆精神病院的副院長。
得到線索後伊德很快便信守承諾的離開了。
布魯斯手撐著額頭, 阿爾弗雷德這時衝了進來,剛剛他才得到了布魯斯隱秘的信號提示,但他表示不需要做任何事, 保持警惕便好。
臉燒的通紅的布魯斯喘著粗氣,看向屏幕,此時一個綠色光標正在韋恩莊園外移動。
「是她…伊德。」他喃喃自語道。
**
伊德蹲在路邊的樹林裡,看著無人的馬路發起呆。
哥譚人都知道,韋恩莊園離城區距離很遠,鮮有人去。畢竟除了韋恩的大城堡外這裡什麼都沒有。來時伊德坐的的士,沒想到出了莊園她才發現一個尷尬的事。
她往東沿著馬路走了2千米,一輛車都沒看到…難道只能怪自己挑的時間太晚了嗎。
隨便來輛車吧,我都不挑!伊德在心裡默默祈禱。
過了約半小時後,她耳朵微微動了下,有車來了。
伊德將黑色面具取了下來,免得嚇到路人,她調整出一個無害的表情,站在路旁伸出手等著車來。
一輛沒開燈的黑色摩托車飛快的向她駛來,速度太快伊德只勉強看到駕駛員戴著紅色頭盔。
他的距離絕對可以看到伊德,但速度絲毫沒有減慢。
這人不准備停車。
伊德放下手重新戴上了面具,扯扯嘴角,心道對不住了。
血紅從右手飛快聚形,猶如一條異色的藤蔓,以驚人的速度與力量纏住了摩托車頭,在觸碰的剎那巨大的衝擊力震得血紅不斷起伏,但力道都被消融進血液裡。
見血紅控制住摩托車後,伊德剛准備動身,駕駛員雙手舉槍,一顆子彈射向纏住車頭的血紅,另一顆子彈徑直向伊德頭部射去。
她只來得及向右躲閃,子彈擦著她的面具飛過。
然後一道黑影向她躍來,速度極快,他一記直拳揮向伊德,在她全身心注意防範面前時卻突然收手,一道勁風從右側同時撲來,伊德頓時被重力掀翻在地。
右太陽穴霍然間麻了,整個腦袋嗡嗡作響,溫熱的液體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伊德的面具也被打飛了,她看著凹陷的鐵質黑色面罩,十分懷疑如果沒有面具,自己的太陽穴會被這人的槍托打穿。
這是什麼運氣…挑了個亡命之徒。
他的每一招都只有一個目的——殺死她!其狠厲與戰鬥手法絕不是溫室裡的格鬥能訓練出來的。
伊德從地上爬了起來,看向戴著紅頭罩的駕駛員。他身材高大,黑色的皮夾克都無法掩飾其健碩的肌肉線條,堅硬的紅色頭罩將他的頭部全部覆蓋,沒有露出一點皮膚。
整個人仿佛從地獄裡剛爬出來的怪物,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狂亂氣息。
這才不是什麼摩托車頭盔…更不是隨便路過的普通人。
如此身手加上他的打扮,只有一個人符合——紅頭罩!
伊德完全沒想到見到他竟然是在這種情況,頓感一陣頭痛。她捂著右臉,覺得太陽穴還在一跳一跳的刺痛,他的力氣簡直大的驚人。
她默默忍耐著疼痛調動血紅,但沒有貿然向前攻擊。紅頭罩的戰鬥經驗比她豐富太多,她需要等待一個更好的時機。
然而紅頭罩盯著她看了幾秒,隨後將雙槍放回槍袋,扭頭便向自己的摩托車走去。
這就沒了…?
伊德有些茫然,看到紅頭罩上了車准備發動,竟是真的要動身離開。方才高聲喊道:「等等!」
紅頭罩轉頭看向伊德,封閉的面具上只有眼部閃爍著機械的熒光。
「捎我一程吧,紅頭罩先生。」伊德對一身煞氣的紅頭罩倒不怎麼畏懼,如果再打起來,她咬了咬後槽牙,一定要把打臉之仇還回去。
紅頭罩詭異的沉默了會,在伊德以為他要拒絕時,他開口說道:「上來。」
他的聲音明顯經過變聲器處理,帶著一股機械的冰冷。
伊德乖乖爬上摩托車,「我去阿卡姆精神病院,如果你不順路就把我丟市中心就好。」
紅頭罩:「把你肩膀處的定位器扔掉。」
伊德茫然的摸了摸身上,在右側肩膀後面竟真的摸到了一粒僅米粒大小的黑色物質。
布魯斯韋恩什麼時候放上去的…她竟一點也沒察覺。
第65章
紅頭罩的車速非常快, 沒帶頭盔的伊德覺得臉都要被風吹腫了,頭發更是糊了自己一臉。
沒過多久阿卡姆精神病院的鐵門便出現在眼前。下車後紅頭罩並未和她講話, 徑直便向鐵門走去。
他的目的地也是阿卡姆?伊德探究的打量他的背影。
阿卡姆精神病院內的2名保安舉著警棍便訓斥起紅頭罩, 一名保安大聲喊道:「你是誰?不要再靠近了!」
紅頭罩佇立在鐵門外,歪了歪腦袋,他伸出帶著作戰手套的手對著保安勾了勾。保安立刻被這個動作激怒,走近了些試圖隔著鐵門攻擊他。
下一秒, 一只手閃電般的伸出, 鉗制住保安的脖子。紅頭罩的動作毫不拖泥帶水,一句話都沒說便抓著保安的頭撞向鐵門,另一只手直接扯掉了他腰間的鑰匙。隨後他像扔垃圾般將頭破血流的保安扔在地上。
僅過了10秒不到他就拿到鑰匙打開了阿卡姆的大門。
剩下的保安早已被他的動作嚇破了膽, 眼見紅頭罩高大的身軀向他走來,保安竟然直接向回跑躲進了保安亭內。
伊德咂舌,這紅頭罩的性格真是乖張凶惡, 以後要離他遠點。
阿卡姆大門已破, 她便也走了進去, 保安站在玻璃窗後瑟瑟發抖的盯著她,竟把伊德和紅頭罩當成一起的了。
伊德敲了敲保安的玻璃, 「蓋烏斯·法波辦公室在哪?」
聽到副院長的名字, 保安猶豫了幾秒,然後便看到窗外的少女指了指尚未走遠的紅頭罩, 笑眯眯的盯著他,他一激靈連忙回答道:「在3樓!走廊盡頭的辦公室,門上掛了他的銘牌!」
我也超凶的好嗎, 干嘛只怕紅頭罩。伊德小聲吐槽了句便向3樓走去,看到紅頭罩直接闖進了監區,伴隨著刺耳的警報聲,一群荷槍實彈的警察瞬間包衝了出來圍住紅頭罩。
趁著火力都集中在紅頭罩身上,伊德連忙貓著身子向樓上跑去。
剛到3樓她迎面便撞到一個人,老人猝不及防的向後摔去,伊德下意識去扶他,一眼便瞟到了他西裝上的銘牌。
這可不就巧了嗎?
「蓋烏斯·法波?」
老人正從地上拾起眼鏡,「你是新來的?」
待他戴上眼鏡看向伊德後,他的表情頓時僵硬了:「伊德…」
「你果然知道我。」伊德將蓋烏斯拽向臨近的辦公室內,轉身鎖住了門。「我的事你知道多少?還有教團和懷亞特的事,全部告訴我!」
蓋烏斯沉默不語。
伊德見狀冷笑,她逼近蓋烏斯,血紅不斷伸展成輻射狀的細小觸枝爬到了他的臉上,伊德輕聲說:
「看到它了嗎?如果你繼續緘默,我就用它鑽進你的喉管,直接抵達肺部,將肺葉整個塞滿,你猜會怎樣?」
有的觸枝刮破了蓋烏斯的臉,瞬間他白色的衣領便被血打濕了。
伊德:「我知道你們不怕死,但我有說你死就可以嗎?我一直很好奇血紅如果塞滿人的身體會怎麼樣,你的血會像瀑布般噴射出來嗎。」
蓋烏斯喘著粗氣,渾濁的眼睛看向伊德:「你不該這麼對我,我們把你養大,給了你生命……」
伊德打斷他的話,面無表情的說道:「我要聽的不是這些,你再跑題就要給你點懲罰了。」
「……我很早便來到了阿卡姆,教堂的事我不知道。他們一年前把你送到我這邊來,當時你有很嚴重的精神衰弱、無法入睡並且不斷囈語。」
「我覺得你活不長了,問教堂怎麼處置你。他們告訴我不用管你,最好能讓你再瘋點。」蓋烏斯慢慢說道。
「所以小丑來了後把他調到了我對面?」
蓋烏斯點點頭,「只是沒想到小丑竟然帶你跑了,我也因此受到了處罰。」他掀開長袖,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疤痕。
伊德:「懷亞特呢?」
蓋烏斯瑟縮了下:「我沒見過他,但是他的地位很高…我不在教堂,很多事我都不配知道,你問我也沒用!」
「你們怎麼聯系?難道就沒有什麼集會麼。」伊德的聲音頓了頓,「這是最後一個問題,告訴我具體的時間地點,我就放了你。」
他低著頭慢慢說道:「下一次月圓,哥譚東郊的樹林。」
……
伊德走出辦公室門,不論蓋烏斯說的是真還是假,她都要去那看看。
走至一樓時,眼見剛包圍住紅頭罩的一群警衛都倒在地上生死不明。他的武力強的驚人,不像托尼借助鋼鐵戰衣,全憑肉身加上狠厲的作戰手法。
這樣訓練有素、冷酷殘忍的惡徒,是怎麼的瘋子惹上了他?
伊德一下來了興趣,說不定能從中找到紅頭罩的弱點。
原以為要花上不少功夫才能找到紅頭罩或者他已經走了。但沒走多遠伊德就聽到了肉.體砸在牆壁的沉悶聲。轉彎走進一條閉塞的走廊,原本的鐵質禁閉門被人粗暴的砸開。
伊德知道這裡,因為她和小丑都曾經被關在裡面。
一名綠發穿著紫色西裝的人被從牢房裡扔了出來把伊德瞬間嚇了一跳。
這是小丑…?
這身裝扮除了小丑外還能有誰,但伊德很難想像小丑被紅頭罩按在地上打的樣子。
紅頭罩冰冷的聲音從牢房裡傳了出來:
「我最後重復一遍——小丑在哪?!」
黑色的作戰靴踩在地上人的腳踝處,頓時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骨裂聲。
伊德注意到紅頭罩的手上抓著一張肉色的皮。
所以這又是小丑抓來假扮他的人?
替身撕心裂肺的在地上掙扎,他的頭瘋狂的亂擺,伊德才看到他的臉部竟然血肉模糊,看不到一絲皮膚!
紅頭罩的聲音依舊機械沉悶,但說出的話猶如毒蛇般殘忍:「他的皮都給了你,你現在告訴我你不知道小丑在哪?」
替身歇斯底裡的喊道:「我不知道!他抓走了我的女兒威脅我剝了臉皮,如果我不換上他的臉我的女兒就會死啊!」
紅頭罩完全不為他的話動容,他審視般的注視著地上的替身,似乎在確認這個已然舉止失常、狂喊亂叫的可憐蟲還有沒有隱瞞什麼。
確認完畢後,紅頭罩松開了腳。
當他路過伊德時,伊德都不由為他身上的煞氣所攝,但所幸紅頭罩對她視若無睹,手上的那張臉皮沿路不停的滴著血。
小丑對他做了什麼,如此的深仇大恨。
他看起來就像瘋了。
第二天看到新聞的伊德才知道紅頭罩這人有多瘋。
他竟然把小丑的那張臉皮釘在了哥譚警局門口!那張血淋淋的人皮把早晨來開門的清潔工直接嚇暈了過去。
紅頭罩這是公然踐踏蝙蝠俠和GCPD的臉!
他甚至都沒改變形像,就這樣堂而皇之的出現在警局門口的監控裡,對著監控展示了小丑的臉皮,仿佛在嘲笑:
看看,這是小丑第幾次耍的你們團團轉了?
第66章
紅頭罩這件事鬧得很大,GCPD花了很多錢想要壓下風波, 最後反而內部泄露出紅頭罩在監控器展示臉皮的視頻。
這段視頻由每日新聞獨家播報, 引起了巨大的波瀾, 很多人都覺得這是新勢力向老勢力的代表小丑公然挑釁, 黑幫們對紅頭罩這個名字更加忌憚,市民們卻對這個名諱趨之若鶩。
也有不少蝙蝠俠的粉絲打賭多久蝙蝠俠能抓捕到他。然而顯而易見的是紅頭罩對自己的蹤跡很謹慎,因為事情已經過去一周, 卻沒有任何他被抓的新聞傳出。
伊德坐在冰山餐廳內悠閑的捧著茶,無視對面企鵝人瞪來的眼神。
「火氣不要這麼大, 是紅頭罩惹得你, 別弄錯對像了。」伊德知道這一周企鵝人又損失了不少生意, 他的眼袋看起來都要垂到法令紋處了。
他扶了扶單片眼鏡,頗有些無奈的問道:「你這次來又要干什麼?」
伊德轉動著茶勺, 她才不會告訴企鵝人是因為近日有些無聊,哥譚又沒有什麼朋友,轉著轉著便到了冰山餐廳,而不巧的是企鵝人今日也在,顯得她又像是專程來騷擾他的。
「也沒什麼特別的, 不如我們聊聊天?」
企鵝人壓根不理她,單片眼鏡後面的臉看著臭極了。
伊德喝了口茶說:「你不說話我就隨便講了,聊聊時下大家討論的話題如何。小丑死了嗎,紅頭罩這樣打他的臉都沒反擊。」
對面的人嗤的一聲笑了出來:「雖然我很厭惡小丑,但是不得不說他就像臭水溝裡的蟑螂,生命力強極了。」
這話倒是說的沒錯, 愛惹事的小丑越獄了這麼久都沒出現,只有一種可能——他在謀劃一場更豪華的盛宴。
最後伊德被不耐煩的企鵝人「禮貌」的請出了餐廳,他甚至很體貼的給了她一張游輪派對門票讓她去玩玩,就差明著說別來找我了。
夜晚
伊德跟隨著人群踏上了甲板。
游輪一片熱鬧,施華洛世奇的水晶吊燈璀璨耀眼,氣氛好極了。
興奮的狂吼和歡呼聲不絕於耳,這不是什麼名流的聚會,更像是地下世界的派對。奇裝異服的男女忘情的扭動身體,有的人更是激動的從船上跳進大海裡。
伊德舉著餐盤拿著食物,企鵝人這點倒是沒騙她。游輪上的蛋糕很美味。
正當她開心的吃著蛋糕時,一個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隨後一位金發白膚的美艷女人端坐在她的對面,她的大眼睛對著伊德眨了眨。
伊德驚喜的喊道:「哈莉!」
哈莉伸手拿過她餐盤裡的蛋糕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問道:「小伊德你這是失蹤了多久。我還以為你被科波特弄死了呢。」
伊德不由黑線:「不如說說為什麼就你一個人在這,聽說你一直和毒藤女如膠似漆。」
哈莉:「……哼,起了點小矛盾。」
「……」
「不會是你重新和小丑在一起了吧?」超級寵溺哈莉的毒藤女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哈莉的舊情人小丑。
哈莉惡狠狠的戳爛了眼前的蛋糕,低著頭沒講話。
「你知道小丑在干什麼嗎?」伊德問道。
哈莉咬了咬嘴唇,抬起頭看向她,欲言又止。
「我知道的不是太多…布丁好像在……」
戰爭來臨之前,城市總是維持著虛偽的平靜。
直到變故突然發生,快的連預兆都沒有。
外面的世界變成了什麼樣子伊德此時不得而知,但突如其來的巨響打斷了哈莉的說話。游輪被巨大的衝擊力掀翻,亂七八糟的雜物和一秒前還在尋歡作樂的人們全部混雜在一起,重重砸到牆壁上。
游輪傾斜成一個令人膽戰心驚的70度。在木頭的咯吱作響聲中它又向反方向傾斜,慌亂的人們無措的抓著能看到的固定物試圖穩定身體,不至於被四處亂竄的物體砸破頭。
滔天巨浪還在不斷衝擊著游輪,但幸運的是不再向前幾波那樣威力驚人。
人們得以有時間去討論剛剛發生了什麼。
「我聽到了一聲巨響。」
「我也聽到了!」
「那方位好像是從先鋒大橋傳來的。」
哥譚市的先鋒大橋是城市最重要的交通樞紐,它是唯一穿過大海連接哥譚與外界的大橋,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伊德松開抓著哈莉的手,她和許多人一起跑到甲板處。眼見遠處的先鋒大橋此時冒著濃濃黑煙,海面上許多車正被緩緩淹沒,哭喊聲混雜著硝煙席卷而來。
屹立哥譚150余年的先鋒大橋以一種慘烈的方式宣告毀滅。
隨著先鋒大橋的爆炸,猶如戰爭開始前的第一聲嘹亮號角。
維系這座城市的微妙平衡被打破了。
**
伊德匆匆從便利店出來,推開玻璃門的剎那刺耳的救護車鳴笛聲飛快從隔壁街區駛過。馬路上除了少數幾家,其余的都選擇了關門。
而開門的幾家店無不是企鵝人手下的店鋪,店主身上都背著槍支,如果有人不長眼來犯,他們會立即開槍。
仿佛短短幾天,秩序與規則便在這座城市消失的無影無蹤。
一切的一切,都要從那名消失許久的惡徒說起——
先鋒大橋被炸後,全市的電子屏幕上都出現了「小丑」的宣言。
如果不是他那身熟悉的紫色西裝,那辣眼睛的濕乎乎綠發。大部分人都無法確認這就是哥譚活躍多年的「明星」——小丑。
那張廣為人知的白色塗料的臉部布滿了血色的肌肉紋理,這不由就讓人想到了紅頭罩釘在GCPD門口的臉皮,看來他貨真價實的割下了自己的臉皮。
他倒是沒喪心病狂到在這張血糊糊的臉上塗滿白色塗料,但沒有臉皮使他的嘴部過於松弛,所以這瘋子用4個鐵絲勾開了自己的血盆大嘴,維持住他以往的狂笑小丑的形像。
小丑的臉幾乎塞滿了整個屏幕,他說:
「嗨!哥譚市!我在地下放枚炸彈,它的威力…?嘖,聽說能把整個哥譚直接炸飛。」
「不不不,別緊張,我不會直接按下按鈕,那多沒趣啊!我可是最喜歡哥譚的小丑。」
「40小時,我給你們40小時——找到我!」
小丑狂妄的宣言一出,整座城市都嘩然了。政府一方面在整座城市用儀器探測炸彈,一方面GCPD調動了幾乎是所有的人手去抓捕小丑。
10小時候,有則匿名電話打至警局,他聲稱小丑進入了第八大道的下水道。隨後警員調出了那附近的監控,確實有名小丑裝扮的男子出現。
警局十分重視對小丑的抓捕,這件事的影響太惡劣,讓政府從上到下震怒不已,在如此施壓下,局長為了防止小丑逃跑,不顧戈登勸說調派了全市約2000余警察從下水道各個方向進入,即使是一只老鼠也無法在此重圍下逃出。
然而……
連續不斷的炸彈炸塌了該區域的所有下水道,除了地面上殘余的100多名警員外,將近2000名警員全部困在下水道裡,通訊被切斷不知傷亡情況。
一小時後,小丑這只暗中窺伺的怪物終於亮出了他鋒利的獠牙。
在GCPD奮力抓捕小丑的同時,主角卻開著裝甲車撞開了阿卡姆精神病院與黑門監獄的大門,上千名穿著藍色囚服的犯人、惡棍、無政府主義的暴徒得到了自由。
沒有人知道小丑對他們說了什麼,但顯而易見的是他靠著其蠱惑人心的天賦,受到了這群烏合之眾的簇擁。
新發的視頻中小丑站在裝甲車上,無數經由蝙蝠俠努力數十年抓獲的罪犯宛如一股黑壓壓的浪潮站在他的身後。
小丑興奮的說話都帶著飄,他張開雙手陶醉的說:
「這是值得所有人銘記、非同尋常的一天。舊的秩序已然崩塌,新的秩序正在形成——」
「我要賦予你們自由和選擇的權力!忘了那些法律和公正吧,我們為什麼要聽從那些無能的官僚、那些剝削的資本家的話?」
他的聲音越來越高昂:「但在真正的自由來臨之前,我要確定沒有任何人能來干預我。」
一個黑色機器被他抓在手裡,小丑的拇指摩擦了下那顆刺眼的紅色按鈕:「有枚核彈,哦是叫核彈吧。搞來這玩意可費了我不少力氣。先鋒大橋已斷,不要有人想給我跑出去。」
「讓我們來期待在小丑帶領下煥然一新的哥譚市吧!」
小丑的眼睛裡充滿了陶醉和滿意之色,他要建立帶有小丑風味的哥譚,他要讓哥譚的市民全部淪為暴徒,讓他們一起毀掉自己的城市。
當所有人都成了罪犯,蝙蝠俠,你還會繼續守護你的城市嗎?
小丑很期待,想到那一幕他就開始興奮到戰栗。
……
人類用了幾百年形成了現有的社會秩序以及文明,而社會的坍塌卻只需要一天不到。
就像伊德所說的,小丑是個瘋子,但不代表他做什麼事都沒有計劃,全憑興致。最美妙的派對自然需要悉心准備。
小丑的軍隊控制住了市政廳、碼頭以及機場,加上先鋒大橋已斷,哥譚有如狂風暴雨中的孤島。
對於暴徒而言,哥譚已然變成了天堂。如今警察和富人成了整座城市最底層的人物。
社會地位如同偷天換日般顛倒。
***
伊德抱著食物向酒店走去,大白天短短不到1千米的路程竟然碰上了幾個劫匪。
哥譚倒是真成了無主之城,人類深處的劣根性一覽無遺。
「對、對不起!但請救救我們!」
她的衣角被一名抱著嬰兒的年輕女人扯住,她金發碧眼雖然打扮樸素但難掩艷色,女人應該是看到了她剛剛對付劫匪的場面故而找她搭救。
伊德回過神看到6名拿著槍的劫匪怪笑著簇擁過來,她嘆了口氣,心裡暗罵小丑無數遍。
她把懷裡的塑料袋放到地上,血紅從右手射出將離得近的兩人甩飛,剩下的人見狀直接抄起槍便扣動扳機。
年輕母親早就趁亂挑了條小路逃跑了。子彈打中了伊德塑料袋的汽水,瞬間就噴了一地。
我的零食、面包和汽水……
她邊用血紅阻擋著子彈邊發起狠來准備好好揍他們一頓。
砰!
一輛黑色摩托車突然從後方撞倒了不斷射擊的劫匪。
「草,紅頭罩。你在搞什麼?」受傷的一人看著穿著黑夾克的紅頭罩出言不遜。但看著眼前僅泛著機械光的雙眼不由感到一陣涼意。
這也是個瘋子,敢直接釘小丑的臉皮,惹不起……幾人嘟囔著一瘸一拐的向反方向跑去。
伊德詫異的看向他,然而紅頭罩只拋下一句:「趕快回家。」便發動了摩托向遠方駛去。
這個方向是……冰山餐廳?
冰山餐廳的主人,企鵝人科波特此時正在暴怒的邊緣。
「詹姆斯戈登從警局消失了,小丑的人沒抓到他。戈登肯定會想方設法救出被困地下的警員。」
手下把得到的情報報告給主人,頗有些興奮的說道:「屬於黑幫的時代重新來了!」
站在另一邊的手下年紀頗大,此時也是充滿感嘆:「記得以前有法院敢審判黑幫,有警局敢抓捕我們嗎?自從有了戈登和蝙蝠俠,我們的日子可難過太多了。小丑倒是做了件好事!」
企鵝人聽得嘴角抽搐,他冷哼一聲,拄著長柄雨傘便向剛剛發言的男人抽去。
他一字一句的說道:「是小丑的時代,關我們科波特家族何事?」
小丑的計劃很粗暴但也很有用,在核彈的威脅下外界誰都不敢貿然進行援救。讓一千萬哥譚人民陪葬,瘋狂的小丑又有什麼不敢的呢?
確實,政府被控制下的哥譚,真正的掌權者就是黑幫。小丑手下的凶徒肆意將城中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從家中拉出來進行羞辱和審判。
但是…企鵝人冷笑,小丑這種人會想成為哥譚的皇帝?可別搞笑了,他只是覺得有趣罷了,當他覺得無趣時想要徹底毀掉這座城市,科波特家族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企鵝人可以容忍紅頭罩,因為這無法動搖他的根基,他在慢慢地觀察這個突然出現的紅頭罩的弱點,等待著打擊他的最好時機。
至少紅頭罩是在棋盤下棋,而小丑?他直接選擇了掀掉整張棋盤。
局勢在向著企鵝人無法控制的方向變化,他必須做出選擇。
他沉吟片刻,推了推單片眼鏡:「你們必須找到戈登,給他提供幫助。」他心中暗罵該死的蝙蝠俠竟然在最該他出現的時候鬧失蹤,也不知道戈登能不能聯系上他。
手下面面相覷,一人硬著頭皮說道:
「如果我們做的事被人發現了,科波特家族豈不一下站到了黑幫的對立面?」
企鵝人不耐的吼道:「那就不要讓別人發現!動動你們生鏽了的腦子!」
聽到推門聲響起,企鵝人震怒的回過頭,不由深吸一口氣,來人竟是紅頭罩。
他面露譏諷,若是眼神能殺人怕是眼前的紅頭罩早就死了無數遍了。
「你敢來這?是什麼讓你如此不尊重科波特家族。」
企鵝人重重將傘點在地上。
紅頭罩攤開手,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科波特,我來找你是因為如果黑幫只剩下一個聰明人,那必定是你。」
企鵝人的一些傳言總是讓人津津樂道,最經典的便是他永遠都能站對隊。幾十年前馬羅尼和法爾科內如此混亂膠著的局面,他還能夾在兩位大佬中間做兩面、甚至是三面間諜。他的情商、心機以及手腕實在深不可測。
紅頭罩輕笑了出來:「別裝了,我什麼都聽到了。看來你坐了30年的老大位置還沒把你坐傻。至少在這件事上,我們目標一致。」
絕不能讓小丑毀掉哥譚市!
第67章
哥譚上城區的檢察院通過戈登和蝙蝠俠幾十年的努力,才終於又代表了公正和審判。
但如今被黑幫所占領, 這些都化為了泡影。
他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曾經的大人物們從宅邸拉出, 按在被告席上, 接受他們不屑一顧的暴徒們的審判。
而今天的「被告人」, 就是暴徒們格外熟悉的詹姆斯·戈登。
「瞧瞧,今天來的可不就是我的老朋友嗎?」
謎語人坐在市政大廳最上首的位置,他正是現在的管理者以及「法官」。
戈登看著以前的老同事, 很少有人知道謎語人曾經是GCPD的一名法醫,當時剛進入GCPD四處皆敵的戈登, 謎語人算是他的朋友, 也曾一起作戰過。
而現在坐在台上的謎語人重重敲動手裡的木槌, 譏諷的看著被黑幫按在椅子上的老警長戈登。
「詹姆斯戈登,你已經被認定有罪。如果你說出你其他同伙的位置, 也許我能給你一個好點的結局。」
戈登低著頭,之前他與殘留下來的些許同事一直躲藏在某處安全屋內,避開了黑幫的搜索,可是就在今天上午,他們秘密行動想要探查在地底下的同事的情況時, 被巡邏的黑幫發現,戈登掩護其他人逃跑,最終導致自己被抓住。
我也許真的老了。又一次他不禁嘆道。
他老了,光靠著自己是無法挽救哥譚的。能拯救哥譚的還是只有蝙蝠俠,但是…黑暗騎士卻一直銷聲匿跡,戈登聯系不上他, 即使很多人讓他點起樓頂的蝙蝠信號燈,他都拒絕了。
在如今這種情況,如果蝙蝠燈亮起,黑暗騎士卻沒有出現。
這會造成更惡劣的影響。
謎語人慢慢問道:「你選擇死刑還是說出線索?」
聽證會的黑幫們發瘋似的在底下鼓動著,眼底充滿了無比的興奮。平常不可一世的大人物現在都只能在他們眼前搖尾乞憐,這可太暢快了。
戈登沒有什麼表情反而很憐憫的看向謎語人:「你比以前更沒救了。」
謎語人故作誇張的鼓起掌來,他輕佻而惡毒的說道:「那就給我們的老朋友執行死刑吧!」
他又說:「戈登,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女兒——芭芭拉的。」
戈登被一群狂熱的黑幫分子帶到了哥譚碼頭,黑幫們處理屍體往往都會帶到這邊槍決,只是沒想到他也會等來了這一天。
他對死亡沒有任何恐懼,只是對女兒很是愧疚,現在只能祈禱芭芭拉所在的安全屋不要被人發現。
一個黑幫推搡著戈登,另一人用手中的衝.鋒.槍戲弄著他,從腳底到頭頂上下滑動,似乎想看到他瑟瑟發抖的模樣。
戈登沒有給他們一絲眼色,只是抬起頭看向天空,但直到即將行刑的那一刻,熟悉的蝙蝠身影都未出現。
不過空中確實有什麼……
一個黑色物質從空中掉落至戈登腳邊,那竟是一枚蝙蝠標!
熟悉而醒目的標志驚起了所有黑幫的戒備,在場所有人誰沒見過那道在深夜突兀出現的怪物身影呢?
然而比蝙蝠俠先到來的卻是地上不斷滾落的煙.霧.彈。
一陣濃烈的煙霧散漫開來,頓時半米以外人畜不分。
「看好詹姆斯戈登!」謎語人高聲喊道,但卻沒有得到看管黑幫的回應。
他心中閃過一絲不妙,摸索著跑了過去,除了地上倒地的幾個黑幫的屍體,哪裡還有戈登?
……
15分鐘後,坐在車裡的戈登仍心有余悸的看向車裡的2位未成年。
提姆·德雷克是在數月前通過一些「巧合」推理出布魯斯是蝙蝠俠的,隨後他便上門自薦但被已然被傑森的死而刺激的蝙蝠俠掃地出門。
在阿爾弗雷德的幫助下,布魯斯總算接受了提姆,但並沒有答應讓他成為助手,只是覺得他確實有作為偵探的潛力,為他提供身體和精神上的訓練。
即使他已經鍛煉了幾個月,但在助手這件事上布魯斯卻沒有松過口,甚至很少檢查他的訓練。反倒是在電視上總是能看到蝙蝠俠的新聞,從新聞裡,提姆敏銳的察覺到布魯斯不僅沒有釋懷傑森的死亡,反而更加暴力和魯莽了。
這樣的狀況總有一天要出事的。更何況阿弗說他的狀態近來一直不佳,感冒和發燒讓一貫鋼鐵意志的蝙蝠俠顯得更像個脆弱的普通人。
3天前布魯斯夜巡出去後,便失去了聯絡。
在提姆找尋線索的過程中,他看到了伊德前往蝙蝠洞時的監控錄像以及定位器消失之前她和紅頭罩的錄音。
他知道最近風頭很大的紅頭罩,特別是他的武力威力驚人,而伊德能和他過招已經說明了她的實力,加上蝙蝠洞的監控,他推測伊德對蝙蝠俠沒有惡意。
在早上蝙蝠洞受到戈登的求救信號後,他思來想去決定找伊德做幫手。畢竟即使他受過訓練,也僅短短幾月而已,比起武力而言他的頭腦顯然更加出眾。
伊德幾乎沒有猶豫便答應了,這讓提姆立馬想到阿弗跟他說的話,伊德和傑森關系不錯。
看來不僅是不錯,而是很好。提姆淡淡的想,雖然傑森在外的名聲一直不佳,與韋恩家族十分違和。但布魯斯很顯然對傑森很有感情,而伊德也願意在這種危機下幫助曾經好友的養父。
傑森到底是怎樣的人?這讓他不禁有些好奇。只是很可惜他是沒有機會知道了。
伊德問道:「所以我們接下來的計劃是什麼?」
「首先我們必須找到蝙蝠俠,並且要想辦法與地下的警察聯系。」提姆說道,阿弗已經聯系上韋恩集團的技術執行官,他們正在制造能阻斷信號的微型儀器,以對付那枚有可能藏在哥譚任何一個地方的核彈。
而對外通道提姆知道還有一處地下隧道,雖然已經廢棄。但如果最後走投無路,便只能盡可能組織平民從地下隧道逃出,雖然提姆希望不要有那一天。
戈登對伊德尚且算是熟悉,但提姆…他並沒有接觸過,雖然就這麼接觸下來,他竟微妙的察覺到提姆與布魯斯身上有些許的共同點。
看著開車的提姆,戈登突然問道:「所以你到了能獨立開車的年齡了嗎?」
提姆:「……」
第68章
韋恩莊園
見提姆成功把戈登帶回,阿爾弗雷德肉眼可見的松了口氣。但事情總是接二連三的來, 他告訴提姆韋恩軍械庫受到了黑幫的進攻, 雖然這次阻止了他們, 但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提姆知道, 這件事必須盡快解決,若韋恩軍械庫被洗劫,黑幫們拿到那些武器, 他們想要抓捕小丑這將更困難。
他走進蝙蝠洞,在操作台上敲打了一會, 電腦傳出「沙沙」的雜音。
過了幾秒鐘, 聲音變得越來越清晰。
「這件事我可以幫你, 但你得記住今天從來沒見過我。」
這聲音有些耳熟,伊德過了會才意識到這竟是企鵝人的聲音。
「不需要你提醒。」回答之人聲音做過明顯的變音, 帶著虛假的機械聲。
企鵝人沉默了幾分鐘,傳來鼠標敲擊的聲音,隨後他報出了一個地址。
「你欠我個人情,紅頭罩。」
伊德沒想到和企鵝人做交易的竟是紅頭罩,他可搶了企鵝人不少生意, 按理來說應該是他的眼中釘。怎麼會和紅頭罩交易起來?
難道是他們要一起合伙搞事情,不過略想一下就覺得不可能,紅頭罩行事明顯是有底線的。
戈登在旁咂舌,布魯斯竟然在冰山餐廳也裝了監控。
提姆說:「企鵝人報的地址極有可能是小丑的位置。」
時間緊迫,提姆迅速做出計劃。他必須留在蝙蝠洞做統籌以及等待韋恩技術執行官的信號隔斷儀器,戈登去繼續聯系地下警察的工作, 伊德跟小丑以及黑幫都打過交道本身就算地下世界的一份子,所以將她安排到尋找小丑是他們3人中最合適的。
雖然這份工作注定是最危險的,提姆提出計劃時覺得自己也有些欺負人,但伊德沒什麼意見,就像對於危險已經習以為常一般。這讓提姆對她的評價又復雜了些。
……
紅頭罩抬頭望向猶如林立著無數鋼鐵怪物般的工廠,鐵絲網柵欄,沙袋堆成的掩體,讓昔日廢棄的ACE化工廠變成了堅固的堡壘。
他看著不遠處的制高點,似乎已經看到了正等待他走入射程的機槍手。
紅頭罩沒有選擇徑直衝進去而是掉頭走遠。在哥譚混跡長大的他對每處工廠都很是熟悉,因為工廠的看管總不會太嚴,流浪兒們從倉庫偷竊些許邊角零件,便夠幾天的吃食了。
哥譚地上的城市是屬於有權有勢的富人的,他們可以光明正大的開著轎車穿梭在瀝青路上。而流浪兒們也有自己的世界,那就是地下的世界,無數的排水通道仿佛迷宮,但總有一處管道能連接你想去的目的地。
紅頭罩熟門熟路的挑了個井蓋便跳了下去。
隨著越來越刺鼻的化學廢料味,他知道離目的地越來越近了。即使這兒廢棄許久,但早年的化工污染卻不知道需要多長時間才會徹底消失。
從井蓋迅速鑽出後,他在昏暗的倉庫內走動著。
約莫30分鐘後,他看到對面的回廊走過一名綠發男人,除了小丑外還能有誰。
紅頭罩看著小丑停在一處鑄鐵窄橋前,鐵橋有5層樓高,空中有許多1米直徑的油氣管道,盡頭的平台沒有燈,所以看不清有什麼。
小丑摳摳頭發轉過身,歪著頭說道:「誰家的小鳥被放進來了?」
黑暗處走出紅頭罩的身影。
小丑沒有眼皮的眼珠赤.裸在外,凝視了幾秒他的面具。不得不說他沒有臉皮的尊榮十分滲人。
「唔…我好像不認識你呢?你是不是該好好做個自我介紹?」
紅頭罩沉默的捏著手中撬棍,沒有感情的機械眼盯著小丑,大步向他走近,一拳便向他揮去。他的動作很快,小丑只來得及向後猛退幾步,一下便退到了鐵橋上,皮鞋剮蹭出刺耳的聲音。
他咧嘴笑了出來,「你看起來很嚴肅,我怎麼覺得你認識我呢?」
小丑一邊倉促的躲避著紅頭罩的攻擊,一邊嘴巴不停的叫道:「不公平不公平,為什麼你認識我我卻不認識你!」
紅頭罩又一肘擊將他摔倒在地,黑色的作戰靴踩上他蒼白的手腕並且狠狠碾壓。他似乎十分不耐小丑的瘋言瘋語,冰冷的撬棍在空中滑出一道冷色的光芒砸到他的腹部。
沉默寡言的紅頭罩似乎不急著殺他,而是以堪稱凌虐的方式對待著小丑,他深知人體每一根骨頭的位置,也知道怎麼樣能讓人活著而最大限度地承擔痛苦。
面罩之下他的嘴角扯出一絲譏諷的笑容,知道這些的原因都是拜小丑所賜,小丑活生生用撬棍打碎了他身上每一根骨頭,但最痛苦的並不是被打碎的那刻,而是復活時那些碎掉的骨頭被暴力般的重新黏合…
那段地獄般的恢復時期無數次讓他恨不得一頭撞死。
小丑臉上不斷滲著血,但嘴上固定的鐵環讓他很完美的保持住笑容,他毒蛇般的眼睛似乎妄圖穿過紅頭罩的裝備看清他的本人。
他甚至都不喊叫,只露出令紅頭罩厭惡不已的微笑。
看著他的臉紅頭罩慢慢停下了撬棍。
他伸出手粗暴的將小丑右臉連接耳朵和嘴角的鐵環扯斷,頓時小丑口腔結構都外露出來,豎條的肌肉無力的垂落著,很難讓人相信他還是個活著的人類。
這舉動確實刺激了他,只不過似乎激起了他某些靈感,他伸出舌頭舔舐著傷口,像一只僅剩半張臉的壁虎。
化工廠廢棄許久,清潔一塌糊塗。蒼蠅們聞到了腐肉味都不斷叮嚀著小丑的臉。
他露出白慘慘的牙齒,突然說道:「……傑森?」
久違的本名讓紅頭罩的身體不由一僵,但絕不超過1秒。然而僅是這1秒的僵硬也透過紅頭罩踩在小丑手腕上的腳傳達給了小丑。
他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仿佛猜出謎語的小孩一般,若不是手腕還被踩著恐怕現在就要鼓起掌。
「傑森傑森傑森!竟然是你,真給了我個大大的驚喜。」小丑的嘴有些漏風但這無法打消他的興致。
小丑口無遮攔地喊道:「我之前沒想到你對蝙蝠俠還挺重要的,要是料到我肯定不會這麼簡單的殺了你,你們配得上更精彩的橋段。」
「這簡直——棒呆了!」
他這句話頓時就激怒了紅頭罩,他決心就現在結束這一切。
躺在地上的小丑看到高高舉起的撬棍立馬喊道:「稻草人!」
砰!
一股巨力將紅頭罩瞬間踢飛。
他在空中敏捷的調整身形,半跪在地上,凝神看向突然出現的人。他穿著漆黑戰甲,戴著尖尖的頭盔,胸前醒目的蝙蝠標志隱約泛出金屬般的冰冷光芒,身後的披風仿佛隨時都能張開雙翼。
蝙蝠俠…
後方的小丑被稻草人扶起,看著對峙的二人,簡直笑的要喘不過氣來了。
看到稻草人他便瞬間意識到,蝙蝠俠可能中了大量的恐懼毒氣。
稻草人干枯的手掌對著他們張開,一股綠色的氣體慢慢充斥在空氣中。小丑在旁陶醉的聞著,抱怨道:「可惜你的恐懼毒氣對我沒用,要不然我可真想知道我怕什麼。」
他的毒氣接觸皮膚便會感染,能讓人沉溺在最難承受的恐懼中不可自拔。
紅頭罩卻突然想知道布魯斯韋恩他怕什麼,肅冷的蝙蝠俠也有沉溺噩夢的一天麼……
見他一直不說話,小丑清了清嗓子,不滿地說:「嘿,你可沒有緊跟我的思路。」
「你似乎在思考,莫非是疑惑你的老父親害怕什麼嗎?」他露出笑容:「我知道一切,傑森。就像我臉上的笑容一樣明白。」
「就比如,我知道你和蝙蝠俠的恐懼是什麼。別急著反駁,請期待我想說的話,說不定能讓你願意摘下頭罩露出笑容呢?要知道你在中東對著你的母親時,笑的可真甜,都怪你母親心太狠啦~」
紅頭罩怒不可遏地借著橋的欄杆跳至空中,掏出手.槍便想射爆小丑那張無遮攔的爛嘴。
而在他動身的剎那,蝙蝠俠也隨之跟上,一只手捏住他的手腕,紅頭罩立刻感受到蝙蝠俠的體溫非常高,但沒等他多意會到什麼便整個人被扯了下來砸在地上。
紅頭罩順勢便一腳踹了過去,蠻力將蝙蝠俠震得退了幾步。
他說:「你果然老了,蝙蝠俠。老到連稻草人和小丑都贏不了。」
蝙蝠俠就像沒聽到一樣,他腳下發力,膝蓋微微彎曲,像弓弦般猛然繃直。
小丑幸災樂禍地說道:「你們的表演取悅到我了!我決定告訴你答案。」
他的聲音甜膩的令人作嘔,「蝙蝠俠最大的恐懼~就是要對羅賓的死負責!」
「而羅賓最大的恐懼,就是蝙蝠俠的死要由他負責~」
啪啪,他鼓著掌,做作的擦拭著不存在的淚水:「嗚嗚太感人了。」
紅頭罩簡直氣炸了,全部都是放屁。蝙蝠俠最大的恐懼是對他的死要負責?可笑,以他的情報,還沒等傑森去世3個月,蝙蝠俠便又偷偷收養了個孩子。
叫什麼來著,提姆·德雷格。
他覺得自己簡直就像個蠢貨,竟然以為自己就是不可取代的羅賓,事實上只不過是個隨意替換的助手罷了。
傑森即使能理解蝙蝠俠需要羅賓,可是最令他無法釋懷的就是現在大言不慚的小丑——為什麼還活著?
殺了自己,讓自己與布魯斯分開的小丑為什麼還活著?如果是傑森,即使追到天涯海角他都會把小丑的頭割下來送到他的墓前。
甚至他僅僅是被送進了阿卡姆精神病院,並且繼續越獄、繼續殺人……這就是蝙蝠俠的原則麼,那哥譚不需要這樣的英雄。
以暴制暴,以殺止殺。
讓懲罰與罪責相稱。
紅頭罩的眼神逐漸堅定,他是對的,所以他必須贏過蝙蝠俠、殺死小丑,找到那枚該死的核彈!
蝙蝠俠高高躍起的身影仿佛巨大的幽靈向他撲來,紅頭罩戴著黑色臂鎧的手掌緊緊攥成拳頭,某種情緒在身軀內澎湃湧動。
一個沒有自我意識,被控制的黑暗騎士,是無法打贏現在的自己的。自他活過來以後,一直被那些難搞的聖堂武僧們訓練。
憤怒、報復,這些情緒讓傑森陶德變得更加強大。
那些無用的軟弱早就被他丟進在墳墓裡。
紅頭罩仿佛置身在另一個世界,連小丑喋喋不休的垃圾話都聽不到了。他一拳打向蝙蝠俠,仿佛一把刀打碎了玻璃般響亮,一次又一次…
第69章
「老大,門口有個女人自稱認識你, 叫伊德。」一個雇佣兵打扮的壯漢匆匆跑了進來。
小丑思考了幾秒鐘便說道:「那把她帶過來吧。」
稻草人在一旁細聲問道:「我覺得不該讓人過來, 紅頭罩本來就是變數, 現在又來個變數。」
小丑看著橋對面纏鬥的兩人, 「你以為他們能打出個勝負來嗎?」他心情看起來愉悅極了,紅頭罩的突然出現,讓這出劇目更好看了, 而老朋友伊德又會帶給他什麼驚喜?
小丑很期待。
看到突然走進來的伊德,紅頭罩很明顯怔了幾秒, 隨後便被黑暗騎士一腳差點踹下了橋。
他又躲過一輪攻擊, 閃現到伊德前方, 機械音沒有語調但依舊能讓人感覺到他此時非常生氣:「你來這裡做什麼?」
「……應該和你的目的差不多。」伊德對著遠處的小丑露出一個假笑。
怎麼說呢,如果提姆知道蝙蝠俠和小丑搞到一起了, 也不知道會是什麼想法。
蝙蝠俠此時靜立在側,沉悶的呼吸聲像是劇烈拉動的風箱一樣,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已經出於強弩之末。多日的高燒、恐懼毒氣的摧殘和與紅頭罩的一番激烈打鬥,讓黑暗騎士已經搖搖欲墜。
小丑哼著小歌走上橋,經過蝙蝠俠身旁時, 很是得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下一秒蝙蝠俠竟直接反抓住他的手,另一只手便捏住小丑的脖頸,將他整個人帶離地面。
小丑眼珠頓時就泛上一層血紅,他桀桀的笑出聲,從喉嚨裡摳住幾個字:「這一刻來的有點、突然。」
他恢復意識了?
紅頭罩驚疑不定的看向蝙蝠俠,他裸露在外的下半張臉有些痛苦的扭曲著, 似乎在做著激烈的抗爭。
無論蝙蝠俠情況如何,但顯然這一刻是極好的對付小丑等人的機會。
他腳下發力,有如離弦的箭般衝向小丑。然而未等他觸及,便被一團綠色的煙霧模糊了視線。
稻草人在旁伸出5根干枯的手指,恐懼毒氣有如爆炸般釋放出來,蝙蝠俠瞬間就被綠霧籠罩,隨著一身沉悶的撞擊聲,他摔倒在地上。
紅頭罩雖然裸露在外的皮膚極少,但如此濃稠的恐懼毒氣也讓他的意識像塗了膠水般開始斷斷續續,他仿佛置身於一座回憶宮殿,不同時期的片段在眼前似走馬燈般飛速閃過。
有自己的父母、有混跡在暗巷中的小時候、有蝙蝠車、布魯斯韋恩還有…一扇黑色的門?那扇門上刻著奇異的劃痕,銅色的把手地下有一個小小的鎖眼。
這個鎖眼…讓他幾乎頓時便起了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
有如實質的黑暗緩緩蠕動著,這段記憶陌生而熟悉,讓人困惑。
在那扇門緩緩打開,裡面的事物呼之欲出時,他突然聽到了遙遠的呼喚聲…似乎有人在叫傑森陶德的名字,又似乎有人在呼喚著紅頭罩。
……呼喚他的好像是同一個人。
他的意識逐漸回籠,仿佛從真空突然回歸地球,周遭的聲音瞬間灌入耳中。
頭盔被銀發少女狠狠拍打著,她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清醒,故而還在用力錘著,力氣之大震得他腦袋開始嗡嗡作響。
他粗暴的捏住少女的手,沒好氣的說:「別打了!」
紅頭罩出了一身冷汗,那扇門…他的直覺告自己幸好沒有看到、幸好被伊德叫醒了,否則自己可能真的陷入無止境的夢魘中。
伊德蹲著見他能正常講話了,才嘟囔著說:「我還以為你和蝙蝠俠一樣了,我可不想被你們倆聯合揍。」
聞言他下意識看向蝙蝠俠,他依舊陷入昏迷,倚靠在橋邊坐著,像一尊黑色的雕像。至於自己,即使他的頭罩有過濾毒氣的裝置,並且恐懼毒氣僅觸碰到他一小部分的皮膚,但依舊讓自己心緒起伏、一股戾氣縈繞在心頭,仿佛一直被粘稠的衣物貼在身上,有股說不清的煩躁感。
另一邊,小丑剛從瀕死狀態恢復過來,卻顯得很不高興。他伸出手對稻草人招了招,稻草人以為他有事吩咐,連忙靠近。
小丑撐著他的手站了起來,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捅進了稻草人的腹部,刀刃全部沒入後他還嫌不夠的攪動180度。
看著稻草人不可置信的眼神,小丑冷漠的拔出匕首,「我剛剛要你救我了嗎?」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我就可以死在他手裡了!」小丑跺著腳尖叫道。
最後越說越氣,他直接用擦得锃亮的皮鞋一腳踢向稻草人的腦袋,旋即稻草人身體向後仰倒,無力的從高空墜下。
只聽到砰的一聲巨響,樓下再沒有任何動靜。
這就是我不想跟著小丑的原因…因為他真的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犯瘋病。伊德看向小丑心裡想道。
小丑咳嗽了幾聲,踱步到伊德面前,摸了摸下巴問道:「你換發型了。」
看著他的臉,伊德無言以對,半晌後才開口:「你…換臉了。」
一旁的紅頭罩:……
小丑:「所以你來找我意思是繼續合作嗎?」
他想了想說:「現在比星光游樂園那會條件好多了,不僅包吃包住,你隨便看上什麼直接去店裡搶,隨便不爽誰直接揍。嘻嘻不錯吧?小伊德。」
紅頭罩:……聽起來還是很廉價。
伊德揮揮手,「不用,我不是來做這個的…」
小丑打斷道:「不錯,學會談條件了。我們可以聊聊你的休息問題,單休?唔…你好像不滿意,雙休如何?」
可能一回到哥譚又讓她想起了貧困的那段時光,對於小丑開的條件伊德竟然條件反射的感到心動。
下一秒,她似乎看到了托尼那張諷刺的笑臉,她頓時一個激靈。不對,我現在可是有錢的女人!找工作呸呸呸。
她堅定的回復:「我不需要工作,我很有錢。」
小丑從上到下掃視了她一遍:「多有錢?小伊德~你能有多少?有布魯斯韋恩那麼有錢?」
托尼和布魯斯應該差不多吧?紐約比哥譚有錢,這麼說托尼比布魯斯可能更有錢?
伊德矜持地說道:「差不多。」
小丑以看傻子的眼神憐憫的看了她幾秒。
她才會過意來,「是真的啊!我現在就是很有錢啊!」
小丑哼哼幾句,敷衍道:「是的是的。你就算不想也不用找個這麼扯的理由,小伊德~你讓我有點傷心。」
伊德:……就很無奈。
又一個雇佣兵跑了進來,手裡拿著無線通訊設備,匆忙喊道:「老大,有人侵入了我們的公共通訊頻道。」
無線通訊設備傳出「沙沙」雜音,過了幾秒鐘後,清晰的話語傳輸過來。
「雖然不知道現在是誰在聽,但請你告訴你們的首領,無論是小丑還是誰。我們將誠懇的表明自己的態度,那就是——哥譚不屬於你們。」
「這次談判,只要你們留下那枚核彈,無論你們是想撤出哥譚還是怎樣,都可以商議。只要能保障千萬市民的生命安全,或許我們能將這一切當無事發生過。」
「你們也可以把這場談判當成一次警告,十分鐘內給我答復。」
小丑用手指若有所思的點了點下巴,隨即毫不留情的拿出引爆器,眼睛都不眨的便直接按了下去。
紅頭罩在他拿出引爆器的那刻就頓覺頭皮發麻,想動身便被伊德按了下去,她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小丑核彈的威力足以讓半座城炸成灰。
但幾秒鐘過去了,哥譚市一片平靜。
小丑笑了起來,看向紅頭罩:「你們韋恩家的總是能給我驚喜。」
伊德略松一口氣,現在大部分都按照提姆的劇本在走,但說實話小丑按下按鍵的那刻,她還是緊張不已,不過幸好韋恩集團研究的信號阻隔器有用。
現在小丑想要啟動那枚核彈,就必須親自手動開啟。
轟——
城市另一邊隱約傳來爆炸的聲響。
看來戈登那邊也在行動了,順利的話能將被困在下水道系統的警察大部分救出。那麼城裡四竄的黑幫便再無法這麼囂張了。
最重要的事解決後,稍微放松精神的伊德突然想到剛剛小丑的話,他對紅頭罩說……
「你們韋恩家的。」
怎麼回事,她詭異的看向紅頭罩,「你是韋恩家的?」
紅頭罩沉默著沒有回答。
伊德想了想,覺得非要沾邊只有一個可能性,她之前就知道布魯斯收養傑森前還有位養子,也就是迪克·格雷森。
雖然紅頭罩的性格和打扮與新聞中的迪克不大一樣,但也許是搬去布魯海文的迪克換了品位?要不然還能有誰呢,傑森已死,提姆在蝙蝠洞,韋恩家的就這麼幾個人,總不可能是阿爾弗雷德吧。
她壓低聲音說:「我知道了,你是迪克·格雷森!」
紅頭罩:……
是他高估了伊德的智商了,面罩下的傑森面無表情地想道。
小丑看著由爆炸而引起的略微泛紅的天空,「伊德,我有點失望。看來你跟紅頭罩的關系都比跟我親近。」
他氣鼓鼓的說:「我不要雇佣你了。」
伊德:「你就是不想我跟著你找到核彈的位置。」
小丑沒回話,只是笑了笑,隨後他的身體向後退了幾步,竟然直接翻過橋的柵欄摔了下去。在他翻下去的同時,他們上一層的地面突然爆炸。
瞬間鋼筋水泥、各種廢棄的油氣管將他們所在的5層淹沒。
四散的灰塵將3人覆蓋的嚴嚴實實,伊德的睫毛都被染成了灰白色。她用手臂艱難地抹了抹眼睛,看向周圍,除了她、紅頭罩和昏迷的蝙蝠俠所在的這一小塊地區,其余位置都被殘破不堪的牆壁和天花板堵住。
化工廠的設備大都是鋼鐵材質,也就意味著它們重量驚人,單憑人力極難清理干淨。
伊德試著用手摸索哪裡比較松動,均一無所獲。
她坐在蝙蝠俠身旁,又盤弄起提姆給的無線設備,卻也因為爆炸而信號中斷。
紅頭罩:「我們必須出去找到小丑。」
伊德:「可是…除非有炸.藥,要不然如何能出去。而且還得是威力驚人的那種。」
她說完推了推蝙蝠俠,嘆氣道:「他看起來病的不輕。」
這很正常。紅頭罩心裡想,蝙蝠洞的氣溫本就比外面低上幾度,而布魯斯為了讓自己最大限度的保持清醒,從不用恆溫器,還愛開冷氣。
要麼不發燒,要麼…敵人倒也很會利用時機。
也許是從未看過這麼脆弱的布魯斯,紅頭罩突然想到多年前的夜晚,自己發燒了,坐在沙發上倚靠著布魯斯,不遠處的壁爐滋滋的響著,他就那樣睡著了,阿爾弗雷德當時還偷拍了他們。這張照片現在都掛在韋恩莊園的客廳裡。
傑森陶德是百分百全身心的信任布魯斯的。但是…傑森陶德已死。
不知為何,他輕笑了出來。
伊德很是疑惑的看向他:「你想出辦法了?」
紅頭罩說:「就像你說的,炸出通道來。」
「我有炸.藥。」
他的衣物看起來很服帖,並看不出哪裡能藏炸.藥的樣子。
隨後,紅頭罩摘下了面具,在伊德不可置信的注視下,平靜地說:「這裡面就裝了一枚炸.藥。」
她頓覺大腦一片空白,現在竟不知道該先吃驚傑森死而復生、卻搖身一變變成了哥譚的黑幫大佬,還是應該吃驚他在自己的紅頭罩裡裝了一枚炸.藥。
說真的……誰會在自己的頭盔裡裝炸.藥?
傑森平靜地說:「我不回答任何問題,總之我們能出去了。」
在他扔出炸.藥之前,伊德站起身來輕按住了他的手腕。
傑森低下頭看著銀發少女,她的臉上布滿了灰塵,由於她隨便亂抹導致留下幾根白白的指印,活像個小花貓。但也正是因為臉上髒兮兮的,倒是顯得她的眼睛亮的驚人。
她的眼睛似乎在笑。
少女輕輕的說:「傑森,我真的很高興你活著。」
第70章
傑森的炸.藥很有用,很快面前便炸出了一條通道。
伊德還來不及開心, 就看到他清理東西往外走去。
「你不和我一起嗎?」她連忙問道。
傑森雙手抱胸, 瞥了一眼蝙蝠俠, 語氣有些譏諷的說道:「你負責跟韋恩的聯系, 我會找到小丑。」
說罷他就貓腰鑽了出去。
看著蝙蝠俠,伊德任命的掏出無線通訊器尋找著信號。
……
「戈登那邊順利嗎?」
韋恩莊園的蝙蝠洞內,剛洗完澡的伊德望著顯示屏上的光標問道。
提姆隨口回答:「沒想像中好, 差一點就被那群黑幫包抄了。也不知黑幫們從哪裡搞來這麼多的武器。」
如今布魯斯找回來了,但是即使蝙蝠俠蘇醒過來, 留給他的也是一大筆爛攤子。且不說在哥譚街區四處流竄的罪犯們, 如今以不能用單純的「黑幫」二字去闡述, 因為有了武器的市民在沒有約束後也變成了混亂的一份子。
簡直就像小丑病毒的大規模爆發,不…或許應該說哥譚這座罪惡之都本就有病, 小丑只是給了一個契機罷了。
再就是阿卡姆精神病院裡被放出來的蝙蝠俠的「宿敵」,簡直就像批發一樣的多,一個還比一個能搞事,光是恢復哥譚的秩序,就夠蝙蝠俠折騰很久了。
阿弗端著咖啡走了進來:「老爺剛剛醒了。」
提姆:「狀態如何?」
阿弗嘆了口氣, 「說實話糟透了…」
蝙蝠洞口傳來布魯斯低沉的聲音:「我很好。」
他胡子都沒來得及刮,眉宇間透著濃濃的郁色,走到了操作桌前。
提姆沒有試圖請求他去休息,因為顯而易見的是布魯斯不會聽的。
「現在小丑的坐標正在向奈何島靠近。」
奈何島是哥譚最古老也是最混亂的一部分,作為全哥譚經濟建設最落後的地點之一,小丑將核彈藏在那也不令人驚訝。
伊德問道:「奈何島人口有多少?」
提姆:「雖然那塊很貧窮, 但定居人口卻不算寡數。5年前的資料顯示有50萬人。」這還只是算明面上調查的人數,實際人口可能直接翻番。
布魯斯當機立斷道:「現在必須動身。」
提姆聞言便站起來,布魯斯看向他:「你還沒到可以出任務的時候。」
若是二代羅賓聽到這話肯定會大吵大鬧向蝙蝠俠抗議一番,但提姆性格內斂,縱然心中很受打擊,也做不出當面質疑布魯斯的話。
伊德攤開雙手,「我可以幫忙。」
布魯斯微微頷首,對於伊德的能力他是認可的。
一旁的提姆看向同是未成年的銀發少女:……
伊德對著他臉上露出無辜的表情。
……
約莫1小時後,蝙蝠車開到了奈何島東區邊緣。這片原是生產汽車部件的工廠,由於經營不善倒閉,地皮遲遲無法出售以至於荒廢了20多年。
十幾座汽車工廠連成這邊的鏽跡斑斑毫無生氣的產業園,看來得分頭行動了。
布魯斯心中隱約有絲不詳預兆,小丑…就這麼容易的讓他們跟上來?戈登那邊的進展也很順利。
他徑直走向了不遠處的工廠通道,而伊德則去往了另一棟工廠。
空曠的工廠內散亂倒著破舊的二手沙發、茶幾凌亂的放在角落,地上有著許多發黃的煙頭。
布魯斯細細檢查著,在某處角落發現了些許彈孔和血跡。他沿著線索一路摸索過去,竟然在堆滿垃圾的地板上發現了一個凹槽。
他用手抹了下,並沒有灰塵,這裡應該不久前剛被人打開過。
也許是地下室。
門被拉起後一條木質走廊引入眼前,他走了進去,還未到底便聽到輕微的聲響。
哢嚓,隨著打火機按下的聲音。
按下打火機的是一名十歲左右的女孩,她怯生生地說:「……蝙蝠俠?」
布魯斯看到她的身後還站著許多人,共同特點就是都未成年。
他謹慎的觀察整個地下室,約莫20平方,堆著的雜物都已經腐朽,地上爬著許多小蟲子。
所有孩子跟著蝙蝠俠走了上去,為首的小女孩說:「謝謝你,我叫莎莉。」
蝙蝠俠問道:「你們的大人呢?是誰、又是什麼時間把你們放置在地下室的?」
莎莉細聲細氣的回答道:「我們的爸爸媽媽被小丑帶走了。大概是早上9點的樣子。」
他們在這裡不安全,蝙蝠俠讓提姆派人過來接走這些小孩,但等人到至少是一個多小時後的事情了。
砰——
刺耳的槍響聲伴隨著玻璃墜落的聲音。
就是隔壁那棟樓!
與此同時,伊德也聽到了槍響,她連忙原路折返向衝向那邊。
……
等伊德到達時,看到眼前3人一下愣住了。
未帶頭盔的傑森正鉗制住小丑,小丑手臂正不斷流著血,看樣子傑森隨便用力便能扭斷他的脖子。
而蝙蝠俠,正站在對面形成對峙。
他的聲音很低,如果細心去聽便能聽到他聲音深處帶著些許痛苦,「傑森,你不能殺他。」
傑森的臉冷的像冰山一樣,他鈷藍色的眼瞳更像暗湧的浮冰,「殺了他這件事就結束了。」
蝙蝠俠:「是的,但是我們可以選擇別的方式,而不是殺了他。」
「……你讓我有些惡心了。」
疲憊的蝙蝠俠說道:「我不關心小丑的死活,但你不能殺他,因為……」
他話未說完便被傑森打斷,他面露譏諷:「所以你想說的是你關心我,為了我才要我別殺小丑?這可——太讓人感動了不是嗎?」
他臉上嘲諷如此濃,蝙蝠俠眼中閃過一絲心痛。
傑森:「這次事情中你蝙蝠俠做出任何貢獻了嗎?但你能選擇現在為哥譚做出些貢獻,就是讓我拔除小丑這顆毒瘤!」
小丑嘟囔道:「父子吵架怎麼一直在罵我。」
對小丑毫無耐心的傑森直接就掏出槍按住了小丑的太陽穴,但是下一秒他的槍就被蝙蝠標打歪了,甚至割傷了他的手背。
蝙蝠俠沉聲說:「我不否認你在這件事中的成就,但是我無法贊同你的方法。」
小丑垮下臉,「蝙蝠俠,你總是能讓所有人都不開心。」
小丑的總結很精辟,韋恩家的確實總是如此夾生。如果蝙蝠俠讓傑森殺死小丑,哥譚人民開心,傑森也開心。但是他就不,他就要按照自己的原則來做,伊德暗暗搖頭。
「小丑叔叔!我爸爸在哪裡?」
莎莉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了過來,她說著就要撲到小丑身上,蝙蝠俠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領將她拽了回來。
伊德看向莎莉來時的樓梯,不少小孩都探頭探腦地站在門外。
這…什麼情況。
蝙蝠俠也沒想到要孩子們乖乖在原地等人接他們,他們卻一點沒聽,看著眼前這麼多小孩,他著實感到頭痛。
小丑嚷嚷著:「怎麼今天的觀眾這麼多!」
蝙蝠俠和傑森卻突然察覺到一絲不對勁,有什麼地方充滿了違和感,特別是蝙蝠俠,先前不祥的預感變得愈加強烈。
轟隆——
刺眼的火光從樓梯處向蝙蝠俠轟過來。
蝙蝠俠抱著莎莉在地上滾了數圈才勉強躲過了突如其來的襲擊,火藥的煙霧刺的人睜不開眼,他一邊尋找著掩體,一邊低聲問道莎莉:「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莎莉似乎害怕極了,緊緊抱住蝙蝠俠的腰,埋在他懷裡使勁的搖頭。
而不遠處的伊德看到莎莉以極快的速度從袖口滑出一柄匕首。
「小心!」伊德話音未落,但時機已晚。莎莉臉上露出不似孩童的冷笑,將匕首捅進了蝙蝠俠的背部。
煙霧還未全部散開,機關槍的聲音不絕於耳,子彈在不大的空間裡四處亂射,儼然已經成了戰場。
而敵人竟然是……
與莎莉一起的孩子們!
第71章
事發突然,但傑森並沒有慌張, 所幸他的位置在最深處, 火力尚且不算凶猛, 故而他還有余力緊緊抓住小丑。
莎莉退回到門口對蝙蝠俠說道:「小丑給我們。」
她的神情非常冷漠, 看著蝙蝠俠的眼神充滿著厭惡,她變臉之快讓人難以想像之前怯生生的女孩與現在的是同一個人。
傑森冷笑道:「你以為靠著你們手上那些破銅爛鐵就有威懾力?」
莎莉笑了笑,她意味深長的說道:「我們不夠格, 如果是它呢?」
她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身後放置在角落的廢棄冰櫃,這冰櫃體型很大, 上面布滿了劃痕, 看著便空置許久。此時5名孩童站在冰櫃旁打開了櫃門。
裡面竟然就是他們找尋的那顆微型核彈。
莎莉惡狠狠地說:「如果你們殺了小丑, 我們立刻就手動啟動它。」
氣氛頓時陷入了沉默。
小丑抖動著肩膀無法自抑的笑了出來,他眼珠都泛著水光, 喘著氣說道:「不好意思呀蝙蝠俠,誰知道就連十幾歲的小屁孩都討厭你們呢?」
「其實讓他們按下按鈕也不錯,哥譚的英雄被哥譚的人民殺死,哥譚市作為陪葬~啊,這出戲太、太棒了。」
蝙蝠俠緩緩開口, 聲音有些干澀:「你們為什麼…」
他自然知道這座城市有很多人反對自己,格蘭芬特公園幾乎每隔一周就有游.行的人群要求政府逮捕自己,但他無所謂。
讓他們詛咒自己吧,在父母被害之後,布魯斯發誓要做的事就沒想過哪一天停止。蝙蝠俠會填上哥譚地獄的那個洞口。
很多人說小丑有種魔力,他可以將普通人拉進泥潭。布魯斯和阿弗曾經也探討過這件事。
小丑的影響力, 某種影響世人的東西,幾乎在最原始的潛意識中。對大部分普通人他激發恐懼,對不那麼穩定的人他激發靈感。
這也就是為什麼那麼多瘋子,為什麼稻草人忠心耿耿地跟著小丑的原因。
但是現在…真的源頭只是小丑麼?
莎莉歇斯底裡地喊道:「你閉嘴!我知道——你就是布魯斯韋恩!有趣,白天是衣冠楚楚的精英,晚上搖身一變便變成拯救哥譚的黑暗騎士了?」
她狠狠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虛偽……你說你在拯救哥譚。你看到過我們嗎?看到我們這些在臭水溝裡長大的最底層嗎,還是你以為靠著那座阿卡姆精神病院、靠著黑門監獄,我們就能安逸了?」
蝙蝠俠:「是你們選擇的犯罪。」
莎莉尖叫道:「我們選擇的?我們從來都沒擁有過選擇權!」
他的腰部正在滲著血,顯然莎莉選的這把匕首帶著倒鉤讓傷口無法短時間內就愈合。但他身上的那件黑色披風、他頭上戴著的面具,讓即使蝙蝠俠受了傷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雖然這也讓他無時無刻都看起來是那樣的冷酷無情,像是一座難以跨越的巍峨高山。
「你們可以去慈善孤兒院。」
莎莉:「然後呢?我的父母是罪犯,我父母的父母依舊是罪犯。就算我夠幸運進了慈善孤兒院,誰又敢收養這樣的孩子。等我16歲以後被趕出孤兒院,我除了犯罪以外又能做什麼?」
她深吸一口氣:「我厭惡哥譚、厭惡哥譚永遠不會停止的雨、下雨後的臭水溝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臭味、下雨會讓我睡覺的紙箱變得一團糟……」
「你知道我最討厭什麼節日嗎?就是聖誕節。有的時候慈善機構的阿姨會給我們送來禮物,我會去拆開禮物,但拆開它的同時,當我發現也許是一枚愛心發卡也許是一顆蘋果,我短暫的開心後就會陷入無窮盡的失望裡,因為我知道下一秒我又要重新回到痛苦的生活中。」
「那種不受自己控制的生活,順從著生存的本能**、委曲求全的生活。我們只是貧困的囚徒。」
莎莉笑了笑:「所以即使我很喜歡小丑,但你們殺了他,我們按下發射。這個結局我也很滿意。」
「哥譚本就不應該存在。」
傑森突然松手將小丑狠狠推倒在地上。
他似乎對莎莉的話滿不在乎,面向蝙蝠俠投射的視線他說道:「沒聽到她說的嗎?除了把小丑給他,你還有什麼辦法?」
小丑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西裝上的灰塵,一瘸一拐的向莎莉走了過去。
他摸了摸莎莉的腦袋,「做的不錯。」
蝙蝠俠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但他就是突然覺得…很疲憊。莎莉的話比他這幾天經歷的所有事都讓他覺得疲憊,甚至讓他產生了1秒鐘的動搖。
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他都感覺到極其地不適,他的身體表層時而覺得灼熱、時而覺得冰冷,表皮的某些神經元感到一陣陣的刺痛,這股刺痛傳遞到神經末梢和中樞神經後又迅速麻痹。
是被恐懼毒氣浸泡3天的後遺症。它刺激杏仁核和海馬體以喚醒各種各樣逼真的恐怖記憶,可以說他這3天都在反復回憶著那條小巷和傑森的事故……有時候布魯斯會恍惚覺得恐懼毒氣像受到巨大創傷和壓力後的幻覺一般無邊無際。
說來可笑,還要謝謝莎莉的那一刀,腰部的疼痛轉移了他皮膚強烈的不適感。
小丑搖搖晃晃的轉過身,他說道:「蝙蝠俠,我喜歡今天發生的一切。但同時的,我也膩了……」
他笑著說:「按下按鈕吧,孩子們——」
草,傑森掏出手.槍就射向了小丑,他該知道的。小丑這個瘋子從來就不按常理出牌!他連自己的命都不在乎更不可能在乎哥譚1千萬市民的命!
子彈從小丑的右眼珠穿了過去,但他依舊保持著笑容,似乎他對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事情都了如指掌並且非常滿意。
小丑自然是滿意的,蝙蝠俠…說真的他都同情起他了。小丑知道蝙蝠俠的精神有多麼堅韌,他簡直就像頑石,這也是他對蝙蝠俠感興趣的原因。
但頑石也有摔裂的一天不是麼,因為他總歸不是石頭。
而心,永遠是脆弱的。
當他的視線越來越低,重重摔倒在地上時,他還依舊沉浸在陶醉中。
直到他的左眼看到了一雙熟悉的皮鞋……那是他的皮鞋。
為什麼自己突然能平視自己的皮鞋,他下意識向上看去,他看到一個穿著紫色西裝沒有頭的身體。
小丑才恍然大悟,啊……原來我死了。
……
GCPD的拆彈部隊緊張的進行微型核彈的運輸工作。
年輕的警員是蝙蝠俠的粉絲,他激動地說道:「果然只要蝙蝠俠出馬,就一定能保護我們。」
一旁的老警員哼道:「蝙蝠俠不是不殺人麼,看來都是噱頭。」
不大的工廠裡,除了身首分離的小丑外,還躺倒著4、5名少年少女的屍體,他們的身體都仿佛被網狀物在瞬間切成幾塊,只能說死時的痛苦很小吧。
而還有10名少年已經被警察押送至黑門監獄,由於他們罪行極其惡劣,所以等待他們的可能是無期徒刑。
GCPD的警員們看到小丑屍體時,都不約而同的松了口氣,這個怪物終於死了,天知道他們每次運送小丑去阿卡姆精神病院時是懷揣著怎樣的心情。
雖然警局的領導再三強調,並不是蝙蝠俠殺的人。
老警員撇撇嘴,但是誰信啊。
年輕警員小聲說:「不是還有紅頭罩麼?肯定是紅頭罩殺的人。」
老警員:「那蝙蝠俠能不阻止他麼,見死不救平常還吹呢,笑死人的。」
……
而真正的凶手此時正坐在傑森的摩托車後座上,哥譚的冷風吹拂著她平靜的臉龐。
伊德從未一次性殺過這麼多人,但說實話她的心裡並沒有什麼感覺。
與蝙蝠俠不同,她從未給自己設下過任何原則,她很懶所以不想去做什麼窮凶極惡的壞人,但是如果有人想要害她和她的朋友,那麼伊德無法忍受這件事。
這些少年都和莎莉一樣極端,莎莉和布魯斯談話時她一直觀察著那些孩子,他們的神情伊德很熟悉,在回憶中聖潔之胚的一些孩子也是如此。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沒有被改變的可能性,而對他們留情的結局卻是哥譚被微型核彈炸上天,自己也被炸成碎片,伊德不知道這種情況她還能復活嗎。
但她也不准備賭,蝙蝠俠如果下不了手她來下手。
小丑也別想活著,不僅因為她在紐約就暗自發過誓會殺了小丑給傑森報仇,也因為她也不想在哥譚待的這麼長時間裡總要忍受小丑時不時的發神經。這次運氣好阻止了她,下次呢?
伊德知道自己恐怕再也回不去韋恩莊園吃阿弗做的小甜餅了,蝙蝠俠放她走而沒有選擇抓捕她,已經是她的意料之外。
她不是做事後悔的人,而且她並沒有覺得自己做錯。
雖然有一點伊德感到疑惑,她貼近傑森的耳朵問道:「你說為什麼蝙蝠俠放我們走?」
傑森沉默了會,他的聲音有些嘶啞:「可能是他明白了自己從來無法控制所有人、所有事。」
第72章
回程路上哥譚市一直雷聲滾滾,周遭越來越暗讓人難以看清。烏雲在上空聚集, 不斷從雲間傳來隆隆聲。
到市中心時已經砸下幾顆雨滴, 小丑死亡的消息似乎尚未傳進市區, 黑幫們依舊在大街小巷裡肆無忌憚, 這場混亂的後勁看來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沉澱。
又過了20分鐘,在陰雲逐漸沉澱的昏暗天空,一抹亮色的蝙蝠投影突然出現。即使是在伊德呼嘯而過的余光裡也看到許多罪犯如同亂竄的老鼠般紛紛逃離。
前座的傑森似乎笑了一下, 但風聲太大,伊德又不太確定是否聽到。
雨越下越大了, 就在兩人到達伊德所住的酒店時, 滂沱的大雨幾乎阻塞了所有視線, 大白天的天空暗的如此不可思議,以至於每一道閃電滑過都清晰可見。
酒店大廳沒有人, 僅開了一盞燈,在狂風怒吼中猶如一根隨時熄滅的蠟燭。
伊德大聲對傑森說了句話,但風雨怒吼著衝進屋內,簡直震耳欲聾,傑森搖搖頭表示聽不到。伊德拉著他又往大廳深處走了幾步, 聲音方才清晰起來。
「雨太大了,等小點再走吧。」她說話幾乎是扯著嗓子吼出來。
傑森按下電梯按鈕,當電梯重重關上,將外界的狂風暴雨隔絕後,突如其來的安靜讓人不禁長吁一口氣。
兩人此時身上滴著水,傑森稍好些, 他的衣服都是皮質。而伊德穿的黑色緊身背心加上牛仔褲,現在都緊緊貼在身上,看起來難受極了。
伊德將頭發聚攏,擠出不少水來,用根橡皮筋隨便扎起,略短的頭發掉落下來,整個人看起來頗為狼狽。
傑森也將皮衣脫下,露出裡面的黑色T袖,水珠濺的電梯到處都是。兩人看著電梯地上的小水窪一時也有些無語。
「雨這麼大,今天保潔員要夠嗆了。」她的樓層在38層,上行過程中伊德忍不住講話打破尷尬的氣氛。
但說完這句話後,兩人突然頓住。
雨下的這麼大,但酒店依舊敞開大門,並且大廳以及電梯裡沒有一滴水漬。整整40層都是客房的酒店,這看起來似乎有些奇怪。
轟——
上行至35層時,電梯突然抖動,隨著劇烈的顫動,白熾燈也一下熄滅。
過了幾秒後,電梯停了下來。
除了緊急呼叫的綠色按鈕還亮著,整部電梯一片黑暗。
這是場意外還是……
她有些猶豫是否要按下緊急按鈕,看向傑森,見他點頭方才按了下去。
然而只有不斷的忙音回響在閉塞的空間中。
隨後,傑森將皮衣遞給伊德,借著牆壁支撐在空中,他用手肘撞擊了頂部幾下,將裝飾頂砸開。
他從腰帶中掏出小型手電筒,咬在嘴裡,雙臂用力一下便翻到電梯轎頂。這裡是35層到36層的中間,他可以翻到36層然後將門撐開。
傑森在轎頂對伊德伸出手,她踮起腳來抓住傑森的手腕,然後被他用力提了上來。當她手腳並用爬出電梯後,身上已經沾滿了灰塵。
在厚重的轎門被傑森掰開後,黑暗從門縫中鑽了進來。
電梯井自然是一片黑暗,但這種黑暗是常人熟悉的黑暗,在眼睛習慣後甚至能看清事物朦朧的輪廓。但36層的黑暗,有種活物般的毛骨悚然。
傑森感覺什麼不可名狀的恐怖伸出觸手,想要絞上他的喉嚨,迄今為止的人生都已經褪色成遙遠的記憶,自己仿佛重新變成了埋入幽深泥土中的那具屍體,與亂拱的老鼠與蛆蟲混為一體。
他也許混亂了1分鐘,或者僅幾秒鐘。模糊的記憶被重新激起,幾乎是同一時間他就想起了沃爾特·坎貝爾房屋中的那扇黑門。
他的理智告誡著自己不要繼續回想。
對於一般人而言對其說不要想大像,他們的腦海中就會自然浮現出大像的影子,即使他們的理智知道如果大像出現就會有極其可怕的事發生。但這很難控制。
而對於傑森,從來不缺驚人的意志力與控制力,無論是在蝙蝠俠那受到的教育還是復活後的那些訓練,他幾乎是強迫著自己就打斷了大腦中的浮想聯翩,雖然此時傑森已經出了一身汗。
他的心中充滿了危機感,而伊德又一次沒有受到干擾,再想起沃爾特·坎貝爾房屋裡他昏迷後,是伊德解決了一切……
該死的,不能繼續往下想了。
思維總是不斷跳躍,傑森只能再一次逼迫自己停止思考。
「這裡就像突然進入另一個空間。」
在手電筒的照射下,灰色的牆壁地步被一種白色的、類似真菌的細密觸枝覆蓋,牆紙在它們的侵蝕下顯出一種潰爛感。
伊德抬起腳,地板上也布滿了這類真菌,鞋底與地面扯出令人作嘔的黏液。
兩側的客房木門上掛著號碼牌,縫隙內一片黑暗。不從什麼時候起傑森對於鎖眼與縫隙這類事物開始產生極嚴重的不適感。
盡頭的窗戶滑過刺眼的閃電,隨後沉悶的雷聲像炸彈般在耳旁炸響,在這個病態的夜晚,36層的酒店長廊像一具狹長的棺材在手電搖曳無力的燈光裡醞釀著恐怖。
伊德的手搭上了傑森的肩膀,溫熱從接觸處散步開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傑森覺得她靠過來的剎那,周邊的黑暗都瑟縮了下。
「我們現在怎麼辦?走樓梯下去嗎?」伊德問道。
理智告訴自己快點離開這裡,但……傑森鈷藍色的眼睛中不斷滑過紫色的閃電。他不覺得現在是想離開便能離開的狀態,更何況如此詭異的天氣即使他在哥譚生活了十幾年也從沒遇到過。仿佛就是為了將他們引誘進來。
傑森臉部肌肉放松下來,嘴角甚至扯出一絲笑意。他自然感受到了恐懼,但在他身上,恐懼已經與驚奇和誘惑詭異地混合在一起,讓傑森感受到一種幾乎歡愉的感覺。
他曾經墜入過已然死亡的無底深淵,也許觸及到什麼終極的、瘋狂的事物,如果要再次面臨深淵,他更想徒手從黑暗的土壤中挖出如今凝視著他的事物,找到命運的真相。
所以他很清晰的聽見了自己的回答。
「往上走。」
第73章
哥譚皇家酒店位處市中心,酒店附近遍布地面交通系統和城市快速客運, 與哥譚女神像、韋恩塔和唐人街等著名景點都距離適中, 是外地游客的第一選擇。
這是伊德當時用手機app訂酒店時的介紹。
而現在, 繁華的酒店一片死寂, 就像一只巨大無形、無聲無息的怪物在雷暴夜將旅人們全數叼走。
伊德和傑森走到了37層,逼仄的樓梯間並沒有出現任何異動。
他們決定去工具間看看,工具間就在靠近消防通道的右側。慘白的手電筒光照出了整個房間的全貌, 避開那些黏糊糊的白色真菌不談,地上有一個被敞開的急救箱, 旁邊放毛巾的架子一片凌亂, 仔細觀察發現架子上剩余的白毛巾沾染了些許血跡。
傑森揣測著當時發生了什麼, 也許是這層樓有人受了傷,其他人慌張的到工具間請求服務人員前來幫忙, 傷者肯定留了很多血,所以有人才會拿上干淨的毛巾,因為房屋內的毛巾已經不夠用了。
他蹲下來翻找著急救箱的東西,止血帶條、聚酮碘棉棒等物都幾乎被拿光了。
「有人受傷了,等會注意。」傑森站起來叮囑道。
伊德跟著傑森回到走廊, 外界的雷雨交加聽起來好似惡魔的咕噥,他們照例准備繞一圈,如果沒有任何發現就上到38層。
走到長廊中間時,傑森突然伸出手攔住了伊德,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關掉手電筒。他甚至屏住呼吸, 伊德也跟著他一起閉氣。
在等待了5分鐘後,她聽到了靠近自己這邊的客房木門輕輕顫動了一下,像是有人不小心在屋內按住了門。
黑暗中伊德看向木門上的貓眼,她有種感覺,有人正在門後透過貓眼正在靜靜地窺視。
傑森自然也感受到了,不過他做事一向憑自己喜好,見對方半晌沒有動靜,反而准備率先攻擊。
伊德連忙拉住了他,她指間躥下一根血紅的細微觸枝鑽進門縫,只見門把手順時針扭動,隨後就聽到了哢嚓一聲,傑森將門剛推開一點便被防盜鏈條停住。
他直接用手拽斷了防盜鏈條,門被完全打開了。
伊德進門後便將其合上,然後她打開手電筒迅速掃視著整個房間,與她的房間布局類似,約莫30平方米,浴室均是透明的,一眼望去都沒有人。
轟隆——
風越來越大了,雷聲響的就像從頭頂滾過,不過在雷聲響起的下一秒,她很清晰的聽見衣櫃裡傳出微弱的嗚咽聲。
她拉開櫃門,慘白的手電筒光芒下,2名長頭發的女孩低著頭緊緊相擁。
女孩們願意抬頭說話已經是半小時以後的事了,傑森之前等到不耐煩早早地選擇去窗邊站著。
伊德說:「你們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
待她們抬起頭才發現兩人竟是一對雙胞胎,雖然臉上布滿了淡紅色的斑疹和斑塊,但五官輪廓無疑是一模一樣的。
其中一人回答道:「我叫蒂芙尼,她叫蕾妮。今年15歲了。」
從兩人斷斷續續的描述裡伊德大致拼湊出哥譚皇家酒店事故發生的部分碎片。她們是華盛頓人,父親半年後將調往哥譚,所以這次全家旅行就是看孩子們是否適應哥譚,如果可以的話半年後就一起搬過來。
他們來到哥譚沒過2天後,小丑便暴.亂了。所幸哥譚皇家酒店是企鵝人旗下的,只要不出門生命安全還是可以保障的,於是他們就在酒店房間一直躲著。
今天早上,靠近電梯的一間房間裡突然傳出女人刺耳的尖叫聲,具體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有人受傷了,應該傷的很嚴重,因為父親前去查看後身上都沾染了不少血跡。
蒂芙尼說37層有客人認為這是黑幫攻擊上來,這層樓的男人們都應該團結起來對抗黑幫,保護自己的家人。於是父親叮囑她們在房間裡待好,便出去與其他人商議對策。
但過了1個多小時父親都沒有回來,手機也聯系不上。外面一直非常安靜,母親很是擔憂,便出門去尋找父親。
然後再也沒有回來,與父親一樣也聯系不上。沒過多久外面下起了暴雨,天黑的像晚上一樣,2名女孩不敢開燈怕被人知道房間有人,於是就一直躲在屋裡。聽到外面伊德的動靜後就躲進了櫃門裡。
2人說完後都在原地發著呆,似乎突如其來的變故已經將她們的魂都嚇飛了。而伊德和傑森也在與她們的對話過程中,更清晰地看清了2名女孩的面容。
紅色的斑疹和斑塊形狀突出,不對稱地分布在女孩的面部和脖頸處,有的是極小的結節狀凸起,有的是連成一片的串珠狀。在她們說話的過程中,很明顯的能感受到女孩們的手部組織萎縮,無法自如的使用。
問題就在於不知道是她們天生就長這樣,還是……
伊德輕聲說:「你們臉上有些血跡,去洗手池清洗一下吧。」
蕾妮「哦」了一聲,下意識的擦了擦臉,手指碰觸到臉部後停滯了。
傑森將伊德拉到身後,不動聲色的問道:「怎麼了,不需要清洗的話我們直接出發吧。」
蕾妮機械地轉頭看向蒂芙尼,之前一直躲在櫃門裡,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臉上長出了令人作嘔的斑疹。
蒂芙尼也看清了妹妹臉上的變化,她拉起妹妹便衝到洗手池前,幾乎是強迫性的按著妹妹的頭,用水衝洗著她的臉部。
她無意間抬起頭看到了鏡子,蒂芙尼一下愣在了原地,自己的臉上也與妹妹一樣長滿了大小不一的斑疹!
鏡中的女孩是如此的畸形醜陋,沒有人能接受自己一天之內就變成了這樣,她眼睛裡不斷滑落著淚水,看向伊德。
「我、我們這是怎麼了……我要去看醫生!我的手機,對,我的手機呢我要打電話給警局,我要找醫院。」
然而她撥打了幾次都是忙音,她短促的尖叫了一聲將手機砸向了鏡子。四分五裂的碎片中倒映著無數個「蒂芙尼」……
蕾妮抱住崩潰的姐姐,她臉上的斑疹被姐姐搓洗後顯得更加恐怖,似乎臉都腫了一圈。
「你們可能是過敏了,等出去後就能看醫生了。」伊德實在不想倆姐妹再鬧出什麼動靜來,連忙溫聲安撫道。
兩人瞬間被過敏這個說法說服了,她們癱坐在地上喃喃道,對肯定是過敏了……
傑森壓低聲音說:「她們的狀態不適合跟著我們,等我們要走了再帶上她們。」
伊德也覺得是這樣,她們看起來並不能承受更多。
雖然看起來蒂芙尼和蕾妮很想離開酒店去醫院,但聽到他們還要上樓看看後,姐妹倆露出了更恐慌的表情,似乎很抗拒在這裡到處亂走。
所以姐妹倆只是哀求著伊德和傑森一定要回來帶走她們。
重新回到走廊後,伊德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氣,面對敵人她都不害怕,但對著2名逐漸異化的少女,她心裡總覺得很奇怪,並不想繼續留在房間裡。
「你怎麼看她們倆?」
傑森回答道:「我有個猜想,但需要打開更多的客房。」
第74章
伊德又順著打開了4間客房,房間都沒有人。
然而攤在地上敞開的行李箱, 洗臉池上未合上的牙膏, 種種跡像都似乎說明著突然發生的事情打斷了客人們正在做的事情。
愈靠近走廊, 牆壁被類似白色真菌的觸枝覆蓋的越密集, 整個房間有種頹喪的氣息。
伊德又打開第5間客房,依舊不見任何活物的蹤影。但她漸漸注意到陽台外過於茂密的綠植,與眾多高級酒店一樣, 皇家酒店在每間客房陽台的空隙處種植了許多植物,點綴著混凝土建築。
但它們之前就生長的這麼茂密嗎?植物的枝條幾乎快要蔓延整個陽台, 許多不知品種的植物臥在雜草叢中, 有的像連成一條的串珠, 它們一節節的排布著,讓人不由想到蒂芙尼倆姐妹臉上的斑疹。
無論怎麼說它們都生長的「營養過剩」了。
她和傑森走近第6間客房, 這也是這條長廊最後一間房間,再往前便是電梯。
伊德低頭看到黃銅色的門把手上沾染著斑駁血跡,這間大概就是出事的房間吧。兩人站在客房門口,黏糊感從鞋底向上爬來,試著抬一下腳都能感受到明顯的拉扯感。
「呃、啊……」
一進門便聽到含糊不清的囈語聲, 聽起來不只1人的聲音。客房的玄關牆壁擋住了臥室全景,又走了幾步,看到一大坨泛著水光的東西正在掙扎著。
如果常人看到床上的東西只怕是會當場奪門而出。
但伊德和傑森不約而同的繞著床走了一圈,神情凝重地觀察著「它」。
伊德忍不住輕聲說:「這是被強力膠泡了一天麼?」
「它」應該是由5個人組成,之所以不能確定,是因為伊德只找到了4顆頭、10只胳膊, 5雙腿,它們的身軀幾乎粘結成1個部分,看樣子是2男2女,臉上遍布著比蒂芙尼嚴重許多的斑疹,褐色的結節狀斑疹凸起的油光發亮,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
他們的眼白像是糊上了一層膜,外沿浸潤並且看不太清,有2人的臉部都與其他部位的身體結構粘結在一起,就像半張臉長進了大腿或者胳膊一樣。
伊德聽到傑森突然罵了一句。
「找到第五個人的頭了。」
傑森指著軀體內部不斷起伏的一個部位示意伊德去看,乍一眼看上去像軀體長了一顆範圍約30公分長的肉瘤,但仔細觀察才發現肉瘤上還布滿了許多葡萄狀、形態較小並且邊界不清的小瘤。
小型肉瘤分布的形狀隱約能看出五官的位置,只不過已經模糊不清、極難分辨了。頭顱的主人恐怕早就失去意識,成為這個巨型肉山的一員。
這畸形的肉山上泛著濕潤的水光,在黑暗中顯出一種病態的色澤,完全不像人類所擁有的膚色。
伊德試圖對其中一顆比較完整的頭顱講話,雖然這顆頭與一根大腿緊緊相連。他渾濁的眼珠聽到伊德的話時似乎有所反映地轉了轉,但除了嘴裡還能發出一串語意不明的聲音外,顯然已經失去了理智。
她嘆了口氣站起來,走到陽台觀察,這裡的植被可以用「瘋長」二字形容。
雖然樹木本身沒有畸不畸形的說法,但伊德的感覺就是這些樹木的枝條變形而畸變,根系深深插進了陽台的大理石地面的縫隙之間,生命力旺盛的枝條似乎將葉與花榨干,枯葉散落在地上,彌漫著**的氣味。
哥譚皇家酒店已經變成了一座荒蕪、可怕的墳場。
而他們有如孤軍深入,試圖從墳場中找出幽靈。
「傑森?」
伊德輕聲叫著他的名字,他卻沒有回答,只是依舊背對著伊德坐在肉山旁邊。伊德皺起眉,快步走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傑森才仿佛從夢中驚醒過來,眼睛依舊凝視著床上之物。
伊德注意到他的手指輕微抖動了下,傑森的聲音在病態的房間裡響起時,有種不似人間的異樣感。
他若有所思地說:「這個作品很美。」
這確實像瘋狂的藝術家所畫的荒誕不經的作品,冷酷的筆觸寥寥幾筆便畫出了顛覆倫理的怪物。
不,不應該這麼想。畫家畫的是二維的世界,即使他的作品能讓人毛骨悚然、汗毛倒豎,也無法做到讓作品變得如在三維世界看到般的真實。
既然它是出現在三維世界的東西,在感受到它褻瀆之美的同時,也能聽到裡面的人痛苦的呢喃;在被這份畸形的生命之美所震懾之余,也能嗅到來自它身上異樣、腐朽的氣息。
正因為組成它的是活生生的人類,所以作為同類的自己是不能說出那句話的。
它很美,但也令人厭憎。
即使它真的很美,有種常人無法理解的美,足以讓虔誠的教徒即使只看到它的百分之一,都要向上帝告饒自己的罪惡。
只有魔鬼才會做出這樣的作品,赤.裸裸地展現其冷血與殘酷。
伊德看著傑森的側臉,他的下頜繃緊,眼睛裡的情緒讓人難以讀懂,她才突然意識到自從他以紅頭罩的身份回到哥譚後,就再也沒見到傑森放松、愉悅的模樣。
即使他還未成年,但死於小丑之手又重回人間的傑森,似乎已經完全變成了青年,他總是顯得有些沉默,每次出手都暴力而殘忍,讓紅頭罩這個名字以極快的速度傳遍了哥譚地下世界。
她還記得在坎貝爾屋的那扇黑門中,傑森目睹了不可名狀之物然後陷入譫妄,但如今他的堅強程度讓伊德感到詫異。
是的,就是詫異。蒂芙尼姐妹沒有出過房門,並未親眼目睹或者聽到任何的異樣,都已經陷入了理智錯亂的狀態。
人類對於這些事物總是既受迷惑又難以抵擋,即使伊德知道的並不多,也明白人類在面對這些事時多麼脆弱。
所以傑森現在的這份理智著實令她感到吃驚,要麼他就是從奇異的陰影中降生,要麼就是他離禁忌之門不遠了;這顯然都不是什麼好事。
傑森此時已經收回了對床上之物的目光。
「走吧,去38層。」
第75章
哥譚皇家酒店統一采用的是雕工精細的木質房門,古銅色的門把手鑲嵌在上面仿佛裝飾品般精致。
而眼前門把手瘋狂地轉動著, 有人正在門外試圖開門。伊德驚疑不定地停下腳步, 他們已經將37層全部掃了一圈, 並沒有看到人, 除了蒂芙尼姐妹。
是她們嗎?可膽怯的姐妹倆怎麼有勇氣打開房門走出來的,又是怎麼知道他們就在這間房?
伊德靠近貓眼,然而只有一片模糊的暗紅色, 像是被堵住了。
她轉過身對傑森搖了搖頭。
門外的動靜突然停止,重新回歸一片寂靜。
傑森凜步走上前, 冷峻的臉看不出什麼情緒, 他蒼白的手指輕搭在古銅色的門把手上, 過了半晌外界依舊沒有任何動靜,除了他們身後的那座肉山時不時發出嗚咽。
他收回手指, 點了點玄關右側的洗手間,然後便與伊德一齊藏了進去。只聽到門鎖哢嚓一聲,傑森不知在門把手上做了什麼手腳,在無人的情況下門鎖就這樣從內打開了。
來自走廊白色真菌的奇異香氣湧了進來。
大概過了2分鐘,走廊處傳出少女怯懦的聲音。
「哥哥姐姐…你們在哪呀, 我是蕾妮啊。」
他身上的T恤還是濕漉漉的,靠的太近黏的伊德不太舒服,她剛想輕輕調整下身體,就被傑森修長的手臂圈住。
伊德心想,行吧那就不動吧。
「我看到你們啦,嗚嗚嗚, 為什麼不理我。」蕾妮的聲音已經帶著哭腔。
他們躲藏的洗手間剛好可以看到置物櫃上對著房門的一面小鏡子,雖然角度不太好只能看清一小部分。
鏡子中穿著白色連衣裙的長發少女低著頭走了進來,鏡子裡只照出了她的長發,都看不清臉。但確實是蕾妮所穿的那件裙子。她走的很慢,而且小聲嘟囔著什麼。
伊德感覺到傑森在她肩膀上點了兩下,她睜大眼睛看向傑森,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然後便看到傑森從腰帶中掏出類似繩索,兩頭系著球體的器具。下一秒,他就邁開長腿,在衝出去的同時傑森將手中的飛石索投擲了出去。
女孩驚呼了一聲便被繩索纏繞了幾圈,踉踉蹌蹌的跪坐在地上。
伊德從洗手間也走了出來,看到地上的女孩,她一下愣怔。蕾妮身材屬於未長開的少女身形,平板而瘦削,但此時身上的連衣裙鼓鼓囊囊,裡面像是塞了很多東西。
她抬起後的面容讓伊德後頸一麻,雖說初時蕾妮臉上已經布滿了丘疹,但五官都依舊清晰可見,更像是某種皮膚病。
而現在她的眉睫毛掉落的僅剩寥寥幾根,臉上密密麻麻的長滿了凸起的結節,右眼都被深紅色的瘤狀物擠得不見一絲眼白,看一眼便讓人想要作嘔,哪裡還有人形?
「你怎麼知道她不對勁了?」伊德撐著下巴問道。
傑森說:「聲音,腳步的聲音不一樣了。」蕾妮腫脹了不止一圈,走路時雙腿摩擦的聲音、腳步邁下的聲音都變得與之前不同。
蕾妮茫然的四處張望著,看到床上的肉山,她旋即發起抖,開始不停地掙扎,由於她掙扎的太厲害了,身上腫脹的瘤包竟然破了幾顆,流出棕黃色的液體。
一股腥味彌漫在空氣中。
「呃、唔……」
床上本來安靜的人體肉山霍然間沸騰,空中滑動著白花花的手臂或大腿,就這樣滾動到地板上,指甲劃在地上發出刺耳的噪音。
它看起來像被激活了,一幅來者不善的模樣。
子彈與血紅凝成的鋼針飛速的射進它的身體裡,但就像水珠融進大海般,兩人的攻擊像被流沙般淹沒了。
傑森余光瞟到蕾妮身上流出的液體竟然融化了他的繩索,應該說連帶著蕾妮的皮膚一起被侵蝕,她就像行走的硫酸,身體裡充滿了腐蝕性的液體。
她先前便萎縮的手腕現在更像只套著一層皮的骨頭架子,每節骨頭都根根分明。
蕾妮坐在地上突然動了起來,四肢以常人難以做到的樣子扭曲著,呈現出全部著地的模樣,而身上流出的膿液滴在地上絲絲的冒著煙。
傑森拉著伊德退出了客房,然後帶上了門。門被關上後伊德才看到,門外貓眼的位置被塞進了一顆布滿血絲的眼球。
房間裡的肉山還在不斷哀嚎著,布滿走廊的白色真菌也不斷收緊著觸枝,仿佛37層突然「活」了過來。這場景讓人實在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滴答……
傑森的黑色T恤被燒出了個洞,天花板上不知何時爬著一個人形的瘤狀怪物!正像蕾妮一樣從身體裡流出棕黃色的侵蝕性液體。
這不會是蒂芙尼吧。伊德還沒來得及想的更多,便被傑森猛的推倒在地,她原本站立的位置爬著另一只人形怪物。
房間木門被它穿透了,它的身體自帶的腐蝕液體幾乎把地板都要穿透,雖然身上穿的依舊還是蕾妮的裙子,但伊德無法將眼前的怪物與那對膽怯的姐妹花畫上等號。
兩只怪物不給他們喘息的余地便衝了過來,傑森按下扳機,拇指粗的子彈剎那間便穿過了蕾妮的身體,但也僅是讓它身形慢了半拍而已。
他就地一個側滾,避掉了蕾妮的一撲,雖然子彈沒有起到作用,但傑森反應很快,翻身便一腳踢中它的腦袋,將它狠狠撞向牆壁。
另一邊,無論是反應還是作戰技巧,伊德都遠遠不如傑森。而蒂芙尼前衝的速度很快,她只得狼狽的向另一側跑去,然後分神去調動血紅。
當她熟稔的將血紅拉成長線,試圖切斷蒂芙尼的身體時,卻發現了不對。它身體裡的血液黏稠的異樣,就像膠水般凝滯住了血紅的前進,所以血紅剛切進它面部的不到一半便卡住了。
伊德又調動了幾根,依舊如此,她無法干脆利落的將它切成幾節。並且她能感受到血紅在逐漸溶進它的身體裡。
哐當——
身後傳出一聲巨響,然後伊德便聽到傑森在後面大喊。
「向上跑,肉山撞出來了。」
她匆匆回頭,看到傑森與那團肉山纏鬥在一起。白花花的肉在黑暗裡很是顯眼,它們的肉就像橡皮泥一樣,伊德親眼看到傑森一拳打上去然後半天才拔.出來。
傑森又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把槍管更長的槍,一串火舌在空中燃起,砰砰砰一通槍響,全然打進了肉山身上。
固定蒂芙尼的血紅也已經被它吃的干淨,更糟的是,在伊德轉身想要去幫助傑森時,本來針對傑森的蕾妮突然掉頭向她撲來。
伊德暗罵一聲,感覺自己這邊處境看起來更糟糕。為了避免被包抄的局面,她扭身轉向便朝38層的樓梯跑去。
第76章
跟在伊德身後的怪物速度很快,但一直以不緊不慢的速度跟著她, 所以當伊德跑到38層, 快要靠近自己房間時, 突然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它們就像是要把伊德趕到這裡。
果然伊德停在自己房間門口後, 它們就停在離她2米處的位置。
伊德心裡一沉,她有什麼可值得大費周章的?要拉上整棟酒店的人。她心裡燃起怒火,到是要看看幕後之人的目的是什麼。
她用房卡刷開了房門。
房間盡頭的落地窗沒有拉窗簾, 一個人坐在桌前,夜幕濃稠, 疾雨在他身後灑落。紫色的閃電劃過天空, 映出來人俊美沉靜的臉龐。
「懷亞特……」
與上次見他不過短短半月, 伊德知道以前懷亞特就很好看,但那份好看尚且帶著一絲人氣, 現在連那僅剩的人氣都消失殆盡,就像一座雕刻出的美麗人偶一般。
金發男人微微翹起唇,「你比我想像中慢了很多。」
他雖然說話帶笑,但淺灰色的眼睛帶著極致的冷,他慢慢地說道:「因為多了一個人, 不是嗎?」
伊德臉色很難看:「你的目的是什麼?你把酒店裡的人怎麼了。」令她尤為吃驚的便是懷亞特的能力有這麼強大嗎,他把不屬於地球的事物滲透進現實,這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你很緊張嗎?」懷亞特答非所問。
「無需緊張,我們才是同類。」他又笑了笑,「我只是把地球注定的結局速度加快了一些罷了。」
伊德忍不住嘲諷道:「你是指這永遠不停的暴雨、瘋狂生長的白色真菌、異化的半人怪物是地球的結局?你以為你是什麼,神麼?」
懷亞特看她的眼神總是充滿了縱容, 仿佛她在懷亞特面前就是個小頑劣不堪的女孩,而他在耐心等待她懂事、長大。
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
第一次,伊德感到一陣暈眩向她襲來,就像在狂風暴雨中喪失方向感的旅人,強烈的迷失感瞬間就將她淹沒。
她的眼睛被突然出現的奇異光芒充斥,真實世界遙遠的令人茫然無措,接著伊德聞到了一種奇異的香味,她似乎掉進了一個充滿冰冷的懷抱中。
意識突然破碎成一片泡沫,她看到了——一片散發著濃郁異香的海洋,溫暖的波浪拍打在金色的陸岸上,而自己就站在這片海岸旁邊。
就當伊德以為在這片寬廣遼闊的海洋裡時間都已經停止時,洶湧的海浪開始用一種語調奇異,並非人類已知的語言向她說話。
「真實之人超越了善惡。真理之人了解到幻覺是唯一的真實。」
伊德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聽得懂,這突然出現的聲音並不是一個聲音,仿佛無數人在一齊開口對她說話。
雖然她的內心湧動著無數茫然,她也並不知道自己跟這片海浪對話後會發生什麼。
但她就像被迷惑了般開口問道:「你是誰。」
無數的聲音吟誦:「吾乃萬物歸一者;吾乃猶格·索托斯——」
剎那間異香的海洋攪起巨大的旋渦,將伊德吞沒了進去。
她看到了伊德。在哥譚市,2002年7月9日,一個女嬰突然出現在一戶貧窮的夫妻家門口,除了一張寫著伊德字樣的紙條外,再沒有更多。
自己都養不起,更何況是從天而降的女嬰?
幸運的是,貧民窟附近的聖潔之胚大教堂聽說了這件事,一名神父表示願意帶伊德走。夫妻倆忙不迭地將包袱甩給了教堂。
然而,她又看見,也是在2002年7月9日,一名女嬰突然出現在貧窮的夫妻家門口,但未等女人發現她,女嬰便被路過餓極的野狗叼走了,短暫的生命結束在那個夜晚。
同一時刻,2002年7月9日,一名女嬰突然出現在貧窮的夫妻家門口,被路過的游客發現,知道她是名棄嬰後,游客心生不忍,將她帶回了自己的國家,第三個伊德平平淡淡的過完了一聲。
無數的伊德生平出現在她的眼前,變成了由無數圖景交織的混沌,那無窮無盡的數目以及龐大可怖的多樣性幾乎要將她逼到瘋狂。
無數個伊德分布在無數的背景,有的是黑發、有的是棕發、有的是銀發,她們的外形也各不相同,到了後面她甚至沒有人形,既是路邊一只野貓也是路邊一株小草。
但她就是知道,即使伊德們形態各異,但誕生的所有一切都等同於她本身。到了後面她現實的記憶,也仿佛匆匆一瞥的夢境,雖然生動但已經模糊。
她幾乎都分不清到底哪段現實是真正的自己,她開始掙扎地試圖區分哪些來自原來,而哪些又是萬物歸一者塞給她的。
然後她開始覺得頹喪而疲憊,大腦仿佛要爆炸一般,相比之下消散在時間的洪流裡卻能帶來平和安寧的遺忘,她甚至渴望這麼做了。
轟——
在她軟弱的心智幾乎要被摧毀的剎那,劇烈的疼痛感將她的靈魂拉回了自己的軀體,絕望與茫然開始衰退。
伊德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回歸身體的感覺幾乎要她落下淚來。
在她依舊愣怔時,一個人握住她的肩膀,死死抱住她衝向玻璃落地窗。碎玻璃劃過她的臉,才讓她又有了片刻的真實感。
是傑森,他單手緊緊抱住伊德,向38層的高空墜去。
暴雨衝的伊德睜不開眼,在她茫然自己是否將會摔死時,傑森另一只手向對面丟出鉤爪,在離地面僅剩2米時堪堪穩住了身形。
他帶著伊德跳了下來,無數車輛對他們按響了喇叭,慘白的車燈照亮了狼狽的二人。
他們突然出現在馬路中央,車輛躲避不及甚至引起了小型連環追尾。
「要死滾遠點好嗎?」
離得近的車主搖下車窗便大罵一通。
她幾乎是被傑森半拖半拽的帶回了安全屋。
進到屋內,傑森暗罵一聲,脫下了血跡斑斑散發異味的上衣,露出了線條優美的肌肉。但伊德對這些統統沒有反應,傑森將她扔在沙發上是什麼姿勢,她就依舊是什麼姿勢。
傑森隨意衝了個澡,將手臂上的燒傷解決後,對伊德犯起了難。
她看上去糟糕極了,瞳孔發散一幅神游天外的模樣,後背的傷口嚴重的幾乎看到骨頭。
傑森煩躁的抓了抓頭發,伊德告訴過他,她的體質恢復力極強。
好吧,被凝膠炸彈炸傷,這種傷勢確實算輕的。看起來也在恢復中,至少沒有流血了。但傑森心裡還是覺得很別扭,雖然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但確實是他丟去的凝膠炸彈。
當時他在37層終於解決掉那團肉山,准備上樓與伊德彙合。一上樓他便感覺到氣氛非常不對,遠遠便看到走廊盡頭的蒂芙尼姐妹,正靜靜蹲在伊德的房門門口。
傑森知道伊德肯定出事了,然後他選擇了最快捷的辦法,也就是……一路炸過去。雖然蒂芙尼姐妹無懼子彈,但終歸是血肉之軀,即使凝膠炸彈殺傷力不算大,但直接扔到附近也足夠把它們炸爛了。
當他穿過一片硝煙看到伊德時,她一個人躺倒在玄關處,無論怎麼叫都叫不醒。然後房間裡的真菌就像突然變異了般,無數的觸枝沿著地面便向他爬了過來。
數量實在太多了,甚至將伊德整個裹住想要拖到外面。傑森情急之下投擲的凝膠炸彈雖然把伊德救了下來,但也波及到了她。
無路可退的情形下,傑森只得帶著伊德從38層跳了下來。他能感受到離開皇家酒店的剎那,一種奇怪的屏障被打破了。
看來它們的力量還不足以影響到皇家酒店以外的部分。
傑森一邊幫伊德上藥一邊分析著。
……
嗡嗡——
手臂處不斷震動著,終於驚醒了處在深度睡眠中的伊德。
她茫然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以一個奇怪的姿勢趴在沙發上,手臂已經枕麻了。陌生的環境,陌生的沙發,在掃視一圈後,她終於看到熟悉的人。
傑森背對著她坐在電腦屏幕前,聽到聲音回過頭來,冷厲的眉眼帶著一絲倦意。
他走過來扶著伊德坐好,看到她右手上的手環還在微微震動,撇撇嘴輕按了上去。
光屏從手環投射到空中。
只聽到對面一陣劈裡啪啦的聲音後,從底下抬起來一顆毛茸茸的棕色腦袋,他似乎剛彎腰撿完東西。
竟然是彼得。
伊德剛想坐起身,腦袋便頓時一陣刺痛。
「嗨,是我。打擾到你休息了嗎?」彼得第一時間注意到她皺起的眉,急忙問道:「伊德你怎麼了,你哪裡不舒——」
他的問話戛然而止,然後彼得目瞪口呆的看到光屏裡出現了另一個男人,黑發男人打了個哈欠,注意到彼得正看著他,便漫不經心地挑了挑眉。
不良少年?一看便是社會閑散人士!伊德什麼時候和這種人摻和到一起了?天,那可是哥譚,這種不良肯定特別多。
現在是中午十二點,難道他們之前一直在一起嗎?彼得的腦中瘋狂閃現警報,一時間都忘了自己的目的。
伊德揉了揉眉心,問道:「出什麼事了嗎?」
彼得耷拉著眼,看上去很是沮喪,「佐伊你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她是懷亞特的忠實信徒,她難道不是死了嗎?想到懷亞特,伊德頓時又覺得牙癢,他到底對自己做了什麼?萬物歸一者又與他是什麼關系。
「記得。」
彼得神情嚴肅:「她自己回家了。」
第77章
佐伊還活著?伊德頓時覺得腦袋有點亂,突然想到懷亞特當時說的是, 佐伊姑且還算活著吧。這到底是什麼狀況。
「她現在什麼情況?」
彼得說:「她前幾天還來上學了, 看起來挺正常的。但問她經歷了什麼為什麼失蹤這麼久, 她卻什麼都不說。」
「她每天都正常上學?」
彼得搖了搖頭:「這兩天生病了, 所以沒來上課。」
生病?伊德頓時有些警惕:「什麼病你知道嗎?」
「應該是皮膚病。」
在旁邊一直發呆的傑森此時也轉頭看向屏幕,他們不約而同的想到蒂芙尼姐妹倆身上遍布的丘疹。伊德更是暗暗皺眉,這麼巧?而且又是皮膚病。
「你能想辦法弄到她病情的照片嗎?」
彼得在光屏對面操作著什麼, 隨後調出來3張不同角度的照片,「是斯塔克先生要我聯系你的, 他從醫院處要到了佐伊的病例。」
這是3張佐伊不同角度的照片, 她的臉依然很漂亮, 但現在挺拔的鼻子兩側連帶著臉頰的皮膚微微腫脹,一塊塊不規則的斑塊覆蓋了她的臉部。
傑森也湊過來看到照片, 「與蒂芙尼她們的不一樣。」
確實,蒂芙尼與蕾妮皮膚上遍布的大都是瘤狀的腫脹結節,但佐伊臉上不規則的血紅色斑塊更像某種圖案,或者說更像昆蟲的花紋。
病歷上顯示佐伊覺得皮膚奇癢無比,她的身上也布滿了許多斑塊, 已經抓破了許多,看起來滲人極了。
醫生先覺得可能是紅斑狼瘡,但後來根據病情分析又排除了這個可能性。
「這到底是什麼……」
伊德冥冥之中覺得必定與懷亞特有關系,一種不祥的預感逐漸在她腦海中生成。
**
臨近傍晚,紐約著名時尚雜志攝影棚內結束了一天的拍攝工作,各部門人員正在忙碌的收拾拍攝道具。
今天的模特凱西, 雖然只有20歲,但已經在圈內摸爬滾打6年,從來自歐洲的無名女孩變成了如今頗有名氣模特,她在更衣室換上自己的衣服,戴上墨鏡回到了保姆車。
經紀人正拿著行程單跟她對著下一周的工作安排,晚上他們還要找家咖啡廳拍攝。現在網紅時代,不僅業務能力要強,還要會吸引流量。
在粉絲們眼裡,凱西隨便吃飯、健身的抓拍都美麗颯爽,但絕大部分都是團隊包裝策劃的結果,從拍攝、精修到發出,都有一套完整的流程。
凱西的事業是去年開始火起來的,她20歲了,對於模特而言年齡已經很大了。團隊也一直在制定她轉型的道路,但粉絲們的反饋都一直不溫不火。
不溫不火是成不了大明星的,要足夠有話題度、爭議性才可以。
經紀人暗自搖搖頭,可惜凱西吊男人的手段太差,就像前不久大火的模特菲安娜,就是靠著搭上托尼斯塔克,轟轟烈烈的拉著鋼鐵俠炒作了一個月,這不一下接了電影,成功轉形成演員,星途一片光明。
她以前滿意凱西不愛作妖的性格,夠聽話。現在又覺得太聽話也不好,經紀人撇撇嘴。
這時她收到一條短信,經紀人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連忙對凱西說:「趕快補妝,穿上你最漂亮的裙子,我們要去謝斯曼慈善晚會!」
凱西不明所以:「啊?為什麼啊,不是說那個慈善晚會沒什麼去的價值嗎?」
經紀人尖叫道:「我收到消息!托尼斯塔克會晚上會來!」
……
凱西在保姆車裡匆忙的補著妝,經紀人正一邊幫她整理發型一邊叮囑她應該做什麼。她的團隊很專業,所以總是很放心的把一切交給他們,自己只要負責配合就好。
她知道經紀人想她跟托尼斯塔克能擦出些火花,但凱西怔了怔神,2年前她與托尼斯塔克有過一面之緣,他幾乎都沒正眼看過她。
不得不承認,即使凱西現在有了些名氣,但她內心深處還是有那名初來乍到美國,心中自卑的小女孩的影子。
她一邊做著心理建設,一邊看著鏡中的自己。
咦?怎麼右臉頰紅了一塊,她用手撓了下,一下變得緊張起來。
經紀人也看到了,皺眉說:「所以我囑咐過很多遍,不要吃那些垃圾食品,你不要抓它,你最重要的就是這張臉了。」眼見凱西不停的撓著臉,經紀人顯得十分緊張。
這張臉可得養著後面一大幫團隊,更何況等會就要見托尼斯塔克了,可不能出洋相。
凱西也知道這點,強忍著不去撓臉,她將粉底撲厚了些,讓傷處看起來像腮紅些。
當車停在宴會廳門口,凱西下車時,記者與粉絲們早已等候在一旁,看樣子如果沒有保安攔著早就衝過來了。
他們大都是為鋼鐵俠來的,凱西跟寥寥不多的叫出她名字的幾位粉絲揮了揮手。心裡有些酸澀,她也很渴望有這麼大紅大火的一天。
她腦中又閃過經紀人說的話:你成為不了鋼鐵俠,但你可以成為他的女人。
她步態優美的走進主會場,揚起自己最無懈可擊的笑容,找到了今晚的目標。
不得不承認,拋開鋼鐵俠的稱號,光憑著托尼的臉,都足夠進好萊塢大紅大紫了。凱西攥了攥拳頭,努力克服心中的緊張,從服務生那拿了一杯香檳,便厚著臉皮靠了過去。
要擠進托尼身邊這可不是件容易事,在凱西被第N個女人甩過白眼後,她總算擠進了托尼的身邊。
「嗨,鋼鐵俠先生。」凱西鼓起勇氣說道。
托尼轉過身,「你好女士,請問你是?」
她連忙說道:「2年前的美國小姐比賽,我們有過一面之緣。」所有人的目光都注意到她身上,她暗暗祈禱,斯塔克可千萬別一臉冷漠的說不認識自己,那可太丟臉了。
托尼依舊保持著那副漫不經心的笑臉,雖然他不記得跟這位美女有過一面之緣,但這種情況他見多了,「是你啊。」
天,他竟然記得自己。
凱西興奮極了,她能感受到周圍女人朝自己射過來艷羨嫉妒的目光,她興奮的血液都往臉上衝,隨後她覺得臉部有些熱,原以為是太激動所以臉紅了,但沒過半分鐘凱西就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太癢了、真的太癢了。
一開始還能忍耐,可那種瘙癢的感覺就像每處毛孔被螞蟻不斷的鑽進鑽出,再過了一會她開始覺得臉燙的疼痛起來。
即使凱西竭力想要控制抓撓,但忍不到5分鐘,積壓的癢感成倍數的爆發,仿佛螞蟻開始啃食著她的臉部神經,讓她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手。
她心理安慰道,我就抓一下。凱西伸手撓了撓臉,頓時就再也無法控制自己,忍不住大力地瘋狂抓撓起來。
癢、好癢、怎麼會這麼癢。她癢的想在地上翻滾,什麼模特事業、什麼慈善晚會、什麼托尼斯塔克一下就被她拋到腦後。
「啊!她怎麼了?」似乎有人在尖叫。
凱西瘋狂抓撓著,直到手腕被人抓住。看到托尼斯塔克的臉,她的意識清醒了幾秒鐘,為什麼他這樣看著自己?
她疑惑的看向四周,除了托尼以外,其他人全部退到了離她3米遠的位置,空出來一個大圈。
凱西低頭看向自己的指甲,指甲縫裡全是蜷縮的皮與肉。
我的臉?她顫抖的掏出手機,看到照相機中自己的面容,猶如當頭一棒,兩眼一黑便暈了過去。
**
2天後
托尼和彼得站在隔離病房外,紐約的皮膚科專家都彙集在病房裡,凱西昔日美艷女模的樣貌早已不再,她的臉已經被抓的一片紅腫,有些皮膚更是皮開見肉。
因為她完全無法控制抓撓,所以醫院只能用上束縛帶。
一種從未見過的未知病症席卷了紐約,凱西被托尼送去醫院後的第2天,全市出現了300例類似的病例。
患者的病症初時臉部紅腫發燙,2小時內便會變重到無法控制自己的開始抓撓,但即使抓的皮開肉綻,瘙癢感也無法好轉。
雖然有幾百人同時出現相同症狀,但是卻難以認定這是傳染病,因為發病的人大都沒有過交集,以凱西為例,她的經紀人以及托尼本人都碰過她的臉,但都沒有被傳染,至少現在沒有任何症狀。
專家們對凱西的皮膚進行檢測,但並沒有檢測出常規項的細菌和病毒。
托尼謹慎起見,還是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將疫情警報下達全國,凡是醫院接收到這種皮膚病患者,都要立即隔離並且上報,目前只有紐約出現這類病例。
專家們檢查完後撤了出來,他們上報給托尼的資料大都沒有實質進展,這是一種從未見過、全新的病症。
彼得等專家們走後,疑惑的問道:「他們跟佐伊的病症似乎相同,但佐伊除了臉上不規則的紅斑外,並沒有發展的這麼嚴重。」
托尼看著手中的資料,「他們臉上的紅斑不像是隨機形成的,而像某種圖騰。」
佐伊臉上的紅斑是最清晰的,不規則形狀的突起紅皮形成了一個詭秘完整的圖案。其他病人的紅斑就沒有這麼清晰,因為他們發病過程很痛苦,會情不自禁地抓撓,便破壞了整個圖形。
托尼心中沉重,他有一種預感,一場災難要降臨了。
第78章
科爾森是紐約醫療中心的皮膚科主治醫生,也正是負責醫治凱西而成立的專家組成員之一。這是凱西住院的第3天, 與昨天相比, 僅他們醫院就又收治了19名類似症狀的患者。按照紐約的人口基數來看, 今天至少增加了超過150名患者。
他們住院部已經全部空出來給此類患者使用, 包括凱西在內共收治患者51名。
科爾森疲憊的揉了揉眼睛,他這3天都沒怎麼睡覺,也沒時間回家, 只能在辦公室湊合休息。其原因就是托尼斯塔克對醫院的施壓。
他心裡其實挺不爽的,如果沒有斯塔克的摻和, 凱西正常住院或者是又送進來類似的患者, 根本不會這麼興師動眾, 更別提成立專家組了。
他覺得斯塔克有點神經質,可他是醫院的最大贊助, 對院長而言斯塔克的話可比上帝管用多了。所以科爾森只得困在醫院裡裝出一副很上心的樣子。
桌上的病歷已經翻了無數次了,也做了眾多檢查。這病確實具備皮膚病的典型症狀,但不是病毒性、細菌性、真菌性、寄生蟲性也不是過敏性與自身免疫性、物理性、遺傳性皮膚腫瘤性等等。
可以說需要做的檢查、不需要做的檢查已經全部做了個遍,但結果依然是——什麼都沒檢查出來、身體指標、數據、拍片結果都是正常。
科爾森甚至覺得這更像精神病,類似疑病症。但即使紐約生活壓力是夠大的, 也不至於一下爆出這麼多疑病症吧。
又到了查房的時間,科爾森嘆了口氣,向病房走去。
在走廊時碰到了院長,他拍了拍科爾森的肩膀,兩人並排向獨立病房走去。
凱西的病情依舊沒有好轉,雖然臉上的紅斑並沒有發生擴大或者變化, 但由於持續不斷的牆裂瘙癢感,讓她的精神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
而且她在美國沒有任何親朋好友,得病後被迫暫停工作,心理壓力也很大,經紀人僅在第一天來過一次後便再沒有露過面。
科爾森心裡對她也很同情,但……
兩人剛走到門口,房門便被撞開了,蓬頭垢面的凱西赤著腳推開病房大門就想往牆上撞。
她尖叫道:「求求你們了,讓我死吧。太痛苦了真的太痛苦了……」
科爾森連忙抓住她的肩膀,院長以及追來的護士也上前幫忙,把凱西又推了回去。
無奈之下,護士只得又給她上了束縛帶,凱西低垂著頭,眼淚從眼眶裡一滴滴地滾落下來。
由於她的自殘行為,病房的牆壁都鋪上了一層軟墊。束縛帶也不可能24小時給她使用,吃飯上洗手間總得撤下來,所以剛剛就是吃飯給她取下來時,被凱西跑了出來。
院長說:「上封閉療法吧。」
科爾森欲言又止,封閉療法是指以不同劑量和不同濃度的局部麻醉注入組織內,利用局部麻醉作用減少局部病變,從而促進疾病痊愈的一種治療方法。
但檢查報告沒有任何異常,也就是說醫學上凱西這不叫「病」,封閉療法能起到的作用科爾森覺得很小,而且在不了解病變的情況,貿然用封閉療法,會引起怎樣的後果也尚不可知。
但既然院長說了這話,他個小小的主治也沒有反駁的權利。大概是托尼斯塔克晚上要來,院長想表明醫療中心是有積極治療的吧。
下午開完會後,科爾森再次來到凱西的病房。
他在病房前思索著,院長匆匆從走廊盡頭快步走過來,皺眉問道:「封閉打了嗎?」
見他搖頭,連聲催促道:「現在就打。斯塔克十分鐘後就到醫院!」
科爾森嘆了口氣,走進病房。
凱西一見到他,立即情緒激動起來,身體被束縛帶制住,只得小聲嗚咽道:「醫生,救救我……」
他溫聲安慰道:「不要害怕凱西,你的紅斑並沒有擴大的跡像。」
凱西一點都聽不進去,不斷地搖頭:「不、不…太癢了,太癢了,我情願我現在就死去!」
科爾森連忙切入主題:「那我現在有一種治療方案,就是將麻醉劑打入你臉部,你的臉將短時間內不會有任何感覺。」
一聽臉上不會有感覺,凱西連連點頭,含糊不清地說:「打,打。我都同意,只要能治好。」
科爾森將麻醉打入凱西臉部,她皺著眉躺在床上,沒有說話讓人一時不知道效果如何。
他靜靜等待了一會,覺得要給病人信心,於是便說道:「打入麻醉後,你的臉部是不會有什麼感覺得,肯定不會癢了。」
這時病房的玻璃被人敲了敲,他抬起頭才看到托尼斯塔克和院長已經來了,他對著護士交代了幾句便起身走出房門。
院長正在給托尼介紹他們的新治療手段。托尼手指點著下巴不知道在想什麼。
病房內的凱西並不知道醫生已經走了,她不停地在心裡告訴自己,我現在不會有任何的感覺,我不再覺得癢了,不再……
過了幾秒後,那令她崩潰的瘙癢感竟然真的消失了!就像身處充斥噪音的房間,深受噪音摧殘幾天的耳朵突然得到寧靜,第一反應竟然是不敢相信,甚至出現幻覺幻聽。
但是是真的,她真的沒感覺癢了。她松開緊握住的拳頭,因為臉部太癢,凱西只得不斷用指甲摳自己掌心的肉去分散注意力,這時才感覺掌心疼痛。
她睜開眼睛興奮地發狂:「不癢了,我不癢了!」
凱西接著對護士說:「你快解開我,我真的不癢了。」她覺得自己有如身處天堂般快樂。
外面的人也注意到了,誰都看得出凱西的表情意味著什麼,難道封閉療法真的起作用了?
護士解開了凱西的束縛帶,她坐了起來,然後下床走到隔離病房窗戶旁邊,對著科爾森醫生露出笑臉,任誰都能感覺得出這女孩多麼開心。
凱西正在手舞足蹈,驟然間猛地一下,她就感覺到更加令人瘋狂地瘙癢感從每一處毛孔鑽出,就像每個細胞都在瘙癢一樣。從寧靜中突然變回之前那樣,甚至比之前更加癢,她完全沒有理智的哀嚎起來。
這是一場酷刑,是一場絕不會結束的酷刑,無論她怎麼掙扎都沒用的酷刑。
凱西伸出手瘋癲的上下抓著、撓著……直到被闖進來的醫生按住手,當手被抓住的瞬間,臉部的癢就像上千根、萬根的針一樣來回穿透過她的皮膚。
沒有人能抵抗這樣的酷刑。
凱西情願死去,是真正的死去。
她咬舌自盡的念頭被科爾森敏銳的察覺到,但已經晚了半步,科爾森將手指塞進她的嘴裡,血不斷地流了出來,她兩眼翻白,面容也難辨人樣。
她的決心下的是這樣的堅定,但身體求生的本能還是救了她一步,舌頭只是被咬爛了一半,雖然不知道活著對凱西而言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
護士們照例用束縛帶安置凱西,但這次情況不對了。凱西無法抓撓後,她的心電圖瘋狂地響了起來,即使不看儀器在場所有人也能感受到她正在經歷怎樣的痛苦。
科爾森心裡一緊,情況變糟了。封閉療法不僅失敗,並且讓病情更嚴重了,現在凱西無法抓撓的話身體完全承受不住。
他連忙上手將束縛帶解開,凱西已經意識模糊了,但立即伸出手撓著傷痕累累的面部,翻出口血淋淋的皮肉讓人觸目驚心。但可以抓撓後凱西明顯身體放松多了。
科爾森麻木的看著凱西,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包圍住他。
這到底是什麼病?這種病有解決辦法嗎?難道只能讓病人癢到死嗎?
護士在一旁幫他處理被凱西咬傷的手指。
院長正在跟托尼解釋:「雖然出了些狀況,但是確實止住了一段時間的瘙癢感,說明這個療法是有意義的。」
他還在不斷說著。
科爾森心裡冒出一股無名火,他轉過身,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有意義?你沒看到嗎,是停止了1分鐘,但是過後的反彈病人無法承受!而且病情更嚴重了。」
「凱西,她剛剛差點就死了!我們能不能面對現實?這是一種我們無法解決的病!」
不顧院長蒼白的斥責,他看著赫赫有名的托尼的眼睛,沉聲說道:「斯塔克先生,我必須要說,醫生無法解決這個病。甚至連緩解病人的痛苦都做不到。」
他們醫療中心是全美最好的三家之一,他也是醫院最好的醫生。
但他現在只能無力的、挫敗的承認——他們沒有任何辦法,他們只能認輸。
讓他意外的是,托尼並沒有質疑或者斥責他,而是默然頷首,仿佛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
第79章
哥譚市
韋恩實驗室的工作人員身穿白色隔離衣, 臉上加戴全面型呼吸防護器,小心翼翼地接過樣本儲存箱。
離哥譚皇家酒店發生的事故已經過去了4天,gcPD對外宣稱是危險化學品泄露, 故而封鎖皇家酒店以及清空附近2個街區。
關於皇家酒店的調查行動全部是以極其隱秘的方式進行的。韋恩實驗室的全部人員更是沒收所有通訊設備,簽了保密協議, 方才看到了調查員在皇家酒店拍攝的視頻。
科茲莫是剛來實驗室不到1年的新人,並沒有資格上手碰樣本,故而只是在旁邊站著, 等候導師下達任務。傑弗裡博士不僅是他的上級更是他的導師, 也是他引薦科茲莫來到韋恩實驗室的。
他莫名感到緊張,由於呼吸有些急促, 護目鏡登時泛起薄薄的白氣。他心裡不由苦笑, 沒想到30歲的人了, 還會為一份實驗樣本而緊張。
科茲莫腦中閃過之前看到的皇家酒店內的視頻,白色、棕黃的瘤狀蘑菇遍布地板和牆壁,菌絲借著頂端伸長著。白色、細長, 呈現棉毛狀的菌絲互相綴合, 密密麻麻地飄蕩在空氣中。哪裡像現代建築裡能看到的場景, 更像是某片異域空間。
蘑菇也只是他們為了好叫而取的,畢竟蘑菇的特點是充滿菌褶的傘蓋狀。但是皇家酒店中的蘑菇頂部全部是結節式的瘤狀狀態, 也沒有菌褶, 反而一片光滑,其間鼓鼓囊囊,像一個即將噴射的膿包。
「啊!」
站在他對面的研究員短促的喊叫拉回了科茲莫的注意力, 原來是檢測過程中蘑菇突然爆了,噴射出一股細細的棕色液體,傑弗裡博士以及其他幾名博士手套都不可避免地沾染上許多液體。
這也是很實驗中很正常的情況,研究員應該是精神太緊繃所以情不自禁叫了出來,雖然戴著呼吸防護器看不到臉,但研究員也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多不專業,有些羞愧地垂下了腦袋。
傑弗裡博士注意力都在手中的標本上,他喃喃自語:「是什麼刺激到了你們?」
他背對著科茲莫招招手,科茲莫立馬迎了上去,乖巧地站在一旁等待著導師下達命令。
傑弗裡博士還在自言自語,但聲音越來越低,含糊不清,隔著2層防護服更是難以聽清,科茲莫努力靠近,聽到博士嗓子裡發出一些奇怪的聲音。
直到傑弗裡博士手中的工具無力的垂落在地,拼命撕扯自己的防護服,所有人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不,不僅是傑弗裡博士,其他3名博士也是如此。
防護服一時難以扯開,他們4人扯了半天才扯下了護目鏡,科茲莫見他們要撤下防護一時呆住了,反應過來後立刻上前試圖制止導師危險的動作。
「呃、啊——」
痛苦的喊叫聲戛然而止,4名科研人員摔倒在地上。
「全部撤出去!在隔離間等候!」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所有人才如夢初醒般往外撤退。
包括傑弗裡博士在內的4名科研人員出事,這意味著……三級防護服失去了作用。他們穿的是特制的氣密性防護服連接著身後的氧氣瓶,已經是極其嚴格的防護措施了,連空氣都沒有沾染到半點但依然中了招。
他們將被關在隔離室一段時間觀察,等待其他同事查出事故的原因。
科茲莫如實寫著報告,尤其強調了「蘑菇」體內的液體極有可能是他們遭到污染的原因。
……
科茲莫的這份報告以及這場事故監控此時正在蝙蝠洞的屏幕上放映著。
提姆現在依舊不能跟隨布魯斯外出任務,但是布魯斯默許他可以在蝙蝠洞內查閱資料,做一些不危險的輔助工作。
此時正值深夜,忙碌的蝙蝠俠正在哥譚的夜空中處理著小丑暴動後的爛攤子。
最近大事頻發,核彈威脅、皇家酒店事故以及紐約正在流行的怪病。仿佛近十年來的災難都一下發生在個節點了。
他苦笑著搖搖頭,但即使這麼忙,蝙蝠俠依舊沒讓他跟著出任務。過了一會,他收斂繁雜的思緒,將注意力集中在韋恩實驗室的事故上。
皇家酒店整棟樓的房客和工作人員全部失蹤,取而代之的是稀奇古怪的各種瘤狀蘑菇。按理來說這是一件牽扯面非常廣的大案,但是竟然沒有任何人發現異樣,他們知道這件事還是靠紅頭罩向蝙蝠洞傳進的信息。
太詭異了,這件事真的是人能做到的嗎?
如果皇家酒店發生的事情這麼的邪異神秘,紅頭罩又是怎麼知道的?酒店內的監控和電腦設備全部失效了,幸好這是一座歷史非常悠久的酒店,所以他們流傳下了一項傳統的規則,一直也沒有改變過。
現在已經是互聯網時代了,所有資料大家都是靠著電腦備份,但皇家酒店的客人入住資料錄入電腦後,還會在本子上記錄一遍。
這個a4大小的記錄簿靜靜的躺在櫃台抽屜裡,被調查員發現了。所以提姆在那一周的客人入住名單裡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事。
有一個人的身份信息是假的。
記錄簿上的那人名叫懷亞特,沒有姓。年齡、電話等信息提姆全部都沒有查到。他是事故發生的前一天晚上23:45入住的。假身份這件事在哥譚並不少見,但提姆直覺這個人有問題。然而沒有監控錄像,他連對方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單憑一個沒有姓的名字,在哥譚這座1千萬人口的大城市無異於大海撈針。
所以他只得暫時放棄這條線索。
記錄簿上還有一個人的名字是提姆在意的——伊德。同樣沒有姓。
皇家酒店裡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蹤跡,也就是說伊德也一樣失蹤了。當然有另一個可能性就是伊德在小丑事件後並沒有回到酒店,但提姆查了酒店附近主路的監控,顯示伊德與一個黑發男子一齊進入了酒店。
他將監控放大後,默然發現那人就是本該死去的傑森陶德。而紅頭罩如此熟悉的向蝙蝠洞傳信息,似乎紅頭罩的身份不言而喻。
既然紅頭罩能活蹦亂跳的將信息傳過來,想來伊德的生命安全也沒什麼問題。提姆很想聯系到他倆詢問細節,但是一直都未能聯系上,倆人就像人間蒸發一樣。
考慮到傑森曾是蝙蝠俠的弟子,這倒也沒什麼稀奇的了。
調查員們進入皇家酒店,但並沒發生突發情況,順利的將標本運輸回韋恩實驗室,其他沒碰到蘑菇體內液體的科研人員也暫未發現異樣,似乎都在說明只要不讓蘑菇爆炸,它們的危險性很低。
提姆手指點著下巴,現在關鍵在於要找出事故幕後黑手之人,他們有如此大的能耐將一棟大廈不聲不吭就變成蘑菇養殖場,若下一次是針對這座城市又該如何?
蘑菇體內的液體韋恩實驗室用機器人進行了檢測,但竟然什麼也沒查出來,它們的成分與人類已知的所有都對不上號!而且那些蘑菇……它們生長的那樣快,很像典型的孢子繁殖,但並沒有檢測出孢子,也沒有查出任何的已知成分,全部是一片問號。
提姆知道許多韋恩實驗室的工作人員叫這些蘑菇是魔鬼的產物,是屬於外太空的災厄。
也並不怪他們,4名死者屍檢中發現,他們的骨肉、血管中全部長滿了密密麻麻的小蘑菇,再過幾天就能破「土」而出,以他們的屍體做培養皿茁壯成長。
導致他們死亡的直接原因是窒息,因為他們的喉嚨全部塞滿了密密麻麻的菌絲體……
那些屍檢的照片足以讓成年男人吐出來,充滿著怪誕、詭秘。
第80章
如果說哥譚發生的事尚且還在控制之中, 至少成功將真相成功隱瞞了下來。然而紐約這邊的情況卻是愈演愈烈,鬧得沸沸揚揚。
盡管托尼做了許多措施,但沒過2天感染人數呈倍數增長, 卻根本與傳染沒有關系,這讓事情的處理陷入了尷尬, 貿然公開只會引起恐慌。告訴民眾們確實有怪病,但是不是傳染病?他們不可能信服。這件事在上面討論的很激烈,遲遲沒有得出結論。
第一個揭發的人是一名流浪漢, 他的病情是逐漸加重的, 到最後整張臉都沒一塊好肉了,他沒有錢去醫院, 於是選擇在網上直播, 聲稱紐約出現了奇怪的傳染病, 政府卻沒有任何作為,而是將事情隱瞞下來。
他說自己之前流浪的朋友也是類似的病,但是朋友實在難以忍受, 選擇去醫院求醫生開藥, 就再也沒從醫院出來。然後他表示這不是一例兩例的情況, 至少在他們的圈子,他聽說有幾百人都感染上了這個病。
這事剛爆出來的時候, 很多人都不信, 但總有將信將疑的人或者是想從中挖出猛料的記者,記者們去了醫院,著實發現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比如有些醫院不接受正常就診的患者了。
記者收買了某家醫院的1名護士,從她的嘴裡得出了,確實有數以千計的人有相同的病症被送進了醫院,並且她說紐約真正的病人只會更多。
這一下就掀起了軒然大波。
……
彼得不知道為什麼托尼還能這麼淡定,他焦慮的翻看著手機,全部都是關於掉皮症的新聞。掉皮症是民間自發取的,因為得病的人會把自己的皮全部撓掉。
他一下坐起來,一下站起來,圍著餐桌打著轉。最後實在忍耐不住了,他說道:「我們難道就不能做點什麼?」
托尼腦袋都沒動一下,嘴裡說著些敷衍的話,讓彼得別管這些事。
佐伊已經被神盾局控制起來,能不能從她嘴裡套出話來就看尼克弗瑞的本事了。他這幾天一直在研究從凱西臉上收集到的皮膚刮片,醫生們說她的身體指標、數據、拍片一切正常。
托尼雖然沒接觸過醫學,但他不相信真的一切正常。導致不合理的情況必定是有什麼東西存在,只是用人類的已知知識找不到罷了。
在他不眠不休的研究過程中,總算發現了些進展,雖然他確實沒學醫,但和普通人的沒學醫意義不同。托尼非常、非常的聰明,他的理論知識儲備很強大,他在人體內一種極其常見的細胞內發現了些不尋常。
細胞是由細胞壁、細胞膜、細胞核等構造的。這些細胞看上去很正常,但由蛋白質分子和磷脂雙分子層組成的細胞膜分子被壓實的不可思議,細胞膜有控制物質進出的作用,它們讓水和氧氣等小分子物質自由通過,讓某些離子和大分子物質不能自由通過。
現在這些細胞膜,就像被錘煉過千遍萬遍的鋼材,密實的不可思議,水和氧氣等小分子物質是絕不可能自由通過的,也就意味著這些細胞膜早就死了。
但檢查報告裡面它們一切正常,很顯然有什麼改變了這些生物細胞膜。
雖然托尼還並未全部查清楚,但這絕對是造成怪病的原因之一,現在的難點在於他知道細胞膜有問題,可是以他的設備查不出來問題在哪,反倒是像個駁論,這些細胞處於」又死又活「的狀態。
他需要時間去做更好的實驗設備,可是……紐約還有時間嗎?
「斯塔克先生!我真的、真的很想幫忙,請您告訴我我能做些什麼?」
彼得清脆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路,回過神便看到一雙飽含憂慮的亮晶晶的棕色眼睛正眨也不眨的盯著自己。他無情的伸出手推開彼得毛茸茸、觸感極好的腦袋。
托尼自認為非常冷酷的說道:「我都說了你別摻和,好好讀你的書去!要知道伊德幫忙處理這事還差不多……」
彼得的眼睛一下更亮了,他幾乎是從沙發上跳了下來,身子挺得筆直,「我懂了!斯塔克先生,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說完便一溜煙的跑了出去,轉眼就不見蹤影了。
托尼大腦有些宕機,陷入深深的迷惑:所以,你是懂什麼了?
……
「嗡嗡。」
伊德正一個人在安全屋裡煮著意面,右手上的手環響了起來。她有些疑惑的拍了拍手環。
下一秒,一張稚氣未脫的大臉充斥了整個屏幕。
彼得氣喘吁吁的說:「伊德,你在哪呢?我到哪裡可以找到你。」
他一邊視頻一邊在高樓大廈間穿梭,整個畫面抖的讓人眼睛發花。
伊德連忙關掉火,滿臉問號的說:「你找我干什麼?你不是在紐約麼。」
「我、我在哥譚!」
2小時後,彼得坐在餐桌旁大口大口的吃著意面,含糊不清的將事情經過告訴了一遍伊德。
伊德腦袋上冒出一個又一個的問號泡泡,才終於明白紐約發生了什麼,她一下想到怪不得傑森這段時間這麼忙,以他的性格肯定搜集了許多紐約的情報。
好得很,同在一個屋檐下都不告訴我。她心中忍不住默默吐槽。
「那你想要我干什麼?」
彼得揉了揉肚子,「就是跟我回去啊。」
伊德奇怪:「我跟你回去就有用了?」
彼得一下就傻眼了,他只是聽了托尼那句話,就一頭熱血的來找伊德,卻沒想過伊德一個小女孩能做什麼。
不過彼得不知道的是,他誤打誤撞的真找到個知道事情真相的人,但伊德不准備回紐約,因為2天後便是月圓之夜,她要去蓋烏斯副院長所說的哥譚東郊,也許在那裡能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也許現在的一切異化都是因為月圓之夜要來了。
她沒准備把這件事告訴彼得,所以只是說:「不,我現在有事,沒辦法回去。」
彼得撓撓頭,「那我等你事情結束了,我們一起回去。」
門突然被推開了,穿著紅藍格子蜘蛛戰衣的彼得嘴巴都來不及擦便手忙腳亂的將桌上的頭套戴在頭上。
傑森將皮夾克脫下,無語的看到自己安全屋裡多出來的人,忍不住瞪了伊德一眼。
彼得清了清嗓子,腦袋飛速運轉應該怎麼說服眼前的人讓他住下來的請求,決定先打好關系,他伸出右手試圖跟傑森握手,見傑森沒反應又尷尬的縮回手。
「呃、你好,初次見面……」
傑森打斷了他的發言,雙手抱胸一臉玩味的看向他,「初次見面?上次我們在視頻不是見過面嗎,彼得帕克?」
!!!彼得身子一下僵硬了,就像炸了毛的貓。
伊德看不下去傑森繼續欺負彼得了,「彼得,他不會把你的身份說出去的。」
她看向傑森,露出個乖巧的假笑,「那個…彼得可以在家裡住段時間麼?他力氣很大人也勤快,絕對能幫你的忙。」
她一下又狐疑道:「你怎麼回來的這麼早?」往常都是深更半夜才能見到他。
傑森沒好氣的說:「還不是因為監控裡我的安全屋突然出現了一個莫名其妙的蜘蛛人?」
伊德瞪圓眼睛:「你還安監控了?你在哪裡還安了,家裡都有嗎?」她說著便要起身把家裡檢查一遍。
傑森心想你把我當什麼奇怪的人了,一把拉住她:「你可放心吧,我對小女孩可沒興趣。」
伊德:「……沒記錯的話我可比你大。」
傑森:……
第81章
最後傑森還是答應了讓彼得住下來, 但嚴令他跟別人說自己所在的住址,然後將他的戰衣和手機沒收處理完上面的定位後方才交還給他。
這麼一番折騰已經臨近深夜,即使是彼得, 經歷了這麼長段路程也感覺到疲憊,吃了飯後便在沙發上沉沉睡去。
傑森在電腦前繼續工作著, 伊德走了過去,突然發現她就沒怎麼看過傑森睡覺。
「你每天都不睡覺嗎?」
傑森沒看她,淡淡的說:「經過培訓的話, 2天休息6小時便夠了, 甚至更少。」
伊德沉默了會,「但事實上, 我從沒看過你休息。不過你不想說便算了。」傑森外表與實際年齡實在不太像, 看起來有些「壞」, 不像個好人。不過也是,他經歷的事情那麼多,連死而復生這種事都經歷過。
彼得和傑森其實差不多的年齡, 但彼得有梅姨、托尼, 就像這次他冒失的跑來, 托尼還專門聯系了伊德詢問情況,把彼得又裡裡外外譏諷了一頓, 實際上是關心他們。
但傑森, 以前也有過親人,但似乎布魯斯的教育方法太嚴苛、暴力。兩個人話說不到兩句就要打起來,現在直接自立門戶, 在哥譚公開與蝙蝠作對。
所以伊德總是會忽視,傑森是2次經歷過詭秘事件的人,而且不是淺嘗輒止的經歷。可是他看起來太正常了,太正常了。就連伊德都不可避免的產生些後遺症,傑森難道沒有任何影響麼。
伊德說:「我後天出門。」
傑森:「什麼時候回?」
「……我不知道。」她也許能回來,又或許一切都是懷亞特設下的圈套,只是為了引她出動罷了。
傑森沉默了幾秒,似乎知道她的未盡之意,隨後他以一種很輕松的語氣說:「我和你一起去。」
伊德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他。但看傑森的意思,無論她想怎麼偷摸摸出門他都能跟上她。
這有些無賴了,伊德冥思苦想了會,試圖打消他的念頭:「除非你告訴我,你為什麼不休息,要不然我情願不去了也不要你一起去。」
伊德以為傑森不會告訴他,沒想到他伸了個懶腰,雙手交叉疊在腦後,斜睨了她一眼:「可以啊。」
傑森微微閉著眼:「因為夢。」
「我自那以後總是做夢,有的時候即使是白天,人是清醒的狀態,也會做夢,我不知道那叫夢還是叫幻境。……夢裡有種讓我厭惡的東西,它陰暗而恐怖,隱伏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讓人忍不住想到某種遙遠而無法估量的鴻溝。」
伊德忍不住問道:「坎貝爾房屋的事,你都記起來了麼?」
傑森皺皺眉,似乎單只是提到「坎貝爾」這個名字,已經讓他感到不快。
「是的,我記得有一扇黑門,有一個黑漆漆的鎖眼…」他看向伊德:「但我知道我不該繼續回憶和深究,所以我總是控制著我的探究欲。」
伊德:「你是什麼時候記起來的?」
「在我復活後,有段時間我的記憶非常不穩定。」在那段時間裡,那扇黑門偶爾會不懷好意的出現在他凌亂的腦中,想要搞瘋他,不過他當時已經夠瘋了……
伊德問他記得夢裡還有別的什麼嗎,他說不記得了,但其實這不是實話。他看到了一座宏偉的不可思議的拱頂房間,大的可怕的暗色花崗岩被嚴絲合縫地放置在一列列頂部凸起的石塊上。這雄偉建築物絕對屬於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並且顯露出極端的古老以及怪誕。
最後一次夢讓他記憶深刻,自那以後他便再也沒有嘗試睡眠了。在那個夢裡傑森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聲帶開始發脹,意識逐漸眩暈,他夢裡吐出來的一個個音節,是那樣的艱澀與生硬。再這樣下去,他都不再是傑森陶德了。
醒來後傑森想了很久,坎貝爾房屋的黑門,哥譚皇家酒店還有伊德……一些被隱藏的事實在逐漸展現猙獰,如果這一切是真的,人類就必須接收好對關於宇宙的全新看法。
關於伊德,傑森感到非常煩亂。不知道為什麼,注視伊德過久後就會讓他產生深刻而難以忘懷的驚悚感,他身體某塊部分確實在感到恐懼,無限的恐懼,如果他真的長時間注視伊德,他總是能在她的背後或是身側看到一些夢裡才會出現的東西。
那些轉瞬即逝的幻覺讓傑森感到焦躁以及脫離控制,這種狀態讓他既熟悉而痛恨。從拉薩路之池復活的他很長一段時間都深陷無法掌控自己的暴躁之中。
也許是伊德有問題,也許是他復活後腦袋就沒完全好過,總之傑森決定順從自己的想法去找到真相,如果那些都是真的,他不能放任伊德一個人獨自面對恐怖的深淵。
第二天清晨,當第一滴雨穿過雲層滴落在地時,一聲聲尖叫劃破了哥譚安靜的天空,幾乎吵醒半座城的人。
尖叫也吵醒了尚在睡眠中的彼得,他一個鯉魚打挺便跳了起來,非常熟稔的打開了隨身攜帶的收音機,滋滋幾聲後清晰的新聞主持人的聲音傳了出來。
他不停切著頻道,都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彼得抬起頭,正准備說話,便看到傑森身前的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放著實況街景。伊德正站在旁邊和他一起看。
他也躥了過去,連連誇贊道:「酷爆了,你是入侵了全市監控麼?」
哥譚的攝像頭太多了,監控畫面數以萬計,3個人聚精會神的掃視著不斷交替的屏幕。
昨天還是難得一見的大晴天,今天就又下起了暴雨。這雨下的急而大,整座城市被濃密的烏雲所覆蓋,雖說是白天卻暗的像夜晚一般。
在不甚清楚的監控畫面中,哥譚被雨水衝刷著顯得是那樣陰郁,馬路兩側種植的植物也在雨水裡顯得那樣暗淡無色,像一具具被榨干的屍體。
最後傑森調出來幾個畫面。林立的高樓大廈頂樓站著一排排人。
「他們在干什麼?」彼得問道。
伊德搖搖頭,他們很多人密密麻麻地排列在天台四周,就像一排排站在電線上的麻雀。
她說:「總覺得有哪裡很奇怪。能放大麼?」
傑森操作著將畫面放大,但是由於大雨的緣故,還是看不清這些人的樣貌。
不過竟然有一處離他們很近,於是他直接表示他們可以去現場看情況。
伊德和彼得自然沒有異議,伊德坐在傑森的摩托車後座,沒過5分鐘便到了高樓。穿著蜘蛛制服的彼得也從空中跳到地上。
這棟樓是爛尾樓,破的早就沒有人住了,外立面飽受哥譚惡劣的風雨侵蝕油漆掉的不成樣子。9層樓高的天台此時站滿了人,數量至少有50多人,男女老少身形各異。
彼得說他可以爬上去看看,於是便向天台爬去。他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功夫便快爬到天台。
奇怪的是,這麼多人沒人看他,他們的目光齊刷刷的彙集在一個方位。
他們在看什麼?彼得順著視線向下看去。
那個方位只有伊德和傑森。
彼得向上喊道:「你們在干什麼?」
沒有人理他,他只得又往上爬了幾米,雨水打的他渾身都濕透了,幸好有蜘蛛頭罩,要不然這樣的雨勢裡光是睜眼便夠嗆。
紫色的閃電突然閃過,電光瞬時照亮了周遭的一切。
之前天太暗,視線不好,這些人又不看他,故而彼得一直可看清他們的樣子。但沒看到還好,一看到他差點嚇得從外牆上摔下去。
天啊,他們臉上密密麻麻地長滿了直徑約2釐米大小的瘤塊,看的彼得頭皮發麻,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突然一個中年男人低頭看向彼得,聲音僵硬的開口:「她叫什麼名字?」
她?是指伊德嗎。彼得沒有多想,「如果你是指銀發的女孩,她叫伊德。請你們快離開天台吧,現在雨勢太大了,這兒又沒有避雷針……」
他的話沒有說完,因為神情麻木的中年男人身軀微微顫抖,不知是不是眼花,他,不,是這一群人臉上的瘤塊都在輕微扭曲著。
「伊德、伊德、伊德……」他們一齊語速極快的重復著伊德的名字。
下一秒,中年男人竟直接傾斜身子,向樓下倒去。彼得大吃一驚,反應極快的抓住了男人的右手。
他一碰到男人的手就覺得頭皮又開始發麻了,手裡凹凸不平的觸感似乎說明著他們身上也全部遍滿了瘤塊。
中年男人瞳仁收縮的幾乎只有針尖大小,他骨骼分明的手指抓撓著彼得,似乎想要讓他放手。
彼得大喊:「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不要這樣尋死啊。」
男人拼命掙扎著:「伊德、伊德,我要去找她——」
彼得吃力的將他往上拉,然而身邊厲風刮過,竟又跳下來一個人。
轟的一聲,那人砸到水泥地上,濃稠的血液混著雨水逐漸蔓延到伊德腳旁。
這人似乎還沒完全死透,錯亂的肢體吃力的蠕動著,痴痴地笑了起來:「伊、德……」
這就像一個信號,剩下的人一個個向樓下跳去,有的人當場便摔斷了脖子,有的還未死透的人都像第一個人一樣向伊德爬去,偏執的念著她的名字。
這怪誕血腥的場景讓伊德頓覺頭暈目眩,忍不住退了幾步。
他們男女老少年齡各不相同,最小的孩子也有12歲的模樣,現在就這樣15秒左右交替向下跳去。一眨眼功夫幾乎所有人都跳了下來。
除了被彼得抓住的兩個,他正在單憑腳的力量向下爬。
當他的腳挨到地面時,一下便被血紅的液體浸濕了。被他救下來的2人看到伊德後一幅又驚又懼的樣子,連她的眼睛都不敢直視。
傑森扯住中年男人的衣領:「誰要你們站在天台上這樣做的?」
男人依舊喃喃著伊德的名字,沒有回答。再伊德重復問第二遍後,他才懼怕的說:「…是夢裡、夢裡的星星告訴我的。」
由於遠方傳來警車的聲音,不想被牽扯的傑森帶著伊德回到了安全屋。
第82章
傑森顧不得彼得就在一旁, 回到家便向她發問:「你知道些什麼對嗎,他們這些瘋子在干什麼?」
彼得摘下濕漉漉的面罩,臉色也很不好看, 為什麼這些人要叫著伊德的名字跳下來,伊德有什麼不同?
伊德輕咬住下唇, 手一下握拳又一下松開,她緩緩說道:「我只是猜測,沒有證據。也許……人類和人類之神所在的地球僅僅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世界, 人類身處三維世界, 但三維之上有四維、五維,如此等等, 一直上溯到無法觸及的上位, 那是一切無限事物的本源。」
彼得很吃驚, 他不知道為什麼伊德這麼說,「你難道相信他們所說的關於夢裡的星星的說辭?對不起,但這實在有些違背科學。」
但伊德很認真的說:「可能人類只能通過睡夢才能一窺上位世界。我們身處三維世界, 看影視作品、漫畫這些二維世界的內容, 自然便覺得它們是虛構的、虛假的。但也許上位世界看我們也是如此。」
「也許那些我們稱之為物質和真實的東西不過是一些投影與幻覺, 那些我們稱之為投影和幻覺的東西才是真正的物質與真實。」
彼得一時不知道說什麼,這都是些沒有證據的事啊, 他又不想反駁伊德, 於是看向遲遲沒有講話的傑森。
傑森聽到伊德這段玄而又玄的話後,卻似乎明白了什麼。
他皺著眉:「紐約和哥譚發生的這些事是因為明天嗎?」
伊德默然點頭,她十分懷疑是祂們要蘇醒了, 所以才導致這段時間頻繁的異化。
傑森沒有追問下去了,他知道也許一切的答案就在明晚。
伊德看向窗外的暴雨,喃喃道:「雨這樣的大,明晚還能看到星星嗎?」
……
第二天,當窗外第一縷陽光射到木地板時,似乎說明了昨天她的疑問都是多慮了。
傑森走到她旁邊:「看來祂們選了個好天氣。」
他們決定下午3點出發,還有些時間,傑森便去房裡做准備。而伊德則在電腦前將自己發生的事情全部簡短寫了下來,包括她今晚要去哥譚東郊的原因。最後她單獨給托尼留了段話。
寫完後伊德將電腦合上,從包裡找出了托尼給的那張ID卡,手指輕輕摸了一下,然後放到了電腦旁。她走到沙發旁,對彼得說:「如果我明天晚上都沒有回來,彼得,請你打開電腦看名字為伊德的文檔。」
彼得低垂著眼:「為什麼做這樣的准備?你們要去哪裡,為什麼不告訴我,也不告訴托尼?」
伊德粲然一笑,揉了揉彼得的腦袋:「我不告訴你是因為如果你一起去了,也許就沒人幫我傳信了呀。」
「……等你們走了我就要打開文檔看。」彼得悶悶的說。
「不,你不會的。就當是我們的約定好嗎?」伊德說話聲音很輕,「不告訴你,不告訴托尼是有原因的,這些事情知道的越多,本身就算一種污染。只有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感受不到才是最安全的狀態。」
彼得覺得心裡很慌,他知道伊德很強,也知道傑森就是那個很厲害的紅頭罩,他們倆都比自己強很多,但看到伊德做的這些准備,他就是非常擔心。
他很想多說幾句,可是看到伊德眼下疲憊的黑眼圈,皺著的眉,要說出口的話又咽了下去。
「我知道了。我會按你說的去做。」他低著頭一個字一個字的說:「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你一定、一定要回來。」他的眼睛裡充滿了誠懇,甚至帶著哀求。
到了3點,傑森和伊德准備出動了。
彼得送他們倆出門,看著伊德纖瘦的背影,忍不住拉了拉她的背包,伊德疑惑的轉過身,彼得張開雙手擁抱了下她,在她的耳邊飛快的輕聲說:「伊德,我喜歡你。」
伊德眼睛一下睜圓了,彼得松開她,神情很虔誠:「我等你回來。」
傑森在樓下催促著,伊德一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沒有資格去想這些,所以只是對著彼得點了點頭,甚至一句話都沒來得及留下。
昨日還是霧氣彌漫,瘋狂而恐怖的哥譚,雨水褪去後,屬於夏天綠油油的樹木掛著水滴煥發著生機,一切都看起來是那樣的安寧。
伊德坐在傑森的摩托車後座上,一直專心看著兩側的風景,當她看到路上小孩跑著跑著摔倒後,沒忍住就笑了起來。
前座的傑森沉悶的聲音隔著頭盔傳了過來:「你似乎心情很好?」
伊德頭抵著傑森的背,「我只是覺得人類很可愛,很有多樣性,很不一樣。」
傑森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因為他沒有回復她。
隨著人煙越發的稀少,到最後再看不到一棟房屋後,哥譚東郊逐漸要到了。
哥譚的年輕人幾乎都不知道哥譚還有這麼一處地方,那兒似乎什麼都沒有。只有你問問上了年紀的老人,才可能知道,以前哥譚東郊也曾經繁榮過。
傑森也是黑進gcPD才找到了許多關於哥譚東郊塵封的資料,以前這兒就是很正常的村莊,人們放放牛羊,種種田,日子十年如一日般過著。
1900年左右,沒有具體時間,來了一名外鄉人,叫威爾遜。由於時代久遠,關於威爾遜的資料很少,只知道後來他的家族在村莊裡越來越有聲望,儼然全村人都聽他的領導。
十年後發生了一場極其慘烈的案子,威爾遜還有許多崇拜他的村民,以一種擁抱的姿勢在他家點火自殺,一共有49人在這場火災中喪生,他們死後還是保持著緊緊擁抱的姿勢,怎麼都分不開。
自那以後這邊就逐漸衰敗了,許多人都選擇搬去了哥譚城區。但總有人舍不得走,留下的人可能也就不到10戶人家。
後面的事就沒有記錄了,再就是之前處理亞當蘭博事件時,發現的1971年的檔案,40余人混血兒和被社會遺棄者組成的神秘教派教徒涉嫌多名婦女兒童的失蹤案件,在他們被抓後留下了這麼一段話:
那永恆長眠的並非亡者
在詭秘的萬古中即便死亡本身亦會消逝。
亞當蘭博也說了這句話,所以當時傑森和布魯斯覺得這兩起案件有關聯。傑森後面調查時才知道,這些教徒被逮捕後,這邊村莊的原住民很不滿當時的處理,認為把他們僅僅是關進阿卡姆精神病院和黑門監獄太輕了。
警察走後,他們不知從哪裡抓了9名那些教徒的兄弟姐妹或者朋友,將他們在山上絞死了。所以哥譚東郊那處長著險惡樹林的山也叫絞架山。
隨著時間的飛逝,沒過20年這邊的人也死的死、失蹤的失蹤,這兒就徹底變成了一座孤島。甚至有傳言在哥譚買不起墳墓的人,會偷偷將屍體埋到哥譚東郊。
傑森和伊德看著長滿野草的古老小道,遠一點的地方有幾座腐爛的農舍。
他們分頭找著,他們甚至進了農舍,但除了惡臭味以及腐爛的家具外一無所獲。於是傑森說他們可以去絞架山看看。
絞架山上布滿了形態各異的樹林,地上也有許多岩石,仔細看去這些岩石似乎浮現出令人困惑的規律,不過伊德凝視了一會,除了讓腳下的路更難爬外再沒有什麼幫助了。
傑森在她身後,將她的小動作都看在眼裡:「專心點,這山不好爬。」
伊德邊回頭邊向一塊岩石踩去,當腳沒踩實後便頓覺不對勁,但身體已經收不過來向下倒去,只來得及握住傑森的手。一陣強烈的失重感傳來,傑森緊緊抱住伊德,似乎准備自己當肉墊緩衝一部分力,他們下墜的時間詭異的漫長,這洞除了開口窄而細外,越往下便越發寬敞。
砰的一聲,他們終於摔到地上,即使傑森墊在下面,巨大的衝擊力還是讓伊德陷入了昏迷。
不知過了多久,伊德迷迷糊糊的睜開眼,這個洞穴不知多深,在她頭頂,從摔下來的洞口望去,暮光不知何時徹底褪去,漆黑的天空上繁星密布,亮的不可思議,它們就像有生命般緩緩移動著,繞出一道道光暈。
她只看了一會,便覺得一陣目眩迷離,一種強烈的嘔吐感襲來,她連忙爬起來在一旁干嘔了數聲。
伊德控制著自己不要抬頭向上望去,這魅惑而危險的星空竟然只看一眼便讓她感到強烈的危險。
傑森比她摔得狠,聽到動靜才緩緩蘇醒過來,伊德連忙說:「不要睜開眼,爬起來以後再睜眼,不要看上方。」
傑森照著她的話做,半倚著牆坐了起來。
他觀察著周圍,他心裡計算過,這個洞至少100m深,並且像個圓錐一般,上窄下寬,兩側的岩石也脆的不像話,往上爬是不可能了。
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肉眼望去有許多岔洞,乍一看洞裡寬的地方像廣場,窄的地方像長廊,高的地方有至少30m高,矮的地方只能勉強爬過去。有些地方還有積水,所以也不排除有地下湖泊的可能性。
伊德:「這個洞穴很奇怪,也許就是他們聚集的位置。」
這裡有些人工痕跡,稍作商議,兩人便向其中一個岔洞走去。這個岔洞大約2米高,寬度卻只有1米,由於彎折曲長,竟然走了快20分鐘才走通長廊。
傑森身高將近1.9米,走的更是十分吃力。
但走出狹長的穴道後,入目之處只一眼便讓人十分吃驚,寬敞的洞穴地面上立著數不勝數的造型奇特的細長石柱,它們互不相依,沒有規律的散布著,乍一眼看上去像無數根柱子。
傑森皺眉:「這裡有點像千柱之城。」
伊德問千柱之城是什麼。
傑森簡短的描述了一下:「傳說中在阿拉伯的伊闌國王用自己可怕的天賦建造出了千柱之城,這千柱之城能阻止人類自由地穿過巨大的時空通道抵達真正邊界的大門。他傾萬國之力,歷經三百余年方才建好。」
「伊闌存在與否現在尚無定論,千柱之城更像一個童話故事,但我看到這的第一反應就是想到了它。」
阻止人類自由穿過時空通道的千柱之城……
他們沉默的穿過無數石柱的岩室,不知走了多久才走了出來,在匍匐著爬過一段黑暗的洞穴後,他們敏銳的感受到土壤開始變得潮濕起來。
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深不見底的湖泊,就像一片巨大的黑洞,靜靜的等待著獵物。
他們正在湖泊的上方不到1米處,傑森從包中掏出手電筒,強力手電筒的光可以覆蓋很遠,遠遠看去盡頭似乎有什麼東西。
兩人凝神向遠處望去,借著手電筒的光,伊德看到遠方的岩壁上有一扇巨大的可怖的大門,那巨門向上延伸之處被一片不詳的黑暗籠罩看不清盡頭,讓人看一眼便讓人心生畏懼。
伊德不想跳進這深不見底的湖泊中,不透一絲光亮的深水,往下是無窮無盡的黑暗,不知道底下有多深,讓人有種被吞噬、被淹沒的窒息感。說來可笑,人類自詡為地球的主宰,堅信自己是萬物之靈,卻連海域都沒有了解清楚。
即使伊德不想,但也沒有辦法,遠處的那扇絕非天然形成的巨門就像誘餌一樣,她知道她必須得進去。
傑森問伊德會不會游泳,伊德點了點頭。隨後他咬著手電筒率先跳了下去,當傑森逐漸游遠,伊德周圍也變得愈發沉寂,靜的讓人心生不安。
她跟在傑森身後,警惕著。水總是讓伊德想起之前遠赴中東所碰上的醜陋惡臭的深潛者。
他們游了很久,周圍除了手臂滑動帶起的水聲外,再沒有其他聲音。這份奇異的安靜讓人有些恍惚是否還在地球上。
直到爬上岸,都沒有任何事發生。伊德濕漉漉的站在陰濕而滲水的石牆前看著傑森伸手試圖推門,不可否認的是在傑森觸碰到門的剎那,伊德感到一種無法言說的恐慌,沒有原因的怯意,她甚至想掉頭就跑,回到現實中當她的縮頭烏龜。
但傑森竟然沒有推開這扇門,這似乎也不令人吃驚,這扇門是那樣的巨大,就像是給巨人族建的一樣,她心裡松了口氣,倒也並不失望這樣的結果。
她走上前,不抱任何期望的試著推了推門。但那扇門……竟然就這樣被她一推而開。
在伊德都沒有反應過來之時,門就這樣猝不及防的打開了。
他們茫然的走進門,當邁入門的剎那,兩人有如明悟般知道自己正置身在地球上任何地理學家都無法定位的地方。
無數個不知該如何描述的物種正靜靜的看著他們。
它們身體像是滿是褶皺的巨大圓錐,圓錐頂部連接著屬於人的腦袋,但沒有嘴巴,嘴巴出一片光滑。本該是四肢的部位生長這4條一英尺厚的觸枝,而這些觸枝的頂端則生長著頭部與其它器官。在其中兩只觸枝末端生長著巨大的鉤爪。
伊德和傑森漸漸平息內心的驚異,然後伊德竟在這群「人」中發現了一個熟悉的面孔——蓋烏斯!阿卡姆精神病院的那名副院長,告訴她要她到哥譚東郊的告密者。
蓋烏斯蠕動著身子,它不斷張合著觸枝末端生長的巨大螯鉗,通過刮擦和敲合後,這些螯狀物竟然發出了屬於人類的聲音:
「你好。伊德。」
伊德充滿敵意的看向他,「你是領頭?懷亞特呢,克蘇魯教團呢?」
蓋烏斯繼續張合著螯鉗:「不要憤怒,伊德。我代表著我們族群,我們共用一套思想。克蘇魯教團?好遙遠而古老的名字。是的,我們曾叫過這個名字。」
「我可以慢慢告訴你們,你們想知道的真相。」
他們甚至搬來了2把板凳,伊德和傑森對看一眼,坐了下來。
伊德問道:」你們怎麼變成這樣了?之前在阿卡姆精神病院的也是你嗎?「
蓋烏斯揮動著觸枝說:「這要從很久前說起了,在我們還以克蘇魯教團這個名字行動時,一次契機我們發現了一種偉大種族,它們征用了我們的身體,但慷慨的保留了我們的一部分,就像頭部。」
伊德:「你們被變成這樣難道不害怕嗎?」
蓋烏斯說:「害怕?我想想。剛開始是有些的,但在驚異與憤恨消退後,我們逐漸適應了這個陌生的形像並且不再感到恐懼。我們之前渴望知道的真相,偉大種族都告訴了我們,現在我們只有感激,從未怨恨過,」
傑森在一旁很是譏諷的說道:「張口一個偉大種族,閉口一個偉大種族。其實你們只不過是囚徒罷了。」
蓋烏斯轉過頭看向他,聲音變得有些冷淡:「人類,你好。你知道你們最大的缺點是什麼嗎?便是傲慢。人類僅僅是存在於地球上最不起眼的成員之一罷了。3億年前,早在第一批兩棲動物祖先爬出溫暖海洋的時候,許多你們根本想不到的東西就建立起無數偉大的文明,探尋過時空中每一處秘密。
它們有些來自群星之間,還有一部分甚至和宇宙一樣古老,即使把人類作為陸生微生物進化到現在所花費的時間乘以百計,也抵不過它們的十萬分之一罷了。」
蓋烏斯的眼睛滴溜溜黏在傑森身上,似乎在判定什麼,「人類,我們可以允許你加入,成為偉大種族的一份子。」
「不了,我還是喜歡當人類。你們太醜了。」傑森冷笑了聲,「更何況你們能給我什麼?給我圓錐體的身體和無數的觸枝麼。」
蓋烏斯:「以你能理解的話來說,我們能帶給你無窮歲月的知識,其中有曾經存在或者將會出現的每一個物種,包括它們的藝術、成就、語言以及心理。時間的維度不復存在,你將得到無窮無盡的知識。」
他陶醉的說:「如果你是具備敏銳思維,想要揭開地球隱匿秘密的人類,這份禮物簡直甜美的不可思議,我甚至與未來的我進行了見面。與人類不同,偉大種族的壽命太過漫長,而人類卻一直掙扎在時間裡。」
他伸展著四條喇叭狀的觸枝,圓錐形的軀體不斷地扭曲著,他用頭部下方淡綠色的觸須抓握著一個瓷杯喝了口水,這荒誕的場景實在讓人心生不適,當你看到無法理解的怪物做出只有人類才會做的行為時,往往比初看到怪物本身更讓人作嘔。
傑森起了層細細的雞皮疙瘩,不動聲色的檢查了下自己與伊德,見依然還是人類形態方才放心一點,但完全沒了與蓋烏斯繼續溝通的念頭。
伊德說:「那你見到了未來的自己,也就是說你們看的到未來是嗎?」
蓋烏斯的語言依舊平和,但其說出的話讓人不寒而栗:「是的,自詡為萬物之靈的人類迎來了可怕的末日。」
「是誰攻擊的人類,為什麼?」
蓋烏斯的螯鉗中發出一串令人不快的笑聲:「原因?有趣而已。伊德,即使是偉大種族,在太空中也有許多種族能輕易覆滅我們,更何況是如此脆弱的人類呢?」
伊德沉默了,她也深知人類是如此的脆弱,但她不想繼續討論這個話題:「懷亞特呢?你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
蓋烏斯:「你往前繼續探尋便能找到祂。」
伊德和傑森站了起來,准備離開。蓋烏斯和其他人卻伸出觸枝攔住了傑森,「人類不行,人類不能去。」
這就像攻擊的信號,傑森按捺不住的火氣此時爆發了出來,他敏捷的在觸枝中穿梭著,剎那間蓋烏斯淡綠色的觸枝便被他切了下來。
但……他們的身形突然便模糊了起來,變成了仿佛圖畫般的場景,就像有人正拿著橡皮擦擦拭一般,在蓋烏斯等人完全消失前,一張泛著黃的羊皮紙被不知從哪刮來的風吹到了伊德面前。
她彎腰撿起羊皮紙。
上面這樣寫到:那些膽敢尋求窺探帷幕另側的人,那些膽敢視其如指引者的人,當比避免與他交易之時更加審慎;曾穿越此門之人從無折返,那超越吾輩世界的浩瀚無垠已為黑暗之物所占據與約束。那徜徉黑夜的事物,那玷污舊印的邪惡,那人們所熟知的在每座墳墓中守望秘密大門的畜群;那些在住民之外繁茂孽生之物——所有這些險惡皆不及那看守著入口的他:他將引領魯莽之人翻越所有世界,最終及至那屬於無可名狀的吞噬者們的深淵。
當她看完最後一個單詞後,四周的氛圍突然開始發生了一種奇異的異變,時空中仿佛出現了無數的擾動與混亂,她眼睜睜看到眼前的傑森突然也像被橡皮擦拭過般,逐漸變得透明,直到消失在空氣中。
那扇巨大的石門與周遭的石壁也仿佛消失了卻又仿佛沒有消失,只留下一系列奇異的觀感,與其說是伊德看到了,不如說是她的大腦感受到了這種變化。她感覺周圍一切的信息以奇特的方式進入到腦海裡,在腦海裡不斷盤旋,但她甚至不知道這種變化是如何產生的。
她擔心著傑森的去向,可是又一陣眩暈,伊德不斷翻找著大腦的回憶,卻突然心生疑慮,傑森一直都跟在她身邊麼?那跟在她身後走過狹長石壁,告訴她千柱之城,與她一起進入大門的人真的是傑森麼?
伊德越是著急的回想,腦中便越覺得一片空白,到了最後她竟然連傑森的樣子都記不起來了。傑森的黑發逐漸褪成金發,他那張總是任達不拘的臉逐漸被一張溫柔含情的臉所取代。
當那雙淺灰色的瞳仁看向她時,她才反應過來。
那是…懷亞特。
第83章
自伊德混亂的思維重新穩定後, 她很快意識到自己正被懷亞特拉著接近一扇大門,這世界上是有許多扇門的,一個人一生中要開關多少次門恐怕自己都沒有意識, 但絕大部分門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這扇隱蔽的大門能使人飛快地穿越那些阻隔在這個世界與其他世界之間無形的巍峨高牆,只要你有鑰匙。伊德意識到這是前方的懷亞特告知她的信息, 雖然她依舊不知道這種變化是如何產生的。
她甚至還知道那柄銀色的鑰匙外表暗淡無光而且古老的無法想像,雕刻著奇異的蔓藤花紋;還有該如何轉動它,該如何將它對准西沉的太陽;在最後一次轉動鑰匙時, 該如何向虛空吟誦儀式語句。如果不這麼做, 當然你也可以開啟那扇門,只不過不消一瞬便會被門淹沒。
穿梭在黑暗而令人不安的空間中, 伊德知道自己已經站在門的一端, 即使她看不到它。
懷亞特將開啟門的方法已經告訴了她, 只要伊德願意,便能得到那柄奇異的銀色鑰匙。這時候他很顯然不著急了,只是在一旁靜候她的選擇。
伊德手指蜷縮著, 長久地凝視四周, 不知為何這場景讓她感到熟悉, 不詳的熟悉。腦袋裡不斷沸騰著往昔的回憶,直到懷亞特出聲:「這裡面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答案?他可知道自己想要怎樣的答案?伊德想知道的問題中最驚駭的莫過於——有什麼辦法能讓地球在群星歸位之時得以幸免, 這個問題也有答案麼?
她還沒說話, 懷亞特便微微頷首。
這個答案又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伊德沉默了。
她突然在想,如果是托尼站在這扇門前現在會怎麼做?他必定會一幅輕松到令人牙癢癢的模樣推開大門,因為鋼鐵俠從來不在乎要付出什麼代價。她又想到如果是傑森呢?雖然他看上去是那樣的壞, 但在這種事上傑森絕對不會猶豫,而且蝙蝠家的人從來都不害怕死亡,他們害怕的永遠是無辜之人遭遇厄難。如果是彼得?算了……她不忍心的想著,他還是個孩子,當紐約好鄰居就夠累了,何必摻和拯救世界呢。
為什麼在這扇門前的是她呢?為什麼是伊德呢?她不夠正直、沒有原則、沒有底線;她沒有那麼好也沒有那麼壞。甚至對於這個世界,她也才熟悉了一年多啊。
所以說,為什麼做出選擇的會是她呢?鋼鐵俠、紅頭罩、蝙蝠俠還有好多的超級英雄,他們比自己有更多的信念與理由去拯救世界不是嗎?
想著想著,伊德微微勾起唇,心裡突然又有點輕松。
幸好,這次不是他們啊。
她走近了那扇門。
……
接下來發生了什麼,幾乎無法用語言來進行描述。當鑰匙觸碰到大門的剎那,四周便開始發生一種充斥著荒謬、矛盾與反常的異變,置身此刻的她已經無法再持有那些一直以來所認知的時間觀念。不知不覺中,時間與地點的概念已經不再具備任何意義。
懷亞特,也就是銀之鑰告訴她:「我將是你的指引者。」
伊德看向他,卻發現懷亞特的身形模糊到幾乎與周遭融合在一起,便忍不住問道:「為什麼我看不清你的模樣?」
懷亞特輕輕笑了一聲。
旋即伊德腦中閃過那張羊皮紙:
那些膽敢尋求窺探帷幕另側的人,那些膽敢視其如指引者的人,當比避免與他交易之時更加審慎。
羊皮紙的主人恐慌地暗示指引者的可怖。所以懷亞特是故意不讓她看到他麼?
懷亞特:「還未到時間。」
他的身形微微閃動,下一秒某些活物便自由地出現在伊德眼前,組成一幅幅難以置信的畫面。這些場景絕不會出現在任何理智的夢裡,狹隘、僵硬的現實世界是絕對產生不出這樣的畫面,更像是某種不可言述、超乎時空的真實。
有屹立在海面之下的宏大城市,整座城市布滿濕滑的綠色淤泥,扭曲的建築物結構異常,與歐幾裡德幾何學完全相悖;有被掩埋在沙土中的暗色黑色石頭,巨大的岩石被切成完美的方形,沒有任何下凹或是凸出的表面;有顏色如同真菌一般的臌脹月亮,泛著邪異的蒼白色光芒;有黑塔狀建築物種無窮無盡的房間與走廊,以及窗外搖曳的蕨類與蘇鐵樹林……
伊德看到了這些,不對,說是她看到了這些不如說是她站立的位置也在不斷地發生變化,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是那個銀發少女的模樣了。
在無意識的追尋著這些迷幻美景時,突然伊德驚駭的想道,若只是看著這些景像,她又如何知道那埋在大海中的城市的具體坐標,又如何知道那塊暗黑色石頭其實是一座可怕的活板門,又如何知道黑塔建築物每條樓梯通向何處,它們提供給伊德的信息已經遠遠超過了只是看見而捕捉的信息。
隨後,伊德發現自己開始止不住地顫抖,這些……畫面的每一個細節都讓她發自內心地感到熟悉,甚至是城市裡石雕的每一條直線與螺旋裡最瑣碎、最精細的特征她都了如指掌。即使是紐約、哥譚她都不會熟悉至此。
這種發自本能的自信讓伊德覺得毛骨悚然,她究竟為何知道這一切?
突然之間,她面前聳立的無數高樓坍塌崩解,化作碎石。她閉上眼,抱住頭可憐而徒勞地想將那些可怕的猜測趕出自己的頭腦。但即使伊德閉上眼睛,也可以敏銳的感受到周遭發生的一切。
懷亞特又對她講話了,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也沒有使用任何語言,但是他的話語就這樣出現在伊德的腦海裡。
他告訴伊德現在才將穿過真正的終極之門,這扇大門將會引領她離開地球與時間,進入地球的外延——這裡正是超乎時間之外的地方。
接下來,她將可以選擇是否穿過真正的終極之門,那將引領她看到超乎一切星球、超乎一切宇宙、超乎一切物質之外的最終虛空。
「……」伊德回應道:「我又如何找到想得到的答案?」
懷亞特停頓了下,這停頓充滿了不詳的意味,但很快他的語氣又一如往常般親昵:「親愛的伊德,你還沒明白麼?穿越終極之門後,你之前所處時空中的地球便如同你手中的泥巴一般,任你隨意揉捏塑形,你可以輕易改變所有人的時間、命運與一切。」
第84章
在伊德眼前, 一座巨大拱門的輪廓逐漸浮現,無需多言,已經下定決心的伊德按著一種先天習得、出於本能的儀式使用著銀鑰匙。接著, 在盲目的決心與本能雙重的指引下,她飄向前去——穿越了終極之門。
她感覺自己正在穿越群星之間深不可測的巨大深淵, 這感覺既眩暈又愉悅。伊德感覺到了巨大翅膀發出的沙沙聲,以及一些模糊地仿佛蟲鳴鳥啼,還有許多不屬於地球, 乃至不屬於整個太陽系的東西所發出的靡靡低語。
伊德鼓起勇氣向後看去, 在她身後的竟不只是一扇門,而是許許多多扇大門——其中每一扇大門都有一個伊德正在向她張望, 這場景讓她情不自禁地想忘記。
最令她驚駭的是在她看到無數伊德的剎那, 無數的伊德也回眸凝視著她, 然後朝著她飄去,又一個又一個的撞散在終極之門的光暈中。
在無數個「伊德」變成宇宙的碎片後,她的身體急速的下墜, 向黑暗的深淵墜去——在那裡有什麼東西正在等待著她, 她冥冥之中有所明悟, 它是一種力量或者是一種意識,既在她面前, 又彌散在她的身體內。它存在於此地, 又是伊德的一部分,同時也與所有的時間共存。
這是一個由無限存在與自我組成的駭然存在,集合了局部、個性與無限。你可以認為它是伊德的組成部分, 也可以認為伊德是它的組成部分。因為這是一個沒有限制,既超越了奇想也超越了邏輯的絕對浩瀚。
在一瞬間,伊德感覺到一股帶著腥味的海風向她拂來。
她一直以來的迷惑、恐懼與苦惱開始衰退。
她知道了祂的名字——伊德海拉。祂古老而神秘,奇異而溫柔。早在地球之前它就存在於世,在地球第一個微生物出現後,伊德海拉的一部分就開始在地球上生活,並且通過世世代代地與所有地上的生命無休止的交織,而不斷進化。
祂的身體是那樣的多樣,因為祂吞噬過所有的生命,並從它們的基因中改變自己,如祂所願般變幻。祂的身體很多,有的隱藏在南方的樹林中;有的在北方的廢墟中;有的在西海的沙漠中。不用妄圖去尋找伊德海拉的身體,因為祂的身體參與過世上所有的生物,所以祂永遠公平地變幻著。
孤獨的伊德海拉喜愛穿越在人們的夢中,在夢中祂既是母親又是女兒,既是情人又是丈夫,既是聖訓者又是執教者,祂使追隨者的思想蒙上陰影。
這樣的伊德海拉,祂孤獨的一部分掉進了狹隘的現實世界中,於是便有了快樂而煩惱的伊德。
伊德此刻才明悟自己的存在,但是她依舊願意稱呼自己為伊德而不是伊德海拉。周遭嗡嗡作響的蟲鳴鳥啼此刻化作了能夠理解的語言,她已經得到了所有的真相。
伊德看向懷亞特,又或許應該叫祂「猶格·索托斯」。祂模糊的身形逐漸清晰,無數的光線隨著祂的行動而閃爍,猶格索托斯仿佛就像是位於空間中不同位置上的無數個太陽、無數個世界、無數個宇宙都聚集在一點上。它們結合在一起,猶格索托斯的身形仿佛在無休止的爆發、衝擊與湮沒。所有一切皆在其中,祂與所有時間共存,與所有空間相聯。
也只有猶格索托斯——全知全視的門之鑰能將伊德帶到這裡。
猶格索托斯說話了,帶著宏大澎湃的思潮沉重地向她襲來:「我在你星球外延上的化身,懷亞特,將你送回了你母親這裡——他說你願意穿越終極之門尋求答案,現在你已經身處最深處的最終秘密。
你的願望,讓我覺得很有意思。我允諾你的一切行動,但在此之前,我仍給你一個自由選擇的機會——我的化身必定沒有告訴你,在終極之門裡你可以做出任何改變去挽救你的星球,但你做出行動之時,你將再難折返回自己曾經所屬的星球。現在你仍可以反悔。」
祂的話語頓了頓,似乎在跟體內的懷亞特說話:「為何不能告訴她?你是害怕什麼?」祂似乎愉悅極了,雖然伊德不明白祂為何如此開心。
接著,猶格索托斯在一瞬間消失了,僅余伊德留在一片荒蕪與死寂中。她知道,祂是在給她時間去思考。
她沒有思考太久,在入門之時伊德便知道風險,在得到如此多的信息後她更難眼睜睜看著地球湮滅:「我接受。」
緊接著,伊德接受到了無窮無盡的信息。猶格索托斯慷慨的將所有時間與空間展現在她的面前,這讓她瞬間便感受到三維世界的單薄與狹隘,除了上下、前後、左右這些已知的方位外,還有無數其他的方位。
即使是伊德海拉也做不到如此,時間與空間變成各式各樣有如實質的延伸,猶格索托斯告知她空間中的每個形狀不過只是更高維度在與這個空間相交產生的一個面而已——那就像是立方體上的一個方面,球體上的一段圓弧。切斷一個圓錐後得到的形狀會因為剪切的角度不同而發生變化——根據不同的剪切角度可能得到圓形、橢圓、拋物線或者一條雙曲線,然而圓錐本身並沒有變化人類所處的三維世界就是如此微不足道,就像是被困在玻璃瓶中的螞蟻,看著那些破碎的景像便以為是時間的規律。
猶格索托斯還告訴稚嫩的伊德,時間其實是靜止不動的,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那種由於時間流動而導致事物發生變化的感覺不過是一種錯覺罷了,只有置身在有限維度中、視野狹小的存在才會認為有過去、現在和未來之類的東西。
事實上,對猶格索托斯而言,過去存在、現在存在、將來會存在的事實都是同時存在的。
在此刻,伊德才明白為何猶格索托斯會對她的願望發笑,在祂看來,伊德就像是想要拯救一只螞蟻般荒謬。她的一切努力、一切決心都讓門之鑰真心實意的感到可笑。
伊德看向自己的起源,伊德海拉只是在一旁有規律的韻律著,似乎無所謂她的想法也無所謂伊德回不回歸本源。
她本還在斷斷續續的思考著,因為猶格索托斯傳給她的信息是如此的源源不斷,她的思維都要被爆炸了。直到她一下驚醒——現在地球上是怎麼樣了?她的目的難道就這樣動搖了嗎?
伊德向猶格索托斯提出了請求,她要回到地球一切錯誤開始的時間,將命運改變。
她的請求獲得了恩准,很顯然猶格索托斯並未將她放在眼裡,對於她的興趣也只是來源於懷亞特這個化身的執念罷了。祂甚至很好心的告訴伊德,她必須牢記自己屬於世界的哪一個位置,要不然將永遠被困在地球上。如果她沒有按照約定回到終極之門,祂就會收回伊德身上的銀鑰,而沒有銀鑰的她將會被終極之門撕碎。
猶格索托斯的話語結束後,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一團巨大能量彙聚的光團炙烤著她,無數奇異色彩的光芒與色帶開始在她面前搖曳,伊德察覺到自己運動的速度快得令人恐懼,似乎……她正在穿越著時間。
……
她首先回到了1900年,一切錯誤的起源,哥譚東郊的威爾遜將夢中模糊的指示付諸實踐,他甚至找到了那本不應存在世間的《死靈之書》,他**的儀式確確實實使他一瞥猶格索托斯的身影,雖然在看到的同時他的自我已經被徹底地湮滅。
在他看到猶格索托斯之時,猶格索托斯也看到了這座藍色的星球,然而祂的一瞥卻招致全宇宙其他的物種來到了地球。
對人類來說,最仁慈的方法莫過於一無所知,他們生活在一個名為無知的平靜小島上,被無窮無盡的黑色海洋包圍,本就不該試圖揚帆遠航。夏娃亞當由於好奇心被驅逐伊甸園,威爾遜步上後塵引領著全人類逐漸滑向黑暗的深淵。
伊德本以為殺了威爾遜便能解決一切,但她將威爾遜的脖頸劃開後,發現命運並沒有掀起一絲一毫的波瀾。她才明白猶格索托斯的那句話,對於祂而言,過去、現在以及未來都是不存在的,威爾遜既是過去召喚外神,也是正在召喚外神,又是未來召喚外神。
威爾遜是死是活,做了還是沒來得及做都沒有任何意義。於是伊德又繼續穿梭時間。
隨後米戈、深潛者甚至舊日支配者阿特拉克·納克亞紛紛來到地球,如果說這尚且還不算災難,那麼第二個轉折點便是——懷亞特。
猶格索托斯所代表的能量難以用言語去形容,但很顯然即使祂毫無任何目的,僅是一瞥,便將種子埋入了地球之上,這顆種子隨機選中了一個男孩,便是懷亞特。
伊德就這樣了解到了懷亞特的一生,他家本是沒落貴族,但他的母親是名精神病,一直被兄長悉心照顧,母親雖然精神瘋癲,行事顛三倒四,但長相極其出眾,淡金色的頭發比正午的陽光還璀璨,淺灰色的眼眸能融化一切冰川,嬌嫩的紅唇輕啟便讓人意亂情迷。
她就像一幅得天獨厚的佳作,甚至她的精神疾病這點殘缺更讓她如同《米洛斯的維納斯》般動人。極致的美貌也會帶來極致的厄運,懷亞特的母親不久後便懷上了兄長的孩子。
這禁忌的孩子正是他們家庭的污點,他一出生便被扔在了聖潔之胚大教堂門口,又有誰會在意他的死活呢?
伊德看著只有6歲的懷亞特,他此時還未被克蘇魯教團烙上門之印,就像一個普普通通只是長得極其可愛的小男孩。她還看到了曾經的自己,扎著2根小辮一派天真無邪的模樣。
她看了一會,忍不住想到除了猶格索托斯之外又有誰能掌控自己的命運呢,螻蟻天生只能祈禱不要天降災難,因為它們毫無抵抗之力。
但是……即使她是螻蟻,也絕不是願當傀儡的螻蟻,對比回到伊德海拉身體內成為龐大意識的一部分,她更願選擇湮滅在這單薄、狹隘但是充滿了愛與勇氣的地球上。
伊德笑了笑——這一點,是托尼教給我的啊。
第85章
稚嫩的孩童本沒有任何罪孽, 但威爾遜拉開帷幕之時,懷亞特的命運就再也不屬於自己。猶格索托斯將他從局部、片面的思想所施加的束縛和奴役中解放出來,他此後便是活在地球上真正的神靈。
但在這個時間點, 懷亞特還並未接收到猶格索托斯的種子,仍受時間的束縛。雖然他並沒有任何罪, 但確實殺了他必定能改變命運的方向。
不是所有人都像懷亞特一樣能接受猶格索托斯如此龐大的知識的,他確實自身就很特別。
伊德現身在小懷亞特身前,他揚起小臉驚訝的看向她, 他從來沒見過沒戴面具的成年人。
他臉上掛著無邪的笑容, 似乎想說話,但伊德下一秒便切斷了他體內通向心髒的血管, 懷亞特就像布娃娃般向地上倒去。
伊德看著地上的懷亞特, 感受到了自己的自私, 這也是她和托尼他們的不同,如果是他們必定不會選擇殺掉毫不知情的小懷亞特。
命運的脈動在懷亞特徹底死去的剎那劇烈跳動起來,但是……伊德疑惑的發現, 還不夠。
門被推開了, 一個銀發小女孩邁開短腿便跑了進來, 看到地上的懷亞特她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尖叫,撲了上去, 向護著幼崽的母獅般衝著伊德喊道:「你做了什麼?!」
她不停推動著懷亞特, 聲音已經帶著哭腔:「懷亞特、懷亞特…你醒醒啊,你是不是很痛……」
伊德麻木的看著他們,最終只是低聲說:「不痛的, 這種死法是最不痛苦的。」
銀發小女孩聽到「死」這個字,登時憤怒的朝伊德撲來,小手瘋狂地捶打著伊德,伊德蹲了下來將小女孩抱在懷裡,過了幾秒小女孩也軟軟的癱倒,被伊德輕輕放在了懷亞特身旁。
果然…光是懷亞特是不夠的,伊德也得從這個時間點消失。
一直脈動著的命運突兀地停止了,隨之而來的是一段難以言明的寂靜。周遭的畫面就像被按了加速鍵般,時間在她面前快速的閃過,她甚至看到了年幼的傑森陶德,意氣風發的軍火商人托尼還有尚未變成蜘蛛俠的彼得帕克。
周圍響起陣陣嗖嗖的聲響,最後演變成雷鳴般的爆炸聲,伊德看到了將她帶來的那些奇異色彩的光芒與色帶,她知道這是與猶格索托斯約定的警告,她的願望結束後,祂在警告她返航。
但伊德沒有動,瞬間她的身體像在被燃燒著的恆星炙烤。她忍耐著,周圍的畫面快速閃過,最後她看到了紅色的拉薩路之池,一個想法瞬間從伊德腦海中閃過。
沒有更多時間去思考,她調動了體內所有的血紅,活生生將一截弧形的骨頭從體內扯出,骨頭被血紅送進了拉薩路之池,在一切完成的下一秒,伊德感到自己的生命就像被寒冰般凍結,她的靈魂都仿佛被凍住般,最後泛著奇異色彩的光芒搖曳著包圍住了伊德,逐漸將她碾成了宇宙中的一抹塵埃。
……
傑森陶德正在專心用手中的工具熟稔地將眼前黑車的輪胎卸下來,突然感到心裡空了一下,他奇怪的抬起頭,看到原本一片漆黑的哥譚夜空突然布滿了熠熠生輝的星星,無數的繁星像一道氣勢磅礡的瀑布,從天空中傾斜而下。
這場景太美了,傑森幾乎都要迷失在這片突兀出現的星空中,但奇怪的是他的心裡突然微微發酸。
他感覺自己似乎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小孩,你在做什麼?」沉悶的聲音突然從他的腦後響起。
該死的,他竟然被星空迷住了忘記自己正在偷車。傑森懊惱的轉過頭,看到一身漆黑戰甲的…蝙蝠俠,天,這難道是蝙蝠俠的車?
蝙蝠俠饒有興趣的看著眼前瘦的像個猴子樣的男孩,他竟然能在不觸及警報的情況下卸了蝙蝠車的一個輪胎,看樣子如果不是突然發起呆,自己還抓不住他。這麼聰明的小孩剛剛是在想什麼?
於是蝙蝠俠問道:「你剛剛在看什麼?」
傑森脫口而出:「星空啊,你沒看到嗎?」
他抬頭向上望去,卻愕然的發現頭頂一片混沌的黑暗,不見一顆星星。
**
「……又做夢了。」
傑森睜開眼,幾乎都要笑出來了。他真想扒開自己的腦子看看自己到底在想什麼,小丑將自己用撬棍打死後竟只是被送進阿卡姆精神病院,如此冷酷無情的蝙蝠俠。難道自己就這麼賤嗎?還會夢到與蝙蝠俠初見的畫面。
他從床上坐了起來,慘白的月光透過窗戶照在他布滿傷痕的身上,就像有瑕的美玉般,讓人看了惋惜不已。
自他從拉薩路之池蘇醒過後,便覺得不太對勁。這是拉薩路之池的後遺症麼?總是讓自己不停地做夢,在夢裡他總是騎著摩托車,從後視鏡可以看到後面似乎坐著一個女孩,一個銀發的女孩。
夢裡的感覺實在太真實了,他能感受到女孩發絲拂過他的後頸,帶起一陣麻麻的感覺。有的時候他甚至能聽到她的笑聲,聞到她的氣息。每回他回頭想看看這女孩到底是誰時,便醒了。
太奇怪了,他甚至查了哥譚所有銀發的女孩,但是沒有一個人、沒有一張照片能讓他有熟悉的感覺。
今晚倒是沒夢到她了,卻夢到了蝙蝠俠。
傑森嗤笑一聲,還不如夢到她呢。他站在窗邊俯視著哥譚,漆黑的星空中一顆星星飛快的劃過。
那是…流星嗎?
**
彼得帕克在托尼辦公室前焦慮的轉來轉去,終於鼓起勇氣走到門邊想要敲門,不料門一下被拉開了。托尼手撐在門框邊,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皺眉問道:「你要去洗手間?」
彼得竟然直接將托尼推回辦公室內,自己也靈活的鑽了進來,他吸了吸鼻子,忐忑了半天才終於開口說道:「斯塔克先生,我不知道這件事該怎麼說,這聽起來似乎太不可思議了,但是……」
托尼豎起一根手指,打斷了他的發言,漫不經心的問道:「你談戀愛了?」
彼得一下瞪圓了眼睛,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這、這你怎麼知道。不對不是談戀愛,但好像也是談戀愛,啊怎麼說呢。」
他站在那又開始瘋狂原地轉圈,最後閉閉眼,一幅視死如歸的模樣:「雖然聽起來很離譜,但是我好像在另一個世界喜歡上一個女孩了,不對,是另一個世界的我喜歡上一個女孩了。」
他閉著眼睛等待著托尼的嘲笑,沒想到半晌都沒聽到任何聲音,他狐疑的睜開一只眼,發現托尼竟然收起了笑容,似乎在思考著什麼,這讓彼得不由吃驚極了,一下睜開兩只眼直直的望向托尼。
托尼問道:「你做了什麼夢?」
彼得將夢裡發生的事情大概講了一遍,故意省略去夢中的自己時如何被那個女孩迷的神魂顛倒,他甚至還表白了,但是那個女孩卻跟另一個男人走了。
沒想到說著說著,這些事都被托尼套了出來,彼得捂著臉悶悶地說道:「怎麼在夢裡我還是這麼失敗啊。」
托尼卻問道:「所以那男人是誰?」
彼得愣了愣,沒想到托尼重點是這個,說來奇怪,夢中他看不到女孩的臉,卻看得清楚男人長什麼樣。
在他的描述下,一個黑發藍眸的男人面孔逐漸在屏幕上生成。
彼得不斷地根據記憶將模型調整,最後說道:「幾乎就長這樣了。」
托尼將模型進行搜索後,沒過多久便匹配到了一個人——傑森·陶德。
「咦,他是布魯斯韋恩的養子,而且已經死亡?」彼得驚訝的喊道。
他竟然夢到的人是真實存在的,而且並不是什麼無名之輩,彼得喃喃道:「莫非真的有平行宇宙,那我們這算是夢到了平行宇宙發生的事情?」
他又搖了搖頭:「啊但就我一個樣本,好像沒什麼說服力。」
托尼歪著腦袋看向他:「嗯……其實我也做夢了。」
彼得驚訝的側過頭:「你夢到什麼了?」
托尼雙手交叉托著腮閉著眼睛,慢慢說道:「夢到了一封信。」夢中彼得將文件發給了他,裡面是一封信,他記不清信的內容,也記不清信主人的名字,他只知道夢中的自己非常的、非常的難過,以及憤怒,也許是憤怒自己。
托尼覺得信主人的名字幾乎就在他的唇邊轉了一圈,似乎下一秒他就能吐出那個名字,但是沒有成功,也許是得到的信息太少了。
他問彼得有沒有夢到過給他送信,但是彼得說沒有。有可能他們夢中所處的平行宇宙不一樣,也有可能是信息還不夠。
那麼突破點就是——傑森·陶德。
彼得乖乖在一旁聽著,忍不住問道:「但是,他不是死了嗎?」
托尼若有所思的說:「那就要看他現在是死是活了。」
於是他們倆便開始了針對傑森陶德的調查。
距離傑森陶德之死已經過去了2年,殺害他的凶手正是臭名昭著的小丑,不過小丑也已經死了。由於彼得在逐漸參與進復仇者的工作後,知道布魯斯韋恩便是蝙蝠俠,所以原以為蝙蝠俠殺死的小丑,畢竟傑森可是他親愛的養子啊。
沒想到的是,蝙蝠俠竟然並未殺死小丑,而是把他送進了阿卡姆。但小丑在半年前死了。
彼得翻看著資料,「幸好紐約沒有這樣的瘋子啊,哥譚是怎麼回事,怎麼一大堆精神病,是風水不好嗎。」
紐約雖然也不算特別安全,但在復仇者的保護之下,也沒有出過什麼大亂子,上著大學的彼得倒也沒參加過特別危險的活動,對於滿是罪犯的哥譚他看上去有些蠢蠢欲動。
托尼無情的打壓他:「別想著去哥譚多管閑事,你這只小蜘蛛丟他們那還不夠兩口吃的。」
彼得懨懨的點點頭,「咦,是這個紅頭罩殺的小丑。」他看上去驚訝極了:「蝙蝠俠竟然沒有抓住紅頭罩!」
「紅頭罩看上去好強,哇,他僅在哥譚出現半年就管轄了大半地下世界,這可太酷了。」彼得語速越說越快:「他的頭罩好酷,我是不是也該換個厲害的。」
托尼看著紅頭罩的資料,不知為何他的直覺告訴自己,紅頭罩非常有調查的必要。
「我們去一趟哥譚。」托尼說道。
「誒?你不是說我去哥譚會被烤了吃嗎?」
托尼斜睨他一眼:「所以我才跟你一起去啊。」
彼得本以為,依著托尼的性格會大搖大擺的飛到哥譚,沒想到托尼選擇悄悄到達哥譚,原因是不想和蝙蝠俠這個控制狂聯系,說到蝙蝠俠他眉間的皺紋都快能夾死蚊子了。
穿著連帽衫的彼得站在頂花夜總會前,愣愣的看向托尼:「所以我們該怎麼找到紅頭罩?」
托尼悠悠的說:「方法就在你面前,多學著點吧,睡衣寶寶。」說罷便將彼得直接往前推去,彼得沒反應過來直接撞到了身穿黑色西裝的壯漢身上。
壯漢極其凶橫的想要抓住彼得給他個教訓,被彼得條件反射的抓住手腕摔在地上。
這一下就捅了大窟窿,不一會頂花夜總會裡便衝出來數十人想要教訓這個不知好歹砸場子的毛頭小子。
托尼就在一旁悠閑地看著彼得打鬥,還一邊記著時,嘟囔道:「竟然需要這麼久,不行,回去要加大彼得的鍛煉量。」
被托尼鍛煉2年的彼得早已不是當初青澀的蜘蛛俠了,他看似單薄的身體裡蘊含著極大的能量,幾乎沒費力氣便將十幾名壯漢打倒。
然後托尼趾高氣揚的走進了頂花夜總會,裡面的客人看到保安們被打倒,紛紛四散著向門外跑去,一下頂花夜總會裡就只剩下了工作人員。
托尼找了個舒適的沙發坐了下來,甚至還打了個響指叫來酒保,點起了酒,順便給彼得點了杯可樂。
酒保戰戰栗栗的將他要的東西送了上來,硬著頭皮問道:「二位的目的是什麼?如果只是喝酒應該不需要費如此周章吧。」
彼得已經知道托尼是什麼意思了,他咳了一聲,故作威嚴的說道:「把紅頭罩叫過來。」
沒想到酒保就像沒聽到他說話一樣,依然尊敬的看向托尼,見托尼微微頷首同意後,這才彎著腰告退。
彼得郁悶的大口喝可樂,他已經大二了,還這麼沒威信力嗎!他可是一手按倒了十幾個保安啊,這些酒保一點眼力勁都沒有。
過了一小時後,門口傳來了沉悶的腳步聲,一個戴著紅色鋼制頭盔,一身黑色作戰服的高大男人走了進來。
他徑直向他們走過來,直接坐到了托尼對面,頭盔上兩只藍色的眼睛注視著托尼,「托尼斯塔克來找我的目的是?」
他的聲音明顯經過變聲器處理,顯得嘶啞而冰冷。
紅頭罩坐下來的瞬間,彼得不由自主起了層雞皮疙瘩,從他身上他聞到了一股濃郁的煞氣,只有手上沾滿鮮血的人才會有這種氣勢。怪不得托尼陪著他來找紅頭罩,而不是讓他一個人過來。
托尼並沒有解釋很多,相反他僅僅只是問紅頭罩有沒有做過夢,夢中有沒有出現過一個女孩。紅頭罩沉默了許久後,便答應了和托尼回紐約。
在回程的私人飛機上,彼得一直偷偷打量著紅頭罩,最後他實在忍不住問道:「那個女孩你認識嗎?對你而言很重要嗎?」
他想著紅頭罩估計不會理他。
沒想到紅頭罩幾乎沒有猶豫,便說:「我記不清,但應該很重要吧。」如果不重要他為什麼總會夢到她,如果不重要為什麼他幾乎沒有思考便答應了斯塔克。
彼得語塞了,覺得冷酷的紅頭罩說起「重要」這個詞總是有點違和感,不過這麼看來紅頭罩就是傑森本人了,他突然覺得有些心虛窺探到了別人的秘密,為了抵消這種負罪感,彼得開始將自己知道的情報一股腦的告知紅頭罩。
直到紅頭罩嫌他吵鬧,請他安靜後,彼得才癟癟嘴回到自己位置上。
……
到達了托尼的私人實驗室,托尼表示他們3個人都要接受身體檢查,因為從已知來看只有他們3人接收到疑似平行時空的指示。
檢查結果很快便出來了,彼得和托尼的都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在傑森身上,托尼發現他的胸腔內除了12對肋骨外,竟然還有一個直徑大約1cm的碎骨。
傑森看著報告,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當時小丑打碎了我身上所有的骨頭,也許我這根漏掉了?」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是托尼還是要求把這片骨頭取出來。
將骨頭取出後,托尼立刻進行了DNa測試,結果出來後,三人都沉默了,這片骨頭竟然不是屬於傑森的骨頭,屬於另外一個人。
彼得咂舌道:「這這…你都沒感覺麼?」
傑森:「……」
**
她覺得自己正沉溺在一片大海中,隨著海浪不斷起伏著,帶著腥味的海風不斷拂過她的臉龐,這份寧靜讓人忍不住想一直沉睡下去。
但似乎總有一份牽掛讓她無法真正安心的在母體中沉睡。
她時而清醒,時而混沌。有的時候她覺得自己不應該沉睡在此,她似乎有著其他的歸宿。
她知道自己叫伊德海拉,可是她有時又會覺得自己叫伊德,奇怪,伊德不就是伊德海拉,伊德海拉不就是伊德嗎?
最近她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多了,她忍不住看向自己的母親,那團泛著微光的巨大意識體。
「我總會覺得我該回去,可是我又不知道該回哪兒去。」
伊德海拉沒有說話,但是慈悲的伊德海拉提醒了她,世間的每一顆細胞都是她身體的一部分,她代表不朽也代表無限,她可以與任何地方的自己取得聯系。
她有些懊惱,睡得太久了,連自己的能力都忘記了。
好奇的她開始尋找自己部分,似乎找到了她就將得以完整。
伊德開始在大海中尋找那顆水珠,這片海真的太大了,她飄得越來越遠,有許許多多顆水珠從她身邊滑過,但伊德知道這都不是她要找尋的那顆水珠。
終於,她找到了那顆水珠,她既忐忑又雀躍的飄向了它。
……
強烈的光線刺醒了伊德,她一下以為自己還待在意識大海中,因為醒來的她發現自己依舊泡在水裡,但僅呆了一會,伊德便發現自己身體出奇的沉重。
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竟然不再是那團混沌的意識體,她有了身體。伊德突然想到了什麼,但沒來得及想的更多,門外便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你們真的不覺得一片骨頭長成人形太詭異了嗎?」
「而且我們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這狀態有3個月了,她連呼吸都沒有。上次美隊差點走錯到這裡,幸虧被我攔下了,如果被他發現,肯定覺得我們在做詭異的人體實驗!」
那聲音介乎青年與少年之間,帶著一股伊德熟悉的味道。
另一個聲音則一直懶洋洋的說知道了知道了,真啰嗦。
但除了這兩人以外,似乎還有一個人。
門被推開了。
伊德與他們對視,然後看到棕發少年驚得把舌頭都咬到了,小胡子男人手中的資料也滑落在地,另一個戴頭盔的男人看不清臉,可是從他一直扶著門忘記收回的手來看,他似乎也沒比其他兩人好上多少。
伊德笑眯眯的看著他們操作著設備,將箱中的綠水抽干。雖然她不記得他們的名字,可是她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心感。
戴頭盔的男人取下了頭盔,露出了一雙有些像貓的鈷藍色眼睛,他遲疑的輕輕敲了敲玻璃。
「呃,你會講話嗎?」
棕發少年閃身過來,眼睛閃閃發光:「你叫什麼名字,你如果沒有名字的話我給你取了名字,你喜歡菲比這個名字嗎,不喜歡也不要緊,我還有很多備選。」
小胡子男人咳嗽了兩聲,將他拉開。
看著盯著自己的三雙眼睛,她慢慢地、溫柔的說道:「你們好,我叫伊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