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22-9-24 17:48
第1章 染發
春假的尾巴,體育館,排球場。
嘰——嘰嘰——嘰——
排球專用鞋摩擦過地板,一連串摩擦聲不絕於耳,伴隨著排球擊打在胳膊上的沉悶聲響,還有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止汗劑與鎮痛噴霧的味道。
佐梔子坐在梯形觀眾席最高一層,低頭迅速的按著手機按鍵。她旁邊的空位上搭著兩件外套,還有拉鏈沒有完全拉上的黑色裝備包,隱約可以看見裡面的醫用繃帶,止痛噴霧等等。
「那個……你好?」
遲疑的聲音自頭頂響起,佐梔子合上手機蓋,抬頭看向對方——不認識的男生,應該是附近學校的中學生?不過這間體育館是鎮子上設備最齊全的體育館,中學生過來打球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臉上露出禮貌的微笑:「你好,有什麼事情嗎?」
前來搭話的男生緊張的撓了撓後腦勺,臉頰漲紅,磕磕絆絆開口:「我,我朋友想要認,認識一下……」
「認識一下?」
平靜冷漠的反問語氣,伴隨著少年肌肉線條明顯的胳膊,搭在了男生肩膀上。男生神色一僵,艱難的扭頭,看見黑色短發,表情不善的少年正居高臨下盯著自己,並發出質疑的反問。
身高差使得他看過來的眼神都充滿了壓迫感,男生嚇得連連後退,隨即一個標准的九十度鞠躬:「非常抱歉!我不知道這是您的女朋友!請當我沒有出現過!」
他逃跑時過於緊張,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還站著一個人,倉惶後退時莫名其妙被對方絆了一跤,狼狽的爬起來——也不敢和對方理論,迅速跑掉了。
及川徹看著男生跑走的倉皇背影,挑眉,側過臉笑嘻嘻的看向階梯上的少年:「小岩!你把阿佐的桃花嚇走了耶?她要是直到高中畢業都找不到男朋友怎麼辦?」
岩泉一懶得理他,彎腰拿起自己的外套和裝備包,同時向佐梔子解釋:「剛剛去喝水的時候,看見那幾個男生在打賭能不能三周之內追到你……別搭理那種男人。」
佐梔子點了點頭。
及川徹被無視了。他只走了兩步,那雙過長的腿便輕松從底下跨步到上面,聲音輕浮的抱怨:「小岩,你是她的媽媽嗎?啊就是那種——寶貝,那種男人根本不值得托付未來,可千萬不要和他交往……嗚哇!」
他被岩泉一的排球砸到了頭,一邊亂叫,一邊停下了嘴巴裡不討人喜歡的話。岩泉一黑著臉,用胳膊勾著及川徹脖頸,往下壓,咬著後槽牙:「你再說一遍?」
及川徹大喊:「脖子!脖子要斷啦!小岩,你這是隊內欺凌!!!」
岩泉一:「閉嘴,狗屎。」
及川徹:「嗚哇!小岩好過分——」
佐梔子拿著手機站起來,無視了旁邊在挨揍的及川徹,道:「我決定染頭發。」
「……哈?!」
及川徹和岩泉一同時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目光詫異的看向佐梔子。
她即使站起來,也明顯要比二人矮一截,再加上自然卷的及肩短發和嬰兒肥明顯的臉頰,看起來好像和旁邊兩位身高發育過於優秀的同齡人是兩個年齡段。
佐梔子又重申了一遍:「我決定要把頭發染成綠色。」
她神色很認真,為了表示自己沒有在開玩笑,還特意加重了語氣。岩泉一的表情有點一言難盡,甚至松開了及川徹的脖子。
他看著佐梔子的臉,猶豫了片刻,問:「……為什麼突然想給頭發染色?」
佐梔子用大拇指比了下旁邊的及川徹:「他頭發有點紅棕色。」
及川徹:「我這是天生的!又沒有染發!」
佐梔子無視了他的發言,自顧自下結論:「所以我決定把自己的頭發染成綠色。」
岩泉一大為震撼,扭頭面無表情的看著及川徹:「人渣!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及川徹大怒:「這關我什麼事?都說了我這個發色是天生的啊!明明就是她自己想染頭發而已——再說了!如果真的是因為我,那也應該染成和我一樣的發色吧?你把頭發染成綠色,和我的頭發帶點紅棕色有什麼關系嗎?完全沒有關系啊!!!」
佐梔子把手機放進自己的外套口袋裡,同時雙手合十,露出嚴肅的表情:「綜上所訴,我決定把自己的頭發染成綠色。」
及川徹與岩泉一異口同聲:「這兩件事根本就沒有關系啊!」
佐梔子:「好了,我要出去找一家理發店。」
岩泉一無力吐槽,扶著自己的額頭:「……現在就要去染嗎?還有幾天就要開學了,被教導主任抓住了也很麻煩啊……」
及川徹:「到時候如果你哭著求我的話,我就考慮幫你分擔一點罰抄哦?」
佐梔子兩手背在身後,蹦蹦跳跳往下走,語氣輕快:「去年初中綜合體育大賽的時候,我有去初中部看比賽,有個初中生頭發是橘色的。」
岩泉一:「……真的假的?」
佐梔子:「像燈泡那麼亮的橘色!超——帥!」
及川徹皺眉,沉思,不理解:「有這個人嗎?」
佐梔子擺了擺手:「你肯定對他沒有印像,那家伙第一場比賽就被淘汰了。」
那應該就是自己沒有機會看到的比賽——而且第一場比賽就被淘汰,說明學校實力也屬於比較糟糕的那一類……
及川徹疑惑:「哪個初中的?」
「……抱歉,忘記了,只記得他們隊長頭發顏色很亮。」
「——太不靠譜了吧你這家伙?」
「本來我也只是路過而已啊!而且你讓我錄的比賽場次我不是都有好好的錄下來?」
……
從體育館出來,左轉不到五百米,三個人遇到了第一家理發店。
店門口掛著三色燈,玻璃門緊閉,裡面沒有客人,理發師躺在沙發上,用雜志蓋著臉頰在睡下午覺。
佐梔子:「你們覺得這家店怎麼樣?」
岩泉一老實回答:「我只有剪頭發的時候才會來理發店……染發和剪頭發應該不是一個標准吧?」
及川徹:「沒什麼客人的店鋪看起來就讓人不太放心呢——」
他話音未落,那位原本躺在長沙發上休息的理發店老板翻身而起,坐在沙發上,兩手搭著自己膝蓋,目光犀利的隔著玻璃門和他們三人對望。
「……」
岩泉一:「他不會聽見垃圾徹的話了吧?」
佐梔子:「這個表情不管怎麼看都是聽見了吧?」
及川徹:「……這棟建築物的隔音標准是不是沒有達標?」
佐梔子拍板:「好!那就這家吧——」
她走進理發店,選了顏色,直接將色卡還給理發店老板。坐在沙發上充當隨行掛件的及川徹抗議:「我都還沒有看清楚是什麼顏色耶!阿佐你都沒有問一下我的意見!」
佐梔子看向岩泉一:「我打算染帶點灰調的綠。」
岩泉一有點擔憂:「那樣的話需要漂頭發吧?聽說會把頭□□斷……」
佐梔子摸了摸自己厚實的頭發,笑了笑,眼眸像月牙兒似的彎起來:「因為頭發真的太多了,想要它變少一點。」
及川徹:「……喂喂!不准無視我你們兩個!」
佐梔子愉快的去染頭發了。及川徹哀怨的目光轉向岩泉一,岩泉一滿臉冷漠:「你看我干什麼?」
「阿佐好過分!全程都在無視我!」
「……這種時候,你不應該反省一下你自己以前干了什麼事情惹她生氣嗎?」
「哈?」
……
在隔間裡洗了頭,然後才是給頭發上色——整個過程非常漫長,在老板往佐梔子頭上抹染發劑時,佐梔子已經有點困了。她打了個哈欠,努力睜大眼睛看著對面鏡子裡的自己。
坐在旁邊沙發上看雜志的及川徹,挪了挪位置,坐到佐梔子身邊的空椅上。他手上還拿著雜志,但目光卻落到佐梔子身上。
及川徹:「現在染的是金色吧?」
理發店老板:「是的,等會還要再疊加另外一個顏色。」
佐梔子轉了轉眼珠,瞥到及川徹手裡的雜志,好奇:「店裡也訂閱排球月刊嗎?」
及川徹對著她晃了晃自己手裡的雜志:「是時尚雜志哦。我覺得蠻適合你看的,至少你可以按照上面的搭配買衣服,這樣就不會整天穿得像大叔在夏威夷沙灘上度假一樣了。」
佐梔子:「就算整天穿得像大叔在沙灘上度假,也總比滿足某個想要把朋友當成洋娃娃來打扮的變/態來得好吧?」
及川徹額頭上青筋崩了幾下,咬著後槽牙:「那是我看不下去你糟糕的衣品,而且我搭配的裙子明明就很好看!說到底哪裡有女子高中生在裙子裡面套棉褲的啊?這麼怕冷的話你為什麼不長在被爐上算了!」
佐梔子震怒:「要不是因為你挑的裙子太短,害我的膝蓋被冷風吹得快要掉下來了,我才不會在裙子裡面套棉褲!比起來更過分更變態的是你吧?居然因為覺得我的棉褲太醜就想要把它直接扒下來——我真的可以送你進警察局寫檢討書哦!?」
「哈?還不是因為你穿在裡面的棉褲真的很醜啊!簡直就是在侮辱我挑的那件裙子!」
「什麼叫真的很醜?它只是比較樸實無華而已!」
「給我向樸實無華這個詞彙道歉啊你這家伙!!」
理發師:「……你們是情侶嗎?」
佐梔子/及川徹異口同聲:「才不是!」
佐梔子氣鼓鼓:「你不准學我說話!」
及川徹扯了扯嘴角:「明明是我先說出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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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文啦!
我想想要不要補充點啥排雷【思索】
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需要排雷的情節,就是兩個性格很爛的青梅竹馬日常談戀愛,主場在青城,綜了幾個我比較喜歡的日常番。
我太餓了,再沒有小排球的飯飯我就要餓死了QWQ
第2章 可愛嗎
繼續吵架會妨礙理發師給佐梔子的頭發上色。在理發師委婉卻強烈的要求之下,佐梔子和及川徹不得不暫停爭吵——說是爭吵,更像是兩個鬧別扭的好朋友在某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上亂找茬。
及川徹重新躺回圈椅裡,板著臉,故意把手裡的雜志舉得很高,把自己的整張臉都擋住了。
理發師給佐梔子頭發上完色,搬了照燈過來立在她身後,叮囑:「要等一段時間,你要是無聊的話可以玩手機。」
佐梔子眨了眨眼,答應下來,理發師便放心的去裡面洗手了。
這個點,店裡除了佐梔子和及川徹之外,也沒有其他客人了。佐梔子後知後覺的發現岩泉一也不在,於是順口問身邊的及川徹:「小一呢?」
及川徹的聲音從雜志封面後面傳過來:「剛剛你洗頭的時候,他接到家裡的電話,有事先回去了。」
佐梔子轉頭看向及川徹——他仍舊把雜志舉得很高,腦袋和脖頸都被雜志擋住。雜志封面是橋本■奈,本期主題是如何成為可愛而不自知的女孩子,橫條花體字由白色和粉色染成,及川徹的手指恰好擋住了副標題的一部分。
排球隊二傳手的手指修長,骨肉勻稱,指甲被修剪得很整齊,可以看見骨節根部往下蔓延的,一點青黛的血管顏色。
忽然,他舉高的雜志往下移了一點,先是露出點頭發,然後是額頭,眉骨,和一半的眼睛。
那雙深邃的,顏色帶著甜蜜意味的深棕色眼瞳,恰好與佐梔子對視。
佐梔子:「所以你學會了嗎?」
及川徹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什麼?」
佐梔子對著他手裡的雜志揚了揚下巴,可愛的臉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如何成為可愛而不自知的女孩子。」
最後一個詞彙的發音從她豐潤的唇瓣裡吐出來,她彎彎的,弧度柔和的眉毛往上挑,甜美的笑意也顯得戲謔可惡。
及川徹扯了扯嘴角,不甘示弱的反擊:「我這都是在為你學習——作為好朋友,我不能任憑自己被女孩子包圍,而你卻一直單身到畢業吧?」
佐梔子:「垃圾徹嘴巴裡說出了不禮貌的垃圾話,好惡心。」
及川徹臉上笑容凝固,緊接著額角也急促的跳了幾下。
佐梔子扳回一局,心情愉悅,閉上眼睛躺在軟椅上,得意的晃了晃小腿。
及川徹:「小矮子。」
佐梔子:「人渣徹!」
「自然卷雞窩頭!」
「爛性格控制狂!」
「垃圾品味笨蛋!」
「垃圾狗屎人渣!」
「……都說了不要學小岩說話!」
「呵。」
兩人有來有回的對罵驚醒了趴在櫃台上睡覺的理發師。理發師心情復雜的看著兩個人吵架——如果說這種水平也能算吵架的話——男孩子那邊完全被壓制了吧?根本吵不過女生啊!
以及,看著超可愛的娃娃臉女孩子用甜蜜的笑臉罵出【垃圾狗屎人渣】這樣的髒話,有種難以形容的微妙感……
*
佐梔子的全名叫及川佐梔子——是的,她和及川徹同姓。不過並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只是巧合的同姓罷了。
甚至還巧合的住在同一個小區,同一棟公寓樓,同一層樓,用更簡單通俗的話來說,他們是鄰居。
但佐梔子不承認她和及川徹是青梅竹馬。
因為只有長得好看並且討人喜歡又從小一起長大的異性才可以叫青梅竹馬。而及川徹這樣的,佐梔子只肯叫他『一個小區的鄰居』。
岩泉一要升級一下,被叫做『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
倒不是說及川徹長得不好看。
相反,及川徹有一張標准的池面臉,成績優秀,個人能力突出,同時還很擅長人際關系,是排球部深受大家信任的隊長——注意,只有信任,沒有尊敬。
青葉城西排球部只有副隊長岩泉一才值得大家尊敬,也算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某個事實了。『大家』這個詞彙裡面,自然也包括了身為排球部經理的及川佐梔子。
順帶一提,不知道是不是同姓讓及川徹把某種氣場傳染給了佐梔子,她莫名其妙的也成為了被【雖然很信任但實在沒辦法尊敬啊】的一員。
佐梔子拒不承認是因為自己娃娃臉還天然卷的外貌buff加成。
染完頭發的第二天,佐梔子扎了一個清爽的馬尾出門。她起得很早,五點整,外面的天空甚至都還沒有完全亮——佐梔子把鍋裡的剩飯拌了拌,用模具和配料做成三角形的飯團,壓上海苔片。
為了方便分辨飯團的餡料,佐梔子特意在飯團頂上也放了一點餡料,壓進實在的米飯團子裡,既是點綴,也是口味提醒。畢竟她做了五種餡料的,總要關注一下有口味偏好的人。
客廳裡傳來有人走動的聲音,隨即是廚房的磨砂門被拉開,姐姐及川紗菜頂著一頭亂糟糟的自然卷探頭進來,臉上明顯帶著困倦神色:「阿佐……嗚哇!早飯已經做好了嗎?你起得好早——」
佐梔子:「我把做好的飯團和牛奶都放進鍋裡蓋好了,你再去睡會兒,八點起來可以直接吃,會是溫的。我要出門晨跑,中午不一定回來吃——冰箱第二層有處理好的菜和肉,調料我都拌好了,你中午直接把它放進微波爐裡煮熟就可以吃了。」
她一邊和紗菜說話,一邊熟練的將飯團分開裝盤,把留給紗菜的那一份放進鍋裡。在紗菜頂著一張沒睡醒的臉,慢半拍的發出『唉?』的語氣詞時,佐梔子已經拎著自己的畫具背包走到客廳門口,換了鞋出門了。
直到那扇門被關上已經好一會兒了,紗菜才猛然睜大眼睛:「唉?!等等——阿佐染頭發了?不會是和隔壁小徹學的吧?!」
*
晨跑路線是從公寓樓門口一直到公寓外面的人行道上,繞著小區跑三圈,然後再跑過六站路到體育館。
佐梔子一邊下樓一邊吃早飯,簡易畫板和素描筆橡皮擦堆積在身後的背包裡,隨著她的走動,相撞,發出輕而悶的聲音。這個時間點已經開始有冰冷的太陽光冒出來了,從走廊入口處落進樓梯街道上,一層一層沿著階梯流淌下去。
她走著走著,手上飯團的重量驟然一輕,只剩下一張輕飄飄的,被食物油漬浸透的方紙。
佐梔子抬起頭,毫不意外的看見了站在她身後,嚼著她飯團的及川徹。他穿著不合季節的短袖短褲和運動鞋,後背背著的裝備包體型遠勝過佐梔子的背包,懶洋洋的動著腮幫子,在嚼飯團。
「……啊,火腿腸餡兒的。」
他嘟囔了一句,但吃東西的速度並沒有減慢。趁著及川徹在吃東西,佐梔子把自己手心的方紙揉成一團,塞進及川徹褲子口袋裡。
及川徹往後跳了一大步:「哇!你干什麼?」
佐梔子:「扔垃圾。」
及川徹怒而抗議:「不要把我當垃圾桶啊你這家伙!」
他抱怨著,嘖了一聲,臉上表情十分嫌棄的將方紙從自己褲子口袋裡掏出來,猛然臉色大變:「上面還有油!」
佐梔子才懶得理他。下樓之後他們很快便和岩泉一碰頭,做了會兒熱身運動之後,便按照原本計劃好的路線出發。
及川徹和岩泉一先做完熱身活動,和佐梔子打完招呼後便先跑了出去。佐梔子認認真真的把熱身運動全部做完,確定自己關節都活動開了之後,才慢吞吞跑了出去。
她剛跑出小區,身邊嗖的跑過去一道影子。對方跑得很快,佐梔子都沒有看清楚是誰——那人明明已經跑到了前面,卻突然拐個彎折返回來,跑到佐梔子面前。
是及川徹。
他剛跑完一圈,呼吸比平時急促許多,額頭和鼻尖都出了點汗,擋在佐梔子面前,微微垂眼,嘴角帶著微笑:「你不會才跑出小區吧?」
佐梔子:「……」
她往旁邊跑,繞開及川徹。及川徹轉身,三兩步輕松的追上來,深棕色眼瞳被清晨初升的太陽照得明亮燦爛,笑眯眯的:「哇,我還以為你已經快追上來,沒想到你還在小區門口啊。阿佐,雖然我們排球部對經理並沒有體力要求,但你這樣也……」
佐梔子停下,一把抓住及川徹的手——少年的手心發燙,指腹間生長著經年累月練球所磨礪出來的層層繭子——及川徹嘴巴裡沒有說完的話可疑的停了片刻,緊接著便被佐梔子拽近,一拳打在肚子上。
及川徹捂著肚子蹲在地上。佐梔子拍了拍手,後退兩步,臉上掛起笑容,甜蜜可口,像是一串還未熟透,沐著陽光,覆了層白霜的紅果子。
「閉嘴,人渣控制狂。」
佐梔子罵完及川徹,神清氣爽,按照自己原先的節奏繼續晨跑。岩泉一原本跑在及川徹身後,等他追上來時,佐梔子已經跑遠了。
他低頭看了眼及川徹的頭頂發旋:「……喂?」
及川徹抓住岩泉一褲腿,哀怨的抬起頭:「阿佐罵我是人渣控制狂,嗚——」
岩泉一眉頭一皺:「哈?我沒有教過她這句啊!」
及川徹:「……這是重點嗎?!我們三個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嗎?為什麼突然就變成你們兩個統一戰線的在針對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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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大王:都說了她是自己想染頭發和我沒關系啊!我的發色是天生的阿喂!!!
迫害大王我真的好快樂哈哈哈
·感謝在2022-07-10 11:25:13~2022-07-12 11:16:5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德貝 49瓶;我沒營養 15瓶;wuw 10瓶;閑雲野鶴-_- 6瓶;用戶名已注冊、布丁與奶茶 5瓶;粥州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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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心情不好
及川徹不明白,及川徹不理解。但岩泉一懶得理他,把自己快要被拽掉的運動褲一角從及川徹手裡拽出來,岩泉一毫不留情的將他從地上拎起來:「少廢話,繼續跑步!等會去體育館練球,敢偷懶的話你就完蛋了!」
「嗚哇!小岩也好凶——」
「閉嘴!狗屎!」
「……嗚。」
佐梔子跑了一圈,感覺自己體力稍有不濟,便慢慢開始降速,變成慢跑——沒多久,及川徹又活蹦亂跳的從她身邊跑過。
他往前跑出一段距離,猛然剎車,又一個大迂回轉彎,跑回佐梔子面前。佐梔子看著他,微笑,攥起拳頭在他眼前晃了晃。
及川徹默默後退兩步,與佐梔子拉開安全距離:「我說,你跑得是不是也太慢了啊?」
「……」
「不會吧不會吧?才跑了一圈就已經體力不夠了嗎?阿佐你好遜啊……」
佐梔子再度向他手腕抓去。這次及川徹早有准備,迅速把自己的右手舉高,臉上滿溢出輕快得意的笑:「哈!還想用這招?同樣的當我可不會被捉弄第二次——」
佐梔子抓住了及川徹舉高的小臂。
少年小臂舉高時,手臂肌肉也跟著緊繃起來,捏上去好像抓住一根加粗的大列巴,咯手,滾燙。
他臉上俊朗的笑容霎時僵住,還沒來得及做出更多的反應,就被佐梔子一拳打在肚子上。及川徹慘叫一聲,捂住自己肚子蹲下來。
佐梔子揉了揉自己手腕,居高臨下的看著及川徹頭頂——略微透出一點紅棕色的頭發,帶著暖和的色調,還有他頭頂小小的發旋。
她彎彎眼眸,笑容一如既往的甜蜜可愛:「渣男笨蛋輕浮男。」
「……」
佐梔子轉過身,滿臉神清氣爽的表情,已經看不出絲毫疲憊,哼著小曲愉快的繼續晨跑。
岩泉一追上了及川徹——及川徹還蹲在地上自閉。
他心情復雜的看著及川徹:「……你最近是欠揍嗎?」
及川徹跳起來,滿臉悲憤:「連小岩你也這樣——」
他的聲音太大,吸引了旁邊路人的注意力。意識到好幾個人的視線,及川徹迅速挺直脊背,表情恢復平時的帥氣優雅。
岩泉一抽了抽嘴角,直接從他身邊跑了過去。及川徹連忙追上他,還不忘放低聲音碎碎念:「我今天也沒有惹她啊!干嘛打我?真的太過分了,明明以前三天才打我一次的,今天一個早上她打了我兩拳!罵我的詞彙都翻新了,最近還多了『人渣輕浮男』這種以前根本沒有罵過的形容詞……」
岩泉一默默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並加快腳步,不想再聽及川徹的『抖m發言』。
及川徹邊跑邊說話,也幸虧他肺活量強,這樣還能毫不減速的繼續跑。在碎碎念抱怨了五六分鐘後,他得出結論:「所以,她最近就是心情不好吧?真的很不待見我唉她最近!」
岩泉一想了想,道:「也不是最近吧?不是從去年夏末的時候開始,你們就在吵架了嗎?」
本以為這句話會一如既往的得到及川徹大串回復,但岩泉一卻遲遲沒能再聽見及川徹的聲音。他皺眉,略感意外,回頭看向及川徹——及川徹突然加速,從岩泉一身邊跑過去,並爆發出一連串的大笑:「哈哈哈小岩我超過你了!」
「……」
*
佐梔子跑到體育館門口時,已經出了一身的汗,呼吸急促到有些頭暈。她慢吞吞走進體育館,緩步慢慢平息呼吸。
及川徹和岩泉一要去更衣室另外換衣服和鞋子。男女更衣室是分開的,佐梔子背著自己的裝備包先去女更衣室換另外一套短袖短褲的運動服;體育館內溫度高於室外,倒是不用繼續穿加厚的褲子和羽絨外套。
而她之所以願意在這個冷到爆炸的天氣,陪兩個發小來體育館,當然不可能只是為了給他們看包和當後勤。
佐梔子是為了近距離觀摩素材。
體育館——年輕的肉/體,各種運動相對應的不同姿勢,身體素質優秀的少年少女們在運動過程中毫不吝嗇調動自己的每一塊肌肉,動作時身上柔軟貼身的運動服跟著扭曲出褶皺……
完美參考素材!
佐梔子完全是為了更好的觀察衣物褶皺和人體結構,才天天跑到體育館來『坐班』的。而至於幫及川徹他們看東西帶水,那才是順手。
照例找到觀眾席最高一排坐下,佐梔子打開自己的背包,將自己的簡易畫板與素描筆,高光筆,櫻花橡皮拿出來,整齊的擺在自己腳邊。
及川徹把自己的裝備包放到佐梔子旁邊位置上時,垂眼順勢看了眼佐梔子的畫板——金屬夾上面已經擺好了一張素描紙,佐梔子一手扶著畫板,用兩腿卡住它,另外一只手握著素描筆。
她還沒有下筆,眼睛盯著排球場上跑來跑去的幾個人。染了灰綠色的長卷發顯得比平時更蓬松了,發尾凌亂的翹起,在她白嫩的臉頰側面落下一些陰影。
卷曲發絲的陰影,深淺不一,參差不齊,交錯著印下來。
體育館室內的光線也很充足,當那些帶著溫度的光線,穿過少女灰綠色的卷發時,色調碰撞糅雜,仿佛是在佐梔子身體周圍刷上了一層柔光。
及川徹無意識的放輕了呼吸,注視著佐梔子。直到身後傳來岩泉一喊他名字的聲音,他一轉頭,臉上又掛起輕浮春光似的笑,跳下台階,朝排球場走去。
佐梔子身體略微前傾,在及川徹站上排球場時,她的目光便准確無誤落到及川徹身上。
在排球場的及川徹,和平時的及川徹,是不一樣的。他站在那,熱身,熟悉手裡的排球,找手感,身上松懈的肌肉緩慢的開始繃緊,然後開始傳球。
一開始只是普通的直線傳球,然後角度開始變,最後連及川徹的位置都開始變——場外長傳也試過好幾次。每次及川徹傳出去的球,永遠落在岩泉一發揮最好的位置。
佐梔子垂眼,看著他在排球場上跑來跑去,手上的炭筆也迅速的動了起來。她速寫功底扎實,動態視力和記憶力都不錯,在及川徹沒有刻意炫技的情況下,佐梔子跟畫得相對還比較輕松。
很快素描紙上就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的二傳小人,期間還夾雜幾個扣球的岩泉一。
他們開始分開做練習了。
及川徹拿了一個排球,溫吞的後退。他挑了個沒什麼人的場子,臉上難得沒有任何表情,只有汗水順著他高聳的眉骨,往下,淌過他眼睫,深陷的眼窩。
排球在及川徹手掌心打轉,白黃藍三色在旋轉中混雜。他仰起頭,明顯的喉結緊跟著吞咽的動作上下滑動,隨即那枚排球被及川徹拋高——不是直線拋高,而是往前拋的。
及川徹開始助跑,在排球借力飛到他預定的高度時,助跑接力的及川徹也跟著跳高起來;每一寸在之前熱身運動中繃緊的肌肉,迫切的,不及待的,在這個瞬間爆發出來!
運動服的上衣被他的動作拉高,每一處褶皺都利落得沒有絲毫多余,一小節腰漏了出來,隱約可見少年汗濕而緊繃的腹部肌肉。
在及川徹手掌觸碰到球,排球被打出去時,高速旋轉使得排球的形狀和影子都失真起來。在那顆排球被打出去,砸到排球場地板發出巨大聲響時——那聲音在吵鬧的排球場中,也可以用震耳欲聾來形容!
及川徹雙腳落地,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平日裡輕浮春色似的眼瞳,此刻卻專注的注視著球網對面。
排球恰好落在及川徹一開始注視的地方。
可怕的控球力,可怕的專注力。
可怕的男子高中生。
周圍的人陷入了某種可怕的安靜之後,過了好幾秒才緩過來,慢慢有了此起彼伏的交談聲。
「好可怕的發球……這家伙是誰啊?」
「等等,我好像對這張臉有點印像——啊,是青城那個二傳……」
「是他嗎……難怪……」
「真是可怕的家伙。」
「這一球要是正面接了,會被砸死吧?」
……
佐梔子這才回過神來,開始艱難的呼吸。她低頭看向自己的畫板,雪白的素描紙,人體標准的八個速寫小人,卻斜劃出一道突兀的黑色炭筆痕跡。
她的炭筆被自己無意識的摁斷了,在那條斜線尾巴上,留下不規則擴散的一處污點。被摁斷的那截炭筆落到她鴉青色的運動褲上,滾出一小段更深色的痕跡。
明明周圍已經恢復了喧雜吵鬧,但佐梔子卻還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一下,撞在脆弱的耳膜上,像她心口捂著一頭活潑的小鹿。
佐梔子垂眼,咬著唇,把那張素描紙取下來,放進畫板後面的袋子裡。等到親手封好了畫板背面的魔術貼,佐梔子才放松了嘴角,重新從背包裡抽出一張新的素描紙夾上去。
一個上午的練習時間很快過去。岩泉一最先察覺到飯點了,招呼旁邊正在隨機抓人托球玩得起勁的及川徹,兩人一起離開,往觀眾席走去。
及川徹的體力好得有點離譜,跑跑跳跳打了一上午,頭發都濕漉漉貼著額頭了,他居然還能連蹦帶跳的跑到佐梔子身邊,單手撐在座椅椅背上,俯身去看她的畫板。
佐梔子往旁邊挪了一個位置,露出嫌棄的表情。
及川徹大聲:「你那個表情怎麼回事?!」
佐梔子抱著畫板,仰起臉對及川徹露出一個燦爛明媚的笑臉:「當然是嫌棄你身上味道不好聞啊。沒有換衣服之前再靠近我,就把你打成豬頭,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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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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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海鮮飯
她笑容甜美可愛,極具欺騙性的容貌,加上溫柔甜蜜的語調,給人一種佐梔子在撒嬌的錯覺。
而實際上……
光是看見佐梔子的笑容,及川徹就已經感覺自己肚子開始隱隱作痛了。他不想刷新挨打記錄,只好悻悻的在座位上坐下,擰開礦泉水猛喝了一口。
佐梔子將畫板上的素描紙取下來放進畫袋,以免它被摩擦變糊。
岩泉一:「你們午飯想吃什麼?」
佐梔子皺眉:「體育館附近的飯店都已經吃膩了。」
及川徹喝完水,懶洋洋的後靠著,道:「也不可能去很遠的地方吃午飯吧?下午還要繼續練球……」
佐梔子禮貌回復:「只有你們不方便而已,我可以回家吹空調暖氣的。」
及川徹偏過臉,看著佐梔子——他剛運動完,臉頰上還有未褪去的紅暈,耷拉下來的劉海,和淺色調的眼瞳,都透著一股潤澤的水汽。
佐梔子注意到他的視線,略微挑眉,等著這家伙的回答。但出乎意料的,沒有聽見及川徹一貫的挑釁。
他又把頭偏了回去,兩手攤開搭在椅子背上。常年運動的少年個子高大,手長腳長,兩臂張開後,手掌毫不費力的跨過一個空位,搭到佐梔子肩膀上。
明明體育館裡溫度已經很高了,但及川徹把手搭上來時,佐梔子仍舊感覺肩膀似乎被燙了一下。
劇烈運動後血液飛速循環所揮發出來的熾烈溫度,隔著一層布料透下來,落到她肩膀上的那塊皮膚上,似乎連斜方肌下面的那根纖細骨骼也能感覺到另外一個人的溫度。
佐梔子面色不改,抬手把自己臉頰側落下來的碎發別到耳後,眼眸彎起:「我剛才好像說過,如果你再用剛打完排球的手碰我,我絕對會揍你吧?」
雖然是甜蜜的笑臉,但幾乎都能看見面前明黃月季似的少女身後,正熊熊燃燒著怒火,還有怨念深重的黑氣。
及川徹迅速把手抽回來,雙手合十:「非常抱歉!作為補償,我會請你吃超好吃的午飯的——」
佐梔子臉上陰森的冷笑凝固了片刻。她睜大眼睛:「……什麼鬼?」
及川徹眼巴巴的看著她。岩泉一站在旁邊,想了想,道:「海鮮飯?」
佐梔子愣住:「體育館附近有海鮮飯?」
岩泉一:「是新開的,我今天早上跑步過來時看見它店門口掛著恭喜開業的橫幅。反正是這家伙請客,不如去吃海鮮飯吧?」
「……看在海鮮飯的份兒上。」
她站起身,把畫板放進背包。及川徹也跟著跳起來,單手拎起背包,晃了晃——這個動作帶著明顯的耍帥意味,尤其是在聽見不遠處幾個女生的驚呼聲後,及川徹臉上得意輕快的笑容像公孔雀開屏那般燦爛。
佐梔子往前的腳步一頓,忽然換了個方向,直接翻過椅背,繞開及川徹往前走。及川徹立刻追上她:「喂喂!你這個嫌棄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佐梔子偏過頭,避開了及川徹的質問,笑容甜蜜的望著岩泉一:「等會點餐的時候請務必要點最貴的。」
岩泉一對她比了個『OK』的手勢:「當然。」
及川徹大怒:「過分——太過分了你們兩個!!!」
「難道作為帥哥就一定要被排擠嗎?!」
佐梔子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她抱緊自己的背包,一口氣後退開兩米,圓潤而明亮的眼眸緊盯著及川徹——及川徹還是那副惱怒的炸毛表情。
佐梔子:「笨蛋徹,不要靠近我!開學第一周有小測,我不想在這種時候被你的智商傳染。」
因為佐梔子的這句話,三人從體育館走到海鮮飯店的一路上,及川徹都在強調自己穩居年級前三的優秀成績,甚至為此不惜拉踩佐梔子和岩泉一的日常成績。
效果也非常顯著——在被岩泉一勒住脖子鎖喉的同時,及川徹還挨了佐梔子兩拳。
及川徹成功刷新了挨打記錄,今天光是一個上午就挨了佐梔子四拳。
嘴上說著要把及川徹吃成窮光蛋,但真到了飯店點餐的時候,佐梔子也並沒有挑著最貴的點。三個人點了不同口味的海鮮飯,把菜單還給服務員後,便開始了並不太漫長的等餐時間。
及川徹在和岩泉一聊新一年的訓練日程,佐梔子則低頭在看手機信息。
【美少女無所事事:下個月就是會展了啊。
美少女無所事事:而我卻還在給朋友補課。
三泉花:彼此彼此,我還要陪排球部的部員天天去體育館打卡。
美少女無所事事:!!!
美少女無所事事:你們興趣部門經理職業感這麼強的嗎?春假也要工作?
三泉花:……並沒有。
三泉花:因為那兩個部員剛好是我一個小區長大的好朋友,而且我也很喜歡在體育館抓人體參考,順便給他們當後勤了。
美少女無所事事:好經典的少女漫情節,竹馬二選一,還差一個天降。
三泉花:我是不可能和竹馬談戀愛的。
三泉花:和幼馴染談戀愛是絕對不會有好結果的。
美少女無所事事:哈哈哈你還在因為去年那件事生氣啊?
美少女無所事事:啊不過,雖然你說過T君本來性格就很惡劣……但是開那種玩笑還是太過分了。
美少女無所事事:不過可以試試Y君嘛!平時聽你吐槽感覺Y君是個很有個人魅力的可靠男人呢~
三泉花:。
三泉花:怎麼說呢。
三泉花:不可能的。
三泉花:Y君,不可能。
美少女無所事事:否認得也太快了阿喂!
三泉花:哈?那是因為他本來就只是把我當正常的朋友看待好嗎?不來電就是不來電,這種事情我也控制不了啊!
美少女無所事事:……
美少女無所事事:難怪渣男總是不缺女朋友。
美少女無所事事:三泉醬好女人的氣息簡直是在臉上寫滿了『快來欺騙我感情』的標語。
三泉花:母單的你到底是哪來的自信給我當情感導師啊?
美少女無所事事:……抱歉,打擾了。】
「阿佐點了什麼?」
佐梔子目光從手機上挪開,右手握著勺子,抬眼看向旁邊滿臉興致勃勃的及川徹。她眯了眯眼,把手背擋在自己飯盤上方。
及川徹抽了抽嘴角:「喂喂,我就隨便問一下,又不會搶走你的飯,干嘛那個表情啊?我可以告訴你我點的是龍蝦海鮮飯哦!」
佐梔子沒有挪開手,慢吞吞的回答:「菠蘿海鮮飯。」
及川徹:「小岩呢?」
岩泉一沒有任何防備,回答:「焗烤海鮮飯……」
佐梔子往岩泉一面前的盤子裡看去,她只是分神了片刻,轉眼間及川徹已經從她盤子裡挖走了一大勺菠蘿海鮮飯塞進嘴巴裡。
因為嘴巴裡塞滿了海鮮飯,所以及川徹沒辦法說出完整的話,只能發出模糊不清的『唔唔』聲,淺色眼瞳明亮的望著佐梔子,洋洋得意的表情幾乎不需要語言,也能輕松的傳達出來。
佐梔子握著飯勺的手指收緊,手背青筋因為過於用力而明顯的凸顯出來。她咬著後槽牙:「及——川——徹——」
岩泉一誠懇建議:「你現在打他,我會假裝沒看見的。到時候警察來詢問我,我就說自己在專心吃飯。」
及川徹努力咽下去嘴巴裡的飯,悲憤:「小岩!你怎麼能說出如此冷漠的話?」
岩泉一:「你要不要反省一下你有多幼稚?還搶女生盤子裡的飯……你是陷入暗戀之中的小學生嗎?」
及川徹被嗆到了。明明嘴巴裡的飯菜已經嚼碎全都咽了下去,但岩泉一說出這句吐槽時,他仍舊被嗆到了——他一邊捂住自己的喉嚨一邊偏過頭劇烈咳嗽起來,咳得眼眶都泛紅,那雙眼尾上挑輕浮卻又漂亮的眼眸,濕潤的轉動著水光。
佐梔子倒了杯水遞給及川徹,又給他拍了拍背。她用力一點也不輕,及川徹感覺自己脊背都快要被佐梔子拍斷了!
但也虧了她大力出奇跡,及川徹微妙的感覺自己喉嚨裡好受了許多,連忙灌下去大半杯水。等他喝完水,旁邊岩泉一又恰到好處的遞過來面巾紙,及川徹接過面巾紙擦嘴,抱怨:「都怪小岩說了可怕的話,嚇得我都嗆到了。」
岩泉一臉色一黑,額角青筋因為憤怒而輕輕跳動:「哈?」
及川徹振振有詞:「陷入暗戀之中的小學生……這個比喻放到我和阿佐身上也太可怕了吧?」
佐梔子頷首,冷靜道:「確實,光是代入一下垃圾徹的臉,我現在已經感覺有點反胃了。」
及川徹:「喂喂喂!也不至於到反胃這種地步吧?我的臉可是在女生群體裡面廣受歡迎的哦?如果會覺得反胃的話,當然是阿佐你自己的審美有問題——像我這樣俊美又聰明的優質DK……」
佐梔子捂住耳朵,皺著眉,鼻尖也跟著皺起,復讀:「不聽不聽,王八念經。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及川徹連水都不喝了,轉身抓住佐梔子的手腕,試圖把她捂住耳朵的兩手挪開。佐梔子死死捂住自己耳朵,兩人互相角力起來——性別和體型帶來的力量差很難填平,就算佐梔子用力到臉和脖頸都漲紅了,兩只手還是被及川徹扣住慢慢拉開。
對面的岩泉一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站起來一巴掌拍到及川徹後腦勺上。及川徹痛呼一聲,松開了佐梔子的手:「嗚哇!小岩你干嘛又打我?很痛耶!」
岩泉一:「……你是蠢貨嗎?平時大家私底下打鬧就算了,在外面阿佐是個女孩子啊!再做那些亂七八糟的舉動完全就是性/騷/擾!你沒有看見那邊的店老板已經准備報警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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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小岩:好累,明明我只是個高中生,為什麼卻像在當幼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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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記仇
被岩泉一訓斥一番後,及川徹肉眼可見的焉了下來。
岩泉一罵完及川徹,再轉臉看向佐梔子時,臉上表情明顯柔和了許多。他把新倒的一杯水推到佐梔子面前,嘆了口氣:「這家伙老是沒輕沒重的……」
佐梔子捧著水杯喝了一口氣,同時贊同的點頭:「是啊,簡直就像是從來沒有長大過一樣。」
「雖然排球技術進步了很多,但在性格這方面完全是在倒退啊。」
「確實,性格和球技根本就是在朝著反方向狂奔。」
「是人渣。」
「是垃圾呢。」
及川徹握著自己的勺子,可憐兮兮的,聲音微弱的開口:「小岩,阿佐,我本人還在這裡哦……」
佐梔子扭過頭,對他露出甜甜的笑臉:「知道呀,所以才要一起大聲說你的壞話呢。現在請你閉嘴哦,不然等會我就會請求店老板幫我報警。」
及川徹:「……嗚。」
在痛罵及川徹這件事情上,岩泉一和佐梔子都是佼佼者,擁有著十幾年的豐富經驗,可以在談笑間用不重復的詞彙罵他十五分鐘;不過岩泉一口下留情了。
因為佐梔子單方面輸出太猛,岩泉一害怕自己再多說幾句,他們的二傳手可能就此抑郁,然後影響下個月的練習賽。
不愧是受到所有人尊敬的副隊長呢,無時無刻在為大家考慮著——可靠的岩泉。
*
被兩位發小打擊得過於嚴重,以至於及川徹走出飯店時,整個人都還焉巴巴的。岩泉一看了看他垂頭喪氣的模樣,正要說點什麼——佐梔子忽然開口:「好熱。」
岩泉一緊跟著稍微轉移了思緒,接過話茬:「因為剛吃飽之後又走了很久?那家店裡的暖氣還是開得挺高的。」
佐梔子:「太熱了,想吃冰淇淋。你們要吃嗎?」
剛剛還垂頭喪氣的及川徹,忽然抬起頭,謹慎的望著佐梔子。佐梔子仰起臉,對他露出一個甜蜜的笑臉:「我請客哦。」
春日的太陽,照著燦爛微笑的佐梔子,使得她的笑臉也在閃閃發光。在這樣可愛的笑容之下,哪怕她發出了不符合季節氣候的邀請——
及川徹被她明媚的笑容晃了晃神,猶豫片刻,道:「你不會往我的那份冰淇淋裡面加芥末吧?」
佐梔子:「不會。」
「……辣椒醬也不會加吧?」
「不會的!」
「……香菜和怪味豆也不會出現在裡面吧?」
「不要拿你自己惡毒的想法強加在我善良的心靈上面!」
及川徹盯著對面佐梔子快要黑化的笑臉,極其認真的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你不會對著我的冰淇淋打噴嚏吧?」
佐梔子臉上笑容迅速淡化,往前一步逼近及川徹:「你干過?」
及川徹搖頭如撥浪鼓,矢口否認:「我才不會對女孩子做這麼失禮的事情!只對小岩的冰淇淋干過而已!」
岩泉一:「……去死吧垃圾!」
驟然被鎖喉的及川徹爆發出一聲慘叫。佐梔子無視了慘叫的及川徹,轉身直接走向冰淇淋的推車攤子。
她沒有問另外兩人要吃什麼口味——都認識這麼久了,大家的口味早就互相摸熟了。佐梔子買了三個口味的雙球冰淇淋,付過錢往回走。
及川徹此時已經結束他的單方面挨揍時間,正眼巴巴看著佐梔子手裡的冰淇淋。佐梔子走近,遞了一個冰淇淋給岩泉一,旁邊及川徹迅速伸出手,臉上復又浮起輕快漂亮的笑臉:「我要草莓和牛奶……」
佐梔子將左手冰淇淋往自己右手冰淇淋一倒,憑借著蠻力硬生生把四顆冰淇淋球壓在一個甜筒上,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對著最頂上的冰淇淋球咬了一口。
瞬間化開在嘴巴裡的冰淇淋將冷意浸進牙齒根裡,凍得佐梔子兩只眼睛都可憐兮兮的含著汪眼淚。即使如此,佐梔子臉上仍舊擠出一個扭曲的得意笑臉,把痛失冰淇淋球的甜筒放到及川徹手上,微笑:「請你的冰淇淋。」
及川徹:「……」
岩泉一表情復雜的看著佐梔子:「……阿佐,我記得你的牙齒好像對冷的東西很敏感吧?」
佐梔子:「側面反映了我對垃圾徹吃掉我的菠蘿飯這件事情,真的很生氣。」
「……」
有理有據,無法反駁。
及川徹舉著自己手裡光禿禿的甜筒,悲憤:「那你至少給我留一個啊!菠蘿飯我都只吃了一口而已!也沒有給你吃完!」
佐梔子仰起臉,又露出無辜而甜美的笑臉:「因為我非常記仇,還很睚眥必報。」
「……」
及川徹生氣到下午把排球場的地板都要砸爛了。懷揣著對冰淇淋被奪走這件事的仇恨,他連撩妹都不撩了,一球比一球打得狠,旁邊的人看見他就跟看見了鬼一樣。
佐梔子並不會只呆在排球館。下午的時候她也會去其他地區轉一轉,觀看別人的運動英姿。不過大多數時候,佐梔子還是在其他幾個排球館打轉——因為如果是排球的話,她稍微能看懂一點,但如果換成其他運動,佐梔子就完全看不明白了。
她運動神經很好,但卻並不喜歡運動,身體素質也是因為從小被及川徹強行拖出去一起晨跑而打下來的基礎。
在其他球館轉了一圈,佐梔子看見好幾個眼熟的高中排球賽選手。她最後又轉回及川徹所在的排球館時,太陽已經西斜到掛上山尖,從天窗和牆壁窗戶外落進來的太陽光也變成了柔和溫暖的橘調。
及川徹橫躺在休息椅上,一個人占了三個位置,還有半截腿無處安置,搭在休息椅旁邊的階梯上。佐梔子走近,站在休息椅背後,垂眼看著及川徹——及川徹曲著一條胳膊,壓在臉上,小臂遮住了上半張臉頰,只能看見他微微抿著的唇,還有下顎處懸掛的汗珠。
他運動衫的領口寬松,露出汗濕的脖頸,和同樣濕漉漉的鎖骨。那截伶仃的鎖骨,隨著他劇烈的呼吸,大幅度的起伏著。
佐梔子兩手撐在椅背上,微微俯身:「剛休息?」
及川徹:「……嗯。」
佐梔子空出一只手,抓住他汗津津的手腕,想把他拽起來:「別躺著,起來慢慢走一會兒。」
及川徹不動,他非要較勁的時候,以佐梔子的力氣,實在是很難對他真的做什麼。佐梔子往左右看了看,偏偏這種時候,最能教訓及川徹的岩泉一不知道跑哪去了。
她有點煩躁,腰彎得更低,稍微用力掐了掐及川徹小臂上繃緊的肌肉:「別瞎折騰,現在就躺下回去會腿痛的,耽誤了訓練小一會揍你的哦?」
及川徹耳朵很小幅度的動了動。他順從的挪開手臂,整張臉露出在佐梔子眼前,那張臉汗濕泛紅,皮膚發燙,俊秀的容貌在劇烈運動後肆無顧忌的揮發著荷爾蒙。
他深棕色的眼瞳眨也不眨的看著佐梔子,呼吸很快,神色莫名,不知道在想什麼。佐梔子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偏過頭,疑惑的蹙著眉:「……不會還在生氣冰淇淋的事情吧?」
剛剛那種嚴肅正經的表情迅速從及川徹臉上褪去,他那張秀麗的面容立刻露出了佐梔子熟悉的輕浮笑臉,聲音輕快:「沒錯!不過看在阿佐這麼努力反省,長得也勉強可以誇句可愛的份兒上,如果你現在立刻買三支冰淇淋上貢給及川大人,及川大人就考慮原諒你!」
佐梔子微笑,一拳敲在及川徹的頭頂:「去死,垃圾,人渣。」
及川徹捂住自己的頭,重新倒回休息椅上,哀嚎:「好痛!沒辦法繼續練球啦!」
佐梔子:「小一呢?」
及川徹捂著自己的腦袋,哼哼唧唧:「我不知道,我的頭好痛,沒辦法思考了!這都要怪阿佐,對我下手也太狠了……」
佐梔子趴在休息椅的靠背上,兩手捧住及川徹的臉。
少女的掌心柔軟,手指之間透出木片和炭筆的味道,還有素描紙的氣息,按著及川徹臉頰上的軟肉。他眼睛睜大了一些,眼瞳裡倒映出佐梔子的身影。
她身後就是體育館的牆壁,靠近天花板的地方有一整排明亮漫長的巨大窗戶,將春日挾著寒氣的陽光折射進來,穿過佐梔子蓬松的卷發,零零碎碎的落到及川徹臉上,形成數塊不規則的光斑。
下一秒,她帶著木片醇厚氣味的手指,便掐住及川徹臉頰,使勁往兩邊拉。
及川徹:「痛痛痛——」
佐梔子眼眸彎彎,微笑:「再問你一遍,小一去哪了?」
及川徹攥住佐梔子的手腕——他掌心滾燙,剛打過排球的手還殘余著一陣酥酥麻麻的熱。但佐梔子的手腕卻是涼的,及川徹手指合攏,輕易的將這截手腕攥住,感覺自己手指還有盈余的部分。
是軟的手腕。
腕骨上覆蓋一層柔軟豐盈的血肉,透出干淨而活潑的生命力。
他分神了片刻,沒能立刻回答佐梔子的問題。但佐梔子已經迅速松開了及川徹的臉頰,並把自己的手腕從他掌心抽走,蹙眉,臉頰因為氣惱而鼓起,生氣道:「及川徹!都說過剛打完球不准碰我!」
她在體育館室內穿的是短袖,那截受了難的手腕在及川徹眼前一晃而過:她的手腕上留下了幾行指印,泛紅,混合排球砸過地板沾染上的灰,髒兮兮的組成了那一串粗大的指印。
與少女豐盈而柔軟的手腕如此格格不入的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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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報應
及川徹一翻身從休息椅上爬起來。他翻身得太快,險些摔在地上,幸好及時用手在椅子上撐了一下,保住了顏面。只是等及川徹抬眼悄悄去看佐梔子的臉時,卻發現佐梔子根本沒有在看他。
她大概是真的生氣,嘴巴懊惱的嘟起,眉頭緊皺,嘀嘀咕咕的嘟噥著什麼。
及川徹忽然想起什麼。他伸手往自己臉上一抹,放下手時,果然看見自己手指上大片糊開的黑色素描筆痕跡。他額角的青筋繃緊,咬著後槽牙:「及川佐梔子——」
不等他把這句話喊完,佐梔子已經迅速狂奔出去。及川徹一翻身跨過休息椅,追上去——佐梔子跳下階梯,跑得比兔子還快,目光精准的在一群人中找到剛從男廁走出來的岩泉一。
在及川徹追上來之前,佐梔子已經跑到岩泉一身邊,抓住他肩膀把他轉了個方向;及川徹追上佐梔子,卻被岩泉一堵住。他臉上擠出一個扭曲的笑容:「小岩,你讓開,今天我和這個女人只有一個人能活著走出體育館!」
岩泉一:「……」
佐梔子從岩泉一身後探出頭:「你也摸我了!扯平!」
及川徹:「扯平個頭!除非你也讓我抹你臉上……」
反應慢半拍的岩泉一:「……噗!哈哈哈——垃圾徹你的臉——哈哈哈哈——」
及川徹氣得脖子都漲紅,抓起自己上衣的下擺在自己臉上胡亂擦了一氣。他臉上全都是佐梔子手指摸出來的黑色炭筆印記,從臉頰顴骨到眼眶眉骨,連嘴巴邊都沒能幸免。
這些印記被他用汗濕的衣服下擺一擦,頓時糊成了更加均勻的黑色,並伴隨著岩泉一難以自制的大笑。及川徹又氣又惱,但又沒辦法把佐梔子從岩泉一身後拽出來,只能氣鼓鼓的握著拳,跑去廁所洗臉了。
等到及川徹走遠,佐梔子才從岩泉一身後走出來。她拍了拍自己胸口:「嚇我一跳,小一你來得太及時了,但凡再晚幾秒鐘,我肯定就被徹抓住了。」
岩泉一看著她:「就算真的被抓到了,那家伙也不可能真的對你做什麼……」
佐梔子把手背到身後,笑眯眯的彎起眼眸,那張過分甜蜜的笑臉透出些許狡黠和惡趣味:「我知道。不過干完壞事連躲都不躲一下,我怕他會被氣死,所以為了安慰他的公主心,才努力跑起來的。」
「怎麼樣?我很貼心吧?」
「……」
看著面前少女亮晶晶並充滿期待的雙眼,岩泉一只覺得頭痛。他沒好氣的拍了下佐梔子的後腦勺,訓斥:「讓你平時多盯著那家伙一點,又不是讓你多欺負他一點——好歹是我們排球隊的隊長,不要太過分啊你!」
佐梔子捂著自己後腦勺,抱怨:「嗚哇!小一好過分,打得好痛!」
岩泉一:「……你們兩個果然是有血緣關系吧?性格完全是如出一轍的爛啊!!」
*
及川徹對著洗手間鏡子,洗干淨了自己臉上的炭筆痕跡。這玩意兒可遠比剛打完排球的手還難洗,他把自己的臉都搓紅了,才將那些痕跡完全洗干淨。
那些潑到他臉上的水順著眉骨往下,淌過臉頰,鼻尖,唇珠,順著他的下顎線,一直落進汗濕的運動衫領口中。及川徹兩手撐著洗手台,身體略微往前湊——因為剛剛往臉上潑過水,又劇烈運動了的緣故,他的呼吸要比平時更快一些。
有水珠綴在他眼睫上,被洗手間的燈光折射出細碎光芒。
他劇烈的心跳聲,緩緩平靜下來,連帶著被佐梔子捉弄了的懊惱,也褪去許多。
等到心情平復許多後,及川徹抹了把臉,轉身走出洗手間。他本來以為佐梔子應該已經回觀眾席那邊了,但沒想到佐梔子還站在男廁門口不遠處的地方等他。
她是獨自一人站著的,岩泉一不在她身邊,她百無聊賴的踢著一條腿晃來晃去,手指飛快的按著手機按鍵。及川徹挑眉,正想要輕手輕腳的走近她身後嚇她一跳——卻有人先他一步,走近去和佐梔子打招呼了。
「你——你好!」
陌生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佐梔子愣了一下,抬頭,目光從手機屏幕,挪到和自己打招呼的人……胸口?
抬頭發現自己只能看見對方胸口,佐梔子可愛的臉上露出一種近乎呆滯的茫然。她把腦袋抬得更高,終於看見對方的臉。
在看清楚對方的臉後,佐梔子表情變得更呆滯了,甚至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這個人……長得好凶。噫!不會是垃圾徹的仇家吧?
對方被佐梔子看得似乎也有點緊張,不自覺站直了——然後便顯得整個人更高了。他表情一旦嚴肅起來,凶惡程度直接翻倍,開口時卻萬分禮貌的一個標准鞠躬禮:「我是伊達工業高中排球隊的成員!去年我們學校和青城打過練習賽,那時候我們見過面的!」
「很高興再次見到你!再見!」
他中氣十足的喊完這句話,轉身,同手同腳僵硬的小跑離開。被留在原地的佐梔子愣了愣,眨眼,沉默。
……伊達工業高中?哦哦,那個鐵壁?好像去年是打過練習賽來著。不過他們整個隊伍平均身高都很可怕啊,但是不太記得有這樣的學生了——新生?高一的?預備役嗎?
她還沒能從這場完全超出正常人社交範圍之內的『打招呼』中回過神來,忽然腦袋被人按了一下。佐梔子嚇得『哇』了一聲,迅速往旁邊跳開,扭過頭氣衝衝的瞪著及川徹:「你干什麼?!」
及川徹攤開手,笑容無辜:「看你好像在發呆,幫你的天靈蓋清醒一下,不用謝我哦~」
佐梔子捂住自己的頭頂,手掌心摸到幾縷濕潤的發絲。她尖叫:「你用濕的手摸我頭發?!」
及川徹:「都是干淨的水,又有什麼關系?」
佐梔子:「閉嘴!我說有關系就是有關系!快向我新染好的頭發道歉!」
及川徹一手按著自己眼瞼,扮了個鬼臉:「略略略——想都別想!」
*
青根高伸回到隔壁排球場,坐在休息椅上,兩手交疊抵著自己下巴。茂庭要抱著排球從他面前跑過去,跑出一段距離後,這位體貼的隊長又到退回來:「青根?你怎麼了?表情這麼嚴肅……」
青根高伸:「隊長,你還記得奶油爆米花嗎?」
茂庭要:「哦哦,你說青城那個女經理啊。記得——是個很體貼的女孩子呢,第一次去青城打練習賽的時候,很照顧我們……她怎麼了?」
青根高伸板起臉,整個表情顯得更加猙獰凶惡,交疊抵著下巴的雙手,手背青筋明顯的凸顯出來了。他目光往前,看似狠厲,實則精神恍惚,道:「我剛剛在隔壁排球場看見她了,還和她搭上話了。」
「隊長,你覺得我們也可以招到這種類型的女經理嗎?」
茂庭要嘴角抽了抽,抬手擦掉自己額頭上冒出來的冷汗,干笑:「這個,有,有點困難吧……」
他看著高二部員沉思的表情,越加頭痛起來,不由得在心裡抱怨:最近的排球隊到底是怎麼回事?漂亮的女經理是什麼新的流行風向嗎?烏野就算了,青城光靠及川徹那張風騷的臉難道還不夠嗎?!
啊,當然——茂庭要打從心眼裡發誓,他對青城那位嬌小可愛笑起來簡直是元氣暴擊的小經理沒有任何意見!
只是針對青城那位爛性格又難纏還很難對付令人頭痛的二傳手略有不滿罷了。
*
下午的練習時間接近尾聲。佐梔子看外面的太陽也快落山,便將自己的畫板和紙筆收拾起來放進自己裝備包裡,然後站起來活動活動自己坐了一整天的手腳。
她旁邊坐著一對情侶,男生剛結束訓練回來,疲憊的躺在休息椅上,女朋友則體貼的用毛巾擦拭他脖頸和額頭,再加上夕陽的暖光,照得這一幕格外溫馨。
佐梔子正單手撐著臉在看隔壁小情侶溫存——及川徹從排球場上跑過來,喘著氣往佐梔子身邊休息椅上面一躺:「阿佐,我好渴啊!」
佐梔子:「……是是是,及川大人,麻煩您再渴幾秒鐘,我這就給您拿水。」
她語調有點陰陽怪氣的嘲諷,但及川徹已經習慣了,連吵架都懶得再和佐梔子吵。佐梔子從旁邊的長椅上拿了一瓶水,擰松瓶蓋後遞給及川徹。
反正都開始擰瓶蓋了,佐梔子把水遞給及川徹後,又順手擰開第二瓶,等岩泉一也過來時,直接遞給了他。
躺在休息椅上的及川徹開始有意見,大聲抗議:「為什麼小一可以這麼輕松的拿到水?不公平!阿佐你偏心!」
佐梔子垂眼向他露出笑臉,隨即便將干淨的毛巾摁到及川徹臉上。及川徹立刻抓住佐梔子手腕:「嗚哇!謀殺嗎你?」
佐梔子:「是啊,為什麼我會偏心呢?可能是因為小一從來不會早上從我身後仗著自己的身高優勢拿走我的早飯當自己的早飯,也從來不會剛打完排球故意用髒手來摸我吧。你覺得呢?人渣垃圾控制狂?」
及川徹:「……」
旁邊拿著礦泉水的岩泉一發出一聲嗤笑。雖然他沒有說話,但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第7章 暴躁
及川徹被氣到了。及川徹躺在休息椅上,用背對著佐梔子和岩泉一。
岩泉一:「……我們要回去了。」
及川徹:「我不想聽!」
岩泉一:「……」
佐梔子背起自己的裝備包,道:「等會去買烤紅薯吃吧?我有點餓了。」
岩泉一點頭:「好。」
他從椅子上拿起自己的外套,隨意披著,跟佐梔子一起往外面走。原本還躺在休息椅上生氣的及川徹,略微側頭,豎起耳朵仔細聽著他們兩人的動靜,卻只聽到他們的腳步聲越走越遠。
很快及川徹就躺不住了,一翻身從椅子上爬起來,快步小跑追上去——岩泉一正和佐梔子並肩走著,及川徹強行擠進兩個人中間,一只手攬住一個人的肩膀,生氣:「你們居然不等我?!」
岩泉一嫌棄的推開他腦袋:「嘖……你這家伙,就不能等會兒再追上來嗎?」
及川徹:「哈?」
佐梔子抬起頭,笑眼彎彎:「我就說嘛,六秒之內他肯定追上來。小一輸了,今天晚上的烤紅薯小一請客!」
岩泉一曲起胳膊肘撞在及川徹胸口,毫無隊友情道:「明明再等一秒就是我贏了!嘖。」
及川徹:「……」
及川徹:「太過分了你們!你們就是在排擠我!孤立我!我再也不和你們玩兒了!」
岩泉一:「哈?你害我輸掉了打賭還好意思說這個?」
佐梔子歡呼:「我要吃兩份烤紅薯!」
及川徹勾住她脖子往下壓,惱怒:「還吃兩份?你的臉都胖圓了!」
佐梔子大聲反駁:「胡說!我的臉本來就是圓臉!」
佐梔子和及川徹就臉型問題,從體育館一路吵到公交車站。直到他們要等的公交車入站,兩人在岩泉一的暴力鎮壓下,才不情不願終止吵架,互相用後腦勺對著對方,氣鼓鼓的上車去了。
被生氣中的兩個家伙拋在後面的岩泉一,只好嘆了口氣,認命的掏出公交車卡刷卡,連刷三下。
上車之後,佐梔子直奔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跑去。及川徹冷哼一聲,抱著自己的胳膊,在第一排最前面的位置坐下。岩泉一上車,看一眼前面,又看一眼後面,頭痛的挑了個中間的位置坐下。
公交車發動時,外面的天空已經完全暗下來了。佐梔子趴在冰冷的窗戶上,對著窗戶呼出一口白氣。在低溫作用下,那口白氣很快凝結出一片白霜。
她打了個哈欠,有些困倦,抱著自己的裝備包,縮著肩膀窩在這個舒服的,被她自己的羽絨外套焐熱的角落,開始昏昏欲睡起來。從車窗外面次第掠過的白色路燈杆,自上方投下溫暖的昏黃色光暈,隨著路段的前進,保持著某種頻率的一明一暗不斷交替著。
及川徹在前面坐了一會兒,額頭靠著車窗。車窗冰冷,那股涼意從外面的空氣浸進玻璃縫隙之中,又落到他額頭上。他靠了一會兒,有些犯困,隨即又想到了佐梔子——他側過臉,回頭往後看,在沒有幾個人的車廂裡,目光很輕易的便捕捉到了佐梔子。
她好像縮在座位上睡著了。
每次坐公交車她都很喜歡後排靠窗戶的位置,因為這樣可以靠著牆壁睡覺。初中的時候還因為經常在車上睡過頭而遲到;升上高中那年的暑假,是及川徹和岩泉一硬逼著她學會了騎自行車,才沒有再遲到。
駕駛公交車的司機忽然踩下一個急剎車,整個車身往前晃出一個角度後又急速的向後傾斜。原本好好縮在角落裡睡覺的佐梔子,突然被這個急剎車摔出去,額頭撞到前座椅背。
不等她痛呼出聲,又被公交車後傾的力道拽回去,後腦勺撞到自己座位的椅背。後腦勺和額頭都痛得要命,佐梔子一只手捂住自己額頭,另外一只手捂著自己後腦勺,眼睛睜得溜圓,表情是一片呆滯的茫然。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她毫無防備的被摔醒,一點反應都來不及做。
及川徹看著看著,沒能忍住,笑出了聲。在一眾乘客的抱怨中,他的笑聲絲毫不起眼,很快被淹沒——及川徹把頭轉開,繼續看窗戶的路燈,但嘴角一直往上翹著。
司機和其他乘客道歉,解釋說是因為剛才有輛小車突然橫插出來。很快公交車又恢復運行,繼續穩穩當當的在馬路上行駛。
這樣一個小插曲在並不漫長的春假中數不勝數,佐梔子根本不會記在心上。春假轉瞬即逝,開學的日子很快就降臨。
不管多麼的不情願,高三仍舊如約而至,並不因為高三生的抱怨而遲來或者早退。
「我,討厭高三。」
佐梔子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捧著新發下來的書本,發出了以上總結。她的同桌單手捧著臉頰,嘆氣:「我也,討厭高三。可惡!不都說女高中生的高中生活像薔薇花一樣燦爛嗎?為什麼我們卻在補習班和作業卷子裡面拼命的學習啊!!」
佐梔子身體往後仰,整個人癱在座位上,將新發下來的課本打開,蓋在臉上。新課本頁面之間散發出油墨的氣味,她重復著眨眼睛的動作,每次眨眼睛,眼睫毛窸窸窣窣刷過書頁的聲音——佐梔子覺得那個聲音很好聽。
忽然,蓋在臉上的書本被人拿開。從窗戶外面傾斜進來的光線,照得佐梔子無意識的眯起眼睛,秀氣的鼻尖也跟著皺了皺。
她遲緩的適應了光線,看見及川徹站在她桌子面前,手裡拿著她的教科書。他垂眼看向佐梔子,挑眉,另外一只手撐在佐梔子的課桌上。
青葉城西的校服是西式的,和及川徹那張俊秀文雅的臉十分相配。他今天還戴了一副黑框眼鏡,嘴角噙著明快的笑意。
班級裡此起彼伏響起女生們驚喜的竊竊私語。及川徹笑眯眯對佐梔子晃了晃那本教科書:「出來一下吧,我們聊聊排球部的事情。」
佐梔子頭痛,佐梔子不想管。佐梔子看著及川徹的笑臉,耳邊是同班女生越來越興奮的討論聲——她捂住自己的太陽穴揉了揉,叮囑自己同桌:「千鳥,我先去參加部活……等會的班會課拜托你幫我請個假。」
千鳥熱情的連連點頭,目光完全沒辦法從及川徹身上挪開:「當然沒問題!」
兩人走出教室,佐梔子向及川徹伸出手:「書還我。」
及川徹不緊不慢拋著自己手裡的書本,二傳手優秀的接球能力似乎也可以毫無障礙的轉接到這本書上面。佐梔子眼睜睜看著那本書被及川徹拋高,往左,往右,各種刁鑽奇怪的角度。
最後書本總能回到及川徹手裡。
他黑框眼鏡後圓潤的眸子帶著笑意彎起:「我——不——」
「要不要試著跳起來拿呢?畢竟阿佐你也有一米六吧?努力踮起腳尖跳起來,站不穩的時候,也可以抓住及川大人的衣服……嗚哇!」
在及川徹的慘叫聲中,佐梔子不緊不慢收回攻擊他肚子的拳頭,並從彎腰弓成蝦米的及川徹手中拿走自己的教科書。她彎彎眼眸,笑容燦爛,空出來的另外一只手摸了摸及川徹的腦袋。
其手法類似於摸狗。
佐梔子笑顏如花:「垃圾徹,再弄這些有的沒的浪費我時間,下次我就要打你的臉了哦?」
及川徹:「……我這張帥氣的臉可是很受歡迎的!你居然也舍得下手嗎?」
他為了證明自己確實有一張帥氣的臉,甚至就著自己彎腰的姿勢,直接往佐梔子面前湊。兩人本來就離得近,在及川徹有意湊近的情況下,一瞬間拉進的距離,讓佐梔子有種對方的額發都戳到自己鼻梁骨上的感覺。
她嚇了一跳,又迅速冷靜下來,兩手抓住及川徹的肩膀把他往外推,惱怒:「你有病啊?湊我這麼近干什麼?要是我一個不小心親到你了怎麼辦?!」
「你是想惡心死我嗎?!」
及川徹不願意後退,死活非要和佐梔子較勁,咬著後槽牙逼逼叨叨:「你居然在嫌棄我?阿佐你居然嫌棄我!我們認識那麼久了!你居然嫌棄我!」
佐梔子:「……」
她使勁得臉都憋紅了,愣是沒能推動及川徹。這家伙居然還敢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眼淚汪汪的大聲質問佐梔子——佐梔子覺得自己要被氣瘋了,一頭撞到及川徹額頭上。
及川徹被這波『大力奇跡』撞得整個人後仰,眼鏡直接飛出去。他驟然後退,佐梔子沒有了支撐點,無處發泄的前推力反而讓她失去平衡,整個人跟著及川徹往前倒。
隨著一連串亂糟糟的聲音,眼鏡落地,及川徹摔到地上,他捂著額頭呻/吟,佐梔子也摔到他身上。佐梔子氣得腦子發暈,手撐著地板爬起來,抓住及川徹衣領——及川徹迅速舉起兩只手:「我投降!」
「嗚——阿佐你撞得我頭好痛!」
佐梔子生氣:「閉嘴!你以為我是小一嗎?以為投降就能糊弄我?受死啊你個垃圾人渣——」
啪嗒。
水滴落的聲音。
一點紅,鮮血那樣的紅,滴在及川徹臉上。及川徹眨了眨眼,臉上輕浮的,春光明媚的戲謔笑意,剎那間退散。
他甚至都沒有在意佐梔子還抓著自己衣領,慌張的坐起身,一只手橫過佐梔子後腰將她抱起來,另外一只手按住她額頭:「等等!阿佐你額頭在滴血啊啊啊!」
她手裡還攥著及川徹的衣領,眼睛像某種小動物似的睜圓,震驚:「真假的?我這麼厲害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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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已知:及川徹現在是高三生,阿佐也是高三生。
提問:兩人加起來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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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笨蛋加倍
她的感慨剛說完,就感覺到濕潤的液體順著額頭,鼻梁骨,一路滴滴答答滑落下來,落到她嘴唇上。佐梔子無意識的舔了一口,味道又腥又甜。
及川徹整個人慌得都要掉色了。他眼睜睜看著佐梔子居然還舔了一口,頓時抓狂:「你怎麼還上嘴啊?你是腦子被撞壞了嗎?!」
他跑得極快,抱著佐梔子似乎一點也不妨礙及川徹的速度,還有余力騰出一只手來捂住佐梔子額頭上的傷口。
能感覺到潤滑的血迅速打濕手指,在掌心積下一點潤澤的水跡——這個認知讓及川徹自己也莫名的頭暈目眩起來。他抱著懵逼的佐梔子衝進醫務室:「老師!我朋友額頭撞破……」
躺在病床摸魚的醫務室老師嚇得跳了起來,慌亂的扶了扶自己滑落鼻尖的眼鏡框,目光看向滿臉血的兩個人。
醫務室老師:「你們兩個怎麼回事?!」
及川徹松開手把佐梔子放到地上,手還捂著佐梔子的額頭。佐梔子本來想說話的,但及川徹開口比她還快:「吵架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我不會處理額頭,您——」
醫務室老師迅速把兩個人都推到椅子上坐下,扭頭招呼旁邊幫忙的學生:「去拿醫藥箱來。」
佐梔子被按在椅子上,頭還有點暈。她扭過頭去看及川徹,及川徹也呆呆的坐在椅子上;這種表情很少出現在及川徹臉上,甚至使得他那張秀麗的臉都顯得不那麼聰明了。
佐梔子疑惑:「我流了這麼多血掉你臉上?」
及川徹茫然,也扭過頭看著佐梔子。兩張椅子本來就挨得很近,血液腥甜的氣息,混雜著校服上干淨的洗衣皂的香味,在初春的寒意中,遲鈍的揮發開來。
佐梔子伸手一摸他的臉——嘴唇上的唇珠,鼻尖,眉心。她的手指很涼,摸得及川徹一哆嗦。等到她手指按到及川徹額頭上時,及川徹發出一聲痛呼。
佐梔子:「啊啊啊你這個笨蛋!你也在流血啊!!!」
醫務室老師驚慌失措:「什麼?!兩個人都磕破額頭了?!」
經過一陣兵荒馬亂的包扎和檢查,直到外面太陽都快下山了,兩個人額頭上的傷口才算是處理完。幸好只是看著嚴重,但其實不會影響日常生活。
一開始也是因為兩個人情緒過於高昂而引發血液流速加快,滿臉血再加上兩個人衝進來就沒頭沒尾的驚慌大喊把老師嚇了一跳,才以為是什麼惡性鬥毆流血事件。在包扎過程中,從兩個人扭捏的交代中大概拼湊出了整個過程,也只能感到既好氣又好笑。
「都包扎好了,好好休息兩天,回去記得傷口不要沾水……及川同學,你跟我到小房間來一下——」
老師話音未落,佐梔子和及川徹同時應了一聲好。老師一愣,恍惚片刻,笑出聲:「差點忘記了,你們兩個都是及川同學。嗯……那麼,及川徹同學坐在這裡好好休息,及川佐梔子同學,跟我一起到小房間去。」
及川徹睜大眼睛:「唉?為什麼?我和阿佐不是一樣的嗎?」
佐梔子沒好氣:「怎麼可能一樣?性別都不一樣啊蠢貨!」
及川徹:「……反正都差不多!老師區別對待的話,我可是會傷心的哦?」
醫務室老師無奈的干咳一聲,道:「因為這是女孩子的事情,及川徹同學就不要管了。」
佐梔子也對及川徹扮鬼臉,只不過她頂著額頭上一大圈紗布的模樣實在是過於可憐可愛,就連扮鬼臉擠眉弄眼,也讓人完全討厭不起來。
及川徹對著她的鬼臉蹙眉,抿了抿唇,迅速也扮出一個嘟嘴擠眼睛的奇怪鬼臉。這樣扭曲的表情出現在他那張池面臉上,實在是過於奇怪了,佐梔子沒能忍住,笑了一下。
她跟著醫務室老師到了隔壁的小房間——這邊是老師平時的休息室,空間要比醫務室小了一半多。佐梔子走進來後,不自覺摸了摸自己額頭上的紗布,後知後覺緊張起來:「老師,不會是……」
老師打開櫃子,翻找東西,同時也回答了佐梔子:「別擔心,你的傷口沒事,只是撞破額頭了而已,好好換藥的話連疤痕都不會留下哦。我叫你進來是因為這個……啊,找到了!」
她站起身,松了口氣,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轉身將自己找到的東西塞給佐梔子:「那邊是我自己的單人廁所,你進去換一下?」
佐梔子看著老師塞到自己手上的衛生巾包裝袋,愣住。在她短暫愣住的片刻,老師又從櫃子裡找到了干淨的運動褲和一次性內褲,把它們一起塞進佐梔子懷裡:「剛剛就發現你裙子髒了,不過因為及川徹同學在,我覺得當面說出來可能不太好,所以就單獨把你叫進來了。」
佐梔子干笑:「這,這樣啊……謝謝老師!」
她臉上燥熱,完全不想多聊這個話題,抱著換用的運動褲和衛生巾,衝進了廁所裡。
小房間外。
及川徹癱在椅子上,手裡捧著冰水,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從佐梔子進去隔壁的小房間裡面後,他臉上表情就冷淡了下來;旁邊被老師叫過來幫忙的學生正在收拾桌子上剩下的紗布和沾了血跡的棉花。
及川徹忽然開口:「你說,老師為什麼突然把佐梔子叫進去啊?」
正在收拾棉花的學生一愣,抬起頭:「呃……可能是想叮囑一下注意事項?」
他認識面前這個男生——准確來說,整個青城葉西不認識及川徹的人才是奇葩。近距離接觸青城葉西的風雲人物,學生心裡其實還是有點激動的。只是及川徹冷淡的神色,和他額頭上密密纏繞的紗布,讓學生覺得這並不是一個搭話的好機會。
聽完學生的解釋,及川徹沒有再說話。他側身趴在椅背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小房間緊閉的門。
已經被棉花擦拭過的嘴唇,似乎還能感覺到一點腥甜味道的殘留。
在血還沒有被擦干淨之前,佐梔子的手指蘸著濕潤的腥甜氣息,按過他唇珠,往上,觸及鼻梁骨。真奇怪,他被摸的時候都沒有這樣的悸動,那時候只感到慌張,害怕佐梔子真的被撞出了什麼毛病……
明明那時候都沒有感覺,卻在一切痛覺都平息下來後,心髒反而遲鈍的察覺到酥麻滾燙,連唇珠那塊皮膚都好像泛著麻。
*
佐梔子換好衣服,把髒了的校裙裝進老師借給她的手提袋中,紅著臉再三向老師道謝後,才走出小房間。
剛打開門,她就聽見了岩泉一在訓及川徹。佐梔子一縮脖子,轉身就想要退回小房間——那邊正在挨訓的及川徹,卻好像專門長了一雙盯著佐梔子的眼睛一樣,在她萌生退意的瞬間,大聲:「小岩!阿佐出來了!你快罵她!是她先開始……」
岩泉一:「閉嘴!別以為是傷者我就不會揍你了!」
及川徹嘟囔著,抱怨:「小岩好嚴格,好凶。」
岩泉一轉身,冷酷嚴厲的目光已經落到佐梔子身上。佐梔子訕訕的笑了一聲,挪著小碎步走出來,把裝了髒衣服的手提袋背在身後,單腳支著身體,另外一只腳的腳尖在地上畫著圓圈,小聲:「我不是故意的,因為徹一直和我吵架,腦子一熱就撞上去了。」
她腦門上還包著紗布,低垂腦袋時,以岩泉一的身高,只能看見佐梔子頭頂的發旋,還有被紗布支撐著,幾縷翹起來的自然卷短發。同樣的,他也能對佐梔子心虛的腳尖畫圈動作看得一清二楚。
岩泉一努力強撐著自己板起臉,開口:「你和徹都有錯。平時吵吵鬧鬧打著玩也就算了,怎麼可以真的動手?」
及川徹在旁邊扮著鬼臉,添油加醋:「沒錯沒錯!這都是阿佐的錯啦!我只是和你開個玩笑,干嘛情緒起伏那麼大……嗚哇!小岩你干什麼?我是傷員!傷員耶!」
岩泉一勒著及川徹的脖子,胳膊小心避開了他額頭上的傷口。他咬著後槽牙,冷笑:「傷員?我警告過你很多次了吧?明知道阿佐性格爛還非要去和她較勁,都認識十幾年了,你們對彼此的德行還沒有清楚的認知嗎?!」
及川徹/佐梔子:「……」
雖然岩泉一沒有指名道姓,但兩個人總覺得自己都被微妙的指桑罵槐了。
在岩泉一的暴力鎮壓下,佐梔子和及川徹兩個人都安靜了下來。岩泉一又向老師詢問了換藥時間以及兩人目前的情況,他害怕記錯,甚至還拿出手機特意記了備忘錄。
及川徹看著岩泉一和老師說話的背影,不禁摸了摸自己下巴:「小岩好賢惠。」
佐梔子兩手捧著臉頰,贊同:「是啊,又可靠又細心。小一這樣的人怎麼可能人氣輸給你啊?真搞不懂現在的女孩子們都在想什麼?」
說完,她頗為嫌棄的瞥了眼及川徹。
及川徹也學她的樣子,兩手捧著臉頰,鼓起嘴巴,捏著嗓子輕浮道:「當然是因為及川大人美麗的容貌和無人能比的球技啦!怎麼會有人不喜歡及川徹呢——阿佐你也該洗洗眼睛啦~」
佐梔子被他做作的女子高中生發言惡心出了一層雞皮胳膊。她果斷轉頭舉高手臂,聲音清脆:「小一!及川徹說你嘮嘮叨叨的樣子好像歐巴桑!」
及川徹:「……啊啊啊你這個背後告狀的小人!我才沒有說這種話——嗚哇!小岩你要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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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撞額頭情節僅限於動漫誇張表現,現實世界中大家不要模仿【自動復讀三遍.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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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你看
在不觸及額頭傷口的情況下,及川徹又收獲了岩泉一的一頓好揍。
包扎完傷口也已經很晚了。岩泉一來的時候,還提前分別去他們兩個人的班級把他們的書包也拎了過來。雖然他把書包拎過來了,但看著兩個人額頭上都包著紗布的可憐模樣,岩泉一在嘆了口氣後,也認命的自覺背起了三個書包。
三個人推著自行車,錯落開走在回家路上。
及川徹忽然開口:「今天是幾號了?」
岩泉一:「三號,練習賽現在約的話,最快也要下下周才能約到,而且排球部招新也才剛剛開始……然後我們部門的兩個門面就破相了。」
他冷冰冰的視線,在及川徹和佐梔子額頭紗布上掃過。二人均露出了不同程度的心虛,相當同頻率的扭過頭看著馬路對面,故作沒聽見的表情。
岩泉一被兩個人的表情搞得又好氣又好笑。不過看在兩個都是傷員的份上,岩泉一也沒有繼續說重話。三人在路上又討論了一些關於排球部招新,日常訓練,還有練習賽的事情。
一路聊著聊著,不自覺就走到了小區門口。岩泉一和他們同小區但不同樓,三人在岔路口道別後,剩下的路就是佐梔子和及川徹兩個人一起走了。
兩個人沉默的推著自行車並行前進,倒是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
晚霞天光已然變得很暗,小區內的路燈都開了。佐梔子把自行車推進車棚裡鎖好,她起身時及川徹還蹲在自行車面前。
佐梔子盯著及川徹的發頂看了一會,隨即目光往下,落到少年寬闊的肩膀上——佐梔子猛然睜大眼睛:「及川徹!」
及川徹被她嚇了一跳,鑰匙差點掉地上。他抬起頭,錯愕:「怎麼了?」
佐梔子:「我們書包還在小一那!」
「你嚇我一跳。」及川徹聽到只是這句話,松了口氣,站起身:「開學第一天,又沒有布置作業,明天再找小岩把書包拿回來就好了。」
佐梔子:「……你說的也對。」
及川徹哼哼兩聲,嘚瑟:「我當然是對的嘛!」
佐梔子嘖了一聲,正要嫌棄他——及川徹忽然抓住她手腕,拽著她蹲下。多年相識的好處在此刻終於顯露出來,不需要及川徹出聲提醒,佐梔子立刻熟練的湊到他身邊,肩膀緊挨著他的肩膀,並壓低了聲音:「怎麼了怎麼了?」
車棚是一行一行的,中間由刷了藍色油漆的鐵欄杆組成,可以用自行車車鎖把自行車鎖在欄杆上。而自行車和自行車,欄杆和欄杆之間,自然也就留下了很多的空隙。
及川徹弓著脊背,眯起眼,往欄杆縫隙對面的某個方向揚了揚下巴:「你看。」
佐梔子探頭眯眼往前看,昏暗燈光被車棚遮擋了一部分,剩余為數不多的光線散落在縫隙中,模糊照亮了那對交疊的人影。因為隔著一些遮擋物,距離也不算太近,再加上昏暗的光線,其實根本就看不清楚什麼。
但兩個人仍舊看得十分專注,目不轉睛,就連兩顆纏著紗布的腦袋靠在一起了都沒有察覺。
佐梔子對著模糊的影子也看得津津有味:「這是在約會?」
及川徹隨口回答:「在接吻吧。」
「……」
佐梔子愣住,眨了眨眼。她轉過頭要跟及川徹說話,一轉頭才發現她和及川徹不知何時居然離得這麼近了。
她一呼吸,氣息就落到及川徹臉頰上。
及川徹縮了縮脖子,抱怨:「你呼氣到我臉上了,好癢。」
佐梔子立刻站起身,連連後退,轉瞬間與及川徹拉開了一米多的距離。及川徹抬頭,還保持著蹲在地上的姿勢,有些疑惑的看著佐梔子。
他長了一張文雅秀麗的臉,露出這種表情時,甚至會自然流露出一種無辜的氣質。佐梔子移開視線,語氣有些生硬:「我要回去了,還沒有吃晚飯,好餓。」
及川徹反應過來,干咳兩聲,站起:「也,也是——我也餓了,走吧。」
佐梔子:「……嗯。」
兩人走出車棚,迎面而來一股冷風。佐梔子裹緊了自己的外套,冷得腦殼痛。旁邊及川徹忽然快行幾步,走在了佐梔子前面——那些迎面吹來的風被他身體擋住後,佐梔子就好受多了。
她跟在及川徹後面,嘟囔:「你別吹感冒了。」
及川徹沒好氣:「我在幫你擋風,你就不能念著一點我的好嗎?」
佐梔子:「拜托!你這個隊長要是病倒了,社團的事情可全都落我和小一身上了,這種事情我當然要優先關心……」
及川徹氣鼓鼓的挪開位置,冷風沒有了遮擋,迎面吹到佐梔子臉上,吹得她連打三個噴嚏,人都被噴嚏打懵了,紅著鼻尖和眼眶,呆呆的楞在原地。
旁邊及川徹很沒有公德心的直接笑出聲。佐梔子氣得跺腳,圓而亮的眼眸努力露出凶惡模樣瞪了及川徹一眼。
及川徹挑眉,得意的抬著下巴:「哼哼,讓你沒心沒肺不好好珍惜,這麼快就遭報應了吧?」
佐梔子跳起來一腳踹到及川徹膝蓋窩,在及川徹的驚叫聲中,她轉身撒開腳丫子就跑。及川徹咬著後槽牙在後面追。
「你死定了我跟你說!」
「有本事你追上我再說!」
「等我追上你你就死定了!」
「略略略——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佐梔子一口氣跑回家裡,『砰』的一聲用力把門關上。她背抵著門,單手按住劇烈起伏的胸口,呼吸急促,肺部因為過速呼吸而感到一點熱辣的痛。
等佐梔子緩和了一會兒呼吸,再度抬頭時,正對上姐姐及川紗菜驚詫的臉。她眨了眨眼,還沒想好要怎麼解釋——及川紗菜已經慌張的跑過來按住她肩膀:「你怎麼額頭上包著紗布啊?這是怎麼了?受傷了嗎?」
佐梔子:「……」
糟糕,忘記了還要和姐姐解釋。
*
及川徹回到家裡的時候,父母都還沒有下班。所以他從一開始就根本不擔心額頭上紗布會被盤問的事情,從冰箱裡拿出便當放進微波爐後,及川徹便去簡單衝了個澡。
他剛才雖然放了狠話,但其實並沒有全力去追。真要認真跑起來的話,佐梔子一個業余偶爾晨跑的家伙,怎麼可能跑得過以職業排球手為目標的男子高中生。
洗澡的時候需要小心避開額頭上的紗布,所以及川徹就沒有洗頭。他洗完出來時,微波爐裡的便當也熱好了。
他打開便當盒,順手也把電視打開了,正打算看一會排球賽時,被及川徹扔在桌子上的手機響起了信息提示。及川徹一手拿筷子,另外只手拿過手機,掃了一眼:未讀信息還挺多的,不過佐梔子沒有給他發消息。
……估計在洗澡吧,她一路跑回去肯定也出汗了。
及川徹的思維有點發散,在點開那些未讀消息的同時,腦子裡又浮現出他們在停車棚看見的場景。
在昏暗燈光下重疊的虛影,纖細的那道影子被扶著壓著,親密得宛如一個人。他那時候蹲著在看縫隙,注意力卻全在幾乎靠著自己的佐梔子身上。
他們離得太近了,佐梔子身上濃郁甜蜜的奶油香氣,紗布揮發的酒精氣息,都攥緊了及川徹的嗅覺神經,讓他的大腦判斷力變得混亂起來。她自然卷的,蓬松的頭發,有幾縷甚至戳到了及川徹臉上。
他感覺靠著自己的好像是一塊奶油蛋糕,上面放著切開的草莓,無時無刻不散發出鮮甜蓬勃的生命力。
……蛋糕?奶油蛋糕?草莓味的——不,大概要更甜蜜更柔軟一點。
宛如一個致命的蜂蜜陷阱,在上面刷滿淺粉色的奶油,綴上層巧克力粉。一口咬下去的話,大概會被陷阱扎出滿口鮮血。
及川徹捏了捏自己眉心,強迫自己回神,卻恰好看見一條佐梔子的信息跳了出來。
【佐梔子:換藥了嗎?
及川徹:還沒有。
佐梔子:記得換完藥再睡。
及川徹:哇哦~
及川徹:還挺意外,這麼早你就要睡了嗎?
佐梔子:練習冊在書包裡,書包在小一家,今天不能偷偷學習卷死同學了,所以要早點睡覺。
佐梔子:傷口沒事吧?明天能參加訓練嗎?
及川徹:……
及川徹:好傷心,原來阿佐只關心我能不能參加訓練,根本就不在意我這個人qwq
佐梔子:嘔吐果凍.jpg
佐梔子:不要撒嬌,好惡心。】
及川徹對著手機屏幕笑出聲來了。他轉著手機,眼睫微微下垂,腦子裡幾乎快要條件反射性的,組合出佐梔子柔軟的語調——與性格無關,她聲音一直都是軟綿綿的,和她外貌如出一轍的可愛。
但是她真的很會陰陽怪氣罵人。及川徹從小和她一起長大,因為性格緣故,更是挨罵重災區。
笑到一半,及川徹恍然察覺什麼。他迅速把手機扔開,同時壓下自己唇角的笑意,往自己嘴巴裡塞了一大勺飯菜。
他在心裡自言自語:及川徹啊及川徹,別真的變成抖M啊!
……被罵了還覺得有點爽,那不就真的變成阿佐罵的那種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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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大王:首先我要說明我不是抖M,其次我要強調我也不是變態,但是阿佐跳起來罵我的樣子真的很可愛。
妹:?變態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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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早飯
搖了搖頭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腦袋,及川徹迅速退出了他和佐梔子的聊天對話框。
手機屏幕主界面顯示著時間日期,及川徹目光在年月日上多停留了幾秒:……三號嗎?
猶豫了好一會兒,最後他咬咬牙,還是打開了手機的閱覽器搜索框。
*
「提前了十二天?!」
及川紗菜詫異的看著佐梔子,聲音都比平時提高了許多。佐梔子坐在沙發上,一邊用干毛巾擦頭發,一邊點了點頭:「嗯,平時都是十五號來的,今天三號就來了,所以就想著是不是該吃點什麼藥比較好?」
及川紗菜思索片刻,道:「我之前趕工作的時候也出現過這種情況呢。努力過頭了確實經常會這樣……啊,我記得那時候醫生有給我開藥,我有買多好幾盒備用,你等我去給你拿。」
「平時也要早點睡啊,總是熬夜到那麼晚,身體肯定吃不消的。」
佐梔子慢吞吞擦著頭發,嘟囔:「也只剩下一年了而已,等高考結束就不必這麼辛苦了。」
及川紗菜沒好氣道:「中學的時候你也是這麼說的!」
佐梔子無奈,面對姐姐的怒氣,她的聲音心虛的越來越小,但仍舊忍不住為自己辯駁:「因為我不夠聰明,和大家的起跑線都一樣,所以才要加倍的努力……」
及川紗菜用兩手捂住耳朵:「不聽不聽!」
佐梔子:「……」
這個熟悉的語氣和表情,果然是親姐妹就會有相似的基因吧?
她擦完頭發,忽然間想起了什麼,拿起手機點開某個三人小群。
【及川大人ソ後援會】
【阿佐:明天我搭公交去學校,晚點出門,不騎自行車了,你們不用等我。
小岩:頭還痛嗎?
阿佐:有點qwq
及川大人:嗚嗚嗚小岩我的頭也還好痛qwq
小岩:那我明天把書包拿去你教室。@阿佐
小岩:自己換完藥立刻睡覺,要是影響到明天的招新活動我就揍你@及川大人
及川大人:?
及川大人:柴犬打滾大哭.jpg
及川大人:嗚,我幼小的心靈被傷害了,明天不能騎自行車啦!我明天也要搭公交!
及川大人: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
及川大人:霸王龍嚎啕大哭.jpg
小岩:誰管你啊垃圾徹!
小岩:愛怎麼去學校就怎麼去學校!敢耽誤部活你就完蛋了!
及川大人:QWQ】
後面及川徹和岩泉一大概還有聊天,但佐梔子沒有怎麼注意。她等頭發干了之後,就關掉房間燈睡覺去了。
第二天佐梔子起了個大早——及川紗菜還沒有起床,她在電視台工作,負責後期剪輯和字幕,經常需要加班,倒是不太要求早起。
佐梔子隨便煮了點早飯,自己吃完自己的那份後,把紗菜的那份給她留在微波爐裡,然後自己換了衣服出門。
外面大門剛一打開,冷風鋪面。佐梔子捂住臉打了個噴嚏,眼睛因為外界刺激而略微泛紅。
剛晨跑完回來的及川徹正好走到自家門口,笑眯眯的對她打招呼:「早上好阿佐——嗚哇,好香!你們家早上吃什麼啊?」
佐梔子家的門沒有關,及川徹非常習慣性的探頭往裡嗅了嗅。初春的冷天,他居然還只穿著單薄的運動短褲和短袖,探身靠近佐梔子時,身上源源不斷的熱氣也跟著撲到佐梔子裸/露在外的皮膚上。
她不高興的伸手推了推及川徹肩膀:「味增湯,米飯,山藥片,你不會還沒有吃早飯吧?」
她剛問完,及川徹肚子裡就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他斜靠著牆壁,剛跑完步還流著汗的臉頰和脖頸無處不透出活蹦亂跳的蓬勃生命力,聲音一如既往輕浮悅耳:「因為很早就起來出去晨跑了,沒有空吃早飯嘛!阿佐我好餓啊——」
「我一餓的話就沒辦法好好打排球,說不定打到一半就會低血糖暈倒……」
佐梔子微笑:「如果你暈倒了,我會和小岩一起挖個坑把你埋進去的。」
及川徹被她噎了一下,嘟囔:「好無情啊阿佐。」
佐梔子踮起腳,整個人都略微傾斜著,全力推著及川徹的肩膀:「快去換衣服,換完滾過來吃飯。今天中午我要吃拉面,你請客。」
及川徹:「……嘖。」
等及川徹換好校服再到隔壁時,他之前在門口聞到的那股食物香氣就變得更加明顯了。客廳桌子上已經擺好了一湯一菜和半碗飯;原本就沒有煮及川徹的份兒,這點還是佐梔子好不容易在保證姐姐能飽腹的前提下給他勻出來的。
食物的香味刺激了味蕾,肚子裡的飢餓感變得更加明顯了。及川徹拿著碗,邊吃邊往廚房看——佐梔子就在廚房裡面,背對著他。
她脫了厚重的羽絨服外套,裡面只穿著長襯衫校服和及膝校裙,外面套了件藍色哆啦A夢的圍裙;灰綠色的自然卷頭發剛好漫過肩頸,圍裙藍色纖細的系帶稍稍勒著腰際。
及川徹吃飯的動作慢了半拍,愣住。在他短暫的,時間仿佛凝固的,這失神的五六秒之內,及川徹腦子裡轉瞬間掠過許多混亂的想法,但最終在他臉上呈現出來的,仍舊是呆愣的表情。
自從姐姐結婚之後,父母忙於工作來不及做飯時,及川徹經常來佐梔子家蹭飯——偶爾岩泉一也會過來吃。所以按理來說,他無論如何,都不應該會覺得佐梔子呆在廚房忙碌的背影陌生才對。
但此時此刻,及川徹又確實覺得在廚房活動的少女背影有些陌生。
明明應該還是個小姑娘才對。明明應該還沒長大才對。但眨眼間,他又不得不接受佐梔子已經長成一個豐盈少女的模樣了。
那些靠近佐梔子的異性們已經不僅僅是將目光停留於她那張可愛的臉上,男生之間偶爾聊起來的話題,也不再僅限於【5班那個及川長得很可愛啊】這種程度了。
驟然想起了什麼,及川徹慌亂的移開目光,低頭開始大口吃飯,借此掩蓋自己心慌意亂,但臉頰上卻燒得厲害。
佐梔子捏了八個飯團,壓上海苔片,把它們放進一次性飯盒裡,拿出廚房;及川徹居然已經把飯吃完了,正在收碗。他端著髒碗進廚房,佐梔子往旁邊讓了讓,讓出水槽的位置,及川徹自覺地開始洗碗。
水龍頭放水的嘩嘩中,幾滴冷冰冰的水珠濺起,四散,有些落到旁邊佐梔子的手背上。她又往旁邊挪了挪位置,和及川徹拉開一些距離,低頭把飯盒蓋子蓋上。
及川徹的聲音混雜在水龍頭嘩嘩的水聲裡:「我想吃鹹蛋黃餡兒的。」
佐梔子側過臉看著他,眼眸彎起,笑容甜蜜:「只有火腿和梅子,不吃的話就去死。」
及川徹抱怨:「好凶啊小佐!」
佐梔子:「呵。」
飯團問題就此結束,兩人趕著時間出門搭車去學校。及川徹是排球部的隊長,需要先去排球部參加訓練,而佐梔子則不用這麼早去,她還要回班級參加早課。
青葉城西高中部第三體育館——同時也是校排球部的活動館。
青葉城西的排球隊在縣內也是實力強勁的種子隊伍,所以相對的也得到了校方大量資源傾斜,其中就包括這間寬敞的體育館。
現在還不到早課開始的時間,體育館裡的排球部部員們已經開始活動了。及川徹比平時來的遲了一點,在左腳踏進體育館大門的瞬間毫不意外的挨了岩泉一一頓好罵。他一邊嘟嘟囔囔的應對著岩泉一,一邊打開飯盒拿出飯團塞進嘴裡。
及川徹:「今年有幾個新生?」
岩泉一:「入部申請挺多的,昨天阿佐給了我六張,她說還有幾個高一的沒有填完,可能要等今天才能給我。我看了一下,發現主攻手有點多……」
說著說著,他小幅度的皺了皺眉。及川徹倒是沒有他那樣的煩惱,彎彎眼眸笑眯眯的從岩泉一手上拿走一張入部申請書:「是嗎?呀謔~還真的是,很多WS啊。畢竟王牌那麼帥氣,大家肯定都想當王牌啦~不過——」
話音一轉,及川徹嘴角上翹,帶著溫文爾雅的帥氣笑容:「等進了排球部,當然要聽隊長大人的安排!我說他是MB就是MB,我說他是S就是S,哼哼……不知天高地厚的新生,居然也覺得自己想打什麼位置就可以打什麼位置?再等八百年吧!」
岩泉一無語,瞥了他一眼:「你高一的時候不是說過,仗著自己多打幾年球就壓在新人頭上指手畫腳的前輩,最讓人火大了嗎?」
及川徹咬了一口飯團:「哦哦!這個是鹹蛋黃夾心的!好耶——」
岩泉一:「……」
又開始裝聾作啞了這家伙!
「啊,這個飯盒——是阿佐做的飯團嗎?那我也來一個好了。」剛結束晨跑路過的高三部員松川一靜聽見了及川徹的話,探頭過來說著話。
及川徹立刻條件反射性的想要護住飯團,但他萬萬沒想到,一直站在自己身邊和自己說話的岩泉一,突然伸手從飯盒裡拿走一個飯團:「唔,真的是鹹蛋黃夾心啊。」
及川徹:「……小岩!你怎麼可以搞偷襲?太無恥了!那是阿佐給我的早飯!!」
松川一靜緊隨其後也拿了一個,並轉頭招呼不遠處還在晨跑的隊友:「高二的,要吃飯團嗎?我們小經理親手做的哦,她手藝超級好。」
「真,真的可以吃嗎?」
「哦,可以吃啊,反正徹一個人也吃不完,多的肯定是給我們做的。」
「謝謝學長!」
……
及川徹怒而大聲:「我才是隊長!你們快放開我的飯團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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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生日快樂,及川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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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努力在開花
午休的時候,佐梔子跑了趟高一,去把新生的入部申請都收上來,算起來也有差不多將近十張了。不過都是申請來做部員的,排球部經理的位置根本沒有女生要來——佐梔子拿著一疊申請書,不由的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小聲抱怨:「徹那家伙不是後援會粉絲很多嗎?這種時候粉絲們倒是給我努力一點啊!」
抱怨歸抱怨,該做的部活還是要做的。
她先抱著那疊入部申請去找岩泉一,卻發現岩泉一本人並不在班級。詢問了一下岩泉一的同班生後,佐梔子轉道去了體育館。
即使是午休時間,體育館也並沒有安靜下來。佐梔子剛走進去就聽見了排球鞋在光滑地板上摩擦所發出的,整齊又刺耳的吱吱聲。
排球場上,高三生和高二生們正在分組練習扣球和接球。排球場邊緣,主教練入畑伸照和技術指導溝口貞幸正在商量著什麼,及川徹也站在他們旁邊——很奇妙,明明及川徹也是部員,但看他和教練商量的架勢,卻仿佛他也是可以主宰這場球隊陣容的教練。
事實上,確實如此。
佐梔子抱著自己的東西打算先到觀眾席坐著休息一會兒。她自認為自己從排球場邊緣走過去的腳步聲已經足夠輕快,就連排球場上正在練球的隊員們都沒有人發現她。
但偏偏是背對著她的及川徹,忽然回過頭來——兩人隔著大半個排球場,及川徹的目光毫無疑問絕對是在注視佐梔子。
佐梔子指了指旁邊的觀眾席,做口型:【我等你,你先和教練商量你們的。】
及川徹對她笑了一下,是他慣有的,輕浮燦爛,如三月春風輕快的笑容。很快他又把頭轉回去,繼續和教練說話。
他們原本是在商量新學期約練習賽的事情。只是在及川徹轉回腦袋准備繼續談這件事情時——他覺得自己只是轉頭看了佐梔子一眼,這完全不耽誤他繼續安排練習賽的事情——技術指導溝口貞幸卻搖搖頭,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啊……」
「咦!等等,我怎麼又說這句話了?」溝口貞幸突然反應過來,頗有些懊惱的一拍自己大腿,道,「難道真的是老了嗎?總是不自覺的就說這句話。明明我才三十來歲啊!」
入畑伸照詫異:「你不會還覺得自己很年輕吧?」
及川徹:「……」
*
佐梔子抱著入部申請和自己的單詞本,就近找了個位置坐下。她剛坐下沒一會兒,岩泉一就過來了——他沒有坐下,就站在佐梔子面前。
佐梔子把余下的入部申請書遞給他,道:「我挨個詢問過了,有打星的都是我覺得比較能跟得上徹訓練強度的隊員,剩下的你們可以自己再考核一下。」
畢竟她只是負責後勤的排球部經理,訓練內容和隊員調動這些還需要及川徹這個隊長來蓋章決定。
岩泉一粗略看了眼佐梔子交到自己手上的申請書:「好像沒有人申請經理這個職位……」
佐梔子臉上表情一下子垮了下來,有些沮喪:「我已經給一年級那邊發過傳單了,如果這周結束都沒有一年級願意提交申請書的話,就只能去二年級再找找了。」
岩泉一拍了拍她的肩膀:「辛苦了。」
他們還在商量新部員考核的事情——另外一邊,及川徹已經結束了和教練的談話。他對青葉城西接下來的練習賽和訓練流程有了大概的計劃,轉身看見觀眾席上的岩泉一和佐梔子,當即笑眯眯准備跑過去隨機抽取一個人進行拍肩膀嚇一跳的驚喜活動。
及川徹剛靠近他們,旁邊突然湊過來花卷貴大的臉。他被嚇了一跳,往旁邊跳開:「嗚哇!你要謀殺我嗎?!」
花卷貴大無奈:「我只是來問一下你有沒有帶手機——我的手機落在休息室了,想借你手機查一下東西。」
及川徹:「……查東西?」
花卷貴大點頭,道:「嗯,查一下去年初中生的比賽視頻,剛剛我在和松川討論這個。」
既然是關系到排球比賽的事情,及川徹沒有理由不借。他剛剛和教練討論事情時也用到了手機,所以現在手機還在身上,沒有多想便遞給了花卷貴大。
花卷貴大道了聲謝,打開手機自帶的游覽器——在他點進搜索框的那一瞬間,及川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他面色一變,飛快把自己手機從花卷貴大手上搶走;但仍舊遲了一步。
在點開搜索框還沒有輸入搜索內容之前,游覽器下方會自動顯示你之前搜索過的五條記錄。而花卷大貴清清楚楚的看見了及川徹的前五條搜索記錄。
【女孩子經期不准主要有什麼原因】
【女孩子生理期提前會讓脾氣變得更糟糕嗎】
【女孩子生理期提前是病嗎】
【女孩子生理期混亂要吃什麼藥】
……
花卷大貴瞳孔顫抖,看向及川徹的表情逐漸變得一言難盡起來。及川徹面紅耳赤藏著手機:「這是有理由的——這個!這個不是我搜索的!我——」
花卷大貴往後退了兩步,委婉道:「隊長,你別害怕,我不歧視跨性別者的。」
及川徹:「……」
花卷大貴扭過頭,大聲:「松川!你快過——」
及川徹撲上去用胳膊勒住花卷大貴的脖子,咬著後槽牙,面色猙獰的擠出笑臉:「閉嘴!不准說啊啊啊!」
花卷大貴:「……隊長,你想謀殺你的隊員嗎?」
及川徹扭曲著臉:「如果你敢說出去的話!」
「……他們在干什麼?」佐梔子一轉頭看見了在不遠處扭成一團的及川徹和花卷大貴,不禁疑惑的發問。
岩泉一抽空看了他們兩眼,習以為常:「在吵架吧。今天早上他拿著你做的飯團來參加晨練,然後沒吃完的飯團就被花卷他們瓜分了,估計是還在鬧這件事情。」
佐梔子:「……我就猜到會這樣,所以多做了一點。」
岩泉一:「你每天早上要做兩人份的早飯已經很費時間了,那家伙又不是吃不上飯,下次讓他自己去外面吃,別老是遷就他。」
佐梔子強調:「才沒有在遷就他!是因為早上快要遲到了,才讓他過來吃早飯的,而且飯團我也有做小一的份!」
岩泉一翻看入部申請的手一頓,有些遲疑。他原本想說些什麼,但在片刻的沉默之間,及川徹那家伙已經跑到了他們面前。
於是岩泉一到了喉嚨口的話,最後換成了一句:「嗯,我知道。」
及川徹彎腰,湊到兩人面前:「你知道?你知道什麼?嗚哇!你們兩個不會是背著我有小秘密了吧?快快快告訴我——不然我要鬧了!」
他語氣輕快,眼眸亮晶晶的注視著佐梔子和岩泉一。岩泉一深呼吸,側臉看向佐梔子。
佐梔子:「明白了,稍等一下。」
她卷起自己手裡的英語單詞本,兩手握住其中一端。看見佐梔子這個架勢,及川徹頓覺不妙,後退了兩部:「等等,阿佐,你要對我做什麼?我跟你說,我會喊救命的哦?真的會喊的哦?」
佐梔子抄起卷好的單詞本,跳起來啪嘰一聲砸在及川徹頭上。當頭暴擊中還夾雜著岩泉一的怒吼:「給我滾去練習啊你這個混蛋!早上遲到的帳我還沒有和你算吧?」
及川徹發出一聲慘叫:「嗚——」
其他高三和高二的部員對這一幕已經見怪不怪,並習以為常的繼續打球。體育館內回蕩著部員們簡單利落的交談聲。
「好球!」
「再來一個!」
「來個好球!」
……
下午排球部也有活動。
佐梔子比部員們來得晚一點,她要等最後一節課上完才過來,基本上不會提前離開課堂。她到的時候,剛好遇到及川徹在練習跳發球。
佐梔子只看一眼,就知道這只是及川徹在熱身找手感,還沒有真正的開始發球。她對及川徹的狀態太熟悉,也很清楚真正進入狀態的及川徹是什麼模樣。
那是很難形容的一種氣質,非要找個詞彙的話,佐梔子願將其稱之為『繆斯』一樣的存在。
強大到可怕的專注力,球感,力量——更妙的在於,這所有的,充滿暴力美感的完美發球,並不是天生的。佐梔子從小學開始就坐在觀眾席上看及川徹打排球。
她看著那顆排球在小學生掌心打轉,在國中生掌心青澀的被拋起,在高中生手中,如同禮炮一般轟鳴爆炸,落入排球場光亮的地板。
她親眼看著,及川徹用努力,用汗水,用心血,澆灌出來的球感,技術,力量——它們在排球場上綻放,它們將整個青葉城西的排球隊聯合起來,揮發出超過百分之百的力量。
排球場上的及川徹越來越進入狀態,每一次拋球和跳發的間隙也越來越規律。他的臉上已經掛滿汗水,呼吸卻一直很平穩,深棕色眼瞳眨也不眨的注視著球網對面。
汗水綴在他下顎上,淌過少年日益明顯的喉結,隨著他吞咽的動作,落入鎖骨之中。
排球被拋高,打中。
人的手掌拍到排球上,發出巨大的,『砰』的聲音;在觀眾席上,佐梔子無數次聽過這種聲音。那聲音落在她耳朵裡,像一朵巨大的食人花展開花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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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說實話,我對排球完全是一竅不通,在看小排球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春高預選和IH預選是兩個不同的比賽,一直以為是差不多的意思。
但是看完小排球真的會被這個運動感動到,尤其是大王,他身上有一種特別美好的東西,純粹執著又努力,他值得被所有人看見。
希望沒有看過這部番的寶貝們看完這篇文可以去看一眼原番,小排球的大家都超級好!會給人一種青春熱血的快樂。近幾年立本的少年漫畫風突變變得喜歡刀角色【奇怪的流行.jpg】
小排球難得是一個沒有任何角色傷亡,排球技術也在正常人可以接受的範圍——主要是對比隔壁殺人網球——但就算這樣,光看比賽也會把我感動到眼淚吧嗒吧嗒掉的少年漫。
大家一定要去看!【瘋狂安利.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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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預約
一球被打出去——教練和技術指導的目光同時落到及川徹身上。及川徹恍然未聞,直接從身邊的排球框裡拿起第二顆球,毫無阻礙的繼續發球。
人的注意力和精力都是有限的,如果在某一顆發球上出現了超常發揮,那麼第二球第三球失誤的可能性便會增大;但這個定律並不適用於及川徹。
因為他那近乎完美的暴力發球並非偶然,每一次發球都是他刻苦訓練的成果。在別人看來,這不可思議的,強大到好像是突然被超強發揮打出來的跳發,對及川徹而言,卻是他精妙控制的結果。
被准確操縱的暴/力在指揮家二傳手的手掌之中滾動,指哪打哪的跳發並非偶然。
及川徹連發三球。等他拿起第四顆球時,入畑伸照教練卻突然吹響自己脖子上掛著鐵哨,高聲:「及川徹!休息半分鐘!」
連續發球的快感被打斷了。
及川徹兩手壓著排球,一滴汗水順著他的下巴遞到他曲起的手指上。他抿了抿唇,將排球扔回排球框裡,轉身默不作聲的走到休息椅邊坐下。
他臉上沒有了一貫輕浮的笑意,一些略帶紅棕色的碎發濕漉漉搭在他光潔的額頭上,就連他的眼睫,似乎也落著一層汗水折射燈光的微芒。深陷眼窩中那雙蜜糖色的眼瞳,眨也不眨的注視著前方。
專注,執拗,沉默。這種狀態和及川徹那張文雅俊秀的臉太不相符,但又使得這個平日裡輕浮爛漫的人,驟然散發出一種攝人的壓迫感。
這還僅僅是佐梔子在觀眾席上旁觀的感受。她無從想像那些站在球網對面,正對著及川徹炮火傾瀉的人是什麼感受。
肯定不會很舒服就是了。
入畑伸照教練按了按計時表,開口:「時間到了,及川,繼續!」
及川徹迅速從休息椅上站起,走回球場,撿起排球壓在手掌之間。佐梔子此時也不能繼續坐著休息了,得起來去給其他部員們計數——她拿了計數器跑向球場另外一邊,轉身時耳朵落進一聲震耳欲聾的排球落地聲。
佐梔子回頭往及川徹那邊看了一眼,只看見及川徹沉穩的背影。在休息了半分鐘後,他高強度的注意力並沒有消退,新的一球仍舊勢不可擋,猶如安靜密林中,花瓣舒展的聲音。
佐梔子走到另外一邊排球場,拍了拍手,提醒高二部員們:「要開始接球練習了哦,拋球組按身高輪,一組輪換一次。」
高二部員們紛紛應答:「是!」
在練習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臨近上課時間,教練吹哨讓大家自行解散;練習了整個中午的排球部成員們個個紅光滿面精神奕奕,就連進行了高強度跳發球練習的及川徹也是滿臉輕松暢快的表情。
最後精神最差的反而是只負責計數撿球和收尾工作的佐梔子。
她覺得自己現在如果閉上眼睛的話,估計能立刻躺在排球場地板上睡過去。再看那些打了一中午的球還精神飽滿的隊員們,佐梔子嚴重懷疑他們是不是背著自己偷偷吃了體力恢復劑——類似於游戲物品那樣的東西。
因為體力不濟,所以佐梔子整個下午神情也有些懨懨的。等到下課後再去排球部時,排球部其他人看佐梔子的表情都微妙起來。
下午照例先進行接球練習,佐梔子在旁邊計數,偶爾也幫忙拋球。高三組和高二組的部員輪換,等輪轉到岩泉一在對面托球時,他忽然開口:「阿佐,你身體不舒服嗎?」
佐梔子:「……嗯?」
岩泉一委婉提醒:「你臉色不太好。」
佐梔子眼睛盯著計數器,不時抬眼看一下他們接球,頭也不轉的回復:「有點睡眠不足而已,今天晚上我會早點睡……矢巾,失誤一次。」
矢巾秀連忙:「抱歉,剛剛分神了。」
接球隊伍繼續輪轉,但岩泉一沒有再和佐梔子搭話了。等接球練習結束,佐梔子拿著計數器到旁邊坐著進行統計彙總。
暫時休息的幾個部員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
矢巾秀:「她沒事吧?臉色看起來好蒼白啊,今天笑容也變少了。」
松川一靜:「沒睡好就是這樣的。」
花卷貴大點頭贊同:「松川之前還在接球的時候睡著了,然後被岩泉用球砸到臉,那時候他臉色也好可怕。」
松川一靜頓時震怒,道:「不要拿我舉例啊你這家伙!」
岩泉一站起來,拍了拍手:「起來了,兩人一組做不計數托球練習。」
場上頓時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回答聲。
*
佐梔子抄完表格,打了個哈欠,困得頭痛。她抱著表格拿去交給教練和技術指導,剛好及川徹也在那邊——他好像是剛做完訓練,運動服領子都翻開了,露出半截鎖骨,短袖沒能遮住的小臂也汗津津的冒著熱氣。
及川徹:「我在想,要不要把跳發練習中間喊停的時間再延長一點。」
入畑伸照皺眉:「還要延長?暫停只有三十秒而已,加長間隔時間的練習有什麼意義嗎?」
教練的語氣並不強硬,甚至算得上溫和。就算是反問,但言語間,仍舊是在征求及川徹的答復——及川徹回答:「賽場上干擾因素太多了,我想讓自己的底牌更多一點。」
入畑伸照摸著自己的下巴,沉默了一會,緩緩開口:「好吧,以後就按照六十秒的間隔給你做練習……阿佐?啊,這是他們的接球練習統計嗎?辛苦你了,先放著吧。」
佐梔子點點頭,把整理好的表格放到桌子,詢問:「接下來有決定好練習賽對像嗎?」
入畑伸照:「伊達工業或者白鳥澤,這兩所學校徹都說想試試,阿佐你去對一下時間,看能不能約一下練習賽。至於比賽時間……嗯,等新部員招齊了再說吧。」
佐梔子在心裡記住了學校名字,再度點頭:「我先去問一下他們的時間表,如果有空的話就先預約第三周?」
入畑伸照:「可以——哦對了,你再看一下烏野的時間表,能不能約一下練習賽。」
佐梔子愣住:「……烏野?」
她說出這個校名時,語氣帶有明顯的遲疑。入畑伸照笑了笑:「覺得名字很陌生?這所學校以前也是我們縣裡的種子隊伍,不過現在沒落了而已。」
「他們校排球部有個新生,我和溝口都有點在意,徹也認為對方是個不可小視的家伙,所以我想要和烏野約一場練習賽,摸摸他們的底。」
佐梔子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但還是答應了下來:「我之後也會打電話問一下烏野高中那邊的。」
和教練確定了練習賽的對像後,佐梔子轉身打算先去清點一下排球數量——及川徹快行幾步跟上她,道:「等會兒我把挑出來的入部申請書給你,明天讓他們都來排球部參加入部考核。」
佐梔子有點詫異:「這麼快就選完了?」
及川徹笑眯眯道:「畢竟我可是迫不及待想要好好教育新入學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學弟了嘛!」
佐梔子:「……人渣變態控制狂。」
及川徹不滿,抱怨:「人渣就算了,為什麼最近變態控制狂的使用頻率也變多了啊?」
佐梔子:「咦,原來你不愛聽實話嗎?好吧,那我下次注意一點。」
她走到放著自己書包的休息長椅邊坐下,椅子上還放著佐梔子搜集的排球部資料和其他學校排球部的一些資料。她沒有急著去翻資料,先擰開保溫杯喝了口水——保溫杯的杯口溫吞的往外冒著熱氣,隨著熱氣一起飄散出來的,卻是一股濃郁的藥味。
及川徹鼻尖聳動了幾下:「哇!這是什麼東西?味道好難聞!」
佐梔子捧著水杯,有些沒精打采的回答:「衝劑。」
她回答得簡略,按照及川徹的性格,十有八九要追問到底。佐梔子都已經在心裡想好了敷衍及川徹的回答,但出乎意料的是,及川徹今天居然沒有多問。他一手捏著鼻子嫌棄的整個人往後仰,另外一只手迅速拿起保溫杯蓋子蓋上去。
「聞起來好苦,你要不要吃點別的壓一下味道?」
佐梔子:「……」
她側過臉,狐疑的看著及川徹。及川徹眨了眨眼,表情甚至稱得上無辜;就在這時候,岩泉一的怒吼從排球場上遠遠傳來:「及川徹!練球!」
及川徹吐了吐舌頭——這個多多少少帶點JK撒嬌意味的動作被他做出來居然出乎意料的合適,這就不得不感謝及川徹那張好臉。
就連欠揍的時候,都透出些許帥氣。
他嬉皮笑臉跳起來:「渾水摸魚被小岩抓到了——嘖,我先去練球啦!」
他一邊跟佐梔子說話,一邊倒退著走路,本意十成十肯定是想耍帥。只是沒想到身後剛好有個排球滾過來;及川徹一腳踩到那顆排球上,重心不穩的前後晃了晃,一屁股摔倒在地。
他登時痛得齜牙咧嘴,卻又極其靈敏的跳起來,氣衝衝扭頭質問:「誰?誰扔的球?!」
排球場上無人有所反應,只有岩泉一目光涼涼的看著他。及川徹頓時心虛,摸了摸自己鼻尖,彎腰撿起排球,小跑上場。
第13章 同類相斥?
晚間訓練一直持續到八點半。
佐梔子先把球網和地上散落的排球收起來,最後檢查了更衣室和其他地方,確定大家都有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之後,再繞回體育館,將大門鎖上。
她跑前跑後做這一切時,及川徹就懶洋洋背著兩人份的書包,跟在佐梔子後面。
佐梔子鎖好門,回頭。及川徹打了個哈欠,問:「要走了?」
佐梔子:「……你額頭還好吧?」
及川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今天早上就已經把造型過於誇張的紗布都拆掉,換成了方形創可貼;隔著一層創可貼摸上去時,已經沒什麼感覺了。
他如實回答:「明天連創可貼都不用貼了。你呢?」
佐梔子也不禁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小聲嘟囔:「估計還要貼幾天吧……」
這種時候就格外羨慕及川徹的體質,體力好還恢復得快,大冷天穿短袖都不會覺得冷。佐梔子此刻穿著單層外套,都覺得自己身上涼颼颼的,但只要她一靠近及川徹,就能感覺到少年單薄衣衫下旺盛的熱意。
像個熊熊燃燒的小火爐一樣。
兩個人都沒有騎自行車,唯一有騎自行車的岩泉一在和他們打過招呼後就先回去了,兩個沒有騎自行車的人只好去公交車站等車。
換成平時,佐梔子肯定一路上都要和及川徹吵架的。尤其是在沒有岩泉一的情況下,兩個人不吵架的幾率就和佐梔子考不及格一樣渺茫。
但今天佐梔子實在是沒有精力和及川徹鬥嘴,回答及川徹的話都有一搭沒一搭的。及川徹在多次試圖挑起危險話題,卻又被佐梔子敷衍過去後,倒是出乎意料的安靜了下來。
不一會兒公交車入站,兩人上車。佐梔子習慣性的在最後一排靠窗位置坐;他們排球部的部活拖了太久時間,這個點已經沒什麼學生搭公交了,反而讓佐梔子有了挑座位的機會。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沒有吵架的緣故,及川徹倒也沒有和平時一樣故意和佐梔子分開坐。他們就像普通一起上下學的好朋友一樣比鄰而坐,及川徹甚至還問了佐梔子一句:「書包要不要放我這?」
佐梔子打著哈欠,搖頭:「抱著東西睡覺舒服一點……我就眯一會會,到站了你叫我一聲……」
她說話聲音越來越低,整個人也慢慢蜷縮下去,緊緊抱著自己的書包,腦袋靠著窗戶。灰綠色自然卷的頭發,隨著佐梔子垂頭的動作而跟著散下來,發絲的陰影遮住了她大半張臉龐,只能看見一點秀氣的鼻尖,還有線條圓潤的下顎線。
公交車行駛得格外平穩,窗外每間隔一段,就會有路燈刷了白漆的燈杆晃過去。而路燈也遵循著某種規律,忽明忽暗,昏黃色光暈從佐梔子頭頂掠過,她半邊睡臉也在朦朧燈光中忽明忽暗的。
她在夢裡睡得也不安穩,蹙著眉,紅潤的唇抿了抿,又遲緩的松開。
及川徹垂眼看著,在她腦袋靠著窗戶,緩慢往下滑時,他迅速的伸出手。那只控球能力精准絕妙的,屬於二傳手的手掌,輕巧的墊在佐梔子腦袋一側,曲起指尖一撥。
佐梔子肩膀晃了晃,整個人慢吞吞的,向及川徹這邊歪了過來。她蓬松柔軟的頭發最先觸碰到及川徹肩膀,那些頭發沒有重量,摩挲過校服衣料,窸窸窣窣的聲音溶在夜色之中。
隨即是她柔軟的臉頰,壓著及川徹的肩膀。及川徹稍稍往下縮了下身子,以便讓佐梔子躺得更舒服一點。
他垂眼,以一個極其困難的角度,注視著睡著的佐梔子。從少女身上浸透進及川徹嗅覺神經裡的香氣,奶油的味道,甜蜜又柔軟得驚人。
車窗外路燈光芒明暗起落,像蝴蝶翅膀似的掠過佐梔子熟睡的唇。
及川徹別開視線,若無其事的注視著窗外。燈光也晃過他深棕色的眼瞳,他的眼睫於下眼瞼投下纖細的陰影。
剛經過一晚上訓練的手掌似乎還殘留著排球用力拍打後的酥麻滾燙,及川徹分不清那是排球留給他的殘余的喜悅,還是……
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
公交車駛入一段沒有路燈的隧道,車窗外驟然變成了一片濃郁的黑暗,只剩下公交車內的燈光還亮著。但是後面沒有開燈,後兩排座位被遺忘在燈光的邊緣,模糊,曖昧,昏暗。
在驟然而至的曖昧昏暗中,及川徹耳邊聽見車輛穿過隧道時獨有的輕微嗡鳴聲。車子拐了個彎,靠在他肩膀上的佐梔子跟著晃了晃,整個人幾乎撲騰著撞到他脖頸和胸口。
她的額頭好像撞到了自己的喉結。
嘴唇似乎磕到了自己鎖骨上。
也有可能磕到的是牙齒。
痛又莫名透出辛辣的意味。
那截短短的隧道轉瞬間結束,在窗戶外路燈光芒重新照進來的瞬間,佐梔子揉著眼睛的抱怨聲也落進及川徹耳朵裡:「搞什麼啊,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躺空了,嚇我一跳。」
她一邊揉眼睛,一邊坐直。及川徹迅速的理了理自己衣領,把上面兩顆扣子也扣好,臉上若無其事的浮起笑容:「唉?摔倒了嗎?快來讓我看看,有沒有把腦袋摔聰明一點?」
佐梔子踩了他一腳,氣鼓鼓的罵他:「走開,少來煩我!」
公交車很快到站,兩人下車——在公交車上時,因為空間密閉,倒是還能感覺到一點暖意。但等下了車,初春的冷氣便半點不掩飾的撲了過來。
佐梔子只穿了件薄外套,冷得直跺腳。及川徹站在旁邊,兩手插在西裝外套的口袋裡,嘲笑她:「你怎麼像猴子一樣跳來跳去的?」
佐梔子郁悶:「你都不覺得冷嗎?」
及川徹故意敞開西裝外套,扇了扇風:「唉?冷嗎?我覺得還挺熱的。」
「……」
佐梔子忽然對他笑。
那笑容像簇滿翠青葉子的枝頭探出一串果子似的甜美。但及川徹卻直覺感到了不妙,下意識要往後退——佐梔子三兩步衝上去,幾乎貼到了他面前,兩手抄他脖頸窩裡。
冷冰冰的手指驟然貼到熱血流動的脖頸上,及川徹凍得渾身一激靈,大叫出聲。佐梔子一擊脫離,轉身就跑,結果因為跑得太著急,被台階絆了一下,啪嘰一聲摔到地上。
及川徹臉上驚恐的表情都還來不及褪下,就拍著自己膝蓋大笑起來。他笑了一會兒,感覺有點喘不過氣,才勉強停下,但佐梔子還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及川徹笑聲頓收,有些緊張的看著佐梔子。
「……阿佐?」
「不會因為生氣了就趴著不起來了吧?」
「阿佐?」
他快步上前,剛蹲下身,正要看一下佐梔子什麼情況。原本好好趴在地上的佐梔子,突然大叫一聲抬起頭來;及川徹被嚇得也大叫了一聲,頓坐在地,眼睛睜得溜圓,驚恐的看著佐梔子。
佐梔子把自己臉上散亂的頭發捋到腦後,眼眸彎彎,眉梢都飛著得意輕快的笑:「哈哈!被嚇到了吧?」
及川徹捂住自己胸口,大怒:「你有病啊?」
佐梔子爬起來坐在地板上,振振有詞:「是你先開始的!」
她說這話時底氣十足,已經絲毫不見之前的困倦模樣,眼眸轉動,唇角彎起,靈動可愛。
及川徹又氣又覺得好笑。他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自己褲子上的灰,同時向佐梔子伸出手。佐梔子拉著他的手,笑眯眯的就要站起來;她站到一半,及川徹驟然彎腰,松手——佐梔子一屁股又摔了回去。
她臉上表情懵懵的,眼睛睜大,和剛才及川徹被嚇到的模樣如出一轍。
及川徹臉上掛起笑臉,空出另外一只手掐著佐梔子的臉蛋:「好,現在扯平了。」
佐梔子:「……扯平你個大頭鬼啊人渣垃圾混蛋!」
*
第二天中午的午休時間,佐梔子要去看新部員的入部考核——這項工作主要是及川徹負責,佐梔子只要記名字就好了。等新部員確定下來後,她就負責帶新隊員去量尺寸定做隊服。
雖然早就知道青城的排球隊很出名,但看見體育館門口排隊的預備役時,佐梔子還是有些詫異:……人好多。
但轉念一想,這麼多人,裡面卻沒有一個人是要來接任自己位置的。
佐梔子頓時又郁悶起來,抱著表格和作業本悶悶的快步走過去。她走的是體育館大門,會和那群預備役們打個照面,在學弟們面前,佐梔子倒是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簡單的和他們打了招呼後,才進去找及川徹他們。
等佐梔子離開,剛剛還拘謹羞澀的預備役們迅速熱烈討論起來。
「剛剛那個女孩子好可愛!這就是青城的女經理嗎?近距離看更可愛了!」
「好小一個啊,笑起來好甜!感覺整個人都被治愈了嗚——」
「這麼可愛的女孩子是現實生活中真實存在的嗎?聲音也好可愛,軟綿綿的!」
「感覺好像是夏天的冰淇淋一樣可愛!」
「像奶油蛋糕!」
……
「這群新生——」
及川徹站在門外面,剛好聽見了預備役們興奮的討論。他抽了抽嘴角,表情有些不高興起來:「也太誇張了吧?冰淇淋?奶油蛋糕?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比喻啊!那家伙只是長了一張可愛的臉而已,明明是蜂蜜陷阱吧?」
松川一靜看了及川徹臉色一會兒,蹙眉,疑惑的問岩泉一:「岩泉,他和阿佐是同類相斥嗎?」
岩泉一:「大概。」
及川徹一愣,立刻大聲反駁起來:「什麼叫同類相斥啊?我和她哪裡像了阿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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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摸魚的時候想到了很有意思的梗,決定放進大綱裡迫害影山【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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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糖
高二的部員們暫時挪到左邊排球場練習,右邊的排球場留出來給新生考核用。及川徹他們走進體育館時,佐梔子已經自己一個人把球網搭起來了——岩泉一走過去想要幫忙,佐梔子擺了擺手:「我放完固定標就搞好了,你們先去換衣服吧。」
岩泉一看了眼球網,倒也沒有非要幫忙,叮囑了佐梔子幾句後,便拎著在門口和女生聊天的及川徹去更衣室換衣服了。
佐梔子把球網和排球都擺好後,坐到一邊休息,順手擰開保溫壺喝了一口;衝劑在熱水裡融化後,把熱水也染成了那種古怪難聞的味道。她捏著鼻子咽下去好幾口,喝完後又吐舌頭又蹙眉,臉蛋皺巴巴得像塊小苦瓜。
她摸了摸外套口袋,從裡面拿出一顆陳皮糖,撕開糖紙——糖果酸甜的味道在嘴巴裡蔓延,逐漸壓下了那股奇怪的藥味。佐梔子抱著保溫壺,在心裡默默算著時間:姐姐說這個藥要吃一周,現在已經是第三天了,那麼還剩下四天……
「怎麼了?愁眉苦臉的。」
頭頂傳來岩泉一的聲音,佐梔子仰頭,眨了眨眼:「……我?」
岩泉一:「對啊,一副很苦惱的樣子。」
佐梔子屈起手指敲了敲自己懷裡的保溫壺,抱怨:「因為衝劑太難喝了——哦對了,我課桌裡的陳皮糖是你放的嗎?謝……」
岩泉一皺眉:「我今天沒有去過你的教室。」
佐梔子:「——唉?」
她過於詫異,眼睛都睜圓了,不可置信的看著岩泉一,嘴巴裡的糖塊還在緩慢融化著甜絲絲的味道。岩泉一看著她鼓起來的臉頰,眉心急促的跳了跳,頓生幾分不好的預感:「你不會已經在吃了吧?」
佐梔子心虛,小聲:「我以為是你請客的……」
岩泉一彎腰,單手掐住她的臉頰,另外一只手在佐梔子背後用力拍了拍;外力作用下,佐梔子哇的一聲把那顆糖吐出來了。
他半蹲下來,抽了張面巾紙將地板上那顆黏糊糊的糖裹起來,順便也把地板上的痕跡擦了擦,訓斥道:「說過多少遍了,來歷不明的東西不要放進嘴巴裡。雖然學校是比外面更安全,但萬一有心懷不軌的人呢?如果桌子裡多出了來歷不明的食物,一定要先問一下是不是熟人送的再吃,之前的事情還沒有吸取教訓嗎?」
佐梔子自知理虧,左顧右盼,試圖轉移話題:「啊,那個,呃,新!新部員入場了耶!小一你不去看看嗎?光放及川徹一個人的話,說不定會把學弟都恐嚇走的!」
岩泉一抬頭看向右半邊排球場,果然看見及川徹洋洋得意的在那指揮著什麼。他頭痛的揉了揉自己額角,站起身,包著糖果的髒紙巾被他揉成一團捏在手心:「我過去一下……這個給你。」
他另外一只手在自己運動短褲口袋裡摸了摸,拿出兩顆椰子糖,扔給佐梔子。佐梔子手忙腳亂的兩手接住,詫異。
岩泉一:「喝完衝劑可以吃點這個壓壓味道。休息室的小抽屜裡也有大家平時用來補充糖分的零食,想吃的話你直接去拿就可以了,別亂吃外面的東西。」
佐梔子乖巧的坐直,兩手握成拳搭在膝蓋上:「好的岩泉老師!我記住了岩泉老師!」
岩泉一:「……」
考核結束後,佐梔子把新人的檔案記錄起來存入排球部的電腦中——她存完資料再到排球場時,新生們還沒有解散。
佐梔子看及川徹似乎沒有要發言的意願,便探頭問了一句:「你還要說什麼嗎?不說的話我先帶新生去量一下尺寸,把隊服定下來……」
及川徹:「你在吃什麼?」
佐梔子的話題被截斷了。她抬眼,頗有些不高興,臉上扯起笑容:「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唔!」
含著糖果的那邊臉頰,猝不及防被及川徹伸手按了一下。佐梔子驚得整個人都差點跳起來,想也不想就抄起自己手上的文件夾砸到及川徹頭上:「你干什麼啊你!!」
及川徹被砸得哇哇亂叫,連忙後退,舉起胳膊擋了好幾下,可憐兮兮的解釋:「我就想摸一下你在吃什麼嘛……糖果?」
佐梔子無語:「你是變態嗎?還摸一下!」
及川徹捂著自己被暴擊了十幾下的腦袋,可憐兮兮的垂著頭:「所以你到底在吃什麼啊?陳皮糖?」
佐梔子:「……椰子糖,小一給我的,喏。」
她口袋裡還剩下一顆,順手扔給了及川徹。及川徹接得很穩,和之前佐梔子手忙腳亂的模樣大相庭徑。
他接住糖之後也沒有吃,反問佐梔子:「我早上給你抽屜裡放了一袋陳皮糖耶,你沒有看見嗎?」
佐梔子:「你放的?你早上不是和我一起來學校的嗎?你什麼時候放的?」
及川徹單手叉腰,得意的抬起下巴:「不告訴你——反正你只要知道,及川大人我無所不能……嗚哇!干嘛又打我?!」
突然肩膀上又被佐梔子用文件夾砸了幾下,及川徹連蹦帶跳的遠離了她,委屈的大叫出聲。他蹦蹦跳跳動作大,原本就沒有扣起來的運動服領口敞開,左邊鎖骨處顯眼的貼著一張創可貼。
佐梔子瞥了眼他的領口:「創可貼?」
及川徹伸手按了按自己鎖骨上的創可貼,若無其事的回答:「早上穿外套的時候拉鏈劃到了,就貼了個創可貼。」
佐梔子勾起嘴角,笑容甜美的嘲笑他:「你是幼稚園生嗎?穿個外套還能劃到自己?」
及川徹不甘示弱的反駁:「如果我是幼稚園生的話,以阿佐的身高就只能去醫院寶寶房了呢~」
佐梔子:「……呵,幼稚鬼。」
她先帶新生去休息室量了一下尺寸。有些新生量不明白胸圍和臂長,佐梔子便拿過軟尺順手幫他們量了。
雖然說是新生,但實際上年齡也沒有差很多——不過是兩三歲的年齡差,再加上佐梔子的娃娃臉,很容易就讓人忘記了她實際上是所有人的學姐這個事實。
「手臂抬起來一下哦,我幫你量背寬……」
佐梔子舉著軟尺,覺得有些肩膀酸。她仰起頭看著新生的後腦勺,忍不住問:「你多高啊?」
對方立刻緊張的繃直了脊背:「一□□!」
佐梔子:「……哈,哈哈,那是挺高的。」
可惡!她天天那麼努力的吃飯,也才到164而已,這群學弟是磕激素長大的嗎?
把測量出來的數據全部抄錄到筆記本上,佐梔子問清楚了每個人的名字後,便告訴他們可以離開了。等學弟們全部走掉,休息室變得空空蕩蕩起來——佐梔子將本子上數據輸入電腦表格,發送給合作商,拜托他們在下周結束之前將隊服送過來。
午休時間在忙碌中很快度過,下午的課上完,佐梔子在課余時間才終於有空補覺,幾乎在老師走出教室的瞬間,她一頭栽倒在課桌上閉眼睡覺。
同桌推了推佐梔子的肩膀:「阿佐!別睡啦,快起來!」
佐梔子哀怨的把頭抬起來:「如果你們想謀殺我,可以直接動手,而不是以這種剝奪我睡眠的方式……」
同桌被她過於哀怨的眼眸盯得後背直發毛。她干咳一聲,強行把佐梔子拖到女生堆裡:「我們在討論春游的事情。這可是我們高三生能參加的最後一場春游了耶!你就沒有什麼特別期待的東西嗎?」
佐梔子微笑:「是啊我好期待哦,期待春游結束後補課補作業排球部還要補訓練的日子,真是想想都讓人興奮起來了呢。」
「……」
「說到排球部!其實我一直很好奇,及川徹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生啊?」坐在佐梔子對面的女同學兩手托腮,嘆了口氣,「他到現在還沒有女朋友耶——及川徹!沒有女朋友!這合理嗎?」
佐梔子:「這不是很合理嗎?」
在她說完這句話時,其他幾個女生目光齊刷刷落到佐梔子身上。佐梔子被看得莫名其妙,偏著頭反問:「我說的話有什麼問題嗎?」
女同學強調:「那可是及川徹耶!他那麼帥!」
佐梔子:「他性格很爛啊。」
女同學補充發言:「可是他對女生很溫柔很禮貌,成績又好打球又帥……」
佐梔子忍不住吐槽:「對每個女生都很溫柔禮貌,不就是典型的中央空調嗎?而且他性格那麼爛。」
「……可,可是!他是及川徹耶!他真的很帥嘛,看在臉的份兒上——」
「看在臉的份上也不行啊,他性格那麼爛。」
佐梔子眉頭一皺,握住朋友的手,語重心長的勸誡:「人,可以當顏狗,但是不能當舔狗。」
被握住手的女同學頓時無語凝噎。
同桌好奇:「說起來,阿佐你和及川徹是青梅竹馬吧?雖然及川的性格是很爛沒有錯啦……但是天天看他打球真的不會心動嗎?我之前在電視台看轉播的時候,都被帥得心髒撲通撲通亂跳耶!」
另外幾個女生聞言,連忙跟著點頭,同時八卦又期待的看向佐梔子。
佐梔子也學朋友的姿勢,趴在桌子上,兩手托著自己的臉頰:「唔,要說完全不心動那肯定是假的。畢竟他打球真的很帥……雖然性格超爛就是了。」
「但也只有那麼一點點,離開排球場之後就完全不會有那種感覺了。你也知道,我們從小住一個小區的嘛,他小時候一邊掉眼淚一邊流鼻涕的樣子我都看過,實在沒辦法對他產生世俗的欲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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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大王:我不可能和好朋友談戀愛。
阿佐:對他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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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指揮家
下午的課結束後,排球部的晚間訓練也照常進行。
佐梔子第二節 課的時候趴著眯了一會兒,下課後就一直打噴嚏,感覺自己有點流鼻涕;雖然知道自己是容易感冒的體質,但只是趴一會兒桌子就感冒了,她自己都覺得這個體質是不是有些誇張了。
為了避免把感冒傳染給排球部的部員們,佐梔子特意戴上了口罩。等她到體育館時,自然也引起了好幾個部員關心的詢問——佐梔子笑眯眯的回答只是換季時經常感冒而已,過兩天自己就好了。
新加入的一年級也開始進入練習了,其中有幾個學生初中時就是首發隊員,所以被及川徹格外關注。
「阿佐!能來這邊幫忙撿球嗎?」
佐梔子把書包放下,活動了一下胳膊,回答:「來了。」
她小跑到球網側邊,邊跑邊把自己的頭發扎起來,臉頰邊垂下幾縷灰綠色的碎發,大半張臉都被口罩遮住了,只露出一雙圓潤的眼眸。
高三的部員們在排隊練習扣球,負責給他們托球的是高二的自由人渡親治。佐梔子就站在球網另外一邊,等他們扣球落地後,再把球撿回排球框裡,堆滿一籃之後就再把裝滿排球的筐子推過去給他們繼續練習扣球。
撿球的工作繁瑣而無趣,佐梔子一邊滿場跑著撿球,一邊分神在心裡默背著英語單詞。另外一邊,一年級練習的排球場那邊,驟然傳來了吵嚷的聲音;明顯帶有情緒因素的吵鬧,與排球場的其他聲音格格不入,從而變得刺耳明顯起來。
還在練習扣球的高三部員們都暫停了動作,湊熱鬧的往一年級那邊看。
佐梔子撿起地上的排球扔進筐子裡後,才慢悠悠走過去,問距離自己最近的松川一靜:「怎麼了?」
松川一靜來得比她早,已經看了一會兒熱鬧了,側過臉答:「一年級的不滿意隊長的安排——他慘了。」
他語氣裡有明顯的幸災樂禍。
佐梔子也想湊熱鬧,但她面前只能看見其他部員們挨挨擠擠的背——盡管一米□□在女生中已經不算矮個子了,但在平均身高卓越的排球部,佐梔子就算是跳起來也看不見什麼。
她踮起腳尖伸長脖子,發現自己還是什麼都看不見之後,頓時懊惱起來,又問松川一靜:「現在怎麼樣了?現在怎麼樣了?」
松川一靜:「隊長在安排新人的3V3對練呢,噗,新人要遭殃了——」
可惡!這麼好的熱鬧,她居然要因為身高問題而錯過現場嗎?
佐梔子左顧右盼,轉身三兩步飛快的跑上觀眾席。排球場的觀眾席位置很高,站在看台上往下看時,整個排球場一覽無余。
她扒著欄杆踮起腳,目光准確的在人群中找到了及川徹。這個點指導和教練都還沒有來,及川徹作為隊長自然有著最強的決定權和發言權。
新人被他分成了兩組,也不知道及川徹說了什麼,底下幾個一年級的肉眼可見興奮了起來。看台距離賽場有點遠,佐梔子聽不清楚他們的對話,但直覺應該不會是什麼好事情。
周邊圍觀的部員紛紛退到場邊,佐梔子抓住欄杆的手也不自覺收緊,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賽場。這時岩泉一走到了她的旁邊,他看起來要比佐梔子輕松許多,單手靠著欄杆,微微垂眼往下看。
佐梔子:「他和一年級的說什麼了?」
岩泉一:「關於位置的問題,一年級的有點自己的想法,不過那家伙你也知道……他跟一年級的打賭,如果這場3V3他輸了,就把首發二傳的位置讓出來。」
佐梔子一愣,再度看向樓下一年級時,目光都不自覺的帶上了憐憫:「他們慘了。」
賭什麼不好,非要和及川徹賭首發二傳手的位置;如果說賭其他東西,及川徹可能只會委婉溫和的引導你發現自己最適合的位置。
但如果堵上了他首發二傳手的位置,那對面完了。
觀望台下,松川一靜被抓去做了臨時裁判。先是雙方熱身,等到哨子吹響,對面率先發球;應該是為了公平起見,及川徹這邊的兩個隊員也是一年級。
對面三人開頭就攻勢很猛,二傳托球起來後副攻手扣球,及川徹這邊接得有點勉強,接球的新生看起來沒什麼精神的樣子——但好歹是把球接住了。
及川徹喊了一聲『接得好』,隨即便開始了他的表演;佐梔子並不是第一次看及川徹這樣打球。
游刃有余的指揮家。
初次相見的兩個一年級,及川徹在極短的時間內摸清楚了對面和己方的打球習慣,這場3V3結束得毫無懸念,看起來就好像是滿級玩家回新手村隨便抓了兩個菜雞飛升。直到充當裁判的松川一靜宣布結局時,跟及川徹一方的兩個一年級都還愣愣的對視著。
完全不相信會有這麼輕松融洽的臨時隊伍。
倒是及川徹,贏球之後非常自來熟抱著兩個學弟肩膀,笑眯眯的誇獎了他們幾句,同時又指出了他們打球時一些明顯的不足。而及川徹所指出的這些缺點,在剛才的3V3中完全沒有變成他們的劣勢。
指揮家知道如何協調人與人之間的空缺,延伸己方所長,攻擊敵方所短:欺詐,陷阱,心理戰術,觀察力,挑釁——作為一個優秀的二傳手,及川徹無疑在賽場上把這些特質發揮得淋漓盡致。
他在這場臨時比賽中甚至沒有用到自己最擅長的殺人發球。
岩泉一低頭看著賽場,思索片刻,開口:「那兩個新生,好像是北川升學上來的吧?」
佐梔子詫異:「北川的?那算是我們學弟耶!」
岩泉一:「……現在也算吧。」
佐梔子撓了撓頭:「對哦。」
晚間練習一直到外面華燈初上,月亮都變得明亮起來。部員們陸陸續續的都告辭回家了,佐梔子在球場上收拾球網,清點排球個數——都是從器材室借的排球,如果少了是要賠錢的。
數來數去,她發現排球還是少了一個,便又回到排球場上打算再找找。佐梔子繞著排球場找了兩遍,還是沒有找到那個少了的排球,她百思不得其解,摸著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語:「被妖怪吃掉了嗎?」
「誰被妖怪吃掉了?」
及川徹的聲音猝不及防在身後響起,佐梔子被嚇得跳起來,腦袋頂撞到及川徹的下巴;兩人不約而同的發出一聲慘叫,及川徹手上的排球也掉到地上,咕嚕嚕的滾了出去。
佐梔子捂住自己腦袋,蹲在地下倒吸了好幾口氣。及川徹則捂住自己下巴,痛得眼淚都要掉出來了——他往後踉蹌了好幾步,可憐兮兮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之前3V3時那副游刃有余的魄力。
及川徹:「你是想謀殺我嗎?!舌頭都差點被咬斷了!」
佐梔子捂住自己的頭,大聲反駁:「誰讓你一聲不吭突然站到我身後的?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你不知道嗎?!」
及川徹沒好氣:「誰一聲不吭了?我不是還出聲了嗎?要不是因為我在門口等你半天都不見你出來,怕你被妖怪吃掉所以才回來看看你……」
佐梔子捂住自己的頭,口罩下面的臉因為劇痛而再度皺成苦瓜。這時候她看見了那顆在光滑地板上滾動的排球。
她盯著那顆排球,沉思許久,幽幽的抬頭看向及川徹:「那顆排球,是從你手上掉下來的吧?」
及川徹:「……是啊,怎麼了?」
佐梔子:「那不是你家裡的排球吧?」
及川徹:「……」
佐梔子抬頭看著及川徹,露在口罩外面的雙眼彎起,含著花苞似的笑意:「你知道嗎?我剛剛在排球場上找了兩圈——這麼大的排球場,我一個地縫一個地縫的找過去,找了兩圈,找這顆排球。」
及川徹不自覺後退兩步,警惕的看著佐梔子。因為過度緊張,及川徹開口時還結巴了一下:「我,我不是故意的!就是練球的時候手感太好了,不自覺就把它一直拿在手上拋來拋去……」
佐梔子:「閉嘴!受死吧人渣垃圾麻煩鬼!」
她撲上去揪住及川徹的衣領,及川徹連忙站直——他的個子對於佐梔子來說太高了,站直之後反而是佐梔子被拽得往前踉蹌了兩步。
佐梔子臉上憤怒的表情僵住。及川徹也察覺到了這一點;雖然很不合時宜,但他還是沒有克制,當場笑出聲來了。
及川徹:「噗哈哈!阿佐……雖然我知道你肯定會打我……哈哈哈……但是真的好好笑——你居然矮到要跳起來抓我衣領——」
佐梔子抓狂:「閉嘴!沒有那麼矮!才沒有!我剛剛沒有跳起來!只是被你拖著走了幾步而已——不准笑了!!!」
在佐梔子拳頭上的青筋都快砸及川徹眼眶上時,及川徹終於有了點危機意識,連忙用力捂住自己嘴巴,努力讓自己別笑出聲。
佐梔子咬牙切齒的松開了他的衣領,憤憤的跑去撿起那顆排球,再把它用力砸進排球框子裡。
排球要拿去器材室,及川徹一邊憋笑,一邊主動的抱起來排球框。佐梔子抱著另外一個排球框,氣鼓鼓的走在及川徹前面,只留給他一個憤怒的後腦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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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思考人生中.jpg
思考失敗.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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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餓了
把排球還回器材室,佐梔子在器材室登記表上寫下名字後,將器材室的大門鎖好。及川徹一直跟在她身邊,從她進去放排球再到出來鎖門——佐梔子鎖好門,後退兩步,後腦勺撞到及川徹胸口。
她捂住自己後腦勺,扭過頭氣衝衝道:「你是背後靈嗎?!」
及川徹略微欠身,彎腰,臉湊近了佐梔子。佐梔子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偏著臉疑惑的也瞪向他。
器材室門口光芒微弱的白熾燈照著佐梔子,被光所照亮的地方,連灰塵卷曲打滾的形狀都清晰可見;她染了淺色調的碎劉海下,深色眼瞳泛著潤澤的水光。
及川徹上手,食指勾著佐梔子臉上口罩的邊緣,把它拉開。他這個舉動來得突然並且毫無征兆,以至於佐梔子有些茫然,甚至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
新鮮的空氣從及川徹扯開的缺口大量湧進來,佐梔子不自覺的微微張開嘴吸氣,春末冰涼的空氣落進肺裡,她漲紅發燙的臉頰感到些許舒緩。
佐梔子:「……你干什麼?」
及川徹笑出聲,勾著口罩邊緣的手指背面抵著佐梔子的臉頰——泛著熱,柔軟,好像稍微用力一點,手指就會陷入軟肉之中。
他想到了以前過生日,手指按進奶油裡面的觸覺。似乎那種綿軟食物被擠壓時所發出的細微的劈裡啪啦的聲音,又貼合的在耳邊響起。
他迅速松開手,口罩又彈回佐梔子臉上。佐梔子捂住自己鼻梁骨『哎喲』了一聲,整個人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
及川徹若無其事的把手插進褲子口袋裡,笑嘻嘻的:「就想看看嘛,很好奇而已。」
佐梔子捂住自己鼻梁骨,面罩底下的嘴角微微抽動。她臉上擠出猙獰又微妙透露出幾分可愛的笑臉,咬牙切齒的反問:「好奇?」
及川徹走在她前面,懶懶散散的拎著書包,道:「對啊,好奇。想看看阿佐感冒了是什麼樣子——雖然以前也經常看見啦,不過今天晚上突然想再看看,如果是感冒到一邊掉眼淚一邊流鼻涕的話,我就可以嘲笑你啦!」
他說得眉飛色舞,後腦勺驟然被佐梔子跳起來用拳頭砸了一下,當即抱著自己腦袋一邊慘叫一邊往旁邊跳開。佐梔子攥緊拳頭,冷笑著摘下口罩:「好奇?小心被我傳染然後被迫休息一周都不能打排球!」
因為生病而被迫中停排球訓練,這對於及川徹來說無異於酷刑。
他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佐梔子:「阿佐!你怎麼可以這麼惡毒——你是有帥哥仇恨症嗎?」
佐梔子追上去,一拳打在及川徹肚子上,微笑:「不,只是及川徹仇恨症而已。」
「我還是很喜歡帥哥的。」
托及川徹的福,被氣得頭痛的佐梔子,後面也忘記要戴口罩了。兩人吵吵鬧鬧走出學校,岩泉一因為提前出來所以在校門口等他們——老遠就聽見了及川徹喊痛的抱怨聲,岩泉一已經開始覺得自己的太陽穴一跳一跳的開始脹痛了。
九點半,車站。
佐梔子用手機給姐姐發信息,還沒有等到回信,就被岩泉一拍了拍手臂:「車來了。」
佐梔子把手機塞進外套口袋裡,飛快的戴上口罩——恰好公交車入站,在報站聲中,三人先後上車。
佐梔子:「小一今天不騎自行車嗎?」
及川徹笑眯眯道:「肯定是因為沒有我們兩個,小岩感到寂寞了對吧?真是的,不要害羞啊小岩,感到寂寞了就說出來,我可是隨時……」
佐梔子誠懇的看向岩泉一:「我可以幫你揍他的。」
岩泉一面無表情,抬起胳膊勒住及川徹脖頸往下壓。在及川徹的慘叫抗議之中,他淡定的向佐梔子頷首:「沒關系,我自己來就行,你跳起來也挺費勁的。」
佐梔子:「……不准含沙射影的說我矮!!!」
原本被岩泉一勒住脖子的及川徹,在艱苦環境中,愣是被兩人的對話戳中笑點,笑得完全停不下來。前排的司機喊了一聲:「那幾個學生——不准在車廂裡打鬧!」
三人異口同聲熟練道:「對不起!」
司機:「……」
你們到底被訓過多少次啊?為什麼道歉得這麼熟練啊你們!
佐梔子坐到位置上的第二分鐘,困得腦袋開始東倒西歪。她聲音含糊的說了句到站叫我,便抱緊自己書包,縮在位置上直接睡著了。她坐的位置靠窗,旁邊就是及川徹,再往旁邊是岩泉一。
睡意朦朧之間,佐梔子確實隱約的聽見有人回復了自己一句。變聲期的少年聲音大差不差,除去及川徹說話語調總要更輕浮更清亮一些外,似乎也沒什麼區別。
佐梔子沒有分清楚是誰回答的她,困倦的靠著窗戶很快就睡過去了。
窗外路燈一如許多個往日,安靜又規律的透過窗戶落下昏黃燈光。公交車晃了晃,佐梔子腦袋撞到窗戶上;她蹙著眉,悶哼兩聲,縮著肩膀換了個姿勢,遠離了窗戶。她此刻未必清醒,所以先是後仰靠在了椅背上,然後迷迷糊糊的往旁邊歪,靠到及川徹肩膀上。
及川徹耳朵裡塞著耳機,正在用平板看比賽視頻。
肩膀上驟然一重,他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只是肩膀略微往下塌,以方便佐梔子睡得更舒服些。
這一切都發生得很安靜,少女蓬松卷發摩挲衣料的細微動靜被淹沒在公交車的聲音中,她帶著口罩,呼吸把口罩都悶熱了,懷裡還緊緊抱著自己的書包,胳膊壓在及川徹胳膊上。
及川徹還在專注的看著比賽。
屏幕上穿著白鳥澤隊服的少年跳起扣球,用的是左手——及川徹的左手不自覺跟著動了一下,眉眼低垂,掌心似乎又能記起那種被排球狠狠砸中的熱辣和痛意。從耳機裡傳來觀眾席的歡呼聲,鏡頭在敗者臉上一掃而過,裡面也有及川徹的臉。
耳機外安靜曖昧,耳機裡面卻是歡呼與失敗。
*
佐梔子是被及川徹叫醒的。
她揉著眼睛,困倦的抱著書包站起來。及川徹一邊拉著她胳膊一邊往外走,嘲笑她:「阿佐,你是豬嗎?怎麼在公交車上也能睡得那麼熟?」
佐梔子被及川徹拉著,晃晃悠悠的往前走。到了公交車下台階的地方,看她還是一臉懵懵懂懂的樣子,及川徹干脆松開她胳膊,直接繞到她身後,兩手握住她肩膀,把她舉起來越過台階,放到地上。
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佐梔子懵了一下,腳踩到實地上時還踉蹌了一下,身體前傾——站在前面的岩泉一順手扶了她一把。
及川徹跳下台階,公交車的車門在三人身後哐當一聲關上。及川徹笑眯眯搭著佐梔子的肩膀:「不用謝,及川大人就是這麼樂於助人,尤其是幫助弱小。」
他得意洋洋的歪著頭抬高下巴,另外只手捋了捋自己的頭發,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快跪下來崇拜我』的欠揍氣息。
佐梔子無視了他,直接往前走。胳膊沒有了支撐,及川徹的借力一下子落空,原地踉蹌了一下。
他不高興的追上佐梔子:「我剛剛還拉你下車呢,一下車就把我扔開——沒心沒肺!」
佐梔子:「想吃烤紅薯。」
岩泉一看了眼空蕩蕩的小區門口,頗有些遺憾:「今天晚上好像沒有開張。」
佐梔子嘆了口氣:「好餓。」
及川徹立刻被這句話轉移了話題,興奮道:「那你要做宵夜嗎?我想吃……嗚哇!」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岩泉一從後面打了下腦袋。及川徹捂住自己腦袋,可憐巴巴的大喊:「小岩!干嘛又打我?!」
岩泉一沒好氣:「都幾點鐘了,你還去別人家裡吃晚飯?打擾到阿佐的姐姐休息怎麼辦?」
佐梔子打開手機蓋看了眼信息和時間,道:「沒關系,你們一起來吧。姐姐她剛好下班,大家可以一起吃宵夜。」
岩泉一詫異:「這個點?才下班?」
佐梔子:「好像是因為他們電視台今天錄了夏日海灘的MV,要連夜做好字幕和背景交上去審核。」
岩泉一愣住。他抬頭看了看天空,春末的三月份還帶著寒意,就連小區附近櫻花樹上也只零零散散結著幾個早櫻的花苞,完全沒有盛放的跡像。
他忍不住吐槽:「現在這個天氣錄夏日海灘主題的MV?這個電視台是想要殺人嗎?」
佐梔子:「……好像是個主打兒童教育節目的電視台——我記得名字是叫做——和媽媽一起?」
岩泉一和及川徹面面相覷,看他們表情也知道他們對這個節目一無所知。畢竟這兩個家伙平時收看的大部分是體育節目。
最後還是一起去了佐梔子家裡吃宵夜。岩泉一特意給家裡點了電話,說自己要晚點回去;岩泉媽媽得知他在及川家吃宵夜,倒也很放心,還說如果太晚了直接在那邊過夜也可以。
佐梔子進屋後脫了外套,把書包放到沙發——另外兩個蹭吃蹭喝的大男生十分自覺的進廚房准備幫忙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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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鬧別扭
宵夜煮了叉燒拉面和唐揚雞塊。雞塊是冰箱裡現成的,佐梔子炸完雞塊又順手用鍋裡剩下的油煎了幾個荷包蛋。
岩泉一幫忙端雞塊出去,廚房裡一時間只剩下在煎蛋的佐梔子,和幫忙洗碗的及川徹。
蛋液在滾油裡面凝固,邊緣微微泛出焦黃色,刺啦刺啦的響聲不絕於耳。及川徹把洗好的碗放到碗架上——而碗架又剛好在佐梔子身後。他放碗,又鬼使神差一般,側過臉自高處看向佐梔子。
少女垂著眼睫,神色認真的盯著油鍋,藍色哆啦A夢的圍裙恰到好處貼合在她身上,深藍色的纖細系帶在她脖頸後面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油煙從鍋裡冒起來,很快又被吸油煙機抽走,佐梔子翻動鍋鏟把煎蛋鏟進拉面碗裡,澆點熱油,辣椒,香氣越發濃郁。
她耳邊一縷碎發落下來,黏著出汗的臉頰,鼻頭泛紅,豐潤的唇微微抿著。
忽然間,她密密的眼睫抖動,眼眸轉著望過來——及川徹迅速轉身,背對著佐梔子,把碗放回碗架上。
佐梔子:「把面拿出去一下,我洗鍋。」
及川徹:「……好。」
他今天態度異常的好,甚至沒有多說任何無用的廢話。這讓佐梔子感到詫異,側過臉多看了他幾眼——但等佐梔子意識到這一點,並好奇的想要多看看及川徹時,他已經把拉面碗放上托盤,急匆匆的轉身出去了。
「好難得!今天小一和小徹都在。」及川紗菜一邊感嘆著,一邊從冰箱裡拿出可樂放到桌子上。
岩泉一面對紗菜,不可避免露出幾分局促,禮貌道謝後細心的幫大家都把瓶蓋擰松了。紗菜看見,不由的笑,誇他:「小一好細心啊,以後你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大人無所顧忌的感情笑話對於高中生來說還是有些超前了,岩泉一坐在她對面干巴巴的笑,驚慌到不知道該回答什麼。好在佐梔子洗完碗和及川徹一起出來——四個人坐在一起,岩泉一的局促終於有所緩解。
紗菜和佐梔子一起坐,岩泉一與及川徹則坐在她們對面。佐梔子對面就是及川徹,她坐下後只是稍微挪動一下,膝蓋便撞到對面及川徹的腳。
她咀嚼雞塊的動作一頓,抬眼看向對方及川徹。
及川徹自然而然的抱怨:「阿佐!你踩到我了!」
佐梔子不甘示弱的回懟:「是你腳伸太長了!」
及川徹:「……腿長難道也是錯嗎?」
佐梔子嚼著雞塊,生氣:「你吃我做的宵夜了!」
及川徹立刻把岩泉一也扯進戰局:「小岩也吃了!」
岩泉一:「……哈?這關我什麼事?」
佐梔子抱著面碗站起來:「姐,我跟你換個位置。」
紗菜愣愣的,慢半拍才反應過來:「啊?哦……好,好的。」
佐梔子和紗菜換了個位置;因為平時只有姐妹兩在家,所以預留在客廳用來吃飯的小茶幾本身就比較狹窄,岩泉一和及川徹身高又相差無幾。
所以在佐梔子和紗菜換位置後坐下後,曲起的的膝蓋仍舊不可避免的撞到對面岩泉一。有了及川徹的前車之鑒,岩泉一這次反應非常快,剛撞到的一瞬間,他開口:「對不……」
佐梔子:「沒關系,是桌子太窄了。」
「……」
紗菜看了眼岩泉一,目光又轉到及川徹身上。岩泉一看起來還有點愣,沒有反應過來,及川徹則高高興興的在吃拉面——紗菜很確定及川徹絕對聽見剛剛佐梔子和岩泉一的對話了。
即使是心大如紗菜,此刻終於也察覺到些許氣氛的微妙。
在微妙的氣氛中,岩泉一和及川徹吃完宵夜,幫忙洗了碗後才向她們告辭。等到大門一關,紗菜立刻衝到客廳沙發,佐梔子面前——佐梔子眨了眨眼,有些詫異的看著她,疑惑:「怎麼了?」
紗菜:「你還問我怎麼了?這句話不應該我問你嗎?你和小徹是怎麼回事?吵架了嗎?」
她一連串問題跟連珠炮似的冒出來。佐梔子干咳一聲,有些不自在的轉動手心的電視機遙控,把臉別向一邊。
紗菜才不吃她這一套,迅速換了個位置,臉幾乎貼到佐梔子臉上:「快說!到底怎麼回事啊?你們從小到大不是關系都很好嗎?」
「不是吵架,只是……」佐梔子話說到一半,忽然皺眉,停住話頭,又把臉轉開,「我要去洗澡睡覺了,晚安。」
紗菜還想繼續追問,佐梔子已經迅速從沙發上跑開,衝進浴室裡去了。紗菜沒能攔住佐梔子問個明白,頗為懊惱的一錘沙發。
*
「你們不會還在吵架吧?」
在離開佐梔子家後,這是岩泉一對及川徹說出口的第一句話。
及川徹還兩手耍酷的插在褲子口袋裡,聽見這句話時,他偏過臉,詫異的看著岩泉一:「怎麼會這樣想?我和阿佐不是一直都這樣嗎?只是像以前一樣鬥嘴而已,才沒有在吵架。」
岩泉一不耐煩——又有些生氣——一巴掌拍到及川徹後腦勺上。及川徹頓時再也維持不住自己的酷哥形像,捂住後腦勺哀嚎一聲,抱怨:「小岩!你是因為嫉妒我比你長高了五釐米,所以想要通過這種方式把我的個子打矮一點嗎?」
岩泉一被氣笑了,大聲:「是四釐米啊混蛋!不要隨便篡改數據!」
及川徹:「好小氣哦,一釐米而已也要斤斤計較,難怪不受女孩子歡迎啊小岩。」
岩泉一:「……」
硬了,拳頭邦邦硬了。
及川徹的家就在佐梔子家隔壁,他走到門口後笑眯眯的對岩泉一揮手:「我到家啦!小岩再見——」
岩泉一暫時不想理他,轉身氣衝衝的走了。
及川徹回到自己房間,在關上房門的瞬間,臉上輕快的笑容也隨之褪去。他扔了書包,一頭栽進床鋪中,思緒混亂到甚至無法准確的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直到被床鋪被子悶得有點呼吸困難,及川徹才終於翻身把自己的臉被被窩裡挪出來。他的臉頰因為缺氧而泛紅發燙,呼吸急促,眼瞳有些失焦的望著天花板。
天花板上白熾燈的光晃得他視線一片混亂,一如他此刻思緒亦混亂不堪。及川徹抬起一只手搭在自己臉上,白熾燈的光便從他手指縫隙間漏下來,在他臉頰上落下狹長扇形的光斑。
【你們不會還在吵架吧?】
岩泉一的問話霎時又浮現在腦海中。雖然當時嘴上回答著肯定沒有吵架,但及川徹很清楚——他們確實是在吵架……這個樣子,大概也算是吵架吧?
並不是最近開始鬧別扭的。如果非要追根溯源的話,及川徹心想,原因這種東西,他也是清楚的;大概是從去年夏末開始,就一直在鬧別扭了。
其他人察覺不出他們是在日常拌嘴還是在吵架。但和他們一起長大的岩泉一明顯很了解兩個人,所以在春假訓練的時候才會說出——【也不是最近吧?不是從去年夏末的時候開始,你們就在吵架了嗎?】——這樣的話。
被察覺了啊。
及川徹盯著自己的手指,背光又靠近眼球的情況下,手指上細微的紋路反而讓人看不清楚。光是這樣躺著,他也沒辦法理清楚自己混亂的思緒;片刻後,及川徹從床上一躍而起,干脆的打開電腦,插上耳機線,點進了白鳥澤的排球隊比賽視頻。
他甚至專門的給白鳥澤排球隊建立了一個收藏夾,每場比賽的錄屏都一個不落的存在裡面了。
佐梔子一直學習到半夜;外面的夜色已經很濃,春末的深夜越發寒冷,她握著黑色水筆的手指都被凍得有些僵硬。
抬手捏了捏眉心,佐梔子放下筆,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她困倦的開門出去,從客廳冰箱裡拿了一罐冰咖啡打開,同時——極其順手的——佐梔子把耳機戴上,一手握著冷冰冰的咖啡罐子,另外一只手按著手機音頻選擇。
艱難的在402和13這兩個編號之間猶豫許久,最後佐梔子選擇播放『402』,一邊聽著耳機裡的聲音,一邊走到了陽台上。
陽台溫度要比屋子裡更低,寒氣讓佐梔子的頭腦更加清醒了。她在原地跺了跺腳,捧著咖啡罐子咕嚕咕嚕兩三口把咖啡喝完,轉頭。
隔壁陽台上,同樣拿著咖啡罐子的及川徹正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她。及川徹手上還拿著平板,平板屏幕散發出來的幽幽藍光自下往上照著及川徹的臉。
即使這是一張帥哥的臉,在猝不及防對視的剎那,佐梔子也被嚇得一聳肩膀,眼睛睜大。好在她及時意識到對面是熟悉的人,沒有叫出聲。
兩人手裡的咖啡罐子,都在夜色中溫吞的,向上冒著白氣。佐梔子手心的鋁皮罐子表面緩慢滲透出細密的水珠,冷氣在散去的同時,也凝結成的水珠,打濕她的指腹。
安靜到好像能聽見水珠劃過鋁皮的聲音。
她耳機裡是混亂顛倒的呻/吟聲,佐梔子神色平靜,自然而然的開口抱怨:「你大半夜站在那邊,是想把誰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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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重溫了排舞。
排舞大王的演員真的好可愛!生氣的時候那個臉真的百分百還原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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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青梅竹馬?
及川徹摘了一半的耳機,自己走到陽台邊緣,略微傾身。他手裡的咖啡罐子壓到陽台欄杆上,金屬觸碰發出的清脆聲音,輕快又明顯的落進夜色之中。
佐梔子感覺他好像要說話。
耳機裡仍舊是曖昧糾纏的聲音,還有唇舌相貼發出的啾啾水聲。平時用來解壓的AV音頻放在這個場景中不管怎麼看都莫名透出一點詭異來——她干脆把兩個耳機都摘下來了,同時理了理自己耳邊亂掉的鬢發,深色眼瞳注視著及川徹。
及川徹:「……現在兩點半了。」
佐梔子:「我背英語。」
及川徹向她揚了揚自己手裡的平板:「我看比賽視頻。」
平板屏幕已經被及川徹摁熄了,黑色屏幕上折射返過一道纖細的白光,晃過佐梔子白皙的臉。她無意識的轉著自己掌心已經空掉的咖啡罐子,點頭:「那你早點睡……」
及川徹打斷了她的話:「什麼時候才可以和好?」
「……」
空氣霎時變得安靜下來。佐梔子神情有些古怪的看著及川徹,完全沒有想到及川徹會直接問出來——他臉上沒有了一貫輕浮的笑容,深棕色眼瞳注視著佐梔子。
他看見少女臉上清晰的浮現出錯愕的表情,眼睛睜得比平時更圓,濃黑的眼睫被月光照下陰影,白色耳機線繞在她手臂上,纖細的晃蕩著。
好像是某個心照不宣的錯誤突然被人從泥土裡面扒拉了出來——所以佐梔子才會露出如此錯愕的表情。
及川徹抿了抿唇,額發被夜風吹得凌亂,在他光潔的額頭上錯落下陰影。那些影子順著少年的眼睫顛倒,他蜜糖似的眼瞳光芒也跟著明暗起落。
佐梔子臉上的錯愕很快褪去。她略微抬了抬下巴,可愛的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疑惑,反問:「什麼和好?」
及川徹:「我是說……比如說——」
他的話沒有說完,眉毛皺起,沒辦法從自己的語言庫裡找出合適的詞彙來形容他目前和佐梔子的關系。
但佐梔子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飛快的拒絕:「想都別想!」
很生氣又很冷漠的語氣,在及川徹錯愕的睜大眼睛還想抗議一些什麼的時候,佐梔子已經轉身用力關上了陽台的拉門。陽台上頓時只剩下及川徹一個人,他茫然的看著對方空蕩蕩的陽台,此時一陣冰冷的寒風吹過,及川徹不由得打了個寒噤,緊跟著又打了個噴嚏。
*
高二,第二學期中旬。
學校裡的櫻花已經完全進入了尾聲,只余下繁密的綠葉還在殷切的生長。九月份的春高預賽剛結束沒多久,青葉城西的排球部便又投入了和平時相差無幾的練習強度。
三年級的學長們最近已經不到排球部來訓練了,還留在第三體育館活躍的也只有一年級和二年級的部員。
佐梔子打著哈欠沒精打采的坐在觀眾席上,耳朵裡還塞著耳機,正在播放新出的情/色廣播劇——人總要有那麼一點解壓的特殊癖好,佐梔子對自己稍微有點特殊的解壓方式接受度良好。
更何況這個癖好除了她以外並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只要她表情足夠坦然,就不會有人懷疑捧著英語單詞本的女經理其實在聽情/色廣播劇。
體育館的夏天永遠是悶熱的,哪怕開了空調也無濟於事;畢竟館內面積太大了。
佐梔子聽得昏昏欲睡,腦袋後仰靠在座椅靠背上。她坐在第一排,前面就是排球場,排球鞋摩擦過光潔地板發出刺耳的聲音,期間夾雜著少年們中氣十足的『好球』『再來一球』『接得好』的呼喊聲。
光聽聲音就覺得好熱。
她這樣想著,微閉的眼眸虛睜開一條細縫,過於明亮的太陽光爭先恐後從這條細縫裡冒出來,落到她視網膜上。
……好亮,要被照瞎了。
「阿佐!阿佐——」
熱氣撲面而來,佐梔子不情不願的睜開眼,稍微坐直了一點,正面面對跑到自己面前,半彎著腰劇烈呼吸的及川徹。
他弓著腰,兩手壓在曲起的膝蓋上,黑白兩色的護膝被他寬厚的手掌壓住大半,曲起的手腕上骨骼和青筋都如此明顯,成串的汗水順著他的下顎滴落到他撐著膝蓋的手背。
汗水混合了洗衣劑的氣味撲面而來,裡面似乎還有一些降溫酒精的味道。
佐梔子往後退了退,後背幾乎貼著發燙的椅背了。
及川徹注意到她躲避的動作。他挑眉,忽然間,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佐梔子一看見他笑就覺得不妙,轉身就想從椅背上直接跨過去。
她剛爬起來,轉過身,及川徹已然仗著自己的體型優勢,彎腰輕松的從身後將佐梔子攔腰抱起。佐梔子在他膝蓋上踩了好幾腳,及川徹無動於衷,一條胳膊死死箍著她的腰,另外一只髒兮兮的手掐住佐梔子臉蛋一通亂揉。
佐梔子氣得要死,尖叫著推開及川徹汗巴巴的胳膊。
遠處中場休息的隊員愣住,面面相覷。岩泉一見怪不怪的從排球筐裡拿出一個排球,砸向及川徹後腦勺,並怒罵:「休息時間不准打架!垃圾徹你馬上給我松手——還有阿佐!不准踹他兩條腿中間!他等會還要給我們托球!」
松川一靜:「……岩泉這個反應,讓我放下了想要報警的手。」
花卷貴大喃喃自語:「這就是青梅竹馬嗎?我不理解。」
松川一靜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那是他們兩個腦回路有問題,正常的青梅竹馬還是比較相親相愛……」
岩泉一的怒吼蓋過了他們兩個人的聲音:「你們兩個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也不准扯頭發!!」
松川一靜/花卷貴大:「……」
渡親治疑惑的問:「高二生?」
花卷貴大擺了擺手:「沒關系,那兩個人放到幼兒園的二年級裡面去也不會很違和的。別看他們老是打架,但其實關系挺不錯的。」
在岩泉一的鐵拳統治下,及川徹和佐梔子暫時休戰。兩人並排站在岩泉一面前,頂著被對方抓成雞窩的頭發,滿臉不服氣表情的聽岩泉一訓人。
岩泉一:「都說過多少遍了!下個學年招新,你們兩個人的臉很重要,尤其是你及川徹!阿佐可是女孩子——說過多少次了,不能抓女孩子的臉!平時不是很擅長對待女生的嗎你!」
及川徹撇了撇嘴,摸著自己被佐梔子指甲劃破的嘴角,怒而反駁:「我擅長對待的是女孩子,不是女戰神!這家伙的戰鬥力你不清楚嗎?你剛才要是再喊慢點,她真的要踩斷我後半生的生理能力了!」
佐梔子捂著自己被捏紅微腫的臉,擠出猙獰笑容:「人犯賤,就會挨揍。」
及川徹:「我哪裡有犯賤?!」
佐梔子大驚,看著他,又氣鼓鼓指著自己已經腫起來的臉頰,上面還殘留著灰色髒兮兮的粗大指印。
佐梔子:「這不叫犯賤?」
及川徹眼睛睜得溜圓,為自己辯解:「這是報仇!你昨天畫完素描故意把炭筆灰抹我臉上,我現在報仇不是很正常嗎?」
兩人湊在一起,都覺得自己很有道理,眼看又要掐起來——岩泉一頭痛,干脆屈起手指往二人額頭上一人敲了一下。在兩個人同時捂住自己額頭痛呼的時候,他一邊抓起一個人的手,把兩人手掌重疊,冷酷命令他們:「給我牽手,一直牽到明白自己的錯誤了為止!」
佐梔子和及川徹臉上同時露出了凝固又震驚的表情。
佐梔子對待岩泉一還稍微有點良心,但及川徹已經挨揍成習慣了,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小岩,你是從我們小區幼兒園裡學來的和好絕招嗎?」
岩泉一羞惱:「……閉嘴!」
惱怒歸惱怒,被及川徹這麼一提醒,岩泉一腦子清醒了許多,同時也意識到這種懲罰方式確實已經不適合用在及川徹和佐梔子身上。
他們都高二了,又不是小學二年級。
岩泉一松開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都被你們氣昏頭了……你們就不能讓我安生點嗎?」
佐梔子迅速:「這都怪垃圾徹!」
及川徹立刻回應:「都說了那是報仇!」
佐梔子:「哈?你幼不幼稚啊?還報仇,你是中班生嗎及川隊長!」
她一生氣,臉上的表情就格外生動——是甜蜜的笑,說話語調陰陽怪氣的帶上諷刺意味,泛著紅的柔軟臉蛋微微仰著望向說話的對像,眉眼間活潑又理直氣壯的落著擠兌嘲弄。
偏她又有一張那麼可愛的臉,像這個夏日剛從水井裡撈出來的西瓜,清甜冰涼得讓人一看便感覺爽快舒暢。
其他幾個部員沒事干,就排排坐在後面看他們吵架。一年級的還比較拘束,不敢過來湊熱鬧——花卷大貴向他們招手:「過來坐著看啊,我們隊裡的門面吵架,特別養眼睛,還能放松心情。」
矢巾秀拘謹道:「這,這樣不太好吧?學長不會生氣嗎?」
花卷大貴:「哦,他們兩個的話就沒關系。反正他們天天都吵架的,就當我們排球部的娛樂節目看就可以了。」
確實如同花卷大貴所說的那樣——佐梔子同及川徹吵架,甚至動手到互相扯頭發都是常事。在佐梔子面前,異性緣極好的及川徹就好像變了一個人,完全沒有了面對其他女性的溫和文雅。
反倒是變得極其接近他在排球場上的模樣。
難纏,睚眥必報,抓住機會就要把對手往死裡打,打斷每根骨頭了,才能放心踩著對方的頭繼續往上走。
能從心理方面輕松撕開對方防線的大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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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小岩:我為這個家操碎了心.jpg
怎麼大家都覺得他們沒開竅啊?都高三了春夢都不知道做過幾遍了怎麼可能還不開竅啊【狗頭】
頂多是感情觀不太成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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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沒有偷聽
雖然這樣的性格聽起來極度可怕,甚至和及川徹平時表現出來的優等生文雅少年的形像南轅北轍,但他在排球場上,確實是這樣極端又拼命的存在。
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在高一時就成為首發二傳手,高二被任命為排球部隊長,成為整個排球部大家都認可的——『指揮家』。
日常吵架落幕,佐梔子氣鼓鼓的推著排球框收排球去了。及川徹雖然沒有吵贏,但他心情不錯,所以一面哼著小曲,一面在原地跳了幾下,做托球的動作。抬起手臂的瞬間,他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低頭便看見自己小臂上纏著一截白色纖細的耳機線。
耳機線底端綴著一個小巧的粉色MP3。
及川徹回想了一下,想起自己剛剛去找佐梔子時,她確實耳朵裡塞著耳機。大概是剛剛打架的時候,不小心纏到自己胳膊上了;佐梔子沒有發現?
倒也不奇怪,她那時候氣得脖子都漲紅了,一時忘記了耳機和MP3也很正常。
MP3的小屏幕還亮著,顯示耳機線正在運作中,正在播放的音頻沒有名字,只有一個意義不明的編號:402。
時常一小時二十六分,現在剛好播放到一半。
及川徹挑眉,俊秀臉龐上極為輕快的挑起一抹得意與好奇。他沒有多想,把纏繞在自己小臂上耳機線繞下來,隨手撿起一個耳機塞進自己耳朵裡——原本以為會是英語單詞,或者是聽力閱讀。
結果落進少年耳朵裡的第一聲,卻是嬌嬌細細的尖叫,隨即便是口水吞咽,皮膚摩擦,黏糊□□的水聲混雜衣料摩擦的窸窣聲。
及川徹臉上得意的表情僵住,眼睛驀然睜大,原本就因為運動而泛紅的臉霎時變得更紅,從臉頰一路紅到耳尖。
……那家伙在看他們打排球的時候,就在聽這些東西?!
「及川——開始訓練了!」
部員的聲音透過耳機,混雜入那堆甜膩糾纏的呻/吟聲裡。及川徹心髒急促而迅速的一跳,連忙扯下耳機,連同那個小巧的MP3,一起塞進褲子口袋裡。
晚間訓練結束,其他部員們都陸續回去了。佐梔子檢查完了休息室和更衣室的門,本來應該離開體育館的,她卻又繞回了排球場,彎腰蹲在休息椅之間,仔細的找著什麼東西。
找完一圈,卻沒有找到自己要找的東西,佐梔子不由的皺起眉,坐在最後一張休息椅上,汗巴巴綴著熱氣的臉上,露出茫然來。
第三體育館空曠,所以如果多出了某個人的腳步聲,那麼必然這個人的腳步聲會變得極其明顯,無論穿什麼鞋子都無法掩蓋。
佐梔子正坐在休息椅上發呆的時候,便驟然猝不及防的聽見了這樣的腳步聲。她有點疑惑,偏過頭往腳步聲的源頭看過去,卻看見及川徹從體育館門口向她走過來。
他已經換回校服了,白色襯衫的袖子挽起至手肘,又被結實利落的肌肉線條卡住。
少年修長粗大的手指指節間,捏著一個和他本人風格極其違和的粉色MP3。
佐梔子眉心急促的一跳,霎時心底冒起不好的預感。她目光從那枚小巧的MP3,緩慢挪到及川徹臉上,及川徹面色平靜,看不出別的什麼情緒——但在她看過去時,及川徹目光避開的明顯,甚至有些急促。
他掂著那個小小的粉色MP3,往佐梔子的方向揮了揮:「你在找這個?」
佐梔子:「……你在哪裡撿到的?」
及川徹沒敢說實話,捏著MP3的手指曲了曲,沒有用力,慢半拍的回答:「撿排球的時候,在休息椅底下撿到的。」
佐梔子站起來,若無其事的從他手心拿走那個MP3:「哦,是我的,謝謝——你沒有聽裡面在放什麼吧?亂聽女孩子小秘密是會遭報應的哦。」
及川徹別開臉,心虛,故意提高了音量:「反正不是英語閱讀就是單詞循環,我對這種東西才沒有興趣!」
他刻意提高的聲音在空曠的體育館之中回蕩。佐梔子被他放大的聲音震得耳朵疼,不由得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沒好氣:「我又不是聾子,不用這麼大聲!」
及川徹:「……知道了。」
他回答的語調不像平時那樣輕快,眼神也多有躲閃。佐梔子從及川徹手裡接過那個MP3,小巧的播放器被少年手心捂得滾燙,落進佐梔子手心時,燙得她眉心一跳。
最後鎖好體育館的大門,兩人一起並肩往外走。
入夏之後天氣便越來越熱,即使是太陽已經下山許久了,水泥路上都還冒著土腥的熱氣。佐梔子的頭發那會兒還是黑色,過肩,自然卷,蓬松的簇擁著她可愛的臉和白皙的脖頸。
像商店櫥窗裡精致可愛的洋娃娃。
她抬起一條胳膊撥弄著自己的卷發,一側的頭發被她手指撩開,脖頸處被頭發磨紅的嬌氣皮膚透出黏糊糊的潮濕氣息。
佐梔子抱怨:「好熱。」
及川徹回答的聲音有些走神:「嗯……是啊——」
他刻意的去看遠處電線杆,行道樹,落著月光的教學樓,昏黃燈光一格一格分開的地板磚。但他身邊卻站著今天中午還在排球場邊聽工/口廣播劇的青梅,在若無其事的抱怨溫度。
佐梔子:「你有聽我的MP3吧?」
及川徹猛地一激靈,整個人都站直了:「我沒有偷聽!」
「……」
話一出口,及川徹就後悔了——這種不打自招的蠢話,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也會從自己口中說出來。
那天回家的路上,兩人都出乎意料的沉默。因為兩個人安分得過了頭,以至於岩泉一還有些狐疑的連問他們好幾次,是不是吵架了;兩人沒有提前對過台詞,卻對這個話題心照不宣的選擇了糊弄。
岩泉一被他們過於統一的口徑弄得一頭霧水,只能將其原因歸於那天的天氣實在太熱。
那個夏天,確實熱得過頭了。
輪到五班和六班共上體育課。
體育課一直是男女生分開上的,所以就算是五班和六班湊在一起上體育課,實際上及川徹也沒有什麼機會去找佐梔子——如果是平時的話,他也根本不會刻意的在體育課上去找佐梔子。
但自從不小心發現了青梅某個難以啟齒的奇怪秘密後,這幾天及川徹的感覺很怪。他無從形容是哪種怪,但無可否認,在上體育課的時候,及川徹生平第一次,有意識的在尋找佐梔子的背影。
以優秀二傳手的強大觀察力,及川徹很輕易便在女生堆裡找到了佐梔子;女生們也在打排球,這算是佐梔子比較熟悉的運動,加上她的力氣遠大於同班女生,所以分組打排球時很占上風。
她在打排球。
及川徹下意識的挑剔了起來:力氣還可以,畢竟是女孩子,但准頭太差了……不,不能怪阿佐。是她那邊的二傳手不行。
嘖!這球傳低了,看不見阿佐的身高嗎?往上傳一點啊蠢貨!
後面那個MB怎麼回事?這球都不接?她們是指望阿佐一個人接所有的球嗎?
……那個二傳怎麼又傳低了。
看著看著,他心底莫名煩躁起來,甚至湧起一種:不如我去給她傳球算了——的想法。
直到旁邊男生的竊竊私語聲傳入及川徹耳朵裡。
「那個自然卷扎馬尾的女生——就是五班那個及川吧?長得真可愛啊。」
「認真的表情也很可愛啊,她有男朋友嗎?」
「……她不是我們班及川的女朋友嗎?」
「不是啊,我之前問過了,只是鄰居而已,剛好又在一個興趣部門,所以比較熟吧。」
「唉?那我不就是有希望了?」
……
及川徹側目,看向說話的人。那個說著自己可能有希望的男生瘦高秀氣,說話時臉上露出一點不好意思的薄紅。
他瞥了一眼,又若無其事的移開目光,彎腰從旁邊的排球筐裡撿起一個排球,往上拋,臉上露出輕快的笑:「阿佐,要不要我給你托球?」
佐梔子分神,往及川徹這邊看過來,她臉頰邊黏著幾縷自然卷的碎發,眼眸比平時的任何時刻都要更明亮,好像裡面積著一汪水。
旁邊的女生愣了愣,小聲嘀咕:「男女生不是分開練習嗎?混在一起難道不算犯規?」
佐梔子彎起眼眸,笑:「他跟我開玩笑呢,及川徹怎麼可能給我托球?不用理他,我們繼續。」
另外幾個女生輕易相信了她的說辭——確實,佐梔子連女排部都沒有進,那個及川徹怎麼可能給她托球?應該是在開玩笑吧。
聽說他們是鄰居呢,以前還是一個中學升上來的,關系比較好倒也很正常。
及川徹興衝衝的提議沒有得到回復,抱著排球哀怨的拖長尾音:「阿佐無視我,啊好寂寞好無……嗚哇!小岩你干嘛打我頭啦?」
岩泉一冷笑著揪住他衣領:「有空在這找茬的話,不如滾過來好好做練習如何?」
及川徹被他拖著領子往另外一邊排球場走,但臉上仍舊是輕松的,游刃有余的笑。他偏過頭,目光落到那個瘦高秀氣的同班生身上,隨即歡快的招呼他們:「來打排球嗎?我們這裡缺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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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大王:找個借口打擊情敵.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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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最優二傳手
及川徹第二天是被鬧鐘吵醒的——他捂著自己的額頭爬起來,感覺有點頭痛。
坐在床上緩衝的短短數秒,及川徹腦子裡想起了很多東西,比如說他昨天晚上夢見了高二時候發生的事情,夢見了那個夏天一切的,關於他和佐梔子吵架的源頭。
源於他無意中窺探到的,屬於佐梔子的,不為人知的秘密。
他越過那條線的開始,一切煩惱的,綺麗夢境的源頭。
*
「早上好——」
「早上好千鳥。」
佐梔子困倦的和同桌高橋千鳥打招呼,那張可愛的臉明顯一副精神不足的模樣。高橋千鳥關心的用手背貼了貼佐梔子的額頭:「你沒事吧?感冒還沒有好嗎?怎麼臉色變得比昨天還差?」
佐梔子擤了下鼻子,用面巾紙蓋著自己鼻尖,甕聲甕氣回答:「昨天晚上突然降溫了,感冒好像有點加重。」
高橋千鳥:「唉?你今天要不然請假吧?聲音聽起來都變了——」
佐梔子:「我換季的時候就是很容易感冒,等會泡點感冒藥吃下去就沒事了。」
見她如此堅持,高橋千鳥也不好再說什麼。正好這時候老師進來了,大家紛紛拿出紙筆和課本,開始上課。
動畫片裡的高中生們有著薔薇色的青春。而現實中的高三生只有寫不完的卷子和復習重點;雖然第一學期才剛剛開始,但老師們已經開始陸續約談學生討論高考志願的問題。
最後一節課結束,佐梔子把書本收進抽屜,准備離開時,班主任卻走到她座位面前敲了敲她的桌面:「及川,你跟我到辦公室來一下。」
佐梔子收拾桌面的動作一頓,隨即又若無其事的站起來:「好。」
她跟著班主任走出班級,從六班到老師的辦公室需要經過五班門口,佐梔子目不斜視的從那排靠著走廊的窗戶前走過。
五班的幾個男生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剛剛走過去的那個女孩子好可愛——我對她有印像耶!隔壁班的那個及川對吧?是我們學校排球部的經理來著。」
「不過高三的話,應該也准備退出好好學習了吧?她成績那麼好,努力一把的話可以上不錯的大學呢。」
「你們說,等畢業那天我去向她告白會被接受嗎?」
「哈哈哈肯定會被拒絕啦!」
……
坐在後排,仰著腦袋在吃牛奶面包的及川徹抬眼,看了看前排打鬧的男生們。隨即,他的目光順著三三兩兩的人群,往旁邊挪,穿過半開的窗戶,被值日生拉開的窗簾,一直看向窗外。
春末明媚的陽光照在佐梔子身上,她染了灰綠色的卷發用紅色蝴蝶結綁成高馬尾,白皙圓潤的臉頰側垂下幾縷卷曲的碎發,唇角彎著甜甜的笑意。
充滿青春活力,明亮又美麗的少女。光是看著她從窗戶邊走過,都讓人精神大好。
「吶吶!徹!你們什麼時候打練習賽啊?我們後援會會去給你加油的哦!」
活力十足的女高中生敲了敲及川徹的桌子,她的聲音也確實讓及川徹回神。他眼睛裡那一絲恍惚迅速的消散,眉眼彎彎又掛起慣有的輕浮笑臉:「要來給我加油嗎?你們的心意我都收到了哦,不過現場加油就不用了,高三學業也很重吧?大家還是好好學習比較好。」
辦公室。
班主任把自己的教案放到桌子上,同時指了指自己旁邊的椅子,溫和道:「坐吧,我們聊一下你大學志願的事情……你父母有跟我打過電話,是不打算報考國內的大學嗎?」
佐梔子在班主任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兩手乖巧的按著自己膝蓋,臉上露出柔和甜美的笑容:「嗯,已經和家裡人商量好了。」
班主任嘆了口氣,道:「有想好申請哪所學校嗎?」
佐梔子:「UAL的切爾西。」
班主任摸了摸自己發量稀疏的頭頂,唏噓:「那要准備不少材料啊。」
佐梔子點頭:「高二的時候就有在准備了。」
班主任:「以防萬一,到時候國內的學校也填幾所吧?我們國內還是有不錯的藝術學校的。你成績不錯,別光盯著一個目標走。」
佐梔子乖巧的答應下來,班主任對她很放心,又問了一些其它問題後,就打算放她離開。忽然間,他又想起了一件事,側過頭問佐梔子:「你現在還在排球部嗎?如果要報考UAL的話,最好還是早點退出,把重心放到學習上比較好哦?」
佐梔子向老師鞠了一躬,禮貌答:「我正在考慮這件事情,排球部也已經在招收新的經理了。」
班主任想了想,似乎也沒有其他事情了,便擺手示意佐梔子可以離開。
離開辦公室後,佐梔子臉上輕快甜蜜的笑容立刻淡了下去。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已經快到排球部的中午練習時間了,要趕快去食堂吃午飯,然後再到排球部去幫忙……
肩膀冷不丁被人拍了一下,佐梔子原本正在認真的想事情,驟然被這一拍嚇到,整個人都跳了起來,綁高的馬尾隨著她的動作晃了晃,造型誇張的紅色蝴蝶結也緊跟著顫了顫,日光在紅色絲絨上流轉,溫和的落到她眼睫上。
她睜大眼睛,扭過頭看向笑容燦爛的及川徹——很快,佐梔子便衝上去踢了及川徹一腳:「你有病啊?!」
及川徹抱著被她踹了的那條腿原地打轉,委屈道:「我看你被老師叫去訓話了,怕你沒有吃午飯會餓,特意來請你吃午飯的……結果你居然這樣對我?!」
佐梔子沒好氣:「要請我吃飯你不會喊我的名字嗎?鬼鬼祟祟從後面拍我肩膀,你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嗎?!」
及川徹:「我原本打算請你吃文字燒的。」
佐梔子臉上的不耐煩瞬間消失,眉眼彎彎笑容甜蜜:「那還等什麼?快走——是上次那家吧?那家生意特別好,我們要走快點,不然就沒位置了……小一不吃嗎?」
她一邊說話,一邊抓住及川徹的手腕,快步興衝衝的往校門口跑去。綁在她後腦勺的那枚紅絲絨蝴蝶結,隨著她的動作,跟著一顫一顫,光芒流轉。
及川徹目光落到那朵顫巍巍的紅色蝴蝶上,然後是被蝴蝶結綁束著的灰綠色卷發。明明是春末,空氣中猶有寒意,但佐梔子那頭蓬松軟軟的頭發,卻確實的讓及川徹感覺到了溫暖。
佐梔子回頭,疑惑的看著及川徹:「我問你話呢,小一呢?」
及川徹回神,若無其事的回答:「他跟花卷他們去吃了。」
佐梔子幸災樂禍:「哈!你終於因為自己的嘴賤,被大家拋棄了嗎?」
及川徹一秒進入狀態,反駁:「我可是受歡迎得很!要不是為了請你吃飯,我現在人已經在食堂了……你倒是記著點我的好不行啊?」
佐梔子皺起鼻尖,蹙了蹙眉:「那也要你做了好事,我才能記得住吧?」
及川徹:「……」
吃過午飯,二人來到排球部常用的體育館。佐梔子先把已經寄到的隊服發給一年級的部員們——新生收到隊服,臉上都露出了興奮和期待的表情。在佐梔子的催促下,他們去更衣室換好了隊服。
整個體育館又變成了青白交織的海洋,列隊整齊的部員們在輪流練習發球和接球,及川徹今天沒有做單獨訓練,而是和大家在一起進行團隊熱身。
今天下午他們有一場和伊達工業高中的練習賽,一年級的部員們也有可能得到上場的機會。賽前總動員和戰術計劃是及川徹的事情,佐梔子向他們通知完具體的比賽時間後,便先去校門口接人去了。
青葉城西占地面積較廣,第一次來的人很容易迷路。為了防止迷路而產生時間上的耽擱,每次佐梔子都會提前去校門口接前來參加比賽的隊伍成員。
這次也不例外。
佐梔子提前五分鐘到了校門口,本以為還要等上一會兒——沒想到伊達工業的人來得比她想像中的還要早一些。等佐梔子走到校門口時,她已經看見那排高大的『牆壁』,巍峨筆直的矗立在青葉城西的校門口了。
……該怎麼形容呢?這真的是高中生的男子排球隊嗎?這個身高,加上人均柯南小黑的表情,哪怕是放到不良少年漫裡面去當反派群都毫無違和感啊!
雖然心裡這樣吐槽著,佐梔子仍舊沒有表現出絲毫異樣,和接待其他學校一樣,揚著甜蜜的笑臉,禮貌的和他們打招呼:「你們好——請問是伊達工業排球部的成員嗎?我是青城的……」
梳著偏分頭的少年衝過來握住了佐梔子的手,臉上揚著燦爛的笑容:「你好啊爆米花!我是伊達工業的二口堅治,我們之前在春高預賽見過面的哦?當時你有站在觀眾席上錄我們的比賽視頻吧……」
「二口!」隊長茂庭要呵斥了一聲,把他拽開,頭痛又充滿歉意的向佐梔子道:「抱歉,他這個人比較熱情,沒有嚇到你吧?」
佐梔子收回手,微笑:「沒關系。」
被茂庭要壓住了一條胳膊,但二口堅治仍舊堅持不懈的仗著自己身高優勢,探頭彎腰繼續笑眯眯的和佐梔子搭話:「我們也有去看青城的比賽哦!本來還以為春高預賽可以和青城對上呢,結果提前遇到了白鳥澤……真想見識一下你們隊的二傳啊——」
佐梔子腳步一頓,側過臉,臉上掛著甜蜜笑臉:「想見識我們隊長的二傳技術?」
二人目光相對,二口堅治眼眸彎起,毫無惡意,但又理所當然:「因為當時作為一年級沒能上場,我可是一直很遺憾的。聽說青城的二傳扣球和攔網都很厲害,但每年練習賽和正式比賽都輸給白鳥澤呢,這是真的嗎?」
佐梔子抱著文件夾,眼眸注視著二口堅治,輕笑,甜蜜潤澤的笑臉底下卻總讓人有種被扎了滿手血的莫名攻擊性。
她輕聲:「確實很厲害,因為我們隊長,是最厲害的二傳手——是會給青城帶來勝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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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阿佐:及川徹是人渣和他是優秀隊長兼最厲害的二傳手衝突嗎?不衝突啊【理直氣壯.jpg】
推推我的預收:【那什麼的咒術師】cp5t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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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女孩子
面前少女笑容溫軟可愛, 連說話語調都是軟綿綿的。但她身上卻莫名散發出一種【敢反駁的話就把你們就地埋了】的可怕氣勢。
二口堅治被噎了一下,表情愣住。佐梔子已經把頭轉回去了,語氣一如既往的輕快軟和, 好像剛才她所展示出來的攻擊性完全是他們的錯覺一般。
「好啦,請跟我往這邊走, 練習賽半小時之後開始, 大家可以先在體育館熱身~」
二口堅治摸了摸自己冒汗的後脖頸,在茂庭要耳朵邊小聲嘀咕:「剛剛她是不是想揍我?」
茂庭要滿臉生無可戀:「你沒看見剛才她手背上都爆青筋了嗎?」
二口堅治想了想, 目光往前面佐梔子嬌小的背影上一掃, 道:「不過讓她揍一下好像也沒什麼關系。這麼小的一……」
他們正穿過走廊, 二口堅治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走廊對面的足球場上斜飛過來一顆黑白間色的足球。佐梔子頭也不轉便將足球踢了回去,深棕色百褶裙隨著她的動作, 裙擺翻飛,粉/白色圓潤的大腿在太陽光底下一閃而過。
那枚足球被踹進了對面球門,狠狠砸入球網之中後還原地轉了十幾圈。
佐梔子拍了拍自己的裙面, 轉頭對他們微笑:「一點小事故,沒有嚇到你們吧?」
二口堅治和她對視, 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兩步, 咽了下口水。茂庭要幽幽的看著他:「你確定讓她揍一下沒事?」
二口堅治干笑不語。
剛才那一腳要是不踢足球踢他身上的話,二口堅治覺得自己好歹要斷兩根骨頭, 才對得起少女大腿和小腿上流暢漂亮的肌肉線條。
第三體育館。
館內溫度明顯要比外面高很多。佐梔子把人帶進來後,便回到了青城那邊的休息區——及川徹正在和一年級的部員們說著什麼,眼角余光瞥到她,挑眉。
緊接著, 及川徹又掃了眼對面伊達工業的人,忽然眼睛一眯, 神色間莫名露出幾分不快。
花卷貴大拿著水壺喝水,他注意到了及川徹的臉色,遂轉過臉問松川一靜:「及川和伊達工的人有過節嗎?」
松川一靜愣住,猶豫片刻,偏過頭問隔壁的岩泉一:「岩泉,及川和伊達工的人有過節嗎?」
岩泉一臉上出現了如出一轍的疑惑表情。他思索片刻,仰起頭,問休息椅上正在疊毛巾的佐梔子:「阿佐,那家伙和伊達工的人有過節嗎?」
佐梔子愣住,茫然:「……沒有吧?」
她想了想,干脆拿起一卷毛巾,小跑到及川徹面前——及川徹還在看對面伊達工業的人,眼前猝不及防出現了佐梔子,他眨眼,錯愕:「阿佐?」
佐梔子用毛巾擦了擦他額頭,借著動作遮掩,問:「你和伊達工的人有過節嗎?」
她個子矮,及川徹不得不垂眼看她,她眼眸眨啊眨的望著及川徹,滿臉好奇。及川徹撇了撇嘴:「過節?沒有,以前的手下敗將而已。」
佐梔子失望:「這樣子啊。」
及川徹:「怎麼會這麼問?」
佐梔子嘟囔:「小一問的,我還以為有熱鬧呢。唉你自己擦吧,我一直舉著胳膊好累啊。」
她說著,就要把毛巾塞進及川徹手心——及川徹哭笑不得,但要開始比賽了,他沒有和佐梔子繼續胡鬧,只是小聲嘀咕了一句碎碎念。
比賽開始。
佐梔子幫忙計分,站在排球場中央,距離那顆在球場上被人爭來奪去的致命排球很近,近到排球落地的聲音砸入她耳朵裡時,如同一聲聲悶雷。
之前她只是覺得伊達工業那幾個二年級有點高,但等他們正式站上排球場後,那種身高上與生俱來的優勢,快速的攔網和防守,都讓佐梔子微妙的感覺:伊達工業是不是變強了?
相比平凡的三年級,伊達工業的二年級確實有了很大的進步。如果他們去年也是這樣的陣容……不,沒有如果。他們去年太倒霉了,一開始就抽到白鳥澤。
裁判吹哨判定得分,佐梔子垂眼,收斂心神,將伊達工業那邊的記分牌翻過一頁。
現在是伊達工業分數領先一分,但現在輪到青城發球——輪到及川徹發球了。
隊友拍了拍及川徹的肩膀,和他說發個好球。他們次第從及川徹身邊走過,最後球場中間只剩下及川徹。
他舔了舔唇,汗濕的俊秀臉龐上露出微笑。不同於平時及川徹應對女孩子們的輕浮笑臉,那笑容是勢在必得的,蜜糖色的眼瞳裡流露出注視獵物的戲謔和自信。
還有專注力。
他指向對面的自由人,隨即將手中排球拋高——隨著排球高度攀升,及川徹的視線也分毫不差的追逐著排球。
助跑,躍起,如同一只矯捷的猛獸。
被及川徹發出去的排球砸向對方自由人,力度和角度都同樣刁鑽的發球為青城追平了這一分,青城的隊員們發出一陣歡呼。
佐梔子眨了眨眼,一滴汗水從她額頭劃過眉骨,眼睫,欲墜不墜,浸得她眼睛都有些發痛。她低頭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將青城的記分牌翻過一頁。
場上,及川徹再發第二球。
他再度舔了舔唇,嘗到一點腥甜的味道。緊貼著排球表面的手掌心還有些發麻,但並不妨礙及川徹發球,他兩手撐著排球,再度將它拋高。
體育館頂上的聚光天窗彙聚了太陽的光線,明亮到所有地方都是刺目的白色,只剩下排球所占據的地方,他眼睛裡唯一的目標。
及川徹仰著頭,喉結輕輕滾動,汗水浸潤皮膚,於日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他的眼睫投下陰影,蜜糖色的瞳孔裡倒映出排球。
他看著排球,佐梔子看著他。
在排球被打出去,與地板親密接觸並發出巨大聲響時,佐梔子的心髒跟著加重了那一瞬間的跳動聲,耳朵裡都是排球落地的巨響,震得她頭暈目眩。
只有這種時候,佐梔子完全和班級上那些痴迷及川徹的女生們共情。
誰不愛此刻的及川徹?
在那一瞬間爆發出來的力量,掌控感,壓迫,注視。像一場令人避無可避的暴雨,無論跑到哪裡,都會被名為『及川徹魅力輻射』的雨絲淋濕。
更何況佐梔子是從小看著及川徹在排球場上長大的。
練習賽一共打了三場,青城贏了兩場輸了一場。原本預定是只打兩場的,不過在伊達工業的強烈要求下,雙方又補了一場——結束致謝時,雙方隊員都大汗淋漓,體力消耗巨大。
佐梔子把記分牌和小攔網收起來,滿滿當當的雜物被她抱在懷裡,高度幾乎越過了她的下巴。
她剛朝著器材室走了沒有幾步,忽然手上一輕,有人從旁邊幫她分擔了一部分雜物。佐梔子詫異的側過頭去,看見一張浸滿汗水,沉默凶惡的臉。
……好高。
不會有兩米吧?
佐梔子仰著脖子,猶豫了一會,禮貌道:「謝謝……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青根高伸挺直了背,言簡意賅:「春假的時候,在市體育館。」
佐梔子恍然大悟:「哦哦!是你啊——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你那天也跑得太快了,我都沒有來得及問。」
少年抿唇,緊張時整個人顯得越加凶惡,開口聲音中氣十足,活像是在排隊報數:「青根高伸!我的名字!」
佐梔子笑了笑,道:「我叫……」
「阿佐~我來幫你了哦。感動嗎?感動嗎?」
輕佻的聲音打斷了佐梔子的自我介紹,同時佐梔子手上最後一點雜物也被及川徹拿走。他連那身汗濕的隊服都還沒有換下來,濕透的衣服貼著他的小臂和上身,隱約可見隊服底下精悍的肌肉線條。
及川徹本身就有一米八多了,再加上將近兩米的青根高伸,兩人把佐梔子擠在中間,越發顯得佐梔子身高可憐。但兩人看起來都沒什麼自覺——及川徹偏過臉,看著青根高伸,眼眸彎彎挑著一點故意招惹的笑:「這不是伊達工業的二年級生嗎?你們隊長剛剛還說怎麼點名少了一個人,沒想到是跑來和我們經理套情報了啊。」
「嘖嘖嘖,真看不出來,長得濃眉大眼的,心眼兒還挺多。」
青根高伸眉眼一沉,不善言辭的他憋了好幾秒,抱著堆雜物,憋出句:「我只是看她東西拿的很多,所以想要幫忙而已。」
及川徹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咦?是這樣嗎?奇怪,為什麼我聽見的是【因為你們經理很可愛……嗚哇!」
他的後腦勺被人用排球砸了一下,抱著懷裡的雜物吱哇亂叫起來。佐梔子蹲下身撿起那顆排球,放到及川徹懷裡,推著他的肩膀:「閉嘴!比賽都比完了,你就不能安靜點嗎?」
雖然這句話說得咬牙切齒,但佐梔子臉上仍舊掛著甜美可人的微笑。及川徹大聲抱怨:「好痛!阿佐好過分啊!我都要被你砸傻了,不知道及川大人的腦袋很金貴嗎?」
佐梔子無視了他的哀嚎。
她仰起頭看向青根高伸,臉上是甜度恰到好處,禮貌也惹人憐愛的笑容:「抱歉,我們隊長偶爾會說一些不合時宜的話,但他也只是說說而已,其實是個好人。」
青根高伸:「……嗯。」
佐梔子向他伸出手:「請把那些東西還給我吧,有這家伙幫忙,我們兩個人就足夠了。你的隊長還在找你。」
「……」
青根高伸糾結的沉默了一會兒,垂眼看著面前少女含笑可愛的臉龐,最後還是老老實實的把那堆雜物還給了佐梔子,後退兩步和佐梔子拉開距離:「下次見面,希望是在正式比賽的賽場上。」
他眼眸注視著及川徹。
及川徹勾起唇角,輕笑,輕佻而美麗的眼睛裡倒映出青根高伸的臉。
他道:「要做好被我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哭著說以後再也不想看見你——這樣的准備哦~」
青根高伸沒有被及川徹的笑臉和垃圾話影響,轉身便離開了。佐梔子曲起胳膊撞了撞及川徹的胸口,沒好氣:「就不能有點學長的樣子嗎?對待二年級倒是客氣一點啊你!」
及川徹哼哼了兩聲,沒有還嘴。佐梔子覺得奇怪,抬頭看著他——按理說,現在及川徹已經放完垃圾話了,可他臉上還掛著輕快愉悅的笑,不管怎麼看都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
佐梔子疑惑:「贏了伊達工業有這麼開心嗎?」
及川徹哼著小曲,眼尾下垂,一瞥佐梔子,輕笑:「你猜?」
佐梔子:「……我猜是你的腦子有病。」
及川徹不滿,為自己辯解:「我可是特意來幫你拿東西的耶?你就這樣對待我嗎?」
他剛一靠近,佐梔子便立刻嫌棄的遠離。及川徹抱著那堆雜物,三兩步又擠回佐梔子身邊,故意貼著佐梔子;佐梔子便像被迫靠近了火堆的紙片人,氣衝衝的鼓著臉頰瞪著及川徹,整個人又連蹦帶跳的跑遠。
及川徹等她跑遠了,又仗著自己腿長,三兩步快速的追上去,俊秀臉頰上掛著得意的笑容。
佐梔子無語的看著他:「你幾歲了啊?」
及川徹提醒她:「到工具室了,快開門。這堆東西還挺重,抱得我手都酸了。」
佐梔子沒好氣:「你拿自己胳膊打球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吐槽歸吐槽,佐梔子也怕他肌肉勞損,所以迅速的掏出鑰匙打開了工具室的大門——工具室裡面沒有開燈,她摸著黑往裡走了幾步,把雜物放到地板上,自己去摸索牆壁上的開關。
及川徹探頭往裡看了看:「哇,好黑。」
佐梔子:「因為只有一扇窗戶嘛,而且還在櫃子後面,根本透不進來什麼光……啊,摸到開關了。」
隨著她話音落下,整個工具室頓時明亮起來,天花板上驟然亮起的白熾燈把每個角落都照得纖毫畢現。
佐梔子把自己抱進來的雜物分類放進相對應的框子裡。及川徹不需要佐梔子囑咐,便自覺的把自己手上的雜物也放進了橫架上。
工具室裡有兩排相鄰的架子,佐梔子便和及川徹背對背安靜的各自擺放東西。室內只有白熾燈明亮,室外是鋪滿世界的橙紅色晚霞,和混著櫻花香氣的晚風。
太陽欲落不落掛於山頭,教學樓裡傳來下課鈴的聲音。
佐梔子踮起腳把最後一個橫杆放上去,垂下手臂時她捏了捏自己有點發酸的肩膀,回過頭問:「你放好沒有啊?我已經放……」
站在她背後的及川徹也回頭,他肩膀撞到佐梔子的背,透過隊服一層單薄的布料,少年過熱的高溫一直傳遞到佐梔子肩胛骨上。她不自覺聳了下肩膀,受驚的睜大眼睛,整個人轉過身,後退,後背撞到置物櫃。
及川徹好似沒有察覺她那一瞬間的失態,自然而然道:「放好了,我們走吧。」
佐梔子:「……哦。」
及川徹彎下腰,湊近佐梔子的臉。佐梔子下意識的把腦袋往後仰,和及川徹拉開距離。
「干什麼?」
「……你臉色好難看哦,不會感冒還沒有好吧?」
被及川徹一提醒,佐梔子也想起來自己感冒確實還沒有好。甚至連書包裡的感冒藥也還沒有吃。
她推著及川徹的肩膀,把他推開,笑盈盈的反擊回去:「沒有好哦,所以你最好離我遠點,再打完球不換衣服突然湊我這麼近,小心被我傳染。」
及川徹笑出了聲。他的笑聲在狹小的工具室裡回蕩,讓佐梔子頗為郁悶,不滿的踩了他一腳:「你笑什麼?!」
及川徹得意:「當然是笑阿佐說了蠢話啊!我怎麼可能會感冒?我身體超好的好嗎。」
他那張得意的笑臉就在佐梔子面前晃。這個人好像自帶某種能挑動佐梔子神經的超能力,一個表情就能把佐梔子氣笑。
她揪住及川徹的衣領把他拽近,酒精與汗水交融的味道,和佐梔子身上甜郁的奶油香氣混合。兩人的臉一時湊得很近,佐梔子蒼白的臉頰上泛著被熱出來的紅,鼻尖覆蓋一層薄薄的汗。
她在生氣,而及川徹則是懵,還有點不知所措。
……太近了。
好像她的胸壓上來了。
……果然之前沒有聞錯,確實是奶油的香氣。奶油味的香氛?還是身體乳?
不行,這種想法好像變/態。
及川徹腦子裡亂成一團,兩手下意識撐住了佐梔子身後的置物櫃。佐梔子踮起腳,另外一只手捏住及川徹濕潤的臉,把他的臉頰擠得像包子一樣鼓起來。
下一秒她就把及川徹推開了。
因為過度接近而驟然變少的氧氣再度回到鼻尖,及川徹不自覺深呼吸了一口,垂眼,只看見佐梔子臉上一貫的,帶著惡劣意味的甜美笑容。
她說:「靠得那麼近,遲早傳給你!」
佐梔子得意洋洋的走出門外。她好像還沒有意識到——又或者說,因為原本就是經常打架的關系,又是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在剛剛踏入發育期時,反而更加拿捏不准相處之間的界限。
別說佐梔子了,就算是及川徹自己,也根本摸不准外人眼中『好朋友』的界限到底應該在哪裡。
……正常來說,不是交往中的關系確實不能隨便抱對方吧?
可是那是佐梔子啊!
壓脖子勒腰抱起來互相扯頭發不是他們從小就干的事情嗎?那是佐梔子啊!她又不是——她怎麼能算——
思緒驟然卡住,及川徹捂住自己的臉蹲下來,從脖頸紅到了耳朵尖。他近乎崩潰的在心裡罵自己:你是智障嗎及川徹!
她當然算女孩子。
漂亮又可愛,惡劣又迷人的女孩子。
第22章 賠償
及川徹——高二生, 第二學期末。
距離他誤打誤撞發現佐梔子的小秘密已經過去兩周了。
還有一周就是期末考,緊接著便是暑假。
天氣越發熱得厲害,從班級走廊路過時可以聽見漫長到沒有盡頭的蟬鳴, 太陽光明亮又滾燙的灑滿世界。老師辦公室的空調外機為這高溫雪上加霜,排球部訓練途中換隊服的頻率也越來越高, 即使是開著空調的更衣室裡也總是飄著止汗劑和一股奇怪的餿味。
及川徹倒是很在意個人衛生, 即使是在這樣的天氣裡,身上也永遠帶著干淨清爽的味道。或許是因為這個緣故, 他的後援隊在這個夏天又壯大了規模, 甚至還建立了一個校排球的論壇。
他拿這件事和佐梔子岩泉一炫耀, 但實際上本人並沒有去看過這個論壇。
順帶一提,這也是及川徹和佐梔子開始陰陽怪氣吵架的第二周。
「期末考之前最後一次英語小測,大家把卷子往後傳。」
老師一邊叮囑著一邊發下卷子, 頭頂上的旋轉扇葉發出輕快的風聲,試卷被傳閱的嘩啦嘩啦的聲音雜亂無章的響起。及川徹趴在自己椅子上,眯起眼睛——岩泉一坐在他前面, 側身將英語卷子傳給及川徹時,他忽然開口:「你和阿佐吵架了嗎?」
及川徹:「……唉?」
岩泉一:「下學期還有合宿訓練——吵架了就趕快和好啊!又不是幼稚園那會兒, 身為男子漢去說一句對不起也沒有關系吧?」
及川徹瞪大眼睛:「你怎麼就確定是我的錯?!」
岩泉一嗤笑:「如果是阿佐犯錯了的話, 你早就還手了。最近你們吵起來的時候,你不是每次都乖乖讓阿佐揍了嗎?」
及川徹:「……」
岩泉一卷起卷子, 敲到及川徹腦袋上,滿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我們三個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都高二了,等考上大學還不知道會被分到什麼地方去,最後兩個學年了倒是給我好好珍惜啊蠢貨!」
那張輕飄飄的卷子敲到頭上其實並不怎麼痛。但及川徹不得不承認岩泉一說得很有道理;他們已經快要進入高二的最後一學期了。
以佐梔子的性格, 高三可能就不會再留在排球部擔任經理,而是全心全意的准備高考了吧?
晚間訓練。
佐梔子和平時一樣留到最後, 負責鎖門和收拾東西。部員們結束訓練後便紛紛去換了衣服,從佐梔子面前路過時,彎著眼眸笑眯眯的和她道別。
佐梔子點完排球數量後,抱著排球筐往器材室走去。她剛走出體育館大門,一眼就看見了靠在體育館門口牆壁上的及川徹。
他此時已經換掉了隊服,穿著青城校服的白色襯衫,深棕色格子褲,單手背著背包的姿勢不管怎麼看都有點耍酷的嫌疑。佐梔子往左右看了看,沒有看見岩泉一,不由的疑惑:「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小一呢?」
及川徹干咳一聲,把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放下來,略微站直,從佐梔子手裡接過了排球筐。佐梔子倒也沒有拒絕他的幫忙,在他接走自己手上重物後,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及川徹:「我先幫你把排球放回器材室?」
佐梔子揉著自己手腕,答:「一起走,我要鎖器材室的門。」
及川徹頓時不再說話,抱著排球筐走在佐梔子前面。今天晚上沒有雲,只有格外明亮清晰的月亮,落下一層輕紗似的光輝。
及川徹抱著排球筐,斟酌良久,別扭的開口:「偷聽了你的MP3內容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
「……我們和好吧!不要再吵架了!」
佐梔子原本還在想別的事情。及川徹的話打斷了她的思路,她抬起頭略顯詫異的看著及川徹背影,嘴巴張大:「哈?」
及川徹停下腳步,回頭,垂眼看著佐梔子,神色認真的又重復了一遍:「我不想繼續和你吵架了,我們和好吧!就像以前一樣!」
他雖然擅長和人交際,但卻並不擅長這樣認真的道歉。所以剛開始在心裡打腹稿時,及川徹緊張得要命;但真的把話說出來時,他又覺得松了一口氣,看向佐梔子的目光都柔和了許多。
但佐梔子並沒有立刻回答他。她抬起頭,眼睛微微眯起,注視著及川徹——及川徹被她看得心裡一陣發虛,甚至開始反省自己剛剛說的話是否有什麼不妥之處?
仔細回想,在心裡反復默念,好像也並沒有那句話說得不對?
死寂一般的沉默,夏夜悶熱的空氣自下而上的湧,及川徹抓著排球筐邊緣的手指都因為出汗而有點打滑。
忽然,佐梔子開口:「只是口頭道歉的話無法彌補我,而且你要是把我的秘密說出去了怎麼辦?」
及川徹不假思索:「我怎麼可能把這種事情到處說?!」
佐梔子:「你敢保證你沒有告訴任何人?」
及川徹舉起一只手發誓:「我誰也沒有說過,連小岩都沒有說!」
他神色認真,形狀姣好的唇微微抿起,十分認真的表情——和平時嬉皮笑臉的模樣大相庭徑。及川徹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其實佐梔子已經相信他了。
但是!
及川徹!主動!找她道歉耶!
這種八百年才會發生一次的好事,哪怕已經不生氣了也根本沒打算和他吵架,佐梔子也不會放過他的!
誰讓他是及川徹呢?
誰讓自己是佐梔子呢?
她眼眸彎起,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你不會覺得自己在我這很有信譽度吧?」
及川徹:「……」
佐梔子邁步,往前走。及川徹則垂著腦袋,有些沮喪的跟在她身後。月光把兩人的影子拉長了,在水泥地上投影出兩個交疊的纖細人影。
從體育館走到器材室,佐梔子推開器材室的大門,同時開口:「要和好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必須要交換一個和我的秘密羞恥程度相當的秘密。」
「當然,如果是你的看片愛好之類的,那不算。」
及川徹抓狂:「……怎麼可能有這種東西!」
兩人走進器材室,佐梔子摸索著打開了器材室的燈。及川徹抱著排球筐把它推到球類歸放區,拍了拍自己手上的灰。
佐梔子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如果沒有秘密可以拿來交換的話,就來給我當裸/模吧,剛好快要暑假了。」
及川徹愣住,回頭——佐梔子站在器材室門口,兩手環抱胸口,微微側身靠著牆壁,那張可愛的臉上掛著燦爛甜蜜的笑容。
外面是夏夜,屋內是明亮的白熾燈範圍,她立在昏暗不明的光線交界處,笑得如此甜蜜而可愛,好像一束在夏日夜色中盛放的槐花。
及川徹在理智上知道自己不應該答應這個無理的要求——可是佐梔子在邀請他,還對他笑。這讓及川徹一時間沒有了拒絕的念頭。
他的腦子有那麼一瞬間是完全空白的,等他反應過來時,自己就已經答應佐梔子的要求了。
期末考如期而至,又如同蟬鳴似的飛快結束。考完後便是漫長的暑假,屬於高二生們的中學倒計時也即將接近。
在某天訓練結束後,及川徹衝了澡,穿著拖鞋出門。他打開大門的瞬間,坐在客廳沙發上的姐姐探頭問了一句:「洗完澡又要出去打球?」
及川徹:「不是打球,我去隔壁找阿佐玩。」
及川徹姐姐松了口氣,又躺回沙發上,隨意的擺了擺手:「那你把門關好,別浪費空調……晚飯要在隔壁吃嗎?在那邊吃的話我就不做你的飯了。」
及川徹:「我不回來吃飯的話會跟你說的。」
反正就在隔壁,連發短信的程序都省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及川徹深呼吸了一口氣,走到隔壁敲了敲門。他才敲了一下,那扇門迅速打開——及川徹發誓,那是佐梔子給他開門開得最快的一次。
空調的冷氣從裡面打滾似的湧出來,佐梔子穿著寬大的短袖站在他面前,黑色卷發隨便的抓了個丸子頭綁在腦後,碎發和劉海垂在她白皙的臉上。
及川徹不自覺的,目光往她身後瞥了一眼。
佐梔子:「我爸媽去國外出差了,姐姐今天要留在電視台通宵……進來吧。晚飯有想吃的嗎?」
及川徹受寵若驚:「我還可以點餐?」
佐梔子對他露出一個甜甜的笑臉:「我只是跟你客氣幾句而已。」
「……」
因為從小就是鄰居,所以及川徹在佐梔子家甚至還有一個專用的室內拖鞋。他換了涼拖進門,瓷磚地板被打掃得很干淨,客廳的明黃色沙發上搭著米白針織布,邊緣垂下白色的流蘇。
電視屏幕上在重播昨天的節目,佐梔子撿起茶幾上的遙控器把電視關了,詢問及川徹:「要去房間裡嗎?還是就在客廳?放心,我姐姐今天肯定不會回來。」
及川徹:「……你這個說法好怪,好像我們要干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一樣。算了,去你房間吧——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佐梔子回頭,看著他,微微挑眉。及川徹舔了舔唇,有點緊張:「那個,裸/模的話,內褲要不要留著?」
及川徹以前倒是也給佐梔子當過好幾次的臨時模特。但那時候只是當普通的姿勢參考模特——和『裸/模』完全是兩回事。
「……」
佐梔子把臉轉開,聲音明顯憋笑:「你想脫的話,我無所謂。」
及川徹氣惱,大聲為自己辯解:「我這是愛崗敬業精神!」
他跟著佐梔子走進房間。
佐梔子的房間他完全不陌生;及川徹,佐梔子,岩泉一,他們三個人經常輪流組隊去某個人的房間裡開學習會,所以同理,佐梔子也很熟悉及川徹的房間。
熟悉的環境讓及川徹放松了一點,他轉念一想,又覺得似乎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脫個衣服而已,小時候他連佐梔子的裙子都穿過。
而且他平時給佐梔子選衣服的時候,背她三圍不也背得很熟嗎?
他們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
佐梔子把房間門關上,又把窗簾也拉好;厚重的遮光窗簾一拉上,整個房間頓時變得昏暗無光。她把房間燈給打開了,指著自己的床:「躺上去,脫吧。」
及川徹:「我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佐梔子已經把擺著數位屏桌子推到床邊,並且自己坐到了電腦椅上。聽見及川徹的嘀咕,她的腦袋從顯示屏後面冒出來,道:「放心,我是有職業素養的,絕對不會對模特下手,而且我們兩都這麼熟了,不可能有火花的。」
及川徹沒好氣:「我又不是擔心這個!」
佐梔子疑惑:「那是擔心什麼?怕自己身材不好會被我嘲笑嗎?」
及川徹:「我身材會不好?你在開什麼玩笑?」
他直接脫了黑色短袖,白熾燈光芒籠著少年肌肉線條流暢漂亮的上身。他抓著自己脫下來的上衣,側過臉看向佐梔子:「脫下來的衣服放哪?」
佐梔子已經坐直了,一手拿著觸感筆,一手按在桌子上:「放床邊就可以。」
及川徹把脫下來的短袖放到床邊,然後低頭去解自己的運動褲系帶。他是坐在床上的,低頭時露出一截脊椎骨和脖頸,被明亮的白熾燈照著,肩胛骨隨著他的手臂動作而微微聳動。
黑色運動褲和少年略深的膚色形成對比,他曲起的膝蓋因為常年有護膝遮蓋而要比其他地方的皮膚更白一點。
很快,運動短褲也被及川徹利索的脫下來了。他抬頭看向佐梔子,詢問:「要擺特定的姿勢嗎?」
佐梔子眨了眨眼,把自己的筆記本轉了個面,讓屏幕正對著及川徹:「可以麻煩你擺這個姿勢嗎?如果覺得沒有對像不好發揮的話,你可以拿我的抱枕當搭檔。」
筆記本屏幕上,赫然是AV片段截圖。
及川徹盯著上面的兩個人瞪了足足有五秒鐘,隨即顫抖著嘴唇看向佐梔子:「你以前找的模特也要擺這種姿勢嗎?」
佐梔子撓了撓自己的臉上,甜甜的笑容裡面流露出些許羞澀:「沒有,外面的模特太貴了,而且很多模特都不願意擺這麼放得開的姿勢,願意擺的價格又很高。」
「而且這個姿勢太工/口了,模特肯定會要求單獨空間。我又不敢和赤身裸/體的陌生男人單獨相處……」
及川徹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氣極反笑:「我不是男的難道是個女的嗎?」
佐梔子振振有詞:「你又不一樣!如果是你的話我就不會害怕了啊!好啦好啦,我答應你,只要你給我當一個月的裸/模,我保證就當MP3那件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而且下學期我會給你帶一整個學期的早飯!」
「怎麼樣?很劃算吧?」
「……」
及川徹沉默不語,佐梔子從筆記本屏幕後面冒出頭來,眨巴著眼睛可憐兮兮的看著他。
最後,他深吸了一口氣,捂住自己額頭:「我這該死的好奇心……」
早知道就不該單獨聽那個MP3的!他就應該叫上岩泉一一起聽,這樣就算當裸/模也有個伴了。
看他滿臉默認的表情,佐梔子歡呼一聲,高高興興的重新坐回桌子面前,還不忘輕快的提醒及川徹:「如果覺得單人不好發揮的話……」
及川徹迅速打斷了她的話:「我可以!把你的抱枕拿開!不需要!」
見及川徹似乎很排斥自己的海綿寶寶抱枕,佐梔子也只好放棄,聳了聳肩低頭開始畫畫。
當模特是個煎熬的過程。一開始及川徹還有點在意佐梔子的目光,但同樣的姿勢維持了十五分鐘後,他已經開始想念自己的手機了。
因為過於無聊,及川徹忍不住和佐梔子搭話:「我說,你到底在畫什麼東西啊?為什麼還需要這種姿勢參考?」
佐梔子:「在畫十/八/禁本子。」
她忙著畫圖,不時就要挪動椅子從不同的角度觀察及川徹肌肉走向,所以回答得很快又略帶敷衍。
躺在床上老老實實擺著姿勢的及川徹睜大眼睛,露出了懵逼的表情。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艱難的開口問出聲:「什麼東西?」
佐梔子回答:「就是十/八/禁/本子啊!你不知道這種東西嗎?類似於工/口漫畫之類的東西,所以我才需要AV片做人體參考。不過這個姿勢的片子很少,我找了好幾部也沒有找到高清和多角度的……你有嗎?」
問題沒有得到回答,佐梔子終於抬頭關心了一下自己竹馬的臉部表情——及川徹滿臉快要石化的表情,一副被公子哥欺騙玩弄感情了的樣子。
佐梔子遲疑的停筆:「……徹?」
及川徹恍恍惚惚的回神,看著佐梔子:「你畫的這個本子,它健康嗎?」
佐梔子沉默。在她沉默的視線中,及川徹莫名的get到了什麼,整個人的色彩都變得灰暗了。
佐梔子干咳兩聲,安慰他:「別擔心,你這個姿勢是在上面的。」
及川徹:「……在上面?」
佐梔子笑眯眯的舉起數位屏給及川徹看:「因為我畫的是女性向BL同人本子,目前這本是在下個月漫展上准備售出的土銀ABO觸手系……」
及川徹從床上跳起來,兩手捂住耳朵:「停停停!我不想了解這個!你不要跟我解釋!」
他的反應成功把佐梔子逗笑了。她把數位屏轉回來,擺手,道:「那我不說了,你快點躺回去——我快點參考完這個姿勢,你不就快點解放了嗎?晚上我做飯,允許你點一個菜。」
及川徹:「……真的嗎?」
佐梔子劃著電腦椅輪子湊到床邊,摸摸及川徹腦袋,笑眯眯:「當然是真的啦!」
哢噠。
吱呀。
細微的聲音,微弱的從門縫裡傳遞進來。
及川徹蹙眉:「……你家門開了?」
佐梔子一愣:「不可能吧?這個點……」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門外就傳來了姐姐及川紗菜的聲音:「我回來了——阿佐?阿佐!咦,真奇怪,人去哪了?空調也還開著……阿佐?你在房間裡面嗎?」
兩人面面相覷。這次輪到佐梔子從椅子跳起來,她迅速抓起及川徹扔在床邊的衣服塞進他懷裡:「快!你快把衣服穿上——」
門外腳步聲越發接近,佐梔子已經聽見了自己門鎖被擰動的聲音。她以為不會有人回來,所以根本沒有反鎖房間門。
而此時的及川徹還在艱難的套上衣。
佐梔子看著都替他著急:「你倒是穿快點啊!」
及川徹更著急:「我找不到頭在哪裡出來——」
佐梔子把他往床上一推,及川徹懵逼的倒在床上,剛發出一個疑惑的單音節,佐梔子已經迅速的扯過空調被蓋在兩人身上;在空調被落下蓋住他們的瞬間,房間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佐梔子一腳把床邊的海綿寶寶等身抱枕踹到床內側地板上。
及川徹在黑暗中摸索著,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短袖領口,把頭伸出來。佐梔子似乎誤會了什麼,隔著被子死死按住他的後腦勺,低聲:「別亂動!被我姐發現的話,我們兩個就算跳下東京塔也不干淨了!」
及川徹:「……」
他沒敢回答,但確實安靜了下來。四面都是空調被遮蓋,狹小空間裡因為呼吸,溫度很快就升上去了,他被佐梔子按著後腦勺,臉貼著少女柔軟的胸腹之間。
佐梔子日常穿衣服很隨便,寬松的白色棉質短袖柔軟又貼服,很輕易就被染上了佐梔子身上的奶油香氣。那股香氣此刻也不合時宜的落到及川徹嗅覺神經上,他茫然又驚慌的舉著兩只手,不知道自己可以把手放到哪裡。
……好像不管放到哪裡都不對。
及川紗菜從門外探頭進來,便看見佐梔子閉眼縮在空調被裡,被子底下隆起大團的形狀,她也沒有懷疑,只當是佐梔子懷裡抱著抱枕。
她自言自語:「睡著了?真難得這麼早就睡覺,房間燈也沒有關……」
小聲嘀咕著,及川紗菜也沒有叫醒佐梔子的意思,關上房間燈後,再輕手輕腳將她房間門關上。等房門關上了好一會兒,佐梔子才小心翼翼睜開一只眼,往門口看去——安靜,沒有其他動靜。
她松了一口氣,推開懷裡的及川徹,整個人翻身倒到一邊,單手壓著自己的臉長呼出一口氣:「嚇死我了。」
及川徹被她推開,也面朝上躺到床上,但是沒有說話。佐梔子坐起來,盤起腿,側臉垂眼看向及川徹——及川徹的臉很紅,整個人還愣愣的。
她伸手在及川徹面前晃了晃:「不會嚇傻了吧?」
及川徹迅速回神,翻身而起,抓過自己的褲子三兩下套上,動作利索至極。佐梔子忍不住吐槽:「你剛才穿衣服怎麼沒有這麼利索?」
及川徹:「穿衣服和穿褲子是一個等級的事情嗎?」
佐梔子:「……難道不是差不多的事情嗎?」
及川徹不理她,自顧自迅速的把褲子系好。佐梔子挪到床邊,兩手撐著床鋪,小腿垂下來,晃啊晃,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及川徹系褲子系帶。
「……我先回去了?」
穿好褲子後,及川徹有點不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最後說出了剛才的那句話。佐梔子指了指自己的房間門,道:「紗菜可能還在客廳看電視。」
及川徹:「……」
佐梔子往旁邊挪了挪,拍拍自己身邊的空位:「你可以坐著等一會兒。」
及川徹只好又坐回去。兩個人不知道為什麼都沒有說話,窗簾也沒有重新拉開,頭頂的白熾燈被關掉後,整個房間變得格外昏暗,只能借由門縫和窗簾邊緣透進來的微弱光線,看清楚一些輪廓。
佐梔子偏過頭,看向及川徹:及川徹不知道在想什麼,垂著頭,兩手握成拳搭在膝蓋上。他的上衣穿得很急促,衣服皺皺巴巴,低頭時一截白皙的脖頸和骨頭凸起的形狀,都在昏暗光線中一覽無遺。
她晃著腿,腳尖擦過打掃干淨的瓷磚地板,空調扇葉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安靜又顯得吵鬧。
佐梔子開口:「你交過女朋友嗎?」
及川徹:「……我們三個不是天天混在一起嗎?我哪裡有時間去交女朋友!就連我的後援會都以為我們兩個有一腿!」
佐梔子:「所以你也沒有接吻過,也沒有和人做過?」
及川徹:「——你說的是……」
佐梔子把臉轉開:「當然是那個!」
氣氛一時沉默。及川徹舔了舔唇,不自覺咽了咽口水,喉結跟著滑動了一下。旁邊傳來佐梔子的聲音:「其實我一直很好奇,真的有那麼爽嗎?」
及川徹摸了摸自己的脖頸:「應該,會有吧?反正片子裡面都是這麼演的。」
很奇妙的,在這句話說出口,兩人四目相對時,突然就不尷尬了。佐梔子盯著他的臉,眨了眨眼,空調冷氣吹得她胳膊有些發冷。
佐梔子往及川徹那邊靠了靠,身子傾斜過去,踩著地板,略微直起身——湊近,親吻,腦子從頭到尾幾乎沒有動過。溫熱的氣息從兩人面頰上拂過,佐梔子親完就退,坐回床邊,好奇地問:「什麼感覺?」
及川徹愣住。他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嘴巴:「……挺軟的?」
佐梔子點頭:「你的嘴巴也很軟。」
及川徹彎腰,俯身,嘴唇落到佐梔子左眼。她下意識的閉上眼,隔著眼皮那層單薄的皮膚,親吻好像一種熱量的過度,會讓人莫名的發熱暈眩。
他只親了一下,隨即退開,反問:「什麼感覺?」
佐梔子:「……」
沉默數秒之後,佐梔子忽然用手背大力擦了下自己的左眼,然後跳下床鋪:「客廳電視的聲音停了,你可以回去了——我還是覺得好奇怪,和我想像中的感覺很不一樣。」
「是不是因為我們關系太好了,才會有親一口就好像在亂/倫的感覺?」
及川徹揉了揉自己的脖頸,移開視線:「那也沒辦法啊!誰讓我們認識那麼久的?」
少年總會在某個時期,突然就懵懵懂懂的有了性意識。及川徹也不例外;雖然他在夢裡看見的對像從來不曾有一張清晰的臉。
不過這樣似乎也很正常。他還那麼年輕,年輕到就算不明白戀愛是什麼也完全不會浪費他的青春。
直到他稀裡糊塗親了佐梔子的那個晚上——他夢裡哭著摟住他脖頸的人忽然有了臉。那是一張很可愛的臉,掛著眼淚,哭得臉頰和鼻尖都泛紅,哭成那樣了,卻還要湊上來親他的臉頰。
真奇怪,以前做這種夢,從來沒有夢到被親過。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時候,及川徹抱著自己的睡衣偷偷溜進廁所,破天荒的自己自覺把睡衣睡褲都給洗了。
第23章 傳染
第二天的時候, 佐梔子發現自己鼻子不塞了,鼻涕也不流了——突如其來的感冒,也突如其來的痊愈了。它的突然就好像是一個隨性的小玩笑, 讓佐梔子覺得自己的感冒藥跟擺設沒什麼兩樣。
同桌一邊整理著課桌,一邊偏過頭, 趁著課間休息的時間和佐梔子聊天:「阿佐, 春游你打算投哪裡啊?」
佐梔子:「……春游這麼快的嗎?」
同桌睜大眼睛:「你昨天班會沒有在聽嗎?下周就要出發了啊!學校這次在論壇進行了春游地點投票活動呢!」
佐梔子:「抱歉,昨天班會的時候我在排球部。」
同桌想了想, 似乎確實是這麼回事。她憐愛的看著佐梔子, 道:「也對, 排球部事情那麼多,你好像也很少參加班會。」
被同桌這麼一提醒,佐梔子也拿出手機登錄了學校論壇;她不經常登論壇, 因為學習和部活疊加在一起本來就足夠她焦頭爛額了,更何況她對學校的匿名論壇並沒有什麼好印像。
青色背景的論壇,被置頂的第一條帖子正是關於下周春游地點的討論。佐梔子點進去, 果然在帖子1L看見了幾個可以投票的選項。
山頂露營。
海邊燒烤。
奈良一日游。
佐梔子:「只有這三個選項嗎?」
同桌攤開手:「對啊,只有這三個。」
佐梔子當機立斷:「那就選海邊燒烤好了——山頂露營也不錯啊, 總之不要去奈良一日游就行。」
同桌聞言, 跟著露出了悻悻的表情:「是啊,只要不是奈良一日游就行。啊對了, 今天最後一節課有課堂測驗,古屋老師可能要留堂呢。」
佐梔子劃拉論壇的手指一頓。她抬頭看了眼黑板旁邊的公布欄,果然看見了班長新寫上去的換課通知。她只能在心裡暗叫運氣太爛,不得不岩泉一發去短信, 告訴他自己中午午休訓練可能沒辦法去了。
上午的時間在學習中很快就過去了。高三生們可沒有低年級那樣的悠閑隨意,除了一些已經放棄大學的學生還在優哉游哉的玩樂, 大部分學生連下課時間都在抓分抓秒的學習。
直到最後一節課下課鈴響起,平時總愛留堂講卷子的古屋老師難得良心發現,今天居然沒有留堂,大發慈悲的讓學生們按時放學了。
佐梔子收拾完書包,和同桌一起去食堂吃飯,在路上便給岩泉一發去短信。
【阿佐:好消息!古屋老師沒有留堂!我等會吃完飯過去幫忙。
岩泉一:那太好了。
岩泉一:說實話,今天二年級的要集合做個訓練,我要頭痛死了。
阿佐:盲猜是京谷使你頭痛~
阿佐:別擔心,我等會給你帶好吃的過來!
阿佐:美少女變身.jpg
岩泉一:好吃的就不用了,你吃完飯幫我帶點退燒藥過來吧。
阿佐:咦?小一你生病了嗎?
岩泉一:不是我,是徹。他發燒了,今天早上還跑來晨練,被我罵了一頓。】
佐梔子停下腳步,站在她左右挽著她胳膊的女孩子一愣。
「怎麼了阿佐?」
佐梔子合上手機蓋,抬頭時臉上仍舊是和平時一樣親切可愛的笑臉。她抓了抓自己後腦勺的頭發,不好意思道:「排球部突然有急事叫我,我要先去一趟,今天中午沒辦法和你們一起吃飯了,抱歉。」
「唉?現在嗎?」朋友愣住,詫異的看了眼時間,道,「可是現在都已經快過飯點了啊?」
佐梔子把胳膊從朋友懷裡抽出來,退開兩步,向他們揮了揮手:「沒有關系,午飯我會去小賣部解決的——拜拜!」
說話的功夫,她已經轉身跑遠,只剩下兩個朋友面面相覷。
佐梔子一路跑回教室,在自己書包裡面一陣翻找,很快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她因為經常季節性感冒的緣故,所以書包裡經常備著應急的感冒藥和退燒藥,東西倒還算齊全。
把用得上的藥物全部裝進手提袋裡,佐梔子又一路跑到體育館。今天的第三體育館一如既往在訓練排球,排球場上人影交錯,排球落地發出砰砰砰的沉悶響聲。
佐梔子扶著門框喘氣,額頭因為快跑而出了一層汗。很快她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岩泉一,對方正在糾正一年級的接球姿勢。
她快步走過去,拍了拍岩泉一的肩膀:「那家伙怎麼回事?發燒了還要跑來訓練?」
岩泉一回頭,看見佐梔子嚴肅板起的臉。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開口:「應該是從今天早上開始就在發燒了,他居然頂著高燒和我們一起完成了晨練,一點跡像都沒有表現出來,中午甚至還想跟著來做午間訓練。」
佐梔子被氣笑了:「他以為自己是鋼鐵人嗎?」
岩泉一無奈。他拍了拍佐梔子的肩膀,道:「我把他拖到部員休息室讓他先睡了,你把退燒藥拿去給他吃了,下午如果還沒有好轉,我就算是綁也會把他綁去醫院的。」
佐梔子對他比了個『OK』的手勢,拎著手提袋走向休息室。
岩泉一應該和其他部員打了招呼,休息室門口掛著【使用中】的牌子,走廊上除了佐梔子外沒有任何人。
佐梔子輕手輕腳擰開門把手,探頭往裡面看:休息室裡面沒有開燈,厚重的窗簾也是拉上的。
靠著牆是一整排銀灰色物品櫃,整間屋子裡都飄散著一股若有若無的灰塵混合汗漬與酒精的奇怪味道。及川徹就睡在窗戶底下支撐起來的單人床上,背對著門口。
佐梔子嘆了口氣,輕輕把門關上,走到及川徹身邊,半蹲下來。手提袋落地,和地板接觸時發出輕微的聲響。
及川徹翻了個身,左臂橫搭在臉頰上,遮住了大半張臉。佐梔子伸手碰了碰他的小臂,摸到少年緊繃的肌肉,青筋,和滾燙的溫度。
她皺眉,打開手提袋,把裡面的保溫杯和退燒藥取出來,又拍了拍及川徹的手臂:「起來,把藥吃了。」
及川徹被掩蓋在手臂底下的臉,發出幾聲微弱的哼唧聲,但是完全沒有要動的跡像。
佐梔子擰開保溫杯,拿在手上,另外一只手抓住及川徹的手腕將他擋在臉上的手臂拉開,強迫他露出整張臉——他閉著眼,長長的眼睫隨著呼吸起伏而顫抖。及川徹呼出來的氣也發著熱,落到佐梔子的手臂上,她低垂眼眸,放下保溫壺,用自己手背碰了碰及川徹的額頭。
燙得很厲害。
佐梔子不由的頭痛,搭在及川徹額頭上的手改為拍了拍少年發熱的臉頰,惱怒:「燒成這樣了還要來做晨練,一天不打排球你是會死嗎?起來吃藥……」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拍著及川徹臉頰的手猝不及防被抓住了。及川徹睜開眼,深棕色的眼珠子浸著水,明亮又柔軟,還有點呆呆的。
那雙眼睛呆愣望著佐梔子,及川徹臉上明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似乎是不能理解自己為什麼會看見佐梔子。
佐梔子被他看得又好氣又好笑:「你看我干什麼?醒了就自己坐起來,我去給你拿退燒貼——退燒藥總不會還要我喂你吧?」
及川徹沒有頂嘴,安靜又困惑的注視著佐梔子,也沒有松開攥住她手腕的手。
良久,他虛弱的發出聲音:「小岩說你今天要留堂,不能過來。」
佐梔子敷衍:「對對對,我不能過來,你現在在夢裡,所以才能看見你可愛可親的好朋友在給你喂藥。快點松手!你這樣抓著我的手,我要怎麼給你拿藥……」
及川徹忽然翻身從單人床上坐起來,但也沒有松開佐梔子的手,而是攥著她的手腕將她往自己這邊一拽。
毫無防備的佐梔子被拽得摔進他懷裡,撲面而來的熱度將她包圍,她睜大眼睛,露出了茫然的表情。及川徹低頭,空著的另外一只手環過佐梔子的腰,將她抱進懷裡。
他身上很燙,那股高溫毫無阻礙的傳遞過來。佐梔子不知所措的揪著及川短袖肩頭的布料,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後腰便驟然壓上及川徹的手掌。
寬厚,滾燙,兼具力量感的——屬於少年的手掌。那只手隔著一層校服布料,按在佐梔子的後腰,佐梔子嚇了一跳,本能的,被按得挺直了背,抬眼驚慌失措的看向及川徹。
兩人離得很近,在及川徹刻意低頭的情況下,佐梔子幾乎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落到自己額頭上。她弄不清楚面前的情況,抵在後腰的手讓她本能的感覺到一點危險。
但也只有一點。畢竟對方是及川徹,所以不管他做出什麼舉動,佐梔子都覺得沒有必要特別害怕。
他俯身壓過來,脊背拱起,肩膀抵著佐梔子的肩膀,額頭貼著佐梔子的額頭。佐梔子的額頭是正常的溫度,而及川徹的額頭卻因為高燒而發燙。
休息室裡光線昏暗,及川徹湊近之後,他眼眸裡的水光變得更加明顯。佐梔子確信這家伙應該是燒糊塗了,說不定連自己是誰都沒有認出來。
生病會使人變得軟弱,會摧毀人的心理防線,會放大人的負面情緒和消極心理。更何況休息室裡燈光又這麼暗,總會讓思緒染上若有若無的遲鈍。
迅速在心裡想通這一點後,她松了口氣,又覺得好笑,用手推開及川徹的臉:「一生病就變成黏糊人,幸好今天是我,要是換成別人你就等著被送去警察廳……」
及川徹壓在她後腰的手驟然施力。佐梔子下意識的挺直的腰背,想要躲開,面前卻是及川徹湊近的臉——他那張因為高燒而發紅泛熱的臉,在病中更添了幾分柔弱,但他的眼睛卻一點也不柔弱。
那雙蜜糖色的眼瞳,在暗光中仿佛真的要流淌出甜蜜的味覺感受來。
他另外一只手撫上佐梔子的臉頰,和及川徹那張溫文爾雅的臉相反,他手上動作並不溫柔,虎口卡著佐梔子的下巴,俯身在她唇上咬了一口。這一切發生得極快,快到佐梔子都沒有反應過來,只感覺到下唇傳來的輕微的痛。
噗通,噗通,噗通。
心跳聲在休息室裡回蕩,但並不只是佐梔子一個人的心跳聲。
及川徹的手還捏著她的下巴,眼睫低垂,深邃眉眼注視著佐梔子的臉。片刻後,他發出一聲輕笑:「搞什麼啊,我還以為會是甜的,平時不是身上一股奶油味很重嗎?原來不是奶油蛋糕的味道啊。」
「還是說因為在夢裡,所以根本就沒有味道?」
他粗糲的大拇指按到少女發燙又柔軟的唇瓣上,理所當然的俯身,於昏暗光線中,准確的再度親到她嘴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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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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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夏天快要到了
午間訓練結束, 岩泉一去休息室找及川徹。
及川徹安安靜靜的躺在單人床上,腰腹間還搭著一條薄毯子。他額頭上貼著退燒貼,身邊的小桌子上擺著佐梔子的可達鴨水壺和一盒拆開的退燒藥。
岩泉一半蹲下來, 用手背碰了碰及川徹的額頭:已經不怎麼燙了。
他順勢用手背拍了拍及川徹的臉:「喂!別睡了,我帶你回家, 你回房間了再睡。」
及川徹迷迷糊糊的被他拍醒, 睜開睡意朦朧的雙眼:「唔……晚上還有訓……」
「那和你沒關系!」岩泉一把他從單人床上拽起來,凶巴巴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惦記著晚間訓練?我已經幫你請假了, 等會我送你回去, 你自己記得再吃一道退燒藥。」
說著, 他把桌上那盒拆開使用過的退燒藥塞進及川徹手心,而佐梔子的水壺則被岩泉一收進了書包裡。
及川徹坐在單人床邊,弓著腰揉了揉自己的臉, 腦子還因為生病而有點混沌。他倒是還記得自己做了個出格又綺麗的夢,但類似的夢以前也經常做,更何況他現在可是在生病——
有理有據。
拍了拍臉頰, 及川徹強打起精神站起來。他中午睡得時間有點長,猛的一下站起來時, 腦子還發暈, 扶著牆壁緩了緩,抬頭便看見岩泉一書包側袋裝著一個眼熟的明黃色可達鴨保溫杯。
及川徹樂了, 笑出聲:「小岩你怎麼和阿佐一樣啊?我們可是高中生了耶,居然還用這麼幼稚的保溫杯。」
岩泉一:「這就是阿佐的水杯,應該是她怕你中途醒過來想要喝水,所以特意留下來的。」
「你這家伙也是, 少和她吵架啊!這次她可是過來照顧你的,你還和她吵架, 她走的時候脖子都被你氣紅了。人都發燒了就不能安分一點……」
及川徹嘴角輕快的笑意凝固。他艱難的抬起頭,看向岩泉一轉過來的三分之一張側臉,張了張嘴,喉結滑動,卻沒能說出話來。
倒是岩泉一,察覺到了及川徹的欲言又止,直接了斷的反問出聲:「你要說什麼?」
及川徹咽了咽口水:「你是說,中午阿佐過來照顧我了?你不是說她們中午最後一節課會被古屋老師留堂,所以午間訓練阿佐沒辦法過來嗎?」
岩泉一:「原本是這樣的。但古屋老師今天突然准時下課了,我想阿佐那邊應該有退燒藥,你又死撐著不肯離開體育館,我只好讓她帶點退燒藥過來給你了……喂!你怎麼了?臉色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難看?!」
及川徹扶著自己額頭,踉蹌著後退了兩三步,直到自己後背撞到儲物櫃發出沉悶的一聲聲響。他嘴唇顫抖了兩下,愣是沒能擠出半句話來,滿腦子只剩下一個念頭:我完了。
明年的墳頭放什麼花好呢?
*
「當A與C平行時,∠a與∠b就是……」
講台上,數學老師正在講解一道證明題。佐梔子趴在桌子上,下巴壓著試卷的一角,眼睫低垂,眼瞳中倒映出錯綜復雜的數學題目。
同桌單手撐著臉頰,道:「感覺最近越來越熱了啊。」
佐梔子:「因為夏天快到了吧。」
同桌偏過頭,看向窗戶外面。太陽光已經逐漸有了暖意,被卷起來的白色窗簾朝向外邊的一面被曬得發燙,就連坐在窗戶邊的佐梔子,臉頰和耳朵也被曬得紅紅的。
她道:「你臉曬得好紅,要不然把窗簾拉上吧?」
佐梔子原本在抄筆記的手停頓了一下。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觸手可及的皮膚都發著燙。
那股熱意好像也燙到了佐梔子的手指,她飛快地松開手,重新拿起筆在卷子上畫了條毫無意義的輔助線,微笑:「多曬太陽對身體好。」
同桌:「……好吧。」
數學課結束,佐梔子伸了個懶腰,把自己桌子上的東西收拾了一下,准備等會去體育館——順便也看一下有沒有想要申請排球部經理的新生。
同桌拍著佐梔子的桌子,聲音興奮起來:「阿佐!阿佐你快來看!」
她把手機塞到佐梔子面前,佐梔子不得不停下手上的收拾動作,偏過頭去看同桌的手機屏幕,是煙火夏日祭的宣傳頁面,最下面有標注日期和舉行時間。
佐梔子詫異:「怎麼變成六月份了?明明去年可是七月底才舉行的。」
同桌:「對啊,好像是因為什麼政策的原因,所以把時間提前了一個月。不過六月份的話,你就沒辦法去了吧?我記得排球部的IH預選賽也在六月。」
佐梔子嘆了一口氣,神情有些懨懨:「是啊,預選賽也在六月,時間重合的話我就去不了了。」
同桌十分同情的拍了拍佐梔子肩膀:「祝你早日找到新的排球經理。」
佐梔子無奈苦笑:「要真的有這麼容易就好了。」
畢竟有及川徹這樣的招牌池面在,排球部招經理應該很容易才對。但偏偏壞也壞在及川徹身上——他的粉絲太多了。
招進來的經理十個裡面有九個是他的後援會成員,在【可以近距離接觸及川徹】這樣巨大的誘惑下,她們反而沒辦法很好的完成本身工作,甚至會對及川徹的日常訓練造成困擾。
當然,青葉城西這麼大的一所學校,肯定也不缺那種對及川徹沒什麼興趣的好孩子。但問題來了:人家如果對及川徹都沒有興趣,當然也不會對排球這種運動有興趣啊!
其他部門福利不香嗎?
這也就導致了佐梔子從開學到現在,愣是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接班人選。
走到第三體育館入口時,佐梔子沒有像平時一樣自然而然的推門進去。她站在門口,猶豫,思考,搭在旋轉門上的手遲疑的沒有推上去。
直到——
後背突然按上一只手,岩泉一的聲音響起:「干嘛站在門……」
佐梔子嚇得驚叫一聲跳到旁邊,抬頭驚慌失措的看著岩泉一。岩泉一還維持著手按在半空中的姿勢,他也被佐梔子的反應嚇了一跳,睜大眼睛不知所措的和佐梔子對視。
佐梔子:「……抱歉,我剛才在想事情,你突然和我搭話,把我嚇了一跳。」
岩泉一回過神來,擺了擺手:「我也有錯,應該先和你打一聲招呼的。哦對了,今天晚上的訓練那家伙沒辦法參加了,等會你給他記請假就行。」
佐梔子松了口氣,臉上又掛起甜甜的笑臉:「好。」
晚間訓練結束,佐梔子和岩泉一一起騎自行車回家。兩人在路上順便買了肉包,邊走邊吃。
岩泉一把佐梔子留在休息室的可達鴨水壺還給她,又問她中午是不是和及川徹吵架了——佐梔子咬著肉包,聲音含糊不清:「就吵了幾句而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那家伙天生的氣場不和,湊在一起不吵架才很奇怪吧?」
兩人推著自行車經過小區門口時,岩泉一忽然停下腳步,目光落到小區門口一人高的宣傳立牌上:「啊,是煙火夏日祭!我記得去年夏天的時候,好像也有一場……咦?六月份?」
佐梔子側過臉,看了眼那張宣傳立牌,道:「對,去年暑假的時候舉辦過一次。今年好像是因為政策的緣故,所以時間提前了一個月。」
岩泉一:「剛好和IH預選賽撞時間了啊。」
佐梔子聳了聳肩,無所謂:「反正去年都已經去過了,今年不去也沒有關系。」
岩泉一:「去年你和徹還在夏日祭的時候吵架了吧?我記得那時候吵得很嚴重,你連話也不肯和他說了,直到開學的時候才慢慢好轉起來……」
佐梔子咀嚼包子的動作停住,但只有半秒,她又繼續若無其事的吃包子,敷衍的將這個話題一帶而過:「我和他吵架不是很正常嗎?反正過段時間我們自己就會和好的啦!小一你就是太愛操心了,其實不用管也沒事,再怎麼吵也不會絕交的。」
回到家——家裡的燈沒有點亮,姐姐應該還在電視台加班。佐梔子回到自己房間,一頭倒進了柔軟的床鋪。
她在床鋪包圍中躺了一會兒,不想動,覺得自己像條鹹魚。就在佐梔子躺著擺爛的時候,岩泉一的話再度響起,連帶著今天所發生的一切。
都好像要把她拽回那個荒謬的夏天。
*
2011年7月。
高二生第二學期結束的那個暑假,及川徹為了讓佐梔子信任自己不會泄露秘密,答應給她當裸/模。結果及川徹的裸/模生涯只維持了兩個小時半,因為佐梔子的姐姐及川紗菜臨時下班回來,而使得及川徹被迫結束模特生涯。
裸/模沒能當成,他反而知道了更多關於佐梔子的秘密。他以前只知道佐梔子是繪畫特長生,但他可不知道佐梔子還兼職畫本子。
但和之後發生的事情比起來,佐梔子的這些秘密又變得微不足道起來。
在那間沒有開燈的臥室裡,被某種衝動驅使,佐梔子親了自己從小到大的好朋友——雖然之後及川徹也親了她——不過佐梔子覺得這不重要。
之後他們就兩周多沒有見面。倒也不是刻意的不見面;及川徹有暑期加訓,還有一周的合宿訓練,而佐梔子也有繪畫班的合宿要參加,所以自然而然的便沒有再見面。
很忙,在訓練場上把汗水和體力都一起揮霍掉,就算想要糾結一下感情上的問題,也沒有時間;對於及川徹來說是這樣的。
下一次見面,便是在合宿結束後的正式休息日——岩泉一買了煙火夏日祭的票,拉著及川徹和佐梔子一起去玩。不止有他們,還有排球部的其他人也一起去,從人數上來說,相當壯觀,就連從來不參加排球部活動的京谷賢太郎,也因為這是岩泉一的邀請,而板著臉來應約了。
雖然他的表情看起來不像是要去夏日祭,更像是要去約架。
大家約好集合的地點是在夏日祭入口。佐梔子和岩泉一及川徹住同一個小區,所以他們提前在小區門口碰頭,之後再結伴一起去夏日祭現場。
佐梔子沒有遲到的習慣,提前十五分鐘准備出門,結果一開門就剛好碰到隔壁及川徹也開門——兩人正面對上,佐梔子眨了眨眼。
本來還擔心會覺得尷尬,但是真正見面之後倒是並沒有想像中的那樣尷尬或者說……害羞?不知所措?
佐梔子轉身把門鎖上,道:「小一出門了嗎?」
及川徹:「他剛在群裡發消息,已經出門了……我們是去夏日祭沒錯吧?」
佐梔子點頭:「沒錯啊。」
及川徹露出無語的表情:「所以說你就穿短袖短褲?」
佐梔子疑惑:「不然呢?浴衣腰帶很麻煩的你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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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要上千字,所以會晚點更新,大家不用等,第二天起來連著兩章一起看就好啦【含情脈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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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撞到
兩人互相看著対方, 佐梔子滿臉理所當然的表情。及川徹被她過於理直氣壯的語氣噎到,沉默了兩三秒後,走上前按著她的肩膀, 把她推到走廊欄杆面前,指著樓底下幾個結伴准備出門的女孩子, 說:「煙火晚會啊!夏日祭啊!因為嫌腰帶麻煩就只穿了運動短褲和短袖這是女孩子應該說出口的話嗎?」
他聲音都比平時提高了許多, 按著佐梔子肩膀的時候,藏青色浴衣袖子垂下來, 袖擺掃到佐梔子胳膊肘上, 掃得她那塊皮膚都有些發癢。
佐梔子拍開及川徹的手:「穿浴衣就是很麻煩, 我不想換衣服。快點走啦,和小一約好的時間快要超過了——」
她越過及川徹,往前走。及川徹只好快步跟上她, 兩人一起下樓。
傍晚的太陽已經沒有那麼曬了,天空中鋪陳開的雲朵暈開一種模糊不清的紫藍色,像是油彩倒進了污水溝裡。佐梔子穿著一身方便的純色短袖和灰色木耳邊運動短褲, 連鞋子都是清爽的涼拖鞋,和身邊穿藏青色浴衣的及川徹格格不入, 看起來好像是兩個人要去參加不同的活動。
實際上他們確實是要去同一場夏日祭玩。
遠遠看見了站在小區門口的岩泉一, 佐梔子高高興興的舉起手衝他揮了揮,跑到他面前去和他會和——及川徹懶洋洋的跟在佐梔子身後, 兩手舉起抱著自己的腦袋,姿態閑適。
走近之後。
佐梔子狐疑的看了看岩泉一,又扭過頭看向及川徹。及川徹接收到她的視線,彎彎眼眸, 雙手環抱著自己胸口,輕笑:「你現在回去換衣服還來得及。」
佐梔子生氣:「你們兩個居然背著我一起穿浴衣!你們排擠我!」
突然被打上叛徒標簽的岩泉一, 捂著自己額頭,無語:「一般來說,要去煙火夏日祭的話都會選擇浴衣吧?」
佐梔子:「浴衣腰帶很麻煩啊!」
岩泉一:「……」
佐梔子快行幾步,和兩人拉開距離:「從現在開始,你們兩個不准和我說話!」
及川徹一聽,笑得更燦爛了,故意連蹦帶跳的湊到佐梔子身邊;佐梔子往旁邊跳了兩步,他便快行幾步,輕松的把那點距離抹平。佐梔子不高興的鼓著臉頰,快走起來。
及川徹背在後腦勺的手放下來,笑眯眯的,腳步輕快緊緊跟在佐梔子身後。佐梔子越走越快,走著走著就走累了,速度緩緩慢了下來——及川徹在她後面吹了聲口哨:「阿佐,變慢了耶?」
佐梔子深呼吸,轉身,一腳踩到及川徹腳背上。及川徹臉上笑容迅速消失,嗷嗷大叫著抱住自己小腿原地跳來跳去,俊秀的臉都氣得發紅:「佐梔子!」
佐梔子用手指按著自己下眼瞼,吐出舌頭対他扮了個鬼臉,轉身往公交車站跑去。及川徹緊跟著追上去,咬牙切齒:「等我抓到你你就死定了!」
佐梔子:「略略略!」
他們跑得太快,岩泉一被他們落下很長一段距離。他抬頭時只能看見前面兩個追逐的背影,下意識的大聲訓斥了他們一句:「不准在人行道上追逐打鬧啊你們兩個家伙!」
岩泉一本來還在擔心這兩個人會不會吵著吵著就打起來;及川徹就算了,佐梔子可是女孩,總不能讓她頂著被及川徹抓成雞窩的腦袋去參加夏日祭吧?
但所幸,今天他們還算和平。一直走到車站,兩人也只是鬥嘴,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要動手的跡像,這讓岩泉一松了口氣。
地鐵入站,三人隨著人群擠了上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暑假的緣故,車廂裡的乘客大部分,肉眼可辯是年輕的學生,而且很多人都穿著浴衣。
能坐的位置基本上都被占了,就連過道上都占滿了人。即使車廂裡有開空調,佐梔子也覺得自己像罐頭裡的沙丁魚,被後面的人推著往前走——周圍人太多,等地鐵發動時,她再抬頭往四處看,卻已經找不到及川徹和岩泉一的影子了。
估計是被人流擠到了別的地方。
佐梔子嘆了口氣,很快便放棄尋找。反正大家的終點站都一樣,又不會走丟。
她擠開前面的人群艱難挪動,挪到扶手杆的位置抓緊了扶手杆。地鐵在穩定行駛中,佐梔子抱著扶手杆看向窗外,開始發呆。
身邊的擠壓感驟然消失,這種明顯的感官差異很快就引起了佐梔子的注意力。她有些茫然的抬起頭,卻正好看見及川徹的臉——他也抓著佐梔子面前的扶手杆,正站在佐梔子身後,但並沒有貼著佐梔子,反而是和她拉開了一些距離。
擁擠的人流都被擋在了及川徹之外,他藏青色浴衣的袖子往下滑,露出一截肌肉明顯的小臂,當他抓著扶手杆的手指一用力時,小臂和手腕上的青筋也跟著微微跳起,明顯的在白皙皮膚下透出淺黛色。
佐梔子松開了扶手杆,改為抓著及川徹的衣袖。她轉了個身,面朝著及川徹,仰起頭問:「小一呢?」
及川徹往後排揚了揚下巴:「被擠到後面去了。」
佐梔子:「這樣啊……」
她不再說話,垂下頭,眼睫投下小片扇形的陰影,落在雪白的臉頰皮膚上。及川徹盯著她臉頰上,眼睫毛投下的陰影,想著自己應該要說些什麼——不然會覺得氣氛很不自在——他思索著,沉默。
在他短暫沉默思考的幾秒鐘之內,佐梔子抬眼看向他,道:「是不是因為親的地方不対?」
及川徹:「……」
佐梔子:「還是說換個人就會感覺不一樣?」
及川徹睜大眼睛:「你還想換誰?!」
佐梔子背靠著扶手杆,輕輕踢著小腿,嘟囔:「不知道,還沒有想好。但是都高二了,再不談戀愛我就沒有機會了啊!」
及川徹:「我和小岩不是也沒有談過!我們不是關系最好的朋友嗎?你不會打算拋棄我和小岩還有排球,和外面莫名其妙的男人談戀愛吧?」
他有些憤憤,臉上表情看起來像一只憤怒倉鼠。連帶著他明明在說很認真的話,但佐梔子老是想笑。
她揉了揉自己的臉頰,努力把自己臉上的笑意壓下去:「明明只有我們三個人,到底是為什麼會把排球也算進去啊?」
及川徹振振有詞:「排球也是和我們一起長大的啊,怎麼可以把排球排除在外?排球聽見了可是會傷心的!」
佐梔子:「……」
不愧是及川徹,三言兩語告別尷尬,讓人現在只想和他打架。
她沉默,而及川徹明顯誤會了她沉默的意思,俯身向她靠近——無論是身高還是體型,及川徹都可以輕易的勝過佐梔子。當他收斂笑意,那雙眼尾上翹的眼瞳眨也不眨的盯著佐梔子時,壓迫感便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來了。
但他畢竟是及川徹。
所以即使是這樣極具壓迫感的體型差,佐梔子也沒有覺得很害怕。她仰起頭盯著及川徹湊近的臉,及川徹張開嘴正要說什麼。
地鐵驟然響起報站聲,伴隨著緊急剎車。人群撞上及川徹後背,這個姿勢他完全站不穩,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往前踉蹌。
巧合的親到了佐梔子臉上,因為沒有控制好力道,少年的牙齒在柔軟臉頰上留下半行清晰可見的牙印。
及川徹迅速拉開距離,站直,慌張的兩只手左右比劃,又不知道該比劃什麼比較好。佐梔子緩慢抬起手,摸到自己臉上,摸到一行清晰的牙印。
她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咬著後槽牙:「及川徹!」
及川徹一個激靈,大聲:「我不是故意的!」
臉頰上後知後覺的感觸到了痛,從皮膚再到肉裡,還有骨頭,似乎都因為剛才那個撞擊,溫吞遲緩的擴散開痛意。佐梔子捂住了自己被磕到的半邊臉,対及川徹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
「徹!阿佐——你們還站著干什麼?我們到站了啊!」
岩泉一的聲音從人群中遙遠的傳過來,但是很清晰。佐梔子撞開及川徹,捂著半邊臉頰,往車廂外走。
及川徹心虛的摸了摸自己嘴巴,連忙跟上她,一起下車。
下車的人太多,佐梔子剛才在車廂裡也只聽見了岩泉一的聲音,其實並沒有看見岩泉一人在哪。她出了車門,站在月台邊,兩邊是目標明確來來往往的人群。
唯一熟悉的,只有站在她身邊的及川徹。
佐梔子側過臉,眼角余光往他那邊看去:少年秀麗的臉泛紅,慣來掛著輕浮笑意的唇此刻卻微微抿著,眉頭微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用手指輕輕一貼臉頰上的牙印,那股痛覺頓時變得更加明顯,佐梔子不由得小聲『嘶』了一下。
那一陣氣音極其細微,剛一出來便被月台吵鬧人聲淹沒。而及川徹卻很清楚的聽見了,幾乎是迅速的,側身低頭,有些緊張的將手搭在佐梔子肩膀上:「你手拿開,我看看?」
佐梔子滿臉不高興的把手挪開,因為生氣,她無意識的鼓著臉頰,眼睛也睜得圓圓的,瞪著及川徹。
她左邊臉頰上,明顯的被留下了一行牙印,已然泛紅發腫,落在少女粉/白的臉頰上,格外的醒目。及川徹搭在佐梔子肩膀上的手一挪,手指小心翼翼觸碰到牙印周邊的皮膚。
高熱而柔軟,好像是碰到了剛蒸好的小饅頭皮。
佐梔子閉起一只眼睛倒吸氣,拍掉了及川徹的手:「你都沒有洗手!別亂摸!」
她拍得用力,愣是給及川徹手背上都拍紅了。及川徹也不敢還嘴——以前雖然打架的時候偶爾也會使用捏臉捏下巴的技能,但自從兩個人升上高中之後,及川徹就很少対佐梔子的臉下毒手了。
畢竟,雖然她性格爛,但那張臉確實很可愛。
他在自己的浴衣袖子裡摸了摸,什麼也沒有摸出來。就在他到處翻自己身上的口袋的時候,佐梔子已經從自己運動短褲的口袋裡拿出了方塊創可貼。
她左右看了看,沒有找到適合當鏡子的地方,抬眼看見眼巴巴站在自己面前的及川徹,便毫不客氣的將創可貼塞給及川徹,指著自己臉頰:「幫我貼,我看不見。」
及川徹當然不會拒絕,甚至還松了口氣。
他把創可貼撕開,略微彎腰,小心仔細的將其貼在佐梔子臉上。也虧了佐梔子那張好臉,即使臉上貼著創可貼,也可愛到讓人覺得這個創可貼是某種新時尚的裝飾品。
及川徹用大拇指輕輕一壓創可貼,佐梔子立刻蹙著眉抗議:「輕點!臉都要被壓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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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說啥,那就祝大家七夕快樂吧。【含情脈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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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6章 讓我試試
三個人最後是在地鐵站出口會和的。
岩泉一一眼就看見了佐梔子臉上多出來的方形創可貼。他皺眉, 疑惑:「阿佐,你的臉……」
佐梔子冷笑:「拜我們隊長所賜。」
岩泉一又看向及川徹。
及川徹摸著自己的後腦勺,哼著小曲把臉轉開, 試圖假裝無事發生。岩泉一眯起眼,一只手搭上及川徹肩膀, 另外一只手搭上佐梔子肩膀:「你們不會在地鐵上打架吧?」
感覺到岩泉一的怒氣值正在穩步上升, 為了避免挨揍,及川徹語速飛快的解釋:「車子上人太多了, 突然急剎車的時候我沒有站穩, 撞到阿佐臉上——就是這樣, 我們可沒有打架,也沒有故意鬧事——是吧阿佐?」
佐梔子:「……沒錯。」
排球部的成員們都在夏日祭入口集合。高三的學長們因為要考試所以沒有來,只有高二和高一的來了, 大家見面打過招呼,一群人熱熱鬧鬧的奔進人群裡。
夏日祭這種地方,自然有很多人都穿浴衣, 清涼又漂亮,顏色鮮妍的衣擺像游魚尾巴, 搖曳生姿的穿梭在人群中。
佐梔子穿得過於日常, 反而變得醒目起來,一路上有不少人側臉悄悄看她。
兩邊商鋪的七彩燈落下各色光芒, 籠著佐梔子黑色蓬松的自然卷長發。她駐足於面具攤前,轉過頭和老板說了句什麼,老板立刻眉開眼笑的拿過撐衣杆幫她取下最頂上的一張狐狸面具。
面具耳朵內側繪著藍色花紋,穿孔綴著一枚金色鈴鐺。
佐梔子試著把面具戴上——面具會在一定程度上妨礙視線所及的範圍, 面前可以看見的地方驟然狹窄起來。旁邊老板大力誇贊:「這個面具和您非常相配啊,顯得您很可愛, 真的不買一個嗎?」
夏日祭買糖果或者面具,應該也是必須事件。
抱著這樣的想法,佐梔子大方爽快的付了錢,心情很好的順著街道繼續往前走。因為停下來買面具的緣故,前面排球部的部員們已經走遠了。
佐梔子也沒有出聲叫他們——她自己逛也很開心,而且排球部的男生們都太高了,如非必要,佐梔子並不想站在一群高個子裡面。
往前走了幾個攤子,又看見了賣糖葫蘆和風車的。佐梔子從橫架上取下一只三色風車——夜裡有風,甚至不需要她去吹氣,風車自己就咕嚕嚕轉了起來。
她買下兩架顏色截然不同的風車,又買了兩串草莓糖葫蘆,一口一個咬進嘴裡。
裹著糖衣的草莓柔軟鮮甜,甜得佐梔子都不自覺舔了舔唇,短暫忘記了今天在地鐵上發生的不愉快。
月色明亮,燈光流轉,四面人潮如織,熱而潮的空氣裡亂竄著各種食物的香氣。佐梔子咬著冰糖草莓,伸長脖子到處找關東煮的攤子——她有點餓了,今天出門之前沒有吃晚飯。
「……青城的經理?」
在嘈雜人聲裡,略帶疑惑的那句問候准確無誤落進佐梔子耳朵裡。她嘴巴上還沾著焦糖色的糖塊,一側臉頰鼓鼓的塞著草莓,有些茫然的轉頭,卻只看見対方的胸口。
看似普通的黑色短袖,領口隱晦的繡花標識讓佐梔子瞬間在腦海中回憶起這件衣服的價格——某家的新品,售價不菲。
她視線往上,抬頭抬得脖子都痛了,才看見対方平靜無波的臉。
佐梔子後退兩步,臉上笑容仍舊甜蜜,但表情明顯變得戒備起來:「白鳥澤的牛島同學啊……找我有事嗎?」
她試圖禮貌。
只是嘴巴裡沒有吃完的草莓和唇上沾著的糖片,使得她展露出來的,甜蜜微笑下的警惕,有種被剪了爪子的動物幼崽試圖展露出攻擊性的無力與可愛。
至少牛島若利腦子裡確實想到了張牙舞爪的小動物之類的比喻。
他誠懇道:「我和朋友走散了,他們說在天橋燈架底下等我,但我一直沒有找到天橋燈架在哪裡——這裡好像不止一處燈架。」
他說著,抬頭,苦惱的蹙眉看向其他地方。牛島若利的身高使得他可以很輕易看見其他人看不見的東西,比如說高出人群平均身高的燈架。
但今天是夏日祭,自然不會只設一個燈架。就牛島若利視力所及的範圍,就能看見三個。
還沒有算被樹木和其他建築遮擋的那些。
佐梔子迅速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眸一彎笑眯眯道:「所以你是迷路了嗎?真稀奇啊,我還以為牛島同學是無所不能的呢。」
牛島若利:「並沒有。」
佐梔子:「是嗎?那就是我誤會了吧,畢竟牛島同學在排球場上總是表現得讓人很火大,所以我才會覺得你像螃蟹一樣呢。」
牛島若利眨了眨眼:「你剛剛是說了『螃蟹』嗎?」
佐梔子微笑:「啊咧?我怎麼會這樣說別人呢?明明我說的是『神明』哦,是贊美啦~」
牛島若利:「……」
感覺到了,被這個長相非常可愛的女孩子討厭了。她說話口吻好像及川啊,這樣說話原來是青城的特色嗎?
佐梔子把最後一顆草莓咽下去,將竹簽扔進自帶的環保袋裡,拍了拍手,摘下狐狸面具戴在手腕上,心情愉悅:「雖然你完全不記得我的名字,還誤會了我友好的贊美,不過我這麼善良的人是不會放你自己在這裡亂轉的啦~」
「走吧,我帶你去天橋燈架底下。」
*
花卷貴大拿著一碗關東煮,回頭,發現隊伍末端少了人,詫異開口:「阿佐去哪了?」
旁邊正在往自己碗裡撈魚豆腐的及川徹,頭也不抬的回答:「她剛進來沒多久就和我們分開走了。」
花卷貴大:「……不會是因為和你吵架了?」
及川徹迅速回頭大聲反駁他:「才沒有!是你們太無聊了,連阿佐都不想和你們待在一起玩兒!」
花卷貴大了然:「果然是吵架了。」
松川一靜:「因為在地鐵上撞到了嗎?」
及川徹炸毛:「你們怎麼都知道了?!」
花卷貴大和松川一靜兩人非常同步的把臉轉開,假裝沒有聽見及川徹的話。忽然,花卷貴大眨了眨眼,曲起胳膊撞了下松川一靜的胸口:「阿佐。」
松川一靜:「哈?」
花卷貴大往斜前方抬了抬下巴:「阿佐和白鳥澤的牛島。他們兩個……在約會?」
及川徹在花卷貴大第一次喊出『阿佐』時便已經抬頭往他看的方向望去——確實是佐梔子和牛島若利。
兩個人都穿著便服,簡單的短袖配運動短褲,站在一起時與周圍的浴衣人群顯得格格不入,又意外的……般配。
佐梔子手裡抓著兩個顏色各異的風車,另外一只手上拿著棒冰,正仰著頭在和牛島若利說話。隔著人群,及川徹也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麼。
但他清楚看見佐梔子在笑,眼眸彎彎,燦爛又明媚的笑臉。
旁邊花卷貴大和松川一靜還在嘀嘀咕咕的討論。
「是約會吧?還穿了情侶裝。」
「……他們兩個根本就不認識的啊,怎麼可能約會!巧合吧?」
「我們和白鳥澤不是打過好幾次比賽?說不定就是哪次突然兩個人交換了聯系方式嘛。」
……
及川徹把關東煮的杯子塞進松川一靜手裡,起身撥開人群,大步走向不遠處還在交談的男女。稍微走近一點,就能聽見佐梔子那熟悉的,軟綿綿的聲音,仿佛是撒嬌一般。
「及川佐梔子,我的名字。」
「……啊,是及川的妹妹嗎?」
「才不是!」
佐梔子眉頭皺起,秀氣的鼻尖也跟著皺了皺,道:「只是恰好同姓而已。」
牛島若利雖然沒有搞清楚原因,但他能感覺到佐梔子生氣了,便道歉得很快:「対不起。」
佐梔子:「……你道歉好快。」
牛島若利自然而然道:「我看你很生氣的樣子,就想是不是我說的話在不知不覺中冒犯到了你。」
「……」
佐梔子錯愕看著他,牛島若利好像還沒有察覺自己說了非常不得了的話,眉眼低垂,十分誠懇的看著佐梔子。
「不妙啊。」佐梔子捂住自己心口,睜大眼睛:「你就是傳說中的直球怪童嗎?」
牛島若利:「……雖然也有人稱呼我為怪童,不過在『怪童』前面加『直球』兩個字,倒是第一次聽到。」
佐梔子笑出聲。雖然她在心底還是把牛島若利放到敵人那一欄,但不可否認,牛島若利是一個很有人格魅力的家伙,只要和他稍加相處,就很難討厭他。更重要的是——她又不打排球!
牛島若利排球天賦超絕她也不會覺得嫉妒。
如果牛島若利的排球天賦換成繪畫天賦的話,那他今天根本沒有機會和佐梔子搭話。
「再往前走就要到天橋燈架底下了……唔,我冒昧問一個問題可以嗎?」
「當然可以。」
「牛島君,有女朋友嗎?」
她問話時,回頭看向牛島若利。
晚風溫熱,各色燈光在空氣中暈開,少女瑩白的臉頰上也泛著紅暈,黑色自然卷的長發簇擁著那張可愛的臉蛋,她的眼瞳明亮而柔軟,裡面似乎落著星子。
牛島若利很少關注排球以外的事情。
但在這短暫的一秒,他心裡確實想著:佐梔子和及川真的不是兄妹或者姐弟關系嗎?
牛島若利開口正要回答——及川徹忽然從人群裡竄出來,跑得很快,略帶紅棕色的短發被夏風吹拂。他跑到佐梔子身後,彎腰,一口咬掉了佐梔子手上的半個冰棒。
佐梔子回頭,臉上甜蜜笑顏跟面具似的碎裂消失,迅速浮起生動的怒氣:「及川徹!」
及川徹嚼著冰棒,整個人壓在佐梔子肩膀上。佐梔子被他壓得一晃,咬牙切齒,曲起胳膊肘撞在及川徹胸口。
換成平時,及川徹早就哀嚎著開始抱怨了。但奇怪的是,今天卻沒有;他胳膊壓在佐梔子的肩膀上,抬眼,那雙柔軟的,總是流露出過多風流情緒的眼眸,此刻卻露出強烈的攻擊性,注視著牛島若利。
牛島若利不太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歪著頭,疑惑:「及川徹?」
及川徹一彎眼眸,輕笑:「呀謔——好巧哦,這不是白鳥澤無所不能的王牌牛島若利嗎?」
「你找我們排球部的經理有什麼事?」
牛島若利頓了頓,微妙的察覺到了從及川徹身上流露出來的敵意。雖然平時及川徹対待他的態度也絕対稱不上友善,但今天的及川徹攻擊力似乎翻倍了,牛島若利幾乎能從他的每一根頭發絲兒裡感受到他滿溢出來的惡意。
……見面先表達一下惡意,是青城的某種傳統嗎?
佐梔子:「他找我問路而已。」
她把及川徹扒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拍開,轉身將剩余的冰棒全部塞進及川徹嘴巴裡,惡狠狠道:「這麼喜歡搶我東西吃?噎死你算了!」
及川徹滿臉皮笑肉不笑的帥氣表情,全被佐梔子這根冰棒塞壞了。他被噎得下巴都發酸,連忙把那根冰棒抽出來,轉頭往旁邊干嘔了幾聲。
佐梔子才不理他,繼續和牛島若利說話:「你沿著左邊街道往前走,遇見的第一個燈架就是你隊友和你說的地方了。我得把這個幼稚園大班生送回岩泉老師身邊,沒辦法給你帶路了——你可以理解的吧?」
牛島若利覺得不太能理解。
但他覺得自己最好不要說實話比較好;他並不擅長和女孩子爭辯,尤其是面前這個女孩實在是牙尖嘴利,三言兩語就能堵得他說不出話來。
所以他非常禮貌的點頭,道謝,和面前兩人分開。
等到牛島若利的背影被人群淹沒,佐梔子臉上禮貌性的微笑立刻消失,轉而惡聲惡氣的瞪著及川徹:「你……」
她的話沒有說完,手腕忽然被及川徹抓住。及川徹根本沒有要聽她講話的意思,拖著她徑直往人群裡走。
佐梔子皺眉,掙扎了一下。她原本以為還要費點力氣,卻意外的發現及川徹根本沒有用力,她幾乎沒有任何阻礙的,輕松的把手從及川徹掌心抽了出來。
整個過程太輕易了,輕易到佐梔子都愣了一下,眨著眼睛感覺有點不可思議。在她把手抽走的瞬間,及川徹也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她。
佐梔子:「你突然鬧什麼脾氣?我只是給他指路而已,總不能把他扔在人群裡不管吧。」
及川徹:「你問他有沒有女朋友。」
佐梔子撇了撇嘴,把手背到身後:「我就隨便問問,知道你不喜歡他,我怎麼可能和他在一起……」
及川徹忽然彎腰握住佐梔子的肩膀,把她整個人抱起來,放到旁邊的台子上——是旁邊廣場上的休息台,佐梔子坐在上面時,整個人視線拔高了不少,足以和及川徹平視。
她有點懵,茫然看著及川徹。
高度平視之後,她才發現及川徹臉上沒有笑意。他輕輕按著佐梔子的肩膀,道:「可是我能感覺到,你很喜歡他。」
「你喜歡他哪點呢?道歉道得快嗎?還是性格更直率?」
他扶在佐梔子肩膀上的手往下落,搭在少女纖細的腰際。夏日輕薄的一層單衣,対於年輕人掌心的熱度毫無抵抗力,輕易的捂熱了佐梔子腰側的皮膚。
及川徹的臉湊近,額頭幾乎靠著佐梔子的額頭。
很奇怪的,明明之前親到嘴巴的時候都沒有心跳得這麼快,但此時此刻,被及川徹近在咫尺的雙眼注視,佐梔子卻感覺自己的心髒飛快的跳動起來。
明明在排球場之外,她從來不會対及川徹感到……如此的心跳急促,慌亂無措。
年輕稚嫩的二傳手,不甚熟練的將自己打排球的那一套也用到了佐梔子身上——他展露出攻擊性,又驟然狡猾的示弱,放低了聲音:「阿佐,這些我也能做到。」
「別喜歡他,喜歡我。」
「我們交往試試。」
--------------------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雖然告白了,但並不是男女之情,更多的是一種不想重要的人被其他人奪走【尤其是被牛島奪走注意力】的心情吧。
平時的大王:小牛若~
檸檬精大王:喲,這不是白鳥澤的隊長牛島若利同學嗎?
本來應該六點發的,結果我存稿箱忘記定時間了【心虛】
剛剛才想起來好像沒有更新,所以馬上爬上來補發了,非常抱歉!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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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關東煮
他那句話的尾音被淹沒在煙花炸開的巨響之中, 璀璨煙火驟然點亮天空,五光十色的星星墜落,人群歡呼起來, 夾雜著熱鬧的交談聲。
有人從及川徹身後跑過去,他背後是煙火籠下的彩光, 他眼瞳裡清楚倒映出佐梔子的臉。熱風吹得人皮膚都黏糊起來, 佐梔子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及川徹的臉近在咫尺。他的鼻尖幾乎貼著佐梔子的鼻尖,溫熱的呼吸落到佐梔子臉頰皮膚上, 讓她分不清是這個夏天的溫度, 還是及川徹呼吸的溫度。
煙花開始了。
二傳手的言語在示弱, 渾身卻又蠢蠢欲動展露出攻擊性來。他本來就屬於進攻性很強的二傳手,最擅長的攔網和發球都充滿了暴力美學的破壞感。
佐梔子用兩只手捧住及川徹的臉,往中間擠, 少年臉頰上的軟肉被她手心擠成一團。他有點不高興,身上的攻擊性驟然褪去,變成氣惱, 聲音含糊的抗議:「我很認真的!沒有在開玩笑!」
佐梔子嗤笑:「真的?」
及川徹:「才沒有在開玩笑!」
她盯著及川徹的眼睛,那雙慣來盈著笑意的蜜糖色眼瞳, 及川徹的表情居然真的很認真。
佐梔子松開手, 手掌撐著平台瓷磚,往後挪了挪, 和及川徹拉開距離,臉上嗤笑的表情也跟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慌亂:不妙啊,及川徹這個表情……好像是來真的?!
她目光和及川徹的臉錯開, 努力去看附近其他的景色,小聲道:「那個, 說要找男朋友什麼的——是我突然冒出來的想法,我只是想一想而已,沒有付諸行動的打算。」
及川徹:「……」
佐梔子:「會問牛島是因為覺得氣氛很好就順口問了,沒有別的意思,他對我也沒有要交往的想法。雖然我們只談了幾句,但那家伙明顯滿腦子只有排球,所以我才會問他的,只是想捉弄他一下而已。」
其實這幾句解釋很站不住腳,根本沒有足以說服人的邏輯或者理由。可他們才高二,高中生的想法本來就千奇百怪,做什麼出格的事情都不需要理由,比如說突然想要談戀愛。
比如說嫉妒。
比如說喜歡上自己從小到大的好朋友。
及川徹維持著禁錮佐梔子的姿勢,沒有改變。他垂眼看著少女,煙花燃放的余聲還在響,佐梔子手裡的風車被夏風吹得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繪著藍色花紋的狐狸面具和瓷磚地板摩擦,她不自覺聳起肩膀,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未說完的話消失在唇齒間。
善於進攻的二傳手耐心等待她講完那些無意義的辯解,沉默,風從兩人中間的空隙間吹過。佐梔子咽了咽口水,緊張的眨了下眼睛,一滴汗水順著她的額角,淌到眼窩,落在她長而密的眼睫上。
她看不見煙花,煙花被及川徹擋住了。他的手掌心輕輕覆蓋在佐梔子手背上,舔了舔唇:「我想試試。」
「……」
及川徹:「再親一次試試,如果還是覺得惡心,那就像以前一樣相處。」
他認真起來時讓人很難拒絕。更何況他們現在離得太近了;佐梔子猶豫片刻,盯著及川徹那張秀麗的臉,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那就試試。」
佐梔子對於『接吻』的經驗僅限於看片和本子。
及川徹也沒有比她好到哪裡去。
好在他們本來就離得近,及川徹稍微抬起臉,就可以准確無誤親到佐梔子。他靠過去的速度很慢,唇瓣輕柔的觸碰到,又在轉瞬間分開。
及川徹心髒跳得飛快,緊張得手心都在冒汗,小聲問:「感覺怎麼樣?」
佐梔子舔了舔自己的嘴巴:「有點像關東煮湯汁的味道。」
及川徹:「……我剛剛在吃關東煮。」
佐梔子:「你不早說!我剛剛一直在找關東煮的攤子,結果一路走過來都沒有看見!」
及川徹惱怒的,用掌心按了按少女柔軟手背:「現在重點是關東煮嗎?!」
「……」
好像確實,重點不應該是關東煮。
佐梔子摸著自己的嘴巴,蹙眉,努力思考著:「感覺比上一次好點了。唔,要不要再親一次試試?你別動,我來。」
她躍躍欲試,迅速抬起手捧住及川徹的臉——她的手上還殘留有地磚冰冷的氣息,驟然貼合到及川徹溫熱的臉上。及川徹的臉都被她擠成一團,不由得抗議:「你手剛摸過地板,都沒有洗——」
佐梔子:「閉嘴!我在研究怎麼親你,你別打斷我的思路!」
及川徹瞬間閉上了他那張欠揍的嘴。他不說話時,光看那張臉,完全是池面帥哥——佐梔子盯著他的臉,研究了好一會兒,然後找到合適的角度,側著臉親下去。
靠近的時候就會覺得熱,唇瓣貼在一起時會感覺有點麻麻的。
佐梔子閉著眼睛,親了一口後便退開,但兩手還捧著及川徹的臉,她臉上浮起雀躍的笑,眼眸彎彎的,追問:「什麼感覺?」
及川徹:「……一股楓糖漿的味道。」
佐梔子笑出聲:「因為我剛才吃糖葫蘆了嘛。」
及川徹眨了眨眼,補充:「但我覺得不惡心。」
佐梔子:「我也覺得不惡心,但還是有點怪怪的。蠻奇妙的,我以前沒有親過別人。」
及川徹:「我也沒有親過其他人。」
佐梔子松開他的臉頰,自己兩手撐著休息台邊緣,想要跳下來。及川徹先察覺到了她的意圖,抬手輕松的把她抱了下來。
他這個動作做得自然又突兀,佐梔子被嚇一跳,抓著他肩膀上的衣服布料驚叫出聲——及川徹得意的翹起嘴角,說:「這就嚇到了?」
佐梔子緩過神來,睜大眼睛。她低頭看向及川徹還按在自己腰間的手,又抬頭看向自己剛才站的休息台,忽然想起剛才及川徹也是很輕松的就把自己抱上了休息台。
很微妙。
在這個暑假之前,及川徹在佐梔子心目中的形像,還停留於那個和她搶沙包被她摁在地上揍得嗷嗷哭的臭小子時期。但突然之間他變成了比自己高比自己壯的少年,能輕松的把自己抱起來,還能成為戀愛對像。
有點奇怪,但是並不排斥。
等逛完夏日祭回到家裡已經是十點多了。佐梔子在門口和及川徹告別——等到她打開家門時才想起來,自己是不是告別得太干脆太快了?
她握著門把手,遲疑了幾秒,又倒退出來,轉頭,看見及川徹還靠著牆壁,好像是在等她的樣子。
佐梔子單手拿著五顏六色的風車,背在身後:「你在等我嗎?」
及川徹迅速回答:「沒有。」
佐梔子:「……真的嗎?」
及川徹摸了摸自己脖頸,目光游離:「假的。在想你會不會站在門口多和我說幾句話,或者再親我一口。」
「……」
他干咳一聲,站直,往自己家門口走去:「晚安,明天見。」
佐梔子翹起唇角,笑眯眯對他揮了揮手:「明天見。」
第二天佐梔子還沒來得及見及川徹,先見到了她爸媽——他們長年在國外出差,很少回家——從佐梔子記事起,對父母的記憶就一直很模糊,連隔壁及川徹姐姐的臉都比她父母的臉更熟悉。
姐姐特意向電視台請了一天的假,兩人一起去飛機場接父母回家。見面並沒有佐梔子想像中的尷尬,又或者說血緣關系確實奇妙,即使平時聚少離多,湊在一起時也會很自然的親近起來。
等到家之後,及川父親便興奮的從自己行李箱裡拿出一份牛皮紙包裹的資料,遞給佐梔子:「送你的禮物,拆開看看?」
那份資料入手沉甸甸的,牛皮紙信封的封口並沒有封死,而是采用了細繩纏繞紐扣然後打活結的方法。佐梔子頗覺詫異,但還是乖乖拆開牛皮紙查看。
裡面是詳細的學院申請資料,還有推薦人的資料——她睜大了眼睛,錯愕的抬頭看向父母。
及川父親微笑:「之前我記得你說過,想去英國那邊的學校繼續學習畫畫不是嗎?剛好我工作交際的時候認識了一位教授,他說可以幫忙寫推薦書,我們只需要准備申請材料就可以了。」
這是一份無可指摘的禮物。
甚至可以說,這是一份非常棒,非常棒的禮物。它為佐梔子解決了很多煩惱;她喜歡的學校必須要有推薦信才能入學,現在父親提前幫她拿到了推薦信,那麼她只需要准備自己的申請材料和作品就可以了。
現在才高二第二學期,她足足有一年半的時間來完成這件事情。
晚上躺在床上,佐梔子又把那份厚實的申請資料拿出來,一頁一頁的翻看。原本這是一件好事,如果這份禮物在暑假之前到來,佐梔子會高興得立刻跳起來。
但它偏偏在這個暑假到來。
她的心剛被煙花和親吻動搖,這份資料來得確實不是時候。
佐梔子捧著那份資料,直到把最後一頁也看完,她閉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三泉花:我拿到推薦信了。
美少女無所事事:!!!
美少女無所事事:啊啊啊你好棒!
美少女無所事事:那接下來是不是就只要准備出國的資料就行了。
三泉花:我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很想要去英國。
美少女無所事事:?
美少女無所事事:有什麼好想的!那可是UAL啊!我要是文化分能過的話我爬都要爬去上課!
美少女無所事事:去!必須去!你不去我開車撞你去上學!
三泉花:……
三泉花:我再想想。
美少女無所事事:你可別衝動啊,這麼好的機會,錯過一次可就很難拿到第二次了!我們又不是那種作品集一放出去就可以隨便選學校的天才。
三泉花:嗯,我知道。】
合上手機蓋,佐梔子捂住臉長呼出一口氣。她沒有開房間燈,坐在地板上,四周都昏暗又安靜。
手指遮蓋了本就不甚清楚的視線,她閉上眼睛,耳邊好像又能聽見煙花炸開的巨響,聽見及川徹輕快而認真的說:「我想試試。」
真奇怪,不過是試試而已。都不算是正式的開始。
但現在,她卻被動搖了。
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臉,佐梔子站起來,頂著被搓紅的臉蛋,打開了床頭台燈。僅僅只有台燈的光,似乎又暗得差了點意思,所以佐梔子又把房間裡的大燈也點開,將申請資料拿到桌子上,抽出筆,開始填寫所需資料。
煙花的光,楓糖漿味道的親吻,少年蜜糖色的眼瞳。這些短暫的動搖了她,但她仍然准備繼續往前走——走去更好的未來。
第28章 選擇題
排球部的教練組織了一場臨時的練習賽, 原本正在享受暑假的部員們都被叫了回去。但沒有人抱怨,畢竟夏天結束之後他們就要面對IH預選賽,現在更多的訓練, 也是為了未來的比賽可以不留遺憾。
打練習賽的時候,只要是眼睛不瞎的人, 都能看出及川徹狀態很好。
練習賽結束, 教練把及川徹單獨叫了過去——和教練站在一起的,除了及川徹熟悉的技術指導之外, 還有一個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外國男人。
入畑伸照教練笑眯眯的介紹道:「及川, 這是立花Red Falcons的教練, 何塞·布蘭科先生。」
金色短發的高大外國男人,對及川徹露出一個友好的微笑。他的日語說得很好,很輕松的就可以讓人聽懂:「我看過你國中的比賽視頻, 你進步很大。」
*
2012年,8月。
暑假過去了一半。
佐梔子下樓買冰淇淋,買完後便坐在便利店門口, 一邊吹空調一邊吃冰淇淋。便利店老板懶洋洋的和她閑聊。
「你最近怎麼沒有和那兩個家伙一起出去玩?」
佐梔子咬著冰淇淋勺子,偏過頭, 疑惑的看向便利店老板:「哪兩個家伙?」
便利店老板:「就是五號樓和三號樓的那兩個排球小子啊, 你們三個平時不總是形影不離的嗎?」
佐梔子:「……倒也沒有到形影不離這麼親密吧?」
便利店老板理所當然道:「我之前還以為你們是三兄妹之類的——」
佐梔子不想繼續和便利店老板討論這個問題,三兩口吃光剩下的冰淇淋後, 她忍痛離開了便利店空調的範圍,走進外面熱辣的太陽光裡面。
沿著牆壁邊的行道樹陰影行走,勉強可以躲開一些太陽光。佐梔子邊走邊想事情,便利店老板的話讓她想起了自己和及川徹以及岩泉一認識的過程……好像也沒有什麼過程。
因為和及川徹是鄰居, 兩個人又在同一個幼兒園,便自然而然的認識了;岩泉一則是因為和他們住同一個小區, 經常和及川徹一起打排球,所以連帶著也認識了。不知道是不是運氣使然,佐梔子和及川徹升上同一個小學,又念了同一個初中,現在是同一個高中。
高一第二學期的時候,佐梔子在及川徹的勸說下填了排球部招收經理的申請書。一開始只是想隨便找個社團混分,岩泉一和及川徹都在排球部,她便覺得自己加入排球部也成為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仔細的回憶起來,才發現不管她回憶哪個年齡段的事情,裡面永遠能冒出及川徹的臉。
……好像真的是互相陪伴著,形影不離的長大了。
身後驟然傳來自行車車鈴叮叮當當的聲音,佐梔子回頭,正好看見及川徹騎著自行車,從太陽光底下,向她而來。
他身上的白色短袖襯衫被風吹得鼓起來了,領口翻飛,額頭上浮著一層汗水,嘴角上翹揚著笑意。太陽曬得他整個人都好像在閃閃發光,自行車車輪滾出地面,在佐梔子面前緊急剎車,跟著帶起一股夏日燥熱的風。
及川徹俯身壓著車把手,笑眯眯看著她:「逛街?」
佐梔子:「出門買冰淇淋。小一呢?」
及川徹:「他今天有數學補習,還在補習班呢。」
佐梔子了然,轉身繼續往前走。及川徹還坐在自行車上,用腳在地板上劃拉,自行車被他劃拉著,緩慢的往前,卻又恰到好處的迎合了佐梔子的速度。
樹蔭籠罩的範圍很窄,只能遮住佐梔子一個人。及川徹劃拉著自行車在和她並行,自然也就享受不到樹蔭的庇護,只能整個人暴露在太陽底下了。
他們頭頂的蔥郁樹葉之間,穿插著落下鳥叫和蟬鳴。
及川徹:「學校前天組織了一場練習賽。」
佐梔子頷首:「我知道。入畑教練說我可以不用到場,我就沒有去。」
她忽然意識到什麼,偏過頭看向及川徹——及川徹沒有看她,而是在看前方,抿了抿唇,低聲:「當時旁觀席上坐著立花Red Falcons的教練。」
佐梔子稍微動了動腦子,回憶了起來,但仍舊感到困惑:「啊,我記得好像是一支國外的隊伍……為什麼國外球隊的教練會出現在我們學校?」
及川徹:「他和我們教練有些交情,剛好最近有日本的行程,就順路過來看看。比賽結束之後,他單獨和我聊了一下……布蘭科先生退役之前,也是一位二傳手。」
「布蘭克先生給了我一些建議,我這幾天也有查過一些資料,我——想去阿根廷。」
佐梔子原本還在邊走邊踢一顆小石子。及川徹的話成功讓她把動作停下,臉上露出愕然的表情。
那顆小石子被踢出去一段距離,打著滾,撞到花壇台階上。烈日炎炎,夏風颯颯,少年和自行車的影子在地板上被拉長,蔓延到佐梔子腳下。
佐梔子試圖從及川徹臉上找出一點他在開玩笑的表情,但是找不到。
及川徹:「我想了很久,不想放棄這次機會。如果只是留在日本的話,我永遠只能看見日本的舞台——可是如果追隨布蘭科教練的腳步,去阿根廷,我就能看見更厲害的排球,更大的舞台。」
佐梔子沉默,片刻後,她開口:「小一知道這件事嗎?」
及川徹:「……我還沒有告訴其他人。」
「打算什麼時候走?」
「還沒有決定好,但會參加完明年的春高吧。春高結束後,無論入選與否,我都不會留在日本。」
「……嗯。」
他們又開始繼續往前走,但是佐梔子沒有再繼續踢小石子了。他們從花壇邊走過去,那顆小石子落在花壇邊,孤零零的一個石子。
及川徹把自行車推到車棚去停好,他停車的時候,佐梔子就坐在樓梯口等他——不一會兒他跑著回來,手上拿著兩盒冰淇淋,遞給了佐梔子一盒。
冰淇淋的蓋子掀開後,冒起一連串白色的冷氣。佐梔子用木勺挖了一塊冰淇淋含進嘴裡,砸了咂嘴:是酸奶味的。
佐梔子:「我拿到了一位教授幫我寫的推薦信,只要准備好資料和個人作品集,就可以報考UAL了。」
及川徹用勺子挖冰淇淋的手停住。他下意識的想偏過頭去看佐梔子,但又無法將自己的視線從面前冰淇淋盒子上挪開——如果視線從此挪開,那就不得不去注視佐梔子。
冰淇淋好像也沒能緩解這個夏季的熱意,他的腦子被熱得發悶,聲音低沉:「UAL……哪個學院?」
佐梔子:「切爾西。」
及川徹:「我記得好像是在法蘭克福那一帶……」
佐梔子:「在泰德美術館附近。」
雖然得到了比較准確的地名,但及川徹仍舊沒辦法對佐梔子想要去的地方有任何確切的印像——從佐梔子口中說出來的每一個地名都很陌生,他只知道一些英國的排球隊員,但並不清楚在那片眾多島嶼所組成的國家具體是什麼模樣。
頂多小時候看福爾摩斯時記住了貝克街221號。
兩個人沉默的開始吃冰淇淋。酸奶冰凍後的味道在這個下午,黏黏糊糊的揮發著,填充於空氣中;太陽照著電子門入口,把金屬質地的門框照得閃閃發亮。
及川徹吃完最後一口冰淇淋,舔了舔嘴唇,嘴巴上還能嘗到酸奶甜膩的味道。他長呼出一口氣,把冰淇淋盒子放到地板上:「那談戀愛的事情,還是不要再試了。」
「……」
「反正我們最後都要離開,所以就算試了也沒有意義。」
他說話時並沒有看佐梔子,只是用手撐著自己的額頭,眼睛努力的盯著地面。這個姿勢的話,佐梔子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能聽見他一如既往輕快懸浮的聲音:「和以前一樣做好朋友好了。」
佐梔子:「……你管這種關系叫好朋友?」
及川徹:「為什麼不算?我們只是比其他好朋友的關系更好一點,這樣就不算朋友嗎?」
他反問佐梔子,偏過頭看著她,兩人目光相觸,卻都清楚看見對方臉上沒有笑意。
他們認識那麼久。
在及川徹打贏比賽的日子裡,在及川徹打輸比賽的日子裡,在及川徹熬夜補作業和功課的日子裡,在春夏秋冬,他倚靠著門框給佐梔子當模特的日子裡。他是如此的習慣他和佐梔子之間比朋友更親密,卻又遠不及情侶那樣填充欲望的關系。
直到某天及川徹突然意識到他們已經不算是小孩子了——
他嫉妒並害怕佐梔子會因為戀愛,而和另外一個人建立更加親密的關系。他想那種東西——戀愛那種東西——他也可以給佐梔子。
那麼為什麼不能是及川徹?
那種急切的,嫉妒的,又膨脹尖叫著快要漫出來的質問幾乎要將及川徹淹沒。夏日祭那天所發生的一切都像是導火索,逼迫著及川徹必須接受他和佐梔子都已經長大,他們會因為另外一個人而分離的事實。
想要阻止這種事情發生的念頭占據了上風,等及川徹意識到自己過於衝動和不理智的想法時,他和佐梔子的關系已然朝著戀人的道路拐彎。
無法分辨,無法確認,甚至於及川徹還沒來得及想清楚這份關系的變質是因為青春期的衝動還是他與佐梔子確實有那樣的感情,現實就已經把他踹到了下一個十字路口。
選擇題。
懵懵懂懂的少年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在揮霍青春,命運便逼迫著他要立刻往大人的世界走過去。同樣面臨選擇題的不只有及川徹,還有佐梔子。
在及川徹說完那句話後,佐梔子罕見的沉默下來。她抱著自己的膝蓋,下巴靠在膝蓋上,黑色自然卷的頭發簇擁著那張柔軟的臉蛋。
從電子門外面吹進來的風,吹得地板上及川徹放下的冰淇淋盒子翻了個身,滾進角落,撞上牆壁。
佐梔子把最後一口酸奶味的冰淇淋塞進嘴巴裡,站起身來憤憤踹了及川徹一腳:「渣男!」
「……」
她轉身跑回樓上,腳步聲雜亂沉重,踩得樓梯都咚咚咚咚的響。
跑樓梯的時候佐梔子還很生氣——等她爬完樓梯,被熱出一身汗的時候,又覺得沒有那麼生氣了。及川徹就一直跟在她後面,像做錯事又找不到辯護的小孩子一樣。
佐梔子停下腳步,緊跟在她身後的及川徹也跟著停下腳步,眼巴巴的看著她。
「……我不生氣了。」
及川徹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真的嗎?」
佐梔子點頭:「我剛剛爬樓的時候仔細想了想,我又不是真的喜歡你。」
「只是當時氣氛太好了——但如果換一個人撿到了我的MP3,換一個人單獨和我呆在沒開燈的房間裡,換一個人在夏日祭那天向我告白,我都有可能會答應。」
「只是我自己想談戀愛而已,對像是不是你都沒差。」
及川徹抿了抿唇,眼眸注視著佐梔子,沉默,胸口莫名又感受到了沉悶的,像是夏天喝進了一口熱水的感覺。
佐梔子打開門,背對著他,揮了揮手:「明天見。」
及川徹:「……明天見。」
她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間,拉開床頭櫃抽屜一陣翻找,最後找出壓箱底的那份申請資料,解開紐扣上纏繞的細繩。
黑色原子筆在申請書最後一頁簽下名字,最後將筆帽蓋回去時,佐梔子莫名的松了一口氣。
夏天,十字路口,選擇題。
他們做出了自己目前能做到的,最好的,最理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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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高中生嘛,人生第一次談戀愛,懵懵懂懂不知所措,處理不好也很正常,要求一對本身性格就有點孩子氣還從來沒有戀愛經驗的高中生初次戀愛就接受異國戀——而且考慮到兩個人出國本質都是為了學習,肯定會花更多的精力和時間在學習上——想讓他們一時之間拿出更好的決定,更大的勇氣,還是有點困難的。
反正兩個人說的都不算真心話就是了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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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什麼關系?
2012年——及川佐梔子, 高三生,第一學期。
佐梔子回到家時已經八點多了。
姐姐還沒有回家,她做完晚飯, 也給及川徹發去信息。
【阿佐:吃飯了嗎?】
信息發完,那邊沒回。佐梔子並不意外, 甚至有種意料之中的感覺;她躺在沙發上, 晃著小腿,走神, 思考。
微波爐裡熱好的飯菜漸漸揮發出食物誘人的香氣, 但她剛剛在回家的路上吃了兩個包子, 不是很餓。被她放在胸口的手機驟然振動了一下,佐梔子迅速打開手機翻蓋——
【及川徹:還沒有。
及川徹:剛睡醒,頭好痛啊QWQ
及川徹:貓貓打滾.jpg
阿佐:……
阿佐:過來開門。】
她翻身從沙發上坐起來, 兩手拍了拍自己臉頰,掌心和臉頰上的軟肉因為力的反作用,而同時感到一點痛覺。
深呼吸一口氣, 佐梔子穿上拖鞋,出門——她打開門的瞬間, 剛好隔壁的門也打開, 及川徹靠在門邊,病懨懨的垂著腦袋, 與她對上視線。
佐梔子關門的動作停頓了一瞬。她扶住門把手,抬起頭:「我做了飯,要過來吃嗎?」
及川徹迅速答應:「好!」
他在家裡原本就是穿的拖鞋,互為鄰居也就兩三步的距離, 連換鞋的功夫都免了。及川徹跟著佐梔子回家,佐梔子家的客廳裡飄蕩著一股飯菜的香氣。
晚飯是稻荷壽司, 腌黃瓜,味增湯,水煮青椒。
……太清淡了。
及川徹感覺都能聽見自己的味蕾在哀嚎。他捂住自己的臉,聲音虛弱:「阿佐,至少青椒——」
佐梔子微笑:「反正你也嘗不出味道。」
及川徹為自己辯解:「就算嘗不出味道,把青椒塞進嘴裡本來也需要勇氣吧?那種難吃的味道根本就是刻進了人類DNA裡面啊!」
佐梔子才不理會他的抱怨,直接拿了碗盛飯——及川徹見自己無力改變晚飯菜單,只好焉巴巴的垂著腦袋自己走去廚房拿筷子。
放在電視機面前的小木桌坐兩個人時便恰到好處的可以留出空隙,佐梔子吃飯的時間也沒有閑著,把單詞本放到飯碗旁邊,邊吃飯邊看。及川徹非常熟練的拿起沙發上遙控器,把電視劇調到了體育頻道。
「阿佐——」
「嗯?」
「……好熱。」
「空調遙控器在沙發墊子底下。」
及川徹側身,伸長胳膊在沙發墊子底下一陣摸索,沒一會兒便摸到了空調遙控器。
把空調開到20°,及川徹爬起來關了窗戶。他經常來佐梔子家,以前還在這裡過夜,對整間公寓熟悉到閉著眼睛都不會撞到櫃子,所以去關窗戶時,及川徹也沒有放下手裡的碗,眼睛甚至還看著電視機裡在重播的排球比賽。
是全國的比賽。
他晃了一圈,關完窗戶回來,重新在佐梔子對面坐下。空調扇葉轉動,冷氣傾斜的聲音混合在風扇聲音裡,兩人頭頂的白熾燈照著整個客廳。
佐梔子抬頭:「你吃藥了嗎?」
及川徹:「發燒藥飯後吃。」
佐梔子單手撐著地板,往旁邊挪了挪位置,側身將風扇關掉。沒有了風扇,整個客廳就安靜多了,只剩下空調扇葉和電視機的聲音。
她眼睛盯著飯桌上攤開的單詞本,開口:「叔叔阿姨知道你生病了嗎?」
及川徹:「沒和他們說,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吃點藥過兩天就好了。」
佐梔子:「今天早上生病了為什麼還要去做訓練?」
及川徹:「我以為只是輕感冒……可能是被你傳染了。」
佐梔子:「為什麼覺得我的嘴巴親起來一定是甜的?」
及川徹:「……咳咳咳!」
他被嗆到,臉都咳嗽紅了,一邊拼命拍自己的胸口,一邊抓起桌子上的水杯灌下去一大口;少年喉結滾動,艱難的將飯團和水都咽下去,喉嚨被撐得略微發痛。
按住劇烈起伏的胸口大口呼吸著,及川徹有種懸在頭頂的巨劍在此刻終於墜下來的感覺。他抬眼往佐梔子那邊看過去,卻發現佐梔子並沒有在看他,而是仍舊在背英語單詞。
及川徹按了按自己的脖頸,心虛,聲音也跟著低了下去:「就是……味道吧?因為聞起來是奶油味的。」
佐梔子:「那是身體乳的味道。」
及川徹:「哈,哈哈——原來是身體乳……嗚哇!」
桌子底下的膝蓋驟然被踹了一腳,及川徹慘叫一聲把腿縮回來。而踹了他一腳的佐梔子則揚起甜蜜的笑臉,一如既往陰陽怪氣:「唉?很痛嗎?但我沒有用力啊。」
及川徹抱著自己的膝蓋,想滿地打滾又怕撞到桌子,只能艱難的側身趴在沙發上。
佐梔子放下碗筷:「我吃完了,你洗碗。」
及川徹:「我可是病患耶!」
佐梔子拿起桌子上的單詞本:「那就收拾桌子,把髒碗放進水槽裡,我等會兒洗。吃完飯你自己回家吃藥吧,我要回房間復習功課了。」
她叮囑著,站起身,單手拿著單詞本往自己房間走去。從沙發旁邊走過去,佐梔子的衣角被及川徹抓住了——她停下腳步,低頭,略微挑眉,看著及川徹。
及川徹松開自己膝蓋,趴在沙發上仰視著佐梔子。他的眼周還泛著紅,大概是剛才咳嗽的時候嗆的,蜜糖色的眼瞳被白熾燈照得水光粼粼。
那樣一張秀氣風流的臉,卻匹配著運動員高大健壯的身體。
日常的白色長袖卷起袖口,少年手臂上的肌肉繃緊,線條利落凌厲,帶著荷爾蒙輕快誘人的氣息。
佐梔子還沒有換衣服,身上穿的仍舊是校服。被熨燙過挺直的襯衫一角被及川徹攥成皺巴巴的一團,他的膚色和雪白的襯衫形成了強烈的色彩對比。
佐梔子:「還有事嗎?」
及川徹張了張嘴,但是沒有發出聲音,只是眉頭越發皺緊。在緩慢的沉默之後,及川徹松開佐梔子的衣角,又病懨懨的躺回去:「……我要再想想。」
他沒有明說自己需要再想想的事情是什麼。但結合今天發生的事情,又似乎能給人留下一點充滿遐想的猜測空間。
佐梔子用手掌壓了壓自己的襯衫衣角,沒有回房間,而是直接在沙發扶手上坐了下來。她的小腿就在及川徹旁邊,及川徹往後挪了挪,以免碰到佐梔子。
佐梔子:「我也要再想想。」
說實話,雖然兩個人名義上算是前任——畢竟曾經在去年的夏天短暫交往過一段時間——但無論是及川徹還是佐梔子,都沒辦法拿正常對待前任的方式來對待對方。那段短暫的交往關系,與其說兩個人在談戀愛,倒不如說是兩個人【決定談個戀愛試試】的實驗成果。
雖然佐梔子還沒來得及弄清楚結果,他們短暫的戀愛關系就因為現實抉擇而飛速告吹,速度快到連他們最好的朋友岩泉一都不知道這兩個家伙居然還交往過。
畢竟在岩泉老師眼裡,他們兩個幼稚園大班都還沒有畢業。
佐梔子一開始還很端正的坐在沙發上思考——坐了一會兒之後,她換了個更舒服更隨意的姿勢躺在沙發上,視線稍微被電視機上的排球比賽吸引。
及川徹明明也在想事情。偏偏在這種時候觀察力絕佳的喊了一聲:「你居然分心在看電視機!」
「……」
分心被抓的佐梔子心虛了兩秒鐘,又立刻以更大的聲音回敬及川徹:「你難道就沒有分心去看那個二傳嗎?」
及川徹震驚:「你怎麼發現的?」
佐梔子:「……你還真的在看啊?」
「……」
兩人面面相覷,及川徹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率先把目光移開,心裡頗覺懊惱:又來了。
每當他覺得自己抓住了一個好機會,快要理清楚他和佐梔子之間的關系時,他們總會兩三句就把話題岔到超級遠的地方。而這個結果完全是自然而然的就發生了,並不是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在試圖逃避。
所以說,和太熟的朋友談過戀愛就是這點不好。
他們也太熟了。
熟透了都。
「既然我們都在分心看電視,那就當我們扯平了。」佐梔子這樣下了結論。
及川徹不得不贊同。不然他們很快又會就這件事莫名其妙的吵起來,及川徹確信他們吵到最後,吵架的原因必然會變得面目全非。
他後仰躺在地上,攤開兩只手嘆了口氣:「繼續這樣很奇怪吧?說是前任或者朋友都不太對……雖然很抱歉,但確實有時候會夢到你。」
佐梔子:「你做的夢,健康嗎?」
及川徹:「……」
佐梔子:「算了,當我沒問。」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應該是挺健康的,但從另外一種意義上來說,不太妙——應該也不太健康。
話題到此打住,兩人又沉默下來。佐梔子現在已經背不下去英語單詞了,躺在沙發上,不是很想動,也暫時找不到什麼可以繼續下去的話題。她本意是想和及川徹聊一聊他們目前的關系。
……該說是朋友嗎?還是在一定健康前提下的性幻想對像?還是交往半個月就分了的前任?
很奇怪的,佐梔子無法分辨這些關系。她想這世界上不會有比她和及川徹還要奇怪的朋友,在友情裡面又摻雜了年輕的欲/望和吸引力,既打算分開又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失去對方。
如果他們之中的任何一方稍微比現在的年齡更年長個四五歲,這件事情都會變得很好解決;可偏偏兩個人都是懵懵懂懂的高中生,迄今為止最大的戀愛經驗大約來自於泡沫劇。
他們絞盡腦汁想出了自認為最好的解決辦法,卻並沒能解決這個夏天的煩惱。兩個孩子氣的家伙試圖用自己的負數經驗拼湊在一起得到正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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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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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春游中.jpg
最後兩個人都沒能想出更好的辦法。就像及川徹一樣, 佐梔子同樣珍惜他們之間的友誼關系,否則也不會在度過了那個荒謬的夏天後繼續和及川徹做朋友。
所以繞到後面,兩個人只能對著重新繞回死胡同的關系干瞪眼。
【三泉花:我有一個問題。
美少女無所事事:如果是去年那個問題, 那麼我只能說——
美少女無所事事:選念書!選出國!你但凡猶豫一秒鐘都是滔天大罪!
三泉花:……
三泉花:不是那個問題。
美少女無所事事:哦哦,那是土銀ABO觸手系的本子要再販了嗎?
三泉花:也不是!
美少女無所事事:那是什麼!
三泉花:其實, 我去年交往的前任是T君。
美少女無所事事:?
美少女無所事事:???
美少女無所事事:!!!
美少女無所事事:等等, 你們現在?
三泉花:現在是好朋友。
美少女無所事事:好,說正事, 所以你的問題是什麼呢?
三泉花:我發現和他接吻會有感覺。
美少女無所事事:我就說你們兩必有一腿!!!
三泉花:……
三泉花:這不是重點。
三泉花:因為我和他不可能交往。
美少女無所事事:別擔心啦!只是青春期躁動而已, 畢竟T君真的很優秀, 你天天和他待在一起會有感覺很正常啊。反正你下學期就要准備出國了,等過幾年青春期躁動過去,就不會有這樣的感覺啦!
三泉花:是這樣嗎?
美少女無所事事:相信我!雖然我沒有戀愛經驗, 但我也是有青梅竹馬的單身女!如果竹馬長得帥,女孩子在青春期動心很正常的!等你長大就不會有那種感覺的啦!
美少女無所事事:相信成年人的判斷!】
佐梔子盯著對話框最後一句聊天記錄,眨了眨眼。最後她把手機蓋合上, 自言自語:「長大了就不會有這樣的感覺了?」
「……等等,我現在難道還不算是大人嗎?應該也算吧?我已經是高三生了啊!」
*
第二天佐梔子頂著兩個黑眼圈去上學。
毫不意外的, 她在門口遇到了同樣頂著兩個黑眼圈的及川徹——及川徹只看她一眼, 便立刻挺直背強調:「我昨天是復習得很晚!」
佐梔子:「……我也是。」
及川徹點頭,自信道:「好學生要保持成績可是很辛苦的。」
佐梔子對他的話表示了贊同:「沒錯。」
兩人在簡單的三言兩語中達成了和解, 閉口不談昨天的談話。
佐梔子一進教室,同桌便立刻興奮的跑到她面前宣布:「春游項目定下來了,是去小春山露營!」
佐梔子一愣:「什麼山?」
同桌:「就是小春山,這裡!」
她變戲法似的從桌肚裡掏出一卷地圖, 打開鋪在桌子上,指了指上面被畫上紅圈的地方。佐梔子兩手壓著桌面, 低頭往地圖上看:被紅筆特意標出來的小春山在郊外,距離他們學校不算太遠。
同桌嘰嘰喳喳的補充著:「要去兩天一夜呢!到時候要我們自己分組搭帳篷,阿佐你要和我們一組嗎?」
佐梔子對分組沒有意見,點頭:「可以啊——整個年級都去這裡?」
同桌:「對!整個年級都去!」
佐梔子轉頭看了眼外面的太陽,在心裡犯嘀咕:又要去大山裡喂蚊子了。
……不過幸好不是去奈良。
高一學校的奈良之行,被群鹿追著書包都被吃掉了的恐怖經歷,一度成為佐梔子的噩夢,連著好幾周都沒能睡好覺。
春游時間定在周四,一直到周五結束,回來後也不用上課,繼續放周末。在等待春游的間隙,佐梔子也和烏野排球部取得了聯系——對面一聽是要約排球練習賽,答應得非常快。佐梔子和他們的指導老師對了一下時間,最後把時間確定在下周六。
春游出行當天。
佐梔子早早收拾好了自己的背包,在校門口便和及川徹岩泉一他們分開;她是五班的,集合點和六班的不一樣。
到了班級集合點,大家按組排隊,點名,最後上大巴。
從學校到小春山,有一個小時半的車程。佐梔子坐下來後就拉上車窗簾,一路睡到了小春山。巴士開到目的地後,老師們上車催促大家下去,佐梔子背著自己的背包,一邊打哈欠一邊跟著人群往車下走。
在車子裡有車窗簾擋光,還沒什麼感覺。但是下車之後,就瞬間感覺到了外面太陽光的殘酷;佐梔子不自覺的抬起手擋在了自己額頭上,眯起眼睛艱難視物。
她頭頂忽然壓下來一頂鴨舌帽。
佐梔子錯愕,抬頭,手背推著帽檐往旁邊挪了挪——只見及川徹正站在她身後。
他今天戴了眼鏡,幾縷額發凌亂的翹起來,明顯能看出剛才是戴著帽子的。見佐梔子抬頭,及川徹手掌心一拍她的後腦勺:「感不感動?」
佐梔子:「老師,這裡有人竄班——唔唔唔!」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嘴巴就被及川徹捂住。及川徹惱怒的掐了下她的臉:「恩將仇報!」
佐梔子在他虎口上咬了一口,及川徹痛得臉都扭了,不得不松開手。佐梔子扭過頭呸呸呸的吐舌頭:「你手上什麼怪味道?!」
及川徹想了想,道:「大概是洗手液的味道?」
佐梔子:「……噦!」
連喝了好幾口水,才把嘴巴裡奇怪的味道衝淡。佐梔子回過神,當即警惕的看向及川徹:「所以說,你跑到我們班來干什麼?六班不是也在集合了嗎?」
及川徹揉著自己的手掌,悻悻:「好心過來看看你而已。」
佐梔子:「你會這麼好心?」
及川徹迅速為自己正名:「怎麼沒有?我在你心裡的形像到底是有多糟糕啊?!」
佐梔子干咳一聲,沒有回答,但臉上的表情已經表明了一切,及川徹被她的表情弄得郁悶不已,小聲嘀咕著:「不至於吧?我也沒有對你做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啊?」
他不說還好,一說這個,佐梔子可不困了。
佐梔子:「你小時候騙我說要幫我綁鞋帶,結果給我兩只鞋的鞋帶綁死結!」
「……」
「小學的時候你往我檸檬水裡加芥末!」
「還不是因為你把辣椒水倒我可樂裡面!」
「是你先把肥皂水倒我面包上的!」
「如果不是因為你搶我的面包吃我也不會往上面倒肥皂水!」
「你還打掉了我的牙!」
「那是因為你本來就要換牙了!」
……
越吵越生氣。
氣得人都清醒了。
聽見前排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佐梔子回過神來,不高興的中斷了吵架:「下次再繼續和你吵,反正肯定是你的錯!」
及川徹:「反正肯定是你先開始的!」
佐梔子背著自己的包,氣鼓鼓的跑開了。及川徹原本還在盯著她的背影生氣——但前面的人太多,佐梔子往人群裡走了幾步,很快背影就被淹沒了。
及川徹瞪大眼睛在人群裡看了半天,直到完全看不見佐梔子的背影為止。
他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被鴨舌帽蹭亂的幾搓頭發還在倔強的翹著。
*
他們到小春山時就已經是下午了,搭帳篷起火又廢了不少時間,好不容易吃上飯時天都黑了。
【及川大人ソ後援會
及川大人:阿佐!阿佐!阿佐!
阿佐:……你叫魂啊?
及川大人:【圖片】【圖片】【圖片】
及川大人:我們煮的是咖喱,你們呢?
阿佐:我們也是。
小岩:因為條件限制,最好的選擇就是煮咖喱了吧。
阿佐:小一和徹同組嗎?
小岩:是啊,這家伙麻煩死了。
及川大人:QWQ可是人家真的很想吃蘑菇。
小岩:……
小岩:【圖片】
小岩:這種一看就有問題的可疑蘑菇能不能放進鍋裡,你心裡沒點數嗎?
及川大人:流淚貓貓頭.jpg
阿佐:你們要是被毒死了,我會幫忙打火葬場熱線的。
小岩:……
阿佐:這裡蚊子好多,感覺要被咬死了。】
「在和男朋友聊天嗎?」
旁邊的女生好奇的探過頭來,佐梔子在對面視線落到手機屏幕上之前,迅速的合上了手機蓋。她抬起臉時,又是和平時一般無二的輕快笑臉:「隔壁班的朋友問我在吃什麼——男朋友這種東西,暫時還沒有啦!」
圍坐在吊爐邊的女生們面面相覷。最終有人鼓起勇氣詫異的問出聲:「我還以為及川同學肯定有男朋友了呢!」
佐梔子啞然失笑:「為什麼會這樣想啊?」
那人頗有點不好意思,道:「感覺吧。就好像你一直有在交往中的男朋友……這種錯覺。」
佐梔子擺了擺手:「沒有那種東西啦!」
「阿佐——」
歡快輕浮的聲音,由遠及近,佐梔子甚至不需要回頭就能知道是誰。她差點被自己嘴裡的土豆嗆到,連忙咽下嘴巴裡沒有吃完的食物,站起身——正好及川徹也跑到了她面前。
他換了身常服,無袖黑色上衣,露在外面的手臂肌肉繃著干淨利落的輪廓,但那張文雅秀氣的臉上卻是笑的。
他應該是跑著過來的,呼吸比平時更急促,身上散發著蓬勃的熱氣。佐梔子仰頭看他:「怎麼了?」
及川徹塞給她一瓶花露水:「喏,驅蚊水。」
佐梔子:「……你跑過來給我驅蚊水?」
及川徹不滿:「因為你說快被蚊子咬死了,我才給你送過來的!」
兩人沒有刻意的壓低聲音,其他女生們也能聽見他們的對話。剛剛和佐梔子交談的女生忽然握起拳頭一拍自己手掌心:「我就說嘛!難怪我一直覺得及川同學有男朋友——因為隔壁班的及川同學老是來我們班找她啊!」
「冬天送暖寶寶夏天送冰淇淋秋天送毛巾還經常幫忙打熱水,這不就是男朋友的活兒嗎?!」
其他幾個女生聞言一愣,緊接著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佐梔子和及川徹同步回頭,惱怒,耳朵泛紅,大聲反駁:「誰是【她/他】的【男朋友/女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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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沒有正式交往過,但是男朋友的活兒都有在好好做呢大王
阿佐一直沒有男朋友的原因找到了——當然是因為身邊圍著一個時時刻刻在履行男朋友責任的好發小啊!【狗頭叼玫瑰.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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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喝酒
雖然大聲反駁了同組女生的話, 但同時和及川徹說出一樣的托詞,反而顯得二人關系莫名的欲蓋彌彰起來。
就連確信佐梔子和及川徹並沒有交往的同桌高橋千鳥,一時間看向佐梔子的目光也充滿了探究意味。
及川徹臉上迅速又掛起了輕浮討喜的笑臉, 再開口時語氣不再像剛才那樣急促。他順著女生們剛剛說的話解釋了一下他和佐梔子的青梅竹馬關系,又講了些別的事情, 很快把幾個女孩子哄得眉開眼笑。
他擅長察言觀色, 說話也好聽,加上一張閃閃發光的池面臉, 在女生之間幾乎是無往不利;就連男生們, 雖然嫉妒, 卻也少有厭惡他的。
不過及川徹沒有久留,講完話便笑眯眯的揮手同她們告別,往六班的營地走去;等他走遠, 女孩子們的討論頓時越發熱切起來。
「及川同學真帥啊!近看感覺那張臉更帥氣了!」
「說話也很溫柔,簡直就像是白馬王子一樣!」
「而且還是排球部的隊長,排球也打得很出色, 學習成績又好,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完美的男人啊嗚嗚嗚——」
……
佐梔子習慣性聽著女生們對及川徹的贊美。從小到大, 她經常從自己的女性朋友口中聽見這些詞彙, 已經見怪不怪了,甚至也不覺得自己需要反駁。
因為是實話——及川徹確實很帥啊, 對待那些仰慕他的女孩子,也確實態度很好,說話客氣禮貌,耐心溫和。
她卷起自己的褲腿往腳腕和小腿上噴花露水, 柴火堆燃燒的光芒倒映在她光潔的皮膚上,不規則的跳躍著。
有人問她:「阿佐和及川同學真的沒有在交往嗎?」
佐梔子抬頭, 無奈:「都說了只是青梅竹馬的關系,為什麼每個人都要問好幾遍這個問題?再說了,我和小一關系也很好啊,你們為什麼不問我和岩泉同學有沒有在交往?」
坐在她對面的那幾個女生面面相覷,一時間沒有說話。佐梔子看著沉默的她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不是吧?你們居然連這個可能性都沒有想過的嗎?!」
「萬一我真的在和小一交往呢?!」
高橋千鳥抓了抓自己的後腦勺,干笑:「岩泉同學不是你哥哥嗎?」
另外一個女生也跟著露出訕笑:「我一直以為你們是有血緣關系的表兄妹之類的——」
佐梔子:「……姓都不一樣啊!要懷疑是兄妹或者是姐弟的話,明明是我和及川徹更有嫌疑吧?我們兩個連姓都一樣耶!」
高橋千鳥小聲為自己辯解:「那是因為開學的時候隔壁及川同學就來幫你搬東西,每次和我們聊天都要強調八百遍你們不存在血緣關系,但岩泉同學好像就從來不強調這個。」
「……」
到了睡覺時間,大家熄滅火堆各自回到自己的帳篷裡。這次露營搭的是三人帳篷,佐梔子和高橋千鳥,以及班級上的另外一個女生同住。
天氣逐漸由春末轉入夏初,變得熱了起來。佐梔子睡在帳篷裡,隔著層帳篷帆布,都能聽見外面的蟲鳴聲。
她迷迷糊糊陷入睡眠,又被蟲鳴聲吵醒,腦子裡渾渾噩噩的,聽見身邊傳來同帳女生打呼的聲音。
那聲音幾乎要蓋過帳外蟲鳴。
她捂住耳朵,翻了個身,打呼聲仍舊從指縫鑽進耳朵裡。佐梔子實在是避無可避,只好搓了搓臉坐起來,被睡得亂糟糟的頭發翹起。
自然卷的頭發更容易打結,也不太好梳理。她坐在竹席上,困倦又哀怨的側頭看了眼打呼的女生——對方抱著抱枕睡得正香,而同樣早早入睡的高橋千鳥看起來也絲毫不受這打呼聲的折磨。
一時間佐梔子甚至分不清是她們睡眠質量太好,還是自己的神經過於纖細。
大概也有她平時就喜歡熬夜,睡眠習慣糟糕的緣故在裡面。
被她擱在枕頭旁邊的手機振動了一下,顯示有信息發進來。佐梔子小心打開手機翻蓋,調低了亮度,眯著眼睛打開未讀信息。
【及川徹:睡了嗎?
阿佐:沒有。
阿佐:你為什麼不睡?
及川徹:花卷偷偷帶了酒,他們幾個喝完就睡得像豬一樣,還打呼。
及川徹:流淚貓貓頭.jpg
阿佐:什麼酒?
及川徹:梅子酒,他媽媽釀的,在院子裡埋了兩年,被他偷偷挖出來了。
阿佐:……
阿佐:你們都沒有到飲酒年紀吧?
及川徹:偷偷喝一口又有什麼關系?小岩也喝了耶!
阿佐:被老師抓到你們就完蛋了。
及川徹:我給你留了。
阿佐:地址,我就來。】
及川徹給她發來地址,居然不在六班的帳篷裡。佐梔子在腦子裡大概回想了一下兩個班營地的地圖,合上手機蓋,輕手輕腳的拉開帳篷門出去。
外面架著幾座臨時照明的燈架,還有輪流守夜的老師。佐梔子貼著帳篷的陰影,貓腰輕快靈活的跑動,影子只在帳篷與帳篷的間隙中偶爾閃過去。
很快就到了及川徹發來的地址——在五班和六班營地交界處,兩頂教師用帳篷的夾角。佐梔子蹲在另外一個帳篷的陰影裡,距離目的地不過十來米。帳篷正面有兩個結伴巡夜的老師走過去,手電筒的燈光在那片落著月光的空地上一掃而過,成年人細長的影子一直投到佐梔子腳邊。
她看見了及川徹,對方正半蹲在帳篷夾角的地方。他還是穿之前去給佐梔子送花露水時那一身,不過套了件灰綠色衝鋒衣外套,黑框眼鏡,遙遙對著她招了招手。
等到巡夜的老師走過去,佐梔子三兩步跑過帳篷之間的空地,衝進陰影裡,跑到及川徹面前。及川徹仰起頭,看她略微彎腰,兩手撐著膝蓋喘氣,他笑出聲,說了句什麼。
及川徹聲音太小了,佐梔子沒有聽清楚。她干脆也蹲下來,湊近及川徹:「你說什麼?」
她湊近時,劇烈的呼吸落到及川徹下巴和脖頸處,及川徹垂眼便看見她認真詢問的臉——他心髒有些急促的跳了一下,但臉上仍舊是若無其事的表情:「我說,你跑那麼急干什麼?我人就在這裡,又不會飛掉。」
佐梔子扯了扯嘴角,雖然沒有說話,但嘲笑之意極其明顯。她懶得和及川徹掰扯那些有的沒的,直奔正題:「酒呢?」
及川徹拉下自己衝鋒衣的拉鏈,從懷裡拿出細長瓶頸的酒瓶。
酒瓶有點類似於禮盒裝,瓶頸細長,綁著一截綠色緞帶打的蝴蝶結。軟木塞已經被開過了,裡面還剩下約莫一口量的淡紅色酒液。
佐梔子把酒瓶接過來,拿高,外界燈光被透明的玻璃瓶身一折射,光線曲折明亮,照得裡面紅色酒液也晶瑩剔透起來。
「你們喝了這麼多?」
及川徹為自己辯解:「又不是我一個人,好幾個人一起喝的。」
佐梔子抬頭,借著酒瓶子折射的光,去看及川徹的臉。
那光是暖色調的,暈著柔和的金黃色,還有酒液反映的紅,反而讓佐梔子看不出及川徹臉上有沒有紅。她狐疑的盯著及川徹看了好一會兒,微微傾身湊近,在及川徹衣服上嗅了嗅。
他的外套上只有干淨的洗滌劑的味道,確實沒有什麼酒味。
及川徹生怕她不信,扯著自己的衣角使勁抖了抖自己外套,從衣物上蓬發出來的薰衣草香味撲了佐梔子一臉。她蹙眉往後退,仰著臉,頰邊幾縷自然卷的碎發,被及川徹衣服外套掀起的氣流吹得晃了晃。
她嫌棄的抱怨:「你抖衣服干什麼?」
及川徹:「……不是你在聞嗎?」
佐梔子:「我有鼻子,自己聞得到。」
她拔開酒瓶的軟木塞,一股濃郁的酒味飄了出來,還混著梅子酸酸甜甜的氣味。佐梔子低頭,秀氣的鼻尖貼著瓶口嗅了嗅,眼睫低垂,神色認真。
及川徹就蹲在她對面,看著她動作,覺得好像在看一只小狗謹慎的嗅聞食物;無端的聯想,但他覺得似乎把『小狗』換成小貓小老鼠小獅子之類的形容也沒差。
他問:「聞出什麼了?」
佐梔子蹙著眉,道:「酒味。」
及川徹樂了,嘲笑她:「梅子酒不是酒的味道,難道還是果汁的味道嗎?」
佐梔子以前也沒有喝過酒。雖然父母經常不在,但她還有個很負責任的姐姐,以及相對正派的兩位竹馬,所以煙酒之類的東西,佐梔子從來沒有機會接觸。
大約是因為他們快要高中畢業了——處在大人和孩子的交界線上,可以偷偷摸摸探著頭去窺探一眼新世界的年紀。
酒味比佐梔子想像中的好聞,也有可能是酒好的緣故。她嗅了嗅不覺得衝人,便放心的抱著瓶子喝了一口。
結果是辣的。
又甜又辣,一碰到舌頭,就好像被咬了一口似的。
佐梔子迅速把酒瓶子拿開,吐著舌頭咳嗽起來。她的臉擰巴的皺起來,嘗到辛辣味道裡那一絲淡淡的梅子的酸甜味。
酒味濃郁起來,佐梔子抱著那支細長的酒瓶,被辣味嗆得像只掉進水裡的貓。她吸了吸鼻子,眼眶泛起紅,上翹的眼尾潤澤的浸著點水光,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評價:「難喝。」
她被辣得這樣可憐,及川徹反而笑出了聲,側著臉正要說些什麼時,一道手電筒的光驟然掃過來,伴隨著巡邏老師的聲音:「誰在那裡?!」
佐梔子一驚,下意識要轉頭。及川徹當機立斷,攥住她手腕把她拽起來,低聲:「笨蛋,轉什麼頭?你一轉頭老師就看見你臉了,快跑啊!」
他拉著佐梔子跑得飛快,灰綠色衝鋒衣的外套衣擺被風吹起來,掃到佐梔子手臂上,她踉蹌幾步,險些沒跟上及川徹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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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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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綁頭發
她完全不知道要往哪裡跑, 被及川徹拽著,便暈暈乎乎跟著及川徹跑起來,另外一只手還緊緊抱著那個酒瓶子。手電筒的光從他們身後探過來, 兩人重疊的影子在地上拉長,隨著手電筒光一起追過來的還有老師的訓斥聲。
……實話實說, 還挺刺激的。
雖然佐梔子和及川徹經常互相陰陽怪氣貼臉開諷刺, 吵到上頭時還會動手。但她和及川徹在老師們眼中卻一直是乖巧的三好生——成績好,長得好, 性格也好。
劇烈奔跑帶來的缺氧使得佐梔子眼前視線都有些模糊, 等到拽著她手腕狂奔的人好不容易停下來時, 佐梔子仍舊帶著慣性往前踉蹌了幾步,然後撞到了及川徹背部。
她跑得有點難受,手裡還攥著酒瓶的細長脖頸, 額頭靠著及川徹的肩胛骨,艱難又劇烈的喘氣。及川徹也在喘氣,隔著衝鋒衣外套, 他的肩胛骨好似蝴蝶翅膀一樣轉動起伏。
老師們早就被甩到了很後面,至少已經看不見巡邏的手電筒光和老師們的訓斥聲了。
佐梔子好不容易喘順了一口氣, 抬起頭, 把酒瓶塞回及川徹手心。及川徹偏過頭問她:「你還好吧?」
佐梔子單手按著自己起伏的胸口,道:「頭有點暈……我們跑到哪了?」
她原本還在擔心會不會跑出露營的範圍。但及川徹卻很自信的彎起眼眸輕笑:「在燒烤空地。原本按照學校的春游計劃, 第二天中午就要來這裡組織燒烤的。」
佐梔子環顧四周,發現這裡確實是一片空地。距離他們搭帳篷露營的地方也不遠,她能看見對面簇擁在一起的燈火,還有帳篷黑色的尖頂。
她意識到是在安全的地方, 一口氣松下去,人又後知後覺的感受到了疲憊。
畢竟剛才那一陣狂奔很消耗體力, 而且被老師那麼一嚇,佐梔子連梅子酒的辛辣味道都快要忘記了。她蹲在地上,嘆了口氣——及川徹跟著也在她對面蹲下來,臉上掛著笑意:「我們又沒有被抓到,干嘛還愁眉苦臉的?」
佐梔子:「跑累了而已。」
及川徹用空酒瓶戳了戳佐梔子的臉,不出意外的收到了佐梔子打過來的一拳。他揉了揉挨打的肩膀,悻悻的往一邊挪了挪,和佐梔子拉開距離。
忽然,佐梔子盯著他,開口:「我覺得你很像……」
及川徹熟練的接過話題:「像未來的排球明星?偶像劇男主?白馬王子?」
佐梔子:「……很像狗。」
及川徹瞪大眼睛:「你罵我!」
佐梔子誠懇道:「我是指你的性格方面。你知道為什麼不能跟狗談戀愛嗎?」
她表情很認真,得益於那張可愛的臉,佐梔子只要收斂笑意時總會顯得認真努力,讓人覺得這是個純白無瑕天真可愛的好孩子——尤其是對於長輩而言。
及川徹對著她認真的臉遲疑了好幾秒,道:「為什麼?」
佐梔子:「因為人要和人談戀愛,和狗談戀愛有物種隔離。」
及川徹:「……」
他把酒瓶放到地上,揉了揉自己手腕,面無表情的看著佐梔子——佐梔子蹲著,艱難的往後挪了挪。不是她不想站起來,主要是蹲太久了,腳脖子麻了。
但面前的人是及川徹。所以佐梔子就算是死了,嘴也必然是硬的。
她略微仰著臉,鎮定自若:「你不能因為我說了實話,就惱羞成怒,重點是我現在腳麻了……」
及川徹逼近到佐梔子面前,臉上笑容越發燦爛起來:「腳麻了?動不了了嗎?」
「……」
他彎腰,兩手按著佐梔子肩膀,把她從地上拎起來;佐梔子嚇得對著他肩膀一通亂拍,大聲:「你敢打我的話我就告訴姐姐你偷親我!」
及川徹肩膀上挨了幾下,下巴上也倒霉的挨了幾下,愣是被她被氣笑了。他松開佐梔子肩膀,往她後背上一拍,咬著後槽牙,恨恨道:「沒心沒肺,從來不記我半點好。」
「自己走兩步,腳麻了一直蹲著只會越蹲越麻。」
佐梔子腳踩到了實地上。她揉了揉自己肩膀,上面似乎還殘留著及川徹手掌心的溫度,而及川徹已經松開手站到旁邊去了——她狐疑的盯著及川徹,緩慢邁開步子,往旁邊走兩步。
她只顧著盯及川徹,有些分神,腳踏出去走的第一步就腿軟得直接往地上摔。在她摔倒之前,及川徹伸出手,抓著她的衣領,就像拎一只小雞仔似的,輕輕松松把她揪起來,扶正。
佐梔子勉強站穩,活動了一下腳腕,腳腕還是酸酸麻麻的,但走了一會兒之後,就感覺好受多了。
她覺得很奇怪,跟看什麼新奇東西一樣盯著及川徹:「你今天怪怪的。」
及川徹挑眉,不語,表情明顯帶著詢問意味。佐梔子道:「你突然真的只是扶我一把,不干壞事,我總覺得心裡毛毛的。」
及川徹被氣笑了,彎著嘴角,額頭上青筋亂跳,咬牙切齒:「那你喝我的可樂,吃我的零食,拿我打好的熱水,夾走我飯盒裡的天婦羅時,怎麼不覺得心裡毛毛的?」
佐梔子:「那又不一樣!從你手裡搶走的東西和你主動給的東西能相提並論嗎?!」
及川徹:「……」
她反應太快,說出這句話就好像是不需要思考似的。這讓及川徹忍不住在心裡反問自己:我以前真的對她有這麼惡劣嗎?
在沉默的,短暫的幾十秒裡,及川徹迅速回想了一下去年夏天之前他和佐梔子的相處模式。隨即及川徹不得不承認:……是挺惡劣的。
但佐梔子對待他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啊!
明明和其他人說話就好好的,在同學面前也是溫柔可愛的樣子,一到自己面前就像換了個人格似的惡劣,在這方面他們兩個難道不應該是五五分嗎?
也就是因為去年暑假的事情,才讓兩個人消停下來,連動手都少之又少,只剩下無意義的,陰陽怪氣的挑刺鬥嘴了。
一陣夜風吹過去,佐梔子自然卷的淺色頭發被吹得亂糟糟。她徒勞的用手籠了幾下,但沒有用,越是梳理那些頭發就越亂,最後末梢打了結,纏繞在佐梔子白皙細長的手指上。
她試圖把手指抽出來,結果反而扯到了自己頭發,痛得蹙眉呲牙。
及川徹看見了,也沒有多想,略微俯身握住她手腕,耐心的將打結纏繞的頭發絲解開——他觀察力好,動手能力也強,要解開纏繞的頭發絲並不困難。
那些纖細卷曲的柔軟發絲在他手指尖滑動,纏繞在佐梔子細白的手指上。她舉著手臂有一會兒了,肯定是手酸,所以及川徹一靠過來幫忙,她便理直氣壯的把胳膊搭到了及川徹肩膀上。
……沒辦法,誰讓他們是從小認識的好朋友呢?所以有了別樣的心思,也要思索再三,分手了,也絕不能像偶像劇裡的情侶一樣十幾年不往來。
及川徹發誓自己不是有心要比較的。只是當他手指合攏捏著佐梔子掌心時,兩人的手重疊,他不自覺的就察覺到了差異。
少女的手要比他小許多,不僅僅是骨架小,就連手指都要比他纖細潔白。他做過很多冒犯的,混亂的綺麗夢境,但夢裡除了臉之外什麼都很模糊。
他恍然間感到口干舌燥,咽了下口水,喉結輕輕滑動。
又害怕今夜夢裡,哭得臉頰泛紅的少女,會用同樣細白的手指攥著他衣袖。
及川徹迅速解開了那些打結的頭發,強迫自己將視線從佐梔子手上挪開:「好了,你要不然把頭發綁起來吧?」
佐梔子點頭,伸手一摸自己手腕,空蕩蕩的。她想起自己出來時其實是准備睡覺的,也就是說她的發繩還留在背包裡——佐梔子撥了撥窩在脖頸處,蓬松泛熱的頭發,苦惱:「小皮筋沒帶。」
她向及川徹看過去,及川徹正想說你看我也沒有用,緊接著他就想到了酒瓶細長脖頸上的綠色蝴蝶緞帶。
他把酒瓶子上面的緞帶拆下來,繞在手指上,自己站到佐梔子身後。佐梔子不配合的仰起頭,及川徹便伸手扶著她的後腦勺輕輕一抬,讓她把頭低下去了。
佐梔子:「你會綁嗎?別又給我弄打結了啊。」
及川徹不服氣:「這種事情我看一眼就會了!」
佐梔子愁得又要仰起頭——及川徹騰出一只手,按著她的腦袋:「別動!」
佐梔子只好不動了,嘟囔:「那你也沒看過啊。」
她才不信及川徹會認真去看小姑娘綁頭發。他認真看別人打排球倒是可信度比較高。
及川徹的手指陷進少女柔軟蓬松的頭發裡,梳籠,處理細節。他想要討女孩子喜歡的時候,必然不可能做出讓女孩子生氣的事情,就連第一次梳頭發也是如此;及川徹覺得這不算很難的事情。
就和打排球差不多。
要動腦子,要細心——前面的頭發撥出來一點,顯得顱頂高,臉頰側留點碎發,修飾臉型,扎好後要梳理一下馬尾,不然會顯得亂糟糟的。
最後把緞帶綁成蝴蝶結。
只要肯細心觀察,肯動腦子,扎個頭發能難到哪裡去呢?拼高達不比這難?
他松了手,後退兩步:「好了。」
佐梔子沒有帶鏡子出來,只能伸手摸一下及川徹扎好的頭發。她回過頭看向及川徹,詫異而略帶雀躍的笑臉:「蝴蝶結綁得不錯啊,隊長——」
她語氣帶點揶揄,用了平時不用的稱呼,但難得沒有陰陽怪氣的和及川徹吵架,是真心誇他蝴蝶結綁得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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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青城二傳手不會夢到自然卷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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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報應啊
奇妙的, 在夜色裡,及川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混合著血液高速流動的聲音, 咕咚咕咚的從他的毛細血管狂奔過去,吵得他腦瓜子嗡嗡的。
似乎要比他告白那天更加心動。
恍然間又好像回到了那間器材室, 佐梔子攥著他衣領湊近, 他被拉扯得重心不穩,甚至不得不用手撐著佐梔子身後的置物架。在他們靠近的那個瞬間, 及川徹也是像現在這樣, 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在佐梔子的笑容裡, 一聲高過一聲的心跳。
他不自覺的伸出手按了按自己的心髒處。而罪魁禍首佐梔子卻對此一無所知,誇完及川徹後,她便回過頭搓了搓自己的肩膀, 自言自語:「明明都快要入夏了,但是一到晚上還是好冷……走吧,我們快點回去。」
她出來時只穿了短袖, 暴露在夜色裡的胳膊白皙纖細,嬌小的肩膀微微瑟縮著。及川徹脫下自己的外套, 搭在佐梔子肩膀上, 為她攏了攏衣領。
佐梔子一愣,詫異的偏過頭看向及川徹。及川徹單手輕輕一拍佐梔子的背:「走, 我送你回去。」
佐梔子:「我認識路……」
及川徹兩手插在褲子口袋裡,略微撇了撇嘴:「我當然要把你送到帳篷門口啊,小岩如果知道我半夜把你約出來,結果扔你一個人回去, 肯定又要罵我。」
他說話時完全不看佐梔子,眼睛只是看著前方。以佐梔子的身高, 抬頭也只能看見及川徹說話時起伏的下顎線。
她蹙眉,敏銳的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哪裡不對勁呢?
……真奇怪,想不明白。好像沒有什麼地方不對,又好像哪裡都不對勁。
搭在身上的衝鋒衣外套對她來說還是太大了,只是搭在肩膀上的話總是會滑下去。佐梔子干脆把衣服好好的穿上——她知道外套偏大,原本穿好後想要把外套下擺擰起來打個蝴蝶結。
結果穿好後發現外套下擺直逼膝蓋了。
佐梔子攥著衣服下擺,猶豫片刻,放棄了蝴蝶結,老老實實的把外套拉鏈拉上去了。穿上外套後就暖和了許多,兩人並肩走在安靜昏暗的泥土地上,身後不遠處就是樹林,隱隱約約傳出鳥叫和蟲鳴。
她把手揣進外套口袋裡,結果摸到一串鑰匙,幾枚硬幣。
佐梔子把其中一枚硬幣摸出來,月光正正好從硬幣中央的圓孔穿過,落到她白皙的臉頰上,留下一小塊圓潤明亮的光斑。她偏過頭,詫異開口:「五元硬幣啊!」
五円的硬幣很少見,佐梔子自己的口袋裡從來沒有這個面值的硬幣。
及川徹:「之前打游戲的時候游戲廳老板找的,因為找不到什麼機會花出去就一直留在口袋裡了……你想要的話就拿去好了。」
佐梔子眼睛都亮了,整個人閃閃發光的望著及川徹:「可以嗎?!」
及川徹不自覺的移開視線,目光漂移的看向其他地方:「當,當然可以啊!又不是什麼很值錢的東西——」
遭……糟了!以前她有這麼可愛嗎?沒有吧?這種呼吸困難心髒好像要爆炸的感覺,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佐梔子對他豐富的內心想法一無所知。
畢竟夜色濃郁,而照明燈的光芒太暗。她看不見竹馬赤紅的耳朵,倒是能清楚看見五円硬幣上面印著的稻穗,心情很好的哼著小曲把它放進自己口袋裡。
及川徹一直把她送到帳篷門口,佐梔子拉下外套拉鏈,正要將外套脫下來還給他——及川徹已經後退兩步,快速道:「我回去了。」
佐梔子抓著拉鏈的手停住,有點愣:「唉?可是外套……」
及川徹好像很急著回去,完全沒有聽她把話說完,轉身一貓腰貼著帳篷陰影,跟敏捷的大貓一樣快速跑走了。被留在帳篷門口的佐梔子撓了撓頭,一臉茫然,心頭卻隱隱約約又冒起了之前的那種感覺。
——有什麼地方變得很不對勁。
雖然自從去年夏天開始,她和及川徹之間的氛圍就已經變得奇怪了起來。但是好像自從某個節點之後,他們本就岌岌可危的友情宛如纖細蛛絲上被迫承擔了某種他們都看不見的重物,越發變得危險起來。
*
及川徹回到了自己的帳篷裡。
他們班男生人數較少,所以是二人帳篷,及川徹和岩泉一住一起。他開拉鏈門時已經刻意的放低了聲音,但等他鑽進帳篷裡時,還是聽見了岩泉一陰惻惻的聲音:「你去哪裡了?」
及川徹後背都嚇得冒出一層冷汗,扭過頭對岩泉一露出討好的笑臉:「我出去透透氣,喝了點酒有點睡不著哈哈哈——」
岩泉一:「然後透了一個多小時的氣?那你這個氣也太長了。」
及川徹:「……」
岩泉一眯起眼,目光將他上下掃視,隨即嘴角扯起一個極具威脅性的冷笑:「透個氣還能把外套透丟了?」
及川徹轉頭看著旁邊帳篷帆布上的花紋,生硬的試圖轉移話題:「小岩,你看這個花紋可真……」
岩泉一半點不吃他那套,面無表情的勒住他脖子往下壓,及川徹差點被他直接抱摔出去,慘叫著死死扒住岩泉一胳膊:「冷靜!冷靜!我們下周還有練習賽!我不能死啊小岩!就算要死也等我在練習賽上把小飛雄打得哭唧唧我才可以瞑目啊!!!」
岩泉一額頭上的青筋急促的跳了跳,感覺氣血都在往自己腦門上衝。但他最終還是沒能對及川徹下狠手,咬著後槽牙恨恨的松開手:「給我好好交代實話——去見阿佐了嗎?你們兩個到底怎麼回事?」
在及川徹開口之前,岩泉一目光陰森的補充了一句:「繼續逃避的話我會揍你。」
及川徹捂著自己脖子,悲憤道:「你明明已經在揍我了吧?還有,為什麼只揍我一個人啊?阿佐也知情啊!為什麼不去揍她!!」
岩泉一愣了愣,隨即不可置信的看著及川徹:「你是人渣嗎?居然讓我去揍阿佐?」
及川徹:「……」
換成平時,及川徹大概已經在理直氣壯的反駁【阿佐是阿佐,女孩子是女孩子,物種都不一樣】【我們都是『及川』,為什麼我可以挨揍阿佐就不可以】之類的邪門歪理。但今天,及川徹陷入了罕見的沉默中。
他仍舊維持著捂住自己脖頸的動作,遲疑了好幾秒後,訕訕道:「那確實。」
他剛說完這句話,岩泉一的表情頓時更驚悚了:「你居然能說人話?你是出去一趟被狸貓附身了嗎?」
及川徹嘴角抽搐:「喂喂,不要把我說得好像人渣一樣好嗎?」
岩泉一不語,只是用那種【你就是人渣啊】的眼神看著及川徹。及川徹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一時半會居然找不到什麼特別合適的話來反擊岩泉一。
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及川徹覺得自己確實沒辦法再隱瞞岩泉一了。他原本也沒有指望這件事情能瞞過岩泉一;誰讓他們三個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呢?
岩泉一在情緒處理上可比及川徹和佐梔子兩個人加起來都強。他或許早就察覺到了這兩個人之間微妙的相處氛圍,只是覺得他們自己也能消化所以才一直不管。
但直到現在,那股微妙的,及川徹和佐梔子之間類似於吵架鬧別扭的氣氛,不僅沒有因為時間而自己消失,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趨勢。岩泉一覺得自己不能再繼續無視,作為這兩個人共同的朋友。
及川徹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讓我想想怎麼說……嗯,那我盡量說得簡潔一點。去年夏天的時候,我和阿佐交往了。」
岩泉一:「……哈?」
經過及川徹一番解釋——當然,出於私心,及川徹過濾了一些不太健康的內容,完全幫佐梔子保守了MP3和同人本的秘密——等他把事情交代完,坐在他對面的岩泉一已經是滿臉【宇宙貓貓升華】的表情了。
空氣陷入沉默。十幾秒後,及川徹實在是忍不住:「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岩泉一捂住自己的臉,痛苦之情言溢於表:「希望幼稚園生不要談戀愛。」
及川徹:「……這和幼稚園生有什麼關系?!」
岩泉一揉了揉自己的臉,放下,滿臉疲憊:「所以你只是覺得阿佐畢業之後要去英國,而你也打算出國,所以就和她分手——但你又不想和阿佐徹底變成普通同學關系,就希望繼續和她維持好朋友的交往,阿佐還答應了?」
及川徹疑惑:「對啊,總不能因為我們不談戀愛所以就絕交吧?我又不是為了談戀愛才和她做朋友的!阿佐也是這樣覺得的啊!」
岩泉一:「……」
他重新用手捂住自己的臉,發出痛苦呻/吟:「如果我有罪,那我應該下地獄,而不是和你們兩個當好朋友。」
「所以呢?你們現在是什麼情況?好朋友也覺得做不下去了嗎?」
及川徹撓了撓自己的臉,心虛的壓低聲音:「倒也不是……主要是——我覺得我好像,沒辦法再像以前一樣把阿佐單純的當做朋友去看待了。」
「主要是!她對我笑啊!我一看見她笑的時候就覺得她好可愛,哪怕她笑著罵我變態我都覺得好可愛——」
岩泉一:「……你是抖M嗎?」
及川徹頓時炸毛:「當然不是!」
岩泉一揉了揉自己的腦袋,嘆氣。他單手撐著臉,看向及川徹——那位在排球場上玩弄人心的大魔王,此刻皺眉抿唇,苦惱得眉心都擠出一個『川』字。岩泉一知道,這家伙露出這樣的表情,那就說明他真的很苦惱很在乎佐梔子了。
「不管是分手也好,在一起也好,這些可都是需要兩個人才能達成的事情,就和打排球一樣吧?」岩泉一兩手按著自己膝蓋,認命的當起了老師,「徹,你不能單純因為自己的心情,就決定要和阿佐在一起或者分開。」
「在告白之前,你就應該好好問清楚,問問你自己的心——你是否喜歡她?你不願意看見她和別人談戀愛,這份獨占欲是出於朋友之間的感情,還是出於男女之間的感情?你是否做好了失去她的准備?」
及川徹愣住。他錯愕的看向岩泉一,卻發現岩泉一的表情很認真,岩泉一按著及川徹的肩膀,道:「談戀愛可不是說分手繼續做朋友就可以繼續做朋友的,你們不可能玩一輩子的過家家游戲,總要面對現實啊。」
「阿佐是阿佐,不是別人,她和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不管對你還是對我來說,她都是很珍貴的朋友。失戀就意味著在某些地方徹底的和對方剝離,這種剝離是重新做回好朋友也絕對不能觸碰的底線。」
「在懷疑自己抱有的感情是戀愛還是友情之前,你應該問一問自己,是否做好了失去她的准備。」
及川徹眨了眨眼,那張俊秀的臉上露出極其茫然的表情。岩泉一松開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去年夏天那種過家家似的交往才不算交往,從現在開始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不要去想英國和阿根延的距離,就像打排球一樣,如果確定自己真的喜歡,那就抱著【一定要贏】的心情上場。」
*
佐梔子第二天完全是被高橋千鳥叫醒的。
她抱著自己的枕頭,努力睜開眼睛,困得人都是傻的。高橋千鳥抓住佐梔子的肩膀用力晃了晃:「別睡啦阿佐!我們要去看日出啊!」
佐梔子被晃得嘴巴都微微張開,滿臉不太聰明的表情:「我們的計劃裡面有這個日程嗎?」
高橋千鳥:「當然必須要有啊!山頂露營不看日出看什麼?看蚊子求偶嗎?」
佐梔子:「……好像也是。」
高橋千鳥松開佐梔子肩膀,道:「我先去換衣服,你快點出來啊——記得多穿一件外套,外面還挺冷的。」
佐梔子呆愣楞的回了好。等高橋千鳥走開,她立刻一頭倒進了自己的被窩,發出不情不願的嗚咽。
把腦袋埋在被窩裡倒數了五秒鐘,佐梔子強迫自己爬出被窩,眯著困得根本睜不開的眼睛,隨手抓起一件外套套上——被她放在枕頭旁邊的手機振動了一下,顯示有未讀信息。
佐梔子一邊穿外套,一邊騰出手來打開手機蓋查看信息。
【美少女無所事事:啊啊啊啊啊
美少女無所事事:我發小跟我告白了。
美少女無所事事:啊啊啊救命我該怎麼辦?!
美少女無所事事:他還挺帥的QWQ】
佐梔子:「……」
呵,成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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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系統提示,您欠費了三十多章的助攻終於上線啦【撒花.jpg】
那個,就是那個啊,調查員想要那個,甜甜的那個,營養液澆澆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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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覺悟
【三泉花:(復制聊天記錄)別擔心啦!只是青春期躁動而已, 畢竟T君真的很優秀,你天天和他待在一起會有感覺很正常啊。反正你春假就要准備出國了,等過幾年青春期躁動過去, 就不會有這樣的感覺啦!
三泉花:(復制聊天記錄)相信我!雖然我沒有戀愛經驗,但我也是有青梅竹馬的單身女!如果竹馬長得帥, 女孩子在青春期動心很正常的!等你長大就不會有那種感覺的啦
三泉花:(復制聊天記錄)相信成年人的判斷!
美少女無所事事:……
美少女無所事事:對不起, 我錯了。
美少女無所事事:啊啊啊重點是我現在該怎麼辦啊?我和他現在還是同一家公司,我不敢去上班了嗚嗚嗚qwq
三泉花:天降竹馬, 無敵了, 你直接投降吧。
美少女無所事事:唉?今天就答應會不會太快了啊?這樣會不會顯得我很隨便啊?
三泉花:……
三泉花:所以果然是原本就想答應啊你。】
簡單和朋友聊了幾句, 佐梔子因為還要起來洗漱,所以並沒有一直盯著手機。為了看日出,大家都起了個大早, 等佐梔子刷完牙時天色都還沒有亮起來。
她揉著眼睛看了看手機顯示時間:五點二十三。
……上一次起這麼早還是國中被及川徹拖出去晨跑。
早知道今天會被叫起來看日出,她才不會半夜和及川徹呆在外面聊天到半夜,現在感覺自己快要困死了。
捂住嘴巴再度打了個哈欠, 佐梔子晃晃悠悠的跟著女生們往觀賞日出的觀景台走去。
一開始她還以為只有自己班的幾個女生會這麼早起來,但沒想到越靠近觀景台路上遇到的學生越多, 等她們走到觀景台時, 觀景台上已經擠滿了人。佐梔子甚至還看見了身高格外明顯的幾個排球部成員。
高橋千鳥憤憤的握拳一錘自己掌心,道:「早知道就應該再提前一個小時來占位置的!我們都被擠到觀景台外面去了!」
佐梔子耳朵裡只聽見【再提前一個小時】這樣的話, 嚇得臉都白了,虛弱道:「其,其實站在外面也挺好的,反正太陽升起來就能看見……」
高橋千鳥:「意義都不一樣了啊!等等, 前面那個是隔壁班的及川同學嗎?」
她一眼看見了前排十分顯眼的幾個高個子,眼前一亮, 轉頭看向佐梔子:「排球部的都在前面耶!阿佐,要不然我們……」
佐梔子不假思索的拒絕了:「不行!」
見她拒絕的態度如此決絕,高橋千鳥只好悻悻的放棄。等到五點半的時候,遠處山峰尖上開始掛起了太陽,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佐梔子對日出沒有興趣,趁著其他人都在看太陽升起,自己便想偷偷靠著旁邊的欄杆眯一會兒。
她真的好困,感覺自己如果現在躺到地板上的話,可以立刻睡死過去。
四周都是同學們吵吵鬧鬧的聲音,在這種情況下反而像是催眠曲似的催促著佐梔子趕快入睡。她迷迷糊糊東倒西歪的靠著欄杆扶手,忽然間耳邊聽見了照相機的『哢嚓』聲——佐梔子一個激靈,猛然站直,睜開眼睛,茫然扭過頭看向聲音來源。
就在她側面。
不知道什麼時候退到了後排的及川徹,手裡正拿著一個照相機。初升太陽溫暖的橘紅色光芒染在他發梢和臉頰上,他的小半張臉都被照相機遮住。
相機是深紅棕的顏色,很古樸,和及川徹修長玉白的手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黑黝黝的鏡頭正對著佐梔子,而鏡頭上面便是及川徹修剪整齊的圓潤指甲,在晨光下透著健康的粉色。
他從照相機後面探出頭,秀美深邃的眉眼注視著佐梔子。從他右側升起來的太陽,使得他眉骨和鼻梁骨都在左側臉頰上落下更深色的陰影,但他的唇角又略微向上翹,如同那輪春日裡明亮的旭日。
佐梔子因為困倦而渾渾噩噩的腦子,被眼前景色短暫的迷惑,呆愣的看著及川徹,甚至忘記了說話。她的頭還因為睡眠不足而有點脹痛,所以找不到話——站在對面的及川徹擺弄了一下自己手上的相機,慢半拍開口:「我剛剛……拍日出。」
佐梔子:「……那我讓開一點。」
她往旁邊讓了讓,想要後退,卻又被及川徹拽住了肩膀上的外套布料;及川徹力氣很大,佐梔子退不開,只好疑惑的抬頭看向及川徹。
他松開手,拍了拍灰綠色衝鋒衣肩膀上被自己抓出來的褶皺:「沒事,我已經拍完了。」
他似乎是急著走,又好像是特意來搭話——又或者二者兼有之,總之,及川徹說自己拍完後,便火急火燎的轉身走了,留下一頭霧水的佐梔子,百思不得其解。
等到太陽完全升起來,日頭越來越熱。佐梔子脫了外套搭在胳膊上,感覺自己腦袋被曬得暈乎乎的。
幾個女生觀賞完日出,大家便一起結伴回去吃早飯。佐梔子走得慢,綴在人群後面,走路時越發覺得頭重腳輕,甚至還有點眼前冒金花的莫名感覺。
同桌高橋千鳥繞到佐梔子前面,摸了摸她的額頭:「你怎麼了?臉色好差,不會又感冒了吧?」
佐梔子:「只是沒睡好而已……」
高橋千鳥驚叫一聲,撤開手:「你額頭好燙!」
佐梔子一愣。她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但是什麼都摸不出來,高橋千鳥拉著她往帳篷裡走,道:「你自己當然摸不出來啊!你的手也好燙,走,我去找老師要點退燒藥。怎麼還發燒了呢?」
佐梔子:「我背包裡面有帶退燒藥。」
高橋千鳥:「那我去給你弄點水來,要不要糖?」
佐梔子搖頭:「我書包裡也有糖。」
高橋千鳥忍不住笑了,偏過頭和她開玩笑:「阿佐,你也太賢惠居家了吧?」
「……」
佐梔子大概能猜到自己生病的原因。應該是昨天晚上吹了風,又熬夜的緣故;剛好最近是換季的時候,她的換季性感冒本來就頻繁,所以會發燒應該也是因為昨天晚上在外面待太久了。
回到帳篷裡,高橋千鳥把她塞回被窩,按著她的肩膀:「你吃了藥就好好睡一會兒,集體活動那邊我會幫你請假的。」
佐梔子出門習慣性把東西帶得很齊,感冒藥和發燒藥都有。她自己擰開水瓶吃了藥後,又給自己貼了退燒貼,一頭倒回床上,繼續睡覺去了。
她本來以為自己會睡得很舒服,但躺了一會兒後佐梔子很快又難受得睡不著了——雖然睡不著,但也不想起來,沒辦法准確的說出哪裡難受,但確實就是難受,腦子裡渾渾噩噩的,整個人也渾渾噩噩的,渾身都使不上力氣,又覺得腰酸,又覺得哪裡都隱約透出點痛來。
翻來覆去好一會兒,佐梔子虛閉著眼睛,耳朵裡聽見了帳篷拉鏈被人拉開的聲音。她以為是高橋千鳥去而復返,連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翻過身把頭埋進被窩裡裝睡。
隨即聽見了輕輕的腳步聲,從帳篷門邊移到自己身邊,然後停了下來。佐梔子裝了會兒鴕鳥,沒有聽見別的聲音。
她覺得奇怪,便從被子裡探出頭,艱難的睜開眼睛看向對方——結果又看見了及川徹。
他就盤腿坐在佐梔子的床鋪旁邊,單手支著一邊臉頰,眉頭皺起。察覺到佐梔子睜開眼睛,及川徹慌亂了一瞬,但很快又故作鎮定的笑了起來:「呀謔~及川大人拋棄烤肉來照顧你了哦,感動嗎阿佐?」
佐梔子:「……」
她沒有力氣說話,覺得很難受,卷起被子一翻身就要重新把自己埋回被窩裡——及川徹按住她肩膀,又把她掰回來。
佐梔子睜開眼,有氣無力的聲音:「滾。」
及川徹摸了摸她額頭沒有被退燒貼貼到的地方,他的手指泛著涼意,觸碰到佐梔子發燙的皮膚。
佐梔子抓住他手腕,把他的手拽下來,貼在自己臉上。她的臉也是滾燙的,又熱又柔軟,和少年骨節分明泛著寒意的手掌相貼,及川徹眼睫抖了抖,垂眼時神色有些僵硬。
她沒有察覺,只是覺得及川徹的手貼著很舒服,於是改口:「不用滾了,你坐會兒吧,我背包第三格有吃的,平板在第二格。」
及川徹:「……山頂上有信號嗎?」
佐梔子啞著聲音,道:「不清楚,我還沒有用。」
她說話時,滾燙的呼吸落到及川徹手腕內側。及川徹心髒跳得很厲害,但他知道佐梔子肯定聽不見——他的手很快被佐梔子的臉捂熱了,佐梔子迅速嫌棄的推開他那只手,抓過他的另外一只手貼在自己臉上。
她只抓住了及川徹的手腕,故而及川徹的手還是自由的。他屈起手指捧著佐梔子的半張臉,佐梔子側過臉,無意識的在他掌心蹭了蹭。
及川徹:「……想不想吃點什麼?」
佐梔子病懨懨道:「沒胃口。」
及川徹:「吃青椒?」
佐梔子用力捏了下他的手腕,氣鼓鼓:「敢拿那種東西過來我就掐死你。」
及川徹笑出聲:「我上次生病你也給我吃青椒。」
佐梔子閉著眼睛,冷漠:「你又沒有夾青椒吃。」
她閉著眼睛時,長而卷曲的眼睫在蒼白皮膚下落著陰影。及川徹動了動手,掌根隱晦的蹭過她眼睫,在佐梔子沒有看他的時候,他嘴角笑意慢慢沉了下去。
他是在燒烤地那邊沒有看見佐梔子,特意問了她的同學,才知道她病了——明知道以佐梔子細致的性格,肯定什麼藥和水還有糖都不缺,但及川徹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往這邊走,等他停下腳步時,卻發現自己已經坐在了佐梔子旁邊。
他再熟悉不過的佐梔子——他的發小——安靜的裹著被子躺在他面前,呼吸沉穩,神色懨懨。當她皺起眉,泄露出一兩聲痛苦的呻/吟時,及川徹竟然也感同身受的覺得難受。
【我們遲早會分開。】
【即使不談戀愛只做朋友,她以後也會喜歡上其他人。】
【她喜歡我嗎?】
【不知道。】
【對阿佐來說,戀愛對像是誰都沒有差別吧?只要長得好看,氛圍又好,她都可以試一試。】
【……真奇怪,為什麼不可以是我?】
各種念頭陰暗的從角落裡爬出來,攥住他的手腕,抓住他的腳,推著他的背。他垂眼,蜜糖色的眼瞳深邃晦暗。
忽然間,佐梔子推開他已經被捂熱的手。空氣中的氣流隨著她的動作,溫和的淌過及川徹的掌心。
她側身靠近及川徹,額頭抵著他曲起的膝蓋,聲音啞而悶,委委屈屈的:「及川徹,我好難受啊,生病好難受。」
一切嫉妒幼稚催生出來的陰影,在她的喃喃低語間破碎。
及川徹眼睫顫了顫,低頭,手掌心輕輕按著佐梔子的發頂:「我在呢。」
佐梔子抱著他的膝蓋,低聲:「我想吃冰淇淋。」
及川徹:「等你好了我請你吃。」
佐梔子:「還想吃火鍋。」
及川徹:「等你好了我們和小岩一起去吃。」
佐梔子柔軟的臉頰蹭了蹭他的膝蓋,軟著聲音:「那你要說話算話啊,別像上次談戀愛一樣出爾反爾。」
及川徹:「……嗯,及川大人超守信的。」
他終於明白了岩泉一的意思。哪怕只是過家家似的幼稚的戀愛游戲,在及川徹發自內心的覺得佐梔子很可愛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陷入戀愛之中了。
他遲鈍的未能察覺這是一場戀愛,還將它當做朋友之間的【來試一試啊】的小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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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原來是戀愛啊【及川徹恍然大悟.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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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失戀吧及川!
佐梔子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但睡得並不安穩, 隱約感覺自己是做了什麼噩夢,但睡醒之後卻又沒有印像了。
醒來的時候只覺得嘴巴裡很干,她爬起來, 在床頭看見擰開的礦泉水,裡面還插著吸管。礦泉水旁邊放著拆開的退燒藥, 底下壓著一張紙條, 紙條上是及川徹的筆跡,留言內容平平無奇, 就是一些叮囑佐梔子起來後記得吃藥之類的。
她就著那瓶礦泉水吃了退燒藥, 抬手摸摸自己額頭, 把額頭上已經不那麼冰的退燒貼撕下來扔進垃圾袋。
帳篷裡光線很暗,其他兩個同學都不在,估計是出去參加晚上的活動了。佐梔子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現在是六點四十五——太陽差不多快要下山了。
她從床頭拿了件外套披在身上,彎腰掀開帳篷門簾往外走。外面遠比帳篷裡面明亮,天邊暗紅色晚霞如同烈火一般燃燒著, 把她的頭發和臉頰也蒙上一層暗紅色的輕紗。
大家都在收拾東西,她們組的女生正在收拾燒烤架。佐梔子把外套拉鏈拉上, 向同組的女孩子走過去:「我來幫忙。」
高橋千鳥揮了揮手:「你別過來——病號就回去好好躺著, 來湊什麼熱鬧?」
佐梔子:「……你們兩個人收得完嗎?」
高橋千鳥兩手叉腰,臉上露出得意的表情:「誰說我們是兩個人了?喏, 我們的幫手不是在這裡嗎?」
她向著佐梔子身後的位置抬了抬下巴,佐梔子回頭,便看見幾個排球部的部員居然也在幫忙收東西。
她一愣:「……你們怎麼在這?」
松川一靜正在擰螺絲,聞言抬起頭無奈道:「來幫忙啊。你們組就三個女生, 你還生病了,肯定收不完。」
佐梔子:「那你們那邊不用收拾嗎?」
松川一靜笑了笑:「隊長說他和岩泉收就行了, 讓我們來幫忙。唉,這個架子怎麼拆開啊?」
他很快便回過頭去和其他的男生說話了,只留下佐梔子一個人茫然的站在原地,不自覺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覺得莫名其妙。
她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但是以她目前因為生病而昏昏沉沉的腦子,又沒辦法確切的想明白哪裡不對勁。
不過有松川他們幫忙,確實很快就把露營要用的東西都收拾完了。兩天一夜的露營活動到此結束,老師點過名後便催促大家按照班級序號上大巴。
夜色漸濃,大巴裡的空調發出輕微『噗哧噗哧』的聲音,也不清楚是哪裡出了故障。佐梔子縮在座位上,困得打哈欠,垂眼把手機屏幕的亮度調低,看見好幾條及川徹發過來的信息。
【及川徹:吃藥了嗎?
及川徹:我讓松川他們過去幫忙收東西了,你別擔心時間不夠。
及川徹:你上車了嗎?多穿兩件外套,車子上有開空調,我試過了,關不掉。
及川徹:睡著了?
及川徹:算了,你睡吧。
及川徹:流淚貓貓頭.jpg
阿佐:……
阿佐:小一,你上垃圾徹的號給我發信息?
及川徹:???
及川徹:阿佐好過分QWQ
阿佐:你是我老媽嗎?
阿佐:不要搶小一的台詞啊!男媽媽這個設定只有一個人的時候才很香,兩個男媽媽就是災難了阿喂!】
和及川徹鬥嘴讓她勉強提起了幾分精神,又逐個回復了其他人的信息後,才抱著自己的背包打起瞌睡來。
大巴是直接把學生送到家門口的,佐梔子在小區門口下車,和同學們道別。大巴的門還沒來得及關上,佐梔子便感覺自己肩膀上一輕,有人拎起了她的背包帶子——佐梔子抬頭,看見及川徹站在她身後,單手拎著她半邊背包的帶子。
佐梔子大方的把背包取下來塞給及川徹,順帶低頭折了折自己的外套衣袖。她今天下午起床時也沒有認真看,都下大巴了才發現自己穿的是及川徹昨天晚上借給她的那件外套。
她一邊折袖子,一邊和及川徹說話:「衣服我明天洗了還給你。」
及川徹聳了聳肩:「隨便什麼時候還都可以。」
他背著自己的包,還有佐梔子的包,在佐梔子用右手折著左手衣袖時,他彎腰幫佐梔子折起了右手上過長的衣袖。
佐梔子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及川徹挑眉。等及川徹松開手,佐梔子立刻翻檢自己右手的衣袖——袖子裡面沒有被夾上幾片枯葉,也沒有扔進去蟲子泥巴。
她疑惑了,極其不信任的目光再度掃視及川徹。及川徹卻已經若無其事的轉過身,道:「你還站著干什麼?回家了啊。」
他沒有刻意等佐梔子,三兩步就和佐梔子拉開了距離。佐梔子百思不得其解,迷惑的小跑追上及川徹,彎腰仰頭攔住他。
及川徹:「……你干什麼?」
佐梔子踮腳捧住及川徹的臉,使勁掐了一把。及川徹痛得眉頭皺起,大叫:「你干什麼?!」
佐梔子松開手,連連後退,驚恐的睜大眼睛:「居然是本人?你今天腦子壞掉啦?又幫我拎包又幫我卷袖子的。」
及川徹捂著被她掐紅的臉,惱怒:「我以前沒有給你拎過包卷過袖子嗎?!」
佐梔子仔細回憶了一下,好像確實是有。
她心虛的把手背在身後,辯解:「可是你以前每次幫忙都要說廢話的,今天你好安靜啊,安靜得我都有點不習慣了。」
及川徹沉默,無語。看著佐梔子越來越心虛的表情,他深吸了一口氣,上前捏住佐梔子的臉往兩邊拉,咬牙切齒:「你是抖M嗎?我對你態度好點你還不習慣?」
佐梔子忙不迭拍著他的手,聲音含糊的大聲爭辯:「才不是——明明是你——事出反常必有妖!你是不是干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
「……」
她沒能拍開及川徹的手,倒是及川徹罕見的沉默了幾秒。佐梔子的眼睛頓時瞪得更大了,表情仿佛見鬼:「你還真干了對不起我的事情?!」
及川徹迅速松開手:「才沒有!」
佐梔子質疑的反問:「完全沒有?」
及川徹:「……完全沒有!」
佐梔子勉強信他——個鬼!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句話放在及川徹身上簡直不要太合適,畢竟及川徹上上次這樣對她有求必應百依百順還會說人話,是偷聽了她的MP3內容被抓包,而上次則是他自己提出結束【嘗試戀愛】關系之後,連續兩三個月都非常溫順乖巧。
雖然現在還不知道及川徹干了什麼壞事,但佐梔子覺得肯定是大壞事。
所以她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立刻給岩泉一發了信息。
*
岩泉一衝完澡出來,看見自己手機翻蓋顯示一直在閃。他一邊用毛巾擦頭發,一邊默不作聲的拿起手機。
【徹:小岩!
徹:我想了很久——我想開了!
岩泉一:哦。
徹:?
徹:你好冷漠!
徹:你不對勁!
岩泉一:所以?
徹:我喜歡阿佐,想追她。
岩泉一:哦。
徹:??你就不能給點別的反應嗎!我開竅了啊小岩!我!及川大人!第一次決定主動去追女孩子了耶!
岩泉一:明天五點半有部活,敢遲到就殺了你。
徹:QWQ
岩泉一:好好說人話,祝你成功。
徹:貓貓打滾.jpg】
看著及川徹最後發過來的表情,岩泉一惡心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自言自語:「這家伙是女高中生嗎?從哪裡存了這麼多奇怪的表情包。」
「希望這兩個家伙能好好說清楚……」
他自言自語的話還沒有說完,手機上再度彈出了佐梔子的消息。
【阿佐:貓貓探頭.jpg
岩泉一:……
岩泉一:你和及川徹用同一套表情包嗎?
阿佐:貓貓氣到變成狗狗.jpg
阿佐:是他偷我表情包!
阿佐:呸!渣男!
阿佐:算了,這不是重點,重點在於——
阿佐:他最近好反常啊,你有感覺嗎?
岩泉一:徹嗎?
阿佐:對啊!他今天晚上不是在小區門口等我一起回家嗎?結果幫我拎包的時候居然沒有說奇怪的話,幫我挽袖子的時候也沒有說!
岩泉一:他不和你頂嘴難道不是好事嗎?
阿佐:那可是及川徹耶!
阿佐:他肯定是干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
岩泉一看著佐梔子發來的最後兩條信息,陷入沉默。他放下手裡的毛巾,坐在床邊,兩手搭著自己的膝蓋,陷入了賢者時間。
佐梔子那邊又連續不斷的給他發過來好幾個表情包,岩泉一深呼吸一口氣,打字回復。
【岩泉一:說不定是他開竅了,意識到了不能對女孩子那麼粗魯。
阿佐:?
阿佐:誰?及川徹嗎?
阿佐:對不起我剛剛笑得有點大聲,樓下鄰居問我是不是中彩票了。】
岩泉一拿著手機,陷入沉思。
在他和佐梔子的對話框頂上,還在不停彈出及川徹的信息。
【徹:我覺得阿佐可能也喜歡我。
徹:如果道歉的話阿佐會原諒我嗎?
徹:但是阿佐當時也說了很傷我心的話!QWQ】
【阿佐:及川徹是不是把我櫃子裡的零食吃了?
阿佐:等等,他不會是把我的游戲卡吃了吧?
阿佐:還是他又被外校女混混追著求交往的時候報我名字了?
阿佐:小一你說吧,我保證不遷怒,只揍他一個人。】
岩泉一:「……」
他合上手機蓋,深呼吸一口氣,然後面無表情的拿起毛巾繼續擦頭發。
「及川徹怎麼可能有女朋友?高三了,是時候讓這個被女孩子們吹捧的家伙體驗一下失戀的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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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大王:喜歡喜歡QWQ
小佐:他是不是干虧心事了?
岩醬:累了,毀滅吧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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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你正常點
第二天上學。
照常是三人組一起上學。佐梔子因為生病沒有參與晨跑, 等及川徹和岩泉一跑步回來時,她正坐在自行車後座上吃包子。
被咬開豁口的包子往上冒著熱氣,佐梔子被燙得倒吸氣, 眯著眼睛又咬了一口。及川徹興衝衝的對她揮手:「阿佐——」
佐梔子抬頭看見他,神色驀然精神起來, 甚至顧不上燙, 三兩口把包子全塞進嘴巴裡,將臉頰都撐得鼓鼓的。
及川徹跑到她面前, 看著她鼓起來的臉頰, 不由得笑出聲:「你是松鼠嗎?一口氣全都塞進嘴巴裡……」
不等及川徹把話說完, 佐梔子已經迅速騎上自行車,踩下腳蹬,飛快的騎著自行車跑了出去。及川徹瞪大眼睛看著她的背影, 又扭過頭看向岩泉一:「小岩,你把阿佐嚇跑了也!」
岩泉一:「……」
累了。
希望世界上戀愛笨蛋都毀滅。
佐梔子一路騎著自行車狂奔到學校,晨練時也沒有和及川徹說話, 好幾次及川徹試圖來找她說話,佐梔子也用奇怪的眼神一直注視著他。及川徹被佐梔子看得心裡發毛, 莫名心虛, 兩個人就這樣度過了一個完全沒有交談的上午。
午間訓練。
及川徹練球,佐梔子蹲在旁邊給他撿球。不過她並不是固定給及川徹撿球, 有時候其他人筐子裡的排球打完了,佐梔子也要去幫忙換新的排球。她在場上跑來跑去,自然不可避免要和及川徹碰上。
及川徹的排球砸到地板上,彈起來, 滾碌碌,撞到佐梔子腳邊。她撿起那顆排球, 運動鞋柔軟的底子悄無聲息踩著地板跑過去——及川徹抹了把額頭上滴滴答答的汗水,走到休息椅上坐下,兩手抬起撐著自己的額頭。
一滴汗水從他眉心墜落鼻尖,啪嗒一聲落地。
他閉著眼,深呼吸,然後緩慢的把眼睛睜開,佐梔子就站在他身邊,幫他把礦泉水蓋子擰開,拆開兩顆薄荷糖,干淨的毛巾。
佐梔子:「別練了,你今天已經超標訓練了吧?」
及川徹拿起被擰開蓋子的礦泉水,一口氣喝掉大半。他的嘴巴被水潤澤後透出秀氣的粉色,如果不是手臂和大腿上明顯的肌肉,光看他那張臉,甚至會覺得這人是個小白臉。
及川徹眨了眨眼,那些積在他眼睫上的汗水頓時滾落下去,他抬臉卻對佐梔子露出一個輕快的笑臉:「你終於和我說話了啊?我還以為你一整天都不會和我搭話了呢。」
佐梔子:「……」
「這周還有和烏野的練習賽,如果隊長受傷的話大家都會很為難,所以我才和你說話的!」
及川徹耷拉下眉眼,露出幾分委屈的表情:「我最近也沒有惹你啊。」
佐梔子瞪大眼睛,表情猶如見鬼。她蹬蹬蹬往後退開好幾步,兩手交叉擋在自己胸口:「又來了又來了——嗚哇,你干嘛突然對我露出這種表情?很惡心啊!」
及川徹:「……」
佐梔子狐疑的將他上下打量,隨即轉身,跟只兔子似的跑了。被留在原地的及川徹單手拿著礦泉水瓶,愣得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他扭過頭,看向隔壁休息椅上的花卷貴大:「我的表情很惡心嗎?但是後援會的女孩子們都說很帥氣啊!」
花卷貴大:「說實話,如果我是阿佐的話,你突然對我露出這種表情,確實挺驚悚的。」
「感覺好像你要追我一樣。」
及川徹:「……我不能追阿佐嗎?」
花卷貴大准備喝水的動作停住。這回輪到他露出驚恐的表情了:「你說什麼?你要追誰?」
及川徹重復:「阿佐。」
花卷貴大從椅子上跳起來,轉身跑到松川一靜面前:「松川!隊長腦子壞掉了,你快去通知岩泉!」
松川一靜拍了拍他的肩膀:「冷靜點,隊長他腦子不是一直……」
花卷貴大持續驚恐:「他說他要追阿佐!」
松川一靜表情都裂了,扭過頭:「岩泉!隊長他腦子壞掉了!!!」
及川徹差點捏爆自己手裡的水壺,震怒:「你們什麼反應啊?!」
松川一靜撓了撓自己的臉:「不是——你和阿佐?你想追阿佐?隊長,你是和別人打賭打輸了嗎?對阿佐開這種玩笑的話真的會被她打死的哦?」
及川徹:「……我追阿佐是這麼可怕的事情嗎?」
「那可是阿佐啊!」松川一靜的臉都因為情緒激動而變得有些猙獰,強調道:「你想想你們高一的時候是怎麼相處的?再想想你們高二的時候是怎麼相處的?你們兩要是能產生感情的話,那麼必然有一方是無可救藥的抖M……」
他的話沒有說完,在及川徹陰沉的眼神壓迫下,松川一靜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假裝自己什麼也沒有說,把頭轉開了。
及川徹站起來,整個人氣壓奇低的走了,只留下花卷貴大和松川一靜兩個人面面相覷。花卷貴大撓了撓自己臉頰,小聲:「所以隊長不是在開玩笑嗎?」
松川一靜:「……看他那個樣子,可能是認真的。」
兩人對視一眼,花卷貴大率先移開目光,道:「反正隊長那麼受女孩子的歡迎,偶爾失戀一次也沒什麼嘛!」
「哈哈哈確實,感覺根本想像不出他和阿佐交往的樣子,這兩個人如果在談戀愛的話……」
兩個人聯想了一下那個場景,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
有種奇怪的在看兄妹□□的感覺。
完全想像不出來啊。
*
下午,第三體育館。
佐梔子買了兩盒雪糕,分給岩泉一一個,兩人坐在體育館後門的台階上開始吃雪糕。遠處太陽欲落不落掛在山尖,把整個天空都染成了赤紅色。
佐梔子吮著勺子裡的雪糕,眉頭緊皺,若有所思。
岩泉一:「發生什麼事了嗎?」
佐梔子把快要被咬爛的勺子吐出來,正色:「我覺得及川徹腦子有問題。」
岩泉一:「……哈?」
佐梔子轉過頭,十分認真:「小一,是不是你最近用排球砸他後腦勺,給他打傻了?」
岩泉一面無表情:「我下手還是知道輕重的。如果徹腦子被打出問題了,第一個要追責的難道不應該是你嗎?」
佐梔子不服氣,為自己辯解:「我可是在拳館做了三年兼職生的!我敢保證整個學校找不出下手比我更知道輕重的人!」
岩泉一不是很想和佐梔子辯解這個話題。但好在佐梔子也沒有繼續在這個小問題上糾纏,她蹙著眉,糾結的咬著冰淇淋勺子:「我檢查了我放在休息室裡的零食櫃,沒有少東西,我的游戲卡也還好好的躺著,問了及川徹後援會的女生,也沒有奇怪的人纏著他——真奇怪,那他這兩天為什麼如此反常?簡直就像……」
岩泉一:「就像什麼?」
佐梔子沒有回答,只是神色古怪的又往自己嘴巴裡塞了一勺冰淇淋;及川徹上一次這麼好說話,還是在去年夏天,他們短暫【嘗試戀愛】那段時間。
岩泉一沒有得到回答,也不著急。他對佐梔子提出建議:「既然感到奇怪的話,不如你直接去問徹好了。」
佐梔子眨了眨眼:「他會說實話嗎?」
岩泉一:「會的。」
畢竟及川徹那家伙,雖然很容易鑽牛角尖,但只要他自己想清楚想明白了,就會迅速對著自己的目標下手,並且絕不給任何人留機會——打排球時如此,談戀愛更是如此。
佐梔子糾結了一會兒,最後她下定決心,把最後一勺冰淇淋塞進嘴裡,站起身將冰淇淋盒子扔進垃圾桶:「那我去問他了!」
看著佐梔子跑遠的背影,岩泉一挖了勺冰淇淋,嘆氣,自言自語:「不過戀愛和排球還是不太一樣,總之我只能幫到這裡了。」
希望那兩位幼稚園生不要給他弄出更大的亂子來。
佐梔子又跑回體育館,及川徹還在做發球訓練。她原本是要來問及川徹事情的,一看及川徹的臉,她不自覺就皺起眉。
等到及川徹將手上的排球打出去,彎腰准備撿第二顆排球時,佐梔子跑過去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手臂上的肌肉繃得很緊,濕潤得讓佐梔子幾乎抓不穩。
她臉色沉下來,嘴角往下壓,低聲:「你該休息了。」
及川徹仰頭看她,呼吸比平時更重。佐梔子遲疑片刻,半蹲下來拍了拍及川徹的手臂,語氣放緩:「你現在狀態不好,不適合繼續練球,休息一會兒再來,好嗎?」
及川徹:「……嗯。」
他出乎意料的乖覺,沒有頂嘴也沒有說討人厭的話,松開排球後慢吞吞走向休息椅。他的態度讓佐梔子松了口氣,她撿起及川徹拋下的排球扔進筐裡,跟著走到了休息椅旁邊。
及川徹原本還用手捂著臉低頭休息。等到佐梔子走近時,他立刻又抬頭露出輕快的笑臉:「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嗚哇——不會是要打我吧?」
佐梔子:「……」
及川徹往旁邊挪了挪,給佐梔子讓出位置。不過佐梔子沒有坐,她略微彎腰,按住及川徹的肩膀,眼睫下垂望著他:「你在擔心什麼?」
及川徹嘴角的笑容頓住。
佐梔子立刻明白了,咬牙切齒:「不准想牛島那張臉——也不准想影山!」
及川徹笑出聲,整個人不由自主的往後仰,全靠佐梔子拽著他肩膀。
佐梔子氣得在他肩膀上掐了一把。及川徹臉上的笑容瞬間又變成哭臉,又哭又笑,顯得頗為滑稽——佐梔子害怕他後仰摔下去,不得不費勁抓著他的肩膀,把他肩膀上的衣服都揪成一團。
及川徹:「阿佐,你那個語氣好像我女朋友在罵外面的狐狸精啊。」
佐梔子額角青筋跳了跳,咬著後槽牙,眼看就要生氣。及川徹卻忽然自己坐直了,正色:「我知道了。」
剛給佐梔子承諾自己會好好調整心態,結果第二天早上及川徹就把自己腳腕扭了。
第37章 探病
佐梔子當天有個英語等級考試, 所以沒有和岩泉一他們一起去學校。考場不讓帶手機進去,等佐梔子看見岩泉一給自己發來的消息時,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
她看著岩泉一發來的短信, 眉心急促的跳了幾下,深呼吸, 還是沒能維持住臉上表情——姐姐及川紗菜以為她還在擔心考試的事情, 拍了拍佐梔子的肩膀安慰她:「你已經很努力了,考試結果不管怎麼樣都別……」
佐梔子蹭的從休息椅上站起來, 拿起自己的包:「姐, 我要去一趟醫院, 你能不能開車送我?去市醫院。」
及川紗菜:「唉?!」
佐梔子:「及川徹騎自行車騎進排水渠裡,摔倒扭到自己腳腕了。」
及川紗菜震驚:「啊?這,這樣嗎?好——我開車送你過去吧。」
雖然受傷的是及川徹, 但不知道為什麼,及川紗菜總覺得佐梔子臉上有一股殺氣;她不禁在心裡默默的為及川徹祈禱,希望等會見面的時候阿佐不會讓小徹傷上加傷。
驅車一路到了市醫院, 及川紗菜下午還有工作,沒辦法陪佐梔子上樓, 叮囑她幾句後便先開車離開了。佐梔子板著臉一路走進醫院, 在門口和岩泉一會和。
岩泉一身上還穿著校服,估計從早上到現在就沒有離開過醫院。看見佐梔子過來, 他松了口氣——佐梔子先去前台簽了名,然後跟著岩泉一一起上樓去住院部。
岩泉一解釋:「路上有個小孩突然跑了出來,徹剎車沒有剎好,就歪到了旁邊的排水渠裡, 連人帶車翻下去了。」
佐梔子原本臉上還緊繃著。聽完岩泉一解釋的來龍去脈,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愣是被氣笑了:「就這?」
岩泉一揉著自己的眉心,嘆氣:「就是這樣。他右腳被壓在底下扭到了,幸好只是扭傷,韌帶骨頭都沒有事,醫生說打個石膏休息兩三天就好了。」
佐梔子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暴躁:「這周還有和烏野的練習賽……他還真會挑時間!」
岩泉一苦笑,沒有接話。佐梔子也知道此時抱怨亦無濟於事,只能郁悶的又用手把自己的頭發梳平,道:「算了,剛好我今天也請了一天假,他這邊我來照顧,你快回去上課吧,不要耽誤訓練。」
岩泉一:「本來我也是打算把這邊交接給你後,就回去繼續上課的。他最近心態有些著急,讓他休息幾天也是好事。」
佐梔子:「……他最近是怎麼回事?IH預賽還有段時間,怎麼就急成這樣了?」
岩泉一面色微肅,壓低聲音:「你也知道,青城作為這次保送的種子隊伍,不出意外必然要對上白鳥澤。影山考入烏野後也加入了烏野的排球部,今年同樣會參加預賽選拔。」
「高三是最後一年了,前幾天休息的時候花卷和松川他們還說不確定要不要參加春高預選,如果參加的話,很難在高強度訓練下平衡學習和考試。有人的家裡人似乎也不同意他們把高三剩下的時間全部壓在排球上面。」
「教練最近也在找他談話。」
佐梔子沉默下來,垂眼盯著自己的鞋尖。她忽然想起自己也找及川徹談過話的——談關於招收新經理的事情。
一年級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新經理,她跟及川徹說打算在二年級找一下看看,等到下學期她就不來排球部了……那時候及川徹什麼反應呢?
她還記得那天天氣很好。
太陽光很明媚,從休息室明亮的窗戶外面照進來。剛結束訓練的及川徹靠著牆壁,繃緊的肌肉揮發出濕漉漉的汗意,他偏過頭,臉上是一如既往,輕快燦爛的笑臉——得益於及川徹那張文雅秀美的臉,他一笑,就讓人覺得屋子裡都亮堂了許多。
「不著急啦!排球部就算沒有經理也沒關系的哦,你自己按照原計劃申請學校就好了,不用因為排球部的事情把行程往後排。」
他笑起來確實好看,輕松的語氣正如那日由春末轉入夏初的太陽光,和煦溫暖。佐梔子隨口應了幾聲,也完全沒有發現這人笑臉底下的巨大壓力。
又或者說,大家都已經習慣了及川徹輕浮的模樣,認為不管是什麼事情他都可以輕松的解決,輕松的扛下來。
電梯發出一聲提示音,岩泉一開口:「到了。」
佐梔子深呼吸一口氣,跟在岩泉一後面走出電梯。及川徹的病房在A-2,是單人間——他們到病房門口時,正巧趕上一對年輕夫妻帶著孩子,拿著果籃和花束在向及川徹致謝。
「真的太感謝您了,要不是您的話江夏肯定會受傷……小夏!快來向哥哥道謝!」
「……謝謝大哥哥。」
「不客氣,順手而已啦,而且我也沒有受重傷——」
……
岩泉一和佐梔子站在門口沒有進去,眼看裡面還要聊一會兒,岩泉一看了看自己的手表,道:「我得趕回去上下午的課,這邊就交給你了?」
佐梔子頷首:「放心吧,晚上我會發信息跟你彙報情況的。」
岩泉一拍了拍她的脊背,轉身離開。醫院走廊上不時有家屬和推著醫用推車的護士來來往往,佐梔子在病房門口的休息椅上坐下,兩手撐著自己的膝蓋,長呼出一口氣。
不一會兒,那對年輕夫妻帶著兒子出來了。病房裡重新歸於安靜,佐梔子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臉,走進去——原本還懶洋洋病懨懨躺在床上的及川徹,在看見佐梔子時,精神明顯一振。
他穿著病號服,向佐梔子揮了揮手:「英語考核怎麼樣?」
佐梔子:「……要下周才會出結果。」
及川徹的精神只振奮了兩三秒,很快又軟塌塌的縮回病床被窩裡,哼哼唧唧:「是小岩叫你來的吧?我都說了是小傷,根本沒必要驚動其他人嘛!醫生也說了,只要修養兩三天就好了,連練習賽都不會耽誤……」
佐梔子聽著他略帶抱怨的碎碎念,額角的青筋不自覺跳了跳,心頭湧上怒火。但是等她看見及川徹那條被吊起來打了石膏的腿,滿嘴陰陽怪氣的狠話頓時又卡住,最後只能板著臉面無表情的在病床邊坐下,拿起果籃裡的一個蘋果慢吞吞的削著。
她的手很巧,可以連續不斷的削下一整個蘋果皮。長長得螺旋狀紅色蘋果皮打著轉積累在佐梔子掌心,她垂著眼睫,眼瞳專注的看著手裡的蘋果——及川徹偏過頭,抓了一個枕頭墊在下巴底下,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佐梔子的手。
那只手手腕纖細,手指修長,關節曲起握著水果刀的刀柄,每次用巧勁時,手背和大拇指根部便明顯鼓出纖細骨骼和血管的形狀,在雪白柔軟的皮膚底下,微微泛出一點青藍色。
刀鋒旋轉壓進些許,被削干淨皮的蘋果外層如同層層疊疊的梯田高度遞進層次分明。她手心捧著一摞外紅內白的蘋果皮,另外一只手把削好的蘋果遞給及川徹。
及川徹接過蘋果咬了一口,偏著頭樂呵呵對佐梔子說:「果籃裡還有山竹,等會你走的時候把它裝包裡帶走。」
佐梔子從桌子上抽了一張面巾紙,擦拭水果刀上的水痕,宣布:「練習賽你不用去了。」
及川徹吃蘋果的動作頓住,詫異的看向她,正要開口辯解一些什麼,佐梔子已經『啪』的一聲把水果刀拍在了桌子上。
及川徹當即理智的把自己沒說完的話咽了回去,感覺自己後背都快要被嚇出一層冷汗了——佐梔子冷笑:「就你現在這樣,還要去參加練習賽?別原本沒摔出什麼大事,然後練習賽的時候再摔出個好歹來——」
越說到後面越生氣,佐梔子咬著後槽牙用眼神狠狠剮了及川徹一眼:「你不知道運動員最重要的就是身體嗎?我被你甩了氣得要死都只敢爬樓梯沒敢動手,怕我一生氣控制不好力道給你打半身不遂了,然後呢!你是怎麼做的?」
「騎自行車栽進水渠裡?」
及川徹被訓得一縮脖子,不敢說話。等到佐梔子罵完了,自己拍著自己胸口給自己順氣時,及川徹討好的把蘋果遞給佐梔子:「別生氣,別生氣,來吃個蘋果?」
佐梔子板著臉把蘋果從他手上搶走,氣鼓鼓的用力咬了一口。
及川徹坐起來,從桌邊果籃裡面拿出一顆山竹剝開,等佐梔子嘴巴裡那口蘋果咽下去了,他又眼巴巴把剝好的山竹也遞給她:「來吃山竹?」
佐梔子吃完蘋果再吃山竹,吃完東西就不怎麼生氣了。她抬眼看見及川徹還眼巴巴看著自己,頓時又覺得莫名驚悚,蹙著眉往後挪了挪:「……你態度突然變得好好,我挺不習慣的。」
及川徹一邊擦手,一邊哀怨的看著她:「態度好不行,態度差也不行,阿佐你好難討好啊——」
佐梔子:「……」
他剛剝了山竹,手指都被果皮汁水染出一層紅,指甲縫裡也全都是果皮肉。他擦得敷衍,面巾紙匆匆一擦指腹便扔掉;佐梔子實在是看不下去他笨手笨腳的樣子,皺著眉從桌子上抽了張面巾紙,抓住他手腕把他拽過來。
被折疊出一個尖角的面巾紙尖尖碾過指甲縫,溫吞仔細的把縫隙裡面都擦干淨。佐梔子略微彎著腰,眼睫低垂,專注的盯著及川徹的手。
他的手和臉不太像——及川徹有一張溫文爾雅的文科臉,但那雙手卻實實在在是運動系的手,骨架大,指腹掌根都留著厚繭。佐梔子單手都沒法合握他的手腕,只能托著他的手掌。
他們從小就吵架,但也不是總在吵架。岩泉一在的時候他們就鬧得厲害些,因為岩泉一總會恰到好處的給他們調和。
岩泉一不在的時候,他們只是偶爾拌嘴,其實並不經常動手。小時候佐梔子是會動手的,在他們還沒有進入發育期時,佐梔子每次都把及川徹摁在地上摩擦;後來及川徹進入初中後身體就跟磕了激素似的瘋長,眨眼間個子就竄過了佐梔子,男女體質差異越來越明顯後,兩人就很少動手了。
頂多掐掐對方的臉或者踹幾腳,從他們幼兒園的戰績來看,這確實已經不算是打架的範圍了。
學校初中的時候就組織了生理課,他們當然知道男女有別。比如說佐梔子會盡量避免和陌生的男模特私下接觸,及川徹會婉拒一些後援會女孩們越線的要求。
只是當男女分界的標准放到對方身上時,兩人總會如出一轍的陷入茫然。
……這種事情可以對她/他做嗎?
可以對著她/他的臉想這些嗎?
他/她是哪個範圍之內的存在呢?
分界線模糊不清,曖昧的友誼與少年少女懵懵懂懂的性意識摻和,從來沒有任何經驗,在性格上來說也絕對不算相性絕佳,卻又極其同步的認為自己不想失去對方的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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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趕個榜,不想被關小黑屋,努力掙扎.jpg
·感謝在2022-08-16 15:29:22~2022-08-17 15:26: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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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是在追你
雖然岩泉一說沒有什麼大問題, 但佐梔子還是去找醫生重新問了關於及川徹的傷腿,當然也得到了如出一轍的回答。
傷得不重,今天晚上就可以出院, 在家修養個兩三天就好了。
她松了口氣,跟著護士去辦出院手續——押金是岩泉一交的, 佐梔子交完剩下的錢, 拿了單子上樓去找及川徹,剛走到病房拐角, 就聽見及川徹站在走廊陽台和另外一個人說話。
「及川, 你來白鳥澤吧。」
牛島若利極其認真的發出了邀請, 而被邀請的及川徹卻一絲一毫也不感到高興,反而是單手叉著腰——他原本還想兩手叉腰的,但是另外一只手要拄拐杖, 騰不出來,所以只好單手了。
及川徹果斷拒絕:「不要!」
雖然被及川徹拒絕了,但是牛島若利卻沒有露出半分難堪或者失望的表情, 而是十分認真的解釋:「白鳥澤遠比青城更適合你,在白鳥澤, 你才可以得到更多的……」
佐梔子把醫藥費單子卷起來握在手心, 故意踩著重重的腳步聲走到陽台上,臉上掛著禮貌性的燦爛微笑:「好巧啊——這不是白鳥澤的牛島若利同學嗎?你怎麼也在醫院?」
牛島若利茫然抬頭, 看向佐梔子。對方那張過於優越的臉很有辨識度,但即使如此,牛島若利也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才記起來對方是青城那個很好看的女經理。
他自己對『好看』一詞並沒有明確的定義, 知道青城的女經理好看,也是因為經常聽見隊裡後輩們聊天時談起佐梔子, 會加上『好看』這個形容詞作為前綴,所以才記住了。
他慢半拍的,點頭,完全沒有聽出佐梔子語氣裡面的陰陽怪氣,如實回答:「因為我例行身體檢查是在這家醫院,然後在廁所遇到了及川徹,看他單腿很不方便的樣子,就幫了……」
及川徹大聲打斷他:「啊我突然好累啊——阿佐!走走走,我們回病房去吧!」
他扔了拐杖強行攬住佐梔子肩膀,大半體重都壓在佐梔子身上;佐梔子沒好氣的扶住他,一邊罵著活該一邊架著及川徹往病房走。及川徹趁機回頭,對牛島若利扮了個鬼臉,秀麗的臉上躍著得意輕快。
牛島若利:「……」
不知道為什麼,感覺自己遇到了雙份的陰陽怪氣。錯覺嗎?
佐梔子架著及川徹回到病房,揉了揉自己肩膀,問:「你怎麼會遇到牛島若利?」
及川徹癱在病床上,滿臉不高興的表情:「我就想去方便一下,誰知道就在廁所遇到他了——可惡,我就說今天從早上開始就一直有種不好的預感,原來是在這等著我呢……」
佐梔子雙手環抱著胸口,挑眉,一言不發的看著他碎碎念。及川徹被她盯得頭皮發麻,不禁抓了抓自己後腦勺的頭發:「阿佐你干嘛那個眼神一直看著我?看得我感覺很奇怪耶!」
佐梔子:「嗯,所以他在廁所裡幫你什麼了?」
及川徹:「……」
佐梔子幽幽道:「我早就覺得你對牛島若利不對勁了,從他初中開始的每場比賽你都要特意錄屏下來反復研究,還專門給他建了個文件夾日常觀摩,啊這麼一想,之前突然說想要嘗試交往也是因為看見我和牛島在一起吧?」
她看著及川徹的眼神越發微妙,最後得出結論:「及川徹啊及川徹,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
及川徹整個人都要炸了,如果不是有一條腿還打著石膏,他能當著佐梔子的面從病床上跳起來!
他咬牙切齒的大聲強調:「只是幫我撿了拐杖而已!我跟那家伙的關系就只有敵對關系——遲早有一天會讓他哭著說後悔和及川大人做敵人的關系!」
佐梔子滿臉冷漠:「哦。」
及川徹:「你居然不信!!」
佐梔子眨了眨眼,滿臉無辜的表情:「我也沒有說不信啊。」
及川徹快要氣死了:「你那個表情就是不信!」
佐梔子把卷起的醫療單塞進果籃,生硬的轉移了話題:「醫生說你的腳沒有住院的必要,你要現在出院,還是等會我打電話讓姐姐開車來接我們?」
及川徹:「……現在出院的話我單腳跳著回去嗎?」
佐梔子笑了笑:「你要是想的話。」
「……」
她又拍了拍及川徹的肩膀,眼眸彎起時顯得格外可惡又可愛:「逗你的,你要現在回去的話,我就打個車。」
及川徹躺回床上,拉過被子蓋到自己胸口,哼哼唧唧:「那你要給我道歉!」
佐梔子拍在及川徹肩膀上的停頓片刻,隨即順著他寬厚的肩膀摸上他脖頸——少女的手指溫熱纖細,好像一截柔軟綢帶纏繞到了脖頸上。完全陌生的觸碰讓及川徹不自覺打了個寒戰,側過臉便對上佐梔子沒什麼感情的冷笑。
「隊長,不要得寸進尺,不然會遭報應的。」
及川徹迅速:「看在你誠心誠意的份兒上,我決定現在就原諒你,好了我現在就想回家,我們去打車吧。」
佐梔子:「呵。」
及川徹拄著拐杖,果籃和花束都要帶走,因為不是醫院的東西——花束到還好,但那分量過於實誠的果籃實在是太大了。佐梔子干脆把那束向日葵也塞進果籃裡,好空出兩只手來抱果籃。
只是她剛把果籃抱起來,便感覺自己手上一輕。
佐梔子仰起頭,正好看見及川徹一手拄著拐杖,另外一只手把果籃從她懷裡拎走。佐梔子露出迷惑的表情:「你在干什麼?」
及川徹理所當然:「我拿果籃啊。」
佐梔子:「……你正常一點,我害怕。」
果籃體積大,被佐梔子塞進去一束向日葵後,幾乎完全橫檔住了佐梔子看向及川徹的視線。及川徹艱難的曲起胳膊,掂著手指尖按下那些過於繁密的金黃色花瓣,兩人視線才得以接觸。
他秀麗的臉被向日葵花朵簇擁,卻絲毫不遜色於花朵的美麗。
佐梔子短暫的被那張臉迷惑,失神片刻。
她從來不否認及川徹是個好看的池面——就像及川徹不管和她吵得再厲害也會承認【阿佐有張可愛的臉】這個事實。兩人在美貌的認知程度上如出一轍的誠實,並相當默契的在心裡認為如果對方的臉長在另外一個人身上,自己肯定會去主動追求那張臉的主人。
因為確實是從頭到腳連眉骨眼窩唇珠都恰到好處長在自己審美點上的容貌。
她深吸了一口氣,後退,直到後背貼上病房牆壁。佐梔子看向及川徹的目光完全稱得上是驚恐:「及川徹!你居然對我用蜂蜜陷阱?你腦子被排水渠撞傻了嗎!」
她確信在剛才及川徹看著她的瞬間,絕對是在有意識的利用他那張無往不利的池面臉;晦氣的是,佐梔子發現自己居然還真的吃這一套。
小時候兩個人之所以每次都要打架也非要湊在一起玩,長相這個重要因素絕對占據了百分之六十的原因。
及川徹向佐梔子走近——當然,這個過程需要用到拐杖。拐杖的存在給池面臉的行為增添了一絲好笑,佐梔子盯著他一瘸一拐的走過來,臉上表情從驚恐逐漸轉變成憋笑。
……對不起,雖然你表情很認真,但你一瘸一拐走路都走不利索的樣子真的很搞笑。
雖然氣氛有點奇怪,但佐梔子也覺得此時此刻笑出聲好像有點不道德。她為數不多的良心迫使她用手捂住了自己拼命想笑的臉,肩膀毫無規律的抖動著。
直到及川徹走到她面前,兩人中間就隔著那個碩大的果籃。花束和水果的香氣撲面而來,向日葵的花盤似乎也散發著溫暖的氣息——佐梔子揉了揉憋笑到僵硬的臉,強迫自己露出正經的表情。
及川徹沒有笑。要換成平時,佐梔子的反應早就應該讓他惱羞成怒了,但今天及川徹出奇的冷靜,他不笑時那種冷靜又專注的表情,莫名讓佐梔子想到了這人在排球場的模樣。
她被及川徹盯得無端緊張起來,咽了下口水,略微站直:「怎麼了?不是說現在就想回家嗎?」
及川徹顛了顛自己手裡的果籃,被塞進果籃裡的那束向日葵也跟著抖了抖花瓣,他道:「其實小岩今天本來請了一天的假,醫生也說這種程度的扭傷不用太緊張,他原本還打算不告訴你,免得你擔心。是我說想見你,拜托他給你發短信的。」
「那個小孩的家屬來道謝的時候只買了果籃,向日葵是我拜托護士小姐幫我去附近的花店買的。」
佐梔子看著近在咫尺的向日葵,愣了愣:「啊……這,這樣子嗎?」
她心髒忽然間跳得極快,這段時間及川徹所有反常的行為都在他的這兩句話裡找到了答案——隱約的念頭促使她心髒跳得更快,真是奇怪,似乎連上一次及川徹和她說試一試的時候,她也沒有這樣心跳加速,呼吸困難過。
那次的【試試】和【分手】,明明是一次結束,但對於佐梔子來說,卻如此的像一個開始。
及川徹垂眼,望見她緊張顫抖的眼睫。
他想起去年的夏天——明明已經是一年之前的事情了,但及川徹卻總有一種那件事昨天才剛發生的恍惚感。他還清楚記得那天的太陽曬到皮膚上的灼熱感,記得佐梔子被熱得閉起眼睛慢吞吞走在他身側,沒有被短袖遮住的皮膚熱得泛紅,洗衣劑和奶油味的香氣混合,他們頭頂是拖長的蟬鳴。
記得佐梔子說她要去英國時,自己那一瞬間空白到空無一物的大腦。等他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提出結束那段關系的話了。
那時候……那時候居然覺得自己做得很對。是的,他覺得英國和阿根延的距離不適合談戀愛,他甚至沒有想過不去阿根延或者佐梔子留在日本——及川徹根本不考慮這樣的選擇。
他一定會去追逐更好的排球世界。
阿佐也一定會走去更好的未來。
兩個人都沒有必須要為朋友的嘗試犧牲的理由。所以分手是正確的,他們應該繼續做好朋友。但分手之後,生活並沒有像及川徹想像中的那樣恢復正常。
就好像讓一個人嘗過熟肉的滋味後,他就再也吃不下生肉了。他知道把這塊肉烤熟然後添加佐料,吞吃入腹後會得到莫大的滿足——於是單純的果蔬無法再滿足已經嘗過熟肉的胃,蜂蜜水浸泡檸檬的酸氣甜蜜無時無刻不纏繞在及川徹的神經系統裡。
他以為那只是片刻的,暫時的。
就像是青春期突然冒出來的綺麗夢境,就像某個早晨醒來忽然有了反應的某處生理構造。
但莫名的渴求卻好像在他心底扎了根,纏纏繞繞踩著他心髒上纖細的血管生長,讓他無法再從佐梔子身上移開目光。他沒辦法再像以前一樣玩笑的把少女橫抱起來嘲笑她重了,沒辦法大大方方的貼著她臉頰問她是不是換了新的洗面奶。
看見別的異性紅著臉靠近佐梔子時他心底難以克制的生出煩躁和敵視,及川徹很清楚這樣的情緒——他曾經在排球場上體會過的,他很熟悉的,名為——
嫉妒。
在小春山春游那兩天一夜,被好友點破自己隱蔽的心思後,及川徹不得不面對自己真正的內心。他意識到如果再不做點什麼,就會失去。
他應該做點什麼。
就像他在排球場上為了勝利所做的一切。
病房窗外胡桃木樹影搖動,在瓷磚地板上投下張牙舞爪的陰影。
及川徹抱著果籃,向日葵花瓣承接著太陽光,那溫柔的春光也落在少年低垂眉眼上。他輕聲:「花是我買來送你的。」
佐梔子還想往後退,但直到她後背碰到障礙物,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背靠牆壁,沒有繼續後退的空間了。
她干笑,背在身後的手緊張的擰成一團:「送我……花?戀愛游戲不是結束了嗎?我可不打算同一個游戲試第二次哦。」
及川徹:「不是嘗試。我喜歡你,現在是我在追你——你可以拒絕,沒有關系。」
現在佐梔子是真的完全笑不出來了,就連及川徹拄著拐杖的慘狀都無法再引起佐梔子的絲毫笑意了——她試圖從少年專注的眼瞳中找出破綻,卻驚詫的發現對方看著自己的表情就好像在看著一顆排球。
……這個比喻有點奇怪,但在和及川徹對視的瞬間,佐梔子腦中確實浮現出了這樣的聯想。
及川徹冷靜而專注的看著她,額發垂下的陰影掩蓋他眉骨眼窩,他沉默而散發著侵/略/性,一如球場上那個掌控全局的大王者。
不妙啊,怎麼這家伙的表情看起來比上次更認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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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掙扎完了,當條鹹魚躺會兒【躺平】
第39章 驗證
佐梔子有點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慌張道:「……喜歡我?追我?等等,你腦子——」
及川徹:「我的腦子很清醒,並且不會有比現在更清醒的時候了。我確信我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是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 所以才決定告訴你的。」
他聲音一如既往輕快明亮,但說出口的話卻格外認真。正是因為及川徹太認真了, 反而讓佐梔子更加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
對於她來說, 這一切都來得有點過於突然了。
但好在及川徹並沒有咄咄逼人到現在就要答案的地步。他抱著果籃往後退,有些艱難的拄著拐杖, 低聲:「你可以慢慢考慮, 沒有關系。我只有一個請求, 在考慮清楚之前,不要選擇別人。」
佐梔子:「……」
果然還是覺得很怪。
兩人一路無言下樓,及川徹原本就有些行動不便, 還非要抱那麼大一個果籃,於是走起路來就更加吃力了。佐梔子看著他左搖右晃的背影,不禁嘆了一口氣, 走上前去試圖拿走及川徹懷裡的果籃。
她稍微用了點力,但沒能把果籃從及川徹手裡拿走。及川徹死死抱著果籃, 反問:「你干什麼?」
佐梔子沒好氣:「幫你拿果籃。」
及川徹:「這麼一點點重量, 及川大人自己就可以……」
佐梔子在他胳膊肘上一捏,及川徹頓時感覺自己整條胳膊都發麻。她趁機把果籃從及川徹懷裡抱走, 冷酷的宣布:「傷患沒有討價還價的權利,快走!」
及川徹抱著自己發麻的那只胳膊,睜大眼睛:「你這是獨/裁!」
佐梔子拍了拍他的肩胛骨,微微抬起下巴, 露出甜蜜的笑臉:「反駁無效。」
及川徹反駁失敗,垂著腦袋焉巴巴的跟著佐梔子下樓。醫院門口還是很好叫車的, 佐梔子很快叫到一輛出租,把及川徹和果籃一並塞進後座。上車之後反而不知道說什麼好,平時的話應該鬥嘴或者就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吵架——但是及川徹剛剛告白了。
所以佐梔子不想吵架。
他們中間的空隙擺放著巨大的果籃,燦爛盛放的向日葵正好面朝著佐梔子。佐梔子垂眼用手指撥弄嬌嫩的花瓣,眼角余光輕輕掃到及川徹身上。
他倒是沒有在看佐梔子,而是單手撐著臉頰,偏過頭在看窗外。窗戶是關著的,車載空調正在運作中,冷氣吹得及川徹頭頂翹起的幾搓短發不斷晃動。
他的側臉很好看,下顎線干淨利落,骨像優越,眼睫毛也很長,有點像女孩子。但他偏偏身體也修長高大,撐著半邊臉頰的手骨節分明,折起的衣袖露出一截小臂,小臂肌肉微微鼓起,卡著袖口。
雖然是少年,但身體素質幾乎不輸給成年人,這自然得益於及川徹平時就對自己要求嚴苛的訓練。
……話說這家伙最近是不是又擅自給自己增加訓練量了?疲憊得好明顯,還是又在熬夜研究白鳥澤的比賽視頻?
佐梔子走著神,臉還偏向及川徹那邊,忘記了挪開。這時候及川徹忽然回過頭,兩人目光對上,佐梔子慢半拍的反應過來,眨了眨眼——及川徹開口:「你……」
司機:「到了,按照計費表付款,是刷卡還是現金?」
沒有說完的話被打斷,佐梔子反應迅速的打開自己包包,道:「付現金。」
付完錢下車,佐梔子搶在及川徹前面拎起果籃,還能空出一只手去扶及川徹。
但及川徹卻死活不肯讓她扶,在她把手伸過來時,及川徹拄著拐杖,靈活閃避——佐梔子的手伸到右邊,他就往左邊閃,佐梔子的手伸到左邊,他就往右邊閃。
佐梔子頓怒:「你吃飽了撐的嗎?!」
及川徹眉眼耷拉下來,委屈的辯解:「我可以自己走!」
佐梔子生氣:「……隨便你啦!累死你算了!」
她抱著果籃,氣衝衝走在及川徹前面。身後傳來拐杖規律點地的聲音,還有及川徹一蹦一跳斷斷續續的聲音:「阿佐!阿佐——別生氣啊——我請你吃冰淇淋!」
佐梔子腳步一頓。逮住這片刻的時間,及川徹拄著拐杖飛快的追上佐梔子,臉上揚著燦爛的笑容:「要什麼口味的?」
佐梔子:「……藍莓巧克力。」
最後兩個人又繞了一段小路,去便利店買冰淇淋。邊吃邊走太麻煩,還要考慮到及川徹現在腿腳不方便,所以兩人買完冰淇淋後便坐在便利店門口的矮凳上,准備吃完再回去。
果籃就放在佐梔子腳邊,花束的香氣在傍晚時節,像流水一樣溫吞的漫上來,柔軟的花瓣隔著一層絲襪輕輕摩挲過她的小腿肚。
佐梔子拆開冰淇淋蓋,藍莓巧克力混合奶油的香氣冰冰涼涼的冒起來。她挖了一勺冰淇淋塞進嘴裡,把兩條腿伸直擱在台階上。
被一整天的太陽曬得發燙的台階,一格一格咯著她的小腿。
佐梔子:「為什麼會突然想要追我?」
她問得很誠懇,並真切的為此感到疑惑。及川徹就坐在她旁邊,那張廣受歡迎的池面臉上掛著懶洋洋的倦怠神色。
他糾正佐梔子的話:「不是突然想的。」
佐梔子咬著冰淇淋勺子,非常不留情的戳穿:「可是去年你還跟我提分手。」
遠處的太陽已經完全被山脈遮蓋住,只剩下天空是一片燦爛昏暗的紫藍色。晦暗陰影的色彩披掛在房屋和樹梢,也落到少年俊俏的臉上——他蹙著眉,好像在想什麼世紀難題,一時之間沒有發聲。
趁著及川徹還在想事情,佐梔子又挖了一勺冰淇淋。她含著冰淇淋,口齒不清的勸告及川徹:「青春期荷爾蒙過多的話就去交女朋友啊,把主意打到好朋友身上是很可恥的你知道……」
及川徹側過身,單手撐著地板,另外一只手拿著冰淇淋,忽然間湊近了。佐梔子沒有說完的話都被嚇沒了,瞪大眼睛看著及川徹驟然靠近的臉。
近到能看見他過長的眼睫,在下眼瞼刷下一層扇子似的陰影。
他身上帶著股熱氣,嘴唇卻是冷的,冰淇淋的氣息很明顯。落日殘留的余暉照得他身上色彩都晦暗又柔和,他蜜糖色的眼瞳裡有層疊遞進的光點。
真奇怪,光是被這樣注視著,就覺得好像在太陽底下生了場大病,恍惚又溫暖的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了。
「我覺得——」及川徹溫吞開口,「應該和青春期荷爾蒙沒有關系。我喜歡你,想和你交往。」
「不是試一試的那種,而是非常認真的,哪怕之後我們一個去阿根廷,一個去英國,我也想繼續和你交往。我會勤工儉學好好攢機票錢,爭取每個月去英國見你一次,會每天給你打電話和視頻,會認真對待這段關系……」
「等等——」
佐梔子不自覺的,整個人往後仰,和及川徹拉開距離,腦子裡還有點混亂:「停一下停一下,你這個,你進度太快了,我現在有點頭暈。」
及川徹坐回去,笑了笑:「沒關系,你慢慢想,我也說過了——我在追你,你可以拒絕。」
*
【三泉花:T君向我告白了。
美少女無所事事:???
美少女無所事事:救命啊!竹馬群體之間是存在告白傳染病嗎?為什麼一個兩個的都突然告白了啊!
三泉花:……
美少女無所事事:他不會又和上次一樣找借口分手吧?
三泉花:他這次很認真。
美少女無所事事:咦?這麼確信的嗎?
三泉花:因為我們兩個從小都是一起長大的,我跟你說過他是個排球狂熱愛好者吧?
三泉花:他今天告白的時候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排球。
美少女無所事事:唔,那你是怎麼想的呢?打算開啟異國戀嗎?異地戀就已經很辛苦了,異國戀只會更辛苦啊。
三泉花:我不知道。
美少女無所事事:唉?不過你應該是喜歡T君的吧?不然之前也不會答應他試一試什麼的。
三泉花:氣氛到位,人也長得好看,我為什麼不答應?
美少女無所事事:真的只是這個原因嗎?
三泉花:……
三泉花:宇宙貓貓思考.jpg
美少女無所事事:直接試一下接吻會不會有感覺嘛!說不定親完就可以確定自己心意了!】
佐梔子坐在客廳沙發上,眼睛死死盯著朋友發來的最後一條訊息。她面前的桌子上擺著一大束的向日葵,經過一天的奔波,花朵已經有些焉了,花瓣無力的耷拉下來。
這個點姐姐還在加班,所以佐梔子其實是一個人在家。
正當她盯著那句話沉默時,對方又接連給她發來好幾條信息。
【美少女無所事事:性格會欺騙你的感情,但接吻不會哦!
美少女無所事事:不喜歡的人就算親幾十遍也不會有感覺的,來自靠譜成年人的忠告~【wink.jpg】
美少女無所事事:唉高中生真好啊,我也好想回到高中哦。那時候只需要考慮自己喜不喜歡就可以了,而完全不用考慮現實生活裡面的柴米油鹽什麼的。
美少女無所事事:他都說英國和阿根廷的距離不是問題了,你要是真的喜歡就試一試唄。反正你還年輕嘛,就算試錯了也沒有關系。】
【美少女無所事事:拜托!年輕人一腔衝動的喜歡可是很純粹很美好的!現在錯過的話等變成大人了會半夜做夢都要掉眼淚哦~】
佐梔子『啪』的一聲合上手機蓋,拖鞋都來不及穿,出門左轉就是及川徹家門口——公寓是一層兩戶的設計,這層樓只有她和及川徹兩戶人家住著。
及川徹的姐姐自從結婚後就不住在家裡了,他父母工作也很忙,並不經常在家,所以及川徹以前經常來佐梔子家裡蹭飯。
春夏交接的夜晚還有點冷,佐梔子摁了摁隔壁家的門鈴,緊張的咽了咽口水。
很快門就開了,穿著睡衣的及川徹一手扶著門,頭發半濕不干的垂著,疑惑的看向佐梔子——少女臉上是肉眼可見的緊張,四目相接的瞬間,她無意識的把手背到了身後。
及川徹注意到她是赤著腳過來的,詫異:「怎麼了?你鞋……」
佐梔子打斷了及川徹的話:「叔叔阿姨在嗎?」
及川徹不明所以,但仍舊乖乖回答了:「他們今天晚上加班,不回來吃晚飯。你——」
他的話沒有說完,佐梔子直接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衣領往下拽。及川徹茫然失措的被她拽著彎腰,幾乎還沒來得及說話,佐梔子的手就已經撫到他臉上。
她的手掌心很溫暖,就像她湊近的臉頰和呼吸,一樣都是柔軟溫熱的——及川徹不得不騰出一只手扶住牆壁以保證自己不會摔倒,錯愕和這個突如其來的親吻一同印在他臉上,他的眼睛瞪得滾圓,一副完全狀況外的模樣。
從走廊窗戶外吹進來的夜風帶著涼意,卷著睡衣柔軟的衣擺。
佐梔子親完後便推開及川徹,皺眉仰頭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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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美少女知道你們想看甜甜,所以為小情侶送上了助攻,快和我一起說:謝謝美少女
·感謝在2022-08-17 15:28:17~2022-08-17 21:40: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南邊有木 21瓶;瑜瑜瑜、瘋癲的啊笙、喜歡吃魚的貓 10瓶;天天向上 7瓶;萱芷兒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0章 交往中?!
……什麼感覺呢?
親得太快了, 結束得也很快,佐梔子根本形容不上來是什麼感覺。
她的手還搭在及川徹臉上,少年俊俏的臉顯露出一種狀況外的錯愕, 直到佐梔子把他推開了,他都還是一副沒有反應過來的表情。
佐梔子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嘴巴, 轉身就要走;及川徹反應過來, 連忙抓住她手腕:「為什麼?」
佐梔子:「……我想試試會不會有感覺。」
及川徹沒有松開她的手腕,而是就著這個姿勢, 略微彎腰:「親完了, 所以呢?」
佐梔子眉頭緊皺, 遲疑了片刻,道:「不知道,親得太快了, 一下子就結束了。」
「……」
夜色是暗的,但從及川徹背後的客廳裡,又透出白熾燈的明亮光來。他一垂眼便看見自己青梅蹙起的眉, 微抿的唇。
他攥著佐梔子的手腕,忽然壓低聲音:「是不是因為我們親的方法不對?」
他的手掌心很燙, 說話時, 帶著粗繭的大拇指一下一下順毛似的捋過佐梔子手腕。佐梔子眨了眨眼,莫名間居然對上了及川徹的腦電波——她抬眼看著及川徹的臉, 逆光狀態下倒也不會難看,反而有點更好看的感覺了。
佐梔子赤著腳跳過門檻,反手把房門關上:「那就換種方法試試。」
她有點緊張,但是並不覺得害怕;對方可是及川徹, 又有什麼可怕的?
正因為是及川徹,所以才會想要試一試。
走過客廳, 及川徹的房間靠裡,陽台和佐梔子的房間陽台相對。他們還沒有吵架之前,經常一起蹲在陽台上隔著欄杆互換宵夜吃。
及川徹的腳還沒有好全,走路都要拄著拐杖——他打開了臥室燈,屋子裡的一切頓時被照得一覽無余。
很亂,平板和各種亂七八雜的數據線,毛毯,雜志,資料書,卷子,全都扔在了地板上。就連床上也沒有整齊到哪裡去,被子隨便卷一卷推到床頭充當墊子,床鋪上的Mac屏幕還亮著光,上面是暫停的比賽錄屏。
牆壁上掛著青城的隊服,衣櫃門開著,可以看見衣櫃底層一打一打的黑白兩色護膝,掛起來的運動服和熨燙整齊的校服,以及掛得挨挨擠擠的私服。
及川徹在私服上是格外講究的那種人,就連春秋交際的外套和冬季外套都分了好幾種,也能熟稔念出衣服牌子。佐梔子就不行了——她為數不多幾套可以穿出去約會的衣服,還是及川徹給她挑的。
雖然佐梔子也不經常穿。
房門在身後關閉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她驀然又感到幾分緊張,轉過頭問及川徹:「你有經驗嗎?」
及川徹:「……你覺得我有機會積累經驗嗎?」
佐梔子沉默了——她在心裡回想了一下,最後得出結論:沒有。
佐梔子正色:「我也沒有經驗,所以我們要慢慢來,磕到嘴巴真的很痛——你要左邊還是右邊?」
及川徹:「左邊吧,我們能不能先坐下?體諒一下傷患。」
他指了指自己的傷腿,佐梔子反應過來,迅速的把他床上東西往旁邊一推,騰出空位後拍了拍,非常自來熟:「來坐。」
及川徹:「這明明是我房間,你怎麼熟練得跟你房間一樣?」
佐梔子嘟囔:「我也不想這麼熟啊,誰讓我來了好多次。」
這倒是大實話,及川徹去佐梔子房間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他挪著扭傷的腿坐到床上,佐梔子對面。即使坐下了,及川徹也覺得自己視線要比佐梔子高出一截,他略微俯身,手撐著床鋪,將柔軟的床墊按下去一個明顯的凹陷。
佐梔子不自覺放緩了呼吸,兩個人都小心翼翼,謹記著剛才說好的方向——你往左,我往右;臉頰錯開,嘴唇貼到了一起。
她閉上眼,又小心翼翼的虛睜開一條縫,纖細的光線暈成一團從縫隙裡湧進來,緊接著及川徹的手扶到了她臉頰上。
他的手掌寬大,皮膚發熱,掌心常年打球磨出來的繭子蹭得佐梔子臉頰有些癢。他手掌心貼著佐梔子的臉頰,而過於修長的手指卻越過臉頰的邊緣,溫柔的按在她耳朵上。
不確定是觸碰還是撫摸,但少年粗糲的手指確實撩著頭發絲摩擦過佐梔子耳廓,往下,落到她耳垂上。
他並沒有強制性扣著佐梔子後腦勺,也沒有任何禁錮的動作,卻從所有的觸碰中微妙的展露出了進攻性。
呼吸交錯間,唇齒小心翼翼的觸碰彼此,□□,輕吻,短暫的分開,隨即又湊近了接吻。溫柔到好像是在親一朵花,又或者是在擺弄一只柔軟的幼貓。
佐梔子被親得暈暈乎乎,已經沒辦法准確的記起到底是她先摟住了及川徹的脖子,還是及川徹先攬住了她的腰。總之,等親完結束,她額頭靠著及川徹肩膀喘息休息時,她和及川徹是擁抱著的。
一時間房間裡安靜到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還有對方身上的體溫。明明屋子裡有開空調,佐梔子卻感覺到了熱,她收緊了手臂,緊緊抱住及川徹,在他脖頸和肩膀上一通亂蹭,嗅到他身上衣服柔順劑和沐浴露的香氣。
她覺得及川徹身上的味道很好聞。
及川徹安靜的抱著她,低聲:「親完了,你有答案了嗎?」
佐梔子閉著眼睛,被遮蓋的視線是一片無法視物的黑暗。視線被遮蓋之後,其他感官就變得更加明顯起來,就連及川徹說話時胸膛的起伏,佐梔子都能清晰得感受到。
她環著及川徹的脖頸,手指隔著一層柔軟皮肉,捏了捏他的脊椎:「再告白一次,快。」
及川徹:「阿佐,我喜歡你,我們交往吧?」
佐梔子不滿意的又捏了他一下:「說喜歡就可以了,後面那句去掉!」
她的手指又細又熱,每次都能捏得及川徹整個人一哆嗦,頭皮發麻得厲害。他沒有辦法,但還是順從的垂著頭,重復了一遍:「阿佐,我喜歡你。」
佐梔子滿意了,仰起臉親了親及川徹湊近的臉頰:「看在你這麼努力,而且親起來確實很舒服的份兒上,我們可以試試。」
*
及川徹以自己腳腕受傷為由不去上課,卻沒有落下排球部的訓練。哪怕教練根本不讓他上場,他每天也准時去排球部看其他部員們打球。
在身殘志堅隊長熱烈的注視下,一年級和二年級的部員們個個如履薄冰,打球的時候都覺得自己後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及川徹正專注的看著球場上的後輩們練習,一言不發的弓著脊背,兩手交疊抵在下巴處。他笑起來總讓人覺得輕快浮浪,不笑時又總是微妙的流露出一種壓迫感,尤其是當他不動聲色注視誰的時候。
常年練習出來的超強專注力給這份壓迫感增加了重量,也不怪那群學弟們會感覺自己被盯得頭皮發麻了。
佐梔子實在是看不下去,走到他旁邊揮了揮文件夾,阻擋他的視線。及川徹回神,仰頭,滿臉無辜的看向她——佐梔子用文件夾敲了敲及川徹的頭:「不是讓你好好在家裡修養嗎?連課都不上了卻還要每天來排球部巡邏,你是體育館國王嗎?」
岩泉一拿著水經過,聞言嗤笑:「他就算腿斷了也會爬過來盯著大家訓練的。」
花卷貴大聞言聳了聳肩膀:「但是——說實話,雖然隊長你是長得很好看沒有錯啦,但你畢竟是個大男人耶!一直被你這樣盯著我完全不會覺得有動力好嗎?只會覺得後背涼颼颼的。」
松川一靜提議:「如果換成阿佐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盯著大家的話,效果肯定會更好吧?」
及川徹往後一仰躺在休息椅上,哼哼:「作為帥哥,被排擠是我的命運,我知道的。」
岩泉一:「……你該慶幸你是個傷患,不能挨打。」
松川一靜和花卷貴大在沉默片刻後,兩人默契的同步後退,搓了搓自己胳膊:「好惡心。」
及川徹對他們的話全部當做耳旁風,揮了揮手嘚瑟:「嫉妒就嫉妒吧,不用這麼拐彎抹角哦。」
「……」
岩泉一感覺自己拳頭硬了,另外兩個三年級對及川徹的性格言行已經見怪不怪,熟練的一人一邊拖著岩泉一,勸他:「別生氣,別生氣——走啦,去訓練,這周末還有練習賽呢。」
佐梔子在及川徹身邊坐下,打開文件夾,從裡面抽出幾張紙:「這是我目前能找到的烏野排球隊的資料……自從三年級畢業後他們剩下的隊員基本上沒有特別出彩的,比較讓人印像深刻的大概就是他們的自由人和女經理;一年級部員的信息,除了影山外剩下的全都是陌生名字。」
及川徹接過那幾張資料,一目十行的掃過去,微微挑眉。
佐梔子:「他們原本就有自己的二傳,而且是經驗豐富的三年級生,所以這次練習賽影山可能只是作為替補,不會正式上場。」
及川徹:「是嗎?」
她聽出及川徹語氣裡的情緒成分,偏過頭看著及川徹:「你覺得烏野會讓一年級新生做首發嗎?」
及川徹:「哎呀哎呀~只是一個小猜測嘛!」
他曲起食指,彈了彈自己手上的那卷資料,紙面曲起發出清脆的聲響。及川徹那一下剛好彈在資料紙影山飛雄的證件照上——資料紙上面無表情的少年臉頰被彈出一個皺巴巴的印記。
及川徹把資料紙舉到佐梔子面前,笑得前仰後合:「阿佐你快看!小飛雄的臉變成猴子了哈哈哈——」
佐梔子:「……」
她捂住自己的臉,深呼吸,強行忍住自己給及川徹一拳的欲望:「分手吧幼稚鬼!」
及川徹嚇得資料紙都掉了,大聲:「為什麼?及川大人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嗎?明明超完美的——」
「哈?!隊長和經理居然在交往嗎???」
路過的二年級生發出了尖叫,分貝足以傳遍整個體育館——球場上還在傳球的一年級生齊刷刷的把頭轉過來盯著及川徹和佐梔子。
金田一勇太郎手裡的排球嚇得掉在地上。
旁邊國見英好心提醒:「金田一,你的球掉了。」
金田一勇太郎:「……國見,我耳朵好像出問題了,誰和誰在交往?」
國見英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好像是隊長在和佐梔子學姐交往吧,渡親治前輩的聲音那麼大,你不會聽不見吧?」
金田一勇太郎捂住自己心口,踉踉蹌蹌後退數步,艱難哽咽道:「國見,我失戀了。」
國見英大為震驚:「哈?你暗戀隊長嗎?」
金田一勇太郎怒而一掌拍到國見英後腦勺:「是經理啊當然是在暗戀經理啊!誰會暗戀及川前輩啊!」
國見英捂著後腦勺,抱怨:「嘖——好痛,頭都要被你打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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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金田一大受打擊,從此封心鎖愛成為一代排球傳奇【並沒有】
別擔心沒有白學,就是青春期小鬼對漂亮學姐好感度比較高而已,畢竟是大王都承認即使挨打也想和對方在一起的美貌【狗頭叼無刺玫瑰.jpg】
今天影山沒有出場,卻仍舊在和及川互相迫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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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看電影嗎?
午間訓練結束, 及川徹柱起拐杖正要走人,卻被幾個隊員攔在了休息室——他的目光從隊友們臉上劃過,警惕的往後縮了縮:「你們應該不是那種趁我腿腳不便就報復我的人渣吧?」
花卷貴大:「……你也知道自己是走在路上都會被人套麻袋的性格嗎?」
松川一靜曲起胳膊撞了撞花卷貴大的胸口:「別讓他轉移話題。快, 老實交代,你怎麼就和阿佐交往了?明明高二的時候還打到扯頭發, 怎麼突然就交往了!」
及川徹摸了摸自己的臉, 疑惑:「靠這張臉的話,及川大人和誰交往不都很正常嗎?」
松川一靜/花卷貴大:「……」
花卷貴大扶著自己額頭:「我想打他。」
松川一靜:「我也想。」
及川徹搖頭晃腦:「不能因為嫉妒就襲擊隊長!我可是會罰你們跑圈的哦?」
其實好奇的不只是松川一靜和花卷貴大, 整個排球隊——毫不誇張的說——除了靠譜成年人的教練和技術指導, 以及靠譜的未成年岩泉一之外, 其他人都好奇死了及川徹和佐梔子的事情。
畢竟他們對這兩人的印像還停留在【排球部氣場不和經常打架的青梅竹馬池面】定義上。
熟是真的熟,容易吵架也是真的容易吵架。
於是在及川徹拄著拐杖得意洋洋的離開後,被剩下的部員們火速聚成一圈。
三年級們一馬當先——松川一靜肯定道:「我賭兩周。」
花卷貴大:「兩周也太短了吧?我賭一個月!」
金田一勇太郎:「我賭三天!」
國見英吐槽:「不要夾雜個人感情啊金田一。再能吵架的情侶也不可能三天就分手吧?你倒是把吵架和冷戰的時間也算進去啊。」
*
「那群家伙肯定在賭我們什麼時候分手。」
把手裡的英語單詞本翻過一頁, 趴在沙發上小憩的及川徹發出了這樣的言論。佐梔子並不覺得奇怪,甚至還贊同的點了點頭——岩泉一坐在小茶幾對面,正在奮筆疾書的寫作業, 聞言忍不住抬起頭吐槽他們:「你們對自己的定位未免過於精准了吧?」
佐梔子看向岩泉一,誠懇道:「小一你也去參與賭局怎麼樣?到時候我們三個裡應外合賺一頓壽喜燒!」
岩泉一:「……你可做個人吧。」
及川徹怒而附和:「就是!阿佐你怎麼可以拿我們的感情來做賭注!」
佐梔子:「壽喜燒我允許你點甜鍋。」
及川徹臉上表情迅速從虛假的怒容轉變成燦爛笑臉, 並十分熱切的摟住了岩泉一肩膀:「小岩, 你就和他們賭三小時,保贏!」
岩泉一:「……你們兩個可做個人吧!」
及川徹嘀嘀咕咕:「可是阿佐說我可以點甜鍋唉!」
岩泉一累了, 不想和這兩個狼狽為奸的人渣繼續聊天,遂低頭認真的寫作業。他已經懶得吐槽及川徹為什麼在吃飯問題上如此自覺的遵守著佐梔子的規定——也懶得吐槽兩個人對自己在外界他人口中的模樣為何有如此精准的自覺。
佐梔子的作業早就做完了,在看的是一本偵探小說。她趴在桌子上懶洋洋翻著書頁,從客廳窗戶照進來的陽光將她淺色的發絲照得越加明亮。及川徹因為坐在沙發上的緣故, 視線要比佐梔子高,他一低頭就看見佐梔子的頭頂, 隨即用單詞本敲了敲佐梔子的肩膀。
佐梔子仰起頭看向他:「嗯?」
及川徹:「你頭頂長出黑色頭發了耶!」
佐梔子摸了摸自己的頭頂——當然,什麼也沒有摸出來。她當即跳起來,跑到全身鏡面前,湊近了,低頭努力撥弄自己自然卷的頭發。
果然在發根處看見了絲絲縷縷的黑色頭發。
佐梔子按著自己的發頂,愁眉苦臉:「這頭發長得也太快了吧?」
及川徹:「要去補色嗎?」
佐梔子摸著自己的頭發,猶豫起來。她扭頭看向及川徹和岩泉一:「你們說,我要不要補色呢?是淺色頭發好看,還是黑色頭發好看?」
岩泉一不得不停筆,認真思考起佐梔子的話。旁邊躺在沙發上的及川徹舉起手:「我有一個問題想問!」
佐梔子大方點頭:「問。」
及川徹:「所以你一開始為什麼想把頭發染成綠色?」
佐梔子困惑:「因為好看啊,不然還能是因為什麼?」
及川徹把手放下來,道:「那就繼續染唄,反正好看。」
佐梔子聽完這句話,思索半秒鐘,當機立斷:「明白了,那就留黑色頭發吧。」
做完決定,她心情愉悅,轉過頭哼著不知名的調子,梳理了一下自己臉頰邊有些凌亂的自然卷碎發。
岩泉一無奈,揉著自己的額頭,有點哭笑不得:「所以說我們的意見真的重要嗎?」
及川徹見怪不怪,十分習慣:「我們的意見主要是用來給她當反向參考的。」
岩泉一:「……」
算了,幼稚園生天生一對,頂配,在一起了就不會出去禍害別人,挺好的。
「啊對了!」
佐梔子忽然想起了什麼事,於是扭過頭興衝衝和二人道:「我下下周的周末要回鄉下爺爺家玩兒,你們要去嗎?反正下下周沒有練習賽也沒有別的什麼事情。」
岩泉一想了想,點頭:「我沒問題啊。」
及川徹對她比了個美少女比耶:「當然可以~」
「……」
佐梔子凝視及川徹數秒,及川徹摸了摸自己的臉,疑惑。佐梔子迅速把頭轉回去,並清晰的發出了嘔吐聲。
及川徹氣得捶沙發:「太不知道珍惜了你這家伙!」
岩泉一被他們吵得頭痛,正好作業做完了,他把作業隨手卷起來塞進書包:「我先回去了,明天見。」
等岩泉一離開,剩下兩人就像家長出門了的小朋友一樣,迅速把桌上的學習資料卷吧卷吧抱到沙發上——佐梔子打開冰箱,抱出冰淇淋和可樂,及川徹單腳跳得比兩條腿還麻利,打開機頂盒DVD往裡面放碟片,還不忘偏過頭叮囑佐梔子:「拉一下窗簾!」
窗簾拉上後客廳裡光線驟暗,佐梔子往可樂瓶子裡放了吸管,坐在沙發面前,有些緊張:「我好了我好了——快播,播完你的我再放我的片子。」
及川徹遲疑:「你的片子不會比我的還誇張吧?」
佐梔子:「……」
片刻沉默後,佐梔子從他手上搶走遙控器,直接按了開始;電視上開始出現畫面,人物走動。
佐梔子拆開一袋薯片,眼睛專注的盯著電視機:「唔,美國片啊。」
及川徹:「咳,先說好,片子是花卷他們賣我的,我沒有這方面的偏好。」
佐梔子:「哦——」
昏暗光線中,唯獨電視機屏幕是清楚的,原片沒有字幕,不過兩人英語都算是擅長科目,所以基本上不存在理解困難。
片子背景是打字員和上司以及同事之間陷入了三角戀,雖然秉持了美國一貫的簡單粗暴直入主題風格,但就花樣上來說,甚至完全稱得上是健康溫和。全片大概兩個小時,解鎖場景有打字機茶水間和上司辦公室。
背景很敷衍,能看得出來整部片子的精華都在演員的臉和身材上。
等進度條放到一半時,佐梔子緊張的吸了口氣:「這都吃進去?」
及川徹:「噓,別吵,這才開始呢。後面就是三人修羅場了。」
佐梔子悻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決定再開一盒冰淇淋壓壓驚。她坐在沙發面前的地板上,背後就是曲著一條腿坐在沙發上的及川徹,佐梔子抬臂在桌子上找東西時,胳膊肘總是撞到及川徹膝蓋。
及川徹被她撞了好幾下,忍不住分神,低頭時視線往佐梔子身上落;她大概是嫌熱,一開始就把頭發盤起來了,只余下幾縷碎發,貼在柔軟雪白的後脖頸上。
寬松的上衣領口也同樣寬松,視線稍微往前便能透過一些卷曲的碎發瞥見鎖骨的形狀。
及川徹迅速挪開目光,單手假裝撐著臉,手指捂住自己眼睛。
「……阿佐。」
「怎麼了?」
「……沒什麼。」
佐梔子嘴巴裡還咬著冰淇淋勺,她聽出及川徹語氣裡可疑的遲疑,有些困惑的仰起頭,正想繼續問——但她沒能看清楚及川徹的表情,在佐梔子抬起頭的一瞬間,他俯身壓下來,整個人壓在佐梔子背上。
常年壓伸使得少年的身體柔韌靈活,脊背輕松的彎曲成滿弓形狀,腦袋靠在佐梔子的脖頸與肩膀夾隙處。他垂下的手臂虛虛抱著佐梔子的肩膀,並沒有用力,但已經足以將嬌小的女性完全圈在懷抱之中。
一米六多的身高委實不能說矮,只是碰上及川徹這個一米八多的家伙,不管怎麼看都顯得佐梔子有些過分嬌小。
她眨了眨眼,脖頸處的皮膚被及川徹的頭發蹭得有些癢,不自覺縮起脖子——寬松的上衣領口被蹭開,及川徹閉著眼睛,牙齒輕輕咬了一口她的肩膀。
佐梔子嚇得驚叫一聲,差點反手把及川徹摔出去;只是等她拽住及川徹手臂時,才突然想起這個人還是傷員,於是強行忍住了那種頭皮發麻的驚嚇,但心髒仍舊跳得很快。
他咬得不重,甚至只留下淺淺的一點牙印。對於佐梔子來說,被咬的那一瞬間,驚嚇其實遠勝過那點細微的痛覺。
及川徹松開她的肩膀,手越過佐梔子,摸起桌子上的電視遙控器,直接把正在放映中的片子關閉了。沒有了電視機的光線和聲音,整個客廳變得越發安靜和昏暗。
可以視物,卻又什麼都看不清楚。但偏偏是這樣昏暗的時候,心髒越發鼓噪難安,腦子裡只剩下自己過速的心跳,呼吸全都落在觸覺感官上,每次都引起戰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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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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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最強二傳
佐梔子咽了咽口水, 聲音一如既往綿軟的,又有些慌張,沒有平時那樣尖銳了:「我有點緊張。」
及川徹原本也緊張得要命。但是聽見佐梔子那樣說, 他反而不緊張了,一邊頭昏腦漲, 一邊又不自覺笑出聲來。
佐梔子覺得他笑得莫名其妙, 不滿的推了推他額頭:「你笑什麼?」
及川徹覺得自己很無辜,辯解:「你說你緊張啊!」
佐梔子不高興:「對啊, 我就是很緊張, 這有什麼好笑的?」
及川徹湊近她, 額頭抵著她額頭,低聲:「不知道,可能因為我也很緊張……然後就想笑。」
一時間兩個人都不說話了, 只是額頭抵著額頭,呼吸溫溫和和的落到對方臉頰上,禮貌又軟和的, 好像兩個人原本就是相處很好的人那樣。及川徹低頭,親了親她的眉骨, 眼窩, 柔軟的唇和同樣柔軟的皮膚相接觸,他的手指按在少女的脖頸, 脊背,後腰。
若即若離的親吻和觸碰,手掌貼到佐梔子後腰時,及川徹腦子裡莫名冒出了極其不合時宜的念頭。
……平時也沒有少吃飯, 女孩子們是怎麼做到吃了那麼多,身體還是這麼小的呢?
骨頭也好細。
好輕啊。
咬起來真的很像小蛋糕。
感覺可以放進眼睛裡。
——可愛。
他混沌的腦子完全沒有思考到可能是自己體型和骨架的緣故, 只是下意識的覺得佐梔子過於嬌小了。
親到後面兩個人都有點亂糟糟的,及川徹摁著佐梔子肩膀,兩個人都躺在沙發上——他抱著佐梔子,閉上眼睛開始背賽點總結。佐梔子也聽見了,腦子裡暈暈乎乎的,又覺得好笑,捧著及川徹的臉捏了捏。
「這種時候你背賽點?」
及川徹低頭,埋首在佐梔子胸口,咬著後槽牙,說出口的都是虛弱的氣音:「我得背賽點緩緩,諒解一下發育期的年輕人好嗎?」
佐梔子被他這句辛苦的抱怨戳到笑點,笑得一直拍他背。及川徹被拍得又好氣又好笑,攥住她手腕把她拳頭拉開:「這句話也好笑嗎?」
佐梔子眨了眨眼,整張臉都泛著潤澤的紅,浸著水光的眼眸一彎,聲音柔軟:「所以我才說,及川徹有什麼可怕的嘛——」
最後當然什麼也沒有做。及川徹氣得要命也只是在她手腕上咬了兩口,最後還要幫她梳頭發,因為剛剛親的時候把佐梔子頭發弄散了。
*
周末,青城和烏野的練習賽。
約好的時間是從上午開始,結束時間未定——佐梔子按照習慣先去校門口接人,很快就看見了烏野排球隊的巴士。
車門剛一打開,佐梔子臉上剛揚起禮貌性的微笑,車門裡面就衝出來兩個影子;對方速度太快,佐梔子都沒能看清楚衝出來的人長什麼樣,緊接著就是少年們難掩興奮的交談聲。
「噦……前輩,我不行了,我還有點想吐……」
「哦哦哦到青城了!」
「嗚哇!看起來好大——不愧是升學率前三的學校!哦哦,好可愛的女孩……唉?!等等,那個超可愛的女生是在看我嗎?啊啊啊怎麼辦怎麼辦!我的心已經屬於清水學姐了,我不可以——」
……
田中龍之介的話還沒有說完,後腦勺就被自家隊長拍了一下。他捂著自己的後腦勺,還沒來得及喊痛,澤村大地的手已經不容抗拒的壓著他腦袋摁著他鞠了個躬——對著佐梔子鞠的。
澤村大地溫和道:「不好意思,我的隊員們比較活潑……你好,我是烏野排球部的隊長,澤村大地,你是青葉城西的經理吧?」
佐梔子看向他伸過來的手,倒也沒有說什麼,仍舊笑著握了握他的手:「你好,我是青葉城西的經理,及川佐梔子——你好呀,影山。」
她目光越過澤村大地,笑盈盈落到烏野隊伍末端的黑發少年身上。猝不及防被點到名字的少年,臉上顯而易見露出警覺的表情,他抬頭,目光與佐梔子對視;因為佐梔子的特殊對待,隊伍裡其他人也不禁將目光落到了影山身上。
他抿了抿唇,面無表情的一頷首:「學姐好。」
佐梔子只是和他打了一聲招呼,便沒有再多交談,帶著烏野的隊員以及隨行老師們穿過操場和走廊,直接往第三體育館走去。
剛剛被隊長摁頭道歉了的田中龍之介摸著自己後腦勺,悻悻的綴在了隊伍末端,摸著自己下巴。
「青城的女經理……」
「很可愛啊。」
「和清水學姐完全是不一樣的類型,一直都在笑耶。」
「你們幾個一年級的!在想什麼呢?敢背叛清水學姐的話就殺了你們!」
「沒錯!我們可是從身到心!完完全全都獻給了清水學姐的!」
……
後排吵吵鬧鬧的聲音毫無障礙的傳到了前面,走在佐梔子身邊的烏野排球隊顧問武田一鐵老師不禁露出了尷尬的表情。
佐梔子倒是無所謂。她把人帶到體育館的休息室後,又給他們指了廁所和更衣室的位置,便離開這裡回青城隊伍了。
比賽還沒有開始,兩個排球場都是青城的隊員在用。佐梔子目光在排球場上掃了一圈,沒有看見及川徹。
她突然想起這家伙今天要去復查——那挺可惜的,烏野這場比賽他應該是趕不上了。
*
休息室內。
那扇門對外的門剛被關上,影山飛雄便驟然被前輩們——主要是田中龍之介——圍了起來。
田中龍之介率先發問:「剛剛那個特殊問候是怎麼回事?那個女經理居然對你笑得這麼甜?學姐又是怎麼回事啊?!我說影山你啊,該不會背著我們……」
影山飛雄兩手交疊抵著自己下巴,神色深沉:「因為以前是同一個初中的。」
「你們要小心,不要被那個女人的臉所蒙騙,她——很可怕的。」
田中龍之介:「……」
日向翔陽忍不住吐槽:「明明是你現在的表情比較可怕吧?」
影山飛雄無視了他的吐槽,繼續道:「靠近及川佐梔子,就會變得不幸。」
練習賽准備時間。
佐梔子負責計分,站在積分器另外一邊的就是烏野的女經理。並不是每個學校的排球部都會招收經理,一些比較專業的在校排球部反而對經理這個職位要求很低,因為一般都會給部員們配備更專業的教練和技術指導,相比之下,只能從學生之中挑選的排球部經理能給予的幫助就要小很多了。
青城在及川徹的帶領下,即使暫時還沒有進入過全國比賽,但也一直是縣內的種子隊伍。而烏野作為曾經輝煌現在卻沒落的豪強,實際上並沒有和青城在正式比賽上碰過面。
練習賽更是從來沒有。
烏野以前輝煌的時候青城還籍籍無名——青城如日中天時烏野卻已經沒落好幾年了。
也正是因為這樣,佐梔子才完全找不到對方的新生資料。但凡換成白鳥澤之類的,佐梔子閉著眼睛都能背出牛島若利身高和扣球習慣。
「阿佐——你看見金田一他們了嗎?」
佐梔子回頭,看見岩泉一皺著眉向她走過來。她回想片刻,茫然:「沒有看見,他們不在訓練隊伍裡嗎?」
岩泉一扶著自己的額頭,嘆氣:「剛剛說出去上個廁所,這都十多分鐘了還沒有回來……」
佐梔子:「那我去廁所找一下,你先做熱身。」
她轉身去了廁所——剛走到男廁門口,就聽見金田一勇太郎和另外一個穿著烏野隊服的小個子異口同聲:【但是,二傳卻是爛得要命!】【而且,二傳尤其厲害得要命!】
兩人完全是同時說出了這句話,光看表情就讓人覺得他們是在說同一個人。佐梔子靠著門框,好奇的探頭問:「你們在說影山嗎?」
金田一勇太郎和日向翔陽同時被這突然冒出來的軟和女聲嚇了一跳,兩人轉頭看見佐梔子,金田一勇太郎嚇得整個人都褪色了:「咦咦咦咦阿佐學姐?!這這這這裡是男廁!!!」
佐梔子擺手:「哦,沒事,我就站在門口不進去。所以你們是在討論影山嗎?二傳尤其厲害得要命?」
她最後一句話明顯是在問日向翔陽,日向翔陽被她盯得臉迅速紅了。他手足無措同手同腳試圖用肢體表達一些什麼,一張嘴就咬到自己舌頭痛得眼淚汪汪可憐兮兮——佐梔子憐愛的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別害怕嘛,我又不是什麼壞人。」
「我只是很好奇,你真的這樣認為嗎?認為影山的二傳技術尤其厲害得要命?」
她臉上露出燦爛甜蜜的笑臉,而被佐梔子拍著肩膀的日向翔陽已經快要哭出來了,旁邊僵硬到褪色的金田一勇太郎也快要哭出來了,內心已經完全變成了吶喊的形狀:啊啊啊學姐進來了不是說好只站在門口的嗎你已經完全進來了阿喂!!!
日向翔陽戰戰兢兢點頭:「是,是的!我覺得影山的二傳技術真的!超級厲害!厲害得要——」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佐梔子攬住了肩膀。
平時佐梔子混在排球隊裡,矮得出類拔萃。今天難得遇到了在身高上和自己相差無幾的少年,心情肉眼可見的愉悅,笑眯眯道:「嘛,別害怕,我不是壞人哦,只是忍不住想糾正一下你的話。」
「超級厲害,厲害的要命的二傳,當然應該是我們青城的隊長啊!」
金田一勇太郎:「……」
旁邊陪著勇太郎來上廁所的部員捂住了自己的臉:「完了完了,經理又開始了。」
佐梔子拍著日向翔陽紅成橘子的臉頰,道:「整個宮城縣不可能有比我們隊長更厲害的二傳,你在宮城縣打排球可一定要好好記住這個啊——」
金田一勇太郎虛弱的問部員:「學,學姐原來是隊長的後援會成員嗎?」
部員滿臉生無可戀:「不是後援會成員,只是隊長的技術毒唯粉罷了。」
那邊佐梔子還在繼續給日向翔陽洗腦:「你以前沒怎麼參加過正式排球的比賽吧?」
日向翔陽暈暈乎乎:「沒,沒有……」
佐梔子笑意盈盈按著日向翔陽肩膀:「那你接觸的二傳肯定也不怎麼多。以後多來我們青葉城西玩呀,我讓及川徹給你托球,你只要試一次就知道他的二傳有多厲害了!」
日向翔陽暈乎乎的腦子裡驟然亮起一道光,眼睛都跟著亮了:「唉?可以嗎?可以讓你們隊長給我托球嗎?會不會太麻煩了?他什麼時候有時間啊我什麼時候都可以的只要給我托球我隨時隨地都……」
「日向!」
姍姍來遲的田中龍之介實在是聽不下去了,衝進廁所一把將自家嬌小的副攻手從佐梔子臂彎裡撈出來,搖著他的肩膀怒吼:「你給我清醒一點!你已經有影山了怎麼可以為其他二傳手動搖!影山聽見了會傷心的!絕對會傷心的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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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阿佐:你在宮城縣混居然不知道及川徹是誰?不行你一定要吃我安利!我們隊長就是宮城縣最棒的二傳!【震怒】
朋友吐槽這段好像兩個愛豆的唯粉在掰頭,果然青城女明星名不虛傳【確信.jpg】
不過也快完結了,大概還剩下十來章吧【扒拉扒拉自己的大綱】
·感謝在2022-08-19 15:19:38~2022-08-20 11:51:0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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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練習賽開始
田中龍之介把日向翔陽拖回了烏野的大本營——因為日向翔陽去廁所的時間有點久, 三年級的學長們關心的詢問了一下情況。
田中龍之介死死勒著日向翔陽的脖子,滿臉沉痛的表情:「影山,你說得對。」
突然被點到名字的影山飛雄:「嗯?」
田中龍之介:「青城的經理果然是一個很可怕的女人。」
日向翔陽弱弱反駁:「我覺得經理小姐人不錯……」
田中龍之介收緊了手臂, 截斷了日向翔陽的反駁:「你閉嘴!你已經被她描繪的隔壁二傳迷惑了大腦,不准發言!」
日向翔陽:「QWQ」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但影山飛雄仍舊點頭, 再度重復了一遍自己的說辭:「我早就說過了,及川佐梔子是個非常可怕的女人。」
「她能支使性格超爛的二傳給排球技術爛到家門口的她傳球, 可怕得很。」
田中龍之介/日向翔陽:「……」
原來你說的可怕是這種可怕嗎?!
*
練習賽開始。
烏野和青城雙方隊員上場——佐梔子往烏野首發陣容一看, 無意識的『咦』了一聲, 有點詫異。
……影山居然是首發二傳?那個三年級的二傳沒有上場啊。
橘子頭小不點是MB耶!她第一次看見身高這麼矮的MB,一開始還以為是自由人來著。
好怪哦,烏野那邊明明有那麼多經驗豐富的三年級, 但是一年級上場的占比是不是也太多了一點?不過倒是也可以理解,畢竟他們確實很缺人……黃色頭發的隊員個子好高,一米八多了吧?看起來比及川徹還高啊——
哦哦, 出現失誤了,橘子頭小不點看起來很緊張耶, 撞到自己人了。這個心理狀態沒有問題嗎?他該不會一次正式比賽都沒有參加過吧?說起來這個很亮的橘子發色總讓人感覺有點眼熟。
佐梔子習慣性的一邊計分一邊觀察對面球員, 她本身就屬於觀察力很強的類型,而且站在旁觀者的位置也能看見更多比賽中的隊員們無法發現的問題。
比起訓練有素的青城, 烏野雖然有影山這個天才二傳,但配合卻生疏得像是昨天晚上才臨時拉起來的隊伍;日向翔陽過於緊張的各種『臨場發揮』更是給他們雪上加霜,比分很快就被青城拉開。
輪轉發球輪到了烏野——日向翔陽發球——
看著對方小小個的站在排球場上,拿著排球瑟瑟發抖的樣子, 佐梔子都忍不住憐愛對方了;然後她迅速從自己外套口袋掏出手機三連拍。
嘿嘿,回頭做成表情包。
然後發給小橘子。
不愧是我。
日向翔陽發球——日向翔陽摸空了——排球失去控制, 往預料之外的方向砸出來,砰的一聲砸在了影山飛雄的後腦勺上!
後腦勺撞排球那一聲過於響亮,別說烏野了,就連青城的人都震驚了。滿場安靜,只剩下排球落地起伏的聲音,還有佐梔子手機多連拍哢嚓哢嚓的聲音。
入畑伸照教練干咳一聲,佐梔子連忙收起手機將手背到身後,轉身假裝若無其事的吹了聲口哨。
她忘記了自己隔壁就是烏野的經理,這一扭頭就好像她對著烏野的女經理吹了聲口哨一樣。
烏野女經理大約也是頭一次被女生吹口哨,詫異的側過臉看向她,冷淡而美麗的臉呆愣遲緩的浮現出錯愕——佐梔子干笑,摸了摸自己脖頸,連忙閉嘴。
第一局青城贏,中場休息,大家各自走向休息椅拿水喝。比起青城那邊一貫沉穩的節奏,烏野則是吵吵鬧鬧得厲害。
佐梔子低頭把拍到的照片發到群裡。
【及川大人ソ後援會】
【阿佐:【圖片】【圖片】【圖片】
及川大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及川大人:是小飛雄嗎?是小飛雄吧?
阿佐:糊成這樣都能認出來?
及川大人:哼哼,因為及川大人就是無所不能的。
及川大人:哈哈哈小飛雄好慘哦,是被隊友排擠了嗎?^_^】
你要是不發那個笑臉,還顯得這關心比較真切——佐梔子在心裡默默吐槽著,正好比賽休息時間結束,她不再回復及川徹,收起手機轉而看向排球場上。
不知道烏野那邊對橘子頭小不點說了什麼,第二局開場佐梔子便能感覺到對方狀態好轉許多;不過都沒差,這支隊伍配合度太差了,光靠一個影山也拉扯不起來……唔,他們隊長的接球很穩啊。
該說不說,不愧是三年級,經驗豐富,判斷力也很成熟。
第二局應該也是青城贏——
佐梔子腦子裡散漫的念頭驟然消失,眼睛也緊跟著睜大。此時賽場上的局勢,正在急速扭轉,因為影山和橘子頭小不點配合打出來的那一球……那是什麼鬼?!
快攻?
影山和別人配合打快攻?!
直到裁判吹哨,宣布得分,佐梔子才從那一瞬間排球落地的震撼中回過神,扭頭看向記分牌。隔壁烏野的經驗慢吞吞將記分牌翻過一頁,美麗的臉上仍舊是沒什麼表情的冷淡。
她隱晦的深呼吸一口氣,將自己散漫的想法全部收攏,開始認真盯著烏野的隊員——雖然有些不甘心,但她確實低估了烏野。又或者說,佐梔子已經習慣了及川徹為青城帶來的勝利,習慣了及川徹將青城隊伍所拔起的高度。
比分逐漸膠著,因為影山飛雄和日向翔陽配合所打起來的奇葩快攻球,以至於青城隊員們不得不耗費更多的精力在日向翔陽身上。但影山的球並不是每次都會傳給日向翔陽,這就需要隊員們自己的判斷。
第二局輸了。
裁判吹哨的瞬間,佐梔子莫名松了一口氣。對她來說,高專注的一直盯著對面打球也是對自身精神力的消耗,更何況她一雙眼睛要看對面好幾個人,也是很累的。
她揉了揉眼睛,小聲對隔壁烏野經理道:「抱歉,我也去旁邊休息一下。」
對方雖然表情冷淡,但卻十分禮貌的點頭回應:「沒有關系,這邊我看著就好了。」
揉著眼睛回到青城的休息地,佐梔子擰開礦泉水澆了點在毛巾上,隨後將毛巾按到自己眼睛上,揉了揉。
視線短暫的看不見了,但是佐梔子能聽見入畑伸照教練的聲音:「阿佐,你現在覺得烏野是一支什麼樣的隊伍?」
佐梔子:「……該怎麼形容呢?一支奇怪的隊伍吧?雖然橘子頭小不點和影山飛雄配合打出來的快攻是很誇張,但橘子頭小不點好像只能打這種快攻,換成接球或者發球之類的就完全不行,基礎爛得令人窒息。」
「不過他們隊伍裡的三年級倒是很穩重,感覺沒有特別出挑但也沒有太大的短板,但剛好可以彌補一年級技術上的差距——不過影山是不是進步也太大了?明明以前給人托球根本不關心攻手能不能接住,而且一概認為接不住他的球的攻手就和廢物沒什麼區別,為什麼突然變得又會道歉又會配合了阿喂?他是去進修了一個春假的人際交往嗎?!」
聽著佐梔子越來越抓狂的碎碎念,入畑伸照忍不住笑出聲。佐梔子還在嘟嘟囔囔小聲逼逼,耳邊卻突然落入輕快愉悅的男聲:「哦呀~已經被人拿下一局了嗎?」
她猛地回頭,正對上及川徹笑盈盈的臉。他就站在佐梔子身後,微微弓著腰,臉幾乎貼到了佐梔子臉頰上,屬於另外一個人的熱度撲面而來;佐梔子『嗚哇』了一聲,反手把他推開。
及川徹差點被她這一下給推翻在地,踉蹌了好幾步才穩住自己,錯愕的指著自己:「阿佐,你是想謀殺隊長嗎?」
佐梔子:「……誰讓你突然站在我身後的?你是背後靈嗎?突然冒出聲音嚇死我了!」
入畑伸照干咳一聲,打斷了他們:「好了好了,現在是在比賽,可不是給你們吵架的時候。及川,你的腳怎麼樣了?」
及川徹笑眯眯對他比了個『OK』的手勢:「完全沒問題,只是輕微扭傷而已,已經可以進行正常練習了。」
教練把及川徹扔去旁邊做熱身活動,旁邊看台上的女孩子們已經迫不及待的喊起了及川徹的名字——排球部其他的隊友們不約而同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岩泉一:「那家伙……只要他一回來就吵得要死。」
花卷貴大:「所以說池面這種東西為什麼要來打排球?有個池面隊友真的很影響我的感情發展啊。」
松川一靜:「午飯吃什麼好呢?」
佐梔子冷漠的用濕毛巾搓了搓臉,回答:「不想去吃食堂。」
岩泉一:「那訓練結束後去吃拉面吧,學校外面有家新開的拉面店,點一份拉面會附贈一份油豆腐。」
幾個三年級迅速達成共識,互相擊掌後各自散開去做自己的事情了。被遺留下來的一年級們看得目瞪口呆,二年級的矢巾秀拍了拍他們肩膀:「習慣就好啦,你們只要記住,排球場上聽隊長的,離開排球場就不用管他了。」
「說起來,你們想好午飯吃什麼了嗎?」
「……要不然和學長們一起去吃拉面?」
「想吃蓋澆飯。」
「校門口新開的飯團店也不錯啊。」
……
入畑伸照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彎著眼睛,眼角處的皺紋都堆在了一起。站在旁邊的技術指導溝口貞幸忍不住感嘆:「及川回來之後大家都變得冷靜下來了呢。」
入畑伸照:「是啊,畢竟是我們的指揮官回來了,肯定在氣氛上會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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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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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超級快攻
及川徹熱身花費了一些時間, 等他熱身結束時青城叫停換人,不過及川徹上場時烏野已經拿到賽點,青城的分數岌岌可危。
佐梔子站在記分牌旁邊, 給自己剝了顆椰子糖壓壓驚,順便問旁邊的烏野經理:「要吃糖嗎?」
對方愣了愣, 盯著佐梔子的臉沉默兩秒, 接過糖:「……謝謝。」
及川上場的時機很微妙,直接進入了危機發球環節——佐梔子咬著椰子糖, 硬糖被她的牙齒咬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旁邊容貌清麗的烏野經理難得主動開口和佐梔子搭話:「你變輕松了。」
佐梔子:「……啊?」
清水潔子:「你們隊長不在的時候, 你一直很焦慮。」
佐梔子詫異:「有嗎?」
清水潔子偏過頭, 那雙狹長美麗的眼瞳平靜無波的注視著佐梔子,輕輕點頭:「嗯,你一直在背英語單詞。」
佐梔子:「……」
嗚哇!好丟臉!話說這位經理剛才一直在觀察我嗎?倒是好好看比賽啊!
及川徹發球得分。
及川徹發球再得分。
及川徹准備發第三球了——對面烏野改變了站位, 將最擅長接球的三年級隊員放到了中間,直接擴大了自身的防守範圍。
即使如此,及川徹發出去的球仍舊准確落到了他想打的位置。不過因為角度刁鑽, 球的威力有所減少,反而讓烏野那邊接住了球;烏野的隊員們還來不及歡呼, 被打回青城這邊的球卻變成了機會球。
及川徹臉上仍舊是游刃有余的表情。他熟練的將機會球接起, 那張俊秀的臉上掛起春日和風一般的輕快笑意:「來吧,這可是非常美味的機會球哦。」
「穩穩當當的拿下這一分吧。」
【穩穩當當】。
不僅僅是這個機會球, 自從及川徹上場之後,整個青城排球隊的氣氛也變得【穩穩當當】起來。之前被烏野二傳和五號配合的奇葩快攻弄得心煩意亂的隊員們,又重新平靜而緊密的配合起來。
佐梔子嘴巴裡的硬糖被她咬成碎片,甜絲絲的味道從牙齒縫一直傳遞到味蕾上。她的思緒又散漫起來:等會比賽結束去吃拉面……點什麼口味的拉面好呢?想吃豚骨拉面, 希望新店會多放點五花肉——說到五花肉,也有點想吃烤肉了。
決定了, 晚飯就吃烤肉!
機會球並沒能得分,對面那個一直被認為只能配合影山飛雄打快攻的5號跳起攔球,雖然沒能徹底攔下球,但他成功觸球,把這一球變成了烏野的機會球。
此時烏野還差一分勝利,而青城也死死咬著那一分。
佐梔子估摸著這場比賽還要磨一會兒功夫,思維散漫的想著等會比賽結束的時候要不要去吃冰淇淋——而一切都發生在短暫的瞬間,上一秒佐梔子還在想冰淇淋,下一秒她的腦子裡便一片空白!
是影山和日向翔陽配合的奇葩快攻!
比之前的幾次快攻還要誇張,幾乎是轉瞬之間,日向翔陽穿越了大半個排球場,彈跳起身!明明個子不高,卻跳出了十分誇張的高度,排球恰到好處的被傳遞到日向翔陽手上,而青城的防守卻沒能跟上去——
排球落地,裁判吹哨,烏野的分數牌翻過一頁。
佐梔子後知後覺的眨眼,眼球因為長時間的凝視而感到酸澀。此時站在排球場的及川徹,反應也沒有比佐梔子好到哪裡去;他遲緩的反應過來,眉眼微沉,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脖頸,側過臉垂眼看著從自己身後地板上滾過去的那枚排球。
第三局,烏野贏。
「……這家伙——」
「這種發球也太……」
青城的隊員們面面相覷。反倒是及川徹最快反應過來,收回目光時臉上又是輕快的笑意,他拍了拍手,摸著自己的後腦勺:「這是什麼奇葩快攻啊——真是的,突然砸過來,真讓人不爽。」
松川一靜:「……突然覺得這個快攻也挺有意思的。」
花卷貴大懶洋洋的垂著胳膊:「打都打完了,該休息一下去吃午飯了吧?」
及川徹極其自然的接過話茬:「你們選好中午吃什麼了嗎?」
岩泉一:「校門口新開的拉面店……」
及川徹俊俏的臉立刻皺了起來:「唉?可是我不想吃拉面耶——我們就不能……」
花卷貴大:「阿佐同意了。」
及川徹:「……」
花卷貴大用大拇指比了比旁邊休息區:「她現在在喝水,你要過去跟她提意見嗎?」
及川徹擺了擺手:「我突然覺得拉面也挺好吃的。」
在三年級主動提起午飯的情況下,氣氛迅速變得輕松起來;正因為三年級表現得和平時沒什麼兩樣,才會讓新來的一年級也確信短暫的失敗不會一直重復。
青城排球隊的心態迅速從錯愕詫異中調整過來,隊員們恢復了平時的精神。及川徹越過幾個隊員,走到休息區——佐梔子把手上擰開了的礦泉水遞給他。
及川徹接過水瓶子晃了晃,對她道:「我出去一下。」
佐梔子偏過頭,狐疑的看著他:「你不會要去堵影山吧?」
及川徹表情一僵,干笑:「哈哈哈,我都是高三生了,怎麼會干這麼幼稚的事情呢?」
佐梔子:「……」
這個表情,所以你剛才果然是有這個打算吧?
——真是不讓人省心的隊長啊,也就在排球場上的時候會讓人安心了。
等佐梔子收拾完排球場,午飯時間早就已經過去了。不過幾個三年級的部員還在等她——佐梔子背著包,目光在人群裡掃一圈,疑惑:「及川徹呢?」
岩泉一:「他說先去校門口等我們。」
佐梔子:「……他不會去堵烏野的隊員了吧?」
岩泉一聳了聳肩:「那家伙憋著一肚子火呢,讓他去說幾句話發泄一下就行了,他心裡有數,不會把事情鬧大的,又不是小學生了。」
佐梔子:「他頂多是幼稚園生。」
岩泉一輕輕拍了下佐梔子的後腦勺,無奈:「你以為你有比他成熟到哪裡去嗎?」
一行人聊著天走到了校門口,今天不是上學日,校門口空空蕩蕩的,只有及川徹一個人站著。他還穿那身青城的隊服,外套敞開,兩手插在外套口袋裡,垂著腦袋在踩腳邊的枯葉。
佐梔子跑過去對著他的後背拍了一下;及川徹被她拍得踉蹌好幾步,驚詫的回過頭看著佐梔子:「阿佐,今天確實是有幾個女孩子在看台上為我加油,但那又不是我要求的,我覺得我怎麼著也罪不至死啊!」
佐梔子:「……」
看出少女臉上在緩慢積蓄怒氣值了,及川徹見好就收,干咳一聲後接過她的書包單手拎著:「開玩笑的啦,不是說中午要吃拉面嗎?走吧——」
佐梔子沒有了書包,便將空著的手背到身後,腳步輕快的跟在及川徹身邊:「所以你堵到影山了嗎?」
及川徹仰起臉得意:「哼哼,及川大人要做的事情怎麼可能會失敗?」
佐梔子:「影山進步好大啊,現在都能和隊友打配合了。」
及川徹:「我承認小飛雄是有進步那麼一點點啦,不過和我比起來差得遠呢!不管是攔網還是發球,他都絕對不是我的對手!」
佐梔子惱怒,跳起來拍了下及川徹的後腦勺,在他的慘叫聲中大聲道:「要把傳球技術也加上啊笨蛋!我可是在橘子頭小不點面前誇下海口說你的技術比影山強多了,還邀請他下次一定要來體驗的!」
及川徹捂著自己的後腦勺,悻悻:「那種精確到惡心的傳球,想想也不可能……」
佐梔子:「不准說不可能!我大話都說出去了!我還說你是宮城縣最強的二傳!要是橘子頭小不點發現我說的都是假話那我學姐的面子怎麼辦?!」
及川徹也跟著生氣起來,仗著自己身高按住了佐梔子的腦袋:「這算什麼大話?及川大人本來就是宮城縣最強的二傳——啊真是麻煩死了,干脆現在就把那個小不點叫回來讓他體驗一下及川大人的發球好了,保證把他的臉都砸扁!」
佐梔子:「都說了是要體驗傳球技術體驗發球是什麼鬼!!!」
走在後排的三個三年級不約而同的停下了步伐。花卷貴大和松川一靜同時看向岩泉一,岩泉一被他們看得莫名其妙:「你們都看我干什麼?」
花卷貴大:「……他們是在交往中沒有錯吧?」
松川一靜:「我不是很懂談戀愛的人。」
花卷貴大連連擺手:「不不不,這種情況不管怎麼看都是他們的問題吧?他們真的在交往嗎?不要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啊,雖然我們是很無所謂啦,但是一年級的孩子們可是會很傷心的哦?」
岩泉一嘆氣。
他往前走了兩步,面無表情道:「不要在大街上吵架笨蛋情侶!你們還穿著校服,會影響我們學校形像的!」
吵架暫時中止了——佐梔子兩手叉腰氣鼓鼓的走在前面,及川徹仗著自己身高腿長,不緊不慢的走在佐梔子身後。
「生氣了嗎?」
「女孩子經常生氣會長皺紋的哦?」
「吃完飯陪你去逛街啦——別生氣了嘛~」
及川徹的聲音就像3D立體環繞的JK撒嬌語錄復讀機,配合他那張俊俏的臉,殺傷力極佳。佐梔子走著走著,實在受不了他一會兒貼自己左邊,一會兒貼自己右邊,轉頭給了他肩膀一拳。
少年臉上笑容一僵,慘叫一聲抱著自己肩膀原地轉圈。
佐梔子滿臉冷漠:「少裝了,我根本沒有用力。」
及川徹悻悻的松開手,又貼到佐梔子身邊,可憐兮兮道:「可是及川大人的心很痛耶?」
佐梔子:「……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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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大王:美少女JK攻擊.jpg
阿佐:……謝謝,在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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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北鬥星
和及川徹談戀愛——該怎麼說呢?因為平時就經常呆在一起玩, 反而日常相處完全感覺不到太大的變化。非要細究的話,大概就是吵架頻率降低了,而且每次吵到最後及川徹都會火速投降並來哄佐梔子。
【果然談戀愛和做朋友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把這句話寫在日記本上之後, 佐梔子停筆——她有寫日記,不過經常覺得生活中並沒有什麼需要特別去記錄的東西, 所以每次的日記大多只標示一個日期。只有和及川徹在一起後, 她寫在日記本上的內容才偶爾會多出那麼幾行。
很簡短的,比如說——【今天接吻了。】【今天也接吻了。】【情侶除了接吻還能干什麼?】【便利店說高中生不能購買功能性避■套。】【買錯型號了, 不能用, 及川徹你好麻煩啊。】【明天回鄉下看望爺爺。】
等等。
諸如此類。
把日記本合上, 佐梔子嘆了口氣,把臉壓在日記本上。被她擱在一邊的手機震動起來,顯示有未讀信息。
【美少女無所事事:哈?怎麼判斷型號?為什麼會問我這種問題啊!!!
三泉花:因為沒經驗的學生當然只能求助可靠的成年人啊!
美少女無所事事:……
美少女無所事事:啊啊啊你們不是才高三嗎?到底是為什麼進度會這麼快啊?初戀倒是給我純情一點, 先從牽手開始啊!
三泉花:幼兒園的時候就牽過了,到底還有什麼好牽的啊?
美少女無所事事:那就去約會啊!去海族館啊!去看電影啊!去游樂園啊!不要整天腦子裡都是黃色廢料!
三泉花:……這些地方學校組織修學旅行的時候都和他去過了,奈良北海道長崎東京塔也都去過了!
美少女無所事事:……
美少女無所事事:你們到底是怎麼做到現在才開始交往的?
三泉花:沉默的熊貓.jpg
美少女無所事事:對不起, 作為迄今為止還沒能和男朋友■■的失敗成年人,沒有辦法給你這方面的幫助QWQ
美少女無所事事:所以你們上次型號不符的後續?
三泉花:因為型號對不上就各回各家復習功課了。
美少女無所事事:?
美少女無所事事:不是很懂你們青梅竹馬。
三泉花:因為第二天還有小考。
美少女無所事事:啊確實, 高三生的壓力真可怕啊。
三泉花:但是接吻很解壓。】
這是實話。親完之後有種整個人都很平靜想要睡覺感覺某種情緒被撫慰了的感覺——
*
周末的時候, 及川徹佐梔子二人組坐大巴前往鄉下佐梔子爺爺家。原本約定好了要和岩泉一一起去的,但岩泉一因為數學考試成績有點危險, 所以留在學校補習,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可以去了。
車是下午到的,兩人剛好趕上晚飯。爺爺也認識及川徹,還問他們岩泉一為什麼沒有來——經過佐梔子一番解釋, 爺爺端著小酒杯感慨:「現在的學生真不容易啊。」
剛經歷了一場小考的佐梔子和及川徹心有戚戚的跟著點了點頭。他們雖然對畢業之後的生活已經有了安排,卻仍舊不能懈怠現在的考試。
老人家晚上睡得早, 九點多就已經回房間睡下了。佐梔子和及川徹這兩個習慣了熬夜的人,這個點就算躺在床上也睡不著,干脆搬出竹席鋪在院子裡,躺著乘涼。
佐梔子癱在竹席上,及川徹就赤著腳坐在她旁邊,手裡也拿著一把扇子,給佐梔子扇風,自己也順便扇點。
佐梔子:「鄉下的星星好亮啊。」
及川徹:「因為天空還沒有被污染吧。」
他手裡的扇子勻速搖動,和緩送出淺淺的清涼的風。
現在已經進入夏天了,即使入夜也透著一絲熱氣。院子外面的榆樹樹影重疊,被高處吹過的夜風搖晃得嘩啦嘩啦的響。
佐梔子躺了一會兒,被咯得腰痛,於是又爬起來,兩手托著自己下巴看向天空:「那個是不是北鬥星?」
及川徹憐愛的摸了摸她腦袋:「阿佐,北鬥星在另外一邊。」
佐梔子:「……」
及川徹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換了個方向指著:「喏,那個有點像勺子的就是。」
佐梔子皺眉:「哪個?」
及川徹:「像勺子的那個——」
佐梔子:「……」
及川徹低頭,看著她頭頂的發旋:「所以你還是沒有認出來吧?」
佐梔子把手抽回來,辯解:「我回去拿星像圖對著找!」
及川徹被她信誓旦旦的發言逗笑,並笑出了聲。佐梔子翻身而起,兩手極其威脅性的掐著及川徹臉頰:「很好笑嗎?」
及川徹舉起兩只手,做投降狀:「不好笑不好笑,我不笑了。」
佐梔子眯起眼睛,盯著他。及川徹眨了眨眼,表情無辜;他長了一張好臉,刻意做出這種無辜表情時,甚至顯得格外純情可愛。
「……好惡心。」
佐梔子松開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蹭蹭蹭的遠離他半米遠。被手動隔離的及川徹不滿,抓著佐梔子的腰又把她拖回來:「惡心?哪裡惡心了!我可是對著鏡子好好練習過的,明明超帥氣!」
佐梔子在力氣上比不上及川徹,實在是扯不開他的手,只能氣惱的踹了他膝蓋幾腳:「拜托!你的臉上但凡露出任何一點純情可愛的表情,都顯得很惡心好嗎?」
及川徹不滿,捧住佐梔子的臉碎碎念:「明明就很帥!」
佐梔子:「走開啦!不准湊過來,熱死了。」
及川徹臉上表情迅速垮了下來。他不情不願的松開手,往後挪了挪,跟佐梔子拉開距離,用扇子使勁對著自己扇風,生氣時臉頰也鼓鼓的。
安靜了片刻。
佐梔子:「我熱。」
及川徹冷哼一聲,手裡扇子挪了挪,對著佐梔子扇啊扇。從他那邊扇過來的涼風,吹得佐梔子臉頰邊的碎發也晃啊晃。她側過身,靠著及川徹肩膀。
及川徹哼哼唧唧:「你熱。」
佐梔子靠著及川徹肩膀,低聲:「徹,我困了。」
及川徹扇扇子的手一停。他覺得自己應該再生氣一會兒的,但是佐梔子的聲音聽起來確實很困倦,綿軟又困倦,落到他耳朵裡,踩得他耳朵都有點癢癢的。
「那就回屋裡去睡覺。」
「我不想動,你背我。」
「……哈?我們剛剛還在吵架耶!」
「那你抱我。」
「……好,好吧!哼哼,及川大人大人有大量,當然會答應你的要求!」
他把扇子往旁邊一放,彎腰輕松的把佐梔子抱起來,秀麗臉上浮起得意,眼眸彎彎,嘴角上翹:「這種小事情輕輕松松,果然及川大人無所不能!」
佐梔子手搭在他肩膀上,打了個哈欠,敷衍:「啊對對對——」
及川徹:「你敷衍我!」
佐梔子持續敷衍:「哇你好聰明啊,這都發現了!」
及川徹:「……」
少年人的脾氣,轉眼間便氣惱起來。但即使生氣,臉鼓得像河豚,及川徹還是乖乖把佐梔子抱回她房間了——房間名義上是佐梔子的房間,但因為她不經常回家的緣故,所以實際上也和客房差不多,並沒有多少佐梔子常用的私人物品。
及川徹彎腰把她放到床上,佐梔子仰起頭,閉著眼睛在他下巴上親了一口。親完後她睜開眼,有點懊惱:她原本是想親及川徹嘴巴的,結果及川徹太高了,這個彎腰的姿勢讓她只親到了及川徹下巴。
她抓著及川徹的襯衫領子:「你再低一點啊。」
及川徹嗤笑:「是你太矮了。」
他扶在佐梔子肩膀處的手往下滑,托著少女的腰將她往上抱了抱,兩人視線終於齊平,佐梔子眨眼,湊過去如願以償親了親及川徹的唇。
親完後她便要往後退,還沒來得及拉開距離,便被及川徹按住了後腦勺——他重新親了上來,這是這次主動權不在佐梔子手上了。
年輕的二傳手無論是力量還是肺活量都遠勝過佐梔子,在排球上的學習能力似乎也能無師自通的用在接吻上,少年寬厚帶著粗繭的手指摩挲過佐梔子的耳垂,脖頸,最後按在她後脖頸的骨頭凸起上——隔著一層單薄柔軟的鮮活血肉——手指按下去時似乎又飽含著另外一種層面的暗示。
往下。
順著後脖頸,脊椎,往肩胛骨,後腰,那條纖細又起伏的線,溫和得像一杆新綠色荷花□□。
佐梔子肩膀抖了一下,攥緊了及川徹的衣服,曲起的指尖掐進及川徹肩膀的肌肉裡。他按在佐梔子後腰上的手停住,隨即停下。
她圓潤的眸子裡含著水光,眼尾飛紅,可憐又茫然的看著及川徹。
及川徹嘆了口氣,騰出只手捂住佐梔子的眼睛,自己把臉埋在她肩膀和脖頸之間,恨恨的咬了她脖頸一口,悶聲:「都說了……你倒是體諒一下發育期的我啊!」
她被咬得一激靈,溫吞的緩過神,眼睛裡面還柔軟的浸著淚花,唇角卻又翹起狡黠的笑,摸了摸及川徹後腦勺上的頭發:「所以說,最厲害的果然還是我,區區及川徹,一點也不可怕!」
及川徹忽然抬起頭,貼近佐梔子的臉。他貼得太近了,佐梔子不自覺眨了眨眼,有點不適應這樣的距離,尤其是在睜著眼睛的情況下。
他忽然對佐梔子笑了。
不是平時那樣輕浮孟浪的笑,也不是安慰隊員時那樣無所謂的輕快笑容,那是極其接近於及川徹在排球場上看對手的笑容,凶惡又極具有壓迫感,讓人覺得下一秒就要被這個家伙用排球打爛了。
佐梔子不由的緊張起來,往後退了退,小聲:「禁止暴力!禁止力量壓制!我們交往之前可是說好的!」
及川徹松開她,舉起自己的兩只手做投降狀,稍稍側著臉,微笑:「我當然知道,再說了,欺負阿佐也沒什麼意思嘛,我才沒有那麼無聊。」
「不過,阿佐啊——你最好是祈禱你成年的那一天我們已經分手了,雖然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咬著後槽牙,笑容看起來比不笑更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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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成年的時候如果還沒有分手,那就可以做點成年人的事情了耶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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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賽跑,花束
……好像有點玩脫了。
不不不應該問題不大——吧?
佐梔子躺在床上有點睡不著, 一閉上眼睛就是及川徹那個可怕的笑容;她上一次看見笑得這麼凶惡的二傳手,還是在練習賽上被日向翔陽發球打中了後腦勺的影山飛雄。
見鬼,她居然覺得及川徹笑得比影山飛雄可怕多了!
*
第二天一早被爺爺叫起來吃早飯, 佐梔子踩著涼拖困倦的蹲在院子裡刷牙,困得眼睛都睜不開。
院子裡的三花貓踱步從她面前走過, 看著人類刷完牙又仰起脖子, 毫無防備心的露出脆弱處,咕嚕咕嚕的漱口。貓咪晃了晃尾巴, 高姿態的從佐梔子面前走過, 對兩腳獸的警戒心連連搖頭。
佐梔子刷完牙, 腦子裡還有點懵。她一手杯子一手牙刷,蹲在院子裡發呆。
及川徹打著哈欠走出門時,便看見她背影團在院子裡。他挑眉, 走到佐梔子身後:「你蹲這干什麼?」
佐梔子神色嚴肅:「你看那只貓。」
及川徹看向那只三花貓——佐梔子仰起頭,剛刷完牙衝洗過的嘴巴濕潤潤的,唇瓣一張一合:「它是不是在藐視我?」
及川徹:「……爺爺叫我們去吃飯。」
佐梔子站起來, 把杯子和牙刷塞到及川徹手上,咚咚咚的跑進屋裡。被她落在原地的及川徹搖了搖頭, 嘀咕著【又讓我收尾】, 但還是幫她把牙刷和杯子放回去了。
鄉下的清晨空氣很好,一大早就能聽見屋外榆樹上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吃過早飯洗了碗, 爺爺帶著佐梔子他們出門散步消食。
從爺爺家出去只有一條水泥公路,余下的全都是小路和田埂。公路兩邊的土地都沒有種稻米,反而是蓋著一條接一條的大棚;從大棚敞口處可以看見裡面綠瑩瑩纏繞的瓜藤,還有拳頭大小的西瓜。
眼下並不是西瓜成熟的季節, 所以那些大棚裡的西瓜都還小得可憐。
佐梔子背著手走在爺爺前面——爺爺捋著胡子,道:「下個月就可以吃西瓜了。」
佐梔子:「這麼快嗎?」
爺爺笑眯眯:「因為本來就已經入夏了。」
及川徹有晨跑的習慣, 到了鄉下也沒有放棄。佐梔子和爺爺慢悠悠的散步,他就和他們在一條路上晨跑——爺爺說到入夏時,及川徹恰好從他們身邊跑過去第三圈。
他往前跑了段距離,停下,兩手撐著膝蓋喘息。佐梔子慢吞吞踱步到他面前,蹲下來抬頭仰視他。
少年的臉因為劇烈運動而漲紅,肌肉上覆一層細密的汗水。他一看見佐梔子就不自覺笑,得意的問:「好看嗎?」
換成別人來問這句話多少顯得自戀。但如果換成及川徹來問就完全不會,畢竟及川徹有一張好臉,那張臉上就算掛起得意輕慢的笑,也讓人覺得只是年輕人意氣風發。
佐梔子:「爺爺說下個月就可以吃西瓜了。」
及川徹:「那下個月再回來摘西瓜?」
佐梔子點頭,拍拍膝蓋站起來。及川徹也不跑了,就綴在佐梔子身後,不緊不慢的跟著她走。
帶著草木香氣的晨風沿著水泥路吹過來,吹得路邊野草野花低伏身體,比公路更矮一些的瓜棚頂布被吹動,嘩啦嘩啦的聲音清脆又落實。
遠處太陽剛升起半邊臉,柔和的金紅色光芒把人影拖長,佐梔子的影子便疊在及川徹影子上面。他快行幾步,走到佐梔子身側。
兩人穿了一樣的白色短袖和黑色運動短褲,爺爺比他們慢一步,看著兩個少年少女的背影,忽然間摸著自己的下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佐梔子散了半天的步,其實還是挺困的。剛好及川徹走到她旁邊了,她順勢拉住及川徹的手,身子一歪靠在他肩膀上:「不想走了。」
及川徹:「……你是掛件嗎?」
佐梔子理直氣壯:「我有在自己走路!」
及川徹嘲笑出聲:「你的自己走路是指半個人都掛在我身上走路嗎?」
佐梔子:「總之,我有在自己走路!」
三兩句不到就要吵起來。吵架歸吵架,但及川徹還是讓佐梔子掛在自己肩膀上了,根本就沒有要推開她的意思。
直到他們身後傳來活力滿滿的吶喊聲:「我在前面!」
「蠢貨!應該是我在前面!」
「明明我比較快!」
「當然是我比較快!」
……
佐梔子的瞌睡蟲瞬間消失不見:「這個聲音有點耳熟——」
及川徹:「……」
佐梔子爺爺回過頭,笑眯眯對公路盡頭狂奔過來的少年打招呼:「早上好啊翔陽,今天也在晨跑嗎?」
日向翔陽跑到爺爺身邊,開始原地跑,一邊跑一邊中氣十足的回答:「今天不是我一個人在跑步哦!還有和隊友一起!」
旁邊同樣停止前進開始原地跑的影山飛雄,板著臉高聲回答:「是的!我接受這家伙的挑戰來和他比賽晨跑!」
日向翔陽怒而抗議:「什麼挑戰?明明是大地學長讓我們打好關系,都是你這家伙非要說是挑戰!」
影山飛雄:「閉嘴!跑步這種事情當然是我跑在你前面,你邀請我來不就是挑戰嗎?」
日向翔陽:「明明是我比較快!」
「是我!」
「都說了肯定是我!」
爺爺樂呵呵道:「你們年輕人還真是有活力啊,小徹也是,一大早就起來跑步了。」
日向翔陽/影山飛雄:「……」
等等,這個熟悉的名字。
他們恍然間終於意識到在爺爺身邊還站著其他人,僵硬的扭過頭去,正對上及川徹那張似笑非笑的池面臉,他旁邊還站著同樣似笑非笑的佐梔子。
兩人高度統一的表情,讓日向翔陽和影山飛雄莫名的感覺自己起了雞皮疙瘩。
及川徹習慣性擺出了學長的嘴臉,笑容裡輕快又透著些許惡意的調侃:「沒想到這麼快就又見面了啊,小不點,小飛雄~」
影山飛雄:「……請不要那樣稱呼我。」
及川徹:「唉?小飛雄不喜歡嗎?這可是我給最愛的學弟的昵稱——嗚哇!阿佐你為什麼拍我後腦勺?拍傻了青城的隊長要怎麼辦?!」
佐梔子揉了揉自己拍痛的手,抬眼看向及川徹時笑容甜蜜:「沒關系,反正本來也就只有幼稚園生的智商。」
及川徹:「……啊啊啊好過分!阿佐你太過分了!我要打電話告訴小岩!」
佐梔子嘲笑:「你是被同班生扒了褲子的一年級嗎?因為打不過就要回家找媽媽?」
及川徹:「你居然說小岩是我媽媽!」
「……」
他的反駁點實在是過於奇葩,以至於佐梔子連反駁的欲望都沒有。唯獨日向翔陽還在原地一邊跳高一邊努力的試圖活躍氣氛:「沒想到大王——阿不不不——那個!及川前輩!你也住在這附近啊?」
意識到自己不小心把自己偷偷給及川徹取的綽號念了出來,日向翔陽連忙捂住自己的嘴。他的本意是指及川徹,只是沒想到及川徹和佐梔子同時轉過頭來看著他,異口同聲:「因為我/阿佐的爺爺住在附近……」
話一開口,還沒有說完,兩人又默契的停下,互相看了一眼。這時候日向翔陽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佐梔子也姓及川,和及川徹還是同級生。
他喊及川前輩的話,就完全分不清是在喊佐梔子還是在喊及川徹了。
也難怪青城的人總是喊她『阿佐』『阿佐學姐』之類的,從來沒有人直接喊她的姓。
佐梔子已經習慣自己和及川徹被陌生人叫混。她很快便略過了這件事情,反過來問日向翔陽和影山飛雄:「你們呢?為什麼會在這裡?這裡離烏野也挺遠的吧?」
影山飛雄一板一眼的回答:「日向邀請我來這裡晨跑。」
日向翔陽撓了撓頭:「因為從我家門口的公路一直跑下去就會路過這裡,我以前放假的時候就經常沿著這條路晨跑。」
佐梔子:「……那也挺神奇的,我經常放假回來陪爺爺,居然一次也沒有遇到過你。」
日向翔陽莫名感覺自己的存在感被扎了一刀,不由得心痛。
爺爺樂呵呵拍著佐梔子和日向翔陽的肩膀,道:「但是今天不就遇上了嗎?說明今天大家的緣分都很足嘛。」
及川徹瞥了一眼影山飛雄,單手叉腰輕慢的笑:「嘛,確實很有緣分。」
影山飛雄:「……」
及川徹:「不過兩個人晨跑也沒有意思,不如我們三個人來比賽晨跑吧?」
日向翔陽和影山飛雄同時眼前一亮:「完全沒問題!」
突然被兩個響亮的聲音左右夾擊,感覺自己耳朵都快要瞎掉的佐梔子,覺得自己頭頂正在緩緩冒出一個問號;她一直以為及川徹比較幼稚是性格原因,但是現在看影山飛雄和日向翔陽,佐梔子又不得不懷疑——
是不是熱心打排球的男人在性格方面多多少少都有那麼點大病?
她還在用懷疑的目光估量對面三個排球狂,那三個家伙卻已經在及川徹驟然大喊的毫無公平性可言的一聲【開始】之中狂奔出去。
佐梔子捂著自己額頭:就這個家伙,昨天到底是怎麼露出那種可怕的笑容來威脅她的?
只有旁邊的爺爺絲毫不覺得尷尬,甚至還露出了充滿回憶的表情,感慨:「這就是青春啊。」
佐梔子無力吐槽:「爺爺,這是童年,不是青春。」
爺爺被她的話逗笑,眼睛笑得都睜不開了。只有不覺得好笑的佐梔子滿臉生無可戀,再次懷念起岩泉一來,原來她以前和及川徹打架時,岩泉一都是這種心情嗎?
辛苦你了,小一。
爺爺:「阿佐和小徹在交往嗎?」
佐梔子將兩手背在身後,慢吞吞跟著爺爺散步:「是有在交往。」
爺爺笑著又拍了拍她的背:「那很好啊,看著年輕人談戀愛,老年人的心情也會變好呢。」
佐梔子:「……這是什麼奇怪的說法啊?」
爺爺搖頭晃腦:「你們這個年紀是絕對不會懂的!」
槽點太多,讓佐梔子想吐槽都找不到入口。這時候她聽見身後有人喊自己名字,喊的是『阿佐』而不是『及川前輩』;她回過頭,便看見及川徹從公路盡頭狂奔過來。
那種速度肯定已經不是晨跑了,幾乎眨眼間他便跑到佐梔子面前。因為跑得太快,及川徹完全沒能剎住車,撞到佐梔子懷裡,把佐梔子撞得往後踉蹌了好幾步。但很快,他又自己站穩,把搖搖晃晃的佐梔子穩穩抱在懷裡。
少年剛跑完步的懷抱燙得幾乎能讓人生出被灼傷的錯覺,佐梔子懵了幾秒,還沒有反應過來,及川徹便已經松開手,將掌心攥著的一大把野花塞給佐梔子。
佐梔子:「……花?」
及川徹用手背抹了抹自己眉骨上綴著的汗珠,漫不經心回答:「跑過來的時候看見的,覺得很漂亮就摘了一點,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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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就是說,談戀愛不送花約等於沒有談!
這本快完結啦!順便推推預收;【那什麼的咒術師】
我叫秋葉直紀子,是一個——異能力者?咒術師?特殊實驗體?啊算了,這種東西不重要,總之,我可以看見一個月之內的未來。
比如說現在,就在我前方九點鐘方向,那個點了兩份超貴限量高級甜點的白毛,在未來的一個月內會變成我的男朋友。
……等等,這家伙戴著墨鏡啊。
原來我的市場已經糟糕到需要和瞎子才能開啟戀愛了嗎?!
*
某高專最強二人組在完成任務之余,順道在附近的甜品店消磨時間——主要是某個性格糟糕的白毛DK不想回學校寫檢討。
甜點吃到一半,性格糟糕的白毛DK開口:「傑,我們後面四點鐘方向,那個孩子好像對我一見鐘情了。」
丸子頭DK:「……哈?」
五條自信道:「從她踏入這家甜品店到現在,一共偷看了我八次,肯定是在暗戀我!」
*寫點舒適區戀愛輕喜劇緩解心情
*大量日常預警,年下,CP是5T5
*不總結屬性了,反正總會變的【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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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潛移默化
日向翔陽和影山飛雄只比及川徹慢了兩三步, 最後跑到終點時也已經氣喘吁吁了。爺爺盛情邀請他們去家裡休息,一開始日向翔陽還有些不堅定的想要拒絕,直到爺爺說家裡的院子很大, 倉庫也剛好有排球,他們可以在院子裡打排球——二人立刻聲音響亮的答應下來, 影山飛雄答應時眼睛還直勾勾盯著及川徹。
及川徹也耗費了不少體力, 抹完自己臉上汗水後,便靠著佐梔子肩膀。他注意到影山飛雄的眼神, 立刻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哇!小飛雄看我的眼神好惡心~」
影山飛雄:「前輩!可以和我一起打排球嗎?」
及川徹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飛速拒絕:「想都別想!我要和阿佐打!」
正抱著花束在整理的佐梔子驟然聽見自己名字, 她頭也不抬的拒絕及川徹:「你自己去玩,我不打。」
日向翔陽急切的在影山飛雄四周蹦跶:「影山!影山!和我打!和我打!還可以練習給我托球!」
影山飛雄:「前輩!我會認真看你托球的!」
及川徹:「阿佐——阿佐陪我打排球嘛——阿佐——」
佐梔子:「……看在這束花的份兒上,滾。」
爺爺可沒有哄小孩, 在家裡確實有排球和排球網。這主要得益於及川徹和岩泉一從小就經常跑過來玩,爺爺見他們喜歡玩排球,就特意買了這些東西放在家裡。
支排球網的活兒, 及川徹非常不客氣的指揮日向翔陽和影山飛雄去干,自己站在台階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拋著排球。佐梔子對他們打排球沒有興趣, 一回家就到處找瓶子把那束野花插起來。
雖然及川徹說只摘了一點, 但實際上卻是滿滿的一大捧,鋸齒狀柔軟的寬厚葉子托著一簇一簇形似雛菊的白色小花, 但是看葉子又明顯不是雛菊。佐梔子看了好一會兒,也沒能分辨出這是什麼花,不過一大捧湊在一起倒是蠻好看的。
她最後在倉庫裡找到一個髒兮兮的玻璃瓶,便興衝衝拿著它去院子水龍頭底下衝洗。那束花被佐梔子放在台階上, 因為缺水的緣故,有些花已經被擠得有點懨懨的。那只三花貓興許是聽見了水聲, 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踱著步子在佐梔子四周走來走去。
把玻璃瓶洗干淨,再將擠成一團的花束分開,一支一支的插進玻璃瓶裡。佐梔子心情肉眼可見的很好,就連摘下花枝上被揉爛的葉子,動作都很溫和。
及川徹站在台階上陰陽怪氣嘲諷影山飛雄,懶散的目光從學弟們身上掠過,然後停留在台階上的那只貓身上。
那只貓長而柔軟的尾巴勾著佐梔子的腳腕,正低頭舔著自己的爪子。而半蹲在台階上的佐梔子,明明察覺了,卻懶得去驅趕小貓,仍舊低頭專心的在擺弄玻璃瓶和他在路邊隨手折來的那一大捧花。
夏日的太陽光一徑落在她白色的短袖和淺色自然卷頭發上,那光線一碰到她都變得軟和起來,從她眼睫落到那些可憐可愛的花朵上。
及川徹分神了片刻,心裡忽然懊惱起來:其實……那個花,應該包個絲帶打上蝴蝶結再送給她的。
不,應該送她更漂亮的花。
但下次跑步遇到好看的花,還是會想摘給她。
他正短暫出著神,耳邊卻突然傳來影山飛雄和日向翔陽齊刷刷的大嗓門:「前輩!我們把球網搭好了——來打排球吧?!」
被突如其來的聲音震了一下,及川徹連忙捂住自己耳朵,扭過頭看見影山飛雄那張臉,怒氣值蹭蹭蹭直接爆滿:「才不要!誰說搭好球網就要和你打球了?笨蛋——」
「那,那你要怎麼樣才肯和我們打球?」
「哼!及川大人是不會和你們這些臭小子打球的,死心吧你們!阿佐——來打球啊,我給你托球……」
「及川徹!離我的花遠點!!不然我殺了你!!!」
「嗚哇阿佐好凶,明明是我給你摘的花QWQ」
「閉嘴啊!都說了不要用那種美少女的語氣和我說話!」
……
最後在日向翔陽和影山飛雄的死纏爛打攻勢下——主要是影山飛雄態度良好的無理由道歉取悅了及川徹的惡趣味——他還是給日向翔陽托球了。當然,只是給日向翔陽托球,完全沒有要教影山飛雄打球技術的意思。
佐梔子抱著洗好的一大束花,氣鼓鼓踩著地板進屋了,拖鞋在地板上留下一連串濕漉漉的腳印。
她的房間窗戶正好對著院子,可以看見院子裡三個排球笨蛋練球。剛開始還是及川徹在給日向翔陽托球,然後變成了兩個二傳給日向翔陽托球,最後變成了及川徹和影山飛雄在那搶球,沒人托球的橘子頭小不點急得團團轉,表情讓佐梔子莫名想到了追逐自己尾巴的小狗。
幼稚園小霸王及川隊長搶到球了,滿場亂跑宣布著及川大人的大勝利——影山飛雄和日向翔陽兩個一根筋的排球笨蛋居然也沒有吐槽他,反而很認真的在試圖奪回排球;看著三個人在院子裡跑成串串香,佐梔子頓時覺得有點傷眼睛。
這一幕真的是連及川徹的池面臉都救不了他了。
她正要把窗戶關上好眼不見心不煩,偏偏及川徹忽然急轉彎衝到她窗戶面前,一手抱著排球,另外只手按進窗戶邊的桌子,翻身進來。他身後是憤怒大喊著【你作弊!】的低年級學弟們。
及川徹非常沒有學長愛的回頭扮了個鬼臉,在後輩們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反手鎖上了窗戶!
他動作很快,佐梔子恍恍惚惚的聽見了兩個後輩臉撞窗戶上的聲音。她不禁捂住自己的臉,呻/吟:「你可做個人吧,影山好歹也是我們學弟。」
及川徹得意的轉著排球,剛運動完,他的眼睛比任何時候都亮,眼角眉梢落著快活明媚的情緒,嘴角彎起:「這可是我對學弟的『偏愛』,換成其他人絕對沒有的!」
佐梔子:「……人渣。」
及川徹眉梢輕挑,正要伸手去碰佐梔子的臉。佐梔子連連後退,警告他:「你剛打完排球!手沒有洗!」
及川徹低頭看自己的手——確實有點髒,站著灰土,還沒洗。他沉默了數秒,忽然將手舉起來,仿佛是投降那樣,蜜糖色的眼瞳注視著佐梔子:「那這樣可以嗎?我的手不會碰到你。」
佐梔子眨了眨眼,沒有回答。
及川徹彎起唇角:「你不回答的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他舉著手,維持投降的姿勢走近佐梔子,彎腰,溫暖的唇碰了碰她額頭。他沒有繼續作亂的意思,極其單純的親了親佐梔子額頭後,便後退撿起他放在椅子上的排球;這個人在球場上總是習慣掌控全局,生活中似乎也不知不覺的將這個習慣利用了起來。
幾乎在兩人拉開距離的同時,佐梔子的房門被敲響,門外是後輩們活力滿滿又充斥著憤怒的聲音:「及川前輩!太狡猾了——不可以這樣作弊!」
及川徹笑嘻嘻去開門應付後輩們,被留在窗戶旁邊的佐梔子不自覺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她想起自己前幾天還說跟及川徹談戀愛,日常生活也沒有太大的變化。
但現在她似乎不得不糾正這句話了。
不是沒有太大的變化,而是及川徹有意的將變化速度放慢,不著痕跡的將朋友關系轉換成更親密的關系——不僅僅是為了緩解壓力才接吻,也不僅僅是好奇的時候才去觸碰對方身體。
……變態人渣控制狂。
放下手的瞬間,佐梔子熟練的在心裡罵出一連串髒話,以此來掩飾自己內心後知後覺的害羞。
一直到中午飯時間,那三個精力旺盛的排球笨蛋總算是消停下來了,被爺爺叫去吃飯;午飯是爺爺和佐梔子一起做的,佐梔子負責了大部分的菜,爺爺只負責涼拌黃瓜。
涼拌黃瓜剛好放在中間,爺爺高興的夾了一塊給佐梔子:「這是我自己種的黃瓜,比商店裡的新鮮多了,來多吃蔬菜。」
佐梔子覺得沒什麼拒絕的必要,直到那口黃瓜進嘴,她臉上游刃有余的笑容瞬間凝固。
爺爺期盼的看著她:「怎麼樣?」
佐梔子艱難的把黃瓜咽下去,笑:「好吃。人……徹,你也吃。」
她反手夾了一筷子黃瓜進及川徹碗裡,及川徹笑眯眯又把那塊黃瓜夾進影山飛雄碗裡,還給旁邊傻樂呵的日向翔陽也夾了一塊:「快吃,運動完多吃蔬菜,對身體好。」
兩個單細胞完全沒有察覺佐梔子和及川徹燦爛笑容下的波濤洶湧,大聲道謝後一口把黃瓜吃掉了——影山飛雄和日向翔陽咀嚼的動作同步凝固。
……有種咬了一口鹽罐子的感覺。
而且好辣。
及川徹笑眯眯的又給兩人夾了好幾塊黃瓜:「別辜負爺爺的一番好意啊,這可是爺爺親手做的菜呢。」
日向翔陽艱難的擠出一句:「好,好吃……」
救命!感覺要死在這裡了!
對面一無所知的爺爺摸著自己的後腦勺笑了起來:「真的好吃嗎?哈哈哈我平時都不怎麼下廚,都是尾上過來做飯的,看來我還是挺有做菜天賦的嘛哈哈哈——」
「……」
佐梔子往自己嘴巴裡塞了一大口飯,聲音含糊:「尾上阿姨今天為什麼沒有來啊?」
爺爺:「我給她放了一天假!這不是想著你們來了,我自己動手坐點好吃的嘛!」
佐梔子:「……」
及川·一塊黃瓜也沒有吃·把黃瓜全部投喂給學弟·徹笑眯眯道:「爺爺真的很有做飯天賦,就跟及川叔叔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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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池面和幼稚園生只有一線之隔,比如說及川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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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通知書
吃完那道宛如從地獄爬出來報仇的涼拌黃瓜, 再吃其他佐梔子經手的飯菜,頓時有種從地獄直達天堂的感覺。
吃完午飯後兩人便向爺爺道別,說下午學校還有訓練, 當然告別時又免不了被及川徹一頓陰陽怪氣;不過兩個後輩完全是一根筋的單細胞,根本沒有get到及川徹是在陰陽怪氣, 日向翔陽甚至還真的覺得及川徹是在鼓勵他, 興衝衝的說他們下次還會在正式比賽上贏過青城。
及川徹臉上笑容急速晴轉暴雨,捋起自己的袖子猙獰道:「是嗎?看你這麼有自信的樣子……不然我就在這裡把你埋了吧?只要你到不了比賽現場的話, 不就不能比賽了嗎?」
日向翔陽被嚇得肚子疼, 最後還是影山飛雄把他拖走了。
剛恐嚇完學弟的及川徹毫無愧疚之心, 轉頭便高高興興的靠著佐梔子後背鬧她:「阿佐,下午我們打排球吧?我可以給你托球啊!」
佐梔子:「……不要!」
及川徹:「來嘛來嘛——不管阿佐你打得多爛,我都可以讓你把球打出去的!」
佐梔子帶著怒意笑出聲, 轉頭擰著及川徹的臉,微笑:「我!說!不!要!」
「……」
最後還是陪他打了兩個小時的球。
吃晚飯的時候佐梔子累得完全不想動,及川徹居然還有精力爬上屋頂去找小貓, 躺在台階上躺屍的佐梔子只好懷疑及川徹的組成成分和她是否有本質上的區別。
明明她也很擅長運動的!但及川徹這個身體素質也太離譜了吧?
她腦子裡正亂七八糟的想著事情,走廊屋檐邊突然探出了及川徹的臉。她先是被嚇了一下, 隨即又恢復平靜。
及川徹:「阿佐!我沒有看見白天那只三花貓耶!」
佐梔子:「可能回家了吧……你找它干什麼?」
及川徹驚詫:「那不是爺爺養的貓嗎?」
佐梔子無語:「爺爺養的是狗啊!他根本就沒有養貓!」
及川徹兩手攀著屋檐, 從房頂上翻身下來,拍了拍自己衣服上剮蹭到的地方, 嘟囔:「我還以為是爺爺養的呢?」
佐梔子:「你喜歡貓?」
及川徹在她旁邊坐下,懶散的往後靠著階梯,答:「還行吧,沒有特別喜歡。」
佐梔子點頭:「確實, 畢竟貓狗不和。」
及川徹:「……」
靠在台階上實在是太硬了,佐梔子躺了一會兒就覺得腰酸背痛的。她往旁邊及川徹身上一看, 果斷換了個位置,側過身直接躺到及川徹腿上。
及川徹在她躺下來的一瞬間,低頭看了眼她——少女臉上帶著明顯的困倦,白皙的皮膚透出溫潤的緋紅色,淺色自然卷的頭發鋪開在他腿上,有些順著兩腿之間的空隙落下去,觸及地板。
他伸手把那些落到地板上的頭發撈起來,理了理,整齊的搭在自己膝蓋上。
他的手指穿過那些柔軟的發絲,月光落到他掌心,令及川徹生出一種錯覺;錯覺自己擺弄的不是發絲,而是月光。
佐梔子拍了拍他的胳膊:「躺在這邊可以看見星星耶!」
及川徹依言仰起頭去看天空,果然看見黑藍色天幕上綴著錯落有致的星子。佐梔子往某個方向一指,頗有些得意:「那邊是北鬥星,對吧?」
及川徹沉默片刻,握住佐梔子的手腕,幫她換了個方向:「阿佐,這邊才是北鬥星。」
「……及川徹。」
「嗯?」
「你好煩啊。」
「生氣了嗎?」
「才沒有。」
……
*
第二天一早,他們便搭乘大巴回家。
排球部有練習,佐梔子也要上課,兩個人走的時候,爺爺不舍的塞給他們大包小包的特產——主要是水果蔬菜,不僅有佐梔子和姐姐的份,還有及川徹和岩泉一的份兒。
之後便又恢復了日常生活,排球部練習,上課,小測,等待放學。
臨近六月份,天氣越來越熱,蟬鳴聲似乎無處不在,占滿了高三的六月。水果店裡開始陸陸續續擺出了西瓜,而上周佐梔子如願以償吃到了烤肉,結束了春天的願望。
周末的下午,午飯時間剛過半小時,一天之中最熱,太陽最大的時候。
佐梔子像條曬死的魚,放棄掙扎,安詳的躺在沙發上。直到手機響起來,她閉著眼睛接起電話,聲音因為沒睡醒而略顯含糊:「這裡是及川家,您找誰?」
「阿佐!你的學院申請書通過了!」
她愣住,眼睛睜開,視線所及是天花板和吊燈,電話那邊還不斷傳來姐姐的聲音:「我剛收到郵件,你的郵箱裡肯定也有回信,快去看!」
她的腦子遲緩轉動起來,等反應過來時,已經不自覺發出了『嘿嘿嘿』的傻笑聲。
「這就去看,這就去看。」
翻身從沙發上爬起來,佐梔子一頭撞到了牆壁上。她摸了摸自己撞痛的額頭,露出一個傻笑,跑回自己臥室打開電腦——登錄郵箱後果不其然收到了一封郵件,雖然內容完全是英語,但對佐梔子而言沒有閱讀難度。
一目十行的看下來,目光著重放在【已被錄取】的那段上,佐梔子拿著手機,不自覺捂住臉又笑出聲。電話那頭及川紗菜遲遲沒能聽見妹妹的回應,只聽見她『嘿嘿嘿』的傻笑,不由得為她擔心起來:「阿佐?阿佐你還好嗎?」
佐梔子趴在桌子上,努力克制自己不要笑得太大聲,眼睛彎彎的:「好,我可太好了……嘿嘿——我被錄取了!我可以去UAL念書了,嘿嘿——」
她錘了錘桌子,又放下手機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頂著被拍紅的臉再度露出笑容,自言自語:「我可太厲害了——」
及川紗菜聽見她的自言自語,頓時哭笑不得:「是是是,你可太厲害了。我今天晚上請假不加班,晚上我們一起出去吃好吃的!」
佐梔子:「好耶!」
她掛斷電話,先給岩泉一發了短信。在打字發短信的過程中,她已經跳下椅子連跑帶跳的出門,轉彎,站在隔壁門口,咚咚咚的敲門。
短信發出去了,那扇門也剛好打開。
戴著黑框眼鏡,穿白色短袖,手裡卷著一本練習冊的及川徹出現在佐梔子面前。他剛剛不知道是在睡午覺還是做別的什麼,頭發亂亂的支棱著,倚靠在門口:「怎麼了?你……」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佐梔子已經撲過去抱住他,開心的往他臉上親了一口。及川徹被她撞得連連後退,一口氣從門口後退到沙發,隨即抱著佐梔子栽倒在沙發上。
他下意識的扶住了佐梔子,還有點茫然,佐梔子捧住及川徹的臉:「嘿嘿,我的入學申請通過了!」
及川徹:「……通過了?」
佐梔子:「通過了!」
及川徹坐起來,連帶著把佐梔子也抱起來,佐梔子還樂呵樂呵的笑,高興得像朵向陽花似的,一邊笑一邊摟緊了及川徹的脖頸。及川徹聽著她笑,不自覺也跟著笑,摸了摸佐梔子的頭發:「太厲害了——真的很厲害——阿佐你怎麼能這麼棒?」
他很少這樣誇佐梔子,但並不代表及川徹不會誇人。在排球隊裡,及川徹的誇獎是出了名的春風化雨潤物無聲。
佐梔子松開他脖頸,眼睛笑眯眯得像月牙,板著及川徹的肩膀道:「我也給小一發消息了,我們出去吃好吃的吧?要慶祝!肯定要慶祝!」
「今天晚上我姐要帶我出去吃飯,明天我們再一起出去吃?」
及川徹:「沒有問題,不過在這之前,你能不能讓我起來去關個門?我家的門已經敞開很久了……」
佐梔子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還壓在及川徹身上。她迅速的跳下來,跟只兔子似的又跑了——她跑得很快,輕盈得仿佛真的是某種無害可愛的小動物,赤著腳跳進陽光裡,還記得跟及川徹揮揮手:「我還要打電話跟我朋友說這件事,明天見!」
及川徹摸了摸自己被親過的臉,干咳一聲,低聲:「明天見。」
不過佐梔子跑得那麼快,及川徹估計她是聽不見自己的回復了。他把房間門關上,想了想,迅速掏出手機,發布一條ins。
【oikawa tooru:嘿嘿,阿佐被UAL錄取了【自拍】】
評論:
松川一靜:道理我都懂,但阿佐被錄取了為什麼是你發ins?
花卷貴大:道理我都懂,但阿佐被錄取了你為什麼要發自拍?
岩泉一:……呆子嗎你!
矢巾秀:恭喜學姐!
渡親治:恭喜學姐!
牛島若利:恭喜。【該評論已被博主刪除】
oikawa tooru 回復松川一靜:幫阿佐發嘛ovo
oikawa tooru 回復岩泉一:QWQ
oikawa tooru 回復花卷大貴:不是自拍,只是發一下剛被UAL未來學生親過的側臉罷了【害羞】【害羞】
發完ins,及川徹心情很好,轉身看見自家客廳,點點頭,發出滿意的笑聲,再一轉頭,看見角落那瓶快枯了的萬壽菊,覺得也挺好看,不禁發出了欣賞的笑聲。
手裡的手機猝不及防響起來,及川徹低頭看見佐梔子的名字,想也沒想便立刻接通——剛一接通,就聽見電話那頭傳來佐梔子一邊滿床打滾一邊傻笑的聲音,及川徹情不自禁的跟著笑。
佐梔子:「你笑什麼?」
及川徹:「我高興嘛。」
佐梔子:「嘿嘿嘿——」
及川徹聽著她笑,自己也覺得高興,就好像是自己贏了比賽一樣。這種時候他已經全然忘記了去年這會兒,他還在為佐梔子以後可能去英國這件事難過。
他只是覺得,佐梔子能考上真的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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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真正喜歡你的人,當然從心底希望你永遠幸福快樂,得償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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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護膝
當天晚上, 及川紗菜難得沒有加班,按時下班帶佐梔子出去吃了烤肉,姐妹兩心情都很好, 及川紗菜還點了酒——不過在佐梔子暗搓搓也拿著杯子想要來分一杯的時候,及川紗菜非常有姐姐威嚴的拍開了佐梔子的手。
佐梔子摸著自己被拍紅的手, 悻悻道:「我都是准大學生了!」
及川紗菜擰開果汁倒給佐梔子, 笑眯眯:「不可以!就算是准大學生,也只是准大學生而已, 未滿二十歲就是不可以喝酒, 乖乖給我喝果汁吧!」
佐梔子不服氣:「我就不信姐姐你畢業季的時候沒有偷偷喝過酒!」
及川紗菜眨了眨眼, 臉上露出得意的狡黠:「哼哼,想套我的話?我才不告訴你!」
「哦對了,媽媽今天下午有給我打電話哦——他們說想提前接你去英國那邊適應一下, 不過還是要看你的想法……她原本是想打電話問你的,但是下午你的電話一直在占線中。」
佐梔子正在往烤肉上塗抹芥末,聞言不由的停下了手上動作, 詫異:「提前去……不等春假嗎?」
及川紗菜:「怎麼可能等春假啊?那也太趕了,媽媽的意思是第二學期或者第三學期就過去, 最好是第二學期就過去, 他們可以提前幫你看房子,當然, 主要還是看你自己的想法。」
佐梔子皺起眉,但手上動作仍舊沒有停下,將烤肉卷進生菜,再塞進嘴裡, 聲音含糊:「我再想想……過幾天給媽媽答復。」
及川紗菜給她夾了一塊烤好的五花肉,安慰她:「暑假都還沒有到呢, 不要著急。」
佐梔子:「……嗯!」
*
是第二學期就走,還是第三學期再走呢?
IH的預賽在六月份,春高的預賽在九月份。如果第三個學期再走的話,就可以陪排球部參加完春高的預賽了……
「阿佐,你計數器沒有按。」
花卷貴大探過頭看著佐梔子手裡毫無動靜的計數器,提醒了她一句。佐梔子反應過來,慌忙道歉,按下計數器——花卷貴大有點擔心:「你沒事吧?」
佐梔子:「……沒事,剛才在想事情,抱歉,重新來一次可以嗎?」
花卷貴大點頭:「沒問題。」
高三的部員們重新做了一組接球練習,佐梔子這次沒有再走神,認認真真幫他們記錄完數據後登記到表格上。
今天是周末,原本排球部的活動只有上午。不過因為臨近IH預選賽的緣故,大家的神經都很緊繃,尤其是一年級們,到了下午時也自覺留下來訓練了;部員們都沒有走,佐梔子作為經理也沒有提前走的理由,就也留到了傍晚。
直到學校保安過來清人,大家才陸陸續續離開了體育館。
佐梔子留下來收拾排球和排球網,整理資料。她在教練休息室把今天的資料錄入,再回到排球場時卻看見及川徹還在練球。
排球被他扣球發出去,落到地板上,發出極其巨大的聲響,而這聲響不斷的回蕩在空曠體育館之中。很快及川徹手邊的幾個排球都發完了,他停在原地,弓腰扶著自己膝蓋,喘氣,休息。
佐梔子去把及川徹對面那些掉落的排球撿起來,被擦洗干淨的地板可以看見模糊的人物倒影。她把排球撿完,回頭尋找及川徹的身影,並沒有廢多少功夫,便在休息椅旁邊找到了及川徹。
連續練習消耗了及川徹大部分的體力,他閉著眼睛曲起膝蓋坐在地板上,後背靠著休息椅,微微仰起頭,呼吸時胸口明顯的起伏。
大概是覺得熱,及川徹把護膝扒拉了下來。
他的護膝比較特別,是一黑一白截然相反的配色——明明國中的時候還有在老老實實用同色的護膝,隨著年齡增長,不知道從那個節點開始就長歪了。等佐梔子反應過來時,這家伙相反色的護膝已經成為了他的某種個人特色。
在及川徹的威名還沒有徹底傳開時,就已經有其他學校的選手用【那個穿著反色護膝的池面混蛋】來稱呼他了。
因為少年曲起膝蓋的動作,青白配色的短褲遵循重力往下滑,露出緊繃的大腿肌肉,腿根的皮膚要比其他地方更白一點,但肌肉線條又同樣明顯而銳利。被扒拉下來的反色護膝堆疊在腳腕處,遮住了骨骼感明顯的腳腕。
佐梔子習慣性的,目光追隨那些肌肉線條,腦子裡勾畫出骨骼的走向,隨即又在心裡想:這骨頭長得可真好啊。
比例也好。
難怪自己從小就喜歡找及川徹給自己當人體參考——又免費又聽話,長得還好看。
一直閉著眼睛的及川徹忽然睜開眼,汗濕的臉轉向佐梔子。兩人視線相撞,佐梔子眨了眨眼,毫無偷看被抓包的窘迫心理,走到及川徹旁邊蹲下,拿毛巾給他擦了擦臉上的汗水。
及川徹曲起的膝蓋放下,兩條過長的腿松散的癱在地上。他難得乖巧的仰起臉閉著眼睛,任憑佐梔子用毛巾給他擦臉。
毛巾柔軟的掠過臉頰,少女同樣柔軟的手指也不時戳到他眉骨和顴骨。隨即那手指又在他大腿上摸了一把;
剎那間緊繃的肌肉炸開了酥酥麻麻的觸感,及川徹像一只被摸了屁股的老虎那樣炸毛跳起來,短褲褶皺的邊角垂下,重新遮住過白的大腿根。
兩人面面相覷,及川徹是被佐梔子的動作嚇到了,佐梔子則是被及川徹的反應嚇到——及川徹隔著短褲面料,死死按著自己大腿,錯愕又驚恐的表情就好像被流氓輕薄了的小姑娘。
佐梔子反應過來,拍了拍自己胸口:「你跳起來干什麼?嚇我一跳。」
及川徹:「……這句話該我說吧?你在摸哪裡啊你!」
佐梔子:「——摸大腿肌肉?」
「……」
兩兩對視,及川徹只從青梅那雙眼睛裡看見了茫然和不解。他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這個動作裡並沒有其他的特別含義,不禁悻悻的松開了手,重新坐到地板上:「我還以為你覬覦及川大人優秀的身體,在體育館裡就打算對我下手。」
佐梔子:「……你這個形容詞好像那什麼——」
及川徹:「那什麼?」
佐梔子:「好像被人渣男友強迫■■的清純女高中生哦。」
及川徹:「……」
及川徹:「謝謝,但我的賣點是清冷帥哥。」
佐梔子:「被摸大腿就跳起來的清冷帥哥嗎?」
及川徹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只好屈辱而沉默的盯著佐梔子。佐梔子被他看得莫名想笑,隨即又想到這個人好像是很經常被自己欺負。
怪可憐的。
她難得良心發現,於是大方的把自己裙子卷起一角:「你要是覺得被冒犯了,也可以摸回來,我大腿手感很好的。」
及川徹:「……」
他把頭扭到另外一邊,看著空氣。體育館牆壁上的玻璃窗戶外面的落日余暉照進來,把排球場地板也鋪上一層暗沉的緋紅色。
橘調的余光染在少女白皙的皮膚上,白色室內鞋,黑色過膝襪,以及恰好在膝蓋上方五釐米處的裙擺——及川徹頭一次覺得青葉城西的女生校服設計是如此的有品位。
略帶西式的襯衫配西裝外套也很可愛。
雖然每到夏天的時候佐梔子嫌熱,從來不穿西裝外套。
但咖啡色系果然就是最棒的!
在及川徹紅著耳朵天人交戰的時候,佐梔子一直注視著他越來越紅的側臉。忽然,她臉上露出惡趣味的笑容:「你該不會在想——校裙下擺恰好在大腿中間,再配上過膝襪簡直是可愛死了——吧?」
及川徹:「……才沒有!」
佐梔子:「變態。」
及川徹:「都說了沒有在想這種事情!」
佐梔子晃了晃腳尖,彎起眼眸笑得格外可惡:「真的沒有嗎?」
及川徹不得不和她對視,看清楚少女那張可愛笑臉之下的狡黠與得意。統治排球部的國王大人終於意識到自己被捉弄了,咬著後槽牙又氣又惱。
偏偏佐梔子完全沒有要等他回答的意思,拍拍自己的裙子站起來:「我要把排球放回器材室,你等我一起走嗎?」
及川徹郁悶,跟著站起來:「我幫你拿。」
佐梔子把手背在身後,面朝及川徹,連蹦帶跳的倒著走了幾步,笑嘻嘻的:「唉——這麼好的嗎?不得了不得了,我超感動的啊,感覺要做點什麼感謝及川大人才可以呢~」
「讓我想想,該怎麼感謝呢?啊那就穿有絕對領域的女僕裝給你看吧?畢竟你珍藏的片子就有女僕系列……」
「好啊。」
佐梔子臉上燦爛的笑容凝固。她慢半拍的眨了眨眼,覺得自己聽錯了,疑惑看向及川徹:「哈?」
及川徹臉紅得幾乎要冒煙,但表情並不是害羞——非要形容的話,那表情甚至有點咬牙切齒。他走到佐梔子面前,略微彎腰,臉上擠出一個恐怖的笑臉:「有絕對領域的女僕裝是吧?要好好穿上,一個配件都不許少,哪怕只少一根吊帶,你也會完蛋的。」
「明·白·了·嗎?」
佐梔子後退兩步,迅速抱起排球筐,正色:「這點重量怎麼能讓隊長幫我拿?運動員的身體可是很珍貴的!還是我自己來吧!」
及川徹抓住排球筐的邊緣,皮笑肉不笑:「那怎麼行呢?你可是我最可愛的女朋友啊,當然要我幫你拿咯。」
排球筐被兩人同時抓住,不上不下的卡在半空中。佐梔子死死抱住排球筐,咬牙:「我來拿就好了!」
及川徹:「我來拿!」
佐梔子:「想都別想!我說我來拿就我來!」
及川徹嘲笑:「剛剛不是還說得很起勁嗎?其實自己也不敢穿吧?」
佐梔子:「……激將法對我沒有用的!別以為我平時不怕你就會忘記你是個健全男人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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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阿佐:我只是性格欠又不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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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你會想我嗎
力量爭奪戰沒能分出勝負。
佐梔子死死抱著排球筐不肯松手, 以至於及川徹也有點無處下手。單論力氣他自然勝過佐梔子許多,但他也不可能真的對佐梔子使什麼大勁兒,所以最後還是兩個人一人抱半邊的把排球筐抬進了器材室。
學校的排球筐大概這輩子都沒有享受過如此殊榮。
等到佐梔子關上器材室的大門, 及川徹靠著門邊幽幽開口:「我這樣也算幫忙了吧?」
佐梔子迅速:「才不算!」
及川徹:「怎麼不算?我都幫你把排球筐抬進器材室了!」
佐梔子死鴨子嘴硬:「又不是你一個人抬的!」
「那是因為你不松手!」
「我都說了我自己也可以!」
「我也說了我來幫忙!」
……
按照以前的情況,這場吵架應該很快就會變成翻舊賬才對。不過此刻兩個人均有不同程度上理虧, 所以吵著吵著最後莫名其妙的就熄火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出學校。佐梔子賭氣的時候就總喜歡刻意比及川徹走得快一點, 小時候這招還很好使,但隨著及川徹身高猛漲, 開始一步抵佐梔子兩步開始, 她每次生氣都很難實行這招。
她快走三步, 生氣。
及川徹慢吞吞走兩步,追上了。
佐梔子持續加速,快走五步, 更生氣。
及川徹慢吞吞走三步,追上了。
佐梔子:「……」
及川徹:「要吃雪糕嗎?」
佐梔子維持著生氣的表情,屈辱開口:「我要巧克力的。」
及川徹走進旁邊的小賣部去買雪糕, 佐梔子就站在小賣部門口落日余光曬不到的地方等他;沒一會兒,及川徹帶著兩支雪糕出來, 撕開包裝袋後將指定口味的那支給佐梔子。
吃完雪糕就不那麼生氣了, 而且還是自己喜歡的口味。佐梔子習慣性的咬著雪糕棍子,鞋尖一下一下, 踩著台階明暗交界處的灰藍色落日光芒。頭頂的遮陽敞篷投下了斜長方形的陰影,帶著熱意的晚風也從側面吹過去,她抬手勾了勾吹到臉頰上的頭發,目光瞥到站在身側的及川徹。
他身上仍舊是訓練服, 還穿了外套,袖子卷到手肘處, 神色有些倦怠——或許是因為這樣熱的天氣,吃到雪糕確實會讓人失去一些警戒心。
佐梔子:「我下個學期就不來學校了。」
及川徹:「暑假就走嗎?」
佐梔子點頭:「暑假就走。」
他轉過頭看向佐梔子,因為逆光的緣故,其實佐梔子沒辦法很清楚的看到他臉上的表情,但及川徹似乎是笑了。
他那張俊秀的臉,露出一貫輕松得意的笑容,抬手揉了揉佐梔子的腦袋:「那IH預選賽你還趕得上嘛,記得來給我加油——青城會贏的。」
【一定要贏。】
每一場比賽,及川徹都是抱著這樣的信念上場的。如果連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贏,那麼他就永遠不會贏,也不會有現在的青城排球隊。
*
六月轉眼即至,在緊張的磨合訓練後,便是IH預選賽。
青城去年曾經打進前四強,今年作為種子隊,可以不用參加初賽。不過即使不參加初賽,他們也仍舊按時到場,准備看一看其他隊伍的比賽。
第一天是青城對大岬,第二天的對手是烏野。
烏野對伊達工業的那場比賽佐梔子也有去看,及川徹還拜托她進行了錄像;雖然比賽當天自家經理在其他賽場上錄像多少有些奇怪,不過佐梔子的退部申請上周就已經交上去了,倒也不覺得有什麼。
回家後她將烏野的比賽錄像拷貝了一份給及川徹,自己留了一份看。
第二天,青葉城西與烏野的對決如約而至——佐梔子因為已經辭掉了經理的職位,所以換成在觀眾席上旁觀。
觀眾席位置很高,站在看台上往地下看時,可以俯視整個排球場。這個視角讓佐梔子有點恍惚,她自從做了青城排球部的經理之後,就沒有在正式比賽上坐過觀眾席了。
小學和初中的時候倒是經常坐。
裁判吹哨,比賽開始——佐梔子的目光無意識的追逐著及川徹,隨後又掠過其他隊員。她和三年級的部員最熟悉,幾乎可以說他們完全是互相陪伴著度過高中三年的。
二年級的部員關系也很不錯,因為大家人都很好,而且有岩泉一在,隊內很少鬧出什麼不可開解的矛盾。
一年級的部員要稍微陌生一點,裡面倒是有幾個北川升上來的學弟——佐梔子的初中也是在北川念的,但她對那幾個學弟沒有太深的印像。她初中的時候沒有當過排球部經理,那時候參加的是豎笛部,每天站在前面劃水,會吹的曲子不超過三首。
之所以吹得爛還能站前面,是因為臉長得很可愛,部長說她站在前面會吸引觀眾,可以留下好印像。
唯一比較有印像的學弟是影山飛雄,因為及川徹和岩泉一都經常提到他,每次去體育館等及川徹他們一起回家的時候,也能看見那個黑頭發的小學弟纏在及川徹身邊。
真快啊,那個預備役的小學弟現在居然已經能參加IH的預賽了,而且還站在及川徹的球網對面。
佐梔子有點走神,眼睛還看著底下球場的比賽,但思維卻已經發散的想到了其他地方;直到青城的啦啦隊歡呼著發出聲音,她才回神,緊跟著喊了一聲加油,整個人情不自禁的往前,靠到觀望台的圍欄上。
比賽比佐梔子想像中的更艱難,准確來說,是烏野成長的速度快得超乎想像。即使他們到現在也不能算是配合度很高的隊伍,但只要想到這支隊伍的首發裡面只有兩個三年級,而剩下的大部分都是二年級和三年級,就會讓人對這支隊伍的未來不由自主的充滿了幻想。
所幸,青城艱難的贏了。
中場休息,輸了的隊伍退場,青城留下來准備下一場比賽。在裁判吹哨的瞬間,佐梔子不由自主的捂住自己心髒,跟著松了一口氣。
旁邊穿著青城校服的女生拍著自己胸口,小聲:「幸好贏了……烏野以前有這麼強嗎?以前根本沒有聽過這個學校啊。」
「好像是今年才開始的吧?你看那個跳起來超厲害的十號,一看就是新生。」
「不過還是我們青城更強一點!」
「因為我們隊伍裡面有及川徹嘛!」
……
佐梔子趴在欄杆上,長呼出一口氣,但心情並沒有隔壁的女孩子那麼輕松。
贏了烏野,那麼就意味著該進行下一場比賽了。
下一場比賽,最終的決賽,青城的對手不出意外會是白鳥澤。
場上,休息區——及川徹稍做休息恢復了一點體力,隨即便立刻起身換衣服和護膝,為下一場比賽做准備。
體育館大功率的燈光自上而下照耀著整個場地。
及川徹的眼睛短暫閉上,隔著一層單薄的皮膚,光照得視線範圍所及全都是燦爛的紅色。他睜開眼,側過頭往觀眾席的看台望去。
在拉著青葉城西橫幅的欄杆後面,他一眼就看見那人被燈光照得閃閃發亮的淺色卷發。
灰綠色的頭發在人群中比任何時候都顯眼,好像是專門為了讓及川徹可以一眼看見那般。距離太遠了,及川徹看不清楚佐梔子臉上的表情,從觀眾席那邊傳來遙遠的加油聲,不只是一個人的聲音,而是很多人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及川,走了。」
及川徹收回目光,臉上掛起笑意:「來了。」
他從休息區走向球場,這段路及川徹很熟悉,他從小學就開始打排球了,這段路他走過很多遍。但今天似乎又和平時有所不同。
他現在高三。
這是他能帶領青城參加的——最後一場IH預選賽。
所以要贏。
*
畢業季。
意味著什麼呢?
即使才開始第一個學期,暑假尚未完全到來,但對於青城排球部的成員們來說,卻已經能感覺到關於【畢業季】的沉痛氛圍。
對於排球部的三年級們而言,放棄了最終復習而決定加強訓練備戰IH預賽和春高預賽,奔向勝負未知的排球場,本身就需要巨大的勇氣。而承擔了最大壓力的,無疑就是隊長及川徹。
他並不是一個可以坦然接受【我在位期間已經無法看見勝利,所以一切都讓位鋪路給低年級】結局的人。即使升上了三年級,及川徹仍然是青城排球部的核心,是組成這支球隊的地基。
他戰戰兢兢的經營這支球隊,付出信任,收取信任,調配球員,一切的設計——毫無疑問,是為了勝利。
但勝利女神再度無視了及川徹的努力,從他指尖踩過。
及川徹高三最後一年所參加的宮城縣IH預賽選拔,冠軍屬於白鳥澤。
IH預選賽結束,七月和暑假一起降臨。
排球部的訓練並沒有因為IH預賽的失敗而松懈,而是變得更加嚴苛。即使是進入暑假之後,仍然要求球員每天到學校體育館報道。
及川徹在這個暑假收到了無數球隊以及其他學校的橄欖枝。即使他未能帶領青城贏得冠軍,但在宮城縣的縣內體育頻道仍舊占有部分版面,優秀的技術和強悍暴力的發球引來了不少青睞。
不過只是縣內。
佐梔子預定的機票是七月中旬,上旬的時候她還很空閑,多出來的時間便只能拿來陪朋友們消磨,或者定時去體育館看及川徹打球。
她離開日本時正是夏日最烈的季節,及川徹和岩泉一特意請了一天的假來送她。行李箱是佐梔子自己收拾的,及川紗菜原本還想幫忙,只可惜佐梔子生活自理能力太好,早早把需要托運和隨身攜帶的物品都分類放好,以至於及川紗菜一腔長姐的癮頭無處發泄。
機場大廳開著空調,清爽涼快,完全區別於外面的熱度。
及川紗菜還在碎碎念的叮囑佐梔子:「下飛機了記得給我打電話,媽媽說他們會過去接機,不要亂吃其他人給你的東西……」
佐梔子哭笑不得:「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誰會亂吃外面陌生人給的食物啊?」
岩泉一:「真的不會嗎?」
佐梔子:「……岩泉老師,請你把我當成可以獨立行走的高中生看待,謝謝。」
站在旁邊的及川徹笑出了聲。佐梔子立刻扭過頭給了他肩膀一拳,大聲:「幼稚園生有什麼資格笑我!」
及川徹:「哈?我是幼稚園生那阿佐是小嬰兒嗎?小嬰兒可沒辦法一個人去英國吧?好好求一下幼稚園生的大哥哥,說不定大哥哥會好心牽著你的手帶你上飛機哦?」
及川紗菜/岩泉一:「……」
及川紗菜捂住自己的臉:「對不起,我明明一直想把阿佐往淑女那方面教導的。」
岩泉一懂事貼心的安慰她:「紗菜姐別難過,性格爛這種東西傳染率太高了,不是你的錯。」
「我不和你吵架了。」佐梔子對他扮了個鬼臉,拉著行李箱轉身,鞋子咚咚咚的踩在地板上:「我現在就遠走英國!你自己一個人玩兒吧!」
她氣衝衝的往前走,快要走進檢票口時,卻忽然腳步停住。檢票口的隊伍不長,旁邊就是托運行李箱的傳送帶。
佐梔子拖著行李箱又咚咚咚的跑回去——她跑得過快,一頭撞進及川徹懷裡,撞得及川徹肋骨都發痛,一邊痛得倒吸冷氣,一邊又不由自主的張開雙臂把她緊緊抱住。
少女急促的呼吸隔著單薄的一層布料,落在及川徹心髒上。
「你要想我。」
「好。」
佐梔子:「……你會想我嗎?」
及川徹:「小朋友,你要知道,幼稚園生想念一個人是很長久的,可以從你轉頭的那一秒,一直到下一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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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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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再見
在英國的日子並沒有佐梔子所想的那樣閑暇, 她租的房子距離學校有半小時的地鐵,房東是一位喪偶的老婦人,有兩個鄰居, 一個每天帶不同的女朋友回來上演現場十八禁,另外一個天天在屋子裡放大慈大悲咒。
有意思的是, 他們三個剛好都是東亞人。
天天換女友的那位泡菜國哥們每天凌晨兩點送走女友, 還能半夜健身到四點才睡覺,然後早七點又精神奕奕的出門去聽講座。另外一個種花家的妹子每天在大慈大悲咒裡面寫卷子, 明明是假期卻沒有絲毫松懈, 寫出來的理科論文拆開來都沒有幾個字母是佐梔子認識的, 可謂是卷出了人生新境界。
因為公寓二樓的隔音效果有限,所以及川徹第一次給佐梔子打視頻通話時,就聽見佐梔子那邊是不是傳來幾聲佛音繚繞, 期間又混雜著奇怪的口號聲。
及川徹茫然:「你鄰居?」
佐梔子咬著一塊面包在敲鍵盤,聞言幽怨的看向及川徹:「是啊,左邊理工科的小姐姐在熬夜寫論文, 右邊不知道什麼專業的泡菜男在熬夜傳播後代。」
及川徹:「……噗。」
雖然很不厚道,但他還是沒能忍住, 笑出了聲, 隨即隔著屏幕收到了佐梔子憤怒揮舞的拳頭。
學校還沒有正式開學,不過佐梔子已經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學校了, 補辦一些手續,找兼職,和給她寫推薦信的教授見面。時間在忙碌之中便會過得格外快,夏天輕快的從少年人指腹間溜走, 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
及川徹離開日本那天並沒有告訴任何人,連岩泉一都沒有說。
高三最後一個學期結束的春假, 他走的前一天天氣預報還告訴他今天應該是個晴天,但是等及川徹拉著行李箱下車時卻下起了雨。
天空陰沉,天氣也不似預期那般晴朗燦爛。他穿著常服,咖啡色長外套,黑框眼鏡,黑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卻仍舊能從其身高體型,以及露出的眼睛判斷出是個臉還不錯的池面。
僅僅是從機場門口走到休息區等待檢票的短短一段路程,就有三四個人過來搭訕。他對待女孩子時一貫脾氣很好,對方把他當成未出道的愛豆,興奮的問他能不能合照或者交換聯系方式——及川徹笑眯眯的彎腰配合女孩身高與她們合照,但婉拒了對方交換聯系方式的要求,連推特也沒有告知。
在對方詢問及川徹是不是未出道的愛豆時,他一邊戴口罩,一邊露出溫潤的笑容:「不是愛豆哦,不過確實是未出道的職業人。抱歉,我的飛機快到時間了,失陪。」
冬天的室內也帶著涼意,檢票進入候機室時,及川徹莫名想起暑假時他和岩泉一送佐梔子去機場。那時候佐梔子還和他吵嘴,但吵架時也是一張快要哭出來的臉,撲過來時差點肋骨都要被她撞斷了。
想著想著,及川徹不自覺就笑了起來。
英國和日本有八個小時的時差,而英國和阿根廷卻只有四個小時的時差,這樣算起來,他們應該還更近了一點?就是以後小岩要給他們打電話的時候肯定會很辛苦。
畢竟要照顧兩個人時差嘛——他很自覺的把調和者身份扔給了岩泉一,毫無良心;如果岩泉一知道他的想法,肯定又要給他一頓好揍。
飛機逐漸升高,空姐在座位間隙之間走動,用英語提醒大家扣好安全帶,手機開飛行模式。及川徹側頭,隔著窗戶往外面看了一眼,已經看不見什麼建築物了,只有高空中越來越濃的雲,還有雨絲打在窗戶外面。
直到飛機越來越高,越過雲層,連烏雲和雨絲都看不見了。
太陽光又重新落下來,隔著窗戶,飛機底下是烏雲。
倒確實如同天氣預報所言,是個晴天。
阿佐走的時候也是晴天。
……小岩離開宮城縣的時候,會不會也是一個晴朗的好天氣呢?
*
岩泉一離開宮城縣的那天,天空在下大雪,但是個晴天。
他帶著手套,還要費勁巴拉的把平板舉高——手機那頭是佐梔子。因為日本和英國的時差,岩泉一這邊還是上午,佐梔子那邊天都已經黑了。
是多人視頻,除了佐梔子之外,還有及川徹。他那邊是凌晨,安靜得很,只有岩泉一的麥克風裡不斷傳來車站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聲音,佐梔子那邊則是鄰居在放唱片的聲音。
他拿著平板在車站門口轉了一圈,問:「看完了嗎?」
佐梔子:「站牌變了耶!」
及川徹剛好知道這個,露出得意的表情:「寒假的時候換的,你那時候剛好不在。」
岩泉一嘆了口氣:「我再不上車就要遲到了,你們也差不多該掛了吧?」
「不行!」佐梔子坐直,正色:「我當時去機場小一你都來送我了,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上車!」
旁邊幫忙提著東西的花卷貴大和松川一靜露出了無語的表情。
花卷貴大曲起食指敲了敲佐梔子的屏幕,不滿:「我和松川難道不是人嗎?而且二年級和一年級的部員都來了,岩泉在我們排球部可是廣受歡迎的好嗎?」
「要不是教練半路堵車,現在你們還能看見入畑教練呢。」
及川徹比佐梔子更快露出了震驚的表情:「怎麼可能?區區小岩怎麼可能比及川大人還受歡迎?!」
佐梔子:「……我以為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
及川徹怒而反駁:「才沒有這種事實!」
松川一靜面無表情的嘲諷他:「難道不是因為某個人自己偷偷摸摸上飛機,落地之後才給大家發短信,以至於大家都沒辦法去送他嗎?」
及川·偷偷上飛機的某個人·徹把頭轉到一邊,若無其事的吹起口哨。佐梔子在屏幕那頭發出嘲諷的笑聲,混雜隔壁【鑽石露西】的唱片聲音。
岩泉一對這兩個家伙毫無辦法,只能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車站廣播響起報站的聲音,他開口道:「我真得上車了,再見。」
佐梔子對著屏幕揮了揮手,背後是她自己布置的臥室,臉上也依舊掛著燦爛的笑容:「再見——」
及川徹仍然是輕佻的笑臉,背後路燈亮得顯他臉都發黑,但好在那張臉還是一如既往的帥氣。
他也說:「再見——」
再見,青葉城西排球部。
再見,宮城縣。
再見,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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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及川徹,世界已經看見你啦!
正文到此全部完結,謝謝大家支持正版一路追完,挨個啵啵我的小可愛們ovo
希望下本有緣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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