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22-3-5 13:21
第1章 魔法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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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9月12日（日曜日)晴
這是我暗戀幸村同學的第一百二十天，第十二次被他拒絕告白信。
我想不通，信封上他的Q版小人那麼萌，他怎麼舍得一眼都不看！」
淺川夏邊寫邊嘀咕，落下最後一筆時，拿出抽屜裡的記事本，打了個大大的紅叉。
「什麼嘛。」她撲在書桌上，悶聲悶氣地埋怨：「立海大校園論壇的[拿下幸村的十個小心機]根本不管用！」
就拿第一條來說。
咳咳，根據樓主長久以來的觀察，立海大神之子很喜歡化學哦，建議各位迷妹們用化學式表達喜歡。
樓主身先士卒，給姐妹們舉個例子。
Mg+ZnSO4=MgSO4+Zn
你的鎂（美)偷走了我的鋅（心）
身為化學白痴的淺川夏直接照抄樓主分享的化學公式，為了不顯得自己很敷衍，還特意上網搜索：貓咪式字母和數字寫法。
她在帖子裡回復：抱走化學式，好人一生平安。等我表白成功請樓主吃可麗餅！
結果——
一向儒雅溫柔的幸村精市，看著布滿化學式的信封封面，嘴角的弧度淡了兩分，紫藍色的瞳仁溫柔深邃。
「淺川同學。」
他站在學校的小花園裡，身後是大片綻放的藍紫色鳶尾。那天天色很好，微風徐來時有股淡淡的香氣，兩縷的頭發擦過臉頰，衣擺晃動間露出小段雪白、輪廓分明的腰線。
淺川夏看得入迷，哪是衣角搖曳，分明是貓爪撓心。
「學生會的數據報表，請問你什麼時候上交呢？」幸村精市退後兩步，唇邊抿成直線，語氣溫和嚴肅：「抱歉，我不喜歡你。」
***
淺川夏合上記事本重新塞回抽屜，要不是帖子裡寫的大部分信息都對得上，她都快懷疑是網球部欺詐名聲在外的仁王雅治發帖騙人了。
「時間差不多了。」
這是她的習慣，周末准時收聽電台星座講解，根據主持人對各個星座一周運勢的解讀，制定出表白方案。
稻荷神大人，保佑我表白成功！
淺川夏雙手合十，閉眼祈禱，收音機裡主持人曖昧一笑，聲音甜得像楓糖漿。
「下周的星座運勢中，巨蟹座的寶貝們在感情方面會獲得神秘助力，建議寶貝們佩帶增加結緣概率的粉晶手鏈，效果會更好哦……」
稻荷神大人我愛你！
淺川夏眼睛瞬間明亮，也不管桌上亂七八糟的一堆物品。掀了睡衣，套上與粉晶同色系的雪紡連衣裙，抄起錢包急急匆匆地往外跑。
狂奔跑出四條街後她忽然停下腳步，望著熟悉又陌生，車來車往的十字路口，故作高深遠眺天際。
怎麼可以忘記自己是路痴這件大事！
還沒有帶手機！
的士……
淺川夏低頭捏捏薄薄的錢包，把她賣了都付不起打車回家的路費。
而且粉晶手鏈還沒買到。
就這麼回去，好不甘心。
淺川夏巴掌大的小臉皺在一起，淺色的杏仁瞳黯淡無光，她背靠木制圍牆唉聲嘆氣，糾結不已：「要是附近有飾品店……」就好了。
誒誒誒——
騙人的吧！
淺川夏揉揉眼睛，不可置信地側頭看去。
聳立的高樓大廈間，洋式與和風混合的小樓掩映在蒼翠裡，靜默在喧鬧中。
剛剛這裡有這套房子嗎？
她努力回想，腦海卻一片模糊，清晰的記憶不斷扭曲融合，回憶中與高樓風格統一的建築化作小樓的模樣。
甚至多出好幾段她經常路過，對商店好奇到探頭探腦和從這裡出發，步行至最近的地鐵站，沿路直走就是自己家的記憶。
「我在驚訝什麼呢？」淺川夏點點眉心，這裡不是一直有一家神秘的商店嗎？
她皺著眉頭在路邊思索許久也沒得出任何結果，「算了，去店裡碰碰運氣，看有沒有粉晶手鏈。」哪怕沒有也能問問老板，到地鐵站該怎麼走……
但願老板不會笑自己是個笨蛋。
淺川夏剛剛走進商店前院，還沒來得及欣賞庭院的景色，緊閉的大門由內向外打開。
兩名膚色雪白，頭發一粉一藍的少女立在室內。
她們臉上笑容很深，兩人做出手勢異口同聲地說：「歡迎光臨。」
一邊念叨：「你來啦，你來啦。」一邊歡笑跑到淺川夏身邊，牽起她的手將她帶進店裡。
「誒，慢點，鞋，鞋——」
兩名少女跑得很快，淺川夏的驚呼淹沒在愉悅的笑語與奔跑帶來的風聲中。
——記憶告訴自己來過很多次，為什麼……
她邊跑邊想，走神時被牽著帶進一間寬闊的和室內。
繚繞的煙霧朦朧視線，正前方的貴妃榻上靠坐著位穿艷色和服的男人，他單手執著煙管，白色的煙縷自吐息與猩紅的煙點而出。
「這裡是一家「店」。」男人緩緩起身坐直，兩名少女簇擁上前，圍在他身側。他推推半滑落的眼鏡，郁郁溫柔的神色裡沾染數不清的懷念：「一家能實現願望的店。」
頭回聽侑子小姐說這話是什麼時候呢？
是自己被迫簽訂契約的第二天，她穿的是紅色的高開叉旗袍，挽了條白色披肩，嘴邊笑意很輕，正經又冷淡。
四月一日放下煙鬥，循著記憶中的話語溫聲復述，看向淺川夏：「把你的願望告訴我吧。」
「就是……」淺川夏忽然卡殼，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她別開臉不敢與四月一日對上視線，近乎囁嚅：「我想知道自己和幸村精市的愛情緣分。」
誒！不是買粉晶手鏈嗎？
不會被誤會吧。
淺川夏捂臉，手忙腳亂的解釋：「那個…就是…店，對！」她忽然找到主心骨，「想問這裡有沒有結緣的粉晶手鏈賣。」
「不用緊張。」四月一日安慰道，他的聲音仿佛有魔力般，驅散淺川夏所有的尷尬與不自在：「請稍等。」
「小多，小全。」
四月一日轉頭對兩名少女耳語，兩人歡喜應下手牽著手跑出和室，噠噠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那麼——你的願望是想與某人結緣。」
「是。」雖然不好意思，但淺川夏坦率承認，想了想她強調：「如果本來沒有緣分的話，不用強求，本來到神奈川上學就是個偶然。」
「這個世界上沒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四月一日重新拿起煙鬥，放進煙絲點燃，「你與他的相遇，你能進入這家「店」，都是必然的結果。」
「必然？不是意外嗎？」淺川夏有點迷糊，明明父親升職搬家到神奈川是個意外，她木著臉想，毫不客氣地說，是父親大人走了狗屎運！
要不是前輩家中突發意外，這樣職位也落不到父親頭上。
淺川夏做出驚訝的表情，難道父親去神社求簽了？！
「是「緣」。」四月一日問：「能告訴我你的生日嗎？」
「6月22。」淺川夏回答。
「你知道嗎，被知道出生日…就等於是被掌握了從出生以來的經歷與未來的發展。」四月一日眸子半闔，無框的眼鏡反射出淺川夏此刻的模樣。
「淺川夏，國中一年級時曾在神山高校初等部就讀半學期。」
「你為什麼會知道！」淺川夏忍不住吞咽口水，還偷偷摸摸後退半步，離他更遠了些。
「……」
四月一日嘴角弧度加深幾分，眸中懷念的神色不斷加重。
第一次在侑子小姐口中聽到時，自己也是這樣。一晃十數年，他輕輕嘆息，而後抬起眼皮看向淺川夏：「對於被給予的東西，必須要付出與其相等的報酬與代價。」
話音剛落，噠噠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多露與全露，兩人合捧著只紅木色的漆器匣子，帶起陣風，跑到四月一日身邊。
「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
多露最先湊近，全露緊隨其後，長長的藍色雙馬尾拖在榻榻米上：「我們拿來了，我們拿來了。」
「謝謝你們。」
道完謝，四月一日打開匣子，取出裡頭靜靜躺著的粉晶手鏈。
和室內的光線並不算好，淺川夏也立在幾步開外。即便如此，隔著尚未淡去的煙氣，她的目光也在第一時間被它捕獲，牢牢地黏在上頭。
淺川夏很難說清楚什麼感覺，腦子裡全是它，沒有絲毫雜念。
「這是***留下的「結緣」之物。」四月一日單手托起手鏈，慢步走近：「再細小的緣分，也能被它牢牢扣緊，哪怕——」
言辭斷在這裡，勾得人浮想聯翩。
「我……」
淺川夏不否認，這個手鏈讓她極其動心，特別是最後說到一半的話，可是……
「雖然我很喜歡，但是如果我和幸村同學沒有緣分的話，還是不要了。」淺川夏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不再看它。
強求的感情與緣分，她看過太多太多。
要麼相敬如冰，要麼在紛雜的爭吵聲中互相折磨。
她寧可國中生活充滿灰白，也不需要虛假的玫瑰色浪漫。
「你想好付出什麼代價了嗎？」
「？」
話題跳得有點快啊！
吐槽歸吐槽，淺川夏忐忑地遞出錢包：「這是我攢了一個月的零花錢，夠嗎？」
在「啪嗒」聲中，纖薄的錢包露出裡頭的模樣，五張一千日元的紙幣整齊排列，底下還躺著幾個一百的硬幣。
淺川夏看不清四月一日鏡片後的眼睛，又一次試探開口：「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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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推薦老婆文：
「二言」
《讀檔乙女游戲裡翻車了》by牆頭鴿
一句話簡介：在修羅場邊緣反復橫跳
《每天都致力於打出HE結局》by拂風渡雲水
一句話簡介：攻略紙片人男神時一不小心成為了海王？
「古言」
《夫君今天吐血了嗎》by悠悠我思七
一句話簡介：口硬心軟美慘強戰神與沒心沒肺愛美食和親公主之間先婚後愛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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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一家「店」。一家能實現願望的店。
把你的願望告訴我吧。
這個世界上沒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
對於被給予的東西，必須要付出與其相等的報酬與代價（有所改動）
被知道出生日…就等於是被掌握了從出生以來的經歷與未來的發展（一點點改動）
摘自動漫：xxxHOLiC
第2章 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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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一日笑而不語，抽出一千元日幣，多露和全露接過他手上的煙管，眨眨眼用期待的目光看向四月一日。
所以只要一千日幣？
那自己是不是可以收回手？
淺川夏維持遞出錢包的動作已久，胳膊又酸又痛，她悄悄側頭，仔細打量四月一日的神色，應該不需要了吧。
可要是不止，那多尷尬啊。
她撇撇嘴，復雜的心理活動在臉上寫的明明白白。
多露與全露兩人捂嘴偷笑，四月一日則專注地翻折紙幣，未幾，一只栩栩如生的紙鶴棲息在他的掌心。
忽然——
翻湧的白色不斷吞沒紙鶴身上屬於錢幣的花紋與色彩。緊閉的和室推門驟然打開，襲進室內的風將四月一日緊緊包裹，在和服起伏的弧度中，那只周身雪白的紙鶴伸直雙翼，眷戀地磨蹭起他的指腹。
我在做夢嗎？
淺川夏屏息凝神，手上的酸軟也在她毫無察覺的時候，散得一干二淨。原先纖薄的錢包連同紙幣，不知何時化作龍須草編織的小窩。
四月一日揮去風形，點點紙鶴的翅膀，得到聲清亮的啼鳴後，他淡淡句：「沒事，快去吧。」
只見它雙翼輕揚，卷出對撞的風，猶如縷飄散而來的炊煙，停歇在小窩中，眼神孤高，蔑過淺川夏受驚的臉龐。
誒！
難道，難道說——
淺川夏不敢相信，她雙手輕顫，漂亮的杏仁眼情緒繁雜，「請問…這是？」
腦海中全是，身價一千日元的紙鶴竟然能飛？
它不是紙鶴嗎？為什麼能飛能鬧……
無數問題同時衝擊，淺川夏瞬間宕機，眼神呆滯地盯著紙鶴。
「它叫望鳶鶴。」四月一日聲音忽遠忽近，粉晶手鏈的珠粒被他逐個撫摸，時不時發出脆脆的碰撞聲：「它很喜歡你。」愛幸村的情感。
啪嗒。
「啊——」
淺川夏狠吸了口涼氣，手腕酸到麻木，說不出的難受，她想甩手活動讓自己舒服點，又顧及手上捧著的望鳶鶴。
「您好，請問該將它放哪呀？」
「錢包當然要自己收好，承惠一千日元。」
嗯嗯好——
頭點到一半，淺川夏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雙手，她明明看著錢包變成龍須草編小窩的，怎麼沒了！
還有！
粉晶手鏈什麼時候跑到手腕上的？！
「走神了，走神了。」
多露和全露牽起淺川夏的手指，帶她往外跑，四月一日垂眸吸煙，在煙霧中露出抹高深莫測的笑容。
「慢點，慢點。」
淺川夏被動地跟著多露與全露小跑，長廊裡三個人噠噠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同樣遠去的還有淺川夏腦海中，從見到四月一日起的一段記憶。
於無聲處，悄然替換。
「我只是買了最便宜的手鏈，還麻煩你們給我指路，謝謝。」
淺川夏邊坐在玄關口穿鞋，邊對多露和全露說，從這裡看去，庭院的花木枝葉搖晃，聲音瑟瑟。她忍不住感嘆：「真是個好天氣。」
「下次不要忘記了哦，下次不要忘記了哦。」多露和全露手拉手，對走出玄關的淺川夏如是說道。
「我會的，謝謝。」
淺川夏發誓，這是最後一次在神秘商店問路了。
踏出院門的瞬間，類似於空間轉換的不適感短暫停留，淺川夏似有所覺停下腳步回頭看。
喧嘩的街區內，高樓聳立，時不時有微風拂過。
「啊——」
淺川夏望著陌生的街區，完全想不起來店主剛剛說到地鐵站應該朝哪個方向走。
直走？不對，右轉，好像也不對，那左轉？
淺川夏低頭看影子，猶豫要不要回店裡再次詢問，可當她抬頭時，記憶中神秘商店的地址遠在四個街區之外。
完蛋了！
買完手鏈，錢包僅剩4500日元。
由於計程車價格高昂，淺川夏從未搭乘過，只是無意間聽班上的同學感嘆：乘坐電車到家僅僅需要500日元，而計程車花了她3500塊。
怎麼辦，淺川夏盯著錢包犯愁，還沒有電話，求救無門。
明明少女漫中，擁有路痴屬性的女主角迷路了，不論男主身處何處，總能在命運的指引下，找到女主，上演浪漫戲碼。
「唉……」淺川夏嘆氣，她不期待天降神之子，好歹給個路過的和藹阿姨，讓她問問地鐵站怎麼走啊。
——還是先走到人多的地方找人問路。
打定主意，淺川夏立馬滿血復活。這次她沒有過於糾結，而是大步向前，沿著人行道直走。
要是中途想起來地鐵站在哪個方向，還有原路返回的機會。
她邊走邊嘟囔：「算了，把迷路當做自己追求男神路上的坎坷，女王大人在城堡裡睥睨終生，沒有磨煉怎麼可能抱得美人歸呢…」
淺川夏念叨沒幾句，一個沒注意撞進個滾燙帶著淡淡鳶尾香的懷抱中。
「對不起，對不起……非常抱歉。」
她忙不跌站直道歉，對不起三個字在嘴邊來回，巴掌大的臉漲得通紅。
太社死了。
「沒事。」
熟悉的聲音響在耳畔，是清冽與溫柔交織，淺川夏愣了幾秒，在一聲輕笑後才緩慢抬頭。
是他，立海大的神之子。
天氣熱，他只穿了件寬松的白短袖襯衫，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極其清晰。看樣子剛剛結束練習，發梢微潤，臉側還有零星汗珠。
「幸村同學。」
注意到自己的目光過於直白，淺川夏慌忙移開，視線落在幸村精市身後的銀杏樹上。
「淺川同學，要一起去地鐵站嗎？」幸村精市並沒有將剛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體貼地揭過給淺川夏台階。
「會不會太麻煩你了？」她雖然是路痴，但心上人的家大概方向還是知道的，要是讓幸村送自己去地鐵站，估計得多花半個小時才能到家。
畢竟——
淺川夏看看自己完全沒有肌肉的小腿，敲暈腦海中不斷蠱惑她快答應的小人。她揚起笑容，忍痛拒絕：「幸村同學告訴我怎麼到地鐵站就可以了。」
陽光下，淺川夏的眼睛閃閃發光，幸村精市注意到她因為緊張而攪著衣角的手指。
紫藍色的眸子笑意一晃而過，他嘴角勾起語氣溫柔：「淺川同學，你剛搬到神奈川不久對這裡不熟悉，地鐵站離這並不遠，不用擔心。」
淺川夏的路痴程度全校皆知，身為被追求的幸村精市更加明白。
上上周，網球部剛剛結束訓練，守在球場外的淺川夏手握情書，打算繞去出校門的必經之路截人。
結果呢？
換完衣服的幸村精市正打算和真田回家，剛出休息室，不遠處的淺川夏朝著小花園跑去，手上鳶尾色的信封格外亮眼。
真田壓壓帽子，其他部員的目光也紛紛薈聚在幸村精市身上。
尤其是切原赤也，滿臉寫著：八卦二字。
「切原。」幸村精市眸光流轉，笑意加深：「今天揮拍300次，你偷懶了。」
說完這句，他對真田頷首，轉身往小花園走，而身後的切原赤也瑟縮下，「真田副社長……」
等幸村趕到小花園時，淺川夏已經圍著它轉了好幾圈。遠遠望去，好看的五官皺成一團，她捏著信封極其自信：「明明沒有走錯，怎麼逛到小花園了，肯定是學校施加魔法，阻擋我追求愛情！」
「……」
***
「……謝謝幸村同學。」
淺川夏注意到幸村表情細微的變化，喉間的推辭被她咽下，換成低聲應答。
也不知道是不是粉晶手鏈吸收了陽光溫度的原因，珠粒隱隱發燙，她不自在的將手揣背到身後，亦步亦趨跟在幸村精市身後。
「不用謝。」
幸村精市放慢走路速度，順勢提起輕快的話題：「淺川同學喜歡植物嗎？」
上次無意間看到她捧著筆記本，在學校小花園裡寫寫畫畫，時不時湊近花瓣輕嗅，十分愜意。
「喜歡。」淺川夏毫不猶豫，立即回答：「特別是屋頂鳶尾，以前媽媽出差回家，總會買束紫藍色的屋頂鳶尾，她說這是想念的意思。」
打開話匣子的淺川夏擁有數不清的話題，原本是怯怯地跟在幸村精市身後，說著說著走到前邊，用後退的方式前進。
「小心！」
眼見淺川夏即將撞上路燈杆，幸村精市顧不得男女有別，伸手拉住淺川夏。向來溫柔的眉眼難得嚴肅，「淺川同學，走路注意腳下。」
「幸村同學，我相信你。」
余下的話語淺川夏沒有繼續說，她此刻思緒跳脫，完全沒注意到，短短八個字驚起怎樣的漣漪。
其實在幸村眼中，淺川夏算得上粗神經。明明一眼就能判斷出[拿下幸村的十個小心機]是仁王的欺詐貼，還傻乎乎的試了，還試了十二次。
為了補償轉學到立海大不久，並且被部員坑得很慘的小學妹，幸村精市難得耐下性子，禮貌拒絕她十二次。
……
「幸村同學，幸村同學。」淺川夏站定腳步，她身後是車來車往的十字路口：「走路注意腳下。」
幸村精市失笑，「謝謝淺川同學的提醒。」
他極少露出這樣的表情，淺川夏看得愣神，平穩的心跳忽然漏掉一拍。
她說不清楚究竟是什麼感覺，平常的幸村精市要麼是春風和煦，要麼氣勢逼人。
這種近乎於無奈的表情，轉學這麼久，淺川夏第一次見到。
「淺川同學，看到左前方的建築物了嗎？」
此刻停歇的風又起了，輕輕卷動他額前細碎的發絲。淺川夏被拉回的思緒再次飄遠，耳畔是幸村精市溫和又耐心的囑咐，而她滿心滿眼都是：
搭在眼前遮光，骨節分明，皮膚白到透出青色血管卻絲毫不顯弱氣的手背。
第3章 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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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川同學，一起回家好嗎？」身著網球部部服的幸村精市，叫住准備離開的淺川夏。
社團活動剛剛結束，稍顯粗重的喘息與滴落的汗珠，讓他雙頰微的粉紅格外動人。
哇，真的……
這種深情的目光，誰能抵抗啊。
淺川夏心裡樂開花，明面的表情卻淡漠如水，嘴角上揚的痕跡輕得像錯覺，她抬眸掃了眼又不著痕跡地拒絕。
「小心！」
在幸村的驚憂聲中，一只明黃色速度極快的球體迎面撞來。
咚——
「嘶…好疼……」
淺川夏揉著後腦勺緩緩坐直，才從睡夢中醒來的她滿臉惺忪。思緒還停留在夢境中被網球砸暈的畫面。
她試探地摸了摸被砸到的地方，沒有任何異樣感。
——是夢啊。
淺川夏望著天花板，心裡又甜又澀，分不清是喜悅還是慶幸。
夢境中的畫面，影射出她內心深處的希冀，可是真當幸村同學成為那個模樣時，又不是他了。
「還好是夢。」淺川夏垂下眼皮，視線在地板與手掌之間游離許久，才從遺留的情緒裡抽身離開。
她拿過放在床頭櫃的手機，摁亮屏幕。
「敲！！」
八點三十，要遲到了！！！
淺川夏來不及回味殘留的感情，掀開被子，草草洗漱完換好校服，拎起書包往學校衝。
啊……
昨晚上不該激動到寫情書寫到凌晨一點才睡覺的。
可是沒辦法，怎麼可能不激動呢！
昨天，就在馬路邊上，即便自己只顧著走神，將他的囑咐全部當做耳旁風，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幸村精市也只是清清嗓子，拽回自己跑遠的思緒，不僅又重復一遍，還體貼到底直接送到地鐵站，告訴她：「不要走神，不擅長記住路線的話，先記下自己感興趣的建築物…」
***
「淺川同學，淺川同學……」
國文課代表天野寺清水抱著作業本，立在淺川夏的課桌旁，很有耐心的叫著傻笑的淺川夏，試圖拉住她四散的思緒。
「……」
同桌野子百合有些看不下去，附在淺川夏耳畔小聲道：「咳咳，誒，是網球部——」
還沒說完，傻笑的淺川夏立馬收斂表情，正襟危坐，甚至欲蓋彌彰地拿書遮臉，苟苟崇崇往外瞟。
淺川夏再三查看，連幸村精市的衣角都沒發現，忍不住氣鼓鼓：「百合，你騙人，我看了三遍根本沒有！」
「……」
不愧是被拒十二次，依舊放狠話說一定會追到幸村精市的元氣少女。
兩人默了默，彼此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中看到戲謔的情緒。
「淺川同學。」天野寺清水再次開口，「國文作業。」
「清水同學今天又漂亮了。我昨天晚上看到中國語裡有句話很適合你。」淺川夏捏著作業本，不時抬起放下，每當天野寺清水試圖放棄時，動作立馬變慢。
「淺川同學！」
「別生氣嘛。」淺川夏老老實實上交作業本，為了給清水順毛，聲音格外甜軟。她本來面相就生得小，做出這些動作沒有任何刻意感。
「清水同學，你真的不想知道嗎？特別美的一句話哦！」她再次強調，不放過任何勾起天野寺清水好奇心的機會。
圍觀的野子百合無視天野寺清水求助的眼神，手捧課本裝作溫習功課的模樣，耳朵卻豎得很高。
人場不過是無數場戲幕，誠不欺我。
「不想知道。」天野寺清水果斷拒絕，整個立海大對淺川夏纏人的本事都有目共睹，神之子都招架不住了，更何況是自己。
「好冷淡哦。」淺川夏故作傷心，嘴上卻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你說對嗎，清水同學。」
吵鬧的教室倏然安靜，各種目光瞬間彙聚在淺川夏身上。
淺川夏心頭浮現出異樣的感覺，還沒等她細究，野子百合不斷對淺川夏擠眉弄眼，讓她看看教室門口。
「百合，你又想騙我。」淺川夏不依，拉住天野寺清水的手不肯松開，繼續逗人：「清水同學……」
「咳咳。」
是熟悉的清冽又溫柔的聲音。
淺川夏松開手，僵著身子看向教室前門，腦海裡全是：？？？？
稍顯昏暗的教室與透亮的走廊形成反差，半身在明，半身在暗的幸村精市穿著立海大的校服。
他神色如常，抬手叩叩門扉：「提交網球社入社申請的同學，今天下午社團活動，記得准時參加。」
說話時，幸村精市分了幾許余光給天野寺清水，不是平常的溫和，有些涼薄的意味。
「……」
天野寺清水躲掉不善的目光，抱起收好作業本往辦公室走。
誰說淺川夏是單相思的！
她決定回去就拉黑分析貼，全部都是騙人的！
「淺川同學。」幸村精市晃晃手中的紙張，「能麻煩你過來一下嗎？」
哇哦。
這是什麼！
班上的同學來勁了，更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拿出手機登錄論壇瘋狂發帖。
處於眾人八卦中心的淺川夏完全找不到理由拒絕幸村精市，她摸摸粉晶手鏈，這緣分結的過於生猛了。
魔法商店。
「四月一日。」摩可拿坐在四月一日對面，手捧瓶頸細長的清酒瓶，一杯清酒一口關東煮。
「太壞了。」摩可拿蓋棺下論。
「太壞了，太壞了。」多露和全露圍在邊上，重復摩可拿說的話。
對面的四月一日穿得很素淨，單手支起下頜，眸子半斂，注視著水鏡顯現的畫面：
鮮花與綠植圍繞的學校花園裡，淺川夏心虛地跟在幸村精市身後。
她似乎很緊張，眼尾上挑，瞳孔緊鎖，嘴唇似動非動，一副止言又欲，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辦。
幸村同學他聽去多少啊！
淺川夏欲哭無淚，她就不該嘴癢調戲女孩子。
走到花園座椅旁時，幸村精市停下腳步，他轉身正對淺川夏，將手中的紙張還給淺川夏。
「這是我的入社申請表。」淺川夏仔細查看填寫內容，順口問：「謝謝幸村同學，不過怎麼在你這裡啊？」
她一向很有自知之明，運動類社團從來不參加，每次強制要求加入社團都是經過再三考察，選取鹹魚又安穩的社團。
對於大熱門網球部……
淺川夏表示，達咩，我不配。
「淺川同學，下次遞情書的時候不要附送入社申請。」他比淺川夏高很多，站立說話時身高的差距很難避免。幸村精市特意站在矮處，兩人的身高差縮小不少。
從他這裡看去：少女長發齊腰，皮膚在黑發映襯下更加雪白，她似乎有些糾結。想看不敢看，想說不敢說，一會提氣一會泄氣，所有的表情都寫在臉上格外精彩。
怪不得找不到，淺川夏啡腹。
「謝謝幸村同學，那個……」她咬咬唇瓣，杏眼躲閃轉悠，不斷給自己做心裡建設才吞吞吐吐說完一整句：「就是…我…我只喜歡你。」
「嗯，我知道。」
幸村精市踩上台階，徹底拉開自己與淺川夏的身高差，他看著數米開外的木芙蓉淡聲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確實很美。」
果然聽到了。
這個表情…淺川夏想起第一次看到網球雜志時，記者寫完報道後在個人專欄感嘆：如今幾大高校網球部正選，手握球拍時與普通人的差距…用中國的詞語形容，叫做天塹。
明明還是國中生，一到賽場便形如鬼神。
當時淺川夏看到這句話似懂非懂，她對網球半點興趣也沒有，草草掃過就撂在茶幾上。
直到某天。
網球雜志的封面換成了藍紫色頭發，神情冷淡擁有神之子名號的幸村精市。
她明明對網球毫無興趣，也知道父親肯定會買雜志的情況下，依舊用自己為數不多的零花錢買了兩本。
而她身邊也掀起一股學習網球的熱潮，淺川夏懷抱雜志忍不住感嘆：美色動人。
然後義無反顧扎進名為幸村精市的深坑，無法自拔。
「幸村同學。」淺川夏仰頭看他，「我媽媽每次帶回家的鳶尾花並不漂亮，但我依舊很喜歡它。我認為花和感情有相通之處，更好的永遠有，但我只愛一個。」
幸村精市久久不語，他收回落在木芙蓉的目光，拋開所有外在因素，認認真真地打量淺川夏。
以往出於補償的心理，對她的拒絕並不難聽，在她每次被拒絕或者拒絕之前，總會很認真的和自己說：
「幸村同學，雙魚座和巨蟹座天生一對。」
「幸村同學，我真的很喜歡你。」
思及至此，幸村精市眼中的溫度和煦不少，他剛想說什麼，淺川夏突然從校服口袋掏出一封情書。
「幸村同學，我喜歡你。」
「……」
為什麼不說話？
淺川夏想不通，難道這個氛圍不適合表白嗎？
這難道不是最快拉進距離的辦法？
昨晚上她可是特意熬夜，翻看無數星座運勢論壇只為查閱：如何拿下雙魚座男神。
幾十個帖子無一例外，都表達出一個意思：本周雙魚座格外感性，如果喜歡的人恰好是雙魚座，那麼私下相處，看氛圍拉進距離，會獲得意外收獲哦。
「淺川同學。」幸村精市眼睛微眯，心頭柔軟的感覺蕩然無存，他挑挑眉撣撣衣擺：「抱歉，我不喜歡你。」
「就知道。」
拒絕在淺川夏意料之中，也沒有認為手鏈能帶自己躺贏，想起野子百合特別吃自己撒嬌那一套，淺川夏決定試試。
表白十三次，再送不出去情書也太絕望了。
「拒絕歸拒絕，情書歸情書，幸村同學你可以收下它嗎？」她放軟聲音，腦補狗血偶像劇的虐心橋段，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可憐兮兮。
「不……」
「幸村同學。你都拒絕我十三次了，收下一封情書好不好。」淺川夏指指眼下的青黑：「我昨晚上熬了好久夜，參考星像與文學作品，你打開看看，好嗎。」
幾句話堵得幸村精市啞口無言，他點點頭接過淺川夏手裡的情書，動作甚至算得上小心翼翼。
這是他第一次直面一個人的愛意。
「淺川同學。」幸村精市將情書折成小方塊揣進口袋裡，「它不是情書，是你傾訴心事的信件。」
看到這裡，四月一日點散水鏡，層疊的漣漪不斷撞向瓷壁。
摩可拿兩頰泛紅，醉醺醺地躺在椅子上，四月一日看著喝醉的摩可拿，想起壹原侑子。
「要是換成侑子小姐，會怎麼做？」
***
一到家，淺川夏困得眼淚直流，倒頭就睡。
她睡得並不安穩。
在一片望不到盡頭的雪白中，淺川夏又回到神秘商店。
「四月一日，有客人來了。」
「四月一日，有客人來了。」
清冷的房屋內，多露與全露歡笑的聲音，驅走些許寂寞，四月一日坐在後院廊下賞月，他神色郁郁，虛握茶杯：「帶她過來吧。」
月色下，四月一日形單影只坐在那裡，身側的托盤內擺放著好些空掉的酒瓶。
淺川夏試圖放輕腳步，奈何自己被多露和全露牽著往前跑，腳步聲噠噠的。
「帶到了。」
「帶到了。」
四月一日放下酒盞，誇獎般摸了摸兩位少女的頭，「廚房有和菓子，和摩可拿一起吃吧。」
兩位少女蹦跳離開，那股溫柔又悵然的目光落在淺川夏的手腕上。
「是它帶你來的。」四月一日用手指沾點清酒，寫下一個「緣」字，寫完他又蘸取酒水，圍著字的棱角畫出個圓圈。
「緣？」淺川夏疑惑地看著長廊地板上的緣字，從遇到四月一日開始，所有的相遇似乎都被打上「緣」的痕跡。
「是也不是。」四月一日抹去酒液，那日消失的望鳶鶴伴著月色而來，「主要是…」他學著侑子小姐來興致的模樣，露出個耐人尋味的笑容：「淺川小姐過於不解風情，***希望我能替它指點。」
「就像我剛才畫的圈，世間之事，因果恆定。」四月一日托起望鳶鶴，仔細替它打理拂去藏匿在它骨架裡的水汽。
淺川夏聽的雲裡霧裡，並不明白「緣」和不解風情，有什麼關系。
再說了，淺川夏盯著歇在四月一日掌心的望鳶鶴，自己怎麼可能不解風情，表白都是根據星座解讀來的，還有論壇帖子做後盾！
「我哪有不解風情。」她忍不住嘟囔。
「……」
四月一日撫摸望鳶鶴的手停頓幾秒，他不著痕跡的嘆息，腦海中浮現出某個討厭鬼的身影。
「淺川小姐，尾指的還有個別的稱呼。」
「什麼稱呼？」
淺川夏看向自己左手尾指。
「結緣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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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摘自李白《經亂離後天恩流夜郎憶舊游書懷贈江夏韋太守良宰》
一般是日更3000字，超過的就是加更的。
明天更新5000可以嗎
——
關於幸村。
在淺川夏眼中，幸村並沒有高不可攀。
就像以前看的電視劇《一吻定情》。假如直樹完全不對琴子表達任何特殊與感情，就算是琴子也會堅持不下去。
每當別人問她：怎麼追到神之子時，淺川夏總會用極其誇張的語言來形容幸村的內心有多冷酷。
也算是出於私心，她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丈夫有多溫柔與專一。
不過每次回家和幸村提起這些事，大美人總會乘機提出各種各樣的要求。
也算是甜蜜的煩惱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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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蘇竹2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章 結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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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緣？」淺川夏捏捏尾指，好奇地舉起，借霜白的月光仔細查看。
和其他手指沒什麼區別啊。
四月一日豎起尾指，一道細長的陰影落於臉側，他對著月光最好的方向，在虛空中做出彎指拉鉤的動作：「還記得嗎？」
淺川夏點頭，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在四月一日的眼中看出想念的味道。
大概每個人都會這樣吧。
「所以，淺川小姐不如試試。」四月一日端起杯清酒，神情眷戀：「與喜歡的人做個約定，小指相勾，視為「結緣」。」
他並不打算告訴淺川夏，她有些不太能讀懂空氣氛圍，用侑子小姐的話說，有些事情需要自己去發現。
過去四月一日不明白，等他明白時，又沒有機會了。
倘若——
四月一日不動聲色掃過淺川夏腕間珠鏈，高舉酒盞一口飲下，望鳶鶴只結圓滿的始終，在緣分穩結時，收取「」作為代價。
緣分盡了，強求不來。
……
「唉……」
吃過便當，淺川夏坐在學校屋頂庭院的角落裡唉聲嘆氣，昨晚上的夢境很奇妙，但當她睜開眼睛，卻只記得小指拉鉤是約定與結緣的意思。
「淺川同學？」幸村精市正在讀魏爾倫詩集，他似乎有些意外，會在這裡遇到淺川夏。
「幸村同學！」淺川夏眨眨眼，看幸村精市又看看尾指，要不試試吧？
被拒絕了也沒關系，反正已經獲得十三次拒絕，再多幾次也沒差。
「幸村同學，可以和我做個約定嗎？」她晃晃右手尾指，看向幸村精市。
雙魚座在感情方面並不主動，淺川夏只好自己把握機會，不放過任何可能性。
淺川夏走到幸村精市身邊坐下，她半側身子，揚起尾指重復剛才的話：「可以和我做個約定嗎，幸村同學？」
這個表情。
幸村精市想起昨天花園的事情，他合上詩集，在離淺川夏三米遠的位子站定。
「淺川同學。」幸村精市背光而立，淺川夏看去時被光晃迷了眼睛，她輕輕側目拭去眼角的淚花。
「幸村同學……」
「幸村——」
真田大步邁向幸村精市的腳步忽然頓住，他壓低帽檐，別開視線。
原本只有兩個人屋頂庭院突然喧鬧，立海大網球部剩余正選，立在後邊，看著擦眼淚的淺川夏和手拿詩集神色冷淡的幸村，無聲交流。
切原：哇部長這麼狠心的嗎
仁王：噗哩
特別是柳蓮二。
他像是發現新大陸般，在筆記本上記錄數據，細碎的頭發擦過眼簾，他睜開眼睛平靜的外表下是一顆八卦的心。
「……」
他們不會認為幸村把自己弄哭的吧。
想到這點，淺川夏背過手，轉身對他們打招呼：「你們好。」
為了證明自己並沒有被弄哭，還特意露出笑容，然而其他人並不買賬，投來意味深長的目光後，在招呼聲中離開了屋頂庭院。
——總覺得他們誤會了。
淺川夏木著臉想。
「淺川同學。」幸村精市挑挑眉，笑靨溫柔：「我相信淺川同學不喜歡誤會。」他裝似不經意抬起尾指，劃過詩集封面：「對嗎？」
淺川夏：「……」
其實我挺喜歡他們誤會你和我的關系的。
「幸村同學，你我之間，哪有什麼誤會。」淺川夏理直氣壯，「我倒追，你拒絕。」
她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底氣和心上人叫板。不過，看他的臉色，不像生氣的模樣。
淺川夏的直覺沒有出錯，幸村精市完全沒有生氣，甚至還饒有興致，他覺得很有意思，不管是情書還是人。
「淺川同學，說的對。」幸村精市走到淺川夏面前，伸出尾指，「約定。」
骨節分明的手指映入眼簾，她注意到即便是小指，幸村的指腹也有一層薄繭。
淺川夏輕輕搭在上頭，忍不住摩挲下粗糙的死繭，她仰面看向幸村精市，「幸村同學。」
「怎麼了？」幸村精市收回手，順勢坐在淺川夏身側翻看詩集。
「沒…沒什麼……」淺川夏支支吾吾半天也沒組織好語言。
要怎麼表達，既不會顯得輕浮，又很真切啊。
想了想，目光落在幸村精市手中的詩集上。
「幸村同學。」淺川夏鼓起勇氣，再次開口：「你聽過《想念》這首歌嗎？」
幸村精市翻過一頁，偏頭看她：「沒有。」
「歌詞裡有兩句話，寫的很好。」淺川夏稍作思考，沒有平淡的念出來，而是輕聲哼著旋律，在高潮部分以念白的形式說出：「有時候情愛藏在心裡，似遮似掩欲迎還拒；有時候思念懸在嘴邊，止言又欲欲言又止。」
就像歌詞所寫的那樣，止言又欲，欲言又止，絞盡腦汁靠近。
「這是我第十四次向你告白。」
淺川夏對上幸村精市的視線：「沒有情書，沒有准備好的腹稿。幸村同學，現在只有一句很簡單的話想告訴你。」她醞釀好情緒：「我喜歡你，不，我愛你。」
「嗯，我知道。」
昨天淺川夏讓他收下的情書，幸村精市認認真真地看過了。
那是他十數年人生中，第一次讀告白信。
與之前張揚的表白方式不同，淺川夏的情書委婉含蓄。
她在信寫到：
很難想像自己會這麼喜歡一個人。過去媽媽和我說，喜歡沒有道理可講，當時我不信，還跟媽媽急眼說不可能。直到我遇見你。
很難形容是什麼感覺，我想了很久，才找到一個詞語：怦然心動。
我知道，你我之間有距離。
我也知道，等待我的也許只有拒絕。
但是那又如何。
讀到這句話時，幸村精市忽然不敢繼續往下看，幾乎算的上狼狽地將它鎖在匣子裡。
「這就足夠了。」淺川夏彎彎眉眼，神情愉悅松快，仿佛剛才不是被心上人拒絕，而是遇到好事。
百合曾經問過自己，為什麼被拒絕十三次也不肯放棄，只是想談戀愛的話，沒必要在神之子身上吊死。
她苦口婆心的舉例子：幸村學長入學兩年來，每天都會收到各種情書。與溫柔的外表不同，在感情上他特別嚴肅，很難攻略的。
當時自己怎麼回答的呢？
「百合，我只喜歡他，追逐他的過程，我很開心。」
想到這，淺川夏晃晃尾指，露出個曖昧的笑容：「幸村同學，你知道尾指是什麼意思嗎？」她可以拖長語調吊胃口，一雙杏眼露出貓咪般的狡黠。
「淺川同學能告訴我嗎？」幸村精市反問。
「不可以，這是秘密哦。」
怎麼可能告訴你！淺川夏想，反正網球部訓練很久，應該沒什麼時間上網查閱。
「淺川同學。」幸村精市說出淺川夏意料之中的話，「很抱歉，我不喜歡你。」
「不妨礙我喜歡你。」
*
上完下午的課程，淺川背起書包參加社團活動。
寫生社算是比較清閑的社團，每周二進行校園寫生，周五之前畫好就夠了。
「綾子部長。」淺川夏取出幾盒顏料，邊在社團裡找塑料水桶，邊問：「今天去哪兒寫生啊？」
「淺川同學。」綾子表情狹促，「猜猜看。」
「花園？」
「不對。」
「屋頂庭院？」
綾子表情更曖昧了，「不對哦。」
其他成員陸陸續續到齊，聽到淺川夏和綾子的對話，各個都笑得耐人尋味，那種看八卦的眼神，淺川夏不要太熟悉。
——不會吧！
淺川夏心頭忽緊，試探開口：「網球部？」
「賓果。」綾子塞給淺川夏一支棒棒糖，根本不給她拒絕的機會，讓其他成員幫忙帶上淺川夏的東西，架著她出去。
「綾子美人，」淺川夏試圖逃避現實：「我胃不舒服……」
「淺川夏。」綾子咬碎嘴裡的糖果，「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反抗無果的淺川夏，被迫前去網球社寫生。
去的路上她還在給自己做心裡建設，網球社很少讓非部員的人進去只是在球場外而已，沒事的。
然而——
在眾目睽睽之下，她被摁著進了網球場，還被放在幸村精市面前。
「淺川同學，好巧。」
他今天沒有穿外套，短袖部服，將他流暢的肌肉線條袒露無疑，他身邊的球場上，一個海帶頭模樣的人，癱在球場上動彈不得。
「這是……」
「不用在意，剛剛結束比賽。」幸村精市活動下手腕，重新披上外套：「想畫什麼？」口吻很熟稔。
「不知道。」淺川夏老實回答：「我不太畫畫。」
神山高校並不強制參加社團活動，在此之前淺川夏沒有進行過任何部活，更別提畫畫了。
「需要我幫忙嗎？」幸村精市接過淺川夏手中的鉛筆：「出於興趣學過一點水彩。」
「唔，幸村同學，你可以教我嗎？」
雖然很想直接躺平讓幸村幫忙畫，但是淺川夏肯定，部長一定會宰了她。
「當然可以。」幸村精市體貼的替她貼好美紋紙，「作為初學者來說，素描更加合適，會排線嗎？」
淺川夏點頭又搖頭：「聽過一點點理論知識。」
「今天先完成社團任務，好嗎？」
「唔，我努力。」
上周部長讓畫貓咪，她花了三天畫了只多啦A夢，還被綾子嫌棄：哆啦A夢這麼可愛都難逃毒手。
「部長，他們真的沒有談戀愛嗎？」
叼著畫筆的綾子抬頭看了眼，「我也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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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欠的更新！摸完啦，大概。
感覺迫切需要存稿！
①為什麼幸村會拒絕女主
設定下，幸村是一個沒談過戀愛的人。他對感情很認真，戀愛在他眼中等結婚，所以會非常慎重。
他已經開始意識到自己感情了，但是還不夠。他認為兩人還需要相處，才能做出決定能否共度一生。
②後續情況，幸村意識到但不會答應，因為他發現，女主只是想談個戀愛，沒想以後，所以他選擇不答應，等女主有和他共度余生的想法，立馬拐回家。
第5章 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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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上底色，再慢慢疊加，作為新手……」
在幸村精市耐心的指導下，素描紙上淺川夏的任務進度完成大半，雖然畫面很是稚嫩，許多地方也沒有處理好，但她卻很開心。
淺川夏整個注意力都在畫畫上面，完全沒有注意到兩人離得多近。
而今天下午在場的所有人都有一個問題：真的是告白被拒十幾次的待遇嗎？
立海大校園論壇。
原本沉溺下去的「小心機」一帖又被頂上熱門，無數吃瓜群眾在底下留言評論。
——親眼見證，神之子如何被拿下
——？這不談戀愛說不過去吧
——小道消息，淺川同學今天又表白失敗了
——或許這就是天才的惡趣味吧
……
幾天沒有登陸的淺川夏，終於想起來被她遺忘的論壇賬號。
「要不要看看。」她躺在客廳沙發上，有些猶豫。
今天下午結束寫生以後，所有人表情都是：我懂，我懂，你不用解釋。
看得淺川夏心塞。
懂什麼懂啊……
明明才被拒絕，不要一副我追到人的樣子好吧。
「算了。」
她按滅屏幕，開始算媽媽還有多久才回來。
另一邊。
洗完澡的幸村精市坐在書桌前寫日記。
這是他這兩天養成的習慣，沒有時間與天氣，與其說是寫日記，不如說寫淺川夏。
好像有點喜歡她，但還不夠。
就像一本價格高昂的書，還沒有做好帶它回家的准備。
「淺川夏。」
他在結尾處寫下三個字，那只與淺川夏做過約定的尾指隱隱發燙。幸村精市有些失笑，他看著尾指，想起淺川夏理直氣壯的發言。
嗯…不討厭，挺可愛的。
幸村精市在心裡給仁王雅治記下一筆，或許還會感謝他。
立海大國中一年級和二年級的體育課，時常撞在一起。
今天也不例外。
淺川夏剛剛換好衣服，身邊的其他女孩子，興奮地圍在一起。
「哇，看到了嗎！」
「太幸福了！」
「排課老師是誰，我要送他禮物！」
……
「百合。」淺川夏邊扎馬尾邊問野子百合：「她們遇到什麼好事了嗎？」
平常上體育課都焉耷耷的，毫無精神，怎麼今天這麼激動，還有些躍躍欲試的感覺。
野子百合挽發圈的手一頓，她眨眨眼：「不太清楚呢，也許她們喜歡的人和我們是同一節體育課。」
「這樣啊。」淺川夏不再追問，對著鏡子開始糾結，要不要綁丸子頭。
野子百合接過她手中木梳，「我來吧。」
她熟練地解開淺川夏的單馬尾，一分為二用皮筋綁出兩個低馬尾，還在自己櫃子裡面拿出兩根藍紫色的發帶。
真是太期待了。
認識幸村精市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對女孩子這麼特殊。
野子百合眉眼帶笑：「淺川同學，我看好你哦。」
「啊？」
直到上課鈴聲響起，看到二年C組時，淺川夏才明白野子百合的意思。
——我懷疑我身邊有內鬼。
「今天，老師需要忙別的事情，所以麻煩二年級的學長學姐一對一帶你們熱身准備。」
老師拿著學生名單，挨個核對，再確認好兩個班級人數才對高年級的學生說：「辛苦你們了，按照學號分組，這是名單，傳閱後請自己尋找。」
「好的老師。」
周一的時候通知過，學校要准備海原祭，未來兩周的體育課高年級暫時帶著低年級上課，只需要簡單的熱身運動和跑完1600米。
所以除了淺川夏外，一年B組的學生都很興奮。
「百合。」淺川夏壓低聲音小聲說話：「為什麼你不告訴我。」
「我以為你知道。」野子百合做出驚訝的表情：「清水收作業的時候通知過了呀。」
「……」
她想起那會兒自己在做什麼了，訕笑著扯開話題：「哈…我記憶力不好，不好意思，錯怪你了。」
淺川夏望望天，總不能告訴百合自己走神了吧，要是說實話一定會被追問的。
「哇！」
「為什麼我的學號不是21。」
……
「淺川同學。」
溫柔的聲音撩撥淺川夏的心神，她長睫顫顫，看向他：「幸村同學。」
為什麼這兩天見到幸村同學的概率直線上升，就算自己能在拒絕中越挫越勇，可是在收獲拒絕以後，頻繁見面也會尷尬啊。
特別是——
今天還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近距離接觸。
「是不是找錯人了？」淺川夏垂死掙扎：「我學號是21。」她歪歪腦袋，把希望寄托在幸村精市找錯人上。
「淺川同學，好巧，我學號也是21。」幸村精市眸中深邃，隱約些不太好的意味，他環顧四周找個合適的位子，「請淺川同學認真對待課程內容。」
呵——
你想讓我死！
網球部部長幸村精市對於訓練的嚴格，立海大人盡皆知，淺川夏試圖躲在野子百合身後尋求安全感時，才突然發現她身邊空空蕩蕩，遠處的野子百合滿臉嬌笑。
「……」
完蛋。
「幸村同學。」淺川夏試圖說服幸村精市，對她手下留情：「可不可以……」
「不行。」幸村精市斂卻笑容，強調：「淺川同學，如果更換搭檔算曠課哦，偷懶也會扣學分。」
「好吧。」淺川夏不情不願地跟上幸村精市，好歹告白14次，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放水又怎麼了！
她滿心怨念，根本沒有注意到幸村精市唇邊的笑容混雜惱意，他放慢速度等淺川夏跟上，卻見她龜速挪動，不情願的三個字深深刻在腦門上。
「淺川。」幸村精市的聲音多了幾分冷冽，「不喜歡這次組隊結果嗎？」
「沒有，我很開心。」淺川夏讀了讀幸村精市的臉色，囁嚅道：「就是希望你能放水……。」
拒絕告白就算了，拒絕放水也太過不近人情了，她仔細看過，除了熱身認認真真完成，對於跑1600米其他學姐學長都會放水，慢慢跑完。
「淺川同學。」幸村精市點點她的眉心，輕笑出聲：「你不是網球部部員，別自己嚇自己。」
悶悶的心驟然松快，幸村精市的眸中褪去陰霾，他看著開心到蹦跳向前，甚至催促自己快點的淺川夏，神色更加溫柔。
我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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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哭哭，早上只寫了2000字，想存稿
沒有存稿不快樂
這章前二評論的，發個小車車
大眼仔ID：猶待朝朝
感謝在2021-09-13 16:25:09~2021-09-14 11:30: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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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體育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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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了…呼…」
跑到一圈半的時候，淺川夏直接耍賴坐在地上不肯起來，明明嗓子因為劇烈呼吸而痛得厲害，明明呼吸急得亂七八糟，卻還能在喘息聲裡，斷斷續續控訴幸村精市。
「幸村同學…呼…別人一圈和散步一樣，為什麼輪到我就…呼…」
淺川夏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完，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淌，弄得她渾身黏膩，極其難受。
「淺川。」幸村精市伸出手，示意淺川夏搭上：「還有半圈就是終點了。」
「我不要。」淺川夏拒絕，死也不肯起身繼續跑步。
還說放水呢，別人的1600米嘻嘻哈哈散步玩，自己的1600跟著神之子的步伐，飛速向前，差點累死。
淺川夏偷偷瞄了眼幸村精市，雖然、也許、大概、可能這已經是他放水的結果了。
「真的不要？」幸村精市半蹲下身子，對上淺川夏的目光，「因為400米扣掉這節課的學分…」
他像是料定淺川夏會屈服一樣，站直伸手靜靜地等她選擇，
「……」
要不是我喜歡你，百分百詛咒你找不到女朋友好嗎！
你這個無情的男人！
不管心裡怎麼怨念，淺川夏老老實實跑完剩下半圈，然後癱坐在地，不肯動彈。
和她比來，幸村精市半點不像跑完兩圈的人，白淨如玉的臉龐沒有一絲汗水，外套穩穩披在肩上，整個人雲淡風輕，側目看向淺川夏時仿佛在說：太松懈了。
啊，不對，那是真田喜歡的發言。
淺川夏更加怨念，將臉埋進膝蓋不肯看他，憑什麼只有自己累到頭腦發昏。
「淺川同學。」
幸村精市眉頭輕擰，並不贊同淺川夏剛跑完步直接抱膝休息，他拍拍淺川夏，語氣溫柔：「作為賠禮，讓你靠一節課。」
「真的？」淺川夏側臉看他，「不許騙我。」
就算是騙她的，淺川夏也挺開心，好歹承認是自己不對了，想想還挺美：自己算不算第一個以這種方式得到神之子服軟的人。
「什麼時候騙過你。」
「好像是誒。」不管是勾尾指做約定還是教自己畫畫，都是說到做到。
想到這，淺川夏放心了，她拍拍草坪大方的讓出陰涼地方：「就這裡最涼快，不想去室內。」
「好。」
幸村精市沒有異議，也沒說自己不喜歡席地而坐，他脫下外套，在淺川夏身邊的草坪坐下，樹冠遮去直落的陽光，打落時成為斑駁陸離的小點。
「幸村同學。」淺川夏靠在幸村精市的肩膀處問他：「我可以不叫你幸村同學嗎？」
他的頭發有些長，風過時會與淺川夏的頭發交織在一起，注意力全部都在該怎麼說才能讓自己與幸村關系更進一步的淺川夏，根本沒有發現幸村精市嘴角的弧度有多動人。
「淺川同學想怎麼稱呼？」
「幸村或者精市？不要…感覺都是真田學長會喊的名字。」淺川夏挪挪腦袋，放在幸村精市的肩窩處，「叫什麼好呢？」
一時之間還真想不到有什麼稱呼合適又不會讓他反感。
「可以欠著。」
「好耶。」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不管淺川夏說什麼問題，幸村精市都會耐心回答，直到她呼吸平穩，靠在自己身上睡著時，才結束交流。
「果然。」
幸村精市拿起外套，小心翼翼的替淺川夏蓋好。
他點點淺川夏的臉頰，無奈嘆息：「一點戒備心都沒有。」
遠處。
伏在室內運動場窗邊的天野寺清水忍不住開口詢問，靠坐在地的野子百合：「他們真的沒有談戀愛嗎？」
淺川夏剛轉學可能不太清楚，但在立海大就讀兩年的她們不可能不明白。
神之子只是看著溫柔，實則很難接近，對他表白的人數不勝數，以為這麼溫柔的人哪怕是個花花公子也沒什麼。
哪知道每次有人表白，第一反應是後退兩步，看看周圍有沒有人，如果沒有再退兩步。
保持著完美的安全距離，不給任何機會，直截了當拒絕，除了——淺川夏。
「清水。」野子百合起身望向遠處的淺川夏：「你就當是這兩個人用來幫感情升溫的小游戲吧。」
「……」天野寺清水默了默，竟然找不出任何反駁她的理由。
「你說的對。」
……
「淺川同學，淺川同學。」幸村精市取下外套，叫醒睡得正香的淺川夏。
距離下節課上課時間還有十分鐘，其他學生都斷斷續續從室內運動場往外走，看到依偎在一起的兩人，各個都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這真的是立海大最難攻略的存在嗎？
忍不住發出疑問。
「嗯…媽媽，再睡五分鐘。」淺川夏半夢半醒，以為自己還在家裡賴床，又往裡縮了縮。
媽媽？
幸村精市若有所思，他輕輕提起淺川夏耳朵，湊近說：「遲到了。」
瞬間——
淺川夏睜開眼睛，嘴裡不斷念叨：「啊啊啊！媽媽你怎麼不早點……」喊我起來。
直到她後知後覺看清景色，發現是學校時，又放心的睡過去。
「淺川同學。」幸村精市輕笑出聲，他眼中笑意很濃，幾乎凝成實質，「還有五分鐘上課，你確定要繼續睡覺嗎？」
「幸…幸村同學……」
淺川夏騰的站起，看見幸村精市頸窩處皺巴巴的衣服，不好意思的別開臉。
哇…自己剛剛說了什麼？
她捂住臉，還大言不慚，賴床、撒嬌還有喊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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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然後為了彌補寶貝們，作者專欄有一個紅色大眼仔app，有驚喜哦=w=
第7章 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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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出大烏龍後，淺川夏沒好意思跟幸村精市繼續說話，她本來想道歉，可話到嘴邊就開始支支吾吾說不來。
只能紅著臉鞠躬，落荒而逃。
「喲，回來啦？」
野子百合曖昧的眨眨眼，怕淺川夏控訴她不厚道，還特意買了瓶海鹽青檸口味的波子汽水堵上淺川夏打算算賬的嘴。
好家伙，我是這麼好收買的人嗎？
淺川夏拉開椅子坐下，單手支頭，側身看向野子百合十分有骨氣的提要：「起碼幫我打開，才接受收買。」
野子百合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淺川小姐，你的骨氣呢？」
「骨氣是什麼能吃嗎？」
再說了，自從她堅持不懈，花樣百出向幸村精市告白與送情書起，一直都是立海大校園八卦的中心人物。
時間一長，已經見怪不怪了。
「是嗎？」野子百合將信將疑，在「啵」的一聲中，玻璃珠滾落瓶底，她輕輕搖晃等裡頭騰起顆顆小氣泡時，這才放進淺川夏手裡。
「你知道你靠在神之子身上睡了一節課，其他人的反應嗎？」野子百合抽出紙巾擦手，拿出電話點進校園論壇，選了最紅火的帖子遞給淺川夏看。
——嗚嗚嗚，大家的神之子被玷污了。
——淺川夏，奪夫之仇不共戴天。
——*******
……
[管理員01:70－80樓的評論，由於言語過激，發言已被屏蔽，再有下次將封號處理，望廣大學子愛惜羽毛哦
——管理員01敬上]
「？」
淺川夏小小的腦袋，有大大的問號，她放下汽水，正襟危坐，嚴肅的口吻中帶著點恍然大悟的感覺：「這就是我表白失敗十四次的原因？」
吃瓜群眾太多，導致幸村同學不好意思嗎？
「還有，他們想多了。」
她掰著指頭跟野子百合算，數落幸村精市有多不近人情，還特意將今天體育課發生的事情著重強調。
「你看，你們都在散步，就我一個人跑。」淺川夏狠狠灌了口汽水，繼續控訴：「要不是差半圈丟學分不值得，我一定、肯定、百分百賴在原地！」
「可是。」野子百合無情打斷；「這節體育課不算學分，說什麼傻話呢？」
「？？？？」這人也太過分了！！
淺川夏立馬炸毛准備大聲bb時，野子百合白了她一眼不再理會。
野子百合根本不給淺川夏繼續倒苦水的機會，翻出下節英語課要用的課本與習題冊，對於淺川夏喋喋不休的埋怨充耳不聞。
少女啊，野子百合無奈，你知道什麼叫被動秀恩愛嗎？
單身狗何德何能吃你這碗狗糧。
「你要是再說…」野子百合比出電視劇中一劍抹喉的動作，眼神如同利劍，嘴角輕挑，無聲地說道：再秀恩愛，暗鯊你哦。
？？？？
秀個寂寞。
迫於淫威，淺川夏老老實實閉嘴准備課堂內容，低頭翻找課本時，仗著野子百合看不見擠眉弄眼。
什麼嘛！
也就後兩次沒看到他拒絕我的樣子，不然……淺川夏在心裡幽幽補充：又要拿我尋開心了。
*
到家時淺川夏發現媽媽已經回來了，而忙於工作，很少回家的父親也和媽媽一起在廚房做飯。
「我回來了。」
「寶貝回來啦？」淺川夫人擦擦手，端出盤切好的西瓜，「怎麼看起來不開心的樣子？」
「沒有。」淺川夏放下書包，叉起一塊西瓜喂給自己媽媽。她眨眨眼睛，想問問為什麼明明喜歡的人毫不留情的拒絕自己，別人還能誤會和八卦，說她在秀恩愛呢？
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
她咬咬唇角，在淺川夫人鼓勵的眼神中，低頭吃西瓜。
「媽媽。」淺川夏吃完一整塊西瓜後，才鼓起勇氣開口，將心裡想的復述遍，問完她歪歪頭特別強調：「我明明告白被拒十四次，為什麼她們只能記住我靠在他肩膀上睡完體育課呢？」
怕媽媽不理解，淺川夏還特意靠在她肩窩做示範，這才繼續用自己黑白分明的杏眼，仰面望向淺川夫人。
「……」
你有點不開竅呀寶貝。
淺川夫人噎住好半天才找到話頭，斟酌開口：「寶貝，其實每個人想法和經歷都是不一樣的。你想，你喜歡的人和另外的女孩子接觸很近，你是不是也會胡思亂想，甚至酸酸澀澀的。」
淺川夏腦補了畫面，認同的點點頭。
「再然後是你喜歡的那個人，媽媽並不了解他，也不希望因為我的意願強迫你。」淺川夫人伸手理好淺川夏凌亂的發尾：「但你要答應媽媽，當你不能追逐他的過程中獲得快樂的時候，就不要繼續了好嗎？」
「放心吧媽媽。」
開解完心事，淺川夏心情重新恢復晴天。
她背著書包回臥室，將客廳與廚房留給父母過二人世界。
「日記，日記。」
距離上次寫日記已經過去整整四天，淺川夏取出黑色簽字筆，寫下：
「2010年9月16日（木曜日)晴
這段時間天氣都很不錯。
這四天以來和幸村同學接觸的次數大幅度增加，雖然不知道是不是手鏈和結緣指的作用，但只從感覺來說，好像拉進了自己與幸村同學的距離。
還有不愧是聲名在外的立海大神之子，說好跑步放水，根本不給偷懶的機會。
這個冷酷無情的男人。
沒出息的是，他這樣好像才是我喜歡的幸村同學。
哦，對了，差點忘記寫。
幸村同學拒絕我的告白已經十四次了，他什麼時候才能接受我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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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9-14 11:32:56~2021-09-15 15:44: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欠欠不欠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卿漣墨、短短不短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8章 准備海原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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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九月立海中.高.大聯合文化祭——海原祭，是立海大整個九月裡的重中之重。
今年由於部分原因，海原祭祭典推遲至9月28日，原本應該在一開學就准備的各類節目與全校所每個班級的游戲項目或者店鋪，直到9月17日，才正式拉開帷幕。
好在大部分事宜都由學生會和老師共同准備就緒，暖場表演一類的也早早安排好，只剩下每個班級自己的想法與文化祭布置。
作為轉學生的淺川夏，對海原祭並不了解，過去在神山附中就讀時，對於這些事情她都敬而遠之，能做背景板決不當紅花。
可是今年，好像行不通。
講台前，天野寺清水在黑板上記下所有人提及的方案，以及負責這次活動的人選。
「請大家安靜。」天野寺清水扣扣黑板，「下邊開始舉手表決，人數最多的勝出，負責人也是一樣哦。」
淺川夏百無聊賴地轉筆玩，她對這些不感興趣，在喧嘩聲中想了半天也沒想出該怎麼寫出動人的言辭。
好困啊，怎麼還沒結束。這樣的活動又不能偷偷溜走，不然會被當做不合群。
不然就是讀不懂空氣。
轉著轉著，啪嗒一聲，簽字筆掉在地上，當她撿完筆起來的時候，所有人齊齊轉身側頭，看向她。
「哈…哈…嗨？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同班同學的眼神看得淺川夏渾身不舒服，尷尬的坐回座位，視線卻突然瞟到黑板上負責人的名字。
淺川夏：20票
天野寺清水：19票
底下還有一行小字：由於淺川同學並未舉手表決，視為放棄投票權。
我……我現在說重新投票還來得及嗎？
當然來不及。
一年B組的學生之所以選淺川夏作為負責人，是為了她和幸村精市不可言傳，只能意會的關系。
剛好幸村精市是二年C班的美化委員，到時候讓淺川夏幫忙求一副神之子親筆畫，文化祭熱門班級必有他們一份！
確定完負責人後，參加文化祭的方案也定下來，看著手握厚厚一疊班級代金券的野子百合，淺川夏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百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是也不是。」野子百合一邊將代金券塞給淺川夏，一邊說：「比你早知道兩分鐘。」
而兩分鐘之前，野子百合在天野寺清水身邊統計投票票數。
「不開心了？」野子百合揉了揉淺川夏的頭發。
「沒有。」淺川夏趴在桌上，有氣無力地開口：「我沒做過這些事情。」
比起憤怒，更多的是被突然壓在肩上的責任喘不過氣來，很害怕辜負別人的期待。
「放心。」野子百合安慰道：「畢竟是清水坑了你，大部分事情我們都會處理好，至於你要做的——」
她點點代金券：「就是幫我們求一副神之子的親筆畫，實在沒有只言片語都可以。」
「真的嗎？」
壓在自己身上的壓力驟然減輕，而且還有光明正大接觸心上人的機會，淺川夏瞬間支棱。
「真的。」野子百合恨不得立馬衝出去的淺川夏有些好笑，她囑咐句：「帶上代金券，最好能讓網球部正選一起來。」
「知道，我去啦？」淺川夏晃晃代金券，杏眼彎彎，「保證帶回幸村同學的大作。」
至於別的，她還是有自知之明，不敢做出承諾。
一年級的教學樓與二年級兩兩相對，淺川夏慢悠悠地往樓上走，路過其他班級時，還能偷聽幾耳朵。
都好熱鬧啊。
淺川夏站在樓梯口望向遠方碧空如洗的天，她想起以前在神山附中讀小學時參加的文化祭了。
當時高年級那邊出了很多有意思的活動，比如按照社團參加的料理比賽，她藏在人群中看了眼參賽選手做的菜，大部分堪比童話故事裡黑女巫熬的蘑菇湯。
對了！
還有大名鼎鼎的怪盜十文字事件，好多東西離奇失蹤不翼而飛，最後怎麼解決的來著？
淺川夏轉過身，沒想起最後的結果，倒是又撞進了某人的懷裡。
「淺川。」幸村精市攔住突然後退差點磕在樓梯扶手上的淺川夏，「走路當心，別走神。」我又不能每次都剛好出現。
「幸村同學。」淺川夏趴在他懷裡，手也不知道往哪兒放，原本想好的說辭忘得干干淨淨，半垂下頭，黑色猶如綢緞的長發裡，是若隱若現緋紅又滾燙的耳垂。
「我在。」幸村精市有些無奈，他好像越來越拿她沒有辦法了，在心底嘆口氣，帶著淺川夏走到窗邊，背靠牆壁，出聲詢問：「遇到不開心的事情了？」
他個子很高，眉眼尤為精致，嘴邊笑意很淡，特別是他紫藍色的瞳仁，笑意沒能融進分毫。
「沒有，沒有。」淺川夏掏出代金券，一股腦塞進幸村精市的校服口袋：「這是我們班的代金券，希望網球部的大家可以來賞光。」
「還有呢？」這個理由明顯不足以說服幸村精市，他甚至開始考慮，要不要給一年B組，增加點壓力。
「還有就是……」淺川夏攪攪校服外頭，她比幸村精市矮很多，身高堪堪夠到他的肩膀。
她眨眨眼，拍拍自己的腦袋，又指指幸村精市和她的距離，試圖讓他換個姿勢與自己平視。
然而。
不管她怎麼暗示，幸村精市都巋然不動，一副：嗯？有什麼問題嗎的表情。
行吧，大美人就是有任性的權利。
淺川夏嘆息，仰頭看他，圓溜溜的杏眼在陽光下流光溢彩，筆直墜入的光線刺得淺川夏眼淚汪汪。
幸村精市不動聲色地挪挪位置，遮去灑落的陽光，他用食指碰碰淺川夏濕潤的眼角，滿目溫柔：「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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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有什麼想看的小劇場嗎？
然後大概目前是欠3000－4000這樣的，flag暫停一下，感覺在7萬字以前都沒有辦法加更回來，就暫停吧。
第9章 答應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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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哭。」淺川夏不認，明明是光線刺激後生理性痕跡，怎麼能算掉眼淚。
「那這算什麼？」幸村精市伸出濕潤的指腹，修長的手指在水光之下，有些盈盈閃爍。
淺川夏無法反駁，翻出剛才沒說完的話蓋過話題：「尊敬的幸村學長。」
她拉開兩人的距離，向幸村精市彎腰鞠躬。
從幸村精市見到淺川夏的第一面起，她一直都是以平輩的態度對待自己，喊他幸村同學，控訴他不近人情…唯獨沒有陌生又疏離的恪守本分。
「怎麼了，能告訴我嗎？」他放軟聲音，語氣關切。
幸村精市半垂下眼瞼，好看的面容大部分隱在暗色中，嘴角近乎抿成直線，不斷回憶是哪些情況，讓淺川變成現在的模樣。
總覺得幸村同學的臉色好難看啊，要不改天再來？
淺川夏剛想偷摸溜走，剛剛轉身，一道銳利的目光牢牢鎖在她身上。
「淺川夏。」
「你你你，別生氣，有事好商量。」淺川夏貼牆縮進拐角，她擠在角落裡，探出張眼眶微紅的小臉，「我就是想找你畫幅畫，也不用這麼生氣吧。」
「……」
幸村精市輕笑出聲，似嘆似謂，他側身靠牆，單手撐在身後的窗沿上，「淺川同學，說話不要大喘氣。」
「媽媽說求人要有求人的態度，我表現怎麼樣？」
看出幸村精市並沒有生氣，淺川夏大著膽子湊近，手指劃過雪白的牆壁，緩慢靠近，輕輕地搭在他外套的袖子上。
耶。
淺川夏悄悄在心裡給自己豎了個大拇指，真棒！
「還不夠。」他說。
「那…幸村同學告訴我，想要什麼樣的態度？」淺川夏玩興頓起，她眨眨眼挪到幸村精市身邊，「精市哥哥，可以幫我畫幅畫嗎？」
眼見幸村精市態度松動，淺川夏繼續撒嬌喊他哥哥。
「最近網球部很忙…」
話說到一半，安靜的走廊忽然喧鬧起來，幾位網球部正選，你一言我一語，向他們走來。
淺川夏怕幸村精市會趁機找到借口走人，賴過去，一把環住幸村精市，躲在他懷中不肯出去，凶巴巴的威脅：「快答應，不然……不然不放你走。」
「不走。」幸村精市撩起淺川夏的發尾，替她攬好，「弦一郎他們來了，確定不放開嗎？」
「不要。」
要是松手他肯定來句：「抱歉」打發她。中國有句老話叫：吃一塹長一智，想用同樣的招數騙自己第二次，沒門。
「你以前也這麼說的。」
淺川夏指的是，她第五次告白。
當時她在論壇泡了好幾天，才從零星消息中，得知幸村精市午休的時候喜歡去學校花園或者屋頂庭院。
她在花園裡等了好幾個午休，才在某個周四看到手拿詩集，款步而來的幸村精市。
兩人還沒說幾句，幾句交談聲傳入耳中。
淺川夏循聲看去。
不遠處幾個身著正選服的網球部部員映入眼簾，還沒來得及告白的她，直接收獲一句：「抱歉，要開始訓練了。」
第五次告白，還沒開花，就葬在萌芽中。
另一邊。
吹破口香糖泡泡的仁王雅治默默，拽走即便臉紅成熟蝦，也還想繼續看的切原赤也。半步前的真田弦一郎壓低帽檐，擠出句：「太松懈了。」也轉身離開。
哼哼，走不掉了吧。
淺川夏洋洋得意，今天不纏到讓幸村同學畫畫，她直接改名叫幸村夏！
「答應嘛，答應嘛。要是沒有顏料，我讓清水買。」她努力拋出自己認為最有誘惑力的條件，試圖打動眼前人。
這些東西對幸村精市來說談不上任何誘惑力，他看著喋喋不休，努力說服自己的淺川夏，沒忍住揉下她的頭發。
要是換個人來，他都不會理會，幸村精市看向一年B組的方向，嘴邊的笑意淡了幾分。
「如果淺川同學願意親手挑選顏料。」
「我願意！」
怕他反悔淺川夏想也不想脫口而出。由於是下意識反應，聲音有些大，遠一點路過的學生，聽到這三個字，全部投來曖昧的目光。
可惜，滿眼都是幸村精市的淺川夏，完全沒感覺，然而將一切盡收眼裡的某人，對著遠處輕輕頷首算作默認。
其他人：！！！！
「我還有個條件。」幸村精市慢吞吞的往外扔魚餌釣淺川夏。
「不管一個，十個還是一百個，我都答應。」
要求太高滿足不了，直接耍賴。淺川夏想得很美，一點沒考慮過得罪幸村精市會被報復的問題。
「好。」他點點窗沿，示意淺川夏跟上，邊走邊問：「你們班的負責人呢，怎麼她不來？」
「我就是。」不用幸村精市繼續問，話閘一開，淺川夏自己順著往下說：
「我只是彎腰撿落在地上的簽字筆，一抬頭，黑板上寫了句：淺川夏同學棄權，負責人由淺川夏當選……」
「還有呢？」
幸村精市時不時附和聲，引著淺川夏繼續往下說，紫藍色的瞳仁幽深遍布，在聲：「原來如此。」中，著重記了兩筆在天野寺清水與野子百合頭上。
「幸村同學。」
走到二年級教學樓時，淺川夏捏住他的衣角。她仰面看向幸村精市，眼眶處還有些淡淡的緋紅，「就是…唔…」
她紅著臉，說話既含糊又磕巴。
「慢慢說，不用急。」
此刻幸村精市內心軟得一塌糊塗，在理智與情感中，那點柔軟將理智牢牢壓制。
「私底下的時候，我能喊你哥哥嗎？」
第10章 顏料
==============
「當然可以。」
淺川夏近乎澄澈的目光，讓幸村精市輕而易舉讀懂裡邊所有未盡之詞，他俯身理好淺川夏的長發，視線交錯，連吐息都有一瞬交織。
太近了。
在她思緒翻湧時，幸村精市早已站好，他單手敲敲淺川夏的眉心，拉回她跑遠的思緒。
「記得讓他們報銷費用，不要自己給，明白嗎？」怕淺川夏又被人坑，幸村精市補充句：「如果你付錢，我想其他班級也很願意收我的畫。」
這是威脅吧。
淺川夏猶如小雞啄米，不斷點頭：「放心吧。」
再說了，給神之子作畫的顏料……她那瘦弱的小錢包也扛不住啊。
*
得到幸村精市承諾與威脅的淺川夏，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一年B組。
黑板上，活動流程書寫的很詳盡，其余同學在天野寺清水的指揮下，按照計劃擺放桌椅，預留出客人拍照與做可麗餅的區域。
除了淺川夏外，其他人都很忙碌，鬧哄哄的教室裡只有她一人安靜地靠在門邊。
——總覺得自己是個外人。
「淺川。」
確認完桌椅放置位子的野子百合第一時間注意到淺川夏，她和身邊的人耳語兩句，穿過擁擠的人群，立在淺川夏身邊。
「怎麼悶悶不樂的？」野子百合捏捏淺川夏臉頰的軟肉，帶著她到走廊那裡吹風。
「學長拒絕你了？」
淺川夏搖頭。
「他凶你了？」
淺川夏繼續搖頭。
她盯著面露關懷的野子百合，想說的話堵在胸口，悶悶的酸澀著，想了想她移開目光，啞聲道：「對不起啊百合，幸村學長說沒有顏料，要幫他買才可以。」
「沒事，你等我一下。」野子百合走到教室前門，找來天野寺清水，將自己剛剛聽到的話復述出來。
「這個啊。」天野寺清水點點頭，這項開支她早有預料，以幸村精市護短的態度，不可能在淺川夏被坑了後無動於衷，她草草安慰淺川夏兩句，轉身進入教室。
「請大家先暫停一下手上的工作，聽我說。」天野寺清水拿出資金規劃的筆記本，再次與全班人商議。
「這筆錢，之前特意留出了。如果大部分同學沒有意見，這錢就交給淺川同學買顏料。」她拿著粉筆在黑板上寫出一串數字和顏料牌子，還有基礎的畫筆、紙張，零零總總，十來樣東西。
「只能讓淺川同學一個人去嗎？」
「我也想見神之子。」
……
嘈雜中，各種各樣的話語此起彼伏，淺川夏扯扯野子百合的袖子，忍不住開口詢問：「我占幸村同學便宜的時候，他們好像也沒有這麼激動吧？」
傻孩子。
「你啊。」
難得有光明正大接觸的機會，怎麼可能會放棄，這一茬都想不明白，難怪會被坑。
「請大家安靜。」天野寺清水拍板定下：「就淺川同學一個人去准備這些，其他人老老實實做分配好的任務。」
見還有人不服氣，天野寺清水毫不猶豫扎下一把劍：「如果幸村學長願意收，我也沒有意見。」
瞬間——
喧嘩的爭執聲歸於平靜，其他人紛紛投以羨慕與酸澀的目光看了淺川夏很久，才垂下嘴角，繼續布置教室。
「哇，幸村同學魅力好大。」淺川夏想起自己空蕩蕩的錢包，生出個大膽的想法，她壓低聲音對百合說：「你說幸村同學的畫，能賣500日元嗎？」
按照黑板上給出的價格參考，淺川夏覺得，不坑他十副畫，都對不起那10000日元。
「……」
少女，你膽子很大啊。
但想到幸村精市對淺川夏的態度，野子百合咽下到嘴邊的吐槽，認認真真跟她分析：「也許可以翻3－4倍。」
以幸村精市的水粉畫技與人氣，500日元過於委屈了，但作為消費對像，超過2000日元的畫又不夠親民。
雖然立海大是私立學校，大部分學生家庭條件都很優越，但是在文化祭放肆斂財什麼的，還是不要做。
想了想，野子百合支起下頜對淺川夏說出個折中的數字：「1000－1500日元，你用這個作為參考。」
幸村同學竟然這麼值錢嗎？！
「百合！」淺川夏做出個用繩子綁人的動作，眼睛亮得嚇人：「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你打得過他嗎？」野子百合發出靈魂拷問。
「……」
淺川夏沉默了。
她是見過幸村精市跟部員單打的人。
不知道說她運氣好，還是不好，正好撞上紅眼睛的海帶頭跟幸村精市比賽。
平常打球那麼暴力的海帶頭，在幸村精市對網球高超的把控能力之下，被玩的團團轉，甚至於網球從他身邊過去都沒有反應。
雙眼無神，呆愣在原地。
淺川夏不明所以，打網球還能這樣嗎？為了說服自己，她湊到觀看比賽的人附近。
「幸村學長的球技越來越精進了。」
「海帶頭很有潛力啊，能在神之子手下打這麼久。」
「果然，立海大網球部部長，只要一拿上球拍比鬼神還可怕。」
……
淺川夏不懂，但她大為震撼。默默吞咽口水，告訴自己：還是不要在網球部附近告白了。
回想起不怎麼美好的回憶，淺川夏有些哆嗦，她搓搓手臂，徹底打消這個念頭。
自己這個小身板，幸村同學用三分力度打出的球，就能ko了。
「還敢嗎？」野子百合問。
「不不不。」淺川夏頭搖得像撥浪鼓，和日元相比，還是小命要緊。
唉……
她愁眉苦臉的望向對面教學樓，難怪經常聽到別人感嘆：美人有毒，原來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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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們，我改成晚上六點更新啦
然後我挺想給你們寫小劇場的，怎麼都不點呀
QAQ希望我經常見到的三個寶，能和我提小劇場呀，我會努力滿足的
還有在考慮究竟是白天更新還是晚上，小天使可以選擇一下哦
第11章 喊哥哥
================
周一。
從天野寺清水手中獲得一萬日元巨款的淺川夏，纏著野子百合，不肯獨自前往美術店。
「百合，陪我去，陪我去嘛。」
「淺川同學，我很忙。」野子百合一副：我很忙，不要打擾我做事，自己的事情自己完成的表情。
「百合。」
淺川夏繼續糾纏，試圖通過撒嬌讓野子百合心軟：「你知道我是路痴，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轉學這段時間以來，她曾經與野子百合相約去神奈川有名的甜品店買舒芙蕾。怕自己迷路耽誤時間，特意提前兩個小時出門，結果——
在她一路磕磕碰碰，四處問路，也沒能找到甜品店，最後不得打電話詢問野子百合，究竟該怎麼走。
「這次不一樣，有路線。清水寫在信封背面了，包括采購清單。」野子百合頭也不回，繼續跟班裡提供物品與服裝的同學核對，看看是否有錯漏。
「說的好像以前沒地圖一樣。」
野子百合無法反駁，在淺川夏嗡嗡的碎碎念中，完成手上所有工作，最後恨鐵不成鋼拽著淺川夏到二年級教學樓，扣響二年C組的教室門。
「打擾一下，請問幸村學長在嗎？」
相比於野子百合的坦然，淺川夏則拘謹得多，她藏在野子百合身後探頭探腦，時不時戳戳野子百合的蝴蝶骨：「百合，我們走吧。」
「閉嘴。」野子百合耐心全無，她敲敲淺川夏讓她安分點。
以前送情書，到班級表白的事情沒有少做，現在害羞？
晚了！
兩人的到來讓二年C班熱鬧不少，忙著貼裝飾品與做服裝的人也紛紛抬頭看過來。
「是淺川夏誒。」
「哇哦！」
「快快快，快告訴幸村，時隔多日，某人終於來了。」
……
就知道。
所以她後來都不到班上找幸村精市了啊，每次來都這樣。還有只是沒有到二年C組來，不要說的好像我拋棄他一樣，明明八字還沒一撇。
淺川夏深深體會到，倘若幸村同學內心羞澀，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擁有玫瑰色的國中生涯。
「淺川同學。」
脫下校服外套的幸村精市，半挽起襯衫袖子，二年C組的班級被劃分成幾部分，他從最裡頭出來，在全班人的目光中，跳過野子百合，眼神專注看向淺川夏。
「野子學妹也在啊。」
從他敷衍的言語中，野子百合敏銳的讀出不怎麼好的情緒，她掃了眼淺川夏，露出個祝你好運的表情，轉身離開，
野子家和幸村家算得上鄰居，多年的鄰居情分，讓野子百合對於幸村精市保守的戀愛觀念有所耳聞。
戀愛即結婚。
她有些同情只想談一場談戀愛，根本不打算共度余生的淺川夏，少女，你簡直是送上門的肉包子。
「怎麼了？」幸村精市翻下衣袖，擋住別人窺探淺川夏的視線。
「我想讓百合陪我去買顏料，結果她把我帶到這。」說完忍不住撇撇嘴，像找到家長迫不及待告狀的小朋友：「她知道我是路痴啊，好過分。」
「沒事，乖。」幸村精市低聲哄道。
野子百合什麼意思他當然明白，也就眼前這個傻乎乎的人，只顧著怨念朋友不陪自己去，根本沒想到還能找借口讓他一起。
「我陪你去。」
「真的嗎？！」淺川夏沒控制好聲音，不好意思的捂住嘴裝作不是自己出的糗，一雙眼睛眨呀眨呀，滿臉都寫著：我很開心，不許逗我，要說到做到。
「沒逗你，真的。」
在淺川夏面前幸村精市格外放松，網球部拿下全國大賽兩個冠軍，他與弦一郎約好共同取得第三個，達成立海大三連霸。
說的輕松做起來很難，人前他是風光霽月的神之子、網球部部長與教練，不能袒露任何脆弱，時刻緊繃。
一點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他目光柔軟，也就在她面前，不用考慮那麼多。
幸村精市壓低聲音對淺川夏說了句：「等我」，這才走回教室拜托班長：「如果弦一郎來班級找我，麻煩轉告他，計劃書在抽屜裡面，讓他自取。」
班長露出個我懂的表情，揮手催促：「快去，快去。」他識趣兒的沒說，淺川夏眼巴巴的小模樣怪可愛的。
等二人離開兩分鐘左右，二年C組徹底沸騰。
「看到沒有！那眼神，那表情！！」
「嗚嗚嗚，明明還沒有在一起，怎麼有種被喂狗糧的感覺。」
「為什麼都這樣了，幸村同學還能拒絕小學妹！」
吼出這個問題的人，又默默閉上嘴巴，其實立海大一直有個風聲：神之子對感情保守且專一，在他眼中戀愛即結婚。
本來沒人相信，直到幸村精市最近越來越反常，拒絕別人很多次告白又忍不住靠近撩撥。
那個風聲又重新回到大眾視野。
——所以神之子在感情方面，真的很保守嗎？
這個帖子一年半以前的帖子在今天多出一條回復：不知道為什麼，我居然開始信了。
底下評論跟著連串的：+1。
「幸村同學…」
走出教學樓的淺川夏剛想感嘆，二年C組很活潑，後半句還沒出口，身側的幸村精市揚眉輕笑：「不是說好私下叫哥哥嗎？」
誘人又撩撥的聲音蓋過過校園裡所有嘈雜，「怎麼不喊？」
「我…我…」一個我字來來回回好半天，灼熱從耳垂燒到臉頰，在幸村精市都打算不逗她時，說句：「你們班好熱鬧啊…哥哥…」
「嗯，是很熱鬧。」
聲音很輕，像羽毛落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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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寫什麼小劇場
第12章 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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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立海大校區範圍，筆直的柏油馬路在淺川夏眼裡通通化身迷宮裡扭曲的線條，胡亂地盤成一團。
「幸村同學，我們往哪個方向走？」她將裝著紙幣的信封翻面遞給幸村精市，乖乖立在旁邊等他帶路。
幸村精市接過信封，上面挪列的顏料、工具甚至是標注出的美術用品商店名稱，都是他常用的品牌。
「淺川同學，寫清單的人也喜歡水彩嗎？」他晃晃信封，「這款水彩顏料算比較冷門的那一類。」
「這樣嗎？」淺川夏湊近看向幸村精市手指的方向看去：「好像是百合的筆跡，我不記得她會水彩啊。」
「也許是朋友推薦。」得到想要的消息，幸村精市理開飄到自己手腕處，屬於淺川夏的頭發，「走吧。」
「嗯嗯。」淺川夏跟上他的腳步，隨意找起話題：「幸村同學，平常在家怎麼度過周末啊？」
她搖搖戴在腕間的手鏈，先做回答：「我周末在家會收聽星座電台，要是下周運氣很好，從周末就開始期待。」
「那如果運勢不好呢？」幸村精市單手搭住校服口袋，放慢速度讓淺川夏與自己並肩而走。
「這個嘛。」淺川夏在說實話和不說之間猶豫，反正瞞不過他還是老實交代吧：「其實收聽電台，只是想給自己心裡安慰和方向而已。」
她垂下眼皮，輕輕踢起路面的小石子：「幸村同學可能不太懂自己有多難追，不找方向特別容易放棄。」
在腳尖借力於地面翻滾的小石子，聲音脆得有些刺耳。車來車往的路邊，少女長發及腰，半張臉藏匿在發間陰影中。
其實她想過無數次放棄。
玫瑰色的國中生活只是戀愛就能帶來的話，完全可以和別人談戀愛，不一定非要神之子啊。
特別是她當時轉學不久，校園論壇的帖子都在玩笑打賭。賭她這個平凡的普通人什麼時候放棄，什麼時候有自知之明。
甚至於罵她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還有班上同學們異樣的眼光和竊竊私語，或許現在整個立海大，對她痴戀幸村精市這件事見怪不怪。可在當時，什麼聲音都有。
明明想說服自己放棄，不要繼續卑微了。
但是不行啊。
她只想和心上人在一起。
「我很難追嗎？」幸村精市有些疑惑。
他並不怎麼接觸異性，朋友也沒有戀愛經歷，幸村精市認為，對待感情不是兒戲，也不是今天開明日凋零的花朵。
想遇見一個人，與她攜手一生。在這個過程中的思慮，就是難嗎？
隔了會，直到淺川夏從自己思緒裡抽身，幸村精市才截住翻滾的小石子，擋在淺川夏面前，一字一句認認真真的回答：「淺川同學，每個人看待事情的方式不盡相同。很多人在這時候為青春不留遺憾，但我認為遺憾是不能與自己的愛人，走到最後。」
「幸村同學。」淺川夏扯扯幸村精市的袖口，微微抬頭看向他的眼睛：「你彎下腰，我告訴你一句話。」
「什麼話？」幸村精市俯身拉近距離，藍紫色的瞳仁與黑色的杏仁眼兩兩相對，淺川夏呼吸一滯，不好意思地轉轉眼珠。
「幸村同學，你聽過深情的人總是被辜負這句話嗎？」
太近了……
淺川夏忍不住後退拉開距離，掌心沁出細密的汗水，怎麼回事，和平常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不難受也不暢快，心頭柔軟又隱約癢意。
「辜負嗎？」幸村精市微微一笑，嘴角抿出個難以琢磨的弧度，他單手止住淺川夏往後退的動作，「在沒有完全考慮好之前，不會開始的。」
錯覺嗎？總覺得這句話很嚇人啊。
淺川夏搖搖頭，甩開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幸村同學，你的戀愛對像，會被你吃得死死的。」
「淺川同學太高估我了，也許是我被吃得死死的呢？」幸村精市站直身子，晦暗的味道一點點抽離，「走吧，再轉兩個彎就到了。」
「……這麼近？」淺川夏有點不敢相信，離校區也沒有多遠，可是為什麼信封上寫了一長串名字。
「很近，只是不熟悉的人容易走錯方向。」幸村精市將信封塞回淺川夏掌心的時候順口說道。
「嗯嗯。」
還好還好，不然會顯得我很呆。
這樣一副：都是路太難走而不是我路痴的表情，在淺川夏跟著幸村精市停在商店門口前時，戛然而止。
「……」
她有些心情復雜，難怪百合不肯跟自己來了。
走出校區後，沿著門口的路往前走，看到紅綠燈就左拐，沒有就直走，那家店在第三次左拐的盡頭。
傻話式路線圖，早知道不纏著百合了。
希望幸村同學……！
淺川夏忽然想起什麼，她克制住想高高上揚的嘴角，滿眼歡喜看向幸村精市：「幸村同學經常來這裡嗎？」
「我是常客。」簡簡單單四個字，無聲的對淺川夏表達：我知道路線簡單，但因為是你，所以我願意來。
怎麼辦，好開心，特別開心。
她甚至想衝過去抱抱幸村精市，即便淺川夏很遲鈍，也終於讀出自己和心上人的距離拉近不少。
淺川夏手指握緊又松開，眼饞地盯著幸村精市白玉似的手。
好想牽。
掌心沁出的汗水越來越多，濡濕所有接觸的地方，淺川夏東瞄西看，伸手——
拽住自己的裙擺。
淺川夏，你沒出息！
「淺川。」
一陣微風徐來，熟悉的味道越來越濃郁。淺川夏長發輕飄，落在她裙擺的陰影由小轉大，原本冰涼的手背蓋上溫熱。
「怎麼了？」幸村精市，眉眼帶笑，語氣卻很關切：「臉這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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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中秋快樂呀，小劇場我已經努力撒糖啦
還有，小劇場甜嗎
————小劇場————
關於稱呼這件事。
自從兩人成為男女朋友後，不管幸村怎麼威逼利誘，淺川夏都不肯喊幸村：哥哥。
某天，立海大屋頂庭院。
窩在幸村懷裡睡得迷迷糊糊的淺川夏，忽然聽到有人在耳畔說話。
「小夏你想哥哥嗎？」語氣溫柔，一點點誘哄的味道。
淺川夏習慣性在他懷裡蹭蹭，聲音困倦又含糊：「唔，想……」
「想誰？」幸村輕輕拍著淺川夏的後背，引導她說出自己想聽的話，
「想哥……」
淺川夏長睫顫顫，似有所覺地睜開眼睛。
「幸村！」淺川夏恨恨地揪住男友襯衫的第二顆紐扣，「你又趁著我睡著占便宜。」
「你確定嗎？」幸村眸子半闔，問了句。
「我確定！」
這還不算占便宜那什麼算！
「當然是——」
冰涼的嘴唇貼上淺川夏印有衣襟痕跡的額頭，他抬手點點，笑出聲：「這才是占便宜。」
第13章 戀愛好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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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靜，冷靜，淺川夏你要冷靜。
再三強調以後，淺川夏臉上的溫度終於降下來，她松開拽住裙擺的手指，輕輕轉動，貼上幸村精市的掌心。
她掀起眼皮瞄了瞄幸村精市的表情，在他如常的笑容裡，淺川夏大著膽子用手指丈量他的手掌。
比自己的手大一半，好多老繭啊。
「淺川同學。」幸村精市抽出手，「沒事就好。」
——我懷疑你是故意逗我玩！
淺川夏撇撇嘴，嘟囔句：「自己的東西自己買。」
也不管自己答應眼前人，要幫他買水彩顏料才幫忙畫畫的事。直接把信封塞回給幸村精市，推開商店玻璃門，鑽了進去。
有點逗狠了。
幸村精市隨手折好放進校服口袋，要不是不用這個付錢，她會不高興，否則——
他拉平嘴角，不過片刻又恢復如常。
*
周一上午的商店有些冷清，店內的空氣都是顏料的味道，淺川夏順著落地窗邊的走道逛起來。
她雖然是寫生社的成員，但是也不過參加過三四次部活，對美術用品這類東西，完全不了解。
「比化學還讓人傷腦筋。」淺川夏吐槽。
她拿起一盒包裝精致的顏料，立體的卡通圖案，紙質的盒子散發出淡淡的芬芳。
很熟悉…但不是鳶尾的氣味。
「你好……」一道怯生生又纖細的聲音落在淺川夏耳畔，她聞聲望去，是個擁有金色微卷長發的女孩子。
「這款顏料，不太好用。」她似乎有些怕生，發現淺川夏疑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時，忍不住瑟縮下，卻還是大著膽子開口：「它很難覆蓋，又干又黏糊，很容易弄髒畫。」
「這樣嗎？」淺川夏放下手中的顏料，彎彎眉眼，露出甜笑：「你好，我叫淺川夏。」
「你好，我叫花本葉久美。」
不知道是不是被淺川夏笑容感染的緣故，花本葉久美放松不少，她拿起自己手中選好的顏料遞給淺川夏，「這款顏料，很好用。」
熟悉的小字映入淺川夏眼中，這不是天野寺清水交代買的顏料嗎？！
「謝謝你，花……」
感謝的話還沒說完，好不容易松弛下來的花本葉久美突然抱著自己選好的美術用具跑走。淺川夏楞在原地，以為自己不禮貌嚇跑人時，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淺川同學。」
幸村精市慢慢走來，見淺川夏一個人捧著顏料發呆，「你也喜歡這款顏料？」
「啊……」還沒回神的淺川夏，下意識回答。
「嗯，剛好打算教你畫水彩。」幸村精市笑了句。
他繞去臨近擺放手提籃的地方，在自己常用的用具中，選出套適合新手入門的工具。
「幸村同學。」淺川夏追上幸村精市，將顏料放進籃子裡面，「要買這麼多東西嗎？」
壓根不記得，剛剛幸村精市問她的話。
「不算多。」說話間他又選了本新手調色教程的書籍，掃視擺放物品的櫃台時問道：「還有什麼沒買的東西嗎？」
這是在問淺川夏，有沒有喜歡的。
顯然，總在這種時候神經粗的淺川夏並沒有聽明白幸村精市的意思，她面露疑惑：「還有嗎？」
籃子裡面那麼多東西，還沒買全嗎？
真是太貴了。
淺川夏想起自己僅剩的幾千日元，都說談戀愛很花錢，要是和幸村同學在一起，送不起禮物會被分手嗎？
哇……才不要。
她在這裡胡思亂想，臉上的表情像各種顏料混在一起的調色盤，特別精彩。
「你今天一直在走神。」幸村精市牽起淺川夏，拉著她去櫃台結賬：「和我相處，不好嗎？」
「很好啊。」就是太好了，淺川夏忍不住補充。
「這樣嗎？」幸村精市放好手提籃，在店員掃碼算價格時，支開淺川夏：「那麻煩淺川同學，幫忙拿塊橡皮，剛剛忘記了。」
「好呀。」跑去後邊尋找橡皮的淺川夏，完全沒有發現，幸村精市是為了掩飾商品價格特意將自己支開。
——誒！
手握橡皮的淺川夏靈光一閃：雖然我沒錢，但我可以幫忙做事哄他啊。
想到這淺川夏又元氣滿滿，她沒著急往櫃台走，而是轉悠一圈，看看花本葉久美在不在。
看來是離開了。
想起花本葉久美漂亮的金色卷發，淺川夏有些羨慕，她拍拍臉：「黑色也很好看。」
帶著橡皮重新回到櫃台的淺川夏，自告奮勇要求結賬，幸村精市看她寫滿小九九的臉蛋，咽下拒絕的話，拎起口袋到旁邊等她。
回去的路上，淺川夏興致勃勃：「幸村同學，你知道嗎，那盒顏料是個很漂亮的女生遞給我的，她好像也會畫畫，好厲害。」
「你喜歡繪畫好的人？」幸村精市問。
「也不是。」淺川夏否認，「我覺得能為自己喜歡的事情而努力的人，都是閃閃發亮的星星。特別耀眼。」
幸村精市怔住一瞬，而淺川夏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捂著緋紅的臉蛋，也不管自己還是路痴這件事，甩下幸村精市往前走。
「淺川。」幸村精市叫住走得飛快的淺川夏，「走這麼快不怕迷路？」
他伸出手，微微一笑：「真的要把我丟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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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麼無糖月餅那麼甜？
不是月餅甜，是自己呀。
這章前三個評論發紅包
【高亮】
蠢作者不會畫畫，所以寫畫畫全是百度或者胡謅
第14章 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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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點。
臉紅得一塌糊塗的淺川夏抱著被子在床上打滾，腦子裡全是自己和幸村精市，十指相扣回到立海大的畫面。
怎麼辦，好激動，完全睡不著。
明明白天牽手的時候完全不覺得有什麼啊……
她睜開眼睛，點點臥室的小夜燈：「唉，都牽手了，為什麼幸村同學還是不願意接受我的告白。」
神之子的心思真難猜。
*
「淺川同學。」天野寺清水叫住正在幫忙規整廚具的淺川夏，「能麻煩你出來一下嗎？有事情想問你。」
淺川夏點點，打算忙完手頭工作再去時，身邊的女同學笑了句：「快去吧，這裡有我們。」
「謝謝。」
道完謝，淺川夏又將手裡的模具放到置物架上，這才解開圍裙，找天野寺清水。
「清水同學。」淺川夏偏偏頭，有些不明白她找自己做什麼。
「淺川同學，你能去問問幸村學長，需要多大尺寸的畫框嗎？」天野寺清水翻開筆記本，指著記錄的數據跟淺川夏商量：「如果可以的話，麻煩詢問幸村學長，70*200的畫框可以嗎？」
「這個尺寸嗎？」淺川夏點點頭，但也不敢把話說太滿：「我會盡量和學長商量的，如果他不同意，也只能說句抱歉啦。」
「沒關系。」天野寺清水笑笑撕下標有畫框尺碼的那頁紙，「野子同學領服裝的時候，看到幸村學長在網球部，麻煩淺川同學跑一趟。」
想了想天野寺清水補充句：「回來以後，去找野子同學領驚喜。」
「驚喜？」
淺川夏有些好奇，試圖問個清楚時，天野寺清水找出野子百合的話堵她：「野子同學說，提前知道就取消驚喜。」
「那好吧。」不愧是百合啊，完全料到自己想說什麼。
淺川夏撇撇嘴，疊好紙張，下次一定要讓百合猜不到自己想什麼。
「果然和野子同學說的一樣，淺川同學的表情，都寫在臉上。」直到噠噠的腳步聲遠去，天野寺清水才感嘆句，不然以淺川同學的性格又要纏著人說：你好過分，得哄我一下。
網球部。
「副部長。」切原赤也手握球拍，「和我打一場吧。」
「切原！」真田弦一郎賞了切原赤也一個腦瓜崩，「揮拍練習都沒完成，居然敢跳過要求對打，實在是太松懈了！」
「弦一郎。」幸村精市活動兩下手腕，拿起球拍：「你做裁判。」
「噗哩。」仁王雅治摸出兩塊口香糖，「蓮二要哪個味道？」
「不用了。」柳蓮二拒絕後拿出筆記本，狀似不經意間開口：「今天淺川學妹會到。」
「噗哈哈哈哈哈。」仁王雅治沒忍住笑出聲，難怪一向將切原交給副部長管教的幸村會自己動手。
「你怎麼知道的？」仁王雅治反問，數據網球也沒厲害到這種程度吧。
「野子學妹在半個小時前來過網球部，在那以後，幸村比平常多笑了二十次。」柳蓮二淡定的回答，記錄完一個數據後，他抬頭望向球場外：「以淺川學妹對幸村的愛意，100%到達網球場了。」
仁王雅治在心底為切原點根蠟燭。
「比賽結束，由幸村獲得勝利，比分6：0。」
真田弦一郎面無表情的宣布意料之中結果，他壓壓帽檐，走到累趴在球場上的切原赤也身邊：「十分鐘後，揮拍練習300次。」
切原赤也：「……」
嘖嘖嘖。
仁王雅治默默感嘆，不愧是有心上人的男人啊……
「淺川。」幸村精市走到球場外，帶著淺川夏到了球場排凳上坐著。
明明才結束比賽，身上卻沒什麼汗水，含笑望過來時，一點看不出在手握球拍的凶殘。
「幸村同學。」淺川夏挪遠兩分，有點不敢跟幸村精市提要求。
這是幾次親眼見證他收拾部員？
還有，那個黃色小球真的是網球而不是什麼殺傷力武器嗎？
淺川夏滿腦子問題不敢開口，東瞟瞟西瞅瞅，就是不敢看幸村精市。
「怎麼了？」幸村精市問：「一直看著網球，想學嗎？」
「不不不！」淺川夏果斷拒絕，她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恐怕一球都接不住。
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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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請不要說我短，榜單字數比我想得少，這周的已經寫完啦，都是存稿箱在發送。
發幾個紅包掩飾心虛2333
為了補償小天使，可以點兩個小劇場
今天伐開心
感謝在2021-09-18 15:51:52~2021-09-19 22:21: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Moon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oon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5章 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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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川夏吞吞口水，岔開話題：「清水同學讓我來問一下，可以按照這個尺碼來畫畫嗎？」她摸出紙張遞給幸村精市。
「這個要求，有點難辦呢。」幸村精市露出苦惱的表情，怕騙不到淺川夏還特意嘆息聲，表示真的很難辦。
「啊……這樣嗎？」
淺川夏有些猶豫，她既不想幸村精市因為這個原因耽誤訓練，也不想辜負同班同學的期待。
兩相矛盾下，淺川夏做出選擇：「那個……要是幸村同學很苦惱的話，還是不麻煩幸村同學了。嗯……」
她環顧四周，目光落在真田弦一郎身上：「可以讓真田副部長，幫忙寫題字嗎？」
「噗噗噗。」
偷聽的幾個人中，最單純的切原赤也笑出聲。在仁王雅治的耳濡目染下，他多多少少能看出來部長是故意那麼說，好讓自己有機會提條件。
沒想到，被當真了。
「切原！」真田弦一郎賞了切原赤也一個暴栗，「揮拍練習500次！」
「……是，副部長。」
於是剩下的目光全部彙聚到真田弦一郎這。
哦豁。
其余幾人對視一眼，裝作約好比賽的樣子，拿起球拍開始比賽。看起來很認真，實際上注意力大半都在吃瓜上，根本沒有好好打球。
雖然這樣的結果會導致訓練翻倍，但是訓練常有，八卦不常有。
「他們……？」淺川夏眨眨眼，剛想開口問什麼，視線才挪開一點到真田弦一郎那裡，就被幸村精市按回來。
「淺川同學。」幸村精市唇邊勾起，紫藍色的眼睛氤氳出一團濃烈的情緒，「弦一郎忙著學習劍道，並沒有時間幫忙題字。」
「這樣嗎？」淺川夏有些失望，攪動衣擺，腦子裡飛快思索怎麼樣才能既招攬人氣又會過於麻煩幸村精市。
「不用擔心。」幸村精市揉揉她的頭發，輕聲安慰：「如果在這兩天淺川同學可以來網球部幫忙，說不定能在海原祭之前完成。」
「會不會耽誤你訓練？」淺川夏問。
自從第五次告白以失敗告終，網球部訓練時間她記得很清楚，此後的每次表白都會避開網球部時間。
也是在這個過程中，淺川夏記住了幸村精市說過的一句話：除了網球我什麼也沒有，網球就是我的全部。
「不會。」
他明白淺川夏在擔心什麼，怎麼這麼傻啊，只要去論壇看看或者問問野子百合，都會知道這段時間的網球部會策劃活動，訓練減半。
「那我怎麼幫你？」淺川夏松口氣，不會耽誤訓練就好。
「這段時間，麻煩淺川同學在網球部陪我訓練，直到部活結束，去畫室畫畫，可以嗎？」
還是要放在眼皮底下最安心。
幸村精市開始思索，怎麼說服綾子多來網球部寫生。
「嗯嗯，我記下啦。」淺川爽快應下，又想起天野寺清水賣的關子開口說：「明天開始吧，今天要去領驚喜。」
*
「百合你確定它是驚喜嗎？」淺川夏的手指微微顫抖，望向更衣室衣掛的目光充滿不可置信。
在眾多復古紅的大正風和服裡，一條粉白色的洋裝格外亮眼。
層疊的裙擺上，蕾絲與各種大小的蝴蝶結圍繞絲帶繡制的粉色玫瑰，裙子腰身緊收，掐出盈盈一握的脆弱感，還有無數點綴的珠鏈，在細微裡叮當作響。
「好看嗎？」野子百合頭也不抬，繼續整理身旁的飾品。
「好看。」
面對這樣一條裙子，淺川夏沒辦法說它醜，即便它看起來麻煩又厚重。
「那就暫時把它當做驚喜吧。」野子百合露出個：我也很無奈的表情，「我們B組慣例，負責人要在班級當吉祥物，作為補償，最後一天什麼事都不作用，還會給相當於5000日元的代金券。」
淺川夏噎了噎，「……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看起來這麼軟萌的一年B組，居然還有這麼凶殘規定。
「告訴你也逃不掉的。」野子百合遞給淺川夏一件洗好烘干的內搭長裙，「你先去換打底的衣服，我幫你穿洋裝。」
看淺川夏有些不情不願，野子百合出聲安慰：「放心吧，今年還有兩個人陪你，不過衣服款式不同。」
「居然有兩個倒霉蛋嗎？」淺川夏有些好奇，除了她還有人能被坑嗎？
「我就是倒霉蛋之一。」野子百合語氣幽幽，她掃了眼淺川夏催促道：「動作快點，還有很多事情。」
「啊？」淺川夏解扣子的手頓住，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什麼事？」
「和我拍個角色扮演視頻。」
聽到這個回答，淺川夏沉默了。她心情復雜，究竟是哪個天才替B組想出來的魔鬼慣例。
太可恨了！
簡直是不社死不能活。
「定下這個慣例的人，有社交牛逼症吧。」淺川夏感嘆完，在野子百合和善的目光裡，老老實實套上內搭，任由野子百合折騰自己。
如果說在穿上洋裝前，淺川夏還能欣賞它的美貌，那麼在穿上後她完全不能欣賞了。
「怎麼這麼沉。」淺川夏掂掂裙擺，這重量起碼2kg吧？
「不要動。」野子百合按住淺川夏東看西看的腦袋，將配套的花冠固定在她的發間：「知足吧，抽到花魁裝的清水同學，要在海原祭的時候要來一場花魁游行。」
淺川夏：「……」
可以，我知足了。
可惜，這種微妙的平衡感只維持不到兩個小時，就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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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除了網球我什麼也沒有，網球就是我的全部。
摘自網球王子
婚後小劇場啊，明明兩個崽子離結婚還很早的
我努力想想趴，還沒想好兩個人舉辦什麼樣的婚禮呢
然後畫個下周的餅餅，存了快一萬字了
感謝在2021-09-19 22:21:32~2021-09-20 19:19:5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不述離別、一夏、是笙笙呀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6章 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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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點三十，學校花園。
身著洋裝的淺川夏面無表情地伏在大理石桌面上。
「淺川同學你這個表情不行。」
攝影師又一次放下相機跟她講解拍攝劇本：「野子同學是你久別重逢的心上人，你緊張、羞澀還會擔憂自己妝容服飾是不是好看，不要和木頭人一樣，靈動點。」
「可是她不是我心上人。」淺川夏反駁，她仗著花園裡暫時只有一年B組的人，理直氣壯的找借口：「有本事讓我心上人和我演劇本，我肯定好好表現！」
所以才不是自己演技不好。
甩鍋.JPG。
「是嗎？」野子百合單手夾起一張信紙，對淺川夏露出個和善的笑容。「確定嗎？」她再次強調。
「我…不確定。」
看清野子百合指尖信紙的花紋後，大著膽子甩鍋的淺川夏，像泄了氣的皮球瞬間焉下。
啊啊啊！！！
怎麼會在百合手上！！
她明明丟進垃圾桶毀屍滅跡了！！！
「我親眼看著它進垃圾桶的啊，怎麼會到百合手裡。」
淺川夏百思不得其解，想不明白，這封肉麻至極的情書，怎麼從家裡垃圾桶跑到野子百合手上。
「這個啊？」野子百合微微一笑，「某天在你還來的習題冊裡，夾帶過來的。要不是收信人寫的是幸村同學，都要懷疑你暗戀我了。」
「確實很深情呢，親愛的茱莉亞。」
「我也這麼認為呢，親愛的羅西亞。」
淺川夏皮笑肉不笑地念出台詞，她提起裙擺，逼近野子百合，用盡全身力氣，小心的將人壓在大理石桌面上，居高臨下地俯視她：「你為什麼不回來看看我呢？」
「親愛的，我就在你面前啊。」野子百合伸手撫摸淺川夏的臉頰，卻被她躲開。
那雙水光盈盈的杏眼怨氣騰騰，一點都沒有情人見面的親昵：「可你為什麼現在才回來。」
淺川夏纖細的手指劃過野子百合的流暢下頜線，先是緩慢下移，再曖昧的游走在第一顆紐扣與耳垂處。
「為什麼呢，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嗎？」嘆謂的語氣裡，有三分痛恨，兩分愛意和五分復雜，淺川夏長睫顫顫，一滴清淚打在野子百合的臉側：「你不想我嗎？
*
結束訓練的幸村精市與真田弦一郎並肩而行，兩人原本在商量海原祭的相關事宜。走到花園附近時幸村精市的注意力被人聲吸引，視力極佳的他，一眼認出穿洋裝的人是淺川夏。
「弦一郎，那裡好像很熱鬧。」
「嗯。」真田弦一郎應了句，習慣性壓壓帽檐，這才跟上幸村精市的步伐。
「哇！我沒做夢吧！」
「是幸村學長！」
……
圍觀群眾的喧嘩聲並沒有拉走內圍人員的注意力，他們屏息凝神，連眼睛都不敢眨，專注地看著已經入戲的兩名主演。
「羅西亞，你還愛我嗎？」淺川夏點住野子百合的襯衫紐扣，近乎咬牙切齒的語氣，讓她的痛恨顯露無疑。
「我怎麼會不愛你呢。」野子百合回握住淺川夏的手，試圖用花言巧語打動她：「你和我一起長大，是我命定的妻子。」
「我愛你，嫁給我吧，茱莉亞。」
塗著番茄色口紅的淺川夏，在這聲我愛你中，彎下腰肢。她剝開一粒襯衫扣子，在野子百合光滑的肌膚上，印出個形如血痕的口紅印。
「羅西亞。」
好餓……
淺川夏舔舔嘴唇，到嘴邊的我願意，忽然變成：「這口紅居然是巧克力味兒？！」
「噗……」
攝影師：「哢！」
要不是通過剪輯，這視頻效果不錯，不然他用自己的相機起誓，一定跟淺川夏同歸於盡。
在一片哈哈哈大笑中，狗血苦情劇的氣氛瞬間褪去。圍觀的人笑得東搖西晃，即便是一向淡定的幸村精市與真田弦一郎，也沒忍住，難耐地憋笑。
「別人笑就算了，百合你笑什麼！」淺川夏不滿，自己演的不好嗎？
她扶起野子百合，圓溜溜的眼睛有些討好：「我的表現怎麼樣？」
「很不錯。」野子百合誇獎道。
「那情書……」
這種黑歷史怎麼可以落在百合手上，這次被迫配合演戲，下次呢？
必須要回來。
淺川夏心裡小算盤打得響亮，完全沒有注意到野子百合不懷好意的笑容，「淺川同學。」
稍顯冰涼的指腹重重擦過淺川夏的嘴角，帶走段超出唇線的口紅。
「這裡髒。」她遞出手指順便將情書交給淺川夏，「現在干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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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求婚小劇場（1）——
距離淺川夏大學畢業典禮，還有三天時間。
忙得團團轉的她完全沒有發現，戀愛後意外有些黏人的幸村，已經一周沒有和她見面了。
哪怕是她為論文頭禿熬夜的時候，哪怕是他參加集訓與各種比賽時，依舊會在為數不多的空閑裡，讓自己填補淺川夏。
「淺川。」野子百合推推眼鏡，滑動靠椅的滾輪，與淺川夏攀談起來：「你最近是不是忘了什麼東西？」
「有嗎？」淺川夏微微擰起眉頭，漂亮的杏仁眼裡映出暖色的燈光，她單手撐頭，想了半天才肯定地回答：「沒有啊，清單上的東西我都買完了。」
野子百合：「……」
真是一點看不出來，你和神之子是公認的：100%從校服走到婚紗，行走的小說男女主。
甜蜜又恩愛的一對。
「那好吧。」野子百合挑挑眉，拎起淺川夏書桌上的法國詩集，隨手翻看一下。
書籍中央嵌著張，用藍紫色的粗墨記號筆題字的書簽。
「話到嘴邊難開口
一如愛藏心間」
哦∼
還特意用中文寫的。
野子百合嘖嘖兩句，注意到底下批注的日期，是幸村的生日。
「話說，你倆什麼時候結婚啊？」野子百合合上書本，問。
「不太想結婚呢。」淺川夏坐直身子，坦然又認真：「總覺得走到那一步很不真實，而且……」
她有些苦惱的皺起眉頭：「幸村同學，真的會很過分。」
淺川夏撥開鎖骨下的紐扣，一朵緋紅又曖昧的鮮花，盈盈綻放在她雪白的肌膚上。
哇哦。
好像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野子百合暗暗咋舌。
「還有不止！」淺川夏挽起衣袖，陪伴她長大的粉晶手鏈被換成綠菟葵包裹的洋桔梗手鐲。
也不知道是不是某人的小心思，還特意用的是自己眸色的寶石來點綴花瓣。
野子百合：「……」
你好像在秀恩愛，而且我有證據。
————待續————
短的字數拿小劇場補啦，不要說我短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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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有點酸
================
目睹全過程的幸村精市沒有等待淺川夏，他取出隨身攜帶的小糖果，囑咐一年B組網球部的成員，以自己的名義送給淺川夏。
野子百合……
離開前，幸村精市淡淡掃了眼行為挑釁的野子百合。
應該去拜訪一下野子家了，他想。
*
被昨天拍攝過程折磨到渾身酸痛的淺川夏，完全沒有辦法賴床，她頂著睡意朦朧的樣子，慢吞吞的往學校走。
「嘶……」
居然還落枕了。
「美色誤人啊。」
投票選負責人的時候，要不是滿腦子都是怎麼把情書寫好，也不用遭這個罪。
埋怨歸埋怨，淺川夏表示，下次還敢。
「為什麼只有上學的時候不會迷路啊！」
這件事從她轉學到立海大的第一天起，就開始困擾她。
明明不是她從小生活的地方，為什麼不會迷路。
淺川夏半開玩笑的想：總不能是因為幸村同學吧。
「唉……」她嘆口氣，按住酸疼頸窩：「這輩子都不想做吉祥物了。」
「淺川同學。」
晨光下，幸村精市溫和的神色裡有些不愉快，在看見淺川夏疼得齜牙咧嘴時，嘆息一聲。
他壓下心中所有不愉快的情緒，牽起淺川夏到站牌背後的休閑椅坐好：「哪裡不舒服？」
「幸村同學。」淺川夏歪歪腦袋，有些詫異：「你每天都這麼早到學校嗎？」
「不算早，網球部晨練。」
「很早啦！」
一個激動，歪頭的淺川夏動作幅度大了些，她痛得倒抽涼氣，喉嚨裡全是悶悶的痛呼。
「這裡嗎？」幸村精市單手按住淺川夏肩窩斜上方，用力揉了揉。
「疼疼疼！」淺川夏疼得眼淚直流，被按揉過的肩頸，又酸又疼，像多年不曾繃開的皮筋突然拉到極限。
「幸村同學，輕點，輕點……」
「放松，揉完就不疼了。」
幸村精市聲音溫柔，有一點點沒睡飽的困倦，「聽話，好嗎。」
「唔，那你快一點，真的很疼。」淺川夏疼得幾乎失去理智，她壓著哭腔軟軟的跟幸村精市討價還價：「好不好。」
「好。」哄完人，為了分散淺川夏注意力，也為了自己，幸村精市引導淺川夏回憶昨天的事情：「洋裝很漂亮。」
「你看到啦？」淺川夏問。
「嗯，運氣好，剛好路過學校花園。」
回答的時候，幸村精市故意松了兩分力道，在輕柔的揉捏裡，淺川夏舒服得像只曬太陽的貓咪。
「百合說，那是B組的傳統慣例……」
在講到拍攝視頻時，淺川夏突然卡殼，不好意思繼續往下說。
早知道今天能碰到幸村同學，就不說那句話了，現在怎麼辦啊。
想了好久，她也沒好怎麼糊弄過去，干脆破罐子破摔，停在那裡。
「不能說嗎？」幸村精市眸子半闔，他收回手，半靠椅背，仰頭看向逐漸泛金的銀杏樹葉。
「我還挺想知道，可惜……」
他拖長語調，唇邊是一抹悵然的笑容，看得淺川夏心疼不已。
「沒什麼不可以的，就是……」淺川夏單手蓋在幸村精市揉捏過的地方，微微垂頭：「怕惹你生氣，不想理我。」
被拒絕太多次，在他身上，淺川夏找不到任何自信，或許有那麼一點點特殊，但直覺告訴她，還不夠。
「不會不理你。」
幸村精市眉目間的郁郁消散不少，壓在心裡的酸楚也散去大半，他耐心等待，從淺川夏因為害羞而支支吾吾的聲音裡，了解完整個經過。
「原來是這樣。」
其實技巧很拙劣，小學的惡作劇經常這麼做，沒想到國二卻看不明白了……
幸村精市忽然頓住，他提起淺川夏的書包往前走，在聽到身後熟悉的，噠噠腳步聲後，笑得格外溫柔。
希望過段時間，那本昂貴的書籍，還願意躺進自己的櫥窗。
不過——
「幸村同學，你等等我。」元氣滿滿的少女牽住他的衣角，「我腿短，麻煩哥哥遷就我一下，好不好。」
淺川夏絲毫不覺得自己說的話像在撒嬌，或者說發現了但依舊選擇這樣做。
「好。」
***
抵達網球場時，真田弦一郎正在熱身，他神情嚴肅，不像國二的學生倒像是年紀輕輕的老師。
「幸村同學，真田學長是不是很凶。」淺川夏躲在幸村精市身後，不敢對上真田弦一郎的視線。
「弦一郎不凶。」
下一秒。
「切原！你這不及格的數學試卷怎麼回事！再考不及格跑十圈！」
「副部長。」海帶頭打網球時的囂張氣焰，滅得干干淨淨，焉耷耷的立在原地聽訓。
淺川夏吞吞口水：這叫不凶？
「別怕。」幸村精市被淺川夏的表情逗得忍俊不禁，「你把他想成努力帶孩子的媽媽，特別是小孩天賦不錯，卻只想偷懶，好高騖遠。」
「我試試。」
在淺川夏的腦補下，真田弦一郎穿上印著小熊圖案的圍裙，手裡拿著鍋鏟正在為孩子:切原赤也做早飯。
結果意外發現，切原赤也月中考試，數學試卷不及格。
「噗……」
淺川夏捂住忍笑忍到肚痛的小腹，沒想到看起來又凶又嚴肅的真田學長居然是愛操心的性格。
好好玩兒。
「幸村同學。」淺川夏問，「那你會為什麼人操心？」
「我嗎？」幸村同學帶淺川夏到陰涼處坐下，「我希望淺川同學，能自己發現。」
「好吧。」
反正有五六天時間用來觀察，她不信，一個都看不出來。
不過，有一點淺川夏不太懂，拿起球拍的幸村精市形如鬼神，可是為什麼其他時候，網球部部員也很怕幸村同學啊。
淺川夏越想越困，整個人縮在角落裡，沉沉睡下。
--------------------
作者有話要說：
想上車，綠晉江說達咩
還有懷崽，可以寫換成兩個小時候相遇這樣的
大概是很長的小劇場啦
昨天的小劇場，字數短到心虛的時候，就會在作話裡發哦。
所以明天有小劇場，懂我意思吧。
昨天卡文卡好久啊，寫完都凌晨了，我討厭卡文，哭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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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草莓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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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川。」
換完部服的幸村精市准備告訴淺川夏，無聊的話，可以從自己包裡拿小說看時——
睡著了？
他脫下外套蓋在淺川夏身上，看著她毫無防備的睡臉，一時間哭笑不得。
怎麼到哪兒都能睡，還完全沒有防備。
「真是讓人放心不下啊。」幸村精市拉低外套衣擺，掩卻淺川夏白皙纖弱的雙腿。
球場遠處。
「切原。」仁王雅治丟給切原赤也一塊泡泡糖，「幸村今天起碼遲到十分鐘。」
接住泡泡糖的切原赤也愣了一瞬，頂著形如海帶的頭發，「部長今天是不是要罰跑？」
呆啊。
仁王雅治沒能成功慫恿小海帶，轉頭搭上柳蓮二的肩膀：「蓮二，幸村今天心情怎麼樣？」
「即便你今天拒絕，也會和我對局的程度，仁王。」
由於他心情確實很好的緣故，壓迫力減去不少，幸村精市單手顛球，暫時放過仁王雅治：「先晨練。」
仁王雅治：「……」
看來淺川夏小學妹，很快就能告白成功了。
他吹出個泡泡。
不過自己帖子裡寫的[拿下幸村的十個小心機]明明是按照幸村的喜好反著來的，怎麼淺川學妹還能追到人呢？
他不理解。
***
淺川夏睜開眼睛時有一瞬茫然，她揉揉亂糟糟的長發，在困倦中後知後覺的想起來：
我好像跟著幸村同學到網球部陪他訓練，然後……
這是——
幸村同學的外套？！
「睡得好嗎？」
離淺川夏最近的網球場上，握住網球的幸村精市含笑看來，如果忽略躺在另一半球場的仁王雅治，完全稱得上畫卷二字。
「很好。」淺川夏點點頭。
好像每次到網球部來，都會看到幸村同學欺負部員呢。
唯一出乎意料的，趴在地上的人，居然不是海帶頭，而是白毛欺詐師。
「仁王學長，他又騙人了？」淺川夏疊好外套，抱著衣服走到球場，即便是親密無間的隊友，也會騙嗎？
不愧是欺詐師啊。
「騙了很多人。」
幸村精市笑眯眯地掀開仁王雅治的老底，樁樁件件，包括大家每次發現後，都選擇揍他一頓，久而久之網球部有個潛規則。
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先揍仁王雅治，100%能找到罪魁禍首。
「哇哦，某種意義上來說，仁王學長很厲害呢！」淺川夏感嘆。
「你們兩個可不可以小聲點。」仁王雅治翻身坐好，「我還在這裡。」
「仁王學長。」有幸村精市這座靠山在，淺川夏有恃無恐，「我們已經很小聲啦，是你耳朵太靈。」
「謝謝淺川學妹誇獎。」皮笑肉不笑的仁王雅治撿起球拍往更衣室走。
看來論壇帖子又該更新了。
寫什麼好呢？他稍加思索，露出個愉悅的微笑。
不如寫：神之子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噗哩，真期待淺川學妹實際運用後，某人的表情啊。
「我們走吧。」
換回藏青色校服的幸村精市，遠比穿部服時更像名少年，他順手背起淺川夏的書包，側頭問她：「想喝點什麼？」
「草莓牛奶。」
「還有什麼想要的嗎？」幸村精市放慢腳步，班上同學好像聊過，大部分女孩子都不討厭甜食。
「有它就足夠啦。」淺川夏雙手背在身後，一副心情很好又充滿期待的樣子。
在神山附中就讀時，父親總愛買草莓牛奶，說是優惠力度特別大，不買感覺好吃虧。
後來淺川夏才知道，哪有什麼折扣，單純的因為媽媽愛喝。
其實我也可以裝作不知道。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淺川夏對給自己買草莓牛奶的人，有種莫名的憧憬。
希望幸村同學晚些點察覺到，這一點點小心機。
--------------------
作者有話要說：
flag立這了，v後努力日6，日三是基本啦
————求婚大作戰（2）————
不知道是不是野子百合提醒的緣故，淺川夏終於後知後覺發現，她親愛的男朋友整整一天沒有發來任何簡訊。
她翻看手機上記錄的日程，「這段時間他沒有比賽啊。」
仔細回想一下，以前好像也有差不多的經歷，比如莫名其妙被帶去比賽或者封閉式訓練。
淺川夏：幸村，你在比賽嗎？
幸村：沒有，有點事情。
淺川夏：那你好好加油哦！
幸村：放心好了。
「明明是休假啊，為什麼會——！」淺川夏眨眨眼，她湊到野子百合身邊：「百合，幸村好像去相親了誒。」
野子百合：「你在逗我嗎？」
怎麼可能！
幸村這種表面溫柔，實際特別執著、有主見的性格，怎麼可能去相親。
這種全是槽點的問題，你的腦袋瓜怎麼想出來的？！
「沒有，你看。」
她遞出手機，將兩人的簡訊對話給野子百合看，還非常有理有據（？）的強調：「他以前都會給我打電話，今天沒有，一看就有事瞞著我。」
「你的腦回路還真是數十年如一日啊。」
野子百合無語，繼續瀏覽網頁，查看工作地點的租房信息。
「思來想去，只有這個符合。」淺川夏靠在野子百合身上，問「應該是很好的女性，才能讓他這麼反常吧，百合，你說要不要分手啊。」
腦洞大開的淺川夏甚至腦補出狗血劇，比如幸村同學摔給自己500萬，讓自己滾蛋什麼的。
「噗，哈哈……」淺川夏捂著肚子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不不不，崩人設了，崩人設了。」
「雖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發完簡訊的野子百合幽幽道：「我算是明白，什麼叫追到手就不珍惜了。」
難怪幸村學長那麼緊張了。
猜自己男朋友相親，居然不是吃醋而是分手……
野子百合按滅電話屏幕，自求多福吧，少女。
————待續————
第19章 我很榮幸
==================
學校的便利店離網球部不算遠，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海原祭在即，這段時間便利店生意特別好，不斷有學生衝進便利店，買這買那。
「好多人。」通過玻璃門，裡邊攢動人頭起起伏伏，淺川夏有些望而卻步。
「幸村同學。」她指指教學樓一樓備受冷落的自動販賣機，「我們去買碳酸飲料吧，好久沒喝，還挺想它。」
也不是怕排隊，就是突然不想喝草莓牛奶了。
淺川夏努力說服自己，但緊緊黏在便利店的眼神卻出賣她，不是不想喝，就怕擠和排隊這個事實。
幸村精市眼神柔軟，他注意到淺川夏明明很想喝草莓牛奶卻不想排隊，更不願意給自己（幸村）添麻煩。
心頭的天平無聲地傾斜到淺川夏那端。
「淺川同學，書包暫時交給你保管，麻煩你在這等我十分鐘。」
——可是，這是我的書包啊。
紫藍色頭發的少年微微一笑，走到便利店門口時，裡邊的嘈雜聲瞬間安靜。
他一面歉意微笑，一面手提購物籃，胡亂選了好幾種甜食與淺川夏心心念念的草莓牛奶，包括淺川夏用來當借口的碳酸飲料。
這款牛奶她會喜歡嗎？
幸村精市單手支在下頜，沒得出結論的他，選擇使用鈔能力，將貨架上所有品牌與不同毫升的草莓牛奶，全部買一遍。
如果淺川同學不喜歡或者喝不完，還有部員幫忙分擔。
完全沒發現，明明兩人還沒有在一起，他就開始溺愛淺川夏這個事實。
便利店裡，其他目睹全部過程的學生，都瞪大眼睛。不是很著急的學生，都自覺散開，讓幸村精市先結賬，
一部分是因為幸村精市的人格魅力，另一部分是他們嗅到八卦的味道。
幾乎不吃零食的神之子，今天卻反常的買了一整筐零食，還有碳酸飲料。
他們眼觀心，鼻觀眼，再抬頭時立海大校園論壇裡，名為[神之子偷偷戀愛]的帖子，衝到前排。
——所以，他們怎麼做到背著群眾雪亮的眼睛，談戀愛的？
——以及，他們什麼時候談得戀愛？！
「謝謝你們。」
結完賬，幸村精市記下便利店內大部分人的面孔。
嗯…好像都是國一和國二的學生，海原祭的時候拜托其他正選，逛完一二年級所有店鋪吧。
「久等了。」提著滿滿一袋零食與飲料的幸村精市，在淺川夏呆怔的目光中，拿過淺川夏的書包背好。
「怎麼了？」他順手取出盒草莓牛奶，放進淺川夏手裡：「我不太有空，這次自己插吸管，好嗎？」
「嗯嗯，好好好。」淺川夏連連說好，卻又不敢看他。
稻荷神大人，這個情況該怎麼辦。
這能算幸村同學的回應嗎？
「淺川同學。」幸村精市嘆息，他有些無奈，也顧不得考慮淺川夏被牽手後的反應，帶著走神的淺川夏往畫室走。
「我要是不在的話，走路要當心明白嗎？特別是你不太擅長記住路線，很容易走丟的……」
「知道啦。」
淺川夏咬咬吸管，在內心作鬥爭，在選擇回握和保持現狀中，直接倒戈扣上幸村精市的手背。
「幸村同學。」不知怎麼，淺川夏莫名覺得現在的氣氛很適合表白，她喝完最後一口牛奶，在兩人合拍的腳步聲中說出四個字：「我喜歡你。」
「嗯，我知道。」
再次收獲拒絕，淺川夏撇撇嘴，又覺得是意料之中。
她有種很奇妙的感覺，也許在幾次之後，就能告白成功了。
「可我還不知道，幸村同學打算畫什麼？」她摩挲兩下幸村精市的手背，岔開話題。
「淺川同學喜歡什麼植物？」他反問。
「紫色鳶尾。」淺川夏晃晃空掉的牛奶盒，嘴角上揚抿出個圓圓的酒窩：
「每次看到紫色鳶尾花，都會想起你。
唯一不好的地方，是錢能買來到的鳶尾，永遠不是我心尖的那朵。」
隔了很久幸村精市才再次開口，聲音很輕，融入徐來的微風，「我很榮幸。」
--------------------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小劇場質量都不怎麼好，等我緩過來了，再給寶們好好寫吧，先湊合一下。
——求婚大作戰3（要改的版本）——
「百合，為什麼你是卒業袴，而我是大振袖？」打開衣物禮盒後，淺川夏皺了皺眉頭：「不是說好穿姐妹裝的嗎？」
「我覺得它很適合你，想看你穿。」
野子百合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長，她描眉的手頓了頓，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這哪是她想看，這是收到簡訊的某人怕你跑路，連夜買來的華麗款，保證你穿上就跑不掉了。
「那好吧。」
雖然不太懂為什麼要在畢業典禮穿振袖和服，但是百合既然想看滿足好啦，像自己這麼善解人意的閨蜜不多了。
淺川夏給自己點個贊。
畢業典禮當天。
走完流程以後，野子百合以要在校園櫻花林裡留下學生時代最後的回憶為由，忽悠淺川夏到了櫻花林。
「百合，為什麼今天的櫻花林這麼冷清。」最奇怪的是，一路走來沿途的人不少，明明穿振袖和服的也不止自己，怎麼還能收獲那麼多目光。
————待續————
第20章 過去
==============
確定好大致繪畫方向的幸村精市，沒有直接落筆或者尋找靈感，而是單手轉著鉛筆，時不時看看縮在角落，努力跟零食做鬥爭的淺川夏。
——想附在耳畔，與你話一生。
不知道為什麼，幸村精市的腦海中浮現出這樣一句話，他停下轉筆的動作，面前的畫布在他眼中已初具雛形。
「希望你能看出來。」
***
「老實交代，上午去哪兒了？」
野子百合揪住試圖溜進人群，裝作無事發生的淺川夏，她晃晃停在論壇熱帖的手機，滿臉戲謔和揶揄。
以她對幸村精市的了解，估計暗戳戳試探不少，知道無事發生才輕而易舉放淺川夏回來。
不然——
野子百合嘖嘖兩聲，起碼淺川夏不可能抱著零食，面色如常回來。
「陪幸村同學訓練。」淺川夏完全不心虛，雖然隱去部分事實，但她又沒有說謊，「這是他提出的要求。」
潛台詞：看我犧牲這麼大，是不是應該放我進去。
「是嗎？」野子不為所動完全不信淺川夏的鬼話。她稍稍側身，露出條縫隙，無數寫滿：我很好奇，我想知道的目光，筆直撞來。
這個……
不知道為什麼，淺川夏忽然想起古典文學部大名鼎鼎的好奇寶寶：千反田愛瑠。
著名口頭禪：我很好奇。
沒記錯的話，千反田學姐身邊還有個綠色眼睛的家伙，一副喪氣對什麼都毫無興趣的模樣，在千反田學姐面前卻意外的好說話。
淺川夏嘆口氣，好可惜，只在神山高校讀了半學期，不然還能看看兩個人的進展。
明明什麼關系都沒有，卻能表現出：雖然我喪氣，只想擁有灰色又乏味的高中生活，但為了千反田愛瑠，也不是不可以聽話。
好想知道，他們有沒有在一起。
「怎麼不說話？」野子百合敲敲淺川夏的額頭，「嚇傻了？」
「沒有。」淺川夏否認，「只是想起以前學校的事情，有點懷念。」
野子百合「誒」了聲。
說起來轉學這麼久，還從來沒有聽淺川夏提起過以前學校的事情，野子百合摸摸鼻尖，萌生出一個念頭。
「淺川，我有個辦法幫你哦。」其實是幫自己。
「幫什麼？」淺川夏裝傻，打定主意不承認。
要是眾目睽睽之下承認，這些人到論壇一八卦，幸村同學豈不是又要害羞了。
還有被拒絕十五次這種事跡，完全不想讓你們知道。
「幫你轉移他們注意力。」
「誒？！」居然不是套話，淺川夏有些意外。
「跟我來。」
野子百合帶著淺川夏走進教室，她搬來桌椅讓淺川夏坐好，其他人也很有眼色，要麼席地而坐，要麼搬來椅子將淺川夏團團圍住。
「將將將，有請淺川同學，為我們講述她以前學校的趣事。」野子百合大聲宣傳，明明她也是什麼都不知道，卻偏偏能做出樣子唬人，撩起全班人的好奇心。
——淺川同學以前的學校，究竟是何方神聖。
「百合……」
淺川夏有些忐忑，想拔腿就跑，卻被笑眯眯的野子百合死死摁在座位上。
「淺川同學，請你務必好好講故事呢。」野子百合用只有她和淺川夏能聽清的聲音威脅，「不然，滿足不了他們的好奇心，我能救一次，幫不了第二回 啊。」
--------------------
作者有話要說：
我很好奇
摘自冰菓
今天木有小劇場，明天有3000字更新
因為怨念所以提前更新啦
以及下一本寶子們可以提提想看的角色，相當於單元劇形式，會寫很長
目前定下的幾個還不夠推進主線啦，以及我永遠喜歡在劇情裡加四月一日
第21章 十文字
================
——可怕的女人。
雖然直覺告訴淺川夏，野子百合一定在密謀什麼，但是她騎虎難下，不得不選擇講故事。
「唔，我以前的學校在岐阜縣。那屆文化祭初等部其實沒有什麼有意思的事情，反而是高等部，出了很多趣事。」
她理理思緒，選擇講述最有懸念也最有趣味的文化祭。
「你們聽過十文字事件嗎？事發後在周邊都小火了一段時間。」淺川夏心髒怦怦亂跳，她仔細觀察同學的目光，確定吊起胃口後，才接著說：「你們可以猜猜看，給個提示，與推理和往事有關系。」
一年B組的推理迷不少，聽到這個眼睛瞬間亮起，圍成一圈的他們，低聲交談，在眾多無釐頭的問題中，表決出三個他們認為最有懸念也最接近真實的問題。
第一個問題，是由戴眼鏡的短發男生提出的，他似乎不太擅長在人前交流，紅著臉磕磕巴巴的說完問題：「這個十文字事件是校方故意策劃的嗎？」
第二個問題，是個很爽朗的女孩子說的，她似乎人氣很高，在其他人的推舉下，第三個問題也由她提出。
「十文字事件，是和書有關系嗎？」
「誰解決這個大難題的？」
很上道嘛！
不用我調動氣氛，自己就開始胡亂猜測，拉高好奇心。
淺川夏滿意到搖頭晃腦，她找出鉛筆與白紙，寫下同學們提出的問題，「我先回答問題。十文字事件是被學生策劃，也確實和某本原創漫畫有關系，解決難題的人是高等部的學長。」
在聽到是學生解決後，氣氛瞬間高潮。
「那個人是誰？！」
「長得帥嗎？」
「他和幸村學長比誰更厲害？」
……
淺川夏靜靜聽了會，在白紙背面寫下幾個被問得最多的問題後，拍拍桌面示意他們安靜。
「首先，我要跟你們強調，不要拉踩，非要做比較的話，就不告訴你們了。」
她其實沒有什麼氣勢，但是好奇心這種東西，實在經不起逗，那幾個非要做比較的人也乖乖閉嘴，等淺川夏開口。
「我先給你們講故事，問題我用筆記下來了，放心吧。」
從哪說好呢？
淺川夏理理記憶中的時間線，慢慢開口：「事件的起因是清唱部丟了一個很重要的物品……」
她壓低聲音，原本甜軟的語調多了兩分疏離，以上帝視角，將整個故事全部講了一遍。還不忘夾帶私貨，誇贊道：「千反田學姐做的菜，特別誘人。」
本來想再誇兩句，話都走到嘴邊了，卻被野子百合輕輕的一聲：「嗯？」給嚇了回去。
「好不容易湊齊材料，可以做炸什錦時，摩耶花卻發現料理研究部沒有准備湯勺……」
故事說到最後，伴隨折木奉太郎的推理，神山高校文化祭的小插曲落下帷幕。
淺川夏晃晃白紙，又將自己無意間聽來的，折木奉太郎開局一支壞鋼筆，換來換去，居然換到面粉幫助其他部員拿下廚藝大賽勝利的事情，講出來轉移注意力。
「古典文學部也成功賣完社刊，獲得大成功，撒花！」
淺川夏功成身退，她還算有良心，在大家回味的時候，躲在角落通過文字的方式回答問題。
①解決問題的是誰？
答：高等部的折木奉太郎學長
②帥不帥？
答：除了喜歡灰色的高中生活，沒什麼缺點。
③他是單身嗎？
答：他有喜歡的人，且很聽她的話。
寫完所有答案，淺川夏湊到野子百合身邊，毫不客氣地把收尾工作交給她。
「百合大美人，加油！」
*
「天才和普通人之間，擁有難以跨越的鴻溝。」淺川夏趴在窗邊，注視著校園內其他忙碌的同學。
其實說到最後，她腦子裡不是有意思的推理故事，而是自己和幸村精市間，看不見摸不著的距離。
——我真的可以和幸村同學站在一起嗎？
他是立海大的神之子，而我只是芸芸眾生裡，最不起眼的一份子。
這個問題伴隨淺川夏很久，每次收獲拒絕後，獨處時總會想起。不管意識到差距有多少，自己有多難過，卻能因為他簡單的一聲：「淺川同學」再次怦然心動。
「我很笨拙的喜歡你，希望你能同意。」
*
距離海原祭開始還有最後兩天，萬事俱備只欠神之子的大作。
天野寺清水急得不行，拉著野子百合守在淺川夏身邊，也不說話。表情止言又欲，欲言又止，勾得淺川夏完全沒辦法裝作沒看見。
「打住。」淺川夏嘆口氣，明明知道她最受不了這種眼神了，「幸村同學說今天放學之前。」
「沒事，不用著急。」天野寺清放松不少，卻仍舊時不時，從講台踱到走廊，來來回回，踩得地面噠噠作響。
「清水同學。」野子百合叫住她，攬住天野寺清水的肩膀，不讓她繼續干著急：「不急，幸村學長是個言而有信的人。」
「我只是擔心……」
「我懂，我懂。」
淺川夏打個哈欠，干脆趴在旁邊空桌上，整個人昏昏欲睡。
每次胡思亂想以後都會睡不夠。
她轉轉戴在手腕的粉晶手鏈，回想起這短時間自己與幸村同學的感情進展，只想穿回昨天，搖醒想七想八的自己，還要大吼聲：你清醒點！都牽手了！
「唉……難怪別人說遇到喜歡的人，智商就會不夠用，我這個呆瓜。」
罵完又忍不住傻笑，還越想越美，整個人都冒起粉紅泡泡。
——這個重色輕友的家伙！
天野寺清水與野子百合相視一笑，看到淺川夏得償所願，她們也很開心。雖然可能會受到幸村精市小小的報復，但是比起淺川夏的笑容以及順便占的便宜，算不了什麼。
「淺川同學。」
正對著淺川夏方向的窗邊，幸村精市半倚在那裡，完全不喜歡好好穿外套的他，隨意披在肩上，輕輕敲打玻璃的指腹，沾染不少紫色顏料。
「幸村同學！」淺川夏頓時清醒，在周圍人探究的目光中跑到窗邊，仰頭跟幸村精市說話。
比自己高好多。
淺川夏瞄了瞄，自己才到肩膀誒。
「還差一部分色彩拿捏不准，想讓你幫我看看。」幸村精市俯下身子，視線對上淺川夏滿眼歡喜的目光。
熱烈澄澈，與她第一次表白的模樣沒什麼區別。
「可以是可以啦。」淺川夏沒有立馬答應，「
但是今天有事情誒，百合說上回視頻需要補幾個鏡頭……」
為什麼還要補拍鏡頭。
光是想想那身洋裝，淺川夏整個人都不好了，她苦著張臉，滿臉寫著我不願意。
更何況——
她輕輕嘆息：甜寵劇本被她演成苦情狗血多角戀，幾天過去，誰還會記得自己腦子一熱演出來的肢體語言啊。
又要看攝影師抓狂的表情了。
「補鏡頭啊。」
幸村精市笑意驟減，慢條斯理地卷袖子，目光不經意間掃過裝作自己和別人聊得熱火朝天的野子百合。
好像那個的吻與口紅漬，還沒來得及與野子家交談，至於……
他掀起眼皮擦過天野寺清水，「淺川同學，確定嗎？要是不能盡快做決定，今天完成不了呢。」
「啊…這樣嗎…」淺川夏看向天野寺清水，希望她來做這個決定
天野寺清水：「……」
少女，你不要當著你心上人的面這樣好嗎？
天野寺清水噎在那裡，她拿自己未來老公打賭，這個小心眼的神之子，100%吃醋了！
「淺川同學。」天野寺清水深吸口氣，頂著幸村精市壓迫力十足的目光，推出野子百合：「這個問題應該詢問你的搭檔，野子同學。」
加油！
天野寺清水擠眉弄眼，看到走廊外路過的副班長，叫住他：「副班長，我有事情跟你商量。」
呵呵。
野子百合嘴角抽搐，她合理懷疑，要是自己不給個滿意的答案，明天一年級所有班級，都能收到這位的大作。
「淺川，我有個想法，想和攝影師交流一下，暫……不用補拍了。」
你就猖狂吧。
等你發現淺川只是想談戀愛，臉色一定很好看。
***
到畫室的路線很多，為什麼偏偏要從兩棟教學樓中間穿過去啊！
每走一步，好奇與八卦的目光都快把她淹沒了。
「幸村同學。」淺川夏掙扎開口。
周圍的目光過於犀利，她沒敢伸手拉幸村精市的衣袖，只是站在原地，一副：我很為難的表情。
當然她的為難不是被八卦。
而是——
怕傳出自己和幸村精市有什麼的風言風語。要是他一個難受，所有進度泡湯。
恐懼自己會直接哭出來，大吼：吃瓜群眾耽誤我談戀愛！
「我在。」幸村精市單手攬住淺川夏的肩膀，半摟進懷裡，「沒事的，我會處理好，放心。」
你會處理好啥？
淺川夏滿頭霧水，算了，你不會因為這個讓我進度清零就行。
等兩人走後，坐在窗邊的仁王雅治才移開擋臉用的書本：「幸村也有這麼幼稚的一面啊。」他嘖嘖兩聲，感嘆完拿出手機更新了[小心機]一帖。
立海大校園論壇。
[拿下幸村的十個小心機]
好久不見，樓主詐屍了！
最近樓主深入敵人內部，獲得超級有價值的資料，請感興趣的同學速速收藏哦。
暫定題目為：神之子，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仁王雅治洋洋灑灑的寫了五六百字，論證自己第一個結論：其實幸村精市，不喜歡直白的女生，要若即若離，欲迎還拒。
要是過於熱烈，還會有負面效果。
「噗哩，實在是太好奇，幸村的臉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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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算自白？——
收獲十五次拒絕的淺川夏怎麼可能不難過呢？
每一次被拒絕，她都會在流言蜚語面前，無比清楚的認知到自己與神之子的差距。
就像故事中的折木與裡志，總會在不經意間意識到：啊，這就是擁有才能發現的東西嗎？
無力又很心酸。
仔細回想，淺川夏也不太明白，自己這一路是怎麼走過來的。
沒有信心與勇氣時，靠塔羅牌與星座運勢讓自己努力繼續，其實很多時候，她都會想，這樣的堅持有道理嗎？
為了一個人被無數人嘲笑有必要嗎？
但想到最後，淺川夏才發現，讓她堅持下來的理由，是在這個過程中的樂趣。
起碼在她認為：追求幸村同學，心累前，不太可能放棄。
——題外話——
話說十文字事件表達的含義有點殘忍，淺川同學也會感嘆，自己能不能與神之子，比肩而行。
不過！
當然可以啦，我寶貝小夏最大的優點就是，堅持不懈，不管被拒絕多少次，只要心上人是單身都會好好愛你，永不放棄的痴情選手。
至於多愛，那就是秘密了。
你們是魔鬼吧，QAQ怎麼都是一個動漫的
順便求求營養液啦，我會努力把小劇場寫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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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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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原祭。
距離開幕儀式開始還有三十分鐘，大部分學生都慢悠悠地往禮堂走，小半的人也去有情調的地方談天說地，完全不在滿滿營業風格的教室裡待著。
「她們可算走了。」淺川夏略略側身，借沙發靠背減輕脖頸承擔的重量，整個人無精打采，一副沒睡飽的模樣。
「昨晚上熬夜了？」野子百合核對完一頁數據後偏頭問她，「怎麼每次有活動的時候，你都睡不著啊。」
「哪有。」淺川夏撇撇嘴，干脆趴在沙發扶手上，閉著眼睛跟野子百合聊天，「一半一半吧，昨晚睡不著的最重要的原因，是[小心機]那個帖子。」
野子百合：「……」
我記得我告訴過淺川，那是欺詐師發的帖子啊。
雖然沒有直說，暗示的也足夠明顯了，怎麼這傻孩子還信呢？
剛打算直接告訴淺川夏的野子百合，她的余光在教室門口處掃到一縷藍紫色的頭發。
算了，傻人有傻福，還是不說的為好。
「淺川。」野子百合背過身子，繼續詢問關於她為什麼沒睡好的事情，「帖子說什麼了，讓你睡不著？」
「這個啊……」淺川夏拖長尾音，在一聲接一聲嘆息後，才焉耷耷地開口：「[小心機]說，幸村同學不喜歡熱烈的追求，要含蓄委婉，欲迎還拒。不然…唉……」
回想自己的經歷，淺川夏沒有辦法不相信。她下定決心，至少在海原祭，需要自己做吉祥物的時候，不往幸村同學身邊湊。
野子百合：「……」
我該說你什麼好呢？
幸村精市真討厭你，你還能接近他？還能要到畫？還能吃他買的零食，看他畫畫？
少女啊，你不抓緊機會表白，信這個帖子，小心某人抓狂欺負你啊。
「淺川。」野子百合想起余光看到的藍紫色，勾唇壞笑，「那你打算怎麼做？」
「怎麼做？」淺川夏抬手擋住眼前的日光，有氣無力的回答：「當然是冷淡點，學學幸村同學本人，對待部員的冷酷無情……」
「原來在淺川同學心中，我是這個樣子的嗎？」
原本只是想近距離看看，淺川夏穿洋裝是什麼模樣的幸村精市突然出聲。他徑直走到淺川夏身旁，選了位置坐下，正好與忙不迭坐直的淺川夏四目相對。
是不是太近了。
還有幸村同學究竟聽了多少。
淺川夏心虛地挪開目光，在訕笑中看向原先野子百合核對數據的地方。
結果——
距離淺川夏幾步開外的雙人位空空蕩蕩，陽光穿過常青樹繁茂的枝葉有些明明滅滅，一副歲月靜好，從未有人來過的樣子。
淺川夏：「……」
似曾相識的情景，總覺得在哪兒見過。
「在找什麼？」幸村精市好笑的看著淺川夏，「如果是野子學妹的話。」他揚起嘴角，連眉眼帶了笑意：「她剛剛出去，與我擦肩而過。」
淺川夏東看看，西看看，就是不敢對上幸村精市的目光。
這段時間和幸村同學近距離接觸的時候不少，為什麼被本人撞見說類似於「壞話」的言語還是會心虛啊。
淺川夏瞄瞄幸村的臉色，視線內，溫柔的下頜線旁是輕揚的嘴角，他膚色很白，五官與氣質交融有些文弱書生的味道。
如果忽略他有些陰霾的眼神的話……
「淺川。」幸村精市微微嘆氣，心頭那點不愉快煙消雲散，他伸手攬好淺川飄至耳前的長發。
「有什麼事情可以來問我，不要胡思亂想好嗎？」
「真的嗎？」淺川夏試探句：「幸村同學真的喜歡含蓄的女孩子嗎？」怕自己說的範圍太寬泛，還特意舉個更加詳盡的例子：「大概和清水同學的性格差不多。」
明明是舉例子，說完之後她自己又沉默下來，顫著嗓子，隱約一點點酸澀：「幸村同學，是喜歡天野寺清水嗎？」
「……」
「淺川同學。」幸村精市無奈的撫撫額頭，他點點淺川夏的眉心，將她的目光拘束在自己眼前：「眼裡現在有誰？」
「我……淺川…夏。」淺川夏想別開目光，可眼前人仿佛有讀心術似的，在她側頭之前，用手背輕輕貼在她的臉上。
「對啊。只有你，淺川同學明白我的意思嗎？」
「所以幸村同學不喜歡清水？」淺川夏不安地劃開月白色的貝殼扇子，半張臉藏在後邊，一雙杏仁眼含情脈脈，期待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討厭她。」
「誒——」
居然是討厭嗎？
她有些不太明白，明明在一年級中，清水同學的人氣排在榜首，為什麼幸村同學會討厭她？
淺川夏歪歪頭，想不明白。
「想看看開幕式前的花魁游街嗎？」幸村精市垂下眼簾，在聽到屬於藝伎的配樂後，轉開話題。
淺川夏提提裙擺，把到嘴邊想看咽回去，「幸村同學，你真的不喜歡她嗎？」
她有點不敢確定。
「淺川。」幸村精市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站直身子伸出手，「來，我牽著你。」
「可是……」淺川夏咬咬嘴角，沒有伸手，倘若幸村同學有喜歡的人了，她不會糾纏不清。
「小夏。」幸村精市深邃的瞳仁裡滿是柔情，「我……」喜歡你。
「部長！！」
教室裡的粉紅泡泡與甜蜜的氣氛，在這聲部長裡，煙消雲散。
打破氣氛的罪魁禍首，還遲鈍的沒有發現，頂著爽朗的笑容和海帶般的頭發，看向幸村精市：「柳學長說，你讓我到一年B組來，有什麼事嗎？」
「……」
要不是淺川在這裡。
幸村精市吐出口濁氣，背過淺川夏，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切原，弦一郎布置的數學習題，寫完了嗎？」
他自顧自的感嘆：「還能有空被仁王騙，看來是寫完了。我會和弦一郎提，讓他加大難度，放心吧。」
切原赤也：？？？？
打發走礙事的家伙，時間也走到八點二十五，即便幸村精市再舍不得淺川夏，也不得不往禮堂走。
「淺川。」幸村精市碰碰她的眼尾：「有頭發。」
*
「怎麼臉這麼紅？」卡點回到教室的野子百合，故意逗淺川夏。
其實她沒有走多遠，坐在樓梯口的位置繼續處理事情，結果到了一半的時候發現自己沒有帶收據。
哪知道運氣好，撞見幸村學長撩人。
嘖嘖嘖……
「啊……沒，沒什麼。」淺川夏腦子很混亂，有一瞬間，她甚至認為幸村同學要告白了。
怎麼可能呢。
「這樣啊。」野子百合翻出收據，她撥開筆帽，沒急著核對反而跟淺川夏聊起戀愛的問題：「要是追到幸村學長，你會和他談多久戀愛啊？」
「還是說——」野子百合眨眨眼，笑得曖昧。
「這個……」淺川夏老實回答：「還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她仔細思考，假如幸村同學是自己男朋友，在無數人躍躍欲試的挖牆腳中，自己能為美色堅持多久。
可是認真想想，根本不可能嘛。
完全腦補不出來，幸村同學談戀愛的樣子。
野子百合敲敲淺川夏，「你都不會妄想和他在一起的畫面？」
「百合。」淺川夏難得袒露心扉，她望著野子百合的眼睛，「我上回講的那個故事有個特別殘忍的現實：在某些事情上，普通人難以跨越自己與天才的鴻溝。」
她垂下眼簾，「相原琴子只有一個，我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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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想漲600收。
以及，仁王被坑的時候，都有幸村的手筆.JPG
今天想早點更新
這兩天天天往醫院跑=。=真的不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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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般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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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川同學。」野子百合翻個白眼，單手捏捏淺川夏的臉蛋：「你的腦袋瓜裡都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淺川夏說的這部漫畫她看過。
一開始她也和淺川夏想的一樣，認為能嫁給直樹是琴子的大幸運。等後來少女情懷徹底消失，才發現最難能可貴的是琴子，她只需要一點點回應，就能愛很久。
一如現在，被拒絕十幾次也堅持不放棄的淺川夏。
「可是……」
「沒有可是，你不可能配不上他。」
野子百合打斷想要自己貶低的淺川夏，一字一句，認認真真地說道：「你放棄幸村學長，最多難過一段時間，可你還會遇到愛人。但他不一樣，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不會遇到比你更喜歡他的女孩子。」
優秀的天才屈指可數，難道痴心一人，被拒絕和在無數流言蜚語下，都永遠積極向上的人，不難得嗎？
「我知道啦，謝謝你。」
淺川夏敞開懷抱，明明被感動得一塌糊塗很想抱抱野子百合，卻偏偏在這時候不好意思，要讓另一個人主動。
「乖啊，不要想那些。」野子百合輕輕拍著淺川夏的背，看到朋友這麼卑微她心裡也不好受，「淺川，你還記得剛才和我說的帖子嗎？」
「記得。」埋在野子百合肩窩處的淺川夏悶悶開口。
她不敢抬頭，怕自己紅泛的眼眶出賣所有委屈，明明都是自己選擇的卻還是忍不住沮喪。
「仔細想想發貼人說得很對。」她聲音放得很輕，配合輕拍的動作，讓淺川夏露出愜意的表情。
野子百合聽著淺川夏平穩的呼吸，緩緩開口：「雖然不主動追不到幸村學長，但也不能忘記矜持呀，要忽冷忽熱讓他著急。」
——為什麼你這麼懂啊？！
淺川夏抬起頭，問出個煞風景的問題：「百合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啊？比如偷偷戀愛。」
「……」
「沒事了就從我懷裡出來，還有一堆事情沒做完。」野子百合瞬間冷淡，裝出凶巴巴的樣子讓淺川夏起來，不然今天立海大論壇又要多出一堆磕她和淺川夏真人cp的帖子。
「百合你又凶我。」淺川夏語氣抱怨，實際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她跟在野子百合身後做小尾巴，也不抱怨花冠重，鞋跟太高。安安靜靜地，亦步亦趨。
「淺川，你好黏人。」
"就是想黏嘛。"淺川夏抓住野子百合的衣角，軟乎乎撒嬌。
「不許搗亂，開幕儀式一結束，立刻回沙發坐好。」野子百合提出要求。
「好，聽百合的。」
……
穿窗而撒的日光將兩個人的影子拉得斜長，在筆尖觸碰到紙頁的沙沙聲中，她們隱去在彼此間，心知肚明的小事。
「淺川。」
「我在。」
「不快樂的話，換個人也挺好。」野子百合寫完最後一個符號，她忽然不想說：好事將近，而是發自內心的想看看，幸村精市著急又慌張的樣子。
「百合，你好像我媽媽哦。」吐槽完的淺川夏在野子百合瀕臨爆發的時候笑嘻嘻地開口：「我明白你意思。」
她摟住野子百合，把自己追逐這麼久的所有感受總結出來：「其實快樂比難過多，遇到了好朋友，也學會通過花語讀懂媽媽的愛。」
在喜歡上幸村精市以前，淺川夏從未關注過媽媽出差帶會來的各種鮮花，直到她為了接近幸村精市狂背花語，才體會到靜默無聲的愛意與思念。
說起來，媽媽好像幾個月之前，就只買紫藍色的鳶尾。
「這就足夠了。」野子百合終於露出一點笑容。
……
早上十點，海原祭開幕儀式落下帷幕。
淺川夏也乖乖在小沙發上坐好，等待客人光臨。
——儀式結束了，清水同學應該也到了吧？
好想看看她穿和服樣子。
不過……
淺川夏終於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拍照區域為什麼只有符合自己服裝風格的小沙發？
她望向野子百合，一副：你不好好解釋，就哭給你看的表情。
「一人一天，今天是是甜美系洋裝少女，明天是歐洲貴族裝少年，後天是絕美藝伎在線轉扇子。」野子百合解開最頂端的扣子，「你要是覺得不太行，我現在就去找清水同學。」
轉過身，野子百合在心裡倒數：3、2……
「不不不！我覺得可以，非常可以！」淺川夏連忙打斷，可以只當一天吉祥物，誰會想扮演三天呢。
特別是今天的開幕儀式上，自己和百合拍攝的狗血視頻還會在大屏幕播放。
——要不是躲不掉，一天都不想干，連夜逃離地球。
「那你乖乖坐好，我去換衣服。」臨走之前她特意補充，「如果有人想占便宜，記得打回去。打不過就記下名字找我告狀，明白嗎？」
「知道啦，百合媽媽。」
目送野子百合離開的淺川夏，拿起扇子在手中把玩，百無聊賴的她開始腦補，有多少人會為了幸村同學的畫來，到時候自己應該到哪個地方坐下，才能不礙事。
在客人和今天負責拍照與做舒芙蕾的同學回來前，她都這麼天真的認為。
直到——
「嗚嗚嗚，淺川夏你沒有心！」
第一個回來的是做舒芙蕾的負責人柚子，她頂著雙哭紅的眼睛，邊擦眼淚邊控訴她。
？？？
淺川夏一頭霧水，什麼都不知道的她誤以為柚子在說她不夠喜歡幸村精市，不服氣的反駁：「我怎麼沒有心，我這麼乖！」
「你就是沒有心！」
後續回來的女同學大部分都紅著眼圈，即便是沒哭的女孩子，或者不好意思掉眼淚的男生，也紛紛用：你是個混蛋的目光，譴責淺川夏。
哈？
淺川夏更迷糊了，剛想問個清楚的她，還沒開口，就被其他班級擁來的客人淹沒，耳邊全是：
「茱莉亞，嗚嗚嗚你別愛渣男。」
「茱莉亞，羅西亞他是愛你的，你快回頭看看他。」
……
破案了。
淺川夏重新坐回小沙發上，緩緩撥開扇子，輕搖慢晃開始背野子百合讓她記下的營業台詞：「各位淑女、紳士。光華正好，松軟的舒芙蕾期待與各位相約。」
在眾人渴求的目光中，淺川夏無師自通，現學現賣：「茱莉亞與舒芙蕾同在，很願意與各位相聚在甜美裡。」
言外之意：買舒芙蕾，送陪聊。
「茱莉亞喜歡什麼口味的舒芙蕾呢？」
「可以投喂嗎？」
「嗚嗚嗚我還能看到你和羅西亞同框嗎？」
……
各種問題接踵而至，淺川夏歪歪頭，抬手拭去離她最近的那個女孩子，眼角的淚花。
「只要是甜食茱莉亞都很喜歡，別哭了，我在呢。」收回手時，淺川夏湊近嗅嗅指尖處的淚水，她用扇柄敲敲鼻梁做出苦惱的表情：「可是洋裝很貴的。」
「沒事！」
在一片異口同聲的沒事中，一年B組的營業額直接創下新高，淺川夏看著格外熱情的客人，有些好奇：
攝影師和百合，對視頻做了什麼？
--------------------
作者有話要說：
某天。
身為小垃圾的猶待朝朝牌常青木樹苗，遇上一個天使。
她沒有嫌棄樹苗瘦小，在小樹苗又菜又沒用的時候，把它帶回家。
認真澆灌。
雖然小垃圾還是很菜，但是它在關心下，一天天長大。
努力結出果子，送給小天使。
【碎碎念】
晚安
第24章 你喜歡他嗎
====================
網球部表演賽的時間預定在29日下午三點，大部分正選都在球場內開始熱身。
除了切原赤也。
他雖然在網球場內，卻被死死按在排椅上，在真田弦一郎涼嗖嗖的眼刀中，安靜的怨念著。
表演賽裡有個項目，參與表演賽的所有正選，需要抽簽選擇一位觀眾與自己組成搭檔，進行雙打。
對於其他人來說，照顧新手，控制打球力度很容易，甚至還能放放水，讓參加活動的人獲得樂趣。
但切原赤也不同。
拿起球拍，遇上對手（其他正選)，很容易情緒激動的他，明顯不適合這個活動。
即便他再三保證，可是前科歷歷，為了普通人安全著想，直接掐滅小火苗，杜絕隱患。
「真田部長。」切原赤也手握球拍，試圖掙扎：「我保證不會傷及無辜的。」
「切原。」球場外各個年級圍觀的人很多，真田弦一郎黑著臉拉低帽檐，「月考再不及格，題目翻倍。」
所有學校的規矩。
不及格的學生，在補考及格之前，不能參與社團活動。對於網球部來說，這一點極其致命。
海帶頭默默閉嘴，翻出真田弦一郎布置的數學習題，開始抓耳撓腮。
「噗哩。」仁王雅治摸出顆泡泡糖，還特意拿到丸井文太眼前晃晃：「文太很會挑泡泡糖嘛。」
丸井文太：「……」
居然輸給欺詐師一星期泡泡糖，有負我天才的名聲。
「桑原，你有泡泡糖嗎？」丸井文太好奇地打量球場，環顧四周，也沒發現幸村精市：「部長呢？」
「給。」遞出泡泡糖後，傑克桑原開始調整球拍線。
「他不參加活動嗎？」丸井文太拆開泡泡糖包裝紙，對仁王雅治做出個挑釁的鬼臉。
「他去找淺川學妹了。」
***
九月末的小花園，蒼翠的木芙蓉開出大片艷麗的鮮花，淺川夏捧著數份小吃縮在角落裡躲陰涼。
「什麼嘛！」她不滿地戳起一顆章魚小丸子氣呼呼地塞進嘴裡，埋怨道：「我也給了代金券，為什麼不來我們班！」
甚至走到一年B組附近時，立馬掉頭，仿佛教室裡有吃人的魔鬼，離得越遠越好。
「因為不太開心。」幸村精市拾級而上，他穿著部服，額前白色的發帶襯得他面龐如玉，格外溫柔。
「幸村同學。」淺川夏有些意外，「你不參加網球部表演賽嗎？」
距離表演賽只剩下三十分鐘，不在網球部熱身到這來做什麼。
淺川夏滿頭霧水，不解地望向他。
「差個觀眾。」
走到桌面附近時，幸村精市停下腳步，他單手點點桌沿，想起那日撞見的情形與開幕儀式上播放的視頻。
「你喜歡哈維嗎？」他問。
「哈維？」
從昨天開始，這個名字時不時在淺川夏耳邊蹦出來，她嘗試去問百合，結果還沒抓到人盤問，就被無數聲：「莉莉亞。」淹沒。
「我不知道這個角色。」淺川夏和盤托出，「視頻是百合在負責，她沒告訴我結局，我也沒機會看。」
她也很苦惱，每次別人問起：「莉莉亞，不要選哈維，好不好。」的時候，只能尬笑。
還不能說：我不知道哈維是誰呢，這種話。
這個答案幸村精市還算滿意，他松開手追問：「你喜歡哈維還是羅西亞？」
「都不喜歡。」淺川夏趁機表白：「我只喜歡你。」
應該可以繼續說吧？
「幸村同學……」
幸村精市沒有回應淺川夏的表白，他聽著少女熾熱的話語，腦海中浮現出弦一郎的話。
「幸村，你喜歡她。」
當時的弦一郎表情格外嚴肅，褐色的瞳孔在背光處幾乎凝成墨色，僅僅一眼，他就走神想起淺川夏的眼睛。
圓潤飽滿，澄澈動人。
「淺川同學。」幸村精市拿起淺川夏堆在面前的小吃，「要去看比賽嗎？」
*
距離網球部兩三百米的位置，淺川夏吃東西的動作一頓。
她看向幾乎與自己並肩走的幸村精市，默默地吞吞口水。
才國二的他面容有些青澀的文弱感，五官還未長開，卻能依稀窺見以後的風采，所有的一切都恰如其分。
除了他手中的：銅鑼燒和醬油團子。
好罪惡啊。
淺川夏兩口塞完最後一只鯛魚燒，噎得不行卻還是哽住一口氣，試圖要回自己的小吃：「幸村同學，這個我可以自己拿。」
「慢點吃。」他伸出手擦去淺川夏嘴角的殘屑，「等我一下。」轉身走到就近的自動販賣機，買了瓶橙汁。
「走吧。」
「哦哦哦，好。」捧著擰開瓶蓋的飲料，淺川夏到嘴邊的話也沒辦法說出口。
要不是幸村同學性格溫柔，都快懷疑是故意的了。
隨著兩人離網球場越來越近，人群聚集的交談聲傳入耳中。
「聽說今天可以和正選當隊友！」
「神之子也會參加嗎？」
「嗯，這個嘛……」回答的人偷笑句：「肯定非常精彩。」
……
不要以為我聽不出來，後半句是在內涵。
吐槽完，淺川夏拽拽幸村精市的外套，平常打球，那麼激烈的運動都不會掉的衣服，居然被自己扯掉了？！
「幸村同學，你的外套。」淺川夏擰好蓋子，心虛地遞回衣服，完全不敢看幸村精市的表情。
明明只是不小心扯掉披在肩上的外套，為什麼卻有種耍流氓的感覺。
「喜歡它？」幸村精市問。
「嗯……算是吧。」淺川夏硬著頭皮承認，「幸村同學，你可以不可以彎下腰，我幫你披外套。」
「待會要比賽。」
幸村精市像是沒有聽出來淺川夏的畫外音一樣，催促淺川夏：「淺川同學，快遲到了。」
淺川夏：……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所有的小表情被幸村精市盡收眼底。
怎麼這麼可愛。
幸村精市再次回味，他單手抵住唇角，趁淺川夏因怨念而走神時，垂眸注視。
他比淺川夏高許多，衣服尺碼也大不少，抱著外套的淺川夏半張臉都埋在布料中。
特別是表情，杏仁眼滴溜亂轉，又舍不得又怕別人誤會和自己有什麼。
幸村精市嘆息，更想收拾切原了。
*
球場外的交談聲戛然而止，視線齊齊彙聚，游離在淺川夏懷中的外套與幸村精市手中的小吃上。
霧草？！
前兩天的傳聞居然是真的？！
他們回想起在論壇懸掛幾天，被眾嘲的熱帖，覺得有些臉疼。
——原來神之子真的可以被追到。
對於這類的目光，淺川夏習以為常，她神色坦然，無視其他人情緒復雜的視線，滿腦子都是，我愛情之路的絆腳石，又多幾塊。
「幸村同學。」淺川夏停下腳步，「比賽加油呀。」
「淺川同學，是我們一起加油。」
——誒？！
我可以拒絕嗎？
結果當然是不可以。
被迫成為幸村精市雙打搭檔的淺川夏完全不開心，光是想想過去目睹的比賽過程，她都可以腦補出自己，橫屍賽場的樣子。
已經想提前撥打急救電話了，哭哭。
「淺川學妹會打網球的概率為0%。」柳蓮二看向，在幸村精市身邊不斷控訴黑幕的少女給出結論。
「噗哩。」仁王雅治發出靈魂拷問：「就算會，有幾個人能打過幸村。」
在他們眼中，淺川夏的擔憂很多慮，位於國中生頂點，未嘗敗績的立海大神之子，怎麼可能讓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在球場上挨揍。
「嘖嘖嘖……」
身為欺詐師的仁王雅治都開始同情今天和幸村精市對局的人了。
*
「比賽結束，由幸村和淺川獲得勝利，比分6：0。」
「幸村同學。」
淺川夏手握球拍，有種劫後余生的錯覺，她仰頭看向幸村精市：「忽然覺得你更高不可攀了，怎麼辦？」
與平常觀看比賽的感覺不同，成為幸村精市的臨時搭檔，共同踏進球場後。淺川夏才清楚的意識到，眼前這個少年在這個領域的壓迫力。
「淺川同學，我球拍還在你手裡。」幸村精市呼吸平穩，俊秀的面容沒有一絲汗水。
淺川夏走到幸村精市身邊，將球拍遞過去：「謝謝幸村同學借我球拍。」
「不用謝。」
紫藍色的眸子中笑意一晃而過，網球部的人有時候會稱網球是自己的全部，而球拍則是另一半。
有些幾個喜歡開玩笑的部員會湊在一起聊天：「除非比我強，否則只有我女朋友才能摸它。」
「士可殺不可辱，比賽可以輸，球拍不能借。」
因為這句比賽可以輸，真田還特意加罰他們跟切原赤也一起做數學題。
「淺川同學。」歸置好球拍，幸村精市揉揉淺川夏的頭發，「明天晚上要一起看煙火嗎？」
作為娛樂性質的比賽，今天沒幾個人認真打球，除了柳蓮二。
仁王雅治的搭檔也是個網球新手，第一次拿起球拍，柳蓮二為了逼迫仁王，特意對臨時搭檔開口：「不要辜負仁王的期待。」
在他數據分析的加持下，仁王雅治不得不認真起來，但一拳難敵四手，最終2：6輸給柳蓮二。
結束比賽，仁王雅治大汗淋漓，他擰開瓶蓋灌了半瓶水，才覺得又活過來：「真田都放水讓幸村輕松獲勝，蓮二你怎麼不放水？」
柳蓮二睜開眼睛，「假如你喜歡的人也在，不過這個概率為0.1%。」他扣上筆帽，轉身去和真田弦一郎交流，切原赤也的數學成績該如何拯救。
仁王雅治：？？？
——或許我該開個名為：論身為軍師的男人，為什麼不適合談戀愛的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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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寫完榜單就寫求婚小劇場
頭禿，我有個問題，沒經歷過求婚的崽怎麼寫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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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戀愛
==============
沐浴在暖橘色余暉中的立海大，褪去白日的肅穆，隨著天際隱去最後一絲明潤，點點繁星的夜幕中炸開朵朵煙花。
砰砰砰——
「不好意思，幸村同學，我遲到了。」淺川夏喘息未定，手腕間粉晶手鏈來回碰擦發出清脆的聲響。
「沒關系。」幸村精市語氣溫和。
眼前的少女著了身裹滿無盡夏的和服，長發半挽成髻，簪了支垂流蘇的絹花發簪。煙火下，她的眼睛格外奪目，在熠熠花火中，盈出不同的光彩。
「很奇怪嗎？」淺川夏抿起嘴角，干巴巴的解釋：「是媽媽，她說看煙火要穿和服才有儀式感。」
「不奇怪。」很好看。
「那就好。」淺川夏松口氣，還以為不好看，嚇死。
大部分學生聚集在在煙火旁邊，學生會在附近開設不少店鋪，販賣校園內沒有完售的物品。至於淺川夏和幸村精市身處的學校花園，有些過於靜謐。
「仁王，還要繼續看嗎？」被誆騙來的切原赤也藏在木芙蓉繁茂的枝葉間，探頭探腦地注視處於花園中央的兩人。
「當然。」這麼好的機會怎麼可能會錯過。
他拿自己的小辮子打賭，今天幸村肯定要表白。
「說起來。」切原赤也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發：「那天去找部長的時候，好像聽到他說我什麼的。」
單純的小海帶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撞破部長的好事，「大概是和淺川同學聊私事吧。」
仁王雅治表情復雜：切原，你這幾天的數學題做得不虧。
沒記錯的話，那可是幸村特意找的難度最高的習題呢。
他還記得，當時幸村精市面帶微笑，結束部活後遞給真田弦一郎一份數學題表：「上次切原說，不僅要成為網球部的第一，還要成為數學的王者。」
「幸村同學。」淺川夏拉拉幸村精市的袖子，「我們到人多的地方去吧，我想吃蘋果糖。」
其實完全不是嘴饞想離開，而是夜色中的小花園，枝葉瑟瑟格外嚇人。
「淺川同學。」幸村精市注意她發顫的雙睫，「立海大校區有許多流浪貓，不用害怕。」
「真的嗎？」淺川夏稍微放心，但又有些疑惑，她歪歪頭，用：你真的沒有騙我嗎的目光看向幸村精市的眼睛。
與白日裡的溫和不同，昏暗的光線下幸村精市的雙眸，少了幾分通透感。淺川夏只能看輕他瞳仁有多深邃，卻讀不懂裡邊的復雜情緒。
「嗯，真的。」幸村精市揉揉淺川夏的頭發，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晚上的貓咪，還挺喜歡喵喵叫。」
話音未落，兩聲怪模怪樣的貓叫聲傳入耳中，淺川夏擰著眉頭小聲吐槽：「這是一百斤的貓貓吧，叫聲完全不嗲。」
「我也這麼覺得。」
早在切原赤也小聲詢問的時候幸村精市就發現躲在暗處偷看的兩人，礙於氛圍很好，他不想因為小事弄丟難得的好機會，只在心裡默默記下，等周一一起算賬。
「噗嗤。」淺川夏輕笑出聲，心頭的緊張感瞬間松快，「幸村同學也會這麼幽默啊。」
幸村精市承認也沒否認，他嗯了下，將話題帶到戀愛上：「淺川同學，怎麼看待戀愛呢？」
為了證明自己並非挖苦人，幸村精市借由傳聞的方式，說出自己對待戀愛的看法：「立海大有人傳言，說要是一年B組的淺川同學是最熱衷戀愛的，那麼我就是最冷淡的。」
他笑了笑，將自己最真實的想法塞進看起來完全不真實的話語中：「還有傳聞說我不談戀愛是因為觀念保守，好像說的很有道理。」
「哇！」淺川夏有些吃驚，騰地一下站起來，接連發問：「真的嗎？真的嗎？」
「傳聞都是半真半假，不用在意。」幸村精市拉著淺川夏坐下，余光掃向台階下的木芙蓉，看來還沒走。
「仁王。」切原赤也被幸村精市這一眼掃得心虛，「部長不會發現我們了吧。」
這種銳利的目光，和球場上一模一樣。
「嗯嗯，沒有，放心。」草草敷衍兩句，仁王雅治又專心在筆記本上寫下柳蓮二要的過程。
以幸村精市的觀察力，怎麼可能沒發現，
仁王雅治在心底微微嘆息，看向其他幾棵樹，都說八卦撩人心弦，也就這個單細胞生物還沒看出來，其他人也在。
除了真田弦一郎。
「噓。」仁王雅治比出個噤聲的動作，他有預感，幸村要開大了。
「那你呢？」幸村精市點點冰涼的桌面，帶走體溫的同時，附著在台面上的水汽也指尖黏連，欲說還休。
「我嗎？」淺川夏指指鼻子，她認真思考一下，從手袋裡拿出兩顆奶糖，「幸村同學，吃糖嗎？」
「好。」幸村精市剝開糖紙喂給淺川夏：「忽然不想吃了，淺川同學幫我分擔吧。」
「誒，好吧。」淺川夏微微湊近，張嘴吃下，甜蜜的奶糖在唇齒融化，淺川夏腦子靈光一閃想出合適的詞語：「幸村同學，你看。」
小巧的手掌間，一顆奶糖靜靜躺在掌心。
「就和奶糖一樣，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喜惡與看法。我不太懂幸村同學啊，但是對我來說，戀愛很美好。」
含著奶糖的她說話比平常含糊不少，淺川夏稍加思索，顧盼間盛滿夜色的雙眸像粒粒星子打進一汪靜水。
「我將它理解為人生中，玫瑰色的裝點。」
「裝點？」幸村精市嘴邊的笑意幾乎揚到頂端，紫藍色的瞳仁在煙火下更為瑰麗，「淺川同學不想談一段，長情的戀愛嗎？」
「這不是想和不想的問題。」
淺川夏看著幸村精市的眼睛，一字一句，認認真真地回答道：「假如幸村同學答應我的告白，我們成為戀人。
在國中這段時間，應該是段非常甜蜜的日子，但是國三以後呢？
我會直升立海大，從國中讀到大學。但我知道，幸村同學還有網球部的大家，肯定不會。
你們會在更高的舞台閃閃發光。
到時候，我們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自然而然就會分開。
與其那個時候難過，還不如把目標放在一段戀愛上，給彼此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
「是嗎？」
幸村精市垂下眼簾，遮去裡邊的晦澀不明，他單手點點桌面，等翻湧的情緒歸於平靜才緩緩開口：「淺川同學，那你為什麼要戀愛呢？」
「因為我喜歡你。」淺川夏回答，「這個東西它完全不能控制，並且非常不講道理。」
它要是能聽話，我也不至於被你拒絕十五次還在努力耍心機，試圖讓你答應我的告白啊。
「淺川同學。」幸村精市慢條斯理地扣好外套最後一顆紐扣，「很抱歉，你的喜歡，我不能答應。」
他淡淡掃了眼淺川夏，「這件事它可以控制，但是不怎麼講道理。」
「幸村同學。」淺川夏不可置信：「我這是收獲第十六次拒絕了？」
*
「噗……」
幾棵木芙蓉齊齊顫動，仁王雅治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恨不得直接拿出台時光穿梭機，把在學生會忙碌的柳蓮二拽來，觀看有趣的一幕。
立海大神之子，感情專一到不行，位於中學生網球頂點的人。
在即將告白之際，被心儀對像用：差距太大肯定走不到最後，還不如談一段戀愛，這種搪塞人的話，來掩飾自己不夠喜歡的事實。
雖然說得很有道理，但是——
淺川學妹，你低估幸村了。
仁王雅治由衷的佩服她：他對網球多執著，對感情就多專一。
祝你好運，噗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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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小夏想法很正常啦
不過本質是她沒有那麼喜歡和信任幸村才會這麼想，但我認為，她和幸村的地位本來就是不對等的，會這麼想很正常。
我家這邊今天在下雨，感覺很苦惱
有時候下雨會膝蓋痛，但下雨又會很順暢，不卡文。
超級想截到520收藏的圖
我懷疑你們不愛我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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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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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
再次夢見自己被拒絕的淺川夏，睜開惺忪睡眼，她怔怔地望著天花板，「
做夢都不允許我甜蜜嗎？！」
這究竟是什麼魔鬼。
剛剛醒來的她，沒有理會形如雞窩的長發，邊打哈欠邊坐在書桌前寫昨天的日記。
「2010年9月30日（金曜日)晴
海原祭在浪漫的煙火中落下帷幕，喧囂與寂靜中，無情的幸村同學第十六次拒絕我的告白。
他甚至還特意套用以前拒絕的萬能公式：
抱歉，xxxxxxx
他真的好難追啊，都想在追到手後，一直抓住不放開了。
這種念頭要盡快打消，他會在更高更遠的地方閃閃發亮，而我只是個普通人，差距太大帶來的不安感，彼此都很難受。
嘛，其實自己也知道，會擔心這個，只是因為不夠喜歡他。
這樣看來結果的好壞對我來說並不重要，反而是過程不可或缺。
拒絕就拒絕吧。
可是——
還是好想讓他答應，比以前更想了，這是為什麼？」
畫完問號的淺川夏，不滿地戳戳自創的幸村精市Q版小人，「我懷疑你是球性戀，只有網球才能追到你！」
要不是我畫得太可愛了，一定一定塗花你。
短暫的宣泄後，淺川夏打開收音機，准時收聽運勢解讀。
「巨蟹座的寶貝們在感情上已經邁出一大步了。不要被表像迷惑用心感受，說不定你愛的人也偷偷暗戀你呢。
本周想要增加戀愛幾率的話，可以選擇投其所好，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哦。」
收音機裡傳來聲水晶球碰撞的清脆，淺川夏摩挲兩下手鏈，聽得更加認真。
「如果不知道對方想要什麼，可以從喜好入手。一段穩固又長久的戀愛，更容易讓你獲得心上人的垂青呢。」
從喜好入手嗎？
淺川夏有點糾結，美術展的門票她可能買不起，送花又太直白，幸村同學拒絕的概率太大了。
要不先從學畫開始？
剛好幸村同學答應教我繪畫，大不了厚臉皮一點，在不耽誤訓練的情況下纏著他。
淺川夏越想越覺得可行，原本有些焉耷耷的她，立馬滿血復活。
上學的路線中途有家書店，正好在進行深秋打折活動。她翻出綾子給出的初學者可以看看的書籍清單。
《像藝術家一樣思考》、《素描的訣竅》、《阿部智幸的水彩筆記》系列……
「希望不要太貴。」
想了想淺川夏拿筆畫框，圈住《阿部智幸的水彩筆記》，在後邊寫下兩個小字：必買。
*
走過九月，來到十月的神奈川，沿途栽植的銀杏樹換上秋意的新裝，在滿樹淺黃中零星幾片濃艷的翠色。
「快深秋了。」淺川夏撿起幾片銀杏樹葉，向著日光墜落的位置高高舉起。
幸村精市前幾年的采訪中，就有銀杏的身影。
彼時他才小學六年級，在深秋無邊的蕭索中，以碾壓的姿態獲得冠軍。卻在放下球拍的瞬間，揚起稚嫩臉龐，用掌心托住一片深黃的樹葉，溫柔的夾進口袋。
記者問他，「銀杏樹在神奈川隨處可見,撿它做什麼呢?
「它是很美的期待。」
——到底是什麼期待呢?
扇形的影子打在淺川夏的左眼，她轉動葉柄打量半天也沒猜明白所以然。
「還以為可以走捷徑，知道幸村同學的願望呢。」淺川夏草草揣進帆布包內，繼續往前走。
書店離淺川夏家不算很遠，與冷清的周一比，周末的書店熱鬧不少，各種宣傳海報與廣告掛牌，擺滿整個門口。
淺川夏一進店門就看到醒目的一行大字:
天才畫家花本葉久美，神無月畫展，期待您的光臨。
「花本葉久美？！」
淺川夏驚呼聲，左顧右盼見沒有打擾到其他客人，才捂著嘴走到售賣門票的地方仔細查看。
靠左的整面牆壁，無數繪畫作品拼接成葉久美三個字，在夢幻的色彩中，兩個詞語，簡單又立體的概括出她的形像。
纖細怕生，才華橫溢。
「你也喜歡她嗎？」
淺川夏聞聲望去，是個擁有橘色齊腰長發的女性，她眸色很淡，像稀釋過的天空藍。
「嗯……我不懂藝術。」淺川夏揪住帆布包帶子，不好意思地垂下頭：「我喜歡的人，他很喜歡看畫展，別的地方太遠了。」
「不用覺得羞愧啦。」她點點手背，露出個清爽動人的笑容：「我以前也這樣過，這才是青春。」
山田亞由美想起自己以前明戀真山，或明或暗的付出，喝醉以後為了他嚎啕大哭。
現在看來，確實很青春啊。
「至於畫展的話。」山田亞由美走到擺置立牌的地方，抽出兩張免費的宣傳圖冊，遞給淺川夏一份。
「謝謝前輩。」淺川夏拘謹地接過山田亞由美遞來的圖冊，她翻開手中的圖冊，注意到標注在右下角的畫展信息：
神無月畫展，門票售價：1500日元（不含稅)。地址：神奈川xx美術館和神奈川現代美術館。時間：2010年10月8日－9日。
心動了怎麼辦，價格完全可以承擔！
「需要我幫你出出主意嗎？」山田亞由美看出淺川夏心動，稍作沉吟試探開口：「也許我的經驗能給你一些啟發，或者說我幫你參謀參謀。」
「真的可以嗎？」淺川夏松開帆布包帶子，褪去滿身拘謹，期待地看向山田亞由美。
「當然可以。」山田亞由美招招手，示意淺川夏過來排隊，「我推薦你買下個周末的票，那天剛好排在近代美術館。」
「為什麼？」淺川夏歪歪頭，不應該買最早的票嗎？
「它修建時的理念很好。如果不太能陪喜歡的人看很久畫，還有海灘與餐廳，不用擔心會因為自己不懂，而破壞約會。」山田亞由美眨眨眼，「是不是非常棒。」
「謝謝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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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葉久美和亞由美都是《四葉草》這部動畫裡的哦，現在已經是時代的眼淚啦，好多人都沒看過。
原作漫畫是羽海野千花太太，我買了《三獅》台版漫畫，我個人更喜歡《三獅》。
順帶一提，《三獅》也有動畫，安利一下這個冷門番，它真的很好看。
冷到想自己產糧，因為我喜歡宗谷，根本找不到幾篇，他x原創女性的文嘛！
關於美術館的問題百度+亂編，QAQ沒去過日本真的不懂
第27章 關於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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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教室。
整整一個上午都在走神的淺川夏，心不在焉地撥弄起碗裡的關東煮，她看著紙碗中不斷蕩開的波紋，完全想不到怎麼才能說服幸村精市陪自己去看畫展。
「唉……」
買的時候沒考慮到這點，結果錢花了，才想起來找不到理由送出去。
特別是——
她能明顯感覺到，與前幾次相比煙火大會上的拒絕意圖更加明顯和直白，甚至能感受到壓抑的怒意。
這是淺川夏第一次在幸村精市身上讀出這種感覺，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怎麼了？」
吃完最後一個豆腐皮壽司的野子百合，單手打開罐桃子味的氣泡水，等翻湧的氣泡歸於平靜這才繼續說：「是表白又被拒絕，還是不知道怎麼送東西，或者沒理由去找他說話，要不然就是有什麼想實行的鬼點子。」
她挑挑眉看向淺川夏，從眼前人糾結的表情裡讀出不少東西。
有情況啊。
野子百合微微一笑，也不像平常那樣催促淺川夏開口，靜靜地等待。越糾結才越有意思。
「……都有吧？」
淺川夏試探開口，怕野子百合不給自己喘息的時間，直接吃下整個雞蛋，噎得翻白眼都不肯喝一口關東煮湯。
野子百合：……
你有毛病？
她將手裡的氣泡水塞給淺川夏，沒好氣道：「說吧，怎麼回事？」
「就是……」捧著氣泡水的淺川夏在郁悶與唉聲嘆氣中，把煙火大會發生的所有事情，從頭到尾復述一遍，她苦著臉一副我不理解的樣子：「明明拒絕的話是幸村同學說的，為什麼卻覺得他更生氣。」
野子百合：……
我認為幸村學長脾氣很不錯了，真的。
「百合，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淺川夏不滿，「雖然你們總說我遲鈍，但是這次或多或少可以猜到幸村同學為什麼拒絕。」
她看向野子百合，表情十分苦惱：「愛情是情感的遞進與思想的交融，可我並不能感受到幸村同學最真實的想法。」
曖昧期粉紅泡泡最多也最甜蜜的原因是感情遞增，思想卻沒有交融。光憑這點感情，她沒有辦法做出承諾，也沒有辦法去暢想兩人攜手一生的畫面。
淺川夏指著鼻子，毫不客氣的吐槽自己：「在其他人眼裡，我難道不是自作多情嗎？」
她又不是機器怎可能無動於衷。
「淺川……」在這點上她沒有辦法安慰淺川夏。
野子百合翻出兩顆奶糖，可又不敢遞給眼前人怕惹她傷心，只能沉默地拍拍淺川夏的肩膀，算作安慰。
「沒事啦。」淺川夏抽出兩張紙巾擦拭桌面上不小心灑落的湯汁，「我又不是因為這個事情難過。」
擦完桌子，她順手拎起兩人桌面的垃圾，繞去角落丟掉。背過身時淺川夏抽噎兩下，怕自己委屈紅眼睛，抬手揉了揉這才轉過身繼續跟野子百合說話。
「我買了兩張美術館的門票，不知道怎麼送出去。」
「有時候真不知道說你什麼好……」野子百合無奈。
你這個樣子，完全不想給你出主意啊，可是……她看到淺川夏期待有認真的眼神，又說不出謊話。
野子百合微微嘆息：「我不知道有沒有用啊。」
「百合最好啦！」
「你先……」
……
淺川夏逐漸委屈卻故作沒事的聲音，讓幸村精市敲門的手停在半空。他靠在窗戶與教室門間狹小的牆壁處，唇邊溫和的笑意一點點淡去。
原來是這樣。
他抬眼望向自己班級的位置，淺川同學又在這樣的視角裡，注視了多久呢？
「幸……」村學長。
名字還沒有說完，幸村精市沉下眼簾輕輕掃過，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問題，顯得他眼眸格外幽深。
「噓。」他比出個噤聲的動作，壓低聲音：「希望大家，不要告訴淺川同學我來過，好嗎？」
又想起淺川夏那句自嘲的：在別人眼裡，我難道不是自作多情嗎？
怕這些人添油加醋，補充句：「有個驚喜不想讓她提前知道，謝謝。」
確定自己的話沒有任何會引起歧義的部分，幸村精市撣撣衣角，這才轉身離開。
——你們有沒有發現，今天的幸村學長有點凶。
*
「比賽結束，由幸村獲得勝利，比分6：0。」
再次獲得勝利的幸村精市擦去額間汗水，握著球拍的他，趁空環顧四周，喧囂的球場外人頭攢動，卻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
就連約好今天會帶部員，來網球部寫生的綾子也沒有出現。
「部長今天怎麼了？」寫完數學題的切原赤也撓撓頭發，目光略過笑靨如花的幸村精市。
明明部長滿臉笑意怎麼感覺比在球場上還要嚇人。
一向喜歡忽悠切原赤也的仁王雅治，難得沒坑人給出個忠告：「除非你能找來某個人，否則不要去觸幸村霉頭。」
「啊？」切原赤也問：「你是說淺川同學嗎？」
「噗哩，意會哦。」仁王雅治摸摸空掉的部服口袋，打算再去和某天才打賭。
別的暫且不提，丸井挑得泡泡糖口味都不錯。
「如果是，那有什麼難的啊？」切原赤也指著球場外，「你看。」
球場外。
背著畫板的淺川夏躲在綾子身後探頭探腦，她看看綾子又看看正在顛球的幸村精市，一副直言由於，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高興得人傻啦?」完全不知道淺川夏和幸村精市發生什麼事的綾子滿臉壞笑，她轉著手裡的白顏料開出條件：「要是能說服幸村同學讓網球部成員給社裡做模特，你國中三年的白顏料我包了。」
「……」
部長，為什麼你總能忘記，我只是個初學者，還是個只會畫幸村同學Q版小人的初學者。
「我不……」
「不要著急拒絕。」中國有句俗語叫：打蛇打七寸。綾子深諳這個道理，她循循善誘：「學妹有說不知，白顏料對於會繪畫的人來說，算稀缺資源呢。」
「我覺得部長提議非常不錯。」淺川夏立馬咽下後半的拒絕，贊同到。但她也沒傻到答應，自己都不知道怎麼把門票送出去，沒底氣說大話。
剛想到如何搪塞綾子的淺川夏還沒來得及開口，在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一股推力將她推了出去。
腦子發懵的淺川夏：？？？
部長！你在干什麼啊！部長！
「怎麼這麼不小心。」
鼻息間是熟悉的味道，那道刻在腦海中的語調，溫柔又親昵。
「幸村……同學？」淺川夏不敢肯定，也沒有學以前的模樣著急忙慌地站好道歉。她揪住一小塊布料，灼熱的體溫透過薄薄的布料蔓延至掌心：「你不是在打球嗎？」
聲音很輕，幾不可聞。
「想看看你。」
「可是…」訓練。淺川夏仰頭看他，一雙杏眼水盈盈的，像點在鳶尾瓣蕊間的水珠，分外動人。
「已經完成訓練了，其他人有弦一郎監督。」幸村精市扶好淺川夏，伸手替她理好有些凌亂的長發：「還需要我教你畫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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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幸村同學即將開始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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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願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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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同學說得什麼？！
你還願意讓我教你嗎？
淺川夏不可置信，她伸手掐了掐自己腰間的軟肉，疼得齜牙咧嘴才確信自己不是做夢。
不是夢，面容也和記憶中如出一轍，為什麼就是覺得不是同一個人呢？
「不願意嗎？」
向來內斂的幸村精市沒有掩飾自己的情緒，紫藍色的瞳孔在失落下有些黯淡無光，他輕輕嘆息在淺川夏因為走神的靜默裡，說自己的真實想法：「我很想和淺川同學，完成一幅共同的作品。」
「沒有不願意。」淺川夏搖頭否認，她不安地攪攪校服袖子，後退半步直視幸村精市的眼睛：「我知道自己和幸村同學的差距，沒有必要在這點上哄我開心。」
在幸村精市以為自己又傷害到淺川夏時，淺川夏揚起笑臉給出承諾：「我會靠自己的能力與你站在一起，不用等我，也不需要遷就，我可以堂堂正正跟你站在一起。」
她聲音不算大，卻在這稍顯喧嘩的環境中格外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定格在淺川夏與幸村精市之間，穿著立海大女式校服的少女比神之子矮不少，白淨的小臉微微仰起，在幸村精市鼓勵與贊許的表情裡說出一句話。
「我學畫的目的並不單純，也不能算熱愛它。即便這樣幸村同學也願意教我嗎？」
豁出去的淺川夏拿出自己准備好的畫展門票，遞給幸村精市：「如果願意，這張門票，請幸村同學收下。」
幸村精市眉宇間的神色比剛才更加溫柔，有句話他想說卻一直沒有出口。
吸引我目光的，從來不是你在論壇抄的告白方式與情書。
而是你自己，純粹又真摯的感情。
「淺川同學，我很願意。」
骨節分明的手指搭上薄薄的門票，幸村精市毫不費力地抽出，仔細疊好收進口袋。
——這是真的嗎？
淺川夏移開視線，落在自己的指尖處，仿佛剛才摸到的不是一張紙，而是幸村精市未曾流露的真實想法。
*
「今天的訓練到這裡結束。」拿著訓練冊子的真田玄一郎帽檐壓得很低。
訓練冊是今天早上晨練時，柳蓮二交給他和幸村的，說是經過科學分析與計算得出的最佳訓練方案。
大致上的訓練內容與幸村精市安排的完美重合，除了切原赤也。
有軍師名號的柳蓮二顯然對這個每次都被數學成績拖後腿，以至於耽誤訓練的海帶頭不滿已久，四張訓練計劃表，有一半都圍繞著：如何提高切原赤也數學成績這個主題。
「切原！切原！切原赤也！」念到切原的名字時真田弦一郎連喊三聲，都沒能得到回應。
他黑著張臉，在仁王雅治的噗哩和丸井文太口香糖泡泡中，賞了滿臉姨母笑的切原赤也，一個暴栗。
「切原！你實在是太松懈了！」
「副部長。」切原赤也揉著腦袋，學聰明的他試圖辯解：「是……」
說到一半，他忽然卡殼，心虛地摸摸鼻子看向別處。
海原祭煙火大會的事情，副部長還不知道。要是說出來豈不是當眾承認自己偷聽，況且——
他也說不出來為什麼，明明是部長拒絕淺川同學，最後表現出來的卻是自己很生氣的樣子。
「你還想狡辯！你現在！立刻！馬上！去寫數學題！」真田弦一郎幾乎是吼出來的，他手腕微動，一副切原赤也不配合就強制執行的模樣。
「是……副部長。」
切原赤也焉頭搭腦地應下，接過兩張學習計劃的清單後，滿臉生無可戀。
這比輸球還可怕。
仁王雅治挑挑眉，看完熱鬧的他單手搭在柳蓮二肩上：「幸村的意思？」
柳蓮二記錄的動作一頓，古平無波的表情難得出現些許裂痕，「是。」
或許可以換個說法，所有數學題都是幸村親手選的。
嘖——
仁王雅治忽然開始期待，幸村會怎麼跟自己算賬了。
嘛，總不可能其他人全部收拾一遍，唯獨留下自己毫發無損吧？
他揣兜的動作忽然僵住，擰頭看向丸井文太裝滿泡泡糖與口香糖的口袋。
失策了。
*
直到部活結束，往社團教室走時，淺川夏都有些呆滯。
和以前感受到的完全不同，不是輕飄飄，如同過眼雲煙的虛假甜蜜，而是毫不起眼平淡穩當的，一個台階。
「傻了？」叼著棒棒糖的綾子，剝開一粒爆酸的西柚口味糖果，塞給神游天外的淺川夏。
嗯，還是站遠點比較好。
綾子咬碎嘴裡的棒棒糖，在哢嚓和音如咯吱咯吱的聲音裡，默默倒數：3，2……
「好酸！」
薄得像糯米紙一樣的糖粉，欺騙舌頭，給它一個我很甜的錯覺，在津液與體溫下，糖粉消失後，濃烈酸澀席卷整個口腔。
淺川夏被刺激得眼淚直流，不斷分泌的口水讓她來不及吞咽，連控訴綾子坑人的機會都沒有。
「好吃嗎？」綾子晃晃手裡的糖果盒子，咣當的聲響中，淺川夏抹抹眼角，狠狠瞪了瞪綾子。
好不容易緩過勁兒來的淺川夏，恨恨威脅：「綾子大美人，你信不信，我原地跑去網球部找幸村同學哭訴。」
「哦，你去吧。」綾子完全不怕，「我相信你，整個校園除了你自己和幸村的班級外，你就只找得到花園和屋頂庭院。」
想了想，又覺得這樣說太瞧不起淺川夏了，人性化的補充句：「或許還有一眼能從你教室看到的地方。比如便利店，老師辦公室……」
又被嘲諷的淺川夏完全找不到話語反駁，登時也不覺得算了，咯吱咯吱咬得特別起勁，仿佛不是難吃得要死的糖果，而是某個坑爹部長。
「啦啦啦……」
心情很好的綾子哼起《菊次郎的夏天》。
女孩子啊還是生動些好。
光是想想淺川夏看見幸村精市的表情，都覺得不行，綾子聽著糖果盒子清脆的聲音，也知道自己今天不厚道。
——放心吧淺川學妹，你的犧牲，部長會補償你的。
唔，沒記錯的話，好像有人送了自己一套，幸村精市的睡顏照？
回去找找，拿來哄小學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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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仁王：報我大名
第29章 戀愛這件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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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明幾淨的室內，柏木桌面上擱了兩支含苞欲放的薔薇。
淺川夫人手裡拿了把花藝剪刀，時不時修剪兩下，在哢嚓哢嚓的脆響裡，聽到聲鑰匙開門的吱呀。
「寶貝回來啦？」淺川夫人應聲回頭，她放下剪刀，拿起一支剔除細刺與枝葉的薔薇花，別在淺川夏發間。
「媽媽今天去花店太晚，沒買到紫色鳶尾花。」淺川夫人面露遺憾，惋惜之余又誇贊句：「粉色很適合你。」
「誒？」淺川夏脫鞋的動作頓住，她眨眨眼疑惑的看去：「媽媽買什麼我都喜歡。不過我跟好奇，為什麼沒有買到紫色鳶尾要和我道歉？」
當然是——
不對。
淺川夫人注意到淺川夏快咧到耳根的笑容，她帶著淺川夏到沙發坐好，從果盤裡選出個頭最大的蜜柑，扒了皮與淺川夏分著吃：「遇到什麼好事了？這麼開心。」
她平常很少有時間陪伴淺川夏，好不容易有空，總會這樣和淺川夏分吃大部分零食與水果，借由小小契機拉進距離。
「嗯……」吃完兩瓣蜜柑的淺川夏回答：「特別好的事情。」
一口氣吃完剩下蜜柑的淺川夏，在充滿柑橘味的客廳內，繪聲繪色地跟自己媽媽講述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情。
今天和幸村精市相處的過程，她著重強調。
「我不知道媽媽聽我說，能不能感受到情感上的變化。」淺川夏從抽屜裡摸出兩支長條果凍，分給媽媽一只後才接著說：「以前完全猜不透他的想法，今天能看出來了，真的好開心。」
聽起來很玄乎又不可思議的樣子，但其實很簡單，用淺川夏自己話來說，思想開始交融。
她眼中的幸村精市，不僅僅是看起來溫溫柔柔卻猜不透的存在，而是能從平日的相處與言談中，直白地看出他內心的想法。
「媽媽，要是繼續這樣，我會忍不住考慮以後的事情。」吸溜果凍的淺川夏口齒含糊，她眉頭輕擰，半是糾結半是期待：「可是他好受歡迎，我害怕。」
淺川夫人耐心傾聽，等淺川夏偏離幸村精市談到自身遞增的情感時，她訝異地抬眼看向自己女兒。
以前兩人一起看肥皂劇時，淺川夏完全不能理解劇情中男女為什麼能愛得死去活來，她板著嬰兒肥的臉頰，奶乎乎感嘆：「阿姨好傻，明明這個人都有另一個人了，還能哭著求他留下來。」
「太傻了。」
「傻得讓人痛心。」
諸如此類，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慌張歡喜，膽怯期盼。
她真真切切感受到，女兒長大了。
「差點忘記。」淺川夏翻出書包裡的美術展門票，在淺川夫人眼前晃晃：「媽媽，這周末我要和心上人去看神無月畫展。」
「寶貝。」淺川夫人取出一萬日元放進淺川夏手中，「這錢你拿好，你要記住，戀愛不是全部。」
「女孩子不能只花男孩子錢，明白嗎？」她語重心長的囑咐還沒說出幾句，操心女兒的老母親心態還沒端夠，淺川夏漂亮的杏仁眼裡滿是茫然。
「可是……這是我自己買的門票呀。」淺川夏收好門票，不太理解媽媽為什麼這麼講話。
「那更不行了！」淺川夫人鋪開自己所有感情史，方方面面，仔仔細細地跟淺川夏說清楚：「給你花錢的人，不一定愛你，但錢都不願意給你花的，肯定不愛你！」
「當時……」
往昔的青蔥歲月，通過淺川夫人的言辭的中逐漸彙成畫卷，百無聊賴的淺川夏打個哈欠，時不時敷衍兩句，專注地給蘋果脫衣服。
這是媽媽第幾次說這些了？
父親大人，你快回來！
淺川夏在心裡吶喊。
「媽媽。」淺川夏逮住淺川夫人的軟肋，「只是戀愛的話，我想臉蛋好看就夠了吧。」
她仔細數著幸村精市的優點，不斷拋出心上人的加分項，在淺川夫人灼熱的目光中，慢悠悠的炸出一句：「親愛的媽媽，父親大人回來了哦！」
「淺川夏！」淺川夫人恨不得奪回簪在女兒發間的薔薇，這種事情怎麼不早點告訴她！
「老婆你不能同意。」夾著公文包的淺川先生平靜的面容下，是無聲暗湧。
上回在廚房做飯時，聽得不是很仔細，好不容易知道來龍去脈，結果老婆如此不堅定，認為有臉就夠了。
還以為聽到自己說他傻到讓人心疼的淺川夫人松口氣，毫不客氣的乜他眼：「戀愛而已，不看臉看什麼？」
看他成績好，還是看他中央空調？
還不如看臉，起碼賞心悅目。
*
「周末究竟穿什麼啊？」寫完國文作業的淺川夏，愁眉鎖眼地盯著手機屏幕。
她已經面對這個論壇整整二十分鐘，與幸村精市相關的帖子，不管是飄紅還是無人問津，淺川夏通通看了一遍。
試圖在細枝末節中找到幸村精市的喜好。
答案當然是——
一無所獲。
這種事情最快的辦法是詢問當事人，不管旁敲側擊也好，直白出擊也罷。
一開始淺川夏也這麼想的，在她興衝衝准備給幸村精市發郵件時，才突然想起來，還沒跟幸村精市交換郵箱。
「唉，樓主啊樓主，你不要更[小心機]了沒有前途。」淺川夏關掉八卦貼，點進[小心機]一貼。
五花八門的回復幾乎淹沒樓主的評論，在各種橫飛的八卦與熱鬧中，淺川夏無情忽視。
她就是立海大最大的八卦和熱鬧，還需要看別人？
翻到最後，在淺川夏完全不抱希望打算放棄時，帖子再次更新。
這一次發帖人沒有繼續給出不靠譜的追人方法，也沒有強行論證，幸村精市喜歡哪種類型女孩子的觀點。
只發出幾段，簡單明了的話。
——神之子並沒有大眾眼裡那麼復雜。
沒有特別挑剔的眼光，也沒有惡劣的性格，嗯，球場外。
對待他，完全不需要，絞盡腦汁地討好與小心翼翼。
需要認真努力，專一上進，讓自己閃閃發亮。
請記住重點，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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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仁王：這下不會找我算賬了吧
（題外話）
忽然發現全世界都在助攻
如果看臉的畫，我覺得幸村同學完全可以成為富豪
還有營養液或者投雷很久才感謝的話，是因為，存稿的原因，差不多能根據時間推測出，我在後台存了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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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畫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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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神奈川葉山一色海岸的近代美術館三面環海，擁有絕佳的自然風光。濃烈的人文情懷與生態景觀互相融合交織。
在浪花起伏聲中，餐廳、美術館和海灘相輔相成，既有連通又不會過於打擾，傳遞出平衡又私密的情感，建立起不一樣的精神表達。」
為了防止自己對美術館一無所知讓幸村精市有一段不愉快的約會體驗。
淺川夏拿著美術館宣傳圖冊，坐在立海大附近的候車站座位上，努力往自己腦海中灌輸美術館的各種基本信息。
"也不知道有沒有用。"淺川夏腳尖碰腳尖，嘟囔完又繼續背。
車水馬龍的街道旁，穿過林蔭化成光斑的陽光打在淺川夏的長發上，她半垂著腦袋，白淨的臉蛋有小半藏匿在發絲後，吐息間幾根長發黏在下頜，晃動著幸村精市的目光。
他來得比淺川夏還要早十分鐘，本來是坐在淺川夏現在的位置等她，忽然想起淺川夏經常踩點到學校這件事。
怕她沒吃早飯轉去附近便利店買了兩瓶草莓牛奶，一回來就看見對著圖冊背個不停的淺川夏。
要不要讓她知道？
幸村精市眼神一軟，想起之前的事情。
那時候淺川夏剛轉來立海大不久，她是個路痴課余時間哪也不能去，初來乍到也沒什麼朋友，小小一只縮在座位上看課本。
也不知道她從哪裡聽到立海大校園論壇這回事，明明轉學一周以來完全不接觸班級裡的其他學生，卻因為這件事主動和同桌野子百合說話。
當時野子百合覺得很新鮮，有意逗她：「讓我猜猜，是不是為了幸村學長。」
「是。」淺川夏大方承認：「我暗戀幸村同學。」
至於這件事他怎麼知道的。
暑假的時候被迫去野子家做客時，無意間在野子百合抹黑自己的口吻中了解到整個經過。
幸村精市永遠記得他母親那天晚上的表情，揶揄，欣慰還有原來我兒子是這樣的人。
「幸村同學！」
淺川夏迅速站起將圖冊塞進背包裡，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跟幸村精市打招呼：「早上好。」
「早上好。」
幸村精市也不點破，遞給淺川夏一瓶草莓牛奶，在她身側的位置坐下。
「知道怎麼去嗎？」他問。
「知道。」
怎麼可能不知道！
在幸村精市答應和自己看畫展以後，淺川夏翻閱無數份資料和旅游路線圖攻略，包括周邊離得近可以去游玩的地方，滿滿當當寫了三四頁紙。
但是——
理論知識和實踐是不一樣的。
不管她對路線再清楚，總會莫名其妙迷路。
「幸村同學。」淺川夏旋瓶蓋的手頓住，反應過來的她控訴道：「我懷疑你是故意問這個問題的。」
除了野子百合，整個立海大，只有眼前人最清楚，在走錯路這件事上，她有多能干。
「淺川同學。」
幸村精市沒有像以前那樣，露出溫柔到有些不真實的表情，他擰開蓋子，極其自然的與淺川夏手中的草莓牛奶做個交換。
「你好像有什麼誤會。」他拿出兩個硬幣，在指尖來回翻轉：「我其實很喜歡惡作劇。」
「誒——騙人的吧！」淺川夏難以置信。
一個平常看起來特別溫柔，說話很有分寸，情商很高，做事面面俱到體貼到骨子裡的人實際上很喜歡惡作劇。
這跟仁王雅治說他不騙人，丸井文太說他不吃泡泡糖一樣，沒有任何可信度。
「我不會騙你。」
淺川夏繼續「誒」了聲，喝完瓶子裡剩下的牛奶，理直氣壯地跟幸村精市做交換，把空掉的牛奶瓶塞給幸村精市。
「其實我很霸道。」
這句話完全沒有什麼說服力。
她聲音很稚嫩，身高很矮，小小的一只，或許是急於嘲諷幸村精市故意逗她這種惡劣的行為，嘴巴上的奶胡子都沒來得及擦。
頂著半圈泡沫，在幸村精市忍笑的目光中，裝作我超凶的樣子，擰松瓶蓋還給幸村精市：「快點喝牛奶，不然長不高。」
「好。」幸村精市想：什麼時候淺川才會發現，她這個模樣不像自封的惡霸。倒像是沒要著罐頭的奶貓，滿口小牙還試圖威脅人，一點氣勢都沒有。
反而讓人更想逗她。
*
八點四十。
遲到十分鐘左右的公交車停在兩人面前，被幸村精市點出奶胡子的淺川夏，捂著臉，投完硬幣噠噠地跑到最後一排的位置縮成一團。
空曠的車廂內，幾個聊天的成年人裝作正經的樣子，其實偷偷打量著這對國中生。
先是少女氣鼓鼓地投幣衝去最後一排，再是神色無奈的少年，付完車費後輕輕嘆息，表面：你真難哄，實際：真可愛的表情。
讓在場的所有成年人忍不住牙酸。
——身為社畜的我，竟然羨慕國中生的愛情。
賭氣的淺川夏靠在車窗玻璃上，晃動的車廂震得她額頭生疼。
昨天晚上，她幾乎一夜沒睡。
前半夜是興奮得睡不著覺，後半夜是在害怕，假如這是夢，該怎麼辦。
翻來覆去許久，把各種東西看了又看，仔仔細細回憶，確定門票送出去並且取得幸村精市的同意後，這才安心睡下。
結果剛剛閉眼不到兩個小時，定好的鬧鐘強硬地拽醒她，睡眼惺忪的淺川夏在冰水盆裡泡了四五分鐘，才勉強打起精神，在自己父母不可置信的震驚中，走出家門。
「沒睡好？」幸村精市脫下外套，拍拍自己肩膀示意淺川夏靠過來。
「不要。」淺川夏死鴨子嘴硬，暗戳戳掐了把自己腰間的軟肉，疼得眼淚都出來了，才勉強打起精神：「我不困！」
「嗯，你不困。」幸村精市又心疼又好笑，他又坐得近了些，「是我困，所以心地善良的淺川同學，要不要讓我靠著睡？」
淺川夏扯扯幸村精市的衣擺，杏仁瞳裡溢滿困倦：「我也能靠著睡嗎？」
早知道不嘴硬了，淺川夏心裡後悔，卻也想著，要是幸村同學不願意，哪怕掐青自己，也絕不睡一分鐘。
「當然。」
本來就是為了忽悠你靠著我睡的說辭啊，笨。
——哇哦！
悄悄注視這對國中生的成年人，忍不住在心底給幸村精市點贊：少年，干得漂亮！
誇獎完，辛苦的成年人看著後排的景像又忍不住大口大口吃檸檬。
最後排靠窗的座位上，兩人依偎在一起閉目休息，藏青色的外套遮去從窗縫溜進來的冷風，而少女齊腰長發，緊緊被身側的人小心地挽在一側。
——憑什麼！
成年人發出苦澀的聲音，周末上班還要吃狗糧，都是黑心老板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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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關於美術館那段，百度的名稱，然後胡謅的內容，看起來還像模像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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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畫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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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
幸村精市壓低聲音試探地喊了兩聲，他攏攏滑落的外套，梳理起飄到自己手邊，淺川夏打結的長發。
真是……
幸村精市無奈，怎麼還和前段時間一樣，一點防備心都沒有。
要是她現在是清醒的看到自己現在的表情或者說明白什麼意思的話，肯定又要不服氣的大聲反駁，說自己才不是沒有戒心，用盡辦法證明她說的是事實而不是隨口就來。
解釋到最後，一定要有煽情，按照她長久以來的習慣來看，應該會說：才不是沒有戒心，只是身邊的人是你，幸村同學，我喜歡你。
完完全全是她會做的事，幸村精市稍稍側目，眉眼溫柔的一塌糊塗。
或許你永遠不會知道，那時候的你有多吸引人。
……
神奈川近代美術館。
澄澈的天空下，矗立在海岸線附近的美術館格外吸引眼球。
它建築風格鮮明，從車站的位置看去，靠近沙灘的入館口，各類石膏雕塑蔓延到海灘附近，將兩個割裂的空間巧妙的銜接在一起。
「幸村同學。」淺川夏單手搭在額頭，擋住筆直墜入眼底的陽光，另一只手指著近乎與海面相接的天際，「你看那裡的雲朵，像不像蝴蝶。」
「像。」他答。
忽然，幸村精市余光掃到幾個熟悉的身影，他有些頭疼的揉揉額角，轉過身對淺川夏晃晃手機：「淺川同學，我們檢票進去吧，待會兒人多。」
屏幕上時間走到九點五十，淺川夏忙不迭點頭，她注意到逐漸擁向海灘與美術館的游客，跟上幸村精市的步伐，往入館處走。
真是不省心啊。
幸村精市在原地停留會，等淺川夏走到路口拐角，他才回頭看了眼：訓練安排有點太輕松了。
這周五網球部部活結束時，幾個正選沒有急著離開，換回校服以後全靠在更衣室的外牆，每個人臉上的浮滿期待與八卦的表情。
「部長算不算網球部第一個約會的人？」切原赤也靠在傑克桑原身邊，手裡拆著丸井文太分享的泡泡糖，「所以部長是有女朋友了嗎？」
「笨啊！」吹完泡泡的丸井文太很想知道眼前這個單純的海帶頭，腦子裡除了網球還有什麼，「本天才告訴你，部長這叫釣魚！」
「釣魚？」切原赤也不太明白，他摸摸頭發，有些疑惑：「這種老年人愛好，不應該是真田副部長喜歡的嗎？」
丸井文太：……
沒得治，放棄吧。
他背過身，不再跟這個缺少戀愛神經的海帶頭說話，又覺得不理單純的小海帶很過分，索性拿出兜裡所有泡泡糖，指指離門口最近的仁王雅治。
「你拿去賄賂他，他知道。」
「哦，好。」雲裡霧裡的切原赤也聽話地跑到仁王雅治身邊，「仁王學長，丸井說你知道部長在哪兒釣魚。」
丸井文太：？？？？
仁王雅治嘴角抽了抽，看著切原赤也捧來的泡泡糖，完全沒有接過的想法。
不是坑來的，總覺得差點意思。
「噗哩，部長還有釣魚這個愛好嗎？」
仁王雅治摸摸小辮子，微微一笑：「我只知道部長喜歡烤魚。」
切原赤也：雖然但是，你好像在騙我。
「部長真的會和淺川學妹約會嗎？」丸井文太提出質疑。
同隊兩年，幸村精市什麼樣子他們都很清楚，看起來溫溫柔柔很好說話，實則特別執著。
按理來說，不會這麼直截了當，會更加迂回曲折，讓淺川學妹自己念念不忘。
「這你就不懂了。」仁王雅治在切原赤也手裡拿出兩塊不同口味的泡泡糖，「遇到自己喜歡的，總會忍不住靠近。」
在一片揶揄的「哦」聲裡，仁王雅治拋個信息量更大的消息：「據說他們看展的地方在神奈川近代美術館。」
姍姍來遲的幸村精市，邊走邊跟真田弦一郎討論網球部的事項，再過段時間他即將前往中國進行第二十一次海外研修會。
在他離校這段時間內，需要做完大部分安排。
「剩下的……」
幸村精市話說到一半停在那裡，他看著簇擁在更衣室門口的幾個人，挑挑眉視線定在仁王雅治身上，「怎麼還不回去？」
詢問完，幸村精市對真田弦一郎比出手勢，將柳蓮二准備好的資料全部遞給他，「蓮二在圖書室。」
「好。」真田弦一郎習慣性壓壓帽檐，拽走捧著泡泡糖的切原赤也。
「真田副部長……」切原赤也試圖掙扎，他八卦還沒看完！
「切原，下周三月考，你確定你能及格？」真田弦一郎沉下臉，差點沒忍住把手上幾頁資料敲在切原赤也頭上。
就切原赤也現在這個狀態，怎麼放心把網球部交給他！
「……」
對數學沒有任何把握，根本無法反駁的切原赤也，焉頭搭腦的跟在真田弦一郎身後去了圖書室。
至於其他幾個。
幸村精市再次看向仁王雅治，語氣溫和的重復道：「不回家是有什麼問題嗎？」
以前網球部被騙得最慘的是切原赤也，最近也不知道因為什麼事情，一向只對泡泡糖有興趣，幾乎不搭理仁王雅治的丸井文太也開始上當受騙。
「幸村。」老實人傑克桑原被迫站出來，但他對八卦類的問題並不敏感，好半天也沒問出要緊的問題，反而在飄忽的眼神裡，讓幸村精市看出端倪。
「有什麼想問的可以直說。」
比起在淺川夏面前的迂回曲折，在部員這裡幸村精市直白的多，他還沒有換下網球部部服，唇邊雖然有笑意卻很淡，溫柔不足嚴肅有余。
「部長。」藏在傑克桑原身後的丸井文太探頭探腦，「聽說你要和淺川學妹約會？」
「不全是。」幸村精市抬眼看去，「准確來說，是一起去看畫展而非約會。」
你以為本天才會信你這句話嗎？！
還有這不就是約會嗎！
丸井文太打定主意，決定跟欺詐師干一票，揭露幸村暗戳戳約會還不承認的可恥行徑。
*
「幸村同學，快點，要到開展的時間啦。」停在距離美術館300米左右，台階平台處的淺川夏，努力向後揮手吸引他的注意力：「幸村同學……」
小跑到淺川夏身邊的幸村精市臉頰兩側有輕微的薄紅，在不動聲色中，他伸手替淺川夏理好被風吹亂的長發。在他說：「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的時候，腦海中浮現的卻是：什麼時候開始，我願意主動替淺川同學整理頭發的？
他邊走邊想，在淺川夏歡欣的言語中恍然大悟。
原來那麼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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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寶們，明天要去醫院，有可能沒時間回評論，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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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葉久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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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美術館後淺川夏覺得自己仿佛來到另一個世界。
大面積的落地窗隔絕海灘的熱鬧與喧囂，卻又借來無數明潤裝點冷感風格的室內。
十幾幅暖色系的畫作，從光線彙聚的大廳，沿四角有序的散開陳列，猶如盛放的鮮花，將最動人的作品冠以「花蕊」的美譽。
真的是她。
正前方的畫作旁是橡木色的介紹欄，無數雛菊模樣的花朵連番點綴，緊緊地包裹住作品創作者的相片。
金色的長卷發簡單的碎花連衣裙，光潔的額頭下是雙剔透的雙眸怯生生地注視遠方。
「獻給永不放棄的自己
——花本葉久美」
淺川夏輕念出聲，逐字逐句讀起作者的自白：
「在濱山美術學院就讀的日子是一段非常令我懷念的時光，在那裡遇到許多有意義的人和事。比如第一次的喜歡，再比如知心好友與愛人。
我想其實很多人在學生時代都會有一段難以忘記，稱為：「青春」的感情。
……
……
一如這個畫展的理念：獻給永不放棄的自己。」
看完最後一句，淺川夏邁開步子走向不遠處幸村精市的身邊。
展廳內往來的客人很多，她穿梭在人群中，卻在幾步外的位置停下來。
——還是不要打擾幸村同學了。
立在畫前的他有些入迷，似乎全然沒有發現自己不在身邊，淺川夏低頭看看手指，上頭似乎還殘留著屬於幸村同學的味道。
我是不是……
「淺川。」
誒？
淺川夏抬起頭，漂亮的杏仁瞳裡飄過意外，「幸村同學，不是在賞畫嗎？」她擦擦眼角，不好意思地背過雙手，不斷攪著衣擺。
好沒出息，明明才看到鼓勵的話，居然又動搖。
「原來在淺川同學心目中，我會做出這麼不體貼的事情啊。」幸村精市嘆息句，以前怎麼沒發現她這麼容易胡思亂想呢？
還不夠直白嗎？
剛剛淺川夏全神貫注於作者自白時，幸村精市沒好意思打擾，他在淺川夏身邊站了約有十分鐘，說出句：「淺川，我看畫，你讀自白好嗎？」
在得到一聲「嗯」後，又過了幾分鐘，他才轉身去仔細品味稱為：「花蕊」的作品。
「……沒有。」淺川夏更加不好意思，她把頭埋得更深，目光定格在腳背上面。
今天穿的是奶白色的鞋子嗎？
起得太早，都不記得了。
「沒有嗎？」兩粒草莓口味的糖果在他指腹間翻滾著，幸村精市誒了聲，「失禮了，淺川同學。」
在這句含笑又溫柔的話語中，幸村精市揭開自己平常溫和的面具，透露一線深藏的強勢，他雙指微微用力，強硬地抬起淺川夏的下頜。
「雖然這樣做很冒昧，但是我認為這是最有效果的方法之一。」他微笑著解釋，單手拆開一枚糖果，就著糖紙喂給淺川夏。
——忽然明白網球部其他人為什麼怕幸村同學了。
可是……
淺川夏意外發現，自己對於幸村精市性格有些強勢這點，完全不意外。
「幸村同學。」咬著糖果的淺川夏，語速很慢：「你可以……」她拍拍挑起自己下頜的手指，示意幸村精市放手。
被意中人挑起下巴，嘴裡含糖說話什麼的，也太難為人了吧。
淺川夏吸吸嘴角，努力不讓口水淌出去。
要是落在幸村同學手上……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松手後，幸村精市和沒事人一樣，神色坦然的詢問淺川夏：「先陪我看會兒畫，四十分鐘以後帶你去餐廳吃飯可以嗎？」
「可以。」淺川夏一口應下。
就算你晾著，不理我，這個態度也值得我傻站四十分鐘！
本來是這麼想的淺川夏，結果完全不一樣。
看起來會專注欣賞畫作的幸村精市在整個過程中，都會壓低聲音，伴隨著大廳內舒緩的鋼琴曲，風趣的跟淺川夏交談兩句自己的看法。即便遇到很喜歡的作品，也會提前用糖果收買淺川夏，借來幾分鐘，認真品味。
幸村同學真的好體貼啊。
仔細想想，要是幸村精市完全不體貼，在自己告白的時候，出言嘲諷，即便是自己這種稱得上心寬的人，也會忍不住放棄。
但是他沒有。
每次都是保持安全距離，冷淡的重復：「抱歉，我不喜歡你。」
安全距離？
淺川夏看看賞畫入迷的幸村精市，又看看兩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牽在一起的手，發出疑惑：說好的安全距離呢？
包括這段時間。
淺川夏的目光落在手腕間的粉晶手鏈上，真有那麼靈驗嗎？
還有——
身為路痴的自己，為什麼會跑到十幾公裡以外的地方買手鏈呢？
附近的街區沒有嗎？她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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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沒營養，但是裡邊全文如下。
「在濱山美術學院就讀的日子是一段非常令我懷念的時光，在那裡遇到許多有意義的人和事。比如第一次的喜歡，再比如知心好友與愛人。
我想其實很多人在學生時代都會有一段難以忘記，稱為：「青春」的感情。
當時我暗戀的人是個有些奇怪的天才，他似乎什麼都會，卻偏偏不斷留級。每個月都神秘消失一段時間，帶著滿身疲憊與超多現金，拎著從超市買回來的商品……
其實一開始我很討厭他，甚至有些害怕，現在想想已經不記得，什麼時候對他產生不一樣的情感。
某次，在他消失很長一段時間又回來後，我和他做了一件很幼稚的事情。各自拿出在彼此缺席的時間裡獲得的獎項，我的是藝術類而他五花八門什麼都有。
也是在這個時候，心底有顆小小的種子在告訴我：你只有繪畫。
臨近大四那會兒發生場意外，我的右手差點被玻璃割斷神經。說來也巧，在這個時候有兩個選擇擺在我面前。
1、為了微乎其微的希望堅持，希冀自己可以重新握住畫筆。
2、選擇逃避，不再接受病痛的折磨，放棄理想。
結果顯而易見，我的選擇是前者。
這兩個選項各有得失，具體是什麼不便透露。
如果人生可以存檔重來，不管多少次，我都會選擇這個答案。
很多人都會在不同時間與事件裡面對類似的情況，選擇也不盡相同。
我沒有資格置喙別人的決定，但是，一如這個畫展的理念：獻給永不放棄的自己。」
這章寫的時候頭好痛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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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畫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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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淺川夏靠在餐廳座位上昏昏欲睡，她對面的幸村精市招來服務生又點了兩杯飲料和點心，才心安理得坐在原位看詩集。
「幸村同學，你在看什麼啊？」淺川夏替換掉壓麻的左手，側臉放在右手手肘處，百無聊賴地用手指打圈亂畫。
好困。
她單手捂嘴，藏去打哈欠的動作，眼睛沉重到幾乎睜不開，困倦的淚水沿著臉頰打在桌面上，聲音很脆像墜落的雨滴。
「《魏爾倫詩選》。」幸村精市回答，他單手輕扣在書頁上，修長的手指隨目光游移，不時傳出獨屬於書籍翻頁的聲響。
「是上次在屋頂庭院看的那本嗎？」
無論怎麼換姿勢都覺得很不舒服的淺川夏，單手撐起半張臉，一面犯困，一面往肚子裡灌紅茶。
哇，不管多少次我都不太能夠欣賞純粹的茶味呢。
喝下半杯熱茶的淺川夏，做出評價。
「同個作者的另外一本。」對面的少年合上書本，動作自然地將外套披給淺川夏，他隨身攜帶的包像多啦A夢的魔法口袋一樣，不止詩集，竟然還拿出一只體型扁平的兔子玩偶。
「用它做枕頭，好好休息會。」
兩人定好的餐位處於靠窗的位置，與淺川夏撐臉擋住光線不同，幸村精市整個人都沐浴在明潤中。
紫藍色的頭發不時擦過眼尾，淺川夏也短暫忘記自己犯困的事實，微微放大的眼睛，在動作偏移裡，對上幸村精市的眼睛。
好近。
關於魏爾倫，淺川夏潦草的看過幾首詩，她記憶力不算多好，對於這個詩人的興趣也僅僅只是因為喜歡的人，才去了解。
明明不曾記下，腦子裡卻浮現出他寫的一句詩：
——你是柔弱的晨曦
灑向田野憂郁的夕陽
「午安……」
幸村精市停頓幾秒，掩去輾轉於唇齒間的小夏，他後退小步坐回原來的位置，半張臉映出窗紗的陰影，「淺川同學。」
「幸村同學，午安。」
實在撐不住的淺川夏，就著呼吸間幸村精市的味道，以玩偶做枕沉沉睡去。
她眼睛合得太快，讓她錯過，從幸村精市眼中一晃而過的情緒。
淺川夏。
幸村精市又咀嚼一遍這三個字，他重新翻開詩集，按照記憶的定格繼續閱讀《她穿著帶皺領的灰綠連衣裙》。
「她的微笑忽然映入我的雙眼。」
***
下午三點。
在幸村精市走神式閱讀整整三個小時以後，淺川夏哼唧兩聲，緩慢地靠坐在椅子上，露出印有毛絨纖維痕跡的臉頰。
「幸村同學，幾點啦？」淺川夏閉著眼睛，一點點剝開被困倦包裹的思緒，不清醒的她聲音格外綿軟，
不像問時間，倒像是撒嬌。
「三點，睡得好嗎？」裝作欣賞完整本詩集的幸村精市，推給淺川夏一杯檸檬水，「潤潤嗓子。」
「唔，很好。」
又過了會，徹底清醒的淺川夏捧起檸檬水小口喝著，她環顧四周，暖色系的燈光打在木質牆壁上，店內客人不少，桌面幾乎全是熱氣騰騰飲品或者湯粉。
不是冬天都喝冰水嗎？怎麼今天換習慣了？
她揉揉眼睛，這才發現，不少客人的衣服放置在衣掛上，水珠滴滴答答的往下墜。
就連窗簾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放下來了。
——誒？
「幸村同學。」淺川夏拿出所有的期待看向幸村精市：「是下雨了嗎？」
千萬不要啊！
這幾天忙著搜集美術館附近各種旅游信息與路線，完全忘記查看天氣預報。
「是下暴雨。」幸村精市撩起窗簾一角。
原本湛藍色的天空積攢起濃郁的灰黑，不時掠過海面的烈烈疾風，卷起洶湧波濤撞擊海岸線。
「那附近有沒有賣雨傘的地方。」淺川夏裹緊身上的外套，沉痛開口：「最後一班返回的公車，在下午四點。」
最重要的是，明天周一，上學日。
幸村精市晃晃手指，毫不留情的摧毀淺川夏手中最後的稻草：「很遺憾，沒有。」
「啊……」完蛋！
泄氣的淺川夏戳起還沒歸還給幸村精市的玩偶兔子，這種不愉快的經歷，以後怎麼好意思約幸村同學出門。
還有啊！
你們怎麼回事，不賣雨傘開設酒店，新增建築物的成本比雨傘高多了啊！
為什麼不賣傘！
淺川夏越想越覺得不可置信，更加用力的揉捏玩偶，都想投訴了！！！
收撿物品的幸村精市，不動聲色地將一切盡收眼底，他唇邊含笑，也不怕淺川夏發覺大張旗鼓地拉高嘴角。
那雙紫藍色的雙眸，也因為愉悅，揚起好看的弧度。
「淺川同學。」幸村精市半開玩笑半認真的逗她：「附近有酒店，不會讓你睡餐廳的。」
淺川夏：……
幸村同學，你不要用輕描淡寫的口吻，說出驚世駭俗的言論好嗎？
百合她知道我約你出來玩！！
她可是個對八卦特別敏銳的花季少女啊，我要是周一沒去上課，她100%去二年C組打聽情況。
到時候你洗不白，不接受我怎麼辦！
「不行！」淺川忍痛拒絕心上人的糖衣炮*彈：「我國文作業還沒寫完。」早知道周一的國文課不走神了。
對於一年B組的國文老師的斯巴達式教育方式，幸村精市有所耳聞。
他當時運氣比較好，一年級的國文老師不是林木。每逢周五上鑒賞課時，隔壁班都會傳來林木老師憤怒的咆哮。
「你們這群混蛋！這麼簡單的題目都不能拿到優！」
「開學信誓旦旦跟我說，國文課班級評分要拿全年第一，優都拿不到！」
……
「不過。」一口氣喝完剩下檸檬水的淺川夏，舔舔嘴唇：「林木老師雖然很凶，但人很好。剛轉到立海大的時候，不知道他從哪裡知道我是路痴這件事，連續送我回家半個月。」
明明向林木老師強調很多次，自己擁有奇怪的屬性，不管熟不熟悉，只要去過一次100%能找對上學路。
但他依舊堅持送了半個月，直到確定自己能夠把上學路線倒背如流，才結束尷尬的過程。
「林木老師，是個很負責的老師。」肯定完好的觀點幸村精市又笑了句：「但是放在課業上，有一點難受。」
深有體會的淺川夏沉痛點頭，想起周一的國文課，淺川夏又忍不住頭疼。
要是缺席明天的國文課，會死的很慘吧。
光是想想都忍不住發抖。
「幸村同學。」淺川夏脫下外套，還給幸村精市：「我先走啦。」
不管怎麼樣，回去再說。
「淺川同學。」幸村精市看也不看淺川夏手中的外套，他拿出准備好的雨傘，「不介意的話，我們撐一把傘。」
——當然不介意，怎麼可能會介意。
比起剛才，這會兒的雨勢小了不少，幸村精市站在門口撐起雨傘，伸手接住一滴從屋檐滾落的雨水。
他稍作打量，不遠處的美術館燈火通明，不少滯留的游客都選擇買門票進館躲雨。
「淺川同學，我們從這走……」
一人撐的雨傘很小，淺川夏不得不縮在幸村精市懷中被他帶著走。其實還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幸村精市不是沒有提議，但淺川夏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死活不同意。
她義正言辭的反駁：「我又不是你女朋友，才不要接受你的懷抱。」
其實根本不是這樣。
雨天路滑，對淺川夏來說摔倒疼一陣就好了，她看向肩膀處屬於幸村精市的手臂。
轉學到立海大以後關於國中生網球方面的消息，她知道的越來越多。
比如：青春學園手塚國光的手臂。
淺川夏移開目光，將所有注意力放在走路上，即便自己不能陪他走到最後，但也不願意成為他追逐夢想的累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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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你是柔弱的晨曦，灑向田野憂郁的夕陽
她的微笑忽然映入我的雙眼
摘自魏爾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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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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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今天國文課和鑒賞課交換，就請假了。
頭昏腦漲的淺川夏如是想到。
立海大國一生的課程還算輕松，為了豐富學生的校園生活與精神世界，立海大開設不少有意思的科目，比如：鑒賞課和自我認知課。
「這節課，老師做了個大膽的創新。」鑒賞課老師奈山，推推鼻梁上的細框眼鏡，略有些厚度的玻璃像一扇小窗，隔斷她與學生之間的眼神交流。
「提問，09年—今年七月新番，你最喜歡的番劇有哪些？」奈山的聲音很冷，與知心姐姐的外表形成鮮明反差。
她平常上課的時候喜歡穿細跟鞋子，需要調動氣氛的時候，巧妙借助鞋跟的脆聲，提升氛圍感。
與之前活躍的課堂氣氛相比，今天的班級格外安靜，不少學生都目光躲閃或者面露請求。
——誰要暴露自己是阿宅這件事啊！！
「誒，沒有人舉手嗎？那老師隨機點名了哦。」奈山單手撐在講桌上，只是分享自己喜好，也不算暴露宅屬性啊。
這屆學生不行啊，她做出主觀判斷。
奈山環顧四周，視線定格在小臉酡紅，雙眼迷蒙的淺川夏身上，「淺川同學，麻煩你和老師分享一下，09年—今年七月新番，你最喜歡哪部？」
翁嗡嗡——
課堂上奈山冷淡的語調落在燒糊腦子的淺川夏耳裡，像蜜蜂振動翅膀的聲音。
好像有人喊我？
淺川夏揪了把腰間軟肉，這才聽清楚野子百合小聲的提醒：「老師問你，喜歡哪部動漫。」
動漫啊……
淺川夏騰的站起，從她糊塗的腦仁裡扣出黑沼爽子和風早翔太cp粉最後的尊嚴：「好想急死你，不對，是《好想告訴你》。」
她底氣十足，簡直是拿出自己向幸村精市表白的氣勢來回答課堂問題，還不忘向班級其他同學安利自己的心頭好，絮絮叨叨說了好幾分鐘。
在奈山贊許和鼓勵的目光中——
咚的一聲。
維持完粉絲尊嚴的淺川夏，直接摔回座位裡，也不知道是不是嫌棄課桌比自己頭硬，嘟囔幾句倒進野子百合懷裡，嘴裡還念念有詞：「請爽子和翔太原地結婚！」
「淺川！淺川！」
昏過去之前，淺川夏揪住野子百合的衣角，嘀咕句：「還是幸村同學的味道比較好聞。」
野子百合：……
我可以把你搖醒嗎？
*
立海大醫務室。
「她沒有大礙，輸完葡萄糖，醒後讓她把這包退燒藥吃了，就沒事了。」
替淺川夏量完體溫的女校醫，在記錄單上填寫部分信息與病人症狀，遞給野子百合兩包退燒衝劑的同時，順便讓她在陪護人那一欄簽名。
「那她為什麼會暈過去？」握著衝劑的野子百合，遲遲沒有動筆簽字，她面露擔憂，甚至想直接去辦公室找老師開請假證明。
「過度勞累和低血糖導致的精神疲倦，加上不適應季節轉換。」女校醫微微一笑，「簡而言之，熬夜和沒吃飯。」
野子百合：「……」
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吐槽。
「好啦，野子同學。」女校醫彎腰從座位的抽屜裡找出一只充電式暖水袋：「加熱之後墊在她打點滴的那只手下。不然等她睡醒，半個身子都是冷的。」
「謝謝老師。」
暖水袋加熱需要好幾分鐘，野子百合掃了眼躺在病床上熟睡的淺川夏嘆息聲。
以前兩人剛成為朋友的時候，她看淺川夏個子嬌小，委婉的詢問過淺川夏的身體狀況，想著新同學要是不好意思和班長說，她代為轉達也是可以的。
「我身體很好的，在不淋雨的前提下，幾乎不會感冒。」咬著冰激凌木勺的淺川夏露出個你放心的表情，拍拍身側的空位不著調的喊她：「百合媽媽。」
*
「嘶……」
悠悠轉醒的淺川夏倒抽一口涼氣，左手冷熱交加還有些刺痛感，剛准備抬手看看怎麼回事，就被野子百合摁住手腕。
「別動。」語氣完完全全是操心親媽抓住倒霉孩子的恨鐵不成鋼，「老實交代，怎麼回事。」
「這個啊……」淺川夏目光躲閃，腦子裡飛快思索要怎麼才能糊弄過去時，野子百合的手指在她轉動眼珠的同時，覆蓋在輸液針的手背上。
「淺川同學。」野子百合氣定神閑，輕輕地點點針頭附近的肌膚：「我想你會從實招來的，對嗎？」
淺川夏：……
你連病號都不放過嗎？！
大驚失色的淺川夏猛然發現，今天的百合媽媽走冷酷無情的路線，完全不顧及她們一百多天的母女情分。
簡直是後媽在世，超凶的那種。
「停停停！」
眼見野子百合敲擊的頻率越來越密集，淺川夏連忙打斷，她怨念地看了野子百合好幾眼，咬著嘴角欲言又止。
「快說。」野子百合對淺川夏的小表情視若無睹，她真想撬開眼前人的腦瓜子看看，裡頭裝得是豆腐腦還是核桃仁。
「這個嘛……」
迫於淫威，淺川夏不情不願地概率概括完整個來龍去脈，「你也知道，上周國文課我走神被林木老師抓包，這周要是請假，我會死得很慘。」
又不是她想冒雨回家，干嘛這麼凶。
野子百合翻個白眼，「你就算跟幸村學長撐一把傘也不會感冒吧？」
她絕對不相信，以幸村精市的風度，會讓自己喜歡的人淋著回去。
野子百合抓重點的能力一向拔尖，幸村精市的外套都在淺川那裡，連衣衫單薄這個借口都不成立。
「就是……」淺川夏小心翼翼地討價還價：「我告訴你的話，你不能凶我更不能欺負我。」
「可以。」
野子百合抬眼看看懸掛的吊瓶，在心裡推算下，再有二十分鐘就能找校醫取針。
「我把外套還給幸村同學以後，怕他送我回去，下車後直接……」頂起小背包，衝進雨裡。
淺川夏越說聲音越小，腦袋死死埋著完全不敢看野子百合，說完她又不知道想了什麼，忽然理直氣壯：「出門的時候晴空萬裡，艷陽高照，誰能猜到半路下雨。百合媽媽，你應該去和烏雲算賬，而不是凶我。」
「淺川夏！」
野子百合氣得半死，又怕動手淺川夏會掙扎，整個人氣得不行，最後一把扯出墊在淺川夏手腕下的暖水袋，狠狠瞪了她兩眼，沒好氣道：「吃藥，吃完再睡一覺。」
「好。」知道自己惹毛野子百合的淺川夏不敢有意見，苦著臉接過泡好的衝劑，囫圇吞棗般哽下去，「為什麼它不甜？」
以前感冒的時候，喝的都是桃子味的衝劑。
淺川夏從床頭扯來一張餐巾紙，捂住嘴呸呸兩下試圖趕走口腔裡蔓延的苦澀。
「吃完睡覺，聽到沒。」
「知道啦。」淺川夏撇撇嘴，吃苦藥沒有糖果就算了，白水都不給一口。
不過……
淺川夏扯扯被子遮住提起的嘴角，心裡甜成果汁糖。
轉來立海大，是人生中最正確的決定！
沒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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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給你們劇透一下下吧，唔，想了想還是不告訴了。
就好想給你們看看四五天以後的劇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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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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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川夏再次醒來，天邊暖橘色的光線傾斜灑進，她先是茫然的眨眨眼睛，再看清周遭的環境後，看了眼掛吊瓶的位置。
已經打完點滴了啊。
她歪歪頭看向原先野子百合坐下的位置。
「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幸村同學……」淺川夏揪揪臉，疼痛感才讓她肯定不是生病帶來的錯覺：「你怎麼在這，百合呢？」她四處張望幾下，沒有發現野子百合的身影。
「野子學妹有點事情。」幸村精市解釋，他拿起水壺倒出一杯熱水遞給坐直的淺川夏，「校醫老師去中國做了一年的交換生，她說中國有個萬能的治病辦法。」
淺川夏吹走杯中的熱氣，有些好奇：「什麼辦法。」
「多喝熱水。」幸村精市忍笑。
由於要去中國做海外研修會的原因，這段時間他在網絡上搜索過中國的社交禮儀以及部分日常習慣，其中高居榜首的就是：帶你認識中國的白開水的神奇之處。
那篇文章一開始還算一本正經，結果到後半段開始歪樓舉出的例子讓人啼笑皆非。
比如：300個月的寶寶餓了怎麼辦？
答：多喝燙水，100°的那種。
女朋友生理痛，我讓她多喝熱水，不要妨礙我打游戲，我有錯嗎？
答：你沒錯啊，有錯的是你女朋友，她眼瞎。你這個***********
「幸村同學，它很好笑嗎？」get不到笑點的淺川夏滿頭霧水，還有啊，怎麼笑著笑著又開始表情復雜了，她由衷的懷疑，幸村同學也需要來彌漫消毒液味道的空間躺躺。
「有意思，但被有心人玩得很敷衍。」幸村精市習慣性將自己的外套披給淺川夏，「我不會只讓淺川你多喝熱水的。」
淺川夏：哈？
「幸村同學，你離近點。」讓我摸摸你的小腦袋瓜燙不燙。
「怎麼了？」幸村精市順勢在床邊坐下，他含著笑容，牽起淺川夏的右手貼上自己的額間：「你好像很想知道它的溫度，我沒有不舒服，也不太想讓你在我這裡知道熱水不好的意思。物品本身是好的，只是有心人讓它多了不好的意思。淺川同學，我不會敷衍你。」
那篇文章最後寫到：
「作為一名在日本留學的種花家兔子，真誠的告誡看到這篇文章的所有人，白開水它不敷衍，敷衍的是你本身的態度。
它可以作為借口，卻遮掩不住任何敷衍，自己態度的問題不要怪物品。
被敷衍的也要想想，是不是自己眼睛不夠雪亮。」
雖然還是不懂幸村精市在說什麼的淺川夏，十分認同那句：我不會敷衍你。
她放下右手，換上自己還有些燙意的額頭：「幸村同學，我也不會敷衍你。」
兩人的距離很近，甚至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溫度，淺川夏對上幸村精市的目光，紫藍色的瞳仁點綴幾片余暉，在幽深裡仿佛掩蓋千言萬語。
「幸村同學。」淺川夏眸子輕闔，長密的睫毛不時擦過幸村精市的眼瞼：「我真的好喜歡你。」
可你太難懂，我不敢愛很久。
「我明白。」幸村精市拍拍淺川單薄的背脊用一種極輕柔的力度訴說自己的未盡之語，他不能確定淺川夏是否理解，但有些問題不能言說，只能感受。
醫務室外。
「別擠我，別擠我！」網球部幾個對八卦情有獨鐘的調皮鬼，挨個擠在茂密的枝葉間，丸井文太被壓得最慘泡泡糖都沒閑情吹了，一個勁的讓自己身邊那幾個家伙留點位置給他。
「天才就是要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痛。」仁王雅治熟練的忽悠人，眼見動靜有些大忙不迭翻身下樹，靠在樹干都跟柳生比呂士交談：「學生會的事情忙完了？」
「手邊的工作暫時處理完畢。」柳生比呂士回答。
「蓮二呢？」仁王雅治有些可惜，蓮二已經錯過無數次來自部長的好戲了。
「應該在學生會處理文件，或者滿校園找混蛋會長吧。」作為赫赫有名的紳士，柳生比呂士難得失態，這句話在怒火的修飾下近乎咬牙切齒。
要不是混蛋會長弄丟賬冊與記錄，早處理完後續事項。
有所耳聞的仁王雅治：確實混蛋。
海原祭離開一周有余，學生會各種雜事堆得滿滿當當，作為風紀委員的柳生比呂士還好，每天抽出半個小時能處理個七七八八。
像擔任學生會文書的柳蓮二幾乎忙瘋了，除了部活外，大部分空閑時間都拿來處理堆積的文書以及各種賬冊。
而這部分東西早在海原祭結束的那個周末，柳蓮二就處理完畢上交，結果不靠譜的混蛋會長不僅在學生會教室看不到人還弄丟資料，留下張輕飄飄的紙條：柳君，能者多勞，不勝感激。
柳生比呂士推推眼鏡，「仁王你想幫蓮二嗎?」
根本沒有辦法拒絕的仁王雅治被迫成為學生會臨時打工仔，柳生比呂士淡定的想：還是幸村最懂人心。
*
「幸村同學。」趴在幸村精市肩膀上的淺川夏，看著身後不斷抖動還有爭執聲的常青樹，默默嘆息：「你的部員，真有意思。」
網球部的大家，下次吃瓜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明顯，正選外套什麼的，還是很顯眼的。
並且我不瞎，那麼大一只傑克桑原，怎麼忽略！
「確實很有意思。」有意思到欠收拾，要不規定誰輸球就去輔導切原功課吧。
他眯眯眼睛在心底盤算，仁王去做苦力，蓮二和柳生都沒空，讓這幾個近距離接受弦一郎學習上的關懷應該如沐春風吧。
哇……
現在的幸村同學有點可怕是怎麼回事，淺川夏心裡打起退堂鼓，而且快到人多的地方了。
「幸村同學，我可以自己走的，已經不燙了。」千萬千萬別遇到認識自己的人，淺川夏想，求求你，稻荷神大人。
「不行哦。」幸村精市拒絕，「校醫老師說了，你生病沒有力氣，作為學長有義務送你回家。」
特別是在自己來時，野子百合說：「幸村學長，淺川父母又出差了，可以的話麻煩你送她回家，要是能為她准備好晚餐和早點就更加感激不盡了。」
她語氣幽幽：「畢竟，會餓暈的淺川同學，肯定舍不得不吃暗戀對像准備的食物，你說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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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好想告訴你們某章劇情，但說了又沒驚喜，只能自己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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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被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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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你老實告訴媽媽，昨天怎麼回來的？」正在廚房煮粥的淺川夫人，邊往鍋裡放白糖，邊詢問縮在客廳沙發上看錄制動畫的淺川夏。
為什麼在東京出差的媽媽會知道這件事？
淺川夏暢快的笑聲戛然而止，她想起放在自己床頭的，屬於幸村精市的外套，有一種偷偷戀愛被家長抓包的感覺。
都怪幸村同學給我科普鄰國早戀的概念！
「媽媽，飯還沒好嗎？」淺川夏捂住貼了退燒貼的腦門，裝出我還在生病不能回答復雜問題的樣子：「我好餓呀。」
她眨眨眼睛，可憐巴巴地盯著砂鍋裡的甜粥，「昨天都沒有好好吃飯，媽媽我們先開飯，吃完再說好不好。」
「是嗎？」淺川夫人關掉燃氣爐，隨手撿起兩只干淨的碟子，慢慢悠悠地放做好的腌菜。
「那為什麼冰箱裡會有：蛋黃醬三明治、速食關東煮還有……」她打開冰箱門，取出五個水果果凍：「要是沒記錯的話，某人之前和我說，它們家果凍一個要500日元，根本吃不起要求漲零花錢呢。」
淺川夏：！！！！！
難怪幸村同學臨走之前，特意囑咐，要是餓了記得去廚房看看。
「媽媽，這個，我可以解釋的。」淺川夏趴在沙發靠背上面，含含糊糊的嘟囔，「因為這樣，所以那樣……」
「過來吃飯。」
「媽媽萬歲！」
以為逃過一劫的淺川夏，美滋滋地喝著甜粥，「媽媽做糠腌菜的手藝越來越好啦。」
吃下一塊腌山藥的她，美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寶貝。」
「嗯？」
「媽媽昨天收到百合報平安的簡訊哦。」
在淺川夏：哈？百合這個損友！但好像又沒有做錯，她在關心我，她有沒有告訴媽媽是幸村同學送我回來的百般糾結中。
淺川夫人說出一句話：「我對寶貝的感情生活，不想過多插手。但是呢寶貝，起碼讓媽媽知道，要不要多准備一副碗筷。」
「媽媽你低估他難追的程度。」淺川夏夾起一塊胡蘿蔔，「我從他那裡得到16次拒絕了。」
也不知道昨天的告白，是被拒絕，還是半推半就。
好難懂啊。
淺川夏攪起碗裡的糖粥，撇撇嘴，不能看在我比較呆的份上直說嗎？！
寶貝，你好像真的很遲鈍，淺川夫人無奈。
收到野子百合消息的時候，她剛剛坐上晚上九點抵達神奈川的新干線。
車廂內暖色的燈光讓人昏昏欲睡，疲倦的淺川夫人打算小憩一會兒時，收到野子百合的簡訊。
「淺川阿姨，您好，我是野子百合。
冒昧打擾，請多多見諒。
低燒的淺川同學在高年級學長的護送下已經平安到家，請您不要擔心。離校前，淺川同學的體溫有所下降，是否會再次燒起還需您多加注意。
為了防止阿姨您擔憂，偷偷告訴您，這個高年級學長是淺川同學的暗戀對像。
相信以他對淺川同學的在意程度，一定會盯著她吃藥和用餐。
請您放心。」
在她回家量完女兒的體溫，徹底放松下來後，忽然想起前段時間，和女兒的交談。
還以為你已經追到心上人了。
淺川夫人默默嘆氣，不太想承認不開竅這點是隨自己。
「寶貝，媽媽待會要出發去衝繩和你父親一起出差。你可以照顧好自己嗎？」
「媽媽，放心吧。」淺川夏吃下一勺糖粥，側倒飯碗給自己媽媽看：「已經退燒啦，胃口也很好，不用擔心我。」
其實今天也不打算請假的，但是媽媽不放心。淺川夏抽出紙巾擦手的時候腦子裡蹦出一句話：甜蜜的煩惱。
*
電視機裡定時錄制好的動漫又一次播放到尾聲，淺川夏在片舒緩的片尾曲中緩緩睜開眼睛。
「下午了？」
距離傍晚還有段時間的陽光格外明媚，在無數自然的喧囂聲裡，品出不少特有的閑散來。
淺川夏伸手去撈灑在沙發旁的溫暖，金色的光線襯得掌心紋理格外清晰，留下令人浮想聯翩又琢磨不定的片段。
和幸村同學牽手的感覺，好像。
「淺川夏，你沒出息！」
——居然這樣也能想起幸村同學。
煙火大會以後，想念的次數增加不少，淺川夏能明顯感覺到，淺薄的愛意逐漸厚重，積壓在胸口讓她喘不過氣。
我這個反應，是因為可以讀出幸村同學的想法嗎？
她斂斂眸子，沉默地收起披在身上的毛絨毯子，「浪漫如煙火，它可以璀璨但不能用人生做賭注。」
昨天和今天的科目，上周的學習進度好像在第二階段的尾聲，這兩天要麼隨堂測試要麼上新課。
到底是哪個呢？
淺川夏沒辦法在這兩個選擇之間做出判斷。
嘛，先寫試卷，再自學功課。
筆尖觸碰到紙頁的沙沙聲和不是翻動課本的聲響，在窗外瑟瑟和西斜的陽光裡，一點點鐫刻時間的痕跡。
五點三十。
自學完畢的淺川夏，伸了個懶腰，嘎吱響的骨頭還沒鬧完別扭，在酸爽的感覺中，門鈴響了。
叮咚、叮咚。
難道說是媽媽回來了？！
她趿拉著鞋子噠噠下樓，揚起自己最燦爛的笑容，「媽……」在看清來人後，一聲媽媽，梗在喉間。
「幸村同學？」
這個時間點不是網球部的訓練時間嗎？
淺川夏回頭看了眼掛在牆壁上的時鐘：五點三十五。
沒錯啊，是網球部訓練時間。
「不歡迎我嗎？」幸村精市提提手腕，塑料袋中的文件夾映入淺川夏眼簾。
「這是？」
神之子探病的方式居然送文件？難道是學生會的？不會讓自己幫忙處理吧？
淺川夏抿起嘴角，被自己的猜想嚇到。
「野子學妹拜托我幫你補習功課，這是蓮二國一筆記的復印版，不介意的話請收下。」
還好，不是文件。
松口氣的淺川夏側身讓開位置；「請進。」
「淺川同學。」幸村精市露出個歉意的笑容，「他們鬧著也要來。」
這時，院牆外的腳步與交談也傳了過來。
「丸井學長，淺川同學肯定更喜歡布丁！」
「切原，不准質疑學長的決定，學妹絕對更喜歡泡泡糖！」
「胡說！」
「你才是！」
……
兩個最好忽悠的人吵成一團，還有越吵越激動的趨勢，真田弦一郎忍無可忍，分別揪住兩人命運的後頸。
「實在是太松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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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想寫幸村同學獨自去看淺川的，又覺得不太體貼，不符合他的作風。
准備過段時間繼續立flag，比如多少評論，多少營養液，多少收藏加更這樣。
flag的字數封頂為6000－9000
這周一定把求婚小劇場下半編出來
然後榜單寫完啦，滿腦子都是玩兒游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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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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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川家。
采光極好的洋式客廳內，網球部大部分正選圍著茶幾盤腿坐在軟墊上。米白色的沙發堆滿他們帶來的慰問品。
幾聲簡單的交談後，漆黑的電視屏幕映出唯二挨訓的切原赤也和丸井文太，以及雙眼噴火怒發衝冠的真田弦一郎。
「切原，你再把這道數學題寫錯試試！單詞錯三個，重背！」
真田弦一郎忍無可忍，要不是在學妹家裡做客，他握緊的拳頭早就落在切原身上。
「真田副部長……」
「噗嗤，哈哈哈。」
「丸井你笑什麼，你看看你選擇題，一半正確率都達不到！」
……
——哇，真田學長好凶。
在廚房燒水泡茶的淺川夏，找玻璃杯的動作頓住，原本打算敷衍了事，全泡烏龍茶的她默默改變主意。
「幸村同學。」淺川夏湊到幫忙的幸村精市身邊，「網球部的大家喜歡什麼啊？」
「冰水。」幸村精市完全不算好好回答。
本來只打算讓弦一郎陪自己來，結果不知道仁王什麼時候偷聽到，叫上網球部一堆人。
跟到附近才提著看慰問品蹦出來說：「部長，請放心，我們絕對不會給淺川同學/學妹，添麻煩的。」
「幸村同學，你好敷衍啊。」完全問不出任何有用信息的淺川夏看著客廳裡打鬧學習的眾人，露出個艷羨的表情。
這好像是記事起最熱鬧的一次吧？除了百合外，從小到大自己都沒什麼要好的朋友。
「淺川。」幸村精市袒露出孩子氣的一面：「我不想你對他們用心。」
最開始的時候，幸村精市打算獨自看望淺川夏，但他忽然想起昨天拜托自己照顧淺川夏的野子百合。
「淺川很喜歡熱鬧，別看她天天吃便利店，其實她很喜歡做飯。但她父母常年出差，做好飯菜不知道和誰一起吃。久而久之，她就不願意做飯了。」
「要是可以的話，幸村同學可以讓淺川同學和你的部員接觸一下。」野子百合對上幸村精市疑惑的眼神，懇切道：「畢竟其他人，不太會好好和她做朋友。」
她又指指自己，木著臉吐槽：「至於我，我想淺川更想和你多接觸一下。」
起碼現在是這樣的，畢竟還沒得到嘛。
這種大實話，野子百合當然不會說。比起明目張膽欺詐別人，她更喜歡暗戳戳看好戲。
畢竟，幸村學長毫無防備的表情，十分精彩。
*
「噗哩。」躍躍欲試的仁王雅治還沒開始行動，柳蓮二直接用筆記本擋住視線。
「仁王，學生會還有很多賬冊沒有核對完。」柳蓮二翻出背包裡的賬目登記文件夾，一股腦塞給仁王雅治，「麻煩你了。」
想甩開麻煩事的仁王雅治環顧四周，小海帶和泡泡糖天才排除。桑原和真田，一個淡定的負責英語；一個教數學教到抓狂，以前面對切原都會暴跳如雷的真田，現在加上丸井怒氣值直接MAX。
嘶……
仁王雅治果斷移開視線，剩下的柳生……
「蓮二，需要我怎麼做。」
「這份是一年級的賬冊表……」柳蓮二語速適中，聲音不高不低，他塞給仁王雅治一支馬克筆，「我念，你對。」
「好。」仁王雅治不疑有他，仔細核對。
賬冊表看起來厚重冗長，一摞摞堆疊，處理起來卻格外簡單。特別是對於親手重算所有賬冊的柳蓮二來說，找人幫忙核對數據，簡直是多此一舉。
純粹是他大發善心，拯救失足少年。
腦海中，望不見盡頭的巍峨存儲館，通過運輸紐帶不斷向外傳遞，找尋的數字與相關記憶點。
柳蓮二完全沒看手中紙頁，報出准確數據的同時，腦子裡想的卻是幸村精市意味不明的笑容。
「蓮二，仁王最近怎麼樣？」他背靠圖書館書架，拿著本《如何巧妙處理某些事情》，眉眼間笑意濃烈，如同摻雜髒色的太刀於刀刃處，吐露掩藏的鋒利。
柳蓮二神色自若，「仁王嗎？他幫我處理學生會的事項，有點忙。」
「是嗎？」幸村精市手指微動，稀碎的額發擦過臉頰，他收斂笑容：「真是遺憾。」
柳蓮二：「我也這麼想。」
仁王啊……
柳蓮二嘆息，不止一次明裡暗裡提示他，幸村注意到論壇的帖子，每次仁王都噗哩聲帶過去，扛著球拍找幸村打球。
怎麼形容呢？
一次比一次慘。
出於好心，他直接挑明了說，結果剛從球場爬起來的仁王雅治撫平玩鬧的皮囊，嚴肅又正經的回答。
「幸村最多找我打球，坑兩次。」夾著球拍的仁王雅治喘息未定，汗水劃過臉頰打在地面：「但是那不一樣，他好像沒發現為什麼淺川學妹不願意信任他的原因。」
追求浪漫的少女，會一時衝昏頭腦，但不會一輩子。
與其說自己想坑幸村，不如說想幫他，否則以兩人目前的相處方式……結局不會很好看。
「蓮二，球場上的幸村猶如神明，感情上的他，有點差勁。」
正經不過三分鐘的仁王雅治露出欺詐時的標准笑容：「不過幸村碰壁的樣子，噗哩。」
柳蓮二：……
柳蓮二拿出筆記本寫下句：欺詐師仁王雅治，在期盼春天？
想了想，用方框框起，換成：欺詐師幫忙之余總會忍不住嫉妒。
「各位學長，請讓一下。」使喚幸村精市衝泡各類茶水的淺川夏，端著滿滿一托盤的茶點。
她沒有全部准備甜食，想著他們正處於長身體的階段餓得很快，特意用吐司做了好多三明治。
「不太清楚大家的喜好，做了三種口味分別是：蛋黃醬、黑胡椒和金槍魚。」
淺川夏剛說完，泡完茶水的幸村精市扣扣料理台：「淺川同學，過來幫忙。」
「就來。」回答完淺川夏挑了幾個橙子，沒記錯的話，柳學長口輕，做份沙拉？
「你們先吃，不用等我和幸村同學。」
其他人面面相覷，忍著餓意，你看我我看你：為什麼有種幸村/部長不是客人的感覺啊！
特別是——
淺川學妹剛進廚房，幸村笑吟吟地替她穿好圍裙，打結的時候還特意問：「淺川，你喜歡蝴蝶結嗎？」
還有啊，還有啊！
為什麼你可以這麼自然的叫淺川學妹的姓氏。
網球部眾人滿頭霧水，最讓他們不可置信的是淺川夏習以為常的態度。
——你們真的沒有在一起嗎？
發出論壇吃瓜群眾的聲音。
仁王雅治握筆的手微微顫抖，大腦飛速運轉，盤算自己能不能功過相抵，算到最後仁王雅治露出笑容，「噗哩。」
好像自己還是幸村的大恩人。
*
填飽肚子後，偏離軌道重新回到正題。
「淺川學妹，一年B組周一和周二的主課程如下。」柳蓮二將手裡的清單遞給淺川夏，「我與野子學妹聊過進度，這是我們出的題目……」
纖薄的紙張記錄出需要筆試科目的重點知識點，簡單的敘述後，緊跟著兩三道例題。
「謝謝柳學長。」
意外的是，點頭領謝的柳蓮二讓開位置，換成柳生比呂士坐在淺川夏面前。
柳生比呂士推推眼鏡，「淺川學妹，化學課我來教你。」
「誒？」淺川夏歪歪頭，有軍師之名的柳學長不是全科拿手嗎，為什麼要換人呢？
「我們要為你學習負責，只教你拿手科目。」柳生比呂士淡聲道。
「謝謝學長。」
幾個人分工明確，以清單挪列的題目順序，挨個講解。
淺川夏聽得兩眼放光，即便教她數學的人是幸村精市，也沒能分走絲毫對學習的專注力。至於其他兩個和淺川夏一起補課的家伙，分別死在數學和英語的沙灘上。
切原赤也和丸井文太：真田這個暴君！
時間走到晚上六點四十。
金色的陽光逐漸深邃，在越發濃郁的同時緩慢暗淡，沿途的燈光取代自然的明潤，一條條光帶趕走靜謐的夜色，在喧囂中留下人間煙火。
「謝謝各位學長和切原同學來看望我，請收下這些。」
粉白色的溫泉饅頭禮盒一一送到所有人手上。
「謝謝淺川同學。」
「謝謝淺川學妹。」
……
輪到幸村精市時，其他人表情瞬間曖昧，背起球拍與書包，齊刷刷往玄關走。
——我們只能幫到這裡了。
「幸村同學。」淺川夏仰頭看他，飽滿的杏仁瞳來回轉動，毛茸茸拖鞋也發出細微聲響，「家裡沒有紅豆沙口味了，草莓的可以嗎？」
存放溫泉饅頭的出櫃裡還有不少紅豆餡的，淺川夏側開目光有些心虛。
這麼明目張膽的暗示，幸村同學會接受嗎？
畢竟盒子的圖案，是緋紅的楓葉。
「小夏。」
紫藍色的發絲晃動淺川夏的心神，熟悉的香味席將淺川夏整個人納入範圍之內，就連滾燙的吐息有一瞬交織。
幸村精市貼上淺川夏的額頭，像是松口氣般喃喃低語：「小夏，先試著了解我一段時間，再決定要不要選擇和我共度余生，好嗎？」
少年聲音溫軟，發絲後的耳垂染上淡淡的粉紅，他一向看不出任何波瀾的眸子隱約說不清卻格外動人的情緒。
「好嗎，小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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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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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掌心相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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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吞沒走最後一絲余暉,暖白色的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斜長。
「弦一郎，我向小夏告白了。」
「她說沒有回答，卻用手拽了拽我的衣角。」
……
「2010年10月12日（火曜日)晴
收獲幸村同學的告白。
不知道樓主還記不記得，我放話說：告白成功請他吃可麗餅這件事。」
淺川夏咬咬筆帽,沒忍住在這篇日記最下方寫下幸村精市的名字。
這本日記、粉晶手鏈包括選擇轉學立海大,一切開始都是因為在雜志上看到他。
「好像真的和店主說的那樣。」淺川夏摩挲著手鏈的珠粒,「再細小的緣分也能被它牢牢緊扣。」
有機會的話，再去照顧一下店主的生意吧。
****
走入秋天尾聲的神奈川,沿途栽植的銀杏樹層疊著深淺不一的顏色。
「這麼快就要冬天了。」淺川夏仰頭看去，原本繁茂的枝頭在瑟瑟中日漸稀疏，時不時打落三兩片葉子。
上次留意到這些的時候,還是半個月前。
她截住一片飄落的樹葉，「幸村同學說的期盼究竟是什麼呢？」
「中國稱它為長相廝守。」幸村精市款步而來，與裹得嚴嚴實實的淺川夏比，他穿得單薄的多。
墨綠色的校服外套搭在臂彎,襯衫長袖半挽，露出小臂流暢的肌肉線條。
「幸村同學，你怎麼在這？」
這裡離立海大校區範圍還有很長一段距離,她和幸村精市的家間隔好幾個大街區。即便偶遇也應該像上回那樣在學校附近碰見，而不是怎麼都不能算巧合的中途。
「抓緊時間相處。」幸村精市小幅度扯開衣領,方便深秋的冷風吹走熱意。
「抓緊時間？」淺川夏沒太懂這句話的意思，腦洞大開的她稍加思索後，忐忑開口：「幸村同學,你去做一年交換生？」
辦理轉學手續時，知道淺川夏過往成績的年級主任,特意和她仔細聊過相關話題，每年的批次與名額,競選方式等等。
可以說對於交換生這事，她比一直在立海大就讀的學生還要了解。
幸村精市失笑，他和其他人約好一起拿下立海大三連霸，怎麼可能去申請交換生名額。
「小夏。」幸村精市裝出嚴肅的樣子，板著臉穿好外套，「已經三個問題了，你是好奇寶寶嗎？」
「神山高校的千反田學姐才是好奇寶寶。」淺川夏反駁，一個不會增加任何屬性的稱號完全不想要好嗎！
不過……
她摸摸耳朵，幸村同學說出來的「寶寶」好溫柔。
「好好好，小夏不是。」
注意到幸村精市的目光時不時擦過掌心的銀杏葉，淺川夏這才反應過來，抓出幾分鐘前的關鍵詞：「長相廝守？」
她指著樹葉發問：「它嗎？」
有點不敢相信，銀杏葉還有這個意思。
「是它。」幸村精市扣好最後一粒紐扣，「我很意外，小夏知道這篇報道。」
就連網球部，知道的人都屈指可數，幸村精市垂下眼簾遮掩裡頭的愉悅。
敗給你了，小夏。
「不知道才奇怪吧。」淺川夏背過身，慢悠悠地倒退走路：「對待戀愛，我一直很認真。」她忽然停下腳步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視幸村精市，表情和語氣充滿不可置信：「我看起來很像衝動表白嗎？」
「……」
回想起過去淺川夏十幾封滿滿欺詐師風格的情書，幸村精市精致的面容有一瞬扭曲，當時要不是知道眼前的少女是轉學生都快以為是仁王雅治扮演女孩子向自己告白的惡作劇了。
後來……
「幸村同學！」
備受打擊的淺川夏鼓起臉頰，圓溜溜的杏仁眼不斷控訴幸村精市，她忍了又忍實在氣不過，哼哼兩聲拔腿就跑：「今天不想和過分的幸村同學說話！」
幸村精市不慌不忙追上淺川夏，「小夏真的不理我嗎？」
「哼。」說不理就不理。
怕自己心軟，淺川夏別開目光，邊走邊數地面的石板。
淺川夏，你要有志氣，要說到做到！現在沒骨氣，以後會被吃得干干淨淨，一點面子都沒有！
「小夏，我還有兩個問題沒回答，你不想知道嗎？」
經過這幾個月的相處，幸村精市對於淺川夏的了解程度，遠比表現出來的多，他故意拖長尾音賣關子，勾得淺川夏心頭癢癢。
「不想。」淺川夏硬邦邦的回答，她怕繼續聽下去會忍不住示好，捂住耳朵著急忙慌地向前跑，「現在理你，以後沒地位，才不要！」
媽媽以前說過，收放相宜，松緊有度，主動權必須掌握在自己手裡，不能讓男孩子搶走。
「小夏，這種事情不會發生。」幸村精市不緊不慢地跟在淺川夏身後。
想要追上或者攔住淺川夏，對他來說輕而易舉，但幸村精市並沒選擇這樣做。即便追逐的過程很短暫，兩人身高差距帶來的壓迫感，也會讓令人下意識恐懼。
他舍不得。
「小夏，我不會騙你。」
其實騙過的，幸村精市想起自己拒絕淺川夏的慣用話語：很抱歉，我不喜歡你。
他抵住唇角，不知道這個謊言，小夏什麼時候才能看出來。
——哇，幸村同學犯規！
「那好吧。」假裝不情願的淺川夏轉身在路邊的休息椅坐下。她晃晃腳尖，黑色的小皮鞋不斷碰撞發出悶響：「為了證明自己說的是真話，你得哄我一下。」
會答應嗎，會答應嗎？
要是拒絕怎麼辦？
腳尖相撞的頻率逐漸加快，淺川夏緊張到不敢呼吸，仿佛回到第一次見到幸村精市真人的時候。
喜悅到顫抖，恐懼是夢又怕醒得太快。
「小夏。」
一只長著薄繭子，骨節分明的手掌貼上淺川夏的手背。
「可以牽手嗎？」
熾熱的掌心，沿著指掌關節的弧度緩慢移動，像拂過面頰的鵝毛隱約難受又稍帶暢快。
淺川夏白淨的小臉浮起楓葉的顏色，她腦子一片混沌，情感與想法混合交織，「可以。」
緊繃的聲線又甜又軟，她習慣性偷看幸村精市的表情，卻撞上雙深邃含笑的眼瞳。
「小夏。」
趁淺川夏走神，幸村精市擠進她的指縫，對方的溫度透過相貼的肌膚，從手掌傳遞到四肢百骸。
半蹲在淺川夏身前的幸村精市，用左手撩回淺川夏不聽話的長發，「中午一起吃飯好嗎？昨晚母親教我做便當，想讓你嘗嘗，可以嗎？」
--------------------
作者有話要說：
哼哼哼，這章開始連續好幾章大糖，得誇誇我
不要嫌棄我寫的是工業糖精啊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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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未來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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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離得好近啊。
不管視線怎麼游離,都會撞進幸村同學瑰麗的眼瞳中。
隨著上午最後一節課結束，淺川夏平靜的內心放開一圈圈漣漪，她單手撐起腦袋，時不時越過身邊野子百合向外張望。
幸村同學真的會來嗎？
還是感受到不任何真實的淺川夏,轉轉手中鉛筆,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放在面前沒有完成的Q版小人上。
如果幸村同學只是逗自己的呢？
淺川夏轉筆的動作一頓,視線再次越過野子百合，在走廊裡來回轉悠。
「淺川。」野子百合揭開便當盒,三層款式的盒子裡，每層擺放著七八種不同口味的小菜，她遞給淺川夏一雙筷子：「看什麼呢,不吃飯？」
"啊？！"淺川夏訕笑兩句：「哈哈哈……沒，沒看什麼。」
要是讓幸村同學沒有來，又被百合知道了…
淺川夏吞吞口水打定主意糊弄過去：「百合…就是吃膩了，對,便利店的東西吃膩了。」
「接筷子。」野子百合重復。
好奇怪。
以前這時候的課一結束，淺川夏總是一個衝出教室，用她的話來說：便利店的人氣商品去晚了連湯汁都買不到,必須加快腳步才能搶到。
就算是看出來自己的便當是兩人份也是一下課就饞兮兮地咽口水，說自己餓。包括上周發愁怎麼才能送門票,也沒有耽誤吃飯。
怎麼今天筷子到手邊還無動於衷，不對勁。
野子百合順著淺川夏張望的方向看去，她想起出門之前,和幸村太太打電話時媽媽說的話。
「原來這樣嗎？」
「是啊，也到這個年齡了。」
「幸村先生以前也這樣嗎？」
……
難道說——
野子百合眉梢眼角透露出我懂,你不要掩藏的曖昧來，她晃晃手腕嘆息一聲：「差點忘記,淺川同學不喜歡多放糖的厚蛋燒呢。」
淺川夏：「……」
即便這樣我也不會告訴你的。
「好可惜啊。」
野子百合繼續感嘆：「只能自己吃掉了。」
「……」
招架不住的淺川夏心一橫，頂著野子百合期待和快點老實交代的目光拿起錢包，「那個…剛剛想起來，嗯，便利店的冰皮蛋糕有新口味了。」
俗話說吃人嘴短，拿人手軟，為了堵住野子百合追問的嘴巴。盤算完錢包余額的淺川夏，捂著滴血的心沉痛開口：「百合你要什麼口味的？」
「不知道誒。」野子百合放下筷子認真思索：「草莓和巧克力的好難抉擇，還有芋泥口味的，也想吃。」
——知不知道可持續發展，不能一直逮著一只羊薅啊，會禿掉的。
「我知道啦。」淺川夏深深地看了幾眼自己的錢包，焉耷耷的挪出教室。
嗚，要是今天幸村同學不找我吃飯，這個星期都不要理他了。
「淺川同學怎麼了？」滿載而歸的天野寺清水迎面撞上垂頭喪氣的淺川夏，她坐在野子百合身邊的空位上，拆開一只梅子醬飯團，滿臉擔憂：「是不是感冒還沒好，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野子百合甩給天野寺清水一個眼神，順手給她雙一次性筷子：「清水同學願意嘗嘗我媽媽的手藝嗎？」
「當然願意。」天野寺清水心領神會，她躲過其他人的目光，用口型說：幸村同學？
野子百合點點頭，指著面前的中國菜笑吟吟地控訴淺川夏：「淺川同學不懂欣賞，一門心思撲在烤魚上。」
——！！！！
心服口服的天野寺清水豎起大拇指：少女，干得漂亮！
心疼自己錢包到表情扭曲的淺川夏靠在教室後門哀怨地看著對面的教學樓。
為什麼還不來找我。
「來，不來，來，不來……」
試圖靠數硬幣增加信心的淺川夏越數越氣，錢包裡的硬幣只剩下最後一個，而她嘴裡含著來字，遲遲不肯念出來。
仿佛念出來，不論真假，都會成為現實。
「小夏，怎麼哭了。」姍姍來遲的幸村精市額頭沁滿細密的汗珠，他呼吸急促，過近的距離讓淺川夏聽出他亂跳的心跳聲。
「網球部訓練耽誤了十分鐘，對不起小夏。」
換做以前幸村精市100%不會注意到淺川夏為什麼難過，他甚至不敢伸手拭去少女眼尾的水痕。
這麼忐忑不安嗎？
「小夏。」幸村精市按捺翻湧的情緒伸出手，嘴角抿出淺川夏最愛的弧度：「一起吃飯吧。」
「幸村同學。」淺川夏抹去眼角痕跡，壞笑著對上幸村精市視線：「男朋友才能牽手。」
「男朋友？」
這三個字被他說得饒有情調，於唇齒間來回輾轉，幸村精市先是垂下眼簾，再輕輕抬起，眉梢眼角透出欲說還休的風情。
「未來丈夫不行嗎？」
——幸…幸村同學，你在說什麼啊！
這樣的發言真的沒問題嗎？！
震驚到失語的淺川夏只覺得天旋地轉，周遭嘈雜的竊竊私語和八卦的眼神全部離她遠去。
緊貼牆壁的她，感受著一點點抽離的熱意，耳畔響起句蠱惑人心的笑聲，「所以我能牽手嗎？」
熟悉的溫度盤旋上升，大片艷麗的鮮花從耳垂開至雙頰，少女目光游移，在渙散中搭上一只大手。
——我還有拒絕的余地嗎？
當然有。
——我會拒絕嗎？
當然不會。
問完自己兩個問題的淺川夏深吸口氣。
微涼的指尖穿進大掌的指縫，選擇遵循內心選擇的淺川夏向眼前人剖析內心：「幸村同學給出的籌碼不夠動人，暫時不能讓你坐上那個位置。」
「小夏。」幸村精市撥開貼在她耳邊的長發，粗糙的指腹摩挲著滾燙的耳廓：「先吃飯，有你喜歡的厚蛋燒。」
「昨天熬了很久才做好的。」
熾熱的掌心與他的溫言細語形成鮮明對比，幸村精市壓低聲線繼續說：「好嗎？」
「好。」
此時距離下課時間過去整整二十分鐘，冷清的走廊重歸熱鬧，不少學生吃完午飯說笑著走來，卻在注意到一年B組門口的淺川夏和幸村精市後，默契地放輕動作。
等兩人牽手離開所有人第一時間拿出電話，跑到論壇瘋狂發帖。
——立海大神之子親口承認，他是淺川同學未來丈夫。
——不知道為什麼，一點也不嫉妒，反而會有種：怎麼才公開的感覺。
——樓上+1
……
「噗哩。」
縱橫立海大論壇兩年之久的仁王雅治抱著手機露出愉悅的笑容，他咬著飯團單手敲下四個字。
——都是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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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仁王雅治：套路千千萬，幸村占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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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像求婚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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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屋頂庭院的陽光很好,擦過建築物輪廓後形成錯落有致的陰影。
「天氣好好。」
算上在醫務室躺的時間，足有兩天沒有沐浴在陽光下的淺川夏發出滿足的嘆謂，她仰面張開雙臂感受秋季獨有的氣息。
很溫柔，略有一絲鹹味,很像剛剛聞到的幸村同學便當盒裡厚蛋燒的味道。
「幸村同學。」徐來的微風吹亂淺川夏的長發,她單手壓住紛飛的發絲,側臉看向幸村精市：「這風的味道好熟悉。」
「小夏，你是說這個嗎？」幸村精市屈起手指,用關節敲擊木質的便當盒，他膚色很白裹在外套下的肌肉與纖弱的外表形成反差。
即便認識眼前人這麼久，淺川夏依舊會感嘆少年超脫性別的美麗。
「我不太會做飯,小夏以後監督我，慢慢做出你喜歡的口味好嗎？」
他嘴角的弧度很淡，與眼眸同色的發絲被風吹得搖曳，時不時劃過眼尾,晃動著淺川並不堅定的心神。
百合媽媽，我知道幸村同學在玩套路，也知道你說女孩子要矜持,可是——
強迫自己移開目光轉移視線的淺川夏想，太難了,有誰能抵抗幸村同學的美色。
「不願意嗎？」
歡愉的聲音倏然降低，悶悶中透出一股期盼，幸村精市沉默地排開幾層便當盒子,在碰擦的聲響裡用稍顯落寞的語調開口：「小夏，吃飯吧。」
——為什麼會有如此強烈的負罪感！
懷疑人生的淺川夏握著筷子,半天不知道從哪下手，她掃過排列整齊的菜肴又注意到擱置在面前的小餐碟。
還有幸村精市欲說還休的神色,和他抬起又放下的手。
要命。
被他吃得死死的。
深知自己以後沒有家庭地位的淺川夏在心底默默嘆息，她挑起一筷子魚肉，「幸村同學，你說喂男朋友吃飯是什麼感覺啊？」
「是這樣嗎？」
纖薄的嘴唇輕啟，扣住尖頭的黑色木筷，淺川夏心跳漏掉一拍，看著他湊近和遠去，仿佛那不是吃飯的工具而是自己的的手指。
好想問問幸村同學，是不是故意的。
但注意到眼前人重新展露的笑容，淺川夏又覺得沒什麼了，她放下木筷，選出一只滾圓的小飯團：「這是……？」
握住飯團的手指微微用力，卻不見任何松散和凹陷的跡像，淺川夏咬咬舌尖壓下自己吃驚的表情。
他是用收拾部員的力氣來教育飯團嗎？
「鹽飯團。」幸村精市神色坦然，完全不認為自己做的飯團和其他人做的有什麼區別，他夾起一塊厚蛋燒：「小夏，啊……」
可是我是甜黨啊！
不可能會拒絕幸村精市的淺川夏，猶豫又糾結地吃下厚蛋燒。
誒？！
鹹口的厚蛋燒沒有甜口的絲滑，脆脆的蝦仁碎呈現出不同的口感，淺川夏圓溜溜的杏仁瞳倏然亮起。
「幸村同學，我可以問問這道菜怎麼做嗎？」
「恐怕不行。」幸村精市旋開保溫壺，倒出一杯豆腐味噌湯遞給淺川夏：「這是我母親做的。」
「這樣嗎？」淺川夏點點頭，在接過味噌湯之前，將硬邦邦的飯團塞進嘴裡，鼓著腮幫子艱難咀嚼。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看起來溫溫柔柔的幸村同學，做飯實在是不太好呢，淺川夏擰起眉頭，喝完整杯湯後才順下所有米飯。
「幸村同學，做便當這件事情還是交給我比較好哦。」淺川夏送出杯子，說了句：「請再來一杯。」後，特意感嘆：「我很會做烤魚哦。」
她不斷地加重籌碼，試圖說服幸村精市再也不要進廚房，揉著腮幫子的淺川夏想：這麼吃下去，咬肌會腫吧。
「那作為報答。」幸村精市抽出紙巾，仔細地擦拭淺川夏摸過飯團的手指：「來我家做客怎麼樣？」
他語氣稀松平常，仿佛不是在邀請告白的女生去自己家做客，而是聊今天吃什麼。
「母親知道有人喜歡她做的飯，也會很開心。」
「不會打擾嗎？」淺川夏問。
這個提議對她來說充滿誘惑力，從小到大和父母相處時間很少的淺川夏，特別羨慕這種家庭氛圍。
她眼睛透亮，看向幸村精市時盛著滿目星光：「真的可以嗎？」
「當然。」幸村精市回答。
畢竟出門之前，母親還裝作不經意的感嘆：「佐藤太太的幼子帶女朋友回來了，聽說是個小淑女哦。」
「明明才小學就能解決自己的終身大事，真是了不起。」
「你說對吧，阿市。」
唯一需要注意的……
「小夏，這周六你能來送我嗎？」他稍加思索組織好語言後循循善誘：「這次海外研修會定在中國，以往是弦一郎他們送我，但這次……」
「我想見到你，很想。」
淺川夏手中的木筷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纖長的手指取代，幸村精市輕輕點觸她的掌心，他垂下眼眸，「很奇怪是不是，竟然對你提出這樣的要求。」
怎麼會奇怪呢？
淺川夏想觸碰的手指，伸出又收回。離得遠時滿腦子都是要接近幸村同學，想擁有玫瑰色的國中生活。
可現在……
這樣近，近到可以觸及心上人內心時，又忍不住膽怯。
「幸村同學。」淺川夏回握住幸村精市的手掌，「我……可以和你走到最後嗎？」
「小夏，只要父母同意16歲就能結婚。」幸村精市翻出早早准備好的各類資料，一股腦塞給淺川夏後，逐條分析。
「和我結婚的話不需要太過擔憂經濟問題，每次比賽……」
……
「而且我生活單一，只分網球和你。」
——不不不，幸村同學，你剛才的言論一點都不像生活單一的人！
什麼獎金都給我，按月發零花錢，會好好學做飯不會虧待我，你真的沒有談過戀愛嗎？！
淺川夏很難描述自己心情的復雜程度，也無法想像那番驚世駭俗的言論是從意中人嘴裡說出來了的。
她真的很想抓住幸村精市的領子大聲告訴他：我們才國中啊！你是不是弄錯什麼了？！
「幸村同學。」
「我在。」
「等你研修會回來再談這件事好嗎？」我懷疑你現在腦子不太清醒。
「小夏是說等會兒再談……」幸村精市故意說半句留半句，等淺川夏說出：「對。」以後，他立馬補充：「結婚事項。」
淺川夏：「……」
雖然很想反駁，但是……
接二連三的飯菜不斷送到淺川夏嘴邊，速度和菜色銜接的非常完美，一點余地都沒給她留。
——幸村同學怎麼看出來，我很嫌棄他做的鹽飯團的？
鼓著腮幫子的淺川夏如是想到。
***
「哇哦！」單純的切原赤也看得一愣一愣的，現在追女孩子要求這麼高了嗎？
他摸摸自己海帶般的頭發，仰頭看向其它人。
不苟言笑的真田副部長嘴巴裡說著：「實在是太松懈了。」臉上卻有可疑的顏色。
除了淡定的柳生學長和念念有詞、奮筆疾書的柳學長外，剩下幾個人臉上洋溢著奇怪的笑容。
切原赤也看不太明白，他撓撓頭發登陸校園論壇發帖求助。
【問】：為什麼部長的告白弄得和求婚一樣？為什麼其他學長在圍觀以後有奇怪的笑容？
——這個問題，這個時間，樓主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部長？所以網球部的大家全員圍觀幸村學長告白嗎？！為什麼不帶我！
——+1
……
——咳咳，在下願意成為第一個好好回答問題的人。
首先：為什麼告白弄得像求婚一樣？
不知道大家還記得立海大流傳卻沒有被證實的謠言嗎？
換個思維方式，它不是謠言呢？
第二個問題：為什麼露出奇怪的笑容？
樓主你聽說過磕cp嗎？
敲完最後一個字符的野子百合拆開淺川夏白天貢獻的小蛋糕，還剩兩個……
野子百合：幸村學長，請問淺川同學親手買的小蛋糕你要嗎？
僅售1000日元每個，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五分鐘後。
「百合，快出來見你幸村阿姨。」
果然啊。
心情很好的野子百合按滅手機，她敲敲桌面：「有點太便宜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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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幸村：小夏很容易上鉤呢。
我覺得這章很甜的。
根據設定，幸村是故意把飯團做得不好吃，趁機吃小夏做的飯，厚蛋燒是他做的，不是他母親。
總而言之=。=他真的很心黑的，等我哪天寫寫心路歷程。
還有求婚的後半篇沒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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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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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十天的計算與整理參加海原祭所有班級與社團的營業額,重新化為一張張資料和表格擺放在學生會長早川野面前。
「早川會長。」
會議桌前露出褐色瞳仁的柳蓮二褪去滿身溫和。他扯來一張白紙在極度克制裡書寫下一行小字，隨著墨水浸透紙背這十天積攢的壓力，緩緩流淌。
「請您好好收撿，不要再給大家添麻煩。」
有了上次的教訓,在重新整理好以後重要的資料與數據全部做好多個備份,分別交給數名學生會干部保管。
柳蓮二捏捏鼻梁掩飾滿身疲倦打起精神繼續彙報：「海原祭各個班級排名獎勵……」
會議室內除了柳蓮二的彙報聲外,只剩下紙張翻頁的聲音，他表情冷淡唯獨眼尾有些遏制的不爽,直到他說完最後一個字，早川野才舒出口氣。
生氣的柳文書真可怕。
早川野拿起一張資料，轉頭問到：「頒獎人選定好了嗎？」
「請問會長有什麼推薦的人選嗎？」柳蓮二問。
他合上眸子,假如這個白痴會長敢說出網球部任何一個成員的名字，他保證一定要這個混蛋吃點苦頭。
立海大附中所有資料十天內靠學生會的人，根本不可能整理完畢。網球部其他人明面上沒做什麼，每個人都私下來過,幫他計算數據和整理資料。
反而這個罪魁禍首，逍遙自在。
柳蓮二呼吸一沉，等待早川野的回答。
「最好的人選,當然是神之子。」不等柳蓮二黑臉，早川野立馬滑跪,他拿出自己早已准備好的頒獎典禮策劃方案，言辭懇切：「柳同學，請你告訴我幸村同學什麼時候有空。」
「會長。」巡查完畢的柳生比呂士扣響會議室大門,他立在門口笑意溫和：「請問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柳蓮二最近忙成什麼模樣，大家都有目共睹,柳生比呂士推推眼鏡，反光的鏡片讀不透他的神色。
混蛋會長。
「柳生同學,你來得正好，我們正在商議頒獎人選。」早川野道，他抬抬手示意柳蓮二坐下，自己從善如流的讓出位置，乖乖跑到牆邊站好，90°鞠躬。
「非常抱歉，給大家添麻煩了。」
——又來，這個月第幾次了？
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也不搭理他，這試圖甩鍋的伎倆，他們見多了。
也不知道這個混蛋怎麼當上會長的。
——哦，想起來了。活動經費不夠，都是早川會長出的。
這樣想想，瞬間覺得這個粗心大意的混蛋重新可愛起來。
但事情一碼歸一碼，鈔能力也不能甩鍋。
「早川會長。」柳生比呂士打斷早川野鞠躬的動作，「請您繼續參加會議。至於幸村部長。」他淡淡句：「最近我們忙於學生會工作，您應該去詢問和幸村部長接觸多的人。」
這話半真半假，說得滴水不漏，怕眼前這個混蛋不去找苦頭吃，柳生比呂士補充道：「來之前好像在附近看到寫生社部長綾子同學……」
「謝謝柳生同學，我會報答你的。」撂下這句話，早川野急匆匆跑出去，他腳步輕快仿佛只要抓緊時間找到綾子，所有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嘖。
柳生比呂士想，來之前幸村好像在教淺川學妹畫水彩。
希望還在。
學生會其他成員：……
溫柔的人才最可怕。
*
「小夏，這支鉛筆不太行。」畫板的空白處幸村精市排出線條，他用筆帽敲敲框架拉回淺川夏跑走的思緒。
「筆芯太軟，線條不夠干淨。」他一一指出鉛筆的缺點，語氣溫和慢慢悠悠的把這支筆批評得一無是處。
「綾子部長推薦的時候說，這是你常用品牌啊。」淺川夏看著鉛筆身上的商標，和幸村同學最喜歡的顏料是同個品牌，沒買錯啊。
總不可能是老板騙自己吧。
被質疑的幸村精市完全不慌，他繼續排出兩行線條解釋道：「這款筆不太適合畫水彩，小夏考慮換一套嗎？」
「這樣嗎？」淺川夏想起還沒到月底，就幾乎清零的錢包。
剩下的錢再花，就攢不夠文化日和幸村同學出去玩兒的錢了。
可是畫畫這件事也不可以馬虎，淺川夏的小臉皺成一團，問媽媽多要零花錢會被揶揄的。
這麼苦惱嗎？幸村精市提提唇角，兩千日元沒有白花。
拜托母親去野子家買回小蛋糕以後，他收到野子百合的簡訊。
「小提示，淺川同學這個月的零花錢快見底了。」
「如果小夏不介意的話，去我家……」
忽然——
「喂！淺川學妹！」
遠遠地傳來早川野高聲呼喊聲音：「淺川學妹！淺川學妹！」
早川野的聲音與他外表不太相符，如果他外表和形式作風是傻裡傻氣的哈奇士，那他的聲音只能用嬌軟的吉娃娃來形容。
幸村精市：……
「小夏你認識他？」
漂亮的眸子斂出若隱若現的鋒利感，幸村精市彈彈筆尖，這筆難用到極點。
「不認識。」
拋開學習時間外，大部分空閑時間都貢獻給你了，幸村同學，你為什麼總是問這種顯而易見又沒有營養的問題。
淺川夏不高興的瞥了幸村精市一眼，還虐待我的筆！
還說未來丈夫，都是王八話！
氣鼓鼓的淺川夏別開臉不想搭理幸村精市，犯小情緒的她心裡又酸又澀，特別是之前被拒絕的16次告白，一下又一下敲在心頭。
她也不知道哪裡來的情緒，心裡難受膽子倒是大起來，也不管幸村精市會不會因為這個算賬或者再次拒絕自己，直接伸手隔著衣服不重不輕地戳他。
「討厭你，你是討厭鬼，特別特別討厭你，討厭鬼！」
「真的討厭我？」幸村精市問，他順手撩回淺川夏不聽話的頭發，余光卻一直落在早川野身上。
被柳生罵混蛋的家伙？
因為他討厭我？
手上的動作稍微停頓，他移開視線擦過淺川夏的耳廓，重復一遍剛才的問題：「真的討厭我？」
「不…不…」
淺川夏含糊兩句，趁眼前人分神一下竄開好幾步的距離，她背對著幸村精市，捏捏滾燙的耳垂。
怎麼辦，好燙，好燙。
幸村同學不會發現我在耍小脾氣吧。
她悄悄側身打量，坐在樹蔭下的少年面容如同白色玉蘭，零散的光斑照出一塊塊亮眼的色彩。
暑假前，幸村同學在這裡坐了很久，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麼，當時自己不敢離得太近，趴在教學樓窗邊偷看。
雖然聽不到他和真田學長說什麼，但看他笑容輕快的樣子，期末考的痛苦和整個暑假都沒什麼機會見到他的澀意減去不少。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她忽然發現，追不到和收獲拒絕也沒什麼大不了。
「幸村同學也在啊。」氣喘吁吁的早川野抖抖衣襟，他挽起袖子蹭到淺川夏面前。
比起不好接近的神之子，明顯是淺川學妹更好接近，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應該很喜歡甜食吧？
腦海中無數蛋糕品牌飛快掠過，早川野從口袋裡掏出塊巧克力，鄭重其事的對淺川夏鞠躬：「請淺川學妹答應我。」
他俏皮地眨眨眼，試圖表達：事成之後，另有重謝的意思。
然而落在淺川夏和幸村精市眼裡，一個覺得他眼皮抽了，看起來有點憨，另一個笑容加深卻不達眼底，恨不得約他去網球場來一局。
百合媽媽說，不跟傻子玩兒。
淺川夏也不害羞了，騰地一下躲在幸村精市身後，小聲吐槽：「他要做什麼？奇奇怪怪的。」
「不用在意這些。」安慰完淺川夏後，幸村精市往邊上走了半步徹底擋住早川野探頭探腦的視線。
早川野。
幸村精市閑閑看去，嘴邊弧度似笑非笑：「請問早川會長，找我家小夏有何貴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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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不吃醋是不完美的2333
立海大具體的學生會長我不知道，這個早川野是我自己原創的角色。
他的標簽：鐵憨憨，人傻錢多，不靠譜，除了錢一無是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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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小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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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川野雖然是個憨憨,但是他看眼色、讀空氣氛圍的本事一流。
——好像無意間得罪神之子了。
他顛顛手裡的巧克力，打消繼續懇求淺川夏的念頭，選擇原地滑跪抱幸村精市大腿。
「幸村同學。」早川野眼觀鼻鼻觀心，裝作沒看見淺川夏這個人：「這牌子巧克力不錯,請你收下。」
早知道幸村同學在,准備點別的了,他想起小家堆成小山模樣，亂七八糟的禮物。
它們也不是廢物嘛。
幸村精市不為所動,眉眼逐漸凝起濃郁到化不開的霧氣：「早川會長，麻煩先回答我的問題，請問你找我家小夏有何貴干？」
——幸村同學好像真的生氣了。
藏在幸村精市身後的淺川夏扯扯他的衣角,剛想探出來說兩句，還沒吱聲，某人直接伸手，不輕不重地擋回淺川夏。
「聽話,好不好。」他拍拍身後的人，軟下語氣哄了句，轉臉看向早川野時又是一臉郁色。
早川野：……
我好像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事兒了……
含著金湯匙出生的早川野,一出學校生活貧瘠得很，他不算聰明為了保持現在的成績需要付出極大努力,又因為家族面子不得不靠花錢領個沒人願意當的苦差事。
至於各種八卦和論壇裡傳飛的[神之子名草有主]他完全不知道。
早川野胡亂猜測，腦補出幾十種幸村精市讓自己閉嘴的辦法，想到最後甚至錯覺眼前人手裡握著的不是美術鉛筆,是網球拍。
「幸……幸村同學，我我我什麼都沒看到！」他豎起手掌：「我對天發誓,保證不會把你和淺川學妹的戀情說出去！」
柳生說的不太准確呢，幸村精市挪開視線,是個智商不太行的混蛋。
也難怪蓮二裝模作樣找了兩圈後，越職召開學生會會議，商量補救辦法。
對早川野意見滿滿的幸村精市，給這位會長大人，貼上：傻、混蛋、三心二意……
甚至連早川野最大的亮點：人傻錢多也直接忽略。
確定早川野對自己產生不了任何威脅的幸村精市語氣好了不少：「早川會長，有什麼事情嗎？」
至於發誓說什麼保證不會把自己戀情說出去，單手逗弄淺川夏的幸村精市微微一笑，宣示主權這件事，得在研修會之前完成。
不然——
他想起之前偶然聽到的，一年級學弟的閑聊。
「你說淺川同學放棄幸村學長後，我有機會嗎？」
「沒有。」他同伴毫不客氣：「這樣的純粹熱烈的女孩子，就算沒有幸村學長也輪不到你。」
說話時那個人掰著指頭和他說：「你上次考試三科不及格，小道消息傳言，淺川同學喜歡學習好的……」
後邊的事情幸村精市沒有興趣聽下去，那天天色很好，他在長廊下不斷穿梭，陽光拖長立柱的影子，隨著向前的動作撒下小片陰影。
處於明暗交織處的他仰頭看向澄澈沒有絲毫雜色的天空，淺川同學的眼睛，也是這樣透徹動人——
紫藍色的瞳仁微微緊縮，拂面來的夏風吹動額前的發絲，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幸村精市第一次清楚的認知到：對自己來說，淺川夏好像有什麼不一樣了。
「幸村同學。」認認真真說明來意的早川野小心翼翼地試探，「周五也是明天，你願意成為頒獎人嗎？」
還是不願意的話。
早川野的目光繼續往幸村精市身後飄，那就只能死纏爛打拜托淺川學妹了。
「早川會長。」幸村精市一字一頓：「可能不太行。」
他語速很慢，透出一股這件事還有商量余地的味道，怕早川野意會不到，幸村精市還特意補充：「可惜了，不然……」
——總覺得幸村同學在耍人。
簡直和自己前幾次撞見他收拾部員的架勢一模一樣，最近那次是誰來著？
唔…好像是仁王學長。
上一刻還和自己嘻嘻哈哈聊天，表演自己扮演其他人的能力，結果學到海帶頭時，幸村同學獲得壓倒性勝利後，笑眯眯地走過來。
「仁王，我最近有個新招式，想試試嗎？」
「拒絕嗎？可惜了，不然……」
然後淺川夏眼睜睜看著欺詐師，掙扎著上鉤，一副我知道有坑但無法拒絕的表情。
那一刻，淺川夏發自內心的認為：仁王雅治有抖M傾向。
——祝你好運，早川會長。
「幸村同學有什麼問題盡管提！」早川野拍拍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自信滿滿的早川野完全不慌，他背靠早川家手握學生會資源，根本想不出有什麼問題可以難倒自己。
「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修長的手指靈活地轉動鉛筆，幸村精市沉吟片刻裝出苦惱的假像：「網球近期很忙很難抽出空閑時間，其他時候，作為占有欲很強的人，並不願意讓無關人員教小夏畫水彩呢。」
早川野：我真的不會被你滅口嗎？
「不過這些不是根本問題。」怕早川野退縮，幸村精市點明本意：「由於蓮二和仁王過於忙碌，新招式一直沒能實踐。」
嘴巴比腦子動得快的早川野：「我會網球！」
「謝謝早川會長，」達成目的的幸村精市心情很好，「十五分鐘後，網球場見。」
早川野：……
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
當然來不及，更何況後退的余地都沒有。
不得不接受現實的早川野，慢吞吞地挪向更衣室，他想好了，作為代價，學生會下周的文件也全部塞給柳文書！
遠處。
叼著棒棒糖有一搭沒一搭畫畫的綾子嘖嘖嘖感嘆，唯恐天下不亂的她拿出手機登錄自己論壇小號。
——網球部有驚喜！神之子與學生會長正面交鋒，敬請期待！
「我這水平，不去當狗仔可惜了。」塑料糖果棍被她咬得坑坑巴巴，綾子手速飛快，劈裡啪啦一連回復十幾條。
評論：為什麼幸村同學會和早川會長打球？
——問就是秋天剛來，果子很酸。
評論：神之子會不會創下第一個敗績。
——樓上你說吧，收了早川會長多少錢，有錢一起賺。
……
網球部。
「嗚哇。」淺川夏捂住眼睛，球場上的狀況實在是過於慘烈，披著部服外套的幸村精市像只貓咪，氣定神閑地逗弄急於逃命的老鼠。
開局不過四五分鐘，摸清對手底細的他，卡著早川野的極限，笑吟吟地打回飛來的球體。
這個力度怎麼樣，應該可以接住吧。
如果接不住……
翻揚的外套下擺留出片起伏不定的陰影，隨著網球跨過網線，幸村精市嘴邊的弧度逐漸深邃。
還差一點點。
誒？！
接下這一球的早川野，側頭看了眼有些麻木的手指，疲於奔命的他滿臉汗水，滴答滴答順著下巴流到球場上。
有一瞬間，好像失去知覺了。他想。
嘖嘖嘖，這個小心眼的男人。
綾子拿著只沒開封的棒棒糖，敲敲淺川夏的臉蛋：「和神之子談戀愛的感覺怎麼樣？」
「綾子部長，你怎麼在這裡？」收下糖果的淺川夏松開抓住圍欄網的手指，拉著綾子在一旁的樹蔭下乘涼，「是畫完了嗎？」
下午社團活動開始的時候，副部長知也像是被真田學長附身，憤怒的咆哮聲傳出半個立海大：「綾子！你今天再不上交頒獎典禮需要用到的作品，我追殺你到天涯海角！！！」
「是我先問的，學妹快點回答問題。」綾子重新拿出一只棒棒糖，學著打網球揮拍的動作，腦補催促自己畫畫的知也，不斷被飛來的網球砸得抱頭亂竄的模樣。
讓你催我，讓你催我。
「雖然很想回答部長問題，但是我現在不能算幸村同學的女朋友，回答不了這個問題。」淺川夏拆開糖紙，咬下半邊嘎吱嘎吱地咀嚼著。
「你老實交代哦？」綾子露出個：我看你繼續編的表情，都這樣了怎麼可能沒有談戀愛，她壓低聲音附在淺川夏耳邊說話：「要是害羞，你偷偷告訴我。」
「不是害羞。」淺川夏表情很是苦惱，她轉著僅剩一半的糖果，眨巴兩下眼睛：「就是幸村同學非要說結婚事項，我……我不敢答應。」
綾子：騙人的吧！！！
極度震驚的綾子更加好奇，她緊緊抓住淺川夏的手腕，生怕她撒腿跑開不給自己八卦的機會。
「學妹！請完完本本告訴學姐，作為過來人，說不定我能幫幫忙呢？」單身至今，除了竹馬知也外，沒過多接觸過任何一個年齡相仿男性的綾子大言不慚的說道。
實踐是貧瘠的，理論是豐富的，堅信自己可以成為戀愛軍師的綾子，言之鑿鑿的保證：「放100個心吧！」
「唔…」吃完剩下那半糖果的淺川夏，一邊疊糖紙，一邊慢吞吞的說起這幾天自己和幸村精市私下相處的事情。
「前兩天……」
綾子越聽越吃驚，淡定的表情逐漸變得震驚和不敢相信，她艱難地合起張大的嘴巴，用難以置信的目光，深深地看了眼球場內耍人的幸村精市。
這真的是立海大的神之子嗎？！
真的是無情拒絕淺川同學的人嗎！
有沒有搞錯！就算進度拉得飛快，你積極主動，哪有國二就套路妹子16歲結婚的！！
「就是這樣。」說完淺川夏心理松快不少，自己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眨眨眼睛期待地看著綾子：「部長，你說該不該答應啊，還是說幸村同學的16歲結婚，只是逗逗我。」
不不不！！！
少女，這個男人說到做到的！
因為知也的緣故，綾子對網球部幸村精市的作風十分清楚。
比如對網球的執著，約定拿下冠軍，從他入學到現在，對承諾過的所有事情，全力以赴，為目標拼搏。
你要是答應了……
16歲真的會被拐去區役所結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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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幸村：結婚，我是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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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3章 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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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川學妹,當然不能……」話說到一半，綾子的聲音戛然而止。
「比賽結束，由幸村獲得勝利，比分6：0。」
零封對手的幸村精市站立在球網前,他單手拎起球拍唇角繃成一條直線,掃了眼半跪在球場上,近乎脫力的早川野。
「早川會長。」
和狼狽的早川野相比，幸村精市整個人清清爽爽,披在他肩上的外套隨風輕動，發絲不時擦過眼簾藏去他眼中的不滿：「希望會長以後可以承擔起自己的責任。」
越過球網等待早川野握手的手掌突顯幾條青筋，幸村精市眼皮輕垂,掀起一點痕跡冷淡地打量他：「希望會長將這句話好好記住。」
用球拍撐地借力的早川野搖搖晃晃的站直身子，他松松回握，明明累得要死還露出憨氣的笑容：「所以幸村同學答應了？」
幸村精市點頭。
「嗚嗚嗚…幸村同學你真是個好人！」
「網球部經費再加一半！！！」
……
早川野感動得不行，眼淚混雜著鼻涕嘩嘩往下淌,明明剛剛才在球場上被幸村精市單方面的碾壓，此刻卻毫無芥蒂，哭著發好人卡加活動經費。
和蓮二他們的評價一樣呢。
人傻錢多。
隔著圍欄網,幸村精市看向樹蔭下表情苦惱的淺川夏。
至於小夏身邊的人…
剛才那場比賽對幸村精市來說尤為輕松，兩個人交談到入迷的人似乎沒有發現,球場與她們看球的地方並不遠，每次回擊的時候，總能意外聽到不少。
以及某人試圖忽悠小夏拒絕自己的言語。
「綾子部長,怎麼不說話了？」
綾子：……
你想讓我死。
假如目光與情感交織到一定程度時可以殺掉自己討厭的存在，神之子現在的眼神能宰我千千萬萬遍！
「哈哈…這個……」綾子尬笑兩聲,在某人極度友善的目光裡松開握住淺川夏腕間的手，「幸村同學在等你,快去吧。」
臨近傍晚的立海大沐浴在暖橘色的靜謐中，背著球包的幸村精市半倚在球場入口處，他手裡捏著只明黃色的網球，不時拋起接住：「願意陪我去吃可麗餅嗎？」
不好意思丟下綾子的淺川夏有些猶豫，她剛想問綾子要不要一起去，一定神身側空蕩蕩只剩搖曳的陰影。
淺川夏：……
又是似曾相識的一幕。
「綾子部長怎麼也奇奇怪怪的？」淺川夏嘟囔句，拍拍裙擺的灰塵對幸村精市說：「願意，不過幸村同學得幫我把工具送去社團教室。」
「好。」
「要草莓味的可麗餅。」
「好。」
「還有，幸村同學要賠我鉛筆。」
「好。」
「還有還有……」
……
藏身於不遠處樹干背後的綾子聽著二人的對話忍不住牙酸，隨著那兩人遠去的腳步聲，綾子才從花壇裡爬出來。
淺川學妹，祝你好運。
現在的幸村同學，已經完全不給你拒絕的機會了。
綾子無語望天，回想起幸村精市剛才的目光，「這個男人真的很小心眼啊！」
走出立海大校區範圍時，天際的明潤越發深邃，淺川夏亦步亦趨跟在幸村精市身後，飽滿的杏仁眼來回轉悠。
這條路和她平常上學的方向截然相反，由於路痴這個屬性，她很少出門，來立海大半年之久都沒見過另一部分的景色。
「幸村同學，我們去哪兒啊？」
見越走越遠淺川夏忍不住開口詢問，要是太遠會找不到回家的路。
「帶你去吃可麗餅。」走在前邊的幸村精市停下腳步，他極其自然的牽起淺川夏的左手帶著她繼續往前走。
處於下班時間的街道，外側的道路不時掠過各色車輛，喧嘩的聲響中，兩個人慢慢往前走，相貼的掌心從一開始的滾燙與冰涼逐漸調和成合適的溫熱。
淺川夏悄悄打量幸村精市，耳邊回蕩著少年認真的言語：「我不會弄丟小夏，永遠不會。」
第二天。
一連數日的晴朗化為天空濃密的烏雲，層層交疊的雲朵仿佛觸手可及。
「晨練結束。」
領頭的真田弦一郎雙手抱臂，帽檐下的褐色瞳仁加深不少，「切原和丸井，你們留下。」
切原赤也和丸井文太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神裡讀出：完蛋兩個字。
由於早川野的失誤，頒獎儀式推到今天舉行，原本定在今天的考試挪到下周一，加上這周六幸村精市即將前往中國參加為期一周的研修會。
兩人齊齊妥妥口水，預感這個周末不會太美好。
「幸村。」柳蓮二叫住准備離開的幸村精市，「頒獎儀式定在下午兩點。」他遞出一直寫寫畫畫的筆記本，上邊清楚的寫下整個流程。
「我可以翻看嗎？」幸村精市詢問。
「當然。」柳蓮二回答。
對於幸村精市會看什麼他心知肚明，從淺川夏靠近幸村精市的第一天起，有關淺川夏的資料通通變成數據，記錄在上頭。
「淺川夏，曾就讀於神山高校初等部……」
幸村精市看得很認真，逐字逐句地讀著。
柳蓮二記錄的數據和信息十分詳細，很多他自己都忘記或者模糊的細節，按時間排列著。
「2010年6月1日
剛轉來立海大的轉學生淺川夏，誤打誤撞地碰見幸村，少女似乎對幸村有不一樣的情愫。」
……
今天是花火大會，拜托仁王幫我記錄的數據與信息。
從這開始與柳蓮二規整的字跡不同，仁王雅治寫下的東西潦草又無釐頭，可偏偏很有趣。
「2010年9月30日
噗哩，我打賭幸村今天100%會告白。
……
祝淺川學妹好運。」
記錄的末尾仁王雅治用吐槽風格控訴了一遍：幸村多網球多拿手，對戀愛就多不擅長。哪有人因為要共度余生而拒絕女孩子十幾次告白。
為了幫助淺川學妹，我將努力更貼，為部長的愛情添磚加瓦，噗哩，中國有句話叫：欲迎還拒，非常適合淺川學妹。
看到最後幸村精市哭笑不得，一面是氣憤想收拾仁王雅治的心，一面是認為他說的很對，自己對戀愛確實笨拙的認同。
兩相交織下幸村精市愉快的決定等研修會結束，給其他人帶敷衍的伴手禮，送仁王雅治愛的切磋，為期一個月？
想了想幸村精市在日期後打出個問號，暫定吧，這方面欺詐師值得信賴的程度幾乎為0。
「謝謝了，蓮二。」
「不客氣。」
短暫的道謝後兩人並肩往更衣室走，握著球拍，在球場上看切原赤也和丸井文太被批評的仁王雅治，沒由來的打個寒噤。
熱鬧不是那麼好看的，仁王雅治收撿好球拍，臨走之前特別對著挨批的兩人露出個難以描述又拉仇恨的笑容。
今天要怎麼坑海帶頭和泡泡糖天才，噗哩。
學生會辦公室。
距離頒獎儀式開始還有四個小時，學生會大部分成員忙成一團，抱著各種資料來回跑動，確認准備事項和最後的彩排流程。
就連一向不靠譜，很會添麻煩的早川野都老老實實的蜷縮在座位上，做個安靜如雞的大爺。
當然他是被柳蓮二問候身心，裡裡外外全部接受立海大軍師不客氣的數落與洗禮，才短暫的學會乖字和不要添麻煩怎麼寫。
「柳同學。」滿血恢復的早川野怨念地盯著柳蓮二：「作為拿下神之子的功臣，你應該認可我的能力。」
「這個可以了，你先去准備，做完以後通知我一聲，我去檢查。」處理完手頭事宜，有了一剎空閑的柳蓮二活動兩下手腕，「請會長不要給我增加額外的工作。」
他緊闔的眼睛掀出條縫隙，「除非您能提出有用的建議，否則請老老實實，老老實實地閉上嘴巴。」
柳蓮二拉高嘴角，露出極其不好惹的笑容。
早川野是這麼容易屈服的人嗎？
當然不是！
為了證明自己，他直接翻出一疊過去被否定策劃案，他撐起下巴念念有詞：「憑什麼海原祭不能搞大型游樂設施，假裝情侶明明也很刺激，國中生因為游戲和自己男朋友以外的人接吻有什麼大不了……」
其他聽到早川野嘀咕的人：你要不是國中生，絕對把你抓進去了好嗎？
你這個對感情觀隨便的渣男！
tui——唾棄你！
頭頂「隨便的渣男」這個稱號的早川野興致勃勃地翻看自己以前寫的策劃書，其實一開始搞活動的時候，他寫的方案經常得到柳蓮二的誇獎，不過總是因為預算問題沒有采納。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早川野後續寫出來的東西，預算是減少了，但是節操與下限宛如石沉大海。
用柳蓮二的話來說：會長，請你做個正常人，否則等你成年以後，上了法制欄目請不要說你是立海大的學生。
我不想給自己完美的國中生活，留下污點，請會長做個正常人，樹立積極向上的觀念。
「有了！」翻到最後一份策劃方案的時候，早川野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他擦干淨文件夾沾染的灰塵，大搖大擺地走到柳蓮二面前。
「柳同學，你看，這個怎麼樣。」
這份策劃案是他之前寫的，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拿出來，理由很簡單，當時作為單身狗的早川野，認為全校情侶沒有賞心悅目到讓他心甘情願吃狗糧，至於現在。
嘿嘿，不止狗糧，熱度也有了。
「好。」
雖然早川野不靠譜，但柳蓮二從來不會拒絕他正能量的主動。
做好這又是一份不太正能量的策劃案的心理建設以後，柳蓮二平靜地翻閱起這份策劃方案。
「陪伴」
和早川野之前亂七八糟，完全沒有可行性的方案比，這次意外的簡單。
沒有過多的花裡胡哨，僅僅需要兩個人作為搭檔，換上合適的服裝，並肩坐在舞台上，偶爾對視，牽牽小手。
兩個角色，在不同的場景下主動，表達出不一樣陪伴的意思。
看完最後一頁，柳蓮二沉吟不語。
「怎麼樣？」忐忑不安的早川野追問，否定那麼多次，他還是很想得到柳文書的肯定。
「采納。」柳蓮二扣扣桌面：「距離儀式開始還有三個半小時，幸村和淺川學妹我負責搞定，至於道具以及布置，你來。」
他再次露出很不好惹的笑容：「搞砸了，這學期所有文件，你自己處理。」
喜到一半突然被人抽走梯子的早川野焉耷耷的應了句：「是。」
雖然不能隨意發揮，但收到肯定的他還是很開心。
早川野拎起方案，忙不迭抓住布置會場的負責人，跟提溜雞仔似的，一溜煙拖走了。
「沒有機會開送別會，就送幸村一份特別需要的禮物吧。」柳蓮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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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什麼禮物呢？
當然是宣示主權啦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昨晚上十點到現在，睡了四個小時，寫廢5－6000字，就是很卡很卡，寫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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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參加
==============
一年B組。
化學課剛剛結束,課堂布置的化學試題大部分學生都已經計算完畢，開始和鄰座的人談論校園的粉色八卦。
至於身為八卦中心人物的淺川夏，不斷翻看課本上的知識點，努力和題目做鬥爭,爭取在午休之前弄懂明白,方便自己應付下周一的考試。
「化學殺我！」
淺川夏自認為自己腦子不算差到無可救藥的地步,明明別的科目一點就通，為什麼輪到化學課就像只被抓住命運後頸的傻兔子。
四條腿來回亂蹬半天,累得要死的時候才發現：哦豁，沒著地。
連續幾次化學成績低空飛過以後，西村老師看自己的眼神,從一開始的沒事慢慢來到最後辦公室聊天。
苦口婆心地詢問：「淺川同學，你是不是對老師有什麼看法。」
成績登記冊上，鮮紅加粗的分數來回晃悠，淺川夏一面怨念一面心虛,背著手來回攪動衣服，心裡嘀嘀咕咕嘴上又不得不尬笑做出保證。
「西村老師，我會更加努力學習化學的,爭取比上次進步……」承諾說到一半的時候，淺川夏卡殼一瞬,她默默吞回進步20分的鬼話，細聲細氣地說出：「進步兩分。」
同時教授2年C組化學課的西村：「……」
有些事情，作為老師不太方便開口,但淺川同學，老師真的很想知道,是不是因為你暗戀對像對化學很苦手，所以你化學成績才這麼差啊！
「淺川同學,化學是一門很奇妙的科目，不要把它想得太復雜，做實驗時……」
——這輩子都不想再聽第二次關於化學，長篇大論的誇獎了呢。
脫離苦海的淺川夏如是想到。
「這次題目不難，還沒寫完？」野子百合拿起鉛筆，在淺川夏的課本上圈出公式：「用這個式子。」
淺川夏：「……」
我知道用什麼公式，但是這和我不會寫題目很衝突嗎？！
「百合媽媽，化學好難哦。」淺川夏趴在課桌上，張牙舞爪地宣泄自己對化學的不滿。
「快寫。」野子百合言簡意賅：「畢竟就算你抄我的作業，周一的小考也會露餡的。」
西村老師最溫柔又最不留情的一點是，100%會出最近學習範圍的題目，對大部分學生來說，是個挑燈夜戰的好機會，對淺川夏來說分外折磨。
畢竟她低空飛過的化學成績，可是熬了很舊才勉強乘坐及格的末班車。
殘念的淺川夏：「西村老師是魔鬼！！我祝她吃壽司沒有醬油！」
野子百合：你好幼稚。
沒眼看的野子百合默默移開視線，她翻課本的手忽然頓住。
走廊的窗邊，幸村精市與西村禮貌交談，他沒有扣上外套紐扣，墨綠色的校服下是針織馬甲與長袖襯衫。
野子百合扭頭看向被簡單化學題目難到抓耳撓腮，恨不得原地爆炸的淺川夏。
少女，你的化學題，也許不用寫了。
「淺川同學。」
西村叩叩教室門，掃向淺川夏的目光冷淡又富有深意，「有個活動需要你配合幸村同學。」
如蒙大赦的淺川夏：「遵命，西村老師。」她眼淚汪汪地看著西村身後的幸村精市，這樣的幸村同學誰能不心動！
頂著無數人好奇的目光和竊竊私語，淺川夏連蹦帶跳蹭到幸村精市身邊，她習慣性地躲在幸村精市身後，探出漂亮的杏仁眼對西村做了個俏皮的鬼臉。
——略
「西村老師，打擾您了。」
幸村精市精致的面容抿出薄笑，他握住淺川夏的左手，「那我們先離開了。」
西村：……
雖然我沒有什麼架子，但是淺川同學，你再低空飛過，我只能很抱歉的給你補課了。
她支起下頜，看向遠去的兩人：什麼時候幸村同學苦手的科目不是化學呢？
西村擰起眉頭，決定忽悠淺川夏：幸村精市喜歡化學好的女孩子，要是想長久談戀愛，學習可不能落下。
「嘖，要不過分一點吧，低空飛過每天補課，讓她見不到男朋友，這樣總會提高了吧。」
真是青春啊。
***
「柳同學。」
早川野抹去額頭的汗水，他打了無數個電話催促早川家的人動作快點，終於趕在搞定幸村精市和淺川夏之前送來服裝。
「時間緊促，沒有具體的要求，他們多送來兩套，呼…看看哪套合適？」
早川野眨巴的眼睛格外明亮，乖乖巧巧等待柳蓮二回答，距離搖著尾巴求誇獎的哈士奇，只差一聲響亮的「汪」。
「好。」
柳蓮二順手敲敲筆記本示意早川野過來。
根據早川野的活動方案，舞台不需要特別繁雜的飾品，但格外注重氛圍感，柳蓮二拎起一張清單跟場地布置負責人簡單交流後，轉頭對早川野說：「會長，這些地方還需要你幫忙。」
「沒問題！」
成為學生會長到現在，足有兩年之久，終於得到軍師肯定的早川野興奮得不行，他直接拍出手機，一副一切有我的靠譜樣子：「管家在手，天下我有！」
其他人：果然，早川會長帥不過三秒。
以及，會長真的好像哈士奇啊。
他們想起之前，被一堆文件埋沒的柳文書，每次瀕臨暴走或者情緒不穩時，總會掏出一只表情蠢der的哈奇士玩偶，用筆頭戳上百次。
很不幸的消息是，在十天前某混蛋又弄丟文件與數據時，那只玩偶提前退休，碎成十幾段長眠於塵土裡。
替玩偶點蠟。
禮堂外。
正嘰嘰喳喳和幸村精市說話的淺川夏，被早川野的：「管家在手，天下我有！」的中二發言嚇在原地。
淺川夏：目瞪口呆.jpg
「幸村同學……」淺川夏晃晃兩人交握的手掌，「你確定裡邊是學生會成員？」而不是什麼中二少年集體聚會？
「據我所知，早川會長是這樣的性格。」看出淺川夏不喜歡的態度，幸村精市抓緊機會上眼藥，「有時候和蓮二聊起學生會的事宜，他總是捏起鼻骨嘆息。」
他說得平靜自然，仿佛只是單純的對淺川夏提起些許事情，讓今天的情形合理化。
淺川夏：……
「柳學長受苦了。」
幸虧當時接觸學生會的時間很短，沒有怎麼見到早川會長，不然——
淺川夏搖搖腦袋，晃走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想法。
「幸村同學，我們進去吧。」
即便做足了心裡建設，淺川夏心理依舊沒底，她步子挪得極慢，巴掌大的小臉寫滿忐忑，來回轉悠的眼珠和她不斷沁出汗水的掌心。
無聲地訴說著，內心的恐懼。
——學生會一定是來克我的。
回想起過去和學生會有關的事項，沒有一件順心的，身為路痴卻要被拜托送文件，幸村同學也總是用學生會當借口，拒絕自己。
一點美好的回憶都沒有，木著臉的淺川夏無情吐槽：自己一定和學生會氣場相衝。
哦對，差點忘記，還有自己被弄壞的鉛筆。
方方面面，樁樁件件，淺川夏看那群人的眼神都不對勁了，整個人軟踏踏地靠在幸村精市身上。
今天又要付出什麼代價呢？她想。
「不願意？」他問。
「……沒…沒有。」淺川夏口不對心的否認。
幸村精市揉揉淺川夏的長發，黑色的發絲猶如綢緞，手掌劃過時感覺不到半點阻力。
手感非常好。
感嘆完幸村精市偷偷打量抱著自己手臂微微顫抖的淺川夏，露出個滿是無奈的笑容。
眼前的少女實在遲鈍，完全沒有意識到遞進的稱呼裡暗藏多少不曾言說的情意，他又撩起淺川夏的長發慢慢思索。
一開始的時候，他禮貌又冷淡的稱呼：淺川學妹，後來不知道第幾次見面以後，嗯……幸村精市的笑容裡多了點無奈，那時候小夏對仁王的帖子深信不疑。
本來是認為自己被仁王耍了的惱怒和覺得學妹有意思，沒想到一來二去不知不覺間，生出些別的意思。
再然後，讓出肩膀，疏離與親昵交織的淺川，在今日統統化成心頭柔軟，凝聚成：小夏二字。
「小夏。」親昵的字眼脫口而出。
淺川夏剛剛抬頭，那個疑惑的「嗯」字還沒出口，她冰涼的額頭多了柔軟的觸感。
白色的發帶輕輕系在額上，少年光潔的額頭還有發帶留下的印痕，兩個人離得很近，細小的絨毛也能輕松看清。
「沒事，我在。」幸村精市抬手梳好淺川夏零散的頭發，「不會讓小夏參加中二的活動，我保證。」
「嗯。」淺川夏重重點頭，她扶著發帶揚起甜笑：「我相信幸村同學。」
目睹全過程的柳生比呂士推推眼鏡，他掃了眼來回折騰，興奮不行的早川野，心裡生出個問號。
他是不看論壇的那類人，除了與網球部的人交好外和其他人接觸的頻率並不高，每次校園裡各種小道消息和八卦，他幾乎是最後一批知道的。
「蓮二。」柳生比呂士踱步到柳蓮二身邊：「混蛋做了什麼，讓幸村那麼戒備？」
柳生比呂士聲音壓得很低，嘈雜的環境內只有他自己和柳蓮二能聽清。
「這個啊。」柳蓮二淡定回答：「為了說服幸村，會長他拿著盒巧克力，大庭廣眾之下對淺川學妹說：請答應他。」
柳蓮二動作一頓，默默補充句：「他有多傻我們都清楚，幸村當然新仇舊賬一起算，約他打球。」
剩下的話不需要繼續說下去，柳生比呂士也從柳蓮二的眼神裡讀出早川野有多作死。
這個對感情一點忠貞觀念都沒有的渣男，學生會所有人都能腦補出他昨天在想什麼。
——為了讓幸村同學答應，所以被別人誤會自己在追求淺川學妹也沒什麼大不了。
——幸村同學答應了，是沾了淺川學妹的光，更應該拿著自以為「合適」的禮物表達謝意。
配上早川野的憨憨臉以及渣透的感情觀…
活該。
名字裡都有柳字的兩人，在心裡默契地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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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秀恩愛
================
「淺川學妹！幸村同學！」
注意到兩位主角到場的早川野,剛要冷卻的興奮值重新攀到巔峰，他雙眸透亮，只一眼就准確捕捉到兩人緊握的手掌。
換成平常，早川野100%開始大聲嚷嚷,蹭到柳蓮二身邊鬧騰,叭叭叭地控訴整個空間全是戀愛的酸臭味。
但今天他沒有,他甚至連連豎起大拇指，恨不得如膠似漆的氣氛更濃烈一點,好讓自己名為「陪伴」實為「秀恩愛」的策劃案更加完美。
「幸村同學。」淺川夏往幸村精市身後藏了藏，她揪起一小塊布料來回揉捏：「今天的早川會長興奮到讓人害怕。」
如果說昨天的早川野像一只傻乎乎的哈士奇，那今天的他,像一只能拆十次家的哈士奇。
淺川夏吞吞口水，心裡打起退堂鼓。
——要不回去寫化學題吧。
「嗯，是有一點。」幸村精市安撫地捏捏淺川夏的手掌，「不用擔心。」
少年溫柔的語調一點點安撫淺川夏忐忑的內心,她整理好心情，用力回握：「我相信你。」
***
「確定是這套嗎？」
更衣室的簾子被一只纖細的小手撩起，淺川夏怯怯看來,眼瞳裡有些許緊張。
——怎麼不說話，難道還不行嗎？
淺川夏的小臉有一瞬扭曲,她深吸兩口氣，小心地踩著木屐走進眾人視線。
暖白色的燈光下，少女飽滿的杏眼格外動人,她腳步輕慢，腳下的木屐發出細微的聲響。
從遠到近,那襲水藍綠底的和服宛若一汪秋水，裹住少女青澀的懵懂,將所有情緒彙聚掃成眼尾一抹水綠的影痕。
特別是那頭長發，如墨色綢緞，曳過花紋，淌進幸村精市眼底。
過去讀《源氏物語》裡形容女性發絲的一句話：行步的時候飄飄地波動。
有點不想讓其他人瞧見了，他想。
「怎麼樣？」淺川夏扣住掌心，細密的汗水沿著指縫攀生，整整兩個小時，換了十幾套衣服。
要是還不行，淺川夏環顧四周，得辜負多少人的期待與准備。
「啊！！！」
早川野最先反應過來，他騰地蹭到淺川夏身邊，滿臉快誇我，快誇我的表情，「我就說吧，淺川學妹很適合這套，你們還不信。」
柳蓮二旋開筆帽，記錄下幸村精市的反應後淡聲誇獎：「做得不錯。」
下午兩點。
酒紅的幕布緩緩拉開，木質地板上鋪就起層疊鮮花，從最前端一直延伸到搭建雙人秋千上。
坐在秋千上的淺川夏抿出公式化微笑，藏在和服衣袖的下的手指緊張到不斷顫抖。
「我們從蹣跚學步、牙牙學語……」
手執話筒的幸村精市自陰影走出，暖白色的燈光將最明亮的一盞用來追逐他的腳步。
「無一不是「陪伴」二字。」
他踱步到淺川夏身邊，極其自然地牽起少女的右手驅散淺川夏的不安。
「我們聽過很多種愛意的表達，長輩無聲的關愛，老師的循循教導……」
印有菖蒲紋樣的紋付羽織袴與水藍綠的振袖兩相交織，幸村精市微微側頭，強硬地用視線撞進淺川夏的眼眸。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擠進淺川夏掌心的手指，使壞般不上不下撩人的撓撥著，幸村精市精致的面容一派正經，繼續念出剩余的稿子。
——不要以為我聽不出來，你故意停頓半拍啊。
你就是仗著現在人多使壞！
淺川夏心理嘀嘀咕咕，嘴巴卻忍不住勾起替換掉原本公式化的微笑，她轉轉眼珠，挑起眼尾仗著別人的注意力都在幸村精市身上，小幅度的用口型表達：
喜歡。
圓潤的杏眼折射出點點光痕，幸村精市不著痕跡地挪動位置借由台詞，伸手貼上淺川夏的額頭。
寬大的袖子遮去台下人的視線，他趁著空隙輕輕地刮了刮少女的鼻梁。
舒緩的鋼琴曲填補空隙，切斷的話筒隨著兩人交接的動作恢復聲響。
淺川夏也學著幸村精市的模樣，在那一句之前停頓半拍：「……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
熱烈的掌聲響起，情愫流淌的小節目走到尾聲，舞台的陰影處，身著部服的網球部正選捧著禮品與獎章登台頒獎，台下小小的躁動起來。
「哇！」
「欺詐師居然也在！」
……
在驚嘆與艷羨裡，淺川夏和幸村精市宣讀獲獎名單：「一年A組……」
海原祭的頒獎形式大多數是走個過程，只要參加的班級或者社團，全部都有禮品拿，說是頒獎典禮其實更多的是顯示對這個祭典的看重，調動學生參加的積極性。
「果然！請神之子當頒獎人一本萬利！」
失去柳蓮二牽制的早川野嘿嘿直笑，他大搖大擺地坐在最高處，指揮自家管家拍片。
「對對對，要拍得更有cp感一點，粉紅泡泡滿天飛。」
「除了淺川學妹和幸村同學，其他人都是配角，不要搶鏡頭！！！」
「記住記住！！！鞠躬的時候一定要拍台上所有人的照片！務必帥氣！拉出去能做男團的那種！」
管家：「是。」
行動派的管家很是緘默，但他執行能力很強，完美的完成早川野的吩咐，甚至還提前聯系好美工，要求他們盡快制作海報與宣傳圖。
以他多年工作經驗，他家少爺起碼得和100個人吹噓自己今天的功績。
頒獎儀式結束後，剛准備換回校服的淺川夏被幸村精市蒙住眼睛。
「小夏。」遮去光線的手指一點點張開縫隙，人來人往的後台不知道什麼時候歸於寂靜，除了他們外，只剩下一捧鮮花躺在桌面。
「我喜歡你。」
「我也是。」
流連在淺川夏眼尾的，是很久之前她套路幸村精市拉鉤的尾指，抽離時不小心帶走點水綠色眼影，幸村精市垂眸輕笑：「小夏把我弄髒了。」
「幸村同學。」淺川夏哼笑一聲，躲開他的手指捧起那束鮮花，她選出躲藏的鳶尾，伸出食指來回撥弄：「就算這樣，我也不會答應哦。」
「為什麼不答應。」幸村精市問，「有什麼沒做好的地方嗎？」
淺川夏坦率回答：「現在答應會談異國戀，才不要。」她晃晃花枝，稍顯安靜的後台木屐聲噠噠作響，「作為補償……」
拖長的語調中，淺川夏塞給幸村精市一支鮮花，手腕間粉色的珠粒來回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我會幫幸村同學照顧小花園。」
「好。」
就沒有了嗎？！！！
角落裡期待狗糧的眾人：瞳孔地震！你竟然還沒追到人？！
震驚.jpg
「幸村不行啊。」早川野感嘆，「要是換成我，為了把妹根本不會要臉皮！」
頭一次早川野的發言得到學生會所有人的認同。
你說得對。
***
「幸村同學是怎麼猜到網球部的大家，躲在更衣室的隔間裡啊？」
還借蒙眼睛的動作告訴自己有人圍觀，要是害羞就拒絕自己，讓他們無功而返。
雖然不管有沒有人，都會拒絕。
蹦跳走路的淺川夏眨巴兩下眼睛，手腕間除了粉晶手鏈還多出一條白色發帶。
「他們對這個比較感興趣。」同社兩年對部員還算了解的幸村精市簡單的概括道。
「原來相處久了，就會知道嗎？」淺川夏踢踢腳邊的落葉，對她來說暫時還沒有機會感受到這種奇妙的體驗。
百合媽媽什麼時候情竇初開，讓我體會一把吃瓜群眾的心情。
「所以小夏知道我的想法嗎？」
「幸村同學，請暫時放棄你的想法。」淺川夏比出個X的手勢，「作為國中生，我才不要談異國戀！」
「誒——」他裝出意外的樣子：「原來小夏是認真的嗎？」
淺川夏：……
「一直都是認真的。」
老實說，那天聽到幸村同學求婚似的告白，差一點心動到答應，但是她忽然想起兩人的進度都走到這個地步，某人卻還是沒主動提起交換聯系方式。
只要想想他作為男朋友，出國一周杳無音信，淺川夏就覺得：啊……這個戀愛談了也會分手吧，還是算了。
反正為期一周的研修會也不是很久，假如真的有變化，不談的尷尬總比談戀愛後少。
要是幸村同學知道的話，估計會氣到和自己打網球。
淺川夏倒抽一口冷氣，決定打死都不說出理由。
「作為補償，小夏是不是應該給我郵箱地址呢？」幸村精市遞過手機。
屏幕上名為A小夏的短信欄裡，通訊號空空蕩蕩。
怕淺川夏不會對自己手機產生好奇，導致計劃失敗的幸村精市，故意將選擇擁有無數情話和沒辦法發出去的短信草稿箱，作為輸號碼的界面。
「在家的時候會想起你，沒有你的通訊號，也不想通過別人知道，不知不覺間草稿箱裡面全和小夏有關了。」
淺川夏輸號碼的手指頓住，詫異地看向幸村精市，居然是這樣嗎？
與此同時，一股貓抓般的好奇自心底攀生，淺川夏躊躇著，她知道翻看不禮貌可又很好奇，再三猶豫之後，她……
掏出自己的手機，遞給幸村精市。
「幸村同學，我想看看你的草稿箱，用我的備忘錄交換可以嗎？」
少女的舉動和預期完全不一樣，卻更加觸動心頭柔軟，幸村精市也不扭捏揉了把淺川夏的頭發，接過手機順口提了句：「作為回禮，替小夏存聯系方式吧。」
「好。」沉迷看草稿箱的淺川夏爽快的敷衍聲。
淺川夏通訊錄的聯系人很少，除了老師與家人的聯系方式外，只有野子百合一個同齡人。
幸村精市敲敲屏幕，想了想將原來的幸村去掉，改成阿市兩個字。
對他來說，這個親昵的稱呼除了長輩，只有另一半可以這麼喊他。
「小夏。」
暗下的屏幕映出少年精致的面容，備忘錄裡最近一條記錄是半個月前，很簡單的文字卻動人得不行。
「歷時兩個月，終於學會大部分常見烤魚的做法了。
媽媽都誇我，從吃魚卡住的笨蛋，進化為挑刺高手啦。
也算小小的進步吧。」
「我在。」
「我可以抱抱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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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摘自陳奕迅《陪你度過漫長歲月》
謝謝小天使
第46章 親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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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抱抱你嗎？」
正在廚房用鋁箔紙包秋刀魚的淺川夏嘴邊抿出淺淺的笑容,調好烤箱溫度與時間，她背靠料理台看了眼客廳懸掛的時鐘：十點三十。
——幸村同學的懷抱很溫暖。
應該多抱一會兒的。
淺川夏摩挲幾下指尖，幸村同學的外套什麼時候還給他呢？
等研修會結束再還給他吧。
明潤的燈光驅散深邃的夜色，淺川夏望向嚴絲合縫的窗簾,怔怔出神。
要不給幸村同學發簡訊？
不不不。
幸村同學明天早上十點的機票,估計休息了。
怎麼距離越近越膽怯……
她守著烤箱,聽著魚皮從柔軟走到酥脆，不斷冒油的滋滋奏出令人愉悅的脆響。
媽媽,淺川夏苦惱的點點料理台，你忘記教我怎麼處理這時候的感情啦。
另一邊，幸村家。
原木色的書桌上,堆放數本還未拆封的日文書籍，幸村精市立在桌前單手支起下頜，目光來回游離，不知道選哪位大家的作品作為研修會的伴手禮。
幸村精市的房間位於二樓,有棘手問題或者困擾時，總會透過書桌後的窗戶看看夜空發散思緒。
「今晚的月色真美。」
真是……
支撐下頜的手指，為了掩飾拉高的嘴角,沿著下頜線緊緊遮掩起不自覺加深的笑容。
和小夏參加煙火大會的時候，她的眼裡正好映出一弦清月,幸村精市無奈的笑笑，自己竟然也有後悔的時候。
他拿起桌面左上角的《我是貓》眉頭微挑，要是小夏是只貓咪,會是什麼模樣？
元氣滿滿、喜歡撒嬌，經常出去以後找不到回家的路……
「名為小夏的貓咪需要好好呵護,雖然元氣滿滿但是沒什麼安全感呢，很小的一只貓咪還有路痴屬性,需要時刻牢記，不然很容易弄丟它。」
敲完最後一個字，臥室的房門也被幸村夫人扣響，「阿市，早點休息。」
「好，母親晚安。」
***
一向喜歡賴床的淺川夏不到七點就睜開眼睛，洗漱完畢的她掏空衣櫃，翻出自己壓箱底的小裙子。
這是兩個月前，出差回家的淺川夫人強行塞給她的，當時是深夜，困得不行的淺川夏被迫離開溫暖的被窩，在半夢半醒中接受自己媽媽的摧殘。
——問題來了，媽媽那時候怎麼看出來自己有心上人的？
「淺川夏，你不要想這個。」
半身鏡中的少女頂著拍紅的臉頰，掙扎地看向邊上的錢包。
好不容易攢下來的錢，還沒捂熱就要交給的士司機。
還好媽媽這周末要回來，可以靠做家務賺零花錢，不然真的沒有錢和幸村同學出去玩。
「幸村同學。」淺川夏的內心不斷滴血，「還沒有跟你談戀愛，錢包都開始喊餓了。」
她甚至覺得，假如自己和幸村同學真的成為戀人，最後分手的理由說不定是忙著賺零花錢，沒時間和男朋友約會。
不太想承認，但是真的好像自己會面臨的問題啊！
望天.JPG
羽田國際機場。
「部長……」眼淚汪汪的切原赤也可憐巴巴看著幸村精市。
作為國一學生的他，頭回體會到這種感覺，心底空嘮嘮的，總覺得少了塊東西。
「切原。」幸村精市雙手抱臂，「研修會結束後，你的功課我會親自檢查。」
切原赤也：還我眼淚。
剛剛還是霧氣來回打轉的眼眶頃刻間煙消雲散，被轉移注意力的切原赤也瞬間不悲傷了，滿腦子都是考試不及格，部長會收拾人這個殘酷無情的現實。
他有預感，在部長回來前，真田副部長，一定、肯定、100%會教訓自己。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真的很像教訓孩子的父母！
「咳咳咳咳——」
仁王雅治撕心裂肺的假咳嗽尤其引人注目，彙聚的目光完全沒有讓他不自在，「該走了，該走了。」
他有理有據：「不然切原和丸井該背不完單詞。」
切原和丸井：！！！
「幸村。」真田弦一郎抬抬帽檐，做出頷首的動作，他揪過試圖逃避現實的切原赤也和丸井文太，領著兩個倒霉孩子，跟上其他人的步伐。
「噗哩，別看了，老實點。」仁王雅治拍拍戀戀不舍的切原赤也，「給部長留點私人空間。」
切原赤也眼淚汪汪的時候，他們余光裡走進一位穿粉白長裙的少女，熟悉的面容讓大部分正選瞬間心領神會，打算體貼走人時，切原這個單純到一根筋的家伙還在那裡哭。
嘖嘖嘖……
幸村本來沒打算親自給你上課的，仁王雅治摸摸辮子，要不要攬下向幸村彙報網球部每日事項的任務呢？
躲在立柱後的淺川夏不斷點亮和按滅手機屏幕，她單手扒上石柱小心地探出腦袋，
網球部的大家走了嗎？
——誒？！
怎麼幸村同學也不在了！
淺川夏心頭一緊，難道說自己記錯時間，幸村同學登機了？！！！
「在找什麼？」
「找……」剛說出一個字的淺川夏猛的停下腳步，她縮縮脖子慢吞吞地轉過身，半尷不尬的回答：「哈……沒找什麼，幸村同學，你怎麼走路沒聲音啊……」
幸村精市無辜地攤開雙手：「早就注意到小夏了，還喊了好幾聲哦。」
淺川夏：……
可以不用拆穿我的。
「幸村同學。」淺川夏找出記憶中，瀏覽論壇學到的話術：「你這樣會找不到女朋友的。」
「沒關系。」幸村精市毫不在意，冷靜反駁：「有小夏就好。」
說不過的淺川夏：都是套路，都是套路，淺川夏你要堅定立場，絕對不談異國戀！
「小夏。」幸村精市又一次解下額間的發帶，趁著淺川夏平復心緒，碧色的發帶穿過少女的長發。
很習慣綁發帶的幸村精市熟練地解開纏住手指的發絲，輕巧地挽出一個結。
「我很開心，你會來。」
其實他做好見不到淺川夏的准備了，她是個路痴，這個月可用零花錢也所剩無幾。本來都想好送走弦一郎他們後給小夏打個電話聽聽聲音，結果——
走動間形如波浪的裙擺撩撥視線，熟悉的身影停在立柱邊上，耐心等待自己與朋友結束告別。
就是這樣，一點點流露出的小心思，才讓人完全沒辦法拒絕。
怎麼可能不對小夏動心。
「唔，其實也有私心作祟。」大多數時間，都會選擇對幸村精市打直球的淺川夏這次也坦率的說出心聲：「我會很想很想你，想多相處一下。」
「還有還有……」一直拽住背包帶子的淺川夏松開手，取出個便當盒，「我查閱了官網信息，這趟航班可以攜帶食物，在航行途中吃完就行。」
她翻找出折疊木筷和手帕，整整齊齊地碼進紙袋遞給幸村精市：「做了幾種味道的烤魚、兩個小飯團，不太清楚幸村同學喜不喜歡甜口的厚蛋燒，只切了一塊……」
淺川夏認認真真地報出菜品內容，她完全沒考慮過什麼都不說，賣關子保持驚喜會更加勾人心神。
雖然讓喜歡的人期待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但是淺川夏認為，自己想更加清楚的了解幸村同學的口味，而不是除了烤魚外什麼都拿不准，只能斟酌著來。
敗給你了，小夏。
不對，心底有個聲音立馬否認，不是輸給她，是從一開始就沒有獲勝的可能。
幸村精市點點淺川夏的額心：「今天也能抱抱小夏嗎？」
——犯規！！
明明已經竭力忽視綁發帶帶來的心動了，為什麼這個人還能立馬用其他方式，讓自己臉紅。
淺川夏紅著臉點頭：「可以……多抱一會兒。」
「不能反悔哦。」
「不反悔。」
少年的體溫透過布料傳遞過來，前段時間淺淺的鳶尾味替換成淡淡的皂香，很難說出兩者之間誰更好聞，非要她形容的話。
今天的味道很溫暖。
「小夏。」骨節分明的手指勾起一縷披散的長發，幸村精市用食指與拇指揉捻，耐心的感受指腹傳遞的摩擦感：「回來以後，發帶與外套，可以請你收下嗎？」
等同於回來以後就交往的言語，以另一種委婉浪漫的方式飄進淺川夏的耳朵。
她能感受到說出這句話後，眼前的少年遠不像表現出來的輕松。
原本放松的身軀陡然緊繃，挺立的脊背下意識挺地更直，就連呼吸都放輕放平，甚至在自己拉長的沉默中，悄悄地漏掉一拍。
「唔，幸村同學。」淺川夏藏起自己飄紅的臉頰，聲音顫顫：「中國有個詞語叫做『結發』等你回來，願意和我做這件事嗎？」
「小夏。」巨大的喜悅不斷衝刷，幸村精市艱難地克制住，想用力摟住少女的想法，「這樣主動的話，應該讓我來講。」
他後退半步彎下背脊，不曾低下的驕傲第一次放平姿態，無處安放的右手托起淺川夏的手背貼上自己額心。
「以後由我來追趕小夏，好嗎？」
淺川夏很難形容此刻的心境，像是絢爛的煙花開滿夜空，也像悄然綻放的三月春櫻，明明喉間有千千萬萬句，輪到唇齒卻說不出任何動人的言語。
「好。」她聽到自己這樣說。
隨著話音落下，屬於幸村精市的手掌重新拿回主動權，緩緩靠近的身軀打下一片陰影。
——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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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這章開始，有兩章字數很少的，目的是攢入v當天萬字存稿。
輕輕跪下
第47章 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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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
淺川夏瞳孔微縮,柔軟、微涼的觸感，和幸村同學帶有薄繭的指腹不同，也不是熾熱的掌心。
她緩緩抬頭，將視線定格在幸村精市紅潤的唇上。
「幸村同學,我…是……」被親了嗎？
「如果小夏是想問這個的話……」
剩余的話語化作一個輕柔溫熱的吻印在淺川夏額心,殘留的觸感重新加深,在少年含笑的眼神中，淺川夏伸手碰了碰。
「是一個吻。」
聲音很輕,像冬日松柏枝頭的細雪靜靜地墜入心間。
***
直到幸村精市的背影徹底消失在檢票口的拐角處，淺川夏才從呆滯的狀態中回神，她扯下掀至額際的發帶,重新遮掩住被某人親吻過的額心。
目送心上人離開，是這樣的感覺啊……
她垂下杏眼，靠著立柱不斷發散思緒，還沒來得及回味分別的惆悵,一個念頭突然蹦在腦海中。
——幸村同學他不會是故意的吧？！
想通這點的淺川夏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她轉頭看向正前方懸掛的顯示屏，上邊標注的信息變成：前往中國春聞市xxx客機已經起飛。
——把我的感動還回來！
與此同時。
穿出雲層的機身逐漸趨於平穩,幸村精市單手支撐下頜，從座位旁的圓窗遠眺雲海。
他心情似乎很好,嘴角的弧度不斷加深連帶著眼中的笑意也濃郁不少。
不知道小夏發現沒有？
淺川夏不開心來的快去的也快，她改變主意沒有著急回家，而是沿著機場外的人行通道漫無目的地走。
對她來說,不管是認真找路還是亂逛，差別都不太大。
明明出門之前的原定計劃是,等航班飛離機場，立馬打車回家復習化學,背公式和做習題為下周一的考試做最後的掙扎與奮鬥。
結果計劃趕不上變化，雖然看出來幸村同學的壞心眼，但依舊沒辦法從悵然和不舍的情緒裡抽身。
「戀愛啊……」
在這之前淺川夏一直認為，對自己來說玫瑰色的國中生活並不會影響原來的生活軌跡，但事實好像不是這樣的。
情感的快速變化讓她有些難以招架，幸村同學緊逼的腳步和展露的誠意，令人無所適從的同時又忍不住心動。
淺川夏停下腳步，轉頭看向遠處的十字路口。
機場附近的路口，紅燈的時間好像比綠燈短一點，來回穿梭的車輛從馬路上掠過時總會帶過陣勁風。
她讀不出自己的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真實想法，只覺得心頭天平傾斜的同時有什麼東西，不斷失去控制。
「我好像比想像中更喜歡他，但又沒辦法用具體的語言描繪這種感情。」
——不只是喜歡變成愛，是更加厚重的情感。
多摩川河口附近，白天的自然景色算不上太好，起碼被河風吹亂頭發的淺川夏是這樣認為的，她抓住滿天亂飛的頭發，停駐在河堤邊靜靜地遠眺對岸。
小學畢業那會父母剛好有空，帶著她去東京玩兒了一圈，往回走的時候沒有選擇來時的路線，反而繞路把車子開到多摩川河口。
時間是下午六點。
傍晚的余暉潑滿整條河川，被波紋攪亂的景色層疊彙聚，靜默又生動地流淌著。
淺川夏蹲在河堤邊上，百無聊賴地撿石子往河裡丟，而她的父母親則跟在後面，輕聲交談兩人在這裡相知相許的往事。
他們在那裡待了很久，久到淺川夏開始揉著眼睛喊餓，這時候淺川夫人驚呼句：「和那時候一樣！」
她順著媽媽手指的方向看去，大片深沉的暗色中，矗立在建築物頂端的半邊太陽格外顯眼，它身邊是一線殘存於天際的暖橘色，雲層翻湧，水面倒映出縱橫交錯的光帶。
——好像還是不怎麼好看？
在她眼中，什麼都不如日暮下媽媽嘴角幸福又溫柔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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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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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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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
「百合媽媽,你說他是不是很壞！」
回到家以後淺川夏踹掉鞋子，徑直跑回臥室，一面翻看化學書垂死掙扎，一面打電話對野子百合埋怨幸村精市這個坑人行為。
「啊啊啊！我都打算亂逛散心,讓自己忘記和心上人分開的酸澀。結果啊！結果這人是故意的！！！」
一五一十向野子百合講述完所有過程的淺川夏越說越氣,化學式也背不進去了,拿起鉛筆恨恨地寫出幸村精市的名字，用盡畢生吐槽人的本事留下幾句：幸村精市這個無情的男人,幸村精市是笨蛋……
這類毫無殺傷力的小學生發言。
最重要的是，她還念出了聲。
電話那頭，聽完淺川夏碎碎念的野子百合嘴角抽搐,她有些無語的望望窗外澄澈的藍天：究竟是誰給你的錯覺，讓你認為幸村學長是個溫柔的好人。
還有啊少女，你真的很會無意識秀恩愛。
「淺川同學。」野子百合深吸兩口氣，「你是小學生嗎！」
「我不是！」
淺川夏不服,自己可是堂堂正正的國一學生，早就不是只會被父親忽悠，相信自己是從蘋果樹上掉下來的笨蛋了。
「那是你笨蛋。」野子百合翻個白眼,將打開免提的手機放在邊上，繼續復習國文書後標注需要背誦的部分。
「我不是！」
「那你是小學生。」
「我不是！！」
……
無法說服野子百合的淺川夏泄氣地掛斷電話,她眼神幽怨，翻出日記本寫下：
「2010年10月16日（土曜日)晴
百合笑我是笨蛋小學生，那和笨蛋小學生做朋友的她,也是笨蛋小學生。
還有幸村同學是壞蛋，再次強調。
有多壞呢？
壞到讓自己錢包空空,日夜思念的地步。」
排解怨念後，淺川夏收撿好日記本,繼續和化學題目鬥智鬥勇。
立海大的課業並不繁重，周末布置的作業量也很輕松，拋開特別喜歡批改作業的林木老師，其他科任老師留下的作業大多精簡，數量不多但難度提高，其中化學的難度排第一。
對淺川夏來說，其他人至多三十分鐘可以寫完的化學作業，她需要兩個小時。
雪上加霜的是，周五被抓去參加活動沒有及時完成課堂作業，放學前直接收到由野子百合傳達的噩耗：「西村老師說，周一考試結束，帶上周五隨堂作業去她辦公室。」
還有周一的化學考試……
淺川夏愁眉苦臉地翻看手邊所有資料，上回網球部大家看望她時，送給她柳蓮二全科目筆記。
看過以後淺川夏直呼：不愧是立海大軍師，運用數據打網球的厲害人物。
可惜這份不能分享給百合媽媽或者班級內其他同學，不然……
擁有大殺器的淺川夏沒志氣的想到：我肯定比平常多考十分。
「要是人類不會產生好奇和八卦心理那該多好。」她翻開上節課西村講述的知識點，逐字逐句往下背。
中國有個詞語：天道酬勤。
淺川夏覺得說得很有道理，她並非天資出眾的少數人，天賦上的差距雖然不能依靠努力抹平，但努力能讓自己變得更好。
好在課堂上的西村老師並沒有那麼魔鬼，幾道化學題最難的也只需要變換公式計算，淺川夏邊寫邊哼歌，花費時間不到三十分鐘。
算是她轉學到立海大以來，完成速度最快的一次。
懸在頭頂的石頭落下大半，淺川夏也分出心思做別的事情。
她拿起手機，兩步蹭到床上躺著。
距離班飛離日本，已經過去四個小時，根據她查閱到的航班信息，幸村精市應該已經抵達鄰國機場，乘坐機場巴士領取行李了。
「該怎麼給幸村同學發消息呢？」
淺川夏點點手機屏幕，消息打字欄裡的那行：「幸村同學，你到了嗎」沒停留夠三秒鐘，就被她毫不留情地丟進垃圾桶。
「啊！」
淺川夏泄氣地撂開手機，鼓著腮幫子生悶氣：「為什麼幸村同學的言辭，含蓄柔美，我只會敷衍的口水話。」
不願意接受自己，沒什麼文藝細胞的淺川夏重新打開消息欄，嘴裡念叨兩句網絡衝浪看來的句子，絞盡腦汁組合出一段干巴巴的話，卻在輸入框彈出的瞬間握起手指，懸在半空。
「還是不要了。」沒有任何個人想法，看起來花裡胡哨，實際傳遞不出半分感情。
淺川夏磕磕屏幕，敲下一句：
「幸村同學，春聞市的陽光怎麼樣？」
剛轉來立海大那會兒，對學校環境遠沒有現在熟悉，也不知道聽誰說，除了小花園外，屋頂庭院也是幸村同學常去的地方。
當時腦子一熱，拎起情書往外衝，跑出教室才想起來根本不知道屋頂庭院的具體位置，又不好意思這麼回去，索性圍著教學樓一頓亂逛結果誤打誤撞，找到屋頂庭院。
巧的是，幸村精市正好和真田弦一郎靠在圍欄邊說話。
「弦一郎，你知道為什麼嗎？」
他們討論的話題來自隔壁學校，事情的大概經過是：
一個低年級女生喜歡上暫時比她優秀的高年級學長，女生本身的外表和性格不是學長喜歡的類型，她似乎屬於付出型人格，為了心上人不斷打磨自己，試圖成為他心裡的那個模樣。
按照一般套路或者小說發展，到這一步的時候，女生應該成功追到心上人了，但是沒有。
而且出乎意料是，那位學長新談的女朋友和他前段時間描述的理想型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女生跑過質問：「為什麼？」
學長語氣敷衍，表情輕蔑：「不喜歡她，喜歡你？」
真田弦一郎對這類話題不太擅長，他壓壓帽檐很久也沒說出自己的看法。
幸村精市早就料到他的反應，也沒繼續為難他，「否定自己的人，沒有人會承認他。」
……
「否定自己的人……」淺川夏跟著記憶輕念出聲，她摩挲兩下手機邊框，等到翻湧的思緒徹底平靜下來，才按亮屏幕查看消息。
幸村同學：小夏自己看。
幸村同學：[圖片]
不得不承認，幸村精市拍照的水平很棒，澄藍色的天空中一束明潤穿雲灑落，筆直地墜入沒有邊際的海面。
但淺川夏的注意力根本不在美景上。
照片右下角，落地玻璃窗映出少年的大概輪廓，他神情近乎漠然，瞳仁裡沒有任何焦距，只有陽光的一點亮斑。
這不是重點。
白襯衫最頂端的紐扣被他解開兩粒，春聞的天氣似乎很熱，袒露出的鎖骨與額頭沁出些許汗水，他一手找准角度拍攝天空，另只手則微微提起衣襟，露出顯眼的鎖骨與腰間一寸肌膚。
淺川夏：……
幸村同學，我懷疑你是故意的，但我沒有證據。
她紅著臉回復：很好看。
阿市：我也這麼想。
——總覺得這話不太對勁。
草草結束聊天以後，淺川夏關掉手機繼續寫作業，拿起筆的瞬間她腦子裡蹦出一個問題：
為什麼打網球的幸村同學比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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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有個補充劇情的小劇場，但感覺出來會拉踩還是算了。
求婚小劇場我其實寫了很多版本，就是選不出來合適的，v後繼續立加更flag
感謝在2021-10-23 21:26:53~2021-10-25 01:21: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朝花夕拾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9章 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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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夜晚稍顯寂靜,淺川夏攏好窗簾前掃了眼清冷的街道，溶溶月色中，沒什麼人情味的水泥地披上朦朧的衣裳，暖色調的路燈燈光與月色交織融合,彙成迷人的色彩。
晚飯時分,淺川夫人打來電話,嘈雜的背景樂和她遮掩不住的疲憊透過小小的聽筒，重重地傳入淺川夏耳中。
「寶貝,媽媽公司接下新案子了，暫時回不來。」
她似乎是用肩頭和臉蛋夾住手機，聲音有些含糊的溫柔：「上次走之前,在電視櫃最底下的抽屜裡面放了五萬日元，不要餓著自己，不想做飯就出去吃，下次媽媽回來帶你去附近餐廳辦理充值卡……」
「媽媽好好工作,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淺川夏攪動咖喱的動作停頓一秒，她不時輕「嗯」句，一面觀察湯汁是否濃稠,一面和淺川夫人簡短的交談。
自從搬來神奈川以後，她和雙親相見的時間更少了,淺川夏掰著指頭算，這半年以來加上在家睡覺的時間，都比不上開學一個月,自己和幸村精市相處的時間。
——雖然次數多到完全不能稱之為偶遇。
「可以理解，但還是有點失落呢。」
冰箱裡存放著沒有吃完的雞肉咖喱,不喜歡胡蘿蔔的淺川夏，為了淺川夫人特意切了整只胡蘿蔔,結果希望落空，還有討厭的菜。
即便是淺川夏這樣元氣滿滿的少女，也忍不住喪氣：我好慘，我是倒霉蛋。
冷落已久的手機，黑色的屏幕重新亮起，是一條來自幸村精市的消息。
阿市：小夏有空嗎，想聽聽小夏的聲音。
淺川：如果幸村同學不嫌棄我會寫作業寫到抓狂。
阿市：有人敲門，小夏等我一下，待會兒打給你。
淺川：好。
淺川：乖巧等人.jpg
上次交換建議方式時，順便加上了聊天軟件的好友，當天晚上好奇得不行的淺川夏偷偷溜進幸村精市的主頁，認認真真翻看一遍後。
淺川夏由衷懷疑：幸村同學未來的另一半真的不是球拍或者植物嗎？
她用筆帽點點桌面，將手機挪到離自己很近又不礙事的地方，看看題目又瞟一眼手機屏幕。
——這個罪惡的男人又開始引誘我不好好學習了。
淺川夏心裡這麼吐槽，嘴角卻拉得很高很高，杏仁眼蘊含的喜悅幾乎凝成實質。
她很少在夜裡寫作業，哪怕是很苦手的科目也會盡量在白天完成，堅決不給睡眠時間增加任何負擔。
除非失落到需要創造忙碌的假像，讓自己無暇顧及。
「還是好想媽媽啊。」淺川夏查閱資料啊手停在鍵盤上，她掃了眼電腦屏幕，默默叉掉學習論壇，點開塵封已久的立海大校園論壇分散注意力。
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登陸論壇的淺川夏，眼睜睜看著電腦來回轉圈，足足卡了十分鐘才加載完論壇界面。
「難道負責維護校園論壇的老師辭職了？」淺川夏腦洞大開，胡亂猜測：「難道說，老師因為維護太辛苦一直掉頭發，怕自己禿了找不到女朋友，所以辭職了？」
「還是說學校拿老師的手辦威脅，如果做太好讓學生玩物喪志，就沒收手辦一個月？」
「總不可能是論壇糖分過高，怨念不已的撲進抱枕裡痛哭流涕，感嘆自己連國中生都不如？」
……
淺川夏胡亂猜了十多個問題，方方面面全部擊中維護老師的痛點，也就是維護老師聽不到她這些暴擊言論，不然就算被吐槽「老師你好小心眼哦。」也要關淺川夏的論壇賬號，一輩子小黑屋。
畢業都不放出來，還要每年拿她當典型批評，以儆效尤。
論壇刷到一半，淺川夏感覺出一絲絲不對勁，她不可思議地貼到電腦屏幕上，恨不得用放大鏡逐字逐句，裡裡外外仔細品味這條帖子。
【問】：頒獎儀式上，小情侶是不是親親了？
——我是話筒，我作證，他們親了。
——我是和服，我作證，他們親了。
……
隊形跟得整整齊齊，五花八門的，頭頂各種令人想不到的稱呼，甚至連還有人搞角色扮演，直接在評論區上演：同人的腦補比正主還要精彩的劇情。
淺川夏越看越魔幻，越看越覺得他們才是淺川夏自己是假的，她表情復雜，想回復句：我和幸村同學是清白的。
又怕這些人自我腦補，想出奇奇怪怪的劇情，把這塘水攪得更混，干脆點叉轉去查看其他的熱門帖。
——這是啥？？
迷惑到撓頭的淺川夏，托起下巴，鼠標點得啪啪作響，即便在點開之前做足了心裡建設，還是被震驚到了。
——身為當事人的我，竟然被論壇的胡謅帖子唬住了！
「……真想讓幸村同學看看，當代校友的想像力有多豐富。」
特別是那個名為白毛大狐狸的校友，胡編亂造的能力和欺詐師不相上下。
心動不如行動，淺川夏立馬拿過手機，通過瀏覽記錄找到帖子後，直接分享給幸村精市。
順便附贈自己的點評：幸村同學，我差點懷疑自己真的像帖子裡寫的那樣，直接談婚論嫁了。請他們不要忽略我們還是國中生這個事實啊！
幸村同學：不用懷疑。
淺川：？
幸村同學：他們沒有說錯。
不等淺川夏反駁，幸村精市直接撥通電話，他似乎剛剛從不怎麼美好的事情中脫身，整個疲倦異常，透出一股發自內心的煩悶感。
「幸……幸村同學。」對這方面情緒格外敏銳的淺川夏放輕聲音，她聲線偏軟，故意放甜的調子有些嗲氣橫秋，「能告訴我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了嗎？我很願意當聽眾哦。」
「嗯……」
幸村精市的沉吟聲和輕輕敲擊桌面的輕響，透過聽筒一下下落在淺川夏心上。
「無關緊要的人，不用在意。」他說。
淺川夏「誒」了聲，有些好奇，但她又不好意思直接問：是不是有人死纏爛打對你表白這樣的話。
而是旁敲側擊，迂回婉轉的提起：「研討會的人怎麼樣？有熟悉的人了嗎？」
「小夏，你不想我嗎？」幸村精市扯開話題，伴隨窗戶吹進來的輕柔夜風，緩緩說出滿溢的思念：「我很想你。」
「……我也是。」誠實面對自己感情的淺川夏，完全沒有發現這句話治愈了某人疲憊的身心。
淺川夏晃晃腦袋，轉而提起剛剛分享的帖子：「幸村同學……」
她又不傻，在幸村精市轉移話題時就讀出，事情的經過沒有那麼簡單，淺川夏看著電腦屏幕一點點暗下去，將評論裡的沙雕發言換成：「幸村同學，你可以試著依靠我一下。」
這是個很大膽的發言，淺川夏說到最後直接屏息凝神等待幸村精市回答，怦怦亂跳的心髒和急促的呼吸，在寂靜的夜晚中格外顯眼。
困擾她整個白天的問題，忽然有了答案。
——和幸村同學在一起的時間單位，不知不覺，從一時變成一世了。
「我只依靠我太太。」幸村精市拿淺川夏以前搪塞他的說辭堵淺川夏，「小夏做好准備了嗎？」
雖然不管淺川夏是否會答應，都會斟酌著告訴她大概經過，但是——
幸村精市垂下眼眸，瞥了眼桌面熱氣氤氳的白水，原本冷淡的臉色倏然轉晴，他扣扣杯壁：怎麼可能放棄擠進小夏生活的機會。
電話那頭，淺川夏沒有立刻回答。
作為前段時間理直氣壯說只談一段感情的，一周異國戀也不要談的人，現在突然說什麼我願意這樣的話，她自認為毫無說服力。
想了想淺川夏打算借開玩笑的方式表達真心，要是幸村同學不相信，等他回國後認認真真告白，要是信了……
還是回國以後再正式談戀愛。
畢竟，一段感情的開始，總要有個美麗的開端。
「幸村同學。」淺川夏語氣含笑，她按捺住因為緊張而怦怦亂跳的小心髒，努力讓自己的態度自然些：「現在答應還來得及嗎？」
「來得及。」
意外幸村精市會這麼爽快的淺川夏：「你不怕我是開玩笑嗎？」
「小夏是開玩笑嗎？」幸村精市反問。
「不是。」淺川夏再次表明態度：「我願意答應幸村同學，但是——」她拖長尾音，「可以回國以後再正式在一起嗎？隔著網絡確定關系太過潦草，鄭重的感情要有儀式感。」
「當然可以。那麼……」幸村精市看向窗面倒映的身影：「未來太太，請多多指教。」
「……多多指教。」
暗下的電腦屏幕映出淺川夏泛紅的臉頰。她輕輕揪住臉一塊軟肉，疼得輕輕抽氣，端正了態度才繼續說：「幸村同學，願意提前依靠嗎？」
「好。」
***
很多年以後，回憶起這件事情的淺川夏沒忍住情緒，她拎起靠枕毫不留情地丟進男人懷中，「當年你就是故意的！！！」
「什麼溫潤如玉，脾氣超好的立海大神之子，全部是王八話！」
「小夏。」
隨著時光流逝，過去還會外露情緒的少年變成沉穩的男人，幸村精市表情無奈又甜蜜，似乎不太理解自己太太的反射弧怎麼那麼長，國一的事情現在才想清楚。
「你終於發現了。」
不是情難自禁，也並非主動，而是當時的他看出少女內心的柔軟與松動，強硬地擠了進去。
淺川夏：……
「小夏，我愛你。」
細碎的發絲不時擦過眼簾，逐漸拉近的距離與交織的呼吸，成就出相貼的額頭。
淺川夏眨眨眼睛，避開幸村精市過於直白的視線，她雙睫輕顫松松攬起自己亂跑的長發，想借解開發絲的時間獲得一瞬喘息，卻被燙人的手掌緊緊扣住背脊，窩進某人頸窩。
「幸村同學…」
「嗯？」
簡簡單單的音節，是有些沙啞的溫柔。
「太壞了。」
淺川夏纖長的手指劃過幸村精市的後頸，近乎喃喃的語調，撩過耳垂。
真的太壞了。
第50章 化學
==============
「唉……」
這是化學考試結束後,淺川夏第28聲嘆息，她賴在課桌桌面上，不管野子百合怎麼催促也沒有勇氣到辦公室面對西村復雜的表情。
「百合媽媽……」
滾圓的杏眼苦成月牙，緊收的細縫傾瀉出可憐巴巴的味道,「我可以不去嗎？」
垂死掙扎的淺川夏,覷了眼野子百合的臉色,小心地挪開距離，細聲細氣地說道：「我……保證,作業本安全、穩妥的躺在西村老師的辦公桌上。」
「我可以不去嗎？」
十一點的秋日陽光，照透淺川夏眼中蘊藏的忐忑不安，她揪起校服外套,怕野子百合還不同意，默默減輕要求：「那百合媽媽，可以和我一起去嗎？」
野子百合頷首，聲音清脆：「可以。」
看著淺川夏明顯松口氣的模樣野子百合只覺得好笑,她抱起桌面剩余的獎品，徑直往教室門口走去：「淺川，快點。」
「好吧。」
淺川夏心裡小聲嘀咕：百合媽媽和西村老師都是冷酷無情的人。
對大部分學生來說,考試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放松，分作三天才能結束的考試,每門科目結束後長達半個小時甚至更久的休息時間，實在是過於誘人。
他們離開座位，要麼和好友聊天,要麼滿校園穿梭釋放考試帶來的壓力和緊張感，似乎只有淺川夏一個倒霉蛋,在成績還沒出來的時候，就要接受苦手科目老師愛的教育。
「再耍賴,不等你了。」野子百合威脅到，從教室到辦公室，正常五六分鐘的行走速度，硬生生被身後這個元氣，不對是暫時的喪氣少女，拖到十分鐘還沒走到。
一路的唉聲嘆氣和拖沓的腳步耗盡野子百合僅剩的耐性，她沉下臉色凶了句：「淺川夏！」
「切原赤也！」
二樓和三樓之間的拐角處，兩聲同樣凶氣的聲音彙合交織。
淺川夏：！
居然不止我一個倒霉蛋嗎？
她循著聲音來的方向看去，幾米外的走廊內，臉色漆黑的真田弦一郎拽著切原赤也，往一年級辦公室走。
淺川夏吞吞口水，僵硬地轉身蹭到野子百合身邊，「百合媽媽，你對我真好。」
野子百合：……
少女，你為什麼總是忘記自己很有自覺性，不擅長的科目也會努力學習這件事情。
但她不能說，否則某人會蹬鼻子上臉，撒嬌耍賴、吵鬧嘟囔抱著自己胳膊不撒手哭訴諸如：西村老師是暴君，西村老師這樣單身一輩子……
哦對，一般吐槽到單身一輩子時，也不知道她哪裡來得底氣，呸呸兩聲直言：我怎麼能祝福暴君呢？
野子百合：這算不算祝福因人而異，但西村老師知道，一定會給你布置化學題。
畢竟……
野子百合眼露同情，西村老師可是賭上教師之名，和其老師信誓旦旦的保證：「化學不可能拖淺川同學學習的後腿！」
「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淺川夏抓住野子百合空閑的小臂，圓潤的眼瞳直勾勾地盯著她，試圖用沒有任何威懾力的表情威脅或者說撒嬌，騙出野子百合隱瞞的話語。
「有啊。」野子百合微笑：「比如低空飛過、化學殺我……」
淺川夏：……
兩人耽誤了一兩分鐘，起初一前一後的二人組，此刻迎面對上。
相比於縮在自己身後，輕聲輕語問好的淺川夏，野子百合態度從容，神情淡定，「真田學長好。」
「兩位學妹好。」
她甚至饒有興致地看向真田弦一郎耷耷的切原赤也，「真田學長也是送……」
真田弦一郎點頭。
彼此認識很多年的兩人，默契地從對方眼中讀出同一個意思：你也來送倒霉孩子？
10屆的入校新生比往年多出一倍，原先由兩間教室擴張的辦公室今年又成一排，同路的二人組終於分開，擦身離開的瞬間，淺川夏長長地舒出口氣。
「呼……真田學長的壓迫力實在是太恐怖了。」淺川夏擦了把額頭，轉身看向頓住腳步的野子百合，「怎麼了？」
「我去送資料，你乖乖去見西村老師，聽到沒。」
「知道啦百合媽媽。」淺川夏點點頭，做好心裡建設以後敲響辦公室的前門，「西村老師……」
隨著淺川夏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野子百合用余光偷偷瞄了眼，靠在走廊窗邊雙手抱臂的真田弦一郎。
因為幸村精市的緣故，她對網球部的人不算陌生，雖然大部分人沒正式見過，但作為幸村精市青梅竹馬的真田弦一郎，她還是很熟悉的。
野子百合提提懷中的資料，淺川什麼時候才明白，君權神授，網球部最恐怖也最說一不二的人是幸村學長。
她抿起嘴角，一面敲門說出：「打擾一下，請問奈山老師在嗎？」一面想：要是能看出來，就不是淺川了。
考試間隔內的辦公室比平常冷清些，大部分教師都去四樓會議室批改試卷，只剩下幾個有事找學生的老師，坐在位置上做表格。
西村的辦公座位位於辦公室的最深處，屬於冬日午後最適合曬太陽的地方，她不時翻看桌面的清單周身透露心情很不錯的意思。
在她看到淺川夏之前。
「西村老師。」淺川夏放輕呼吸，看著老師陡然轉變的臉色，沒忍住顫了顫。
——上次來辦公室的時候，西村老師的表情也是這樣。
她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緊緊地拽住近百斤重的辦公桌，我這次周末作業寫得很差嗎？
這麼差嗎？
回想起做試卷時的輕快，淺川夏恨不得穿越會半個小時之前，搖醒說題目簡單的自己。
完蛋了，低空飛過及格線也成奢望了。
「淺川同學。」西村疊好清單，取出批改完畢的小試卷遞給淺川夏：「打開看看吧。」
「是。」
忐忑不已的淺川夏做足了心理准備才隔著銀河般的距離，掀開紙張，寂靜的辦公室內，翻頁聲格外清晰，她屏住呼吸一點點拉近小試卷與自身的距離。
誒？！
不是預料中的滿頁紅叉，而是打了一個小紅點的滿分試卷，她白淨的小臉凝滯一瞬，再三確認是自己的作業後，才疑惑地歪歪腦袋：「西村老師，作業有什麼問題嗎？」
「雖然這樣說不太好。」西村拖來一只小凳子放在自己身邊，她輕輕頷首示意淺川夏坐下和自己平視交談。
「但老師想知道，這次的作業淺川同學是獨立完成的嗎？」她聲音壓得很低，只有自己和淺川夏能聽清。
「這次的作業是幸村同學指導我完成的。」淺川夏十分坦然，完全沒有被老師懷疑抄作業才能拿全對的惱怒感。
她將整個過程仔細向西村敘述一遍，包括自己找百合求助卻完全聽不明白，被題目難哭又不得不完成的時候，接到幸村精市的點電話。
「西村老師！我第一次覺得，化學也是我能學會的科目。」
西村：……
你不僅給老師發狗糧，還被動否定老師的教學能力。
西村點點頭，推來化學題和簽字筆：「很抱歉，老師還是希望淺川同學可以寫完這道化學題目，這個行為很失禮，做完以後老師向你道歉，好嗎？」
「老師，沒關系。」淺川夏揭開筆帽：「我自己也沒想到。」
半斜的日光逐漸推移，西村看著題目下的回答露出個滿意的笑容，她撐起下頜，一面感嘆自己應該早點和幸村精市談話，一面思索怎麼賠禮道歉。
作為老師用賠禮的方式約學生吃飯會令學生不自在，她稍加思索拿起手機拜托關系很好的同事。
西村：親愛的奈山老師，可以幫忙帶幾種小女生喜歡的甜品嗎？
奈山：？好好說話
西村：快點。
題目並不難，屬於加了一點麻煩的基礎題，淺川夏寫得很快，又仔細檢查兩步才恭恭敬敬地遞給西村。
「淺川同學，是老師誤會你了，先向你道歉。」西村沒有著急批改，她端正態度承認自己的錯誤後又安撫兩句淺川夏，才戴上眼鏡認真地畫出正確的圓圈。
「西村。」
提著滿滿一口袋的甜品的奈山倚在辦公室前門，她目光審視來回轉悠後才確定，原來小女生不是自稱是指淺川夏。
「你怎麼不放別人去吃飯？」
「我看起來很像欺負學生的討厭鬼嗎？」
「你就是……」
……
「奈山老師。」
打完招呼以後，還沒明白什麼跟什麼的淺川夏，被窘迫的西村連人帶甜品，送出了辦公室。
楞在那裡的淺川夏：老師之間的友情原來是這樣的嗎？
「淺川。」野子百合招招手：「吃飯。」
「來啦。」
***
回到家後，日本時間的晚上九點三十，淺川夏准時收到幸村精市的電話。
她握著鉛筆，溫習其他科目的同時和幸村精市提起今天發生的小事：「幸村同學，西村老師好像沒有我想像中那麼可怕嘛。」
「西村老師不可怕。」電話那頭的幸村精市，正在查看柳蓮二傳閱來的化學資料。
周五頒獎儀式結束後，剛剛回到班級的幸村精市，迎面撞上前來找他的西村。
「幸村同學，作為老師需要告訴你一個不是很美妙的消息。」西村表情嚴肅，一點不像面對女學生的嬉皮笑臉：「如果淺川同學的化學成績還是毫無起色，老師只能占用她的課外活動時間補課了。」
表面是毫無關聯的話語，實際表達的意思：如果你不能想辦法提高你女朋友的成績，老師只能為難的暫代了，給你一個機會，起碼要讓女朋友認為：你喜歡化學好的女孩子。
「謝謝西村老師。」
回憶到這裡戛然而止，幸村精市滑動鼠標，對淺川夏感嘆：「小夏，化學很奇妙。」
「嗯？」淺川夏寫單詞的手頓住，[小心機]那句：神之子很喜歡化學哦，浮上心頭。
她默默地往學習日程裡，重新分配學習化學的時間，滿臉痛心的減去二十分鐘游戲時間，而後格外認真地說道：「幸村同學，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學化學的！」
「那小夏翻到課本的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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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幸村他對化學屬於苦手但是並沒有很差，
比如說一個人大部分成績是優，而化學是良，那麼就算苦手科目。
我百度過隔壁那邊國一那邊就有化學，但百度不到隔壁國一的化學題目，見諒一下，化學部分當做劇情需要瞎編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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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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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溫柔清朗的聲音,透過手機聽筒傳遞過來，「小夏，剛才的題目你忽略了一個關鍵詞，再重新看看。」
「好。」
應下後淺川夏拿起鉛筆,將剛才通讀過的題目又仔細查看一遍,她讀得很認真,一點不像從前面對化學就不能進入學習狀態的模樣。
淺川夏輕輕的「啊」了聲，吐槽自己是粗心的笨蛋後,擦去紙面錯誤的化學答案，變換公式計算起來。
筆尖觸碰紙張的沙沙聲傳遞到幸村精市耳中，他拉遠自己與麥克風之間的距離,繼續計算寫到一半的化學題目。
——這裡還有些不太明白。
兩種顏色的中性筆分別標記出自己和淺川夏不擅長的題目，歸納總結以後點開名為柳蓮二的聯系人頭像，用確定淺川夏不會聽到的敲擊聲，迅速敲下一行字：蓮二,這幾個知識點……
不是擔憂被淺川夏知道自己不擅長化學，只是……
幸村精市按按手指關節，側目看向闌珊的夜色：小夏要是知道了,會認為自己是拖累吧。
清透的玻璃映出少年精致的容貌，幸村精市挑起眉頭復又松下,好似千言萬語都掩藏其中，他提提唇角笑容頗為無奈：什麼時候小夏才會明白，這份感情是相互的,不需要小心維系。
十分鐘後。
「幸村同學，做對了嗎？」緊張到來回碰撞毛絨拖鞋的淺川夏啞著聲音詢問,她按捺住亂跳的心髒，屏息凝神等待幸村精市的答案。
「小夏很棒。」
兩人的聊天界面裡,一只軟乎乎的小狗探頭探腦地鑽出來，它似乎有些害羞，隔了會才銜來牌子頂在腦袋上。
是一個紅色漢字。
——幸村同學，雖然我是用中國詩詞調戲過清水同學，可我真的不懂中文。
淺川夏拍拍嘴巴，胡亂猜了個意思：「是誇獎嗎？」
「這個字中文念『贊』指做得很好，非常棒。」誇獎完，幸村精市聽著耳麥傳來的克制的喜悅，起了點壞心思，他清清嗓子笑了句：「小夏，像不像……」
秒懂的淺川夏：……
如果沒有認識早川會長，說我像這只小狗也沒什麼，可偏偏認識了，就顯得我很憨。
「幸村同學。」淺川夏想說自己不要和早川野做同類，可又覺得平白無故扯到其他人身上不太禮貌，話到嘴邊沒辦法說出口的淺川夏瞄到日歷上的一行小字：
「10月24日，慶祝與百合共同度過的第一個生日」
「百合生日送什麼禮物比較好啊？」
這個問題淺川夏思考了很久，兩人相處的點滴時光，被她翻來覆去琢磨，可方方面面看下來，淺川夏也沒能找到野子百合最想要的禮物。
「野子學妹嗎？」幸村精市沉吟片刻，「我並不了解野子學妹，只是偶然間聽母親提起，野子夫人經常幫她買將棋雜志。」
「誒——這樣嗎？」淺川夏有些失望，「還以為作為鄰居的幸村同學會很清楚百合的喜好……」
她忽然頓住。
要是幸村同學真的很了解，淺川夏戳戳草稿紙，自己好像會不太開心呢。
「小夏，吃醋了？」
「一點點。」
很陌生的感覺，悶悶的，很酸很澀，像細小的硬絨毛扎進肉裡，不疼卻格外磨人。
——原來吃醋是這樣的感覺嗎？
「拋開鄰居的身份外，我和野子學妹有兩次接觸。一次是小夏生病，她拜托切原讓我去醫務室照顧你，和我交接時提起小夏的一些事情，比如家庭住址。」
第二件事他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倒也不是心虛的支支吾吾，純粹是想起自己和野子百合瞞著淺川夏的私下交易怕惹人生氣，以及故意挑剔鉛筆那件事。
「還有一次是小夏買的小蛋糕，我托母親去野子家買回來了。作為附加消息野子學妹告訴我，小夏這個月零花錢見底了。」
小蛋糕、零花錢……
「幸村同學，你不會故意弄壞我鉛筆的吧？」淺川夏想想都覺得心痛，好好的鉛筆，才用了兩次，毫無生息地葬生於某人手中。
「是意外。」
十幾年的人生中，幸村精市很少遇到超過自己掌控範圍內的事情，他總是在自己喜好抑或當成全部的事件內運籌帷幄。
不論是學習還是還是網球，即便是很少玩的板球也是獲得冠軍的水准。
但自從遇到淺川夏後，多出許多超出意料之外的事情。
淺川夏前幾次告白的時候，幸村精市沒覺得她和之前向自己告白的人有什麼不同，眼底的傾慕，瞥見自己容顏的羞怯感，見過無數次的幸村精市對此習以為常。
直到淺川夏真的用[欺詐師風格]的情書接二連三的告白，幸村精市才看出，眼前這個眼睛特別漂亮的少女，某些方面有點遲鈍。
再然後，超出預料的事情越來越多，他停駐在淺川夏身邊的時間也越來越長。讓他不得不審視自己的內心，面對真實的情感：他喜歡上這個名為[淺川夏]的少女了。
連他自己都沒想到，明知早川野構不成威脅，依舊在他掏出巧克力的那一刻，沒控制好力道握斷鉛筆。
「我相信幸村同學。」
少女溫軟的聲音傳遞過來，幸村精市眼神溫柔，一點點抽離逸散的情緒，他並不喜歡和淺川夏相處時，她的目光留給別人。
「小夏，很抱歉幫不到你。」
「沒有沒有，怎麼可能！幸村精市已經幫我非常多了！」淺川夏急忙反駁，各種關切和甜言蜜語幾乎淹沒幸村精市。
直白和委婉，默契地重疊在一起，像海浪撲面打開來。
她總是這樣，幸村精市想。
十分了解淺川夏的他很清楚，不徹底解決野子百合的生日禮物，某人會日思夜想滿腦子都是那份身外之物，根本沒有多余的心思期待一周後的重逢。
「小夏不如考慮送野子學妹將棋相關的物品，這是我唯一能提出的建議，還要感謝母親和我閑聊，才能幫到小夏。」
輕描淡寫的語氣又一次帶過差點被遺忘的重要信息，幸村精市掃了眼聊天框裡柳蓮二回復的字句，敲出謝謝二字後靜靜等待淺川夏的回答。
他在心裡默念：1、2、3……
——還好有幸村同學提醒，差點忘記選百合生日禮物。
淺川夏捏捏捏臉。
以前聽中國網友評價好看的演員時常用美色誤人，雖然瀏覽器翻譯過來的語境會有些變化，但是「色易誤人」這個意思還是清楚地傳達到了。
「可我不懂將棋。」淺川夏腦海中蹦出一個人，黑色棒球帽健康的小麥色皮膚，古板到固執的性格，萬年不變的：實在是太松懈了。
她試探著詢問：「幸村同學，真田學長了解將棋嗎？」
「小夏。我和弦一郎一起長大對將棋還算了解，為什麼不直接問我呢？」幸村精市嘆息一聲：「小夏……」
——好沉重的負罪感。
「我一直麻煩幸村同學，馬上十點了，想…想讓幸村同學早點休息。」
以前她和父母出國旅游，時間不算很長只有兩三天還是全家一同出行。異國他鄉的感覺令她不太舒服，當地的特色美食，多嘗試一下發現，差不多的顏色，大同小異的味道，折磨得她兩天清減好幾斤。
這場原定半個月的旅行不得不終止。
從那以後，異國他鄉在淺川夏眼中蒙上層不太美妙的霧靄，她也明白是自己偏頗，也是第一次選擇的地方不太好。
既不追星又不愛化妝品，選那個國家…淺川夏咽下嘖到一半的尾音，換成淡淡的嘆息，有點太強人所難了。
她抬起眼睫注視著攪動的窗簾，低聲呢喃著：「幸村同學，我好想你。」
「我也很想念小夏。」
叮咚——
暗下的手機屏幕被新來的信息點亮，淺川夏劃開屏幕聽到耳麥中幸村精市笑了句：「小夏的關心我收下了，這是神奈川將棋協會論壇網址，這周六剛好舉辦棋手簽名儀式，時間是上午十點至下午四點三十。」
！！！！
繼拿下神之子後，我還能有運氣這麼好的時候嗎？！
淺川夏拍板定下，完全忘記打車去也很容易迷路的屬性，美滋滋地爬上書桌取下提前准備好的禮物錢。
——我送的禮物絕對是百合最喜歡的！
***
周二考試科目大多是實操考試，諸如：家庭料理、鑒賞等等，考試時間很短，最後一堂考完也才四點三十，距離放學時間還有很久，原定暫停的社團活動提前開始。
今天社團的人不算多，大部分成員被老師抓去當批改選擇題的工具人，零星幾個崽還扎堆擺畫板，死活賴著不去寫生，要在社團教室裡完成上次沒畫完的風景畫。
綾子：「沒畫完更該去。」
「部長！」
早有准備的幾個人齊刷刷點開手機相冊，各種角度的學校景色呈現其中，綾子拆糖紙的動作愣了一瞬，不自然地塞進嘴裡以後，扒拉兩下頭發：「別讓副社長知道，聽到沒有。」
和網球部截然相反，寫生社是副社長說了算，綾子這位不怎麼靠譜的部長時常收到青梅竹馬恨鐵不成鋼的眼神譴責，如果她屢教不改眼刀則會變成威脅：「再不畫完我追殺你一輩子！」
「信不信沒收你的游戲機！」
……
部員們眨眨眼：「我們都懂。」
綾子：「你們還是不要懂了。」會顯得我很沒面子。
角落裡淺川夏對著畫板怔怔出神，這幅畫還是上周幸村同學手把手教自己畫的，她轉轉手中的鉛筆，不怎麼想取下這幅畫。
「淺川同學。」綾子晃到淺川夏身邊，拍拍淺川夏肩膀，遞給她一個小信封，「作為上次騙你吃難吃糖果的補償。」
她表情神秘又曖昧，「回家再看，好東西只能自己享用。」
一頭霧水的淺川夏：「謝謝部長？」
——部長怎麼奇奇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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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都是套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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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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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感謝我。」
半透明的糖果被綾子兩下咬得細碎,竹青色的眼瞳裡倒映出：感謝的話不用說，請承包我一周份糖果的意思。
「綾子部長。」淺川夏隨意收撿好信封，剛加入寫生社的時候，綾子沒少做類似的事情,過去付出的期待和發現是惡作劇以後的惱怒感,還隱隱殘留。
——再信你,我是笨蛋！
她指指社團教室窗邊的黑影，「知也副部長五分鐘之前到的。」
綾子：！！！
其他人：！！！！！
不是說好副部長忙於幫老師批改選擇題,沒空來社團嗎？！
嬉笑玩鬧的聲音戛然而止，所有人悄悄回頭打量眼黑影後，默契地埋下腦袋,拎起手邊的畫筆開始奮筆疾書。
綾子：……
淺川夏清清嗓子，慢悠悠地削尖鉛筆，她動作很慢，鈍鈍的聲響一下下砸在綾子心頭。
淺川同學,你被神之子帶壞了。
今天的部活別人怎麼樣淺川夏不知道，她望著綾子垂頭喪氣的背影，吹散指尖的鉛筆渣：算得上本學期「綾子十大難忘的記憶」吧。
——等幸村同學回來了,讓他陪我一起找綾子部長要白顏料。
上次她找綾子兌現承諾時，結果這人耍賴,把她拉到隱蔽的角落，拍過來兩個棒棒糖賣慘：「淺川同學，你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最近啊……」
微紅的眼眶裡裹著兩粒滿是血絲的眼球，信以為真的淺川夏心頭一軟,剛想說算了結果寫生社其他成員拎著手機走過來。
「部長，你讓我畫的「淺幸」cp同人四格漫畫,我打完草稿了……誒？部長你眼皮抽了？」
「是不是磕cp磕的？昨晚上看論壇消息，你三點還在衝浪。」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把綾子的借口扯得一干二淨。
綾子：……
同情到一半哽住的淺川夏：？！
她默默瞥了眼演技爆棚的綾子，懷揣價值一百日元的棒棒糖，慢吞吞地走出角落。
頂著其他人驚愕、羞恥還有尷尬共同交織的復雜目光，露出在幸村精市那裡學來的意味深長的微笑，從容開口：「各位學姐、學長好。」
「幸村同學在前邊等我，就不打擾啦。」
其他人：真不愧是部長啊。
綾子：……
我看你們有點呆，眼睛都眨抽了，這暗示還看不懂嗎？
「所以我們還能去網球部寫生嗎？」
綾子木著臉回答：「當然能！」
都怪知也扣她游戲機，不然也不會為了重買一個，耍賴皮了！
都是知也的錯！！
驚險刺激的考試周完美落下帷幕，捧著難得的化學高分試卷，淺川夏心滿意足的踩著暮色回家。
最近這兩天她一直很忙，除開晚上到家接受幸村精市的補課外，還要承受綾子怨念的小折騰，諸如要求她必須完成一副人物速寫，搬著小板凳守著自己美曰其名：「帶新手上路。」
淺川夏：鬼才信你。
接受綾子明面的教導，實際暗戳戳折騰人的指導後，淺川夏對人體的把握能力突飛猛進，本來她感動得一塌糊塗，剛想說：「不用履行賭約了。」
就聽到某人喃喃低語：「神之子不行啊，這麼久成果還不如我一周。」尾巴翹上天的同時還搖頭晃腦，恨不得用喇叭昭告天下。
淺川夏：對部長心軟的自己是笨蛋。
「作業在學校完成了，日程安排只剩下「前往將棋協會」。」
她邊走邊盤算，翻出前兩天抄寫的將棋協會地址和簽名儀式的准確時間表，預估好幾點出門後，又覺得不太妥當。
萬一迷路了呢？
還是再提前一個小時出門吧。
想了想，她拿出手機給幸村精市發消息：幸村同學，今天晚上要早睡，我會想你的。
阿市：小夏，我有個東西想讓你幫我帶回來。
淺川：什麼啊？
阿市：[阿市向您轉賬：兩萬日元]
阿市：描述起來有點麻煩，先把錢收下。上午沒什麼空，中午抽時間告訴你，乖。
淺川：好的
淺川：乖巧.JPG
淺川：[已收款]
大洋彼岸。
研討會會場的燈光僅剩下最後幾盞，幸村精市坐在光線昏暗的角落，冷白的屏幕光打在他的臉頰上，勾勒出少年嘴角上揚的弧度。
「小夏還這麼好騙。」
以他目前掌握的信息，這周六出去，就算小夏事先准備好禮物錢錢包也快見底了。他沒有辦法陪在心上人身邊暗地照顧，只能通過別的方式給她塞錢。
花錢不是最難的，收下才是。
雖然以小夏的性格來看，不會白拿兩萬日萬，但正中自己下懷。
推拒還錢後，小夏肯定會以其他方式償還這筆錢，都不用考慮與猜測，兩萬日元怕是回去後的一兩個月，都會變著花樣給自己做便當。
「小夏就是太單純了。」才容易被自己套路。
幸村精市收撿好手邊資料，熟練的登陸立海大校園論壇，觀察仁王雅治最近有沒有寫出什麼令淺川夏產生其他念頭的發言。
欠了很久的債，本金還了但還有利息要算。
「回去以後和仁王打幾場吧，看看他有沒有退步。」
與此同時另一邊。
剛剛到家正准備登陸論壇搞事情的仁王雅治浮起一層不怎麼美妙的感覺，他的預感向來很准，特別是針對自己要倒霉這個方面。
加載完畢的論壇界面落在他眼中像是一柄高懸在頭頂的利劍，他敲敲鼠標點進另一條寫柳蓮二的帖子。
「淺川學妹也不容易，還是不要折騰她了。」自認為良心發現的仁王雅治披上「柳蓮二唯粉」的馬甲，熟練地敲出一連串半真半假忽悠人的說辭。
「好久不見，樓主又來科普了。
眾所周知，網球部的柳蓮二同學……」
「噗哩，聖誕節的時候，蓮二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帖子的最後一句似嘆似謂：大家可能不知道，比起情人節的巧克力，柳蓮二同學更喜歡甜膩的蛋糕和紛揚飄落的雪花中，悠閑地牽手回家。
***
將棋協會離淺川夏家不算太遠，出門之前她上網查過，乘坐電車最多半個小時，從地鐵口出去走十多分鐘就到了。
聽起來很簡單，查詢出來的信息極其麻煩，彎彎繞繞得像學饒舌的鸚鵡，嘰裡咕嚕說了好多，每個字分開都認識連起來卻輕而易舉把人繞暈。
「光左拐就有三次，還需要觀看特定建築物確定方向？」淺川夏滿臉黑線，戳下人生中第一個差評。
有沒有弄錯啊，自己是路痴不參與能不能找到路的話題，可是往下一翻接二連三全是：
——Hello？樓主你在嗎，迷路後的打車費你認領一下？
[配圖：賬單]
——請樓主刪帖，不要誤導別人
……
「我懷疑樓主和我一樣是路痴。」
吐槽完畢的淺川夏，也成功抵達將棋協會附近，沿途的道路四通八達，縱橫交錯，她立在原地盯著路標久久未曾言語。
——我好像知道為什麼路線說得和謎語人一樣了。
她低頭看了眼手機，時間是上午八點半，距離簽名儀式開始還有一個半小時。
乘車過來的時候，她特意詢問過的士司機將棋協會下車以後怎麼走，沒有直接說自己是路痴，而是委婉的表達自己方向感不好。
司機是個很健談的中年女人，她穿著司機制服面容和藹：「不用擔心，下車地點距離將棋協會很近，離它不遠的地方有個很大的台階……」
淺川夏這才放心，低聲道謝。
「希望和的士阿姨說的那樣，亂逛也能找到吧。」
走了半個小時，宛如無頭蒼蠅般到處亂轉的淺川夏終於找到司機說的台階，灰白色大理石鋪就的台面一層層高摞著，淺川夏邊走邊數，爬到最一階時累到席地而坐。
「呼…呼…將棋協會有錢做上百級台階，為什麼沒錢標注直達路標啊！」
用馬路劃線漆沿途刷上幾個箭頭路標，很難嗎？很貴嗎？
這不比大理石台階有用？
擁有路痴屬性的國一學生淺川夏，並不太明白，也不想明白地標建築的重要性。
她嘀嘀咕咕小聲抱怨，只覺附近道路狹小雜亂，的士沒辦法進來就算了，路標標注也不夠清楚。
「這個世界可不可以對路痴友好一點。」
台階上的風景和淺川夏預想中的建築物截然相反，巨大的紅色鳥居前方立著名為「稻荷神神社」的石碑，環繞的蒼翠常青樹隨風作響，不時墜下幾片更迭的老葉。
傻眼的淺川夏掐了把臉頰確認不是太累導致的幻覺後，狠狠槽了一遍選定將棋協會地址的人。
——你的地標建築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不是獨一無二的！！
你憑什麼說自己是地標建築！！
「……還是進神社問問吧。」
淺川夏不由得慶幸：相信自己100%會迷路，所以提前出門這個決定真是太明智了。
與年節的熱鬧擁擠相比今天的神社冷清的多，她沿著參道走了很久，直到進入林蔭最濃密的地方時，才看見一名銀白短發的成年人。
他眸色和發色幾乎一致，灰色的西裝裹住纖瘦的身軀，原本仰頭欣賞天色的他，眼珠忽轉視線落在幾步外淺川夏的身上。
「您……您好。」淺川夏不由自主地挺直背脊，大著膽子試探向前，她腳步輕緩仿佛怕驚擾什麼似的，一點點在男人的默許中靠近。
「請問，您可以…告訴我將棋協會怎麼走嗎？我…我想參加簽名儀式。」
淺川夏磕磕巴巴的說完，不知道為什麼她從眼前人身上讀出一點和幸村精市相同的味道，特別是那雙漠然無神的眼眸，簡直和球場上的幸村同學如出一轍，充滿神性。
男人點點頭，從隨身攜帶的提包中取出紙筆，他動作很快卻不顯得雜亂，黑色的筆身襯得他膚色更加蒼白。
幾聲沙沙後，一張留有簽名的白紙送到淺川夏面前。
「你好，我是宗谷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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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提及的神奈川將棋協會及神社等等相關信息，包括女主對沿途道路吐槽等等，全部屬於劇情需要的杜撰，根據我百度以後的相關信息，它是不存在的，請勿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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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宗谷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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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谷冬司眉目沉靜,緘默地維持遞簽名的動作，見淺川夏楞在原地，也沒有不耐煩，略略頷首發出聲嘆謂的「嗯」後。
紙緣齊整的白紙,輕飄飄地落進淺川夏手中。
——誒？
捧著簽名的淺川夏有些不知所措,她捏住紙張的一角,仰頭看向比她高出許多的清瘦男人：「宗谷先生，請問您可以告訴我將棋協會會館怎麼走嗎？」
無框眼鏡後的瞳仁沾染疑惑的情緒,除了將棋相關人員和家人外，幾乎不和非棋手交談的宗谷冬司有些苦惱。
獲得「名人」頭銜以後，患上突發性耳聾的他,接受采訪或者發表講話時，總是提前默下問題，大差不差的回答足以應付記者，卻不能回應眼前的小孩子。
「你好,我叫宗谷冬司。」
清冷的聲線中夾雜兩縷溫柔，簡短的自我介紹滲透點渾不在意的淡薄感，淺色的眸子凝出一點氤氳的色彩,他略略側頭，竭力讓自己的目光溫柔些。
——可是我問的是將棋會館怎麼走啊？
為什麼會變成自我介紹……
倏然間一個念頭緩緩浮現,淺川夏壓下不可置信的目光，裝作接嗓子干澀疼痛難忍的模樣，做張做勢般捂著嘴巴假咳嗽幾聲。
「咳咳咳……」
她兩三下折好簽名揣進外套口袋,又拿出手機敲下一行小字，一面擋住嘴角咳嗽,一面將屏幕送至宗谷冬司面前：
「宗谷先生，很抱歉,由於嗓子不太舒服只能這樣和您交流，希望您不要怪罪。
我叫淺川夏，對邊不太熟悉加上方向感不太好，請問您能告訴我將棋協會會館在哪個方向嗎？」
宗谷冬司點點頭，鏡片後的眼眸劃過一絲了然，「走吧，同路。」
稻荷神神社距離將棋協會會館並不遠，最近的一條道路是沿著蔥郁的林木參道筆直往前走，遇見石子小徑後轉彎向右，小路盡頭就是會館的正大門。
但宗谷冬司沒有走近路。
他帶著淺川夏繞去神社附近人聲喧鬧的坡道，順著低矮的台階拾級而上，來回拐了五六個街口後，停下腳步。
「是宗谷名人！」
「宗谷名人，請問您對今天的友誼賽有什麼看法嗎？」
「宗谷名人，請問您怎麼看待極有可能從您手中奪走名人頭銜的島田八段。」
……
無數言語如同滔天巨浪奔湧襲來，淺川夏怔在原地，看著身前的宗谷冬司毫無怯意迎著飛快按下的閃光燈，按照提前默下的答案沉著開口。
「我很期待。」
「我認為……」
……
宗谷冬司銀白的發絲不時擦過眼簾，清透的玻璃形如無形的壁壘，阻斷自己和其他人的聯系。
即便他有時候的回答與問題毫無關系，可當他抬眸掃來時，那股無聲無息的壓迫力霸道地治住所有妄言。
——畢竟是宗谷名人
——都分不清宗谷名人是棋盤上的神明還是空有瑰麗皮囊的惡鬼
——宗谷名人這個樣子已經完全不能算作「人類」的範疇吧。
……
周遭紛雜的竊竊私語與中心處，笑容極淡的宗谷冬司形成鮮明對比，他身後那條獨屬於自己的攀登之路，一階階通向看不見盡頭的天際。
不是猶如神明，他就是神明。
淺川夏怔在原地許久，久到刺痛的喉嚨變得舒緩，骨頭縫開始咯吱作響才徹底收回目光，沿著花壇來回轉悠。
——幸村同學也會和宗谷先生一樣，在球場上所向披靡，走出獨屬於自己的王者之路。
「幸村同學會不會像宗谷先生這樣，形如神明，卻身有遺憾呢？」
她不敢繼續想下去了。
「在某方面做到無限趨近於完美的人，普通人會以神明的代行者等稱呼，贊美他們過於常人的優秀。
但世間的天秤擁有微妙的公平，時常取走代行者本身的寶物。」
這段話是淺川夏小時候痛恨自己學不明白化學時，媽媽摸著她腦袋說的。
當時正處於黃昏，沉沉的暮色中兩人的身影被拉得斜長，淺川夏歪歪頭不太明白為什麼自己化學差到無可救藥，媽媽卻還能揚起笑臉。
「寶貝，普通人沒有什麼不好的，媽媽很開心，不用擔憂會有什麼奪走你了。」
***
「宗谷。」
神宮寺崇德推開對局室的房門，透亮的房間內宗谷冬司端坐在棋桌前，他手邊擺放著一杯放了五六片檸檬的紅茶，熱氣騰騰的液體有些黏稠的牽扯感。
他神情很淡，專注地進行自我對局。
「渡邊打開電話說，治療突發性耳聾的專家一周後抵達東京，你什麼時候去看，好與醫生提前做好溝通。」
神宮寺崇德一拍腦門，神情無奈，他握著手機直接坐在宗谷冬司對面，等眼前人下完最後一子停手看來時，神宮寺崇德才繼續說：
「我知道你能聽到，自己定個時間。」
「不用了。」宗谷冬司拒絕，他掃了眼棋面不甚滿意地擰起眉頭，一一撿擇棋子時像是想起什麼，摩挲幾下棋子邊緣：「有看到一位黑色長發的小女孩嗎？」
神宮寺崇德意外地乜眼看他：「你真打算收入門弟子了？」
「……」
宗谷冬司一手描摹棋子，一手以四指半握拇指靠臉的撐腮方式，閑適地盯著棋桌網格的交點：「她看出來了。」
「誰看出什麼？」
隨著棋子滑進棋盒的清響，空出的左手點點耳廓，渾不在意地頂著神宮寺崇德驚愕和你確定嗎的眼神，緩緩點頭：「嗯。」
神宮寺崇德：「宗谷！」
忽有忽無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進耳朵，宗谷冬司心下嘆息，以後退的方式換面前這個固執又熱心腸的老人停下說教：「會長，下周五。」
「那說定了，不能反悔。」
「嗯。」
***
收到幸村精市回復的「需要小夏安安全全，穩穩當當把自己帶回家。」後，淺川夏稚氣的臉蛋表情復雜。
彼時，淺川夏坐在會館附近的長青樹蔭下，咬著會館販賣機買來的甜度極高的面包，靜靜等待幸村精市的消息。
處於飯點前後的會館清幽寂靜，與之前喧鬧翻天的熱鬧形成強烈的反差，百無聊賴的淺川夏一點點數著時間，等手機顯示的時間跳到「13：00」整時，迫不及待地給幸村精市發消息。
淺川：幸村同學，下午的簽名儀式快開始啦，請告訴我需要我幫你帶什麼物品回去吧。
消息剛剛發送成功，打算去販賣機買麥茶的淺川夏收到來自幸村精市的語音電話，黑色的圓頭皮鞋點點地面，從直走進入會館拐成左面遠離喧嘩的房屋背面。
「小夏。」
電話內幸村精市的聲音有些失真，他似乎身處於一個極為熱鬧的地方，不時傳來幾句各種語言混雜的交談。
「吃午飯了嗎？」
「幸村同學，先告訴我，需要我幫忙帶什麼東西吧。」淺川夏沿會館附近的小路筆直往前走，她沒敢拐進景色.誘人、道路如同蛛網般復雜的濃蔭內，單是看看都能想像自己亂竄找路的傻樣。
「看來小夏的午餐很敷衍了。」幸村精市毫不留情地戳破淺川夏試圖掩蓋的真相，他點點手機背部，不輕不重地悶聲傳進淺川夏耳中：「小夏，你知道我明天回不來，請照顧好自己，不要讓我擔心。」
他深知淺川夏在照顧自己這方面的懶散程度，只是溫言細語肯定維持不了多久：「不然只能很遺憾的約小夏一起打網球了。」
淺川夏：這是威脅吧，這是威脅吧！
「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應下後淺川夏繼續問起剛才的話：「幸村同學，快點告訴我要幫你帶什麼？」
「乖。」
……
整個通話過程，守口如瓶的幸村精市，笑眯眯地打太極，每次淺川夏發問的時候，總是不著痕跡地轉去下一個話題。
直到通話結束，淺川夏追問了十多分鐘的問題才有了答案。
阿市：「只需要小夏安安全全、穩穩當當把自己帶回家。」
阿市：「兩萬日元的作用買小夏未來一周好好照顧自己。」
幸村同學，雖然但是，你這個行為算騙我。
她敲敲屏幕發出句：幸村同學，以後你不可以說「我不會騙小夏」這句話了。
就算我很感動，它也屬於善意的謊言哦。
阿市：「我不喜歡你」它也是謊言。
「幸村同學，你犯規。」
綢緞般的黑色長發下是緋紅滾燙的耳垂，淺川夏咬咬嘴唇，情緒激動到原地踏起細碎的小步子。
「兩萬日元啊……」
現在說退回的話矯情又煞風景，淺川夏想了想，點開聊天窗口。
淺川：幸村同學，本學期的便當被你未來女朋友承包啦，歡迎點餐。
淺川：貓貓撒嬌.JPG
等送一段時間便當後，幸村同學對此習以為常到會把便當盒帶回家，偷偷把錢塞進蓋子的夾層裡面。
想出完美還錢方式的淺川夏，忍不住豎起大拇指，「淺川夏，真聰明！」
*
穿過落地窗灑進室內的陽光，褪去稍許熾熱，幸村精市掃了眼消息內容，唇邊笑意加深幾分，他單手抵住嘴角，轉動的簽字筆映射他愉悅的心情。
淺川夏的反應在他預料之內，明明只有時間超過自己預期，幸村精市卻從「本學期」三個字裡讀出淺川夏躍躍欲試的味道。
不是公式化的、為了償還兩萬日元生出的想法，而是確確實實從一開始就存在這樣的念頭。
想讓心上人嘗嘗自己做的飯，僅此而已，如此而已。
「小夏。」
唇舌間兩個親昵的字眼來回轉動，翻湧的情緒猶如無聲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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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寶子們，過兩天再好好回評論呀，卡文中感謝在2021-10-28 01:56:29~2021-10-29 12:33: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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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大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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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門扉四啟的小樓內,四月一日手執煙管端坐於矮桌前，夜幕中一輪弦月高懸，倒映進放置在桌面的水鏡內。
「你來了。」
逸散的煙氣僅僅留存片刻，四月一日懶散看去,幾步外的長廊下,望鳶鶴吞吐月色、雙翅輕舒,四卷的疾風裹住它狹小的身軀，逐漸化作一名身著十二單衣、滿身環佩的成年女人。
她自懷中取出一串粉晶手鏈,借著皎皎月色擲入水鏡，銀制的器皿嗡嗡作響，四月一日引來兩股月色,強硬地載入珠粒中。
粉色的珠粒漸漸生出緋紅的小點，望鳶鶴垂眸輕掃，濃密的長睫灑落小片陰影，她抬起無數花紋與文字流淌的臉龐淡聲詢問：「還有多久？」
「不長。」
四月一日眸子半闔郁郁的溫柔裡掩卻無數紛雜的情緒,他用左手勾起水鏡中的手鏈，趁著水珠滴答飛快地在半空中畫圓寫下「緣」字。
猩紅的煙點不斷推送煙氣圈住手鏈，僅剩的水痕緩慢滲透珠粒,踏平湧現的紅點。
「最多維持一個月。」
四月一日語氣輕緩，隨意擱下手鏈,示意望鳶鶴落座後才轉頭叫多露和全露幫忙：「去取兩根紅線。」
多露和全露兩人從推門後探頭，兩人一上一下齊聲道：「哪個匣子的？」
「哪個匣子的？」
「繪有「相思豆」圖案。」他道。
「是。」
「是。」
隨著噠噠腳步與嬉笑聲遠去，四月一日深深吸了口煙管,濃密的煙雲幾乎遮蔽他的容顏，「真是少見,你會做這樣的委托。」
對坐的望鳶鶴身姿筆挺，鋪展的和服下擺迤邐肅冷的鳶色長發,她睜開沒有瞳仁的眼睛，純粹的白色形如滿輪時的圓月。
「是代價。」
純白的眼球上，攀爬進一個滾圓的夏字，望鳶鶴閉上空白的左眼，不肯提及與過去相關的只言片語。
猩紅的亮點燃盡最後一口煙氣，四月一日叩叩桌面不再追問，只再次強調：「這份代價，需要你們三人承擔，或許……」
他看向望鳶鶴面容上墨跡淺淡的印痕，上次它選定主人履行「結緣」的職責時，維系自身的字句還格外明晰，不過一兩月…
「正是我所求。」
四月一日異色的眼瞳裡蘊含許多無法描摹的情緒，他撣撣煙管盯著傾瀉灑落，消失在半空的煙灰，緩慢地闔上一瞬眼瞼。
侑子小姐……
「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
雀躍的多露與全露光腳跑來，兩人合捧一只小巧玲瓏的紅木匣子，把它放在桌面後，一左一右地湊近。
「謝謝你們。」他轉而看向即將被雲彩遮擋的弦月，分別摸了摸兩名少女的頭發：「幫我把水鏡搬到庭院中央，就去休息吧。」
「好。」
「好。」
整齊的應和後，兩名仿佛永遠不會疲倦的少女，嘿咻嘿咻地搬走水鏡，抬到庭院中收集僅剩的月光。
「打開吧。」四月一日說。
望鳶鶴頷首。
骨節嶙峋的手指褪去皮肉，掩藏真實的虛假袒露原本的模樣，望鳶鶴睜開的右眼隨著開啟的匣盒，緊緊閉上，流轉的花紋自連接處越發深邃。
半含煙嘴的四月一日瞥了眼盒內交織的紅線，沉默地看向別處。
得償所願嗎……
***
野子百合沒選擇在家舉辦聚會，她甚至沒有看她家附近，以服務和性價比聞名的大飯店一眼，反而舍近求遠定下離淺川夏家只有五百米距離、被淺川夏冠以「黑店」名頭的假日酒店。
「百合媽媽，雖然但是……他們家菜真的不值那個價。」
通過電話得知野子百合決定的淺川夏表情一言難盡，特別是當野子百合淡定地說出一串數字後，淺川夏肉痛到恨不得對野子百合說：「百合媽媽，我把我家借給你吧。」這種會挨打的發言。
「淺川同學，除了你班級裡沒有人知道我和幸村學長是鄰居。」野子百合很想敲開淺川夏的小腦袋，看起來除了化學外挺聰明的一個小姑娘，怎麼輪到人情世故這方面遲鈍的可怕。
「那有什麼大不了啊？」淺川夏拆開一袋薯片，「不應該很羨慕嗎？」
「然後我平穩的國中生涯徹底結束，成為幫他們遞情書和送巧克力給幸村學長的工具人嗎？」
野子百合有些抓狂，所以在確定你不會難過和受到傷害的前提下，我才會這麼努力的撮合你和幸村學長，甚至到論壇做cp粉、拉郎配、背著正主寫糖這種沒品的事情啊！
淺川夏吃薯片的動作頓住，她抵上口腔內的軟肉，震驚的誒了聲：「他們不會覺得走捷徑的追求，很沒有成就感嗎？」
野子百合：……
少女，清醒點，追到神之子就是最大的成就感。
野子百合嘖了聲。
隨便翻看她小號舉報帖子的記錄和去瞅瞅維護論壇老師腰間多長的幾圈軟肉，就能看明白，為了給淺川夏創造機會她付出多少努力。
「問題來了，為什麼百合你會告訴我？」淺川夏繼續問。
「因為你是笨蛋。」
野子百合認認真真的重復一遍：「你真的是個笨蛋。」
「百合媽媽，看在你即將生日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但是以後不准說了。」想了想淺川夏又覺得過於絕對，起碼化學上自己就是個無可救藥的笨蛋：「除了化學。」
野子百合：「淺川同學，500米距離你還能迷路的話，那才是貨真價實的笨蛋。」
淺川夏：……
暴躁的百合媽媽喜歡人身攻擊我。
周末。
假日酒店的林木庭院內，一年B組的學生團團圍坐，淺川夏來時班級內其他學生的目光齊刷刷落到她身上，仿佛她是粒稀罕的糖果，恨不得敲碎研究，看看能不能借此知道些辛秘。
「淺川同學。」天野寺清水招招手，「就差你了。」
打算裝作沒看見，溜去角落和幸村精市聊天的淺川夏：……
「好的。」
要是幸村同學在的話，自己就有借口不去了，不不不，要是幸村同學在，清水同學根本不會開口邀請。
野子百合邀請的人並不多，淺川夏坐好後借著喝水的動作回打量，也只看到三桌客人落座的席位。
——忽然覺得坑自己買小蛋糕的百合媽媽，是壞人。
今天必須把水果最多的那塊分給自己，不然……
淺川夏磕磕杯壁，不然自己就把宗谷先生的簽名占為己有，還要拍照片饞她。
「淺川同學，淺川同學……」天野寺清水拍拍淺川夏的肩膀，平靜的眼神裡夾雜零星促狹的味道，「輪到你轉了哦。」
「誒——這麼快嗎？」難以置信的淺川夏微微瞪大眼睛，她側臉看向天野寺清水神情疑惑：「五分鐘前是森同學接受懲罰啊。」
自己和森同學之間，隔了1、2…4整整四個人，怎麼可能五分鐘就輪到自己了。
「忘記和你解釋規則了。」天野寺清水不慌不忙拿起紙巾擦去手上的餅干碎屑，「這一輪是中文名三個字的人接受游戲哦。」
怕淺川夏選擇真心話放棄大冒險，天野寺清水緊接著補充：「並且只有大冒險一個選項。」
淺川夏：？？？
這是什麼霸王條款！
天野寺清水攤手，忍下心裡的負罪感，繼續說：「不信的話，你看森同學。」
幾米外、靠近庭院溪流的石子路旁，白衣黑褲的森同學，頂著嬌艷的花環、步子細細小小，身邊還圍繞好幾個拍照的損友。
「森同學，看鏡頭。」
「願賭服輸，不能耍賴。」
……
不死心的淺川夏：「我可以拒絕參加游戲嗎？」
天野寺清水：「淺川同學真的要拒絕嗎？這可是野子同學提議的。」
淺川夏：……
「好吧。」
我已經可以腦補輸掉游戲的懲罰了。
滿臉愁容的淺川夏完全沒有發現，不遠處忸怩的森同學在她轉頭的瞬間，直接把頭上花環扣給自己朋友，壓低聲音小聲說：「做戲而已，你還來真的！」
「不真淺川同學怎麼可能會相信，你難道要拒絕部長的請求嗎？」
沒錯，剛才石子路邊包括犧牲最大的森同學，全部都是網球部成員，近距離接受神之子的教導後，從身心開始欽佩，當那個人說：
「可以幫我一個忙嗎？」風塵僕僕的神之子面容倦怠，單手揉壓眉心：「小夏不知道我提前回國了，想送個驚喜給她。」
那個充滿距離感、溫柔到毫無實質的神之子，言辭切切、態度誠懇，慢條斯理地敘述整個計劃，耐心等待他們回答的同時，還一一送上從中國帶回來的伴手禮。
一年B組眾人：無法拒絕.JPG
拒絕的話拋到九天之外，不止他們，一年B組包括野子百合在內的人，全部答應幫這個忙，為淺川夏量身定制：「必輸無疑、只有大冒險的真心話大冒險。」
一年B組眾人：淺川同學，很抱歉欺騙你，但是這個善意的謊言隱藏巨大的驚喜，一定要原諒我們！
飛速旋轉的游戲轉盤，毫不意外地停留在大冒險一欄，天野寺清水面露惋惜，「淺川同學，是天意啊。」
——為什麼我一點的都不意外，甚至還覺得：啊……果然如此……
她望望天，百合的生日會結束後，今年之內再也不要接觸任何運氣類游戲了。
淺川夏：「好吧，我選大冒險。」
宣讀大冒險內容的是今天的壽星——野子百合，她著了身嫣紅振袖，小步走來時木屐噠噠作響。
「淺川。」野子百合清清嗓子，「大冒險的內容是…」
「是…」
她一連拖了好幾個長音尾調，久到淺川夏以為懲罰內容是當眾尬舞時，野子百合才淡淡開口：「請現場寫一封不低於300字的情書，發給心上人並且…」
在一片揶揄、促狹的表情和期待的目光中，野子百合說完後半句：「告訴我們，你心上人的回答，可以只透露好還是不好；答應還是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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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望鳶鶴，1－3章出現過，雖然除了我外大部分都忘記了，但是它還會再出現一次
題外話：請大家不要忘記，這是一篇同人文，不要代現實，不要代現實，不要代現實
感謝在2021-10-29 12:33:28~2021-10-30 19:49: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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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八月雲書10瓶；懶得取名的影子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5章 情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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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同學,春聞的天氣怎麼樣？研討會進展順利嗎？
我在參加百合的生日聚會，她今天的衣服讓我想起一首中國的詩：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
你猜猜後半句是什麼？
……
賣了這麼久關子也該告訴你啦，後半句是：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這麼看起來不太好理解,那我直白一點點,愛你的人在想念你。」
落下第一個字符前，淺川夏的指尖微微發顫,濃色調的杏眼拉得很低，她本來以為自己半個字都憋不出來，但意外的是——
隨著幸村同學幾個字眼生成,浮躁的心思與喧嘩的外界通通沉靜，腦海中一個個文字像有生命般接連蹦出，組建起四五百字的情書。
「你們……看著我做什麼？」發送完短信的淺川夏被他們盯得渾身不自在，她重新捧起玻璃杯小口喝著涼透的白水。
——為什麼我會覺得他們看我的眼神奇怪又熟悉……
野子百合：「沒什麼。」
其他人跟著附和：「對對對！沒什麼,沒什麼！」
「淺川同學，啊…」天野寺清水用食指和中指夾起一枚和菓子喂給淺川夏，「剛剛不小心舔了舔拇指。」
一口氣吃下和菓子的淺川夏,腮幫子鼓成儲存滿的倉鼠頰囊：可是清水同學，你剛剛是用紙巾擦手啊……
還有大家,今天都好奇怪啊，像被綾子部長傳染了一樣。
看懂淺川夏眼神的其他人：幸村學長為什麼還沒來？
長廊盡頭的角落裡，幸村精市躲在樹蔭後翻看淺川夏發來的情書,他讀得很慢，緩慢挪動的目光像蝸牛般隔了很久才移去下一行。
「愛你的人很想你……」
細碎的呢喃脫口而出,幸村精市喉結微動，紫藍色的眼瞳情緒翻湧,他眉心嘆謂之後撥通了淺川夏的電話。
「小夏。」
「幸村同學……」
所有人的注意力同時聚集在淺川夏身上，怕淺川夏發現走開，不得不生硬得將視線落到彼此身上，可耳朵卻高高豎起偷聽兩人的對話。
「你說愛我的人在想我……」少年溫柔的笑語通過聽筒傳遞過來，幸村精市看了眼不遠處臉蛋逐漸轉紅的淺川夏溫聲道：「小夏，抬頭。」
「誒——？」
長廊內熟悉的身影款步而來，幸村精市今天的穿著打扮很有書卷氣息，灰藍色的外套下是一件風琴褶長袖襯衫，他步子不算快，與淺川夏視線相對的瞬間嘴角的笑意由淡轉濃。
電話裡兩人的呼吸傳遞到彼此耳中，幸村精市立在幾步遠的位置，繞開其他人紛雜的目光，紫藍色的眼瞳裡只存得下淺川夏一個人。
「被想念的人很愛你。」
聽筒內的聲音稍有延遲，淺川夏看著眼前人嘴角輕揚的弧度與開合的唇瓣，清晰的思緒揉雜成團，那推遲一個節拍的字眼悄然重合，一點點強硬地滲透進四肢百骸。
她聽到他這樣說：「以後換我來愛你。」
姣好的容貌、溫聲的語言，甚至還有毫不掩飾幾乎脫離優雅皮囊自信至極的秉性，全部彙成他逼近淺川夏的腳步和映入淺川夏眼前的手掌。
「好嗎？」
淺川夏握握手指，試探地伸直又慌忙蜷縮，她怯怯地抬眼看去，撞進一汪紫藍色的溫柔裡，心底最後的顧慮逸散遠走，猶豫的手指終於躺進某人掌心：「好。」
「請多指教，小夏。」
「請多指教……幸……」淺川夏咬咬舌尖，咽下那句幸村同學，生疏地叫出看過千百回由男朋友存進手機的稱呼：「阿市。」
……
識趣的天野寺清水也早早地讓出位置，蹭到野子百合身邊站好，她扯扯野子百合的和服衣袖小聲道：「野子同學，幸村學長允諾了多少好處讓你這麼配合？」
「秘密。」
多少好處？
野子百合側目看向甜得牙酸、不斷滋生粉紅泡泡的兩人，大概是很想看看淺川不會再為幸村學長煩惱，某人發現還是沒有獲得名分的時候最被看重的表情吧。
除此之外，野子百合想起前兩天某人發來的信息。
幸村學長：野子學妹，想請你配合一件事情。
野子：我有什麼好處？
幸村學長：前段時間野子夫人曾經詢問過我一些事情。
野子：成交。
幸村學長：謝謝學妹配合。
嘖，淺川，你什麼時候才會發現，立海大的神之子，是個很惡劣的男人啊。
*
屬於一年B組，不，是屬於立海大學生的席位上，氣氛有一瞬間凝滯。
雖然表面看起來沒什麼，只能用沉默和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來形容，但是沉重、灼熱的好奇目光總是時不時定格在淺川夏身上。
如果他們接受到某人過分和煦的目光後，還會增加一種：怎麼這樣，淺川同學好過分。
這種怨念又柿子挑選軟地捏的可恥行為。
淺川夏：我有預感，明天的課堂……不對，等不到明天，現在立海大的校園論壇都會十分精彩了。
為什麼同為當事人，只有我要接受好奇心的轟炸。
「幸村同學。」淺川夏輕輕用力試圖抽出手掌，還沒等指尖跑掉，某人布滿薄繭的大掌重新握回原來的位置。
「我在。」
微微側臉的少年，眉宇間透露一點倦怠感，他皮膚很白眼下隱約一層淡淡的青灰色，抬眸看來時很自然地換上松快的神情，「怎麼了？」
「……」
幸村同學該不會一直沒有休息吧……
她想起周六掛斷電話之前幸村精市壓低的疲倦嘆息，緊接著一聲抱歉又無奈的話語傳遞過來：「小夏，很抱歉，研討會進展比預想的慢，有個數據一直算不好，這次時間可能會延長，暫時回不來了。」
「啊……這樣。」當時的自己怎麼說來著？大概是頓了頓，表情失落又仗著隔著手機他看不見故作輕松：「那幸村同學要好好照顧自己啊，我等你回來。」
不論多久。
「沒什麼。」淺川夏挪挪椅子，湊到幸村精市身邊，「只是想帶幸村同學去一個地方，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好。」
幸村同學，你這樣很容易把女朋友慣壞的，不遲疑、不過問，明明自己很累卻完全不會拒絕女朋友的要求。
淺川夏一顆心碎得稀巴爛，「那走吧，可能得快一點。」
「好。」
……
目送兩人離去後，凝滯的氛圍和壓抑的情緒直接炸開，特別是一年B組加入網球部的那幾個人。
「原來部長談戀愛是這樣嗎？」
「不敢想像。」
「雖然有傳言，但是……」誰知道是真的啊！
網球部訓練是立海大所有社團中最繁重的一個，即便作為普通成員訓練量比正選差一倍，對大部分新人來說也有些疲憊。
這種高壓訓練下，訓練結束後大部分人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覺，一點點上論壇八卦自家部長的心思都沒有。
所以在其他人：「磕到了，磕到了。」和「幸村學長看淺川同學的目光好溫柔。」的感嘆時，網球部成員滿腦子都是：
——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嗎？
*
車來車往的街道上淺川夏牽著幸村精市慢悠悠地往自家走，她敲敲用余光打量幸村精市的神色，想加快腳步又怕被男朋友看出想法，百般糾結之下，腦海中劃過宗谷冬司的身影。
「幸村同學。」淺川夏組織好措辭，一面加快走路的速度一面分走注意力：「還記得周六我去將棋協會嗎？」
幸村精市眼眸倏沉，來回讀了好幾遍淺川夏的表情，沒發現不好的情緒後，才說：「遇到什麼事了嗎？」
「遇到一個人……」
娓娓道來的語調鋪陳開昨日的畫卷，相比於宗谷冬司驚人的外貌，淺川夏對他外漏的神性更加深刻，她通過自己言語不斷描摹出自己當時的震撼。
「幸村同學，我覺得你們好像啊。」
說到這裡淺川夏松開兩人相握的手掌，她三兩步走到天橋底下，仰頭看向幸村精市：「都擁有一條獨屬於自己的通天大道。」
陽光下，淺川夏漂亮的眼瞳裡溢滿光斑，她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不知不覺間，她已經摸清幸村精市掩藏真實。
「唔，我不知道宗谷先生怎麼看待將棋，但是可以那樣專注的他，想必勝負心也不會差。
可我認為，渴望勝利並非不是好事，沒有目標，就沒辦法進步。」
「小夏。」
一陣輕柔的、沾有些許鳶尾香的氣息擦過淺川夏的臉頰，她眼前落下一小片的陰影遮去刺目的太陽光。
「真是輸給你了。」
少年的體溫透過相貼的額頭傳遞過來，淺川夏腦子有些發蒙，好近……
那雙紫藍色的眼瞳裡蘊藏千言萬語，她甚至能感受到幸村精市加快的心跳聲。
砰砰砰……
「幸村同學，剛剛人很多沒有好好告訴你。」手指劃過裙擺攀爬至褲縫，再笨拙地尋找記憶中熾熱又粗礪的手掌。
「我好想你，真的很想你。」
纖細的手指生疏地擠進幸村精市松散的指縫中，她似乎有些緊張和羞怯，掌心不受控制地沁出薄汗，「歡迎回來，男朋友。」
「我回來了，未來的幸村太太。」
這聲親昵的言語後是驟然抽離的陰影，淺川夏被日光刺得眼角沁出兩顆水花，她剛想伸手擦拭，少年的指腹先她一步撩過眼角。
「幸村……」同學。
熟悉又快被遺忘的觸感再一次被加深印像，淺川夏想起目送他登機離開的場景，如果說那次是為了讓自己念念不忘，那這次是什麼意思呢？
「是愛你的人很想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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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請假還更新的我，可以擁有誇誇嗎，明天要出門，也許只會寫到2000字，或者沒有更新
感謝在2021-10-30 19:49:11~2021-11-01 13:36:4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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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6章 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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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海大校園論壇。
【問】：前方高能預警！請一年B組的學生快點交出一手消息！高年級學生傷不起,拿不到野子學妹的生日邀約。
雖然是疑問格式的帖子，但是在下只想知道野子學妹生日會神之子告白的過程！！
——？？？？？？？
——小情侶這麼浪漫嗎？
——啊啊啊！這題我會！幸村學長告白說的是：被想念的人愛你！可能很多人不知道幸村學長的回答為什麼是這樣的，因為……
不告訴你們，略略略,一年B班獨家專屬秘密！
——樓上你要被叉出去！
——+1
……
「嗚哇……」捧著手機專注查看論壇帖子的淺川夏,忽略掉她身邊嘴角弧度越來越淡的幸村精市。
——為什麼沒有參加的高年級學長還能知道這些八卦！
還有一年B組的同學,你是故意吊人好奇心的吧，明明知道說一半留一半最難受了。
我要是被愛慕幸村同學的人堵住罰我寫化學題,全部都是你的錯！
「小夏，小夏……」
逐漸繃直的嘴角一點點帶走僅剩的溫和，幸村精市放下筷子,用便利店附贈的塑料叉串起一整塊煮透的蘿蔔塞進淺川夏嘴裡。
「唔……幸…泥…」
艱難咀嚼的淺川夏連控訴都沒辦的說清楚，她含著滿口蘿蔔湯汁，不滿地瞪了幸村精市一眼。
太壞了。
這種湯湯水水，連捂著嘴巴埋怨的機會都沒有,稍微走神，汁水順著嘴角往下淌簡直不忍直視。
要不容易吃掉整塊蘿蔔的淺川夏撇撇嘴，也不說話一個勁兒地往嘴裡扒飯。
「小夏。」
耐心告罄的幸村精市冷淡地瞥了一眼淺川夏,他很少在淺川夏面前展露近乎面無表情的模樣，只輕飄飄一眼剛剛還理直氣壯的淺川夏立馬慫成鵪鶉,老老實實放慢吃飯速度，討好地夾起一塊厚蛋燒喂給幸村精市。
「幸村同學……我會好好吃飯的。」
明亮的屏幕重歸暗色，為了讓眼前人徹底消氣,淺川夏雙手奉上沾有體溫的手機：「對不起，我不該吃飯玩手機的。」
垂下的臉蛋遮藏匿進陰影中,淺川夏忐忑不安，總覺得幸村同學生氣的樣子,好像我惹哭媽媽，父親沉默的模樣。
明明沒說半句重話，卻落下沉甸甸的東西，砸得心頭小舟晃晃悠悠。
「小夏。」幸村精市嘆口氣，揉了揉淺川夏的頭發，「我離開的那段時間，你瘦下去的體重要慢慢吃回來。」
以前帶淺川夏上體育課時，為了避免部分意外，體育老師特意將他們需要組隊的低年級搭檔，不算特別隱私的部分體檢數據給他們看了一下，比如身高、體重、有無不能劇烈運動的疾病，是否貧血、低血糖。
比如眼前看起來元氣滿滿、格外活潑的少女，實際的體檢數據不怎麼樂觀，體重不達標，一眼就能看出營養攝入不均衡導致的低血糖。
要是再瘦下去……
他倒出一杯蘑菇味噌湯遞給淺川夏：「明天開始，我給小夏帶便當。」
小口喝湯的淺川夏眨眨眼：「我做的不好吃嗎？」
「很好吃，但是……」幸村精市掃過一字排開的便當盒：「碳水含量不夠、維生素太少，還有……」
幸村精市看了眼乖乖喝湯的淺川夏，手指微微曲起用骨節處敲了敲她的額頭：「小夏，每天三杯白水。」
不喜歡喝水，尤其是喝白水的淺川夏：「好吧。」
她揉揉被敲過的額心，小聲吐槽：「幸村同學是不是對這裡有執念啊，總是敲這裡，會變傻的。」
「小夏，這個。」切成小塊的胡蘿蔔被幸村精市仔細挑出來送至淺川夏面前，「吃掉。」
「誒——幸村同學，這個還是不要了……」做便當處理胡蘿蔔的時候偷懶了，沒有做成糠腌菜或者速成泡菜，僅僅是簡單的焯水、用芝麻油和糖調味。
罪惡的味道，產生不了任何食欲啊。
「如果小夏吃光它，這周寫生社的作業，我幫你。」
以為是幫自己畫作業的淺川夏可恥的心動了：「也不是不可以吃，偶爾也想換換口味。」
「乖。」
午餐結束後淺川夏靠著幸村精市昏昏欲睡，屋頂庭院的陽光格外溫暖，徐來的微風裡沾有秋季大海的氣息，她伸手擋擋光困倦地嘟囔：「幸村同學，網球部下午有部內比賽嗎？」
「有。」幸村精市合上書頁，輕柔地拍拍淺川夏：「小夏，給你蓋衣服。」
原定計劃是在庭院內花壇邊上吃午餐，但淺川夏揪著衣角，眼巴巴地望著避光處的牆角，一開始幸村精市沒太明白吵著要曬太陽來屋頂庭院的淺川夏為什麼會半路改變主意，等他應和兩聲好後，看著少女雀躍蹦跳的眼神，忽然明白了。
他第一次和顏悅色、沒有拒絕小夏的地方，就是那裡。
「幸村同學……」淺川夏慢吞吞地問出一個好奇很久的問題：「我們去網球部寫生，不會給你們添麻煩嗎？」
比如平常打球可以放肆、滿球場亂飛，海帶頭也可以因為輸掉比賽氣紅眼睛，打出更加厲害的網球，而不是畏手畏腳，總要顧及會不會砸到他們。
「不會。」
帶有自己氣味的外套一點點覆蓋住淺川夏的身軀，幸村精市整理衣襟時問道：「小夏想怎麼午睡呢？」
目光先是觸及肩膀，再順著腰線劃至腿部，以前經常部員閑聊時總會提起膝枕這個詞語，他沒詳細詢問過，對此也是一知半解，不過以這個詞語出現的頻率來看，應該很讓人期待。
淺川夏揪揪外套，仰起小臉看他：「可…可以…抱著睡嗎？」
說完她不好意思地移開視線，杏眸輕垂又忍不住拿余光偷瞄。
幸村同學現在是我男朋友了，這樣的要求不算很過分吧。
怎麼不說話啊……
「幸村同學，要是不可以，那…」
余下的話語淹沒在嘴邊，淺川夏微微放大眼睛，那張姿容俊逸的臉龐逼近些許，纖薄的嘴唇半含笑意，一張一合吐露的聲音近乎蠱惑。
「小夏，我是誰？」
「幸…幸村同學。」
「更親近的關系。」
「男朋友。」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淺川夏不自覺後退，她的後背緊緊抵住牆壁，手指卻被人捏進掌心，感嘆牆壁冰涼的嘆詞還沒發出，便跌入一個溫暖得過分的懷抱內。
「女朋友，你可以更大膽一點。」
少年說話產生的震動感，透過纖薄的布料傳遞給趴在幸村精市懷中、緊繃到心髒亂跳的淺川夏，小巧的手掌擦過幸村精市心髒部位的衣料，強有力的跳動頻率令淺川夏瑟縮了一下。
「男…男朋友……可以午睡了嗎？」
雖然、也許、大概、可能睡不著，但是困兮兮一下午、冒著被老師批評的風險也不想從懷抱裡出去呢。
「當然。」
懷中人有多緊繃幸村精市十分清楚，他心下無奈又好笑，軟軟的地方被淺川夏又一次擊中，這種依偎的姿態，真的……
他垂下眼簾，回憶小時候母親曾經唱過的哄睡歌曲，輕輕哼唱：「
樹上的金絲雀鳥兒啊正在唱著那搖籃曲
睡吧寶貝睡吧寶貝快快入睡我的乖寶寶
……」
屋頂庭院的風很柔，夾雜輕輕地哼唱聲，幸村精市拍著淺川夏的脊背，懷中是某人困狠了眷戀地蹭蹭。
「午安，小夏。」
*
最後一堂課結束時，淺川夏拎起書包直奔寫生社的活動室，從她午休結束以後回來開始，班級裡看她的眼神十分耐人尋味，直白到一眼看出：
——淺川同學約會回來啦？
——她臉上有睡覺留下布料痕跡哦
……
這不是最尷尬的，最尷尬的是，她親愛的同桌、無比貼心的百合媽媽，驕矜地伸出自己修長的手指，拎起藏在她衣領處、紫藍色的發絲……
「淺川，要注意打理自己啊。」
很小很輕只有她們兩個人聽得見的語調，卻讓淺川夏囧得想原地挖縫鑽進去。
淺川夏眼神幽怨：「百合媽媽，你學壞了。」
「我只是想關心一下寶貝女兒而已，對吧。」
淺川夏：……
「八卦別人很快樂，作為被八卦的主角完全笑不出來啊。」淺川夏停下腳步遵循記憶中的路線，慢吞吞地往寫生社活動室走。
真慶幸自己記下的路很僻靜沒什麼人走。
作為路痴她很不擅長記路線，整個立海大校園除開教學樓和教室一眼能看見的地方，她幾乎找不到任何與幸村精市無關的路線。
要不是某天亂竄到學校花園，被幸村精市帶著走到寫生社時，她還沒發現，原來從這裡可以抵達活動室。
——立海大校區也太大了，十分折磨方向感很差的人，比如自己。
寫生社活動室。
推開活動室大門的瞬間，裡邊嬉笑的交談立馬變成欲言又止的八卦目光，他們拎著畫筆軟噠噠地看來，就差說：「淺川學妹/同學，我幫你完成社團任務，你滿足我的好奇心吧！」
「……下午好？」
尬笑走進活動室的淺川夏飛快地跑到放置畫材的區域，挑挑揀揀找出自己的工具，想了想又多拿了一支鉛筆，正糾結要不要使帶上水彩顏料的時候，綾子開口了。
「淺川同學。」她手中提著一小塑料水桶的白色顏料，「願賭服輸，但是我辛苦提了一路，你是不是應該回報我一下？」
淺川夏：「綾子部長是指？」
「滿足我們的好奇心。」她咯吱咬碎嘴裡的糖果，往後退了半步大大方方的以權謀私：「在座的所有人都很願意替你完成社團作業哦。」
反正畫技青澀的蘿蔔頭，暫時不會被學校抓去搞宣傳畫，偷懶一次也沒什麼大問題。
綾子加重籌碼：「可以抵一個月的哦。只要淺川同學願意撒撒狗糧，分享一下自己的感情生活。」
淺川夏：心動了怎麼辦！
不過還是算了，這不是自己的一個人的事情。
「綾子部長，這個得先去問問幸村同學哦。」淺川夏笑眯眯地回答道。
綾子：……
其他人：……
我們要是敢去還跟你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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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樹上的金絲雀鳥兒啊正在唱著那搖籃曲
睡吧寶貝睡吧寶貝快快入睡我的乖寶寶
摘自搖籃之歌
第57章 累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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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球部。
「為什麼感覺今天來看比賽的人比平常還要熱情。」熱身完畢准備和柳蓮二進行對局的切原赤也疑惑的問出聲。
「切原,你看校園論壇的頻率怎麼樣？」仁王雅治問。
「不怎麼看論壇。」切原赤也摸摸頭發：「發生什麼事情了嗎？仁王學長。」
「噗哩。」仁王雅治顛顛網球，看著半空中翻旋的球體，表情裡的調笑幾乎遮掩不住：「幸村知道，實在好奇可以去問問他。」
「誒——」
上次和部長打球的印像還刻在骨子裡,切原赤也焉頭耷腦地想,再去會被修理得很慘很慘。
而且離開更衣室前,部長還特意囑咐：切原，今天請老老實實、老老實實訓練。
大有他偷懶立馬正、副部長輪流和他單打的意思。
「仁王學長,和柳學長對局結束後，還有200次揮拍練習。」切原赤也將球拍背至腦後，揚起大大的笑容：「學長回聊。」
「噗哩。」仁王雅治握起球拍,額前細碎的頭發不時擦過，他看了看身披外套，一前一後款步而來的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小海帶今天聰明了。」
嗯……以幸村的性格來看，就算功過相抵也會有借口比賽實際教訓的對局吧。
他活動兩下手掌,逃不掉啊。
*
「弦一郎。」
站定以後，幸村精市掃了眼球場內訓練的部員，正選按照安排熱身完畢以後進行對局,普通部員則進行揮拍等基礎練習。
「上周的訓練計劃完成多少？」
每次出行，幸村精市提前安排的訓練計劃一般是超過訓練量1－2天時間,世間並不是所有事情都會100%按照設想前行，有時推遲有時提前。
「按照計劃執行。」
真田弦一郎從頭到尾仔細復述，包括各位部員最近的表現,完成度如何，是否耍小聰明在揮拍偷懶以及——
「早川會長上周五的時候來過,說有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早川會長？」幸村精市翻看計劃冊的動作頓住，他提提眼尾看向和切原赤也對局的柳蓮二：「他對蓮二做了什麼？」
真田弦一郎壓壓帽檐：「蓮二沒說。」
「除此之外,早川會長留有其他信息嗎？」
「提了和服。」
其實不只是這樣。
上周五把所有麻煩事和待處理文件丟給柳蓮二的早川野，仗著自己是學生會長，以學生會的名義，大搖大擺進入還未對外開放的網球場。
「真田同學。」
早川野露出他標准的憨氣笑容，神神秘秘地把人拽到球場外，跟上課時偷偷傳紙條的小學生似的，壓低聲音、再三叮囑：「真田同學，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幸村同學，這種燙手山芋我可不要！」
「哈？」
剛想說早川野言語混亂，實在是太松懈的真田弦一郎，還沒來得及凶出聲，比他矮半個頭的會長直接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真田同學，不要忘記我們的約定！」
跑出球場，隔著圍欄網，才有膽子繼續吼話的早川野無視真田弦一郎漆黑的臉色，「一定不要忘記，我在學生會等著。」
才處理完麻煩事迎面撞見早川野作死行為的柳蓮二：……
早川會長每天踐行自己危險發言的幾率高達200%，在此行為之下挨揍的幾率提高50%。
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會長。
「和服。」幸村精市重復句，兩個字被他念得千回百轉，翻看計劃冊的右手凸起兩條青色的血管。
早川野……
幸村精市掀起眼皮，回頭掃了眼學生會辦公室的方向，啪嗒一聲記錄著網球部正選所有訓練信息的冊子重重合上。
「2010年10月21日，仁王雅治遲到五分鐘
——柳蓮二留」
*
「綾子部長。」
網球場外的樹蔭下，拎著塑料水桶的淺川夏來會轉悠尋找自己最滿意的作畫地點，起碼……
要選擇一個僻靜又不容易發現的地方，不然光是各種銳利和好奇的目光都足夠把她捅穿。
之前也不是沒有傳聞，為什麼這些人在得知幸村同學告白後反應這麼大。
還有還有，果然不能相信人類的分享欲和好奇心。
昨天參加百合生日聚會的人裡，知道立海大校園論壇的一只手就能數清楚，可是即便這樣她也找不到究竟是誰傳出去的風聲。
早上抵達教室後，趁著人少淺川夏旁敲側擊問了問，有人滿臉疑惑、有人恍然大悟：原來校園論壇這麼精彩，還有人：啊啊啊！終於不用忍著了嗎？！唯獨缺少被當事人抓包詢問的心虛。
半年的相處時間，同班同學的平日表現的性格和野子百合的交友標准、下意識的小習慣等等，淺川夏心裡有一杆秤衡量，她根據記憶一一比對確定其他人說的大概率是真話後陷入迷茫。
究竟是誰說出去的呢？
想不通的淺川夏挪列了好幾個無釐頭的人選名單，就連看起來除了網球、繪畫外全是輕描淡寫的幸村精市也被她寫了進去。
——怎麼可能呢？
真田學長肯定說：實在是太松懈了，幸村同學真的會看論壇嗎？
至於欺詐師……
他和百合不算熟悉，還有幸村同學壓制，總不能悄悄摸摸獲得情報，匿名發帖。
想不通啊，摔。
「淺川同學。」脫離任務苦海的綾子叼著棒棒糖挨著淺川夏坐下，她雙手撐地，下頜微微抬起注視滿樹蔥蘢的常青樹，「怎麼今天不去看幸村同學的比賽，難道說……近鄉情更怯？」
「綾子部長。」
擺放完畫材、同時選定繪畫內容的淺川夏撕去上次忘記扯下的美紋紙：「槽點太多了，我先糾正你，近鄉情更怯不是這麼用的。」
僅僅知道幾首中國情詩的淺川夏頗為認真，她扶著裙擺坐好，一字一句的解釋：「中文釋義「鄉」指家鄉，不是溫柔鄉。未成年人還是少看一些不能看的故事哦。」
每次知也副部長離開活動室，處理某人造就的爛攤子時，罪魁禍首不僅毫無悔改之心，還大張旗鼓跟同好討論。
「知也有傲嬌屬性吧。」
「不不不，炸毛才對。」
「天然克傲嬌，溫柔制炸毛，嘖嘖嘖，我們親愛的副部長大人需要溫柔鄉呢。」
淺川夏：……
請不要旁若無人的討論這些問題，超出年齡段應該知道的範疇了，還有…綾子部長，你每次挨收拾，真的是自找的。
「淺川同學不要在意細節。」綾子吹去手掌蹭上的灰塵，又使勁拍了拍確定掌心不存在肉眼可見的髒東西後，才遞給淺川夏一支棒棒糖，「剩下的槽點呢？」
「剩下的……」
繪畫紙平整均勻的線條刻下一道不怎麼美觀的痕跡，剛剛落筆的節奏徹底打斷，淺川夏拆開棒棒糖塞進嘴裡，「不是不去看，是沒辦法看。」
「淺川同學，騙人是個壞習慣。」
綾子才不信淺川夏說的鬼話，單相思倒追的時候，背負無數嘲笑和奚落，哪怕課桌抽屜、換鞋櫃裡塞滿威脅的小紙條，也沒有退縮和放棄的元氣少女，會因為沒辦法就不去看比賽了？！
怎麼可能……？！
不會是……
「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移情別戀了？」綾子滿臉寫著：你竟然是得到以後就不珍惜的混蛋嗎！
「綾子部長，你再亂說我找幸村同學告狀哦。」不太想和第三個人剖析內心的淺川夏不得不開口解釋。
否則以綾子對狗血劇情的熱愛程度，半個小時後校園論壇的熱門帖子會從【問】淺川學妹對神之子說了什麼，轉變為【問】你們知道嗎？一年B組的淺川同學是個感情渣！
「本來沒打算說的，這個想法有點矯情。」灰白色的橡皮一點點擦去突兀的痕跡，淺川夏吹走畫紙上的碎屑，撐起下頜目不轉睛地盯著網球場。
「感覺自己成為幸村同學追求網球的妨礙了。」
綾子：「……」
你有病？正常人會這麼想？
要不是從小到大的教養告訴綾子，直接罵人是十分無禮的行為，她恨不得拽拽眼前少女的耳朵，大吼：「你說的什麼鬼話！」
「嘛。」淺川夏把棒棒糖頂到腮幫子旁，鼓起來的一小團讓人很想戳戳，試試手感：「你們對我誤會很多啊。」
她指指自己小巧鼻尖，歪歪腦袋：「我還是個國一學生，也會多愁善感，更會患得患失。特別是我的男朋友比我受歡迎。」
一只彎曲的手指代表一個意思，淺川夏扯開名為「羞恥」的布料，把自己所有顧慮鋪展開來。
「沒有追到幸村同學的時候，思維單一，覺得追逐的過程很重要。
快捅破窗戶紙的時候，他去中國了，腦子裡被想念占滿。
等真的交往了，開心之余又會擔憂自己是不是累贅，熟悉的人可以用我做借口拜托他。」
經常拿淺川夏謀福利的綾子：中…中箭了。
「我哪裡不像累贅呢。」
階段不同，遇見的問題，看待的方式也不一樣，大多數人都只能理解和窺探眼前的風景，周遭的環境局限思維與視野，等走出泥潭或者荒蕪，踏上期待的旅途才會產生：啊……果然是這樣，他們說得對。
「淺川同學。」消化完淺川夏想法的綾子伸手掐了把淺川夏柔軟的臉蛋：「按照你的思維方式，追求過程中你被愛慕幸村同學的中傷、差點受欺負，某人拒絕又不徹底總給你希望、好不容易談戀愛卻得不到足夠的安全感，他不也是你的累贅嗎？」
「綾子部長，你不講道理！」淺川夏不服氣：「兩人相處過程中的試探和付出怎麼可以忽略掉！」
「你不是知道嗎？」綾子慢條斯理地拆開糖紙：「淺川同學，不要否定自己，這是個壞習慣。」
綾子的身影一點點和記憶中幸村精市的身影重合：否定自己的人，沒有人會承認他。
我怎麼能忘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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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這章不甜但有必要，小夏總是不自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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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懶得取名的影子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8章 便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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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綾子部長。」
正經不過三秒鐘的綾子：「非要感謝的話,請多多分享和幸村同學的戀愛日常。」
淺川夏：……
我為什麼會對綾子部長抱有期待。
「綾子部長，知也副會長來了哦。」好心提醒的淺川夏拍拍裙擺，提上塑料水桶和畫材直接開溜。
知也副部長今天的表情好可怕，和修羅惡煞相比也沒有什麼區別了吧。
祝你好運,綾子部長。
傍晚的秋日陽光失去不少舊時的溫暖,淺川夏對著天際橘紅色的圓球仔細觀察後,換上更深邃的紅色調進橘調的顏料盤內，她咬咬吃完沒有扔掉的塑料糖棍,十分苦惱該怎麼落下第一筆。
「一口吃成胖子這種事，果然不存在啊。」
「什麼不存在？」
幸村精市撣撣外套邊緣，遞給淺川夏一瓶常溫的白水,隨意又自然地拈起塑料水桶裡的鉛筆，整理畫紙上沒有處理好的邊邊角角。
「小夏你看，這裡需要發散些，夕陽的光線昏黃散漫……」
溫柔的聲音驅散淺川夏心頭殘余的不安,她小心翼翼地挪動位置，一點點拉近兩人的距離，直到校服的裙擺貼上少年的褲縫,淺川夏才彎彎嘴角，展露滿足的笑容。
五感敏銳、很會讀人心思的幸村精市早在來時就注意到自己女朋友不對勁的地方,類似的情況他曾經設想過很多次，也查閱不少相關的帖子和事件，總結歸納以後得到的結論是——缺少安全感。
去中國參加研討會的前一晚,整理好行囊後，幸村精市特意登陸情感論壇發帖詢問,或許在網球和繪畫上他可以稱之為：擁有才能的存在，但感情一片空白的他,如果給予心上人安全感，完全沒有頭緒。
帖子裡回復大多數沒有參考價值，要麼就是主觀感受太重，直到他打算關論壇休息時，一條很長的跟帖映入眼中。
「最好從細節做起，女孩子感情纖細，哪怕是很細小的事物，她也會發現哦。
我知道部分男性常說：「女孩子好難哄、怎麼這樣、我的付出她直接無視。」
每個群體、每個國家都會存在不好的那一面，但我們不能因為一個小片面而誤解全部。
大部分女孩子需求的僅僅是「能感覺到男朋友在愛我」、「我說過的話他確實記得」這類的東西，不要想女朋友會不會付出，在你確定雙方之間存在愛情後，你的行動她看在眼裡，也會自發創造小驚喜。
請拋開刻板印像，認真、用心對待自己的愛人吧。」
「小夏，記住了嗎？」少年耐心、溫柔的聲音占據思緒的同時，流露的嚴肅感又將淺川夏拉回現實，她扯扯幸村精市披在肩膀上的外套，等布料順著滾落時，飛快地團成一團抱進懷裡。
「幸村同學。」
柔順的長發擦過部服外套垂至粗糙、布滿塵土的水泥地面，淺川夏一面伸手挽好頭發，一面側臉、用自己圓潤飽滿的杏仁眼注視幸村精市：「算不算惡作劇？」
「不算。」幸村精市放下鉛筆，找出那縷沾染灰塵的發絲，白淨、粗糙的掌心內濃墨般的長發有一寸暗淡。
他仔細吹走尾部的髒痕，別回少女耳後時碰了碰淺川夏的額心：「是你我之間的小甜蜜。」
「小夏，我愛你。」
徐來的微風送走幸村精市獨屬於一人的深情，不遠處跟隨他而來的男男女女，移開如同禁錮的好奇眼神，他們心頭齊齊浮現：神之子遇到真愛，不是被糾纏不清的無奈之舉。
啊……
這種微妙的感覺，令人欽羨更多的則是摻雜遺憾的後悔，為什麼當初的自己沒有淺川同學/學妹的熱烈與勇敢呢？
真的會忍不住嫉妒啊。
*
宣告上午課程結束的午休鈴響起時，淺川夏正專心地整理筆記，今天課堂上需要記背的內容有些多，寫字速度相對較慢的淺川夏還差兩行謄寫完畢。
「淺川。」
先淺川夏一步寫完筆記的野子百合不輕不重地點點課桌桌面，扎堆小聲交流、准備吃午飯的一年B組和隔壁班的學生，齊刷刷看向教室外的走廊。
陰沉的天色下，添了件校服外套的幸村精市拎著一份小巧精致的便當，立在一年B組的教室窗邊，眼神溫柔地注視奮筆疾書的淺川夏。
「幸村學長，需要我們幫你喊淺川同學嗎？」網球部的成員森同學大著膽子詢問。
除開部活時間外，很少有私下接觸神之子的機會，毫不誇張地說，網球部全體部員都是立海大神之子的信徒。
他們堅信，前輩傳下來的榮譽將由這位毫無敗績的「神明代行者」傳承給下一代。
那句「立海大三連霸無死角」誠如神諭，由信徒傳誦。
「不用。」幸村精市伸出食指靠靠嘴唇，示意其他人不要打擾淺川夏。
淺川夏畫完最後一個符號、扣好筆帽，她沒有著急抬頭而是一一收撿好課桌上雜亂的書本與紙筆，又把便當盒捧到懷裡後，才看向野子百合：「百合媽媽，怎麼啦？」
野子百合：……
喊我媽媽的姿態，真是越來越熟練了。
「有人找你。」她說。
「是誰…」啊……
幸村同學……
在淺川夏的記憶中，幸村精市很少主動找她，一來以前是她倒追，二來幸村精市確實很忙，網球部各種大小事包括正選的學習、健康，方方面面都是需要花費大量精力和時間。
除此之外，低年級學生的熱情，與高年級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也是一件令人傷腦筋的事情。
畢竟對幸村精市來說，他更想其他人將注意力集中到網球上，而不是稱贊他的容貌。
「幸村同學。」抱著便當盒、小跑到幸村精市身邊的淺川夏顧不得亂掉的頭發，小聲又歉意地開口：「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是要去學校花園吃飯嗎？」
「今天有一件需要處理事情，沒辦法陪小夏吃飯。」
幸村精市輕松提起淺川夏懷中分量十足的多層便當，他將自己帶來的便當放進淺川懷中，囑咐道：「乖乖吃完，如果剩飯明天的午餐只有胡蘿蔔。」
淺川夏點點：「啊……好吧。」
第二次面對幸村精市便當的淺川夏，再也沒辦法重拾沒有品嘗過的期待心情，上回特考驗咀嚼能力的夾生飯留下的痕跡太過深刻，以至於淺川夏收下便當的心情幾乎算得上心如死灰。
——為什麼昨天沒有拒絕？！
抵抗不了男朋友的誘惑，只能辛苦味蕾替暈乎乎的大腦和亂跳的小心髒買單。
幸村同學，真是罪惡啊。
「小夏下午見。」
「下午見，幸村同學。」
分別之後，淺川夏假裝期待的表情徹底維持不住，焉頭耷腦的重新回到座位坐好，久久不曾揭開便當蓋子仿佛只需靜置在那裡，盒子內的食物會自己消失一樣。
「怎麼了？」野子百合好笑地看著生無可戀的淺川夏，她旋開瓶蓋喝下一口橙汁後，狀似不經意地說道：「幸村夫人一直誇贊幸村學長很有料理天分，就算有胡蘿蔔也不至於這種表情吧。」
淺川夏：？？？？？
「百合媽媽，你確定幸村同學的手藝很好嗎？」
「淺川同學，你可以質疑我，但你不能質疑幸村夫人，況且飯菜難吃與否是一念之間。」野子百合自顧自地回憶：「我小學的時候，為了騙到心上人的便當，每天都往飯團裡加鹽，抹黑媽媽做飯很難吃呢。」
特別是野子百合的下一句。
「不過就算被叫老師，我也只是扭扭捏捏的跟老師說，昨天自己去廚房玩，不小心把鹽糖位置顛倒了……」
淺川夏：我好像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
學生會辦公室。
午休時間，大部分學生會成員、干部短暫的離開崗位，解決校園各類事件的前提是填飽自己的肚子，彼此相約討論食堂更迭的菜單和便利店新上的快餐，只剩下早川野和兩盒寬厚巨大的錦盒安靜地蜷縮在會長位前。
叩叩叩——
「早川會長，我是幸村精市，冒昧打擾，請問可以進來嗎？」
「幸村同學，請進。」
實木門扉稍顯厚重，推開時卷起陣不算小的冷風，幸村精市腳步輕緩，辦公室大門合上的瞬間發出聲細微的「咚。」
像陡然墜入湖水中的石子，啪的一下，砸得早川野頭暈目眩，分不清東南西北。
「早川會長，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學生會辦公室靠近走廊的窗戶貼有阻隔視線的玻璃紙，僅僅靠單側窗戶做白天主要采光的室內揉雜成明暗交織的混亂感。
早川野看著幸村精市從昏暗走到二者之間的混沌區域，原本臉上勉強可以稱為溫和的笑容，被半明半暗的光線增添一些晦澀不明的意味。
「早川會長。」幸村精市耐心重復：「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他對眼前人沒有過多的看法與意見，注視的目光也不過是聽柳蓮二提起：「混蛋會長不喜歡階層感太過明顯，強迫我們直視他的目光，誰沒看他需要替他完成一周文件。」
當時柳蓮二的表情很有意思，眸子微眯，明潤的光線灑進眼底卻看不見任何愉悅，不斷翻動的記事本留下一串串力道極重的數據。
「不過是替自己找理由不工作，這個混蛋。」
大庭廣眾之下，更加深層的意思柳蓮二沒有表明，但他神情裡寫滿殘余的言語，熟悉他的網球部正選，輕而易舉讀懂所有未盡之詞。
是什麼意思呢？
幸村精市對此沒有猜測的欲望，但對這位素不相識的學生會長，他好感度的最高分永遠定格在基礎的3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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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flag要求的評論差不多啦，抽空碼給你們
第59章 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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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溫和帶笑的幸村精市給人的感覺如沐春風,那麼褪去溫和僅僅剩下禮貌、公式化微笑的幸村精市，將他球場上的壓迫力徹底融入平常的神情內。
不過作為憨憨的早川野並不在乎這些，粗神經的他，苦惱的事項是眼前這兩套棘手的和服,站在普通人的角度看,這兩套衣服頂多是參加活動時由主辦方提供的禮服而已。
但早川野不是普通人,階級地位的不同帶來的不僅是思想差異，更體現在金錢觀念上。早川家不論價值幾何的衣物都不存在「借穿」一說,包括要價不菲的手工和服，在他們眼中也只是稀松平常的私有物。
「幸村同學。」再三斟酌言辭的早川野試探開口：「這兩套和服……請問你願意通過什麼方式收下呢？」
他誠懇、真切地解釋理由，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還特意強調這兩套和服是器械生產,與手工縫制的價格相差一半。
「所以，幸村同學意見如何？」
「早川會長。」
幸村精市目光很淡，對目前的他來說，這兩套和服的價格稱得上天文數字。但通過蓮二口中的敘述來看,眼前擁有「人傻錢多」名稱的會長大人，實際上從來不白花錢，除非潛在價值值得他為此花費不起眼的一筆小錢。
「請允許我拒絕。」
「為什麼！」早川野不太能理解,他言辭沒有任何問題、禮物分量很足，為什麼還會收獲毫不猶豫的拒絕。
「為小夏購置和服,我不會假手於人，更不會以其他的方式換取。」
幸村精市慢條斯理地陳述著，他眼珠微動,紫藍色的瞳仁映入交錯的光線呈現出明滅的亮斑。
「幸村同學……」
「早川會長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離開了。」
他沒有興趣繼續聽早川野的游說,這種看似慷慨又自以為聰明的把戲，他曾在球場上遇見無數回。
蓮二對早川會長的描述不太准確。
邊往外踱步,邊發散思緒的幸村精市唇邊抿起嗤笑，他淺淺地嘆息聲直到轉動銅制把手時，不禮貌的笑容才一點點淡去，像被風吹來的鳶尾香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無關緊要的人、無足輕重的信息，也沒必要告知蓮二更迭數據。
午後寂靜的走廊裡，陰沉天氣特有的灰暗光線灑進廊內，幸村精市頓頓腳步，看向窗外樹蔭下零星穿行的學生。
要是讓小夏知道了，會氣成河豚吧。
還會義正言辭、認真又大聲地盯著自己眼睛：「幸村同學，我不需要它，它是一件毫無價值、沒有意義、浪費表情的玩意兒。」
「什麼混蛋會長，誠懇的感謝是價格相宜、聊表心意，而不是裝模作樣、一副我很有教養、為了讓你收下特意打發言稿的巨額禮物。」
「他是羞辱人！」
除此之外末尾一定會有一句淺川夏式發言：
「你會在更高的舞台閃閃發光，而不是被混蛋判斷價值。」
「小夏。」
幸村精市握握手指，上頭仿佛還殘留著拎起便當盒的觸感，好像一直沒有告訴小夏：很愛很愛你，愛屋及烏，也很愛你做的菜。
雖然沒有愛屋及烏，菜色的味道也很不錯，但不知道為什麼，很想加上「因為是你做的菜，所以很喜歡」這個意思。
「有些肉麻，等小夏自己發現。」
***
臨近萬聖節狂歡夜的神奈川傍晚，處於混沌、熱鬧、愉悅交織的情緒中，淺川夏推著購物推車根據清單紙上挪列的食材、日常用品、衛生紙等等，慢悠悠地找尋著。
這家大型超市離淺川夏家並不遠，沿著居民區正中的柏油路直走，遇到紅綠燈時左拐，在第二個路口處就能看見超市貼滿霓虹燈的廣告牌。
「衛生紙、牛奶、雞蛋……」
淺川夏一一核對，不時找個人少又僻靜的地方停下，用中性筆劃去選購好的物品名稱。
「還差速食面和今晚的晚餐。」
其實再晚一兩個小時，超市裡的便當會貼上半價折扣的標簽，那時候大量囤積劃算得多。
但二十分鐘前，正在和幸村精市通電話的淺川夏無意間提起這件事：
「幸村同學，現在是周五晚上5點50，你說我要不要再隔兩個小時出門，到時候超市便當、炸物和部分速食食品會打折。」
「如果小夏願意等我一起，也不是不可以。」幸村精市放下手中描摹的美術鉛筆，台燈冷白色的燈光明潤得令色彩有些失真，他撣撣紙面的橡皮屑，「從我家出發，大概需要20分鐘。」
「不……不用了。」果斷放棄半價便當誘惑的淺川夏毫不猶豫地開口拒絕。
要知道最近的電車車站距離她家需要步行十五分鐘，而逛超市逛起來沒完沒了、沒有一個1—2個小時不可能會回家的淺川夏，並不想在確認交往一周時間，就害男朋友深夜步行回家或者付出高昂的的士費用。
「我現在就去。」淺川夏一面打開免提，一面撩起窗簾的一角觀測放學回家時的大風有沒有停歇。
——還沒停。
她縮縮脖頸，趿拉著拖鞋找出入冬後才會穿上的厚實外套，「幸村同學，我出門啦。」
「小夏，路上小心。」
……
「還是快點買完回家吧。」不然會讓幸村同學擔心的。
而且淺川夏隱隱感覺到，假如自己沒有在七點半之前用家庭電話給幸村同學回撥電話，他可能會直接來自己家附近找自己。
真是甜蜜的煩惱呢。她想。
還沒有開始打折的炸物、便當區很是冷清，大部分前來購買用品的人，全部繞過這裡，轉頭奔向扔掉也不會打折的生鮮和零食貨架。
「可樂餅、炸竹輪、咖喱飯……」
買什麼好呢？
淺川夏單手握住購物推車的把手，大半個身子湊近擺放便當的低溫保鮮櫃裡，圓潤的杏仁眼裡擁有無數來自冷白燈的光點，她單手點點臉頰。
先要一份蔬菜卷吧。
做好第一個決定後淺川夏伸手去夠靠近裡那盒米粉蔬菜卷，她有時候會有很呆的行為，比如現在，明明短暫地松開購物推車，立馬可以拿到蔬菜卷，但她偏偏死腦筋，仗著便當區幾乎無人光臨，硬要維持現在的樣子去摸便當盒。
還有一點點、就差一點點、最後一點……
在淺川夏即的手指輕輕擦過蔬菜卷透明的塑料盒子時，一只過分蒼白、指甲邊緣修得齊齊整整的手掌先她一步拿起盒子。
即便被搶奪了心儀的食物、目前動作稱得上滑稽的淺川夏，仍舊發自內心的感嘆：好漂亮的手，以及總覺得有些熟悉，像在哪裡見過。
「淺川……夏？」
穿了件粉色調薄毛衣的宗谷冬司，漠然的眼瞳裡沾染些許疑惑，他手肘間搭著一件純白的外套，屬於白襯衫的衣領透過圓口的毛衣領緊緊裹束纖弱的脖頸。
「宗谷先生！」
淺川夏小小的驚呼出聲，她忙不迭單手捂住嘴巴，左右來回看了好幾遍確定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後，才放心地拍拍胸口，拿出中性筆在清單的背面寫字。
「宗谷先生，你怎麼會在……」
寫到一半時，那只和幸村精市健康、布有肌肉的不同的手掌搭上紙張的邊緣。
「不用，我聽得見。」
上次淺川夏的好意宗谷冬司看在眼裡，他巡視般掃過保鮮櫃裡的便當，根據記憶中將棋會館裡成家的棋士閑聊提及的小孩子口味，一連選了好多種諸如：可樂餅、漢堡肉的便當。
「宗谷先生……您這是？」看起來文文弱弱，實際卻是胃口很好的設定嗎？
但將棋協會論壇寫下的相關帖子，明明指出：將棋是一種極其消耗腦力、體力的運動，對全部棋手來說，即便不喜歡甜食也會因為大腦的渴求而購買十分甜蜜的食物。
難道說…給我的？？
「答謝。」他對著淺川夏輕輕頷首，肯定她的猜測。
「可是…宗谷先生，這麼多分量即便我頓頓吃便當，它也會過賞味期呢。」
賞味期限過了也不是不能吃，但口味會變差，除非幸村同學的便當，否則……
也不對，最近幸村同學帶來的便當味道非常好。
怎麼不說話，我說錯什麼了嗎？
有些忐忑的淺川夏小聲開口：「宗谷…」
視線裡比她高出不少，身為成年人的宗谷冬司平靜、與凡世格格不入的神情裡流露不少無措的意味，他似乎有些懊惱，動作生澀、凝滯地放下幾盒便當，轉而將視線投向淺川夏身後的購物推車內。
「不用了，宗谷先生。」
淺川夏想了想，選出個比較折中的方式，「不如您再送我一張寫有祝福語的簽名吧，我不知道宗谷先生怎麼看待自己的簽名，但對我來說它非常珍貴，比任何外在禮物都要珍貴。」
宗谷冬司點點頭，接過淺川夏遞來的紙筆走到附近售賣玩具的售貨櫃台前以挑選一只黑白、穿灰色長褲的玩偶貓的方式，成功借到櫃台的使用權。
「祝淺川夏：平安順遂，喜樂無憂
——宗谷冬司留」
*
逛完超市與宗谷冬司一前一後結完賬、等待超市辦理送貨服務的淺川夏懷中多出一只玩偶貓，夜色和燈光交相輝映下，宗谷冬司的面容有些難以描述的溫和感。
他沒有說只言片語，流淌的時間仿佛僅僅只是擦過他的衣擺，淺川夏看著宗谷冬司一點點融入夜色，被晚來風吹亂頭發。
一如她從前撞見幸村精市和網球部的大家分別以後，身披暮色、腳踏風聲，唇邊是緩慢淡去的笑容，而明暗的光線中少年的身影有些不真實，他一步步向前，直至淺川夏看不見的盡頭。
「宗谷先生和幸村同學……」
不知道為什麼，淺川夏隱約感覺有什麼不太好的事情即將發生，她轉轉手腕的粉晶手鏈，珠粒碰撞的聲響像某種東西斷裂的聲音。
「希望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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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平安順遂，喜樂無憂
具體出處沒找到，摘自網絡
宗谷在將棋上很厲害，甚至於神明一般的存在，如果被人知道他有耳疾會引發不好的輿論，所以他感謝一個國中生，試圖以購買看起來小夏很喜歡的便當的方式，表達謝意。
主要他專注於將棋，多少脫離常識、不懂小朋友喜歡什麼也很正常w
第60章 萬聖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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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31日,萬聖節前夜。
透明玻璃杯裡光點隨著一圈圈漾開的波紋，暈成看不透的混沌模樣。
淺川夏碰碰杯壁，用指腹一寸寸丈量杯身大小，她量得很認真,眼神專注來回地圍繞著,仿佛沒有人加以制止這個動作能夠持續永恆。
「啊……」
她泄氣聲又悶又輕,不滿的憤怒意味很少，更多的是拖延症發病的懶惰撒嬌,「不想寫化學試卷呢。」
西村老師是壞蛋。
周五放學之前，西村特意把淺川夏叫到辦公室，她頂著惺忪睡眼,神情朦朧柔和：「淺川同學，你來啦？」
聲音也比上課時更加動人。
淺川夏的贊美沒能維持很久，她看著懶洋洋的西村彎腰取出幾張用曲別針別好的化學試卷，上邊的字跡不如打印的工整,特別是各種符號潦草到不成樣子。
「這個，是你萬聖節作業。」
西村把試卷推進淺川夏視線以後，嘴巴念叨：「紅茶、紅茶……」手指到處翻找著,「啊！差點忘記了，課堂布置的作業淺川同學不用完成,這份試卷是特意為你准備的。」
「西村老師，其實我很願意寫隨堂作業的。」
起碼以課堂作業的題目量，萬聖節前夜的時候還有機會和幸村精市出去玩兒,哪怕不能換上節日氛圍濃厚的服裝，買一盞玻璃南瓜燈也是好的呀。
可是這三張化學試卷,直接剝奪了自己萬聖節的快樂。
太！太過分啦！
「不行，淺川同學。」
大顆粒茶葉叮叮咚咚墜進不鏽鋼的保溫杯內,「這不是請求而是命令，你必須完成它。」
「誒——西村老師，你是暴君！！」淺川夏巴掌大的小臉鼓成生氣河豚的模樣，她拎起試卷恨不得塞回給西村，然後原地跑路，裝作無事發生、沒來過辦公室一樣。
「叫我混蛋老師你也得老老實實完成它。」不為所動的西村打個哈欠，等睡意徹底走遠，才拍拍身側的小凳子示意淺川夏坐下說話。
「淺川同學，我想你也發現自己學化學最吃力的地方了吧。同樣的題型變換條件你就不會做了，舉一反三能力太差了！」
試圖掙扎的淺川夏：……
哇，現在的教師都這麼直白了嗎？！
「三張試卷，每張卷子六道大題，同樣的題型，只要淺川同學可以舉一反三，我保證一張試卷最多20分鐘，沒有任何問題。」
幽怨不已、又不能拒絕的淺川夏：「可是西村老師，你知道我很不擅長啊，是弱點……」
「弱點可以慢慢克服，老師也不會強求你拿到超高分數，但是我希望淺川同學可以保持目前的成績。」
西村拍拍手，調出筆記本電腦內提前准備好的調查表格：「立海大每年直升的偏差值不算很大，但是淺川同學，你看看這個。」
表格的角落是關於交換生的各種事項，包括西村預測的未來三年高中和大學交換生報名基礎分數。
「可是…西村老師，我不打算去做交換生啊……」剛轉來立海大的時候是為交換生心動過，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像氣球「砰——」地炸開一樣，忽然就不想了。
「淺川同學你現在還小，老師也不打算和你說什麼大道理，但是我們淺薄一點。」西村捏捏眉心，讓她認認真真查看電腦上准備好的資料。
「姓名：幸村精市
……
潛力：相信他未來會在網球職業賽場上大放異彩，目前有多國職業隊看好。」
「淺川同學，我們淺薄到把一切加注於戀愛上，幸村同學注定走向世界，輾轉國外見慣多重風景，為什麼你不呢？
人生不只有愛情，老師相信你可以獲得更好，你擁有和他並肩前行的能力，而不是被其他人惋惜：啊……是她啊，神之子的誰誰誰。
你不是他的附屬品，獨立的人格與思想你全都有。」
——西村老師的發言越來越犀利了，簡直就是怕點不醒自己啊。
話雖如此吧……
可是，在西村老師發現自己的化學成績是因為幸村同學才提升前，從來沒有這也嚴厲過。
「成年人的心思好難猜啊。」
發泄完所有怨念，最後一道化學大題也在台燈和家門外喧嘩的熱鬧聲中，落下最後一筆。
黑色的墨跡整齊排列著，像超市裡賣的各種口味細長條餅干，「萬聖節不能好好出去玩兒還是好難過。」
左側臉頰被舌尖頂起鼓鼓囊囊的一團，充滿空氣的口腔不時因為過度吸氣發出：「噗噗……」的聲音。
淺川夏趴在書桌上擺弄手機，聊天軟件內，她和幸村精市的聊天截止於下午兩點三十。
淺川：幸村同學，很抱歉不能陪你過萬聖節，還有兩張試卷要完成。
阿市：沒關系，小夏好好學習。
阿市：貓貓摸頭.JPG
——好想和幸村同學一起過萬聖節。
想到有那麼一瞬間不想寫完試卷。
「不僅僅會令西村老師失望和百合媽媽生氣。」要是真的那麼做了，自己也會唾棄自己。
不過——
完成作業了，所以獎勵自己一個布丁可以吧！可以吧！
「啦啦啦……」
心情好到哼起《好想告訴你》片尾曲的淺川夏搖頭晃腦地一口口往嘴裡塞布丁，褐色、微苦口味香甜的焦糖汁和布丁滑潤的口感形成絕佳平衡。
沒有比吃甜食更讓人愉快的事情了吧…
淺川夏咬咬塑料勺，看向客廳長垂的絲絨質地窗簾，網球部的大家看望自己那天，切原同學和丸井學長為了搶奪最後一塊金槍魚三明治，用數窗簾穗子，看誰數得快的方式比賽。
唔，丸井學生差點掏出口香糖當做拜托的自己繼續做一份三明治的條件，那副忍痛割愛的樣子真的好有趣。
要不是真田學長制止得太快，說不定丸井學長已經吃到了。
「明天多做一些帶給網球部的大家，作為上次的感謝吧。」
碎碎念正起勁的淺川夏，忽然——
「鈴鈴鈴……」
「難道說媽媽回來了？」
穿好鞋子興衝衝准備開門的淺川夏，剛剛搭上門把手，腦海中閃過幸村精市的囑咐：小夏，一個人在家不要和上次那樣看也不看直接開門。
還是看看吧。
圓潤小巧的貓眼外，一名紫藍色頭發的少年站立於燈光交錯的地方，他神情閑適柔和，耐心地按響門鈴。
幸…幸村同學，而且手裡還提著裝滿萬聖節限定款：南瓜糖果燈。
吱呀聲中。
黑色的鐵質大門緩緩扯開，明潤的燈光順著縫隙灑落，一縷黑色頭發擦過門扉，淺川夏半藏半探，小小腦袋、杏眼溜圓：「不給糖果，不…不開門。」
「萬聖節快樂，小夏。」
那盞她放學和幸村精市結伴回家時，曾經無數次牢牢的拴住視線的南瓜送至淺川夏手邊。
小巧、纖細的手掌偏離南瓜燈燈杆，輕輕覆蓋幸村精市微涼的手背，彼此的體溫由相貼的地方傳遞的四肢百骸。
「幸村同學。」淺川夏問：「我可以抱抱你嗎？」
「當然。」
輕輕揚起雙臂、纖薄的秋裝布料還有熟悉的氣息，無聲無息般強勢地占據淺川夏所有思緒。
「幸村同學。」
少女光潔的額頭抵上距離幸村精市心髒最近的位置，她緊緊拽著幸村精市外套衣角，悶悶的言語摻雜幾分鼻音：「感覺有被寵愛到，我真的好開心。」
「乖。」
真的、真的很開心。
三言兩語形容不清，長篇大論情緒不夠，淺川夏一點點收緊掌心柔軟的布料，她吸吸鼻子，站直看他：「幸村同學，你可以彎一下腰嗎？」
「怎麼了？」
少年細碎的發絲擦了一下淺川夏纖長顫顫的眼睫，精致的眉目內湧動無數情愫。
沾有焦糖香氣的地方湊近遠離，宛若蜻蜓點水的觸感轉瞬即逝，淺川夏舔舔嘴唇，含著羞怯開口：「幸村同學，萬聖節快樂。」
那雙紫藍色的眼瞳深深淺淺地流露情緒，幸村精市怔了怔，半晌才用指腹按壓上揚的嘴角。
沉沉夜色中，少年的面部輪廓不算清晰，他身後是萬聖節特有的喧囂和熱鬧，但他仿若未覺，近乎虔誠地看著淺川夏，久久不曾言語。
她總是這樣，看起來小小一只，外表嬌氣，卻經常在意想不到地方觸碰自己內心的期許，明明遲鈍得不像話，明明單純得像清透的泉水……
為什麼如此動人。
「要進去坐坐嗎？」淺川夏問。
「不了。」幸村精市揉揉淺川夏的長發，「小夏要記住獨自在家時，不能隨便邀請異性進家門，特別是深夜。」
「可是……」
「沒有可是，哪怕是我也不可以。」幸村敲敲淺川夏的內心，把南瓜燈遞給淺川夏後後退半步：「世間的惡意遠比我們想像得要多，要多加注意。」
院子門口那盞低矮昏黃的燈光將幸村精市的身影拉得斜長，他單手攏攏衣襟：「小夏，晚安。」
「晚安…阿…阿市。」
隱去的身影逐漸消失不見，如果不是手中南瓜燈的重量幾乎讓人誤以為是錯覺，她眷戀地撫摸燈壁，「晚安，男朋友。」
「2010年10月31日（日曜日)晴
原以為不美好、不浪漫的萬聖節，意外地甜蜜。
肖想已久的南瓜燈，沒有開口卻被男朋友趁著夜色送來，我很遺憾沒能陪他度過今年的萬聖節，但不知道為什麼並沒有產生名為「後悔」的情緒。
媽媽說：「感情是相互付出，有來有往的過程。」
我不知道現在該怎麼做才算得上足以讓男朋友感受到的在意，百合媽媽常說我是笨蛋，仔細想想確實很笨。
但我好像又沒有那麼笨，起碼我知道，讓這段感情長久的發展才是幸村同學所期待的樣子，我會變得更好，不是為了配得上他，而是為了自己。
肯定自己、正視自己、承認自己，才是維系感情最好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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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我努力塑造西村老師了，希望大家可以感覺到，她是一位非常好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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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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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揮動球拍回擊網球的脆聲壓過朗朗書聲,幸村精市擦去額間汗水，晨練結束後他和真田弦一郎打了一場熱身賽，雙方的意思都是點到為止，出格的招式和刁鑽的打球方式心照不宣地捆扎上束縛帶。
「弦一郎。」擰開水瓶的幸村精市喝下半瓶水,他看了看球場內陸陸續續完成晨練的正選披好外套,走向他們。
「大家。」幸村精市叫住三兩結伴離開的正選們：「小夏讓我轉達：為了感謝大家上次探望,做了很多口味、分量很足的三明治作為感謝的謝禮，午餐時間屋頂庭院見。」
丸井文太和切原赤也打打鬧鬧的聲音戛然而止,試圖和真田弦一郎嗆聲、故意惹他生氣的仁王雅治半天憋出句：「噗哩。」而正打算吼出聲：「實在是太松懈了！」的真田弦一郎，不自在地壓壓帽檐。
柳蓮二翻開記錄淺川夏數據的信息頁，寫下句：淺川學妹,似乎很喜歡投喂別人？
佐證的資料不夠全面，柳蓮二沒有著急下定論，他在末尾拖長問號，睜開眼睛看向幸村精市。
相對來說,對於幸村願意接受女朋友這個提議，反而是令他意外的事情。
按照預想，剛談戀愛的幸村應該會選擇親自把謝禮帶來,處於感情升溫期不會耽誤重要事情的前提，他不會放棄和淺川同學的獨處時間才對。
「幸村戀愛後,也會聽女朋友的話啊。」柳蓮二扣好筆帽，還以為網球之國的神明大人，不管什麼時候、有意識還是無意識,流露的感覺皆是說一不二。
他莫名想起過去在論壇裡看到的一句話：「再強勢的人，也會在心上人面前收斂鋒芒。」
午休。
鹹澀的秋日海風吹亂淺川夏的長發,她雙手撐在圍欄網內的磚石台面，眼睛眨也不眨地俯視校園裡小小的、往來的學生們。
「幸村同學,你真的有好好傳達嗎？」她壓壓鬢邊散亂的發絲口吻十分懷疑。
今天艱難地搬來超級大份的兩盒多層便當時，一年B組的大家差點驚掉眼球，所有的竊竊私語圍繞著：「原來幸村學長這麼……」能吃？
他們自覺不是什麼好詞，說到這時紛紛進行尬笑、咬舌頭一類轉移話題、掩飾自己行為的生硬動作。
只有野子百合，眼神輕描淡寫地掃過，她單手支撐下頜發出棒讀的「誒——」。
手邊的教科書被她翻得嘩嘩作響，等淺川夏走近糾結該安置兩份便當時，野子百合嘆息，一副：真拿你沒辦法，不省心的倒霉孩子，交給我處理吧的表情，看得淺川夏眼淚汪汪，徑直撲進野子百合懷裡撒嬌。
「百合媽媽，你最好啦！」
「是是是，我知道我很好。」野子百合小聲抽氣，為什麼這個笨蛋撞進別人懷裡時，控制力度的能力越來越差了，害自己差點從座位上摔下去。
「快起來，我去隔壁班幫你要空置的紙箱和支撐架，作為臨時放書的地方掩飾一下下吧。」野子百合捏捏淺川夏柔軟的耳垂：「你也不想全班同學每節課休，圍觀你的便當吧。」
「嗯嗯。」淺川夏重重點頭。
擦拭紙箱時，折騰支撐架的野子百合嘖嘖稱奇：「你確定幸村學長會認真轉達嗎？」
「？」不太明白野子百合表達什麼意思的淺川夏：「我可是認認真真拜托了幸村同學三遍，如果他不好好轉達我會生氣的。」
畢竟為了讓自己難纏棘手、說一不二的男朋友改變他自身決定和想法這件事，怎麼可能不付出代價呢。
拋開文化日假期整一天屬於他外，還有吃一周胡蘿蔔、做模特等等，要是還耍賴！
100%不要和他說話了。
話雖如此但是……
「幸村同學，你真的、真的有好好傳達嗎？」
「小夏。」幸村精市鋪開野餐墊的動作停滯一瞬，紫藍色的眼瞳微微斂起像柄藏起銳利的太刀，他沒有繼續說話只招招手示意淺川夏過去，撲面而來的壓迫力以無聲勝有聲的方式，緊緊壓制淺川夏殘存的膽色。
——網球部的大家是怎麼在這種壓迫力中活下來的啊？！
還有網球部其他成員，怎麼成為神明的擁簇者的！
完全不理解啊，實在是太可怕了！
「幸村同學……」
掀起野餐墊一角的淺川夏，避開幸村精市情緒氤氳的目光，她半垂下頭緩慢地捋平野餐墊不平整的地方。
「小夏。」
藏青色的校服外套滲透疏離的溫柔感，幸村精市抬起眼睛，指腹沉緩地扣在夏櫻紋樣的便當盒蓋上：「你再懷疑我，寫生社的作業獨立完成。」
——哪有熱戀期的男朋友因為這個威脅女朋友啊！！！
淺川夏心裡嘀嘀咕咕，鼓起臉頰蹭去幸村精市身邊坐好，「幸村同學，阿市……你最好啦，要幫我完成寫生社作業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逼迫自己就範，綾子部長布置的繪畫內容越來越魔鬼了。
「那你乖一點。」幸村精市以指做梳，打理好淺川夏北風吹毛燥的發絲：「答應你的事情，有食言過嗎？」
「沒有。」
「小夏對我有什麼不滿的地方嗎？」
「也沒有。」
「既然如此，為什麼懷疑呢？」溫柔至極的語氣掩飾掉循循善誘，窺探罪魁禍首的真實想法，他的手法很像給貓咪順毛，拂走淺川夏最後的防備，「小夏告訴我，好嗎？」
「是百合媽媽。」
和盤托出的淺川夏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男朋友眼中的笑意猶如隨水流逝的落花，沿著蜿蜒曲折的河道，奔向沒有盡頭的遠方。
野子百合嗎？
上次出於她好心的幫忙，暫時按捺住和野子夫人談話的事情，沒想到重重拿起，輕輕放下的態度某人完全不會長教訓。
他壓低眼簾，抿起更加深邃的笑容。
屋頂庭院入口處。
姣好的陽光爬進樓梯和庭院銜接的台面處，分別攜帶小零食、飲料的立海大正選們僵在原地，進退兩難。
「真田副部長……」切原赤也揪起一縷海帶般的頭發，「怎麼辦？」
作為網球部和幸村精市交情最深的人，當前情況下真田弦一郎的重要性瞬間拔高，那張看起來古板、嚴肅的面容居然也能變得溫和可親。
切原赤也撓撓頭想：有關幸村部長的事情，只能拜托真田副部長了。
「噗哩。」
一向和真田弦一郎不怎麼對付的仁王雅治火上澆油，他背靠牆壁態度閑適自然，「對啊，副部長。」
真田弦一郎：「實在是太松懈了。」
*
吃過午飯，大家識趣的將屋頂庭院留給戀愛中的小情侶，幾個人三兩結伴，帶著沒有吃完的便當轉去其他地方。
「說起來。」柳生比呂士推推眼鏡，隔著玻璃鏡片阻隔掉其他人窺探的視線，「每年入秋幸村很容易感冒，還會裝作自己沒事的樣子，你們有誰知道淺川學妹的聯系方式嗎？」
對彎彎繞繞一竅不通的切原赤也直白開口：「和淺川同學有什麼關系嗎？」為什麼不直接問幸村部長？
其他人說笑的聲音倏然褪去，也沒人回答切原赤也，一窩蜂地湧入柳蓮二身邊，滿臉焦急、嘰嘰喳喳地開口：「快快快，蓮二你有淺川學妹的手機號嗎？」
「對對對。」
「野子學妹的聯系方式也可以，她一定知道！」
「走走走，現在去拜托野子學妹！」
……
陽光穿過圍欄網格形成細密的方格陰影，咬著草莓牛奶吸管的淺川夏對網球部正選驚人的行動力深表震驚。
「幸村同學，網球部還會訓練整體行動力嗎？」她問。
「怎麼了？」
單手按壓詩集中間頁的幸村精市微微側頭，他維持躬身看書的動作有些久，脖頸處有些不明顯的酸痛感。
「沒…沒什麼，就是覺得網球部正選，看起來打打鬧鬧互相挖坑，實際上很有默契。」
渾然天成的熟稔，雖然平常交流時稱呼裡還是遵循著日本傳統又刻板的前後輩觀念，但相處過程中的態度很自然，不是死氣沉沉地客套，是真真正正拋開束縛、地位平等的好朋友。
是她羨慕又不曾擁有的熱鬧。
郁郁的情緒如同荒野蔓生的雜草，頃刻間竄滿占據所有心神，連自身忽略的縫隙也不曾放過。
叮鈴——
進入校園地位等同於擺設的手機打斷淺川夏肆意的壞情緒，她呼出口氣，理理折痕遍布的裙擺借由這個動作小心地窺探幸村精市。
少年面色薄紅，專注地閱讀詩集，修長的手指撐平厚重的書頁，還有陽光下細碎的影子。
沒發現就好，沒發現就好。
淺川夏拍拍胸口，松口氣的同時又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勁，她磕磕手機背部點亮漆黑的屏幕，調至靜音模式後才翻閱未讀信息。
——是陌生號碼誒？
她咬咬口腔內的軟肉，一行加粗多嘆號的黑體字映入眼中：
「淺川學妹，我是真田弦一郎。
幸村入秋後時常感冒，但他怕我們擔憂不肯直說，想請你幫個忙，試一試他額頭的溫度。
萬分感謝。
真田弦一郎敬上。」
難道說——！
從進入庭院花園後的一幕幕如同旋轉的走馬燈般，不停播放。
按照兩人正常的相處模式來看，今天沒有主動牽手、表情冷淡、甚至沒有被手機鈴聲打擾……
撥開自己眼前礙事的劉海、輕手輕腳接近幸村精市的淺川夏裝出委屈的聲音：「幸村同學……」
「怎麼了？」
紫藍色的瞳仁裡倒映著淺川夏面無表情的臉頰，她動作很快不等幸村精市回神直接貼上他的額頭。
與平日裡正常偏高的溫度不一樣，今天他的體溫高得嚇人，不過稍縱即逝地觸碰竟然人生灼痛來。
完全不知道他怎麼雲淡風輕裝成沒事人的樣子。
淺川夏沒有言語透徹的杏眼冷冷淡淡，她一面撥通真田弦一郎的電話，一面穿好歸置在野餐墊的鞋子，簡短交流後板著臉開口：「幸村精市，真田學長幫我們請好假了，我帶你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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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幸村感冒發燒不說是私設，我私設的理由是：他入秋以後感冒習慣了，以為不嚴重，打算放學回家買藥，結果沒想到超出控制，發燒了。
這是flag的更新，明天更新會比平常晚
以及預收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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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間接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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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井綜合病院。
蒼白冷淡的建築體內部,彌漫著濃烈的消毒藥水的氣息，淺川夏排在繳費窗口隊伍的末尾，有一搭沒一搭地回復臨時拉建的聊天群消息。
淺川：醫生說表面上看不出來什麼問題，關於他入秋時常生病的病因還需要做一個徹底檢查。
真田：萬分感謝。
柳：幸村答應做檢查了嗎？
仁王：+1
淺川：看診具體時間還沒有定下來,應該是這周之內,還需要麻煩各位學長催促一下,我感覺幸村同學很不喜歡醫院消毒藥水的味道。
按下發送按鈕後淺川夏動動酸澀的脖頸，前面的十幾個繳納完費用、各個年齡段的人逐漸拿著清單遠去,她捏捏外套兜裡的費用單：還好今天打算大采購，把媽媽留下的所有日元全部帶著還有幸村同學的2萬塊，應該夠了吧？
回去之前找找附近有沒有販賣熱飲的無人售貨機,如果沒有只能委屈幸村同學喝白水了。
「靜脈滴注****加5%葡萄糖水，口服維生素B1、維生素B12、****、退燒貼……」
繳納完費用的淺川夏看著清單上一串鬼畫符般的醫生筆記陷入沉默，葡萄糖和維生素還是她小時候經常入院檢查，每次醫生都會開出差不多的滴注液體和口服維生素,才能勉強看懂，至於其他的簡直是天書。
「每次看到醫生的字跡都會懷疑他不是日本居民，而是火星來的奇怪家伙呢。」連篇潦草、比幼稚園小朋友寫得字還要難以分辨。
算了,還是先找找有沒有賣熱飲的吧。
淺川夏隨手揣好單據，四處張望尋找,秋季校服對淺川夏來說有些單薄，她揉揉冰涼的手背快而不急地來回穿梭。
病房內。
披著校服外套的幸村精市靠坐在病床上，高懸的吊瓶猶如絞死身軀的蛇類,經由纖細尖銳的針頭，游離進四肢百骸。
叩叩——
「請進。」他說。
「打擾了。」
一個脖頸間半掛助聽器的中年醫生推開病房門,他頭發夾雜幾根白色，布滿歲月痕跡的面容隱藏在淺藍色的醫用一次性口罩下,只有一雙仿若窺透俗世的眼睛，靜靜看來。
「幸村先生。」胸牌寫有森田二字的醫生確認地開口問道，他手中的病歷本不算薄，密密麻麻的字跡組合疊加，幾乎讓人錯覺它的頁數起碼翻一番。
「森田醫生。」幸村精市頷首應下。
「文化日當天如果有空的話請來復診，約好每一至兩周的復診時間，您已經超過了。」森田的眉宇緊緊蹙起，他家中也有一名體弱的孩子，每當孩子病發或者被小感冒摧殘到極速消瘦時，心頭像有把鈍刀子一下下用力地分割血肉。
所以當眼前這位面容纖弱的少年，為了網球擱置治療、向身邊人包括女朋友隱瞞自身情況時，他真的很不贊同。
少年額前掃過細細的碎發，半側的面容托起一粒水晶般剔透的紫藍色眼眸，他唇邊弧度很淡，「很抱歉森田醫生，我暫時不能答應您這個請求。」幸村精市攏攏衣襟，「我想已經成家的森田醫生可以理解文化日陪女朋友，可以推遲一天嗎？」
愛妻成痴、把寵愛妻子當樂趣的森田：……
好在推遲一天也不算什麼，病例顯示的身體狀況也有所好轉，森田遞給幸村精市一張名片，「下不為例。」
「謝謝森田醫生。」
*
隔壁病房似乎住著熱愛將棋病人，半開的窗戶不僅灑落秋日溫暖的陽光還一並帶來隔壁窗前脆脆的棋子墜落聲。
「最近經常聽到和將棋有關的消息。」他想。
根據護士小姐姐的指示，跑錯好幾個地方的淺川夏終於在距離繳費處兩棟樓外的地方找到販賣熱飲的無人售貨機。
「買什麼好呢？」拿起一只紙杯的淺川夏猶豫不決著。
蜂蜜水、柚子茶、熱可可……
也不像普通咖啡店會給方便攜帶的手提袋，只能選擇兩個口味。
「選蜂蜜檸檬水和熱可可吧，讓幸村同學先嘗嘗，他不喜歡的我再解決。」在這之前得有一個合適的理由，不然幸村同學肯定會說：「小夏選自己喜歡的吧」
真像他會說的話。
滾燙水柱傾瀉而出，繚繞的白煙盤旋圍繞，淺川夏壓壓發絲，輕垂的眼眸上方是一把濃密纖長的「小扇子」。
「就是這樣的溫柔，才更讓人心疼。」
他遠比我想像中更加復雜，也比記憶裡的模樣更加冷淡，但不管什麼時候的他，永遠秉持初心、嚴於律己，寬以待人……
想著想著淺川夏抿起小小的弧度，她扣好飲料蓋子，換上另一只紙杯。
好溫暖啊，讓人忍不住牢牢緊握。
不過寬以待人，暫時不適合形容幸村同學呢。她想。
*
「我沒事，不用來看我。」
「訓練不能松懈。」
「切原這次數學成績還不錯，英語也進步不少，不過暫時別誇他。」
……
「幸村……」
少年帶有病中沙啞的聲音透過門扉傳進淺川夏耳朵，她摩挲兩下裹有防燙貼紙的杯壁，放下打算推門進去的手，捧著兩杯熱飲坐在病房旁邊的排椅上。
這樣放著會冷吧？
她掃了眼杯子，一一撥開外套紐扣用稍顯厚重的校服布料緊緊包裹，總不能讓打點滴的病人喝涼的。
走道內並沒有多少人，大概是因為工作日的原因陪護人員很少，透過許多大開的房門看去，穿白色護士服的小姐姐不時低聲詢問，更換點滴瓶時更是再三強調：「夫人，藥水快完的時候一定要提前告訴我一聲。」
「呼叫按鈕放在您枕邊，別忘了。」
「午餐您吃得不夠，天草醫生說營養攝入不夠會影響傷口愈合速度……」
絮絮叨叨又溫柔的言語像湖泊裡快要滿溢的水，沿著岸邊來回碰撞一圈圈漾開的漣漪托起幾乎靜止的小舟，搖搖晃晃，它隨處可去唯獨抵達不了平靜的彼岸。
真田學長說幸村同學入秋以後時常生病，按那會兒醫生的樣子和幸村同學習以為常的態度來看，或許他也像對面病房的老婆婆一樣，獨自一人在清寂的病房內，聽著液體墜落的聲音、感覺身體逸散的溫度、還有逐漸麻木的手臂……
要是天氣晴好，會有一束陽光灑落，他單手翻看書頁，比如《魏爾倫詩選》？
淺川夏重重吐出口濁氣，將注意力重新拉回，此時病房裡通話聲正好掛斷，淺川夏調整好懷中熱飲的位置叩叩房門：「幸村同學，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少年微微歪頭，神色裡沾染歉意：「抱歉，我失言了。」
「沒關系啊，幸村同學的意思肯定是對我表達：歡迎回家，小夏。」
淺川夏渾不在意地揭過話題，轉頭停在床頭的小櫃子前放好熱飲後搬來只小凳子，她一邊拆開吸管，一邊問：「感覺怎麼樣，好點了嗎？」
「販售機沒有熱牛奶出售。」她眉頭微微蹙起，拉低的眼尾有些可憐兮兮，「可以麻煩男朋友幫我嘗嘗哪個味道最好喝嗎？」
幸村精市點頭。
「好耶。」
少女忙不迭插好吸管，送至幸村精市唇邊，她眼神透亮認認真真地落在男朋友的眼睛處。
眼睛是心靈之窗，肯定可以觀察出幸村同學更喜歡哪種口味，沒有用自己喝過了這個爛大街的借口的自己真是太聰明了！
「男朋友，小心燙。」
「好。」
「先喝蜂蜜檸檬水好嗎？」
明明有吸管吹不跑熱氣，淺川夏依舊耐心地吹了吹，她遞送到幸村精市唇邊，拒絕某人想要自己喝的想法，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阿市，我看起來很不體貼嗎？如果不是為什麼阿市會認為，淺川夏會讓病號自己動手呢？
你可是在打點滴誒，手臂冷到爆炸，我不可能這麼不體貼呀，難道說阿市真的這麼想我嗎？」
發現自己沒有辦法說服、哪怕女朋友確實有狡黠意味也舍不得戳破的幸村精市，慢悠悠地啟唇含住吸管。
滾燙的液體溫暖冷得麻木的身軀，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口，速度有些急，竄進喉嚨時感覺胃壁都會被甜水融化了。
「幸村同學，慢點、慢點。」淺川夏放下手中杯子，抽出紙巾一點點擦拭干淨少年唇邊的液體，她對上幸村精市的眼睛：「這次要慢慢喝，不要燙著自己。」
「好。」
與甜酸口味的蜂蜜檸檬水的清爽不同，熱可可的味道厚重苦澀，雖然回味醇香但幸村精市依舊幅度小小地壓壓眼簾。
看懂幸村精市更喜歡蜂蜜檸檬水的淺川夏很自然地將熱可可的吸管塞進嘴裡，她咬咬偏硬的塑料吸管借著拿另一杯的動作擰起眉頭：醫院的熱可可味道也太糟糕了！！
要記住，是智商稅。
「幸村同學。」淺川夏說：「我更喜歡熱可可，麻煩男朋友委屈一下喝蜂蜜檸檬水啦。」
「好。」
酸甜的清爽衝淡熱可可的厚重，幸村精市看著眼前的少女，心底軟得一塌糊塗。
小夏什麼想法都寫在臉上他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幸村精市不知道淺川夏有沒有從野子百合口中得知這點，但不管知不知道，她今天的舉動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就像過去，明明收獲十幾次拒絕，也依舊沒有放棄，也沒有像其他告白過的人一樣，以各種匪夷所思的理由道德綁架、妨礙自己學習和社團活動。
只有她，告白的時候會在意：一個拒絕她的人有沒有空，會不會打擾告白對像的正常生活……
這些看似很細小的溫柔，一點點、無聲無息地觸動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小夏。」幸村精市抿去唇邊的水漬，他噙著笑容看來：「這算間接告訴我，應該親吻你嗎？」
--------------------
作者有話要說：
寶子們，降溫了！！記得穿厚點！！
以及冬天的蜂蜜檸檬水和蜂蜜柚子茶，很幸福。
溫溫熱熱，味道又很清爽=w=
關於醫院啥的，部分根據常識來，藥品我百度了，我只是個門外漢，求輕拍
稱呼的話，百度說，日本的醫生喊先生夫人一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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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文化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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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
滾燙的溫度、緋紅的顏色從耳垂蔓延生長,直至侵占淺川夏整個面頰才堪堪住手，轉頭攪得她思緒一塌糊塗，分辨不清幸村精市究竟是開玩笑還是借開玩笑的口吻吐露真實想法。
她緊緊埋進雙臂間。
怎麼辦，怎麼辦！
臉好燙,耳朵也是,這幅樣子被幸村同學看到了會產生奇怪的情緒吧,會被誤會我覬覦男朋友美色吧！
不管哪個走向結果通通指向糟糕的展開，真的糟透了！
淺川夏有些唾棄自己,明明反應過來剛才的舉動算得上間接接吻，可唇瓣熱可可的香氣不斷襲來、誘惑，還是忍不住舔了舔……
淺川夏你做了什麼！！你不知羞！！！
「小夏。」
被點滴侵蝕、暫時失去正常溫度的手掌扣上淺川夏的腦袋,她可以清楚的感知，修長的手指在她發間穿梭，一一理平毛燥的發絲。
「啊…」淺川夏小小的驚呼聲，顧及幸村精市貼針的手掌她動作幅度很小,「怎麼可以用扎針的手，會腫的！」
「不會，如果小夏不亂動的話。」
——幸村同學,你眼裡的威脅是女朋友專屬嗎？
不得不接受病號撫摸的淺川夏老老實實保持現在的動作，拖拽座椅過來時特意將椅背那面對著病床,她怕自己犯困想著：哪怕睡熟過去，也能因為不老實的睡相立馬醒過來。
椅背的橫面很狹窄，細細的一條,像她在家做飯時用來扎頭發的偏粗的發圈。
不同的是，發圈顏色粉嫩、毛茸茸的觸感；而橫面是青灰色、觸感生硬又咯手。
「小夏。」
輕輕地嘆謂聲,透出濃濃的滿足，搭在淺川夏發間的手掌不知何時換下,幸村精市避開輸送液體的手背，將額頭抵在淺川夏的發間。
「謝謝。」
海鹽味的洗發水香占據幸村精市所有呼吸，他放慢呼吸頻率，跟隨淺川夏起伏的動作緩緩吸氣。
他是個不愛喜形於色，袒露心扉的人，校園傳聞中的：溫和、坦率、國中生網球的神明大人……
其實和自己本身並沒有特別大的關系，拋開接觸很多、十分了解自己的網球部正選外，嗯…再加一個野子學妹，剩下的大部分人都被這幅皮囊蒙騙。
——對勝利的渴望近乎極端，連帶平日裡的習慣也會體現強勢。
還有……
很多人盲目崇拜和喜愛的同時，時常忽略他本身還是一位國二的少年。
「小夏。」
無數次隱瞞弦一郎他們獨自就醫，聽著走廊內陪護的交談，明潤的光線穿窗灑落，指腹下的書籍靜默無聲，黑白分明的紙頁揉雜成郁郁的情緒。
「謝謝你。」
願意接納全部的我。
*
11月3日，文化日。
今天天氣不算太好，雲層壓得又低又矮，灰蒙蒙一片，像陡然驚醒時瞧見的惺忪畫面，模糊得宛如三十年前的舊照片。
沿街的風景僅僅剩下道路兩旁的常青樹，半個月前滿樹金黃的銀杏葉早在無法觸及、流逝的時間中，成為一捧捧與塵土無二的存在。
「幸村同學。」淺川夏一點點湊近，她微微垂著腦袋，飄至臉側的頭發下是若隱若現的下頜線。
黑色的圓頭小皮鞋旁是白色系繩的運動鞋，淺川夏踩著很輕很小的步子，灰色的石板被腳步丈量，「……可以牽手嗎？」
正前方的小石子翻滾了數米的距離，她不敢仰頭看幸村精市，甜蜜得像蜂蜜一樣濃稠的空氣讓淺川夏不自覺害羞，這種氛圍戀愛以後她還是第一次遇見。
不難受，心裡像吃了一大勺甜蜜的楓糖漿，可是又有些無措的感覺，很像延續下去，又覺得不能保持現狀，應該是更加平常和自然的態度。
究竟應該怎麼做呢……
牽手會阻斷氣氛還是更一進一步？
她不知道。
還有……大病初愈其實不應該答應幸村同學出來玩的提議，可是心頭的強硬在聽到少年垂下眼簾說：「文化日的時候家裡沒什麼人，不太想待在熟悉又冷清的地方呢。」
僅僅一句，對幸村精市毫無原則的淺川夏直接卸下防線，腦海中的天人交戰瞬間平歇化作聲：「那好吧。」
滾燙、有些許汗意的手掌輕輕貼上淺川夏的手背，修長、粗礪的手指微微用力緊緊握住少女的左手。
「小夏。」幸村精市停下腳步，抬起左手敲敲淺川夏額心：「對情侶來說，牽手很正常哦，包括……」開合的嘴唇無聲地吐露幾個字眼。
從醫院回來後，幸村精市像是被打開了潘多拉魔盒一樣，私底下相處時總是拿這句話逗弄淺川夏，看著自己女朋友白白淨淨的小臉生長緋紅，仿佛某種情感得到滿足。
「幸村同學……」
雖然我現在還是會臉紅，但是你繼續逗我，最多一周時間你說的什麼親吻一類的話語，我會見怪不怪的。
「你……」太壞了！
話說到一半淺川夏似有所感地側頭看去，與這邊人來人往的嘈雜不同，對面的街道清冷孤寂，她的視線定格在幽深的小巷子處，腦海中不斷傳來不甚清晰的話語。
——我好像去過那家店，和店主做了什麼交易？
纖細的手腕間一粒粒珠粒由粉轉紅，淺川夏剛想離得更近些時，左手的力度和體溫將她拉回現實。
「小夏、小夏…」少年精致的面容隱約幾分擔憂，他抬手試探淺川夏額頭的溫度沒發現任何異常才松口氣：「走路要專心。」
「幸村同學，我們去……」
「嗯？去哪兒？」他問。
正准備說：「我們去對面魔法商店購買小禮品，照顧店主生意吧」的淺川夏突然卡殼，她咬咬舌尖一時間又想不起來究竟該去哪裡，吞吞吐吐半天也沒說出個具體位置。
——是錯覺吧，魔法商店怎麼可能突然跑到博物館附近呢，它的地址可是在好幾個街區外的商業住宅區。
「去……我忘記了。」淺川夏抬手指指太陽穴的位置，袖籠間的手鏈劃入幸村精市的視線範圍：「最近記憶力越來越差了。」她嘟嘟囔囔，隨便找個理由就往西村頭上套鍋：「都是西村老師的錯，布置的化學題目太多了，腦細胞死光了。」
「化學一生之敵。」
「什麼時候才能逃離西村老師的魔爪！」
「百合媽媽又要吐槽記憶力差的淺川夏是笨蛋了。」
……
「小夏。」
幸村精市單手握住淺川夏的手腕，記憶中少女佩戴的手鏈色彩如同春櫻一樣粉嫩動人，而不是像褪色的正紅顯露玻璃般的質感。
「我帶你新買一條手鏈吧。」
「誒？為什麼？」淺川夏圓潤的杏眼流露疑惑的神情，認識幸村同學這麼久，還是第一次提起要換掉自己的手鏈：「它不好看嗎？」
不是好不好看……
幸村精市斂斂眸子，仔細打量折光昏暗的珠粒：「聽網球部的人提起，附近有家很不錯的飾品店，小夏想去嗎？」
不太追求飾品的淺川夏有些糾結，直覺告訴她，粉晶手鏈不能換掉，可是……
她抬眼看向笑意溫和、隱約兩分期待的幸村精市默默地吞下嘴邊的拒絕，換成：「要幸村同學親手挑選，至於這個……」
淺川夏取下手鏈塞進幸村精市的外套口袋：「以舊換新。」
她眨眨眼，厚著臉皮說完。
「好。」幸村精市點頭應下，牽著淺川夏往前走。
——雖然幸村同學不知道這條手鏈蘊含的意義，但是就讓我小小的自私一回吧。
稻荷神大人，如果世間真的有神明存在，請讓幸村同學快點好起來。
聖誕節之前網球部還要和其他網球強校進行為期一周的合宿訓練，原定計劃是這周五開始合宿，但由於幸村精市身體狀況不太樂觀，經過柳蓮二的友好交涉，合宿開始時間推至這周周末。
「幸村同學，待會兒我們找一家咖啡店坐坐吧，天氣好冷。」
「小夏有推薦的咖啡店嗎？」
「幸村同學，生活處處有驚喜，不要守著計劃行事，我們遵循就近原則，把咖啡店當做盲盒。
其實也未必只能是咖啡店、漫畫蛋糕房、甜品店……也是很好的選擇！」
她絮絮叨叨的說著，圓潤的杏眼打量著周圍的門店，對淺川夏來說今天吃什麼、喝什麼都不重要，她只想找到一家可以長坐的店鋪。
點一堆東西，什麼都行，只要可以讓他們待到氣溫回升就足夠了。
「好。」
他說。
***
魔法商店。
臨近午夜的長廊下，一件鋪展懸掛的和服飄灑片片粉白的花瓣，四月一日掃了眼天幕逐漸圓滿的清月，吐出口繚繞的煙氣來。
他抖抖煙鬥內的灰燼，隨手點散映有皎皎明月的水鏡，攪亂的景像重合交織，碰撞的漣漪凝聚成望鳶鶴的模樣。
此刻的她面容流淌的紋樣悉數褪卻原本的深邃，化作淺淺、幾乎分辨不清的白色，而那襲華貴的十二單衣遍布歲月的暗淡。
「謝謝。」
四月一日輕輕頷首，異色眼瞳藏匿於繚繞的煙霧後，他單手舉起酒盞輕聲道：「代價我收下了。」
清透的酒液內飄散兩片艷色的花瓣，他也不喝看著杯盞裡緋紅的顏色想起壹原侑子的眼睛。
距離她離去已過幾十個春秋，小羽、小葵也成為記憶中，幾乎褪色的故人模樣。
還有那個家伙……
四月一日借由月色一口飲盡杯中酒液，許多年前的夜晚中，他曾和某人徹夜飲酒，好像還是另一家私釀的好酒。
「百目鬼靜。」
還有最重要的，由狐狸贈予的「代價」。
「我回來了，四月一日。」
「歡迎回來，侑子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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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空間轉發：我也想收到在雪地上寫我的名字。
真的收到啦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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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4章 想念
==============
周四的社團活動比平常的任務繁重不少,文化日假期占據的社團安排，被知也毫不留情的安排進周四的內容裡。
平常吵吵嚷嚷、跟在綾子後邊八卦、畫同人圖的幾個家伙，也老老實實地坐在畫板面前，拎著調色盤認真細致地上色。
「綾子部長。」
削好鉛筆的淺川夏百無聊賴地四處游蕩,作為社團裡有名的「不適合畫畫的笨蛋」知也安排任務的時候直接跳過淺川夏,她一周的社團任務輕松搞定,原本還可以借外出寫生的名頭看幸村精市打網球，但今天不僅不用外出寫生,就連幸村精市也沒有。
——今天是幸村同學的復診日。
「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繪畫相關的事情她幫不上忙，但是更換洗筆水、削鉛筆和搬運工具這些小事她還是可以的，淺川夏蹲在綾子身邊眼巴巴地望著。
「淺川同學,你現在沒有事情做的話，我置物櫃裡有糖果，拿兩顆吃吧。」綾子頭也不抬隨口敷衍道，她面前的畫是半個月前打得草圖,為即將到來的冬日運動會做准備。
一連拖了好幾周，眼看交稿日期在即，暫時分不出心思和淺川夏聊東聊西。
「……」
只有自己清閑自在的感覺好奇怪啊,而且——她低頭看看手掌，完全不想把悠閑的社團生活過程綾子這樣。
——未來幾年,要好好做寫生社的廢材，起碼社團內，自己畫畫的水平永遠不要進步了。
她不像社團裡的其他成員,因為熱愛才加入甚至願意犧牲自己的學習時間成全愛好，對淺川夏來說倘若繪畫需要學習讓步,她直接退社向校方申請成立刷題社。
早知道不提前寫完作業了，而且周四沒有化學課,下午安排的學習計劃裡沒有復習化學的選項。
她看看綾子又看看知也，默默縮去角落給幸村精市發消息。
淺川：幸村同學，檢查結果出來了嗎？
阿市：還在等報告。
淺川：醫生有說是因為什麼原因嗎？
阿市：暫時沒有。
……
彌漫消毒藥水的走廊內，結束和淺川夏對話的幸村精市仰頭看天花板上慘白的燈光，他捏捏眉心，一天奔波於醫院各個檢查科室的疲憊化作深潭，毫不留情地將他吞沒。
「幸村先生，我的建議是你在做一個更加詳細的檢查，病因目前為止還沒有查清，雖然身體狀況有所好轉，但最好住院觀察幾天。」
「保守治療的效果對你來說，越來越不明顯。」
「作為醫生，我的建議是盡快入院，但你是患者，我無法強迫你做任何決定。」無奈至極的森田推給幸村精市一份住院登記表，「希望你回去以後好好考慮清楚。」
「你還年輕，有些東西可以適當放開，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
放開嗎？
他輕輕闔上眸子，最起碼這次重要的合宿自己不能缺席。
*
合宿的時間比原定計劃的時間長得多，距離約定時間過去十天也沒見網球部正選們有歸來的音訊。
入冬以後一天更比一天冷，淺川夏朝手中哈了口熱氣，抱著暖水袋繼續寫化學題目。
自從幸村精市參加合宿後，每天晚上半個小時的單人補習就此擱置，為了不讓成績倒退放學回家後，淺川夏會多花一個小時用於化學學習。
好在前段時間養成系統的學習方式，雖然自己溫習課本、做題的速度很慢，但和之前相比收獲多出不少，維持現在的成績還算游刃有余。
叩叩——
「寶貝，媽媽准備了關東煮，吃點暖暖吧。」
「好，寫完最後一題就來。」
「媽媽在樓下等你。」
隔著房門淺川夫人的聲音有些失真，前兩天工作結束後，她獲得半個月的假期打算周末帶女兒出去走走。但她家一向獨立、不會亂花錢的淺川夏，扭扭捏捏半天拒絕了。
「為什麼呢？不願意和媽媽一起散心嗎？」
「不是……」
剝蜜柑的淺川夏頓了頓，她抽了張紙巾擦干淨手，踩著細小的步子噠噠地跑向臥室，剔除幸村精市的兩萬日元，捧著僅剩的四萬日元，滿臉羞愧地遞給自己媽媽。
「最近花銷太大零花錢花光了，媽媽留下的錢也只剩下四萬日元，大部分花錢的地方不是很必要，如果我不是路痴的話，可以省……」
她一筆一筆詳細交代自己最近的所有花費，包括沒有告訴家裡自己談戀愛等等，樁樁件件拋開打車花費的一萬多日元，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也花了很多。
至於幸村精市看病的費用，淺川夏將它歸納進自己自由支配的零花錢裡，沒有告訴淺川夫人。
——錢不是什麼大事情，但是不想讓媽媽覺得男朋友身體不好。
被父親知道以後，會有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事。
比如：吐槽幸村同學年紀輕輕不愛運動才會感冒、苦口婆心勸自己在家待一輩子不要嫁給可恨的、搶女兒的混蛋……
親愛的父親大人，你知道幸村同學是你以前購買雜志的封面主人公嗎？
*
「媽媽，父親什麼時候回來啊？」淺川夏夾起一塊竹輪，暖色調的燈光襯得熱氣格外清晰，她小口咬著不時抬頭期待地看向淺川夫人。
「如果不增加其他工作的話，寒假之前他就會回來哦。」
「最壞的情況呢？」淺川夏問。
「年底加班，新年才能休假。」淺川夫人雙手搭在下頜處，促狹地眨眨眼：「寶貝，快告訴媽媽，男朋友怎麼樣？」
「唔，我不知道媽媽對女兒男朋友的具體標准。」想了想淺川夏打開相冊翻到文化日出去約會時拍攝的照片，遞給淺川夫人：「但是我可以保證，男朋友的性格和他的顏值一樣好。」嗯……僅限於對我。
至於網球部的大家和校園裡其他學生，幸村同學要麼溫柔的嚴厲、要麼虛假的客氣……
「媽媽現在明白，為什麼收獲拒絕也能開心了。」淺川夫人沒想到，懷胎十月生下的女兒，顏控屬性這點分毫不差的遺傳了：「媽媽可以好奇一下嗎？」
「嗯？」
「寶貝是因為他長得好看才喜歡的嗎？」
淺川夏點點頭：「媽媽還記得父親以前經常買的網球雜志嗎？有幾期就是幸村同學照片做封面的，後來我能夠和父親討論網球也是因為他。」
淺川夫人：該怎麼說呢……
從自己女兒口中得到的答案越優秀，心裡越不踏實怎麼辦。過於優秀的人容易遭受覬覦，身邊的人也時常被牽扯進去……
不放心的淺川夫人旁敲側擊，在聽淺川夏陳述一遍後沉默了：百合說的沒錯，寶貝，你就是個笨蛋。
怎麼會看不出來，自己男朋友其實腹有墨水，難以捉摸這件事呢？
「媽媽。」
比起討論幸村同學，淺川夏更願意聽父親的近況，她一口吃完剩余的半截竹輪，「我真的好想父親啊。」
距離上次見面已經過去兩個多月，再過一個星期的時間春待月來臨，這學期的學習進程也走到尾聲，最遲12月20日放寒假。
有時候會很期待父母回家告訴自己：「寶貝，我們換工作了。」
淺川夏收緊筷子，關東煮逸散的熱氣由濃轉淡，她趁熱解決掉碗底最後幾塊蘿蔔，像只腮幫子塞滿松果仁兒的松鼠那樣，費勁地咀嚼食物。
但她也明白。
優渥的生活條件、自己亂花好幾萬日元父母眼睛都不眨一下，反而轉頭問自己需不需要漲零花錢，自顧自地往抽屜裡塞幾萬塊，還有各種購物卡、飯店充值卡……
物質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她捧起湯碗小口小口地喝湯，要是沒有他們的努力工作，別說關東煮了，住哪裡都是問題。
沒轉來立海大之前，淺川夏隨父母居住在世代傳承的老宅裡，地理位置說好不好，說差不差唯一的好處：距離神山高校很近她每天騎車上學只要十分鐘。
當時家附近有個比她年長幾歲的姐姐，鄰居家孩子成群，整天嬉笑打鬧熱鬧得不得了，一度讓常年獨自居住的淺川夏羨慕得半夜掉眼淚。
——同樣都父母很忙，為什麼別人家那麼熱鬧。
羨慕的情緒沒有維持多久，她某天放學回家晚了半個小時，看著鄰居家五六個蘿蔔頭圍著最大的姐姐鬧著要糖吃，穿著同校高等部校服的女孩子護著錢包說：「下個月的生活費還有一周才到賬，家裡只有5000日元，你們願意餓肚子的話，我可以拿300給你們買零食。」
「明天還要給xx繳納500日元的用品費、xx500塊實踐課交通費……」
夕陽的余暉中，各家各戶飄散起飯菜的氣息，淺川夏輕手輕腳推車進家門，而鄰居家的院子裡，年紀最大的女孩子還在安排全家未來一周的花銷。
——這個世界很多事情沒辦法做到兩全其美和如願以償。
淺川夏發自內心的認為：自己比世間許多人都要幸運了。
「我們也很想念你。」
衝繩的溫度比神奈川暖和得多，她和丈夫在那出差時，卻時常覺得比神奈川冷，倒也不是溫度，只是心頭過於空曠而他們牽掛的人又在遠方。
*
晚上十點。
躺進被窩的淺川夏按亮床頭的小夜燈，她拿出手機翻看聊天軟件的未讀消息。
阿市：小夏，我最遲周五回來。
淺川：貓貓點頭.JPG
淺川：有件事想告訴幸村同學
阿市：什麼事？
淺川：我告訴媽媽自己交男朋友了，還給她看了你的照片，幸村同學，媽媽誇我眼光很好。
淺川：我知道幸村同學很努力地給我安全感，我也想給幸村同學一點安全感。
雖然目前看起來很微不足道，但我會努力的，戀愛是兩個人相互付出和包容的過程，幸村同學，一個人偷偷付出算偷跑哦，我會記仇的。
我不希望男朋友單方面努力，既然答應要走到最後，為什麼不一起變得更好呢？
淺川夏不需要幸村精市過分遷就。
最後的最後，幸村同學，我很想你。
同一片夜空下。
幸村精市立在窗前眺望遠處起伏的山脈，他看著手機屏幕上少女發來的內心剖析，深深地再一次體會到「敗給你了」的滋味。
——她會以各種出乎意料的方式，筆直地、反復地撞入我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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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我不僅買不到糖葫蘆，我還買不到糖炒板栗，怨念
第65章 暈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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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想中的見面,是周五的黃昏中兩人結伴而行被光影拖拽斜長的身影；是相隔數米對上視線的會心一笑，或者說是社團活動時網球部熟悉地回擊聲，球拍嗡嗡低鳴……
而不是——
「誒？」
晚風吹動淺川夏長垂的發絲，她聽著電話內真田弦一郎的話語,只覺得清楚明晰的聲音離自己越來越遠。
仿佛置身幽深、寒涼的深淵內,身側只有捉摸不定、不成模樣的靜水,沿著軀體的線條蕩開圈圈痕跡，直至引來不可言傳的生物,任由滋生蔓延的恐懼，吞沒所有。
當電話那頭的真田弦一郎簡短闡述完整個經過包括幸村精市的病情如何時，淺川夏已經坐進的士車內,她看著玻璃窗外飛快掠過的情景，緩慢地消化真田弦一郎剛才的話。
「幸村突然暈倒。」
「脫離危險後，接診醫生將他轉給原來的主治醫生森田。」
……
「森田醫生嗎？」
清透的玻璃映現淺川夏低垂的眉眼。
上次送幸村同學去醫院時，他讓自己掛號選擇的醫生全名好像是森田…讓。
包括上次認不清、看不懂的名字混合葡萄糖輸進體內的液體,也不僅僅是退燒點滴那麼簡單吧……
即便入秋之後時常感冒，為了患者身體著想也不會跳過藥品、針劑階段直接選擇打點滴這類簡單粗暴的治療方式。
畢竟……
「一旦打點滴退燒，以後的感冒只能靠它了……」
淺川夏,你真是個粗心的混蛋、不稱職的女朋友，所有事情想當然任何頭腦都不動,普通病症醫生不可能跳過基礎治療啊！
她靠在車窗玻璃上，起伏不定的車身帶著腦袋悶悶地碰撞，那雙圓潤飽滿的杏眼闔出一條細小的縫隙,借由灑落的余暉照射出眼底懸懸欲墜的眼淚。
我應該更上心、更仔細、更……
相觸的手掌微微發顫，她感覺到後背由熱轉涼,劃下一道道水痕激起毛骨悚然般、寒毛滋生的驚懼。
幸村同學，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們呢。
是不夠信任,還是……
她不敢繼續想下去了，那只不可言說的巨大生物仿佛用它微弱光芒的眼瞳投來幽深地注視。
「幸村精市，你真是……」
真是、真是、真是什麼呢？
淺川夏咽回脫口而出的字句，僵硬地翻找著深藏於零散課本下的錢包，明明是刻入骨髓的熟悉動作，偏偏此刻陌生的像頭一回。
「承惠4000日元。」
「……」
「……是。」
幸村同學，你真是笨蛋呢。
明亮得一眼望清盡頭的白牆與柏木色地板曳長淺川夏偏移不穩的身影，墨色長發掩飾半張臉的神情，她腳步很慢、很慢及膝的裙擺不斷擦過膝蓋骨。
合上車門的那一刻收到真田弦一郎的郵件。
「幸村，暫無大礙。」
淺川夏無法通過言語描述得知好消息的神情和心理，她僅僅是掀起眼皮重新地映入滿眸亮色，放緩步調找到那間曾經來過的病房。
人是奇怪又微妙的存在，逐漸接近病房的淺川夏想，她呼出顫顫、令胸口和嗓子生疼的長氣，和幸村同學有關系的地方不會迷路，這個有些詭異的特質，真是幫大忙了。
「謝謝你，神明大人。」
***
病房內。
預想中被網球部團團圍繞、噓寒問暖的景像並不存在，幾個身著部服的國中少年或坐或靠面色凝重地看向四處。
他們視線分散，投向的方位也各不相同卻讓淺川夏莫名地察覺到共同，她立在並未掩上的門扉，輕輕地叩叩。
「失禮了，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請進。」
屋內的燈光遠比走廊灑落的蒼白更為刺目冷淡，淺川夏扯扯嘴角，穿過網球部其余正選，一言不發地望著躺在病床上被點滴奪走右手知覺的幸村精市。
「各位學長。」她緩緩轉過身，咽下喉舌間尖銳難耐，「可以給我一段單獨相處的時間嗎？我會好好照顧幸村同學，在他打完點滴之前。」
「我媽媽昨天再次前往衝繩出差，請放心交給我吧。」
「非常感謝。」
長垂的發絲輕輕劃動，隨著淺川夏彎腰鞠躬的動作，緊緊貼合柏木色的大理石地面，而陡然暗下的地面像鏡子般顯出淺川夏哽咽的神情與不斷顫動，想說又說不出來話的嘴唇。
那兩顆滴滾上眼睫的淚珠……
啪嗒、啪嗒——
濺散開來。
「走吧。」真田弦一郎別開眼，壓低的帽檐隱去面容鐫刻的神色，其余人也像他那樣紛紛移走目光，給予眼前這位態度卑微的少女最後的尊嚴。
「淺川學妹，幸村……」真田喉結滾動一下：「拜托你了。」
「拜托了。」
「拜托了。」
……
「請放心。」她說。
從始至終淺川夏都不曾抬起彎下的脊背，那張素來白淨的臉蛋斑駁交錯，腳步聲與走動離開的景像准確地傳入淺川夏的感官中，直到——
哢嗒——
木質門扉落鎖合上，這間熟悉的單人病房化作單獨空間，她才潦草地拭去淚痕，站直看向悠悠轉醒的少年。
「小夏，怎麼哭了？」
「……幸村同學？」淺川夏吸吸鼻子，堪堪止住眼淚的她聲音未褪的哭腔與抽嗒經由忐忑、含糊的嗓音傳遞給幸村精市：「為什麼不和我們說實話呢？」
「為什麼要瞞著呢？」
「為什麼、為什麼不好好治病，甚至讓森田醫生一起欺騙我呢？」
「我不可以知道嗎？還是說口口聲聲想要共度余生的幸村同學，只是想和我談一場玫瑰色的戀愛！」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那你為什麼、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牽著我跑，一步步踏進我心底，完完全全擠進我的生活！」
「幸村精市，淺川夏對你來說，究竟算什麼呢？」
殘存的余暉灑落進來，淺川夏整個人的輪廓都被暖橘色的調子模糊，她聲音很輕很輕、壓抑到極點的酸澀情緒，卷起一道道滾落的水痕。
她根本沒有辦法像預想中的冷靜和體貼，溫聲泣語時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她來不及擦拭，大腦空白到連紙巾都忘記使用，僅僅、僅僅是不斷地抬起左右手，反復、重復地使用掌心和手背帶走所有。
「幸村同學，你這樣好不公平啊，一點都不。」
「小夏，別哭。」
幸村精市一句也沒有辯駁，安安靜靜地聽著淺川夏抽噎的控訴，含有致困效果的藥物讓他失去平常原有的力氣，「我很抱歉，小夏。」
「真的很抱歉……」
少年低低地道歉聲不斷回蕩著，雪白厚實的牆體像狹小的回聲籠子，強硬地趕走所有聲音包括胸腔內砰砰的心跳，只留下「很抱歉。」把淺川夏的怒意與難過砸得稀巴爛。
「幸村同學。」
溫熱的小手強硬地擠進少年沒什麼溫度的指縫內，淺川夏咬著嘴唇，眼眶通紅的看他。
「小夏。」
幸村精市的目光緩慢游離，最終定格在雪白的天花板上。空洞、沒有生氣的白色仿佛卷走身體內格外重要的存在，紫藍色的瞳孔隱約幾分情緒，他說：「很抱歉，讓你擔心了。」
淺川夏心頭堵得厲害，悶悶地疼痛著，她扯近座椅俯身坐下時，用自己干澀的嘴唇碰了碰少年的額心：「幸村同學，沒事就好。」
「你沒事，我真的好開心，好開心……」
比起被男朋友隱瞞的氣憤，更多的是劫後余生的慶幸，她下意識握緊少年的手掌，用自己全部注意力描摹他掌心內打球留下的粗糙痕跡。
「幸村同學。」
撫摸至幸村精市虎口上的薄繭時，淺川夏眼瞼微抬，「可以告訴我醫生怎麼說嗎？如果不願意……」
「森田醫生的意思，需要住院治療。」幸村精市動動恢復些許力氣的左手，擦了擦淺川夏干涸的淚痕：「乖，不哭。」
「幸村同學，我不想聽你說這句話。」
她對上幸村精市郁郁幽深的目光，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情侶間的感覺又或者說是女孩子特有的第六感。淺川夏的指腹停駐在少年眼睫附近：
總覺得，幸村同學身體內的某個地方難過到快要哭出來了。
「難受的時候，怎麼可以哄別人呢？」
不只那樣，他的目光像是即將失去什麼重要的東西般，雖然有慘白的亮點但是找不到任何焦距，瑰麗的紫藍色眼瞳失去平常流光溢彩的波瀾，淡淡掃來時壓得淺川夏喘不過氣。
「幸村同學，我擁有很奇妙的能力，要不要猜猜看？」
「什麼能力？」
「它叫「心想事成」。」淺川夏握住少年的手娓娓道來：「不要用懷疑的目光看著我，對你一見鐘情時我曾經對神明大人許願……」
如果「代價」可以換來一切願望成真，請再給我最後一次機會。
我想看到眼前的少年重新意氣風發地站上球場，延續過去的榮譽，帶領網球部的大家完成「立海大三連霸」的夢想。
神明大人，請你再眷顧我一次吧。
***
日漸西斜的太陽裹上夜幕的紗衣，幾個踩著昏黃燈光往家走的少年們各自沉默不語，他們身側車來車往的喧囂馬路，不時有從遠及駛來的汽車燈拉長幾人的身影。
「真田。」柳蓮二站定腳步，「幸村他……」
「我知道。」他安撫地拍拍幾人的肩膀，「放心吧。」
「幸村他從不食言，他會帶領大家拿下三連霸，一定。」
屬於陽光的明潤徹底被夜色吞沒，徐來晚風又鹹又澀，他們踏著筆直往前走的步伐，誰也不敢回頭看向燈火通明的醫院。
冥冥之中有個聲音在說話，向前看、向前走，一切都會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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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寫的時候，心裡悶悶的，我夏好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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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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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殘破的薇莉達雕像
也仍在走道盡頭，消瘦的
身影，在木犀草的微香中。
——魏爾倫《三年以後》
周六。
窗紗剪影投射小小的弧度灑進紙面黑白交錯的波心，身著薄荷綠住院病服的幸村精市坐在床邊,他斜披了件雪青外套目光眷戀地摩挲詩句,凝固的印刷文字仿佛未曾言談的寄托,連同濃郁的消毒藥水氣息一並去往遠方。
表面幫幸村精市采購住院用品，實際是給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騰出私下交流空間的淺川夏,敲門時瞧見的便是這幅樣子。
——真田學長已經離開了啊。
「幸村同學。」淺川夏輕輕倚靠門框，除開清單挪列的日用品外她額外買了一束香味清幽的粉白色百合：「我可以進來嗎？」
「麻煩小夏了。」
「不麻煩。」淺川夏提著東西三兩步跑到幸村精市面前笑盈盈地遞出百合：「幸村同學，麻煩你抱抱。」她指指塑料袋子裡面的玻璃花瓶,「我去給花瓶裝水，幸村同學願意的話簡單打理一下花枝吧。」
一把小巧、圓頭的花藝剪刀映入幸村精市視線，他點點頭接過花束後微蹙的眉宇松泛兩分：「可惜。」
「可惜什麼？」
拆封花瓶包裝紙淺川夏動作停滯半秒，她歪歪頭認真地閱讀幸村精市的表情確定沒有：過敏或者厭惡的情緒才轉身繼續解系緊的繩結：「是不喜歡嗎？」
「很喜歡。」
鼻息間的花香驅散醫院特有的味道,幸村精市微微垂眸，「只是有些惋惜，入冬以後花店很難買到無盡夏了。」
——沒記錯的話,幸村同學手機備忘錄裡有一篇關於它的文字，有句話好像是：「無盡夏是獨屬於夏天的溫柔,一如它末尾動人的音調……」
「幸村同學很喜歡它嗎？」淺川夏有些意外：「上次看你備忘錄裡面也有無盡夏的相關記載。」
以她對幸村精市的了解，還以為只要是植物都可以冠上「喜歡」的情感，很難分辨究竟更喜歡誰一點,非要證明大概是季節轉換合時令的花也不同，哪種花符合月份相對來說更討他喜歡。
「愛屋及烏。」
「愛屋及烏？」淺川夏問。
幸村精市拿起剪刀,耐心地修剪出自己滿意的模樣，他動作細致伴隨咖嚓咖嚓的聲音,說出心頭積攢數月的言辭：「遇到小夏之前，我對植物一視同仁沒什麼特別的偏愛，今年暑假參加合宿的地方剛好栽植不少無盡夏，月光下的花球艷麗奪目，分辨不出誰更加美麗。」
少年溫和的聲音逐漸取代淺川夏砰砰的心跳聲，濃色的杏眼緊緊收縮。
幸村同學，他在說什麼？
暑假、月光還有無盡夏……
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淺川夏不敢確認，即便兩人成為男女朋友後，對她來說心態還處於轉變過程，她屏息凝神緊緊抱著花瓶，用灼熱的目光看向床邊沾有百合葉的病弱少年。
「小夏，一直沒有表露，很早之前注意力總會為你停留片刻。
那花也從此不一樣。」
誒——
淺川夏怔了怔，腦海中浮現出幸村精市備忘錄的詳細內容，她從未留意和仔細記背，可今天的大腦卻像化身留影儀器似的，將潦草看過的字眼一一重現：
「我想擁有無盡夏，不僅是夏天。」
穿窗撩來的冬日涼風吹散淺川夏長垂的發絲，她抱著花瓶順勢在幸村精市身側坐下，熟稔親昵地接過打理好的花枝淡淡開口：「幸村同學一直以為我是轉來立海大對你一見鐘情吧？」
「嗯？」幸村精市抬起頭，紫藍色的瞳仁映滿光彩：「不是嗎？」
「不是哦。」淺川夏拈起一枝百合，長睫顫顫小片陰影掩藏羞怯的瞳仁：「是搬來神奈川之前。」她仔細嗅嗅百合的花香，「我家裡人比較遷就我，在可以選擇的範圍內，讓我決定學校和住宅區，出於私心我選擇了立海大。」
說這話時淺川夏沒有解釋為什麼父母格外遷就自己，她轉轉花枝仗著花瓣遮住嘴角撇撇嘴，365天有200多天都在出差的人怎麼可能會在意住哪裡啊，望天。
也不對——
起碼這處房子是媽媽很喜歡，父親才拍板定下。
淺川夏東想西想完全沒有發現，以前聽幸村精市說起這些話時，她總是一副受寵若驚、不可置信的態度，今天倒是自然而然，甚至借著少年袒露的情緒，抒發內心的情感。
「幸村同學，所以你可以更加信任我一點。」
在遇到你之前，默默支持很久，我沒有三分鐘熱度，也不會因為外物離你遠去。
這句稍顯煽情的話淺川夏沒有說出口，她只是抿起溫柔的弧度，用那雙動人的眼瞳注視幸村精市。
「小夏。」
最後一枝百合也修剪完畢，幸村精市妥帖收撿好剪刀，執著那枝百合花緩緩俯身，貼近淺川夏。
溫熱的觸感輾轉反側著，兩人平穩的吐息密切交織，由慢轉急仿佛是一瞬間的小事，而不是屬於彼此唇肉的柔軟與溫度，一點點帶走原本的冷靜。
「小夏。」聲音沙啞的幸村精市放好花枝，他抿抿微潤的嘴角感嘆：「上次不太准確，是我在告訴小夏，我想親吻你。」
淺川夏：……
怎麼辦，一點也不生氣怎麼辦……
「幸村同學。」淺川夏騰地一下站起來，「我…那…我……」游離的視線放哪都不自在，淺川夏支支吾吾半天終於想起花瓶還沒有水這枚擋箭牌：「我去給花瓶灌水。」
她不敢對上幸村精市情緒四溢的眸子，怕暴露自己被男朋友親就會害羞，「請你自己整理一下用品吧，我先走啦。」
「好。」
幸村精市單手抵住上揚的嘴角，裝作不知道某人是害羞得落荒而逃，他重新掂掂《魏爾倫詩選》隨手塞進抽屜內，「我的無盡夏一直在。」
住院區的開水房位於走廊盡頭的拐角處，今天氣溫下降不少，開水房門前排起長龍，想著順便帶一小壺開水回去的淺川夏排在隊伍末尾，靜靜看著窗外佇立於瑟瑟寒風中光禿的銀杏枝干。
「幸村同學和真田學長會聊什麼呢？」淺川夏點點花瓶，回憶敲門時幸村精市沒來得及收好的情緒。
——和真田學長說明自己身體情況，需要住院、將網球部托付出去……
還有呢？
她跟上縮短的隊伍，聽著細碎的腳步和低聲交談放空部分思緒，大概還有不願意被別人知道的郁郁吧。
「光鮮的背後是名譽帶來的壓力。」淺川夏忽然想起這句話，她擺正斜落的花枝冰涼的觸感拉回走遠的想法，被稱為「神之子」的幸村同學背負的期待會化作什麼樣的壓力呢？
淺川夏不知道，她一步步向前離目的地越來越近，離病房越來越遠，身後的長廊盛滿入冬後的明亮，她猜不透那個位置的少年會面臨什麼。
「若世有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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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若世有神明
摘自弈星台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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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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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井綜合病院附近的網球場內,幾個完成今日訓練任務的立海大網球部正選手握球拍，以隨意兩兩組隊的方式，玩鬧般打著網球。
對於他們來說，網球的意義非同尋常很少會以吊兒郎當的方式進行娛樂,但今天不一樣,他們面無表情地揮動球拍回擊,偶爾有視線交錯也只能從彼此眼中讀出擔憂的味道。
——幸村的病比他們想像中，沉重得多。
「切原。」輕松回擊對手普通力道發球的仁王雅治看向對面球場的切原赤也,他半張臉藏進枝干的陰影中，借由余光打量其他面色凝重的正選們。
「幸村安排的課業任務寫完了嗎？」
切原赤也：……
「還…沒有。」
觸及球拍線的網球振出嗡嗡聲，切原赤也沒有打回這顆球而是借力將明黃色的球體握在掌心,一言不發地注視上頭摩擦的痕跡。
部長住院了，自己還……
「仁王學長。」切原赤也使勁撓了把頭發，垂下眼簾：「我去背單詞，不能和你打球了。」
仁王雅治沒說話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扛著球拍轉去柳蓮二身邊坐下，「蓮二，幸村的身體情況你知道多少？」
柳蓮二修改數據的手停頓半晌,緊闔的眼眸掀起一條縫隙，他重重看了眼筆記本上的黑色字跡,又不著痕跡地翻至空白頁，「我不知道。」
幸村是個極為有主見的人，許多事情在開始做之前他就已經考慮好大致過程和預期結果,恐怕早在第一次遇見森田醫生的時候，近期的結果,他心裡就隱隱有所感覺了。
生老病死並非常理可以言說，沒到最後一刻,又有誰會給自己下通牒。
兩人各自沉默地望著球場外醫院的方向，不遠處是車輛穿梭與腳步匆匆的行人，耳畔是普通力道打球的聲音，他們眼睛擦過沿途栽植、已經落光葉片的銀杏樹。
——今年冬天，好冷。
哢嗒——
圍欄網入口出的門被真田弦一郎推開，他習慣性壓壓帽檐，看了眼打球力度軟綿綿的幾個人想說：實在是太松懈了！
又沒辦法說出口，只能再次壓壓帽檐裹著滿身冷風「啪嗒」一聲關好與圍欄網同樣材質的球場門。
「真田！」
「真田副部長！」
……
幾個人團團圍住真田弦一郎，七嘴八舌的關切中是欲言又止的忐忑神情，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對幸村精市的病情諱莫如深，各種關切內竟然沒有一個人敢率先詢問：幸村的病情如何。
他們僅僅是仰頭看著，色澤不定的瞳孔在明暗紛雜裡呈現不同的光彩。
切原赤也：「真田副部長，幸村部長他……」
柳蓮二：「幸村有些安排嗎？」
仁王雅治：「幸村，心情怎麼樣？」
……
真田弦一郎認真聽了會，明白其他人大概的意圖後，才清清嗓子抬高帽檐：「安靜。」
「幸村目前需要保守治療，他不在的這段時間網球部將由我暫代部分事物，相關訓練計劃，我和蓮二定制完畢會交給幸村過目。」
「這學期走到尾聲，來年的比賽逐漸逼近，幸村不在的日子裡，我們要更加努力。」
「學校關於社團活動的規定請大家牢記，期末考試希望大家可以用更好的分數向幸村證明，他不在我們也不曾懈怠！」
……
他一一點名安排和幸村精市談話時商量的對策，十一月末尾的風很大吹得幾人發絲紛飛、衣擺起伏。
「立海大三連霸無死角！」
「是！」
「是！」
……
震聲的應和，立海大網球部的少年們眼眶泛起兩分濕潤，他們比學校內其他人更加清楚幸村精市肩頭的重擔與壓力，也深知幸村精市一路走來的不容易。
幸村的背負、幸村的壓力、自身的驕傲……
通通化作他曾經意氣風發睥睨球場的模樣——「神之子」幸村精市。
***
十二月的陽光比上一月涼薄許多，幸村精市披著墨綠色外套，坐在醫院天台遠眺天海相連的蔚藍色。
他手邊放著淺川夏買來的推理小說，不是一般推理小說慣來描繪破解凶殺案的刑偵故事，而是簡單、有關生活中各個迷題推斷出一個個溫暖的故事。
「世間不存在絕對的完美，每個人衡量標准和審美差異造就不了100%的瑰麗。
我曾聽人感嘆：「不存在完美，又為什麼要追求完美？兀自放棄、隨波逐流接受生死都不能擺脫瑕疵不好嗎？」
說實話，類似的想法我不曾一次的產生過，每次夜半難寐總會思索。
【問】為什麼要追求不存在的完美？
【答】追求美好。」
最後一段的自白無聲觸動心底某個地方，幸村精市回憶起書籍空白處屬於淺川夏筆跡的字句，淡淡出聲：「世間不存在完美的造物，追求完美的人永遠閃亮。」
「淺川夏」這幾個音節在他唇齒間摩擦著，幸村精市攏攏衣襟剛准備重新再看一遍時，脖頸間多出一條溫熱、沾有保濕霜氣味的格子圍巾。
這是……
紫藍色的瞳仁略略收緊，幸村精市轉頭看去。
穿著立海大冬季制服的淺川夏右手提著書店特有的牛皮紙袋子，她嘴角弧度很深，圓潤的杏眼溢滿期待被誇贊的躍躍欲試：「幸村同學，我聽真田學長提起，你對詩集和散文很有興趣，當當當——」
《法蘭西詩選》、《感覺雷諾阿》、《蘭波散文詩全集》……
淺川夏半蹲在幸村精市身邊，笑吟吟地向面前的少年展示自己新買的書籍。
她沒說：「怕你一個人在醫院悶，特意買來給你解悶。」而是眨眨眼睛、耍賴般開口：「幸村同學，我看文學類圖書的效率很低，可媽媽偏偏布置好多閱讀任務，你幫我看看哪些最容易記背，我想偷懶。」
「小夏。」
幸村精市注意到少女纖細、白嫩的脖頸被天台冷風吹起一片小疙瘩，他輕輕嘆口氣也知道倘若把圍巾還給女朋友，她會氣鼓鼓的強調：「身為病號，寒冬腊月為什麼還來天台吹冷風，外套也不好好穿感冒了怎麼辦。」
自從他生病以後，女朋友對「感冒」一詞格外敏感，哪怕因為上學不能來醫院陪自己，也會通過簡訊確認好幾遍。
小夏：幸村同學，今天降溫了，記得加衣服。
小夏：幸村同學，請好好穿外套。
……
「幸村同學，怎麼了？」淺川夏有些忐忑，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難道說住院的幸村同學還會關注今天是周幾嗎？
我逃課被發現了？也不對，我可是完成下午考試的試卷，手握班主任老師開具的假條正大光明前來醫院探望。
西村老師沒有理由向幸村同學告狀啊。
腦子裡胡思亂想的淺川夏，臉蛋的表情也格外精彩，她抱著書本挨著幸村精市坐下不到兩分鐘，嘴角的弧度起碼換了五個模樣。
——談戀愛以後，幸村同學的心思更難猜了。
「逃課了？」他問。
少年剛打完點滴不久的手指還有些冰冷的鈍木感，他動作生疏凝滯，揪著圍巾的布料一點點替淺川夏遮走灌進衣襟內的冷風。
「沒有。」淺川夏小幅度地搖頭否認。
圍巾很長，兩個人合戴也沒有顯得局促和緊繃，淺川夏半張臉埋進格子布料內，順手塞給幸村精市一本描寫人間煙火的散文集。
「前兩天媽媽讓我買書的時候，看到論壇裡有人推薦汪曾祺先生的散文。」淺川夏空閑的左手劃過冰冷、花紋粗糙的大理石磚面，小心避開幸村精市手背的留置針，用自己最溫暖的掌心，慢慢捂熱少年的指尖。
「幸村同學看過嗎？是中國的一位作家。」淺川夏嘆口氣：「可惜書店關於他的書籍賣空了，得補貨後才能買到。」
「我對中國作家的了解不算多，對於這位先生有所耳聞卻不曾拜讀過。」幸村精市回答道。
鄰國的作品對非本國公民來說有些晦澀難懂，即便他能看懂簡單的中文文字，也無法體會文字本身蘊含的韻味。
比如眼前少女幾個月前對天野寺清水開玩笑的一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拋開她不正經的調笑，那句古詩本身的情感很難讀懂，更遑論深層的意境和寓意。
「如果周末可以買到，我們一起看吧？」興致勃勃提議的淺川夏，喜悅持續不到三分鐘，臉上的笑容泄成破洞的皺氣球。
差點忘記為了請假探望幸村同學付出的代價。
「那個……」淺川夏撫摸著幸村精市指腹的薄繭，「幸村同學，周末我可以來醫院寫作業嗎？西村老師布置的化學作業難度很高，我可能沒辦法獨立完成。」
其實是可以的。
拿到所有周末作業後，淺川夏把所有作業需要用到的課本與資料全部整理好，大部分學科作業她都有思路，哪怕是非常不擅長的化學，她多多少少知道題目難度：屬於很難但可以寫完。
不過……
她並不願意讓幸村精市獨自度過假期。
那天打完開水回到病房時，眼前的少年散漫地拾撿七零八落的百合葉片，他目光沒什麼焦距從窗戶灑落的陽光令他面容裡的落寞顯露無疑，仿佛掠來得風吹動的不是發絲與葉片，是溺水之人的希冀。
「除了網球我什麼也沒有，網球就是我的全部。」
正如他曾說過的那句話一樣，失去網球的神之子，落寞得像柏樹枝頭的細雪堪堪維持著短暫的安定。
「小夏。」幸村精市伸手撩回淺川夏亂飄的發絲，他動作輕緩甚至故意地碰了碰少女粉色的耳垂：「讓我抱抱，好嗎？」
「好呀。」
少女那份熾熱、滾燙的情意小心翼翼地袒露著，他縮了縮沾有淺川夏體溫的手指，粗糙的指腹輕輕摩挲，幸村精市斂斂眸子。
「我的無盡夏，不僅溫暖夏天，往後的歲月，她如太陽驅走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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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除了網球我什麼也沒有，網球就是我的全部
摘自網球王子
發現重復了一句話，寫的時候忘記刪了現在改掉了
前五評論發紅包，快來和我一起心疼幸村同學
第68章 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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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休日的神奈川忙碌的上班族們暫時停下腳步,工作日喧鬧繁華的街道清冷不少，唯獨書店成為人擠人的重災區。
戴著耳機和幸村精市通話的淺川夏立在距離書店幾米遠的位置，她輕輕嘆息一聲，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假期大人們雖然會好好補覺,但是家裡有小孩的會趁著休息日采購書籍。
學期末的書店也太糟糕了,充滿化學試題的氣味。
「怎麼了？」幸村精市問。
時鐘指針正好指向八點整的刻度,幸村精市提前五分鐘拜托護士小姐幫忙加熱淺川夏周六買來的超大號充電式暖水袋，高懸的藥液順著輸液針淌進軀體內,這一回它沒有裹挾走幸村精市的體溫。
左手手腕至手肘處平躺在病床桌板上，他翻看著淺川夏周五找借口帶來的《法蘭西詩集》，唇邊勾起一抹淡笑。
「啊…沒什麼。」淺川夏轉去書店門口的補貨公示欄,邊掃視上頭書籍到貨的清單邊對幸村精市簡單描述眼前的情形：「書店人好多，才八點誒，上班族辛苦一周在家好好補覺不好嗎？飽飽睡一覺，十點以後再來多美好呀。」
「小夏。」修長的手指被少年充當記錄閱讀頁的書簽,他動動酸麻的左手笑了笑：「其他人也會這麼想，所以演變成：『早點去，不排隊』這類想法。」
「誒——不要啊。」淺川夏小小的哀嚎聲,她提提雙肩包帶子，視線落到「外國書籍補貨目錄」時放慢不少。
「噓。」雖然隔著耳機線對面的少年看不見自己此刻的動作,但淺川夏仍舊伸出食指靠靠唇瓣：「幸村同學，請給我五分鐘，讓我仔細查看汪曾祺先生的書到貨沒,拜托拜托。」
「好。」幸村精市重新翻看詩集，稍微調整了一下耳機的位置後補充句：「多久都可以,小夏做完手邊的事情告訴我一聲。」
「謝謝阿市。」
「不用謝。」他說。
少女淺淺的呼吸聲經由聽筒傳遞過來，幸村精市看書看得不算認真,時常分散注意力想起上周的事情。
他額前細碎的頭發不時擦劃眼簾，讀完第一首詩歌後隨之而來的思緒像吞沒周身的深潭，幸村精市手指微曲輕輕扣著桌面，一下、兩下……
網球部社團訓練繁重，沒有空閑時間來醫院探望，上學日裡幸村精市獨自體會體溫被帶走的冰冷感，相較於平時他模樣多了幾分病容，抬眼看去有些郁郁溫柔。
他的負責護士經常感嘆：「多纖巧的人啊。」
那目光仿佛錯認他的性別。
醫院的氣息並不好聞，幸村精市接受完治療後喜歡披著外套去頂樓天台吹風，這段時間的天色一直不錯，冬日暖陽驅走手臂的冷木感，他立在圍欄旁邊獲得短暫的喘息。
往回走時長廊內明暗交織，幸村精市腳步輕慢肩頭的外套隱隱透出滑落的意味，他不過伸手拉回的片刻停頓，遠遠的、小聲又惋惜的交談傳入耳中。
「隔壁病房叫幸村的病人實在纖細，住院這麼久也沒什麼人探望他……」
「這也沒辦法，他這個年齡段的朋友基本上是學生，雙親工作又忙。」另一個知道消息多點的護士附和道：「聽說他網球打得很好，不過急性神經根炎很難治愈，對病人而言，體會到肌肉失去控制的過程算身心折磨。」
……
折磨？
幸村精市垂垂眼睛，撐著醫院的牆面扶手穿梭於亮黑相錯內，他慢慢走回病房，推開木質門扉的瞬間，那束粉色、含苞欲放的百合驅走心頭壓抑。
逸散的思緒逐漸攏合，紫藍色的眼瞳也重新彙聚明潤的光點，幸村精市抬抬眼尾，先是看了眼體溫如常的左手再是將視線投向櫃面的百合上。
它躺在病房內約有一周，含苞欲放的青澀化作成熟的嫵媚。
昨天小夏離開前好像多瞧了幾眼花，他仰仰頭，不知道她會買什麼類型的鮮花。
至於為什麼不是盆栽植物……
自己女朋友怎麼可能會忽略，它長存的可能性，又怎麼可能容許不好的寓意。
「幸村同學，幸村同學，有被法國詩帶跑思緒嗎？」耳機內淺川夏的聲音再次響起，她原地蹦了蹦，一面踩著輕快的腳步，一面雀躍的與幸村精市分享：「今天運氣超好，書店一次性補了近千本汪曾祺先生的書，我們一起看好不好。」
「論壇說汪先生筆下的美食散文，有種娓娓道來親切感，裡頭溢滿的情緒像春日飄落河道的櫻花花瓣……」
後面半句話淺川夏沒有說出口，她縮縮脖頸：足以消散所有不愉快，只想沉溺於先生描繪的人間煙火，同他一起回味。
「幸村同學，書店嘈雜，我先掛電話啦。」
「小夏注意安全。」
「幸村同學待會見。」
「待會見。」
***
醫院附近的花店種類很少，大多是包裝好的成品花籃，淺川夏拎著口袋來回轉悠五六分鐘，才認命地走向上次買花的地方。
她原本打算和花店店主商量，每隔三天送一束一千日元以內、適合病房擺放的鮮花，但轉念想想又覺得不太好。
——幸村同學不是想收到鮮花。
要是換成其他同齡異性送花，幸村同學……不對，不是收不收的問題，是除了自己和網球部正選，立海大校園內沒有幾個人知道幸村同學的具體情況。
「完全不敢想像，沒有網球的幸村同學是什麼模樣。」
早上十點、醫院附近的花店客流量不算多，淺川夏到時正好與一位客人擦肩而過，那頭頭發花白，一副寬框眼鏡架在褶皺明顯的面容上，淺川夏不自覺歪頭看了眼：有點熟悉，但想不起來。
「歡迎光臨。」
推門進去時一身素白衣裳的店主眼眸含笑抱著束包好的粉色康乃馨，替她蒼白的面孔增加不少顏色。
「您好，我想買一束康乃馨。」
「這一束可以嗎？」店主托托懷中的花朵，「如果不喜歡這個顏色還可以更換。」
淺川夏看了看，顏色和鮮本身是她滿意的但是支數有些少，「可以幫我包一份十五支的嗎？」
「當然，不過需要等一會大概15分鐘，可以嗎？」
店主指指身側盛有康乃馨花枝的容器，橫斜的枝干歪七扭八像沾了墨水的毛毛蟲爬上白紙留下的痕跡。
「可以。」淺川夏點頭。
店主動作很快，放好東西後就開始修剪花枝，淺川夏坐在她附近看著她一點點剪走多余的枝葉。
「說起來剛才那位買花的客人也和你一樣，也是雙休日買花探望朋友。」
「誒——」淺川夏有些意外，她撐起下巴問：「也是在附近的醫院嗎？」
店主輕輕「嗯」了聲，「聽說是位天才職業棋士，在將棋圈子裡很有名。」
「職業棋士？」
職業棋士、醫院、天才……
難道說……宗谷先生！？
淺川夏呼吸一滯，上次在家附近遇見宗谷先生也應該是為了治病吧。
——宗谷先生和幸村同學完全不一樣，但某種意義上來說，又有相似度百分百。
神明代行者，剖白來看，並不是什麼美好的詞彙。
心事重重的淺川夏嘆口氣付完錢後抱著花束走推門出去，今日的天色不錯，烈烈寒風也不曾吹來，她踢踢細小的石子，撥通幸村精市的電話。
每每提及宗谷先生總忍不住代入幸村同學，如果以前還會有僥幸心理，那麼現在——
淺川夏聽著聽筒裡的嘟嘟聲，腦子亂成一團毛線球，前段時間她抽空看過宗谷冬司守衛「名人」頭銜的對局。
那樣的存在失去將棋會變成什麼模樣呢？
淺川夏如是想到。
「喂，小夏。」
少年溫柔清潤的聲音經由聽筒傳來，淺川夏斂斂情緒賣關子：「幸村同學，你猜猜我到哪兒啦？」
「我猜小夏買完花了。」
「幸村同學，你有時候可以不用這麼聰明，會失去很多驚喜。」淺川夏嘟囔，小學沒有開設化學之前，淺川夫人在她耳邊念叨最多的一個詞：慧極易夭。
與其說她埋怨自己准備的驚喜被看透，不如說她害怕。
「小夏，它和聰明沒什麼關系。」手腕下的暖水袋由滾燙轉至溫熱，幸村精市沒有按響呼叫器拜托護士幫忙，他動動手腕：「我只是很清楚，小夏對人有多溫柔。」
「幸村同學……」淺川夏嗓音有些啞，握著電話的手指加重幾分力道，她剛想說：幸村同學，你太壞了！不等淺川夏開口電話裡傳來少年嘆謂的言語：
「小夏，暖水袋快涼了。」
哪裡是暖水袋快涼了，那位驕矜、含蓄的少年，只是換了一種方式，委婉地向女朋表達：我很想念。
「阿市。」淺川夏深吸口氣，按捺住發顫的嗓音，她內心軟得一塌糊塗，指骨也因為用力顯露明顯的棱角：「等我十分鐘，好不好。」
「小夏，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好。」
顧忌電話另一端的幸村精市，淺川夏的並沒有徑直向醫院狂奔，而是小跑向前和幸村精市感嘆，幾天不見周圍的景色變化好大，譬如：花壇擺放的美人櫻更迭成羽衣甘藍、便利店店員開始制作關東煮，可惜食材還沒有熟透不然就能給你帶一份了雲雲……
她絮絮叨叨、毫無章法地訴說著，其實淺川夏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選擇小跑而不是狂奔，但她感覺眼中停留醫院相關景色的幸村同學過於落寞，像打濕雙翅、不能飛翔的蝴蝶。
電梯的顯示的樓層數跳躍增加著，淺川夏平穩的心髒突然砰砰地劇烈跳動，她隨著人流湧進，放輕腳步推開病房門。
「幸村同學。」
淺川夏輕輕倚靠門框，起伏的胸膛和散亂的發絲無聲的昭示著什麼，她懷中那束嬌艷的康乃馨散發淡淡幽香卻仍舊比不過少女笑意盈盈的眼眸。
「我來啦。」
——你的想念，我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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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有感覺到糖嗎，我覺得這章有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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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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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微笑忽然映入我的雙眼」
與淺川夏視線交融的瞬間,幸村精市腦海浮現的字句毫不猶豫用自身填得滿滿當當，他慢條斯理翻合手邊的《法蘭西詩集》，「小夏，歡迎…」回來。
「不許說歡迎回來。」
及時打斷幸村精市後半句的淺川夏提提手中的紙袋,抱著花束往裡走：「要好好記住,嚴肅的事情怎麼可以忘記。」
「好。」
「幸村同學,百合開得正好暫時不換掉它了，我先幫你加熱暖水袋吧。」淺川夏隨意擺放好鮮花,又將紙袋內的書本堆疊在幸村精市面前的桌板上，這才拉過椅子坐好，小心翼翼抬高幸村精市的左手取下暖水袋。
「充電器在哪兒呀？」淺川夏問。
「最上層的抽屜裡。」他說。
眼前的少女略略側身拉開抽屜翻找,她披散長垂的發絲曳出好看的弧度，從窗戶灑落的陽光映亮半張臉，尤其是那雙眼睛盈盈的閃爍著。
幸村精市垂垂眼眸，紫藍的瞳仁裡情緒四溢,原本溫暖的左手逐漸被藥液的冰冷侵蝕，他掀掀眼尾，唇齒間親昵的字眼來回滾動,幾欲脫口而出。
小夏總是這樣，像個一往無前的小勇者,橫衝直撞筆直地趟進自己心房。
暖水袋加熱的時間並不長，沒幾分鐘緋紅的小燈轉為綠色，淺川夏摸了摸,有些燙手。
「幸村同學。」捧著暖水袋坐回原位的淺川夏再次小心抬高少年的左手，她沒有直接放下而是墊上自己的手帕後才松開：「上學日我沒辦法看你,使用暖水袋時手帕要自己墊好，剛加熱完的溫度很容易燙傷。」
幸村精市喉結微動：「好。」
有時候格外遲鈍的淺川夏沒有發覺幸村精市溫和皮囊下的洶湧的情緒,她仰頭看看剩余大半藥液的吊瓶，還有半個小時才能取針，做什麼呢？
淺川夏東看西看，目光落在堆疊的書本上。
「幸村同學，我給你念書吧。」她拿過《一食一味》三兩下拆開塑料包裝，「作業完成得差不多了，等打完點滴我們再一起看，怎麼樣？」
「小夏，可以讓我抱抱嗎？」
少年的聲音很輕、很淡夾雜難以捉摸的情緒，那雙瑰麗的瞳仁投來專注的意味，耐心等待淺川夏的回答。
淺川夏沒有說可以還是不可以、同意還是不同意，她小心地靠近幸村精市，一點點依偎進少年溫熱、沾染消毒藥水氣味的懷抱。
「幸村同學。」淺川夏蹭蹭少年胸前的衣襟支起半張臉頰，「如果可以新年我們去神社求簽吧，聽說新年去稻荷神神社，會獲得好運更可能心想事成。」
「好。」幸村精市揉了揉淺川夏的頭發，「小夏新年會穿和服嗎？」
「幸村同學想看嗎？」淺川夏反問。
「嗯…還是算了。」思索之後幸村精市按捺嘴邊的想看。
「不想看嗎？」
「想看。」
「那為什麼……」
「理由暫時不能告訴小夏。」
是覺得自己上次穿和服的模樣很奇怪嗎？淺川夏不太理解，那天回家後她刷了個把小時校園論壇，雖然這樣說有自戀和臭美的嫌疑，但是確確實實一致好評，沒有人吐槽自己穿和服難看呀。
難道說……
淺川夏心裡產生一個念頭。
輕而易舉讀懂淺川夏表情的幸村精市有些失笑，但他沒有選擇澄清事實，反而含糊其辭引導女朋友加深誤會，比起讓女朋友發現自己容易吃醋，延續自己不懂得欣賞和服就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過——
幸村精市動作頓了頓，上次頒獎儀式自己的反應還不能證明嗎？
小夏，我可以說一句：你很遲鈍嗎？
「幸村同學。」淺川夏戳戳少年沒什麼軟肉的腰側，「該找護士姐姐取針了哦。」
幸村精市：……
「好。」
某種意義上來說，不遲鈍、能完完全全讀懂空氣那就不是小夏了。
按響呼叫鈴後護士來得很快，藍色的醫用口罩上方是一雙透亮的雙眸，她看著坐在幸村精市身邊的淺川夏，心底重重地哦了又哦。
——平常看起來落寞得不行的少年，也會露出幸福又滿足的笑容啊。
「好了。」
取完針後護士對淺川夏眨眨眼睛，學生時代的戀愛總是青澀美好，比起成年人的你進我退，還是經常害羞臉紅的戀情更加動人。
「今天的治療結束了，森田醫生說病情控制得不錯，可以多走動走動。」推著醫療車離開前護士特意囑咐：「不過不要走太遠哦。」
「謝謝護士姐姐。」
「不用謝。」
病房的門扉再次合上，從走廊卷來的冷風帶有淡淡消毒藥水的味道，淺川夏折斷一朵百合順勢送至幸村精市面前，「幸村同學，你看花蕊像不像狐狸尾巴。」
「很像。」
濃郁的百合香味驅散鼻息間難聞的氣息，幸村精市斂斂眸子，在他眼中花蕊更像淺川夏狡黠微笑的眼睛。
幸村精市輕輕撩回淺川夏臉側不聽話的發絲，指尖觸感柔軟、溫熱他注意到淺川夏圓潤下頜線多出兩分棱角。
瘦了，他想。
入冬後時間過得很快，漫長的暗色攪得人昏昏欲睡，不等打起精神從困倦中溜遠的日子已經成為日歷上厚厚一疊、代表往昔的紙頁。
前段時間幸村精市的病情有所好轉，森田醫生嚴肅的面容難得展露笑容，雖然以幸村精市病情程度沒辦法靠藥物治愈，但最起碼能讓這位少年回家度過新年。
當然，讓幸村精市回家過年不是最主要的目的，近期他的心理狀態每況愈下，比起強硬拒絕、影響病人心態，不如在安全的範圍內通過適當放松，調劑病人情緒。
再者。
短期來看幸村精市的病情確實得到控制，藥物治療的效果反饋也很不錯，他對自身肌肉的控制能力也恢復大半，除了偶爾會有些四肢麻木與短暫的肌肉無力外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唯一的問題是盡量避免手術的前提下，如何維持目前的恢復情況，以及當藥效減弱時另一手准備——手術。
「幸村精市……」森田疲倦地捏捏眉心，暖色調的燈光下面容有些隱隱綽綽，電腦顯示屏上密密麻麻的小字不斷跳出，他不時點點鼠標，思索下一步治療方案。
****
立海大附屬中學下半學年的課程落幕於神奈川入冬後第一場雪，整理完所有書籍和資料的淺川夏瞧了眼窗外紛揚下落的雪花，輕輕拽住野子百合的衣袖：「百合媽媽，新年去神社嗎？」
「神社？」野子百合轉頭看來，「我聽幸村阿姨提起，某人有約了，難道不是？」拖長的尾音充滿揶揄口吻：「還是說某人不同意？」
「都不是。」淺川夏按亮屏幕看時間，「我聽別人說，新年一起求簽可以獲得好運氣，而且被神明大人眷顧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知道瞞不過野子百合的淺川夏和盤托出所有計劃，她壓低聲音附在野子百合耳畔小聲說話：「最近這段時間，幸村同學情緒越來越差了。我偶然間聽護士姐姐提起，病情目前得到控制卻不容樂觀。
我也幫不了他什麼，想著這樣做能給個心裡安慰也是好的。」
淺川夏雙手合十，軟著聲音撒嬌：「百合媽媽你就幫幫我，幫幫我好不好。」
「好好好。」野子百合捏捏淺川夏消瘦一圈的臉頰，「淺川同學，人生在世要先學會愛自己，我幫你可以但有要求。」
「什麼要求？」淺川夏問。
「把你丟掉的軟肉吃回來。」
「我會努力的。」
提前預定好的鬧鐘准時響起，淺川夏塞給野子百合一把折疊傘後急匆匆地跑走，「約定好了，不許反悔哦。」
野子百合：「知道了，笨蛋。」
自己下雪從來不帶傘這件事，還是幾個月前半開玩笑半認真的提起過，明明態度很不正經，語氣也是嘻嘻哈哈，真不知道她怎麼看出來說的是實話。
淺川同學，你知道嗎，有時候意識不到自己有多溫柔更能打動人。
野子百合撐起下頜：「和某人做個交易吧。」起碼某人開心，淺川心情也會好不少。
校門口。
網球部幾位正選撐傘立在校門附近，他們似乎剛剛結束訓練，臉頰上還有些許未曾滑落的汗水。
「呼…各位學長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匆忙趕來的淺川夏喘息未定，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五分鐘，她怎麼也沒想到一向遲退從不早結束社團活動的網球部，今天早早收拾東西。
「淺川學妹，沒關系。」仁王雅治蹭在丸井文太身邊，手肘微微用力示意丸井文太貢獻一顆泡泡糖哄人。
丸井文太白他一眼，心裡感嘆我又不傻，單獨給學妹會被幸村記仇，面上卻大大方方掏出一把泡泡糖往人群裡遞了遞：「作為探望幸村的標志，每人都要吃泡泡糖。」
仁王雅治默默嘆息，伸手拿泡泡糖時喃喃自語：「網球部只剩下海帶頭最好忽悠了，可惜啊……噗哩。」
懶得反駁的丸井文太和他身邊聽得清清楚楚的傑克桑原：……
謝謝，完全沒看出來你哪裡遺憾。
「謝謝丸井學長。」
「不客氣。」丸井文太順手將手裡剩余的泡泡糖一股腦塞給淺川夏：「還要謝謝學妹這段時間照顧幸村。」
其他人紛紛附和，連一向冷淡嚴肅的真田弦一郎也抬抬帽檐表示感謝。
淺川夏：……
受寵若驚啊前輩們。
不知道怎麼回答的淺川夏展露謙和的公式化笑容，她微微抿起嘴角不管其他人怎麼說，都只是報以微笑。
——好尷尬。
好在大家都趕時間客套的感謝也沒有幾句，淺川夏跟在幾人身邊聽他們打打鬧鬧東聊西扯，唯一令她吃驚的是：不管什麼話題，最終都能以稱贊幸村精市結尾。
——網球部的正選也全部是幸村同學王者之路的信徒嗎？
她再次深深感嘆：幸村同學，你真是個罪惡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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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她的微笑忽然映入我的雙眼
摘自魏爾倫
如果寶們不介意的話可以評論嗎，會成為蠢作者碼字的動力w
關於幸村病情相關部分，百度以後胡謅的！胡謅的！胡謅的！重要的事說三遍！請不要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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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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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田學長。」
抵達醫院後淺川夏叫住走在最前列的真田弦一郎,和幸村精市相處越久，她越害怕不苟言笑、時不時暴力鎮壓部員的真田弦一郎，哪怕視線相錯都會忍不住瑟縮脖頸。
「淺川學妹。」單肩背著球拍袋的真田弦一郎利落轉身，他膚色偏深漫天落雪下又添幾分肅殺：「怎麼了？」
「……請各位學長先去探望幸村同學,我想買一束花,可以嗎？」淺川夏聲音不大,多層纏繞的格子圍巾遮去小半臉頰，「麻煩您幫我轉告一聲,非常感謝。」
她微微彎腰鞠躬：「拜托了。」
「格外禮貌的敬語誒。」丸井文太感嘆，他吹起一個圓鼓鼓的泡泡糖球，提提滑落得球拍包帶子,真田副部長的威懾力不減當年啊。
「真田副部長表情太可怕了。」
對真田弦一郎恐怖之處深有體會的切原赤也小聲應和，說完他還小心翼翼地往傑克桑原身後縮了縮，努力藏起自己的身軀。
生怕某人原地賞自己吃栗子。
真田弦一郎：……
「嗯，注意安全。」
「謝謝真田學長。」
「真田副部長威名遠揚,部長女朋友也被嚇到了。」單純的切原赤也從傑克桑原身後探出頭來，他看著撐傘走遠的淺川夏粗神經地咋舌。
雖然淺川夏速度不算快，甚至可以稱得上慢慢悠悠、極其散漫,但她的背影卻透出一股松懈的閑適。
好像從什麼壓迫力極強的地方離開後，偷生的喘息與喜悅。
切原赤也有些感動,終於有人和他一樣，覺得真田副部長十分恐怖了！
其他人：……
傻孩子，下次說真田壞話記得跑遠點。
「切原赤也！」礙於是醫院門口真田弦一郎勉強克制自己想教育切原赤也的念頭,他眸光森冷：「寒假作業加寫十道數學題、五份英語作文！」
「真田副部長……」想反駁又沒膽子開口的切原赤也焉頭耷腦地應下，這比加練痛苦幾百倍！！
其他人默契地看向笑眯眯、一副深藏功與名模樣的仁王雅治。
破案了。
為你點蠟,切原。
***
病房內。
和森田確定好新年前夕出院時間的幸村精市並沒有露出想像中松快的情緒，他散散握著詩集一角,紛湧的思緒令他沒辦法認真品讀詩句，只能用郁郁目光掃向窗外的落雪。
神奈川的地理位置很難下雪，上一次的冬雪還是十年前，彼時幸村精市還是位矮矮小小的蘿蔔頭，轉眼之間青澀的年華已經走過大半，而幼時名為「健康」的財富似乎也暫時離他遠去。
二十分鐘前。
巡查完畢前來商議出院時間的森田，臨走之前扔給幸村精市一個亞於噩夢的壞消息。
「幸村先生，倘若出院後您有任何不適症狀，保守治療方案……」說到這裡森田頓了頓，似乎不願意卻不得不告知眼前少年殘酷的現實。
「保守治療只能到此為止，需要進行手術才有徹底痊愈的機會。術後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恢復期，希望你可以做好最壞打算。」
森田和幸村精市的談話沒有持續多久，他簡短闡述事實後輕手輕腳退出病房，給予幸村精市安靜消化的機會。
……
「最壞的打算。」幸村精市緩緩收回目光，半斂的眸子中隱約許多情緒，他的手指劃過旁邊的書籍，上頭的一行小字映入眼底：
「我舍不得你，但是我得走。我們，和你們人不一樣，不能湊合。」
自己目前的狀況與網球又何嘗不是呢？
叩叩——
「幸村，我是真田。」
緊隨其後還有屬於切原赤也元氣滿滿的：「部長！！」和被真田弦一郎暴栗教育以及他焉耷耷的認錯聲。
「保持安靜。」
「是……真田副部長。」
還和以前一樣，幸村精市想。
「請進。」他說。
得到答復後切原赤也趁真田弦一郎不備直接從門縫擠進來，第一個蹭到幸村精市面前求表揚：「部長！部長！我全科及格！！」
「不擅長的科目也拿到很不錯的分數！」
……
嘰嘰喳喳的，像只活潑的麻雀。
其他人：可惡！被切原這個混蛋搶先一步！！
「我聽小夏說了。」幸村精市隨手合上手邊的書本，神色溫和地看向網球部全員：「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大家做得很好，值得肯定。但是——」
誇獎完畢，幸村精市話音一轉眼眸中的笑意淡去幾分：「切原，揮拍練習雖然基礎但也不能偷懶；仁王，多加注意手臂問題；弦一郎……」
幸村精市一一提出成員各自潛在產生的問題，這些當事人自己很容易忽略的問題他作為部長應該替他們多考慮一些，結合柳蓮二發送的數據來看，還好都不算大問題，也有充裕的時間改正。
病房的氣氛有一瞬凝滯，連平常老愛惡作劇的仁王雅治都乖乖接受批評，更別說其他老老實實的成員了，全部一字排開站好反省自己的錯誤。
「好了。」幸村精市拍拍手拉回幾人的思緒，「中國有句古語：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還有改正的機會，務必改掉不好的習慣，明白嗎？」
「是！」
「是！」
……
談完網球部相關事宜，幸村精市終於可以問出嘴邊輾轉已久的問題：「小夏呢？」
倒不是他一開始沒發現，也不是他不想知道淺川夏在哪兒、來還是沒來，但如果自己忽略網球部成員，只顧及女朋友部員容易對小夏產生微詞。
住院多久暫時還是未知數，學校裡愛慕他的人不算少數，自己不在的時間內唯一可以信任並且幫助小夏攔截流言蜚語的只有隊友。
更何況——
要是因為戀愛忽略理想和追求，會惹小夏生氣，不誇張的講，倘若他真因為戀愛放棄網球，小夏反饋的感情就不僅僅是氣憤那麼簡單了。
還有如潮水湧來的失望，鋪天蓋地席卷所有。
「淺川同學……」剛想說真田副部長把人嚇跑了的切原赤也被身邊的丸井文太捂住嘴巴，呆啊！怎麼就沒看出來學妹是為了給我們和幸村談話時間！
小心挨收拾，單純的海帶頭！
「淺川學妹去附近買花了。」真田弦一郎不著痕跡擋住掙扎的切原赤也，實在是太松懈了，明年怎麼放心把網球部交給他！
「花？」完全是符合小夏的作風，他想。
為了准備期末考試，努力和化學奮鬥的淺川夏足有一周沒來醫院探望幸村精市，晚飯過後淺川夏會抽出十五分給幸村精市打電話，每當要掛斷電話，她心裡又不舍時一定會吐槽：
「幸村同學，你知道嗎，這段時間西村老師簡直是魔鬼，上學日家庭作業每天一張試卷，假期每天四張，根本沒辦法抽空看你。」
「嗚哇哇，我祝她新年吃不到愛吃的年糕福袋！！」
……
雪天路滑，原本來去十多分鐘的路程，淺川夏花費半個多小時，她怕自己回去太早打擾他們商量正事，特意磨磨蹭蹭繞遠路買了兩杯熱飲，才抱著花往醫院走。
「不知道接近一個小時的時間，夠不夠網球部的大家聊完話題。」淺川夏費勁地抬頭看了眼十幾米外的住院樓，可是再磨蹭也太不像話了。
哪有人買花買一個小時，特別是自己還是個路痴，很容易被當做走丟迷路啊，摔！
想了想趁電梯還沒有抵達，淺川夏轉去電梯附近的排椅坐著給幸村精市發消息。
淺川：幸村先生，由派送員「淺川夏」護送的鮮花即將抵達，請注意查收。
「呼，希望幸村同學不要誤會我迷路了。」連續大半個月來回跑，以前都好好的，突然被誤會迷路也太傻了。
她嘆口氣：下次遇到丸井學長，一定要再坑他幾顆泡泡糖。
與此同時，另一邊。
收到淺川夏信息的幸村精市眉宇間僅存的郁郁徹底消散，他單手抵住上揚的唇角輕輕敲下一行字：
顧客反饋：幸村先生不滿意此次派送結果，要求將派送物品替換為「女朋友的想念」並附言：我很想念我的無盡夏。
暗示：網球部其他人已經離開十分鐘了。
剛出電梯，看清消息內容的淺川夏：……
幸村同學，這是暗示？
明明是貪心到不行的明示！！
但是——
作為很寵愛你的淺川夏牌女朋友，100%滿足願望，請更加努力讓自己健康起來吧。
叩叩——
「莫西莫西，請問幸村先生在嗎？」淺川夏清清嗓子小聲道：「我是派送員，請您查收「來自女朋友的寵愛」。
她讓我轉告您：思念是兩個人的感情，不止是你，她也很想念。」
——總覺得很羞恥啊！！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網球部大家都離開了，要是被看到簡直是社死行為。
即便兩人戀愛之前，經常受到網球部其他成員的圍觀，但淺川夏還是不習慣，被人圍觀親昵行為對她來說，尺度有點大，起碼三個月內不可能接受良好。
望天.JPG
樓梯口拐角。
「讓我也看看！！」
年紀最小的切原赤也被毫不留情地擠出圍觀的最佳地點，他不是沒想過搶回位置，奈何身邊的真田弦一郎死死盯著……
他有點害怕。
「嘖嘖嘖，果然啊。」仁王雅治咋舌，看夠熱鬧的他轉去真田弦一郎身邊靠著，嘴裡念念有詞：「學期結束，派送禮物。」
立海大校園論壇。
【問】：提問有人想收到學期末的禮物嗎？比如：小情侶的戀愛日常？
——樓主速度更新[小心機]，拒絕無意義水貼！
一連跟了十幾條：樓上說得對，才有人後知後覺的評論：不會是我想的那個小情侶吧？
回復：是你想的那個小情侶。
眾所周知，神之子脫單以後兩人甜蜜的戀愛八卦少之又少，完全不能滿足吃瓜群眾的好奇心，本著有福同享的原則，知道內情的樓主前來爆料！
本期爆料內容如下……
——淺川學妹也太幸福了！！
——+1
……
——神之子好心機！
在一片樓上叉出去的發言中，發帖人仁王雅治默默點了個贊。
幸村不止套路多，還很容易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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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遲來的更新
我舍不得你，但是我得走。我們，和你們人不一樣，不能湊合。
摘自汪曾祺《大淖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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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新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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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奈川今年的冬雪止步於新年這天,吃過晚飯的淺川夏盤腿坐在沙發上，愁眉苦臉地盯著電視裡嘻嘻哈哈的綜藝節目。
「唉……」她點點遙控器，重重地嘆息一聲。
上午和野子百合通過電話拜年順便約定具體的見面時間與地點後，剛准備掛斷給幸村精市打電話拜年的淺川夏聽到野子百合隨口提起：「淺川同學,你知道嗎？神奈川的稻荷神神社新年有個增加好運的辦法。」
「增加好運？！」淺川夏眼睛透亮,圓潤的杏眼不知從哪兒偷來滿目星子閃閃爍爍的,她按捺內心的激動，「百合媽媽,可以詳細說一下嗎？」
野子百合打開免提，衣服砸落的聲音傳入淺川夏耳中：「每年新年，神社會舉辦活動,會額外贈送穿和服的參拜或者求簽人一次許願機會。」
她似乎挑選好喜歡的衣服，原本的回音和失真消散，變得又清又重撞進淺川夏腦海中：
「去年我隨父母參拜時，神社贈送禮品是大吉許願簽,穿巫女服的姐姐說：『許下願望，心想事成。』
當時不太相信，隨口許願：希望遇到一個有意思的笨蛋。」電話裡野子百合忍笑的語調傳來：「還是很准的。」
「百合！！！」淺川夏對著電話張牙舞爪,得到了令自己滿意又心動的回答卻完全開心不起來，她氣鼓鼓地瞪瞪暗掉的手機屏幕：「哼,今天晚上不請我吃魚餅湯是不會原諒你的！」
「逗你呢。」野子百合解釋句，但不管淺川夏怎麼追問她都不肯說出真正的願望。
野子百合：總不能告訴你我的願望是，讓某個看起來溫和的家伙,會被一個笨蛋吃得死死的吧。
比起請笨蛋吃魚餅湯、蘋果糖，明顯是得罪神之子更為恐怖。
不過有一說一,稻荷神確實很准，是位守信的神明大人。
「淺川同學,晚上見，據說今年稻荷神大人喜歡的顏色是正紅，請試試穿正紅的和服吧。」
撂下這句話後，野子百合輕飄飄地掛斷電話，至於另一頭的淺川夏……
她聽著電話裡的嘟嘟聲，精致的五官幾乎擠成廚房殺手包得醜包子。
百合媽媽壞心眼，幸村同學……
「唉。」
一想起某人那天醫院裡的反應淺川夏心裡的滋味難以言喻，她想獲得稻荷神大人的垂青，許下：希望幸村同學快點好起來，帶領部員拿下三連霸；也想和男朋友共度的第一個新年夜裡，給對方留下完美的印像。
電視裡搞笑的綜藝節目走到尾聲，嘻嘻哈哈、不正經的主持人正正臉色開始感謝嘉賓的參與和落幕台詞：：「……新的一年，心想事成。」
——對不起啦幸村同學，新年暫時委屈眼睛吧。
淺川夏做好決定後，撂下遙控器轉身趴上沙發背，「媽媽、媽媽，我最漂亮的紅色和服在哪兒呀？」
「紅色和服？」背對淺川夏切水果的淺川夫人放下水果刀，自認為猜到女兒想法的她揶揄道：「寶貝，去年不是還嫌棄太艷了嗎？說很想表姐姐定親穿的那套。」
「怎麼現在又惦記了？」
媽媽，請你不要裝出一副：我很傷心、很難受的表情，明明眼睛裡八卦的火苗熊熊燃燒，恨不得立馬知道我是不是為了男朋友才穿和服的。
要是說實話，媽媽會難過吧。
「嗯……」淺川夏將錯就錯含糊應下，雖然和自己想表達的本意差得有點遠，但是好歹沾邊也不能說是騙人。
就算媽媽發覺，也只是她想像力太豐富的問題。
她這幅樣子落到淺川夫人眼中，就成了戀愛中的少女，被家長發現意圖後含羞帶怯的模樣。
我家寶貝也太可愛了！
「寶貝放心。」淺川夫人表情認真嚴肅：「媽媽會傾盡全力，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肯定讓那位幸村同學念念不忘一整年！」
淺川夏：……
可是幸村同學審美很奇怪，不太能欣賞和服啊，恐怕媽媽你的好意要打水漂了。
「謝謝…媽媽。」
晚上八點。
長直、暖橘的路燈下，幸村精市眉眼輕壓，神情柔和地等待幾步外姍姍來遲的女朋友。
「幸村同學。」耳機內木屐噠噠的聲音被少女怯怯又忐忑的語調取代，淺川夏站定在幾步遠的幽暗處：「唔…我今天穿得是和服…那個……要是不能接受的話，請和網球部的大家一起參拜稻荷神神社吧。」
淺川夏長長地呼出口氣：「百合媽媽說，穿和服可以增加被神明大人眷顧的概率……」
我想許願讓你快點好起來，不想再見到你郁郁寡歡、時不時垂眸看向指尖的神情了。
「小夏有什麼想實現的願望嗎？」幸村精市嗓子有些暗啞，他放輕腳步聲，趁著淺川夏被自己言語轉移注意力，慢慢地靠近她。
「願望…幸村同學，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稻荷神大人可是……」淺川夏活動下有些冷僵的左腳，剛想來回走兩步暖和下，迎面撞進幸村精市溫和、瑰麗的紫藍色眼瞳中。
「占有欲很強……」專一的狐仙。
淺川夏剩余的話語悉數咽下，她微微怔住，圓潤眼瞳裡的「誒——」讓她下意識躲開幸村精市筆直、充滿壓迫感的晦澀目光，「幸村同學！你！你！你！」
一連口齒含糊地你了好幾遍淺川夏也沒能說出：「你怎麼這樣」這句話！
自己雖然坐好准備，不能漂漂亮亮擊中男朋友內心的想法，可是煽情、感嘆神明大人的時候，怎麼可以突襲！
明明想再拖拖，留足遐想空間，直到約定好時間的最後一分鐘才磨蹭出去。
「小夏。」幸村精市單手抵上淺川夏懸懸欲墜的嘴角弧度，「其實不只是神明大人才有占有欲和專一。」
他細致地描摹著女朋友逐漸緋紅、滾燙的面頰，那雙格外動人的眼瞳再次強勢地撞進少女躲閃的眸子裡。
「幸村同學……」淺川夏語無倫次，不只是臉蛋，腦袋攀升的溫度令思緒也亂七八糟的攪和成一團，我應該、應該說什麼？做什麼？！
不對，都不是，沒出息的淺川夏，你要冷靜、克制，要矜持……
那句：「本來裝扮就是幸村同學不能欣賞的模樣。」還沒感嘆完畢，高出淺川夏許多的少年朗聲開口，一字一句地重重打在淺川夏心頭：
「在你身上，我更勝一籌。」
兩人的位置處於住宅區偏暗的地方，借由從幸村精市身後灑落的昏黃路燈，夜視視力不算太好的淺川夏艱難分辨著少年的情緒。
和平日裡私下相處的內斂溫和比，此刻的幸村精市平添幾分鋒利感，外溢的情緒和耳畔若有似無的嘆謂，上上下下、起起伏伏地撩撥淺川夏僅存的冷靜。
「笨蛋，怎麼沒發現，是因為你穿和服太好看，所以不想讓人看見。」
完全不能理智思考的淺川夏，整個人變得又燙又紅，她舔舔內齒聲音又細又輕：「嗯……」
「所以小夏能告訴我，是什麼願望嗎？」
幸村精市不知道淺川夏想許下的願望嗎？他怎麼可能看不懂少女眼中的切切熱意，又怎麼可能對此一無所知。
畢竟——
12月31日，晚上。
習慣互相拜早年的幸村家、野子家和真田家，幾家人聚在一起提前吃了頓年夜飯，晚飯結束後大人們說說笑笑，提及如今和未來話題包括以後要做的哪些准備，而三個孩子借：「我們去玩游戲。」的名頭躲去書房。
書房內。
被幸村精市提前拜托買「交易品」的真田弦一郎，壓壓帽檐遞給野子百合一只由透明禮物盒包裝的富士山水晶球：「新年禮物。」
野子百合：「謝謝真田學長。」
幸村學長，我知道你上道，沒想到你這麼上道。
真田弦一郎再次壓壓帽檐：「不客氣。」
對新年禮物十分滿意的野子百合心情頗好，她晃晃流光溢彩的水晶球，假裝自己不知道幸村精市內心的小九九：「晚餐前幸村學長說有事拜托，請問是什麼事情呢？需要我做什麼？」
坐在距離野子百合最遠處的幸村精市翻書的動作停滯一瞬，他微微側頭看向窗外夜色裡的闌珊燈火：「小夏很喜歡和服嗎？」
野子百合：……
你好像在說什麼廢話。
「幸村學長，和喜好關系不是特別大。」野子百合撐起下巴，「每個國家的民族服裝都具有重大的意義，淺川同學喜不喜歡和服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為什麼想穿和服。」
她一一掃過書房內成績絕佳、外貌也絲毫不遜色的兩位國二生，試圖看出一星半點了然、秒懂的意思卻一無所獲。
她只能極度無奈的解釋道：「意義不同，才要穿給喜歡的人看啊。」
立海大的神之子，在戀愛這方面也不比皇帝聰明多少，果然，人無完人。
「所以幸村學長，究竟要我幫什麼忙？」她追問。
「野子學妹，稻荷神神社不是聲稱『新年的和服，帶來好運』嗎？」從進書房到現在一直注視窗外夜色的幸村精市轉頭看來：「小夏知道嗎？」
野子百合：「嗯？」
幸村精市：「麻煩野子學妹新年當天讓小夏知道這件事吧，聽說狐狸更偏愛正紅色。」
嘴上：「嗯嗯，好的，還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的野子百合，心裡狠狠地翻了個白眼，什麼叫狐狸更偏愛正紅色，明明是你自己認為淺川穿紅色會更好看！！
一旁覺得自己格格不入真田弦一郎：……
為什麼覺得親手給野子學妹挑水晶球的自己像工具人，以及不擔心自己會泄密失去驚喜感嗎？
倘若書房內其他兩人可以聽見或者通過表情讀懂真田弦一郎的意思，他們100%會滿臉神秘地笑而不語。
該怎麼解釋呢？
大概是：實在是太松懈了吧。
畢竟君權神授，神明大人總有辦法好好收拾不聽話、泄露自己計劃的皇帝陛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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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有努力寫糖
——小劇場——
關於野子百合的代價
幸村：弦一郎，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真田：當然。
幸村笑眯眯開口：麻煩你幫野子學妹挑選合適的新年禮物。
真田壓壓帽檐：為什麼是我？
幸村：我不想讓小夏不開心。
被說服的真田：……好吧。
*
不想讓女朋友不開心是最重要的一點，除此之外，這份禮物是野子學妹親口提出：
幸村學長，想讓我幫忙也不是不可以，請讓我收到真田學長挑選的禮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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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新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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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神社的石板小徑被一線線橘紅的燈光牽引向前。
淺川夏空閑的右手微微蜷縮,她臉頰半側避開自上而下灑落的燈光，悄悄打量兩人緊扣的十指。
幸村精市的手掌比自己的大了一圈，他掌心薄繭遍布摩擦時的粗礪與他本身溫和的氣質揉雜成難以言喻的感覺，淺川夏只覺得掌心不受控制地沁出薄汗,隨著走動越來越燙、越來越燙……
「小夏。」
木屐噠噠聲中,幸村精市使壞地摩挲少女的左手手背,他動作又輕又慢，像是因為走動帶來的錯覺,以至於淺川夏一開始還沒發覺，只兀自臉紅心跳，直到——
緊握處陡然加重的力度以及某人嘆謂的壞笑。
淺川夏：幸村同學,你居然是故意的？？？？
少女圓潤深邃的瞳仁微微放大，裡邊溢滿震驚、不可置信、說好男朋友是風光霽月神之子、立海大附中最溫柔的男神……各種懷疑人生的情緒。
「嗯。」幸村精市將淺川夏所有表情盡收眼底，他低低笑了聲牽著出神、呆愣的女朋友慢悠悠地往前走：「小夏、小夏……」
他一連喊了好幾聲，也不繼續說下去,僅僅含笑的、親昵的將「小夏」的音節不斷與唇齒糾纏。
「幸村同學。」淺川夏咬咬口中軟肉，她抬起圓溜溜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視少年溫柔的眼瞳：「你學壞了。」
怎麼可以輕而易舉撥動別人心弦,又一副我什麼都沒做的坦然模樣。
明明、明明……
淺川夏沒辦法用言語表達，只好軟綿綿地哼了聲,「如果男朋友給淺川夏買蘋果糖的話，說不定可以獲得驚喜哦。」
——哼哼哼
淺川夏得意到搖頭晃腦，誰讓某人在來之前的路上故意想法子把錢包塞給自己呢,她倒要看看，暫時一窮二白的神之子,怎麼變出幾百日元買蘋果糖哄人。
「蘋果糖嗎？」幸村精市眼眸輕垂，紫藍色的瞳孔裡氤氳淺川夏看不透的情緒,他略略俯身拉近兩人的距離。
——好近……
談戀愛至今更加親昵的接觸有過不少，但令人臉紅心跳、呼吸交混的距離還是交往前才時常發生的事情。
淺川夏被看得不自在剛想別開目光，少年溫熱的吐息，輕輕重重印上淺川夏唇角，再然後……
是屬於少年的體溫，游離進四肢百骸。
「錢包上交給女朋友保管了，只能委屈小夏，收下敷衍的禮物了。」
「小夏不會介意的，對嗎？」
他慢條斯理地裝成自己被女朋友占便宜的模樣，引導暈乎乎的女朋友答應親昵得過分的要求。
「所以，可以收獲驚喜嗎？」
「嗯……」
「小夏想去幸村家嗎？」
「嗯……」
「暑假一起去旅行嗎？
「嗯……」
……
看似稀裡糊塗答應幸村精市不少要求的淺川夏其實早就回神了，從兩人戀愛以來她對幸村精市外貌的免疫力逐步提高，雖然免不了臉紅心跳，但也不會和以前一樣，失去思考能力。
至於為什麼不點破，反而順著某人……
淺川夏想起一句話：大概是少年眸光中的愉悅太過動人，以至於我無法拒絕，也不願意再讓那雙瑰麗的眼瞳沾染憂戚。
——幸村同學，要一直這樣快樂下去。
***
穿梭、懸掛於林木枝干間的紅色燈籠，一盞盞紅潤照亮山頂的神社，淺川夏被幸村精市牽著走向巨大的紅色鳥居。
「幸村同學。」
兩人並肩坐在鳥居旁邊空閑的石凳上，山巔視野開闊，放眼望去整個城市的夜色猶如一紙畫卷撲散。
「我們去吃關東煮吧。」
淺川夏指指不遠處熱氣騰騰的關東煮攤位，「上次的遺憾，今天補回來。」
她指的是幸村精市住院時，偶然間提起便利店店員制作關東煮的事情，當時隔著電話只能聽到幸村精市耐心地回答和幾不可聞的嘆息。
本來打算下周探望時帶一份關東煮的，結果冷酷無情的西村老師打破幻想，計劃還沒開始就已經煙消雲散，徹徹底底沉入海底。
——西村老師！我必須再次認認真真的祝你，吃豆腐皮福袋吃到最討厭的內陷！
「好。」幸村精市回答。
鳥居附近的光線很差，只有天幕的星點和溜來的燈光堪堪照耀，夜視視力不怎麼好的淺川夏沒能瞧見幸村精市此刻溫軟的眼神。
淺川學妹、淺川同學、淺川、小夏……
過往的稱呼從疏離不斷遞進，如同走馬燈般在幸村精市腦海中盤旋，眼前的少女眉眼帶笑，努力思索回憶的模樣再一次筆直撞開內心的柔軟。
幸村精市想，與她相遇完全稱得上「幸運」和「神明大人眷顧」兩詞。
鳥居附近的低矮灌木後。
「仁王學長。」
打賭輸給仁王雅治的野子百合晃晃手機，屏幕上的時間逐漸走向約定的九點整，「打賭輸掉的時間只剩下十五分鐘了。」
其他人：「不能放幸村/部長鴿子！」
「噗哩。」身為幸村教教徒一員的仁王雅治懶得反駁他們試圖給自己扣「放幸村部長鴿子」的高帽，他單手揣兜問了句：「小情侶甜蜜時光，你們真要打擾？」
當然不會。野子百合默默吐槽，否則她也不會明知賭局必輸還要裝出中了激將法的樣子跟欺詐師打賭了。
雖然幸村精市是個惡劣的男人，但起碼他能讓淺川夏開心。
沒有戀愛神經的其他人：……
幸村精市住院時的情形近在眼前，幾人紛紛側目，裝作自己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心甘情願站到仁王雅治那一方。
比起忍受不爽、眼睜睜看著欺詐師達成目的，還是幸村/部長的情緒更加重要。
其他人：還是好不爽，可惡！
特別是最缺乏戀愛神經的真田弦一郎，他壓壓帽檐，默默給仁王雅治記了一筆。
學期最後一周，他和柳蓮二交流假期訓練計劃時，無意間聽到嬉鬧向外走的普通部員提起：「校園論壇最近八卦頻出，感覺空氣充滿粉紅泡泡。」
「你說能知道幸村部長和淺川學妹戀愛事跡的內部人員是誰啊？」
「這還用猜？！」他身邊的人似乎很吃驚，「很明顯是仁王前輩，除了他還有誰是知情又愛混論壇。」
……
不如抽空轉告幸村。棒球帽的帽檐遮去真田弦一郎面容的情緒，他和仁王不算很聊得來，有些事情還是借幸村的面子比較管用。
幸村住院後，仁王這家伙惡作劇越來越過分了。
和縮在避光角落、以吹冷風等方式苦哈哈的給小情侶創造獨處機會的幾人比，淺川夏與幸村精市愜意得不行。
兩人預定好幾份關東煮後，飛快地於人群之中穿梭，不斷買著幸村精市住院時惦記和念叨的東西。
直到指針走到晚上九點，淺川夏才戀戀不舍地回到關東煮鋪子，選了個安靜又避風的座位吃起剛剛出鍋、熱氣騰騰的關東煮。
「呼…呼……」
心急吃燙蘿蔔的淺川夏被熱汁燙得不行，她單手松松捂住嘴巴，小口抽吸冷氣散熱，明明五官都皺成一團，還舍不得丟棄口中滋味。
執拗地吃下燙蘿蔔後又像是想起什麼，心虛地低了低頭，細聲細氣撒嬌：「幸村同學，舌頭好痛，可不可以把你手邊的白水遞給我。」
迎著光少女圓潤的杏眼格外好看，她似乎被燙得厲害，眼圈周圍有兩分水汽，讓幸村精市說不出來任何責備她的話語。
那股積攢的情緒無處宣泄，幸村精市捏捏眉心語氣生硬：「……給。」
表情寫滿「我對你有意見」的少年即便情緒不佳也依舊體貼，他神情冷淡地旋開礦泉水瓶蓋，塞給淺川夏的動作卻格外溫柔。
淺川夏灌了小半瓶涼水又故意卷起舌頭活動，反反復復好幾次刺痛感才勉強淡去：「幸…幸村同學。」
「我在，怎麼了？」聯系真田弦一郎的幸村精市應聲抬頭，他點點手機屏幕順勢推給淺川夏：「犯錯的人要接受懲罰，由小夏負責告訴弦一郎具體位置。」
真…真田學長……
沒由來害怕真田弦一郎的淺川夏聞言徹底焉了，她試圖掙扎：「幸村同學……」
吃完一整塊魚餅的幸村精市慢條斯理地擦拭桌面濺落的汁水，「每種選擇都會產生相應的結果，小夏，既然做了就要承擔責任和後果。」
實質性的懲罰幸村精市舍不得，偏重的言語他也無法出口，但應有的態度必須擺正，否則眼前的笨蛋不會長記性。
淺川夏：……
「我知道了。」
——幸村精市，你這個冷酷無情的男人！
說起來，上次使用「冷酷無情」形容幸村同學是什麼時候呢？
逐漸走神的淺川夏不知不覺忘記對真田弦一郎的恐懼，她像面對野子百合般稀松平常地發送消息：
幸村：真田學長你好，我是淺川夏，冒昧打擾。抵達神社以後麻煩你們到鳥居附近第一家關東煮店鋪來，我們買了大家份額的哦，請來嘗嘗吧。
淺川夏敬上。
屏幕上顯示出[消息已成功發送]的字樣，淺川夏松口氣剛准備發消息詢問野子百合到哪兒時，突然想起來這是幸村精市的手機。
幸村同學……他有存百合媽媽的聯系方式嗎？
存了的話備注名稱是什麼呢？
好想知道，可是偷偷查看很不禮貌誒。
余光一直看顧著淺川夏的幸村精市提提唇角，筷間殘余的汁水啪嗒掉進容器內，暈開的圈圈波紋好似少女糾結表情與煩擾的內心。
「小夏，你我之間，不用客套。」
「誒——？」難道說……淺川夏不敢肯定。
「女朋友。」幸村精市頗為無奈，他捏捏淺川夏柔軟的耳垂：「為什麼總不記得，我對你敞開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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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許願評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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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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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記得。」淺川夏縮縮手指,類似的話語她從幸村精市口中聽過好幾次，她又不是笨蛋，稱得上直白的言語怎麼可能聽不懂。
只是……
「那小夏能告訴我為什麼嗎？」幸村精市追問。
「幸村同學，維系一段長久的感情是需要克制的。」淺川夏拉拉小板凳讓自己坐得更近一點,「假如幸村同學想要的是國中時期甜蜜、沾染酸澀的青春,我完完全全可以肆意妄為,想什麼做什麼。」
認認真真剖白內心想法的淺川夏腰板挺得筆直，稚嫩的面頰遍布超越年齡的嚴肅和透徹：「可是我們的目標不是,我不可以透支未來換取現在短暫的滿足，中國有句古話：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既然答應了，就要為此努力。」
「我不知道最終結果會走向何方,但起碼我努力過，哪怕有一天……」
提及和分手相關的字眼淺川夏悉數吞下，她主動牽起幸村精市的手掌，一下下描摹少年蔓生的薄繭：「幸村同學,明明你也是克制、小心的維系感情，為什麼只對我說『為什麼』？」
少女眼神澄澈，定定望來時情緒如同潮水湧來,幸村精市被她的眼神晃了神，隔了幾秒才嘆謂道：「小夏,在我面前你擁有任性的權利，不用委屈自己。」
「幸村同學。」
暖色調的燈光傾瀉灑落，人來人往的喧嘩中淺川夏第一次情難自制地親了親男朋友微涼的眉心,「我已經很任性了，我們循序漸進,互相任性，好不好。」
「好。」他說。
暗中觀察已久的網球部眾人和野子百合活動下凍僵的手臂,他們彼此對視一眼，默契地移開目光轉向前方售賣食物的小吃攤。
「真田/真田副部長！」
離開球場這群還是國中生的少年才展露出當前年紀應有的稚氣和活潑來，真田弦一郎下意識壓壓帽檐，轉頭看向柳蓮二。
新年期間，參拜稻荷神求簽的人很多，如何快速購買所有人喜歡的東西，只能求助軍師。
「真田和柳生去……」
……
姍姍來遲的野子百合與網球部眾人，拎著好些東西將小桌面堆得滿滿當當，淺川夏趁其他人東聊西扯的時候，轉去關東煮店鋪等待下一鍋滾燙的食物。
「丸井學長，關東煮加泡泡糖是黑暗料理！！！」
「切原！！！東西吃完再說話！！」
「……水！水！誰把芥末加進章魚燒裡了！！」
……
好熱鬧啊。
店鋪內暖橘色的燈光斜斜地拉長不遠處幾人的身影，一邊等待關東煮出鍋一邊小口啃著蘋果糖的淺川夏，神情安然甚至可以用「幸福」二字來形容。
「小姑娘。」添加好竹輪卷和魚餅的店鋪老板遞給淺川夏一杯熱茶，「很少和朋友一起玩嗎？」
「謝謝老板。」淺川夏點點頭，茶水的騰騰白煙撲了滿臉，模糊少女面容上大半的表情：「唔…這麼熱鬧，還是第一次。」
「原來如此，我第一次參加集體活動的時候也是這樣……」老板絮絮叨叨的說起往事，眉眼間流露懷念的味道，說到最後她感嘆句：「真好。」
「是啊。」淺川夏低聲呢喃，從她這裡看去只能依稀辯駁出幸村精市神情含笑，那股由內向外散發的愉悅惹得淺川夏也提提嘴角。
「真好。」
稻荷神大人，請讓幸村同學快點好起來吧，大家一起歡笑、努力、成長的模樣如此美好，請讓它永遠存在吧。
晚上十點。
喧囂的熱鬧逐漸湧向神社附近空曠的位置准備觀看新年夜的煙火表演，解決完所有食物的淺川夏一行人和大部分參拜者背道而馳，走向神社最深處求簽獲得好運的地方。
「百合媽媽。」暫時獲得重友輕色buff的淺川夏無視男朋友幽深的目光，緊緊抱住野子百合的手臂撒嬌：「說好陪我一起求簽的。」
「淺川同學。」野子百合輕輕掙扎，拍開糾纏自己的淺川夏：「稻荷神大人每年偏好都不同，今年公示增加好運的辦法是「和服」+「情侶」哦。你看。」
怕淺川夏發覺上述的話語是胡謅的，野子百合隨意指了指幾對笑容甜蜜、牽手往外走的情侶們。
她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去年可沒有那麼多情侶。」
「百合媽媽，你確定嗎？」淺川夏滿臉寫著我不相信，稻荷神大人明明是專一、鐘情的存在，怎麼可能時常變化喜好。
我懷疑百合媽媽想忽悠我！
「我確定。」野子百合神情坦然，白淨的面容遍布認真，「淺川同學，稻荷神大人雖然專一，但她還有個極為顯著的特點「寵愛信徒」。」
淺川夏眨眨眼：「然後呢？」
野子百合：……
淺川同學，你可不可以讀讀空氣，幸村學長的目光鋒利如太刀，恨不得斬斷你我所有情分。
野子百合繼續忽悠：「一成不變的喜好只會讓部分信徒受益，所以每年喜好不同，能讓更多人受到神明大人的澤庇。」
淺川夏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野子百合剛松口氣以為可以功成身退時，身邊的少女語不驚人死不休的發問：
「百合媽媽，神明大人是博愛的，那被稱為「神之子」的幸村同學，也會博愛嗎？」
氣氛凝滯一瞬，所有人都沒想到話題能從「稻荷神大人」跳到「神之子究竟博愛不博愛」上。
語出驚人的當事人完全沒有讀懂空氣，無意識地拆掉野子百合偽裝的底氣和盔甲：「立海大校園論壇裡寫：神之子除開網球上壓倒性的實力外，更具神性的是他對部員的博愛和一視同仁。
目前來說，神之子只是准備了網球部正選每人份額的禮物，樓主大膽猜測說不定某年情人節，就是全員情書了！」
幸村精市：……
野子百合：……
無法反駁.jpg
「噗…噗哩……」
差點噗嗤笑出聲的仁王雅治飛快地轉成自己平常的口頭禪，其他人也沒比他好多少，紛紛別開眼神，只有單純、缺乏戀愛神經的切原赤也和丸井文太，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們。
論壇貼子沒說錯啊，確確實實每個人都收到部長的情人節禮物！
「所以幸村……」
「小夏。」
兩步外的幸村精市故意加重步伐聲音打斷淺川夏的喋喋不休，他眉目柔和神社照明的燈籠光為少年蒼白的面容增添幾分紅潤：「不要打擾野子學妹，她有、心、事。」
幸村精市一字一頓，慢條斯理地牽扯淺川夏為數不多的曖昧神經，「我聽野子阿姨說，學妹原本打算同家中長輩話家常，不知道為什麼又忽然改變主意。」
話語點到即止，幸村精市也不打算當面扯開野子百合隱晦的情意，他只是將少女好奇的目光牽引至野子百合偷瞄的視線上。
淺川不可置信，她看看野子百合又看看陰影中高挑的少年：「百合媽媽……他？！」
幸村精市輕輕「嗯」了聲，肯定了淺川夏的猜測。
——嗯？！！！！
極度震驚的淺川夏半天沒說話，她乖乖放棄糾纏野子百合的想法，原地給自己扒拉台階：「百合媽媽，情侶簽增加好運，笨蛋淺川夏要重色輕友啦！」
她抱了抱野子百合，趁機嘀咕：「百合媽媽加油！戀愛好運分享給你！」
野子百合：「我可以拒絕嗎？」
笨蛋的戀愛粗神經，會傳染的。
淺川夏松開手，蹭到幸村精市身邊得意的笑笑：「不可以！」
——百合媽媽是傲嬌。
明明唇角的弧度揚得像天幕的弦月，還要嘴硬嫌棄。
淺川夏哼哼兩聲，自覺握上男朋友手掌，還主動擠進幸村精市的指縫和他十指相扣：「幸村同學，我們去找可以解簽的巫女吧。」
「好。」
幸村精市爽快應下，牽起女朋友往前走，對他來說遏制女朋友胡思亂想、認為自己很博愛的想法就足夠了，至於其他人會怎麼猜測野子百合的心上人是誰，不重要。
他答應野子百合的所有事情已經完成，具體過程和最終答案都不是他能左右的。
只能說，盡人事，聽天命。
剩下的人面面相覷，彼此對視一眼默契地看向野子百合和她剛才偷瞄的方向。
他們不像淺川夏離野子百合很近，可以清楚准確的發現少女視線停留的位置，而且直白地盯著異性眼睛冒昧又失禮，回過神來已經與八卦真相擦肩而過了。
眾人嘆息地感嘆：幸村100%答應學妹，助攻的同時還要保守秘密，難為他了。
唯二的怨念大概是：網球部試圖脫單的叛徒出現了！
震驚！網球部居然有比切原和丸井還要缺乏戀愛神經的存在。
神社裡身著紅白巫女服的巫女們各司其職，小情侶根據入口處公示欄裡張貼的詳細流程和各殿所的標識成功找到位於西南角的「抽簽解讀」授予所。
神社為了增添年節氛圍，古拙雕花門扉附近陳列一排排紅燭，而長發緊束、頭戴前天冠的巫女端跪於光線彙聚的重心地帶，神情溫和肅穆。
她面前是一張刻有狐狸花紋的低矮圓桌，上邊整齊擺放著兩只抽簽桶和筆墨紙硯，身側還奉有一枚系有多色寬長綢帶的神樂鈴。
「您好，心有所惑，意有所求。」
拾階而上的小情侶遵循公示欄的流程，從入門開始隨著口中吐露的字句，踩著尾音的余聲跪坐在巫女對面的軟墊上。
巫女睜開眼睛淡聲道：「請二位默念疑惑或者所屬之事，分別抽簽吧。」
「不需要說出問題嗎？」淺川夏問。
以前小時候隨父母參拜當地掌管豐收和財運的神明時，要是想解答心中疑惑，不僅需要大聲言明還需要寫下問題，放進焚香盆焚盡。
巫女：「不需要，請抽簽之後將簽文交於我。」
淺川夏點點頭，松開和幸村精市交握的手掌。
竹簽碰撞簽筒的聲音清脆響亮，淺川夏搖簽時腦海中莫名閃過幾個零碎的畫面：
洋風與和式混合的建築物、繚繞的煙氣和朦朧中的猩紅煙點以及郁郁寡歡，看不真切的抽煙人……
啪嗒——
陡然的脆聲打斷淺川夏探尋的思緒，她放下簽筒垂眸看向桌面上滾到一起的竹簽。
手執煙管抽煙的是魔法商店的店主嗎？
「簽文的內容我已經看過，神明大人已經將解讀內容交付於我。」巫女仔細擦拭竹簽，又細細吹了吹才重新放回簽筒，執起毛筆寫了兩張字。
「第一簽。」巫女神情微變，遞給幸村精市，尚未干涸的墨跡曳拽狹長的尾巴，「心想事成」幾個字平添凌亂的異樣。
「神明大人說，世間之事皆有因果，你既心想事成，必會失去什麼，望你多加考慮權衡得失。」
「第二簽。」這次，巫女解簽之前深深看了看淺川夏，她略略收挽純白的長袖，珍重地將紙張送到少女面前。
「成全」
淺川夏心跳漏掉半拍，「成全」一詞和她默問的：神明大人，請讓幸村同學快點好起來吧，沒有絲毫關鍵，按理來說她會認為自己傳達錯誤，可今天，她偏偏覺得恐懼甚至後背發涼。
稻荷神大人，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她很想問，但公示欄的流程著重強調：女巫解簽時切莫開口，以免冒犯神明，得不償失。
沒事的，淺川夏自我安慰，等巫女姐姐傳達。
「神明大人說，兩字足矣。」
……
「幸村同學。」走出解簽巫女的視線範圍後，淺川夏停下腳步，她扯扯身側少年的衣角：「可以給我看看巫女姐姐贈予的東西嗎？」
解簽結束，帶著滿腹好奇准備離開的小情侶被巫女叫住，沒等淺川夏開口詢問，一只頗有厚度的小巧紙包躺進少年掌心。
巫女視線落在淺川夏身上，再三強調：「請先生收撿好。」
「我會的。」幸村精市說。
直到獲得少年滿意又肯定的答復後，巫女緊繃的面容抿了些許笑意。
「小夏。」幸村精市摸了摸少女柔軟的發絲：「神明大人的意思要好好遵守哦，否則願望會不靈驗。」
「那…幸村同學要好好保管。」不可能選擇放棄對幸村精市病情美好祝福的淺川夏握緊手袋，直覺告訴她，巫女姐姐贈予的東西很重要。
「當然。」
比起淺川夏外溢的不安，幸村精市將自己內心的波瀾收斂得很好，他摩挲兩下紙包的邊緣。
「小夏。」
「嗯？」
眼眸中神社的模樣被少年的身影替代，屬於另一個人體溫透過唇瓣覆蓋走少女嘴唇原本冷意。
迷迷糊糊的淺川夏下意識探探舌尖舔舐唇瓣，不是熟悉的觸感、沒有草莓潤唇膏的味道，是陌生感知和……
淺川夏徹底回神。
她微微收緊瞳仁，似乎不敢相信剛剛的自己做了怎樣大膽的事情。
我……我……！
「小夏。」幸村精市眼眸晦暗，幽深的紫藍色裡僅僅印有心上人，他聲音沙啞撩人，骨節分明的右手輕輕搭上少女的臉頰。
「你學壞了。」
忽然。
砰砰砰——
弦月和繁星交相輝映的夜幕中綻開一朵朵絢爛瑰麗的煙花，幸村精市輕輕扣住淺川夏的腰肢不肯讓她退後半步。
數秒前剝離的溫度再次降臨，幸村精市點點少女紅潤、泛起盈盈水痕的嘴唇。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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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章走向後半部分劇情啦，具體多少字我不敢保證，但是這部分劇情寫完就是我一開始預想中完結的樣子啦。
所以，願意的話請在專欄選擇一下，下本開什麼吧，有點不知道寫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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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西村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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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神奈川沿途林立的櫻花爭相開放,淺川夏踩著飄落的粉白花瓣，穿梭於光影斑駁的枝葉下，逐漸接近不遠處的立海大校區。
升學典禮結束後，一年級學習生涯成為過去式,換上二年級制服的淺川夏搬至對面教學樓與幸村精市去年的班級一牆之隔。
二年B組。
新學期第一天學校並沒有開設課程,淺川夏捧著留有幸村精市筆跡的散文書,安靜地謄寫少年住院時書寫的筆記。
——汪先生筆下描繪的生活充滿人間煙火味，如同先生所寫：活著,一定要愛著點什麼。
起初並不太懂是什麼意思，通讀幾本才勉強得出這位鄰國文學家表達的含義。
思想和語言會產生壁壘，袒露的情感卻能毫無保留的傾述,先生口中「愛著點什麼」只是委婉陳述：
「擁有心愛之物，生活中的點滴美好、時間充盈後的滿足感和「喜愛」產生的寬容、慈悲……都會成為自己的一部分，化作勇敢向前、相信美好的秉持。」
隨著最後一個字符書寫完畢，謄抄幸村精市筆記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淺川夏扣好筆帽抬眼打量窗外風景。
二年級的教室位於三樓，遠眺時有種世間萬物盡收眼底的錯覺，從前只能看清部分枝葉的常青樹,現在大半樹冠任她描摹。
幸村同學。
淺川夏收回目光，默默盤算距離離校時間還有多久。
醫院附近好像沒什麼櫻花,下午帶一束櫻花給幸村同學吧。
不不不，還是不要了，櫻花凋零太快容易牽扯出刻在骨子裡哀物感嘆。
她皺著小臉苦哈哈地糾結,反反復復直到野子百合買完午餐回來，也沒能決定要還是不要。
「怎麼了？」野子百合塞給淺川夏一盒草莓牛奶打斷某人的多愁善感。
淺川夏應聲抬頭剛准備喊：「百合…」媽媽,余光掃到眉眼含笑拿著便當和波板糖的天野寺清水。
剩下的兩個音節硬生生卡在喉嚨裡。
「清水同學。」
「淺川同學。」天野寺清水學著野子百合的動作，將波板糖塞給淺川夏,她沒著急坐下而是耐心詢問：「不介意我和你們一起吃飯吧？」
淺川夏點點頭，收好散落桌面的散文集與筆記本騰出空間擺放午餐。
海原祭結束後，她和天野寺清水來往少了不少，兩人社團離得遠私底下也沒什麼接觸機會，大多都是互相點頭微笑，問候句：「早上好。」
所以對天野寺清水今天主動要求一起吃午餐這件事，淺川夏有些意外。
——不知道清水同學會和我聊什麼？
淺川夏咬著吸管胡亂猜測。
吃過午飯天野寺清水點明來意，她從校服口袋裡拿出西村讓她轉交，關於下半年挑選、培訓明年交換生的宣傳冊。
「西村老師希望一點左右淺川同學可以去她辦公室一趟。」
「誒？」淺川夏緊捏宣傳冊的雙手凝滯些許，連雙眸都淡去兩分明亮，她垂垂眼簾：「嗯，我知道了，謝謝清水同學。」
「百合、清水同學。」淺川夏從座位站起來，額前的發絲遮掩平常閃閃發光的眼睛，「不能讓西村老師久等，我去辦公室啦。」
「好，淺川同學快去吧。」
「路上小心。」
野子百合對淺川夏魂不守舍的模樣沒有任何意外，她抽出紙巾繼續擦拭干干淨淨的課桌桌面，反反復復像掩飾什麼般。
目送淺川夏離開，天野寺清水背靠座椅仰頭望了望懸掛吊扇的天花板，她嘆口氣擺正坐姿撐起下巴：「百合，你說淺川同學會拒絕交換生培訓嗎？」
「說實話，我不知道。」髒掉的餐巾紙被野子百合亂七八糟地揉成一團，「只有幸村學長平安健康她才能毫無負擔的離開吧。」
啪嗒——
灰色髒紙團砸進教室角落的垃圾桶裡面。
可現在她們心知肚明，淺川夏十有八九會拒絕了。
「我不指望她立刻答應西村老師，起碼不要直白拒絕，保留一點余地。」
「我也這麼認為。」天野寺清水單手敲敲桌面：「淺川同學太在意其他人了，總忽略自己。」
要知道立海大神之子，任何意義上來說都是一名徹頭徹尾的天才。
兩人默契地對視一眼，又不著痕跡地看向辦公室的位置。
但願吧。
前往辦公室的淺川夏走得很慢，開學第一天又沒有課程安排，大部分社團爭分奪秒招新的同時，高年級的干部也緊鑼密鼓安排社團接任的成員或者考核候選人。
普通成員也獻出自己力量在社團內發光發熱，整個校園喧囂熱鬧唯獨教學樓冷清異常，靜得可怕。
預想中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啊。淺川夏低頭看向黑色啞光制服鞋。
每年立海大確定會直升高等部的國二優等生都將面臨交換生一事，根據入學前得知的消息，有交換生經歷對於以後考入立海大大學很有幫助，會成為學生檔案內濃墨重彩的一筆，幾乎等於通關卡。
走廊的光影止步於樓梯入口附近，很難記住路線的淺川夏卻忽然想起國二生更換教室，辦公室也搬到更近的地方。
她不得不收回腳步，拐去鋪滿陽光而顯得過於奪目的走廊。
二年級老師的辦公室位於三樓走廊盡頭，從辦公室門口看去正好能看清和立海大同齡，巨大繁茂的櫻花樹。
敲響辦公室門扉前，淺川夏意外地輕松解決教室裡無法決定的問題——探望幸村同學的時候，還是帶一束櫻花吧。
要讓他知道寒冬已過，暖春降臨。
叩叩——
「打擾一下，請問西村老師在嗎？」
門扉大敞的辦公室內，出乎意料的沒什麼老師，西村的辦公桌照例擺放在光線最好的角落。
桐木色的桌面深邃柔和，一疊疊厚重的資料挪列其中，而那位和學生們處成好朋友的西村老師鼻梁橫過一副眼鏡，「請進。」
噠噠噠——
腳步聲驅散辦公室的寂靜和沉默，淺川夏站定的第一個動作是將雙手背到身後，緊張地裹起宣傳手冊，從大到小，由松轉緊。
「西村老師，請問您找我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坐吧。」
「謝謝西村老師。」
西村拉低眼鏡，避開淺川夏的視線撇撇嘴，奈山也太不靠譜了，說好鏡片度數不高，拿來撐場子裝嚴肅震懾學生肯定沒問題。
結果一戴上……
西村承認戴眼鏡的自己人模狗樣，看起來十分斯文敗類壓迫力滿滿，可是腦子暈得想吐，完全繃不住高冷嚴肅的調調！
平復好心情，西村勾住鏡片連接處的框架取下眼鏡，漫不經心地擱至一旁：「天野寺同學應該轉達過我找你談話的理由了。」
淺川夏點點頭，「西村老師是想讓我參加下半年的交換生培訓嗎？」
「錯。」西村否認，她推給淺川夏一份文件：「是想讓你簽署交換生協議。」
「我……」
宣傳冊卷得更緊了，淺川夏挪開視線，沒有留給交換生協議半寸目光：「對不起西村老師，我…我…」
「淺川同學。」西村拍拍淺川夏的肩膀安撫道：「不用緊張，老師也是從你這個年齡過來的，你想法或多或少我能體會到。」
「老師也知道，你是喜歡為別人考慮的好孩子。」
西村拎起紙杯轉到飲水機旁邊，分別按下冷熱水鍵的按鈕。
飲水機咕嘟咕嘟冒起氣泡，調兌好溫水的西村拿開被淺川夏力度卷得皺巴巴的宣傳手冊，塞給她一杯溫水。
「你別緊張，喝口水聽老師慢慢跟你聊。」
「謝謝西村老師。」
天空高懸的太陽沿著既定的軌跡向西游移，淺川夏手中的溫水不斷減少最終只剩下攀附杯壁的幾滴水珠。
「淺川同學，老師以前和你提起過幸村同學未來的發展情況，人生起步階段抉擇與遺憾綁在一起，但你知道嗎？」西村目光灼灼，似乎痛恨眼前少女的死腦筋：「有些遺憾可以彌補，但有些不可以。」
「我們常說故人還有久別重逢，結束的戀情也有再次開啟的時候，這一切的一切都有機會，唯獨最初奠定未來的基石沒有任何重來的可能。」
「……」
「幸村同學知道你此刻的決定嗎？他會接受你的犧牲嗎？他不會，他根本不願意、更不會接受這種局面。」
「……」
無力反駁西村的淺川夏兀自沉默著，她緩緩抬頭擺正自己飄忽不定的視線，忐忑地對上西村期待、甚至可以說贊許的眼神。
「……老師。」淺川夏深吸口氣：「交換生的事情我想好好考慮一下，我現在可以答應或者說我願意答應的，只有參加下半年的交換生培訓。」
西村旋開水杯蓋子，耐心等待淺川夏的抉擇。
「宣傳手冊上寫的，簽署協議的截止時間是八月初，我…我會在七月底之前給您答復，可以嗎？」
「當然。」西村爽快答應。
淺川夏的反應和回復比她預計中好很多，西村欣慰地摸了摸淺川夏的腦袋，哄孩子般抓出一大把糖果裝進淺川夏口袋內：「這個年紀要多笑笑，馬上放學了，懷揣甜蜜的美好去見見喜歡的人吧。」
「我們慢慢來，未來幾個月老師陪你跨過小小的門檻，好嗎？」
「嗯！」淺川夏重重點頭，她吸吸酸澀的鼻子，忍住眼眸內的熱意：「謝謝西村老師。」
「不用謝我。」西村再次溫柔地糾正少女對自我認知的錯誤：「今天的談話不是因為我好心，更不是因為我很閑，而是因為——
「淺川夏」本身很優秀，它足以匹配世間最值錢的籌碼，這才是老師今天會和你談話的原因，明白嗎？」
「我明白。」淺川夏拭去眼角水潤的痕跡：「真的非常感謝您，西村老師。」
……
往後很多年，回憶起學生時代的教授過自己的老師時，淺川夏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面容就是西村。
這位成為自己人生明燈的化學老師，有誰能知道她煞費苦心的對像最開始是一名：其他成績優異，化學成績爛到像故意針對她的化學差生呢？
不論往後歲月翻篇多少，淺川夏都會記得，西村老師的諄諄教導和最後塞給自己糖果的溫柔模樣。
她想，如果要評比世界上最好的老師，她一定、一定會動員身邊所有人給西村投票。
——西村老師值得世間所有贊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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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我希望大家的人生中也能遇到像西村老師一樣的存在。
孩子下一本想寫手塚或者不二，要麼就是一個be的故事（也許是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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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我把春天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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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天氣轉暖醫院附近的景色也由蕭索轉得鮮活,懷抱一束櫻花的淺川夏慢吞吞往醫院走，她怕自己腳步太快、花瓣凋零太多讓它成為光禿禿的花枝，牽扯骨子掩藏的哀物情緒。
要是以前有人說：『淺川同學，除了回家路、上學路你還會記住去往醫院的路哦』我肯定不會相信。
淺川夏扯扯嘴角難看的笑容,和身邊零星路人一起等待標志可以通行的綠燈亮起。
從前最期盼：化學成績提高,拒絕當化學笨蛋；多記住路線,甩掉路痴屬性；可望被人需要，想照顧誰、成為誰的小太陽……
如今曾經的願望無形之中實現,她卻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更遑論剝離不存在的喜悅與滿足感。
這樣的被需要，我一點都不想要。
我只想、只想、只想讓幸村同學快點好起來。
淺川夏埋埋臉，輕輕地抽抽鼻子,不能讓幸村同學看到自己哭過以後的樣子，他會更難過的。
對街的紅燈轉為綠色，淺川夏跟上行人匆匆的腳步往前走，她身邊是汽車發動機的嗡鳴聲,悶悶沉沉像塵埃之下的回憶，和著難聞的尾氣味道牽扯她走路，卷跑部分不安穩的心神,送給腦海一聲聲臆想般的話語：
「想實現願望嗎？」
「只需付諸與願望相當的代價，不多不少。」
「不管任何願望,都能為你實現。」
……
滴——
淺川夏剛剛踩上對街人行道路，她身後掠過一輛車笛長鳴、超速行駛的汽車，疾馳產生的風割下好些花瓣,她看著紛揚灑落的粉白，喃喃出聲：
「不管任何願望,都能為你實現。」
「只需付諸與願望相當的代價。」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淺川夏吐出一口氣，腦海中浮現出魔法商店店主郁郁溫柔的模樣。
上次購買粉晶手鏈時,店主擅自玄乎乎的將「價格」替換為「代價」又拿自己看不懂的表情，手執粉晶手鏈說：「它很喜歡你。」
不會說話的飾品也會表達喜愛之情嗎？淺川夏不禁疑問，心裡缺開始盤算什麼時候抽空前往魔法商店。
不管真假，能獲得些許好寓意，就不算白跑一趟。
「希望店主收取「代價」的時候在我可以支付的範圍內。」
淺川夏抿抿嘴角，陡然間想起增加好寓意的辦法讓積郁心頭的煩悶淡去不少，她加快腳步感嘆句：「不知道店主這次會收多少錢，把購買粉晶手鏈的價格當做學生友情價的話五個月零花錢夠嗎？」
要是不夠呢？
只能委屈砸掉臥室裡的存錢罐了。
要是還不夠呢？
那只能舉報魔法商店店主是奸商，哄抬物價，擾亂市場了！
等物價局的人來了，要再次懇求店主賣給自己。淺川夏撓撓扎緊花束的絲帶，厚顏無恥的想到。
「會和設想一樣，都會好起來的。」
就像懷中的櫻花，不管隆冬的枝頭多麼蕭索、光禿，來年春暖花開之時依然會一次又一次披上瑰麗色彩。
新年期間醫院用來增添年節氛圍的小物品依舊擺放在原來的位置，淺川夏等電梯時碰了碰角落的淡色假花。
「還和幾個月前一樣呢。」她說。
新年結束第三天，淺川夏的父母電話鈴聲從早響到晚沒有一刻停歇，兩人雖然很想多陪伴女兒卻沒有任何辦法，不得不為現實和金錢妥協。
臨行前的晚上，淺川夫人敲響淺川夏的臥室門，丟下滿臉不舍的老公和女兒躺在一起，聊著淺川夏平常想說又沒機會傾訴的話題。
「寶貝。」淺川夫人問：「最近遇到什麼事情了嗎？心情肉眼可見的差哦。」
「……」
「媽媽。」淺川夏拽緊被角，「神明大人真的會眷顧信徒嗎？許下的願望會成真嗎？」
「嗯……」淺川夫人稍加沉吟，原本側躺的她伸手將女兒攬進懷裡，輕輕拍著淺川夏的後背：「媽媽不想騙你，和你講實話好嗎？」
「……好。」
「傳說中世間擁有十萬神明，它們居於高天之上，每逢年節會聆聽信徒的聲音，施展法力滿足他們的願望。」
「媽媽，還有呢？」淺川夏眨也不眨，屏息凝神地等待淺川夫人接下來的話語。
「這是人們美好期待的一部分，是頑強鬥爭與逃離困境時增加勇氣和動力的方式之一。」
淺川夫人仔細聆聽確定女兒沒有哽咽後，才繼續說：「寶貝，目前你應該做的、能做的是心懷美好，努力溫暖在意的人，要相信，每個人的本身就是奇跡。
如果自己先垮掉了，怎麼借給其他人力量？」
「……嗯。」
「所以，寶貝可以告訴媽媽，為什麼不開心嗎？」
「好。」
……
小夜燈的燈光折射成星星模樣，房間內是母女倆幾乎同步的呼吸聲，淺川夏逐字逐句說明近期發生的所有事情，方方面面、樁樁件件直到如同潮水般的睡意湧來時，她聽到自己這樣說：
「媽媽，我好想對幸村同學說：要早點好起來呀，可是我不敢。」
嘟嘟囔囔充滿困倦的話語遣散夜晚的安靜：「會給他壓力，我不想……」
「寶貝，睡吧。」淺川夫人樓得更緊了，「好好的睡一覺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輕吟的搖籃曲加重淺川夏睡意，昏昏沉沉，耳畔是媽媽的歌聲、呼吸間布滿媽媽的味道：
現在是不是可以掉眼淚了？
真的好想哭啊。
「我最後哭了嗎？」淺川夏站直身子，走到電梯門口等待即將抵達的電梯，她想了又想有些泄氣：「完全不記得。」
叮——
電梯到了。
按下按鈕的淺川夏注視緩緩合攏的電梯門，泛冷光的光滑平面映照出淺川夏隱約笑意的面頰：
只記得媽媽以為她睡熟後，偷偷親了親自己的眼睛。
*
探望幸村精市的次數太多，住院區的護士和這位國二少女格外熟稔，自從淺川夏某次撲空後，下午來醫院時她總會拐到護士站詢問幸村精市在不在病房。
今天也不例外。
「護士姐姐。」
淺川夏踮踮腳，導診台就比她矮半個頭，如果不墊腳抱著花的情況很難被人留意：「可以告訴我幸村同學在病房嗎？」
「是淺川小姐啊，幸村先生十分鐘前去天台吹風了。」值班的護士彎彎眼睛，語氣溫和：「要坐坐嗎？」
淺川夏搖頭，舉了舉懷裡的櫻花：「謝謝護士姐姐，但我有個驚喜要給幸村同學看，我先走啦。」
「好漂亮的櫻花，幸村先生一定會喜歡的。」
「謝謝姐姐。」
「不客氣。」她說。
住院區早就傳開了，那位看起來文弱、瑰麗的少年擁有一位特別體貼、懂事的小女友，每次探望時都會抱著不同的鮮花來。
甚至很多成年人考慮不到的，輸液讓身體變冷的情況也注意到了，還買來暖水袋、囑咐男朋友記得用手帕墊著，避免燙傷。
「這樣溫柔體貼的女朋友，幸村先生用什麼騙到的呢？」護士拿起筆寫胡亂下句：2011年4月10日，又是為其他人的戀愛感動的時間。
我發誓！
未來男朋友要淺川小姐這樣的：溫柔、體貼、會照顧人、長得好看。
至於為什麼擇偶標准不是病房那位少年——
護士對他僅有一個印像：長得好看。
「戀愛的話，還是選擇淺川小姐這類型的對像更加幸福。」
病房。
更換、擺放完鮮花位置的淺川夏坐在床邊椅子上，隨意打量病房內的陳設與布局。
長假中把醫院病房當圖書館泡的淺川夏對房間裡的東西格外熟悉，她撐起下巴慢慢挪動目光，說實話總覺得和最開始的樣子差很多。
差在哪裡呢？
大概是原本敷衍又冷清、幾乎沒有生活痕跡的病房，在假期內被淺川夏不懈的布置、填充下，不僅增添許多便捷用品還多出不少屬於她的物品和停留痕跡。
比如：落下已久卻每次忘記帶回家的格子圍巾、吃了一半不想吃，辛虧是獨立包裝的話梅糖、覺得花枯萎太可惜，撿花瓣做滴膠標本結果變難看的滴膠書簽……
淺川夏哽了哽，包括她身邊這張病床，也曾有自己趁幸村同學去天台吹風，由趴著小憩變成半躺的痕跡。
「……」
我該慶幸，幸村同學沒有潔癖嗎？
望天.JPG
「幸村同學什麼時候回來啊？」第三遍掃視完病房的淺川夏打個哈欠，她拿出手機撥通了幸村精市的號碼。
啦啦啦——
熟悉的手機鈴混雜噠噠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入淺川夏耳中。
「小夏。」少年含笑的聲音一部分經由聽筒傳遞，另一部分則穿透不算薄的門板形成小而悶的音調，「我應該恭喜小夏成為國二學姐嗎？」
淺川夏輕輕「嗯」了聲，她放輕腳步確定自己和幸村精市一門之隔時才找回正常說話聲音：「幸村同學，有個驚喜請你簽收，願意嗎？」
走廊內接聽電話的幸村精市單手搭上鐵質門把手，忍住唇齒間的干澀、喉結微滾，眉目幽深：「我能提前知道是什麼驚喜嗎？」
淺川夏：「幸村同學，你已經知道驚喜了。」
少女似乎意識到自己說得不夠准確，用她甜軟的聲音改口：「是一部分驚喜才對，幸村同學，推開門就能見到哦。」
「好。」
門扉一點點推開，淺川夏鮮活、充滿生趣的模樣筆直撞來，幸村精市看著淺川夏唇畔明媚動人的微笑眼神倏然柔軟，目光猶如細密的絲網包裹住眼前的少女。
「幸村同學，你看！」
淺川夏側側身子，將原本遮掩藏好的另一半驚喜送給幸村精市。
臨窗的台面上，杏白的霧面紙緊緊裹束櫻花花枝，它正處於午後溫暖的陽光下，嬌嫩的花瓣盛滿明潤、暢快恣意地舒展著。
「我把春天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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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前10評論送紅包，彌補我的咕咕。
話說快到七月了，也就是幸村做手術的時間
以及想開在我死後寫著玩兒
第76章 病情
==============
「喜歡嗎？」
幸村精市並沒有開口回答淺川夏,他垂垂眼眸隱去裡頭翻湧的情緒，克制地拈走夾雜在淺川夏發絲間的花瓣。
眼前的少女穿著立海大二年級校服，她模樣稚嫩，一雙杏眼圓潤飽滿含笑看來時像盛滿滿目星光,格外動人。
「小夏。」
「我在,怎麼了？」
「小夏送的驚喜,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喜歡就好。」淺川夏松口氣,心滿意足地笑了。
大部分人身體不舒服或者處於不健康的狀態與階段時，情緒和心態像走鋼絲稍不注意就會跌落谷底。
她很怕因為自己的原因讓幸村精市產生難過的情緒。
好幾次下午來醫院去天台找幸村精市的時候，她看見眼前的少年站立在圍欄網前,神色郁郁遠眺立海大校區的方向。
有時還會分神看看從前握球拍的右手，僅僅是側目流露的眷戀與懷念，都讓淺川夏心裡堵了堵。
「像國王失去皇冠，沒有網球的神之子像遺失了靈魂。」
「幸村同學。」淺川夏牽起少年的右手：「我們約好一起讀的散文集還有大半沒看完,今天把它看完好不好。」
少女掌心的燙熱驅走幸村精市指腹的冰涼，他伸出左手揉了揉淺川夏的頭發：「好。」
喜歡嗎？幸村精市想。
怎麼可能不喜歡。
*
光線明潤的病房內，淺川夏懶懶靠在幸村精市肩膀,聽著男朋友輕緩念書的語調有些昏昏欲睡。
開學前一天晚上她沒怎麼睡好，整個人處於半夢半醒的混沌狀態,一會兒從夢境中體會到驚恐，一會感知脈搏和心髒跳動的頻率。
連翻折騰，等她睜眼時比通宵打游戲還要疲倦。
「幸村…同學。」淺川夏嘟嘟囔囔,蹭了蹭幸村精市的肩窩：「我可以霸占你的小床半個小時嗎？」
她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迷迷蒙蒙的,眼角還有兩顆困極沁出的淚水。
「唔…櫃子也行，我可以趴著睡半個小時嗎？」
「不用。」幸村精市合上書,隨手放好後抬抬淺川夏的臉蛋：「去床上睡，我守著你。」
「半個小時，一定要喊我起來哦。」淺川夏強調。
「好，半個小時以後喊你。」
「嗯嗯。」
對幸村精市信任度極高的淺川夏完全沒有想過某人根本不打算喊她起床，而是放任她一覺睡到自然醒。
她心安理得地脫下鞋襪、外套，掀開充滿幸村精市氣息的被子沉沉睡去。
「小夏。」
幸村精市內心某個地方忽然觸動，他眼神溫軟，俯身替淺川夏掖了掖被角又順手解散少女團成一團的發尾。
好像提前體會和小夏的婚後生活了？
他拿起手邊的散文集翻到剛才還沒念完的頁數，他輕輕摩挲黑色的印刷字體，余光不時掃過少女恬靜、毫無防備的睡顏。
真是……
幸村精市忍不住嘆息，一點防備心都沒有。
不過要是和小夏直說，大概會氣鼓鼓地強調：「才不是沒有防備心，因為身邊有幸村同學。」
「我從幸村同學身上獲得了很多滿足感和安全感哦。」
她一定、一定會牽起自己的手，圓潤的杏眼盈滿笑意：「因為你在。」
「淺川同學」
「淺川」
「小夏」
胸腔積攢的情緒起伏著蕩開一圈圈漣漪，他看向窗邊櫃面擺放的櫻花花束，倘若將戀愛比作棋局，自己和小夏分執黑白棋子……
我會輸給小夏嗎？幸村精市問自己。
問著問著又不禁展露笑容，幸村精市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問出如此笨拙的問題。
淺川夏，什時候才能在你姓氏前冠以屬於「幸村精市」的痕跡。
這位剛剛升入國三的少年，敏銳地察覺到恣意生長名為「迫不及待」的心情。
穿窗灑落的陽光游移西斜，素淡的淺金色滲透橘調的暖意，幸村精市心不在焉地讀了近兩個小時也沒能翻動書頁分毫，它依舊停留在最初輕聲朗讀的頁數。
過去十多年的人生中，閱讀效率如此低、接近兩個小時一無所獲還是頭一回。
怎麼說呢？很新鮮的感覺。
換成以前幸村精市不可能、更不會浪費時間，他擁有諸多愛好與無數需要不懈努力才能企及的目標，沒有可以虛度的光陰。
但如今，心無雜念、閑適安然的時光忽然彌足珍貴了。
小夏，我會好起來的，我保證。
想了想幸村精市點開通訊錄給真田弦一郎發了封簡訊：
「弦一郎。
網球部訓練日程到哪一步了？
縣大會開幕在即剩余時間並不充裕，前段時間你們來醫院探望時我曾提出的問題不知道改正情況如何，今天訓練結束後麻煩你抽空和我交流一下。
立海大開學第一周的開學考，切原和文太准備得怎麼樣了？
我拜托蓮二提前整理好重點題型並挪列出難度較高的關鍵題型，麻煩弦一郎多加關心，讓他們按時、按質、按量完成。
發件人：幸村精市」
簡訊發出沒多久，幸村精市接到真田弦一郎的回電，他怕吵醒淺川夏直接關閉手機聲音，起身前還特意拍了拍少女的後背哼了兩句舒緩的歌曲。
直到少女顫顫的眼睫恢復平靜，才帶著手機走出病房小心地掩合門扉。
「弦一郎。」
幸村精市接通電話，他一面徑直往前走，一面用不會打擾其他病人的聲音說話：「訓練結束了？」
「嗯。」真田弦一郎應道：「幸村……」
他周圍有些嘈雜，背景樂全是網球部其他人揮拍打球的脆嗡，不時夾雜幾聲柳蓮二指出正選預備役不足的聲音：
「揮拍姿勢不對，動作不到位……」
幸村精市留神聽了會，確定沒什麼大問題才放心地跟真田弦一郎繼續討論事情：「抱歉，我們繼續。」
「仁王的手臂沒什麼大礙，醫生說就醫及時，再過兩天就沒事了。」
真田弦一郎翻開柳蓮二送來的資料，逐條彙報詳細說明，包括切原赤也多做錯一道數學題、兩個英語單詞背得不熟悉也不曾放過，老老實實告訴住院的幸村精市。
「切原。」
對於切原赤也的成績幸村精市也很是頭疼，縣大會開幕在即接下來還有關東大賽和全國大賽要打不容許絲毫錯誤。
他切出通話界面，將住院時間整理、挑選好的針對性習題冊和試卷文檔發給真田弦一郎，囑咐道：「督促切原完成。」
「我明白。」
「弦一郎。」
身為多年好友兩人的默契渾然天成，執行力很強的真田弦一郎秒懂幸村精市的意思，三兩步跨到柳蓮二身邊將手機遞了過去：「幸村。」
柳蓮二接過電話，對眼前的預備役們比出補上欠缺訓練的手勢。
「喂，幸村，我是柳。」
「蓮二，關於接下來的訓練計劃我想和你詳細聊聊。」
……
幸村精市和柳蓮二合作制定訓練計劃已久，兩人交談不過幾分鐘大致訓練方向就已經定下來，幸村精市提出幾個針對性的建議時，電話那頭傳來筆尖沙沙書寫的聲音。
過了兩分鐘，柳蓮二說：「幸村，詳細數據晚上發給你，有些地方還需要揣摩一下。」
「嗯，謝謝了，蓮二。」
聊完最重要的事情，話題兜兜轉轉難免落在幸村精市身上，同隊兩年他們比任何人都期待幸村精市重回球場。
「幸村，我們等你回來。」
「放心。」幸村精市語氣輕柔卻不容置疑：「立海大三連霸無死角。」
「是！」
「是！」
……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個熟悉的應和聲，切原、仁王、文太、真田、蓮二、柳生、桑原。
「幸村/部長，我們等你回來。」
「立海大三連霸無死角！」
此起彼伏的聲音中，還隱約不少普通部員緊接的：「立海大三連霸無死角！」
他無法親眼見證球場上那群朝氣蓬勃的少年們表情如何，卻足以清晰的想像出一切的一切。
「大家，等我回來。」
「是！」
「是！」
……
導診台。
「佐藤護士。」拎著病例表的森田背光而來，他大半臉頰藏在淺藍色的醫用口罩下：「幸村先生怎麼樣？」
「幸村先生今天心情很不錯。」佐藤護士指指走廊盡頭的拐角，「只要淺川小姐在或者收到同伴鼓勵，幸村先生的情緒都會好很多。」
也就只有這種時候，那位神情郁郁的少年才會露出符合年紀，發自內心、青春洋溢的笑容。
「呼……」森田松口氣，「那就好。」
「森田醫生，有什麼事情嗎？」
「有啊。」森田將病歷表翻至最後一頁，厚厚的一疊，可當觀看人想起這是承載一位生病少年過去以及將來好幾個月時光的東西，它又是那麼的、那麼的、那麼的……
潦草和輕描淡寫了。
「以幸村先生目前的恢復狀況很難重返賽場了。」森田拿起簽字筆，敲敲最後一欄的詳細數據和治療評斷：「佐藤護士，你看過幸村先生的相關比賽嗎？」
「沒有。」佐藤表情訝異，似乎不太明白網球和幸村精市的恢復情況有什麼關聯，「他很厲害嗎？」
「佐藤護士自己看吧。」
有時候語言是淺薄而微不足道的，森田解開屏幕鎖，點進提前搜集、整理好的幸村精市相關比賽報道。
「網球界的神明大人」
「被譽為神之子的少年」
「全勝至今，無一敗績」
……
采訪報道下方還附有幸村精市過去的比賽照片與視頻，佐藤收起不理解的神情，她嘴角線條繃成直線。
短短幾分鐘，她已然明白森田的憂慮。
「一位王者，承擔榮譽的同時背負無數期許與自我評判，網球對幸村先生來說早已不是學生時代的興趣愛好，更不是為以後履歷添光加彩的物品。
它是最初的燈火，是少年心頭秉持。」
「森田醫生。」
森田叩叩導診台桌面打斷佐藤剩余的話語：「目前保守治療效果還不錯，手術恢復期很長，在此之前的復健時間也足以消磨一個人的意志。」
那時候的目標不再是「打網球」而是「站起來」沒有人可以保證恢復情況。
「可是……」
「樂觀點，要是藥物治療效果可以維持現在的水平或者……手術很成功，幸村先生也能趕上八月比賽。」
但他們誰也不曾戳破，可能性微乎其微，一如漫天繁星中普通人幾乎不可能再次、准確地找尋到曾經在意的星星。
「我會嘗試說服幸村先生接受手術。」
啪嗒、啪嗒——
剛出病房准備去天台尋找幸村精市的淺川夏默默藏好身軀，她緊緊吞咽下喉嚨間的哽咽聲。
神明大人。
醫院的牆壁幽白森冷連同天花板慘白的燈光將淺川夏卷入百丈深淵，那種被不可言說的巨大生物灼灼注視的感覺沿著背脊盤旋散落，催得淺川夏冷汗涔涔。
幸村同學……
會失去網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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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我不知道我算不算小夏的神明，如果算那我回答：不會。
好像感冒了腦子有點糊，明天更新可能會很遲可能會沒有，抱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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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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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通話的幸村精市打算回病房看看女朋友有沒有睡醒,正好撞見身軀蜷縮、雙手捂著嘴巴靠在病房門口牆壁哭得淚眼朦朧的淺川夏。
小夏…哭了？
幸村精市大腦有一瞬間空白，很快他整理好情緒，忍著神經的澀滯感小跑將淺川夏摟進懷裡，「乖,不哭,不哭。」
他低聲安慰著,沒有主動問起淺川夏哭泣的理由，此時此刻幸村精市只想哄得淺川夏心花怒放,像以前那樣展露笑容。
「小夏。」幸村精市理開黏住淺川夏面頰的頭發，他從兜裡拿出紙巾耐心細致地擦拭少女臉頰上的斑斑淚痕。
「能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嗎？」
淺川夏抽泣的哽咽戛然而止，她死死揪住幸村精市病服的衣角,強迫自己找出足以讓人信服又證據十足的說辭。
不能讓幸村同學三番幾次得知壞消息。
淺川夏頂頂牙齒，煞有其事地說道：「幸村同學……每…每個女孩子都有多愁善感的日子啊。」她抽抽搭搭地訴說著，腦子裡飛快思索伴隨倒追幸村精市而來的論壇刻薄發言貼。
管理員，求別刪帖。
「我就是……忽然看到以前追求幸村同學時校園論壇的帖子,犯了矯情病。不…不用在意。」
「小夏。」幸村精市不贊同地揪揪淺川夏臉上的軟肉，「不可以這麼說自己。」
為了讓少女長教訓知道不能這麼形容自己，幸村精市力度有些大,等他松手淺川夏下頜線附近已經通紅了。
「嘶……」
淺川夏吸了口涼氣，不服氣的嘟囔句：「幸村同學,重點難道不該是論壇發言帖嗎？！」
本來打算用謊言掩蓋事實的淺川夏突然委屈起來，悶悶的心底咕嘟咕嘟冒起酸泡泡。
倒追幸村同學那段日子，校園論壇的帖子大部分都是譏諷嘲笑自己不自量力、厚臉皮……
「幸村同學是笨蛋！」
幸村精市無奈,但他也沒辦法反駁。
在「戀愛」上，自己確實很笨拙。
「小夏。」
不懂得如何在女朋友面前准確表達內心想法的幸村精市頓了頓,放棄嘴邊華麗動人的言語，他點點淺川夏的額心,對上少女哭紅的雙眼。
「你是重點，一直都是。」
誒……
淺川夏連抽噎也忘了，內心的酸楚被甜蜜占得滿滿當當，她聽著幸村精市生澀又認真的袒露真實想法，一顆心軟得一塌糊塗。
「不是不在意。」
「和你的委屈、埋怨自己相比，我認為它可以暫時放一放。」
「小夏，要好好愛自己。」
幸村精市想起去年秋季學期開學不久，兩人在屋頂庭院以小指拉鉤的畫面，他伸出尾指緊緊扣住少女小指。
「我查閱過，拉小指除了結緣還有約定的意思，小夏和我做個約定吧。」
「嗯？」淺川夏仰頭看去：「什麼約定？」
「要好好愛自己。」
很早以前幸村精市就隱約感覺到淺川夏身上違和的地方，當時接觸次數少了解程度不夠深，等兩人成為男女朋友後，少女「為他人付出」這點模糊的凸顯出來。
直到今天，幸村精市才體會到「為他人付出」的另一層含義：下意識否定、沒能好好對待自己。
「我有好好對自己。」淺川夏不服氣，幸村精市說她笨蛋也好、折磨西村老師的小混蛋也罷，她都認。
可是吐槽沒有好好愛自己，淺川夏100個不贊同，我哪有不好好愛自己！
「既然如此。」幸村精市慢條斯理開口：「小夏可以回答我的問題嗎？」
「什麼問題？」
「假如生病住院的人是小夏，你會接受我每天來醫院探望你嗎？哪怕作業多得寫不完，也會盡量抽空陪你。」
「為了照顧你的情緒，特意挑選很多積極向上的書籍，哪怕我並不喜歡它，小夏會接受嗎？」
淺川夏：……
無法回答幸村精市問題的淺川夏心虛地轉走眼珠，她屈屈手指松開掌心的布料，像做了壞事的小朋友般牽起幸村精市的手指強行扯開話題：「幸村同學，你真的不想知道論壇發言帖說了什麼嗎？」
「如果小夏願意的話。」說完幸村精市精致的面容顯現一點強勢的痕跡，他拍拍懷中少女的背脊，「我想小夏不會隱瞞我的，對嗎？」
打算草草帶過，隨便敷衍兩句的淺川夏不得不拿出手機用小號登錄塵封已久的校園論壇，猶猶豫豫地遞給幸村精市。
照理來說校園論壇會綁定學號每位學生名下僅有一個賬號，但淺川夏不一樣，她仗著神山高校近幾年和立海大聯絡密切，用以前的學號創建了個表面和普通賬號無異，實際只有看帖權限的瀏覽賬號。
畢竟。
以前的社死言論太多，還差點被其他人順著網線扒拉出來真實身份證，得虧立海大愛慕幸村精市的人太多，含蓄、直白、激烈……各種類型應有盡有，她才幸免於難保留下僅存的顏面。
呼……
淺川夏不由得慶幸：幸虧相同身份證認證的論壇賬號會自動同步收藏帖子，否則——
大型社死現場。
雖然很抱歉將過去的事情重新提起，但希望發帖人可以理解一下我的心情，完全不想讓幸村同學從我口中得知殘酷的消息。
我想作為幸村同學粉絲、曾經亦或現在眷慕對像的你，多多少少可以體會吧。
不太能讀懂空氣氛圍和有時候意外遲鈍的淺川夏沒有察覺身邊幸村精市繃緊、拉直的嘴角和凝滯、沉重的空氣氛圍。
【問】：糾纏幸村學長的轉學生淺川夏是不是太厚臉皮了？
【問】：轉學生，你以為幸村同學會看上你嗎？
【問】：恐怕轉學生還不知道，她和幸村同學最近的距離，是她低空飄過的化學成績吧！
……
滿屏幕都是幸村精市從前很難聽聞的惡劣言語，它像入冬後的凜冽寒風，盛夏時節茂密的濃蔭被它毫不留情地席卷成大把大把墜落的枯黃梧桐葉，最終只剩下零星幾片搖搖欲墜的青黃顏色，彌留枝頭。
去年暑假，小學畢業後很少上門拜訪的野子百合難得單獨正式登門，雖然少見卻也不是什麼值得留意的事情，讓幸村精市記得的是她離開前說的話：
「幸村學長，你知道堅持追求你的人需要背負多少嗎？」
現在……我知道了。
幸村精市按滅屏幕，洶湧的情緒如同暴雨天的海浪竭力拍打著海岸線。
「小夏。」
「我在。」
少年咽下嘴邊的辛苦了，換成不動聲色的：「讓我抱抱，好嗎？」
「最多三十分鐘哦。」淺川夏表情苦惱：「否則會趕不上幸村同學規定的門禁，我拒絕試圖霸占我休息日的八張化學試卷。」
寒假期間幾乎整天泡醫院的淺川夏經常忘記回家時間，特別是大年初三結束之後一天待得比一天晚。
沒辦法送女朋友回家、擔心得不行的幸村精市為了淺川夏安全強硬制定少女每天回家的門禁：晚上六點之前必須到家。
不然——
每次違反以(1+n)x2的形式完成化學試卷，為了確保淺川夏100%會遵守，幸村精市每晚六點會撥通淺川家家庭電話，同時所有試卷將由西村老師以作業形式發放。
「好。」他應道。
隨後緊緊抱住淺川夏，兩人異色的發絲牽連交織，幸村精市微微側臉擦過淺川夏的頭發。
少女發間洗發露的香氣占據幸村精市整個呼吸，他忽然覺得心頭癢癢沒忍住撩起一縷少女的發絲輕柔地揉捻。
是怎樣一種感覺呢？
又或者說從哪一刻發現「我好像喜歡上名為淺川夏的少女」？
一切的一切清晰又模糊。
「背負校園所有流言蜚語，也願意選擇我的小夏，這份感情又豈止輕描淡寫的「玫瑰色國中生活」」
小夏，真是狡猾呢。
總在我不知道地方獨自面對、承受著。
「小夏。」
「我在。」
不知從何時開始的，回應彼此的言語不是「怎麼了」而是「我在」，帶有陪伴意味的字眼終將成為四肢百骸流淌的溫暖。
晚上八點。
拂面的夜風隱約幾分櫻花的清冽，半倚窗前的幸村精市肩上披了件雪青外套，白天得知的信息不夠全面，他捏著眉心忍下心頭郁氣，撥通仁王雅治的電話。
「喂，是仁王嗎？」
「我是幸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
立海大校園論壇。
【問】：咳咳，各位好久不見，樓主又來分享小情侶一手消息了，至於隔壁的「小心機」建議大家采訪當事人，獲得高端追愛技巧。
言歸正傳，天大地大八卦最大。
相信很多人一開始會和樓主有相同的想法諸如：轉學生是一廂情願、神之子被糾纏沒辦法才逐漸接受，發現轉學生的閃光點……
今天之前樓主是這麼認為的，不知道大家怎麼看待，同意扣1，相反意見扣2。
——+1
——我知道很不禮貌，可是+1
……
不斷增加的樓層仿佛像禁錮猛獸的囚籠被打開般，釋放所有壓制的情感，無數怨念噴薄而出：為什麼是她、為什麼不是我、她憑什麼？
咳咳，打住。大家的意見樓主接受到了，看來大部分人和樓主一樣，忽略了根本因素——
神之子的默許。
轉學生堅持的動力源自於神之子不自知動心的下意識默許。
他默許轉學生靠近，無聲的告訴她：我身邊有你一席之地。
可能嘴硬或者粉絲濾鏡特別重的人會說：獨屬於神之子的溫柔，他僅僅是一視同仁罷了。
那樓主只能說：自欺欺人。
畢竟現實的問題：除開轉學生外，有誰獲得神之子的偏愛呢？
更加直白點，睥睨球場的神之子，遇上感情仍舊笨拙，很難及時察覺自己的心意。
寫完這條回復，仁王雅治敲敲打打許久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警告道：
神之子的護短程度和他打球的實力成正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噗哩，要不是「好自為之」和「積攢口德」會被舉報刪帖……」
手機屏幕的白光混雜台燈的暖色襯得仁王雅治的表情晦澀不明，他撂開手機嗤笑句：「自己不敢努力，嘲笑、蔑視勇敢追的人，真是「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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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寫到幸村同學解決論壇的事情啦
很抱歉，昨天晚上開始發燒目前在吃藥還沒好，更新很晚，抱歉
話說抽獎的話，是想要晉江幣呢還是抽晉江幣的同時，送幾個指定cp的名額，100%會ooc的那種
感謝在2021-12-02 16:04:30~2021-12-03 22:40:2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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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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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揚動人的抒情樂曲向立海大附中學生宣告：新學年第一次全校集體考試落下帷幕,請盡情享受短暫的平和，迎接下周風雨。
清理完桌面橡皮碎屑和整理好文具等一應學習用品的淺川夏單手撐頭，懶洋洋地眺望窗外日漸濃艷景色。
好困。
頭腦困倦、混沌的少女迷迷糊糊地想：以前怎麼沒發現，二年級教室窗外的景色和一年級差距很大。
或許這就是當你身處什麼位置,才能窺探屬於它的瑰麗。
還是說……
淺川夏嘴角勾起引人注目的甜蜜弧度,美色誤事啊,美色誤事……
不怎麼關注正經事，時常活躍各大吃瓜論壇、情感樹洞的少女陡然生出大膽的惡趣味想法：假設我是追求美人的傀儡貴族,幸村同學是德才兼備、姿容上佳的大家閨秀……
啊，幸村同學不用假設……
沒事，反正是胡思亂想。
自我安慰的淺川夏繼續發散為數不多的活躍思緒,她越想越難以控制面部表情，最後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偷偷笑了很久。
不管什麼情況、設定，獲得幸村同學垂青的自己都是運氣絕佳、羨煞旁人的存在呢！
「淺川。」
「淺川。」
暗中觀察已久、將淺川夏所有舉動盡收眼底的野子百合沒忍住拎起中午多買的罐裝飲料,毫不留情地塞進淺川夏脖頸間。
「嘶…好冰！」
四月上旬的溫度不算特別暖和，一向怕冷的淺川夏被冰冷的易拉罐刺得瞬間清醒，腦海中排隊的美好畫面如雲煙消散,她鼓鼓腮幫子，氣呼呼地拿走飲料小臉寫滿：我不開心、百合媽媽是壞蛋、你真過分等控訴發言。
「別氣了。」
野子百合戳戳淺川夏像倉鼠頰囊似的臉頰,她壓低聲音借著給淺川夏理頭發的動作開口：「其他人都在看你。」
淺川夏不太明白野子百合的意思：「怎麼了嗎？」
大家的眼神和平常沒有任何區別啊。
野子百合：……
哦，幸村學長太久沒有在學校出現，差點忘記淺川已經習慣其他人各種各樣的目光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淺川能像現在一樣沒心沒肺、展露純粹笑容還是托了點亮「無視惡意目光」被動技能的福氣。
她忽然想起將棋協會官網前段時間上段的神宮寺會長高舉酒杯、單手打響指的畫面。
嗯……
神宮寺會長操心宗谷名人、淺川努力照顧幸村學長……
雖然有性別差距，宗谷名人和幸村學長相似之處也不算多,但怎麼形容呢…既視感過於強烈了。
特別眼前嘟嘟囔囔、滿臉你打擾我好夢的少女流露甜蜜情感的時候，簡直神宮寺附體,一躍成為：閃亮的燈球。
萬眾矚目啊，少女。
「百合媽媽……」淺川夏挪挪椅子，躲開野子百合無法言喻但極其讓人炸毛的目光，「……你幫我打開，我就不追究了…」
潛台詞：笨蛋女兒大度原諒壞事的媽媽，快點接受台階，不要用這種目光看著我了，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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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
野子百合態度自然地替淺川夏打開飲料拉環，她動作熟稔班級內其他人也見怪不怪包括幫國文老師搬運完試卷，拉開椅子坐在兩人身邊的天野寺清水。
「淺川同學。」
天野寺清水拿出一把糖果分給淺川夏和野子百合：「被寵愛的感覺怎麼樣？」她俏皮地眨眨眼睛。
「非常好。」
淺川夏抿出個圓圓的梨渦，她沒捧著飲料直接喝，而是拿起糖果拆開包裝紙喂給野子百合。
對淺川夏來說「百合媽媽」是一個可以撒嬌、小小放肆、獲得安慰與溫暖的存在，但是再任性她也不會忘記朋友間相處需要感情回報，一味索取不可能友誼長存。
「百合，這款糖果青檸味最好吃哦，酸度略高，不會過於甜膩。」
她清清楚楚記得，野子百合不喜歡過於甜膩的味道。
「好。」
一旁的天野寺清水默默看著接受淺川夏投喂、彎彎唇角的野子百合，她剝開粒最甜的牛奶糖半天也沒吃進去。
莫名覺得自己很心酸。
「淺川。」
嘴裡有糖野子百合聲音有些含糊，她挑挑揀揀剝開兩粒青檸味的糖果。
「嗯？」淺川夏湊近：「怎麼啦？」
「張嘴。」
「啊——」
硬質糖果磕碰過齒面發出脆響，淺川夏被突然的酸味眯了眼睛又不能吐掉，只好捧起飲料咕嘟咕嘟往嘴裡灌。
「百合媽媽！」
「清醒了？」野子百合取出濕紙巾，慢條斯理擦拭留有糖漬的方形糖果紙：「說吧，每天晚上做什麼去了？」
「別試圖用徹夜復習化學搪塞我。」
「你通宵一夜，沒這麼困。」
淺川夏：……
天野寺清水：……
百合，你真的沒有愧對於淺川同學那聲「百合媽媽」。
她看了眼野子百合身側的少女，面容白淨、笑容清甜、眼底的青黑很淡，換成自己只會認為淺川同學熬夜復習化學。
「百合媽媽，清水同學還在呢，不要這麼直白。」淺川夏討好地扯扯野子百合的衣袖，像犯錯後被媽媽當著閨蜜面教訓又覺得丟臉的小孩子。
野子百合不為所動，「快說。」
淺川夏不可置信她又求助地看向天野寺清水，對方攤攤手用口型說道：
淺川同學，乖乖聽話，我愛莫能助。
我可以100%肯定，清水同學在報上學期「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仇！
掙扎無果的淺川夏只好焉頭耷腦，老實交代：「我確實好幾天沒睡飽，准點來說晚上只睡了四個小時。」
「四個小時？」
「四個小時？」
兩人咋舌，可試著回想下，白天可以空出來的休息時間眼前的少女似乎都在睡覺。
包括——
中午她們在便利店買午餐偶遇綾子學姐時，她也關切詢問：「淺川學妹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一直縮在角落睡覺。」
淺川夏點點頭繼續說：「我睡休息時間還算規律，但最近不知道為什麼晚上十點准時嚇醒。」
「什麼時候開始的？」野子百合問。
「開學典禮探望幸村同學以後。」淺川夏回答：「主要夢裡內容我記不住，每次感覺熟悉又陌生。」她咬碎嘴裡的糖果嘟囔句：「所以更不明白，為什麼害怕。」
不應該啊。
野子百合與天野寺清水對視一眼，追求到幸村學長後淺川夏幾乎不逛論壇她們很清楚，但就算不逛論壇空氣氛圍、其他人的目光和態度再遲鈍的人也會感知到變化。
畢竟由欺詐師代為傳達的話語警告意味和神之子的偏愛很明顯，哪怕她們不是當事人也明顯發覺周圍不和諧的目光基本消失。
剩下的原因只能是——
「神之子」
牽扯到幸村精市身上兩人默契對視一眼又不著痕跡移開目光，小情侶之間的事情旁人沒有資格置喙，更何況能讓笨蛋守口如瓶、只字不提大概率不是好事情。
「淺川。」
折好兩只糖果紙版千紙鶴的野子百合捏住千紙鶴的翅膀，她有節奏地哼著小調手腕上上下下起伏，如同擁有生命般翩然落下。
「願它承載一切，送你好眠。」
「淺川同學。」
天野寺清水推給少女她最愛的草莓口味糖果：「我聽人說，吃下自己喜歡的糖果可以好眠一整夜哦。」
感動得稀裡嘩啦的淺川夏吸吸鼻子，忍著酸澀說：「謝謝清水同學。」
說完她撲進野子百合懷裡，小小聲地問了句：「百合媽媽…我可以哭嗎？」
野子百合沒說可以還是不可以，她甚至連個音節也沒有，她只是輕柔地拍拍少女的後背，態度自然與天野寺清水聊天。
「未來兩天清水打算做什麼？」
「逛街。」天野寺清水轉過身背對著淺川夏：「最近特別痴迷商場甜品店售賣的季節限定可麗餅，神奈川很有人氣的水果大福就是他們家招牌。」
「這樣啊。」野子百合問：「他們家提供預定和外帶服務嗎？」
「好像可以？」天野寺清水不太確定：「或許百合需要實地了解呢。」
……
兩位少女交談的聲音不大不小，正正好蓋過淺川夏的低聲啜泣，她們以默默維護淺川夏的方式無聲溫柔著，同樣的也在淺川夏難過的時候隱晦的約定：
這周末讓淺川好好休息，我們給她帶水果大福，等下次一起去她家，和淺川一起去店裡吃吧！
哭過之後淺川夏心情好了很多。
她知曉野子百合的校服外套被自己眼淚弄得亂七八糟，仗著自己窩在野子百合懷裡，悄悄地拿出忘記贈送的新年禮物：
將棋協會官網新年特別禮物——宗谷名人親手題字的祝福御守。
很抱歉清水同學，只能下次回報你的溫柔啦。
她剝開野子百合的手指，將御守放進少女的掌心再一點點扣好。
做好這一切，淺川夏從野子百合懷裡起來，抹抹眼睛笑吟吟地開口：「百合媽媽、清水同學，我們去便利店買很多零食賄賂綾子部長，拜托她幫我們三個畫幅畫吧。」
「答應吧，答應吧。」她說：「它是我畢生夙願！」
野子百合故意逗她：「我不信。」
「我也不信。」天野寺清水毫不留情地吐槽：「淺川同學之前還說玫瑰色的國中生活是畢生夙願。」
淺川夏：……
你們口中好像我是個完全忽略朋友的混蛋誒！
「百合媽媽、清水同學。」淺川夏分別牽起兩人的右手：「不要傲嬌，把我惹哭你們又該哄我，很虧的。」
野子百合：……
天野寺清水：……
你說得對。
使壞的兩人齊聲發問：「那你說，幸村學長對你而言是什麼？」
「是什麼呢？」
少女一面和朋友往外走一面思索，她想了很久也沒有告訴野子百合與天野寺清水，只說了句：「是秘密。」
早有預料的兩人沒有任何意外，她們繼續往前走，穿過明潤交錯的走廊，步入稍暗的樓梯，她們一直往前走，走了很久……
忽然聽到聲幾不可聞、錯覺般的呢喃：「是輾轉反側，夢寐以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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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自認為，我寫情話水平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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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酸了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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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第一周又臨近周五放學,校區內便利店人很少，數排置貨架和各種保鮮、冷凍櫃前算上淺川夏她們也不過一雙手的人數。
「淺川。」野子百合伸手按住淺川夏，制止她試圖搬空糖果區貨架棒棒糖的行為：「你確定嗎？」
她表情極為復雜。
不提付款時錢夠不夠的問題，單單提起購物籃內的糖果,說句放肆的話,綾子學姐一刻不停的吃糖,也得吃三五天。
你這不像送禮賄賂，像蓄謀作案啊,少女。
天野寺清水點頭附和：「知也學長會和你打一架。」
「誒——」淺川夏不情不願地收回手，她不能理解：「為什麼？」
明明經常吃棒棒糖、隨身攜帶糖果還用糖果整蠱人的是綾子部長啊，投其所好沒有任何問題啊。
「……」
「……」
野子百合深吸口氣,「那你知道綾子學姐每天的糖果哪裡來的嗎？為什麼要給你們分糖果，她是不是經常苦哈哈地喊：『糖果袋又空了』。」
淺川夏點頭，她感覺自己知道什麼可又沒抓住，似懂非懂地眨眨眼睛：「我知道了。」
另外兩人松了口氣,幫著淺川夏把大部分糖果整齊擺放回糖果貨架，只留下評價不錯、很受學生青睞的糖果。
也不知道神之子有沒有教過，寫生社至理名言：要聽副部長的話。
淺川/淺川同學。
兩人有些頭疼：哪怕你分給綾子學姐和知也學長一點點注意力,也不會什麼都沒發現，還傻乎乎送整框糖果。
不過轉念一想。
這樣也挺好的,會減少很多不必要的難過。
「那送什麼呢？」淺川夏問。
「交給我吧。」
天野寺清水微笑著接過淺川夏手裡的購物籃，她動作熟練、腳步輕快地游離於各個貨架，選擇的商品全部都是甜度低、易攜帶、飽腹感強的小零食。
很懂人情世故的她還特別拿了一部分大眾口味的零食,比起單單送部長全體成員一起享用零食氛圍才能更融洽，淺川夏也能更好的融入、少落人口舌。
「總覺得不可思議。」淺川夏喃喃自語：「清水同學外貌屬於溫柔大小姐類型,居然很懂這樣繁雜、瑣碎的事情。」
「清水同學一定是為了提升自己的生活技能，特意鍛煉的吧！」
不想戳破淺川夏幻想的野子百合：……
要不要告訴淺川,清水如此熟練是為了賺零花錢呢？
算了…讓這份美好、朦朧的濾鏡持續更久一點吧。
結賬的時候身為提議人的淺川夏被野子百合單手摁住隔絕在收銀台外，手裡握著鈔票卻花不出去，只能可憐兮兮地張牙舞爪，試圖通過這樣的方式打動收銀員小姐姐。
然而——
「什麼嘛！」
出了便利店淺川夏氣鼓鼓地走在最前頭，她走走停停，不時回頭怨念地盯著野子百合與天野寺清水，那眼神像生氣的小奶狗，半點殺傷力也沒有，只能追著自己尾巴咬。
「我提議的，我先來的，憑什麼不是我付錢！！」
「百合媽媽、清水同學欺負人！！」
「你們是壞家伙！」
……
野子百合表情無奈，嘴巴上卻縱容道：「是、是、是。」
天野寺清水嘖嘖兩聲，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感嘆元氣少女活力滿滿，人傻錢多；還是感嘆百合令人牙酸和羨慕的縱容。
百合、百合媽媽、野子百合請你早日發現，真正縱容淺川同學的人是你啊，神之子、幸村學長不及你十分之一。
嗯……
天野寺清水揉揉頭發，幸村學長慣壞淺川同學也是遲早的事情。
她絮絮叨叨想了很多，唯獨沒有算上偷偷買了幾盒草莓牛奶的自己，也暗戳戳的縱容某人。
和淺川同學一起，怎麼都很有意思，可以毫無芥蒂、完完全全放松下來。
「淺川同學。」天野寺清水和野子百合站定，她招招手對淺川夏說：「你走錯路了，快回來。」說完，她對野子百合笑笑，兩人分別提著零食袋慢悠悠走了。
還沒有從便利店直接前往社團經歷的淺川夏：「百合媽媽！清水同學！等等我！」
「會迷路的，請等等我！」
……
寫生社。
叩叩叩——
淺川夏推開社團活動室門扉，借由小小的縫隙探出腦袋神神秘秘地說道：
「打擾啦，請問、請問有想要被寵愛的人嗎？」
她又重復一遍。
「打擾啦，請問、請問有想要被寵愛的人嗎？」
社團活動室內幾位成員包括綾子和知也在內全部下意識側頭看去，小小的縫隙擠進少女半個身子，她身後站立兩位同年級、表面嫌棄淺川夏實則縱容的女生。
綾子和知也：……
其他人：……
震驚！淺川學妹擁有把人變成媽媽的魔法嗎？！
「咳咳。」
綾子清清嗓子，舉起手配合道：「我想要被寵愛。」
俗話說萬事開頭難，有了綾子帶頭其他人接二連三開口，一時間社團活動室裡全是此起彼伏的：「我想要被寵愛。」
知也單手放下畫筆沒應聲也沒反對，考試結束之後時間屬於自由行動範疇並未納入社團活動內，只要其他人不反對，他也沒意見。
更何況——
躍躍欲試的綾子笑容太動人，他無法拒絕。
今天破例一次。他想。
天野寺清水挑選的零食很多滿滿當當兩大口袋，無事一身輕的淺川夏自告奮勇幫助寫生社其他成員搬動畫板、鋪開地墊。
好在社團畫畫時間很少零星幾個畫架搬得輕而易舉，很快清理完畢騰出位置放零食。
滿教室的人吃著零食說說笑笑，等大家吃飽喝足，紛紛放下手頭零食玩桌游時，叼著棒棒糖的綾子開口料了：「淺川同學，有什麼我可以效勞的嗎？」
「有！」淺川夏騰地蹭去綾子身邊，討好地揉肩捶背：「想請部長幫我們三個畫幅畫，Q版小人都行哦。」
綾子白她一眼：「就這？我還以為你要拉知也cosplay呢，本來打算假惺惺加價，結果你…唉…」
恨鐵不成鋼的綾子趁機揉了把淺川夏的臉蛋，她一股腦爬起來拍拍手說：「大家，今天有三位小模特，快來占便宜！」
其他人眼睛亮閃閃的努力確認：「真的嗎？」
「真的嗎？」
……
仿佛付諸勞動力的不死他們，是面前三位少女。
淺川夏咽咽口水：「真的。」另外兩人也點點頭表示肯定。
「好耶！」
「放心，一定讓你們滿載而歸！」
……
甚至連一向不摻和事情的知也都拿起鉛筆與畫板，遠遠地用鉛筆比劃幾下默不作聲地畫起來。
淺川夏、野子百合、天野寺清水：……
大家是不是過分熱情了。
寫生社大家動作很快，角落的畫架被他們圍繞三個少女擺放，畫之前也不知道誰提議：
「不如讓學妹們就這樣吧，不用刻意擺姿勢，大家自由發揮學妹們也輕松點。」
獲得所有人一致認同，全票通過。
畫到一半差一點靈感豐滿畫面的綾子說：「淺川同學我可以問幾個問題嗎？也算創作的一部分。」
淺川夏插吸管的動作停了一下，她不太明白卻也點點頭：「可以。」
「為什麼想要一幅和朋友一起的畫呢？」綾子轉轉鉛筆：「沒有特別要求，只是想要三個人在一起嗎？」
「唔。」淺川夏想了想，「我先回答第一個問題吧。」
綾子：「好。」
就連當事人之二的野子百合與天野寺清水好奇起來，淺川/淺川同學提議的真實想法是什麼或者是一開始的出發點。
「用大家會相信的話來說，是下半學年我要去參加交換生培訓，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會很想、很想她們。
百合媽媽和清水同學是我第一次交到的朋友，想留下紀念。」
聽起來很不錯但並不符合眼前少女平日裡的作風，一名向來跟著感覺跑的少女不太可能短時間內只因為想念萌生想法。
畢竟隨著社會的進步與發展距離感變得越來越薄弱，單純說「想念」確確實實會有點：好像差點什麼的感覺。
「那大家不一定相信的是什麼呢？」綾子追問。
淺川夏拆開盒草莓牛奶，像給自己打氣般一口氣喝完，她咬咬吸管神情懨懨的：
「總覺得不留下一點實質性的東西會被遺忘，不只是百合、清水同學還有大家。可我和別人關系很微妙，不太好意思開口。」
她敲敲後頸，對上綾子的視線：「我沒辦法形容「遺忘」和遺忘的區別，但我很害怕。」
「或許這就是媽媽以前告訴我的，一個什麼也不曾擁有與獲得的人，是最脆弱最勇敢的。」
「它不曾擁有，便不會害怕；可它擁有太少，一旦獲得什麼又不願意接受失去。」
少女柔軟的聲線隱約幾分悵然，活動室裡其他人沉默一瞬紛紛垂頭，等他們再次抬眼時眼圈泛起微微紅色。
像受到某種鼓勵般，認真又熱切地看著淺川夏：學妹！你放心，我們一定好好畫！」
「淺川。」
情感的巔峰過去，理智重回心頭的野子百合笑了句：「你不怕幸村學長忘記你嗎？」
其他人努力點頭：「對啊，對啊！」
「不怕。」
少女圓潤的眼瞳映入點點光斑，她拎起一只紫藍色包裝的棒棒糖，用食指和拇指扼住打圈玩。
「為什麼？」有人問，那人玩笑句：「因為緣分嗎？」她晃晃小指，很明顯是一名高質量論壇吃瓜選手。
「算一部分原因。」
指腹間的糖果躺進淺川夏溫熱的掌心，她垂垂眼眸認真回答：「我也不清楚哪裡來的底氣，但耳邊、心裡有聲音說：哪怕他忘記我的存在、忘記一切，也絕對會記得「淺川夏」這個名字。」
少女嘴邊的梨渦隨她的話語一點點加深、綻放，其他人的感動橫在喉間上不去下不來，他們不約而同的感嘆：
該怎麼形容、表達呢？
按理來說此情此景應該感動、應該動容，為什麼內心隱隱泛酸，想跑去神之子面前和他決鬥呢？
請問一下，有誰願意回答我的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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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打擾啦，有想被寵愛的人嗎？
摘自三月的獅子，加了幾個字
我來！是羨慕！是吃檸檬！是你酸了！你酸了！
感謝在2021-12-04 21:53:01~2021-12-05 18:58:4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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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80章 雙向奔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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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4月8日(金曜日)晴
猶豫很久的事情在大家的幫助、寵愛下超份額完成,感受到久違的安心。
今天有人問：不怕幸村學長忘記你嗎？
其實很害怕、非常害怕甚至可以用恐懼來形容。
可是——」
淺川夏寫字的手懸在半空中，她垂眸掃了眼筆杆纖長的陰影，抿起甜蜜的笑容。
「我相信幸村同學，一如我堅信他會好起來帶領大家獲得三連霸。」
她這麼想著濃密的眼睫顫動幾許,眼簾下耷灑落小片暗色,「幸村同學,要快點好起來哦。」
時鐘滴答滴答地響著，橫跨晝暮攜帶滔天睡意席卷而來,淺川夏單手撐頭一點一點的，她打個哈欠嘟囔句：「反正會做噩夢，等嚇醒再完成今日份化學試卷吧。」
四肢的知覺逐漸淡卻、麻木,游蕩的意識猶如大海裡起伏的小舟，迷失最初的方向，徹底睡去前淺川夏含糊嚶嚀：
「晚安，阿市。」
浮浮沉沉的思緒上下起伏著,淺川夏只覺得腦海中一片混沌，分不清虛實真假。
今天陽光很好，隨著天氣日漸轉暖醫院冬日緊合的那部分窗戶袒露擁抱春天的模樣,就連窗前的枝干也盈盈招展，灑落小片陰影為醫院幾乎望不見盡頭的雪牆壁增添幾分煙火味。
出了電梯後懷抱向日葵的淺川夏沒有拐去幸村精市的病房,她根據以前的經驗繞去導診台找護士詢問，正好碰見准備看醫學雜志的佐藤護士。
「淺川小姐，幸村先生和朋友去天台聊天了哦,要不要在這裡坐坐。」
她晃晃手機又指指對面牆懸掛的時鐘，「午休時間,值班護士也不是我，可以陪淺川小姐聊聊天。」
「不用啦。」淺川夏側側頭避開向日葵稍大的花瓣,「我想第一時間讓幸村同學看到它，謝謝護士姐姐好意。」
暖色調的花朵照亮醫院略顯寡淡的顏色，少女黑色的發絲不時撩擦臉頰，佐藤看著她輕柔地蹭蹭花束，眉眼流露的笑意像這束花一樣——格外溫暖。
「護士姐姐再見。」
「再見。」
目送淺川夏離開，佐藤低聲喃喃兩句，她沒過多糾結徑直翻開記錄生活趣事筆記本，提筆寫下：
「今日溫暖其二：
有淺川小姐這樣的存在陪伴，哪怕幸村先生*******也能以好心情面對吧，希望他們獲得美好的結局。
2011年*月*日」
「天氣好好。」
捧著花的少女停下腳步，從走廊的窗前遠眺，她方向感很差，假期陪幸村精市遠眺立海大所在的方向時，不管身邊少年認真耐心教導多少次，她也記不住。
次數多了認為自己笨得無可救藥的淺川夏耍小聰明，用了笨辦法：
抽空牢牢記住天台圍欄網的格子位置，在幸村精市又一次笑盈盈指出立海大方向時，飛快記背大致橫縱格子又偷偷拿記號筆做標記。
她以為這樣做幸村精市會開心，出乎預料的是，在淺川夏准確辨認出方向後那位少年眼裡劃過一絲失落。
——幸村同學為什麼不開心呢？
教會笨蛋路痴辨認方向很有成就感才對，不應該失落啊。
搞不清楚的淺川夏在回家的路上撥通了野子百合的電話，簡短闡述後她踢踢路邊小石子：「百合媽媽，為什麼幸村同學不開心呢？我不明白。」
「笨蛋。」野子百合說：「你試想一下，如果住院的人是你，幸村學長每周風雨無阻帶著花探望你，盡可能照顧你。
他大部分事情做得很不錯，唯獨有一件事一直做不好，而且相處過程中你可以幫他，當這件事也沒有了以後，你會開心嗎？」
「……不會。」淺川夏腳邊咕嚕滾動的石子卡進縫隙裡面，她望著遠處灰蒙蒙的天色：「會很失落。」
目前唯一可以照顧對方的事情也以「照顧你」的方式剝奪了，完完全全開心不起來，換成自己肯定會胡思亂想，猜測是不是不被需要了。
我有時候好遲鈍啊。
淺川夏抿抿嘴，繼續往天台走：「嗯…今天也去向幸村同學請教如何分辨立海大的方向吧。」
抵達天台時幸村精市正和真田弦一郎交談，原本清楚的聲音忽然間半個字也聽不見，淺川夏只能看清幸村精市微變的神情和晴好的天色下倏然墜落的花束。
啪嗒——
清晨的明潤穿窗灑落，伏在書桌手握鉛筆的少女陡然磕上額前的化學書角，她掙扎地睜開眼睛忍著額頭的刺疼與關節的澀滯感，緩緩坐直：「嘶……」
淺川夏小小抽了口涼氣，「怎麼天都亮了，上學日做噩夢都是半夜醒啊。」
我不理解，我懷疑噩夢針對我。
「還有啊……也不差這幾分鐘了，不能讓我做個完整的夢嗎？」
夢境裡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的交談她全部沒聽見，她只看到幸村精市微變的臉色與開合的嘴唇。
到底說了什麼呢？淺川夏想。
她撩開窗簾看了眼外頭，灰暗的天下著蒙蒙細雨，這雨應該沒下多久，凝結的水珠只夠啪嗒、啪嗒……斷斷續續墜落。
「吵醒我的罪魁禍首原來是你。」
淺川夏眯眯眼睛，剛想說：幸虧不是在夢裡哭了的時候，突然看清玻璃倒映的人影。
她摸了把臉，冰冰涼涼、濕濕潤潤……
真的哭了？
我為什麼會哭，夢裡的幸村同學說了什麼？
少女仔細回憶著，試圖從心頭殘余的積悶和未干的淚痕找回零星記憶，她找了很久，回想了一遍又一遍，仍舊一無所獲。
「這也太虧了！」淺川夏不太願意接受如此虧本的局面，她氣憤地合上日記本不住吐槽：「什麼嘛！每日任務沒有完成就算了，自己的夢還坑自己，居然除了關鍵劇情全部記得清清楚楚！」
她捂著胸口沉痛控訴：「果然自坑才是最狠的，是我年輕了。」
淺川夏的碎碎念並沒有持續太久，昨晚預定好的鬧鐘成功趕走少女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她嘆口氣不得不面對屏幕上鬧鐘的備注信息：
①八點整可以和幸村同學通電話。
②最近幸村同學點滴類藥物多開了兩瓶，最好早點去醫院盡量多陪陪他。
③和幸村同學一起讀散文集。
「要不要隱瞞事實，晚上多花點時間寫試卷呢？」對突然萌生的念頭十分具有誘惑力，淺川夏不太堅守的心智搖搖欲墜：要不去吧，少睡幾個小時而已……
為了說服自己，她還翻來覆去查看昨天和今天需要寫完的化學試卷。
難度不算很高，最多晚睡兩個小時，而且啊淺川夏，說不定還會做噩夢呢？
她逐步搭建籌碼、增添底氣，高聳的積木城堡還差最關鍵的屋頂，少女手握三角形積木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不論她如何比劃始終覺得差點什麼……
幸村同學知道的話會開心嗎？
睡眠不足的情況下連續熬夜，被幸村同學發現的話，真的不會以高高在上、自我感動的方式咄咄逼人嗎？
我沒辦法保證。
我是擁有七情六欲的人，會哭會笑會鬧，睡飽時心情絕佳，哄人也會很開心；睡不飽心情跌谷……
想明白、做好決定的淺川夏撥通了幸村精市的電話，她數著未接通的嘟嘟聲，一顆心像被放飛即將斷線的風箏。
「小夏，早安。」
電話裡幸村精市溫和的聲音撫平淺川夏浮躁不安的情緒，她抬抬眼睛透過窗紗描摹朦朧的雨天，「早安，幸村同學，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什麼事？」他問。
「周末沒辦法和你一起讀散文集了。」淺川夏穿好滑落的毛絨拖鞋，她語氣懨懨一五一十向幸村精市說明原由：「……所以沒辦法陪你了，很抱歉。」
「小夏。」
幸村精市頗為無奈，他故意用力合上手邊的詩集吸引淺川夏的注意力：「猜猜看。」
「是書嗎？」淺川夏有些遲疑。
「是你親手買來、送來的書。」幸村精市強調：「不止這本，病房裡很多書本、花瓶內盛放的鮮花，它們都是你親手帶來的。」他模仿淺川夏剛才說話方式，將病房內所有與「淺川夏」相關的全部陳述一遍。
「女朋友，你什麼時候可以自己發現，其實你做得非常好、不能更好了，我身邊充滿「淺川夏」的痕跡，它也是陪伴。」
住院時間越久幸村精市越能體會到淺川夏的用心，購買無香類型的鮮花時她會帶來一枚植物香囊；送來的書籍不僅有符合自己喜好的法國詩集，還會特意選擇積極樂觀、充滿人情味的散文。
明明思忖了很多東西，又安安靜靜不曾言語，甚至連一句：「我希望幸村同學早點好起來。」也不曾宣之於口，怕給自己增添不必要的壓力。
「小夏。」
少年手指微微屈起，他將目光投向床頭櫃面擺放的唐菖蒲上，很多時候自己忽略的事情她都記得。
比如：臨近開學，要是課業繁重可能半個月沒辦法探望，曾經絢爛多彩的百合、向日葵替換為花期更為持久的唐菖蒲、滿天星。
「謝謝你。」幸村精市又重復好幾聲：「謝謝你，如此用心。」
「幸村同學。」淺川夏伸手拉開窗紗：「為什麼要和我說謝謝呢？」
不久前還處於雨聲淅瀝的暗淡天色褪去灰白的衣裳，袒露澄藍的同時大片大片的明潤自天空墜落，照亮世間懸懸欲墜的水滴。
淺川夏沒有感嘆雨後初晴的魅力，她推開窗戶嗅著淋漓以後的濕潤空氣：「暫時身體不好的幸村同學發現我情緒很差、需要安慰時，每次都耐心、細致的哄我，這句感情由我來說才對。」
她說這番話的目的並不是搶奪誰感謝誰的名頭、證明誰付出多誰付出少，她只是想告訴幸村精市：
「幸村同學、男朋友、阿市為什麼一定要誰感謝誰呢？」少女甜軟的語調重重地撞入幸村精市耳中：「我們雙向奔赴，彼此付出，誰也不需要說謝謝。」
「小夏。」幸村精市重新翻開詩集，「給你念一段詩，好嗎？」
「好啊。」
溫和清冽的聲音伴隨徐徐微風組成淺川夏整個清晨，他們誰也不曾再次提及剛才話題，卻又默契的明白未盡之語。
現代詩末尾的句子被幸村精市更迭成小小的私心，他語氣自然像不曾發現自己的小錯誤般，認真讀著：
「詩句的最終意義是指向你。」
--------------------
作者有話要說：
詩句的最終意義是指向你
摘自泰戈爾
第81章 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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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同學。」
少女圓潤的杏眸盛滿清晨姣好的光點,她理好被風吹亂的頭發頗為不解風情地開口：「最後一句和前文不搭調啊，幸村同學是不是念錯了？」
「念錯了嗎？」
幸村精市全然沒有故意更改詩句，念情話被當事人點破的窘迫，他慢條斯理地翻過一頁書：「我認為沒有,或者說理解方式不一樣。」
「不一樣？」淺川夏問。
少年不輕不重地「嗯」了聲,「前半部分念詩有部分原因是掩飾自己內心的波瀾,末尾的改動是情緒攀升直抒胸臆。」
「我只是覺得，應當以某種直白的方式讓遲鈍的小夏明白。」說到這幸村精市頓了頓,清冽的笑聲比平常更加動人，淺川夏幾乎可以想像出，少年胸腔微微震動的模樣。
「明…明白什麼？」
淺川夏沒忍住調高通話音量,她屏息凝神內心的期待感隨幸村精市一點點加深的笑意逐漸濃厚。
「明白我有多開心，明白……」少年低低嘆謂，額前的碎發擦過眼簾：「明白對你的喜歡。」
最後的最後幸村精市的聲音淡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明白我沒有開口的想念。」
「……」
淺川夏張張嘴,小小的心髒溢滿甜蜜，她想說煽情動人的話語延續此刻氛圍卻找不出任何貼切的語句。
她猶豫很久、很久……
終於。
面色潮紅的少女垂垂眼眸，她捏捏滾燙的耳垂輕輕地、重重地喊著：「阿市……」
周一。
國二課程安排比一年級時緊湊不少,大部分與升學考試無關緊要的學科每周課時減半，而原本相對輕松的周一,極其不幸地被化學占滿。
「林木老師、奈山老師前往東京參加國中生老師授課交流會，周一的課程由我接管。周三和周五的化學課調為國文和鑒賞，以上大家還有什麼意見嗎？」
西村放下懷中批改完畢的化學試卷,厚厚的一疊紙張落下時講台桌面騰起陣粉筆灰，她今天戴了副平光眼鏡,漆黑的鏡框襯得她面容嚴肅。
她一一掃過教室裡躁動不安、發出異議聲音的學生們，面上神情不變手指卻拍拍試卷：
「有意見的話,這節課評講試卷。」
二年B組的學生瞬間安分，他們腦袋搖得像撥浪鼓齊聲道：「西村老師！我們沒有意見。」
「那就更好了。」西村推推鏡框：「反正你們沒有意見，這節課評講試卷。」
二年B組的學生：「……」
可惡！
西村老師也學會油管教的套路了。
或許是學生們的表情過於精彩，西村沒忍不住露出點笑容，她摘下烘托嚴肅氣質的眼鏡，用平常的模樣面對學生：
「大家這次成績不錯，看得出假期有努力溫習功課，值得表揚。特別是——」
剛准備誇贊淺川夏進步很大的西村笑容僵住了，她掰斷一截粉筆目光「和善」地注視座位上，神情倦怠、滿臉：我好累、想睡覺、化學殺我的淺川夏。
西村：……
淺川同學，我懷疑你驕傲了、松懈了。
淺川同學，成績的進步還不足以讓你愛上化學嗎？
「表揚和建議老師寫在便利貼黏在背面了，麻煩大家自己查看，那麼請淺川同學幫忙分發試卷。」
淺川夏：「是。」
我懷疑西村老師發現我打瞌睡了。
很快淺川夏將上句話的懷疑去掉了，換成肯定的句式，她頂著滿臉生無可戀又一次站起回答西村提出的問題。
「選B。」
「理由呢？」
「氫分子……」
整個上午疲憊萬分的淺川夏，在回答西村提出的問題和等待西村點名的過程中來回折騰。
雖然知道西村老師為我好但是……淺川夏揉揉太陽穴，腦仁的疼痛讓她沒有辦法理智：但是……很想埋怨西村老師不體貼啊。
午休時間。
一下課淺川夏直接癱在座位上，近期連夜噩夢導致她睡眠質量極速下降，上午被點名次數太多用腦過度，整個人昏昏沉沉連基本思考都不想有，只想舒舒服睡一覺。
「淺川同學怎麼了？」提著水果大福的天野寺清水輕手輕腳地放好甜品盒子：「她還失眠嗎？」
野子百合嘆息一聲：「不失眠了，但是整夜做噩夢。」
「噩夢？」天野寺清水有些詫異地看向埋在臂彎間沉沉睡去的淺川夏，老實說這個回答令她很意外。
平常大大咧咧、元氣滿滿的少女也會被噩夢魘住、糾纏得如此狼狽嗎？
「很不可思議對不對，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噩夢喜歡的類型。」給淺川夏披完外套的野子百合壓低聲音小聲回答，她拍拍天野寺清水的肩膀：「邊走邊說，可以陪我去便利店買點東西嗎？」
「當然。」天野寺清水點點頭，「正好我也沒有准備便當。」
「謝謝。」
離開前兩位少女默契地回頭看了眼淺川夏，嘈雜的聲音內她睡得不太安穩，睫毛顫顫似乎處於半夢半醒的混沌狀態。
——午安淺川同學，請你久違的做個好夢吧。
***
一望無盡的蒼白顏色逐漸翻湧凝結為熟悉又陌生的景像，再次睜開眼睛的淺川夏只覺得眼前的畫面充滿不真實的距離感：
今天做夢的地點是醫院嗎？
幸村精市的病房外身著立海大夏季校服的網球部成員們緘默不言，凝滯空氣氛圍像多放了寒天粉的寒天凍，用力碾開只剩下粗糙的顆粒。
大家為什麼這個表情？
真田學長呢？
以及——
後知後覺發現他們看不見自己的淺川夏掐了把臉頰，沒有傳來任何疼痛感，她屈屈手指剛想松口氣感嘆：是夢啊，那就好時。
病房門打開了。
走廊過於明潤的光線照亮真田弦一郎大半身軀，唯獨棒球帽下的臉蛋暗淡不清，淺川夏的注意力並沒有在這上頭，她越過真田弦一郎經由短暫存留的縫隙掃了眼病房布置。
記憶中四處堆疊的書籍和時常更迭的鮮花名為「淺川夏」的痕跡盡數消失，只剩下空空蕩蕩、冷冷清清彌漫消毒藥水味道的病房還有……
一雙骨節隱隱泛白緊拽被面的手。
淺川夏曾經無數次碰觸過，那是一雙遍布薄繭與少年纖細外表不相符合的手，上頭縱橫粗礪是他握拍和回擊的痕跡，是一次又一次證明：網球之於我早已不是單純的快樂。
它遠比快樂復雜，卻也是擁有別樣魅力的純粹；它背負前人期許、後人仰慕，如裹身枷鎖萬分沉重卻也是前行的動力，秉持的一部分……
哢嗒——
門扉輕輕又重重地合上，僅存的一絲明潤照亮幸村精市的手背，不知道來龍去脈、前因後果的淺川夏在聽見那聲痛苦不堪比哀嚎更具悲戚色彩吼叫後……
少女的手逾越地搭上真田弦一郎的球拍袋子，她想說：真田學長、真田副部長，可以請求你告訴我所有經過嗎？
她想說：幸村精市、被稱為「神之子」的他不該是壓抑暗淡、被自己討厭的消毒藥水味道輕描淡寫覆蓋。
他理應……
可是——
那只手連帶淺川夏甚至她還未來得及出口的話語，輕而易舉穿過真田弦一郎的球拍袋子，穿過蒼白、冷光盈盈的病房牆壁，穿過她一無所知的此情此景……
猶如走馬燈描繪的兒戲，輕飄飄地扣上難以信服的定論，像牽扯提線木偶似的拖拽不知所以的淺川夏橫跨至具有相同色彩的場景，任性而肆意地摧毀、玩弄著。
這是……
網球場？
淺川夏拽緊一縷隨風飄揚的發絲，她站立於觀眾席最高處，身前是視野開闊、光線明潤的網球場，身後是連通暗與明的界限，仿佛漆黑的盡頭是填埋皮肉的彼世而非光鮮亮麗的街道。
她看著黑白分明的比分牌像被不負責的執筆人無視最初、最基本的情況，揮舞他斷絕一名少年生死輸贏的可憎筆墨，踩著幸村精市過去數十年的驕矜與傲骨，淌過少年血肉與名譽搭建的鮮紅、滾燙的河流……
一頁、兩頁、三頁……
15分、30分、45分……
4－0、4－1、4－2……
它那麼那麼的輕描淡寫，仿佛網球部全年無休的訓練如同人世間醫院彌漫的消毒藥水般稀松平常、微不足道。
如此輕松、如此漠視又如此厚顏無恥偷走本該屬於「神之子」的榮光。
「比賽結束。」
「由青學越前龍馬獲得勝利。」
「比分6－4。」
……
宛若命運之手撥動的作弊骰子，用它看似的公平，獨斷決裁地搶奪走屬於幸村精市、屬於網球部大家、屬於立海大的王者桂冠，用它沾染斑駁痕跡，浸透世俗銅臭的雙手，輕輕地替暗中推舉的奪冠者施加虛幻的榮耀。
「越前！」
「越前！」
……
歡呼雀躍的人聲如同潮水，攢動的頭顱起此彼伏，淺川夏順著風吹來的方向望去，少年紫藍色的發絲輕擦眼簾，粒粒汗水沿著輪廓線重重滴落——
「幸村同學肩頭有一件不曾沾染地面塵埃的外套，那或許是少年喜好、宣告偏愛的證明亦或隱含其他千千萬萬的意思。」
而今。
它輕輕從肩頭滑落，重重地滾了滿身灰燼，執筆者的嘲弄並未停駐，不過是又一場凜冽寒風刺痛少年大病未愈的身軀，固執地阻斷本就難以窺探的前路天光。
……
淺川夏這一覺睡得又沉又久，野子百合抬頭看了眼黑板斜上方懸掛的時鐘，還有半個小時午休結束。
正當野子百合猶豫是現在喊淺川夏起來好好吃一頓遲來的午餐還是讓她多睡會兒潦草填飽肚子時，身旁看書的天野寺清水放下書本按住野子百合的手背。
天野寺清水壓低聲音小聲開口：「淺川同學好像哭了。」
「怎……」麼可能幾個字卡在野子百合唇齒間她卷回沒來得及說出字句，不可置信地看著半張臉蛋埋進臂彎，無聲淌下清淚的淺川夏。
那眼淚又多又急，沒花幾分鐘便積攢起一小攤水痕，濡濕野子百合披給淺川夏的校服外套。
被立海大學生用異樣眼光注視、成為各個年級取樂對像時淺川夏不曾哭泣，永遠元氣滿滿、綻放笑容的少女會因為怎樣的夢境，無聲無息的哭泣呢？
野子百合忽然不敢想下去了。
她沉沉浮躁的心思，輕柔地哼唱以前做噩夢時母親曾唱來哄得美夢現身的歌曲，「……所有人都會夢想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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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以前想這個劇情點的時候，認為立海大輸掉關東大賽更方便推進劇情，現在我只想說！
輸什麼輸！！給我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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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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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會夢想成真」
低吟淺唱的語調伴隨窗外徐來的四月暖風,猶如一束自高天垂墜的光驅散淺川夏周身晦暗，照亮前方由石板鋪就的小小路徑，照亮高樓大廈間混合風格的低矮小樓。
「魔…魔法商店。」
淺川夏擷去臉頰上殘余的痕跡，她吸吸鼻子,那顆由於幸村精市被命運玩弄被迫輸掉比賽成為他人墊腳石而憤怒、無奈又惶恐的內心,像失落孤島的流浪人重見文明的曙光帶著令人安定的歡喜逐漸沉靜。
上次在夢境中見到魔法商店時還是購買手鏈第二、三天的樣子,一晃大半年過去居然還有再次相見的時候。
真是值得懷念，也真是令人開心啊。
「希望今天的夢境能帶給我…」她頓了頓吞咽下嘴邊的話語換成：「帶給幸村同學好運。」
庭院的景色和記憶中的不太一樣,上回略顯單調的青蔥色彩經由滿樹盛放的春櫻點綴得恰到好處，淺川夏停駐腳步靜靜欣賞著。
眼前的櫻花給予她的感覺和病中的幸村精市有些相似，絢爛、瑰麗的背後掩藏稍縱即逝的悲戚色彩。
贈送給幸村同學的櫻花敗得好快啊。
她隔天收到幸村精市發來的圖片消息,短短一夜枝頭的顏色掉落得七七八八，只剩下含苞欲放的花骨朵還堅守著。
阿市：小夏，以後我們一起賞櫻，好嗎？
外貌精致、脾性溫和的少年某些方面以外的強勢和自信,特別他胸有成竹的肯定模樣，紫藍的眼瞳猶如鳶尾，盈盈招展著。
淺川夏認認真真回憶,近十天的噩夢折磨令她身心俱疲，此刻片刻的美好顯得尤為珍貴讓這位國二的少女不禁短暫放下來到此地最初的願望,慢慢悠悠享受久違的安寧。
要是每次入睡都像現在這樣，那該多好。
沒有亂七八糟的煩心事，沒有困擾自己的噩夢,更沒有幸村……
思緒戛然而止。
淺川夏愕然地屈屈手指，她用力咬咬口腔中的軟肉：
我怎麼能這麼想,我的所作所為都是自願的，又怎麼可以因為自身原因深陷噩夢沼澤,去埋怨毫不知情的幸村同學。
淺川夏你混蛋！
魔法商店的屋內，手執煙管抽煙的四月一日撣撣煙灰，他吹走盤旋繚繞的煙霧揉了揉身邊的多露和全露的頭發。
「小多、小全現在可以帶客人進來了。」
「是。」
「是。」
兩名少女蹦跳地向外跑去，她們腳步輕快，嘴裡念叨：「她還記得我們嗎？」
「她還記得我們嗎？」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遠，四月一日摘下橫架的眼鏡，他目光幽深隱隱透露郁郁溫柔和零星遺憾的情感。
如同侑子小姐所說，從得知少女的出生日期起，今天的一切早已成為意料之中。
「正在朝既定的方向發展嗎？」
他忽然想起幾十年前的往事，彼時魔法商店還算熱鬧，每年四月一日百目鬼、小葵、小羽…都會聚集在一起為自己慶生。
她們看著自己和百目鬼吵吵鬧鬧，笑吟吟地談論近期遇見的新鮮事或者新物件，努力維系自己和當前社會淺薄的牽扯。
領著他往前走。
「呼……」
四月一日舒出口氣，他添進一塊煙絲，神色懷念地打火點燃，他看著那點猩紅滾燙不禁感嘆：人的一生如同緩緩燃燒的煙絲，太容易消逝了。
再次進入魔法商店的淺川夏，看著面前淡紫的推門驀然記起自己對幸村精市怦然心動的第一眼：
網球雜志上稚嫩的少年眼中擁有超越年齡、對比賽的自信，那雙紫藍的眼眸沒有絲毫膽怯，六年級的他手捧獎杯坦然面對閃爍鏡頭。
幸村同學。
淺川夏緩緩拉開和室大門，細微聲響推動思緒，我有預感……
映入眼簾的景像逐漸開闊，少女邁出一步又一步接近正前方神情慵懶郁郁的四月一日。
「我會夢想成真」
「店主先生。」
腦海深處塵封、上鎖的記憶傾瀉而出，四月一日曾經說過的言語和翩然飛來、化為手鏈的紙鶴清晰地顯現著。
「請問。」
淺川夏深吸口氣，纖薄的後背沁出密密麻麻分不清冷熱的汗水，她感受指尖溜走的體溫，想握緊又抓不住只能任由它逸散走。
「我之前夢見的景像，是真的嗎？」
四月一日沒有回答，他抬抬眼睛吹散朦朧面容的煙霧，「淺川小姐，這個問題的代價你願意承擔嗎？」
「……」
淺川夏沉默了很久，她靜靜描摹牆面紫色花紋的圖案，一點點記背著花葉的走勢，直到完全記住，少女發自內心地笑了笑。
我需要知道它的真實性。
她點點頭：「我願意承擔。」
即將燃盡的煙絲吐露最後一點滾燙的鮮紅色，四月一日趁它未曾熄滅吮走口濃郁的煙氣，伴隨他開合的動作，奶白的煙霧彌漫開來：「你所見即真實。」
某架不可見的橋梁悄悄墜斷，淺川夏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看過的動畫，積攢好夠能量的「蟲」織就維持一夜，只能向前不可回頭的橋梁。
一旦踏上，沒有任何退路。
「你可以將它視為夢境的玩笑，與現實相背的虛假。」四月一日淡淡補充，「睜開眼睛，從這間店走出去，繼續當前的人生。」
久久未能消散的煙霧緊緊包裹著四月一日，替侑子小姐工作時遇見過與眼下情形幾乎一致的客人，當時收取的代價……
他點散煙氣，視線投向幾步外的少女。
「不。」淺川夏嗓音發顫，「我相信，但是——」
「我相信不是琢磨不定的未來，我相信的是幸村同學，我相信他的付出值得最美好的結局，我相信他不會輸掉比賽。」
她擦擦臉，平常圓潤可愛的杏眼積攢無數情緒，作為幸村精市粉絲的淺川夏回想起家中一摞摞網球雜志，無數扉頁上，接受采訪的少年手捧獎杯，笑容意氣風發。
有時候雜志官方還會貼上幾張球場的抓拍照，沒有人比他更值得冠軍。
「店主先生，請問讓幸村同學好起來的代價是什麼呢？」
憑什麼要那麼好的幸村同學，以不完美的狀態留下永生揮之不去的遺憾。
驕矜的少年足以睥睨一切，他不需要我許下什麼「幸村同學獲得全國大賽冠軍」的可笑願望，許下「前輩的榮光永遠延續」的稚氣語言。
只要他在，便能擁有一切。
「你有想過是什麼代價嗎？」
「想過。」淺川夏抿緊嘴唇，胸膛起伏很久才找出沒有任何難過腔調的聲音，慢慢吞吞一字一句艱澀說道：「…只要付諸的代價不會超過「我本人」這個範圍就好。」
「我沒有權利揮霍他人的人生。」
「代價是你和幸村精市的「緣分」。」
啪嗒——
銅制的煙管落到桌案時碰撞的聲響回蕩在空寂、寬闊的和室內，一聲、兩聲……由重轉輕、由清轉糊筆直地撞入淺川夏耳中，震動她嗡嗡的鼓膜。
「你還有後悔的權利。」
四月一日緩步走來，過長的和服下擺拖拽成各種弧度，他一步一步靠近，腳步聲混雜布料摩挲和室地板窸窣，奪走淺川夏耳畔其他所有聲音。
「去年你曾許下願望，主動牽起「結緣」的紅線束縛他，這段由你主動而開始的感情一旦放開，你將永遠失去主動靠近他的權利。」
四月一日注視著少女變換的神情，他垂垂眼眸繼續未曾說完的話語：「你想好了嗎？」
「我……」
「我……」
淺川夏不敢面對四月一日的目光，她別開臉顫抖地吞吐一口又一口充滿煙草味的空氣，她想起表白被拒十幾次心底的難受、為了這段感情遭受的非議和幸村精市生病後花費所有休息時間照顧。
這段感情真的、真的是我強求來的嗎？
我真的沒有靠自己努力換取幸村同學的垂青嗎？
她一直問、一直問、一直問……
試圖為自己辯解，試圖替自己找出不要答應代價的理由。
她甚至忽略所有，固執地詢問自己：
幸村同學會接受這樣的結果嗎？
幸村同學知道後，他願意嗎？
幸村同學他……
「淺川小姐。」
四月一日的目光定格在淺川夏戴有手鏈的腕間，「世間之事大多不能圓滿，榮光與愛情注定只能擁有一個，是背負愧疚與秘密的愛情，還是偷偷注視愛人延續前輩的榮光，全部在你一念之間。」
「如果最終決定是「願意」，那麼請你將它交與我。」
「……」
淺川夏沉默了。
她站立於和室光線交相穿錯的中心位置，長垂身側的墨色發絲跟隨流動的空氣飄飄蕩蕩，忽起忽落。
世界好似一瞬間歸於沉寂，少女眼睫顫顫膽怯地飄移低掩瞳仁裡氤氳翻騰的情緒，她靜靜地感受脈搏跳動的細微末節，緘默不言地數著，伴隨它毫無實質的頻率，一點點揉捻頭顱內翻江倒海的情緒。
「店主先生。」
淺川夏拽緊校服衣擺，肩頭好似披著什麼，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感受布料摩擦、墜落的觸感和力度。
「我……」
淺川夏想說：我願意答應。
可唇齒間的重量、喉嚨刺疼的澀滯以及心底不想放棄、不願放棄的念頭通通被她添加於施加砝碼的天秤上，想垂死掙扎做一次衡量。
緊拽校服的手掌不斷收縮著，她眷戀地細細來回撫摸衣擺的文理，她撫摸了很久、很久……
直到指腹滾燙、通紅令人錯覺磨平上頭所有文理時，才沙啞、艱澀地緩緩蹦出剖析自我最難堪處的言語：
「店主先生，可以給我一段考慮的時間嗎？」
少女的頭垂得更低、更低了。
猶如流淌的、沒有星子般夜色的長發以極為復雜的情形在榻榻米上、在淺川夏和四月一日腳邊編織毫無章法、難看至極的圖案。
淺川夏深深地彎下腰，聽著幾聲骨頭倏然蹦開的清脆哢嗒，雙手奉上僅剩的光彩和遮羞布，懇切地哀求著：「請求您給我一段考慮的時間，拜托了。」
四月一日盈盈幾分光痕的鏡片掩飾他異色瞳內別樣的情緒，他聲音不輕不重、不大不小宛若自然吹來的一陣清風：「淺川小姐，考慮和權衡是您的權利，心願未解魔法商店的大門永遠為您敞開。」
「謝謝您，非常感謝。」願意成全我的卑劣。
「不用客氣，作為證明淺川小姐蘇醒後衣物口袋內會有一些商店綻放的櫻花，考慮好後您帶著它入睡就能再次見面。」
四月一日的視線翻越盤旋，它懸懸很久才停落於和室門扉繪制的紫藍鳶尾上，他輕輕揮散僅存的煙氣，語氣淡淡：「請離開吧。」
「謝謝店主先生。」
四月一日看著門扉輕開又攏合，像被它吞沒般消逝殆盡：
願永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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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結尾幾百字重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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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糾結
==============
做完值日衛生的淺川夏沒有前往寫生社參加社團活動,她搬來教室空置的圓凳迎著陽光灑落的方向，任由隱隱綽綽的光斑淌浸眼底，靜靜欣賞展示欄板上幸村精市海原祭時幫忙繪制的畫作。
按理來說淺川夏應該沉溺干美術鉛筆擦劃紙面的聲響或者為了速寫抓耳撓腮而不是悠悠閑閑坐在教室賞畫。
午休結束不久，從校園論壇得知淺川夏被夢魘纏身到情緒崩潰的綾子善心大發,她直接拍板定下,免了淺川夏本周的社團活動還特意來二年B組囑咐：
「做點開心的事情,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神之子會好起來，不用太過憂慮要相信他。」
……
綾子部長,很抱歉。
淺川夏垂垂眼眸，她沒有搭理散亂、沾染些許粉筆灰的發尾，而是再一次將手探進校服口袋撫摸四月一日口中提及的信物——櫻花。
我…我並非你們眼中深愛幸村同學,願意為他付出一切的人。
淺川夏張張嘴忍著喉嚨傳來的生疼痛楚喃喃自語：「請不要把我當成將幸村同學視為全部的人，我…我只是個自私自利的混蛋。」
好不容易通過連贏部長三局將棋、背完未來兩周棋譜等方式獲得休息時間，匆匆趕回教室的野子百合正好撞見淺川夏低聲地喃喃：「……我只是個自私自利的混蛋。」
處於社團活動時間的教室清冷寂寥，背對黑板的長發少女滿臉郁郁寡歡,暖橘調的纖細光束拉長她的身影襯得她分外落寞，像漆黑夜幕下迷失的螢火蟲。
野子百合：……
說真的如果不是顧忌淺川夏顏面問題，她很想不管不顧、橫衝直撞跑進去揪起淺川夏耳朵大吼：
你自私自利？你混蛋？
那請問校園論壇曾經發帖辱罵你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現在潑髒水怪你把壞運氣帶給幸村學長的人算什麼？
信誓旦旦說不論幸村學長如何都深愛、尊重他選擇卻無法接受神之子傾慕對像不是自己的人，他們又算什麼？
我罵你笨蛋,你就真把自己當做傻乎乎的笨蛋嗎？！
野子百合在心裡罵了句髒話，發泄完爛情緒的她整理好面部表情抬手敲了敲門：「淺川。」
「百…百合媽媽？」
驚訝過度的淺川夏呆愣愣地看著教室門邊的野子百合：「你怎麼回教室了，是有東西落下了嗎？為什麼不打電話讓我給你送去？」
野子百合：「沒有落下東西。」
淺川夏有些疑惑：「那為什麼……？」
「為什麼啊？」
野子百合摘下飲料上的吸管一面往裡走一面戳破塑封膜,「網球部今天有正選比賽真田學長也會參加，不如陪我看看？」
不等眼前人開口回答,趁她組織拒絕言論的片刻時間野子百合以強買強賣的方式將飲料塞給淺川夏：「我想淺川會同意的，對嗎？」
「百合媽媽…」我沒有觀看比賽的心情,而且……
淺川夏剩余的大半話語還未說口，野子百合寫滿「我很擔心」的面容陡然逼近，她伸手撣去淺川夏發尾的粉筆灰繼續剛才的話題：「就當陪我一起看喜歡的人比賽，好嗎？」
「……」
「我……」
淺川夏沒有回應野子百合希冀的眼神和溫軟體貼的話語，她狼狽地從圓凳站起，握住飲料的手指慌亂間按出好幾個小坑。
指腹間的力度越來越大，塑料杯身的小坑越來越深……
粉色半透明的液體順著破口縫隙緩緩流淌，它一點點卷走淺川夏掌心溫熱、用黏膩冰冷的軀體裹挾纖長的手指、手掌……
「淺川。」
野子百合一把拽過淺川夏緊握飲料的手掌，流淌的液體經由兩人相連的肌膚滑進袖管，她沒有在意冰冷黏膩的液體侵占身軀，也沒有搶走飲料，她只是用自己溫熱的掌心輕輕搭上淺川夏的手背。
「我們做個游戲吧。」
野子百合斂好眸子裡滿溢的憂戚，日常相處中大多數時間裡她很喜歡看著淺川夏的杏眼，那雙眼眸總是閃閃爍爍不論遇見怎樣的困難，永遠明亮。
但現在。
她不著痕跡地挪走視線，強迫自己將目光定格在沉溺於太陽光輝的窗外風景。
這是我能給淺川最好的體貼了。
「我……遇到一件很難過的事情，它很棘手我不知道怎麼辦卻又不得不面對……」
野子百合沒什麼條理、絮絮叨叨地說起早已遺忘、翻篇的陳年往事，她認認真真替淺川夏編造著合理哭泣的理由，「我們比誰先哭出來，好不好？」
「……獎品呢？」
淺川夏吸吸鼻子抬臉撞入野子百合的視線範圍，那張平日裡白淨、展露笑容的臉蛋此刻遍布眼淚未曾干涸的痕跡，她抽抽噎噎地問道：「……這樣算贏嗎？」
「當然算。」
哭笑不得的野子百合拍了拍淺川夏的手背，她抽出隨身攜帶的手帕語氣溫柔：「獎品的話……你贏太快我沒想好，先付利息給你擦手怎麼樣？」
「百合媽媽，謝謝你。」淺川夏主動抽離自己髒濕黏膩的右手，她深吸口氣忍住哭後的抽搭，慢慢說道：「但是不用啦，不是說要去看真田學長比賽嗎？」
少女緊繃的面容展露些許笑意，她捧起撒了近半的飲料一口氣喝完：「我收下賄賂了，不嫌棄的話，一起去看比賽吧。」
「好。」野子百合沒有拒絕。
比起用和平常截然相反、小心翼翼的態度對待淺川夏，她認為眼前的少女更加喜歡自然的來往。
想了想野子百合吞回嘴邊的「到底怎麼了」換成：「去之前先去洗把臉吧，否則校園論壇又該掀起腥風血雨了。」
「啊……？」很久沒有登陸校園論壇的淺川夏茫然地眨眨眼，平生一次她沒聽懂野子百合的暗示，還是明顯有八卦味道的暗示。
「回家自己看。」
淺川夏：……
「百合媽媽，我懷疑你不愛我。」
「現在你可以去掉懷疑了。」
「什麼嘛！」
……
穿窗潑灑的暖橘色陽光驅散空氣裡殘余的壞情緒，被野子百合按在座位上要求把自己收拾干淨的淺川夏悄悄抬眼打量，幫自己擦拭地板的野子百合。
雖然沒做出決定之前不太願意見到網球部的大家，尤其是真田學長。
他們飽含感激的眼神，讓自己的卑劣無所遁形。
但是……
淺川夏頓了頓，沒頭沒腦地來了句：「百合媽媽，收聽廣播的時候電台主持人說『青蔥歲月裡，很多人難以分辨自己想要什麼，總是被感情桎梏，等長大了再回頭看留下了諸多難以彌補的遺憾。』」
她團好擦完臉的濕紙巾，問：「怎麼分辨自己想要什麼啊？」
「問問自己的內心。」
「內心？」淺川夏繼續問：「要是內心和垃圾場似的，髒亂差一個不落沒辦法分辨呢？」
以為淺川夏糾結要不要參加交換生一事的野子百合直言不諱：「那更簡單了，理想和未來永遠超過愛情。賭技再高超的人也沒辦法賭贏一個人的內心，我們誰也不知道失去理想和更好未來的自己，會是什麼模樣。」
「任何情況嗎？」
「任何情況。」野子百合指指展示欄板上的畫：「舉個殘忍的例子：你認為網球和愛情，失去哪個幸村學長更不能接受。」
「網球。」
「所以啊……」
野子百合敲敲淺川夏的眉心：「快走吧，要趕不上比賽了。」
「好。」
離開教室往外走的時候，淺川夏回頭看了好幾眼懸掛的畫作，原先糾結不已的內心逐漸浮現一個確切的答案。
還差一點點，關鍵的一點點。她想。
抵達網球場時真田弦一郎和柳蓮二的比賽進入白熱化階段，充當裁判員的仁王雅治宣布得分情況之余，不時抽空監督切原赤也和丸井文太記背英文單詞。
「百合媽媽。」淺川夏轉頭看向野子百合：「切原同學考砸了嗎？」
以前的印像中，切原赤也對待網球的認真程度遠超學習，哪怕是被真田弦一郎罰寫題目也不曾放棄過觀摩前輩對局的寶貴機會。
「差點忘記，你很久沒來球場了。」
確認真田弦一郎目前處於優勢狀態的野子百合放下心來，她稍加思索鄭重開口：
「幸村學長不在的日子裡，網球部全體成員都更加努力，不管是學業還是訓練。」
「他們很清楚，讓幸村學長安心治療的方式只有：認真訓練，不會讓任何事情妨礙即將來臨的比賽。」
「這樣啊……」
完全沒有意會到野子百合畫外音的淺川夏單手扣住濃綠色的圍欄網，她一一掃過結束訓練也不曾離開、自發練習的網球部成員們。
大家想用最好的面貌迎接歸來的幸村同學，他們都在等待幸村同學率領網球部延續前輩傳承的連勝歷史，再親手創造更為輝煌的記錄——
「全國大賽三連霸」
心頭用以衡量的天秤無聲地加注砝碼，淺川夏從未如此透徹的體會到骨子裡隱藏的自私。
淺川夏，你看即便到了這樣的局面，即便有這樣多的期許，即便……
你看看、你看看，你仍舊無法選擇最好的結果，爽快許下：讓幸村同學好起來的願望。
它很難說出口嗎？
——很難啊，真的好難啊。
你不覺得你很自私嗎，綾子部長、百合媽媽……她們誤認為你是因為幸村同學才哭泣的時候，你不羞愧嗎？
她不斷重復地質問、指責自己，企圖通過這種方式說服自己許下願望。
然而——
心底有個聲音嘰嘰喳喳、奮力叫囂著：世界上有幾個人不自私呢，我為什麼要放棄自己追求到緣分，我不可以自私一次嗎？
就一次、一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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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真的好卡啊！！
白天睡醒再來修文，輕輕跪下
答應寫給蕪華的情話
如果可以，我想做一片雲。
出處徐志摩《偶然》
原句：我是天空裡的一片雲，偶爾投進你的波心。
第84章 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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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是說如果。」
另一道怯怯的聲音從腦海中冒出來，它不像叫囂者那麼張狂、有底氣，從始至終都保持著溫吞、怯懦的模樣。
「選擇自私以後，幸村同學知道了會是什麼樣呢？你忍心看幸村同學,痛苦不堪嗎？」
淺川夏沉默了,她被自己心裡溫吞、沒有絲毫攻擊性的聲音問得啞口無言。那個聲音繼續說話,聲線溫柔得宛若母親偷偷親吻熟睡女兒額頭的動作。
「你願意成全幸村同學的理想嗎？
我是你的一部分，坦白說：我很怕余生幾十年背負愧疚過活。
當然這也屬於自私的一部分,「自私」恐懼失去，「成全」恐懼背負愧疚。」
由自身施加的無形束縛帶從不可窺探的四面八方飛速墜來，它們強勢地纏繞、裹挾淺川夏整個身軀,猶如一張張密不透風的大網將她高懸於觀探人世的審判台上，逼迫她面對無法逃避的現實。
好沉重、好累啊……
為什麼、為什麼面臨選擇的是我呢？
少女臉側長垂的發絲被風卷動，隱去大半張臉頰的神情，她緊扣圍欄網的手指不斷重復著松開又緊握的動作,像擁有單一指令的提線木偶般再無其他的動作。
如果我什麼都不知道，那該多好……
我想做個毫不知情的人。
心頭積攢的情緒如同台風天席卷海岸線的滔天海水，翻騰洶湧猛烈地撞擊著淺川夏緊繃、脆弱的神經。
我為什麼、為什麼會知道呢？
「這段由你主動開始的感情……」
腦海中陡然浮現夢境中四月一日意味深長的話語,她喃喃重復而後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袖口下若隱若現的粉白珠鏈。
這才是真正的代價嗎？
嘟——
宣告比賽結束的清脆哨音拉回淺川夏跑遠的思緒，她松開緊扣圍欄網的手指抬眼望向沉靜、平和的網球場。
以微弱分差輸給真田弦一郎的柳蓮二並沒有預想中的不甘心,他像是早已預料般古平無波的接受了比賽結果。
那只主動越過白色球網的手被陽光拉成纖長的樣子，兩人輕輕相握像蜻蜓點水那樣僅僅一瞬間，就開始邊離開球場邊交流雙方此次對局的失誤。
「真田,回擊時力度最好……」
明明、明明…幸村同學在時大家鮮活得多，起碼的不甘心還會流露出來,而非像現在這樣。
「百合媽媽。」淺川夏撩回遮掩面頰的發絲，她往野子百合身邊挪了一小步,「你有沒有感覺到，網球部的氛圍靜止了，每個人仿佛都在說：沒有部長的球隊太寂寞了。」
「淺川。」
「嗯？」
野子百合眉眼溫柔地看著眼前的少女，她輕輕抬起雙手：「要抱抱嗎？」
臨近傍晚的陽光下，野子百合的輪廓線有些模糊，她沒有過多的言語靜靜地敞開懷抱，等待淺川夏。
「……要。」
墨色的發絲揚起好看的弧度，身影嬌小的少女撲進野子百合懷中，她微微側臉忍住眼眶翻湧的熱意，「百合媽媽…為什麼想抱抱我呢？」
「嗯…」野子百合稍加沉吟：「要聽實話嗎？」
淺川夏點點頭：「要聽。」
「你也很寂寞啊。」野子百合輕柔地理好淺川夏微亂的發絲，「或許是錯覺吧，總覺得以前愛撒嬌、耍賴的笨蛋有事瞞著。」
「……」
淺川夏咬咬嘴角，她張張嘴想說什麼卻最終選擇了沉默。
「你不願意說的，我也不會追問。但是……」野子百合看向球場裡自己暗戀多年的人，為了他了解網球、學習將棋：「如果一件事很令你糾結又無法傾訴，不妨設想一下每個選擇的結果會不會令自己後悔。」
「很多結果其實很明顯的，舉個例子，我為什麼沒有向暗戀對像告白呢？因為他缺乏戀愛神經，而且按照他性格來看，直球以後大概率連朋友都沒辦法做了。」
「我沒有淺川的勇氣，也沒有可以放棄一段友情的底氣，比起失去朋友賭沒什麼可能的結果，不如維持現狀。反正他沒有意中人，我偷偷暗戀也不要緊。」
***
周五晚上八點。
步入四月中旬的神奈川夜晚隆冬時節的寒意徹底褪去，淺川夏輕輕倚靠客廳窗邊的牆壁，她沒有開燈室內唯一的明亮是院牆外光線昏暗的路燈燈光。
——不要做令自己後悔的選擇。
「呼……」
淺川夏長長地舒出一口氣，那張稚嫩的面容上的憂愁哪怕被不甚明亮的燈光模糊，也足以清晰地覺察到皮囊之下的糾結。
「要是人生岔路口的選擇和Galgame或者乙女游戲一樣就好了，我不求存檔重來的機會，可不可以讓我看看「自私」的最終結果呢？」
少女纖細的手指重重地按劃玻璃，一道髒痕隨著她的動作蔓延生長，淺川夏的身軀一點點失去支撐力，她緩緩滑落慢慢蜷縮地藏進燈光未能照亮的角落。
我想念媽媽和父親了，很想、很想……想要他們的懷抱和溫柔；想要他們幫我做選擇；想要……
可我不能說，自己的事情怎麼可以讓他們選擇，讓他們成為壞人呢？
身旁隨意擱置的手機准時亮起，幽白的屏幕光隱隱照亮小小的角落，淺川夏胡亂摸了很久才鼓起勇氣拿起手機查看。
第一個聯系人：
媽媽：寶貝，我和你父親申請的休假已經批復，到時候陪你玩一周好不好。媽媽打定主意，要給你請假放松了！
[配圖：認真加班的老父親]
媽媽：有什麼想要的記得告訴媽媽，否則買了寶貝不想要的也不可以嫌棄。
第二個聯系人：
阿市：感覺小夏最近沒什麼精神，是換季不適應沒休息好嗎？
[文件：音頻文件]
阿市：閱讀汪先生的散文集時有幾篇深有觸動，想來想去還是沒忍住將喜歡的篇章朗讀制作成音頻文件。
阿市：希望小夏喜歡。
第三個聯系人：
百合媽媽：明天開始淺川的便當由我負責。
[配圖：滿廚房食材]
百合媽媽：老家親戚寄來很多食材，家裡一時吃不完，幫忙解決一下。
百合媽媽：不准拒絕。
第四個聯系人：
清水同學：淺川同學，我媽媽最近化身為草莓狂魔，家裡已經被草莓占領，請問可以幫我解決部分草莓嗎？
清水同學：拜托了。
[配圖：新鮮草莓]
媽媽、父親、幸村同學、百合媽媽、清水同學……
淺川夏反反復復地念叨著來信人的名字，少女半張臉藏進膝間，隱忍哽咽的同時一一回復每條消息。
未曾攏合的窗戶溜進撩人的暖風，結束聊天的淺川夏往角落更深處蜷縮兩分，她身邊循環播放著幸村精市發來的音頻文件。
寂靜空曠的室內，幸村精市獨屬於淺川夏的那一面經由朗讀散文時的溫柔語調和文章結束後有感而發的碎碎念，披露出小小一角。
淺川夏意識越來越模糊，昏昏沉沉的時候她聽到聲輕笑以及一句含混的：「……總覺得這時，你應該在我身邊。」
——幸村同學，我不值得你如此溫柔的對待。
*
我這算…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
——大概算吧？
眼前標准的乙女游戲主界面UI讓淺川夏怔了很久，倒不是她沒玩過此類游戲，也不是第一回 夢見和游戲相關的場景，只是……
游戲角色攻略界面，原本的各類男性或女性角色卡牌全部替換為不同年齡段、不同著裝的幸村精市，每張卡牌右上角全部標注：[攻略完畢]
最離譜的是——
淺川夏隨手點開一張卡牌，相關信息直接跳出：
[國中.幸村精市已攻略完畢]
[攻略方式：****]
[具體攻略過程：笨蛋玩家……]
淺川夏：……
追求的時候沒感覺，為什麼以旁觀者角度看待的時候，只想扒開地縫鑽進去。
「不知道這游戲有沒有if線。」
淺川夏席地而坐，忍著想逃離地球的社死感逐條查看[國中.幸村精市]的主線劇情和支線劇情，翻了好一會兒從尬到頭皮發麻轉為面無表情的淺川夏默默吐槽：「不愧是我夢見的游戲，居然不是按好感度和時間線排序…呵呵，百合媽媽罵得對。」
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笨蛋。
吐槽歸吐槽，最想知道的點還沒找到的淺川夏還得繼續翻看，又過了很久，幾乎算又溫習一遍如何「追求幸村精市」的淺川夏，終於在倒數第五個支線劇情發展自己想要的內容。
「笨蛋玩家.淺川夏即將閱讀[if線.自私]確認或者拒絕」
沒有想到相關劇情之前，淺川夏滿腦子：「快讓我知道，我很好奇，我需要關鍵的一點點，好讓自己死心立刻許願。」她甚至還能在社死、尬笑的過程中分神吐槽：「自己創建的笨蛋游戲一點都不靈光。」
等淺川夏找到天秤欠缺「關鍵的一點點」砝碼時，周身上下從脊骨攀爬蔓延的恐懼吞沒走她所有思緒，只剩下高懸於[確認]上方發顫的手指。
我……
我忽然不想，不對，是不敢看了怎麼辦？
要是無意間說漏嘴被幸村同學、網球部大家、百合媽媽……他們知道真相的話，會怎麼看待我呢？
要是他們責備我怎麼辦？
要是……
淺川夏試想了很多種結果，明明清清楚楚知道自己構建的夢境，眼前種種信息、卡牌撰寫的劇情文字，全部全部由潛意識、主觀感受和記憶等控制。
但她依舊無法遏制內心的恐懼。
嘀嗒、嘀嗒……
時間從她指縫不斷溜走，原先明潤的UI界面變得暗淡，它多像即將徹底褪去白淨皮囊，袒露醜惡、自私內心的「淺川夏」。
「自我設想都不敢面對，那為什麼還要可恥的糾結呢？」
那道溫吞的聲音在淺川夏耳邊不斷回蕩著，慢慢地……那聲音更迭為她身邊每一個相熟之人的聲音，嬉笑著、嘲弄著、挑撥淺川夏內心深處的恐懼。
啪嗒——
「玩家已確認閱讀[if線.自私]」
「正在加載，請稍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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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總覺得這時，你應該在我身邊。
摘自川端康成
沒有部長的球隊太寂寞了
原句：沒有你的球隊太寂寞了
摘自網王，具體哪個角色說的不記得了。
孩子夢境寫太多次，居然需要整游戲形式，不然會感覺水字數
這章前五評論送紅包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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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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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情回顧】
關東大賽失利,以亞軍身份晉級全國大賽的立海大再次與冠軍失之交臂，青春學院越前龍馬讓四追六，立海大幸村精市未能延續曾經的榮耀，踐行[立海大三連霸無死角]的諾言。
<惜敗>
簡短的交流和握手禮結束後,一個萬眾矚目、身伴鮮花和歡呼；另一個滿臉歉容寂寥走向擁來的隊友。
「抱歉,各位。」幸村精市淡聲說道。
他神情帶有遺憾的溫和,出口的話語夾雜未曾平復的喘息，安撫著嚎啕大哭的切原赤也,微笑著接過真田弦一郎遞來的擦汗毛巾。
然後——
輕輕又重重地看向立海大觀賽區，對淺川夏露出一個更加歉意的笑容，好像在說：很抱歉小夏,答應你的事情沒能做到。
——要是幸村同學知道，今日的勝利本來可以屬於他，會是什麼樣？
周身滋生蔓延的恐懼，伴隨鋪天蓋地的負罪感如同吊瓶內輸進四肢百骸的液體,死死絞緊、纏繞淺川夏的身軀，只剩下痛楚穿插無法麻木的感知。
野子百合：「淺川，要抱抱嗎？」
回過神的淺川夏偏頭看向野子百合,她眼圈發紅、滿臉難過卻還是像從前那樣，抬起手、敞開懷抱對旁邊的少女說：要抱抱嗎？
淺川夏沒有回答更不敢對上她的眼睛,她倉惶狼狽地挪開視線，從發絲遮掩臉頰的片刻裡獲得一點點喘息空間。
野子百合似乎誤會了什麼，放輕聲音安慰道：「淺川,難過的話可以哭出來哦，像切原同學那樣。」
淺川夏：……
倘若我說,此情此景我早已預見。
倘若我說，此情此景我一手促成。
倘若我說,我不是替幸村同學難過，甚至恐懼被人發現真相的情緒蓋過滋生的愧疚。
百合媽媽，你還願意抱抱我嗎？
啪嗒、啪嗒——
眼眶充盈的水花筆直墜入若草色的裙擺，不敢抬頭直面他人擔憂目光的淺川夏弓著腰用手掌重重摁壓眼睛，試圖以這樣的方式堵回鐫刻不配的委屈淚水。
選定「自我」的那一刻起，「淺川夏」這個代表雙親曾經美好回憶與期盼自己降生的名字，永遠的、永遠的囚禁於肮髒無恥的泥潭中，哪怕年華逝去、哪怕……
余生幾十載，過去肆無忌憚、恣意享受的溫暖明潤，再也不會替「我」驅走驚懼和晦暗。
它只會飄飄忽忽，任由「我」無果追尋，玩味地佇立於再也無法觸及的高天之上。
唯有長眠不醒，躺進熾熱的墳爐化作一捧塵土般的骨灰，澄澈藍天和艷艷驕陽才會投來混雜不屑的憐憫目光。
頒獎典禮很快結束，先前熱鬧喧嘩的觀賽席仿若步入另一個世界陡然寂靜，觀賽人員走得七七八八，網球部部員也跟隨正選的腳步離開頒獎台，走向外頭的人世煙火。
「結束了嗎……？」
淺川夏擦擦臉打量起驟然空曠的場館，她很難描述此刻的心境，哪怕眼前一副萬籟俱寂的清冷模樣，耳畔卻重復著嘈雜惱人的聲響。
怪你！都怪你！
害得大家一整年的努力浪費了！
自私鬼、壞家伙！
校園論壇罵你的話哪句不對！
……
——是啊，有哪句不對？
他們說得都是實話啊……
從正上方灑落的陽光四下散開，暖人的明潤有一片照亮淺川夏身側的座椅，她展開手指似乎想撫摸、感受盛夏的溫度。
「還是算了。」她喃喃自語，「還好百合媽媽很體貼，哪怕理由很蹩腳還是留給我獨自靜靜的時間。」
我還配觸及曾經的溫暖嗎？
又該怎麼面對幸村同學呢？
「幸村同學……」
淺川夏悵然的嘆息還未結束，身側掠來的柔風裡送來幾分熟悉的氣味，和它同來的還有一聲：「我在。」
「幸村、幸村同學……」淺川夏不可置信地看去，「你沒有和大家一起離開嗎？」
我明明告訴百合媽媽，讓她轉達我要獨自離開，為什麼幸村同學……還是說百合媽媽重色輕友，被心上人美色蠱惑忘記說了？
「野子學妹轉達了。」幸村精市伸手理開黏在淺川夏臉上的頭發，還是和從前一樣心裡想什麼，臉上就寫什麼。
「那為什麼？」你還會出現在我面前。
「我未來太太很難過，怎麼能讓她獨自回家？還是說——」幸村精市話音一轉，趁淺川夏滿臉疑惑拉進兩人距離。
「小夏認為我很不體貼呢？」
「我……」淺川夏拽緊裙擺，心虛地別開目光：」我沒有這麼想。」
「小夏。」
「……我在。」
「很抱歉，答應你的事情沒能做到。」少年口吻裡夾雜淡淡的遺憾和歉然，而那雙紫藍色的眼瞳情緒翻湧，面對隊友、部員時不能明言的不甘心悉數展露。
一直用余光偷偷觀察幸村精市的淺川夏：……
幸村同學應該知道，他有知情權。
可是——
有什麼好可是的呢？
再三猶豫後，淺川夏松開褶皺不堪的裙擺，緩緩地、緩緩地用指尖描摹少年面龐的輪廓，仔細讀著他眼睛裡不甘心：「幸村同學。」
「我在。」
「如果…這場比賽的勝利、關東大賽的勝利本該屬於立海大、屬於網球部、屬於你，但是……」
「沒有但是。」
帶有薄繭的粗礪手指擠進少女的指腹，屬於幸村精市的體溫猶如寒冬腊月裡滾燙的關東煮，為深夜的行人驅散漫身冷意。
「越前君是憑借自己實力獲得冠軍。」
「可是……」你身體健康的實力又怎麼可能贏不了他，而我有機會讓你好起來的。
幸村精市大致猜到女朋友想說什麼，他提提嘴角弧度，用食指靠上少女開合的唇瓣：「小夏，我們應該恭喜越前君獲得勝利。」
「很多事情發生時，大多數人並不能以最好的面貌迎接，「可是」和「如果」無須在意，為它懊惱、遺憾會陷入死循環。」
「我們應該向前看，迎接更好的未來。」
「嗯……」淺川夏含糊地應了聲。
如果說她不曾擁有讓眼前的少年好起來的機會，聽到男朋友寬慰的言語、感受到溫柔豁達的態度肯定會揚起眼淚斑駁、笑容難看的臉頰大聲說：「嗯！我們向前看！」
但她擁有啊，切切實實擁有過。
親眼看著那捧嬌艷的花瓣，在自己做好選擇的瞬間消逝得無影無蹤，仿佛它從未出現過一樣。
「走吧。」幸村精市抬抬兩人交握的手掌：「別讓弦一郎他們等太久了。」
「……好。」
即便自己開口講述那段離奇故事，眼前這位少年也不會有任何動搖吧，對他來說支撐他獲得如今成就的，從來不是虛無縹緲的東西也不是世人施加的「神之子」頭銜。
從始至終，他只相信自己，相信為了熱愛的網球，不懈努力的自己。
【後續提要】
全國大賽結束第二天，長久失眠的淺川夏一病不起。
病中的她神經纖細而脆弱，日復一日的身體和心理折磨下，無法繼續忍受愧疚與負罪感的淺川夏將夢境中所有離奇經歷寫為文字，試圖以書面的方式寄出，從而逃避直面心上人、直面野子百合、直面網球部大家各種目光和神情的可能。
然而——
那張言辭懇切、遍布水痕干涸痕跡的信紙在她停筆的瞬間化為最初的嶄新模樣，無聲地嘲弄著：
永生永世，你將受此折磨。
作為「代價」。
最後的最後。
游戲界面跳出渲染氣氛的小短片，門窗緊閉的室內，平常花紋溫馨的窗簾映上暗淡無光的髒色，少女蜷縮於床鋪和牆壁形成的夾角。
過去長垂柔順的黑發此刻亂糟糟地交織打結，她緊緊抱著膝蓋任由一旁的手機嗡嗡作響，一次又一次亮起暗下。
幽白的屏幕光照亮她大半臉頰，曾經熠熠生輝、充盈星點的杏眼此刻血絲橫布，眼底肌膚泛起難看的青黑。
「或許……」
少女松開雙臂繃直僵硬的身軀，她聽著骨骼咯吱咯吱的清脆聲響，感受關節腔裡骨頭歸位的酸疼麻木。
「不，不是或許。」
「我所面臨的抉擇，只關「自我」」
「百合媽媽，我好笨」
「時隔幾月，才弄懂如此淺薄的道理」
吵鬧不停的手機閃爍、跳躍著「電量過低，即將自動關機」的字樣，它掙扎了好幾分鐘仍舊未能吸引少女任何注意力。
隨著手機屏幕的光線隱沒消逝，渲染氛圍的小短片也落下帷幕，影片結尾處的圖片細細刻畫少女顏色憔悴的面頰，那引人矚目的眼底晦暗為她宛若凋零枝頭、失去新鮮活力花朵般的臉龐增添一筆濃墨重彩的痕跡。
就像少女身側的漆黑剪影浮現的字跡：
「我沒有選擇，只有願望」
輕輕又重重地陳述壓抑的事實：「我」無法逃離愧疚，所謂「選擇」與「糾結」只是給予自我的安慰，給予「我」留下漂亮樣貌的機會。
「我沒有選擇，只有願望。」
空寂清冷的洋式客廳被清晨穿窗灑落的熹微照亮，纖薄的窗紗阻擋不了日光前進的步伐，它伸展長細、形狀各異的觸手溫柔地敲開角落裡沉溺睡夢、連綿自語的少女的眼簾。
「你好，請簽收一日中名為「伊始」的浪漫。」它無聲地說道，鍥而不舍地繼續敲打著。
吐露完整句話語的淺川夏終於睜開眼睛，她似乎還處於代入的情緒和腦袋裡尚未消化、盤旋縈繞的畫面中，當她發覺自己大半身軀沾染上溫暖的陽光時，竟然流露難以置信的驚喜來。
甚至還屈屈折折，試探地伸手探向夢境內夢寐以求的明潤。
——我還有機會啊，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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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小夏的選擇很明顯了，本質上不是她對幸村的愛戰勝了一切，而是她無法面對內心的愧疚，雖然它不太浪漫，但事實就是如此。
她僅僅是選擇了，最讓自己心安的方式。
題外話
我算了一下我心目中的走向，最甜的部分應該是番外？前提是我會寫的話，如果寫了番外大概內容是幸村同學主動追小夏。
催更有看到，不如說w催更也是動力的一部分，謝謝大家評論我
感謝在2021-12-15 20:55:37~2021-12-19 03:11:0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石原裡滿、水憶流年2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86章 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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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有機會啊,真好。」
「真好。」
……
淺川夏翻來覆去地重復一遍又一遍，她懷揣無法用言語形容、陳明的慶幸與歡喜，從喃喃自語到放聲大哭，前段時期的糾結和難耐在此刻徹徹底底宣泄出來。
「幸村同學。」淺川夏扯長衣袖仔仔細細擦了擦眼淚,她抽抽搭搭地拿起身邊的手機說道：「不…不能哭,要用最漂亮的樣子…跟幸村同學告別。」
「這是一件好事,對我、對幸村同學來說都是好事。」
「是啊。」
未曾亮起的黑色屏幕倒映出少女哭痕明顯的臉頰，她輕輕牽起嘴角展露算得上久違的松快笑容：「好事要笑著面對。」
「寂寞的網球部又能重回熱鬧,大家一起訓練、念書、嘻嘻哈哈……」
她一面暢想著幸村精市回歸之後的種種情形，一面飛快地在簡訊欄敲下數行小字：
「淺川：幸村同學，今天可能會晚到哦。
雖然入春以後天氣轉暖,但還是要注意保暖，總覺得醫院消毒藥水不僅消滅部分細菌還消滅了陽光的溫暖。
有什麼想要的花嗎？不可以說不要哦。
因為今天想穿最漂亮的裙子，想被男朋友遷就、寵愛所以請幸村同學說出想見到的鮮花吧。
不然——
會用好多束花淹沒你。」
等幸村精市回復的間隙，淺川夏支起小腿、活動僵硬的四肢。明明身體傳來的痛處、刺木越來越強烈難耐,可往常惶惶不可終日的心迎來久違的舒暢。
「笨蛋，笨蛋。」少女如是說道。
叮咚——
「阿市：小雛菊怎麼樣？眼下正值花期花枝狀態非常不錯，最重要的是,有句話花語很想送給小夏。」
「送給我嗎？」淺川夏仔細回憶了一下，
「堅強？純潔？」
她嘀咕兩句,剛准備發簡訊詢問時，幸村精市發來的第二條信息擠走上一條的位置。
「阿市：小雛菊花語不少，自己尋找麻煩又不准確。我很願意幫忙解答,如果小夏願意的話。」
「真是的。」淺川夏活動兩下四肢關節，確定不適感徹底消散後,她拍了拍褶皺的校服裙擺腳步輕快地走向窗前伸手拉開遮擋陽光的窗簾。
「哪有人把『我想你了』說得像『幫助女朋友快速解決問題』似的。」
穿窗灑落的陽光模糊了少女身形的輪廓線，她微微斂起眸子避開筆直墜來的光線：「要是換成以前的淺川夏,肯定聽不懂還會煞風景的回復。」
「這麼看來……」淺川夏卷起一縷發絲，用指腹輕輕揉捻：「前段時間的糾結、難受也是好事情，起碼幸村同學隱晦的意思我能理解得更多了。」
感嘆完淺川夏沒有著急離開，她有些眷戀地伸展手指、袒露掌心像捕捉螢火蟲那樣抓住跑來的光束。
「要好好裝扮一下，以後就沒有正當理由問幸村同學裙子好不好看和兩人相處的機會啦。」
淺川夏絮絮叨叨地陳述著，她微微抬頭迎著清晨姣好的陽光一下下抖露內心接二連三湧現的不舍。
「幸村同學，今天要誇誇我啊。」
提前預定過的探望行程和鬧鐘准時響起，淺川夏看了眼上頭的備注信息，沒有像以前那樣隨手關掉了事，而是慎重地翻開鬧鐘列表打開剩余所有和幸村精市有關的預定鬧鐘。
「當做紀念日吧，以後大概率沒有機會了。」
說完她長長地嘆了口氣，慢慢踏出晨光照亮的地方，一步一步走向只能盛滿午後陽光的臥室。
——幸村同學，其實我知道小雛菊的部分花語。暗戀你那麼久，怎麼可能不去了解有暗戀意思的花語呢？
我不知道你想對我說的花語是哪個語句，但聽你提起小雛菊的瞬間腦海被「很愛很愛你。所以願意，不牽絆你，讓你向幸福的地方飛去。」占據。
「攜手同行」的承諾我沒辦法繼續遵守，希望你能遇見……
「抱歉。」淺川夏搭上房門把手，毫無歉意地說道：「沒辦法祝福你遇見更好的人。」
請原諒我，沒辦法大大方方祝福你、沒辦法心無芥蒂的接受現實、沒辦法……
推開臥室門的瞬間，淺川夏的目光不收控制地掃向存有幸村精市物品的擺櫃，她頂頂口腔中的軟肉，嘴角繃緊又放松，最後還是裝作不知情的樣子關好房門。
——讓我留下這份小小的私心吧。
淺川夏看向全身鏡中的自己，理直氣壯地做了個鬼臉：「女朋友要一件衣服而已，肯定會答應的！」
雖然留下它的原因是一直忘記還給幸村精市。
她一面編造著亂七八糟的理由說服自己留下幸村精市的相關物品，一面打開所有衣櫃門東翻西找，嘴裡還念念有詞：
「小雛菊最配的果然是白色長裙吧，但是它會不會太素了？…很可能是最後單獨相處的機會不想寡淡呢！早知道新年聽媽媽的話，提前准備來年春夏的衣服了！！」
撂上床鋪的衣服越來越多逐漸堆疊為小山包的模樣，淺川夏不可置信地盯著空空蕩蕩的衣櫃，她扯扯嘴角還是選擇了最開始的方案——白色長裙。
總覺得這一幕在哪兒見過，在哪兒呢？
「你再給我說一遍？」
「什麼叫第一張畫最好看？那你讓我後邊連畫五張是為什麼？」
「想看看後續有沒有更驚艷的？你再給我說一遍！！」
多數時間不正經的綾子張牙舞爪地朝學生會干部丟去一枚廢紙團，她惡狠狠地別開臉：「哼！」
回憶到這裡戛然而止，淺川夏拎起單獨放置的白色長裙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和綾子部長相比，我只需要重新整理衣櫃已經很輕松了。」
果然是想透徹了。
她轉到鏡子前認真細致地比對衣服，思索要不要扎起一部分頭發：「以前有意思的畫面也可以毫無負擔的回憶、輕松大笑。」
至於要不要扎頭發……
「很想讓幸村同學看看另一面呢。」淺川夏認認真真琢磨起記憶中兩人相處的細枝末節，她挨個找尋、探查生怕漏掉任何增添色彩的痕跡：「…算了吧，幸村同學好像更喜歡長垂的頭發。」
她抬手撫摸鏡子中自己的臉龐，指腹沿著輪廓線開始描摹勾勒：「原來最後一次相見、去赴最後一次約是這種感覺嗎？」
內心仿佛永遠置身於大雨傾盆、潮熱淋漓的梅雨季節，目之所及全是順著萬物線條流淌的雨水，黏濕地牽扯不清。
周六上午十點的新干線車廂內部褪去早高峰攘來熙往、人頭攢動的皮囊，袒露內裡被單面陽光悉數照亮的冷清面貌。
淺川夏坐在最後排的座位，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視窗外不斷變換的景色。
店主先生口中的代價怎麼收取呢？
「希望店主先生手下留情，別讓我找不到寫生社啊。否則綾子部長會追殺我三條街，而且……」淺川夏彎彎眉眼：還可以把握社團活動的機會偷偷地、偷偷地看看幸村同學。
店主大人，我願意將這個請求冠以「畢生夙願之一」拜托了！
「果然嗎？」
四月一日捻滅猩紅的煙點，經由出生日期推測得知的未來無法改變，從相遇那天起一切都已經成為「必然」。
「小多、小全。」
和室的走廊上，正在追趕摩可拿的多露和全露停止追逐游戲，齊齊跑向四月一日身邊朗聲道：「四月一日我們來啦。」
「晚上有客人來，可以幫我去廚房看看還有點心嗎？」四月一日分別摸摸兩名少女的頭發。
「是上次見過的嗎？」
「是上次見過的嗎？」
四月一日點頭：「是她。」
「是。」
「是。」
多露和全露齊聲應到，兩人手拉手噠噠地跑向去廚房，順便還抱起叫嚷：「吃點心！吃點心！」的摩可拿。
「淺川小姐，你支付的「代價」足以讓你擺脫路痴屬性，請放心。」說完這句四月一日抬手點散水鏡，層疊的波瀾撞碎他郁郁溫柔的面頰，連同眼底懷念的色彩一同支離破碎開來。
侑子小姐，還需多少代價才能與你再次重逢。
*
購買鮮花時除了幸村精市指定的小雛菊外，淺川夏鬼使神差地多買了一束向日葵，她抱著占滿懷抱的兩大束鮮花沒由來想起幾天前的夢境。
「『我』究竟聽見了什麼，以至於驚醒過來還會掉眼淚？」神明大人，可以告訴我嗎？
「嗯……」
淺川夏稍加沉吟：「還是不要了。」比起不重要的疑問，神明大人還是多看看幸村同學吧，讓他光明燦爛的網球之路走得更平坦一些。
抵達醫院時淺川夏特意拐去之前擺放小物品的位置查看，熱鬧火紅的顏色重新歸為醫院特有的冷淡色彩，她蹙了蹙眉頭剛想吐槽：還不如留著呢，好歹給住院的病人增添幾抹生趣。
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淺川夏身畔路過一對牽手散步的母女。
穿著病人服裝、矮矮瘦瘦的小蘿蔔頭看到空蕩蕩的牆角沒忍住扯了扯媽媽的衣袖：「媽媽，為什麼沒有玩偶了呀？」
「因為啊。」面相溫柔的媽媽緩緩蹲下身子，她用手背貼了貼女兒的額頭又試了試自己的體溫，確認沒感覺到不正常的溫度後才扯扯嘴角溫聲回答：
「醫生們想讓病人快點好起來哦，醫院一直冷冰冰的，它在告訴我們：快點好起來、快點回家，就能見到美麗又溫暖的事物了。」
「這樣嗎？」滿腦袋問題的小蘿蔔頭撲進媽媽懷裡，「那媽媽，家裡是什麼樣的？有小羊嗎？我想抱著小羊睡覺。」
「有啊。只要寶貝好起來，還能和媽媽一起去牧場看小羊哦。」
「真的嗎？真的嗎？」
母女倆的交談聲伴隨遠去的腳步逐漸消失，淺川夏垂垂眼眸將剛才的抱怨咬得稀碎。
彌漫消毒藥水、充斥藥物和治療的美麗有什麼值得青睞的，他們應該走出方寸之地去欣賞四季輪轉，不斷變換的景色。
「淺川夏，你是笨蛋。」
電梯門打開又攏合，跳躍的樓層數無聲地宣告什麼，淺川夏心裡膽怯漸生，她緊緊抵在電梯角落說服自己：幸村同學還有理想要實現，他不僅背負自己的願望還有網球部大家乃至立海大所有人的期待。
你不可以退縮，就當是為了自己不用背負愧疚度過余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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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很愛很愛你。所以願意，不牽絆你，讓你向幸福的地方飛去。
摘自搜狗百科，雛菊花語
我討厭卡文
第87章 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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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外的走廊灑滿毫無溫度的冷白燈光,懷捧兩大束鮮花的淺川夏腳步緩而猶豫，時不時抬眼注視撩擦過的病房門牌號。
距離幸村精市的病房越來越近，內心惶惶不安的忐忑猛然驚動，震綻水花的同時還裹挾走漂移不定的小舟,隨它一起浮浮沉沉淌浸冰涼的幽潭之中。
「呼……」淺川夏放輕呼吸,長長地舒出口氣後順勢坐在走廊擺放的排椅上,「雖然做好部分心裡准備，但還是會難受啊。」
走出電梯的時候,淺川夏正好撞見值班的佐藤護士和森田醫生交談的場景，她借抽離單支向日葵的機會稍稍站了會兒，無意間聽到兩人的對話：
「那麻煩佐藤護士,淺川小姐探望幸村先生時通知我一下，我有事拜托她。」
「誒？是有什麼問題嗎？」
「和幸村先生有關。」
「啊…」佐藤的語氣透露了然：「外表纖弱的幸村先生，某些方面強勢又棘手呢。」
「是啊，希望淺川小姐能幫忙勸勸他。」
……
伴隨交談話音一起來臨的還有巨大、不可名狀的深淵造物,淺川夏抽離花枝的動作停滯了。她呆愣愣地聽著兩人含糊不清的嘆息，裡邊透露的惋惜催生出淺川夏後背密密麻麻的冷汗。
枝頭的櫻花也會凋零，店主先生給予選擇的同時,早已安排好了日期。
要是想通的時間再晚一點會怎麼樣？
——我不知道。
「幸村同學，是以怎樣的心境回復簡訊的呢？」
「如果我沒有來探望他,是不是不打算告訴我。」
有時候很想埋怨幸村同學過於強勢和主見的行為，明明……
幽白的燈光淌浸淺川夏的眼底，她靜靜地坐了很久、很久…直到負面情緒重新爬回身軀,才淡淡嘆息一聲，起身走向幸村精市的病房房門。
叩叩——
「請問、請問。」
少女偏甜的聲音率先跑進幸村精市耳中,她輕輕拉開病房門扉探來一雙盈滿笑意的杏眼：「幸村先生做好解答女朋友問題的准備了嗎？」
還沒有結束今日治療的幸村精市靠坐在病床上，他手執鉛筆細致地查看桌板堆疊、擺放的書籍有沒有缺漏筆記的部分,剛打算添上幾個字的他忽然聽見敲門聲，緊接著是熟悉的語調和一雙圓潤的眼瞳。
「當然。」幸村精市放下手中的鉛筆，斂卻眉眼間的積郁色彩：「不過我學識有限，無法三言兩語解釋透徹，可能得委屈小夏聽我說一整天了。」
「男朋友。」
病房門扉重新掩上，淺川夏踩著穿窗灑落的陽光，一步步靠近幸村精市：「我好想你。」
「所以——」拉長的語調隱含些許笑意，隨手放好向日葵的淺川夏搬來擱置一旁的座椅，「不用假裝嘴笨，我也會陪你一整天。」
「沒有假裝。」
幸村精市翻開寫滿鉛筆字跡的書籍，以食指做書簽的方式展示中間頁數的筆記：「小夏不在時腦海中湧現無數字句，有的描繪外貌、有的形容脾性、還有無數袒露情愫的話語。」
「想起時總會寫上兩句，比如前段時間和小夏通電話時念的：總覺得這時，你應當在我身邊。」
「你不在我有千言萬語，過往記背的含蓄文字悉數浮現。可當你在了——」
少年紫藍色眼瞳攜帶強勢又溫和的目光筆直撞來，「我卻只能說出「小夏」二字。」
暫時忘卻其他想法的淺川夏：……
如果你都算嘴笨了，那我是什麼？笨蛋都不配做了嗎？
「那好吧，嘴笨的幸村同學。」淺川夏碰碰懷中的雛菊花束，摘了一支別進幸村精市的指縫中：「請告訴你……」
說到這裡少女銜接的言辭倏然卡殼，她吞下嘴邊的「女朋友」替換為頗具私心的：「請告訴你未來太太，想送哪句雛菊花語給她呢？」
「未來太太」四個字猶如雨過天晴、殘留積水的青灰瓦沿，順著它蜿蜒的弧度懸掛一顆顆接連墜落的剔透之物。
嘀嗒、嘀嗒、嘀嗒……
屋檐下方的小小水窪迸濺、形成一個個不盡相同的王冠，暈開的波紋宛若褪去麥灰衣裳的天空，無端地撩人心弦。
幸村精市感受胸腔驟然填滿幾乎快要過溢的濃烈，整顆心如同隨波逐流的扁舟晃晃蕩蕩地迷醉了。
「小夏。」
紫藍發色的少年微微垂頭，稍長的發絲遮掩他眼瞳裡部分暗湧，他拈起雛菊花枝又喊了聲：「小夏。」
注意到幸村精市動作的淺川夏拉近兩人間的距離，她靠上病床邊緣仰頭看他：「我在，怎麼了？」
圓潤的杏眼盛滿幸村精市的身影，她眨眨眼睛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問道：「幸村同學是想賴賬嗎？要是不記得……」雛菊的花語，我不介意你現場谷歌哦。
剩余的話語被少年長有薄繭的粗礪指腹賭回唇齒，「自己太太的賬，不可能賴掉。」
收回手指前幸村精市狀似不經意間掠過少女的吐息，他摩挲幾下指腹神情自若地替未來太太簪好花朵。
「傳聞不快樂的妖精森林中某天忽然誕生一位頭戴白色小花的精靈，它和妖精森林的其他生物完全不同。
它的臉龐永遠寫滿笑容，每天穿梭於森林各個角落，四處傳播名為「快樂」的情緒。」
……
少年娓娓道來的言語中隱含深深淺淺的復雜意味，他不疾不徐、坦然的神色裡半點也瞧不出胡編亂造的心虛，他一點點牽引眼前人的思緒，將自己女朋友的注意力牢牢地握在掌心。
「就像小精靈之於妖精森林，現在、未來我的快樂一半的繩索由你掌控。」
「我……」
淺川夏張張嘴想說什麼，她明白此刻的自己理應羞怯或者結結巴巴地說一句：「幸村同學，你太犯規了。」
可是隨著幸村精市用作結尾點睛的那句：「最重要的一點，祝小夏永遠快樂。」幾欲遺忘的心頭悶郁生根發芽，像驟然形成的風暴裹挾走虛假的歡愉。
幸村同學，我很少拒絕你、很少在你面前失約，但是……但是這一次只能偷偷遺憾了：對不起，我無法履行任何關乎未來的承諾。
啪嗒——
兩粒滾圓的淚珠重重打落，沁成兩顆小小的濕點。
「小夏。」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幸村同學！」聲音沙啞地淺川夏搶在幸村精市開口詢問之前，委屈地埋怨：「你把我弄哭了，你又把我弄哭了。」
幸村精市表情有一瞬間空白，他不太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想說：應該沒有…卻忽然想起自己母親看肥皂劇的片段：
「女朋友哭著說你錯了，你肯定錯了。
為什麼？
因為你弄錯了重點，不管對錯，最起碼在女朋友掉眼淚的時候，稍微遷就一點。
為什麼？
那我直說了，因為你舍不得。」
「小夏。」幸村精市抬手拭去淺川夏眼尾的水花，「戀愛這件事我很笨拙，你可以直白的告訴我，哪裡錯了嗎？」
「你……」我騙你的。
鼻腔內的酸澀更加洶湧，淺川夏一面吞回不成調的哽咽與難以割舍的喜歡，一面整理森田拜托她轉達、詢問的話語。
「你……你為什麼要瞞著我？」
淺川夏嗓音顫顫，她用自己水霧婆娑的杏仁眼情真意切地控訴：「為什麼要獨自糾結，作為女朋友、作為未來的幸村太太，也不能聽你傾訴嗎？」
「我……」幸村精市被她問得啞口無言，球場上不論對手的招式有多難回擊，他總能游刃有余拆解打回，可當女朋友哭啼關切時，從未體會的無措感如同潮水襲來。
「幸村同學…可以和我傾訴嗎？」少女纖細的手指擠入幸村精市指縫中，她緊緊扣住男朋友的右手，哽咽重復：「可以嗎？」
真是……
輸給你了。
幸村精市抬手點點淺川夏的額心，彼此的溫度經由短暫的肌膚相貼蔓延游離。
「森田醫生說，手術成功幾率很低……」幸村精市一字一句的訴說著，這段時間掩藏的糾結和猶豫、符合年齡卻不符合自我認知的脆弱以及…對可能無法重返球場的恐懼。
「除了網球我什麼也沒有，網球就是我的全部。」
倘若失去失去網球，皮囊之下是怎樣空寂、腐朽的內裡……
「小夏。」
幸村精市撥開淺川夏臉頰上黏連的頭發，宣泄完壞情緒的他再次恢復成過去溫和內斂的模樣：「我明白的。」
明白什麼呢？
幸村精市沒有言明，淺川夏也沒有追問，她熟練自然地將嬌艷的雛菊花束塞給幸村精市：「幸村同學，冬去春來，你看。」
就像你的座右銘：未經寒冬哪知春暖。
「幸村同學，你知道嗎？」淺川夏擦去眼下的斑駁痕跡，「世界是存在「奇跡」這個東西的哦，被稱為「神之子」的你，一定會得到神明大人的眷顧，我保證。」
正午時分的陽光懶懶躺來，落座於病床前正好側對窗戶的淺川夏周身沾染模糊線條的明潤，那雙眼圈紅潤的杏眼低低垂下，借由以額頭緊貼少年手背的動作和四落曳開的長發遮掩無法抑制的哀戚。
幸村同學，你沒有誇我漂亮。
幸村同學，我想你明白我有多舍不得，又害怕你知道我為什麼舍不得。
……
「小夏。」
耳畔來回的溫言細語一如驅散冬日陰霾的初春信使，幸村精市專注地感知手背傳遞的屬於淺川夏的體溫，他反反復復地咀嚼適才的話語內心惶惑不安、失去方向的小舟終於找到文明的炊煙。
「謝謝。」
幸村精市精致的面容褪去故作輕松的內斂，他妥善安放好淺川夏送來的花束，溫柔、克制地撩起手邊的一縷發絲。
輕輕又重重地落下個憐愛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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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未經寒冬哪知春暖
除了網球我什麼也沒有，網球就是我的全部。
摘自網球王子
總覺得這時，你應該在我身邊
摘自川端康成
第88章 許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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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4月16(土曜日)」
攤展的日記本上拋開照舊的時間日期外,半個多小時裡只添了幾點難看的黑點。
淺川夏魂不守舍地拎起筆尾，不上不下胡亂晃動著，直到指腹間的力道無知覺的松懈，圓潤的筆身「啪」地墜落,她才勉強回過神來。
「…最後一篇啊。」她喃喃自語。
呼——
淺川夏長長地舒出口氣,她單手支起下頜,重新捏緊簽字筆試圖銜接上2011年4月16日的天氣。
「算了。」她想。
文章末尾的段落總會呈現寥寥數筆又勾人心弦的驚人魅力，自己書寫戀愛經歷的日記走到尾聲時,換成不一樣的方式也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
「不寫吧…假裝、假裝還有再次打開它的機會。」
自筆尖劃落的黑色線條滿滿當當的覆蓋掉最頂端的日期，淺川夏另外挑了一行做起始段落，她闔闔眼眸決定發揮十數年淺薄的文學素養,竭力維持這份感情最好的模樣。
「時常聽人提起：當一個人首次打破規定或者不遵守約定後，緊接著便有接二連三類似的狀況理所當然的產生。
一開始我不太明白。
遵守規則和踐行諾言多數情況再簡單不過了，甚至可以說：是自己親手選擇了它。
直到今天。
天際暖橘調的余暉徹底吞並，漆黑的夜色裡是一盞盞早已亮起的昏黃燈光。
我漫無目的地走在河堤上,翻來覆去回憶白天的美好：
前段時間沒來得及一起讀完的散文集，今天畫上了圓滿的句號，我還記得幸村同學念書的語調和模樣。
微微沙啞的溫柔聲音裡,他偷偷用余光關注我有沒有跟上他念書的速度，換成之前我不會發現,因為曾經的我擁有他所有未來。
……
幸村同學，再次相見，我們該互稱學長、學妹了。」
承載千千萬萬情感的小小句號,輕描淡寫地扯來話劇表演落幕的絲絨布簾，淺川夏認認真真將句號塗黑,試圖讓它更沉、留得更久一些。
「幸村…學長，要快點好起來,努力獲得勝利。」
「不要辜負，我的期待。」
……
清透的窗戶玻璃映出室內明明燈火、倒映書桌前少女面容的戀難不舍，一切的一切被它描摹得那樣細致入微，唯獨那頁日記紙透露好些不想結束的模糊。
——願我愛的少年，永無遺憾。
***
噠、噠、噠……
由遠及近、輕重不一的腳步聲混雜多露和全露天真無邪的嬉鬧笑語，她們如同初次見面的情形，分別牽著淺川夏的手向前跑，跑向四月一日。
「淺川小姐。」
皎皎月色的長廊之下，四月一日剝去往日的慵懶郁郁，神情嚴肅、正經地端坐於擺放點心的矮桌後。
「你考慮好了嗎？」
淺川夏點點頭，取下手鏈前她忽然想起在店內購買的那條被幸村精市帶走了，自己佩戴的是……
「店主先生。」淺川夏忐忑地撥動珠粒：「它不是您當時賣給我那條，也可以嗎？」
「世人通常將「交換」視為人情往來和關系進展的像征。」四月一日推推矮桌上的點心盒子：「它是你和幸村先生「緣分」寄托品。」
「每段感情產生的過程中，會擁有無數承載的物品「好的」、「壞的」和……」四月一日抬起他異色的雙瞳淡淡看向少女腕間的手鏈：「「最開始的」。」
他耐心細致地解答淺川夏疑惑又不敢問詢的話語，夜空高懸的明月照亮四月一日半側身軀，處於半明半暗的他平靜陳述的外表下是不斷翻騰的往昔回憶。
「四月一日，下酒菜要八寶菜。」
迎著滿月月光的壹原侑子托舉殘余酒液的清酒酒杯，她身邊是連連應和叫嚷要喝光店裡所有酒的摩可拿。
後來。
好像也是差不多的夜晚，步入社會的百目鬼送來他和小羽的結婚請柬。
……
停留魔法商店的歲月太過漫長，歷歷在目的熱鬧其實早已物是人非，他摘下橫架的眼鏡撩起外套下擺緩緩擦拭。
「淺川小姐，選擇權在你手裡。」
「不。」淺川夏反駁，她滿臉不舍地摘下粉白珠粒組成的手鏈，按照四月一日的要求放進多露和全露捧起的托盤內。
「店主先生，您知道的，我沒有選擇。」
是啊，我知道。
就像目睹侑子小姐消失的我、得知她其實在我出生前就該故去的我、聽她說從我踏入店內起，凝滯的時鐘重新轉動……
明明可以選擇成全侑子小姐的心願，卻仍舊固執地許下期盼再次重逢的願望。
它們都是無可更改的「必然」。
「店主先生請您實現我的願望，讓幸村同…學長好起來。」跪坐的少女緩緩彎腰，墨色的長發隨著動作漂移劃動，「拜托了。」
「淺川小姐，你的「代價」我收到了。」四月一日重新戴好眼鏡，他溫和又殘忍地告知余下的話語：「收取代價的過程，現實信息會替你妥善處理。」
「誒？」
「忘記了嗎？你母親承諾接下來會陪你玩一周，好好收拾心情。」四月一日摸了摸多露和全露的頭發，示意她們將物品歸存庫房。
「一周結束之後，你依舊是立海大的國二學生，擁有至交好友野子百合與天野寺清水，為了不離開而猶豫要不要參加交換生。」
郁郁溫柔的魔法商店店主說了很多很多…方方面面、樁樁件件幾乎涵蓋淺川夏轉學以來交往過的大部分人際關系。
「這份日式點心請收下吧，不愉快的時候身體需要增加糖分。」
……
他說了那樣多、那樣全面，卻獨獨沒有與「幸村精市」的相關音節。
一向遲鈍、不擅長讀懂空氣和畫外音的淺川夏難得聽懂了：
既定的現實和軌跡不會改變，我可以是任何人的淺川夏，唯獨不是幸村精市的淺川夏。
「謝謝您，店主先生。」
雙眸含淚的少女仰面看來，她爽快的接受了四月一日的好意，抱著四四方方的點心盒子展露出燦爛、滿足的笑容。
「祝你做個好夢。」四月一日說。
放好物品的多露和全露回來時，肩頭站著打哈欠的摩可拿，她們一左一右依偎在四月一日身邊，齊齊問道：「她走啦？還會回來嗎？」
四月一日拈起團煙草摁進煙鬥：「不會回來了。」
「真好呀。」
「真好呀。」
兩名少女唱起歡快、愉悅的調子：「願望實現真好呀，夢想成真真好呀……」
「四月一日。」摩可拿蹦上矮桌，它揮動短短的手腳，張牙舞爪著：「廚房有關東煮，我們賞月、賞櫻徹夜飲酒吧！」
「抓緊機會賞櫻，再過幾天就要凋零了。」它說。
四月一日沒說好與不好，他點燃煙絲有一搭無一搭地叩叩桌面，隔了好幾分鐘才說了聲幾不可聞的：「嗯。」
「關東煮、關東煮！」
「喝酒、喝酒！」
……
望著雀躍奔向廚房的多露、全露還有矮矮小小的黑色摩可拿，四月一日眼前毫無預兆地浮現壹原侑子富有深意的言辭：
人的道路是不會中斷，是會一直聯系下去的，即使是多麼小的事情，無論是多麼短的時間，即使不會留在記憶裡，也不會留在記錄中，被締結的緣是不會消失的！
淺川小姐，你的預感很准。
哪怕他忘記你的存在、忘記一切也追尋「淺川夏」的痕跡。
*
金井綜合病院。
深夜的住院區除開值夜班醫生和護士外，大部分病房的主燈早早滅掉，只有零星幾間病房泛起白晝似的明潤。
失眠的幸村精市翻開白天沒來得及增添字句的書頁，用橡皮擦去錯漏部分替換為正確、貼合文章本身段落的筆記。
「這部分的內容。」
幸村精市似乎回味了什麼很值得懷念的舊事，他執起鉛筆將那句話勾勒出來：
「……不過是幾個帶蒂的柿子！」
特別是「帶蒂的柿子」他用不規範的橢圓緊緊圈起，在旁邊空白地方貼上張做記錄的便利貼，慢慢地規劃下下個季節的浪漫：
未來幾個月事情偏多，這句話的目的是拜托小夏幫我記住。
不知道小夏家鄉——岐阜縣秋天有沒有柿子，嚴寒地區才能制作的削皮、帶蒂的曬柿子對冬季溫度偏高的神奈川來說過於困難。
如果不能制作也沒關系，只是忽然很想和小夏一起，做些稀松平常、充滿「家」味的小事。
希望看見本計劃的小夏不是「遲鈍家」，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還是直白的解答吧。
「你願意給我一個，雙方父母互相見面的機會嗎？」
「會不會嚇到小夏？」幸村精市思忖幾許，「暑假可以加快速度拉近距離，多去小夏家拜訪。」
至於會不會遇到好容易結束忙碌、繁雜工作的淺川夫婦，就不在他計劃範圍之內了。
「6月22日。」幸村精市拾撿好書頁上頭的橡皮屑，「不管什麼樣，小夏也不會一個人度過。」
工作再繁忙的父母，也會抽空撥通女兒電話慰問一下，甚至會提前慶祝。
還有……
幸村精市梳理完兩人關系進度節奏和未來規劃時，分針差最後一圈抵達午夜。
他掃了眼半開半掩的窗扉，狹長的縫隙灑落條霜白的月光，它靜靜著落於佇立向日葵的花瓶上頭。
小夏買花之前，有了解過花語嗎？
幸村精市的目光轉向另一邊安靜綻放的白色小雛菊，兩束鮮花都有暗戀的意思，或者隱晦又浪漫點都有：默默付出，期望心愛之人得償所願的含義。
「小夏真是……」
到嘴邊的話語倏然頓了頓，幸村精市斂斂眼睛，再次抬眸時關於淺川夏的記憶淡去不少，他注意到沾有鉛筆黑痕的指腹：
「我寫什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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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人的道路是不會中斷，是會一直聯系下去的，即使是多麼小的事情，無論是多麼短的時間，即使不會留在記憶裡，也不會留在記錄中，被締結的緣是不會消失的。
摘自xxxHOLiC
不過是幾個帶蒂的柿子！
摘自汪曾祺
下本搞個甜餅吧，孩子想吃糖了
第89章 善意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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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板傾灑落下的溫柔燈光淌浸少年瑰麗的眼瞳,幸村精市心頭的疑惑和口中殘余的一聲「小夏」僅僅一瞬便消逝得無影無蹤。
「原來是筆記。」
幸村精市淡淡句，他習慣性抽來床頭櫃面擺放的濕紙巾擦手，擦到一半時心頭忽然浮現出些許問題：「濕紙巾？」
醫院准備的？還有……
他掀掀眼皮抬眸掃向病房內開得正好的兩束鮮花，未被徹底覆蓋的記憶中緩緩浮現模糊的身影,幸村精市挑挑眉頭准備繼續追尋記憶線頭的時候……
叩叩叩——
「幸村先生。」
發現病房過亮燈光的值班護士敲了三下門,她懷裡抱著本樓層病人的簡短信息表,「這麼晚還沒睡，是身體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沒有。」
「為了您自己身體著想,請早點休息。」值班護士認真囑咐：「森田醫生特意交代新藥藥效過烈，需要您身體狀態良好才能用藥，請您盡快休息。」
「謝謝護士小姐。」幸村精市輕聲解釋：「看書入神有些忘記時間,給您添麻煩了。」
……
幾分鐘的交流結束後，幸村精市此前產生的疑惑被無形的大手用橡皮擦去，而身前寫有筆記的書頁早已無聲息地關上，留下張畫了柿子樹的米白封面。
「柿子……」少年無意識摩挲封面上的柿子圖案：「今年秋天,試著做曬柿子吧。」
「可惜神奈川冬天太熱，《小森林》中的那道料理無法發揮本來的滋味。」
幸村精市一面收拾桌板上的書籍和各種工具，一面惋惜地感嘆,明明住院期間大多數獨處的時間裡他稱得上「緘默」二字，偏偏今天凌晨毫無所覺地絮絮叨叨著。
仿佛做曬柿子是某種美好的代名詞,以至於寡淡、尋常的說辭無法說服他。
為什麼很想和某人一起做曬柿子？
幸村精市沉思了許久，依舊沒能得出答案，他嘆口氣沒由來的認為：「生病容易消磨一個人的意志。」
我也會多愁善感了。
少年「兀自」替今晚種種的不正常定下結論。
*
緊緊捆扎的窗簾布展露掩藏的窗扉,一夜好夢的淺川夏早早起床，開始整理前段時間因頹廢懶與打掃而有些亂糟糟的家。
「……總覺得今天清晨的陽光,比之前都要明媚。」她半側著身子，輕輕抵上窗框感受徐徐卷來、微涼的晨風：「真是個好天氣,適合與重要的人……」
話音到這裡戛然而止，淺川夏握了把米白色的臥室窗簾，用力的手指繃成不自然的弧度，她長長地嘆口氣選擇坦然說出完整的話語：
「真是個好天氣，適合與重要的人提起裝滿食物的野餐籃、帶上多人餐墊，選一個可以賞櫻的僻靜地方消磨時光。」
她靜默又慎重的暢想著：
等明潤的陽光拉長每個人的身影，橘色的光線朦朧輪廓線，和重要的人相視一笑踩著暮色往家走。
「媽媽、父親我好想你們。」
我忽然間有一點後悔追求玫瑰色的國中生活，如果沒有「戀愛經歷」當我面臨抉擇的時候，說不定就能爽快答應，不那麼難過吧。
也可以發自內心祝福幸村同…學長，遇見更加適合他的女孩子。
「明明已經很大方了，為什麼還會斤斤計較微不足道甚至大概率和自己毫無關聯的小事。」
淺川夏靜靜眺望遠方藍白交錯的天際線，她想起目送幸村精市登機，追尋飛機在湛藍天幕遺留下白色線條的畫面。
「願能與你再次重逢。」
「好啦，收起自己的多愁善感。」少女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她垂垂眼眸轉身拿起手機，將早已打好的腹稿一一打出，分別發送給野子百合與天野寺清水。
「…嗯，發給百合媽媽的短信行文要輕松愉快。」淺川夏咬咬唇肉，回憶著平常聊天、發送信息的語氣和口吻，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敲敲打打：
「親愛的百合媽媽。
很想替你分擔甜蜜的痛苦，但是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只能辜負你的好意啦。
接下來一周時間，媽媽和父親將帶著我四處走走，賞賞花、泡泡溫泉。
我會給你帶土特產的，要記得想我哦。」
「清水同學的話…」淺川夏叩叩手機屏幕，稍加思索後落下第一個字符：
「清水同學……」
堆積的事情一件件處理完畢，淺川夏的面容裡增添幾分其他色彩，她隨手放下手機將房間內和幸村精市有關的物品放去最不顯眼的地方。
一點點攏合、躺進黑暗的抽屜隱去物品上停留的記憶，淺川夏忽然不敢繼續看，她垂垂臉任由長發遮蓋目光，像逃避什麼般重重一推。
啪——
徹徹底消失不見。
*
收到淺川夏短信的野子百合第一時間回撥了電話，她聽著手機傳來的、未接通的嘟嘟聲心裡的擔憂又深兩分。
「淺川，接電話啊。」
野子百合心神不寧地拿著手機滿屋踱步，她向來沉著的面容拋開擔憂外還夾雜些許煩躁感。
這種昭示不詳的預感從淺川夏提議：「拜托綾子部長，幫我們三個畫幅畫。」起就埋下了種子。
「我該追問到底的。」
野子野子不自覺加重指腹力道，緊扣機身的骨節泛起繃繃白色，「淺川夏你要是再不接電話，我就——」
「就什麼？」
淺川夏偏軟的聲線取代機械提示音的時候，還一同打斷野子百合沒來得及說出口的威脅：「讓我猜猜……」
拖長的尾音經由聽筒清晰地傳達少女忍笑的動靜，她的反應和往常野子百合主動聯系時沒什麼差別，歡喜到克制不住的笑意以及厚臉皮的發言：
「讓我猜猜，百合媽媽未來一周不能相見，你是不是舍不得我了？」
「……」
「……」
明明淺川和平常差不多，為什麼我還認為她很奇怪、有事隱瞞？
野子百合舒口氣，擺出凶巴巴的架勢興師問罪：「淺川夏，你有事瞞著我。」
「啊？」淺川夏愣了幾秒，她翻看聊天記錄的動作頓了頓，百合媽媽這麼敏銳了？
我說話的口吻、言辭都是根據以前的樣子來的，她不應該發現啊，還是……
少女纖長的眼睫撒下小片陰影，她握緊手掌試探開口：
「百合媽媽，你知道我討厭吃秋葵了？」
「對不起，便當盒裡的胡蘿蔔我沒有吃。」
「一周沒吃早餐。」
……
她絮絮叨叨、坦然承認自己犯下的錯誤，一字一句檢討罪行，怕野子百合不滿意淺川夏還言與心違地立下保證書：「保證按時吃飯，討厭的蔬菜也會乖乖吃完。」
「這樣可以嗎？百合媽媽。」
「……」
一時語塞的野子百合頭疼地捏捏眉心，她盯著屏幕顯示的「淺川」二字，心頭驀然浮現點無從下手的感覺。
總不能直說：我想問的不是這個，你明白我的意思。
到時候淺川該哭哭啼啼、撒嬌耍賴趁機假裝生氣掛斷電話了。
又不可能毫不過問。
「淺川。」選擇遵從內心想法的野子百合放柔聲音，溫和開口：「阿姨、叔叔工作繁忙，難得有空要玩得盡興。我知道一家溫泉旅館和《千與千尋》湯屋很像，地址過會兒發給你。」
「正好。」她說：「前段時間你失眠，聽說泡溫泉可以緩解壓力，令人身心舒暢。」
「好。」淺川夏吸吸鼻子，用哭腔重重地喊了句：「百合媽媽，我好舍不得你。」
「舍不得的話，就好好玩、挑選伴手禮回來和我分享旅行趣事。」野子百合慢慢轉到窗戶旁，她借襲來的微風送出一句幾不可聞的重點：「你想傾訴，我隨時都在。」
「好。」
——百合媽媽，謝謝你的好意。
但是不用啦。
再次相見的時候，所有的憂慮、疑問…將消失得干干淨淨，網球部又能和從前一樣追尋神之子的身影大步向前、校園論壇也會充斥各類你喜歡、有意思的八卦帖子。
就像最初的最初，大家最美好的模樣。
「百合媽媽，你知道嗎？」
掛斷電話之前淺川夏沒頭沒腦地接上野子百合主動提及的《千與千尋》，「其實白龍沒有被湯婆婆大卸八塊，一開始的結局中，搬家完畢的千尋擁有新朋友，電影落幕的畫面是小男生拿著鮮花敲門哦。」
野子百合：「果然。」
溫柔的宮爺爺，怎麼可能譜寫凄美的結局，向千尋揮出鋒利的劍刃。
「現在令人浮想聯翩、猜測萬千的結尾是刪改過的。」淺川夏踢踢拖鞋，擦去眼尾的水痕：「好啦，我要接著打掃衛生啦，百合媽媽再打擾我就哭給你看哦。」
野子百合：……
還是像以前一樣，電話快掛斷的想到什麼說什麼，想說的說完了，哪怕前後不搭也會送上「我要繼續做事」意味的話語。
或許我可以稍微放心點了。她想。
稍微放心點的野子百合口吻中故作溫和味道消息殆盡，她記憶力很不錯，三兩秒抓住淺川夏言論的漏洞，對著淺川夏的壞毛病以母親般的語氣惡狠狠地凶道：「淺川同學，經常說自己眼睛干澀的是誰？」
「說自己胃難受、隱隱作痛的是誰？」
各方面都很心虛的淺川夏囁嚅句：「……是我。」
「那你還不好好吃早餐，還挑食！」野子百合越說越生氣，她毫不留情地數落淺川夏最近不愛惜身體的大事小事，有些甚至連當事人自己都沒留意，野子百合卻記得清清楚楚，有理有據回擊某人干巴巴、試圖辯解的話語。
「你父母沒到家前，每天拍照彙報進餐情況，聽到沒？」
「聽到啦，百合媽媽。」
——哇！前一秒還關心人、哄我開心，轉頭就數落我！
要不要把「母親」這名角色演繹得如此活靈活現啊！！
「那你還不去吃飯？吃完飯再打掃知道沒？」
「知、道、啦。」淺川夏一字一頓，她忍著驟然撲來的酸澀情緒，偽裝成委屈巴巴的語氣：「百合媽媽再見。」
「再見，記得吃飯。」
通話結束後短暫松快抽身離去，悵然若失的淺川夏重重摔進柔軟的床榻間，她半張臉埋進木質香味的薄被裡，半張臉藏進四散墜落的發絲中。
那支泛起冷白光的手機一點點滾入黑暗，透黑的屏幕倒映她此刻狼狽面容和隱忍心緒、大起大落的身軀伏度。
「百合媽媽，對不起。」
「請原諒這個善意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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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千尋》的結尾劇情，是偶然間在知乎回答和B站評論區看見的，我希望它是美好的結局，千尋和白龍還能再次重逢。
以及目測最甜的是番外，但我不想寫番外，你們會揍我嗎？好奇
發給天野寺清水的短信內容：
很感謝清水同學願意和我分享，但是只能對清水同學說一句抱歉。
昨天父母來電告訴我：他們有一周假期，打算帶我出去玩。
如果不嫌棄的話，下下周請收下我送的小禮物吧。
感謝在2021-12-22 22:13:17~2021-12-28 18:08: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朝花夕拾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90章 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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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不原諒呢？
淺川夏腦海中陡然浮現背對而立、身處於刺目明潤裡、表情晦澀不明的野子百合。她穿著立海大春季校服,輕輕又重重地扔來句：
「淺川，你是笨蛋嗎？」
「生氣是心疼你啊，笨蛋！」
耳畔仿佛襲來野子百合憤怒又克制的語句，它像重新豎立進心頭的秉持趕走淺川夏周身蔓延生長、恣意妄為的負面情緒。
一如兩人最初、最開始成為朋友的模樣：
在全校、全年級、全班的流言蜚語裡；在眾目睽睽、驚訝的神情裡。依舊坦然自若地牽起自己的手掌,對自己微笑：「淺川同學,你願意和我交換聯系方式嗎？」
「百合媽媽。」
淺川夏略微翻滾整個人埋進柔軟的布料中,她拽起被陽光烘暖的一角悶聲悶氣說話：「其實我連善意的謊言也不想有，但是啊…」
「名為「難過」額壞情緒感染力太厲害,我不願意看到你難過，一個人哭總比兩個人掉眼淚強。」
——你太溫柔了。
以至於，不管我說什麼無釐頭的話語,都會毫不猶豫相信，對我說：淺川，請你喝草莓牛奶。
「百合媽媽，你才是笨蛋啊。」
永遠無條件信任、站在我身後的笨蛋。
*
金井綜合病院。
接受藥物治療的幸村精市停下翻閱詩集的動作,他斜掃了眼被藥液侵蝕得麻木冰冷的左手，下意識轉頭看向一旁空置的座椅，他張張嘴似乎想說什麼的時候卻忽然怔住了。
我想喊誰？
弦一郎他們？還是……
心頭的疑惑逐漸彙聚成劈啪墜落的雨滴,剛想起些許苗頭的幸村精市，眼前空置的座椅多出一個身形。
「幸村先生。」森田語氣裡增添幾分歉意,「很抱歉，沒經過您同意擅自進來。」
原來是森田醫生……？
幸村精市不動聲色地按捺心底的疑惑，他收回游移的視線,淡淡道：「沒關系，請問森田醫生有什麼事情嗎？」
森田翻開隨身攜帶的小記事本,摘下緊夾封面頁的圓珠筆，承接敲門前內心想的話題：「聽值班護士彙報,幸村先生最近睡眠質量不好，是因為藥物副作用的原因嗎？還是您身體不舒服？」
「不是這方面的原因。」
幸村精市輕輕摩挲桌板擺置的《法蘭西詩集》，稍加思忖後他坦然陳述最近有些荒謬的感知：「最近每晚入睡時，經常覺得失去了重要的存在。」
「手邊的書本、窗前的鮮花……」
他一一挪列舉例，將內心所有的疑問化作實質性的言語，向自己的主治醫生傾倒：「它們好像不重要又好像很重要。」
「當然重要了……」那是你女朋友送來的。
森田剩余、具有價值與線索的話語被無形的大手飛快抽離，他嘴邊的字詞自然而然組織為連貫、符合話題的語句：「當然重要了，這是你同校校友探望你送來的，他們盼望幸村先生好起來。」
幸村精市神色如舊，沒承認也沒否認，緘默的維持著模棱兩可的態度。
森田醫生給來的答案合情合理，可為什麼……？
他問自己：我會覺得不是這樣的。
它們的重要性，不單單如此、不僅僅如此。
「言歸正傳。」森田拉回有些偏移的話題，再次向幸村精市言明術前的准備工作和接下來幾天的檢查、安排。
「幸村先生，為了准確、清晰掌握您的身體狀況……」
森田醫生耐心細致講解的同時也沒忘觀察眼前少年的神情變化，他語速很慢把方方面面掰開揉碎說得清清楚楚，交談過程中他的余光無意間瞥見幸村精市打點滴的左手。
以前……
他面不改色繼續言語，心裡掀起的驚濤駭浪還未席卷便已經銷聲匿跡，徹底抹去「淺川夏」的相關記憶，替換為模糊、妥帖的「探望幸村精市的校友」。
短暫的交談很快結束，獲得想要信息的森田推門離去時想起曾經和這位外貌文弱的少年談論網球的事情。
「幸村先生伴隨健康失去的重要存在，是網球吧。」
森田惋惜句，像急於說服自己那樣，下了定論。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魔法商店。
觀測事情進展的四月一日懶散地吹散煙氣，他身側的矮幾上方擺了本紙頁泛黃的繃線冊子，那本無人描摹的冊子無風自動飛快記錄著掩埋的記憶。
「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
觀察、保持長時間沉默的摩可拿又開始胡蹦亂跳，它揮舞自己短小的手腳，「午飯！午飯時間到！」
「嗯，我知道。」
四月一日難得回應，他伸手點散水鏡邊往廚房走，邊喃喃自語：「人類的羈絆哪怕暫時抹去，也會以另一種方式再次延續。」
至於需要多久？
噠噠的腳步吞沒四月一日因遠去而消散的語句，他推推半滑落的眼鏡完全無視吵鬧、要吃炸山菜的摩可拿。
「****」
立海大校園論壇。
沉寂已久的校園論壇在這個周末，莫名其妙多了十幾個熱門紅貼，它像擁有魔法般明明算是沒營養的冷笑話、見過無數次的沙雕社死瞬間，卻在周末當天成功擠走當紅熱門貼：
「神之子和淺川學妹的cp叫什麼名字？」
「得知內情的人員，什麼時候出來透露糖！」
「孩子再也不說淺川學妹與神之子不般配了！」
……
所有關於「淺川夏和幸村精市」兩人牽扯的帖子，全部無聲地進入全校人員大腦堆積灰燼的地方。
哪怕疑惑「為什麼看過千百遍的帖子還能上來。」這樣的情緒也不過存在三兩秒，就在他們滑動屏幕的指腹裡，徹徹底底消失殆盡。
而那位熱烈追求、閃閃發亮最終拿下神之子的轉學生淺川夏，也從此刻開始淪為模糊的痕跡，成為他們口中：
「你還記得以前有人熱烈追求幸村學長嗎？」
「有這回事嗎？」
「有啊。不過大概率沒追到吧，不然怎麼可能沒有印像。」
「難道說兩人戀愛又分手了？」
看似突兀的猜測瞬間逗笑所有人，他們默契笑道：「你看不起誰呢？」
「幸村學長又不是你，怎麼可能偷偷摸摸戀愛。」
「再說了，神之子最愛的是網球，他不可能談戀愛的。」
是啊……
所有人一致同意，神明大人憐愛眾生，怎麼會允許自己的溫柔被普通人私有。
*
周一。
宣告午休開始的鈴聲結束了乏味的國文課程，野子百合沉痛擺出自己超大份三層便當盒。
周末忙著回憶自己忘掉了什麼事情，沒來得及告訴母親：淺川這周跟父母旅游，不用准備她的了。
「唉…」
野子百合嘆口氣，「希望清水不會帶三人份的草莓與點心，否則……」
恐怕要剩飯了。
浪費糧食可恥啊！
拎著三人份額草莓姍姍來遲的天野寺清水看著桌面鋪展開的三層便當盒，在心底感嘆：「百合居然也會這種犯小錯誤」之余又生出點慶幸：
還好聽媽媽的話，先跟朋友分享草莓，明天再一起品嘗可以存放幾天的甜食。
「百合。」
放好草莓的天野寺清水轉去淺川夏的座位坐好，她慢條斯理掀開盒子半認真半揶揄：「請問百合同學，我們該如何吃完野子夫人准備的三人份午餐？」
野子百合從善如流反問：「請問清水同學，三人份額、清洗好的草莓又該怎麼解決呢？」
兩位難兄難弟齊聲嘆息。誰能預料到，兩個記憶力很好的人會先後犯傻忘記同件事情。
明明這種笨蛋行徑，只有淺川同學追求……
誒——追求？淺川同學追求誰？
重重疑問接二連三浮現，可大腦卻一片空白沒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野子百合與天野寺清水驚愕對視，無聲詢問：
「你也是？！」
「你也是？！」
她們心照不宣地點點頭，剛打算繼續交流周末的匪夷所思時，腦中漂浮的疑問再次不翼而飛，只剩下空空蕩蕩、沒有人情味的問題：該如何解決眼前的食物。
為了三人份額的食物，至於如此震驚嗎？
兩人吞下嘴邊的驚疑，老老實實動筷享用午餐，她們表面看似風平浪靜仿佛什麼也沒發生，可殘余的情緒和後背滲透的冷汗又默默昭示什麼。
我究竟是遺忘了，還是失去了？
穿過常青樹樹冠、有些影影綽綽的陽光從後窗淌開，它四下蔓延唯獨繞過淺川夏課桌的位置，跑去更遠的前桌施展溫暖。
「百合。」咬飯團的天野寺清水咽下嘴裡的米飯，「淺川同學的座位曬不到太陽嗎？」
「我記得她很不喜歡入夏灼人的陽光，怎麼選這個座位？」
「她每天午睡都會被太陽叫醒。」野子百合旋開裝有味噌湯的保溫壺蓋子，往盛湯的器皿倒湯：「西村老師還說給她調座位，防止她上化學課不專心，她也沒同意。」
騰騰白煙模糊了野子百合的面容，她抽來紙巾擦拭桌面灑落的湯點，忍笑回答：「說什麼喜歡曬太陽，21是自己的幸運數字。那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模樣，真以為西村老師不知道另一個……」
話音到這裡戛然而止，保溫壺剩余的幾滴液體滴答、滴答…濺射圈圈圍滴。
野子百合面容的笑意徹底僵住，差點脫口而出的：另一個21是幸村學長，連同她臉頰不自然的表情，全部倒退回最開始忍笑說話的節點。
「說什麼喜歡曬太陽，患有黑板近距離恐懼症，一旦靠近會起紅疹。」野子百合毫無所知繼續忍笑吐槽，而身旁落座本該發現不對勁的天野寺清水也滿臉：「我想起來了」的模樣。
「要不是她化學成績遠低於其他科目，估計西村老師也不會恨鐵不成鋼連續點她回答問題。」
「是啊。」天野寺清水附和：「淺川同學的化學成績，簡直在宣告：西村老師！我對你有意見！我討厭化學！」
「也難怪西村老師經常找她談心。」
「所以說，她是笨蛋。」
……
兩人的交談聲淹沒於不長不短的午休時光，她們早已忘卻滿背冷汗的恐懼和不自然的反應。
眼前的一切是那樣合理，如果沒有偶爾撞來，時不時吐露：是不是遺忘了什麼的心聲，就更好了。
但是啊……
「漫長歲月裡，遺忘是如此稀松平常。」
她們「兀自」安撫著驚慌的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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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天一冷就不想碼字。
番外的話，寫幸村同學追小夏怎麼樣
我好想看幸村同學主動的時候有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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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交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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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群馬縣返回神奈川的新干線列車上,坐在後排單人座位的淺川夏單手撐臉，有一搭沒一搭地摩挲手邊裝滿伴手禮的硬紙袋。
擦得透亮的玻璃完整又模糊的拓印少女周身線條，本該清晰的杏眼隱約進飛速掠過的窗外風景，泛起一股不顯眼的深邃。
「媽媽。」
淺川夏低聲呢喃,她收回摩挲紙袋的手指接住墜來的光點,重重地捻了捻。
「我好像有一點明白你的意思了。」
雖然不太清楚被修正記憶的媽媽是怎麼推斷出自己有事隱瞞,雖然媽媽猜測的答案和實際情況大相徑庭，但是……
意外的很合實情。
合適到自己差點懷疑店主先生的魔法失效了。
昨晚。
「寶貝。」
點點繁星的夜幕下,暖橘色的燈光驅散驟來的冷清，淺川夫人和淺川夏並肩坐在旅店房間的觀景圍欄邊上，她捧著一杯熱氣騰騰的麥茶冷不丁來了句：
「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試圖否認、蒙混過關的淺川夏別開視線,還沒組織好語言就聽見淺川夫人慎重又嚴肅地話語：
「替你請假時，西村老師和我提起一件事情。」同往常沒什麼分別的聲音中夾雜明晃晃「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意味：
「關於國三交換生的事情。」
虛驚一場、誤以為四月一日魔法失靈的淺川夏松口氣，她裝成做壞事被看破的樣子,焉耷耷地點點頭：「媽媽…交換生下半年要培訓，隔年整年時間都不能見到重要的人。」
「我會很失落的。」
淺川夫人：……
寶貝，我期待的回答是：因為戀愛了,所以不想去做交換生。好詢問你有沒有做好放棄眼下的機會，未來要用無數努力彌補的准備。
而不是你經常掛在嘴邊、喜歡操心、重要的人——野子百合。
「野子同學知道你不願意去的理由嗎？」
淺川夏吹走遮擋視線的騰騰白煙,「告訴百合的話，她會揪著耳朵罵我：笨蛋。」
對不起啦百合媽媽。
小口喝茶的淺川夏在心裡默默道歉：作為補償明年生日，我一定幫你拿到宗谷先生的簽名照！
請背下這口突然扣開的黑鍋吧,拜托了。
「寶貝自己也知道，為什麼還無法得出結論呢？」淺川夫人伸手解開淺川夏臉側黏連的頭發：「如果是別的原因媽媽會理解,可寶貝考慮過重要的人得知實情的感受嗎？」
「以後相處產生矛盾、爭吵，你可以保證不說出：還不是為了你,我才放棄參加交換生項目嗎？」
「寶貝啊，誰也無法保證未來的事情。」
「分別未必代表壞結局，一直糾纏也不能說愉快。真正的HE是越來越好，哪怕相隔千裡、時隔多年，再次重逢、交談也可以發自內心的歡笑。」
……
是啊。
我選擇了不會令自己遺憾、後悔的道路，為什麼還要糾結個猶豫呢？
淺川夏的手指緩緩貼上窗戶的倒影，她慢慢描摹臉頰的輪廓線條，看著它由模糊轉為清晰，看著深瞳與自己的眼眸重疊一起展露盈盈、盛滿歡喜的閃爍。
——笨蛋淺川夏。
要好好努力，走向更好的未來。
*
請假得來的假期很快進入尾聲，提著滿袋伴手禮的淺川夏抵達教室時，天野寺清水正挨組收國文作業又正正好走到自己座位附近，眼前的情形幾乎與去年自己調侃：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一致。
「早上好，淺川同學。」
「早上好，清水同學。」
不敢確定天野寺清水是否保留有相關記憶的淺川夏換了幾個字詞，她一面送上伴手禮，一面不正經地調笑：「清水同學，中國有句古詩很稱你。」
「淺川同學，我知道你想說的話。」天野寺清水點點自己的唇瓣，示意淺川夏最好吞下嘴邊的話語：「如果淺川同學也能想去年那樣上交作業本，我願意聽你的贊美。」
被反將一軍的淺川夏：……
店主先生，你是不是偷偷給清水同學加buff了，她怎麼忽然擁有堵的我啞口無言的技能了！
笨蛋。
圍觀看戲的野子百合輕輕嘆息，她屈屈手指力度適宜地叩了叩桌面：「淺川，別打擾清水的工作。」
「好吧。」
「清水，你先忙，我來管她。」
提禮物的淺川夏、收作業的天野寺清水默契的無聲吐槽：
百合，你這樣真的很像「母親」。
請你牢牢記住：你！野子百合！是立海大附屬中學國中二年級的花季少女，不是結婚生子的成年女性！！
兩人相視一笑，淺川夏看著天野寺清水含笑的眼睛，腦海中浮現「久違」二字。
自從幸村同學生病住院，她閑暇時間大幅度縮短，拋開學習外很少和朋友開玩笑、認真交流了，連去年司空見慣的相處，不知不覺中已經覆蓋了厚厚的塵埃，差點記憶被拋棄。
——我好像有點戀愛腦？
再談戀愛的話……戀愛對像的重要程度視情況往後挪挪吧，哪怕是幸村同學也只能排在百合媽媽後邊。
畢竟！
我已經很對得起幸村同學了，雖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真能實現的話想要幸村同學主動一點。
用中國的網絡熱詞形容：吃吃愛情的苦頭。
「我先收作業，你慢慢管。」天野寺清水拍拍野子百合的肩膀，她晃晃手中的作業本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淺川夏：
上周五西村老師特意拜托百合：盯緊淺川同學，監督她完成五張化學試卷，彌補缺席的課程。
淺川同學，祝你好運。
想起來這件事的野子百合捏捏眉心，她無法理解其他科目成績優異的淺川夏，為什麼觸及化學就變笨蛋。
「淺川。」野子百合翻開周末准備好的筆記與緊扣知識點的例題：「其他的事情放一放，先把化作筆記抄完我帶你過課本、做幾道題。」
「社團活動西村老師替你請假，改為化學補課時間了。」
「我可以不去嗎？」
「如果你有把握化學考進班級前十。」野子百合補充。
「百合媽媽。」淺川夏雙手奉上伴手禮：「拜托你教我功課。」
妥帖存放好淺川夏贈送的伴手禮的野子百合淡淡「嗯」了聲，她沒指望某化學笨蛋一口吃成胖子，抵著新章節的文字隨意編了個夾雜知識點的故事：「你看這裡……」
……
上午的課程以野子百合淺顯易懂的化學知識點故事作為開端，用數學老師滿黑板函數圖像落下帷幕。
一下課沉寂許久的班級驟然熱鬧，向來衝在論壇前線的幾名吃瓜群眾，扎堆分享周末得知的新消息。
「根據內部人員幸村學長手術很成功，如果恢復情況好，說不定能趕上關東大賽！」
「你看不起誰呢！關東大賽而已，需要幸村學長出手嗎？」
「不一定，切原同學要是英語墜機……」
「烏鴉嘴！你快住口！」
……
滿教室熱熱鬧鬧的交談一一躺進淺川夏耳中，她微微揚起唇角，停下手中擦擦寫寫的動作，順勢翻開前面幾頁、畫有幸村精市Q版小人的紙頁，提筆寫出：
「幸村學長，比賽加油。
祝你前程似錦，喜樂無憂。
——淺川夏」
淺川夏剛剛收好僅存的少女心事，主動提議購買午餐的野子百合與天野寺清水，一回來就向淺川夏投以萬分同情的目光。
「淺川。」和淺川夏關系更為密切的野子百合率先開口，「兩個消息，一個好一個壞，先聽哪個？」
「西村老師讓我去辦公室找她？」淺川夏不假思索脫口而出，轉學以來能讓這兩人流露如此表情的時刻，只有西村老師又關愛自己了。
「猜對了，但是沒有獎勵。」
天野寺清水接話，她摘下草莓牛奶的吸管插好遞給淺川夏：「好消息是，和化學無關和交換生有關。」
「清水同學，「交換生」也不算好消息吧。」評判完淺川夏咬咬吸管，頂著野子百合：敢拒絕要你好看的表情，老實交代：「表格我填好了，吃完飯就去找西村老師。」
「我覺得媽媽有句話說得很對，分別未必是BE，糾纏也不能算HE。」
喝下整盒牛奶的淺川夏啪的一下將空盒投進垃圾箱，「我先去找西村老師，午飯拜托百合媽媽暫為保管。」
野子百合塞給淺川夏一支黑色簽字筆，又囑咐她帶好手續表格，才展露些許笑容：「去吧。」
「百合媽媽、清水同學待會見。」
「待會見。」
「待會見。」
這一次淺川夏的步伐比之前輕快許多。
她筆直往前走，穿過走廊裡交錯的溫暖明潤，踩著教室附近的喧鬧，奔向辦公室的相對寂靜。
少女懷揣許久之前的承諾，以溫熱的體溫交付符合期待的美麗答卷，她輕輕叩響午後辦公室的門扉。
「西村老師，您好。」
「關於上次交談的話題……」
幾面灑來的陽光分割少女周身線條，她捧著報名表一步步接近西村的辦公桌位置。
「很抱歉，當時沒能立即給您答復。」淺川夏仔細打開小小的紙折方塊，微微鞠躬遞給工位上的西村：「這是遲來的報名表，請您收下。」
那張折痕明顯的A4紙規整挪列黑色印刷體的同時，還留略好幾個顯歪扭的手寫字，落在上頭的陽光仿若凝結實質深深淺淺、忽快忽慢。
西村差異又贊許地看了眼淺川夏，她沒有著急收下報名表，而是誇獎般塞給淺川夏一把糖果，柔柔微笑：「淺川同學，做決定的過程很為難吧。」
「人生路很長、很長青春的遺憾不要帶給未來，要是以後有機會彌補青春，老師也會幫忙的，所以——」
西村拍拍淺川夏的肩膀，讓她站直身子：「請挺胸抬頭向前走。」
「是。謝謝您西村老師。」
我會挺胸抬頭，一直、一直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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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再卡文我要鬧了
希望可以按照預期發展，兩章以後完結w
記得看看孩子預收，糖餅分類就是甜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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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獲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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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歸沒有幸村精市生活的淺川夏和從前有區別又沒什麼區別。
為了不辜負自己、不辜負身邊所有幫助和鼓勵自己的人,她每天大部分時間消磨於筆尖撩擦紙頁中，偶爾會被西村叫去辦公室補習化學。
日子一天天平淡如水的度過著，仿佛她也遺忘曾經玫瑰色的回憶般，以生疏、冷淡甚至漠然的態度看待從前。
除了——
「淺川同學。」
教室辦公室裡西村面容隱約半分不滿意,她拿起擱置的鉛筆,圈出課本上的關鍵例題與知識點：「這裡,野子同學教你的時候，是不是走神了？」
「沒有。」淺川夏松握的手指不斷緊收,她認真閱讀兩遍知識點又看看下方挪列的題目。
還是一知半解，只能做出兩個三分小問。
「對不起，西村老師。」
「不用道歉,你的努力老師明白。」西村安撫道。
她一面翻找前幾天整理的鞏固基礎知識的化學卷子，一面解釋：「只是有些奇怪。去年野子同學輔導你化學功課的時候效果很不錯，還以為今年也可以。」
「不用在意，你先記記知識點,做幾道課後習題。」
「……」
淺川夏嘴唇微動顫顫幾秒後，她垂下眼簾低聲說：「是。」
西村老師，去年輔導我化學功課的人是幸村同學。
少女白淨的面容流露些許懷戀的神情,她抬手撩回飄至眼側的頭發，就像曾經替她攬過千百次發絲的少年的動作,輕輕地、無意間碰擦臉頰的皮膚。
馬上六月了，頭發還是束起來吧。
畢竟……
淺川夏轉轉右手夾著的鉛筆，扯來手邊的草稿紙,又一次做起化學題目：
再也不會有和他一樣溫柔的少年，替我打理散亂的長發。
——幸村同學
如果有機會相遇,我會輕輕將你放下。
立海大上半學年的課程落幕於六月中旬，彼時缺失重要存在、寂寞已久的立海大網球部終於迎來屬於他們的神明大人——幸村精市。
半年多的病痛未能遮掩神之子本身任何風華,他如同所有人記憶中的模樣，在正選們的簇擁與漫漫余暉裡，肩披部服外套款步而來。
「大家。」
夏日微鹹的海風吹動少年細碎的發絲，幸村精市站立於球場正中，神情溫和嚴肅：「我回來了。」
「是！」
「是！」
……
暑假稍顯空寂的附中校園來回蕩開網球部成員起此彼伏的應和與歡呼，他們有序湧向幸村精市眼裡氤氳的熱烈期盼通通彙作：
「立海大三連霸無死角！」
「立海大三連霸無死角！」
「立海大三連霸無死角！」
……
暮色特有的暖橘色調侵染校園圖書室裡大半書架的色彩，淺川夏穿梭於整齊排開的高架之間，慢悠悠地找尋自己需要的文學作品。
她找得很認真，眼珠動也不動地盯著從視線中劃走的書籍：《雪國》、《伊豆舞女》、《少女的港灣》……
「嗯……川端老師的《古都》已經全部借出了嗎？」淺川夏停下腳步，仰頭望向川端康城單人的置書架，似乎不願意相信一天之內整整二十本《古都》都借走了。
「明明昨天還有十幾本啊。」她輕輕嘆息，留戀地摸了摸寫有[川端康城—古都]空掉的一格：「早知道拜托…」百合媽媽幫我借了。
余下的話語還沒來得及出口，就被網球場接連傳來的：「是！」和「立海大三連霸無死角！」徹底淹沒。
淺川夏倏然愣住，她垂垂眼眸復又抬起，反反復復好幾次才繞過遮掩身形的書架，走向可以看見網球場的窗邊，靜靜地、靜靜地看著人群之中最亮眼的那名少年。
真好呀。
少女的指腹輕輕抵上玻璃窗，她以指作筆寫出：幸村學長，提前恭喜你延續前輩榮光，拿下三連霸。
——很抱歉，沒辦法去現場祝賀你。
那樣歡喜的日子與結果，要是有人哭紅眼睛會很晦氣，灑鹽、用柚子葉水潔身也無法驅散哦。
所以提前祝賀你，請你收下。
短暫的熱鬧很快離場，網球部所有成員滿臉歡喜奔赴今日的訓練任務。
幸村精市握握手指，任由襲來的暖風吹動外套、吹鼓下擺，他感受因為再次踏入球場、可以繼續打網球而劇烈跳動的心髒。
久違地展露溢滿情緒的笑容。
「弦一郎。」
「幸村。」
「熱身結束之後，認真打一場吧。」
真田弦一郎壓壓帽檐，陰影下方的眼睛滲透些許笑意，他還沒回答身側的其他隊友先他一步叫嚷：
「我也想和部長對局！」
柳蓮二取下記事本夾著的簽字筆：「幸村，多多指教。」
「幸村！」
……
幸村精市點點頭，他看著此情此景心頭有一種繚繞、揮之不去的情緒——想和重要的人分享快樂。
重要的人？
少年疑惑的目光越過所有部員，他像是被神明大人指引一般，抬頭望向不遠處圖書室的方向，那道陌生摻雜些微難以察覺熟悉感的模糊身影，讓幸村精市不自覺加深了笑容。
他有預感，第三次摘下全國大賽勝利桂冠的時候，會得到滿意的答案。
*
「王者立海再次斬獲關東大賽第一名，這支由「神之子」幸村精市帶領的隊伍……」
趁著[全國大賽·神之子]的電視直播還沒開始，淺川夏翻開上次購買的網球雜志，把幸村精市的單人專訪，從頭到尾又看了一遍。
她好像覺得這樣還不夠，無法彌補自己沒能親自去現場觀看比賽、加油助威的遺憾，轉而打開國中生網球論壇，抓緊時間評論、轉發十數條稱贊幸村精市的網絡媒體報道，才意猶未盡地放開手機，將視線投向電視。
「先前的小插曲告一段落，備受矚目的關鍵單打比賽馬上開始！」
「是王者立海承襲前兩年的榮光拿下三連霸，還是今年大放光彩的青春學院，以黑馬之勢阻斷王者摘取桂冠，讓我們拭目以待！」
……
主持人的暖場詞一直持續到雙方選手就位才堪堪止住，淺川夏屏息凝神跟隨推移的鏡頭注視球場上褪去人類情緒、如有神明降臨的幸村精市。
幸村同學！一定、一定要獲得勝利！
小醜拙劣的筆墨無法掩飾你自身的光華，請用漂亮的成績敲碎愚者的白日夢！
宣告比賽的哨音吹響的同時，拍攝兩位選手的近距離鏡頭也逐漸拉遠，認真捕捉打出的黃色小球。
前半段的比賽和夢境中的情形一致，那位墨綠頭發的少年使用的各種招數被幸村精市輕描淡寫的一一拆解、打回，以默默蠶食對手的方式，悄無聲息剝奪對方的五感。
直至名為越前龍馬的少年狼狽摔倒，短暫迷失於幸村精市施加的痛楚中。
當然不僅僅是如此。
沒有在現場觀看比賽、擁有基礎網球知識、很了解並且滿心幸村精市的淺川夏敏銳發覺，幸村精市剝奪對手五感的同時，似乎還編織了什麼。
宛若手法老練、完全掌握獵物心思與動向的獵人，布置、擺放獵物夢寐以求的果實，逗弄它、誘惑它、最終利落地殺死它。
剛才摔倒在地、動彈不得的越前龍馬忽然掙扎站起揮走武器上方的灰塵，原本拽氣、稚嫩的面容揚起燦爛的笑容，他比直球拍朗聲道：「還沒結束。」
背對越前龍馬的幸村精市抬抬眼簾，漫不經心地回頭掃了眼另一半球場的對手，他提提唇角神性的眼瞳混雜幾分愉悅。
好似在說：越前君，我很期待，又仿佛嘲弄的表達自己對某位自視甚高、泯滅人性「愚者」的蔑視。
此情此情激得那雙戲弄立海大眾人、枉顧神之子實力，充斥沒入骨髓銅臭味、形如下水道髒老鼠、品性卑劣的「命運之手」瞬間氣急敗壞。
它拿起搬弄是非、筆杆流膿的畫筆，違背道德胡亂塗鴉，為求曇花一現的銅臭兀自綁架、驅使失去自我的貓咪，惡狠狠地發號施令：
「搶走他的桂冠！」
「讓他自雲端墜落，深陷泥潭！」
……
那些條條框框不合常理、超脫規則的詭異能力，宛若一只只企圖爬上獵人脊骨的寄生蟲，不僅想惡毒地踩碎獵人的脊骨，還想就此扎根將他玩弄於股掌之間，用他所有驕矜鋪展自己泡沫般的財富。
「你終究是我手中棋子。」
「命運讓你低頭，你不敢不低，你不能不低。」
……
它恬不知恥的稱贊起自己「精明」的頭腦，更加賣力地指使貓咪啃咬。
那張脆弱的繩網被橫中直撞、亮起爪牙的貓咪撕得七零八落，一段、兩段……層疊交織簌簌墜落，輕輕又重重地揚向獵人。
將一切盡收眼底的它幾乎克制不住針眼大小心髒澎湃的歡愉。它毫無禮節猶如衣冠禽獸正准備更加放肆玷污神明，大聲嗤笑其中種種不過是被它隨意左右的棋盤，所有所有不論如何垂死掙扎，注定會成為自己通往銅臭路的墊腳棋子時——
貓咪已經墜入獵人真實的陷阱，窺探到虛假光明，幾近迷幻的它竭力反抗卻無法抵御收緊的籠網，被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窒息感強行拽出瑰麗夢境；拽回贊頌幸村精市壓倒性實力、獲得三連霸的現實。
嘟嘟嘟——
坐於高位、像征公平的裁判吹響比賽結束的哨音，吹散青春學院歡呼、雀躍的虛假美好，吹醒支持青學、陪同陷入虛妄的觀賽人員，吹來立海大網球部應得的榮譽：
「比賽結束！」
「立海大幸村精市獲得勝利！」
「比分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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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孩子不想寫番外，總覺得寫了像拱手送出我家小夏
第93章 一見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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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回全國大賽桂冠、成功踐行三連霸諾言的幸村精市長久以來緊繃的神經松懈不少,肩頭積壓的責任重擔也隨著這次結束減去大半，只剩下升學考試前培養下一代接班人——切原赤也。
「切原的英文和數學的成績……」
幸村精市眉頭微蹙，指節松松扣住的鉛筆不斷點觸空白的計劃草稿，他垂垂眼眸來回掃過記事本上與柳蓮二討論得來的雛形培養計劃。
「還需要一位更加可靠的副部長督促切原,社團裡……」
他慢慢發散思緒認真、細致分類挪列合適擔任副部長一職的人選,筆尖的沙沙聲暫時壓制窗外此起彼伏的蟬鳴,而印有點點筆痕的紙頁圈出幾位符合要求的人選。
「剩下的交給蓮二和弦一郎。」
幸村精市拾走桌面零落的橡皮碎屑，將定下的名單分別發送出去後,今日份的忙碌宣告結束，他有些無所適從地斂斂眸子，四轉的余光無意間瞥向陳列從醫院帶回,潦草堆疊、尚未分類的書籍們。
「這本書是誰送的？」
鐫刻的熟悉感緩慢增長，幸村精市眷戀地撫摸幾下封面頁的柿子圖案，根據書籍內頁的摘要目錄，翻開了塵封已久的篇章。
那句著重圈起的「不過是幾個帶蒂的柿子」連同緊貼書頁黏合處、寫滿玫瑰色浪漫的便簽紙筆直撞入幸村精市紫藍的眼瞳中：
未來幾個月事情偏多,這句話的目的是拜托■■幫我記住。
……
「你願意給我一個，雙方父母互相見面的機會嗎？」
關鍵的人物名掩藏於冰涼的深淵色，幸村精市腦海中蒙塵數月的重要存在逐漸展露模糊的身影,他懷揣此刻難以理解的歡喜、期待，小心翼翼地描摹便簽紙深深淺淺、力度不一的印子。
小…夏？
他認真、細致地一一撫摸確認,內心來回重復那極為親昵卻無法坦然脫口而出的字眼：小夏、小夏……
我為什麼會忘記你？
束縛記憶的濃密煙霧淡去些許，幸村精市忽然碰觸到一塊小而硬的凸起，明明眼下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追尋,可偏偏如此稀松平常的東西強勢地拽走幸村精市的注意力。
少年微微側身，撤回停留在便簽紙上的目光,淡淡望去。
是一粒粉白顏色、很符合少女審美觀的珠粒，對飾品毫無所知的幸村精市精致的面容氤氳些許復雜的意味。
按照以往的經驗,發現這類物品時幸村精市的第一反應是妹妹搗蛋遺留下來的物品，但不知道為什麼他今天完全沒有往那方面猜測，反而一反常態打算拈起珠粒卻在伸手時發現從校園圖書室借閱的《古都》。
「我有借過這本書嗎？」
先前消散部分的濃霧趁幸村精市注意力轉移再次聚集，嚴嚴實實地掩蓋作為代價的記憶。
「借閱時間：2011年6月27日－7月3日。」
因為比賽的事情忘記歸還了嗎？幸村精市神情詫異，他順手將桌面珠粒放進衣服口袋，帶著那本忘記歸還的《古都》向外走去。
「母親。」出門之前幸村精市拐去陰涼的庭院，「我去學校歸還書籍，不用准備我的茶點。」
「路上小心。」
幸村夫人輕柔地拍拍女兒，低聲哄她：「乖，快和哥哥說注意安全。」
「哥哥，注意安全。」
「謝謝母親、謝謝桃子。」少年精致的外貌展露溫和的笑容，「我出門了。」
*
立海大圖書室附近背光的休息走廊裡，淺川夏輕輕倚靠大開的窗扉，遠處徐來的暖風惹亂少女的裙擺和匆匆出門、忘記束扎的長發。
「百合媽媽！」
淺川夏語調不高不低，電話裡面嘟嘟嘟聲剛一結束，充斥郁悶的話語猶如鐵鍋倒豆子傾瀉而出：「整整兩個月，兩個月時間裡每次歸還借閱的書籍，滿心歡喜以為書架有《古都》，結果次次撲空！」
「他們為什麼不可以垂憐一下川端老師其他著作，留下本《古都》呢？」
……
少女嘟嘟囔囔的抱怨著，她氣呼呼地鼓起臉頰，那雙漂亮的杏眼也因為郁郁微微瞪起像沒得到糖的小朋友，獨自悶悶不樂。
電話那頭瀏覽將棋相關帖子的野子百合不客氣的反問：「那你為什麼不自己買一本呢？淺川阿姨留給你的零花錢夠買十本了吧。」
「這個啊。」淺川夏被問住了，她想了想比起裝模作樣說：可以不花錢查閱正版書籍，干嘛要花錢買，還是老老實實交代更加合適！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正常來講有這樣一本我想看圖書室又借空的書，第一反應是去書店買精裝。而不是抓心撓肝、盼星星盼月亮空等著。」
她有一搭無一搭地輕點身側的牆壁，聽著野子百合等待後文意思的沉默繼續說話：「嗯……」
淺川夏稍加思忖，盡量用簡短的言辭描述有些玄乎和虛妄的感知：「百合媽媽，你知道我向來跟從感覺行事，堅信『笨蛋就要依靠直覺。』」
「我知道。」野子百合敲敲鼠標，點進宗谷冬司的單人采訪：「所以大夏天你折騰自己的理由呢？」
「已經告訴你了呀。」淺川夏撩回遮掩視線的頭發，「直覺告訴我，《古都》一定、一定要從校園圖書室借，」
野子百合：……
我看你不是零花錢太多、安逸的日子過久了想吃苦頭，就是化學卷子摧殘得太狠，腦瓜子嗡嗡的。
野子百合敷衍地「哦」一下。
淺川夏：……
早知道不實話了，胡亂扯一句忽悠百合媽媽不好嗎？
干嘛老實交代啊，還要被她默默嫌棄，懷疑我是笨蛋。
淺川夏不滿的吐槽：「百合媽媽，你好冷淡哦。」
野子百合大大方方承認：「我不僅冷淡，我還敷衍。」
「百合媽媽，你怎麼這樣！你好過分哦！」
「嫌棄你是笨蛋很過分嗎？」電話那頭傳來重重地一聲拍桌的動靜：「高溫天氣成天往室外跑你不是笨蛋是什麼？你又一個人在家，中暑、生病都沒有人及時照顧你！」
「一本書而已，想看買了就夠了，你沒錢我送你啊。可你說什麼？不要我買，買了也不收。淺川夏你真是——」
野子百合生硬咬斷嘴邊的髒話，她也發覺自己剛才的話太凶，放軟聲音哄了句：「今天再沒借到，回去的時候乖乖買一本聽到沒？我給你報銷。」
「聽到啦。」淺川夏只覺得一顆心填得滿滿當當，「百合媽媽，現在不流行傲嬌了。口嫌體直已經過時了，現在比較流行——柔情似水哦，所以什麼時候對我溫柔點呀？」
野子百合冷笑兩聲：「等你嫁出去。」
沒反應過來的淺川夏：「啊？」
「等等。」野子百合送來鼠標認真思索起適合成為淺川夏男朋友的人：「你有時候笨得氣人，性格又軟又傻還有些戀愛腦，得多風光霽月的人才不會把你耍得團團轉、心安理得享受你的好呢？」
得多風光霽月的人……
淺川夏嘴角的笑容倏然凝固，她屈屈手指經由大開的窗戶望向教學樓花壇裡面舒展的紫色花瓣：
百合媽媽，我已經談過戀愛了。
對方確實如你所說，是個溫柔、耐心、風光霽月的存在。
「想來想去只有一個人合適了。」野子百合吐出幾個音節：「幸村學長。」
「淺川，你該不會是為了偶遇幸村學長才強著不買書吧？」
「怎麼可能是這個原因。」淺川夏纖弱的手背顯露青色的血管，我和幸村同學的緣分已經走到盡頭了，這種充滿「命運」既定的必然不可能發生的。
「再說了，幸村學長也不記得我啊。」
野子百合難得沒有深究淺川夏言辭裡的疏漏，她敲敲鍵盤更換搜索的關鍵字：「不一定哦，現實往往比文學作品更具戲劇性色彩。拿你因為直覺兩個月沒有購買《古都》一事來說，很可能是命運的指引。」
「百合媽媽，是誰說收聽星座運勢是笨蛋才會做的事情。」
「……」
野子百合自動忽略淺川夏的言辭，她顧左右而言他直到電話掛斷才爭分奪秒說了實話：「因為我想離笨蛋更近一點。」
「真是的。」
淺川夏吸吸鼻子，哪有不坦率性格的人，在掛斷電話之前煽情的，完全沒有辦法不感動！
百合媽媽。
冷白的手機燈光一點點暗淡，漆黑的屏幕清晰地倒映出少女白淨、沁有薄汗的臉頰。她眼眶微微泛紅，眉梢眼角沾染克制不住的歡喜。
謝謝你。
淺川夏長長地舒口氣，她撥開撓臉的頭發揚起嘴角：但是命運不可能再次眷顧我的。
畢竟——
它對我的厚愛太過，十萬神明……
咕嚕咕嚕——
相對寂靜的走廊內，接近玻璃珠滾動的聲音隱約進夏日的蟬鳴中，淺川夏尋聲垂眸，一粒熟悉的粉晶珠子靜靜地躺在腳邊。
「這是？」
淺川夏撿起那粒粉晶珠子還未仔細查看，一只覆生薄繭、分外熟悉的手掌邁入她的視線範圍。
難道說——？
內心深處小小的火星仿若墜落缺水的荒原燎起衝天的熾熱火光，淺川夏一點點撐直脊背；一點點抬起臉頰……
她期待又膽怯，想抓緊又回憶起四月一日的模樣，各種復雜矛盾的情緒游離交織、沉沉壓來。它有千斤重卻無法阻止少女眼中思縷期盼。
哪怕只是擦肩而過，哪怕只是為了珠粒而來，哪怕只是……
我也想、我也想再見他一面，堂堂正正地見一見。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被長發遮掩看不清容顏的少女仰頭看來。
幸村精市呼吸一頓，原本平緩的心髒突然砰砰亂跳，他不自覺向記憶中自己最好看的表情靠近找回略顯低啞的聲音，動作生澀地往淺川夏的方向遞了遞《古都》。
「很抱歉無意間偷聽你講電話。」紫藍發色的少年瑰麗瞳仁裡披上歉意的假情緒，「雖然是借花獻佛。」
他小幅度的晃動《古都》：「但我想用它作為感謝還算合適，如果不介意的話。」
「……」
淺川夏指尖顫顫，「不…不介意。」
「那麼……」少年拖長尾音裡夾雜兩分撩撥心緒的笑意，他一改往日溫和守禮、與大部分人保持疏離距離的模樣，逾越又耐人尋味地替淺川夏整理散亂的發絲：
「我接下來的話會有些冒昧，可我仍舊想拜托你聽我說完。」
幸村精市步步接近淺川夏的動作完全與他的話語背道而馳，他像是毫無所覺又像是心知肚明強硬地阻斷淺川夏所有退路。
胸腔裡劇烈跳動的心髒輕輕又重重，毫無章法與規律的反復來回——我找到失去的重要存在了。
「你好，冒昧打擾，我對你一見鐘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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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章是糖哦=w=
你們這群小壞蛋嘴巴說要番外、要吃糖，卻連營養液都不給我，太壞了。
珠子是73章巫女贈送的物品。
幸村同學看到的是88章的這段：
未來幾個月事情偏多，這句話的目的是拜托小夏幫我記住。
不知道小夏家鄉——岐阜縣秋天有沒有柿子，嚴寒地區才能制作的削皮、帶蒂的曬柿子對冬季溫度偏高的神奈川來說過於困難。
如果不能制作也沒關系，只是忽然很想和小夏一起，做些稀松平常、充滿「家」味的小事。
希望看見本計劃的小夏不是「遲鈍家」，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還是直白的解答吧。
「你願意給我一個，雙方父母互相見面的機會嗎？」
第94章 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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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淺川學妹一見鐘情了。」
明潤的燈光驅散濃夜的厚重,幸村精市轉動留於指節間的簽字筆似乎在思索要不要坦然書寫內心所有的真實想法。
「淺川學妹、淺川同學、淺川、小夏……」
幸村精市遞進地低聲重復著淺川夏的各類稱呼，包含私心的語調最終凝結為紙面簡單明了的一句話：
「想稱呼她：淺川同學」
「嗯…」幸村精市稍加沉吟，他扣好筆帽有一搭沒一搭地輕點桌面：「明天邀請弦一郎來家裡做客吧，正好。」
正好什麼呢？
少年瑰麗的瞳仁遮掩於撩擦的細碎發絲後,他抬眼望向窗外繁星密布的夜空：
野子阿姨一家明天要來做客。
與此同時另外兩邊。
野子百合感覺自己耳垂泛起灼熱的溫度,她敲敲手機屏幕回復完淺川夏的信息後捏了捏耳垂：「雖然和淺川開玩笑誇贊幸村學長,但是……」
淺川太笨了，玩兒不過他啊。
吃虧怎麼辦？
滿腦子網球的人,主動喜歡淺川的可能性太低了。
「好愁人。」
真田家。
剛剛洗完澡、擦拭頭發余水的他背後生出幾分突兀的涼意，嘴邊那句：「太松懈了。」還沒發聲，幸村精市的短信打斷了他的話語：
幸村：弦一郎,明天來我家做客吧。如果方便的話，麻煩你帶上將棋棋盤和棋子。
真田：好。
收到真田弦一郎回信後，幸村精市溫和的面容氤氳三分其他滋味，他剛打算按滅手機屏幕做點其他事情時,腦海中浮現出好幾個關於情書的模糊畫面。
「……情書？」
幸村精市手上的動作頓了頓，腦海中浮現出兩人隨意聊天、同行前往圖書室的場景：
「最晚歸還日期7月3日。」
暫代圖書管理員由藤老師眉頭一皺，她抽出手邊未能及時歸還書籍的填寫冊子遞給幸村精市：「幸村同學,你前段時間忙於比賽忘記了老師可以理解，以後不要犯類似錯誤了,不然——」
由藤指指圖書室沒來得及歸檔的圖書和新到的捐贈書籍：「只能麻煩幸村同學將它們整理完畢了。」
「謝謝由藤老師。」幸村精市坦然接受，精致的面容流露些許歉意，「批評可以之後再提嗎？」
少年挪挪位置,比他矮許多的白裙少女完完全全進入由藤視線範圍。
「由藤老師。」
淺川夏湊近一點，她仰仰頭眼神裡對《古都》的渴望幾乎抑制不住：「這本書還能借走嗎？」
「當然。「回答完淺川夏的問題,由藤轉臉瞪了一眼幸村同學，她取出借閱的表格交於眼前的少女：「淺川同學,你應該怪幸村同學。」
「誒？」
淺川夏揭筆帽的動作僵在半空，她看看滿臉調笑的由藤又偷偷瞧瞧贊同點頭的幸村精市，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一頭扎進填表的海洋裡，全當自己沒聽見。
由藤老師換成上學日，其他立海大學生會用眼刀捅我的，還有啊——
少女小幅度地彎彎唇角，怎麼可能會怪他。
一直和疾病做鬥爭、為了夢想不懈努力、成功傳承下去關東大賽連勝接力棒、獲得全國大賽三連霸的他。
如此努力、好容易重回賽場的他，即便是神明大人也會遺忘一兩件小事情。
請原諒他吧，不要責備了。
嘖嘖嘖……
將淺川夏一切神情變化盡收眼底的由藤心下嘆息，眼前這孩子怎麼單純到傻乎乎呢？
她又不著痕跡地瞪了眼幸村精市，作為教授幸村精市兩年時間的國文課老師，她對眼前這位擁有「神之子」頭銜的少年再了解不過了。
要是沒有任何想法，他是不可能故意把握交談節奏、與女孩子同行的。
幸村精市明白由藤的心理活動，他神情如常甚至加深幾分笑意，朝由藤點點頭肯定了她內心的猜測。
發現自己成為學生套路一環、為他做嫁衣的由藤：……
可惡啊！
更可惡的是自己完全不想拒絕，她還蠻想知道溫柔疏離、一心網球的幸村精市主動追求的樣子。
「淺川同學。」由藤說服自己無視幸村精市定格於淺川夏臉側的目光，「填寫好了嗎？」
「嗯，填寫好了。」淺川夏擺放好所有東西，整整齊齊地交還回去：「由藤老師，不好意思我寫字有些慢。」
「不用道歉，暑假圖書室很冷清老師很喜歡你的陪伴。」由藤一面撥開淺川夏的歉意，一面牽引話題：「兩個月過去了，終於借到《古都》不容易啊。」
「是自己的問題。」
淺川夏抱起書本言明理由的話語剛到嘴邊還沒來得及吐露，安靜站立一旁的幸村精市接上由藤的話。
「很抱歉淺川學妹，讓你久等了。」
「誒——？」
為什麼要道歉。
淺川夏小小的腦袋裡有大大的問號，對她來說兩個月跑換來和幸村精市的相遇、一見鐘情的告白，等於中了彩票頭等獎。
特別是。
淺川夏抬抬手准備撩回眼側的頭發，那只沾有熟悉味道的手掌像從前那樣，先她一步理好。
「淺川學妹，如果不介意的話，請收下我淺薄的歉意，喝飲料怎麼樣？」幸村精市態度極其自然，仿佛替一見鐘情撩頭發，還是在老師面前逾越的人不是他一樣。
惋惜眼前畫面發生時間是暑假而非普通上學日的由藤及時附和：「沒錯，淺川同學快去吧。否則——」由藤挑挑眼尾視線投向亂糟糟的書籍，意思很明顯：否則所有書籍歸幸村精市整理。
淺川夏：……
由藤老師，您這樣吃准我舍不得的道德綁架真的符合教師作風嗎？
太奇怪了！
「那…謝謝幸村學長了。」
「不客氣。」
……
稀裡糊塗跟著幸村精市離開圖書室走向便利店的淺川夏隱隱感覺哪裡不對，不等她抽絲剝繭分辨究竟哪裡不對，一直留意觀察的幸村精市及時打斷：
「淺川學妹走路當心，快下樓梯了。」
「啊…不好意思。」淺川夏急匆匆道歉，她避開少年近乎直白的目光：「給學長添麻煩了。」
「不麻煩。」幸村精市絲毫不介意淺川夏恪守前後輩關系的虛假禮貌，他先一步走到下兩個台階處從善如流地伸出手：「畢竟我現在沒有正當理由陪伴學妹，只能囑咐心上人走路當心一點。」
「……」
忍了又忍，猶豫再三，淺川夏最終問了心底糾結已久的問題：「幸村學長……對誰都這樣嗎？」
幸村精市有一瞬詫異，眼前少女目光澄澈未曾夾雜絲毫嫉妒，那雙杏眼僅僅隱約三兩類似酸澀的情緒，又淺又淡卻看得幸村精市心虛萬分。
「不是。」幸村精市利落否認，「除了淺川學妹外，我對所有人都保留分寸感。或者換個角度解釋，如果我對每個人都這樣，估計你們的談資一天一輪換。」
少年神情稀松平常仿佛那番驚世駭俗的自戀言論與自己無關，他依舊同從前、平時的溫柔模樣靜靜等待淺川夏的反應。
——幸村同學，我知道呀。
可是……
可是……
很沒有說服力，畢竟你曾拒絕我數十次告白，是個冷酷無情的男人。
淺川夏默默吐槽，感嘆別人沒變化的少女絲毫沒有感覺到自己也是從前模樣，心裡情緒、腦海想法通通寫在臉上。
簡單到一眼看清的存在。他想。
「淺川學妹。」幸村精市再度抬抬手示意淺川夏握住：「如果介意的話牽手腕吧，我做不到眼睜睜讓容易走神的明戀對像獨自下樓。」
「……」
淺川夏嘴唇微動，內心的猶豫在此刻潰不成軍悉數化作她緩慢探去的手掌。
「走吧。」
那只過分熟悉的手掌強勢地抓住淺川夏具有逃離色彩的主動，他眼眸中笑意幾乎凝結實質，筆直地撞入淺川夏躲閃的視線：
「淺川學妹，走吧。」
「……好。」
八月份的溫度灼熱得過分連同肌膚也生泛燙意，幸村精市清楚感知到淺川夏偏涼的體溫，他不自覺握得更緊一點、走得更慢一點還掩飾般加注言語：「淺川學妹很喜歡川端老師的書籍嗎？」
淺川夏點點頭，「很喜歡老師寫的那句：凌晨四點，海棠花未眠。總覺得這時，你應該在我身邊。」
……
「海棠花未眠。」幸村精市重復句，這句稱不上常見卻印像不淺、溢滿暗戀意味的話語不斷的、不斷的在耳畔回蕩，蕩開一圈又一圈熟稔。
「淺川學妹應該會喜歡含蓄表達的情書吧。」
情書——？
緊緊裹束他記憶的濃霧終於徹徹底底拔走深植的根系，不情不願的一點點遠離少年名為「淺川夏」的過往。
而最先放棄的記憶——
光華正好的立海大校園花園內，身著春季校服的長發少女雙手遞來信封面寫滿化學公式的信件，她白淨的面容被輕垂的墨色發絲遮掩部分，唯有那雙盈盈動人的杏仁眼飽含愛意地望來：
「幸村同學，請收下我的告白。」
以及——
「淺川同學，學生會……」
「我這是收獲第十二次拒絕了嗎？」
……
幸村精市紫藍的瞳仁鐫刻些許幽深，伴隨曾經的畫面越來越清晰，少年嘴角的弧度繃得愈發平直，他動作的迅速抽來、鋪展信紙認認真真、一句一句慎重地書寫著：
淺川學妹，請容許我稱呼你為淺川同學，請容許我擅自將「凌晨四點……」
替換成「今晚的月色真美」。
……
沙沙作響的筆尖不斷地撩擦花紋素雅的信紙，幸村精市伴隨轉深的夜色與明潤燈光克制的傾注內心情緒。
殘余的魔法一一撫平幸村精市本該疑惑的「為什麼會忘記」，它按壓少年的注意力哪怕離去也要壞心眼送他一份大禮般，毫不退讓的霸占「不自然」。
流暢書寫完情書的幸村精市緊繃的唇線總算柔軟，他裝訂好信紙在澆灌封頁的火漆之前又一次提筆
流暢完成情書內容的幸村精市緊繃的唇線重歸柔軟，他折疊、裝訂好信紙在澆灌封頁火漆之前模仿淺川夏曾做過的樣子提筆寫下：
「詩句的意義最終指向你」
「希望野子學妹…」
小小蠟燭的熱度輕而易舉融化酒紅色的火漆蠟，幸村精市慢悠悠用配套匙挑正蠟塊：「牢記得人好處，應當回報的道理。」
暖橘色的燭光與明潤偏白的電燈燈光分割少年的五官，襯來幾分半明半暗的感覺。
不記得也沒關系。
幸村精市吹滅蠟燭，開始傾倒融化的火漆腊，等它稍作冷卻後順勢放上刻有自己名字的印章。
會有人代你記得。
*
「淺川。」
得知淺川夏看完《古都》並且做好摘抄筆記的野子百合認命的旁敲側擊、暗暗詢問：「還不打算還書嗎？」
淺川夏咬著單音遲遲沒有後文，她轉轉指節處的鉛筆，一面謄寫草稿紙上的數學題答案一面含糊其辭、吞吞吐吐的回答：「我…那個…要還的。」
從幸村精市那裡得知所有來龍去脈的野子百合裝傻追問：「怎麼了？支支吾吾半天也沒有肯定答復，明天可是最晚歸還期限了。」
「……」
對哦。
淺川夏輕輕「啊」了聲，她似乎很不願意面對這件事情，連簡短的嘆息也浸透：怎麼這樣、早知道不借了的後悔。
「遇到不喜歡的人了？」野子百合試探道，如果淺川討厭幸村學長，即便會被報復……
淺川夏搖搖頭，以為野子百合毫無所知的她選擇了實話實說：「是喜歡的人。」
？！！
野子百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笨蛋淺川夏什麼時候學會掩藏自己想法的？！
誰教的？！
還有……
你什麼時候喜歡上幸村精市那個腹黑男人的！！！
此刻的野子百合宛若一名眼睜睜目睹女兒被男人騙走，痛心疾首的老母親，她想拎起淺川夏衣襟搖晃卻又清晰明白：如果淺川的戀愛對像是幸村學長，她原先的顧慮也將不復存在。
畢竟——
幸村精市確確實實是個很好的戀愛對像。
「既然喜歡，那你猶豫什麼？」
「……我有點害怕見到他。」淺川夏嘟嘟囔囔，挑挑選選組織可以透露的話語：「他和印像的樣子相差太大了，就……」
「萬一是鏡花水月呢。」
少女甜軟的聲線經由聽筒傳遞過去，野子百合逐字逐句分析淺川夏淺薄憂戚下的濃烈期待。
真是笨蛋。
野子百合重重叩了叩書桌桌面，「淺川，遵從自己的內心想法，別成為擁有後悔的膽小鬼。」
「……我知道的，百合媽媽。」淺川夏屈屈手指用力撩擦粗糙的廢棄紙張，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搭乘窗外知了的樂曲輕聲說道：「我想今天去還書，你會罵我笨蛋嗎？」
野子百合笑罵一句，「下不為例。」
「謝謝你，百合媽媽。」
「不用謝。」
不算長的通話很快結束，野子百合看著手機屏幕由明轉暗，看著上方倒映的面容由隱約轉清晰。
「笨蛋。」
你讓我沒理由拒絕幸村學長的請求了。
「野子百合：幸村學長，淺川今天會前往學校歸還借閱的書籍。
希望幸村學長珍惜淺川的溫柔。」
過了兩分鐘。
「幸村學長：謝謝野子學妹。
她值得所有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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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是神之子主動追求+想起來的過程，在他見到小夏的第一眼，就認定她是自己失去的重要存在了。
感謝在2022-01-05 02:53:59~2022-01-08 04:24:2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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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芫華37瓶；叫我興興呀x、26210632 20瓶；忘歸雲、懶得取名的影子10瓶；一念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95章 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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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海大校園圖書室。
分門別類整理書籍的由藤詫異地看了眼面有薄汗的幸村精市,她疊好一摞完成歸檔的圖書揶揄地調笑句：「需要老師幫你安排好位置嗎？」
由藤口中的「好位置」是說：一進入圖書室，大部分人會下意識納入視線範圍，前排、靠窗被亂七八糟資料夾占據的單人讀書區座位。
「喜歡川端康成老師作品的國中女生，應該很能體會光影模糊的溫柔吧？」
「謝謝由藤老師。」幸村精市並沒有應承由藤的好意,「但今天請容許我拒絕。」
「為什麼？」由藤反問,「不想利用自己的外貌優勢嗎？
「當然不是。」起碼不能過早使用它。
室內高懸的六台電扇自上而下吹起屬於夏日的暖風,幸村精市嘴角弧度加深幾分，他抱起由藤辦公位准備放回置書架的圖書：「由藤老師這部分文學書,還是按作者分類嗎？」
「麻煩你了，幸村同學。」
「不客氣。」
「幸村同學，可以幫老師將角落櫃面的圖書搬來嗎？」
「當然,由藤老師。」
……
眼前神色溫和、專注於書籍歸位的少年從始至終並沒有吐露任何想法，甚至唯一的舉動僅僅是表達自己幫忙，可由藤卻清晰又直白地明白了他隱藏的意思：
「我不只想擁有淺川同學的一時贊美。」
淺川同學。
由藤輕輕嘆息，你被不得了的存在徹徹底底盯上了呢。
而且啊……
她一面敲敲打打做手頭的工作,一面發散思緒回憶起之前和淺川夏同行而來的女生—野子百合。
「該說幸運還是不幸呢，她正好是幸村同學的鄰居。」
「忽然有些同情…」單純的淺川同學。
叩叩——
單手抱著《古都》的淺川夏抬手敲響圖書室門扉打斷由藤的喃喃自語，「由藤老師,我可以進來嗎？」
「……」
「當然可以。」差點被正主當面抓包的由藤不大自在，好險,幸虧淺川同學及時敲門不然後半句說出口，直接——
她平復一下心情挪開面前堆疊的雜物，順勢牽走話題：「淺川同學今天打算借什麼書,需要老師推薦嗎？」
「謝謝由藤老師的好意。」淺川夏晃晃手中的《古都》指了指上頭的作者名：「但我還沒看完川端老師的作品，只能下次再領老師的好意啦。」
真是個好孩子啊。
「今天歸檔的圖書裡有川端老師的新作,填完表格放書的時候正好可以借閱，如果書太高拿不到的話……」
剛打算說：如果書太高拿不到的話,可以讓幸村同學幫你，可話到嘴邊由藤忽然改變主意：「先去看看吧。」
不明所以、滿頭霧水、填寫完表格的淺川夏：「是？」
入夏之後，奇怪的人越來越多了。
文學類圖書的位置擺放的位置相對靠後，淺川夏抱著書本不斷穿梭於排列的木架間，她一向奉行堅持到底原則，不論是曾經追求幸村精市還是連續兩個月風雨無阻，每天到學校來借閱《古都》。
只要確定目標，很少半路放棄。
就像今天——
按照歸還規定放回書本的少女呆滯地仰望著高出自己許多的書架格子，上邊齊整挪列著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月下的門》。
淺川夏環顧四周，原本用於取放高處書籍的取書凳不知道被誰借走了，她來來回回圍著附近幾個書架跑了好幾圈也沒找到。
「今天這麼受歡迎嗎？」
淺川夏單手撐在牆邊低矮的木質櫃上，靜靜地欣賞了好一會兒透過縫隙錯落撒來的明潤光束：「先自己試試能不能拿到，由藤老師工作很忙，暫時別去打擾她。」
差距好像很小屬於可以努力的範圍，說不定踮踮腳、伸手向上探下就能碰到了。
「稻荷神大人，繁雜瑣事可以祝福我嗎？」
另外幾個光線昏暗、存在感偏低的外文書區域，幸村精市輕手輕腳放好取書凳，他微微側身細碎的發絲深深淺淺地撩擦眼簾：「沒想到，我也會有這樣一天。」
淺川同學。
如果可以的話，我不介意代替稻荷神大人成為你的祝福。
高聳、陳列滿滿當當書籍的實木書架前方，梳著馬尾的淺川夏費力又小心翼翼地踮起腳尖、拉長手臂試圖摸到《月下的門》。
「淺川夏，加油。還差一點點、一點點就可以了！」
那幾只纖長的手指距離目標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五公分、四公分、三公分……仿佛即將達成完美的he結局時，她的手指止步於三公分，遠遠地、渴求地注視著它。
這種努力也無法抵達的終點，多像、多像我苦苦追求卻潦草收場的玫瑰色國中生活。
「我真是笨蛋…」總是為了虛幻的結果執著。
剩余的話語淹沒在淺川夏微微瞪大的圓潤瞳仁中，曾經十指相扣、撫摸過無數次、遍布薄繭的粗礪掌心擦過淺川夏的手指，短短一瞬相接仿佛回到從前的親昵。
「小夏，要牽手嗎？」
「小夏，我永遠對你敞開懷抱。」
「小夏……」
……
腦海中無數突如浮現、猶如驟然撞來的疾風吹動淺川夏全身，占據她所有感知與思緒，這位堅定到足以佩戴冠冕的少女，在此刻、在此情此情中下意識嗓音顫顫地喊出：
「幸…幸村同學？」
「嗯，是我。淺川同學。」
少年溫柔清冽的語調靜靜地敲打淺川夏波瀾未定的內心，像幾粒春日清晨自房檐墜落、晶瑩剔透的露水滴，攪進圈圈水紋。
「你…你怎麼…」背對幸村精市、怕泄露自己小心思的淺川夏收回了微微顫栗的手指，「你也來借書嗎？」
「淺川同學想聽實話還是假話？」
「……」
幸村精市的目光選擇性地定格於少女逐漸緋紅的耳垂上，那雙紫藍色的眼瞳映入明暗不一的光點，最終化為團濃郁的瑰麗。
由藤老師的提議，也許能提前加入計劃了。
「不說話，默認淺川同學全都要。」
「我……」
淺川夏張張嘴，斜斜墜點的光線照亮少女過分紅潤的半張臉頰，曾經稀松平常的言語眼下晦澀萬分，她緊緊地緊緊地握住指節，竭力吞咽收斂的失態。
「淺川同學，我不願意、更不會欺騙你。」幸村精市挪開目光，他動作溫和緩慢，用圓潤的書脊輕輕碰了碰少女纖巧的手掌：「告白之後、今天，我來圖書室的目的是想見見你。」
少年克制的袒露心扉，一點點剝離素日掩飾疏離的溫柔面具，他生澀又不太熟練的解釋著，怕她不信、怕她厭煩、怕她……
「我可以稱呼你為淺川同學嗎？」
聲音很低與平日裡萬事了然於心、盡在掌握的模樣大相徑庭，淺川夏甚至聽懂裡頭隱藏的試探意味。
——根本沒辦法拒絕這樣的幸村同學。
淺川夏沒有說好還是不好，同意還是不同意，她只是無聲地接過少年遞來的書本，緊緊抱住的同時慢吞吞地轉身對上幸村精市的眼睛：「幸村同學，多多指教。」
「……」
「多多指教。」
處理好手頭工作、打算找本書看卻撞見有意思畫面的由藤揶揄地笑了笑，她繞去兩人的視線盲區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回到辦公位。
差點忘記「神之子」幸村精市，也才國中三年級，處於懵懂的青春歲月。
「真是的，快點借走書約會去吧，圖書室快被戀愛的酸臭味占據了！」
「黏糊黏糊！為什麼還不談戀愛！」
……
笨蛋。
幸村精市斂起分散的余光，他揣摩著淺川夏不斷變動的表情，說服自己忽略心上人飄至臉側的發絲。
太急切會嚇跑她。
「淺川同學。」幸村精市後退半步率先往前走。
他位置把握得恰到好處，兩相交錯的光線跟隨他閑適的步伐彙聚為明明暗暗的光影，襯出少年頎長的身軀，襯得他側臉尤為精致，特別是那粒紫藍的瞳仁，顯映影影綽綽的動人姿態。
「填寫好借書表格，願意一起走走嗎？想跟你分享立海大八月份特有的風景。」
「願意。」
電扇送來暖風吹動少女束起的長發，她抬手理回耳邊的發絲，追上幾步外明顯邊走邊等她的幸村精市。
「幸村同學，可以提前透露是怎樣的風景嗎？」
「淺川同學，有時候需要一些原則。」幸村精市本就緩慢的腳步又慢了兩分，他的語氣沾染清晰的意味深長，故意拉扯淺川夏的少女情懷。
「……」
幸村同學，遺忘會提高一個人談戀愛的水准嗎？
以及意圖太明顯了，不可能問你：對我也需要原則嗎。
淺川夏舒口氣，她空閑的左手探直又彎曲，鼓足勇氣向前又余力不足地蜷縮，這樣不算顯眼的動作卻被幸村精市輕易捕捉，牢牢地納進眼底。
「幸村同學。」淺川夏小心地握緊少年白色的襯衫一角，她微微別開目光，圓潤的杏眼裡隱約近乎滿溢的羞怯：「我想知道，很想、很想知道。」
真是……
徹徹底底輸給你了。
幸村精市往前十數年人生之中，各方各面落敗的次數寥寥無幾，他似乎生來便深受神明的寵愛，凡人和他相差天塹般的差距，任誰也未能從他手裡搶奪任何桂冠。
但今天。
執著勝利的心髒砰砰跳動，胸膛裡頭掩藏的劇烈游移四散，他從「真是…徹徹底底輸給你了」中感受到向來如此、一直如此、本該如此的熟悉。
「淺川同學犯規算親昵的舉動，如果你承認，我會理解為你開始心動了。」
淺川夏大大方方地點點頭。對她來說承認愛慕幸村精市，才是最坦誠的開始。
「淺川同學。」幸村精市終於不再克制，他停駐腳步強制地撞入逾越的範圍之內。
少年眉眼帶笑，動作柔緩地替淺川夏剝掉黏連的頭發：「我不會給你反悔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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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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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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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同學。」
淺川夏松開掌心握得皺巴巴的襯衫衣擺,轉而碰了碰幸村精市還沒來得及收回的右手手心：「我生性執著，從未半途而廢。」
不管你記不記得我、有沒有機會想起我，我沒辦法言之鑿鑿向你保證布滿分岔路口的未來擁有怎樣的結局。
唯獨有一點我可以肯定，最起碼現在的我願意和你再談一次戀愛。
「淺川同學。」
幸村精市懸在半空的手掌驀地一頓,他喉間組織的煽情、剖白心跡的語句還沒有傳遞給淺川夏,眼前心上人白淨的面容通通化作立海大屋頂庭院的景像,凝結為：
淺川夏滿目希冀和小幅度晃動的右手尾指，「幸村同學,可以和我做個約定嗎？」
「這是我第十四次向你告白。」
「沒有情書、沒有准備好的腹稿。幸村同學，現在只有很簡單的一句話想告訴你。」
「我喜歡你，不,我愛你。」
……
少女甜軟語調訴說傾注所有愛意的話語和幸村精市腦海中浮現的記憶並不同步，他循著淺川夏的聲音慢慢分派思緒揣摩前因後果，直到——
畫面中的自己主動伸出具有特殊意義的尾指，無聲地說出字句。
約定？
幸村精市垂垂眼眸,伴隨試圖掩藏「約定」的塵埃被徹徹底底擦拭干淨，已經失去掌控局面能力的霧氣不得不繼續縮小防線。
曾經諸多啼笑皆非的事件接再次躺進存放記憶的抽屜匣子，加重「一見鐘情」的籌碼,指引幸村精市發覺自己究竟失去了什麼，教導他如何重拾「失去的重要存在」。
淺川同學。
受限於「自身」的幸村精市暫時無法用更加親昵的稱呼淺薄的代指淺川夏,他斂藏眉眼間的異樣，神情自若地屈屈指骨擦過淺川夏的掌心。
「淺川同學。」
「嗯？」
「八月的屋頂庭院可以看見大海，運氣好的話有機會遇見海天一色,掠過白鳥的景像。」
我會找回「失去的重要存在」，現在請接受我的隱瞞。
他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預感,倘若讓眼前的少女得知自己隱約想起部分記憶，她或許會整日擔驚受怕,難過垂淚。
淺川同學在擔憂什麼？
她隱瞞了什麼？
或者說她記得嗎？
又或者說只有她記得嗎？
幸村精市嫻熟的掌握周身情緒，強行按捺心底驟起的波瀾，他像是從未想起分毫的模樣完美繼續著「一見鐘情」的故事。
「知道驚喜內容的淺川同學，還願意陪我去嗎？」
少年略微褶皺的襯衫衣擺被室內的暖風卷得起起伏伏，他渾不在意地隨手一撫，用氤氳光點與溫和的眼瞳注視淺川夏的眼睛，耐心等待她的答復。
「願意。」
淺川夏小幅度地轉動眼珠，她不自覺藏起沁出細密汗水的掌心，慌亂又匆忙地掩飾微妙的感知。
為什麼…感覺幸村同學不太一樣了？
可是店主先生的魔法並沒有失去效果，百合媽媽、清水同學包括校園論壇，一切按照預定軌跡發展。
是錯覺吧。
淺川夏輕輕吐出口氣，用余光偷偷瞟了瞟幸村精市的表情確定他沒有任何不同尋常的反應，才安心跟上身邊少年的腳步。
淺川同學，很抱歉選擇欺騙你。
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
兩人抵達屋頂庭院時，澄藍的天空拽來片巨大、緩慢游移的雲朵，去年秋天稍顯蕭索的植株眼下濃綠肥厚，淺川夏陡然從盎然生機裡體會出幾分時節變換的陌生感。
「幸村同學。」
淺川夏抬手遮掩遠處墜來、過於奪目的午後陽光，纖細的手腕空無一物，伴隨她走向圍欄網的腳步，輕微地晃動著。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八月的庭院，和入秋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過於專注的幸村精市忽略了耳畔少女興奮的語句，他所有注意力早在淺川夏抬手掩卻刺目明潤的瞬間，徹徹底底停駐於她的腕間。
淺川同學的腕間應該佩戴了一條粉白珠粒串連的飾品才對，她會下意識撥弄、轉動，聽它清脆悅耳的聲響。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有素淨的手腕獨自寂寞著。
幸村精市驀然回憶起昨天整理書桌抽屜，無意間發現褪去顏色、過分蒼白的珠粒飾品，他認真描摹記憶推展新的畫面，直到告白當天那粒粉白的珠粒咕嚕咕嚕從深處滾來，用自己的顏色沾染蒼白珠串。
啪嗒——
盈盈動人、粉白交錯，盤踞於他和淺川夏無數個相處畫面的物品，拖拽無數相關記憶連同一切又一切遺忘的小親昵，慢慢地、滿滿的侵占他的思緒：
手捧空掉牛奶盒的少女臉頰有個圓潤的梨渦，那雙動人的杏眼好似印有千萬情話：「每次看到紫色鳶尾花，都會想起你……」
……
滿天綻放的斑斕煙火下，身著無盡夏圖案和服的少女用掌心托起一顆奶糖，在忽明忽暗、怒放枯萎的煙花烘托中，她腕間的珠粒低低閃爍，「就和奶糖一樣……」
她絮絮叨叨的對幸村精市展示真實想法，頗為不解風情、明知繼續說下去大概率會收獲拒絕也仍舊毫無保留，認認真真地訴說著：「假如幸村同學答應我的告白……」
「因為我喜歡你。」
「這個東西它完全不能控制，並且非常不講道理。」
……
幸村精市逸散的思緒逐漸攏合，他覺得自己指尖隱隱幾分癢意，一顆心被淺川夏那句：「我這是收獲第十六次拒絕了？」弄得一塌糊塗。
當時怎麼沒發現，身負各種流言蜚語的她怎麼可能會有安全感，又怎麼可能會相信結局美滿。
「幸村同學，你怎麼不理我。」
淺川夏單手抵住濃綠的圍欄網格欄，她身形半側著，大部分/身形輪廓籠罩於雲層的陰涼下，剩下的邊邊角角經由穿透縫隙的光束修得朦朧，只有熠熠生輝的深邃杏眼裹挾明艷的笑容闖入幸村精市殘余的理智：
「快過來呀，你看！」
幸村精市順著淺川夏的角度望去，海天交織的蔚藍色裡增添一線略躍向前的白色，但他的注意力明顯不在風景上邊。
淺川同學……
掩藏八月灼熱陽光的雲層頭也不回地奔赴遠方，緩慢潑灑的溫度混雜少女的純粹笑容催發幸村精市難以自制的柔軟。
他很想、很想直白地抱一抱對自己展露燦爛笑容、哪怕他已經遺忘也願意再一次執著的淺川夏。
但最終，幸村精市聽見自己聲音低啞、佯裝如常地說了句：「好。」
如果說一開始不想告訴淺川夏自己隱約想起部分記憶是怕她潸然流淚、怕她驚慌不已、怕她滿心憂戚。
那麼現在拋開那些理由，拋開本質害怕她遠離自己的理由。他，幸村精市，想給心上人一次公平，讓她剝離追逐者的身份，享受她應得的偏愛。
「淺川同學。」
少年額前細碎的發絲朦朧瞳仁裡蘊含的情緒，他屈屈手指摩挲幾下指腹，趁淺川夏疑惑側臉看來的動作，溫柔又無法克制地點了點她的眉心。
「我喜歡你。」
「幸村同學……」
明白淺川夏會說什麼話語的幸村精市抬手抵住少女開合的唇瓣，他稍稍加注了些力氣拉近兩人距離的同時展露骨子裡深埋的強勢：「噓。」
「……」
無法拒絕幸村精市的淺川夏乖巧吞回唇齒間的話語，她放輕呼吸眼睛眨也不眨地墜入幸村精市盛滿零碎亮點、瑰麗深邃的紫藍中。
「淺川同學。」
少年生有薄繭的粗礪指腹收回時無意間撩擦一下淺川夏柔軟的唇角，他似乎不大好意思，素來溫和的面容增添幾分慌亂，本來平穩的動作倏然偏移又卷開一片粗糙的空白。
「我…幸村同學？」
差點說出「我在」的淺川夏心跳漏掉半拍，她借由緊抱書本的右手，重重按壓硬質書封暗暗宣泄沿著脊骨滋生的風浪。
「抱歉。」幸村精市精致的面容繪上兩筆恰到好處的淡紅色，「是我冒昧了。」
「沒…沒有的事。」
思緒混亂的少女只顧著解開打成死結的理智，躲避幸村精市視線的淺川夏沒有發現，在她低頭的掩飾羞怯的瞬間，那名面帶薄紅的少年慢條斯理地揉捻碰觸過的指腹。
「我明白淺川同學的溫柔，但請你接受我微不足道的補償。」幸村精市清冽的聲音猶如鋪展的畫卷，以娓娓道來的歉意掩飾本質的目的：「冰淇淋可以嗎？」
「……嗯。」
「那麼——」
淺川夏曾經無數次細致撫過的手掌闖入她低垂的視線範圍，上頭縱橫交錯的紋絡宛若離開既定軌道、各自奔赴屬意道路的平行線，留下彙聚的中點宣誓往日的冷漠邁入尾聲。
「我們走吧。」
真的可以嗎？
真的可以嗎？
……
再三猶豫之後，淺川夏還是選擇遵循內心想法搭上了幸村精市手掌。肌膚相貼的地方熟悉的溫度夾雜若有似無、獨屬於他的氣息，從一大一小的手掌席卷至四肢百骸。
「幸村同學。」淺川夏輕輕點了點幸村精市滾燙的掌心：「雖然遲了一點，但是請收下吧，恭喜你完成國中時期的小目標。」
「謝謝淺川…」
少年故意拖長的尾音扯開昭示親昵的姓氏和凸顯關系、驟然冷淡的修飾詞：「同學。」
錯覺嗎？
淺川夏掀掀眼尾悄悄打量幸村精市臉上的神情，總覺得幸村同學給人的感覺和先前在圖書室的時候不太一樣了？
好像……
她來來回回、反反復復地糾結思索，直到幸村精市護著她往樓下走，才找到適用的形容句：比之前更加主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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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幸村同學想起來一部分了，但是一切要循序漸進，前兩章他也有想起來啊，他並沒有放棄想起來啊，你們說我寫得爛我可以接受，但是不要否定小夏。那是我的問題，和她沒有關系。
她一直都是元氣滿滿、溫柔的國中女生。
如果實在不滿意，我可以縮減番外的內容。
這是預定的番外進度：
我對淺川學妹一見鐘情了。
想稱呼她為淺川同學。
做了一個和淺川同學有關的夢
想送她粉色珠粒手鏈
想親昵些，喊她小夏
我的小夏
xxxholic這部番裡實現任何願望都需要付出與願望相等的代價，它的存在是為了讓幸村同學好起來。
給你們帶來不好的閱讀體驗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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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番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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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那不是錯覺。
享用完冰淇淋、有些昏昏欲睡的淺川夏，被突然響起的鬧鐘趕跑大半瞌睡，她迷迷瞪瞪地摸出手機看了眼：
[鬧鐘]
16：00——今天必須完成最後三張化學試卷，要是參加不了九月初的煙火大會,百合媽媽會抓狂的！
[關閉]或者[稍後提醒]
「……」
哪個笨蛋吃一只冰棍花掉一個多小時？
淺川夏泄氣地按滅屏幕,漆黑、略微反光的手機屏映出少女遍布復雜情緒的面頰：
原來是我這個笨蛋啊。
「幸村同學。」
淺川夏習慣性拽了拽幸村精市的衣擺：「雖然收下別人好處就跑很失禮,但是……」
她重新點亮手機劃進備忘錄的[每天安排]證明自己並非說謊：「但是我需要回家寫作業了，如果不介意的話,下次換我請客好嗎？」
「淺川同學。」
幸村精市抬手理好少女臉頰黏連的發絲：「你沒有失禮的地方，不過我很期待和你的約會。」
「時間定在後天怎麼樣？」
「……」
淺川夏懷疑自己困迷糊會錯意思了，她揉揉眼睛一字一句認真說道：「是請客彌補自己的過失。」
幸村精市沒有著急反駁淺川夏的話語,他慢條斯理地調整表情，一點點展露記憶中少女最喜歡的笑容：「淺川同學，我很期待。」
震驚不已的淺川夏瞳孔微微放大：好像不是錯覺？
「以及。」少年紫藍色的眼瞳氤氳深淺溫柔，他像擁有讀心術一般看破淺川夏所有想法：「不是錯覺。」
「所以——」
拖拽拉長的語調夾雜淺顯易懂的曖昧,幸村精市先一步離開座位朝淺川夏伸出手掌，「淺川同學願意給我主動的機會嗎？」
「……」
心甘情願被幸村精市搶奪走主動權的淺川夏生不出一絲一毫拒絕的念頭，她像曾經千百回熱烈又縱容的模樣,看似輕輕實則重重地搭上少年熾熱的掌心，「願意。」
臨近五點的八月陽光緩慢游移,它靜靜越過教室窗扉投來影影綽綽、略顯歪扭的光束攪亂淺川夏周身清晰的線條，替繪成動人心弦的朦朧輪廓。
真是……
幸村精市低低嘆息，他試探地放松手指間隙靜靜等待心上人的下一步動作。
然後——
少女纖細的手指一點點抵進少年故意松散、明示等待寵愛的指縫中,以勝過無數情話的主動，肯定了幸村精市想法、完完全全袒露自己對他的偏愛。
「幸村同學,我也很期待。」
淺川夏的溫言軟語伴隨交織傳遞的溫度，如同原野蔓延生長、迎迎盛放的虞美人輕而易舉蕩開幸村精市心底的漣漪。
恐怕淺川同學還不知道…幸村精市小幅度地收緊指間縫隙,以平復波瀾起伏的心境：
某種意義上來說。
校園內的林蔭光斑緊跟兩人向前的腳步，幸村精市額前的碎發來來回回撩擦眼簾，撒下片窄窄的陰影：這樣性格的人足以稱得上「可怕的存在」。
當事人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溫柔有多容易慣壞一個人。
濃稠如墨的天幕挪列萬千閃爍的星點，寂寂夜色下，幸村精市久違地握起鉛筆認真、細致地描摹白天輪廓朦朧、滿目溫柔的淺川夏。
「好像沒有人發現。」
幸村精市吹卻紙面的橡皮碎屑，靜靜打量逐漸成型的打底鉛筆稿：「海原祭那幅畫裡，藏有一名身量嬌小的少女。」
藏有自己滿滿當當、撂於台面的私心。
「顏料差幾個顏色。」
大致確定整個畫面色彩的幸村精市用畫板夾夾好未完成的作品，他抬眸掃了眼窗外霜白的月輪，忽然想起淺川夏前兩天說過的、川端康成的情話：
「……總覺得這時，你應該在我身邊。」
按滅臥室燈光前，幸村精市特意支了一盞暖橘色的小夜燈照亮畫架：「怕黑的淺川同學。」
希望不久的將來，可以光明正大喊你小夏。
「晚安。」
漫無邊際、難聞的消毒藥水氣味仿佛浸透蒼白森冷的醫院建築物般無處不在、如影隨形，除了——
幸村精市的病房。
稍顯病中文弱、接受治療的少年被一束束正值芳齡的鮮花簇擁、圍繞著，它們暴力鎮壓藥水的味道，拱手送上融洽、甘美的馥郁。
「幸村同學。」
緩緩推開的病房門扉展露懷抱嬌艷花束、隱約淡淡歉意的淺川夏，「接下來一段時間是立海大的考試月，暫時沒辦法陪你一起讀散文集，用唐菖蒲暫代好嗎？」
「我保證，不會很久。」少女煞有其事地鄭重發誓：「否則罰我化學低空飛過，天天被西村老師施加『愛的關懷』。」
「小夏。」
礙於輸送藥液的吊針，此刻幸村精市的動作相對含蓄，他扣好手邊的書本隨意放回層疊的書堆中：「你還記得西村老師的話嗎？」
「……」
怎麼可能不記得！
西村老師苦口婆心的程度，就差讓我住她家裡接受二十四小時專屬輔導了。
「現在更換誓言還來得及吧？」
「西村老師太壞了，偷偷增加化學試卷，她是不是討厭我。」
……
淺川夏一面嘀嘀咕咕地塞好花束，一面拖來座椅在幸村精市床邊坐好，用掌心溫度減輕少年左手的冰涼感。
「小夏。」幸村精市屈屈右手手指，「考完試我教你化學功課怎麼樣？」
「嗯……」
淺川夏的齒面磕碰了一下，「說實話我不願意把難得的相處時光分給討厭的化學題誒，要不——」
她轉轉眼珠露出些許狡黠的意味：「幸村同學教我畫畫吧，綾子部長最近布置任務超級多，還是地獄難度。」
「她嫌棄我哆啦A夢畫得醜，說有我畫你q版小人的一半她就知足了。」淺川夏偷偷瞄了瞄幸村精市：「所以能不能……」
少女溫熱的手心輕輕摩挲幸村精市泛涼的指腹，撫開一圈又一圈疊蕩的波紋，她不時抬眸可憐巴巴地怯怯瞥來：
「男朋友，能不能幫我畫一幅鉛筆畫呀。」
幸村精市沒有回答，他斂斂眸子往淺川夏的身邊靠近了一點。
「怎麼啦？」有不舒服的地方嗎？
淺川夏後半句的疑問湮沒於幸村精市倏然闖入、剖白情緒的深淺瞳仁，湮沒於生有薄繭、撩擦自己額心的粗糙指腹。
他那未經藥液侵染的體溫和眼眸氤氳的千千言語，經由視線相交與短短接觸不加掩飾地傳遞給淺川夏。
「在你這裡，沒有拒絕」
靜默流淌的情愫隱晦得如同被窗前花束遮擋、只能委委屈屈穿插細小枝條的光縷。
很懂拿捏淺川夏防線的幸村精市及時收手，他眼眸平靜清澈，仿佛幾秒前的主動是隨風消逝的錯覺。
「小夏，想要什麼樣的畫？」
話題跳得好快啊……
淺川夏揉了揉隱隱發燙的額心，掩飾般地撩回飄至耳前的頭發：「人物畫可以嗎？不用很復雜，有個大概輪廓就行。」
「沒什麼不可以。」
幸村精市紫藍的眼瞳斂藏脈脈溫情，他神色慎重地詢問著淺川夏：「小夏會介意自己成為我筆下的主人翁嗎？」
「誒——？」
「那動漫人物？比如黑沼爽子之類的戀愛番劇角色？還是……」
「幸村同學。」
略略捂熱幸村精市左手的的淺川夏及時開口打斷：「我願意的，只是有些意外，明明是我拜托你幫忙為什麼還要詢問我理所應當的問題？」
「理所應當？」
忽然意識到什麼的幸村精市不著痕跡地蹙了下眉，他狀似不經意地隨口問道：「小夏，你犧牲假期來醫院探望、照顧，這也是理所應當嗎？」
不明所以的淺川夏眨眨眼睛：「我認為一部分是理所應當……」
少女剩余的浪漫告白還沒來得及從輾轉的唇齒傳達，就被幸村精市抽離左手的動作噎了回去。
「小夏，我無法左右其他人的思想，但在我這裡——」
幸村精市口吻嚴肅，帶有平日相處時難得一見的沉重感：「你付諸的溫柔、體貼都不是理所應當，或者換句話說：我眼中唯一的理所應當是互相尊重。」
瞬間明白男朋友壞情緒原因的淺川夏噗嗤笑了聲，「幸村同學，你別急聽我說完。」
「好。」
「幸村同學，你看——」
坐在病床前的淺川夏起身分揀窗前櫃面擺靠的一束束鮮花，她小心翼地撿起支很少獲得陽光寵愛、顯得焉耷耷的郁金香：「光照不足植物的長勢不好，陽光算它們積極生長的重要存在，無法失去的基礎秉持。」
手拿郁金香的淺川夏坐回剛才的位置，她慢悠悠地晃弄花枝趁幸村精市神情放松的機會，筆直地撞上他的視線：「探望你、照顧你在我眼中部分是理所應當，但——」
她話音一轉，「支撐我堅持數百天、風雨無阻前來的大半部分的原因是：我喜歡你、我愛你、我想念你。」
「小夏。」幸村精市眼眸增添幾分脈脈。
她總是這樣，一次又一次。
「幸村同學，你老說我太考慮別人讓自己很累，你不也一樣嗎？」淺川夏的掌心再次覆蓋幸村精市的左手：「所有的所有。都是因為你值得。」
「笨蛋幸村同學。」
艱難淌浸的絲縷陽光攀扒少女的粉白色長裙。
淺川夏微微垂頭謹慎、細致地幫幸村精市摩挲冰涼的手指，完全沒發現某人的眼神由淺轉深、由淡轉濃，來來回回、反反復復鐫刻她的模樣。
小夏……
幸村精市無聲嘆謂，他感覺右手繚繞混亂的癢意，很想替她、替淺川、替小夏撩開耳垂上的頭發。
你已經足夠溫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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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孩子說到做到了，還有五個紅包等待有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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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番外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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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到納進掌心的手指逐漸泛生熱意的淺川夏展露松懈、安然的笑容。
她半側微垂的臉頰經由陽光描摹失去大半清晰線條,只有稍顯稚嫩的面容輪廓伴隨四月動人的明潤，筆直撞入幸村精市眼底，撩撥他隱隱癢意的右手指腹。
「……」
「幸村同學，怎麼不說話了？」
發覺幸村精市很久未曾開口的淺川夏疑惑地眨眨眼睛,她小心翼翼放下少年扎有留置針的左手,自己撐在床沿壓得更近了一點：「身體不舒服嗎？還是……」
因為我喊你笨蛋生氣了？
剩余的後半話語還未脫離唇齒便被幸村精市陡然抵來的指腹撥了回去,少年力度用得很輕帶有某種閑適的從容。
他似乎完全不怕女朋友繼續吐露關切、無意識撩人心弦的言語。
不對，應該說——
他正期待,期待眼前的少女親手送上無需克制、恣意放肆的理由。
「小夏。」
幸村精市清冽的聲音混雜幾分曖昧的繾綣，他神色坦然自若仿佛此刻點捻淺川夏唇角的動作是稀松平常、禮貌又疏離問候一般，而非頗具隱晦色彩的直白暗示。
「願意嗎？」
「……」
願意什麼呢？
無法100%拿捏確定的淺川夏思忖再三,向來憑借感覺做事，相信自己直覺的她難得遲疑了。
淺川夏說不清為什麼，似乎願意與否都是模棱兩可的答案，最後的結果沒有任何差別又像有什麼差別。
差別不大或者沒有差別嗎？
——那我知道答案了。
「幸村同學。」
淺川夏湊得更近了,她微微仰頭露出自己盈盈動人的圓潤杏眼：「你知道的，我從來不會拒絕你。」
「所以應該換個問題，幸村同學,你想嗎？」
真是……
幸村精市充斥晦澀意味的瞳仁暈開圈圈波紋，他壓低眼瞼掩飾裡頭的深淺顏色,在即將對上女朋友視線的瞬間，恢復成平日裡溫和含笑的模樣：
「小夏。」
「我在……」怎麼了？
幸村精市燙熱的指腹緩慢游移，他像曾經無數次循循善誘般的舉動,一點點擦過少女白淨柔軟的臉頰，若有似無地碰觸她小小的梨渦。
「猜猜看,我想還是不想。」
「可是……」
「不願意嗎？」
比平常低啞許多的嗓音減去大半清冽，增添兩筆莫名的曖昧,幸村精市牢牢把握住淺川夏的目光，趁她微微失神沉溺視線與貼近的面容時——
摻雜體溫的濕潤輕輕又重重地落在少女光潔的額心，極具存在感的吐息被他刻意打斷規律，胡亂地落下。
「我的答案，小夏收到了嗎？」
「……」
「幸...幸村同學，」
淺川夏盈滿光彩的眼眸此刻增添幾分水潤，原本白淨的臉頰被一寸寸攀緣蔓生的薄紅占據，即便她口是心非埋怨：「你學壞了。」
卻以這種更具說服力的方式，無聲給出滿分回答。
「真的太壞了。」
「嗯，我壞。」
*
離開醫院前，淺川夏特意去附近便利店買了一只小巧的玻璃花瓶，將白天用來舉例的紅色郁金香單獨擺放在病床旁的櫃面上。
「幸村同學。」
背對幸村精市、用紙巾細致擦拭瓶身水痕的淺川夏不經意提起之前看到的發言帖：
「我忽然想起一則蠻有意思的帖子，大概內容是說：
「每個人最寶貴的感情有一部分是少年時期的青澀戀愛。假設世間擁有付諸對等代價就能實現願望的神奇商店，只要付出這段曾經，哪怕是沿街討飯的乞丐也能富可敵國。」」
玻璃花瓶殘余的水汽被紙巾吸收汲走，洇濕淺川夏干爽的手掌心，「如果神奇商店真的存在，幸村同學會用「曾經」換取什麼呢？」
處理好鉛筆畫最後一部分細枝末節的幸村精市吹走指腹間灰黑粉末，他轉轉鉛筆從無數否定的回答中撿擇出最浪漫的言辭：「我不願意放棄任何與你有關的曾經，除非——」
幸村精市屈屈指骨，狀似毫無所覺般將自己灰黑一片的右手探進淺川夏的視線範圍，甚至還輕輕叩了叩櫃面。
「小夏會用「曾經」實現願望嗎？」他問。
「幸村同學。」
淺川夏的溫言軟語混合她用濕紙巾輕柔、細致替男朋友拭去鉛筆印痕的動作，像一把小刷子反復來回撥弄，攪得幸村精市內心一塌糊塗：
「我的願望在我眼前。」
這句被淺川夏輕描淡寫撂下的話語並沒有隨著推移的時間減去分毫影響力，每當冰冷的藥液卷走左手知覺時，幸村精市的注意力總會不由自主倒退回前幾日的脈脈溫情中。
「我的願望在我眼前」
*
距離淺川夏上次探望的日子過去一周，日歷翻越紙頁猶如鄰國神話傳說中，一撥簪子劃銀河的王母娘娘般，清晰利落地分斷她在與不在的區別。
時間還早，病房裡才剛剛回蕩起輸液管裡藥液滴答墜落的動靜，伴隨它滴答滴答的細微聲，幸村精市左半部分—身軀的溫度漸漸裹挾大半，泛起遲鈍的冷木。
「幸村先生。」
替幸村精市處理好輸液管的佐藤並沒有著急離開，她神神秘秘地提起一只看起來分量十足的書店紙口袋，「這是淺川小姐暫存的書籍，她拜托我4月17日轉交給您。」
少年素來溫和的面容擦劃兩縷訝異，他隱去眸中痕跡，按捺心底橫生的波紋，問了句：「護士小姐，您可以告訴我小夏什麼時候暫存的嗎？」
「她上次買花瓶的時候一並帶回來的，拽著導診台護士挨個拜托，希望我們保守秘密。
她說：幸村先生不是喜形於色的人，他雖然沒有直白表達，但是仍舊會寂寞……」
小夏。
幸村精市涼泛的指腹擦過桌板上的《人間滋味》，「謝謝您告訴我。」
「不用道謝，都是我應該做的。」
交付物品之前，佐藤先將口袋裡的小票與淺川夏留下的紙條遞給幸村精市：「能耽誤您幾分鐘時間嗎？」
她點點紙袋，「想麻煩您與我一起核對書籍清單，順帶挑選自己想看的書本可以嗎？」
摩挲淺川夏筆跡的幸村精市溫聲道謝：「當然可以。」
「那我們開始吧——」
「第一本《小王子》、第二本《人間煙火，最撫人心》、第三本……」
伴隨佐藤取書念名，幸村精市點頭確認的動作，小桌板攬抱的書本越疊越高，它像一座擁有寶藏的矮小山頭，載滿淺川夏溫柔體貼輕而易舉撩撥幸村精市的心弦。
小夏總是這樣。
自己向來從容淡然的面具，一碰見她便無所遁形了。
幸村精市很難想像，性格大大咧咧、甚至有些迷糊的元氣少女，暗地裡耗費多少心思才能如此透徹，看懂自己的不曾言語。
攏合病房門扉前，佐藤習慣性想調侃：「幸村先生和淺川小姐感情真好。」可話到嘴邊卻倏然變換，更迭為：
「幸村先生的朋友很溫柔吧，選贈書籍的類型充滿治愈的力量。」
幸村翻閱書本的動作懸停於半空中，他眉頭輕蹙剛准備反駁佐藤的說辭，某種異樣的感觸盤旋蔓生，阻斷他即將脫口而出的言語，猶如擺弄木偶般驅使這位國三少年，像往常那樣展露溫和的笑容。
他聽見自己說：「大家都是很溫柔的存在。」
再次緊掩的門扉送來陣夾雜消毒藥水氣味的微風，幸村精市手中的《小王子》「啪嗒」滑落打散桌側的《魏爾侖詩選》。
他耳畔來回反復、或輕或重地交織融合著佐藤離開前的話語，像經過惡意剪輯的綜藝節目般，一下一下剜挖幸村精市腦海中與淺川夏有關的「真實」。
「幸村先生的朋友很溫柔吧，選贈書籍的類型充滿治愈的力量」
「幸村先生……」
……
它們接連不斷、重復一遍又一遍，像稚子時期衝刷一切、建立對錯觀念、認知事物的各類知識般，裹挾滿天煙霧掩藏這段成為「代價」的曾經，溫柔地編織另一場、另一部分代替「淺川夏」在幸村精市記憶中的身影。
它說：「我來收取代價了。」
它說：「請安心迎接即將來臨的好消息吧。」
幽白的病房燈光混雜穿窗灑落的陽光肆意浸染病房的冷淡色調，思緒混亂的幸村精市下意識攏握刺木的左手手掌。
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少年細碎的發絲反復撩擦眼簾，那雙紫藍色的瞳仁蘊含深淺波瀾，幸村精市「沒由來」體會到一種漸生名為：無可奈何、無能為力的情緒。
「我好像遺忘了很重要的存在」
幸村精市的目光緩慢游移，它掠過擁簇的各類鮮花、擦拂挪列的書籍……最終停留於櫃面單獨擺放的紅色郁金香。
……郁金香？
「幸村同學。」
佇立窗前、周身沐浴日暮余暉的少女指間夾了一支萎靡的紅色郁金香，「你知道郁金香的話語嗎？」
淺川夏晃晃指節間的花枝：「特別是紅色郁金香，很熱烈的花語哦。要猜猜看為什麼選它嗎？」
幸村精市暫時放下勾線的鉛筆，「小夏借它坦露心跡？」
「猜中一部分，至於另一部分嘛——」少女拖拽拉長的語調揉混滿滿當當的親昵與溫柔：
「我比較怕冷，經常感覺三月、四月的陽光溫暖又不夠溫暖，明明距離夏天那麼近，溫度卻差得那麼遠。」說到這裡的時候，淺川夏手舞足蹈地捏起郁金香比劃一下。
「我沒辦法改變氣溫，只能想主意暖暖幸村同學的心房了。不知道，它可不可以算作提前來臨的「夏」呢？」
修剪好花枝的淺川夏將郁金香慎重地放進花瓶：「其實更多的是我的私心，希望男朋友能多想念我一些。」
……
「小夏？」
幸村精市松松攏握照亮掌紋的春暉，他掃了眼從指縫溜走的幾線明潤，腦海裡有關淺川夏的疑惑和呢喃的「小夏」，最終被漫漫煙霧籠罩，更迭轉替為不明情緒的嘆謂：
「今年五月的腳步有些遲。」
*
每日推移前行的時光恍若不斷輪回般重復的單調著，原本簇擁、擠壓病房空間的鮮花，在接受十多個晝夜的洗禮後，分批躺進髒污的垃圾房裡，只剩下一支生氣微弱的郁金香懶懶地耷拉在花瓶瓶口。
坐在床沿翻閱完《法蘭西詩集》的幸村精市目光投向那支枯萎的郁金香，他屈屈手指，處於光暗分界線的面容顯露半明半暗的晦澀意味。
上午治療結束時。
「幸村先生。」
佐藤不輕不重喊了聲，「這朵郁金香快枯萎了，需要我幫您處理嗎？」
「森田醫生說您最近睡得不太安穩，如果您不介意的話，稍後我會為您送來一束薰衣草。除此之外，還有什麼是我能為您做的嗎？」
「謝謝護士小姐。」
幸村精市活動兩下泛冷的左手手腕，「郁金香我想再留一段時間。」
他像是急於說服自己、給予自我不放棄這朵走向生命盡頭的郁金香的理由般，點了點桌板上方的繪畫鉛筆：「有幅畫還沒有完成，至於薰衣草——」
少年精致的面容顯露幾分歉意的溫和笑容，「抱歉，不太喜歡薰衣草的味道。」
「可……」
可是淺川小姐之前送過啊？
佐藤嘴邊的疑問還未出口，便被無形的橡皮擦擦拭得一干二淨，重新書寫上符合情形的話語：「那麼我們會為幸村先生每晚增加一杯溫牛奶，您看可以嗎？」
「給您添麻煩了。」
……
啪嗒掩合的門扉猶如收束思緒的大手，緊緊拽回幸村精市逸散的思緒，將它重新定格於花瓶裡的郁金香上。
「……」
幸村精市靜靜描摹它輪廓許久，久到眼眸生泛酸澀；久到游移的陽光一點點曳走溫度……他才如夢初醒般，生硬又機械地跟隨腦海中浮現的「習慣」抽出「毫無價值」的花枝，扔進髒紙簍中。
但不知道為什麼。
當它軟塌的莖葉與花冠無意間碰觸到自己指腹時，幸村精市古平無波的心底蕩起層層無法言喻的負面色彩。
「好像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被我親手丟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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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是幸村同學視角的夢境
在夢境裡走一個流程，等他睡醒就想起來了
至於為什麼是做夢——
當做我個人喜好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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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番外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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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靜默無聲地流淌、轉動間裹挾來五月末尾的溫度與窗外枝頭蔥郁的濃綠。
走完大半復健流程的幸村精市,面容上的蒼白病色褪去不少，他翻開前段時間拜托柳蓮二送來的國三課本和相關筆記，認真汲取著書本裡的知識點。
叩叩——
「請進。」他說。
「打擾了。」
背著球拍袋的真田弦一郎推開病房門，他向來嚴肅的神情在看到臉色好了許多的幸村精市後增添兩分柔和：「幸村。」
「部長。」
「幸村。」
……
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接二連三從真田弦一郎身後出現,他們小心調整自己說話的音量,確定不會打擾到其他病人養病後,才輕手輕腳掩好房門，圍在病床邊站好。
「部長。」
拎著蛋糕的丸井文太仗著其他人不敢碰他, 第一個湊到幸村精市身邊：「我們來探望你了，祝賀你即將康復出院。」
「部長。」
緊隨其後的切原赤也趴在床沿急不可耐地爆料網球部最近發生的糗事：「丸井學長前兩天跟仁王學長打賭，賭『真田副部長有沒有戀愛神經』,丸井學長信誓旦旦…唔…唔…」
切原赤也剩余的話語病被丸井文太塞來的泡泡糖堵了回去，不甘示弱的他趁海帶頭沒空開口，連忙抖露切原赤也被忽悠的過程：「三天前跑去問真田情書內容，罰跑五圈的人是誰？」
沒眼看的其他人：……
小學部的學弟學妹們,吵架的方式都比你們成熟。
「切原，文太。」
真田弦一郎頭疼的出聲打斷，他習慣性壓低帽檐,克制地警告句：「這裡是醫院，還有——」
他稱得上溫和地拿走蛋糕盒子,而其他幾個人分工合作：
傑克桑原負責安撫好吵嘴的兩個小朋友，其他人幫忙搬走桌板上的各類書本和筆記本，根據幸村精市的要求妥善安放好。
啪嗒——
將蛋糕盒子放進幸村精市手邊的真田弦一郎和其他人並肩站在床邊,他們像之前無數次排練的樣子，小聲又齊整地祝賀道：「歡迎回來,部長。」
「大家。」
幸村精市精致的面容展露發自內心的溫和笑容，「我回來了。」
眼前靠坐在病床上的少年身形漸漸與他曾經睥睨球場的模樣重疊交織,他雖然穿著住院服，眉宇間透露的情緒卻已回到生病前的意氣風發。
「部長…」
年紀最小、淚點最低的切原赤也眼眶泛起些許水痕，他抹抹眼睛強迫自己收好眼淚：「歡迎回來，沒有你的網球部太寂寞了。」
「是啊。」其他人紛紛附和：「終於可以一起打球了。」
柳蓮二：「幸村，接下來的訓練計劃還請你和我一起制訂。」
幸村精市點點頭：「好。」
……
病房內的交談聲仿佛混雜穿窗灑落的五月陽光般驅散隱匿地方的寒冷。
丸井文太眼巴巴地看著桌面的蛋糕盒子，他叩叩床沿把眾人偏移的注意力重新拽回蛋糕上：
「幸村，快拆開看看。」
「這是我們一起去蛋糕店做的，切原負責洗草莓和看烤箱、真田打發奶油、詳細教程和蛋糕款式是蓮二提供的、草莓是仁王和柳生跑了很久買的，至於難度最高草莓果醬出自桑原之手，蛋糕胚是好心的學妹幫忙烤……」
他絮絮叨叨、詳細地陳述完所有人的付諸的努力後，仰起臉用熱烈期待的眼神注視拆封蛋糕盒的幸村精市。
隨著丸井文太的言語走向尾聲，大家心照不宣地吞沒話語，屏息凝神地觀察病床上少年的表情。
噗通、噗通、噗通……
網球部正選們：感覺比參加全國大賽還要緊張。
幸村精市骨節分明的手指抽離紙質包裝蓋，他眼眸半垂，不動聲色的面容下盈泛些許波紋。
啪嗒——
裝飾用的草莓多得過分、混雜草莓果醬顏色、糊得不太平整的奶油、寫有歪歪扭扭「歡迎幸村部長回歸」一行小字的蛋糕映入幸村精市眼中。
「……」
噗…辛苦他們了。
幸村精市一言不發地看著堪稱糟糕的草莓蛋糕，他是不喜形於色的性格，沉默起來很少有人能准確判斷他的想法，包括網球部正選們。
「部…部長。」
害怕幸村精市嫌棄蛋糕不好看的切原赤也笨拙地解釋：「它本來很漂亮，但是入夏的神奈川…」
一時找不到合適詞語的切原赤也有些卡殼，他頓了頓不知怎麼的，選了這樣一個詞語：「但是入夏的神奈川完全不溫柔。」
耐心聽切原赤也說完，幸村精市才淡淡開口：「謝謝大家，我很喜歡，以及——」
不知道為什麼，幸村精市下意識反駁：「「夏」是最溫柔的存在。」
……夏？
「小夏！」
*
「小夏！」
凌晨四點。
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湮沒幸村精市夜半驚醒的親昵稱謂，思緒還有些混沌的少年慢慢梳理徹底回想起來「有關淺川夏的曾經」和自己為什麼會遺忘她的原因。
臥室裡用來替怕黑的淺川夏趕走夜色的小燈盈散昏黃、柔和的明潤色調，緩緩坐直的幸村精市單手撐抵額頭，逐條分斷腦海中有關「代價」的信息和殘余的、有些虛幻的紙鶴影像：
「幸村先生」
身軀殘破、搖搖欲墜的紙鶴艱澀費力地吐露字句：
「青澀懵懂初次愛戀，一生僅此一次」
「如此重要的存在，足以使潦倒乞丐一躍坐擁富可敵國財富的東西，怎麼可以忘記」
「請好好保管它」
「……」
斂卻眸中橫生波瀾的幸村精市潦草披上貫穿整個夢境和「曾經」的雪青色外套，他一面消化猶如潮水般鋪天蓋地的信息量與記憶，一面打量書桌旁邊、灑滿燈光的畫作。
淺川夏
淺川同學
淺川
小夏
……
屬於淺川夏的各類稱呼來回輾轉於幸村精市的唇齒間，他一步、一步……踩著夜半淋漓的雨聲靠近畫架。
他靜靜地、靜靜地佇立於畫架身旁，反反復復描摹、鐫刻淺川夏的容貌，胸腔裡劇烈跳動的心髒仿佛與窗外不知何時轉急的雨聲融為一體，稀裡嘩啦、劈裡啪啦將幸村精市的理智震得七零八落、殘破不堪。
「小夏。」
低沉到近乎沙啞的聲音壓過凌晨驟來的淅淅瀝瀝，幸村精市沒能像入睡前那樣，從容地握起畫筆，描繪自己眼中的淺川夏。
現在的他想做的、能做的只有——伴隨接連不斷的雨聲，跟隨自己呼吸起伏而變換的光影，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
在腦海、在內心、在翻湧情緒無可抑制的雙眼和無法平靜自控、顯露真實表情的臉上，如入困境般，就著此情此景回想從前。
以一種刨根問底的執著，挖掘自己和淺川夏相識相知到相愛相許的始末經歷。
「幸村同學，我喜歡你。」
「我已經被拒絕十六次啦，你什麼時候才會收下我的告白信呢？」
「愛你的人很想你。」
「男朋友，你喜歡向日葵嗎？」
「我最近好喜歡汪曾祺先生的散文集，可惜我沒時間，幸村同學幫我做筆記、讓我偷偷懶好嗎？拜托啦！」
「西村老師是壞蛋，化學試卷太多了，我周末沒辦法去東京和你一起度過了。」
「幸村同學，神明大人托我轉達：祂從未收回對你的寵愛」
……
耳畔回蕩的字字句句像一柄鈍刃的匕首，用力劃出一道道深可見骨的痕跡，幸村精市感受著蔓延生長的痛楚，手指顫栗地屈起伸直。
他維持這個動作很久、很久，久到關節的疲乏沒辦法忽略才小心又慎重地摸了摸畫紙空白的邊緣。
「小夏。」他如是喊到。
淋濕整個夜晚、宛若無休無止的驟雨一如它來時匆匆的腳步，在幸村精市摩挲指腹觸感時，毫不留情地冷漠撤離。
或許是為了證明自己來過、又或者是幫助某些想哭無法哭、想哭不能哭的人掉眼淚，它扔下一個濕漉漉的爛攤子，放任屋檐、樹梢的水液，恣意滴滴答答。
雨停了。
*
滴答、滴答……
滿世界作響的清脆調子隱去幸村精市長舒地一聲嘆息，從窗戶滲透的熹微暈開片小小的光痕，照亮書桌上攤展的、寫有「淺川夏」的筆記本。
真是……
幸村精市轉身執起筆記本旁邊的簽字筆，他沒有按亮手邊的臥室主燈的開關，乘著小夜燈分散的顏色，書寫滿身揮之不去的情愫。
「做了一個和……」
寫到這裡時，筆尖觸碰紙張的沙沙戛然而止，幸村精市忽然覺得怎麼稱呼淺川夏都不太合適，淺川同學不夠親近，目前的自己……似乎沒有稱呼她「小夏」的資格。
再三猶豫之後，紙面出現這樣一行小字：
「做了一個和她有關的夢」
少年瑰麗的瞳仁沾染天際越來越有分量的晨光，他拾撿起昨天回想起的記憶，一字一句地寫下：
「想送她粉色珠粒的手鏈」
近期發生的一切、昨夜回想起的重要曾經、裹挾全身的復雜意味…似乎都因為這兩句斟酌又斟酌的文字，淋漓盡致地揮灑出來。
而壓抑、脫離的理智和素日裡慣有溫和笑容，伴隨撂下的簽字筆與悠悠增添盈潤溫度的八月清晨的陽光一齊覆蓋、籠罩幸村精市的身軀。
天亮了。
「差的顏料有：群青、墨綠、黑……」
換好適合出門衣服、洗漱完畢的幸村精市邊像從前晨練的模樣放輕腳步下樓，邊確認差缺的水粉顏料。
「粉色的珠粒手鏈。」
*
接受整晚雨水洗禮的世界漂浮久違的清新味道，幸村精市踩過濕漉漉的地面，就著深淺不一的水窪窺探碧空如洗的天色。
照理來說，回想起過往發生的一切，彌補了記憶空白部分和找到失去的「重要存在」的自己應該十分愉快，但——
踏出住宅區、走入熙熙攘攘商店街的幸村精市生泛起哪怕天空澄澈得像淺川夏對他微笑、盈盈看來的眼睛，也無法剝離、分湧碰撞的各類情感：
「她隱瞞了多少事」
「獨自承擔了多少」
……
周遭的喧囂熱鬧沒能如同平常那樣拽著幸村精市融入人間煙火，他看著由綠轉紅的交通信號燈，聽著耳畔上班族們早早開始交流工作、疲倦聲音。
這些時常打動他的種種，在今天不論加注多少籌碼也沒能淌浸心底半分。
——小夏。
從睜眼開始，腦子裡一直有個聲音誘惑我跟尋記憶去見你、去對你說我想起來了、去正大光明地喊你小夏。
可是……
這位對諸多事情胸有成竹的國三少年，第一次直白、坦然地承認自己還有所顧慮：
我怕下次睜眼遺忘你。
也不願意理所應當接受你的付出。
「你主動了那麼久，該換我主動，送你一場認認真真的告白」
*
早上九點。
整個暑假，早晨都拿來睡懶覺的淺川夏被突然響起的短信鈴聲吵醒，她迷迷瞪瞪、胡亂摸了好半天才摸到掉進枕頭底下的手機，虛虛抬起一半眼皮查看消息。
「希望萬惡的通訊商不要給我罵你…」的機會。
「誒——！」
好吧，少女滿帶起床氣的怒吼沒機會讓通訊商們知曉了。
不對，准確來說淺川夏不僅完完全全、徹徹底底清醒了，她甚至找不到一絲一毫的怒氣，只剩下滿心歡喜占據整個心扉。
「幸村同學：
淺川同學，你好。
我聽弦一郎說，開學之前稻荷神神社會舉辦煙火大會，如果不介意的話，能否將明天的約會改為煙火大會當天。
說來冒昧，我很想與你一起欣賞夜幕裡綻放的煙花。」
怎麼辦、怎麼辦！
明明已經和他談過戀愛了、更加親昵的接觸也不是沒有。
但是啊！但是啊！
淺川夏捂著自己怦怦亂跳、簡直可以媲美第一次遇見活生生的幸村精市，對他一見鐘情亂撞程度的心髒。
但是啊！
為什麼面對他顯而易見的主動、明晃晃的私心、寫滿我故意選擇能和你擁有浪漫回憶的撩撥。
還是會忍不住歡喜和期盼，甚至默默縱容他。
「淺川夏，你好沒出息哦。」裝作埋怨自己不爭氣的少女，上揚嘴角撥開她內心的真實想法，她敲敲打打回了條：
「淺川：
幸村同學，我不介意。
不過煙火大會當天我和百合約好一起參加，如果選擇看煙火，沒辦法單獨行動哦。
這樣也沒關系嗎？」
收到淺川夏回復的信息時，幸村精市剛剛付好飾品的費用，他稍顯急切地解開屏幕鎖，思忖幾秒才敲按字句：
「幸村：
希望淺川同學可以試著期待幾天後的花火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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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可惡，這下總甜了吧！！！
第100章 番外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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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火大會前一天。
糾結明天穿什麼的淺川夏盯著幾乎搬空的衣櫃和堆積整個床鋪的衣服,陷入詭異的沉默中。
按照她之前參加神社活動的習慣，要麼選擇符合時令的浴衣，要麼拜托媽媽幫自己穿很節日氛圍的振袖亦或色留袖，總之基本圍繞著傳統服裝轉圈圈,從來沒有偏差。
但今天——
淺川夏愁眉苦臉地拎起一套牡丹花紋的浴衣,她對著衣櫃內置的鏡子比劃幾下。
還沒穿過這套呢。
去年暑假淺川夏和淺川夫人逛街置辦家中缺少的用品時,無意間提起自己有明戀對像，不過還處於收獲拒絕、艱難的追求過程,並且已經被拒絕十二次，他的難搞程度足以媲美西村老師布置的化學作業。
不告訴還好，一知道這件事……
在兩款洗碗機之間猶豫不決的淺川夫人立馬拍板定下手邊的款式,付完款、填寫好收貨地址與時間後，她帶著一頭霧水的淺川夏匆匆奔赴對面商業街售賣各類現貨和服的著服屋。
「寶貝。」
等待紅綠燈的時間裡，淺川夫人輕柔地替淺川夏撫平散亂的頭發，她捏了捏自己女兒有些軟肉的臉頰,說話的聲音小而溫柔：「以後可以偶爾和媽媽說一些戀愛上的事情嗎？我很願意幫寶貝解答問題。」
經常逛其他國家學生論壇、有早戀這個概念的淺川夏怔了怔：「媽媽，你不反對我國中談戀愛嗎？」
「為什麼要反對呢？」淺川夫人牽起女兒的小手，「只要寶貝不做傷害自己的事情,媽媽都很贊同的。」
「寶貝喜歡什麼款式的和服呢？媽媽打算送你一套祈禱幸福的浴衣，等你和意中人參加廟會之類的夏日慶典,就穿上好不好啊？」
……
「媽媽，你美好祝願，暫時沒辦法實現了。」
畢竟、畢竟……
淺川夏舒出口氣,畢竟我喜歡的人，他好像不太能欣賞和服的魅力。
但我好想穿啊！還想拍照向媽媽和父親炫耀、問他們好不好看。
「幸村同學,任何階段的你都好會難為我。」
嘀嘀咕咕的淺川夏准備放回牡丹花紋浴衣，挑選適合看煙火的連衣裙時,野子百合的一通電話打斷她的動作。
——百合？
難不成口嫌體正直的百合媽媽，終於願意勇敢承認自己想我的事實了？！
「百合媽媽！」抱著浴衣的淺川夏先聲奪人，「是不是想我了？」
也不是不想念，但承認會很羞恥的野子百合：「……」
「淺川，正經一點。」野子百合撩走耳邊的發絲，她清清嗓子過了兩秒才開口繼續說話：「有選擇困難症的笨蛋，想好明天穿什麼和服了嗎？」
「這個啊…」淺川夏忍痛放棄懷中飽含媽媽美好祝福的浴衣：「百合，你覺得連衣裙怎麼樣？前段時間我收到媽媽寄來的新裙子，是很符合少女心的櫻花粉哦……」
早已得知事情始末、還被某人抓住小辮子的野子百合自動屏蔽淺川夏試圖放棄穿浴衣的言論，她稍加思忖：「前兩天興致勃勃、貴價買的花簪，不戴的話豈不是很浪費？」
說到這裡野子百合話音一轉，精准把握淺川夏的小心思：「而且啊…稻荷神神社舉辦的煙火大會很難得的，還記得新年和你提過的話嗎？確定要放過好機會逃跑嗎？」
「要是錯過的話，得有好心人贊助或者最少五年才有第二次機會了。畢竟炎炎夏日，還是暑假開學前一晚，社畜沒有精力，學生忙著趕作業。」
差點說服自己的淺川夏：「……」
可…可惡啊！
差一點、差一點點就能說服自己了！
怎麼辦！特別心動！超級心動！沒辦法不心動！
「百合媽媽。」淺川夏氣鼓鼓地埋怨句：「你故意使壞！」
「明知道我使壞仍然會上當的淺川是笨蛋。」
淺川夏一句一頓地控訴道：「你！不！愛！我！了！」
電話那頭野子百合沉默了兩分鐘，她似乎換了個位置講電話，聽筒裡接連傳來噠噠的腳步和幾許的風聲。
「淺川，下半年你要去參加交換生培訓，來年開春的，你會根據學校安排出國做三個月交換生。」
徐來的微風吹動野子百合耳邊的頭發，她看著窗外頂著午後陽光、在林蔭間穿梭的兩位小朋友，向淺川夏剖白心扉：「你總要給我留一些美好的回憶。」
「百合媽媽…」
少女甜軟的聲音隱約悶悶的抽泣味，胸膛裡漫溢的戀戀不舍幾乎把她吞沒，淺川夏咬碎齒邊拒絕，認真提議：「你想看大振袖嗎？」
野子百合一針見血：「明天室外溫度31，你要考慮清楚。」
「……」
可惡！
八月的尾巴對九月初做了什麼，才讓它心甘情願延續夏天的熾熱啊！
「我選擇牡丹花紋的浴衣，百合媽媽呢？」
「我嗎？應該是蝴蝶。」
……
兩人有一搭無一搭聊了許久，結束通話時野子百合的手機電量只剩下20%，她靜靜看了會屏幕的模擬時鐘，心不甘情不願地給幸村精市發了條冷淡至極的消息：
「野子百合：牡丹花紋」
雖然知道對淺川來說幸村學長算很好的戀愛對像了，但是……
這種微妙的不爽是什麼感覺啊！
單方面喜歡、與暗戀對像保持多年朋友距離的野子百合，想了很久也沒得出准確的答案和結論。
直到升入立海大高等部，她無意間和天野寺清水聊到相關話題、順便帶出這件陳年往事的時候，才從淺川夏心目中溫柔大小姐——天野寺清水那裡獲得恰如其分的回答：
「百合，或許你聽過「溺愛女兒，不忍她出嫁」這句話？」
無法反駁的野子百合：「……」
*
煙火大會當天。
九月初的稻荷神神社比寒風瑟瑟的新年夜更加熱鬧，稱得上形影不離的網球部正選們圍在入口處的鳥居附近，就著高懸燈籠的微弱光芒，遠眺山下的闌珊夜色。
「新年的時候部長在這裡等了很久吧。」
大多數時間遲鈍的切原赤也，今天意外的敏銳，他摸摸頭發疑惑地問了句：「我們為什麼會讓部長一個人等那麼久啊？有什麼必要嗎？又不是需要幫忙創造部長和女朋友獨處的機會。」
類似的疑惑其他人不是沒有考慮過，但沒有得出任何結論，又隱約想起幸村精市蘊含萬千深意的眼睛，一如前幾天訓練結束、各自收拾物品回家時，他的忽然提議：
「要一起參加煙火大會嗎？」
特別是——
暖橘色的余暉浸染少年頎長的身形，他肩膀的部服外套隨風飄揚、盈盈招展，拋下邀請以後幸村精市沒有過多言語，只是離開前扔來個意味深長、耐人尋味的表情——
仿佛戀愛了一樣。
常年浸淫各大論壇、熱愛忽悠迷戀神之子的男女們、善於觀察的欺詐師輕描淡寫丟出極具爆炸性的發言。
其他人：哦，戀愛啊……
其他人：等等！仿佛什麼？？！！！！
其他人：！！！！
其他人：部長/幸村戀愛了！？！
「不會真像仁王學長說的那樣，部長有女朋友或者說——」喜歡的了人了吧！！！
吐槽了半句話的切原赤也倏然哽回剩余的說辭，目瞪口呆地盯著台階附近的朝頭戴花簪、身穿浴衣的淺川夏主動伸出手，等她牽的幸村精市。
「噗哩。」
仁王雅治拍拍切原赤也的肩膀，拽著呆愣愣的某人回到隊伍裡，也就他傻兮兮的沒想過去問蓮二或者翻翻校園論壇。
但凡想起一點，也不會毫無准備的震驚了。
「切原，按照你剛才說的，現在我們需要幫幸村——」仁王雅治頓了頓，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真田弦一郎和他身邊的野子百合。
沒記錯的話……野子學妹是淺川學妹的好朋友？
難怪、難怪。
難怪什麼呢？
鳥居附近的沉沉燈火緩緩描摹攜手走來的淺川夏和幸村精市的身影，先前略顯模糊和服圖案與色彩，清晰映入眾人眼底的同時還送來啪嗒一聲、理智斷裂的聲音。
其他人：？！情侶款嗎？！
唯一知道所有實情的野子百合：熟悉的不爽又來了。
「百合媽媽。」
離野子百合還有四五米差距的時候，淺川夏禮貌地松開幸村精市的手掌，撲進野子百合懷中。
近幾個月沒有幸村精市的生活讓她又回到與野子百合剛剛成為朋友的模樣——視線範圍內出現野子百合的身影，100%撲過去抱著撒嬌。
「你怎麼不戴姐妹款花簪，說好留下美好回憶呢？」
「因為上次選的顏色不太合適。」挑揀好合情合理借口的野子百合在心底默默吐槽：
少女啊，風光霽月的神之子，感情上意外的小心眼。
「那下次我送百合媽媽一支合適的花簪吧，最近逛論壇的時候經常收到網頁推薦，好像東京……」
「淺川。」
野子百合適時拽緊淺川夏說話，成功打斷眼前少女喋喋不休、興致勃勃的言論，她點點淺川夏眉心，壓低聲音說：「稻荷神神社的煙火擁有「結緣」的魔力哦，你看——」
她熟門熟路地掰扯胡話、忽悠淺川夏，以至於心頭驟然浮現的熟悉感被野子百合當做：忽悠淺川夏只需要一個套路，掀篇了。
「全部都是小情侶或者擁有暗戀對像的人哦。」野子百合鼓勵地松開淺川夏，力度輕柔地推了她一下：「快去吧。」
「那百合媽媽呢？」她問。
「我啊…」夾雜露水濕潤氣息的晚風曳動野子百合耳側散落的兩縷發絲，她目光怯怯、小心翼翼地投向身側人的衣角，「我也一樣。」
淺川夏：我好像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切原赤也和丸井文太：！！
欺詐師竟然有當紅娘的潛質嗎？！
讀懂兩位單純小朋友潛台詞的仁王雅治：「噗哩。」
氛圍太好了，暫且不戳破他們虛妄的想法了。
第101章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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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一起參加煙火大會嗎？
這個由幸村精市向網球部正選們發送邀請,在他們主動為小情侶或者即將成為小情侶創造獨處機會的默契下，演變成剩余成員各種無釐頭要求單獨行動的借口。
至於本該毫無戀愛細胞的某人，竟然主動帶著野子百合逛慶典。
雖然沒有牽手、也隔著幾十公分的禮貌距離，但是啊……從他們漸漸模糊的背影裡清晰的分辨出來：
生疏的禮節增添幾分皎皎月色的曖昧。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鳥居附近最終只剩下暗自感嘆：網球部正選們還是那麼有活力的淺川夏與眉目溫和的幸村精市。
「淺川同學。」
幸村精市溫熱、粗礪的指腹撩擦過淺川夏柔軟的臉頰,他半垂的紫藍瞳仁沾染些許淌浸的光斑，無形凝結流轉的氛圍。
「要一起逛逛嗎？來之前聽母親提起夏日慶典有不少有意思的活動。」
「……」
淺川夏心跳漏掉一拍,她神情顯露些許理智離籠的呆愣，無聲地動了動嘴角。
……是錯覺嗎？
為什麼幸村同學越來越像之前戀愛期間的樣子了，完完全全沒有「一見鐘情」時笨拙澀滯,游刃有余得簡直像談過戀愛的人。
不對，他確確實實沒有初戀了，只是當事人自己不記得了而已。
「幸村同學。」
淺川夏沒有直白回答幸村精市的問題，她偷偷舒口氣,緩緩抬起自己燙得過分的右手，輕輕蓋上眼前少年的手背，小幅度地拍了拍。
真是…
幸村精市紫藍瞳仁越發深邃,他不著痕跡地掠過少女蔓生緋紅的耳垂，按捺回齒間流連的「小夏」。
「淺川同學。」
少年清冽的聲音增添兩分撩人的沙啞,故意替淺川夏理開黏連耳垂發絲的他，主動探出遍布薄繭的手掌：「我們走吧。」
被幸村精市今晚過分的主動，弄得有些手足無措的淺川夏幾不可聞地「嗯」了聲。
她感覺掌心不受控制地滲出細密的汗水,像毫無經驗的戀愛初學者一樣，慌慌忙忙地拽拽浴衣袖子,擦干掌心的濕潤。
「不願意嗎？」
幸村精市神色如常，偏偏小聲吐露的音調加添幾分只有關系親密之人才能聽懂的變化,他又喊了一聲：「淺川同學。」
——幸村同學，我不可能會拒絕你啊。
淺川夏抿抿唇瓣，確認掌心重新變得干爽才乖乖咬住某人拋注的餌料，攏握住幸村精市的手指：「願意的。」
大半年過去淺川夏的聲音仍舊是記憶中甜軟的語調，特別是眼下她還有些害羞的緊張，說起話來細聲細氣。
幸村精市某條弦驀地撩動了，他斂藏眼瞳隱隱浮現的神色，強勢地抵進淺川夏指縫間，以十指緊扣的方式牢牢抓住，杜絕她落荒而逃的任何可能性。
「幸村同學？」
淺川夏疑惑地眨眨眼睛，想要十指相扣的話可以直說呀，上次的縱容還足以證明我對你的縱容嗎？
「參加慶典的人很多，容易走散。」
幸村精市不動聲色地掩藏周身情緒，他簡短回憶下先前留意的附近商攤，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詢問道：「淺川同學，喜歡蘋果糖嗎？」
「喜歡，但是——」
淺川夏晃晃兩人交握的手掌，牽著幸村精市擁向熱烈喧囂的神社內部：「比起吃蘋果糖，更想從頭到尾逛一遍，我還沒有參加過由神社舉辦的煙火大會，感覺好奇妙。」
「是很奇妙。」
附和淺川夏言論的幸村精市並沒有像他吐露的話語般，對活動本身產生任何興趣，從今天晚上見到淺川夏起，前段時間積攢的情緒猶如悄然來臨的暴雨，幾乎翻掀他預定計劃。
很快、還差一點就可以了。
*
踏入神社內部、近距離欣賞開設的各類商攤與售賣產品後，淺川夏終於明白「很奇妙」從何而來。
或許是因為煙火大會本身浪漫又隱晦的含義，大部分游戲項目和產品全部烙有「情侶」的痕跡，特別是游戲商家，簡直就是單身社恐人士的噩夢——
除開撈金魚這類需要照顧小朋友的游戲外，大部分有意思的項目全部需要組隊才有機會獲得極具誘惑力的獎品，擺明了：
「沒有戀愛、社交能力0分的單身社恐人士，請老老實實攢錢吧。」
淺川夏小聲吐槽：「稻荷神大人的神社裡真的沒有供奉緣結神嗎？」
「想要撮合、促使「結緣」的意圖…」也太明顯了吧！
少女的吐槽聲戛然而止，對待氛圍特別遲鈍的粗神經倏然纖細，她眨眨眼睛，習慣性湊去幸村精市身邊，「幸村同學，你參加過類似的活動嗎？」
幸村精市放慢腳步，坦然回答：「這是第一次。」過了兩秒他輕描淡寫地扔下另外半句：「我希望也是最後一次。」
最後一次什麼呢？
他沒有直說，但淺川夏聽懂了。
「幸村同學。」
少女圓潤的杏眼盈泛猶如星點般的亮色，平日裡懶懶披散的長發編織梳挽，顯露一段盈潤細膩的脖頸，她輕輕拽了拽幸村精市浴衣的袖子，「這算告白嗎？」
「算一部分。」
「誒？」一部分嗎？
這一次幸村精市沒有回答淺川夏的問題，重新掌握主動權的他牽著身形嬌小的少女穿梭於喧鬧的人群，慢慢靠近稍顯冷清、售賣手工飾品商攤。
早在幾天前，選定、購買好心儀手鏈的幸村精市考慮過許多贈送手鏈的方式，然而不管怎樣迂回婉轉，都無法避免讓淺川夏得知自己找回「曾經」這件事。
對現在的幸村精市來說，比起直白袒露一切、被動迎接淺川夏即將到來委屈的眼淚，他更願意送她一場驚喜。
眼前少女得知自己回想起所有會掉眼淚這件事如同「必然」般注定會發生，但當有更溫柔的選擇時，最起碼——
他希望她眼淚是甜的。
「幸村同學？」
站定的淺川夏腦海有一瞬茫然，她看著數米外陳列繁雜飾品，一排排珠粒手鏈的商攤，浮現期待又膽怯的情緒。
「抱歉。」他說：「未經允許，擅自聯系你朋友從她口中詢問了一部分信息，希望淺川同學以後再生我氣，好嗎？」
「我為什麼要生氣？」淺川夏不太理解，「我很清楚幸村同學對分寸感的把握，絕對不會做出逾越底線的事情，要是——」
「幸村同學十分介懷。」她微微仰臉抿起一個小小的梨渦：「把問來的消息當做提前透露的驚喜吧，讓我猜猜看，嗯…百合媽媽告訴幸村同學我喜歡串珠手鏈？」
幸村精市含混地「嗯」了聲。
「淺川同學不介意嗎？」
「沒有值得介懷的地方，我相信百合媽媽與幸村同學。」表面上淺川夏滴水不漏地回答了幸村精市，實際上——
百合媽媽重色輕友！
可惡，沒有兩盒草莓牛奶別想哄好我！
還有！已經交換條件被動，主動到這份上了，戀情還沒有進展的話，我要喊你不懂戀愛的百合小姐了！！
將一切盡收眼底的幸村精市有些失笑，還是從前的樣子，什麼想法和心思都寫在臉上。
「淺川同學。」
幸村精市清清嗓子，拉回淺川夏跑遠的思緒：「煙花燃放的時間快到了。」
淺川夏：……
幸村同學，任何階段的你都好會為難我！
「不用擔心。」
壞心眼、成功打出滿意結局的幸村精市將藏匿許久的禮物推進少女掌心。
他沒有給淺川夏過多思考的機會，乘著皎皎月色和錯落灑落的燈輝，牽著她、領著她、帶著她奔赴留有美好回憶的、去年欣賞煙火的授予所附近。
「幸…幸村同學！」握著手鏈還沒回神、匆匆跟上幸村精市腳步的淺川夏提高聲音問道：「我們去哪兒？」
去哪兒呢——
隨著兩人距離喧鬧越來越遠，照亮周遭茂密草植的小燈越來越顯眼，而種種飛快掠過的景色漸漸抽離陌生描摹幾分熟悉的懷戀。
——這是？
寂寂夜色下木屐敲打石板的脆聲忽然消逝，幸村精市松開兩人相扣的手掌，頂著淺川夏滿目疑惑和亂成一團的喘息，一點點拉近距離。
「幸…幸村同學？」
「****」
砰、砰、砰——
煙花綻放前的聲響壓過紫藍發色少年語調，完全沒有聽清楚幸村精市究竟說了什麼的淺川夏下意識靠近，如同戀愛期間耐心等待幸村精市再次告訴她的模樣，乖乖巧巧地仰臉看他。
淌浸天幕的霜白月色暫時被接連綻放、形如鋪天蓋地般的絢爛色彩搶奪風采，淺川夏那雙圓潤澄澈的杏眸清晰地倒映出，恍若身披煙火、抵近地少年。
「幸——！」
淡淡的鳶尾香氣逐漸侵蝕少女呼吸間的所有馥郁，淺川夏的理智與思考能力在這一刻通通拋出九霄雲外。
只剩下呼吸與唇瓣間，那裹挾久違意味的熟悉溫度，落來一個猶如蜻蜓點水般轉瞬即逝的濕潤觸感。
……這是？
呆呆楞楞的淺川夏眼瞳收緊成深邃的小點，原本平歇不少的心跳倏然慌亂又劇烈地跳動起來，它連接先前商攤前期盼又膽怯的情緒。
難道說……
難道幸村同學他——？！
淺川夏忽然不敢繼續想下去了，她很怕眼前的一切是虛妄幻想、是一戳即破的泡影。
可是，誠如她第十六次告白的言論：
「這個東西它完全不能控制，並且非常不講道理」
即便面臨大概率期盼破裂的可能性，她仍舊控制不住地想：萬一呢。
少年蔓生薄繭的粗礪指腹，輕輕又重重地撫撩淺川夏耳垂附近散落的發絲，他動作輕緩帶有一種小心翼翼的慎重感，一點點替眼前的少女繪上希冀裡缺失的殘缺。
「我回來了，小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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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陪我一路走來，容忍我諸多錯處與差漏的寶們。
這個故事一開始的設想與現在相同又不盡相同，譬如小夏付諸代價的形式，譬如幸村同學想起來的過程。
寫到一半的時候，不忍心讓小夏失去在立海大建立的其他關系了，忽然改動的劇情設想讓我沒能好好把控，以至於最後的一部分情節生硬又突兀。
唯一沒變的，是我最該被吐槽的，幸村同學遺忘小夏並對她一見鐘情的情節。
我想給小夏一個公平的機會，讓幸村同學在逐漸想起來的過程中主動追求小夏，但我高估了自己，以至於最終呈現的文字效果***
這是我第一次寫這麼長的故事，諸多不足請多多擔待。
那謝謝你們願意陪我走這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