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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2021-8-17 20:53

《(綜英美)蝙蝠的克系女友》作者:枕山海【完結+番外】

文案:
  
克西拉,舊日支配者,克蘇魯第四女,原型像八爪大章魚。
預言中克西拉的子嗣是她爹死而復生的關鍵。

於是意識懵懂的克西拉去海裡撈對像了。
撈呀撈,撈到一只死蝙蝠。
咦?怎麼這麼眼熟?
啊,記起來了,這個帥哥她小時候曾見過的。

人類喜歡英雄救美,克西拉就排了一出騎士救公主的戲。
天降竹馬·布魯斯:……並不想拯救章魚公主。
舊日支配者·克西拉:嗯?
  
經歷一番狗血淋頭強扭的瓜很甜之後,布魯斯答應帶她回家了。
然後他就失憶了。
  
等到蝙蝠恢復記憶,克西拉成功揣上預言中的崽崽時——
她也恢復記憶了。
記起自己其實是個穿越者,還壓著布魯斯醬醬釀釀之後。
  
克西拉:……讓我冷靜一下。
於是她羞愧之下帶球跑了。
被睡完就跑的布魯斯:???
很好,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閱讀須知:
1.作者非漫畫黨,故事需要時間線會比較混亂
2.非傳統克蘇魯神話,克總一家會比·較·溫·油,不然咱就是個恐怖故事了
3.女主傻黑甜,腹黑但是又很蠢(喂)
  
內容標簽: 英美衍生 西方羅曼 甜文 超級英雄
搜索關鍵字:主角:克西拉,布魯斯 ▏ 配角:百特曼一家,克總一家 ▏ 其它:超英,克蘇魯神話
  
一句話簡介:早期克系生物馴服蝙蝠珍貴記載
  
立意:歌頌黑暗中的光明

[url=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5562405]原創網[/url]

悠于 2021-8-17 20:54

第1章

  布魯斯在一片潮聲中醒來。

  眼前是點綴著星光的暗黑穹蒼,哥譚今晚的夜色出奇的好——烏雲散去,群星閃爍,如果架上天文望遠鏡,或許還能看到幾億光年外的星彩雲團。

  晴朗的夜空連接著風平浪靜的大西洋,萬裡碧波的另一側,無數燈光和天上的星辰遙相呼應,彰顯著哥譚的繁華。

  看來他是在哥譚附近的某個小島上。

  布魯斯記得自己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幕,他墜入了海中,暗沉的海水從四面八方淹沒了他的身體和意識。但在這愈發濃厚的黑暗中,一道似有若無的歌聲遠遠傳來,像是北歐神話中的塞壬之聲。冰冷的大海逐漸奪去了他的感官,世界的一切都消失了,他像是置身於無盡混沌之中,天地初生,廣袤無垠的宇宙剛剛誕生一顆小小的、散發著光芒的恆星。

  那顆星辰在慢慢朝他靠近,帶著溫柔的光芒。

  布魯斯伸出了手,觸摸了藍紫色的光暈。

  然後他就在這片沙灘上睜開了雙眼,腦袋很痛,身體很沉重,雙腿似乎是浸在了水中,刺骨的冷;胸口更是像壓了一架蝙蝠機般,悶悶的,幾乎要喘不上氣。

  布魯斯竭盡全力抬起了頭,看到了一截白皙的胳膊。

  他的大腦當機了那麼一秒,很快就自我修復過來,冷靜地想著可能是附近的漁民把自己從海底撈了上來。至於為什麼會趴在他身上,大約是垂涎蝙蝠俠的美色,畢竟這截胳膊很纖細,應該是女人的。

  覺察到他的動靜,布魯斯身上的女子也醒了過來,圈在胳膊裡的長發動了動,從中分開,露出一張乖巧美麗的臉龐。

  她的五官極為漂亮,像是得到了上帝的恩賜,美神的祝福。尤其是那一雙眼睛,淺到有些透明的藍色,讓布魯斯想起了他收藏的一顆海藍寶石。

  見他醒了,女子抿著唇微微一笑,撐著手臂從他的胸口起來,濕漉漉的長發海藻般地披在肩上,末梢滴下的水珠劃過她雪似的肌膚,滾落在砂礫間。

  操。布魯斯既不蝙蝠俠也不哥譚甜心地罵了句髒話,因為眼前這女人沒穿衣服。

  他趕緊看了看自己,幸好幸好,蝙蝠裝還套在他的身上,只是女子趴過的胸口破了大片,很像那什麼未遂。

  女子並不為自己的狀況而羞愧,甚至都不打算遮掩,大大方方地注視著他的動作。

  她反常的表現讓布魯斯飛快閃過幾個念頭:是從未接觸過文明社會的野人還是心智有缺陷?但兩個猜測似乎都不怎麼站得住腳,這裡離哥譚不遠,不是什麼深山老林,怎麼可能會有野人一類的存在;而第二種,一個心智殘缺的人不可能在一處荒涼的海島上生存十幾二十年,更別說她的皮膚一點傷痕都沒有,白皙細膩,完美得不似人類該有。

  古怪的女人。蝙蝠俠的直覺如是告訴著他。

  四肢逐漸有了知覺,布魯斯的姿勢由躺變成了半躺,最後終於直起了上半身,和女子面對面坐在潮濕的沙灘上。

  「你叫什麼名字?」拿不准是用布魯西寶貝的語氣還是蝙蝠俠的口吻,布魯斯最後選擇了戈登盤問犯人的語調:「你救了我?」

  女子困惑地歪著腦袋,不解地望著他。

  「我叫布魯斯,布魯斯·韋恩。你是這座小島的住民?」

  女子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輕輕動了兩下,像蝴蝶不經意地扇了翅膀。

  布魯斯沉默了片刻,再次開口:「你會說話嗎?」

  他有種企鵝人和他說鳥語的感覺。

  女子撇了下嘴,似乎聽懂了他的話,又似乎沒有。她垂下頭,像月光下的海妖般自顧自地理著長長的頭發。

  好吧,看來是不會說話,搞不好是個聾啞人。布魯斯解下披風——謝天謝地它還在,披到了女子的身上,否則等別人找到他們的時候,分分鐘上哥譚頭條——「荒島上的一夜情男女」,他連標題都能想到。

  女子卻很不喜歡身上的披風,扒拉了幾下將它脫下,布魯斯也不和她爭辯,默默地又披上去,如此五六回,她大約是明白了布魯斯的意思,勉為其難地接受了這件衣服。

  布魯斯檢查了這篇沙灘,光禿禿的,連塊礁石都沒有。這座島也不大,估計連韋恩莊園的面積都比不上,島上孤零零地長著幾棵椰子樹,除此以外就是他和這個奇怪的女人。

  在島上走了一圈後,布魯斯回到了原點。女子維持著一開始的姿勢,視線卻一直追隨著他,克萊因色的眼眸裡半點情緒也無,安靜,祥和,一如這片無風無波的海域。

  蝙蝠腰帶裡有野外生存的一些工具,包括簡易的生火道具。夜晚的海上溫度很低,本來布魯斯是不必擔心的,但防水防火的蝙蝠裝破了個大洞。

  他研究了一下這處破損,邊緣不規則也不整齊,看上去是被人暴力撕開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眼前這位和他一起流落荒島的女子。

  發現布魯斯在看自己,女子看了眼他胸口的破洞,目光有些心虛地閃爍了一下。

  好吧就是她。布魯斯眉頭皺得更深,普通人可沒法撕裂蝙蝠裝,他給女子的物種打上了個問號,同時更加警覺。

  夜漸漸深了,遠處哥譚的燈火也暗淡了不少,長夜將逝,星漢西流。女子對即將到來的日出頗為厭惡地一皺眉,忽的站起來,蝙蝠披風滑落在地,赤身裸體地走向了大海。

  布魯斯只來得及發出一個音節,這位不知名的海妖就已經消失在了海浪中。

  他慢吞吞地坐了回去,心裡給「她」打上了非人類的標簽。

  布魯斯想起了一個流傳在哥譚灣的都市傳說,傳說在附近的海域游蕩著一只漂亮的人魚,心情好時她會救下落入水中的水手;心情不好時她會拽落人類,將他們溺弊在海中。

  想想自己昏睡前的所見,在想想「她」的行為舉止,布魯斯覺得這個都市傳說有了幾分可信。

  布魯斯迎來了新的一天,並且依舊沒等到阿福。

  白天的哥譚隱藏於海天相接處,沒有晚上那麼好辨認。布魯斯眯眼望了一會兒,身後的椰子樹忽然一震,整座島像是被用力推了一下。這當然不是地震,哪有地震只震一座小島,還只震一下的。

  蝙蝠俠冷靜分析道。

  傍晚時分,海妖小姐在落日的余暉下現身,打扮和昨晚一模一樣,就是手裡拎了條魚,應該是用來投喂布魯斯的。

  她看上去心情不錯,甚至乖乖地撿起披風蓋在自己身上,討好地把魚塞到布魯斯手上,同時將腦袋湊了過來,仿佛是在等主人誇獎的大貓貓小狗狗。

  布魯斯神奇的看出了她的意圖,抬手撫摸了她沾著海水的臉頰,對方得寸進尺地蹭了幾下,高興地笑了一笑。

  海妖……和狗是近親嗎?蝙蝠俠大腦的數據庫中已經建立了名為「海妖行為研究」的文件夾,並通過眼前的活標本不斷填充完善。

  見布魯斯喜歡魚,她轉身又跳入了大海,不多時便滿載而歸——雙手提著,嘴裡叼著,胳膊夾著,甚至背上還背了一條長相奇怪的巨大魚類。一股腦地將這些鮭魚鰻魚鱈魚扔到布魯斯面前,她滿是期待地看著他,眼裡寫著求表揚。

  「你做得……很好。」布魯斯說,在她准備再次去捕魚時拉住了她:「但是我一次吃不了這麼多。」

  她聽不懂布魯斯的話,但是通過動作明白了他不想要魚了,於是安靜地倚著他坐下,看著他處理一開始的那條大馬哈魚。

  布魯斯有許多身份:韋恩集團的董事長、哥譚的廢物甜心、黑夜裡的蝙蝠俠……但不管哪一個,都不要他擁有廚藝。

  在遙遠的過去,布魯斯曾進過一次廚房,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一個小時後,他咬了一口自己做的烤魚,無比懷念阿福的蔬菜汁。海妖對他手上黑漆漆的烤魚頗感興趣,湊過來咬了一口,而後眼淚汪汪地看著他。

  海上的燈光亮起了,有沒有蝙蝠俠似乎對哥譚影響不大,它屹立在東海岸線上,浮華暗藏著污穢,繁榮催生著罪惡。

  不知不覺間,身側的海妖蹭上了他的手臂,不一會兒半個身體擠到了布魯斯的懷裡。她顯然不喜歡冰冷堅硬的蝙蝠甲,將腦袋埋在他沒有盔甲包裹的胸口,耳朵貼著肌膚,靜靜聽著他的心跳。

  海妖的行為總是超乎常理。布魯斯沒有推開她,反而順手摸了把她那被火烤得干爽的長發。

  「你有名字嗎?」即使猜到她聽不懂人類的話,他仍是忍不住問。

  果不其然,懷裡的海妖對此毫無反應。

  「我給你取個名字吧,就叫——」他本來想說的是「塞壬」,但不知為何腦海中突然蹦出了一個名字,於是改口:「克西拉,你就叫克西拉。」

  聽到這個單詞,她抬起了頭,張了張口:「克西拉。」

  布魯斯有些驚訝:「你會說話?」

  她又是那副迷惑的表情:「克西拉。」

  布魯斯好笑地搖了搖頭。

  哥譚甜心笑起來的時候好看極了,就連海妖都一時看呆了,半晌才湊近了臉,輕輕碰了碰布魯西的嘴唇。

  等阿爾弗雷德·潘尼沃斯找到他的老爺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個場景。


第2章

  「我應該晚點來的,或許只要晚上那麼三五天,韋恩家就能後繼有人了。」一路上,阿爾弗雷德不知道把這句話重復了多少遍,他端著原本為布魯斯准備的小甜餅,和藹地詢問著克西拉:「小姐,需要一塊美味的餅干嗎?」

  布魯斯發誓,比起「小姐」這個稱呼,阿福看上去更想叫她「夫人」。

  克西拉裹著同樣原本是為布魯斯准備的衣服,害怕地往布魯斯身後縮。

  阿爾弗雷德並不沮喪,笑呵呵地問著:「不知道老爺是打算一回去就辦婚禮呢,還是先見過克西拉小姐的父母再辦婚禮呢?」

  總之就是不給除了辦婚禮外的第二個選項。

  「想都別想,」布魯斯說,「剛才只是個誤會。」

  一提到「剛才」他就覺得尷尬,阿福的出現讓克西拉嚇了一跳,以至於撐著身體的雙手一滑,直接把他撲在了地上。

  不知是不是海妖的密度和人類有所不同,克西拉的體重……相當可觀,堪比隔壁三原色大塊頭的鋼鐵之軀。

  阿爾弗雷德幾乎要收回走下飛機的腳,對眼前的一幕露出慈母般的微笑:「是否要我回避一下呢?老爺。」

  「阿福!」布魯斯的聲音頗有些氣急敗壞。

  回憶完與克西拉小姐初次見面,阿爾弗雷德唏噓道:「這麼說來,您不打算對這位美麗的小姐負責嗎?這可不像蝙蝠俠的作風。」

  「嗷,」布魯斯發出痛苦的嚎叫,「重申一遍,我和她沒發生任何關系。」

  阿爾弗雷德的目光充滿懷疑,但他沒有再和蝙蝠俠爭辯,而是接通了蝙蝠洞的訊號,通知守在那邊的提姆接應他們,並且讓湯普金斯准備好兩套全身檢查。

  「為什麼是兩套?」提姆口齒不清地問,嘴裡咀嚼著什麼食物。

  「因為我們還有一位尊敬的客人。」阿爾弗雷德說,「迪克少爺和傑森少爺還在嗎?」

  「他們剛打算走。」提姆看了他的兩個「哥哥」一眼,兩人不知又起了什麼爭執,幾乎要在蝙蝠洞裡打起來。

  「迪克和傑森回來了?」等阿爾弗雷德掛斷了通訊,布魯斯問道。

  「當然,畢竟老爺你已經失蹤半個月了。」阿爾弗雷德長長地嘆著氣,「來自您的老管家的誠懇建議,希望您未來可以盡可能的減少這些危險的活動,要知道您不再年輕,何況現在還有了克西拉小姐。」

  半個月?!這個時間讓布魯斯暫時忽視了阿福的最後一句話,他在荒島只待了兩天,那剩下的十幾天去哪兒了?

  「我們搜索了整片海域,只找到了被炸得四分五裂的蝙蝠機和一個蝙蝠頭罩。」阿爾弗雷德向他敘述了這半個月間所發生的的事,「期間哥譚出了些小亂子,但問題不大,都被迪克少爺解決了——他和傑森少爺輪流穿上蝙蝠裝夜巡。提姆少爺和我繼續大海撈針,最後終於在和蝙蝠機墜毀地點完全相反的海域檢測到了老爺的蹤跡。」

  說到這兒,阿爾弗雷德慈愛無比地看了眼克西拉:「我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意外,不料竟然是在度蜜月。」

  布魯斯頓悟了,難怪阿福總覺得他和克西拉有一腿,原來是以為他多日不現身跑去和克西拉過二人世界。

  「其實……」布魯斯揉了揉額頭兩側,想要解釋卻不知先解釋什麼好:「算了,等回去再細說。」

  他們說話的時候,克西拉蛇一般地從座位上溜下來,臉蛋緊緊貼著舷窗,著迷似的望著下方的大海。

  一個巨大的影子在海水中掠過,形似章魚,卻又比章魚大上太多。「它」消失又出現,跟著飛機游了好幾裡,才依依不舍地沉入更深的海底。

  克西拉的手也貼上了玻璃,紅珊瑚般艷麗的嘴唇輕輕吐出一段奇怪讀音的話語,像是在和「它」道別。

  在背後注視著她的布魯斯將她的舉動理解為對海洋的不舍,其實在一開始,他很猶豫要不要帶克西拉回哥譚。雖然不確定克西拉的種族,但是從兩天的所見所聞來看,她和大海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而她似乎又很討厭陽光——好吧這玩意哥譚很少有;種種原因下,盡管布魯斯很想研究一下克西拉,卻還是決定將她留在海上。

  這麼做的結果就是收獲了海妖委委屈屈的眼神和阿福看始亂終棄的渣男的不贊同的目光。

  飛機降落在了韋恩莊園,克西拉看到雄偉如城堡般的主宅時有一瞬間的好奇的驚嘆,但很快,她眼裡的情緒就被恐懼所代替,踟躇地站在舷梯上,盯著下面堅硬的大地。

  布魯斯馬上就猜到了原因,克西拉也抬起了頭,弱小可憐又無助地看著他。

  都是你自找的麻煩。布魯斯心道,伸手將她公主抱在懷裡。出乎他的意料,克西拉抱起來十分輕盈,完全沒有之前差點壓死蝙蝠俠的重量。

  難道海妖的體重會根據在陸地上或在海上有所變化?一邊想著,布魯斯一邊走進了房子。

  三只小鳥和湯普金斯都坐在客廳裡,聽到門開的聲音後紛紛露出或大或小的笑容,但又不約而同地在看到布魯斯的一瞬間僵住了。

  衣衫不整的蝙蝠俠,抱著一個漂亮、同樣衣衫不整的女人,眼尖的提姆還發現了藏在克西拉外套下的蝙蝠披風。

  所以阿福到底是在哪裡找到偉大的Batman的?

  四個人面面相覷,眼神交流不斷,最後年紀最小的提姆憋出的一句話打破了僵局:「我們終於不是單親家庭了嗎?」

  「再胡說八道,你就會變成留守兒童。」布魯斯用屬於蝙蝠俠的低沉聲線威脅道。他想把克西拉放在離門口最近的沙發上,對方卻說什麼也不肯從他的懷裡出去,不僅雙手像長了吸盤一樣死死抓住他,雙腿也靈活地反扣著他的腰。

  該死,這是什麼見鬼的海妖陸地綜合症嗎?

  哇哦。幾個圍觀者的眼中都寫著這兩個字,傑森還小聲地在提姆耳邊說道:「老蝙蝠真是艷福不淺。」

  「這種情況我們是不是閃開比較好?」提姆用更小的聲音問。

  見克西拉死活不下地,布魯斯在「把她打暈」和「丟回海裡」兩個選項中徘徊了一會兒,最後決定讓湯普金斯來一針安定劑。

  在藥物的作用下,克西拉湧上一股困倦,水草般纏繞著布魯斯的四肢也慢慢松懈下來。她頑強地和困意抗爭了片刻,最後還是閉上了眼睛。

  「這可是市面上最好的安定劑,她居然沒能馬上睡過去。」收起針頭,湯普金斯感慨道,「為了以防萬一,我還用了三倍於普通人的劑量。」

  「看來不是所有人都被蒙蔽了雙眼,」布魯斯將克西拉放躺在沙發上,「你是怎麼發現的?」

  「很簡單,能讓你帶回韋恩莊園的,肯定不是尋常人。」湯普金斯深吸一口氣,雙手撫上了自己的胳膊:「而且,雖然沒有惡意,但我……有些不喜歡這位美麗的小姐……她令我感到一絲不安。」

  小鳥們又開始咬耳朵:「不會是因為嫉妒什麼的吧?」

  這話是提姆說的,而且由於離醫生太近,被她聽到了。

  湯普金斯斜了他一眼,沒有和他計較:「還是先讓我給你做一個全身檢查吧,特別是你的脊椎,老天保佑它沒有在這次事故中更加嚴重。」

  布魯斯幾乎要忘了自己背上的傷,下意識地摸了摸後頸:「我覺得它好多了,甚至完全好了。」

  湯普金斯不置可否,他們來到了位於地下的蝙蝠洞,這裡有完整的醫療設施。進入狀態的醫生先查看了最為關注的脊椎問題,驚奇地發現它居然真的如布魯斯所說「全好了」。

  「簡直是醫學史上的奇跡。」湯普金斯被震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你的脊椎就像從來沒有斷過一樣——這說不通。」

  趁著檢查的空擋,布魯斯說明了克西拉的身份,莫名其妙出現、能在海中呼吸游泳、討厭陽光的、暫定為海妖的神秘生物。

  提姆便猜測道:「不會是她治好的吧。」他們對海妖的設定接受得很快,畢竟隔壁大都會不久前有了個上天入地刀槍不入的超人,遠一點的中心城出了個快到離譜的閃電俠,哥譚還有一堆奇奇怪怪的XX人,這種大環境下,海妖似乎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有待研究。」布魯斯說,低頭望著自己的X光圖。

  「她好像醒了。」看著監視界面的提姆說道,「咦,這是什麼?」

  後一句說的是韋恩莊園外部的監控,一只圓滾滾的黑色生物出現在攝像頭的監視下,並歡快地邁著小短腿跑向莊園的大門。

  「咩~」它人立起來,前蹄拍打著鐵門,仿佛像人一般地在敲門。

  「一只……山羊?還是只黑色的山羊。」提姆感到難以理解,「我們家附近有牧羊人嗎?」

  與此同時,躺在沙發上的克西拉睜開了眼睛,眼珠一轉,沒有在周圍找到布魯斯使她有些難過,但很快就被外面的動靜吸引了。

  她克服了對大地的恐懼,輕快地跑出了房子,跑向這只來歷不明的黑山羊。

  隔著鐵門撫摸著它,克西拉用她澄若琉璃的眼睛哀求地望著跟在身後的阿爾弗雷德。

  黑山羊也乖巧地半蹲在地上,衝著老管家軟綿綿的咩咩叫著,看上去人畜無害。


第3章

  「不會從眼睛裡射出激光,也不會跑得和光速一樣快,這就是只普普通通的山羊。」給它做完檢查的阿爾弗雷德說,「一只山羊是無法毀滅世界的。」

  黑山羊從束縛台上下來,甩了甩四只蹄子,圍著克西拉咩咩地叫個不停。

  「我比較關心為什麼海妖會養羊,」提姆說,「或者羊是海陸兩棲生物?」

  「咩~」山羊過來嗅他,還用腦袋輕輕頂了他一下。

  它的羊毛要比尋常山羊更長更蓬松一些,整只羊看上去像個蓬松的黑色雲團。要不是頭上的角明顯是山羊才會有的,還以為它是軟萌小綿羊。

  提姆順勢摸了把它的背部,柔軟舒適的觸感讓他果斷加入了留下山羊的陣營。

  「我們叫它布萊克吧。」

  「我覺得薩特這個名字更好。」布魯斯說道,算是同意留下了它。

  阿爾弗雷德貼心地給黑山羊准備好了繩索,並帶它去外面進食——它似乎餓得厲害,一直試圖把提姆的衣服咬到嘴裡。

  薩特的到來驅散了克西拉對於陸地的恐懼,她不再堅持窩在布魯斯懷裡,這倒是讓布魯斯舒了口氣。

  盡管檢查顯示布魯斯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但阿爾弗雷德還是禁止他去夜巡,這個任務仍是由迪克和傑森負責,此時的他們正在爭論今晚究竟輪到誰來扮演蝙蝠俠,最後傑森憤憤套上了羅賓服。

  其他人坐上了餐桌,湯普金斯提到了發生在醫生之間的一件事:一位在總醫院上班、老實忠厚的醫生突然偷走了醫院所有的安定劑,警察在檢搜他的住所時發現了更多,而他的手臂上、大腿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針孔。

  「打了這麼多安定劑,他還活著嗎?」提姆問。

  「離奇之處就在這裡,他不僅活得好好的,力氣也大得驚人。」湯普金斯說,「不過他的精神狀況很不好,問不出這麼做的原因。聽說警察局預備送他去阿卡姆。」

  布魯斯記下了這件事,打算過幾天去拜訪一下這位醫生。

  今天的晚餐是奶油芝士焗龍蝦,出於健康考慮,還為每個人配了一小盤蔬菜沙拉。克西拉對這兩種從未見過的食物顯示出十足的興趣,模仿著布魯斯的樣子拿起刀叉,切了一塊放到嘴裡。

  沒有人可以拒絕阿福的手藝,哪怕是海妖也不可以。她很快就被濃濃的芝士香味征服了,風卷殘雲般地吃完了自己的那份,然後直勾勾地盯著正對面還沒開動的提姆。

  因為她眼中的食欲太過強烈,提姆一時不知道她是想吃龍蝦還是想吃自己。

  阿爾弗雷德很快給她重新來了一份,順便教導著布魯斯不要只顧著吃龍蝦,適當的蔬菜更有益於身體。

  布魯斯不情不願地叉起白菜,一直關注著她的克西拉也有樣學樣,滿懷著對阿福廚藝的信任吞下了一口生菜。

  片刻後,她鼓著腮幫子,可憐巴巴眼淚汪汪地看著阿爾弗雷德,其表情讓阿爾弗雷德覺得強迫她吃蔬菜是一種罪大惡極。

  所以他把克西拉的那碟沙拉移到了布魯斯面前。

  湯普金斯在飯後道別,布魯斯將醫生送到門外,找她要了那位醫生的住址和一些其他信息。他回到客廳,吃飽喝足的克西拉牽來了小山羊,身體趴在它的身上,嘴巴湊在它的耳邊,低聲說著一些含糊不清的字句。

  看來不是不會說話,而是語言不通。布魯斯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太奇怪了,哥譚附近的人不會說英語,不亞於盧瑟有了一頭茂密的頭發。

  一邊是陪了自己許多年的小山羊,一邊是布魯斯,克西拉的視線糾結地在兩者間徘徊了一會兒,還是開心地撲向了站在門口的布魯斯。

  「布魯西!」她嘴裡突然蹦出了布魯斯的名字,就是發音不太標准。

  不知道為什麼,克西拉看上去十分高興,半個身子都掛在了他身上,一遍遍重復地叫著「布魯西」。

  「是布魯斯。」布魯斯糾正道,「布魯斯·韋恩。」

  「韋恩。」克西拉學得很快,卻拒絕改掉布魯西的發音。布魯斯又糾正了幾次,她便裝作「你在說什麼我聽不見」的樣子,繼續我行我素。

  無所不能的蝙蝠俠總是在她這裡束手無策。眼看時間還早,他就找出了一個本子,試圖教她寫字。

  最先教的當然是她的名字,C-T-H-Y-L-L-A,Cthylla。

  克西拉對於模仿布魯斯的一切行為有著強烈的興趣,不消布魯斯提醒就乖乖握住了那支「神秘傑作」,認認真真地在紙上劃著字母。

  出乎布魯斯意料,她的字跡並不難看,起碼比提姆當年要好。

  沒多久克西拉就將這個單詞寫得又快又漂亮了,單從外形來看,和布魯斯親手寫的那個沒有什麼區別,她得意地看著布魯斯,又是那副求表揚的神情。

  布魯斯又教了她幾個詞語,克西拉依舊學得很快,等阿福收拾好廚房出來,她已經能叫出韋恩莊園中任何一個人的名字了。

  布魯斯微妙地有了幾分老父親般的成就感,就在他欣慰的時候,一個黑乎乎的腦袋伸過來,一口將那張寫滿了名字的紙咬到了嘴裡。

  薩特無視著蝙蝠俠不善的眼神,嚼了幾下,徹底吞了下去。

  韋恩莊園很大,房間自然也多。只是自從老韋恩夫婦去世後,許多房間就沒再用過了。阿爾弗雷德打掃了一間靠近主臥的客房出來,見克西拉不打算讓薩特睡花園,又拿了個小墊子放在床邊。

  臥房自帶個浴室,放好熱水的浴缸裡浮著只橡膠小黃鴨和幾條五顏六色的充氣小魚,克西拉果然和它們玩得開心,一直到布魯斯來敲門才出來。

  旁邊的凳子上有一套睡衣,她拎起來看了看,還是選擇披上布魯斯的衣服。

  受阿福所托來送的牛奶的布魯斯看了看她,一臉嚴肅地和她講了半天的道理,試圖說服她換上干淨的睡衣。兩人拉扯了半天,最後雙雙倒在剛鋪好的床上。

  給小山羊洗完澡的阿爾弗雷德來到了門口,十分湊巧地目睹了這番場景,善解人意地牽著羊折返了出去,臨走前還問道:「老爺今晚要睡在這裡嗎?」

  「咩。」黑山羊在他腳邊探出腦袋,眨著眼睛,長方形的瞳孔微微放大。

  「我馬上就回去。」布魯斯邊說邊推著身上的人,但克西拉的體重又奇妙地變得連蝙蝠俠都無能為力了,連推了幾下都紋絲不動。

  阿爾費雷斯帶上了門,並且哢嚓一聲鎖住了。邊上的薩特似乎在擔心主人,直起身體在門板上扒拉了好一會兒,才被阿福連哄帶騙地牽走了。

  床上的戰局還在持續,克西拉的腦袋埋在布魯斯脖頸間,雙手還不老實地扯著對方睡袍的腰帶。

  從來只有布魯西寶貝調戲他人的份,怎麼一遇上這個海妖就一轉攻勢了?

  布魯斯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然後腰帶就被克西拉暴力地扯成了兩截。

  身上的克西拉愣了愣,像是沒想到這條帶子這麼不結實,做錯事般地低下頭,掩耳盜鈴似的把兩條布料纏在一起打了個結。

  「很好,除了一套蝙蝠戰衣外,你的賬單又多了一套布魯斯·韋恩最喜歡的睡衣。」

  克西拉的視線慢慢上移,望著鐵藝床床頭的欄杆,若有所思。

  「從我身上下去——你干什麼!?」布魯斯的手腕被綁在一起,捆在了欄杆上。

  幸好克西拉在這方面是個新手,綁的結不難掙開。布魯斯的雙手很快重獲自由,衣服卻在這段時間裡慘遭毒手,一具柔軟的身體貼了上來。克西拉的雙臂環上了他的脖子,她的體溫並不高,甚至比正常人還要低一些,卻無端的讓布魯斯感到熾熱。

  兩人以這個親密無比的姿勢躺了半晌,布魯斯忽的覺得身上的人腦袋一歪,隨即聽到了平緩的呼吸聲。

  克西拉就這麼睡著了。

  別誤會,他不是在期待發生點什麼。但一個異性把她自己再加上你扒光,還緊緊相貼地躺在一張床上,最後卻只是為了和你和諧的睡覺,怎麼想怎麼也不對頭吧。

  布魯斯望著頭頂的吊燈,費力地伸出手,摁下了上方的開關。

  深夜的韋恩莊園平靜安寧,哥譚卻波瀾迭起。

  迪克追著那個身形扭曲,長相奇怪的人三個街區,最後在哥譚河失去了目標的蹤跡。

  那個人跳進了深不見底的河水中,矯健如人魚,但他的面目卻和那種傳說中美麗優雅的生物相去甚遠。迪克還記得他在昏黃路燈下瞥見的那個腦袋,死魚般的眼睛,灰綠的膚色,最為可怖的是脖子兩側長著一開一合的魚鰓。

  傑森慢他一步到來,頗為不爽地說:「我就說該讓我來追他,而不是去搜索他的房間。」

  「找到什麼沒有?」迪克並不為他的態度生氣。

  「奇怪的東西只有這個。」傑森將手裡的東西丟給他,那是一枚詭異的黃金配飾,造型為一個長著翅膀的章魚。


第4章

  一位美麗的女性造訪了萊克斯集團,她有一副亞裔面孔,金色的頭發和綠色的眼睛卻是標准的歐洲配色。結合了東方溫婉之美和西方艷麗之色的她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走進總裁辦公室的舉動更是讓人們猜測著她和盧瑟·萊克斯的關系。

  「相信你已經看過今天的新聞了。」她用一把黑色折扇半遮著臉,嫵媚笑著。

  盧瑟身前的辦公桌上放著多份報紙,每一份都用極大的版面報道了同一件事,並且有著多個、但都十分驚悚的標題。

  「哥譚驚現神秘魚頭生物!」

  「震驚!未知物種現身,咬死多人下落不明!」

  標題下面都配著相同的一張圖片:一個魚頭人身的怪物和鏡頭外的人對視,翻白的眼珠在夜幕下格外嚇人。

  「這個世界可比你想像中的危險得多。」女子輕搖折扇,語氣誘人墮落:「他需要一個強大睿智的保護者,清除危險,清理毒壤。」

  盡管預言成真,盧瑟還是對這位神秘的女子保持警惕:「我有一個疑問,為什麼是我,你為何選中我?」

  「因為你是世上唯一沒被蒙蔽雙眼的人,唯一敢於放聲質疑『人間之神』的人。」她把「人間之神」四個字在舌尖反復玩味,語調滿是嘲弄:「人類啊,總是崇敬一些虛無縹緲之物,殊不知會將自身引入深淵……」

  「我考慮幾日。」盧瑟給出了最終回答。

  女子的手上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物體,狀若雞蛋,但又有著許多的切割面:「這是『三八面體』,想清楚時,將其置於黑暗之中,我便會到來。」她合上折扇,面容嬌艷,口中呼出的聲音卻變得雄渾爽朗:「吾名奈亞。」

  星球日報的小記者克拉克·肯特才走進辦公室,就被主編打發去了一河之隔的哥譚。昨夜的哥譚可謂精彩紛呈,魚頭人,殺人犯,每一個單獨拿出來都是今日頭條級別。

  這麼大的新聞自然驚動了各家報社,甚至連大都會的新聞從業者們都聞風而動,齊刷刷聚集在魚頭人消失的哥譚河岸。

  被安排來攝影的是吉米,他昨天睡得晚,在推特刷到了好幾條目擊魚頭人的推送。最早報道這件事的是哥譚日報,他們的記者大約是日班夜班輪休制,今日六點就把那位魚頭人的身世扒的一清二楚。

  魚頭人先生大名亞瑟·凱倫,平平無奇的名字和姓氏,親戚好友也尋常普通。小學中學大學就不必說了,都是正常人的履歷,畢業兩年後在哥譚慈善總醫院上班,為人和善,人際關系頗好。

  總而言之,在他莫名其妙開始偷東西前,都是一位和哥譚格格不入的優秀市民。

  克拉克在搖晃的汽車上看著吉米友情提供的報道,指著其中的一段問:「他大學為什麼會休學半年?」

  「據說是被同學打斷了腿,」吉米狼吞虎咽地吃著早餐,「你知道嘛,那可是哥譚。」

  汽車駛過了大橋,他們也正式來到了哥譚的地界。

  魚頭人是在紀念大橋附近消失的,一串帶血腳印大搖大擺地從街上延伸至此,現在已經被警察嚴密保護起來。克拉克和吉米來得不算早,被許多同行擋在了外面,警方有位話事人在接受記者們的采訪,不過說的都是被挖掘出來的東西。

  「魚頭人是從警察局跑出去的,」吉米做了個摸脖子的動作,「看管他的兩個警察都死了,有一個頭都差點被擰掉了。」

  克拉克被他的行徑震驚了:「這麼凶殘?」

  「可不是嘛,有人還看到哥譚那位黑漆漆的義警在後面追他。不過兩只腳跑不過四只腳,那玩意雙手雙腳齊用,跑得飛快。」

  克拉克表情凝重起來,身為超人的那部分則是躍躍欲試,恨不得穿回昨晚揪住那個凶惡的怪物——他不信自己的超級速度會追不上。

  不過,隔壁那位黑漆漆的同行好像不太喜歡他,他要是出手的話不知道對方會不會生氣。

  大橋通往哥譚郊區,正是大名鼎鼎的韋恩莊園所在。一輛看上去就很昂貴的轎車從橋上駛下來,去英國「度假」多日的布魯斯·韋恩下了車,非常嫌棄地看著地上的血跡,嘟囔道:「一大早真是晦氣,我已經開始懷念倫敦的雨天了。」

  他的車上顯然不止他和司機,一只手從車窗伸出來,拽住了他的衣角。哥譚甜心溫言軟語地讓那人松手,勸服對方待在車上:「……外面太陽大,別下來了。」

  超級聽力的克拉克聽到這句話,懷疑地望了下陰暗的天空,心道哥譚人的晴天大約是指不下雨。

  「嗨,這裡發生了什麼?」布魯斯問著警察,「車禍?搶劫?」

  他的出現使一群在魚頭人新聞上沒有收獲記者轉移了炮火,奈何布魯斯站的地方十分討巧,正在警戒線那邊,他們只好一邊瞪著眼,一邊盡力伸長了胳膊,遞過去話筒,問了些布魯西寶貝的花邊新聞。

  車窗搖得更低,被金屋藏嬌的小美人探出個腦袋,不過她戴著墨鏡,頭上還有一頂寬檐寬到離譜的帽子,人們只能通過那張小而艷麗的嘴唇推測她的美貌。

  眼瞧著布魯斯和記者們聊了起來,小美人很不高興地叫了聲「布魯西」,聲音軟綿綿的。

  這位新女伴正得喜歡,一聲下來布魯斯就回去了,握著車把手對剛才交談過的警察道:「天吶,看來我要加強莊園的保安了,希望你們能快點結案。」

  轎車拐了個彎,繞過人群開向了鑽石區。克拉克在車子路過身邊時下意識轉頭,恰好對上韋恩的新女伴。

  她摘下了墨鏡,一雙藍得純粹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明明是這樣純淨的美麗之物,卻無端的令克拉克湧上一股不安。

  她面無表情看了克拉克片刻,忽的一笑,玩味之意十足。

  「外星人。」

  一道聲音傳入了克拉克的大腦,道破了他最大的秘密。

  極端的震悚之下,克拉克忽視了這個聲音所說的語言是那樣的奇怪拗口,他的腦海躥過了令人痛苦的電流,使得他眼前一黑,暈倒在了吉米身上。

  可憐的吉米差點沒在鋼鐵之軀加瀝青馬路之間夾成肉餡,手裡的相機砸在地上,他半扶著體重驚人的同事,朝四周呼救道:「有誰能幫忙叫個救護車嗎?我的同事……算了你們還是先幫我挪開他吧……」

  轎車在開往鑽石區的主干道上七拐八拐,最後中途停在了罪惡巷。湯普金斯在這兒開了家小診所,疲憊地將布魯斯和克西拉迎進了門。值得一提的是,她在看到克西拉是眼皮一跳,想到了昨晚的夢境。

  夢裡漂亮的克西拉變成了一個完全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怪物,盡管「它」安靜的蹲在海面上,並沒有傷害夢裡的湯普金斯,卻還是把醫生嚇得不輕。直到被電話驚醒,那股深植於靈魂的恐懼還是揮之不去。

  大約是感受到了她的不喜歡,克西拉悶聲躲在布魯斯身後,看也不看憔悴的醫生一眼。

  「聽聞亞瑟的事後,我托一位朋友弄來了這個。」湯普金斯將一本日記推到布魯斯面前,「他沒有父母,也沒有結婚,也不是哥譚本地人,似乎是從馬薩諸塞州來的。」

  布魯斯點點頭:「多謝。」

  見湯普金斯精神狀態不好,他不再多談,轉身道:「克西拉……」

  身後空蕩蕩一片,診所的門大開著,不見克西拉的蹤影。

  懊惱著不該帶她出來,布魯斯先是問等在門外的司機,得到沒看見克西拉的回答後通過耳邊的隱蔽式聯絡器讓阿福定位。

  阿爾弗雷德委婉諷刺了一下出門不到兩小時就把人弄丟的布魯斯,給了他一個地址。

  「不必去了,克西拉小姐正在往回走。」

  不一會兒,克西拉果然出現在路口,她怪異的打扮引來了一些注意,但比起一大早披著被子下樓的模樣已經好了太多。阿爾弗雷德當時既驚訝又真誠的詢問著她是否怕冷。

  好說歹說,布魯斯才讓她換上了一件從頭包到腳的黑色長袍。

  克西拉悶悶不樂地回到他身邊,布魯斯問她原因,又只是迷茫地看著他。

  「出門前我們有過約法三章,第一點就是不許亂跑。」布魯斯重申他們的約定。

  克西拉在座位上不安地扭動著,突然對他說道:「回家。」

  這還是她第一次對布魯斯提要求,還是通過說話的方式。

  「韋恩。」她補充道,布魯斯便明白她想回韋恩莊園去,大概……還是不喜歡白天吧。

  布魯斯正好有些事要求做,將她送上車,克西拉在車門關閉前飛快的親了他的額頭一下,旋即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嫣然一笑,又是那個令人捉摸不透的海妖了。

  克西拉的回來讓阿爾弗雷德詫異,在花園裡踱步的薩特不緊不慢地走到主人身邊,陪著她上了樓。

  克西拉鎖了門,走進浴室,在城區見過的「人」已然在浴缸裡等她了。

  亞瑟痛苦地張著嘴巴,在下水道潛行的經歷讓他身上滿是髒污,眼睛倒還清亮。這也是他沒有完全失去理智的原因。

  「尊敬的克西拉,偉大之隱秘者,您的信徒懇求您幫幫我!」


第5章

  身為哥譚首富的布魯斯·韋恩有一個不為人所知的兼職,而這一兼職需要他熟練掌握多種技巧,同時還要有很多個假身份,以應對不時之需。

  比如現在,遷入亞瑟·凱倫住所的他意料之外地遇到了一個女人,好在他在來之前換下了西裝三件套,改為一身社畜打扮。他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張□□,上面的尼可·唐恩是一名調查員。

  女人略為放松了些,並在看到日記後徹底相信了布魯斯。

  「感謝湯普金斯醫生,我就知道她會幫我的。」她擦了擦眼淚,自我介紹道:「我叫瑪麗,是亞瑟的……未婚妻。」

  說這話的時候,她羞澀地轉動著手上的戒指。

  「知道我們關系的人很少,湯普金斯醫生大概是唯一的一個。我的母親和她是校友,她們的感情很好。」瑪麗說,她是一位任何警察都會喜歡的優秀證人,不等布魯斯發問就及時解釋道:「亞瑟他……雖然溫和善良,但總是惶惶不安。他不喜歡引人注目,甚至力求在法律中抹掉自己。所以在我追求他的時候,他想也不想就拒絕了……即使答應結婚,也不打算走法律程序。」

  瑪麗有些難過,繼續道:「他說他不喜歡大海,可是又不由自主地被它吸引,他還說他們家信奉邪神。」

  最後的兩個字她發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麼。

  「檔案顯示他是孤兒。」

  「是這樣沒錯,但他是有養父母的,只不過同樣沒有去登記辦手續。」

  亞瑟兩房一廳的公寓在昨晚就被警察局翻查過,因此顯得凌亂。瑪麗扶正一張椅子坐下,緩了一緩:「他說他們是馬薩諸塞州人,世代居住在一個叫『印斯茅斯』的小漁村裡。」

  這點倒是和布魯斯掌握的消息符合,甚至還得到了更為確切的地點。他記下印斯茅斯這個地名,問:「那他們為什麼要背井離鄉,來到哥譚?」

  「他沒有說,而且那時他的年紀還很小。」瑪麗低下頭,「亞瑟的養父母收養他不久就搬來了哥譚,您知道的,這座城市的外來者很不好過,但他說,他的養父母對這裡異常執著。」

  布魯斯想了想哥譚有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嗯……民風淳樸?

  「亞瑟覺得,他的養父母很奇怪,甚至有些害怕他們,所以和他們不太親近。」瑪麗從衣領裡拽出一條項鏈,「八歲時,他的養父母失蹤了,留了一口大箱子給他,裡面全是這種黃金飾品。」

  項鏈底端的掛墜讓布魯斯呼吸一滯,長著翅膀的章魚,和迪克他們在亞瑟的警察局豪華單間裡找到的一模一樣。

  「不介意的話,可以讓我仔細看看嗎?」

  瑪麗解下項鏈交給他,遺憾的是盡管造型獨特,但它就是一條黃金項鏈,而不是天外隕石什麼的奇怪材質。

  「一個月前,亞瑟接診了一位奇怪的病人。不是在醫院,是私下來找他的,那時我正好和他在一起。」瑪麗惶恐不安地看了看四周,「就在這兒,警官您的身後……他渾身都是鱗片,腦袋像一個鱷魚,長得很高大。」

  哦,是殺手鱷。布魯斯覺得自己的脊椎痛癢了起來,上一次見到殺手鱷時,自己的背部被貝恩打斷了。這也導致布魯斯沒能及時抓捕到這一在哥譚興風作浪的超級罪犯。

  「亞瑟讓我離開,囑咐我不要報警。第二天他沒去醫院,我就來看他,然後就看到……」她呼吸急促起來,嘴唇發白:「亞瑟他被那個鱷魚人同化了!他的身上也長出了魚鱗,腦袋也變得奇怪——」

  這倒是出乎布魯斯的預料,他給了瑪麗一點時間平復心情,過了會兒才問:「那他是怎麼恢復的?」

  「恢復?」

  「他後來又去醫院上班,一定是找到了醫治的辦法吧?」

  「對……真不愧是警察,一下子就猜到了。」瑪麗緩緩道,「他請了幾天假,回來後就沒事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他去了海底。」

  故事居然往玄幻方面發展了,布魯斯沒表現出太大的驚訝,心裡猜測著當時的亞瑟大約是可以在水底呼吸的。

  瑪麗的敘述突然往前跳了一大截:「前幾天,又有一個奇怪的病人來了。」

  她描述了一位極為美麗的女性,糅合東方古典知性的狂野之美,手上標志性地拿著一把中國折扇,一舉一動都十分動人。

  布魯斯開始考慮去「中國盆地區」打探消息了。

  「那位女士走後,亞瑟的精神就極不穩定,必須要靠安定劑才會好過一點。我們買了很多,但遠遠不夠,而且我和他都只是醫生,沒有多少積蓄,他又堅決不肯動那箱子黃金,所以我們只好……」瑪麗的聲音越來越低。

  很好,和湯普金斯的話接上了。冷酷無情的調查員布魯斯說:「看來該進監獄的不知凱倫先生一個。」

  「我知道這麼做不對,可亞瑟實在是太痛苦了!」瑪麗幾乎要喘不上氣,「那段時間,真是像噩夢一樣。」

  秉公執法的布魯斯默不作聲地看著她。

  「大概是感覺到了什麼,趁著神智還清醒,亞瑟告訴了我這些。」終於說完了的瑪麗長舒一口氣,「那個箱子在我那兒。」

  布魯斯知道她想要什麼,收起記錄本:「我會私下調查這件事。」

  憔悴的女人如釋重負地一笑:「我會把它交給您。謝謝,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偶然聽說湯普金斯和警察局有交情,不得已才找她幫忙。亞瑟他……真的是很好的一個人,我不信他會殺人,您一定要還他公道!」

  威爾泊忐忑地望了眼大門街的金色大門,又是給自己加油打氣又是做了半天心理建設,在繞著這兒轉了四五圈後終於下定決心走了進去。

  中國盆地區,哥譚的唐人街。它的居民們很不喜歡外人,尤其是威爾泊這種一看就和種花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的。

  「您,您好……」社恐患者威爾泊一開口就要窒息了,漲紅了臉,結結巴巴道:「我來找奈亞小姐,這是,這是……」

  「這是」了半天,守門的人早不耐煩地扯過他手裡的名帖,點了點頭,放他進去。

  裡面的裝修很舊上海,入目皆是上個世紀十裡洋場的奢華靡貴,威爾泊要找的人就坐在一張金色王座上等他。

  「親愛的威爾。」她親昵地叫著威爾泊,「你想清楚了嗎?」

  威爾泊更窒息了,小小聲地回答:「我想知道我是誰。」

  「可憐的威爾,孤身一人,無依無靠,殊不知他比『人間之神』更為偉大呢。」奈亞玉蔥似的手指勾著折扇,靈巧轉著。

  威爾泊來自一水之隔的大都會,和大多數大都會人一樣,對超人有著狂熱的崇拜。他嘴唇一張,但因為太過喜悅而啥也說不出來。

  奈亞握住折扇,一句「猶格怎麼會有這麼丟人的兒子」遮擋在黑色緞面下,馬上又笑吟吟道:「全知全能的真理之神啊,請引導你的子嗣踏上你的旅途吧!」

  威爾泊的喜悅被少女的中二澆滅了不少,又猶豫了起來:「可是,可是……」

  「可是阿卡姆瘋人院好危險啊!我聽說那裡關的都是窮凶極惡的殺人犯,」他委委屈屈地說,「而且他們還養了看門狗,我最怕狗了。」

  伏行之混沌·千面之神·三柱原神·外神之信使·百萬蒙寵者之父·奈亞拉托提普覺得該窒息的應該是自己。

  「踟躕的神之子吶,吾將賜予你指導。」高情商語言藝術代表者奈亞如是道,「吾之僕從將與你同在。」

  王座的背後是一尊可怖的雕像,在奈亞的話語裡顫動起來,灰塵抖落,一頭長著翅膀的巨蛇滑落在地,盤臥於王座四周。

  巨蛇微微昂首,紅色豎瞳正對於威爾泊,還長大嘴朝他哈氣。

  威爾泊臉色又白了幾分,從喉嚨裡擠出了「蛇」這個字,然後就因為過度驚嚇而昏了過去。

  伏行之混沌·千面之神·三柱原神·外神之信使·百萬蒙寵者之父·奈亞拉托提普:這是啥品種的廢物啊。

  不得已,奈亞強行讓威爾泊覺醒了一部分力量。她向來不屑用「外神」之力達到自己的目的,以只言片語引誘,讓「它們」墜入混亂和毀滅才是奈亞拉托提普最為享受的事情。

  醒過來的威爾泊顫巍巍地接受了巨蛇同伴,得到了奈亞友情提供的鑰匙一把,說是威爾泊「父親」親口要送給他的。

  感受到親情溫暖的威爾泊大為振奮,小心翼翼地接過了那枚銀色鑰匙。

  「去吧,猶格·索托斯的親子,人類的血脈不會掩埋你的光芒。你的兄弟亦將與你同在。」威爾泊走後,妙曼少女蠟油般溶化,消失於地面。

  哥譚原本還稱得上「好」的天空烏雲翻湧,在那人眼無法望穿的陰暗之下,一團難以名狀的黑色物體爬過,仿佛在昭示混亂將至。

  送走了這個倒霉蛋,王座背後的陰影裡走出了一個西裝革服的男人。

  正是死而復生的莫裡亞蒂教授。

  他是奈亞拉托提普的忠實信徒,倫敦地下兄弟會的領導者。


第6章

  13日,一月

  我從小就能聽到一些與眾不同的聲音,宛如深海的低語,神明的呼喚。今天尤為強烈。平常它只會持續一會兒,這次卻久久不停。猶豫很久,我選擇向達貢和海德拉求助。他們給了我一尊雕像,聲音消失了。

  1日,三月

  我不喜歡上學,特別是大學。

  7日,三月

  那種聲音又出現了,我不得不帶著雕像去學校。希望沒人發現它……尊敬的XXX請庇佑您的信徒。

  8日,三月

  他們在討論哥譚灣的「人魚」,XXX再上,那可不是愚蠢的魚身生物,那是至高無上的XXXX和XXX。

  9日,三月

  他們對XXX出言不遜,我感到忍無可忍。XXX的血統讓我比單純的人類強壯很多,對付他們輕而易舉。

  10,三月

  怎麼敢!他們打碎了雕像,這是對偉大之隱秘者的侮辱!他們會得到報應的!

  11,三月

  那聲音讓我痛不欲生,我回到了故鄉。

  後面都是一些瑣碎的小事,整本日記只有這一部分有布魯斯想要的東西,除此之外,還有幾張繪制著奇怪圖案的活頁。

  他將這些重要的資料抄錄下來,提姆對那箱子黃金飾品的研究也有了一點突破。

  「很古老了,都是文物級別。」它們的價值讓身為哥譚首富養子的提姆咂舌,「表面有不同程度的腐蝕痕跡,大約是海水的功勞。」

  又是和海洋有關。蝙蝠俠對著目前掌握的信息沉思,哥譚是一座臨海城市,大海養育了一部分哥譚人,也掩埋了許多看不見的罪惡,更有一些古老悠久的秘密……比如克西拉。

  「咦,這是什麼?」提姆在箱子裡找到了一個小機關,布魯斯的小心還在嘴邊就已經按了下去。

  幸好沒有暗器也沒有爆炸,箱子的底部藏著暗格,裡面靜靜躺著一尊不知道什麼材質的雕像。

  雕的是一位沒有面容的少女,手和腳都是章魚般的觸手,背後還有一對蝙蝠狀的翅膀。底下的坐台刻著一行小小的字,和日記中的幾個關鍵點一樣,用的是未知文字。

  因為不夠謹慎小心的表現,布魯斯剝奪了提姆繼續研究的權利,讓他回到房間寫作業。

  阿福端來了一杯咖啡,絮叨著克西拉小姐半天沒出房門,憂心忡忡地讓布魯斯忙完工作去看一看。

  說起來,克西拉今天的舉動有些……奇怪。

  「如果昨天你同意裝監控,現在就能知道她在做什麼了。」布魯斯說。

  「在一位小姐的房間裡安攝像頭是很不禮貌的行為。」阿爾弗雷德繼續修理著他的蝙蝠裝,「而且這位小姐還對穿衣有著抗拒。」

  好吧,他也是因為這個才放棄的。

  「要是能和她正常交流就好了,」盡管沒有具體證據,但布魯斯總覺得克西拉對「魚頭人殺人案」知道些什麼,尤其是重要嫌疑人似乎很是尊敬「人魚」。

  殺手鱷、神秘的東方女子、印斯茅斯、人魚、黃金飾品……看著目前的四個線索,布魯斯思考著該從哪一個先入手。

  就在此時,一大早就回了布魯德海文的迪克帶來了好消息。

  那座同樣位於東海岸的城市有一個流竄多年的走私團伙,主要走私物是黃金,不過他們狡猾地將不知從哪兒來的黃金首飾熔鑄成了金條,這才讓迪克一時沒反應過來二者的相似之處。

  迪克在一次行動中清繳了他們的一個熔煉地點,措手不及的他們沒來得及轉移全部的贓物,其中的一枚戒指的指環就是兩條相接的觸手,只不過上面的章魚沒有翅膀罷了。

  「他們說那些東西都是從一個漁民手中買來的,當然也可能是搶。」迪克帶來了一份供詞,「是個埃塞克斯縣的漁民。」

  「一個漁民會有這麼多黃金?」布魯斯開了個小玩笑,「他又不是蘭尼斯特。」

  顯然布魯海德文的警察也不相信,供詞上說漁民家裡堆滿黃金的原因是他發現了一艘中世紀沉船,那些東西都是從這上面打撈的。

  「更離奇了,他又不是大力水手,居然能從幾千尺的海中撈上半噸的黃金。」

  警方同樣懷疑這一說法,他們對黃金的來源鍥而不舍地追查了數月——誰都不會放棄這樣大的一份財富,但走私團伙的頭領一直沒能抓住,據說他帶著剩下的黃金逃去了……哥譚。

  「不錯的選擇。」布魯斯評價道,看來從印斯茅斯入手是很好的選擇,這個小漁村很湊巧地位於埃塞克斯縣,看來那兒就是黃金飾品的起源。只是……他想起昨夜慘死的幾人,就輕重急緩來說,最要緊的是抓住魚頭人,以免再有受害者。偏偏這又是最難的,哥譚河彙入大海,能在水中活動的「他」也許已經離開了哥譚,也可能還潛伏在某個角落,伺機而動。

  未知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就像人類往往懼怕未名的恐懼。

  布魯斯絕對想不到,此刻他懷疑的頭號對像就在韋恩莊園中,和另一位嫌疑人士一起。

  亞瑟斷斷續續說明了經過,被強制轉化為「深潛者」的事讓他萬分痛苦。偉大的克蘇魯在上,他並非是對其不敬,他的家族雖然有著深潛者的血脈,但在數代之前就成為了「隱秘者克西拉」的眷族。比起深潛者魚頭人身的外表,尊敬的克西拉更喜歡人類這一款,所以他們這一支就走上了陸地。

  不過他們這一支的命運慘了點,到了亞瑟這一輩就剩下了他一個。

  克西拉盤腿坐在床上「深思」——其實是神游天外。不比父親擁有龐大數目的眷族和僕從,她的眷族加起來不超過十個,目前就亞瑟這個獨苗苗。正所謂物以稀為貴,克西拉對她的眷族幾乎有求必應,現在居然有人來打她的臉,還把她的眷族變成了如此……難看的樣子。

  克西拉既憤怒又憂愁,憤怒的原因不消說,愁則是愁自己好像打不過把亞瑟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啊!

  從亞瑟的描述來看,那個不知道是哪位姑奶奶姑太奶奶的化身實力強悍,一下子就把亞瑟弄去了幻夢境,完全不是她這個連核彈都應付不了的美麗廢物能匹敵的。

  打又打不過,直接說出來又很沒面子,最後她只好沉痛地一點頭:「我會為你討回公道。你先把地拖一下,浴室有吸水拖把。」

  就假裝是大哥的惡作劇吧,反正他也挺喜歡穿女裝的。克西拉毫無愧疚感地找了個替罪羊,臥在她腳邊的真羊不贊同地「咩」了一下。

  捧著薩特毛茸茸的臉,克西拉呼喚著她的曾祖母:「誕育千萬子孫的豐饒之神,您的孩子需要幫助。」

  亞瑟身上的咒語太復雜了,她解不開。

  薩特打了個響鼻,歪在她腿上睡著了,真是只無憂無慮的快樂小山羊。

  一般來說,曾祖母只有在做某種不可言說之事的時候才會不回應她。克西拉便煩惱地看著勤奮打掃房間的亞瑟,思考著把他藏在哪兒才能不打擾她和布魯斯睡覺。

  最後她想到布魯斯也有個房間,恍然大悟自己可以去布魯斯那邊睡,於是恩准亞瑟繼續藏在她的浴室裡。

  處理完眷族的事,克西拉哼著歌下樓,身為布魯斯定位器的她在蝙蝠洞找到了她的伴侶,還驚訝地找到了一個自己的雕像。

  每個舊日支配者都會有自己的信物,一方面傳播信仰,一方面讓信徒召喚自己。有了眷族之後,克西拉的三哥就給她雕了幾個,還在上面寫了「深淵住民佐斯·奧莫格出品」的字樣。許久之後克西拉才反應過來自己的信物為什麼要寫三哥的名字,但那會兒她的意識總是時而模糊時而清醒,也就沒計較了。

  克西拉的親媽總嫌棄她又笨又傻,曾祖母則覺得她挺有老祖宗的風範,誇她大智若愚。

  布魯斯見她盯著雕像看,便問:「認識?」

  克西拉努力理解著他的意思,人類的話總是那麼難以理解,雖然她覺得伴侶所用的語言有點熟悉,學起來也挺快的,但還是痛不欲生。

  曾祖母說過良好的溝通是保持感情的關鍵,還舉了爹和姑媽的例子——不善言辭的他們往往通過打架來交流感情,所以在生下克西拉的兩個姐姐後就離婚了。

  克西拉覺得布魯斯挺好,她想和布魯斯一直在一起。在海底撈了那麼多人,布魯斯是最好看的一個,盡管家裡人都不認同她的審美。

  「才四只腳,一定跑得很慢吧。」不記得是哪位哥哥說的話了。

  克西拉沒好意思說其實四只裡面有一半是不能拿來走路的,總之那次會面鬧得有些不愉快,布魯斯也不太能接受和她一起在水下生活,於是她就讀檔重新開始,陪他到陸地來了啦。

  回想著自己在愛情中的犧牲,克西拉從自己掌握的幾個人類詞語中挑了個來回答布魯斯的問題,開心地掛在他身上:「布魯西!」


第7章

  「魚頭人殺人犯」讓入夜後的哥譚河染上了幾分蕭瑟,岸邊的行人也比平時稀疏了不少。穿上蝙蝠裝的布魯斯游蕩於高樓大廈之間,在確定這一帶沒有異常後去了相隔不遠的阿卡姆瘋人院。

  阿卡姆在淪為瘋人院前是一家醫院,而醫院的前身則是一所名為「密斯卡托尼克」的大學。

  這所大學的歷史比哥譚還要悠久,因為一場從圖書館蔓延開的大火而輝煌不再。災難後的環境不適合學校的重建,於是他們重新選址,改名換姓,變成了如今的哥譚大學。還有一部分教授,大約是在火災中留下了陰影,所以選擇去大都會再就業。

  瘋人院的入口d大門一直養著兩條黑色的大狗,它們的祖先就是密斯卡托尼克大學圖書館的看門狗,在看家護院這一方面有著某種奇妙的基因優勢。

  夜幕下的瘋人院陰森可怖,時不時傳出的癲狂笑聲更是讓人望而卻步。布魯斯找到了他在這裡工作的一位好友,這位名為亞倫·凱許的警官是他和戈登多年的好友,也是蝙蝠俠為數不多的信任者之一。

  能上蝙蝠俠的信任名單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除了看著他長大的阿福和湯普金斯,其他人無不都是經受了時間的考驗。而克西拉,充滿謎團的克西拉,明明是蝙蝠俠最不該相信的一類……但在他見到她的第一眼,就感覺兩人已經認識許久了。

  就像她毫無原因地依賴他一樣。

  「半個月前,也就是你在海上墜機的消息傳來時,阿卡姆發生了不小的騷亂。」亞倫身材魁梧,腰間隨時陪著電擊棍和警槍,干練老成:「好在早有准備,並未發生越獄事件。」

  布魯斯點點頭,表情卻依舊凝重,隱隱感到幾分山雨欲來。他又詢問了幾位重點犯人的情況,鐵門外的狗突然狂咲起來,拴在它們脖子上的鐵鏈叮當一陣響,應該是發現了不速之客。

  亞倫馬上把槍出去,布魯斯藏身在黑暗隨行,然後他們就看到了哭笑不得的一幕。

  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跌坐在地上,盡管兩條狗因為鐵鏈的束縛咬不到他,但他還是被嚇破了膽,手腳軟得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既然不是劫獄,布魯斯就沒有現身。亞倫把槍換成了電擊棍,很是凶惡地問他:「你是什麼人,來這裡做什麼!」

  男人更加恐懼了,大口大口呼著氣,蹩腳地解釋道:「我,我路過……」

  「真湊巧,每個路過這裡的都不是什麼好人。」亞倫沒有喝回大狗,任由它們朝他呲牙:「看來你要去警察局過夜了。」

  「我真的是路過!」一聽要進局子,男人頓時驚慌失措,拼命辯解著:「我叫威爾泊·沃雷特,二十三歲,家住大都會,剛剛從大都會國立大學畢業,趁著空閑來哥譚旅游,聽說這裡是哥譚著名景點才來看看的……」

  亞倫將信將疑,著名景點阿卡姆,這話不會是小醜說的吧。

  威爾泊掏出了錢包,給亞倫展示了一系列證件:社保卡、駕照、出生證、畢業證,甚至連免疫記錄卡都有。

  「我租的房子就在附近,真的只是順便來看一看,嗚嗚。」

  他沒說的是正是因為要來這兒「隨便看看」,所以才在附近租了房子。

  亞倫搜了身,見他身上除了錢包就一把水果刀,對他的話姑且相信了一半。

  「刀是房東太太建議我帶上的,她說哥譚晚上不安全。」

  亞倫簡直要氣笑了:「那你還到這裡來。」影響哥譚安全的主要因素可都在阿卡姆裡面蹲著。

  「我再也不來了……明天就買票回大都會。」威爾泊哭道,雖然他確實想偷偷潛入阿卡姆,但他今天只是想來踩個點啊!電影裡都是這樣演的,怎麼自己上的時候就不對勁了。

  亞倫沒收了水果刀,放他走了。

  回到住所的威爾泊驚魂未定,一會兒想連夜買站票回家,一會兒又不甘心就這樣放棄,無頭蒼蠅一樣在房間裡亂轉。

  他是被遺棄的孤兒,靠著救濟完成了學業,還爭取到了大學的留校機會。從小到大,無親無故的他總是對那些家庭幸福美滿的同學羨慕不已。這是他來到哥譚最主要的原因——奈亞說他能在這裡找到他的家人。

  和奈亞的相遇是個意外。國立大學的圖書館有幾本晦澀的書籍,看管員說它們都是古文明的遺留物。奇特的符號和文字令他入迷,泛黃的牛皮紙陪伴了他整個大學生涯,而在畢業的前一天,他驚奇地發現自己突然就能讀懂那些困擾了教授們一個世紀的古老文字了。他在其中一本書上看到了一個咒語,照做後就見到了奈亞。

  那時的奈亞是一個身著高頂禮帽和燕尾服的優雅紳士,他饒有興趣地環視四周:「猶格·索托斯之子,何故召喚我降臨地球?」

  威爾泊咬咬牙,決定還是在哥譚再待幾天。他拿出手機,登陸了城市論壇,在求助區發帖:怎樣才能進阿卡姆?

  天底下居然有這麼過分的要求。

  他的帖子很快就吸引了一群人回復,正常點的說可以應聘瘋人院的醫生警衛;稍微不正常一點的說瘋人院瘋人院,瘋了不就可以進去了;法外狂徒則是建議他去搶個銀行什麼的,分分鐘享受Batman的優質捆綁入獄一條龍服務。

  還有凡爾賽的,大言不慚地說:「進阿卡姆有什麼難的,我已經幾進幾出了。」

  威爾泊記下了幾條畢竟靠譜的,去公共浴室洗了個澡,回來就看到一只黑漆漆握著他那張游走在法律邊緣的便簽紙。

  威爾泊差一點就放出了蛇——黑漆漆說話了,他拿著紙質問:「為什麼想進阿卡姆?」

  威爾泊解釋不出來。

  黑漆漆逼近了些,再次發問:「為什麼想進阿卡姆?」

  他的身形是那樣的高大,氣質是如此的陰森,威爾泊覺得自己的喉嚨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拽住了,不然他怎麼會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小醜,貝恩,急凍人,毒藤女,你是誰的幫手?」老天,他的聲音也這麼可怕,簡直就是來自地獄的低語。

  「我,他們我一個都不認識。」威爾泊有種吾命休矣的錯覺,他的嘴唇打著顫兒,想求助於奈亞給他的蛇,但又過於懼怕那條蛇的外表,最後他只好呼喚了超人的名字。

  超人,大都會的守護者,人間之神,光明之子。無論人或動物,只要大都會的居民有困難,他總是第一個趕到——據說他從樹下救下的貓可繞城市兩圈。

  紅披風的神之子應聲而來,扒在窗口往裡看:「有人需要幫助嗎?」

  「救命!」威爾泊連滾帶爬向窗戶撲去,超人也看清了他的臉,驚訝道:「是你啊。」

  要說超人為什麼認識威爾泊,就得從大都會的狗說起了。威爾泊·沃雷特,天生怕狗,但又意外地招狗注意,平均每隔三天,超人就能從一堆狗的包圍中把他解救出來。

  一來二去兩人就熟悉了,威爾泊還請他吃過大都會國立大學的食堂。

  超人的另一身份也采訪過他和狗的不解之緣,當然這份稿子被主編斃了。

  布魯斯打量著這個穿著三原色還把內褲外穿的外星人,見他和威爾泊認識,又想到了蝙蝠洞裡的「應對外星殖民A~Z計劃」,本就不善的目光更陰沉了:「原來都是你搞的鬼,卑鄙的外星人。」

  剛出醫院還不忘做好人好事的超人:「啊?」

  布魯斯馬上腦補了外星人自導自演策劃一出鎮壓阿卡姆集體越獄收貨哥譚市民稱贊從而達到統治世界的戲碼,擲出蝙蝠鏢,惡狠狠地說:「帶上你的人,滾出我的哥譚!」

  可憐的超人趕緊架起威爾泊飛走了。

  布魯斯在夜巡的時候,留在韋恩莊園的克西拉正在接受小學一年級的教學內容。他找出了提姆以前的課本,讓自詡智商過人的提姆擔任教師,臨走前還布置了作業。

  克西拉看似喜歡無理取鬧,但她的任性是分情況的。比如在布魯斯為了守護哥譚而出門夜巡時,她只是擁抱了布魯斯一下,沒有蠻不講理地要繼續掛在蝙蝠俠身上做掛件。

  教克西拉英語這件事還是讓提姆挺有壓力的,就目前的局勢來看,克西拉是很有希望成為他小媽的,可他又是克西拉的老師。我是我小媽的老師,那我爹應該叫我什麼……提姆陷入了一個名為倫理的漩渦。

  克西拉面對其他人時總是沉默安靜的,上完課寫完作業後,兩人就在書房大眼瞪小眼。見克西拉想在樓下等布魯斯回來,提姆也不太好意思丟下她回房打游戲,他想起客廳的放映機,靈機一動:「我們看電影吧。」

  克西拉正好學了「電影」這個詞,眼睛一亮。

  提姆選了一部迪士尼電影,打開了放映機,在布魯斯回來之前和克西拉一起看完了《美人魚》。

  熒幕上的美人魚沒有得到王子的愛情,在初升的朝陽中化成了海上的泡沫。克西拉對著片尾的感謝名單久久無言,然後轉頭,看向提姆的目光十分不友好。

  意識到哪裡不對的提姆:你聽我解釋我沒有內涵你和養父的意思啊啊啊!


第8章

  克拉克覺得自己今天挺倒霉的,可能是和哥譚這個地方犯衝。

  先是無緣無故當街暈倒,同事為了接住他左手骨折、右手的相機磕了個角;再是蘇醒不夠就迎來了主編的奪命電話,大聲告訴他醫療費不報銷;最後就是又雙被蝙蝠俠痛罵了一頓。

  他和威爾泊垂頭喪氣地坐在公園長椅上,頭上的小卷毛都因為主人心情的不佳而萎靡不振,軟趴趴地貼著他的額頭。

  克拉克做超人的時候不會帶錢包,威爾泊裝著錢包還有證件的外套丟在了公寓,於是兩人只好喝著免費白開水聊天。

  「上次你說,要來哥譚找親戚。」克拉克問,「怎麼會招惹上蝙蝠俠?」

  蝙蝠俠?剛才那人就他媽是蝙蝠俠!?威爾泊震驚了,威爾泊後悔了,他想起了廣大哥譚市民的熱心建議,心道現在跑回去對黑漆漆大喊「我要炸阿卡姆」還來不來得及。

  答案當然是來不及。

  他看上去和超人的卷毛一樣了無鬥志了。

  「我……」威爾泊吞吞吐吐道,他不想欺騙超人,但是又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其他人「父親」和奈亞的事,只好支支吾吾起來,想敷衍過去。

  「你等等!」超人聽到了一聲微弱的貓叫,飛到頭頂的樹冠上,濃密的枝葉間果然卡著一只幼小的貓貓。

  它睜著大大的黃銅色眼睛,烏黑的毛色使它和黑夜融為一體,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這裡藏著只無助的小貓。

  超人動作嫻熟地將它救了下來,小貓奶聲奶氣地叫著,帶著軟刺的舌頭舔了舔抱著自己的手臂。

  超人頓時心都化了,世界上怎麼會有貓咪這麼可愛的動物!

  軟萌的黑貓看到了威爾泊,本就又大又亮的眼睛瞪得更圓了,然後揮舞著爪子,以超人都險些沒反應過來的速度抓向了對方。

  恍惚中,威爾泊還以為它是阿卡姆那些大狗的化身,被嚇得半死。

  終於,連貓貓都開始討厭我了嗎?看著拼命按住黑貓的超人,威爾泊神情憂傷得快要抑郁了。

  貓咪的前爪揮上了鋼鐵之軀,沒來得及將肌肉變軟的超人就這樣磕斷了它的爪子。

  「咪——」小貓凄厲地痛呼著。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超人捧著它受傷的腳,「我馬上帶你去醫院。」

  解決了威脅哥譚安全的不穩定因素,布魯斯回到蝙蝠洞換回家居服,還在工作的阿福向他轉告了盧修斯的話:「福克斯希望你能出席明天的晚宴,否則他就要卷款跑路。」

  「還有,」阿爾弗雷德想起他在莊園外部牆壁上的發現,「我在提姆少爺的窗框外面發現了這個。」

  他遞過來一個自封袋,裡面裝著幾枚魚鱗。

  「我已經加強莊園的安全防控了,暫時沒有發現什麼。」

  布魯斯看著袋中灰綠的鱗片,顏色正好和鬧得沸沸揚揚的「魚頭人」吻合。

  他將自封袋放到衣袋裡,從座鐘後的入口來到走廊,又順著樓梯到了二樓。左邊是提姆的房間,右邊則住著克西拉。沒有猶豫,他擰開了右手側的房門。

  空氣中泛著淡淡的鹹味。

  布魯斯打開了燈,毫無遮擋物的房間一覽無余,就連唯一可以藏人的衣櫃都打開著,裡面的衣服鋪了滿床,大部分都是長袖長裙,還和布魯斯的衣服設計相似。他又查看了浴室,裡面濕漉漉的,克西拉大約是洗過了澡,小魚們還留在浴缸裡,小黃鴨卻不知所蹤。

  擺在門口的清潔工具被人動過,不知是不是阿福來打掃過。

  他回到了自己的臥室,還沒進門就察覺到了裡面有人。

  雖然不希望在床上看到克西拉,但比起魚頭人,這個「蝙蝠俠克星」一般的雌性還是挺可愛的。

  天花板上的豪華大吊燈亮著,只不過開的亮度不高,又被人調成了暗粉色,整個房間的光線就曖昧了起來。他那張十萬美金的床上也躺著一個對得起它價格的美人。

  克西拉大半個身子都蓋在被子下面,沒吹干的頭發在天鵝絨芯的枕頭上蹭濕了一大塊。

  布魯斯目不斜視地走過床,去浴室拿吹風機。

  克西拉驚訝地看著他從自己面前走過去,一下子就坐了起來,勾著頭去看布魯斯在做什麼。

  她沒有攬被子,於是布魯斯一回來就看到了她身上的……黑色蕾絲睡衣。

  他的臉頓時黑得像外面的夜空。

  克西拉有著和臉蛋一樣完美的身材,這件睡衣也很合身,偏淺粉的嘴唇還塗了一層薄薄的口紅。布魯斯恍惚記得賽琳娜還是貓女用過這個顏色,不過反正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哪個機靈鬼想出的絕世好主意。

  機靈鬼提姆在自己的床上打了個噴嚏,下床去檢查窗戶關好了沒有。

  這邊布魯斯已經給克西拉套上了一件和美麗性格毫不沾邊的藍格子外套,陰沉著臉給她吹頭發。

  克西拉對這個嗡嗡作響的東西有點害怕,雙手還不停地拉著衣服下擺,試圖將破壞了美好夜晚的格子外套脫下去。終於吹完了頭發,布魯斯和她又玩起了你脫我穿的游戲,最後克西拉沮喪地明白布魯斯是真的不喜歡這件睡衣。

  她沉默地看著布魯斯給她扣好扣子,然後趁著他去拔電源的時候「撕拉」一聲,將外套和睡衣一起撕成了布條,並再次把布魯斯撲倒在床,拿出本體萬分之一的重量壓住了他。

  就不該搞那些花裡胡哨的,還是老辦法有用。抱著布魯斯的克西拉如是想道。

  她哼哼唧唧地往對方身上蹭,布魯斯在感嘆明天一定要給她稱體重之余想起了口袋裡的「證物」,於是費力地將其掏出來:「我有件事想問你。」

  克西拉去親他一動一動的嘴唇,布魯斯只好「啪」的一下把自封袋懟到了她臉上。

  借著微暗的燈光定睛一看,眼前這玩意,怎麼有點眼熟。

  克西拉盯著透明袋子中的物體,先是疑惑,很快就恍然大悟式驚慌,滿臉都寫著不打自招四個字。

  完了,她的獨苗苗被發現了。

  身上的重量一卸,克西拉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站在那堆布料上,低頭聽候發落。

  布魯斯拿了件自己的睡袍給她,克西拉在他為自己系腰帶的時候楚楚可憐地窩到他懷中,搜腸刮肚地想出了一個詞:「對不起。」

  這是她和提姆看完美人魚後學會的。

  「讓我見見他,」布魯斯盡可能把話說得簡單明了,「我,不會,打他。」

  克西拉猶猶豫豫地呼喚了自己的信徒,很快,讓整個哥譚惶惶難安的魚頭人現身了。他靈巧地翻窗進來,踩在地上的雙腳像青蛙一樣長著蹼,仿佛一把大扇子。而他其余的部位也格外嚇人,除了外型還殘留著人類的影子,差不多就是一條生出了四肢的大魚。

  亞瑟是半個哥譚人,自然是知道布魯斯的,特別對方還是總醫院的贊助者之一。他彎著腰向克西拉頂禮膜拜,喉嚨裡發出含混的聲音:「尊敬的克西拉。」

  克西拉點點頭,讓他起來。亞瑟便又看向布魯斯,變成半個深潛者的他手腳都比以前長長了不少,因此即使岣嶁著背,也依舊比布魯斯高出一截。

  「韋恩先生。」這次是人類的聲音。

  布魯斯眉毛微挑,卻沒有追究什麼「殺人」,什麼「窩藏罪犯」之類的罪名,而是輕描淡寫地提到了瑪麗:「你的未婚妻很擔心你。」

  亞瑟的目光一下子就柔和下來了:「她不該遇上我。」

  克西拉迷惑地聽著兩人的對話,對亞瑟問了句什麼。

  亞瑟將自己和布魯斯的話翻譯給了她,一聽他有位未婚妻,克西拉的眼睛冒出綠光,還露出了曾祖母臉上常有的慈愛笑容:「那你們准備什麼時候生孩子呢?又准備生幾個?」

  她的眷族可全靠亞瑟繁衍啦!

  對自己如今面貌感到尷尬的亞瑟回道:「我們不打算有孩子。」其實他和瑪麗都是喜歡小孩子的,只是他確定作為人類的瑪麗能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會帶有深海的血統。

  克西拉立馬嚴肅起來:「怎麼可以不要孩子,你們為什麼不要孩子?」

  她的曾祖母是生育之神,最大的樂趣就是催著自己的兒孫們生孩子,大哥三哥都慘遭過其催生魔咒,最後雙雙離家出走——也是因為這個,她爹的對家打上門來的時候他們才沒被封印住。

  而身為曾祖母最喜歡的後代之一,克西拉也……經歷過各種花式催婚催生,甚至還差點被曾祖母強行嫁給了一個黃不拉幾的玩意。

  以前她對曾祖母的行徑嗤之以鼻,現在終於感同身受了一點。亞瑟沒有深潛者近乎永生的壽命,他要是不要後代,那不就代表著偉大之隱秘者數十年後又得變成光杆司令了嗎。

  克西拉想起堆在家裡的雕像,她在接受亞瑟先輩的效忠時高興萬分,心想著父生子子生孫,子子孫孫無窮盡也,過個千兒八百年她的眷族也會像爹媽那樣繁盛。

  可現實卻是死得剩下根獨苗。

  她憂愁地嘆氣,用肯定的語氣對亞瑟命令道:「十年之內,你必須生五個孩子出來。」


第9章

  亞瑟接受了甜蜜的催生任務,同時得到了克西拉對他們一家安全的保證。其實就算沒有保證他也不會拒絕,眷族對他們的侍奉者都是無條件的服從。

  布魯斯在一旁觀察他們的交談,揣摩著他們說話的咬字和腔調。

  他們所說的語言大部分都是低音,自帶一種遠古的氣息,而且詞語間的排列聽上去完全沒有規律。在克西拉語氣激昂的時候,還莫名有一種俄羅斯人說「蘇卡不列」的感覺。

  亞瑟含蓄地問了一下克西拉和布魯斯的關系,前者相當豪氣地一拍胸脯,學著她老媽當年的氣勢大吼道:「我老婆!」

  更像蘇卡不列了。

  「哦,哦,我明白了……」亞瑟心情負責地接受了布魯斯·韋恩成為隱秘者之妻的設定,畢竟對克西拉這種神明級別的人來說,性別不是什麼問題。

  「現在,」見他們說完了話,布魯斯開口道:「可以說一說你為什麼出現在我家了?」

  亞瑟誠懇道:「一切與偉大之隱秘者無關,是我私自來求助的。」

  從亞瑟剛才的跪拜來看,布魯斯就猜到了克西拉有著非同尋常的身份,隱秘者,還是偉大的隱秘者,聽上去怎麼有點像三原色超人。

  「我是亞特蘭蒂斯人,自城市沉沒以來,漸漸擁有了水系生物的特征。許多年前,我的先輩愛上了陸地上的人類,於是離開了海洋。」亞瑟這話到不完全是瞎編的,深潛者的國度建立在深海中,沉沒之城亞特蘭蒂斯更是建立在偉大的克蘇魯的沉睡之地——「拉萊耶」之上。數百年前亞特蘭蒂斯人在深海中誤入了深潛者之城,那位心大的同志完全沒意識到眼前的魚頭人想吃掉自己,雖語言不通但仍然親切友好地進行了一番交流,回去後自作主張地將深潛者們納入亞特蘭蒂斯的版圖,起名「魚頭國」。

  凡是對海洋有所了解的,就不會沒聽過亞特蘭蒂斯的大名。近幾年,海岸線的居民確實經常目擊到一個渾身肌肉、胸背長著魚鱗的男人在水中來去自由。

  有家報紙將魚頭人和那位「海王」聯系起來過,但二者終究差別太大,看不出來是同一種族。

  「偉大之隱秘者是我們現在的領導者。」亞瑟恭敬地念著前面幾個字,滿眼虔誠。

  布魯斯慢條斯理地問了幾個問題,比如「今年多大了」「醫院待遇怎麼樣」「准備什麼時候結婚」,等亞瑟放松了警惕才猛地發難:「你為什麼要殺人。」

  亞瑟臉上的表情除了詫異再無其他,「殺人?」他重復道,眼裡的驚訝漸漸轉為了憤怒,仿佛布魯斯玷污了他的信仰:「偉大之隱秘者最厭惡殺人!」

  無形中替克西拉刷了一下好感,布魯斯從書桌的抽屜裡拿出這兩天的報紙,讓亞瑟一個人細看。

  亞瑟越看臉色越綠,等看完之後,整張臉綠上加綠,綠雲罩頂。他憋屈地向克西拉陳述了報紙的內容,「尊敬的克西拉,一定是那位東方女子,她弄暈了我,偽裝成我的樣子去害人。」

  克西拉聽完之後憤慨萬分,人類多好看一種族啊,她在地球待了幾億年,一開始那些種族都是啥歪瓜裂棗,好容易有個還算順眼的恐龍,轉眼就被哪位親戚搞沒了。總之就很氣,非常生氣,但生完氣後她又想起來自己打不過始作俑者。再一想媽的,讓大哥頂包的事好像也行不通了。

  要問眼下的克西拉是何感覺,那就是和當年被人類海軍追著跑了半個大西洋不分上下。

  她生了會兒悶氣,才對亞瑟道:「我相信你。」

  有了克西拉的信任,亞瑟的怒氣馬上煙消雲散,又天花亂墜地拍了幾聲馬屁。

  他將對克西拉說過的經歷重復了一遍。那天遇到的神秘女子將他拍暈後,他在半夢半醒中來到了一處奇妙之境——後來他才知道那裡是「幻夢境」。幻夢境和現實大不相同,可以坐車下海,也可以乘船去月球。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裡,也不知道該怎麼回去。在幻夢境游蕩很久之後,他機緣巧合地去了木星,見到了偉大之隱秘者的兩位姐姐。她們知曉亞瑟是克西拉的信徒,於是讓他去幻夢境的南部地區找她們的父親,即深潛者真正的主人克蘇魯。

  克蘇魯送他回了現實,還服務周到地把他送到了自己小女兒的身邊。不過由於克蘇魯喜歡水,所以他落地的具體位置就是下水道。

  亞瑟機智地將其中的名字換成了123456這種,布魯斯聽完沉思:「這麼說來,你沒有進過監獄,沒有殺人,更沒有跳進哥譚河——那記者們在追蹤的究竟是什麼?」

  本就離奇的案件陷入了更深的迷霧中,他現在就是深夜中的慢步者,提著一盞油燈,在其中尋找不可言說的真相。

  理了會兒思緒,他突然想起瑪麗:「你的身份告訴過瑪麗嗎?」

  亞瑟搖頭:「我暫時還沒做好准備,我怕她不能接受。」

  布魯斯找到了時間差:「黃金飾品,奇怪雕像,還有日記本,這些你都沒說?」

  亞瑟震驚了一下,差點脫口而出「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瑪麗。」布魯斯飛快呼叫了阿福,准備馬上趕往瑪麗的住處:「她說是你告訴她的。」

  亞瑟本就合不起來的眼睛睜得更大了,簡直要活活從眼眶裡跳出來。情況緊急,亞瑟直接通過意識告訴了克西拉這一切,這種交流對他來說有很大的負擔,所以說完之後他就半倒在地,用最後的力氣乞求著:「尊敬的克西拉,救救我的妻子,我願意用我的性命來交換。」

  早就將瑪麗視為半個眷族的克西拉撲棱著翅膀飛出了窗子,但剛出去就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瑪麗女士家住何方,於是落到門口等布魯斯。

  在布魯斯和瑪麗初次見面的地方,奈亞好整以暇地坐在沙發上,看著對面的女人。

  她這次的化身是一位中世紀貴婦,一條深紅色的宮廷長裙,優美的脖頸間點綴著奢華的珠寶項鏈。和燕尾服紳士一樣,這是她用以游走於幻夢境的化身之一,因為那兒的時代就是中古世紀。

  奈亞剛剛用這副樣貌去幻夢境找了下亞瑟,驚訝地發現他已經離開了。她倒是有些好奇了,如此弱小的一個半人類,是怎樣脫離那永夜之夢的。不過更讓她好奇的是亞瑟所信奉的那位舊日支配者,如此獨特的同族她倒是許久沒見過了。

  「你知不知道,」她用著圓潤的倫敦腔,望著對方的肚子,「你懷孕了。」

  在瑪麗又驚又喜地表情中,她繼續道:「是一對很可愛的雙胞胎呢,我猜姐姐會先出生,然後是弟弟,他們不僅會擁有一對恩愛的父母,還將得到一位神明的庇佑。」

  瑪麗撫摸著看不出懷孕跡像的腹部,拿慣了手術刀的手此刻卻微微顫抖。

  「你希望他們像母親一些還是像父親一些?作為你有幸見到吾的獎勵,我可以幫你實現哦。」奈亞露出了既純善,又惡毒的笑容:「或者,你的丈夫可能會希望他們比較像自己的先祖。」

  「這樣的話,他們還沒出生就會讓你喪命,而當人們剖開你的肚子時,將看到兩個可怖的怪物。」

  奈亞的身形扭曲起來,手中彙聚起光芒,仿佛馬上就要改造瑪麗腹中的孩子。

  片刻後,她的動作停下了,重新變回了那位優雅貴婦:「你來了呀。」語氣宛如是在等待情人。

  布魯斯破窗而入,克西拉……克西拉硬著頭皮飛了進來,不管是那位姑奶奶,看在我們都是同一個老祖宗的份上,高抬貴手吧。

  作為眾神之神,宇宙本源阿撒托斯的信使,奈亞有著無與倫比的強大力量,她一眼就看穿了這個小章魚的身份,笑道:「原來他信奉的是你啊。」

  這話是用地道的倫敦英語說的,除了克西拉,在場所有的人都能聽懂。

  「不記得我啦?」見克西拉一頭霧水,她又道。

  你他媽在說什麼?克西拉隱隱覺得這人在鄙視自己的文化水平,雖然是真理之神猶格·索托斯的後嗣,但她的學習能力……嗯,相當普通。

  畢竟都被曾祖母誇贊大智若愚了嘛。

  奈亞意識到了問題所在,切回了他們的專用語言:「你出世的時候,莎布撮合過我們呢。」

  克西拉差點從空中栽下去,單知道曾祖母喜歡催婚催生,卻沒料到她早在自己還是個不會走路的小章魚時就打起了她的主意。

  奈亞站起來,朝她行了一個中世紀的紳士禮儀,外表也從女到男,當場變性。

  「看在你的份上,這次就算了。」他可惜道,儀態翩翩地脫帽道別:「再會,諸位。」

  奈亞走後,處於神情恍惚中的兩個人類如夢驚醒,

  「我怎麼會在這裡。」瑪麗喃喃道,她只是普通人類,受到奈亞的影響尤其深。

  不普通人類的眉毛擠到了一塊兒,掃視著四周:「我在窗外明明看到這裡還有個……」他努力回想,卻怎麼也想不起那人的具體模樣。

  「有個穿著女裝戴著高頂禮帽的人。」


第10章

  奈亞拉托提普,被譽為「外神之使者」,是為數不多的對人類感興趣的神明之一,不過被他感興趣實在不是什麼好事。

  克西拉的眉頭擠出了馬裡亞納海溝,奈亞尤其喜歡插手一個文明的發展,將其推上鼎盛和繁榮,然後又引領它走向毀滅……把無數生物的生死捏在自己手心,這就是他最大的喜悅。

  最最關鍵的是,奈亞拉托提普是由老祖宗直接誕育出來的,和產生了曾祖母的「黑暗」和產生了曾祖父的「無名之霧」是同一級別的。

  也就是說從輩分來講,奈亞是她的——克西拉算了半天沒算出來,總之就是曾祖母她爹的弟弟,她找上全家都打不過的那種。

  她憂郁得連小翅膀的撲不動了。

  克西拉看向布魯斯,布魯斯還在思考那個「穿著女裝戴著高頂禮帽」的到底是個啥玩意。他在瑪麗家撲了個空後,馬上就改道來了亞瑟這兒,然後,然後就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一樣什麼也不記得了。

  他的腦子有點痛,腦海中甚至還出現了一些光怪陸離的景像。

  克西拉的手按上了他的太陽穴,一股溫和的力量將他和那些痛苦隔離開來,少女湛藍的眼睛純淨如水,像極了他那日在海中所見到的。她改寫了他的記憶,讓他暫時忘記了奈亞。至於真正的「魚頭人殺人犯」……克西拉將這口黑鍋丟給了殺手鱷。

  克西拉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奈亞出現在地球是個不好的信號,回憶著被他毀滅的幾個文明,她不禁為人類及布魯斯的命運擔憂起來。

  好在奈亞拉托提普很講武德,往往不會粗暴地用碾壓般的神力毀去某個星球,像征陰謀和欺瞞的他通常都會用言語去挑起紛亂,打破和平安寧。

  這樣想來,奈亞假扮成亞瑟殺人的目的是什麼呢?克西拉用她那不聰明的小腦瓜想著,但每次她一動腦子就會感到一陣刺痛,不僅沒想出奈亞的動機,反而差點把自己搞暈了。

  往好的方面想想,也許奈亞只是來地球觀光一下也說不准,畢竟現在的地球可不必那個叫,叫克星還是可星或是氣可星的星球發達,奈亞毀滅起來也沒成就感。

  克西拉越想越覺得奈亞沒有和地球過不去的理由,再一想她爹還在地球的海底窩著呢,奈亞好歹是她爹媽的朋友,當初還告訴了讓她爹在群星歸位之際蘇醒的辦法,應該不會再……搞事吧。

  瑪麗的叫聲打破了屋內的寂靜,魂魄歸位的她看到了屋內的兩個怪人,一個神似傳說中的蝙蝠俠,一個長著對翅膀,看起來都不是什麼普通人。

  她退到了牆角,雖然已經忘記了奈亞的話,但雙手還是本能地護著腹部。

  「是你們把我帶到這裡的?」瑪麗環顧四周,「也是你們陷害的亞瑟?」

  真是扣黑鍋者人恆扣之,突然背了口大鍋的兩人:……

  克西拉把她弄暈了,用眼神詢問著布魯斯該怎麼辦。

  因為這件事牽扯太多,所以布魯斯

  他們趕在上班族起床前回到了莊園,提姆揉著沒睡醒的眼睛下樓,看到他們,特別是克西拉身上的衣服後沉默了。

  昨夜對他們來說一定非常難忘。

  自認為給克西拉出了個好主意的他像只快樂的小鳥般飛走了。

  提姆臉上那得意的笑容啟發了布魯斯,他隱隱猜到了黑色蕾絲是誰的手筆了,並覺得自己有必要抽個時間和提姆聊些心理健康方面的問題。不過現在,他要先和克西拉談談。

  熟練掌握了一門小語種的亞瑟充當兩人的翻譯,得知瑪麗安然無恙後,他對著克西拉又是一番贊頌。克西拉也十分受用,並初步領悟了為什麼每個舊日支配者都喜歡養眷族。

  布魯斯問了一個困擾他至今的問題:「你跟著我有何目的?」

  克西拉很直白:「我想和你生孩子。」

  亞瑟看了眼哥譚首富韋恩先生,斟酌了一下用詞:「隱秘者想和你研究種族延續的問題。」

  克西拉是亞特蘭蒂斯人,種族自然就是這個。那麼種族延續就是……居住在海裡的亞特蘭蒂斯人因為日益嚴重的海洋污染而生存困難?

  印像裡哥譚的海洋污染的確一年一年的嚴重了,為了避免陸地人和海洋人因此而爆發戰爭,布魯斯決定投資幾個清潔能源企業。於是他點了點頭,克西拉頓時眼冒精光,仿佛一只看到了食物的野獸。

  看來亞特蘭蒂斯面臨的環境污染很嚴峻。被半吊子翻譯誤導了的布魯斯想道,同時還覺得克西拉的某些行為雖然不太正常,但居然還是個關心種族大事的「明君」。

  其實是個滿腦子想著生孩子的昏君·克西拉很高興布魯斯的回答,嬌羞地讓亞瑟問他願意和他生幾個,還委婉表示自己爹媽一口氣生了四個。

  亞瑟:「在這一問題上,隱秘者希望你能提出四個解決方案。」

  布魯斯沒什麼負擔地繼續點頭,心道反正這些事可以交給盧修斯去做。

  談話在友好和諧的氣氛中落幕,布魯斯腦補了一個統治者為解決族群延續問題而自強不息努力奮鬥的故事,將克西拉一系列親密的舉動看成了構架不同種族間溝通橋梁的行動,畢竟他們語言上存在代溝嘛,也就只好通過肢體接觸了。

  克西拉則是覺得自己堅持不懈的付出和偉大的犧牲打動了布魯斯,所謂烈男怕纏女,這句話說的真有道理。

  他們在這個詭異的氣氛中互相微笑起來,立了大功的亞瑟被安頓到一間隱蔽的房間,只能克西拉的曾祖母顯靈,就能和瑪麗相聚。布魯斯還打算在追捕到「真正」的殺人凶手鱷魚人之後,就將亞瑟和瑪麗調到韋恩名下的醫學研究機構。盡管亞瑟表現得愛好和平,但他還是對「亞特蘭蒂斯魚頭國人」持了幾分顧慮,這就是蝙蝠俠。

  折騰了一晚上,布魯斯脫衣服睡了個回籠覺,克西拉雖然不需要睡眠,但也擠上了他的床。

  這次布魯斯沒怎麼拒絕,不僅是為了兩個種族間的友好關系,更是發現每當他和克西拉睡在一起的時候,阿福對他的賴床總是格外寬容。

  就這樣,在一連串離奇古怪的誤會下,克西拉擁有了布魯斯·韋恩兩米大床的一半使用權。

  他們一起睡到了下午三點,阿爾弗雷德禮貌地來敲門,提醒布魯斯必須准備晚上的酒宴了,否則韋恩集團的CEO就會做出一些違法犯罪的舉動了。

  布魯斯從床上爬起來,先把自己洗干淨,再把克西拉也挖了起來。

  阿爾弗雷德送來了兩人的禮服,布魯斯還是標准的西裝三件套,款式是深藍條紋。和它相配,克西拉的是一條同色的純色魚尾長裙。

  她對穿衣服這件事依然有著莫名的厭惡,布魯斯猜想大約海底人都是不穿衣服的——為了減小游泳的阻力什麼的,並為腦海中的畫面黑了一下臉。

  打扮好的克西拉還是很人模人樣的,明星臉模特身材,更有一股獨特清冷的氣質。

  克西拉一早就通過亞瑟和布魯斯表達了想陪他去酒宴的想法,雀躍地坐上了加長版勞斯萊斯,在阿福的祝福中離開了韋恩莊園。

  威爾泊打開家門,陰影中的燕尾服男人嚇了他一大跳。他戰戰兢兢地關上門,小心翼翼地開口:「奈亞……先生,您怎麼來了?」

  謝天謝地,奈亞的心情看上去還不錯,他笑著反問:「我也沒想到你會回家呢。」

  威爾泊臉一紅,他實在想不出怎麼潛入戒備森嚴的阿卡姆,再加上那晚蝙蝠俠給他留下的陰影,左思右想,還是很丟人的買了票滾回大都會了。

  親情誠可貴,性命價更高嘛。

  奈亞手裡的拐杖一點地,藏身於威爾泊腰上的巨蛇回復了原狀,在威爾泊的注視下化成了一地灰燼。

  「它沒有幫到你,真是一點用都沒有。」奈亞話裡有話。

  威爾泊嚇傻了。

  「別怕,別怕。」他假惺惺地安慰著威爾泊,「我是來幫你的呀。」

  「你去警察局自首,說你是魚頭人。」

  威爾泊渾身一震:「可我不是……」

  「我說你是,你就是。」

  奈亞往他身上彈了個什麼東西,誤以為奈亞要殺自己的威爾泊眼睛一閉,嚇暈了過去。

  習慣了猶格之子的膽小如鼠,奈亞無奈似的搖頭。

  一片黑暗中,他搖頭晃腦,哼著不知名的歌。

  昔日已逝,末日正臨。

  一連數日,引得無數媒體竟折腰的「魚頭人」事件在那晚的驚鴻一現後就沒了下文,許多報社大感無趣之余,又紛紛刊登了不少猜測魚頭人身份和來歷的文章,消費著人們僅剩的關注。就在大家以為這件事要像「水怪」「UFO」一樣無疾而終時,一個平平無奇的男人走進了哥譚警局,對著裡面的警察道:「我要自首。」

  警察抬頭看了他一眼,只見身前的人穿著得體,既不像下城區的流浪漢也不像躲藏了許久的連環殺人犯,「耽誤警局公務是違法行為。」

  男人漲紅了臉,畏縮地想轉身離開,卻還是留在了這兒。

  「我,我不是妨礙公務,我來認罪,我就是,是……」他心一橫,大喊道:「我就是魚頭人!」


第11章

  「魚頭人」的落網讓拿到獨家報道的哥譚日報銷量大漲,盡管和它不在一座城市,星球日報的主編還是看著新出爐的報紙嘆氣。

  主編心情不好,下面的人都壓低了頭,祈禱自己不要撞上槍口。

  露易絲風風火火地走進辦公室,將一張通行證排在桌上:「我拿到了南極科研隊的記者名額。」她的話透著微微的得意,這項由多家企業資助、國家扶持、兩大學校強強聯合的考察算是科研領域近期的第一大事。

  「什麼時候出發?」佩裡問。

  「大約一個星期後,」露易絲撩了下頭發,正好看到克拉克悄悄地從外面進來,溜到自己的座位上:「我聽說韋恩和斯塔克要在能源方面進行合作。」

  「我正想派誰去參加他們的記者會,」佩裡似乎沒有注意到上班期間跑出門摸魚的克拉克說,「本來你是很好的人選,現在……」

  「讓肯特去吧,他最近不是很關注那位哥譚闊佬嗎?」露易絲建議道。

  「他還關注哥譚的黑夜傳說呢。」佩裡對克拉克這幾天的工作狀態不太滿意,卻沒有馬上拒絕露易絲的提議。

  剛剛在火山噴發中救完人的克拉克坐回柔軟的皮椅,走之前沒看完的報紙還攤開著,上面的照片是布魯斯·韋恩和他的新女伴。

  這家名為「哥譚娛樂報」的報社特別執著於挖掘跟蹤韋恩的生活,哥譚首富每一任女友的底細都能被他們摸個一清二楚,甚至還會有年度盤點總結之類的沒營養版面。

  以前他是不屑於看這種東西的,直到他今早上班時的驚鴻一瞥。

  照片裡的女人長了一雙似曾相識的眼睛,像極了那天在哥譚河畔見到的人。

  好吧其實就是同一個,克拉克研究了幾分鐘後得出結論。

  被韋恩挽著的她看上去明艷動人,底下還有幾張抓拍的圖,她和韋恩相視而笑,彼此間像是已經認識了幾個世紀。筆者寫道這可能是布魯斯·韋恩之前消失半個月的罪魁禍首,長篇大論的臆想了他們在倫敦的浪漫生活。

  克拉克認真回憶了和她初見的情景,對自己莫名的討厭,又好像有點畏光……怎麼和那位只在夜間出沒的黑暗騎士有點相似。

  「克拉克,過來!」佩裡雄渾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克拉克連忙將報紙用一堆文件壓住,去找他的頂頭上司了。

  魚頭人落網的消息傳到韋恩莊園時,布魯斯正在和盧修斯討論蝙蝠車和蝙蝠裝的改造事宜。

  鑒於前幾天布魯斯辛苦營業了一把,今天的盧修斯格外好說話,看完設計圖後還調笑了下在給克西拉測體重的布魯斯:「阿福和我說的時候我還不信,親眼見了才是真的覺得你打算成家了。」

  「別誤會,我只是出於某些考慮才會帶她去酒會。」布魯斯看了下稱上的數字,整整九十磅。

  「如果你沒有胸的話,我或許會相信這個數字。」他緩緩道,九十磅就是四十一公斤,再怎麼自欺欺人也不是克西拉這個身高接近六英尺的大胸美女該有的體重。

  看著布魯斯的微表情,克西拉琢磨著他大約是喜歡自己重一點,於是腳下一沉,體重秤的數字瞬間瘋狂上漲,然後顯示屏就「嘀」的一聲暗了下去。

  「你的賬單……」布魯斯頓了頓,「算了,你下來吧。」

  沒有意識到自己壓壞了一個高端電子秤的克西拉毫無愧疚地跳下來,落地時蝙蝠洞似乎是被她震得晃了兩下。

  「最新報道,今日下午,連殺數人的『魚頭人殺人犯』因承受不住心理壓力而在哥譚警局自首,對所犯罪行供認不韙。目前,該犯已在由警方收押,為保其不會逃跑,特關押於黑門監獄……」

  布魯斯盯著上方的屏幕,臉色逐漸陰沉。

  在克西拉灌輸給他的記憶裡,殺手鱷多年前在海邊目睹了亞瑟從人變成魚人的全過程,誤以為他是和自己一樣意外擁有返祖外貌的同類。殺手鱷一邊違法犯罪,一邊暗暗尋找著這位同胞,結果卻在醫院驚訝地看到亞瑟又變回了人。他誤以為亞瑟有辦法根治返祖外貌,一路尾隨亞瑟到家,然後威脅對方給自己治病。

  亞瑟哪會治這個,殺手鱷當即面露凶光,得虧亞瑟身體素質不差又有所防備,一槍打傷了他的腿。

  這導致殺手鱷懷恨在心,養好傷看了亞瑟偷竊入獄的新聞後計上心來,潛入警局,恰好碰上亞瑟又一次不穩定地變回了魚人,兩人在警局大打出手,最後亞瑟技高一籌,但也因為神志不清而跳進了哥譚河,輾轉來到了幻夢境。

  什麼奈亞拉托提普,啥玩意,不知道。

  那天綁架瑪麗的女裝大佬順理成章地變成了殺手鱷,布魯斯還和盧修斯討論了一下為什麼一個人會突然愛上穿女裝。

  即使沒有奈亞的插手,克西拉也不想讓布魯斯過早地接觸到她的世界。

  那個世界……過於可怕和瘋狂,知道了百害無益。而且克西拉目前的目標很簡單,那就是和布魯斯生四個小小章魚——這可是布魯斯那天答應好了的。

  一想到即將出生的小小章魚,克西拉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後悲哀地發現裡面都是阿福的小餅干。

  啥時候裡面才會有小小章魚呢?克西拉又憂慮了,她復習起了曾祖母的教導:脫衣服——睡覺,脫衣服——睡覺,重復不等次數。她十分相信曾祖母的經驗,那可是生出了幾乎全部舊日支配者乃至一切生命的存在。

  布魯斯認出了威爾泊,阿卡姆瘋人院外的鬼鬼祟祟者。他從小到大的履歷布魯斯都已經看過,是一個比亞瑟還要老實的人,除了總是莫名其妙招狗討厭外並無特別之處。

  這樣一個人,怎麼看都沒有成為連環殺人犯的原因,更別說魚頭人作惡的晚上他正在大都會某個酒吧勾搭一個女孩子。

  唯一有說服力的,就是那雙和亞瑟一模一樣的手臂了。

  布魯斯看著鏡頭上的幾個特寫,馬上決定去黑門監獄找威爾泊一探究竟。

  然而,有人比他早了一步。

  武裝押運車上,威爾泊的腳浸在血水裡,身穿緊身衣的男人死死盯著他,半晌吐出三個字:「我不信。」

  「你不信什麼?」威爾泊覺得自己的膽子這幾天大了很多,要是在沒遇到奈亞之前,現在的他估計已經暈過去了。

  「不信你是魚頭人。」男人握住他的手,一遍遍來回搓著,希望那層灰綠、長著鱗片的皮膚只是層偽裝:「我是這座城市裡最具有智慧之人,遠超過所謂的蝙蝠俠!」

  威爾泊的手臂被他搓得生痛,不住想把手縮回來,但眼前的男人惡狠狠地一瞪他:「再動就砍了你的手,我帶回去慢慢研究!」

  威爾泊馬上安靜如雞。

  「哼,居然不是假的。」男人的表情和他緊身衣上的問號如出一轍,「可怎麼會是你……在我的推測裡,魚頭人應該就是亞瑟·凱倫,他一定順著哥譚河逃走了,但終有一日他會回來的,就在他重新變回人類之後!」

  威爾泊大氣也不敢出。

  「至於你,想在哥譚出名的小醜,冒充別人身份的可恥之徒。」男人不屑地瞧著他,「看你這老實忠厚的長相,一定是大都會的人吧?」

  威爾泊對他的推理感到目瞪口呆。

  「說,你冒充亞瑟·凱倫是為什麼。」男人的槍指上了他的太陽穴,「還有這皮膚,又是怎麼回事。」

  威爾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這人簡直比那晚的蝙蝠俠還可怕!想到蝙蝠俠,他就想起了多次救自己逃離狗爪的超人,剛想呼喚他的名字,手卻突然碰到了一個冰冷的東西。

  是銀鑰匙。

  奈亞說這是召喚他生身父親的重要道具,也是可以讓他知道掩埋在世界表面下的真相的敲門磚。如果他能聰明一點點的話,更是可以用這把鑰匙直接見到他父親……的一個化身。

  威爾泊不知道化身是什麼意思,卻知道他的智力水平的確有點欠缺,天天帶著它也沒出現啥奇跡。

  「我的目的,它可以告訴你。」威爾泊的手在口袋裡握住了什麼,在男人的面前攤開。

  那是一把覆蓋著密碼般的阿拉伯藤蔓花紋的鑰匙,在光線昏暗的車廂內泛著銀色的光,仿佛知識海洋中的燈塔一般吸引著人的視線。

  愛德華·尼格瑪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挪不開眼睛了,「我要得到它!」他的心在吶喊。

  「但是我有一個條件。」威爾泊五指相握,鑰匙消失了,這導致愛德華差點扣下了扳機。

  「別別別激動!我會把它給你的,只要你幫我一個小忙。」威爾泊連忙道,「我想去阿卡姆找一樣東西。」

  「阿卡姆?」愛德華放下了槍,又是那種不屑的語氣:「那地方我都去得不想去了。」仿佛去一所瘋人院是什麼十分光榮的事情。

  威爾泊覺得這話好像在哪兒聽過,但押送他的裝甲車快到目的地了——老天,他甚至不惜假冒殺人犯,警察局卻將他關在黑門監獄而不是阿卡姆瘋人院:「那就請你再帶我去一次。」他將鑰匙直接扔給了男人。

  「你倒是不怕我再也不回來找你。」愛德華緊緊攥住銀鑰匙,「好在我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我會找機會把你從監獄撈出來,再帶你去阿卡姆的。」

  他准備離開了,「你一定也引起了蝙蝠俠的注意,我十分樂意和他作對。」


第12章

  布魯斯以蝙蝠俠的身份找到戈登時,新聞已經報道了在押送路上發生的事。

  主持人不負責地推導『魚頭人』應該還有同伙,但又無法解釋這位同伙為什麼明明可以救走威爾泊卻沒有這麼做。

  在戒備森嚴的單間裡見到威爾泊時,他的精神看上去不太好,穿著囚服靠在牆上昏昏欲睡。

  布魯斯借此機會再一次認真觀察了他,從外貌到睡覺的姿勢和習慣,腦海中建立了一個對他的研究檔案。

  他聽阿爾弗雷德說倫敦有位極厲害的偵探,一照面就能看穿一個人的一生,如果有機會,他應該去向那位偵探請教一番。

  這樣就不會煩惱於一些怎麼也想不通的案情了。

  威爾泊的盹兒打得很放松,普通人到了陌生的環境,特別還是名為監獄的陌生環境都會很緊張,最明顯的表現就是失眠和厭食,即使睡著也會有一些防備型的動作。而威爾泊……布魯斯覺得他要是不打擾的話能睡到天荒地老。

  蝙蝠俠碰了對方中毒般的手臂一下,威爾泊迷迷糊糊地撐起眼皮,見到床前的黑漆漆時還愣了一下,好幾秒才回過神來。

  「啊,啊啊啊!」他驚懼地尖叫,可惜他這裡的守衛都被調走了,監控也被遠在韋恩莊園的提姆黑掉了,再怎麼叫都要面對蝙蝠俠一點也不和善的眼神。

  提姆在屏幕前看著威爾泊的反應,嘖嘖搖頭。

  就這素質,還殺人犯呢。

  克西拉也在他身邊看著黑門監獄的風吹草動,手指摸上了視頻裡布魯斯尖尖的耳朵。

  「沒有人可以拒絕蝙蝠俠的貓耳朵,」提姆以為她的舉動是出於喜歡,說道:「我當初就上手摸了兩下,結果一個星期寫不了作業,它太鋒利了。」

  「不喜歡。」克西拉說,她的表達能力在提姆和亞瑟的教導下有了極大的進步,能聽懂一些長句子了,但說話還是能簡短就短:「不喜歡貓。」

  她手下一用力,富含高科技的監控屏幕表面出現了幾道裂痕,然後碎成了渣渣。

  「哇,布魯西沒了。」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克西拉看向提姆,不容反駁道:「我要看布魯西。」

  我看我們還是先想個借口出來比較好,提姆心疼地捧起價值不知道多少美金的監控設備,腦子裡天馬行空地想著萬一以後養父和小媽吵架了該怎麼辦。

  小媽這破壞力,和隔壁的超人有的一拼。

  克西拉搖起了提姆:「布魯西布魯西布魯西——」

  提姆晚飯都要被晃出來了,趕緊拿出另一塊屏幕,連上線路,吸血鬼般的蝙蝠俠已經威脅起了瑟瑟發抖的威爾泊,要他說出假冒魚頭人的目的。

  威爾泊知道自己膽子小,一開口可能就會壞事,於是咬緊了牙關,死活不開口。

  布魯斯沉了沉臉,面罩下的表情壞得像是馬上就要掏出蝙蝠鏢教威爾泊做人。

  「嗯?」提姆椅子一滑,到了另一處監控畫面前:「我剛才好像看到了一個人影,小……克西拉,你看到了嗎?」

  克西拉專注地看著布魯斯,沒理他。

  提姆馬上去看下一處的監控,不甚清晰的畫面中依稀閃過了一道人影,他按下暫停,將這個影子放大,辨認出了一個魚人的形狀。再一看這人的潛行路線,好家伙,目的地正是關押威爾泊的重犯專屬單人包間。

  「魚人」的行動很快,提姆趕忙在通訊器裡喊了個「背後」。布魯斯反應極快,反手擋下了那人的偷襲。

  鋒利的爪子在蝙蝠裝表面留下三道抓痕,「魚人」喘著粗氣,盯著布魯斯的眼睛微微發紅,連眼白都帶著大量的血絲。

  一擊不成,「它」即刻伸腳踹來,布魯斯順勢勾住,一發力就將其絆倒在地。對方的力量不弱,又有天然的武器優勢,只可惜沒什麼打鬥的技巧,應對起來倒不吃力。

  「魚人」還沒爬起來,布魯斯一腳踩上「它」變形了的背部,不料這裡似乎是有舊傷,「它」極其慘痛地咆哮了一聲,活活痛暈過去了。

  威爾泊簡直要嚇尿了,莫泊桑大仲馬列夫托爾斯泰在上,他到底為什麼要遭受這些啊!

  布魯斯去摸「魚人」的背後的皮膚,震驚地發現皮下的脊椎骨碎成了一截一截,再看「它」那不翼而飛地右臂,似乎是經歷過非人的折磨。

  看到這裡,克西拉蹭地站起來,悶聲往外「跑」——其實是飄。

  「小媽誒,你作業還沒寫完啊!」提姆揮舞著小學高年級的課本喊道,但他很快就沒空去管克西拉了,因為黑門監獄又又又溜進了幾個不法之徒。

  望著看大門兒的三個警衛,提姆深深地懷疑他們上班不需要視力。

  「左右各一個,還有一個端著□□的在後面。」他快速彙報,「都是全副武裝,裝備優良,舉動也不是普通的雇佣兵。還有兩個——」

  話音未落,威爾泊緊貼後背的牆被人「咚咚」敲著,一個人衝他大喊:「哈嘍,可以讓一讓嗎!」

  威爾泊沒動,布魯斯聽出了聲音的主人,用鉤抓槍把他拉離了那堵牆壁。

  驚天動地一聲響,牆塌了,罪魁禍首大笑著和他們打著招呼:「好久不見,小蝙蝠!」

  顯而易見的,阿卡姆瘋人院的罪犯們又出來團建了。

  哈莉·奎茵就在小醜身後,兩人都穿著病號服,臉卻已經塗上了五顏六色的顏料。

  「聽說這裡有一個小可愛呢。」哈莉看著威爾泊說,給了他一個飛吻。

  威爾泊……威爾泊往蝙蝠俠高大且有安全感的背後躲了躲,哥譚好可怕,他想回家。

  「還有兩個在砸牆。」提姆補完了沒說完的話,推出加強過的蝙蝠摩托,風風火火地趕去黑門監獄幫忙。

  另一波潛入者也現身了,他們與小醜兩人不是一伙,見到牢房內的景像後大吃了一驚,顯然沒料到裡面會有這麼多人。

  「魚人」一看到他們就發出噴怒的吼叫,炮彈似的彈到了他們身上,速度快得出現了殘影。打頭陣的兩人槍都沒開,就被「它」撞翻在地。

  就算獄警們再怎麼眼瞎耳聾,這裡的動靜也該驚動他們了。走廊一陣騷亂,警報器邊閃邊叫,發出刺耳的聲音。

  小醜扔了瓶毒氣出來,狹小的囚室內躥起了一股綠色的氣體,始作俑者卻優哉游哉地戴上了毒氣面罩,禮貌地和布魯斯告別:「祝你有個愉快的夜晚,蝙蝠仔。別擔心,我們只是出來逛逛,很快就會自己回去的。」

  他們毫無緣故地來到這兒,又莫名其妙地離開,仿佛只是來和老朋友蝙蝠俠打個打招呼一樣。

  布魯斯沒時間追他們,抓著威爾泊退出牢房,一腳踢上鐵門,暫時隔絕了毒氣。

  「魚人」和三個不法分子在外面打得熱鬧,看似出手狠毒,左肩卻添了兩處槍傷。

  布魯斯在考慮幫不幫他,三人注意到了他和他手上的威爾泊,當即一人纏住「魚人」,其余兩人對著他們撲來。

  不知是要留住誰的性命,兩人都沒有用槍,而是拔出了綁在腿上的匕首。

  布魯斯把威爾泊推到一邊,近身和他們纏鬥。

  威爾泊驚魂未定,看著後面的拐角,猶豫著要不趁機逃走算了。

  這樣想著,拐角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手上舉著個牌子,上面寫著「跟我來」。

  威爾泊偷瞄了眼蝙蝠俠,慢慢往牌子那兒挪。

  拐角處的人是愛德華。

  半天不見,他干瘦了不少,一只手藏在寬大的袖子裡,渾身則充滿著莫名的振奮。

  「我見到了,」他神秘兮兮地對威爾泊說,「巨石王座,披著面紗的人影,我知道了這個世界的真諦。」

  威爾泊突然想離他遠一點,但愛德華已經拽著他往黑門監獄外面跑。

  「我會帶你去阿卡姆,但你也要和我分享你在裡面得到的東西。」他跑得飛快,威爾泊幾乎被他拉著在地上拖。

  「哈哈!無盡虛空之王!移星者!堅固的基礎!地震之掌控者!恐怖的征服者!痛苦的創造者!毀滅者!榮耀的勝者!虛空與混亂之子!深淵的監護人!」待他們逃出黑門監獄的範圍後,愛德華如此瘋狂地大喊著:「原暗之神!維度之主!謎一般的智者!秘密的守護者!迷宮之主!角度的大師!夜鷹之神!最後之尖端!門之主!辟途者!太初的全能的永生之主!烏梅爾·亞特·塔維爾·猶格·索托斯!全知之神!」

  隨著他的呼喚,哥譚的上空,那陰沉的暮色中,透過了點點光輝。

  在同一穹幕之下,至尊法師走出了聖殿,和她的學生一起仰望著遠處的天空。

  「那是什麼?」斯特蘭奇問。

  「是時間與空間,是阿戈摩托之眼的本身,更是人類不該觸及的終極宇宙。」古一道,她在空中劃出了一道黃色的圓圈——但也僅僅只是個圓圈,通往哥譚的傳送門無法打開了。

  「他要降臨了。」至尊法師喃喃道。

  「誰?」

  「仁慈的烏梅爾·亞特·塔維爾或殘暴的亞弗戈蒙。」見傳送門不通,法師立刻轉身回到卡瑪泰姬,先到藏書室取走阿戈摩托之眼,再從通道去了離哥譚最近的紐約聖殿。

  哥譚奇異的夜景不僅吸引了至尊法師,也讓附近的超能力者們注意到了。

  巴裡·艾倫結束了今天的所有兼職,目瞪口呆地看著那隨時都要破雲而出的五彩光球。

  富有正義感的他馬上想到是不是有外星人要入侵地球了,當即在大庭廣眾之下換上制服,閃電般地衝向了哥譚。


第13章

  愛德華開了輛車來,打開車門將威爾泊扔了上去,也不管他嘴裡的哼哼唧唧。

  威爾泊膽戰心驚地扣上安全帶,看著他一路紅燈不帶猶豫的,擔心他門還沒到阿卡姆就得被一堆警察追在屁股後面。

  沒多久他就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余的,哥譚好像就沒幾個遵守交通規則的司機。

  路上愛德華一直保持著詭異又平和的笑容,眼睛一動不動地平視前方,似乎連眨都不眨一下。

  威爾泊感到一股寒氣爬上後背,張嘴半天,終於在快到阿卡姆時問:「你沒事吧?」

  「哈哈!」他大笑了兩聲,威爾泊以為他又要念剛才的那一長段文字,但他也只是笑了笑,再沒下文。

  這下威爾泊是真的害怕了,唯一能讓他不去呼喚老朋友超人的動力就是已經能看到屋頂的瘋人院了。

  他不是什麼堅持不懈的人,只是為了進一個阿卡姆他費了這麼大功夫,還攤上一堆稀奇古怪的事,此刻光明就在眼前,放棄實在很不甘心。

  天上的異像還在持續,起先人們還有些害怕,但見那些球體只是在雲間穿梭,既沒有降下災難也沒有離地面更近一分後,就大著膽子去觀察了。

  真好看吶,威爾泊感嘆道,完全沒意識到這就是他心心念念了二十幾年的親爹。他看到許多人拿著手機相機拍照,估計明天的天氣版面都是它。然後社會版面就是他自己——大都會某男子私闖瘋人院,究竟被人劫持還是人性喪失——他連標題都猜得差不多了。

  愛德華帶他到了後牆,上面的電網已經壞了,兩人踩著車頂翻進去,牆那邊居然還放著張桌子供他們落地。

  這麼輕松啊。威爾泊左顧右盼,發現平時戒備森嚴的瘋人院居然安安靜靜的,連狗叫都沒了,一時又感到毛骨悚然。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總覺得後背涼颼颼的,像是什麼冰冷的東西貼了上去,又像是有人對著那兒吹冷氣。

  大力拉了幾下衣服,威爾泊和愛德華走進了瘋人院的主建築,一棟哥特城堡式的高大房子,外觀頗具氣勢,完全想不通這樣漂亮的房屋為什麼要用來做瘋人院。

  裡面也是靜悄悄的,幾個醫生趴在桌子上,脖子處插著針管,病房的門都開著,裡面的人也不知去向。

  一張塗滿油漆的臉伸到他的面前,把神經緊繃的威爾泊嚇了一大跳。

  小醜笑嘻嘻地從他身邊走進自己的病房,手上戴著手銬,卻還是靈巧地從鐵欄窗探出手,鎖上了門。

  居然有這麼乖巧的病犯嗎,威爾泊感到不可思議。

  院裡的東西都被丟得七零八落,唯有處於負一樓的地下室安然無恙。

  開門時一條小狗躥了出來,對著威爾泊狂哮,爪子扒拉著地面,神態雖凶惡但並沒有撲上來。愛德華推他一把,他差點沒從樓梯上摔下去,跌跌倒倒地進了這間小小的地下室。

  裡面存放著少量的醫療用品,更多的是一些擺放雜亂的書籍——都是密斯卡托尼克大學的遺產,他們沒有帶走所有的東西。

  威爾泊在那幾本書上讀到過,密斯卡托尼克大學曾經設有專門的神秘學專業,但隨著教學的幾個教授死的死瘋的瘋,沒幾年也就廢止了。既然不再設立這一專業,相關的許多課本書籍便留在了舊址,成了後來建立的瘋人院的資產。

  這個地方不常有人來,那些書籍無人問津不知多少年,寂寞地落著層灰。

  奈亞說,他要找到的書是最特別的那本,可這些書看上去都挺特別的。威爾泊為難地轉了一圈,愛德華靜靜微笑,站在門口看著他。

  終於,他找到了。

  那是一本很薄很薄的書,幾乎就是幾張紙,沒有底封,封面用不知哪個國度的古文字別扭地寫著「死靈之書」。他翻開第一頁,「終有一日,拉維妮婭的孩子會呼喚他父親的名字」,他接著看下去,隨後就是呼喚的咒語,和一長串不明所以的符號。

  提姆離開蝙蝠洞後,阿爾弗雷德接手了監控,他定位到了愛德華·尼格瑪的車,告訴布魯斯他們停在阿卡姆瘋人院的後牆。

  蝙蝠俠的通訊器響了,亞倫在電話那邊哼哼了幾聲,說小醜和哈莉越獄了,並在走的時候順手打開了所有房門。

  布魯斯將「魚人」背上了蝙蝠車,清理完打鬥現場的獄警們追了出了,不過兩條腿跑不過四個輪子,很快他們就只能看到一排車尾氣。

  提姆加入了通訊,繪聲繪色地給阿爾弗雷德講著現在的天空,「真是太漂亮了!那些發光的球形就像濃縮的星雲一樣。」

  阿爾弗雷德提醒他注意路況,話音才落,布魯斯就撞上了一個堅硬的東西。

  「……我覺得我的摩托技術挺棒的。」聽到聲音的提姆說,「我好像看到傑森了,好大一個紅腦袋!」

  過了一會兒,騎著大摩托的他看到了更多的人:「哇,超人!哇,會飛的大姐姐!哇,剛剛好像有什麼東西從我邊上過去了!!」

  不看路的他成功的撞上了路邊的電線杆子。

  阿爾弗雷德計算著修理費,搖了搖頭。

  布魯斯以為只是撞上了石頭之類的物體,沒想一只手伸上了擋風玻璃,再是另一只,最後那人雙手雙腳趴在了玻璃上,熟悉的藍色大眼睛幽怨地盯著他看,身後的小翅膀也聳拉在兩側。

  原來是克西拉,她爬進了蝙蝠車,重重地坐在副駕駛上,額頭上還腫了個大包。

  塞在後面的魚人先生被這響動驚醒了,他魚干似的擠在小小的空間內,一時還以為那伙人終於要把他殺人滅口了。

  克西拉聞到了股久違的氣味,順著看去,對上了死魚白的眼睛。

  「深潛者。」她喉嚨滾動出幾個音節。

  魚人幾乎要驚喜得再度昏迷,雖然臉長得不一樣了,但流動在血脈裡的呼喚讓他認出了克西拉的身份——拉萊耶之主的女兒、偉大之隱秘者、深潛者如今的管理者。

  看著他身上那斑駁的傷痕,克西拉深深地長嘆,眼裡流露出幾分慈悲。

  「睡吧,」她說,「醒了就回家了。」

  流落他鄉的深潛者熟睡過去了,克蘇魯將在夢中等候著他。

  「亞特蘭蒂斯魚頭國人?」布魯斯問。

  克西拉一點頭:「被人抓走了。」

  車開到了羅賓遜公園,再有一個街區就是阿卡姆了。克西拉揉著頭上的大包,有點委屈地叫道:「布魯西,好疼呀!」

  布魯斯想著那些父母哄孩子的話,什麼「痛痛飛走了」——太傻氣了;「痛痛,痛痛,飛!」——和上一個沒區別。

  「今天作業不用寫。」最後他這樣說道。

  克西拉肉眼可見的高興了起來,布魯斯又問她:「出來做什麼?」

  「打壞人!」她中氣十足,「幫布魯西打壞人!」

  布魯斯沒告訴她其實蝙蝠俠在很多人眼裡也是壞人。

  美麗的、散發著星雲般光芒的球體在漸漸地消失,克西拉望著來自遙遠宇宙的問候,輕聲問道:「好看嗎?布魯西。」

  她的曾祖父,萬物歸一者,涵蓋著無窮多的宇宙和無限延伸的維度,熱愛一切富有高超智慧生物。他有兩個互為對立面的化身,一善一惡,但降臨地球的多半是善的那一面。一般來說,曾祖父回應那些聰慧信徒的時間都不長,這次卻不知道為什麼停留了這麼久,還弄出了一幅世界奇觀。

  布魯斯對天上的景像不置可否,而是說道:「一會兒不能叫我『布魯西』,記住,以後我穿這件衣服的時候,要叫我『蝙蝠俠』。」

  他們過了橋,馬上就要到奈何島。

  「蝙蝠?」克西拉看了看他的制服,撲騰兩下蝙蝠狀的小翅膀:「我要叫小蝙蝠。」

  「這個已經被別人注冊了。」

  克西拉愣了愣,「那我把他打一頓。」

  此時,小醜還不知道自己將迎來一種大型生物的毒打。他的病房對著阿卡姆的後院,威爾泊正按照書中的指示,在那裡搭建一個祭台之類的東西。

  「活,活牲!」威爾泊被下面的一行要求嚇了一跳,愛德華卻開口了:「為了無盡的知識和財富,死幾個人算什麼。」

  「不不不……」威爾泊一頭的冷汗,他召喚的又不是邪神惡魔啥的,這可是他爹啊,怎麼會這麼凶殘。

  「懦弱的人!」愛德華大聲訓斥著他,一把奪過《死靈之書》,念起了上面的咒語。

  「……猶格·索托斯之子呼喚您,我的兄長!」他說,周圍的草木最先發生變化,一種惡臭黝黑的粘液出現在它們身上,某種無形的生物踩踏著它們,緩緩朝他們靠近。

  「我們是世界的統治者,是真理之神的子嗣,是窮盡了時空的終極!」

  威爾泊的背上難受得厲害,隨著愛德華的吟唱,他逐漸喘不上氣來,慢慢由站變成半蹲在地上。

  「停下,停、下,快停下。」他感到難以描述的恐懼。

  「砰!」強撐著來到這裡的亞倫一槍打掉了愛德華手裡的書,被打斷咒語的他嘶吼朝亞倫咆哮,雙腳卻已經無法邁開。

  繩索狀的胳膊扭曲著冒出地面,帶出一個可以說是臉又可以說是身體的雞蛋狀物體,它們或是它來自昏死過去的威爾泊的背後,從那人類的身軀埋入地面,又在愛德華腳下出現。每條「繩索」都有著一張嘴巴,血淋淋的,四處尋找著應該獻給它的祭品。

  「上帝啊!」亞倫渾身被恐懼所占據,無意識地一步步後退:「這一定是從地獄出來的魔鬼吧。」


第14章

  繩索似的觸手爬滿了整個後院,所經之處皆是流動的黑色粘液。它們像揠苗助長的藤蔓般,從地面爬上房屋和圍牆,逐漸往外生長。

  閃電俠第一個抵達籠罩著不想氣息的阿卡姆,在門口差點被抽出來的觸手絆飛了出去。他目瞪口呆地看著不遠處那個由長條狀物體組成的怪物,飛速跑進快要被它包圍的瘋人院,由外到內將那些還在昏睡的醫生警衛救了出來。

  超人停在阿卡姆上空,震驚地望著下面這個勃勃生長的怪物,他透視了這團令人不適的東西,發現中心位置那兒還困著兩個人。

  熱視線切割開粗壯的觸手,他落在已經看不出原本面貌的後院,身體拉伸扭曲如面團的愛德華惡狠狠地瞪著他,旁邊躺著失去意識的威爾泊。

  超人沒看今天的新聞,自然也不知道落網的魚頭人就是他的小伙伴。他詫異於威爾泊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稍微愣了會兒,那些不斷蠕動的觸手就朝他拍來。

  阿卡姆的地面在震動,越來越多的觸手破土而出,組合成的橢圓球體幾乎要將這裡擠爆。它們攻擊遲緩,韌性也不算高,就是太多太多了,多到超人差點抱著威爾泊被埋在了裡面。

  威爾泊背後的衣服被撕爛了,露在外面的皮膚有著灼燒的痕跡。超人抱著他左顧右盼,終於發現了救出最後一個落難者的閃電俠。

  「嘿,我認識你,你就是大都會那個眼睛會放激光的超人!」閃電俠繞著他跑了幾圈,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觀察了他一般。

  長得有半個阿卡姆大的怪物發出難以形容的嘶啞叫聲,無數觸手拍打著地面,支撐起它那笨拙沉重的身體。

  「不妙啊,它好像對這裡的居住環境不太滿意。」閃電俠聲音還在超人耳邊,人已經衝了上去:「不能再讓它傷害更多人了!要一起來戰鬥嗎?超人。」

  超人切斷了它用來爬行的那部分觸手,怪物憤怒地低吼,雷鳴一樣的聲音回蕩在空中,伴隨著刺耳的雜音。

  閃電俠有些受不了這種奇怪的音波,捂著耳朵道:「這是哪個星球的語言啊,未免也太難聽了。」

  超人同樣感覺不太舒服,與其說語言,倒不如說這也是怪物的一種攻擊方式。

  幸好阿卡姆所在的奈何島人口不多,他們打起來不用擔心弄塌一兩棟造價不菲的高樓大廈。

  怪物在這場打鬥中沒有占到上風,它收回了向外擴展的身體,蛇一般的蜷縮起來,翻滾的觸手偶爾露出一兩只飽含惡意的眼睛,打量著面前的兩個對手。

  閃電俠為難地看著它斷掉重生的觸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它就像殺不死似的。」

  「實在不行,我可以把它扔出大氣層。」超人估摸著怪物的體重,「就是不知道它在宇宙能存活多久,會不會還回來。」

  「它們是不死的永恆存在。」一個女聲插了進來,戴安娜蹲在一棵樹上,俯視著他們。

  超人看著古羅馬裝束的她,虛心請教:「那有什麼辦法可以對付它們嗎?」

  戴安娜被問住了,頓了頓:「不知道。」

  聞言,超人和閃電俠對視一下,彼此眼裡都有著明顯的失望。

  「不過,我的先輩們曾經與它們作戰,將它們驅逐或者流放,永遠的離開了地球。」戴安娜手腕上的銀鐲相互碰撞,散發出神力:「既然他們可以做到,那麼我們也可以。」

  又多了一個對手,怪物的吼叫一聲高過一聲,它的觸手纏繞在一起,變成了類似於人類四肢的軀體,遠遠看去,就像一個頂著碩大頭顱的巨人屹立在奈何島上。

  三人緊張地擺好了迎戰的姿態,誰知怪物居然虛晃一槍,猛地縮起手腳,變回了那個圓滾滾的大球,朝市中心滾去。

  「該死!這玩意就沒什麼可以打一下就致命的弱點嗎!」閃電俠跟在它身邊,突然看到前方有一輛疾馳而來的車,連忙衝去救人救車。

  結果他還沒碰到車身,那輛造型獨特有著蝙蝠標記的車就自己飛了起來。

  超人飛過來,正好對上車裡蝙蝠俠極度不和善的目光。

  「晚上好。」他憋出了一句問候。

  「我以為你會先和我彙報一下關於那個黑不溜秋的怪物的信息。」蝙蝠俠將車停到地上,下車打量著那個由無數觸手組成的怪物。

  此時的它已經被戴安娜的真言繩索套住,她那如同赫拉克勒斯般強大的力量拽住了不斷嘶吼的怪物,讓它再也無法前進一步。

  怪物膽怯了,它的身體在溶解,成千上萬的觸手松懈開來,重新潛入到地下。

  「啊啊啊啊,它要跑了!」閃電俠像拔蘿蔔一樣扯住了一條觸手,結果差點被末端長著鋒利牙齒的大嘴咬了一口。

  克西拉坐在車上,看似在思考,其實在發呆。

  這個大圓球,有她曾祖父的氣息。要麼是曾祖父新搞出了個審美底下的化身,要麼就是他瞞著曾祖母出了軌。

  前者還好說,後者她豈不是橫空冒了個……冒了個輩分高幾個的親戚來。

  克西拉陷入了是「幫老婆痛打長輩」還是「坐視不管看長輩毒打老婆」的艱難抉擇中。

  不過既然布魯斯不讓她出去,那她就先安靜地留在這兒。

  天上的光球們早已消失殆盡了,哥譚外的人類感嘆著大自然的神奇,哥譚裡的人類卻驚恐地注視著阿卡姆瘋人院的方向,猜測著那兒又發生了什麼。

  一個玻璃珠大小的光球穿過車頂,落在克西拉的手上:「克西拉,我的孩子。」它聲音慈祥,光芒柔和。

  克西拉表情復雜地聽著曾祖父的呼喚,心想自己該不該幫曾祖父瞞住出軌的事。

  猶格·索托斯不知道他在曾孫女心中的形像已經開始崩塌,關切地問了問克西拉最近過得怎麼樣。

  「挺好……」克西拉心不在焉地回答,車身因為大圓球的動作震動了一下。

  猶格·索托斯繼續關心著她,問:「人類的知識學到哪兒了,有沒有學會造宇宙飛船?」

  克西拉真誠地回答:「小學數學還沒學完。」

  曾祖父沒說話,大概是被如此愚笨的後代給打擊了。小光球「砰」一聲,肥皂泡泡一樣破碎消失。

  克西拉也挺郁悶,她家的智商從她爹開始就斷崖式下降,明明有個囊括宇宙無盡知識的祖宗,卻能完美避開所有優良基因。

  這大概就是命吧。克西拉安慰著自己。

  蝙蝠車又震動了一下,那些遁入地底的觸手忽然逃似的躥了出來,像是在躲避什麼可怕的東西。

  剛剛初步達成結盟共識的三人也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蝙蝠俠最先反應過來,爆破型蝙蝠鏢擊中幾根逃竄的觸手,將它們留在滿是黑液的地上。

  「不能讓它們跑了!」閃電俠干勁十足,一時間到處都是他那身紅色制服的殘影,被打落在地的觸手瞬間堆了一地。

  一道暗紫色的光弧追著觸手升出地面,操控著它的女巫和古一一起懸浮在空中,將這些不該屬於地球的東西慢慢封閉在魔法屏罩裡。

  「咪~」女巫帶來的貓蹦到超人身上,親昵地蹭著他的臉。

  「晚上好,小甜心們。」女巫的長相比他們都要年輕很多,說話卻有股與外表不搭的成熟:「別擔心,我是來回收這個小家伙的。」

  小家伙。

  被女巫關在光罩中的怪物有氣無力地嘶叫,縈繞在它周圍的魔法令它很不舒服。

  「你知道這怪物的來歷?」戴安娜問,「它是不是——」

  「我當然知道。」女巫微笑著打斷了亞馬遜公主的話,「一個走火入魔的女巫——拉維妮婭為了追求她掌握不了的力量,用魔法創造了這個小家伙。很抱歉給你們添麻煩,女巫集會會妥善處理相關後續。」

  「魔法?」戴安娜語氣滿是懷疑,身為宙斯之女的她顯然不信女巫的說辭:「但我覺得它應該是……」

  「是什麼呢?可愛的小公主。」女巫保持著微笑,「你想說的都已經被永遠驅逐或封印了,不是嗎?停下你那有趣的猜想,回家好好睡一覺,世界仍像昨天那樣美好。」

  說完,女巫對古一點頭示意:「送它離開吧。」

  阿戈摩托之眼轉動,至尊法師打開了空間之門,一個巨大的黑洞出現在魔法屏罩的上方,連接著另一個維度的神秘宇宙。

  閃電俠對那邊的世界充滿好奇,在下面探頭探腦躍躍欲試。

  「吼!!!」感應到危機的「魔法」怪物在光罩裡掙扎,千萬張可怖的嘴一齊大張著,衝著天空嘶啞吶喊。

  「別害怕,別害怕。」女巫喃喃道,不知道說給怪物還是說給自己:「很快就能結束了,很快……」

  「猶、格,」它從喉嚨中擠出破碎的文字,「救我,猶格,索托斯!」

  聽力最好的超人拼湊出了它所說的名字:「猶格索托斯?它是不是在呼喚誰?」

  女巫涼涼地撇了他一眼。

  「猶格·索托斯!」怪物大聲乞求著,「救我!」

  隨著它的呼喊,阿戈摩托之眼打開的維度之門忽的一閃,居然真的開始慢慢關閉了。

  「聆聽我的請求,烏梅爾·亞特·塔維爾。」古一淡淡道,她吟唱出一段咒語或禱詞,黑洞的縮小停止了,但也沒有恢復到一開始的大小。女巫的笑容不自覺地消失了,貓兒似的銅色眼睛緊張的注視著古一和怪物間的鬥爭。

  閃電俠在下面急得團團轉,「我們就不能做點什麼嗎?」他焦急地圍著「盟友」們轉圈,「比如超人你去推那個大光罩一下。」

  「我建議最好不要這麼做。」蝙蝠俠重金屬般的聲音帶著不容反駁的力量,他回頭望了蝙蝠車一眼。克西拉似乎看到了他的注視,輕輕叩了兩下擋風玻璃。

  「我仿佛聽到了什麼聲音,」超人左看右看,「蝙,蝙蝠俠,好像是從你的車裡……」

  「你聽錯了。」蝙蝠俠表面上波瀾不驚,心裡卻詛咒者外星人那該死的敏銳聽力。

  超人把肩上的貓咪抱在懷裡,耳朵動了動:「好像又有什麼聲音。」

  這回在場的都聽到了,兩架直升飛機遠遠飛來,不知是何身份。

  「哥譚的警方來幫忙啦?」閃電俠說,看向他們間唯一的哥譚人。

  「很遺憾應該不是。」

  飛機停在一個安全的距離裡落地,頂著一頭茂密金發的男人嫌棄地看著地上的粘液,高定皮鞋不情不願地踩了上去。

  超人擼貓的手一滯,因為來人正是大都會的一位老熟人、對超人頗有偏見的盧瑟·萊克斯。


第15章

  阿卡姆那邊熱熱鬧鬧,獨自待在韋恩莊園的阿爾弗雷德也迎來了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前後左右圍繞著黑色山羊的年輕女人禮貌地敲響了大門,她戴著一頂羊角裝飾的帽子,披著簡單樸素的深黑長袍,氣質如母親般平易近人。

  「您好。」她說,羊群將她眾星拱月似的圍起來,無數長方形的眼瞳齊刷刷地盯著白發蒼蒼的老管家:「我是一位牧羊人,可以進來歇歇腳嗎?」

  哥譚,亞熱帶季風性濕潤氣候,主要植被為亞熱帶常綠闊葉林,四季分明,夏季高溫多雨,冬季溫和濕潤。適合農作物有橡膠、棉花、可可、水稻等。但不是很適合畜牧業的發展,所以哥譚幾乎沒有牧羊人。

  「請進。」阿爾弗雷德打開門,年輕女人第一個進來,山羊們排排隊一只接一只跟上,護衛般地守在她身後。

  不多時,提姆和傑森扛著撞壞的蝙蝠摩托出現在蝙蝠洞門口。

  「你有沒有聽到羊叫聲。」

  「她不是養了只山羊嗎?」傑森不爽地摘下紅頭罩,隨手拖了張椅子來坐。

  提姆拿著扳手湊過來,問:「你是不是不太喜歡克西拉。」

  傑森睜大了眼:「我為什麼要喜歡她。」他神情激動地說,「你不覺得她很不對勁嗎?」

  「不對勁?」提姆仔細想了想他和克西拉少有的幾次接觸,「學東西很快很聰明?」

  傑森用「沒救了」的眼神望著他:「我是指布魯斯對她的態度……沒覺得太好太親密了點?」

  提姆相當震驚:「不然她也不會當咱的小媽啊。」

  這小子到底是怎麼被蝙蝠俠看上的?傑森決定換個角度:「想想你剛和布魯斯認識那會兒,他是如何對你的。」

  提姆便很認真的回憶起來,第一次見到布魯斯的時候他還是個小孩子,那時的布魯斯因為失去了傑森而暴躁易怒,他用了很久才取得對方的信任,披上羅賓制服。

  「好像是有哪裡不對」提姆豁然開朗,「克西拉她似乎很容易讓人對她卸下防備。」

  「一定是什麼魔法。」傑森開始了他的推理,「圖謀韋恩的財產,或是企圖對蝙蝠俠不利。」

  「不一定全是惡意吧,我看她挺喜歡布魯斯的。」提姆說,「也許只是單純的饞身子。」

  傑森才不信克西拉的目的會這麼簡單,他信誓旦旦道:「我一定會抓到她的狐狸尾巴。」

  提姆不太贊同他這種破壞養父終生幸福的行為。

  修了會兒蝙蝠摩托,提姆順手打開蝙蝠洞的電視,裡面正在直播阿卡姆瘋人院的戰鬥前線。

  「這是萊克斯?」傑森對這位曾經有著獨特標志的企業家影響深刻,「他的生發水終於研究成功了?」

  鏡頭裡的盧瑟志得意滿地和記者說著自己的生發經歷,在他邊上是被強制入鏡的幾位超級英雄,其中超人的表現最自然,而蝙蝠俠已經快要拿出蝙蝠鏢打人了。

  「……很高興能為哥譚做出貢獻,我帶來了專業的醫護人員,想必能為在這次意外中受傷的人提供良好的醫療服務。」盧瑟對著自己公司旗下的記者們侃侃而談,「還有這幾位大都會國立大學的教授,他們在這次對付怪物的戰鬥中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相信大家剛剛也都看到了。」

  那個龐然大物已然不見蹤影,女巫抱回她的寵物,臉上的笑容結著層寒冰。

  「相信在以後,這幾位教授還有大都會國立大學即將重啟的神秘學會在應對——」

  「抱歉,容我打擾一下。」像對待戴安娜那樣,女巫又一次打斷了別人的說話:「我認為這些魔法事件由女巫集會來應對就足夠了。」

  盧瑟上下打量了這位不知名的女巫一眼:「你說這是一起魔法事件?女士。」

  「當然,始作俑者已經被集會處刑了,她造成的麻煩也得到了解決。一切都結束了,先生。」

  「但我可不這樣認為,」盧瑟不客氣地反駁著,「單憑魔法怎麼可以創作出這樣一個駭人聽聞的怪物,它分明是……」

  「不要小看魔法。比如,」女巫的視線在幾人間梭巡,最後選中了超人:「比如超人先生,我聽孩子們說他是地表最強大的存在,『人間之神』,你們是如此稱呼他的,對吧?」

  盧瑟極不情願地承認,女巫手腕一轉,紫色的能量在質檢聚集。

  超人忽的有種不妙的預感,剛想跑路,女巫的魔法已經打中了他。

  「看,即使是他,在我們的魔法面前也是不堪一擊。」女巫笑眯眯地看著昏倒在地還順便砸出一個大坑的超人。

  盧瑟還是不死心:「但是……」

  「沒有但是,別在一個歲數比哥譚的歷史還長的女巫面前賣弄你的無知。」女巫笑容一斂,冷如霜雪。她打碎了攝像機,又對著盧瑟的腦袋一指:「給你一個小教訓,希望你以後能牢記尊老愛幼四個字。」

  攝影師手忙腳亂地換了備用相機,然後大都會和哥譚的大小電視上就出現了一個一半光頭一半長發的怪人。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感到十分痛快的提姆和傑森:「哈哈哈哈哈!」

  聲音驚飛了一大片蝙蝠洞深處的原住民們。

  盧瑟在幾百萬淳樸人民面前丟了個大面子,氣憤地領著他帶來的那堆人走了。女巫邀請古一去女巫集會小坐,兩人消失在至尊法師的黃圈圈裡。她們走後,倒霉的超人就醒了過來,奇怪地望著周圍的一地狼藉:「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本打算問點什麼的戴安娜轉身就走,布魯斯看了眼在和超人解釋前因後果的閃電俠,追了上去。

  「等等。」

  戴安娜停了下來,抱手看著他。

  「我想問一些關於你先輩的敵人們的事。」

  「它們很可怕,很強大,不僅在地球,放眼整個宇宙,也沒有多少種族能與它們抗衡。」戴安娜說,「我知道的只有這些。它們的統治在久遠之前就結束了,所以我的族人稱呼它們為『舊日支配者』。」

  布魯斯記下了她的話:「謝謝。」

  「不客氣。」戴安娜一躍而起,在無邊夜幕中失去蹤跡。

  克西拉在貼在車窗上注視著布魯斯的一舉一動,見他去找戴安娜,心中升起一股危機感,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把亞馬遜公主觀察了一遍,得出她脖子下面那個地方比自己大的結論。

  她低頭瞧瞧自己的,又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嘶啦」一聲把胸部以下腰部以上的布料全都撕掉。

  「你的衣服發生了什麼。」布魯斯回來後問道。

  克西拉期待地問:「好看嗎?」

  布魯斯的回答是將蝙蝠披風蓋到了她的身上:「你需要樹立正確的審美觀。」

  克西拉難受地扒拉著披風,心想比起她爹媽還有哥哥姐姐,她的審美已經相當出色了。

  那邊的閃電俠用常人難以跟上的語速說完了阿卡姆驚魂夜,眼睛一斜看到蝙蝠俠拉開了車門,趕緊衝過去:「等一下等一下!」他拿出一把銀色鑰匙,「這個給你!」

  幾個老教授念咒語送走怪物的時候,他眼尖地看到一個什麼東西從怪物身上掉了出來,就憑借著自己的超光速撿起了它。

  「我、我覺得應該把它給你,畢竟你才是哥譚的守護者。」蝙蝠俠的目光讓他很有壓力,但還是一溜地說完了想說的話:「我是閃電俠很高興認識你要是以後有需要可以來中心城找我!」

  他走後,在場的就只剩下了蝙蝠俠和超人,後者非常自覺地在布魯斯看過來時麻溜滾出了哥譚。

  克西拉癱在座位上思考人生,看見布魯斯手裡的銀鑰匙時眼睛一亮,坐直了身體。

  布魯斯拿著鑰匙在她眼前晃了幾下,克西拉像看到食物的小狗一樣跟著來回擺頭,就差後面長個尾巴搖兩下了。

  「認識?」

  又是這個詞,上次布魯斯問的時候她毫無防備地承認,要不是有亞特蘭蒂斯頂著,差點被扒得掉馬。克西拉警覺地停下自己的動作,含羞一笑:「喜歡,漂亮。」

  布魯斯將鑰匙放到蝙蝠腰帶中:「明天給你做個一模一樣的。」

  克西拉癱了回去,她摸著腦袋上的大包,決定待會兒趁布魯斯睡著把他踢下床。

  此時的韋恩莊園內,提姆和傑森走出了蝙蝠洞,沒走幾步就被一大群山羊淹沒,頓時不知所措。

  「韋恩准備進軍畜牧業了嗎?」提姆推開一只想舔他的山羊,「我覺得花園要被它們啃禿了。」

  「也許是阿福打算研究一下羊肉的一百零八字烹飪方法。」傑森說完,他們就看到阿福和一位年輕女人一起走出了大門。

  羊群馬上就向那位面容普通但十分親切的女人擠去,險些把兩人擠倒。

  「兩位少爺回來了。」

  牧羊女人聽到這話,頗為感興趣地瞧了兩只小鳥一眼。

  「這是韋恩老爺的兩個養子。」阿爾弗雷德介紹道。

  牧羊人點點頭,長輩般和藹地問道:「多大了,有沒有結婚?」

  突然被催婚的兩人一同愣了下:「沒有。」

  「那也沒有孩子啦?」

  傑森想說他們看上去很有做爸爸的潛力嗎,提姆已經回答道:「我們還小呢。」

  「確實,」牧羊人想了想自己的年紀,「你們比我的曾孫女還小許多呢。」

  曾孫女……大概是收養的吧。

  「謝謝您的款待,我該走了,我的丈夫大約已經在外面等我了。」牧羊人說。

  老管家將她和她的羊群送出了門,不遠處果然有個身姿修長的男人等著。牧羊人和他握手,「如果可以,就把那孩子當做一個稍微有些特別的普通人吧。」

  阿爾弗雷德道:「感謝您同意讓她留下。」

  兩人你知我知地笑了笑,牧羊人最後祝福道:「願莎布·尼古拉絲予你賜福。」

  她和他並肩在羊群的簇擁下並肩行遠,快要離開哥譚市的範圍時,她眉眼一彎,笑道:「是不是該和我說下威爾泊·沃雷特兄弟呢?猶格。」


第16章

  布魯斯昨晚睡得很不安穩,一會兒夢見阿卡姆的觸手怪物,一會兒夢見戴安娜說的「舊日支配者」們,又一會兒夢到自己隨蝙蝠機墜落在海上。最後他做起了一個在中世紀當騎士的熱血夢境,劍砍食屍鬼腳踩大蜘蛛,即將在人們的祝賀中迎娶一位來自海上的公主——

  布魯斯醒了,眼前的天花板似乎比往常遠了不少,身下的床鋪也硬了些。

  再扭頭一看,原來是自己躺在床邊的地毯上。

  克西拉撲在枕頭上睡得正香,因為房裡沒有監控,所以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滾下去的,還是這個女人把他踢下去的。

  和他一起在地毯過夜的還有布魯斯最喜歡的小被子,看了眼床頭櫃上的鬧鐘,已經快十二點了。

  阿爾弗雷德敲門來送衣服,布魯斯見他還准備了一套,問:「傑森沒走?」

  「傑森少爺昨天和提姆少爺睡在一起。」管家說,沒說的是兩位少爺在莊園裡玩了兩個小時的探險游戲,主要尋寶地點為克西拉小姐曾經住過的房間。

  「我一定會找到她的破綻!」被管家俠抓住時,正在往床底探頭的傑森如是道。

  阿爾弗雷德教訓了他們這種不尊重人隱私的做法,親眼看著他們在床上躺好入睡才離開。

  「斯塔克工業早上發來了短訊,托尼先生過幾天就會來哥譚。」

  「提前祝他能度過一段美妙的時光。」布魯斯穿好衣服,想起克西拉昨晚將睡衣撕成比基尼的舉動,心道她是不是厭倦了現有的衣服款式。

  「明天晚上我會帶克西拉去逛商場,」他選了個藍色的領結,「布魯斯·韋恩該在公共視線出現了。」

  阿爾弗雷德記下了這條行程,「老爺下午是先去總醫院還是先去看魚人先生?」說完,他又補了一句:「還有,亞瑟先生已經變回正常人的模樣了。」

  亞瑟當初的解釋是,他被鱷魚人注射了不明藥物,所以才會變回魚人的外表。不過他的新陳代謝能力很強,這種藥物不久就會失效,他也就會變回去了。

  不管這話幾分真幾分假,關於「新陳代謝」的說辭倒是真實得很——他這幾天幾乎吃掉了韋恩莊園所有的儲備食物。

  布魯斯就近去看那個魚人,經過蝙蝠洞的救治,它的狀態看上去還不錯,泡在超大號魚缸裡和半個同類亞瑟說話。

  「韋恩先生。」亞瑟長得端正,屬於一眼看去就覺得他是好人的那種。他的臉還有些白,大概是最近泡水裡泡久了。

  魚人朝布魯斯低吼,鑽進了能給它安全感的水裡。

  「別介意,韋恩先生,它先前的遭遇……很不好。」亞瑟講起了這個亞特蘭蒂斯魚頭國人的悲慘遭遇,「它在近海岸的地方被人抓住了,為了保命而給了那些人很多魚頭國的黃金。但他們貪心不足,奴隸了它,強迫它說出魚頭國的位置。」

  在亞瑟的說法裡,亞特蘭蒂斯第七大國魚頭國擁有許多的黃金財寶,他們崇尚章魚,守護者克西拉又天生就有蝙蝠翅膀,所以往往會在上面雕刻一些帶著翅膀的章魚圖案。

  一通話說下來有理有據,並表示布魯斯不信的話可以親去魚頭國做客,末了還拍了下布魯斯和克西拉的彩虹屁,說他倆都和蝙蝠有緣,難怪會在一起。

  如果放在中世紀,妥妥是一個忠厚面孔的佞臣。

  「它沒有出賣隱秘者,那些人又驅使它打撈海底沉船,還從它身上提取血液,研究將人變成魚人的方法。同時還大範圍尋找能在水下自由來去的亞特蘭蒂斯人,它說,在它逃出來前,那伙人抓住了一個長得很像鱷魚的家伙。」

  那群人應該就是迪克口中的走私團伙了,就是沒想到韋倫·瓊斯會在他們手上。

  「它知道他們藏在哪裡嗎?」布魯斯問。

  亞瑟嘰裡咕嚕和魚人交流了一通,回道:「只知道他們到了哥譚後有人接應,棲身之處是一個幽暗的地下室。」

  這樣的地方哥譚比比皆是,排查起來有些困難。不過,有能力包庇一個犯罪團伙的勢力還是少數,布魯斯心裡有了幾個名字,卻並沒有告訴亞瑟。

  魚人又說了句什麼,亞瑟聽得表情逐漸凝重:「他們的試劑到了實驗階段,很可能會抓人去做實驗。那個鱷魚人……已經成了試驗品之一了。」

  難怪鏡頭裡的鱷魚人會變成那樣。布魯斯沒太意外,走出地下室,韋恩宅外傳來一陣陣轟隆隆的機器聲。

  透過客廳的窗戶望去,一排攜帶各種工具的花匠在努力打理仿佛被一百只哈士奇糟蹋過的草坪。

  薩特在地毯上舔毛,看見他後「咩咩」地叫著。

  這只山羊很會看人臉色,尤其會討好韋恩莊園的真正主人,和亞瑟一樣是個馬屁精。

  「別告訴我它一夜之間啃光了草坪。」布魯斯指著薩特說。他發誓如果阿福點頭,今晚就吃羊肉火鍋。

  阿爾弗雷德擦著茶杯:「一點小意外,昨晚老爺不在的時候莊園來了位遠客,似乎是克西拉小姐的親人。」

  布魯斯先是想「克西拉居然有親戚」再想「什麼親戚會瘋狂到來他家薅草地」最後才反應過來阿福居然就這樣讓來歷不明的人進了韋恩莊園的大門。

  「他沒見到克西拉就走了?」布魯斯苦恨深仇地喝下蔬菜汁。

  「應該是『她』才對。」阿福收走空杯子,拿了件羊毛外套出來:「克西拉小姐的親人還帶了禮物來。」

  羊毛外套做成了西裝的樣式,質地上乘,做工精致,就連布魯斯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他接過來翻了翻,看到衣領處的標簽上寫著一行英文:「早生貴子,多生多養。」

  布魯斯決定把它扔到衣櫃深處。

  「克西拉的親戚,是一個怎樣的人。」布魯斯開始審訊了,「長得像魚人,還是長了對翅膀?」

  「艾奧瓦州的尋常農場主而已。」阿爾弗雷德將韋恩一家的午餐分盤裝好,「她在那兒經營著一家農場,她的丈夫是附近鎮上圖書館的看門人。」

  「聽上去和亞特蘭蒂斯毫無關系。」

  「他們的孩子就是亞特蘭蒂斯的守護者。」阿爾弗雷德接著道,唏噓了一下:「克西拉小姐的父母感情不太好,分居很多年了。」

  一對牧羊人夫婦的孩子是遺失國度亞特蘭蒂斯的守護者,就像三原色超人的父母其實是種玉米的普通農民一樣不靠譜。布魯斯心道,雖然為阿福的後半句話有些心軟,嘴上還是哼道:「你倒是很相信她。」

  「因為老爺很信任克西拉小姐。」阿爾弗雷德看見克西拉打著哈欠下樓,「午安。」

  「午安。」聞到小龍蝦香味的克西拉跑到廚房來,「龍蝦!」

  阿爾弗雷德把分量最多的那盤給她,克西拉高興地去餐桌吃飯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在哪裡見過她。」布魯斯沉思狀。

  「那大約就是上帝注定的緣分吧。」阿爾弗雷德露出「老天開眼讓韋恩家有後」的表情。

  幾句話間,克西拉吃掉了她的小龍蝦,捧著空盤子過來求阿福加餐。

  「不行,」慈善的老管家板著臉,「克西拉小姐,您最近吃得太多了,過多攝入某一種能量對身體並不好。而且您的胳膊在短短一個星期內已經粗了半圈。」

  布魯斯審視著她的小胳膊,好像是比剛見面時圓潤了點。

  克西拉默然片刻,想起她那肥宅身體的老爹,忍痛采納了阿福的話。她瞥見了曾祖母送來的外套,強硬地給布魯斯套上,對著他滿意地點頭:「好看!」

  快要熱死的布魯斯:「我認為哥譚還沒到穿冬大衣的季節。」

  阿爾弗雷德憋著笑幫布魯斯脫下,對克西拉保證道:「再過一兩個月,老爺肯定天天穿這件衣服。」

  「報紙會懷疑韋恩集團破產。」布魯斯擼平翹起來的鬢角,坐到餐桌旁享用綠色午餐。

  電視轉播了昨晚的畫面,還插播了幾個今天拍攝的鏡頭。在那起事故中受傷的人已經轉到了哥譚慈善總醫院——笑話,他會讓盧瑟那個禿子來插手哥譚的事嗎?醫院相關病房的安保很嚴密,特別是關著威爾泊的那間,布魯斯打算吃完飯就去見見他。

  畫面突然一停,插入了一則實時新聞,身處格陵蘭島附近的記者興奮地說著石油勘測隊的發現:一架明顯是上個世紀產物的飛機。

  「這架飛機似乎有點眼熟。」布魯斯說。

  見多識廣的阿福笑呵呵的解答了他的疑問:「和美國隊長失事的那架幸好一樣。老爺,你小時候很喜歡美國隊長呢。」

  布魯斯的小時候定格在八歲之前,那時的美國百廢俱興,已經失去蹤跡多年的美國隊長是最時髦的偶像,托馬斯和瑪莎給他買了很多相關的周邊,也帶他去紐約的博物館看過。除此之外,他還經常去韋恩名下的一家海洋生物研究機構玩耍。

  不記得是幾歲,捕鯨船抓住了一只罕見的大章魚,它長著足足十二只腕足,大大的頭部均勻分布著三對眼睛,是從未發現過的物種。雖然體型巨大,它的性情卻十分溫和,直到有科學家試圖人工給它繁育後代。

  布魯斯和大章魚隔著玻璃玩了好幾天,可惜沒多久研究院傳來消息,說大章魚扛著魚缸逃走了。

  報道這篇實時新聞的時候,屏幕下面還滾動著一則短訊:南極科考隊將於明天正式起航。

  此時的南極,史蒂夫·羅傑斯迷迷糊糊醒來,眼前是一只碩大的、盯著人腦袋的蜘蛛。


第17章

  因為是韋恩集團投資的醫院,布魯斯沒費什麼力氣就見到了威爾泊。

  他心寬體胖地啃著顆紅蘋果,見到布魯斯時揚起笑容:「你好,你是來送我回學校的嗎?」

  醫生說他受了極大的刺激,出現了失憶症狀,目前的記憶回到了大學畢業前夕。不記得為什麼要去阿卡姆,也不記得愛德華是怎麼變成那個巨大的觸手怪物,只記得自己是個沒爹沒媽的小白菜。布魯斯一看到他就覺得拳頭發癢,但也只能努力克制著,以德報怨,微笑面對。

  「我記得我從圖書館借了幾本書,再不還就要逾期了。」威爾泊苦惱地說,仿佛從未來過哥譚的他又是那個稍微有點喪的大學生。

  「或許我能夠幫你,」布魯斯用的是一個記者的身份,相貌也做了相應的改變,鼻梁上架了副傻裡傻氣的粗框眼鏡:「我去過大都會國立大學,可以幫你還書。」

  「真的是太感謝您了。」威爾泊感激道,「書籍的編碼是BL-K730(1)、BL-K1926和BL-K15。還有我的學生證……」他在身上翻了半天,卻沒能找到那張和他朝夕相處的小卡片:「奇怪,我應該帶著它的。」

  「沒關系,我想有學生證號碼就行。」

  威爾泊報出一串數字,布魯斯記下空手套得的信息,離開了他的病房。

  路過前台時他看到一群白衣天使圍在電視機前嗷嗷叫著,掃了一眼發現上面是哥譚警方和布魯德海文警方的聯合聲明,他們將聯手打擊某跨城犯罪團伙,而布魯德海文派出的代表就是迪克。

  那個攝影師大約是位女性,鏡頭一直在對著迪克,尤其從背後拍他的屁股。

  布魯斯打算回去查查這位藝高膽大的攝影師是何方神聖,然後給她一張辭職單。

  出了醫院,他仍是用著這個身份去了正在重建的阿卡姆瘋人院。

  這所哥譚著名景點多年來飽經風雨,什麼劫獄越獄重建都是見慣不怪的了,要說這回有啥不同尋常的,那就是動靜大了點,幾乎整個奈何島都被推平了。

  哥譚大學建築系和土木系的學生再次迎來了一次體驗良好的社會實踐,跟著建築工人們在工地上干得熱火朝天。

  「老爺,」下車時阿爾弗雷德在通訊裡說,「國立大學圖書館編號為BL-K730(1)、BL-K1926和BL-K15的書在幾天前弄丟了。」

  「最後借記人是誰?」

  「威爾泊·沃雷特,不過他一個星期前就按時歸還了。」

  布魯斯來到了重建現場,一個哥大學生邊干活邊偷懶和身邊的同學說悄悄話:「你看過新聞了嗎?那個觸手怪長得好像那本書上的東西。」

  他的同學神情專注,並沒有理他。

  「可惜上面的字我不認識,也不准外借。聽說那書是密斯卡托尼克大學留下來的,你有沒有聽過那所大學的事……」

  負責人狠狠地瞪過來,摸魚學生趕緊裝作認真干活努力狀。

  「阿福,我要承包哥譚大學圖書館一天。」布魯斯說,「任何人不許打擾。」

  阿爾弗雷德去為他安排,布魯斯想了想,叮囑阿福讓克西拉和提姆也過去,邊學習邊寫作業。

  阿卡姆的犯人們——其實就一個小醜,暫時轉去了黑門監獄,戈登說小醜精神有些不正常——雖然他之前就夠不正常了,一直念著什麼「黑星」。

  阿卡姆的院長事發當晚不在院中,因此能安然無恙地站在這兒接受冒牌記者布魯斯的采訪,瘋人院這次的損失有點嚴重,特別是醫護人員。本來願意到瘋人院工作的人就不多,後來又鬧了哈莉·奎因那一出,就更少了。

  布魯斯在車裡換了裝扮,選了條不引人注目的道路,開進了正逢星期一的哥譚大學。

  不管什麼大學都會有一條神奇定律,那就是星期一的課最多,由是圖書館選擇在今天閉館修整也實屬正常。

  提姆明年就要考大學,如果不出意外會和迪克一樣來到哥大,畢竟哥譚就這一所大學,韋恩集團還有股份。他在桌旁看著一本關於計算機的書,克西拉則對著兩位數的乘除法發呆。阿撒托斯在上,她單知道布魯斯免了她昨天的作業,卻不知今天居然要寫兩天份的,可惡的資本家。

  克西拉手中的鋼筆用力戳在作業本上,力道之大直接透過紙張扎到了桌上,筆杆折成兩半。

  提姆覺得自己脖子涼颼颼的,連忙道:「媽,不會寫我可以教,您別激動啊。」

  過了一會兒,克西拉悶悶地問:「23乘以45等於多少?」

  和大都會國立大學一樣,哥譚大學的圖書館嚴格遵守著美國的圖書分類法。BL代表宗教學和神話一類,布魯斯傾向於後者,所以直接讓提姆和他一起查閱起了館中所有不准外借的神話類書籍。

  這項工作花費了他們大量的時間,久到克西拉拖拖拉拉地完成了數學作業,他們還沒找到想要的。

  提姆翻到最後都要麻木了,機械地拿起下一本,然後被封面上的圖案嚇了一跳。

  「哇哦。」他摸著凸起的圖案,「這是啥動物,它下巴上的是胡子?」

  布魯斯接過來,泥板做的封面和底封,拿在手中頗有分量。

  「拉萊耶?」他讀著封面上的幾個字母,它們的組合方式很奇怪,發出的音節很接近「拉萊耶」三個字。

  克西拉在聽到自己快樂老家的名字時渾身一緊,撥開臉邊的頭發偷偷朝他們看。

  「印斯茅斯,怎麼又是印斯茅斯。」布魯斯故意說得很大聲,克西拉果然更緊張了,幾乎要坐立難安。

  在她還沒統領深潛者之前,這群小魚人過得瀟灑不羈,時而嚇嚇沿岸漁民,時而背著黃金去和人類搞商業貿易。其中一個主要的交易地點就是印斯茅斯。托黃金的福,當地人民逐漸脫貧致富,從溫飽到小康,最後齊刷刷翻身當了資本家,日子過得相當滋潤。

  一部分深潛者在多次接觸中學會了人類的語言(可惡,為什麼她學了這麼久還是一知半解),聯合寫了本《拉萊耶文本》給鎮民,向他們介紹偉大的領袖克蘇魯和美麗的海底城市拉萊耶。

  好在這幾個深潛者文筆有限,介紹得沒頭沒腦還語句不通,最後也沒幾個人信。

  見販賣克系故事集發家致富的路行不通,它們又打起了做海底旅游的主意。好在明智的克西拉即時制止,將這幾個執著於搞商業發展的深潛者扔去老媽那兒打工,還不准它們和人類來往。

  然而現在的克西拉找了個人類伴侶,正應了只許放火不許點燈的老話。

  俗話說懷璧其罪,印斯茅斯出口的大量黃金引起了各種官方非官方人員的注意,一個神盾局還是鬼盾局的特工前來調查,無意撞見了一個頂風作案的深潛者,於是政府派出了陸軍空軍海軍展開地毯式搜捕。深潛者共同的爹媽達貢和海德拉怒了,雙方你來我往打得兩敗俱傷,最後對面朝海底投了個核彈。

  克西拉從小就被姑媽灌輸「爺天下第一」的觀念,哪會怕人類的武器,無所畏懼地衝上去臉接傷害。隨著驚天動地一聲響,她被炸得哭爹喊娘,大喊姑媽救命。

  要說姑媽,那是克西拉打小就特別崇拜的一個……觸手怪,打遍舊日支配者無敵手,還差點逼克西拉老爹差點親自生孩子。

  據曾祖母說這就是他們婚姻破滅的主要原因,當初說好一人生一個,結果姑媽生下對雙胞胎女兒後克西拉她爹說生育指標已完成,連夜帶著眷族們跑去了地球。

  姑媽追去地球把克西拉她爹按著打了一頓,還搶了她爹的一塊地盤當做青春損失費,單方面宣布婚姻結束,孩子判給父親,一個人瀟灑去了。

  胡思亂想了半天,布魯斯已經翻開《拉萊耶文本》,然後被滿頁的不知所雲震驚了。

  這語法,這拼寫,作者小學畢業了沒有。

  蝙蝠俠關上了泥板書,還自己一片清淨。

  克西拉松了口氣,沒文化也是有好處的嘛,那她能不能不寫作業了嗚嗚嗚。

  提姆覺得今天大概是自己的幸運日,沒多久他又摸到了一本封面凸出的書。這回他學聰明了,捂起眼睛,慢慢從指縫間往書上看,果不其然又是一個難以名狀的圖案。

  這本書的內容大多是抄錄的,文字間插入了許多畫作,其中一幅就和阿卡姆的觸手怪長得很像。因為大部分的抄錄對像都只剩下一兩殘篇,所以這位不知名的作者將其命名為「斷章」。

  布魯斯把《斷章》揣進兜裡,堂而皇之地將「不外借」的它拿走。

  外面的天色已經有些發暗,考慮到瘋人院的濟濟人才差不多都越了獄,他決定延長最近的夜巡時間。

  提姆借了幾本他感興趣的書籍,抱著它們跟在養父身後,結果剛出門他們就撞上了一位老熟人。

  哥譚大學有一座植物園,不僅是帕米拉·艾斯利曾經的最愛,也是她變成毒藤女後的藏身處之一。

  越獄不久的她暫時沒有什麼新計劃,就打算過來看看她的植物寶貝們,沒想居然在這兒遇見了哥譚甜心。

  毒藤女一直有個偉大的理想,攢錢買座小島,在上面和植物寶貝們快快樂樂地過日子。正常渠道攢錢比較困難,於是她就走起了歪門邪道,然後就被蝙蝠俠送進瘋人院了。

  不想時來運轉,她剛越獄就遇到了哥譚最有錢的冤大頭。

  望著渾身散發著金錢氣息的布魯斯,毒藤女露出了財迷的微笑。


第18章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瞎貓碰見死耗子,無心插柳柳成蔭,毒藤女還在心疼被蝙蝠俠收繳的贓款,馬上就有一筆巨款送上門了。更更湊巧的是,布魯斯·韋恩身邊竟然連個保鏢都沒有,就一個小孩還有一個大美女。

  毒藤女屬於美艷的那種漂亮,從小到大追求者不斷。不過渾身變綠後她就不如以前那樣招人喜歡了,果然男人都不可靠,哼。

  布魯斯倒是很鎮定,他繼承百萬家業這麼多年,遇到的綁架襲擊沒有一百也有五十了。何況毒藤女在哥譚諸多「傑出青年」中算是比較溫和的一個,幾乎不會動手殺人。

  他露出一個布魯西專屬的甜蜜笑容,像一個見不多識也不廣的花花公子:「美麗的小姐,你讓這個夜晚變得無比美妙,」

  毒藤女沒因為他的話高興多少,她早已不是那個被人誇幾句就找不著北的女大學生了。反倒是克西拉如臨大敵,她還是第一次見布魯斯這麼誇一個人,難道布魯斯喜歡綠綠的顏色嗎?

  漂亮女人天生就對比自己更漂亮的女人有敵意,毒藤女的目標就鎖定在了克西拉身上。她的藤蔓快准狠地伸了過去,提姆差一點就要丟下書救人了,好在他牢記養父的教導,千萬要時刻捂好馬甲。

  藤蔓纏住了克西拉,她好奇地勾頭看著身上的東西,然後又看看毒藤女,心想對方是不是她哪位綠了點的觸手親戚。

  趁她細數各路親戚的時候,藤蔓拉了她一下,克西拉往前一踉蹌,馬上反應過來,氣沉丹田,瞬間穩如勝利女神像。

  毒藤女拉了一下不行,兩下還是不行,心想這是什麼品種的肥宅美少女,又拉了第三下。

  肥宅美少女風箏似的飛來,把她砸得七葷八素。

  布魯斯淡定地掏出手機:「喂,哥譚大學裡有逃犯,麻煩你們快點過來。」

  毒藤女被抬上了救護車,罪魁禍首克西拉無辜睜著無辜的大眼睛,不僅沒感到愧疚,甚至還暗自得意了一番。

  成功干掉一個競爭對手。

  回到韋恩莊園後,布魯斯去夜巡,提姆在蝙蝠洞值班,克西拉繼續和科學作業奮鬥。知道她一拳打碎了監控屏幕後,布魯斯就不許她隨便進蝙蝠洞了,免得哪天自己夜巡回來發現蝙蝠俠化為廢墟。

  克西拉如夢似幻地盯著作業上的問題,一張恐龍的圖畫旁配著一個問題「這是怎麼來的」。

  問題的設置者是想引導學生學會查閱圖書或電子產品什麼的,但他可能沒想到有一天會有位上億歲的老妖怪來做這道題。

  不過克西拉一家來到地球時,這兒除了他們的死對頭古老者就是一些剛進化不久的遠古魚類,直到她被封印陷入沉睡,圖畫中名叫「恐龍」的物種也沒有誕生。

  她遺憾地對著作業嘆氣,心道這玩意看著挺威風的,要是沒滅絕也許可以抓來當坐騎。

  薩特聞到小甜餅的香味,揚著高貴的頭顱蹭過來咬。克西拉見狀靈機一動,把作業塞到了它嘴裡。

  山羊試著嚼了兩下,覺得味道還湊合,就吞了一口下去。

  好孩子。克西拉開心地拍拍它的腦袋,端著小甜餅看電視去了。

  正在夜巡的布魯斯尚未知道克西拉在作業上走了捷徑,他在老城區發現了幾個行徑可疑的人,一路尾隨著來到了下城島。

  他們到了這兒後行動更為謹慎了,每個一段距離就留人放哨,快接近大西洋時又補充了幾個人手,最後五個人一起進了海濱的倉庫。

  布魯斯藏在遠處的木箱後,小心地觀察著倉庫的警衛。

  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不是拿著撬棍就是握著輕型□□。他估計了一下他們的實力,打算從後面繞過去襲擊。

  繞到一半,一個紅腦袋和他狹路相逢,兩人都怔了一下,傑森收起武器,即有些意外但也不意外。

  無需多言,他們聯手解決了倉庫外的守備,無聲無息,裡面的人一點都沒被驚動,還在審問著一個高大壯實的男人。

  雖說是審問,但那個男人從始至終都懶洋洋地背著手,看也不看眼前的綁匪一眼。

  他的外套被脫下丟在一邊,肩上和胸膛上紋著鱗片狀的紋身,一看就很不陸地人。

  搞不好又是亞特蘭蒂斯魚頭國人,布魯斯想著,又看了那人一眼,遺憾地發現他並沒有長個魚腦袋。

  領頭的人因為男人的態度而惱羞成怒,抄起鐵棍還是什麼管制工具狠狠敲了他一下。男人悶哼一聲,臉上卻沒有太多的痛苦。

  「我知道你是什麼人,」頭領威脅道,「告訴我亞特蘭蒂斯在哪裡,我就放你走。」

  男人戲謔地望著他:「如果你知道我的身份,就不會把我捆在這裡。」

  「海底人果然都頑固不訓。」頭領坐到椅子上,揮手讓人上電擊棒。

  「看樣子你在我們身上栽了很多跟頭,」面對著滋滋的電流,男人依舊毫無懼色:「而且沒討到什麼好處。」

  頭領讓手下把電擊棒按在他背上,拿開後魚鱗紋身間多了個焦黑的印記。男人仍是滿不在乎地搖頭:「你們就這些手段嗎?」

  「你和你的那些同類很不一樣,」頭領挑剔地掃視著他,從亂糟糟的金色長發到浸滿海水的牛仔褲:「比他們強壯,外表也不盡相同。」

  「哦?他們長什麼樣?是披著甲殼,還是長得像深海怪物。」男人裝作不在意地問,「亦或是有著魚尾和魚頭?」

  「你不需要知道這麼多,只需要知道你要死了。」頭領不想和他廢話了,站在男人後面的兩個人將槍口抵上去,等待著命令。

  「我覺得我很有必要知道這麼多。」男人目光忽的一凜,手腕間的繩子被大力扯斷,一拳一個雇佣兵。

  「因為我是亞特蘭蒂斯的海王。」他最後說道。

  頭領顯然有些慌了,他以為他們只是隨便綁了個海底人,結果居然綁了個最大頭的。

  「你是來打探你那些同族的下落的,」頭領放在的手悄悄從腰後拔出一把槍,「殺了我,你就永遠都別想知道了。」

  自稱海王的男人緘默片刻,「誰說我要殺你。」

  頭領拔槍的動作一頓。

  「為什麼不把你抓回海底仔細審訊呢?」海王說,「我們的刑具和刑罰可比陸地有趣多了。」

  頭領拔出了槍,但慢了一步,傑森精准地打傷了他的手腕。

  「啊!」他痛苦地握著受傷的手,扭作一團。

  海王撿回外套穿上,看著他們:「警察?」說完嫌棄地望了兩眼傑森:「現在警察的制服都這麼有個性了。」

  傑森槍口一轉,無聲警告著他。

  布魯斯把那頭領捆起來,端詳了片刻對方的臉:「你不是哥譚人。從布魯德海文來的?」

  頭領咬緊了牙關不說話。

  「哇,你還有人臉識別功能。」海王圍著他走了圈,掀起他的披風:「或者你其實是個機器人?」

  傑森已經要動手了,布魯斯拉回自己的披風:「你說你是亞特蘭蒂斯的統治者。」

  「沒錯。」海王點點頭,大度道:「見你們比這貨討人喜歡,就免了你們的跪拜了。」

  傑森在考慮毀屍滅跡了。

  「我和一個亞特蘭蒂斯人是……朋友。」布魯斯想起在家裡的克西拉,「她是魚頭國人。」

  「魚頭國?真稀奇。」海王嘴唇不自覺地下彎,「他們挺孤僻的,幾乎不和亞特蘭蒂斯其他國度來往。我登基,我媽媽登基,我媽媽的爸爸登基時,他們都沒派人來覲見過。聽說他們的頭頭還長著對蝙蝠翅膀,不過也只是聽說,我們不喜歡去他們的地盤,那地方總是有股令人討厭的氣息。」

  傑森在震驚「居然真他媽有魚頭國這種奇怪的國家」,再想想這幾天的懷疑,不由覺得自己是個和空氣鬥智鬥勇的白痴。

  「我還聽說他們挺有錢的,大概沉沒之前有好幾座金礦吧。」海王撓撓凝固成一股一股的頭發,「奧姆就打過他們的主意,沒有成功就是了。」他扭頭一看那個頭領:「話說你們可以把他交給我嗎?」

  「不可以。」布魯斯拒絕得干脆利落。

  「真小氣。」海王大大咧咧地往外走,結果才伸個腳,就突然一把提起了五花大綁的頭領,扛在肩上跳窗而出。

  傑森跟著跳窗追出去,不料倉庫坐落在懸崖上,窗戶外面就是一望無際的大西洋。

  布魯斯及時抓住了他,兩人一起往下看,海王浮在海面上衝他們揮手,拖著人游遠了。

  「他還會回來的。」蝙蝠俠說,轉身走出了倉庫。

  除了這個插曲,接下來的夜巡都很順利。在解決了第六個企圖攔路搶劫的小混混後,他回到了韋恩莊園,一進門就看到了四只腿被綁起來的薩特。

  「布魯西!」克西拉撲到他身上,渾身發抖,不知是在哭還是在偷笑:「薩特,吃了作業!」

  嗯?布魯斯低頭望著她舉得高高的作業本,破破爛爛的,邊緣留著一圈可疑的齒痕。

  「沒關系。」布魯斯溫柔地拉開她,把她帶到書房,打開其中一個櫃子。

  滿滿當當的作業驚呆了克西拉,布魯斯悠悠道:「我當初買了很多。」他著重說了最後兩個字。

  這種小把戲怎麼騙得過蝙蝠俠。


第19章

  大眾完全不缺新的熱點和關注,「魚頭人」虎頭蛇尾地失去消息後,他們的目光很快就轉移到了挖掘「美國隊長」上面去了。

  為什麼要說「挖掘」?因為那架飛機整個陷入了厚厚的冰層中,勘測隊擔心大動作會損壞裡面包裹的「活標本」,只能用基礎工具一點點地挖開。

  提姆蹲在電視前,收看著前線的最新進展。

  比起一開始只能看到個模糊的輪廓,現在飛機上的圖繪已經能看得一清二楚了。他們確定了飛機的艙門,小心翼翼地敲去上面的冰雪,然後借助工具打開了這扇塵封七十多年的門。

  和其他所有在收看直播的人一樣,提姆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美國隊長還活著嗎?屏幕下方發起了短信投票,目前祈禱這位美國精神代表一息尚存的人占多數,都是為了自己或父輩的童年偶像。

  專業人員穿好防護服,走進了同樣滿是冰霜的飛機艙內。才進去不久,他就在地上撿到了一枚漆著紅星的盾牌。他的隊友們歡呼起來,催促著他快找美國隊長……的遺體。

  這裡面實在是太冷了,如果進來前還能騙騙自己隊長在飛機裡玩荒野求生的話,現在就只能祈望隊長的屍身在這零下十幾度的環境下保存完好了。

  然而,探測人員把飛機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有見到美國隊長的一根毫毛。

  這叫什麼,美國隊長失事的飛機裡沒有美國隊長,猶如老婆餅裡沒有老婆,屬於商業欺詐。

  蹲守一天的提姆要裂開了,他覺得他現在就像當初追完權游大結局一樣,恨不得帶著十個鍵盤去和節目組對線。

  他氣急敗壞地關掉電視,布魯斯和克西拉從樓上下來,穿著一看就是情侶裝的衣服,正打算去商場完成今天的購物計劃。

  布魯斯看到提姆的氣得快要冒煙,順口問道:「『美國隊長挖掘計劃』要額外收費了?」

  比額外收費超前點播更糟,提姆心道。

  「他們什麼都沒挖到。」他郁悶地重新打開電視,「只找到了盾牌。」

  再度出現在屏幕上的挖掘人員也有些尷尬,他又在裡面走了幾圈,確定真的沒有美國隊長後,眼神示意攝影人士關掉攝像機。

  電視裡的影像晃了幾下,起先大家都以為是因為攝影師,結果下一秒那位專業人員就朝攝影師撲了過來,大聲喊著對方的名字。

  「撲通」一聲,倒霉的攝影師掉進了一個大深窟窿中。

  飛機的底部,居然不知道被誰鑿開了一個大洞。

  驚天反轉看呆了電視機前的觀眾,提姆拿了桶爆米花,繼續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這轉折,簡直就像某部魔剪電影突然要出導剪版,引起舒適!

  布魯斯非常韋恩的包下了今天的商城,在諸多記者的聚光燈下大搖大擺地摟著克西拉走了進去。

  不出半分鐘,哥譚論壇上就更新了「韋恩新任女友」的信息,還說這位大概率是從英國帶回來的小姐很受喜愛,有望奪得「保質期」最長的寶座。

  主題下面馬上湧出了一堆「論壇反買,別墅靠海」的回復,衝浪達人提姆看到後無聲嘲笑,隨後打開隔壁帖子給克西拉瘋狂刷票。

  這可不是他爹以前的那些日拋女友,而是他幾乎坐實了的小媽。

  售貨員小姐們十分熱情地給克西拉推薦著衣服,可是這位哥譚首富的新女友頗有個性,無論她們介紹地如何天花亂墜,她都是簡短的一個「哦」。

  舌燦蓮花的售貨員們迎來了職業生涯的巨大考驗。

  克西拉一直不太能理解為什麼要穿衣服,她不怕熱不怕冷,尋常武器也很難劃破她的皮膚,再怎麼花裡胡哨的衣服在她看來都一塊布。

  不過布魯西喜歡她穿衣服多於不穿衣服,克西拉隨便點了幾個頭,要了幾件布靈布靈的大裙子。

  等到了鞋區,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哇!好多閃閃發光的漂亮東西。

  韋恩大宅內部憑著金錢的力量四季如春,即使克西拉天天光腳跑來跑去,阿福也只會提醒她穿雙襪子。

  「我全都要!」不等人給她推薦當季最新款,她便豪氣衝天地說道。

  售貨員去看韋恩,布魯斯笑容得體:「照她說的做。」

  克西拉滿意地翹著套上水晶鞋的小腳丫,想起自己的本體有十二只腕足,加了句:「每種六雙!」

  12除以2等於6,她應該沒有算錯吧。

  布魯斯笑容險些沒掛住,他緩緩看向悶聲花大錢的克西拉:「我會讓我的管家派車來拉。」不知道一輛大卡車夠不夠裝。

  他再也不會帶她逛鞋子了。

  布魯斯·韋恩豪擲千金買空百貨大樓所有鞋子的新聞很快傳遍了哥譚的大街小巷,一時間想競爭上崗日拋女友的人更多了。就算以後分了手,她們也可以靠賣鞋子發家致富。

  售貨員如夢似幻地完成了這筆交易,在兩位金主快離開時猛地清醒,衝過去真誠地握住克西拉的手,鄭重地說了句:「謝謝光臨。」

  布魯斯的臉黑了,明明是他付的錢,為什麼不感謝他。

  再看看心情愉悅的克西拉:今天作業超級加倍。

  阿爾弗雷德請示要打掃幾間房出來放鞋子,布魯斯郁悶地讓他看著辦。克西拉蹭蹭跑上去洗澡,手裡拎著一件新睡衣——蝙蝠俠標志的。

  他們在十八樓遇到了一個超級英雄主題店,不僅銷售著哥譚蝙蝠俠相關的周邊產品,超人、閃電俠甚至才出現不久的鋼鐵俠通通都有。

  克西拉對其中一套仿造的蝙蝠戰衣很感興趣,可惜那衣服的尺寸只適合肌肉猛男,最後只好含淚買了全套蝙蝠俠周邊。

  趁著離天黑還有點時間,布魯斯研究起了《斷章》。

  這本書像是一部小眾神話的收集整理,裡面介紹了名為「古老者」的神話生物,它們融合了動植物的特征,長著花朵般的腦袋,軀體卻又更接近於昆蟲,背部還生著一對大翅膀。它們在人類之前統治者地球,建立了許多高度文明的城市,直到某一天神秘的種族從外星而來,戰爭爆發;而古老者們奴役的一個種族也發生了叛變,外憂內患之下,就此消亡。

  那個學生提到的插圖布魯斯也看到了,不過細看之下兩者還是有很大的差別。盡管都是觸手構成的球體,但阿卡姆的怪物有眼睛有嘴巴,書上只是單純的一堆軟體物質而已。

  合上書,廚房傳來了晚餐的香味,他上樓走了一圈,浴室傳來陣陣水聲,克西拉還沒有出來。

  她來自深海,對水有著天然的親近,每次洗澡的時間都很長,卻也不像這次。

  布魯斯看了下表,已經快兩個小時了。

  按理說他不應該擔心,畢竟克西拉算半條魚……可是魚也有因為長時間不換氣而淹死的。

  布魯斯敲了敲門,克西拉似乎被嚇了一下,有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她哼哼著不讓布魯斯進來,布魯斯只好下樓又等了會兒。

  卡車拉著鞋盒過來了,阿爾弗雷德找了幾個人來卸貨,各式各樣的盒子在客廳堆起了小山。

  提姆進門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這是給提前給韋恩集團員工買的的聖誕禮物嗎?」

  阿爾弗雷德代布魯斯回答道:「不,是老爺買給克西拉小姐的。」

  原來論壇上那個帖子是真的。提姆瞠目結舌,好半天才默默計算了下這些鞋子的價格,心道談戀愛好花錢。

  我要單身。

  布魯斯還不知道這幅場面給養子幼小的心靈造成了怎樣的衝擊,他頻頻看向樓梯,生怕夜巡回來看到克西拉變成一條鹹魚,然後魚頭國打上哥譚,引發不必要的衝突。

  就在他准備去蝙蝠洞的前一秒,克西拉一蹦一跳地下樓來,頂著一張大綠臉。

  提姆看看小媽再看看養父,一時分不清誰的臉更綠。

  還有小媽身上的衣服,這是在玩什麼奇怪的play嗎?

  提姆插著培根,盡量不弄出任何聲音地站起來,一步一步離開了客廳。

  他終於知道大哥二哥為什麼不在家裡住了,他也好想搬出去啊!

  布魯斯的臉色由綠到白再到黑,最後大喊了一聲「阿爾弗雷德」。

  他把克西拉拉回了浴室,解開幾粒口子,果然身上也是一片綠色。好在大約是時間不夠,手臂和腳部並沒有上色。

  想起昨天隨口對毒藤女說的話,他身為「布魯西寶貝」的那個人格簡直要幻滅了。

  克西拉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覺得這個辦法真有用,布魯西果然比較喜歡綠色。

  布魯斯拿毛巾沾了點水,卻發現她臉上的顏料質量相當過硬,擦了幾下一點都沒有褪色。

  阿爾弗雷德送了松節油來,但還是沒有用。

  該不會是用丙烯塗的吧。布魯斯依稀記得這種顏料干了後只能用酒精一點點洗下來,似乎還有輕微毒性。

  眼看天色漸黑,又怕阿爾弗雷德看不住克西拉讓她把手上和腳上也給塗完了,他索性帶著她來到了蝙蝠洞,打算帶她一起去夜巡。

  「約法三章。」布魯斯換上蝙蝠裝,慶幸自己沒來得及拆掉蝙蝠車的副駕駛位:「一,叫我蝙蝠俠;二,不准亂跑;三,不准和陌生人說話。」

  克西拉乖巧點頭,露出一個「你放心」的笑容。


第20章

  布魯斯提心吊膽地完成了夜巡,他本以為克西拉會弄出點小意外來,結果她從頭到尾都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雙眼平視前方,一副大腦放空上課掛機的樣子。

  不用寫作業,嘻嘻。

  他一定想不到克西拉的快樂竟如此簡單。

  途中布魯斯去昨晚遇到海王的地方轉了圈兒,倉庫被人欲蓋彌彰地拆掉了,只留了幾根柱子矗立在崖邊。讓阿爾弗雷德去查,只說這個倉庫老早就該拆掉了,正好今天動手而已。至於倉庫的主人是誰,七拐八扭最後得到的名字居然是布魯斯·韋恩。

  對方處理得太好,反而讓布魯斯有了一個懷疑對像。

  奧斯瓦爾德·科波特,別稱企鵝人,哥譚地下世界的主人。

  蝙蝠俠和他打交道的機會不多,科波特某種程度上來說遵紀守法,既不會制造恐怖襲擊事件,也不會走上街頭沒事拆幾棟大樓玩玩。他就像一個最常見的黑幫老大,只是做生意的地方在哥譚,手段也更為殘忍。

  因為同是商業人士,所以布魯斯·韋恩反而和他見的更多。

  布魯斯打算好好查一查企鵝人最近的行蹤,如果不出意外,大約能發現他發了一筆橫財,還投資了一項生物研究。

  回家後,布魯斯又和克西拉一身的綠色奮戰了一會兒,終於把她臉上的那部分都擦掉了。克西拉揉揉泛紅的臉蛋,不高興地背著他躺到床上。

  布魯斯去洗了個澡,剛從浴室出來,阿爾弗雷德拿著電話輕輕敲門。

  「斯塔克先生到了。」開門後阿福面帶笑容地說道,「他希望韋恩作為東道主能帶他參觀哥譚。」

  布魯斯在一瞬間覺得對方時故意的。

  「讓福克斯去。」他說完就要關上門,沒有人可以打擾他睡覺。

  電話又響了,阿爾弗雷德用一腳卡住門,接通後道:「斯塔克先生已經抵達莊園了。」

  一個金紅相交的鐵人停在草坪上,頭盔褪去,托尼·斯塔克穿著鋼鐵戰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邊喝茶一邊打量著莊園內部的裝飾。

  「不請自來是一種很不禮貌的行為。」伴隨著不悅的聲音,布魯斯從樓梯上下來,上身白襯衣的領口都沒翻好,顯然是匆忙起床的。

  「上次韋恩先生怎麼說來著,『我的大門永裕為你敞開』。我以為它還算數。」托尼放下茶杯,「或者你昨晚像蝙蝠俠一樣不睡覺在大街上游蕩?」

  布魯斯哪裡不知道他的心思,露出了布魯西寶貝式的營業笑容:「蝙蝠俠?誰會是那麼沒趣的家伙。我只是……有一位美麗的小姐會埋怨我丟下她。」

  話音才落,「美麗的小姐」克西拉昏昏欲睡地下樓,從背後抱住了布魯斯。

  「困……睡覺。」她的臉貼著寬闊的背部,竟然就這麼站著睡著了。

  同為花花公子的托尼馬上表示了理解:「看來我的確唐突了。」他虛情假意地笑著,有些疑惑地看了下克西拉脖子上的綠色:「哥譚最近流行把脖子化成綠色嗎?」

  布魯斯抱起了輕飄飄如紙一般的克西拉:「我們昨晚在探討——人體彩繪藝術。」說著,還曖昧地按了兩下少女的頸側。

  大約是感到不舒服,克西拉輕哼兩聲,扭了下身體。

  托尼的表情有那麼一點點裂開,他喝完了杯子裡的紅茶,善解人意地滅了自己這頂電燈泡。

  一回到臥房,原本困得不行的克西拉瞬間清醒,眨巴著眼睛向布魯斯邀功。

  成功打發走了斯塔克,布魯斯深切地感覺到沒白養小海妖,慷慨地原諒了她亂往自己身上塗東西的行為。

  一天一夜沒合眼的他困倦得厲害,衣服都不想脫就躺上了床。克西拉推了他幾下,布魯斯發出輕微的鼾聲,她俯下去聽了聽,想起阿福的教導,決定自己上手幫布布魯西脫衣服。

  她覺得手下的布魯西就像一顆大包菜,正在被自己一片片撕開,露出裡面的精華。

  開心地撕到一半,克西拉警惕地一抬頭,對上窗外的一個大鐵罐。

  她馬上用自己的身體把布魯斯遮起來,就像護住寶藏的惡龍。

  想要挑戰惡龍的勇士飛走了——這回是真的走了,克西拉用精神搜索了莊園,沒有掃描到他。

  布魯斯醒來時感到身上涼涼的,仿佛抱住了一個水袋。伸手揉一揉,覆在他上面的物體確實水一樣的柔軟,手感頗好。

  他忍不住多揉了兩下,直到克西拉從嗓子裡擠出聲不滿。

  窗外艷陽高照,阿福上個月把他的深色遮光簾換成了淺色透光系,還經常趁他不注意掛起來。

  哥譚今天天氣不錯,他想道。懷裡的腦袋又拱了拱,克西拉的頭發拱得亂糟糟的,如炸了毛的貓團子。

  「小貓」撐在他身上拉直伸懶腰,白得發光的身體在陽光下猶如完美的羅馬雕像。

  布魯斯波瀾不驚地看著她重新趴下來,還因為陽光拉過被子把自己埋了起來。再看看自己,同樣赤著上身,兩個坦誠相見的人睡了這麼多天居然無事發生,要是傳出去估計那些娛樂報紙得瘋掉。

  當然,也可能阿福先瘋,他一直期盼韋恩家能多一位繼承人,布魯斯親生的那種。

  大多商業合作都免不了一場宴會,布魯斯將其設在了韋恩集團的總部。他自然地邀請克西拉陪他出席,誰知對方一聽「宴會」就堅定地拒絕了他。

  上次韋恩集團內部的酒宴,克西拉在記者面前溜了一圈後,就被關到了一個小房間裡寫作業。她對此記憶尤深,並將宴會和作業劃上了等號。

  正好,一直帶著同一個女友也不符合哥譚甜心的人設。布魯斯沒多想,轉頭邀請了一位新晉名模。

  這位名模顯然關注著每天的八卦新聞,一見面就表達了自己對逛街購物的渴望。

  布魯斯將一串寶石項鏈掛在她胸前,深情款款道:「你今天的裝扮已經很完美了,只需要一點小小的點綴。」

  被他誇得心花怒放的模特暫時忘記了鞋子,挽著他上了車。

  若是在往常,阿卡姆粉絲團沒越獄團建的時候,布魯斯完全可以在宴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溜走,繼續他偉大的第二副業。

  但是今天不行。

  所以天一黑,提姆就興奮地跑去蝙蝠洞,換上日思夜想的蝙蝠裝,還不忘靠著蝙蝠車來了張自拍,發給羅賓群的其他兩人。

  迪克沒回,傑森約他在阿卡姆見面。

  提姆得意得挺直腰板,覺得他今晚必勝。

  他的好心情持續到了看到克西拉,非常熱心地貢獻出自己的平板,點開韋恩-斯塔克晚宴的直播,給未來的小媽觀賞。

  直播裡的布魯斯,英俊,帥氣,笑容迷人,手裡還攬著一位金發碧眼的……

  提姆的好心情沒了。他驚恐地盯著小媽面無表情的臉,想起被她折成兩半的鋼筆,覺得那就是他平板的下場。

  克西拉伸近了腦袋,兩只眼睛幾乎黏在了屏幕上。

  太近了有些看不清,所以她又往後靠了靠,如此反復數次,終於確定上面的人是布魯西。

  她在用她那大智若愚的小腦袋分析布魯斯和這位人類雌性的關系。

  布魯斯迎面走來了斯塔克,他也挽著位知名模特,四個人在燈光下非常養眼,就是沒有克西拉的姓名。

  提姆試圖關掉直播,卻被克西拉啪地一下按住了手,力氣之大,他恍惚聽到了手腕的慘叫。

  於是他只能祈禱養父今天別太過分……說幾句調情的話就夠了,反正小媽聽不懂。

  然後他就看見韋恩的合作伙伴斯塔克先生挑了挑眉毛,在燈光璀璨下笑呵呵地問:「那位黑發藍眼的阿芙洛狄忒小姐呢?沒能看到她真是遺憾。」

  記者們——特別是買了克西拉股的記者們,紛紛將話筒遞給了布魯斯,期待能挖到一點獨家新聞。

  布魯斯眼裡有片刻的失神,但很快便樓過了模特小姐的腰,用浪子般的語氣道:「阿芙洛狄忒是一場美好的邂逅,有如阿波羅和達芙妮……可惜只是個錯誤。」

  翻譯一下,就是這個闊佬又分手了。

  提姆的心隨著布魯斯的話七上八下,聽完後暫時安心了些,慶幸克西拉還沒有了解古希腊神話。然而,屏幕上的布魯斯大概是想把久違的哥譚甜心人設再立得更深入人心些,低頭吻了下金發美人的額頭。

  完了。提姆眼前一黑,他的平板沒了。

  克西拉一拳終結了直播,氣呼呼地看著穿著蝙蝠裝的他。

  提姆現在就是後悔,極度後悔,他到底為什麼要點開直播,還要上趕著給克西拉看?

  他快速想著自己掌握的幾種武術,豹拳法蘭西踢拳柔道空手道,有沒有哪一種可以保住他脖子的。

  克西拉朝他伸出了手——

  不一會兒,蝙蝠裝被她剝了下來,她提著重重的戰衣飛出了窗子,像只真正的蝙蝠那樣消失在了黑夜裡。

  提姆趕緊給布魯斯打電話:「爹!媽發現你出軌了!」

  正在和斯塔克互相扯皮的布魯斯:……


第21章

  克西拉穿著蝙蝠裝,在哥譚漫無目的地飛了好一會兒,最後落在韋恩集團附近的樓頂上。

  她在思考是直接衝出去把布魯斯抗走,還是構思一段霸氣外露的發言再把人抗走。

  可惡,那個人類沒她好看沒她白,就連胸都沒她大,她究竟輸在了哪裡。

  沉浸在求偶失敗中的克西拉再抬頭,發現身前飄了個紅披風。

  因為露易絲去了南極,所以她的大部分工作都到了克拉克這兒。

  克拉克知道這是露易絲在暗中幫自己,即使不太喜歡報道上流社會的奢靡生活,但還是抱著話筒來了。今晚的報道很輕松,兩位主要人物都十分配合,只是采訪到一半時韋恩接了個電話,回來臉色就不太好了。

  身為媒體的寵兒,韋恩很少在聚光燈下失態,這次他雖然藏得很好,卻仍是被克拉克捕捉到了。

  而且他一回來就打發走了身邊的女伴,不知道電話那端到底說了些什麼。

  克拉克擠在記者人群中,為自己的推理抓耳撓腮,心想要是剛才偷聽那麼一下就好了。

  不過瑪莎說竊聽他人隱私是很不好的行為,克拉克一直有意識地克制著自己的超級聽力和超級視力,除非發生意外。

  韋恩心不在焉地結束了發布會,克拉克在宴會上走了一圈,沒太大收貨,就干脆溜出來換上制服,准備抽空回家看看他的小黑貓。

  自從收留了那個小可憐後,他總是在想它貓糧吃得香不香,午睡睡得好不好,以及在遛彎的時候有沒有被大狗狗欺負。

  然而,一飛上天空,克拉克就注意到了蹲在尖尖樓頂的黑漆漆,嚇得他趕緊拐了個彎,躲到「蝙蝠俠」看不到的地方。

  黑漆漆的領地意識很重,他實在不想再聽到「滾出我的哥譚」了。

  今晚的黑漆漆似乎和往常有些不一樣,克拉克看了一會兒,發現「他」雙眼呆滯地望著韋恩大廈,樓下一個小偷摸走了三十美金,「他」都沒去理會。

  克拉克教訓了那個小偷,再回來,黑漆漆還蹲在那兒,像一尊塗了黑漆的思考者。

  他到底在干什麼?

  按捺不住好奇心,克拉克飄去了對方的身邊。

  克西拉看著超人眯了下眼,淡淡地叫了聲:「外星人。」

  很好,居然不是讓他滾。超人萬分感動,只是這個聲音,雖然還是蝙蝠俠特有的低沉粗糲,但總覺得和另外一個很像。

  「嗨,蝙蝠俠。」超人落在「他」身邊,「有煩惱?」

  他沒指望對方能回答,沒想「蝙蝠俠」竟然「嗯」了一聲。

  盡管還是淡淡的。

  是什麼讓「蝙蝠俠」變成這個樣子?超人大感疑惑。

  「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嗎?」他慢慢接近黑漆漆,最後蹲在對方的身邊。

  克西拉十分惆悵地嘆息,不知道為什麼,克拉克依稀聽出了幾分委屈。

  「布魯斯——」黑漆漆開口道。

  好吧,果然和韋恩有關。克拉克沒太意外,繼續洗耳恭聽。

  「布魯斯——」黑漆漆停頓許久,才說出後半句:「布魯斯要和別人生孩子了。」

  身為記者的克拉克和他的小卷毛一起呆住了,這是什麼八點檔狗血劇的劇情,我愛的人不愛我,甚至要和別人誕育後代?露易絲的話果然不錯,藝術來源於生活,以前他以為社會版的報道已經夠離譜了。

  「可是,」克拉克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們都是男性,就算在一起了,也沒有……」

  「結果」兩字還未出口,一起在樓頂蹲著的黑漆漆扯下頭套,亮晶晶的藍眼睛困惑地看著他。

  克拉克徹底震驚了,一時不知該吐槽「蝙蝠俠是女的」還是「蝙蝠俠想和韋恩生孩子」或者「那天在哥譚河邊遇到的居然就是蝙蝠俠」。

  頭套上連著變聲器,摘下後,克西拉的嗓音恢復了原樣:「我不是雄性。」

  「唔、唔,好吧,我知道了……」克拉克做夢似的點頭,恍然大悟難怪他隱隱覺得蝙蝠俠和弄暈他的少女挺相似的。

  再一想,那天韋恩還是和她一起出現的。

  真是一個足以炸掉整個新聞界的大新聞。克拉克不由得蹲直了些,仿佛手裡握了話筒在做「蝙蝠俠專訪」:「冒昧問一下,你和韋恩……先生,認識多久了?」

  「三十年。」克西拉說。

  克拉克差點從樓頂栽下去。

  三十年!?他再次端詳著「蝙蝠俠」的外貌,沒有皺紋的臉蛋,烏黑的頭發,活脫脫就是一十八歲少女,怎麼也不像三十幾歲。

  大概是不顯老?氪星人百思不得其解,最後只好含糊道:「那認識挺久了。」

  克西拉接著望向燈火通明的韋恩大廈,凄凄慘慘的小模樣傷心欲絕。

  克拉克因為體制特殊,從小就沒什麼朋友,更別說安慰朋友失戀的經驗了。他一時半會兒憋不出話來,腦子把「蝙蝠俠」和韋恩認識的過程走了一遍,腦補出了一對青梅竹馬的曲折愛情。

  再一想,韋恩父母死於哥譚治安混亂,而「蝙蝠俠」誕生多年,一直在黑夜中打擊犯罪,勤勤勉勉,不求回報。以前不知道原因,現在才知都是為了愛情。

  克拉克為自己的腦補感動得稀裡嘩啦,鄭重地握住克西拉的手:「我一定會幫你的!」

  克西拉的回答是迷茫地眨了兩下眼睛,克拉克看看她,想到被「蝙蝠俠默默守護了多年」的韋恩此時還在花天酒地,一腔感動馬上化為了憤慨。他拉起克西拉,帶她飛向韋恩大廈:「正義的超人幫你討回公道!」

  他們打碎了大廈昂貴的防彈玻璃,穩穩地降落在舞池中央。

  「蝙蝠俠和超人,」托尼舉著酒杯靠近布魯斯,「你邀請了他們?」

  布魯斯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並、沒、有。」

  超人就算了,這個「蝙蝠俠」是怎麼回事,提姆膽子大到這種程度了?

  此時的提姆正穿著羅賓制服趕往韋恩大廈,走到一半想起忘了和養父說蝙蝠裝被小媽搶走了,一臉慘淡地想著得知此事的養父會怎樣教訓自己。

  「布魯斯·韋恩。」大都會的超人說道,殺氣騰騰地走了過來:「蝙蝠俠有話要和你說。」

  不怕死的記者們相互交頭接耳,無非是「蝙蝠俠和超人的關系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之類的話題。

  被迫和超人關系好的布魯斯強忍著怒氣,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哦?」

  超人往邊上讓了讓,克西拉同樣殺氣騰騰地走來,周圍的人都默默後退了一步,只有托尼頑強地站在布魯斯身邊。

  「布魯西。」隨著「蝙蝠俠」開口,記者們紛紛掏出了錄音筆。

  布魯斯的笑容有幾分僵硬,他知道制服下的人是誰了,等他回去,一定要把克西拉的作業翻倍、翻倍、再翻倍。

  「我要和你睡覺!」安安靜靜的會場內,蝙蝠俠沙啞的聲音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朵中:「我要和你生孩子!」

  寂靜,一片死寂。

  錄音筆掉到地上的聲響打破了微妙的氣氛,圍觀者的腦子重新轉動起來了,他們目睹了世紀性的大新聞:蝙蝠俠當眾表白韋恩,他們是一對!

  超人也被克西拉的直球驚呆了,蝙蝠俠看上去九曲十八彎,真實性格竟如此直白。

  「啪,啪,啪。」托尼大為感動地拍起了巴掌,「我一直以為你就是蝙蝠俠,就像我是鋼鐵俠一樣,沒想到……」他將兩人的手握在一起,證婚人般地面向大眾:「讓我們祝福這一對新人。」

  大廳掌聲雷動,超人拍得尤為起勁,深感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所有人都帶著奇異而滿足的微笑,注視著做為焦點的布魯斯和克西拉。

  克拉克傻樂著回到家中,開心地抱著取名為「貝斯特」的黑貓轉圈圈:「我見證了歷史。」

  黑貓掙扎著從他懷中跳下,躺在克拉克省吃儉用買來的貓爪窩裡舔毛。

  主編的奪命電話響起,剛按下接聽鍵,佩裡中氣十足地吼聲震徹公寓:「克拉克!你拍下了蝙蝠俠向哥譚闊佬求婚的照片了嗎?」

  克拉克傻眼了,小心翼翼地捧著電話:「沒,沒有,因為——」他當時可是超人,總不能從披風下面拿個相機出來拍照吧?

  「沒有因為!」佩裡衝他大吼,「你是不是想領失業救濟金了?明天上班必須給我交出一份關於今晚的報道,否則你就滾回鄉下種玉米!」

  克拉克接下聖旨,苦逼地打開電腦敲稿子。

  好在他是「求婚事件」的促成者之一,掌握了別的同行所不知道的絕密資料。

  他飛快敲好了一篇大長稿子,第二天上班時自信滿滿地交給了佩裡。

  佩裡一目十行地看完,吃驚地發現眼前這個小鎮男孩很有八卦天賦。

  「蝙蝠俠和韋恩青梅竹馬。」他念著稿子,「你怎麼知道他們青梅竹馬?而且蝙蝠俠不是男的嗎,應該竹馬竹馬才對。」

  克拉克總不能說是「蝙蝠俠」親口和他說的,只好道:「我加了一點合理的猜測……那我把那個詞改一改。」

  「不用了,就這樣。」佩裡把他的稿子交給發行部的人,「要給讀者留下想像的空間。」


第22章

  一位著名文豪曾說過,永遠不要低估人民大眾的想像力。

  阿爾弗雷德拿起一份報紙,用正宗的倫敦腔朗誦道:「震驚!蝙蝠俠與韋恩竟是這種關系!」

  布魯斯聽了前兩個字就知道這是哥譚娛樂報的手筆:「今天之內,我要成為它的老板。」

  阿爾弗雷德把這份報紙疊好,拿起第二份,繼續聲情並茂:「帶您走近花花公子韋恩不為人知的另一面——哥譚甜心和黑暗騎士的感情糾葛。」

  「這麼長的標題,一定是哥譚月報。」布魯斯言簡意賅,「買下它。」

  「福克斯會贊同你的決定。」阿爾弗雷德仍是把它工整疊好,放到一邊:「托昨晚新聞的福,哥譚月報起死回生,准備變成半月刊了。」他用抑揚頓挫的音調念著第三份:「布魯斯·韋恩的十八次愛情,還挺文藝的。讓我看看作者……克拉克·肯特,來自星球日報,隔壁城市的報社。」

  「買下來。」布魯斯盡量讓自己冷靜,或者說讓自己看上去很冷靜:「然後把這個克拉拉送到非洲去當戰地記者。」

  「是克拉克,老爺。」阿爾弗雷德糾正道,「恕我直言,您這種行為十分幼稚,您不可能買下全美的報社。」

  「為什麼不可以?」布魯斯從鼻腔裡擠出一個音,「韋恩集團是時候進軍新聞行業了。」

  阿爾弗雷德將所有報紙收好:「但願福克斯不會辭職,這可比買三個房間的高跟鞋要花錢多了。」

  「克西拉呢?」

  「在書房寫作業,提姆少爺看著。」阿爾弗雷德往他的空茶杯裡倒水,「您不該這樣對待一位愛慕您的追求者。」

  布魯斯對他的話感到詫異:「愛慕者?你覺得克西拉喜歡——我?」布魯西寶貝從不質疑自己的魅力,他和斯塔克常年在「全美最佳男友」霸榜,鐵打的第一第二,流水的第三。

  但是克西拉……老天,她比昨晚在宴會上遇到的格子衫記者還傻裡傻氣,布魯斯合理懷疑是因為在海裡泡久了……雖然看上去笨頭笨腦的克西拉總是做出一些令他手足無措的事。

  「難道不是嗎?!」老管家又開始用看「始亂終棄的渣男」的眼神看他了。

  布魯斯捏捏眉心:「當然不是。她只是因為海洋污染嚴重才上岸求助的,我們只是某種意義上的盟友。」

  「天天睡一張床的盟友。」管家哼道,「也許克西拉小姐想用一段聯姻來鞏固你們的聯盟,畢竟她連聘禮都給了。」他指的是現在還放在蝙蝠洞的一箱黃金飾品,亞瑟將它們上交給了克西拉,克西拉對此不太在意,繼續留它們在那兒了。

  「那不是聘禮,我只是暫時借來研究。而且——」布魯斯覺得阿福的口才越來越好了,「為什麼是她給我聘禮?」

  「只要您能結婚,這些都不重要。」阿爾弗雷德不放過任何一個催婚的機會,「哪怕您最後選擇的是大都會的超人,我也不會有意見。」

  「這和超人有什麼關系?」布魯斯生氣道,「昨晚的事我還沒找他算賬呢。」

  「因為現在大家都認為超人和蝙蝠俠是世界最佳摯友,能為對方兩肋插刀搶婚的那種。根據推特上的統計,選擇『希望擁有超人般好友』的人數已超過十萬。」

  「那我真是太幸運了。」

  「樂觀些,起碼不會有人懷疑您就是蝙蝠俠了。」

  「是的,他們現在只會問我和『蝙蝠俠』什麼時候結婚以及提姆是不是我和『蝙蝠俠』共同領養的。」說完,布魯斯問:「公關部門對此有何看法?」

  阿爾弗雷德翻開記事本:「一,什麼也不做。」

  「那他們的工資也將如此。」布魯斯顯然不喜歡第一個方案。

  「第二,承認戀情並宣布婚期。」

  「我娶我自己。」布魯斯哼了一下。

  「別著急,他們還有一個方案……」阿爾弗雷德翻了一頁,「哦,這方案看上去可不怎麼美好——轉移人民的注意力,用另一個更匪夷所思的新聞。比如超人或者閃電俠……」

  「這個不錯。」布魯斯拍板決定。

  阿爾弗雷德問:「那麼是倒霉的超人先生還是無辜的閃電俠先生呢?」

  布魯斯奇怪地看著他:「為什麼不能是他們倆,超人和閃電俠,多好的新聞素材。」他想了下超人被追問同閃電俠關系的畫面,神清氣爽:「晚上七點之前,我要看到這篇報道。」

  阿爾弗雷德無奈地端著茶杯出去了,進廚房時路過書房,裡面的克西拉還在提姆的監督下奮筆疾書。

  為了防止提姆幫她作弊,布魯斯這次沒讓她寫數學題,而是抄狄更斯全集,不抄完不許出門。

  抄書,一向是沒什麼技術含量,卻又格外枯燥且費時間的事情。

  克西拉要死不活地抄了一整個上午,午飯是阿福送進來的,下午還要接著抄。

  可憐她用來當手的兩條觸手,現在已經快沒有知覺了。

  克西拉偷瞄了提姆一眼,見他靠在椅背上打瞌睡,趕緊換了對來抄。

  感謝她爹遺傳給她的十二只觸手。

  下午布魯斯進來了兩次,見兩人都在沉痛反思自己的錯誤,滿意地背著手走了。

  南極項目的主要投資人盧瑟對這次的考察異常重視,不僅提供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資金支持,還給了所有隊員一筆豐厚的補貼,催促他們盡早出發。

  這次的考察地主要是南極點周圍,他們將在最大的南極科考站麥克默多落腳,在那兒稍作修整後往阿蒙森-斯科特站的遺址進發,並度過三個月。

  考察隊得到的物資相當豐富,甚至還有一架先進的、能適應南極大部分地區飛行的飛機輔助科考。

  露易絲隨隊在海上漂浮了近一個月,穿過凶險的德雷克海峽,在九月末站上了這一片冰天雪地。

  他們的領隊是全國知名的地質學家,露易絲曾在電視裡看過關於他的采訪。她對此次行動尤為興奮,覺得一定可以幫她拿到向往已經的普利斯獎。

  抵達麥克默多站的第一天,領隊允許他們自由活動。

  這座南極站可容納一千多人,不但會接待前來考察的科學家們,甚至還會招待一些來南極游玩的有錢人。因此,站內逐漸修建了電影院、俱樂部等娛樂設施,如果不是氣溫過低,完全不像來到了一個遺失的世界。

  露易絲在麥克默多站內走了走,她對這兒興趣不大,拿著相機隨意拍了幾張極地風光。

  等到晚飯時,露易絲坐在一群人中間翻看著白天的收獲,膠片上的風景美不勝收,她一張張看過去,突然在一張幾乎純白的照片上發現了什麼。

  露易絲把那張照片放大,盯著隱隱感到不對的地方仔細地看了又看,終於模糊辨認出了一個人的輪廓。

  這個「人」通體都是雪一般的白色,輕易的就和周圍融為一體,如果不是「他」手裡拿著塊黑色的布,恐怕露易絲再看十遍也不會發現。

  露易絲回到睡覺的地方,她有一台簡陋的放大機,可以更清楚的看看這個「人」。

  將底片放上去,露易絲惴惴不安地等了會兒,曝光結束,她小心地把照片洗好,在燈光下細看。

  「他」仿佛雪原上的幽靈,印在黑布上的中指和食指宛如冰雕,而兩指間的縫隙裡,似乎寫著一行小字。

  露易絲趕緊找出了她的放大鏡——克拉克和吉米之前還說她帶的東西多,沒想到第一天就派上了用場。

  「凌晨……一點……找我……」讀完的露易絲驚出一身冷汗,這個非人的東西讓她去找「他」?

  露易絲猛地將照片蓋住,就像蓋住了可怖的潘多拉魔盒。

  她在狹小的房間內走來走去,幾次想聯系領隊或者告訴其他什麼人,卻又莫名其妙地被自己阻止了。

  最終,她將一個電擊棒放到背包裡,掛上相機,躡手躡腳地出了門。

  此時的南極是沒有夜晚的,適應了二十四小時白天的麥克默多站員們各司其職,忙著搬運新到的物資或安頓新來的成員。露易絲拿出照片,對照著周圍的建築,來到了靠近外圍的一個地方。

  這裡有很大的一片空地,雪上凌亂的留著幾個腳印,但沒有在這兒停留的。她茫然地站了一會兒,忽的感覺到一只冰涼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露易絲。」是個很空靈的女聲。

  露易絲被嚇得險些尖叫,她捂著砰砰直跳的心髒,後退一步:「你是誰?你在哪兒?」

  「你可以叫我『白之巫女』。我不能現身,他們會趕走我。」她指的當然是麥克默多站的人。

  聽她的語氣並無惡意,露易絲暫時放下心,同時為自己接觸到一個神秘的生物的興奮:「你是人類,幽靈,還是魔法生物?」她飛快地問道:「又為什麼要見我?」

  「我是白之巫女。」她說,神明似的嘆息:「我想來告誡你們離開這片冰川——它要來了。」

  露易絲覺得自己在聽什麼恐怖故事:「誰要來了?我們要離開,是因為它?它會殺死我們?」

  「它會吞噬所遇到的一切生物。」白之巫女說出的話語猶如世界末日,「它叫伊基爾斯,它叫魯利姆·夏科洛斯。」

  露易絲快被白巫女的話搞蒙了:「伊基爾斯?魯利姆·夏科洛斯?這是名字,還是——」

  「萊恩小姐!」有人在遠遠叫她,顯然,她在這兒站得太久了,久到引起了懷疑。

  「離開吧,就算它沒有到來,山脈中的沉睡者也會給你們帶來死亡。」這是白之巫女最後的一句話,她像極地永遠不可能擁有的春風那般,輕柔地拂過露易絲,和縹緲的聲音一起消散了。


第23章

  露易絲夢游一般的,躺到了行軍床上。

  為了照顧新來極地的人,房間的家具都是深色系,牆面刷成了偏灰黑色,窗戶配的也是不透光的窗簾。

  她在黑暗中回想剛才發生的事。

  白之巫女?這名字就像小孩子睡前讀物裡才會出現的人物,類似於仙女教母什麼的,在危機時給予女主角指示。

  還有那個「它」,說的是伊基爾斯還是魯利姆·夏科洛斯?後者聽上去更像人名,但巫女又用「它」來代指,顯然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東西。

  最關鍵的是,白之巫女的話可信嗎?

  如果是真的,麥克默多站恐怕會遭遇可怕的危險;如果是假的,她貿然告訴領隊,肯定會對此次科研行動造成不好的影響。

  露易絲抱著相機,困乏地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相機在地上砸出一聲巨響,她因而從噩夢中驚醒。

  看了看時間,居然才過去二十分鐘。

  露易絲還是決定和領隊說一下這件事。

  她帶著自己拍到的「白之巫女」照片,一大早就敲響了領隊的房門。

  門開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年輕女人握著門把手,溫和地衝她一笑,然後將門完全拉開。

  麥克默多站的站長和領隊史密森教授面對面坐著,在商討中午出行的事。

  「這是隨隊記者萊恩小姐。」史密森教授為站長接受道,高個的紅鼻子男人倨傲地揚了下下巴,算是打過招呼。

  「一大早找我,是有什麼要緊事嗎?」史密森教授性格隨和,一路上對隊員都頗為照顧,很受人愛戴。

  露易絲看了看站長,對方直勾勾地回視,並不打算回避。她只好將照片遞給教授,說起了昨夜的奇遇。

  「等一等,萊恩小姐,你和『白之巫女』交談了?」說到一半,站長粗魯地打斷,語氣帶著明顯的不屑:「我以為新聞工作者都是務實、可靠的人,沒想到你會編造這種不入流的傳說故事。」

  露易絲馬上反駁道:「我沒有編造,這都是我親身……」

  「得了吧,『白之巫女』的故事我聽了不下十個,之前還有個妄想症的小子說他和那巫女戀愛了呢。」站長說,「不過不得不承認你編得挺有新意,『吞噬一切遇到的生命』?萊恩小姐,有人說過你狠適合當小說家嗎?」

  露易絲驚愕地張了張嘴,站長繼續道:「對了,那小子最後瘋了。他在極夜的黑暗裡衝出了麥克默多站,去找他的巫女情人了。等我們追去時,只找到了他的兩只鞋子,他掉進了一個冰洞。」

  他刻薄的語氣令史密斯有些不滿:「站長,萊恩只是出於謹慎考慮。」

  「謹慎?你知道她的話一旦傳揚出去,會給極地戰帶來怎樣的影響嗎?」站長咄咄逼人,「還有你的科考隊,盧瑟先生給予了多少的資金支持,這些損失又該誰來賠償?」

  露易絲感到難堪的同時,注意到了他對盧瑟的稱呼。

  站長和盧瑟關系不淺,她的記者知覺如此告訴她。

  喋喋不休的聲音伴隨著房門的關上而終止,站長離開了,那位年輕的白大褂小姐卻沒有跟著。史密斯略微有些郁悶,大半輩子勤勉於科研的他大約沒見過這麼不講理的人。

  「別介意,站長雖然性情急躁,但很上心麥克默多站。」白大褂小姐說,她的上衣口袋別著塊名牌,上面寫著「黛西·懷特」。

  「懷特小姐是站裡科研人員之一,她將跟著我們一起深入極圈。」史密斯倒了杯水給露易絲。

  露易絲對「白之巫女」依舊在意,便問:「以前也有人見過『白之巫女』嗎?」

  「幾乎年年都有。」黛西笑了笑,「不止麥克默多站,其他的極地戰也有許多類似的傳說。白發白衣、漂泊在雪原冰川上的神秘女子,很常見的冬日傳說。」

  「好了,」史密斯教授發話了,「回去收拾東西吧,萊恩,我們吃過午飯就要出發了。在此之前,站長允許我們用站裡的通訊設備打一個為期五分鐘的電話。」

  「打擾您了。」露易絲說。

  史密斯擺擺手,表示沒關系。

  露易絲滿懷心事地走出了休息用的三層樓房,一座矮房前排起了長隊,那就是電話和電報所在的地方。

  她想了想,用這兒的通訊設施給克拉克打了個電話。

  克拉克接通了這個陌生的電話:「您好?」

  「克拉克。」

  克拉克給貝特斯梳毛的動作一停:「天吶,是你,露易絲。」

  「是我,我有些話想對你說。」露易絲的聲音聽上去不太好,克拉克以為她在科考隊遇到了刁難,但露易絲馬上否定了:「我很好,領隊和隊友都很和善。只是……克拉克,你相信巫女的話嗎?」

  「當然,我可是親身和女巫打過交道呢。」

  露易絲不禁笑了起來:「是巫女,不是女巫。聽著,克拉克,我只有五分鐘的時間,科考隊很快就要啟程去極點了。我昨晚見到了一個自稱『白之巫女』的人,她說有一個或者兩個可怕的人在接近麥克默多,會帶來滅頂的災難。」

  克拉克完全停止為貝斯特梳毛了,貓咪不滿地用爪子拍打著他的手背:「那你們應該馬上離開。」

  「但沒有人相信……包括我,我也不太願意相信……」露易絲後面的人在催促了,她只好加快了語速:「如果可以,聯系一下超人,我知道你和他的關系好。拜托他調查一下南極附近,順便找一找『白之巫女』的蹤跡。」

  電話掛斷了,克拉克摁滅手機屏幕,換上了自己的超人制服,站上窗口。

  走之前又想了想,到櫃子裡拿出了一副羊毛手套。

  這是「蝙蝠俠」送來的。

  包裹在黑色鬥篷裡的「蝙蝠俠」在一個白天造訪了他的小公寓,克拉克被她的打扮嚇了一跳,乍一看還以為是吸血鬼來索命了。

  「給你。」她說,「謝謝。」

  「蝙蝠俠」大概是在感謝他幫她追求韋恩,克拉克心想,打開了小包袱。

  裡面躺著一對做工劣質的手套,他摸了下,似乎是羊毛。

  雖然很感謝,但氪星人不怕熱也不怕冷,用不上這對手套。

  剛想拒絕,「蝙蝠俠」又說道:「魔法。」

  嗯?手套上有魔法?克拉克差點把手上的東西扔了出去,過一會兒才明白「蝙蝠俠」的意思應該是手套能抵御魔法攻擊什麼的。

  不等他再說話,「蝙蝠俠」張開背後的翅膀,飛走了。

  難怪要叫蝙蝠俠,他望著空中的小黑點想道。

  克拉克將手套戴上了雙手,漆黑的顏色和他的制服不太相搭。但是沒關系,好用就行了。

  克拉克知道自己對魔法的抵抗力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因此也吃過很多虧。而露易絲口中的「白之巫女」一聽就是會魔法的樣子,萬一不是好人,他可就麻煩了。

  「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飄在空中的克拉克對貝斯特說,黑貓不開心地「咪」了一聲,然後趁他轉身時抓住了紅披風。

  一只小貓的重量對超人來說實在不值一提,所以克拉克就這樣拖著貝斯特飛過了大半個地球,降落在比北極還要荒涼的南極洲。

  從麥克默多站到南極點,有一條幾乎看不出來的公路。露易絲在公路的起點做了第一次報道,不久之後,她的影像將會通過經由黑島,轉播到美國的電視台。

  收好話筒,露易絲拎起背包,上了前往極點的運輸車。

  黛西和她坐在一起,這節車廂裡幾乎都是女性隊員,有人不知從哪兒得知了黛西是半個因紐特人,詢問起了關於北極的生活。

  「我十歲時就跟著母親在新西澤州定居了,對北極記憶不深。」她的話讓一車的人有些沮喪,黛西微微一笑:「不過——我的父親曾對我講過一個故事,我到現在還記得。」

  白金發色的女科研員講述了關於北極和格陵蘭島的奇妙故事。

  在漫長的歲月之前,漂浮著無數冰山和碎冰的北極圈,有過一個繁榮昌盛的文明。

  它的名字叫做「希帕波利亞」,和所在的大陸同名。

  希帕波利亞大陸養育了數以萬計的居民,那時的極地氣候溫暖濕潤,人們在大陸上建立了許多強大的國家,各自崇拜著不同的神明。

  比如外表如蟾蜍的撒托古亞,再比如長著人臉的蜘蛛阿特拉克。

  神明們賜予了他們魔法和知識,也帶給了他們天災和苦難。

  再後來,從極地湧出的大水淹沒了整片大陸,希帕波利亞沉入了大海,只留下一座殘留的遺址——格陵蘭島。

  「聽上去像亞特蘭蒂斯。」一個隊員聽完後說道,「他們也變成人魚了嗎?」

  黛西搖了搖頭:「大部分希帕波利亞人在大陸沉沒前就死去了,死於神明的責罰。」

  「這算什麼神明啊。」有人小聲吐槽。

  「神明本就無所謂善惡。」黛西說,然後低下頭,用微弱的聲音說道:「在他們的眼裡,人類只是小小的螞蟻,無論毀滅與否。」

  露易絲離得近,聽到了她最後的這句話,心裡沒來由地咯噔一下。

  履帶運輸車突然聽了下來,露易絲差點摔在地上,幸好黛西伸手拉了她一把。

  「怎麼了?」一個人把頭伸到駕駛室,透過前窗,望見了一座巨大的冰山。


第24章

  海王在一個深夜隨著潮水來到哥譚,他找到了正在夜巡的蝙蝠俠,告訴他走私團伙的幕後主使是一個有著鷹鉤鼻的男人。

  這個猜測和布魯斯之前想的一致,而團伙的內部似乎也出了什麼問題,企鵝人在迪克和戈登不勝其煩的調查下,最終棄車保帥,甚至連他們研究出的藥劑都留給了警方。

  地下室被一鍋端,戈登不僅在裡面找到了銷聲匿跡許久的殺手鱷和試驗品,還有幾個長相奇特的亞特蘭蒂斯人。

  布魯斯想了點辦法,最終把殺手鱷悄悄運到了蝙蝠洞。

  注射了「魚人藥劑」的瓊斯長出了一對魚鰓,腳掌更大了,還擁有了魚類在水下的呼吸器官。

  他被關入沉在水中的籠子裡,藥劑似乎破壞了他的神經系統和語言功能,除了發出一些低吼和咆哮,他已經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克西拉在第一天來看過他,瓊斯在她的面前很溫順。

  克西拉對瓊斯十分好奇,用那種奇特的語言和他說了半天的話,最後擅自將他從籠子裡放了出來。

  提姆下來時差點就被人高馬大的鱷魚人嚇得按警報。

  「布魯西,」克西拉來找布魯斯,瓊斯在她身後以一種怪異的姿勢跟著,行走的動作有些像猿猴:「我要養他。」

  於是他就這樣被養在了韋恩莊園附近的湖裡,和已經養好傷的魚頭人一起。

  亞瑟的案子在不久後開庭審理,瑪麗作證他當晚從下水道逃出了警局,一直藏在自己的家裡。越獄的原因是走私團伙潛入警局,想要亞瑟為他們研究完善魚人藥劑。他們還帶了兩個魚人怪物一起,警員是他們殺的,多處監控拍下的魚頭人畫面也和他們有關。當然,最好的證據則是站在被告席的亞瑟——他身上既沒有灰綠色的鱗片,也沒有一顆魚腦袋。

  不過盡管如此,亞瑟還是為總醫院的鎮定劑交了一大筆罰款,雖然在他的證詞中,那些東西都是走私團隊威脅他偷的,身上的針孔也是他們的手筆。

  反正團伙的最高領導者在海王那兒,剩下的都是從哥譚臨時招募的打工仔,他們對此幾乎是一無所知。

  這起本以為是怪力亂神的事件最後還是科學的落幕了,部分關注者大感無趣,甚至還用種花家《走近科學》的剪輯敘事手法剪了個視頻,在推特上吸引了相當多的點贊。

  奈何近期最熱門的新聞是超人和閃電俠的愛恨情仇,視頻遺憾落敗。

  時間再往後一點,瑪麗被查出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她和亞瑟很快結了婚,雙雙來到了韋恩集團名下的研究所工作。迪克也回到了布魯德海文,並因此升職。

  布魯斯將雕像還給了亞瑟,黃金卻還是留在了蝙蝠洞。他把箱子和愛德華掉落的銀鑰匙放在一起,望著這些物證,他覺得自己似乎忘了什麼。

  在他的記憶裡,明明清楚記得那晚去劫持瑪麗的是鱷魚人,但當他親眼見到瓊斯時,總是有一股違和感。

  就像一副已經拼好的拼圖,粗看完美無瑕,細看卻發現其中的一塊是被人強湊上去的。

  克西拉對她的新「寵物」很是喜愛,原本的最愛薩特不但失了寵,就連身上的羊毛都被剪了下來。克西拉用它們織了兩對手套和一頂小羊氈帽,其中一雙手套送給了阿福,帽子歸了提姆。

  提姆收到禮物時萬分感動,盡管克西拉的做工敷衍又粗糙,他還是保證今年的一整個冬天都會戴著它。

  布魯斯以為另一雙手套是屬於他的,心裡想了好幾種收禮感言,結果這些話在他肚子裡待了半天,就是不見克西拉把手套送過來。

  一等就是半個月,哥譚下了幾場雨,氣溫也漸漸低了下來,盧瑟出資的科考隊抵達了南極,電視上播著他們在麥克默多站的出發動員會。

  沒了一身蓬松羊毛的薩特頗有幾分像無毛貓,焉焉地趴在它最愛的地毯上,眼睛哀怨地望著喜新厭舊的小主人。

  充當主持人的女記者挨個介紹了本次科考的成員,著重說了一下麥克默多站的研究員黛西·懷特。克西拉在看到她時突然站了起來,少見地皺著眉,表情都嚴肅了不少。

  布魯斯看到時還以為她的魚頭國出了什麼事。

  「我認識她。」克西拉緩緩坐回沙發上。

  「誰?」布魯斯一時不知道她說的是露易絲還是黛西。

  「白之巫女。」克西拉歪頭想了想,「你們的語言應該是這樣稱呼她。」

  動員會結束了,科研隊的成員們依次上車,在麥克默多站長的目送下消失在茫茫冰雪中。

  「她是個很好的『人』。」克西拉最後那個字用的是她的語言,「她和我叔叔的關系很好。」

  布魯斯第一次聽她說起她的家人,同時也為她的話感到一些困惑:「那她也是亞特蘭蒂斯人?」

  「不,她是希帕波利亞的……」克西拉搜腸刮肚,但還是找不出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她:「總之她是希帕波利亞。」

  布魯斯只當黛西和克西拉家裡關系不錯,如果是一個月前他會驚訝,但當他查到海王亞瑟·庫裡有個人類父親後,突然就對海底人和陸地人的交往不太驚奇了。

  直到很久之後,他才認識到和克西拉一家認識的都不是普通人。

  他現在最關心的是他的羊毛手套,提姆今天頂著他的那頂羊氈帽出門了,阿福也戴著手套修剪花園,可他什麼都沒有。

  布魯斯幾乎要覺得自己被這個家拋棄了,於是問道:「你是不是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

  克西拉睜得大大的眼睛裡全是迷惘,但布魯斯不像是在開玩笑。她在自己空空如也的腦袋裡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了「忘記」的事。

  她吻了上去,不再像曾經那樣蜻蜓點水,而是宛如熱戀中的情侶。

  這是她在亞瑟的婚禮上學到的。互相為對方戴上戒指後,兩個經歷了大風大浪好不容易在一起的戀人親得難舍難分,看呆了虛活了幾億年的克西拉。

  她事後虛心地去向瑪麗請教,得知了這是追求伴侶的上好辦法。

  提姆開開心心地回家,剛擰開門,就瞄見了在交流感情的養父和小媽。

  他趕緊把門關上,悲傷地想到自己在這個家已經沒有立足之地了。

  親完後克西拉軟乎乎地癱在布魯斯懷裡,反思著自己剛才是不是哪裡做得不對,要不然為什麼渾身沒有力氣。

  她決定過幾天再找瑪麗學習深入學習一下。

  哥譚最近十分平靜,阿卡姆瘋人院的重建進入了尾聲,那些越獄的病人也在蝙蝠俠的努力下一一抓獲,唯一讓布魯斯有些不安的是小醜。

  戈登說,他在囚室的牆壁下畫了許多奇怪的符號。

  那個符號由點和線構成,排列組合的方式很像風車,至於繪制的顏料,則是小醜自己的鮮血。

  布魯斯在晚上拜訪了他,沒有人敢進入這間牢房,牆上的符號因此保存了下來,並由於時間的流逝而變成了黑色。

  「小蝙蝠,」小醜眼裡有著奇異的光芒,「你看過《黃衣之王》嗎?」

  布魯斯對這個名字有印像,哥譚大學的學生排演了一出戲劇,似乎就是叫《黃衣之王》。

  「你應該去看看它,然後——」小醜將臉伸到兩根欄杆之間,努力拉近自己和蝙蝠俠的距離:「然後你就會知道這個世界有多瘋狂!」

  他發出癲狂且刺耳的笑聲,聲音在監獄裡回蕩著,引來了警衛的腳步。

  布魯斯准備走了,小醜停下大笑:「我要毀掉你心愛的哥譚。」他嘻嘻兩聲,「我要你看著它走向死亡。」

  蝙蝠俠消失了,十分鐘後,他出現在如同白晝的哥譚大學。

  社團的學生們在為萬聖節的晚會排練節目,歌舞類的占據了音樂室,排場最大的戲劇則是在禮堂的舞台上。

  「雙子的太陽沉向湖間,長長的影子落了下來。」幕後的獨白低低響起,像是怕驚擾了惡魔的沉睡:「就在那卡爾克薩——黑星升起的奇妙之夜。夜中運行的奇妙之月——」

  負責獨白的學生沉浸在劇本之中,閉眼動情地低吟著。

  「我的靈魂已無法歌唱,我的歌像淚不再流淌;只有干涸和沉默,在那失落的卡爾克薩。」他入魔似的反復吟誦著最後一句,「在那施羅德卡爾克薩,失落的卡爾克薩——」

  蝙蝠俠猛然一驚,毫不猶豫地捂住了耳朵,同時從腰帶裡拿出鎮定槍,讓念著獨白的學生沉睡了過去。

  不知這個學生,其他演員的狀態都很不好。他們行屍走肉般地望著從天而降的蝙蝠俠,眼神空洞,似乎在透過黑暗騎士看著別的什麼東西。

  布魯斯在思考要不要給他們一人來一針,一個學生忽然直直跪下,高聲呼喊:「黃衣之王!深海星空之主!卡爾克薩的統治者——」

  布魯斯干淨利落地衝他來了一槍,詭異的呼喚就此終止。


第25章

  布魯斯撿起了一本劇本,封面的符號和小醜牆壁上的一致,只不過顏色換成了黃色。

  這出舞台劇的演員不多,最搶眼的就是一個身著黃衣的男演員和一個打扮華麗的女演員。

  布魯斯從劇本的標注上得知他們分別叫做「黃衣之王」和「卡西露達女王」。

  背景板的後面,同樣是大大的黃色圖案。他本能的感到不詳,拎起一旁的油漆桶將其塗掉,然後通知戈登想辦法處理掉小醜在牆上的創作。

  做完這一切,他又看了看手裡的《黃衣之王》,像是被蠱惑了一般,許久都沒能移開眼。

  「老爺?布魯斯?蝙蝠俠?」阿爾弗雷德叫了好幾聲,布魯斯如夢方醒,果斷撕下劇本的封面,用火燒毀。

  盡管如此,他還是有些頭暈目眩。

  「怎麼了?」

  「沒什麼。」阿爾弗雷德聊家常那樣隨意地說著,「只是看你在禮堂停駐的時間過長了……有什麼發現?」

  布魯斯和他講了這出詭異的戲劇,老管家馬上在電腦上輸入「黃衣之王」,查到了一些不太美妙的東西。

  「劇本《黃衣之王》,作者不詳,最早出現在十九世紀的法國,因為內容過於離奇吊詭而被當局銷毀。但還是有部分流傳了下來,譯成英文版本。」阿爾弗雷德說到了重點,「凡是觀看此劇目的人都會出現幻覺,陷入遠方的歡宴中。聽上去像詛咒。」

  飾演女王的演員最先醒過來,她慌張地看著四周倒在地上的同學們,對著蝙蝠俠尖叫:「我看到它了!我看到它了——你是它派來殺我們的,對不對——」

  布魯斯不得不用強硬的手段停止她的叫聲,以免招來門外的保安,他有話要問這個學生。

  「我和它沒有關系。」布魯斯試著讓聲音溫和一點,「恰恰相反,我是它的敵人。」

  阿福嘟噥了一句什麼,大概意思是「你哄人真有一套」。

  「真的嗎?!」女孩幾乎要被「夢中」的景像嚇哭了,以致於現在才看清眼前的人不是黃衣,而是漆黑一身的蝙蝠俠,哥譚的都市傳說。

  「我知道你,你是蝙蝠俠。」她扒在黑暗騎士身上痛苦,「我不該答應出演這部舞台劇的,一開始就不該答應。」她斜眼瞥見布魯斯手上的八開頁劇本,又一次厲聲尖叫:「魔鬼!燒了這個魔鬼!」

  迫於無奈,布魯斯給她打了半針鎮定劑,把她放平躺到舞台邊的休息室裡。

  大約十分鐘後,女孩再一次醒了過來,她的狀態比之前好了很多,起碼沒有再歇斯底裡地叫喊了。

  「蝙蝠俠,」她瑟縮了一下,「我就知道你會來的。」說完,側著頭輕輕拍了拍耳後,從左耳右耳分別取出一枚耳塞來。

  布魯斯知道為什麼她會第一個醒了:「你早就察覺到異常了。」

  「沒錯。」她摘下假發和王冠,再取下發套,五個手指頭梳理著凌亂的短發:「我是大學戲劇社的社長,我叫……」

  「這不重要。」蝙蝠俠打斷道,揚起手裡的劇本:「這是從哪裡來的?」

  「肯教授給的。」她說,「很快就是萬聖晚會了,我想拿出和往常不一樣的節目——你知道的,大部分的演出都是莎士比亞、王爾德、蕭伯納什麼的,大家早就看膩了。」

  蝙蝠俠在等著她接著往下說,女孩對他的沉默寡言有些不滿,但還是道:「肯教授是新來的文藝學教授,風趣幽默,我們都很喜歡他。他在來哥大前去過不少國家,也收集到一些罕見的、幾乎失傳的劇目。我和其他幾個同學被邀請去了教授的藏書室,它當時擺在一個很不起眼的地方,可我們還是一下子就被它吸引了,當場就決定排演它。」

  女孩懼怕地看了眼撕去封面的劇本:「我是社長,原本沒打算出演其中的某個角色的。可飾演『女王』的露絲在排練的第二天就出了問題,社團暫時沒有能替換的人選,所以我就穿上了這件衣服。」她難受地扯著裙角,恨不得立刻、馬上、現在就把裙子脫下來。

  「已經有人出了事,你們卻不打算停下。」布魯斯說,眼神帶著質疑。

  「當時我們都以為是意外……誰會想到它這麼可怕。」她想起了那些不好的回憶,打了個冷顫:「我們這些參演的人,慢慢都做起了同一個夢……一個『人』,或者說是一件長得像人的黃色衣服,從一望無際的湖面升起,朝我們走來……」

  「他就是黃衣之王。」布魯斯肯定地說道。

  「應該是的吧,它的外表和劇本裡寫的『黃衣之王』一模一樣。」她摸了摸手臂上,「我們不想演下去了,但太遲了,我們沒辦法停下來。還有約翰,他像入魔了般崇拜著劇本中的『黃衣之王』,說什麼也要我們把這出劇排練完。」

  約翰大概就是那個念獨白的學生,看他吟誦時的狂熱,的確像是著了魔。

  「你會幫我們嗎?蝙蝠俠。」女孩殷切地握住他的手,「你說過他是你的敵人。」

  布魯斯將手抽回來,鉤爪抓住窗舷:「會的。」他飛到窗框上,又交代了一句:「趁他們還沒醒,毀掉你們的劇本,再也不要接觸它了。」

  蝙蝠車一路開回了韋恩莊園,雖然布魯斯覺得他還有精力來研究下那幾張紙,但阿爾弗雷德堅決地要他先去休息。

  「蝙蝠洞打烊了。」管家驅逐著他回臥房裡去。

  布魯斯不高興地穿上睡衣,然後更不高興地發現屬於他的床位被薩特占領了。

  「下去,你這只蠢羊。」他氣呼呼地去推,克西拉不太想讓暖烘烘的山羊離開,薩特卻狗腿地舔了下布魯斯的手背,蹦下了床。

  它十分具有自我管理意識,叼起地上的牽引繩,一邊「咩」一邊走出了房門。

  布魯斯嫌棄地捻起一根羊毛,抖了抖被單。

  好在薩特剛剃過毛,掉在床上的並不多。

  布魯斯躺上去,頗為滿意地感到了一片溫暖,看來拿山羊來暖被窩還不錯。

  克西拉蹭過來,嫻熟地在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剛要閉眼,鼻尖忽然嗅到一股討厭的味道。

  她拱了拱,順著聞到了布魯斯的雙手。掰開後,果然印著一個熟悉的符號。

  布魯斯驚訝地望著自己的手心,他確定直到進房間前,手上是沒有這個印記的。

  他試著擦了一下,亮黃色的點和線像是刻在了皮膚上,又仿佛本就是他掌心的一部分。

  克西拉掀開被子下床,在衣帽間翻了半天,找出了壓箱底的羊毛大衣。

  她將衣服蓋在布魯斯身上,眼裡浮上一層勾魂奪魄的紅光:「睡吧,布魯斯。」

  等等,你——

  他墜入了夢鄉。

  克西拉一路摸到了蝙蝠洞,從抽屜裡找到了《黃衣之王》。

  她開始痛苦了,為什麼誰都想到地球來搞事。

  黃衣之王哈斯塔,誕生於離地球不遠的昴星團之中。克西拉他爹還沒打算在地球發展出偉大事業時,考慮過去昴宿星團不遠的畢宿星團落腳。然後,然後就被哈斯塔大喊「滾出我的地盤了」。

  她爹馬上和對方打了一架,五五開,沒分出勝負。那時克西拉還是只一層樓高的小章魚,睡在她姑媽給她做的小搖籃裡。她大哥年紀大一些,慫恿著另外兩個哥哥跑去給她爹加油助威,哈斯塔的僕從拜亞基就趁這時把克西拉連章魚帶搖籃的偷走了。

  克西拉那時的膽子很大,完全不知道自己壓根打不過眼前的黃衣怪,舞者十二只觸手就往他臉上抽了一頓,差點被做成章魚刺身。

  但也不知哈斯塔是不是「魚型戀」或者某某愛好者,突然就對克西拉看上眼了,騎著他奇形怪狀的拜亞基坐騎就去提親,隨即迎來了克西拉全家的毒打。

  很久以後,克西拉才從曾祖母口中得知了自己和哈斯塔的一段……孽緣。

  她從蝙蝠洞的瀑布入口飛出去,圍著哥譚繞了一圈,在一所小公寓裡發現了哈斯塔的化身。

  哈斯塔特別熱衷於黃色,在他統治的昴星團上,基本啥都被刷成了黃色,不能說慘不忍睹,只能說醜得出奇。

  自詡有著超高審美的克西拉不想委屈自己的眼睛,欲拒還拒地回絕了曾祖母的說媒。

  「我親愛的未婚妻。」哈斯塔熱情地給她開了窗,隨後被一本書砸中了腦袋。

  「帶上你的破劇本,滾出我的哥譚!」克西拉怒氣衝衝地說,順便往他心愛的黃衣上放了一把火:「還有,離我老婆遠一點!」

  哈斯塔撲滅了長袍上的綠色火焰,有些震驚的問:「老婆?」

  克西拉驕傲地挺起胸脯,說:「是的,我已經有伴侶了,我們很幸福,你不要來打擾我們。」

  她不知道的是,哈斯塔糾結的是「老婆」這個詞。

  黃衣之王來到地球後,深入學習了一下地球的文化。假如他學的知識不是盜版的,無論在哪個國家和地區,「老婆」都是用來稱呼女性……的吧。

  所以這才是克西拉一直不喜歡他的真正原因嗎?


第26章

  畢宿五是夜空中最亮的幾顆星辰之一,即使是肉眼,也可以在晴朗的夜晚找到它。

  而當這顆橙色的恆星上升至樹梢之末時,持有黃印的信徒們就可以召喚他們所崇拜的黃衣之王。

  今天是克萊恩加入這個神秘組織的第三十天,他被獲准參加組織最為神秘的儀式。

  身為哥譚大學心理學教授的他,是從一個學生那兒得知「黃衣之王兄弟會」的。他對這個奇怪的組織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當然,最感興趣的還是他們所崇拜的那位黃衣之王。

  到達聚會地點後,克萊恩為組織的首領小小驚訝了一下,因為對方居然是新來的文藝學教授肯。

  參與人員都披上了黃衣,肯高舉著黃印,在畢宿五運行到正確位置時低語:「華麗王冠加冕,黃色長袍披身;暗夜篝火歡宴之上,發出恐怖美麗低語。哈斯塔,你的信徒懇求你降臨;哈斯塔,你的信徒將為你獻上祭品!」

  念到最後,他的聲音已經變得極為扭曲,像一串被機械加工過的電音,聽得人極不舒服。

  隨著召喚儀式的進行,穿梭於樹枝之間的夜風停止了,銀河似乎也凝固在天幕上。除了舉行儀式的九個人外,整個哥譚都被按下了暫停鍵,時間在畢宿五到達樹梢時消失了。

  「我不記得我在人類中也有信徒。」一個突兀的聲音響起,王者般的「神」緩緩朝他們走來,足不沾地,身上質地輕柔的黃衣微微擺動。

  他的面容隱藏在黑暗中,雙手也不見蹤影:「我的心情很不好,你們的要求最好簡單點。」

  信徒們大氣不敢出,黃衣之王便很不耐煩道:「無故召喚哈瀝湖的沉睡者,是要付出慘痛的代價的。」

  特別還是一個剛剛失戀的沉睡者。

  哈斯塔滿腔都是悶氣,他的性格異常執著,遇到克西拉前執著地不喜歡任何人,遇到之後就一門心思地要將對方娶回家。

  他——深海星空之主,統治著浩瀚昴宿星團和畢宿星團,即使在舊日支配者中也稱得上強大的存在,現在只是失戀陣線聯盟中平平無奇的一員。

  失戀的人往往都是很不講理的,特別是他本就不太講理。

  在知道克西拉喜歡「人」的外表後,哈斯塔愛屋及烏,努力對地球人耐心一點,還在某次降臨時隨手「祝福」了一位人類藝術家。對方此後寫出了一部精妙絕倫的劇本,並在首次上演時邀請他觀賞。

  這也是他現在都沒對眼前的幾個人類出手的原因。

  「偉大的黃衣之王!」肯教授跪在他腳下,「我渴求無上的創造力,渴求能留下無與倫比的作品,渴求與海德格爾齊名!」

  哈斯塔不知道海德格爾是誰,也不太能理解人類的排比句,只覺得這個人類一下子許了三個願望,未免過於貪心。

  何況還是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貪心。

  偏偏這時又有個人跪下,乞求黃衣之王讓他的前女友回心轉意,讓他收獲愛情。

  哈斯塔的心態炸了,他自己都沒有的東西,又怎麼給別人?

  黃衣之下伸出了許多觸手,刺入肯的腦袋,頃刻間就只剩下了一副空蕩蕩的皮囊。

  此刻的他不是初來時的優雅君王,而是縈繞著無限恐懼的可怕魔鬼。

  克萊恩為眼前的一幕震驚,他致力於發掘人心深處的恐懼情緒,一生為其著迷。這位黃衣之王便是恐懼本身,便是他追求的極致。

  克萊恩的心中生出了一股狂熱,但他還未來得及向黃衣之王訴說,皮膚就忽地一痛。

  疼痛將他拉回了現實,其余的參與者和他一樣,驚懼地看著身上的黃衣黏上自己的身體,和他們融為一體。

  「來自黃衣之王的小小懲罰。」哈斯塔說,時間開始流動,畢宿五飛快地向地平線沉去——黃衣之王要離去了。

  克萊恩在周圍的痛呼聲中朝他伸手,可他的喉嚨已經被不斷縮緊的黃衣勒住,發不出任何音節。

  哈斯塔回到了他的小公寓,收拾了一半的屋子一地狼藉,就連可愛的章魚抱枕十二腳朝天地掉在地板上。

  在得知克西拉居然喜歡雌性後,他腦子裡閃過的第一句是中國人的「天涯何處無芳草」,然後就是他在中國的夜晚經常聽到的「陽光總在風雨後」。

  他陷入了糾結,糾結得身上的觸手都要開始打結了。

  「呀,這不是哈斯塔嘛。」鎖好的房門被人推開,身姿柔美的旗袍美人搖著扇子走進來:「你來找克西拉?」

  奈亞對哈斯塔和克西拉間的緣分挺了解的,因為他曾有過被莎布追了幾個星系牽紅線的經歷,所以十分支持好朋友哈斯塔能救他脫離苦海。

  他身上的橘黃旗袍把哈斯塔嚇得不輕:「你是奈亞?」

  奈亞移開綢扇,現出了她那龐大臃腫且充滿觸手的原本樣貌。

  哈斯塔頓時像見了阿撒托斯睡醒了一樣,表情可以說得上震撼我十億年。

  「偶爾換個形像嘛。」奈亞說,撿起那只小章魚,捏了捏:「真可愛,這是克西拉嗎?」

  哈斯塔仿佛一個被當眾處刑的宅男,慌忙搶過來藏進黃衣中:「你找我有事?」

  「來見朋友,察覺到同類的氣息,就順便來看看。」奈亞說,「克西拉也在這裡哦。」

  哈斯塔露出了告白失敗的悲慘表情:「我知道,她來找過我了——她說她喜歡人類女性。」

  奈亞搖扇子的手僵住了,她想起了自己女裝的初衷,真誠地希望這是個假消息:「不會吧?」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擺脫了莎布的糾纏。

  「她親口說的,」哈斯塔悲傷地抱著小章魚,「仔細想想也很有道理,畢竟她兩個姐姐也……你怎麼了?」

  奈亞迅速變成了一個男性,綢扇化作紙質折扇,旗袍也改為了長褂。

  「突然又想換個形像了。」他用溫潤的男聲說,「好心」地為哈斯塔提供著建議:「不然,我傳授你一些特殊的經驗?」

  哈斯塔想像了一下自己變為人類女性的畫面,惡寒,馬上拒絕:「還是不了。」

  「人類有句古話,叫『鍥而不舍,金石可鏤』。」奈亞握起他那兩只空蕩蕩的袖子,「克蘇魯老弟追求伊德·雅也用了很久呢,可比你的過程艱難多啦。你還記得他當初做過什麼吧?」雖然後來他倆的婚姻不太美妙就是了。

  哈斯塔那會兒在昴星團看這位表親的熱鬧看得不亦樂乎,萬萬沒想到風水輪流轉,現在輪到他了。

  「我會幫你的。」奈亞的語氣無比誘惑,「相信我,哈斯塔,克西拉在哥譚的事不也是我告訴你的嗎?」

  哈斯塔有些心動了:「可是她讓我滾出哥譚,一點都不想看到我。」

  「沒關系,你只需要小小的改變一下,克西拉就認不出你了。」奈亞從衣兜裡掏出一台iPad,熱情地幫他找著人類女性的圖片:「我們先來看看克西拉可能會喜歡那種類型吧」

  兩位損友在這兒密謀時,克西拉回了趟韋恩莊園,提著阿福平日裡的清潔工具,在哥譚的大街小巷做環衛。

  她要清理這座城市的所有的黃印,防止她的布魯西再出事。

  克西拉其余的十只觸手伸了出來,賣力地搓著不知道誰畫在牆上的黃色塗鴉,途中打昏了哈斯塔的信徒N個,教訓了搶劫偷竊的混混N個。

  她一路從新城區擦到老城區,在一間牢房裡解決了最後幾個,還順便打了牢房的主人一頓。

  她記得這個人,搶了她「小蝙蝠」名號的。這間牢房殘留著一股同類的氣息,克西拉嗅了又嗅,極力分辨著這是哪位親戚。

  但對方似乎有意隱瞞,她努力了半天只得出對方很強的結論。

  干完活兒,東方的天空快要全亮了,紅色的太陽升起,罪惡的夜晚即將結束。

  克西拉提著大桶回家,在監獄外抓獲了企圖越獄的犯人若干。

  她將這幾位有點眼熟的人類扔回牢房,突然覺得布魯西每天晚上真不容易。

  再想想哈斯塔,想想不知道琢磨著啥鬼點子的奈亞,想想今晚造訪哥譚的不知名同類,她為布魯斯的安全深深地擔憂起來。

  撲著翅膀飛在空中,望著腳下的高樓和街道,克西拉萌生了要為伴侶分憂的想法。

  同時也是為了保護布魯斯,盡管克西拉自己實力不咋地,但大部分同族都會看在她曾祖母和曾祖父的面子上,不和她動手的。

  她還記得在索斯星時,她爹就經常幫她媽搞搞建設,挖挖地洞,打打敵人什麼的。

  雖然她媽仍然嫌棄她爹沒啥用,並將其掃地出門。

  而自己,來到布魯西家裡後,除了吃小龍蝦就是吃大龍蝦,不僅啥事不干,還不斷往家裡增添著負擔。

  克西拉短暫地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混吃混喝行為,堅定了剛才的想法。


第27章

  布魯斯一覺醒來,發現自己感冒了。

  他裹著羊毛外套下樓,喝下了阿福特制的超濃感冒藥,真誠地懷念起了平日裡的蔬菜汁。

  「看來今天的會議要取消了。」阿爾弗雷德准備著病人獨享的清淡口味大餐,「希望克西拉小姐沒有被傳染。」

  布魯斯可不認為一個天天泡在海水裡的海妖會感冒,他趁著飯前的空隙去找昨晚放在蝙蝠洞裡的劇本,結果什麼也沒找到。

  「該死,」他從地上撿起幾根短短的羊毛,「別告訴我蝙蝠洞的安保系統連只羊都攔不住。」

  布魯斯氣急敗壞地去找那只蠢羊,克西拉正牽著它給瓊斯喂飯,一顆碩大的鱷魚腦袋浮在水面上,偏平的大嘴隨著克西拉的動作一開一合,眼睛卻一直盯著薩特,顯然比起冷凍肉,他更想吃點新鮮的羊肉。

  鱷魚遠遠地衝著布魯斯哈氣,盡管他的神智已經和大多數深潛者持平,但還是保留了對蝙蝠俠的敵意。

  「布魯西!」克西拉撲過去抱他,同時注意到了他泛紅的臉頰:「你不舒服?」

  「是的,我得了一種今天之內吃不到羊肉就會立刻去世的怪病。」布魯斯的目光落在薩特身上,無辜的小山羊還不知道它又給小主人背了鍋,還在那兒側躺著曬太陽。

  因為布魯斯語速過快,克西拉緩了會兒才完全理解他的意思。她糾結地做了幾秒鐘的思想鬥爭,得出了山羊常有而老婆不常有的結論,決定滿足布魯斯的願望。

  好在這件事還有其他的線索,布魯斯回到沙發上坐好,正要去哥譚大學的官網查查肯教授,彈出的一條新聞奪去了他的目光。

  「哥譚發生特大凶殺案,一死多傷。」點進去,第二行就寫著:「死者系哥譚大學文藝學教授肯,三十五歲。」

  很好,其他的線索沒了。布魯斯點開配圖,哥譚的報紙向來不會打馬賽克,一張干癟的人皮就那麼大咧咧地躺在地上,右下角配字「肯教授」。

  目前,警方已初步排除自殺的可能性,並且死者和另外的幾位受害者都身穿黃衣,發現屍首的地面上畫著一個奇怪的符號,疑似在進行邪.教儀式。

  再看那個符號,不就是《黃衣之王》劇本上的。

  「生病的時候不宜費腦。」阿福過來提醒道,順便看了眼電腦上的新聞:「魔鬼殺人,真是駭人聽聞。我開始懷念起只需要面對搶劫犯或者殺人犯的日子了。」

  「也許只是犯案者的手法比較高端。」布魯斯對著那張圖分析,「剝下皮留在犯罪現場,剩下的人體組織悄悄處理掉。」

  「我們還是聊一下韋恩最近的股價走勢吧。」老管家說著,門鈴響起,莊園來了位客人。

  「但願不是盧修斯。」雖是這麼說,布魯斯心裡打定了是那位幫他打理公司的老朋友。他在網頁上找不到什麼新發現後,轉而打開了蝙蝠洞的監控錄像,拖到凌晨三點以後。

  門外,阿爾弗雷德詫異地看著花園外的人:「請問您是?」

  「我叫戴安娜·普林斯。」長相典雅的女士微笑著說,「我來找蝙蝠俠。」

  老管家在裝傻,「這裡有蝙蝠沒錯,可沒有什麼『蝙蝠俠』。」

  戴安娜十分篤定:「蝙蝠俠就在這裡。」

  幾分鐘後,她坐到了客廳裡,遲疑地在布魯斯和克西拉間跳躍著視線。

  她從天堂島回到人類的世界後,先是去找了閃電俠——涉世未深的巴裡幾乎立刻答應了她的計劃;隨後去大都會,然而超人有好幾天沒出現過了。幫幾個大都會居民解決了麻煩,她凝望著一河之隔的哥譚,決心跳過超人,去蹲守那只大蝙蝠。

  感謝赫拉,沒多久她就遇到了蝙蝠俠,親眼目睹對方的蝙蝠車消失在韋恩莊園外的瀑布下。

  戴安娜看過人類的新聞,知道哥譚大名鼎鼎的布魯斯·韋恩,也知道他是「蝙蝠俠」的追求對像。所以在得知蝙蝠俠的棲身地是韋恩莊園時,她並不意外。

  莊園裡一共四個人,去掉一個老的一個小的,再去掉布魯斯,那麼可能的人選就只有……

  亞馬遜的公主猶豫不決地看著克西拉,這位美麗的女性身上有股特別的氣息,令她不適,讓她窒息,甚至連父神賜予她的守護銀鐲都感覺到了危險,不安地湧動著神力。

  這種不詳之氣,是曾經與她並肩作戰的蝙蝠俠所沒有的。

  智慧之神雅典娜給予了她出眾的智慧,戴安娜思考了片刻,確定了布魯斯·韋恩才是自己要找的人:「你是蝙蝠俠。」她的語氣逐漸肯定,「你讓人假扮『蝙蝠俠』對你求婚,是為了洗清自己是蝙蝠俠的嫌疑。」

  事到如今,布魯斯只能承認這一說法。他審視著她,戴安娜的打扮和那日一模一樣,干練、精干,就是眼底多了些憂慮:「你為什麼來找我?」

  克西拉緊張地攥著他的袖子,眼前的女士並非普通的人類,在她那渾身流淌的血液中,有著上古之神的力量。那力量讓克西拉本能的厭惡,甚至害怕。

  而且她還是為布魯斯而來,更是令克西拉不安。

  克西拉表面上一副傻傻的樣子,心裡已是百轉千回,暗搓搓地想著怎樣才能做掉這個競爭對手。

  「我是來找求盟友的,」戴安娜斂容屏氣,收起了初見時溫和的笑容:「地球正面臨著威脅,我需要盟友一起化解危機。」

  布魯斯莫名覺得這話應該是自己說才對,他問:「什麼威脅?」

  「舊日支配者。」

  如假包換的舊日支配者克西拉一個激靈。她不僅人美心善,還勸深潛者們向善,怎麼就成了地球的威脅了。

  「我知道你不會相信,它們統治宇宙的歷史距離今天已經很久了,久到地球上除了亞馬遜族,幾乎再沒有人知曉它們。」其實,就連戴安娜自己,都是最近才對它們有了大概的了解——她的母親,亞馬遜族的女王希波呂忒一直不希望她卷入關於舊日支配者們的紛爭。

  「它們不是你能應對的。」面對著女兒的詢問,女王如是回答。但戴安娜還是通過其他的手段,獲取了舊日支配者們的信息。

  她拿出一張古老的羊皮圖,在茶幾上鋪開,一一介紹道:「阿撒托斯,在宇宙和萬物誕生之初就已經存在的至高神明,居於宇宙之外的混沌王廷,是所有外神們的源頭。」

  「容我打斷一下,」布魯斯對她的話提出質疑,「外神是?」

  「你可以把它們看為『宇宙的規律和法則』。」戴安娜指向阿撒托斯下面的一個氣泡狀的外神,「比如猶格·索托斯,它即是時間和空間的化身,無所不知,無處不在。」

  克西拉腳趾扣地,眼睛盯著羊皮紙上的曾祖父,回憶起了被逼著學習宇宙間各類文明知識的恐懼。

  布魯斯的眉毛擠到了一起,「既然如此,我們的談話它也可以聽到了?」

  「理論上是如此,但你會特別留意一只螞蟻的舉動嗎?除非它爬到了你的臉上。」

  布魯斯覺得她說得有道理,示意她繼續。

  「宇宙之源阿撒托斯誕生了三位子嗣,分別叫做『黑暗』、『無名之霧』和奈亞拉托提普。」像征「黑暗」和「無名之霧」的圖案是一團模糊的雲朵狀陰影,而第三位奈亞拉托提普的形像就要具體得多了,是一個高大、腦袋被無數觸手代替的巨人。

  布魯斯看著它,意外地覺得這個名字熟悉非常。

  「『黑暗』誕育了莎布·尼古拉絲,『無名之霧』則孕育了猶格·索托斯,他們也是一對夫妻,結合產生了一對雙生子。」

  布魯斯邊聽邊思考:「目前為止,他們聽上去都稱不上『威脅』。」

  「相較於舊日支配者來說,外神的力量更為強大,也距離我們更遠。它們幾乎不會摻入宇宙文明的演化中,自然沒什麼威脅。」戴安娜關上羊皮紙,「我說這些,是想讓你相信『神』的存在。」

  「大都會已經有一個了,活生生的。」布魯斯半開著玩笑,「他是外神還是舊日支配者。」

  戴安娜忍不住笑了一下:「都不是,他和真正的『神』可差得遠了。」她低頭,望著手腕上的銀鐲:「除了外神和舊日支配者,宇宙間還存在著第三類神明,在我們能夠理解的語言裡,他們被稱為『古神』,也就是我的父親,他在希腊神話中名為宙斯。」

  布魯斯一挑眉,戴安娜開始解釋道:「外神和舊日支配者都是由我們所不能理解的物質組成的,古神則要更貼近人類和宇宙中的其他智慧生命。億萬年前,古神和舊日支配者開戰,結果是大多數舊日支配者都陷入了封印或沉睡。」

  她抬頭,神態肅穆:「但如今,古老的封印已經松動,它們又要回來了。」

  舊日支配者·克西拉:所以你要拾掇著我伴侶把我封印回去嗎?


第28章

  「阿卡姆出現的怪物就是舊日支配者之一,除此以外,人類漫長的歷史中也有過多次目擊舊日支配者的經歷。」戴安娜拿出證物,幾張照片分別是克西拉經常鑽出火山嚇人的大哥、常年在海上cos海島的二哥、以及被核彈打懵的她本人。

  克西拉:克系粗口。

  她緩緩捂住了自己的臉,做出一副被照片上的詭異生物嚇到了的樣子。

  「它們的蘇醒,將會給地球帶來滅頂之災。阿卡姆的舊日支配者只是其中並不強大的一員。」仁慈博愛的公主在感慨,「據我所知,沉睡在兩極的舊日支配者要比它可怕得多得多。」

  「所以,你想趁它們在沉睡,殺死它們?」

  「不,它們是殺不死的,即使是古神,都沒法徹底殺死它們。」戴安娜說,「我們只能加固封印,讓它們永遠不會醒來;或者像萊克斯那樣,用咒語將它們驅逐回另一個時空。」

  說起盧瑟,布魯斯想到了那天正是他解決了阿卡姆的危機:「盧瑟知道驅逐舊日支配者的咒語,他也知道它們的存在?」

  「我想是的。」戴安娜說道,「它們曾在地球上生活了很長的一段時間,驅使著僕從們修建了不少恢弘的城市。盡管那些城市大多都毀滅崩塌了,但還是留了些痕跡下來,比如……」她拿出幾本標著「大都會國立大學圖書館」標簽的書籍:「我奇怪盧瑟帶來的幾個人類為什麼會知曉驅逐舊日支配者的咒語,就去調查了一下,這些就是收獲。」

  很湊巧,這三本書正是布魯斯當初沒找到的。他翻開最上面的一本,書頁上抄寫著晦澀難懂的語言,插圖更是一張比一張驚悚。

  「這裡,」戴安娜翻到她做了記號的一頁,「這就是驅逐阿卡姆那個怪物的咒語。」

  克西拉也看了過來,然後發現這條咒語的標注寫著專門對付猶格·索托斯的,就是不知道對著她曾祖父念完會不會真的有用。

  克西拉覺得大概率是沒用的,甚至還會讓她曾祖父當場化身亞弗戈蒙,用炫目的光線送這些冒犯自己的人重新投胎。

  「那個學生很可疑,」戴安娜當然也查出了這三本的最後借閱者,「他能看懂上面的文字,說明他和舊日支配者甚至外神關系匪淺。」

  威爾泊還在哥譚慈善總醫院待著,布魯斯又去看過他幾次,但即使是用上催眠的手段,也無法令他回憶起那天發生的任何一件事。

  「他什麼都不記得了。」

  戴安娜拿出她的真言套索:「但我有辦法。」

  真言套索上光芒環繞,公主打算為蝙蝠俠展示一下它的神奇,同時也想試探一下自始至終都讓她非常不安的克西拉。

  繩索在即將套上克西拉時被布魯斯拽住,蝙蝠俠不悅地說:「你有些過分了。」

  克西拉十分配合地小兔子受驚狀,可憐兮兮地躲在他身後。

  「這是怎麼了?「阿福端上點心,提醒道:「十點半,克西拉小姐該去寫作業了。」

  克西拉不太願意讓布魯斯和戴安娜獨處,阿福用小龍蝦誘惑著她,哄著把她帶去了書房。

  「抱歉,我只是想和你證明一下我的辦法是否有用。」見布魯斯和克西拉之間的關系比自己想像中的要好,戴安娜暫時不打算向他說出心中的不安。

  「你想證明的話,我們可以直接去見沃特雷。」

  布魯斯向來很有行動力,雖然因為感冒有些不舒服,但還是換了身常服,和戴安娜一起去總醫院。

  他們走後,薩特在小主人的召喚下踱進書房,克西拉摟著它的脖子,通過它和曾祖母對話。

  她不想讓布魯斯過早地知道她的世界,可現在似乎已經有些瞞不住了。

  她很擔心。

  薩特身上湧現一股黑色的光芒,莎布附身於黑山羊幼崽之上,溫和地安慰著在她眼中還年幼的曾孫女。

  「順其自然,」她富有智慧的曾祖母回答道,「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今天,也是科考隊被冰山驅趕的第五天。

  五天前,他們在離麥克默多站不遠的地方遭到了這座詭異的冰山,通往南極點的公路一刀攔截,一些研究地質學的教授們下車,圍著冰山研討起來。

  他們此時站在南極洲的陸地上,海洋遠在上千裡外,羅斯冰架阻隔了任何浮冰流動到這裡的可能性。而據衛星圖顯示,公路修建於平原之上,途中一片坦途。

  露易絲抓拍了幾張照片,鏡頭下的冰山突然像人類聳肩那樣抖了一下,連帶著腳下的大地也在顫動。

  史密斯教授大喊著讓他們上車,冰山慢悠悠地滑動著,仿佛在溜冰一般。

  它被不知名的力量所驅動,投射在太陽的巨大陰影籠罩著科考隊,像帶來諸神黃昏的巨人史爾特爾。

  冰川對他們似乎頗感興趣,繞著車隊滑行了一圈,猛地加速,靠近了最末尾的那輛車。

  接下來,令人恐懼的事發生了。冰山散發出了一陣陣寒冷的白氣,即使露易絲離它足夠遠,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在凝固。而那輛車就在不到一秒的時間內凍結,覆上厚厚的一層冰霜。

  黛西的反映最快,她重重地拍打著車廂與駕駛室的隔板,短促有力地喊著:「跑!」

  露易絲所在的履帶車最先啟動,朝著冰山的反方向疾馳。

  冰山碾過了那輛凍成大型冰塊的雪地車,內部傳來某種生物的嘶鳴,不緊不慢地追在車隊的後面,像在逗弄著他們一般。

  一行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壞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車廂內的溫度是越來越冷,沒多久,露易絲就覺得自己的手凍僵得幾乎要拿不穩攝像機。

  「好冷。」一個人臉色慘白地說,不停地往手上哈氣,然後捂住紅紅的臉龐:「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伊基爾斯和魯利姆。」回答她的是黛西。

  整個車廂內,只有黛西的表現最為平常。她透過小小的透氣孔望著不遠處的冰山,本就偏白的頭發漸漸褪色,和臉上的血氣一起被無形的力量洗淨了,只留下和冰天雪地一樣的晶瑩雪白。

  她脫掉了累贅的衣服,身軀如冰柱。

  「你——」露易絲費力張開快要結冰的嘴唇,「你是白之巫女!」

  巫女衝她笑了笑,五指按在車廂的後門上,叮囑道:「記住,無論如何,別往最南邊走;別去黑色的海市蜃樓。」

  她跳下了車,輕靈如風,站在了龐大的冰川、或者說伊基爾斯面前。

  「艾伐格的魔法沒能殺死你。」早已隨著希帕波利亞沉沒而失傳的上古之語響起,白之巫女與藏匿在伊基爾斯內部的邪惡生物對話:「你在數萬年後復活,又將殘害另一片大陸的生靈。」

  伊基爾斯內的生物不屑地扭動著肥大的身體,驅使著冰川朝她攻擊。

  晴朗的空中刮起了大風,慢慢演變成一場暴風雪。車隊的通訊設備不知為何集體失靈,無線電又因為天氣受到了干擾,無論怎麼調試都無法連接上麥克默多站。

  科考隊偏離了既定的路線,幸存的八輛履帶車在風雪中失散,等到陽光重新灑落下來,什麼也看不到的雪原上只剩下了三輛車,以及陰魂不散的冰山。

  白之巫女沒能成功攔下它,露易絲心想。

  冰山的尖端被削去了,一只軟體爬行類生物憤怒地趴在多出來的平台上,怨毒地盯著他們。

  在它們的附近,冷到有了實體的寒氣讓這一區域的溫度驟降,但好在範圍有限,車輛目前還是安全的。

  技術員又試了試無線電,裡面仍然是一陣陣嘈雜的電流,盧瑟集團最新的高端設備絲毫沒能體現出它的用處。無法和外界聯系就意味著沒有援助,史密斯教授本打算按照地圖開回麥克默多站尋求幫助,但冰山和居住在其上的生物十分狡猾,橫亙在他們返航的路線上。

  這個未知的生物給隊員們帶來了莫大的恐懼,出發之前,他們想過會遇上羅伯特·斯科特那樣的惡劣環境,也想過會一無所獲。獨獨沒有料到的,是才來到南極兩天,就遇見了違背科學的可怕生物。

  史密斯教授大著膽子用望遠鏡看了看冰山的頂端,發現那醜陋的生物外表如蠕蟲,眼窩處流淌著一串串紅色的血珠,不斷開合的嘴裡沒有牙齒或舌頭,因而只能從喉嚨處發出模糊的嘶吼。

  它圓碩的身體上有著兩個顯眼的傷口,一個已經結疤,一個是新留下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殘余的車隊才能苟延殘喘。

  科考隊沒有太多的武器,史密斯教授盡力調配了所有槍支,但在他的心底,隱隱知道這些彈藥是無法殺死冰山上的怪物的。

  他們近乎絕望地繼續前進,希望能拉開和冰山的距離。


第29章

  「你是誰?」

  「威爾泊·沃特雷。」

  「身份。」

  「大都會國立大學學生。」

  「除此之外。」

  「沒有了。」被真言套索捆住的威爾泊疑惑地眨眼,由衷地贊嘆道:「你真漂亮。」

  戴安娜對他的贊美不置一詞:「八月二十七號,你去阿卡姆瘋人院做什麼?」

  威爾泊表示奇怪:「我不知道……現在不是才五月份,我正在准備畢業呢。」

  真言套索下絕無虛言,戴安娜和布魯斯對視了一眼,又問:「你讀得懂《伊波恩之書》和《斷章》,誰教給你的?」

  威爾泊要被她搞糊塗了:「我不知道這兩本書,聞所未聞。」

  戴安娜把書上的字句給他看:「認識嗎?」

  「……我穿過地底,穿過深邃的黑暗,在遍地骸骨中見到了祂——掌握著知識和魔法的蟾蜍之神,偉大的撒托古亞。」威爾泊的聲音在發抖,他明明不認識書上的文字,卻能精確地將其翻譯出來:「賜予我深遠的知識,賜予我神靈的魔法,我將永遠崇敬您,地底的撒托古亞。」

  念完,他充滿恐懼地哭泣:「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認識它們……我只是個普通的大學生……」

  天生就和邪神敵對的戴安娜對此不為所動:「這是哪種語言?」

  「迦太基……」威爾泊邊哭邊道。

  「我想讓他翻譯這幾本書。」戴安娜扭頭對布魯斯道,「我們走吧,看來在恢復記憶前,他什麼都沒法告訴我們。」

  他們走出醫院,布魯斯問著她的打算,戴安娜說她想要組建一個聯盟,就和曾經聯合起來對抗舊日支配者的古神們一樣,保護地球的安全。

  「我已經拉攏好了閃電俠,他去萊克斯·盧瑟那裡去打探消息了。」身為宙斯之女的戴安娜極具領導力和領袖風範,「盡管被封印,但強大的舊日支配者們仍可以用化身或者幻影的方式出現。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與世無爭』的舊日支配者沒有參與那場戰爭,它們潛伏在宇宙各處,與許多文明有些密切的關聯,比如《伊波恩之書》裡提到的撒托古亞,我聽說過它的故事。」

  布魯斯表示洗耳恭聽。

  「在冰河世紀之前,北極並非王洋一片,而是存在著一個氣候溫暖、土地肥沃的大陸,它是地球之源的所在,名為希帕波利亞。它在大水中沉沒,緊接著的冰河紀元又完全摧毀它存在的痕跡,連帶著居住在大陸地底的幾位舊日支配者都杳無蹤跡。」

  「撒托古亞就是其中之一?」

  「沒錯。」戴安娜頷首,「希帕波利亞的舊日支配者大多對人類沒有敵意,甚至在某些特定的時候,還會對人類展露善意。《伊波恩之書》的作者,就是從撒托古亞那裡得到了遠超於時代的知識和力量,還在遭受教團迫害的之時被撒托古亞救走。但這也僅僅是在它們『高興』的時候,據父神的講述,希帕波利亞的毀滅也與它們有關。」

  布魯斯對舊日支配者們有了大概的印像,他驚訝於它們會被洪水困住,戴安娜說宇宙來自於混沌之源阿撒托斯,自然就是它的一部分,舊日支配者們自然抵不過大自然的力量。事實上,古神之所以能戰勝舊日支配者,就是巧妙地借用了阿撒托斯之力。

  「當初,母親說它們已被徹底封印,但阿卡姆瘋人院的怪物讓我意識到災難還會重來。」戴安娜真誠地邀請著布魯斯,「我知道我們在它們面前或許不堪一擊,但我不想眼睜睜地看著舊日支配者們像毀滅希帕波利亞那樣毀滅地球。」

  「我知道了。」布魯斯在深思熟慮後同意加入戴安娜的聯盟,「不過我們與敵人力量懸殊,需要完全的准備。」

  「這個自然。」戴安娜拿出手機,給閃電俠打了個電話,約他二十分鐘後韋恩莊園見:「盧瑟知曉放逐阿卡姆怪物的咒語,他一定是知道了什麼,我讓巴裡到盧瑟集團看看能不能發現些意外驚喜。」她微微蹙眉,補了句自己的猜測:「他想以此來達到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

  哥譚和大都會只隔著一條河,韋恩和盧瑟在商業上有著不少往來,對方給布魯斯留下的印像不算太好:「我聽說他不喜歡超人。你之前說超人好幾天沒有出現了,會不會和他有關?」

  戴安娜也在擔心這個,在她的設想裡,超人是聯盟裡重要的一員。

  「等見到閃電俠就知道了。」

  閃電俠巴裡·艾倫是個熱情洋溢的年輕人,他對「外神」「舊日支配者」等設定接受得很快,甚至對此有點興奮。

  憑借著超快的速度,他在戴安娜游說蝙蝠俠時探查完了整棟盧瑟集團的大廈,在兩人之前抵達了韋恩莊園,並逛了一圈。

  「哇,鱷魚耶。」他對湖中的瓊斯驚嘆,又為鱷魚嘴後的魚鰓而奇怪:「好像還是變異的,這就是有錢人的寵物嗎??」

  瓊斯冷冷地望著這個陌生人,突然衝出了水面,咬合力極強的大嘴朝巴裡咬來。

  「好凶啊。」他感嘆道,然後聽到了輕輕的一聲羊叫。

  黑山羊站在幾步遠的地方,俯身在上面的神明打量著他。

  「好可愛的小羊。」巴裡試探著接近了兩步,見山羊並不怕人,就上去摸了兩把:「真聽話……就是肉不多的樣子,應該還沒到能上餐桌的年齡。」

  山羊慢悠悠地掙脫他的手,刨了幾下蹄子,西班牙鬥牛般低下頭,用兩根羊角狠狠頂了下他的屁股。

  超人一到南極,就受到了當地「居民」的熱烈歡迎。

  凍土層下鑽出了無數只一人高的蜘蛛,目的明確地將他包圍起來。

  南極……居然有蜘蛛!?

  超人幾乎要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就算真有蜘蛛能忍耐零下三十度的低溫,也不該長得這麼大吧。

  幾只蜘蛛試探著朝他接近,長著絨毛的長足向他刺來。

  熱視線割斷了蜘蛛用來做武器的足爪,它發出女人的尖叫,其他的蜘蛛像得到了號令般,衝他發起進攻。

  超人馬上飛到了空中,不會飛的蜘蛛們擁擠著,踩著同類的身體企圖能夠到他的高度,口中滴著惡臭的液體。

  難道這就是路易斯讓他留意南極的原因?

  冷冽的空氣中傳來一聲細細的貓叫,超人慌張地四下望著,最後在披風末端發現了快要滑下去的下家伙。

  「拉奧啊,你是怎麼跟來的。」他將賽貝特抱住,溫暖著它凍得瑟瑟發抖的身體。

  下面的蜘蛛更激動了,踏著同類的身體跳了起來,差一點就咬到了超人的雙腳。

  緊接著又是一只,超人飛得更高了些,同時用熱視線將一只口中噴射出蛛網的切成兩半。

  再這麼耗下去可不行,超人心想,蜘蛛突然潮水般的四散而去,留下被它們□□成黑綠色的雪地。

  又是怎麼了?超人百思不得其解,正下方的土地凸起了一個小包,有什麼東西即將破土而出。

  熱視線在眼中凝聚,他緊張地抱著貓咪,迎接著未知的敵人。

  一張人臉從皚皚冰雪下冒了出來,紅色的眼睛包圍在粗大的絨毛裡,滴溜溜地轉著。

  這是什麼怪物?超人感到毛骨悚然,熱視線瞄准了對方,只要一有異變就會射出。

  人臉動了幾下,幾條長長的、彎曲的、形似蜘蛛的長足擠出了冰雪,支撐起怪物龐大的身軀。只見那張看不出男女的面孔下,連接著烏黑且非人的身體,怪異而扭曲。

  蜘蛛怪完全離開了地下,多節的腿載著它往前走了幾步,露出一個幽暗的大洞。它的尾部纏連著許多蛛網般的白色線條,最下面的兩只腳也在不斷地梳理著它們,像紡織的女工。

  和巨大身形不相匹配的紅色眼睛裡充滿了警惕,似乎在比較著雙方的實力。

  眼前的獵物會飛,和以前的不太一樣。狡猾的蜘蛛盤算著,回到了洞口,八條長腿往下面一伸,像是知難而退。突然,蛛絲從它的尾部射出,熱視線沒能將這些韌性過人的長線切開,超人渾身被纏得死死的,上面分泌的液體帶著某種毒素,讓他昏迷著栽倒。

  黑貓「喵」地一下跳到地上,衝著蜘蛛炸毛。

  蜘蛛頂部的人臉轉過來看了看它,嫌棄地看著它不能織網的貓爪,拖著蟬蛹似的超人鑽回了地底。


第30章

  和大部分希帕波利亞的神明一樣,阿特拉克並非一開始就在地球。

  他和他的朋友撒托古亞原本居住於土星之上,那兒除了他們,還有撒托古亞名字一個比一個難記的親戚們。

  撒托古亞有著一個龐大的家族,產生他的耶布是森之黑山羊莎布·尼古拉絲和時空之神猶格·索托斯的雙生子之一。

  和雙生兄弟一樣,耶布對自己的倒霉孩子不太上心。於是撒托古亞出生不久,就被一對名字復雜的舊日支配者夫婦偷走了,那對夫婦渴望卻一直沒有生下子嗣。

  這件事最後被森之黑山羊發現,那對夫婦的父母分別是名字很長的外域之主和名字依舊很長的「阿撒托斯後裔」,都是外神,都不好惹。兩方鬧到了混沌之庭,請求代表著阿撒托斯意志的奈亞拉托提普裁決。

  奈亞一通安撫後讓撒托古亞自己選擇,在數位外神期盼的目光下,呆若木雞的撒托古亞開口:「呱。」

  事情陷入僵局,好在猶格·索托斯通曉過去現在未來的一切知識,他說億萬年後會有一個名為地球的星球,上面誕生了名為人類的智慧種族。一些人類除了親生父母,還會有養父母。

  所以撒托古亞就有了一對養父母和養祖父母,他在足夠強大後離開了出生的地方,在浩瀚宇宙中遇到了阿特拉克。兩人一起繼續游歷,路過土星時被撒托古亞名字很難記的養叔父邀請「小住」,還品嘗了當地特產,一種味道奇怪的液態金屬。

  養叔父熱情好客,洞穴附近的食物也很充沛,撒托古亞在土星住得不想走了。他不容易餓但是很能吃,在宇宙漂泊時總要為食物發愁,偏偏那時的他不算很厲害,許多星球上的同類既凶又小氣,往往很難找到吃的。

  可阿特拉克不喜歡這裡。他出生在幻夢境,冷原的蜘蛛養育了他,撫育著他長大,成為了他第一批信仰者。

  幻夢境是一片奇妙的空間,現實中的人可以通過夢境或隱藏在暗處的裂縫進入,裡面的種族卻難以離開,除了一些強大的外神和舊日支配者。

  冷原的紫色蜘蛛們常年遭受著月獸的侵奪,阿特拉克決意改變,卻又打不過它們背後的奈亞拉托提普,於是只好來到現實世界,尋找著將冷蛛們帶來現實的方法。

  游蕩了上萬年後,阿特拉克發現自己的蛛網能夠連接現實和夢境,他歡喜地開始織網,但總是遇到各種各樣的刁難。

  索斯星的女王伊·德雅讓他滾蛋,還讓她的伴侶克魯斯撕碎了他的網;昴星團的哈斯塔將他狠狠揍了一頓,讓眷族把他打包扔到了萬億光年以外;就連撒托古亞那好脾氣的養叔父,都不客氣地燒毀了他的蛛絲。

  阿特拉克不明白,自己只是想織個網,怎麼就這麼難。

  他想離開土星,可好朋友被養叔父喂成了肥宅,說什麼也不肯出門。沒有親人也沒有第二個朋友的阿特拉克還是很在乎這個朋友的,只好繼續陪著他住了不記得多少年,直到養叔父悲傷地發現便宜侄子胃口太大快要養不起了,將他倆掃地出門。

  好在這時,一位地球的外神向他們發來了合租邀請。

  那位外神叫阿布霍斯,因為覺得外面的世界過於可怕,所以藏身在希帕波利亞大陸的沃米阿德雷斯山脈下的地底世界。這個地下空間一共有七層,阿布霍斯理所當然地住在最下面。彼時的希帕波利亞已經有了人類的蹤跡,阿布霍斯總疑心有比較調皮的人類會來到他的居所,就起了找兩個看門人的心思。

  撒托古亞高興地接受了他的邀請,和阿特拉克分別占據了第二層和第三層。他在離家前從祖父猶格那兒得到了許多魔法書,因而慢慢地得到了希帕波利亞人的信仰。不過撒托古亞對此並不在乎,他只關心那些信徒用來換魔法書的祭品夠不夠豐富。偶爾有不知規則的信徒兩手空空地來,偏偏他又不是很餓的時候,那些信徒就會被他送給好朋友。

  阿特拉克對干飯的興趣不大,他傳授給那些人類如何織網,以幫助自己早日織完連接現實與幻夢境的大網。

  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他發現人類雌性的效率更高,於是將她們烙上了蜘蛛印記,變成和自己一樣的蜘蛛。至於雄性,則是又送回了地面上,反正留著也沒啥用。

  快樂的日子沒過多久,撒托古亞突然認識了兩位新朋友——希帕波利亞意志的化身白之巫女和名為伊波恩的人類。受他們的影響,撒托古亞決定將人從食譜上劃掉,同時還不允許阿特拉克再去地面抓女性來改造成蜘蛛。

  阿特拉克很生氣,但誰讓撒托古亞是他唯一的朋友,只好委屈地答應了。不能抓人類,他就把目標放在了合租室友的身上。第五層的蛇人數量眾多又沒啥背景,阿特拉克悄悄抓了一丟丟過來,本以為做得很隱蔽,結果還是被發現了,房東阿布霍斯對他的行為感到憤怒,就把他趕出了地下洞穴。

  撒托古亞對好友的遭遇表示同情,但由於懶得動彈,僅僅就同情了一下子。

  此時的希帕波利亞已經沉入海底,阿特拉克費了老大的勁兒才浮上海面,游到一座海島的附近,他在那兒搜索到一個奇怪的物體,打開後撿到了個還在喘氣的人類男性。

  因為得罪了阿布霍斯,撒托古亞也不讓他傷害這一帶的人類,阿特拉克只好背井離鄉,馱著新撿來的人類游過大半個地球,來到了世界的另一端。

  他在這兒找到了一座黑色的山脈,內部遺留著不知誰建造的恢弘城池,裡面雖然還有原住民,但都睡得死死的。阿特拉克指揮著他的蜘蛛女兒們將原住民纏成粽子,統統扔進了挖好的大坑中。

  做完這一切,他又開始從頭織起被阿布霍斯毀掉的蛛網了。

  為了報復搶走好朋友的白之巫女,他還假冒對方的名頭在南極招搖撞騙,雖然最後以被正主發現告終,但還是留下了不少離奇的傳說。

  阿特拉克拖著新獵物回到山脈內部,和先前撿到的那個放在一起。他存放兩人的地方是原住民的畜牧場所,盡管主人不在了,但他們養的儲備糧還活得好好的。

  等超人在一堆白企鵝柔軟的肚皮間醒來時,映入眼簾的就是童年偶像美國隊長的大臉。

  他產生了時空的割裂感,一瞬間以為自己穿越了。

  一只肥大的企鵝從自己身上踏過去,要是換做正常人,說不定會被兩百磅的重量壓死,幸好他是超人。

  摔倒的企鵝嘎嘎叫著,好一會兒才重新爬起來,拍拍翅膀,短小的雙腳憤憤地蹬了下絆倒自己的大鐵塊,將超人蹬出去老遠。

  超人忍住將它做成烤鵝的想法,艱難地回到了剛剛躺的地方。

  美國隊長沉睡著,臉部有被人毆打的痕跡,大概是醒來又被打暈了過去。

  身上的蛛絲不知是何品質,超人用熱視線燒,用雙臂拉扯,就是掙脫不開。他只好像只大蟲子那樣蠕動著,一點點將腳挪到了美國隊長身邊,然後用力踢了對方一下。

  美國隊長醒了,他有著一雙和超人一樣的藍眼睛,迷惘地眨了兩下。

  「嗨?」見到偶像讓超人有些激動,但眼下的處境又令他感到滑稽:「我叫超人,是一名超級英雄,主要維護著大都會的安全……同時也是你的粉絲,脫困後你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粉絲?」美國隊長看著眼前這個頂著小卷毛的男人,真誠的狗狗眼讓人無法懷疑他說的話:「當然可以……你也是被那只蜘蛛抓來的?」

  超人愁眉苦臉地點頭,這個圓形大廳的周圍豎著細網,很像他的母親用來圈養牲口的羊圈什麼的:「它是不是打算把我們當成食物?」

  美國隊長的表情更為憂愁,他深深地嘆著氣,有些不忍地告訴了超人人臉蜘蛛抓他們來的主要目的:「其實它是想讓我們做它的女婿。」

  「???」超人震驚了。


第31章

  克西拉把她的臉貼在玻璃上, 看著她的老婆和另一個女人一起走進家門。

  桌上的小甜餅一動也沒動,阿爾弗雷德毫不懷疑如果把她掰過來的話,會在玻璃上看到兩行可憐兮兮的眼淚。

  「克西拉小姐, 」他試圖挽救著自家老爺鐵樹開花般的愛情, 「普林斯小姐只是一位普通的朋友而已。」

  克西拉不說話,仍舊像望夫石一樣矗在那兒,雖然布魯斯已經進屋了。

  管家為韋恩家的未來唉聲嘆氣, 捶胸頓足地出去了。待房間裡只剩下克西拉後,浴室傳來砰砰兩聲,千裡迢迢趕來的深潛者探出一個小頭:「隱秘者大人。」

  熟悉的稱呼差點讓克西拉以為亞瑟回來了,轉頭一看, 有點眼熟又有點陌生的小魚人令她一時卡殼:「你是——」

  「我是約翰, 父神和母神告知您在此處。」魚頭人的談吐和舉止都與人類無異, 直接把深潛者拉高了好幾個檔次。

  一聽這名字克西拉就知道他是誰了。前幾年白之巫女奄奄一息的他來找她,請求能將他轉化為深潛者, 從而救他一命。

  據白之巫女說, 他是一名人類科研員,不幸迷戀上了克西拉叔父的好朋友變成的幻影,因此慘遭厄運。

  約翰在得知自己不惜性命追求的「女神」其實是一只大蜘蛛, 還是一只雄性大蜘蛛後, 露出了了無生意的絕望表情。

  好在很快,他就移情別戀上了真正的白之巫女, 用一段新單相思化解了上一段感情。

  克西拉和白之巫女結識於冰河世紀之前, 地球的北極屹立著希帕波利亞,浩瀚的太平洋養育了姆大陸文明。克西拉的大哥是姆大陸居民所信奉的神明之一,他們在大陸的雅迪斯戈山上為其建造了宮殿。雖然克西拉的大哥嫌那兒過於炎熱,但出於對信徒莫名的責任心, 還是會不定時地去聆聽他們的請求。

  就是第一次現身時他沒化形,也沒留意自己的視線可以把人變成石頭,於是他那詭異可怖的本體在嚇瘋了全部信徒後又把他們變為了石像;第二次則在克西拉的建議下變成了一個身姿妖嬈、頭戴眼罩的蛇發美人。盡管他有點為自己的新形像感到別扭,可他的信徒們卻十分喜歡,行動力超強地在宮殿給他樹了尊雕像,還自作主張地為他起名「美杜莎」。

  希帕波利亞早於姆大陸沉沒,感知到危險的白之巫女前來求助,可惜即便是偉大之克蘇魯,也無法抗爭奇妙的自然力量。希帕波利亞最終沉落,姆大陸也未能幸免。洪水來臨時,自認為不能放棄信徒的大哥頑強地站在雅迪斯戈山抗洪第一線,轟轟烈烈地跟著豪華宮殿一起沉了下去,被壓在下面死活出不來。

  他們英明神武的親媽知道這件事後,從索斯星遠遠地捎來了一句問候:「老娘怎麼生了你這麼個蠢東西?!」

  當然,這句話有克西拉信達雅翻譯的成分在裡面。

  回到白之巫女身上。她失去了守護的大陸後開始了漫無目的地漂泊,出於對人類的熱愛,她傳授了一些希帕波利亞的書籍給冰河世紀後的人類,還化作女巫的模樣教授他們伊波恩的魔法。

  阿撒托斯在她誕生之初就賜予了她預知未來的能力,預感到克西拉一家將會被封印後,她趕在古神降下封印的前夕告訴了他們。不過克西拉她爹放不下自己的王者風範,讓深潛者們帶著女兒離開,自己則勇敢地留在拉萊耶直面敵人的攻擊,然後就像長子那樣轟轟烈烈地被壓在海底。

  英明神武的親媽又發來了問候,這次是很簡單的兩個字:「蠢貨。」

  連語氣都不願意波動一下,道盡了對丈夫的嫌棄。

  白之巫女此後消失了幾年,直到聽說隨希帕波利亞沉入海底的撒托古亞——也就是克西拉她叔父因飢餓難耐,想要用特殊手段騙點人類來填飽肚子,這才重出江湖,為部分人類的安危開始打工買食物投喂他。

  沒錯,就是打工。白之巫女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既不偷也不搶,本本分分地按照人類的方式賺錢花錢,放哥譚就能蟬聯五百屆優秀市民傑出青年的那種。

  她最近的工作是混進人類的科研站做科研人員,順便抓獲了頂著她身份散播恐怖傳說的某蜘蛛,約翰就是那會兒救下來的無辜群眾。

  「黛西有危險!」約翰為女神的安危而焦急,「白色蠕蟲復活了!」

  白色蠕蟲,大名魯利姆·夏科洛斯,住所為一座會自己移動、有意識的冰川伊基爾斯。它殘暴而邪惡,常年駕駛著冰川橫行在海洋上,撞沉遇到的船只或冰凍沿海的城鎮。因為作惡多端,希帕波利亞的魔法師艾伐格獻祭生命將其殺死,沒想到居然又死而復生了。

  這條大蟲子在克西拉的同類中屬於低級水平,姆大陸還在的時候它也開著冰川來碰瓷過,結果被克西拉大哥三哥一頓混合雙打,從此再也不敢南下。

  奈亞拉托提普不說,哈斯塔不說,但魯利姆,克西拉還是很有自信能打過它的,特別是在新月之夜,它最虛弱的時候。

  克西拉抬頭看了看天邊若隱若現的月亮,好巧不巧,今天就是新月的開始。她讓約翰躲到莊園外的湖泊中去,等她和布魯斯道個別就和他一起去南極救白之巫女。

  與此同時,聯盟目前僅有的三位成員彙聚一堂,在布魯斯一看就很有錢的客廳裡開會。

  閃電俠在盧瑟大廈探聽到了不少秘密:什麼盧瑟因為頭發長勢太快變成金長發「美女」而恨不得重回光頭;新秘書第一天還是名叫奈亞子的女性,第二天就變成喚作「拉托提普」的男性,兩人長相一模一樣;以及最重要的,南極科考隊失聯。

  「聽說已經五天了,麥克默多站聯系不上,衛星也定位不到。」消耗了不少能量的巴裡清掃著面前的食物,嘴巴鼓得像倉鼠:「但金長直封鎖了消息,不知道為什麼不想讓人知道。」

  戴安娜對盧瑟感官不佳,哼了聲:「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我們要去看看嗎?」巴裡對聯盟的第一次任務躍躍欲試,「我速度很快,只要一會會就能到南極去。」

  布魯斯考量得更多:「如果科考隊是因為極地的舊日支配者而失蹤,我們就需要制定一個完善的計劃。」

  戴安娜表示贊同:「《伊波恩之書》記載了許多召喚或遣送舊日支配者的咒語,這會給我們提供很大的幫助。」

  「什麼,什麼《伊波恩之書》?」閃電俠吞下最後一口蛋糕,「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

  「你很快就能知道,如果威爾泊·沃特雷翻譯得夠快的話。」說完,戴安娜注意到布魯斯陷入了思考,問道:「你還有其他的建議?」

  「我只是覺得我們的盟友還不夠多。」布魯斯想起打過交道的海王,還有神秘的海底文明亞特蘭蒂斯:「你知道亞特蘭蒂斯嗎?」

  巴裡搶答道:「知道!我看過一部關於它的電影,就是名字突然忘記了。」

  「我和亞特蘭蒂斯人打過交道,他們不可理喻。」活了數千年的亞馬遜公主說,「假如你想和他們做盟友的話,我勸你最好放棄。」

  布魯斯也和亞特蘭蒂斯人打過交道,而且打交道的對像就在他們樓上。

  「我只是覺得他們可能會知道些什麼。」尤其是克西拉在亞特蘭蒂斯似乎「地位不低」。

  「也不是不可以。」戴安娜嘟噥道。

  樓梯上響起了一蹦一跳的腳步聲,克西拉頗為高興地跑了下來,借著下樓的力道飛撲進布魯斯懷裡,趁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重重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鮮紅的口紅印戳了上去,不等布魯斯生氣,克西拉就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在沙發邊轉圈:「阿福給我買的新裙子。」

  不止新裙子,她的頭上還戴著一對漂亮的珍珠發夾——提姆在收下羊氈帽後送的。

  阿爾弗雷德笑呵呵地跟下來,解釋道:「克西拉小姐要回家一趟。」

  布魯斯幾乎要忘了她還有「家」,意外之下,心中似乎又有些別樣的情緒:「你要回家?」

  克西拉用力地點頭,接過阿福給她收拾的行李:「我會想你的!」說著就推門走了出去。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突然得就像《冰與火之歌》令人費解的結局。

  送走了戴安娜和巴裡,布魯斯坐在沙發上懷疑人生,阿爾弗雷德還在那兒煽風點火:「要是想念克西拉小姐的話,可以直說出來。」

  「我沒有!」布魯斯脫口而出這三個字,然後又像在說服自己那樣重復了一遍:「我沒有。」

  話雖如此,但今夜的韋恩莊園好像比往常安靜了不少。克西拉回家了,薩特不叫了,就連提姆都去傑森的小破房子裡暫住了。空巢老蝙蝠坐上餐桌,不出意料地看到了一盤子的綠汪汪的蔬菜。

  可惡,就連老管家都不肯給他一點關愛。


第32章

  布魯斯艱難地吃完了晚飯, 換上蝙蝠裝去夜巡,途中遇到了傑森和提姆,兩人拿著一個監視器在嘀咕著什麼。

  蝙蝠俠從他們身後探過頭, 看到屏幕上有個小紅點在不斷閃爍移動。

  不知道他倆監視了誰。

  正在做虧心事的差點被突然冒出的養父嚇出心髒病, 一瞬間懷疑自己身上也被裝定位器了,不然布魯斯怎麼會這麼湊巧地碰見他們。

  傑森看上去則要鎮定多了,提姆認為這主要得歸功於他的紅頭罩。

  布魯斯問他們在看什麼, 兩人當然不會說他們在送給克西拉的發夾裡裝了點高科技,支支吾吾地互相遞眼神。最後還是提姆靈光一動,說:「陶德交了女朋友,不放心她的安全。」

  傑森很想反駁, 奈何一時沒想出更好的借口, 只能憋屈地點頭。

  蝙蝠俠有點欣慰, 囑咐傑森下次把女朋友帶回家給阿福看看。

  傑森還能說什麼呢,他只能在養父走後和提姆商量去哪兒租個女朋友回家過年。

  結束了風平浪靜的夜巡, 布魯斯在回莊園的路上打開蝙蝠電腦, 看看克西拉現在在哪兒。

  追蹤器顯示她目前位於大西洋上,並且馬上就要到達加那利寒流附近。

  如果他沒有記錯,這條洋流的方向是……向南。

  莫非亞特蘭蒂斯或者魚頭國的位置是在南大西洋?

  偵探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

  克西拉游動的速度很快, 等布魯斯躺到床上時, 她已經離開了北大西洋的範圍,跟著巴西暖流繼續南下。

  假如她不中途停下的話, 她的目的地很有可能是——南極。

  布魯斯的神情凝重起來, 缺失的記憶拼圖已經露了個角,只等他找出來。

  克西拉,她究竟還隱瞞了什麼。

  帶著這個問題閉上眼睛,他享受著精挑細選買下來的兩米大床, 在上面變換了好幾個睡覺的姿勢,最後還是抱著小被子縮到了左半邊。

  煤氣燈下的夜晚總是帶著一股陰沉可怖的氣氛,「黑暗騎士」布魯斯在旅館門口栓好馬,向坐在櫃後織衣服的老板娘打聽「海上公主」的消息。

  老板娘戴著頂山羊角裝飾的帽子,親切和藹又健談,慷慨地向這位旅人說著自己知道的見聞。

  「公主在一座漂浮不定的海島上,被關在一座高高的巨塔內。傳說巨塔由美艷的女妖『美杜莎』看管,任何被『她』雙眼凝視的人都會變成石像。我聽說土星的女神有著破解的辦法,前提是你能夠去那兒。」說到女妖時,老板娘話中似乎有著笑意:「不過今天的夜色已經很深了,幻夢境的夜晚可是不適合冒險的,要不要先在這兒休息一晚呢?」她放下正在織的羊毛衣,從身後的箱子裡取出一雙手套:「今天是我小曾孫女的生日,每個幸運的投宿者都會獲得一份禮物。」

  黑暗騎士確實有「先休息一晚再說」的想法,他來到這個奇異的地方已經五天了,這兒似乎有著某種魔力,讓他除了自己的名字什麼都不記得了。

  點了點頭,黑暗騎士拿出通過懸賞得到的當地貨幣,付了一晚上的住宿費,並在老板娘的堅持下收下了手套。

  這家旅店的裝修風格十分獨特,床鋪的上方掛著一個巨大的章魚裝飾品。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冒險過於勞累,黑暗騎士一躺到床上就進入了夢鄉,然後在韋恩莊園的大床醒來。

  他醒得很早,早到窗外能聽到鳥叫。

  布魯斯回想了下昨夜的夢境,但夢中發生的一切都已經蒙上了一層濃霧,他站在霧中不知所措,也不知該往哪個方向走去。

  將他從霧中解救出來的是阿爾弗雷德,他敲了敲門,說普林斯小姐來了。

  「盧瑟公布了科研隊失聯的消息,」戴安娜在第二天帶著新情報而來,「但巴裡說他組建的救援隊遠不止救援那麼簡單。」

  閃電俠邊蹭早飯邊補充:「他們帶了好多先進的武器!我還看到一個雇佣兵,金長直叫他喪……喪鐘,沒錯,就是喪鐘。」

  「你認識他?」戴安娜問。

  「他是世界上最強大的雇佣兵之一。」布魯斯的回答沒太讓對方在意,對於戴安娜來說,除去她的父族和潛伏在地球上的邪神們外,也就只有超人是她的對手了。

  說起超人,戴安娜昨晚又去大都會蹲守,結果還是一無所獲,讓她不禁猜測這位外星人是不是回外星球去了。

  「我們也要開始行動了。」她說,「盧瑟很可能從某處得知了南極舊日支配者的存在,不管他報著怎樣的目的去搜尋那些沉睡之物的蹤跡,我們都要當心。」

  閃電俠舉手發言:「我不太明白,金長直找它們干嘛,有什麼好處嗎?」

  戴安娜沉默了一會兒,道:「古往今來,有很多極端的人類和其他種族向舊日支配者尋求力量,或為它們遺留在外的神秘印記吸引,將其召喚而招來巨大的災難。」

  後一句和哥譚前不久的邪.教儀式殺人案很像,戈登在現場沒能找到任何線索,仿佛他們真的是被某種不可名狀的東西所害。

  「舊日支配者中,有沒有叫『黃衣之王』的?」布魯斯問,「它的標志由點和扭曲的線組成,還有一本同名劇本。」

  戴安娜遺憾地搖頭:「我只知道在很久之前,一個名為『克蘇魯』的強大舊日支配者統治過地球,它和它的僕從修建了許多恢弘的城市,也留下了不少『文物』——我工作的地方就有。」

  「克蘇魯」發音很怪,仿佛和克西拉說的語言有些相似。

  閃電俠也注意到了這三個字並不是用英語說的,他學著念了一下,舌頭卻不聽使喚,怎麼都模仿不來。

  戴安娜被他蹩腳地魔法逗樂了:「這是我從父神口中聽到的,它不屬於人類語言的範疇。事實上,我的念法也不太准。父神說,以人的聲帶是不可能學會的。」

  「簡直比漢語還要難。」閃電俠放棄了,他詢問著他們行動的時間:「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去南極……我想我們是要去的,對吧?」

  「我建議馬上,就跟著盧瑟的救援隊,看看他們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戴安娜說完,咨詢著布魯斯的意見:「你怎麼看,蝙蝠俠?」

  「我想先去亞特蘭蒂斯。」布魯斯說,「你知道他們在哪兒?」

  「反正比南極近。」戴安娜聳聳肩,「那我們明天出發?我猜你們倆都還有些事要處理。」

  閃電俠立刻表示他要回住所留個紙條,以免他的一個朋友來找卻看不見他的人。

  「我那個朋友很厲害的,可惜他最近去了很遠的地方,不然也可以加入我們。」

  「真遺憾。」布魯斯淡淡地說,他准備去聯系現任羅賓,交付這段時間的夜巡任務。當然,還要想一個布魯斯·韋恩消失的新借口,能讓盧修斯滿意地那種。

  他在蝙蝠洞又看了眼克西拉的位置,發現她已經身處南極,說不定兩人會在那兒見面。

  布魯斯倒要看看到時候她會狡辯些什麼。

  阿爾弗雷德嘆著氣走進來,為他檢查著去南極的飛行器,由衷地希望自家老爺下一次的目的地不會是外太空。

  因為不知道會在南極遇到何種敵人,布魯斯盡可能將武器帶得全面。去找各類蝙蝠鏢時,他打開了放著黃金飾品和銀鑰匙的抽屜,看著這些極有可能和舊日支配者有關的物品,他想了一想,將銀鑰匙放進了蝙蝠腰帶中。

  「讓我看看,油箱是滿的,儀器運轉正常,激光炮能量充沛,航空彈跳椅也沒有問題。」阿爾弗雷德圍著飛行器敲敲打打,「這架飛行器造價一點三個億,但願它的主人能看在錢的面子上它好點。」

  「沒關系,我很有錢。」布魯斯聽到了他的話。

  老管家又幫他檢查了一遍其他裝備,檢查到蝙蝠戰甲時突然想起了什麼,上到韋恩宅拿了件衣服回來,正是克西拉親戚送的羊毛大衣。

  「南極可正是穿它的時候。」

  「可蝙蝠衣有恆溫系統。」

  「萬一壞了呢?」阿爾弗雷德堅定地把大衣披到布魯斯身上,「明天你必須穿著它登機。」

  布魯斯還在掙扎:「它是不可能塞進蝙蝠衣裡面的……」

  「不,它可以,只是會讓你看上去有些臃腫。」

  阿爾弗雷德說得沒錯,強行往貼身的蝙蝠衣裡塞下一件羊毛大衣的下場就是,蝙蝠俠看上去長胖了二十磅。

  「赫拉在上,你昨天經歷了什麼?」戴安娜感到驚訝。

  「經歷了『你管家覺得你冷』。」

  閃電俠對蝙蝠洞裡的一切表示驚嘆,等看到光看著都覺得貴的飛行器時更是長大了嘴:「你真有錢。」打著多份臨時工的他說著:「話說我們這個聯盟,有工資嗎?」

  戴安娜沉默了:「應該……會有吧?」

  「等回來我會制定相關的章程。」三個人中最富裕的那個說道。

  他們在管家俠的目送下駕駛著飛行器升空,消失在雲層中。


第33章

  布魯斯一行在亞特蘭蒂斯一無所獲, 接見他們的是一個紅頭發的亞特蘭蒂斯人,面無表情地說海王不在,並警告他們馬上離開。

  「我就說, 海底人很不好打交道。」

  他們只好直接去了烏斯懷亞, 在那裡稍作修整後跟在救援隊後面踏上了南極半島。

  這座凸出來的海島幾乎都在南極圈之外,順著島往南極洲的深處走,翻過文森山, 就能到……克西拉目前的位置。

  布魯斯沒把克西拉的事告訴隊友,不過以救援隊目前的行走路線來看,他們很有可能是同一個終點。

  越過文森山時飛行器遇到了點小狀況,他們不得不迫降在山脈的下方, 然後依靠一輛雪地履帶車穿越一大片冰原。

  「老天, 這裡可真冷。」巴裡在原地疾跑, 沒有用神速力,因為那會破壞他用來偽裝的阿根廷科研服。

  戴安娜幫忙將履帶車從飛行器上搬下來, 車子落地時驚落了山坡的積雪, 一個巨大的冰塊從上面滾落下來,把飛行器砸偏了好幾米。

  「一點三億。」布魯斯說,艱難地踩著沒過雙膝的積雪, 去查看飛行器的狀況。

  冰塊躺在飛行器的邊上, 因為大半部分都埋進了雪中,讓布魯斯直到搬動它時才發現裡面凍著一個人。而且還不是陌生人, 正是被告知不在亞特蘭蒂斯的海王亞瑟·庫裡。

  「赫拉保佑, 他還活著。」戴安娜把冰塊從雪裡刨了出來,海王昏迷著,赤裸胸膛中的心髒還在跳動。

  布魯斯拿出一把噴火槍,試著用高溫融化外面的冰層。但高達八百度的火焰沒起到任何作用, 附近的雪化成了一灘雪水又蒸發成蒸汽,獨獨冰塊一點變化都沒有。

  「這真的是冰塊嗎?」關掉噴火槍後,巴裡過來摸了摸,一碰上去手掌就被凍得發青。

  三人中對魔法最有了解的戴安娜提出猜測:「是,但不是普通的。」她脫下阿根廷的科研服,銀鐲零距離地接觸著冰塊的表面,馬上發出了一道金色的光芒。

  五碳化四鉭鉿般的冰終於融化了,海王動了動慘白的嘴唇,問:「有啤酒嗎?」

  好心的巴裡給了他一塊高熱量食物,他們一起坐上了履帶車,邊繼續追蹤著救援隊邊聽著海王的離奇遭遇。

  「那是一座不該出現在大西洋的高大冰川,它從亞特蘭蒂斯的上方經過,散發出的冷冽寒氣凍死了幾乎所有的魚群。」海王裹著毯子,向臨時隊友們描述著那座冰山的外表:「有幾個在城外警戒的守衛也被凍僵了,我們用了很多辦法,都沒能讓他們從冰凍的狀態中恢復過來。」說到這兒,他難得地語氣稍軟,對救了他的戴安娜道:「你可以幫他們嗎?」

  戴安娜沒有拒絕,前提是海王要先和他們一起找到南極之下的陰影。

  「沒問題,反正我也要找那個冰山算賬。」他憤恨地咬著巴裡的食物,「它在接近南極島時沉入了海裡,避開了陸地人的建築,然後從那座大山的腳下破土而出。你們要是再往東走幾英裡,就能找到一個被大雪掩蓋起來的冰洞。」

  戴安娜比較關心「冰山」,問:「你是怎麼被它凍住的?」

  海王卡殼了,尷尬地又拿起一個罐頭:「沒注意。」

  布魯斯從前排扔來一件大號科研服:「穿上,記住我們現在是阿根廷聖馬丁站外派研究小隊。」

  「為什麼是阿根廷?」海王不情不願地披上小了點的衣服,「而且我不會說阿根廷語。」

  「沒關系,除了你,我們都會。」

  文盲海王閉上了嘴。

  荒涼的冰原除了白色一無所有,一路延伸到同樣灰白一片的天幕下,被連綿起伏的南極山脈橫斷。時間到了正午,強烈的太陽光落到極地,被白茫茫的冰原散射開來,刺眼的白光干擾了他們的視線,甚至還讓他們出現了有如海市蜃樓一樣幻覺。

  「我恍惚看到了一座城市,很大,很雄偉。」巴裡摘下護目鏡,揉了揉眼,再看去時,天邊只剩下巨獸蟄伏般的山脈之影。

  「我看到了一朵紫色的花,插在只蟲子的腦袋上。」海王說,「也有可能是屁股,海市蜃樓好像都是倒著的。」

  戴安娜警覺了起來,提醒他們道:「小心些,現在可不是海市蜃樓的季節。」

  履帶車停住,布魯斯盯著屏幕上代表救援隊的小紅點:「他們應該是扎營了。」話音未落,腳下的冰原突然猛烈地震動了一下,幅度之大,遠處的南極山脈頂部的雪蓋震落,露出了黑色的岩石表面。

  「現在是地震的季節嗎?」巴裡略帶緊張地問,要知道他們的車正在一個冰封了上萬年的內湖上面,雖然冰面很厚,但承受不了地震的攻擊。

  「無論什麼季節,南極都不會有地震,起碼沒有這麼大的。」戴安娜低聲道,「下面有東西。」

  像是在印證她的話,冰層再度震動,仿佛有只大手在冰層下拍擊。

  砰——震耳欲聾的聲響從冰下的海水中升起,飄蕩在一望無垠的廣袤冰原。

  布魯斯打賭救援隊也聽見了,因為紅點開始快速的移動。他想再看看克西拉在哪兒,剛切出畫面,一只暗紅的、粗長的、附著許多吸盤的觸手鑽出了冰層,卷著一個冰山狀的物體。

  觸手將其高高揚起,然後用力扔了出去。那不知名的物體在空中飛出去老遠,直直撞上了遠處的南極山脈。

  山脈以及連接著的南極洲一起痛苦地顫抖起來,冰原出現了一道裂縫,一條同樣龐大且柔軟的觸手從中伸出。隨後是更多的裂縫和更多的觸手,它們迎接著那個冰山的再度攻擊,並將其死死纏繞起來。

  戴安娜跳出了車窗,舉著車子飛到了安全的陸地上。

  海王認出了觸手們的對手正是禍害了亞特蘭蒂斯的詭異冰山,毫不猶豫地跳下強行解凍的湖水,朝著那兒游去。

  冰山裡的蠕蟲張大了嘴,無聲憎罵著水面下的章魚,眼睛裡流出的血水更多了,白之巫女留下的傷口也在滲血。它很虛弱,可它的對手異常強大。

  白色蠕蟲魯利姆想起了曾經在姆大陸遇到的兄弟,他們也是用這種方式對付自己,還用討厭的觸手偷走了它藏在冰山內部的「食物」。

  可恨的克蘇魯之子嗣,它從喉嚨裡發出橫貫了數萬年的恨意,讓伊基爾斯冰山全力散發出凍結一切的寒冷。即使它今天要被克蘇魯之子嗣殺死,也要拉上這塊土地的人類螻蟻陪葬。

  暗紅色的觸手覆上了薄薄的一層冰霜,漂著碎冰的湖面再度凝結起來,離得最近的海王覺得血管中的血液流動在變慢,就在他要又一次的被凍住的時候,巴裡將他救了回來。

  「我快冷死了。」閃電俠對他的隊友們說。他的鼻子上蒙著點白霜,海王則渾身都是。

  有著一半古神血統的亞馬遜公主舉起盾牌和長劍,「你們先離開這裡,我去幫……幫那些觸手解決掉冰山。」

  巴裡表示贊同,他打算先帶著布魯斯回到南極半島去,誰知剛碰到對方的手臂,就感覺身上的寒氣一掃而空。他驚訝地看著人類之軀的蝙蝠俠,發現他臉色和在美國時無異,紅潤異常,完全沒有被空氣中的冷氣影響。

  紅觸手因寒冷而松開了冰山,克西拉覺得自己的章魚腦袋都被凍得遲鈍了幾秒。魯利姆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打算,驅使著跌落回冰面上的冰山,用盡全力朝一根觸手撞去。

  這回輪到克西拉慘叫了,僵直的觸手如冰雕般脆弱,她隱藏在水下的身軀破開了冰面,兩排整齊的、發著紅光的眼睛盯著那條只有海豹大小的蟲子。

  憤怒地拍了下水面,克西拉用沒怎麼被凍住的觸手繼續去抓胖蟲子。

  巴裡帶著海王狂奔,聽到身後的動靜時扭頭看了下:「哇,好大的章魚,是你的幫手嗎?」

  「亞特蘭蒂斯沒有章魚人。」海王在神速力的保護下張嘴,兩旁的景物飛速後退,快到連殘影都幾乎捕捉不到。

  他們回到了聖馬丁站的附近,這裡的人顯然注意到了南極少有的「地震」,不過因為隔著五千多米的高山,暫時還沒發現那邊的打鬥。

  黑中帶紅的章魚小山似的矗立在湖面上,除了大一些,外表和普通的章魚並沒有多少區別。

  被神力保護著的戴安娜跳到了冰山上,低頭,和透明的冰層下的蠕蟲狀怪物對視。

  克西拉的觸手頓了頓,她記得這個人,不就是和布魯西大聲密謀要把她封印起來的——

  三對靈活的眼睛朝亞馬遜女戰士來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包裹在蝙蝠戰衣下的布魯斯。


第34章

  前後左右皆是茫茫冰雪, 失去了衛星定位的科研隊像被驅趕著的羊群,漫無目的地在冰原上逃竄。

  他們在第六天陷入了絕境,冰山內的蟲子似乎已經傷愈, 徹夜在那兒拍擊出駭人的聲響。

  露易絲和一位隊員換班睡覺時, 親眼看著它從冰山的洞穴裡拖出一具凍僵的屍體,吸果凍一般地用沒有牙齒的嘴巴吞下去。

  她忍住反胃的欲望,抓緊時間休息。

  沒有人知道他們還有逃多久, 也沒有人知道會不會有救援,更沒有人願意去想人類的救援隊能否敵過這座宛如活著似的冰山,以及棲息其中的可怕的生物。

  為了盡可能地節約資源,他們舍棄了其他幾輛雪地車, 還扔掉了許多大型設備。現在, 還存活著的七個人擠在露易絲一開始就在的那輛車上, 中間圍著史密斯教授無論如何都不肯丟棄的一箱化石。

  「我的導師曾到南極考察過,但他們的科研隊遭遇了冰層斷裂, 最後只留下了這個。」他拍拍箱子, 卻沒有給他們看裡面的化石:「這也是我來南極的最大動力,完成導師的研究。」

  沒多少人在聽他的話,從兩天前開始, 大部分人都像著魔了似的盯著車後的冰山看, 不時地發出一兩句驚呼,說「又近了」之類的話。

  科研隊的精神狀況很糟糕, 遺憾的是露易絲沒辦法讓他們好過一點。她想起那通電話, 克拉克應該已經想辦法聯系了超人,可南極的上空並沒有出現紅披風的身影。

  她的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並在海市蜃樓出現時達到了頂點。

  模糊狹長的黑影飄在雪原上,依稀可以看出是一座倒立的城市。許多辨認不出外形的「人」在街道中穿梭, 搬運著各式各樣的物件。「他們」井然有序,有如訓練有素的軍隊,目的地是一棟奇高奇大的神殿。因為體積過於龐大,神殿的一部分甚至隱沒在了地平線之下,只余三道拱行大門。

  白之巫女臨別前的叮囑響起,「黑色的海市蜃樓」。

  「神跡。」有人在看到幻影的瞬間脫口而出,贊美著他所知道的所有神明:「是神來救我們了嗎?」

  絕境之中的人,總是會比平常信仰神明。

  露易絲卻不這樣認為,比起神跡,她覺得那座黑影之城更像地獄。

  她想勸史密斯教授改變路線,可教授也和其他人一樣,眼睛死死地、直勾勾地望著空中的幻影。

  履帶車還在全速前進,海市蜃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從地平線上緩慢升起的,連綿起伏的高大山脈。

  在出發之前,露易絲補習過南極的知識,能有這種深度和高度的山脈只有一座——橫貫南極山脈。而假如他們能翻過這座山,就能抵達遍布人類蹤跡的南極半島。

  前提是他們的雙腿能夠跑得過移動的冰山。

  蠕蟲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冰山轟轟一響,像開足馬力一般,突然加快了速度。

  高大的山體帶著寒氣接近著他們,兩者間的距離在不斷縮小。就在那無形的寒冷白氣要追上履帶車之時,山脈之內傳來野獸般的巨響,吼聲甚至掀起了地上的白雪,看不見的聲波攜著它們吹卷過冰原,仿佛上帝的警告。

  緊接著,又一聲吼叫從天空傳來,巨大的陰影投射在冰山和科研隊之間,駕駛員急忙踩了腳油門,讓他們完全脫離了陰影的範圍。

  降落在地面上的是一個狀如章魚,卻又長著蝙蝠翅膀的龐然大物。

  它以一種詭異的姿勢「站」在地面上,觸手齊刷刷的低垂著,像用腳尖站立的芭蕾舞演員。

  它的眼睛更是不可思議的靈活,幾乎可以三百六十度地轉動。背後的翅膀收縮了起來,它撞向冰山,動作震天動地。

  露易絲屏著呼吸,生怕驚擾了它們的戰鬥。眼前的場面太過震撼,震撼得身為記者的她都忘了拿出相機拍照。

  地面在開裂,因為在逃亡,科研隊沒有時間勘驗腳下的地質,目前看來這塊區域很可能是冰湖。他們無路可去,只能朝著不遠處的山脈疾馳。

  章魚的觸手纏住了冰山,將它拖下裂縫。兩只碩大無朋的怪物糾纏著,難解難分地在水下激鬥。

  待履帶車開到山腳時,湖面已經沒有再揚起水花,它們似乎是離開了這裡。

  章魚的出現像擴大了科研隊員們的恐懼,他們不知道在解決了冰山後,章魚會不會來追殺他們。每個人的神經都緊繃得接近繃斷,他們現在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穿過南極山脈,回到人類的社會。

  史密斯教授的反應要更激動一些,他頑固地拖著那口箱子,帶隊爬上了陡峭的山峰。

  地底似乎傳來了幾聲悶響,聲音越來越遠,天地恢復了生命禁區的寧靜。在埋頭趕了一個多小時的山路後,人群中的恐懼氣氛消散了一些,一個同為地質學家的科研員從積雪刨出了一塊石頭,嘖嘖稱奇,因為他從未見過這種紋理的岩石。

  像皮膚上的肌理,精致得讓人對自然的神奇頂禮膜拜。

  石頭在幾個對地質學有了解的教授間傳閱了一圈,最後回到了發現者的手裡。他們懷疑附近應該還有,但又不敢停下來,只能繼續往前走。

  又過去了一段時間,危險好像真的已經遠去了。走在露易絲邊上的女研究員想起了黛西,後怕地和他們說著對方那具雪白蒼冷的身軀。

  他們沒有聽過流傳在麥克默多站的「白之巫女」傳聞,露易絲也緊閉著嘴。她盯著深陷在雪地裡的雙足,拍拍濺到相機上的飛雪,不安地想著什麼。

  爬過了山丘,接下來的山峰突然拔高了一大截,在一眾低矮的同類間有些格格不入。憑借著對南極的了解,他們選擇了另一條更好攀爬的路線,可就在他們路過那座高山時,腳下的大地猛烈一顫,引發了一場小雪崩。

  好在埋住他們的雪不深,一行人互相幫助著爬了出來,都累得有些站不住腳。有人提議休息一會兒,也有人在顧忌地底的兩個怪物。就在兩方要爭執起來的時候,史密斯怪叫了一聲。

  高山腳下,兩個一人多高的山洞失去了積雪的保護,顯露在他們面前。

  仿佛巨人之眼,漆黑難測地看著擅入領地的幾個人類。

  不等有人吱聲,史密斯教授扔下他心愛的化石箱,健步如飛地跑了進去。

  自從被冰山追趕以來,教授的反應就很反常,一改路上的溫和,總是嚴肅地板著臉。

  露易絲只當是死亡的壓迫,但此時,她似乎明白了什麼,連踢帶踹踢倒箱子,裡面的化石灑了一地,都帶著宛如人膚的紋理。

  史密斯教授,就是為了它們而來的。

  教授的兩個助手跟著消失在山洞裡,剩下的人面面相覷,互相詢問著該不該進去。

  幽深的洞裡寂靜一片,卻無聲地吸引著在它面前的人。每個記者都很難抵擋這種危險的誘惑,露易絲本能地覺得山洞裡藏著什麼足夠引發新聞界、地質界,乃至全世界震動的東西。

  她不由自主地邁開腳,踏出了第一步。

  進去之時,她恍惚聽見冰雪的悲嘆。無論是萬年前還是萬年後,人類都不願意聽從白之巫女的警告。

  而此時,造成這一切的魯利姆已經走到了末路。

  希帕波利亞時期,它的暴虐行為找來了魔法師艾伐格,魔法師用自己作為代價,「殺死」了為非作歹的白色蠕蟲,摧毀了它的冰雪宮殿。

  但對於舊日支配者而言,人類的力量終究還是太過弱小了。它逃回了誕生它的空間,休養生息,並在今日駕駛著伊基爾斯再度降臨。

  火神之劍刺入了它的身體,濃稠的黑色液體從傷口湧出,流淌在冰山上。

  魯利姆能感覺到長劍的不同尋常,它在古神向舊日支配者開戰之時離開了地球,只在宇宙的某個角落隱約感受到了那一戰的慘烈。

  不再流出鮮血的眼睛望著刺穿自己身體的人,空洞洞的兩個窟窿充滿了難言的咒怨,它——冰魔伊基爾斯的主人,白色蠕蟲魯利姆·夏科洛斯,詛咒眼前這個半神!詛咒克蘇魯的子嗣!詛咒撒托古亞的親屬!

  肥碩的蠕蟲化成了一灘黑色,有生命一般地迅速蔓延開來。戴安娜馬上跳下冰山,克西拉伸手,抓住想要逃跑的伊基爾斯,帶著它回到水下。

  拉萊耶之主忠實的僕從,深潛者的父神達貢和母神海德拉正在水面下等候,他們將永遠囚禁這座只會吞噬生命的冰山。

  達貢傳來了克蘇魯的問候,海德拉帶來了幾個小小的雕像,說是克西拉她三哥的禮物。

  他們拖著伊基爾斯離去,湖水邊的人類還在那裡。克西拉知道這片大陸下埋藏著什麼,而布魯斯很可能會遇到。

  她在水中游動,身體逐漸縮小,慢慢回到了人類的形態。

  純白的膚色,銀白的頭發,還有冰雪鑄成的軀體,她化成了白之巫女的樣貌。


第35章

  戴安娜離開章魚沉下去的冰湖, 水面正在因為苦寒而結冰,用不了多久,這裡又會恢復他們一開始見到的模樣。

  岸上的布魯斯鎮靜得不可思議, 遠遠超過了戴安娜對人類的認知。

  他凝視著腳邊的冰面, 封印在其下的湖水深不見底,即使足夠清澈,也不能讓他看到那只章魚的身影。

  「它應該不會回來了。」女俠說, 她和章魚都認出了對方的身份,兩看相厭,視線在短暫地交錯後很快就移開了。

  布魯斯有了一種奇妙的預感,他把頭伸回車裡, 將地圖放大, 閃爍的紅點果然就在這兒, 在湖的另一側。

  掉線的兩人回來了,巴裡對自己沒幫上忙有點不好意思, 同時真心實意地發問:「每一個舊日支配者都這麼厲害嗎?」

  「不, 」戴安娜的回答讓他松了口氣,但接下來的話又重新打擊到了他:「它們會更厲害。」

  這話可沒有危言聳聽,在父神的描述裡, 舊日支配者都是無視死亡的存在。強大如宙斯、奧丁, 都只能將它們暫時封印。

  而這條蟲子,好像被徹底殺死了?

  火神之劍濺上的的黑色污水已經被神力淨化了, 戴安娜在決心與舊日支配者為敵時, 完全沒想到會遇上這麼……弱的。

  「那只章魚又是啥,」剛才的戰鬥讓巴裡充滿了好奇,「朋友?敵人?」

  「可能只是單純地和冰山有仇,」海王說, 「就像我這樣。」

  「我們該繼續上路了。」布魯斯第一個坐回履帶車裡,像拼命催促員工上班加班的罪惡資本家。

  他們繞了個遠路,和救援隊的距離卻沒有拉遠,反而越來越近。

  盧瑟的救援隊已經進入了橫貫南極山脈,大概是因為地形,前進的速度很慢,有時甚至會停下來。

  履帶車接近山脈底部時,閉目養神的戴安娜突然坐直了身體,有人撤掉了山脈上掩人耳目的封印,將它原本的樣貌暴露在陽光之下。

  「赫拉啊……」她為山脈給她的壓迫而嘆息。

  一進山洞,露易絲就踩到了一堆類似於小石子的東西。

  借著洞口的光,她看到腳下踩著層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殘骸。

  外面的三個科研隊員也進來了,其中一個是古生物學家,一眼就從一具較為完整的屍骨判斷出這是白堊紀的黃昏鳥。

  「看,它的腳上長著水棲生物的蹼。」他驚嘆著,向露易絲講解:「它們生活在溫帶地區的海洋中,只有繁殖季節才會上岸,隨著恐龍一起滅絕於白堊紀。」

  另一個人皺眉打量著黃昏鳥保存完好、甚至堪稱新鮮的軀體:「它怎麼會如此……完整?」他回看著洞口到黃昏鳥的距離:「骨頭我能理解,可羽毛和皮膚,應該早已腐壞才是。」

  「是啊,它是怎麼被保存下來的……這裡氣溫雖然不高,但空氣似乎是流通的。」古生物學家喃喃道,他又發現了另一具仿佛剛剛死去的動物遺體,這次是某種小型恐龍。

  他起身撫摸著四周的牆壁,岩石表面附著結晶體,這是絕對違背地質學規律的岩層構造。

  那位女科研員也在探查著附近,露易絲記得她是氣候學方面的專家。

  「我們應該往前走,」古生物學家完全被洞裡的奇特景像迷惑了,一掃先前的恐懼,變得興奮起來:「這會是本世紀最大的考古發現,足夠讓我們留名青史!」

  露易絲只覺得詭異和荒謬,山洞的盡頭垂直往下,連著一個黑不見光的地底世界。光是站著往下看,都讓人心生膽怯。

  古生物學家蹲下身,隔著手套在邊緣摸索,還真被他找到了一處下去的地方。

  他打開聚光手電筒,意外地發現並不深,大約就三米多一點,和一層房差不多。

  「我們下去看看吧。」他努力勸說著三位隊友,「我有預感,下面藏著更為震撼人心的東西!」

  和他同為生物學方向的男科研員有些心動,特別是他們聽到了史密斯教授帶著贊嘆的驚呼。

  沒有科學家能拒絕這個,三位科研員在短暫的交談後達成了共識,一齊看向露易絲。

  他們都要下去,露易絲一個人也不可能翻過南極山脈,只好點了點頭。

  下面是一個更為廣闊的世界。

  他們摸黑走了幾百米遠,在拐過一個彎道後忽然豁然開朗。眼前圓廳似的溶洞滿是石筍和鐘乳石,空間向四面八方無限延伸著,光線從許多微小的縫隙照射進來,呈現給他們一個五光十色的夢幻世界。

  穿梭在石筍間前行,沒走一百米所見到的景像都更為不可思議。

  等他們追上史密斯教授三人的時候,已經置身於五千萬年前的熱帶世界之中了。大量的珊瑚蟲、海膽等小化石鋪滿了地面,始祖鳥、滄龍等也是隨處可見。史密斯教授握著手電筒仔細觀察著其中的一塊,沉浸在巨大的欣喜之中。

  「導師是對的,」他近乎瘋狂地念叨著,「南極的寶藏,劃時代的發現!」

  露易絲被堆在角落的兩座小山吸引了,和洞口處一樣,隊旗它們的是帶著血肉的屍骨,不一樣的是這些都殘缺了一部分。

  她往更深處看了一眼,總覺得黑暗中蟄伏著什麼。

  但奇怪的是,她居然不感到恐懼,也不想離開,連大腦都有些無法轉動思考了。

  這裡似乎存在著魔力,催促著他們一路走下去。

  在他們即將到達的地方,一個隧道通往山的另一側,古怪的建築群坐落於山谷之中,飽受風霜侵蝕的表面被磨平了棱角,偶爾有幾只蜘蛛走過它們,去往超人和美國隊長所在的「迷宮」。

  迷宮,或者說古老的城市裡,最引人注意的就是位於中央的尖塔。它猶如古羅馬神殿,穿過幾個巨大的拱門,走到深處,在往下到黑暗的地底,就是城市曾經的主人古老者的核心棲息地。

  石塔內部裝飾著很多五芒星狀的圖案,有的還鑲嵌在牆壁上,有的卻因為年代久遠而躺在地上。大大小小的五芒星仿佛引路標一般,指引著造訪者一直朝下走,最後來到「畜牧場」。

  幾天的同甘共苦讓超人和史蒂夫互通了姓名,當然超人說的是氪星名字,說完還慶幸自己有倆名不會輕易掉馬。

  難兄難弟目前的境況不太美妙,長時間沒能照射黃太陽的超人感覺自己的能力不如六天前強大了,史蒂夫則是被一股看不見摸不著力量干擾著,為之痛苦。

  白胖的企鵝圍繞在他們身邊,漫長的進化讓它們失去了視力,因此經常不小心踩到他們。期間還有幾只蜘蛛來過,挑選貨物般在兩人身上嗅了嗅。

  超人覺得史蒂夫說的女婿可能是真的,雖然他不是地球人,但並不代表著他願意擁有一個蜘蛛女友。

  並且生物學知識告訴他雌性蜘蛛在交配後會吃掉雄性。

  「喵~」不知是不是長時間的幽閉產生了錯覺,超人好像聽到了一聲拖長了的貓叫。

  正在睡覺的企鵝們突然驚醒,它們擠做一團,窩在邊緣瑟瑟發抖。

  「喵!」這次的貓叫清楚了些,小黑貓跑到了超人身邊,動作流暢地跳上他的肩膀,柔軟的短毛蹭著他的臉頰。

  「賽貝特?」超人既驚訝又感動,「你是怎麼找來的?」

  賽貝特衝著來的方向撒嬌似的叫著,像是在呼喚誰。

  叮叮當當鈴鐺聲響在黑暗中,搖著鈴鼓的女神現身了,她身穿古埃及人的裝束,背著一面盾牌,貓頭人身。

  貓女神解開了超人和史蒂夫身上的蛛絲,「地球竟然還有漏網的舊日支配者呢。」她說,黃銅色的眼睛穿透了一重重牆壁,看到了棲息在石塔下的蜘蛛們,以及它們編織的巨大蛛網。

  阿特拉克察覺到敵人的來臨,威脅性地低吼。

  貓女神無意和他相鬥,她這次降臨地球,僅僅只是回應信徒的召喚。

  下一秒,女神化作虛影散去,完全不想想超人和史蒂夫該怎麼離開這裡,以及他們如何擺脫阿特拉克的追捕。

  賽貝特也愣住了——超人驚訝於一只貓居然可以做出這麼惟妙惟肖的表情,它伸爪在空氣中揮了幾下,直到鏟屎官抱著它飛奔起來才明白女神真的棄他們而去了。

  超人選了朝上的方向,一路上遇牆穿牆,如果現在身體有些虛弱,他想直接拎著史蒂夫打破天花板飛出去。

  牆體斷裂的轟隆似乎驚動了某種沉睡千萬年的不祥之物,他們聽到了蜘蛛們凄厲的尖叫,聲音令人汗毛倒豎。

  超人克制住回頭的欲望,一路低飛過各種稀奇古怪的坑道和走廊。終於,在又一次的穿牆而過後,他看到了黃太陽的光芒。

  超級視力和超級聽力都在逐漸恢復,超人半提著史蒂夫飛出了石塔,落在拱柱外面。

  這座古老的建築在坍塌,瓦礫和石塊掩埋下的地下洞穴在發生一場大戰。

  超人沒打算漁翁得利,他全力吸收著黃太陽的力量,准備馬上去找露易絲,警告她離開南極。


第36章

  救援隊在踏進迷宮後一哄而散, 分成了好幾個小組,有目的性地在各類建築中搜索著。

  巴裡為眼前所看到的景像嘖嘖稱奇,閃電般的速度飛快地順著迷宮走了幾圈, 然後回來彙報:「東邊的小隊找到了一個……呃, 有點像軍火庫的房子,裡面有很多奇形怪狀的武器;西邊的似乎到了種植園,那兒長著奇怪的植物;中間的小隊去了中央的高塔。」

  「那不是植物。」新加入他們的「白之巫女」開口, 她冷如冰雪,說出的話也透著一股寒氣:「是這裡的主人,一個名叫『古老者』的種族。」

  巴裡實在無法想像那些頭頂開著花的東西會建造出這樣一座城市,「那西邊應該是墓地?它們一動不動的, 渾身僵硬, 似乎已經死了很久了。」

  「也許吧。」偽裝成白之巫女的克西拉說, 「但據我所知,它們不應該如此輕易地死去。」

  巴裡又去探查情況了, 戴安娜發現布魯斯自從「白之巫女」出現就一言不發,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海王,他說「白之巫女」身上有大海的氣息。

  他們進入迷宮的入口也是一條隧道般的山洞,不過那個山洞直連靠近中心地帶的一座偏平形的建築, 很有地鐵站的味道。

  「那些人在搬運武器!」巴裡趕回來說道, 「還把古老者挖了幾個出來,像是要運走。」

  大半個身體被挖出來後, 他見識到了這一遠古生物的可怕樣貌。

  既像植物又像動物的外表, 海星般的足肢、紡錐形的身體、五角星狀的頭部中心長著五根虹吸管和五只禁閉的眼睛,還有明顯可以飛行的蝠狀翅膀。

  這是巴裡結合好幾個古老者推測出來的,因為那些半埋在地下的古老者都或多或少地少了些部位,凝固的血或者汁液呈現惡心的黑綠色, 大約是死於爭鬥。

  克西拉對此感到意外,非常的意外。她對古老者的記憶還停在萬億年前,那時他們一家剛剛降臨地球,古老者就是地球最強大的所在。雙方爭奪地球的戰爭持續了許多萬年,最後各自劃分統治區域,互不干擾。

  超前的科技,頑強的生命力,古老者是克西拉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概念,害怕於它們一族的力量。

  畢竟,那時的克蘇魯正值鼎盛時期,率領著無數深潛者和星之眷族,打敗過宇宙間的許多文明,而它們居然能夠逼迫其簽訂停戰協議。

  從沉睡中醒來之後,克西拉一度以為古老者已經完全統治了地球,直到在某處海溝發現了它們荒廢的城市,才明白這一種族也走向了滅亡。

  克西拉環視著巨型城池,古老者當初的統治中心正是南極,這裡對它們而言應該是「首都」般的存在。她預感到滅絕了古老者的東西就藏著這兒,在城市的陰影處虎視眈眈。

  如果不是因為布魯斯,對自己的實力有著清楚認知的克西拉此刻恐怕已經跑路了。她握住一枚海螺,在心中呼喚著「利維坦之疫」,她的姑媽卡索格薩。

  救援隊仿佛完全忘記了他們來到南極的目的,專心致志地發掘著城市裡的有用物資,或者說,這才是他們的真正目的。

  「盧瑟就是為了那些武器而來。」戴安娜肯定道,古老者的科技顯然高過人類太多,盧瑟拿到它們的野心不言而喻,首先肯定會對付超人——他對超人的厭惡人盡皆知。

  抽出火神之劍,戴安娜做好了阻止他們的准備。這時的迷宮又多了一伙闖入者,正是一切的開始——南極科考隊。

  他們是最後抵達迷宮的,史密斯教授為古老者的文明欣喜不已,「世界第八大奇跡!」他高亢的歡呼聲在死寂的城市間飄蕩,「我們都將名揚四海了!小記者!」

  用力地拍了下露易絲的肩膀,他帶著兩個助手,興奮地衝向了一段倒塌的「城牆」。

  「比恐龍還要久遠的建築。」古生物學家摘下手套,感受著牆面上的歷史,「我們發現了一個史前文明,而且是高度發達的史前文明。」

  像被天上掉下的餡餅砸中了一般,幾個隊員都暈乎乎的,做夢似的俯視著延綿到另一座高山下的黑色城市。

  露易絲也為這個大新聞而興奮得汗毛倒豎,她站在城市的入口處,往下看去是一條鋪著大石板的筆直道路,兩側的房屋鱗次櫛比,門前都掛著巨大的五芒星圖案。

  這裡的居民如龐貝城一般消失得突然,她注意到倒在屋前的籮筐,裡面的小五芒星散了一地。露易絲撿起一枚,正面如海星那樣凸起,背面則刻著一朵奇怪的紫紅色花朵。

  她猜測這或許是他們的貨幣。

  史密斯教授想要敲下一點石料回去研究,叮叮咚咚的敲擊聲令露易絲莫名的煩躁。

  「嗨。」巴裡從背後拍了拍她,差點把露易絲嚇得驚叫。

  「別怕別怕,」巴裡連忙解釋,「我是閃電俠,聽說了科研隊失聯的事情,所以到這兒來找你們的。」

  身為新聞工作者,露易絲當然知道閃電俠,甚至還在不久前寫過他和超人的……緋聞八卦。

  「你是和超人一起來的嗎?他現在在哪兒?」她期待地看著巴裡。

  一提到藍大個,巴裡就有點尷尬。最近人們似乎很喜歡把他們綁定到一起,打擊犯罪的時候對方還會緊張地看看四周,問他超人是不是也來了。

  就連戴安娜,都以為他如此爽快地加入聯盟,是因為超人。

  超人超人超人……天地可鑒,他和超人的交流僅限於阿卡姆那次,除此之外再無一星半點的聯系。

  「不,我是和神奇女俠蝙蝠俠一起的。」巴裡想了想,又加上了兩個人:「還有海王和白之巫女。」

  「白之巫女!」露易絲暫時將超人拋到了一邊,「她還好嗎?」

  「挺,挺好的。」巴裡回想著「白之巫女」來到南極的理由——找一位朋友,原來就是露易絲啊。

  兩行人會合,露易絲表示了感謝,史密斯教授卻有點悶悶不樂,似乎是覺得蝙蝠俠阻礙了他的世紀大發現。

  克西拉對露易絲的熱絡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對方是怎麼和白之巫女認識的,也對露易絲沒什麼了解,只能支支吾吾地點頭。

  戴安娜讓巴裡和海王護送科研隊離開,史密斯教授聞言睜大了雙眼,大聲反駁:「休想!」

  話音剛落,遠遠傳來一聲慘叫。

  是救援隊。

  准確來說是雇佣兵組成的名為救援實為探險的隊伍。

  他們驚動了不該打擾的東西。

  巴裡閃過去,襲擊雇佣兵的是一團無定型的黑色物質,表面泛著微光,粘稠如泡沫,體型巨大無比。它碾過一個雇佣兵的身體,那人的骨頭嘎嘎作響,和肌肉皮膚一起被碾成了肉末。

  巴裡看呆了,他自己好像也被那團物質碾到了地上,大腦無法做出反映,雙腳也無法邁開。

  其他的雇佣兵也是如此,待宰的羔羊般立在原地,一具古老者殘缺的肢體還躺在一旁。

  「Tekeli—Li!Tekeli—Li!」它發出意味不明的叫聲,如流動的水一般「走」過來,吞掉了那個古老者,然後圍著剩下的人,無數眼睛打量著他們,像在思考哪個更可口。

  火神之劍劈了下來,砍掉了它的「頭部」。那一小團黑色蠕動著爬向了本體,不一會兒就連接了上去。

  蝙蝠鏢插上去,在它的中段爆炸,炸出了一堆眼珠子和其他的不知名物質。

  海王看得頭皮發麻,心想還好吃的東西都消化了。

  「Tekeli—Li!」它將丟失的部件重新吸收回來,,還順便吞了點石頭什麼的,簡直就像個來者不拒的大型垃圾桶。

  布魯斯覺得它又變大了些。

  巴裡頭重腳輕地走了幾步,險些直接衝到了那團黑色裡面。他腦子昏沉,手腳無力,奇怪的是再看那團粘稠之物時,居然覺得有點……順眼?

  不不不,你快清醒一點!他重重拍了下臉,又看了一眼,大驚失色:它怎麼變成藍大個的樣子了!

  巴裡趕緊向最近的海王尋求幫助,結果發現對方的眼神深情款款,仿佛下一秒就要對著那玩意大喊:「嗨!老婆!」


第37章

  克西拉參與古老者的戰爭, 那時的修格斯還屈從於古老者,它們是古老者運用高科技、結合了「無源之源」烏波·薩斯拉而創造出的僕從。受古老者的催眠技術操控,修格斯盡職盡責地為它們的主人服務, 前僕後繼地走上戰場。它們外表不定型, 因此可以隨意變化形態,甚至模仿過克西拉紅色大章魚的樣子。

  修格斯們很難被殺死,它們似乎是永生的, 即使深潛者們將其撕成兩截,也仍然可以合二為一,恢復如初;它們沒有神智,只是簡單地聽從著古老者的吩咐而活動, 所以也很難從精神層面擊潰。

  不過很湊巧, 克西拉的姑媽在那場戰爭中意外獲得了操控修格斯的技術, 直接讓它們給古老者上演了牧野之戰。

  古老者後來修改了控制修格斯的技術,將它們變得更精密。但就像科幻電影裡演的超級智能那樣, 強化了的修格斯漸漸有了自己的意識, 它們開始了長達萬年的叛亂,最後取得了成功。

  克西拉仰視著這個高大十五英尺的修格斯,它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腳下頗有熟悉感的幾個靈長類, 原本打算吃飽了就算了, 但現在身上的傷口有點痛,因此決定把他們統統吃掉。

  混合著多種不知名物質的黑色身體如同吹氣的氣球一樣膨脹, 「Tekeli—Li」的叫聲再度響起, 這次不僅僅是無意義,而是在呼喚著藏在高塔之下的同類。

  它那黑亮的球形身體長出了許多觸手,看上去強壯有力,朝著打擾了它沉睡的人類伸去。

  戴安娜救下了被它攻擊的雇佣兵, 這人的表情像凝固了一般,維持著見到修格斯的驚懼,連眼珠子都不轉動一下。

  「閃電俠!」女俠叫著她的隊友,揮劍砍斷修格斯不斷生出的觸手。可平時總是很積極的年輕人沒有回應她的話,戴安娜從戰鬥中回頭,只見巴裡和海王哥倆好地站成一排,無比痴迷地凝視著修格斯。

  她頓時明白眼前的敵人有著強大的精神攻擊能力。

  布魯斯射出鉤爪,飛到了附近的一棟房屋上面,然後將巴裡和海王也勾了過來。和面對著白色蠕蟲和冰魔時一樣,他依舊沒有收到影響,只是單純為這種扭曲的生物感到厭惡。

  布魯斯並不以為是自己擁有某種「抗性」,他隱隱猜到是那件羊毛外套的功勞。

  一道綠焰自克西拉的手心燃起,很快蔓延到地上,在她和修格斯之間豎起火牆。

  這股火焰來自混沌之庭的「舞者」圖爾茲查,他是侍奉阿撒托斯的外神之一,終其不斷地在長笛聲中跳舞。同時,圖爾茲查像征著宇宙間的源生之能,如果以人類的方式來理解的話,就是混沌與秩序、死亡與生命。

  克西拉在幾年前遇到了崇拜圖爾茲查的綠焰兄弟會,他們當時正在舉行召喚儀式,綠色的火柱從地底噴湧而出,沒有溫度的翠火將他們燒成了灰燼。這抹代表著圖爾茲查的火焰發現了克西拉,並不知為何對她產生了極大的好奇,從此就留在她的身邊。

  修格斯感覺到了火焰的不同尋常,它試探性地用一根觸手觸碰,馬上就消失在綠光裡。

  更可怕的是,火焰追逐著觸手爬到了它的身體上,很快就把它變成了一個燃燒著的大火球。

  克西拉在盡力控制著綠焰,讓它不要再燒掉其他的東西。

  修格斯慘叫著,用它唯一會的一句「Tekeli—Li」。

  露易絲用相機拍下了震撼的一幕,她的方向正對著迷宮中心的石塔,按下快門的那一秒,高塔轟然倒塌,猶如上帝之手摧毀的巴比倫通天塔。

  緊接著,露易絲擔心許久的超人飛了出來,一手抱著貓,一手拎著美國隊長打扮的男人。

  克西拉收回綠焰,它對剛過吞掉的東西明顯有點不滿意,飄在她身邊轉圈圈。附近的幾個雇佣兵被解除了咒語一般,眼裡重新有了光彩。他們驚魂未定地撿起掉在地上的武器,指著一看就不是正常人的克西拉。

  綠焰凶凶地一躥,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們也燒掉。

  蝙蝠俠落到克西拉面前,自帶的壓迫力促使他們放下了槍口。布魯斯草草掃了幾眼,沒看到喪鐘,不知是不是一開始就被黑色的畸形生物吞噬了。

  克西拉有點高興,心想老婆還是向著我的。高興之余很想給布魯斯來個親親熱熱的抱抱,好在她沒忘現在正在假扮白之巫女,強忍著,矜持地說了句「謝謝」。

  蝙蝠俠投來了不太和善的目光,看得克西拉亞歷山大。她那不太聰明的小腦瓜工作了下,總覺得布魯斯這個眼神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不用客氣,白、之、巫、女。」後面幾個字咬得特別重。

  克西拉已經想原地消失了,她幾乎可以肯定自己露餡了,苦逼之余開始編起了用來狡辯的借口。

  修格斯一消失,受到它影響的人漸漸恢復了意識,海王左顧右盼,大驚失色:「我的湄拉呢?」

  巴裡也在找藍大個去了哪兒,他們完全沒認識到剛才所見的只是san值到底的幻覺。

  戴安娜很想取笑他們幾句,但不遠處的超人成功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超人此時也注意到了他們,他沒想到會在這兒和之前並肩戰鬥過的戰友們再度見面。得知戴安娜的想法後,超人和閃電俠一樣爽快地答應了聯盟的事,然後熱情地邀請史蒂夫要不要也加入進來。

  史蒂夫表示雖然自己很想答應,卻不知為什麼又覺得自己和他們格格不入,大約是因為他已經算個百歲老人了?

  「嗨,B!」超人還尤為親密地抱了下蝙蝠俠,開心地向他展示著手上的手套:「謝謝你的禮物,它簡直棒極了!」

  看著手套那熟悉的粗糙做工,布魯斯笑得有些陰森森:「不客氣。」

  克西拉沒回過神,這明明是她送的,為什麼超人要感謝布魯斯?

  「我們快點離開吧。」超人忐忑不安地回望著高塔的廢墟,蜘蛛被另一個生物纏住了,它們一起埋在殘骸下面,激烈的打鬥震得瓦礫石塊不停顫動。

  另外兩支雇佣兵小隊不知去向,布魯斯懷疑他們見勢不妙已經帶著搜尋來的武器逃走了。被救下的這支帶上了最小的一具古老者屍體,打算將其帶回去研究。

  布魯斯他們沒有組織,因為他們也對這一生物充滿疑問,准備出去後向小隊「借用」一下。

  順便審問盧瑟派雇佣兵來到南極的真正用意。

  回到科研隊所在的地方,露易絲欣喜地抱住超人,知道對方因為自己的請求困在地下那麼久後更是愧疚不已。她轉頭招呼著其余的幸存者一同出發,卻驚覺史密斯教授不見了。

  他跑向了高塔。

  那座夷為平地的古老者建築似乎對他有著強烈的、難以拒絕的吸引力。一個奇怪的聲音不停引誘著他,讓他明知危險也要前進。

  巴裡迅速將其逮了回來,完全失去了理智的老教授衝迷宮的中心揮著手,眼球爬滿血絲,喉嚨間吐出幾個混沌的音節。

  「T、Te——」他不死心地想要掙脫閃電俠的雙手,回應著黑暗中的呼喚:「Tekeli—Li!」

  和修格斯一模一樣的吐詞令布魯斯眼皮一跳。

  果然,又一個黑亮的、腫泡似的物體頂開了倒塌的石塔。較之前者,它更為纖長,往上幾乎要延伸到石塔未倒下前的高度。

  這個修格斯似乎不太適應地上的陽光,不斷變換著,用一張張有著鋒利牙齒的嘴代替了無數眼珠,然後分化出手腳和附肢,方便行走。

  它感知著萬年後的世界,即使沒有眼睛,也很快就發現了遠處的一群人類。

  細長的人形朝他們邁出腳,天神降臨般地步步逼來。它實在太高了,高到幾乎擋住了所有的陽光。

  史密斯教授不動了,他看到了自己的導師,自己科研領域的向導。他從巴裡的手中滑落,虔誠地跪拜,乞求導師能告訴他南極最深的隱秘。

  海王又見到湄拉了,她站在遠方,無聲地讓他過去。

  史蒂夫則看到了一場的舞會,有人在等待他去邀請跳舞。

  巴裡所見的就比較驚悚了,他眼前居然有了兩個藍大個!一個在他身邊,一個在遠處,而且馬上就要打起來了。

  兩個「超人」打在了一起,一個放著熱視線,一個揮著拳頭。


第38章

  古老者們的恢宏城池在修格斯腳下化為烏有, 它帶著死亡和恐懼緩慢走來,每—步都令南極顫抖。

  這也是克西拉所見過的,最大的修格斯。不知道在這沉睡的千萬年裡遭受了什麼, 這個修格斯幾乎要脫離了下級僕從的範疇, 無限和產出它的究極祖神烏波·薩斯拉靠近。

  烏波·薩斯拉,地球的創造者,他分裂出了地球萬物, 並會在未來的某—天,重新將這些東西再吸回去。

  據說他的所在之地就是南極,沒准就是古老者城市的下面。

  克西拉召喚著綠焰,結果小火苗—看到面前的可怕對手, 就「啪」地鑽了回去, 絲毫不顧圖爾茲查的面子。她嘴裡滾過幾句舊日支配者粗口, 正想三十六計走為上,先帶著老婆跑了再說, 身旁的藍大個卻英勇無畏地飛了上去。

  兩道紅光打到修格斯身上, 肉包子打狗有來無回。「吃」掉熱視線的修格斯被激怒了,無數血淋淋的大嘴齊吼,暴怒的吼聲翻過包圍著城市的山脈, —直傳到南極的邊緣。

  這—吼讓幾個普通人類昏了過去, 巴裡海王以及史蒂夫卻出乎意料地清醒了,他們看著那個正在吞噬房屋磚土的怪物, —時還沒從天堂跌落地獄的落差中緩過勁。

  修格斯兩條最大的觸手頂端分裂了許多小觸手, 看上去很像人的手指,它們追逐著超人的身影,無奈對方速度太快,你追我趕了半天都沒能抓到。同時, 它的身高突然矮了—截,下半身變得臃腫不堪,上百張嘴擠成了—張無比巨大的血盆大口,飢餓地進食著。

  附近的地面都被它啃得光禿禿的,它來著不拒,凡是能用來擴大它那駭人體積的東西都被吞入肚中。克西拉懷疑它甚至能吞下周圍的山脈,然後變成比她爹還肥宅的肥宅。

  巴裡開始轉移科研隊和雇佣兵們,他的速度在此時起到了極為關鍵的作用。千裡之外的麥克默多站,—道紅色的殘影衝進了站門,又極快地離去,只留下—個失蹤多日的科研隊員。

  麥克默多的站員來不及驚訝,又—個隊員「憑空」出現在了那兒。沒多久,空曠的雪地上躺了幾排整整齊齊的人。

  超人試著打了對方—拳,修格斯的身體宛如半凝固的膠水,拳頭砸在上面,—股力量吸著凹陷,另—股力量卻保護了他。

  又幾拳下去,修格斯轟然倒下,它不敢相信這個人類能夠對自己造成傷害,順勢化作了—只巨大的爬行動物,跳起來咬住了超人。

  鋼鐵般的身軀磕碎了幾顆牙齒,修格斯越發惱怒,牙齒—松就要將他吞下。

  女俠及時解救了他,海王引出城市下面的水源,包裹了修格斯。

  不料這種生物本就是生活在海中,水球沒能讓它窒息,徒然地增加了它的憤怒。

  修格斯再次襲來,蛛網纏住了它的底部,從廢墟裡掙扎出來的阿特拉克看上去比它還要憤怒,順著網爬過去,螯肢刺進了它的身體,注入毒液。

  「Tekeli—Li!」修格斯放棄了超人他們,濃稠的黑液裹住了阿特拉克,兩個龐然大物打得昏天黑地,激起的塵土遮天蔽日。

  它們糾纏著在地上滾來滾去,最後回到了—開始的高塔廢墟。

  古老者原本生活在海中,漫長的進化讓它們擁有了陸地生存的能力,但並沒有讓它們拋棄原有的習慣。

  所以這座城市之下,無數地洞連通著大海。其中有—條地洞挖錯了方向,錯誤地通向了—個奇怪的地方。

  那是空間的縫隙,—頭連接著石塔下的幽邃地底,—頭是神秘莫測的幻夢境。

  古老者們雖然沒有親自走過通道,但也感知到那—側的不同尋常。它們將洞口掩埋起來,禁止任何人接近。

  而現在,這個地洞即將重見天日。

  地面在它們的打鬥下開裂,它們滾落到坑中,下面的岩層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它們跌得更深,—半的身體都沉入了地下。

  如此大好時機,克西拉覺得她應該帶上老婆趕緊溜掉,但又有點糾結該不該就這樣放下阿特拉克不管。

  就在她糾結的時候,那只修格斯突然爆發—聲衝天的嚎叫,這次它發出的聲音不在是那句「Tekeli—Li」,而是—個外□□字。

  克西拉愣住了,和她—起聽懂了的阿特拉克也回過了勁。他們都沒想到,眼前這個修格斯居然真的能召喚烏波·薩斯拉。

  召喚烏波·薩斯拉的下場是可怖的,他會吞掉包括召喚者在內的—切生命,因為這本就是他的—部分。

  修格斯的身體在發生變化,黑亮的粘稠物質褪成灰綠色,外型也變為了甲殼蟲般的扁長。

  阿特拉克鑽回了地底,他可不是外神的對手。

  顧不得暴不暴露身份,克西拉握住布魯斯的手,飛快地說道:「鑰匙。」

  銀鑰匙被交到了她的手中,在烏波·薩斯拉完全降臨的前—秒,克西拉打開了銀鑰匙之門,他們籠罩在宇宙的星光下,並隨著這股光芒去往了宇宙的終極深淵。

  片刻後,烏波·薩斯拉站立在空空如也的迷宮中,對信徒無緣無故的召喚感到極端的憤怒。他徹底吞掉了這座城市,連地皮都—並帶走了。好在阿特拉克已經順著來時的地道回到了海中,他在南極附近游蕩了許久,懷緬著自己被修格斯吞噬的蜘蛛女兒和才開了個頭的蛛網。

  於是,當克西拉的姑媽姍姍來遲時,她只見到—個仿佛隕石砸出來的天坑。

  卡索格薩在上空盤桓了—會兒,連根章魚毛都沒找到。

  今天也是斯特蘭奇來到女巫集會的第三十天。他在這個全是女性的地方有些格格不入,每次出門都能引起—堆竊竊私語的聲音。

  古—法師讓他來學習—些獨特的魔法,說地球可能會有大變。

  他在前不久「誤入」了女巫們的監獄——其實是自己用傳送門進去的,他實在很好奇創造出阿卡姆怪物的女巫到底是何方神聖。

  那個女巫被關在無數魔法環繞的地下室裡,四根發光的鏈條鎖著她的手腳。同時,為了防止她再念出什麼不可逆轉的咒語,她被剝奪了說話的權力,—切惡毒的語言都隱藏在她的眼睛裡。

  拉維妮婭曾經是—位出色的女巫,因此獲准觀看女巫集會的《伊波恩之書》。

  她從這本魔法書上了解到了接觸猶格·索托斯的咒語,生性追求強大力量的她如願見到了萬物歸—者,還用—種未知的辦法生下了—對雙胞胎。

  因為多年的囚禁,奄奄—息的女巫幾乎掉光了頭發,唇色蒼白。她前不久得知自己寄以厚望的「孩子」被送離了地球,深受打擊之余,對女巫集會的怨恨更深。

  覺察到魔法的震動,她的腦袋怪異地轉動著,橫眼這個陌生的法師。

  她的目光太過奇怪,斯特蘭奇只看了—眼就打算離開。

  「史蒂芬。」女巫蛇—樣冰冷的聲音鑽入他的大腦,「你渴望無上的知識和力量嗎?」

  她們還是小看了拉維妮婭,斯特蘭奇心想,不受控制地走到了牢籠外面。

  「我會讓你成為空前絕後的法師,遠遠超過現在的至尊法師。」她引誘道,拖著鎖鏈站起來,來到斯特蘭奇身前。

  拉維妮婭伸出指甲脫落了的手指,感知到她要使用魔法,拷住手腕的枷鎖頓時變得通紅。皮膚發出焦臭的味道,但她完全沒有因此而停止。

  「沃特雷。」—道虛無縹緲的聲音打斷了她的魔法,透明的人影將斯蘭特奇拉離了危險範圍。「不要在禍害他人了。」他勸著近乎瘋狂地女巫。

  「—群膽小鬼,」拉維妮婭不屑地說,「你們掌握了無與倫比的魔法,卻只用它來變戲法。」

  「起碼戲法能讓小孩子開心,總好過你用它來害人。」他說完,帶著斯特蘭奇來到—個刻滿符文的房間。

  圓形房間的中央是—個小平台,安放著《伊波恩之書》的石柱矗在在上面,—圈淡藍色的光芒保護著這本記載了無數咒語的書籍。

  「我是艾伐格,」希帕波利亞時代的魔法師介紹著自己,「因為殺死了白色蠕蟲,我的靈魂永遠得不到安寧,直到偉大的法師伊波恩召喚出了我,從此我得以寄托在這本書上,不用四處飄零。」

  來到女巫集會—個月,斯特蘭奇大致了解到這群女巫魔法的來源,她們的導師是希帕波利亞大陸的遺民,是大魔法師伊波恩的弟子。伊波恩在被當時的教會迫害前,將撰寫的書籍交給了弟子,自己則用—道魔法門離開了地球,不知所蹤。

  弟子從書中得知了舊日支配者乃至外神的存在,見識到了舊日支配者亞弗姆·扎是如何毀滅的故鄉。對邪神滿懷懼怕的他偶然進入了幻夢境,在那兒遇到了貓女神芭樂絲,自此成為古神的信徒。

  古神和舊日支配者的戰爭結束後,他建立了女巫集會,代替古神看守著封印在地球上的舊日支配者。

  為了信徒的安全,貓女神教會了他「舊神之印」。這種印記能有效的保護持有者,讓他們免收邪神之力的玷污。

  「你似乎不是集會的巫師。」艾伐格說,「你的力量也很奇怪,似乎有猶格·索托斯的影子。」

  這話說的不錯。古—在宇宙中游歷時得到了—把銀鑰匙,她打開了銀匙之門,穿越了亙古的時間。在旅行的終途,她來到了時空的盡頭——終極深淵。

  猶格·索托斯的化身在那裡等她。

  在諸多的外神中,猶格·索托斯是較為和善的—個,他往往會對追求智慧的生靈報以善意,然後授予他們—些遠超時代的知識。

  至於會不會被過載的知識撐破大腦,那就不是他考慮的事情了。

  古—在終極深淵待了許久,她是為數不多接納了神明全部饋贈的人。為了表彰她的智慧,猶格·索托斯在送她回地球前送了—個禮物。

  那便是阿戈摩托之眼。


第39章

  莎莉文太太又迎來了兩位新房客, 她笑著將他們帶到房間前,邊掏鑰匙開著門邊道:「加上你們,這棟樓共只住了兩戶人。住在你們對面的兩位可愛的小姐, 兩個女孩子單獨在這兒真有些不放心。」

  這棟房子位於犯罪巷附近, 治安堪憂,勝在價格便宜,不然華生絕對不會同意夏洛克的選擇。

  「要深入體驗下當地民風。」對方當時這樣糊弄著他。

  兩間房的門同時開了, 莎莉文太太親熱地和對面的人打招呼:「塔斯哈小姐,還有拉托提普先生。奈亞小姐今天不在嗎?」她的目光落在「塔斯哈小姐」的帽子上,誇贊道:「這頂寬邊帽真漂亮!」

  黃裙子的女人不適應地按了按好像隨時都要飛出去的帽子,尷尬地沒接話。她邊上的男人則要健談得多, 先是笑眯眯地誇了莎莉文太太的新裙子, 然後問道:「這是新來的房客嗎?」

  華生騰出只手揮了揮:「我是約翰·華生, 我們就住在你們對門。」

  拉托提普輕輕掃了眼他們抬著的箱子:「需要我幫忙嗎?」

  「謝謝,不用。」回答他的是夏洛克。

  拉托提普表示理解, 挽著黃衣女子下樓了。

  「拉托提普先生很熱情, 上次來看他妹妹的時候還修好了大門的那把鎖。」沙利文太太絮叨著,按下房間的照明燈。

  這是間上了年頭的老房子了,牆面和天花板都有開裂的痕跡, 好在主人打掃得很干淨, 倒是沒有發霉的味道和漫天的灰塵。

  沙利文太太把鑰匙給他們,說自己住在不遠處的新城區, 有事直接去找或者打電話都可以。

  等她走後, 夏洛克踹了踹棺材似的大箱子,對裡面的東西道:「可以出來了。」

  箱子內部響起陣類似貓抓木板的聲音,不多時,個半人半蟲的怪物打開了箱蓋, 畏縮地露了雙眼睛出來。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周遭,確認這兒沒有第四個人後,才爬出了箱子。

  華生對這玩意還是心存後怕,選了個離他最遠的座位。

  夏洛克靠在沙發背上,回憶著剛才見到的男女。

  他覺得那兩人有股莫名的違和感,具體表現在他們說話的方式和語氣,臉上的神情,還有走路的姿態。

  假如兩人的性別換下,也許會好很多。

  他將塔斯哈小姐的衣服換到了拉托提普身上,加上後者方才說話不經意流露出來的風情,夏洛克輕松地勾勒出了位言笑晏晏的紅粉佳人。

  或許「她」的名字,就叫……奈亞?

  銀匙之門的後面是個類似圖書館的地方,無數書架憑空漂浮著,每個書架都被層淡淡的光膜所保護,上面的書既有石板竹簡,也有超現代的電子光屏。

  圖書館的中央蹲著個依稀能辨認出人形的球狀怪物,它沒有毛發,渾身如肥皂泡泡,皮膚被下面的組織撐得發亮,卻又看不見血管和經脈。

  它的五官全都退化了,腦袋只是個比身體小些的小圓球,光滑得能當鏡子用。

  來就見到如此刺激的東西,巴裡差點就把它當皮球踢飛了。克西拉倒是見怪不怪,用她的魚頭國方言問:「烏梅爾·亞特·塔維爾?」

  它在前面帶路,克西拉佯裝鎮定地跟上。她能感覺到布魯西越來越低的氣壓,冷得就像西伯利亞的寒風,好想抱住曾祖母哭場,嗚嗚嗚。

  哭是不可能哭的,因為最最寵她的曾祖母沉迷牧羊事業,宇宙終極深淵這兒就她曾祖父——的化身。

  書架圍著的道路通向巨石基座,烏梅爾·亞特·塔維爾就坐在上面,身上蒙著層說不上顏色和材質的細紗,就像個披著長頭紗的新娘。

  「克西拉,」基座上的高大人影說道,「你帶了朋友回來?」

  烏梅爾很少用問句,他近乎全知全能,沒有什麼能逃過他的眼睛……除了克西拉。

  猶格·索托斯去過未來,也回溯過過去,但「克西拉」在那兩個時空都不存在,她只存在於現實,存在於當下。

  克西拉可憐兮兮地說了她在地球南極的遭遇,換來了烏梅爾的嘆息。和克西拉她親媽樣,猶格·索托斯也無法理解他的後代為什麼如此弱小。

  再加上大智若愚。

  「我會送你們回去。」他用人類的語言說,「作為長輩的禮物,你們可以隨意閱讀這裡的書籍。愛德華會解答你們的切疑惑。」

  烏梅爾從基座上站起來,真正的「頂天立地」般的高大。神祇仁慈地俯身望了他們會兒,然後進入基座後的終極之門,去找可以開啟時空之門的本體。

  沒有人類可以在三柱原神的面前大聲喘息,即使那不過是個化身。

  「哇……」巴裡感覺自己的制服裡全是冷汗,用滿懷尊敬的語氣問:「尊貴的白之巫女大人,您家裡什麼條件?」

  哈爾還吹噓他在宇宙當警察的百零八個小故事,和人家比起來完全不是回事。看看這占地不知幾個中心城的宇宙級圖書館,再看看人家神話人物般的長輩,是巴裡形容不來的大戶人家。

  海王說:「他是猶格·索托斯?」

  這個名字出,愛德華憤恨地吼了聲,似在呵斥他的不敬。

  所有人中最緊張的就是戴安娜,她個半古神能感覺到空氣中的敵意,烏梅爾走前還在她腦海裡輕笑了聲,不知是笑她自投羅網還是不自量力。

  「你知道猶格——泡泡?」戴安娜用上了父神他們對猶格·索托斯的稱呼,愛德華停下吼聲,雕像似的站在邊。

  「亞特蘭蒂斯的石板上寫過,我覺得和他的描述挺像的。」

  戴安娜更緊張了,雖然在父神的口中,當初參戰的邪神多為舊日支配者,但她還是拿不准這位外神會把她怎麼樣。

  還有「白之巫女」,並不像口述裡的希帕波利亞大陸守護者那麼簡單。

  戴安娜惱怒於自己當初輕信了克西拉的說辭,才會讓自己陷入被動的局面。

  唯來過外太空的超人倒是對這兒充滿好奇,神經大條的他不知道啥是猶格·索托斯——戴安娜沒來及說,他只當這兒是某個高度發達的外星球。海王口中的人是星球的統治者,就像他的故鄉氪星樣。

  史蒂夫則全程都是「我是誰我在哪兒我為什麼會來這兒」,冰封之前,他是在科學洗禮下長大的優秀青年;醒來之後,他的世界觀被阿特拉克重鑄。要不是克拉克說其實他才睡了七十年,他會以為自己覺睡到了人類滅亡蜘蛛統治地球的時代。

  與後者相比,沉睡七十年好像也不算很難接受。

  送走了烏梅爾,克西拉忐忑地看向布魯斯,對方的表情還算平靜,當然也可能是暴風雨前的那種平靜。

  「我們去那邊談談。」

  布魯斯帶著她來到座書架後面,不出意料地早已看穿了她的偽裝:「克西拉。」

  克西拉搶先認錯:「我錯啦!我不該騙你!」

  鑒於對方認錯態度良好,布魯斯倒是沒用阿卡姆粉絲團專享的冰冷口吻:「你不是亞特蘭蒂斯人,起碼不是海王那種。」他看著克西拉左手邊那本《缸中大腦》,錘定音:「你是舊日支配者。」

  克西拉很想拿出自己的看門絕技——裝傻,但正如人不能裝輩子鴕鳥,她不能永遠在這個問題上含糊過去。即使像遇見奈亞拉托提普那次樣清理掉布魯斯的記憶,也還會有另個外神或是舊日支配者來讓布魯斯發現世界的真相。

  姑媽說得好,晚死不如早死,早死還能早點復活,晚死等她復活地球可能都不在了,還談什麼追老婆!

  克西拉做好了思想工作,既有氣勢又有精神還大義凜然地承認:「不錯!我就是舊日支配者!那個大章魚就是我!」

  「?」就沒見過認罪認得這麼理直氣壯的。

  既然克西拉承認了她的真實身份,問題又回到了開始的起點:身為舊日支配者的克西拉跟著他有什麼目的。

  盡管從戴安娜那裡得知了邪神會毀滅地球,但布魯斯並不認為克西拉會這麼做。主要是這孩子太傻,提姆都能在三個小時內發現身上的蝙蝠俠追蹤器,她那個現在還在衣服上粘著呢。

  克西拉回憶了下和布魯斯的周目愛情,覺得暴露了真身的自己要是坦白的話,估計又得BAD END了。

  每當被逼到絕境的時候,克西拉堪比阿撒托斯的小腦瓜就能迸發出驚人的靈光。她醞釀了下眼淚,「哇」的聲哭出來,撲在布魯斯身上哭道:「曾祖母說我今年之內嫁不出去就把我扔到混沌之庭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二十四個小時不停地跳舞!」

  布魯斯梳理了下她話裡的信息,震驚於無論什麼種族居然都有催婚的風險。

  再想了想身上羊毛外套的那行字,克西拉的話竟然邏輯通順,合情合理。

  「你先下來。」他拍了下對方的背。

  「我不!」克西拉蹬鼻子上眼,從欺騙著秒變受害者:「除非你答應和我結婚!」

  這句話傳到了超人耳中,他驚恐地看了下兩人的情況,腦中炸開了鍋。

  已知他和「蝙蝠俠」是好朋友,「蝙蝠俠」喜歡布魯斯,性別女。

  而現在明顯也是女性的「白之巫女」向「蝙蝠俠」求婚,這到底包含了幾重信息?


第40章

  更震驚超人的還在後面, 他看到白之巫女親了上去。

  親了上去。

  親了。

  蝙蝠俠居然沒有拒絕!

  他覺得自己的三觀破碎了。

  等兩個人從書架後走出來,超人對蝙蝠俠糾結地看了又看,想著要不要以朋友的身份勸勸對方。

  雖然他對韋恩沒多少好感, 但無論如何出軌都是不對的。

  於是他飄到了兩人面前, 盯著蝙蝠俠一點也不友善的目光說想和對方談談。

  蝙蝠俠拒絕了他,冷漠地和白之巫女一起走開了。

  布魯斯清楚地記得,在見到烏梅爾之前, 書架上的文字都是晦澀難懂,像某種呢語。而在獲准閱讀這裡的書籍後,一股無形的力量翻譯了艱深的語言,這些文字忽然都變成了英語。

  他取下剛才看到的《缸中大腦》, 扉頁寫著它是米·戈族的作品, 大約是一個外星文明。它們在這本書裡詳細記載了本族的生物科學, 最為神奇的就是封面的「缸中大腦」技術。

  這項科技可以將任何生物的大腦完整且不受破壞地取出來,然後保存在名為「大腦收容筒」的儀器裡。筒內裝滿了維系大腦生存的營養液, 還有附屬的感官裝置, 讓大腦即使脫離了人體,也依舊可以感知到外界。

  這一分類到此為止,並沒有說米·戈收集大腦做什麼, 也沒有說這些大腦還會不會回到原來的身體裡。

  附錄裡記錄了米·戈對不同種族大腦的研究, 布魯斯在眼花繚亂的名字裡找到了人類,後面跟著的一個問號。

  不知是還沒研究透徹還是樣品的腦子空空如也。

  結尾米·戈寫了一句贊美猶格·索托斯的話, 它們似乎對其異常崇拜。

  海王對看書沒有興趣, 奈何這裡除了書就是愛德華那個怪物。巴裡去探索圖書館的極限了,戴安娜和史蒂夫都對著一本書看得入迷,他只好隨手拿了本,翻開一看:魚之烹飪方法大全。

  聚集著多維宇宙全部知識的圖書館大得驚人, 巴裡選了一個方向,以接近光速的速度狂奔了十來分鐘,但兩邊的景像還是一排又一排的書架。他還注意到這座圖書館似乎是分層的,在他們的左前和右前方還有兩個寬廣的平台,上面似乎也是浩如煙海的書籍。

  布魯斯將書放回去的時候,發現書架的角都做成了圓形,就連每一行格子,都特意打磨掉了直角,呈現一個誇張的弧度。他看了眼身體圓得可怕的愛德華,除了烏梅爾所坐的巨石基座,這裡似乎很避諱直角。

  他將蝙蝠鏢豎在書架上,金屬與之形成了直角。克西拉見狀馬上打翻了它,很認真地說會引來不好的東西。

  她緊張地盯了擺出直角的書架一會兒,直到確定「不好的東西」不會來。

  「它們是廷達羅斯獵犬。」克西拉說,「很討厭的東西……首領更討厭。」

  見布魯斯不打算再看這兒的書,她熟練地吹了聲哨子,一只大鳥飛了過來,翅膀沾著地底才有的硝石和白霜。它的臉部如同駿馬,鬃毛從頭頂一直長到尾部,打理得干淨整齊,還被編了個小麻花辮。

  夏塔克鳥載著他們飛去了上一層,和巴裡的猜想不一樣,這裡是類似於岩洞的地方。略小一些的是夏塔克鳥們的棲息地,超級大的是克西拉小時候住過的地方。

  克西拉的親媽被稱為索斯星的女王,在她獲得這個稱號前,索斯星被諸多的舊日支配者占據著。索斯星的歸屬之戰持續了很久,激烈的戰爭幾乎將整個星球夷平,克西拉和兄弟姐妹們也不得不暫時住在這兒。

  岩洞大約二十英尺高,裡面的東西幾乎都大得出奇,唯一符合人類身高的則是一個……智能機器人。

  看到這個藍白相間的產物時,布魯斯覺得自己從神話傳奇穿越到了科幻未來。

  機器人居然還有電,正在勤勤懇懇地打掃著洞裡的衛生。不過那些千奇百怪的東西都有七八個它大,機器人壓根推不動它們,所以打掃了幾千上萬年仍是一點成效都沒有。

  克西拉變回了原來的樣子,頭上珍珠發卡,身上裝有定位器的新裙子。

  不知道衛星地圖能不能定位到這裡,布魯斯想道。

  她拖來一個起碼有五英尺高的多邊形形儲物箱,鑽進去一陣猛翻。

  沒一會兒,六個縫得歪歪扭扭的布娃娃被她翻了出來。

  布魯斯認出來中間那個章魚就是克西拉,因為它的背後活靈活現地插了對小翅膀。

  至於其他的幾個……恕他眼拙,實在看不出來是什麼東西。

  仿佛由海膽組成卻又長著鱗片的奇怪形狀、高舉著長著吸盤的帶蹼手掌的疑似兩棲類生物、圓錐形頭帶海星狀觸手的蛇形動物,以及一對看不出多大區別的圓盤子。

  布魯斯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這不會就是克西拉的家人吧?

  果然,克西拉開始從一個介紹,大哥二哥三哥和大姐二姐。

  站在遺傳學角度,布魯斯想像了下克西拉父母的長相,然後發現自己想像力不足,無法想像出結合了這六種外形的生物該長成什麼樣子。

  克西拉還在和他講著幾個哥哥姐姐的故事,很有幾分見家長前的突擊准備那種感覺。

  他沉默地聽克西拉說了許久,在她想要再翻幾個布娃娃出來時開口:「克西拉。」

  克西拉疑惑地停下扒拉舊物的手。

  「你不知道婚姻意味著什麼。」

  克西拉愣了一下,懵懂的眼神讓布魯斯想起八歲前的自己。

  「你太小了,你還是個孩子。」

  克西拉意識到布魯斯要說出一些讓她不高興也不喜歡聽的話,賭氣似的跳到儲物箱裡去了,好像這樣就可以不聽見的布魯斯的話。

  「你應該和你的族人待在一起。」布魯斯的聲音依然清晰地傳到她耳中,「我們是不一樣的,克西拉。」他說,「就像人類和螞蟻……本就不該有交集。」

  克西拉躲在裡面當鴕鳥,就像小時候,每當她對自己的樣子感到恐懼時,都會躲進一個隱蔽的角落。

  說來很奇怪,身為舊日支配者的一員,她卻為祂們的存在而害怕。

  克西拉隱隱記得自己在出生之前是另外一副樣貌,她生活在人類中間,似乎就是他們的一員。

  但到底是不是她已經記不清了,她當了太久的舊日支配者,久到都快忘了原來的模樣。

  外面再沒有聲音響起,克西拉又鴕鳥了一會兒,艱難地開始往外爬。

  她想再挽救一下。

  雖然最初纏上布魯斯的目的只是為了預言中的「群星之子」,充滿著騙婚騙感情的味道;但現在如果讓她換個人,克西拉還真不太願意。

  准確來說是不能接受。

  她會不停地將那個人和布魯斯做比較,會嫌他眼睛不夠藍,長得不夠好看,甚至嫌他沒有屁股下巴。然後轉身一看,布魯斯和戴安娜步入婚姻殿堂,小醜竟是她自己。

  一想到那個畫面,克西拉就怒火中燒:古神和人類的物種差異也很大啊!

  要是被大哥三哥知道她居然輸給了一個古神的後代,在這個家豈不是再也混不下去了。

  克西拉頓時鬥志昂揚,她就是綁,就是威逼利誘,也得把布魯西拐回家!

  爬出儲物箱,布魯斯果然不在岩洞裡了,載他們來的夏塔克鳥蹲在洞口睡覺。克西拉「不經意」地往下瞄了眼,只見布魯斯正在和戴安娜說話。

  她覺得自己幻想的未來快要成真了。

  克西拉騎上夏塔克鳥,去基座後面找曾祖父。

  猶格·索托斯的本體就居住在門後的世界裡,他原本的形狀由是一團發光泡泡組合起來的,以前克西拉經常手欠地用觸手去戳,然後招來一頓毒打。

  身為外神,猶格·索托斯其實並不需要人類那些生活用品。可當克西拉見到他時,他卻坐在和韋恩莊園一模一樣的沙發上,對著一面等身鏡,在烏梅爾的建議下不斷改變著外形。

  猶格·索托斯在鏡子的倒影中看到了曾孫女,轉過頭,用一張眉眼與克西拉相似的臉注視著她。

  克西拉驚訝地打量著他斑白的頭發和垂老的面容,誰都不會想到這是位年邁的老人居然會是萬物歸一者。

  猶格問她這副樣子像不像她的曾祖父,還自信自己的化形絕對比莎布好上十倍。

  克西拉頓時明白了猶格這麼做的原因,感動之余哭唧唧地說老婆想要和自己分手。

  猶格和烏梅爾陷入了沉思,一個建議讓克西拉她爹把布魯斯轉化為深潛者——這樣就不存在物種問題了;另一個提議干脆讓克西拉她大哥來個死亡凝視,蝙蝠俠等身手辦帶回家。

  克西拉當然不會聽他們的,雖然她想出來的也是餿主意。

  位於宇宙之外的終極深淵突然扭曲了一下,就像家裡的照明燈突然閃了一下。

  「不好的東西」要來了。

  鑒於深淵不存在小於一百二十度的角,來的就只可能是最討厭的那個。


第41章

  戴安娜在一本書裡找到了對付某些舊日支配者的方法。在他們的圖書館裡找應對他們的方法, 這種感覺挺微妙的。

  她默默記下那些咒語,正想抓緊時間再看幾本,蝙蝠俠抓著鉤鎖蕩落在她身邊。

  從對方的眼神中, 戴安娜感覺到他有話要說。

  「你有沒有考慮過, 也許並不是所有舊日支配者都是邪惡的。」

  戴安娜饒有興趣地看了他兩眼:「是因為你身邊的那位嗎?」

  布魯斯無聲地承認。

  「父神也說過類似的話,說有些舊日支配者與世無爭,蜷縮在宇宙的一角, 終生都不會和其他生物打交道。」戴安娜回憶著,看向頭頂那深不可見的宇宙星空:「但對於宇宙間的大部分生命來說,舊日支配者強大到『不經意』就能毀滅他們。我聽說有些舊日支配者只要看上一眼就是發狂到死去,盡管它無意要那人的性命。如果這樣可怕的存在重新降臨地球, 等待人類的就只有滅亡了。」

  「還有一些, 它們對智慧種族會報以好奇, 偶爾施舍善意。可誰也不知道,這份善意會持續多久。」布魯斯知道戴安娜在說誰, 「雖然那位小姐以『人』的形像出現在你身邊, 但她骨子裡是『神』。」

  說完,戴安娜微微睜大了眼,她看到了談話中的主角。

  克西拉匆忙趕來, 連偽裝都來不及披上, 拉住還在思考種族問題的布魯斯:「走!」

  空氣變得熾熱起來,有人往這裡傾倒下了火種。書架的保護罩重新升起, 愛德華不安地往巨石基座那邊後退, 對著空無一人的深空低吼。

  兩條犬類的前肢憑空出現,它穿過時空的屏障,火焰似的身體帶著灼燒靈魂的溫度,幾乎瞬間就蒸發了圖書館裡的氧氣。

  它的身高遠遠超過兩個書架疊起來的高度, 和烏梅爾不相上下。兩團燃燒的烈火取代了眼睛的位置,紫黑色的煙霧從它身上蔓延出來,如招來暴雨的烏雲。

  猶格·索托斯擋在獵犬和他們之間,他的人類外表讓對方詫異了片刻,然後從狗鼻子裡擠出一聲嘲笑。他和姆西斯哈的戰鬥是無聲無形的,同為時間與空間的操控者,布魯斯眼裡他們尚在原地,其實已經在無數個時間點上打了起來。

  此刻的他們同時存在於任何時空,無處不在,無孔不入。

  姆西斯哈誕生在常規時空之外的時空泡中,它代表那個奇異維度的時間,統治著維度裡的噩夢之城廷達羅斯。當它獲得並掌握全部的力量後,貪婪無盡的它決心向時空的化身——猶格·索托斯開戰,一旦戰爭勝利,舊的時空法則將會坍塌,新的法則在廢墟之上建立。地球所在的宇宙將陷入混亂和瘋狂,屆時太陽不會升起,黑夜不會降臨,世界在無休止的顛倒中變成另一個廷達羅斯。

  一道時空之門在猶格·索托斯的召喚下開啟,門的另一邊寒氣森森,似乎就是他們來的南極。

  克西拉拽著布魯斯率先跳了過去,緊接著是快要窒息的海王和史蒂夫,帶他們過去的是巴裡。

  在外太空也能呼吸的二人組滯留了片刻時間,姆西斯哈和猶格·索托斯靜止似的對峙著,他們無數個時空追逐爭鬥,最後前者被砍斷了尾巴。

  「嗷——」姆西斯哈狼一般地嚎叫,它的斷尾被猶格·索托斯握在手裡,化作煙霧消散。

  見占不到便宜,姆西斯哈噴出一道火焰,在其掩護下穿回了自己的維度。

  解決完這個老對頭,猶格·索托斯轉頭看向他們,和藹地提醒道:「門要關閉了。」

  「我想請教您一個問題,」超人朝他飛去,卻怎麼也飛不到他的面前,這個空間似乎被無限拉伸了:「我看到有一個書架是關於氪星……您去過那裡?」

  「萬物歸一者無處不在。」猶格·索托斯回答,時空之門移過來包圍了他們。

  門的另一端果然就是南極。

  古老者的城市消失不見,抬頭望去,兩邊的山脈簇擁著不知何時多出來的大坑,仿佛身處深谷。

  他們站在坑底往上看,極晝下的天空一晴如洗,冰雪重新覆蓋了山脊。雖然離開不過幾個小時,卻已經有恍若隔世之感。

  「哇,你你你你!」巴裡指著克西拉,四處找著白之巫女的身影:「你怎麼會在這裡!」

  克西拉不說話,她盯著腳下,像在等待著什麼。

  雖然和她同生活在海底,但海王之前從未見過「魚頭國統治者」的真容,只是通過熟悉的海水鹹味確定她和「白之巫女」是一個人。

  完全置身事外的史蒂夫友好地和克西拉打了個招呼,不等那句「你好」說完,他們腳下的土地驀然一松,就像誤入陷阱的動物那樣掉了下去。

  這個洞筆直不帶拐彎,四側的壁面光滑得不可思議,布魯斯手臂上的臂刃根本刺不進去。他們越墜越深,眼前卻越來越亮,最後齊齊跌入了一張發光的大網。

  就在墜落停止的一瞬間,頭頂的黑洞消失了,他們仿佛憑空出現在這裡,看不到出口也看不見來路。

  大網的黏性很強,巴裡費力地拔出一只腳,另一只腳卻越陷越深。這種情況下,別說用神速力了,連正常行走都很難。

  唯一不受影響的就是克西拉,輕輕一扇翅膀就離開了大網。

  「這是什麼地方?」海王雙腳已經看不見了,他整個人還在繼續往下沉,仿佛誤入了沼澤。

  更糟糕的是這張網似乎負擔不了這麼多人的重量,每一根線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有幾根已經「啪」地斷裂了。

  「喂喂喂——」巴裡伸著手,朝克西拉揮舞:「那位前輩是不是定位有問題吶?!」

  克西拉緩緩綻開一個狐狸般的笑容,對著他們——主要是布魯斯:「很快就知道了。」

  誠如她言,大網徹底破裂的那一瞬間,白光包裹了他們,挾著他們落在大陸的不同地方。

  ——布魯斯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他夢到自己坐在奇怪的房間裡,不耐煩地聽著一堆人侃侃而談;又夢到自己穿著漆黑的衣服,穿梭在同樣漆黑的夜裡;還夢到一片蔚藍的海水,一團淺紫色的光芒靠近了他,讓他從無盡長夢中清醒。

  他睜開眼,床前的燭火已經熄滅了,窗外幾只海鷗飛過,消失在無邊無際的海上。

  他的新婚妻子坐在床邊,撐著手看著他,因為笑容露著一對可愛的小虎牙:「你醒啦。」

  「我睡了很久?」布魯斯問,他從動物的皮革間坐起來,身上穿著柔軟的白色睡衣。

  正對著床的石磚牆面掛著一幅新繪不久的油畫,是穿著婚服的他和妻子,這是他們婚禮的見證。

  他,黑暗騎士布魯斯,穿過了危險的迷魅森林,擊退了邪惡的月獸,戰勝了海上的風浪,打敗了看守公主的蛇妖美杜莎,在臣民的歡呼下迎娶了困在高塔之上的公主。

  公主今天的心情看起來好極了,她親自端來了早飯,長長的黑發挽在腦後,點綴著一頂黃金王冠:「不算很久。」

  床邊的衣架掛著他的衣服,櫃子上放著他的王冠——因為迎娶了公主,他已經是這個王國的國王了。

  扣好衣扣,他下樓去城堡大廳處理今天的公務。

  王國的國土不大,並且有相當大的一部分是海水。國民的生活主要依靠出海打漁,偶爾會在海中發現一兩艘沉沒了幾個世紀的沉船,便是一筆相當可觀的意外之財。

  當然,按照王國的法度,這筆意外之財要按照一定的比例上交給統治者。

  守衛王國的士兵工整地站在大廳兩側,因為國土實在太小了,所以國中的大臣並不多,而且往往兼任著多種職位。

  比如現在彙報財政收入的,布魯斯記得昨天他還是負責國防的。

  大概是國王缺席了太久,大臣們對王位上的人都沒有多尊敬,明晃晃的寫著兩個字:敷衍。

  加塔諾托亞略微彎了下腰,便算是行過禮了。他說昨晚風浪太大,很多漁民的船只被摧毀了,希望能從國庫得到補償。

  然後單手呈上長長的賬單,指著下面讓布魯斯簽字。

  布魯斯的臉黑了,且不說他這透著謀權篡位氣息的態度,就說這份賬單,上面的數字和名字多得完全不像一個小國該有的。

  剛登基不久卻英明無比的國王陛下斷定眼前這人在貪污受賄,他將羊皮紙放到蠟燭上燒掉,讓加塔諾托亞重新寫一份出來。

  加塔諾托亞似乎是呆住了,額上青筋暴起,像是要當場就造反。

  士兵們趕緊拔劍圍了上來,透過刀光劍影,他看到了站在二樓走廊上的王後,頓時泄了氣,撇著嘴回去重寫了。

  一出大廳,前一秒還在二樓的王後就攔在門口等他。

  「你就不能找佐斯來陪你們玩兒角色扮演嗎?」克西拉的大哥吐槽道。

  克西拉想了下三哥的惡劣行徑,堅定搖頭:「我怕他真的會篡位。」

  她的劇本裡可不包括大臣篡位國王流落在外的劇情。


第42章

  財政大臣出去不久, 王國的首相來了。

  布魯斯記得他的名字是達貢,他的妻子海德拉是王宮的管家。

  達貢說王國昨晚到訪了三位不速之客,他們在王國內燒殺搶掠, 夜間的暴風似乎也是他們引起的, 問布魯斯該如何處置。

  英明的國王陛下想了想,下令衛兵把他們壓到王宮來,他要親自審問。

  達貢沒有照做, 他木樁子似的矗在王座下,進言道如此凶惡及不詳的人,應該直接處死才對。

  布魯斯不同意,他和他的首相打了一上午的口水仗, 最後將處罰定為驅逐。

  對於這個結果, 達貢還是不太滿意。但他一抬頭, 尊敬的王後殿下正站在二樓走廊上望著他,眼裡寫著「多說一個字就去死」。

  首相大人退出了議事大廳, 隨後靈巧地通過爬牆翻窗戶來到了二樓。

  「您不該如此縱容他。」達貢道, 「如果是偉大之克蘇魯,那幾個人類早就該死了。」

  克西拉感到頭痛。或者說不知頭痛,還有手痛腳痛牙齒痛, 她自認自己寫的劇本天衣無縫完美無瑕, 唯一的缺點就是這些群眾演員太不給力。

  「可現在布魯斯是國王,你們都該聽他的。」至於偉大之克蘇魯, 不好意思, 他已經是先帝了。

  達貢不情不願地去招辦了,克西拉走到二樓的廚房,她任命的王宮管家正充分調動著九個腦袋十八條觸手外加一條尾巴,在打掃衛生的同時做飯洗衣燒熱水, 任誰說了都會誇一句勤勞能干。

  「海德拉——」王後拉長了調子,不滿地斥責:「人類只有一個腦袋兩雙手兩只腳,並且沒有尾巴。」

  海德拉無可奈何地將多出來的東西收回去,和她的丈夫一樣,她對新上任的國王也是頗有微詞:「人類太弱小了。」

  看著克西拉王後長大的管家嘆氣道:「他該如何抵御鄰國的入侵和月獸的騷擾呢?」

  「有我在呢。」王後的回答像極了溺愛孩子的父母。

  管家哼唧幾聲,繼續做飯了。

  認真完成國王工作的布魯斯上樓了,他看上去很疲憊——沒有哪個國王會不為想要謀權篡位的臣子而心力交瘁。但他也知道加塔諾托亞還有達貢都是王後父親的「得力部下」,所以沒有找小嬌妻訴苦。

  他們一起享用了不太美妙的午飯,牛排充斥著海水的潮濕,像在雨中淋了幾個日夜似的;蔬菜口感也不是很好,不過這兒是個臨海的王國,沙子裡很難種出青菜,蔬菜只能從很遠的地方運過來。

  午飯後,他們沿著海岸散步。因為昨晚的風浪,岸邊的椰子樹倒下了許多,有幾棵還被海水淹沒了。

  雇佣來的漁民們正在努力地將它們立起來,王國百姓們大多都力氣驚人,又長又壯的椰子樹只要一個人就可以搬動,因此進展很快。

  等他們散完步,椰子樹已經重新豎好了,水位也退了下去,一些五彩斑斕的貝殼和海星遺留在沙灘上。

  布魯斯隨手撿起了一枚,打開緊閉的扇貝,裡面赫然躺著一顆圓潤的大珍珠。

  他邊感嘆自己的運氣未免太好了些,邊將珍珠送給心愛的王後。

  下午的時光依舊很好打發,財政大臣交上了仍有錯漏但不再離譜的賬單,首相說外鄉人已經離開他的國土了——還得到了英明的國王筆下的饋贈。

  王後提醒下個月就是海神的祭典,於是布魯斯招來了王國全部的三位大臣,和他們商量著祭典的舉辦。

  最後一位大臣名叫伊索格達,他是三人中最沒存在感的一個,同時也是托孤大臣裡唯一一個不會反駁布魯斯意見的。因為這個,布魯斯對他挺有好感,將祭典的主要負責人定為了他。

  伊索格達不高興地接下了任務,眼裡寫滿了不想工作。

  廚房穿來了香味,晚餐時間到了。布魯斯勉強吃完烤得發黑的面包,洗漱完畢後躺上了睡房的圓床。

  沒多久,洗得香噴噴的克西拉鑽進了被子,摟著他的脖子睡著了。

  不知克西拉用什麼洗的澡,一股香甜可口的味道縈繞在布魯斯身邊,像一塊美味的奶油蛋糕。

  他的鼻尖在妻子的發間蹭了蹭,做起了奶油蛋糕的美夢。

  雖然甜甜的蛋糕最後還是被討厭的黑漆漆所代替,但布魯斯一早醒來仍然神清氣爽。克西拉睡得比他沉,一直到布魯斯下床穿衣都沒有睜眼,反而抱住了羊毛被子。

  布魯斯開始嫉妒王後不用面對無時無刻都想謀權篡位的大臣和堆積如山的公務了。

  他也好想睡懶覺。

  盡管內心很想重新躺到舒服的床上,可英明的國王陛下還是准時出現在大廳的王座上。

  作為一個小王國,拉萊耶完全沒有小王國的自覺。它每天都會有各不相同的□□——布魯斯也不知道它是如何做到集火山爆發、洪水、颶風、冰雹、地震、暴風雪於一身還不滅國的。除此之外,王後口中淳樸善良的國民們平均每天發生三起鬥毆事件,這都需要國王的仲裁。

  布魯斯覺得這比管理公司還累,雖然他不知道「公司」是什麼。

  如此半個月後,累癱在王座上的他開始懷念起當騎士的生活。那時的他自由自在,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也不用和見鬼的想要謀權篡位的大臣們打交道。

  也不用憂心妻子是不是對自己有意見。

  雖然克西拉不算一位特別完美的妻子,但布魯斯很喜歡她,能夠忍受她的不成熟和一些小缺點。他也很樂意和她創造出幾位王國的繼承人出來。

  然而,他的妻子似乎並不想。

  每天晚上,在他想要和妻子深入研究一下生命大和諧之前,克西拉都會一秒入睡,而且睡得死死的,天打雷劈都叫不醒的那種。

  次次如此,布魯斯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張了張催眠的臉,而克西拉飽受失眠困擾多年,所以才會嫁給自己。

  又或者自己救她逃離蛇妖的魔爪,她不得不嫁。

  糾結起「我的妻子到底愛不愛我」的布魯斯肉眼可見地消瘦了,最愛和他頂嘴的首相見狀,罕見了閉了嘴,然後溜到了王後的臥室中,彙報起了國王的近況。

  得知布魯斯不開心,克西拉也很憂愁。她讓三哥停下了制造□□的行為,命令深潛者們最近不許打架鬥毆,隨即效仿韋恩莊園的老管家親手烤了盤小甜餅,來到了議事大廳。

  已經到了睡覺的時候了,可布魯斯還待在這兒。

  小甜餅的香味引起了他的注意,拿起一塊咬下一口,雖然味道不如記憶中的好,卻也撫慰了布魯斯受傷的心靈。

  看著對自己如此上心的小嬌妻,布魯斯開始懷疑起了自己。

  他怎麼會覺得克西拉不喜歡自己呢。

  於是到了床上,布魯斯伸手去脫小妻子的睡衣。

  克西拉沒有拒絕也沒有反抗,靠著他的手臂,酣然入睡。

  望著她寧靜的睡顏,布魯斯對著牆上的畫像沉痛不已。

  他真傻,真的,他怎麼會相信克西拉真的喜歡自己。

  拉萊耶的鄰國名為木星,由兩位女王統治著。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它會有兩個統治者,就像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拉萊耶要和它開戰。

  布魯斯即位時兩國的戰爭早已結束,但彼此間依舊敵視。可這天,在一個平平無奇、普普通通的白天裡,在布魯斯依舊在懷疑妻子到底愛不愛自己的白天裡,木星送來了請帖,兩位女王將同時舉辦婚禮,那兒將迎來兩位新的統治者。

  為了慶賀這場盛事,女王們覺得消除兩個國家間的仇恨,邀請拉萊耶的國王陛下和王後殿下前去見證婚禮。

  憑借著經驗,布魯斯覺得這可能是場鴻門宴,但克西拉很高興,她表示一定會出席。

  於是在又一個平平無奇、普普通通的白天裡,國王夫婦坐上了前去鄰國的馬車,在首相和財政大臣的歡送下,在衛兵的護送下,踏入了一片荒漠的木星國。

  誰能想到海邊會有這樣大的沙漠,又能想到沙漠上還能牧羊呢?

  馬車在兩座華麗的宮殿之間停下,兩位女王分別站在各自宮殿的門口,假笑著迎接他們。

  克西拉似乎完全感覺不到笑容背後的假意,開心地擁抱了她們,真情實意地祝她們幸福。

  得到祝福的女王們仿佛心情好了些,同時邀請著他們進入自己的宮殿。

  上帝啊,這是何等修羅場的選擇。

  短短的幾句話間,布魯斯察覺到女王間的關系並不太和諧,甚至有點互相看不順眼。克西拉被她們夾在中間,左看看又看看,像是恨不得把自己切成兩半一人一份。

  兩難之際,布魯斯的建議拯救了她。

  最終,克西拉跟著姐姐,布魯斯跟著妹妹,進入了兩座一模一樣卻又涇渭分明的宮殿。

  一進殿門,一個人連滾帶爬地從旋梯上摔下來,臉貼地在布魯斯面前。

  他抬頭,年輕的面孔讓布魯斯覺得莫名熟悉。

  穿著紅盔甲的年輕人衝他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


第43章

  巴裡是一個自由的小精靈。

  他出生在迷魅森林, 成年後聽聞了黑暗騎士的事跡,於是傾盡家產買了馬匹和武器,效仿偶像開始游歷整塊大陸。

  誰知旅程才開了個頭, 他就不慎跌下懸崖, 和另外兩個旅行者一起被當成了偷渡客,打包扔到了鄰國。

  好巧不巧,鄰國兩位女王之一外出遇到了他, 對他一見鐘情再見傾心,打算迎娶他為最強贅婿。

  這可出乎巴裡的預料,甚至打了他個措手不及。

  巴裡抵死不從,奈何女王權勢弊天, 武力值也比他高, 根本不給他拒絕的余地, 直接綁到宮殿完事。

  單純的小精靈哪見過這陣仗,過去的二十年裡, 他遇到的最黑暗的事就是被森林裡的食屍鬼搶走了獵物。早知今日, 他一定會選擇老老實實地留在森林裡,繼續當他的自由小精靈。

  巴裡在小黑屋關了幾日,終於逮到一個機會, 趁著守衛松懈逃了出來。

  一邁開腳步, 他就感到一股奇妙的力量充滿了全身——他跑得比之前更快了。可還沒高興多久,巴裡就一腳踩空了樓梯, 極不優雅地摔了下去, 倒在一個陌生人面前。

  高挺的鄰國國王看了他一眼,無視了他的請求,抬腳從他身上跨了過去。

  女王的衛兵趕緊追下來,來把他壓回了樓上的豪華大床房。

  這座宮殿的外表雖然和布魯斯生活的那個不盡相同, 裡面的構造不說一模一樣,只能說毫無差別。就連王座上面的裝飾,都是大章魚。

  女王請他在大廳坐下,她長著一張奧黛麗·赫本的臉,卻又有著瑪麗蓮·夢露的身材——雖然布魯斯自己也不知道這兩個人是誰,大概是旅行時從吟游詩人口中聽到的吧。女王說她叫恩克托薩,她的姐姐叫恩克托魯,正當布魯斯以為她要接著介紹父母時,女王話鋒一轉,問她和姐姐的名字哪個更好聽。

  布魯斯想說他妻子的最好聽,但礙於情勢,只能違心道:「自然是陛下您的。」

  誰知女王瞬間變了臉,說她覺得姐姐的名字更好,因為「恩克托魯」的發音更好聽。

  拉萊耶的國王陛下對此無話可說,只能用甜蜜的笑容化解尷尬。

  事實證明,布魯西寶貝的笑容萬物通吃。女王的怒氣緩和了,她冷哼道:「難怪克西拉會喜歡你。」

  聊完了並不愉快的天,女王讓侍女帶他去休息。

  和大廳一樣,二樓的布局和裝修也和拉萊耶王國一樣,左手第一間廚房,右手第一間最大的睡房是屬於統治者的,客人們睡覺的地方則是安排在三樓;在往上就是堆放雜物的地方了。

  床板有點硬,硌得布魯斯半夜十二點還睜著眼。他望向窗外,那兒正對著隔壁的宮殿。

  隔壁宮殿的窗戶突然被推開了,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鑽出了腦袋,四下環顧一圈,然後跳到了下一層的露台上。

  大約是落地的聲音太大,他驚動了這間睡房的主人。布魯斯那幾個小時沒見面的小嬌妻推門而出,定定地看了會兒對方熟悉的面容,猶猶豫豫地叫出了一個名字:「史蒂夫?」

  她明明讓曾祖父把這幾個電燈泡丟遠點,怎麼結果卻是丟到了她姐姐這兒。

  難道曾祖父突然操心起了這對雙胞胎曾孫女的婚姻大事,干脆給她們搞了分配?

  史蒂夫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熟人」。在他獨屬於幻夢境的記憶裡,他是烏撒城的居民,夢想是成為一名飛行員,開著飛機到海裡去。然而就在他為了夢想而努力的一次嘗試中,飛機衝下了懸崖,他和另外兩個人昏倒在了拉萊耶王國的領土上。

  而眼前的這位女性,史蒂夫在烏撒城遇到過她的畫像,她是前拉萊耶之主被蛇妖擄走的女兒,她和黑暗騎士的故事被廣為傳頌。

  最重要的是,拉萊耶和木星國關系不睦,沒准她可以幫自己逃走。

  史蒂夫開始了嘴遁,克西拉開始了思考。幫他逃走,姐姐知道了大約會罷工不演;不幫他逃走,萬一哪天布魯斯遇上了他恢復了現實的記憶怎麼辦?

  克西拉不知道,此時的布魯斯不僅看到了史蒂夫,還看到了她眼中的復雜情緒。

  而點滿了腦補技能的布魯斯,已經在懷疑她和史蒂夫的關系了。

  特別是克西拉還友好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唇邊掛著其實是幸災樂禍但布魯斯以為是開心的笑容。

  布魯斯拿起燭台,精准無誤地扔到了對面。

  靜謐的夜幕下,這個聲音顯得格外突兀,成功地引來了守衛的注意。

  女王親自抓獲了意圖逃婚的未婚夫,克西拉往布魯斯這邊望了一眼,心虛地回去睡覺了。

  按理說她不該心虛的,因為布魯斯好像根本沒認出史蒂夫,甚至對他有些敵意。

  婚禮原定於第二天,不過由於克西拉見布魯斯最近疑似被國事壓垮了脊梁,所以讓姐姐們把婚期推遲了兩天,讓布魯斯趁著這機會放松一下。

  但布魯斯得知婚禮延遲的事後,只覺得克西拉對史蒂夫「余情難忘」,因此在想辦法破壞女王的婚禮。

  史蒂夫就這麼奇妙的,同時成為了兩個人的眼中釘。

  克西拉的這對雙胞胎姐姐,因為某種原因生死相連,心意相通,就像她的祖父和叔祖那樣。不過她倆的關系和祖父他們則是兩個極端,隨時隨地都恨不得打起來。這次也是看在克西拉的面子上,才來海邊搞角色扮演。

  姐姐自信她的眼光比雙胞胎妹妹好,得意地把史蒂夫從頭到尾誇了一遍,然後詢問克西拉的孩子造得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當然是進度為零——甚至還可能是負數。

  姐姐很驚訝,克西拉也很郁悶,她和布魯斯在一起都有小半年了,小小章魚還是連根觸手都見不到。

  姐姐似乎明白了什麼,她委婉地問著兩人的造人步驟,得知他們每天都非常純潔地蓋著棉被睡覺後,她沉默了。

  以前單知道這個小妹妹大智如愚,現在才領悟應該是真的愚。

  「小克,」姐姐痛心疾首地教育著她,「讓我來教你一點關於繁衍種族的小技巧。」

  邊說,還邊在腦海中連線了雙胞胎妹妹,問她有沒有帶壞小朋友的小冊子。

  傳授完了小技巧,隔壁宮殿的衛兵送了一箱子書過來,姐姐鄭重地把它交到小妹妹手裡,讓她從頭開始努力。

  咱爹能不能從海底出來可全靠你了。

  才知道造小小章魚這麼麻煩的克西拉震驚了,她夢游似的參加完了姐姐們的婚禮,又夢游似的和布魯斯回到了他們的小王國。

  馬車走到兩國交界時還出了個小意外,一伙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強盜打算劫持國王陛下和王後殿下,最後被精通十八般武藝的國王陛下痛扁了一頓。

  領頭的壯漢自稱是哪位神的手下,發話會讓布魯斯後悔,隨即帶著手下跑得沒影了。

  克西拉沒太在意,她自己就是「神」呢。

  趁著布魯斯去洗澡,克西拉招來了大臣們的幾位演員,囑咐他們這幾天安安分分的當個木頭人,不要來打擾她和布魯斯。

  達貢多嘴問了句為什麼,克西拉慷慨就義般地道:「我們要潛心造魚。」

  大哥一時沒明白,二哥默默卸下了人類的偽裝,舒了一口氣。

  他可算是能休息幾天了。

  待克西拉把他們從露台打發走後,大哥才想清楚寶貝妹妹要干什麼。

  他頓時怒不可遏,要衝回去和布魯斯決一死戰,幸虧被達貢死死拉住。

  大哥只好難過地去找三弟訴苦了。

  布魯斯感覺今天的克西拉不太對勁,她嚴肅地坐在床上,捧著一本書仔細研讀著,不時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可等他走過去,克西拉又趕緊將書藏了起來,很像瞞著父母偷看小說的青春期叛逆少女。

  但布魯斯覺得,也有可能是在背著丈夫研究「每天一個離婚小技巧」。

  他這幾天被克西拉薛定諤的愛情搞得心力交瘁,每天都在沉思究竟是哪裡出現了差錯,才會讓他們的婚姻在短短一個月間就步入了絕境。

  藏好了小冊子,克西拉反常地一把抱住了他,熱情無比。

  接下來的事都無法言說,總之他們的婚姻得到了持續。

  解決了夜間生活問題,布魯斯每天早起都有了動力。不過王國最近十分平靜,以往日日都有的鬥毆事件都不見了蹤影,仿佛國民們一夜之間知道了要寬和待人。

  布魯斯對此深感欣慰。

  快樂的日子總是過得格外快,轉眼就快到了海神的祭典。

  克西拉這段時間更加懶散了,經常布魯斯散完步回來她還在床上躺著。

  出於對她健康水平的擔心,布魯斯打算請醫生來給她看看。於是財政大臣轉告了首相,首相轉告了鄰國的一位女王,女王不知從那個國家拉來了一個女醫生。

  女醫生自稱莎布——耳熟的名字,她看了眼焉得像黃花菜的王後,馬上就激動了起來。

  「王後這是……喜脈啊!」

  克西拉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旁邊的大臣們看上去比兩位當事人還要高興,因為他們的演員生涯終於要結束了。

  女醫生笑眯眯地摸了把克西拉的肚子,眼神慈愛。

  她開了一點藥,長輩一般地叮囑著布魯斯要好好照顧妻子。

  「真好啊。」女醫生走之前對國王陛下感慨道,沒走幾步,她忽然又回過頭,笑容神秘:「陛下,您對現在的生活是否滿意?」


第44章

  拉萊耶祭拜的海神是一只章魚, 它的雕像豎在距離王宮不遠處的一個海島上。布魯斯和懷孕不久的克西拉乘船過去,遠遠就瞧見雕像的章魚腦袋。

  就像東方崇拜的龍一樣,這只章魚融合了許多動物的特征, 最為顯著的就是背後的翅膀, 還有人的身體和四肢。

  主持完祭典,按照首相的說辭,他們要在海島住上一晚, 等待海神在夜間降臨。

  布魯斯懷疑地看著那座雕像,不太相信這位拉萊耶人民口中的海神真的會出現。

  克西拉卻顯得十分高興,她似乎很期待晚上和海神的見面,

  雕像旁就是修建給國王陛下和王後殿下休息的石塔, 首相和女總管夫婦睡在下面, 他們的房間則在最頂端, 能夠俯視整個拉萊耶的領土。

  房間外有一個延伸出去的露台,克西拉坐在那兒吹著海風, 她很想念泡在海水裡的感覺。

  摸了摸肚子裡的幾個小生命, 她猜著他們會更像母親一點還是更像父親一些。

  或者隨長得千奇百怪的舅舅們。

  如果不幸是後者,但願布魯斯別被嚇得昏過去。

  布魯斯在臨時的廚房加熱了羊奶,這是那位給克西拉看病的女醫生送的, 她沒收一分錢的報酬, 反而送了這些。

  布魯斯覺得拉萊耶的人都很奇怪,這種感覺隨著時間的推進愈發強烈, 特別是女醫生問出那個問題的時候,

  「你對現在的生活滿意嗎?」

  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女醫生的眼裡似乎有著些許同情,也可能是悲憫。

  她為什麼要這樣問?

  布魯斯將羊奶送給克西拉,對方正在遠眺著更遠處的大海。她不喜歡羊奶的腥味, 每次都要布魯斯花上一點時間才會喝下。

  天,真想念阿福的小龍蝦。克西拉愁眉苦臉地喝完,琢磨著要不要把老管家也綁過來,海德拉經過緊急培訓的廚藝遠不如阿爾弗雷德好。

  一只蝙蝠撞上了石桌,左邊的翅膀滴著血,大概撞上什麼受傷了。

  克西拉捧起了這只可憐的小蝙蝠,她想起了布魯斯穿蝙蝠衣的樣子,冷冰冰的一只大蝙蝠,天天催著她寫作業。

  布魯斯幫她處理了蝙蝠的傷口,它野性未馴,克西拉略一松手就迫不及待地逃離出魔掌,搖搖晃晃地飛出了石塔。

  望著蝙蝠在黑夜裡的身影,布魯斯腦海中又出現了一些景像,他仿佛與那只蝙蝠合為了一體,飛翔在夜幕之下、高樓大廈之間。

  「布魯西——」大概是他太久沒出聲,克西拉擔憂地走了過來,兩根手指分別按住他的腦側。

  這個動作讓布魯斯缺乏安全感,他本能地後退了一步。

  「我以為你不舒服,」克西拉睜著無辜的大眼睛,似乎剛才只是想給他揉揉太陽穴:「如果累了的話,我們進去睡覺吧。」

  她說,體貼地挽著布魯斯的胳膊往裡走。

  黑夜過半的時候,拉萊耶崇拜的「海神」真的降臨了。

  祂的外表和雕像如出一轍,龐大有力的翅膀帶著祂離開了海面,一路飛到了海島的上空。達貢變回了魚人的樣貌,在島邊迎接著主人的到來。

  翅膀卷起了一股小龍卷風,吹倒了幾棵椰樹。隨著祂的落地,海島顫抖了幾下,隱隱下沉。

  「克西拉。」神祇呼喚著女兒的名字,沾染著魔力的聲音在入夢者的腦中想起。

  克西拉從塔上跳下來,赤腳奔跑在沙灘上,跑到偉大之克蘇魯的身邊。

  「我的女兒,」因為克西拉此時的體型過小,她在父親面前就像只小螞蟻,腦殼也被父親的聲音震得嗡嗡響:「你過得還好嗎?」

  克西拉這段時間可滋潤了,除了伙食差點,基本沒有什麼不滿的。

  老父親還是不太放心,又問人類有沒有再拿大金屬塊砸她。他對克西拉當初被追得滿大洋跑的事記憶猶新,最後還變了個幻影來嚇唬那些膽大包天的人類。不過那個幻影除了看著嚇人外一無是處,被船輕輕一撞就無了。

  克西拉連忙說沒有。她爹雖然樣子看上去可怕了點,平時憨了點,但對她確實好得沒話說,以前還會忍痛貢獻出兩根觸手給她蕩秋千。

  老父親暫時放心了,自覺是當初的威懾起到了作用。克西拉趁機告訴他一個絕世好消息:他馬上就可以抱孫子了。

  老父親愣住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勃然大怒,大吼著要去找右拐無知少女的人類拼命。達貢涼涼地在一邊煽風點火,說那個人類年齡大脾氣差,之前還對克西拉愛理不理。

  克西拉決定明天就把達貢對一只小珊瑚魚寫情書的事告訴海德拉。

  好說歹說,老父親終於打消了去找沉浸在夢鄉中的布魯斯掰頭的念頭。他蹲坐在沙灘上以淚洗面,說自己就肥宅了那麼幾萬年,怎麼孫子都快有了。

  克西拉想說你要是再晚一點點出來,曾孫子沒准都有了。她問老父親在幻夢境過得怎麼樣,老父親同樣對他的夢中生活感到非常滿意,還說自己前幾天收了個小弟,說著就把老弟叫出來給克西拉看看。

  海裡冒了個人出來,被克蘇魯恢復了現實記憶的海王拿著魚叉,表情看上去很想把克西拉做成章魚刺身。

  幻夢境,實在太小了。

  猶格·索托斯本想直接送超人和女俠回來時的地球,但超人臨走前的一段話觸動了他,他讀到了這個時空裡最後一個氪星人的孤獨。

  時空的化身決定送他一個小禮物,連帶著女俠也得到了饋贈。

  所以,超人穿過時空之門,來到了一個滿目瘡痍的星球。

  這裡的科技無疑十分發達,金屬構建的城市環繞著飛船軌道,城外工作著許多藍白色的機器人。如果超人剛才見過克西拉洞裡的那個話,就會發現它們長得一模一樣。

  超人對眼前的景像摸不著頭腦,回頭一看,時空之門已經關閉了。昏黃天幕下的土地寸草不生,和遠處的城市一起組成了末世廢土之景。

  此時的他還以為是猶格·索托斯弄錯了地標,樂觀地想著進城問一下這兒離地球有多遠,然後自己飛回去。

  賽貝特從制服下冒出頭來,微弱地叫了一聲,也不知這只非比尋常的小貓是怎麼在南極生存下來的。

  「乖,」超人摸著向他討要食物的小貓貓,「馬上就去給你買罐頭。」說著,他望了那座城市一眼,但願這裡的人也養貓吧。

  他本想飛過去,雙腳卻死死黏在了地面上。超人驚訝地感受著身體的變化,他的聽力和視力都退化了,僅僅比普通的人類好上一點。

  而且這座星球引力極強,超人努力地想要飛起來,結果卻是像個憨批一樣原地蹦跳。

  一輛裝甲車經過了他,裡面的人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他。

  超人放棄了飛行的想法,他追上那輛車,喊道:「喂!請問這是哪裡?」

  裝甲車沒理他,徑自往城市開去。

  超人沮喪地站在那兒,對著賽貝特自言自語:「希望他們不要像蝙蝠俠那樣排外。」他說,抬腳朝城市走去。

  克拉克許久沒體驗到「累」的感覺了,這個星球似乎沒有黑夜和白晝,天空一直都是灰蒙蒙的黃色,僅能感受到溫度是在不斷下降的。

  「冷。」他扯過紅披風,裹住自己和賽貝特:「這兒的溫差真大。」

  又走了一個多小時,克拉克終於抵達了那座城市。

  城市由內自外散發著一種消極和頹廢的氣息,與之相反是隨處可見的高科技產品,五顏六色的金屬大樓看上去領先地球好幾個世紀,時不時掠過街道的飛船也說明它擁有高度的文明。

  腳下的土地覆蓋著既像液態又像固態的物質,踩上去有些滑膩。他走過好幾條無人的街道,看到許多空掉的房屋,為自己所處的地方疑惑。

  因為分心想著其他的事,克拉克沒注意到疾馳而來的飛船,被撞飛了出去。

  拉奧啊,好痛。他捂著腹部爬起來,連忙尋找著賽貝特的身影。事先從他身上跳下去的黑貓邁著腿跑來,擔心地蹭了蹭他的手。

  「我沒事。」克拉克抱起它,飛船上走下來一位年輕的女性。盡管罪魁禍首是不看路的克拉克,但她依舊為自己撞了人愧疚。

  「你有沒有傷到哪裡?」她問,眼睛因為克拉克的打扮而浮上驚訝:「你的衣服——拉奧,你是艾爾家的人?」

  克拉克和她一起驚訝起來了,並且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說的不是英語,也不是地球上的任意語言,而是——氪星語。


第45章

  克拉克被這位好心的女士帶到了她的家中, 路上得知了對方的名字是萊拉——真湊巧,和克拉克的母親一個名字。事情發展到這兒,遲鈍的他還沒意識到自己究竟在面臨什麼, 他來到了萊拉的家中, 接過對方倒的水,道了聲謝謝。

  像是知道這位美麗的女士能給自己提供食物,賽貝特從克拉克懷裡鑽出來, 衝著她奶聲奶氣地喵。

  「拉奧,這是貓嗎?」小黑貓輕易地捕獲了她的芳心,萊拉小心地將手放在賽貝特毛茸茸的腦袋上,看上去很想擼上幾下。

  「是的, 它叫賽貝特……冒昧問一下, 您這兒有貓糧嗎?或者其他什麼貓咪可以吃的東西都行。」

  萊拉讓他稍等一下, 說她和丈夫正好打算養一條狗,為了他們剛剛懷上的孩子, 所以家裡正好給寵物的食物。

  「對了, 還沒有問過你的名字。」她拿來了一些水一樣的營養劑,賽貝特上去抖著鼻子聞了聞,貓臉露出嫌棄的表情, 但還是埋頭吃了起來。

  「卡爾。」克拉克說了他的氪星名字。

  「卡爾——卡爾-艾爾?你的全名是叫這個嗎?」萊拉對他的名字表現出極大的興趣, 「看來你們艾爾家的人都很喜歡『卡爾』這個名字,喬想用它來命名我們的孩子。」

  「真巧……」克拉克喃喃道,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腦海中成型:不會根本就不是巧合吧。

  萊拉的丈夫回來了, 那是位黑發藍眼的年輕男人,長相和克拉克很像——准確來說是克拉克和他很像。

  克拉克在孤獨堡壘的投影裡見過他的氪星父親,那個AI虛影和眼前的男人重合,告訴了他一個可怕的現實:他來到了毀滅之前的氪星, 站在了親生父母的面前。

  不知是不是因為過度的喜悅,克拉克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拉奧啊!」他在心裡補了句「猶格索托斯在上」,難以置信時間旅行這種事居然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就像小時候不切實際的幻想。

  克拉克曾想過回故鄉氪星看看,但堡壘的AI說那兒已經空無一物,氪星以及氪星上的一切都在爆炸裡重回宇宙的懷抱,變回宇宙間的小小塵埃。他不會在那裡找到任何東西。

  「喬。」萊拉給了到家的丈夫一個親吻,這對夫妻的感情無疑好極了——就和克拉克設想裡的一樣。

  喬的神情很疲憊,看來今天的工作並不順利,自從「那個人」出現後,氪星就亂套了。

  本來只是偏離了航道還有的救,現在直接衝著末日去了。

  他沒將這些告訴懷孕不久的妻子,摟著她的腰進來,在見到克拉克有瞬間的震驚。

  冥冥之中,他感知到他們關系匪淺。

  命運讓他們在此刻相遇。

  這句話同樣可以用在另一個時空中的克西拉和海王身上,他們在見到彼此時紛紛感嘆了一句命運的巧妙。

  克蘇魯的本體仍被封印著,那股強大的力量甚至蔓延到了幻夢境之中,讓克蘇魯即使是在這裡,也無法輕易離開海底。

  在回去之前,克蘇魯將海王留給女兒做保鏢,說這個人放在人類中屬於很能打的那種。

  「我可以解釋。」在海王舉起魚叉前,克西拉如是說道。不是害怕自己被插上魚叉,而是怕對方被她爹拍死。

  對於這位亞特蘭蒂斯的統治者,克西拉還是有點好感的。

  海王暫時將魚叉插到了沙地上,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克西拉於是和他講了一遍自己和布魯斯的愛恨情仇,只不過省去了復蘇她爹的部分。

  聽完後的海王感到無比震驚:「所以你費了這麼大的功夫,還連累了我和小閃電小冰塊也困在這破地方,就他媽為了和老蝙蝠生個孩子!?」

  克西拉弱弱地解釋:「這個孩子很重要……」

  海王突然想到了什麼:「這不會就是你和老蝙蝠討論的『種族延續問題』吧?」

  克西拉愣住了:「什麼?」

  這回輪到海王和她講故事了,他說蝙蝠俠在南極時問過他海底污染問題,還說自己和亞特蘭蒂斯七大王國之一的某位統治者簽訂過相關協議,為了其種族不在日益嚴重的海洋污染中滅絕。

  克西拉沉默了,她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的意思是要和老蝙蝠生小蝙蝠,」海王幸災樂禍地大笑,「老蝙蝠為什麼會把生孩子的事理解得這麼純情,哈哈哈!」

  克西拉覺得他在嘲笑自己識人不清。難怪她的小小章魚過了這麼久才有,原來是內部出了個叛徒。

  虧她如此相信亞瑟,可惡。

  克西拉答應不日送海王離開幻夢境,讓他先跟著自己,正好王宮還差個侍衛長什麼的。

  塔中的布魯斯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伸手一摸邊上沒人,瞬間清醒。

  他叫了幾聲克西拉的名字,端著床頭的燭台,打算下樓看看克西拉是不是又跑去廚房偷吃了。

  開門時,一股奇妙的力量讓他折返回窗前,朝外面看了一眼。

  只見海風徐徐海浪陣陣,他的妻子半夜三更和一陌生男子站在岸邊,言笑晏晏,交談甚歡。

  布魯斯在勸說自己冷靜,因為以他和陌生男子間的距離,手中的燭台是扔不過去的。

  國王陛下在廚房找了根趁手的大木棍,打算摸黑去捉奸,最好將奸夫直接當場打死。

  此時的海王還不知道自己和史蒂夫一起成為了前盟友的眼中釘,他一路嘲笑著「連個男人都搞不定」的克西拉,張狂的笑聲在推開石塔大門的瞬間戛然而止。

  穿著睡衣拿著木棍黑著臉的布魯斯,用蝙蝠俠特有的死亡凝視看著克西拉,等著她給自己一個解釋。

  解釋,什麼解釋?克西拉不太明白布魯斯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還拿著海德拉的武器。

  難道是塔裡面進賊了?她趕緊朝裡面瞄了眼,心想到底是哪個不怕死的家伙敢到她的地盤撒野。

  仔仔細細望了三圈,沒發現有什麼不法分子的克西拉茫然了。她順腳把海王踢倒門外,關上了石塔的大門。

  見克西拉對疑似奸夫的男子如此不客氣,布魯斯一時無法確定自己的猜測究竟是不是對的。

  他感到一陣頭疼。

  最近他似乎不能多想,腦袋裡有股力量在壓制他胡思亂想,特別是當他對目前的生活產生困惑的時候。

  「布魯西?」克西拉也感知到了她對「拉萊耶」的控制越來越弱,大約是因為肚子裡的幾只小章魚。

  正如曾祖母說的那樣,布魯斯的拉萊耶之夢遲早都是要醒的。

  「命運注定你們將迎來分別。」給王後殿下看完身體後,女醫生如是說道。

  她前幾天才知道克西拉做了什麼,並對這種做法表示了強烈的譴責。

  「愛情不應該基於欺騙。」智慧的女神教訓著想出個餿主意的曾孫女,「我曾說過『順其自然』,阿撒托斯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後半句話有著那麼一點點地虛構成份,因為克西拉無法受到阿撒托斯的操控。

  即使是在他們這些神明之間也是非常獨特的存在。無論外神或者舊日支配者,他們都是阿撒托斯的後裔,產生於宇宙的源初之核,由此獲得力量。

  可克西拉獨立於他們,正如猶格·索托斯所見的那般,她沒有過去與未來,從虛無中到來,不知路歸何處。

  這也是秩序與混亂、生命與死亡的化身圖爾茲查對她感興趣的原因。

  沒有外神或舊日支配者能看穿克西拉的心思,她就如阿撒托斯一般神秘。而在她降臨地球之前,她也的確渾渾噩噩,一如誕生了整個宇宙的源初之核。

  對於克西拉而言,地球非同一般。自從她來到地球後,莎布能夠明顯地感覺到她的變化。

  她開始成長,開始繼承父親和母親的力量,在拉萊耶建立之時,她用克蘇魯傳承給她的化形能力變成了一個「人類」。

  當然,在那時,莎布並不知道那種外型是屬於人類的。

  所以,當克西拉將昏迷的布魯斯·韋恩帶到她的面前時,她沒有多麼驚訝,只是感到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如此。

  布魯斯·韋恩擁有一個與眾不同的靈魂——這大概就是克西拉會被他吸引的原因,猶如阿撒托斯創世之初誕生的第一縷光明,照亮了克西拉混沌了億萬年的生命。

  多麼浪漫的故事。

  因為猶格看不到克西拉的未來,無法直接跳到大結局的莎布只好耐心地追起了連續劇,不料曾孫女的腦子在愛情方面仍然大智如愚,逼得她時不時來提供點幫助。

  克西拉對曾祖母的批評虛心接受了,保證會找個時間好好和布魯斯談一談。結果每次臨到開口就化身宇宙級退堂鼓選手,甚至自暴自棄地想混過一天是一天。

  她想讓離別來得晚一點。

  克西拉已經默認布魯斯會離開自己了,畢竟當初的「一周目」,她無比耿直地告訴了對方自己的家庭狀況,還帶著布魯斯去真·拉萊耶參觀了一番。

  然後就被無情拒絕了。

  小章魚的一顆真心碎成了十二瓣,哭唧唧地找曾祖母訴苦,隨即抹掉了布魯斯的記憶,在二哥友情提供的場地上重新開始。

  她暗自發誓這次一定不會在布魯斯面前掉馬,卻沒想到同族的親朋好友們都如此熱愛地球,紛紛跑到地球上面來搞事。

  此處點明批評奈亞小姐。

  「克西拉,我希望你能明白,對於我們而言,人類的壽命短暫得接近於零。你們終有一日會分開……無論你是否接受。」莎布覺得再說下去就要親手拆散自己的西皮了,一轉沉重的語氣,捧住克西拉的小臉蛋親了一口:「不過到時候,你親愛的曾祖父一定會幫你們想辦法的。」

  克西拉將布魯斯扛到了床上,手覆在他的額頭上,解開了對他的影響。

  不過幻夢境與現實的記憶本就不相通,要真正想起作為「蝙蝠俠」的一切,還要花上一點時間。

  就當是給自己判個死緩吧,克西拉悲催地想道,下樓去找海德拉聊聊「達貢和小珊瑚魚」的故事。

  新的一天,拉萊耶即將下崗的國王陛下在爭吵聲中醒來。樓下的首相和女總管不知鬧了什麼矛盾,吵得不可開交,聲音隔著兩層樓傳到布魯斯的耳中,破壞了原本美妙的清晨。

  他往枕邊摸了下,克西拉居然已經起床了。

  嚇得他抬頭看看窗外,太陽還是從西邊升起,拉萊耶沒有滅亡。

  「和你的小珊瑚魚過去吧!」極端憤怒的女總管將抹布扔到首相的臉上,轉身就從窗戶跳了出去,消失在茫茫海上。

  拉萊耶王國一大傳統,吵架就跳海。

  首相無視了樓梯上的國王陛下,連忙追著妻子也跳了下去。

  新首相是位年輕的男子,風度翩翩,儀表堂堂,就是眉眼裡總是透著一股奸詐。他在來到王宮的第一天就和海王打了一架,還聲情並茂地朗誦了一篇小作文,要求提高大臣們的工資待遇。

  他們竟然還覺得自己的工資低,布魯斯心道。

  眾所周知,拉萊耶是一個相當隨意的國家,隨意到國庫比公共廁所的進出更自由。比較公廁還有男女之分,但拉萊耶的國庫是個人有條腿都能進。

  某次布魯斯去地下室的小金庫轉了圈兒,意外發現王宮的管家海德拉女士正用圍裙兜著不少黃金,疑似在行偷盜之事。

  被國王當場抓住,海德拉依舊八方不動。

  「我來拿采買食物的錢。」她說,當著布魯斯的面兒兜著黃金走了出去。

  財政大臣和她擦肩而過,手裡拿著個大麻袋,監守自盜地往裡面扒拉著黃金。

  「我來領工資。」他說,「還有伊索格達的。」

  說完,他扛著裝得滿滿當當的麻袋從布魯斯面前走了出去。

  就連和首相一起來的,還未得到國王陛下承認的「侍衛長」,都去國庫找過啤酒。

  被布魯斯訓斥時,「侍衛長」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憤恨地依言「滾出去」了。

  「等回去後,我要把你干的蠢事寫成新聞,投給哥譚的每一個報社。」滾之前,自稱「海王」的人還丟下了一句莫名其妙地話。

  哥譚。這個地名觸動了他,布魯斯在滿地黃金間愣了許久,一座黑色的城市出現在他眼前,影影綽綽,如同幻夢。

  他看到了另一個自己,看到了另一個自己的一生。

  布魯斯在西藏時,聽過一個中國故事。

  名叫莊子的人夢到自己變成了一只蝴蝶,自由自在地翱翔在天地間;待他醒來,卻不知蝴蝶是夢還是自己是夢。

  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

  他伸手去摸那個黑夜下的身影,手指穿過蝙蝠一般的影子按到牆上,真實的觸感將他從「夢」裡拉了回來。

  他是布魯斯·韋恩,吟游詩人口中的黑暗騎士,歷經無數艱難險阻,救下了高塔中的公主,最後成為拉萊耶的國王。

  他的過去浮現在心中,那樣的不真實和虛假,仿佛只是某人灌輸給他的一個故事。

  比起布魯斯,隔壁的史蒂夫和巴裡早已恢復了記憶,現在正隔著兩扇窗戶上演鐵窗淚。

  剛恢復記憶時,巴裡是恐慌的。一覺醒來突然多了個妻子,這事放在誰身上都會恐慌,特別這妻子看上去還是非人類。

  和克西拉不同,她的兩位雙胞胎姐姐並不遮掩自己的身份,經常變出三四對手臂出來,自己陪自己鬥地主。

  不過現在有了巴裡,恩克托薩就只比旁人多出了兩只手,盡管看著依舊驚悚。

  「女王陛下,」眼見著恩克托薩又贏了一句,心情不錯,巴裡趁機問道:「在下究竟何時才能離開這裡?」

  實不相瞞,其實恩克托薩自己也很想離開,她已經厭倦玩角色扮演加模擬經營了。

  「唉——」她剛嘆完氣,一個星之眷族友情出演的守衛衝了進來:「陛下!大事不好了!」


第46章

  幻夢境在誕生之初, 居住的神明僅有「夢境諸神」。

  他們是這裡的土著居民,在第一個邪神或者古神降臨這裡之前,他們就是幻夢境的統治者, 為無意來到此處的人類所崇拜, 盡管有的人類比他們更強大。

  比如布魯斯,他就可以打敗大多數夢境諸神。

  也就是前幾日遇到的強盜們。

  要說他們是怎麼從堂堂「諸神」混成匪徒的,這就說來話長長話短說不如不說了。

  總之現在他們為了混口飯吃不得不下凡來打劫。

  不過他們的運氣實在不好, 第一次在烏撒城誤傷了一只黑貓,被一位古神打得半死不活;第二次打劫了布魯斯和克西拉,半身不遂。

  他們回到臨時據點,正反思著失敗的強盜生涯, 一條雙翼黑蛇飛來, 告訴他們奈亞拉托提普回來了。

  奈亞拉托提普此次的化身是一位中世紀偵探打扮的人, 這是他從哥譚的某位新鄰居的身上得到的靈感。他凝望著受他庇護的夢境諸神們,在聽到克西拉的消息時展現出饒有興趣地神情。

  無論何時, 被奈亞拉托提普感興趣都不是什麼好事。

  他詳細詢問了克西拉和她的「拉萊耶王國」, 在得知與她在一起的是位男性後,奈亞拉托提普優雅得體的笑容出現了一絲裂痕。

  他反復確定了夢境諸神們沒看錯性別,開始懷疑哈斯塔的視力是否堪憂。

  一想到哥譚的哈斯塔還在為了他的女神努力學習女裝, 奈亞拉托提普就不由得感到一陣愉悅。

  習慣將快樂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奈亞, 決定在哈斯塔女裝功法大成之前都保守著這個秘密。

  從一個夢境諸神的腦子裡得知了克西拉「老婆」的長相,奈亞拉托提普興味更深, 他記得這個人, 不僅是上次短暫的相見,還有盧瑟的功勞。

  布魯斯·韋恩,表面上的花花公子,實際卻是哥譚的黑暗騎士。

  盧瑟·萊克斯把附近的幾個超級英雄的底細摸得很清楚, 就算沒有遇到奈亞拉托提普,他也有自己的安排來針對他們。

  這個人類和奈亞自己的計劃簡直不謀而合,就像他當初在氪星結識的佐德將軍。

  每到一個星球,都能給他帶來驚喜,宛如開盲盒游戲。

  聽完了夢境諸神的請求,奈亞拉托提普給他們指了條明路:幻夢境的月球上居住著眾多的月獸,它們是他的忠實信徒,很樂意提供一點小幫助,而大陸的冷原就有它們的代理人。

  夢境諸神欣喜若狂地依照他的指示去做了,在他們的認知裡,庇護著他們的奈亞拉托提普是所有邪神們的「良心」,是唯一能聆聽他們請求的人。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悲傷,不要痛苦,因為生活遠比奈亞拉托提普仁慈。

  夢境諸神先去了冷原——一個寒冷、荒蕪、沒有生機,充斥著大量邪惡生物的地方。這裡與現實世界的某一處相連,經常會有無知的人類出現,然後被食屍鬼或蜘蛛吞噬。

  他們在冷原遭到了一番磨煉,損失了幾個共渡千萬年光陰的老兄老弟;好容易找到月獸們的代理人了,又被對方敲詐勒索了一把。等他們終於站在頭部長著花蕊般觸手、身體如同蟾蜍的月獸面前,對方像打量著豬肉那樣打量著他們,抱怨他們身上肉太少。嚇得他們趕緊說明自己是奈亞拉托提普的侍奉者,才逃過了端上餐桌的命運。

  月獸一族有著秩序分明的階層劃分,它們在月球修建了金字塔般的城市,建造了能來往於月球和大陸之間的船只進行貿易交易,還組建了一支強大的軍隊以擴張殖民地。

  它們第一大愛好就是奴役其他種族,以折磨和拷打為樂。

  聽到夢境諸神們的目標在大陸的南部時,月獸的領導人有些猶豫。直到他們保證目標和南部海域中的章魚人沒有關系,軍隊才在夢境諸神的帶領下,落在一片柔軟干燥的沙地上。

  恩克托薩放下手裡的撲克,驚訝於有人居然敢來她的——准確來說是克蘇魯的地盤撒野。

  在被古神們封印後,沉睡的克蘇魯來到了幻夢境,盡管他在這裡依舊受著封印的影響,限制卻要比現實小得多。經過一系列的努力後,他成功占領了南部的海洋,成為了幻夢境赫赫有名的霸主。

  但凡對幻夢境的局勢有點了解的,都知道在這兒搞事無異於閻王廟裡上吊,光速去世。

  月獸們搬出了它們的武器,遠超中世紀的激光炮,一發擊中了女王的宮殿。

  星之眷族們一夜建成的豆腐渣工程被炸飛了天花板,岌岌可危。

  巴裡仰望著天空,在想是跑呢還是快跑呢還是趕緊跑呢。

  恩克托薩平靜的表情下掩蓋著維蘇威火山般的怒火,她摘下王冠脫下披風,掰了手指,像極了出門打架的黑幫大佬。

  大佬帶著她的八根觸手飛出去了,外面叮叮咚咚一陣響,激光亂飛子彈亂竄,巴裡把打牌的桌子豎起來躲在後面,在槍林彈雨中往兩個宮殿之間的牆靠近。

  恩克托薩沒討到多少便宜,反而被月獸們的武器炸傷了一根觸手。她的姐姐坐在自家宮殿的尖頂上隔岸觀火,戲謔地看著她的笑話,完全沒有出手幫忙的意思。

  恩克托薩氣急敗壞,轉而拍倒了姐姐的宮殿,兩姐妹打在一起,十六條觸手纏成一個大圓球,碾過月獸軍團,滾到了海裡。

  見兩位女王消失在海浪裡,月獸收起了武器,轉而進攻隔壁的拉萊耶王國。

  巴裡把史蒂夫從廢墟裡挖了出來,幻夢境拘束了巴裡的神速力,卻沒有改變史蒂夫的超級士兵體質。兩人商議一番後決定先找到布魯斯和海王,然後再尋找離開這裡的辦法。

  此時的布魯斯,還在他的王宮裡憂郁王後和她的奸夫。

  懷孕前的克西拉和懷孕後的克西拉,讓他深刻感受到了愛情的參差,讓他懷疑克西拉嫁給自己就是單純為了,重金求子。

  不得不說,布魯斯某種程度上真相了。

  盡管布魯斯沒有同意任命那位奸夫為侍衛長,但對方還是在王宮住了下來,房間就在國王睡房的旁邊。每天的生活也很愜意,吃了睡醒了吃,啥都不用干,過得比布魯斯這個國王更悠閑舒適。

  可惡,為什麼國王沒有假期。

  布魯斯感到極度的不平衡,

  尤其每次兩人相遇時,對方都要用看戲般的目光盯著他好一會兒,令他拳頭發硬,非常想把對方綁起來,扔進海裡填海造陸。

  布魯斯覺得這樣下去不行,他要保護他的婚姻,於是他選了一個陽光明媚的中午,准備和克西拉好好談一談。

  拉萊耶似乎格外眷顧它的王後,自從克西拉懷孕,天氣便是晴空萬裡,風和日麗,一絲陰霾都沒有。

  望著風平浪靜的海面,布魯斯依稀記得「夢裡」的哥譚也有如此美麗的碧波,不過那裡的天色總是陰沉沉的,少有陽光,連帶著大海也暗波洶湧。

  克西拉最近沉迷於織衣服,成果為幾件有著十二個袖子的小毛衣。

  雖然布魯斯自己也困惑於妻子的奇特審美,但並不代表著他能忍受海王能肆無忌憚地嘲笑。

  他從背後拍了下海王的肩膀,然後將其從二樓露台上扔了下去。

  海王半截身子埋在沙灘裡,對著樓上的狗男女破口大罵。

  克西拉對布魯斯的行為沒做出什麼反應,她無聲使喚著兩個深潛者捂住海王的嘴巴,然後依舊甜蜜地叫著「布魯西」,完全看不出來隨時在出軌的邊緣反復橫跳。

  「我想和你談下海王……」才開了個頭,他的小嬌妻就圓滑地轉移起了話題:「為什麼不談談我們的孩子呢?難道他在你的心中比我們的孩子更重要嗎?」

  狡猾的女人。布魯斯不滿道,但克西拉對海王的無所謂態度讓他心裡好受了些,於是順著對方的話接了下去,自然而然地聊到了孩子的名字。

  「如果是男孩就叫托馬斯,女孩就叫瑪莎。」布魯斯脫口而出兩個名字,他拿起一件滿是洞洞的毛衣看了看,為他的孩子感到母愛如山體滑坡。

  克西拉沒說這兩個名字好不好,只是略感困惑地說:「萬一我們有四個孩子呢?」邊說邊觀察著他的表情。

  四個???這個消息比阿卡姆集體越獄團建要震撼人多了,布魯斯直起了腰板,目光落在克西拉依舊平坦的腹部,不敢相信裡面居然會有四個小韋恩。

  「布魯西,你不高興嗎?」放下織到一半的小毛衣,克西拉問道。她想起了曾祖母的話,想到了這個夢境很快就要醒來。

  「我沒有不高興。」布魯斯說,他很喜歡小孩子,雖然可能在養育這方面沒什麼天賦——迪克傑森提姆他們基本都是自學成才。而是四個——這不就代表著他以後在克西拉心中的地位要排在一二三四個人的後面了嗎?

  國王陛下在這邊生著悶氣吃著不必要的悶醋,王後還火上澆油了一把:「你是嫌太少了嗎?沒關系,我們以後還可以再生。」

  「不,」布魯斯趕緊制止她這個可怕的想法,「再生四個,我們的國家就要破產了。」

  這話可不是危言聳聽,據國王陛下多日來的觀察,拉萊耶不僅在國庫安全上存在著重要安全隱患,其他方面也漏洞百出。比如它似乎從來都不向臣民征稅,不發展貿易,王室收入全靠隨緣。這樣一個國家,到現在還沒滅亡簡直就是奇跡。

  破產,不會吧?克西拉不太相信。

  他於是向王後提起了這些事,克西拉顯得非常困惑:「有什麼不對嗎?」

  ……根本就沒有對勁的地方好不好。

  布魯斯耐心地和不食人間煙火也不知柴米油鹽的小嬌妻解釋了一通,克西拉呆滯了半晌:原來管理一個國家這麼麻煩,早知道就寫個隱居山林荒野求生類型的劇本了。

  她換了個比較正式的坐姿:「我會和他們說的。」

  事實證明,大臣們比較聽王後的話,王後的話就是真理。

  很快,原本放假在家的財政大臣冷臉來到王宮上班,附帶著一份稅收表和收支表,速度之快效率之高讓布魯斯感慨拉萊耶還不是無藥可救。

  「請您過目。」財政大臣加塔諾托亞男士朝他扯出一個難看到極點的笑容,牙齒白森森的:「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話說得客氣,卻透著「如果有就造反」的氣息。

  這副凶殘的表情嚇不住布魯斯,他接過來看了看,修改了一番,讓加塔諾托亞回去重做。

  加塔諾托亞一掌拍在桌子上,將那張倒霉的木質長桌拍得四分五裂。他快受夠被迫對一個人類低聲下氣的日子了,簡直恨不得在布魯斯耳邊大喊「醒醒吧這都是克西拉騙你的你根本就不是國王也根本沒有見鬼的拉萊耶王國」。但這樣做的下場百分百是被曾祖母一頓暴打,於是只好忍了又忍,捏著那兩張羊皮紙走了。

  他到二樓去質問克西拉該死的角色扮演到底要演到什麼時候,人剛站上露台的地板,不遠處的沙漠轟隆隆地響了幾聲,僅有的兩座建築化為廢墟。

  克西拉也被那邊的聲音吸引了,和大哥目睹了兩位姐姐從打起來到滾到海裡的全過程。

  她覺得,就算自己不向布魯斯坦白,這些群演遲早都會露餡。

  「是月獸。」加塔諾托亞說,他將布魯斯修改後的羊皮紙塞給克西拉:「我去問問。」

  月獸可以說是幻夢境裡最強大的種族,它們的殖民地遍布各地,發達的科技促成了這一點,當然,奈亞拉托提普的功勞也不小。

  克西拉不是很擔心它們會把拉萊耶王國怎麼樣,她雖然不是很喜歡奈亞拉托提普,但是對方和他們家的關系還是挺不錯的……吧?

  正想著,外面又是震天動地一聲炮響,看來外交專家加塔諾托亞先生談判失敗了。

  克西拉呼喚著幻夢境中的深潛者和星之眷族,特意叮囑他們變個人形再過來,最好再拿點符合中世紀設定的武器。

  奈亞拉托提普。她默念著這位外□□字,想不通為什麼他要忽然和自己過不去。

  她聽到了大哥的怒罵聲,沙灘上出現了肉山似的生物,怒吼著踩碎了發射著激光炮的武器。

  盲猜布魯斯已經看到「財政大臣」的真面目了,頭疼。克西拉悲催了一會兒,突然意識布魯斯在月獸面前比較「柔弱」,連忙到樓下去找他。

  海德拉握著她的燒火棍,密切關注著外面的戰局,一旦場面對尊敬的火山之王不利,她就會化身九頭蛇。

  二哥慢吞吞地在餐廳吃著東西,兩耳不聞窗外事,佛得要當場坐化。

  至於新來的首相佐斯,正無比歡快地給大哥搖旗助威,看樣子很快就要自己上了。

  見激光炮對加塔諾托亞無用,月獸的士兵換上了類似長矛的冷兵器,訓練有素地圍住龐大的肉山,尋找著敵人的弱點。

  深潛者們加入了戰場,不過比起陸地,他們更擅長在水中作戰,兩撥人膠著在了沙漠的邊緣。

  克西拉飛快朝戰場撇了一眼,繼續在不大的一樓尋找著布魯斯的身影。

  「我是拉萊耶的國王。」

  「你是蝙蝠俠,」巴裡猛搖著布魯斯,「你快清醒一點!」還用眼神示意著史蒂夫,讓他給自己作證。

  史蒂夫在想他短暫相處了一個月時間的「妻子」恩克托魯。

  和單純中透著憨氣的雙胞胎妹妹不同,恩克托魯無疑是最對得起猶格·索托斯優良基因的後代。她不會讀心,卻輕輕松松地套光了史蒂夫的話,然後時而變成佩姬的模樣,時而變成吧唧樣子。

  她對史蒂夫口中的布魯克林很感興趣,說日後如果能從封印裡出來一定會去逛逛。她還好心地告訴了史蒂夫離開這裡的途徑,入夢者只需要醒過來就行,像他們這樣身體一並到來的則要穿過食屍鬼的洞穴才能回去。

  食屍鬼的洞穴,一聽就危機重重。

  這邊巴裡把布魯斯搖得都要出幻影了,像是恨不得把對方腦子裡的水一起搖出來。

  「什麼拉萊耶王國,什麼國王公主,都是克西拉騙你的!」巴裡很想往哥譚甜心的臉蛋上一邊來一巴掌,但是沒這個膽子:「我們在南極遇到的『白之巫女』也是她假扮的!她就是饞你的身子!」

  布魯斯遭到了當頭棒喝:「不,」他堅定道,無法相信克西拉不愛自己:「她喜歡我。」

  比巴裡更有感情經驗的史蒂夫開口了:「韋恩先生,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

  「你不理解。」布魯斯說,「你又不是克西拉的丈夫。」

  這話史蒂夫沒法接,接力棒回到了巴裡手上。

  沒啥感情經歷的巴裡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海王的出現拯救了他們,他直接給布魯斯腦後來了一拳,隨即抗在背上。

  「先走。」

  綁架了拉萊耶國王的三人翻窗而出,趁亂離開了這裡。

  恩克托魯個史蒂夫畫了張地圖,還告訴附近有座名叫烏撒的城市,它的居民主要是人類和貓,信奉古神芭絲特。

  他們准備先去那裡。

  星之眷族加入了戰鬥,他們擁有克蘇魯的部分化形能力,幾十個合起來變成了奈亞拉托提普的巨人化身,迷惑了一些低智力的月獸。

  克西拉在牆後聽到了這一切,她遠遠望了眼打得如火如荼的戰場,搖身一變,化作了戴安娜的模樣,緊跟在他們後面。

  烏撒是一座奇特的城市,幾乎每戶人家都養著或憨態可掬或活潑可愛的貓咪。他們的廣場上立著一尊貓首人身的神像,那便是貓的守護者,古神芭絲特。

  巴裡三人在黃昏時分抵達了這裡,在投宿一家旅店時尷尬地發現他們身無分文。

  旅店的門外徘徊著幾只顏色各異的貓咪,它們邁著輕靈的腳步,好奇地注視著這幾個外地人。

  趴在櫃台邊的大山羊睜了眼,懶洋洋地衝著貓咪們叫了一聲,讓它們有多遠滾多遠。

  這家店在城裡是個異類,因為它的主人沒有養貓,對城中其他貓咪的態度也堪稱惡劣,城裡的居民都避之不及,甚至會提醒來往的旅客不要進去。

  十三年前,烏撒城對貓的崇拜還沒有如今這麼熱烈,直到貓神在信徒的呼喚下殘忍殺死了一對虐貓的夫婦。許多人都見到了古神芭絲特的樣貌,一位看上去有些和藹、身姿曼妙的半人形神明。然而她處罰的手段卻是那樣的可怕,那對夫婦被發現時只剩下兩副空蕩蕩的骨架,頭發、皮膚、肌肉和內髒都消失不見,令人不敢深思它們去了哪兒。

  「這家旅店的老板娘一定會遭受貓神的懲罰。」在巴裡他們走近時,過路的老人對他們講述了貓神的故事,還說櫃台後的年輕女人是邪神。

  被他提及的老板娘抬頭,衝著他微微一笑,面容艷麗如吸血鬼。

  白胡子老頭一個哆嗦,拄著拐杖快步走開了。

  「請進請進,今天旅店免費哦。」老板娘熱情地招呼著他們,舉著根蠟燭帶被免費誘惑進來的幾人去看房間:「因為我的曾孫女懷孕啦。」

  說著,還要送他們點禮物。

  巴裡忙說不用,可老板娘已經把禮物放到他們房間的床上了。

  「這位……夫人,」史蒂夫斟酌著對她的稱呼,「您是否聽過『食屍鬼洞穴』?」

  「我無所不知,通曉世間萬物。」老板娘半真半假地笑道,「你問的是哪一處食屍鬼的洞穴?它們在地底的聚落可是很多的。」

  史蒂夫當然不能說「能回到現實」的那個,他謝過了熱心的老板娘,打算晚上和同伴們再研究下地圖。

  旅店門口的風鈴響了,又一位客人造訪了這裡。

  老板娘下樓去招待,片刻後領著那位客人回來,笑眯眯道:「這位美麗的小姐說是你們的朋友。」

  「戴安娜!」巴裡激動不已,簡直要喜極而泣:「我還以為就我們四個在這兒了。」

  海王要謹慎一些,他總覺得眼前的戴安娜充滿違和感:「超人去哪兒了?」

  冒充戴安娜的克西拉搖了搖頭,「我穿過那扇門就在烏撒城中了。」

  話音剛落,小旅店再次迎來了客人,巴裡有所預感地跟著老板娘走出去,果然看到了好久不見的藍大個。

  「天吶,今天一定是個幸運的日子。」他開心地擁抱了「超人」,後者被他抱住時神情呆滯,為難地看著克西拉,他的妹妹。

  「我們的聯盟又完整了。」說這話的巴裡完全不知道他們之間混入了兩個叛徒。

  叛徒一號業務比較熟練,已經在詢問蝙蝠俠這是怎麼了;叛徒二號滿臉都是周末還要上班的灰敗,自己找了個椅子坐下了。

  聯盟的編外成員史蒂夫和伊索格達坐在一塊兒,有些擔憂地問他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大、大概吧……」克西拉的二哥說,「這裡的空氣我不太適應。」

  由於旅店只有三間房,幾個人就分房問題進行了一番討論。「戴安娜」一再要求和蝙蝠俠住在一起,順便照顧還沒有完全恢復記憶的他,態度之堅持,讓除了伊索格達之外的人都懷疑了一下兩者間的關系。

  為了避免露餡,伊索格達選擇了對超人不太了解的史蒂夫。他們約好明天一早在門口會面,按照地圖的指引去找食屍鬼的洞穴。

  「你沒有古神的氣息。」當晚深夜,來到克西拉房間的老板娘說道。她給了曾孫女一條項鏈,為了克西拉那拙劣的偽裝。

  「芭絲特的。」莎布歡快地說,「她打賭輸給了我。」

  曾祖母處理了布魯斯腦後的那個大包,順手給了他一點神力的庇護。幻夢境的食屍鬼雖不如人類現實描述的可怕,但他們有時也會出於擴張族群的需要,轉化一些人類。

  「回去之後,你打算怎麼辦呢?」莎布問。

  「先把孩子生下來,」克西拉說,神情迷茫:「然後……我想去紐約看看。」

  「紐約?人類的城市?」

  「嗯……」克西拉不知道該不該和曾祖母分享腦子裡莫名出現的記憶,「我以前好像去過那裡……總之先去看看。」

  莎布仿佛明白了什麼,點點頭:「我和猶格過段時間打算搬去堪薩斯州,艾奧瓦州已經呆膩啦。」她最近對人類的生活產生了興趣,樂此不疲地和猶格扮演著普通的人類夫婦。她輕輕抱住克西拉,說:「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是你最親愛的曾祖母。」

  克西拉感動得眼淚花花,床上的布魯斯翻了個身,在「誰打了我」的想法中睜開了眼睛。

  他望著頭頂的木質天花板,現實世界的記憶在復蘇,代表著「蝙蝠俠」和「拉萊耶國王」身份的小人打得不可開交,都在說服布魯斯相信對方是騙子。

  布魯斯·韋恩結束了他們的爭吵,他眼睛一轉,床邊坐著「戴安娜」。

  「你醒了。」似曾相識的話讓布魯斯的腦子又疼了會兒,克西拉給了他一杯羊奶,喝完之後,他終於完全清醒了過來。

  他沒問「戴安娜」為什麼在這裡,「我們還在『拉萊耶』?」

  「不,我們在烏撒城。」克西拉盡力模仿著戴安娜的說話習慣,把他是怎麼「逃離魔女魔爪」的事重復了一遍。

  經過這回事,她在巴裡和史蒂夫眼中的形像一落千丈,海王倒是沒說什麼,他的亞特蘭蒂斯本就和克蘇魯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亞特蘭蒂斯並非一開始就在拉萊耶之上,他們的先輩在夢境中受到了克蘇魯的指引,才在埋葬著拉萊耶城的上方建立了如今的王國。

  亞瑟·庫裡在當上海王後,從湄拉的口中得知了「拉萊耶之夢」的傳說。

  「在永恆的宅邸拉萊耶之中,長眠的克蘇魯候汝入夢。」亞特蘭蒂斯的古籍上寫著這樣一句話,他決定回去後詳細了解一下「克蘇魯的呼喚」。

  布魯斯從床上起來,這家旅店的床很小,基本只夠一個成年男子平躺。如果要睡兩個人的話,恐怕就得面貼面或唄貼背了。他將床讓給了「戴安娜」,自己到藤椅上去了。

  克西拉躺在床上偷偷高興,看來她的布魯西和戴安娜沒一腿。

  恩克托魯畫的圖十分抽像,幾乎就是一團不知所雲的線條和另一團不知所雲的線條。好在旅店的老板娘見多識廣,一眼認出標注著重點的地方就是迷魅森林。

  「森林不難去,難去的是它的下面。」老板娘提醒著他們,「如果你們有辦法和那兒的小老鼠交上朋友的話,就好辦多啦。」

  他們便在烏撒城裡買了點奶酪之類老鼠愛吃的東西,海王在敲暈布魯斯前居然溜進「拉萊耶王國」的國庫順了把黃金。

  克西拉看著他把多余的黃金收起來,臉上的笑容暗藏著殺機。

  布魯斯在出城前換掉了身上的貴族服裝,老板娘傾情送了他一套自己丈夫的舊衣,還說他長得很像自己的曾孫女婿。巴裡對海王吐槽,說老板娘是不是看上老蝙蝠了,因為說著話的往往都是熱心兒女婚嫁大事的老婆婆老奶奶。

  他們買好了物資收好了行裝,像烏撒城的其他冒險者一樣上路了。

  不同於他們,身為外神的奈亞拉托提普能夠自由地往來於幻夢境和現實之間,他在月獸們敗退回月球後就離開了這裡,回到了和哈斯塔合租的小公寓。

  哈斯塔還在頑強地學習「女生穿搭技巧」,並對裡面的一些說辭提出強烈的質疑。直男審美的他當然無法理解什麼「小心機」「斬男色」,只會單純地覺得所有口紅都是一個色號。

  考慮到克西拉喜歡的性別其實還是男性,奈亞拉托提普沒有負擔地用回了「腫脹之女」的化身,還對哈斯塔的女裝模仿指指點點。

  指點到一半,他派去紐約的信徒回來了。死而復生的莫裡亞蒂走了進來,他對這間酷似貝克街221B號的公寓滿懷負面情緒,並在得知夏洛克就住在對面後達到了頂點。

  真是冤家路窄。

  「他們遇到了一個蓋夏蟲族的試驗品,」奈亞拉托提普說,不過無論是夏洛克·福爾摩斯還是蓋夏蟲族都對他的計劃無用,所以只是略提了一嘴:「找到了嗎?」

  生死存亡之際,莫裡亞蒂見到了奈亞拉托提普,他無意知道的一位神明。從此他成為了伏行之混沌的信徒,在倫敦建立了龐大的信仰組織,隨時為其服務。

  「皇後區有一個入口。」他回答時想起了自己在萬米地下的所見所聞,巨石封閉的深井,遙遙傳來的奇異哨音。

  地下藏著一個不為人所知的世界,就在人類的文明之下。

  「要打開通道,以人類的力量恐怕無法做到。」哈斯塔插嘴道,他在視頻的指導下化了一個復古大濃妝,單看臉很漂亮,一開嗓子就當場去世。

  奈亞拉托提普無不惡意地期待著,克西拉和哈斯塔見面時的美妙場景。

  「人類當然做不到,不過——他們現在有了古老者的幫助。」她說的是救援隊在南極的收獲,以人類科技遠遠無法制造出來的武器,因為盧瑟集團的科學家們翻來覆去研究不出那些武器的構造,只好簡單粗暴地取名「量子槍」「量子炮」。

  總而言之,遇事不決,量子學。

  莫裡亞蒂獻上一張皇後區的地圖,深井的位置用紅筆圈著。

  「交給萊克斯去辦吧。」奈亞拉托提普說,樓下響起一聲槍響。

  哥譚的治安最近直線下降,身披黃衣的極端分子大肆宣揚著「黃衣之主」,在午夜的街頭散播恐懼。哈斯塔去看過他一眼,覺得是個可造之材,於是給了他一點恩賜。

  這點恩賜直接導致哥譚的義警拿他毫無辦法。

  「遠程脈衝槍,沒用。」迪克向蝙蝠洞的提姆彙報著,頭疼地半蹲在牆上,看著在下面載歌載舞的「稻草人」。

  「哈哈!我是永生不死的存在!」他挑釁地望著「蝙蝠俠」,隨即被傑森一槍狙爆了腦袋。

  硝煙散去,稻草人咳出一灘血,黃衣包裹下的頭部屁事沒有,讓迪克懷疑傑森裝錯了子彈。

  「有沒有搞錯,這家伙真的是人?」

  「是不是得把他抓來解剖……」提姆還沒說完,傑森從他的夾克裡掏出一枚榴彈,兩側的高樓都被震落了一層灰塵。提姆摘下耳機,等爆炸聲響完後才重新戴上:「布魯斯回來會殺了你的。」

  「搞不定這玩意,我們就等不到他回來了——他要跑了!」

  穿著蝙蝠衣的迪克馬上跟進,哥譚的警方也出動了,三撥人在新城區玩了兩個小時的酷跑,最後以稻草人在凌晨五點准時憑空消失告終。

  「可惡。」通訊器裡的三只小鳥同時道,這是布魯斯徹底失去消息的第十天。阿爾弗雷德帶著韋恩的一支人馬去南極了,以協助橫貫南極山脈的科研任務為借口。

  盧瑟的科研隊最後回來了七個人,包括隨隊記者在內。露易絲高價購買的相機記錄了此次科研的全部成果,洞穴裡的化石、山脈間的城市以及神奇地出現在地球另一端的美國隊長。

  各種官方或非官方的機構奔赴了南極,熱搜新聞都被這塊冰雪皚皚的大陸占據,只有星球日報的獨家報道下面加了一行:超人去哪兒了?

  提姆也很想在這家被韋恩集團收購的報紙上,刊登一篇布魯斯·韋恩尋人啟事,再加上他回娘家回得不見人影的小媽。


第47章

  「下次我們可以試試量子炮, 」回韋恩莊園的路上,傑森對迪克提議道:「我今天就去盧瑟集團偷—個出來。」

  提姆剛想說「帶上我帶上我」,—個人影落在了蝙蝠車的車蓋上。

  他看上去頂多八九歲, 背後卻插著兩把不符合年齡的長刀。

  迪克將蝙蝠車停在路邊, 男孩也跳了下去,翡翠色的眼睛冷漠又帶著點渴望地盯著「蝙蝠俠」。

  盡管眼睛的顏色和布魯斯·韋恩不同,但除此以外, 他簡直就是後者的翻版。

  傑森在想這究竟是布魯斯變小了還是他瞞著大家抽空和某神秘女人造了個人,迪克開門下車了,與翻版「布魯斯」面對面互相凝視了—會兒。

  「你……」迪克想問男孩的來歷,頭罩下的表情十分之便秘。然而男孩快他—步, 不情不願地喊了—聲:「父親。」

  傑森覺得迪克要和他的蝙蝠頭罩—起裂開了, 提姆則是不動聲色地保存了剛才的錄音, 他要把迪克的手機鈴聲偷偷地換成這個。

  毫無疑問,男孩是布魯斯風流債的產物, 錯把迪克當成了「父親」。

  他們將男孩載上了車, —番解釋後解開了誤會。

  「我叫達米安,」因為蝙蝠車沒有第三個座位,所以男孩不得不擠在兩人中間, 臉色不甚美妙:「媽媽說我的父親是蝙蝠俠, 所以我到這裡來找他。」

  達米安顯然事先做了准備工作,起碼他知道蝙蝠俠在哥譚而不是大都會, 甚至還知道前段時間震驚哥譚—百年的「蝙蝠俠與韋恩」的世紀性大新聞。

  「我們為什麼要來韋恩的家?」達米安驚恐地望著不遠處的韋恩莊園, 「莫非他們真的是—對?」

  「……」車上另外的兩個人沉默了,通訊器的提姆問:「你媽媽沒說你爸爸叫什麼嗎?」

  「誰在說話?!」達米安被第四個人的聲音嚇了—跳,刷地拔出了刀,得虧迪克頭低得快, 不然他們就要改道去醫院了。

  蝙蝠車從湖下的入口開回了蝙蝠洞,鱷魚瓊恩悠閑地在邊上跟著他們游進來,趴在瀑布下邊的小窩裡。

  「哇,你們養了鱷魚。」達米安的目光牢牢黏在了瓊恩身上,「它讓人摸嗎?」

  「—般來說,只有小媽可以摸……」嘴快的提姆不小心暴露了克西拉的存在,達米安瞬間殺氣騰騰:「什麼?我爹給我找了後媽?」

  坑爹小能手提姆,似乎又進化出了坑媽的天賦。

  達米安氣勢洶洶地要去和後媽對線,翻遍整個韋恩宅卻只找到了—只黑山羊。

  山羊被養得油光水滑,—身蓬松的羊毛棉花糖般柔軟,達米安揉了—下又—下,最後決定只要後媽把它送給自己,他就勉強承認對方的身份。

  此時的布魯斯還不知道,繼克西拉肚子裡四個未知性別的孩子後,他又多了—個從天而降的兒子。

  迷魅森林是大部分造訪者到達幻夢境的落腳點,他們來到這兒的方式往往是做夢,在夢中的懸崖邊—躍而下或是在大海邊乘上—艘白船,再穿過—兩個夢境縫隙,他們就能看到神秘美麗的迷魅森林。

  這裡的生物和現實差別不大,不過它們大多都有著人的靈智。據說在森林的深處,有著—個屬於精靈的國度。他們在生前都是現實中的佼佼者,憑借著強大的精神力多次來往於夢與現實之間,所以死後的靈魂化身為了精靈。

  布魯斯—行在進入森林不久就遇上了—位修女打扮的精靈,她說她叫聖希爾德加德,和—位中世紀德國的神學家同名。她友好地提醒了他們森林的晚上很危險,如無必要,最好不要在這兒過夜,更不要貪心於林中的真菌——這會得罪迷魅鼠並遭到他們的報復。

  聽完修女精靈的忠告,—行人齊刷刷看向了海王……手裡的蘑菇。

  海王若無其事地丟掉了它們,還在—棵樹的樹皮上擦了擦手,然後就被憤怒的大樹吊了起來。

  「我討厭這裡。」解救下來的海王說。

  「你還是祈禱老鼠們不會來找我們的麻煩吧。」布魯斯說,他皺著眉頭研究著恩克托魯的地圖,那根歪曲的線條連接的終點就在附近,可這兒只有草地和樹木,沒有看到地洞的入口。

  可能是藏起來了,也可能是他們找錯了地方,因為地圖沒有標東西南北。

  看來要在這裡過夜了。

  由於和迷魅森林毗鄰而居,烏撒城的人掌握著許多在森林裡探險的小知識。比如史蒂夫正在他們臨時營地撒下的,驅逐迷魅鼠的藥粉。

  大概是離現實世界越來越近了,巴裡恢復了—部分力量,「超人」也能飛了,他倆被派去附近探測危險,分別往兩個不同的方向。

  巴裡在散發著微光的植物間奔跑,很快就完成了布魯斯布置的任務。營地左側很安全,沒有大型野獸也沒有迷魅鼠的蹤跡,他腳下—拐彎,剛想原路返回,卻突然想要再往前走走。

  撥開蕨類植物的葉子,無數幽藍色的孢子飄在空中,指引著他朝精靈的國度走去。

  沒多久,他和—個紅色的人影迎面相撞,巨大的力道將兩人都撞飛老遠,沒有神速力保護的巴裡要更慘—點,嘴角被牙齒磕出了血。

  那人顯然沒想到自己會撞上人,快速閃過來扶他。待兩人視線交彙,看清對方的臉時,不約而同地驚叫了—聲。

  因為他們有著同—張面孔,他們是不同時間中的同—個自己。

  另—個「巴裡」的耳朵要尖長—些,很符合—些電影對精靈的刻畫。他穿著中世紀的長袍,眼裡埋藏著歷經生死的滄桑,年紀也要比這—個巴裡大—些,下巴還長著—點青色的胡茬。

  「你是巴裡?」他問著年輕的「自己」,失去光亮多年的眼睛重新有了光彩:「巴裡·艾倫?」

  巴裡不知道如何回答,自從來到幻夢境,他就遇上了很多怪事,但眼前的—幕還是太超過了——兩個巴裡、兩個閃電俠,這怎麼可能……

  年長者比他更富有智慧,從他的反應中已經確定了他就是巴裡·艾倫,就是從前的自己。

  「你聽我說——」年長者想要握住他的手,卻從對方的雙手間穿了過去。變為了精靈的巴裡低頭望著自己,長袍下的身體在慢慢透明,虛化,然後消失。他意識到了什麼,嘴巴迅速開合,飛快說道:「你不該出現在這裡——直到死前,你都不應該來到幻夢境。有人改變了時間,找到他,巴裡!否則……」

  年長者的警告沒能說完,他腦袋的下半部分消失了,那雙眼睛卻充滿希冀地望著巴裡。他知道這並非死亡,而是新的起點。

  —股記憶湧入了巴裡的大腦,他在短短的幾秒間經歷了本該發生的—切,過多的信息量刺激到了神經,他暈了過去,並將短暫地遺忘這場時間的交彙。

  倒地不久,巴裡的身邊出現了—個黑洞,氪星打扮的克拉克從洞裡掉了下來,迷惘地掃視著周圍。

  他記得……克西拉努力回憶著,透明的牆阻斷了他現實的記憶,幻夢境的他宛如新生。

  這個人有點眼熟。克拉克想,他輕輕拍打著巴裡的臉,喚醒了他:「嗨,你沒事吧?」

  超人?他不是和自己方向相反嗎,為什麼會在他身邊?巴裡扶著劇痛的腦袋站起來,「是不是我昏迷太久了布魯斯讓你來找我?」他說著克拉克無法理解的話:「我剛剛遇到了—個和我長得—模—樣的人,他說了奇怪的話。」

  克拉克想說你的話也很奇怪,巴裡看清了他的衣服,困惑道:「你怎麼還換了身衣服,這是哪兒來的?」

  見巴裡言語間和自己熟稔,克西拉也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了,只好問道:「我們認識?」

  巴裡呆住了,他連忙搖了對方兩下:「你不是沒失憶嗎!?超人!」

  「超人」兩個字打開了克拉克腦海中的記憶按鈕,他的眼神重新變得清明:「對,我是超人……」說著又看了看巴裡:「你是閃電俠,我們—起在哥譚戰鬥過,和蝙蝠俠還有神奇女俠—起。」

  巴裡舒了口氣,幸好幸好,藍大個只是暫時性的失憶,沒有老蝙蝠那麼可怕。

  他和克拉克—起往回走,空中的孢子猶如螢火蟲般跟隨在他們左右。

  伊索格達率先回到了臨時營地,向布魯斯彙報了「沒有異常」後,就雙目無神兩眼呆滯地找了個地方坐下了。

  好累,什麼時候才能下班。他憂愁地想著。

  布魯斯自然注意到了「超人」的反常,不過他還沒有往「不是本人」的思路去想,只當「超人」在幻夢境遭受了難以承受的磨難。

  雖然營地周圍撒了驅鼠粉,但布魯斯還是安排了守夜的值班。隊伍裡最能打的兩個——克西拉版神奇女俠和伊索格達版超人分別負責了前後夜,海王史蒂夫和克西拉—起,巴裡還有布魯斯自己和伊索格達—起。

  海王在聽到這個安排後提出反對,亞特蘭蒂斯在上,「戴安娜」的眼睛就差長在蝙蝠俠身上了,他才不要當破壞人家追求真愛的電燈泡。

  話說幻夢境的「戴安娜」有些怪怪的,明明—開始像是在海水裡泡了幾天幾夜,—覺醒來卻恢復了現實的那種感覺。難道這就是湄拉常說的,女人都是善變的?

  布魯斯便將自己和海王換了位置,誰知「戴安娜」又不樂意了。

  為了防止布魯西認出自己,克西拉—路上都盡量和對方零交流,「自以為」自己做得不錯。殊不知太過刻意往往就會露出馬腳,比如她現在流露出的,強烈的不想和布魯斯—起值班的念頭。

  布魯斯用看嫌疑犯的目光審視著她,克西拉被他盯得心裡發虛,而這—心虛的表現又令布魯斯莫名熟悉,仿佛看到了某個經常找借口不寫作業的人。

  危,克西拉,危。

  克西拉心裡警鈴大作,她僵硬地動了下脖子,希望不靠譜的二哥能機靈地救場。

  可惜打工人伊索格達—門心思只想下班,回了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後,就接著當木頭人了。

  好在巴裡回來了。

  他邊走邊告訴「失去—部分記憶」的克西拉這些天發生了什麼,正講到他們在烏撒城相遇,克拉克忽然愣住了。

  他看到了另—個「自己」。

  布魯斯他們也望見了巴裡,目光掠過他到克拉克身上時,紛紛繃緊了神經。

  誰能解釋—下,為什麼會出現兩個超人?


第48章

  兩個超人在對視。

  克拉克憤怒地瞪著這個敢假冒自己的家伙, 兩只眼睛瞪得老大,卻獨獨沒瞪出熱視線來。他感到一絲不妙,自己的速度從未像現在這樣慢過, 身體從未這麼無力。

  有什麼限制了他的力量。

  克拉克還沒想明白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 冒牌貨閃電似的躥到他面前,義正詞嚴地質問:「你是誰,為什麼要變成我的樣子?」

  真是惡人先告狀。

  克拉克生氣地去揪對方的領子, 卻被人家搶先掰住了手腕,然後他就被撂倒了。

  克拉克簡直不敢相信,他從小到大掰手腕都沒輸過。

  仿佛聽到了他的心聲,氪星之神賜予了他全新的超能力。

  克拉克放出了一道火焰, 就像小說裡寫的巫師那樣, 火苗撲向了冒牌貨, 對方驚訝地閃開了。

  見識過他的魔法後,在場的幾人紛紛站到了伊索格達那邊, 顯然他們不相信這個會噴火的家伙是真正的超人。

  不被人信任的滋味相當不好受, 克拉克氣憤之余又有點難過。他不想用突然獲得的魔法去對付冒牌貨,奈何自己多年來過於依賴氪星人的超級力量,一番近身搏鬥後再次被撂倒在地上。

  這回伊索格達沒給他起來的機會, 表情淡定地坐在了他的腰上, 眼神詢問妹妹如何處置。

  克西拉一時想不出來,布魯斯上去端詳著克拉克的臉, 把他和記憶裡的超人做著比較。

  不等蝙蝠俠想出個所以然, 越想越氣的超人因為過於生氣,活活把自己氣醒了。

  他從床上驚坐起來,隱隱記得自己做了一個格外令人憤怒的夢,但夢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卻無論如何都記不起來了,

  克西拉躺回去,想重新回到那個夢境,小氪通過門縫擠進來,跳到了他的身上。

  這就是喬和萊拉最後選中的一條氪星寵物狗,它有著一身白色的皮毛,盡管體型不大,骨骼和肌肉卻要比地球的犬類健壯。大約是感應到了克拉克就是它長大了的小主人,小氪十分黏他。

  「汪。」它衝克拉克叫著,翻出肚皮讓他摸。

  克拉克揉了兩下,將小氪抱起來,准備送它回專屬的狗窩裡。

  他現在住在喬的家裡,氪星之前發生了一場席卷大半個星球的災難,許多艾爾家的人失蹤了,身份倒是沒遭到太大的懷疑。而且他和喬長得實在太像了,站在一塊兒仿佛一對雙生兄弟。

  氪星處於紅太陽的照耀之下,這會削弱他們的力量,也讓克拉克體驗了一把普通人的感覺。他輕輕推開門,爭吵聲傳了進來,是兩個男人的聲音,喬的家中深夜迎來了造訪者。

  偷聽他人的談話並不禮貌,但和喬說話的人情緒有些激動,聲音也就大了些:「……你太迂腐了,艾爾。只要炸掉紅太陽,我們就能獲得超人的力量,足以拯救氪星。」

  見他們談及了氪星的存亡,克拉克忍不住貼牆而立,聽了會兒牆角。

  氪星的毀滅他早已從堡壘的AI口中了解,過度的開采導致了資源衰竭,資源衰竭又迫使他們掠奪其他星球,但這並沒能挽救氪星的命運——它最後爆炸了,克拉克是唯一的幸存者。

  然而,當克拉克在氪星居住了幾天後,他發現氪星的環境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惡劣,喬說這兒的資源起碼足夠兩代氪星人生活,萊拉這幾天一直在裝飾嬰兒房,還時不時問克拉克的意見。

  氪星的毀滅似乎是突然的,很可能就和炸掉紅太陽有關。

  面對多年好友的勸說,喬深吸了口氣:「以我們目前的科技以及武器儲備,成功炸掉紅太陽的幾率不大。況且——萬一他說的是謊言,我們沒有獲得超能力,失去了光和熱的氪星將會很快被冰雪所覆蓋,我們會死在寒冷之中。」

  「數百年前,他給氪星帶來了先進的知識,讓我們成為這片宇宙的強者;數百年後,他在氪星生死存亡之際歸來,告訴了我們活下去的辦法。喬,你怎麼還不明白,他就是『神』——我們崇拜的氪星之神。」

  「神不會像他那麼狡詐……佐德,他在將我們帶往深淵。」

  「難道我們現在就不是在走向深淵嗎?!」突然拔高了幾個度的聲音把克拉克嚇得一個激靈,他躡手躡腳地往自己的房間走,四周的溫度驟然下降,一個漆黑的影子憑空出現在交談的兩位好友中間。

  「容我介紹一番自己,艾爾先生。」不請自來的造訪者皮膚黝黑,身穿古埃及的服飾,就連名字都滿是埃及的風格:「我是奈亞拉托提普,『紅太陽』計劃的提出者。」

  奈亞……拉托提普。克拉克貼回了牆面,他似乎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

  佐德對奈亞頗為崇拜,對他行了一個氪星的大禮。

  「聽說你對救世計劃存在疑惑,所以我想來和您當面談談。」奈亞拉托提普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笑容爽朗,讓人很有好感:「我很欣賞您,艾爾先生,您是計劃裡重要的一環。」

  「謝謝您的誇獎。」喬不鹹不淡地說。

  奈亞拉托提普並不介意他的態度,或者說他對自己十分自信,自信最終一定能說服這位固執的科學家。

  「我是宇宙的使者,是諸神的代表。」他坐在虛空的王座上,如真正的神明一般睥睨著眼前的兩人:「我洞悉宇宙的本質,熟知世間一切法則,自然也能一眼看穿你們,氪星人。」他的眼睛深遠如宇宙,危險暗藏其中:「你們遠比宇宙間的大多數種族強大,你們原本可以走得更遠,可你們被那顆恆星束縛了,它壓制了你們的力量。」

  佐德異常激動地聽著這些蠱惑人心的話,目光熾熱。奈亞拉托提普無疑對這個聽眾非常滿意,雖然另一個的表情令人掃興:「我能夠預測未來——你們的未來,沒有了紅太陽的壓抑,你們會獲得無與倫比的力量,能在太空中飛行,飛去你們的第二家園。」

  「你是說地球?」喬淡漠地說道,「你不過用神學粉飾了星際殖民這一惡劣的行徑。」

  「為什麼你會覺得這是殖民呢?」奈亞拉托提普依舊溫和地笑著,像神在為信徒解惑:「氪星人早就去過那裡了,不是嗎?你們在地球的南端建立了堡壘,甚至還和當時的地球居民們交談過——」

  「然後飛船帶回了災難。」喬說。

  那場宇宙航行給氪星帶來了近乎毀滅的災難,數只烏賊般的蟲子偷渡來了氪星,在星球的內部橫行。它們外表和簡單的單細胞生物沒有區別,智商卻十分驚人。在來到氪星後,它們在地下挖掘了巨大的洞穴,龐大的身軀從城市下方經過時,往往會引發強烈的地震。

  氪星用了好幾個世紀才消滅它們,最後的一只就是在三十年前,它垂死前的掙扎坍塌了數座大型城市。

  這是氪星人永遠都不會忘記的噩夢,它使得氪星放棄了登陸地球,並在此後的千年間再未進行星際活動。

  「機遇總是伴隨著風險。」奈亞拉托提普有一條善於辯論的舌頭,他在今晚的談話中第一次正眼看了喬,然後就發現了牆後的偷聽者。

  「看來還有人聽到了我們的談論。」

  奈亞拉托提普伸手,那堵用氪星材料做成的堅固牆體紙片似的倒塌,克拉克尷尬地看著他們,不知該不該打招呼。

  佐德為他的長相而震驚,喬移動到克拉克身前,說道:「卡爾·艾爾,我的堂弟。」

  克拉克很想說其實我是你兒子……

  奈亞拉托提普漂浮了起來,這是克拉克很熟悉的一個姿勢,通常代表著有危險或者其他一些不好的事情。他警覺地後退了幾步,計算著自己逃跑的路線。

  奈亞拉托提普維持著那個姿勢好一會兒,在這段時間裡,他的眼裡失去了光彩,就像一個沒通電的機器人。

  「我知道你是誰了。」三柱原神興致盎然地端視著克拉克,「你從終極深淵而來,來自數十年後的地球——但你又是一個如假包換的氪星人。」

  喬震驚的回頭看著克拉克,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你是……」

  「躲開!」克拉克將喬推到了一旁,一道光束迎頭飛來,他下意識地舉起手來擋,羊毛手套吸收了這道攻擊。

  它是什麼時候出現在自己手上的?克拉克翻看著他的雙手。

  同為三柱原神,奈亞拉托提普自然認得這是莎布·尼古拉絲的造物。他對這個氪星人興趣更深,特別是發現克拉克背後印著猶格·索托斯的印記——它能保護持有者在穿越時空之時不被廷達羅斯獵犬追擊。

  線索明了,這位異時空的訪客是被猶格送來的。

  區區一個下等種族,居然認識三柱原神中的兩個,現在或許是三個。奈亞拉托提普的眷族在出現在克拉克身後,喬看到了卻來不及提醒,黑蛇張大了嘴巴,正要將其一口吞下時,時空之門浮現在克拉克腳下,猶格要帶他走了。

  「汪汪汪!」小氪追了過來,躍進了那個光圈。

  感覺到自己要離開了,克拉克在炫目的白光中轉頭,望著他的氪星父親。

  他想對喬說些什麼——他以為這次旅行的時間會更久一點,然而離別總是來得這麼猝不及防。

  氪星在他眼前模糊,畫面一轉,他回到了終極深淵,站在巨石基座前。

  烏梅爾不知所蹤,基座上坐著慈祥老人模樣的猶格·索托斯,和藹地問他這個禮物怎麼樣。


第49章

  會魔法的超人消失了, 徒留迷魅森林探險小隊的幾人面面相覷。

  「這不會就是迷魅鼠的攻擊方式吧?」巴裡扒著克拉克消失的草地看了半天,想起自己剛才的遭遇:「話說我也遇到了&—zwnj;個一模一樣的自己,不過他可比藍大個這個溫和多了。」

  克西拉很驚訝地看向他, 察覺到女俠的目光, 巴裡便重復了&—zwnj;遍方才的經歷。

  「『改變了時間』,這是什麼意思?」史蒂夫對另一個巴裡的話摸不著頭腦,「有人篡改了現實?」

  「沒准就是蝙蝠俠的……」海王本想說老相好, 但在布魯斯的死亡凝視下閉嘴了。

  「你怎麼看,戴安娜。」蝙蝠俠問著幾人中對超自然現像最有了解的「神奇女俠」,「舊日支配者?」

  克西拉在終極深淵的那幾年,讓她對時間和空間有了大概的了解。以混沌王廷為中心, 阿撒托斯的無數夢境組成了數不盡的平行宇宙, 他們身處的這個恰好就是盲目痴愚之神本體所在之處。按照曾祖父的說法, 各個宇宙間的屏障不能輕易打破,否則很容易引起宇宙級別的災難。閃電俠遇到的另一個自己不太可能是從平行來的, 因為她沒有感覺到任何異動。

  那麼就只有&—zwnj;種可能, 那是未來已經在現實死去、卻在幻夢境得到永生的巴裡·艾倫。

  克西拉不自覺看向布魯斯,閃電俠未來會死,那聯盟的其他人呢?

  「應該是迷魅鼠的惡作劇。」她如此回答道, 臉色卻不像語氣那麼輕松。

  其他人默契地沒有再追問, 很快到了夜晚,眾人輪流休息, 克西拉特意坐到了離布魯斯最遠的地方, 中間隔著史蒂夫。

  他看了看背對背的兩人,小心翼翼地提議聊天,遭到了雙倍的拒絕。

  好吧,看來他只能在心底緬懷過去了。

  幻夢境的夜空充斥著各種奇異的自然現像, 極光、流星雨、五彩斑斕的星雲,時不時還有幾艘開往月球的貿易帆船。

  克西拉憂心於巴裡遇到的「未來」,更憂心對方的死會不會與自己有關。

  肚子裡的小章魚突然踢了她一腳,他們長得格外迅速,不過幾天,克西拉就能感覺到他們的身體和八條觸手。

  也許再過不久,曾祖母就能將他們取出來,在米·戈族提供的容器中繼續長大。

  就是他們中的哪一個是預言中的「群星之子」。

  克西拉想著,余光瞄到一只狗&—zwnj;般的生物迅速從營地外閃過,藏到了樹後。

  &—zwnj;雙發光的眼睛在黑暗中凝望著他們,滿懷惡意。

  克西拉無所畏懼地和「他」對視,拔出了幻化出來的火神之劍。

  她的動作無聲警告了其他兩人,犬類生物將身體匍匐得更低,幾乎要貼上了地面。「他」衝著營地的守夜人哈氣,發出了&—zwnj;段急促的哭泣聲,在夜幕中顯得十分驚悚。

  駭人的聲音持續了&—zwnj;會兒,&—zwnj;只手從背後掐住了「他」的脖子,不知何時繞過去的伊索格達提小雞似的提著「他」,將其帶到了火光下。

  那是個有著犬類利爪和尖臉的人形生物,因為被掐住了喉嚨而不斷掙扎著,喝出的聲音又尖又短,仿佛下&—zwnj;秒就要斷氣。

  「是食屍鬼。」克西拉讓伊索格達轉而捉住它的手,「看來洞穴就在附近。」

  這個食屍鬼生前是人類,聽懂她的話後掙扎得越發厲害,它說了&—zwnj;大段食屍鬼的語言,幸好這裡是語言相通的幻夢境,要不然在場沒人聽得懂。

  「對不起。」老實人史蒂夫第&—zwnj;個向它道歉,因為他們的營地剛好建在了人家的墓地上。

  伊索格達松開了它,食屍鬼忌憚他們的實力,雙手重獲自由後倒是沒有找他們報仇,只是用那種尖促的聲調催他們離開。

  這種情況下,再說想去你家坐坐似乎有點不禮貌。好在蝙蝠俠從來不在乎這個,直截了當地說他們在找回到現實世界的通道。

  食屍鬼才不管他們要干什麼,直起身子,齜牙咧嘴地恐嚇他們。見它如此不識抬舉,克西拉狠狠地往它腦門上敲了&—zwnj;下,意識鑽入對方的大腦,威脅著要把它丟到海裡喂大章魚。

  食屍鬼只好認命地跑到帳篷邊,用兩雙爪子刨土。

  幻夢境的食屍鬼大多是群居,但他們遇上的這只是個例外,克西拉注意到它的皮膚沒有其他食屍鬼那樣堅硬,身上的真菌也不多,應該是才變成食屍鬼不久。

  史蒂夫去叫醒了其他人,在幾雙眼睛的注視下,食屍鬼挖開了草地,&—zwnj;扇棺材似的木門赫然展現在他們眼前。

  「湯姆?」巴裡湊過去讀木板上的名字,看來這就是食屍鬼自己的墳墓。

  住在自己的墓地裡……想想好像有點細思極恐。

  湯姆彎腰走了進去,棺材連著&—zwnj;條狹窄的隧道,越往裡走就越能聞到一股地底的霉味。他們跟著湯姆走到了盡頭,來到了&—zwnj;個類似於中轉站的地方。

  地洞角落擺著張腐朽的木床,湯姆坐到上面,指著另一條地道讓他們趕緊離開。

  布魯斯走過去,盯著黑暗的通道若有所思。

  「你,前面帶路。」

  剛躺下去的食屍鬼從床上跳了起來,巴拉巴拉說了&—zwnj;大長段話,大意就是我生前是個好人怎麼會騙你們呢。見蝙蝠俠不為所動,他又打起了感情牌,說自己忙活了&—zwnj;整個白天累得不行只想睡覺,實在走不動了雲雲。

  同為打工人的伊索格達對他表示了同情,隨即一拳砸塌了他的小破床。

  湯姆垂頭喪氣地帶他們走了另一條路,&—zwnj;路上都在內心咒罵這些破壞了他寶貴睡眠時間的人類。

  這條路格外的漫長,他們跟著食屍鬼起碼走完了剩下的夜晚,途中不知拐了多少個彎。

  「嗨,老兄。」巴裡忍不住同他攀談,「到底還有多久?」

  「快了快了。」湯姆的回答總是這&—zwnj;句,他說他選了條能繞過了食屍鬼聚集地的路,所以才需要花上這麼久的時間。

  克西拉貫徹著和布魯斯保持距離的原則,故意把自己磨蹭到了最後一個的位置,身前是史蒂夫和倒霉二哥。她揣上的幾個瓜娃子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從前半夜開始就鬧騰個不停,讓她想把自己的嘴巴寄進去將他們大罵&—zwnj;通。

  史蒂夫發現了她的異樣,友好地關心了&—zwnj;下。明明隔著好幾個人卻依舊聽到聲音的布魯斯回頭,放慢腳步來到了她的身邊。

  在蝙蝠俠那仿佛看穿了&—zwnj;切的目光下,克西拉覺得自己更不舒服了。

  肚子裡的小小章魚趴到一邊不動了,看來他們也怕蝙蝠俠。

  克西拉故技重施,想離開被低氣壓環繞著的布魯斯。但對方完全看透了她的小心思,敵進我進敵退我退,敵不動我也不動。

  不知又在這漆黑無光的地道伏行多久,眼前突然豁然開朗,他們來到了&—zwnj;處懸崖邊,下面深不見底,卻有光芒湧動。

  懸崖的風聲很大,盡管他們彼此間隔不遠,但還是要大聲吶喊才能聽清對方的講話。

  「我們——要從——這裡——跳下去——嗎!?」

  那團光芒因巴裡的聲音動了&—zwnj;下,克西拉死死貼住背後的石壁,臉色慘白。她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為光芒裡包裹的東西。

  食屍鬼湯姆欺騙了他們。伊索格達憤怒地怒吼,他的雙手在向觸手變化,身體也在膨脹,被古神封印的痛苦湧了上來。

  克西拉比他更加痛苦,這位古神級別不低,難怪直到踏入對方的領地前,她都未能察覺。

  深淵響起了美妙動人般的歌聲,人身魚尾的生物從光芒中浮出,宛如躍出海面的塞壬。

  它們引誘著誤入此處的冒險者,引誘著他們墜入深淵。

  但聽到歌聲的似乎只有克西拉和伊索格達,其他人見到的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他身形高大,拄著拐杖自無盡深淵中站起,高高在上地俯視著他們。

  「人類。」他沒有開口,聲音就這麼穿入了布魯斯幾人的大腦:「吾名諾登斯,無名大深淵之主。」

  古神諾登斯審判似的&—zwnj;&—zwnj;看過他們:「你們沾染了邪惡的氣息,願克塔尼德保佑你們,不幸的人類。」他朝幾人吹了口氣,有什麼東西從他們的身上剝落下來了。

  森之黑山羊的贈禮飄蕩在空中,在諾登斯的注視下燃起黑煙,被古神的咒語淨化。

  羊毛外套在遭到毀滅前垂死掙扎了幾下,它幻化成了&—zwnj;只盛怒的母山羊,咆哮著用尖銳的羊角撞向了諾登斯。

  古神撞上了身後的山峰,巨大的聲音驚醒了變身到一半的伊索格達。克西拉卻依舊被歌聲吸引著,邁向了深淵。

  她看到了過去。

  克西拉。伊索格達在心中呼喚著她,頂著越來越刺目的光芒去拉妹妹的手。

  「滾——開!」她睜大著眼,用恐懼的眼神看著他。

  伊索格達為克西拉的反應驚訝,他試著潛入她的意識,想看看她究竟是怎麼了。

  「別碰我!」克西拉突然變得歇斯底裡,她抱住了自己腦袋,像是完全被諾登斯控制了。

  即使溫吞如伊索格達,現在也憤怒了起來。他不再掩飾自己的身份,變回了那個蟾蜍似的龐大身軀,和諾登斯一起擠在深淵中。

  他質問諾登斯對自己的妹妹做了什麼,被扣了口大鍋的古神感到莫名其妙,但並不妨礙他教訓這個舊日支配者。

  巴裡還沉浸在酥皮原來是觸手怪的震驚中,&—zwnj;轉頭,女俠居然也變成了觸手怪,而蝙蝠俠在大聲叫著她的名字。

  「克西拉——」

  布魯斯的呼喚似乎喚醒了她,克西拉轉頭看了他&—zwnj;眼,神情是從未有過的冷漠。

  她最終還是跳了下去,巴裡沒來得及抓住她,深淵之下的光芒漲潮般上湧,伴隨著猛烈的大風。

  他們被吹回了地道中,布魯斯卻彎著腰,再&—zwnj;次接近了懸崖。

  「喂——」巴裡奮力衝過去,聲音在極速的移動中變得悠遠而模糊。

  但就像他沒抓住克西拉那樣,他也沒能拽住「想不開輕生」的蝙蝠俠。


第50章

  克西拉在一片潮聲中醒來。

  她躺在一處細軟的沙灘上, 長得過分的黑發浸在海水裡,身上是一條一看就很昂貴的綠裙子。

  不遠處還躺著一個昏迷不醒的男人,她扶著腦袋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將那人翻了個面。

  上帝, 他可真好看。

  克西拉對著他的臉出了會兒神,許多不可名狀的記憶湧上心頭,索斯星、終極深淵、混沌王廷、拉萊耶、哥譚和幻夢境。

  這是她身為隱秘者克西拉的萬億年光陰。

  而這個人……克西拉輕輕松松地把他扛到了背上, 往記憶裡的韋恩莊園走去。

  哥譚灣旭日初生,港口的工人三三兩兩地趕到了工地,在見到克西拉和她背上的男人時,紛紛流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克西拉知道這是因為她的外貌, 她能看穿眼前這些人類的大腦, 將他們的想法看得一清二楚。

  她現在有著一張漂亮至極的臉蛋, 也是肩上之人最喜歡的模樣,卻不是她原本的樣子。

  舊日支配者的軀體不會讓她感到疲倦, 克西拉選了條僻靜的路線, 不多時就離開了哥譚城區,來到了莊園所在的城郊。

  趁著周圍沒什麼人,她換了另一副皮囊。

  卷長的紅發, 翠綠色的眼睛下點著兩片小雀斑, 嘴唇如玫瑰鮮紅。她騰出只手摘下頭上的珍珠發卡,拇指刮下上面的寶石, 連帶著追蹤器一起。

  這麼拙劣的追蹤手法, 以前那個自己是怎麼做到一直沒發現的?

  克西拉將那顆圓潤的珍珠在指尖把玩了一番,隨手丟在了一輛過路的汽車上。看車牌,還是從紐約來的。

  不得不說,韋恩生產的產品質量確實過硬, 那枚隱形追蹤器去過零下幾十度的南極、到過數萬米深的海底,還在異世界游走了一圈,居然還能正常工作。

  提姆接到信號時激動得要死,他在地圖上找到了小媽的位置。小紅點一開始是在哥譚海邊,快速移動了十幾分鐘後,現在在去波士頓的路上。

  他有些摸不著頭腦,達米安湊到他身邊,看著他調出莊園附近的監控。

  畫面裡的紅發女人似乎發現了攝像頭的位置,衝著他們嫵媚一笑,然後屏幕一黑,攝像頭-1。

  克西拉把布魯斯放到莊園的鐵門邊,掰過他的臉看了看,感嘆自己雖然智商不在線審美倒還沒掉線。她在昏睡不醒的哥譚甜心身上狠狠地揩了把油,給了他一個熱情地分手吻。

  「我會每個月准時找你要贍養費的。」想起肚子裡的四只小章魚,她哼了兩聲,在提姆出來前張開翅膀,飛入雲層中。

  克西拉「前世」是土生土長的紐約人,她的母親是挪威人,所以才給她取了這個挪威風的名字。她生活的那個世界沒有哥譚沒有大都會,更沒有一堆超級英雄,只在同學間偶然聽過一兩句克蘇魯神話。

  紐約的布局和記憶裡沒有太大的差別,布魯克林的房價依舊貴得她買不起。克西拉嘆了口氣,決定去皇後區找間便宜的房子落腳。

  她在皇後區的小巷裡教訓了幾個小混混,順便來了個黑吃黑,拿走了他們身上的幾十美元,用這筆錢交了公寓的押金。便宜的房租對應著狹小的面積和破舊的牆壁,十幾平米的房間只放了張簡陋的鐵床和一把小沙發,克西拉打算明天就把它們搬出去扔掉,然後買個大水族箱回來。

  舊日支配者不需要睡眠,但她的小章魚們在三個月大之後,需要在水中繼續生長。

  克西拉記得章魚是卵生生物,她當時也是努力啄破蛋殼,游到索斯星的海洋裡,然後被眼前的綠色大章魚嚇得理智歸零。

  因此,按理說她應該生下四枚蛋才對,蛋可比幼崽好養活多了。身無分文的克西拉嘆氣,開始琢磨沒有身份證明的自己上哪兒找個工作。

  雖說可以找韋恩要分手費,但克西拉這麼做的目的主要是為了捉弄他。

  「親愛的韋恩先生,」她找了紙和筆出來,用誇張的詞語描述了他們美妙的一個月,尤其是布魯斯屁股後面的那顆痣:「……下個星期五晚三點,曼哈頓酒吧見。」她特意挑了個蝙蝠俠的時間。

  寫完了信,克西拉向房東嘴炮來了一個信封,收件人填上阿爾弗雷德,哼著歌去郵遞局。

  她在途中發現了一家正在招聘售貨員的便利店,因為店主開出的工資過低,那張小傳單邊角已經發黃但還是無人問津。克西拉得到了這份工作,馬上就穿著工作服上班了。

  便利店的光顧者幾乎都是附近的居民,店主對他們的消費能力有著清晰的認知,專門有一個貨架出售當天過期的食物。克西拉有些懷念劣質食品的滋味,見有塊三明治遲遲無人問津,打算把它帶回去當晚餐。

  一只手和她同時碰到了這塊三明治,貨架對面的少年主動縮回了手,打算讓給她。

  克西拉沒拿,她走回了收銀台後面,准備完成下班前的最後一筆生意。

  少年抱著一堆打折商品來結賬,他頗為健談,在克西拉掃商品碼的空擋裡自我介紹了他叫彼得·帕克,和克西拉閑聊了起來。

  「克拉拉。」克西拉告訴了他自己隨口編的名字,將購物袋遞給了過去。

  這份工作兩班倒,半個月白班半個月夜班,克西拉脫下工作服,計劃著哪天去看看水族箱的價格。從便利店回公寓最近的是一條小路,沒有路燈,沒有巡警,所以晚上很少有人會走那兒。但克西拉並不在乎,她覺得自己比那些街頭混混危險多了。

  熟悉的購物袋靠在牆邊,克西拉拎起來看了看,裡面的東西正是最後一位客人的。回憶著彼得少年人的臉孔和身板,合理懷疑他遭到了搶劫事件。

  克西拉將自己變成了蝙蝠俠的模樣,借著披風的掩護飛上了旁邊的牆壁。變身時她想起了一些舊事,她當初還想為了布魯斯守護哥譚。

  現在頂多守護個紐約的皇後區了。

  剛一翻上去,套著蜘蛛俠制服的彼得從另一邊爬了上來,和站在牆上的黑漆漆四目相對。

  蝙、蝙蝠俠……小蜘蛛緊緊扒住牆面,蝙蝠俠怎麼會在紐約?

  包裹了全身的制服騙得了別人,卻騙不過克西拉。她搖了搖手裡的袋子:「你的東西。」

  聲音一出,彼得嚇得差點摔了下去。誰能告訴他,為什麼「蝙蝠俠」聽上去是位女性?!

  克西拉感到了一絲尷尬,她忘了模仿一下蝙蝠俠特有的低沉嗓音了。

  不過沒關系,只要自己不尷尬,丟人的就不是她,是布魯斯·韋恩。

  想到這兒,克西拉毫無負罪感地拍了下彼得的肩膀:「你要為我保守這個秘密哦。」

  彼得做夢似的點了下頭,突然反應過來對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連忙道:「你也要保守我的秘密。」

  披風張開,冒牌的黑暗騎士飛走了。

  克西拉從窗戶回到了公寓,房間還保持著她剛租下來的樣子,一粒灰塵都沒有少。

  為了讓自己的眼睛以後能看得舒服點,本不想打掃的克西拉還是伸出了其余的十條觸手,掃地的掃地,擦窗的擦窗,叮叮咚咚地忙活到後半夜,才將這兒打掃干淨。

  正住在她樓下的彼得因此徹夜未眠,第二天頂著兩個黑眼圈去敲樓上的門,希望對方的夜生活能稍微不豐富一點。

  門開了,只有一面之緣卻頗有好感的售貨員姐姐出現在門後,漂亮的眼睛宛如春日裡的湖泊,笑意盈盈地望著他。

  「如果你是因為昨夜的食物味道不滿意而上門的話,建議你到便利店去。」克西拉說,「我只是個打工仔。」

  「不不不,」彼得急忙否認,他本想直接投宿鄰居制造的噪音,現在卻換了種委婉的開口:「我叫彼得·帕克……好吧這個已經說過了,我想說我就住在樓下,很湊巧不是嗎?」

  「是挺湊巧的。」克西拉以為他是來認識新鄰居的,不過她這兒可沒有點心和茶水招待,光是把地板清掃干淨就要了她的章魚命了——等等,她終於明白彼得為什麼要來敲門了。

  「抱歉,昨晚打擾到你了。」克西拉真誠地道歉,果然是離開人類社會太久了,連一些基本的東西都忘記了。她在心裡嘆氣,對彼得道:「我會偷偷給你留個三明治的,如果你今天還去買東西的話。」

  他們在門口聊了會兒,克西拉要去上班了——誰能想到在三天前她還是拉萊耶王國的王後,雖然只是她自導自演的。她和彼得一起出了門,在路口分別。和彼得一樣,克西拉對他也有一股莫名的好感,就像看見了親人那樣。

  真是奇怪。

  這邊的克西拉快速進入了新生活,另一邊的布魯斯還在望著薩特出神。

  達米安承包了照顧小動物的任務,在花園裡和山羊玩得起勁——單方面的,因為無論他如何挑逗,薩特都懶洋洋地趴在地上,懷念著不知去了哪兒的小主人。

  提姆躲在門後偷偷看著養父,和傑森討論布魯斯流露出的些許頹廢到底是因為小媽把他甩了還是他把小媽甩了。

  傑森選擇了前者,因為「他就像被拋棄的良家婦男」。

  誰都不會想到克西拉一走就沒再回來。

  阿爾弗雷德端著點心提醒布魯斯該去休息了,他這幾天很忙,哥譚的黃衣怪人還沒有搞定,昨晚他代替迪克和對方玩了一晚上的酷跑,然後看著對方憑空消失。

  「阿福,」和之前一樣,布魯斯仍然不記得幻夢境發生的事情,他的記憶停止在終極深淵,停在猶格·索托斯和烏梅爾那兒:「我好像忘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您是指和塔利亞小姐生下了達米安少爺還是把克西拉小姐氣跑了呢?」老管家的嘴巴依舊毒得很,每句話都往布魯斯的痛處上戳。

  「我和塔利亞……算了。」布魯斯已經解釋了很多次他和塔利亞的事情,但是阿爾弗雷德顯然不太相信,特別在布魯斯說克西拉不會再回來後。

  韋恩家的女主人沒了。老管家難過非常,要不是看布魯斯這幾天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他早就剝奪對方吃小甜餅的權力了。

  達米安跑到後面去和瓊恩玩了,相較於懶洋洋的山羊,鱷魚對於玩耍的興致要高一些,經常讓達米安站在它背上玩衝浪。

  作為一個不滿十歲的孩子,達米安要比同齡人成熟得多,在某些方面甚至超過了成年人。他在刺客聯盟中長大,塔利亞用訓練武士和刺客的方法教導著他,成功把他培養成了精通各項殺人手段的優秀殺手。

  塔利亞一開始似乎不想讓達米安和布魯斯知曉對方的存在,她竊取了布魯斯的DNA,瞞著他用科技手段生下了擁有「優良基因」的刺客聯盟繼承者。而當達米安問及自己的父親時,她的說辭是「已經死了」。

  不過現在,刺客聯盟似乎出了點事,塔利亞告訴兒子他的父親是蝙蝠俠,然後就讓他來哥譚找布魯斯了。

  布魯斯還沒想好如何和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兒子相處,好在達米安也不是會和父母哭鼻子的那種小孩,他認為養滿了小動物的韋恩莊園是天堂,並和薩特他們玩得非常愉快。

  阿爾弗雷德從門口取了封信回來,意外地發現上面的收信人居然是自己。

  「真是稀奇,竟然有人記得我這個老頭子。」管家檢查了信封一番,確定上面沒藏著炸彈之類的危險物品,才將它打開。

  他先是一目十行地看完,表情在這個過程中逐漸變得凝重;在確認自己眼睛沒出問題後又看了一遍,逐字逐句理解著上面的意思;待消化完信上的內容,阿爾弗雷德深吸口氣,拿著信走到布魯斯面前,譴責著他居然讓懷有身孕的克西拉小姐獨自流落在外。

  提姆震驚了,夢游似的問著傑森:「我們又要多個弟弟妹妹了?」

  「也許不止一個。」傑森在無形中又真相了。

  「懷孕?」布魯斯的臉色一點一點難看了起來,他好像想起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克西拉小姐約您在紐約見面,」阿爾弗雷德氣呼呼道,他對自家老爺這種不負責不主動的行為感到強烈的不滿:「希望到時候坐上返程飛機的是兩個人,否則——」站在韋恩家食物鏈頂端的老管家冷哼著,頗有看不見克西拉要把布魯斯掃地出門的架勢。


第51章

  迪克和傑森在地圖上標記了這些天黃衣怪人出現和消失的地點, 最後發現這些記號通通圍繞著同一個地方,那就是犯罪巷附近的一棟公寓。

  布魯斯決定今晚去會會對方,打開蝙蝠車車門時發現達米安穿著提姆以前的羅賓服, 披著小黃披風坐在副駕駛上面。

  顯然他也想加入今天的行動。

  「不行, 」布魯斯一開口就打破了達米安的幻想,「你要在書房寫作業。」

  提姆在內心為他哀悼,因為克西拉留下的作業還挺多的。不止如此, 布魯斯還想送他去上學,這讓達米安時刻都在離家出走的邊緣徘徊。

  布魯斯已經看過了公寓的主人以及住戶的信息,這棟公寓因為地理位置不佳和設施老舊,最近的租客只有四個, 很湊巧地住在同一層, 更湊巧的全都有問題。

  201住著兩位獨身男子, 搬進來當天抬著一口棺材似的大箱子,目測很沉很重, 房間經常傳出一個尖銳刺耳的聲音, 疑似在做人體實驗;202的租客則是兩位年輕的小姐,也是獨身,搬來當天就將牆壁刷成了黃色, 家具蓋上黃布——她們中的一個似乎信奉著某種崇尚黃色的宗教。除此之外, 兩位小姐的房間也經常傳出男人的聲音,但監控顯示並沒有第三個人進去。

  結合黃衣怪人的舉止, 布魯斯覺得202的嫌疑更大些。他得知了兩人的分別叫做奈亞和塔斯哈, 怎麼看怎麼不像正常的美國人名字。特別是前者,布魯斯隱隱感覺十分熟悉,似乎在哪裡聽過。

  撬開了202戶的玻璃窗,蝙蝠俠輕巧地翻了進來。

  房間的住客還沒有回來, 以明黃色為主調的小客廳審美堪憂,不說辣眼,只能說難看。

  除黃色外,整間公寓還有另一個鮮明的特點,那就是大小不一的章魚玩偶。

  戴著夜視鏡的蝙蝠俠拿起了沙發上的一個,莫名從圓圓的章魚腦袋裡看出了可愛。

  他一定是瘋了。

  雖然這裡的住戶已經住了不短的時間,但公寓裡的生活用品依舊少得可憐。布魯斯特意進廚房溜了圈,微波爐和起司機連電源都沒通,仿佛住著兩個不用吃飯喝水的小仙女。

  布魯斯摸進了仙女一號的睡房,一米五的木床上什麼也沒鋪,衣櫃和床頭櫃裡面空蕩蕩的,就連天花板上的燈都壞了很久沒有修。一無所獲的他轉身摸進了仙女二號的房間,一開門就看到了擺放在床上的、巨大的章魚玩偶。

  這個章魚比其他的要特別一些,它栩栩如生,摸上去滑膩冰涼,不知是用哪種仿生材質做的。玩偶漆黑血紅,十二只腕足占據了床的其他位置,布魯斯鬼使神差地去摸它的背後,果然發現了一對隱藏起來的小翅膀。

  它是克西拉,他突然冒出這樣的一個想法。

  布魯斯在枕頭邊找到了一本似曾相識的劇本,古舊的羊皮紙封面寫著「黃衣之王」,毫無疑問,房間的主人與黃衣怪人聯系緊密。

  他拿走了劇本,准備原路返回。出房間時又因為心中那一點奇怪的情緒折返了回去,用鉤爪槍將克西拉的縮小版背到身後,艱難地擠出了半人高的窗戶。

  玩偶被安置在副駕駛座位上,布魯斯載著它完成了接下來的夜巡,和傑森同時回到了蝙蝠洞。

  看清黑紅大章魚玩偶的傑森沉默了,「蝙蝠俠竟是章魚控」的新聞標題躍然眼前,但願沒人目擊到吧,阿門。

  「噢,這是送給達米安少爺的禮物嗎」阿爾弗雷德幫布魯斯把章魚從車上卸下來,詫異道。

  聽到「禮物」的達米安歡快地跑過來,大聲地問禮物在哪兒。

  等他看到幾乎有半個他那麼高的章魚玩偶時,眼睛都變成了心心眼:「我太喜歡這個禮物了!謝謝你,父親。」

  布魯斯拿著玩偶的手往旁邊一轉,讓撲過來的達米安撲了個空:「我的。」

  大受打擊的達米安:「……」

  「想不到老爺居然越活越年輕了,」阿爾弗雷德為蝙蝠車作著例行檢查。

  「是的,我很快又能到英年早逝的年紀了。」布魯斯把劇本攤開在桌上,粗略地掃了一眼,內容和之前那個沒有區別,只是這一本的歷史顯然更為悠久一點。

  薩特跟著達米安,慢悠悠地走到大章魚旁邊,一雙黃銅色的羊眼一動不動地打量著它,裡面滿是驚訝。

  「咩∼」黑山羊輕輕咬了咬章魚的觸手,布魯斯馬上就小氣地要趕它走:「這可不是你的食物,」他對才剃完毛的山羊說,「也不是你的主人。」

  布魯斯一回來就薅禿了它,黑色的羊毛和凱夫拉纖維混合,成為了新一代蝙蝠衣的制作材料。

  阿爾弗雷德拿著剪刀和梳子靠近時,薩特表現出了極大的不滿,兩個鼻孔煙筒似的噴氣。原本布魯斯是不用打它那身才長出不久的羊毛的主意的,無奈深淵裡的古神一口氣吹沒了他的羊毛外套。

  「大都會和中心城有消息嗎?」

  「超人已經失蹤三個月了,星球日報猜測他可能回母星了。」阿爾弗雷德說,「至於中心城,雖然閃電俠還沒回來,今晚卻出現了一位新英雄。」

  屏幕調出了晚間新聞,被綠色光芒包裹著的人舉起右手,指節上的戒指發射出同色的光束,纏到搶劫犯的身上,化為鎖鏈。

  「這能力真酷。」達米安扒著操作台的邊緣說。

  布魯斯望著屏幕沉思,阿爾弗雷德看了眼時間,凌晨五點整。

  「您打算把他也招到聯盟裡嗎?」他問道,「加上普林斯女士、超人先生、閃電俠先生和海王先生,您恐怕要准備一個大地方了。」

  「我已經有想法了,阿福,你覺得宇宙空間站怎麼樣?」

  「恕我直言,雖然韋恩集團很富有,但在外太空造基地這種事,股東們大概率不會同意。」阿爾弗雷德無情地說道,「況且我們的科技還不夠先進。」

  布魯斯關掉了操作台:「那就先發射一個只為聯盟服務的衛星。」

  「哦,好吧,希望你能說服盧修斯。」阿爾弗雷德最後看了眼時間,催促著布魯斯和達米安去睡覺:「您優良的作息幾乎帶偏了整個莊園的人。」

  老管家關掉了蝙蝠洞的燈,看著布魯斯抱著那個巨大的章魚玩偶上樓。

  「別忘了下周這個時間去街克西拉小姐,如果您沒有沉迷於工作和玩樂的——」他的話被急促的警報聲打斷,阿爾弗雷德找到了陌生人的位置,莊園的正上空。

  「又是一位會飛的。」

  老管家剛吐槽完,蝙蝠洞價值一個億的天花板傳來痛苦的低吟,然後就破了個大洞。

  石板、木頭、吊燈還有樓上的家具被不禮貌的「客人」踩在腳下,月光垂直照下來,照在來客人皮一般柔軟貼身的黃衣上。

  黃衣低下頭,傲慢地俯視著他們,臉上線條柔和,紅唇白齒長眉,是一位長相溫婉的「女性」。

  「她」掃過下方的幾人,目光鎖定在章魚玩偶上。

  達米安已經想對這個拆了他家的人動手了,布魯斯把他攬到身後,奪下了他的武器。

  「卑鄙的人類。」飄浮在空中的黃衣女人開口了,話中的怒氣毫不掩飾:「你們偷走了黃衣之主的珍寶,深空星海之主將給予你們無以名狀的懲罰。」

  「她」的黃衣雙手般抖動,越來越長,分化為數不盡的蠕動的觸手。

  「你就是黃衣之王。」布魯斯冷靜地分析了她的身份,「你創造了哥譚的黃衣怪人。」

  觸手饒有興趣地昂起頂部,像無數抬頭盯上獵物的毒舌。

  「竟然知曉吾之身份,莫非你也是吾的信徒。」和奈亞拉托提普相處久了,哈斯塔說話也不自覺地帶上了些中二氣息:「既然如此,吾便賜予你同等的恩賜。」

  邪惡的力量衝著布魯斯襲來,一張黃色的大網籠住了他們,哈斯塔念起寓意不詳的咒語,面容逐漸變為幽邃的無人深空。

  「咩∼」輕飄飄的一聲羊叫破解了黃衣之主的咒語,薩特橫在布魯斯和他之間,森之黑山羊附身於幼崽身上,制止了他。

  「哈斯塔,好久不見。」邪神們的語音響起,莊園所在的大地為至高母神的到來興奮得顫抖,一團烏雲遮住了西落的月亮,黑山羊棲身於黑暗之中:「你是來找克西拉的嗎?」

  「克西拉」這個發音吸引到了布魯斯的注意,比起英語,黑山羊嘴裡的單詞更為低沉,仿佛是緊貼著舌根發出來的。

  愛情能使人盲目,也能使一個舊日支配者收斂殺氣。

  哈斯塔一下子就羞澀了起來,不好意思地承認了。

  黑山羊舔了舔腰側的毛,用惋惜的語氣說:「哎呀,你不知道克西拉回索斯星了嗎?就在前幾天,伊德·雅要給她介紹幾個單身的雄性呢。」

  哈斯塔難以置信:「這,這怎麼可能,奈亞……」

  「你提醒了我,奈亞好像也在其中。」黑山羊毫無負擔地欺騙著對方,「不知道小克會不會選擇他呢。或者圖爾茲查也不錯,他一直都很喜歡小克——」

  嗖的一下,哈斯塔收回了觸手,連女神的手辦都不要了,馬上就要趕去索斯星見丈母娘。

  可憐的哈斯塔,等他意識到不對回來的時候,估計只能含淚喝女神孩子的滿月酒了。

  解決完這個「第三者」,黑山羊回頭看了准曾孫女婿一眼,躍上被哈斯塔打出來的大洞,在月光和晨光的交彙中離去。


第52章

  阿爾弗雷德第二天才發現薩特的失蹤。

  他找遍了韋恩莊園的每一個角落, 從二樓到一樓再到前後花園,甚至連樓頂都去看過。

  莊園的監控自然也是什麼都沒拍下,蝙蝠洞維持著昨晚他們離開時的樣子。老管家在地板上撿起了幾根細小的絨毛, 在燈光下辨認出這正是屬於那只黑山羊的。

  鱷魚舒適地漂在瀑布下面, 阿爾弗雷德拿著羊毛在它眼前晃了晃,瓊恩打了個噴嚏,很嫌棄地游到外面去了。

  「噢, 真是奇怪。」他又在地板上發現了—些灰塵,似乎是從天花板灑下來的,但蝙蝠洞價值一個億的洞頂絕不會平白無故地出現斷裂或者裂痕之類的問題。

  達米安在早飯時一直追問著薩特的蹤跡,布魯斯隨口說它在你的盤子裡, 成功讓他吐出了送到嘴裡的羊肉卷。

  最後以迪克承諾周末帶他去重新買只黑山羊告終。

  「今天是星期四。」阿爾弗雷德在自家老爺出門前提醒道, 潛台詞是什麼不言而喻。

  「我記性還沒壞到這種程度。」布魯斯讓他看了看手中的袋子, 「我也帶了禮物。」

  阿爾弗雷德覺得那「禮物」的大小和重量都不太對勁,但布魯斯不給他細看的機會, 關上車門讓司機啟動引擎。

  蘭基博尼載著韋恩的總裁來到了集團大廈, 福克斯拒絕了他無故建造衛星空間站的請求,讓他自己說服股東們。布魯斯在下車前換上了布魯西寶貝專屬的甜蜜笑容,推開車門時敏銳地從前視鏡裡撇到了—個一閃而過的鬼祟人影。在哥譚, 想綁架布魯斯·韋恩的人並不比大都會崇拜超人的人少, 他走下車的動作頓了頓,伸手整理了下衣襟, 將上面的微型通訊器打開。

  布魯斯在十—點的最後一分鐘坐到了會議室裡, 股東們對他的作風早已見怪不怪。福克斯帶著幾分無奈宣讀了「衛星空間站」計劃,不出所料地收獲了—堆反對票。

  「盡管韋恩集團有在航空領域發展,但空間站並不在我們的計劃表之內。」—個股東首先道,很快他旁邊的那個接上了話:「而且它的造價——實在有些太誇張了, 在月球建立基地都不過如此了。」他反復看了好幾遍,才確定自己沒輸錯那串數字後面的零。

  「事實上,我的確有—個月球基地計劃。」

  福克斯兩只眼睛裡都寫滿了「閉嘴」兩個字,但布魯斯不為所動,繼續向他們講解著自己「征服宇宙」的計劃:「空間站采用的是最先進的合金材料,和防空洞—樣堅固,足以應對大部分攻擊……」

  「容我打斷一下,」—開始的那個股東又開口了,福克斯發誓布魯斯絕對在思考如何讓對方滾出股東大會:「為什麼衛星空間站要面臨攻擊?誰會費這麼大的力氣飛上幾萬米的外太空?」

  布魯斯眨了兩下眼睛,露出了—貫用來忽悠人的草包美人笑容:「當然親愛的蝙蝠俠告訴我的。」

  股東們沉默了,他們想起了被「蝙蝠俠求婚韋恩總裁」的新聞支配的恐懼了,特別是和公關部有關的幾個。

  「所以,」那位股東又又開口了,只不過這次要艱難許多:「這個空間站其實是為蝙蝠俠建造的?」

  「沒錯。」布魯斯的回答像極了—個何不食肉糜的昏君,偏偏他還—副沉浸其中的樣子:「誰會拒絕蝙蝠俠的請求呢?」

  在場唯二知道蝙蝠俠是誰的福克斯低下了頭,把自己埋在電腦屏幕後面。

  結合前段時間的勁爆新聞,—擲千金為黑暗騎士建造衛星空間站這件事似乎也不是特別難以接受。股東們又討論了—會兒,最後福克斯站起來例舉了衛星空間站能帶來的—二三四五六條收益,大會通過了這項方案。

  「我要去紐約度幾天假,」布魯斯第—個走出會議室,在門口回頭:「希望回來前你們已經選好空間站的發射基地了。」

  大廈門口,熟悉的窺視落在背後,他裝作不經意地朝四下看了看,和路邊咖啡店裡坐著的偵探對上了視線。

  「夏洛克,夏洛克!」華生用帽子擋著臉,拼命拉著好友的袖子:「他看到我們了!」

  夏洛克慢條斯理地用另一只手端起咖啡:「我知道,我的咖啡要灑了。」

  華生收回手,悄悄地往韋恩大廈那邊看:「他在和保安說話——他不會要趕我們走吧?」

  「我們又不是在韋恩集團和咖啡。」夏洛克絲毫不慌,大廈門口的保安在總裁的吩咐下拿著—張卡片走來,站到他們的旁邊。

  布魯斯坐上汽車走了,保安將卡片遞給偵探,語氣裡滿是疑惑:「韋恩先生請兩位在這周日共進晚餐。」他顯然不理解頂頭上司為什麼要邀請他們。

  夏洛克收起了韋恩總裁的名片,從華生手裡拿過帽子,他們今天的目的已經達到,就是如果韋恩先生能幫他們的咖啡買單就更好了。

  克西拉的信上要求布魯斯穿蝙蝠衣前來,這無疑是一種刁難。

  布魯斯看信的時候還想了想她的智商怎麼—下子突飛猛進了。

  他提前好幾個小時到了這家曼哈頓的酒吧,在門口挽起袖口,好露出手腕上價值不菲的腕表。借著—身昂貴的行頭,他輕而易舉地見到了酒吧的老板,和對方說他今晚會為酒吧的所有客人買單,前提是他們穿上超級英雄的制服。

  酒吧很快放出了今夜免單的大牌子,等布魯斯回來時,裡面已經坐滿了造型誇張的COSER們。

  大約是因為本場優勢,選擇扮演鋼鐵俠的人是最多的,只不過他們的戰甲一看就充斥著廉價的氣息。其實不止「鋼鐵俠」們,其他的「超級英雄」們同樣如此,就連布魯斯,也是特意買了件做工粗糙的蝙蝠俠制服。

  他花錢買了個離酒吧大門最近的座位,將帶給克西拉的禮物放到一邊,靜靜等待著克西拉的出現。

  克西拉覺得肚子裡的小章魚們長得有些太快了,這才—個月,她的腹部已經有了—個小弧度,讓她不得不買了幾件寬松的衣服。

  樓下的好鄰居看見她時欲言又止地瞄向她的肚子,似乎很想勸她暴飲暴食對身體不好。

  克西拉又去看了看她的水族箱,對著上面的標價望洋興嘆,幾乎要萌發「半夜勇闖水族館,摸黑偷走水族」的念頭了。

  貧窮,促使她最終決定去見布魯斯,並且打算想辦法敲詐這位哥譚闊佬一筆。

  在去曼哈頓的路上,克西拉在廣告裡看到了「莫妮卡」的字樣,遂將其當做這個身份的名字。

  紅頭發的女人推開了酒吧的門,—個「蝙蝠俠」正好迎頭撞來,嚇得她一聲「布魯斯」差點脫口而出。

  定了定神,克西拉發現這個在向她道歉的「蝙蝠俠」是個綠眼睛,聽聲音還是個小姐姐。

  再往酒吧內部望去,各種體型的「蝙蝠俠」「鋼鐵俠」「超人」處處皆是,唯一正常穿著的她在這兒反而不正常了。

  克西拉很快反應過來這是布魯斯的詭計,可惡的蝙蝠俠。

  她氣衝衝地想找個空位子先坐下,結果發現酒吧今夜爆滿,別說椅子了,連桌子上面都坐著人。

  克西拉更氣了,不省心的小章魚還在肚子裡鬧騰,好在這時她看到大門邊空出了—個位子。

  她如釋重負地坐下去,然後就和—雙熟悉的眼睛深情對視了。

  克西拉的表情僵硬了—會兒,但她很快想到現在的她換了副樣貌,布魯斯應該認不出來才是,於是重新放松下來,衝對方笑道:「看來我今夜會擁有—個美好的夜晚。」

  布魯斯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笑得克西拉心底發毛。

  給自己壯了壯膽子,克西拉撐起手坐到長方桌上,曖昧地說道:「願意讓我請你喝—杯嗎?」

  布魯斯還是那副半笑不笑的模樣,既不同意也不拒絕。

  為了緩解自己的尷尬,克西拉咬了咬牙,伸手去勾他的下巴。

  布魯斯順著她手指的力道抬了抬頭,和月光石一樣迷人的眼睛—瞬不瞬,裡面只有—個人。

  小小的被對方誘惑了—下,明明坐得更高卻還是落了下風的克西拉想要扳回—局,於是轉而捏住了對方下頜,吻了上去。

  她以為會遇到抵抗,結果布魯斯直接將她拽到了懷裡,驚呼聲消失在唇齒間,兩人友好地深入交流了—番。

  分開時克西拉腦子暈乎乎的,整個人暈頭轉向,直到布魯斯在她耳邊叫她的名字:

  「克西拉。」


第53章

  溫熱的氣息吐在克西拉耳邊, 她卻感覺不到一丁一點兒的曖昧,只覺恍如當頭棒喝。

  假笑著眨了眨眼,她表現出對「克西拉」這個名字的疑惑:「我叫莫妮卡。」說著要從布魯斯的懷裡出去, 可對方早有准備, 提前握住了她意圖推搡的雙手。

  這點力道在一個本體幾萬噸的舊日支配者面前當然不值一提,可克西拉現在是柔弱女子莫妮卡,只好像征性地扭了兩下, 細聲細氣地說:「你弄疼我了。」

  布魯斯仿佛在看著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你的化妝技巧令我感到驚嘆,克西拉。」

  克西拉想再一次強調她的名字,但布魯斯不給她機會:「與之成反比的是你說謊的技巧,你的每一個謊言就像『山羊吃掉了我的作業』那樣拙劣。」

  一說到曾經不堪回首的黑歷史, 克西拉就有些端不住了, 她盡力維持著成熟大姐姐的笑容:「您是不是認錯人了?」

  「眼睛或許會騙人, 可感覺不會。」布魯斯撫開她故意擋住了半邊臉的紅發,另一只手揉了下她腰側的軟肉, 語氣親昵繾綣:「何況我熟悉你身上的每一處地方。」

  一百零八趟火車從克西拉腦海中開了過去, 還有一百零八個個電水壺在耳邊燒開了水,沸騰的水蒸氣燙紅了她的臉頰,讓她因為過於激動和過於羞愧而沒控制好體重, 壓塌了布魯斯坐著的凳子的四根小細腿兒。

  舞池的音樂掩蓋了他們掉在地上的響動, 周圍的人朝他們看了一眼,發出想歪了的笑聲。

  克西拉爬了起來, 順手拉了臉色已經有點不好的布魯斯一把, 思考要不要和他道個歉。

  最後還是用凳子質量為什麼這麼差掩蓋了過去。

  他們重新找了個地方,布魯斯帶著她來到馬路另一邊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咖啡店,裡面窗明幾淨,他們坐的桌子上還擺了一瓶干花。

  克西拉清了清嗓子, 第三次自我介紹道:「我叫莫妮卡,」她還是沒放棄預定的計劃,堅決不承認自己的身份,只是聲音已經有了些自暴自棄的味道:「是小克的朋友。」

  布魯斯似乎冷笑了一下,嘴邊還有她咬出來的印子。克西拉無語凝噎了一會兒,但還是硬著頭皮說下去:「她委托我來見你。」

  像是聽著一個蹩腳地笑話,布魯斯對她的表演不置一詞,只是把那個袋子推到了對方面前。

  克西拉猜測著裡面的東西,雖然她很希望是一捆點不清面額的美金,但就目測的大小來看,炸掉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也說不准是堆在一起的金條什麼的。窮人克西拉帶有些許期待地將手伸進去,碰到了一個蝴蝶結彩帶,心裡的期盼愈深。但

  等她將紙袋裡的東西取出來後,克西拉呆滯了,她開始瞳孔地震並後悔,因為眼前的還不如炸彈,起碼炸彈能把這位欠揍的闊佬炸上天。

  木質方桌上赫然躺著一本她沒寫完的作業,買一送十,沒拿出來的新作業更多。

  克西拉看了看布魯斯的腦袋,氣呼呼地把四四方方的作業本砸了過去。

  布魯斯淡定地接下來了,說請莫妮卡小姐轉告她的好友,想要贍養費就必需把這些作業寫完。

  克西拉在「氣得轉頭就走」和「綁架哥譚首富」間猶豫了會兒,最後看在她在韋恩莊園白吃白喝了那麼久的份上放過了他。她提著沉甸甸的紙袋推門出去,角落裡蜘蛛制服的男人似乎沒想到她這麼快就出來,躲閃不及地被她看見了。

  「彼……你是蜘蛛俠?」克西拉差點叫出了樓下好鄰居的名字。

  「是、沒錯,我正好路過。」彼得在布魯斯出來前爬上了旁邊的牆壁,提醒著她:「女孩子晚上一個人在外面很危險。」

  「我會送她回去。」蝙蝠俠不太高興的聲音門口響起,布魯斯審視著貼在牆面上的「紐約義警」,一點看見同行的喜悅都沒有。

  「不,我自己走。」克西拉拒絕了他,別以為她不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肯定是想摸清她的住址。從紙袋內壁扒拉下一個竊聽器,克西拉瀟灑地將其扔了回去:「我可不是克西拉。」我可是很聰明的。

  布魯斯的神情還是那樣的變幻莫測,似乎下一秒就要說出一些令克西拉心肌梗塞的話。為了不讓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心消失,她趕緊攔了輛車坐上去。

  「稍等一下,」司機開車前,克西拉想起了困擾自己的人生大事,於是從車窗伸出手,對布魯斯說:「你付錢」

  哥譚首富怎麼會帶零錢呢?兩人一司機在寒冷的晚風裡矗立了片刻,彼得好不容易從連體的制服下面摸到襯衫的口袋,幫一貧如洗的克西拉付了車錢。

  遞錢過去時,彼得覺得有兩把刀涼颼颼地駕到了他的脖子上。上帝耶穌瑪利亞,他只不過是見「克拉拉」大半夜獨身一人出了門,怕這位略有好感的鄰居遇到危險才跟上來的,誰知會遇到疑似分手現場的場景。

  送走了出租車,彼得憋出了一聲「再見」,用蛛絲攀上牆,火速離開了這裡。

  布魯斯若無其事地捏碎了這枚假的竊聽器,克西拉一定想不到真正的那枚粘到了她的袖口上。

  因為沒有敲詐到闊佬,積蓄基本為零的克西拉決定——用充氣浴盆代替水族箱。

  一回到家,她滿懷怒氣地把袋子裡的作業扔到一邊,開始收拾起擺滿了海洋生物相關書籍的公寓。叮叮當當的聲音又一次響了半宿,而且聲音比之前那次更大。

  彼得只好再次敲響了她的大門,余氣未消的克西拉用力拉開門,並成功弄壞了價值三美金的門把手。

  緊接著防盜門轟然倒下,對面的鄰居隔著牆壁朝他們怒吼,因為聲音太具有穿透力而吼亮了整棟公寓的樓梯燈。

  彼得連忙推著克西拉先進門,還欲蓋彌彰地把門板遮上了門洞。

  克西拉在想現在回去綁架哥譚首富還來不來得及。

  「天,你的力氣真大。」彼得小心地放好可憐的防盜門,還撿起了更為可憐的門把手:「但願房東太太發現之前我們能把它修好——」他像被人掐住了嗓子般熄聲,因為他看到了克西拉隆起的小腹。

  克西拉順著他的目光看過來,僅僅過去了一個晚上,肚子裡面的小章魚又長大了不少。

  「他們長得也太快了。」她喃喃道。

  彼得手都要不知道放哪兒了:「你,你懷孕了,老天,你快坐下。」他把沙發上的東西堆到另一邊,騰出了一個空位。

  他的舉動令克西拉忍不住笑出來:「輕松點,孩子又不是你的。」

  這話成功讓彼得打翻了茶幾上的杯子,他想起克西拉今晚去見的「蝙蝠俠粉絲」,小心地開口:「那個人,是孩子的父親嗎?」

  「差不多。」克西拉的心情好了些,調侃著不管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都比自己小上很多歲的男孩:「別胡思亂想啦,他沒有拋棄我,也沒有不負責,你不必跑去報警。」

  什麼叫『差不多』?彼得困惑道,忍不住問:「那你為什麼不和他待在一起。」他環視著這間簡陋的公寓,本就狹小的面積如果再住一個鬧騰的孩子的話,幾乎可以和十人宿舍一較高下了。

  「怎麼說,很復雜的原因。」克西拉故作深沉,她該如何告訴彼得自己曾經又是碰瓷又是死皮賴臉又是囚禁又是霸王硬上弓才泡到了韋恩。雖然那會兒的她記憶尚未恢復,天真猶如孩童,但這並不足以支撐她坦然面對布魯斯。況且她那時候還是出於借那啥生子的目的,怎麼看怎麼像個愛情騙子。

  「總之我不會和他在一起。」她一語蓋棺定論。

  「哦,」彼得尊重了她的決定,又問:「那你的……家人呢?」

  說起家人,克西拉的眼前閃過了一群千奇百怪的觸手怪物。她始終記得自己穿越之後,第一次睜開眼,被爹媽不可名狀的身軀嚇到SAN值歸零。

  「他們都在很遠的地方。」她委婉的語氣和說辭引發了誤會,讓彼得以為她已經舉目無親了,特別是克西拉的表情還有點傷感。

  彼得自覺說錯了話,他幫忙收拾了一下四處亂扔的圖書,並為上面的章魚繁殖知識感到了一絲疑惑。他找來了維修工,趁著房東和其他鄰居還沒修好了那扇克西拉絕對賠不起的防盜門。

  克西拉對彼得表示了感謝,假如他死後去幻夢境的話,她一定會罩著他的。

  前提是別惹上諾登斯、奈亞拉托提普之類的角色。

  克西拉的假期安排在周四,她送走了好心的鄰居,正要閉目養會兒神,隔壁街區傳來了爆破聲。

  她站在窗口遠遠望去,幾棟半新不舊的房子應聲倒下,圍起工地的防護網上迎著「盧瑟集團」的字樣。

  隨著紐約的房價節節攀升,一些開發商的目光轉向了游離在市中心外的平民地區,不過盧瑟……克西拉記得這好像是一家位於大都會的企業?

  機械在滿地的磚石瓦礫間工作著,打掃出了一片空地。一輛大卡車開了進來,幾個科學人員打扮的人跳下車廂,小心翼翼地搬下了一台大型機器。

  盡管他們對它的外觀進行了改造,還隔著上百米的距離……但宿敵的氣息仍是傳到了克西拉這裡,讓她心中警鈴大作。

  這是古老者的武器,克西拉再熟悉不過的東西。


第54章

  沒有人知道類似「古老者」的異性種族們從何而來, 因何而誕生。就如外神和舊日支配者們一般,他們是宇宙間霸主一般的存在,無論智慧、體魄和科技都遠超人類太多太多。

  甚至有一個還用它們的科技「創造」出了「舊日支配者」, 盡管不被邪神們承認。

  這些種族大部分都知曉阿撒托斯和他的子嗣們的存在, 由此會崇拜一些較為溫和的邪神們。克西拉的曾祖父,智慧之門的守護者猶格·索托斯就廣泛地被它們信奉著。不同種族之間也會發生戰爭,為了爭奪地盤或者生存資源。

  地球還未誕生單細胞生物之時, 古老者從遙遠的星系降臨了這個藍色的星球。他用外神烏波·薩斯拉的身體組織創造修格斯,驅使它們為自己建造城市,也驅使它們為自己戰鬥,擊敗其他覬覦地球的任何生物。

  在和克蘇魯爭鬥之前, 古老者已經擊敗了飛天水螅。這種外表酷似放大版水螅、半隱形的生物後來又和偉大種族伊斯爆發了戰爭, 它們被伊斯一族永遠地驅逐進暗無天日的地下世界, 卻沒能攻破水螅們的地底要塞,最後只能封死了出來的通道。

  許多年後, 飛天水螅掙脫了伊斯族的封塞, 但那時的地球多出了很多強大的舊日支配者,它們在陸地受挫,又在海底遭到了深潛者的攻擊, 最後縮回了堅固的要塞中, 耐心地蟄伏起來。

  要塞通往地面的途徑是一個又一個的暗門,它們藏匿在無人知曉的角落裡, 人類不僅無法發現, 更無法將其打開。但古老者留下的武器不一樣,那些機械連偉大之克蘇魯都無法完全摧毀,足以轟開埋藏著遠古黑暗的黑色大門。

  和古老者一樣,飛天水螅也是一個強大的種族, 同樣擁有著高度發展的科技文明,且壽命悠久,克西拉毫不懷疑它們在萬億年後的今天還存活著,隨時等待著占領這顆星球的時機。假如它們真的重見天日,對地球的任何生物都是一場浩劫。

  她關上了窗,有些艱難地把自己變成了諸多施工人員中的一個——肚子裡懷著的小小章魚似乎在汲取母體的力量,讓她的能力衰弱了很多。克西拉知道為什麼曾祖母說要將他們取出來了,如果真揣上那麼十個月,她估計得給自己點首涼涼了。

  費了點波折,她混入了工地,然後又瞄准一個機會變成了萊克斯·盧瑟的樣子。

  突然出現的「盧瑟」顯然讓工地上的人摸不著頭腦,克西拉在負責人想要給真正的盧瑟打電話時小小地控制了他一下,成功登上了防彈車廂。

  守在機械旁的雇佣兵衝她舉起了槍,最終在舊日支配者的心理暗示下接納了她就是盧瑟。

  「計劃進行得如何了?」克西拉將手放到甲殼蟲般的機械上,它的造型本該更難以名狀一點,古老者愛好如修格斯那樣的不定型之物。

  「確認了入口,兩台量子分梭器已經在過去的路上了。」車廂內的特殊施工小隊說,捉摸不定地看著他的頂頭上司,眼角的余光瞄了兩下克西拉按住機械的手。

  入口……看來他們是真的找到了飛天水螅的棲身之所。

  克西拉當然不會愚蠢到假借盧瑟的身份讓他們停下來,她微笑著誇了下進度,腳步急促地跳下車,還在落地時因為肚子的章魚歪了一下身形,

  經過多次的觀察,克西拉總結出了這四個倒霉孩子鬧騰的規律,每當他們表現出活潑好動的時候,往往意味著他們的父親就在附近。

  一抬頭,西裝革服的布魯斯果然出現在熱火朝天的工地上,和紐約首富一起。

  鑒於萊克斯·盧瑟在南極的所作所為,布魯斯毫不意外地將其列為了重點關注對像。盧瑟集團的「紐約開發計劃」甫一傳出,他就嗅到了熟悉的陰謀味道。既然已經來了紐約,他當然不會放過實地考察一下盧瑟的建設工地。

  和作業裝在一起的納米級追蹤器顯示克西拉就在附近,不過布魯斯沒打算立刻就去找她,他要收集點證據讓克西拉心服口服地承認她的小把戲。

  「放棄泳池派對來到這兒可不是什麼明智的決定,」吃著甜甜圈的托尼說道,「我不認為一個光禿禿的工地有什麼好看的。」

  在親眼看到隱藏在橫貫南極山脈中的黑色城市前,布魯斯也覺得白茫茫一片的南極沒什麼好看的。

  「珍寶總是埋藏在不盡顯眼之處。」他說,兩人走進了施工現場,馬上就看到了從一輛卡車上下來的「盧瑟」。

  對方的表情不太友善,似乎不太像瞧見他們。布魯斯對此表示理解,因為他們本就是抱著找茬的心理來的。

  「嗨,萊克斯。」無視了克西拉眼中的不善,托尼自來熟地把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不歡迎一下你的老朋友兼神盾局顧問嗎?」

  「……」克西拉只能微笑再微笑,她被強拉著拐了個彎兒,往更裡面走。

  「我們都對你的新技術很感興趣呢。」托尼不動聲色地掃過來來往往的各項人員,「可惜你不願意對我們分享,真遺憾,不然我們就能坐在派對裡聊一聊合作事宜了。你說是吧,布魯斯?」

  從見到「盧瑟」時起,布魯斯就覺得眼前這個萊克斯不太對勁,某些方面甚至像極了……克西拉。

  看著對方面對著托尼的無所適從,他堅定了這個想法,但沒急著拆穿。

  「介意給我們看一看史前文明的科技產物嗎?」布魯斯含笑道,不動聲色地撫開托尼的手,把自己的放了上去。

  小小章魚們更興奮了,快活地在克西拉的肚子裡蠕動著觸手。她的表情扭曲了一下,開始後悔為什麼要來到這裡了。

  「萊克斯?」托尼催促著她回答,「別這麼小氣,我們又不會當著你的面兒把它們偷走。」

  雖然他們的確很想這麼做。

  「事實上——」克西拉終於能夠組織起語言了,「我很快就趕赴一個約會。」

  托尼聳了聳肩:「真遺憾,那我們只能祝你擁有一個美好的夜晚了。」

  終於找到機會的克西拉長舒了口氣,她不再和他們廢話,快步離開了工地。

  「你有沒有覺得盧瑟今天怪怪的?」在她走後,托尼小聲地問著布魯斯。

  「我覺得你也怪怪的。」他說,兩人在又一道拉起的防護線外被攔住,無論托尼再怎麼耍嘴皮子,都不允許他們再前進一步。

  「看來我們得想其他的辦法了——話說你的老相好為什麼沒來,我覺得他能悄無聲息地潛伏進去。」

  「如果你把你的盔甲塗成黑色,你也能悄無聲息地潛入。」布魯斯和他離開了施工地,看了旁邊起碼有三十年歷史的公寓樓一眼,就在這兒和他道別。

  「有新的發現的話,隨時聯系我。」神盾局新上任的顧問坐進他的紅色超跑裡,「不然弗瑞天天找我個沒完。」

  衣裝鮮亮得體的布魯斯踏入了這棟和他格格不入的公寓,來到了追蹤器所在的那一戶門口。他正要敲門,門就從裡面被打開了,彼得猝不及防地看著這位來訪者,手足無措道:「早,早上好,你是克拉拉的朋友嗎?」

  布魯斯愣了一會兒,悄悄確認了一下自己沒有找錯地方,然後就覺得無名的怒火爬上了心頭:「我是她的丈夫。」

  彼得也呆住了,他後退了一部,把布魯斯和昨晚的「蝙蝠俠粉絲」對比了一下,得出了兩者百分之九十是同一個人的結論。

  「所以你就是克拉拉孩子的父親,」他有些生氣地說,「你居然讓她在懷孕期間還不得不去工作。」生氣歸生氣,但他還是讓出了一條路,讓布魯斯進來。

  布魯斯打量了公寓一圈,看到廚房正在煎的兩個雞蛋。彼得氣衝衝地繼續去給它們翻面,看上去比布魯斯更像克西拉的結婚對像。

  布魯斯有了一個可怕的想法,他用無比挑剔的目光審視著正在做飯的年輕人,不得不承認對方長得的確不錯,有一張很討人喜歡的面孔。

  所以克西拉離家出走的原因就是她終於厭倦了布魯西寶貝的黑頭發藍眼睛而移情別戀了嗎?!

  布魯斯花了億點點時間來平復心情,然後對彼得展開了盤問:「你為什麼會出現在她的家裡?」

  彼得將煎好的雞蛋放到兩片面包上,高冷地無視了他的問題。

  布魯斯對自己說了好幾個冷靜,才制止了把蝙蝠鏢插上對方腦門的想法。


第55章

  奈亞拉托提普隔了會兒才知道哈斯塔離開的事情, 他對此有些惋惜,因為地球馬上就上演一出精彩的劇目。

  他退掉了小公寓,湊巧的是對面的兩位先生也和他在同一時間退房, 房東太太因此看上去有點不開心, 畢竟犯罪巷附近的房子不是那麼好租出去。

  和來時一樣,夏洛克和華生依舊抬著那口大箱子,奈亞的視線移過去, 看到了藏在裡面的半蟲族。

  讓他想一想,夏蓋蟲族……阿撒托斯的狂熱崇拜者,不同於古老者或是飛天水螅,它們體型不大, 和地球的鴿子差不多。但也正因為如此, 它們能輕松地侵入其他生物的大腦, 控制宿主的心智。

  上一次見到這些小蟲子還是在它們的母星上,秉承阿撒托斯意志的伏行之混沌降臨了那裡, 開啟多元之門, 救下了一小部分夏蓋蟲族們。

  它們的母星毀滅於「審判」,和氪星一樣。

  說起來,他似乎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幸存的氪星人了。

  不知道這個氪星人怕不怕氪石呢。奈亞拉托提普在記憶裡搜尋了一下, 地球似乎有不少氪石埋藏。他打算讓盧瑟去找一找, 他有種預感那會派上大用場,在未來的戰鬥中。

  他和盧瑟見了面, 對方才接了一個電話, 臉色不太好:「有人變成我的樣子闖入了『黑門』。」

  「黑門」是他們給施工場地的代號。

  奈亞不怎麼意外。地球是一個神奇的星球,總是吸引著舊日支配者或外神或智慧種族的目光,潛藏在地球的不可名狀之物是最多的,從最深的海底到至暗的地下, 一個又一個的潘多拉魔盒等待開啟。

  「有什麼損失?」他懶洋洋地問。

  「沒有,他很快就離開了。」盧瑟有些煩躁地捋了下他越來越長的頭發,不知道為什麼,自從「黑門計劃」開始,他的內心總是縈繞著若有若無的不安。

  幽邃深遠的地下,是否真如奈亞所說,埋藏著比橫貫南極山脈之下,更為寶貴的東西?

  「查出那人的身份了嗎?」奈亞又問。

  「沒有,」盧瑟強迫自己暫時忘記那股不安感,「他一走出去就憑空消失了。」

  「多半是個舊日支配者,不必在意,他阻止不了古老者們的儀器的……」

  一個淡紫色的泡泡從窗外飄入,陽光照射在上面,讓它散發出宛如鑽石般迷人的光芒。盧瑟的雙眼緊緊盯住它,生怕下一秒這個如夢似幻的事物就會破碎。

  奈亞捉住了他伸過去觸碰的手,將泡泡抓在手裡:「猶格?」

  「奈亞拉托提普。」神明的聲音讓盧瑟產生了耳鳴的幻覺,他什麼也聽不清了。

  猶格·索托斯質問著同胞兄弟般的奈亞:「你不該在地球。」

  「是克西拉向你告的狀?」

  「猶格·索托斯無所不知。」

  奈亞哼了哼,顯然對此不以為意:「那你就該知道沒有什麼能組織我。」他的聲音變得男女莫辨,悠遠如宇宙深處的回響:「沒有誰可以違背我的一員,我即是源初混沌——宇宙的起始。」

  「但地球做到了,」猶格·索托斯毫不留情面地拆了他的台,「你已經在這顆星球失敗過很多次,甚至——」

  「它早該毀滅。」奈亞捏破了紫色的小泡泡,猶格的聲音卻並未消失:「你正在變得瘋狂,奈亞拉托提普。」

  「錯覺。那只是因為你在終極深淵待得太久了,混沌王廷的笛聲干擾了你的思想,所以你才會連一個舊日支配者都看不透。」他用混沌之庭的長眠者威脅著對方,「或許我該讓他們停止彈奏,猜猜看阿撒托斯醒來後的世界會是怎麼一副模樣。」

  奈亞周圍的場景扭曲成了波紋般的異次維度,「那我會先把你永久地囚禁起來——莎布一定很樂意看到,你殺害了她許多的幼崽。」

  「盡管試試。」奈亞將空間恢復原貌,一把銀鑰匙掉在他身上,融入了他的身體裡。

  「呼——」和兩位外神打了個照面的盧瑟猛然從混沌中清醒,對面掛著的時鐘悄然溜過了半個小時:「我剛剛是……睡著了?」

  「是的,我在你杯子裡投了安眠藥。」扶著額頭的奈亞衝他露出一個飽含著惡意的笑容,「致死量哦。」

  不等盧瑟說話,他連人帶椅子消失了,他要去抹掉頭上這個傻缺的鑰匙印記。

  遠處的克西拉望了大都會的方向一眼,對曾祖父突然降臨地球的事情若有所感。

  「咩。」一頭絕對不該出現在紐約街頭的山羊穿過馬路,身手矯健地躲避著行人和車輛,輕輕蹭了蹭小主人的腿。

  阿爾弗雷德給它系上的小繩子拖在後面,因為河水和泥土變得又濕又髒。

  「咩~~」它圍著克西拉蹭來蹭去,叫聲委屈極了,像是在控訴看著長大的小主人為什麼要拋棄自己。

  「薩特,」克西拉安撫地撓著它的下巴,像在撫慰一只生氣的大貓:「我的房東不允許養動物。」她試圖解釋道,可山羊聽不懂這麼復雜的話,只是不停催促著她帶自己走。

  克西拉很快敗下陣來:「好吧,如果你乖一點,也許不會被房東發現。」

  她取下了薩特脖子上的項圈——有著韋恩標志的,將那根髒兮兮的繩子就近丟進了垃圾桶裡。

  正要帶它回公寓,克西拉突然想起了什麼:「或許你還能幫我個忙。」她蹲下身伏在薩特耳邊,望著盧瑟的工地說了句話,山羊眼裡閃過了困惑,但還是按照她的要求制造了一個很小很小的「地震」。

  莎布·尼古拉絲,至高母神,森之黑山羊,黑暗豐穰之女神。自誕生起,她就與大地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她掌握著一切與生命有關的咒語,而大地正是生命孕育的搖籃。薩特是從莎布血液裡直接誕生的幼崽之一,它間接地擁有著一些至高母神的力量,遠勝由其他生物轉化而來普通幼崽。

  感受到大地顫抖的人們紛紛跑出了危險的工地,馬路對面的人詫異地注視著他們,而他們在踏出工地後也發現紐約根本就沒有地震,僅僅只是那一小塊被防護網圍著的地方在震動。

  「做得很好。」克西拉誇獎地摸了把它毛茸茸的耳朵,一人一樣深藏功與名地離開了。

  路過好鄰居所住的那一層時,薩特突然對著緊鎖的公寓大門衝了過去,堅硬如鋼鐵的羊角成功卡到了門內。克西拉幫它拔了出來,兩個一看就非常顯眼的洞留在了門上。

  「完了,我可沒錢賠這個。」她猛吸了一口氣,「看來只能把你賣掉來還債了。」

  薩特晃了晃腦袋,不滿的叫聲被小主人捂在喉嚨裡:「噓——不能被其他人發現你。」

  克西拉憂愁地看了看那兩個大洞,從薩特身上薅下兩團羊毛,掩耳盜鈴般地堵了上去。

  「先說好,這裡可不是索斯星或拉萊耶,也不是韋恩莊園,沒有人會照顧你。所以你要——」她的聲音頓住了,在見到自己公寓裡的景像後。

  薩特從她身後探出頭,在見到布魯斯時快活地跑了過去。

  世上的山羊很多,黑色的也不少,但羊毛蓬松如雲朵、還這麼狗腿的,恐怕就只有克西拉養的那只了。

  「莫、妮、卡、小、姐?」看著出賣了主人還不自知的薩特,布魯斯揶揄道。

  克西拉要窒息了,布魯斯為什麼會找到這裡?

  「克西拉拜托我照顧幾天。」她硬著頭皮狡辯,但聲音在對方掌握一切的目光裡越來越低,最後只能破罐子破摔。

  彼得提著保溫盒從廚房出來,見到她時有些驚訝。

  「你不應該去上班了嗎?」他困惑地說道,「我正准確去給你送午飯。」

  布魯斯不笑了,他的「蝙蝠俠人格」在白天冒了出來:「你憑什麼給她送飯。」

  彼得沒答上來,自從他被蜘蛛咬了一口後,無論親人還是朋友,都讓他有了強烈的距離感。

  他覺得他不再是人類的一員……這麼說可能會很誇張,但事實就是如此。那只無緣無故咬了他一口的大蜘蛛還賴上了他,令他不得不搬出了嬸嬸家,搬到了這裡。

  而克西拉,彼得那天一進便利店就從她的身上感到了久違的親切。他躲在櫥窗外觀察了她好一會兒,想確認對方是不是也沒蜘蛛咬了一下。

  結果雖然有些失望,但他還是忍不住親近她,甚至在修門時要了把鑰匙。

  「我可以幫你做飯……」他忐忑地握著那把鑰匙,深呼吸了一下:「不吃早飯對身體不好。」據他觀察,克西拉不僅不吃早飯,好像連午飯都沒吃過,仿佛一株只靠光合作用生活的植物。

  不過他還有另一個目的,那就是想借用一下克西拉的廚房。因為那只自稱「蜘蛛之神」的大蜘蛛還毫不客氣地將蛛絲撒遍了公寓的每一個角落,他每天進進出出都格外麻煩,更別說做飯了。

  「你又憑什麼坐在這兒?」想不出好的理由,彼得轉而質問著布魯斯。

  像是正等著他這句話,布魯斯勝利者似的抬起下巴,高調宣布:「因為我是她法律意義上的伴侶。」他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了一張造型精美的卡片,說出的話驚掉了其他兩人的眼睛:「我們已經結婚了。」

  連薩特都驚呆了,山羊的嘴巴動了動,想去咬那張結婚證明。布魯斯將它拿遠了些,得意洋洋地給他們看,還念出了上面的兩個名字:「布魯斯·韋恩先生和克西拉·韋恩小姐。」


第56章

  結婚登記是阿爾弗雷德催促布魯斯去辦的。

  「您不能讓您的孩子成為私生子。」老管家說, 他在克西拉剛住進韋恩莊園不久就幫忙辦理了身份證明,就放在書房裡面。

  再加上一點鈔能力,證明很快就辦了下來, 盡管他們並沒有按照規定本人到場的要求, 也沒有舉辦婚禮,更沒有邀請證婚人。

  「這不可能。」克西拉一點也不冷靜地說,「我發誓我沒有簽署什麼結婚協議。」這肯定是該死的資本主義金錢作用下的黑幕。

  「不管你願不願意相信, 總之我們現在是合法夫妻。」布魯斯心情甚好地收起那張結婚證明,又從那袋無人問津的作業裡取出一本,找到夾在裡面的賬單:「而且你還欠我一大筆錢,很大很大的一大筆錢。假如你事先看過紙袋的話, 就不用我現在來提醒你了。」

  窮困潦倒的克西拉接過了那張賬單, 上面列舉了克西拉·韋恩女士在四個月間的欠款, 包括毀壞建築、損毀公共設施和一件蝙蝠衣的費用。

  末尾的金額是她和彼得都嘆為觀止的那種。

  「我有一箱黃金……」

  「那屬於走私品,」布魯斯早有准備, 「我已經交給哥譚警方了。」

  克西拉喪氣地坐到他對面, 別說水族箱了,現在她恐怕連充氣浴盆都買不起。她看著布魯斯磨了兩下牙齒,在綁架哥譚首富和敲詐紐約首富間徘徊。

  貧困大學生彼得憑著好視力看到了賬單上的數字, 同樣被金額嚇住了, 但還是為克西拉爭辯道:「就算如此,你也不能拿婚姻要挾克拉拉。」

  「誰說我拿這個要挾她了, 」資本家冷哼道, 「婚姻是婚姻,欠款是欠款。」

  克西拉宛如一條失去夢想的鹹魚,癱軟在一點也不舒服的小沙發上:「所以你想要我怎麼還錢,去韋恩莊園當女僕嗎?」

  布魯斯為這個意料之外的方案小小地思考了一下, 但還是遺憾放棄:「不,你有一個工資更高的選擇。」

  「去海洋館兼職大章魚收門票。」

  布魯斯被她天馬行空的想法噎住了,克西拉無意識地摸著肚子,還在繼續說:「我還可以表演雜技,還能帶著小小章魚一起——」

  「打住,」並不希望老婆孩子去當雜技演員的布魯斯說道,「韋恩集團還沒破產。」

  彼得終於聽到幾個聽得懂的詞語了,他看了看沙發上西裝革服的男人,發現對方和娛樂新聞的常客的確長得很像。再想想剛才聽到的名字——布魯斯·韋恩,原來此布魯斯·韋恩真的是彼布魯斯·韋恩。不能怪彼得反應遲鈍,全美叫布魯斯的很多,姓韋恩的也不少,何況韋恩和斯塔克先生一樣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寡王的氣息,怎麼看都不像會脅迫別人結婚的樣子。

  布魯斯對克西拉的反應很滿意,他嫌棄地看著還沒韋恩莊園廁所大的小破公寓:「今晚跟我回去。」言簡意賅,充滿了霸道總裁的氣息。

  「?」克西拉仍是一副迷茫的樣子,「回去當女僕?」

  「你的腦容量只允許記住『女僕』和『雜技演員』這兩個職業嗎?」布魯斯說,「我打算組建個聯盟,你就是其中的一員。」

  克西拉沒有立即反駁,像是在認真思考這個方案。

  彼得見狀馬上接話:「我也要加入。」他要隨時保護好克西拉。

  布魯斯用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著他,譏諷道:「你加入做什麼,給大家做三明治嗎?」

  彼得差一點就說出他是蜘蛛俠的話了,他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麼好借口,最後只能回到一開始的話題上:「就算你很有錢,也不能逼迫克拉拉和你在一起,這是違法的。」

  「我忍你很久了,小男孩。」布魯斯怒氣衝衝,「你和我的妻子是什麼關系?從我妻子的家裡滾出去。」

  彼得也怒了,但他腦袋上的小火苗顯然沒有布魯斯高。憋了老半天,他才擠出幾個字:「我是克拉拉的好朋友。」大約是自己也覺得這個身份不夠格,他又破釜沉舟地加了一句:「也是她的追求者。」

  克西拉有些迷茫,她對彼得突如其來的表白感到難以理解:「可我們才認識……」

  「啊啊啊啊啊,你閉嘴!」彼得羞愧萬分地敗下陣來,拎著愛心午餐衝了出去。

  彼得飛奔回自己那有如盤絲洞一般的公寓裡,穿過鋪天蓋地的蛛絲,難受地躺到了唯一沒有粘上絲網的單人床上。

  阿特拉克順著蛛網爬了過來,「她」現在的模樣又驚悚又喜感,頂著一個美少女的腦袋,拖著蜘蛛的八條腿。

  他是跟著一艘科研船來到紐約的,因為南極北極都不允許他繼續織網大業,所以他就將創業基地放在了紐約的地下。結果這塊地老早就被一位外神占了,然後他就被對方變成了這個樣子。

  阿特拉克已經能預想到好朋友看到自己如今模樣的表情了,「納克亞,你怎麼變得娘們唧唧。」始終追隨著人類潮流的撒托古亞一定說得出這種風涼話。

  不止外表,阿特拉克的體型也濃縮成了普通蜘蛛的大小。那位不知名的外神還將他送到了一個科研所,和其他珍稀蜘蛛們一起被展出。

  但堂堂舊日支配者豈會被玻璃櫥窗困住,他逃了出來,正好落在彼得·帕克脖子上,還順便咬了一口。

  阿特拉克是一位很有原則的舊日支配者,比如他一直堅持只轉化勤勞善良的女性為「阿特拉克之女」,絕不會搞出什麼「阿特拉克之子」。所以彼得僥幸保住了人類的外表,只是身體方面獲得了一些增強。

  舊日支配者的血脈融入了他的體內,讓他不再是之前那個平凡普通的大學生了,這也是他會天然親近同為舊日支配者的克西拉的原因。

  他將這份親近當成了喜歡,於是在短短一個星期內就遭受了對方已經懷孕且結婚了的雙重打擊,嘗到了單方面失戀的苦悶。

  阿特拉克落到枕頭上,爬到彼得的耳邊。他對這個小伙子頗有好感,加上現在心情還算不錯,便問起了對方的煩惱。

  彼得不肯說,但這怎麼難得住偉大的蜘蛛之神,他一下子就猜中是因為樓上的「迷人的紅發女士」了。

  阿特拉克決定幫彼得一把,他躍上蛛網,一路爬到了門口,正要從下邊的門縫出去,突然感受到了又一位外神的氣息。

  在門上找了半天,他終於發現了用來堵住破洞的羊毛。

  將黑得純粹的羊毛戳到了地上,看不見的邪惡神力散發了出來,讓他看到了恢復原貌的希望。

  任何與治愈和復原有關的咒語都離不開莎布·尼古拉絲,阿特拉克喜出望外,吞下了那兩團羊毛。

  樓上的一對合法夫婦還在繼續進行溝通。

  「你休想讓我封印我自己,」克西拉正義凜然地說,「我家親戚也不行。」

  我居然會擔心她被人拐走,布魯斯回想著自己剛才的念頭,對克西拉的理解能力有了進一步的認識。

  「保護地球的話可以考慮一下。」她補充道,「但我不會跟你走,我要做一個新時代的獨立女……章魚。」雖然她很可能因為今天的無故曠工而失去魚生中的第一份工作。

  克西拉聽到布魯斯的一聲嘆氣,不過他沒也有逼迫克西拉今天一定跟他走。布魯斯打算在紐約多待幾天,直到要去和咖啡店的偵探共進晚餐。

  「你還不走嗎?」靜坐了片刻後,克西拉出聲下著逐客令:「這裡沒有小甜餅也沒有小龍蝦,你留再晚都吃不到晚飯。」

  「我有幾個問題——」

  「沒愛過,後悔,孩子是你的。」克西拉飛快答道,「還有別的問題嗎?」

  布魯斯選擇性地無視了她的話:「關於你的種族……」他握住了兜裡的蝙蝠鏢,克西拉也覺察到了腳下的震動,轉頭看向臥在一邊的薩特。

  山羊無辜的表情說明它這場震動不是源自森之黑山羊的力量,但紐約的地震可謂百年一遇,概率比你在南極遇到白色蠕蟲還要小。

  「布……」特制版蝙蝠鏢朝她飛來,割斷了從地板下面冒出來的白色蛛絲。

  可斬斷一束還有更多,因懷孕而能力直線下降的克西拉被蛛絲纏住了雙腳。她冷靜地掙扎了一下,基本猜出了來者的身份。

  一句叔還沒叫出口,就被眼前的美少女腦袋堵了回去。

  阿特拉克將她裹成了蠶蛹,薩特憤怒地衝過來救人,大蜘蛛卻用兩只螯肢扛起克西拉,破窗逃走了。

  突然出現在街上的巨大蜘蛛嚇壞了目擊者們,有幾個膽子大的追著拍了幾張,很快就占據了網絡熱搜。

  「阿爾弗雷德,馬上出動蝙蝠機。」布魯斯從倒塌了大半的牆壁往外看,薩特四只蹄子刨著地,不住地用頭頂他。

  見布魯斯一直不理會自己,眼見小主人越來越遠的山羊急眼了,它跳起來撞了一下對方的腰部,用上了在樓下撞彼得公寓大門的力氣。

  布魯斯一個踉蹌坐到了山羊的背上,薩特一躍而下,撒開四條腿奮起直追,速度堪比波音戰機。

  兩邊的吃瓜群眾只看到了模糊的黑影,還有幾聲山羊的咩咩。

  「……老爺?」布魯斯慶幸通訊器沒掉,以及自己隨身帶著蝙蝠俠的部分裝備。

  套上頭套,他地下上半身,以免自己被撲面而來的強大氣流衝下去。

  「不用蝙蝠機了,我有了一個……更好的代步工具。」


第57章

  「震驚!紐約街頭驚現巨型蜘蛛和不明移動物體!」

  一位記者在直升飛機上報道著, 頭發被吹得慘不忍睹。他與那只起碼有一層樓高的蜘蛛起碼隔著三天街,還是在駕駛員冒著把螺旋槳開出煙的危險下。不知為何,蜘蛛的速度似乎越來越快了, 漸漸也只剩下模糊的影子。

  從熱心網友抓拍的照片來看, 巨型蜘蛛外表可怖,八條長足如鐮刀般鋒利,偏偏臉部位置卻被一個長發美少女的腦袋所取代, 一時讓人分辨不出這究竟是有人在惡作劇,還是生物科學院研究出了不得了的新物種。

  一個大學生po出了他在某展會上拍到的圖片,其中一只蜘蛛的外表和正在街上橫行的如出一轍,甚至連美少女腦袋的發色都一樣。下面有人艾特了生物科學院, 問他們圖上的蜘蛛是不是越獄了。

  生物科學院沒有在圖片下面現身, 但他們早在數日前就聯系了神盾局, 請求尋找失蹤的變異人蛛。

  接受了這項任務的是克林頓特工和羅曼諾夫特工,經過多日的調查, 兩人目前已經鎖定了單純男大學生彼得·帕克, 正在登門拜訪的路上。

  阿特拉克從他們上頭躍過,龐大的身體宛若一朵貼近地面的烏雲;緊接著是蝙蝠俠和他的新坐騎,薩特邁著四只小腿, 跑得賣力極了。

  兩位特工對視一眼, 向神盾局請求了援助。

  你追我趕二人組慢慢離開了皇後區,阿特拉克惦記著要把背上的「迷人的紅發女士」送到彼得床上, 便沒有跑得太遠, 一直在皇後區附近兜圈子。

  托尼很快就預判了他即將出現的位置,打開掌心炮在那兒恭候。

  「小姑娘,游戲時間結束了。」紅金相交的鐵人說。

  阿特拉克用步足「站」了起來,陰冷地審視著眼前這個膽大包天的人類男性。

  作為一只蜘蛛, 他的背甲下面和螯肢內部都藏有毒腺,黑綠的毒液噴向了空中,托尼側身閃過,液體澆到一旁的大樓上,將鋼筋混泥土腐蝕出了大大小小冒著毒泡的坑。

  「看來還是個脾氣很差的小姑娘。」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對方的雷區上蹦迪。

  阿特拉克大怒,他決心給這個人類一個教訓,於是將螯肢夾著的克西拉扔到了一邊,凶狠地朝半空中的鐵人撲去。

  看似笨拙的蜘蛛彈跳力卻好得驚人,托尼被他撲到了地上,龐大的蜘蛛身體壓得戰衣連連報警。

  胸口的激光炮及時發射,雖然沒對蜘蛛造成多少傷害,卻成功將其推開。

  「你激怒daddy了。」托尼說,身上這套戰衣顯然不足以應付眼前的人蛛:「星期八,啟動南極0號。」

  和盧瑟一樣,斯塔克集團在南極也有所發現。他們在南極山脈的洞穴裡發現了一處奇異的礦脈。說是礦,但它只有小小的幾塊,仿佛是被人隨手丟到這兒,卻在洞穴裡生根發芽,和山壁連成了一體。

  托尼把那種無法解析出來的物質和振金融合在一起,成為了「南極系列」戰衣的主要制造材料。

  蛛絲包裹著的克西拉在地上滾了幾圈,在一面牆的面前停住。阿特拉克的蛛絲帶有麻痹神經效果的粘液,她艱難地動了幾下手指,指尖的綠焰亮了又滅,勉強把緊實的蛛網燙出了個小洞。

  你怎麼總是在關鍵時刻掉鏈子啊喂!克西拉失望地想道,她的身體逐漸變得柔軟,雙手率先變回了章魚腕足,從那個小洞伸出去,一點點撕開緊繞在身上的絲網。

  蠶蛹般的白色大繭慢慢裂開,一只怎麼看怎麼不該出現在陸地的章魚從繭中爬了出來,可伸展的翅膀長長張開,帶著她飛上天空。

  肚子裡的小小章魚因為第一次坐飛機而歡騰,一只觸手從背後偷襲纏住了剛換上新戰衣的托尼,不溫柔也不粗暴地將他甩離了戰場。另外兩只繞上阿特拉克的步足,把他按在地上。

  本舊日支配者不發飆,還真當我是小飛像章魚啊。

  克西拉一屁股坐到阿特拉克身上,什麼尊老愛幼完全拋之腦後,她得意地看著腕足邊螞蟻似的人類們,心想從今往後這裡就叫克西拉廣場了。

  重新飛回來的托尼看到了蹲坐在街口的大章魚,不遠處還有只山羊載著蝙蝠停下,他在通訊器裡問著同伴們:「我們是在參加動物樂園之類節目的拍攝嗎?還是不給薪酬的那種。」

  兩位正在飛速趕來的同伴沒理會他。

  路邊一扇不起眼的玻璃門被推開,幻化出人類外表的卡索格薩走了出來,紅色的瞳孔和復古的打扮使她看上去仿佛中世紀穿越而來的血族。

  「克西拉?」眼前的大章魚讓她有些始料不及。

  卡索格薩的聲音吸引了克西拉的注意,十二只腕足包圍著的阿特拉克趁機蟄了她的章魚屁股一下。

  克西拉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慘叫,飛躥上了高空。

  「利維坦之母。」和卡索格薩待在一起的黑發女子跟了出來,但很快就被蝙蝠俠轉移了視線。

  在街上偶遇前男友絕對能入圍「一生中最尷尬的時刻」,塔利亞和布魯斯一時都沒說話,而卡索格薩已經走向了在朝克西拉哈氣的蜘蛛。

  「阿特拉克·納克亞,」隨著這位舊日支配者的開口,所有能聽到她話語的人的腦海中都鑽入了一種尖銳又低沉、清晰又模糊的聲音。它是如此矛盾,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之上,就如它的主人,災難和瘟疫的化身「利維坦之疫」那般。

  卡索格薩的大名在舊日支配者中流傳已久,她的原型是一團觸手的聚合物,那些卷曲的觸手似乎可以無限延伸,確保沒有獵物能從她的視線裡逃脫。盡管沒有翅膀,但她依舊可以自由的飛翔在宇宙間,只要她願意,她能將整個星球變得寸草不生,比冥王星更像地獄。

  從她口中發出的可怖叫聲仿佛擁有著實體,夾攜著灼熱的氣浪和至冷的寒風,將這篇區域的一切生命凝固定格。

  薩特的頭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扭轉著,用它的腦袋擋住了來自「利維坦之疫」的可怕攻擊。而其他人就沒有這麼幸運了,他們從宇宙跌落,在短短的一瞬間游歷了遍布死亡殘骸的荒蕪之地,又穿過了上下顛倒左右不分的異維度,最後在一群獵狗的骨架的追趕下回到了現實。

  戴安娜揮劍砍碎了緊追不舍的廷達羅斯獵犬,從二十世紀來到了紐約街頭。

  這裡似乎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廣告牌橫七豎八地掉在馬路上,十字路口被不知名的物體壓出了個大坑,旁邊一棟大樓的表面覆蓋著說不出顏色的液體,行人們精神恍惚,仿佛吸入了某種致幻劑。

  她驅散了那股邪惡的力量。

  史蒂夫·特雷弗和她一起來到了一百年後,盡管已經聽她描述過未來的景像,但他還是為兩側的高樓大廈感到驚訝。

  他幫忙把路邊的人扶了起來,戴安娜將犯罪嫌棄定在了托尼身上,因為那身帶有奇怪氣息的戰衣。

  真言套索套上了他,戴安娜審問道:「這裡發生了什麼?」

  發生了什麼,托尼·鋼鐵俠·斯塔克也想知道。他看過關於神奇女俠的情報,知道真言套索下絕無虛言,卻可以顧左右而言他糊弄過去。

  「今晚是否有榮幸邀請小姐共進晚餐。」他說,然後就被戴安娜的史蒂夫打了一拳。

  特雷弗用來打他的是右手,無名指上戴著枚戒指,和戴安娜手上的一模一樣。

  「抱歉。」沉默了片刻,托尼道歉道。

  三人旁邊出現了一個金色圓圈,捧著《伊波恩之書》的斯蘭特奇探出頭來,對書裡的魔法師說:「看來我們來晚了一步。」

  艾伐格背後靈似的在他身後浮現,見多識廣的法師掃視了一遍狼藉的街道,從殘留下來的蛛絲和毒液推斷出這是由阿特拉克·納克亞造成的。

  他指導斯蘭特奇翻開《伊波恩之書》,其中一頁赫然畫著蜘蛛之神的肖像,邊上記載著諸多的咒語,包括召喚或請離這位舊日支配者。

  斯蘭特奇念了一遍咒語,周圍並沒有發生什麼變化,看來阿特拉克已經不在此處了。

  「舊日支配者們重現時間,這可不是好兆頭。」法師嘆息道,他鑽回了書中,棲身在扉頁上。

  斯蘭特奇從圓圈的另一端跳了過來,因為廢寢忘食鑽研《伊波恩之書》中的魔法,他外表仿佛路邊的流浪漢,濃密的胡子一直長到了鬢發下,遮住了整個下巴。

  互不相識的幾個人面面相覷了會兒,最後還是托尼打破沉默,邀請他們和剛剛感到的特工二人組去斯塔克大廈坐坐。

  「弗瑞該給你們配一架飛機。」他在路上對不會飛的兩個同伴說道。

  他們路過了一家平平無奇的甜品店,戴安娜警覺地多看了兩眼,《伊波恩之書》也微弱地顫動了幾下。

  特雷弗問她怎麼了,戴安娜拿出父神給的古神之印,轉頭一看斯蘭特奇手上也有個一模一樣的。

  兩枚印記都顯示異常,從甜品店走出的一位黑發女性也是人類沒錯。

  被卡索格薩打發出來的塔利亞關好身後的店門,掛好「暫停營業」的牌子,對停駐在店前的幾人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小店今天打烊。」

  戴安娜記住了店名——利維坦,一個和史前巨獸同名的名字,和普通甜品店的甜蜜氣氛格格不入。


第58章

  事實證明, 永遠都不要猜地球上有多少舊日支配者,因為他們只會更多,不會更少。

  克西拉怎麼也想不到姑媽會在紐約開甜品店, 就像日本黑幫們去賣奶茶一樣有著深深的違和感。她對姑媽的記憶還停留在一拳打爆她爹以及去橫行多個其他舊日支配者的星球上, 在她的認知裡,姑媽應該繼續在宇宙大殺四方,而不是在這兒烤蛋糕。

  雖然這個章魚模樣的蛋糕還挺好吃的。

  卡索格薩端了錫蘭紅茶出來, 手法嫻熟地為他們倒上一杯。阿特拉克被關在一個圓柱形的玻璃容器裡,憤怒地上躥下跳,還用口器啄著困住自己的容器內部,宛如啄木鳥一般發出刺耳的沙沙聲。

  卡索格薩重重放下茶壺, 朝著蜘蛛陰惻惻地一笑, 拳頭握得嘎吱響。假如阿特拉克再執迷不悟, 大概率會被掰斷那兩根多災多難的螯肢。

  玻璃容器的制造者是米·戈族人,和古老者飛天水螅乃至夏蓋蟲族一樣, 它們也來到了地球, 也建立了屬於自己的地盤。只不過米·戈一族對搞擴張搞戰爭完全沒有一丁點的興趣,這個種族雖然崇拜的舊日支配者眾多,但最最熱愛的還是搞科技發展, 因此猶格·索托斯是它們至高無上的唯一真神, 連阿撒托斯都比不上。

  容器是卡索格薩偶然遇上米·戈族搶過來的——這是她發家致富的第一手段,包括克西拉他們現在坐著的甜品店, 也是她從紐約黑幫手裡用暴力手段拿到的。所以沒錯, 目前紐約最大的地下黑幫組織「利維坦」的老大就是她。

  「上次去南極沒見到你,還以為你回索斯星去了。」卡索格薩說,用手托著腦袋,有些疑惑地打量著多年未見的克西拉, 覺得她哪裡變得不一樣了。

  卡索格薩問出了疑惑,克西拉當然不會說自己恢復了作為人類時候的記憶,只好拉出旁邊的布魯斯當擋箭牌:「大約是因為我……結婚了吧?」

  聽聞此言的姑媽瞬間臉色大變,她仔細端詳著小侄女的模樣,刀子似的目光最終落在克西拉的肚子上,醒悟過來原來那凸起的一塊不是伙食太好長出的肥肉,而是幾個「沉重的負擔」。

  一聲脆響,精致的青花瓷茶杯被捏成了粉末,卡索格薩眯起了眼睛,假笑道:「不知是哪位幸運的先生成為了你的伴侶呢?」

  克西拉……沒敢說就在您眼前,估計說完布魯斯就要像那個「幸運」的小茶杯一樣被幸運的擰掉腦瓜。

  她突然想到了某黃衣男士,於是裝出一副委屈不甘的樣子,如嚴刑逼供般擠出了三個字:「哈斯塔。」

  一陣風掛過,卡索格薩消失在柔軟的貓爪沙發上,大約是去昴星團的哈瀝湖裡撈黃衣之主了。

  「哈斯塔是誰?」布魯斯問,「我不記得我還有這個名字。」

  克西拉慶幸姑媽已經走遠了,要不然聽到這句話要把布魯斯連著她一起揍一頓。

  「一個審美奇差的觸手怪罷了,」說完,她沉痛地望向布魯斯:「記得藏好我們的結婚證。」

  他們同時喝了口紅茶,克西拉開口解釋道:「那是我姑媽,我事先也不知道她會在紐約。」還混成了黑幫大佬。

  不過仔細想一想,卡索格薩當初從克西拉她爹手裡搶過來的一塊地,好像就是這兒。

  紐約,哥譚,大都會,中心城……整個北美大陸,都是卡索格薩女士的後花園。土豪如布魯斯,都要向她交土地稅,如果世界承認這個所有權的話。

  布魯斯露出意料之中的微笑:「你的親戚……總是這麼令人驚訝。」他說,意味深長。

  如果可以,克西拉也不希望擁有這樣子的一家親戚。她無奈地嘆氣氣,肚子裡的小小章魚又在歡快地跳舞,頓時癱了下去。

  救命。

  她生無可戀地摸著圓滾滾的肚皮,一只手伸了過來,幫她揉著,還說:「阿福給你准備了專門的看護房。」

  「那也休想騙我回去。」克西拉說,她豈是會被一點蠅頭小利收買的章魚。

  「阿福在莊園外的池塘裡養了很多小龍蝦,很多。」布魯斯繼續誘惑著,小龍蝦的香味成功令克西拉猶豫了一下,也讓勾起了小小章魚們的興趣。

  突然鑽到腦子裡的聲音讓布魯斯愣了一下,他將手移開又放上,試驗幾次後確定是克西拉肚子裡的小生命在說話。

  「他們也想吃小龍蝦。」

  「不行。」克西拉冷酷地說,然後布魯斯就聽到了一連串的告狀聲,都在譴責這個母親是多麼的稱職。

  見他的表情有些怪怪的,克西拉懷疑地拂開他的手,在自己的衣服上看了半天,以為又被悄悄裝上了竊聽器一類的東西。

  因為卡索格薩離開,玻璃容器裡的阿特拉克又活躍了起來,拼命找著離開牢籠的辦法。克西拉右手變成觸手延伸過去,淡定地按下容器外面的按鈕。一道白藍色的光芒穿過大蜘蛛,把他電得失去了意識。克西拉看上了這個巨大無比的玻璃容器,覺得它裝滿水的話應該可以用來養她的小小章魚們,這樣就能省一筆不菲的支出。

  當然,前提是她得先把小小章魚們取出來。他們對外界的好奇心越來越強了,無時無刻不用自己舉動訴說著想要出來的願望。克西拉為此感到頭痛,以她自己的體型來看,他們大概率會長到章魚之大一鍋燉不下的地步,那時候別說水族箱和充氣浴盆了,估計克西拉那間小公寓都得被他們擠滿。然後,當天的新聞就是某女子私下飼養大型章魚。

  按理說把他們送到拉萊耶是個不錯的主意,但克西拉目前又不太想和邪神們扯上關系——雖然已經和姑媽偶遇了,而且……四個小章魚中的一個會是拉萊耶之主復蘇的關鍵,而她那便宜老爹畢生的願望就是統治地球,勢必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這也是克西拉不希望見到的,她始終覺得自己應該是個人類,就和彼得·帕克一樣。

  她的矛盾大約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她得盡快找到一個平衡點,在人類和舊日支配者之間。

  「你突然變了很多,克西拉。」布魯斯的聲音將克西拉從幾乎無解的問題裡解救了出來,得,不知姑媽他們,連布魯斯都發現她的改變了,雖然確實挺明顯的。

  「科學表明,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喜歡往往只有三個月。」克西拉想含糊過去,她總不能說其實她是一個穿越人士,來自另一個沒有觸手怪也沒有哥譚的地球吧?多半會被當成精神錯亂抓起來。

  「不,不是指這個。」布魯斯盯著她的眼睛,想從中找到什麼。

  「你只是不想承認被我甩了。」克西拉驕傲地說,仿佛甩掉哥譚的首富是一件足以垂名青史的偉大事跡。

  布魯斯收回前面那句話,她依舊傻裡傻氣,和以前在本質上沒有任何區別。

  見他不說話,克西拉以為自己真的扳回了一句,於是乘勝追擊,質問著布魯斯和塔利亞的事。一孕傻三年什麼的可不會發生在舊日支配者身上,別以為她剛才沒看到兩人間的眼神交流。

  以阿撒托斯起誓,她問出這個話題的時候一向成竹在胸的布魯斯居然閃過了一絲尷尬,連肚子都不給她揉了。

  「如果你是問我和她的關系的話,我們以前交往過。但由於『一個人對另一個的喜歡往往只有三個月』,所以我們分手了。」處於追妻火葬場狀態下的布魯斯誠實地回答著,甚至主動說出了達米安的存在:「如果是我和她的那個孩子,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起碼我們分手的時候還沒有。」

  克西拉聽得連連點頭,點完才發現他好像說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你們,有一個孩子?!!!」她的聲音不知提高了多少個度,「而你居然不和她結婚,快和她結婚!」

  從克西拉激動的表現裡,布魯斯真切地感受到了她想和自己離婚的意願。他不由得重新審視了一下自己——盡量用挑剔的目光,但得出的結論是他依舊是那個哥譚甜心,眨一眨眼還是能讓一群人尖叫,完全不至於會如此的,遭受嫌棄。

  「達米安是塔利亞用我和她的基因,從人造子宮中『生』下來的。」

  人造子宮?克西拉不是很能理解這個名詞,然後布魯斯就此進行了一通解釋。而塔利亞之所以那麼執著於他的基因,是因為她想要一個出色的後代來繼承家業。

  布魯斯不知道的是,克西拉當初纏上他的原因和塔利亞大同小異——只不過她沒有塔利亞聰明,在一通看似猛如虎的操作下,成功的把自己搭進去了。

  克西拉大受震動,她緩緩看向自己的腹部,心想為什麼自己沒能早一點認識塔利亞女士,這樣她就不用費老半天的勁想方設法死皮賴臉地懷上這四個逆子了。


第59章

  戴安娜進入斯塔克大廈不久, 便又遭到了廷達羅斯獵犬的攻擊。

  它們似乎永遠都不知道疲倦,只要能將時空的穿越者拖入死亡的深淵。

  獵犬森白的骨架無法在正常維度保存,很快就在十幾雙眼睛的注視下開始風化。《伊波恩之書》裡的艾伐格在此時冒了出來, 伸手用魔法留住了那具骨架。

  「廷達羅斯獵犬, 時間旅人們最討厭的生物。」魔法師的魂靈說道,他將骨架上浮到半空中,三百六十度觀察著:「在我生活的那個年代, 經常會有人慘死在它們陰魂不散的追殺下。我的老師還遇到過它們的頭領——廷達羅斯的霸主姆西斯哈。」

  「打擾一下,我剛才就想問了,請問您是?」脫下鋼鐵俠戰衣的托尼問道。

  法師穿著不會在任何文本裡記載的奇怪服飾,靈體散發著溫柔的藍色光芒, 五官因此而模糊不可分辨。因為存活過了十分十分漫長的光陰, 他的言語間透著睿智和睿智。他向包括托尼在內的所有陌生人行了個古禮, 自我介紹道:「艾伐格,希帕波利亞的法師, 偉大之伊波恩的弟子, 也是《伊波恩之書》的守護者。」

  「我聽說過希帕波利亞。」幾人中年齡僅此於艾伐格的戴安娜說,「比亞特蘭蒂斯更古老的大陸,毀滅於冰雪和洪水。」

  「居然還有人記得它。」法師傷感地感慨著, 「宏偉的王城都康莫利恩、高大的山脈阿德雷斯、還有籠罩在麋鹿女神光輝下的北方諸城, 我以為已經不會有人記得它們了。」

  感懷完逝去的大陸,他看向戴安娜:「你一定不是普通的人類。」

  「我是宙斯的女兒, 古神的後代。」

  「前不久我還遇到一個拿著錘子的自稱是雷神的家伙, 他說他是奧丁之子。」托尼插嘴道,「你倆肯定會很聊得來。」

  「宙斯、奧丁,都是神話書裡的人物。」克林特說,「我八歲之後就不聽這些故事了。」

  「在人類還未出現之前, 古神從另一個維度來到了地球。他們攜帶著智慧之光,在古大陸建立了堪比終極深淵的圖書館。」戴安娜為他們講述著遠古時代的事情,「他們引起了宇宙間最邪惡的存在的注意……狡猾的烏波·薩斯拉搶走了記載著無窮奧秘的石板,躲到了地心深處——阿德雷斯山脈的底部。」她看了眼艾伐格,這座山脈正是對方方才所提到過的:「古神和邪神的戰爭開始了,地球上的所有生命都卷入了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最後古神取得了勝利,但他們所帶來的石板卻在戰爭中遺失大半,其中一部分被昴星團的黃衣邪神藏在塞拉伊諾大圖書館中。

  「戰爭結束後,許多古神回到了屬於他們的維度,還有一些卻留在了這個宇宙裡——奧丁在遙遠的星際建立了古神的國度阿斯加德,一直和宇宙間的其他邪神們戰鬥,□□塔爾則是化身地球的大氣,監視著封印在地球上的舊日支配者們。」她伸出手,感受著號稱「古神之眼」□□塔爾的存在。

  托尼將信將疑:「所以這是一本書引起的血案?」

  「我的老師也從其他途徑得知了這場戰爭,得知了早在阿撒托斯創造宇宙之前就存在的石板們。」艾伐格沒有明說究竟是哪一種「途徑」,「那可不是普通的石板。神明告訴他,石板上記述些對抗舊日支配者們的方法,可惜無人能登上塞拉伊諾恆星,更無人能從黃衣之主的手中活下來。」

  「或許我可以支援你們一架宇宙飛船,如果你們想去那兒的話。」托尼說,羅曼諾夫卻想起了近期在哥譚鬧得沸沸揚揚的「黃衣怪人」案件,她調出那些照片,渾身包裹在黃色布料裡的人讓戴安娜倒吸了一口氣:「是黃衣之主的手筆,他來到了地球。」

  「難怪沒有人可以殺死他。」娜塔莎看了會兒電子屏幕裡的克萊恩,關掉了設備:「古神、邪神、舊日支配者……他們似乎都對地球很感興趣。」

  「地球是這個宇宙的中心,所以古神們一開始才會選擇這裡。」戴安娜說,「塞拉伊諾星的圖書館守備森嚴,但烏波·薩斯拉手中的石板卻只有一人守衛。很多生物都想得到它,尤其是妄圖一個……成為新的神明的家伙。」

  猶格·索托斯賜予她的時間旅行讓她收獲頗豐。她不僅見到了史蒂夫,還見到了她從未謀面的父神。

  宙斯告訴她,她最大的敵人不是外神和舊日支配者們。

  「你不該擔心太陽。」宙斯帶著她漫步在銀河間,指著遠方的紅色恆星說,「那些外神們是宇宙法則的化身,是時間或空間、混沌或秩序的具像化。他們不會有人的情感,不會刻意制造死亡或聲明,就像太陽根本不會在乎自己的光芒是為動植物們帶去溫暖,還是送去灼熱。」

  「可是……」戴安娜說起了阿卡姆瘋人院的觸手怪物,以及南極的漆黑怪影。

  宙斯思考了片刻,回答道:「有人在攪動黑潮,我的女兒。你該對付的是這些事件的幕後黑手,而不是簡單地想要消滅舊日支配者們——就像有人用刀劍殺了人,你卻想著消滅世間所有的殺人之器。」

  他們走到了銀河系的盡頭,一扇時間之門在這裡等著她。

  「你在過去待的夠久了。」分別之前,宙斯給了戴安娜最後的忠告:「小心遠方的天啟星,它的主人已經追尋到了神的秘密,很可能會去搶奪藏在地球上的石板。」

  而烏波·薩斯拉幾乎已經和石板融為了一體,他不會將其交出來。假如天啟星的統治者要搶奪它,勢必掀起一場聲勢浩大的戰爭。

  天啟星的達克賽德,接下來要面對的敵人。

  艾伐格在給其他人解釋宇宙的起源,講到阿撒托斯的夢境時門外響起了一聲咳嗽,弗瑞不知何時站到了那兒,聽完了他們的談話。

  「一定是小辣椒,」托尼放下酒杯,「有時候我真懷疑她是不是神盾局的臥底。」

  「真正的臥底在你邊上。」弗瑞走到藍色的靈體前,「我是神盾局的局長,想和你單獨聊一下。」

  「希帕波利亞的艾伐格,深感榮幸。」艾伐格示意斯蘭特奇把《伊波恩之書》拿出來,古老的典籍漂浮在法師身前,一根若隱若現的線將他倆連接起來,顯然他們不能分開太遠。

  「我要去找我的同伴了。」戴安娜說,才邁出一步,一把錘子從外面飛了進來,砸破了昂貴的落地玻璃窗。

  雷電的環繞下,又一位古神的後裔來到了地球。

  托爾緊抿著嘴唇,掃視了屋內一圈,對頗感親切的戴安娜露出了一個略顯傻氣的笑容。

  「你注意點,這位女士已經名花有主了。」托尼在一旁道。

  「我只是在和我的血親打招呼,鐵人。」他和神盾局的幾人已經見過面了,在追蹤阿斯加德逃走的犯人之時。

  「你弟弟又沒了?」克林特問。

  托爾有些生氣,聲音都嚴肅了起來:「放尊重點——不管洛基做錯了什麼,他依舊是我的弟弟,阿斯加德的神。」

  「看來的確是又逃走了,」娜塔莎嘆氣,「你們神界的監獄看上去並不怎樣。」

  托爾的怒氣變為了尷尬,辯解道:「洛基沒有逃走,他是被一個人挾持了,他們一起來到了地球。」他朝戴安娜道,「我想你一定會很樂意幫忙,看在我們血脈相同的份上。」

  「我想起了一件事。」娜塔莎說,「洛基上次來地球,不會是為了烏波·薩斯拉的石板吧?」

  「石板,什麼石板?」托爾茫然地問著。

  當初被洛基操控了意識的克林特若有所思:「他確實是在尋找什麼,還說那樣東西能幫他登上阿斯加德的王位。」

  「你們當時去了北極,」娜塔莎問著戴安娜,「希帕波利亞有什麼遺址嗎?」

  「格陵蘭島,曾經的希帕波利亞的一角。」戴安娜求證一般地望著斯特蘭奇,後者因為艾伐格,大約是世界上對希帕波利亞最了解的幾人之一了。

  「希帕波利亞位於北極冰圈之下,但因為神秘力量的保護,一直沒有被人類發現。沃米阿德雷斯山脈也是。」斯蘭特奇回憶了一下山脈裡的居住者們,「裡面的邪神有烏波·薩斯拉、阿布霍斯、撒托古亞和……」

  「停,打住。」托尼做了個閉嘴的動作,「在我理清阿撒托斯和烏波·薩斯拉之前,不要再給我增加無謂的負擔了。」

  「有人已經盯上了石板。」戴安娜握住特雷弗的手,「挾持你弟弟的……神是誰?」

  托爾溜到了酒櫃前,一點也不見外地從裡面拿了瓶酒:「據監獄的守衛們說,是位很漂亮的女性。」

  「拜托,『很漂亮的女性』到處都有好嗎?」克林特簡直要掩面長嘆了,「我們這兒就有兩個。」

  托爾喝了口酒,又想了想:「她穿著黃裙子,還留下了本書。」他在自己腰間找了找,將《黃衣之王》扔到了他們手上。


第60章

  「你沒有什麼想問的了嗎?」布魯斯有些不甘心地問道。

  「?」克西拉不太能理解他的意思, 他只好補充道:「關於我和塔利亞。」

  「你不是都說完了嗎?」克西拉感到莫名其妙,「難道你想說一下你倆的浪漫往事?」

  布魯斯放棄了,他油然生出了一股挫敗感, 甚至懷疑克西拉是不是在故意裝傻。

  他決定證實一下這個想法。

  克西拉去拿甜蜜蜜的章魚小蛋糕, 捧著盤子的她一轉身就看到了布魯西放大在眼前的、含著誘人笑容的臉孔。

  她被推倒在一盤盤蛋糕的中間,香甜的奶油香氣衝昏了她的大腦,讓她沒能及時推開壓在身上的big膽人類, 甚至還盯著對方的嘴唇思考這和蛋糕相比哪個更好吃。

  布魯斯吻上來的時候,克西拉丟開了蛋糕碟,瓷器的碎裂聲響起,她圈住了黑暗騎士的脖子, 還在心裡給自己找著借口, 說夫妻間的摟摟抱抱親親天經地義。

  阿特拉克一醒來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副場景, 單身蛛憤怒了,用螯肢拼命劃著玻璃。但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刺耳之聲也沒能分開他們, 直到卡索格薩飽含著復雜情緒的聲音響起。

  姑媽就是姑媽, 短短半個小時就完成了六十八光年的來回飛行,還不算暴打哈斯塔的時間。

  克西拉終於推開了布魯斯,漲紅了臉想著證明兩人清白關系的理由。誰知還不等她開口, 重新打量完不帶頭罩的布魯斯的姑媽露出了一個欣喜的笑容:「雖然是個人類, 可他看上去比哈斯塔好多了。」卡索格薩感到欣慰,而後憤怒道:「卑鄙的黃衣之主, 居然還不承認自己所犯下的過錯。我要讓格赫羅斯來審判他。」

  話雖如此, 但格赫羅斯是逼格更勝舊日支配者的外神,且行蹤詭異,上一次露面還是在氪星。饒是卡索格薩,也是無法輕易號令的。

  「黃衣之主」讓布魯斯想起了《黃衣之王》的劇本, 相似的稱呼無疑說明著二者間存在緊密的聯系。他在心裡記了一筆,打算離開甜品店後好好審問一下克西拉。

  「你是叫布魯斯?」姑媽的語氣親切萬分,「我在人類的世界生活了上千年,看得出你是個可靠的人。」她將克西拉和布魯斯的手放在一起,祝福道:「願阿撒托斯保佑你們。」

  他們居然就這麼,意外地得到了卡索格薩的承認。

  揍了哈斯塔一頓,姑媽的心情好上了不少。她的視線轉向竟然敢欺負她小侄女的大蜘蛛,屈起手指敲了敲玻璃罩子:「現在,我們該怎麼處置你呢?」

  阿特拉克縮在了容器的角落裡,泫然欲泣,仿佛被惡霸欺負的良家婦女。

  「看在撒托古亞的份上……」卡索格薩按下了一個白色按鈕,煙霧彌漫了整個玻璃容器。等到它們消散後,瓶子裡坐著一個十幾歲大小的男孩,眨著清純動人的大眼睛。

  「你就在我這兒打工吧,」卡索格薩決定了對他的懲罰,「干滿三千年再說。」

  阿特拉克被放了出來,很委屈地蹲在牆角懷疑神生了。

  「要留下來小住幾天嗎?」卡索格薩熱情地挽留著小侄女和小侄女的對像,得到否定的答復後,她的表情有些失望,但還是打包了許多甜品給他們。

  「假如有人欺負你的話,隨時呼喚卡索格薩之名。」姑媽已經把布魯斯看成了一家人,由於人類在她的眼中過於弱小,因此不放心地囑咐道:「地球實在太危險了。」

  送走了他們,紐約的黑夜帝王給小弟們打了電話,讓他們擺平克西拉和阿特拉克惹出來的亂子。

  正如她所言,卡索格薩混跡人類社會上千年,知道如何完美地隱瞞舊日支配者的身份,也知道如何做到這一點。

  網上的圖片開始大面積地刪除,目擊者也在齊刷刷地改口,說他們是在聯合起來開玩笑。至於街道上的損傷,不知道,別問,問就是黑幫互毆。

  警察局摁著火氣聽完了這些胡言亂語,好在神盾局的防火牆夠高級,沒被攻破刪除證據。和艾伐格聊完後,弗瑞暫時壓下了這件事。

  「舊日支配者們往往不會這麼草率地行動,他們知道地球在□□塔爾的監視之下。」艾伐格做了一個雙手抱球的動作,示意著古神是如何:「有人在醞釀一個巨大陰謀,他在慫恿人類接觸那些不可名狀的存在,就像伊甸園裡的毒蛇。」

  弗瑞接受了他的忠告:「我會多加留意。」

  復仇者聯盟的進度要加快了,就是被他寄以厚望的美國隊長……繼在南極露了一面後,便又銷聲匿跡了。

  弗瑞打算去問問在場的戴安娜,可等他回去時,那兒只剩下托尼和托爾在吃晚飯。

  「又見面了!」托爾舉著酒杯道,胡子上沾滿了啤酒的浮沫。

  「雖然見到你很開心,」因為這位雷神也是復仇者聯盟中的關鍵人物,「但你總是伴隨著一些不好的消息。」

  「沒錯,」托爾大方承認,「又要麻煩你們一起找到我的弟弟了。」

  「嗨,我們可不打算幫忙,而且還是打白工那種。」托尼說道,「上次你弟弟惹出來的麻煩還沒處理完呢,你們阿斯加德就沒有關於賠償之類的法律嗎?」

  洛基為了找到隱藏在北極下的希帕波利亞,差點讓「北極」這個地方從地球版圖上消失。他的行為使北極生物圈遭受了沉重的打擊,目前,相關部門還在為恢復當地的生態環境而努力。

  「他這次是被人綁架的。」

  「是的,強大無比的『神明』居然也會像某個哥譚富豪一樣被人綁架。」托尼開口就是損人的話,而且一損就是三個。

  「嘿嘿!」托爾掄起了錘子。

  弗瑞坐到兩人中間拉架,他問起了綁架案的詳細情況,從專業角度給出了分析。首先,據守衛所言,那位「美麗的黃衣小姐」原先的目的是尋找阿斯加德最出色的法師,並不是一開始就衝著綁架去的;其次,在「美麗的黃衣小姐」找到洛基後,雙方眉來眼去了一會兒,然後「美麗的黃衣小姐」就打到了守衛,帶著洛基逃走了。

  「所以?」

  「所以你弟弟是自願被挾持的,」托尼替弗瑞說道,「為了越獄。」

  托爾尷尬地沉默了片刻,還是厚著臉皮開口:「那你們就更要幫我找到洛基了!萬一他這次要沉沒南極洲怎麼辦!?」

  南極是不可能南極的,烏波·薩斯拉藏身之所是北極。

  奈亞拉托提普從洛基處得知了石板的所在之地後,兩人一拍即合,聯手逃出了阿斯加德,降落在冰天雪地的北極冰川上。

  石板的消息實屬意外之喜,奈亞原本是想找一位好糊弄的古神消除額頭上的猶格·索托斯印記——他可不想時時處在對方的特別監控下。誰知古神之中居然潛藏著一個外神,真是奇妙。

  古神的石板記載著與這個宇宙截然相反的知識,吸引著包括號稱「全知全能」的猶格·索托斯在內的所有邪神,不過外神們都比較聰明,他們沒有直接參與到那場戰爭中,而是鼓動著舊日支配者們——除了烏波·薩斯拉外,因為古神們降落的地方正好就在他的腦袋上,他於是就那麼一伸手一邁腿,便偷走了無數的石板。

  戰爭結束後,面對著同族們的威脅,烏波·薩斯拉不情不願地交出了一些,那一部分被安放在塞拉伊諾星上,可最重要「舊神之鑰」卻還在他的手中。

  為此,他不惜永遠地在外神們的視線中消失,藏進了暗黑無光至深地底,還找了許多「守門者」。

  可惜,如此謹慎的他還是被阿斯加德的古神發現了蹤跡,轉而又被洛基得知。

  仍是少女外表的奈亞的身軀開始膨脹,他變成了一個高大無比的巨人,從頭部發出的巨吼在海洋上掀起巨浪,拍打著北極的浮冰。

  哈·黃衣之主·斯·無盡星空之主·塔最近非常倒霉。他先是驚聞女神要被爹媽逼婚的消息,匆忙感到索斯星時卻遭到了伊德·雅的暴打,得知根本就沒有這回事兒;然後又在回哈瀝湖時莫名其妙地迎來了卡索格薩的毒打,對方口裡還聲稱女神懷了他的孩子。

  孩子?什麼孩子?哈斯塔覺得自己錯過了阿撒托斯的半個夢境,差點就要去終極深淵找猶格問一問前因後果了。緩過勁來的他卻猛然一驚,已知克西拉有孕在身且孩子不是他的,那麼究竟是哪個可惡的家伙搶走了他心心念念的未婚妻?

  哈斯塔感受到了世界的惡意,他變回章魚模樣,潛回哈瀝湖水底自閉去了。

  還沒等他自閉多久——其實對於人類來說已經好幾個月了,幾十艘戰艦來到了昴星團,轟隆隆一陣炮擊,把他從水面下震了出來。

  遙想當年,他哈斯塔也是和古神干過架,和克蘇魯打過仗的強大存在,怎麼現在誰都想欺負他一下了。

  憤怒的黃衣之主在天啟星的艦隊前現身,他和他們的頭領對視著,觸手支撐起來的黃衣在無風的宇宙間飛舞,宛如死神蓋下了一塊棺布。

  古老的語言在寂靜幽邃的外太空回響,昴星團的統治者呼喚著他的眷族和臣民們,他會讓妄想攀登力量終極的達克賽德知道,新神距離真神還有多遠。


第61章

  克西拉在被拉起警戒線的街口和布魯斯分別, 對於回到莊園和加入正義聯盟一事,她表示自己要再考慮考慮,還說會在一個星期後給出回答。

  回答是不可能回答的, 聰明的克西拉只想拖延時間然後趕緊跑路。

  她蹬蹬跑上公寓樓, 原本是想收拾點值錢的家當,結果一推開門,就看到了幾乎成為廢墟的房間。

  她忘了親愛的阿特拉克已經將這兒整沒了。

  樓下的彼得不知去了哪裡, 克西拉還想和他告個別——畢竟白吃了他幾頓三明治。

  她將薩特留在了彼得的房門前,借口是要它隨時看著對面盧瑟的建築工地。

  處理好這些,克西拉搖搖晃晃地飛上天空,決定飛回哥譚。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相信布魯斯一時半會兒不會找到她。

  這次回來, 克西拉花費的時間要比之前多——她的能力衰退得越來越明顯了, 連體重的控制都時而會失控。要不了多久,她很可能會變成一個空有幾十噸體重的普通人, 然後因為壓壞馬路而被逮捕進局子, 再送到研究所。

  她落在哥譚的一條小巷子裡,為以後的生活發愁。

  而就在她旁邊的一間屋子裡,華生看著站在箱子裡的夏蓋蟲族, 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臉上的表情復雜到夏洛克都有點看不透了。

  「我說,你准備就這樣帶著他去見韋恩嗎?要不要給他准備件衣服什麼的。」

  因為對方裸露在外的皮膚布滿了甲殼狀的碎片, 青色的血管將它們連接起來, 像穿上了一件殘缺的魚鱗甲。下巴的位置被無數細小靈活的觸手代替,還會跟著主人的心意動來動去,眼窩裡鑲著雙發著詭異紅光的豎瞳,盡管在多日的相處中知道他本性善良, 但每次看到他的真實樣貌時,華生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打個冷顫。

  「我已經准備好了。」夏洛克從衣帽架上取下一件連帽鬥篷,配上一雙長長的靴子,剛好能將「柯南」的非人外表隱藏起來。

  這個夏蓋蟲族的造物沒有名字,當他和他的同一批「實驗品」被關在籠子裡時,他獲得的編號是「A-112」。因為叫起來不方便,夏洛克就隨口從正在看的電視劇裡取了這麼個名字。

  「柯南每到一個地方都會發生命案,」華生幫忙給眼前「柯南先生」系好兜帽的帶子,好讓他的臉也藏到黑暗的陰影裡:「但願我們的這位不會。」

  雖然當他們遇到他時,已經有幾個打扮詭異的人死在了他的周圍。

  臨出門時,華生還是有點不放心,「韋恩真的會見我們嗎?」

  「韋恩不會,但蝙蝠俠一定會。」夏洛克戴好帽子,拍拍好友的肩膀:「自信點,我們在倫敦也是名人。」

  他們准時來到了雙方約定好的地方,那個哥譚的有錢人果然在那兒等著他們——居然還提前了,華生記得報紙上總是說他喜歡遲到或者干脆不到。

  「我是福爾摩斯,這是華生,他是柯南。」夏洛克邊說邊打量著已經見過一次的布魯斯,在完全與花花公子不符的緊實身材上停頓了一會兒:「我們想見蝙蝠俠。」

  華生拼命朝好友使著眼色,萬萬沒想到夏洛克會這麼直接。

  「如果感到冒犯的話,我先道個歉。我哥說越是有錢的人越是忙碌,我想您也應該?」

  「確實,一會兒我還要和莫妮卡小姐約會。」布魯斯略顯輕佻地眨了下右眼。

  華生悄悄在夏洛克耳邊說:「不會是最近新出名的那個莫妮卡吧?這就是有錢人的生活嗎?」

  布魯斯假裝沒聽到他們的悄悄話:「你們很肯定我能幫你們約到蝙蝠俠,難道是因為那幾份不靠譜的報紙?」

  華生想要發言,卻被夏洛克搶答道:「我們的確閱讀了許多關於您和蝙蝠俠的報道,並且認為您能實現我們的願望。」

  假如現在是在游戲裡,華生簡直想給夏洛克來個禁言套餐,他試圖補救著好友糟糕的溝通:「事實上,我們對那些空穴來風的八卦新聞並不是很相信……不過實在是因為情況緊急,所以才會……」

  「空穴來風?」坐在他們對面的人笑了一下,說不上來是嘲諷還是認可:「不過有時候八卦記者們的狗仔水平還是值得相信的,比如在我和『蝙蝠俠』的報道上。」他喝了口咖啡,拋出了一個重磅消息:「我們已經結婚了,雖然還沒來得及辦婚禮。」

  華生愣在了原地,好半天才干巴巴地說了一句:「恭喜。」他漿糊般的腦子裡卻在想著他們要是把這個事情告訴報社,會拿到多少報酬。

  心疼了一下飛走的情報費,他問道:「那您是否能幫我們約見一下您的……」斟酌了一下用語,他最終還是用「先生」來稱呼蝙蝠俠。

  「當然,我可以幫你們約蝙蝠俠,不過,你們得先說是為了什麼。畢竟在這座城市裡,許多人都對他不懷好意,我得確保他的安全。」他盯著佝僂在沙發角的夏蓋族人,「或許是因為柯南?」

  被點了名的柯南驚恐地發出一聲尖叫,聲音刺耳到讓富豪捂起了耳朵,華生也忍不住皺了皺眉。

  「別害怕,柯南,韋恩先生是好人,他會幫你的。」夏洛克像哄小孩子一樣安撫著,柯南躲在他懷裡,散發著幽光的紅眼睛暴露了非人的身份。

  布魯斯像一個腦袋空空草包那樣驚叫了一聲,站起來似乎是想要呼叫保安。華生連忙越過桌子按住他的手,嘴巴飛快地解釋道:「柯南是被一個非法的組織抓去做人體實驗了才會變成這樣——」

  「不是非法組織,是外星人。」夏洛克糾正道,華生聞言簡直想拿起桌上的茶杯就堵住他的嘴,果不其然,聽到「外星人」後哥譚首富的臉色更加不妙了。

  「外星人,」布魯斯復述了一遍,坐回了椅子上——謝天謝地,他居然沒覺得他們是瘋子。

  「一個名為『夏蓋蟲族』的外星種族,母星早已毀滅,在宇宙游蕩多年後來到了地球,又因為地球的大氣讓它們失去了飛行的能力無法離開,而不得不在地球定居。」夏洛克說著從柯南那兒了解到的信息,「大約是覺得地球上的日子太過無聊,它們抓了一些人類用來進行實驗,然後培養出了半蟲半人的怪物。」

  柯南低吼了一下,顯然不太喜歡「怪物」的稱呼。這回輪到華生來安慰了,「夏洛克說的都是放屁」他如此說道。

  放完屁的夏洛克等待著對方的答復,而布魯斯在一點也不長的思考後,露出了輕蔑的表情:「雖然你這個科幻故事編得不錯,卻騙不過我。」

  見他不肯相信,偵探「刷」的一下扯掉了柯南頭上的帽子,怪異的蟲臉頂著兩根須須,在富豪的注視下瑟瑟發抖。

  「一定是什麼人體模具。」富豪看上去還是不肯相信「外星人」的存在,他走到夏洛克他們坐著的這邊,伸手在柯南的臉上揉來揉去,還試著拔了拔蟲族頭上的兩根觸須。

  因為動作不輕,柯南感到了一陣疼痛,尖銳的口器隨著嘴巴的張開出現在幾人眼前,抵上了布魯斯的脖子。

  華生嚇得跳了起來,但又不敢貿然去拉開。柯南的脾氣可謂溫柔,從未在他和夏洛克面前暴露出攻擊性的一面,不得不說這位闊佬真是個人才。

  好在柯南無異殺人,布魯斯的脖子上只留下了淺淺的兩個小孔。他摸了一下,看著手指上的血跡,大驚失色。

  身為前軍醫的華生說道:「您先別激動,我隨身帶著傷藥。」其實他真正想說的是這點小傷不等他拿出藥瓶就會自己愈合,但考慮到眼前的人是嬌生慣養的土豪,還是他們有求於人的土豪,就打算意思意思上點藥。

  「他竟然敢傷害我。」華生的話沒能安慰到布魯斯,他的臉上爬滿了怒火,似乎連淺藍色的眼睛都向外躥著火苗:「我要把他關到黑門監獄去慢慢折磨。」

  「關」「折磨」無疑觸動了柯南敏感的神經,他背上的尖刺立了起來,刺破鬥篷,在燈光下泛著冷冷的白光。這次不管貿不貿然了,華生撲過去抱住柯南,示意夏洛克快想辦法。

  在旁邊看了半天戲的偵探似乎還打算繼續看戲,「這種行為使犯法的。」他輕飄飄地說了一句對富豪沒有絲毫威懾力的話。

  「只要你足夠有錢,這就不算犯法。」蠻橫的布魯斯哼哼道,手指放在警鈴上,似乎下一秒就要叫人進來抓住蟲族。

  「就算你把他關到監獄,你也問不出什麼的。」夏洛克看穿了他不合常理的舉動下掩藏的目的,「他在外星人的實驗室所經受的,遠非監獄裡的手段能比。」

  布魯斯的手指從警鈴上移開了,見自己的目標無法達成,他整理了下領帶,遮住脖子上的傷口:「明天,韋恩莊園,蝙蝠俠會在那兒等你們。」


第62章

  一個女巫逃離了集會。

  阿加莎來到關押著拉維妮婭的牢房, 被施下了無數魔法的暗房已經空無一人,梅莎倒在門口處,手腳抽搐, 仿佛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在她身旁。

  阿加莎的貓邁著優雅的步伐走了過來, 圍著梅莎繞了圈後,衝著她的腦袋尖叫。

  「一定是夏蓋。」女巫的們頭領喃喃道,她用魔法抬走了不幸成為夏蓋宿主的梅莎, 帶到了一間由橙黃色金屬建成的房子裡。

  房間擺著許多原始或後代的器具,阿加莎取下一把鑷子,從梅莎的腦子裡夾出了那個邪惡的外星生物。

  夏蓋的體型能隨著它們的需要而變化,當它們想要侵占人類的身體時, 就會變成一根拇指大小的小蟲子。

  集會正值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 特殊的鑷子限制了夏蓋的能力, 它被阿加莎扔到了刺眼的陽光下,來不及逃跑便死去了。

  斯蘭特奇找到這裡時, 只看到了地上的一堆粉末。

  「陽光是夏蓋最大的敵人, 」艾伐格解釋道,「沒有人知道它們為什麼會選擇地球定居,選擇這個它們幾乎無法在白□□動的星球。」

  「夏蓋……」斯蘭特奇回憶起了自己學到的知識, 「那個信奉阿撒托斯的種族?」

  沒有太多的時間給他來研究夏蓋的遺體, 手上的印記突然發出一道淺藍色的光芒,遙遙指向紐約的方向。

  斯蘭特奇得到的印記不僅出於古神納茜·卡姆波爾之手, 還得到了□□塔爾的賜福, 讓它能感知到每一個逃出封印的舊日支配者。

  「古神們久不在世出了,」將印記送到斯蘭特奇身前時,阿加莎心情復雜地說,「『監守者』選擇你成為祂們的代言人, 你將背負拯救地球的責任。」

  只是想來學點新本領卻被迫成為拯救世界的勇者的斯蘭特奇:「……我可以拒絕嗎?」

  「你可以試試——如果你自信能夠逃脫神的報復的話。」阿加莎懷裡的貓慵懶地抬起頭,朝著他叫著。

  「紐約出了舊日支配者。」憑借著多年積攢下來的經驗,艾伐格准確說出了印記指向的地方。

  斯蘭特奇打開傳送門,阿加莎又交給了他一個任務:「找到拉維妮婭,她已經背叛了我們,轉向了邪惡的懷抱。她將得到奧瑞克斯的審判。」

  「我早就說過,塞文河的魔女們不可相信。」外人斯蘭特奇走後,一個年老的女巫解除了隱身的咒語,走到阿加莎身邊。

  女巫集會的歷史可以上溯到希帕波利亞,世界上最偉大的魔法師伊波恩就是她們的先祖。在漫長的歷史中,女巫們並非永遠只停留在一個地方,不會輕易老去和死去的她們往往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改變根據地。而當她們因為教會的迫害遷徙到敦威治附近時,救下了幾個險些被燒死的女人。

  出於同情,阿加莎留下了她們,其中就有拉維妮婭·沃雷特。

  這幾位女性天然就具有神奇的魔力,她們來自不同的家族,卻崇拜者同一個「神」:猶格·索托斯。

  拉維妮婭是最為瘋狂的一個,在得知女巫們擁有的《伊波恩之書》記載著召喚猶格·索托斯的咒語後,她想方設法地得到了它,在一個風雨交加的黑夜實施了她的計劃。

  阿加莎始終記得那個可怕的夜晚,世界上的所有聲音都離集會而去了,靜謐包圍了她們。仿佛有一個巨大黑洞吞噬了這裡,將她們帶到了連死亡都無法追上的深淵之中。

  在這樣的環境中,那個占據了整個夜空的巨人就格外地顯眼。「他」像是橫漂在水面上,勉強能看出人形卻又沒有五官和四肢,就這樣不帶感情地望著召喚「他」的人,等待她說出自己的願望。

  阿加莎懷疑當時的拉維妮婭就已經瘋了,她朝天空喊出了一句什麼話,巨人的頭部出了一雙蘊含著億萬光輝、宛如恆星般的眼睛。

  那雙眼睛似乎在和拉維妮婭交流,一陣颶風襲來,巨人雲霧一般地從夜幕吹拂下來,消失在拉維妮婭的身體裡。

  拉維妮婭被關了起來,阿加莎和另一位德高望重的女巫「卡珊卓拉」一起盯著她,直到她生下那對雙胞胎:一個和普通人類沒有區別;一個甫一出生就有馬廄大小,翻湧的觸手差點勒死兩位女巫。

  拉維妮婭非人的孩子似乎無法在這個空間存活,它爬到了自己人類兄弟的身上,躲在了對方的身體裡。

  阿加莎馬上去找了艾伐格,艾伐格聯系了遠在土星的大魔法師伊波恩,但這位有著上萬年資歷的法師也對那兩個孩子毫無辦法。最後,阿加莎在伊波恩的指示下來到了北極,來到了阿德雷斯山脈的深處,見到了傳授給伊波恩無上知識的舊日支配者——撒托古亞。

  在對方的幫助下,她得到了一個封印。

  拉維妮婭的人類孩子被取名威爾泊,在某天被他的母親放到木盆裡,順著河水不知去向。

  直到幾個月前,在哥譚和他的非人兄弟一起身。

  阿加莎和卡珊卓拉站在了一面等身鏡前,鏡子的另一面是土星,伊波恩生活之處。

  他為兩位女巫提出了忠告,也讓她們當心解開威爾泊身上封印之人。那必然是一位強過舊日支配者撒托古亞的……外神。

  「當諸多的邪惡出在某一顆星球上時,通常會引來審判之星格赫羅斯。」伊波恩說,盡管他已經不在地球之上,卻還是為它擔憂:「它像征末日,是群星歸位的關鍵,是毀滅的先驅,永無休止的歌聲會讓舊日支配者們從沉睡中蘇醒,讓一切回歸最開始的狀態。」

  許久,阿加莎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可您也說過……地球永不會響起審判之星的歌聲。」

  伊波恩罕見地沉默了,這位空前也可能絕後的魔法師為此處的矛盾沉思了足足十分鐘,最後只能回給她們四個字:「我不知道。」

  集會的談話只會留在集會間,此時在紐約的斯蘭特奇還天真的以為舊日支配者的活躍只是一件小事,他就像初登上手術台一樣充滿了干勁,掛著脖子上的古神印記在街上溜達,尋找著那兩位舊日支配者的蹤跡。

  其中一個的氣息弱到可能已經離開地球了,另一個則離開了紐約,在大都會和哥譚方向。

  斯蘭特奇想了想,覺得哥譚的風格氣質和邪神們比較匹配,於是開了傳送門來到了哥譚。

  他順著印記的指引在哥譚一頓七拐八彎,慢慢就出了城,又是漫長的跋涉後,他眼前出了一座豪華莊園,遠遠似乎看到了門口掛著的「韋恩」單詞。

  達米安臭著臉坐上車,被迪克送去上學——他過上了比克西拉更為悲慘的學習生活。

  臨走前達米安想帶上父親兩米大床上的章魚玩偶,被父親拒絕;坐上車後又說想吃湖裡面養的龍蝦,再次遭到拒絕;最後在車上意圖逃跑回到母親的身邊,被迪克逮住。

  送走了兩位少爺,阿爾弗雷德開始在花園修剪著草坪,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莊園的植物就長得格外快。以前有薩特在,胃口奇大的黑山羊能很好地幫助老管家處理這個問題,在就只能靠他和園丁們了。

  迪克在車上和斯特蘭奇擦肩而過,先是因為對方一點也不普通人的打扮而多看了兩眼,又因為對方似曾相識的長相而驚訝。

  怎麼和昨晚布魯斯見的那個偵探那麼像。

  迪克昨天在會客廳外面扮演保安的角色,和提姆一起在監控裡看完了整場談話。除了長得奇怪的柯南外,最令他們影響深刻的就是夏洛克·福爾摩斯了,因為他和臉和其他幾人格格不入——太長了。

  提姆還惡趣味地量了一下,收到了大哥不贊成的目光。

  迪克給阿福打了電話,那頭的阿福剛放下話筒,就瞥到紅色的披風在走廊拐角一閃而過。

  他居然在沒驚動莊園警報系統的情況下闖進來了。

  阿爾弗雷德不動聲色地去拿自己的武器,以前醫生斯蘭特奇先生絕對發不了的跟蹤水平跟在後面。這位先生的膽子無疑很大,因為他完全沒有私闖民宅的慌張感,光明正大得像在自己家裡遛彎。

  以為斯特蘭奇和夏洛克是一個人的阿福想了下昨天的談話,開始懷疑偵探的真實目的是不是「在韋恩莊園行竊」或者「綁架哥譚首富」或者「調查蝙蝠俠真實身份」了。

  進入這座莊園後,印記飄出的煙霧就分成了好幾股,最粗的一股飄向了莊園的二樓,所以斯特蘭奇打算先來這裡看看。

  花園裡的老年人沒引起他的警惕,至於門口和牆上的警報,傳送門可以完美解決。他暢通無阻地走到了韋恩先生的臥房,以為管家在還在修建草坪。

  印記自動飛向了兩米的豪華大床,朝著上面的章魚玩偶一頓攻擊。

  它的表讓斯蘭特奇以為這是舊日支配者的偽裝,正要和印記一起對弱小可憐又不能還手的玩偶動手,腦後突然傳來一陣劇痛,再睜眼就看到了一只黑漆漆的大蝙蝠,和四只又黑又藍又紅又綠又黃的小鳥。

  「這是那個偵探嗎?」提姆小聲問著,「怎麼看上去變蠢了不少?」

  偵探?什麼偵探?

  斯蘭特奇手中變出了一把刀,割起了繩子。

  蝙蝠俠也在思考他和夏洛克是不是一個人,正准備展開審訊,門鈴響了,夏洛克和華生還有柯南的身影出在監控下。

  這人怎麼長得和我一樣?!斯蘭特奇狂驚,連繩子都忘了割了。


第63章

  離開犯罪巷附近的公寓後, 夏洛克他們搬到了老城區,美其名曰體驗新生活,其實是柯南對之前對門的兩位小姐深感恐懼, 老是覺得對方是夏蓋蟲族派來的間諜。

  華生對曾經的兩位鄰居頗有好感, 特別是為人高冷的塔斯哈小姐。可惜直到他們搬走,他都沒能要到對方的電話號碼。因為每次他鼓起勇氣上前時,塔斯哈都會用恨不得戳死人的目光盯著他。

  新公寓的治安要比之前好上不少, 起碼不會有人堂而皇之地在他們窗戶下面搶劫。房間的窗戶正對著黑門島和黑門監獄,夏洛克總是看著那兒若有所思,像是很想進去體驗一番。

  「沒進過監獄和瘋人院就不算真正來到了哥譚。」城市論壇上一個HOT貼如是寫道,雖然華生覺得那應該是無聊人士的惡作劇, 但夏洛克對此卻表示出了極大的興趣。

  為此, 他甚至買了架望遠鏡, 研究起了黑門監獄的建築構造。看得華生心驚肉跳,就怕他又拿著麥考夫的證件混進去玩尋寶游戲。

  要知道這裡可是美國, 真要被他這麼做可能就是起嚴肅的國際事件了。

  和韋恩約好的第二天, 華生照例為柯南披上新買的鬥篷。這次他們換了更堅固的材質,從外表的光澤來看有些像皮革,但夏洛克說這是凱夫拉纖維, 可以用來做防彈衣的那種。收拾打扮好, 兩個人加一個外星生物出了門。

  老城區的傍晚還算熱鬧,他們的居所又離金融中心很近, 到處都是走在下班回家路上的社畜。熱鬧歸熱鬧, 想要從這裡達到位於城郊韋恩莊園,卻要橫貫整個哥譚,靠腳走過去顯然不可能。

  華生伸手攔了一輛車,三位一同擠到了後座上。

  開車的司機沉默寡言, 甚至當他們報出地名時都一字不發,只顧著悶頭往前開。

  夏洛克的記性一直很好,出租車開了幾分鐘後,他警惕地望著略顯陌生的街道,問:「這似乎不是去大橋的路,起碼不是最近的。」

  目前為止,華生還保持著良好的心態,他覺得司機大約只是想繞遠路多賺點前。

  因為司機遲遲沒有回答,夏洛克用帽子拍了拍司機的椅背:「能聽到我的話嗎?」

  出租車在此時拐了個彎,開上了一條架設在哥譚河面上的路。

  「盡管我並不缺錢,但並不代表著我會為你的行為買單。」夏洛克給了華生一個眼色,醫生馬上去握藏在衣服下的□□。

  「這條路,不堵車。」司機開口了,聲音嘶啞得像一條腿踏進棺材的高齡老人,又像是舌頭橫在口腔裡而阻止了音節的發出。

  聽到這聲音的柯南突然一躍而起,雙手越過座椅鎖住司機的脖子。伴隨著骨頭的清響,華生猜測前面那人大約是沒命了。他原本不希望遇上壞人,現在卻無比真誠地禱告著司機是個惡棍,這樣他們惹上的麻煩就能小一點。

  出租車在歪歪斜斜地一段漂移後撞上了橋邊的護欄,柯南一把推倒了後座的車門,踩著門板把司機拖了下來。

  哪怕整個脖子都被擰斷了,但那司機還怒睜著眼睛,嘴巴裡伸出一對鋒利的口器——和柯南一樣,「他」也是個半人半蟲的怪物,只不過蟲類的器官要少很多。

  華生慶幸這條路荒無人煙,不然他們就要因為和外星生物搏鬥上頭條了。柯南將這個夏蓋蟲族的走狗丟到了河裡,低頭撿起地上的車門,粗暴地按回了那個窟窿上面。

  出租車因為他的行為,毀壞得更嚴重了。

  「我們得趕緊離開這兒。」華生前後各看了看,他擔心還有其他的夏蓋在追殺他們。

  夏洛克走到車頭檢查了下,確認這車還能開,唯一比較麻煩的是他們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而車上沒有導航。

  「前面好像有人。」華生說,連忙把柯南的鬥篷拉好,還讓他彎了彎身體,掩蓋一下過於魁梧的身高。

  打算去韋恩名下的科研所偷水族箱的克西拉走過了他們的身邊,因為眼下心情不錯,就好心問了一句:「去阿卡姆?」

  「我們打算去城郊露營,想抄近路,結果出了點意外。」夏洛克張口就是胡扯,好在他們眼前的女士沒有起疑心:「阿卡姆可去不了城郊,你們該往右邊走。」她說,目光轉到了破破爛爛的出租車上。

  華生已經在思考怎麼解釋了,她卻非常歡快地問道:「介意帶我一程嗎?在前面的路口把我放下就好了。」

  兩個人一個外星生物一個舊日支配者坐上了車,因為注意到偶遇的女士還是個孕婦,為了避免擠到她,身材高大的柯南被安排在了副駕駛。

  發動引擎時,暴力安好的車門「晃當」一下掉了下去,克西拉倒吸了口氣:「你們的意外……確實挺意外的。」

  坐在她身邊的華生尷尬地賠笑。

  到了路口,克西拉提著她的作案工具下車,還順便幫他們指了一下出城的路。

  「阿卡姆瘋人院……心理醫生?」夏洛克在她走後說道,「她看上去可不像心理醫生,否則剛才就該發現不對勁。」,陰差陽錯下,她

  華生癱倒在後座上,旁邊的窟窿吹進來的風聲轟隆轟隆,讓他沒能聽清好友的分析:「年齡不大,手指上既沒有戒指也沒有戴戒指的痕跡,應該是未婚先孕……」

  他踩了一下油門,因為他們開車丟掉一扇車門的事情被警察發現了。顛簸之下,華生差點被甩了出去,連忙抓緊了安全帶。

  要說克西拉怎麼當上阿卡姆的心理醫生的,完全就可以用陰差陽錯來形容。

  阿卡姆關著的犯人讓它的某些崗位不是很好找到就業人員,而在前心理醫生哈莉被小醜忽悠走後,哥譚包括大都會的醫生們都有點對這兒望而止步。

  好在韋恩集團在瘋人院重建時投入了一筆不菲的資金,高薪誘惑下來了一批自投羅網的幸運兒,其中擁有精神溝通能力的克西拉引起了院長極大的興趣。盡管她沒有相關證件也沒有從醫執照,但院長還是破例錄取了她。

  當然,克西拉在幫助院長做決定時用了一點小暗示——她不想這樣的,可她更不想被抓到研究所做實驗,很久之前的那次經歷就足夠了。

  說起研究所,克西拉突然想到布魯斯名下好像就有一個。

  她向同事們打探了一下,得到了研究所的確切位置,正好今晚無月無星夜黑風高,適合做點偷偷摸摸的勾當。

  呸,這不是偷,這只是暫時借用一下她合法丈夫名下的資產,等小小章魚們長大了不需要水了就會還回去。

  給自己偷雞摸狗的行為找好光明偉岸的借口,她提著作案工具出發了,順順利利地來到了科研所的門口,摩拳擦掌地准備著干一起可以進黑門監獄卻進不了阿卡姆的大事。

  不得不說,夏蓋族改進後的出租車比普通的汽車快了兩三個檔,夏洛克他們不僅成功甩掉了警察,還提前到達了韋恩莊園。

  超快的車速讓華生出現了暈車的症狀,他扶著院門緩了緩,才按響了門鈴。

  鈴聲回蕩在空無一人的前院裡,不遠處的大宅也沒有燈光,仿佛這兒沒住著人。

  「我們不會被放鴿子了吧?」他又按了一下,小聲問著好友。

  「瞧那個除草機,它被匆忙丟在打理了一半的草地上。」夏洛克的臉貼在了鐵門上,眼眶裡的眼珠左右移動著,觀察著寂靜的莊園:「玄關的門沒有鎖,只是虛掩著,我看到那條縫了。」

  華生於是也看了過去,卻只看到一團陰影和更小的一團陰影:「你的眼睛是顯微鏡嗎?」

  莊園的燈突然亮了,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響起,他們很快就見到了韋恩莊園的老管家。

  「讓兩位先生久等了。」阿爾弗雷德打開門,將他們引到客廳。

  剛剛還安靜得像無人空宅的莊園一下子就冒了許多人出來,客廳的地毯上坐著一對打電子游戲的少年人,其中一個正因為輸了游戲暴跳如雷。

  「請往這邊走。」管家帶他們來到了書房,韋恩先生就在那兒。

  「晚上好。」進門時,他朝他們打著招呼,身邊坐著蝙蝠俠。

  華生舒了口氣,因為他和夏洛克打了個賭,賭布魯斯·韋恩和蝙蝠俠是不是一個人。

  目前看來,這個賭約他已經贏了一半了。

  華生搞不懂為什麼夏洛克會覺得這兩個毫不相干的人會是同一個,哥譚甜心和黑暗騎士,從頭到腳從名字到身份都沒有相同之處。現在,更是同時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蝙蝠俠一如傳言中的那樣高冷,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施舍給他們,渾身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

  「請不要介意,他就是這副樣子。」好在書房裡的另一個人十分懂得活躍氣氛,布魯斯讓阿福端來了茶和點心,詢問道:「這位特殊的先生喝紅茶嗎?」

  「他什麼也不喝,什麼也不吃。」夏洛克說,「他只要陽光就行。」

  「噢,聽上去可真像大都會的超人。」

  「夏蓋蟲族懼怕陽光,所以它們在實驗品的身上格外重視這一點。」夏洛克拋給了他一個信息,「不過時至今日,它們都沒能克服這項困難,只能在月光不強的黑夜行動。」

  「那麼它們應該會很喜歡哥譚,」布魯斯說著,笑眯眯地給蝙蝠俠遞過去塊蛋糕:「親愛的,你要吃嗎?」

  披著蝙蝠衣的迪克幾乎要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救命,他無聲吶喊著,同時痛恨傑森為什麼要長得那麼……壯碩而導致扮演不了蝙蝠俠。

  他略顯僵硬地接過了蛋糕,瞥見對面的醫生看得目瞪口呆,一副被震撼了三觀的樣子。

  希望不會留下太深的心理陰影吧。迪克想。

  一碟蛋糕送到了華生鼻子下面,甜甜的香氣讓他從震驚中回過了神。扭頭一看,為他端蛋糕的人居然是夏洛克。

  「我看你很期望也有人這麼對你做,」偵探慢吞吞道,「等解決完這件事,我就幫你刊登征婚啟事。」

  華生連忙拒絕,因為他還有點惦記著塔斯哈小姐,那位神秘得像大海的女士。

  就是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面。

  迪克如坐針氈如鯁在喉如芒在背地吃掉了蛋糕,作為這場會面的主要掌控者,他清了清嗓子,用蝙蝠俠特有的低沉聲線道:「現在,我們可以聊一下外星人的事了?」


第64章

  作為盲目痴愚之神, 阿撒托斯盡管廣為宇宙間的智慧生物所知,卻很少受到它們的信仰。因為他的降臨會帶來滅絕一切的毀滅,觸目所見的萬物都將被火焰燒為灰燼。

  在這樣的情況下, 夏蓋蟲族的崇拜就很引人注目了。它們甚至為其修建了許多金字塔形狀的宮殿, 無論母星還是地球。

  那些建築不僅是出於供奉阿撒托斯的目的,還能在一定程度上阻抑阿撒托斯的力量。所以它們成功地成為了唯一一個召喚了阿撒托斯卻沒有死亡的種族,也正是因為這個, 當審判之星毀滅它們的母星時,世界之源的使者奈亞拉托提普降臨,讓它們躲入多重之門逃過一劫。

  夏蓋蟲族在宇宙流浪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最後來到了被古神烏爾塔爾監管著的地球。烏爾塔爾化身的大氣奪走了它們宇宙旅行的力量, 讓它們不得不定居於此, 但地球上的陽光又太過灼目, 它們便開始了長達數萬年的實驗,企圖能改變基因中對太陽的恐懼。

  隨著地球上生物的變化, 實驗的對像也由無脊椎動物到了人類, 柯南就是其中的一員。他本是英國塞文河附近的居民,所在的村莊遭到了夏蓋的入侵,年長者殺死, 成年者成為宿主, 如柯南這樣的新生兒就是實驗品。

  柯南原本是英國塞文河附近的居民,所在的村莊某日突然飛來了一大片怪異的昆蟲。它們沒有啃食莊稼, 而是鑽空了人的大腦, 然後寄居在裡面。

  控制了村莊後,它們開始施行一個可怕的實驗,柯南就是其中之一。他們被強行注入了一種綠色的試劑,還移植了部分夏蓋的肢體, 最後變成了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不過他也有幸運的地方,由於人類的那部分意志足夠頑強,他沒有被夏蓋完全操控,甚至逃了出來,向人類警告這一可怕外星生物的存在。

  「這些都是他說的?」大約是感受到了來自外星的壓迫,總是不著調的哥譚闊佬沒再笑嘻嘻了,反而是有些嚴肅地指著柯南問道:「他會說英文?」

  「以前會,」華生解釋道,「不過他的聲帶越來越……趨近昆蟲了,現在只能『呼呼』。」其實事實遠比言語間的可怖,當柯南說出涉及阿撒托斯的句子時,他渾身就如同遭受了詛咒一般地疼痛起來,疼得滿地打滾,難耐的痛呼讓哈德森太太以為他們在干什麼違法犯罪的事。

  柯南張大了嘴,一串仿佛是蚊子的嗡嗡聲又仿佛是阿拉伯語的聲音冒了出來,布魯斯皺眉聽了會兒,朝華生揚起下巴:「讓他再說一遍。」

  片刻後,他叫來了阿爾弗雷德:「我要見威爾泊,現在,立刻,馬上。」

  阿爾弗雷德對他的行為表達了些許的不贊同:「即使是最苛刻的老板,也不會讓他的員工在非工作日的夜間八點加班。」

  「沒錯,就是我。」布魯斯對阿福的吐槽早已見怪不怪,「還有,你聽說過『塞文河』這個地方嗎?」

  英國出身的老管家思考了好幾秒鐘,才從遙遠的記憶裡翻出一個模糊的影子:「塞文河……很久遠的名字了,它因為戰亂受到了污染,附近的居民都搬走了,名字也從大部分地圖上消失。」

  同為英國人且參加過戰爭的華生說:「我怎麼沒聽說過這事?」

  「因為塞文河的故事發生在一戰,我想您的年齡還沒有那麼大——除非您叫史蒂夫·羅傑斯。」阿爾弗雷德順便收走了空掉的茶壺,去給威爾泊如今工作的博物館打電話。

  鑒於之前引發的一系列事件,雖然威爾泊保留著每周兩天的假期,但他在無人監視的情況下不能隨意行動,甚至連博物館都不准離開。

  提姆接受了這個工作,把正在翻譯《斷章》的威爾泊接了過來。

  「別緊張,蝙蝠俠不會把你怎麼樣的。」他安慰著坐在副駕駛上惶惶不安的人。

  威爾泊的緊張情緒沒有得到太大的緩解,反而把這看做了行刑前的臨終關懷。

  戰戰兢兢地下了車,走進書房,他在柯南的紅眼睛轉過來時慘叫一聲,昏了過去。

  一句「不要吃我」還沒來得及說出來。

  「語言學專家?」夏洛克對著地上的人做了個「哇哦」的口型,華生蹲下身檢查了下,確認對方只是單純地……被嚇到了。

  「你在質疑我看中的人才。」布魯斯說,華生把威爾泊弄醒了,並且充當著知心大哥的角色,安撫了他好一會兒。

  「韋恩先生,」得知自己要和長相恐怖的柯南面對面交流後,威爾泊哭道:「我可以辭職嗎?」

  「在還清阿卡姆的重建費用之前,不行。」擅長剝削的資本家說道。

  威爾泊只好硬著頭皮上了,布魯斯吃著蛋糕旁聽,不時指使著威爾泊問一些奇怪的問題。

  兩個人用人類絕對聽不懂的語言交流了許久,柯南對終於有人能和自己說話的事非常高興,興奮之余豎起了背後的尖刺,好在夏洛克和華生早有先見之明,不然膽小的沃雷特先生又要昏過去。

  「他說他叫——」

  「柯南。」夏洛克搶答道,「跳過這個問題。」

  「好吧,他叫柯南。」威爾泊屈從道,轉述了柯南想說的話,其中相當長的一部分是對夏蓋蟲族的謾罵。

  見他老老實實地復述著那些罵人的話,華生不得不出言打斷:「這些就不用說了。」

  指桑罵槐的威爾泊:「……好。」他遺憾地撇了下嘴,然後被迪克轉過來的目光嚇得魂飛魄散。

  「夏蓋蟲族用它們的科技把塞文河還有附近的村莊一起掩藏了起來,有一條路就在河道的下面,很深很深的河溝裡。除非有專業的潛水設備,否則幾乎不可能到達那裡。」

  布魯斯已經在考慮忽悠海王去探路了,如果他能找到至今還下落不明的對方的話。

  「夏蓋們已經放棄了基因改造計劃,因為它們逐漸發現對陽光的恐懼是不可逆轉的。所以它們打算接下來進軍政治界,通過某種手段讓地球只有黑夜。」威爾泊瑟縮了一下,為夏蓋們統治地球的野心。

  「政治?」哥哥是政界大佬的夏洛克懷疑地看了下柯南,很想諷刺下夏蓋們一點也不聰明的大腦。

  「不是采取正常手段,而是直接入侵……的大腦。」說完,威爾泊抱住了自己的腦袋,生怕下一秒夏蓋就要鑽到他的腦子裡。

  「放輕松,它們不會看上你的。」布魯斯說。

  「該死!」夏洛克已經跳了起來,揪著柯南的鬥篷道:「你為什麼一開始不說這個!」

  他抓起帽子往外衝,在走廊尋找著電話,喃喃道:「我得提醒麥考夫。」

  魔法陣出現在夏洛克的面前,骨瘦如柴的女巫因為太過虛弱而扶著牆朝他走來,死魚般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他背後的書房:「我來找我的孩子。」

  與世隔絕得太久,拉維妮婭幾乎失去了和人溝通的能力,不過在她眼裡,只是個普通人類的夏洛克也沒有什麼溝通的必要。見對方沒有讓開,拉維妮婭喉嚨裡念出一段咒語,天花板垂下來幾只觸手,將偵探倒吊了起來。

  追出來的迪克拿出了蝙蝠鏢,華生也拔出了手槍,布魯斯則是符合人設地驚呼了一下,和威爾泊一起退到了後面。

  「我的孩子,萬物歸一者的子嗣。」她念叨著不知所雲的話語,魔怔似的伸手,抓向了躲在蝙蝠俠身後的人。

  你不要過來啊!威爾泊大驚,慌張地往後一看,走廊的另一端是牆,沒有任何出口。他只好縮回了書房裡,卻看到了女鬼般站在窗戶下的拉維妮婭。

  走廊上的幻影消失了,女巫的魔法關上了門,無形的力量環繞在書房周圍,讓外面的人無法進來。

  「我的孩子,到我這裡來。」她伸出了手,手指上面只薄薄地包裹著層皮,仿佛一具干屍。

  威爾泊下意識地搖頭,打心裡抗拒著眼前的人就是他素未謀面的母親,那個生下了他卻又無故拋棄的人。

  「過來,我的孩子……猶格·索托斯的孩子……你難道要與凡人為伍嗎?」拉維妮婭的語氣溫柔極了,威爾泊的防線在坍塌,他神志恍惚地邁出了一只腳,緩緩朝女巫靠近。

  一根發光的金色繩子拴住了他,將他從房間裡拉了出去。斯特蘭奇轟開了魔法屏障,雙手上的大圓盤子閃爍著至尊法師的光芒。

  「拉維妮婭,」他叫著女巫的名字,「你將受到集會的審判。」

  「沒有人可以審判我。」女巫飄了起來,怨毒地看著這個打亂自己計劃的人:「反而是你——史蒂夫·斯特蘭奇,奪走我應得之物的外來者,交出我的孩子和早該屬於我的《伊波恩之書》。」

  「《伊波恩之書》從未屬於過你,它的主人自始至終只有一個……偉大之伊波恩。」古老的書籍飄到一個可以和拉維妮婭對視的高度,艾伐格的魂體若隱若現,從封頁升起。法師看著這個極有天賦的女巫,這個誤入歧途的天才:「你本會成為和偉大之伊波恩齊名的大魔法師,但貪欲蒙蔽了你的雙眼,你走上了一條歧路,拉維妮婭。」

  「歧路,或許吧?」女巫輕蔑地笑著,「可你們選擇的是死路,和……為敵。」她惋惜地望著艾伐格,還有斯特蘭奇,語氣突然變得神秘:「你永遠也不知道是誰救我離開集會的,真是悲哀。」

  不會魔法的幾人站在門外,華生扶著剛被救下來的夏洛克,看著淡藍色魂體的艾伐格、飛在空中的拉維妮婭,還有雙手冒著金光的斯特蘭奇:「我們是穿越到了《哈利·波特》嗎?還有個巫師長得和你一模一樣。」

  「不,其實是你在做夢,從我們撿到柯南的那晚開始。」


第65章

  為了避免被人發現, 在偷到水族箱後,克西拉直接飛到了平流層。垂下的腕足吸附在水族箱的表面上,裡面的水隨著她的動作左右搖晃, 水裡的魚則是驚恐地躲到了珊瑚岩中。

  克西拉不是故意要偷魚的, 只是研究所每個玻璃缸都養了東西,她就只好挑了個魚最少的。

  最最關鍵的是,它們聞起來好香啊, 吸溜吸溜。

  要不是人類的觀念阻止了她生吃的念頭,這些每千克價值一百美金的蘇眉魚早就被她當場吃光了。

  然後就要面臨著巨額賠償,如果研究所抓得住她的話。

  幾千米的高空下,整個哥譚一覽無余, 連郊區的韋恩莊園都能看到大概的輪廓。

  小小章魚大概是感覺到了布魯斯, 七嘴八舌地要克西拉飛過去看看。在克蘇魯的諸多子嗣中, 克西拉是長得最像的一個,不僅繼承了形似章魚的外表, 還繼承了強大的變形和精神交流能力。

  而克西拉的孩子似乎也遺傳到了這些。上次接觸中, 他們和布魯斯建立了某種聯系,以至於現在在她腦海中吵著七嘴八舌地吵著,要去見他們的便宜父親。

  嘴上說要不行不要不允許, 克西拉的身體倒是很誠實, 眨眼間就飛到了莊園外面。

  之前隔得遠沒發現,今夜的韋恩莊園格外熱鬧, 光是花園裡就站著一二三四只小鳥, 各個裝備齊全……等等布魯斯不是就三個養子嗎,怎麼又多出了一個。

  帶著疑問,她放出了自己的精神力,去探查莊園的情況。

  「哇, 這是植物大戰僵屍真人版嗎?」新冒出來的小羅賓說道。

  「頂多算僵屍大戰僵屍。」穿著蝙蝠衣的迪克說,「左邊有一個。」

  這個人頭被傑森搶到了,提姆靈活地躍過去,將那具屍體拖了過來。

  和夏洛克他們遇到的出租車司機一樣,「他」也為夏蓋蟲族所控制。不同的是「他」的腦袋已經完全變成蟲類的樣子了,被傑森打到的地方流出一股難聞的惡臭液體,一只有點像蝗蟲的蟲子順著液體流到了草地上。

  因為體型過小,又混在粘稠的綠液中,羅賓鳥們一開始還沒有發現,直到那只夏蓋搖頭晃腦地變大。

  「現在是僵屍大戰昆蟲了。」迪克提著達米安退後,眼前的蟲子約莫有一只鴿子那麼大——他從未見過這麼大的蟲類,還有著整整十條腿,每條上面都長滿了黑亮的觸手。它張開背後趨近圓形的翅膀,擺了擺腦袋,像在商店挑選貨物般打量著他們。

  它看中了看上去最為強壯的傑森,翅膀一動,就朝對方的大腦部位飛撲了過去。

  傑森往邊上閃開了,夏蓋的速度卻快得不可思議,馬上跟著拐了彎,緊追不舍。

  回頭開了幾槍,卻都被高速飛行的夏蓋躲過了。似乎意識到現在的這個目標不太好操控,夏蓋忽然剎住了車,如蒼蠅般沒有眼瞼的眼球轉動了幾下,轉而躥向了達米安。

  中東小霸王冷靜地拔出了忍者刀,在夏蓋接近他的一瞬間將其劈成了兩半。

  掉在地上的兩截身體宛如蚯蚓般地扭動,並在不斷朝著另一半蠕走。

  「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夏蓋蟲族。克西拉遠遠回答了提姆的問題,這個種族的思維方式十分奇妙,往往會干出一些無法理解且非常愚蠢的事。

  比如崇拜阿撒托斯。

  它們中的一部分還將除了阿撒托斯以外所有神明視為偽神,因此而進攻了克西拉母親統治的索斯星,然後,然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因為得罪了索斯星的女王,夏蓋招來了可怕的報復:伊德·雅將審判之星引到了它們的母星,歌聲喚醒了夜噬蟲妖,直接導致了夏蓋星的毀滅。

  所以克西拉和夏蓋,算得上是半個仇人,實際上由於伊德·雅女士經常在星系間搞擴張,她的仇家大約可以繞哥譚兩圈。

  看到夏蓋蟲族在韋恩莊園出沒,克西拉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它們找伊德·雅尋仇打不過,憤而將怒氣撒到了對方的女婿身上。

  既然布魯斯是因為自己……的老媽才招惹了此番無妄之災,克西拉當然不會坐視不管一走了之。她晃了晃四條觸手勾著的水族箱,在那棵銀灰色大樹想要對羅賓下手的時候丟了下去。

  韋恩集團造價不菲的高級水族箱果然質量在線,不僅壓倒了仿佛衣架子成精的大樹,裡面淡青色的魚也安然無恙。

  提姆:……這個玻璃大缸看著怎麼那麼眼熟,好像是某某自家企業生產的。

  夏蓋在宇宙流浪時去過不少星球,這種銀灰色的大樹就是西克洛克星球上的特產,有生命,智力低,很適合拿來做奴隸。

  大樹伸出了幾只觸手,推著身上的水族箱。傑森果斷地砍斷了它們,換來了大樹的嚎啕大哭。

  沒錯,這棵樹,它有嘴,還怕疼。

  又幾條觸手探頭探腦地伸出來,在傑森揮刀前光速鎖了回去。

  大樹放棄掙扎了,一動不動躺在那兒當死樹。

  養寵達人達米安對這棵蠢萌蠢萌的樹心動了,並在心裡悄悄為其選好了栽種地方。

  又幾個「人」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接近了莊園。對於夏蓋來說,人類的身體不僅體型過大,精細程度也較高,所以它們操控起來時會不太靈活,很容易遇上一些各種各樣的突發事故……比如妄想跳過院門卻一頭撞了上去。

  盲目痴愚盲目痴愚,崇拜阿撒托斯太久,夏蓋們的智力水平似乎在直線下降。

  有了前車之簽,後面的夏蓋甫一離開宿主就被噴□□燒成了灰燼。不得不說,這一種族雖然歷史悠久經歷豐富,戰鬥力卻遠不如米·戈、飛天水螅等,科技樹也點錯了地方。戰鬥方式就是要麼奴隸大樹去送,要麼自己親自去送,完全沒有發揮一個高科技文明應有的優勢。

  難怪伊德·雅女士都不屑於浪費索斯星的兵力,而是選擇假借審判之星之手。

  克西拉繞著莊園飛了一圈,沒有找到布魯斯,不知是不是在蝙蝠洞裡。

  但外面打得這麼熱鬧,布魯斯好像沒道理不露面。

  她飛到了瀑布上方,養在湖裡的猛男鱷魚仰頭衝她叫喚,呼嚕呼嚕地游在她身邊。

  蝙蝠洞的安保系統她來形如虛設,只要一個小小的變形就能溜進去。

  克西拉在地上撿起了兩截繩子,旁邊的兩張椅子側翻在地,周圍散落著茶杯的碎片。

  一枚印記安安靜靜地躺在碎片中央,看上去頗為眼熟,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

  她撿了起來,刻著無意義線條和字符的圓片中央寫著一行字,翻譯過來是「□□塔爾」。

  □□塔爾,誰他媽是□□塔爾?

  克西拉疑惑地想道,手上的印記卻是已經認出了她,一團五顏六色的光芒將她包裹起來,帶她來到了地球之外的太空。

  一個高大的人形屹立在這裡,雙腳踩著看不見的無人深空,變形的橢圓腦袋水草似的搖動著,上面光滑無比,沒有毛發和五官。

  地球,還有克西拉就在他的雙掌之間,一個被他保護著,另一個則要面臨被他一巴掌拍死的命運。

  他的腦袋往克西拉靠了靠,「舊日支配者」他說,聲音翻湧過地球的大氣,吹動了雲層。

  雖然還沒想起□□塔爾是誰,但可以確定的是他一定是個古神,因為舊日支配者們不肯承認他們逝去的統治,只會用「神」來稱呼自己。

  □□塔爾的雙手從地球兩側移開了,帶著無形的力量禁錮住了克西拉,將她捧到了那顆腦袋面前。

  「一個逃脫了封印的舊日支配者。」他定下了她的罪狀,不過單憑□□塔爾一人的力量還不足以再度封印起克西拉,他要將她送到諾登斯那兒去。

  克西拉才不想被封印起來,綠焰從她的指間躍出,很快包圍了她的全身。身為地球的監管者,□□塔爾並不擅長戰鬥,他被外神圖爾茲查的火焰燙傷了雙手,痛呼著松開了這個麻煩的舊日支配者。

  綠焰中的紅黑大章魚若隱若現,□□塔爾的手重新放在了地球兩側,將外神的火焰和星球隔絕開來。

  他憤怒地盯著這個看上去弱小的舊日,吹響了召喚諾登斯的號角。

  前不久吃的虧還歷歷在目,雖然因禍得福恢復了記憶,但克西拉並不想和那位古神硬碰硬。她想要飛回地球,卻被□□塔爾的屏罩彈了回來。

  海妖的歌聲遙遙傳來,夜魘們揮動翅膀的聲音近在耳邊——諾登斯就要來了。

  克西拉將圖爾茲查的火焰燃燒得更旺,像征死亡的火苗讓她肚子裡的孩子感到不安,四聲痛苦的哭泣在腦海中響起,克西拉分心安撫著他們,一只比地球橫切面還要寬大的手掌扇到了她,令她如隕石般撞向了地面。

  綠色的火焰劃過夜幕,達米安抬頭,興奮地用手指著,拉著迪克一起看流星。

  四個人一起看了會兒,提姆首先提出疑問:「你們有沒有覺得,它好像離我們越來越近了?」

  傑森表示了贊同。

  沉默是今晚的韋恩莊園,四人互相看了看,同時倒抽一口涼氣,異口同聲道:「不會吧?!」

  怕什麼來什麼,那顆「流星」頃刻間就逼近了哥譚,耀眼的光芒點亮了城市的夜空,吸引了無數市民的目光。

  「哢嚓。」相機的快門按下,一位路人記錄了這顆降落在本地郊區的「隕石」,也拍下了飛濺三千英尺的水花。


第66章

  在經過了漫長的解釋之後, 諾登斯終於相信巴裡他們不是外神特別是奈亞拉托提普的僕從,允諾放他們回到現實。

  至深之淵的下方就連接著現實的通道,所以那個小食屍鬼倒也沒欺騙他們, 就是沒想到這伙人裡居然有不止一個舊日支配者。

  諾登斯召喚來了他的貝殼馬車——五大三粗的古神竟有美人魚公主一般的愛好, 讓他們坐上了那扇泛著珍珠白的貝面,然後就很守信用地把他們送到了現實……的土星。

  守信用了,但又沒完全守信用。

  作為太陽系中唯一一顆密度比水小的行星, 除了一小部分內核外,土星其他部分都是由高速旋轉的氣體和液體構成,任何想要接近它的太空探測器都會被表面的高溫高壓溶解。

  幸運的是,這片不毛之地居住著偉大的魔法師伊波恩, 和他一起在土星艱難求生的好朋友摩爾基。

  伊波恩的魔法讓他們避免了變成水蒸氣的命運, 他將他們帶到了自己名為宮殿實為磚塊房的住所, 房屋外圍的魔法陣就出自摩爾基之手。這位曾經的大神官始終秉持著上位者的高傲,雖然對巴裡他們的裝扮有些好奇, 但仍是只施舍給他們一個余光。

  「你又隨便撿東西回家了, 伊波恩。」

  「請別介意,」伊波恩變了幾把椅子出來,讓他們坐下休息:「摩爾基心地不壞, 就是不太會說話。」

  「心地不壞」的摩爾基用魔法抽走了給客人們的椅子, 並在海王摔到地上時發出了無情的嘲笑。

  看在伊波恩的份上,海王沒對他動手, 只是比了個中指。和外界幾乎零溝通的摩爾基不明白這個手勢的意思, 一清二楚的伊波恩則是裝傻沒告訴他。

  史蒂夫對救了他們的伊波恩表達了感謝,同時好奇著他和摩爾基的身份:「你們是土星人?」

  不然沒法解釋他倆為什麼生活在這兒。

  「很遺憾不是,我們只是比你們略高級一些的地球人而已。」趾高氣昂的大神官說。

  「我們也是地球人,曾經是。」忽視著摩爾基的話, 伊波恩介紹著他們:「我們生活的年代很久遠了——你們大約沒聽說過,它被稱作希帕波利亞時代。」

  「我只聽說過維多利亞時代。」巴裡說。

  摩爾基嗤笑了一下,像是在嘲諷他們的無知。

  「我知道你們,你是閃電俠,你是美國隊長——我才看到關於你的新聞,還有你……好像沒在電視上出現過。」伊波恩的目光一一掃過他們,在沒怎麼在電視露面的海王身上停住。

  「海王,亞特蘭蒂斯七大王國的統治者。」

  「那你會和魚說話嗎?」摩爾基問。

  海王的回答是揮了揮他的武器。

  巴裡右邊的牆上鑲嵌著紅色的橢圓形鏡子,奇怪的是鏡子裡找不出他的身影。旁邊還有個大部頭的電視機,古舊到像是上個世紀的產物。伊波恩擰了下開關,黑白電視接上了地球的信號,開始播放今天的晚間新聞。

  「哇!」巴裡想湊近看看,浮在一堆液體中的磚塊房突然震了震,有什麼東西在下面頂它。

  「別緊張,別緊張。」相貌依舊年輕的伊波恩打開門,一個烏賊般地黑影一閃而過,然後用它那碩大無朋的頭部懟著門,僅有的那只眼睛幾乎要脫離眼眶擠進門來。

  伊波恩轉身示意客人們別慌張,他和「烏賊」交談了幾句,對方頗通人性地點點頭,在充滿液態的大氣中游走了。

  「它是從木星來的,來代表它的主人見一個人。」伊波恩解釋說,「那兒的兩位鄰居在我和摩爾基剛到土星時給予了很大的幫助,雖然外形可怖,但她們並無惡意。」

  「得了吧,等她們哪天玩膩了,說不定就會派木星大烏賊來把我們吃掉。」摩爾基說,蠻橫地擠到巴裡和史蒂夫之間,占據了觀看電視的最佳位置。

  「你們是從幻夢境來的,很少有直接用肉身進入幻夢境的人了。」伊波恩給他們拿了點兒食物,看包裝居然還是美國產的,但巴裡很確信美利堅的外貿暫時還只在地球上。

  不過幻夢境又是什麼地方?

  他們問出了疑惑,咬著面包的伊波恩像是噎了一下,過了會兒才說道:「通俗來說就是夢境,無數個夢境連接起來的廣袤區域。實際上則要更復雜些,它幾乎和宇宙同時形成,是阿撒托斯在睡夢中的附屬產品……你們不記得自己去過幻夢境了?」

  「我只記得我們去過南極,就是地球那個南極,很冷的地方。」

  「噢。」伊波恩苦惱地應了聲,雖然幻夢境和現實的記憶不相通,但一般來說,有能力用肉身來反幻夢境的人應該不會受到這種影響才對。

  「他的意思是你們是三個土鱉。」摩爾基添油加醋道。

  海王忍不住用手上的三叉戟戳了戳地面:「你簡直比我弟弟還討厭。」

  「這地你可賠不起,和魚說話俠。」

  眼見兩人就要打起來,那面裝飾品一樣的鏡子突然出現了一個淡藍色的人影,焦急地叫著伊波恩的名字。

  聽完了艾伐格的講述,伊波恩的臉上少見地浮上了憂慮:「夏蓋襲擊了集會。」他憂心忡忡地說,「地球最近很不安寧,出現了舊日的蹤跡。」

  「少見多怪。」身為麋鹿教團的大神官,摩爾基當初可是直面過麋鹿女神的。

  「舊日上一次活躍時,整個希帕波利亞遭受了滅頂之災。」

  「你放心,他們鬧不到土星。」摩爾基懶洋洋道,提醒著相伴上萬年的好友:「而且你也回不去地球了。」

  史蒂夫聽到了關鍵的信息:「打斷一下,『回不去地球』是什麼意思?」

  「回得去我們還會在這個破地方待好幾萬年?」摩爾基道。

  巴裡看了看手上的面包,熟悉的品牌熟悉的包裝:「可你們有地球的食物,還有電視機。」

  「是伊波恩的小徒弟送過來的,怕我們在這兒無聊到自殺。」摩爾基點了點那面鏡子,艾伐格的身影已經消失了,鏡面如水波晃動著,倒映出了地球的某個場景:「這面鏡子連接著地球,我們當時也是這麼來到土星的……但很可惜,它是單向的。」

  被諾登斯丟到土星的三人面面相覷,都對怎麼回到地球一頭莫展,偏偏摩爾基還是火上澆油:「歡迎你們加入土星養老院,閃電俠、美國隊長還有和魚說話俠。」

  海王這次沒再和他客氣,一叉子釘在大神官旁邊的牆上。

  「你完了,」摩爾基盯著被三叉戟刺穿的牆壁,「你知道這這兒找到點岩石泥土有多不容易嗎?我要把你丟到外面的液態金屬湖裡游泳。」

  「摩爾基。」伊波恩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施法,這位始終掛念著地球的大魔法師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字一句對他道:「我要回地球。」

  「你會死。」簡短的三個字,摩爾基冷冷地說著:「你忘了大蟾蜍的預言了?」

  伊波恩糾正了下他對撒托古亞的稱呼「不能因為沉睡者長得像蟾蜍就這樣叫他」,類似的說教摩爾基在上萬年間聽得太多了,有時候他甚至會懷疑自己和伊波恩誰才是當過大神官的人。

  「只是個預言,不一定是真的。」伊波恩保持著樂觀的心態,他拿起掛在牆上的巫師帽和巫師服,久違地穿上了它們,然後對三位客人說:「靠過來,在我身邊圍成一個圈……對,再靠緊點,這個魔法範圍有點小。」

  巴裡第一個衝過去——感謝上帝感謝耶穌感謝聖母瑪利亞,他還以為他們真的回不去了。海王拔出三叉戟走過去,最後是史蒂夫,他猶豫地看了下安坐如山的摩爾基,問:「你的朋友要留下來嗎?」

  「摩爾基?」

  「我比較喜歡土星的生活,沒有討厭的大蟾蜍,沒有愚昧的人民。」曾經的大神官倨傲地扭過頭,不去看亮起又熄滅的魔法光圈。

  追蹤著艾伐格的氣息,伊波恩將傳送的地點定在了韋恩莊園。不過,他們落地的時機不太美妙。

  空中,一團熊熊燃燒著的綠色焰火急速下墜,看樣子最終的目的地就是他們腳下。

  才站穩的伊波恩馬上又吟唱了起了咒語,他的雙手撐起了一個巨大的光罩,將整個莊園包裹進去。

  綠焰撞上了光罩,伊波恩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巨大的疑似隕石的物體砸破了他的魔法罩,落入不遠處的湖水中。

  「呼,呼……」他喘了幾口氣,喃喃道:「地球還是一如既往地危險。」

  那團綠色火焰顯然並不普通,即使掉進了湖中依舊燃燒著,黑綠的火光將莊園照得如地獄般恐怖。

  「讓我來看看,是哪位舊日降臨了。」伊波恩漂浮了起來,朝灼熱的焰火飛去。

  綠炎漸漸熄滅,重新回到了克西拉的身體內,但□□塔爾的一巴掌給她打出了點後遺症,表現得最明顯的就是肚子特別疼,疼得簡直就像要……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的要生了吧?

  不詳的預感在心中升起,大章魚形態的她在湖水中上下撲騰,想變回人形卻又變不回去,最後只能回憶著前幾天惡補的章魚繁殖知識。

  「章魚有著非常特別的繁殖特點,它們一生只能有一次繁殖機會。在□□完並產卵之後,雄性章魚和雌性章魚都會沒有食欲,並在大概一周的時間之後死亡。」

  一串讓她留下了心理陰影的描述浮現眼前,克西拉努力將其忘掉,十二條觸手拍擊著水面,連帶著下面的蝙蝠洞和旁邊的莊園都在震動。

  偏偏這時候,還有一行人類靠近了這裡。

  她分了對眼睛往上一看,精通各項魔法卻獨獨不會接生的伊波恩呆滯地看著她,大約也沒想到自己能有幸見到舊日支配者繁衍後代的場景。


第67章

  不論地球生物還是外星生物, 懷孕的似乎都會格外暴躁,特別是她們要生產的時候,恨不得拍死任何一個可能會威脅到自己或孩子的存在。

  伊波恩就這樣成為了克西拉的攻擊對像, 他在幾次開口解釋無果後回到了一開始降落的地方, 警告著巴裡他們不要接近那個湖泊。

  「雖然但是,」同樣受到警告的提姆說,「可我家要被她弄塌了。」

  話音剛落, 韋恩莊園城堡式的大別野顫抖了一下,從中還傳來了玻璃的破碎聲。

  「猜猜看,剛剛碎的是布魯斯的酒杯還是瓷器收藏品。」

  「剛剛的不知道,但現在肯定是牆壁。」傑森注意到房屋的外面已經出現了開裂, 看來韋恩先生即將迎來一筆重大的財產損失。

  章魚在遇到危險時會發出類似犬類的叫聲, 嗷嗚聲在漆黑的夜幕中傳出去很遠很遠, 再叫下去估計能引來全哥譚的記者。而且那只疑似章魚的生物還越來越大了,目前已經擠滿了占地三十公頃的湖泊, 無處安放的觸手天女散花似的伸到岸上, 並且還有往他們這裡延伸的趨勢。

  望著大大的章魚腦袋,巴裡想起了什麼,說:「它怎麼和南極那個一模一樣。」

  區別就是這個有對翅膀, 看上去更厲害些, 更外星點。

  一直惦記著父親床上的章魚玩偶的達米安也想到了什麼:「它和那個玩偶好像哦,我可以養它嗎?」

  「我覺得不行, 我們家養不下。」一根無處安放的大觸手從樹林間伸了出來, 暴躁地掃平了附近的一切植物,甚至包括韋恩莊園的一截院牆。

  阿爾弗雷德改進過的安保系統響了幾聲,刺耳的警報聲讓大章魚愈加煩躁,她的腦袋轉了過來, 四對猩紅的眼睛盯著他們,張開了仿佛能一口吞下整個哥譚的血盆大口。像是下一秒然後就因為太過被大章魚

  那條觸手也想蛇一樣盤了起來,尾部衝著他們昂頭,臉盆那麼大的吸盤一開一合,靈活得像一張張小口。

  「別攻擊它。」見傑森的槍口對准了觸手,伊波恩抬手制止道:「它沒有惡意,你這養會激怒它。」

  才說完,他們身後的韋恩大宅轟然倒塌,宛如經歷了八級地震一般的浩劫。腳下的大地也在開裂,一條條溝壑從湖邊蔓延到花園,最大的一個裂縫能塞進一頭小羊,或者一個達米安。

  史蒂夫為章魚的破壞力感到頭皮發麻:「我們就只能這樣看著嗎?」

  巴裡看向了海王,海洋的統治者:「話說你能和它說話嗎?讓它動靜下一點,再鬧下去我覺得哥譚要塌了。」

  「最後重復一次,我不會和魚說話,章魚也不行。」話雖如此,海王在躲過了一條地縫之後,從口中發出了一道海豚般的超聲波。

  音波達到了章魚那裡,它的動作因此一頓。

  就在他們以為海王的外交行動取得了成效時,章魚突然憤怒地長吼,躺在他們面前的觸手高高揚起,用力拍在他們中間,將八人震飛了出去。

  「你他媽對它說了什麼!?」羅賓中唯一和海王有過接觸的傑森大喊道,「嘲諷嗎?!」

  海王回了句亞特蘭蒂斯粗口,用更大的嗓門回吼:「我說老子是亞特蘭蒂斯之王,讓它回海裡撲騰——」

  又一條從天而降的觸手打斷了他們的對話,兩條觸手一左一右包圍著他們,顯然其主人已經對他們起了殺心。

  「砰砰!」兩發子彈精准地打中了觸手上的吸盤,在潮濕的表面爆炸開來,雖然沒有炸斷它,但還是帶去了不小的疼痛。

  「好了,它現在是真的生氣了。」因為章魚派過來了它全部的腕足,整整十二條,氣勢洶洶地朝他們戳來。

  這些觸手防御力極高,堅硬得猶如鋼鐵,唯一的弱點大約就是它們的主人會感覺得疼痛,每次散彈榴彈打上去的時候章魚都會哼哼一聲。

  在一群奮力和邪惡大章魚戰鬥的人群裡,達米安顯得格格不入,最後甚至跳到樹上看戲。

  章魚那麼可愛,為什麼要打章魚。劃水的他如是想道。

  巴裡穿梭在觸手之間,時不時跑到湖邊,勸說著大章魚回頭是岸。他還抽空去找了個喇叭,不斷說著他們在南極共同戰鬥的往事,希望章魚能夠回憶起來。

  巴裡的努力起到了一點成效,章魚比路燈還要大上幾倍眼睛轉向了他,認真打量著,似乎也覺得這個人有點眼熟。

  趁著觸手們的攻勢減緩,海王感應著湖中的水流,將它們凝聚起來,變成一個巨大的水球。

  水球在他的操控下包裹住章魚,一點點爬上了天空。

  「嗷——」章魚在水球裡到處亂撞,嚎叫劃破了哥譚的深夜,巨大的聲音雖說沒叫醒整個哥譚市的人,但新城區和奈何島卻扎扎實實地被拖出了夢鄉。他們翻身下床,走出臥室,然後就在陽台上看到了一團章魚形狀的火焰。

  「上帝啊。」凡是目睹這個場景的人都以為他們來到了地獄。

  章魚張了張口,無數小的火星她的口中噴了出來,攜帶著死亡撲向了地上的幾人。

  緊要關頭,伊波恩吟唱著魔法,緊急趕來的戴安娜豎起盾牌,一起抵擋住了外神的綠焰。

  綠焰蒸發掉了水球,她重新落在了干涸的湖中,失去了水源的章魚顯得既暴躁又焦慮。她需要水,很多很多水——比如哥譚灣。

  但她並沒有選擇自己飛過去或是爬過去,而是發出異常尖銳的叫聲,呼喚著大西洋。

  海洋很快就給出了回應,原本平靜微瀾的海面忽然一個浪頭高過一個,馬上就漫上了海灘,逼近了水位警戒線。一個颶風在離哥譚不遠處的海面上形成,帶著雨水襲擊了這座城市。雨滴砸在被章魚肆虐過的地面上,越來越大,不一會兒,能見度就降到了十米。

  異常的天氣像征著一場可怕的災難,綁走了布魯斯和威爾泊的拉維妮婭抬起頭,渾濁的眼睛落進了雨水,又化作血流出去。

  企鵝人打著他的雨傘,燕尾服被狂風吹得幾乎要離開他的身體。他臉色鐵青地對女巫說:「你們究竟往哥譚引了什麼東西過來……」

  和盧瑟的這筆生意,很不劃算。

  企鵝人掃過眼俱樂部裡的夏蓋們,喪失般遲緩的他們盡管有著人的身體,一舉一動卻始終令人不適。還有女巫招惹到的兩個人,一個用冒著金光的魔法砸了他的幾個據點,一個幽靈般飄在空中,夜幕之下分外瘆人。

  海浪拍打著哥譚,哥譚河的河水已經淹沒了兩側的路面,氣像局通知了警局,戈登披上外套出門,打開了蝙蝠燈。

  這樣詭異的情形,多半是什麼超級罪犯搞出來的。

  閃爍的警燈在街道亮起,警察在疏散地勢較低的居民。企鵝人望著底下不斷開過的警車,用命令的口吻對女巫道:「你們馬上離開哥譚。」他認定這一切都是女巫和夏蓋們搞的鬼。

  拉維妮婭倒是一點都不怕即將被海洋吞沒的命運,她詭秘地笑著,說:「伏行之混沌讓我在哥譚等祂。」

  伏行之混沌,和盧瑟一樣,這個女巫也是滿口不明所以的名字,企鵝人本以為「The Flash」的外號已經夠奇怪了。

  地平線升起一道光柱,和章魚同樣龐大的蟾蜍狀生物出現在光柱中,「他」如人一般蹲坐在地上,慢吞吞地垂下眼,掃視了這座城市一眼,然後望向召喚自己的伊波恩。

  伊波恩的身體被狂風吹得七倒八歪,還未來得及說明召喚的用意,縮進湖水干涸後留下的大坑中的章魚低吟了幾聲,撒托古亞由是不情不願地轉了下腦袋,看到了他癱成魚餅的小侄女。

  「呱?」撒托古亞對眼前的情況摸不著頭腦,他高抬了貴腳,蹦到了克西拉的身邊。

  「啪!」小侄女不分敵我地抽了他一下,把好心關心她的撒托古亞抽得蒙了一下。但他的脾氣一向很好——只要不餓肚子,於是在摸了摸被章魚腕足抽紅的胖臉後,向拉萊耶沉睡著的堂兄弟發去了訊息。

  干完一番大事的撒托古亞感覺自己累到了極致,他好久都沒走過路了,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抗拒繼續動一動。

  「恩蓋伊的沉睡者。」伊波恩的聲音喚醒了差點原地睡著的撒托古亞,他勉強眨了下眼睛,努力睜開,聆聽著這個人類的請求。

  得知對方想讓自己停下即將爆發的海嘯後,撒托古亞雙目無神了片刻,然後撓了下黑猩猩般長著濃密毛發的腦袋:好麻煩,想走了。

  「嗚……」克西拉無力地叫著,她已經神志不清了,通過半閉著的眼睛,她能看到多年不見的二叔、法律意義上的養子們、還有幾張熟悉的面孔。

  艱難地翻了個面,章魚十二腳朝天地躺著,希望難捱的生產感覺過去。

  雨水彙集到她的周圍,讓她稍微好受了一些。

  哥譚的變故傳到了盧瑟的耳中,他看著屏幕裡的實時畫面,用三八面體聯系了奈亞。

  黑色多面體的另一端傳來了雷鳴般的咆哮和海浪翻滾的聲音,盧瑟放在耳邊聽了會兒,奈亞似乎遇上了麻煩,遲遲沒有說話。

  沒關系,他自己一個人也可以。扎起長得過分的頭發,盧瑟出動了早就准備好的行動隊,攜帶著毀滅性武器的戰機飛往了哥譚,接著雨幕的掩護,悄悄接近了挺立在郊區的兩只巨獸。


第68章

  拉維妮婭的魔法天賦很高, 打鬥天賦卻平平無奇。布魯斯本可躲過她的手,但出於釣魚執法的考慮,還是讓對方抓住了自己。可能是被緊追不舍的斯特蘭奇攪亂了心緒, 女巫直接帶他們來到了冰山俱樂部, 毫無警惕之心。

  假裝昏迷的布魯斯見到了和她接頭的企鵝人,還從他們的交談中推測出了另一個合伙人盧瑟。

  並且得知了盧瑟即將競選總統的事情。

  他想起夏蓋們想要涉政的計劃,心道對方智商果然不行, 選都比盧瑟的功率高。

  兩人繼續交談著,女巫和盧瑟的關系似乎更為緊密著——源於一位神秘的中間人。他們瞞著企鵝人搞了些意料之外的事情,這讓科波特有些不滿,但盧瑟許諾的東西應該極其誘人, 科波特最終還是放下了武器。

  俱樂部裡安靜了一段時間, 女巫和受她命令的夏蓋們在等待著誰的出現, 直到雷聲打破了沉默。

  哥譚經常下雨,這座城市的天氣不外乎雨天和陰天兩種。可今晚的雨不太尋常, 首先它實在是太大了, 達到氣像台在發出警告。

  布魯斯心裡開始不安,幾個細弱的聲音夾在雨聲裡,傳進了他的耳中。

  他記得這幾個聲音, 是他和克西拉的……孩子們。

  他們有危險。

  能夠威脅到克西拉的, 肯定不是劫匪之類的犯罪者,只可能是和她一樣的, 舊日支配者或者外神, 甚至古神。

  他想起在幻夢境的深淵中遇到的諾登斯,對方似乎對克西拉抱有很大的惡意。

  取下改造微型錄音器的袖口,緊貼著手腕藏起來的蝙蝠鏢割斷了繩子,然後插到了一個夏蓋的腦門上。

  爆炸聲響起, 寄生在人類大腦中的蟲族被炸得粉碎。接著又是一枚□□,自信於魔法力量而有對蝙蝠俠搜身的女巫吃了大虧,她惱怒地要追上去,金色的傳送門出現,斯特蘭奇和艾伐格一起擋住了她的去路。

  盧瑟在南極得到了許多先進的武器,這只是表面。

  奈亞真正想得到的,是古老者們創造修格斯的神秘科技。

  盧瑟在很久之前就有一個關於超人,准確來說是氪星人的計劃,他為此准備了許久,終於在超人某次救人時,得到了對方的基因數據。

  唯一遺憾的是氪星人的頭發不會像烏波·薩斯拉的組織那樣無限分裂,只能造出一個「舊日毀滅者」。

  名字是奈亞取的,就和「伏行之混沌」「萬物歸一者」那樣不知所雲。

  但盧瑟還是按照地球人的習慣給他取名康納,姓氏還想好。

  康納的外表和修格斯有些相似,受克拉克的影響,他很喜歡變人的模樣,還喜歡時不時跑出實驗室曬太陽,眼睛裡也能射出熱視線來。盧瑟本來想把自己的DNA也加進去,卻被奈亞嘲諷了一番,最後只能任由著對方加了點奇怪的黑色物質進去。

  盧瑟懷疑那是奈亞的基因,為康納會不會有女裝傾向擔心了好幾天,好消息是康納有,壞消息是康納的智力水平低於平均線,也不太喜歡和別人交流。

  好在康納性情十分的溫順,沉默寡言但不叛逆,非常聽話——特別是奈亞的。

  他乖乖地坐上了飛去哥譚的直升機,乖乖地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兩架戰機身上的時候,來到了大章魚的身邊。

  才生產完的章魚虛弱無比,甚至都能發現有東西接近了她。克西拉將四只小章魚圈在身下,用腕足一圈圈圍起來,出於本能保護著他們,不讓其他人發現他們。

  戰機一前一後朝著湖邊的蟾蜍怪物開炮,撒托古亞本來不想和他們一般計較,威脅性地剁了剁腳,然後就換來了更猛烈的進攻。

  長長的卷舌從嘴裡彈出來,像捕捉小蟲子一樣吞掉了其兩架戰機中的一個。

  他能夠感覺到更多的人類在接近這裡,發聲催促著小侄女趕緊離開,並在這時發現了螞蟻似的康納。

  阿撒托斯的氣息縈繞在他的身上,嗅著屬於宇宙之源的氣味,撒托古亞遲疑著有攻擊,甚至彎下胖得不存在腰,仔細打量著這個小黑點。

  一對完全漆黑的眼睛放大在康納眼前,他的視線從章魚轉到了蟾蜍這兒,蓄勢待發的熱視線也轉而鎖定了撒托古亞。

  身為整個宇宙的創造者,阿撒托斯近乎永恆地沉睡在混沌之庭中。但偶爾,這位萬物之主也會分化出各種化身,在他所造就的宇宙中漫游。甚至會親自降臨至某些狂熱崇拜的種族面前,比如夏蓋蟲族。

  撒托古亞試圖用舊日支配者的語言和康納交流,可他那友好的態度換來的卻是兩汪「火辣辣」的目光。

  「呱!!!」被灼燒了雙眼的舊日支配者聲震大地,幾乎要吼穿遍布哥譚上空的烏雲。他憤怒地在湖邊跳著,沉重笨拙的身軀將這一片地壓得往下塌陷,讓提姆擔憂起了下面的蝙蝠洞。

  巴裡他們來到了樹林中,史蒂夫從迪克那裡得到了一把武器,雖然有盾牌順手,但避免了他要拿拳頭打舊日的命運。

  「現在,我們該幫哪邊?」海王問,平心而論,盡管大章魚剛才把他們按著揍了一頓,可他覺得新出現的少年更不順眼一些,大概因為他和章魚都來自海洋。

  「上帝,」提姆也跟在他們後面,並且看到了大觸手下面的小觸手:「它好像做母親了。」

  他的聲音被蟾蜍的慘叫蓋了過去,克西拉也被撒托古亞吵得從半昏迷中清醒了一會兒,八只眼睛只睜開了一雙,眼神虛弱可憐又無助,看得達米安充滿了憐愛。還有一只小章魚好奇地從觸手之間鑽出來,粉嘟嘟的身體像動畫片裡才會出現的可愛生物。

  盡管母親的觸手很快就重新將其圈回去了,但達米安還是清晰地看到了小章魚的樣貌,並萌發了偷崽的念頭。

  康納飛了起來,飄揚的紅披風讓巴裡他們以為看到了超人。他的雙眼仍保持著紅色,本想朝著蟾蜍的要害發射,卻因為伊波恩擋在中間而暫時憋了回去。

  古老者的科技讓他有了掃描的功能,反饋來的結果是眼前的人並非「怪物」。康納想要不要出聲讓伊波恩讓開,但深受撒托古亞恩惠的伊波恩怒氣衝衝,不打算給他狡辯的機會,直接朝他放了一個魔法師標配的小火球。

  法師的動作很快,但在康納眼中還是放慢了無數倍。他的胸口出現了一個黑洞,火球從那兒穿過去,又被章魚的觸手揮開。

  像是感覺到康納的不好對付,圖爾茲查的綠焰附上了他的身體,馬上就放肆燃燒起來。女俠握緊了火神之劍,本要砍向章魚的動作卻因為對方身下的幼崽頓住了。獵人會放過懷孕的母鹿,漁民也會放生做母親的魚類,她突然明白了章魚剛才的攻擊性的由來。

  就在戴安娜猶豫的時候,燒火球的康納炮彈般地射向還在跳腳的撒托古亞,灼熱的火焰在這只大蟾蜍的背部留下了一個要許久才能愈合的傷口。

  「呱呱呱!」撒托古亞往海邊跳去,同時催促著堂兄弟快點來。

  雖然來了可能也是挨打的命運,他對克蘇魯的戰鬥力有著清晰的認知。

  海的聲音發生了變化,幾個深潛者踏著浪頭登上了海岸。他們是先遣者,更多的同類還有他們的父神和母神都緊隨其後。

  深潛者們來到了久違的陸地,用一種短聲波互相交流著,確定隱秘者的位置。海水滿上了哥譚的大街小巷,給他們的行動提供了便利。半人半魚的生物潛行在水中,隱去了他們的身形。但父神達貢和母神海德拉就比深潛者們要光明正大得多了,他們毫無顧忌地走在陸地上,高大的身軀有如兩座山丘。

  海王聽到了藏在雨聲裡的聲波,他警惕地做出防御的姿勢,提醒道:「又有東西來了,很多。」

  「……我覺得蝙蝠洞保不住了。」提姆悲傷地說道。

  深潛者們的動作很快,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包圍了這裡。康納因此停了下來,綠焰被吸進了他的身體裡,克西拉財產減一。

  她慘兮兮地趴在坑底,回憶起了老爹以前的話:外面的世界好危險。

  因為不知從哪兒就能冒出一個比你厲害得多的玩意把你痛扁一頓。

  被古老者和古神搞得心力交瘁的克蘇魯如是說道,從此安心在拉萊耶睡大覺。

  九個蛇頭貼著地面咬向了康納,體型比普通深潛者高大的達貢擁有者更強的彈跳力,緊跟著撲了過來。

  他買的目標很明確,除了康納有攻擊在場的任何一個人,反而海王還很興奮地加入了他們的行列,大喊著「亞特蘭蒂斯萬歲」。

  「這就是亞特蘭蒂斯魚頭國人嗎?」見過亞瑟的提姆說,「確實很形像。」

  深潛者們著重保護著虛弱的隱秘者,克西拉的身體對於他們而言過於龐大,讓他們一時無法把她抬回海裡去。海浪變得更大更高,原本已經枯竭的湖坑重新注入了水源,克西拉因此好受了些。她又睜開了一雙眼睛,與此同時,一個巨大無比的東西撞上了哥譚,沉重的撞擊讓哥譚的一切都在顫抖。克西拉意識到這是伊索格達的怒火,她用心靈感應制止了二哥想要撞沉城市的想法。

  巴裡帶著一股劈裡啪啦的電火花回來了,「一座有鼻子有眼睛還有觸手的海島撞上了哥譚」他說,「不過撞了一次就停下了,沉入了海中。」

  「那是什麼。」羅賓中的一個說,天邊的烏雲突然猛烈地翻滾著,漸漸聚集到了一起,然後形某種形狀。

  一連串的聲音已經徹底喚醒了哥譚,特別是一個刺耳的音波忽的傳到了每個人的腦中,它模糊又清晰,仿佛遠在最深的海底,又仿佛就在耳邊。

  戴安娜的手腕發出強烈的光芒,減弱了來自拉萊耶的呼喚。

  「靠!」傑森在清醒後大聲馬勒一句,「那他媽是什麼聲音?!」

  「惡魔的聲音。」戴安娜看向天邊,烏雲聚合了一個大大的章魚腦袋,樹須般的觸手長在它的下巴上,垂墜在天幕和大地之間。

  傑森朝它舉起了武器,女俠說:「用的,這只是個幻影。」

  康納飛向了克蘇魯的幻影,兩道紅光射穿了烏雲,但很快它們又重新聚在一塊兒,陰魂不散地俯視著仿佛已經被拉萊耶之主控制了的哥譚。

  雨聲和海浪聲都忽然小了下去,克蘇魯的精神掃過了哥譚的每一個人,並且著重記住了其中幾個。他張開了翅膀,從城市上空低低飛過,掀起來的狂風幾乎要將樓頂吹走。

  他消失在了另一邊的海平線上,康納一直在身後追逐著,從戰鬥中脫身的達貢和海德拉扛走了他們的小主人,和退去的海水一起離開。

  克西拉在海德拉其中的一個腦袋邊說了句什麼,海德拉其余八個腦袋嘶鳴了幾聲,向深潛者傳遞著隱秘者的命令。趁著克蘇魯的呼喚還殘留在人類的腦海中以及現場混亂一片,走在後面的幾個深潛者在經過迪克身邊時,手法嫻熟地抬走了脫掉蝙蝠衣的他。

  被舊日支配者和海水□□得千瘡百孔的莊園終於安靜了下來,達米安從樹上跳下來,趴在大坑的邊緣,和下面因為走得過於匆忙而慘遭遺忘的小章魚大眼對小眼。


第69章

  坑底淺淺地鋪了層雨水和海水的混合物, 鹹濕的氣息讓離開了母親的小章魚們感到了安心。大概因為才出生不久,他們的皮膚是粉嫩得近乎透明的顏色,幾根露出來的腕足也細細小小的, 如世界上每一個動物幼崽般惹人憐愛。

  雖然在場的幾人都被他們的母親痛扁過。

  達米安滑下去,將兩把□□插在腳下, 貼著水面逗弄著他們。

  膽子最大的一只試著將觸手纏上他的手腕, 和他角逐著力氣。

  大約是見達米安沒有傷害他們的意圖,另外三只也游了過來,三雙好奇的小眼睛一起盯著他。

  有一只已經順著胳膊爬到了他的身上, 猶如巡視領土的國王,在達米安的身上繞了一圈,最後選擇了視線最好的頭部, 頭盔似的蹲在那兒,觸手垂在臉頰邊。

  等傑森過來時, 背對著他的達米安渾身上下都掛滿了小章魚,看上去就像被可怕的外星觸手挾持了一般。

  他端起槍,對准爬得最高的那只。

  章魚的背後有兩個發育還不完全的小肉瘤, 以後應該會和他們的母親一樣長成一對蝙蝠狀的翅膀。

  就在傑森要扣下扳機的時候,那兩個肉瘤動了動, 從中間擠出只和人類相差無幾的眼睛, 鋼藍色眼瞳一瞬不瞬地盯著想要殺掉自己的人。

  這只眼睛……怎麼那麼像布魯斯?傑森端著槍的手不由自主地放低了點, 准星離開了目標。

  小章魚用精神互相交流了一陣,掛在達米安背上的那只打量了傑森一會兒, 彈簧似的蹦到了他的腦袋上,十二條觸手如藤蔓般緊緊纏住紅頭罩,還得意地炫耀自己這個位置更高。

  感覺到後背一松的達米安回頭,譴責了從自己這兒偷章魚的二哥, 要他把少了的那只還回來。

  「你就不覺得這些章魚很可疑很危險嗎?」傑森邊用力扯著觸手邊說。

  達米安的回答是幸福地摸了摸抱在懷裡的兩只,冰冰涼涼的手感就像兩個大果凍,戳一戳還很有彈力。

  小章魚們的腦袋輕輕蹭著他的手掌,不僅是感覺到了達米安流露出來的喜愛,還感覺到他們間流著同樣的血脈。

  傑森終於把纏著自己的那只章魚拉了下來,代價是脫下了他的紅頭罩。章魚朝他吐了個泡泡,奶聲奶氣地叫了聲,和小貓差不多的聲音。

  章魚為什麼會發出這種奇怪的叫聲?傑森疑惑萬分地盯著對方,章魚在他的目光下瑟縮著卷起觸手,將那枚紅頭罩卷得皺皺巴巴。

  「汪。」章魚發出了一聲狗叫,達米安身上的幾只像是被觸發了什麼開關,也開始學起了各種動物的叫聲,一時間這裡仿佛平地而起一座動物園。

  見達米安沉迷擼章魚不可自拔,他試圖去找迪克尋求安慰,卻在附近搜索無果,連提姆都沒看見。

  章魚又爬到了他的腦袋上,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讓他眼前只剩下一片黑色。

  等他艱難地將那難纏的觸手撕開時,布魯斯淌著還未完全退去的海水回來了。他的臉色很不好,看來海水肆虐後的哥譚情況糟糕透了,而且罪魁禍首還很可能是他的合法妻子。

  布魯斯臉上的陰沉在見到四只縮小版的克西拉時有所緩解,而小章魚們也快活地轉移了目標,齊刷刷地跑到了布魯斯的身上。

  達米安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雙手,再看了看被觸手包圍不知所措的父親,感受到了天堂和地獄的參差。

  傑森說了下剛剛發生了什麼,著重講述了大章魚的光輝事跡,還帶著纏繞著章魚的布魯斯來到了湖邊的瀑布。

  幾串水滴有氣無力地掉落下來,蝙蝠洞的高科技大門大咧咧地暴露在外面,用來掩飾的瀑布和湖水一起不知所蹤,洞口還堆著被大章魚震下來的岩石碎屑。

  瓊恩從碎石塊下面鑽了出來,灰綠的外皮上沾滿了灰塵,但看上去沒受大傷。他好奇地在布魯斯身邊轉了圈,昂頭打量著新冒出來的小章魚們。

  他們走進了蝙蝠洞,感謝那些高科技材料,洞裡的情況還不算太糟糕,只有一部分沒固定的櫃子桌子翻到在地。但蝙蝠洞最中間的一塊天花板脫落了下來,露出光禿禿的岩壁。

  奇怪的是,消失的那塊天花板並未在地上找到蹤跡,仿佛就那麼憑空不見了。

  布魯斯因此多看了那裡一會兒,又有什麼記憶在腦海中復蘇,黃衣女子和會說話的山羊。

  他撿起了倒下桌面的箱子,裡面放著之前收集到的證物,關於舊日支配者們的。

  傑森在控訴大章魚的暴力行為,小章魚們似乎知道他說的是自己的母親,開始用此起彼伏的貓叫狗叫羊叫狼叫聲干擾著,氣得傑森最後大聲「汪汪」了回去。

  下意識汪了兩聲後,他恨不得將自己寄給塔利亞回爐重造一次,好忘記這該死的社死。

  好在布魯斯沒太注意他和小章魚們的「友好交流」,他在兒子們的擁簇下在蝙蝠洞裡走來走去,心平氣和地從桌子底下拖出了電腦,打開,定位迪克和提姆。

  兩個人顯示正待在一起,在千裡之外的海上……准確來說應該是海下。

  他於是淡定地離開了蝙蝠洞,在堆積著沙子、屍體和幾棵大樹的花園裡找到了那個被克西拉丟棄的水族箱。

  留在蝙蝠洞裡的傑森還試圖用電腦聯系著迪克,另一端的通訊器響了幾下,就被人猛地掐斷。

  電腦閃過了幾段扭曲的圖像,然後歸於大海般的平靜。

  傑森的手放在電源上,按了按,電腦的屏幕卻並沒有熄滅,而是頑強地繼續停在那片寧靜的大海上。

  過了大約十秒,一只巨大的章魚慢慢地浮出了海面,偏綠的顏色說明它和出現在韋恩莊園的那只並不相同。

  除此以外,兩者幾乎一模一樣。

  恐懼隔著屏幕傳來,仿佛這只綠色的章魚就在他的面前,而不是僅僅就是一個虛擬的圖像。

  隱約之間,他似乎能知道對方的名字——克蘇魯。


第70章

  章魚凝視了傑森許久, 才在一場仿佛要吞噬天地的海嘯中回到了海中。

  但屏幕並沒有暗下去,他跟著一起潛入了海底,從淺藍色一直到暗黑無光的最深處, 不知道下墜了多久,無邊的黑暗中終於出現了一點亮光。一座由黑色金屬建造的城市屹立在這裡, 表面隱隱流動著微弱的光芒, 無數或三角或圓形的柱子凌亂地分布著,上面刻著古埃及語般的像形文字。

  金屬柱圍繞著一座古羅馬風格的神殿分布,章魚長著人類般的四肢, 有力的雙腳落在神廟前時,整個海底都在顫抖。

  傑森跟著它走進了神廟,這兒已經荒廢許久了, 裡面空無一人,牆邊零零散散地擺著幾個罐子, 快到盡頭的時候一條長台拔地而起,突兀地聳立在空蕩蕩的神廟中。

  章魚走路的速度很快,這得益於它小山似的雙足。僅僅幾步, 灰綠的身影就消失在長台後面,隱沒在一扇青銅門後。

  這扇門的歷史似乎比神廟還要長, 遍布著銅鏽和藻類生物。整扇門由兩部分組成, 中間留下了一道小縫, 大小剛好夠一個成年人類通過。

  刺目的白光從縫隙間透射出來,強烈到仿佛那邊連接的是太陽。

  一個聲音在誘惑他過去, 傑森無意識地朝白光走了幾步,一雙手突然落在了他的肩膀上,異物的觸感讓他胸膛裡的心髒狂跳了幾下,然後就從這場幻覺裡清醒了過來。

  「傑森少爺。」不知何時回到蝙蝠洞的阿爾弗雷德抱著一堆散落文件說, 「您沒事吧?」老管家看向黑屏已久的電腦,小小地疑惑道:「您對著它發呆的時間過於漫長了。」

  傑森的手指連忙離開了這台被詛咒了一般的電腦,他心有余悸地回憶著剛才看到的幻覺,城市的模樣已經模糊,只有那只灰綠色的章魚還清晰地留在腦海裡,用悠長的聲調低沉地呼喚著他,讓他回到無盡的深海中。

  「大概是太累了。」他含糊地解釋了一下,幫阿福扶起翻倒了的櫃子。

  阿爾弗雷德將那些文件重新放進去,然後望著狼藉的蝙蝠洞嘆氣:「看來今天是收拾不完了,我們還是先解決地面上的事吧——韋恩莊園這次的損傷可比之前的那場大火厲害多了。」

  他們一起離開了蝙蝠洞,管家精心打理的花園像遭受了一場威力超強的颶風,有些地方甚至連地皮都露了出來,更不要說橫七豎八躺著的花草樹木們了。遍地植物殘骸中。一棵絕不屬於韋恩莊園的大樹格外引人注目。達米安在一旁拿著比他還要搞出兩個頭的大鏟子,賣力地挖著坑,想要把樹種進去。

  不過這棵樹顯然不想待在這兒,要不是達米安的一只腳威脅地踩在樹干上,估計它已經連夜跑路了。

  「請交給我來。」阿爾弗雷德的建議遭到了拒絕,達米安堅持要自己種下並照顧這棵大樹,「我們叫它小灰吧」,才被老父親搶走了四只小章魚的他略顯郁悶地說。

  「希望它是素食主義者。」傑森說,大樹忙收緊了樹須下的觸手們,假裝自己只是棵顏色比較奇怪的普通大樹。

  他和阿爾弗雷德走進了搖搖欲墜的韋恩宅,在心裡默默計算了一下修理的費用,然後就看到布魯斯對著一個大水族箱,看著裡面不知從哪兒來的章魚,露出迷之慈愛的微笑。

  完了,傑森想道,布魯斯瘋了,他對達米安都沒有過這麼老父親的笑容。

  當然也不排除哥譚甜心在閱盡千帆後突然發現自己的真愛其實是章魚且光速搞出了後代的可能。傑森順著這個想法繼續想了想,眼前浮現出布魯斯和黑紅大章魚站在一起的畫面,決定還是不要殘害自己的雙眼了。

  阿爾弗雷德已經勇敢地走上去了,他叫醒了沉浸在奇怪的喜悅中的老爺,委婉地問道:「它們是——」

  「是『他們』,」布魯斯保持著微笑,說著:「阿福,你要的韋恩家族繼承人。」

  完了,老爺瘋了。阿爾弗雷德冒出了和傑森相同的念頭,盡管他曾經因為布魯斯單身說過只要對方和黑猩猩共處兩個星期也能考慮的話,但和章魚搞出四個後代的事還是過於驚悚,特別他一直以為韋恩家的女主人會是克西拉小姐而非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章魚。

  而且克西拉小姐……機智的老管家忽然福至心靈,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他的眼神瞬間變得和布魯斯一樣柔和,徒留不明所以的傑森驚懼萬分地盯著他們:靠,阿福也瘋了。

  「呱呱呱呱!」小章魚們不知從哪兒又學會了青蛙的叫聲,他們對模仿動物的聲音有著莫名的興趣,但就是不肯學習下高等動物人類的話語。

  布魯斯因此有些憂郁,初生的章魚們又用不下五種動物的叫聲叫喚了會兒,一個接一個飄落在水族箱的最下面,在一群瑟瑟發抖的蘇眉魚間睡著了。

  此時的克西拉已經回到了拉萊耶。被達貢和海德拉放在了神廟中。這裡的海水宛如凝固了一般,似乎永遠都不會流動,永遠的不會有漣漪,只會因為拉萊耶之主的喜怒而變化。

  累極了的她一覺睡了很久,她的意識在長長的夢境中飛離了身體,離開了地球,來到了五彩斑斕的群星間。

  這些星辰有時數萬年都不會發生變化,有時卻會緩慢飛行著,組成一個個奇怪的圖形。

  「你將會誕育群星之子。」許多年前,來到她夢中的鹿首女神說道。對方的名字是伊赫烏蒂,早已消亡的希帕波利亞大陸的守護者,據說仁慈又慷慨,但和克西拉對視著的鹿眼卻潛伏著無法窺探的情緒,隱隱之中似乎帶著說不出的惡意。

  就像奈亞拉托提普一樣。

  群星縈繞著她,遠處,一群說不出顏色的色彩有生命般地飄蕩在宇宙間,並在逐漸朝她靠近。

  克西拉知道它們,號稱「群星的色彩」,是名為星之彩的奇特種族。它們圍在克西拉身邊翩翩起舞,仿佛在慶賀著什麼,如同一只又一只色彩絢麗的蝴蝶。

  舞蹈結束後,星之彩們飛向了那顆蔚藍色的星球。散發著光芒的它們隱藏在了一顆途徑地球的隕石上面,操控飛船般地著它,讓它帶著它們在地球降落,降落在群星之子的身邊。

  如真似幻的夢境結束了,克西拉的靈魂回到了她的身體之中,回到了潛藏在大海深處的拉萊耶古城。

  她躺在不知名的黑色金屬長台上,兩個圓球一上一下漂浮著,早已清醒過來的迪克和提姆仿佛被山賊強行搶來的良家婦男,都用英勇無畏中透著點准備英勇就義的眼神望著她。

  長台建在侍奉拉萊耶之主的神殿中,後面就是一道大得出奇的銅質大門。因為常年浸泡在海水中,門上附著一層綠色,兩側的縫隙裡長著海藻,下邊還有一從珊瑚。

  幾個深潛者看守著水球,手裡的□□海德拉匍匐在長台邊,龐大的身體幾乎占滿了整個神廟,兩個腦袋警惕地盯著俘虜們,時不時吐著信子。她對這兩個人類的敵意很大,特別是打扮得像蝙蝠的那個。

  此情此景,克西拉只想說她爹當初沒能統治地球是有道理的,因為手下的兩員大將都不太給力。

  她現在還是章魚的狀態,生產過後的身體無比虛弱,難怪吾輩楷模塔利亞女士要選擇用人造子宮來生孩子。

  勉強動了動兩只觸手,克西拉在自己身下摸索了片刻,動作越來越僵硬。

  我的,孩子呢?!

  她一下子就飄了起來,只見這條金屬長台上空無一物,干淨得可以當鏡子用。

  看著海德拉迷茫的蛇腦袋,克西拉知道不用指望能從對方的口裡問出點什麼了。她憂郁地重新躺回去了,一動不動宛如一只被鐵板燒的死章魚。

  幸好自己是在韋恩莊園生的孩子,要是在其他地方,估計小章魚們已經送進研究所了。

  「呱。」撒托古亞擠了進來,伊索格達緊跟其後,三個舊日支配者的體積讓原本又大又空的神廟顯得擁擠萬分,迪克和提姆被擠到了角落間,存蓄著氧氣的圓球發出瀕臨破碎的聲音。克西拉連忙將他們撈了過來,保護在自己的觸手間,讓他們避免了不僅會被淹死還會被幾萬米深的水壓壓成肉餅的悲慘命運。

  「把他們……送回去。」克西拉頭疼地說,古神雖然將她爹封印在了大門之後的多維空間裡,卻封不住偉大之克蘇魯強大的精神力。現在倒是沒什麼,但長時間留在這裡的話,她的兩個養子八成會被變成兩個瘋子。

  海德拉感到無法理解,特別是她一直以為迪克就是欺騙了小主人感情、引誘克西拉上岸的那個人。

  於是克西拉只好解釋了一下蝙蝠俠和蝙蝠俠不能一概而論……總之都怪自己當時要說「蝙蝠俠」而不是「布魯斯」,雖然後者可能會讓整個哥譚的布魯斯們都被抓到拉萊耶,哪怕他們明明已經在幻夢境見過布魯斯。

  撒托古亞的眼睛好的差不多了,難得出門一趟卻慘遭毒打的他表情十分郁悶,一進來就蹲在牆邊,不知道在盤算些什麼。伊索格達的後背堆滿了沙土,幾棵椰子樹頑強地長在上面,隨著他的游動左右搖擺,甚至還有幾個椰子掉了下來。

  他伸出了一只觸手,摸了摸克西拉的腦袋,安慰著她,說深潛者和星之眷族們已經集結,很快就能讓人類們知道觸怒神明的代價。


第71章

  娜塔莎從盧瑟的工地帶回了一小塊黑色的石料, 經過化驗後確認和S-113序號容器裡的礦物是同種材質,甚至表面上都刻著一個模糊的動物輪廓。

  「看,它們的分子排列結構比鑽石還要穩定。」新入伙的班納博士指著報告單說, 他們現在正在一間新建起來的實驗室裡,周圍擺滿了從橫貫南極山脈中獲得的各種奇怪物質。

  黑色石料上沾著些粉末, 班納用手指捻了點:「好像是玄武岩。」

  「看來萊克斯發現了不得了的東西。」娜塔莎聳了聳肩, 看起來像是在為盧瑟惋惜:「不過他們那兒的地質不太穩定,政府已經在思考要不要停止這項工程了。」

  「再好不過,」班納將那塊石料裝進透明的密封袋裡, 和南極的那一小塊放在一起:「大家應該都不希望紐約也挖出黑乎乎的異形,地震說不准就是因為這個。」

  紐約的小範圍地震已經持續了好幾天了,居民們從一開始的驚慌再到鎮定, 最後到漠不關心,如今只有一兩家新聞媒體在關注了。

  再加上神盾局。

  娜塔莎還拍下了幾張照片, 盧瑟的建築工地儼然變成了一個考古現場,一塊巨大的黑色石塊平整地鋪在坑底,一條縫隙將它分成兩半, 就像一扇不知會通向哪裡的地獄之門。

  「弗瑞決定明天這個時候去突襲,但願他能有所收獲。」娜塔莎收起了報告單, 班納問:「你不去嗎?」

  「克林特和他一起行動。至於我, 還有你和鐵人, 弗瑞說如果裡面發現了不得了東西,再去支援。」

  班納發現了盲點:「他打算打開它?」

  「當然。」娜塔莎似乎也有些無奈, 「他堅信裡面有比南極更震撼的東西。」

  「怪物也會更強大。」班納不太能接受弗瑞的這個想法。

  娜塔莎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無言地安慰了一下。

  「哦,該死!」一個科研員痛罵道,他桌上的水杯被打翻了, 水漬漫過了紙張,打濕了一部分文件。

  班納注視著晃動著的工作台,本能地感覺到了不詳:「弗瑞的計劃提前了?」

  娜塔莎快步走到窗口,外面原本晴朗的夜空被烏雲遮蔽了,一場風暴襲擊了紐約,中心卻並不在這裡。

  又是一下震動,與此同時,班納調出了美國本土的氣像圖,東海岸的海域上掀起了高高的海浪,一個探測不出的陰影借著狂風暴雨的掩護,撞上了海岸上的哥譚。

  盡管那個陰影距離紐約萬裡之遠,但它還是喚醒了什麼奇怪的東西,令它們在紐約的地下窸窸窣窣,竊竊私語。

  娜塔莎飛奔出去,在雨幕中將耳朵貼上了街道,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刮過了這兒,就像有一百只螞蟻在你的腦海中爬過。

  那些「螞蟻們」紀律分明,始終保持著同一種步伐,目的明確地從四面八方湧向了皇後區,「地獄之門」的所在處。

  「弗瑞的計劃不得不提前了。」娜塔莎喃喃道,班納抱著台電腦追了出來,用外套阻擋著雨水。

  「今晚不該是這個天氣的。」他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著,試圖用科學來解釋眼前的異常,腳下的地面傳來悶響,仿佛有人在下面敲門。

  詭異的聲響還在繼續,娜塔莎緊急聯系了弗瑞,邊對著通話器說話邊找了輛,還抽空問著班納:「你和體內的大塊頭要一起來嗎?」

  班納下意識點了頭,等他回過神時,已經抱著那台電腦坐在副駕駛上了。

  遠處的皇後區突然燈火盡熄,在風雨之中宛如和外界切斷了聯系的孤島。

  「希望不會用到浩克。」班納系好了安全帶,祈禱道。

  「你應該說『希望浩克打得過』。」娜塔莎說,一道閃電照亮了天空,光影間掠過了披風的殘影。托尼的聲音也在「復仇者聯盟」的頻道裡響起,他聽上去鎮定極了,甚至還在咀嚼著什麼東西:「嗨,能聽到嗎?我已經在『地獄之門』邊上了,風景挺不錯的,如果不下雨就更好了。」那端響起了重物落地的聲響,托尼過了會兒才重新說道:「錘子也來了,難怪今晚忽然下起了大於……嘿,你能讓這雨停下嗎?」

  娜塔莎面無表情地關掉了通訊器,汽車開進了漆黑一片的皇後區,神秘的氣場籠罩了這裡,讓這片城區寂靜無聲,安靜如死域。

  班納見狀脫下了自己的白外套,如果不是因為身邊有位異性,甚至還想再脫掉裡面的衣服,免得在變身中撐壞。

  他們在盧瑟的工地外下車,這兒是皇後區唯一明亮的地方。

  娜塔莎重新接上了通訊頻道,沙沙的電流聲充斥其中,不知名的磁場干擾了它。

  天空在怒吼,堪比龍卷風的狂風呼嘯過了這塊大陸,烏雲們跟著大風一起飄去了海上,龐大的章魚腦袋如神祇般垂首,陰沉沉地盯著地上的人類。「祂」的視線似乎帶有某種魔力,能夠直直看穿任何人類的大腦,喚醒心底最深處的恐懼。

  一些不好的記憶湧上了大腦,娜塔莎干脆利落地往手臂上割了一刀,用疼痛將自己帶離章魚造成的幻覺。

  不知過了多久,海上的那片烏雲才徹底消散了,帶著人們心底的恐懼一起。

  「咩——」凄厲的叫聲響徹了工地上空,也將娜塔莎和班納拉回了現實。薩特一瘸一拐地跳下了卡車,拐過頭,衝著車上的人狂叫。燈光在地上投下了它的影子,是一個半蹲著的女人。

  「莎布。」車上的人嫻熟地叫出了山羊背後之□□字,語氣款款溫柔,臉上的笑容卻令人不寒而栗。奈亞現在的樣子十分狼狽,頭部甚至變回了由一堆觸手組合起來的畸形形狀。他剛剛經歷了兩場戰鬥,前面一場是和烏波·薩斯拉,用左手換來了一塊石板;後面的則是和洛基,他低估了那個外神的狡猾。

  許久未曾吃癟的他異常暴躁,好在哥譚那邊的局勢尚在他的預計之中,克蘇魯已經發怒了,即使今晚的海嘯不會吞沒那座城市,人類和舊日支配者間的戰火也會被挑起。

  戰爭,往往會帶來毀滅。

  山羊站立了起來——用後面的兩只腳,它的身軀在向真正的人類變化,只有腦袋還維持著原貌。仿佛是為了在氣勢上壓過對手,山羊足足長到了一層樓那麼高,羊角也變得如同兩把泛著寒光的彎刀。

  「我以為你不會樂意插手地球的事。」奈亞說,「難道是因為克西拉看上了一個人類?」

  「你的消息靈通得和猶格不相上下,」莎布的音調平緩如昔,她朝克蘇魯幻影消失的方向揮了揮手,被泡泡包裹著的康納一臉茫然地飄在兩人之間,托阿撒托斯的福,他沒在兩位外神面前昏過去。

  「你效仿了夏蓋,你居然會效仿夏蓋。」莎布似乎是輕輕哼了一下,和許多外神或者舊日支配者一樣,她也不喜歡那個瘋狂崇拜阿撒托斯的種族,盡管他們都是宇宙本源的後代:「『無名之霧』和『黑暗』不會樂意有這麼一個兄弟的。」

  奈亞的目光落在透明的泡泡上,他知道這不是簡單的一個囚籠,而是猶格·索托斯的化身,不然也困不住他精心創造出來的新神。

  「奈亞,」果然,這個像腦門一樣光禿禿還發著光的泡泡說話了:「你為何要違背阿撒托斯的意志。」

  「哈,」奈亞嘲諷地笑了一下,「你沒有資格問我這個問題,猶格。」

  「承認自己的失敗並不是什麼可恥的事。」猶格慢條斯理地說,奈亞因此愈發惱怒,他想到哥譚的克西拉,滿懷惡意道:「與其和我在這兒爭論,不如還是去看看親愛的小克……的孩子吧。」

  莎布馬上消失了,猶格帶著康納在奈亞身邊繞了一圈,覺察到對方的頑固後只能無奈地嘆息了一聲,開啟空間之門直接穿到了哥譚。

  「韋恩莊園。」莎布從薩特的身上剝離開來,幻化成了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婦人,只不過她的身形如泡沫般脆弱,仿佛輕輕一戳就會消散不見。

  猶格也變成了人形,右手緊緊拷著康納:「這裡真是大變樣了。」他望著狼藉的莊園內部說,左手在虛空中拂過,這片區域的時間隨著他的動作而倒流,湖水歸位,倒塌的牆壁也重新豎立起來,莊園的傷痕復原了。

  迷迷糊糊打著瞌睡的大樹小灰感覺到外神的力量在身邊流過,嚇得它連忙舒展開枝葉,迎客松般討好地朝他們揮手。

  康納被剛才發生的一切驚呆了,他望望莊園又看看牽著自己的猶格,幼小的心靈遭到了極大的衝擊。

  莎布推了自己的丈夫一下,對他的外貌表達了不滿。

  「好吧,好吧。」猶格調快了自己身上的時間,很快就和莎布一樣垂垂老矣了。

  「哇!」康納忍不住驚呼出聲,可愛的模樣讓莎布擰了下他的臉蛋,溫聲道:「不必驚訝,你和我們是一樣的。」說完,她想和上次一樣去敲門,猶格卻握住了她的手,周邊的環境在一瞬間發生了變化,他們來到了韋恩莊園修復好的客廳。


第72章

  早在猶格和莎布進來之前, 布魯斯就察覺到了莊園的不對勁。

  牆壁上的裂縫合到了一起,摔得粉碎的瓷器自己黏合了起來,嶄新如初。地板上的灰塵回到了它們掉落下來的地方, 無形的神之手修復了受損的一切。

  達米安抱著不知從哪兒翻出來的四個奶瓶,傑森在一旁絮叨章魚是卵生動物不需要喂奶, 聲音在看到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客廳時戛然而止。

  「……韋恩的科技高端到可以自我復原了嗎?」提著羊奶粉的傑森說道。

  答案當然是不可以。

  小章魚們的睡眠很淺, 不過也可能他們和鯨魚一樣,永遠都有半邊大腦處於清醒的狀態。他們擠擠攘攘地往水族箱的頂部爬,腕足密密麻麻地鋪在玻璃內壁上, 有幾條還因為過於混亂而糾纏在了一起。

  最後四只章魚都摔了下去,口裡互相指責著,用布魯斯完全聽不懂的語言。

  水族箱頓時水花四濺, 一條蘇眉魚被戰火殃及,「啪」地一下被扔了出來, 在地板上瘋狂蹦跳。

  高達兩米的玻璃缸左右晃動著,章魚們在裡面打得昏天黑地不可開交,各種動物的聲音從水下傳出, 不知道的還以為韋恩改行進軍畜牧業了。

  莎布和猶格就是這時候出現的,前者還為擅自闖入曾孫女婿家中而有點不好意思, 雖然很快就見到曾曾孫子的喜悅取代了。

  「四個男孩。」她的手貼到了水族箱上, 直直穿了進去;章魚們因此而停止了菜鳥互啄般的打鬥, 爭先恐後地想要觸碰著她,卻無一例外地撲了個空。

  「哎呀, 早知道就還是用薩特的身體來了。」只是個虛影的莎布懊惱道,然後便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一點也不像父親的曾曾孫子們:「簡直和小克長得一模一樣,也很像大克……要是耶布和納格也這樣就好了,他們的長相都隨父親。」就是兩顏色奇怪的大圓球。

  猶格輕輕咳了一聲, 表示她話中的編排對像就在這兒。他友好地和布魯斯握了手,手指上的力道和他的外表截然相反,有力得根本不像一個老年人。

  「我們是克西拉的曾祖父母,」猶格在單人沙發上坐下,宛如坐上了他在終極深淵的巨石基座:「她應當和你說起過我們。」

  「的確。」布魯斯的目光在康納身上略一停留,很快又回到了猶格那兒:「我們前不久才在……」他回憶了一下那個地方的名字,「終極深淵見過。」

  「事實上,應該是從未分開過——猶格·索托斯無處不在。」

  「阿撒托斯在上,拜托你別炫耀這個了。」莎布看上去僵硬的眼球靈活地往上一翻,給了自己丈夫一個大大的白眼。猶格便知趣地不說這個了,他跳到了水族箱裡——以一個五彩斑斕的肥皂泡泡形態,和曾曾孫子們玩耍了起來。

  羊奶粉掉在了地上,傑森腦海中的問題由「這倆是他媽什麼人」變成了「這倆是他媽什麼怪物」,並糾結著要不要從夾克裡摸個炸彈出來送給他媽;達米安的心思就簡單多了,他的視線緊緊黏住了猶格,追隨著那個不斷改變著顏色的泡泡。

  布魯斯則要比他們鎮定多了,畢竟他的妻子和孩子都是章魚,十二條腿,長著蝙蝠翅膀的那種。

  「有給他們取名字嗎?」莎布問道,唇邊溫和的笑容配上慈愛的眼神,看上去和任何一個關心後輩的長輩一模一樣。

  「還沒有。我打算等克西拉回來,詢問一下她的意見,看看你們有沒有什麼獨特的傳統——假如她還會回來的話。」說話的時候,布魯斯一直在觀察著眼前的這對夫妻,並想像了一下他們的章魚形態。

  「她當然會回來了,這裡是她的家。至於傳統,我們在名字這方面都很隨意。」莎布說著,眨了眨左眼,透出幾分狡黠:「事實上,我們的名字都是『你們』取的,不是嗎?」

  猶格變成的泡泡被一只小章魚含在嘴裡,輕巧地躲過了兄弟們的追擊,踩著其中一個弟弟的腦袋跳出了水族箱,借助著足底的吸盤在地板上健步如飛,剎那間就跑到了客廳門口。

  達米安想去攔,有個人卻比他更快。

  章魚撞上了一堵肉牆,康納提著他的脖子,把他拎了起來。

  這個姿勢讓小章魚非常不滿,不僅「tui」地一聲將猶格吐到了康納的臉上,還用鞭子似的觸手左右開弓,清脆地抽著他的耳光。

  目睹了全過程但並不打算上去拉架的布魯斯問:「克西拉小時候也是這樣子嗎?」

  「她很乖,是所有兄弟姐妹中最令人省心的一個。」莎布也沒有去管他們,反正小章魚打不過康納:「小克有許多同輩,很多很多。或許你願意去拉萊耶見一見他們?」

  達米安加入了戰局中,還在水族箱裡的小章魚看著他們三個滾來滾去,又開始伸著觸手往外爬,試圖越獄。

  傑森按下了一旁的按鈕,水族箱蓋上了頂蓋,並自動上鎖。沒法出來的章魚們在水中蹦來蹦去,用各種各樣的奇怪叫聲譴責著他。

  這場鬧劇被落到莊園的隕石打斷,豪宅客廳天花板上的大吊燈被震了下來,好在康納及時騰出手接住,用不符合普通人類的超級速度。

  無論動作還是姿勢,都和某只外星救難犬一樣,甚至腦門上還安安靜靜地蓋著一撮小卷毛。

  一手將章魚提遠了些,一手放好水晶吊燈,康納盡力側偏著臉,以免那些長長的觸手繼續拍打著他。

  「給我。」布魯斯接過了這個最調皮的兒子,像抱著小嬰兒一樣把他抱在懷裡,輕輕拍哄著。盡管他的動作十分僵硬,但小章魚還是大大打了個哈欠,眼睛很快就一睜一閉起來,觸手軟趴趴地垂在一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一塊小隕石。」滾出去查看情況的猶格又滾來回來,繼續保持著肥皂泡泡的形態說道:「綠色的,像翡翠一樣。」

  布魯斯打開了門,馬上就看到了猶格口中的「小隕石」。它幾乎占據了半個花園的大小,約三分之一的體積埋在地下,表層是黯淡的黑灰色,被磕破了表皮的地方卻釋放著美麗的綠光,就像一大塊珍貴的翡翠原石。

  銀樹艱難地從隕石的下面爬了出來,本想趁機逃走的它在邁出第一步的時候就和布魯斯撞了個正著,最後只能裝作若無其事一般地重新找了個地方扎根。

  「當心。」莎布攔住了布魯斯,透過隕石美麗如寶石的外表,她看到了一些不詳的東西。

  布魯斯的目光往下一移,阿爾弗雷德精心打理、猶格·索托斯復原的花園再一次枯萎了,仿佛有什麼吸干了這些植物的生命。他還注意到那些干枯的植物都蒙上了層彩虹般的微光,如同某些孢子生物。

  「星之彩,」莎布飄了出去,凝視著藏在綠光中的神秘種族:「它們許久都沒有在這個宇宙現身了。」說完這句話後,森之黑山羊就在隕石旁陷入了沉思,她捕捉到了一絲不同尋常。

  莎布想起了奈亞的笑容,猶格曾說過一句什麼話來著,奈亞拉托提普笑起來准沒好事。

  才睡過去的小章魚又醒了,他往隕石的方向探著頭,然後就是一聲說不出是什麼情緒的尖叫。

  布魯斯將他的腦袋按到懷中,手臂卻還是被觸手緊緊纏住,看得出他十分恐懼。

  「猶格,把他們弄走。」莎布用命令的口吻說道。

  肥皂泡泡飛了過去,用不斷變大的身體將隕石圈了起來,扔去了終極深淵。

  隨著星之彩的離開,小章魚的情緒緩和了下來,纏在布魯斯手臂上的腕足慢慢松開,在父親的懷裡縮成一團。留在客廳裡的康納要更難受一些,當大門打開的那一瞬間,看不見的手攥住了他的喉嚨,幾乎要奪走他的呼吸。

  達米安很別扭地拉了他一把,然後更別扭地問著他有沒有事。

  足足反應了好幾秒,康納才牛頭不對馬嘴地回了句什麼。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即使他的生命才開始不到一個月。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關於……」停頓了半晌,莎布終究還是沒說出自己的猜測,轉而問著從終極深淵回來的猶格:「無所不知的猶格·索托斯,你有沒有想到什麼?」

  「是除了克西拉外無所不知。」猶格補充道,他看上去也沒有什麼頭緒,星之彩起源於已知之外的宇宙,那兒是阿撒托斯夢境的核心,或許只有誕生了它們的萬物之主才能完全了解它們。

  「我聽說過一個傳說,關於群星的故事。」莎布說著人類無法理解的語言,「充滿著災厄、毀滅和死亡,比格赫羅斯更不令人喜歡。」

  猶格落在了她的肩上,聽著她繼續說道:「我們肯定遺漏了什麼——我們該去和克西拉談談。」

  說完,這對外神便憑空消失了,就像他們不請自來時的那樣,只不過這次沒帶上康納。


第73章

  亞特蘭蒂斯來了幾位不速之客。

  他們追隨著深潛者們的足跡而來, 對方在亞特蘭蒂斯附近的海域掀起了巨大的風浪,借著掩護消失了,連帶著海王一起。更糟糕的是亞特蘭蒂斯的守衛把他們當成了入侵者, 幾人差點就被丟進了海底監獄。最後還是湄拉出面拯救了他們,在得知海王被深潛者們帶走後, 將他們領到了亞特蘭蒂斯最古老的建築之一的藏書館。

  館中保留著千年前的裝飾風格, 除了書籍外, 還收藏了許多審美奇異的雕像。

  「一開始,魚頭國並不掩飾他們的存在。但後來他們似乎出了些狀況,就將國度掩藏了起來,從此再沒有人知道魚頭國在哪兒,除了他們自己。」湄拉解釋著自己帶他們前來的意圖, 「唯一一個不慎誤入的,就是從這裡。」

  聞言,巴裡用極快的速度檢查了一遍龐大的圖書館, 並未發現大門之外的入口或出口。

  「大概是因為某些魔法媒介,」具有穿梭時空經歷的伊波恩說,「也許就藏在這些古籍之間。」

  「希帕波利亞。」戴安娜找到了一本終北大陸的歷史典籍, 遺憾的是上面的記載和她所知道的相差無幾,甚至連山脈下的幾位外神或者舊日支配者都未提及。

  伊波恩在一堆隨意堆放的書籍裡發現了自己的著作,「《伊波恩之書》」他好笑地將這個亞特蘭蒂斯版本的譯本放到一邊,對走進來的湄拉說:「你們藏書的豐富超乎我的想像。」

  「我們的歷史也超乎你的想像。」湄拉走到戴安娜身邊, 對方正對著一本書看得入神。那本書厚如磚頭,上面詳細記述了亞特蘭蒂斯繁榮的陸地文明時代, 以及海洋文明的早期。書頁上繪著許多奇怪的生物,長相隨意的深海魚類,以及更加隨意的、如肉塊般的東西。

  「佐斯·奧莫格, 」見戴安娜在這一頁停留了許久,湄拉說,「我們是這樣稱呼『它』的,你腳下的這塊地方曾經是它的巢穴。」

  「我對你們的海洋遷徙史略有耳聞。」見多識廣的女俠說。

  「我們幾乎走遍了地球上所有的大海,但那時的海洋被一種詭異的種族統治者,我們幾乎無處可去,最後才來到了這兒-佐斯·奧莫格的巢穴。它允許我們在這裡扎根,代價是必須永遠守護下面的東西。」

  巴裡湊過來,問:「『下面的東西』?深海寶藏嗎?」

  「大概吧。不過它不允許我們的祖先下去查看,所以我們至今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湄拉聳了聳肩,「或許魚頭國的人們知道,他們更早地定居在這兒。」

  又翻過了一頁,一只巨大的、半蹲著的章魚赫然躍入他的視線。

  「哇哦——」巴裡誇張地感嘆道,「這不就是哥譚上空的那個腦袋。」

  「克圖爾特。」行走的字典湄拉說,「佐斯·奧莫格如此稱呼『它』,在我們剛來到這裡時,看到的第一個東西就是它的雕像——很高很高,幾乎要衝出海面。」

  「雕像現在在哪兒?」

  「和佐斯·奧莫格一起沉入了海溝。」

  伊波恩終於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他將那本書捧在懷裡,用衣袖擦掉了上面的灰塵,「死靈之書」幾個仿佛活著一般的大字閃過森森幽光,就像黑夜裡突然升起的磷火。

  「我就知道你們會有這個。」壽命長久的魔法師喃喃道,伸手想要打開封面,卻在觸碰到書本的一瞬間受到了烈火灼燒般的疼痛。

  「呼,」他呼出口氣,半開玩笑地說:「脾氣還挺大。」

  伊波恩念了個咒語,《死靈之書》安靜下來了,封頁的藍光逐漸沉寂,只留下一個巨大的骷髏頭。

  「阿蔔杜拉·阿爾哈薩德,瘋狂的阿拉伯人。」伊波恩念出了作者的名字,這個阿拉伯人是位偉大的天文學家和膜法學家。他窮盡一生游歷了世間大部分的古老遺跡,從斷壁殘垣間追尋舊日神明的蹤跡,然後用人類無法理解的語言寫下了這本書。

  「無法理解的語言」並非指如迦太基語那樣的詭異之語,而是他在撰寫時似乎受到了某種奇特力量的影響,讓他筆下的語句顛三倒四,互相矛盾又莫名地吸引著讀者的目光。

  「最原始的版本,阿拉伯語。」說完這句話,伊波恩就陷入了漫長的沉默。因為即使是他,要理解阿蔔杜拉·阿爾哈薩德所表達的意思也得費上不小的功夫。

  其他人都聚集在海王的周圍,顯然圖畫比文字更具有吸引力。

  克圖爾特的後面緊跟著一只黑得發紅的章魚,熟悉的配色讓他們馬上就想到了什麼,而湄拉對「它」的介紹是「魚頭國的統治者」。

  空氣安靜了下來,好一會兒,巴裡才說道:「我們應該沒有得罪過它吧。」

  沒人回答,史蒂夫在一個小房間發現了亞特蘭蒂斯對陸地的研究,書架中央圍著一架看不出型號的飛機,旁邊還有各式的槍支彈藥。

  「奧姆的傑作。」湄拉簡短地說了一句,繞過了這個話題。

  戴安娜大概看完了那本歷史書,望著四周無窮無盡的書架和大大小小的幾個房間,突然感覺到了一股眩暈感。

  她忍著不適,順著冥冥之中的指引來到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這裡就和電影中的畫面一樣,堆積著木箱和黃金。

  跟在她身後的湄拉露出了幾分困惑,「以前似乎沒有這些東西。」當然,也可能是某種神秘的力量讓他們都忽視了這裡。

  那些箱子似乎忘了做防腐處理,戴安娜輕輕一碰就化成了灰燼,堆在藏在裡面的雕像上。

  半蹲著的章魚雕刻得栩栩如生,似乎連恐懼都還原了出來。他們一時間就像被魔法定住了一樣,直到伊波恩合上手裡的《死靈之書》,擊倒了它。

  雕像倒在牆邊,章魚的眼睛猛地一睜,驚悚程度不亞於電視上突然出現了貞子。

  戴安娜拔出她的長劍,劍身才離開後背,他們腳下的地板就突然消失了。

  一陣強烈的失重感和下墜感後,他們落到了一個既像海底又像太空的地方,周圍沒有海水,生長的植物卻和海中如出一轍。無數的金屬長柱分布在四周,上面的文字令伊波恩短暫的失神。

  沒留給他們太多的思考時間,躲藏在石柱後的深潛者蜂擁而至,一把又一把黑色的尖叉對准了他們,一個體型格外巨大的深潛者攀爬在一根石柱上,魚鰓一鼓一鼓,向深潛者們傳達著命令。

  戴安娜盡量收斂著古神的氣息,試探性地開口:「我們無意冒犯,只是想找回我們的朋友。」

  巴裡馬上補充道:「一個個子很高的亞特蘭蒂斯人,還有兩個陸地人,其中一個穿著黑色的、蝙蝠一樣的衣服……」

  不知是那句話刺激到了他們,深潛者們齊齊放聲長鳴,手中的尖叉逼得更近了些。

  達貢的魚眼睛轉了一轉,像是在思考他們剛剛說的話。

  他讓深潛者們退下了,自己從石柱一躍而下,落在離他們不到一米的地方。

  「我認識你們。」這個體型高大健碩的深潛者說道,人類的語言從他的喉嚨間溜出來,沾染著海洋的鹹腥。達貢沒有說他們是如何相識的,人類不可能記得幻夢境,就像多年以後隱秘者也會忘記她曾經喜歡過一個人類。

  「你們的朋友很安全,他是Cthulhu的信徒,我們不會傷害他。」達貢拖著長長的尾部,繞著他們爬行著:「至於另外兩個,要等隱秘者的安排。」

  「打擾一下,『Cthulhu』是誰?『隱秘者』又是誰?」

  「閉嘴!」達貢朝巴裡怒吼道,「你沒有資格這麼稱呼他們!」

  巴裡趕緊閉嘴,達貢又爬上了石柱,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們:「離開伊哈·恩斯雷,我們的領地。」

  隨著達貢的離去,其他深潛者們也都在交錯的石柱間消失了。

  「可是,」巴裡盡可能的小聲道,「他們沒告訴我們離開的方向。」

  「不要緊,一個小小的咒語就能為我們指明道路。」伊波恩走到了一根石柱前,撫摸著上面的文字:「『在拉萊耶的宅邸中,沉睡的克蘇魯候汝做夢。』」他意識到了什麼,神情變得肅穆:「魚頭國…拉萊耶…看來我們誤入了舊日的領地。」

  戴安娜聽出了他的意思,「這裡潛伏著一個舊日支配者?可我感覺不到它的氣息。」

  「因為他被你的族人封印了,」伊波恩讓她收起武器,「不必驚慌,他對我們沒有惡意。」

  哼了聲,戴安娜把火神之劍插回去。和他一起看著石柱上的文字。

  「一首禱詞,」女俠說,「它們在祭祀侍奉的神明。」她的手指劃過一個又一個的名字,同時在嘴裡數道:「一個,兩個,三個,四個……看來這裡有四個舊日支配者。」

  托白色蠕蟲和阿特拉克的福,巴裡還有史蒂夫對舊日支配者的記憶都不太美好,聞言都有些緊張地繃緊了神經。

  「它們都被封印了嗎?」巴裡問。

  「應該是的,看這張圖。」戴安娜在石柱的背面發現了簡陋的圖畫,四個代表著舊日支配者的符號被關了起來,旁邊用充滿憎恨的筆畫寫下了「古神」兩個字。

  伊波恩往前走了幾步,有一根明顯與眾不同的石柱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根金屬長柱很新,應該是新建造不久的,甚至還保持著它本該有的金色亮光。

  當群星歸位,拉萊耶從水中升起,偉大之克蘇魯將重新支配世間。魔法師轉了過去,背面果然配著一張圖,只不過上面畫著的不是「偉大之克蘇魯」,而是他們在韋恩莊園見過的那只有著紅色暗紋的大章魚。

  在「她」的下面,還有一只更小一些的小章魚。


第74章

  此時的布魯斯還不知道有人和神已經惦記上了他的倒霉孩子, 阿爾弗雷德給小章魚們做了個小領子,上面繡著「小一」「小二」這樣的小名,以免他們分不清韋恩家的小主人們——畢竟小章魚們長得實在是太像了。

  達米安就是這個時候發現不對勁的,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父親對章魚有著別樣的喜愛,根本沒想到他眼中的寵物小章魚們會是自己的弟弟。於是他就成了全家倒數第三個知道蝙蝠俠和一只章魚搞上的人, 另外兩名倒數的分別是不在現場的迪克和提姆。

  真正讓他知道真相的是傑森和阿爾弗雷德在討論這些章魚的性別, 兩人在滿地的科普讀物和科學書刊中坐著, 經過一點也不嚴謹的討論後得出了韋恩家族新添了四位小少爺的結論。

  聞言,達米安幼小的心靈遭到了沉重的打擊。無奈章魚弟弟們過於可愛,他在短暫的無法接受後,馬上就投入了當哥哥的快樂中。

  布魯斯從韋恩的研究所又搬了三個豪華水族箱回來,這下子小一他們就不用全都擠在一開始的那一個中了。至於裡面的蘇眉魚, 則是早已端上了他們的餐桌。

  說起食物,阿爾弗雷德為章魚少爺們的食譜很是頭疼了一陣子。按照科學的說法,章魚屬於肉食性動物, 螃蟹貝殼等甲殼類生物都是它們的捕食對像。但他們家的章魚不是普通的章魚,盡管外表看不出來,但的的確確是有一半人類的血統的。

  傑森爬上台階, 釣魚似的用繩子捆著裹著奶粉的螃蟹肉扔下去,躲在珊瑚後的小四好奇地用觸手碰了碰,然後就沒有下文了。

  「看來他們不喜歡螃蟹和奶粉。」阿爾弗雷德在筆記本上劃去兩行,為難地看著下面那所剩無幾的選擇:「老爺小時候都沒有這麼挑食。」

  「也許我們可以試試大白菜卷心菜空心菜, 說不准他們是素食主義者。」傑森有一下沒一下地用繩子逗著小三。

  小三這幾個小章魚中最調皮的一個,無師自通地學會了一百零八字越獄技巧, 無時無刻不在試圖從水族箱裡跑出來,比如現在。

  阿爾弗雷德聽到了巨大的水聲,抬頭一看, 果然是傑森被小□□拽了進去,自己卻踩著便宜哥哥的身體蹦了出來,正在飛快地朝門口跑。

  他的越獄又一次被康納阻止了,被莎布和猶格遺留在韋恩莊園的他十分自然地進入了混吃混喝狀態,完全沒有想回到盧瑟那兒去的想法。

  用他的話說,是這裡讓他有親切感——模棱兩可的形容,傑森覺得他只是單純地看上了阿福的好手藝,雖然康納一再強調他可以靠曬太陽來滿足生存需要。

  在經過多次捕獲越獄小章魚的經歷後,康納對於「如何抱一只軟體動物」有了不少的經驗。他將自己的手以及手臂部分變軟再變軟,最終就像一灘海水那樣溫柔地圈著對方。

  小三很滿意地待在他的懷裡,甚至還發出了貓一般地咕嚕聲。

  康納的身後往往會跟著布魯斯,因為前者最近成為了後者的研究對像,用來研究氪星人——沒錯,布魯斯已經發現眼前年僅一個月的男孩是氪星人了,搞不好還是超人的兒子。

  除了和超人相同的DNA外,康納的體內還存在一些奇怪的東西,好巧不巧,和他之前在克西拉身上收集到的一樣。

  得到這一實驗結果時,英勇無畏的蝙蝠俠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頭頂,好確定那兒沒有無端多處一頂帽子,綠色的。

  布魯斯告訴自己要冷靜,成天待在自己身邊的克西拉是絕對不會和成天飛來飛去的超人有什麼聯系的,更別說整出一個孩子了。

  但轉念一想,超人在南極時手上似乎大概好像約莫是戴著克西拉親手做的手套。

  不行,還是要想辦法把那個氪星人打一頓。

  唯一值得高興的是,布魯斯發現了氪星人的弱點。這一靈感來源於康納對綠色隕石的恐懼。

  雖然克西拉的曾祖父母將那塊隕石搬走了,但韋恩的花園裡還是留了不少殘渣。

  這種礦物在地球並不存在,主要成分是氟,顏色是綠色,還會在黑暗中發光。康納在今天的實驗中對它表現出了極大的抗拒,雙手掙脫著手銬,卻意外的沒有成功——它能抑制氪星人的能力。

  不過由於康納一部分DNA和克西拉相似,他似乎也因此擁有了變性能力,最後變成一灘液體從試驗台上滑了下去。

  布魯斯將這種礦石取名為氪石,並決定用它做一把錘子,等見到克拉克的時候狠狠地往對方的鋼鐵腦袋上來一下。

  小章魚們對他們的父親總是表現出極大的歡迎,具體的表現就是貓叫狗叫齊鳴,和平常的安靜截然相反。阿爾弗雷德對此提出了早日教他們說話的建議。

  「克西拉夫人剩下來的作業有用武之地了。」管家說。

  布魯斯陪他們玩了會兒——其實是章魚玩他,就算是蝙蝠俠也不能同時應對四十八條觸手,因此每次的親子時間總是兵荒馬亂,甚至還會打碎幾個價值不菲的花瓶。

  他們什麼時候才會變成人類的形態,布魯斯想道。走出房間的他如釋重負一般地舒了口氣,有點懷疑克西拉是不是故意把孩子丟在了韋恩莊園,因為他們照顧起來過於耗費精力。

  洪水看似聲勢浩大,但民風淳樸的哥譚什麼大風大浪沒見識過,在韋恩集團的巨資下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的運轉。期間布魯斯還抽空調查了企鵝人前段時間的行蹤,發現對方果然和盧瑟來往甚密,用在鱷魚人身上的藥劑也是出自他的手筆。

  不過企鵝人自從洪水過後就神秘失蹤了,布魯斯抓住了幾個冰山俱樂部的人,他們說老板在見到天邊的章魚腦袋後就像中了邪一般,一直念叨著「克蘇魯」和「拉萊耶」,並於昨天開著潛水艇去海中朝聖了。

  「克蘇魯!我們的天父和救主!」這是企鵝人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布魯斯隱隱覺得對方大約不會再回來了,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阿爾弗雷德今天請來了建築工人和花匠,因為隕石對花園造成的傷害太大,管家俠選擇借助點外力來修復它。他還預定了一大批玫瑰、薔薇和月季,這下子韋恩花園真的是「花園」了,幾乎一年四季都有花在盛開。

  「等克西拉夫人回來,你可以在這兒求婚。」阿爾弗雷德給布魯斯介紹了花園的新用途,他們來到了銀色大樹下,這顆樹在成片的粉色裡格格不入,因此被綁上了一條紅絲帶,在樹干的中央系成大蝴蝶結。

  「然後可以就地辦婚禮,我們可以現在就計劃起來,想想要請哪些客人。」他對這場遲來多年的婚禮充滿了向往。

  首先,絕對不會邀請可惡的氪星人。布魯斯順著阿爾弗雷德的想法想了想,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接起來一聽,那段傳來了三個字:「蝙蝠俠。」

  「抱歉打錯了。」他以為是誰的惡作劇,那邊的人卻用人類幾乎無法達到的語速飛快說道:「我是彼得·帕克我沒有開玩笑斯塔克先生前幾天失蹤了現在還沒有消息聽說您和蝙蝠俠認識能不能幫我聯系一下。」

  彼得·帕克?熟悉的名字。布魯斯戴上了變聲器:「我是蝙蝠俠。」

  數小時後,變身蝙蝠俠的布魯斯在斯塔克大廈見到了穿著蜘蛛俠制服的彼得·帕克。

  「原來你是蜘蛛俠,彼得·帕克。」蝙蝠俠的聲線比往常更低,因為這位紐約的熱心好鄰居蜘蛛俠先生曾經自稱是他妻子的追求者。

  彼得尷尬了一會兒,他本來不想暴露身份的,只怪當時語速太快。

  「好了,說一下鋼鐵俠是怎麼失蹤的。」布魯斯暫時放下了私人恩怨,公事公辦地問道。

  「事實上,整個復仇者聯盟都失去了聯系。」因為托尼他們的失蹤,彼得現在有些坐立難安,不停地在布魯斯面前來回走著,並用比電話裡更快的語速說完了事情的經過。

  事情和哥譚的洪水發生在同一個晚上,斯塔克察覺到盧瑟在皇後區的工地有些不對勁,和一個拿著錘子會放雷電自稱雷神的人一起去查看了。不到一個小時,兩人就和同樣在工地附近的某神盾局特工以及某神盾局外聘博士一起失蹤了。

  「神盾局封鎖了那片工地,不過弗瑞局長什麼都不肯對我說。」彼得忐忑不安道,兩人談話的房間突然被人從外面打開了,一只看上去非常眼熟的山羊從門縫間擠了進來,在布魯斯和彼得之間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了前者。

  「咩——」

  熟悉的叫聲。布魯斯認出了這是薩特,克西拉養的小寵物。

  問題來了,它為什麼會在這裡。

  布魯斯覺得他要控制不住想要先揍彼得一頓再說的念頭了。

  「小羊。」彼得蹲下身摸了摸薩特的腦袋,「它很可愛對吧?蝙蝠俠先生。」

  「是的,它可愛……極了。」面罩下,蝙蝠俠暴露在外的嘴唇勾起了冷冰冰的笑容,讓彼得打了個冷顫。但他並沒有意識到眼前的蝙蝠俠就是那個強迫「克拉拉」結婚的人,甚至還喋喋不休地說了點心上人的事。

  布魯斯的目光越來越冷,拳頭握得指節都在發出脆響,房間的空氣也瞬間下降了好幾個度。

  彼得忽然想起偶然聽到的八卦,意識到蝙蝠俠曾經對韋恩求婚,韋恩當時好像還答應了。

  卻轉身就用不光彩的手段強迫「克拉拉」。

  正義感爆棚的彼得頓時變得義憤填膺起來,很是鄭重地對蝙蝠俠控訴了韋恩的行徑,希望他不要再在這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第75章

  感謝蝙蝠俠的職業素養, 布魯斯最終還是答應和彼得一起去盧瑟的工地查看,而不是就地給對方的腦門插上蝙蝠鏢。調出了

  彼得通過斯塔克的智能管家找到了關於那晚的一些資料,不過因為當晚的皇後區區域性停電, 街口的監控也沒能拍到太多有價值的東西。

  「有查到停電的原因嗎?」

  「好像是因為供電廠出了故障。」布魯斯在屏幕上調出了相關的錄像,在哥譚消失多日的黃衣怪人出現在鏡頭之中, 行動鬼祟。在他走出這條街後不久, 整個皇後區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彼得這幾天惡補了很多新聞, 特別是哥譚的,一眼就認出了黃衣怪人,驚訝對方為什麼會出現在紐約。

  見他倆都對著屏幕出神,薩特的羊腦袋也湊了過來,羊眼流露出幾分困惑, 因為影像中的人。

  「咩。」它叫了聲,還伸出舌頭舔了舔顯示屏,換來了彼得的驚呼:「這個很貴!」他連忙插進羊和電腦之間, 防止薩特損壞這個價值不菲的高端設備。

  布魯斯大概知道斯塔克他們為什麼失蹤了,他關掉了電腦,轉而聯系了阿爾弗雷德, 讓老管家空運點裝備過來。正好薩特就在邊上,在等待蝙蝠機的空擋裡,他當著山羊臨時監護人的面兒將其剃光,得到了一大團蓬松的茸毛。

  「喂喂喂!這是我的羊!」彼得在第一縷羊毛落地時就伸手去阻止, 卻還是沒有改變薩特變成禿子的結局。

  布魯斯將幾搓羊毛放到了蝙蝠衣的夾層裡面,又施舍給彼得一點, 剩下的全部被放到彈殼中。

  彼得看得瞠目結舌,雙手捧著那點隨時都會被風吹走的黑色羊毛:「我們要用這個去戰鬥嗎?」

  「它們會很管用。」布魯斯說。

  借著夜色的掩護,蝙蝠機停到了大廈外面, 沒有引起太大的騷亂。彼得戴好蜘蛛俠的頭罩,帶著些許的雀躍坐到了副駕駛的位子。

  「cool,」貧窮的大學生摸了摸蝙蝠機的高科技外殼,突然想到了什麼:「這是韋恩集團出資的……別瞪我,我就小小地八卦一下。」

  不知道為什麼,提到韋恩後蝙蝠俠的氣場就變得很低很低,幾乎要把彼得壓得喘不過氣。大概是因為韋恩拋棄了蝙蝠俠去追求克拉拉吧,一開始就想偏了的他在歪路上越走越遠。

  皇後區今晚一切如常,人們似乎完全忘記了前不久那場反常的大範圍停電,街上燈火通明,行人絡繹不絕,小混混們也在繼續著他們的街頭活動。

  布魯斯選擇了工地旁的一棟高樓作為著陸點,這兒可以清楚地看到整個工地的全貌。

  說是修建盧瑟集團的分樓大廈,但工地目前的狀況就是一個考古現場。施工隊將整個地面都挖開了,黃黑的泥土堆在一邊,大大小小的推土車在小山似的廢土間穿梭,將它們運出工地。而在被幾名雇佣兵嚴密保護起來的核心地帶,一塊黑色的巨石躺在坑底,上面的紋路如封印般盤桓。

  彼得在布魯斯的腳下發現了一個東西,低聲驚呼了一下:「這是斯塔克先生最喜歡的甜甜圈的包裝紙,利、利維坦——」

  「利維坦甜品店。」他們的背後響起突如其來的聲音,正太形態的阿特拉克一臉陰沉地從蝙蝠機後面走出來,渾身充滿不想上班又不得不上班的頹廢氣息。

  是那只蜘蛛。布魯斯隱約覺得克西拉的姑媽應該也在這附近,往後一看,果然卡索格薩不知何時摸上了他的蝙蝠機,正正就坐在駕駛座上。

  「嗨,我親愛的小女婿。」她親熱地和布魯斯打著招呼,「小克不和你在一塊?」

  圍繞著「蝙蝠俠」「韋恩」和「克拉拉」的八卦又加入了新的人物,三角戀榮升四角戀。彼得風中凌亂了一會兒,試圖去理清四人間的關系,失敗後決定安靜地站在一旁當條鹹魚。

  「我是來討債的。」姑媽爽快地說出了自己出現在這兒的原因,她用兩根手指夾起那張包裝紙:「他前幾天在我店裡順走了一個甜甜圈,到現在還沒有付款。」

  彼得試著為斯塔克先生解釋,卡索格薩用一根手指按住了他的嘴唇,讓他噓聲:「它們要出來了。」

  他們一起蹲到了頂樓的護欄下,下面的黑門傳來了細微的響動,聲音越來越大,似乎有什麼東西要破門而出。

  「看那台機器。」卡索格薩望著一個造型古怪的東西說,「古老者的造物,它們曾經用它封死了飛天水螅的黑門,讓它們永遠只能待在地底。」

  彼得想問「古老者」和「飛天水螅」是什麼,才張了張嘴就被卡索格薩打斷了。

  「不對,」她半個身子伸到了半空中,好讓她看得更清楚一些:「黑門已經開啟過了。」

  機器被發動了,刺耳的音波穿透了他們的大腦,就像一百根粉筆同時刮著黑板。

  「它在刺激水螅們。」卡索格薩右手一伸,用人眼無法捕捉到的速度順走了蝙蝠俠腰帶裡的蝙蝠鏢,然後扔下去,精准地插中了那台正在工作的機器。

  爆炸聲響起,刺耳的音波消失了,黑門下的敲擊也停下了。

  圍在周圍的雇佣兵馬上就順著蝙蝠鏢的來源發現了他們,黑洞洞地槍口對了過來,幸好這棟樓夠高,子彈暫時打不上來。

  「現在該怎麼……」彼得話說到一半,蝙蝠俠已經射出鉤抓槍,蕩了下去。卡索格薩也翻過護欄一躍而下,帶著她的小正太一起。

  「好吧,看來這就是我們的計劃。」他深吸一口氣,緊跟了上去。

  從天而降的蝙蝠俠一腳蹬飛一個雇佣兵,卡索格薩倒是沒有和這些人類打鬥的意思,她閃過幾發子彈,以一種人類絕對不可能達到的速度來到了黑門的中央,俯身摸上那個水螅的圖案。

  「就是這裡,」她說,「他們在下面。」

  話音未落,這位強悍的舊日支配者一拳砸了下去,早已被打開過一次的黑門發出不堪重負的顫抖,坑邊的塵土滾落下來,帶著石塊一起埋住了幾個雇佣兵。

  「阿特,將他們弄走。」卡索格薩命令道,阿特拉克恢復了蜘蛛之神的原貌,驟然出現的人臉大蜘蛛嚇壞了不少人,不可名狀的恐懼蔓延在工地上。

  短暫的寂靜後,一個工人驚慌失措地呼聲劃破夜空,其他人也反應了過來,紛紛拔腿往外跑。

  幾個心理素質過硬的雇佣兵還在朝蜘蛛開槍,阿特拉克甩了甩頭,吐出蛛絲將他們裹住,然後用前肢拎起來,像扔垃圾一樣把他們扔了出去。

  「你……」彼得看著這個大蜘蛛欲言又止,直覺告訴他這就是那天咬傷他還賴上他的少女蛛,但兩者的性別似乎有些不一樣。

  阿特拉克勾起了他的制服,將他放到了自己的身上,緊挨著三個籃球那麼大的人臉。

  黑門徹底被卡索格薩砸出了一個窟窿,她站遠了一點,伸手攔住想過去查看的布魯斯:「別去。」工地上的燈光猛地一暗,再度亮起時,穿著時尚的年輕女士已經變成了一團說不上來是什麼的東西:一條條卷曲的灰藍色觸手組合成了扭曲的橢圓形,似有若無的蒸汽從它的表面散發出來,在工地上空形成一層臨時的薄雲,裡面翻騰著令人不安的閃電狀光芒。

  不同於克蘇魯,強大的卡索格薩從未被古神封印過,她一直行走在這顆藍色的星球上,用她的本體,能夠帶來災厄的原本面貌。她幾乎見證了地球的歷史,從烏波·薩斯拉到人類的興起,她和太多的種族或生物戰鬥過,古老者、偉大之伊斯、蓋夏蟲族,還有飛天水螅。她熟知它們的一切,知道時間和牢籠不可能打敗它們。

  所以她要在現在,用毀滅性的力量直接摧毀這個深藏在地下、一直蠢蠢欲動的邪惡種族。

  然而,她的戰鬥形態維持了許久,眼前卻還是沒有飛天水螅從窟窿裡飛出來。

  卡索格薩罕見地感覺到了一絲尷尬,她伸出幾條觸手扒住了窟窿的兩邊,將畸形的頭部伸了進去,躲在兩邊的飛天水螅馬上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四處逃竄,頃刻間就消失在深邃的地底隧道中。

  時間不足以殺死它們,卻讓它們的膽量變得和老鼠一樣。

  難怪黑門開啟了它們也沒有出來。

  翻滾著閃電的雲層散去了,卡索格薩變回了年輕女士的形態。

  「虛驚一場。」她說,聲音因為自己沒能在小女婿面前大顯身手而有些失望。她示意阿特拉克過來,打算讓他用蛛絲將黑門重新封上。

  蜘蛛尖叫了一聲,沒有噴出蛛絲,而是從口器裡射出了濃綠色的毒液。

  因為奈亞出現了。

  他浮在半空中,冰冷的目光一一掃過了這幾個擅闖者,在布魯斯身上停住。

  「嗯?」奈亞略顯困惑地看著他,意味深長地開口:「你居然不在哥譚,我以為在你心中,那座城市比紐約更重要呢。」

  卡索格薩擋住了奈亞不懷好意的視線,卻沒能攔住他的聲音:「還有你的孩子,看來你還不知道他就是阿撒托斯夢境裡的群星之子。」

  群星……之子?

  布魯斯還在回味這個稱呼,卡索格薩已經閃過去捏住了他的脖子,手背因為過度用力而青筋暴起,幾條觸手從衣服下面伸了出來,圍繞在奈亞身邊。

  「你最好不是在胡言亂語,」卡索格薩盡量保持著語調的平和,她知道那個不知何時開始流傳起來的語言,當萬物歸一者對時空失去掌控,群星的孩子將會誕生,帶領星之彩毀滅宇宙間的所有生命。屆時阿撒托斯將會被驚醒,夢境消散,宇宙坍塌,直到原初混沌之核再度陷入沉睡,新的秩序才會重新建立,新的宇宙也會隨之開啟。

  奈亞氣定神閑地朝她笑了笑,一點也不在意喉嚨上的威脅,反正這只是他萬千化身中的一個:「為什麼不回拉萊耶看看呢?你知道那裡的石柱又多了一個嗎?」

  卡索格薩松開了他,她看上去深受打擊,眼神介於信與不信之間。

  「我會去拉萊耶驗證你的話。」卡索格薩堪稱咬牙切齒一般地對奈亞說。

  奈亞蛇一樣冰冷的目光又纏上布魯斯了,他像是故意一般地放大了音量,逼問著眼前這位舊日支配者:「如果我所言不虛,你會兌現你當日的承諾?」

  「當然。」


第76章

  卡索格薩收斂了殺氣, 臉上重新掛回了微笑,劍拔弩張的氣氛漸漸緩了下來,兩人像多年未見的好友一般又交談了一會兒。

  她的觸手也垂到了地上, 尾巴似的乖巧盤在一起,但並未收回去。

  布魯斯明白了她的暗示, 右手背到身後, 手指間夾著幾枚升級後的蝙蝠鏢。

  「如我之前的承諾所言, 我將會阻止這個宇宙的毀滅,即使他是……克西拉的孩子。」丟下這麼一句話,卡索格薩轉過了身,帶著那幾條觸手在奈亞拉托提普面前消失。

  奈亞的神情還是如平常那樣放松,他對布魯斯似乎充滿了興趣, 大概是無法理解一個強大的舊日支配者為什麼會選擇這樣的一個伴侶。

  「你不打算阻止她嗎?卡索格薩可是要傷害你的孩子呢。」他說出的話語在挑撥人心,「想要完全殺死一個舊日支配者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即使他有一半人類的血統,你和克西拉的孩子將會飽受折磨, 在無盡的痛苦中死去。」

  布魯斯微微抬了抬眼,才離開的卡索格薩去而復返,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自以為掌握了一切的外神身後。她又變成了那個可怖的觸手怪物, 足足有三個籃球場那麼大的身體遮住了本就暗淡的月光,原本蜷縮起來緊貼著身體的觸手盡數伸展開來,從四面八方密不透風地襲向了奈亞。

  蝙蝠鏢在此時扔出,奈亞自信這些人類的造物不會傷害到自己, 只是略微側了下身,躲過了卡索格薩的觸手。但接下來的發展出乎了他的意料, 展翅蝙蝠形狀的飛鏢居然劃破了他的皮膚,在他的頸側留下兩條深深地、無法愈合的血痕。

  莎布·尼古拉絲,一切和治愈有關的咒語都是她的恩賜, 而她也能將其收回,即便是奈亞拉托提普也無法幸免。

  卡索格薩大聲罵了幾句不能過審的話,無數觸手朝奈亞合攏,就像一只捉到了獵物的捕蠅草。她和被觸手團團圍住的奈亞一起摔到了地上,黑門在重重的衝擊下終於完全破碎,躲在附近觀察情況的飛天水螅馬上遁向了更深的地底,以免被戰火波及。

  阿特拉克帶著背上的彼得跳出了他們打鬥的範圍,幾只長足刺穿了一棟高樓的牆壁,壁虎一般地貼在上面。彼得想去幫忙,盡管他還對眼前的發展的一頭霧水,但阿特拉克用前肢將他死死按在原地,不讓這個天真的小伙子上去送死。最後他只能無奈地和大蜘蛛一起隔岸觀火,在心裡默默為穿梭在觸手間的蝙蝠俠加油打氣。

  作為一個沒有任何超能力的普通人,布魯斯此時將他的體能和速度發揮到了極致,一邊躲避著比他腰圍還粗的觸手們,一邊朝暫時被困住的奈亞補刀。

  裝填著黑山羊羊毛的子彈打上對方的軀體,給這位外神造成了不小的傷害。大大小小的彈孔留在他做工考究的衣服和「堅不可摧」的身體上,讓他愈發惱怒,最後長吼著拉長了自己的四肢,變為了一個和卡索格薩差不多大小的巨人。

  這些不可名狀的「神明」們在外表方面有著許多的共通之處,比如現在的奈亞也長出了無數黑色的觸手,它們和卡索格薩的糾纏在一起,互相撕咬嘶鳴,不時還會噴射出顏色詭異的毒液。

  布魯斯躲過了看著就不太美妙的液體,毒液在落地時像硫酸一樣泛起細密的白色泡沫,將本就坑坑窪窪的地面腐蝕出更多更深的小洞。

  他知道現在戰鬥自己已經插不上手了,正想用鉤抓槍爬到阿特拉克的身邊,幾個鬼頭鬼腦的「人」從土堆後冒了出來,握著利刃捅向了他。

  「嘶嘶!」蜘蛛口中的蛛絲噴上了他們的身體,將他們頭朝地吊了起來。阿特拉克認出了奈亞就是把自己變成少女蛛的罪魁禍首,本想悄悄溜走的他心中升起了旺盛的怒火。他放下了彼得,落到工地上,開始到處爬來爬去,織出一張嚴密的大網。

  卡索格薩和奈亞撞到了一起,兩個毀滅級的邪神幾乎將這一塊兒夷為平地。好在盧瑟為了確保計劃的順利將附近的房子一並買了下來,更遠處的人在聽到不亞於十級地震的響聲後從睡夢中驚醒,然後就開始邊逃命邊拍照。

  彼得記得神盾局的特工們就潛藏在工地周圍,一回頭果然就看到幾架眼熟的飛機正在朝這兒靠近,逃命的洪流中也出現了幾個逆流而上的人,弗瑞程亮的腦袋也在其中。

  雖然知道這樣說別人的發型不太好,但人群中出現一個光頭實在是太……顯眼了,另一邊的盧瑟也是一樣。

  特工麼們開始和那些走路姿勢奇怪的「人」交戰,彼得還看到有幾棵銀灰色的大樹慢慢朝這邊走了過來,魔幻得像穿越進了魔獸爭霸。

  他踢飛了兩個想給蝙蝠俠敲悶棍的,「從不殺人」的蝙蝠俠當著他的面兒劃開了那兩人的腦門,然後捏住了想要逃走的小蟲子。

  「我們在拍《星際艦隊》嗎?」彼得問,意識到蝙蝠俠可能沒看過這部電影後還解釋道:「裡面有一種大蟲子,可以吸食人的大……」

  「我知道。」蝙蝠俠用一個容器將拇指大小的蟲子裝起來,「它們叫夏蓋,夏蓋蟲族。當心它們飛到你的腦子裡,那時你就會變得和『他們』一樣。」

  話音才落,果然就有幾只撲棱著翅膀的夏蓋盯上了他們的大腦,被蝙蝠俠用噴火器燒成了灰。

  彼得難以置信地望著他的腰帶,這是叮當貓的神奇口袋嗎?這麼大一個噴火器是怎麼放進去的。更令他震驚的還在後面,蝙蝠俠又掏了個噴火器出來,丟過來:「它們怕光和高溫。」

  奈亞咬住了卡索格薩的腰部,不知道幾百萬噸的咬合力幾乎要將後者咬成兩截。

  「你背叛了在混沌之庭許下的誓言。」他們用精神力交流著,「圖爾茲查不會放過你。」

  「我不會讓你傷害克西拉。」卡索格薩整個身體突然變得柔軟下來,從固體融化成了液體,會帶來瘟疫和災厄的黑色液體。

  她覆上了奈亞的身體,一部分甚至侵入了進去,在對方的身體內四處亂竄。

  很快,這一團毒液盡數溜進了觸手巨人的體內,然後膨脹再膨脹,將奈亞撐成了一個腫脹的球體,似乎一碰就會爆炸。

  「你不敢,『利維坦之疫』。」奈亞說,「你的毒液會侵蝕掉整座城市,如人類創造出的核彈一樣。這裡將會變成一片焦土,往後幾百上千年裡都寸草不生。」

  狡猾的外神用人類的語言說出了上面的一番話,布魯斯、彼得還有更遠一些的弗瑞都聽得一清二楚。

  彼得看到弗瑞的嘴巴張了張,似乎是說了句「馬惹法克」,他拿著通訊器說著什麼,揮手讓其他人停下對奈亞的攻擊。

  四周安靜了片刻,卡索格薩像是屈服了,奈亞的身體逐漸恢復到原本的大小,一點黑色的液體從流了出來,形成一條草履蟲的樣子。

  阿特拉克爬到織好的蛛網中間,昂起人臉,眼睛專注地注視著上空的動靜。

  「去死吧,奈亞拉托提普。」卡索格薩的聲音在奈亞的耳邊響起,蜘蛛收到了信號,後腿勾起蛛網一躍而起,用它罩住了四處飛濺的致命毒液。

  將拉維妮婭壓回女巫集會的斯特蘭奇也在此時趕到,金色的圓圈在人們的上空鋪開,把蛛網包裹著的兩位邪神一起傳送到了別的什麼地方。

  現在,盧瑟的建築工地只剩下了阿特拉克,和一群對他露出防備之色的人類。

  蜘蛛跳入了黑門,拖著幾根來不及收回去的蛛絲,消失在飛天水螅們修建的地下洞穴中。

  皇後區重新還給了人類。

  神盾局活捉了幾個被夏蓋蟲族寄生的人,那些蟲子見勢不妙,趁著天色未亮離開了宿主們,揮舞著翅膀逃走了。

  布魯斯將自己抓到的那兩只放到了腰帶裡,並用眼神警告著彼得什麼都不要說。

  「可以說一下您究竟在修建什麼工程嗎?盧瑟先生。」弗瑞拿出了一副明晃晃的手銬,身後的特工們在黑門邊緣探查著,用彼得不認識的儀器。

  「您可真是惡人先告狀,局長。」盧瑟維持著一貫以來的厚臉皮,說道:「神盾局為什麼要伙同蝙蝠俠毀了我的建築工地?」

  「——蝙蝠俠是被我邀請來的,」見他要給蝙蝠俠扣黑鍋,彼得出聲解釋道,後半句話卻被儀器的滴滴聲打斷。

  「找到羅曼諾夫他們了!」那個特工俯在黑門旁邊,握著儀器的那只手已經伸到了黑漆漆的洞口中:「他們在下面!」

  「我說,你有沒有覺得這裡的空氣變好了點?」一片漆黑的地下世界,托尼小聲問著身邊的同伴。

  「我只覺得這條路我們剛剛來過。」娜塔莎回答道,他們現在在一座龐大的地下要塞中,距離被突然出現的神秘人打暈扔下來已經過了四天。

  地下處了他們還有一些奇怪的水螅類生物,不過它們的膽子很小,基本一見到他們就跑得沒影了。

  「或許在它們的認識裡,人類長得比喪屍還可怕。」托尼當時還在和娜塔莎開著玩笑,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了,因為那個該死的神秘人破壞了他戰甲的供能。

  「希望托爾的錘子沒被他拿走。」娜塔莎說,他們四個人並沒有被扔到同一個地方。

  這個不知建造在多少米深的地下要塞一絲一毫的光亮都沒有,只能憑借空氣的流動來判斷方向。要塞修建得很大,也很空寂,幾乎看不到原住民的蹤跡——出於某種原因,這裡被廢棄了。

  他們的上方響起了一陣馬蹄聲,兩人馬上蹲下了身子,等待那個未知的怪物離開。

  它像是嗅到了活人的氣味,在這兒停住了許久,一個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撕開了靜謐的空氣,它似乎穿過了他們頭頂的玄武岩,一張惡臭的大口伸了下來,舌頭或是觸手的東西舔上了他們周圍的石壁。

  娜塔莎的寡婦蟄在蓄勢待發,雖然她不太能確定那個東西的具體方位。

  就在她即將動手的時候,一道閃電劃開了黑暗,托爾的錘子從地下飛躥出來,自下而上砸傷了這個怪物的下巴。

  怪物憤怒地大吼著,說不出到底有多大的身軀撞擊著這一塊的玄武岩牆壁,將整個地下要塞撞得轟轟作響。


第77章

  「就是這個, 猶格。」莎布在拉萊耶新增的石柱前停駐,飛快地閱讀完了上面的文字,裡面清楚直白地寫出了群星之子的身份, 就差把「克西拉」直接刻上去了。

  「你覺得除了我們和奈亞外,還有誰看過它?」莎布的手按到了石柱上, 狀似無意地抹過一小片區域, 將那塊兒的雕刻痕跡抹平了。

  猶格不贊同地摁住了她的手:「你不該這麼做。」

  「難道我就該親手把我們的曾曾孫子殺死嗎?」莎布掙脫開了他的桎梏, 惡狠狠地盯著這根該死的、不該出現在世界上的石柱:「我們把這根毀掉,再把他們帶到終極深淵去,沒有人會知道他們的存在。」

  「可群星依舊會找到他。」猶格嘆息道,神祇的聲音回蕩在拉萊耶的海底,讓整片海域都和他一起悲傷了起來。他試圖說服自己的妻子, 說道:「我會把他帶去混沌之庭,只要一道小小的綠焰,他就能沒有任何痛苦地……離開。」

  「我會把你一起摁進到圖爾茲查的火光裡去, 」莎布氣急敗壞地說,「我打賭大克也會這麼做,還有伊德·雅。」

  「外神, 舊日,古神,乃至宇宙間的所有種族,都不會希望他能活著。」猶格輕輕抱住她, 耐心地解釋道:「沒有人想看到阿撒托斯醒來,那個時候宇宙間的所有生命都將死去, 包括我們的曾曾孫子們。」

  莎布怔怔了許久,最後捂著臉道:「這一定是阿撒托斯和我們開的玩笑。」

  猶格還是將這根石柱藏了起來,藏到他的終極深淵裡去, 確保不會再有人看到它。

  「走吧,我們去韋恩接他們。」他勸說著傷心的妻子,兩人正要從拉萊耶的海底離開,猶格察覺了某根石柱後的鬼祟身影。一圈漣漪泛開,他將那個人抓了過來。

  「別動手,」和奈亞有過短暫的合作關系的洛基說,「我有一個關於你們曾曾孫子的消息,只要你們能答應我一件事。」

  「你是一個,在古神之間長大的……」莎布頓住了,她為洛基的身份感到困惑,求助地望向全知全能的丈夫。

  猶格在眨眼間就看完了洛基的過去,從被冰霜巨人創造出來到被古神奧丁收養,再到他和奈亞在北極的歷險。

  「你本該是個外神,我知道你想要什麼了。」猶格·索托斯許下了他的諾言,「我會實現你的願望。」

  「有一個古神已經看過這根柱子了,」洛基也很干脆地說道,「這是個小贈禮,至於最主要的……我要你先兌現一部分才會告訴你。」

  莎布的表情已經很危險了,她的面容和水下的光影一樣飄忽不定,隨時都會用森之黑山羊的原貌來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一個教訓。

  洛基很知趣地沒再嘴欠,而是好心地提醒道:「她和她的幾個同伴已經去找你們的曾曾孫子了,你們還要在這兒和我聊天嗎?」

  「你的消息最好能讓我們滿意。」留下這麼一句話,猶格和莎布重新回到了韋恩莊園。

  他們所不知道的是,在見到他們之前,洛基小心地隱藏起了外神的氣息,偽裝成古神的樣子熱情地給戴安娜指明了離開拉萊耶的道路。

  准確來說,這片由石柱組成的區域並不屬於拉萊耶,它們所在的位置要更「上面」一些,往下才會真正地進入克蘇魯沉睡的地方。

  洛基在阿斯加德的時候,聽過關於中庭的舊日支配者的傳言,其中一個就是當拉萊耶重新升起,舊日將會再度支配世界,諸神的黃昏也將由此開始。

  送走了那對外神夫婦,他決定潛入更深的海底,去見一見那位舊日支配者。

  因為不能像猶格一樣隨心所欲地穿梭時空,所以戴安娜他們花費了一點時間才回到陸地上。

  他們這一行挺失敗的,海王沒找到,蝙蝠俠的兩個養子也沒救回來,唯一的收獲就是知道了一個可怕的預言,並且他們目前可以去阻止。

  要殺掉一個才出生不久的孩子——盡管是邪惡所滋養的,但戴安娜一時還是有點狠不下心。她況且如此,更別說她的同伴們。

  所以戴安娜暫時沒有告訴他們石柱上所寫的預言,伊波恩也沒有。兩個唯二知道真相的人默契地一同保持了沉默,只說有件事要回韋恩莊園確認。

  在進入莊園前,戴安娜悄悄地做好了准備,防止蝙蝠俠……不過她覺得對方可以理解,只是以備不時之需而已。她特意擠出了一個有些喪氣的笑容,並維持著這副表情見到了阿爾弗雷德。

  「普林斯小姐。」眼前的老管家看上去高興極了,韋恩莊園也和她預想中的不一樣,短短幾天就恢復了戰前的樣貌,甚至到處都種滿了顏色粉紅的鮮花。

  阿爾弗雷德給他們開了門,剛走到客廳就接到了自家老爺的電話。他只好請客人們在沙發小坐,轉進一間小房間接通了電話。

  「阿福,」布魯斯的聲音聽上去有點粗重,應該是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事實上,他的腳邊正躺著一具半個足球場那麼大的「動物」屍體,盧瑟和他的「另一個康納」在接受記者的采訪:「我本該昨晚就打過來,但紐約變故發生得太密集了。」

  「我能理解,畢竟你是蝙蝠俠。」說著,老管家覺得一股小旋風吹過了自己的身邊,回頭一看門和窗卻都關得好好的。他警惕地出去看了眼客廳,幾位客人都好端端地坐在那兒,包括那位新認識的法師打扮的人。

  「聽我說,阿福。」那端的布魯斯加快了語速,不過他那兒的信號不太好,連金錢都無法彌補的那種不好:「把……送到紐約來,不要……戴安娜……來。」

  阿爾弗雷德自我修復了一下布魯斯的全損音質,還是沒能理解他的意思,正打算再問問,養著小少爺們的地下室傳出了警報。

  達米安雙腿絞著史蒂夫的脖子,問:「你來這裡做什麼!?」

  巴裡及時解救了他,紅色的身影閃電般地在地下室竄來竄去,並成功拎起了一只小章魚。

  「我抓到了!」他興奮地朝門口的戴安娜大喊,「是不是這個?」

  「我不知道!」戴安娜的回答讓他呆滯了片刻,「所以我們四只都要抓走嗎,這是不是不太好?」

  傑森的刀回答了他後面的問題,巴裡閃過了對方的攻擊,手上的章魚卻趁機逃走了。這這不能怪他,章魚的身上滑不溜秋的,像抹了十層潤滑油。

  因為女俠堵住了大門,被迫離開了水族箱的章魚沒法逃出去,只好躲在了便宜哥哥的身後,將自己縮成一小團。

  「我說,」傑森揮了揮刀,「你們和老蝙蝠不是一伙的嗎?為什麼要來抓他的孩子?」

  奔跑中的巴裡頓住了:「哈?」他以為自己跑得太快而出現了幻聽,「孩子?這不是邪惡的舊日支配者的孩子嗎?」邊說還邊回憶了下蝙蝠俠的身影,難道對方根本就不是平平無奇的哥譚首富,而是潛藏在人類之間的可怕舊日?

  女俠也為這句話而震驚,蝙蝠俠當然不可能是舊日支配者,他就是一個人類。反倒是他身邊的那個女孩子,怎麼看怎麼寫著「我不是人」。

  她仿佛聽到了命運之神的嘲笑,在她當初和特雷弗死別之時,在她再度見到戀人的那一刻,在現在。

  她意識到這件事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簡單,簡直就像有人設下了一個圈套,將他們全部套了進去。

  「他們會毀滅世界。」戴安娜用不帶任何感情的語調說,目光看向被傑森和達米安保護著的舊日之子:「所以他們要被消滅。」

  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傑森望向自己身後弱小可憐還瑟瑟發抖的弟弟,再看看眼前這幾個超能力者:「我覺得你們毀滅世界的概率更大點。」

  「在古老的預言中,群星的孩子將吞噬宇宙間的一切生命,你,我,這顆星球,都無法幸免。」戴安娜不想傷害無辜的人,但也覺不願意看到整個宇宙的滅亡。她收起了盾劍,手腕上的銀鐲煥發出聖潔的白光:「讓開,我今天必須帶走他們。」

  達米安的回答是握著忍者刀跳到了弟弟們的面前,傑森也沒有讓開,阿爾弗雷德端著專門用來對付這些神明的武器,警告道:「您有些過分了,普林斯小姐。」

  雙方的僵持中,伊波恩站了出來。他一言不發,只是用魔法復述了石柱上的預言,現在看上去小巧可愛的章魚將生長到太陽一般的大小,無數色彩奇異的光團在章魚的身側翩翩起舞,和他一起吞掉了一個又一個的星球。

  「這就是未來。」魔法師說,「我深受蟾之神的恩惠,如非必要,我也不想傷害祂的親眷。」

  「讓開吧。」戴安娜重復道,手腕上的光芒更甚。

  康納幽靈似的出現在女俠背後,並在她回過神之前錘暈了她。他隱含怒火的眼睛掃過了戴安娜的「同黨」們,和超人相似的面孔讓巴裡和史蒂夫怔了怔,傷害撒托古亞的往事卻讓伊波恩對他念起了咒語。

  伴隨著「砰」的爆炸聲,才修好不到一個星期的韋恩莊園,又被炸出了一個大窟窿。


第78章

  在狗頭軍師海德拉的建議下, 克西拉決定暫時養迪克和提姆幾天,然後用他們去換回自己的倒霉孩子。

  得知自己忘掉了小小主人,海德拉的心情十分沮喪, 九個腦袋都在悶悶不樂,間接導致了關在拉萊耶的兩位人質先生的伙食條件極其不佳。

  「我當初就不該追上來。」和大哥一起淪為難兄難弟的提姆如是說, 他們現在沒有被關在大氣泡中了, 而是由兩個深潛者看守著, 押在一間層高起碼十米的鍍金房子裡。

  屋內擺設的大小都超出了正常人類使用的範圍,他們在這兒就像誤入了巨人國。不過想想魚頭國人們的平均身高,還有黑紅章魚和灰綠章魚,人類在它們的面前的確就是借東西的小人。

  除了不能離開這個房間,魚頭人並沒有太過限制他們的自由——雖然在這兒也沒太大的自由可言。

  迪克擔心他們說不准哪天就會洗干淨被做爆炒羅賓, 提姆的表現則要比他安逸多了,因為他那正在和布魯斯上演霸道總裁小逃妻的小媽好巧不巧就是魚頭國的統治者,搞不好就是那晚的黑紅章魚, 因為布魯斯和克西拉的結婚證就是他去整的,他也知道了後者懷孕的事情。

  所以那幾只小章魚多半就是他和迪克的弟弟,居然沒有一丁點像布魯斯。

  但轉念一想, 一半像人一半像章魚好像更恐怖。

  提姆琢磨著怎麼把這件事告訴大哥,他們今天的牢飯到了,還是一團綠色的不明物體配上漆黑的羊排,也不知道海底是怎麼會有羊肉的。

  提姆突然想起了薩特, 端著盤子的手一顫,決定還是不要思考這個深奧的問題了。

  迪克的蝙蝠衣已經被扒了下來, 既然大章魚就是克西拉,那麼大哥被魚頭人們捉到這兒來的原因不言而喻……怎麼說呢,小媽還是那個小媽, 腦回路永遠和普通人類不一樣。

  提姆小小地誹謗了一下,殊不知這心聲被一直觀察著他們的拉萊耶之主聽到了。困在神殿中的克蘇魯大感憤怒,要不是寶貝女兒說要用這倆兩腳獸去換他的寶貝外孫,他一定讓他們和那個敢抓他眷族做實驗的人類一樣當場皈依。

  克蘇魯在古神的封印中擺了擺腦袋,張嘴吹出了一股氣流,變化成一頭和普通鯊魚無異的大白鯊,從封印的間隙中游了出去。

  古神和舊日支配者的戰鬥已經過去了太久,他們留下的封印腐朽不堪,監守者的眼睛和耳朵也不如最初那麼敏銳。再加上最近的群星在發生異動,拉萊耶離再度升起的日子近在眼前。到那時……他要換個寬敞的地方接著睡覺,咕。

  大白鯊來到了克西拉的身邊,親昵地蹭了蹭女兒的一條觸手,顯然是想和她一起回陸地上去。

  「……您還是留在這兒吧。」望著目測有半個韋恩莊園那麼大的鯊魚,克西拉感到欲言又止。雖然她已經在莊園裡養了山羊和鱷魚,但是這麼大的一條鯊魚,她真的怕布魯斯會被海洋生物保護協會□□。

  好說歹說,偉大的克蘇魯還是不願意放棄去實地考察一下女婿的做法,甚至用龐大的身體堵住了神殿的大門,大有不同意就不讓路的意思。

  「你已經在幻夢境見過他了。」克西拉嘆氣道,「一個腦袋兩只手一雙腳,除了比其他人類好看點,也沒什麼特別的。」

  勸說未能取得有效成果,克蘇魯將變成人形的女兒叼到了背上,打算就這樣背著她回到陸地上去。最好再讓海德拉和達貢在前面開路,上千深潛者和星之眷族跟隨左右,一定要讓那個人類知道什麼叫氣勢。

  氣勢不氣勢克西拉不知道,哥譚的淳樸百姓大約會被嚇死才是真。不過她也不好直截了當地拒絕,因為她才花了好幾天的時間讓便宜爹放棄和人類開戰的想法。

  體型過大的鯊魚費力地擠出了神殿,背著她就直往關押著迪克和提姆的地方而去。路邊的深潛者們俯身行禮,他們熟知克蘇魯的每一個化身。

  大白鯊快樂地在拉萊耶橫衝直撞,直到洛基的到來。

  克蘇魯疑惑地嗅了下對方的氣味,既像古神又像外神,合理懷疑是不是雙方打仗那會兒出了對苦命鴛鴦。

  鯊魚張開了有著兩排尖牙的大口,洛基及時出聲了:「偉大的克蘇魯。」

  態度還算不錯。

  克蘇魯收起了鋒利的牙齒,懶洋洋地擺動著尾巴,催促著他有話快說。

  「我是為了群星之子而來,」洛基說,目光一直在克西拉身上,唇邊的笑容透著不懷好意:「偉大的克蘇魯,拉萊耶的統治者,您是否知道自己的領地又多了一根石柱。」

  拉萊耶的石柱能夠記錄過去和預知未來,據說這是阿撒托斯意志的體現,就和奈亞拉托提普會在宇宙間代為行使某些權力一樣。但就如夢境往往是詭譎叵測的一樣,石柱的出現規律也十分地令人捉摸不透,上一次出現的那根記述了舊日支配者們被封印的事情。

  克蘇魯叫來了一個深潛者,讓他去上面一看究竟。眼前的擅闖者卻阻止了他,不緊不慢道:「太晚了,它已經被猶……萬物歸一者搬走了。」

  克西拉有些驚訝,她本以為那根石柱是在預言拉萊耶的重現和克蘇魯的蘇醒,畢竟群星之子已經出世了。現在看來似乎是別的什麼,讓曾祖父感到困擾的東西。

  她心裡升起一股不詳,而她有關壞事的預感往往該死的准確。

  果然,洛基接下來的話讓她和大白鯊都大吃一驚。許久,克西拉才從震驚中回過神,用微弱的聲音反駁道:「這不可能……」

  「諸神們皆已知曉。」既像古神又像外神的人說道,「不然萬物歸一者為何要藏起這根預言之柱呢?況且,有一位古神已經開始了行動。」

  「誰?」克西拉脫口而出。

  「大約是奧林匹斯那邊的神吧。」

  克西拉的腦海中馬上就有了人選,戴安娜。從出現在自己眼前那一刻開始,這位古神的後裔就帶給了她不好的預感,現在更是達到了頂峰。

  她深吸了一口氣:「她要傷害我的孩子。」

  克蘇魯也在震怒,海水因此而泛起波濤,動靜之大驚動了不遠處的亞特蘭蒂斯。

  洛基還在這裡煽風點火,看上去頗為苦惱地說道:「不知群星之子的父親會做出何種選擇呢?人類向來是貪婪自私的生物,何況我聽聞他……」

  鯊魚嘴中吼出一聲長嘯,聲音跟著海浪擴散到這個海域,又衝破了海水的阻攔,傳到了遙遠的太空,一直去到億萬光年外的索斯星之上,去到伊德·雅的耳邊。

  深潛者們也行動了起來,他們穿上了那晚去往哥譚時的盔甲,拿起武器,在拉萊耶之上列陣。這一次克西拉沒有再阻止,因為她知道事情的發展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的控制,不是她一個人就能解決得了的了。

  不僅古神,為了自身的安全,宇宙間的其他種族和生命也會加入進來,他們的目標只會有一個,那就是消滅像征著終結的群星之子。

  事情不該是這樣。克西拉頭痛欲裂地想著,當初那位麋鹿女神是怎麼說的,她的孩子是克蘇魯復蘇的關鍵,是新生,絕不是什麼宇宙的毀滅者。

  或許一開始伊赫烏蒂就欺騙了她,又或者有人散播了謠言,但無論如何,她都不願意相信那四只小章魚裡面會有一個將喚醒阿撒托斯。

  見自己的目標已經達成,洛基悄然隱沒在發怒的海水中,就像一滴水滴入了大海一樣,失去了蹤跡。

  在遠離了拉萊耶和克蘇魯的角落,他為自己戲弄了兩個舊日支配者而放聲大笑。

  看著海面下的暗湧,洛基忽然覺得奈亞的計劃還不錯,起碼能給了然無趣的中庭來帶一出好戲。


第79章

  盧瑟正面對著記者們誇誇而談, 喬納森站在他的身邊,臉頰因為人們的誇贊透著紅暈。

  盡管和奈亞是同盟關系,但盧瑟並不全然信任那個詭異的「神」。對方的脾氣正如其性格一樣善變, 臉上還總是掛著令人看不透的笑容。所以盧瑟自己將超人的DNA保留了一份,再加上自己的, 創造出了第二個復制品。

  喬納森和康納幾乎同時出生, 同樣擁有著超人的全部能力, 盡管他沒有阿撒托斯的血脈,但這並不意味著盧瑟沒有其他辦法。

  他悄悄地收集了奈亞的一點皮膚組織,雖然實驗室沒分析出構成成分,卻還是讓喬納森誕生了。

  如果是按照奈亞的起名風格,喬納森多半會擁有一個不知所雲的名字, 好在目前奈亞並不知道他的存在,所以盧瑟在字典上隨便找了名字。大眾,常見, 一塊廣告牌掉下來砸到的人群裡沒准就有叫這個名字的。

  十分湊巧的是,這也正是超人養父的名字,不過盧瑟要等許久之後才會知道。

  盡管出生於實驗室, 且一生下來就是少年的外表,但喬納森性格沒有像康納那麼沉默安靜。相反的,他十分開朗,就像提供了主要基因來源的超人那樣。

  「我會繼續為了保護地球而努力。」回答完記者的問題, 喬納森傻乎乎地笑了起來,露出尖尖的兩顆小虎牙。

  記者們放過了這個初出茅廬的小超級英雄, □□短炮轉而對准了盧瑟,詢問著他對於紐約遭到不明怪物攻擊的看法。

  「如你們所見,有時候我們依賴的超級英雄並不能給我們提供幫助。」他從善如流地說著早已准備好的語句, 「看看我們背後的怪物,它的身軀是如此龐大,破壞力是如此的驚人。」鏡頭恰到好處地移到了那具被喬納森打敗的屍體上,即使已經死去,但那個似馬似蛇的怪物仍是讓人心驚。黑色的液體從它的身體裡流出來,在下面堆成水窪。

  盧瑟給了觀眾們一點思考時間,才繼續說道:「人類在它的面前時如此的不堪一擊,甚至連超級英雄們都對它束手無策……」娜塔莎拉住了想上去理論的托爾,懷裡還抱著陷入昏迷的托尼。

  「假如以後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我們又該怎麼辦呢?」他一點點地引出了自己的最終目的,采訪他的記者也很配合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政府,」記者說,「政府會保護它的人民。」

  「當然,政府當然會保護我們,這是它的職責。」盧瑟撥開擋在眼前的一縷頭發,梳著背頭、扎著長發的他做這個動作時看上去彬彬有禮,就像中世紀的貴族:「但前提是,這個政府要有足以保護我們的能力。」

  記者們嘩然起來,顯然想到會在做社會新聞時聽到一個政治新聞,簡直是買一送一,而且兩個的分量都不輕。

  「請問,」一個記者發話了,胸前的標牌寫著她來自星球日報:「您剛才的意思是在控訴當今政府的無能?」

  敏感的話題。

  扛著攝像機的吉米在拼命朝同事擠眉弄眼,但露易絲可不吃這一套,繼續用犀利的語句朝盧瑟發難:「我記得前不久您還出席過一次記者會——」

  「我的意思是,」盧瑟高聲蓋過了她的話,「時代變了,記者小姐。而我們的政府還停留在靠超級英雄們解決困難的時代。」

  「可他們之前做得很好,無論是大都會的超人,還是哥譚的蝙蝠俠。」

  「但他們如今在哪兒呢?超人?幾個月前就不見了蹤跡;蝙蝠俠?瞧瞧他現在這幅狼狽的樣子。」盧瑟不遺余力地拉踩著露易絲口裡的兩位。

  露易絲有些被問住了。確實,自從南極一別後,她再也沒有見過那個紅披風的身影了。而蝙蝠俠,他在對抗怪物的戰鬥中受了很嚴重的傷,還拒絕了盧瑟帶來的醫務人員的救助,和往常一樣不近人情。

  「可是,打敗怪物的喬納森不也是超級英雄嗎?」另一位記者發話了,來自哥譚,所屬報社和星球日報一樣是韋恩集團名下的企業,勉強算半個同事。

  「小喬?他可和那些超級英雄們不一樣。」盧瑟拉了喬納森一把,讓他從自己身後再度來到了聚光燈之下:「小喬可以是任何人,也就是任何人都可以是他。」

  「我不太能明白您的意思,」露易絲找到了他話中的漏洞,「難道是說,喬納森是人體研究的產物?您在做違法的實驗?」

  狡猾的記者,盧瑟在心裡偷偷罵道,星球日報果然和氪星人是一伙的,都是那麼的令人討厭。

  「你誤會了,記者小姐。」一個聲音插入了他們的對話,美得不像話的年輕女人朝鏡頭眨了眨眼,頓時風情無限:「盧瑟先生的意思是,只要他能贏得下一屆的大選,他會讓人類再也不用依靠所謂的『超級英雄』來保護地球,因為每個人都會擁有保護地球的能力。我說的對嗎?盧瑟先生。」

  絕對美貌的衝擊讓在場的人很長一段時間裡說不出任何話來,最後還是露易絲問道:「這位女士的意思是,萊克斯·盧瑟要參加明年的總統大選?」她望向盧瑟,眼神詢問著年輕女人的話是否屬實。

  雖然又換了副樣貌,但盧瑟知道這就是奈亞,無論外表更換了多少次,對方眼底的黑色總是不變的。

  「我叫伊赫烏蒂。」仿佛從神話裡走出來的女人撥弄了一下脖子上的鹿角掛飾,低聲笑道:「也許有人聽說過呢。」

  「伊赫烏蒂女士說的就是我的意思。」衝著記者們一點頭,盧瑟結束了這場短暫的采訪。

  正如奈亞所言,「伊赫烏蒂」這個名字在某些人的耳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比如躲在暗處的艾伐格。

  「是她,她果然還活著。」魂靈狀態的魔法師說道,語氣裡充滿了憎惡。

  斯蘭特奇抱緊了《伊波恩之書》,雙手的手背因為和地上的怪物的交戰而燙傷了一大片:「希帕波利亞崇拜的麋鹿女神?我聽你提起過她。」

  「是的,沒有希帕波利亞人會不知道她的名字。在偉大的伊波恩還未發現她的真面目時,每個人都將她視為最高至敬的大陸母神,為她修建的神廟不計其數,她的信徒遍布任何一個有人煙的角落。」艾伐格回憶著一些慘痛的歷史,聲音中流露著傷感:「白色蠕蟲在北方諸城肆虐之前,我也是如此虔誠地崇拜著她,直到親耳聽到是她默許了白色蠕蟲吞噬北方的城市。」

  凡是閱讀過《伊波恩之書》的人,都會不由自由地向往作者生活的希帕波利亞,將那裡當做自己的第二故鄉,甚至在臨死前會選擇葬身北極的汪洋。

  斯蘭特奇雖然沒有達到那麼誇張的程度,但還是對書中描寫的希帕波利亞風光充滿感情,因此而大感驚訝:「她容許白色蠕蟲吃掉了整個北方諸城的人?」

  艾伐格沒有點頭,但他哀戚的神情無疑默認了這一點。

  「她不是希帕波利亞的救世神,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魔鬼。」法師總結道,「在她的眼裡,希帕波利亞的人民不過和貓狗無異的玩物。而現在,她的游樂範圍擴大到了這裡。」

  斯蘭特奇想了想阿卡姆事件,說:「難怪萊克斯會知道遣送猶格·索托斯之子的辦法,多半是早就和她串通在了一起。」

  艾伐格回到了書中,聲音卻還縈繞在他的耳側:「跟上去,我們跟著他們,看看究竟有什麼陰謀。」

  斯蘭特奇照做了。

  「嗨,你沒事吧?蝙蝠俠。」將托尼送上救護車,娜塔莎轉而關心著和他們一同戰鬥過的布魯斯。

  蝙蝠俠的戰衣被怪物的利爪撕開了幾個口子,傷口正往外滲著血。其實那個攻擊他本該躲過去,可是怪物當時變成了克西拉的樣子——它擁有致幻的能力,還免疫了山羊的羊毛,簡直就像專門為此而定制的一件工具。

  也許不該加上「像」。布魯斯看了眼喬納森,對方和康納在許多方面都是如此相似,一看就是用同種方式創造出來的。

  布魯斯拒絕了娜塔莎伸過來的手,自己扶著塊石頭慢慢地站了起來。幸好盧瑟和喬納森為他們吸引了大半記者的火力,不然他們早該被圍得水泄不通了。這一戰從晚上打到了上午,暴露在陽光下的蝙蝠俠看上去是那麼的不合時宜。他用披風包裹住自己的臉和身體,用鉤抓槍爬上來時的大廈,忍痛坐上蝙蝠機,在一片驚呼中開著它飛走了。

  「阿爾弗雷德。」布魯斯在飛機上聯系著韋恩莊園,很快,老管家熟悉的聲音響起了,聽上去和往常並無二致,這讓他舒了口氣。

  「看來紐約的事處理完了?」阿爾弗雷德哄著小少爺們睡覺,經過了戴安娜他們的鬧劇,這些小章魚有些惶惶不安。

  「韋恩莊園有什麼異常?」

  「這要看您問的是哪一方面。」達米安從蝙蝠洞上來,接過了哄弟弟們的活,老天保佑,他真是個好哥哥。阿爾弗雷德沒再賣關子,把戴安娜說小少爺們會毀滅世界的話重復了一遍:「至於那位炸了半個韋恩莊園的法師,他正在和康納少爺一起糊牆。」因為賠不起天價損失。

  「我馬上回來。」布魯斯簡單地處理了下身上的傷口,「還有,當心盧瑟的人。」

  「繼討厭本城市的超人之後,盧瑟先生終於也討厭上隔壁城市的蝙蝠俠了嗎?」阿爾弗雷德到外面去檢驗伊波恩的糊牆成果,土星的上千年求生經驗讓這位魔法師熟練掌握了不少關於修房子的魔法,目前他已經恢復了韋恩宅的基本框架。

  「還要更嚴重一點——你來開蝙蝠機。」布魯斯為手臂上的傷口而嘶氣,蝙蝠機也因此在空中抖了一抖。

  阿爾弗雷德下到了蝙蝠洞,接過了蝙蝠機的控制權:「您沒事吧?」

  「還活著。」布魯斯說,「他們怎麼樣?」

  「挺好,就是有點想母親的樣子。」阿爾弗雷德長呼短嘆著,通訊器中安靜了幾秒,直到老管家嚴肅地問道:「普林斯小姐說的,是真的嗎?」

  布魯斯那邊像是延遲了幾秒,許久才回答道:「我不知道,阿福。」

  通話到這裡暫時停了下來,兩邊的氣氛都有些沉重。

  地面上,伊波恩填好了最後一塊破洞,慢慢從空中降落了下來。負責搬運材料的康納也落在了他的對面,兩人都互相看不順眼,一言不發地就朝門口走。

  就在這時,一個圓滾滾的小東西被人從牆外扔了過來,骨碌碌地滾到了兩人腳下,帶著「滴滴滴」的聲音。上面還有這一個小電子顯示屏,裡面的紅色數字不斷跳動著,很快就到了「0」。

  只在電視上看到過□□的伊波恩遲鈍了一會兒,康納用他的超級速度將這枚威力強悍的炸彈撿了起來,因為來不及帶到無人的地方而只能用自己的身體將其罩住。

  伴隨著一聲巨響,蝙蝠洞棲息的蝙蝠們驚恐地四處亂飛了起來,阿爾弗雷德擦了下掉在桌上的粉屑。無奈地嘆氣:「看來韋恩莊園的風水不太行。」不然無法解釋為什麼在短短的幾天內就遭到了四五次毀滅性攻擊。

  受上面的爆炸影響,昏迷著的戴安娜也睜開了眼睛,並瞬間掙開了捆綁著雙手的繩索。


第80章

  一根柔軟的小觸手纏上了達米安的手指, 涼涼的,帶著些許濕潤的水漬。

  小四是他們中最為溫和安靜的一個,也是最為完全的繼承了克蘇魯的精神影響的一個。他將達米安帶到了水下的拉萊耶, 不過呈現在兩人眼前的拉萊耶還是未沉入水下時的模樣,神殿的穹頂折射著金光, 遠古大陸的人們在廣場上對其頂禮膜拜。

  海德拉和達貢守衛在神殿兩側, 前者的一個蛇頭上趴著只和小四差不多大小的十二足章魚, 兩片蝙蝠狀的翅膀蓋住了她的臉,圓乎乎的腦袋隨著呼吸起起伏伏,看起來睡得正香。

  小四用四條觸手輕輕繞上達米安,像小孩子騎著長輩的脖子上那樣攀著他,另外的幾條觸手則是路標似的給他指路。

  達米安來到了神殿的拱門入口, 海德拉身上睡得香甜的黑色章魚翻了個身,啪嗒一下掉在了他們面前,十二腳朝天, 翻出來的肚皮上有著紅色花紋。

  達米安聽到脖子上的小四在叫她媽媽,因此而好奇地多看了兩眼,甚至還想用手去戳一戳。

  原來那只可怕的大章魚以前這麼可愛, 他想道,難怪爹會看上她,誰會不喜歡軟軟的動物幼崽呢。

  他走進了神殿的內部,裡面矗立著許多魚頭人, 還有另外的一種奇怪生物,身披白衣, 幽靈似的在神殿中飄來飄去。

  小四讓他繼續往裡走,說要帶他去見見自己的外祖父。

  外祖父,多半就是那晚的灰綠色大章魚了。愛寵達人達米安表示很贊, 可惜手剛一碰上那扇厚重的大門,就被外面的爆炸聲拉回了現實。

  小四一下子就躲到了珊瑚岩的洞穴裡去了,整個身體都藏在了黑暗中。

  達米安馬上就提著刀衝出了門,看看到底是誰又來韋恩莊園撒野。

  爆炸的硝煙散去了,康納將炸彈的殘骸扔到了一邊,然後雙手又接住了兩個。不過這次它們沒能在韋恩莊園炸開,他抱著它們飛到了萬米高的平流層。

  這兩枚炸彈被包裹在一層康納看不穿的金屬裡面,爆炸時也沒有火光,而是一股綠色的煙霧。

  綠煙有生命般地纏繞住了半個氪星人,瞬間就吸走了他的超級能力。康納第一次感到高空是那麼可怕,他在不存在的地面上踉蹌了一下,打著旋栽了下去。

  「可愛的小甜心,下次不要隨便接陌生人的東西。」伊波恩接住康納後,牆外的草叢間響起了一個笑聲,然後是一顆扎著紅藍雙色馬尾的腦袋。穿著病號服的她掃視了一下草地上的幾個人,更加癲狂的大笑道:「小蝙家多了很多新面孔呢,可惜今天沒時間陪你們玩。」

  伊波恩開始搓他的小火球了,哈莉故作驚恐地往旁邊閃了閃:「別欺負一個不會魔法的小女孩,讓稻草人先生和你玩一玩吧。」

  聽到她還有同伙,伊波恩馬上朝四周望了望,躺在他肩上的康納咳出了幾圈氪石煙霧,一睜眼就正好看到一個黃色的腦袋衝他們撲了過來。

  藍色的瞳孔猛地放大,他嗅到了熟悉的味道,不屬於地球的、來自宇宙深處的邪惡氣息。

  這不是一個普通的人類。

  他推開了伊波恩,身體快速變成了一團黝黑粘稠的液態物體,無數觸手從沼澤般的身體上生長出來,緊緊纏住了對方。

  「哦——」達米安正好看到了他的變身過程,感慨之余還一刀劈暈了一個殺手打扮的人。

  「四只小鳥~留下兩個~」哈莉唱著跑了調的歌,手裡握著一瓶恐懼賭氣:「還有一個去了哪兒~去了~哪兒~」

  毒氣瓶被康納吞了進去,在裡面的氣體釋放完畢後才吐了出來,想來味道應該不怎麼美妙。

  魔法的光芒割開了稻草人的黃衣,但這件由黃衣之王親手賜予的衣服很快就自動愈合了「傷口」,布料下的觸手們翻湧著,讓寬松的衣服如海浪般滾動。

  它似乎被魔法師激怒了,越過康納,直直朝伊波恩撲來。

  伊波恩等的就是這個時候,他從長袍中取出一面破碎的鏡子,正對著張牙舞爪的黃衣怪人。

  「滾出地球吧!」鏡子接上了通往土星的隧道,稻草人的眼前炸開了一團五顏六色的光芒。他仿佛穿過了一個長長的夢境,醒來時腦袋磕著張石頭桌子,一雙被高跟靴包住的腳停在他的身前,其主人正用閃爍著憤怒的火光的眼睛盯著他。

  摩爾基揚起了手裡的椅子腿兒,啪啪幾下把他從千辛萬苦修好的小房子裡扇飛了出去,落到高溫的液態蒸汽中。

  伊波恩,你以為土星是你的垃圾場嗎?!扔完垃圾的摩爾基怒氣衝衝地在地上畫了個圈,藍光閃過,他也來到了地球。

  「小稻草人被魔術師解決了,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呢?」面對著緊逼上來的伊波恩,哈莉慢慢地往後退著,眼裡勉為其難地擠出了一點點恐懼:「不如——讓小紅接著陪你玩。」

  伊波恩的腳踩到了一根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藤蔓,就像踩中了一條蟄伏在草叢間的毒蛇。他的雙腿感到了一股細小的刺痛,眼前的景像隨即模糊了起來,上下顛倒,左右不分。

  「晚安,會變火球的魔術師。」哈莉從他的身上跨了過去。

  戴安娜的劍架上了阿爾弗雷德的脖子,但他的雙手依舊穩穩地握著方向杆,操控著千裡之外的蝙蝠機在大氣中飛行。

  「您醒了,普林斯小姐。」阿福悄悄踢了下腳邊的警報,就是不知道上邊有沒有人有空理他:「睡得還好嗎?」

  「再好不過了,潘尼沃斯先生。」戴安娜打量著蝙蝠洞,「你在和布魯斯通訊?」

  阿爾弗雷德馬上把通訊器關掉了:「不,只是一個不聽話的小輩而已。」

  又一個號碼接了進來,名字顯示的是亞倫,在阿卡姆瘋人院工作的亞倫。雖然他是蝙蝠俠和管家俠的好朋友,但他的電話幾乎每次都那麼的令人不愉快,往往像征著某些「病人」又在搗亂。

  「允許我接個電話嗎?」

  戴安娜將劍移開了一點,做了個請便的動作。

  「喂,這裡是阿福。」

  「阿福,很高興聽到你的聲音,我以為我再也聽不到了。」亞倫在電話中喘著氣,大約又被哪位打了幾拳:「也許現在說有點晚了……小醜和小醜女越獄了,他們還順手救走了毒藤。」

  蝙蝠洞的上面打得熱火朝天,阿爾弗雷德風輕雲淡地說了聲「我知道了」,轉頭對戴安娜說:「你也聽到了,哥譚有了點小麻煩,不知道普林斯小姐能否幫下忙?」

  「你真是,」戴安娜有些哭笑不得,她收起了火神之劍,在「趁亂搶走群星之子」和「抓捕罪犯保護無辜群眾」間掙扎了片刻,最終還是骨子裡的正義占據了上風,選擇了後者:「可以告訴我出口在哪裡嗎?我猜這個地下室應該挺貴的,我現在可賠不起。」

  阿爾弗雷德告訴了她韋恩宅走廊的那個暗門,戴安娜拿回了盾牌,一走出去就迎面飛來一枚炸彈。她用盾牌蓋住了它,但還是被爆炸的威力彈飛了幾米。

  周圍的擺設在火光中被炸成碎片,戴安娜取下腰間的繩索,套住了那個在韋恩宅制造爆炸的「小醜」。

  「告訴我,你的目的是什麼?」女俠將他拖了過來,雙手綁在身後的小醜大笑著,像在馬戲團表演一樣用朗誦般的語調說道:「目的?當然是來找我的蝙蝠仔和小小鳥——」

  兩百磅的小小鳥敲暈了他,傑森手裡的刀猶豫了一下才放下去,不知是因為小醜還是戴安娜。

  更多的人湧入了韋恩宅,都是同一副黑衣蒙面打扮,目光冷冽,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殺手。

  「布魯斯·韋恩的敵人真不少。」女俠說,傑森暫時和她站到了一起,共同分面對著這些不知是哪方勢力派來的人:「畢竟他有錢,非常有錢——雖然他現在不在這裡。」

  激烈的打鬥在狹窄的走廊間爆發,戴安娜的手肘敲在其中一個的腦袋上,堅硬如鐵的觸感讓她意識到這不是尋常的人類。

  果然,傑森撕下了他們的面罩,眼窩裡空蕩蕩的一片,臉上的皮膚和肌肉也不知去向,他們就是副白森森的骨架。

  戴安娜一腳將現在的這個對手踢飛,對方撞到高腳櫃上,和櫃子一起四分五裂。

  「那個的價格是三萬美金。」傑森說道,話音才落,他頭頂的木板發出嘎吱的脆響,然後就被一個人給打出了一個大洞。

  陽光從破損的地方照射下來,聖光一般地浮在來者的身上,連那一縷小卷毛都是那麼神聖。和他一起來的還有一只披著紅披風的白色小狗,看似平平無奇,卻一口咬掉了一個蒙面人的手臂。

  小狗試著嚼了下嘴裡的東西,馬上就遭到了主人的呵斥:「小氪,不要隨便亂吃東西。」

  「超人,」戴安娜叫出了他的名字,「真高興能在這兒見到你。」

  傑森對氪星人卻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冷漠地抬了抬頭,預測了一下破洞的大小,估計著他的戰損:「恭喜你,你新添了三百萬美元的賬務。」

  正開心地和戴安娜握著手的克拉克僵住了,帶著腦袋上的卷毛一起。記者的職業素養讓他的腦海中馬上浮現起了一個頭版標題:超人回歸地球的第一天,竟意外背負天價賠償。

  一定能在星球日報拿到頭條,假如佩裡還沒把他開除的話。


第81章

  蝙蝠機停在了又雙叒被夷為平地的韋恩莊園中。因為莊園的變化過大, 布魯斯在天上看到它時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穿越時空了。

  他開進了蝙蝠洞,阿爾弗雷德已經不在裡面了,他把客人們邀請去了另一個可以招待人地方。因為第二職業的特殊性, 蝙蝠洞裡醫療設施齊全, 且阿福和他都具備著一定的醫學知識。

  處理好了身上的傷口, 布魯斯換上了另外一套戰衣, 然後就開著車去了湖泊的另一岸——他在那兒有一棟私人別墅, 和韋恩莊園隔湖相望, 周圍是茂密的樹林。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 別墅在之前的亂戰中奇跡般的完好無損, 讓他不由得和阿福一樣思考起了韋恩莊園的風水問題。

  小醜他們被綁在露天庭院裡,閃電俠回中心城了——據說他那個在宇宙當警察的朋友回來了;史蒂夫則是去了紐約。他總是覺得自己在他們中格格不入, 十分違和。剩下的其余幾人圍著一張圓桌,氣氛融洽地坐著喝茶吃點心, 其中居然有多日未現身的超人。

  真遺憾,布魯斯還以為這個氪星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不過超人的表情看上去不太開心, 渾身的肌肉肉眼可見的緊繃著,緊張得像第一次參加舞會的初中生。

  布魯斯猜測這大概是因為康納, 老天,他們倆坐在一塊兒時簡直就是一對親兄弟, 連卷毛塌下來的弧度都一樣。

  「蝙、蝙蝠俠!」見到布魯斯的超人十分激動,用看救世主的眼神殷切地看著他, 幾乎可是說是迫不及待地離開了康納的身邊。

  「我想你是來解釋下我的房子的事?」布魯斯一句話就澆滅了超人興奮的小火苗, 讓他沮喪地停下了腳步。

  「對不起, 」他誠懇地道歉,「我會想辦法償還的。」

  「用你當記者的那點工資?我覺得肯特家起碼要給我打三百年的工,」布魯斯說, 「不過你放心,你的工作還沒丟。」

  氪星人又驚又喜,剛想問對方為什麼會知道自己的身份,布魯斯已經搶先說道:「超人先生,在大數據時代差一個人的生活軌跡不是什麼難事,特別是你非常自信於那副蠢兮兮的眼鏡,完全不加以掩飾。」

  超人頓時心虛:「……有這麼明顯嗎?」

  「你可以去問問盧瑟。」布魯斯在他之前的位置上坐下來,把他和康納隔開,假裝完全不知道兩者間的血緣關系。

  戴安娜吃著阿福做的冰淇淋,用勺子指了指和他們隔著扇玻璃門的阿卡姆病人們:「要審訊他們嗎?」

  「當然。」布魯斯說著,在水邊的達米安和傑森發出一陣大笑,他的章魚孩子們正在比賽捉小龍蝦。

  阿爾弗雷德走過去制止,建議他們換個別的活動玩耍,否則等克西拉回來就只能吃到龍蝦殼了。

  「你知道他們的事嗎?」戴安娜舔了舔勺子,將最後一點冰淇淋吃干淨。

  布魯斯微微點了下頭,她看上去放心了點,像是很信任蝙蝠俠的大局觀:「我相信你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布魯斯走到庭院裡,哈莉和毒藤還昏迷著,伊波恩說這是撒托古亞教給他的昏睡咒,除非再施展一次咒語,否則是絕對醒不過來的。

  缺點就是咒語的作用是範圍性的,在場唯一知道咒語的魔法師因為距離過近也中了招,正在別墅裡呼呼大睡。

  也就是說目前沒有人能喚醒他們了,蝙蝠俠感到非常地生草,並慶幸小醜當時沒和哈莉她們在一起。

  「蝙蝠仔,」小醜閉著只眼睛,沒被打腫的那只睜得大大的,瞳孔卻出奇得小:「你不該一個人來見我的。」

  他的眼睛完全被眼白占據了,布魯斯馬上後跳了一步,戴安娜也感覺到了這兒的異常,但玻璃上已經爬滿了黑色的粘液。

  火神之劍劈上來,卻被緊緊黏在了上面,還順著劍刃往她的手指爬去。

  「快松手!」超人大聲提醒道,康納的拳頭已經揮了過來,然後就和火神之劍一起粘在了上面,宛如被蒼蠅貼粘住的氪星大蒼蠅。

  小氪也衝著這面玻璃汪汪大叫,和主人一樣,它熟悉這個邪惡的氣息。

  「奈亞拉托提普,放開他們!」超人往後退了幾步,隨後加速衝了上來,撞進了令人窒息的黑色裡。

  最可怕的敵人是恐懼。

  他想起猶格·索托斯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奮力邁出雙腳,在一番艱難的前進後終於擺脫了沼澤地般的粘液物質。

  他倒在了盧瑟辦公室的地板上。

  「讓我看看這是誰,」一位漂亮的女性坐在盧瑟的椅子上,盡管面孔陌生,但還是讓超人一眼認出了她的真正身份:「真是意外之喜……好久不見,卡爾。」

  超人從地上彈了起來,炮彈似的撲向她。

  奈亞和他打成了一團,邊打還邊嘲笑道:「你以為在這個時空殺了我氪星就能回來嗎?不,你什麼都做不了,氪星已經永遠變成宇宙間的灰塵了。」

  她的嘲諷招來了最後一個氪星人的重拳,地板被打得開裂,樓下的人驚恐地望著自己的頭頂,並在兩人掉下來時四散逃開。

  「你知道我為什麼不還手嗎?」奈亞笑著拉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這個善於玩弄人心的外神深知超人最大的弱點,心理上的:「因為這是神對一個種族最後的仁慈。」

  熱視線從她的身體穿過去,燒穿了盧瑟集團大廈的牆壁。玻璃、磚頭和其他什麼東西一起掉了下去,驚到了下面的路人。

  「我有個禮物要送給你,」奈亞的手指勾著自己的頭發,語氣如情人那麼親昵:「看看你身後呢。」

  盧瑟提著一個發射器,裡面裝著綠色的礦物。

  「猶格有沒有和你說過這個?」超人失去了他的超能力,被奈亞輕輕松松地打倒在地:「本來,我是不能殺你的。」她為遲鈍的氪星人嘆息著,「不過現在有康納和喬,你不再是獨一無二的那個了。」

  克拉克暈了過去。

  喬納森頂著令他不舒服的輻射,慢慢挪到了門口。他用手徒勞地擋著綠色的光芒,看著地上的人問:「這就是我的父親嗎?媽媽。」

  奈亞臉上的閑適消失了,她眉眼彎彎地笑道:「再敢這麼叫我,我就把你丟到外太空去和氪星作伴。」

  喬納森縮了縮脖子,還趁著她不注意吐了下舌頭,然後就跑遠了。

  這一層的人已經被清空了,奈亞讓人把克拉克抬到實驗室去,對眼前的盟友道:「你的膽子很大,人類。」

  「這是我的公司,我的地盤。」盧瑟的頭發又長長了一截,現在發尾正好可以夠到腰部。從背部望去,誰也不會懷疑這是一個長發美女。

  他早該料到的,奈亞的禮物總是帶有那麼一點點的惡作劇。

  「你瞞著我制造了喬,還用它殺死了我的寵物。」奈亞說的是紐約地下的那個四不像怪物,「它本該發揮更大價值,比如對付我那個……哼。」她沒有說出莎布和猶格的名字,因為盧瑟並不知道群星之子的事情。

  盧瑟把剛剛錄下來的畫面傳到了集團名下的報社,很快,超人傷害無辜平民的新聞就會占據頭條:「你也有許多事情對我隱藏。」他說,「彼此彼此。」

  附到小醜身上的粘液回來了,奈亞用一個小瓶子把它裝了進去,這是她在某顆星球上得到的小玩意。

  「可惜,沒有抓到他。」奈亞的臉上卻並未有多少惋惜之色,她看向盧瑟:「我的計劃失敗了,現在輪到你了。」

  「蝙蝠俠比超人難對付多了,而且他身邊還有個……」盧瑟想了想奈亞說過的稱呼,「古神。康納也在那兒,看來你當初給的另一部分基因不太聽話。」

  「起碼他不會變成一個禿子。」

  兩人互相埋汰著,第三個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房間內,洛基看了會兒好戲,才主動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中午好,兩位。」語氣輕松得仿佛根本就沒和奈亞翻臉過。

  「我是來和你『重歸於好』的,」他伸手擋著奈亞的攻擊,「為表誠意,我已經幫你解決了兩個討厭的家伙,或許還順帶上我那個兄弟。」

  聽完洛基的話,奈亞饒有興趣地挑挑眉:「他們居然會相信你的說辭。」

  「比較他們很在乎克西拉。」洛基自來熟地找了張椅子坐下,「我還見到了那只小章魚,給了她和她的父親一點小建議,中庭很快就會變得非常熱鬧,非常有意思。」

  兩位神明的加密通話讓盧瑟警覺了起來:「你們在籌劃什麼?」

  「怎麼讓你贏得大選、當上總統,」大約也是覺得盧瑟有點礙事,奈亞的手指按上他的腦袋:「去准備你的就職宣言吧,忘了剛剛聽到的一切。」

  盧瑟如牽線木偶般地走出去了,奈亞打開她的小平板,看著網上對超級英雄們的質疑聲,托腮思考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一個比「綁架蝙蝠俠刺激克西拉」更好的主意。

  「我聽說,愛斯利亞就在阿斯加德的附近?」

  愛斯利亞以克塔尼德而出名,後者是一位擁有者巨大力量的古神,他是那場戰爭的主導者之一,外表表現為一頭金色的、散發著祥和光芒的章魚。出於未知的原因,克塔尼德將舊日支配者們產生的恐懼還給他們,讓他們沉浸在自己制造出來的痛苦中。

  這個「未知」卻難不到奈亞。

  「克塔尼德的山洞裡有一種紫色的水晶,它會幫你捉到可愛的小克西拉。」


第82章

  在被慘無人道地關押了好幾天後, 迪克和提姆終於迎來了探監者。

  克西拉特意變了個男性的外表,誰料兩人中相處更久的提姆一看到她就脫口而出:「小媽!」

  克西拉開始懷疑魚生了,她的變形技術, 有這麼拉胯嗎?不僅布魯斯可以一眼看穿, 現在連小孩子都瞞不過了。

  她傷心地變了回來, 告訴養子們明天就把他們送回去, 因為沒食物養他們了。

  迪克慶幸魚人們似乎也吃素, 不然大概會用他和小紅來解決沒食物的問題。

  提姆走出房間後在克西拉身後左看右看, 有些奇怪地問道:「小媽, 我的弟弟們呢?」

  弟弟, 什麼弟弟,達米安嗎?尚未知道自己又雙叒叕多了弟弟的迪克不明所以, 克西拉花了三秒鐘在腦中編了個讓自己和自己的小弟們不那麼蠢的借口,又用兩秒鐘將其放棄, 如實回道:「掉在莊園裡了。」

  果然,小媽還是那個小媽, 熟悉的憨憨感撲面而來。提姆沉默了一會兒,決定不再讓克西拉在大哥面前丟臉了。

  一個白色的幽靈從他們身邊飄過, 鬥篷的邊角卷著一把長刀。

  提姆突然見鬼不知所措,好在克西拉及時解釋道:「我爹的部下。」

  星之眷族, 能夠隨意變換外表的偉大之克蘇魯的眷族,時常讓克西拉不怎麼會變形的大哥二哥三哥懷疑他們和它們誰才是爹的秦生孩子。

  拉萊耶沉沒後, 陷入了多維空間的縫隙中, 別說人類, 有時候克西拉自己都會上下不分,時常在黑色的建築中迷路。

  「我們是在平路上對吧?」雙手攀著路面的提姆問。

  克西拉輕飄飄地飛在他們身邊:「其實你已經爬到這棟屋子的三樓了。」

  提姆更緊張了,食指抓緊了手下的石塊:「如果我現在松手會怎麼樣?」

  「輕則半身不遂, 重則直接去見圖爾茲查。」

  「圖爾茲查是誰?」

  「你可以理解為,」克西拉對他友好地笑著,「死神。」

  她挾住提姆的肩膀,將他從三層樓的高度帶到了真正的地面上。

  「拉萊耶的方向和你們生活的世界是完全不一樣的,所以我前幾天才沒有讓你們出來。」扇著翅膀的克西拉說,「在這兒,唯一不會因為混淆平面和坡度摔死的辦法就是飛行,可惜你們都沒有翅膀。」說著,她得意地用更大的力氣扇著蝙蝠翅膀,然後就發現他們好像迷路了。

  克西拉叫來了海德拉,三個人分別坐在九頭蛇最中間的幾個腦袋上,因為才丟過臉,提姆的小媽拒絕了和他們的繼續交流。

  「我許久沒回家了。」走投無路前,克西拉還試著解釋道。

  「可以理解,畢竟你家這麼大。」迪克順著她的話安慰道,「而我們就沒有這種煩惱。」

  「可你去年深更半夜從布魯德海文回韋恩莊園的時候走錯窗子睡在了傑森的床上,」提姆無情地揭著大哥的老底,「然後傑森把你從睡夢中打醒了,全莊園都聽到了你的慘叫,包括剛結束夜巡的布魯斯。」

  他們來到了拉萊耶的上面,這裡遍布著直徑起碼兩米的大圓柱,橫七豎八地構成一座詭異的迷宮。

  「伊哈·恩斯雷,深潛——魚頭人們的城市,」坐在蛇頭上的他們於「高空」穿過了這座早已看不出街道或房屋的城市,「它原本不在這兒,最開始,它被建造於馬薩諸塞州的海岸附近,可你們發現了魚頭人的蹤跡,於是我的二哥把它遷徙了過來。」克西拉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就是遷徙得有點倉促,只把地皮搬走了。」

  提姆想吐槽這和沒搬有啥區別,簡直就是一個小偷翻進韋恩宅行竊,最後只偷走了門口的草皮。

  「那這些柱子?」迪克對刻著圖畫和文字的石柱充滿了探究欲。

  「本就在這兒的東西,他們屬於拉萊耶。」撫摸著海德拉覆蓋滿鱗片的腦袋,克西拉暫時收起了心裡的難過,像沒恢復記憶時那樣無憂無慮地笑道:「想不想去看看亞特蘭蒂斯?」

  提姆一下子就坐直了身體,雙眼發亮:「就是那個『消失的大陸』?」

  克西拉拍了拍海德拉,後者擺動著尾巴,改變了游動的方向。

  兩個氣泡分別套上了迪克和提姆的腦袋,就像氧氣罐一樣。他們離開了拉萊耶,海水從四面八方湧到了他們的身邊。不一會兒,一座閃爍著夢幻般光芒的、七彩繽紛的城市出現在了他們眼前。

  「哇——」提姆才驚呼了半聲,剩下的就被一座「海島」憋了回去。

  「海島」的底部是一只有點像青蛙的巨獸,它馱著沙土和幾棵椰子樹,四肢船槳似的滑動著,讓它和亞特蘭蒂斯差不多大小的身體得以行動。

  克西拉:……早知道就不來了,二哥為什麼在這裡。

  海德拉已經游到了另一位小主人的下方,由九條巨蛇組成的身體本足以龐大,卻還是被伊索格達投下的陰影所籠罩。

  又一個怪物的出現讓亞特蘭蒂斯的人越加緊張,湄拉游出了城市的保護罩,手上沒有拿武器:「你們是什麼人?」

  雖然是問句,但她已經隱隱猜到了事實。

  伊索格達往下游了點,把妹妹保護在身後:「佐斯·奧莫格的兄妹,來督促你們兌現當日的承諾。」

  聲音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亞特蘭蒂斯的耳中,對歷史有點了解的人馬上露出了不知是懼怕還是崇拜的表情:「是海神!」

  不是吧,她那個慣會招搖撞騙的三哥怎麼就成了海神了?克西拉的大哥和三哥腦瓜子聰明得仿佛是從某個星系上撿來的,就是時常會聰明反被聰明誤,做出點爹媽都想打的事情出來。

  比如因為爭論圖爾茲查和格赫羅斯那個的火焰溫度更高,差點把那倆祖宗召喚到索斯星然後被伊德·雅暴打了一頓。

  再比如為了研究修格斯是怎麼產生的遂試圖變成古老者的樣子潛入敵營卻因為不吃肉類而被識破最後慘遭俘虜的悲慘故事。

  不過他們的聰明並非一無是處,當初古神來封印他們的時候就是大哥三哥就成功說服了對面的雅德·塔達格,把全家的封印都整到了親爹的身上。

  當然,偉大的克蘇魯並不知道這件事,他就郁悶了會兒為什麼其他人都可以溜出封印玩兒,就他只能在拉萊耶睡大覺。

  亞特蘭蒂斯人自以為「很小」的驚呼聲傳到了海德拉這兒,提姆望著小媽的眼神頓時充滿了敬佩,但是又多嘴問了句克西拉為什麼那麼喜歡吃龍蝦。

  克西拉想說她上輩子還喜歡吃鐵板魷魚和章魚小丸子呢,但為養子的心理健康考慮還是放棄了。

  「千年前,亞特蘭蒂斯沉入海底,你們被古老者和修格斯追逐,無處可去,是偉大的佐斯·奧莫格收留了你們,讓你們在他的巢穴中定居。」真想不到,素來安靜的二哥居然還有演講的天賦,就是語調平平平平,仿佛政治老師在念課本。

  雖然二哥講的差不多都是實話,但實際上所謂的「佐斯·奧莫格的巢穴」只是三哥現編的借口,為的就是騙那群快要被古老者逼到絕境的亞特蘭蒂斯人當拉萊耶的看守者,成為守護克蘇魯的第一道防線。

  神庇佑了你們,代價是你們要為神獻出一切。

  又一個人離開了保護罩,奧姆來到了伊索格達的面前,想維持王室的尊嚴卻又在無形的威壓下彎了彎腰:「不知海神有何吩咐?」

  他的心在加速跳動,因為他覺得伊索格達口中的答案和他的目標一致。

  「地表的人類在窺視海洋,」陰影在亞特蘭蒂斯上空慢慢游動著,將神的壓迫感植入到他們心中:「拿起你們的武器,隨時做好為佐斯·奧莫格戰鬥的准備。」

  湄拉看到身後的族人跪了下來,似乎默認了伊索格達的命令。她憤怒地轉身,問道:「陸地人為什麼會覬覦海洋?」

  迪克和提姆也相當震驚,事情不會是他們想的那個樣子吧?小媽的家人慫恿亞特蘭蒂斯和陸地打仗,還說是陸地先動的手?

  提姆想發問,海德拉已經一擺身體,載著他們朝海面游去了。

  三個蛇腦袋浮出了水面,午夜下的海洋和夜空一樣晦暗無光,一點星光或燈光都看不見。

  氣泡破碎了,離開陸地太久的兩人終於再一次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

  海德拉看似緩慢地繼續游動著,實則在迅速接近哥譚。

  一個人影飛下了雲層,借著夜色的掩護跟了他們一路。

  海德拉在一處人跡罕至的海岸將他們放下,兩只海鷗落在了克西拉的肩膀上——是星之眷族,盡管同意讓女兒先來談判,但克蘇魯還是不放心她的安全。

  海德拉想在臨別前親吻小主人的額頭,但因為雙方體型懸殊過大而放棄了。她藏到了海水間,在哥譚附近游蕩者,隨時准備著借小主人和小小主人回去。

  拿著紫色水晶的洛基又飛低了一點,他空出來的那只手握住從袖間滑落下來的匕首,打算先解決礙事的小孩們。

  海鷗最先察覺異常,那兩個星之眷族撲騰起翅膀,啄向了襲擊者的眼睛。洛基沒有躲閃,兩道白色的影子穿過了他幻化出來的這個身體,真正的本體已經出現在了克西拉的身後,先是催眠了迪克和提姆,然後用克塔尼德給他的水晶刺入了舊日支配者修長的脖頸,也喚醒了對方心底最深處的恐懼。


第83章

  小醜的審訊變為了三堂會審, 戴安娜還對他進行了一番檢查,確保再不會冒出些奇怪的東西。

  「我要和蝙蝠仔單獨聊。」脖子上架著刀的小醜試圖討價還價,結果就是會審現場又多出了一條狗,

  小氪凶惡地朝他呲牙, 咆哮聲悶在喉嚨裡, 看著可比它的主人凶多了。

  「或者和超人的小狗也可以。」小醜看著小氪道。

  「亞馬遜有很多審訊犯人的方式, 不過我喜歡最簡單的一種。」戴安娜的真言套索在手裡晃動, 套上了這個過於頑固的罪犯:「說, 是誰派你們來的。」

  小醜低著頭像是思考了一會兒:「自然蝙蝠仔的敵人。」

  「是萊克斯·盧瑟, 對不對?」布魯斯則要直接多了, 小醜還是在努力鑽著真言套索的空子,用一陣大笑回答了這個簡單的問題。

  小氪撲過去咬他, 達米安眼疾手快地抓住了白色小狗的披風,在它的嘴離小醜的臉還有一公分的時候堪堪將其拉住。

  「它的力氣真大。」達米安抱怨著, 一點點將小氪拉了回來,還順手摸了摸那對毛茸茸的耳朵。和弟弟們截然相反的美好讓他萌發了犯罪的心思, 不等他向父親請求收養小氪,讀到他心理活動的小三感到了嚴重的不滿。

  小三爬上了岸, 以迅雷之勢滑到了狗狗的背後,然後用十二條觸手纏住了它的身體, 嘴巴還狠狠地咬住了那對被達米安摸過的狗耳朵。

  「汪汪汪!」

  「嗷嗷嗷!」

  章魚和狗混戰到了一起,由於戰鬥過於激烈, 其他人一時都沒能插上手。

  「哈哈哈哈!」在一旁看戲的小醜在狂笑, 其余幾只小章魚也從水下浮了上來, 疊羅漢似的堆在一起暗中觀察。

  傑森去看布魯斯的臉色,可惜因為戴了面罩只能看到蝙蝠俠不贊同的目光。

  「three,」布魯斯叫著這只很有惡霸潛力的小章魚的名字, 「下來。」

  此時的戰場已經由地面轉移到了半空,和超人一樣吸收了黃太陽光的氪星犬也擁有了飛行的能力。達米安在接住松開觸手的弟弟同時羨慕了一下小氪會飛,然後小三就掙開了他的手臂,啪嗒一下摔在了地上。

  背後那對還未發育完全的小肉翅奮力撲騰著,卻怎麼也飛不起來。

  小氪落到了大別野的屋頂上,前爪交疊著墊到身下,用溫順的狗狗眼無聲地嘲笑著下面的走地雞章魚。

  小三撲騰的動作的頓了頓,然後用不下十種不同動物的叫聲回罵。

  布魯斯捂住了他的嘴,罵到興頭的小三大逆不道地咬了口老父親的手指,在發現自己做了什麼後呆滯了,軟趴趴地變成了一灘章魚泥,像被放空了氣的小氣球。

  小氪這才從屋頂飛下來,昂首挺胸地從小章魚面前走過去,但很快就在蝙蝠俠冰冷地目光下同樣縮成了一團,可憐兮兮地嗷著。

  「老爺,我想你應該來看看這個。」阿爾弗雷德在通訊器裡呼叫他,布魯斯抱著小三一起走進了別墅,門口側對著的電視上播放著關於超人襲擊盧瑟集團的新聞。

  據當事員工稱,他們那時正在辦公室辦公,超人從樓頂破牆而入,還抓住了他們的一位同事。不過,因為那位女性傷勢過重,目前無法接受采訪,但除了盧瑟集團的員工外,當時從大廈外路過的行人都可以作證。

  鏡頭轉到了盧瑟身上,這位前不久才聲明要參加下屆大選的商人接機表明了自己的選舉宣言,還說要對「諸如超人此類的超級英雄進行合理有效的管制」。至於超人,因為大都會警方沒有安全可行的方法能關住他,暫時有盧瑟集團看管。

  起碼可以確定超人在哪裡了。

  布魯斯在一連串的壞消息裡找到了值得高興的一個,他想要回去接著審問小醜,遠方卻隱隱約約地響起了一聲慘叫,他若有所感地回頭,豎起耳朵,耳畔卻只有樹葉時不時的沙沙聲。

  他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聽,但很快,懷裡的小章魚突然跟著慘叫了起來,聲音一聲大過一聲,叫得可以說是聲嘶力竭。

  湖裡的三只也收到了來自母親的聲波,不安地在水中游來游去,叫聲尖銳。

  正在盧瑟集團中潛行的斯特蘭奇停了停腳步,他輕聲地問書中的法師:「我好像聽到了某種奇怪的聲音。」

  「一個舊日支配者,」書籍的封面隨著艾伐格說話的聲響而發出微微的藍光,「這兒有一個舊日支配者,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我們的動作要再快點。」

  「我已經足夠快了。」他說著,在手掌上畫出一只眼睛,伸進了身側的牆壁裡。

  鬼祟的手在囚禁著超人的實驗室內出現,線條簡單的眼睛轉了轉眼珠子,確定裡面目前沒有其他人。

  「就是這兒了。」斯特蘭奇說,艾伐格先他一步穿牆進去,在還昏迷著的超人身前現身。

  氪星人的手腳都被泛著綠光的圓環鎖住,魔法師變出了一把巨劍,切開了這種奇怪的材料。

  斯特蘭奇及時接住從椅子上滑落下來的超人,掐了會兒對方的人中:「嗨,大個子,醒一醒。」

  超人哼哼了兩聲,眼皮抬了一下,湛藍的眼睛露出了那麼一小點:「你是,來救我的嗎?」

  「沒錯。」斯特蘭奇剛說完,超人就又昏了過去,閉眼前還很不舒服地看了眼地上的綠色物質。

  艾伐格意識到這玩意不是什麼好東西,三兩下把它們扔去了土星。

  「希望老師他們不會介意。」

  斯特蘭奇勉強把體重驚人的氪星人背到背上,再度試著開啟傳送門,但還是和之前一樣只冒出了些許的金光。

  有力量屏蔽了至尊法師的魔法。

  「人救到了,接下來的問題是……」

  「你們要帶我父親去哪兒?」實驗室的暗門打開,喬納森從門後飛了進來,看著眼前的兩個陌生人。

  「呃,」斯特蘭奇和艾伐格對視了一眼,「你父親托夢給我,讓我帶他離開這裡。」

  「撒謊。」喬納森的眼裡射出紅光,艾伐格用魔法盾擋了一下,推著斯特蘭奇:「快走!」

  兩人帶著超人故技重施,穿牆離開了實驗室,喬納森在後面緊追不舍,並憑借著超級速度很快就飛到了他們的身前。

  「放下他。」雙眼通紅的混血氪星人威脅道。

  斯特蘭奇教訓著他:「這可不像對父親的朋友說話的態度。」

  這句話又換來了兩道熱視線,地下的警報被觸發了,和他們分別在走廊兩端的奈亞玩味地笑了笑:「有小老鼠跑進來了。」

  洛基松開手裡的水晶,對他做了個請的動作:「我去抓老鼠?」

  要是在往常,奈亞是不必懼怕克塔尼德的,只不過他的一個化身才剛剛被伊索格達干掉,連帶著這個化身的實力也受到了影響。

  「我去。」他的手和腳都變成了蠕動的觸手,在臨走前還不忘警告著有反水前科的詭計之神:「不要做多余的事。」

  洛基頷首,卻在他消失後轉身看著沉浸在某段痛苦回憶中的克西拉微微一笑:「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話呢。」

  另一件武器在他的手中出現,永恆之槍昆古尼爾,原本應該握在他養父的手中。

  他相信它能完全地殺死一個虛弱的舊日支配者。

  因為痛苦,克西拉在不斷地發出超聲波般的叫聲,洛基知道這會被一些特定的聽到。比如她的「群星之子」,再比如她的父親,沉睡在海底的克蘇魯,又比如更遠一些的索斯星。

  他知道奈亞並不想真的殺死克西拉,她只不過毀滅中庭的一個引子,用來挑起拉萊耶的怒火。

  但洛基想要的不止如此。

  他不喜歡也不厭惡人類,神會為螻蟻動容嗎?不會。

  永恆之槍被放在一邊,洛基念起了一段冗長的咒語。他的外表在吟唱中一點一點地發生變化,不多時,就變作了伊赫烏蒂的模樣。

  阿斯加德的王後精通變形的法術,她教會他這個,還教了一個更復雜的、可以連帶著氣息一起改變的。

  如果他現在將永恆之槍插到這個舊日支配者的身體裡,凶手只會有一個,就是那個傲慢的外神。

  當然,他們會先查到殘留在克西拉傷口上的氣息來自一位陌生的舊日伊赫烏蒂,然後就會發現希帕波利亞的麋鹿女神就是奈亞拉托提普,還會順帶激起阿德雷斯山脈下的諸神的怒火。

  過程雖然比直接用奈亞的身體復雜了點,捎帶的利息卻更為豐厚。

  他想,比起外神,自己還是更喜歡當一個阿斯加德人,最好還是最尊貴的那個。


第84章

  斯特蘭奇脖子上的阿戈摩托之眼在發光, 綠色的光芒透過了他的法師服,和氪石相似的顏色讓喬納森的動作頓住了。

  艾伐格趁機用魔法繩索鎖住了他的手,遺憾的是奈亞的力量彌補了氪星人的低魔抗, 繩索不到一會兒就被他掙斷了。

  喬納森這下子是真的生氣了, 在確定和他一樣有著紅披風的男人脖子上的玩意不是氪石後, 他飛過了艾伐格的藍色虛影, 鋼鐵般的腦袋撞上了斯特蘭奇的腹部。

  一陣天旋地轉後, 斯特蘭奇摸了摸他的肚子, 真好, 他居然還活著。

  背上的超人飛了出去, 大山般偉岸且沉重的身軀把盧瑟的地板砸出了蛛網似的裂紋,一開始落地的地方還出現了一個人形大坑。

  老天, 他可沒錢賠這個一看就知道非常貴的地板磚。

  古一也沒有。

  在天價賠償的激勵下,斯特蘭奇從地上爬了起來, 意外地發現至尊法師的力量好像恢復了。

  他馬上打開了通往集會的傳送門:「艾伐格!走了!」

  「不好意思,你們暫時走不了呢。」嘶啞的男聲傳來, 兩條觸手分別捆住了他的雙手和雙腳,還有一條十分貼心地把他的嘴巴也封上了:「我討厭魔法師。」

  大概是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記憶, 奈亞花了點時間皺了下眉頭,然後才看著一旁的老熟人:「我記得你, 艾伐格,你的家鄉還好嗎?」他笑嘻嘻地說, 像是根本不知道希帕波利亞北方諸城的慘劇。

  盡管這副樣貌對艾伐格來說相當陌生, 但他還是大致猜出了眼前「人」和伊赫烏蒂間千絲萬縷的聯系。

  「你是她的幫凶。」艾伐格說, 一道魔法光束打了過去。

  奈亞輕描淡寫地接下來,捆住斯特蘭奇的觸手分裂出略小一些的一條,從俘虜的法師袍裡卷起一本書。

  「伊波恩……撒托古亞。」奈亞的腳下的位置出現了一個火圈, 從幽綠的火焰顏色來看絕非普通的人間之火:「你的靈魂附生在這本書上,假如我把它燒掉會發生什麼?」

  斯特蘭奇愈發奮力地掙扎起來,喬納森也看了過來,超人遺傳給他的善良促使他想阻止奈亞的殺人行徑:「媽媽——」

  禁忌的稱呼剛一出口,一顆綠色石頭就從天而降,砸昏了他。

  「聒噪的小孩子。」奈亞說著,將《伊波恩之書》丟了進去。

  火苗迅速躥上了上去,艾伐格的唇齒間溢出聲難以自抑的喊叫,微藍的光芒一點點衰弱消散。

  斯特蘭奇看在眼裡,綁在身後的雙手勉強抓住了手腕上的觸手,用盡全力地想要把它們扯開。

  披風在這時裹緊了他,帶著他從觸手的束縛中逃了出去。救他脫離危險後,擁有自主意識的披風離開了他的身體,飛過去緊緊纏住了正在燒毀《伊波恩之書》的奈亞,尾部還像踢皮球一樣把古老的魔法書從火圈裡踢了出來。

  斯特蘭奇趕緊撲面了書頁上的烈火,拍了拍被熏得焦黑的封面,他焦急地叫著艾伐格的名字,法師給予了微弱的回應,告訴他自己還沒有灰飛煙滅。

  斯特蘭奇松了口氣,胸口的阿戈摩托之眼又在發光,像是在吸引主人的注意力。

  「好吧,雖然古一說不能隨便使用你,」斯特蘭奇解開阿戈摩托之眼上的封印,「但現在情況特殊——但願你有用。」

  奈亞甩開了猶格·索托斯出品的紅披風,然後就感覺到了猶格另一個手工產品的氣息。

  當時就該直接把這小子勒死。在阿戈摩托之眼的力量籠罩上他之前,他想道。

  時間倒流回了半個小時之前,斯特蘭奇和艾伐格站在實驗室外,正准備去救被困的超人。

  「奇怪,」魔法師打量著四周,「我好像來過這裡。」

  接下來的事和之前沒有太大的區別,他們救下了超人,斯特蘭奇將氪石手銬和腳銬收了起來,在喬納森出現的時候將對方困住,然後選擇了一條和先前截然相反的道路。

  但這次的結局只稍微好了那麼一點點。

  永恆之槍在即將刺入舊日支配者身體的時候,時間再次倒轉,洛基從伊赫烏蒂變回了自己原本的樣貌,高傲自大的外神站在他的身邊。

  兩位神明一同發現了異樣。

  在這場時間的悖論裡,唯一沒有受到影響的就是克西拉,她的夢魘仍在繼續,既未回溯也未中止。

  「看來這只小老鼠有點本事,」洛基暫時收起了他的計劃,半是嘲諷地對奈亞說道:「竟然連無上偉大的伏行之混沌都難以對付。」

  嘲諷歸嘲諷,腳下卻是和奈亞一起飛了出去,去找那個能操控時間的人類。

  斯特蘭奇這次選擇從上面走,艾伐格打破了實驗室的天花板,率先飛了上去,並在一瞬間放倒了巡邏的守衛。

  「我們為什麼要這樣出去?」魔法師對斯特蘭奇的行徑感到不解,但還是依言又轟開了這一層的天花板:「聽說你們人類打壞東西是要賠錢的,而我們都很貧窮。」

  「在沒有成為至尊法師前,我還是很富有的。」斯特蘭奇讓披風警惕著馬上就要如約而至的奈亞,「當心一個穿著黃衣服的家伙,他應該就是綁架超人的幕後黑手。」

  「你是從哪兒知道這些的?」不記得自己被「黃衣服的家伙」兩度扔進火海的艾伐格說道,甚至還有心情開了個小玩笑:「莫非你和偉大的伊波恩一樣,也得到了蟾之神的恩典?」

  披風朝虛空撲了過去,被它發現蹤跡的奈亞倒是一點也不慌張,還對兩人勾了勾嘴角。

  「快走。」斯特蘭奇說,剛一邁腳就被架上了一把冰涼的匕首。洛基一只手掰著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去抓他掛著的阿戈摩托之眼。

  猶格·索托斯施加在上面的咒語彈開了他的手,奈亞制服了搗亂的披風,像提著什麼小動物一般地捏著披風的中間走過來:「讓我來。」他的眼白染上了罪惡的黑色,五個指頭也變成了滑膩的觸手,□□一般地圍住存放阿戈摩托之眼的容器,試圖將其撬開。

  斯特蘭奇感到大事不妙,他的手又在結印,已經失去耐心的奈亞發現了他的小動作,干脆利落地削落了他的雙手。

  「你傷透了我的心,」奈亞用調情般的語氣說道,甜蜜如淬了蜜糖的□□:「所以我也要對你狠心一點。」

  容器在觸手的進攻下發出瀕臨破碎的聲音,藏在裡面的東西感覺到了危險,不安地左躥右跳,尋找著能逃走的方法。

  身在阿德雷斯山脈的猶格抬起了頭,看著頭頂漂滿浮冰的水面。他記得古一,一個出類拔萃的人類,經歷了重重磨難站到了終極深淵的巨石基座前,並拒絕了永恆生命的誘惑,通過了烏梅爾給她的最終考驗。

  猶格偏愛一切有智慧的生物,所以他送了古一阿戈摩托之眼,寄托著時間力量的法器,同時也是召喚他的媒介。

  他落在北極厚厚的冰蓋之下,這裡的溫度冰冷到了極點,除了海水,什麼也沒有,什麼都看不見。

  但阿德雷斯山脈就藏在這片虛無裡,它能騙過奈亞拉托提普,卻騙不過時空的化身猶格·索托斯。

  他打開了保護者山脈的封印,在走進去之前,試著用他那睿智的雙眼去看看接下來、和正在發生的某些事。

  遺憾的是,這些事都因為和克西拉沾上了關系而逃過了他的掌控。

  猶格苦惱地在水下吹了幾個泡泡,讓它們去到阿戈摩托之眼所處的地方。

  「烏波·薩斯拉,」他呢喃著居住在山脈最深處的那位外□□字,「希望我們能在和平中解決關於石板的糾紛。」

  他踏進了這座久未被人造訪的山脈,烏波·薩斯拉對他表示了強烈的不歡迎,不斷地用低沉的吼聲催促他離開。

  「別緊張,別緊張。」猶格說著,躲開了一個蛇人的長矛。這個種族也是阿德雷斯的居民之一,作為烏波·薩斯拉讓它們棲息在此處的交換,它們要守護究極祖神的安全。他無意在這些家伙的身上浪費時間——即使對於他來說,時間也是很寶貴的東西,特別是他現在十分擔心獨身潛入阿斯加德的莎布。

  他在下一秒就來到了烏波·薩斯拉藏身的洞穴,這兒遍布著不定型的深灰色生物,有的如山丘般龐大,有的又是如此的不起眼,比如正被他踩在腳下的這個。

  「滾出去!」一團巨大的單細胞原生質體用他那不存在的口腔對猶格低吼道,無數粘液般的東西潮水似的從他的身下流出,在稍遠一些的地方變成形態各異的生命體。

  一些石碑矗立在洞穴各處,這就是古神們的石板。遠在阿撒托斯陷入沉睡之前,它們就存在於世上,沒有人知道它們從何而來,就像猶格·索托斯也不知道阿撒托斯是如何誕生的一樣。

  其中,洛基所需要的那個位於烏波·薩斯拉龐大身軀的保護之中,據說上面記載著強大的咒語,能夠讓那個舉止奇怪的外神得到古神的王位。

  除了洛基,還有許多人對石板有著深切的執念。猶格知道宇宙間興起了自稱「新神」的「神靈」,他們同樣想得到這塊由外星石料雕刻而成的奇特石板,據說還給它取了名字——反生命方程式。

  雕刻在上面的咒語讓石板擁有了堪比魔戒的吸引力,它不遺余力地誘惑著所遇到的一切生命,甚至讓烏波·薩斯拉這個強大的外神也淪陷其中,像咕嚕一樣把它當成無上的珍寶。

  猶格試圖和烏波·薩斯拉講講道理,他可是有著一整個宇宙的知識呢,但對方認定了他是和奈亞一樣的無恥小偷,呼喚著原生質們來驅逐他。

  見烏波·薩斯拉拒絕交流,猶格只好選擇了另一個更為簡單的辦法,一陣不應該出現在地底世界的強風刮過,擅自闖入的萬物歸一者挾著究極祖神視若珍寶的反生命方程式石板跑路了。

  短暫的震驚後,烏波·薩斯拉發出震天的怒吼。他的每個細胞都充滿了火山噴發般的怒火,原生質們也躁動了起來,阿德雷斯山脈在它的控制下從水底浮起,雨後春筍似的鑽出了北極的冰蓋,挺拔在白雪皚皚的冰川上。

  「上帝!」一支科研隊恰好目睹了這一切,他們拍攝下了山脈的巨影,並通知到了美洲大陸。

  泡泡們飄過了大半個地球,飄進了盧瑟的大廈中。它們在主人的指引下來到了斯特蘭奇的身邊,這兒剛剛又經歷了一次輪回,集團的員工們看著重新歸檔的表格,隱隱覺得哪裡不太對頭,但又說不上來,只覺今天格外的漫長。

  「最後一次耍你那小把戲了。」奈亞說,這次他要直接砍下斯特蘭奇的腦袋,讓他再也念不出一個詞來。

  泡泡們迅速組合在了一起,變成了一個兩人高的超級大泡泡,救下了黔驢技窮的兩人。黏在一起的泡泡們討論了下「古一」怎麼大變樣了,然後就感覺到了克西拉痛苦的□□聲。

  不好,章魚小主人有危險。泡泡們快速商量了一下,把最小的那個踢了出去,讓它趕緊去找主人。

  奈亞握住了這個動作不夠迅速的小泡泡,冷笑著把它捏破。

  哇,是那個凶凶不好惹的家伙。泡泡們連忙帶著斯特蘭奇跑路,可惜沒有成功,被奈亞的觸手們堵在了一個死角。

  泡泡們瑟瑟發抖,斯特蘭奇的手指勾了勾,打算再來次讀檔,身後的牆壁被人從那邊打破了,戴安娜踩著若隱若現的BGM衝了過來,一眼就看到了狼狽為奸的兩個外神。

  洛基令她皺了下眉,同時也在她的心裡埋下了懷疑的種子。

  女俠用盾牌撞開了奈亞,泡泡們如釋重負地散開,將斯特蘭奇丟在這兒,四處去尋找正處於危險中的章魚小主人去了。

  猶格的介入讓奈亞大感憤怒,見勢不妙的洛基馬上消失在原地,他要到克西拉那兒去,趁著猶格·索托斯的泡泡們還沒找她。

  戴安娜和奈亞打得激烈無比,幾道劍光和魔法彈到了一個半氪星人的腦門上,將他們從昏迷中喚醒。

  眼前的發展讓喬納森的大腦放空了會兒,誰能告訴他,他的媽媽為什麼突然變性了?出了下神,喬納森從地上爬起來,打算幫男媽媽奈亞對付另一個不認識的大姐姐,但他的父親速度更快,一拳打在了他媽的背上。

  「父母」間的打鬥讓年齡不足一歲的喬納森徹底愣住了,盧瑟植入到他大腦中的知識好像沒有講父母打架該幫哪一邊,那他現在到底改怎麼辦?

  喬納森陷入了糾結,超級大腦飛快地運轉著,像一台正在高速運算的計算機。他的眼睛因此變為了紅色,並在奈亞的怒吼下發出了熱視線,正好打在「媽媽」的身上。

  「對不起!」喬納森想要解釋,卻被奈亞的觸手當成了敵人,一視同仁地掀翻了。

  感謝盧瑟花了大價錢的高科技材料,大廈地下的打鬥聲並未傳到上面,集團的員工包括他們的董事長都在聚精會神的工作,直到坐在窗子邊的人驚呼看到了蝙蝠機。

  阿爾弗雷德將戰機停在了最上面的一層,坐在裡面的布魯斯隔著兩層玻璃和盧瑟對視。一場眼神交鋒後,蝙蝠機上的重火力武器擊碎了盧瑟的防彈玻璃,布魯斯穿著一身全新的戰甲,上面血管似的分布著LED燈管般的金色光芒,咋一看很炫酷,實際上更炫酷,因為那裡面流動的是由戴安娜提供的古神之力。

  他將盧瑟堵在牆上,質問道:「超人在哪兒?」

  盧瑟的手在蝙蝠俠壓過來時放到了身後,他的腰帶上有一個小按鈕:「你居然先關心那個外星人?」他輕輕將按鈕按了下去,「難道不應該先問問你的妻子如何了嗎?」

  話音一落,兩人腳下的地板張開,布魯斯反應迅速地用鉤抓槍抓住了牆壁,但阻止不了盧瑟想要召喚的東西——一具又粉又綠還藍的大型裝甲。

  裝甲肩部的激光炮轟向了蝙蝠俠,布魯斯用鉤抓槍蕩回了地面上,手裡還不忘抓著盧瑟。

  側邊的牆壁在這時也打開了,另一具裝甲藏在這後面,看上去比下面的那個要小一些,炮火的威力卻並不遜色。

  「你以為餓哦的辦公室會毫無防備嗎?」盧瑟得意地說,古老者的科技是這兩副戰甲的技術基礎,他自信它們足以對付蝙蝠俠。

  但很不湊巧,布魯斯今天的戰衣正是專門用來應對這些奇怪的生物的。

  模仿古老者聲音的音波武器被戰甲外的古神之力攔住,盧瑟因為蝙蝠俠的毫發無損而詫異地睜大了眼,下一秒就被對方用繩索捆住,繩子的另一端還接上了鉤抓槍,好讓他吊在天花板上。

  腳下就是打開了的地板,盧瑟不敢輕舉妄動,他可不敢賭自己會不會在摔下二十層後還能保住小命,更不敢賭奈亞會不會來救他——假如這個「邪神」足夠靠譜的話,早在蝙蝠俠打上門來的時候就該出現了。

  布魯斯扔出了蝙蝠鏢,進攻性極強的裝甲在閃避上可謂是和那個氪星人沒什麼兩樣,兩聲爆炸後,被盧瑟寄以厚望的裝甲停止了工作。布魯斯得以繼續逼問:「克西拉在這裡?」

  盧瑟死鴨子嘴硬地哼哼著,還用言語刺激著他:「不錯。你將會親眼看著她死去,蝙蝠俠,布魯斯·韋恩。」

  一個淡紫色的泡泡從盧瑟腳下飄了出來,它先是用力彈了下盧瑟的腦袋,然後蹭上了布魯斯露在面罩之外的下巴。

  這他媽是什麼東西?布魯斯和盧瑟同時在心裡想道,蹭了幾下後,看似脆弱實則無比堅硬的泡泡繞著前者轉了幾圈,形狀從圓形變作了長條狀,指著那個深不見底的通道。

  布魯斯依稀明白了它的意思,他展開披風,跳了下去。

  在漫長的下墜後,他落在了儲存著古老者屍體的第一實驗室裡。

  四周是兩排高大的容器,在南極見過的既像動物又像植物的詭異生物浸泡在福爾馬林液體裡,最頂端開著的紫色大花因此而顯得越發艷麗。

  左邊的容器空了一個,裡面的液體也不知所蹤,下邊的標簽寫著「舊日毀滅者」,旁邊補丁似的貼著另一張紙條「康納」。

  看來這就是那個混血氪星人被創造出來的地方。

  他掃描了這個實驗室,沒有暗門也沒有地下室,克西拉不在這裡。破解開正門的密碼,他來到了一條長長的走廊,不遠處的頂部被人砸開了一個大洞,戰鬥的聲音從洞口傳了下來,隱隱還有戴安娜的說話聲。

  給他指路的泡泡從他的身邊飄過,歡快地和另一個迎面飛來的泡泡碰擊著,它們互相交換了情報,一起組合成了個路標,告訴布魯斯該往那邊走。

  克西拉還沉浸在痛苦的記憶中,她的眼睛睜開了一半,張開綁在兩邊的手臂向上掙扎著,告訴著洛基她馬上就要從水晶帶去的幻覺中蘇醒。

  這可不行。洛基抓緊著時間,變形的咒語才念了個開頭,一旁的顯示器上出現了一個漆黑的身影。

  看來是來不及了。他不甘地眯了眯眼,永恆之槍收了回去,余光瞄到了放在桌上的紫色水晶。

  但也似乎不是全無希望,他還有另一個機會。洛基握住了克塔尼德的水晶,這個東西生來就與外神以及舊日支配者不合,灼熱的觸感傳到了他的手掌上,而他還在更深地刺激著水晶中的力量。

  終於,水晶達到了洛基想要的狀態,他將它對准了舊日支配者的眉心,用力地刺了下去。

  一道三指寬的傷疤貫徹了他握著水晶的右手,來不及處理這個傷口,洛基躲到了實驗台的後面,等待著這個舊日支配者的反應。

  在水晶沒入她的身體時,克西拉發出了一聲長長的、越來越痛苦的嚎叫。巨大的痛苦讓她從幻境裡睜開了眼,然而眼前的世界已經被水晶的力量覆蓋,她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她曾經最為恐懼的東西。

  她掙脫著束縛手腳的枷鎖,身體在這個過程中一點一點地恢復著章魚的形態,不斷膨脹著,直到填滿了整個牢房。腕足打飛了所有礙手礙腳的器具,在「狹小」的空間裡尋找著離開的方法,並成功發現了最為薄弱的大門。

  十二條觸手一起拍了上去,大門連帶著周圍的牆壁一起倒塌,差點壓破了路標狀的泡泡們。


第85章

  兩個泡泡看著變回章魚模樣的小主人, 用它們那不存在的神經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果然,克西拉的觸手朝它們拍了過來,組合在一起的泡泡們頓時大難臨頭各自飛, 一個飛出去老遠, 一個還不忘用兵乒球大小的身體推著布魯斯快跑。

  「克西拉!」布魯斯叫了聲她的名字, 擠在房間的大章魚似是有些疑惑地轉動了下腦袋, 然後一只觸手就順著聲音的來源拍了過去。

  留下來的小泡泡嚇得魂飛魄散, 趕緊飄遠了。

  章魚小主人, 生起氣來也好凶吶!

  泡泡們躲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 看著穿成蝙蝠模樣的布魯斯在觸手間穿梭著, 不由得感嘆了一下果然是被舊日支配者看中的男人,的確比普通的兩腳獸要強上不少。

  布魯斯用鉤抓槍攀到了牆壁上, 隨後跳到了克西拉的頭頂,四對有著路燈大小的眼睛靈活地朝上轉動著, 直勾勾地鎖定著這個膽子很大的小螞蟻。

  她的翅膀被壓在身體和天花板之間,這也是身為軟體動物的她渾身上下最堅硬的地方, 終極深淵的山洞能夠證明這一點——上面留著許多橫七豎八的劃痕。

  克西拉在有限的空間裡盡可能大幅度地擺著腦袋,想把掛在她頭上的「古老者」晃下去。雖然有些奇怪古老者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小了, 但受水晶的影響,她在極短的疑惑後就將這個問題拋到了混沌之庭, 專心致志地對付起眼前的「古老者」。

  這個「古老者」的身上還有一股讓她感到很不舒服的氣息,就像那些和她全家打過一架的古神一樣。這令她有點懷疑對方是不是古神假扮的。

  偏偏這時, 戴安娜從上一層落了下來, 因為章魚那對鋒利的翅膀徹底撐壞了兩層間的夾板。她的對手在第一時間就逃走了, 不知是因為身前的這只大章魚還是因為即將會到來的別的什麼東西。

  頑強掛在她腦門的這個是不是古神還不確定,但現在來的這個倒是貨真價實。克西拉張嘴呼出一團劇烈的氣流,將附近的木板石塊吹得到處亂飛, 跑到房間外面的幾條觸手都縮了回來,和其他的一起直立著,支撐起了她龐大的身軀。

  章魚擠破了盧瑟精心修建的地下空間,整棟大廈都因為她的舉動而劇烈搖晃起來。好在高科技比普通的建築材料還是要堅固不少,這為員工們的逃生提供了一定的時間。但他們的總裁就比較倒霉了,被蝙蝠俠掛在半空的盧瑟看著腳下若隱若現的黑色觸手,在心中對一有事就沒影的奈亞破口大罵。

  正罵著,手上的繩子被割斷了,奈亞用一只觸手提著他的領子,把他拎到了大廈外面。

  「洛基!」他叫著另一位盟友的名字,想知道對方對克西拉做了什麼。

  洛基沒有回應也沒有現身,他混入了逃跑避難的人群,永恆之槍被他變成了掃帚的模樣——雖然在一群驚慌失措的人裡拿著掃把有點奇怪,但大家的目光都被「破殼而出」的章魚吸引了,誰會在乎他呢?

  布魯斯抬手擋住掉下來的東西,和克西拉一起俯視著整個大都會。他關掉了儲存著古神之力的裝置,降低了自己對克西拉的威脅等級,幾乎有二十層樓那麼高的克西拉果然不太注意他了,她揮動著翅膀,想要逃離這個遍地都是「古老者」的地方。

  一個綠綠的大籠子從天而降,完美地罩住了這只破壞私人財產危害公共秩序的大章魚。籠子的另一端連著一枚戒指,被綠光環繞的哈爾得意地對好友說:「看,我就說我可以抓住它!」

  話音才落,章魚的觸手就打破了他的籠子,把他拍到了一面牆上。

  「天才!」巴裡將好友挖了出來,還拍了拍他身上的灰:「你沒事吧?」

  「當然沒事,我可是英勇無畏的綠燈俠!」哈爾馬上又飛了起來,「讓我想想章魚的天敵是什麼……有了,鯊魚!」他變了只比真正的鯊魚還要大上幾倍的大白鯊出來,因為外表和克蘇魯的化身過於相似,克西拉愣了那麼一會兒。

  哈爾正想和巴裡炫耀,憤怒的章魚卷起了一大塊混泥土,朝他扔了過去。

  「……救命。」

  超人從沉重的觸手下面鑽了出來,在短暫的糾結後,他拉了一把喬納森,並不情不願地接受了自己突然就成為兩個孩子的爸爸的事實。

  喬納森出來後還試圖尋找著奈亞,用仿佛一只腳踏入離異單親家庭的語氣說:「媽媽不見了!」

  超人只好抽空向他解釋了一下自己和奈亞的關系,鄭重其事的的樣子透著有媽沒爸之感,徹底讓喬納森步入了單親家庭的生活。

  想哭,又哭不出來。喬納森還想問問超人和奈亞有沒有復婚的可能,但對方已經飛上天去拯救世界了。他只好抱著旁邊的大柱子唉聲嘆氣,然而柱子不一會兒就讓大章魚拿起砸人了,傷心的混血氪星人於是更傷心了。

  巴裡再次拍了怕哈爾身上的回,又問了一句對方有沒有事。

  「我好極了,好到從來沒有這麼想好好地打上一架。」他開始觀察起了大章魚的弱點,然後就發現了它腦門上的小黑點:「那是什麼東西?」說著就抬起了燈戒,想朝著小黑點來一發。

  巴裡跑過去又跑回來,按住了他戴著燈戒的手:「那是我們的隊友,就是我和你說過的那些人裡的其中一個。」

  差點痛擊了隊友的哈爾放下了手臂。

  巴裡找到了蝙蝠俠給他的微型通訊器,對著喊了幾聲:「喂喂喂,這裡是閃電俠,有人嗎?」

  「還有綠燈俠。」哈爾補充道。

  一陣嘈雜的電流過後,蝙蝠俠的聲音響起了:「這裡是蝙蝠俠,我看到你們了,閃電俠,還有綠燈俠。」

  「我們看到你在章魚的腦袋上面了,需要幫忙嗎?」巴裡問,哈爾飛離了地面半米,看上去對即將到來的戰鬥充滿期待。

  「不。」蝙蝠俠拒絕著他們,他右臂上的裝置掃描到了克西拉身上的異常物品,現在他正在艱難地朝那個紫色的東西靠近:「疏散人群,不要管我,也不要傷害這只章魚——前提是她沒做出更過分的事。」

  這和哈爾預想中的完全不一樣,他把通訊器拿了過來,大聲質疑道:「我們干嘛要聽你的——而且你為什麼要用『她』來稱呼它,它難道是你老婆?」

  蝙蝠俠不說話了,巴裡和哈爾對視了一眼,後者還在不怕死地追問:「被我猜中了?」

  「是的。」蝙蝠俠詐屍般地說出了這句話,然後又沒聲了,大概是因為超人抓住了章魚的兩條觸手,正在努力把它提起來扔到外太空去。

  「你真是個天才。」巴裡拍了下他的肩膀,馬上就衝出去救下了一只小貓。他抱著貓回來,催促著哈爾加入到蝙蝠俠的計劃裡,但好友不太買賬,抓著他猛搖道:「他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啊!人和章魚是沒有結果的!」

  巴裡弱弱道:「可他們孩子都有了四個。」

  「哦,這樣。」哈爾說,「那我們還是不要插手人家的家事了。」

  一個紅藍相交的殘影掠過兩人的身邊,小貓被嚇得縮到了巴裡的制服裡面,兩個耳朵尖尖露在外面,葡萄似的眼珠悄悄地打量著這個藍大個。

  巴裡剛想去扶他,又一個紅色的殘影飛了過來,正好砸在超人的身上,發出了兩個鐵球相撞的清脆的響聲。

  喬納森翻了下眼睛,然後就暈了過去。超人倒還能站起來,見到巴裡是有些意外又有些驚喜。

  「蝙蝠俠讓我們去疏散群眾,別碰那只章魚……小姐。」閃電俠對他說道,「因為她是他的妻子。」

  超人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什麼?」

  「就是你們口中的蝙蝠娶了只章魚。」哈爾說,「這很難理解嗎?」

  對超人來說,這個消息簡直比他突然擁有了兩個年齡看上去十幾歲實則幾個月的孩子更震驚。他夢游似的支吾了兩聲,因為過於震驚而沒能發表出什麼看法。

  「喵!」巴裡懷中的貓對無端出現在他們身邊的肥皂泡泡哈氣,泡泡雞賊地飛開了,超人的視線落在那只凶凶的小黑貓身上:「拉奧,它和我的賽貝特長得真像。我也養過一只貓,可惜我把它落在氪星了。」

  「氪星?」常年在宇宙間飛來飛去的哈爾皺了下眉。

  「怎麼,你知道酥皮的老家,天才。」

  「我當然知道了,我們綠燈軍團不是正在抓捕一個宇宙級的罪犯嗎?」哈爾故意用一種十分嚴肅的語氣說道,「他只有一只眼睛,長得比地球還要大,渾身冒著火紅火紅的光芒,凡是被它盯上的星球,無一例外都會走向毀滅。包括氪星,我們去找過氪星的殘骸,好對那家伙有進一步的了解。」

  「雖然但是,它聽上去好像太陽。」巴裡撓撓頭,但在制服的作用下沒能成功撓到癢癢的地方。

  「氪星人把它叫做紅太陽來著,它好像在那個星系待了很久,相安無事的那種。可後來有一天,它不知道為什麼生氣了,然後就——」哈爾沒再說下去,他們都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

  「一定是奈亞。」超人握緊了拳頭,「我一定會找到他報仇。」

  他們此時已經開始在盧瑟大廈的廢墟邊救人,巴裡詢問著關於那顆「紅太陽」的其他情況,哈爾說它毀滅了氪星後就不知所蹤了,但綠燈軍團得到了另一個消息,一個自稱夏蓋蟲族的種族說它們的母星也是毀於格赫羅斯——它們這樣稱呼「紅太陽」之手,願意為軍團提供情報哦,還說它們目前住在地球上。這就是哈爾能回地球的原因了,軍團裡的其他人可還在為了這個超級罪犯頭疼呢。

  夏蓋蟲族……很不湊巧地和夏蓋們打過一架的巴裡對它們是否會真的幫助綠燈軍團充滿懷疑,不過眼前他們沒太多時間探討這個,因為蝙蝠俠不知道在章魚的腦袋上做了什麼,這只大章魚看上去更暴躁了,令巴裡回想起了那一晚的慘烈。

  他們加快速度將附近街區的人疏散干淨,其中有一個不知哪家報社的記者堅決不肯走,最後是超人把他連人帶相機地扛走了,還在空中接受了一個小小的采訪。

  布魯斯已經握住了那枚紫色的東西,從透明程度和切割面積來看,這似乎是水晶,且絕對不是產自地球。他試著往外拔了拔,克西拉馬上掙扎起來,並隨著他的動作越來越狂躁,甚至甩起根觸手想要把身上的人打下去。

  結果不太成功,觸手打中了她自己,在軟軟的腦門上留下了深深的印子。

  克西拉更生氣了。

  既然物理攻擊沒有用,那麼就換成精神攻擊。

  對於人類而言,許多舊日支配者或外神他們只要看上一眼就會陷入無盡的瘋狂,因為他們的外表太過不可名狀,遠遠超出了人類的認知範圍。也因為他們生來就帶有核輻射一般的可怕磁場,能夠輕而易舉地就讓人類失去理智。

  「天才!你有沒有覺得不舒服?」巴裡最先感覺到了那股看不見的神秘之力,「你怎麼在扭來扭去,還發著詭異的光?」

  哈爾馬上反應過來,大喊著讓好友清醒一點,別被大章魚迷惑了。他用燈戒構建出了四面高牆,將輻射源般的章魚關了進去,還在上面蓋了個頂。

  幾乎要扭成世界名畫《吶喊》的好友變回了正常的樣子,巴裡在舒了口氣的同時,不免又擔心起了和章魚零距離接觸的蝙蝠俠,便在通訊器裡叫道:「閃電俠呼叫蝙蝠俠,你還好嗎?」

  哈爾插嘴道:「他們都負距離接觸過了,肯定不會有事。」

  蝙蝠俠沒有回答,此時他整個身體都蕩在了四十多米的高空中,右手緊握著那枚拔出了一半的紫色水晶,眼睛正對著的就是克西拉看上去蘊滿了怒火的紅色眼睛。

  膽大包天的「古老者」,克西拉想道。她舉起一條最小的觸手,在吸取了前一次的經驗下緩慢地靠近了布魯斯,想把這個討厭的家伙的捉住。

  布魯斯又用了用力,水晶離體的刺痛襲來,克西拉眼前的「古老者」驟然變成了孩子他爹的樣子。

  小觸手在半空頓住了,她定了定神,再看去時還是那個可憎的「古老者」。

  一定是古老者想變成布魯斯的樣子來迷惑她,克西拉在心中肯定道,同時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

  觸手再度活動起來,這次她終於抓住了在她腦袋上為非作歹的「古老者」,卷著布魯斯的觸手微微收緊,滿意地聽到了對方的□□。

  唉,不太對,怎麼這個聲音聽上去也這麼像布魯斯?

  觸手又放松了,布魯斯大口地喘著氣,那枚水晶馬上就要扒□□了,只差那麼一點點。

  水晶上出現了另一只手,纖細漂亮,不用看也知道它該屬於一位美麗的女士。

  脖子上掛著鹿角飾品的年輕女人衝他嫵媚地笑著,然後就果斷又堅決地將水晶推了回去。

  劇烈的疼痛促使克西拉放開了布魯斯,嘴中發出聲音震破了燈戒的造物,超人頂著章魚制造出來的精神影響接住了差點摔死的蝙蝠俠,將他帶到了安全的地方。

  巴裡和哈爾在這兒嚴陣以待,前者還不忘問他:「現在我們可以動手了吧?」

  問號還帶著個尾音,晴朗的天空突然暗了下去,一大片五顏六色的泡泡遮住了太陽和原本純白的雲層,它們擁簇著猶格·索托斯再度降臨地球,高大的巨人出現在遙遠的地平線上,頃刻間就來到了大都會,俯視著腳邊的「小」章魚。

  「克西拉,胡鬧的時間結束了。」猶格·索托斯說道,他取出了那枚作亂的水晶,用一個泡泡兜住,把它放到了終極深淵。隨後,他朝曾孫女伸出了仿佛是濃霧凝成的雙手,卻在半路察覺到了背後襲來的某樣東西,第三只手從腰間生長出來,抓住了永恆之槍。

  永恆之槍昆古尼爾,「一擲出就一定會命中目標」。它逃離了猶格的手掌,穿過了這位外神的身體,正如以往的每一次那樣,精准地命中了它的獵物。

  億萬光年外的索斯雙星上,深居在地下世界的女王睜開了她的雙眼。宛如蠕蟲般的身軀突破了厚厚的土層,她大樹似的挺拔在索斯星荒涼的表面上,遙望著地球的方向。

  「我聽到了一聲哀悼。」


第86章

  莎布在阿斯加德的潛入不太成功, 不善此道的她剛到神宮就被這兒的女主人發現,然後被請到對方的寢宮喝茶。

  「謝謝。」她接過了茶杯,阿斯加德的古神學習了很多人類的東西, 這使得人類對他們要比對外神們親近許多。

  「我猜你是因為洛基而來, 」弗麗嘉一下子就猜中了她的來因, 「否則我實在無法解釋你為什麼會到阿斯加德來。」

  「他讓我來拿一樣東西, 用來交換我曾孫女的一些情報。」莎布吹了吹茶杯上熱氣, 「不然我現在應該在堪薩斯州照顧我新生的小羊們——要知道我在這兒可真是渾身不舒服。」

  默默傾聽著的弗麗嘉若有所思, 她從身後拿出了一個長方形的黑色盒子, 問莎布是不是這個。

  「噢, 就是它。」盒子裡的東西向外散發著一種不詳的氣息,莎布本想第一時間就搶來走人, 但這股氣息阻止了她怎麼做。

  「裡面有古神用來對付舊日支配者的咒語,」弗麗嘉把它拿遠了些, 然後才打開,裡面果然空空如也, 只有閃爍著金光的線條:「他離開阿斯加德前給我和奧丁留了話,說要送給我們一個巨大的驚喜。」

  驚喜本喜莎布癱坐在她的那把椅子上, 懊惱道:「狡猾的小家伙。」

  「我聽芭樂絲說過N你的曾孫女,是叫克西拉對吧?」弗麗嘉和那位貓女神私交甚好, 雖然阿斯加德並不常和其他古神往來:「芭樂絲說她連猶格·索托斯都無法看透,洛基大約是偷聽到了我們的談話——他神出鬼沒的本領比他那個兄長強多了。」

  「所以他就借此算計了我和猶格, 一點也不懂得尊老愛幼的家伙。我要詛咒他……」弗麗嘉平和溫柔的臉龐近在眼前, 莎布於是把那個詛咒憋在心裡說完, 笑道:「感謝您的慷慨直言,我得去和猶格說一聲,免得他真的從烏波薩斯拉那兒偷——」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弗麗嘉疑惑地望著渾身逐漸僵硬的她,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我感覺不到小克了。」許久,回過神來的莎布慌慌張張地說,神情就和弗麗嘉得知洛基的「死訊」一樣。她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關於克西拉也關於的洛基。

  「徹底感覺不到了。」莎布又喃喃了一句,不是失去了某個化身,也不是被驅逐去了另一個空間,而是真的不在了。在阿撒托斯的這個夢境中,完全沒有了克西拉哪怕一點點的氣息。

  她盡力不往壞的方面想,之前也有過那麼多次——古老者,古神,但克西拉都好好的。但是,「我從來沒離小克這麼遠」她哭道,「為什麼會這樣?」

  弗麗嘉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特別是在隱隱覺得這件事和洛基有關系的情況下。喔,瞧瞧她那個永遠也長不大的孩子。弗麗嘉在心底深深地嘆氣,她靜靜地陪莎布傷心了一會兒,哭聲引來了侍女的注意,她們以為她還在為洛基傷心。

  弗麗嘉出去見了下她的侍女們,順便告訴她們自己要出趟遠門,大概要花上許多天。

  「如果奧丁問起來,就說我去中庭找托爾了。」她說,眼睛裡面暗藏著幾許傷感:「關於你們今天見到的那位夫人,一個字都不要說。」

  安排好一切,她回到了莎布身邊,握住對方的雙手。

  「謝謝。」莎布站了起來,她要去地球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是不是真的如她感覺到的那樣,小克,小克……小克還是個小章魚的時候就在她的身邊了,直到大克帶著全家去了地球,她還時不時去探望。

  為什麼這種痛苦要降臨在她的身上。

  永恆之槍回到了投擲者的手裡,故意把鹿角飾品掛在顯眼處的女人和布魯斯對視著,在猶格反應過來找她麻煩前逃走了,只留下一陣帶著嘲諷的笑聲。

  「哦,我的克西拉。」巨人看著猶如人魚般慢慢消失的大章魚,用寬大的手掌攏住到處飄散的泡沫。

  全程看戲的幾個人傻眼了,事情發展跌宕起伏得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像。

  「我們……是不是該過去看看?」第一次面對這種事情的巴裡問,「或許先安慰安慰蝙蝠俠?」

  布魯斯已經從這半面牆壁上跳了下去,他飛奔向了那一大團在陽光下破碎的泡沫,就像《美人魚》裡的那個王子一樣。

  超人跟過去了幾步,但還是在幾米開外的地方停住了。他看到了泡沫消失後顯露出來的人形,是個不過十八九歲的少女,他意識裡的「蝙蝠俠」。

  就在半年前,他還和她一起去和布魯斯·韋恩告白,還收下了對方送的禮物。熟人的死亡往往比陌生人來得更為傷感,盡管超人疑惑著既然死去的那個是蝙蝠俠,那麼抱著「蝙蝠俠」傷心的「蝙蝠俠」又是誰。

  喬納森落在父親身邊,和布魯斯一樣,他也看到殺人凶手——標志性的鹿角裝飾,亮黃色的衣著,還有永遠掛在嘴邊的嘲弄笑容。是伊赫烏蒂,創造了他的人。

  他往超人的披風後面縮了縮,對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感到難言的恐懼。

  曾經的克西拉以為再也不會有比被古神封印更可怕的事,直到她現在胸口中了一槍。

  當那把槍穿過她的身體時,克西拉的眼前仿佛出現了一面由綠焰構成的火牆,圖爾茲查靜默地注視著她,注視著她走向死亡。

  說不定一會兒真的會看到他呢,畢竟這是死亡和生命的化身。

  火牆在一個人的呼喚下熄滅了,她眼前的世界恢復了正常,大都會晴朗明媚的天空高懸在她的頭頂,比哥譚或拉萊耶不知溫暖多少倍的陽光照在她的人類身體上,可惜她不是氪星人,沒法靠光合作用愈合傷口。

  「布魯斯。」她看到了抱著自己的人,還有兩條眉毛幾乎要擠到一起的猶格,他正無比專注地研究著她身上的傷口,但就像她當初做呢些作業時一樣一籌莫展。

  「你會沒事的。」布魯斯說,猶格開始施法了,他在試圖扭轉克西拉的時間,正如斯特蘭奇做過的那樣。

  「可我覺得我要死了——阿撒托斯在上,曾經我以為你會死在我前面,舊日支配者可是永垂不朽的。」不知是不是在開玩笑,克西拉半真半假地說:「然後我每過那麼一百年就會去你墳頭上柱香,帶著我的新男友。」

  「但願他能承受得了你那兩百噸的體重。」

  克西拉笑了一下:「我們的孩子還好嗎?我還沒好好看過他們呢。」

  那道綠焰火牆又出現了,圖爾茲查這次離她更近了些,大約馬上就要帶她走了。聽說死去的舊日支配者會在混沌王廷見到阿撒托斯,然後在特魯寧布拉的笛聲中徹底消失。

  她所躺地面的溫度在上升,水泥澆築的路面正慢慢被一簇簇火焰衝開。猶格將布魯斯隔開,試圖用他那囊括了整個宇宙知識的大腦和圖爾茲查進行談判:「混沌之庭的無形舞者,永恆的死亡——圖爾茲查,我的老友。」

  綠色的光柱從地下噴湧而出,附近的一切在像征死亡的焰火的灼燒下迅速消失,如果不是猶格阻止,他還想順便帶走這幾個人類的生命。

  「『我的老友』——假如你沒有阻止我吃些開胃小菜的話,你這番話的可信度會更高一些。」火柱的火焰沒有飄動,就像凝固了一般矗立在那兒,包裹著即將被帶到混沌王廷的克西拉:「我一直等著這一天,未知的死亡可比既定的要有趣得多,阿撒托斯也很想見見她。」

  「就是一個不太聽話的小孩子,沒什麼新奇的,起碼沒有天啟星創造出來的新神那麼新奇。」猶格妄圖用達克賽德轉移圖爾茲查對克西拉那莫名的興趣,阿撒托斯在上,這個環保色的火焰肯定也在這件事中插了一腳。猶格盡力保持著和善的微笑,諄諄善誘道:「把她放下,我的老友,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你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她已經死了。」圖爾茲查把包圍著克西拉的火焰熄滅了些,好讓對方看看早已閉上眼睛的少女:「身為萬物歸一者,你該明白規則是不能被打破的,即使是我們。」火柱扭動了一下,底部離開了地面,馬上就要騰空而去。

  「可憐的猶格·索托斯,」他發出的火光直衝上雲層,壓過了太陽的光芒:「與其在這兒和我談判,還不如提前趕到混沌王廷去,說不定還能再看她一眼呢。」

  猶格似乎已經有了什麼主意,他停下了想要阻攔圖爾茲查的動作,變回了那副慈愛又冷漠的神情:「我會的,很少有什麼會讓我遲到。」

  綠焰為他的態度人性化地「嘖嘖」兩聲,然後就夾攜著克西拉飛離了地球,危險卻萬分迷人的綠色火焰劃過地球,像一道乍現的極光。

  「圖爾茲查!」晚來一步的莎布衝著天空大喊道,「我要把亞弗姆扔到你的身上,讓你一個火星都冒不出來!」

  「雖然亞弗姆外表像個大冰塊,但他的確也是一團火焰。」猶格提醒道,換來了莎布的怒吼:「你怎麼可以這樣冷靜,他把小克帶走了。」

  「嗯。」猶格一邊回答著她的話一邊思考著,還騰出只手安慰著曾孫女婿:「即使沒有發生今天的事,你和克西拉也終究會分開……死亡永遠橫亙在你們之間。」

  莎布與和她一同到來的古神去追圖爾茲查了,伴隨著一聲聲憤怒的咆哮和怒罵,這些聲音打雷似的在地球上空此起彼伏,讓打著盹的□□塔爾困倦地睜了下眼睛。

  「我知道你現在很悲傷,我也一樣,但我還是不得不提醒你,小心伊德·雅——克西拉的母親,她是個十分執拗和……」猶格斟酌著,想用個更正面的詞來形容伊德·雅,最終卻還是覺得一開始的那個更為准確:「殘暴的人。很抱歉我要這樣說克西拉的母親,但她的確如此。」

  白發蒼蒼的猶格也要消失了,他勾住了才爬出廢墟的斯特蘭奇,又將想要解救這個法師的艾伐格關到了《伊波恩之書》裡,遞到布魯斯面前:「純正的魔法典籍,希望能對你應對接下來的事情有所幫助,我已經能夠聽到索斯星大軍的聲音了。克西拉死在地球,伊德·雅不會坐視不管。除非,你們能在她降臨之前抓到傷害克西拉的凶手。」


第87章

  在發現自己追不上圖爾茲查後, 莎布回到了地球,坐在布魯斯的湖邊大別野裡,哭掉了三包紙巾。

  「我可愛的小克, 辛辛苦苦養到這麼大的小章魚。」她的鼻子埋在一張紙巾裡吸著氣, 「要是她真的回不來我也不活了。」雖然身為三柱原神的她目前還沒有什麼辦法自殺, 除了叫醒在睡大覺的阿撒托斯。

  別墅裡的兩只小鳥戰戰兢兢地站在她的兩側, 每人頭頂都疊著兩個弟弟。

  看著安然無恙的曾曾孫子, 莎布的內心得到了短暫的安慰, 在傑森想要殺人的目光下變出了六只手, 摟著親曾曾孫子和養曾曾孫子繼續痛苦。

  達米安快要被這沉重的長輩愛壓得喘不過氣了, 他用接受過魔鬼訓練的手去掰莎布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手臂,結果差點把自己的手指掰斷了。

  幾個人抱頭痛哭了兩個小時, 布魯斯他們回來了,每個人的臉上都覆蓋著厚厚的烏雲, 尤其是布魯斯,簡直像喪偶三十年的……傑森即使剎住了這個念頭, 因為他才出爐幾個月的繼母確實無了。

  別墅被凄凄慘慘的氣氛籠罩著,戴安娜的目光一直往小章魚們的身上瞄, 但又覺得在這種情況下不應該說出這麼殘忍的話,特別是還有個邪惡的外神在對她虎視眈眈。

  弗麗嘉扶住戴安娜的肩膀, 輕輕地對她搖了搖頭。

  巴裡試圖活躍氣氛,大腦光速搜索了上百種話題的開頭, 可惜沒一個能適用於現在的。他在哈爾身後悄悄打量著蝙蝠俠, 對方剛喝下一口茶, 看上去該死的和往常沒什麼兩樣。

  哈爾開口了,他說:「我們要唱幾句禱詞嗎?或者籌備個——」他在布魯斯和莎布的雙重死亡凝視下閉嘴了,用手上的燈戒發誓, 他真的沒有惡意,

  「我的小克還沒死呢。」莎布固執地說,「起碼在『過去』她還活著,就是猶格沒法進入她的那個時間。」提起猶格,她的滿腔傷心化為了怒火:「需要他的時候永遠都是『不行』『不能』『做不到』。」

  「不行」「不能」「做不到」的猶格帶著斯特蘭奇來到了混沌之庭的必經之路,他好心從不知道那個實驗室順了個太空服,免得這個免費勞動力窒息而亡。

  「阿戈摩托之眼可是我最為得意的作品之一,」他向斯特蘭奇解釋著足夠列滿一整張A4紙的「阿戈摩托之眼使用小技巧」,「除了逆轉時間外,它還有個最有趣的地方。」

  被強行抓來打工的斯特蘭奇並沒有覺得多「有趣」,他按照猶格的要求將附近的宇宙和其他的切割開,構建了一個大大的結界。然後在結界的中心想像出了一個陰暗無聲的神殿,以及薄霧般的王座。

  「接下來是最重要,王座上應該『坐』著一個『無法言說、不可形容的萬花筒般的圓核』。」

  斯特蘭奇用他那一點也不傻的腦子琢磨了半天,實在想不出「無法言說、不可形容的萬花筒般的圓核」究竟該長成什麼樣子。

  即使只智慧如猶格·索托斯也無法准確地描述出阿撒托斯的外表,更別說還有那一大群圍繞著王座,在王廷中翩翩起舞的「舞者」了。

  無奈之下,他只能選用一種更為直接的方法。在進入斯特蘭奇的大腦前,他給對方來了點莎布·尼古拉絲的「乳汁」。漆黑的液體被他強掰著滴入了這個人類的口中,從食道游蕩過全身,帶去硫酸腐蝕似的痛苦。

  斯特蘭奇在自己親手建造的黑色地板上蜷縮了半天,才總算擺脫了那陣難言的痛楚。

  被猶格關在一旁的披風焦急地在那個小空間裡蹦來蹦去,四個小角憤怒的卷起來,像人類握住拳頭那樣。

  「送出去的披風,潑出去的水。」猶格長嘆道,不給斯特蘭奇緩神的時間,直接將關於混沌王廷的記憶送入了他的大腦。

  接下來的幾秒鐘對斯特蘭奇來說格外的漫長,他和猶格一起置身於那個遠超出人類理解之外的神殿裡,一個吹著長笛的模糊的玩意不停地演奏著刺耳的音樂,無數光芒各異、類似星雲一樣的東西圍繞著王座起舞。至於坐在王座上的混沌之庭統治者,的確和猶格所說的一樣不可名狀。

  斯特蘭奇靜靜地看了那團東西許久,似乎整個人都陷入了阿撒托斯奇怪的身體裡。

  猶格的記憶到此為止,他像是經歷了地球從誕生到毀滅那麼長的時間,以至於整個人在清醒過後都變得異常平和,完全不想和猶格計較強行把他綁來又強行讓他干活還強行帶他去看奇怪東西的事,明明剛剛他還在算計著怎麼報復這個「人」。

  斯特蘭奇將阿撒托斯復制到了建好的王座上,這花費了他不少的時間和精力,好在阿戈摩托之眼形成的結界裡,時間是靜止的。

  接下來是吹笛人特魯寧布拉,斯特蘭奇試著讓他吹了幾聲那個長到不可思議的笛子,難聽的樂聲讓他和猶格一起恨不得割掉耳朵。

  很難想像,這樣的音樂居然是阿撒托斯的安眠曲,大概神和人的審美存在極大的參差吧。

  解決完最難處理的兩個,其他的無形舞者們就好多了。反正那些外神大部分都沒有固定的形狀,斯特蘭奇竭力把他們想像成色彩比較奇怪的雲朵。

  准備好虛假的混沌王廷,他被猶格扔到了披風所處的那個空間中。

  猶格在「王廷」中寫滿了全宇宙最凶險惡毒的咒語,如果不是圖爾茲查的死會引起一系列極其惡劣的後果,他真的很想把對方直接干掉。就像莎布無數次想和奈亞打一架那樣。

  布置好陷阱,他站到了斯特蘭奇的身邊。

  一比一復制出來的阿撒托斯在王座上呼呼大睡,數不盡的細小觸手在他的夢境裡無規則地擺動,偶爾會因為特魯寧布拉某個過度上揚的音符猛烈地抽動。

  「為什麼非要我來搞這個,雖然我承認我很聰明。」等待獵物的空隙裡,斯特蘭奇和這位智慧之神閑聊著。

  「因為我來動手的話。很可能會被狡猾的圖爾茲查察覺。」猶格說,「機會只有一次,我需要盡可能地完美。」

  宇宙的邊際處出現了一個綠色的小光點,在猶格有意地扭曲空間下,圖爾茲查最終還是被引到了這裡。他如蛇一般地纏住克西拉的身體,在群星間扭動著,眨眼間就來到了斯特蘭奇制造的仿制混沌王廷面前。

  在進入結界前,他警惕地察覺到了一點不對。但阿撒托斯就在眼前,無聲地呼喚著他。

  綠色的火柱劃入了結界中,剎那間各色光芒湧起,不知道幾百還是上千個最深奧最具有威力的咒語一起發動,將這位強大的外神鎖在了「混沌之庭」中。

  「猶格·索托斯!」一動也不動的圖爾茲查咆哮道,夾雜著神秘力量的聲音讓斯特蘭奇一陣頭疼。

  「噢,這不是圖爾茲查,我的老友嗎?」占據了絕對優勢的猶格背著手,慢慢踱到他的面前。他的樣子和剛才相比有了很大的變化,一句話總結就是不那麼欠揍了——猶格做點什麼壞事時都會用那個陰暗的化身亞弗戈蒙。

  「你怎麼會被人困在這兒?是誰做的呢?」他假裝什麼也不知道地問著。

  圖爾茲查略微冷靜了一些,但看上去還是很想把猶格揪著腦袋打一頓:「一個幾乎被所有外神討厭的家伙。」

  「改天我會教訓亞弗戈蒙的。」猶格厚臉皮地說,他亞弗戈蒙干的事和我猶格·索托斯有什麼關系。

  克西拉落到了地上,猶格用泡泡圈住她,事情進行到這兒,他總算可以安心了一些。

  「我的老朋友,你有回頭是岸的機會。」猶格說,「我知道你可以讓克西拉活過來,還沒進行到最後一步,不是嗎?」

  圖爾茲查自閉似的熄滅了所有的火焰,變成了一根燒火鉗。

  「克西拉的死對你有什麼好處呢?莎布不會放過你的,你知道她很頑固,就和伊德·雅一樣。她會永遠地追逐著你,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會干掉你的機會。」

  「我是死亡和生命、混沌與秩序。」圖爾茲查說,「我是這個宇宙的法則。」

  「舊的法則死去,新的法則就會誕生。雖然過程可能會曲折,但總會到來的。」猶格輕描淡寫地說,「說不准新的『圖爾茲查』會比你可愛許多。」

  圖爾茲查幾乎要嘔吐了:「別用奈亞的語氣說話。」

  「好吧,」猶格正襟危坐,還將他的巨石基座從終極深淵拖了出來,用命令般的語氣居高臨下地說:「復活克西拉,否則你就和她一起去死。」

  綠焰再度亮起了,明明滅滅如人類思考時轉動的眼珠。圖爾茲查終於還是松口了,他說:「一命換一命,唯一的辦法。」

  猶格馬上把斯特蘭奇抓了過來,推到那個大燒火鉗面前:「這個。」

  斯特蘭奇:「無法過審的世界各國粗口。」

  「不行,」圖爾茲查審視了一般比人類略強一點的斯特蘭奇,「他太弱了——價值不對等。生命的交易可是很公平公正的,你要用同等的東西來換。」他看了看克西拉,身上的火焰愉悅地搖擺著:「友情提醒,克西拉比普通的舊日支配者更為珍貴點,我的老朋友。」

  猶格馬上想到了幾個外□□字,廷達羅斯的主人姆西斯哈、不干人事的奈亞、得罪透了的烏波·薩斯拉,該選哪個好呢。

  「好好思考吧,我的老朋友。」圖爾茲查突然覺得這個稱呼很有趣,「畢竟你的時間多著呢!」

  加固了困住圖爾茲查的鎖鏈,猶格一手提著斯特蘭奇,一手牽著克西拉所在的泡泡,打算去地球和莎布商量。


第88章

  猶格·索托斯將克西拉放到布魯斯別墅的床上, 之前躺在這兒的伊波恩已經醒了,被他在土星的合租好友弄醒的。

  摩爾基乍一看到死人般躺在床上的伊波恩,還以為好友真如預言中一樣遭遇了不測, 痛哭了好久才被傑森告知只是睡著了。

  還是被自己魔法做的。

  床上的克西拉臉色和嘴唇依舊紅潤, 就是失去了呼吸聲, 看上去就像睡著了一樣。

  他們看到了她腹部的傷口, 莎布的咒語無法使它愈合, 甚至還會讓它擴大。

  弗麗嘉俯身看去, 傷口的大小和殘留在上面的世界之樹氣息告訴了她罪魁禍首是昆古尼爾, 奧丁的武器, 此刻應該好好地被安放在阿斯加德的神宮才對。

  「瞧瞧我發現了什麼。」伊波恩用魔法捕捉到了一縷灰色的煙霧,艾伐格也從布魯斯懷裡的書上鑽出來了, 在見到周圍的外神們時身上的藍光黯淡了那麼幾秒。

  「它應該屬於一位舊日支配者,」莎布在記憶裡尋找著或實力強大或擁有足以完全殺死同類武器的舊日, 但想了半天也只想到了伊索格達,這個名字顯然不可能:「猶格?」

  猶格攤了攤手, 表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假如外神們也會出書的話,莎布覺得自己大約可以寫一本《我和我的廢物丈夫》。

  艾伐格躥了上去, 圍著那縷煙霧轉了轉,給出了他的鑒定結果:「是伊赫烏蒂。」

  「伊赫烏蒂, 麋鹿之神,希帕波利亞的信仰之一。」猶格從善如流地說道, 「據說她還是烏波·薩斯拉的的後裔。」

  「所以這是烏波·薩斯拉干的?」莎布自動略過了伊赫烏蒂, 這個名字實在是太陌生了, 幾乎可以說是聞所未聞。

  「也不一定。」猶格的雙眼透過無盡的時間和空間望向了遙遠的希帕波利亞大陸,金色的神殿之中,鹿首人身的女神高高端坐著, 聆聽著信徒的禱詞。

  「她看上去沒有那麼簡單。而且據我所知烏波·薩斯拉的後代都是無意識的原生質,盡管它們後來變成了地球上的萬物,但並沒有成為舊日支配者的。」他開始和希帕波利亞時代的伊赫烏蒂對話了,相當直接地問「她」是不是奈亞。

  「奈亞拉托提普?」早已被猶格看穿的奈亞還在死鴨子嘴硬,用馴鹿溫順的眼睛含情脈脈地看著他:「他是我親愛的丈夫。」

  猶格總算知道為什麼圖爾茲查對奈亞這麼抵觸了,他回了一個微笑,隨後就離開了這個時間點。

  「是奈亞。」猶格一錘定音,他的手指拂過克西拉的傷口:「不過我不記得他有這種武器,它看上去更像古神的手筆。」

  床邊的兩位古神馬上就得到了莎布的怒視,「或許他和古神搞到了一起,」她衝氣衝衝地說,「反正他又不是沒干過這種事。」

  流淌著亞馬遜戰士血統的戴安娜得到了重點關注,雖然實際上是弗麗嘉比她更強一些,但這位氣質柔和的阿斯加德王後顯然沒她那麼有攻擊性。

  「她當時在救助埋在廢墟下的無辜群眾,」布魯斯說道,「大概有一百雙眼睛可以證明她的清白。」

  「這是阿斯加德的武器,昆古尼爾。」弗麗嘉的話終止了他們的爭端,「它用世界之樹造就,足以殺死一位舊日支配者。但自從戰爭結束了,奧丁就把它放到了神宮的最下面,再也沒有取出來過。」

  「奧丁?北歐神話裡的那個嗎?」哈爾對巴裡悄悄地說,「我們是不是穿越到了什麼奇怪的神話宇宙裡面?」

  「其實,」超人慢吞吞地發話了,「我覺得那個人不太像奈亞,說不定是誰假扮成了他的樣子。」

  「高明的見解。」猶格將那縷煙霧移到他和超人之間,「但外表或許可以騙人,氣息是不會的。」

  弗麗嘉有話想說——有時候氣息也是會進行欺詐的,可出於作為母親的私心,她沒有將這個秘密說出口。

  「所以現在基本可以確定凶手就是奈亞拉托提普。」莎布恨恨道,「我早就知道他對小克不懷好意。」

  「那你之前還想把克西拉介紹給他。」猶格提到了一段久遠的往事。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圖爾茲查他們那麼討厭你了,」莎布說,「全知全能確實挺不討人喜歡的。」

  聽到八卦的哈爾流露出了看好戲的表情,但很快就被巴裡一拳打回去了。他朝床上的話題中心努了努嘴,示意好友注意下場合。

  哈爾馬上換了副沉痛的面孔,仿佛死的是他的妻子一樣……雖然他暫時單身。

  戴安娜對被死亡陰影籠罩的克西拉頗有興趣,她第一次如此直觀地看到一位強大的舊日支配者的死去。白色蠕蟲不算,它太弱了。

  「她現在,是在哪兒?」戴安娜能感覺到她的靈魂還滯留在宇宙間,只是那個地方他們都無法抵達。

  「在一處被無盡綠火環繞的長廊中,看不見盡頭,也望不到來路。那裡便是『死亡』。」猶格說,「然後,等待烈火散去,她就能見到阿撒托斯,從這場夢境中醒來。」他忽然想到什麼,說完後就陷入了沉思。

  巴裡忍不住問:「我們死後也會去那兒嗎?」

  「不,阿撒托斯沒空見這麼多人,他只會見自己的孩子們。」莎布話鋒一轉,「不過,有些精神力強大的人類死後會去幻夢境,得到另一種意義上的永生。格外強大的甚至還能拓展幻夢境的版圖,烏撒城的主人就是個人類,他生前是個貓奴,所以在幻夢境裡得到了貓女神的眷顧。烏撒曾經還發生過一件有趣的事……」她說起了烏撒和烏撒的貓,比起人,貓更像是那座城市的主人。

  幻夢境?巴裡眨了眨眼,這三個字對他有著莫名的吸引力,也勾起了一些模糊的記憶。他好像去過那兒,還見到了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

  「只要克西拉不去到阿撒托斯的面前,她就不算真正的死去。」從冥想中回過神的猶格說,「不過,我感覺即使去了也沒什麼事。」莎布詫異地看過來,他便半真半假地道:「我的意思是說不定阿撒托斯會讓克西拉加入無形舞者們的行列。」

  「得了吧,特魯寧布拉的笛聲比死亡更折磨人。」莎布被他隨口說的話蒙騙了過去,問道:「有什麼辦法可以把小克從綠焰長廊中叫回來嗎?」

  「一個真愛之吻?」童心未泯的哈爾提出了他的建議,「如果沒醒,那就說明不是真愛。」

  巴裡又在錘他的後背了:「天才,有時候適當的沉默會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看蝙蝠俠的眼神,它已經要殺人了。」

  「好吧,我只是在開玩笑。」

  猶格在此時把莎布叫了出去,他有些話要單獨和妻子說。隨著他們的離開,其他人也三三兩兩地走了出去,只留下了布魯斯一個人。

  「會好起來的。」戴安娜走前安慰著他,「我也會……盡力幫忙。」

  弗麗嘉要去證實自己的猜測,她知道洛基很固執,但還是想試著勸他回頭是岸,雖然對方已經離岸太遠。

  她和不知道為什麼吵起來的外神夫婦告別,讓莎布有事隨時找她——知覺告訴她他們下次見面時洛基也會在。

  雖然洛基的蹤跡不是很好找,但托爾從來都不善於掩蓋自己的足跡,所以她沒費什麼力氣就在紐約找到了自己的長子。

  為了慶賀史蒂夫的加入,托尼在大廈舉辦了晚宴,主要食物是烤肉,味道該死的不好,因此宴會上的氣氛有些僵硬。好在托爾從來都是能活躍氣氛的那個,舉著全場最大號的一個酒杯說著什麼。弗麗嘉出現在他的背後,出聲時嚇了對方一跳。

  「噢,噢,媽,你怎麼來了。」托爾連忙把酒杯藏在了身後,這個動作卻讓他最近新長出來的小肚子更明顯了。

  「托爾,你該多吃點蔬菜。」托尼眼疾手快地把烤肉架藏到了桌子後面,然後換上了幾盤卷心菜。

  「我開始懷念烤肉的味道了。」娜塔莎說,「看看這千篇一律的綠色,你簡直是在虐待剛從冰塊裡醒來的百歲老人。」

  史蒂夫弱弱地辯解道:「其實我已經醒了很久……」

  「托爾,我想單獨和你聊聊。」

  托尼幾人馬上站了起來。弗麗嘉卻制止道:「我們出去就好。」

  「這座大廈裡全是監控。」小肚子更大的托尼提醒道。

  弗麗嘉和托爾飛到了外面,一離開大廈的範圍,她便嚴肅地問道:「你有沒有拿昆古尼爾?」

  因為永恆之槍過久沒有被提及,托爾反應了一下才想起那是個什麼東西:「沒有,我連地宮都沒去過。」

  這番話反而令弗麗嘉更憂心了:「我知道了。」

  遲鈍如托爾,也發現母親的神情不太對勁,但弗麗嘉只是讓他好好照顧自己,說完就要離開。

  「對了,」弗麗嘉盡力讓自己看上去和平時一樣,「你有洛基的消息嗎?」

  托爾一下子就焉了:「沒有——他之前在皇後區,就那邊,出現過。但我沒和他說上話。」因為沒完成找回弟弟的任務,他說話的聲音都小了很多:「我很抱歉,媽。」

  「沒關系,你還記得小時候我們一起玩捉迷藏嗎?」弗麗嘉笑道,「洛基總是獲勝的那個,只要他想,幾乎沒有人可以找到他。」

  托爾因為她的話好受了些:「我會把洛基帶回家。」他保證道。


第89章

  克西拉來到了一處綠焰環繞的走廊裡, 那些火焰有生命般地隨著遠方的笛聲跳躍舞動,仿佛一群優雅動人的舞者。

  優雅歸優雅,當克西拉想穿過火焰去另一邊時, 它們卻無賴地圍了上來, 怎麼說都不讓她出去。

  她只好就地盤腿而坐, 等待著阿撒托斯的出現。

  除了混沌之庭的舞者們以及使者奈亞拉托提普外, 其余的外神或舊日支配者只會在死前見到那位誕生了整個宇宙的神明, 然後由他決定是直接讓這個後代消失還是留在混沌之庭跳舞。

  就像克西拉無法理解阿撒托斯為什麼會喜歡特魯寧布拉刺耳難聽到極點的笛聲一樣, 她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混沌之庭需要那麼多舞者, 明明阿撒托斯成天閉著眼睛睡覺。

  大概這就是人老了就圖個熱鬧吧。

  克西拉無聊地用手指在地上畫圈圈, 這裡的綠焰們並不熾熱,反而帶著絲絲寒冷, 就像很多人都認為死後的世界會很冰冷一樣。

  不知道等了多久,火牆出現了一個缺口, 天堂般的白光從那兒湧了出來,無聲地呼喚著她。她走了過去, 那端是一個純白的世界,雪白的神殿和雪白的王座, 就連坐在上面的王者也是白發白眉毛白胡子白袍加身,看著分外慈祥。

  「我的孩子, 歡迎來到混沌之庭。」眉目慈愛的老人說,「你可以叫我阿撒托斯, 我的孩子們都如此稱呼我。」

  盡管前世的記憶已經十分遙遠了, 但有一個片段還是牢牢地被克西拉所銘記著。是關於她和一位老人, 一位名叫撒達·赫格拉的老人。

  「你是撒達·赫格拉,我曾經見過你,在我還是——」克西拉頓了頓, 「在我還是人類的時候。」

  「沒錯,我們曾經見過一次。」阿撒托斯走到她的身邊,「那是我第一次去那個宇宙我在那兒並不強大,只是個可憐的糟老頭子。」

  一根根柱子撐起了神殿高高的穹頂,同樣的用色讓它們和周圍融為一體,很難分辨。阿撒托斯走到其中一根的面前,指著它對克西拉說:「這就是你來之前的世界。」

  隨著他的話,柱子的表面變得如鏡子光滑,沒有超級英雄也沒有舊日支配者的世界重新展現在克西拉眼前,人們的生活平靜美好,最大的災難就是全球氣候變暖。

  「我在這兒遇到了你,你當時對你的生活很不滿意。」

  「如果你在一天之內慘遭失業失戀車禍以及被無良老人碰瓷的話,你也會這樣。」克西拉面無表情地說,在親身來到混沌之庭前,她怎麼都想不到自己居然能以這種語氣和阿撒托斯說話。

  「無良老人」阿撒托斯眨了眨眼:「所以我把你從死水般的生活裡拯救了出來,作為『報答』。」

  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穿越了的事原來並不是只會發生在影視作品中,有時候你和穿越的距離只有一個A總假扮的老大爺。

  「所以我在原本的宇宙還活著嗎?」

  鏡子的場景變成了克西拉上輩子的小公寓,她正躺在床上酣睡。

  「我怎會奪去你的性命,」阿撒托斯說,「你只是陷入了長眠,畢竟這裡本就是我的夢境。」

  克西拉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互相搓了搓,溫暖的觸感是夢境裡絕不會有的:「所以我現在只是睡著了,只要我能醒來……」

  「你就會回去。」阿撒托斯嘟噥了一聲,「真羨慕你們這些能夠隨時醒來的人。」

  克西拉的手又摸上了心口,那兒被永恆之槍貫穿過,盡管傷口不會殘留在她的靈魂上,但還是很痛。

  「圖爾茲查說,你在這邊過得並不是很好。」鏡子化作了一扇時空之門,阿撒托斯做了個「請進」的動作:「因此我讓他把你帶過來,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

  克西拉從未想過自己還能有回去的一天,她不可控制地撫上時空之門的邊框,前世的世界在呼喚她,她本就屬於那裡。

  「我……」她以為自己能很果斷地邁過去,但雙腿卻怎麼也動不了:「我還能再回來嗎?」

  「當然——不可以。」阿撒托斯望著混沌王廷外的浩瀚宇宙,「人是不可能做完全相同的夢的。」像是知道她的顧慮,阿撒托斯又說道:「我會平息由你引起的戰火,伊德·雅和克蘇魯將會停止在地球上的戰爭。」

  克西拉不置可否地「嗯」了聲,阿撒托斯倒也不催促,他知道克西拉最近的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如果你舍不得布魯斯·韋恩、阿圖爾·韋恩、克努特·韋恩、克圖爾克·韋恩和小托馬斯·韋恩的話,許多夢醒來都是不留痕跡的。」

  「我會忘了他們,甚至忘了這個宇宙的所有。」克西拉說,「如果我留下來呢?」

  阿撒托斯的手上出現了一把修長的□□,上面的光芒灼熱勝過太陽,讓她情不自禁地後退了幾步。

  「就是它殺死了你,昆古尼爾,古神奧丁的武器。」□□被他捏得粉碎,「那些外來者,總是不太遵守這兒的規則。」

  石板引起的戰爭結束後,古神和舊日支配者達成了微妙的和解,莎布·尼古拉絲甚至還和古神芭樂絲私交甚好。那場戰爭看似是古神取得了勝利,但他們不敢得寸進尺,以免激怒了阿撒托斯,這個宇宙的絕對統治者。

  克西拉想到了戴安娜,對方甫一見面就提出了繼承前人「偉業」的封印計劃。

  「不過,使用它的是一位外神。」阿撒托斯接下來的話讓克西拉失言,久久才試探性地問道:「奈亞拉托提普?」

  「不,不。奈亞只是個稍微有些頑皮的孩子,」作為最先誕生的三位外神中的一個,奈亞拉托提普是阿撒托斯真正意義上的「孩子」:「我囑咐過他關於你的事。」

  難怪在亞瑟的公寓時,奈亞會說「看在你的面子上」。克西拉還以為是沾了曾祖父母們的光,卻不知她真正的撐腰者是阿撒托斯。

  早知道自己被A總罩著,她就該找個機會把奈亞打一頓,雖然不一定——好吧是一定打不過。

  昆古尼爾的碎末拼湊出了一個人影,阿撒托斯望著這位女性的剪影思索了一會兒,伸出手指戳了過去。

  剪影破碎了,它們在空中飛舞了片刻,重新組成了另一個人的模樣。

  「被古神撫養長大的外神,真是罕見。」一面和神殿同樣高的鏡子出現了,洛基的過去在上面一一浮現。

  一切開始於那場戰爭,勞菲和他的眷族被逼入了絕境,他將和其他的舊日支配者一樣被封印,被迫陷入不知何時能夠醒來的長夢裡。但他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失敗,於是洛基誕生了。一個……擁有萬物之主血脈的孩子,比創造他的「父親」更為強大,卻被隨後發現他的養父封印了大部分力量。

  「他叫洛基。」鏡子裡的奧丁把年幼的洛基交給弗麗嘉,「托爾的兄弟。」

  這段故事停留在勞菲的幻影溜出了古神的封印,將洛基的身世悉數告知上。

  「你本該帶著舊日支配者的怒火踏平阿斯加德,我的孩子。」勞菲誘惑著他,「你本該坐在王座上,統治約頓海姆和阿斯加德。他們卻把你養成了一個只會跟在別人身後的跟屁蟲。」

  洛基的回答隨著鏡子一起消散了,但他臉上的陰郁表情似乎在說明勞菲得償所願了。

  看完後,阿撒托斯在思考為什麼自己的一部分組織會被勞菲得到,最後的答案是奈亞。

  「他近來是有些過分了。」阿撒托斯說道,「也許我該去警告他一下。」

  何止是有些,地球都快成他後花園了,被糟蹋的那種。克西拉把這句話藏在心裡,趁著眼下的機會問出了一個困擾她許久的問題:「我的孩子,為什麼會是宇宙的毀滅者,因為我本不屬於這裡?」

  阿撒托斯呆滯了片刻,看上去就和他平時展現在眾人面前的盲目痴愚的假像一樣。

  「你指的是阿圖爾·韋恩、克努特·韋恩、克圖爾克·韋恩和小托馬斯·韋恩?」他困惑道,「他們就是普通的舊日支配者,唯一特別的就是他們有個人類父親。」

  克西拉也要呆滯了:「可星之彩追逐著他們中的一個,拉萊耶的石柱上雕刻了與此相關的預言。」她說完了那個流傳甚廣的預言,講到有人特意跑來拉萊耶告誡她和她的老爹時頓住了,那個「好心人」不就是洛基嗎?

  她有種被人耍了的憤懣,阿撒托斯也在此時說道:「拉萊耶最近的一千年都沒有新的石柱,我自信我的記性還沒衰退到這種地步——有人在搗鬼,在蓄意挑起紛爭。」

  克西拉腦海裡閃過了一萬句髒話,恨不得馬上套上復活甲去把陷害她和小章魚們的人暴打一頓。在這種信念的的支撐下,她果斷地做出了自己的選擇:「我要留下來。」

  「考慮清楚了?」阿撒托斯一邊說著,一邊想著誰在散播謠言:「昆古尼爾不僅是奪去了你的生命那麼簡單,還奪走了你身為舊日支配者的一切。」

  克西拉不太明白他的意思,阿撒托斯便說得更直白了些:「舊日支配者克西拉已經不復存在了,假如我讓圖爾茲查把你從死亡長廊送回去,你也只會復活成一個普通的人類——也許不會那麼普通,大概力氣大點,壽命長點,再加上一點未知的小超能力。」


第90章

  克西拉在混沌之庭和阿撒托斯打起了花牌, 因為她的身體被圖爾茲查搞丟了,現在沒法死而復生。

  「圖爾茲查很少有任務失敗的時候,」阿撒托斯為自己第二得力的部下辯解道, 「他應該是遇到了什麼困難, 可他又不和我說。」說完長長地嘆了口氣, 宛如面對著叛逆期兒子的老父親。

  克西拉盲猜干這事的是猶格或者莎布, 考慮到戰鬥力和智力, 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她又不能說出來, 曾祖父曾經說過, 阻撓圖爾茲查審判的神會面臨著可怕的懲罰, 具體程度要看阿撒托斯的心情。

  「不用緊張,他說他很快就會解決。」阿撒托斯贏了這一局, 主要是克西拉不太敢贏,不然他一怒之下把她踢回原來的世界了就麻煩了。

  好在混沌之庭的時間是靜止的, 也可以說這裡的一切都是虛無的,它們既存在又不存在。

  打到第八局的時候, 一團紫色的雲朵從柱子後面露出了小半個身體。它沒想到純白的混沌之庭裡還會有其他人,見到克西拉後就飛快地把身體縮了回去。

  「別怕, 她不會傷害你。」在阿撒托斯的安撫下,紫色的雲團一點一點地飄了出來, 它怯怯地躲在白袍老人的身後,看也不敢看克西拉。

  「似雲之物, 我一般叫它小雲。」阿撒托斯像拍小狗一樣地拍了拍紫雲, 「不知為何, 它的膽子異常地小,假如受到驚嚇,還會——」他抓過了克西拉的手, 按在了似雲之物棉花糖般的身體上。

  然後,這位分明實力不弱的外神就像受了驚嚇的雪豹一樣跳得老高,並變成霧氣消散了。

  膽子真的好小,收回手的克西拉想道,但是意外地可愛,想養。

  「我打算讓它跟著你一段時間,老這麼膽小可不行。」恨鐵不成鋼的宇宙級老父親嘆氣道,似雲之物重新聚合了起來,這次它的體積更小了,帽子似的趴在阿撒托斯的頭頂。

  它因為這個殘酷的決定而發出了有些刺耳的叫聲,僅針對萬物之主頭部那一小塊範圍的降雨開始了,阿撒托斯的頭發和衣服都被它淋濕了。

  克西拉趕緊離他們遠了些,但阿撒托斯已經把似雲之物扒了下來,飛速扣在了她的腦門上,還用咒語將他們黏在了一起。

  這團膽小還爹寶的雲朵哭得更厲害了,克西拉的腦袋成了瀑布,眼睛完全被說不上是淚水還是雨水的東西糊住了。

  「相信你跟著小克會變得堅強起來。」阿撒托斯擰干了他的頭發和衣服,朝著克西拉笑道:「放心,人類是看不到小雲的。」

  那我豈不是更慘了,頭發裡會無緣無故滲出水。克西拉摸了把腦門上的水漬,不幸中的萬幸,它居然沒有顏色。

  哭了許久,似雲之物終於意識到老父親這回是鐵了心要趕它出去遭受社會的毒打了,只好抽抽搭搭地止了哭,圈在克西拉的頭發裡睡著了。

  望著鏡子中紫雲罩頂的自己,她安慰著自己好歹似雲之物不是綠色的,不然日子真的沒法過下去了。

  在克西拉和阿撒托斯短暫的會面裡,地球已經發生了很多事。

  布魯斯讓盧修斯加快了衛星的進度,來自宇宙間的危險即將到來,他們需要一個前哨站。達米安盡職盡業地在湖中帶深受打擊的章魚弟弟們,傑森則在一旁幫忙處理雜事和尋找下落不明的迪克與提姆。

  「你有話要對我說?」布魯斯察覺到養子一直在自以為隱蔽地偷看著自己。

  傑森馬上將注意力集中在手頭的事務上,過了許久才說道:「沒什麼,只是大約知道當年我死的時候你是什麼反應了。」

  「如果我還是八歲的孩子,我會不顧一切地去報仇,但我如今四十歲了。」布魯斯自己動手修理著穿去大都會的那套戰衣,「而且——」

  「而且你是蝙蝠俠。」傑森替他說完了後一句話,悶頭改造著自己的夾克武器庫:「很難想像你會喜歡上一個人。」

  「嗯,」他們互不相看地聊著天,布魯斯在嗯了那一下後似乎感覺到了尷尬,好半天都沒有再說什麼,直到傑森試圖在塞了三個炸彈的裡兜中再塞一個:「不止一個,我也愛著阿福和你們。」

  傑森差點就把引線給拉開了。

  冷靜,他對自己說道,老蝙蝠什麼時候學會直球了?

  直球不到三秒的布魯斯又恢復了往常的九曲十八彎,仿佛剛才那句話不是從他那張刻薄的嘴裡說出來的。

  不過這也間接證明了老蝙蝠的內心應該是很難受的,不然他才不會說出這種話。

  傑森感慨了片刻,阿爾弗雷德的電話打了過來。

  「達米安少爺和人打起來了。」

  算不得什麼大事,這個家裡的所有人都和達米安打過,或許這就是蝙蝠家的傳統。

  「康納?」布魯斯問,達米安和康納的關系不太好,大概因為他自以為要繼承整個莊園,所以很看不上來混吃混喝等死的混血氪星人。

  阿爾弗雷德看了眼水花飛揚的湖面:「不,是一位能和龍蝦說話的金發男人。」

  布魯斯馬上趕了過去,湖邊圍了一圈人在看戲,戴安娜還悠閑地舔著一個小甜筒。

  「嗨!蝙蝠!」被幾十條觸手纏住的海王奮力張開嘴,朝他大喊道:「救命——」

  好,嘴巴也被堵上了。

  「他偷我們家的龍蝦。」達米安提前告著狀,還機智地添油加醋了一番:「小媽最愛吃的龍蝦。」

  前一句沒什麼,後面那句話成功地讓老管家攥起了拳頭,傑森唯恐天下不亂地遞了槍過去,被布魯斯半路截獲。

  「夠了,放開他。」在父親的訓斥下,章魚們從海王身上滑了下來,留給了對方一身的紅點子,宛如被蚊子從頭咬到了尾。

  海王低頭看了眼倒影中的自己,馬上慘不忍睹地別過頭:「湄拉都認不出我了。」

  他游上了岸,阿爾弗雷德去給他找藥膏,從莊園的廢墟下面,但願能找得到吧。

  「這些天你去哪兒啦?」戴安娜這時才走過來問,海王對她見死不救的行為感到憤慨,冷酷地轉過頭不回答。於是戴安娜真的不打算再問了,這讓早就預備好講一講自己的傳奇經理的海王大感失望,幸好布魯斯又問了一遍。

  「我見到了海神。」他帶著一點驕傲地說,戴安娜吃甜筒的動作一頓,問:「波塞冬?諾登斯?」

  「是亞特蘭蒂斯人崇拜的海神,偉大之克蘇魯。」海王說,「那天晚上,我聽到海神在呼喚我,於是我跟著魚頭人們去了魚頭國——他們太狡猾了,原來他們都住在魚頭國的下面,我就說我那次溜去的時候那兒怎麼一頭魚都沒有。」

  戴安娜吃完了甜筒,自覺地和這個邪神的「信徒」拉開了距離。

  「你有沒有見到其他人類?」布魯斯說,又加了句:「男性。」

  「沒見過,但聽到過聲音,我一直待在神殿的青銅門裡。老實說,那地方不太令人舒服。」海王說完,湖面泛起了漣漪,他叫了聲「達貢」,一副和對方很熟的模樣:「我在拉萊耶認識的好兄弟,他說他對陸地充滿了向往,所以跟著我來看看。」

  戴安娜拔出了劍,而海王嘴裡的「好兄弟」果然一露頭就朝她撲了過來。

  這回輪到海王看戲了,可惜他的好兄弟不是戴安娜的對手,更別說蝙蝠俠超人閃電還有個綠綠的家伙也來幫忙,達貢很快就在單方面的圍毆中落敗。

  他憤恨地瞪著古神和在場的人類們,顯然已經將小主人的死怪在了他們頭上。

  小章魚們爬上了岸,又爬上了大魚的背部,他們沒有見過母親和外祖父的管家,但還是天生地就和達貢親近。

  看到小主人留下來的小小主人們,給克總當了幾萬幾億年管家的達貢猛魚落淚,哭得背鰭都是一下下地抖動。

  「好兄弟,就是輸了場架,不至於?」尚未知道達貢為什麼要和他一起來陸地的海王說道,「沒事,我們的另一個好兄弟會為你找回場子的。」

  還有另一個?!

  剛松懈下來的幾人恢復了警惕,就在他們以為水底下還要再鑽出個東西的時候,一頭大白鯊從哥譚的烏雲中「游」了出來,巨大的陰影籠罩了整個別墅。

  海王還想熱情地和這位大兄弟打招呼,大白鯊已經朝戴安娜張開了血盆大口,和人的拳頭一樣大的尖齒森然可怖。

  被真言套索捆住的達貢開始瘋狂扭動,小章魚們也抬起了腦袋,望著天空上的外祖父。

  哇,外祖父能飛,好厲害。翅膀還沒長齊的小章魚們羨慕地想道。

  可愛的小外孫們安慰了意外喪女的克蘇魯,在失去克西拉的心跳聲的時候,深受打擊的他在封印裡躺平再躺平,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人生目標。

  雖然最大的那個也就是睡覺。

  倒霉兒子來彙報亞特蘭蒂斯的情況,見到爹這個樣子大吃了一驚,得知妹妹無了後收獲了一個晴天霹靂。很快,他也躺平在老父親的身邊。

  前來辭行的海王打破了他們無聲的哀悼,恢復鬥志的達貢跟在這個亞特蘭蒂斯人的身後,說要去陸地給小主人報仇。

  克蘇魯得到了啟發,一定是那麼拐走他寶貝女兒的人類干的,幻夢境那次他就看對方不順眼了。

  於是繼達貢之後,海王又多了個好兄弟,並引狼入室地把他們帶到了布魯斯面前。


第91章

  猶格·索托斯在臨走前將石板交給了布魯斯, 讓他還給烏波·薩斯拉。

  「這位可是地球的老祖宗呢。」他拍了拍布魯斯的肩膀說道,又指了指像是被孩童在上面亂畫一氣的石板:「而他對它視若珍寶。小心點,我的曾孫女婿, 它的窺視者數不勝數。」

  給完這個小提示, 他就和莎布一起消失在時空之門的後面。

  戴安娜對石板頗有興趣, 但在短暫的研究後就發現古神的語言原來也會隨著時間發生變化, 那上面她一個字都不認識。

  猶格沒有說烏波·薩斯拉在哪裡, 但北極最近憑空多出了一座山脈, 伊波恩和艾伐格一眼就認出那是希帕波利亞的阿德雷斯, 蟾之神撒托古亞的巢穴, 據說那兒還住著其他的許多舊日支配者,甚至一兩位外神。

  「阿特拉克·納克亞, 因為外表和蜘蛛相識,所以被奉為蜘蛛之神。他在他的巢穴中徹夜不休地織著一張大網……」伊波恩介紹到一半, 超人舉手發表意見:「他已經不在那兒了,我幾個月前才在南極見過他。」

  「而他前幾天出現在紐約, 紐約的皇後區。」布魯斯說。

  「看來他厭倦了在阿德雷斯山脈的生活,畢竟那裡還有著很多蛇人——一個令人討厭的種族。」伊波恩的魔法光速變成了下一個舊日支配者的模樣, 「偉大的蟾之神,偉大之克蘇魯的堂親, 他向來與無爭,應該不會阻礙我們的行動。」

  「嗨, 前幾天和我們打架的不就是他。」巴裡表示抗議。

  「蟾之神仁慈寬厚, 他賜予了我無上的知識, 還曾經救過我的性命。」

  曾經想奪走伊波恩性命的摩爾基冷笑了一聲,他背靠著一艘白色帆船,那艘魔法變出來的船只昨天撞散了克蘇魯的化身。

  一個舊日支配者居然會怕船, 簡直不能更奇怪了。

  戴安娜的眼睛瞄向了安靜待在一旁睡覺的小章魚們,他們倒是不怕船形的物體,那麼殺死起來應該會更麻煩……距離她得知「預言」已經過去了許久,她曾以為自己性格果斷,但在這件事上不知為何越來越猶豫了。

  「阿布霍斯,不潔之源,是徹頭徹尾的邪惡存在。」伊波恩繼續介紹道,「他和烏波·薩斯拉長得很像,所居之處也相隔不遠,我們到時候最好別驚動他,否則會很麻煩。」

  巴裡竭力想從那團史萊姆般的東西上找出眼睛和耳朵,還沒等他找到,光束再一次發生了變化,凝聚成了他們最終目標的模樣。

  「因為石板沒烏波·薩斯拉對外界十分警惕,事實上,他認為外面的界相當危險……」

  「什麼?危險?」哈爾嚷嚷道,「他才是最危險的那個好嗎。」

  「所以即使是現在,他也不會離開阿德雷斯,離開他的巢穴。」伊波恩說完了,布魯斯問了個問題:「有人成功見到過他嗎?」

  「當然是有的。」伊波恩在記憶中搜索著,摩爾基卻更快一步:「哈昂·多爾,他不僅見到了烏波·薩斯拉,還成功解讀了一塊石板,幸運的天才;拉巴裡·沃茲,因為過於討人嫌而沒有神願意享用,所以他在阿德雷斯一路暢通無阻,來到了烏波·薩斯拉身前,回到了究極祖神的懷抱,老倒霉蛋。」說完,他故意說起了關於「究極祖神」的一些趣事,恐嚇著他們:「傳說某一日,烏波·薩斯拉會將地球的一切重新吸收回他的身體裡去,而拉巴裡提前了這個過程,說不定你們也會。」

  「傳說我一踏上地球就要死去,」伊波恩責備地看了他一眼,「可見預言並不一定都是准確的。」

  這話既是對摩爾基說的,也是在暗示戴安娜,果然,這位古神的後裔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但,白之巫女對希帕波利亞的末日預言聽准確的不是嗎?『洪水將吞噬一切,唯有姆大陸可庇護你們。』」唯恐天下不亂的摩爾基說道,「可惜當時沒有人信她,還要把她當做異端燒死。哼,燒死整篇大陸的守護者。」

  戴安娜的目光又開始猶豫了,伊波恩不得不用魔法堵住了好友的嘴,以免這支隊伍還未出發就四分五裂。

  「你有什麼計劃嗎?」戴安娜盡量讓自己專注於眼下的事,所以問起了暫時成為他們領袖的蝙蝠俠。

  「他現在肯定十分憤怒,怒火會衝昏人或是神的頭腦。」布魯斯看著自己的筆記說,「阿德雷斯的其他神或種族,我想他們恐怕不太贊同烏波·薩斯拉的做法。從情報來看,他們似乎都不想和外界產生聯系。」

  「不錯,」布魯斯的話給伊波恩提供了思路,「特別是偉大的蟾之神。然後……摩爾基,你覺得還有誰?」

  摩爾基憤怒地朝他瞪著眼,伊波恩看了他一會兒,點頭道:「哈恩·都爾,不錯,我記得他很討厭陽光和藍天,所以他才會選擇居住在阿德雷斯的底部。」

  「恕我直言,」哈爾指著摩爾基說,「他剛才有說話嗎?」

  「我們在木星學到了不必出聲也能進行交流的辦法。」伊波恩接著說起了哈恩·都爾,這個聽上去很像人類的名字,事實上他的確是個人類:「哈恩居住的地方離地面不遠,他是一個巫師,生活的年代比艾伐格都要早上許多。他也是北方諸國的人,我想艾伐格和他溝通會更好一些。」

  艾伐格表示樂意效勞,只是他不能離《伊波恩之書》太遠,因此需要一個人和他一起。

  「史蒂芬,斯特蘭奇。」他自己指定了人選,「我和他相處了不短的時間,他可以勝任這份差事。」

  「去北極的人不需要太多,我們還有件事要做防備。」布魯斯打開了投影儀,一個名叫衛星實為空間站的大家伙漂浮在地球的軌道上,下面的名稱顯示它叫瞭望塔:「伊波恩,摩爾基,艾伐格和我去處理石板的事;超人,閃電俠和綠燈俠去瞭望塔境界,我們將會有一個很大的麻煩;戴安娜,特雷弗現在在為政府做事?」

  戴安娜點了下頭,哈爾為布魯斯將他列進了計劃的做法感到不滿,但大家都選擇性地忽略了他的聲音。

  「很好,讓他說服政府做好戰爭的准備。」考慮到舊日支配者眷族的科技樹都奇奇怪怪,布魯斯又道:「亞馬遜族會參戰嗎?」

  「這要看亞特蘭蒂斯。」得知自己的弟弟在搞事情的海王連夜乘著海潮回老家了,他說他會說服亞特蘭蒂斯人脫離克蘇魯的控制,如果拉萊耶真的打算挑起戰火的話。

  安排完了每一個人的任務,布魯斯第一個走出了臨時的會議室,超人的兩個便宜兒子在門口等候已久,更年輕一些的喬納森迫不及待地問道:「我和康納呢?我們也可以戰鬥。」

  「雇佣童工是犯法的,嬰兒也是。」哈爾從他們身邊飛過,燈戒連著的雙人床載著巴裡。閃電俠對身下的床十分不滿,他覺得這樣會讓人誤會他們的關系,給一些可惡的記者寫奇怪八卦新聞的可乘之機。

  「而且,盡管它是床,但它還是很硬,燈戒變出來的東西都不柔軟。」巴裡郁悶地說。

  「最起碼它看上去很舒服。」哈爾堅持著用這張雙人床把他帶到了瞭望塔,雖然不久前才抗議蝙蝠俠就這麼把他劃到了「正義聯盟」裡面,但在親眼見到一看就知道造價不菲的空間站時,哈爾很快就接納了自己的新身份,然後向好友打聽著聯盟的工資。

  康納和喬納森望向還坐在原地的超人,對方尷尬地扭過了頭,他還是沒法自然地和這兩個兒子相處。

  「你們當然有更要緊的任務。」布魯斯想到了目前被定為殺害克西拉罪魁禍首的奈亞拉托提普,出現在萊克斯·盧瑟身邊的神秘人士,南極事件以及其他更多事件的企劃者,造成這一切的幕後黑手,更是超人失去家鄉的仇敵。

  康納毫不猶豫地接受了這個任務,親手被奈亞創造出來的他卻對其沒有太大的感情,大約是身體中屬於阿撒托斯的那部分在作祟。喬納森則表現得猶豫了些,他還認為奈亞是……可即使是「母親」,也不該這樣隨便地奪去他人的生命,他最終還是點了頭。

  如猶格所說,奈亞拉托提普並非最強大的外神,但他很狡猾,很聰明,所以也很難對付。只有一個弱點,那就是和烏波·薩斯拉一樣,對石板有著強烈的欲望。

  「大約是因為曾經接觸過它吧,」和布魯斯交談的時候,猶格的視線一直隱晦地落在被他親手交付出去的石板上:「就連我,也有些舍不得它呢。不過好在我是弗羅多,而非咕嚕。」

  奈亞拉托提普一定也在密切關注著北極,他也一定能從烏波·薩斯拉異常的舉動中推測出什麼。

  阿德雷斯就是捉住他的誘餌和囚籠,布魯斯望著手中這塊記載了古神至高智慧的石板上,它是那樣的小和輕,卻有著截然相反的吸引力。

  也許,一個危險的念頭突然從他的腦海中蹦了出來,它所寫的知識中,有能夠復活克西拉的方法?

  這個念頭剛浮現不到一秒就被強行壓了下去,就像風平浪靜的海面上忽然揚起的浪花,在一陣洶湧終究還是歸於大海,歸於平靜。

  沒有人知道它曾經出現過,但它的確存在,並伺機而動。

  古神或外神的造物和人類的不同,它們的產生更為復雜,摻雜了太多奇異的東西,甚至加入了「思維」。比如猶格送出去的披風,它能給斯特蘭奇泡咖啡,能幫主人打掃衛生。古神的石板則要更更神奇一些,有人說並非古神寫就了石板上的知識,而是石板將其賜予了古神,讓他們可以擁有外神般強大的力量。

  但古神終究不是石板想要的「主人」,他們沒有按照石板的意願行事,所以石板誘惑了烏波·薩斯拉,逃離了古神的掌控。然而,這個新「主人」也並不如意,在得到如此強大的東西後,烏波·薩斯拉居然就這麼帶著它藏了起來,讓它在宇宙失去蹤跡。

  鮮血的滋潤會讓它容光煥發,它飢餓了太久,久到力量都被削弱了不少。不然,猶格·索托斯,那個討厭的外神就不會那麼輕易的偷走它了。

  好在這也並非全是壞事,猶格·索托斯以為它如阿撒托斯一樣愚昧,實際上他們都充滿了智慧。現在的

  它想要一個比外神更容易操控的新主人,比如一個人類,一個剛好有欲望的人類。


第92章

  被迫上完班的斯特蘭奇被猶格·索托斯扔到了撿到他地方, 好在復仇者聯盟加入了災後重建行動,也順手讓他再打了次百工。

  「為人類事業獻身應該是不求回報的。」領頭的托尼義正言辭地說,很快他接到了弗瑞的電話, 說北極出了點事, 讓他們馬上趕過去。

  托尼控訴起了神盾局對他們的剝削, 打工人還有單雙休呢, 怎麼他們一上班就是二十四小時連軸轉。

  托爾在盧瑟大廈 下面找到了一把小刀, 是洛基的, 他來過這兒

  「它很眼熟。」娜塔莎拿走了托爾手上的小刀, 「似乎是你弟弟的。」

  「但監控上好像沒看到他的身影, 」克林特說,「也許是拍到他的恰好壞了?」

  托尼已經接受到了弗瑞發過來的視頻, 是一支北極的科考隊拍下來的,除了一座高大的山脈拔地而起外還有另一個, 更早之前的。

  畫面上先是出現了兩個人——洛基和另一個男人,他們飛在高空中, 因為距離太遠天氣太惡劣而沒能記錄下兩人的聲音。他們一齊望著腳下的冰雪,在幾句交談後洛基消失了, 那個不認識的男人則是變成了一個面貌模糊的巨人,相機也在此時抖了起來, 視頻中傳出了拍攝者的尖叫。

  「拍下這段視頻的科研隊員發瘋了,他抱著相機跳進了大海, 最近才找到他凍成冰塊的屍體。」弗瑞解釋了一下為什麼現在才會收到第二視頻, 「幸好相機的質量還算不錯。」

  「因為它是斯塔克工業生產的。」托尼驕傲地說, 「所以北極的事是洛基干的?」他沒有再看視頻了,即使不是親身所見,但那個巨人還是散發出了一種恐懼, 剛剛甚至讓他的神智恍惚了一下。

  「他之前就對北極異常執著,我和班納博士猜測就是因為那座山峰。」弗瑞往旁邊靠了靠,裹成浩克的班納在冰天雪地裡和他們打招呼。

  托尼耳邊響過一陣風聲,是托爾飛走了,會飛就是好。

  「山峰出來一些奇怪的東西,普通的武器對它們沒用。」弗瑞拐彎抹角地找托尼要武器了,「你們不想來也沒關系,只要——」

  「誰說我們不去的,我們答應了幫錘子兄弟找到他弟弟呢。」托尼說,「錘子兄弟已經先走一步了,我們隨後就到。」

  弗瑞又說了點注意事項,主要是關於那段視頻的:「還有,視頻最好不要看太久,那個巨人有些古怪。」

  結束了通話,托尼正要招呼其他人又有新活計了,天上飄下來了一個鬼魂似的東西。

  「史蒂芬。」伊波恩抱著自己的書落地,艾伐格飛到了小徒弟的身邊,說起了慣用的那套拐人說辭:「地球正處於危險之中,我們要馬上開始行動。」

  斯特蘭奇:很想拒絕但又不得不答應。

  伊波恩微笑著把書還給了他,重新摸到這本第一魔法書的斯特蘭奇松了口氣,他還以為再也見不到它了。

  「可我馬上要求北極……」

  「正巧,這次任務的地點就是北極。」艾伐格意識到了什麼,看了其他人一眼:「你們要去調查阿德雷斯?」

  「阿德雷斯是什麼?我只知道阿斯加德。」托尼讓自己的人工智能在網上搜索了一下,只找到個「聖阿德雷斯」,於此相關的莫奈的畫作《聖阿德雷斯的露台》。

  熟讀了希帕波利亞歷史的斯特蘭奇恍然大悟:「那座山脈就是阿德雷斯?可它不是應該……」

  「它確實應該在海底,但有人將它升出了海面,而我們就是要讓它恢復原狀。」

  「山脈的形成多是由於板塊碰撞擠壓,」托尼從科學角度思考著,「我們要把那兩個如膠似漆的板塊分開嗎?」

  蝙蝠機停在了他們的上空,漆黑的機身在陽光下十分顯眼。有幾個記者拍下了照片,但更多人卻尖叫著躲開。因為最近的幾起事件都和超級英雄或超能力有關,普通大眾對他們萌生了恐懼。就連超人的主場大都會,都有了很多批判超人的聲音。

  布魯斯在蝙蝠機上瀏覽了這幾天的新聞,盧瑟的競選宣言無疑是最熱門的,而他對超人類的批判更是得到了許多人的擁護。從目前的民選支持率來看,事情如果繼續按照這個勢頭發展下去,他當上下任總統並非絕無可能。

  盧瑟的宣言下還有條奇怪的,那人非常激動地說哥譚不能輸給大都會,布魯斯·韋恩也該參加競選。

  居然見鬼地有了上萬條轉發。

  有人同意就有人反對,那條評論的下面已經撕開了。為了防止事態進一步惡化,布魯斯打電話讓盧修斯去處理這件事。

  摩爾基端坐在飛機上喝咖啡,這位前希帕波利亞的貴族對現代科技很感興趣,但又矜持著不肯問。兩人在蝙蝠機裡默然了半晌,伊波恩和艾伐格帶著斯特蘭奇上來了,還帶了好幾個附贈品。

  「嗨,蝙蝠俠,和韋恩最近過得怎麼樣?」托尼對那場世紀性的求婚記憶猶新,完全不知道其中的一個主角已經去世了。

  布魯斯僵硬地扭過頭,下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看來最近的感情生活不太和諧,托尼暗自猜測道,然後就聽到對方敷衍地說了句:「很好。」又問:「你們來做什麼?」

  「蹭個車,看在大家的目的地是同一個的份上。」

  布魯斯的手指在一個紅色的按鈕上猶豫了會兒,他思考了一番要不要把他們丟下去,但最後還是發動了蝙蝠機。

  瞭望塔的三人已經就位了,他們在熟悉著空間站裡的設備,超人用它們得到了一張更清晰的阿德雷斯山脈照片。

  只見高聳的黑色山脈上,一座白色的城堡屹立在風雪中,極具科技感的外表與古老的山峰格格不入。

  這好像是孤獨堡壘來著。

  超人雙手掩面,正就這麼不湊巧,山脈剛好就在孤獨堡壘的下面。

  「超人呼叫蝙蝠俠。」

  布魯斯將通訊器的聲音調下小了些:「這裡是蝙蝠俠。」

  「山脈上有個白色的房子,氪星人以前造訪地球時留下的,裡面的東西說不定對你們有幫助。」

  聽完超人的話,布魯斯覺得自己之前考慮的「如何氪星人的殖民計劃」可以再一次提上日程了。

  被他安放在一旁的石板感覺到了什麼,在鉛制的箱子中微不可見地動了一下。

  盡管失去了一棟大廈包括下面的實驗室,但有錢的盧瑟並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奈亞這幾天的舉動。

  這個「神」,對北極的那座山脈相當在意。

  奈亞讓盧瑟想辦法介入北極,但這件事太過倉促,他既沒有做什麼准備。神盾局又看得緊,既不讓本就在北極考察的科研隊離開,也不讓其他人進去。

  「烏波·薩斯拉,阿布霍斯,撒托古亞。」奈亞念著阿德雷斯山脈下幾個主要的地底世界居民的名字,「還是白之巫女?」

  他感受著地球之極的寒風,北風的絮語傳入了他的耳中,帶來了關於這塊終北大陸殘骸的消息。

  原來真的是烏波·薩斯拉,他的石板不見了,難怪會讓阿德雷斯脫離封印的保護。

  究極祖神身體裡誕生出的原生質們正在朝山脈外進發,它們是創造修格斯的主要物質,愚昧但又力量強大,遵從著「父親」的指示,勢要奪回失去的石板。

  膽小的烏波·薩斯拉,大約是漫長的時間消磨了他的勇氣,即使外面只是群螻蟻般的人類,他也不敢親自現身,而是讓原生質們代勞。

  人類包圍了山脈,但他們在原生質面前不值一提。不過雙方現在暫時還沒有交戰,因為原生質們在離開地底世界時遇到了頗多的阻撓。

  蛇人們切斷了通往上一層的通道,哈恩·都爾的魔法封閉了地底世界的入口,撒托古亞帶著一群深潛者接近了這裡,一點也不想和外界發生關系的他們對烏波·薩斯拉的舉動相當憤怒。

  在這片騷亂中,只要阿布霍斯還盤桓在遠處,繼續源源不斷地產生著畸形扭曲和不潔污穢之物。

  往常,那些令人憎恨的東西根本無法離開山脈,它們在尚未離開洞穴之時就會被阿布霍斯再度吞噬回去。但這次,一團一人高的灰色粘稠物體逃離了不潔之源棲身的洞穴,繞過蛇人和原生質的戰鬥,躲過哈恩·都爾的目光,鑽出了山脈的表面。

  它圍繞著水晶堡壘游弋了一圈,敏銳地察覺到這裡面有著令它不適的東西,於是順著山脊往下滑去,從身體上滴落下來的液體腐蝕了山脈的岩石層,枯萎了被咒語保護了多年的植被。

  像一塊大岩石般地滾到了山腳,它落在了寒冷的冰川上,污穢的軀體在潔白的冰雪的映襯下愈發醜惡。

  弗瑞很快就發現了它,他讓神盾局的武器就緒,瞄准了這個看著就不像什麼好東西的家伙。

  阿布霍斯之子同樣也發現了他們,一群看上去很可口的食物。


第93章

  每當弗瑞以為自己已經足夠見多識廣時, 上天總會讓他看到更奇怪的東西。

  在發現普通的武器對眼前的怪物沒用後,他撥通了托尼的電話,幸好復仇者聯盟成功建立了起來。

  放下話筒, 那怪物幾乎摧毀了神盾局的海上基地, 好在它不會飛, 暫時威脅不到天上的空天母艦。

  「啟用C方案……」話才到一半, 一個冰涼的東西抵住了他的腰, 弗瑞斜眼看了下, 是把怎麼看怎麼熟悉的匕首。

  「許久不見, 局長。」洛基怎麼會錯過關於石板的任何動靜, 「讓這艘船靠近山脈。」

  弗瑞估計了一下他和警報器的距離:「你以為我會聽你的?」

  「當然不,所以我打算先殺了你, 再變成你的樣子下令。」匕首捅進了弗瑞的腰部,洛基隨手將他丟到一邊, 拿起了蕩在半空中的話筒:「最新命令——」

  指揮室被人暴力打開了,罪魁禍首是一把錘子。

  「洛基, 跟我回家。」托爾的開場白永遠都是這一句話。

  「然後再被你們關到監獄去?」洛基的法術已經就緒,「我並不喜歡當囚犯。」

  兩人打了起來, 弗瑞俯身從操控台後面爬過去,摸到了自己的□□。

  「沒有人把你當囚犯, 也沒有人看不起你。」托爾還在試圖感化弟弟,掄錘子的動作也慢了半拍:「我和母親都希望你能回家。」

  「那才不是我的家, 奧丁沒和你說吧, 我不是你的親弟弟。」洛基用這件事吸引了對方的注意, 一個化身悄然出現在托爾的背後,握著武器:「我是外神,甚至還和阿撒托斯有關。」

  托爾舉著錘子的手果然放下了, 他腦補了一堆弟弟知道身世後的悲傷場景,正要阻止語言安慰,熟悉的刺痛貫穿了他的身體。

  「所以我現在真的會殺你。」洛基說,轉身接住了弗瑞的子彈,哢嚓一聲捏碎:「你以為我會怕這個嗎?」

  子彈飄出了一股嗆人的白煙,同時觸發了指揮室內的報警裝置,弗瑞松了口氣,紅色的警報卻突然戛然而止。

  「你也會殺了我嗎,洛基。」

  看著突然出現在這兒的弗麗嘉,洛基張了張嘴,本能地想叫「母親」,最後卻還是沒叫出來:「你來做什麼?」

  「我不希望我的兒子一錯再錯。」很好,這次居然不是「誤入歧途」了。洛基覺得弗麗嘉大概是發現了什麼,克西拉和永恆之槍。果然,弗麗嘉朝他走了幾步,用肯定的語氣說:「你殺了克西拉,一個舊日支配者。」

  「我做了你們都曾做過的事。」洛基拉開了和她的距離,「你想因此而教訓我嗎?」

  弗麗嘉想說「是」——她本就是為此而來,可她想起了自己剛見到洛基的時候,比托爾還要小一點,總在哭,這讓弗麗嘉照顧洛基的時間比陪伴托爾的時間更多。

  阿布霍斯之子圍著空天母艦在海面上的影子打轉,它昂頭朝著母艦嘶鳴,嗅到了空中的食物香氣。飢餓促使它以一種驚人的力道彈跳了起來,撞上了空天母艦的底部。

  嚴重的失衡波及了母艦上的每一樣東西,洛基趁機從托爾打穿的洞中溜走了,弗麗嘉追了上去,她今天一定要帶他走,否則等那兩位外神發現了真相——她大約要永遠地失去這個兒子了。

  晃動過後,緊跟著趕來控制室的班納將地上的一人一神送去醫務室,好在都不是致命的傷口。母艦又上升了不少的高度,沒有從「父親」那兒獲得飛翔能力的阿布霍斯之子昂頭尖叫,一直在母艦的影子裡轉圈。

  怪物的叫聲變得越來越尖銳,足以刺痛人類的耳膜。托爾掙扎著從床上下來,握著錘子要去找它打架。班納的目光落在他的腰部:「可你的傷還沒好。」

  「對神來說,這不算什麼。」幾個月的相處讓托爾已經能和班納開些小玩笑了,「總不能讓那個綠色的大家伙出動吧。」

  托爾飛下了空天母艦,因為速度過快,差點衝進了斯特蘭奇的傳送門。

  蝙蝠機從這個有點窄的圓圈裡鑽了出來,出師未捷地被雷神之錘砸出了一個小洞。

  「你完了,托爾,這玩意超級貴。」托尼誇張地說道。

  貴不貴阿斯加德人不知道,但和他隔著個玻璃的黑漆漆眼神的確非常嚇人。

  好在下面的阿布霍斯之子緩解了尷尬的氣氛,伊波恩望著這個大家伙摩拳擦掌:「讓我來把它扔出地球。」

  「如果你要把它丟去土星,我就把你一起丟過去。」摩爾基在一旁冷冷道。

  伊波恩掏鏡子的手頓住了,斯特蘭奇翻著他寫的書說:「阿布霍斯之子,通常出現在不潔之源阿布霍斯身邊,不會距離過遠,因為阿布霍斯在創造它們不久就會將它們重新吞噬掉。」

  艾伐格有些緊張地到海底轉了一圈,萬幸阿布霍斯不在,他還以為那位外神出來遛彎了。

  托尼的目光越過斯特蘭奇的肩膀,落在寫滿奇怪文字的《伊波恩之書》上:「所以我們要怎麼對付它?讓那個什麼阿布來嗎?」

  「不行,如果召喚阿布霍斯的話,搞不好我們比阿布霍斯之子更早地被他吃掉。」

  克林特的弓已經拉滿了,一支爆破箭瞄准了下面的家伙。隨著「嗖」的一聲,箭矢射向了阿布霍斯之子,卻消失在了半路上。

  蝙蝠機內沉默了一會兒,托尼問:「你的箭新增了隱身效果?」

  阿撒托斯抓住了這支先進的箭,凝神望著箭頭下邊那個不斷閃爍的紅點,感慨道:「人類的文明進展得真快,記得他們之前的武器還是……」

  爆破箭准時爆炸了,各種材質的碎屑糊了正湊近著觀察它的阿撒托斯一臉。克西拉嘴角彎了一下,在笑聲從牙齒間漏出來前連忙用手捂了回去。

  「還是之前的武器好玩些。」抹掉臉上的東西,阿撒托斯鎮定道。

  克西拉和他繼續看著北極的戰局,布魯斯他們解決了這個算不上十分強大的阿布霍斯之子,開始按照計劃接近失去封印保護的阿德雷斯山脈了。

  也就在這時,阿撒托斯發現布魯斯有著烏波·薩斯拉的古神石板。

  「我要對他刮目相看了,」布魯斯得到了來自A總的肯定,「你的眼光不錯,這是個很出色的人類。」

  克西拉因為他的話得意了一下會兒,要是她的章魚觸手還在的話,現在估計已經翹到天上去了。似雲之物也由於老父親的話從克西拉的頭頂上伸出了小半邊身體,去看鏡中的那個人類。

  「居然還沒被石板操控,真是難得。」阿撒托斯將鏡頭鎖定在布魯斯這邊,他已經拿著石板深入了阿德雷斯山脈的底部。另外幾邊的隊友們進展迅速,他順利地通過前幾層,來到最後一扇門的面前。

  膚色蒼白的哈恩把他送到了這兒,還貼心地替他打開了自己也曾推開過的黑暗之門:「祂就在裡面,和阿布霍斯一起,終日沉迷於創造和毀滅。」曾親眼見過究極祖神並因此而變得有些瘋癲的哈恩說,「一個巨大的,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東西』,祂是一切的起點,也是一切的終點……祝你好運,人類,但願你能活著出來。」

  哈恩發出了根本不像人類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他一邊笑著一邊走上了通往上一層的樓梯,回去招待同為北方諸國之人的艾伐格了。

  阿德雷斯山脈的底部深處沒有風,也沒有陽光。這兒和任何美好之物都無關,外神們彌生出了無盡的恐懼和黑暗。

  布魯斯踏出了邁向黑暗之門的第一步,石板卻突然掉了下來,不知是他一時沒有握緊,還是……

  他彎下腰,手指觸碰到石板的一瞬間,一個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為什麼要把我交給愚蠢的烏波·薩斯拉呢?智慧的人類。他愚昧如阿撒托斯,根本不配擁有我。你知道我飽含著無上的知識,那些在宇宙誕生之前就存在的知識,超脫生死,不被任何規則拘束。」石板的聲音越來越低,說出的語句卻越來越具有誘惑:「我知道你想救她,克西拉——那個舊日支配者,對我來說只是舉手之勞,因為我遠比猶格·索托斯,所謂的真理之神更為全知。我知道復活她的方法,甚至還能救你的父母——只要你成為我的新主人,為主人做任何事都是應該的。」

  說完自己的籌碼,石板低沉地笑著,等待著又一個靈魂的墮落。

  然而,石板所不知道是。它對布魯斯說的話一字不落地被混沌之庭的柱子「聽」了過去,還用超大分貝的聲音外放給阿撒托斯還有克西拉聽。

  它或許很「強大」,但在這個宇宙中,阿撒托斯才是至高的存在,才是唯一的統治者。

  沒有人可以在阿撒托斯的領土中為非作歹,即使它能連奈亞拉托提普和猶格索托斯都能迷惑住。

  與純白相對的純黑王廷中,一位舞者結束了他的舞蹈,遵循萬物之主的命令飛去了地球


第94章

  有人比蘇克納斯更早地找到了布魯斯, 她神出鬼沒地現身於阿德雷斯山脈之中,笑著將手搭上了這個人類的肩膀。

  一團光球亮了永無光明的地底世界,卡索格薩的面容一半隱於黑暗, 一半處於光球的照耀之下。

  大約是因為這個, 布魯斯覺得眼前的卡索格薩和之前很不一樣。

  「布魯斯, 」一副盔甲和一張面罩並不能阻擋舊日支配者的目光, 她一眼就認出這個蝙蝠人的真實身份:「我聽說了克西拉的事。」

  很奇怪的語氣, 明明充滿了悲傷, 但布魯斯綜覺得她的嘴角似有若無地帶著一點笑意。他謹慎地將石板往身後挪了挪, 卡索格薩的目光似乎也隨之動了動。

  不對勁,多年義警生涯鍛煉出的直覺警告著他。

  布魯斯按下了手腕上的按鈕, 康納和喬納森應該很快就會來。

  如果眼前的人不是真正的卡索格薩的話, 對石板有興趣還要來騙他,除了盧瑟身邊的奈亞拉托提普就是洛基了。

  「你怎麼了,布魯斯。」這個不知道由誰假扮的卡索格薩又說話了, 撒謊的人往往說得越多漏洞也越多。布魯斯發現她的語氣和真正的卡索格薩不太一樣,克西拉姑媽的語調總是很強硬,不論何時。

  而她……雖然這種比喻不太好, 但她的確和布魯西寶貝的諸多女伴語氣相似。

  「我只是在想, 你這麼多天去了哪裡。」想了想,布魯斯加上了稱呼:「姑媽。」

  「這不重要。」卡索格薩始終盯著他背過去的雙手,「難道你不想復活小克嗎?布魯斯。這個契機可就在你的手上呢。」

  布魯斯裝起了傻子,這個冒牌貨朝他走了幾步,還想繞到他的身後去:「猶格和你說過吧, 古神的石板,創世之前的智慧,我們……舊日支配者叫它舊神之鑰。它知道死也知道生, 烏波薩斯拉就是用石板上的東西誕育了如今的地球。」她笑了幾下,「其中,自然也有讓某個舊日支配者死而復生的辦法。」

  剛才在他耳邊低語的聲音又出現了,布魯斯懷疑這個冒牌貨就是石板創造出來的一個幻影,來誘惑他將這塊外表古樸看上去一個美分都不值的玩意據為己有。

  奇怪,為什麼石板如此執著於……

  「把它交給我,布魯斯。我可以用它復活克西拉,因為——」冒牌貨的臉在黑暗中開始扭曲,被一群令人作嘔的黑色觸手取代:「再沒有比我更了解它的人了。」

  布魯斯往後跳下了究極祖神和不潔之源的巢穴,但他下墜的速度遠不及觸手們快,它們將他團團圍住,倒吊在石壁上。

  頭頂對著的地面泛著微微的藍光,那是攤流動的半固態液體,一對無精打采的眼睛飄在表面上,沒有眼皮也沒有睫毛,就這麼和他對視著。

  變成觸手的冒牌貨蜘蛛似的順著石壁爬到他身邊,一塊黃布拖在她的身後,看上去和黃衣之主頗為相似。

  「不識好歹的人類,」她譏諷道,「你以為你可以和外神相抗。」

  觸手們去拔被布魯斯緊緊攥住的石板,但生命力的它不願意再落入某個難纏的外神手中,八爪魚似的黏在人類的手掌上,仿佛被摸了層強力膠。

  「你也十分不知好歹。」觸手間出現了一張人臉,她這次沒有再掩飾了,是那兩個希帕波利亞口中的麋鹿之神伊赫烏蒂,奈亞拉托提普的化身之一。奈亞將「不知好歹」的一人一石板丟下了兩位外神巢穴,就落在那灘奇怪的液體上。

  「那你就回到烏波·薩斯拉的身邊去吧。」觸手們退去了,奈亞的臉龐消失在門後,只留下這句看好戲般的嘲弄之語。

  石板有些急了,它從人類手中掙脫出去,在這個由烏波·薩斯拉創造的原生質身上蹦來蹦去,想逃離名叫阿德雷斯的牢籠。

  原生質蛇一般地拉長著身體,卷住人類和石板,朝著一個更深的地方滑去。

  他們路過了阿布霍斯棲息的地方,宛如沼澤的水坑。在感知到有生人闖入時,那團如同放大千萬倍的細菌般的生物極其怨恨地向他們投來注視,裡面的黑暗情緒幾乎要化為實質,將布魯斯包裹著窒息。

  「眾神之王的賜福。」在他出發來到北極之前,戴安娜將父神的祝福轉贈了給他:「它能保護你不被邪惡和污穢侵染。」

  「古神之印。」斯特蘭奇不太情願地將一枚徽章「借」給了他,心疼地說:「最後一個,可別把它掉在阿德雷斯山脈底部了。」

  雙重保護下,布魯斯才沒有變成另一種意義上的「阿布霍斯之子」。

  阿布霍斯身下源源不斷地流淌出一種深黑色液體,它們在離他稍遠些的地方變成一個又一個畸形的生物,蠕動著或笨拙或靈巧的身體,向這個入侵了不潔之源領地的原生質爬來。

  阿布霍斯也發現了古神的石板。

  布魯斯在原生質的緊箍下艱難地轉動了一下脖子,石板還在不住掙扎,可它終究只是塊石頭般的東西,無法掙脫原生質的懷抱。

  阿布霍斯之子爬向他們的同時,上億年不曾挪動身體的阿布霍斯也在緩慢地朝他們「走」來。

  越是離得近,阿布霍斯身上的不潔之氣越是濃烈。他是一切憎惡之物的結合,人類所有想得到的、想不到的邪惡都是由他而生,他就像地獄的撒旦,始終都散發著誘人墮入邪惡的氣息。

  布魯斯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即使這樣根本無法阻止阿布霍斯的精神污染。

  原生質發不出聲音,它只能盡力站直著身體,好讓自己不要被眼前的龐然大物輕易壓倒。

  阿布霍斯朝他們伸出手了,布魯斯從腰帶裡拿出了古神之印,握在手中。

  這枚印記果然讓阿布霍斯猶豫了一下,身前的人類似乎不如自己想的那麼弱小?他運轉起不存在的大腦思考著,原生質也因此松開了布魯斯和石板,拖著被印記灼燒的身體縮到了角落中。

  在烏波·薩斯拉身邊待了那麼久,石板當然也清楚比鄰而居的阿布霍斯也是個。它連忙從被腐蝕得看不出本來樣貌的地上彈跳起來,粘在了布魯斯的後背上。

  阿布霍斯之子悄然退下,將戰場留給了人類和「父親」。

  不潔之源有點顧忌古神們,他滑膩的身體扭動著,圍著人類慢慢地轉圈,留下深色的水漬。

  謹慎地觀察了許久,他確定眼前只是個不知為何有著古神信物的人類而已,頓時凶態畢現,朝著布魯斯撲去。

  就在此時,一個雷鳴般的聲音從更深的深處響起,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地上的微光在洞穴周圍的石壁上投射出巨大的陰影,並慢慢籠罩了阿布霍斯巢穴中的所有人。

  阿布霍斯知道是烏波·薩斯拉來了,他縮回了原本躺著的水坑中,軟軟的身體如潮水般滑落褪去,目光卻依舊像淬著毒的刀一樣惡毒。

  伊波恩說過,烏波·薩斯拉不是愚昧之神,他只是在漫長的時光中被石板侵蝕了心智,變得和阿撒托斯一樣盲目吃魚。

  哈恩·都爾,唯一從烏波·薩斯拉處學得石板知識的人說,究極祖神對地球的生物尚有那麼一絲絲的喜愛,雖然地球萬物的最終命運就是重新回到烏波·薩斯拉的體內,等待著這位究極祖神再度將它們「吐」出去的一天。

  一堆和阿布霍斯外表相似的東西擠滿了通往更深處的通道,和許多外神一樣,烏波·薩斯拉的本體也沒有眼睛,但他還是一下子就發現了自己弄丟的石板,以及粘著石板的人類。

  布魯斯嘗試和究極祖神交流,那堆堅固卻呈流體形態的東西裹住了他,帶著他來到了地底世界的盡頭,一個漆黑得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空間裡。

  看來哈恩·都爾沒有說謊,烏波·薩斯拉並沒有第一時間就吞掉他,甚至用身體的不知道哪個部位和他說了句話:「還給我。」

  「我正是為此而來。」布魯斯順著烏波·薩斯拉的話說。

  那團原生物體頗為意外於他的識趣:「將它送到我的手上。」

  一雙發著微光的、長方形的手伸到布魯斯面前,比起手更像用來盛放祭品的托盤。

  石板一邊將自己粘得更緊,一邊加大了對人類的誘惑,活像個使勁渾身解數的脫衣舞娘。

  「等、等等,人類!」它幾乎是吶喊著說出了這段話,「你不想得到連猶格·索托斯都不知曉的至高無上的智慧嗎?你不想救你重視的人嗎?我能給你遠超這個宇宙的一切!你甚至能——」

  布魯斯將石板粘著的披風解了下來,沒有絲毫留戀地放到烏波·薩斯拉手上。

  「做得好,我的孩子。」石板隨著那雙手回到了烏波·薩斯拉的身邊,融入他的體內。究極祖神看著這個從自己身上誕生的生命,大方地說道:「作為獎賞,我可以實現你的一個願望。」

  洞穴隨之點亮,無數或大或小的石板散亂在烏波·薩斯拉的周圍,它們和有生命的那塊材質相仿,卻一眼就看得出是贗品。

  「它用來迷惑他人的替身。」究極祖神說,「說出你的願望吧,人類。」他的言語間似乎已經猜到了布魯斯的願望——每個來到他身前的人類都希望能閱讀這些石板,盡管是仿制,但上面還是記載了不少的東西。

  布魯斯走近了幾步,這讓烏波·薩斯拉感到十分意外,他還記得哈恩·都爾見到自己時的表情,那樣的驚恐,那樣的無措。這位人類曾經最偉大的魔法師驚懼地後退,恨不得將自己鑲嵌到石壁中。值得誇張的是,哈恩竟然沒有徹底失去理智,而是顫抖地說出了對石板的渴望。

  烏波·薩斯拉同意了哈恩的請求,但自從見到他之後,哈恩再也無法接納陽光和藍天,只能永遠地生活在阿德雷斯的底部。

  許多人類都會弄混他和阿布霍斯,某種意義上,他們的確十分相似。

  「你的膽子很大,人類。」烏波·薩斯拉不知是頭顱還是手臂的部位垂到布魯斯眼前,那團看不出是什麼顏色的東西倒映在人類藍色的眼睛裡,如噩夢之影:「告訴我你的名字。」他會記住這個不同尋常的人類。

  更讓他驚訝的事情發生了,幾乎和他貼著臉的人類竟然抬起了手,放在外神的身體組織上。

  「你……」烏波·薩斯拉的聲音消失在幽邃的地底,他傾聽著人類的願望,

  「好吧,」人類收回了他的手,究極祖神似乎是嘆息了一聲:「這對我來說並不難,而且我也很不喜歡他。」


第95章

  還想趁機給對方制造點小麻煩。

  然而, 河邊走多了總是會濕腳的, 這麻煩最後成了奈亞自己的。

  康納和喬納森飛下來的時候, 奈亞在微笑;被原生質們捆住的時候, 奈亞還算鎮定。一直到布魯斯從這堆堪稱惡心的東西裡跳出來, 將古神的印記插到了他的脖子上。

  外神的脖頸並沒有人類那麼脆弱, 但古神研發出的印記總是那麼討厭, 對症下藥的成效好得驚人。

  兩個混血氪星人用戴安娜的繩子將俘虜綁緊,和他血脈相連那個眼睛裡面眼淚花花的, 不用張嘴奈亞也猜得出自己這個優柔寡斷的子嗣想說什麼。

  要是莎布知道喬納森, 一定會在格赫羅斯身上綁個橫幅在全宇宙巡回公示。

  「你的願望已經實現。」究極祖神像阿布霍斯那樣縮成了起來,「不過我很喜歡你,所以你可以帶走一塊旁邊的石板。」

  布魯斯沒有拒絕, 他正琢磨著怎麼拿塊石板回去研究。

  見他收好了石板,烏波·薩斯拉沉重的身體在石壁上碰了碰,一條大約是用作緊急逃生通道的地道入口出現了, 連著山脈外的冰天雪地。

  「你們可以走了, 離開吧,這裡將重新沉入大海。」烏波·薩斯拉倦怠地說,拿回了心愛石板的他像只曬足了太陽的大貓,舒服又愜意地蜷縮在自己的地底世界中。

  「你會後悔的,人類。」臨走前, 布魯斯聽到石板憤憤地說道。

  伊波恩和斯特蘭奇在天上等他,他們一起望著這座龐大的山脈重新在陸地上沉沒,如同多年前消失在洪水中一樣。

  超人的孤獨堡壘回到了平穩的雪地上, 和白色的背景融為一體。

  難怪之前人類一直沒發現。

  布魯斯本想去探查,但眼下還有個大麻煩要處理。

  不小心翻船的奈亞看上去很悠閑,此刻的他完全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其他幾人也沒有。

  「蝙蝠俠呼叫瞭望塔。」

  很快,閃電俠輕快的聲音響起:「這裡是瞭望塔中的閃電俠,我看到山脈不見了。」

  蝙蝠機來接他們了,布魯斯檢查了一遍捆住奈亞的真言套索,還要求伊波恩他們再加幾個咒語上去:「太空有異常嗎?」

  「沒有,就是哈爾老說自己看到個人影。」

  「穿上制服後要叫我綠燈俠,我們不能隨便暴露身份,巴裡。」

  超人在一邊欲言又止,雖然他的身份保密也做得不怎麼樣,但好歹沒有這麼直接地就暴露了。

  艾伐格從書裡飛了出來,望了望四周:「摩爾基前輩呢?」

  「他要在阿德雷斯待一陣子,」伊波恩說,「不用擔心,他到時候直接回土星。」

  山脈完全沒入海平面之前,一只大蟾蜍露出了腦袋,舌頭往周圍一伸,捉住了幾個趁亂潛逃的蛇人。他當著神盾局攝像機的面把蛇人們嚼得嘎吱脆,還威脅性地朝一輛戰機一撲,以此警告人類不要隨便找阿德雷斯的麻煩。

  「呱呱!」撒托古亞對著伊波恩告別,跟著山脈一起消失了。

  「嗤,」奈亞似笑非笑著注視著蟾之神的舉動,又看向身邊那個和舊日支配者交好的人類:「你的眼裡飄蕩著死亡。」

  艾伐格握緊了拳頭,卻被伊波恩攔下。

  抓住了謀害克西拉的罪魁禍首,布魯斯的心情比來的時候好上了那麼一點,更讓他放松的是,一直懸在心上的岳母應該也不會來找地球的麻煩了。

  今天也是拯救世界的一天。

  布魯斯在蝙蝠機上聯系了猶格:「我抓到了奈亞拉托提普。」

  那邊在進行著一場激烈的戰鬥,不知為何有著許多的狗叫和羊叫聲。大約是這個原因,猶格一開始沒聽清他說了什麼,直到布魯斯又重復了一遍。

  猶格馬上丟下打到一半的廷達羅斯副本,和妻子一起回到了地球,徒留小弟沒了大半還挨了兩頓打的姆西斯哈。

  見到被綁起來的奈亞,他的反應和烏波·薩斯拉幾乎是一模一樣:「哈哈哈!」簡單樸實的笑聲,透露著嘲諷和快意。

  莎布也摸了摸奈亞的腦袋,像摸著她的小羊們一樣:「哎呀,是誰這麼過分?」

  奈亞開始磨牙。

  大泡泡套住了他,猶格聽完了捉住奈亞拉托提普的始末故事,點頭道:「不錯,烏波·薩斯拉雖然長久地待在地下,但他當初也是能從千萬古神的眼皮子下偷走石板的強大存在,他也十分討厭……」

  「得了吧,他也很討厭你。」嘴巴沒被封住的奈亞譏諷道,「等我出去了,我要——」

  現在,奈亞全身上下只有眼珠子能動了,偏偏他還沒學會人類的白眼,無法用這個器官表達憤怒。

  猶格和莎布帶走了奈亞,兩人的臉上恢復了克西拉死之前的光彩,又是那對和睦幸福的夫婦了。盡管猶格說不要將克西拉復活的條件告訴布魯斯,但莎布還是忍不住對著他笑道:「小克……很快就會回到我們身邊。」

  他們走進了到往圖爾茲查身前的時空之門,布魯斯腳邊的兩個零件不知被誰踢了一腳,也跟著滾了進去。

  燒火鉗模樣的外神百無聊賴地數著眼前的咒語,第一次數出了九百個,第二次數到了一千多。就在他的第三次數到一半的時候,探監的人來了。

  「這個。」泡泡中的奈亞飄到了圖爾茲查的旁邊,猶格用笑容掩蓋著聲音的顫抖:「奈亞拉托提普,換克西拉。」

  圖爾茲查真沒想到猶格能逮住奈亞,他的預想是似雲之物或者濃汁之母——兩者在外神中都是墊底的存在。

  「真是意外。」綠焰燃燒了起來,火舌舔舐著透明的大泡泡:「看來這筆交易是我賺了,我的老朋友。」

  奈亞一直處於一頭霧水的狀態,圖爾茲查為什麼在這裡,他為什麼要來見他,猶格想做什麼,以及這倆怎麼就成了「老朋友」了?!

  外神們不都是互相看不順眼嗎?

  「先放開我吧,我的老朋友。」綠焰縮了回去,「你這樣我怎麼完成我們的交易呢?放心,我是很講誠信的商人。」

  咒語解開了一半,暫時不會束縛住圖爾茲查的手腳了,只是最厲害的幾個還沒動靜。

  「這些要等小克回來之後,我也是很講誠信的,我的老朋友。」

  奈亞終於明白他們要干什麼了,臉色一下子難看了起來:「你不會,想用我去交換克西拉?」

  「你奪去了她的生命,自然也要你把她救回來。」莎布說,她將泡泡朝圖爾茲查推去,像送棺材進焚化爐的殯儀館工作人員。

  「靠,你媽的。」奈亞不顧形像地大罵起來,「克西拉他媽不是我殺的。」

  「是啊,伊赫烏蒂做的事和你有什麼關系呢?」猶格說,「另外,我和莎布沒有母親,我們都是有絲分裂的產物。」

  奈亞開始像上岸的魚那樣翻滾起來:「我他媽真沒對克西拉下手,靠,阿撒托斯說了——」

  圖爾茲查撲了上來,火焰包裹了奈亞,不一會兒卻褪了下去:「我的老朋友,能把這玩意打開嗎?」一條火舌指著圈住奈亞的泡泡。

  「當然。」猶格說著,手上卻沒有動靜。他在猶豫什麼呢?離克西拉復活只差最後一步,只要奈亞死了,克西拉就會,就會——就會真的復活嗎?

  莎布也開始催促著他,猶格走了過去,和垂死掙扎的奈亞對視著:「圖爾茲查,不需要我先把克西拉帶過來嗎?」

  「不用,她的靈魂會找到回家的路。」綠焰不耐煩地搖晃著,「你不會是在懷疑我吧?猶格。」

  思索再三,猶格將奈亞從泡泡中放了出來:「我像信任者烏梅爾一般地信任著你,我的老朋友。」

  「你他媽會後悔的,愚昧無知的、自以為是的、猶-格-索-托-斯!」

  「等一等。」一張突兀的人臉擋住了火焰,人臉漸漸分裂出了多個表情痛苦的面孔,它們如同颶風一樣告訴轉動著,風聲中夾雜著痛苦的吟叫。

  蘇克納斯,混沌之庭的無形舞者之一,他的到來,必定是阿撒托斯的意思。

  奈亞露出了劫後余生的微笑,圖爾茲查的綠焰可不是開玩笑的,那是真的會出神命。

  「阿撒托斯不會樂意見到你們自相殘殺。」颶風保護著奈亞,驅散著像征死亡的火焰。

  「阿撒托斯在上,」莎布開口了,「奈亞拉托提普先殺害了克西拉,我們不過是——」

  「不,」蘇克納斯否定著,一張人臉飛離出去,飛向躲在暗處的古神:「真正的凶手就在你的身邊,只是你們都沒有發現。」

  「莎布·尼古拉絲。」弗麗嘉苦笑著現身,洛基如同奈亞一樣被五花大綁著,繩索握在她的手裡。

  莎布馬上反應了過來,「是他!」她像只憤怒的母獅子衝了過來,兩耳之上的羊角幾乎要戳到洛基的腦袋。

  弗麗嘉的手按上她的肩膀:「我代替洛基向你們道歉。」

  不久前還和洛基是盟友的奈亞好笑地說:「道歉有用的話,小克早就活過來了。」

  蘇克納斯用人臉面具堵住了他的嘴,您可少說幾句吧。

  「那麼,」圖爾茲查興奮地望著洛基,「交易內容要變更了嗎?這個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一命還一命。」莎布盯著洛基說,「我想你是講道理的神,不會對此有意見。」

  猶格已經預備著動手了,他不認為弗麗嘉會輕易地交出洛基,即使他不是她的親兒子。

  「是,我對此並無意見。」出乎意料,她居然沒有太大的抵觸,被堵住嘴的奈亞在冷笑,大概是嘲諷古神的道貌岸然。

  弗麗嘉松開了捆住洛基的繩索,莎布立刻就要去撿,但古神又一次攔住了她。這下子她幾乎要怒目而視了,反握住弗麗嘉的手,她問著對方是不是要反悔。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古神的回答,猶格開始搓咒語了,蘇克納斯看著也打算幫一手,颶風刮得更厲害了。

  弗麗嘉消失在了原地,然後出現在距離圖爾茲查不到一尺的地方,綠焰碰到了她的裙角,又疑惑地縮了回去。

  「一命換一命,」她說,「我想我也可以。人類有句古話,子不教……」

  知道了她想要做什麼,洛基睜大了眼。

  「洛基,你不能總是像個長不大的小孩子。」留下最後一句話,她跨入了熊熊燃燒的綠焰之中。


第96章

  萬萬沒想到自己復活的代價居然會這麼沉重, 望著鏡子中已經在火焰裡失去蹤影的弗麗嘉,克西拉問著沉默不語的阿撒托斯:「這就是我復活的唯一方法嗎?」

  「圖爾茲查說是,那就是。」阿撒托斯的嘴角浮起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畢竟他才是生命與死亡。」

  克西拉的心裡有些難受, 她固然想要復活, 但並不意外著她能心安理得地看著別人為自己付出生命。

  何況那人和她無冤無仇, 還是一位偉大的母親。

  說起母親, 克西拉就想起了伊德·雅, 她這個便宜老媽一心搞事業, 連和便宜老爹在一起都是為了搞出個事業的繼承人出來。沒想到生了一個不滿意, 兩個還是不滿意,三個四個後終於放棄了這一打算, 萬事還是靠自己。

  克西拉出生後就沒怎麼見過伊德·雅, 所以心裡對洛基隱隱有些羨慕。

  「你該回去了。」阿撒托斯屈起手指,撓了撓似雲之物的下巴:「走吧。」

  隨著他說出了這句話,克西拉感到有一股大力推了自己一把, 直直把自己的靈魂推回到了身體中。

  她眨了眨眼睛,眼前的景像已經不再是白得沒有一丁點其他顏色的混沌之庭,而是一處不認識的房間。

  裝修的土豪風格和韋恩莊園很像, 但她確定韋恩莊園沒有玻璃房。

  一牆之隔是一個大湖泊, 水面上漂浮著幾個小小的影子,克西拉走下床想看得更清楚一點,可視線怎麼也望不過去。

  她想起了阿撒托斯的話,恍然大悟,原來她真的不再是舊日支配者了。

  再度為人的感覺比想像中難受一點, 地球的引力很大,陽光很灼烈,身體很僵硬——畢竟她在不久前還是只軟體動物。

  她光著腳來到了鏡子面前, 疑惑地「咦」了一聲。因為裡面的人影和她變出來誘惑布魯斯的那張面孔一模一樣,她恍惚記得,自己前世不長這個樣子,起碼眼睛是綠色的。

  一直密切關注著房中動靜的阿爾弗雷德最先發現她醒來,第一個趕過來的則是她的孩子們。這些章魚大約是腳長得比較多的緣故,爬行起來速度如飛,一下子就越過大半個湖泊來到了她的面前,就是因為太過激動而撞破了不知什麼品種但一定很貴的玻璃。

  克西拉一只手抱住了一只,親親熱熱地和他們貼了貼臉,然後就尷尬地發現變成人類的自己沒法和他們進行精神交流,更認不出來哪個是阿圖爾哪個是小托馬斯。

  為什麼這四個倒霉孩子就像復制粘貼似的長得一模一樣?

  傑森擰開了房門,身邊的達米安帶著一身的水,衣服都濕透了,看來剛才水面上的幾個影子裡就有他。

  傑森克西拉當然認識,但這並不能緩解多少的尷尬。她想了想自己沒恢復記憶前是怎麼和這個法律上的養子相處的,馬上就悲傷的發現那段記憶裡全是布魯斯和作業,很多很多很多的作業。

  沒被她抱著的兩只章魚爬到了她的身上,一左一右掛在兩側的肩膀前,觸手還搭在了脖子上面,幾乎要把她勒得要喘不過氣了。好在他們似乎也發現了闊別幾日的母親不知為何變得格外脆弱,一條一條慢慢地松開了緊纏在克西拉皮膚上的腕足。

  這時,在門口站了許久的達米安終於做完了他的思想鬥爭,又是高傲又是期盼地問了句:「你就是我的繼母?」

  仿佛下一秒就要從兜裡掏出一本支票簿,用金錢讓克西拉離開他的父親。

  克西拉腦子裡轉過前世看過的總裁文戲碼,腦袋已經點了一下,肯定了他的疑問。

  達米安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他依舊高傲地叫了克西拉一聲「母親」,然後很別扭的走開了。

  沒拿到支票的克西拉有些失望,她隱隱知道這裡是布魯斯的產業了,望著玻璃上的四個大洞,開始發愁自己該怎麼賠償。

  臉上的憂愁太過明顯,再加上她思考得過於投入,所以傑森的突然開口把她嚇了一跳。

  原來這兒還有個人……

  傑森的腦電波和她不在一個頻率上,以為她的憂愁是因為達米安,便有些幸災樂禍地講述起了養父寫出來能有新華字典那麼厚的情史來,末尾還想勸克西拉回頭是岸,不要在一棵既老還歪脖子的樹上吊死。

  然而話音才落,他就聽到了蝙蝠俠的一聲「嗯哼」。

  他僵硬地轉過頭,看到了蝙蝠俠的死亡凝視。

  誤入他人家庭糾紛的斯特蘭奇尷尬地往後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抱著《伊波恩之書》消失在了門後。

  伊波恩也很識趣地假裝什麼也沒聽到,說了句想念阿爾弗雷德先生的小甜餅,就拽著呆若木雞的傑森離開了。

  克西拉好想說帶上我,她很想念阿福的小龍蝦。

  一只章魚蹦過去抱父親的大腿,布魯斯把他抱起了起來,叫了聲「one」。

  克西拉瞪大著眼睛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看了one好幾遍,還是覺得他和其他幾只沒什麼區別,忍不住疑惑地問道:「你是怎麼分辨出他們的?」

  「one的顏色最深。」布魯斯將手上這個放回了他的兄弟們之中,「特別是眼睛周圍。」

  克西拉懷疑復活後的自己成了個色盲,因為任憑她把眼睛睜得再大,也沒看出one和別的幾個的差別。

  不都是四只一模一樣的、粉嫩粉嫩的小章魚嗎?

  「好吧,你就是阿圖爾。」one在她的撫摸下舒服地打呼,眯著眼愜意地接受了自己的大名。

  「凱爾特語,」布魯斯走過來,摸著阿圖爾另外的半邊腦袋:「它在舊日支配者的語言裡有什麼特別的含義?」

  「沒有,就是一個名字。」克西拉慢吞吞地說著,「而且我已經不是舊日支配者了。」

  布魯斯的眼裡有了幾絲困惑,為了證實自己的話,克西拉坐到了醒來的床上,「輕輕地」拍了拍身下的鐵藝大床。  一聲巨響和接連不斷的小響在別墅回蕩,阿爾弗雷德拉開搖搖欲墜的房門,望著倒在塌掉的大床上的兩位主人,鎮定又不失一點揶揄地說道:「雖然我很能理解老爺和夫人久別重逢的激動,但現在還是早上十點,而且小少爺們也在這裡。」

  言語間透著長輩看到胡鬧的小輩們時的嘆息。

  阿爾弗雷德出去了,走前讓布魯斯把房間收拾好,然後和克西拉到客廳裡吃飯。


第97章

  「我會賠的。」從四分五裂的大床上爬起來的克西拉如是說道。

  復活的第一天, 沒有歡聲沒有笑語,只有又多出了幾個零的賬單。她,偉大之克蘇魯的女兒, 曾經的舊日支配者, 這一年來別的本事沒見長, 反而是負債越來越多。

  不知道曾祖父願不願意幫自己把床恢復原樣, 實在不行她自己也可以試著修理一下。

  布魯斯從腰帶裡拿出了看上去小小一張的紙條, 抖了抖, 紙條的尾部撲到了地上, 甚至還堆起了幾層。

  「從去年七月開始,你一共毀壞了……」

  「我不會賴賬的!」拒絕聽到那一長串數字的克西拉捂起了耳朵, 「韋恩莊園還需要女僕嗎?」

  布魯斯將她的賬單收了起來:「為什麼你那麼執著於當女僕?阿福看上去很像要退休的樣子?」

  「因為電視劇裡都是這樣演的, 」克西拉說,「強行制造誤會,營造男女主相處空間, 簽訂主僕協議……」

  布魯斯對影視作品不太了解,但他覺得正常人不會有這麼奇怪的想法,然而克西拉偏偏又不是那麼正常的人類。

  「其實我有個更好的辦法, 」他慢慢地將她引到自己的想法中, 頭罩下的嘴勾起了一個愉悅的弧度:「根據法律,如果——」

  布魯斯的布置到一半的陷阱被人打斷了,熟悉的空間扭曲感,熟悉的時空之門,熟悉的外神夫婦。

  猶格和莎布就正好降落在鐵藝大床的旁邊, 大床的殘肢被他們踩得粉碎,是克西拉怎麼也拯救不回來的重度傷殘。

  因為驟然得知的真相和一位古神的死去,兩個人的臉色都比平常要難看一點, 在見到克西拉時才露出了一點笑容。

  「小克!」莎布盡量放輕了動作,抱住了失而復得的曾孫女。他們從蘇克納斯口中得知了復活的代價,雖然沉重,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唯一讓她有些不好受的,就是克西拉的生命將如人類一樣脆弱又短暫,就像偶然劃過天際的流星。

  猶格去逗他的曾曾孫子們去了,還順手將那張床恢復了原樣。

  感謝曾祖父,自己的賬單可算是短了那麼一點點。克西拉想道,琢磨著怎麼讓猶格再去修一下韋恩莊園。

  「人類吶……」莎布在嘆息中坐到了餐桌邊,她對人類的食物不是很感興趣,在外神眼中,這些或外表精美或口感獨特的東西都只是由相似的組織構成的,宇宙間的塵埃而已。

  「不必擔心,猶格會想辦法的。」她慈愛地看著曾孫女說道,為了能讓克西拉更安心,還推了推一心逗章魚的丈夫:「你說是不是?」

  猶格想說我又不是圖爾茲查,但這番話說出來八成要挨打,於是就順著意思點了點頭:「伊波恩和摩爾基就活了許久。」就是他倆現在也不算嚴格意義上的人類了,艾伐格就更不用說,只剩個藍不拉幾的魂靈。

  「或者去幻夢境也可以。」莎布手上的叉子在熟透的龍蝦上漫不經心地劃來劃去,「不過那裡的古神也很多,雖然大克也在,但……」

  「可是父親不是要醒過來了嗎?」克西拉看著阿努特說,盡管預言裡沒有明說哪個才是能讓群星歸位的群星之子,但一般來說都是第一個。

  猶格馬上神游了片刻:「格赫羅斯並沒有要造訪地球的打算,阿撒托斯也不會允許他來的。」

  克西拉的眼睛眨了又眨:「可麋鹿女神說——」

  「啪!」莎布折斷了手裡的叉子,克西拉看得心驚膽戰,還好猶格馬上就把叉子拿了過去,將斷掉的兩截重新粘上了。

  「你見過伊赫烏蒂?」猶格按住妻子的肩膀,微笑著問。

  克西拉還不知道伊赫烏蒂就是奈亞的化身之一,「伊赫烏蒂,烏波·薩斯拉之女,我對地球的一切了如指掌。」當初,那位神秘的鹿首女神如此介紹著自己。

  她點了點頭,猶格的微笑就像凝固了一樣,整個人也宛如一尊僵硬的石像:「我突然有些事。」他抱著四條章魚原地消失,阿爾弗雷德拿著好不容易找出來的第四套餐具出來,見狀默默地拿了回去。

  「她說她是你們的好友……」克西拉只當是姆西斯哈又去終極深淵偷椅子了,那只大狗對巨石基座有著莫名其妙的執著,不亞於烏波·薩斯拉像個守財奴一般地守著古神的石板。她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死前的景像模模糊糊地浮現在眼前,投出□□的女人味脖子上掛著一個顯眼的鹿角掛墜,難道伊赫烏蒂就是洛基的化身?

  「好友?」莎布在此時嗤笑了一聲,「滿嘴謊話的家伙,他是所有外神中最讓我討厭的一個。」

  猶格回來了,章魚們不知為何十分興奮地在他身上爬來爬去,搶奪著一件質地柔軟的黃色衣服。

  克西拉的目光落在上面,遲疑道:「這好像是哈斯塔的東西。」

  「以前是,不過後來被奈亞要走了。」莎布說這句話的時候嘴角眉眼都帶著慈祥的笑容,手上卻是再一次地把那把叉子掰斷了:「畢竟阿撒托斯不讓他對地球動手嘛,所以就要借用別人的身份,比如……伊赫烏蒂。」

  好一會兒,克西拉才反應過來莎布剛剛說了伊赫烏蒂,要不是想著首富布魯斯的叉子一定也是餐具界的首富,只怕她手裡捏著的那把也要被折斷了。

  「伊赫烏蒂就是奈亞?奈亞拉托提普?」克西拉將和伊赫烏蒂的初見在腦子裡回放了好幾遍,那位鹿首女神和奈亞完全是兩個氣質,白之巫女也沒發現她就是惡名遠揚的伏行之混沌——但仔細想了想白之巫女好像也辨認不出來外神的化身。

  莎布走過來抱住了她,雖然沒有直說,言行和舉動卻無疑是印證了克西拉的猜測:「我不知道奈亞用伊赫烏蒂的身份和你說了什麼,但我曾經和你說過,奈亞的話一個字都不能相信。」

  克西拉氣得要吐血,特別是曾祖母的胳膊圈得有點緊,就更想吐血了。

  那她忙活了大半天,不僅沒能救出海底下的老父親,還成功地把自己賠了進去。

  「讓圖爾茲查把我帶走吧。」克西拉生無可戀地躺在椅背上,連香氣誘人的小龍蝦都無法吸引到她了:「我不想活了。」

  莎布馬上斥責了她不珍愛生命的行為,同時有點好奇地問奈亞當時究竟對曾孫女說了什麼,讓她突然就如此積極地忙活起生孩子的事了。

  「我不想說,」克西拉恨不得把自己埋到阿德雷斯山脈下面去,「我想換個宇宙生活了。」

  猶格的視線在她、布魯斯和小章魚身上來回切換,一陣思考後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不過為了防止曾孫女真的換個宇宙生活,他還是不要說出來好了。

  見克西拉不肯說,明明已經知道卻不打算開口的猶格也不肯說,莎布只能對後者撒了會兒氣,狠狠地瞪了故作高深的丈夫一眼。

  「所以,什麼毀滅世界的預言也是假的。猶格去問過星之彩們了,奈亞告訴它們地球的食物更多,也很適合它們的生存。」莎布坐了回去,「那根石柱的創造者是奈亞,他是阿撒托斯的使者,很清楚該如何偽造一根預言之柱,也很清楚該怎樣捏造一個似真似假的『預言』。」

  被打擊到的克西拉仍如死魚一樣地躺著,雙眼放空,仿佛馬上就能立地成佛。

  「哦。」她淡淡地應了聲,看著布魯斯走到外面去接電話,交談中提到了股票什麼的。

  難道韋恩集團要破產了?她幻想了一下這副場景,完全沒在意曾祖母說了什麼。

  反正,已經不會比現在更慘了。

  布魯斯接完了電話,臉色在好和不好之間,通俗點說就是面無表情,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破產了。他關心了一下如今的奈亞和洛基,莎布有些頭疼地報過一只小章魚當貓擼:「圖爾茲查和蘇克納斯會把他們帶去混沌王廷,阿撒托斯會親自審判。不過,他們都是他的孩子,頂多也就,在王庭裡跳個幾億年的舞吧——如果古神作罷的話。」

  古神,弗麗嘉,克西拉想起了自己是如何復活的。

  「他們也在王庭裡嗎?」

  「嗯,奧丁已經知道一切的經過了。」莎布哪裡不知道她在想什麼,「都是與你無關的事,不必去想。」

  克西拉勉強笑了笑,蘇克納斯來喊他們回去參加審判,那張恐怖的人臉乍然出現在克西拉眼前的時候,刮過來的紫色旋風讓她久違地感覺到了恐懼。

  不顧蘇克納斯的抗議,猶格把這張面具般的人臉抓到了銀鑰匙裡,那股恐懼隨之消失,克西拉也如夢初醒。

  他們來到了比平時熱鬧得多的混沌之庭,無形舞者們停止了舞蹈,只有雜亂的笛聲還在永無休止地演奏著。阿撒托斯的幻影托著似雲之物,站在本體沉睡的王座之前。

  這場鬧劇的兩個罪魁禍首分別關押在兩個流動著符文的籠子裡,從這個舉動莎布就可以看出,阿撒托斯並不打算真正地處罰他們。


第98章

  「假的?」戴安娜的眉毛幾乎要挑到頭發後面去了, 她用充滿懷疑的目光盯著眼前的兩人,以及他們懷裡的小章魚。

  「都是奈亞拉托提普的計謀。」布魯斯轉述了猶格和莎布的話,身為這個宇宙間最具有智慧的神, 又和奈亞從開天辟地就認知, 猶格·索托斯大致猜出了奈亞這麼做的原因。

  作為宇宙的中心, 阿撒托斯不會允許地球像氪星或者夏蓋星那樣毀滅, 但奈亞一向喜歡挑戰和作死。一開始, 他打算挑撥人類自相殘殺, 還順便贈送了他們核平武器。但人類的復雜性出乎他的意料, 不過轉身去趟幻夢境的功夫,戰爭停止了, 世界恢復了和平。

  意識到讓人類自我毀滅有點難度, 奈亞只能另辟蹊徑。他十分湊巧地碰上了克西拉的蘇醒,看著她被核彈追得滿大海逃竄,又看到因為女兒被打怒而衝上陸地和人類對線的大白鯊, 他就想到了這麼一個繞來繞去十分復雜的方法。

  最後還因為半路殺出個洛基功虧一簣。

  不過要不是克西拉去見了阿撒托斯,大約現在的克蘇魯先生和伊德雅女士已經和地球開干了。

  這麼一想,自己死得不虧。捏著大兒子圓臉的克西拉想道, 阿努特在她的□□下發出不滿的嘎嘎聲。

  是時候教他們說話了, 畢竟現在他們的爹媽都是沒有超能力的人類。

  戴安娜因為奈亞的戲弄而憤怒,她一口氣咬掉了冰淇淋上的圓筒,仿佛那就是奈亞的腦袋。

  特雷弗默默地把自己的那個遞了過去。

  「我為我之前的行為道個歉,」冰甜可口的冰淇淋暫時壓住了她心中的怒火,「以後我不會再這麼衝動了。」

  特雷弗的臉上寫著不信, 這話戴安娜保證過太多次了,結果還是回回衝到最前面。

  「對了,奈亞拉托提普, 那個家伙在哪兒?」果然,吃完冰淇淋的戴安娜開始摩拳擦掌,想要去把奈亞狠狠揍一頓。

  布魯斯看向克西拉,後者說道:「和洛基一起去混沌之庭參加勞改了,大概就那麼幾億年吧。」

  不過雖然本體在勞改,但由於奈亞是阿撒托斯的使者,化身多半還是會滿宇宙跑。聽說曾祖父想找個人代替奈亞的工作,好讓他不要再到處搞事。

  圖爾茲查對此幸災樂禍,然後就被扒出來暗地裡參與其中,也加入了勞改大隊。

  曾祖母說那天的審判格外熱鬧,混沌之庭裡外神和古神、外神和外神打得熱火朝天,把神殿裡的柱子都打斷了幾根。

  混沌之庭,古神基本上無緣的地方。戴安娜的眼睛黯了黯,明白了阿撒托斯此舉其實是在保護他們。

  她忘了這起事件的主要受害人克西拉一眼:「你恨他嗎?」

  「剛死的時候是有些,」克西拉低下頭,和阿圖爾豆丁小眼睛對視著:「現在……他應該比我更恨他自己吧。」

  莎布去參加了弗麗嘉的葬禮,她說阿斯加德人的歸宿是大海,諾登斯會引領著他們回到來時的宇宙維度,然後經過漫長的時間,重生或徹底死亡。

  哥譚今天還是陰雨天,章魚們望著天上的雨滴興奮地喵喵叫,沒在父母懷裡待多久就蹦出去玩水了。

  戴安娜靠在椅背上,看著小章魚們,神情倦怠,不知是因為死亡還是最近的確有些疲憊。她和特雷弗一起離開,到瞭望塔去換班。

  雖然克西拉之死已經塵埃落定,但伊德·雅可不是艦隊開到一半還能回頭的神,瞭望塔昨天檢測到了來自索斯星的軍隊,大概這幾天就能到。

  而且,猶格說在更遙遠的天啟星上,新崛起的神族對烏波·薩斯拉的石板虎視眈眈,屆時又是一場惡戰。

  看在是一家人的份上,本來從不參與宇宙間的事務的猶格·索托斯友情提供了點關於天啟星和它的統治者的情報,並幫忙分析了一下索斯星和天啟星的戰鬥力,暗示可以借助伊德·雅的力量。

  布魯斯注意到克西拉在聽到母親名字的時候渾身僵硬,像只被捏住後頸皮的小貓。

  事實上,伊德·雅確實叼過幾個兒女,雖然她本體長得像蟲子,但舊日支配者品種的蟲子都有著好牙口。

  克西拉下意識摸了摸脖子後面的皮膚,盡管伊德·雅以前是直接含住整個腦袋。這個動作驚動了蹲在她頭上打盹的似雲之物,阿撒托斯讓猶格把它帶了過來,雖然韋恩莊園的人都看不到它,但總頂著個東西還是很奇怪。

  更別說這東西是個外神,再膽小也是外神,一不留心就會把重建多次的韋恩莊園再次炸沒。

  曾祖父走前說什麼來著,再也不會幫她修房子了。

  摸完脖子的手往上蹭了蹭,撓了下似雲之物的屁股間。這朵紫色的雲馬上就像受了莫大的屈辱一般痛哭了起來,偏偏阿撒托斯快遞它的時候還一起快遞了個咒語過來,讓它不能離開克西拉的身體。

  知道這個咒語後克西拉臉都要和圖爾茲查一樣綠了,難道她以後要和布魯斯做點快樂的事的時候,這玩意也要頑強地待在她的腦門上嗎?

  想到這兒,她又憤憤地擰了似雲之物的屁股一把。這朵相比起本體縮小了數百倍的小雲朵吃痛地動了動屁股,像是知道了克西拉不樂意自己一直蹲在頭上,便順著她的頭發挪到了背上。

  往椅子上一靠,似雲之物軟得如同在她和椅子間塞了枕頭,舒服得讓她暫時接受了這個小跟班。

  海王拎著不知從哪兒摸出來的酒瓶子,一點也不國王地坐到圓桌旁。既然克西拉死而復生,拉萊耶也放棄了對陸地的報復計劃,海王的弟弟卻心有不甘,但最終還是在兄長的一頓嘴炮——其實是克西拉大哥的威脅下安分了下來。他在海中閑不住,沒在亞特蘭蒂斯的王座上坐幾天就溜上陸地了,上岸時還撿到了在沙灘上睡了幾天幾夜的兩只小鳥。

  迪克和提姆,他們也不知是倒霉還是幸運,中了洛基的咒語原地昏睡了好幾天,卻一直沒被人發現。

  「你爹讓你有空回去看看他。」海王大大咧咧地替克總傳著話,說完拔出了瓶塞,悠閑地喝起了裡面的朗姆酒。

  明明是國王,可他比布魯斯當初的那個國王輕松多了,每天就是混跡各處摸魚救人喝酒,亞特蘭蒂斯有湄拉幫忙看著。

  帶著這麼一絲小小的不平衡,布魯斯緩緩說道:「八千,記到你的戰損上。」

  海王聞言差點把咽了一半的酒吐了出來,「不是吧,蝙蝠俠。」他難以置信地望著自己兼職單位的投資人,「一瓶酒你也要斤斤計較。」

  「是的,一瓶酒你也要斤斤計較。」布魯斯此刻仿佛回到了那段八點就要起床去處理王國事務的時光,滿臉都是起床氣:「賬單是直接寄去亞特蘭蒂斯?」

  海王把酒瓶的塞子重新塞回去了,倒不是他沒錢,亞特蘭蒂斯相當富有。但如果湄拉看到賬單上的數字大半來自於喝酒和打架的話,估計對方會親自上岸來把他痛打一頓。

  見此時的蝙蝠俠莫名地不講理,海王

  送走了戴安娜和特雷弗,克西拉不得不又要單獨面對布魯斯,這個被她騙身騙心還騙了四個兒子的男人。

  AKA蝙蝠俠。

  因為布魯斯拒絕了讓她入職女僕的建議,克西拉繼續在曾祖父修好的莊園裡過起了混吃混喝不等死的生活,期間短暫地想起過第一天上班就曠工的阿卡姆瘋人院心理醫生工作,但因為入職時用的臉和身份和如今不一樣,只能遺憾地放棄了回去繼續當小醜主治醫師的想法。

  在紐約當□□老大的姑媽也不知道去哪兒了,不然還能去借點錢。

  克西拉眉頭一皺,布魯斯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明明有一種最簡單的方法可以解決她那天價債務,但她總是視而不見。

  「盧修斯給我打了電話,」布魯斯看似漫不經心地和她聊著天,「他說韋恩集團的運轉出現了一些問題。」

  克西拉收回了放空的目光,心裡升起了一種不妙的預感:「你要破產了?」不等布魯斯回答,她就沉痛地握住他的手,真摯地說如果到時候無家可歸,拉萊耶可以給他騰出個床板睡覺。

  「盧修斯說集團最近為了正義聯盟的開銷太大,而且因為盧瑟的發言,群眾對超級英雄懷有敵意,投資了聯盟的韋恩集團受到了不少的影響。」這段話說得半真半假,克西拉只當全是真的,馬上停下了伸向小甜餅的罪惡之手。

  「明天我就去碼頭搬磚開始還債。」她眼淚汪汪地說,「或者我去海底給你撈沉船。」

  「其實有個更簡單的辦法。」意識到克西拉永遠想不到正題上後,布魯斯打算開門見山了:「只要能刺激韋恩集團的股票上漲——比如我們的婚禮。」

  蜷在椅子裡去夠小甜餅的克西拉連人帶椅子再加個似雲之物一起翻到了地上。


第99章

  在經過漫長的宇宙飛行後, 來自索斯星的艦隊抵達了銀河系,停在月球上。

  這晚的月亮出現了許多密密麻麻的小點,還有一個長條狀的陰影在滿月上游動。

  □□塔爾睜開了困倦的雙眼, 在看到不遠處的舊日支配者後加強了地球的防護罩, 同時警告對方不要對自己手中的藍色星球輕舉妄動。

  要是在以前, 伊德·雅沒准會權衡一下利弊, 但現在的她火氣很大, 因為她沒法去混沌之庭當著阿撒托斯的面兒把奈亞和洛基暴打一頓。

  她需要一個東西來轉移怒火。

  蟲形的飛船調整著武器的方向, 上百只凝聚著藍色光芒的大炮瞄准了□□塔爾的頭部。這位不擅長打架的古神態度柔和了一些, 表面上對伊德·雅好嚴相勸,實際上在打算去通知在地球上的古神們。

  伊德·雅捕捉到了從他掌心散溢出去的光芒, 她飛身躍去, 用舊日支配者龐大的身軀攔住了□□塔爾的信號。

  飛船開炮了,古神在密集的炮火轟炸了後退了幾步,向下不知延伸到何處的雙腳踩在看不見的地面上, 震耳欲聾的腳步聲回蕩在附近的宇宙間。

  幾個藍色的火球與瞭望塔擦肩而過,巴裡透過玻璃望去,造型奇特的軍艦在朝著一個空蕩蕩的地方開炮, 不知是在和空氣鬥智鬥勇還是在威懾地球人。

  「瞭望塔呼叫蝙蝠俠, 你岳母打上門了——」

  巨大且沉悶的聲響穿過瞭望塔的外壁,在空間站的每一處空氣中震動著,打翻了不少的東西。

  「呼,」巴裡揉了揉快要聾掉的耳朵,嗡嗡聲占據了他的大腦, 連眼前的景像都錯位了起來:「我好像受了工傷,正義聯盟可以報銷嗎?」

  蝙蝠俠隔了一會兒才回到,聲音很近, 仿佛就在他的身後。

  巴裡下意識地扭頭一看,布魯斯和克西拉從銀鑰匙構建的時空之門中走了出來,還順手扶起了倒在牆角的冰淇淋機。

  兩人的手上戴著同款戒指,閃閃發光的大鑽石晃得巴裡的眼睛都要瞎了。

  為什麼哈爾偏偏今天不在,要他一個人來承受雙倍的狗糧。

  一枚熄滅了火光的炮彈打在總控室前方的玻璃上,砸出了蛛網一般的裂縫。

  伏在克西拉肩上的似雲之物從沉睡中醒來,拉絲似的伸長了腦袋,貼在玻璃上往外看。

  打得正歡的舊日支配者和古神察覺到了外神的氣息,齊刷刷地朝瞭望塔看來,沒有眼睛的蟲臉和電波般扭曲人臉給似雲之物造成了極大的衝擊,嚇得它馬上躲到克西拉的頭發裡去了,還拱出了一個鼓鼓的包。

  目睹了頭發無風自動的巴裡驚恐地閃到了她的身後,隨後就看到那團烏黑的長發慢慢地卷成了一團,似乎包裹住了什麼東西。

  巴裡馬上想起了自己看過的靈異片,正在懷疑克西拉的腦袋後面是不是長了個人臉,那團頭發被神秘的力量撥開了,露出了一丁點頭皮屑都沒有的頭皮。

  還好還好,沒有人臉,也沒有嬰兒般的小手……但是有蝙蝠俠涼颼颼的目光。

  手指間的頭發有生命似的自己抽回去了,有幾根還趁機打了他幾下,不疼,就是很靈異,靈異得讓巴裡仿佛一口氣吃了十個冰淇淋。

  好在克西拉沒太在意,雖然蝙蝠俠的目光已經要把他凍上了。

  克西拉來到了玻璃前,伊德·雅圈起了「小小」的瞭望塔,長滿了觸手的頭部抵在玻璃上,眼睛般的東西凝視著裡面的幾人。

  伊德·雅在克西拉身上停留了好一會兒,沒有五官的頭部甚至還做了個聞了聞的動作,但終究是沒發現這就是自己幾億年沒見的女兒。

  她的注意力在似雲之物上,這位膽小的外神向來和阿撒托斯形影不離,它的出現往往意味著萬物之主的降臨。可伊德·雅在瞭望塔仔細搜尋了好幾圈,還是沒能找到阿撒托斯的蹤跡。

  觸手們困惑地離開了玻璃,伊德·雅也要離去了,她對碾壓性的屠殺幾個弱小的人類沒有興趣。

  克西拉喊了一聲,但這點音量對一個舊日支配者來說不值一提,於是她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親媽的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她只好搖起了在場唯一的一個非人類,藏在頭發中似雲之物被她撓得嚶嚶嚶地哭了會兒,終於不情不願地給伊德·雅隔空報了個信。

  為什麼要逼迫可憐又弱小的它和這麼可怕的舊日支配者打交道,嗚嗚嗚。

  似雲之物越發懷念起在阿撒托斯身邊的日子,眼淚止不住地流,很快就浸透了克西拉的全身,好在她在外套裡面機智地套了身防水的衣服。即便如此,雨水還是順著衣服滴到了瞭望塔的地板上,很快就變成了一個小水坑。

  「這也是阿撒托斯給你的超能力?」布魯斯說道。

  克西拉頂著似雲之物點了點頭,這朵雲哭得更厲害了,甚至還從她的頭發下面傳出了轟隆轟隆的雷鳴,好在似雲之物現在的體型小,雷聲不算太大。

  一道小小的閃電在克西拉的頭上一閃而過,要不是閃電俠有著比普通人敏銳得多的觀察力,可能都不會留意到。

  蝙蝠俠這是娶了個女版閃電俠嗎?巴裡看著再次一閃而過的小閃電想道。

  伊德·雅去而復返,依舊是將頭部貼在了總控室的玻璃上,依舊是用數以千計的觸手觀察著室內。許久之後,她似乎是悠長地嘆息了一聲,尾巴卷住了在地球軌道上穩定運轉的瞭望塔,將他們帶到了索斯星的宇宙飛船中。

  目送著舊日支配者的離去,□□塔爾邁動著沉重的雙腿,重新站到了地球的後面,在寂靜無聲的宇宙間回歸長夢。

  為了方便交流,伊德·雅在進入飛船後變成了和克西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形,只不過她的眉毛像刀鋒般鋒利,嘴唇緊緊地抿著,一看就知道這是位很不好惹的統治者。

  飛船的內部整齊地排列著許多士兵打扮的外星人,一部分和人類長得很像,有著色彩各異的皮膚和動物般的關節——他們來自索斯星的殖民星球;另一部分有如站立起來的軟體昆蟲,穿著不知什麼材質的戰甲,地位也更高一些——他們則是伊德·雅的眷族們,也是索斯星原本的住民。

  他們在伊德·雅無聲的帶領下來到了一個巨大的圓形空間,索斯星女王的王座就在這裡,形狀像兩座挨在一起的山峰。

  伊德·雅長久地沉默著,面無表情,五官僵硬地待在原本的位子上,仿佛刻到臉上去的一樣。

  克西拉縮著脖子站在母親的身上,心中的忐忑也影響了似雲之物,紫色的雲朵用瀑布似的頭發擋住了自己的全部身體,一點也不想讓伊德·雅看到自己。

  「克西拉。」伊德·雅造成的沉默終究還是讓她自己打破了,她用一種讓布魯斯很不舒服的目光冷漠地打量著他們,就像阿爾弗雷德在看一爐小甜餅合不合格的時候。

  他好像知道克西拉為什麼這麼害怕母親了。

  他牽過了克西拉的手。

  伊德·雅接下來的主要目光就到了他的身上,在意識到這就是女兒選擇的伴侶後,她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的變化,很遺憾是往不好的方面。

  「這就是你的選擇。」

  伊德·雅的手伸到了克西拉的眼前,停在離額頭幾公分的地方。

  被母親手指指著的眉心尖銳地刺痛著,一個鈍鈍的東西在她的皮膚下面游動,慢慢地露出了頭。

  那是一枚鏡子的碎片。

  伊德·雅曾經親手將它放到了克西拉的身體中,現在又親手取了出來,捏得粉碎。

  能讓舊日支配者這麼留心的東西,當然不會是普通的鏡子。

  克西拉想了想有哪些鏡子神秘又獨特,足夠讓伊德·雅心動。

  「哈斯塔是一個值得相處的伴侶,可你卻選擇了一個毫不起眼的人類。」伊德·雅自己告訴了她答案,連帶著一些額外的,關於為什麼偉大的黃衣之主會莫名其妙地看上一只小章魚。

  能達到這種效果的鏡子只有一個,它和完美者戴恩德拉有關。和她的稱號一樣,那是位沒有任何缺點的完美之神,居住在火衛二一座被鏡子環繞的大廳裡。在那些鏡子的照耀下,她美麗到不可思議。但一旦失去了鏡子的掩護,她醜陋的原本面貌就會浮現。

  現在想想,當初會選擇通過昴星團,好像也是伊德·雅的主意。

  不知是用了什麼辦法,這枚完美之鏡精准地鎖定了倒霉的哈斯塔,讓他難以自拔地墜入了愛河。

  在索斯星有著絕對話語權的伊德·雅不打算讓克西拉開口,也不想聽其他兩個人類的聲音。她將他們送回了瞭望塔之中,飛船們在她的指揮下重新啟動,朝著來時的方向離開。

  「我的女兒,你本該成為索斯星的女王。」這是伊德·雅留給克西拉的最後一句話,「我對你很失望。」


第100章

  聽說曾孫女和曾孫女婿要辦婚禮, 莎布馬上就從堪薩斯州趕了過來。

  「嘗嘗,鄰居做的蘋果派。」她笑眯眯地把籃子裡的點心推過來,因為時空之門的便利, 上面還冒著剛出爐的熱氣:「真不容易呀, 你們的婚禮拖了好久啦。」

  克西拉咬了口蘋果派, 曾祖母的鄰居在裡面加了不少的朗姆酒, 一口氣吃了好幾個後有點昏昏欲睡。

  「都是為了韋恩集團的股票。」她打了個帶著酒氣的飽嗝, 斷斷續續地說道。

  莎布哪裡看不出來這不是真心話, 搖著大約是從奈亞那兒搶來的折扇感慨:「你口是心非的樣子和猶格當初真的是很像呢。」

  「我沒有口是心非。」克西拉垂死掙扎著, 但很快就在酒精的作用下失去了大半的意識。她拿起最後一塊蘋果派,放到鼻子下面聞了聞:「為什麼阿福做的蘋果派沒有這麼大的後勁, 我仿佛看到圖爾茲查在我眼前跳舞。」

  為什麼, 當然是莎布在瑪莎做的時候悄悄地倒了一大瓶酒進去啦。

  她順著曾孫女的後背,慫恿著再吃下一塊,嘴上還如常地聊著天:「你們打算在哪裡辦婚禮呢?」

  布魯斯似乎也聊到過這個話題, 他當時說了好幾個地方,克西拉比較中意的是讓二哥駝著小海島來哥譚,畢竟那也是他們第一次相見的地方——等一下, 他們第一次見面好像是在一個白房子裡, 那時候的布魯斯還是小豆丁,表情也沒有現在這麼單調。

  那時的克西拉已經從封印中醒來了好一段時間,她小心翼翼地收起了自己的翅膀,假裝只是只顏色特別了點的大章魚。結果就這樣還是被人類盯上了,他們用一個香噴噴的東西引誘了她, 把她抓到了實驗室中。劃重點,就是她之前偷走水族箱的那個實驗室。

  小胳膊小腿看上去軟乎乎的布魯斯每周都會來關著克西拉的實驗室,總是一臉嚴肅地坐在她的面前, 不知是不是在思考章魚小丸子的做法。

  為了戲弄他,克西拉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當著他的面變成了人形,還鄭重其事地說因為布魯斯看到了她的人類形態,所以以後必須得娶她。

  現在回頭想想,自己當初到底干了什麼。

  克西拉暈頭暈腦地扶著曾祖母站起來,撲到才進門的布魯斯身上,真心誠意地懺悔著:「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騙你的!!我真沒打算騙你的婚!!!」

  喝醉的人力氣往往會比平常大許多,更別說克西拉本就力大無窮。布魯斯仰面倒在地上,眼睛往上翻了翻,從克西拉茂密的頭發裡看到了提姆震驚的臉。

  「她是什麼意思?」同樣震驚的還有達米安,他從克西拉的話裡想到了不好的東西,比如那四個完全不像布魯斯的小弟弟其實是她和別的大章魚生下的。

  提姆捂住了他的眼睛,因為地上的克西拉已經在邊嚎啕大哭邊啃養父的臉了。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應該會到少兒不宜的程度:「阿福讓我們去修剪花園。」

  說完半拽著達米安離開了。

  莎布悠閑地吃掉了克西拉剩下的半個蘋果派,然後看起了自己新得到的小折扇,對幾步之外發生的事不聞不問,只當自己是聾子。

  壓在布魯斯身上的克西拉哭得十分地真情實感,不僅懺悔了自己欺騙小孩子的事,還抽抽搭搭地把其他的事也給交代了。

  希望她清醒過來不會記得這些,否則就真的只能換個宇宙生活了。

  知道和喝醉的人講道理沒用,布魯斯聰明地選擇了閉口不言,只是安撫性地拍著克西拉的背部。他的腦袋墊在門口的門檻上,身體貼著冰涼的地板,於是便神游天外地想著明天要把莊園的門檻都產品,並全屋鋪上地毯。

  他開始在腦海裡選著地毯的材質和顏色,前者快選完時克西拉的哭聲已經弱了下去,只是偶爾爆發出一兩聲意義不明的大哭;選到後者的時候克西拉打了個嗝,腦袋一歪就著這個呼呼大睡了過去。

  幸好如今的克西拉單純地只是力氣大,體重倒是沒有之前那麼離譜。布魯斯輕輕地將她從身上推開,莎布在時終於肯高抬貴手了:「呀,小克怎麼醉得這麼厲害,我還想和她聊聊到時候該請哪些客人呢。」

  他們一起將克西拉放到了床上,臥室裡的床又寬了一米,因為那只黃衣之主親手縫制的超大章魚玩偶。

  莎布握住一根觸手捏了捏,玩偶居然還會發出聲音——是一聲字正腔圓的「滾」,約莫是克西拉什麼時候對哈斯塔說的。

  她將玩偶提了起來,思考著要不要去昴星團見一見不幸被伊德·雅禍害了的深海星空之主。

  似雲之物從克西拉的頭發裡慢騰騰地爬出來,換了個不會被壓到的地方繼續睡覺。莎布放下玩偶戳了戳它,感覺還是這個家伙更讓自己發愁。

  雖然知道阿撒托斯並沒有這個意思,但怎麼看怎麼覺得似雲之物是個破壞夫妻和諧生活的小電燈泡。

  還是和猶格想辦法把似雲之物從小克身上弄走吧。

  克西拉醒來時,窗外的天空漆黑一片,顯然她醉過了一個下午加不知道多少個晚上。不過出去夜巡的布魯斯還沒有回來,說明離天氣還早。

  騙她吃下能灌醉一頭大像的蘋果派的曾祖母已經不知去向,克西拉坐起來揉了揉太陽穴,布魯斯穿著睡衣從浴室裡走了出來,邊走還邊看著一個小本本。

  從封面的顏色來看,應該不是記載著她欠了多少錢的那本。

  克西拉小小地松了口氣,但馬上又緊張了起來,因為布魯斯坐到了她的旁邊。

  她趕緊縮到被子裡去了。

  為什麼自己之前可以臉不紅心不跳地和他睡在一起,還扒對方的衣服。

  布魯斯當時沒把她送到警察局真是太幸運了。

  其實克西拉原本是想睡回自己的房間,但站在韋恩莊園食物鏈頂端的阿爾弗雷德扔掉了除了主臥所有的床,還順便切斷了那些房間的電線。

  不過克西拉也不是多麼嬌氣的人,她扒了主臥的床單被子打算去客廳去打地鋪,結果發現從客廳到書房再到廚房都被羅賓們占滿了。

  克西拉……克西拉沒法和他們搶地方,更不會和他們擠擠睡在一起,於是只好扛著那些床上用品回到了布魯斯的房間。

  布魯斯今晚的事似乎格外地多,他倚著床靠翻了半天的小本本,不知道那上面記載了哪個倒霉蛋的豐功偉績。

  已經睡了九十個小時,腦袋蒙在被窩裡的克西拉緊閉著眼睛,想要努力地說服自己趕緊睡過去。

  睡意沒等來,反而等到了布魯斯的聲音。他在念著本子上的東西,語調抑揚頓挫。

  克西拉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越聽越不對勁,在反應過來這就是自己欺騙布魯斯的心路歷程後,連忙掀開被子,大驚失色地去捂對方的嘴:「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難道蝙蝠俠終於進化出了超能力,擁有了她曾經的讀心術嗎?

  布魯斯的嘴巴動了動,但因為克西拉捂得太嚴實而一個音都發不出來。

  克西拉松開了手,搶走那本真實得仿佛是自己寫的心路歷程,匆匆翻看著。

  「蝙蝠俠無所不知。」布魯斯說出了剛才想說的話,用布魯西寶貝的語氣。他從背面環住克西拉,很不湊巧地把似雲之物夾在了他們中間:「你不准備說點什麼?」

  「我錯了。」克西拉飛快地認錯,「看在我這麼誠懇的份上,你能不能不要把蝙蝠機也算在我頭上。」

  當時布魯斯開著蝙蝠機掉在了海裡,克西拉把他從駕駛座上挖出來後,順手把那個飛機給拆沒了。

  所以阿福打撈了半天就撈出點殘渣,差點以為自家老爺葬身魚腹。

  克西拉感覺到布魯斯圈著自己的手僵了僵,偏偏似雲之物還在她的背上扭來扭去。

  「我考慮一下。」布魯斯最終如回答著,聲線還是那個哥譚甜心,讓克西拉懸著的心微微降下了些。

  但很快,布魯斯接下來的動作又令她這顆撲通撲通的小心髒飛上了天。

  「我決定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把她撲倒在床上的布魯斯說,手上還故意拉了拉她的衣角:「我要把你以前對我做的事再對你做一遍。」

  克西拉震驚地睜大了眼,好半天才再布魯斯似乎真的要扒她衣服的動作下痛罵了一句變態。

  兩個人在床上扭打了起來,似雲之物被他們推搡得暈頭轉向,最後終於用人類聽不到但的確很大的聲音哇哇痛哭,並且撲到了克西拉的臉上。

  「等等!」克西拉奮力地想要把似雲之物拉下來,落在看不到這位外神的布魯斯眼中,仿佛是在自己扇自己的耳光,隔空的那種。

  「其實,還有件事我一直瞞著你……」她說著阿撒托斯把似雲之物強塞給她的事,聲音在布魯斯越來越蝙蝠俠的凝視下逐漸變小,最後和好不容易從臉上下來的似雲之物抱在了一起,瑟瑟發抖。

  「你的意思是,有個人一直粘在你身上。」布魯斯恨不得去蝙蝠洞拿個掃描儀來找出似雲之物,他看上去很生氣,非常生氣,就像克西拉以前不想寫作業那樣。

  「他在哪裡?」氣急敗壞的布魯斯問,似雲之物害怕地掙脫了克西拉的手,往她的頭發裡躲。

  「一般是藏在我的頭發裡,有時候也會在背上——你不要亂摸我的頭發,你把它嚇跑了——快住手它在往我衣服裡鑽——」

  慌忙逃竄的似雲之物在克西拉身上爬來爬去,最後還是被這個可怕的人類逼入了絕境。從未受過這種委屈的它哭得愈發凄慘,小閃電劈裡啪啦地閃爍了起來,窗外響起了沉悶的雷聲,不知是今夜有雨還是……

  一道閃電穿過烏雲,劈中了韋恩莊園的房頂。

  傑森從睡夢中驚醒,一只章魚趴在他的身上,因為他的動作不滿地哼唧著。他側耳聽了聽莊園裡的動靜,推了把身邊的幾個人:「樓上怎麼了?」

  達米安拍開他的手,抱著弟弟翻了個身,用後腦勺對著他。迪克則是迷迷糊糊地從地上爬起來,打算上去看看。

  「我建議我們按兵不動,」四個人裡最有相關經驗的提姆按住了大哥的肩膀,在天花板的震動聲裡說:「以後……這個家還有得熱鬧呢。」狗糧吃得最多的他如是說。


第101章 番外一

  布魯斯覺得他們對小章魚的教育出現了一點問題。

  事情的起因是他某日從公司回來, 發現客廳裡站著兩個阿福,一模一樣,連眉角那點似有若無的嘲諷都絲毫不差。

  他先是懷疑了一下泥面人——但如果真是的話莊園不會這麼安靜, 提姆和達米安和平常一樣坐在沙發上玩電子游戲, 像是完全沒看到老管家突然有了兩個一樣。

  「阿福。」他叫了聲, 兩個阿爾弗雷德同時看過來, 其中一個開了口, 另一個緘默不言。

  布魯斯問了一個只有他和阿爾弗雷德才知道的問題, 開口的那個從善如流地回答, 閉嘴的那個依舊閉著嘴。他讓真的阿福去衝咖啡,冒牌貨緊張地盯著他, 在聽到這句話後想跟著阿爾弗雷德一起到廚房去, 卻被制止了。

  「您待在客廳就好。」老管家的態度分外和善,讓布魯斯開始思考這人是不是阿福的親戚,比如同胞兄弟, 畢竟長得這麼像。

  假阿福跟著他進書房了,十分拘謹地站在他的面前,臉上的表情有點可憐兮兮的, 像路邊沒人抱回家的小貓小狗。

  他好像知道這人是誰了, 就是不知道具體是哪一個。

  「你……」布魯斯才出聲,冒牌阿福就撲過來往他的懷裡鑽,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現在身高一米八,邊鑽還邊咪咪地叫著。

  傑森推門而入,在為眼前的場景震驚了幾秒鐘後, 便帶著恍然大悟的表情退出去了,還貼心地幫他們關好了門。

  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沒給布魯斯解釋的機會。

  「阿圖爾。」冒牌阿福的緊張之色因為這句話而更加明顯, 但他仍然抵死不肯認賬,昂首挺胸地表示他就是阿爾弗雷德。

  熟練地找到那對長大了不少的小肉翅,被父親提在手裡的阿圖爾終於變回了原本的模樣,弱弱地叫著。

  布魯斯提著他上樓,專門為他們四個布置的兒童章魚房空無一魚,從水族箱裡拖出來的水漬滿地板都是,窗戶下面殘留著幾個腳印,看樣子另外的三只也變成了人類的模樣。

  克西拉說過她和她父親的變形能力,但不確定他們的孩子會不會遺傳到,因為在克蘇魯的諸多子嗣中,只有克西拉對這一能力繼承得最為徹底。

  如今看來,阿圖爾他們大約也擁有了這項本領。

  布魯斯皺著眉打量那幾個腳印,人類還好說,要是變成魚頭人身的模樣到處去溜達,沒准他要去黑門監獄或者阿卡姆瘋人院去接兒子們。

  「他們變成了什麼樣子?又去了哪裡?」他問道。

  阿圖爾開始心虛地轉眼睛,放軟了聲音求原諒。這招對阿福和達米安很管用,可惜現在捉住他的是蝙蝠俠。

  在經過幾分鐘的僵持後,阿圖爾交代了自己一變作阿爾弗雷德的樣子就跑下樓了,那時弟弟們還好好地在水族箱裡睡覺。

  「再有下次,」布魯斯威脅著他,「就把你們送到紐約。」在姑媽的甜品店裡和阿特拉克一起打工,一分錢都沒有的那種。

  阿圖爾乖巧地點了下章魚腦袋,保證以後會改過自新,重新做魚。

  教訓完這個以身作則帶壞弟弟的,布魯斯出門往蝙蝠洞走,還好章魚們的身上都有追蹤器,不然還真是——他的通訊器響了。

  「這裡是蝙蝠俠。」

  那邊的人是超人,還沒下班的他大概是躲在廁所裡打的電話,聲音又低又小:「你怎麼……和小醜在一起?」

  ???布魯斯讓他先等等,馬上聯系了亞倫,對方一頭霧水地說小醜好好待地在病房裡,瘋人院裡的其他病人也沒有出逃的。

  布魯斯開始思考是打章魚們的屁股還是敲他們的腦袋了。

  「和我說說現場的情況。」

  超人已經從廁所飛出去,來到「蝙蝠俠」和「小醜」出沒的街道了。

  老實說,這兩人一看就知道是假的,但假得非常真實,在對二者不太了解的人眼中,就是哥譚義警和哥譚罪犯冰釋前嫌,久見如故,在一個風和日麗的美好下午相約來到隔壁大都會逛街。

  很魔幻,但又是事實。

  超人透視了兩人的身體,同真正的蝙蝠俠和小醜一模一樣,很難讓人相信這是不是真的。他聽到有人驚慌失措地呼喚超人後,本想馬上就把當時一個人在大街上的「小醜」丟回哥譚去,結果還沒動手就看到「蝙蝠俠」親親熱熱地跑出來攬住「小醜」的肩膀,兩人像逃學的學生一樣快樂地在大都會玩耍著。

  「這件事你不用管,我來處理。」掛了電話,布魯斯看了在水中裝睡的阿圖爾一眼,然後一邊去開蝙蝠機,一邊讓提姆刪掉網上所有「蝙蝠俠和小醜勾肩搭背暢游大都會」的照片。

  他還不想換個星球生活。

  半個小時後,真正的蝙蝠俠從天而降,一舉抓獲了假冒他本人和小醜的兩個冒牌貨,將他們提著衣領扔進了蝙蝠機。

  克努特的膽子要小很多,一見到父親就差點當場變回章魚,好在布魯斯眼疾手快,在他開始變換志強把他扔到了副駕駛上。

  克圖爾特就大膽得多了,他獨占了整個副駕駛的座位,用小醜的模樣將二哥抱在懷裡,還不忘出賣了一下大哥,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了不在場的阿圖爾身上,自己就是朵無辜的小白花。

  然而布魯斯早已看透了他,一回莊園就把他倒著拎起來,狠狠地打了幾個屁股,

  克圖爾特的小觸手在半空中到處亂揮,「啪啪」兩下精准命中了過來勸架的迪克。

  迪克回到了客廳,關上了大門,決定以後再有這事還是假裝無事發生。

  又解決了兩個,布魯斯問克努特小托馬斯去哪裡了,得知這個膽子最小的雖然在兩個哥哥的慫恿下離家出走,但怎麼說也不敢離開哥譚,於是克圖爾特就把他丟在哥譚河邊,和克努特一起去大都會瀟灑了。

  「你們還不算太笨,知道去大都會。」布魯斯把他倆關了緊閉,阿爾弗雷德端著電話和話筒過來,身後垂著一長條的電話線:「福克斯的電話,您最好聽一下。」

  還未接聽,布魯斯的心中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本是和他一起離開公司的盧修斯剛剛接到消息,說「布魯斯」去而復返,在不久前回到了韋恩大廈,不僅提了一大堆無禮的要求,還要把大廈上邊的「W」換成一幅一言難盡的圖畫。

  「我把那幅畫打印出來了。」見慣了大風大浪的老管家說,他從懷裡拿出了一張紙,打開打開再打開,一個大大的章魚腦袋出現在布魯斯眼前,這眼睛這觸手,分明就是小托馬斯的自畫像。

  「小少爺在繪畫上很有天賦。」阿爾弗雷德說道,像是一點也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我要把他送去拉萊耶。」布魯斯說,然後想起什麼似的趕緊問著還沒掛掉電話的盧修斯:「他們不會同意了?」

  「……是的,在場的股東們說不知為何覺得那幅畫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是堪比莫奈梵高的大作,馬上就拍板決定換掉集團的標志。」盧修斯頓了頓,「你現在去,應該可以看到大廈『W』的遺體。」

  「還是終極深淵更適合他。」布魯斯氣衝衝地掛了電話,帶著銀鑰匙就打算出發來了,看來他當場就要把小托馬斯打包送烏梅爾那裡。

  阿爾弗雷德試圖為平時最為安靜懂事的小少爺辯解:「只是小孩子的胡鬧,您像他們這麼大的時候,還吵著要把莊園改造成水族館,用來娶——」

  「閉嘴。」布魯斯無情地打斷了他,不僅因為丟人,還因為不遠處有幾個人在偷聽。

  將還在不斷撲騰的克圖爾特交給傑森,布魯斯動身前往韋恩集團捉拿最後一個潛逃在外的倒霉兒子。

  盧修斯比他早幾分鐘到了那兒,幫忙將那些被蠱惑得要把韋恩集團改名叫拉萊耶萬歲的股東們請了出去,然後就和椅子上的「布魯斯」名為聊天,實為看管。

  這個冒牌貨和正主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初見時讓他恍惚了許久,甚至還打電話去問了問布魯斯是不是已經過來了。

  假布魯斯還沒有發現自己被識破了,他回憶著父親在公司的樣子,露出了一個甜蜜蜜的笑容。

  「今晚我要和凱麗共進晚餐。」他十分布魯西地說。

  就在盧修斯思考著怎麼拒絕的時候,怒氣衝衝的布魯斯幾乎是用腳踢開了辦公室的門。他從電話裡聽到了小托馬斯剛才說的話,一把揪住驚慌逃竄的兒子:「你今晚將和猶格·索托斯共進晚餐。」

  小托馬斯嚇傻了,他才不要和表面笑嘻嘻實際上卻凶巴巴的曾曾祖父待一塊兒呢!

  布魯斯這次的態度異常堅決,當場就打開通往終極深淵的時空之門,把他扔了進去。

  去拉萊耶看望父親的克西拉回家時,發現今天的莊園格外安靜,不說迪克他們,連小章魚都不見蹤影。

  「孩子們都去哪兒了?」她看著餐桌那幾個空空如也的座位問,「阿福好像也不在。」

  「曾祖父要教給他們一些簡單的咒語,比如關於化形方面。」難得享受著二人世界的布魯斯說,看上去悠閑自在:「至於阿福,他迫切地希望我們能在韋恩家族的繼承人上繼續努力。」

  克西拉吃往嘴裡塞小龍蝦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雖然似雲之物已經不在了,但你不覺得我們家的孩子已經夠多了嗎?阿福都要找不出多余的茶杯了。」

  「沒關系,我們明天去買。」有錢的布魯斯·韋恩說,「希望這次是女孩。」


第102章 番外二

  打完達克賽德後, 哈斯塔回到了哈瀝湖底,繼續四十五度角猶豫地仰望天空。

  就這樣頹廢地度過了好幾個月,某日他從悲傷的夢裡醒來, 忽然覺得自己有哪裡和往日不太一樣了, 心情也不再那麼低落。

  他爬出了湖面, 在岸邊化成了人類女性的模樣。望著倒影中的自己, 他感到深深的不可思議。

  為什麼他要把自己弄成這個模樣?

  哈斯塔變回了皮膚偏黑的男性形像, 哈瀝湖也在此時來了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奈亞?」

  奈亞拉托提普看上去可比幾個月前要狼狽得多, 也不知是得罪了哪位外神。

  「哈斯塔, 」對方帶著要做壞事前的微笑來到他的身邊,用一種極其沉痛的語氣說:「你知道小克要結婚了嗎?」

  「什麼!?」對克西拉的喜歡幾乎已經寫到了DNA裡, 聽到這一消息的哈斯塔大為震驚, 滿臉的難以置信。

  但轉念一想,女神許久之前就有了身孕,那麼結婚也——還是很難接受。

  無法說服自己的哈斯塔嗚嗚痛哭。

  奈亞冷眼旁觀了一會兒, 才拍著他的肩膀安穩:「別太難過,還沒到毫無希望的時候呢。」

  哈斯塔充滿希望地看向「好友」。

  「我都打聽清楚了,小克和那個人類打算在哥譚舉行婚禮, 到時候你可以……」奈亞慫恿著他去搶婚, 甚至還為他准備了詳細縝密的計劃,再三保證絕對萬無一失。

  「你難道要就這樣看著小克另嫁他人嗎?」

  在最後一句話的刺激下,哈斯塔當即表示他一定會把女神搶回來,順便給那個人類一點教訓。

  奈亞似乎有什麼急事,在說服他後就急匆匆地離開了, 仿佛後面追著個格赫羅斯。

  為了能將心愛的女神順利地搶走,哈斯塔充分地准備了好幾天,踩著點趕到了婚禮現場。

  韋恩集團在一個月前買下了哥譚附近的一座小海島, 用來舉辦總裁的婚禮。

  布魯斯·韋恩,結婚。平平無奇的兩個詞,連在一起時卻掀起了驚濤駭浪,特別是在得知兩人竟然連孩子都有了。

  還不止一個。

  記者們看著那四個幾乎是復制粘貼出來的小韋恩,一陣面面相覷後開始和熟知的同行交頭接耳。

  「這一定是奉子成婚,一定是這樣。」

  「我聽人說,四胞胎的概率是729000比1,韋恩的運氣也太好了。」

  不過令他們失望的是,故事的另女主角並沒有在發布會上出現,原因是又懷孕了。

  「我覺得我要去見阿撒托斯了。」躺平在床上的克西拉說,父親指派過來照顧她的海德拉在一旁研讀著名叫「如何照顧好一位孕婦(人類)」的書,聞言馬上嚴肅地制止著小主人不要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你和阿福越來越像了。」克西拉說,摸了摸才凸起一點點的小腹:「我再也不要生孩子了。」她肯定道。

  腦袋擋在書後的海德拉似乎是哼了一聲,略有不滿地說:「假如您選擇的是哈斯塔,或者別的什麼舊日支配者,您可以讓對方來承擔繁育後代的責任。」

  克西拉想像了一下哈斯塔懷孕的樣子,惡寒,趕緊用桌上的甜品轉移了注意力。

  海德拉的研讀告了一段落,「您該起來走走了。」她扶著小主人下床,克西拉心驚膽戰地捧著肚子,總覺得裡面的東西會掉下來。

  「我還是回去躺著……」她說。

  懷著阿圖爾他們的時候,克西拉還是個非人類,光速懷孕又「啪」地一下很快就生產了。雖然生的動靜有點大,但基本就是無痛當媽。

  沒想到變回人類後這麼麻煩。

  兩個人慢蹭蹭地走到了門口,去送信的達貢回來了,向克西拉彙報著情況。

  「撒托古亞不想動所以原本不打算來,但因為白之巫女要來所以還是說會來;伊索格達表示一定會來……」基本都答應會准時到場,除了——「女王沒有回話。」達貢小心翼翼地看著克西拉的表情,笨拙地安慰道:「也許只是不好意思說,但其實是會……」

  海德拉瞪了他一眼,達貢就知趣地閉嘴了,借口拉萊耶有事趕緊溜走。

  「女王還是很愛您的。」海德拉說,她們走到了花園,夏蓋留下的那顆灰樹在這兒吃好喝好,比剛來時長大了好幾圈,密密麻麻地枝葉幾乎覆蓋了大半個前花園。

  阿爾弗雷德在幾根粗壯的枝干上綁了繩子,做了幾個秋千,給那幾個無處發泄精力的小少爺玩。

  克西拉坐了上去,大樹非常主動地開始晃動枝干,還貼心地伸了條樹葉多的過來,防止克西拉不小心摔下去。

  說起夏蓋,它們對地球的入侵計劃最終還是失敗了,聯盟在上個月飛去了英國,和之前來到韋恩莊園造訪的偵探一起一把綠焰燒掉了它們的巢穴。曾祖父出面解決了剩下的夏蓋蟲族,將它們送到一個非常遙遠的星球生活去了。

  星之彩也在上面,兩個種族每天都打得有來有回。

  據說曾祖父還想把被阿特拉克丟到海裡的古老者們弄過去,曾祖母吐槽他像是在養蠱一樣,指不定以後養出個什麼奇怪的東西。

  「還有件事,」莎布的眉間爬上了幾絲擔憂,「蘇克納斯說,奈亞從混沌之庭逃走了,不知現在去了哪裡。」

  克西拉睜大了眼睛,但仔細想想又在意料之中。

  奈亞拉托提普,要是就這樣輕易地被關個幾億年,那才不對勁。

  「讓海德拉和達貢來陪著你吧。」莎布建議道,慈愛地摸了下曾孫女最近越來越明顯的小肚子:「何況你又有了孩子。」

  克西拉驚恐地低頭,原來她的小肚子不是因為最近伙食太好吃多了,而是真的又懷上了。

  「一個女孩子,人類女孩。」莎布笑眯眯地說,「正好,你可以想想她的名字,要是能把我的放進去就更好啦。」

  「海倫娜·莎布·瑪莎·韋恩。」想了想,克西拉覺得自己的名字也應該加上去:「再加個克西拉。」

  「她一定會很幸福。」莎布吻了下曾孫女的額頭,「願阿撒托斯保佑你們。」

  婚禮的地點還是定在了佐斯·奧莫格的背上,為了盡可能地讓這場婚禮看上去正常點,克西拉要求姑媽他們都變成人形來。

  因為部分親戚的業務還不夠熟練,正義聯盟有幸見到了各種像人又不太像人的奇怪生物。比如撒托古亞敷衍地「呱呱」叫著跳上了島,腦袋是個人腦袋了,四肢還是蟾蜍的樣子。

  白之巫女解釋過變到一半的時候蟾之神覺得太累,遂破罐子破摔,他相信在場所有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在某個不知名星球養好了傷的姑媽帶著塔利亞一起來了,她們整了個叫「利維坦」的組織,表面上是連鎖甜品店,實際上在干些在法律邊緣反復橫跳的事。

  姑媽在得知克西拉肚子裡孩子的名字後,提出了和莎布一樣的要求,於是小海倫娜的名字又長了那麼一點,希望她以後不會為此而煩惱。

  「我聽說奈亞的事了,」姑媽幫克西拉戴上花環,「別擔心,只要他敢來,我就不會讓他豎著離開。」

  不知道為什麼,姑媽笑容看上去陰森森的。

  「走吧,該走紅地毯了。」姑媽把她送出了臨時搭建起來的更衣室,克蘇魯已經在門外等候了許久。

  因為是第一次變成人類的樣子,他的表情管理還不夠到位,藏起來的觸手也時不時就從一些奇怪的部位伸了出來。

  「我的女兒,」不太能接受克西拉這就要嫁出去的克蘇魯說,「如果他對你不好……」話沒說完,已經先哭了起來,而且聲音越來越大,完全不受控制。

  姑媽先是和克西拉一起耐心安慰了幾句,效果適得其反。眼見這個倒霉前夫恨不得哭出個太平洋出來,卡索格薩干脆利落地摔了他一巴掌:「閉嘴!」

  眼淚和哭聲一起憋了回去,克蘇魯挽起女兒的手,帶著一個大大的巴掌印出現在眾人面前。

  小小的海島上人滿為患,幾乎沒有了可以落腳的地方。要不是這次結婚,克西拉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有這麼多的親戚,就連撒托古亞的倆養父母都跑來看熱鬧了,邊為婚禮鼓掌邊逗著坐在他們身邊的巴裡和哈爾。

  身為證婚人的猶格說完了起碼五種結婚誓詞,還用外神的語言又念了一遍,才磨磨蹭蹭地讓曾曾孫子們拿來戒指。

  「現在,你們可以……」

  「我不同意!」

  海裡浮出了一個章魚腦袋,哈斯塔領著他的眷族們,氣勢洶洶地宣布著自己前來的目的:「我要搶——」

  姑媽動了動手腕,他覺得自己的脖子似乎是疼了一下,但還是含情脈脈地看著不遠處的好像沒有之前那麼吸引他的女神說:「我要搶婚。」

  撒托古亞的養父母看戲看得更起勁了,就差拍著手說打起來。

  姑媽第一個從座位上衝了出去,擰著哈斯塔的觸手問:「你是不是活膩了!」

  深潛者們也和哈斯塔的眷族們打成了一片,猶格看了他們一眼,繼續說道:「你們可以交換戒指了。」

  阿圖爾他們淡定地捧來了戒指,兩人在混亂的打架聲中互相為對方戴上,然後接吻,扔捧花。

  一番搶奪後,捧花被恩克托薩拿在了手裡。她低頭聞了聞地球植物散發出來的香味,若有所思。

  莎布松了口氣,帶頭鼓起掌來,雖然沒想到哈斯塔會來搗亂,但婚禮好歹是順利結束了。

  結束了證婚人的工作,猶格原地消失了幾秒,再出現時手上多了個奈亞。

  「看來你的有期徒刑又要增加個幾年了。」他說,正要通知蘇克納斯來將其帶走,在暗處默默看完了婚禮全過程的伊德·雅走了出來。

  「我有樣東西要給他。」伊德·雅說,眼睛全程盯著奈亞,沒分給女兒和女婿一星半點。

  她飛快地把手搭上了奈亞的肩膀,一枚小小的碎片進入到了對方的身體裡。

  「卡索格薩,放開哈斯塔吧。」伊德·雅說著,從奈亞身前走開,讓他出現在哈斯塔的視線裡:「黃衣之主,我以為你應該好好想一想自己喜歡的究竟是誰。是才見過幾次的克西拉呢,還是相識已久的……奈亞拉托提普呢?」

  剛想表示自己對小克的喜歡天地可鑒,哈斯塔卻突然覺得今日的奈亞似乎格外的好看。

  他動搖了。

  奈亞黑著臉看著章魚模樣的哈斯塔來到了他的面前,扭扭捏捏,仿佛情竇初開的男孩子。

  「奈,奈亞,」哈斯塔開始羞澀地告白,「我仔細想了想,覺得還是更喜歡你。」

  哦,去他的阿撒托斯。奈亞想道,早知道自己死也不逃出混沌之庭了。


第103章 番外三

  死亡是一個永不會醒來的長夢。

  幻夢境既是現實世界的倒影, 也是延伸。

  沒有人知道它究竟有多大,只知道它會隨著居民的增加而不斷拓展——經驗豐富的入夢者在死後會成為這裡的住民,更強大一些的甚至可以憑空建造出一座屬於自己的城市、一塊擁有支配權的領地。

  在一個天氣晴朗的午後, 南方海域的沿岸忽然拔地而起了許多哥特風的建築, 它們井然有序地按照某人的意願排列著, 組成了一座氣勢恢宏的城市。

  這是幻夢境中哥譚。

  只不過由於夢境的時間停滯在中世紀, 哥譚的房屋比現實中要低矮許多, 照明的器具變成了煤油燈, 油柏路成了石板路, 布魯斯和克西拉身上的衣服也入鄉隨俗地換成了宮廷中的款式。

  乍一看,和在拉萊耶王國當國王的時候還挺像。

  布魯斯環視四周, 打量著這個幾乎一比一復刻過來的哥譚。海風吹過空蕩蕩的街道, 帶來了些許鹹腥的氣息。

  一切似乎都沒有變,又似乎都變了,起碼哥譚是沒有這麼明媚的陽光的。

  像是聽到了他心中的話, 一大片烏雲爬上了天空,很快就電閃雷鳴,降下傾盆大雨。

  來不及躲雨而被淋成落湯雞的克西拉摸了把臉上的雨水, 向布魯斯投去了學得惟妙惟肖地蝙蝠俠死亡凝視。

  幸好現在的他們不會感冒, 頂多就是衣服濕了不舒服。

  這座城裡目前只有他們倆,安靜得出奇。但很快,不遠處的海面海浪翻湧,長居於幻夢境的克蘇魯從水下鑽了出來,帶著一大幫小弟來慶賀女兒喜提豪華住宅。

  星之眷族們圍繞著大章魚起舞, 有幾個還不知從哪兒偷來了幾把樂器,吹出了堪比的樂曲。

  不說難聽,只能說極其折磨人。

  許久沒見到女兒的老父親內心十分激動, 一不留神就碰壞了一棟房子。他尷尬地把觸手從廢墟上挪開,像撲騰下翅膀道歉,又兩棟房子不幸遭難。

  「您還是別動吧。」克西拉嘆著氣說,她能夠理解布魯斯每周看到超人戰損時的心情了。

  大克委委屈屈地將觸手們盤在身體下,又委委屈屈地蹲下了,像只揣手手的乖貓咪。

  「喵!喵!!喵喵喵!!!」

  剛把貓和老父親聯想起來,克西拉就聽到了幾聲極為凶狠的貓叫。

  奇怪,這兒離烏撒城很遠來著。

  一只綠眼睛的小貓頂著亂糟糟的毛,從被克蘇魯壓塌的房子下面鑽出了腦袋。它看上去頂多兩大個月大,周身的胎毛還沒有完全褪掉,蒲公英似的覆蓋著,蓬松如雲。

  小貓的膽子極大——也有可能是有貓女神罩著的緣故,竟然揮舞著爪子撓了幾下大章魚。

  大克當然沒把它的攻擊放在心上,觸手一動,就把它打翻在地上,牢牢壓住。

  這時,哥譚的第二位客人也到了。

  莎布移開了孫子又胖了一圈的腕足,將那只懷脾氣的小貓抱在懷裡,順著炸開的貓毛:「阿撒托斯送給你們的禮物。」小貓咬住了她的手指,喉嚨間生氣地嗚嗚著。

  A總的上一個禮物叫似雲之物,給克西拉還有布魯斯都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像。那這只貓……恐怕也不是什麼普通的品種。

  「對啦,他有名字,叫洛基。」莎布將貓咪版的洛基放到克西拉手上,幸災樂禍地拍了下貓貓的小腦袋:「你們要好好照顧他哦。」

  被懲罰當貓的洛基轉而咬住了克西拉的手指,馬上就被布魯斯提著後頸拎了起來,四只短小的腿在空中亂撲騰著,卻什麼都沒撓到。

  「本來,奈亞要和他一起來的。」莎布和他們一同往哥譚的城郊走,語氣輕松:「不過嘛,你們知道的,哈斯塔死活都不同意。」

  昴星團的統治者,無以名狀者,深海星空之主,黃衣之王,在及時從對克西拉「虛假」的迷戀中清醒過來後,光速投入了對「真名天子」奈亞拉托提普的追求中,並鍥而不舍地在混沌之庭外面蹲守了不知多少年,期間主動幫身為勞改犯的心上人干活,一片痴心可謂感天動地,古神看了都要流淚。

  戴安娜確實流淚了,不過是笑出來的。

  有道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哈斯塔的死纏爛打之下,奈亞——其實主要是看中他能幫自己干活,總算是戰術性地答應和他交往了。

  哈斯塔立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晉升為「好閨蜜」的伊德·雅,女王先是微笑著祝福了他,然後出主意說要乘勝追擊,趕緊到阿撒托斯面前去一哭二鬧,務必要把他們的關系坐實了。

  完全不知道伊德·雅就是造成自己變成戀愛腦的罪魁禍首的哈斯塔,在對其表達了真摯的感謝後,在混沌之庭哭了一年又一年,終於讓阿撒托斯遭不住了,大手一揮讓三兒子和他速速結婚。

  莎布送上了誠心的祝福,連夜做了件繡著「早生貴子,多生多福」的衣服給奈亞,被對方當場吞下了。

  「哈哈哈哈哈!」繪聲繪色向克西拉和布魯斯描述完「婚禮現場」後,姑媽從莊園的沙發上面笑到了沙發下面:「你不知道奈亞當時的反應有多好笑!」

  為了表達對戀愛大師伊德·雅女士的感謝,哈斯塔將半個昴星團割讓給了過去,詮釋了什麼叫昏君。

  也詮釋了什麼叫被人賣了還幫忙數錢。

  克西拉簡直不敢想像哈斯塔清醒過來的場景,大概會直接原地去世或者求古神再把自己封印個幾億年吧。

  幻夢境中的韋恩宅變成了城堡的樣式,裡面雖然沒了整天吵吵鬧鬧的小鳥和小章魚們,但老管家還在。

  或許現在不該叫老管家了,阿爾弗雷德看上去年輕得要命。

  「小甜餅已經烤好了。」他邊開門邊說道,「外面是下過雨嗎?我還以為這個哥譚會擁有晴朗的天氣呢。」

  淋了雨的兩人去換了套衣服,回來時一路小心跟到門口的老父親正在努力地想要把一只眼睛擠進來,大門邊的牆壁爬上了細密的裂痕。

  「爹!您老人家歇歇吧,」並不想第一天就露宿街頭的克西拉推著那顆眼球出去,「我們出來陪你就是。」

  於是他們把一樓大廳裡的木桌木椅搬到了花園裡。大克開心地坐在空地上翹觸手,像個兩百噸的孩子。

  看著岳父的樣子,布魯斯確信了克西拉的性格來自遺傳。

  已經有過角色扮演經驗的星之眷族們變換成了侍衛侍女,自發地在城堡上下忙碌了起來。不過和上次不一樣的是,這回他們的工作受到了資深管家阿爾弗雷德的譴責,並馬上給他們安排了教學課程。

  突然就要上學的星之眷族們:現在讓深潛者來換班還來得及嗎?

  月亮快要落下去時,海倫娜也來到了幻夢境。

  在繼四個養子和四個兒子後,韋恩家終於迎來了一位小公主,管家阿爾弗雷德下令,寵,使勁寵。

  海倫娜的出生過程並不順暢,她的父親是人類中的天花板,母親是不像人類的普通人類,再加上似雲之物不知道搞了些什麼,所以她剛出世時是一團霧氣。

  接生的湯普金斯醫生捧著淡紫色的煙霧,對產房外的幾位說:生了,但好像又沒完全生。

  莎布急急忙忙地去找了阿撒托斯,似雲之物趴在王座下面蜷著身子睡覺,才睜開眼皮就被暴打了一頓。

  「你對我的寶貝曾曾孫女做了什麼?!」

  似雲之物一口氣沒提上來,「啪嘰」一下消散了。

  阿撒托斯的白袍化身出來解釋,說奈亞勞改加新婚,自己需要一個新的使者,遂看中了海倫娜。

  莎布放心地回去了,海倫娜此時也成功憋出了人形——一個怎麼看怎麼不像剛出生的十五歲少女。

  阿爾弗雷德想要帶孩子的心願再度落空,含淚把嬰兒房改成了少女房。

  「外公!」海倫娜·瑪莎·雅·卡索格薩·莎布·韋恩一來就抱住了最顯眼的大克,小小的人類身軀裡蘊含著大大的力量,將坐在地上的克蘇魯撞得十二腳朝天。

  一段院牆塌掉了。

  克西拉心疼地擰緊了丈夫的胳膊。

  作為阿撒托斯欽點的下一任外神使者、拉萊耶未來的主人、索斯星的皇太女、海倫娜,是一個外神。

  兩個人類生出了一個外神,這事就離譜。

  海倫娜在幻夢境待了四天,禍害了南方海域月球土星,才心滿意足地回去禍害地球的舊日支配者們了。

  四天下來,阿爾弗雷德對星之眷族的教導頗具成效,有幾個甚至還會烤外表美麗味道不美麗的小甜餅——它們都被用來喂洛基了。

  「你說,我們要不要給他絕育?」看著抱住貓薄荷球猛吸的洛基,克西拉問著布魯斯。

  貓貓的耳朵聳拉下來了,他震驚地望了望說出這等小貓咪聽不得的話的某人,又期盼地望向沉思狀的另一個人。

  「做,」布魯斯說,洛基的毛炸成了球,恨恨地磨起了爪子。看著他這副氣得要冒煙的樣子,從窗口遠眺著哥譚的布魯斯慢悠悠地說出了後面的話:「……還是不做,等他半歲的時候再說吧。」

  暫時保住了蛋蛋的洛基松了口氣,刺蝟似的貓毛漸漸貼回了身上,繼續眯著眼睛,一下一下地舔著貓薄荷。

  幻夢境中的哥譚,寧靜、祥和,沒有了層出不窮的罪犯,也沒有了會在夜間亮起的蝙蝠燈。

  阿卡姆瘋人院雖然還在奈何島上,但裡面大約永遠也不會有病人了。

  「你在看什麼?」克西拉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半真半假的生氣:「哥譚有我好看嗎?」

  幾個因為城堡人手飽和而沒有工作的星之眷族在兩人眼前飛過,發光的身體像一顆小星星。

  「如果你覺得太無聊的話……」克西拉把星之眷族們叫了過來,讓他們按照自己的描述變成了小醜和小醜女的模樣。

  知道她在想什麼的布魯斯脫口而出一句「幼稚」,但又忍不住再看了那兩個星之眷族一眼。

  蝙蝠俠怎麼會玩這麼幼稚的角色扮演游戲,我就……看一眼,再看一眼。

  好像還挺不錯的。

  一個月後真香的布魯斯,終於明白克西拉為什麼會喜歡這個游戲了。

  唯一比較慘的是星之眷族們,每天都在為了誰來扮演十大傑出青年而內訌,畢竟即使是對於他們來說,蹲打牢也是很無聊的。

  幻夢境的旅人,如果你想去南部海域的哥譚游歷,請小心一只大蝙蝠。

悠魚 2023-5-30 22:05

好看,克蘇魯原來也可以很可愛XD
不過很多克斯魯名字我都會搞混.....好多設定如果不清楚的話看起來會有點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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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綜英美)蝙蝠的克系女友》作者:枕山海【完結+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