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23-3-11 12:53
《(綜漫)黑心經理最好命,手塚牛島我鄰居》作者:沉睡尼姑【完結+番外】
文案:
張佳佳,女,金融民工一枚,穿越成了一個叫德久英美裡的日本女初中生。被青梅竹馬冰山君從小奴役,長大後更是按頭當了青學網球部經理。
......天可憐見,她可是個鐵血立海廚!!
初中畢業她速速逃離苦海遠赴宮城縣,投奔舅舅天童悟,好死不死被表哥甜筒君連哄帶騙按頭當了白鳥澤排球部經理。
......天可憐見,她可是個鐵血烏野廚!!
誰說穿越女是氣運寵兒心想事成,德久英美裡接連錯失兩個本命學校,站在場邊搖頭嘆氣。
算了,這破綜漫世界,毀滅算了。
*
越前加入青學以來,從不二前輩那裡聽到的唯一一句可以信賴的話:小心英美裡哦,她比我和手塚加起來還要恐怖呢~
他原本不屑一顧,身為少年天才,他的眼裡只有對手,沒有經理。更別說連球拍都不會握的經理。
直到他看見這位經理小姐出現在高架橋下網球場外,皮笑肉不笑:
「手塚同學,背著我跟人單挑是吧?左手不要了?你很行啊?自己從這兒跑步去醫院,敢比我到的晚你就死定了!」
不二前輩,越前寬面條淚,你居然真的說了句人話。
*
五色加入白鳥澤以來,從天童前輩那裡聽到的唯一一句可以信賴的話:小心英美裡哦,她比我們所有人加起來都厲害呢~
他原本毫不在意,心說一個經理而已,無非就是拿拿毛巾遞遞水,難道還能上天?
直到他看見這位經理小姐抱著手臂冷笑:
「牛島同學,帶外校生進來是吧?害我被教練訓是吧?你很行啊!罰跑!統統罰跑!現在就去!」
天童前輩,五色寬面條淚,你居然真的說了句人話。
而有一天,兩位苦命的少年天才相遇了......
搞笑腿肉,穩定日更。
初中打網球高中打排球,按時間線走。比賽改過程改比分改對手但大概率不改最終勝負,女主只是搞笑役不要對她要求太高。
【IF線含制裁帝光中二彩虹少年之旅,不要錯過~】
【立海大-烏野圓夢線已單開,點擊作者專欄立即擁有~】
內容標簽: 網王 綜漫 穿越時空 少年漫
搜索關鍵字:主角:德久英美裡 ▏ 配角:手塚等一系列倒霉網球人,牛島等一系列倒霉排球人 ▏ 其它:
一句話簡介:命好不如心態好,吃得多又想得少
立意:隨遇而安,珍惜身邊人
[url=https://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6716199]原創網[/url]
悠于 2023-3-11 12:55
第1章 黑心經理第一天
草了,今天又要早起。
德久英美裡悲憤地從床上魚躍起來,衝進洗手間,用冷水讓自己徹底從睡夢裡清醒過來。
「太可怕了……」她對著鏡子喃喃自語,鏡面上一位白杏色短發的纖瘦女孩,柔軟蓬松的齊劉海因為豪放的睡姿而四處亂翹,「簡直是一場噩夢。」
距離她穿越過來已經過了十五年。直到五歲時遇見隔壁天天練球的小帥哥,英美裡才察覺到這裡似乎不是普通日本。
「天殺的手塚國光!」英美裡指天指地怒罵了一句,「我真是豬油蒙了心才會答應你當這個什麼狗屁經理!」
她收拾好早上晨練的包,又隨便揣了兩本今天上課要用的書,立刻人模狗樣地出門了。
「今天也要和同學好好相處哦?」德久媽媽監督她吃完早飯,溫柔地囑咐道。
「知道了,媽媽。」英美裡乖乖應了一聲。
心裡冷笑。
——我去宰了那群青學人。
*
英美裡的怒氣一直維持到走進班級大門為止。
非常不巧,她和不二周助、菊丸英二兩個人同班。作為一個視青學人為洪水猛獸的立海廚,德久英美裡唯獨對本班這兩位稍有些好臉色。
實在是菊丸英二心性單純,都念初三了,還不知道廚這個字用漢字怎麼寫,英美裡拿他當一只巨型貓看;至於不二周助,不好意思,她實在沒膽子跟青學腹黑帝王作對。
三個人同班三年,又每天都在一起社團活動,關系再不好也能好起來。何況不二周助,說實話,除了觀月初,這世界上可能沒有跟他關系不好的人。
哦,這時候還沒有觀月初。
英美裡看看課表,下午第一節 是數學。作為一個老套重生人,她的學習成績向來是不用擔心的,這也是手塚國光心安理得把她拉進網球部的原因之一。
草,手塚國光。
說起這個名字,英美裡又開始難受。倒不是什麼充滿十五歲青春萌動滋味的少女心,而是因為這個該死的男人害她現在每天早上必須起來陪他晨跑。
草。
她又在心裡罵了一句,渾渾噩噩翻開書,迎接英年早禿的數學老師。
「吶吶,小美裡——」後桌的菊丸同學不僅自己不聽課,還力圖帶動大家一起造反,「今年據說有一個超厲害的一年生加入我們哦?」
熟悉的台詞。
英美裡虎軀一震。她掐指一算,自己今年的的確確國三了,一個相當不妙的年級。
菊丸的同桌不二同學看她忽然摸出一個花花綠綠的冊子翻得嘩啦作響,好奇地問:「英美裡,你在看什麼?」
英美裡冷酷道:「東京名校推薦。」
菊丸跟著問:「誒?小美裡看學校做什麼?家裡有弟弟妹妹要上學嗎?」
英美裡繼續冷酷:「不,是我要轉學。」
菊丸:「誒——!」
他聲音太大,英美裡忍不住轉頭瞪了一眼。目光觸及不二周助似笑非笑的眼神,頓時慫了,假裝無事發生轉頭回來。
「英美裡……」
「嗯嗯,我當然是開玩笑的啦周助!你這麼聰明不會沒聽出來吧!不會吧不會吧,你可是青學天才哦!」
不二聲音帶笑:「不是哦,我是想說,荒川老師在叫你的名字。」
嗯?
「德久英美裡!不要以為成績好就可以上課隨便說話!滾出去罰站!」
西八!就知道你不二周助不是個好東西!
*
網球部總是很熱門的去處。遵循網王同人的一貫定理,這群毛都沒長齊的小男孩永遠是學校人氣的焦點。英美裡抱著手站在鐵網邊看桃城不知道為什麼又被罰跑,神思已經跑到十萬八千裡之外。
「呀!手塚部長!」
她附近的女學生群裡發出一聲弱弱的尖叫,緊接著就是一群人應聲而倒。
好吧,手塚國光的王霸之氣,所到之處寸草不生。真羨慕初中生的活力,像她這樣上輩子已經被社會毆打過的成熟女人早已視皮囊為糞土。
英美裡頭都沒偏,聲音比手塚國光周圍的冷氣還冷:「我今天要早退。」
「可以。」
「我今早六點起床陪你晨跑你居然還不讓我早退?!.......等下你剛剛是不是說可以?」
英美裡繃不住了,一句我草就在嘴邊。十五年了,唐詩宋詞忘得渣都不剩,唯有這麼一株植物還久久縈繞心頭。
這可是手塚國光!拜托!十五歲就知道壓榨青春美少女幫他看訓練的手塚扒皮——
她懷疑地給了手塚一肘子:「是真人嗎?」
手塚扶了扶眼鏡:「可以早退,但周末合宿必須參加。」
「......我真的會殺了你手塚國光,周末我要去看電影,鋼鐵俠原聲版。電影,你懂嗎?人類藝術文化史上的偉大發明,科技藝術經濟融合發展塑造的文明成果。指望我拋棄城市文明跟你們去荒郊野嶺合宿,簡直是做夢。」
她放完狠話轉身就走,不料手塚在她背後幽幽開口。
「龍崎教練在聯系和外校的練習賽。」他說,「當然,不可能一開始就約到冰帝、立海大這種水平的學校。但如果每一次表現都不錯......」
呵呵,願者上鉤是吧?手塚太公是吧?
英美裡一個回頭,小腰一叉:「那必不可能讓人小瞧了我們青學!」
「風吹日曬,集訓不改!」
手塚連哄帶騙把英美裡捉去合宿,心情正好。別看多了一個人,但英美裡做事高效,在部員裡也很有威嚴,對於他來說那就是多了不知道多少個人訓練時間。
正想著這幾天就別給她找麻煩了,回頭一看有的二年級正在跟一年級新生拉拉扯扯,手塚臉一黑,統統罰跑。
「切,他很厲害嗎?」越前在英美裡安置好的補給點喝水,手背一抹額頭,濕漉漉的往下滴汗,「總有一天要打敗他。」
英美裡:「嗯嗯嗯嗯加油吧,真有那一天我必手持八台攝像機720°無死角拍攝手塚國光慘敗的姿態。刻成光盤全國發售,本作裡的手塚廚應該會人手三套,一套觀看一套擺陣一套收藏......」
越前被她念得一陣惡寒,加速幾步甩開小腿跑到桃城身邊:「桃學長,德久英美裡學姐她......」
桃城一聽此名,後背立刻一個激靈:「噓!可不能亂說,德久魔女的大名也是你能喊的嗎!」
海堂經過兩人,不屑地『嘶』了一聲。
桃城也沒空管他,只是簡單說了兩點:
1.她是手塚部長的鄰居,又可謂青梅竹馬,但從沒被罰跑過。
2.她是不二學長的同班同學,整整三年,但從沒在他手上吃虧過。
哇塞。越前龍馬肅然起敬。手塚國光此人唯愛罰跑,他雖然加入網球部時間不長但已經有所領教。雖然這是因為同人設定已經逐漸開始扭曲手塚的人設導致他們被罰跑的次數越來越多,但越前不會知道這件事。
至於第二點那就更恐怖了,不二周助,青學的暗之王。傳說他和手塚國光一起操縱著青學網球部的罰跑數據,他坑人,手塚罰跑,不知道多少前輩後輩的血淚埋葬在兩人的談笑風生之下。
而德久英美裡居然能在他們面前立於不敗之地,天哦,這是一個什麼臥虎藏龍的小小網球部?
英美裡不知道越前龍馬已經偷偷和桃城海堂一起叫她德久魔女,她正沉浸在練習賽的美好幻想中。立海廚,這三個字足以道盡她的心酸。作為立海廚卻穿成了手塚的鄰居,這簡直心酸到有些匪夷所思了。
外校的練習賽,那不就是認識其他人的大好時機?看著吧,等她把這群人操練成令人聞風喪膽的網球魔人,立海大總會乖乖自投羅網的......
*
「這是我們今天的對手,井闥山初中網球部。」龍崎教練介紹,「井闥山中學是東京都的傳統體育強校,不要輕敵,要充分展示我們的風采。」
英美裡記筆記的手一拐,圓珠筆的塑料殼從中間折斷!
天要亡我。她面無表情地想。
這他|媽居然是個綜漫世界。
*
井闥山是東京有名的體育強校,網球部以外,排球部和籃球部也相當有名。
「呵呵那我只能祈禱不要再給我綜一個黑籃的世界吧,畢竟超過三個世界就真的是綜漫了,到那個地步出來咒回家教文野都不奇怪......這樣的話我真是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逃離日本......」
手塚國光聽著英美裡抱怨他聽不懂的話,已然習慣成自然。他敲敲桌子,示意英美裡把手底下剛做完的英語卷子給他。
「滿分。」他點評,「不過字不好看。」
英美裡翻了個白眼:「這叫原汁原味,外國人都這麼寫的。不要迷信打印體那一套好吧。」
手塚轉而問:「上次買的字帖呢?」
「我媽媽拿去用了,她今年暑假打算去北歐環游一周。」
「伯母興致很好。」
兩個人東扯西扯,午休的時間很快就結束了。英美裡手裡抱著井闥山的資料往前走,忽然被人從後面勾住脖子,力氣太大以至於她差點英年早逝死於窒息。
「菊丸英二!瘋了是不是!」她把資料扔給手塚,踩著室內鞋追上菊丸。兩人頓時打作一團。
後面慢悠悠的不二終於跟上來,和手塚走在一道。他像是想到什麼好笑的事,含著笑意輕輕說:「英美裡昨天在看其他學校轉學的材料呢。」
手塚推推眼鏡:「所以?」
「所以.......我希望手塚你能多多努力,要把英美裡留在青學才好啊~」不二說完,飄飄然走了。
只剩手塚一個人站在原地,沉默地壘了壘英美裡給他的資料。
——真田的電話,他好像存了來著?
第2章 黑心經理第二天
又是毫無希望的一天。
英美裡抱著手看青學一眾人跑步,面無表情心如死灰。
——昨天晚上玩了三個結局的游戲卡帶沒有保存,她真的去死不如。
好在唯一的安慰是今天周五,明天可以玩他一整天。英美裡舒了口氣,還沒來得及調動喜悅的情緒,就聽見龍崎老師的大嗓門:「好了,大家注意!下周開始校內選拔賽,周六周日早上九點所有人到校訓練,聽到了嗎!」
說著,很體貼地通知英美裡:「德久,你可以九點半到。」
英美裡:......
英美裡:「有時候我真的會覺得這世界還是毀滅了比較好。」
不二周助路過她身邊,笑眯眯接話:「也許到了明天就不會這麼想了,英美裡,加油活過今天吧。」
「周助也是。」英美裡衝他握拳,「加油活過今天哦。」
不二詫異挑眉,便看見英美裡快走兩步到乾身邊,宣布道:「鑒於下周就要開始就是校內選拔賽,今天的訓練內容做了調整。定區發球和對打練習,懲罰嘛——」
乾補充:「出錯的話,普通隊員一人一杯普通乾汁,正選隊員一人一杯正選乾汁。」
英美裡淡淡接話:「此外,按照以前的規矩,得分最後的三名普通隊員和兩名正選隊員負責一周的部室打掃和隊服洗滌。」
反正讓她來干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不二的完美面孔抽搐了一下。他對醋味格外受不了,以此為依據改進的正選乾汁成為不二此生最恨的東西。
加不加醋這一點別人喝不出區別,反正都是致死的味道,但對不二來說幾乎是0和100的差距。怪他一時得意,忘了英美裡大權在握,連手塚都不管她這種因私廢公的行徑。
真是世風日下!不二在心裡感嘆一句,乖乖跟著做熱身去了。
「跟井闥山還有再約一次練習賽的必要嗎?」手塚問,「我本來以為你會對他們感興趣。」
英美裡用圓珠筆在筆記本上畫了個喝完乾汁倒地不起的迷你不二,答:「他們的網球部連東京都八強都沒進過,對我們沒有什麼幫助。說起來,越前為什麼在場上?我記得以前規定一年級在夏天之間不能參賽來著。」
「過時的規則沒有存在的必要。你覺得這次隊伍裡會有什麼樣的變化?」
「我覺得我們倆在這兒故作深沉討論一件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有點好笑。」
手塚鏡片一陣反光:「同意。」
兩人對視一眼,手塚沉默地轉身,他要去和龍崎教練討論下一個練習賽的邀請對像以及預選賽的名單。還有不二周助這家伙去年開始就有些劃水,像桃城菊丸那樣鬧事倒無所謂,罰跑圈數擺在那裡。但訓練不出全力,這不行,對整個部裡的氛圍不好......
他越想越嚴肅,眉頭擰得能掐死人。旁邊的粉絲群又開始尖叫,手塚越冷酷她們越愛慕。英美裡聽得嫉妒,在心裡狂放質問為什麼她沒有後援會!!!
三個感嘆號,但她不敢說出口。太崩人設了,拜托,手塚和桃城,誰讓更越前害怕?答案是顯而易見的。作為經理,一個在青學網球部威嚴不下手塚的人,她是不可能崩人設的。
好在這天的訓練時間不長,不二被她陰了一把,最後一局失誤三次喝了正選乾汁被桃城越前一起抬走。
哦謔謔,真是一幅美景。英美裡快速畫下這一場景,殊不知她的表現讓桃城和越前更加恐懼了。
「今天放學你先走吧。」手塚說,「我們班還有事。」
英美裡衝他比了個OK,背著小書包走了。包裡一本正經書也沒有,全是漫畫。天知道能隨便看紙質漫畫對她來說是多大的幸運,上輩子念初中的時候夾一本在書包夾層裡回家都算得上偷渡了。
剛走到門口,菊丸和大石勾肩搭背地過來,一個衝刺撲在她背上:「小美裡!我們一起去吃漢堡好不好?啊~好不好嘛~」
「菊丸英二你、再不下來、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英美裡在菊丸的壓制下發出悲痛的哀鳴。
「好了好了英二,你這樣壓著英美裡多不舒服,快起來。」大石伸張了正義,問她,「正好今天漢堡店做活動,四人套餐有優惠。英二能吃兩人份,所以......」
「行,那我就勉強做一次你們倆之間的第三者。」
大石捂臉:「英美裡,拜托你不要這麼說......」
很好,欺負一下大石心情果然會好很多。英美裡跟著他們倆來到漢堡店,一個吉士漢堡就填滿了肚子。她正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可樂,忽然聽見旁邊有人問:「佐久早,你為什麼不吃?」
佐久早這個姓......
結合一下她本人已經身處綜漫世界的自覺,英美裡後腦勺一個激靈,閃電般轉頭過去。
果不其然看見一個黑色卷發少年和一個棕色短發少年坐在他們背後的桌上吃漢堡。
「剛剛給我拿漢堡的店員沒有洗手。」佐久早指出,「而他在三十秒前才摸了一沓不知道經過多少手的日元。」
古森托著下巴,相當無奈:「要是這樣說,這世界上的快餐店應該都不適合你。」
「希望你還記得是你把我拉進來的。今天我本來要回家吃飯。」
古森兩手攤開,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今天是周五!周五!你居然要回家吃飯,佐久早,你究竟是十五歲還是五十歲?」
「五百歲我也會每天回家吃飯的。」佐久早干脆抱著手臂,口罩往臉上一拉,「讓我在唾沫和微生物橫飛的地方吃被沒洗過的手送上的速成食品,古森,我真懷疑我們有沒有血緣關系。否則你怎麼會這麼害我。」
「哇......」菊丸坐在英美裡旁邊,聽得兩眼冒金星,「他們真的是初中生嗎?討論的話題聽上去很惡心的樣子......」
大石則發揮了細節大師的功力:「應該也是運動社團的人,他們的肌肉很結實,腳邊有專用的背包。」
他們說話並沒有壓低聲音,所以佐久早和古森轉過臉來盯著他們看個不停。感謝綜漫世界,2001年的網球王子和2014年的排球少年居然能在同等清晰度和畫風下共存。
英美裡嘆了口氣,擺出標准的待客假笑:「不好意思,我的隊員們有口無心,比較直率。」
古森擺擺手:「沒事沒事,剛好我們這位很敏感,我是沒關系的。」
說著就被佐久早瞪了一眼。
「你們是什麼運動社團?」五個人一邊往走,古森一邊問,「我們倆是打排球的。」
「我們是網球社的。啊,之前還和你們學校的網球部約過一次練習賽。」大石回答,兩個人笑眯眯地走在了前面。
菊丸則開始無休止地騷擾佐久早,觀看他冷漠的表情被迫開裂卻無法回嘴的心酸模樣。
「不覺得很像在欺負手塚嗎?」菊丸偷偷跟她說,「而且佐久早君還比我們小一屆~不能回嘴~」
英美裡無言。手塚,看看你做的好事,把貓都逼成神經病了!
「實在不好意思,佐久早君。」她偏頭對卷毛少年說,「你今年初二?高中也打算在東京就讀?」
佐久早點頭,又在她饒有興趣的打量下艱難道:「是的,德久前輩。」
「嗯嗯,很有禮貌。」英美裡很滿意。不過佐久早這個隊服上的字樣是怒所啊,這是他的初中?
反正初中階段結束以後網球這項運動就已經步入傷亡率50%的危險期,她必不可能在青學繼續待下去。
英美裡盤算著,反正上輩子已經按部就班做過成功人士,這輩子不賴在東京也可以。畢竟她最喜歡的排球隊在宮城啊~
這一段除了體現綜漫特色外毫無意義的插曲過去後,很快就是青學隊內激烈的選拔賽。在接連打敗海堂和乾後,越前成為了整個網球部最受關注的新星,甚至依舊有應援隊開始叫他龍馬王子了。
「網球部的場外秩序有必要維護一下了。」英美裡面無表情地指出,「雖說異性荷爾蒙可以適當刺激隊內訓練氛圍,但資源的浪費不利於持續發展。」
手塚推了下眼鏡:「說點能聽懂的。」
「好吧。」英美裡甩出一沓照片,「這是今年的新照片,已經夠做一本photobook。順便一提,這個學期目前為止的裝備損耗已經超過了學校劃撥的經費。」
「要是想拉贊助,又要在學生會上表決。很麻煩。」
手塚沉吟片刻:「我知道你的意思。東京都已經有網球部在做類似的事,下周我試試把他們請來學校交流經驗。」
他挑了一下眉毛:「謝謝你了,德久。」
網球能被稱作貴族運動不是沒有原因的。雖說球鞋和球拍是自備,但場地維護和隊服、網球等等的損耗都相當燒錢。
學校撥來的經費越多,對網球部成績的要求越高。手塚他們忙著訓練沒空管這個,倒是多虧了英美裡,前兩年的贊助到位幾乎全靠她一個人努力。
不過今年的隊員陣容也沒有太大變動啊......?怎麼會突然入不敷出?
如果英美裡知道他在想什麼,那麼她一定會揪著手塚國光的耳朵告訴他大哥你初三了越前初一了,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進入劇情線了!
劇情線!所有同人文和二次設定的開端!從此以後,一切皆有可能。
在劇情線裡走得越久,人設就會越接近同人二設。這是所有同人女的共識。英美裡想,初三一開始,恐怕她就會步入類似於隨便去一家醫院就能遇見幸村、只要前往大阪就能偶遇白石忍足、東京都任何一場音樂會都能見到跡部之類的同人生活。
呃,她是不是有點刻板印像了?英美裡翻著照片想,畢竟她上周吃壞肚子送醫院的時候也沒碰上幸村啊!大虧特虧!
第3章 黑心經理第三天
初中的學習對英美裡來說實在不算難事。然而成績好也是一種錯,這不僅成了手塚壓榨她的理由,更成了教導主任勒令她為校爭光的依據。
「德久同學,我們青學的榮譽就拜托你了!」教導主任笑著握住她的手,「和手塚君一起加油吧!」
英美裡和手塚對視一眼,兩張面無表情的臉難得有了一種惺惺相惜的悲壯感。
不用說,這一定又是作者為了讓其他學校的人早點露面故意安排的情節,英美裡想。
按說她只需要在網球部乖乖跟著劇情走就能順利畢業,手塚在原作裡也從來沒有參加過什麼奧數競賽,這些同人作者啊......為了談戀愛簡直無所不用其極!
可惜英美裡十五歲的殼子裡住著一顆二十八歲的心。初中小男生再好也只是小朋友,她痛苦地想,當你和一群小鬼頭從初一就認識並且一起經歷過中二時期的話,你也會對他們毫無異性幻想的。
學校的大巴很快把他們送到比賽地點,正是東京的心髒,一切偶遇的發源地,冰帝私立學院。英美裡背著書包跳下車,忽然有一種滄桑的命中注定感。
「我的人生這下只能圍繞著網球轉了。」她感慨,「至少高中之前。」
手塚表示:「很有覺悟。桃城他們應該向你學習。」
英美裡白了他一眼,兩人並肩走進冰帝學院。
冰帝不愧是冰帝,占地面積大得有點過分。英美裡沒忍住在路過玫瑰園的時候偷偷拍了一張,立刻被帶隊老師用「一會兒考試的時候手機必須關機上交」教育了一頓。
考場設立在初一年級的教室。英美裡和手塚一走進去,便被一個低沉的聲音叫住:「手塚,德久,好久不見了。啊恩?」
果不其然,跡部景吾正端坐在教室中間,微微仰著下巴看向門口的兩人。手塚面色不變地回了句好久不見,英美裡也送上一句聽說冰帝最近實力大增真是恭喜恭喜恭喜你啊跡部。
她當然是隨口說的,但跡部認識她三年,知道她對網球部訓練很有心得,忍不住得意地挑眉:「那是,本大爺的冰帝在訓練上從不懈怠。倒是德久你,聽說你們青學最近有一個一年級正選?」
情報滲透也是一種功夫。英美裡沒否認,只是微笑著說:「比起冰帝新來的二年級還差得遠呢。」
跡部面色不變,旁邊的鳳倒憋不住了。他聽說過青學德久魔女的威名,但畢竟是二年級,接觸的少。今天一見才知道一切傳言都不是空穴來風,畢竟日吉若轉行練網球才多久啊,在200人的冰帝網球部裡才堪堪有了點姓名,這頭德久學姐就已經把底都給摸透了。
手塚松了口氣。反正有英美裡在,外交後勤財務工作全都能包干,一節更比三節強。
很快老師進來發卷,四個半小時之後所有人收拾東西滾蛋,倒是青學二人組被跡部留下來吃午飯。
雖然是周末,但冰帝餐廳還開著門。別問,問就是跡部大人的命令。反正一切反常識反自然現像都可以用跡部的鈔能力來解釋,我說,他該不會就是東京蝙蝠俠吧......
英美裡正神游天外,忽然聽見手塚點名。
他正在和跡部說起網球部資金的事:「......德久的辦法我沒什麼經驗,不過聽說冰帝用過類似的策略?」
跡部有錢,但更有原則。冰帝的社團要贊助也是要靠自己游說的,不是說家裡的錢拿來就用,那社團鍛煉能力的意圖就一點都得不到體現了。
所以即便網球部裡富二代扎堆,他們每年的經費依然是學生會按預算計劃給的量,再多還是得靠自己。200人的消耗可不是小數目,沒看英美裡忙活一個20人的青學都快累死了嗎。
跡部沉吟片刻:「這事我只負責大體的規劃和拍板,具體工作是忍足在推進。忍足。」
他招招手,忍足侑士笑眯眯地湊過來,相當誇張地給了英美裡一個英式吻手禮:「今天還沒來得及跟你打招呼,英美裡,好久不見。」
英美裡順手拍了一把他的手背,灰色的瞳孔掃一眼忍足,又轉而看向跡部:「他最近又看什麼了?」
「前兩天有個倫敦的劇團來東京演出。」跡部捂臉,「他們最出名的劇目是《費加羅的婚禮》。」
這時忍足已經恢復正常,開始跟英美裡細細說起在售賣網球部正選周邊上應該注意的細節。
「也就是說量不能太足,重點是精美。」英美裡點頭,「我本來想把所有照片塞進去搞點量大從優的效果,現在看來要再篩選一下。」
忍足撩了一把自己的藍發:「你可以來找我,我和跡部幫你做初篩。我們倆的審美還是很信得過的。」
英美裡想起跡部後期用玫瑰花灑滿網球部的神異舉動,可疑地遲疑片刻。最後還是點點頭:「那就謝謝你們了。」
順便無視了跡部在旁邊抗議說為什麼不經允許就把本大爺拖下水。
打開了思路以後,英美裡又提出類似隨機贈送小卡、購買本數達標或集齊所有小卡後獲得抽獎機會,獎品包括網球部經理一日體驗等等老生常談的建議。
忍足直呼經商天才,跡部也湊過來旁聽,認為裡面不少意見相當具有實用性和借鑒意義。
唯獨手塚蹙眉:「經理一日體驗?你又想偷懶?」
英美裡被踩了痛腳:「什麼叫偷懶?抽獎的事,那能叫偷懶嗎?要是不讓她們來試試還真以為這是什麼美差,這群天真的少女......呵呵......要知道無論是天才不二周助還是冰山手塚國光乃至正太越前龍馬,每一個大汗淋漓的男初中生都是一枚生化炸彈,而一屋子這樣的男初中生......」
手塚住嘴了。但轉念一想,犀利指出:「如果她們因此幻滅,你的photobook賣給誰呢?」
靠。
英美裡愣了。不愧是你,手塚國光,好狠的心的啊......
這事稍後再議。奧數競賽兩天就比完,英美裡又重新投身如火如荼的東京都大賽。青學倒是很順利地拿了預選賽冠軍,但她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忘記了......
是前兩天桃城偷偷告訴她的跡部景吾調戲橘杏事件?這個出自TV原創的OOC大戲已經被英美裡轉發給忍足,第二天就出現在《冰帝粉紅極密》這本校刊上。
跡部抓狂到全冰帝通緝告密者,好在忍足講義氣,最終沒把她供出來。
那不是這件事又是什麼?
英美裡一邊欣賞著所有人對乾汁露出的驚恐表情,一邊絞盡腦汁想著。今天的訓練依然是單打,規則是發球方必須在十次擊球內拿下一分,否則判輸。輸了的不用說,乾汁伺候。
一局終了,手塚贏了技術稍顯青澀的越前,一口喝下早就被英美裡掉包的乾汁。
「怎麼樣?」英美裡努力維持著表情,「今天我讓乾多加了點水果。」
手塚滿嘴又甜又苦還泛著泥土腥澀的味道,憋得手背直冒青筋。就這還是等到所有人都不看這邊了,才壓低聲音說:「加得挺好,下次別加了。」
英美裡心裡笑得直打跌。一個網球卻忽然迎面飛來,平時在場外看不覺得,直接衝著面門實在讓人反應不過來。英美裡秉持著網球部經理的素質沒有躲,果然在球快貼上她鼻尖的時候被一只球拍擋住。
站在她身邊的手塚不知什麼時候隨地撿了一只拍子,將球穩穩打回了對面菊丸的所在的底線。非常漂亮的壓線球。
「這時候也不忘裝一把。」英美裡給他豎了個拇指。
手塚充耳不聞:「菊丸控球失誤,和越前一起受罰。」
「啊?不是吧——」菊丸哀嚎,「吶吶小美裡,你沒有受傷吧?沒有?那就好,要是真的砸中了我恐怕還得多跑二十圈。」
「我這張青春無敵的少女臉跟二十圈罰跑比哪個更重要?」英美裡假笑著問。
菊丸一激靈:「當然是我們小美裡的臉!啊!區區乾汁和罰跑怎麼比得上我們小美裡的臉蛋重要呢!」
說完,一副英勇就義的表情干了一杯。
然後不出意外瞬死。
英美裡懶得理他們的鬧劇,替乾記錄下今天練習的數據。旁邊手塚提了一句photobook的事,讓她周末抓緊排版出來下周大家一起看。英美裡抱怨他兩句大資本家壓榨勞工,應下來後就離開了球場。
怪事,她依然總覺得有什麼事忘記了。
是什麼呢?
*
青春學園網球部指導老師辦公室。
龍崎教練摩挲著桌上那張有些卷翹的報名表,臉上罕見地流露出猶豫的神色。
雖然手塚再三拜托她不要說,但英美裡那邊可不是她一個人就能瞞得過去的。至少大石天天陪他去復查,如果真有什麼問題,他是絕不會瞞著英美裡的。
她權衡利弊,來回想了很久,最終還是在夕陽下按響了座機的撥號鍵。
——主要是英美裡掌管財政大權啊!這破網球部要還想辦下去就不能得罪她啊!
龍崎教練面色沉痛。手塚,犧牲你一個幸福所有人,不要大意地上吧!
*
大石家。
大石秀一郎摸著下巴,臉上常見地流露出猶豫的神色。
雖然手塚讓他無論如何不要告訴英美裡,但英美裡哪是他能瞞得住的人?再說手塚和英美裡之間要問他更怕誰,那肯定是不按常理出牌的英美裡......
他猶豫半天,最終還是給英美裡發了一條短信。
——主要是英美裡掌握著罰跑加訓乾汁三樣法寶啊!他沒辦法他也要活命的好吧!
大石面色沉痛。手塚,犧牲你一個拯救我一個,不要大意地上吧!
*
越前家。
越前耳朵裡聽著臭老頭放的漫才節目,心裡卻縈繞著手塚部長的邀戰。
他的確很想去比一比,好知道青學現在的最強是什麼水平。但手塚部長為什麼突然要跟他打球?
再說,為什麼不能在部裡利用部活時間打,非要偷偷溜出來打?難道這是一場對新人的試煉,沒有通過就直接被掃地出門?
他越想越邪門,找人求助吧,家裡老爸是個不靠譜的。龍崎教練擺明了什麼都不會說,其他學長好像又都不知道這件事。
越前思來想去,最終找桃城學長要了德久學姐的電話。
——反正手塚部長的事,德久學姐應該很清楚才對。就算本來不知道,他提前跟魔女報備也不會出錯。
越前打完電話,了卻一樁心事,快樂地上樓泡澡去了。
第4章 黑心經理第四天
星期天,春之野大學旁的高架橋下人來人往。手塚國光看了一眼剛到不久的一年級新生,沉聲問:「准備好了嗎?」
越前點頭。
他有點瘆得慌,但還是來了。畢竟他對手塚部長的真正實力也很感興趣,要說有多感興趣,大概僅次於神秘主義的不二前輩?
但很快他就沒工夫想這些了,手塚比他此前面對過的任何同年齡段對手都要恐怖。
身高、力量的絕對優勢,很快就把越前壓制得喘不過氣。
一場一邊倒的比賽剛剛結束,越前喘著粗氣正要開口,卻忽然被人打斷。
「好啊,手塚國光,你很行啊!」少女的聲音從球場門口傳來,「出息了?左手不要了?背著我找人決鬥?是不是要轉行當佐羅去行俠仗義啊?」
手塚渾身一僵,慢吞吞地扭頭過去。
球場門口是滿身冒黑氣的英美裡。
越前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剛剛手塚部長是害怕了嗎?那個剛剛把自己壓著打出6-0的手塚部長?那個所有人心裡威嚴最盛的手塚部長?那個比自己還會裝b的......
呃,最後一句不算。
所以手塚部長是在害怕德久學姐嗎?
沒有人能解答越前的問題。英美裡怒氣衝衝地直線過來,白杏色的短發在空中張牙舞爪四處亂飛。但等到了兩人身前,她又開始努力克制怒火,盡量維持住表情。
人設不能崩,她告誡自己。
「你最好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她冷漠地說。
「我考慮過,這是目前對青學最好的做法。」手塚辯解。
「少來——!你知道多少人找我告密嗎?龍崎教練算一個,大石一個,還有......」她瞥了一眼悄悄往後縮的越前,「所有人都知道你這樣做不妥當,就你自己不清楚?」
「無論你是為了關東大會的勝利還是進軍全國的目標,又或者為了你莫名其妙的責任感和青學的未來......」
英美裡板不下去臉了,眉頭緊緊皺著,手也抱在胸前,「到了該醒悟的時候人自然會成長,再說,嘴長著干什麼用的?不能直接說?只會言傳身教?」
「還是怎麼說?真就要立太子唄?那別人德川家康立親兒子德川秀忠之前給的磨刀石也是真田幸村吧不是自己吧?哦對,真田,這世界上那麼多網球選手,你哪怕讓真田君來做這個靶子呢?我都懶得說你。怎麼就長了個石頭腦袋......」
大石從後面溜進來,衝越前苦笑著聳聳肩:「沒辦法的,英美裡訓起人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結束。不介意的話我們在旁邊坐一會兒?」
越前好奇:「德久學姐為什麼這麼生氣?我之前偷偷告訴她是想問問部長到底有什麼打算,但是......」
大石沉吟片刻:「我希望你不要因為我的話感到負擔。事實上,手塚的手臂一直有傷,雖然痊愈了,但他的狀態應該是不能支持他連續高強度使出零式削球的。」
越前臉色一變,大石立刻安慰道:「所以我說了,你不要放在心上。手塚很清楚他這樣做可能會有的後果。而且英美裡雖然提前知道了,但也沒有在比賽開始前就阻止你們不是嗎?」
越前艱難地消化著這個消息,追問道:「那德久學姐為什麼沒有阻止我們?就像她說的,大可以用其他的辦法來讓我......」
他嚅囁片刻,沒說出「讓我開竅」。但大石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擺擺手:「難道只有英美裡固執嗎?手塚比她還要固執一百倍。」
他看了一眼旁邊還在挨訓的手塚——難得一見的風景,大石心裡有一種詭異的快樂——對越前說:「這是他的堅持,不會輕易因為我們的看法而改變。」
「至於英美裡,她也是知道勸了也沒有用,所以干脆就沒有開口吧。」
越前黑線:「那她現在訓部長......」
大石聳肩:「純粹是為了發泄一下怒火,我猜。」
英美裡黑著臉走過來:「你猜的沒錯。這家伙死性不改,不罵兩句難出我心頭惡氣。」
大石笑眯眯地遞給她一瓶礦泉水:「從初一開始就這個樣子了呢。手塚他如果不是自己願意說,無論再重的傷勢都會瞞到最後。」
「謝謝你的拱火,我更來氣了。」英美裡一口灌了半瓶,沒好氣地轉頭,「還知道用照片集的事把我支開,小聰明都用在這種地方了......愣著干什麼?去醫院!」
手塚低著頭走過來,手指捏著背包帶:「抱歉......」
英美裡看了他一眼,劈手奪下沉甸甸的背包。
「大石,你幫他拿一下。」她說,「現在帶著越前回學校繼續訓練,至於你......」
英美裡跨上自己來時的自行車,兩指並攏,對手塚比了個向前進的手勢:「小跑去醫院!敢到的比我晚就死定了!」
手塚:「是在模仿冰帝的榊監督嗎?」
英美裡手一揮:「少廢話,快跟上!」
手塚抿嘴一笑,跟在她自行車後面走了。
*
劇情的不可抗力讓英美裡萎了兩天,但東京都大賽近在眼前,她沒時間浪費。
「山吹、不動峰、聖魯道夫......」她把初步准備好的資料整理成幾本薄薄的小冊子,「感覺手塚應該給我多開一份工資才對。」
不二和菊丸經過她的位置,探頭探腦地去瞄她桌上的文件。這位青學的腹黑之王摸著下巴,順手捻起那份聖魯道夫的資料:「嗯,是裕太的學校。該不會是英美裡考慮著我的心情,專門做了調查吧?」
英美裡沒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我像是那麼體貼的人嗎?」
不二微笑:「像哦,英美裡其實比看上去更體貼呢。」
英美裡敗退,干脆把那份資料塞到不二手裡:「別的不說,聖魯道夫的赤澤不是很好對付,他打球的習慣跟英二相克。我的建議是雙打的幾組多看一看,龍崎教練現在還沒定下第二雙打是誰呢,你們敢信?至於你......」
她看了一眼不二的表情,雖然是一如既往的微笑臉,但畢竟同學三年,網球部的所有三年級都能輕而易舉從不二的微笑之下捕捉他細微的心情變化。
「隨你心意吧,反正無論和哪一個位置的選手對上,你都不會輸就是了。」
菊丸在一邊拱火:「嗚哇——小美裡對不二很有信心誒!我和大石也不會輸的哦!」
不二還是笑眯眯的,手裡轉了轉新買的圓珠筆:「為了不讓你失望,看來我也得加油啊。」
他說到做到,當天部活就和手塚打得不可開交,一改往日游刃有余的樣子。突降暴雨也攔不住他們。
英美裡驚了,這段劇情難道不是跟越前打的嗎?其他人也統統驚了,這是怎麼了?不二前輩突然爆種,難道他發現手塚部長是外星人,准備靠一己之力保衛地球?
雨點越來越大,幾乎頃刻就連綿成無邊的雨勢。大家收東西的收東西,躲雨的躲雨,英美裡轉頭一看,果然那兩個巔峰逼王還在雨裡揮拍。一道閃電劈下,龍崎教練一聲暴喝,才止住了兩個人不打死一方不罷休的架勢。
「再淋下去會感冒,全都給我進去換衣服!」龍崎教練抱著手呵斥。她一掃眼過去,兩個人紋絲不動。
手塚、好吧,不能損傷部長在眾人面前的威嚴;不二、好吧,不二脾氣倔。
龍崎心累。這破教練誰愛當誰當,老娘不干了。
她一個眼神甩給英美裡,後者只能乖乖頂上。她走到場邊,斟酌片刻,在不二一種『我跟手塚之間你居然先來勸我』的眼神中淡定道:「冰山不怕冷,你也不怕嗎?你就跟著淋雨?」
未曾設想過的角度出現了。不二沒忍住笑了一下,擺擺手:「手塚,看來只能下次再戰了。」
場外還沒看夠的越前立刻不滿:「哇,不二前輩好狡猾。現在你可是4-3領先中呢......」
他的吐槽被扼殺在英美裡的眼神裡:「呃,前輩們還是抓緊進部室躲雨吧!身體最重要!」
「他好像很怕你。」不二評價,「比怕手塚還要多。」
「請表述成我很有威嚴,謝謝。」
好吧。不二走到手塚面前,大聲說:「越前心裡還是英美裡更有威嚴呢,比手塚還要有威嚴。呵呵。」
下一秒被英美裡舉著毛巾追殺了三圈。菊丸舉著水瓶給英美裡加油,立刻被不二暗戳戳瞪了。大石本來想出聲幫一幫,被乾攔住,這廝嘴裡還碎碎念『呵呵呵呵上好的不二跑步素材』。
手塚嘆了口氣,把英美裡的包從櫃子裡翻出來,撐起傘叫她快走。
三年級的鬧成一團,二年級的也沒閑著,在分析今天不二突然跟手塚打上頭的原因。
「說不定是有什麼情感糾紛。」桃城故作深沉地摸下巴,「手塚部長不會把不二前輩的女朋友給搶了吧!」
海堂瞪他:「不要隨便編排學長......」
乾表示:「據我所知,不二和手塚目前都是單身。」
菊丸插嘴:「哎呀,這方面的事哪是乾你說收集就能收集的啊。愛情呢,永遠是捉摸不透的~」
這邊三人聊得熱火朝天,英美裡轉頭去看大石,後者對他隱晦地點點頭。好吧,她大概知道了,多半不二也猜到之前手塚和越前請假是怎麼回事了。
照他的脾氣呢,你可以不說,反正他總會猜到。被他猜到以後呢,呵呵,他也不會明說,就往死裡整你。
不過今天這一出也不知道整到誰了。
英美裡幸災樂禍看他們兩敗俱傷,誰知道不二周助這廝損人不利己,突然專門衝她來一句:「畢竟英美裡說了,她心裡的我是無敵的。就算是為了在她心裡的形像,我也不想簡單輸給手塚啊~」
無敵?
頓時,無數目光彙聚到英美裡身上。經理小姐脾氣不好心狠手辣,但在網球上眼光一貫是一流。難道她真的認為不二比手塚更厲害?
那越前呢?越前的成長性在她眼裡還不值一提嗎?最近扣殺很有進步的桃城呢?海堂呢?雙打更有天賦的菊丸和大石呢?
不二樂呵呵換了衣服,壓根不在意別人的眼光,說完就走了。但英美裡今天沒帶傘,還得跟手塚一路回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不二的話,回家路上兩人之間的氣氛相當微妙。
英美裡清楚網球部裡一幫子中二少年,競爭意識相當強。否則海堂不會為了輸給越前就砸自己膝蓋,後來桃城也不會因為沒了正選位置就翹部活。
「呃......」
「德久。」
救命!這少女漫一樣同時開口是要鬧哪樣!
英美裡在心裡尖叫,但還是說:「你先,我尊老愛幼。」
手塚無語:「我比你還小一個月。」
他被這一打岔,臉色好了許多。英美裡就聽著他用置鯰龍太郎低沉磁性的聲音說:「我和不二的勝負從來是三七開。即使算上他認真的場合也是四六開,所以你認為他是無敵的這一點毫無依據。」
呵呵,小屁孩的心思,純純一個手到擒來。
英美裡立刻熟練地拿出這些年安撫網球部一干人等的話術,什麼你們各有所長一定要分個上下很不好說、確實我也有想得不周到的地方以後一定改正、不二周助的嘴你能信嗎上周他還說越前數學滿分雲雲。
等到了家門口,手塚的臉色終於陰轉晴。英美裡如釋重負進了家門,跟還站在門口的部長大人揮別。
快走吧快走吧,別明天不二跟你雙雙感冒,那我真的是網球部紅顏禍水了。
她正想著,聽見手塚問:「德久,青學會贏嗎?」
他的聲音在雨點落地的擊打聲中模糊不清,但英美裡就是奇異地知道他在問什麼。
雖然是個立海廚,好吧,一個身在曹營心在漢的立海廚。在此之前她肯定希望立海大能打破劇情詛咒拿下冠軍給幸村衝喜,但劇情原作就是那麼畫的嘛!
何況她又不幸地加入了青學,從初一開始不僅沒壯起膽子搞破壞,反而幫忙調和不少隊內的矛盾、提醒手塚做檢查、壓制前後輩絕對尊卑的不良風氣,諸如此類亂七八糟的......她又不是什麼反社會人格......
英美裡嘆了口氣,直視著手塚深茶色、上挑的鳳眼。
「會的,我們會一直贏的。」
畢竟是,熱血的古早少年漫畫嘛。
第5章 黑心經理第五天
「英美裡中午吃什麼?」
「我啊,下午一點跟攝影社有個會,就是之前跟你們說過的照片集。」英美裡看看表,「干脆去小賣部買個面包算了。」
「那還真可惜啊。」菊丸搖搖頭,「今天河村帶了壽司來呢。」
菊丸去隔壁找河村了,不二和英美裡並肩往食堂的方向走。兩人談論起照片集的事,不二對她表示同情。
「辛苦了。我和你一起去小賣部吧,今天突然想喝牛奶了呢。」不二微笑,「如果後續需要照相設備我可以友情提供~」
英美裡擺擺手。制作要用的照片已經在忍足和跡部的幫助下篩選完畢,現在只剩下贈品的選擇和排版。他們倆無法理解小卡為什麼能成為照片集的贈品,畢竟裡面也是照片外面也是照片,這算什麼贈品?
呵呵,等到銷量出來你們就懂了。英美裡啃著面包,在心裡暗笑。
「在想什麼?」不二坐在她對面,嘴裡咬著牛奶吸管,「表情很奇怪。」
「謝謝你,你可真禮貌。」英美裡沒好氣道,「在想明天就是東京都大賽的初戰了,你確定對聖魯道夫的時候不用調整出場順序嗎?」
按劇情,不二鐵定要錯過和弟弟裕太的對戰,轉而把觀月打得找不著北。但英美裡現在有權有勢,改一個對戰順序還是很簡單的。
不二略有些詫異地看著她,旋即又微笑起來:「鐵面無私的德久女王為我破例了誒,好榮幸。」
「想死可以直說。」英美裡面無表情,「不用繞著彎子惡心我。」
不二越發笑得喘不過氣,擺著手說:「沒有沒有,真的很感謝你願意體貼我。」
他抿唇想了想,還是點點頭:「好啊。」
「那就麻煩英美裡了。」
「我也很想跟裕太打一場呢。」
*
青學的賽場總是受人矚目的,無論是本賽季首次出場的手塚,還是潛力無窮的新人一年級。鐵網外圍了一圈外校學生和雜志記者,直勾勾盯著裡面比賽的選手不動搖。
英美裡看著場內焦灼的形勢,面色不虞。她臉一黑,旁邊的一二年級立刻瑟縮起來。
「德久學姐好像心情很糟。」桃城小聲說,「是因為打得不順嗎?」
海堂不屑:「白痴,顯然不是吧。」
越前也說:「雖然不順利,但比分無可指摘,而且也都順利贏了。再說,德久學姐不像會因為一點挫折就不高興的人。」
那是為什麼?
後輩們還在鬥膽揣測,英美裡已經招手叫過來乾,和他說了幾句。
乾點點頭,離開青學的位置,繞到球場另一側的樹叢前。
「就是你嗎?」他推推眼鏡,「聖魯道夫的教練?」
觀月初似乎並不意外他的到來:「沒錯。乾君找我有什麼事?」
乾聲音溫和:「受人所托而已。」
「啊,我知道,青學魔女,德久英美裡。」觀月的神色裡帶出一些不屑,「情報如果僅限於文字而不注重數據,那就沒有預測的價值。」
「雪藏早已被各大學校熟知的手塚,卻魯莽地放出本該成為秘密武器的一年級。沒能把一切可利用之人利用起來,我想她做經理的水平也不過如此。」
他說完就走了,沒注意乾愈發龜裂的表情。
第一次、第一次有人敢這麼評價德久......
乾的臉上泛起激動的紅暈。哎唷我去,聖魯道夫是吧,很牛啊?比冰帝牛?比立海牛?觀月初是吧,看不起德久?比跡部牛?比手塚牛?比不二牛?
得趕緊回去轉告德久。乾想,這下真的有好戲看了。
「你確定這是他的原話?」英美裡確認了一遍。
「——沒能把一切可利用之人利用起來,我想她做經理的水平也不過如此。」乾露出一個微妙的笑容,視線掃過已經沸騰起來的青學正選,「他確實是這麼說的。」
「喂喂,他以為他是誰啊?自大狂,張口就評價我們經理?」桃城揮舞著雙手,「我看就是欠教訓,今天非得打出三個6-0連勝不可!」
菊丸皺著臉附和:「是啊是啊!他算什麼嘛,什麼都不知道就到處亂說!小美裡的水平可比他強多了!」
海堂跟著點頭。連大石都沒再打圓場,而是微微蹙著眉跟越前說著什麼不要大意之類的話。
龍崎教練微笑著掃過手塚難得緊繃的背脊和不二罕見的平淡臉色,扭頭問英美裡:「怎麼樣?被人輕視的感想。」
英美裡攤手:「建議他和前年的冰帝交流一下咯。」
初一的青學按原劇情會在關東大會敗給冰帝,無緣全國。英美裡穿越後唯一一次成功改變劇情就是把雙方的勝敗對調了一下,讓初一的手塚名聲更加響亮,她自己也因此進入了各大網球部的重點觀察名單。
不過可能是因為劇情反噬,初二被完敗就是了。
龍崎搖搖頭,笑容微妙:「那,被人保護的感想?」
她衝怒火衝天的正選們抬抬下巴。
英美裡還是那副不鹹不淡的表情,聲調卻微微上揚:「嗯,有一種養了好幾年的小狗終於學會看家護院的欣慰感覺。」
她無視了手塚投來的譴責眼神,勾起唇角:「順便,祝聖魯道夫好運吧。」
*
怒火對比賽似乎也有所加持,至少對桃城和河村來說。
既然要給不二開後門,英美裡干脆把首發陣容全都改一遍。最後青學和聖魯道夫的對戰表徹底面目全非。
第二雙打桃城-河村,第一雙打不用說,還是大石菊丸。第三單打從越前變成不二,這是英美裡黑幕給他一個和裕太比賽的機會。
「他們狀態正好呢。」左邊的不二說。
「這兩個人的組合意外地還不錯。」右邊的手塚說。
「你們要不單獨站到一邊去。」中間的英美裡說,「別隔著我聊天。」
不二笑著轉頭:「英美裡怎麼會這麼想?我明明是在跟你說話。」
手塚瞥了左側兩人一眼:「不二,不要逗她。」
正說著話,觀月忽然舉著掃把過來了。他繞了繞劉海,皮笑肉不笑對著英美裡打招呼:「青學的德久同學,久仰大名了。」
他一出聲,英美裡身側的溫度就狠狠下滑。她真的會謝,有這種本事為什麼不去北極保衛冰層?
英美裡也皮笑肉不笑:「你好,聖魯道夫的觀月同學。」
「分明更清晰地掌握著場上的情況,卻只能在場外旁觀,這真是太可惜了。我認為你的才華不應該受到限制。」
觀月換了個口徑,對英美裡說,「青學或許不會讓經理做教練,但聖魯道夫可以。」
呃。救命。
英美裡摸了摸胳膊。大哥,先不說你之前還對乾各種貶低我現在又莫名其妙換了副口吻,你想死自己去死就是了,一會兒單打二越前直接把你連身帶心暴揍一頓,但為什麼要拖我下水?為什麼?
總不會是那個吧,講價的時候提前貶低一下自己看中的商品吧?
他挖完角就走,徒留英美裡沐浴在不二手塚和乾的目光裡。
「觀月的話不可信。德久不會在都大會的關鍵時刻、關東大會開始前離開青學的,對吧?」乾微微來了一手道德綁架。
「沒記錯的話,英美裡之前的確考慮要轉校呢......」不二用他的藍眸掃了一眼觀月的背影,轉而又笑眯眯地衝英美裡說,「冰帝和立海大之類的學校就算了,聖魯道夫......」
他擺出一副言盡於此的表情。裝高深,還拉踩別人,英美裡悄悄翻了個白眼。
他們說話的時候,河村已經一記波動球轟到對面聖魯道夫的場地。挺好的,英美裡想,初三的河村已經能打出這種腳踢德約拳打小費的球。
要不是高中直接進入魔幻異世界,這群人統治普通人的國際網壇也是遲早的事。
她還在東想西想,桃城已經高高躍起,目測能有三米,這高度看了真是讓櫻木沉默火神流淚。
一球砸在對面場地,被太陽曬得滾燙的球拍往對面教練席的方向一指,桃城挑著眉毛說:「我說啊,那邊的經理同學喲。我們青學的魔女大人跟你不在一個水平上,她可不會閑著沒事寫什麼劇本~」
河村樂呵呵補充:「壓根不會成真的劇本。」
桃城將兩只手背在腦後,眉飛色舞:「她相信的可不是什麼虛無縹緲的劇情,而是我們每個人實打實的成長性啊!」
英美裡在身邊一眾人的視線裡捂臉。
她不是,她沒有,她相信的是青學作為主角必勝的熱血漫鐵律啊!以及說這種羞恥台詞能不能不要帶上她!
悠于 2023-3-11 12:55
第6章 黑心經理第六天
第一雙打打到第十二局,英美裡招手叫幾個一年級過來:「去找一找不二,下一場該他了,通知他熱身。」
「在你看來已經沒有勝算了嗎?」手塚問。
英美裡點頭。
果然,搶七打得太纏綿,菊丸的體力撐不下來。大石攙著他下場,不顧他的躲閃把他往英美裡面前舉。
「大石你干什麼啊——」菊丸慌裡慌張地叫,「呃我好累我頭好暈再不休息一下我就會死掉了......」
英美裡抽了抽嘴角:「別演了。」
菊丸立刻立正:「是!英美裡大人!」
「明天開始多加三組體力訓練,還有,負重向乾看齊。」英美裡說完,又cos了一下榊監督,「休息去吧。」
桃城好奇:「乾學長的負重有多少啊?」
英美裡瞥了一眼乾反光的鏡片:「他的秘密,你自己問他去吧。」
「總之比你這笨蛋多多了。」海堂冷哼。
「你說什麼?你這臭蛇——!」
說話間越前已經出現在眾人視線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的不二也回來了。他臉上依然掛著笑,但手塚和英美裡卻難得多看了他兩秒。
「生氣了呢。」英美裡評論。
「是生氣了。」手塚附和。
不二一下破功,神情又柔和起來:「手塚為什麼總是喜歡跟著英美裡一起使壞?真是的,本來想保持一下憤怒的狀態,說不定會有助於比賽呢。」
英美裡心想大哥你想太多,一會兒跟裕太打這一場能把你心髒病氣出來。
這會兒不二還沒有後期那種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氣場,說來跟這些小屁孩真人接觸過以後,總覺得許斐剛這b在下一盤大棋。
什麼前期人設不完善後期人設崩壞,都像是一個人在無數的經歷裡慢慢走向成熟的過程......
呃,當然,跡部前期各種抽風不算。許斐剛大概是真心把他當炮灰耍著玩來著。
英美裡合上手機,屏幕上還顯示著來自忍足的最新一條消息。
【from忍足:怎麼辦啊小美裡,接下來的比賽我都沒有上場機會,答應你的排版樣稿只能下次找機會給你看咯。】
意思就是還是像劇情那樣用非正選應付不動峰是吧,那就自己加油吧。她在心裡無慈悲地感慨一聲,就聽見裁判高聲叫了兩位選手的名字。
第三單打的比賽開始了。
她瞥了眼教練席上的觀月,對方也正好看了過來。英美裡莫名,看什麼呢他?
觀月滿臉笑意,看我們未來的經理啊~哦呵呵,以後我就可以從又當爹又當媽的選手經理兼教練崗位上脫身,專心做全國第一的數據網球手和最慧眼識珠的教練......
場上激烈的形勢打斷了兩人詭異的對視。英美裡吸了一口不二順道買回來的可樂,隨口點評:「裕太的技巧還是太單調了,對越前稍好一些,但面對不二就很吃虧。」
手塚表示贊成:「按照原來的排兵布陣,越前如果對上不二裕太,不知道會是怎樣的一場比賽。」
大概就是很讓不二生氣的一場比賽。英美裡想,不過他現在看上去也夠生氣的了。
我靠,表情好恐怖。英美裡戳戳手塚,兩人一起欣賞著場內不二難得的魔王表情。
他雖然性格純純是大魔王,但平時對人還是挺如沐春風的。
只能說這下真的火大了,英美裡不無同情地想,恭喜觀月,從此開啟被不二嫌棄的一生。
不過傷害運動員身體這種事,也虧他能做得出來。英美裡想了一會兒,發現最流行這一套的就是網球王子,至少打籃球的打排球的都沒在劇情裡過多表現有意傷害選手身體的意圖。
這會兒什麼觀月初亞久津切原,後期那些打游輪打水塔的,嘖嘖,直接把貴族運動變成暴力運動。
反正是許斐剛的鍋。她把無糖可樂塞給手塚,而場上的bgm已經變成了不二周助專屬。
「那招晴空抽擊......」不二斟酌片刻,臉上隱去笑容,對裕太說,「裕太,對你的身體負擔很大。」
裕太板著臉:「我知道。但為了勝利,我不在乎。」
不二動了動嘴唇,最終笑了笑:「可惜了,如果你還在青學,總會有人替你在乎的。」
裕太原本以為他說的是他自己,但不二卻補充道:「我是說英美裡。」
「德久學姐?」裕太隨著他的話看了一眼場外的英美裡。
他對英美裡沒有什麼太深的印像,充其量就是不二回家後會和他和姐姐談幾句。
聰明、冷靜、手腕鐵血,這是不二裕太對德久英美裡的記憶關鍵詞。
但他並不是沒見過英美裡,畢竟他曾經也在青學呆過。
不二也想到了裕太剛進青學時的事。那時裕太還沒有剪成如今這個難看的板寸,他想起英美裡對裕太發型的評價,忽然笑了起來。
裕太惡寒:「干什麼?」
「沒什麼。」不二微笑,「就是想到了以前裕太要離開青學的事。」
菊丸已經休息好了,和大石並肩站在英美裡身側。
聽見場上不二提起這件事,立刻興奮插嘴,拽住英美裡的袖子:「我記得我記得!當時你們兩個差點打起來呢!」
手塚眉頭一皺,英美裡無語:「他瞎說的。我要能跟周助打起來,大石就能跟你拍桌子對著干。」
不二回到邊線准備發球,笑而不語。他記得很清楚,那時候裕太被流言逼得待不下去,又收到了聖魯道夫的邀請,預備要轉學。
而他痛恨於自己的無能為力,心智又太不成熟,居然遷怒到英美裡頭上去。
說來,那時候他也很懷疑裕太是不是真的討厭自己。小時候他愛捉弄人,裕太當然是第一受害者。
要說是因為被耍了太多次而討厭他,這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眾所周知插入回憶的時候比賽是靜止的,所以不二放心地回憶起那天放學後他、菊丸、英美裡三個人在教室裡的情形。
「我以為你會替我勸勸他的。」不二臉上雖然在笑,但英美裡和菊丸卻知道他顯然心情不好,「畢竟英美裡很會說服人不是嗎?」
他說話已經有些帶刺,旁邊趴著的菊丸開始偷偷在兩人之間來回看。畢竟英美裡脾氣不好誰都知道,要是不二也跟著強......
但今天他們卻反過來,不二揪著不放,英美裡語氣很淡然:「那麼周助,你最希望的到底是什麼呢?」
「說實話,裕太如果真的在青學讀書打網球,他一定不會開心的。並不是因為你,他肯定不討厭你,但有時候環境、氛圍,還有別人的眼光和議論就是會讓人痛苦。你能讓所有人都閉嘴不討論你們倆的事嗎?」
「如果我是他,我一定不會留在青學。」
不二垂著頭不說話。他臉上的笑容已經完全消失了。
不是討厭我嗎?為什麼英美裡能這麼肯定地說出這樣的話?為什麼她好像總是很肯定?
「還是說,你是想要裕太君無條件黏在你身邊,時時刻刻形影不離,即便他已經很痛苦,而他的年齡和閱歷還不足以讓他成熟圓滑地消化這份痛苦?」
下課鈴響了,英美裡看了眼時間。完蛋,今天還要跟手塚去買書。她開始收拾書包,又聽見不二追問:「那麼我就應該做那個成熟的,圓滑的,獨自消化痛苦的人嗎?」
他鈷藍的眼睛冷得像冰,又軟得像水。英美裡看了眼已經開始裝死的菊丸,抱著手臂說:「對啊。因為你是哥哥嘛。」
不二好像笑了一下,但英美裡沒理他,繼續說:「再說,我是家裡的獨子,所以不是很能理解你為什麼會痛苦。但是如果你只是因為自己想保護所以保護,享受作為哥哥的特權......」
「那裕太君是不是也可以在想逃避的時候逃避,發揮一下弟弟的任性呢?」
手塚已經出現在門口,英美裡擺擺手:「我隨便說說,你隨便聽聽。英二別裝死了,我要和手塚去中心街的書店,要不要一起去?順便去看看你說的那家蛋糕店。」
不二沒有出聲,他知道這是英美裡有意給他留下獨處的時間。這是好意,他理解,並且接受。
不二從回憶裡抬起頭,距離他拿下這場比賽的勝利已經不遠。
「可惜了,裕太。」他嘴上惋惜,手上卻並不留情,「如果還在青學,英美裡總能想辦法把你折騰清醒的......」
「6-3,青學不二!」裁判宣布。
沒聽清他最後一句話的裕太:「哥你說啥?」
不二笑眯眯:「我說你要不要今天跟我一起回家?路上請你吃冰淇淋。」
第二單打的比賽近在眼前,越前從包裡取出自己的球拍,語氣拽拽:「部長也差不多想要上場比賽了吧?」
手塚:「?」
然而這一切只是鋪墊,這小孩摸著球拍,小裝一下:「不過,今天我不會給部長這樣的機會。」
聽上去好像是你們倆要打一場的樣子。英美裡正在腹誹,越前卻忽然轉頭看她。
「學姐沒有什麼要囑咐我的嗎?」他湊過來,一雙圓又大的貓眼亮晶晶,很渴望的樣子。
「呃......如果這個時候我讓你不要把b裝得太過火是不是有點不近人情。」
越前小臉一肅:「非常。」
「好吧。」英美裡嘆氣,「那就去狠狠裝他一場。最好能把觀月打得狗嘴吐像牙,修正一下他對我的評價。」
「遵命。」越前握著球拍進場。
英美裡在他身後向手塚道歉:「之前你說越前比你小時候更裝我沒信,很抱歉,現在我相信了。」
手塚:......
手塚:「這話你讓我怎麼接。」
第7章 黑心經理第七天
越前下場的時候觀月還在網前發呆。這位仁兄打死也想不到,越小前為了裝個大的,硬生生把所有學長的招數都用了一遍。
「誰教你的?」英美裡揪著他的耳朵,「其他的就算了,周助的三重反擊如果不是他親自教你,光靠看的很難這麼快學會吧。」
「學姐學姐——」越前臉皺成一團,「我承認,我跟不二學長學了一兩招啦......」
學的是技巧還是裝b的辦法,他沒說清楚。
不過英美裡揣測應該是前者,畢竟青學各有各的裝b法則,如不二是裝柔弱,然後輕輕巧巧解決對手;手塚是裝冷酷,然後摧枯拉朽解決對手——
「越前龍馬,這小子確實是一個秘密武器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跡部在場外故作深沉。
英美裡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大哥,後院起火了。
青學要收工回家了,英美裡拍拍他肩膀:「下次記得提醒忍足把我要的排版帶過來。」
跡部自信:「啊恩?你是在說都大會的決賽嗎?」
英美裡一臉憐憫,我是在說關東大會把你們打回家的初賽。
果然,二十分鐘後,跡部黑著臉走了。
都大會的四強是青學、不動峰、山吹和銀華,冰帝居然敗給了名不見經傳的不動峰!
不知道明天多少體育周刊的頭條會貼上【奇聞頻出!原來除了青學,他們才是冰帝稱霸東京最大的敵人......】
桃城菊丸等人去享受麥當當瘋狂星期六,不二追著弟弟回家吃愛心家常菜,英美裡只能又和手塚一起走上放學回家路。
最近騎自行車回家的學生越來越多,英美裡說這樣感覺會更省時間,手塚冷靜指出你穿短裙怎麼騎自行車。
路邊買了一份可麗餅,對英美裡來說太甜,咬一口就塞給了手塚。
結果他半天不扔,英美裡:「剛剛路過那個垃圾桶為什麼不丟?一會兒奶油流下來黏你一手。」
手塚:「......知道還扔給我?」
他解釋:「回去給我媽媽吃。她喜歡吃這些。」
結果正在說著話,旁邊一輛自行車急剎。手塚被撞得往前一頓,可麗餅飛到地上濺起一片塵土。
英美裡:......
手塚:......
兩人往旁邊看去,自行車上一個灰色校服的男生正瞪著眼睛看過來。
英美裡定睛一看,眼前一黑。
這不是那個誰嗎?貓頭鷹?初中在醜三中高中在梟谷的木兔?
為什麼在這種毫無鋪墊的情節突然出現啊?怎麼這破世界的綜漫癮又犯了是嗎?
木兔光太郎今天第一次騎自己的愛車上路,結果險些把路人撞出事,簡直倒大霉。
唯恐老媽知道以後沒收車鑰匙,他雙手合十跑過來,對著手塚一頓哀求:「這位老師,真的很抱歉差點撞到您了!其實我車技很好的只是今天第一天上路比較興奮,這樣吧老師,我給這位同學重新買一份可麗餅你看可以嗎......?」
老師手塚:......
同學英美裡:......
「那個......」英美裡滿頭黑線地接過話茬,「他不是老師,是同級的學生。我們都是初三。」
木兔恍然:「哇!是這樣嗎?他看上去像你的老師耶,哈哈哈!」
旋即意識到自己的自行車自由還掌握在這兩人手裡,立刻繼續哀求:「我記得前面有家可麗餅店,重新給你們買一份可以嗎?千萬千萬不要告訴我媽媽我騎車撞著人了......」
英美裡檢查了一下手塚的手臂和小腿,確定只是一點點淤青就放了心。
她擺擺手:「沒關系,那家店的可麗餅不好吃,飛了就飛了吧。」
木兔吃驚:「不好吃?我記住了,謝謝你!」
「嗯,還有就是,有沒有考慮過我們其實不認識你媽媽呢?比起讓我們別告密,你不如想一下怎麼遮住自行車刮掉的漆。」
木兔肅然起敬:「對哦!你好聰明!你剛剛說你們是初三生?我也是!我是醜三中排球部的木兔光太郎!」
英美裡介紹了一下突然進入社恐模式的手塚:「這位是青春學園網球部的部長手塚國光。我是經理德久英美裡。」
「英美裡好像手塚的發言人哦,哈哈哈!你們好有趣!」
英美裡干笑:「是吧,哈哈。」
很好,高中首先不考慮梟谷了。除了赤葦京治真的有人能跟上木兔的腦回路嗎?
三人飛速揮別,手塚一路沉默。到家門口他忽然問:「你對排球感興趣?」
靠,有那麼明顯?
英美裡心虛地看向一邊,手塚懶得跟她計較,冷靜地指出:「但你這個身高當選手有點勉強。」
有必要這樣羞辱人嗎手塚國光?
英美裡在心裡狂怒,君不見日向翔陽同學憑著出神入化的彈跳力和反射神經,巴西特訓後美美加入國家隊當WS,什麼叫莫欺少年矮!哼!
她剛進家門,德久媽媽從裡面迎上來,招呼她:「英美裡,今天舅舅帶著表哥來東京了哦~因為說不想在外面吃,所以今晚我們在院子裡燒烤,怎麼樣?有什麼想喝的飲料,媽媽叫爸爸買回來~」
英美裡虎軀一震。終於來了嗎?這種為了合理且方便地給穿越女和其他學校的王子拉上關系,硬生生安排一些莫名其妙親戚關系的劇情。
嗯嗯,很好很自然,現在的問題就是英美裡好像從沒聽過德久媽媽的本家姓氏,所以她從沒聽說過的這個舅舅,他到底姓什麼呢?
要知道這決定了她的表哥是來自大阪還是神奈川又或者是一些悲催的選項比如九州衝繩......
「阿拉,英美裡。」一個紅棕頭發的中年男人從沙發上站起來。
他氣質很清爽,但五官之間總有種微妙的攻擊性,「長成大孩子了呢。你媽媽當初非得嫁到東京來,家裡兩位老人現在還不樂意見你父親。說來我們也是第一次見面吧?」
先生,不必找借口了。你只是被強行安插給我的舅舅,這之前要是見過怎麼能凸顯出新人物登場的驚喜。
但英美裡臉上依然是禮貌的微笑:「舅舅好。」
男人拍拍她的頭:「你好你好,哦對了,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叫天童悟,你可以直接叫我悟哦~」
「覺那小子說今天在東京有比賽,打完就過來的。我打個電話催一催他。」
天童悟、天童覺......
英美裡石化了。
原來不是大阪不是神奈川也不是九州衝繩......
是!宮!城!
*
「英美裡也是初三呢,馬上就該考慮升學的事了。」天童悟和德久爸爸閑聊。
「她也好,小覺也好都是不讓人操心的乖孩子,我們反而清閑了。」德久媽媽笑眯眯地干了一杯橙汁。
「覺是因為排球走了特招生,不出意外總是有高中念的。」
天童舅舅笑著說:「英美裡成績一向好,但我記得青學不是東京特別頂級的中學?說明她並不是非常需要靠老師和環境的孩子啊。」
德久爸爸點頭:「說句托大的,她的成績我們也沒管過,只是靠她自覺。」
「要是這樣的話,其實去哪裡念高中都可以了呀~」天童覺插嘴。
他托著腮興致勃勃地看向這位第一次見面的表妹:「來宮城怎麼樣?我們那裡綠化比東京好哦~」
英美裡:......
來了!必然會出現的『來我們這裡念書吧』環節!
「嗯,我還在考慮中呢。爸爸,我想喝一點葡萄汁。」她岔開話題。白鳥澤不是不好,但是感覺很壓抑啊?而且她的夢校是烏野,沒有人能拒絕可愛的圓頭圓腦影山醬!
「誒——」天童覺在桌上打了個滾。這位表妹真的很有趣,明明也只是初三生,說話做事很成熟,偶爾又露出那種『真拿你們沒辦法』的表情。
這桌上可都是長輩耶~
「要是改主意了隨時聯系我哦~」天童覺存下了英美裡的手機號,「我會幫你推薦宮城最好的學校的。」
德久媽媽在一旁輕呼:「小覺好有哥哥的感覺哦——」
天童悟:「你的意思是我沒有是嗎?」
德久媽媽:「咦?誰在說話?」
他們倆雖然一個隨媽媽姓天童,一個隨爸爸姓德久,但感情很好。從鬥嘴的頻率也能看得出來。
啊,活寶家庭。英美裡滿頭黑線,最終還是存下了天童的手機號。
「說起來英美裡是網球部的經理吧?最近有比賽嗎?」天童覺笑眯眯,「有點想去看呢。」
德久媽媽立刻說:「有的!青學已經是東京都四強了哦,英美裡在這方面很有天賦的。他們部長——就是隔壁手塚家的孩子——經常說英美裡對社團的貢獻比他還要大呢。」
「媽媽......」英美裡無語,「那是手塚的客氣話......」
天童覺等她們聊完,才慢吞吞地要求:「那等到都大會決賽的時候,英美裡記得提醒我去看哦~」
「......好的。」英美裡僵硬回答。西八,兩個世界觀的碰撞應該不會引起地球毀滅吧?
天童覺心裡笑得快昏厥,又出現了!初三女生臉上那種『真拿你們沒辦法』的表情!
*
因為要陪天童父子游玩東京,英美裡請了一天假。轉天到網球部的時候發現越前一臉傷,見了她還躲躲藏藏。怎麼搞的?
英美裡回憶了下劇情,哦,山吹亞久津。不管他後期ooc成什麼樣子,前期的暴力男見一次打一次。
換做切原也一樣,要是她在立海,必不能放任那三個教育經驗匱乏的初中生把小孩養成這樣......
她正在神游,越前卻在恐慌。
他趁著熱身,拉著桃城問:「桃學長,魔女學姐會知道我的臉是怎麼回事嗎?」
桃城摸頭:「不能吧?正選的話,只要你讓菊丸學長別告訴她......話說為什麼會害怕被她知道?又不是你打傷人,是你受傷了耶?」
越前壓壓帽檐。畢竟他是要做青學小柱子的男人,從現在開始一切往手塚部長的標准看齊。
能不讓學姐操心就不讓學姐操心,這才是小柱子該有的品格。
「對戰表公布了,我們初戰是對陣銀華。」手塚把對戰表叫給英美裡,「順便,龍崎教練說有事找你。」
「找我?」英美裡皺眉,「photobook的事只差忍足的排版,第二雙打的陣容有乾-海堂和桃城-任何隊員的輪換;英二的體力問題要循序漸進,越前的成長性導致場上表現太跳脫這一點的確不好,但和周助那種懶得進步的剛好可以互補......」
手塚打斷她:「不是部裡的事。」
說完又打量她一眼:「很緊張?以前你不會把既定的計劃掛在嘴邊。」
英美裡茫然:「有嗎?沒有吧?瞎說什麼你,我去見龍崎教練了,拜拜。」
辦公室裡,龍崎教練遞給她一張紙:「冰帝打電話過來邀請我們打一場練習賽,但我今天要去醫院體檢,手塚他們帶隊訓練。」
「我記得你和跡部他們很熟,到那裡之後可以找他們。外交的事就拜托你了,英美裡。」
英美裡點點頭,好奇道:「他們這時候還有閑心練習賽?」
「時間可能不會定在最近。不過我們沒必要跟著他們的規劃走,具體的時間安排你看著辦。」
「好的,我明白了。」
「還有,除了我們常打交道的網球名校,東京都還有的學校也在往我這裡打電話。」龍崎教練衝她眨眼,「我對這些學校不了解啊~所以要麻煩英美裡多多探查消息,幫我確定有哪些學校是值得我們約一場練習賽的咯。」
英美裡看了一眼手裡那張名單。什麼醜三中井闥山,這些都算了,白鳥澤你是宮城的學校吧!出現在這張名單上是怎麼回事啊!
瘋了,綜漫世界為了把網球和排球湊到一起已經不擇手段了。
她一邊想著,一邊給忍足發了條信息:【from英美裡:排版准備好!我一會兒要去冰帝約練習賽時間。】
【from忍足:哇哦,歡迎~順便一提,宍戶自從不動峰戰之後就不是正選了,一會兒看不見他不要覺得奇怪哦。】
嘖嘖,這弱肉強食的世界。早就知道結局的英美裡輕飄飄感慨一句,轉頭找手塚請假去了。
第8章 黑心經理第八天
和山吹比賽的當天,天童覺如約到了場邊。他的造型引來青學眾人的追捧,尤其在知道他是英美裡的表哥以後,熱情更加高漲。
「他們為什麼讓我覺得,我不是正常人類,是種非現實生物......」英美裡無語,「搞得像我有個親戚是件稀罕事。」
「確實很稀奇。」不二微笑著點頭,「而且天童君給人的感覺和你完全不一樣,這就更稀奇了。」
天童這時頂著一頭光鮮亮麗的紅發從人群裡竄出來,樂呵呵對英美裡說:「既然這樣,英美裡要不要考慮染一頭和我一樣的紅發?會很顯眼哦~」
「......謝謝但是不用了。」英美裡無視他的自薦,拍手讓眾人集合做賽前動員,天童在後面摸著下巴觀看。
「山吹的雙打非常纏人,這一點我們在平時練習的時候強調過很多次。」英美裡看了菊丸一眼,這人現在的體力情況應付得了嗎?
「我知道,英美裡。我會注意讓英二不要太急。」大石微笑著把話接過。
英美裡點點頭:「你自己也要注意,之前說過了,他們的目標很有可能是相對更熟悉的你。」
「再就是亞久津,他的水平很高,做第一單打也綽綽有余,但教練和我依然選擇讓你和他對上。你能明白我們的意思嗎?」
她看向桃城。
桃城點頭,目光堅毅:「我明白。」
他轉身走了,菊丸湊上來問:「吶吶,小美裡,所以你和教練是什麼意思?」
英美裡:「我怎麼知道教練什麼意思。再說,誰能預料到山吹那邊抽簽定首發啊?我還以為千石是第一單打來著。」
誰知道原本的桃城對千石會突然變成了桃城vs亞久津和越前vs千石啊!
菊丸:「......那你剛剛對阿桃那麼說......」
「哦,隨便說說嘛,誰還不是個謎語人了。」英美裡摸了摸自己的短發,「效果好就行了。你很閑?秀一郎,帶他去熱身。」
正當這時,龍崎教練和對面的老年人教練回來了。伴田笑眯眯地衝她打招呼:「呀,德久同學沒錯吧。我可是久仰大名了~」
龍崎悄悄翻了個白眼,對英美裡暗中做抹脖子的動作,意思別理這老陰b。英美裡憋著笑對伴田打了招呼,立刻被龍崎教練領著走了。
「龍崎教練和他有仇?」
「別說了,當年我帶越前他爸爸的時候在伴田這家伙手裡吃了不少虧。」龍崎搖搖頭,「不過現在我們是對手,避一避也無妨。後面如果你真的有往教練方向發展的想法,認識他對你很有好處。」
好不容易談點正經事,時間過得飛快,場內的比賽很快就開始了。兩場雙打一贏一輸,桃城上場對戰亞久津。
英美裡已經開始習慣這些亂七八糟的對戰陣容了,沒記錯桃城這裡應該是有個扭傷buff來著。現在看來陣容被打亂也不是沒有好處。
不過不等她細想,旁邊捧著臉的天童睜大眼睛問:「網球比賽都是一個人或者兩個人上場呢,這樣不會覺得很孤單嗎?」
英美裡沉吟三秒:「官方回答是即使在場內只有孤身一人,但場邊伙伴的支持始終能感受到。」
天童樂呵呵追問:「那非官方回答?」
「非官方回答是我怎麼知道,去問選手吧。不過他們真的打得上頭的時候是不會在意孤不孤獨的。」英美裡看了眼裡面熱血朝天對著亞久津狂甩扣殺的桃城,「桃城現在倒是敢用右腳了。」
手塚搖頭:「這樣下去重心會不平衡的。」
他剛說完,桃城左腳一滑摔在地上。英美裡和天童對視一眼,又齊齊朝手塚的方向看去。
——這個烏鴉嘴!
搞了半天在這裡等我!
手塚干咳一聲:「所以,下一個是誰跟誰比賽來著?」
「你轉移話題的技術真的很爛。」英美裡正說著,就看見桃城的視線穿過鐵網,往她和手塚的方向看來。
她眨眨眼,比了個大拇指:「桃城,你很強的,放心上吧。」
話先放在這兒,能不能贏再說吧!
為了彌補剛剛的烏鴉嘴,手塚解說道:「亞久津的肌肉非常柔軟,使得他能夠以各種自然的姿勢回球。」
「桃城則是相當傳統的力量派打法,在變通的方面略輸一籌。」
天童誠實坦白:「完全聽不懂呢。」
英美裡安慰:「放一百個心,我也聽不懂。」
天童又開始莫名其妙爆笑,英美裡懶得理他,轉頭開始關注起即將開打的第二單打。
比賽馬上開始,越前忽然走到網邊,仰著臉乖乖問:「德久學姐,我一會兒可以發球上網嗎?」
英美裡狂汗,場內有龍崎教練旁邊有你的部長爸爸,你跑來問我是什麼意思?
但她依然很鎮定,用一種評估的眼神來回掃了越前一遍,沉聲道:「千石和桃城是一個類型,他的球很重,這個你知道吧?」
越前點頭:「我知道的,學姐。」
「心裡有數就好。在不受傷的前提下,隨便你怎麼打。」
越前樂顛顛地跑了,手塚在旁邊用一種幽怨的眼神看著她。
英美裡冷冰冰:「干嘛?」
手塚不說話,反而是天童解說道:「應該是發現隊員們比起他來說更親近你,有點吃醋了吧~」
他說話的腔調帶著一點旋律,幾乎要唱起來。英美裡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心說簡直看熱鬧不嫌事大。
「天童就是開玩笑而已,再說他們明顯就只是怕我而已,一意孤行肯定會被我狂批一頓。不會吧不會吧手塚國光你都國中三年級了還為這點小事較勁呢?」
手塚郁悶:「不是。我只是覺得你對他們比對我寬容。」
好比之前他跟越前比賽,所有風險都在可控範圍內,結果他還是被英美裡劈頭蓋臉罵了一頓,好吃好喝包了她一周的零食才算完。
但越前無論是之前跟不動峰比賽還是今天打山吹千石,好像都很容易就從她這裡拿到了許可。
果然還是一年級的小孩比較可愛惹人疼是嗎?他國三了所以不用憐惜了是嗎?
英美裡:......
「少來這套。你倆根本不是一回事。人家越前是在可行範圍內衝擊自我的極限,你是閑著沒事搞自殘教育還明知故犯。」她犀利點評,「別扯了,再說我又要生氣。」
手塚閉嘴了。此時場上越前已經憑著你強我也強、誰比誰更強的奧運精神把千石打得瞠目結舌。
可以有比他更有天賦的,但居然有比他還能裝b的。千石簡直不敢相信,遂被打得不知道今夕何夕。
可惜了,山吹校風樸實,要麼來我們青學看看,保證每天都有b王暴擊。
單打二順利結束,英美裡留下一句『記得罰周助不許吃芥末壽司啊他今天輸了一場』就帶著天童先行撤離。
今天德久爸媽和天童爸爸定了一家壽喜鍋。兩人走在路上,天童突然感慨:
「那種一個人在場上的感覺很好誒。」
他舉著一支甜筒,笑眯眯說:「說不定我會更適合來打網球呢?」
英美裡皺著臉看他一眼,沒說話。天童反而詫異了:「啊嘞嘞~還以為英美裡會苦口婆心勸我繼續打排球來著。」
英美裡黑線:「我在你心裡到底是個什麼形像啊。」
「認真負責的好經理形像,大概?」
嗯嗯,青學的認真負責好經理。這個限定詞一加,英美裡才淡去不久的立海廚之魂狠狠一痛。天童,你太知道害一個人怎樣害一生......
「你打排球時間不短了吧?」英美裡得到他的點頭,才繼續說,「那你跟我演什麼。肯定是很喜歡排球才能打這麼久啊,現在讓你改你也不會改吧。」
她往前走了小一百米,才發現天童壓根沒跟上來。回頭一看,這人正舉著甜筒一臉愣怔,跟她視線對上又忽然狂笑起來。
「啊——英美裡,你真是太有趣了。」天童歪著頭評價,「像個,嗯,白發版本的富江小姐。」
英美裡跳起來踹了他一腳。這是誇人的話嗎!!
第9章 黑心經理第九天
天童回去迎接初中的最後時光了,走前再三囑咐她考慮宮城的高中,順便讓天童爸爸買了一堆排球入門教材留在英美裡房間裡。
「這就是為什麼你現在每天上學都在看排球教材?」手塚問。
英美裡困得想死。昨天熬夜把《海○王》的更新追完了,感覺下輩子穿越去那裡也不錯,能打能吃見多識廣,一般來說還不會徹底死翹翹。
她點頭的時候沒想到手塚是個大嘴巴,狀似不經意告訴了不二,不二告訴了菊丸,當天下午整個網球部都知道了。而且傳到最後結論已經相當離譜。
——德久魔女因為愛上了青學排球部的高個子,決定辭去經理一職轉身投練排球!
英美裡從堀尾嘴裡得到這個消息後:......
英美裡:「都想好該怎麼死了吧,你們......」
她是真的會殺人......!
桃城看著她差到極點的臉色,求生欲戰勝了八卦心,賠笑著問:「所以一定是假的對吧?哈哈哈我就說嘛德久魔女怎麼可能隨便放棄自己的領地......」
英美裡冷笑:「德久魔女?」
越前抱著一筐球從旁邊經過,無視了桃城的求助視線。走好吧,桃學長。
日常訓練到六點,桃城奄奄一息的邊緣,菊丸終於出來解救他了。
他兩只腳掛著沉重的負重帶,天真中帶著殘忍地問:「小美裡,所以你在選男朋友的時候會更喜歡個子高的咩?」
多麼鋒利的問題!此言一出,整個球場都寂靜了。音量下降150個分貝,溫度下降5攝氏度,氣壓增加2000帕......
兩道視線分別從左右射穿菊丸,如果視線能殺人這時候青學已經開始哀悼自己逝去的黃金雙打。
英美裡往左右看了看,哦,左邊越前(151),右邊不二(167),菊丸,你死得不冤啊。
這人不知道自己死到臨頭,還在追問。英美裡只能干巴巴回答:「本人目前沒有任何婚戀打算......」
「誒?但是你都國三了也?還是不想談戀愛嗎?」菊丸開始瘋狂發散,「難道說真的看不上網球部的男生啊......我覺得大石很好啊?大石很溫柔,也很帥,成績也好......」
菊丸,你瘋狂推銷你搭檔的樣子好美。
英美裡安詳地左耳進右耳出,還有閑心樂呵呵打量大石的窘態。沒記錯他好像暗戀不二他們那個畢業照攝影社團的副社長?
但菊丸很快就讓她笑不出來了:「那不二和手塚也不行嗎?他們倆在女生裡人氣都很高耶——」
我靠,快閉嘴,閉嘴知道嗎菊丸!你以為你在說誰!
你在說的可是同人文最受歡迎男主排行榜top3之今天是我明天是你後天幸村我們比一比誰能把跡部擠下榜首的不二周助和手塚國光!
英美裡僵硬扭頭,菊丸這b居然還敢笑眯眯的跟她對視。呵呵。今天不練死你我就不是立海廚。
「二十圈。」英美裡威嚴道,「再出聲三十圈。」
小美裡不是人!——在這樣的眼神中,菊丸委委屈屈出場跑圈去了。英美裡剛松了口氣,忽然被人拍了拍肩膀。
「英美裡,我對剛剛那個話題也很感興趣呢。」
是不二。
救救......英美裡在心中哀求,隨便來個人.......救救她......
她視線掃到誰誰就躲開,最後只剩下旁邊的手塚。英美裡用目光催促他干點正事,手塚堅持了半分鐘,最終還是無奈敗退,慢吞吞道:「不二,訓練時間談論無關話題,二十圈。」
不二幽怨地看了英美裡一眼,嘆:「手塚果然偏心,難道你就不想知道嗎?」說完轉身跑圈去了。
手塚被他一說,表情更不情願了,居然真的一副蠻好奇的樣子。但英美裡不管他情不情願,只要這話題能揭過去就好。詭計多端的同人女,指望你們放過未成年果然還是太難了。
還要她再說多少遍!!不談戀愛!不談!幸村真田柳放在她面前她也不談!
*
都大會結束不久,關東大會還沒開始,英美裡的工作也沒那麼繁忙。龍崎教練給她推薦了不少名教練退役後的講座,說很有學習價值。英美裡參加了幾個後就覺得索然無味,扭頭翹了周末的幾場,跟著爸媽回宮城了。
據說這是她爸媽結婚以來宮城那邊第一次願意見見她爸,天童透露其中有他一份功勞,英美裡表示難道要我謝謝你嗎?
「不說這個,英美裡。」天童在電話那頭翻了個身,「要不要一起去看排球比賽?宮城縣最強校的比賽哦!」
英美裡死魚眼:「我說我想留在家裡躺屍你會同意嗎?」
「NO!NO!」天童大笑,「你真的是15歲吧?總感覺已經提前步入50歲了。」
「總之,我會來接你的。也好讓你見識一下目前宮城縣的最強水平呀~」天童說完就掛了電話,英美裡想最強水平......多半就是白鳥澤的比賽吧?
就是不知道跟誰打了,不過宮城縣打排球的初中她記得的不多......
東京到仙台坐新干線也並不遠。英美裡剛到車站就被天童捉走,兩人很快來到偏遠山區的某所豪華高校的體育館。
「今天是練習賽......哇——這是什麼這是什麼?」天童趴在觀戰席的欄杆上,探頭探腦地看她手裡的東西,「蛋糕卷?等等,英美裡,你會烹飪嗎?好厲害——」
廢話,不然上輩子她怎麼活到二十八的。原本只是給外公外婆當做見面禮的蛋糕卷被她硬生生勻了幾份出來,留給天童當作排球教材的回禮。
英美裡沒理他,扭頭去看場內。白紫隊服的白鳥澤,嗯嗯,意料之中。另一邊是......?
深藍的隊服,背後有字。英美裡仔細看了兩遍,一字一頓問:「北、川、第、一?」
天童沒當回事:「是哦。今年春天的比賽北川第一也輸給白鳥澤了~已經是兩年連續輸了,今年的IH或者春天再不努力的話,應該沒機會了?」
天童看得很認真,嘴裡還嚼著英美裡的迷你蛋糕卷,「這個草莓味的好好吃,蜜瓜味的也——!好清甜哦~英美裡,能不能考慮包養我的高中三年?」
英美裡沒理他,他也不介意,視線重新回到球場上:「......總之熱血少年的心態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來判斷啦~」
很快兩人就沒有繼續說話了。天童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賽場,而英美裡則觀察著兩支隊伍的差別。
很明顯,白鳥澤把牛島若利當作進攻中心,幾乎所有的進攻都圍繞他組織開展;對比來看,對面的北川第一則非常均勻,進攻點分散,在及川徹的帶領下戰術靈活多變。
只可惜......
「真好啊,不用考慮其他的,只需要把自己的專長發揮到極致。」天童評論,「白鳥澤是不是非常適合我這種人?只想打自己喜歡的風格,不願意改變自己去適應團隊......」
英美裡還沒來得及回答,後邊就傳來一個聲音:「對我們來說,能得分的選手就是好選手。」
鷲匠鍛治背著手,視線輕輕掃過英美裡,最終落在天童身上:「想好了?」
天童衝英美裡努努嘴:「正在考慮她的意見。」
鷲匠鍛治干巴巴地問:「這位是?」
英美裡也干巴巴地自我介紹:「您好,我是德久英美裡,目前就讀於東京青春學園三年級。」
天童興致勃勃補充:「我的表妹。英美裡很厲害哦,是網球部的經理,但在教練上也非常有天份。感覺上來講,以後說不定比鍛治君還要厲害呢。」
鍛治君是什麼名字,是你對鷲匠老頭的愛稱嗎?
英美裡震驚地看著天童:老頭好,老頭有低保......不是,天童!你怎麼還沒升學就跟領導混熟了啊!
你這樣以後別人都會叫你狗腿子的!
第10章 黑心經理第十天
英美裡抓狂,緊接著在鷲匠鍛治饒有興趣的打量下屈服了。
沒關系的,敵不動我不動,鷲匠老頭總不能把天童的胡扯當真吧!
老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說:「既然這樣,那不如實戰一下?放心,一場練習賽而已。已經2-1了,這一局是輸是贏都沒關系。」
他貴為高中部排球隊的教練,使喚一下初中部還是沒問題的。英美裡於是在極其莫名其妙的情況下坐在了白鳥澤初中部的教練席上,沐浴在兩邊球員的熱烈目光中。
呵呵,這就是女主角的滋味嗎,好想死......
她正萎靡不振,忽然警覺。等下,牛島和天童和她都是三年級,意味著小飛雄也是北川第一的初一生了......!
她一個扭頭——
被牛島高大的身軀堵住了視線。
這廝還一臉純良問:「德久同學,怎麼了?」
英美裡:......沒事,被你阻攔了追愛道路的第一次展翅而已。
她的心神回到比賽中。
事實上白鳥澤目前的戰術風格相對成熟而且有效,沒有她指手畫腳的余地。她也只是按部就班地在北川第一醞釀反撲的時候,卡准時機叫了暫停。
這時,第二場的比分已經來到了8-10,北川第一連追五分。
「對面的隊伍顯然打出氣勢來了,我們首要做的是穩住自己的節奏,其次就是奪走他們的氣勢。」
她平淡地指出:「對面六個人裡顯然有四個人彼此之間更為熟悉,剩下兩個不知道是因為年級不同還是別的原因有些脫節,所以——」
英美裡看向白鳥澤的二傳:「接下來幾個球的進攻中心落在剩下兩個身上。避開自由人——攻手注意自己的判斷,除了自由人和那個4號,他們的一傳水平都一般,容易有探頭球的機會。」
「攔網這邊,不要再追求一觸——你們的一傳也不太行——能攔死一定要攔死,手伸出去往下壓,不要不敢。」
她說完,在白鳥澤眾人莫名又震撼的眼光裡,扭臉對牛島若利說:「你的體力還吃得消嗎?不行的話及時說,二傳可以組織其他攻手來進攻增加得分點......」
牛島用一種『omg怎麼會有你這麼無理取鬧的人』的表情看著英美裡,聲音低沉,緩慢地說:「我、沒、問、題。」
周圍的隊員都偷偷倒吸涼氣中。牛島若利誒——雖然性格不能說很糟糕但那是牛島若利誒!
宮城縣無可指摘的top1主攻手,即便是在全國也能排上前幾的超級排球明星牛島若利誒!
這位初來乍到的代理教練是誰啊,怎麼一開口就往他雷點上跳健美操......
事實上英美裡真的沒想那麼多。北川第一之所以有機會連取五分就是因為對面采用的戰術顯然是自殺式的限制牛島。
硬要舉例的話可以類比《全職○手》裡主角針對微草戰隊的做法,剿滅最核心的人物就是剿滅一個過度倚重明星的隊伍。
當然,排球比賽裡體力耗盡、無法承擔進攻重任的狀況肯定不能和網游那種不能替換選手、角色死了直接灰飛煙滅的情況相比。
不過只要牛島有一絲動搖,對白鳥澤這個隊伍的打擊都可以說是根本性的。
「那麼你覺得應該怎麼解決這個問題呢?」
「我看牛島君也並不是那麼不聽勸的人,要麼就從日常訓練裡開始調整......不過說實話除了牛島君以外其他選手的水平和對面也差不多,如果把戰術核心改成整體進攻可能適得其反。」
「要麼就是隨機應變由教練發號施令調整戰術,平時訓練裡稍微加一些配合的內容......」
英美裡說得興起,才反應過來剛剛的話並不是天童問的。
她沉默地轉過身去,正是鷲匠教練抱著手站在她身後,還在對天童笑道:「看來招你是白鳥澤賺了啊,買一送一。」
SOS!!!
英美裡向天童發射瘋狂求救視線,被全部無視。這廝和鷲匠教練倒是談得開心,呵呵,你就樂吧,等到時候讓你從場館跑回學校你就知道痛了。
她扭頭,轉而又去注意場裡的形勢。
此時的順風早已不在北川第一,而是被牛島一球一球轟到了白鳥澤。
從一開始他們按英美裡說的集中攻擊對面有些掉鏈子的兩個二年級開始,北川第一的優勢就不再明顯了。
更別說牛島甩開膀子扣殺,接不到的球又被盡數按死。
對面的及川徹都愣了,今年春高預選的決賽也沒見牛島打這麼猛啊?
「你吃火藥了牛島若利!?」及川咬牙切齒咒罵,「我說,這真的就是個練習賽吧?不是明年的IH預選決賽吧?」
岩泉對著他後腦勺一巴掌:「練習賽也要當正式賽來比!」
「不是啦小岩,牛島這家伙就是很暴躁很反常啊......」
牛島沒理他,但白鳥澤的隊友卻很清楚,這顯然是被剛剛那個同學的話刺激了......
想到這裡,大家又轉頭去看教練席。
只見英美裡已經開始和天童排排坐分食蛋糕了。兩個人一口蛋糕一口茶,舒服得要癱倒在教練席上,下一秒拍照發推還能打個tag:#最美下午茶#
白鳥澤隊員:......
呃鷲匠老師上哪兒找的人啊!這看著也太不靠譜了吧!
*
比賽順利結束,英美裡溜之大吉,為了逃離鷲匠的打量連小飛雄的聯系方式都沒來得及開口要!
何等凄苦!
不過等回到東京,她就沒心思想排球的事了。關東大賽將近,抽簽結果已經出來,首戰就是強敵冰帝。
因此網球部最近的訓練越來越變態,英美裡反正只負責出主意,於是很快樂地在旁邊支招折磨青學人。
每崩潰一個青學人,英美裡心情就好一個百分點。
哦呵呵,那話怎麼說的?恨比愛長久,反正立海大三不三連霸再說吧,青學人的痛苦就是她的快樂~
今天是一對一捉對練習賽,場上乾對越前的比賽還在白熱化階段。這頭手塚和海堂的比賽轉眼開始,轉眼就結束。
10分鐘的虐殺。英美裡把准備好的水和毛巾遞給手塚:「一家子裡總要有個反派,今天就決定是你了,手塚。」
「海堂的問題在於他的心裡負擔很重。沒有人能保證自己每個球都得分的。」手塚無視了她的瞎扯淡,抬頭看向旁邊的記錄表:「越前的成績越來越好了。」
「大家都在變強。」英美裡敲了敲圓珠筆,「所以我有一個提議。」
手塚看著她的笑容,感到一絲不詳。
「現在開始,比完賽的那組選手加一組一百米衝刺賽跑。跟比賽成績綜合加權來判定勝者。」她笑眯眯地說,「輸了的乾汁伺候。」
手塚:......
「俗話說,玉不琢不成器——」英美裡拖長了聲音。
手塚抽抽嘴角:「你看著辦吧。」
最後又良心發現一樣加了一句:「別把人......弄得太慘......」
英美裡假裝沒聽見,快樂地捧著乾汁去等候處做促銷員了。
手塚望天。大家,我真的盡力了......
悠于 2023-3-11 12:55
第11章 黑心經理第十一天
英美裡在青學興風作浪幾天後,龍崎教練安排她去立海大聽一場退役網球選手的講座。
「順便......」龍崎教練衝她拋了個媚眼。
英美裡:......
不就是打探點消息嗎!不要搞得好像我要去干什麼狼心狗肺喪盡天良出賣色相的事好不好!
話是這麼說但她還是屈從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們有時候出去聚餐還要靠龍崎教練資助呢。
說起來照片集的初版應該也快印好了,最近已經在一二年級做了不少宣傳,就等著看第一批的銷量......
她想得入神,沒注意到迎面過來一個人。這人走得也快,兩個人都不看路,『當』一聲撞得頭暈目眩。
「啊,抱歉抱歉——」來人鯉魚打挺從地上翻起來,幫英美裡收拾她被撞散的包、筆記本、水杯等等東西,「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要不要我送你去醫務室?」
英美裡真的很想裝死,一個心理年齡裡裡外外加起來三十多四十歲的人居然在校園裡參與了這種充滿青春美的人撞人事件,相信她,換做任何一個讀者她都會想死的。
但總不能真的裝死。她也坐起來,揉了揉被撞紅的額角,正要說沒關系,又定睛一看。
——切原赤也!
簡直天助她也,果然這就是女主角的氣運嗎?英美裡頓時精神大振,搖頭:「我還好。你沒事吧?」
切原好像這時候才發現自己也被撞了,摸了摸肩膀,好像有點痛的樣子。
但轉而他又驚恐起來:「不行,我快遲到了!實在不好意思,但你能不能到網球場等我?我現在要加速衝去訓練,要是你沒其他事,等我訓練完了帶你去醫務室看一看......」
尾音消失在他猖狂的跑步聲中。英美裡轉頭一看,連背影都看不見了。她不禁狂汗,真田同志,你到底怎麼折磨小朋友的......
要說她和立海大、和真田完全不認識,這是不可能的。
早在手塚國光小學開打網球以後,她就被捉去旁觀各種比賽,其中當然也有那場著名的白月光之戰——
手塚在人家幸村拿下冠軍後姍姍來遲,然後雲淡風輕吊打了那時候也是個小學生的真田弦一郎,揮一揮衣袖,帶著英美裡就走了。
再後來初一,在英美裡的蝴蝶之下青學一路打進關東大賽拿下亞軍,同樣拿到去全國大賽的門票。這樣的戰績,要說跟立海大見不上面也是不可能的。
不過兩邊不在一個縣,初二開始青學的成績有些下滑,多多少少是不太熟,也就是兩邊能認個臉的水平。
至於切原這樣的二年級,手塚他還能認識,但英美裡一個經理就完全認不出來了。
一想到這裡,英美裡就發自內心地嘆氣。要不是她投胎投在手塚隔壁,這時候多半也能蹭個立海三巨頭的青梅竹馬當當......
她悶頭胡思亂想著,講座也忘了,扭頭往網球場的方向走去。
立海大同樣在備戰關東大賽,不過他們對練的對像是往屆學長。英美裡在旁邊觀摩了片刻切原一挑三的英姿,無語凝噎。
有本事把毛利學長請回來打啊,直接把球場給你們打穿......
真田也注意到了她,表情顯然很詫異:「你是德久......」
「德久英美裡。」英美裡平靜道,「真田君,你好。」
真田點頭:「我記得你,你是青學......非常出名的經理。」
等下,中間那串省略號是什麼意思???
真田不知道英美裡心裡正在瘋狂打問號,但他的想法很簡單。
德久英美裡此人無論是看球的眼光還是指導選手的辦法,在中學乃至高中網球界都是很出名的。
尤其初一關東大賽那一戰,在她的堅持下青學用了手塚代替三年級的前輩,英美裡作為場外指導,硬生生把立海大同為三年級的前輩給磨死了。
以至於不二周助還沒嶄露頭角前,從東京的跡部到神奈川的幸村,都在感慨青學怎麼會同時擁有這樣兩個人。
一內一外,硬生生把青學網球部重新帶到一個可以走上全國舞台的水平。
「正好,剛剛網球周刊的人才走。錦前輩,我們暫停一下。」真田抬手對ob示意,轉身和英美裡一起去了切原的場地,「你是從東京過來的?」
「對,本來是來參加一個講座。」英美裡說,「路上被切原君撞了,干脆過來看看立海大是怎麼訓練的。」
真田似乎笑了一下,但臉上依然沒什麼表情:「替他跟你道個歉。切原做事總是有些莽撞。」
這是什麼老爸口吻......
「對了,手塚的手臂還好吧?」真田問,「不知道關東大賽的抽簽結果如何,我沒記錯的話,跡部今年難得要去抽一次簽?」
按理說各地區種子校是不必抽簽的,但誰讓冰帝在都大會輸給不動峰,第五名補錄進名單呢。
英美裡微笑:「也算給他一個出風頭的機會了。」
這話把真田也逗笑了,可見跡部的確是個能活躍話題的好人。
切原一邊練球一邊偷看場外。阿彌陀佛,今天沒遲到,不過站在真田副部長身邊那個女生是誰啊?好眼熟......靠,副部長那是笑了嗎......
他不知道真田正在給他物色家教。這位殫精竭慮又當爹又當媽的副部長正對英美裡道:「如果有機會的話,很想讓切原體會一下你的指導。」
英美裡驚了,你確定嗎?俗話說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淮北則為枳,我在青學是嚴母到了立海可能就是溺愛大王了......
真田無視了她驚恐的眼神,兀自繼續說:「我看過青學今年都大會的錄像,你們的二年級進步非常快,而且心態上更穩定。」
目前也只是初三的真田話語間難得有些憂慮:「而切原在這方面總是做不到非常......讓人放心。」
英美裡沒說話,按理說這不難解決,給他少一點的壓力,適當加一點話療就行了。
但這在立海大好像又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她沒應答,真田也沒繼續這個話題。
英美裡是外校生,這個身份很適合他說一點無法跟部員透露的煩惱,何況她的人品是信得過的,倒不至於在場外出歪招來讓切原失常。
「對了,你今天就要回東京的話,有一個東西我想托你幫忙帶去。」
真田說,「你知道我們的部長幸村之前住院了......神奈川地區的比賽錄像我們一早送過去了,但他一直想看一看東京地區的。」
「部員已經幫忙錄好了。要是方便,能不能麻煩你帶給他?」
真田指了指場內:「關東大賽在即,正選這邊實在脫不開身。要讓其他非正選隊員送......」
他搖搖頭:「總感覺不合適。」
好吧那她一個外校友人來送就合適了嗎?不過大好機會不用白不用,這下應該不需要啟動[秘技·偶遇幸村必備之出沒東京醫院並假裝眼瞎分不清男女]此等大招了。
英美裡點頭答應,兩人又圍觀了一會兒切原的訓練,真田忽然說:「你認為青學能走到哪一步?」
英美裡挑眉。她沉默兩秒,自然又堅定地說:「當然是優勝。」
第12章 黑心經理第十二天
青學名物校內選拔賽今天開啟了。一到這種有既定安排的日子英美裡就很閑,她在龍崎教練辦公室躲了半天太陽才到球場,發現所有人都圍在某一區的場外目不轉睛。
她走過去,發現是乾和桃城正在對打。
「德久學姐,如果要應對乾學長這樣的數據網球,該怎麼辦呢?」越前忽然虛心求教。
周圍幾個人都往她的方向看來,連不二都不例外。我說,你從來沒被收集到真實的數據過吧?
英美裡嘆口氣:「如果是手塚那樣有實力差的選手,只需要保持好心態,維護自己無法跨越的優勢。這樣當然就不害怕他的數據網球。」
「又或者,也可以像你現在這樣。」她看了一眼越前,「永遠在進步,進步的速度超出乾的數據預測。」
大石笑了笑:「果然啊,我這樣的普通選手只能被乾牢牢掌握了。」
英美裡搖搖頭:「乾的做法是極度理性思考的集合,他用數據堆砌的理性來攻擊對方選手野性的肌肉習慣。所以根本上來說,兩種方法。」
「一種是轉而采取理性的思考,在回球以前做好充分的局勢判斷而不是依靠下意識。」
「又或者,徹底釋放自己?」不二笑著接話,「這樣的話,即便是下意識的反應,也會更快更強力,絕對超出乾的預料了~」
手塚從部活室出來,聽了一個尾巴,很贊賞地對越前道:「多向德久提問,她知道的很多,只是平時不說。」
越前點頭:「是,部長!」
喂喂,什麼意思,搞得像我藏私了天衣無縫的極致這樣的絕招沒告訴你們一樣。英美裡在心裡抱怨,狠狠瞪了手塚一眼,□□脆利落地無視。
可惜好景不長,第二天網球部的氛圍立刻詭異起來。原因很簡單,英美裡翹部活了!
蒼天啊大地啊,自從初二手塚國光大人接手副部長職位以來,再也沒有人敢無故缺席部活。但凡遲到五分鐘,跑步二十圈打底,上不封頂。
這人不去賭場當荷官都是浪費人才,英美裡私底下曾經跟不二吐槽,第二天就被告密了,媽的,狼狽為奸的青學人。
放在以前,她是不敢翹的。但凡她做得出來,當天晚上就會被網球狂砸窗戶......開玩笑的,手塚倒也沒那麼沒品,只不過他會一大早跑來德久家正襟危坐,在德久媽媽好奇地提問下說和英美裡約好了五點起來跑步。
——英美裡就會被媽媽從被窩裡挖起來穿戴整齊送出去陪手塚跑步。
不過誰讓她這次有正當理由呢。
所有人就在期待手塚部長公正執法的盼望裡,看著他高高抬起,輕輕放下,隨手饒過了上周五翹訓練的魔女大人。
英美裡掃了一圈,這群人又立刻有賊心沒賊膽地收回視線。
哼哼,還是要看誰藝高人膽大啊。
「聽手塚說,英美裡昨天去醫院了?」不二忽然問她,「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昨天周五,她請假去給幸村送錄像帶了。事實上大可以周末去的,但是能少上一天課誰願意多上啊!
英美裡是不會如實說的,連手塚都不知道她是去給幸村送東西了,被她用輕松糊弄過去。
眼下被不二問起,連借口都不用換,她面無表情回答:「去找營養師檢查我之前做的菜單了,之前不是要計劃合宿嗎?」
不二樂呵呵:「看來英美裡對我們首輪的勝出信心很足啊~」
如果首輪輸了,青學就談不上後續的比賽,更用不著合宿了。
不過首輪當天,天氣很不好,日頭大得能把人烤化,英美裡有些後悔自己盡職盡責地跑來觀賽了。
「這倒霉太陽,要我是後羿我真給他射得一個不留......」
英美裡站在陰涼處對著太陽口吐惡語,底下正在打電話的手塚走了過來,對她說:「大石應該趕得上。」
趕得上嗎?英美裡詫異,他不是送孕婦摔到手腕了嗎?不過沒事當然是最好......
這時,冰帝那邊的陣容也出爐了。
「第二雙打鳳-宍戶,第一雙打忍足-向日......」英美裡眉頭鎖得死緊,「第三單打芥川對河村,第二單打跡部對不二,第一單打樺地對手塚......」
這、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都大會的時候就算了,她以權徇私了一把,最後差也差不到哪裡去。但這一次青學的陣容她又沒有亂調......
所以果然是冰帝排得太離譜了吧!
——比如芥川對河村,這還用打嗎?對面能接一個波動球算他厲害。
不過這樣的話......
英美裡的視線向手塚飄去。
他的手臂是不是就不會出問題了?
「怎麼了?」手塚突然問,「你看上去很焦慮。」
「這不正常嗎?我一直很焦慮,我是焦慮女王。」
手塚聳肩,英美裡驚呼你ooc了,但他充耳不聞:「一般來說,在比賽前你不會太焦慮。」
「因為英美裡總是把能做的事都做到了。」不二不知道從哪裡聽了牆角,插話道,「所以我總是很佩服你。」
「什麼意思?我就只配當奮鬥b嗎?我不配擺爛是嗎?」英美裡氣惱握拳,「我告訴你我真的會生氣......」
不二被她錘得到處逃命,手塚無奈。難道整個青學只剩下他一個正常人了嗎?雖然好像本來就是這樣。
大石和菊丸的第一雙打開始得驚心動魄,結束得索然無味。英美裡看了眼對面打得上頭的鳳-宍戶組合,心想就憑鳳這個可以一球轟爛對面的技能,也足夠讓人恐慌了。
手塚問她:「對面的宍戶之前好像被踢出正選名單了吧?」
英美裡點頭:「不過因為打敗了另一個正選瀧,以及和鳳的凄美愛情感動了榊監督,加上跡部大人屈尊降貴幫忙說話,最終還是上場了。」
手塚在心裡翻譯了一下,就是宍戶打敗了另一個正選瀧,和鳳的雙打又有無與倫比的默契,加上出眾的毅力和實力得到了跡部的認可,所以重回了正選名單。
大石的手腕雖然檢查時沒有大問題,但心理上估計還是有些不敢發力。菊丸也一驚一乍護著他,接漏無數個球,最後局面打得相當狼狽,勉強以7-5贏下第二雙打。
「抱歉......」大石臉色有些蒼白,「因為我的傷......」
英美裡豎起食指打斷他的話:「行了,反正都贏了,回去再反省吧。再說你是做好事不留名,又不是跟人打架受的傷。」
她直接安排道:「菊丸,把他拖下去冰敷手腕......別躲了,你躲不二背後我就看不見你了嗎?怎麼也該躲乾背後吧......」
搞不懂他怎麼想的。英美裡搖頭,又轉臉對大石說:「如果有什麼不良反應就趕緊說——」
「然後就送我去醫院,對吧?」大石微笑起來。
英美裡雷厲風行的作風總能讓人從那些漫長的自怨自艾裡清醒。
有她在,青學就不會出任何問題。大石一直如此相信。
他正感動呢,就聽見手塚說:「你是不是嫌熱了才不讓他把話說完。」
英美裡做賊心虛:「小聲點!大石聽到不得傷心了!」
大石:......
大石:這副部長換個人當得了。
第13章 黑心經理第十三天
「倒是沒想到宍戶和鳳之間的信賴關系這麼強。」手塚簡評上一局比賽。
「要不以後給秀一郎和英二加一點默契訓練吧。」英美裡興致勃勃,「什麼你畫我猜,蒙眼喂飯......」
手塚:......
手塚:「雖然還沒聽過本人的意見,但我姑且先替大石他們拒絕了。」
「......很抱歉打斷你們。」乾伸手找英美裡要毛巾,「第一雙打贏了哦。來告訴你一聲。」
「很厲害嘛,乾。」不二趴在欄杆上,彎著眼睛笑,「換做是我來接,那個巨熊回擊說不定也會出界。」
「也並不是因為那一個球。打到終局,忍足君的反應也變慢了。」
乾說,「這是一整場比賽延續下來的結果。他和向日的組合在精力與耐力上不如海堂。」
海堂立刻:「也不如你,學長。」
說忍足,忍足就到。
本來該在冰帝那邊反省的家伙不知道什麼時候躥了過來,無視了青學眾人戒備的目光,長嘆著對英美裡說:「這下是完敗了。」
英美裡抱著手臂瞥他一眼:「當混子當久了,想認真也有點力不從心了吧?」
忍足苦笑:「我也沒想到乾和海堂能打成這樣,累死我了。跡部一直在瞪我呢,抓緊過來躲一躲。」
英美裡好奇:「說到跡部,我倒是很納悶他都不罰你們跑圈嗎?像我們......呃,高瞻遠矚統攬全局的手塚大人這樣,感覺你們的訓練紀律散漫得讓人羨慕。」
忍足笑了:「跡部罰人?很少吧。我們訓練量不小——這個你知道的——但是確實沒有要求什麼特別嚴苛的紀律。要是像立海大那樣,嗯,我早回大阪去了。」
「慈郎他們也是這樣的,雖說天賦出眾,但基礎動作都不能說很完美。」
他說到芥川,第三單打的比賽就應景地開始了。
河村雖說力量十足,但真正具有破壞性的波動球是有使用次數限制的。
芥川打球則非常聰明,他避開真正接不住的球,又積極地發球上網。
網前截擊本就是在球的衝擊力還沒有因為反彈消解之前回擊,在他這種借力打力的操作下,兩人居然也打得有來有回。
場上的形勢越發膠著。忍足在青學的選手席上嘖嘖稱奇:「你們這邊花招好多啊。剛剛那個海堂,又是蛇球又是回旋蛇鏢,這兒還有個力大無窮的河村。」
英美裡笑了一下,沒有接話。這下忍足奇怪了,他抬手在英美裡面前揮了揮:「怎麼?英美裡,你很緊張呀?」
他的關西腔相當性感,英美裡渾身過了下電,反應過來,頓時皺眉:「有嗎?手塚也說、周助也說,現在你也說?我真的很奇怪嗎?」
越前忍不住嘴欠一下:「像不吵鬧的菊丸學長一樣奇怪。」
無視了被菊丸按著腦袋揉頭發的越前,英美裡托腮沉思。
不二在她身邊坐下,問:「所以是為什麼?難道是在擔心我會輸嗎?」
英美裡偏頭:「你會嗎?」
「不會的。」不二睜開眼,臉上的笑意隱去,「所以不用擔心。」
哼哼,英美裡心想,騙子。要是按原規劃跟芥川對上我當然不操心,這次你可是跟跡部打啊。
「比賽有輸贏是很正常的。」大石也插嘴道:「英美裡,這還是你教訓我用的話呢。」
在教練席休息的河村聽了他們的話,猶豫片刻,站了起來。
他有些羞澀地說:「如果今天輸掉了比賽,我們三年級就要引退了吧?德久是在擔心這個嗎?......所以我不會輸的。」
他說著看向英美裡:「德久,不要擔心。我不會輸,不二也不會輸。」
「手塚更不會輸的。」他笑著摸摸後腦勺,「那麼我重新上場啦。」
「怎麼了,英美裡?」不二有些擔憂地側過臉,微彎著腰,從下往上去看英美裡的臉色,「你看上去還是很緊張。」
忍足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回去了,英美裡旁邊換成了手塚。
她垂著頭,看著視線裡手塚身側的左手,一時之間思緒萬千。
她不知道。就像不二之前說的,她總是把一切能做到的都先做好,最後盼望一個水到渠成的結果。
對手塚她也盡了所有心力,賽前熱身賽後按摩,幫他找了最好的醫生,和大石輪流陪著他做檢查,訓練量上精細再精細......
但是那是劇情啊?她從來沒想過,也不覺得自己可以改變劇情。否則她不會在初一手塚被打的那天剛好發高燒,被她盯了一個學期的學長們剛好就在那天發瘋要打人。
可是為什麼對手會突然變了?從她在聖魯道夫改變對戰表的那一刻開始嗎?
那麼如果她多注意一些、多用心一些,是不是就能改變手塚國一被打的劇情、就能抹消他手臂舊傷的存在?
——她是不是已經錯失了這樣的機會?
不、不對。
不能這麼想。
英美裡忽然挺直腰,目視前方,深深吸了一口氣。
一切都會有解決的辦法。她在心裡默念,無論如何,盡自己最大努力,問心無愧就好。
沒關系,沒關系。
至少樺地的攻擊性沒有跡部那麼強,即便他可以復制手塚的絕招也一樣。
動腦,動腦,用心去想,一定有解決的辦法。
手塚被她嚇了一跳,問:「怎麼了?」
不二眨眨眼,笑道:「應該是回魂了。」
英美裡看了他一眼:「從來沒有離魂過,謝謝。」
手塚扶額,一回神就開始鬥嘴:「這下應該是真的沒事了。」
英美裡狀態恢復了,第三單打卻越發驚心動魄。
普通的力量球無法影響芥川,河村咬牙,繼續打波動球。芥川也給打火了,硬要接他的波動球。
問題他那小身板能接幾個啊?很快手臂拉傷,中途摔得七葷八素,渾身擦傷。
感覺不死個把人今天收不了場。英美裡看得無語,叫了聲荒井:「荒井,准備碘酒棉球和紗布,要多。」
河村的問題在於如果不用毀壞手臂的打法就很難與技術超出他一截的人對戰,一方面波動球有限制,一方面其他人面對純粹的力量球也並非無計可施。
所以他的比賽往往以兩敗俱傷告終,譬如這場第三單打就再次打出了原作般戲劇性的平局。
比賽剛結束,龍崎教練就大喝一聲:「誰去准備點包扎的東西?」
英美裡適時遞上:「先用這些處理一下吧,一會兒送去醫院。」
龍崎教練贊賞地看了她一眼,又把那一頭的芥川叫過來。
因為要帶外校的學生一起,只讓英美裡領著去醫院顯得不那麼合適。龍崎教練環顧四周,直接任命:「英美裡,一會兒你代替我做場外指導,不二和手塚的比賽都要麻煩你了。」
英美裡點點頭。她還沒說什麼,不二就探頭過來:「英美裡還沒做過我的場外指導吧?好安心的感覺~」
英美裡沒理他,他也不在意,只是微笑著問:「如果這場我贏了,英美裡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你先說答不答應?不答應我不上場了。」
瘋了,這個世界瘋了,手塚學會聳肩了,不二開始耍賴了。裕太君?裕太君你在看嗎?在看的話就快把你哥帶走!
心裡抓狂完畢,英美裡點了頭。誰還不會敷衍怎麼滴?嗯嗯,反正多半是讓她給裕太開小灶,回頭沒空的話就賴過去好了~
何況對面是跡部,又不是能讓他6-1輕松拿下的芥川。
不二得到肯定的答復,立刻眉開眼笑地上場了。
跡部顯然對和不二單打也很有興趣。兩個頂尖球員的比賽當然是從發球開始就火光四射,跡部的幾個截殺球又重又快,幾次把不二的球拍打落。
「我說,你該不會是想面對本大爺還留手吧?」他仰頭,笑容肆意,「勸你最好不要。」
不二點點頭:「當然,對手是跡部你的話......」
他想,認真了的話,也不是贏不了吧?
畢竟英美裡說過,他是無敵的嘛。
第14章 黑心經理第十四天
比賽時間拖得越久,高溫對體力和精力的考驗就越大。跡部在持久戰上的專長展露無遺。
「就這樣而已嗎?」他的扣殺落在不二後場,喘氣的間隙還不忘挑釁,「不二周助,天才也不過是這種水平而已。」
不二用手背抹去臉頰上的汗,沒有回答他。
只看目前的表現,確實不妙。
英美裡想。
跡部不僅能輕松應對巨熊回擊,連白鯨和燕回閃也在嘗試幾次後找准機會打了回去。
說實在的,他這樣基本功扎實,心態平穩,技巧也跟不二不相上下的對手,應該是他最苦手的類型了吧。
大概就是東京版白石?
紙面實力來講,不二應該距離跡部、手塚一流還稍差一些。但體育比賽如果只看紙面實力就決定勝負,那反而很簡單了。
英美裡一邊想著,一邊看了眼場邊的比分。
4-2,40-30,跡部領先。
這比分看上去實在不能說不二有優勢,也無怪乎其他人一派焦慮驚詫的狀態。
「難道不二前輩會輸?」
「不會的,你別瞎說!」
「我不是瞎說呀,都到局點了,這局拿下就是5-2......」
觀眾席已經吵起來了。英美裡分不清是堀尾還是勝郎還是別的誰,總之不二落後這件事讓他們很震驚。
「但你看上去並不驚訝。」不二喘著氣,用毛巾擦去眼皮上的汗珠,「為什麼?英美裡。」
她想了想:「剛剛我怎麼說忍足的來著?」
不二挑眉:「當混子當久了......」
「雖然你肯定沒有他那麼混。」英美裡看了眼後排的手塚,「畢竟不像跡部,我們有冰山大人每天抓人跑圈。」
「不過,技術上沒有懈怠,不代表你的心態能拼得過跡部。」
要真這麼說每個人都是凡夫俗子□□凡胎——神之子不算——□□有極限,精神卻可以是無限的。要不怎麼能打一百多分的搶七還屹立不倒。
英美裡隨手畫了個金剛在本子上捶胸頓足。
不二看了一眼,忍俊不禁:「英美裡把誰當作金剛了?」
圓珠筆尖指了指旁邊的冰帝。英美裡平淡地說:「當然是跡部啊,不然還是你嗎?」
她沒多說什麼,只是按部就班地接過不二用完的毛巾、喝完的水杯。
反而讓不二不習慣了:「不對我說點什麼嗎?」
英美裡:「你想聽什麼?」
「比如,輸了就回去跑多少圈之類的?」
什麼人啊這都是。英美裡黑線:「你能不能跟英二中和一下?」
事實上不二並不是那種被鞭策了就會認真的類型。硬要說的話感覺更依賴自驅力?簡單來說就是你強任你強清風拂山崗,要是他打上頭了,管你手塚跡部幸村統統都要吃癟幾次......
當然,要是他打死認真不起來,那對面放個堀尾也不一定能贏。
「但是,偶爾認真一下也沒有壞處。」英美裡說,「輸了也沒關系,姿態不夠好看也沒關系。」
「至少我還答應了你一件事嘛。」
不二眨眼:「輸了也算數?」
「算數啊。」
給你弟開小灶嘛。英美裡沒當回事,她天生勞碌命罷了。
沒辦法,既然她都這麼說了。不二想,總不能真的6-2輸掉吧,那也太難看了。
他的硬條件是很好的,乾也摸不著底的體力和傲視群雄的技術都擺在那裡。不二在比賽中飛速改良了燕回閃,下墜更快更重,跡部想在落地前打回去,卻連續失敗。
但越激烈的比賽,選手的破題思維就越迅捷。
跡部只用了兩局破掉這一招,再次以5-4領先。
不二的力量比他稍弱一籌,所以無論是被破滅的圓舞曲打落球拍,又或者巨熊回擊接球失敗,都讓跡部的扣殺還能順利得分。
第十局,跡部拿到40-15的局點,同樣也是第二單打的賽點。
「呼——好熱......」不二扯了扯運動衫的領口,低聲自言自語。
他很久沒有打得這麼起興。要說的話,大概上次跟手塚的練習賽?但那也只是無疾而終。
但這場比賽總會有盡頭,總會有勝負。
他背對球網,右臂平直地向斜後揮去。盡管微微顫抖,但卻成功將跡部的扣殺打了回去,直直墜落在對方的後場底線。
「還以為你認輸了呢。」跡部沒搭理落在自己背後的球,反而挑眉對不二說,「看上去很精神嘛。」
不二微笑:「沒辦法,被寄予厚望了啊。必須戰勝金剛才行。」
跡部:?
跡部:「什麼金剛?」
兩人誰也不肯松勁,咬牙頂著灼人的高溫拼到6-6。最後又打了五十來分的搶七,最終不二還是6-7輸掉了第二單打。
「怎麼樣?」英美裡遞上毛巾,倒沒什麼苛責他的打算,「全力以赴的感覺。」
「很累啊。」不二擦了擦脖頸,微微笑道,「記得你答應我的事哦。」
正在准備上場的手塚聽見,順嘴問了一句:「你答應他什麼事?」
不二搶先回答:「當然是一些不能告訴手塚的事~」
英美裡:......
她今天無語的次數好像有點太多了吧!
手塚也懶得跟他計較,蹲身系緊鞋帶,又不緊不慢地站起來,抓了抓網球拍的弦。
他看向英美裡。
這好像是從國一那次破格的單打之外,英美裡第一次在青學做他的場外指導。
不過對手塚來說,這卻是他開始打網球以來的不知道第幾次。
他和英美裡認識非常久,硬要算起來大約有十年。
幾乎從手塚對『朋友』這個詞有概念之前,他就已經牢牢記住了德久英美裡這個人。
他一貫是同齡人裡最早熟的,但英美裡比他還要早熟。她不像幼稚的同齡人或自作聰明的大人,不會讓手塚覺得難以溝通,但也並不像他本人這麼......死板?反正按照大石他們的評價是這樣。
不過手塚並不在乎他在別人眼裡是冷淡還是不知變通。
因為早在他學會從獨自一人的情境裡獲得對人際關系需求的滿足以前,他就已經有了一個最好的朋友。
她很脫線、很幽默,大多數時候非常可靠。聰明可以是一個廣泛的概念,學習、人際乃至於某種技巧。但手塚認為英美裡無論在哪個領域,都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
就像剛才,眾人都看出她情緒不對,都想盡力開解,但她依然全靠自己就飛快地恢復正常。
心理上的堅韌和自我開導,也是一種聰明與強悍。
手塚想,他是一個非常幸運的人,所以能遇見英美裡。
所以他不會輸。也不會讓他、英美裡在內的所有三年級,因為這一場比賽就遺憾引退。
英美裡坐在教練席上,也仰頭看著他。
上小學開始,她就被手塚拎著到處陪他比賽。那時候當然沒有什麼教練監督,只有英美裡坐在教練席上看他一球一球暴打別的小朋友。
後來她自覺融入了經理這個角色,就會在每場比賽開始前細細給他講對手的情況,擅用的招數,以及可以采取的戰術。
但現在,英美裡什麼都沒有說。
「我去了。」手塚對她舉起左手,「會贏的。」
「最好是。」英美裡撇撇嘴,跟他碰了碰拳,「沒贏就等著跑步回學校吧你。」
沒贏也沒關系。她想,可別小瞧了熱血少年漫啊!
*
開場三分鐘就能讓對手感到羞恥的,除了冰帝不做第二猜想。
「應援的聲勢很浩大。」手塚禮貌性贊嘆。
可惜對面是樺地:「......跡部,安排。」
手塚:......
好吧,他平時在別人眼裡應該不是這樣的吧!
樺地並不是手塚熟悉的選手,兩人相互試探,友好和諧地各下一局。
可惜氣氛沒輕松多久,樺地開始復制手塚的招數。
手塚領域、零式削球,乃至零式發球,總之無一幸免。
英美裡倒記得後面這兩人是打過的,那時候連千錘百煉的極限都復制了,可見樺地的能力之強。
不過那一次是怎麼分出勝負的?好像是下雨......
對,下雨,然後手塚的經驗和技巧使他壓過樺地取得了勝利。
英美裡走神片刻,場上卻已經形勢陡轉。
這場比賽開始前,沒有人認為樺地能獲勝。但他現在卻顯然壓制了手塚。
樺地賦予球的回旋更強,這意味著他的領域引力更強,對球的控制也更強。
同樣意味著,手塚能給球施加的旋轉,比不上他。
「怎麼會?」桃城詫異,「手塚部長的絕招,居然比不過復制的嗎......?」
他自己說著都不敢相信,但場上看來又的確是這樣。
所有人的沉默裡,大石動了動嘴唇。
「可能是因為他的傷。」
他說,聲音有些發抖。
「傷?」桃城和海堂從沒聽說過。
不二點頭,神情同樣嚴肅——剛剛輸給跡部也沒見他這副表情:「對,國一的時候,手塚左手被學長用網球拍打中過,一直有舊傷。」
既然有傷,那就應該叫停。否則輸了比賽事小,傷勢惡化了不是更可怕嗎?
無一例外,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了教練席上的英美裡。
第15章 黑心經理第十五天
所有人都在等英美裡的判斷。
而英美裡正在判斷。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表情,但大概不會很好看。
手塚的表情,手塚的手臂伸展,手塚的每一個球是否還能穩穩落在邊角。理性的,感性的。無數信息朝她湧來,織成一片綿密的網。
小小的黃色圓球在她的視網膜裡變成一枚原點,提醒英美裡,現在能夠做決定的只有她。
選手和教練永遠是互相依賴的。教練無法上場,所以要靠選手來親手摘取勝利;選手無法對自己做到絕對客觀,所以需要教練時刻把控全局。
手塚不敵樺地,就一定會咬牙給球施加更強力的回旋,就一定會惡化手臂的傷勢。
......就一定會順著劇情走下去。
無論是排兵布陣再怎麼變,好像都逃不開注定的結局。
這不正印證了劇情的不可改變嗎?
當然,按照劇情來走,她能永遠踩在熟悉的路上。她將永遠擁有這個世界最為前瞻的目光,她知道將要發生的一切。安穩,踏實,沒有任何的意外。
這條路很好,但......
球場上,手塚再下一分。沒有人能從他的表情看出任何端倪,但英美裡可以。
她是手塚的朋友,是從五歲陪他打球到現在的倒霉鄰居,是他一切訓練計劃的制定者,是他這一場單打比賽的場外指導。
她必須要肩負起這個責任。
她不能任由選手傷害自己。
英美裡輕輕閉了閉眼。
「裁判。」她站起身,聽見自己平靜的聲音,「選手手臂有傷,我們申請醫療暫停。」
從這裡開始,向前跨出一步。
*
「手臂向後。」英美裡站在手塚面前,指揮他動了動左手,「再向斜上。」
端詳片刻他的表情,英美裡總結:「看來斜上方拉伸痛感更強。」
肩膀的傷已經形成,手塚後續多半也要跑去治療,這是無可避免的了。
她擰眉想了想,把水杯塞給他:「坐下。」
手塚聽話地在英美裡旁邊坐下,自然地抬起手,任由英美裡給他做極速放松按摩。
「很有效果——話說回來,你這一套是從哪裡學來的?」他問。
英美裡指指他的膝蓋,示意他把腿也抬起來:「二十幾個運動員健康講座by龍崎教練。」
手塚沒忍住笑了,他吸了口運動飲料,說:「我以為你不會叫暫停的。」
「然後等你下來指控我虐待選手?想都別想。」英美裡輕輕翻了個白眼。
手塚將水杯給她,與此同時,英美裡也將新換來的干爽的毛巾塞進他手裡。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交織,手塚指出:「有話可以直說。」
英美裡從善如流道:「OK,手塚,如果這場比賽對你的身體負擔很大,可以考慮棄權。我沒關系,而且我覺得越前會很開心。這樣他作為替補就能上場了。」
英美裡把聲音放得很大,至少她聽見了桃城和海堂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還有越前被汽水嗆到的聲音,怎麼樣,說到你心坎裡去了吧!
手塚還在喝水,被英美裡拍了拍右腿,於是換了姿勢,把左腿放進她手心裡接受□□。
「不會的。」他說,「我是不會棄權的。」
「嗯。」英美裡自然地點頭。很好,很固執,很完美地貫徹了人設。
但她不在乎。
「你堅持的話,我也不會強求你棄權。」她說,「但是我作為你的場外指導,也作為青學今天的代理教練,不同意你目前的戰術方案。」
選手席同樣在討論這件事,菊丸問:「手塚的戰術方案,那是什麼?」
乾合上筆記本:「就是說,直面樺地打持久戰。」
他嘆了口氣,指出:「通過持久的對拉,讓比賽從技巧的比拼轉化為體力和經驗的比拼。」
愚蠢,但是有效的方案。乾想。
手塚抿唇:「但是我想......」
「你想打持久戰,我也想直接替你棄權然後換越前上場。」英美裡說,「但是我尊重你的選擇,你是不是也應該尊重一下我的想法?」
上次她說話這麼有邏輯好像還是在上次......手塚發現自己居然有點懷念英美裡不講道理的樣子,只好點點頭:「你說。」
「接下來的比賽裡,不可以再用手塚領域和零式削球。」
「就當做是交換條件,你如果能在接下來兩局裡不用手塚領域和零式削球,我就不要求你棄權。」
她聳聳肩:「面板實力來看,就算樺地用上手塚領域和零式削球,也只是堪堪和你打平。想贏並不是不可能,只是需要你開動腦筋啊,手塚同學。」
手塚輕笑:「好吧,我盡力。」
「盡力不用那兩招?」
手塚想了想:「盡力去贏。」
英美裡:......合著我白說了半天是吧!
暫停時間結束,她拍拍手站直。
「順便提醒,立海大也來觀戰了。我剛看到真田了。」英美裡挑眉,「既然你都說了盡力去贏,那輸了我就跳槽,懂?」
手塚也學她挑眉:「我會轉告龍崎教練的。」
「哇靠,你心好黑!」英美裡一巴掌拍在他右肩上,「去,給我把冰帝的啦啦隊打得啞口無言!」
兩人再次上場後,手塚顯然聽取了英美裡的意見,拋棄對旋轉要求更高的手塚領域和零式削球,轉而穩扎穩打地同樺地對拉起來。
但他不用,樺地自然會用。盡管手塚對破解自己的絕招很有心得,但手塚領域又不像那種一擊脫離的回球,而是一個漫長的控場技能。
所以打著打著,居然讓樺地把比分追了上來。
「這樣打下去,部長不會有優勢的啊!」桃城顯然有些分數焦慮,「難道部長會輸......?」
他對英美裡的信任簡直寫進DNA了,心想德久魔女不可能放無的之矢,這麼做必然能在他的意料之外走向勝利。
但一局之後,樺地又勉強扳回一分。桃城不敢確信了,他隨手抓住身邊的乾學長問:「學姐不讓部長用手塚領域和零式削球,到底是什麼用意?」
乾瞥了他一眼:「什麼?」
「就是,學姐這樣要求,不是因為這樣能取得勝利嗎?出其不意?讓對面樺地想不到手塚部長會在什麼時候出招?」
乾搖頭:「當然不是。」
「不是?」桃城還是不願意相信,盡管他已經有一個猜想,「那、那就是要溫存實力?然後最後關頭全力進攻,就像之前幾局那樣......」
「然後部長就能順利贏下這場單打——」
大石將話接過去。他輕輕嘆了口氣:「不是的,阿桃,冷靜下來。英美裡只是......」
「她只是,在這一場比賽的勝利,和手塚的手臂當中,選擇了後者。」不二說。
他的視線落在教練席上的少女身後。該說她溫柔,還是該說她□□?
大概還是溫柔多一點吧。
他想,至少在賽場上,她對自己的選手總是很溫柔的。
英美裡不知道他們在討論什麼,她的視線全神貫注盯著場內。
即便隔了很遠,她也幾乎能看見手塚的汗從額頭流進領口。青學醜兮兮藍瑩瑩的運動服濕了一大片,看上去越發像英美裡最討厭的百○可樂。
他很累。英美裡從未如此清楚地感覺到這一點,這很少見,因為手塚一貫是不會累的。
無論和誰打比賽,又或者是超人看了都要昏迷的練習量,他都能雲淡風輕地完成。但重新上場到現在不過片刻,15-30落後一分而已,他怎麼會這麼累?
這不對,手塚的狀態不對。
如果一切按照她的要求來......
不該這麼快就消耗成這樣的才對。
英美裡活動了一下脖子,心跳越來越快。
「荒井,准備冰袋和運動飲料。」她頭也不回地吩咐,「還有冷凍噴霧,快!」
她不知道荒井回來沒有,來回跳動的黃色小球在她眼前暈染出一片迷幻的光圈。直到正選們的驚呼傳進她的耳朵裡,英美裡才陡然回神。
——樺地的回球,再一次無條件飛到了手塚身邊。
他又用上了手塚領域。
緊接著,樺地上網截殺意圖打到邊角,手塚吊高,樺地扣殺。他穩穩用網面接住,網球落地便不再反彈,而是溫順地滾回球網邊。
零式削球。
英美裡有一瞬間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她應該感到憤怒,感到一種被反將一軍的羞恥,但她都沒有。
她只是在想,手臂都抬不起來的人,還要強求每一次回球的旋轉,還要打出那樣精確的削球,到底有多疼?
那想必是很疼、很疼的。英美裡討厭疼,也討厭累,所以她從不考慮在這種熱血綜漫世界裡做一個網球或者排球運動員——即便這能為她打造一條走上人生贏家之路的所謂捷徑。
一般來說古早運動番穿越女大多是胎穿,且穿越之前年齡也不能夠非常大。否則很容易變成包裝和內容不符的奇怪存在,隨時被消費者告上12315。
但英美裡穿越至今,很少覺得自己突兀。
一方面因為她徹底放飛自我不想卷成上輩子那種二十四小時手機待命的死樣子,另一方面也因為她認識的青少年不少都長著一張二十來歲的臉。
但即便是長了張二十五的臉,現年十五的手塚國光同學,依然能讓英美裡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奇怪,網球有那麼好玩嗎?說實話越前就算了,不說什麼光環不光環的,英美裡上輩子哪怕是個立海廚,也能從許斐剛的人物塑造裡感覺到這小子對網球的熱愛。
網球對他來說應該是有趣的。無數的強者可供挑戰,不像隔壁打籃球的青峰○輝因為太沒有挑戰性而短暫地迷失自我。
自身的天賦又讓越前能夠獲得無與倫比的進步速度。從小被他爸零封鍛煉出的精神力和體力,在美國順利拿下青少年賽四連冠,回日本在青學被所有前輩重視、保護、培養......
他是可以覺得網球有趣的。
但是對其他的很多人來說,有趣嗎?
至少對手塚來說,英美裡知道他小學時候大概還殘留著一點『呵呵呵呵一群弱旅等我上了初中必然帶領母校衝進全國一統天下』的中二,但左手受傷和突如其來的支柱重任,逼迫他不得不一切從大局考慮,轉而放棄個人的所有欲望,和一切野心。
從初二的全國青年選拔賽到伴田教練送來的留學企劃,網球好像沒有帶給他什麼,反而奪走了很多。
這有趣嗎?如果不有趣,不好玩,區區一個社團活動,難道值得他犧牲這麼多嗎?
「......真是,無法理解。」
荒井跑得氣喘吁吁,越前作為替代把冰袋和毛巾送到教練席。他聽見英美裡的聲音,於是抬頭去看她的表情。
「越前能理解嗎?我覺得應該不能,畢竟你和他完全不一樣吧?現在我真的懂了那天下雨的時候龍崎教練的心情,還有每個運動番為什麼一定要存在兩到三個正常人吐槽役。什麼黑子○也月島○,這一刻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熱血笨蛋的殺傷力真的很恐怖......」
英美裡在等著越前的附和,或者只是簡單的接嘴,好讓她把視線從場上還在殘害自己肩膀的手塚身上挪開。但眼前卻出現了這家伙的一只手。
越前遞過來一張淡藍色的手帕。
英美裡一時沒有動,但越前也沒有收回手,轉而拉著她的手腕,硬生生把手帕塞給她。
「擦一擦吧,學姐。」越前淡淡道,「眼淚都要掉到部長的水杯裡去了。」
悠于 2023-3-11 12:55
第16章 黑心經理第十六天
英美裡當然再次申請了醫療暫停,再不叫可能因為過於反人道主義被全球手塚fan同好會制裁。
不過就算這樣,手塚還是指出:「你的表情看上去很恐怖。」
草了,我看你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英美裡面無表情地把放在他左肩上的冰袋往下一壓,聲音不由自主地放大:「你意思是我一個被你騙身騙心孤苦無依的倒霉教練還得為了你的心理健康做好表情管理?」
兩人默契地忽略了菊丸『天哪小美裡什麼騙身騙心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的驚呼,轉而陷入一陣沉默。
「現在是不是很想揍我?」手塚微微仰著頭問英美裡,「如果我沒有受傷的話......」
他很少用這種語氣說話,如果用冰淇淋的口味形容,平時的手塚絕對是薄巧味,但現在更像牛乳味。他好像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英美裡想。
按理說她可以提一下之前拉越前下水的棄權發言,即刻把眼下這種緊繃又帶電的氣氛調節成平時歡快搞笑的狀態。不過多少有點不合時宜。
接不上就不接,英美裡干脆利落地無視了手塚的問題,轉而拿著噴霧對他的左臂一通狂噴。大石也在旁邊幫忙和裁判溝通,總之手塚是絕對不打算棄權,也不打算放過自己了。
這一天天的,英美裡嘆口氣,支使越前:「去熱身。」
小孩聽話地走了,順便帶走了桃城。英美裡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只有這場輸了,越前作為替補才有上場的可能。
手塚會輸。她知道的。即便她已經試圖插手,但手塚的堅持又讓比賽的結果回到原點。
這樣一場必然會輸、且會對身體帶來極大負擔的比賽根本沒有繼續的必要性,按金融業的計算法則,這是一場穩賠不賺的生意。
手塚也清楚她叫越前熱身的含義,但他只是站在英美裡面前,等待著他的場外指導發出最後的指令。
奇異的是,英美裡感到一種由衷的平靜。
這不是因為手塚國光只是她上輩子認識的漫畫人物,命運早已注定所以無從置喙。她只是由衷地認為,有的時候、有的選手,就是會做出這樣的事。
也許為了贏,也許為了榮譽,也許就只是想要繼續打這場球。
愚蠢、不計後果、熱血上頭。很難說他們回過頭來會不會後悔,但英美裡認為至少手塚不會。
所以她沒有什麼可以做的。既然對選手的愚蠢束手無策,那就只能放任他們上場了。
不過,「你一定要上場的,對吧?」
以防萬一,她還是問了一次。
手塚點點頭:「輸了你不是要跳槽?我不想被龍崎教練罵著過完剩下一年。」
.......她當然是開玩笑的!
英美裡難得被他無語了一次:......
不過看著手塚露出的微笑,顯然這家伙手都抬不起來了還想貧一次嘴,怎麼說,真是娛樂至死啊!
她擺擺手,放手塚上場去了。
*
青學沒有暴力狂真是太好了。
英美裡明顯能感到正選們的視線一會兒黏在手塚身上一會兒黏在她身上,火辣辣仿佛透過放大鏡的陽光。
這要換了亞久津應該直接衝教練席拎著她領口質問了,阿彌陀佛,文明萬歲。
搶七打得很痛苦,這在英美裡意料之中。她偶然發現自己好像是整個場中最輕松的人,兩校觀賽的人看得壓力巨大,手塚肩膀痛得要死,樺地看上去也累得不行。
搞半天她是大贏家啊!英美裡被自己的發現驚到了,連越前熱完身回來都沒察覺。
無數個來回後,這場跌宕起伏堪比電影的第一單打以手塚的敗局告終。
樺地的肌肉沒有經過手塚這樣惡魔式的局部鍛煉,過度地復制在他身體上產生了惡性的副作用。
而手塚,好吧,這家伙到最後已經連手指都抬不起來。指望他邪笑一聲說莫欺少年傷病殘,然後趁著樺地勢弱拿下比賽,簡直不可能。
結束了。
英美裡依然非常平靜,她早准備好毛巾、水杯、冰袋、乃至暫時固定肩膀的繃帶和止痛噴霧。又拜托了剛回來的龍崎教練,送手塚去她已經在剛才打過電話的骨科醫院。
緊接著還思考了回頭怎麼跟冰帝約練習賽,畢竟這場打完他們就要暫時止步全國的門外了。
跟手下敗將約練習賽的經驗啊......英美裡決定回頭找幸村交流一下。
手塚走回教練席,大石遞上水杯,龍崎教練把毛巾搭在他肩頭。
但他有些愣神,也許是過度運動,手塚覺得自己有些低血糖的前兆,主要表現在無法多線程思考,直覺在思維裡占比過重,只能呆呆地盯著英美裡。
「怎麼了?」他聽見英美裡問,「不會是腦子打壞了吧?」
......這種時候,能不能不要說這麼煞風景的話......
手塚想著,自然地抬起右手,輕輕地抱住了他的場外指導。
OMG!!
如果這世界是一本漫畫,英美裡這一格一定是大寫加粗,用上爆炸型的對話框喊出一聲oh my god,但她不上不下地忍住了。
大哥你看看場合!理解你輸了比賽心理很脆弱腦子可能也不太清楚,但是這是關東大賽現場,剛剛打完今年日本國中網球界最受矚目的一場比賽之一,哦然後人家還在半死不活大喘氣你一下場就抱著我不撒手了?
手塚憋不住笑了一下,英美裡才發現自己把心理活動說出口了。這廝腦袋埋在她肩膀上,一邊把她往懷裡按,一邊還笑得一抖一抖。
笑吧笑吧,沒功勞也有苦勞。話說手塚比她高18cm誒,感覺再抱下去脖子要抽筋......
大概是感覺到英美裡再這麼僵硬下去變成僵屍也不奇怪,手塚總算放過了她。
「對不起。」他說,「最後還是沒有贏。」
「不過你不會跳槽的,對吧?」手塚問。
「知道還問。」英美裡瞪了他一眼,「收拾東西准備上醫院。雖然沒贏,不過也沒有輸。就不罰你了,診斷結果第一時間發給我。」
手塚欣然同意,被龍崎教練拖走。
這下龍崎教練還沒歇上一會兒,轉頭又要陪手塚去醫院了。英美裡只好繼續坐在場外指導的位置上,看著越前一口氣把拉鏈往下拉到底。
「我知道你現在可能有點控制不住自己。」
英美裡看著他戰意蓬勃的一雙貓眼,冷靜道,「無論是讓你做替補的怨氣,還是觀摩了前輩們的比賽而帶來的那種、沒什麼價值的熱血上頭......」
嗚哇,果然還是在生氣!越前在心裡哀嘆,為什麼對手塚部長沒發出來的火要往他身上撒啊!他只是個無辜的一年級小孩而已!
「總之,我的建議是,不用壓抑自己。」英美裡總結道。
越前都聽愣了,瞪圓了眼睛問她:「什麼?」
「所以說,不用壓抑自己。想怎麼裝b怎麼裝b,最好上去就整幾個外旋發球抽擊球B,然後再假惺惺把拍子換回左手說『不好意思哦忘了自己是左撇子了你應該還沒動真格吧?』,這樣。」
omg......越前在心裡來了一句標准的美音老天爺。
他忘了,他真傻,真的,他看見魔女流淚就以為她是正常人了,其實魔女還是魔女啊!不會變的!
不過這個裝b的辦法不錯,他要采用了。
「青學越前,對冰帝日吉,比賽開始!」
裁判一聲令下,越前雄赳赳氣昂昂上場去了。
開始了。
英美裡想,她好像有點懂了手塚為什麼一定要跟越前打那場高架橋下的比賽。在這個球場上,在關東大賽的第一戰中,手塚的比賽結束了,他輸得雖敗猶榮;但越前的比賽才剛剛開始。
他的未來光輝燦爛。
第17章 黑心經理第十七天
最後的結果當然是越小前用半集動畫的時長輕而易舉吊打了日吉若。不得不說這個戰力體系崩潰得好嚴重,一邊吹日吉是下任冰帝部長,輕松打敗鳳的天才一枚,一邊又讓越前隨手把人打得差點被開除學籍。
總之千錯萬錯都是許斐剛的錯。
越前好奇:「學姐,你在想什麼?」
英美裡擺手:「沒什麼。」
越前自以為揣測到了她的想法,安慰道:「部長會沒事的,」
越前是不會理解的。她望天,她憂慮的是這幾章也太不搞笑了!販賣焦慮不是本文的目的!手塚國光,憑一己之力改變本文風格的男人,恐怖如斯!
比完賽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英美裡都快上大巴了,突然想起來錄視頻的機器還沒回收。
「現在回去拿嗎?」不二問他,「要不然我問問還有誰在那兒?」
英美裡搖頭:「就幾步路,你們先走吧。」
不二微笑:「你只是不想再回學校繞一趟而已吧?」
英美裡衝他狠狠豎了下食指,往嘴唇上壓:「噓——」
越前嘁了一聲:「學姐耍賴......」
他也想直接回家啊。這會兒回學校肯定要被龍崎老師捉著復盤比賽的。
英美裡淡定地忽略了他的不滿。等你掌握了財政大權也是有機會像學姐這麼自由的。
加油吧!越小前!
「要不要把今天的資料復印一份給你?」乾冷酷地推了推眼鏡,「明天開始就可以制定新的訓練計劃了。」
所有還醒著的人一片哀嚎。乾的資料一般記錄了他們在比賽中爆種的狀態,也就是通俗所說的極限水平。要是英美裡按照這個水平要求平時的訓練......
桃城顫聲問:「學姐......我以後還要練雙打嗎?」
英美裡搖頭,在他還沒來得及綻放的微笑裡淡定道:「不只是你,所有人輪換著練雙打。」
桃城頭一歪,直接裝死。這黑暗的世界還是抓緊毀滅吧!!
這群人廢話真的很多。英美裡收拾好包抓緊准備下車。
大石探頭問她:「那你一會兒還回學校嗎?」
「不回了!秀一郎你記得提醒手塚把檢查報告發我一份!」
大石點點頭,旁邊菊丸已經睡得不省人事。
夢裡好像還在揮拍:「唔、三百下......不能再加訓了,小美裡......」
大石:......
這是被壓榨成什麼樣了都!要是他醒來發現要重新量身定制訓練計劃......
大石在心裡畫了個十字。
英二,你一定要挺住啊。
*
剛剛還人聲鼎沸的球場這時已經完全安靜了下來。畢竟晚飯的時間,除了英美裡事出有因,誰還會在比賽用的網球場徘徊啊?
——呃,還真有。
比如坐在觀眾席出神的跡部。
英美裡本來想拿了東西悄悄跑路,卻被敏銳地抓住。跡部只是一個視線掃過來,她立刻站住了。
怪事,這種時候的跡部比平時頤指氣使的樣子更讓人聽話。
「呃,我只是來回收錄像機。」英美裡擺手,「無視我無視我,請自由地傷春悲秋吧,跡部大人。」
跡部相當不優雅地翻了個白眼:「滿嘴胡扯。只有手塚受得了你這種脾氣。」
英美裡叫屈:「請表述成只有我受得了手塚國光的脾氣,謝謝。」
跡部笑了一下,但轉瞬又沉下臉。
英美裡立刻禮貌地轉開視線。
好吧,換了是她心情也不會好。初中的最後一次大賽,結果關東一輪游,目前看來全國也沒有進一步的機會。加上跡部此人天生的高自尊高要求......
呃。他應該不會揍人吧?
「那是什麼不華麗的表情?」跡部嗤笑一聲,「我又不是真田那種人,輸了就要扇耳光。*」
「你看到過?我一直以為是傳言。」英美裡心癢癢,「講講嘛,跡部大人。」
「是真的。」跡部伸展了一下手腳,以一種略顯慵懶的姿勢靠在觀眾席的台階上,「去年冬天的事。那次是練習賽,他們選手的狀態也一般,結果就被岳人撞見了。把他嚇壞了,回來跟我說跡部你是我見過最好的部長。」
去年冬天,那應該是幸村剛生病的時候?難怪了,壓力大成這樣。
「不過他還不只是教訓隊友。」跡部淡淡地評價,「也讓隊友打他。也算一種自我懲罰?」
英美裡擺出一副好奇寶寶臉:「向日君沒有讓你學學他自我懲罰的方面嗎?」
跡部轉臉,死亡視線直擊,英美裡立刻擺手:「沒有的事!我們跡部大人完美的臉蛋怎麼能挨打呢!」
「你怎麼還不走?」跡部懶得理她,開始趕人,「你們青學的人應該都回去了吧。」
英美裡斟酌了一下,「我在想,這時候跟你約練習賽會不會被揍。」
跡部愣了一下,又笑起來,這回笑的時間比剛才更長了。他說:「你是真的......別出心裁。」
「就當你在誇我了。」英美裡看了他一眼,「手塚說你本來想用拉拉隊惡心我的,是真的嗎?」
「這個他都跟你說?」跡部挑眉,「他是小學生嗎?什麼都要跟你報告?」
「事實上小學的時候他反而什麼都不會說,好像上初中了語言系統才發育完善吧?」
跡部由衷感慨:「你辛苦了。」
他沉默片刻,慢條斯理地問:「練習賽的事,你打算安排在什麼時候?」
「如果順利的話,當然是決賽後。」
跡部沒有嘲笑她異想天開進決賽,反而笑了一下:「看來你都規劃好了。」
他嘴上和英美裡閑扯,心情漸漸回復,與生俱來讓人發指的冷靜也重回他優秀的頭腦。剛才坐在這兒傷春悲秋的十五歲少年不見了,取而代之的仍然是讓冰帝全校心服口服的跡部大人。
「我想到一個。」他摸了摸下巴,「我是打算幫手塚找幾個靠譜的醫生看一看,但日本國內......說實話,沒有很優秀的骨科醫生,到時候多半要去國外。」
「不如趁他不在,你來我們冰帝賺點外快好了。」
「每個月按照出席部活的時長給補貼,怎麼樣?」跡部抱著手,饒有興趣地宣布,「這是兼職的價格。如果跳槽來冰帝的話,嗯,每個月二十萬日元底薪,補貼每小時五千,不足一小時的按一小時算......」
「部長您說!立海大青學四天寶寺,想打哪個我們就打哪個!你讓我打青學我絕不扭頭打立海——」英美裡果斷道。
跡部樂了,但也知道英美裡只是嘴貧。他思索著,忽然有些認真起來:「其實這也算一個辦法。組織一場一二年級的合宿,對你來說是好事。」
「對我?」英美裡皺眉。
「對,對你是一件好事。」跡部點頭,「當然,裡面也有我的私心。日吉和鳳說實在的,光看現在的樣子依然難擔重任,但桃城海堂也好那個一年級小鬼頭也好,在你手裡卻已經日臻成熟完善。」
「真田那裡更不用說,我看他們應該是最著急的才對。」
「至於說對你......」跡部笑了一下,「其實應該說,這是對你的考驗吧?畢竟在此之前你還沒有指導過青學以外的選手,如果事實證明你只適合青學,或者說哪怕只是比青學的效果差一點,都會成為你職業道路上的阻礙。」
「那個,」英美裡黑線,「我也沒有打算要做職業網球教練啊!」
跡部無視了她的反抗:「總之就是這樣,我可以答應你的練習賽邀請。但相對的,在關東大賽結束以後,你要作為主要教練,負責一次一二年級選手的集訓,不管你找誰,我們冰帝的日吉和鳳不能少。」
英美裡:......
要不你還是繼續傷春悲秋吧......一清醒就殺傷力巨大啊跡部!你是逆轉版我○善逸嗎?!
第18章 黑心經理第十八天
顯然折磨英美裡讓跡部的心情變好了,威逼利誘讓英美裡不許不接電話以後,跡部用私家車把她送回了家。
「後續的事宜我會聯絡你,不接電話本大爺就在青學門口掛橫幅。」他已經完全沒有剛才那種低落的表情,眉飛色舞地衝她說,「你應該很受不了這種行為吧,啊恩?」
英美裡:......
英美裡:「謝謝,我一定會秒接的。」
她原本打算找幸村咨詢的練習賽事宜也順利解決,但既然想起東京還有這位在,英美裡隔天還是准備了一盒子蛋糕去看望他。
「跡部是這麼說的?」幸村顯然對跡部提出的一二年級集訓很感興趣,「你答應了?」
英美裡兩只手在胸前交叉,比了個大大的X,「不可能的,我會累死。」
幸村含笑摘掉英美裡自制小蛋糕周圍的油紙,問她:「照這麼說,青學的一二年級帶起來就不累了?」
「那不一樣的。」英美裡從窗外看下去,剛好是醫院的小花園,景色清新明快。她把買來的淡粉色芍藥插進窗台上的陶瓷花瓶裡。
「哪裡不一樣?」
「就像立海大也有真田一樣嘛。要是單獨出來帶集訓,沒有手塚鎮場子,我肯定會累到崩潰。」
幸村點點頭:「道理也許是這樣,但你有沒有想過,其實試著多做一步對你本來的工作也有幫助?」
倒是和跡部說的異曲同工了。
他說著,舉起手裡的小蛋糕,臉上有些驚訝:「確實很好吃,尤其是水果口味的。是不是把新鮮果醬加在了鮮奶油裡一起打發?」
英美裡點頭,也跟著驚訝:「幸村對烘焙也有研究?」
「家裡有妹妹,她很喜歡這些,我也被帶得嘴刁。」幸村有些滿足地咬了一口新拿的小蛋糕,「巧克力味的也很不錯。很難得吃到這種不膩味的巧克力奶油,淡淡的苦味配比很精妙。」
他說起來還有點滔滔不絕了。英美裡心想你怕不是被丸井奪舍了吧!話說幸村你是這個人設嗎?
不過她也管不著人家喜歡吃什麼,還感慨自己帶的東西合了病人的胃口。
幸村大概也是因為生病的原因,沒有多吃,剩下的讓護士幫忙放在冰箱保鮮了。
「如果能成真的話......」幸村看她沒想起來的樣子,補充道,「我是說跡部提到的集訓——如果成真的話,我還想托你的關系,把切原塞進去呢。」
他顯然是謙辭,按切原的天賦資質名氣,這個草台班子集訓恐怕還巴不得他來做招牌。英美裡想,但話都遞到嘴邊了,她也還是微笑著答應。
她又坐了一陣,准備起身走了。每次和幸村相處感覺都特別奇怪!手塚再成熟也是被她看著從小孩子長起來的,不二呢多少也在弟弟的事上有過抓瞎,有些缺陷反而更真實,也更好相處。
但幸村顯然不是!小的時候見得不多,但最近因為替真田當跑腿小妹接觸多了,英美裡才發現幸村被稱為『主上』不是沒有原因的。
當然不排除同人女的二設扭曲了原型的影響,但幸村總體確確實實可以說是滴水不漏。
放在傳統武俠裡面就是那種掃地僧,看上去微微笑的樣子,從來不動怒,實際一出手就要人性命......
怎麼說,更像她上輩子常接觸到的成年人吧?
「德久,青學的目標是關東優勝嗎?」幸村托著下巴問。
她點點頭。
「那你們的壓力應該也不小?」他微笑著說,「雖然從你身上好像看不太出來。」
英美裡笑了一下,等他把話說完。
幸村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只是說:「有的話對真田他們說了,我自己心裡過意不去。但東京其他的人又不太熟悉,況且我現在在醫院,別人來了幫不上忙也尷尬。」
英美裡繼續點頭,她大概知道幸村想說什麼了。
「要是你有空,幫我和他們說一說。」幸村嘆了一口氣,面孔上難得浮現一層憂色,「我是一心一意想要立海大拿下三連霸,但是——」
「他們壓力太大了。」英美裡指出。
幸村看了她一眼,從眼底蕩出笑意:「果然,我知道德久能理解我的意思。」
英美裡聳聳肩:「提一提沒問題,但他們能不能懂或者能不能改我就不知道了。」
幸村又是嘆氣:「我也只是等你點頭,求個心安。至少現在我只能做到這樣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家家有個操心的人!英美裡感慨。
*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家家有個操心的人!
被手塚拎出來談心的英美裡又一次感慨。
「你在想什麼?」手塚皺眉打量她的臉,「表情很怪。」
「......你最好有話快說。」英美裡翻了個白眼,「否則我會因為你刺痛我的少女自尊而立刻回家。」
手塚掃過她手裡的照片集,嘴角抽了抽:「封面的這張照片是怎麼回事?」
「哦,你是說這張被我和忍足同時選定為《青學男網??夏日的秘密》封面的你的高清個人照?」
封面上的手塚顯然是才結束訓練,看向鏡頭時還有些輕微的蹙眉,發梢的汗珠隨著扭頭的動作在透明的日光下煥發出絢爛的光彩。
配上少年冷峻清爽的五官,呵呵呵呵,這個夏天她不把青學人錢包掏空她就不姓德久!
手塚捂臉:「是我錯了,不要再重復那個名字了。」
死道友不死貧道,反正他要跑了,丟臉也是以後的事。其他人就自己加油吧!
他們在圖書館的窗邊坐了一會兒,英美裡把照片集的成品檢查一遍,又無聊地借了本德語字典翻來覆去地看,終於聽見手塚問:「你知道了?我要去德國的事。」
「跡部說的。」英美裡頭也不抬,「什麼時候的機票?」
「下周四。」
「哦,那要不抓緊給你開個歡送會?」
手塚:.......
「你不是說真的吧。」他干巴巴地說。
英美裡抬頭看了他一眼:「干嘛,我保證這個主意一說出去大石他們絕對雙手雙腳支持。」
手塚扶額,就是知道會這樣所以才不可以。
雖然常常被氣得說不出話,但一想到真的要離開日本,長久地和這個麻煩精見不到面,手塚依然有些悵然。不過他很快收拾起這點少男心事,轉而問英美裡:「說起大石,他說晚上所有人集合,問你有沒有時間。」
哦,那個經典的日出場面。英美裡合上字典,她當然是沒有空,有空也沒有,誰大晚上有閑心熬夜坐車爬山就為了看日出啊!她又不是真的初中生!
不過這麼看來,好像也算是一次歡送會?
這麼想著,英美裡找大石商量了一下,日出改成歡送會得了。大石欣然同意,甚至興奮地約了個餐廳包廂大家一起玩。
得知消息的手塚:......
就知道不該對你抱有什麼期待,大石。
英美裡鮮少參與此類團建,因為會讓她想起一些不好的回憶。這次破天荒的來了,導致菊丸看到她都驚了,坐上車明裡暗裡問她是不是發燒了。
英美裡面無表情揍了他一頓。
包廂裡一張大方桌,菊丸說要玩牌,大石摸出一副,幾個人立刻就玩起來了。
不二手氣正好,偏頭一看英美裡和手塚都沒過來,還在窗邊聊天,干脆叫:「手塚,英美裡,要不要一起玩牌?」
英美裡甩撥浪鼓一樣搖頭拒絕,看手塚點頭,忍不住投以看勇者的目光。和不二玩牌,你好樣的,明年今日我會記得給你燒一炷香。
果不其然,手塚第一把同花順之後,立刻被不二壓著狂輸一通。
包廂裡沒別的懲罰,手塚又是傷員,菊丸心裡還惦記著剛剛被英美裡揍,於是臨時起意:「要不然這樣吧!輸得最多的人要負責把小美裡背去ktv~」
英美裡看了下今天穿的長褲:......
到底該怎麼悄無聲息殺死一個國三生呢......
菊丸一語驚人之後,也不知道怎麼的,整個牌局的水平下降不少。手塚就算了,他本來手氣就差,但是不二明明很好運的人還勉強自己越打越輸。
英美裡觀戰觀得滿頭黑線,干脆上手替手塚出牌。
「哎呀,看來英美裡是想要我輸?」不二托著下巴,笑眯眯地摸了張牌,「如果是怕累的話,直接讓我背也沒關系哦。」
他話一說完,手塚的注視就落到了英美裡身上。雖說他未必就非常想背英美裡去ktv吧,但青春期少年人的這種意氣用事還真是......
英美裡一陣牙酸。好在ktv距離飯店不遠,一小截的路不算太累,但為了報復出餿主意的菊丸,她全程都賴在這人背上。
菊丸一路背著她一路哀嚎,但最終還是將她安安穩穩背到了ktv裡。
唱歌的唱歌吃水果的吃水果,背景音是菊丸瘋狂表白他的偶像巧克力少女,被桃城吐槽沒有聽歌的品味。
大石人美心善,開了落地彩燈,把氛圍烘托得相當愜意。剛好不二帶了相機,就著這點暗淡的光線給大家拍照。
「英美裡,手塚,笑一下啊?」不二差點給氣笑了,「感覺你們倆現在像第一天見面就去拍結婚照的夫妻。」
好恐怖的比喻。英美裡和手塚立刻擠出僵硬的微笑,這下不二在內的所有人都笑了,桃城更是上氣不接下氣,不顧河村弱弱的阻攔,指著他們倆連聲說什麼結婚照、尷尬之類的話。
「他完了。」手塚宣布。
英美裡也面無表情地點頭:「他完了。」
旁邊的乾嘆了口氣,摸出吃飯唱歌都隨身攜帶筆記本——桃城,負重不變,加訓兩倍。
至於為什麼是兩倍,當然是部長和經理一人一倍。
第19章 黑心經理第十九天
送手塚上飛機並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至少對英美裡來說不是。德國嘛,上輩子經常出差的地方,睡一覺就到了的事。
手塚看她一點沒傷感,心情居然也飛揚起來。背井離鄉治療手臂對他來說本來也不能算輕松,但英美裡都沒心沒肺的,讓他覺得這也不算什麼大事了。
「那麼我走了。」他動了動手指,感覺關東大賽那天的低血糖感又回來了,「德久,大石,網球部的事情就拜托你們了。」
倒是大石帶頭給了他一個擁抱,英美裡混在中間抱了一下,感覺很奇妙。她跟手塚認識十幾年,擁抱的次數加起來也沒這一個月多。
不過一回學校她就沒工夫想這件事了,因為德久夫婦開著他們的紅色小轎車出現在了青學校門口。
「surprise!」德久媽媽從車窗裡探出臉,「英美裡,這個周末我們一起回宮城吧!」
德久爸爸則從駕駛座投來求救的目光:「寶貝,外公外婆他們特別想你!」
那諂媚的小表情。英美裡無奈嘆氣,意思她去哄兩個老人,順便就把德久爸爸跟過去這件事糊弄了。
要說為什麼德久家的外公外婆不待見她爸,也是個很簡單的故事。總而言之就是德久家富裕了很多年,到上一輩只有英美裡媽媽這一個寶貝女兒,捧在手心養大的。而德久爸爸呢,是家裡農場的一個孤兒,身份懸殊得要命。
即使他長得好,又願意當上門女婿改姓德久,德久家的外公外婆也不樂意自己女兒一心要嫁這個沒出息的男人。結果兩人沒得到同意,干脆私奔來了東京。
好在德久媽媽幸運,德久爸爸踏實可靠,為人樂觀開朗,又真心愛她,所以上了東京日子依然過得有滋有味。
——當然,裡面也少不了外公外婆明裡暗裡的補貼就是了。
一筆糊塗賬,英美裡懶得算。她被半綁架似的帶回宮城,而且和上次不同,這次她是實打實要在宮城住上兩天。
「首先聲明。」站在老宅門口,她插著腰對德久爸爸說,「爸爸你欠我一次,這賬怎麼算?」
德久爸爸伏低做小朝她敬禮:「魔女大人想要什麼,我的血液還是骨頭?」
這個稱呼是有一次青學那群人上門做客的時候說漏嘴了,此後被德久爸爸抓住把柄一直叫。
英美裡有點繃不住了,露出點微笑,還沒說話,就看見自家臉皮厚上天的爸爸露出一副尷尬的神情。
干嘛?有鬼啊?
她一回頭,我草,可不是有鬼嗎?
好久不見牛島同學,但你的臉色為什麼這麼驚恐?英美裡在心裡狂汗,他不會以為剛剛那個魔女和血液和骨頭是說真的吧!!!!
*
「你們在門外遇到了?這可真是夠巧了。」德久外婆喜笑顏開,「下午讓若利帶著你在宮城逛一逛,我們這裡什麼都好,空氣新鮮生活清閑,英美裡一定喜歡~」
英美裡內心沉痛,外婆你說的巧是什麼巧?這哪裡是巧,這分明就是綜漫同人對穿越女的刻板印像!
在東京隔壁就是手塚,回宮城對門就是牛島。嗯嗯,理解理解,正常正常,這好像就是同人女標配,沒有這樣的配置很難說自己是個合格的同人女主。英美裡不糾結了。
——主要是牛島好像比她還糾結!兩個人總要有一個不糾結的吧!
牛島若利從那天和北川第一的練習賽後就一直在考慮英美裡的話,的確做一個能承擔一切的可靠王牌是他的願望,但牛島又不傻,不覺得六個人的場子靠他一個人就能hold住。
再者說,他想hold住,也要有健康的正確的鍛煉方向,這往往才是最難得的。
不過那個出言刁鑽的教練預備役居然是魔女嗎......?本來他是不信的,但那是人家爸爸,又不是同學間隨便亂叫。
牛島看了身側的英美裡一眼,又一眼。好吧,白色頭發,面無表情,還有怎麼看怎麼犀利的眼神,真是越看越像。怪不得她總是能一語中的。
不過如果真的是魔女,是不是也能看到一些未來,是不是看到未來的他真的在某些場合因為目前的打球風格吃虧......
那她應該也有補救的辦法吧......?
「呃。」英美裡被他盯得有點抓狂,「牛島君,有什麼問題嗎?」
牛島若利一臉『這可是你給我的機會』的表情,在英美裡驚疑不定的注視下衝她鞠了一躬。
「魔女大人,請告訴我該怎麼訓練吧!」
救......
英美裡面無表情,讓她去死......真的......
死之前她要先弒父......
更讓她想死的是街對面跑過來兩個人,領頭那個咋咋呼呼:「我沒看錯吧!小岩,果然是牛若!不過他在干嘛——?」
及川徹拉著岩泉一跑過來,越靠近腳步越慢,最後用一種目瞪口呆的表情看著鞠躬ing的牛島和被鞠躬ing的英美裡。
呃,是他瘋了還是牛島瘋了還是他們都瘋了?
「啊,是那個......」岩泉倒是還有點印像,「上次練習賽的時候在白鳥澤那邊的,是經理嗎?」
英美裡痛苦地扶起牛島,一邊還得回答:「不是的,我在東京上學。只是回宮城看望外公外婆。」
她是土生土長的東京土著!
一番手忙腳亂之後,兩邊終於做完自我介紹。及川徹顯然對牛島為什麼對她鞠躬很感興趣,英美裡完全沒有機會阻攔,就被他問出了這個問題。
「因為德久是魔女。」牛島非常、極其認真地回答,「她會指導我怎麼練習。」
魔女英美裡:......
老天,真的讓她去死吧,死在三十公裡外發射的[精准狙擊·速射網球必殺]這種胡天胡地的大招下她也認了......
及川僵硬地扭頭,看向英美裡,干巴巴地問:「他在開玩笑吧......?應該?」
為什麼要用疑問句啊?這有什麼好疑問的啊?英美裡狂汗,感覺你們排球世界的人好像也不是很正常啊?
雖然距離劇情線還有三年但不至於吧,三年就從還會相信魔女的豬頭少年成長為正常人了嗎?
好吧,也不無道理。
她痛苦地搖頭:「不是的,剛剛是我爸爸在開玩笑......」
如此這般地解釋完,終於沒有人叫她魔女了。岩泉一想到剛剛那場景就搞笑,沒忍住肩膀顫抖,立刻被英美裡幽幽地注視。
「抱歉。」他咳了一聲,「不過牛島為什麼會認為你能指導他?這個應該不是你爸爸的誤導了吧?」
好敏銳一男的。英美裡嘆氣,又跟他簡單說了一下那天練習賽的事。
及川眯了下眼,那天他沒注意往對面的教練席看,而且英美裡也只待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要他相信牛島會因為幾句話就拜托一個初三的、從沒打過排球的女生指導他,哼哼,不如讓他相信月亮是方的!
他顯然忘了之前自己差點相信英美裡是魔女,轉而笑眯眯問:「那德久要不要到我們學校來看看?這裡離北川第一很近哦,現在他們應該還在訓練。」
他指指岩泉:「我和小岩是出來給他們買零食的~」
岩泉沒意見,牛島也想再見識一次英美裡的能力,三個人無視了英美裡的抗議,干脆把她帶到了北川第一的排球場。
今天是周末,教練不在,所有人都在自主練習。及川進場以後隨便安排了兩組打比賽,他作為場上隊長兼二傳指導其中一隊,另一隊扔給了英美裡。
按說英美裡應該嚴正抗議然後扭頭就走的,不過及川這個好小子真是會做人,居然把小飛雄送到她手裡了!
她的本命飛雄醬!圓頭圓腦飛雄醬!
影山飛雄此時只是一個□□彈彈的初一生,圓臉圓腦袋,捧著圓鼓鼓的排球站在她面前。
臉蛋好圓!還有點害羞的粉色,好可愛!!英美裡在心裡尖叫。
她沒激動一會兒,一眼掃過去,國見影山金田一,好吧,北川3K?及川把所有新入學一年級都塞她隊裡了,這還比什麼!就算把岩泉補給她又怎樣!
一會兒一定要揍他一頓。
雖然心情很復雜,但她臉上依然波瀾不驚。簡單的自我介紹以後,這場荒唐的練習賽開始了。
「OK,雖然我不熟悉你們你們也不熟悉我,但目前我是你們的場內教練。」英美裡看了他們一眼,「影山做二傳,進攻暫時以岩泉為主,按你自己的節奏來。」
她的指令很簡潔,影山點點頭,「那其他人......」
英美裡奇怪地看他一眼:「其他人你應該比我熟悉啊?因為沒見過你們怎麼配合的,所以我要先看看你怎麼運用攻手。金田一、國見,我也要求你們用自己最舒服、最自然的狀態去打第一局。配合不上也沒關系。」
「得分的重擔就先交給岩泉了,沒問題吧,岩泉君?」
岩泉聳肩:「聽你安排。」
要想靠幾個沒配合過的一年級小孩贏過北川第一的三年級正選當然是不可能的。第一局打到尾聲,德久隊已經10-21落後。
事實上這一隊的絕大部分得分都是岩泉拿到的。初一生顯然有些失落,大概覺得自己就算不能贏,但也不該有這麼大的差距。
他們垂頭喪氣回到教練席邊,心想2-0就2-0吧,就當平時練習賽一樣打。
岩泉卻不認為英美裡已經放棄了。他反手擦干淨後脖頸的汗,抬了抬下巴:「你有什麼打算?」
英美裡快速地翻閱一遍自己的筆記本,『啪』地一聲飛快合上。
岩泉黑線:「這麼快明明什麼都來不及看吧?干嘛非得翻一遍?」
英美裡充耳不聞。這動作很帥,她想做很久了。
「認為一年級就一定會輸給三年級,這個想法是錯誤的。」她淡淡地說,「只要有合適的戰術和人選,小學生也能贏下這場比賽。」
「你們應該比小學生厲害吧?」
第20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天
小學生也能贏?
這話也說得太過了......
但不可否認的是,英美裡狂妄的自信和平靜的態度讓初一生們油然而生一股希望。至少,如果她沒有底氣,也說不出這種離譜的發言吧?
哪怕只贏一局......哪怕只是輸得沒那麼難看......
影山偷偷看了一眼教練席上陌生的學姐,卻被逮個正著拎到她身邊。
英美裡問:「影山,剛剛這局比賽你有什麼感想?」
「感想?」影山撅嘴,「感覺,我好像知道應該打哪裡、怎麼打,但是我沒辦法通過托球告訴攻手。」
好家伙,不愧是你,這可真會說話。這不就是指明了說換我來當攻手比你們能打嗎?
英美裡干笑了一下,在岩泉看好戲的眼神裡把所有人叫到身邊。
「根據剛才這一局的表現,我認為今天的進攻核心應該放在國見身上。」英美裡言簡意賅。
國見嚇一跳,沒精神的兩只眼睛都瞪圓了:「那個、學姐......」
他們這邊還有岩泉學長吧?怎麼能在有岩泉學長的情況下,把進攻核心安排給他呢?
不過這個暫停時間很短,英美裡沒有詳細解釋,她只是抱著手臂通知國見:「這不是一項指令,是一次考核。」
「從這一局現在10-21的比分開始,如果到本局結束前,以你為進攻核心的模式無法拿到15分,那麼下一局我就會重新考慮依靠岩泉進攻。」
國見被她一說,反而不忿起來——至少不能讓她看扁了吧!於是挺直腰背答應:「我明白了!」
英美裡沒再看他,扭頭對岩泉說:「接應交給你。要認真地跳哦,否則輸給及川,還輸得那麼難看,他可能會嘲笑你一周。」
靠,何止一周!被及川徹嘲笑無異於受□□之辱!岩泉一秒燃燒,領著所有人破釜沉舟上場了。
重新上場以後,德久隊的節奏立刻變了。原本以岩泉為核心,雖然能得分,但其他人被放置不說,連岩泉的進攻也被看得很死。
影山作為基礎技術、戰術眼光都出類拔萃的天才二傳,他對岩泉的使用可以說相當成熟。但越成熟,就越容易讓及川摸出規律。
畢竟沒有人比他更熟悉岩泉的進攻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但眼看一局都要結束了,這邊卻忽然換了攻擊核心。
「國見!」影山高喝一聲,手裡的球已經飛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向網下的國見傳去。後者高高跳起,手臂向後一揮,在一眾攔網的戒備裡輕輕打了出去。
及川咬牙:「居然是假動作嗎?!」
球落在中場的空檔,學長們回防不及,只能更用心去攔防他下一次的進攻。但國見的變化比他們想得更快,更流暢。
一旦攔網露出破綻,他便下狠手強攻;強攻不下的局面,就盡量打反彈球為己方制造機會。
比起岩泉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打穿攔網的強攻,國見是一位風格完全不同的攻手。加上又是一年級新人,學長們對如何應付他毫無經驗,居然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
更奇妙的是,誰都不熟悉的影山-國見配合,卻極有默契,作為得分點來說威脅性不低。攔網的注意力被拉扯開後,岩泉也抓住空隙拿分,最後這一局的比分居然停在了22-25。
輸是輸了,但任誰都看得出來,這一套大有可為。
岩泉走回場邊都懵了,恨不得單膝下跪大喊一聲德久英美裡,你是!我的神!不過最後一絲理智阻止了他,他一口咽完水杯裡的運動飲料,問:「為什麼?所以說......到底是為什麼?」
至於什麼為什麼,那就太多了。為什麼用國見?為什麼突然換進攻中心?為什麼不早點換非要現在換?為什麼換了國見就立竿見影打出士氣狂攬12分?
他都這樣,其他一年級更是蠢蠢欲動。國見是很厲害,但他平時做攻手表現不能說很突出。既然他都能跟學長們打得有來有回,那其他人不是也可以......
高高壯壯的男排初一生們羞澀地挺了挺胸,預備開始自薦。
英美裡被一眾一米八左右的猛男包圍,依然很淡定。
她簡單解釋:「首先,從狀態來看,攻手裡面國見和岩泉的狀態是最好的。金田一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昨天沒休息好或者訓練過度,手臂抬不起來?或者是肩背肌肉過勞?」
金田一在她的注視下弱弱地承認:「確實,昨天拉練的時候有點......」
說完跟國見對視一眼:救救!這是什麼人啊!攝像頭?她是在比賽裡加入了攝像頭對吧?
「接著從配合上來講,影山作為目前隊裡唯一的二傳,和國見的配合明顯比和岩泉的要好。」
「為什麼這麼說?」影山不解,「之前岩泉學長得分明明更多......」
「岩泉能得分原因很多,經驗、體能還有你分配不均的托球。」英美裡擺擺手,阻攔了影山有些著急的解釋,「當然,有一個明確的側重攻手不是壞事,這意味著有一個強力穩定的得分點——要知道白鳥澤比你這兒更過分。」
「但是國見對你的戰術風格,比岩泉或者金田一要更加了解得多。這一點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
她看一眼影山的表情:「好吧,不清楚。國見顯然是個很聰明的選手,他用腦子打球,這一點和你一樣。所以有時候你的托球意圖、掩護意圖甚至防守意圖,他都能心領神會。」
「理解戰術,就少了磨合的時間。配合順暢,其他得分點也能利用起來。」
「所以在這個沒有多少分可以打的緊要關頭,你優先選了配合更好的影山-國見組合。」岩泉恍然大悟。
「再有一點,金田一和岩泉你作為攻手的特質很相似,用高度和力度打造相對強烈的猛攻。」英美裡站累了,坐在教練席上摸出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所以即使換成他,也打不出國見那種節奏差異帶來的奇效。」
「這不科學!」
一聲巨響在她背後炸開。英美裡差點噴影山一臉,我靠,誰啊這麼一驚一乍的?
她一回頭,好吧,及川徹。不知道什麼時候,那邊那一隊附帶個編外人員牛島全都蹲在她後面聽她講戰術。
「大哥,就一個練習賽你至於嗎......搞什麼竊聽......」英美裡黑線,「就這麼想贏?」
及川充耳不聞,他才不是因為這個叫出聲的:「這不科學!為什麼你會這麼懂......為什麼......而且效果這麼好!」
說著假哭起來:「要是早點把英美裡從東京拐過來,我們至少能贏牛若一次吧......」
苦苦啃下來二十多本排球教材+排球少年漫畫全本五刷+各大賽事解說版至少一遍+幾十場教練講座,送給每一個想指點江山的你。
英美裡安詳地想。哦,可能還有她28+15年人類社會生活積攢下來的自信話術。
她正走神,國見走到她面前,抱著球臉頰通紅,鼓起勇氣問:「學姐,所以我是考核通過了,對嗎?」
英美裡反問:「我之前說要拿到多少分?」
影山在旁邊呆呆地:「15分。」
「OK,那我們這一局結束拿到了多少分?」
岩泉抱著手臂,微笑著說:「22分。」
「所以,顯而易見。」英美裡聳聳肩,「通過啦。國見同學。」
yes!國見興高采烈抱著球鞠了個躬,轉身跑開。後面的及川立刻躥了出來,非常嚴肅地握住英美裡的手:「德久同學,我認為一個人的初中和高中都在同一個地區就讀的話,對她的視野拓展限制很大。」
英美裡:......
英美裡:「說點能聽懂的。」
及川深吸一口氣,丹田用力,剛剛張口,旁邊牛島直接搶話:「德久,你應該來白鳥澤。」
英美裡:......
拜托這一部分槽點好像太多了!她有點反應不過來了!
悠于 2023-3-11 12:55
第21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一天
說好打三局,德久隊在第二局漸入佳境。影山在同時調動岩泉-國見這對節奏差非常大的主攻上漸漸有了手感,加上其他小孩玩命似的救球,最後25-23拿下一局。
不過第三局對面的氣氛沉靜下來,三年級無可比擬的技術差、經驗差和體力差逐漸顯現,25-18獲得最終勝利。
不過這一切無損英美裡的神勇表現,影山下了場就跑過來要英美裡的聯系方式,連帶一圈在場的人都存下了她的手機號。
「下次比賽之前拜一拜。」金田一虔誠說。影山居然在旁邊點了下頭。
英美裡:......別搞迷信!!!
一下午時間輕而易舉消磨了,及川說要請客吃飯,岩泉當然不會跟他客氣。
「一起來啊,牛若,德久。」他邀請,「讓他破費是人類的天職。」
及川跳腳:「人類哪有這種天職啊小岩——!不對,英美裡就算了,牛若你來干嘛!不歡迎、不歡迎你好嗎!」
他的反抗比菊丸的反抗還無效。英美裡投以憐憫的注視,和岩泉牛島一起狠宰他一頓拉面。四人在岔路口分道揚鑣,及川被岩泉拎走的時候還在嚎啕『英美裡要記得回我短信宮城好學校很多不要拘泥於東京』之類的話。
牛島跟英美裡同路回家,站在院門口,他冷靜地指出:「綜合來看,你應該不是魔女。」
英美裡:「......謝謝,我澄清很多次了。再說人怎麼想也不會是魔女啊!」
「你不是魔女,因為你不能靠一句咒語或者一道魔法就讓人變強。」牛島說。
廢話!能做到的話這篇綜漫真的要往更危險的方向綜了好吧!
她是女主角她不在乎,牛島君你恐怕要在乎一下哦!萬一比賽打到一半場館裡出現咒靈殺人犯黑手黨怎麼辦!
牛島看了眼德久院子裡探頭探腦的德久爸爸,有點想笑。英美裡跟著轉過去,臉色猙獰片刻,又馬上恢復正常。
他思考了一下,總結道:「雖然你不是魔女,但是你有魔女一樣的能力。你可以更快、更有效地讓選手變強,而且是永久性的。」
英美裡:「聽上去怪怪的。我好像一個游戲道具,而且是永久性的。」
牛島跟她面面相覷片刻,英美裡受不了了。這世界上怎麼還有比青春期手塚更難溝通的人!她立刻說了拜拜扭頭回家,獰笑著把德久爸爸拎回屋裡。
「呵呵......接下來我們算算你的賬......」
*
周末結束英美裡回了東京,關東大賽第二輪青學對陣城成湘南,結果比賽日撞上了她奧數大賽決賽的日期。
「當然是學習更重要!」龍崎教練拍板,「你放心,這場他們不會輸的。」
英美裡點頭。那當然,TV原創還能輸?不過聽不到小西克幸說話有點可惜,後面日美交流賽好像還有他的戲份......
奧數大賽的決賽依然在冰帝。比賽結束後,英美裡不出意外地被跡部請去冰帝食堂吃飯。
「話說回來你們每天都是自助餐嗎?好貴族好華麗......」英美裡幸福地夾了小半只烤雞進自己的盤子。
淺黃色的酸梅醬去除殘存的油膩,酸甜的果香配上焦脆的雞皮和香滑多汁的雞肉,人生啊,你的名字是享受~
跡部看她沒出息的樣子都好笑,干脆又讓廚師給了她另一種醬,酸黃瓜切碎和蛋黃醬、沙拉醬等比混合,香味更是不得了。
「我是要跟你說上次集訓的事。」跡部擦擦嘴,說,「現在的問題是......」
「沒有人參加是嗎,太好了嗯嗯。」英美裡打斷他,「哎呀這也沒辦法,誰會願意被一個只比自己大一兩歲的經理管教啊。」
跡部無視她的垂死掙扎:「事實上,想要參加的隊伍太多了。因為忍足那家伙嘴上沒把門,現在大阪那邊也有學校在聯系我。」
英美裡:......
英美裡:「忍足人呢?」
跡部:「我會記得替你揍他的。」
英美裡趴在桌上,整張臉皺在一起:「其他的我就不問了,你先告訴我都有哪些備選。」
「東京的幾所學校不用說,神奈川的立海大,大阪的四天寶寺,目前看來,恐怕還要篩選一下才行。」跡部摸著下巴評論,「畢竟你一個人肯定管照不過來太多學生。」
他說著說著,眼睛一亮:「其實這樣也很好,完全可以做成一個精品化的集訓。只收天賦出眾、資質高的一二年級學生,要有一定成績,這樣就形成了門檻。」
「形成了逼格。」英美裡接嘴,「話說,真的就我一個人來弄?」
跡部看她一眼:「場地和後勤本大爺負責。不過你是不是認識幸村?他那天聯系我,說除了切原參加以外,立海大也可以提供場地和後勤。」
說著,不知道燃起了哪門子勝負心,「開玩笑,本大爺的提案哪需要他插一腳?輕井澤的別墅已經在改建了,預計名單不超過十二個人,所以騰出了六個雙人間,一個食堂,三個網球場外加一整層的健身房。」
英美裡:......好大的陣仗......
英美裡:「呃,那我問一句,我有工資嗎?」
跡部無語:「有,按之前跟你說那個跳槽水平發錢,行了吧?」
「行行行,跡部大人,現在開始你就是我親爹。」英美裡樂呵呵地捧臉,「區區十二個人,完全不是問題~」
「為期四周的集訓,主要利用了暑假之前的時間。」跡部說,「到時候中間幾個部長應該會來看一眼,你上點心,不要在他們面前給我們的精英集訓丟臉。」
意思就是突擊檢查唄。不過手塚應該回不來,那青學三個小孩可以隨便折磨一下。
英美裡敬了個禮:「請跡部大人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
不過集訓的工資還沒拿到,英美裡就先倒貼一筆錢出去。
「照片集賣得很好呢。」龍崎教練大手一揮,「走吧,獎勵大家去千葉玩沙灘排球!」
她的錢......她的錢......她的錢......雖然都是要充進部活經費的,但賬面上本來充裕的數字一下縮水,英美裡簡直心疼得想死。
不二淺插一刀:「這麼說來,裡面的照片都是大家的形像吧,這算是我們用臉入股嗎?什麼時候分紅呀?」
英美裡面無表情:「不說話是不是會死?是不是?」
不二笑眯眯地給她遞了副墨鏡:「要哭的話可以遮一遮~」
說完翩然離去。
千葉除了特產沙排還特產下一戰的對手六角中。准決賽開始前,英美裡化悲憤為動力,用一種看待宰豬肉的眼神打量一圈正選。
代理部長大石瑟瑟發抖,顫著嗓子問她:「怎、怎麼了,英美裡?哪裡有問題嗎?」
「手塚的短信。」英美裡舉起手機,所有人一股腦湊上來。
大石認了一會兒字:「不要大意地上吧......?」
「哇,還真是手塚的風格。」菊丸撇嘴,「懷疑他的手機只能打這句話。」
不二笑眯眯地按下錄音鍵,「英美裡,發給你了。」
「OK,立刻發給手塚。」英美裡摸出自己的手機。
菊丸哀嚎:「干嘛啊——我錯了好嗎小美裡我真的錯了TT......」
有龍崎教練在,英美裡當然幸福地偷懶了。她站在一邊聽今天的初賽名單,第二雙打不二-河村,第一雙打桃城-菊丸。嘖嘖嘖,聽得皮都展開了。
青學的第二雙打跟拆盲盒一樣,基本就是單打定下來,剩下的隨機搭檔,什麼匪夷所思的結果都有可能。今天更要命,大石菊丸都拆成散裝了。
不二和河村用一種你強任你強我才不心慌的精神拿下第二雙打,桃城和菊丸卻陷入了意料之外的苦戰。
對面盯准了菊丸的體力弱勢,只打短球,杜絕了桃城幫忙的可能。調動前排的菊丸滿場跑,很快體力不支開始掉線。
「英二沒問題嗎?」大石擔憂。
他前兩天去復查手腕,結果不是很好,所以今天沒有上場。
英美裡笑:「他敢有問題,我就敢把訓練量直接翻倍。」
她陰惻惻地笑了一下,場上菊丸就像有心電感應一樣,立刻雙腿發顫。
「感覺上一局英二被對面圍攻半天還不如英美裡的一句威脅呢。」
不二若有所思,「下次上場前試試看好了,就讓英美裡對他說一句,嗯......說什麼好呢 ?」
大石樂呵呵地提議:「就說,要是體力依然不足,以後的訓練就全部帶著負重完成。怎麼樣?」
omg那可是你的親搭檔......英美裡用一種『真人不露相』的眼神打量大石。
越前也加入了折磨菊丸小分隊:「或者,嗯......就讓菊丸學長叫我越前學長好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咬牙贏下比賽的菊丸立刻暴起,氣急敗壞:「少來了,我可沒有身高151的學長!你看人家的一年級!等你長到六角中一年級隊長那麼高的時候再說吧!哼!」
越前也怒了,跟誰比不好跟對面的一年級比:「就算我沒有菊丸學長高,但我的體力比學長好得多——」
兩人瞬間纏鬥起來,桃城支持越前,大石支持菊丸,關東大賽准決賽秒變競技場。一年級新生在旁邊吶喊喝彩,我說堀尾,你支持越前就支持越前,叫那麼大聲干什麼......
好幼稚好青春好可怕。英美裡嘆氣,手機卻收到一條新的消息。
【from幸村:德久,現在有空嗎?】
【from幸村:方便來一趟醫院嗎,有事想拜托你。】
第22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二天
土谷綜合醫院。
「我看了前幾天立海大對不動峰的比賽錄像。」幸村依然微笑著,但英美裡卻認為比起平常,今天他笑得很勉強,「所以著急找你來,是不是打擾你的日程安排了?抱歉。」
看了錄像,所以著急找她來。這中間顯然還有一點邏輯缺口沒有填上,但英美裡沒有問。
讓幸村親口承認立海大對切原的訓練方式和教育方法有問題,無異於在新網王時間線上質問那個變異手塚自己跑去德國越前也跑去美國你這個支柱怎麼選的一樣,太不人道。
而且那也是他們各自的選擇。
「好吧,那麼是有什麼事要拜托我?」
幸村臉上的笑漸漸斂去:「英美裡也看過了?」
英美裡點頭。她早看過了好吧!乾的情報永遠是第一手的,此處為他點贊。
「切原在比賽中......」幸村措了措辭,「有意強化不動峰部長的腳傷......」
「幸村認為這種行為應該被遏制嗎?」英美裡問。
「當然。」幸村答得很快,「但我想不到一個很好的辦法。」
何況他還在醫院裡,做什麼都不方便。
英美裡聳肩。很好解決,讓不二教訓一頓就好了。
就是不知道按照劇情這麼抽風下去,最後教訓他的還是不是不二。
她輕松的態度感染了幸村。這位在立海大說一不二的部長大人向後倚靠在病床上,喝了一口水,才又微笑起來,對她說:「看來英美裡已經有辦法了。」
呃,突然間改口叫英美裡是什麼意思。直呼其名還需要走這種流程?是那個吧,別人聽了哦原來你們都互相叫名字而不是姓氏了哇塞你們好親密,是這個套路吧?
不過她跟手塚好像還是在互相叫姓氏......
英美裡一邊想,一邊點頭:「如果,嗯,精市放心的話,集訓的時候我不會對他手下留情的。」
幸村忍俊不禁:「還是希望你不要把他折磨得太心如死灰就好。」
兩人就著病房裡的水果看了一會兒電視,英美裡正要告辭,忽然聽見幸村開口:「我總覺得英美裡很成熟呢。」
他微笑著說,「比任何人都成熟。」
英美裡愣了一秒,僵著臉笑:「哈哈,會嗎?我倒覺得手塚或者你的朋友真田君這樣的更成熟。」
幸村失笑:「那不一樣,總板著臉難道就是成熟嗎?雖然背地裡說真田多少要惹他生氣,但光是這樣也能看出,他的脾氣依然是那樣的,易怒又不受控。」
「要我說的話,成不成熟並不看他怎麼對別人,而是看他怎麼對自己。」
他這時也已經看完了關東大賽初戰的錄像,難免點評道:「其實手塚也是這樣的人,對別人負責、周到,這倒沒什麼。但對自己委曲求全,什麼都要拔尖、爭先、擔責,有什麼不如意就認為是自己做的不夠,拼了命要再強一些,這不好。」
英美裡深以為然。想太多,勞心勞力。不說別的,上輩子領她入行的前輩,名校高材生、海外留學四年、家庭富足資產豐厚,保守估計小十位數。又是獨生子。
這樣的條件在金融業就是順風順水的命,結果呢,遇上行情不好的時段,覺得自己有這樣的條件都做不出成績,實在太愚蠢,沒想開跳樓了。
倒不是說手塚就如何如何了,況且英美裡也聽得出來,幸村不是有意要說真田或者手塚,他是說給她聽的。
果然就聽見幸村補充:「我認識的很多前輩、長輩,裡面也有性情疏朗的人。但同齡人裡像你這樣的還是少見。其實跡部也算一個,但他多少有家庭的影響,見多識廣,所以肚量大,也想得開。」
他接著就不說話,顯然想聽英美裡為什麼這麼『成熟』。但英美裡能怎麼說,總不能說呵呵我是個二十八歲社會女穿越來的沒想到吧幸村你在我們那兒還挺受歡迎的嗯嗯。
她答不上來,幸村眨眨眼,就自然地接了下一個話題,兩人談天扯地說起初中畢業以後選學校的事,又說起未來的職業規劃。
窗外天色微微泛黃,英美裡站起身說要走了。
「好啊,確實不早了。」幸村微笑著送她出門,「下次見就是決賽後了,輸了可不許衝我撒氣——再來看我,也記得給我帶蛋糕。」
按他的脾氣,說出這種小孩耍性子的話實在難得。英美裡笑了一下,點頭答應了。
幸村下床,替她打開門。醫院走廊裡的人聲鼎沸,喜怒哀樂,生死離別,相比之下幸村的病房又格外安寧,像一個小小桃花源。
但人是不能活在桃花源裡的。有所求,就有所犧牲,就有所痛苦。幸村看上去悠閑溫和,但誰又能想到關東大會立海大的完敗帶給他什麼樣的痛苦呢。
英美裡慢吞吞地想著,正要走,又難免想起此人到了全國大會那副走火入魔的姿態。
當然不排除許斐剛發神經的罪孽,但眼前的幸村怎麼說都只是一個溫柔的通透的、早熟的親和的十五歲美少年——重點是美。
要她眼睜睜看著幸村把自己逼成那樣,逼成他自己嘴裡『不好』的掐尖求全的樣子,又於心不忍。
「剛剛說到不要鑽牛角尖......我以為運動員多多少少都會有那樣逼迫自己的心理呢。」英美裡轉過身說,「沒想到精市的想法好像不一樣?」
幸村思考片刻,笑著搖頭:「我的確不是那麼想的。」
嗯?
幸村的聲音很輕,但非常清楚地傳達到了她耳朵裡:「爭強好勝,應該是運動員必備的素質,否則沒有上進心自然無法進步。」
「但當比賽結束,跳脫出來看整個局面,你會發現影響比賽結果的因素太多。裝備、場地、天氣這樣的暫且不提。心境的影響也很重要,而這往往是爭強好勝的反面。」
「所以......」幸村看向她,笑眯眯地說,「我也不知道什麼樣才是最好的。」
「不如說,一定要規定一種『最好』、『最適合』的人才,認為只有這種人才才適合做運動員,本身就是一種狹隘吧。」
好吧。英美裡點頭。
決定了,今年的生日願望就是希望幸村大哥能一直像這樣心態平和,永葆青春!
*
東京,亞熱帶海洋性季風氣候,四季分明,降水充沛。
英美裡坐在涼亭裡,看著雨水劈裡啪啦砸在地面上。烏雲將天色牢牢籠住,沒有一絲光亮,就連傳統主角青學人也被這打光烘托得像反派。
照這個天氣看,今天的決賽是勢必要推遲了。
不過就算不下雨,按照劇情的不可抗性也是會推遲的,八成就是什麼場地突然爆炸、東京都所有球拍忽然集體斷線之類的靈異事件。
她撐著傘准備去找個地方買點熱飲,結果卻在球場外撞見真田+柳這對立海大二人組。
而且兩個人加起來沒一把傘。
她看了眼幾乎要在真田帽檐邊緣連出一道小水簾的雨水,搶先開口:「抱歉,這前面的涼亭被我們先占了。」
真田偷瞄一眼她的傘,平靜答:「沒關系,我們再去找別的地方。」
他頓了頓,「之前幸村的事,謝謝你。」
英美裡搖頭:「舉手之勞,再說我和幸村也是朋友。一點小事而已。」
真田有點語塞。他本來就不擅長跟人打交道,何況是這種古怪的情形。
他不知道英美裡是因為切原的事有點微妙的遷怒,但不過十秒她又反應過來——她算哪位啊就在這兒跟真田生氣!
兩人奇妙地僵持時,柳的手機上收到一條短信,丸井他們已經找到一個躲雨的地方。他示意真田先走,兩人走了一半回頭才發現切原不知道去哪兒了,沒跟上。
真田嘆氣:「我去找他。」
柳點頭,他遲疑一秒,問:「弦一郎,你和青學的經理很熟嗎?」
看上去好像背著他們產生了一點奇妙的友誼......
真田也不知道該搖頭還是點頭。說熟吧,也就那樣,說不熟,事實上他和英美裡接觸的次數已經很多。
尤其在幸村囑托她帶話叫他們別太緊繃以後,真田有些無法和隊友討論的話題也會和她說。緊張是整個隊伍共有的情緒,他再和隊友說起也許會激化這種氛圍。
只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聊天,不涉及訓練計劃和排兵布陣,這種做法是合理的。
不過她今天心情看上去不是很好......?
*
心情不好的英美裡正在安排所有人上車回學校繼續訓練。
「到校以後直接往體育館的方向走,注意不要淋雨。」她有條不紊地說著,「龍崎教練,麻煩您聯系一下學校這邊,把體育館的室內場地暫時安排給我們。」
有關東大會決賽吊著,要求學校的優待簡直手到擒來。只是英美裡還沒上車,就收到幾條來自真田的短信。
【from真田:你們的一年級在和蓮二打比賽。】
【from真田:我同意了。】
【from真田:在公園外面的室外網球場,應該會結束得很快。】
傲不死你......英美裡在心裡抓狂,腳上不停,很快就趕到了室外的網球場邊。
她還沒走近,就聽見擊球聲停了。推開網一看,場上另一邊站的卻不是柳,而是真田。
原本是柳在和越前對打,但兩人一時間不相上下,分不出勝負。
這樣下去一直淋雨難免感冒,哪怕為了一周後的比賽考慮,真田也不能讓他們繼續打下去,干脆自己上場。
沒幾個來回,輕松解決這場比賽。
他和柳走出網球場,正好看見了門邊的英美裡。
剛剛狂扁了她隊伍裡的小孩,饒是真田也有一點不自在。不過英美裡並不在意這些,反正贏回來是早晚的事。
不過......
「我說,越前同學。」她聲音一響,坐在那兒發呆的越前就狠狠一抖,「私下比賽,不告訴教練、代理部長和經理。嗯?」
被真田打出的陰影瞬間被德久魔女取代。越前僵硬地扭頭,場邊那個熟悉的人影,德久大人你不是已經回學校了嗎!!!
英美裡皮笑肉不笑:「哦,我回學校了你就可以放肆了?啊嗯?」
越前狂搖頭。
「那就是我管不了你了,想和誰打比賽就和誰打比賽,經理算什麼啊?是嗎?」
越前捂著嘴流寬面條淚,繼續狂搖頭。
旁邊柳看著那個在場上囂張強勢的小子對著青學經理如此做派,忍不住用一種看打虎英雄的表情看向英美裡。
......還是人不可貌相哇。
*
越小前的頹廢在英美裡的高壓下連出現的機會都沒有,乖乖跟在她身後回了青學體育館繼續訓練。
一整周多出來的訓練時間,龍崎教練首先想到的就是合宿。英美裡是打死不肯去動畫那棟無縫銜接鬼屋的破敗別墅,她聯系了跡部,協調了一下時間。
最終結果就是青學借用了跡部大人的別墅,他們先用一周,最後一天的時候冰帝來接上。
龍崎教練欣慰地拍拍她的肩:「幸好有你!」
英美裡受之無愧地挺挺胸。幸好有她!不然就等著去住鬼屋吧你們!
跡部家的別墅就是不一樣,即便是零幾年的古早畫風,依然富麗堂皇又不失清新典雅。
一整棟別墅五層樓,中間挖空留了露天泳池和花園。後院大得能辦狗狗跑步比賽......
「感覺這裡很適合做我的長眠之地......」英美裡安詳地閉眼。
不二笑得打顫,拍著她的肩膀安慰:「安息吧,到時候我們所有人都會來看望你。」
英美裡:呵呵。
得罪經理的下場就是訓練花樣變多,不過沒到新網王篇,目前這群人的能力雖然有點點離譜但至少還算科學。
英美裡的訓練菜單因地制宜,比如山林障礙越野,過程中隨機出現飛來的球,還要按規定回擊到准備好的藤蔓網裡;又比如漂流擊球,讓隊員坐在小氣艇上,隨著溪流前進擊中岸邊的球框。
前者鍛煉耐力體力和敏捷度;後者著重判斷力和反應神經。
「教材上也是這麼說的。」英美裡聳肩,「所以不是我公報私仇哦。」
已經癱倒在飯桌上的青學眾只能輕輕轉動眼珠子以表他們還在聽。
合宿的後勤由一年級負責,結局就是所有人每天都在吃咖喱飯。
菊丸是知道英美裡手藝不錯的,但從初二開始就很少能吃到她的料理,集訓第三天終於受不了,偷偷求英美裡給他開小灶。
「拜托拜托!」他雙手合十,「再繼續吃咖喱感覺我的腦子都要變成咖喱塊了!」
「變成咖喱塊不好嗎?感覺比現在要好用一點。」
菊丸立刻用他那雙大大的貓眼譴責地看著英美裡:「小美裡好過分——」
話是這麼說,英美裡還是用剩下的東西做了點吃的。咖喱肯定是能吃飽的,她就把豬裡脊切片抓炒。
抓炒的手法還是上輩子學的,很復雜,主要在勾芡,不能太厚也不能太薄......
她看了眼旁邊樂呵呵等著進食的菊丸,望天。算了,說了他也不懂,古有牛嚼牡丹,今有貓吃裡脊。
抓炒裡脊做了傳統的酸甜口,金黃的醬汁微微透明,不多一分不少一分,裹在微微有些酥脆的肉片外殼上。
濃郁的酸甜香氣在空氣中蔓延,刺激得菊丸口舌生津,興奮地舉著筷子對這些倒霉的豬裡脊下手了。
裡脊片切得偏厚,嚼起來口感才好。雖然因為厚度而有恰到好處的嚼勁,卻一點也不老柴,反而微微一抿就化開。
外層的焦脆和裡面柔嫩的肉片形成豐富的層次感,清脆的響聲在口中迸發,像一支輕快的小步舞曲。
「好脆——好燙!」他叫了一聲,又忙不迭閉上嘴品味口中的菜肴,「很嫩,很脆。嗯......也不會太鹹,酸甜味最高!」
英美裡:......
英美裡:「真替我們的國文老師掬一把淚。」
沒等語言匱乏的菊丸吃完——事實上他才吃了兩口——剩下幾個聞到味兒的三年級都竄過來了。
英美裡以前偶爾會在學校的活動或者出去郊游的時候帶便當,大家隱約知道她會做飯。但會做和願意做是兩碼事,經理做到她這個份上已經和後勤是完全不同的兩類人了。
不過不勉強她,當然不妨礙他們在有肉吃的時候打起來。
「好了,英二,你最先到這裡,都不知道吃了多少了。」大石義正言辭,余光瞥著那盤抓炒裡脊,「接下來公平起見,一人一筷子。」
他話音剛落,不二就一甩手腕,筷子撐到最大夾滿肉,又輕輕甩回來。
河村在旁邊捧場:「哇——白鯨!」
英美裡:......
接著乾也衝了,一邊念念有詞一邊下筷子:「根據計算,這個角度,這個方向,能夾到最多的肉......」
河村繼續:「數據大法!」
他自己上了以後捧場的就變成幽怨咬指甲的菊丸,此人嗲著嗓子,貓裡貓氣地喊:「哦!波動球!把肉片裹在一起的招數,這樣一口就可以吃到很多肉片了呢!」
英美裡:......
廚房裡筷子與肉片齊飛,巨熊共月亮一色。英美裡視若無睹地穿過為了一盤子肉打得眼睛都紅了的國三男生們,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
感覺這群人真的不太正常的樣子。
*
完全沒發現學長學姐背著自己吃獨食的一二年級照常早起訓練,被上山下水地折磨一通回來,迎來了讓他們心態崩潰的一幕。
桃城一副馬上就要飆淚的樣子指著冰帝的大巴和他們一塵不染的小粉鞋:「為什麼他們看上去那麼和平,那麼輕松?那麼優雅那麼享受!」
大家都說不出話,因為上午他們才上山折騰得渾身泥巴。唯獨英美裡翻著手裡做的臨時對戰表,冷靜地插了一刀:「因為他們又不用准備關東大會決賽。」
一句話殺傷力巨大。跡部斜眼一瞪,英美裡立刻端起笑容,輕快地捧著對戰表走過去:「跡部大人,這是今天的比賽日程,請您過目。」
忍足剛想嘴欠,被英美裡一個眼刀殺回去了。這b不會忘了他到處炫耀害得大阪那邊學校也塞人過來,導致她工作量劇增的事吧?
顯然忍足是沒忘的,他立刻心虛低頭不說話了。
兩邊對今天的對戰安排都沒有異議,比賽立刻就開始了。跡部悠閑地坐在陽傘下,叫管家上了兩杯果汁:「你倒是放心,他們才從山上下來吧?」
「極端條件下得到的鍛煉是最能拓展能力邊界的。」英美裡義正言辭。
跡部喝了口果汁:「實話呢?」
「好喜歡看他們受苦。」英美裡捧臉。
受不了她。跡部搖頭,視線望向場內。他的位置在正中間,兩邊球場的情況都能看清楚。一邊不二正在和宍戶對打,一邊鳳正在跟桃城糾纏。
「下一組,向日對大石?」跡部看她一眼,「這是你安排的?」
英美裡搖頭。這當然是龍崎教練安排的。要她來,那肯定原封不動照搬原作裡不二對忍足,桃城對向日才對。一場摸魚天才的對決,一場力量型vs敏捷型,多有看頭啊!
要不為什麼原作是原作呢!
盡管冰帝的單打一再展露頹勢,但跡部看上去並沒有什麼反應。英美裡在旁邊看著他連喝三大杯果汁,黑線:「我說,一會兒上場的時候不要中途跑廁所啊你。」
跡部立刻瞪她,表情介於『怎麼能說這麼粗魯的話』和『該不會讓你這個烏鴉嘴說中吧』之間徘徊。
很快,場上的比賽都打完了,最後一組越前對跡部樺地,跡部專門協調的2v1。
原本的單打陣容更好來著,越前對跡部。英美裡想,收視率的保障,人氣王對人氣王。
「猴子山大王單打沒自信嗎?」越前撇嘴。
跡部自信一笑:「現在嘴硬,輸了可不要哭鼻子,啊恩?」
他邁開步子要往場上走,忽然臉色一僵,想起什麼一樣環顧場邊。英美裡咬著吸管跟他對上眼神,看見他一下黑了臉,放下球拍走出來。
跡部一路經過陽傘,英美裡抓住機會問他:「比賽都開始了,你往哪裡走啊?」
跡部頭也不回,聲音裡很有點咬牙切齒之感:「洗手間!」
英美裡:......
是不是手塚走了他的烏鴉嘴就留給自己了?
她原本以為既然樺地在場上做後方防衛,那麼跡部應該會直接強力猛攻,畢竟兩人對上一個人,他是沒有後顧之憂的。
但出人意料,他打得非常沉穩,沉穩到讓人想問他是誰的地步。
就好像在這一場山中合宿的練習賽裡回歸本真,英美裡終於在十五年裡頭一次看到一場正常的網球賽。
沒錯!什麼爆炸煙花小燕子,只有樸實無華的對拉才是網球的真諦啊......
乾推了推眼鏡:「跡部的表現有些異常啊。」
菊丸掛在他肩頭,好奇:「哦哦哦?為什麼異常?」
「按照以往的數據來看,跡部往往會在某一局的最終使出破滅的圓舞曲。這時候對手的體力和集中力都有所衰退,更方便他打落球拍。」
「而且在前三局使用的概率不低,這樣方便他摸清對手的實力,調整後續的戰術。」
菊丸嘴巴長成O型:「可是今天好像還一次都沒有用......?」
不二抱著手臂:「這樣打基礎對拉,肯定是比用絕招輕松拿下要累,也更考驗精力和體力。不過跡部帶上樺地,似乎就是為了補足這一點,讓他能夠放心地用基礎招式和越前對打。」
「兩邊始終都沒有用上他們的絕技,跡部是自己選擇了不用;越前則是被壓制住了,所有的招數對跡部+樺地的組合產生不了威脅,白白浪費體力,當然就不再用了。」
乾贊同他的看法:「跡部是一個打法全面的選手。猛攻是他鮮明的特色,但今天為了鍛煉越前在基礎招式之間尋求突破的能力,刻意壓制了自己的本能。」
他偏頭看向英美裡:「德久,你對他的反常有什麼頭緒嗎?」
英美裡表面冷靜,內心流血淚。未來的休息時間泡湯算不算頭緒?替他托管日吉和鳳兩個二年級正選算不算頭緒?
犧牲她一個,換來跡部的小灶訓練,值了!
話說到這裡,她想起那天下大雨決賽延期,真田給她發的短信。該不會他也已經知道他們家切原要在她手裡熬一個月吧?所以才通情達理地跑來通知她?
希望她到時候手下留情,又或者加大力度?
男人心,海底針啊!
英美裡憂郁地嘆了口氣。
第23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三天
好吧, 接下來就是「誰比誰更裝之都是打網球的為什麼你們倆那麼能裝」大型真人秀現場。
練習賽最多就是平局,英美裡百無聊賴地低頭,在對戰表上寫寫畫畫。她這幾天總是在努力回想關東大會決賽的比分,以此說服自己沒問題, 可以順利拿下。沒辦法, 就算知道結果,她還是感到壓力巨大。
壓力一大, 她就想畫點醜圖。
不二探頭一看, 果然是Q版越前和Q版跡部舉著網球拍互相挑釁。
「英美裡對比賽的結果不感興趣嗎?」他問。
「我對這場比賽後越前能達到一個什麼樣的水准比較感興趣。」英美裡放下筆, 「不過的確要謝謝跡部。」
「看來的確是私下有什麼交易啊~」不二意味深長。
拜托, 能不能不要說得這麼......呃呃呃......
英美裡還沒能想出一個恰當的形容, 比賽就已經結束了。
事實上所有的比賽都比觀眾想像得更快, 即便是持久戰也一樣。尤其在走神的時候,一抬頭就能發現戰況與自己記憶裡不同了。
就是不知道到底誰在這場裝b大戰裡獲得了勝利。
她看了大石一眼,這人充當了本場的裁判。大石對她聳聳肩,兩只手比了兩個六。
哦, 平局。沒意思。
這場打完, 和冰帝的練習賽就全部結束了。青學眾人收拾東西准備離開, 英美裡則專程去向跡部道謝, 感謝他友情贊助別墅一棟。
謝謝,謝謝榜一大哥跡部景吾!
「這就要走了?我還以為能體會一下你是怎麼指導的呢。」忍足誇張地比了個手勢, 「哦, 對了, 今天過來還有一件事, 就是專程祝你們決賽順利。」
陽傘底下的跡部沒說話也沒否認, 閉著眼睛聽, 准備迎接英美裡的感謝。
結果少女一本正經:「放心。一定讓你們能夠挺起胸膛告訴別人, 『我們冰帝可是敗給了關東優勝的青學』這個樣子。」
「噗!」忍足沒忍住噴了,還想從窗戶裡探頭說兩句,就聽見跡部陰惻惻地吩咐管家送客。
他就知道......這女人嘴裡吐不出什麼像牙!
*
關東大會決賽現場的觀眾非常多。當然,立海大帶來的啦啦隊占了一半。
龍崎教練面色嚴肅:「青學的啦啦隊呢?」
英美裡:「青學哪兒來的啦啦隊?」
「那不行,這個得有。」龍崎教練立刻安排,「你們引退之前得給我准備一支啦啦隊啊,這件事就交給......」
她的視線首先落在英美裡臉上,又被她的表情逼了回來。
「嗯,就交給大石吧。」龍崎教練拍板。
英美裡微笑,呱唧呱唧鼓掌:「教練英明!」
遭受無妄之災的大石還渾然不覺,正在場中給大家加油鼓勁。
「總之、總之,雖然決賽的對手是立海大,但我們也要振作精神!」他顯然也有點壓力過大,聲音都在顫抖,「沉著冷靜地找到對手的弱點......」
找到對手的弱點,然後呢?
大石還在措辭,英美裡從他身後冒出來,幽幽地提醒:「找到對手的弱點,然後毫不留情地擊斃!」
大石:......
「英美裡,擊斃這種話......」大石無語。
英美裡瞪他:「干什麼?」
不過被她一打岔,大石的緊張感也漏了氣,輕飄飄飛到公園外去了。他重新拍了拍自己的臉,笑道:「好吧,就像英美裡說的。要毫不留情地戰勝立海大!」
青學人開始歡呼,英美裡偷偷摸摸回了觀眾席。
老天,立海大沒看見剛剛是她在出主意吧?
公園的廣播響起,關東大會的決賽終於開始了。伴隨著整齊劃一的應援聲,仁王雅治-柳生比呂士對乾貞治-海堂薰的比賽立刻開場。
別以為這陣容有多離譜,更離譜的還得看單打。
英美裡看了眼手裡的名單,桃城對真田,不二對柳,越前對切原......
隨便吧。她面無表情地把A4紙折進口袋裡,愛誰誰,輸了就等著被她加訓到死。
乾蹲在教練席旁邊整理自己的背包,拿出球拍,試了試網線,他走到英美裡面前。
「我要上場了。」他說。
英美裡點點頭:「乾,我只有一點要說。」
乾抱著球拍,等她吩咐。
英美裡平靜地說:「我們倆這三年狼狽為奸干了不少壞事。」
乾噴了,然後努力恢復鎮定。
「......嗯。」他咳了兩聲,「然後呢?」
「然後,因為我是經理,你們贏也好輸也好不能直接怪到我頭上。」英美裡露出一個神似反派的微笑,「但是你就不一樣了。」
「你要是輸了,權威肯定會大大降低。到時候加訓加負重都是其次,你那個乾汁......」
乾被她說得一身冷汗。
「我會努力的。」他聲音放低,「死了都要贏。」
不過他的決心顯然還是沒能成功化作行動。要英美裡說,乾和海堂這對還沒磨合多久的雙打贏不過對面很正常。
但面對強大的敵人也一往無前,用大家都沒料到的驚艷表現輸掉,也未嘗不是一種鼓舞士氣的辦法。
英美裡遞上毛巾和水杯,平靜地點評:「一開始沒有看明白對面試探的用意,導致第二局開始整個局面一邊倒。當然,不是說第一局不能贏,反正是他們讓的,不拿白不拿。」
「但後面的心態沒有維持好,到第六局還是第七局了才開始反擊?太晚了,體力和精神力都不夠用。再高明的數據用不上,換成是我,心裡慪都慪死了。」
「按理說是可以的......」海堂弱弱爭辯了一句,「本來我以為......」
「本來以為,按照你的耐力和乾的冷靜,應該是能把那種奮發的勁頭支撐到比賽打完的?」
英美裡聲音冷冰冰,可憐的二年級和可憐的三年級並肩垂著頭,看上去居然比站在觀眾席的經理大人還要矮不少。
菊丸在准備上場的空隙摸出手機拍了一張,准備偷偷塞進明年的照片集裡當特典。
「換做其他對手,你們這種想法說不定行得通。」英美裡說,「但是明知道立海大選手的實力不同於別人,這個辦法的效果就會變差。」
「此消彼長。」不二笑眯眯地補充,「你們的士氣弱了,對方難道就會給你這個機會放任你重新調整心態嗎?」
「再說,乾有情報,對面難道沒有情報嗎?」英美裡恨鐵不成鋼,「說不定人家跟柳君打比賽的次數比你研發乾汁失敗次數還多。」
乾頓時心裡一痛。研發失敗......好狠的一張嘴......
菊丸活動完關節,看著海堂和乾還在挨訓的背影,伸手扯了扯大石的衣角:「我們這一場一定要贏......」
看著他一臉驚恐,大石無奈地點頭應了。
膽小的貓系生物。還是讓英美裡的詭計得逞了,他想,不自覺地對著觀眾席露出一個微笑。
*
大石秀一郎一直以來算是一個中規中矩的優等生。
他的一切總是完成的剛剛好,成績、愛好、特長。在以前,網球也只是他的一種特長,可能連愛好都算不太上,因為太過較真的愛好就無法帶來那種消遣似的快樂了。
他的處事也決定了他不是一個人緣很好的人,因為他總是非常認真。
一個班上或許會需要一個認真負責的班長,但一個初中生恐怕不會喜歡連自己偶爾抄一下別人的作業都要念叨半天的朋友。
在認識手塚之前,大石從來不知道還有人能比自己更認真、更嚴肅。
而且這個比他更嚴肅的人居然還有個關系很好的青梅竹馬!沒天理了!
他懷抱著一些好奇的心思結識了英美裡,結果發現沒天理的可能不是手塚,而是英美裡這個人。
無論是嚴肅怪人手塚、腹黑魔王不二、神神叨叨的乾還是疑似精神分裂的河村,在她眼裡好像都一視同仁,都是普通的初一小孩。
當然,各方面都顯得中庸的大石和只是有些跳脫的菊丸更不例外。
無論他們做出什麼奇怪的事,譬如用網球砸暈前輩,或者因為打賭輸了所有人跟菊丸一起學貓叫,甚至在青學校園最高的那棵櫻花樹下排隊跳高比誰先摸到,英美裡都是那副「受不了這群人」的表情站在他們旁邊。
就好像、怎麼說呢......
「喂,大石!發什麼呆呢!」菊丸的聲音讓大石清醒過來,他加快跑了兩步,將球回了過去。
「謝了,英二......」他話沒說完,菊丸已經扭過頭去網前接球。
哦,他差點忘了。大石用手背擦去額頭上的汗水。
他們還在比賽。
在這場攸關關東大會優勝從屬的重要比賽裡,青學的黃金雙打居然以大比分落後了。
他們在場上左支右絀的時候,一二年級的小孩都偷偷用眼神去看英美裡的表情。
怎麼說,他們突然很期待大石學長和菊丸學長下場以後被訓的樣子......
桃城跳著腳問:「怎麼辦啊,德久學姐!這場比賽不妙啊。」
「不妙的話,你該擔心自己了。」英美裡側過臉看他,「這兩個人的狀態想挽回恐怕很難,不過這樣一來,你的壓力就更大了。」
兩場雙打要是都失利,作為第三單打的桃城再輸了那就是干干淨淨的零蛋。背著這個成績回青學,不如讓他們集體飛德國找手塚負荊請罪來的比較快。
兩人正在閑聊,龍崎教練忽然接了一個電話。她露出焦急的神色,趁著中場休息把英美裡叫到前面來。
「鄰居說我家裡好像著火了......」她的語速非常快,幾秒就把事情交代清楚,「現在我必須回去一趟。接下來的比賽,英美裡,你替我盯著。」
英美裡:......
這種理由也太離譜了吧我說!為了讓女主角力挽狂瀾加入這種情節,這個世界到底還講不講邏輯啊!
不管英美裡在想什麼,龍崎教練已經帶著她孫女一路打包離場回家救火。她臨危受命,表情相當不好看。
原本英美裡在觀眾席是沒有指導資格的,菊丸和大石當然也不會下意識地去參考她的神態。
但現在她成了臨時場外指導......
大石在她堪稱恐怖的面無表情下,和菊丸不由自主的瑟瑟發抖中恍然。
——英美裡無論什麼時候,無論他們做出什麼怪事,都是那副「受不了這群人」的表情站在他們旁邊。
那不是一種寬容,而是一種自信。就好像,她可以輕松把這群小屁孩玩弄於股掌中一樣......
大石又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卑微地打了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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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英美裡是無法挽救這場從0-4開始打起的第一雙打的。比分落後太多,她就是幸村附體直接上場也沒用,何況她還不是。
但好在大石菊丸兩個在危險關頭領悟了讓四追六的絕技,靠著澳大利亞陣型把比分拖回4-4,又憑借無與倫比的默契6-4順利拿下一場勝利。
這下總比分來到1-1,英美裡也就沒有點評太多。
主要是這兩個人剛剛在場上一副『愛誰打誰打這球我不想打了』的損樣,結果一回來立刻如膠似漆,你給我水杯我給你毛巾,這時候插嘴就搞得她很像王母好吧!
一刀斬斷牛郎織女姻緣的那種!
「總之,你的走神問題很大啊。」英美裡用圓珠筆在本子上點了點,「自從手腕傷了以後就容易心不在焉,自信心不足?還是安全感不足?這個要學會自己調整。」
大石點頭承認:「嗯,是有一點。我想等下次檢查完,結果不錯的話就安心了。」
「還有你也是的,英二。」英美裡說,「體力問題是老大難,真的想解決很簡單。立海大也戴負重,據我所知比我們人均多2.5kg......」
在菊丸驚恐的眼神裡,她按了按筆帽:「所以如果不能解決問題,就由我跟乾一起解決你。OK?」
「知道了喵!」菊丸頭上罩著毛巾,可憐巴巴蹲在教練席旁邊,「那我的負重......」
「暫時維持原狀吧。」英美裡一錘定音。
菊丸立刻跳起來歡呼:「耶——!英美裡賽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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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城對陣真田,這大概是所有人眼裡實力最懸殊的一場比賽。
青學當然沒有料到真田會在第三單打出場,否則至少安排個不二,也不可能讓桃城上場。
「但我和手塚都認為,你擁有無限的潛力。」英美裡說,「平時經常說這些話哄人,所以你不相信吧?」
桃城摸摸頭,露出一個干笑。
又被學姐看穿了......
「當然,要贏這一場很困難。」
她說著,翻開本子跟他一字一句分析:「首先,真田的威力在於他出招非常快。引拍的節奏比常人快至少一半,所以判斷落點很困難,影響後續回球......」
英美裡說了幾分鐘,大致把真田的情況介紹清楚,扭頭喝了口水。
轉過臉,桃城還在震驚中。
學姐好像真的相信他能贏......不是那種嘴上鼓勵,學姐本來就不是愛說好聽話的類型。但這種實打實的支持,反而更讓人收到鼓舞了。
「學姐......」他忽然露出一副深受感動發奮自強的表情,「我一定會努力的!」
英美裡目送他上場,心裡盤算著幸村的手術時間。他說過開始之前會給她打個電話,不過具體什麼時候還沒有確定.....
比賽開始得很快,不知道有沒有真田趕著打完去看手術的原因。約定俗成的試探環節被省去,真田先下一局,緊接著又是桃城追回一局,真田再拿一局。
英美裡在場外黑線,回合制嗎?回合制網球比賽是吧?
【桃城武這個人雖然不乏熱血但很少衝動,可以說頭腦冷靜。但在面對比他更頭腦冷靜,更加不衝動,而且技術也更精進的真田時似乎有些退敗。
不過心態倒是挺好的,還笑得出來。】??
英美裡坐在場邊,在筆記裡寫了一段沒人看得懂的潦草字跡。網球比賽的場外指導沒有主動叫暫停的權力,最多替受傷的選手申請醫療暫停。
她一直等到中場休息,才聽見桃城對她說了比賽開始以來的第一句話。
桃城一面走向她,一面深深吐了口氣:「抱歉學姐,下一局我會冷靜下來的。」
英美裡沒說什麼,將水杯遞給他。
桃城咕嘟咕嘟灌了兩口水,干燥的毛巾蓋在他的眼皮上。
不知怎麼,他又重復了一遍:「抱歉學姐,下一局我會更加......」
英美裡突然打斷他:「你還記得之前合宿時越前和跡部樺地的練習賽嗎?」
桃城點點頭:「記得。」
英美裡:「越前打完,來問我怎麼越級挑戰顯然比自己更強的對手。」
桃城動了動手指,摘下罩在自己臉上的毛巾:「學姐是怎麼說的?」
「我說,對於一個能夠全面壓制你的對手,硬碰硬是不明智的。」
桃城捂臉:「就像真田學長對我來說,是嗎?」
「但,也可以試試曲線救國。」英美裡偷偷打了個呵欠,「真田不是周助,不是乾,不是你在青學的學長。他對你的了解浮於表面——力量型選手。」
「比賽的時候暫時放下強力的扣殺和垂直重心跳打法,多思考落點和整體布局,是不是就能試著打破他的固有印像?」
桃城點點頭,一副思索的表情,卻不說話了。
這樣做也許能擺脫真田學長對他全方位的壓制,但桃城在剛剛過去的那兩局裡連嘗試的意圖都沒有,是他完全沒想到嗎?
不是,只是他有些難言的恐懼。
他的恐懼是有道理的,人對自己長久擁有的優勢是很難放棄的,甚至往往會選擇一種更加強勢的方式去固化它。
就好像這時候你突然要求手塚這輩子別打零式削球了,也別再用左手了一樣,也許有道理,但很損害選手心態。
所以英美裡沒有再過多的勸導,也沒有任何要強求桃城聽從她命令的意思。
兩人沉默地對坐片刻,桃城重新上場了。他握住球拍,走了兩步,忽然回頭。
「我知道了,德久學姐,我會試試看的。 」
好聽勸啊!英美裡感慨,但凡桃城能每天都這麼聽話,她也不至於這麼累。
*
從教練席走上場只需要十秒鐘。
就在這十秒鐘裡,桃城一直在想。他要不要這樣做,他該不該這樣做,他有沒有必要這樣做。
但事實上十秒鐘是很短暫的。即便是他這樣冷靜而聰明的人,也僅僅只能想清楚一個問題。
——那就是他一定要贏。
無論該不該這麼做,無論該不該暫時拋下自己的優勢,他就是要贏。
如果一味強化力量網球不能讓他勝利,那麼力量網球就是沒有意義的。至少在這一場比賽中來說是沒有意義的。
所以他一定要放棄舊的優勢,他要用一種全新的姿態對戰真田學長。
他起身,和真田擦肩而過。
「友情提示。 」桃城將球拍放在肩上,「真田學長,我已經不是過去的那個我了。 」
真田臉色一肅:「啊,我也一樣。 」
桃城一頭霧水。他說的是在魔女的訓導下准備暫時放棄力量型網球開始動腦,真田學長又在說什麼?
搞不懂,他搖頭,全力接下真田的回球。
後排的不二雖然聽不見他們說話,但和大石菊丸一樣,看著場上桃城的變化,就能夠把英美裡說的話猜得七七八八。
「沒想到桃城也那麼輕易被她繞了進去。」菊丸搖頭,恨鐵不成鋼,「果然還是不夠聰明!」
大石輕輕拍了下他的手臂:「說得好像你能不被她哄住一樣。」
替補們看著三年級的學長,都有些藏不住的困惑。畢竟桃城現在看上去優勢全無,要不是英美裡積威深重,他們都要懷疑是不是德久魔女功力減退了……
堀尾縮縮脖子,哪怕只是在心裡這麼想,都有些後背發涼。
他立刻在腦海裡補充:德久魔女日本最強宇宙制霸......無心冒犯還請原諒......
不二發現了他們臉上的困惑,微笑著解釋:「英美裡其實很好懂的,她的目標一直也很明確。在比賽中,她的訴求只有一個,就是勝利,」
「當然你會說,我們大家都是這樣的,沒有人和她的目標不一樣,沒有人不想贏。但是,英美裡是一個旁觀者。她的位置很特殊,作為經理,作為教練,她總是能夠非常清楚冷靜,比選手冷酷地看待場上的局勢。」
越前點頭表示贊同。在冰帝戰的時候,他的場外指導也是英美裡。
就像那時候學姐說讓他先用右手,將對手的殺手锏逼出來之後再用回左手一樣。這是一種戰術!學姐的話沒有一句是閑聊,在做教練的時候,她的每一句話都劍指勝利!
如果英美裡能聽到他的心聲,恐怕會表情抽搐地阻止他的腦補。可惜她並沒有聽見,只能任由不二繼續洗腦後輩。
此人笑容和藹:「好比剛才,如果是我坐在那裡,我沒有辦法斬釘截鐵地放棄用巨熊回擊來接扣殺。 」
「 我是不會那樣做的。不僅因為困難,更因為不願離開自己的舒適區。所以我連往這方面想的可能都不會有。」
旁聽的海堂點點頭,似懂非懂,他好像也有些明白了。
「因為德久學姐,可以從旁觀者的角度指出我們現在應該做的事,她可以一針見血地告訴我們取勝的方法,對嗎?」
大石轉頭:「不對哦。選手沒有那麼容易被勸動,英美裡也不是那麼正直的人。」
菊丸驚呼:「哇——大石你居然敢說這種話,我一會兒就去告狀。」
大石捂住他的嘴,繼續說:「英美裡的做法更像是在誘導,或者說脅迫。雖然我們會逃避那種最危險、最困難的辦法,但她會用各種辦法讓我們主動選擇這條路。」
「就像剛剛對桃城這樣。選手可以逃避,但是英美裡不僅能看穿,還會逼迫你走上你自己和對手都料想不到的取勝之道。」
比分來到5-3,立海大領先。換場休息時,英美裡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抬眼問他:「感覺怎麼樣?」
桃城裝傻:「什麼感覺?」
「動腦打球的感覺。」英美裡無語,「你就演吧。說實話,剛剛即使我不提你也會試一試別的打法吧?」
「誰知道呢~」
桃城討好地衝她笑了笑:「不過如果沒有學姐慧眼識珠,我肯定不會有此等勇氣!可以說沒有學姐就沒有我!學姐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英美裡:......
英美裡:「趁我還沒起殺心,快點滾......」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菊丸搖頭晃腦地總結:「桃城平時看上去好說話,實際也很固執的。我們都一樣嘛,所以英美裡總是想方設法替我們想一些新的思路,勾引我們按照她的說法做,這樣才能夠出奇制勝嘛∼」
大石黑線:勾引......
不二輕笑:「看來英二的國文確實有待加強。」
沒錯,出奇制勝。越前想,德久學姐也好,他也好,他們的辦法似乎其實都差不多。
在面對一個強大的敵人時,如果絕對實力不能夠真正的碾壓他,就只能做到出奇制勝,不過嘛......
越前抬頭看了看不二的表情,小聲嘟噥道:「不二學長應該用不著出奇制勝吧,手塚學長也一樣。」
不二微笑:「我當然是聽從英美裡的安排呀,她讓我做什麼我就會做什麼的。」
「就算學姐像逼迫阿桃學長這樣,逼迫不二學長也一樣嗎?」越前挑眉。
不二並不因為他的敏銳而不快,聳聳肩:「可以啊,被逼迫也沒什麼不好的。」
他本來就是一個沒什麼目標的人,沒有什麼非常想要、一定想要的。
因為不二在任何事情上都相當有天賦,完成學業、網球比賽又或者是獲得他人的好感對他來說都很簡單,當然也就沒有什麼不能夠失去的。
他這麼想著。看著桃城雖敗猶榮地走下場,自己也做好熱身走到場邊。
英美裡在他面前接通了一個電話,對那頭說好,我這邊比賽結束了就趕過去,不出意外會和真田一起去。
那頭又說了什麼,英美裡微笑起來。
不二面色平和地等她打完電話,心裡卻想,他是不是也應該偶爾認真一次,出奇制勝呢?
*
「是誰的電話?」
不二問。
英美裡:「幸村,你知道的。他今天要做手術,剛剛打電話來問我比賽的進程。」
不二垂眸,還沒有開口,那一頭真田卻走了過來。
他過來做什麼?不二想。
「德久,一會兒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看幸村?」
真田看上去有些微妙的羞澀。英美裡為這個詞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但轉瞬懂了。
畢竟是專程從立海大的教練席跑來問今天的對手,要不要一起去看他們的部長,而且才剛贏了青學一場關鍵單打。
要不是臉皮厚到一定程度,是個人都會尷尬的。
英美裡聳聳肩:「好啊,反正到時候比賽肯定也結束了。」
真田心知肚明,她所說的結束肯定是以青學的勝利告終。但他並沒有在這時候和英美裡杠起來,只是點點頭,壓了壓帽檐,轉身又回到了他立海大的教練席上去。
英美裡回頭,不二的表情依然如沐春風,微微笑著,仿佛什麼都無法使他動容。
但英美裡卻輕輕一挑眉,若有所思地問:「生氣了?」
不二也依然那副微笑,點頭:「有一點。」
英美裡也不問他為什麼生氣,有多生氣,直接說:「好,那就懷著這股怒氣上場吧。之前打聖魯道夫觀月的時候你不是說維持憤怒的狀態有助於發力嗎?試試看吧。」
不二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你的壞辦法還真多。下一次我會跟手塚打小報告的。」
英美裡望天。狼狽為奸啊,什麼叫狼狽為奸啊?朋友們。
手塚是狼,不二是狽,而她只是一名路過的無辜人類罷了。
不二狽的表演很快開始了。
英美裡在本子上寫寫畫畫,隨手做了個六維圖。柳,技術全面,體能扎實,落點精妙。不二......技術巔峰成謎,體能極限成謎,控球能力成謎......
這人有點跨次元了吧我說!
英美裡搖搖頭,把本子合上。
十分鐘後,換場休息。不二坐在她身邊灌了一口清水,看著她不自覺用圓珠筆敲筆記本封面,忽然說:「你好像有些急躁。」
英美裡猶豫片刻,還是說:「你要注意柳。他的情報可能比乾更精准,雖說我猜他也不能摸透你的實力,但......」
不二頗為詫異的看了她一眼。這是什麼意思?
他本來就聰明絕頂,但平時從沒被人這麼關懷過場上的表現,頓時笑起來。
「英美裡,這是在擔心我嗎?有一點受寵若驚了。」
英美裡:......
她抬了一把不二水杯的末端,狠狠嗆了他一口:「別演我,我一直都很關心選手的好吧。」
「咳咳、咳......嗯,嗯。知道了。」
不二擦擦嘴,又恢復那副雲淡風輕的表情,似乎並沒有將她的勸誡放在心上。英美裡無法,畢竟不二不是桃城,沒那麼好哄。
但柳絕不是個好對付的對手,很快,他開始運用數據判斷不二的回球落點。
海堂看得毛骨悚然:「每一球都判斷准確......」
「而且他能接到。這是最大的問題。」大石面色肅然,「不僅判斷准確,還都打回去了。」
沒錯,不二一開始對自己的數據被收集並不敏感,也有些這方面的原因。
他的球又不是看懂了就能打回去的,好比燕回閃。理論上打出無旋轉球就行,但又有幾個人能打出無旋轉球?
好巧不巧,柳正是其中之一。
2-4落後,不二回到教練席。
「今天的風勢也不好啊~白鯨用不了,怎麼辦?」
「沒轍了?」英美裡挑眉。
不二笑盈盈:「英美裡說呢?」
「......」英美裡伸手,又在他水杯末端抬了一下。
「咳、咳咳!」不二第二次被嗆到,抹了抹下巴上的水珠,無奈笑道,「果然,英美裡最喜歡欺負人了。」
「上次你練新招被乾看到了。」她面無表情地威脅,「雖然還不是很完善,但輸了的話,我就用我的辦法幫你完善,懂?」
不二站起身,手裡已經握著球拍:「的確還不太完善。不過......」
「贏下這場比賽,應該沒有問題。」
英美裡:......
她面無表情地鼓了幾下掌。
好吧,裝,都可以裝!
畢竟不二在裝b的時候最可靠,這是宇宙公理。
坐回教練席上,英美裡四下看了看,找到越前,對他勾了勾手
「去熱身。」她說。
越前一愣,視線下意識掃過還在場中奮戰的不二。目前立海對青學的比分是2-1,而他作為第一單打,只要不二學長的比賽有任何意外都上不了場,更無須熱身。
越前幾乎是立刻意識到,德久學姐的話意味著她認為不二學長一定能夠獲勝。
這熟悉的感覺令他立刻想到了,第一輪對戰冰帝時,德久學姐也是這麼叫他去熱身的。那時候她應該是篤定部長會輸,而事實也是如此。
這麼想著,越前松了口氣。
他無比相信英美裡的判斷,既然學姐認為不二學長能贏,那麼不二學長就一定能贏。
吐了口濁氣,越前拎著背包乖乖熱身去了。
「哇哦。」場外的切原動了動脖子,說,「他們的經理還真是有夠魔鬼啊,我聽說過她的外號,好像確實就是叫魔女,不過能夠讓一個被研究透的選手繼續待在場上比賽,看來她比我想像的還要更可怕嘛?」
真田瞥了他一眼。
激烈的比賽和幸村即將開始的手術刺激著切原的理智,他的眼睛已經有些發紅。
切原的聲音有些大:「如果柳學長輸了......」
他舔舔唇:「真田學長會揍他嗎?」
真田轉過臉:「看情況。」
英美裡隔太遠聽不見,但就在立海大場邊准備發球的柳卻聽得很清楚。
他面對切原的挑釁始終無動於衷,甚至直接閉上了眼。
這個動作英美裡倒是看見了。挺好的,對面不二也沒睜開,你們就摸黑打球吧。
不過他們閉不閉眼對比賽有影響嗎?英美裡百思不得其解。雖然已經在這個世界生活十五年,她依然沒有搞懂不二平時是怎麼看東西的。
要不下次問問?
單打二以不二的大獲全勝告終,他的新招數已經逐漸魔化——給球加兩次旋轉,直接讓對面的回球不能過網。
形態上來說很像後期全國大賽那招百腕巨人的守衛,不過現在看上去不夠成熟。
「辛苦了。」英美裡遞過去毛巾和水杯,順便總結,「當然,如果能夠更順暢地打完這場比賽,我會更加的......」
「更加的什麼?」不二歪頭,饒有興致地追問,「更加的尊敬我?」
英美裡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點點頭敷衍道:「對對,太尊敬你了,你可真是我這輩子的偶像。」
「倒也不用那麼誇張。」不二把毛巾搭在後脖頸上,「話說回來,那邊切原君的精神狀態似乎不怎麼好呢。跟我正相反。」
英美裡贊同地點頭:「的確,他壓力太大不堪重負,你嘛......」
不二微笑:「嗯?我什麼?」
英美裡立刻搖頭:「沒什麼!越前人呢?該他上場了!」
接下來就是第一單打,英美裡正要轉頭去叫越前,不二卻忽然開口問她:「英美裡,你還記得對戰冰帝的時候的約定嗎?那時候我也是第二單打。雖然輸了,但你說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英美裡想了想,啊,確有其事。
身前的少年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微笑著問:「那麼英美裡,願不願意這個周末陪我去看一場畫展呢?」
在這一瞬間,無論是接到邀請的英美裡、還是一直在偷聽的網球部眾人、亦或是剛剛熱完身趕來的越小前通通石化了。
當然最快反應過來的還是英美裡。她還算冷靜地點點頭:「好啊,答應你的事我肯定會做到。」
「到時候我會把時間和地點發給英美裡的~」
不二滿足地抱著球拍走了,越小前挪步過來,在英美裡面前偷偷摸摸地窺視她的表情。
英美裡居高臨下地看他:「干什麼?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越前猛搖頭:「沒有沒有,德久學姐,完全沒有。」
呵呵,沒有才怪。不過英美裡對他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事不感興趣。
這時,旁邊立海大的正選紛紛起身走人,英美裡心知應該是幸村的手術時間要到了。
結束後趕過去就行,希望到時候幸村不要因為她身上的青學+關東大會優勝標簽直接把她掃地出門。
越前顯然也知道這件事,英美裡記得應該是真田告訴他的。她沒有避諱,反而主動提起:「你知道的,他們的部長今天要做手術。」
越前點頭。學姐會說什麼呢?他好像聽說過德久學姐和立海大的部長是朋友。
英美裡沒注意他的表情,扭了扭手腕,說:「我們青學一貫是喜歡做好人的。那麼就速戰速決吧,早點放海帶君回去見他們部長。」
說著,兩指並攏,劍一樣指向對面起身的切原。
越前眨眨眼,露出一個自信到有些傲慢的微笑。一雙大而有神的貓眼閃爍出勢在必得的光芒。
「當然。」他說。
身後的大石扶額,英美裡又在模仿冰帝的榊監督!她不會以為這個動作很時髦吧?
第24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四天
單打一的比賽一開始就非常激烈。
切原估計想趕緊速戰速決回去等幸村的手術結果, 所以一上來就火力全開。
比分飛速來到2-0,英美裡在教練席上看著,忽然想起這一段似乎有些不對。漫畫裡切原應該是跟風越前用了無我之境,但這招到現在連影子都沒見到。
而且第一次出現無我之境應該是在決賽前, 越前私下跟切原solo了一把, 兩人都打得夠嗆,開了無我之境......
決賽延期那天?但決賽延期是動畫組的設定, 漫畫裡只是私下偶遇而已吧?
想到這裡, 她突然有些疑慮。她升上初三到現在一直走的是動畫的劇情, 連手塚都去的是德國而不是九州。剛剛真田也的確用的不是風林火山, 而是看不見的引拍......
順便一提, 看不見的引拍這個名字是青學人在後面選手席上取的。英美裡聽了都頭疼, 就這你們還敢說我模仿榊監督的手勢土嗎!
在英美裡用一種外來者的思維審視著這個世界的同時,場上的越前已經逐漸開始習慣了切原的超強攻擊性。
【遇強則強的小孩,他爸怎麼沒把他直接扔溫網去歷練啊。】英美裡在筆記本上寫道。
不過按照本作的一貫設定,比賽中段太順利並不是好事。
就像越前現在這樣。跟上切原的節奏並不是輕松的事, 他實在更擅長打那種防守型選手。以他的攻擊力, 打防守型選手就像對牆練習一樣毫無威脅;對攻戰卻不同, 對精力的消耗非常大。
因為實在太累, 越前甚至顧不上前後輩的禮節,半句話都沒有。英美裡也不介意, 將毛巾蓋在他臉上。
他顯然累狠了, 喘氣聲和心跳聲交錯在一起。越前感覺到非常狼狽, 尤其當英美裡坐在他身邊時, 他總回想起那次在高架橋下的比賽。
部長告訴他, 希望他能成為青學的支柱。
他做到了嗎?他做得到嗎?
他做得到。越前想, 每一次他都面對著比他更強的敵人。
而每一次他都做到了。
越前正想說些什麼, 讓學姐不必替他擔心,便感覺到有一股力道落在他的手臂上。
英美裡的手指壓在他手臂上經絡的位置,輕輕地幫他按摩。她的手法熟練、力氣也適中,好像有一些玄妙的魔力,把越前按得舒舒服服,忍不住放平了呼吸。
英美裡:一分鐘一萬日元謝謝惠顧。
她這一套是綜合了這輩子學的體育保健知識和上輩子去的上千次按摩,又去醫院報備過,確認找准了穴位是肯定無害的才拿來用。消除疲勞有奇效,無論是在哪個部位都能派上用場。
很正常!這有什麼不正常!不二跟柳閉著眼睛打球都能對拉幾百回合,她整出一套超有用的快速消疲勞按摩有什麼不正常?
觀眾席上,菊丸大叫:「為什麼小不點待遇那麼好!我也很辛苦我的體能消耗也很快,英美裡從來沒有給我按摩過——」
他話沒說完,就被大石捅了捅腰。
菊丸扭頭,另一側的不二已經開始陰惻惻微笑:「呵呵,英二這麼想就不對了。剛剛我都被研究透了,也沒有見英美裡幫我按摩啊。」
大石:.......
大石:呃,不過被研究跟按摩有關系嗎?
河村對不二的冷笑適應良好——他們倆關系一向很好。他總結:「看見你落下風,德久的狀態是憤怒;看見越前落下風,德久的狀態是心疼,所以行為也不同吧。」
乾的鏡片閃過一道反光:看來德久更偏好可愛型的男生?個頭不是問題......好數據,記下來......
就是不知道誰用得上這條數據了。
當然,教練席上的兩人是聽不太清楚他們在說什麼的。
英美裡按完抬頭,發現場外全是人。冰帝不動峰,六角山吹城成湘南,滿滿當當圍了一大圈。
她給越前指了指:「今天好像來了不少你的手下敗將啊。」
越前聽了難得的黑線。他雖然也很,嗯,傲氣,但是學姐你說話是不是有點太直接......
「當然,你是很習慣在圍觀觀眾的視線裡打比賽的,但是不知道你有沒有試過在手下敗將的面前輸給別人呢?」英美裡意味深長。
越前想像了一下那個場景,立刻渾身雞皮疙瘩。在猴子山大王這些人面前輸給切原——甚至不是他們副部長!
而且以現在的情況來看,要是真的輸了,估計會很不好看......
他狠狠搖頭,視線變得異常堅定。握著小拳頭對英美裡說:「學姐請放心,我一定會贏的!」
英美裡滿意地點頭,忽視了身後大石那種像在看兒童誘拐犯的目光。
她當然不會質疑越前作為本作男主角會有的潛力和韌性,但在越前臨上場之前,她想了想,還是說出之前跟手塚講過的台詞:「輸了我就跳槽,懂?」
越前小臉一肅:「保證完成任務!」
心想,絕不會讓手塚部長一回來就發現學姐跳槽的!
他要好好守護這個家!
「不過依然要小心。」英美裡補充,「你要注意切原。他的攻擊性非常強,精神好像也不是非常穩定。我的建議是不要再繼續刺激他,將局勢穩定下來,憑你的實力獲勝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越前點頭,但有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英美裡看不出來。
面對桃城,她可以用一些語言上的技巧把對方說服;但面對越前,她沒有信心,也不願意這樣做。
不僅因為以越前的實力本就可以在沒有她幫助的前提下獲勝,而且也因為越前的野生天性是他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
她看了一眼對面的場地,只剩真田還在盡職盡責當家長,好慘。小孩有心裡陰影跟家長不作為有很大關系啊我說!
嗯,話又說回來,這小孩好像快落到她手裡了......
越前的勝利是必然的,但在英美裡看來,也算水到渠成。換做以前,她心裡怎麼也會認為有幾分光環作祟。但越小前是在她手底下一點一點磨出來的,無論體能、毅力、技術,還是取勝的決心。
不說她有多少功勞,至少越前的天賦和努力半點不比別人少。
他能贏是應該的。
當然切原很強,即便他今天紅眼狀態的發揮似乎不太好,但以他的實力,要說打敗越前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
總體來說,五五開?這麼說好像不太對,但英美裡大約是真的體會到了什麼是氣氛、情緒和決心的加持作用。
【切原背水一戰,這很難說是正面還是負面buff;越小前這邊,前輩都在,又有千裡之外手塚的囑托加持,還有周圍一圈手下敗將......】
英美裡在本子上總結道,【其實更不容忽視的是青學從第二雙打失利,1-0開局追平;桃城輸了,不二又把比分扳到2-2。這也是心態上的支持。反過來說,對面立海大是被我們一直追分,切原會心態緊張也不難理解。】
不過反正最後贏了,萬事大吉。
頒獎典禮之後,英美裡讓青學人先去慶功宴了。這時候幸村的手術應該還沒有完,她順路跟著真田切原過去看看。
真田二人一路沉默,和她一起坐出租車到了醫院。
果然幸村的手術還在繼續,而且至少還需要兩三個小時。立海大正選倒是都在,看見她也沒打招呼,各有各的失魂落魄。
「......抱歉。」真田從牙根裡蹦出一句歉意,「他們......心情不太好。」
「嗯嗯,理解理解。」英美裡擺手,「真田君你要是心情也不好的話可以不用勉強自己說話。」
他看上去感覺是會回去之後給自己五個巴掌的樣子啊!英美裡想。
不過雖然心情不好,真田做人還是很優秀很周到。這時候天色雖然還早,但醫院離慶功宴的河村家並不近,於是真田又把她送回了河村家的壽司店。
英美裡算了一下,來回兩趟出租車錢好貴!還好是真田給錢......
壽司店裡面是青學一眾人的喧鬧歡慶,外面是真田單身爸爸一般獨自落寞的身影。英美裡於心不忍,說謝謝你,你也早點回去吧,順便祝幸村的手術一切順利。
真田笑納了她的美意,已經走出兩步,忽然又有一些猶疑浮現在了他的臉上,就像剛剛在場上邀請英美裡一起去醫院看望幸村一樣。
英美裡熟門熟路地問:「怎麼了?」
真田微皺著眉。他站在人行橫道外側,黑灰相間的車流水一般從他身後浮光掠影地跑過,一時之間看上去竟然像一副電影場面。
他幾次試圖開口,卻又始終有一些為難似的,讓他小麥色的皮膚上浮現兩團紅暈。
救命吧還挺可愛。英美裡注意到了,興致勃勃地想,能有什麼話讓咱們真田大哥為難成這樣啊?
總不會想□□吧!
真田猶豫再三,終於說:「德久,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英美裡點頭,問:「是什麼事呢?」
她摸摸肚子,好餓。所以真哥你抓緊說啊!再不說裡面桃城要把金槍魚吃完了!
真田又開始沉默。英美裡已然開始放空,真哥,弦哥,你沒發現自己跟手塚有點撞人設嗎?一個猜不透你的我,怎麼拯救一個說不出話的你啊!
英美裡長嘆。千好萬好不如村哥好,能溝通的人真的很寶貴......
終於,真田開口了。
他說:「我......」
第25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五天
「我希望, 在幸村的手術結束後,你能去看他幾次。」
真田說。
原來是這個啊!英美裡狠狠松了一口氣。
早說啊真哥!你早說是這個,我剛才哪還用得著——
英美裡立刻答應了下來:「當然沒問題, 幸村本來就是我的朋友。即使你不說, 等他手術結束, 我也會去探望他的。」
真田搖頭。從話說出口開始,剛剛在他身上盤旋的那份猶豫似乎就徹底消散了。
他又變回了那個無堅不摧的立海大副部長。
「不是說去看看他這麼簡單。」他說,「我會這麼說,是希望你能夠勸一勸幸村。我們畢竟不是一個學校的同學,所以這樣的要求可能有些過分, 如果你想要拒絕隨時都可以說,請不要感到負擔。」
真田的表情很誠懇。
英美裡:......
不知道該說你們什麼好,幸村讓我勸你們, 你們到頭來又讓我勸幸村,什麼意思啊?我是鵲橋嗎?
「幸村他, 對勝利有一些......」
真田回想起當時在橋上的情景。幸村站在他面前, 篤定地看著他、告訴他「網球就是我自己」。
那時候他已經感到有些異樣,但礙於幸村的身體情況, 沒有刨根問底。幸村的態度卻在他心裡留下了一個小小的淺影,演變到決賽結束後的現在, 讓真田不能不擔憂告知幸村關東大會決賽的敗績後, 對方會受不了。
以他對幸村的了解,這種情況恐怕很有可能會發生。
他不知道該如何勸解這個一直比他更強大, 精神也比他更堅韌的部長。即便他對幸村的痛苦來源心知肚明, 但他依然無法做到這件事。
真田看著眼前的少女。德久英美裡, 她既是幸村的朋友, 又是青學的經理, 這個身份決定了她的話是可信的,而且是結合了多方立場的。
與此同時,她對網球的見解也非常深刻。
更不用說她作為一個同齡人來說,本身就擁有著令人羨慕的成熟心智和平穩心態。從經理的角度來說,她勸說別人的能力也一定不會差。
如果是她的話,說不定能夠勸動幸村......
英美裡思索片刻,答應了他的要求。
「等他恢復到可以見客人的時候,我會去的。」她說。
*
幸村的手術非常成功,三天後,英美裡就收到了真田的消息。立海大網球部決定在這一天去探望幸村,順便把英美裡捎帶過去。
英美裡:......
捎帶過去,我是什麼?什錦繽紛拼配果籃嗎?
土谷綜合醫院外,太陽已經遠遠吊在頂樓天台的角落。英美裡白天有課,加上神奈川到東京確實也需要一定時間,幾人在醫院外會合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走到幸村的病房外,網球部的人突然凍住了一樣不肯前進了。
英美裡非常好奇地看著他們幾人在病房外你推我推,不敢當這個出頭鳥,問身邊垂頭喪氣的切原:「為什麼你們看上去都不太願意進去和幸村彙報?」
她心理上能接受——畢竟輸了嘛,嗯嗯——但依然有些不解,幸村是個挺好說話的人呀。
當然,她能感受到幸村身上不同於國三生的成熟,但正因為他成熟,所以更能理智地看待比賽結果吧?
又不是3-0慘敗......
切原瞪大碧色的圓眼睛。他只要不像在球場上那樣發瘋,本質上還是一個非常尊重前輩而且好欺負的小孩。
好欺負的小孩咋咋呼呼地說:「德久學姐,是你不了解情況吧?部長好說話......等等,你跟我說的是同一個部長嗎?你說的是真田副部長吧?」
英美裡:......
英美裡黑線,你們真田副部長好像也不是很好說話吧我說!決賽的時候扇人巴掌都忘了嗎!
她看著切原略顯白痴的表情,心裡又有一些憐愛了。海帶君你到底每天都生活在一個什麼樣水深火熱的地方啊......
最終依然是真田副部長扛起了這個家。他敲門進去,向幸村直言關東大會立海大只拿到了准優勝的消息。
話一出口。病房內外的空氣都凝滯了。
這份寂靜持續了很久,才聽見病房裡幸村的聲音:「你能稍微出去一下嗎?」
真田大約又在裡面站了一會兒,這才走了出來,順手帶上門。
但即便病房的門被關上了,走廊裡的幾人依然能聽見幸村在裡面發出的,近乎絕望的嘶吼。
這裡的劇情英美裡當然是有印像的,可謂對幸村這個角色的高光之一,他對勝利的追求和渴望由此可見。
但腦海裡有印像,和現場經歷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感受。她驚訝於幸村的情緒爆發,更驚訝於立海大眾人見怪不怪的態度。
畢竟在英美裡真實接觸他的這段時間裡,原本通過動畫了解到的形像已經不那麼確切了。
在她看來,即便幸村是立海大的部長,即便大家都知道他非常優秀,對自己的要求也很嚴格,但無論是他平時的行為還是他開解英美裡時的話語,都讓人覺得他是一個成熟、自然——用一句俗套的話來說,就是總能和自己和解的人。
好吧,英美裡心想,大概因為對幸村來說,網球和其中蘊含的東西太過重要了。
不知道又在外面等了多久,立海大的正選決定要走了。畢竟再不回去就趕不上末班車了。
真田問:「你不走嗎?」
英美裡搖搖頭:「我再等一等吧。」
好在真田也並沒有多問,他帶著一眾立海人走了。就在英美裡以為自己會等很久才有心情離開時,房門被拉開了。
幸村的表情已然恢復平靜,他看見門口的英美裡,反而嚇了一跳,語氣溫和地問:「英美裡?你怎麼在這裡,是來看我的嗎?」
英美裡點點頭:「是,不過我忘記買花束和果籃了。」
幸村失笑:「這些有什麼重要的,你能來看我,我就很高興了。」
他本來是開門出來准備透氣的,不過這樣正好。有人陪著,他大概就能忘掉那些煩心事。
何況這個人還是英美裡。
英美裡陪著他走到院子裡。夏天的風即便吹在身上也不會覺得涼,不過樹上的花卻開得不好,顏色都不鮮亮,看上去沒什麼精神。
幸村仰頭:「大家都說花期,果然花還是要在花期觀賞才最合適。」
英美裡沒有接話,便聽見他自顧自說下去。
「花有花期。其實有時候我覺得人也一樣,如果沒有在最適宜的時間做最恰當的事,那麼這個人無疑可以說是失敗的。」
英美裡原本在旁邊默默地聽著,忽然插嘴問他:「精市,你的學習成績怎麼樣?」
幸村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成績還不錯。我們網球部裡,成績最好的應該是柳和柳生。我的話,大概年級前十?怎麼了,有什麼問題要問我嗎?」
這時兩人已經在院子正中間的花壇邊坐下休息,英美裡翹起腿,看著自己的腳尖問:「那麼,為什麼沒有想過要在學習上爭第一呢?」
幸村理解她的意思,於是給了一個非常自然的回答:「因為我喜歡網球啊。因為喜歡,所以才想要爭第一嘛。」
英美裡皺眉。
她好像有些知道幸村的錯位感是從哪裡來的了。
「我相信至少在國中階段會選擇網球部作為自己社團活動的人,多多少少對網球都有一些喜歡。」
英美裡說,「但是喜歡......所以要爭第一,我不是非常能夠認可這個邏輯。」
她雖然盡量說得委婉,但話裡的意思依然非常直白。幸村看著她的臉,感到有一種無由來的煩躁。
他知道,英美裡應該是在勸導他,但是他看著英美裡,就想起她是青學的經理,就想起青學贏了立海大,贏了他。想起他完美無瑕的三連霸,被硬生生添上一道抹不去的污點。
在他們談到網球之前,他明明還不會這樣想。
幸村的語氣變得有些生硬了:「那麼在英美裡看來,什麼樣的邏輯才能被認可呢?」
英美裡聽出了他語氣的變化,但並沒有感到局促。
難纏的客戶應付多了,村哥這樣只會含沙射影幾句的國中生實在不算什麼。
她偏頭看著幸村的表情:「比如說,因為拿到優勝以後會給我帶來實質性的獎勵和榮譽,所以我想要爭第一。」
「又或者說我想贏,因為贏過別人能夠滿足我在競技體育裡的勝負欲,所以我想要爭第一。但是你說因為喜歡所以一定要勝利,要拿到優勝,我認為這個邏輯是說不通的。」
「喜歡是一種很美好、很輕松的事,並不會給你造成這麼大的壓力。」
幸村挑眉,他現在感到有些被冒犯了:「好吧。這麼說吧,你認為手塚喜歡網球嗎?」
英美裡點頭:「當然。」
「那麼他在每一場比賽中,是否都用盡全力想要獲勝呢?」幸村抱著手臂睨著她。
「這是一種完全不一樣的情況。」
英美裡語速平緩地解釋,「手塚當然是喜歡網球的,你也一樣。我絕不否認你對網球的喜歡。」
「但我認為喜歡只能作為嘗試它的一種驅動力。也就是說,喜歡最多能夠把人的行動推進到『我要去試著打網球』,再往後就不能全都用喜歡來解釋了。」
「僅僅只是喜歡網球的話,可以自己在家裡打著玩、可以在街頭網球場隨機抽一個幸運路人對打。但當你加入了一個運動社團以後,你會不由自主為團隊的成敗擔負起責任,甚至被過往的榮譽捆綁。」
「而這些東西都是非常復雜的,它們無疑會讓人更加渴望勝利,同時也會讓喜歡帶來的那種原始動力被淡化......」
幸村打斷她,臉上的表情非常平淡,視線也看著園子裡飛來飛去的小鳥,並沒有看英美裡。
「尼采說,『喜歡做事,人們這樣說,其實是通過一件事來喜歡自己』。所以我承認,除了網球這項運動本身,我也喜歡引導團隊走向勝利的自己、完美承擔部長責任的自己,以及擁有一點好勝心的自己。」
「這是一種錯誤嗎?」
「我想......英美裡,即便是你,應該也不能說追求勝利是錯誤的吧。」
英美裡有些無奈。她從來沒有和這種狀況下的幸村溝通過。
幸村在她面前一直是知性的,體貼的,理解他人的,擁有著超越國三生的理性與隨和。而這樣頑固地和她較勁的幸村,對於英美裡來講非常陌生。
不過也很正常。所有人多多少少都有一點偏執的那一面,只不過有的人偏執的占比會多一些而已。
「我從來沒有說追求勝利是錯誤的,否則任何競技體育都應該被取締。但至少,外因作用下變得復雜的勝利欲望,不能夠高於你對這項運動的喜歡吧。」
她神情有幾分歉疚,說話卻毫無保留:「為了不理想的成績懊悔、不甘,這都很正常。但太過沉湎於這種情緒中......」
幸村卻像是一下被她這句話激怒了。他從花壇邊站起來,身上披著一件從病房裡穿出來的厚外套,語氣淡淡的:「我想我並沒有淪落到需要你來教導我的地步。」
他的視線掃過少女依然平靜的眉眼,心裡怒意更甚,想要有意刺她一句:「畢竟,英美裡應該沒有什麼非常喜歡的東西吧?我在你身上看不到對任何事物的熱衷和堅持。」
「如果你今天來是為了說這些話,那麼我恐怕你只是在白費力氣。」
這話已經說得非常不客氣了,還有點送客的意思。英美裡於是也跟著站起來。
不過她畢竟曾經是二十八歲,不是八歲,不至於為了幸村一點口舌之爭就咬牙切齒。
她點點頭:「好吧,精市。今天天氣不好,或許也影響你的心情。手術剛做完不久,要早點休息。」
說完,轉身向醫院大門方向走了兩步。想起天氣預報今天要下雨,又回頭打算開口提醒一句。
她一轉頭,便看見幸村依然站在花壇旁邊,有些愣神一般直勾勾地盯著剛才座位上飄落下來的幾片花瓣。
花期啊......
英美裡看著他落寞的側臉,嘆了口氣。十五歲啊,畢竟也才國三而已。
於是她衝幸村揮揮手,將他的注意力從落花上抽離。
「過幾天再來看你。」英美裡微微笑起來,「病人沒有拒絕權哦,精市同學。」
悠于 2023-3-11 12:56
第26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六天
周六的清晨。
睡得稀裡糊塗的英美裡被狂躁的手機鈴聲吵醒, 她看了一眼屏幕,六點半,干脆迷迷糊糊地把手機往牆上一扔。
很好, 世界安靜了......兩秒。兩秒後,手機又掙扎著尖叫起來。
她搖搖晃晃地從床上坐起來, 滿臉冒黑氣地把手機撈回懷裡。這個鈴聲是手塚專用的, 美其名曰督促她晨跑, 實際只用來為了把英美裡從美夢裡吵醒。
「喂——」她陰森森地說, 「你最好是真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否則我會直接飛到德國把你的腦袋擰下來給越小前練發球。」
手塚見怪不怪地無視了她的威脅:「之前大石告訴我你們要來德國,具體時間定了嗎?」
英美裡的起床氣他比誰都清楚,也比誰都更懂得怎麼馴服凶獸狀態下的青梅。秘訣就是——
習慣。習慣就好。
英美裡深深地打了一個哈欠, 說:「不知道,你應該去問秀一郎。哦對,我可能去不了德國了。」
「為什麼?」
「你忘了嗎?之前我說過的,一二年級的集訓。」
手塚了然:「哦,最後還是答應了。」
英美裡咬牙切齒地點頭。她能不答應嗎?她要是不答應跡部就天天坐著他們家的豪華轎車,外面掛著音箱喇叭, 圍著青學外放:德久英美裡,德久英美裡,你有一份承諾急需兌現,你有一份工作尚待完成——
她重新躺回床上, 有些迷迷糊糊地問:「你那邊......現在幾點?」
「現在十一點半。」
英美裡唔了一聲:「那你還不趕緊睡覺?」
她一時間想不出手塚打電話來干什麼。他已經知道關東大賽決賽的成績了,也和商量了高中該怎麼發展職業道路。但今天他打電話來顯然不是為了這個。
「我聽說你最近有點萎靡不振。」手塚依然是手塚, 他學不來繞圈子, 就單刀直入, 「怎麼了?是不二終於把你扳倒了, 還是越前叛逆期到了?」
英美裡:......
這話說的,好像一個垂簾聽政的太後。不過事實上也差不太多,她心想,在床上翻了個身,把被子裹成一個卷。
自從那天見過幸村回來,她心裡就壓著這樣一個問題:「手塚,你覺得......我有什麼特別喜歡的東西嗎?」
手塚站在電話機前,面對自己主治醫生「哇哦這麼晚了還在跟誰打電話」的調笑眼神,鎮定自若地回答:「你的話,喜歡的東西很多吧。打游戲、偷懶、看漫畫、熬夜......嗯,之類的。」
英美裡:......
我謝謝你啊!這樣聽上去我真的是一個不務正業的吊車尾。會期待有什麼感天動地答案的我簡直是個白痴。
手塚笑了一聲,又問:「你定義的喜歡是什麼?」
英美裡:「嗯?大概像你們喜歡網球這樣。」
「怎麼說,當然對每個人來說產生興趣的對像是不同的。也許很多人覺得我們喜歡網球,是熱愛運動又或者是有某種理想追求,這種趨於高尚的理由。」
手塚的聲音很平穩,「但事實上,至少我自己享受的僅僅是能夠讓球落在自己想要的落點。」
「這往往是很單純的一種想法。」他說,「不用把喜歡想的太復雜,德久。」
那頭手塚很快就按照時間表上床睡覺,英美裡也終於不再犯困。
她從床上坐起來,行屍走肉一樣洗漱完畢。吃完早餐,手機上正好收到不二的短信。
對了,今天和他約好了要一起去看畫展。
畢竟是去看展,英美裡特意穿了一條裙子。據她了解,這個畫家的畫作一直受到宮廷的青睞,整個展覽的風格顯然不會太親民。
她看著鏡子裡的少女,忽然發現自己的頭發長長到了肩膀。白杏色的頭發落在深藍色長裙的肩帶上,清麗又溫婉,也不會太突出。陪同看展最適宜的裝扮。
上輩子的經驗多少沒有白費,英美裡想。
她和不二約在畫展展館門口見。這是一個不算太大型的展館,選在了一家私人畫廊內。來看展的人也不多,門前並沒有排隊。
英美裡一眼就看見了等在那裡的不二,不知道算不算默契,不二也穿得相當正式。
米白色襯衫小西褲外加一個同色的貝雷帽,一副瀟灑寫意的紳士風度。
英美裡走過去,指出:「今天中午我們要去吃烤肉,你穿白色我會提前為你默哀的。」
不二了然:「怪不得英美裡穿了深藍色,一會兒吃飯之前我可以先回家換個衣服嗎?」
「敢讓我等你就試試看。」英美裡對他揮了揮拳。
兩人在進門處拿了畫家的簡介。英美裡隨便翻看了一下,果然和她記憶裡大差不差。這個畫家雖然以宮廷畫作聞名,但卻是依靠給教堂畫壁畫起家。
「在那時候的歐洲,畫家想要出人頭地往往只有替宗教唱贊歌。但教堂對畫作的要求反而會更高,無論內容還是形式。比如在巨大的牆壁上畫一幅完整的壁畫,又或者要在教堂穹頂作畫......」
不二聽著她信手拈來的解說詞,若有所思地挑眉:「你好像對這些很了解,難道說英美裡其實很喜歡畫畫?」
「不過我倒是確實經常看見你在筆記本上畫一些......」他禮貌地沉默片刻,「嗯,抽像的Q版人物。」
英美裡:你可以直接說畫得醜。
「沒有很喜歡,就只是知道而已。」她說。
不二沒有追問,只是點點頭。兩人走進最後一個展廳,這裡放置著畫家許多晚年的作品。比起少年和中年時那些富麗堂皇色彩飽滿的畫作,晚年時的畫作看上去顯然要黯淡許多。
不二來了興趣,走上去仔細觀察每一幅的題材和筆觸。英美裡反而無聊下來,時不時打開手機看時間。
她的確沒有騙不二,她並不喜歡繪畫,也對美術史沒有興趣,只是做金融難免要和一些非富即貴的客戶打交道。
有時候幫他們參考藏品,又或者做藝術品投資,不知不覺就記下來了這些東西。英美裡想,就算哪天手塚想要買費德勒的球拍,她大概也能從容地去蘇富比幫他拍下來。
展廳裡人並不多,所以非常安靜。不二忽然湊到她旁邊,聲音很輕:「這裡的畫倒是比外面的更讓人有共鳴。」
英美裡:「因為這個畫家本身是很有天賦的,否則我們也不會在這裡看到他的畫展。」
「他的畫原本就有靈氣,然而為了謀生又或者早期沉溺在教會和宮廷的追捧當中,用大量的時間畫了許多精美的壁畫又或者肖像。」
英美裡說到這裡,輕輕皺眉:「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也許你說的是對的。因為大家都認為他晚年這些歷經滄桑之後,反映現實殘酷的作品才具有真正的意義......又或者,價值?」
不二睜開眼,冰藍色的瞳孔掃過英美裡的表情:「你看上去並不是很贊成這個結論。」
英美裡的視線落在正前方的畫作上:「......可能吧?我只是並不知道什麼能被叫做價值,什麼又叫做意義。」
她把那天和幸村的爭執以及手塚今早的電話簡單復述了一遍,又補充道:「也許他說的是對的。我的確沒有什麼非常喜歡的東西。既然沒有體驗過這種感情,所以也沒有資格指責他對待網球的態度。」
「且不說你是不是在指責——當然我聽上去覺得並不是。」
不二和她一起走出展廳,來到休息區,向服務台要了兩杯飲料,「我覺得英美裡其實有很多喜歡的東西啊。」
英美裡:「比如說?」她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不二說:「比如說喜歡打游戲,喜歡看漫畫,喜歡偷懶。喜歡欺負小朋友......」
英美裡:......
受不了了,你跟手塚是說好了一起來損我的嗎?
不二被她無語的表情逗笑,樂呵呵笑了半天,還是用認真的態度答道:「喜歡不必是那麼嚴肅的一件事,我認為手塚說的對。」
「有時候想要做就去做,不想做就不做了。如果始終逼迫自己遵守某種規則,在這種規則的約束下去競爭,去搶奪第一。就像你說的,往往會忘記喜歡是什麼樣的感覺。」
英美裡托著下巴,像是在問不二,又像是在問自己:「但是如果喜歡一件事卻沒有做到最後,這難道不是一種浪費時間嗎?」
「不會的。」不二秒答。
他很少有這種斬釘截鐵的回答,英美裡抬頭看了他一眼。
「好吧,擺爛大王不二周助。這是你的經驗之談嗎?」
不二遞給她一杯冰鎮檸檬茶。
「當然。就算是擺爛大王不二周助......」他指著自己,笑眯眯地說,「偶爾也會說出一些肺腑之言嘛。」
「你總是熱衷於提前為十年二十年以後的事情操心,英美裡。」他說,「那樣的話,會不會有一點太浪費當下這種喜歡的心情了呢?」
「喜歡做什麼就去做吧。至少在嘗試的這段時間裡,所有的情緒都是真實的。而這絕對不是一種浪費。」
*
不二的話療立竿見影,第二天英美裡去上學,剛走進網球部。就聽見乾意味深長的聲音:「看來今天德久心情很好。」
英美裡瞥他一眼:「是嗎?這麼明顯?」
乾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身後菊丸一個飛撲掛在他的肩膀上。
「真的哦!看上去就像年輕了十歲一樣!」
英美裡:......
合著我現在直接只剩五歲了是吧?
她拍了拍手裡的訓練表,臉上露出一絲讓青學部員後背發涼的遺憾:「以前我對大家還是太寬容了,有很多我能夠做的事情卻沒有盡力去做。所以我們關東大賽決賽才會贏得那麼辛苦。」
菊丸像出現幻覺一樣,夢游一般拉了拉河村的胳膊:「阿隆,你能聽懂她在說什麼嗎?」
河村也是一臉夢幻的表情:「乾,你能聽懂她在說什麼嗎?」
乾問大石,大石又回頭問菊丸。他們互相問來問去,所有人變成蚊香眼也沒有答案。
英美裡沉痛地懺悔完自己的罪孽,終於總結道:「為了彌補我的不負責和不周到,我決定接下來——所有人的訓練量都要翻倍~」
她快樂地宣布完,青學人的心碎了一地,紛紛跳腳,心想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麼鬼話?
唯有不二老神在在,甚至出言安慰:「怎麼會呢?沒有人會這樣想。沒有人覺得你不夠負責。如果真的有這樣的人,那一定是他自己不懂得欣賞,不夠了解你。不像我們,都明白你的付出......」
英美裡:「這個馬屁拍得好,不二的訓練量還是保持原來的水平吧。」
所有人目瞪口呆:這種時候也要茶上一句.....不愧是你,不二周助,輕而易舉就做到我們做不到的事......
第27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七天
關東大會決賽結束後的第五天, 英美裡出現在跡部位於輕井澤的別墅。
她看著眼前兩只手數不過來的小朋友,深深後悔起自己當時頭腦一熱做出的決定。
就算真的讓跡部圍著青學敗壞她的名聲又如何呢?名聲能當飯吃嗎?英美裡痛苦地想,不能, 但是她在這裡熬一個月恐怕真的會死。
「那我接下來開始點名。」她面如死灰的拿出名單,「越前龍馬、桃城武......你穿的什麼,換套正常的運動服來。海堂薰、不二裕太、日吉若......你是不是剪頭發了?鳳長太郎、神尾彰、伊武深司、財前光、遠山金太郎、切原赤也。」
所有人在她面前站成一排。英美裡忽視了其中幾個熱情洋溢的眼神, 冷靜地介紹:「相信大家已經知道了, 這是一個為期四周的簡單集訓,成員就是剛剛我念到的這些人。」
「??帶你們的教練也只有我一個。因為一個人管理11個青春期的少年非常困難,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夠自覺遵守紀律, 不要增加我的工作量。OK?」
其他人還沒反應, 青學三人組已經用震耳欲聾的喊聲表達了自己的忠心:「明白!德久學姐!」
桃城在心中暗暗後怕:他剛剛差點喊成德久魔女了。
「這裡的環境我想鳳和日吉應該比我更熟悉。這是冰帝部長跡部君的一處房產,據說你們之前也經常在這裡合宿?」
日吉點點頭:「是的。因為房間很多,所以這裡大家都住單間。」
「一般來說早上五點到八點提供早餐,中午十一點開始提供午餐,晚上就是五點到七點。」鳳補充。
這和英美裡了解到的信息沒有太大出入。她點點頭,掃了一眼所有人的裝備。
哇哦, 都很齊全嘛。
「那麼事不宜遲。」她露出一個標准的反派微笑, 「今天反正是見面第一天, 我們就先來幾場單打比賽,讓大家互相認識一下好了。」
*
因為一共是11個人, 所以肯定會有人輪空。這一次抽簽輪空的人是財前光, 英美裡於是讓他在旁邊幫忙記錄情況。
「不僅是記錄比分。」英美裡說, 「還有他們的狀態,比如發球回球落點、判斷落點的速度和姿勢到位程度, 等等。」
財前嘴唇蠕動了一下, 最終還是沒有反駁。
他是什麼勞工嗎?少年在心裡茫然地想。
第一場抽簽比賽的人是桃城和日吉。兩個人都屬於看上去容易熱血上頭, 實際上自有一份冷靜的選手。
但桃城在面對日吉那種奇特的古武術風網球時,顯然應變能力還是不足。畢竟他自己打的就是最正統的力量型網球。這麼看來,輸給日吉似乎並不是一件無法預見的事。
不過嘛......
英美裡看了一眼走下來的桃城,一邊翻閱財前記錄的比賽情況一邊隨口問:「你是不是沒有出全力?」
桃城裝傻,摸了摸後腦勺:「嘿嘿,德久學姐,畢竟今天才第一天嘛。」
她余光注意到日吉的身影僵了一下。
幼不幼稚啊你們。她雖然這樣想,但還是對桃城說:「不過在沒有出全力的前提下,5-7輸掉也算不上丟臉就是了。」
我的天!我是被學姐誇了嗎?桃城捂嘴顫抖,整個人熱淚盈眶老懷欣慰。
天知道德久學姐的誇獎有多難得!而且這種難是沒有標准的,不是說達到手塚部長或者不二學長的技術水平,學姐就會誇人。
倒不如說,正因為她從來不以選手的強弱另眼相待,所以要從德久學姐嘴裡聽到一句誇獎,簡直是難於上青天。
海堂從他旁邊走過,看著桃城一臉美得冒泡泡的表情,冷哼了一聲:「蠢貨。」
無視了死對頭的跳腳和叫囂,海堂走上場,對面正站著切原赤也。
切原從來這裡開始就非常沉默。其他人沉默英美裡倒是能夠理解,畢竟像財前像日吉,又或者是裕太和不動峰的那些人,畢竟跟她都沒有那麼熟。又不像小金那麼活躍外向,剛來的時候話少一點很正常。
但是切原跟她還算熟吧?英美裡幽幽地想。雖然她不是立海大出身......
雖然她不是立海大出身!
財前在旁邊提醒她:「學姐,目前比分是2-2平。」
經過和不二的比賽以及英美裡自己對這些選手的研究,切原的應變能力在所有一二年級的優等生當中,也算得上是出類拔萃的。
但海堂算是一個特例。
他的毅力和韌勁非常強。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和不二有一些相似。屬於那種你想要破我這一招是吧?我今天就要咬死用這招把你打回家的類型。
當然,切原今天的表現也多少有失水准。
英美裡看著場上的比分變到3-3,又到4-3,海堂拿到一個相對明顯的優勢。正准備叫財前記一下兩人的相性差,忽然聽見旁邊二年級小少年略微顫抖的聲音:「學、學姐,切原他......」
英美裡向場上看去。
在海堂越發大的領先優勢下,切原的眼睛又開始充血變紅了。
「喂!切原赤也!打不過就想打人啊,你這樣也配打網球嗎?」桃城憤怒地吶喊。
越前也不住地用視線去瞟英美裡,畢竟她是唯一的教練兼裁判,在場只有她能夠喊停。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英美裡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繼續看著場上的比賽。
等比分走到5-3,她扭頭對財前說:「記錄一下切原速度和力量的變化。」
財前用一種看魔鬼的眼神看她,順便同情的看了一眼場上的海堂。這真的是青學的經理嗎?下手怎麼比青學的死敵還要狠啊。
切原的球風變得凌厲起來,攻擊性越發強悍。他本來天賦就很好,即便放在所有的一二年級當中,也算是出類拔萃的那一批。更何況現在是紅眼模式。
「現在速度又提了至少10%......怎麼還能上升?他的速度又增加了!力量也在不斷增強,之前的扣殺反彈沒有這麼高......」
財前一邊說,一邊瘋狂在筆記本上寫著。
英美裡贊揚地看了他一眼。嗯,很好很好,全自動工具人財前君,你很有潛力啊。
海堂成功躲過了切原幾個直奔直逼膝蓋的殺球,但最終還是挨了一下。同時,英美裡出聲叫了暫停。
「好了,這場比賽就先到這裡,算平局。」她說,「後續是重賽還是基於這個比分結果繼續打,你們兩個自己商量。」
桃城和越前帶著裕太一起把海堂拽下場,上躥下跳地問他有沒有哪裡受傷。
海堂瞪他:「你是白痴嗎?德久學姐一直盯著呢,怎麼可能受傷?」
就算最後挨了一下,也只是把小腿肚略微擦紅而已。
然而其他人的注意力則放在了切原這邊。神尾抱著手臂准備看笑話,他和伊武當然是非常看不慣切原的。
他本來以為剛來這裡時切原的沉默是他心虛懺悔的表現。但現在看來顯然不是,紅眼惡魔又要故態復萌了。
他冷笑一聲,氣哼哼地對伊武說:「就是不知道青學的經理要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伊武搖頭:「怎麼想也沒有辦法解決吧,除非他直接把切原趕出這場集訓,但好像不太可能。我聽說組織這場集訓立海大的部長也有份參與,既然如此切原就算是一個有後台的人。真好啊,我也想有後台......」
旁邊的鳳聽著他們的討論,很有些驕傲地挺了挺胸膛。他也是有後台的人。
日吉無語地看了他一眼,隨後又和大家一起把注意力轉回到切原身上。他的紅眼狀態還沒有消退,意味著他的精神狀態依然不穩定。
就在這時,切原提著手裡的網球拍,一步一步向她走過來。
「保護學姐!」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青學三人組外加一個不二裕太,還有冰帝的兩個人都衝了上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遠山金太郎也衝了上來,被財前光拎著後衣領掛在空中委屈地蕩來蕩去。
英美裡:......
英美裡無奈,拍了拍鳳擋在自己面前的肩膀:「鳳同學,麻煩讓一讓。」
「誒?」鳳回頭,有些擔憂的看著她,「可是學姐,切原看上去很危險......」
英美裡嘆氣:「嗯,我知道。所以可以麻煩讓一下嗎?」
她都這麼說了,大家也沒辦法硬攔。所有人就看著英美裡走過去。她雖然在女生當中還算高,但在切原面前確實還不夠看,何況對方手裡還拿著足以充當凶器的網球拍。
所有人都替英美裡捏了一把汗。
英美裡走到切原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手裡翻開財前剛剛記錄下來的數據。
「剛剛一直打到4-3,你都沒有開啟紅眼狀態。」英美裡羞恥地說出這個名字。
切原愣了一下。握著球拍的手松了勁,拍子從他手中落到地上,發出清脆的摔打聲。
「所以呢?」他問。
英美裡挑了一下眉:「對學姐說話要加敬語,下次注意。不過,你是不是在有意控制紅眼狀態的出現?」
一共就這麼大的地方,所有人都聽到了英美裡的問題。
神尾和伊武對視一眼,面面相覷,轉瞬又有些不忿。神尾嚷道:「怎麼可能?他這種家伙本來就喜歡打人,天生性格不好。還控制紅眼狀態......你把他想得也太好了!」
英美裡還沒有回答,桃城就已經跟他杠上了:「怎麼和學姐說話的?那可是我們青學的經理,你就是這麼尊重三年級前輩的嗎?」
神尾也氣:「我只是就事論事,我當然尊重學姐啊!」
英美裡懶得管他們兩個人吵架,又向切原指了指本子上的數據:「你看,從第8局開始,你才慢慢地進入紅眼狀態。但在這之前的比賽裡,你一般都在前五局,最晚第六局進入狀態。你有意識到這一點嗎?」
切原眼裡的血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褪去,那雙碧綠色的眼睛眨巴眨巴望著英美裡。
「好像是這樣吧?」他撓了撓頭發,「我、我沒有什麼印像了。」
「沒印像很正常。並且這意味著你即使在察覺不到的情況下,也是有意願控制自己的。」
英美裡說,「所以在這個集訓期間,我對你唯一的要求就是學會控制它。」
「不要求你的紅眼狀態再也不出現,但即使出現了,也要讓它成為你神志清醒下的一件武器。嗯,大概就像你們副部長那種引拍一個道理。」
她說得雲淡風輕:「能做到嗎?」
切原神情復雜,很有些糾結地猶豫半天,又偷瞄英美裡。真的假的?話說這是說做就能做到的嗎?這人表情怎麼還是沒變化啊?她來真的?
不過,要是真的能控制就好了......
他心裡燃起一簇小小的火苗,最終還是乖乖點頭。
「好的,德久學姐。我會試試看的。」
旁觀的日吉掐了一把鳳的手臂。
鳳:「日吉你干什麼啊!」
日吉:「你記得吧,當時我和切原在新人賽遇上的時候,他有多囂張、有多跋扈。」
鳳點點頭,心有余悸。那時候切原像只剛放出來的食人魚,逮誰咬誰。鳳旁觀一場比賽回去做噩夢三個月。
日吉罕見地露出一種迷茫的表情。他說:「可是他現在看上去乖得像一只小綿羊......」
冰帝二年級迷茫的同時,他們的部長也沒有閑著。英美裡手機連著振動幾下,她低頭撈起來一看,好家伙,血壓立刻飆升。
【from跡部:聽說你被幸村罵哭了?沒出息。】
【from跡部:本大爺下周有空,過來看看。可不要把我們冰帝的小朋友帶壞了。】
第28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八天
「你們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我們真的不考慮。」桃城面色嚴肅。
英美裡眼神懇切:「你們真的不再考慮一下了嗎?」
這次回答她的是越前:「學姐, 我們真的不再考慮了。」
小柱子的眼神非常無奈。
雖然他早知道學姐不是手塚學長那樣可靠的性格,但是......自從他們三個放棄跟三年級的學長一起去德國看手塚,選擇留在輕井澤繼續集訓後,學姐就一直問他們這個問題。
越前黑線。到底是有多想少帶幾個人、有多想偷懶啊?部長和不二學長他們說的果然一點都沒有錯。
英美裡嘆氣, 天地良心!她才不是因為想要偷懶好嗎?就算有那也只是20%, 剩下的80%分別是對一個青學原則的貫徹落實和對遠在他鄉的手塚的懷念。
「你們真的不去看一看手塚嗎?」她垂死掙扎。
海堂憐憫地把筆記本塞到她手上:「學姐,下午的訓練要開始了。」
*
英美裡走到場邊, 現在在打比賽的是財前對日吉。除了他們倆, 剩下的所有選手都圍在場邊細細觀察,手裡拿著筆記本念念有詞。
這是英美裡要求的。每個時間段只進行一場比賽,所有不上場的選手必須旁觀, 並且記錄自己的心得體會, 不少於1000字。她要收作業、檢查、打分。
這分數決定了第二天雙打訓練,誰可以先選搭檔。
選搭檔,那當然是很重要的事。就比如說鳳、財前, 還有伊武。這是三個公認還算不錯的雙打搭檔。
剩下的人嘛......嗯, 見仁見智。
日吉和財前的比賽逐漸進入尾聲。財前的體力比日吉好很多,所以每次都會牢牢抓住這個優勢,把日吉耗到無力發動猛攻為止。
英美裡畫了一個趴在地上喘氣的Q版日吉,抬頭叫接下來要對戰的切原和神尾去熱身。
這一組能抽到一起也真是冤家路窄,英美裡想,從筐裡翻出切原和神尾的單人記錄冊。
越前正在躲避遠山金太郎的邀戰糾纏, 一路逃到英美裡身後。他探頭探腦地看了一眼學姐手裡的本子,問:「學姐,為什麼遠山那麼怕你?他好像不敢離你太近。」
英美裡看了一眼不敢靠近的遠山金太郎, 心想, 可能是因為那天洗完澡出來遇見的時候沒扎頭發, 他把我當成鬼了。
不過這個理由她是不會告訴越前的。她面無表情地從越前手中抽過他的筆記本。
「抽查作業。」她說。
越前絕倒,為什麼突然他變成自投羅網的笨蛋了?
英美裡翻閱了一下越前那堪稱潦草的觀賽記錄,沒幾分鐘,日吉和財前的比賽就結束了。
最終依然是財前6-4獲勝。英美裡讓所有人把剛剛那場比賽的觀賽心得整理一下,大家一起等剛剛去熱身的神尾和切原。
他們倆上場沒多久,就讓整個球場都沉默了。
就算是海堂對鳳的單打,兩個人至少也會有一些交流,或者替自己助威的吶喊。但這兩個人不知道在跟誰較勁,打死不肯出聲,好像誰先說話誰就輸了。
英美裡在旁邊看著,只覺得像兩只幼稚的小公雞。
她把自己的筆記本塞給財前,絲毫不顧這個人剛剛才打滿了一場10局的比賽,冷酷地壓榨道:「記錄一下切原速度和力量的提升狀態。」
財前自覺主動、任勞任怨地翻開屬於神尾和切原的兩本獨立筆記:「神尾呢?」
「重點放在他速度的變化、加速時間,還有擊球落點。」
財前乖乖點頭。
打到4-2、5-2,切原依然沒有要紅眼化的跡像。
他的技術確實比神尾要成熟很多,也全面很多。英美裡想,神尾在速度上當然是比切原要快,至少快半個鳳的水平。
但其他方面,無論是力量、反應、敏捷力,還是招式和球落點的控制,神尾暫時都還比不上切原。
切原的賽末點。神尾突然有些受不了似的,大聲叫道:「你為什麼不進入那個惡魔一樣的狀態?」
切原反問他:「我為什麼要進入?」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切原冷笑:「我不用就是瞧不起你?你才是瞧不起我吧!我不用也能輕松打敗你。」
英美裡:......
她聽得滿頭黑線,你們還能吵得更幼稚一點嗎?
神尾咬牙切齒:「你憑什麼不使出全力?你以為你不用紅眼狀態就能打敗我嗎?我告訴你,不可能!」
切原深吸了兩口氣,扭過頭去:「我不想和你說這些,快點,最後一分。我馬上就要贏了。」
英美裡要過財前記錄的數據,沉吟片刻,干脆利落地結束了這場比賽。
「好了,就先到這裡。」她說。
「首先,這場比賽暫且算是切原贏了。你認可嗎?我看你們好像也不想再繼續打最後一分。」她問神尾。
再吵下去大家都別吃晚飯了。英美裡摸摸肚子,她快餓死了,再吃不到跡部別墅特供自助餐她真的會發火!
神尾點點頭,他對英美裡是服氣的。畢竟不是誰都能夠在短短一周之內就把他所有的習慣技巧缺點都摸透,並且做好針對性的計劃。
但他依然有些不滿:「可是他為什麼不......他這樣難道不是瞧不起我嗎?」
英美裡反問:「難道你真的希望他那樣做嗎?」
面對切原還能扯兩句,但面對英美裡......神尾低頭不說話了。
解決完一個,英美裡轉過頭看向切原。
「打得很好。」她冷靜地評價,「今天控制得也不錯。」
切原下意識點點頭,悄悄地瞄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去不說話了。
「從場上的表現來看,你力量和速度也能夠在控制下得到有效提升。」英美裡看了看手裡的筆記,「基本達到紅眼化後50%的提升水平。」
她拍了拍切原的肩,微笑著鼓勵:「這麼看來,完全消化自己的潛力指日可待了。」
在切原震驚的眼神裡,她繼續表揚:「你做得非常好,無論是在控制自己的脾氣上,還是說在這種控制的狀態下依然沒有焦躁失誤,反而打得非常穩健。無論從哪方面來看,今天都做得非常好。」
切原不可思議地看著英美裡,他有一種野生的直覺,可以讓他辨認出英美裡現在說的話是發自內心的。
德久學姐真的覺得我做得很好,切原想。
可是,那可是德久學姐啊?那可是青學部長手塚的綁定教練、青學御用的場內替補指導、連真田副部長和幸村部長都贊不絕口的德久學姐唉......!
切原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像充了氣一樣,腳底輕飄飄地向天空飛,心裡美滋滋地放起煙花。
桃城在旁邊嫉妒得眼睛都要滴血:「我還沒有被學姐那樣誇過!」
海堂難得沒有刺他,也慢慢地哼了一聲。
唯有越前得意地壓了壓帽檐,揚著下巴,有意無意跟旁邊不二裕太搭話:「學姐經常說我打球很有天賦,經常哦。」
不二裕太:......
不二裕太:你跟我說這個干嘛???
*
跡部的到來令人猝不及防。
在一個濕漉漉的下雨天,所有人都在室內做體能訓練的時候,跡部乘著豪車突然駕到了。
「歡迎您大駕光臨。」英美裡把他迎進來,「請問跡部大人有什麼指點?」
跡部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這種天氣總是讓他心情不好,懶得虛與委蛇。
「幸村是怎麼罵你的?說來我聽聽,我也想學一學。」他說。
英美裡無語:「您就是專門過來罵我的是嗎?」
跡部毫不猶豫地點頭:「當然,不然我干嘛冒著大雨坐車過來。」
英美裡:「您完全不掩飾的是嗎?」
跡部挑眉:「我有什麼掩飾的必要嗎?」
兩人對視片刻,終於繃不住一起笑了。
「那群人呢?」
「這個時候應該在對打吧?今天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雙打。」
跡部『哦』了一聲:「你在這兒,那教練呢?」
「他們自己當啊,難道我天天給他們當教練?」
跡部沒有追問,反正過幾天所有部長過來驗收的時候就真相大白了。
他又重新提起剛才的話題:「你不要到處扯開話題,說說看啊,幸村那家伙是怎麼罵你的?」
英美裡黑線:「首先,精市沒有罵我。」
「所以是你罵了幸村?」
英美裡嘴角抽搐:「我們沒有罵......我們是在友好探討關於愛好和自由和責任的衝突話題。多麼偉大的議題啊,怎麼到你嘴裡就罵來罵去的?」
跡部接過她遞來的杯子:「少來。我還能不知道你嗎?對所有東西都是那副『抱歉哦我沒什麼興趣』的樣子。」
英美裡心虛地縮頭:「有這麼明顯嗎?」
跡部不優雅地翻了個白眼:「你以為呢?不過可惜,居然不是由我來罵醒你。」
英美裡恍然:「哦,所以你就是專程過來看熱鬧的是嗎?」
跡部理所當然地點頭:「當然,我居然沒有直面你被人戳穿時候的不華麗表情,我虧大了。」
英美裡無語。是,對,你花式虧。
「所以你想好了嗎?」跡部端起瓷杯,「如果你覺得教練也算是一個喜歡的工作,接下來可能有一個恰好的機會。」
「什麼?」
「據說美國有一個新興的網球俱樂部,帶頭搞了什麼U-16的項目。」他說,「很有可能要到日本來打友誼賽。」
他說著,低頭喝了一口熱咖啡。我去!速溶的!他吐了吐舌頭,皺著眉:「你就是這麼招待貴客的?」
英美裡翻了個白眼:「不愛喝就別喝。這兩天熬夜我還需要呢。」
跡部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明天我讓人給你送現磨的咖啡豆。」
英美裡點點頭:「這還差不多。」
跡部始終沒有打聽到幸村是怎麼罵英美裡的,但這顯然已經並不太重要了。他好像真的只是來看個熱鬧,順便確認英美裡的狀態不會影響訓練。等雨停了以後他和日吉、鳳打了一聲招呼,就又坐著他的車離開了。
然而英美裡卻始終想著他走前提到的日美友誼賽,著名的動畫組原創。
而這個問題,又把她之前的思考拽了出來。
她當然是穿越了,但眾所周知,網球王子的動畫組原創很多,比名偵探○南不足比海○王有余。那麼她現在究竟是在漫畫劇情裡,還是在動畫劇情裡?
為什麼偶爾走的是漫畫線,偶爾又走的是動畫線?
而這兩者的交替,又遵循著什麼樣的規則?
*
「學姐早!」
「學姐早——」
此起彼伏的問候聲在人口稀少的網球場上回蕩。
英美裡抬手看了看表,9點整。正是一個開始比賽的好時間。
集訓開始兩周,基本的作息已經固定了。所有人(除了英美裡)都是早上六點半起床洗漱、晨練半小時然後去吃飯。吃完飯回來再做一點基礎的體能訓練,直到九點。
這時候英美裡也吃完飯出來了,大家就在她的指導下開始今天的訓練。
如果說第一周多多少少還在互相認識和磨合,到了第二周大家都熟絡了。十幾歲的小孩,又同樣是網球選手,他們的共同話題只多不少。
英美裡就看著這些人上一周還在你得罪我我挑釁你,這周就開始拉幫結派,說什麼今天我選你做雙打搭檔下一次你也選我,這樣我們倆的投票權都沒白費。
不知道還以為是來競選東京都知事的。英美裡搖頭。
她打了個哈欠,敲了敲身邊高高立著的流動小黑板,問:「決定好了嗎?」
按照她定的規矩,優先選擇搭檔的權利綜合考慮了昨天的單打表現和所有人的意向搭檔投票,最後還折合了觀賽報告得分。今天獲得選搭檔權的兩個人選則是伊武和財前。
不過英美裡已經開始考慮要更換這個評價標准了,因為每一次觀賽報告財前和伊武都是做的最好的。這群人不想著自己寫好點,反而無師自通開始抱大腿,用每天的投票互相捆綁。
她一邊想著,一邊翻看起比賽戰績記錄本。
目前來看單打勝率最高的是切原、越前和遠山金太郎。嗯,這倒是在情理之中。不過也該找個時候安排越前和小金打一場......
這時,伊武和財前已經選完了自己的雙打搭檔,過來跟英美裡報備。
她倒沒有要求過大家每次必須選不一樣的,不過這些小孩非常自覺,基本上沒有重復選擇跟自己搭起來比較順手的。
像伊武這一次就選了幾乎連話都沒說過一句的小金,而財前則選了讓英美裡無法理解的桃城。
英美裡在場中搬了個凳子坐下:「可以問一下你們選搭檔的理由嗎?」
財前:「想嘗試一點新鮮的搭配。」
伊武:「嗯,我很羨慕這種天才少年,而且感覺比起學姐你們隊裡的越前,遠山更讓人琢磨不透。他這種快樂的性格是來自於哪裡呢?感覺他對比賽都從來沒有感到過壓力,真羨慕啊。因為是一年級,所以所有的學長都保護他的心靈嗎?呵呵,一年級真好啊,無論是四天寶寺的遠山還是青學的越前。天哪,我一年級的時候怎麼從來就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好事......」
英美裡:......
英美裡:好吧,我就多余問這一句,你們就抓緊上場吧我真的會謝。
伊武和財前都是這場集訓當中公認的優秀雙打搭檔對像,而他們兩人的共同點就在於打球都很擅長用腦,掌控全局,同時也調動隊友。
英美裡在筆記本上寫下這樣一句話。財前上去打比賽了,她的苦力就變成了最近越來越聽話的切原和一直都很聽話的鳳。
切原負責記錄場上的比分走向,而鳳則接替了大部分財前的工作,偶爾分析一下選手的狀態變化。
「伊武和遠山的搭配有些出人意料的適合呢。」鳳說。
場上的比分轉眼就被拉開到了2-0。
要說實力的差距,兩邊其實沒有非常大,尤其在雙打模式的限制下,即便個人有速度力量等等方面的高低之分,但綜合來看,兩邊其實是差不太多的。
但一上來就被打個2-0,這對士氣影響也不好。
按理說這個時候應該叫一個暫停,但沒有人看向英美裡。因為早在上一周剛結束的時候,她就頒布了一條新規則——
在第二周的所有比賽當中,她不會參與任何賽中戰術指導,也不會幫忙叫暫停。所有的戰術和暫停都要選手自己斟酌。
就在這時,桃城舉起手對英美裡說:「學姐,我們要一個暫停。」
英美裡點頭同意,兩邊的選手都回到教練席的座位上休息。
她比了個手勢,鳳和切原就乖乖過去替她聽兩邊的戰術。越前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趴在她的椅背上,拖長了聲音說:「學姐可真會享——受——」
自從那天他說英美裡偷懶,被原地檢查了作業之後,他就把偷懶這個詞換成了享受。
依然是老規矩場上有比賽進行的時候,其他選手都要進行觀摩。越前旁邊的裕太看得非常仔細,一邊看還一邊和海堂交流自己的看法。
英美裡偏頭:「你不去和他們討論嗎?」
越前撇嘴:「每個人對比賽的看法都不一樣才有價值吧?學姐不也是這樣想的嗎?所以才會需要我們大家各自的觀賽報告吧。如果經過討論,得出的結果都大差不差,那不就沒意思了?」
他倒還算聰明,聲音不大。英美裡將頭轉回來:「你要這樣說的話,其實也沒有錯。」
暫停的時間結束,兩邊的選手又重新回到場上開始比賽,鳳和切原則回到英美裡身邊,向她彙報兩邊的戰術。
「伊武和遠山這邊目前是要維持現狀。」鳳說,「伊武在後場,遠山在前場的模式相對來說穩定有效,而且也更貼近雙打的傳統搭檔模式,我認為他們的贏面算是比較大。」
切原則說:「桃城他們這邊......嗯,其實沒有太多交流戰術上的事。」
英美裡感興趣了,問:「那他們說了什麼?」
切原回想起剛剛的場景,有些疑惑地歪頭:「桃城好像挑釁了一下財前,他說『聽說你是關西的有名的天才,天才就這麼輸給自己的學弟了,還算什麼天才啊』。」
財前天不天才再說,英美裡想,桃城,你可真是個天才啊。
三人正說著,場上兩邊的形勢很快發生了變化。財前一改之前慵懶散漫的狀態,每一球都穩准狠地打到遠山金太郎的死角。
他們本來就是隊友,何況財前還比小金高一個年級。財前對遠山的了解,當然遠超過遠山對財前的了解。
伊武在後場左右回防,逐漸捉襟見肘。實在忍不住踢了下滾到腳邊的網球,很有些怨氣地問對面到底怎麼了。
教練席上的切原反應過來:「噢,原來桃城是在激他......可是他怎麼知道用這種話刺激財前能夠得到好效果?萬一財前真的自暴自棄或者沒有把目標對准遠山,那不是得不償失?」
鳳震驚:天哪!切原已經會說這麼多成語了!
英美裡:「嗯,所以這就是桃城天才的地方啊。」
鳳又震驚:啊,我以為剛剛學姐說他天才是在諷刺呢。
這場比賽最終以桃城財前的勝利告終,不過分差也不大,7-5說出去並不寒磣。
不過金太郎看上去確實很不甘心,纏著伊武說下次還得選他一起雙打。
一整天下來,每個人至少打了兩次雙打。這也就意味著每個人至少有8~9場的觀賽報告要寫。
英美裡之前說不少於1000字,當然並不是硬性要求。這麼做的好處大家雖然不能明確地說出來,但隱隱約約也有一些體會,所以大都寫得很認真。
即便如此,少年們對觀賽報告依然非常驚恐,那當然是有理由的。
英美裡不知道怎麼想出來的損招,每天晚飯後所有人聚在一起開會總結今天的表現,同時她要當眾批改作業。
當眾!意味著每一份報告裡離譜的言論都會被學姐用輕蔑中夾雜同情,同情中夾雜逗趣的語氣念出來!
誰聽了不害怕!
切原拖著沉重的腳步,扒拉著海堂的肩膀,被他拖進食堂後面的會議廳。
──因為今天他連輸兩場比賽,所以必須擔負起打掃網球場的重任。而同樣和他一起倒霉的還有難兄難弟不二裕太和永遠打不好雙打的越前。
他抱著自己的作業本痛苦地哀嚎:「為什麼我來網球集訓也要做作業啊?」
海堂回頭,立刻僵硬地捅了他一下。
切原還沒有反應過來,繼續哀嚎:「為什麼啊?我真的不喜歡做作業,早知道這樣......」
「早知道這樣?」英美裡陰森地出現,陰森地問:「你會干什麼?」
她只問了一句,切原就在門口僵硬成一尊石像。海堂同情地拍拍他:死道友不死貧道啊,他先找個位子坐下了,切原你自己加油吧!
其他人也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英美裡抱著那十一本作業站上了會議廳的講台。
兩排東倒西歪的蘿蔔頭。天啊,英美裡瞬間幻視當時妄圖逃離金融考教資的場景了。
這裡居然有那種非常古早的作業投影,她第一次看見的時候相當震驚。英美裡上輩子念初中的時候見識過,這種投影就是把學生的作業通過一個類似台燈形狀的儀器直接轉成像到投影儀上,再用屏幕投放出來。
換言之就是公開處刑。
嗯,簡直太適合給她用來折磨這群皮糙肉厚的小孩了。
她剛打開投影儀,放在一邊的手機忽然瘋狂震動起來。
反正下面的人還在說小話,英美裡拿起手機查看消息,發現她突然被拉入了一個群裡。
【您已加入群聊:王不見王,跟大家打聲招呼吧~】
英美裡:?
她看了看成員表,跡部真田觀月初、白石手塚橘。
英美裡又抬頭掃了一眼台下。
日吉若正把自己用草稿紙疊成的禮帽往海棠頭上堆,試圖把他萬年不換的頭巾取而代之。而他旁邊的鳳折出去的紙飛機則飛到了越前的頭頂,被此小孩借刀殺人飛到遠山金太郎的衣服裡。
小金以為飛機是財前折的,畢竟財前經常這麼惡作劇。結果想報復回去的時候砸錯了人,在桃城的褲子上倒滿了墨水。裕太去門外幫忙找抽紙的時候被切原問了一句:你哥那個消失的發球你也會嗎?就立刻炸毛打成一團。
十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孩。我的佛啊,真是要多亂有多亂。
英美裡吸了口氧,再回頭看這個新建起的群。
哦,她恍然。
家長群啊!
第29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九天
第二天中午, 英美裡收到群消息,說人都到齊了。
她在群聊裡面通知了現在正在進行比賽的場地,沒過一會兒就收到叮叮當當一串回復。
英美裡坐在裁判席上往場外看去, 果然幾個家長已經到了場邊。就是不知道觀月初是怎麼混進來的, 他好像也不是部長吧?
英美裡這麼想著,還是禮貌性打了個招呼:「哈啰, 好久不見。」
場上比賽暫停, 小孩們圍了過來。英美裡介紹道:「這是今天來參觀的家長,不用我多介紹了吧。」
「他們主要是來考察這幾周的訓練效果, 然後決定你們的德久老師是不是一個認真負責的好老師。」
英美裡的表情很平靜, 但是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股寒意從腳底往上竄。
她轉過身,面對著已經開始瑟瑟發抖的一二年級生們:「如果讓德久老師挨罵, 下一周......」
眾人一個激靈, 恨不得立刻立正敬禮, 齊聲聲地喊:「明白!德久老師!」
跡部在她旁邊坐下,自在地翹起二郎腿。旁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管家遞上果汁,他喝了一口:「你把他們訓得好聽話。」
英美裡敷衍地嗯嗯兩聲,向真田和橘點點頭。視線一轉, 還有一位從沒見過的四天寶寺隊長, 白石。
我靠......真的好帥......
當然, 雖然說手塚冷峻,不二溫柔, 都長得不錯。但白石和他們又完全不一樣, 是一種健康開朗又不失精致的帥。
許斐剛你好事做盡,真的很會給人設堆砌時髦值......
她心裡想七想八, 表面還是道貌岸然地跟白石打了個招呼, 最後美美無視了觀月, 直接引著他們向場內走去。
觀月:「?你是在無視我嗎?喂喂,我說喂——」
*
「嗯,今天是車輪戰。」英美裡介紹,「類似於打擂的規則。擂主在左邊場地,挑戰者在右邊。每一組打三局,挑戰者如果能在三局之內獲勝,那麼他就成為擂主,以此類推。」
「最後,獲勝局數最多的選手有獎勵。」
白石很感興趣:「是什麼獎勵?」他看著小金和財前居然能表現出相似的熱情,估計這位青學經理的獎勵恐怕非常有誘惑力,不知道他能不能學起來。
英美裡沉吟片刻,在跡部和真田中間選擇了真田。
她招招手:「真田君,可以幫一下忙嗎?」
真田被她囑咐一通,點點頭走了。英美裡目光掃過切原,說:「好了,現在他去幫大家拿獎勵了。」
「網球界的皇帝真田君親手端來的獎勵哦。今天不給我好好表現的人,等你們部長走了都會被我好好疼愛的。」
她笑得一團和氣,所有人瑟瑟發抖。
橘好笑地聽著她當著自己的面威脅自己的部員。不過深司看上去是要更有精神一些,他想,而神尾也很難得地和所有人打作一團。
要知道他的性格算得上一點就炸,能和同齡人這麼融洽地相處實在不容易。
要是英美裡知道他在想什麼,一定會感慨可憐天下父母心。她翻了翻比賽記錄,點名:「裕太,你先上。」
「挑戰的順序是怎麼定的?」跡部問。
「就打三局還要定順序嗎?」英美裡眨眼,「再說,一起合練兩周了,彼此是什麼球風有什麼招數都很了解,也不用預留互相了解的時間。打三局還要我費心安排順序,這集訓趁早別辦得了。」
說話間,裕太從神尾手中拿下第一局。這兩個人不知道是因為被前輩圍觀所以緊張,還是因為別的什麼,總之身體一個比一個緊繃,宛如兩只干巴巴的木頭人。
英美裡正要開口說兩句,真田提著保溫盒回來了。他走到英美裡旁邊,把東西遞給他,問:「這就是你准備的獎勵嗎?」
英美裡點頭。她打開保溫箱的蓋子,柔軟的甜香味瞬間彌漫在整個球場中。
旁邊的跡部探頭看了看:「蛋糕?你就拿這個當做吊在他們面前的胡蘿蔔嗎?」
英美裡黑線:「你是在說他們是驢嗎?」
「雖然你的別墅裡提供了廚師,但選手平時進食的熱量和糖分是要嚴格控制的。當然回去以後我就不管了,但在這裡的時候為了保證最高效的狀態,高糖分的點心量都是固定的。」
白石在旁邊聽著,摸了摸下巴。他怎麼覺得這個青學經理只是為了吊起這些小孩的胃口,所以故意不讓廚師做甜點的呢。
英美裡假裝不知道大家是怎麼想的。等裕太依次打完神尾、海堂和財前後,她幽幽補充:「按照前幾次車輪戰的平均值來看,再撐過2個人拿下15~17局,基本上能夠鎖定第一名的位置。」
裕太抽了抽鼻子,哦,他最喜歡的焦糖香味。德久學姐做的海鹽焦糖脆脆蛋糕簡直是無上美味!
少年眼睛燃起兩團堅定的火焰,握拳道:「我會加油的!」
「這套規則確實有效,不過也很特殊呢。」白石湊過來評價,「如果不是在這裡,其他的地方恐怕用不上。」
英美裡:「怎麼說?」
白石:「像我們隊裡,大概就是支撐不起這麼大的車輪戰消耗。比如小金,在這裡大家的天賦都相差不大,所以五六個人大概也能夠把他的體力都消耗殆盡。」
「但在四天寶寺,恐怕是要反過來了。」
白石說著,微笑了一下。帥哥微笑的殺傷力很大,英美裡也笑著接話:「客觀來說,遠山確實很有活力。如果不考慮續航能力的話,這是很大的優點。」
「不過這種活力究竟是不是應該加以疏導,讓他用一個更聰明、更高效的辦法釋放出來,我覺得也是可以作為思考的課題。」
白石眼睛一亮:「是吧,你也覺得吧。嗯,不過你這麼一說把方向描繪得很清晰了。我之前一直覺得......」
兩個人聊得熱火朝天。英美裡冥冥之中感到一種微妙的共振,她在一瞬間福至心靈,灰色的瞳孔和白石對視三秒。
英美裡:......正常人?
白石:我的天,正常人?
實在是相見恨晚,英美裡想,抓緊跟白石交換了手機號。
橘在和真田聊著接下來的安排。車輪戰之後,等他們稍微恢復一點體力就該幾個部長上場欺負小孩。
考慮到車輪戰對一二年級的消耗很大,所以安排了2對1的模式。
每一個學校在這兒訓練的大都至少有兩個人,不過也會有像裕太和切原這樣的特殊情況。
好在手塚沒有辦法到場,所以青學的三個人空了下來,隨意搭檔打雙打。
「不過這樣是不是有點欺負你?」她回頭問跡部,「畢竟鳳的發球不是那麼好接的。」
跡部挑眉:「你是在小瞧我嗎?」
英美裡搖頭:「不不不,我只是想看你的笑話。」
跡部被她氣笑了:「那我要是贏了,你就把給他們的獎勵給我一個。」
英美裡:......
不是,您老就缺這一口吃的嗎?
場上最先進行的是橘對伊武和神尾的比賽。英美裡正准備拿出筆記本記一下數據,然而真田忽然走到她身邊:「聽說你和幸村吵架了。」
「噗——」
這是跡部差點把水噴出來的聲音。
大哥,你的華麗風度呢?英美裡皺著臉瞪他一眼,又心力交瘁地跟真田解釋:「沒有的事,我們沒有吵架,我們只是在理性探討......」
觀月輕笑了一聲,卷著劉海說:「恕我直言,感覺德久同學和理性這個詞壓根就不沾邊吧?」
最後還是白石上來打圓場,說你們看,沒想到伊武和神尾能夠把原九州雙雄的橘逼到這一步,而且他們倆在剛剛的車輪戰裡拿的分數都不少吧?
說到這裡,英美裡突然想起來,四天寶寺的千歲好像和橘原來就是好搭檔......還是好對手來著?
她記不太清楚了,不過關系應該很好。白石應該也知道橘這個人的。
果不其然,場上比賽一結束,白石就拉著橘到旁邊說話去了。
原定要下一組上場的小金和財前也只能換成切原和海堂對陣真田。
哦,對,這個時間手塚也該起床了。英美裡打了個視頻過去,那頭很快就接通了。
「喂,看得到嗎?」
手塚:「看得到。你把手機放在旁邊就好了,不用一直拿著。」
英美裡:「不用你說我也會的。」
她把手機擱在旁邊用來記錄比分的小黑板上。跡部熱完身回來,坐到英美裡身邊,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拿起一塊小蛋糕。
「檸檬瑪德琳啊。」
跡部點評,「很濕潤,裡面的流心做得也不錯。質地倒很結實但又不失口感,檸檬的香氣也剛剛好。」
他又咬了一口,配上管家遞上的果汁:「微苦的回味,恰到好處地中和了有些偏甜的糕體。你怎麼連蛋糕都會做啊?」
英美裡第101次解釋:「謝謝關心,只是一些個人習慣。」
她喜歡自己做東西吃的習慣是以前窮出來的。上輩子家境雖然還算小康,但在大城市讀書工作,連租房都要精打細算那一兩百塊的物業費,更不要說吃飯了。
不過跡部應該不會懂的,他字典裡從小大概就沒有窮字。
嘖嘖,可憐。英美裡看他一眼,從小就買盜版字典。
跡部被她看得莫名其妙,趕緊轉移話題:「說起蛋糕,最近有一家和果子要做IPO了。」
他衝動說完,有些後悔,畢竟沒事跟初三生提什麼IPO啊。
沒想到英美裡頭也不抬地寫完對切原和海堂這場的評價,還一邊說:「是啊,和果子很多都是家族企業,有上市打算的不多。」
「我看他們招股說明書寫得還不錯,不過股東結構太復雜,恐怕具體操作起來有同業競爭的風險。」
跡部愣了:「你還略懂金融?」
英美裡點頭。廢話了這不是,那是她老本行。
於是跡部就開始跟她扯起了這方面的話題。讓英美裡感到驚訝的是,跡部居然也確實對股市和金融期貨等等有非常扎實的知識。
她懂是因為她上輩子學了六年又工作了六年,不過現在十五六歲的孩子都這麼拼了嗎?真就卷死得了吧......
話是這麼說,但就像幸村所說的那樣,能夠有共同話題、站在同一高度看問題的聊天對像是很難得的。
英美裡和跡部從和果子公司扯到期貨,又從期貨扯到東京最近的交通。亂七八糟說了半天,直到日吉和鳳上場,跡部才握著球拍走開。
英美裡喝了口水,忽然聽見手機裡的手塚問:「你和跡部很熟嗎?」
手塚記得當時連約練習賽,英美裡都要通過他才能找到人的。怎麼他才走了幾天,英美裡就和跡部這麼熟了。
「熟啊,能不熟嗎?」
英美裡一邊吸著果汁含混不清地回答,一邊在本子上寫寫畫畫,「我和所有人都很熟,請叫我東京人脈王,謝謝。沒聽到嗎?我剛剛還跟幸村吵架來著。」
手塚沉默了片刻。英美裡以為他不會回答了,他又忽然出聲:「如果我不在的話,你其實也可以找大石或者乾他們過來,和桃城他們對戰。」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隔著小半個地球,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失真的冷漠:"而不是讓他們就這樣在旁邊休息。"
嗯?什麼意思?英美裡皺眉,將手機轉過來,想看看手塚的表情,卻聽見那邊有人在叫他。
用的是德語,大意是讓他去復查之類的。
英美裡只好深吸口氣:「你身體要緊,先去復查。這邊就先掛了。」
說完就掛了電話。
退一步海闊天空。英美裡想,退一步海闊天空......
海闊天空個屁!退一步越想越氣!
她的怒氣一直延續到所有人都走了,今天的日程只剩下晚飯和批改作業大會。
小朋友們推舉不怕死的桃城當代表來問她,今天既然又打了車輪戰又打了二對一,能不能晚上在外面吃烤肉,
英美裡冷笑:「呵呵,輸那麼慘還想吃烤肉?都過來給我復盤!不復個一晚上我就不姓德久!」
第30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天
很快, 這場為期一個月的合宿就結束了。
幾個部長來這裡審查過後很滿意德久老師的教學成果,並向她討了一份訓練計劃表。准備回頭讓各大學校所有球員都生活在類似的水深火熱當中。
一時之間,一二年級的小孩們不知道該感謝還是該慘叫。
不過臨走時提著行李大家都哭得涕泗橫流, 好像這輩子都見不到了一樣。
英美裡:......
不要搞得好像我馬上就要送入殯儀館一樣好吧!
結束的這一天剛好是星期四,英美裡當然不會乖到還要去上周五的課, 干脆向學校請了假說自己很忙。
好在她成績優秀, 又在今年的奧數比賽裡拿了金牌,教導主任對他跟親女兒一樣,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通過了她假條。
收到回信, 英美裡突然想起集訓結束時的場面。哦, 怪不得那群人走的時候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
合宿占用了兩周上課時間, 也就是說他們要回去把所有的課都補上,還得補作業。
恭喜恭喜恭喜你~英美裡哼著小曲。你們折磨我一個月, 作業折磨你們半個月,也算是各有報應了。
三天的小長假,英美裡打開剛到手的塞爾達傳說, 正准備狠狠熬他兩個大夜, 忽然收到天童的短信。
【from天童:宮城縣這邊開了一家超級好吃的炸豬排哦, 英美裡今天來的話我可以請你~】
天童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就算很可能是騙局......
她猶豫再三, 還是放下手裡的塞爾達傳說, 坐上新干線趕向宮城。
到了車站,天童已經在那裡等她, 飛快把人捎上自行車就往炸豬排的店去了。
英美裡震驚:「我以為你只是用炸豬排騙我回來而已!」
天童嘆氣:「你到底是怎麼看我的呀......」
他找到的這家炸豬排在一家拉面店裡販賣,算是一種加料。英美裡點了一碗叉燒拉面加一份豬排。
送上來的時候還冒著熱氣。金黃油亮的外殼, 輕輕用筷子一夾, 就發出窸窸窣窣的酥脆響聲。
她蘸了一口黃芥末送進嘴裡, 黃芥末並不那麼嗆鼻,反而有一些微微的泛甜,但後勁的辣意卻解了炸物的油膩。
豬排裡的肉汁非常豐富,在舌尖迸發出來,濃郁地包裹著整個口腔。英美裡滿足地眯起眼睛。
天童趴在桌上看她的表情,感到好笑:「我以為英美裡是那種什麼都不在乎的人呢,沒想到這麼喜歡吃炸豬排。一下子覺得好像變普通了很多。」
英美裡點頭:「謝謝您的誇獎,我本來就是個普通人。」
天童大笑,又招手加了一盤煎餃。
英美裡接受不能地看著他用煎餃下飯。話說在日本這邊煎餃、餃子都是當做一種菜肴而不是主食的。
英美裡在心裡雙手合十念佛號。碳水下碳水,天童,你真的對得起你這麼細長的手腳嗎?
「話說回來,廣場附近好像又開了一家新的刨冰店,據說很好吃。」天童誘惑道,「這個天氣很適合吃刨冰吧?」
英美裡不可思議地問,:「你還打算繼續請我嗎?」
天童笑眯眯地反問:"為什麼不可以呢?"
「哇,你真是發財了......」
「月初嘛......」
兩人說著,從拉面店的小包廂裡出來,天童拿出錢包准備結賬。
忽然聽見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小岩耍賴!每次玩石頭剪刀布我都會輸的,就不要用這個來決定今天誰請客了吧——」
另一個人則說:「你輸是因為你實力不濟,實力不濟當然就要請客。再說比其他的你也贏不過我。」
「所以到底為什麼要打賭來決定今天誰請客啦,干脆各給各的好啦!」
「啊,這不是......」英美裡眨眨眼。
天童把手肘放在收銀台上,閑適地倚著櫃子:「北川第一的那個,二傳君~」
.及川和岩泉也注意到他們兩人,一個眉頭挑得比一個還要高:「噢,那個那個——」
太久不見,他們顯然已經忘了英美裡的名字。但岩泉忽然一個醍醐灌頂的表情,讓英美裡腦中警鈴大作。
她的危機感永遠是對的,果不其然下一秒,岩泉驚呼:「那個、那個......魔女!」
及川也跟著:「哦哦哦!魔女!」
英美裡:......讓她去死......
*
「原來是專門過來吃這家炸豬排的。」
岩泉贊同地點點頭,「他們家的炸豬排確實很好吃,不過下次可以試一試醬油拉面,據說是他們的醬油用香料和各種骨頭炒過、煮過,所以格外醇厚。」
及川和天童走在後面,奇怪的是他們兩個看上去居然聊的還挺不錯。
岩泉察覺出她的疑惑,解釋道:「別看及川那小子很輕浮,但他和很多人都還挺聊得來的。」
說到這裡就想起北川第一還有一個二傳,英美裡問:「上一次一起比賽的一年級生怎麼樣了? 」
「金田一體格高大,力量也不錯,算是很有潛力。國見比較特殊,每次比賽好像都沒有非常吃力,但是表現又有些中庸。不知道他全力發揮會是什麼樣的水平。」岩泉說。
及川從後面探頭過來補充:「至於說小飛雄嘛,哼哼,他雖然很強,但是我及川大人是不會認輸的。」
他表情意氣洋洋,英美裡於是問:「今年的全國大賽已經開始了嗎?」
回答他的是天童:「已經開始了。預選賽好像進行三輪了,明天下午應該就是決賽。」
他自己所在的初中綜合水平不夠,所以說起來也並不覺得有壓力。
但及川和岩泉則不同。聽他們倆說,今年全國大賽宮城縣預選賽的決賽又是北川第一和白鳥澤在爭奪優勝。
「英美裡要不要來看看?」及川邀請,「看看正式比賽的現場和練習賽有什麼樣的區別。」
英美裡聳聳肩:「當然好啊,那就明天下午見。」
北川第一的二人組吃完飯就回學校繼續訓練了,據說這是他們倆的傳統。從小學開始一起打排球到現在,只要有重大比賽的前一天他們都會大吃一頓。
天童評論:「很像那種存檔點的感覺。那家拉面店該不會就是他們倆的存檔點吧?」。
英美裡:「你說到這個我又開始想起,我今天早上的塞爾達還沒玩了。」
天童:「對不起啊!打擾英美裡大人暢游游戲世界了!」
天童一路送她回家,到了後便轉身出門。他當然是沒必要和英美裡一起住在德久老宅的,畢竟天童家本來就在宮城縣有房子。
英美裡都已經進院子了,忽然被叫了一聲:「英美裡~」
她回頭,嚇了一跳。天童這廝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整個人跳起來掛在牆邊。
德久家的院牆很高,連天童的個頭也只能露出半個紅燦燦的腦袋。
「干什麼?」英美裡黑線,「試膽大會好像也不在這個時間開吧?。」
天童整個人半掛在牆壁上,卻顯得很輕松似的。
他兩臂肌肉用力,小腿輕輕晃著,問:「英美裡是不是對北川第一很感興趣?還是說只是對那兩個人很感興趣?」
至於這麼敏銳嗎......
要說有多感興趣其實也不盡然,畢竟她沒有一定要加入哪個學校的想法。
對及川和岩泉最多也就是生而知之的那種熟悉,就這都被天童看出來了。
英美裡狂汗:「你想多了......」
天童卻一副不信的樣子。他不僅不信,而且還微笑起來,狡猾地說:「旁觀者清,有時候也許別人的意見更有參考價值哦。」
英美裡挑眉:「什麼意思?」
天童卻不肯直接回答了,還故作神秘:「明天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下午,兩人在仙台市體育館集合。畢竟是決賽,當天到場的人很多。
好在及川和岩泉給他們倆留了位置,就在北川第一的拉拉隊旁邊。
「位置是很好沒錯......」英美裡痛苦地用手捂住耳朵,「但是真的好吵......」
天童同情地遞給她一副耳塞:「不打無准備之仗,英美裡同學,請牢記。」
整場決賽其實沒有打太久,畢竟同樣的隊伍打到初三,雙方都非常熟悉。
打到後來北川第一的拉拉隊也沒勁兒了,五局比賽甚至都沒有打滿,白鳥澤3-1北川第一,輕松拿下。
但英美裡的表情和旁邊的拉拉隊截然相反。越到後來,她的神情反而越專注。
天童托著腮笑,問:「現在明白我是什麼意思了?」
英美裡挺直上半身,點點頭。昨天天童認為她不適合去北川第一,事實上她心裡多少有一些不服氣。
畢竟所有人都在說她適合做教練,她有成為教練的天賦,而給青學和那些校外一二年級集訓的成果也證實了這一點。
格外的優秀,意味著一切條件對她的束縛都不成立。
所以一旦說她不適合去某學校,好像就給她的優秀打了折扣。
但當一個隊伍裡有及川這樣的二傳的時候......
她的目光掃過場內,彼時已經打到第3局尾聲,白鳥澤的勢頭越打越猛。
而北川第一要防下牛島一個人的進攻就足夠吃力。但及川依然不急不躁不說,還用語言激勵著所有人重新打起精神。
更神奇的是,所有隊員也確實被他激勵到了。紛紛振作精神,打出一波不可小覷的反撲。
「強大的信賴關系。」她點評,「和獨/裁者。」
「 哇哦。」
天童睜大眼睛看向她,「我好像從來沒有人聽到過有人這樣評價及川君。話說他不應該是那種嗎,在別人看來很體貼很周全的類型?」
「他不是那種從來不聽別人講話,一意孤行的獨/裁者。」
英美裡目不轉睛地看著場內,「受到無與倫比的信任,同時熟練利用這種信任來調動出選手的最強能力。抖S啊......」
英美裡很難將這種感覺用熟悉的語言體系表達,因為二傳這個位置在網球比賽裡是不存在的。
網球是一種獨立的項目,即便有部長有副部長這種職務,也只能是別人比賽的旁觀者而不是參與者,無法和教練的地位產生衝突。
但在一個排球隊裡,二傳在場上的控制能力顯然比場下的教練要高很多,出於其戰術地位天然的重要性,本身無可厚非。
但及川作為一個二傳的特質,和其他人實在不一樣。
他對隊員從身體到精神的絕對掌控和運用,讓習慣以教練視角觀察比賽的英美裡,感到一種由衷的危機感。
「有一種一山不容二虎的感覺。」英美裡平靜地說。
天童伸了個懶腰:「因為你們倆感覺很像嘛,都是那種超級抖S、超級掌控欲,想要證明自己那條路是對的。」
「所以我才說你不適合跟及川君在一個隊啊。」
英美裡還沒來得及點頭,手機忽然響了。
她一看來電顯示,怎麼會是龍崎教練?
「喂,英美裡,打擾你休假了。我這邊有急事要找你......」
悠于 2023-3-11 12:56
第31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一天
「老太婆的身體怎麼樣了?」桃城問。
大石照著手機上收到的短信念:「我很好, 只是有一些過度疲勞和以前的慢性病,休息後很快就能恢復健康,不過這段時間恐怕沒有辦法回來, 你們要自己辛苦一點。」
龍崎教練組裡的青學隊員不少。菊丸將兩手交叉在腦後,嘟噥起來 :「不過既然她早就覺得身體不舒服,當時又干嘛逞強答應要來當這個教練呢,早點進醫院休息不就好了。」
大石心裡隱隱有個猜想, 但他沒有說出來。現在讓他最頭疼的是組裡的其他人越發不聽管了。
當然他作為一個普通的國三學生確實也不好管人, 但是訓練時間私自比賽,不論怎麼說也不是一件很合理的事。
大石是標准的學院派,堅信打牢了地基才能往上蓋房子。
不過有學院派自然就有狂放派, 像千石這樣和神尾桃城在一個組裡的更是狂放。
畢竟作為一個名聲在外的三年級學長被兩個二年級學弟打敗, 本來就很挑戰人的道德底線。
他沒像亞久津那樣下黑手已經算不錯了吧!千石自我認同地想。
龍崎教練是上午送去醫院的, 下午他就開始向神尾約戰。兩個人找了個空球場單打, 大石怎麼都攔不住。
後來也想通了,干脆不攔了,這群人愛怎麼辦怎麼辦吧。
反正等有人管的時候, 他們就知道什麼叫苦頭了。大石暗自獰笑,菊丸在旁邊驚恐地搓手臂。
這個「有人」很快就到了。
比賽沒打多久, 英美裡就悄然出現在越前身邊。
沒等看見她的鳳和切原開口, 她就頭一偏, 抱著手問,「誰給他們安排的比賽?」
越前狂搖頭, 立刻走到英美裡身邊乖乖站好:「沒有人安排, 學姐, 是他們兩個突然自己打起來了。」
一邊的切原、鳳和桃城也立刻跑了過來, 兩眼放光, 卻還是排好隊站在她面前:「學姐好!報告學姐,是千石學長先說要和神尾打比賽的。」
菊丸也看到她了,和大石一起用力朝這邊揮手,一邊還喊:「英美裡——小美裡——你怎麼來了?你是來當我們代理教練的嗎?天哪——」
最後那聲天哪,也不知道是在恐懼還是在興奮。
英美裡看了一圈,這一組裡面她不熟的就是梶本和宍戶,還有就是場上比賽的千石。其他人的話......
嗯,她在心裡嘆了口氣,好吧,還是勉強能管一管的。
要說她為什麼不在家打游戲而在這裡曬太陽,就要從龍崎教練的病說起。
事實上在來合宿之前,龍崎教練已經感覺到自己身體有些不適,不過老年人嘛,常常會有這種感覺,所以她也沒有太嚴肅對待。
放在平時可能就推了這個總教練的職務休息,反正三條腿的□□難找,兩條腿的教練難道還不好找嗎?
不過機會難得,各大學校都在一起訓練,對教練的挑戰其實也很大。何況最後還要帶隊和美國西海岸的青訓營比賽。
龍崎留了個心眼,先答應下來。果然開始訓練的頭天下午她就有一些不舒服,第二天上午直接送到醫院,她連忙給英美裡打了個電話過去,把人哄了回來。
「您倒也不必這麼做吧......」英美裡有些無奈地把花籃放在她的床邊。
龍崎俏皮地給了她一個wink:「人家這也是在幫你啊,英美裡。這麼好的機會,寫進簡歷裡多少能彌補你不是運動員出身的缺陷。」
「再說,如果你不回來的話,我就只能叫手塚來做這個代理教練了。」
英美裡心想,那可不是嗎?
「不過他有空嗎?他不是在德國做康復訓練嗎?」
龍崎擺擺手:「本來也不是什麼要治療很久的大病,前兩天聯系的時候他說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是讓他當選手只是做教練,輕輕揮拍的話沒有什麼問題。」
說到這裡,她滿臉八卦地對英美裡擠出一臉笑:「啊咧?啊咧啊咧?怎麼回事?我們青學的部長和經理最近都沒有聯系嗎?」
回憶到這裡,場上突然一陣騷動,原來是千石又拿下一局。
英美裡往場邊走了兩步,帶著身後的兩個三個二年級和一個一年級像一串小湯圓一樣跟著她。
走到所有人都在觀賽的區域,英美裡還沒出聲,桃城就非常自覺主動地分析起來:「這場神尾的發揮不能說不好,但是還是千石學長更勝一籌。」
切原立刻接嘴:「不過在我看來神尾到後期其實可以有找到反擊機會的,不過他似乎沒打算在這裡用盡全力,所以還是敗下陣來。」
大石宍戶幾個人都看呆了,心想你們是誰啊?你們是剛剛那一群吵著鬧著不肯訓練非得自己打比賽的人嗎?
沒想到更讓宍戶目瞪口呆的事情發生了。一向靦腆聽話的乖寶寶鳳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個本子,飛快地寫下剛剛對戰的比分和局勢變化,遞給英美裡:「學姐!這是剛剛這局比賽的記錄!」
說完又摸摸頭,臉上浮現出可疑的羞澀:「因為時間太緊了,所以記錄得不是很完善,也沒有來得及做分析,所以只能給學姐做一個粗淺的參考......」
哇。英美裡感慨,全自動韭菜啊,真好。
結果她欣慰的表情被眾人誤解,周圍更沸騰起來。
越前立刻舉手:「學姐我可以現在就幫您分析,我認為最開始的時候神尾學長還是有一絲輕敵,不過千石學長沒有立刻用拳擊式網球,就是想要把這一絲輕敵擴大,讓神尾學長更加掉以輕心......」
神尾這時候才走到場邊,看見英美裡,頓時倒吸一口涼氣。立刻加入戰局火急火燎地解釋:「學姐好!學姐你怎麼來了?」
「學姐你聽我說是這樣的,我最開始是有一點點輕敵,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主要是千石學長每一局太快了!三分鐘,我都沒來得及想好反擊的招數......」
所有人瞠目結舌,看著這群人像小狗狗一樣圍在英美裡身邊嗷嗷叫。
只有千石不忘初心,眼睛一亮衝過來就是一頓輸出:「這位漂亮的小姐,請問你一會兒有空嗎?我知道食堂後邊有一架自動販賣機的咖啡很好喝——」
他話沒說完,已經被神尾扼住喉嚨拖走,桃城在後面鐵面無私地抬著他的腳。
英美裡憐憫地看了他一眼,算了抬走吧抬走吧。
直到這時候她才有空跟大石菊丸幾個打招呼。大石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果然英美裡是被龍崎教練叫回來的吧?那是不是從今天開始我們就要歸你管了?」
菊丸還沒來得及歡呼,旁邊的梶本就坐不住了。
本來嘛,梶本被華村老師精細管理慣了,對龍崎教練的指導方針就感到有些難以適應。
何況現在龍崎教練不在,隨便給他安排一個同為學生的經理就想要指導他們所有人,這不現實。
他義正辭嚴地說:「當然,青學的同學們想聽從自家經理的安排,很正常。但是我可能無法認同一個......同級生作為教練的水平。」
如果點穿她只是一個不打網球的女經理,就顯得太不禮貌了。梶本想。
不夠說實在的,英美裡其實完全無所謂梶本聽不聽話。
畢竟網球和排球不同,不是非得要所有人捆綁在一起上場比賽,而梶本對她的質疑並不能影響到其他人。
——更重要的當然是能少管一個是一個啊!當教練很心力交瘁的好不好!不要以為她真的有多想管人!
她正想慈悲為懷,給梶本自由的時候,堀尾幾個一年級後勤忽然抱著東西慌慌張張跑過來。
「不好啦,華村教練那邊開始實戰比賽啦。」幾個人定睛一看,興奮大叫,「德久學姐你回來了!太好了,我們要去告訴所有人!」
完全來不及阻攔,幾個小孩就又跑遠了。
大石笑著說:「怎麼感覺像那種一直在外打工的爸爸終於回來一趟一樣。」
英美裡:「比喻得很好,下次不要再比喻了。」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著她。千石和桃城剛剛比完,這些人應該也還蠻想比賽的。
英美裡想了想,吩咐道:「越前幫我拿幾個本子過來,鳳和切原登記一下所有人的信息,身高體重握力,腿長臂長,還有50米100米800米的成績,再就是肺活量......」
「收集完信息馬上開始比賽,OK?」
說完,悠悠補充:「當然,想自主練習我沒意見,也不會管。」
梶本動動嘴唇。他倒不是什麼刺頭性格,何況英美裡的安排聽上去很合理.....
英美裡也懶得多說,安排完工作,戴上放在一邊的遮陽帽就要走。
菊丸好奇:「小美裡~你要去哪裡呀?」
英美裡打了個哈欠:「去買食堂後面那架自動販賣機裡,據說很好喝的咖啡。順便一提,知道我昨天是幾點鐘睡的嗎?」
菊丸抖了一下,恭敬地問:「請問英美裡大人昨天是幾點鐘睡的喵?」
「凌晨三點。」英美裡皮笑肉不笑,「所以大家都要聽話一點哦。」
所有人立刻軍姿立正敬禮:「是!德久大人!」
*
在幾個一二年級生的幫忙下,龍崎組的信息很快就登記完了。即便是一開始不大情願的梶本在看到她有條不紊的安排後,也放了一半的心。
英美裡坐在教練席上指揮道:「鳳和大石,對菊丸宍戶。先從雙打開始,今天一整天都要打雙打,剩下的人提前各自找好搭檔。」
這還是鳳從一二年級合宿回來以後第一次比賽。宍戶想,就讓他來領教一下這位德久魔女的威力吧。
「宍戶你在發什麼呆?」菊丸叫道,「剛剛那球應該能接住的吧?」
宍戶回神,才發現鳳的發球已經重重砸在了自己這邊的場地。
「40-0!」切原充當英美裡的擴音器。
宍戶猶疑的視線落在了英美裡身上。
他跟鳳是雙打搭檔,平時吃住訓練幾乎都在一起,鳳是什麼樣的水平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雖然這只是第一局,但宍戶已經察覺鳳的巨大進步。
無論是球的速度和威力,還是發球的落點准心,都有了很大的提升。
宍戶一邊想,一邊把第四個發球打了回去。但他很快訝異地發現鳳已經早早的守在了落點,為了保證正手回擊,甚至多跑了兩步。
正因為這樣,他的回球和他的發球一樣穩准狠打在了宍戶身後的邊線。
菊丸撲過去救球,但因為反手使不上力而落網,最後第一局被鳳和大石以絕對優勢拿下。
換場時宍戶看英美裡的眼神都變了。如果說之前還是「女人,讓我看看你有什麼把戲」,那現在就是「教練!我想學網球!」。
不過他和菊丸當然也不是吃素的,何況他們倆相性同樣很好。菊丸在前場用他的特技式攻擊,宍戶就在後場幫他查漏補缺,加上他本身速度快爆發力強,一時之間兩邊竟然打的不相上下。
不過這種不相上下在有的人眼裡顯然就是尚有不足。
「啊恩?宍戶和大石怎麼打得這麼吃力?」
場外不知道什麼時候圍了一圈人,跡部站在中間,打了個響指,「樺地,回頭讓宍戶到我這裡來反思。」
其他兩個球場的人好像不用訓練一樣,全部圍在外面。榊監督看了自家部長一眼,沒有異議,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英美裡身上。
啊,這就是龍崎教練有心想推選為合宿總教練的孩子?
正好這時候比賽差不多也結束了,英美裡站起身,和榊監督、華村教練打了個招呼。
她倒不知道龍崎教練居然膽大包天,想讓她頂包自己總教練的位置。
就算知道了英美裡也會很無語,哪有讓初三學生來當整個合宿總教練的啊!就算是同人也要講究基本法吧!
她不知道,有的人卻很清楚,並且對龍崎教練這個決定感到不滿。
「是這樣的,德久同學。」
華村笑得溫柔動人,「既然龍崎教練進了醫院,那不如把你們組裡的成員都交給我來管好了,這樣的話至少大家還有教練帶嘛。」
英美裡挑眉,心裡卻很激動。她終於有爽文打臉的戲份了嗎!
是啊!身為穿越女怎麼能沒有這種跟土著鬥法的戲份!
雖然別人都是跟同齡女國中生爭高人氣角色的青睞,而她是和29歲的華村老師搞職場宮心計爭奪教練權,但沒有關系!
終於不再是在日常裡打轉,每天解決小男孩鬥氣的問題了,英美裡很滿足。
何況某種意義上來講她跟華村老師應該才是同齡人......
職業素養上來了。她立刻露出一副端莊到令菊丸害怕的笑容,同樣溫柔動人地說:「華村老師,我們組有教練哦。龍崎教練專程讓我做代理教練,就是擔心他們沒人管。」
「以後有什麼不懂的地方,還要請華村老師多多指教了。」
「哦?」華村挑眉,「是嗎?那看來是我好心辦壞事了。」
她笑著點了點唇角:「既然這樣,那應該也不算我以大欺小了吧。德久同學,明天我們兩組來一場對抗賽怎麼樣?」
第32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二天
「五局三勝可以嗎?」華村問。
英美裡頷首:「當然。」
華村:「那麼還是用正規賽的要求, 兩場雙打,三場單打。我沒記錯的話, 你的隊裡好像有兩組很優秀的雙打吧。」
她聳聳肩, 一派溫婉可親:「這樣的話,希望能讓你的壓力小一些。」
華村微笑,英美裡也笑。兩個人笑得一陣陰風四起, 榊監督默默向後退了兩步。
他反正不打算當總教練......
菊丸:「不知道為什麼, 我總覺得我們如果輸了一定會死的很慘。」
大石:「我贊同你的觀點,英二。」
英美裡掃了一眼對面的球場。勉強能打一下雙打的除了基本沒什麼雙打意識的忍足,以及才被她訓了一個月的伊武, 好像就沒有別人了。
不過城成湘南的那兩個人她不是很熟悉......嗯, 那個白頭發的高個子好像是華村的得意弟子?多半會上單打。
至於跡部肯定也是要上單打的,就是不知道他們兩個誰是第一道防線,誰是守門員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對面的雙胞胎應該會安排雙打。」英美裡說, 「雙胞胎天生的默契加上兩個人的技術都相對成熟, 本身就占有優勢。所以我們這邊也不會安排任何新鮮的組合。」
「菊丸大石或者鳳和宍戶, 誰想要上第二雙打?」
四個人都舉手了。畢竟大家都知道這種比賽無非就是教練之間的尊嚴戰, 跟選手的關系不大,所以都想上場為英美裡爭一個開門紅。
而旁邊華村也已經把木更津兄弟叫到自己跟前開始囑咐。
「 OK, 那就鳳-宍戶上吧。」英美裡無可無不可地決定。
按照網球王子裡的雙打戰力表來看, 這兩組無論是誰上都一定能贏。
而華村也是相信著這一點,所以故意把英美裡的優勢保留下來。
這樣一旦她最後比賽輸了,就必須毫無異議地把教練權拱手讓給華村。
就在比賽開始的同時, 神尾切原幾個便捧著本子圍了上來, 還是按照在合宿時的老規矩開始實時寫觀賽報告。
不僅是他們, 在旁邊觀戰的伊武、裕太和海堂也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本子開始寫起來。
他們當然還被關在場外, 不二看著身邊奮筆疾書的弟弟,差點愣了,問:「裕太這是在做什麼?」
「啊,老哥,這是我們和德久學姐合宿的時候做的。平時看比賽的時候做好觀賽報告,後續復盤的時候會很有啟發,也可以學著從旁觀者的角度掌控比賽的節奏。」
伊武和海堂也是這樣回答旁邊的隊友。
忍足喃喃:「我一時不知道是該感慨她新鮮的訓練方法,還是該感慨這群小孩居然這麼聽她的話。」
第二雙打的雙胞胎之後,對面的第一雙打上的是樺地和若人弘,這顯然是一個被放棄的組合。兩場雙打順利拿下,接下來的第三單打就變得尤為關鍵。
英美裡的視線在越前和切原中間來回掃過。
這兩個算是目前她組裡單打實力最強的兩人,風格又大相徑庭。如果對面是派出華村自己的學生神城,那越前上無疑更適合,畢竟他曾經打敗過對方,但是......
英美裡回想起越前在合宿時的表現,心裡暗暗嘆了口氣。
「第3單打切原上吧,有問題嗎?」
越前壓了壓帽檐:「沒有。」
英美裡點頭,招手讓切原過來的間隙順便把劉海別住。
就是因為沒有問題,所以才更有問題啊。
神城玲治的基礎體能顯然是要比切原更強的。無論打左旋球右旋球,還是吊球扣殺,他的姿勢都相差無幾。
預判突然派不上用場。切原似乎被他的姿勢攪進了迷局,一籌莫展連丟數分。
比分打到3-1,英美裡叫了暫停。
「現在的節奏很好,就這麼打下去。」
華村滿意地微笑著拍了拍神城的肩,「要讓大家都知道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你最能代表我的指導理念。玲治君,你能懂我的意思嗎?」
神城點點頭:「當然。華村老師,我不會輸的。」
場邊的忍足問身邊的跡部:「你覺得呢?這一場她會輸嗎?」
不用說也知道他話裡的『她』是指的誰。在忍足看來,兩場雙打贏在選手本身,而第三單打如果輸了會對英美裡那一邊的士氣造成很大的打擊。
而她那邊剩下的選手裡,梶本本身就是華村的學生,派上場說不定給她來個背刺。何況這邊上單打的還有跡部。
所以如果第三單打輸了,這一場比賽恐怕對於英美裡來說就很難拿下了。
跡部沒有評價,兩人的視線都望向英美裡的教練席。
而此時,她也在說著和華村如出一轍的話。
「現在的節奏很好,就這麼打下去。」
英美裡用圓珠筆敲了敲手裡的筆記本,「你是不是自己回去又有訓練過?比之前合宿的時候對球落點的控制更精確了。」
切原撓撓頭,嘿嘿一笑:「沒辦法,副部長他們要求很嚴的。」
好慘一小孩。英美裡毫無同情心地把毛巾往他懷裡一塞,說:「按照這個節奏來看,打到3-3的時候,你能夠比較順利地進入紅眼化的狀態。」
「就按照之前訓練的情況來就行,對面說實話感覺並沒有比伊武和財前他們強,對吧?」
她略顯狂妄的發言顯然得到了切原的大力認同。小孩狂點頭,興奮地握著球拍上場了。
一切如英美裡設想的那樣,接下來的兩局都由切原拿下,分數來到3-3。
而第7局開始兩個球後,切原的眼睛開始充血變紅。
場內外都是一片驚呼聲。有人有意無意用視線去打量抱著手臂的真田和柳,就連柳自己也忍不住去看真田的表情。
「弦一郎.....」他欲言又止。
說實在的,立海大當初把切原送去英美裡手底下合宿本身就是因為幸村的堅持和真田的默許,其他人並不相信英美裡能夠給切原帶來什麼顛覆性的改變。
而現在看來,她似乎也只是想要利用切原焦躁的紅眼狀態來獲得比賽勝利而已。
柳一邊想著,一邊往場上看去。但越看他越發現不對。
「切原這是恢復正常了嗎?他的情緒看上去很穩定,球也沒有刻意往對方身上打。」
柳有些困惑,「但他的速度和力量顯然和平常不一樣啊?」
不少人都有同樣的困惑,不同的是有的人身邊就能得到解答,比如不二。
聽完裕太的解釋,他點點頭:「這麼說來,是英美裡引導他逐漸掌握了紅眼狀態。不僅沒有選擇徹底放棄或者徹底沉淪,反而把這種狀態給他的力量和速度加持,化作了自己的武器。」
不二的視線落在教練席上少女的身影上,她的頭發好像又長了一截,已經快要到蝴蝶骨的位置。淡淡的橡子白在陽光下蕩出一片粼粼微光。
「真不愧是她。」不二微笑。
打到5-3,切原還差一個球就到賽點。華村終於坐不住了,也叫了暫停。
「玲治君,冷靜下來。」華村的手指在教練席的椅背上不停敲著,「按照我的說法來做。我不是說過嗎?」
「我給你們每個人都規劃好了最適合的打法,你剛剛被切原突然變強的力量和速度嚇到了,但從現在開始,頭腦恢復冷靜。按照我說的做,就能把比分扳回來。」
暫停結束,兩邊又重新上場,走前切原囁嚅著問:「學姐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英美裡:?
喜歡被嘮叨是什麼毛病?斯德哥爾摩立海大版?
「我沒什麼要說的啊。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們所有人都能夠全自動給自己制定戰術、自我鼓勵自我調整。」
她攤攤手,「可惜注定只能是一個想法,不過正是因為你們做不到,所以才需要教練吧。」
「這些方面我來搞定。至於其他的,當然要靠你自己看著辦了。」
她話說的很有點不負責任,但切原卻驕傲地笑起來,腦袋一揚球拍一揮,表忠心道:「學姐放心!我一定會贏。」
他說到做到,沒有再給神城任何機會,6-3拿下了第3單打。至此,龍崎組對華村組的所有比賽徹底結束,英美裡3-0拿下勝利。
華村的風度依然維持得很好,她和英美裡握了握手:「恭喜。看得出來他們很信任你。」
信任嗎?英美裡眨眨眼:「可能因為我也很信任他們吧。」
她的視線掃過神城,沒有多說什麼。且不說她沒有好為人師的習慣,何況她和華村教練的教練觀本來也談不上誰高誰低,只是風格不同略有衝突而已。
華村喜歡用自己的模式去引導選手,為選手量身定制計劃,進而就像她所說的——打造一個一個的作品。
不可否認,這也算是因材施教的一種,但教練對選手的職業生涯插手太多,難免會在選手身上落下教練的痕跡。
英美裡慢慢走回自己的位置上。華村的做法必然不是她所欣賞的,但她又欣賞什麼?又想成為一個什麼樣的教練呢?
龍崎組的小孩們都圍了上來,開心得上躥下跳。對他們大部分人來說,跟著英美裡當然比中途轉去華村總要好很多。
「恭喜了,英美裡。」不二也走進場內,「也辛苦了,之前四周很累吧。」
英美裡虛弱地擺擺手:「別提了,簡直想做恐怖分子精准襲擊每一個精力過剩的國中二年級男生。」
她還要說話,不二卻指了指她的包:「手機好像在響?你是不是關震動了?我只看見屏幕亮著。」
英美裡一看,果然有人來電,屏幕顯示手塚國光。
哦,這家伙打電話來干嘛?那天他莫名其妙發一通邪火,英美裡還沒找他算賬呢。
她接起電話還沒開口,那頭手塚說:「之前你發短信問的全國大會的事......雖然不知道你是從哪裡聽來的,但我們這一屆的全國大會和奧運會撞期,已經通知取消了。」
還沒等英美裡震驚完,他又送上一個重磅消息。
「我今天的飛機,明天早上回日本。」
手塚說,他的聲音很平穩,似乎對回國這件事沒有任何多余的想法,「龍崎教練都跟我說了,明天回來以後我來當你們的助教。」
「以後就要拜托你多多關照了,德久教練。」
*
「既然手塚回來了,那我們也得准備一個歡迎會才對吧。」跡部叉著腰站在窗邊,「 啊嗯,英美裡,你覺得呢?」
「我覺得怎樣都可以,我們能不能趕緊決定好啊我要回去睡覺了。」
英美裡面無表情,「我保證不會跟手塚泄密的,能不能先放我走?」
她掃了一眼還在休息室裡的wonderful days小分隊。目前他們還沒有定下來要唱歌,只有切原提了一句。
他好像對自己的歌喉很有自信。英美裡吃著果凍聽他們自薦,同樣有自信的還有桃城和跡部。
節目定的差不多了。跡部打開手機,原本准備找一家店訂蛋糕,突然想起什麼,轉頭看向英美裡:「你會做那種大的蛋糕嗎?」
「你不會想讓我一個人做吧?」英美裡震撼,「做是會做,但很麻煩。一個大蛋糕的工作量比小蛋糕多多了。」
跡部慷慨一揮手:「當然不可能讓你一個人做,勞工你隨便選。比起外面那些店,現做的當然更有意義,何況你做的比定制也不差。」
英美裡沒有搭理他難得的恭維,人選在腦海裡轉了一圈,欽點道:「那就你和真田,可以吧?」
跡部從提出這個要求的瞬間就意識到英美裡一定會選自己。他聳聳肩:「我沒問題啊,真田你呢?」
真田搖頭:「我也沒問題。」
至於其他菜就由後勤幫忙了。晚上就要開歡迎晚會,英美裡跡部真田三個人下午就開始忙得熱火朝天。後廚一股奶香與果香混合的甜蜜味道。
「要什麼樣子的蛋糕?」英美裡問。
真田正准備說普通的戚風蛋糕就好,最好是裝飾簡潔的裸蛋糕,他揣度手塚應該不會喜歡太花哨的蛋糕。
然後就聽見跡部自信回答:「草莓奶油蛋糕!」
英美裡也大贊:「好主意,那就整一個粉粉嫩嫩的草莓奶油蛋糕!」
真田:......
真田:隨便吧。
「不過沒想到真田你也會做飯啊。」英美裡詫異的看著他熟練的手法,「而且好像自己也會做糕點?」
跡部食指不沾陽春水,自然不用多說。不過真田,她記得家裡也挺有錢的吧?難道是個人愛好?是反差萌嗎?就是那種猛男最愛粉紅色和奶油蛋糕的反差萌嗎?
我的天,請別這樣。英美裡被自己的想像驚出一身雞皮疙瘩,狠狠搖了搖頭。
大概因為網球王子的時間線比較古早的緣故,即便是跡部也因為臨時安排的這一出而無法提供高精尖設備,幾個人連奶油都要自己打發。
比起跡部此人做三分鐘就端著碗來問英美裡「這樣對嗎?」,真田的確算得上非常熟練。
只見他一刀一個小草莓,輕松整齊切成兩半。聽見英美裡的問題,真田抬頭,悠悠地回答:「因為我練劍道。」
跡部疑惑:「練劍道對切草莓會有幫助嗎?」
英美裡黑線:「他只是在開玩笑......」
跡部:......
簡直服了這兩個男的了。
英美裡搖搖頭,讓跡部把他打好的蛋奶糊倒進模具裡。
蛋糕一共三層,糕體就是簡單松軟的戚風蛋糕。中間的夾餡用現打的動物奶油和新鮮熬制的草莓果醬交錯塗滿三層,外邊也用調過色的淺粉色奶油抹得均勻光滑。
表面上滿滿鋪一層真田切好的草莓碎,然後淋上一層特制的榛子味巧克力醬。
等巧克力醬凝固成脆生生的巧克力厚片後,再用奶油抹勻做底,把切成兩半的草莓在最上層擺出一圈一圈的粉色同心圓。
英美裡繞著圈端詳了一遍,始終覺得缺了點什麼。
「你們沒覺得這蛋糕上面缺了點什麼嗎?」
跡部沉吟片刻:「是不是缺了祝賀生日快樂的巧克力牌?」
真田:拜托這只是個歡迎晚會......又不是手塚要過生日......
英美裡搖頭:「是不是因為沒有什麼能夠像征手塚的東西?」
跡部恍然大悟:「對,該給他畫個網球拍或者簡筆畫像。」
兩人說完,整齊地扭頭看向真田。
真田被他們兩個灼灼的目光看得後背發涼。不知道為什麼,在這一瞬間他覺得自己是三人食物鏈的最底層。
「那、那要不我來吧?」真田猶疑地問。
剩下兩個立刻撒手,把工具塞給他。
濃縮的抹茶汁和奶油混成清新的綠色,真田捏著裱花袋,用竹刀砍稻草人的氣勢,在草莓堆上擠出一個小小的網球拍。
晚上的歡迎會實在是熱鬧有余豐盛不足,畢竟後勤就那麼幾個人,菜色簡單一點實屬正常。何況手塚回來也是臨時起意,沒有提前通知。
還好有個蛋糕。英美裡想。
「所以手塚那天打電話,就是為了告訴你他要回來了?」不二好奇地問。
英美裡點頭,給自己叉了塊炸雞。
不二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這麼看來,應該是龍崎教練找他回來的。就像叫你過來一樣,你是做教練,那他應該是當陪練。」
「既然能當陪練,說明他的手臂也好得差不多了,大概進入康復階段了吧?所以輕輕揮拍是沒有關系的。」
叉子上的炸雞因為英美裡久久不吃的掉到盤子裡,她表情有些呆滯:「嗯......你是在扮演什麼名偵探的角色嗎?江戶川周助是嗎?」
不二笑眯眯地把炸雞重新叉起來遞給她:「權當你在誇我聰明了。」
台上勁歌熱舞,台下英美裡在不停跟人說小話。直到蛋糕端上來,跡部握著話筒,像一個要價昂貴的慶典司儀:「手塚,你絕對想不到這個蛋糕是誰做的。啊恩~」
手塚心想這有什麼想不到的,整個集訓裡除了英美裡還有誰會做蛋糕嗎?
就在他對自己的答案堅信不疑的時候,跡部一個大拇指反向指向自己:「當然是本大爺!」
手塚:......?
接著食指在人群中找了一圈,指向真田:「還有真田!」
手塚:.......??
最後精准找到了門口已經准備拿著包開溜的英美裡:「還有——德久英美裡!」
手塚面無表情地拍了兩下掌,同情地想:跡部真田多半是被抓去當苦力了。
一場所有人都努力忍笑的鬧劇後,歡迎會也差不多結束了。
第二天又是昏天黑地的訓練,唯一的新聞依然和手塚有關。
他的康復和回歸明顯刺激到了一直視他為勁敵的跡部和真田,這兩個人不知道怎麼想的,突然找了隊友湊對,非要搞一場雙打來一決高下。
好在跡部的教練華村和真田的教練榊監督都還在,不需要英美裡多做什麼。她忙裡偷閑,抱著訓練計劃站在場外跟青學人一起觀賽。
場上跡部-忍足對真田-柳,四個人你來我往戰火紛飛,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不過真田他們看上去還挺輕松的。」雖然目前是冰帝二人組領先且優勢明顯,但不二仍然如此評論。
英美裡點點頭:「雙方都還在試探的階段,這是可以說的嗎?」
要她說,跡部和真田作為在場技術的兩大top,打得也沒有很放開。至少從場外看,並不如單打精彩。
說不定這兩個老.....不是,成熟的三年級人士就真的是閑得無聊,雙打這個形式可能都是抽簽決定的,忍足跟柳純屬無妄之災。
順便就被提前錄取進選手名單了,算盤打得她在球場外面都聽見了。
不過他們倆不會真是預見到自己未來在日美友誼賽打雙打的命運才這麼干的吧?不要啊,英美裡惋惜,那都是TV組自己瞎寫的......
「好麻煩。」越前小聲說,「他們四個要是動真格的,應該很快就能結束才對。」
英美裡的視線平淡地滑過越前微皺的眉頭,和手塚無意間對視一眼。
兩人不約而同嘆氣。帶孩子真麻煩。
比賽以平局告終,真田和跡部兩位仁兄都被提前錄入選手名單。這個結果又在合宿的學生當中激起千層浪。
「還挺機靈。」英美裡評價,「後面再有人搞這一出,教練組的標准就會提高了。」
「我和乾打一場,不知道能不能進名單呢?」不二點點下巴,「英美裡認為呢?」
「我認為你別給我找事。」她黑線,「搞這種突發情況,我每場比賽都要分析的好吧。很累的好吧。」
不二驚訝:「之前裕太他們合宿的時候你也會每場都分析嗎?我聽他說,你不是把任務都分下去了嗎?」
「你覺得是你弟弟的分析能派上用場,還是越小前他們的分析能派上用場?」
在英美裡死魚眼的注視下,不二噴笑出聲:「好吧,看來你的確每場都自己重新做了分析。」
「應該很累吧?」他問。
「你別問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英美裡轉了轉手腕,「光是回想一下就累得要死了。」
不二側頭看她,笑道:「這麼說,英美裡是承認我們看畫展那天說的,愛偷懶的事了?」
英美裡一噎。好啊,你個濃眉大眼的不二周助也叛變了?給點顏色就開染房!
但沒等英美裡回擊,兩人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
手塚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他們背後,鏡片反光,問:「什麼畫展?」
第33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三天
集訓的地方當然也有給教練提供宿舍, 不過華村和榊監督自己有車,不會在這裡留宿。
他們兩位基本是每天傍晚訓練結束就走,第二天早上再開車過來。
而作為一個未成年人, 英美裡當然沒有這樣的待遇。甚至因為在這裡住的教練只有她一個, 干脆就把給教練開的那一棟樓關掉,轉而在選手樓的頂層留了一間房給英美裡。
跡部和真田因為較量中發揮優秀而雙雙進入選手名單, 顯然給了大家很大的刺激。
龍崎組的小孩難得到了晚飯時間都不肯休息, 逮著一個在休息的就非得讓人陪他們對打。
英美裡打了個哈欠, 她是不想再陪這群人耗了,干脆站起身拿好自己的包和水杯准備走人。
她聲音不大,但剛開口場上的動靜就幾乎全部停下來:「下午的訓練就先到這裡, 所有人都去吃晚飯。」
說著看了旁邊的手塚一眼:「乖乖聽話的小朋友, 獎勵他們明天跟網球界的傳奇——手塚國光同志對打的機會~」
「哇——」
上鉤的倒是不少, 英美裡滿意了, 添了把火:「不聽話的小朋友, 獎勵他們明天跟在我旁邊做助理教練, 每場比賽都要寫全雙方的選手分析哦~」
威逼利誘之下, 龍崎組的球場才終於清空。
訓練日程一般到晚飯後就結束了, 其他組她不知道, 不過她手底下的這群人還是按照之前合宿的規矩,晚飯後要在一起開會討論今天的訓練心得。
宍戶本來想反抗,結果一看梶本都認命了,頓時也蔫了,乖乖跟著一起開會。
不過那都是後話,現在要先吃飯。手塚和英美裡一起走到食堂, 打了飯坐在塑料餐桌的兩邊。
鐵質餐盤一共四格, 英美裡選了那不勒斯意面、蘿蔔煮魚還有兩個素菜。
抬頭一看對面, 手塚就只要了米飯和一碗魚湯。
「還在倒時差?你這也吃的太少了。」
手塚搖搖頭:「可能昨天沒睡好,今天就沒胃口。」
沒記錯的話,手塚是昨天到的。一個晚上過去,怎麼樣狀態也該調整好了。
「倒時差倒不過來,就一直休息不好。你這樣要是以後要飛國外打比賽的話怎麼辦啊?」
英美裡咬了一口蘿蔔,「做好健康管理,維護自己的身體狀態,也是職業運動員必要的素質。」
「看來你的目標是很明確了。」在英美裡迷惑的眼神裡,手塚補充,「做教練,不是嗎?現在連運動員健康管理都開始自學了。」
「可以這麼說吧。」英美裡咽下一口意面,「就像周助說的,明明喜歡,卻因為害怕不能得到普世意義上的成功而不去嘗試,豈不是太浪費了。」
手塚眨眨眼。他有心想問,英美裡如果要做教練會是做網球教練嗎?會做他的教練嗎?但始終沒有問出口。
兩人吃完飯,又一起向會議室的方向走。經過一條小道,手塚忽然開口:「抱歉。」
英美裡沒有問他因為什麼而道歉,反而追問:「所以你那天是怎麼回事?每個男人每個月必有的那幾天是嗎?」
手塚無奈:「英美裡......」
「好吧好吧,我不亂說了,你繼續。」
手塚深吸一口氣:「雖然你聽了可能又會說我性格崩壞之類的話,但——我確實要說,我並不清楚我當時為什麼會那樣對你說話。」
「可能因為集訓的時候,我沒有辦法到場。也可能因為看著其他人都在健康地、亢奮地打球,但是我卻還在浪費時間接受治療,所以感到心急。」
「也有可能是心裡在想『英美裡你這家伙居然跟跡部那麼熟,是不是通敵叛國了』?」英美裡補充。
手塚無視了她的瞎扯淡,再一次道歉:「抱歉,德久。不管是因為什麼,我都不應該遷怒到你身上,還用那種語氣跟你說話。」
他的道歉當然可以算得上誠懇,但英美裡總覺得有些牽強。
可能因為她始終覺得手塚不是那樣的人?就,不是那種會因為一時的情緒得不到控制,就向別人發火的人?
何況康復治療這件事從理性角度來講,早就已經被手塚接受,畢竟是最能夠快速讓他重返球場的途徑。
不過生氣的時候確實不能用理性來衡量。英美裡雖然不太能理解,但也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
「再有下次......」
手塚原地立正:「100圈起步。」
*
自從跡部和真田一舉進入候選名單後,所有人的訓練熱情都愈發高漲。為了消耗這群年輕人過度的精力旺盛,英美裡重新把車輪戰的規則用在了合宿裡。
「上午就從......」她環視一圈,「宍戶,從你開始。」
當然英美裡沒有說的是,車輪戰除了有效,還有一個好處就是根本不用她多指揮。何況現在手塚來了,連觀察戰局的工作也只需要交給他,英美裡在旁邊看看比賽就OK。
她咬了一口從便利店買的奶油面包,愜意地嘆了口氣:「老天爺,還有比這更舒服的日子嗎?」
手塚在場上維持秩序,偶爾也忍不住手癢上去打個三局。對他目前的情況來說,不用全力的前提下三局比賽不算太大的負擔,英美裡也就隨他去了。
剛吃完奶油面包,英美裡身後的鐵網被人敲了敲。
她回頭,是華村教練。
「華村老師,有什麼事嗎?」英美裡有些詫異。
沒記錯的話,她的球場和華村的球場離得最遠的,中間還隔了榊監督組。
「是這樣的,德久同學。我對你的車輪戰設計很感興趣。」華村似乎一點也沒有之前被英美裡3-0打敗的尷尬,依然笑得溫柔大方,「在選第一個上場的選手時有什麼條件嗎?」
「昨天我也來看過,我發現有的選手始終排在前幾位挑戰,而有的選手則會調換位置。這是根據被挑戰者的不同而特意設計的嗎?」
既然華村要聊正事,英美裡也很正經地回答:「如果要在隊內使用的話,其實不用太考慮順序的問題。因為大家都很熟悉,所以三局是足夠發揮水平的。」
「但這裡畢竟是多校混合集訓,所以安排的時候會考慮優先把同校的學生排在前面,讓被挑戰者打出手感。」
「嗯,也就是說盡可能讓選手和多樣化的對手較量,對嗎?」華村問。
英美裡點頭:「畢竟我們又不是真的要選誰能在車輪戰裡撐得最久,而是要通過這個形式讓他們變得更強。」
華村似有所感,忽然對身後說:「看來你說的沒錯,跡部同學。我的確有要向德久同學學習的地方。」
英美裡:?
跡部和真田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站在了鐵網外,話說這兩個人都不練習的嗎?
好吧,英美裡能夠理解他們倆提前拍板入選友誼賽選手名單的喜悅。
但是跡部就算了,真田你是這種性格嗎?你是這種選上了就開始撒歡的性格嗎?未免有點ooc了吧!
華村還忙著要回去看那群沒入選的孩子,和英美裡聊了兩句後很快就走了。但跡部和真田顯然閑得發慌,干脆進到英美裡的場內,在教練席坐下。
小小一個教練席哪容得下三個人,英美裡只能站起來,抱著手臂問:「你們兩個都不訓練的嗎?」
她苦口婆心:「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啊!把所有工作都推到明天,那麼今天的你就只是一個懶惰的你,懶惰的你又要怎麼戰勝勤奮的手塚呢?」
說著還指著場上給另一邊沒上車輪戰的人喂球的手塚:「看看,看看!我們手塚身殘志堅,康復訓練沒做完還要回來當助教。人家這種熱愛,這種真心......」
手塚收拍下場的時候這兩個還沒走。他先和真田跡部點頭示意,然後又轉頭對英美裡說:「我只關注了這邊練習控球的幾個人,那邊車輪戰狀態怎麼樣?」
「宍戶狀態一直都很穩,不過他有一個問題就是打得不夠精細。」英美裡一秒進入工作狀態,「比如之前跟大石對上的時候,他就容易......」
手塚秒懂:「容易發揮失常是嗎?」
「因為他們倆雖然在雙打裡的作用都偏向於後場,但大石在截殺球、接發球等等方面都要比他精細。」
聊到宍戶,跡部坐不住了,也湊上來問:「精細是什麼意思?」
英美裡:「嗯,倒不是說落點精不精准,而是......」
手塚看了她一眼,替她解釋道:「打個比方,回球的時候正手位最合適。宍戶的反應能力和速度是可以支撐他在提前跑到正手位的,但是很多時候他並沒有這樣做,只是為了回球而回球。」
英美裡點頭:「就是這個意思。所以在面對像大石這樣,每一個球都打得相對精細、相對完善的對手時,他很容易因為找不到破局的點而發揮失常。」
「和桃城完全相反了。」手塚評論。
「也不能這麼說,桃城是粗中有細,但還是——」
「很多地方處理得不夠聰明。力量型打法的通病。」
英美裡點點頭:「回去訓練的時候讓河村也注意下這方面。」
真田卻突然插嘴:「你和手塚好默契。」
跡部也打量他們倆:「真的好默契。」
默契是一種微妙的感覺。人的語言裡常常帶有未盡之意,而是否能領會、能不能每一句都完全領會,體現的正是兩人之間的默契。
跡部和真田對視一眼,前者不做聲了。真田隨即又轉頭對英美裡和手塚說:「你們倆真的好默契。」
假裝在訓練其實在偷聽的其他選手紛紛沉默了:這就是你們部長層平時愛看的東西嗎?
*
整個合宿時間其實不算很長,很快教練組就湊在一起開始討論最終名單,手塚作為被臨時叫回來的助教在一邊旁聽。
等名單整個確定下來,已經是晚上9點多。
外面突然下起了雨,華村教練和榊監督開車走了,英美裡和手塚都沒帶傘,於是決定干脆淋雨跑回去,反正宿舍樓也離得不遠。
走到樓下,兩人才體會到暴雨傾盆時溫度驟降的威力。
英美裡穿了件短袖,忍不住搓了搓手臂,跺著腳對手塚吆喝:「不要怕!跑出風度、跑出精神!我說三二一咱們就一起衝啊!」
她擺出一個短跑預備姿勢,都准備衝了突然被手塚叫住,差點小腿抽筋。
「又干嘛?」英美裡面無表情地把拳頭捏得咯啦咯啦響,「你最好是有正事要說。」
手塚啼笑皆非,拉下外套的拉鏈:「冷得臉都白了,你就沒想過我身上穿了件外套嗎?」
英美裡尷尬,你穿外套關我什麼事.......難不成我直接給你扒了?本文直接從12+升級18+是吧?
不過有外套不穿王八蛋。英美裡套著他的外套,兩人一路狂奔到了宿舍樓下。
「好吧,只能說聊勝於無。」
英美裡睨了一眼手塚濕漉漉耷拉在額頭上的茶色短發,評論道,「我第一次知道落湯雞是一種非常形像的形容。」
手塚:......
手塚:「你以為你有好到哪兒去嗎?」
他說完,英美裡才想起來她今天穿的是白色T恤,這要是淋了雨肯定尷尬至死。
想到這裡,她抬頭對手塚道謝:「謝謝你的外套。要不然裡面白色T恤沾了水肯定會很透......」
畢竟是幫忙買過衛生巾的多年青梅竹馬,英美裡沒有多想,直接說了出來。但出乎她的意料,手塚的表情一下變得很懵。
「什麼很透?」手塚眨眼。鏡片上掛滿了水珠,被他摘下。那雙標志的丹鳳眼直勾勾盯著英美裡的眼睛。
「嗯,就是——我裡面穿的是白色T恤啊,要是淋雨打濕了就會透啊,這也要我說明白嗎?」
英美裡無語。又把身上的外套裹得更緊了一點,對他擺擺手:「那我先回去了,你也趕緊回去洗個熱水澡,不要明天又感冒了。康復階段最好還是注意一點。」
手塚愣愣地看著她飛快跑開,忽然對自己的行為感到不解。
他當然不是在英美裡面前裝傻,他是的確沒有想到衣服打濕,會變薄變透明這一點。
不如說,剛才在會議室外,他壓根沒有注意到英美裡穿的是什麼衣服,是什麼顏色,是什麼材質。
他只是單純的、單純的不想讓英美裡淋雨。
不想她因為寒冷的天氣跳腳,不想她生病,不想她感冒,不想她感到不舒服。
但......為什麼?
第34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四天
公布完候選名單後。所有人就以學校為單位坐大巴離開了集訓地點。
英美裡和手塚坐在大巴最前排。她小聲問:「越前的表情怎麼樣?他只是替補哎, 有沒有偷偷掉眼淚?」
手塚卻像沒聽見一樣,愣著一動不動。
英美裡疑惑地瞥了他一眼,戳了戳他的胳膊:「我說, 手塚,回頭看看越前的表情——」
手塚這才如夢初醒, 推了推眼鏡:「沒什麼, 他要是因為這個管理不好情緒, 只能說明他對自己的控制還不到位。」
哇靠,真夠冷漠的。冰山是吧,現在開始給我演冰山了是吧?
英美裡在座位上扭過身去, 膝蓋跪在坐墊上,想要回頭看看越前的表情。
手塚被她碰了一下, 整只右手臂都開始麻酥酥地發顫。他握住右手腕,視線挪向另一邊。
好在他平時就話少,英美裡又忙著注意越前的情緒,也沒有多放心思在他身上。
否則她早該找溫度計測量他是不是發燒把腦子燒壞了。
手塚慢吞吞地想。
要說英美裡為什麼一直在意著越前的狀態, 這就說來話長。
在之前合宿的時候,她就已經感覺到比起其他小孩因為有新鮮的對手而感到亢奮, 進而或主動加強練習,越前似乎在和真田比賽後就失去了目標感。
倒不是說他就在訓練中偷懶了, 只是一個選手是自驅努力、還是被他人鞭策著努力, 在教練看來是很明顯的。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他差點失去了日美友誼賽選手名單的一席之地。
——事實上在原作裡也確實失去了, 不過英美裡仗著自己有個教練身份把他添了上去,提前確定替補的位置。
畢竟是會給她遞手帕擦眼淚的越小前, 英美裡又不是什麼魔鬼。
不過更奇怪的是凱賓也沒有出現了。她坐在車上, 跟著車身搖搖晃晃。
沒記錯的話這裡應該有原創動畫組的ooc神話, 經典畫面之手塚打人。但到現在為止她連凱賓的名字都沒聽到過......
是不是說明劇情是可以改變的?倒也沒錯,之前對戰冰帝和立海大,她都出手干預過比賽,多多少少也影響了比分。
但那可是手塚哎!跟她從5歲開始認識到現在的手塚同學哎!
不要說打人,她還從來沒見過手塚生氣!.......呃,好像也沒見過他特別高興,呃......
英美裡越想反而越不確定。就在這時,巴士停在了青學的校門口。
「你是回家還是進學校?」手塚問。
英美裡掃了一眼繃著臉的越前,猶豫片刻:「你們呢?」
「我回學校。」越前視線垂在地上。
河村想了想:「我也要回教室一趟。」
手塚看向她:「我也要去一下球場。」
好吧,一群網球狂人。英美裡點點頭:「那我直接回家了。」
她扭頭就走。但剛走到最近的公交站台,心裡的不安感還是浮了上來。
總覺得不對。總覺得放心不下。
英美裡挎著包小跑回去,熟門熟路從小路跑去了網球場。激烈的擊球聲忽遠忽近,她定睛一看,整個人都愣住了,下一秒立刻怒火中燒。
手塚居然在跟越前對打!打得那叫一個火光四射,各色絕招齊上陣,那架勢,兩邊都以為對面是真田了吧?
他手才好了多久啊!
英美裡在原地深吸氣,勉強壓住火氣,加緊兩步衝過去。
還沒跑進場,就已經忍不住喊:「手塚國光!腦子是不是不清楚?還在復健期就跟越前打比賽?」
她擰著眉,氣喘吁吁瞪向手塚。
後者被她一吼,停了拍。臉向一邊側過去躲開飛回來的網球。
手塚轉過臉與她對視片刻,又很快錯開視線。
英美裡為他的拒絕溝通感到不可思議:「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為什麼要跟他比賽?你手臂好全了嗎就在這兒逞英雄?」
手塚避開她的目光,抿著唇沉默地盯著越前。
「就算要打也不該打成這樣......你自己還在復健期啊!什麼是復健期,你腦子裡沒有概念嗎?」
英美裡實在想不通。上一回至少是在劇情範圍內,這一次又是什麼?
她再三強調保護手臂,從國一開始從沒懈怠過對手塚的健康管理,換來的就是他比原作還要不珍惜自己的手臂?
行,真有你的。不解釋是吧?手還沒好就比賽,還覺得你做的對是吧?
英美裡在心裡翻來覆去罵了手塚280遍,徹底失去了對他說教的欲望。
她狠狠剜了手塚一眼,走過半個場地去拽住越前的後衣領,冷笑道:「他不聽我的話,我認了。那麼你聽不聽呢,越前同學?」
越前被她訓得都條件反射了,縮了縮脖子,整個人飛快蔫了下去:「我很聽話,學姐。」
他依然有些不情不願的,但總歸是將拍子塞回包裡,准備收拾東西要走。
直到這時,手塚似乎才措好辭預備要和英美裡解釋。
但他剛開口,連名字都沒叫完,英美裡就直接從他身邊錯開走過,拎著越前走了。
早就從教學樓出來、一直在場邊圍觀的河村走上來,拍了拍手塚的肩頭,不無敬畏地對他豎了個大拇指:「膽敢無視德久魔女的,咱們部裡也就只有手塚你了吧。」
手塚放下球拍。說得好像他有多願意似的。
從這天晚上開始,即便在家附近遇見手塚,或是偶然和他擦身而過,英美裡也懶得對他報以笑臉——當然,平時也很少有笑臉就是了。
話說回來,他們兩個人一個長期面無表情,另一個長期皮笑肉不笑,真不知道這份微薄的友情是怎麼維系這麼久的。英美裡很有些怨氣地想。
就算有什麼突發情況,他不能暫緩一下或者用其他辦法解決嗎?好吧,就算非得打比賽,但他至少該有個解釋吧?冷暴力算什麼?
無論怎麼說理虧的都應該是手塚國光此人,而不是她吧?
英美裡憤憤看了眼手機。很好,沒有任何來電顯示,甚至連短信都——好像有一個。
她解開鎖屏一看。怪事,居然是及川徹。
要說及川有沒有她的手機號,那肯定是有的。但他們倆從來沒發過短信啊,怎麼突然......
英美裡也懶得去想手塚到底在發什麼癲,打開及川的短信。
【From及川:德久同學最近在忙什麼?我聽說網球界最厲害的就是關東大會和關西大會,不過現在應該已經都結束了吧?順便祝賀你們拿冠軍。 】
【From及川:不過比較倒霉的是我們北川第一今年應該也去不了全國了。】
英美裡了然,多半又是被白鳥澤狂扁了一頓。心情郁悶,所以來找她當樹洞。
但他被狂扁也不是第一次了,怎麼會突然......?
很快,又收到下一條。
【from及川:雖然說被牛若打敗已經是尋常事了,但這還是我第一次感到自己可能一輩子也沒有辦法達到頂尖球員的水平。】
英美裡眨眨眼。既不是因為牛島,也不是因為白鳥澤,那麼突發因素是什麼?再聯想到及川跟她一樣,今年都是國三。答案立刻呼之欲出。
她干脆打了個電話過去。
對面及川顯然沒想到英美裡會這麼直截了當,正常人難道不應該安靜地聽他傾訴完自己的心事,然後兩個人就默契的當做此事沒有發生過一樣嗎?
他一接通,英美裡劈頭蓋臉就問:「是因為上次比賽時見過的那位影山飛雄同學嗎?」
及川愣了一會兒,干巴巴地說:「你再這樣.......我會懷疑你是能通靈的巫女。」
英美裡:「......我可以詛咒你下一步被自己絆倒。」
反正在家裡呆著也心煩。英美裡得到他的承認後,干脆買了回宮城的車票。誰讓她從窗戶望出去就是手塚家啊。
一看到那棟房子就想起手塚那張棺材臉,煩得要命。
及川在車站接她,英美裡看了一眼日期:「今天可是訓練日。你直接翹訓了嗎?」
及川聳肩:「練不練的,反正也趕不上人家。」
已經被英美裡說穿了,他也不再遮遮掩掩。去北川第一的路上不停跟英美裡訴苦。
「話說出色的二傳我也不是沒見過。不說別的,你就說職業比賽裡那些二傳哪一個不比我厲害?但這至少是因為我跟他們付出不同。」
「哪怕是東京的或者打進全國的強豪校,那些二傳手我也見過幾個。我可以自信地說我並不差他們多少,更沒有比他們少努力。」
「但是小飛雄他、他的那種天才感會讓你覺得......一切努力在天賦面前都是白費。」
及川說著,聲音也沉下去。在這種時候他看上去總是很沉穩,一個似乎永遠和他無緣的詞。
嗯,沉穩。英美裡無語地看著這個上一秒還沉穩的男的下一秒就躲躲閃閃遮著自己的頭臉,把她拽進北川第一的體育館。
「你在做賊嗎大哥......」
及川恨鐵不成鋼:「哎呀,你不懂。我上午還在他們面前甩了臉色說今天身體不好不練了,結果這會兒就把你帶進來看比賽,那被發現了怎麼辦嘛!」
說著又開始哭兮兮地賣慘:「我這可都是為了把你帶進來啊英美裡!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場上正在練習扣球。影山作為二傳手,既要練扣球,偶爾也要幫教練做托球。
「你看,他確實很厲害吧。」及川托著下巴。
隨著說話的動作,他的腦袋在手掌心裡一動一動,「每個球都能托到那麼精准的位置,這不是努力就能夠練成的。這就是一種球感,一種天賦啊!——看了就煩。」
確實人在面對這種情況的時候會產生一定的嫉妒情緒,英美裡完全能夠理解。但是......
「你就直接這麼說出來啊,我真是服了你了。性格好惡劣。」
及川翻了個白眼:「你有資格說我性格惡劣嗎?」
兩人旁觀了一會兒,及川在自己座位上撐開,像一個大字攤開在那裡。
他把頭向後仰去,使得英美裡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聽到他說:「再這樣下去,我都不確定該不該把做一個職業排球選手當做自己的目標了。」
英美裡嘆氣。好吧,勸人者人恆勸之,被勸者總要勸人。
之前幸村手塚不二跡部輪流上陣開解她,現在也輪到她來開導及川了。
她給了及川大腿一巴掌,在對方驚異的控訴眼神中冷靜發問:「你喜歡排球嗎?我是說那種強烈到能夠讓你在這種痛苦的心情裡,也想要打球的欲望。」
及川頓了一秒,若無其事地笑:「當然喜歡啊,不喜歡我早就走了,怎麼還會在這裡看他們訓練。 」
英美裡點點頭,然後不說話了。
及川被她吊足了胃口,面目猙獰地拽著英美裡的袖子:「把話說完啊德久英美裡!我告訴你,你現在已經落入本人的手中,在本人的地盤裡。如果你不把話說完,本人不會讓你順順利利走出這個場館! 」
「她的意思是說既然喜歡。就盡力去做,不要留遺憾。 」一個聲音插入了他們的對話。
英美裡回頭,大震驚,來人居然是跟她冷戰好幾天的手塚國光。
她抽了抽嘴角。一時不知道該問你為什麼在這兒,還是該問你為什麼插嘴。
然而及川卻接受良好,好像突然出現一個陌生人是非常正常的現像。英美裡望天,也許這就是岩泉說的健談吧!
他和手塚說了會兒話,沒過片刻,用一種同情的眼神看向英美裡:「沒想到英美裡也曾經有過這樣的低谷期......」
英美裡:?
我沒有好吧!不要造謠啊謝謝你們!
「說實話,他只是需要一個台階下。」手塚看著及川跑去找老師商量的背影,評論道,「只要有人告訴他沒關系,可以堅持下去,他就會咬牙往前走的。」
英美裡面無表情地看向他,得到手塚面無表情的回望一枚。
「干嘛?難道在指望我給你捧哏嗎?你別忘了我們還在冷戰。」
手塚顯然沒有忘記,他頗為刻意地把英美裡的包背在身上,遮陽傘也主動打起來,一路把人送回了宮城縣德久家老宅。
「你該不會又要用那一套『康復期間心情郁悶』來敷衍我吧。」
英美裡站在家門口,抱著手問他,「到底是什麼原因?這段時間你情緒真的很不穩定。」
手塚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盡量坦誠相告。
即便他對自己復雜的心緒無解,但英美裡比他更加聰明,她一定有辦法的。
英美裡這才知道,原來那天回學校,手塚和越前一起去了一趟網球場。
小孩大概因為被塞進替補所以心情不好,走在他前面的時候,順口抱怨了英美裡兩句。話說得也不重,具體說的什麼手塚都忘了。
「所以你就跟他比賽了?」
手塚點點頭,他沒覺得自己有做錯什麼。
好吧,可能確實沒有做錯什麼,尊嚴之戰嘛。手塚不生氣,英美裡才要反思自己交了個什麼朋友。
她擰著眉想了想:「不說別的,你自己手上有傷,打的時候就要注意激烈程度。」
「越前還小,你......」
呃,手塚也就比越前大兩歲吧好像!
英美裡茅塞頓開。合宿這段時間,她一直和華村教練、榊監督共事,看人的眼光也不自覺就回到了上輩子成年人的狀態,要求也更高了。
這麼一想,手塚小小年紀先是傷病不斷,又遠赴異國他鄉求醫。硬要說的話,精神緊繃一點也不是不能理解。
畢竟幸村都能跟她吵架,手塚也吵一吵怎麼了!拒絕吵架歧視!
總有一天她能成為唯一一個和所有人吵過架的穿越女,獲得終身成就[吵架大王]的稱號......
手塚一看,行,德久又走神了。他習慣了,伸手在少女面前揮了揮。
「回神。」
英美裡瞪他一眼,把他的手輕輕拍開:「又支棱了是吧?不是你剛剛給我背包打傘的時候了......」
兩個人說話間,對面牛島家的門忽然開了。
牛島若利剛出門,一抬頭就看見英美裡跟手塚站在對面。兩人一個面無表情,另一個滿臉無奈。
他歪頭:「啊,魔女。」
說完又視線一轉看向手塚。坦然發問:「這是你的學徒嗎?」
第35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五天
「這是青春學園三年級, 網球部的部長手塚國光。」
英美裡撿起很久沒做的外交工作,向牛島介紹,「而這位是呃......住在我家對面的牛島若利。」
「未來的高中同學。」牛島淡定補充。
沒等英美裡反駁, 他看了手塚一眼,問:「這位就是那個受傷後去德國醫治的網球選手嗎?」
英美裡本來想問他是怎麼知道的,但轉念一想多半是天童告訴他的, 於是點點頭。
牛島也跟著點點頭,英美裡以為對話到此就結束了, 正想打個圓場趕緊把兩尊大神送走......
結果聽見牛島淡定開口:「連身體都管理不好的人還想要做職業的話,最好再考慮一下吧。」
英美裡:......
英美裡:牛島你......小嘴可真甜啊......
牛島說完, 背著包就走了。英美裡只能搶在手塚開口前抓緊說:「好吧, 我可以對你那天隨地發火的的事既往不咎, 前提是你現在回去,找之前的骨科醫生給我一份完整的報告。」
「你手臂沒問題的話這件事就一筆勾銷。」
她說完,比了個榊監督手勢, 示意手塚有話快說沒話快走。
手塚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什麼話。又來了,這種感覺。從那天以後每次面對英美裡的時候,這種腦子裡的信息多到快要爆炸的感覺就常常出現, 讓他無法問出任何一個問題。
最後他也只是點點頭。
坐在回東京的新干線上,手塚打開手機看了一眼自己的備忘錄, 上面寫著:【向英美裡道歉。】
這算成功了嗎?大概算吧。但如果英美裡本來就沒有非常生氣,他的道歉還有必要嗎?
說實在的,手塚甚至都沒覺得英美裡真的有多生氣。
倒不如說英美裡真的有生過氣嗎?他認識這個人10年到現在, 除了平時偶爾的小脾氣之外, 英美裡真的有生過氣嗎?
*
東京土谷綜合醫院的病房裡, 真田也在想這個問題:德久英美裡真的有生過氣嗎?
對面的幸村察覺他心不在焉:「弦一郎在想什麼?」
真田停頓片刻, 直言:「雖然你說之前和德久有過爭執,但在我的印像裡,她不是那種會跟人起爭執的類型。」
幸村挑眉:「弦一郎覺得英美裡的脾氣很好?」
真田搖頭:「並不是,與其說她是因為脾氣好所以不和別人起衝突,倒不如說是因為在她看來,這些都是無足輕重的事。」
「又或者,很好處理?所以很多時候她對一些事並不在意。」
真田說到這裡時,想起的是合宿期間華村教練明顯要打壓她以便將龍崎組收歸手中的事。
一個普通的國三生,居然連半點憤怒、恐懼、壓力都沒有。這不能不說一句奇人。
「嗯,我很早之前也和英美裡說過這個話題。雖然和我們平時接觸的時候,感覺不到她有特別異樣的地方。但相處久了或者聊得多了,就能發現她特別成熟,是不是?」
真田點頭。尤其是在合宿之後,他的這種感覺越發明顯。
畢竟一個國三女生游刃有余地領導一群同齡人,做他們的教練、管理他們的訓練安排不說;還和頗有經驗的、算得上老師的長輩以平等的姿態一起工作。
這一切卻沒有任何違和感,本身就已經足夠違和。
「所以你想說什麼,讓我拜托你做的事沒有辦到?」
幸村雖然在笑,但真田下意識後背一涼。他清了清嗓子:「我已經跟德久說過了,她一會兒就到。」
訓練名單剛確定下來時,真田就到醫院來找幸村報信。
沒想到他的部長壓根不關心立海大到底進了多少個正選,只是雲淡風輕地跟他說:「弦一郎,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要麻煩你找個理由把英美裡騙來見見我。」
真田:......
真田:「有時候我真的會想,你到底是怎麼光明正大把這種要求說出口的。」
幸村笑眯眯:「就是因為我能說出口但你不能,所以我是部長,你是副部長啊,弦一郎。」
真田無奈,只能給了英美裡一個拙劣的謊言,說幸村復健不順利。他尷尬得要命,因為在他看來,英美裡從收到短信開始就識破了他在說謊。
但即便如此,對方依然好心答應下來。
這一瞬間他也不知道從誰那裡借了個膽子,居然開始擔心英美裡,認為她會被幸村哄騙。
「要不然......」
他想說要不然,他在中間當傳話筒也可以。至少等兩個人關系緩和一些,多溝通一些再說見面的事。
但話沒說完,病房的門就被打開了。
英美裡這回學乖了,提著花籃和果籃,還帶了一摞素描本。
「啊,真田也在。」她看到通知她來的真田也在病房裡,居然露出幾分詫異,「難道你的短信不是騙人的嗎?」
她以為一進來病房裡應該只有幸村來著。
真田:......
真田:「也不用說得這麼直接......」
英美裡眨眼,把花籃和果籃放在幸村的床頭,給他展示了一下自己買的素描本:「是這個牌子吧?我專門問了周助你們專業人士喜歡用什麼本子。」
幸村故作哀怨:「英美裡為什麼不直接來問我呢?」
「當然是要給精市你一個驚喜~」
明明上次見面以吵架告終,幸村的道歉都還沒有說出口,英美裡卻又能輕快地和他談笑風生。
真田想,果然,就像他之前所感受到的一樣。德久好像並沒有因為這種事而真正生氣過。
正想著,就聽見英美裡對自己說:「辛苦你了,真田同學,是精市讓你違背良知來騙我的吧。」
真田已經數不清楚這是他今天第幾次無語:「......沒有......就,嗯,對、抱歉。」
他表情太糾結,英美裡笑得不行,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我懂我懂,精市這樣的人當頂頭上司真的很痛苦。就是那種雖然能干出業績,但身心都要受盡折磨。」
「最後回頭看好像也沒有損失太多,但偶爾又懷疑自己得到的東西真的值得這麼付出嗎?」
一語驚人!真田幾乎要立刻把她引為知己,但看了看幸村的笑臉還是忍住了,干巴巴替他挽尊:「嗯,其實雖然不是實話,但幸村最近確實也在復健。想說跟手塚的情況差不多,所以麻煩你來看看他。」
英美裡感慨:多好的左右手啊,到這一步還不忘給老板個台階下。
「好吧,好吧。所以復健有遇到什麼困難嗎?」
又是復健,她最近跟復健杠上了是吧!
不過英美裡記得幸村的復健確實很苦,但這人也不像是會對別人抱怨自己吃了多少苦的類型啊。
果然,幸村只是搖搖頭:「復健還好,我想問問切原的事。當然,還有就是——」
他眼波流轉,誠懇地看著英美裡:「要和你道歉,實在是抱歉。雖然我知道英美裡一定會說,可以理解我、可以體諒我的心情,但是無論如何,我不應該隨便把怒氣發泄在朋友身上。」
「我也不該用那種傲慢的態度批判你,說你沒有對其他東西的熱愛和堅持。」他嘆了口氣,「那時候我太衝動了。你肯來勸我是出於好心,我卻那樣......指責你。對不起。」
哇,原話記得這麼牢,感覺是那種吵完架會在心裡復盤很多遍的人誒。
「沒有關系,精市。特殊情況特殊處理,有時候我也會口不對心。」
她將素描本的塑封撕開,擺在幸村的床頭櫃上,「再說,那天我的措辭也不算很恰當。又撞上你心情不好的時候,我該先騙騙你,把你安撫下來再說其他的。」
她說騙也說得很坦然。兩人相視一笑,忽略了旁邊真田無語的表情。
不過這才是正常道歉的狀態嘛!英美裡在心裡鞭屍了一下手塚那不自然的道歉行為。轉而和幸村聊起切原的事。
「這麼說來他的確恢復了,即使受到刺激也不會再用球打人了。」
幸村的眼睛明顯亮了起來,「真可惜,英美裡,我們沒有早點認識。如果你去的不是青學而是來到立海的話,今年的冠軍我們一定不會錯過。」
雖然知道他的話裡肯定有誇張的成分,但英美裡依然在心裡淚流滿面,立海、立海......
難道她不想去立海嗎?啊?是這個世界沒有給她去立海的機會......
木已成舟,三年了,再多想也毫無用處。這個念頭只在英美裡心裡打了個轉,她還有其他事要問。
「復健的情況怎麼樣?」英美裡順手給幸村削了個蘋果,「這種手術多多少少會有一點後遺症,所以一定要做好復健。」
回答她的是真田,這人正在嚴謹地翻看幸村的病歷本:「辛苦肯定很辛苦,但預計到這個月底就結束了。短時間可能還有些不適,但主治醫生說以後即便是繼續打網球也沒關系,不會有任何問題。」
正常,這才是熱血少年漫該有的橋段,完美克服一切疑難雜症,包括後遺症也不在話下。
英美裡想到這裡,又想起那個莫名其妙消失的全國大賽,心裡有些難言的尷尬。
在她看來,這個消失掉的全國大賽多半是因為她的穿越而被蝴蝶掉了。
當然,幸村以後還能繼續打網球,讓這點遺憾顯得不那麼要緊。而且原定全國大賽的日期太趕,估計他身體還沒完全恢復,這樣一看,反而好處更多了。
但為什麼會突然沒有全國大賽了呢?
幸村看她眉頭微蹙,問:「怎麼了?你看上去在想什麼很糟糕的事情。」
英美裡沉吟片刻,拐著彎問他:「如果有兩個人,他們彼此並不認識,卻一定要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其中有一個人從某天開始突然變化很大,讓他的熟人感覺到非常奇怪,這會是為什麼?」
幸村眨眨眼,語出驚人:「英美裡,這是和誰同居了嗎?」
英美裡:......
英美裡:「不要逼我揍你......」
幸村彎著眼睛笑,擺擺手請她不要生氣:「開玩笑,開玩笑的。嗯,如果真的有這種情況的話,那這個變化很大的人,一定是受到同居者的影響了吧。」
「既然他們不得不長期共存,那兩邊應該都會有一些退讓,來適應對方的存在。」
適應、影響、共存......
原來是這樣!
英美裡從果籃裡又抓了個蘋果,在兩只手裡來回輕拋。
要說全國大賽有什麼特殊的,那可就太多了,什麼千錘百煉的極致、才氣煥發的極致,更不用說那個離譜到給人勾一圈亮邊的天衣無縫的極致。
這些東西單獨出現在網球王子的世界裡也就算了,但這不是個簡單的世界,這可是個綜漫世界啊!
而且還綜的是小排球這種出了名偏寫實的運動漫。
怪不得之前關東大賽的時候劇情也怪怪的。要是沒記錯,那一段在漫畫裡的表現是越前和切原先後進入了無我之境。
而無我之境不用說,也是超現實的,和排球少年的世界觀無法融合。
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又將話題轉了回去:「之前真田已經跟你說了吧,他和切原都在最終的選手名單裡。」
幸村點頭:「倒是難為你們肯舍得越前了。」
真田愣了一秒:「但越前難道不是在和不二競爭最後一個席位嗎?」
幸村輕輕嘆了口氣:「弦一郎,你覺得不二君和切原兩個人,誰的定位跟越前更相似呢?」
「更何況切原和越前是同在英美裡組。按照常理推斷,一個教練對自己組裡的推薦名額肯定是有限的。」
真田看向英美裡:「所以是你在越前和切原之間選了切原?」
「准確來說不是我選擇了他。」英美裡在素描本第一頁上畫了一個Q版幸村大頭,「而是他的表現讓所有人選擇了他。」
「實力和追求勝利的決心他都有。所以幾個教練綜合考慮後,還是選擇他作為首發。」
幸村笑得一派和氣:「這一次也是托了英美裡的福,切原才能有這麼大的轉變、獲得這麼好的機會。不過現在看來,上次合宿之後你給柳的那套訓練計劃就有些淺了。」
英美裡秒懂,也笑得溫和可親:「精市說的有道理。選手的水平當然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不加強訓練怎麼行呢?」
兩人對視一眼,整個病房充滿歡聲笑語。真田則在這片歡聲笑語中抖落一地雞皮疙瘩。
安息吧,切原。他想,至少你不會知道是誰害了你。
悠于 2023-3-11 12:56
第36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六天
日美友誼賽在一個周末正式開賽。時間選得好, 加上又是噓頭十足的跨國比賽,到場觀賽的人非常多。
美國隊預約了東京最大的中央體育館,又再三用發布會造勢,陣仗一下變得很大。把整場比賽炒得像偶像出道一樣。
日本隊一行人走進後台休息室。這場比賽從規模到規則都不像一場傳統的網球比賽, 按照要求, 這一次的出戰選手是教練在上場之前才指定的。
也就是說無論是雙打還是單打, 選手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上場、要上哪一場。
「怎麼感覺跟鬧著玩一樣?」菊丸將手臂交叉在腦後,撇著嘴問英美裡, 「對面到底想不想認真比賽啊?」
英美裡聳肩,她怎麼知道對面是怎麼想的。
順便一提, 她也很順利地升任了本次合宿的總教練。每一場比賽有一個場外指導, 這個是三個教練輪流來當。
「第二雙打忍足菊丸。」榊監督連半點商量的口吻都沒有,冷酷地命令道。「拿下首戰勝利。」
他兩指一並,擺出那個英美裡模仿很多次的手勢。
對面是一對黃綠組合。這個配色好啊,英美裡想,一看就很容易內訌。
這一場的場外教練是榊。他秉持了自己一貫沉默寡言的習慣,兩方比分焦灼來到2-2也沒見他有過多的插手。
忍足倒是很習慣自家教練的風格, 沉默是金,很有風度。但菊丸就難免有些不適應。
他扯扯忍足的袖子:「你們教練平時也是這樣的嗎?都不說些什麼的嗎?」
忍足壓低聲音:「我們倒沒覺得有什麼......畢竟不是誰都能忍受英美裡的摧殘......」
菊丸悟了。菊丸也壓低聲音:「一會兒下去我就跟她告狀。」
忍足:好吧你們青學真是不黑心不聚頭......
綠頭發的武術風格太克他倆, 最終第二雙打1-2輸給對面,總分0-1。
菊丸下場的時候正聽見英美裡跟手塚商量回去給他加負重,立刻裝死昏倒在忍足肩頭。
「有的人真是好狠的心......」他假裝抽泣,「才比完一場賽, 就要聽見這種噩耗......」
千石為他的誇張感到好笑,湊到英美裡跟前問:「那如果我也輸了的話, 德久同學是不是也會親自訓練我?」
「明年留級轉學來青學的話我考慮一下。」英美裡淡定地說。
「那還是算了吧!」千石擺擺手, 「亞久津會殺了我的。」
回到休息室, 很快就要決定下一場的陣容。
「第一雙打跡部真田。」榊監督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扳回一城。」
真有你的榊監督,這對代表國中網球界頂尖水平的單打選手湊成雙打,鬧著玩呢?
所謂別人對三你王炸。感覺他鬥地主應該打的不怎麼樣吧?
英美裡正在胡思亂想,突然聽見榊監督還點了她的名字。
「德久,第一場你來做場內指導,可以吧?」
英美裡:……
這胡鬧的搭配就讓我坐在旁邊丟臉是吧?榊監督,榊老師,真男人就請直面自己搞出來的夢幻雙打好嗎?
合著尷尬的組合就甩給我,菊丸-忍足這種一看就很正常的組合就自己上是嗎?
跡部陰惻惻地出現在她身後:「你說誰是尷尬的組合?」
英美裡擺手:「真田!我說的是真田可以了吧!」
真田:……
真田扭頭:「手塚,你不管管她嗎?」
手塚震驚:「你覺得我能管得了她?」
他回想了一下,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什麼給了真田這種錯覺?
真田再次沉默了。沉默!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他面無表情地想,他還是滅亡得了。
*
對面的第一雙打又是一對黃綠組合。怪事,他們教練是ZS推嗎?
英美裡瞥了一眼那個滿臉皺紋的西裝男,他看上去不像是會看jump的樣子......
跡部和真田兩個人無論是技術、體能還是精神,都是出類拔萃的選手,上場就是一對王炸,前期優勢拿得很穩。
不過片刻就2-0輕松領先。就在這時,對面看台上忽然一片騷動。
英美裡抬頭看了一眼,哦,她想起來了。為了造星,也為了拉投資,對面把網球比賽搞成了一場戲劇表演,起承轉合跌宕起伏。
而觀眾當然就是這些海外和日本本土的投資商。哇,看上去都很有錢的樣子。
英美裡摸了摸下巴,視線在跡部和真田臉上逡巡。
要是商品化投資,難道不是這兩位更適合包裝推出去做明星嗎?
跡部一陣惡寒;「你在想什麼不華麗的事情......算了,不要說出來,我預感你說出來以後我會更生氣。」
真田默默點頭。他現在已經學乖了,能不說話就不說話,讓英美裡和跡部鬥去吧。
「目前對面顯然還沒有拿出真實水平,不過對你們兩個來說應該不算什麼太大的問題。見招拆招,總之就像榊監督所說的,第一場雙打要取得一個開門紅才有助於提高士氣。」
英美裡翻開剛剛那兩局的比賽記錄,展示給真田和跡部看:「對面那個黃頭發的選手,呃,叫啥來著?很明顯可以看出他的體能很優秀。」
「剛剛下場換場的時候我注意了一下,他幾乎沒有流汗,也沒有過度喘氣。」
跡部也認可:「儲備體力,肯定是為了後面出招做准備。」
真田灌了口溫水:「現在尚且是在試探我們是什麼水平。」
「至於綠頭發的那個,我沒記錯的話,好像是哥哥?」
英美裡回憶著,「他沒什麼特色,主要就是防守很能打。不過防守型,你們應該挺熟的才對?」
跡部全能,而真田風林火山裡的不動如山本來就是極致的防御技能。要說對付防守型網球選手,的確是除了這兩個沒有更適合的了。
英美裡大驚:難道榊監督不是隨手點兵點將?
「比起他的隊友,這個黃頭發的......叫什麼來著?」
跡部:......
真田:......
怎麼兩個人的名字一個都記不住啊你!
跡部翻了個白眼,回答都懶得回答。
真田:「特利。」
英美裡:「哦哦,特利,他更傾向於在網前。不排除他是一個觀察型選手,但就這兩局的表現來看,他的運動神經也相當優秀。有時候甚至能做出意料之外的動作。」
「比如剛才那個遮擋視線的辦法?」真田問,「不過他用自己的身形擋住後方的回球,這只是一時權宜之計吧?好像沒有太大價值。」
跡部嗤笑一聲:「戰術上沒有價值,不代表商業上沒有。」
真田難得有些茫然,英美裡淡定地解釋:「對面這對兄弟單從外貌上來看是非常能吸引觀眾的,尤其是弟弟——也就是擋在網前的這一位,容貌又更柔美沒有攻擊性。」
「如果單純從一個明星經紀人的角度來考慮,我也會將他包裝成一個在危險邊緣徘徊的、具有破碎感的美人。」
「這樣更能夠激發觀眾的保護欲,保護欲可以換來關注和熱度,進而無論是賣比賽門票還是拍廣告都可以實現流量變現。」
「這就是跡部說的商業價值。」
「不過上局最後的那個球他倒是躲開了。」跡部抱著手臂說,「剛剛真田的回球,不是直接朝著面門去了嗎?」
「作為商品,他的價值在臉。所以不敢受傷吧。」
英美裡面無表情地回答。
如果說之前合宿的時候,華村老師的教練觀念只是讓她覺得道不同不相為謀。那麼美國隊這個教練就真的是讓她惡心了。
把比賽當演戲。把選手當商品。作為一個教練,他的眼裡沒有競技體育,只有可量化的金錢回報。
為了比賽的戲劇性,罔顧選手對於獲勝的執念和日日夜夜的練習,這種人也配當教練嗎?
英美裡深吸一口氣:「總的來說,不要掉以輕心。上場去吧。」
她話剛說完,兩人重新上場就被追到4-2平。
呵呵,跟她在這兒鬧呢?
英美裡臉色一黑,真田握著水杯的手就開始輕輕顫抖。
休息的時候連坐都不敢坐了,兩個人站在她跟前。
「接下來我們會更認真的。」真田抿抿唇,嚴正承諾,「不會再讓對面有機會拿到任何一分。」
跡部也將劉海撩到額後:「好吧,我承認剛剛是有些大意了。接下來我會更認真地和真田考慮配合......」
「我說,打球不用認真,要用腦子吧。」英美裡冷冰冰地說,「我不要男人的承諾,我要男人的行動。」
跡部:......
他還在無語,真田居然先一步答應下來:「我明白。」
他詳細闡述了一下自己面對的困難:「考慮到我和跡部一直都是單打選手,這次不得不雙打,的確很不適應。有時候明知道讓他來接比較好的球,但我總是控制不住想自己去接。」
跡部震撼:真田你......你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被這女人折磨過?
真田扭頭:幸村的病房,誰去誰知道。
英美裡像頭被安撫下來的獅子,她點頭:「正常,單打轉雙打都會這樣。之前合宿的時候切原他們也有這個問題,解決的辦法也很簡單。」
跡部湊上來:「什麼?」
「節奏。雙打的最高境界是同調,調,就是一種節奏。」
英美裡敲了敲圓珠筆的筆帽,「當然你們倆這場是不可能做到同調的,但統一一下節奏應該不難。」
「所謂節奏,其實就包括了回球的速度,扣殺的時機,上網的步伐等等。」
她言簡意賅,「你們倆自己商量,在這幾個點上達成一致,基本就能談得上有配合了。」
唔。兩人若有所思地上場了。
跡部和真田都是聰明人,一點就通。何況基礎水平擺在那裡,配合程度一上來立刻就把對面打得抬不起頭,輕輕松松贏下比賽。
「6-2,比賽結束!真田-跡部勝利!」
「後面的配合還算不錯,但那個扣殺你讓得也太刻意了。」
回休息室的路上,英美裡抓緊時間點評,「對面的綠頭發已經察覺到是真田要扣殺了。如果不是真田同志及時改了方向,那個球說不定會被接到。」
跡部痛苦面具:「聽到了聽到了,兩只耳朵都聽到了。以後我會注意的好吧,再說本大爺以後絕不會再跟他雙打了。」
「追求完美,跡部,這不是你的座右銘嗎?」英美裡面無表情指出。
「那要這麼說的話,真田和綠頭發打上頭了結果漏接球,最後還是我去邊線幫他接回來。這個又怎麼算?」跡部叉腰。
「有則改之,無則加勉,總不能因為你幫他接過球就抵消掉最後扣殺的小小失誤吧。」英美裡戳了戳真田,「你說呢,真田同學?」
真田:……
怎麼樣都好,但是能不能不要算上我......
而且你怎麼到最後也沒記住人家名字還在叫綠頭發......
*
力量型選手可能確實比較有血性。第三單打千石被抬下場的時候對面的肌肉男也已經不行了,兩人打個平手。
真行,英美裡想。還是你們網球嚇人啊。其他的項目最多就是打到大腿酸軟、手臂抬不起來,或者賽後一整天躺屍在床上......
你們是直接在場上就躺屍了呀!
最後千石是被手塚和真田攙扶著下場的。
經過英美裡時,多少有些羞澀地笑了笑,為他上場前自信滿滿的發言:「不好意思啊,我還說一定會贏的……」
哇,他臉色看上去真的好恐怖。整個人紅透了,而且是那種過度運動後不太健康的紅。
英美裡同情地擺擺手:「沒事,本來選手上場前就應該鬥志昂揚嘛,你做得很好。」
千石立刻眼淚汪汪,手伸過來作勢要抱:「德久同學──」
豈能讓他得逞?手塚非常自然地掐了一把他的側腰,把千石掐得嗷嗷叫,順勢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他無視了千石茫然的眼神,反正被真田和千石擋在後面,英美裡看不到他的動作。
推了把眼鏡,他對真田說:「我們先把他帶回休息室吧。還是好好休息,恢復一下狀態比較重要。」
真田:我該不該告訴他,其實我看到他掐了一下千石。
第37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七天
所有人都在休息室裡聚齊, 榊監督公布了第二單打的人選。
不出意外,果然是不二周助。
雖然名字是不二,但總是做第二單打呢。英美裡想了一個爛梗, 自己把自己逗笑半天。
快要上場的時候, 卻突然找不到不二了。
榊監督環視一圈, 點名:「德久,你去看看不二在哪裡。」
英美裡領命出發。沒走兩步, 就在大廳裡看到坐在那裡不知道在干嘛的不二。她走過去, 在他身邊坐下:「怎麼了?想喝飲料嗎?我請你。」
到這時不二才發現他坐的長椅旁邊有一架自動販賣機。他好笑地搖搖頭:「不用了, 我又不是越前。」
「不是越前也可以喝啊。不過你說得對,上場之前還是不要喝高糖的飲料比較好。」
英美裡摸出一枚硬幣塞給不二, 「贏了的話就自己買吧, 當做是提前給你的獎勵。」
不二接過硬幣, 在指尖輕輕摩挲上面的紋路。
「我的場外指導是誰?」他問。
英美裡掰著指頭數了一遍:「嗯,好像是我。」
「是嗎?」不二將掌心的硬幣還給英美裡, 「這個還是放在你那。如果真的贏了, 英美裡就親自給我買,這樣才有儀式感嘛~」
服了!你是什麼國三小女生嗎!
*
「比賽開始!日本隊不二周助對美國隊安德魯!」
裁判一聲令下, 第二單打的比賽開始了。
英美裡剛坐上教練席, 就感覺到旁邊有一股視線鎖定她,她扭頭看過去。是美國隊的教練, 對方神態輕松, 絲毫不像一個只贏了一局的人。
「Help yourself.」
英美裡辨別出對方的口型。讓我自便, 看來他對這場比賽很有信心?
開賽十分鐘, 不二被全面壓制, 比分來到1-0。
回到教練席, 英美裡還沒開口, 只是表情不那麼明朗,不二立馬臉色一垮開始裝可憐:「唉——英美裡,怎麼辦呢?我今天好像沒什麼手感。」
按照他的說法,對面回球落點精准,要麼壓線要麼落在邊角。導致他跑不到最佳回球位,怎麼打都不舒服。
總之今天的不二周助簡直是手無縛雞之力,誰都可以欺負一把。
英美裡:......
英美裡:「只能說你要是能輸給對面的安德魯,回頭越前會生你三個月的氣。」
畢竟越前明裡暗裡挑戰他不下10次,兩個人最多也就是無勝負打成平手。要從不二周助手裡拿下一勝,有時候似乎比打敗手塚還要困難。
「再說,見招拆招不就是反擊型選手的真諦嗎?」英美裡接過他用完的毛巾,「反正控制實力操縱比賽,當背後大boss,你最擅長了嘛。」
不二眨眨眼,微笑:「說的也是呢。」
場外的手塚突然一陣惡寒。菊丸驚慌失措:「怎麼了手塚?是身體有哪裡不舒服嗎?要不要把你送去醫務室?」
手塚虛弱地擺擺手。啊,這種熟悉的感覺......
是被英美裡和不二聯手算計的感覺......
事實上手塚只是被害妄想症犯了。不二算計的不是他,而是自己的對手。
「對面打在死角、打壓線球,你有什麼想法?」英美裡問。
不二點點下巴:「嗯......比他更死角?」
他笑得很溫柔:「比如,從後面,或者上面落在底線之類的。這樣就算他知道落點,應該也接不到了吧?」
英美裡:?
這是能隨便打出來的球嗎?
一般來說英美裡認為教練是只需要提供思路的,如果選手有足夠的實力,那麼具體怎麼操作就應該交給他自己發揮。
但是即便如此,這種攀比之風是什麼意思啊,對面壓線你就壓邊角,對面打邊角你又怎麼說?
再說這種事是想做就能做到的嗎?超自然魔法使不二周助是嗎?
不過這是選手自己的本事。放在過去,英美裡連眉毛都不會多抬一下。
但在意識到世界的科學水平和她能否順利進入排球世界息息相關後,英美裡就開始下意識地管理這群網球人的科幻操作。
「沒道理非得跟對面比著壓邊角吧?」
她頭疼地把不二用完的毛巾收起來,「不用把操作要求得那麼細,最終的目標都是得分。」
「可是不這樣的話會很無聊啊?呵呵。」不二用那雙漂亮的藍眼睛望著她。
意思輕輕松松把對方拿下會很無聊是吧?倔脾氣又犯了。
隨便吧。英美裡本來已經懶得管他,但不二此人突然開始給她裝無辜:「好吧,我會想點別的辦法。但英美裡也要記得我的獎勵哦。」
他說到做到,沒有強求落點,而是自己隨手開發了一個新的招數。
只見此人拍一揮,球消失在半空。所有人抬頭找,連影子都找不到一個。
「星花火。」不二輕聲說,「要綻放咯。」
『砰』的一聲,球重重砸在對面的底線。
「30-0!」裁判高喝。
英美裡:......
——這不還是在搞壓線球嗎!
算上三重回擊強化版、之前的百腕巨人的守衛,加上星花火,基本一整套全國大賽版本的不二周助就出來了。
幾個來回之後,對面堅持的那一口氣被打散,不二立刻乘勝追擊。
幾乎沒費什麼力氣,他就以6-4的分數拿下第二單打。幾人又烏泱烏泱地准備要回休息室。
經過大廳時,不二突然停住,轉身朝英美裡向上攤開手掌:「我的獎勵呢?」
英美裡把硬幣扔給他,大氣一揮手:「想買什麼隨便選。」
「你好像總是給他獎勵。」身後手塚忽然來了一句,「上次也是,說贏了比賽就和他一起去看畫展。」
「那不是我說的,那是我答應了他一個要求,然後他提出的要一起去看畫展。」英美裡語重心長地解釋。
「那這麼說,如果當時我直接說要是贏了就陪我去看畫展呢?」
不二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手裡拎著一罐可樂一罐奶茶,「英美裡是不是就不會答應我了?」
英美裡左右環顧一下,突然發現這個場面有一絲詭異的熟悉。不知道為什麼她又陷入到這種左右夾擊的局面。
停一停你們的競爭心吧,國三男生們!
她只好禍水東引:「嗯,我覺得現在最重要的是——第一單打究竟是誰呢?」
*
反正不是她指導,無論是切原上還是越前上,結果都大差不差。日美交流賽順利結束,暑假也快要開始了。
手塚又回到德國繼續療養,其他的三年級則陸續從網球部引退,開始考慮高中的事。
畢竟就算是能夠一球打翻水塔的網球王子們,那也都是要讀高中的。每到這時候,信息差總是最有利的武器。
日本高中升學講究偏差值,指相對平均值的偏差,大概是指學生個人在同批次當中的競爭力。
至於這個同批次就很有文章可以做了。畢竟跟不同的人考,得到的平均分不同,自己的偏差值也不同。
而去哪個學校,怎麼分析這些學校的歷年錄取線,怎麼得到他們的往屆試題,就是所謂的信息差。也正是處於升學季的國三少男少女們感到頭痛的源泉。
「英美裡——救命救命——」三年級的走廊裡,一道熟悉的風景線閃過。
菊丸又在追著英美裡跑:「真的大危機!小泉女士說我再報不出志願,就隨便幫我填兩個學校啦——」
英美裡正在和同班的班長片岡同學商量著修學旅行的事。
說實在的她並不是很想去,但片岡堅持認為德久同學為校為班爭光,既然是最後一次機會,他們更要抓緊一切、相聚的時光。
「我們打算去溫泉旅行,北海道,德久覺得怎麼樣?」片岡看了她一眼,兀自說道,「太偏北了嗎?不過夏天是要去涼爽一點的地方才好。」
「或者以熱攻熱?去衝繩也不錯,當然,要是經費足夠能去夏威夷就更好了......」
不愧是日本人,時刻不忘第二祖國。
英美裡冥冥之中感覺到有個聲音在告訴她:躲不過去的,修學旅行哎。這可是同人名物之修學旅行哎,你以為你都穿越了難道還能躲過這一遭嗎?
聽見菊丸的呼喚,她如蒙大赦回頭:「你去找大石吧,他應該也填的是體育保送,更有參考價值。」
「哎?英美裡沒有填體育報送嗎?我以為你肯定會研究這方面的事來著!」
英美裡:......
「我是個經理,我怎麼體育保送啊?」她無語。
「對哦!一時間忘記了,因為平時小美裡的存在感太強了嘛。」
菊丸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上的OK繃,突然很敏銳地問,「哎,不對呀?不二也不是體育保送。但他也要研究初升高的事。畢竟大家現在的理想學校都沒定下來。」
「按照你的性格,應該會至少有兩套備選方案。剛剛我問你的時候,會先拿一套出來搪塞我......」。
至於揣測到這個地步嗎?英美裡狂汗。
他們這群人對彼此的了解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哼哼——」菊丸眼睛一眯,「老實交代!英美裡,你是不是已經想好要去的學校了?」
「一定要從實招來哦!不然我就向不二打小報告!」
菊丸笑出小惡魔表情:「腹黑大魔王不二周助哦——」
英美裡同情地看了眼他的身後。
「找我有事嗎?英二。」不二的聲音在菊丸身後響起。他一回頭,就對上那張笑盈盈的臉,「或者說,找腹黑大魔王有事嗎?」
菊丸安詳地閉眼:「英美裡,明年的今天......」
「我會給你獻一束花的。」英美裡憐憫地說。
*
「你知道嗎不二?英美裡她居然背著我們已經有了想去的學校!」菊丸抱著便當盒,憤憤不平地跟自己的同桌抱怨。
不二微笑,視線冷颼颼地射向英美裡:「是嗎?那麼英美裡能不能告訴我們你打算去哪裡讀高中呢?」
英美裡輕咳一聲:「啊,咳咳,就,打算回老家。」
不二保持微笑:「英美裡的老家不是在東京嗎?」
「呃,其實我是跟我媽媽姓的啊。德久家的話,祖籍是在宮城縣。」她越說聲音越小,恨不得立刻腳底抹油離開這對怨氣十足盯著她的同桌。
「我們倒也沒有非要和你去同一個所學校啦。」
到了食堂,菊丸依然喋喋不休,「但是你都不說一聲,瞞得這麼嚴......搞得我們就很傷心啊,我們不是朋友嗎?」
隨便換一個人來說,英美裡都能假笑敷衍。比如不二,如果不二跟她這樣說,她心裡肯定會想這個人又開始演了。
但菊丸不一樣。英美裡拿他當半只寵物貓,誰能對自己的寵物貓發火啊。
於是她雙手合十,相當抱歉:「我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
好在午飯很快結束,他們也沒有一直糾纏這個話題。反而是下午去向班主任報備志願的時候,英美裡收到了來自小泉女士的質疑。
三年6組的班主任小泉榮子女士是一位精明能干的大美人。她一貫很欣賞英美裡,原本還打算讓她擔任班長。
但考慮到英美裡又要帶網球部打出成績,又要代表學校參加各項比賽,還把自己的學習成績維持在超高偏差值。她才把這項光榮的任務交給了別人。
盡管不是什麼干部,但小泉女士對她的關愛從來不少。
至少她要請假就比菊丸不二方便很多。
「小泉老師,我的志願填報有什麼問題嗎?」英美裡問。
小泉榮子皺眉:「烏野——這是一所什麼學校啊?」
她把手邊的幾份材料推給英美裡:「之前聽說你打算回宮城縣讀高中,那邊有幾所學校,我都幫你問好了。這些資料你先看看。」
「雖然宮城那邊的網球發展肯定不如東京,但也有幾個學校的水平還不錯。」
英美裡聽她念叨一通,有些尷尬,弱弱插嘴:「小泉老師,我高中的時候不打算再進網球部了。」
小泉一愣,隨即微笑:「是嗎?那很好啊,你終於打算要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學習上了對嗎?」
「的確,高中的學習比初中更加緊張,而且距離申請大學也不遠了。你能這樣想,老師很欣慰......」
英美裡繼續尷尬:「不是的,小泉老師。我不打算加入網球部,但是我打算去試試排球部。」
小泉榮子:……
小泉:「你打算去打女子排球是嗎?嗯,我相信英美裡想做什麼都能做得很好的。我們國家的女子排球確實也還不錯,嗯嗯......」
在英美裡僵硬的視線中,她終於要面對那個她不願面對的事實了:「你難道打算換去做排球部的經理?為什麼?」
英美裡可憐巴巴地抱住小泉給她的材料:「老師,您就當我特別喜歡干這個吧,可以嗎?」
即便她這樣說,小泉依然擰著眉頭:「排球、排球......排球在日本的發展確實比網球要好很多,但是如果你只是因為這個就選擇要去宮城縣讀一所我甚至從來沒有聽過的、在申請大學上毫無競爭力的學校,我會覺得你的決定非常魯莽,我需要和你的家長談一談。」
事實上小泉榮子很清楚,德久家對英美裡的事一向是由她自己說了算。但她依然要求英美裡把這份高中志願書拿回去給家長討論並且簽字。
光是聽到這裡,英美裡心裡就警鈴大作。
她懂,她太懂了,誰讓她的親戚裡有個人姓天童呢?
這種時候把志願書拿回去,多半會在家裡偶遇天童覺,然後被他瘋狂勸說加入白鳥澤。
事實上英美裡不是沒有考慮過白鳥澤。相比起來,白鳥澤無論是體育還是學習成績,在宮城縣都是首屈一指的名校。
如果她的志願填成白鳥澤,首先小泉老師這一關就會很好過。
但對英美裡自己來說,在哪裡上學對她的成績影響不大。何況無論如何,小泉老師只是她的班主任,如果英美裡一意孤行,她也無法插手。
那麼她大可以堅持去烏野......
這樣一來,她提前掌握了烏野所有人的詳細資料,可以按照劇情繞開每一個爭吵、挫折的節點。能提前把烏野推向全國也說不一定。
要從零分進步到二十分,當然非常容易。哪怕不進全國,只要能在地區預選裡多贏一場,也是她的指導有方。
相比之下,要在白鳥澤取得亮眼的成績顯然更困難。盡管這所強豪校在全國都大名鼎鼎,但沒有人會認為白鳥澤的成績能歸功於教練。
因為他們有牛島若利,這位未來將在日本國家隊效力的左撇子大炮。
何況白鳥澤還有個一心一意搞王權統治的鷲匠老師!隊內氣氛這麼多年來都是以選手能力為重,簡直像白鳥澤土皇帝。誰去誰有病好吧!
升學指導是大事,小泉老師是為她好,這一點英美裡也很清楚。但打個比方來講,這事就像當年出校門入社會找工作一樣。
都是空降做領導,一邊是進去就能說一不二的中小型公司,底子厚但業績萎靡,稍用點心就能做出成績,而且她深入了解這家公司未來所有關鍵節點;
另一邊是業界領軍,根深葉茂規矩多,她對整個公司如何發展完全不了解。就算做領導也要看大領導眼色、供著技術人員不讓跳槽。
盡管拿到了行業內還算不錯的資源,但要出頭就只能做到最頂尖。否則德不配位四個字就按在她腦門上。
就像上輩子玩那麼多游戲,小廠游戲畫面粗糙點、UI醜點也就算了,知道他們沒錢,玩家還能忍受;但大廠游戲膽敢卡頓、畫風簡陋,那就活該暴死呀。
拿著錢拿著資源,做不出行業頂尖的成績,活脫脫的廢物點心嘛。
更何況白鳥澤供的還不是普通技術人員,而是堪比諾貝爾獲獎者地位的頂級大王牌牛島若利。
贏了比賽是牛島打得好,輸了比賽是教練指導有問題。這哪是女高中生,這是女背鍋人吧?
所以就算出於曝光率考慮,白鳥澤可能為她日後的職業規劃帶來更多助益,英美裡也始終偏向烏野。
她沒有強硬地一意孤行,反而在圖書館搜了半天資料,又寫了半天情深意切的分析報告證明自己不需要靠去名校來鋪墊未來的道路。晚上快七點才從學校往家趕。
偏偏巷子裡的路燈又壞了兩盞。整條路明暗交織,層層疊疊的光影籠下來,伴隨著夏末傍晚高高低低的蟲鳴,很有些詭異的味道。
「嘎吱嘎吱——」
英美裡總覺得背後有什麼聲音,而且越逼越近,速度也越來越快。
她心裡一緊,猛地回頭出拳,重擊在來人柔軟的小腹上。
「啊啊啊——救命!」
英美裡一聽聲音不對,再定睛一看......
我草!怎麼會是木兔啊?
*
「所以你是在社團活動的時候跑迷路了嗎?」英美裡問。
木兔滿嘴都是吃的,只能瞪大眼睛點頭。頭上灰白的短發跟著晃動。
木兔光太郎在德久家受到了熱烈的歡迎。
他的性格和德久爸爸有一點天然相似,而德久媽媽又有點潛在的人來瘋體質。
加上他和英美裡本來就見過,又是同齡,簡直完美契合了這對父母盼望孩子多交朋友的心理。
一聽到他說自己沒吃晚飯,立刻被德久爸爸塞了一碗烏冬面配生姜煮青花魚。
「本來在社團活動的,但跑著跑著大家都不見了。」
木兔說著,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指著電視櫃下面塞得滿滿當當的游戲卡帶,「啊,我也喜歡玩這個!」
英美裡黑線。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大哥你走丟了耶!
她把手機掏出來讓木兔聯絡了家長,對面說是半個小時後就來接他。英美裡這才放下心,干脆把剛剛他指的那盤卡帶拿出來兩個人一起玩。
「你真厲害,居然記錄都打到這兒了。」木兔嘴巴張成O型,「我完全不行!每次第8關的小怪一跳出來我就腦袋當機......長得太嚇人啦!」
英美裡感到些許詫異,畢竟木兔的面相看上去是那種還挺會打游戲的面相。
「完全沒有,游戲也是需要練的吧?但是我根本沒有時間啊。」
木兔坐直,伸了個懶腰:「每天早上5點所有起來晨練,上午上課,中午吃飯休息,下午上課,然後就是部活。部活完了以後大概就六七點,吃飯洗澡,一天就結束了。」
「當然我也還蠻喜歡玩游戲的。」他說。臉上卻沒有什麼遺憾的神色,「但是果然還是更喜歡打排球!」
英美裡抿唇,沒有再說話。
德久媽媽端來一盤西瓜,讓她分給木兔一起吃了。英美裡先拿了兩塊喂給媽媽,然後再招呼木兔讓他隨便吃。
「會喜歡到連游戲都不想打的地步嗎?」
她看著木兔埋頭啃西瓜的樣子,問,「就算是職業選手,但職業和工作是一個道理吧?就算比起普通的工作來說,運動員會更熱愛自己的工作——就像藝術家一樣?大概。但總也需要一些,我不知道,休息放松的時間?」
她問完,又覺得自己問得很沒意思。畢竟漫畫世界一切皆有可能,人的行為稱得上單線程,又相當固化。所以一切離譜的設定都能存在。
就好像,明明游戲比工作有趣很多吧?誰會在有條件的情況下為了工作放棄游戲啊。
就算再喜歡工作,也有需要游戲的時候啊?
英美裡低頭咬了一口西瓜。
木兔嘴裡還咬著西瓜,他一邊大聲稱贊德久家的西瓜很甜,贏得德久媽媽一個贊揚的大拇指,一邊回答英美裡:「是啊,你說的沒有錯。對社團活動來說,我這種強度的練習顯然超過愛好的範疇了。而對於很多運動員來說,職業就只是職業,是一份工作。」
「游戲也好,在空調房裡看漫畫也好,都比工作有趣。」他笑了一聲,「但是這種人是沒有辦法做到頂尖的。」
英美裡眨眼,扭頭看向他。
「初中、高中的社團活動,最後能夠發展成職業的又有多少人呢?所以有人跟不上我的腳步,這非常正常。我也不會用自己的標准強求所有人。」
他聳聳肩。金黃的瞳孔純真又平靜,確實沒有半分被辜負的憤怒:「我不只是要成為一個職業運動員,我要成為最頂尖的職業排球手。」
「僅僅是喜歡並不夠,僅僅是用心並不夠。我要做好為它犧牲所有生活的打算、決心、覺悟。」
「而且我必須要樂於這樣做。」
英美裡張了張嘴,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在此之前,至少在今晚剛撿到木兔的時候,她以為自己又要充當一次寬解他人的角色。
但沒想到……
木兔飛快地又啃完一塊西瓜:「幸運的是,我也確實樂意這樣做。所以有時候我也會覺得大家所說的天賦和才能指的並不是所謂技巧上的東西。而是在你樂不樂意去做這件事,又樂不樂意持久地、永遠地、日復一日地、很有可能看不到希望地去努力。」
說完,他那雙奇妙的豎瞳盯緊了英美裡:「英美裡有這樣的覺悟嗎?」
她......
英美裡有些狼狽地移開視線。
在木兔吃完一整盤西瓜時,他爸爸媽媽就趕到了德久家門口,把他接了回去。
人是走了,但他的問題在英美裡腦子裡循環播放了一整晚。
英美裡有這樣的覺悟嗎?
英美裡有這樣的覺悟嗎?
英美裡有......
——啊啊啊啊木兔害我!
半夜掀飛被子坐起來的英美裡無聲吶喊。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她眼圈下面青黑一片,德久媽媽吃驚地給她塞了兩只水煮蛋,讓她抓緊熱敷一下。
英美裡躺在椅子上享受媽媽的熱敷,忽然沒頭沒腦地問:「媽媽,輕松和挑戰,我該選哪一個比較好?」
德久媽媽手指一頓:「是痛苦的挑戰,還是快樂的挑戰呢?」
英美裡轉過身,趴在媽媽懷裡,聲音被悶得有些模糊:「不知道。就是因為不知道,所以選不出來。」
「不過英美裡不是最喜歡輕松的事嗎?」
德久媽媽聲音聽上去有些驚訝,「去青學上學,是因為和手塚已經很熟了,不用再認識其他朋友很輕松;學校選宮城,也是因為在那邊有親人有朋友很輕松。」
她拍拍懷裡白橡色的腦袋:「但今天居然能夠把輕松和挑戰放到一起選,說明你的心裡是更喜歡這個挑戰的吧?」
英美裡被媽媽靈魂發問震得頭暈目眩。
搞了半天,她骨子裡也是個奮鬥b啊?
第38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八天
【From手塚:今天的營養餐是西藍花, 魚和炸豆腐丸子。】
【From手塚:上次提到的施耐德教練,他說可以把我推薦去一所英國高中。英國的網球發展也很成熟。】
新干線上,英美裡正在吃列車便當。手機放在窗台上響個不停, 每吃兩口就叮咚一聲, 搞得她煩不勝煩。干脆靜音5分鐘,等吃完飯再看消息。
反正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手塚發來的短信。
這人好像第二次出國反而開始思鄉了。短信越來越多, 內容越來越長。
搞得英美裡在想是不是像那種誤入傳銷組織的套路,發一點和平時人設完全不相符的內容,實際是在暗示自己快去救他。
但偶爾兩個人打電話或者視頻的時候對面又確實是《手塚國光的德國復健日常vlog》沒錯,搞得她百思不得其解。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劇情線結束了, 英美裡這樣安慰自己。因為劇情線結束了, 所以那些被同人強行扭曲的人設也都恢復原狀......
才不對吧!他這個崩的可是一開始的初始人設啊?
今天列車上的便當是牛肉主題。肥牛切片、蔥炸手打牛肉丸子以及洋蔥牛骨湯, 主菜是牛腩咖喱。
食材超級無敵新鮮, 車窗外的風景也同樣鮮明美麗,尤其經過鄉間大片的花田時, 能看到拼接在一起的飽滿色塊。
所以原本她的心情是很悠閑的來著——
英美裡嘆了口氣, 將吃到一半的便當盒放在旁邊, 回了手塚幾句。
【From德久:網球部好像不少人要留在青學的高中部。】
【From手塚:都有誰?考校外的話, 他們都打算考去哪裡?】
查戶口嗎?英美裡黑線,但還是一五一十把網球部裡其他人的升學動向告訴了手塚。
選擇直升的人很多, 但成績比較好的, 比如大石、乾、不二也在考慮其他更優秀、偏差值更高的私立或者公立高中。
校外的其他人她倒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立海大據說是要全員直升, 畢竟立海大附屬也是關東名校, 他們這個群體的成績又都很好。
真是完美的造物啊,立海大。英美裡感慨。
【From手塚:話說回來, 今年夏天應該有焰火大會吧。】
啊對, 手塚一提, 英美裡才想起來。她差點又忘了,明明一直很期待的。自從升上初中以後,她好像每年夏天都莫名其妙地錯過了焰火大會。
【From德久:你提醒到我了,我會記得去看的,不過暑假你應該還回不來吧。】
【From手塚:嗯,所以替我看吧。】
列車到站,英美裡收拾好便當,跟手塚說了一聲不再聊了,就提著包下了車。
放假之前,她的高中志願書終於得到了小泉女士的認可。
盡職負責的班主任在仔細調查了白鳥澤的情況以後,欣慰地認同了她的選擇。
OKOK,英美裡懂的,全東亞都是分數迷。
雖說日本相對而言是很重視社團活動,但依然有一種好大學高於一切的微妙氛圍。
不過這對曾用名張佳佳的鐵血中國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麼!東亞三國手牽手,誰不卷了誰是狗。
上輩子從農村卷到985,又卷到top金融碩士,再從銀行櫃員卷到頂尖投行,誰能比她更卷?
哼哼,都是小菜一碟,不在話下。
英美裡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熟門熟路地回到德久家。
因為聽說她要在宮城縣讀高中,德久家的外公外婆都非常開心,邀請她暑假務必來宮城縣長住。
宮城縣本來就位於日本東北部,單純作為一個避暑的去處也還算不錯。
英美裡已經來過很多次,家裡也常備著她的換洗用品,所以今天只是簡單的拎包入住
——簡單的、拎包入住。
美好的幻想在進門看到天童覺的瞬間被打破了。
她的烈焰紅發表哥故作哀怨,捧心道:「英美裡——這是什麼表情啊?哥哥我很受傷哦~」
「再用大叔口吻說話就請出去。」英美裡面無表情地把包塞給他。
天童提著包站在她身後,聽著英美裡跟變臉一樣用又乖又淑女的聲音跟外公外婆問好。
這對表兄妹的喜劇表演一直是德久家的保留項目,兩個老人已經看慣了,多問一句都懶得。
「既然你高中要來這邊念書,我們想著要不然順便給你在學校附近買一個房子。正好這次暑假,你住的時間久,也能讓你盯著選一選。」德久外婆慈祥地說。
但她慈祥的笑臉在英美裡眼裡就是一片金光,好有錢,好有錢啊外婆!
怎麼把房子說得像路邊買一把小蔥一樣啊外婆!
上輩子她為了房子那可是......算了算了,英雄莫提傷心事。
「奶奶,白鳥澤是住宿制的。」天童無奈。
德久外婆白了他一眼:「我知道呀!那還不就是因為位置太偏了,建在山裡,所以才要住宿的。但住宿條件哪能比得上自己住啊。」
「讓你天天回我們這兒肯定太遠了,上次我讓老頭子去看了那附近的樓盤,倒有一些還不錯的。你要是願意就趁著這個假期去挑一挑。」
還樂呵呵地看了天童一眼:「到時候讓悟也給覺買一套,你們倆住得近,還能相互照應。」
英美裡瘋狂擺手:「不用了外婆!我可以住校的。真的,我特別想體驗一下和同齡人朝夕相處的滋味,簡直迫不及待了要。」
她磨破嘴皮,終於暫時打消了德久外婆一定要給她買一套房子的想法,跟著天童一起逃出來。
天童捧腹大笑:「沒想到英美裡這麼不擅長應付長輩。」
英美裡嘴角一抽:「你很擅長,那你去幫我拒絕好了。」
天童立刻投降:「不說這個了,不說這個了好吧。」
「話說你今天為什麼也在這邊?」英美裡懷疑地問,「你每天看上去都很閑啊,我以為要選上白鳥澤的體育特招生,應該每天都在瘋狂練球才對。」
「我是專門來等你自投羅網的,守株待兔。」天童笑眯眯地推著她往市中心走,「有幾個人要介紹給你認識。」
英美裡跟著他走到一家咖啡廳。仙台市在東北算是非常繁華的一座城市,這家咖啡廳單獨占了一座三層小樓。
一層和二層是吃下午茶的,三層是用正餐的。因為裝修很有歐式浪漫的風情,許多初高中生都會在這裡做作業、約會、聯誼、聊心儀的異性......
英美裡看著正中間那一桌明顯和周圍溫馨畫風不相符的健壯體育生,面無表情扭頭就走。
「哎哎,英美裡——」天童眼疾手快拉住她的背包帶子,「不要逃得這麼快嘛,反正你早晚都要認識的。這些可都是未來的隊友。」
比起這些我更想問你到底是從哪裡把這些人都搜羅來的啊!英美裡想。還沒有開學,天童怎麼就已經跟這幾個未來的白鳥澤正選完全混熟了啊我說!
「啊。」牛島若利手裡舉著一塊杯子蛋糕。雪白的奶油和上面用巧克力醬勾勒的可愛小狗臉跟他的臉擺在一起,「德久來了。」
英美裡:......
英美裡:「牛島若利在吃小狗杯子蛋糕。我是在做夢嗎?」
天童又是一聲大笑:「看吧,我就說不會讓你失望的。有沒有很神奇?若利君意外的還蠻喜歡吃這些東西。」
英美裡難以言喻的眼神也落在他身上:你們才認識多久啊?見了幾面啊就叫上若利君了。想當年我跟不二周助那也是初一下學期才互稱名字的吧。
她走過去,和幾人打了個招呼。加上天童,未來的白鳥澤五個三年級正選都在這兒了。當然他們現在還都是國三剛畢業的小孩。
「你好,我是大平獅音,位置是WS。這是自由人山形隼人,我和他是同一所初中的特招生。」
皮膚黝黑的厚嘴唇少年微笑著說,「我聽天童說你的理想是做教練,很期待未來三年能夠接受你的指導。」
誰准你到處亂說的,英美裡用一種看死人的眼光看了天童一眼。
另外一個瀬見英太雖然打算要報考,但已經提前通過了一輪試訓,所以也算半個特招。
他顯然有些好奇,問:「白鳥澤的話,如果不是直升或者體育特招生,他們對成績要求很高的。你真的能考上嗎?」
這種時候必須要靠別人的襯托,才能夠體現出自己不經意的內斂,達成完美裝b。她懂。
英美裡高深莫測地喝了一口檸檬水,旁邊天童樂呵呵地解釋:「別看她這樣,成績超級好哦!英美裡的偏差值80以上是常態,90以上很簡單,想去哪裡的高中都隨便挑哦~」
英美裡偷偷在桌下踹了他一腳,狠狠瞪過去,用眼神責罵:什麼叫別看我這樣?我哪樣?我看上去不像是成績很好的樣子嗎?
牛島卻突然開口:「德久,你踹的是我。」
英美裡:......
英美裡:「......對不起......」
救命......讓她去死......她現在真的有點尷尬得想嘔吐......
好在此時服務員送上菜單,英美裡剛翻開第一頁就收到一條短信。她打開鎖屏一看,發現是天童發來的。
這個人又在搞什麼飛機......
【From天童:瀨見見的私服超土吧!很沒有品位吧!】
英美裡被他的話引導著,下意識朝剛剛沒有仔細看的瀨見身上打量過去。
海藍色的緊身T恤,上面是一個黑白相間的骷髏頭,肩頭不知道為什麼剪了一串左右對稱的豁口。
下面的土黃色九分褲做成了喇叭褲的版型,大腿前面兩個碩大的口袋搖搖欲墜。
我的天哪......
英美裡平靜地閉上眼睛,直到將臉轉回剛剛的位置,才慢慢睜眼。
手機一震,天童又發來第二條短信:【From天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英美裡黑線:閑不閑啊你!!
*
有了天童的摻和,英美裡原本平靜的避暑生活一下子變得豐富多彩起來。他們幾個要不就是保送生,要不就是英美裡這樣學習上沒什麼壓力的人,所以可以說這六個人每天都很閑。
天童第一次這麼說的時候,被英美裡用枕頭砸了腦袋:「你說誰閑啊,我很忙的。」
她確實還挺忙的。比起初中當經理得過且過,多做一點都算是青學賺了;現在升上高中之後,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目標是要當教練。那麼英美裡就必須對自己的要求更嚴格。
自我學習是基本的,此外她還要抽時間去看目前高中界最強水平的比賽。宮城縣內的話,其實基本也是白鳥澤對北川第一啦......
天童的巨掌在她眼前一揮:「偶爾也要勞逸結合啊,這樣才能提高工作效率。懂?」
英美裡長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聽見天童說:「這樣吧,你就當是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吧。」
英美裡驚了一下:「真的嗎?呃,那當然好啊。你生日在7月份嗎?那你就只比我大了兩個多月......」
她說著,難免為自己的准備不充分而有些懊惱。如果天童的生日就在這幾天的話,那她得趕緊考慮送什麼生日禮物了。
畢竟是表哥,而且他們認識也挺長時間的......
天童:「啊,不是的,我生日在5月份呀。」
英美裡:「......?」
你有病吧!
她仔細地思考了一下,實在是想不出來一個答案,於是疑惑地扭頭問他:「那你忽然說什麼生日禮物啊?」
天童還是笑眯眯的:「就當是補交今年的份嘛。這麼說來,英美裡的生日應該是在九月份。九月幾號啊?告訴我嘛~我到時候會送你生日禮物哦!」
英美裡:「謝謝你,但是真的不必了。總感覺會有什麼危機在等待著我,你送了的話我會非常不安......」
說話間,她已經被天童拖到了電影院。
今天一起出來看電影的還有山形隼人和賴見英太。說起來瀨見雖然經常被天童嘴他私服土味,他也經常回嘴天童發膠抹的太多,但他們倆關系意外的還挺好。
說不定天童也算是白鳥澤的潤滑劑呢——
這個想法一直維持到英美裡拿到電影票的瞬間。
「吹替版。*」她干巴巴地問,「吹替版是什麼意思?是我想的那個吹替版嗎?沒有英文原聲的那個意思嗎?」
山形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天童的老毛病了。這幾次他跟我們出來看海外電影都是吹替版,下次要當心啊。」
英美裡無語:「他是什麼電影刺客嗎?還要當心......」
話是這麼說,英美裡還是跟著他們進了放映廳。她看電影的時候習慣把手機保持靜音,所以直到看完出來,才發現手塚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
晚餐決定在就近的麥當勞解決。天童和山形去排隊拿餐了,座位上只剩下瀨見和英美裡。
她朝對面說了聲抱歉,把電話打回去:"怎麼了?突然打電話,剛剛在看電影沒有聽到。"
"啊。我要回來了。"手塚說。
英美裡消化了一下這個消息,才慢悠悠地問:"哦,快畢業了嘛,也是該回來了。那你是打算之後留學英國?"
骨科醫院的小花園裡,手塚坐在長椅上看著面前活蹦亂跳的一群外國小孩。
等他回去的時候,也會像他們一樣健康自在。
他對這個認知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期待。
「大概暑假結束的時候,我會回來。後面還要繼續上課、准備材料。」
手塚停頓片刻,補充:「還有就是,我的手完全治好了。」
英美裡眨眨眼:「那很好啊,恭喜你。等你回來的時候給你做大餐。」
她掛上電話。對面瀨見問:「男朋友?」
英美裡:?
她露出一種「大哥你在說什麼胡話」的表情,用一種冷靜的語氣斬釘截鐵地駁斥:「不是的。」
瀨見卻露出一臉遺憾的神情:「有男朋友其實更好啦。在宮城這邊,大部分看排球比賽的女生最後都會喜歡上及川徹。」
「先說哦,他可是白鳥澤頭號敵人。所以如果你有男朋友的話,說不定能對及川徹免疫.....」
天童端著餐盤回來:「什麼什麼,瀨見見在說什麼?你是在說那個第二次見面就想把英美裡挖去北川第一的及川徹嗎?」
瀨見等人第一次聽聞此等八卦,立刻讓天童細細講來。
天童就講了英美裡在北川第一練習賽當代理教練的輝煌戰績。
對面山形和瀨見都是頭一次聽。他們光知道英美裡的志願方向說是要當教練,但這就跟每個打排球的人都說我要當職業選手一樣,空口無憑嘛。
而且運動員至少能夠從她平時的訓練量和戰績來判斷潛力,教練又該怎麼判斷呢?
所以在此之前就算牛島和天童都說過,他們也只認為這無非就是一個很聰明很優秀的女生,想在排球部當經理過一過教練的癮。
但是帶領一隊一年級打敗北川第一的正選,哪怕只是一局,這也太恐怖了吧......
北川第一在宮城的統治力,這幾年基本僅次於白鳥澤,在山形幾人看來也算得上無冕之王了......
天童一邊就著他們的表情下飯,一邊補充:「更好笑的那是我第一次見到若利君被人噎住。你們知道若利君很擅長噎別人的。」
兩人紛紛點頭。跟牛島若利說話必備的就是一根健全的喉嚨,否則真的很容易被他的直球噎住。
也不知道這份懂,是他們的福,還是他們的孽。
天童繼續娓娓道來:「若利君從入校以來一直都是絕對王牌,對自己也非常自信,這個大家都知道。結果那天比賽的時候對面用了針對性戰術,只想著把他看死。」
「然後呢,若利君畢竟也只是一個人類嘛,所以力有不逮,確確實實被限制了。其他隊友和當時初中部的教練都沒有說什麼,覺得如果是若利君的話呢,肯定可以很快恢復狀態帶領大家走向勝利這個樣子。」
他吸了口可樂:「我感覺若利君自己也是那麼想的。所以才會在英美裡問他『需不需要下場?或者讓別人幫你分擔火力』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
「那個表情......哈哈哈哈哈!」
說著又開始笑,笑得停不下來,整個人往後倒。被英美裡面無表情用一根手指頂了回去。
山形和瀨見也愣住了。牛島的威名即便不是白鳥澤的學生也如雷貫耳,真的有人能膽敢在比賽中對他說這種話嗎?
他們看英美裡的眼神帶上了不自覺的敬畏。
天童擦干笑出來的眼淚,繼續說:「更好笑的來了。比賽結束以後,若利君不知道怎麼想的——當然我現在也經常搞不懂他在想什麼——總之他走到英美裡面前,然後跟她宣布:『我以後要當職業排球選手』。」
哇,這此起彼伏,比剛剛的吹替版電影刺激多了。
瀨見嚼著薯條,迫不及待追問:「然後呢然後呢?」
「然後,英美裡一副不知道為什麼會被突然選中說這句話的表情,淡定回復他『哦,那加油?』」
天童說著學起了英美裡的語調,故意把嗓子捏細了一點,模仿起她那種略微欠揍又很平淡的表情。
三個人立刻笑倒一片。山形直接把可樂打翻一杯,黏在瀨見今天的大紅色立領襯衫上。
英美裡在旁邊面無表情地嚼著雞塊。
她現在把志願改回烏野還來得及嗎?
*
在宮城的日子過得很快,就像每一個學生時期的暑假一樣,國三的暑假眨眼間就結束了。全日本的學校都在九月重新開學,這次要直接上到新年了。
九月有個好日子,23號是英美裡的生日。
當然,知道的人並不多,除了家人,再就是網球部那一幫烏合之眾。
沒辦法,本來英美裡並不拿自己的生日當一回事,畢竟和上輩子的並不一樣。但網球部裡的正選但凡有一人過生日,那一天必然是他的受難日,會被整個部裡的人輪番惡搞。
英美裡對欺負人一向很有心得,但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很快她的生日就被手塚曝光了。
為此手塚幫她寫了一周的英語作業,才算把這個巨大的錯誤填補上。
當然惡搞歸惡搞,每個人都會收到來自其他正選的禮物。
一般來說手塚不二英美裡三個人是沒有人敢欺負的,所以對他們來說,在網球部過生日就只是純純的享受。
英美裡將桌上的一堆禮物掃進抽屜裡,微笑著應答了全班同學對她的祝賀。
隨即垮下臉,怏怏地對菊丸說:「如果可以早退那才是真正的享受。為什麼過生日不能早退啊?」
菊丸也怏怏地趴在桌上,像一只被木天寥榨干了精力的貓:「我也好想早退,一點都不想上課......」
不二豎起課本擋住嘴唇,輕聲提醒:「英二,荒川老師在看你......」
他語氣輕柔,聽上去幾乎媲美鬼片。菊丸嚇得一個激靈坐起來。卻因為過於顯眼被荒川一個粉筆頭砸中:「菊丸英二!都要畢業了還在我課上睡覺,出去罰站!」
英美裡旁觀了不二害貓的整個過程:「不二君,你好狠的心哪。我要打電話給貓咪保護協會投訴你。」
不二朝她抽屜裡那一堆禮物盒努努嘴:「沒辦法,我的好心都送給你了嘛。」
他說的是今年送給英美裡的心形相冊。非常神奇的是,這種形狀的相冊要做得難看很容易,做得好看卻很難。
但在不二的妙手生花之下,無論是外殼還是內容看上去都很有藝術感。
說到這個英美裡就無語:「你怎麼連我小學的醜照都有啊.....」
不二無辜:「手塚給的。話說越洋郵件確實有延遲呢,差點就趕不上了~」
英美裡:......
英美裡:「我恨青梅竹馬......」
對於國三生來說,真正需要聽課的人已經不多。英美裡更不在其中,所以仗著小泉榮子女士對她的偏愛,干脆提前開溜。
比較慘的是,因為校服是短裙所以一直沒能騎上自行車。哼,等去了白鳥澤她一定要申請給女生也做一套長褲校服......
英美裡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往家走去。走著走著,忽然撞上一堵人牆。
她抬頭一看。好經典的同人環節,真是讓人完全想不到這個驚喜出場的人居然是手塚呢。
不過幾個月不見,確實多多少少有些微妙的陌生啦。
英美裡站在原地看著,手塚朝他走來,像以前的每一次放學一樣。
少年穿著簡單的白毛衣,灰色長褲,手裡那杯熱奶茶順手塞給她:「走吧,送你回家。」
「那家可麗餅店換成賣飯團的了。」兩人經過上次買可麗餅的地方,英美裡說,「我就知道可麗餅做那麼難吃是不會有活路的。」
「那就買個飯團?」手塚自然地接話。
英美裡衝他豎起大拇指:「手塚君,世界上就缺少你這種聽得懂人話的人才啊!」
手塚:......
手塚:「謝謝誇獎。」
兩人在店裡買了一個熱乎乎的飯團,內餡是炭燒鰻魚。英美裡把飯團掰成兩塊,塞了一半給手塚:「阿姨怎麼說?我聽我媽媽講,她不是很希望你去留學。」
「還好,當我答應她每次放假都回來之後,她很快就改變主意了。」
手塚回想了一下,「感覺這才是她本來的目的。」
英美裡贊同:「本來的事。阿姨大智若愚、舉重若輕......」
手塚無奈:「在我這兒誇她有什麼用......」
他頓了頓,說:「德久,幫忙拿一下紙。」
炭燒鰻魚的醬汁是褐色的,手塚穿著白毛衣的確不方便在包裡摸紙巾,只好讓英美裡代勞。
不知道手塚怎麼吃的,手指和嘴角到處都是。該不會去了趟德國心智直接返老還童了吧?
英美裡的手伸進他的口袋,摸到的卻不是紙巾。
本著尊重隱私的考慮,她本來並不打算拿出來。但手塚看她的眼神告訴她,這個東西好像本來就是給她的。
搞什麼啊?跟我耍這種花招?
「這是什麼?」她拿出一個小盒子。
手塚看著她有些呆愣的表情,微笑起來。他心裡記掛了一天,但那些沉重的、酸澀的東西在看見英美裡的瞬間消散了。
「送給你的生日禮物。」連聲音都變得很輕快,他說,「我在德國打街頭網球贏的錢。不是很多,所以也不貴,不用擔心。」
好吧,確實不貴,從這盒子就能看得出來。英美裡打開盒子,裡面是一條細細的手鏈。
「這上面是什麼......錨?」
「對,是船錨。」
英美裡沒有追問。將盒子關好放進包裡:「謝謝你,當然如果你告訴我你是為了給我過生日所以特意趕回來的,我可能會更感動。」
手塚沒忍住,笑了出來:「那很遺憾,我是因為今天的飛機票最便宜。」
「生日快樂,德久。」
第39章 黑心經理第三十九天
「也就是說, 第二題的條件不同,所以不可以用第一題解出來的x來代入。」大石抹了把汗,「英二, 聽懂了嗎?」
菊丸欲哭無淚地搖頭,向一邊事不關己的英美裡求助:「英美裡, 不要只是看熱鬧了——大石他根本講不懂我!」
「說好了我只管英文的。其他科目你自求多福。」英美裡冷酷回答。
之所以會有這樣一出鬧劇, 是因為菊丸此人一想到直升板上釘釘, 就屢次三番在課上睡覺、說小話,被任課老師集體報告給了小泉女士。
而小泉榮子女士作為三年6組的班主任是出了名的嚴酷,當即要求菊丸完成一套升學水平的試卷, 並且平均分達到75。否則她作為班主任是有權利取消他體育直升資格的。
英美裡和不二兩個和他同班, 當然首當其衝。大石和乾也已經收到了理想高中的錄取通知, 5個人組成小型補習班, 從國文到數學從英文到理科全都囊括在內。
雖然菊丸在過程當中被折磨得很慘,但這5個人做尖子生的時候名氣在外, 補習效果也肉眼看得見——
那套卷子是往年青學高中部真題, 即便放在優生群體裡也不算輕松。菊丸卻在補習後拿到77.2的平均分, 足見進步。
很快,就有人來找他們共同開發第一桶金。
「幫你補習?」乾推推眼鏡。
眼前這位淺井是三年級有名的富家公子。當然要說有多富, 英美裡估算過,大概怎麼也比不上跡部,算是小有家產。
身上也包攬了富家公子該有的所有毛病,其中一個就是學習能力非常糟糕。
平時靠買通同學或者校外人士作弊, 偶爾也有幾次看得過眼的成績。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 父母對他的期望突然變高, 騙不下去了又看到這個5人小組幫菊丸補習的成果, 所以立刻帶著錢湊了上來。
「當然。一堂課我可以出一萬日元。」他趾高氣揚的翹著二郎腿, 「如果能順利考上我爸媽要求的高中,後續獎金隨你們開。」
「噢,不干。」英美裡冷靜地說,「如果沒有其他事,你可以走了。」
「啊?你、你、你要不再考慮一下?」淺井愣了。一堂課一萬日元,現在稍好一些的補習班都要不到這個價錢。
「不考慮。不缺這點錢。」英美裡依然很淡定。
淺井走了,不淡定的人變成了菊丸。他當然也不希望五個好朋友去幫別人補習,畢竟他們幫自己是出於友情,幫別人又算怎麼回事。但看到英美裡那麼冷酷地拒絕別人——
天哪!好帥!
他開始追著英美裡跑,兩人圍著教室跑圈:「哇啊啊啊啊——英美裡包養我!」
因為去德國資料而缺了不少課的手塚沒有參與這個補習小組。他如同往常一樣來三年6組跟英美裡一起放學,一開門就聽見菊丸如此狂妄自大的言論。
菊丸還是太閑了。他面無表情地想。
明天讓學生會給直升的學生找點事做。
*
東京下了幾場雪之後,很快就是新年。按照習俗,英美裡要和父母一起去最近的寺廟做新年參拜。就在他們家隔壁的手塚一家也一起。
比起很多同人裡離譜的設定,手塚的爸爸其實就是在一家貿易公司裡做社畜的普通中年人,手塚媽媽則是溫柔端莊的經典日本主婦形像。
相比之下,德久爸爸和德久媽媽未免有些太奇怪了。爸爸是入贅的獨立工作室設計師,媽媽是富家大小姐,最近的工作是每天探店錄視頻發到網上。
英美裡偶爾在想是不是就像綜漫世界為了適應排球少年的寫實畫風而砍掉了全國大賽一樣,她的爸媽也為了適應她的到來而突然擁有了許多時髦的設定。
不過再時髦的人都是要去參拜的。兩家人一起,兩對父母當然走在最前面,英美裡和手塚落在後面。
兩個人一個比一個裹得還要厚,像兩只圓滾滾的棉球,只不過英美裡是奶黃色,手塚是灰藍色。
「今年打算許什麼願望?」英美裡問,「現在已經不用帶著青學走向全國了吧?。」
「身體健康?」手塚回答,「真正生過病以後才能體會到,健康的確是非常重要的。」
他視線下移,看一下英美裡的手腕。因為裹得太嚴,看不出她手腕上有沒有帶東西。
在英美裡疑惑的眼神裡,他若無其事的指了指旁邊的小攤:「醬油團子,吃不吃?」
醬油團子是一種經典小吃。煮好的糯米團子,配上特制的醬油料,甜鹹風味是一絕。大多數時候是給登山愛好者或者來山裡游樂的人提供的。
英美裡的手揣在暖烘烘的兜裡,正要拿出來,手塚卻說:「你直接咬吧。」
英美裡頓了一下。手塚還沒等到回答,卻看見她忽然抬手向身後揮手:「啊,周助,河村,這裡這裡。你們也是今天來參拜?」
「英美裡,手塚。沒想到今年能遇上你們。」不二跟河村關系一直很好,不過今天來參拜都能遇上就實屬巧合了。
能遇上每年都一起來的手塚跟英美裡,更是巧合中的巧合。不二笑得溫柔動人。
好吧,手塚想。這裡確實是東京周圍最近的一座廟宇,很多人參拜都會選擇這裡。加上新年第一天的固有習俗,碰到熟人也是正常的事,但是——
不二從後面走上來,掃了一眼他的表情,饒有興致地問:「我是不是打斷了你的什麼好事?」
手塚把醬油團子吃完的簽扔進垃圾桶:「沒有。走吧,參拜的地方還在上面。」
*
最冷的幾天過去之後,就是各家互相拜訪的好時機。但英美裡收到的問候短信卻相當別出心裁。
【from天童:英美裡~若利君預計明天要去東京看春高的比賽,麻煩你多多照顧嘍。】
【from英美裡:......是什麼給了你我耐心很好的錯覺?】
【from天童:開玩笑的啦,我知道你自己肯定也會去看比賽,只是提一聲。萬一你們碰到了呢?】
【from天童:不要被嚇到哦,若利君又長高了,應該快1米9了吧。】
英美裡:......
是怎樣?牛島是白鳥澤三阿哥嗎?我的佛啊,三阿哥牛島若利和齊妃天童......
英美裡渾身冒冷汗,甩甩頭忘掉離譜的聯想。
不過也多虧天童的預防針,真正偶遇牛島的那一瞬間她相當的淡定。這很正常,都打算來看春高同一場比賽了,要是這樣還偶遇不到那她真的枉為女主角。
「你好,德久。」牛島剛跟她打完招呼,場內就是一陣鑼鼓喧天。直接把他的話扼殺在了嘴裡。
「好強勢的應援啊——哎,英美裡?」
英美裡回頭。哦,木兔,正常正常。他是東京人嘛,再正常不過了。
雖然在心裡不斷說服自己,但那種奇妙的預感卻越來越強。英美裡感覺今天的偶遇之運好像不是光這兩個人就能結束的。
果然沒走幾步,撿到和古森元也走散的佐久早,又在進場附近找到了打扮得奇奇怪怪的及川徹。
「不對啊,英美裡你為什麼能認得出來啊?」及川捂臉,「虧我還以為絕對沒有人認得出來的.......」
英美裡掃了一眼他頭頂西瓜花紋的頭巾,臉上的大墨鏡和一副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麼的小熊口罩。
很好,幸虧小飛雄沒有繼承你的審美
「所以你到底為什麼要偷偷摸摸地來看?」
「因為我跟小岩吵架了啊!本來說要一起來的,但他突然爽約,我就嘴硬說我也不來了。」及川露出一個無辜的表情,「但是還是很想看看春高的現場啦......」
青春期少年......
英美裡無力地擺擺手:「看比賽看比賽,對你們那點少男糾葛不感興趣......」
今天是春高的魔鬼第三天。按照春高的慣例,第一天比一場,第二天比一場,第三天要連續比兩場。
而且經過前兩輪的篩選,第三天的這兩場面對的對手往往都是強敵。當然,也只有在魔鬼第三天的考驗下,才能看出哪些隊伍真正擁有抗強壓的能力,真正擁有脫穎而出的實力。
「梟谷很強哎!他們的隊伍氛圍很好。」木兔評價。
佐久早雖然不愛說話,但在排球上總是很有表達欲:「井闥山也不錯,二傳的水平很高。」
及川聽了立刻將視線掃過去,也贊同地點點頭:「的確,而且他們整體精密的配合是一個亮點。」
只有牛島特立獨行,目不斜視地宣告:「無論最終去了哪支隊伍,從明年開始我們就都是敵人了。我和德久會盡全力打倒你們的。」
英美裡:?
英美裡:不要隨便給我到處樹敵啊我說!
幾人走出場館時已經是傍晚,加上冬天的加持,天色格外黑沉。
原本家在東京的兩個各自回家,及川當然不願意和牛島一起走,跟英美裡說過再見後就抓緊跑路,據說要連夜趕回宮城。
「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英美裡淺淺吐槽了一句。
牛島:「最後稻荷崎的主攻手打得不是很盡如人意。」
英美裡:......
「你能不能稍微,就,討論一下普通人的話題?不要跨度那麼大好吧?」
她無奈,還是接話,「確實,對面把他的直線球防死了,顯然也把他的自信心給打沒了。到最後斜線球那麼好的空擋也沒有打出來,錯過了最佳機會。」
牛島贊同地點頭:「所以如果你看出我有這種問題的話,要及時糾正我。」
英美裡再次無言。牛島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生物啊?太奇怪了,沒有辦法溝通啊,不像是正常人......
她正想著,身邊牛島突然停下了腳步。
「啊,學徒。」他說。
嗯?
英美裡抬頭一看。原來是手塚。這人站在自家門口干嘛呢?
等等,她皺眉。這個場景怎麼有點似曾相識?
!
第40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天
「我記得你, 牛島君。」
「我也記得你。手塚國光?」牛島用一種疑問的語氣,側頭看向英美裡,用眼神詢問她自己叫的對不對。
英美裡抽了抽嘴角, 沒理他,先問手塚:「你在家門口干嘛呢?」
手塚抬了抬肩上的背包。英美裡這才發現他一直背著平時登山用的包。
「又去登山了?」
「對, 剛回來准備進去的時候聽見你的聲音。」
說完就看向英美裡, 鏡片後的茶棕色鳳眼平靜無波。
呃, 什麼意思,在等什麼嗎?英美裡心想我最近怎麼越來越看不懂你們這些青少年了!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牛島就淡淡補充:「德久今天和我一起看了比賽。」
「哦。排球比賽。怎麼樣?精彩嗎?」
手塚的眼神並不往牛島的方向看, 始終落在英美的臉上。
「精彩是很精彩......」英美裡滿頭黑線, 「不過, 嗯, 牛島君現在天色不早了,你還不打算回宮城嗎路上小心一路平安謝謝你送我回來拜拜。」
要不怎麼說牛島心思簡單, 三言兩語就被英美裡哄走。
走前還把她寄存在自己包裡的礦泉水拿出來:「你的水, 還有半瓶。」
英美裡皮笑肉不笑:「沒事, 你幫我丟了吧。」
牛島這才點頭乖乖走了。
處理完一個,她又馬不停蹄處理第二個:「雖然比不上你登山, 但看了一天比賽也好累啊哈哈!我要先進去休息了。」
手塚點頭:「看來你最近很閑,下次登山我會叫上你的。」
英美裡:「你說什麼風太大我聽不清啊!這麼冷的天站在外面凍感冒了可不好我先進去了再見!」
說完,英美裡兩三個箭步衝進家裡,關上大門。德久爸爸正好將燉好的魚端上餐桌。
濃郁的飯菜香洋溢在客廳裡, 英美裡長長舒了口氣, 快樂地洗手吃飯了。
*
春高結束後不久, 全日本這一屆的國三生也都迎來了屬於自己的畢業典禮。
桃城涕泗橫流地跟學長們保證自己不會辱沒青學的榮譽。被海堂冷冰冰地提醒說他才是正部長。兩個人立刻熟練的拳打腳踢。
「嗯嗯, 就是這個味兒。咱們老青學家的優良傳統——左右互搏, 不要忘了。」
英美裡欣慰。
不二正在翻閱班長發給他們的修學旅行攻略,聞言挑眉:「傳統?那麼我們這屆左右互搏的是誰和誰?」
英美裡還沒說話,大石先笑了:「很多吧。像我和英二,你和手塚?有的時候乾和手塚也會。」
「總之你們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英美裡總結。
其實按照原本青學對待畢業生的傳統,三年級的每個班組可以選擇自己想去的修學旅行路線。學生會cover部分支出,剩下的就是班裡自己籌集。
不過今年有不少班級都選擇了去北海道,干脆就組織整個年級走同一條路線了。
據英美裡他們三年6組的班長——片岡麻友小姐解釋,東京周邊人太多太擠,剛好又是人流最旺的賞櫻期,無論是同樣畢業的學生還是來參觀的游客都很多。
再往南邊不是不可以,但春天去似乎性價比不算太高,所以最終選擇往北海道去。
往北邊走,冬天當然可以觀雪,但春天尚未盛開的薰衣草田和小樽的夜景也同樣美麗。
「我沒有任何異議呀,班長大人明鑒。」英美裡坐在列車座位上無辜地攤手,順便把自己的准備的便當從包裡拿出來。
同學三年,班長片岡麻友早已知道對付英美裡最好的方法就是無視。嗯,壓根就別理她。
她剛轉頭,鼻尖就聞到一股濃郁的鮮香奇妙的味道。
日式料理多用簡單的手法和少許的香料來刺激食物的原味,這種復雜而刺激的混合香料味道一下子衝擊了她的鼻腔。
饞意從神經傳導到嘴中,讓她不自覺開始分泌唾液。
片岡的目光不由自主向英美裡的便當看過去,花花綠綠的一大碗。
「這些都是什麼?」
「噢,是我自己做的便當。」英美裡想了半天,「你就叫它重口味葷素拼盤吧。」
說完在心裡道歉,原諒我吧麻辣拌。
片岡分辨著裡面的食材:「這是土豆、花椰菜,這是章魚腸......」
她剛說完,一邊不二就把筷子伸過來夾走了一個章魚腸放進嘴裡:「嗯,很刺激的味道,超級好吃。強烈推薦哦。」說完給英美裡比了個大拇指。
英美裡黑線:「給我吐出來。」
下一秒立刻展開車廂追逐戰。
片岡雖然已經被這股香味引誘,但畢竟是個懂禮貌的正常人,准備等英美裡有空了問問她能不能嘗一口。
但就在這時,旁邊的三年4組也傳出了同樣的香味。
片岡扭頭看過去,原來是隔壁班的班長手塚國光。
啊,對,片岡想起來了,這小子是英美裡的鄰居啊。怪不得他們的便當是一樣的。
片岡小姐咬牙。真好啊,真羨慕你啊,手塚國光......
莫名其妙接收到她的死亡視線,手塚:?
好在片岡並沒時間跟他記仇,入住當晚,她就領著三年6班的所有女生集體去泡了溫泉。
片岡挨著英美裡坐下,兩人面前漂著只小小的餐盤,上面擺了好幾顆又紅又圓的蘋果。
「據說是這裡的特色溫泉,結合了地方特產,一會兒出去好像還有免費的蘋果汁可以喝。」片岡一邊說著,一邊打了個呵欠。
旁邊池子裡已經有人開始打水仗了,幸好她們倆躲得遠。英美裡慶幸地想。
「之前小泉老師不允許我們在班裡討論各自的志願,畢竟互相都有可能成為競爭對手,不說也是為了大家好。但現在不一樣,我......還是很想知道你打算要去哪裡讀書?」
片岡心裡盤算,東京偏差值高的名校不少,但按照英美裡的性格應該會選擇最好的學校。
從硬件到軟件,都必須是一流的學校才對。她可不是那種會委屈自己的人。
說實話英美裡沒有選擇直升青學的高中部,已經讓片岡感到困惑。
畢竟從教學質量上來講青學並不差,何況對英美裡來說幾乎不需要任何努力,算是性價比相當高的一個方案了。
「嗯,我打算去宮城縣的白鳥澤學園。」
片岡愣了一秒:「......宮城?為什麼會想到要走那麼遠?」
英美裡眨眼:「因為他們學校的排球打得很好,高中的時候我想試著當一當排球部的經理。」
倒沒想到片岡的反應那麼大——她手裡啃的蘋果差點掉進溫泉池裡:「排球部的經理?什麼......但是、這對你來說有什麼好處嗎?我本來以為你會答應你那個鄰居去當網球部經理已經夠離譜了......」
英美裡:……
英美裡:「我在你們眼裡到底是個什麼形像啊。」
片岡幽幽地說:「至少不是一個會每天在運動社團裡任勞任怨的形像。」
她完全沒有任勞任怨好不好?英美裡正想反駁,就看見片岡將她的黑色盤發往上撩了撩,濕漉漉的小臉上一種莫名的情緒彌漫開來。
「真是的,這樣一來,我都不好意思繼續和你比下去了。」
英美裡默默地啃了口蘋果。要說她完全沒有感覺到,那是不可能的。
人對自己是最敏感的,當有人對自己有敵意或者下意識在和自己比較的時候,總是能以一種微妙的第六感察覺到。
要說為什麼會想和英美裡比也很好理解。小泉女士最開始中意的班長是英美裡,但英美裡自己有很耗神的社團活動,最後職務就落到片岡的頭上。
其他人不清楚,但片岡自己卻知道,這算是她撿了英美裡的漏。而作為班長,她的成績又始終差了英美裡一截。
所以越想證明自己,就越想和她比較。
但青學校風挺好的,用雞娃的說法來講,片岡又是個喜歡雞自己的類型──就算在和英美裡比較,她也不會想到讓對手變差,而是總想著把自己變得更好。算是某種意義上的良性競爭。
在片岡看來,英美裡雖然答應手塚去當網球部的經理,那純粹是為了完成承諾,也算一種盡職盡責。
何況社團的經歷本身對高中和大學的入學都很重要,這是一種投資。
從這個角度來看,片岡完全能理解英美裡每天在社團活動上花那麼多的時間。
但今天這家伙就告訴她,她未來還打算去當排球部的經理,什麼意思?她是真的喜歡嗎?
如果不是出於某種投資,而是因為喜歡才單純地去完成這些社團活動,那她……
片岡狠狠咬了一口蘋果。又黑又大的眼睛瞪著英美裡:「你這樣真的很欠揍啊。」
英美裡悠閑地向後伸了伸胳膊:「想揍我?那你得排隊了,等輪到你的時候可能已經沒有我了。」
她也咬了口蘋果。兩個臉頰鼓囊囊的少女對視一眼,忽然都笑了起來。
*
第二天上午,大家前後離開溫泉旅館,按照既定的路線開始游玩。
正因為是出來旅行,所以很多學生不願意跟著大部隊一起,反而更想自由行。片岡手塚等等幾個班長討論之後,也決定隨大家去。
英美裡理所當然地和菊丸不二幾人走在一起。片岡從昨晚開始也始終跟在她身邊,美其名曰調查對手狀況。
幾人經過一片濃密的薰衣草花田。這時候並不在花期,所以香味不算濃郁。但一整片齊刷刷的花莖在風中微微顫動傾倒的樣子,倒讓人有種說不出的心曠神怡。
菊丸忽然興奮起來,他指著不遠處一座低矮的纜車,扯著不二的T恤叫道:「哇!那個纜車好矮啊,感覺還沒有我站起來高誒。」
英美裡也很感興趣。且不說上輩子在國內見到的纜車一般都在高山峽谷之間,就算是這輩子在日本呆了十幾年,她也很少有見到這種在田野間來回的纜車。
高度大約還不到一個人那麼高,最矮的地方感覺腳稍微往下伸一伸就能碰到底下的花田。
四個人忙不迭就朝著纜車去了。每個人上去並不需要太復雜的防範措施,也沒有高端的啟動機制。就只是讓人扎上一條短短的安全帶,坐在五彩斑斕的小吊椅上,纜車隨著纜車搖搖晃晃的前行。
「哇,這速度真慢!」 菊丸第一個上了車,扭過頭來對英美裡感慨。
「那不是很好嗎,剛好看一看周圍的風景。」
英美裡也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扣好了安全帶。重心略微一沉,緊接著便慢悠悠地向前飄去。
「如果真的是過山車那種級別的,我反而不會來了。」她評論道。
第三個是上纜車的是不二。幾個人之間距離都不遠,略大聲一點就能彼此交流。
他聽到英美裡說的話,輕輕一挑眉:「英美裡很怕坐過山車嗎?」
「不管你在打什麼算盤,都已經晚了。」英美裡邪惡地哼哼笑了兩聲,「知道了我的弱點,你們今天通通都要葬身於此。」
前排的菊丸立刻配合地開始吐舌頭裝死,片岡的聲音幽幽從後面傳來:「菊丸英二,腳再不縮起來的話,踩到薰衣草花田是要賠錢的。」
「啊啊啊啊!片岡你怎麼不早說!」
英美裡扶額。真服了這群人啊,走到哪兒吵到哪兒。
纜車並不長,四個人跳下來的時候,一看也就過了半個小時。這還不算他們買票等候的時間。
英美裡和片岡站在廣告牌下,仔細地盤算今晚吃什麼。忽然聽見不二叫她:「英美裡?英美裡,快來看。」
他細白的手指往公告欄上的一處指去:「這個……」
與此同時,另一個人的聲音也在英美裡身邊響起。有什麼東西遞到了她眼前。
同樣的一張海報,只不過這次被人折疊成一個小方塊,上邊寫著今晚20:30開始的字樣。
手塚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出現在這裡,他將折好的海報遞給英美裡:「焰火大會春天能夠遇上更難得,今天晚上要不要去看?」
趁著英美裡拿著海報找片岡商量,手塚掃了一眼還站在公告欄旁邊的不二。
他推推眼鏡:「我是不是打斷了你的什麼好事?」
不二微笑起來,幽藍的一雙眼睛微微亮起:「當然沒有,手塚。」
悠于 2023-3-11 12:56
第41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一天
事實上, 傳統的焰火大會往往是在夏天7月或者8月舉行。那時候場面最為盛大,參加的人也更多。
但是北海道這一場突兀的春天的煙火大會因為宣傳鋪得很開,所以到場參加的商戶和游客也不少, 像他們這樣來修學旅行的學生則更多。
除了一直和英美裡待在一起的幾個人,她甚至還看到了不少其他班的同學。
「要不要玩一玩這個?」不二不知道從哪裡抓了一把玩具槍,「英美裡有什麼想要的嗎?我可以試試幫你贏回來哦。」
他話音剛落, 就看見手塚衝他露出一個節哀的表情。
嗯, 什麼意思?
不二還沒反應過來, 就看見英美裡非常興奮地答應了。
老天爺!終於有機會讓她玩一把了, 上輩子她在射擊場拿的可不是玩具槍好吧!
要說英美裡為什麼這麼喜歡焰火大會, 當然氛圍很重要、小吃也很重要,更重要的就是在焰火大會上這些游戲攤位的獎勵往往比平時豐富。
游樂園裡最多送一只熊送個抱枕, 但在焰火大會上很多攤位是學生或者上班族的兼職。
偶爾會有一些讓人意想不到的東西,比如說限量版游戲卡帶。
射擊攤攤主是個上班族,他看出英美裡看上了他拿出來攬客的游戲卡帶, 忍不住有些好笑。
他的規則是越昂貴的禮物上邊對應的氣球就越小,打准了氣球禮物就送給客人。
英美裡想要的那盤卡帶上掛的氣球也就拇指那麼一點大。要想打這種那麼小的一個氣球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何況──
不是他有色眼鏡,讓旁邊這個褐色頭發的男孩子來,都比讓她一個女孩子來要靠譜的多嘛。
英美裡並不在乎他在想什麼,用手腕上的黑色皮筋將長發扎成一個馬尾, 相當自然地給手裡的玩具□□上膛。
緊接著, 哢嚓一聲架在架子上。小臂的肌肉立刻緊繃起來, 姿勢標准到不可思議。
英美裡放平呼吸, 灰色的瞳孔不帶任何感情地透過瞄准鏡看向蘋果綠的氣球。
大約只有拇指那麼大一點, 鼓得圓圓的, 隨著傍晚的春風飄搖不定。
她的呼吸聲很平穩, 幾乎聽不見起伏。食指穩穩地扣中扳機。
「砰」的一聲,細碎的綠色氣球皮四散著落地。
她直起腰。手指在簡陋的黑色皮筋上一勾,扎成馬尾的白發又重新散落在後背。
攤主卡頓半天,才斷斷續續說:「這個、這個,恭喜這位小姐......」
說著,依依不舍將卡帶拿下來遞給她。
「搞定嘍~」英美裡抱著戰利品美滋滋,「等回去就可以玩兒了。這款畫風可是飽受好評啊……」
看著她的背影,不二戳了戳手塚的肩膀:「你早就知道了,所以才那個表情?」
「她不只是擅長電子游戲,我只能說。」
手塚一手拿著章魚小丸子,另一手捧著杯裝的炸雞,指尖還夾了一根巧克力香蕉和一根蘋果糖,「一直到小學畢業,她都是我們那一片的孩子王,這個概念體會一下。」
他說的半點不摻水分,因為英美裡立刻用行動證明了這一點。從撈金魚到套圈,甚至隨機抽路人來你畫我猜,整個焰火大會集市上的游戲攤點全部被她洗劫一空。
好在她這個人只愛貴的。無論套中了多少獎勵也只要老板把最貴的那個給她,一群攤主感恩戴德地把她送走了。
日頭終於落下,放煙花的時間到了。八點半,一朵巨大的傘形煙花在半空中盛開。柿子紅的色調在灰藍的天空裡顯得格外明亮動人。
英美裡咬著蘋果糖,摸出相機一個勁拍照。
旁邊的不二相當嫌棄她的技術,指揮道:「取景的時候要注意在整個畫布當中的位置,曝光也要調整一下……」
「大哥我是來旅行的不是來采風的——」
話是這麼說,英美裡氣不過,依然接受了他的指教,重新抓了幾個人來當模特,拍完把作業提交給不二老師。
「怎麼樣?還不錯吧,我的領悟力……哼哼!」
被她抓來當模特的片岡:……
會覺得你是一個精明有眼光的人的確是我的錯。
整場焰火大會的精華,大約就是這半個多小時的煙花秀。
「不過據說最後有一枚超特大豪華煙花是鳳凰形狀的!」菊丸興奮地說,「不過真的好神奇啊,像煙花炸開之前,做煙花的工匠怎麼知道它們會變成什麼形狀呢?」
「炸藥的位置不同,光球發光的位置就不同。所以做起來的確會很麻煩。」英美裡說完,把光禿禿的蘋果糖木杆扔進垃圾桶裡,重新回到眾人旁邊,開始等待最後的煙花登場。
眾人抬頭,每一張臉都充滿期盼與欣喜。四周小攤的燈火似乎也暗了下來,只剩下一整片星光閃爍的夜空。
倒數聲從十開始漸漸變大,一波波如同海浪,將每個人都卷入這場瑰麗的盛典。
「三!」
身邊,手塚忽然叫起她的名字:「德久。」
「二!」
菊丸在旁邊興奮地跟著一起倒數。英美裡轉過頭,詢問的眼神投向他。
「一!」
他嘴唇微動,但那一句短短的話卻被淹沒在了煙火盛放與人群的歡呼聲中。
碩大的火鳳凰從圓球形的煙花彈中破繭而出,一飛衝天。金紅的配色照亮了每個人的臉龐,英美裡的眼眸裡映出兩只小小鳳凰,燙得手塚指尖微顫。
等到光影消散,英美裡回頭揉了揉因為爆炸聲有些發麻的耳垂,問:「你剛剛說什麼?」
手塚的目光落在她過度興奮而微微泛紅的臉頰上,松了口氣:「......沒有。只是想問,以後可以叫你英美裡嗎?」
英美裡眨眨眼:「嗯......當然,國光同學。」
*
休學旅行就像他們這群國三生離別的最後那一筆,拖得很長,但最終依然結束了。
這之後,手塚開始忙留學的事情,包括不限於在英國租房、聯系老師、同時還要找當地的俱樂部和適合他的教練等等,總之是忙成一團。
而英美裡甚至沒有忙起來的資格,因為休學旅行剛結束,她回到東京的第二天,就被連人帶行李地綁走了。
「我覺得你有必要給我一個解釋。」她盤腿坐在榻榻米上,單手撐著下巴,看著眼前幾個正坐在自己面前的男生,「尤其是你,天童表哥,如果你還想活到明天早上的話。」
天童立刻開始抹淚假哭:「 嗚嗚嗚~我也不想這樣的,但是誰讓鍛治君說我們要提前一個假期開始磨合呢?」
鍛治君是誰來著?哦,鷲匠老頭。但是有必要提前一整個春假就開始訓練嗎?
英美裡嘆了口氣:「你們難道都同意了嗎?」
回答她的當然是所有人整齊劃一的點頭。
好吧,她早該發現的,這個裡除了她基本都是排球笨蛋。英美裡和天童的視線在空中交彙一秒──呃,可能還要排除她的表哥。
但少數人是沒有話語權的。據說鷲匠鍛治是因為早在初中就發現牛島很有潛力,而招來的這一屆一年級學生素質又都很不錯,所以心裡懷揣了一些別樣的期待。
希望大家可以打進全國,賽出風格、賽出水平、賽出宮城縣的形像,所以抓緊一切時間搞斯巴達教育。
英美裡則是純純的無妄之災。因為在她加入這場莫名其妙的集訓後,才發現原來集訓的不只是一年級新生,還包括了部分有空的一二年級,也就是夏天開始的二三年級。
而選手一多,參與訓練的經理也就多了,除了英美裡這個預備高一生以外還有即將升入三年級的經理兩人,顯然和學長們關系也更親密。
如果只有英美裡一個的話,她當然會斬釘截鐵地要求特權──並且多半也能拿到特權。
只有一個經理的時候,她的特殊性是很強的,想擺脫後勤不是不可能。但和她同職務的還有其他四五個人時,特殊性就變成了可替代性。
如果英美裡還想要不做後勤的特權,就必須證明她比其他經理有更高的價值。
簡言之,需要一個證明實力的機會。
對於英美裡來講,證明實力無疑就是指揮一場比賽。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鷲匠老頭似乎完全沒有要放權給她的意思,搞得好像第一次見面就挖青學牆角的人不是他一樣。
更奇怪的是,雖然天童牛島幾個人已經開始跟著學長們訓練了,鷲匠依然扣著英美裡,沒有讓她去跟著其他經理做洗衣服做飯的活。
「既然不肯放我去做後勤,那麼干脆地放權給我怎麼樣?鷲匠教練?」英美裡和他打商量。
「光憑兩句話,就想讓我相信一個國中剛畢業的女學生能夠代替我來管理整個排球部的訓練......」
鷲匠上下打量她一眼,沒什麼情緒地輕哼一聲,「別開玩笑了,這世界上不存在這麼輕松的事。你應該很清楚才對,德久。」
「除了那天鬧著玩的練習賽,我也看過你國中的比賽。先不說網球和排球根本上來講是兩項截然不同的運動。首先我要說,我並不能看出你在比賽當中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英美裡神情不變:「教練如果在比賽中起到決定性的作用,只能說明選手還遠遠不夠成熟。」
鷲匠同樣平淡地反問她:「這是你的真心話?你完全沒有打算用自己的風格深刻地、全面地影響整治隊伍嗎?」
如果敢點頭,現在就可以回去了。他眼裡明明白白這麼寫著。
「當然不是,鷲匠教練。」英美裡抬手,將長發扎在腦後。早晚有一天把它剪了,她想。
「話語權不是依靠您送到我手裡,而是要靠我自己去爭取,這樣才讓人心服口服。我完全明白這個道理。」
英美裡微笑著說。
場館內正在跑圈的天童從遠處無意間瞟過她的側臉,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大平問他:「怎麼了?覺,感冒了嗎?」
「不是哦......」天童眯起眼,「只是感覺有人要倒霉了。」
啊,昨天晚上熬夜玩游戲又沒睡好。英美裡站在場邊,輕輕打了個呵欠。當然,她能夠理解鷲匠老頭的做法,反正人先挖到手嘛,怎麼用、用不用、用不用得好都是後話。
至於她的能力嘛,教練的潛質不像球員,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東西。
如果不能展露絕對的實力,不說別人,其他經理首先就不會服氣——甚至已經有人在為鷲匠對英美裡的優待感到不悅了。
這個春假反正是徹底過不好了。既然她過不好,那別人也別想好過。
一邊在心裡進行抖S發言,英美裡的視線掃過那個還在和別人竊竊私語的經理前輩。
哦呵呵,都來殉我吧……
第42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二天
「所以你想要和前輩們來一場比賽?」
天童灌了一口水, 低頭把雞蛋卷夾進嘴裡,一邊不忘記衝她豎起大拇指,「不錯嘛!不愧是你英美裡, 真的很敢想。有需要的話叫我哦~」
天童唯恐天下不亂,會支持她也正常。至於其他人……
英美裡的視線掃過其他四個人。瀨見躍躍欲試、牛島面無表情。而大平和山形略微皺著眉,顯然並不是很贊同。
「我不是說你不該這樣做。」大平說, 「只是如果是出於展示實力的目的, 我們難道不應該再多磨合一下, 才能一擊即中嗎?」
山形顯然也是這麼想的:「實力不好說, 但我們的默契肯定比不過前輩, 所以我也支持再考慮一下。」
鷲匠教練為什麼要求英美裡證明她的實力,大平和山形並不完全理解。
但對於他們來說, 無論英美裡是當普通的經理還是還是擁有特殊地位,似乎都並不影響到他們的訓練。
英美裡點點頭,不再試圖說服他們, 心裡卻不由得佩服起鷲匠教練。這一次如果能順利完成,不僅是在前輩們面前立威, 也是讓她在一年級生裡有機會一鳴驚人啊。
不過在青學呆久了,英美裡已經很習慣所有人都聽她的指揮。突然變成毫無話語權的後輩感覺還挺新鮮。
吃完飯,選手們重新回到體育館裡,一邊消食一邊聽鷲匠教練講白天的問題。英美裡站在場邊, 心裡盤算著
很正常, 有分歧很正常。說實在的大平和山形的想法是她平時更偏向的行事風格, 但現在不行。因為再不抓緊時間掌控局勢的話......
「喂!一年級的那個!」身後一個男聲提高音量喊了一句, 「那個女生, 過來幫忙啊!真是的, 空水瓶全都堆在這兒了——」
英美裡磨了磨牙, 維持住淡然的表情回答:「好的,神丘學長。馬上來。」
啊啊啊!後勤工作遠離她,退、退、退!
*
要怎麼說服大平和山形是一個問題。畢竟是要共事三年的同伴,英美裡對他們兩人觀感也不錯,並不想因為一個無足輕重的理由就和他們起衝突。
「大平不好說,但山形很心軟,而且是個笨蛋。」天童指點她,「不過具體情況具體分析。話說回來,你為什麼那麼討厭神丘學長啊?」
神丘智,白鳥澤男子排球部即將升入高三的一位前輩。放眼宮城算是比較少見的一名男性排球部經理。
一般來說,運動社團的經理工作主要是交給女生來做,考慮到她們更細心更周全。也有交給男生做的情況,但是經理這個職務的工作內容是不變的,就算是身高可以去做排球選手,照樣要洗隊旗遞水杯。
要說神丘智為什麼會來做經理.......
英美裡指尖的圓珠筆一停:「噢,想到一個。」
天童:「什麼?」
他原本是趁休息時間來找英美裡聊天的,但英美裡忽然眼前一亮,獨自朝著還在訓練的半場走去。
場上正在做扣球訓練。還沒入學的一年級生已經練完,現在上場的是學長們。
這次集訓一共五個學長。WS有三年級的西川翔和二年級的中目亮太,主二傳是三年級御木拓人,自由人和MB分別是二年級的釜原大貴和升谷俊介。
當然,其中實力最強硬的莫過於和牛島打同一個位置的西川翔。
天童就看見英美裡走過去,忽然打開了話匣子一般,站在鷲匠教練身後不遠處和西川學長攀談起來。
「說起來,學長的身體素質確實很好呢。身高也很夠,扣球的控制落點非常精准……」
「啊,其實也沒有啦。我的身高和全國有名的主攻手比起來,還是差了一點。」
西川撓撓頭。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一直比較話少的後輩經理突然來和他搭話,但被人誇獎心情總是不錯的。
英美裡搖頭:「不能這麼說。雖然身高上比其他主攻手略遜一籌,但綜合實力卻相差無幾,這正說明了您在其他方面的用功完全能夠補足這一點點差距......」
「我一直如此相信。」西川微笑,「不過扣殺的時候,也因為高度不足,有來不及尋找落點的情況,所以能有一個空檔對我來說很重要。」
「也就是說,身高優勢其實是相對而言的。就算對面的攔網比學長高,只要能在時機和技巧上做文章,照樣能打出超手進攻......」
兩人聊了一路,西川愈發認同英美裡的看法,表情也相當放松。在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兩人閑聊的聲音越來越大了。
就在這時,一道不和諧音在整個排球館響起。
「啊啊啊,煩死了!身高身高的──」
在英美裡第不知道多少次和西川翔討論到身高的時候,神丘智狂躁地甩掉了手裡的水杯,將和他同為三年級的檜森佑理經理小姐嚇了一跳。
他喘著粗氣,一步一步朝英美裡走過來:「這個一年級,你算個什麼東西啊?就在這裡對西川學長指指點點?」
「我們只是在友好地交流排球相關的事宜。」英美裡冷靜地說。
然而她越冷靜,神丘智就越狂躁。
他臉脹紅,額頭上不斷往下滲出汗水,顯然氣得不輕:「排球......你會打排球嗎?我看你恐怕連期末的50米跑都要作弊才能通過吧!書呆子就不要不懂裝懂,談論排球了!」
omg,這還是這輩子第一次有人把她評價為書呆子。
英美裡分神想,真該好好錄下來,說不定可以寄給手塚當今年的生日禮物。
不遠處,還沒休息完的一年級生已經紛紛站了起來。英美裡平時看著個子不低,但站在一群排球選手當中就顯得格外嬌小。他們很怕她吃虧。
山形皺著眉往前走了兩步:「對面那個神丘也不知道吃什麼長大的。幾乎要和西川學長差不多高……」
「差不多高?」大平若有所思地重復了半句。他的視線不自覺望向球場那頭正在和神丘智對峙的英美裡。
「這麼說來,學長你很懂排球?」英美裡還是那副表情,語調中卻帶有一些微妙的引誘。
神丘智甩開身邊檜森佑理的阻攔,直勾勾地瞪著英美裡:「啊,對啊!我當然很懂。至少比你懂吧!我可是打過排球的。門外漢就給我安安靜靜閉嘴,做點清潔場館洗衣服的活就好了,別以為你是女生就可以整天想著偷懶!」
「哦,是嗎?」英美裡上下掃了他兩眼,「既然會打排球,為什麼要做經理呢?為什麼不做選手呢?是不喜歡嗎?*」
「──噗!」天童實在沒忍住噴笑了一聲,立刻捂住嘴巴。
啊,英美裡真是太有趣了。他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淚水,搭著牛島的肩:「一想到還能和她同窗三年,就覺得好幸福啊。」
牛島:「你說神丘學長?他高三了。」
天童:「……我說英美裡。」
牛島:......
牛島:「哦。」
比起這邊的和樂融融,神丘智的表情卻因為英美裡的話而越發恐怖了。
英美裡心知肚明,她踩到了對方的逆鱗,不過她本來就是故意的──否則的話,一個身高和西川學長差不多的、打過排球的人,怎麼會選擇做經理呢?
只能說明他水准不夠,又或者是自以為在天資上不如別人,找了借口偷懶。
這種自欺欺人的補償心理被戳穿,必然會讓神丘智喪失理智。
而英美裡通過和西川學長不停的用身高話題刺激神丘智,將他的情緒堆積到了一個頂峰,終於在被戳破的那一瞬間爆發出來。
這個時候他的精神狀態應該很差,英美裡憐憫地想。不過她是誰啊?她可是魔女哎,無心無淚的。
「神丘智學長,如果冒犯到你的話很抱歉。我只是覺得您的身高,其實當選手也綽綽有余,怎麼說都比做經理要好得多......」
「別說了!」
神丘智弓起背,幾乎是一個要發起攻擊的姿勢了。
山形大平幾人立刻快步走上來,擋在英美裡面前。
「哦,我知道你們這群一年級生跟她一樣看不起前輩。」
神丘智冷笑一聲,「憑什麼?就因為你們身高更高、身體素質更強?只要你們還是後輩一天,就要乖乖聽我這個前輩的話!」
英美裡從牛島身後探頭,乖巧地眨了眨眼:「哪怕你只是個經理,不是什麼正規前輩?」
「哈哈,當然!哪怕我只是個經理!否則你以為我為什麼要來當經理?」
一片寂靜。
周圍人看他的眼神越來越不對。神丘智對上幾個同級生不可置信的目光,漸漸有些醒神。
他吞了兩口唾沫,強笑著擺擺手:「開、開玩笑的,我就是剛剛有點兒太生氣了......」
最令神丘感到厭惡的聲音卻不肯放過他。英美裡扒拉開擋在自己面前的大平和牛島,走到神丘面前抬頭看他:「是嗎?可是我覺得學長說的都是真心話呀。」
「雖然身高並不低,甚至和西川學長差不多,但因為自己沒有付出那麼多的精力和努力,所以沒有辦法成為像其他人那麼優秀的排球選手。」
她不緊不慢地總結著:「當然,其他人也就算了。一年級的後輩怎麼能夠不尊重你呢?就算他們身高比你高,天賦比你好,甚至付出的努力和用心也比你多......」
「就算他們顯然會成長為白鳥澤排球的支柱,贏得數不勝數的比賽......」
「就算他們的前途光明遠大,絕對不是一個半途放棄、選擇當經理的人能夠比的……」
英美裡忽然輕輕捂住嘴,用一種詫異的表情說:「又或者,正因為這樣?」
「你他媽的──」神丘智剛恢復一星半點的理智再次被她激怒到極點,抬起手臂就要打過來,卻被英美裡輕松躲過。
一擊不中。手臂揮空都感覺令他反應過來,他的醜態已然在所有人面前暴露。
神丘深吸幾口氣,西川翔和御木拓人見勢不妙,前來攔他。
同窗兩年,攔一把別讓他做出無可挽回的事,這點交情還是有的。
再說,神丘應該不至於壞到這個地步,畢竟他也從來沒有對正選們做過什麼不好的事,在經理一職上也算無功無過。
西川和御木正這麼想著,卻忽然聽見神丘對一年級的學妹大喝:「就算是這樣又怎麼樣?我要告訴你,前輩之所以是前輩,前輩之所以值得尊敬,是因為我比你對這個排球部貢獻更多!你們下輩子也趕不上!所以你、還有你們......」
他指了指英美裡身後的牛島天童幾人:「都要乖乖聽前輩的話!前輩讓做什麼就做什麼,懂了嗎?!」
哇哦,這種自尋死路的方式……英美裡在心裡為他鼓掌,很瀟灑!很讓人欣賞!嗯!
果然,她身後不畏強權的牛島同學開口了:「既然神丘學長這樣說,那就比一場。」
短短幾天集訓,牛島的實力和潛力已經深深烙在了所有人心裡。他一開口,便再沒有其他聲音。
他的目光掃過英美裡,最終落在神丘身上:「就用一場比賽來看看,到底該她尊敬學長你,還是應該你尊敬她。」
第43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三天
因為兩邊剛好都只有5個人, 所以比賽采用了5-5的氣排球規則。
整體來說大致和正規排球比賽差不太多,只不過就算發球連續得分,也需要更換輪轉的站位和發球人。
也就是說不可能出現一個人連續發球的情況。
對面的5個人是已經磨合了一年的白鳥澤正選,團隊配合顯然不是東拼西湊的一年級新生可以比較的。
試探的階段很短, 比分差距立刻被拉大到了13-7, 這個分數還包括了牛島一個人拿下的4分。
顯然, 他的出眾表現也引起了對方的忌憚。二年級MB升谷俊介盯死了他。這意味著只要牛島起跳, 他面前至少有一個人在准備防守。
而影響到牛島以後, 一年級隊伍的得分能力顯著下滑, 最終第一局比賽以25-9的慘淡比分收場。
「所以我說過了呀, 前輩的話要乖乖聽。」
神丘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嗤笑, 「怎麼辦?現在向我道歉說『對不起學長, 我們知錯了, 以後你說什麼我們就做什麼』, 或許我會考慮高抬貴手放你們一馬。」
真是把狐假虎威這個詞詮釋的淋漓盡致啊。英美裡想。
她在很多時候並不能夠理解這種人的做法。神丘現在是新仇舊恨,加上之前英美裡有意踩了他的面子, 所以怒火上頭, 一股腦要跟一年級杠到底。
按照英美裡過往利益最大化的觀念, 牛島作為選手的潛力和未來發展顯然是比西川學長更好,如果她是神丘, 就算心裡再嫉妒也不會放著金大腿不抱……
當然, 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每個人她都能夠理解。很正常, 有一些傻瓜也很正常。
一年級生們幾乎是有志一同地忽視了神丘的挑釁。他們看得出來, 學長們並非個個都像他這樣要把一年級壓服。
有的或許是順勢而為, 有的──比如西川翔, 是真的看上去很尷尬。大平心裡甚至都有點同情他。
「不過比賽就是比賽, 不能夠因為我們對學長的尊重就手下留情, 對吧?」英美裡臉上掛著祥和的微笑,但山形和瀨見都忍不住抖了一抖。
沒有人糾正她這話在剛剛25-9的比分面前聽上去有多滑稽,五個人站成一排,整齊劃一地喊:「明白!」
「哼!自以為是的臭小鬼......難道還以為自己能翻盤嗎?」神丘嘟噥。
他倒要看看這群乳臭未干的一年級能打成個什麼樣子。
很快,第二局比賽就開始了。
首先感受到變化的,是攔網的升谷。
原本他一個人攔防牛島,雖然不算綽綽有余,但大部分時候看准時機做到一觸並不難。然而第二局開始後,牛島的球明顯威力加大了。
不對啊,他起跳的時機依然抓的很准,這是很好判斷的——只需要看他自己能不能碰到球就行。
當然,完美的托球加完美的空隙,肯定會引導出完美的扣殺。這種算是救不起來的球,他並不會強求。
只是,在第一局,配合上但凡出現一絲錯位,牛島的扣殺也不是連碰都碰不到的水平……
升谷沒辦法,緊急讓同年級的WS中目亮太和他站在一起聯防。
實在是牛島一個人的火力太猛,不防住他一年級那邊的得分立刻就蹭蹭上漲。大家都理解這個關鍵點的重要性,盡可能保持著雙人攔網對牛島的防御體系。
至於攻擊,學長隊這邊的進攻理所當然地交給了西川翔。這位也是經受過全國水平歷練的老練攻手,「砰」的一聲。排球重重砸在一年級對這邊的場地上。
山形救球時伸手不及時,欠了一截。
【一傳普遍不到位。魚躍救球之類的姿勢還需要再進一步熟練,最好能做到下意識反應的水平。】
英美裡敲了敲圓珠筆尾巴的彈簧,伸了個懶腰。
這麼看來的話,影山確實是六邊形戰士了。進攻防守二傳全能,打什麼位置都行啊......
嗯,以後的訓練要往這個方向上靠一靠。
場上眾人還不知道英美裡在醞釀什麼邪惡的主意。大平把山形從地上拉起來:「沒事吧?剛剛那個球確實不好接。」
「我沒事。」山形拍拍短褲,「不過確實就像她說的那樣。」
他看了一眼場邊埋頭寫字的英美裡,笑著說:「不成體系的攻擊,要預判落點還是挺容易的。」
*
時間倒退二十分鐘,第一局比賽開始前。
「第一局有一定概率拿不下來。當然我並不是要你們不認真比賽,每個球都要認真對待。」
英美裡打了個補丁,「我是希望大家要做好第一局可能會輸的心理准備。有了這個共識,我才會放心地把我的安排交給你們。」
所有人點了頭,她才繼續說:「首先第一局,牛島可以稍微收著一點打。瀨見的托球盡量均勻一點,每個進攻點都給到。」
她一邊看著筆記本上的內容,一邊側頭:「牛島,你這邊盡量試探一下對面防守的強度,到差不多的地步就收手。不要一開始就盡全力去攻破對面的攔網,可以嗎?」
牛島點頭。
「再來就是要誘導出對面的進攻模式。因為我也是第一次看他們比賽,很多情況不夠了解。第一局的時候要麻煩大家為我試探出對面的整體狀況,OK?」
她井井有條的安排穩住了所有人的心態。而真正對打起來,大家也充分感覺到了非常重要的一點——
即便是學長,也絕不是無法獲勝的對像。
而現在,試探完畢,當然就到了收割的時候了。
天童抱著球往1號位走,下一個輪到他發球。
山形湊過來問:「德久是真的能預測比賽的走向嗎?不然為什麼就像她所說的,第二局牛島甩開手腳進攻之後,對面的攻擊立刻變得單調了?」
天童詫異挑眉,兩手高舉向空中,又不解地攤開在山形面前:「哎呀,難道說隼人你猜不出來嗎?我以為這挺好推斷的。」
他來不及細說,立刻走到輪換位開始發球。
一年級這邊在第二局除了牛島的進攻之外還有一個優勢,就是他們的心態非常平穩。因為直到目前為止,所有的狀況都是英美裡早就跟他們提前分析過的。
而對於學長們來說,整個場面就變得不可理解了。因為他們發現不僅牛島的進攻攔不住,連他們的得分也變少了。
對面那個紅頭發的攔網實在是詭異!時不時來一個精確無比的單人攔網,直接將球扣死。自由人粘性又很強,好像無論哪裡都有他似的。
進攻無效,攔網勢弱,必然會讓一傳的壓力倍增。
即便如此,學長隊依然拼到了25-27才輸掉第二局。
「呼、呼......」 二年級的WS中目亮太兩手撐在膝蓋上,喘著氣問自由人釜原大貴,「學長還好嗎?對面的4號和那個紅頭發的MB真的很難纏......」
釜原拍拍他的肩,鼓舞:「沒關系!適應進攻的節奏,下一局扳回來!」
中場休息,山形忙不迭跑到英美裡面前問:「所以這就是戰術嗎?每個變化都在意料之中,像寫好的劇本一樣......」
英美裡立刻撥浪鼓搖頭。她都有點劇本ptsd了,基本上在運動番裡寫劇本的人沒一個是寫對了的。
什麼觀月初啦花宮真啦......
她敲了敲手裡的本子,糾正道:「比起劇本,更像是游戲腳本吧。每一個細微的區別都可能導向支線結局。」
「支線?」瀨見歪頭不解。
「腳本?」山形滿臉疑惑。
天童大笑:「不要默認大家都是游戲迷好嗎!」
英美裡無視了他:「比如說剛才,我預設的最佳情況是對面因為把精力集中在防守網前上,但牛島並沒有那麼好防,進而導致進攻防守兩邊都弱勢。但如果這種情況沒有出現,其他可能的情形大致會有三種。」
「第一,他們更多地投入在防守上,牛島這個點的得分被限制住,其他攻手的得分可以鋪開;」
「第二,他們更多地集中在進攻上,這樣的話我們防守的壓力就會更大,但牛島得到的看管就會更少;」
「第三,那就是對面在攻防之間的切換能夠做到非常順暢。這是最壞的情況。」
「當然,很幸運的是,從第一局的比賽來看,他們並沒有這樣的能力。」
「......呃......」
山形有點暈了,旁邊瀨見更是歇菜,拉著牛島去換毛巾。
倒是大平還在聽,他問:「所以你是把可能會有的情況都想到了,然後把可能性最大的那一種串在一起,作為對場上形式的推測告訴我們。是這樣嗎?」
「我想到的情況肯定不那麼全面,但比起在場上很多時候只能靠直覺反應的選手來說應該還是要完整一些。」
英美裡聳肩,「是不是感覺和你們平時那種預判差不多?都是一個道理,不過經驗越豐富,就判斷越准確。」
「我只是僥幸不用上場,有更多時間思考而已。」
她給大平看了一眼自己剛剛畫得亂七八糟的分支圖:「所以說打球呢,動腦子很重要。」
「要不怎麼說我和英美裡是一家人呢~」
天童樂呵呵地去勾英美裡的肩膀,結果被禮貌推開:「請直覺派不要碰瓷我們頭腦派好吧。」
這邊其樂融融,學長隊那邊氛圍卻是冰封萬裡。
畢竟在開始之前他們誰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在這群甚至沒有合作過的高一新生手裡丟掉一局。
要說他們有多贊同神丘的想法和做法,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打到這一步了,畢竟都是排球選手,誰還沒點勝負心呢?所謂不爭饅頭爭口氣,簡直放眼各國都適用。
一直和牛島對線的MB升谷再三強調:「對面那個4號非常強,他的進攻在完全放開的狀態下兩個人都不一定攔得住。我們要予以相當的重視,在此基礎上再考慮其他......」
「對,那小子叫牛島吧?他確實潛力無限。這一屆的最強主攻非他莫屬。恐怕在全國以後都能排上名號了。」
「所以更要警惕。」自由人釜原點頭,「不能讓他打得太輕松!」
「......」
學長隊議論紛紛的同時,新生隊的所有人已經在教練席前立正站好。
「嗯,我想,他們現在應該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牛島身上了。」
英美裡「啪」的一聲合上手裡的筆記本,心裡感嘆自己這動作真帥,「不過這也正是我們引導的結果。」
她掃了一眼面前幾個不知道吃什麼長這麼高的少年,輕輕仰了一下脖子:「那麼接下來,大平同學,准備好成為主角了嗎?」
第44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四天
第三局開始不久, 鷲匠教練踱步過來,在英美裡旁邊站定。
「這麼看來,這場你們隊的進攻重點放在了大平身上。」
他看向英美裡:「不過你本來的打算是什麼?」
英美裡:?
什麼本來的打算?
她反應了一下,才組織好語言回答:「就是......第一局試探, 第二局放牛島, 第三局讓大平上。就這樣。」
鷲匠挑眉, 擺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所以你一開始就設計好了, 要把大平作為進攻的主力?」
他輕微地嘖了一下舌:「明明手裡有牛島若利這樣的選手?」
「嗯, 雖然我很想理直氣壯地說『沒有沒用的選手, 只有不會用人的教練』......不過那也是因為我的同窗們水平很優秀。畢竟是特招生嘛。」
鷲匠神色復雜:「你的思維方式還真是奇怪。」
英美裡:並不想被你這麼說好嗎!
兩人聊著, 一同往場上看去。
身在比賽當中, 二三年級的學長們並不能夠像鷲匠這樣非常清楚地看出英美裡已經把得分的重點轉移給了大平。
因為牛島的存在感實在是太強了, 他稍微往前移動, 升谷和西川的攔網本能立刻衝上後腦, 驅使他們跟著牛島的動向伸手。
就算連續被騙了幾次,牛島的得分率並沒有那麼高, 眾人也只覺得是因為他們攔網的重心分給了牛島, 所以二傳不再往牛島的方向給球。
為此還有些慶幸, 認為自己的攔網戰術奏效了。
兩邊的比分纏纏綿綿來到12-10,依然是新生隊領先。學長隊的內部戰術指導, 也是對面的二傳御木申請了暫停。
鷲匠站在御木旁邊, 聽著他對局勢的分析:「目前看來我們針對牛島的防守是相當有效的, 攔網這邊始終不能松懈。比分我們要緊緊咬住, 同時進攻端還要再加大力度。西川, 這個就交給你了。」
鷲匠:......
鷲匠:真行, 就每一步都踩在對面的規劃裡唄。
鷲匠就看見他這一屆的得意弟子西川翔揚起臉, 熱情洋溢地點頭:「沒問題, 交給我吧!」
鷲匠捂臉:之前英美裡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有種腦干缺失的美……
他完全是出於看不下去這種愚蠢的分析而坐立不安,本來想開口提醒,但又再三想到這是他自作孽要考驗英美裡才惹出的禍端,最終還是忍住了。
下次再不這麼干了!憋得心髒病快犯了!
*
暫停結束,兩方又回到賽場上。上場之前,牛島在英美裡面前站定:「為什麼會把進攻的重心交給大平?」
他開門見山,直截了當地問:「在你看來,我的攻擊無法帶領隊伍走向勝利嗎?」
這大概也算是一種認知錯位,英美裡想。初三生變成高一生,從一個階段的霸王變成了另一個階段的新丁。
她上輩子那會兒因為沒有社團活動,所以和學長學姐的交集並不太多,像這樣有一些隱隱的等級壓制也感受不算深。相比而言,日本的社團活動——尤其是體育社團,簡直把這種認知錯位烘托得淋漓盡致。
她看了一眼牛島的表情,頓時黑線地想:當然也有可能這個人根本沒有想那麼多,只是單純地在問而已,
英美裡撅了撅嘴,做出一副思索的表情,問:「你覺得帶領隊伍走向勝利是什麼意思?拿到每一場最多的分數嗎?」
牛島歪頭,那表情基本就是在說「難道不是嗎?」
哇,這是什麼單細胞生物?
英美裡解釋:「當然你的想法也許也有道理,但是在我看來,像剛才那樣因為你強大的存在感和威脅,讓對方不得不花更多的人手來防範你,以至於漏了其他的選手,進而為我們的戰術開辟了空間......」
「這也是一種當之無愧的王牌。」
她覺得自己說的很誠懇,然而牛島只是眨眨眼,微皺著眉,顯然沒認同:「好吧。但是如果可以,我還是希望能用我的手來取得勝利。」
簡直是雞同鴨講!英美裡揮揮手,讓他趕緊上場。
經過兩輪實戰的磨合之後,到了第三局,新生隊的配合顯然有一些提高。至少在下意識的給球上,瀨見的二傳位置越來越精准了。
他球給得好,攻手的效率也肉眼可見地提高。天童趁亂扣了好幾分,得意地朝英美裡比了個耶。
後者轉開眼,不忍直視地喝了一口水。
等比分走到22-18的時候,學長們終於意識到哪裡不太對。之前一直保持著兩分左右的分差,在正常範圍內讓他們感覺不到這種奇異。
但當比分拉開到4分的分差,危機感便立刻浮現上來。
「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中目問,神情間有些難以壓制的急躁,「牛島這邊......我們防了他不少球啊。他應該沒得幾分才對。」
「是啊,對面那個二傳到現在也沒有傳給他幾次……」
說著說著幾人面面相覷了。
好像的確有哪裡不太對,但是到底是哪裡呢?
「那要照這麼說,牛島沒有拿球?又或者說他的得分並不多,那麼對面的22分到底是哪裡來的?」 御木拓人一針見血,「對面拿分最多的人到底是誰?」
與此同時,新生隊。
「哎呀,怎麼樣?一個人拿十分的感覺?」天童將手交叉在腦後,愜意地踮著腳尖問,「抓緊享受哦,若利君可不會放任這種局勢繼續下去的。」
大平微笑:「我知道,說實在的,我本來也不太擅長這種……」
「萬眾矚目的感覺?」
「算是吧。就是那種所有進攻的壓力都交給你,甚至有牛島這種級別的選手在旁邊幫你引開注意力。」
瀨見湊過來,嗯嗯地點頭:「然後如果你拿下了倒還好,如果沒有拿下......哇,那簡直是千古罪人。」
「二傳就不要湊熱鬧了吧?」天童瞪大眼睛。
「二傳怎麼了?二傳也可以進攻的!怎麼了你瞧不起二傳?排擠我,我要跟英美裡打小報告的......」
英美裡在一邊望天。她走到哪裡打小報告的風氣就流行到哪裡,這應該不是她的問題吧!
牛島走過來准備發球:「你們在聊什麼?回到位置上去。輪換結束了。」
「若利君好有隊長風範哦~」天童衝他擠了擠眼睛。
大平也跟著附和:「以後選隊長要投票的話,我一定會投給若利的。」
旁邊的英美裡簡直不忍直視。這才多久啊,大平你這個濃眉大眼的家伙怎麼也開始學天童的腔調了?
不過濃眉大眼就是好哇,一直到最後對面才險險猜到第三局英美裡將寶壓在了大平身上,而且即便已經意識到了,他們依然有些不可置信。
原因和鷲匠教練一樣,他們不敢相信有人在手裡拿著牛島這樣好牌的前提下,還會將一整局的進攻重心都交給另一個水平顯然要略低一些的WS。
打個比方來講,就好像打撲克。如果不知道對面手裡還有什麼底牌,正常人會用王炸直接壓服。
但她通過蛛絲馬跡推測對面只有一對5,並且極度信任自己的判斷,只肯打出一對6——甚至在別人看來可能是一對4。
不過無論如何,贏了就好。
這是英美裡浸淫體育社團這麼多年的第一信條:只要贏了,你的話語權自然就會增大;只要能一直贏下去,你的話語權就會不斷累積,一直到──
成為一個無所不能的魔女。
按照之前比賽之前的要求,英美裡順利成為了經理當中的特權階級。
話是這麼說,無論哪個運動社團,都有人專門來做接水、整理毛巾、清洗隊服的工作,甚至偶爾要幫忙做飯。
只不過在約定俗成的規則裡,這部分人常常就被叫做社團經理。
英美裡倒也還掛著排球部經理的名號。只不過因為社團裡對她這樣的編外人員不存在經理之外的其他職務,所以不得不用這個稱呼來暫時指代而已。
不過說什麼來什麼。鷲匠示意所有人整隊,將英美裡拉到自己身邊,言簡意賅地介紹:「從今天開始,德久會同時擔任排球部的助理教練。」
英美裡的眼睛都瞪大了,她扭頭看向鷲匠:不是,老師?鷲匠老師?鍛治君?助理教練是什麼意思?
之前還義正言辭不讓我插手,現在直接就就助理教練了?就是我也得承擔責任了唄,以後我就是您的唯一指定甩鍋位了唄?
鷲匠無視了她控訴的眼神,掃了一眼垂頭應聲的二三年級,笑了一聲:「我知道你們有的人可能並不服氣,覺得今天是僥幸又或者有其他的想法。」
「這很正常。我和德久都信奉用實力來說服你們,不過為了避免產生一些沒有必要的糾紛和時間浪費......」
他偏頭,示意英美裡拿出她剛剛一直在寫寫畫畫的本子。
一上來就掏人老底是什麼意思……
英美裡無語,還是乖乖拿出本子,冷靜地念:「首先,西川學長先天條件很好,球風沉穩。但扣殺的時候很難發揮出自己最好的水平,這因為你的想法很容易鑽牛角尖。」
「比如剛才面對天童的攔網,其實他起跳時機沒摸准,高度並不如你。但因為想得太極端,總怕他攔死,手上給的力氣就小了。」
西川張了張嘴,沒出聲。他心態問題一直嚴重,但是......
「但是把每一個細節揪出來,一點點改正,慢慢就會好了。」
英美裡平靜地總結,「還有就是升谷學長,攔網的水平很不錯,但大平在你手裡用打手出界拿了五分。」
升谷立刻點頭:「這個怎麼解決呢?」
「升谷學長自己的技術提升當然是必要的,後面的防守也要跟上。攔防攔防,攔網加上防守,這是一整套動作,單獨拆開效果不好是必然的。」
升谷若有所思地沉默了。英美裡繼續翻了一頁:「御木學長的心態很穩,但有時候也可以......」
輪番說了一遍,「啪」的一聲輕響,英美裡合上本子。她臉上帶著溫和、客套的笑容:「怎麼樣?學長們還有什麼問題嗎?」
「沒,沒有了……」
「那麼以後作為助理教練就要請大家多多指教了,可以嗎?」
「好,好的……」
總算是解決了。英美裡轉身,長嘆一口氣。余光裡,神丘已經灰溜溜從側門跑出了體育館。
雖然她早有預料,但拿到一份她應得的權力確實很麻煩。這還沒開學,還只是一次合宿就已經這樣了,真的開學了還得了?
萬一到時候有人給整個排球部使絆子,克扣經費吃拿卡要的,她不得直接氣死啊?
看來得找個一勞永逸的辦法才行......
第45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五天
春假結束, 今天是白鳥澤新學期的報到日,英美裡按照手冊上的指引找到自己的班級。
一年1組在樓梯口的位置, 真好啊, 以後下課就能跑。
一直到走進教室的那一秒,英美裡才發現她和瀨見是同班同學。
不過既然和瀨見一個班,說明他們的分班並不是按照特招生和考試生來分配的?
她的座位不偏不倚, 在教室的正中央。既不是後排靠窗這種萬年的主角位,也不是離講台最近的好學生位。
很平凡很好!
英美裡滿足地放下書包,扭頭和瀨見打個招呼。
「沒想到我們會分到一個班。」
瀨見眨眨眼:「你不知道嗎?白鳥澤分班的時候會考慮我們填的社團。所以如果不是我的話, 你也會和隊友分到一個班。」
「真的嗎?」英美裡有些後怕地拍了拍胸口,「那挺好, 幸虧不是跟天童分到一個班。」
瀨見被她一說, 也心有余悸點點頭:「是啊, 幸虧不是跟牛島分到一個班。」
那不得被噎個好歹啊!
英美裡看見他慶幸的表情,忍不住懷疑牛島此人後來當選排球部主將,是不是用了什麼不能明說的手段。
怎麼看也不像是很受人愛戴的樣子嘛!
很快, 一個褐色短發的中年男人走進來自我介紹,說是一年1組的班主任中島。
他講了講大致的安排, 又強調了一遍上課的秩序, 就讓大家先行自由活動,因為正式的授課是從明天開始。
快要走出教室的時候,才一拍腦袋想起來:「哦,對了,有意向報名干部的同學到我辦公室領表。順便提醒, 學生會的選舉也要開始了, 同樣要到我這裡來拿報名單。」
中島老師剛走, 班裡就炸開了鍋。英美裡看了一圈, 發現整個班級討論的人群大致分為兩撥。
一撥在靠前的位置,圍著一個穿小西服的男生;另一撥在靠後的位置,倒看不出他們的領頭羊是誰。
完全搞不懂。英美裡決定向別人求教,就近敲了敲同桌的課桌:「同學,你認識前面那個穿西服的男生嗎?」
她的同桌是一個一看就學習很好的黑框眼鏡男,聞言點點頭:「那個是高橋。白鳥澤初中部很有名的一個學生。沒記錯的話,從初中好像就在學生會裡任職了。你不知道嗎?」
......他是什麼明星嗎?
英美裡無奈:「我是在東京讀的國中,所以不是很知道宮城這邊的情況。」
「你是在東京念的國中?白鳥澤現在特招範圍都已經擴大到東京了嗎?」黑框男震驚。
英美裡持續無奈:「雖然不知道你誤解了什麼,但是我不是特招生。」
結果說完同桌更震驚了:「你不是特招生也不是從白鳥澤直升上來的,難道、難道你是考進來的?」
英美裡抽了抽嘴角:「考進來很奇怪嗎?」
他表現得好像看見活體哥斯拉一樣驚恐......
同桌猛搖頭,整個人平添幾分熱情:「哎呀,不是的不是的。我也是考進來的,我看你一進來就跟......」
他用嘴朝身後瀨見的方向努了努:「所以以為你也是體育特長生嘛。不過既然你也是考進來的,那就好說了。」
「白鳥澤什麼都好,就是體育特招生太多了。直升的那一部分成績好的也有,但是大多數是吃了分數折扣的紅利。特招生就更不用說了,學習都不行!只是靠參加比賽增光添彩。」、他看了看英美裡,忽然很興奮的問,「你要不要試試去競爭班長?」
他的想法很好懂,大概就是覺得都是考進來的學生,英美裡當了班長會自然會更傾向於優待他們。但讓他失望的是,面前的少女毫不猶豫地搖了頭。
「我沒興趣。不過同學你......」
「我叫高野博。」
「高野同學,你如果有興趣的話倒也可以試試啊。」
說完,英美裡便開始收拾發下來的新書。一切整理得差不多,她和瀨見一起往體育館走去。
路上,瀨見沒忍住追問她:「你為什麼不去競爭班長?」
他將手擺在胸前,示意自己無意冒犯:「不是說非得去,只是我覺得你好像很適合當干部......」
「性價比太低了,當班長最多只能管一個班的事。」
英美裡掰著指頭跟他數,「一個班管得再好最多也就是讓班主任對我青睞有加,可能在某些小狀況上對我高抬貴手。」
「但我並不需要。作為排球部的助教,如果我能帶你們打出優秀的成績,那麼不用說班主任,整個學校都會對我高抬貴手。當上班長能為我管理排球部的事情提供幫助嗎?一點也不能。」
「——所以說~」一只細長的手臂從後面勾住英美裡的肩膀,天童睜大了眼睛側頭看她,「英美裡是打算去競選學生會的干部?」
英美裡點點頭。
瀨見「唔」了一聲,也贊同道:「不過也是。按照你的性價比理論來看,這樣做是要方便很多。如果以後考試掛了,也能請德久大人高抬貴手幫忙說情。」
英美裡:?
怎麼會有人第一反應就是掛了考試能抱大腿啊!能不能對人生有點追求啊我說!
他們三人一同走進體育館,因為之前已經合宿過,所以報道並沒有花太長時間。
學長們相當熱情地歡迎了新生,西川甚至給了英美裡一個擁抱:「太謝謝你啦,德久。上次你說完之後我回去跟御木他們練習了一下調節心態的方法,現在感覺狀態穩定了很多。」
「怎麼做的?」英美裡問。
「就是像你說的那樣,讓隊友從旁觀者的角度把我每一個可能存在猶豫的地方都記錄下來,然後我在比賽後對照著一點一點調節。」
西川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最開始的時候是蠻辛苦的,但後面習慣了就變得很順利。」
御木和升谷也走過來和他們打招呼,升谷神秘兮兮地低下頭,在英美裡耳邊悄聲說:「你知道神丘學長後來怎麼樣了嗎?」
「哦,那天他倒是跑得很快。」英美裡想了想,「他退社了?」
倒沒看出來臉皮這麼薄。
「Bingo!」升谷打了個響指,「說實在的,雖然是學長,但是他對後輩總有那麼一點......」
他擺出一副你懂我懂的表情,對英美裡擠了擠眼睛:「我們都說要謝謝你呢。」
「升谷學長客氣了,你們好好訓練就是在謝謝我了。」
升谷被她噎了一下,笑起來:「已經很有教練範了嘛!」
忽然,他眼睛一亮:「檜森學姐。」
檜森佑理是和他們一起合宿的三年級經理,跟神丘智是同屆。合宿期間大概因為自己的同窗被趕走,話也變得很少。
但跟英美裡因為同樣是女孩子的緣故,關系相當不錯,兩人交換了聯系方式。偶爾也聊一聊宮城這裡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
不過......
英美裡的視線落在升谷發亮的眼睛上。噢喲,有瓜吃?
檜森佑理走過來,英美裡也開口叫她:「檜森學姐好。」
「英美裡。」檜森佑理說話總是很輕柔,「我說過的,叫我佑理學姐就好了。」
「一個假期沒見,有點小小的生疏了。」英美裡抱歉地微笑了一下,「這麼多隊服?我讓瀨見他們幫你一起拿過去吧。」
她話音剛落,升谷立刻伸手過來:「這個我來拿就好了!瀨見他們忙著訓練呢。」
檜森沒有推辭,將白紫相間的隊服塞給他一半。
她和英美裡兩人走得更慢一些。到球網正中時,檜森突然開口:「其實像神丘那樣的人不止一個。」
昂。英美裡眨眨眼。她倒不覺得驚訝,這很正常。
神丘能那麼囂張,把對新生的不屑和嫉妒擺在明面上,這只能說明排球部裡跟他有同樣想法的人應該至少還存在那麼一兩個。
不過檜森學姐主動提起......
「他們好像想要借機做些什麼。」檜森佑理擔憂地望著英美裡,「我和那幾個人實在是不熟,貿然套話......」
「我明白的,學姐。這是他們的最後機會,一旦IH預選開始,牛島幾個人拿到主力位置之後,再想壓服就更不可能了。」
英美裡的聲音越來越小,這是她陷入思考的表現。
解決的辦法倒是很多。最小的代價,換來最大的收益......
*
開學第一天,訓練當然也不會非常艱苦。傍晚,所有人去吃飯前就提前結束。
鷲匠教練聲明這是開學第一天的特例,從明天開始所有人都要練到八點才能回宿舍休息。
「早睡早起是非常必要的。」他說,「每天晨練從六點半開始。今天就先到這裡。」
鷲匠扭頭,對英美裡說:「明天的話,因為是第一天,所以你也跟一下晨練。以後只需要下午部活按時到場就行。」
哦也!早起是快樂最大的敵人。
英美裡在旁邊幸災樂禍了一會兒,可惜她的幸福並沒有持續多久。
因為牛島大平幾個聽了這種起床時間居然也毫無波瀾!不讓人痛苦的訓練還能叫訓練嗎!
她得想點招......
「你既然這麼看不慣他們,又何必加入排球部呢?」
英美裡的室友之一,同為考試特優生的村形仁美無奈地說,「眼不見心不煩嘛。」
「她不是看不慣,她是想折磨別人。要是真的不喜歡,她才懶得做浪費時間、有損自己利益的事。」
另一個室友潮智恵子放下手裡的雅思聽力,一邊塗指甲一邊接嘴:「你也聽見了......她之前在辦公室怎麼跟老師說的來著?」
浴室的門被打開,國立彌生淡粉色的頭發半干裹在浴巾裡。
同樣是特優生,但和村形比起來,她說話做事都要活潑一些。
「都別動!我來學一下:『站在我的角度,競選學生會會長是最優選。並不需要付出很多,就能得到最好的結果。對中島老師來說不也是這樣嗎?』」
她長發一甩:「我們英美裡的原話哦~」
「好了好了,三位大小姐,不要打趣我了。」英美裡打了個哈欠,將眼罩拉下來,「明天第一天晨練,我得跟著排球部早起,先睡了。」
潮聽了她的話,伸手在電腦上連上耳機,又提醒道:「雖然老師那邊答應了要推舉你,但是競選會長的事不只是老師們說了算。」
她是白鳥澤初中部的直升學生,對於這方面的情況了解得更清楚:「首先資格篩選——你肯定沒問題——就是成績、社團活動這一方面的硬性條件;再者就是自我能力闡述,基本等同於演講。」
村形趴在英美裡的床沿欄杆旁補充:「還有,跟你競爭的不只是一年級,還包括了二年級。聽說有的三年級為了簡歷更好看也會試著再選一次。白鳥澤講究能者至上,所以說......」
「所以說——」英美裡探出頭來,望著三個貼心的室友微微一笑,「只要我是那個能者,大家就都會乖乖聽話,對吧?」
國立拎著吹風機正要到走廊裡吹頭發,聽了她的話噴笑一聲:「什麼抖S發言啊你!」
悠于 2023-3-11 12:57
第46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六天
「那個、那個一年級, 幫我們把水杯收拾一下吧。」
「哦,對, 還有隊旗。剛才西山學長說讓人幫他拿一下, 不過沒辦法,我們現在都沒有空。所以就麻煩你們跑一下腿了~」
這種對話發生的次數多了,即便是最遲鈍的山形也反應過來有人在刻意針對他們。
否則的話, 為什麼其他一年級新生沒有被來回使喚,偏偏只盯上了他們幾個之前一起合宿、和學長的人呢。
「這大概就是檜森學姐說的,藏在神丘智背後的學長們。」
英美裡聽著他們的抱怨, 一邊端著餐盤對食堂大叔道謝,「不過沒想到還蠻溫和的, 這種手段, 初中生都不會用。」
初中生一般都是一言不合直接揮拍砸左手的。她想。
這群人當然不像神丘智, 對新生惡感不重。頂多就是想仗著一兩年資歷使喚人,享受一下被伺候的感覺。
也很正常,君不見當初研磨同學險些因為這種學長退社嗎?
「但是的確是蠻煩人的。」大平皺著眉, 「經常打斷我們練習。」
牛島總結:「預選賽要到了,不能縱容這種事。」
倒是很符合他滿腦子排球的形像, 英美裡咬了一口章魚腸, 跟不遠處剛進食堂的舍友村形揮了揮手算作打招呼:「所以呢,你們打算怎麼辦?」
山形頭一抬,小嘴叭叭的張口就來:「打比賽!直接把他們打服!」
英美裡:......
她抬頭看了一圈。還好,至少天童和大平看上去沒有那麼支持。
你們白鳥澤還是有兩個正常人的!
她沉默當中略帶鄙視的眼神讓山形意識到這並不是一個好主意。他委屈,贊同他意見的瀨見也跟著委屈, 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問:「為什麼不行?」
「當時你也是這麼做的呀。」瀨見追問, 「而且你贏了之後, 神丘學長直接就退社了。我們這次也打比賽, 不也能直接......」
英美裡都懶得跟他解釋,夾了一塊蛋餅慢悠悠地嚼。
天童充當了她的發言人,放下味增湯散漫地伸了個懶腰:「因為之前是神丘學長情緒過激,加上被這位有意挑釁。他自己話說得過分了,事態也被推到無法挽回的地步才打的比賽。」
「何況上一次是在合宿中跟二三年級的正選學長們打,對我們多多少少都有提升。」
他看英美裡喜歡吃蛋餅,干脆把自己盤子裡的也都夾給她:「這一次那些學長只是指使我們干了一點活,過分的事情一件也沒有做。有霸凌嗎?有肢體暴力嗎?所以怎麼說,師出無名?」
天童托著下巴,嘴角有些細微的笑容,表情卻很冷淡:「再說,你就算和他們打了又能怎麼辦呢?沒有把臉撕破的前提下,你想讓他們跟神丘學長一樣主動退社基本不可能。所以最多也就是彰顯一下實力,而實力不實力的......」
「等到預選賽開始之後,不言自明。」牛島一錘定音。
還會用成語呢,小瞧你了牛島同學。
英美裡擦了擦嘴,看瀨見還是有些不服氣,淡定地說:「作為排球部的選手,你們只需要考慮每一天的練習該怎麼完成就行了。」
天童樂呵呵的問:「那你是打算自己解決了?」
「畢竟給選手們創造沒有後患的訓練條件,也是助理教練的責任。」
哇!好帥好炫酷的發言!
沒等瀨見拍兩句馬屁,英美裡端著餐盤起身,「不過看起來你們很閑啊?那今天加一場3V3,升谷學長說他有空,這樣剛好6個人。正好瀨見你和牛島的配合還不是那麼令人滿意。」
山形:......
大平:......
瀨見:「所以我招惹她做什麼!」
*
在英美裡提交的學生會競選申請得到批准之後,很快就到了周末。
白鳥澤的學生宿舍周末當然也是開放給大家使用的,但她可以直接回德久家,所以和三個室友道別之後就離開了。
——畢竟她要排練演講啊!當著三個室友的面激情澎湃地「請大家投我一票!」也太尷尬了吧......
演講稿寫得還算順利,但英美裡自己默念了一遍,總覺得太干澀。好像只是在單純地羅列她上任能夠帶來什麼好處。
老天,這怎麼改啊?她把頭發抓成鳥窩,念念有詞地在院子裡走來走去。折騰了一下午,依然不順利。
俗話說三人行必有我師焉,英美裡抬頭望天,想了想正在樓下吃冰糕看電視的天童,和隔壁院子三句話說不出十個字的牛島。
嗯,他們三個裡面,她好像才是那個師啊?
好在這時手機響了,打斷了她的糾結。
【已經到夏天啦~宇都宮飯團上新夏日新品[鰹魚飯團]、[芝士牛肉卷飯團]、[辣醬鰻魚飯團]~還有更多折扣,請到店挑選~】
哦,這時上次從青學回家路上買的飯團,她好像注冊了一個會員。
等等,青學......東京......
英美裡打開通訊錄,飛快地拉了個群聊。
【您已加入群聊:【助人為樂】快來跟大家打個招呼吧~】
剛游完泳的跡部:?
剛砍完稻草人的真田:?
真田看到這個群聊名單就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一些草莓奶油蛋糕的回憶浮上心頭,他謹慎地打字,謹慎地發言:【怎麼了,德久?】
很好,很簡短,但又表達了自己的疑惑。真田舒了口氣,掃了一眼英美裡的回復。
英美裡大概闡述了一下自己面臨的問題,最後小小恭維道:【因為你們兩位是我所知道的,在學生會裡混得最如魚得水的朋友,所以擅自打擾了一下,沒關系吧?】
真田:......
我敢說有關系嗎?
不過這確實是舉手之勞,幫忙修改一下演講稿而已。倒是跡部忽然又問:【你怎麼沒去找手塚?我記得他也是學生會會長吧。】
【呃,如果你想知道的話......】英美裡發了一個小熊流汗的表情包,【他的演講稿是我給他寫的。】
好吧!跡部沒話說了,他已經看過了英美裡的演講稿,那確實是干巴得能從上面掰出碎渣了。
作為冰帝號令大幾千人的跡部大人,他沒想到這世界上居然有能靠著這種演講稿當上學生會會長的學校。
不過跡部很擅長口頭表達,這個英美裡是知道的。她沒想到真田在修改演講稿的時候也提出不少中肯的建議,讓整份稿子更具有煽動性和感染力。
被問到的時候,屏幕後面的真田表情扭曲了一下。
【.......我也偶爾幫幸村寫演講稿。】
英美裡立刻同情心暴漲:搞了半天,都是被部長階級壓榨的勞苦人民啊!
她大手一揮,豪邁發言:【你放心,我不會辜負你的心血。這次我一定會順利當上學生會會長,創造一個沒有壓迫、沒有剝削的平等新世界!】
跡部:......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說什麼瘋話?
瘋是瘋了,但經過他們兩位的修改,英美裡的演講稿已然打遍天下無敵手。
幾天後的周一,經過十來次的排練、天童無數次被她嚴肅的表情逗得捧腹大笑、以及牛島每次裝作在認真聽其實都在發呆等種種羞辱後,英美裡帶著演講稿走上了講台。
「白鳥澤學園是一所升學率與學生特長齊頭並進的優秀學校。但也正因如此,產生了一系列相當突出的矛盾。」
「體育特長生和白鳥澤初中部直升上來的學生,互相對彼此並不了解,當然會產生誤會。而這些誤會如果沒有及時解開,則會醞釀出摩擦和矛盾,現在來看,兩個群體之間的矛盾已經逐漸擴大......」
「而我本人,作為校外考進來的學生群體,並不從屬於他們任何一方。但我同時兼任排球部的助理教練,對於體育特招生的心態也有所了解。」
「我想,總要有人先邁出第一步。如果這個人不是特招生,也不是直升生,那麼就讓我來做。」
「如果我能成功擔任學生會會長一職,這將是我在未來三年首要推進的事。那就是消彌各群體之間的矛盾,為了建設一個值得學生們引以為傲的白鳥澤學園,而不懈努力。」
內容樸實無華,但經過跡部和真田的修改,將重點從【她能帶來什麼】轉移到了英美裡本身優越的硬件條件,規避了空頭支票的風險。
如她所說,她既是考進來的特優生,同時又和體育特長生們關系匪淺,這部分人裡多少也包括白鳥澤初中部直升的學生。
如果要選一個在三方都有聯系的人來擔任會長,那麼她的確是當仁不讓。
「我有一個問題。」
即將畢業的上任會長舉了舉手,「你在演講當中提到,會通過安排一些活動來搭建溝通的橋梁。但是體育運動相關的活動,在宮城這邊白鳥澤基本都是統治性的最強。」
「也就是說,最後依然會變成校內的對抗。這樣的話,怎麼來讓各個群體之間達成合作和溝通呢?」
英美裡優雅地欠身,感謝他的提問。隨即不緊不慢地闡述:「考慮到這一點,我本人是在東京念的國中。國三這一年也和國中網球部一起拿下關東大賽的優勝。如果要說其他的運動強校,至少,不拘泥於宮城縣的話,我應該也能聯系上一些。」
學長點點頭。東京啊,那的確了。宮城就算體育再強,整體水平也很難跟首都抗衡。
光看每年排球全國比賽東京有幾個名額就懂了。
很快,提問時間結束。英美裡在老師們贊賞的目光中抱著講稿走出會議室,排球部的一年級生們正在外面等她。
「怎麼樣?」大平問。
英美裡接過牛島遞來的盒裝牛奶,將吸管插進去狠狠吸了一口:「放心,明天就給你們報仇。」
天童看著她笑眯眯的側臉,在心裡畫了個十字:
惹到她的學長們,祝今晚好夢,阿門。
緊接著,又看見她進去候場也沒忘記帶上的訓練計劃,又在心裡畫了個十字:
祝我自己堅強地在英美裡手裡活下來,阿門。
第47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七天
當天下午, 英美裡當選學生會會長的消息傳遍全校。
室友們再三恭喜不說,班主任中島老師也叫她過去密切談話,告訴她學習要抓緊, 但在各項活動上也不要忘了照顧自己的班級。
當然, 都被英美裡嗯嗯點頭敷衍了過去。
她帶著喜報來到排球部, 瀨見雖然一直跟她走一條路,但每次剛進排球部的門,就撒歡一樣把包一扔,像小狗狗追著排球就跑遠了。
真搞不懂, 英美裡想,就有那麼喜歡嗎?
「就跟你看到游戲的時候是一個表情。」鷲匠老頭突然出, 在她身後平淡地說。
英美裡起了一身冷汗:「鷲匠老師您不能污蔑我,我沒有偷偷在訓練時間玩過游戲......」
「上周五, 3號場球網邊。」鷲匠半閉著眼睛, 露出思索的表情,「我記得是.....什麼馬裡奧?」
英美裡倒吸一口涼氣:「好的好的, 對不起對不起, 我知道錯了!我下次一定偷偷藏好, 絕不讓您發現。」
連句『下次絕不再偷偷玩游戲』也不肯說,鷲匠無奈,揮揮手把她趕走。
「哎, 你!一年級的,幫忙——」一個學長話沒說完, 被身邊的人攔了攔。
乍然驚醒一般, 他臉上也露出後怕的表情。
這可不是普通一年級......一來就當上學生會會長, 把神丘學長一把子趕出排球部的, 能是哪門子普通一年級?
他正想假裝無事發生, 沒想到之前幾周一直對他們愛搭不理的英美裡突然笑眯眯地應聲了。
「學長們最近經常找一年級的新生幫忙做事呢......看來排球部的人手的確不夠。無論是後勤人員還是下一屆的新生,都應該在多向學生會申請一點份額。」
「嗯,不過這樣的話,就需要產生這些需求的人——也就是學長們親自申請,最終通過會議來表決。」
她的笑容忽然變得極其虛假,像一層面具浮在臉上。灰色的瞳孔毫無笑意地盯著這個多次指使瀨見、天童、大平等人幫他洗杯子拿隊服遞毛巾的學長。
「學長有這個信心在學生會會議上說服我嗎?」
「還是說,學長覺得,即便是學生會會長,也只是個『區區一年級新生』,應該乖乖聽話呢?」
怎、怎麼回事?這個經理......
被問話的學長雙腿有些發顫,他雖然聽說過德久在合宿時的神威表現,但那難道不僅僅是作為教練的才華嗎?
為什麼她現在看上去,一點不像一個剛到新環境還無法適應的稚嫩新生?
反而......
「開、就是開個玩笑......」他強辯,「想跟學弟們打打交道,也親近一些嘛......」
親近一些?英美裡在心裡搖頭,這人胡扯也不知道找個好理由。
搞得她都不好意思欺負人了。
「既然學長有心,我們一年級的也不好推辭。」她敲了敲身邊的空水杯,「禮尚往來,學長們也跟我們親近一些吧?」
反抗......那是不可能的。別說她已經是學生會會長,要折騰幾個普通學生只是抬抬手的份;光是助理教練這一層,就夠讓人畏懼的。
要不怎麼只敢指使大平天童之流,從來沒人敢找她的晦氣呢?
學長們人手一個水杯,結結巴巴哆哆嗦嗦地跑去接水了。英美裡輕輕打了個哈欠,視線在場中微微轉了一圈。
正選們早早割席,其他替補都不是愛鬧事的性格,檜森學姐給了她一個wink......
很好,至少到預選賽之前應該不會再出太大的么蛾子。
而到那之後嘛......該怎麼威懾、該用什麼樣的成績站穩腳跟,那就是牛島他們的事了。
搞定!英美裡提上自己的筆記本,去辦公室找鷲匠彙報了。
不遠處,瀨見感慨地問身邊的大平:「你說我再修煉多少年能趕上德久呢?」
大平還沒來得及說話,另一邊的牛島就直言:「德久是魔女,你是男人,沒有辦法修煉成魔女的。」
瀨見:......
啊,這熟悉的被噎住的感覺,真好。
*
學生會的事並不多,至少需要英美裡來處理或者決定的事情並不多,就像任何一個組織一樣,最高級別的領導一般只負責設立一套制度,自己是用不著做太多事的。
這也是為什麼英美裡敢在兼任了排球部助理教練的前提下,還去競選學生會會長。
大概因為是地方名校的緣故,白鳥澤的學生會在英美裡看來要比青學成熟很多,其它她接觸過的學校裡,大概也就冰帝的學生會能夠相媲美。
——至於說為什麼不提立海大......
英美裡在心裡淚流滿面。
因為她沒見識過立海大學生會......
雖然看上去好像跟真田和幸村交情都還不錯,還訓了切原一段時間,但,怎麼說,神奈川和東京還是有一段實打實的距離......
好在白鳥澤跟烏野也就騎自行車十來分鐘的距離,以後可以隨時翹課去一解相思情......
「德久會長。」
學生會秘書松井抱著她今天要看的資料出現在排球部,「標了紅圈的是明天要給反饋的,綠簽是這周之內,藍簽紙是已經在次級會議通過了,您這邊看一下就行。」
英美裡點點頭,把東西接過來,墊在她手裡的訓練計劃下面:「我知道了。上次說要跟三年級聯合辦活動,這件事怎麼樣了?」
松井條理清晰地說:「三年級那邊希望能以體育風格為主,因為他們的升學派在備考大學。」
「想搞成運動會啊......」
英美裡想了想,「仙台這邊夏天確實不算很熱,我會考慮的。你再問一問他們有沒有其他的想法,不要最後這邊拍板了,那邊又反悔。」
「好的。」 松井說完了公事,臉上沉穩的表情驟然散去,露出一副狡黠的笑臉,「會長大人,我今天的工作已經結束,但是校樂團那邊......」
英美裡頭也不抬:「給你特批。假條我是准了,但是你下個月的縣內音樂會如果成績不佳......」
松井立刻原地立正:「我就在會長大人家門口跪一個月!」
倒也不必......那是在罰你還是在罰我......
英美裡趕緊把她趕走了。時間正好,她這一周的訓練計劃也寫得差不多,只剩下給鷲匠老師過目。但是......
她隨手從場邊抓了一個人,抬頭一看,是中目學長:「學長,鷲匠老師呢?」
中午也陪她一起看了一圈,納悶:「奇怪,我剛剛才看到老師從2號場走過......」
怪事。難道鷲匠老頭還會縮地法,直接原地消失?哦這好像不是縮地法,這是土地公公吧......
英美裡為自己的想法逗樂了,但沒等她笑兩聲,一個沉穩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德久。」
「啊!」英美裡嚇得跳起來,「哦,牛島......嚇死我了你,怎麼了?」
牛島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疑惑,顯然是在想他怎麼把英美裡嚇到了。
但他開口依然直擊重點:「鷲匠老師在那邊。」
英美裡順著他指的方向走去,鷲匠正背對著人群不知道在干什麼。她輕手輕腳走到老頭背後,探頭一看——
他居然在玩馬裡奧卡丁車!!
英美裡愣了,兩個感嘆號,足以表明她的震驚。還是鷲匠回頭才發現她,淡定地問:「你在這裡干什麼?」
英美裡:我才想問你在這裡干什麼呢......
「呃,下一周的訓練計劃做好了,我來給您過目。」她說著,視線難以控制地往鷲匠的手機屏幕上掃去,「您這是......」
「噢,你說這個。」鷲匠冷靜得就好像他不是在玩馬裡奧卡丁車,而只是在把玩一塊板磚,「我在試著理解你的腦回路。」
英美裡:......
英美裡:............
她面無表情地轉身,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冷酷地通知所有人集合。
當然,通知集合不是為了讓所有人公開處刑鷲匠教練公然在訓練途中玩馬裡奧卡丁車的行為,而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宣布。
「下周開始就是IH的縣內預選賽。」
她看了一眼面前站在第一排的三年級學長,聲音輕快,「我們是種子隊,第一場比賽不用參加,但首發的陣容要提前決定。」
「希望無論是入選的選手還是暫時沒有入選的選手,都保持平穩的心態面對每一天的訓練和每一場比賽。」
鷲匠:「我和德久商量過了,因為今年有不少一年級新生加入,所以陣容會盡快告知大家,爭取在這周四之前能放出名單。」
他將手機鎖屏,揣進兜裡,「但同樣的,就像德久說的那樣,不要因為這件事而影響到你們訓練的狀態,心態同樣是我們考察的一個重點。」
英美裡在旁邊旁聽了半分鐘,跟著所有人一起解散。一整天的訓練在這裡結束剛剛好,她開始收拾東西東西,准備跟天童一起回宿舍。
說起來,白鳥澤的男女宿舍隔得還挺遠,雖然在同一個片區,直線距離很近,但中間被水泥牆隔開。實際要提前幾百米就分道揚鑣,還專門設了兩道門禁。
她一邊想著,手裡收拾的速度也加快了。
天童還在門口等她呢。
嗯,學生會文件、今天的訓練心得、還有沒來得及看的比賽錄像......這個發帶是牛島的還是山形的?好土的黃色......那應該是瀨見的......
她正想著明天帶到教室去,順便嘲笑一下瀨見的衣品,鷲匠忽然踱步到她身邊。
嗯?怎麼了?不會是馬裡奧卡丁車打得不好來求教的吧!
英美裡面色嚴肅,她可沒有什麼秘訣!她也打得不好!
但鷲匠的腦回路很正常,顯然不會是為了這種事專門找她。
「今年的IH......」
嗯嗯,IH,然後呢?
鷲匠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笑,相當惡趣味地說:「你的工作是在場外觀賽。」
嗯,在場外觀賽......
場外??
英美裡臉色一黑,正在思考要不要回去連夜苦練馬裡奧卡丁車。
好在鷲匠立刻解釋:「你知道,教練席一般有兩張凳子。更靠近裁判席的才是真正的教練席,也被很多人戲稱為場內,因為是主教練的位置。」
英美裡眨眼:「所以我的場外,是指,另一張凳子?」
她松了口氣,還行,雖然她從沒聽過這個戲稱。
差點以為真被趕去觀眾席了。
「那張凳子通常給經理坐,但你同時也是助理教練。如果我臨時有事,關鍵時刻你能夠代替我指揮。但——」
鷲匠聳肩,似乎在說『你懂的』,「至少在真正出事之前,你的工作只是觀賽,並且給我總結報告。」
英美裡愣了。在這一瞬間她懂了什麼叫姜還是老的辣。簡直要把她給辣死了。
什麼『你懂的』啊!她不懂!!
把她的指揮權交出來啊!黑心資本家鷲匠老頭!!
第48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八天
仙台市體育館門口, 太陽掛在東邊,陰影便斜斜落在西側。英美裡蹲在樹下,恨不得鑽進地裡躲避這倒霉催的陽光。
「德久!」岩泉在不遠處揮手, 隨即無語, 「你蹲在那兒干嘛?」
「岩泉。」英美裡衝他打招呼。
一邊的及川跳腳:「我說, 為什麼不跟我打招呼?」
英美裡:「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太想理你。」
岩泉看了一眼他手裡剛簽完名的油彩筆和臉上洋洋得意的笑容,深有同感地點頭:「我也不想。」
「誒——怎麼這樣啊小岩!英美裡!」及川氣悶。
IH開賽當天,因為是種子隊, 所以初戰白鳥澤和青城都輪空了,兩支隊伍在場館外相遇。
英美裡掃了一眼, 及川和岩泉果然毫無意外地成了正選,旁邊還有幾個其他的一年級。不過剩下幾個看樣子都沒換上正式隊服。
「他們倆的實力應該算是這屆新生裡最突出的。」
英美裡注意到牛島忽然扎過來的視線, 立刻改口, 「我是說在青城!好吧!」
牛島這才消停。英美裡長出一口氣,有些憤憤:「牛島同學, 不要這麼敏感啊。你是有什麼強者病嗎?別人怎麼看有那麼重要嗎?」
「嗯?」天童摸出手機, 「這是一個好梗, 強者病,我要記下來。」
大平扭過頭問英美裡:「他以後是打算去當搞笑藝人嗎?」
英美裡:「我覺得他更適合去當挑釁藝人。」
搞笑藝人靠搞笑掙錢,如果有一天挑釁能夠掙錢的話, 天童應該會成為世界首富。
而她將成為世界首富的表妹!
不過目前這條致富路暫時看不見前途,英美裡掐斷自己的胡思亂想, 從包裡摸出幾個被翻得卷頁的筆記本。
一邊熱身一邊看完上午的比賽後, 貨真價實的初賽馬上就要開始了。鷲匠老師招了招手, 首發的六個人便圍到他面前。
他清清嗓子, 點了點名:「三年級, 西川翔。」
這位肌肉結實的WS點點頭。西川是個心態寬和的人,但此時站在場邊,他的視線不禁往自己的同級好友御木拓人身上瞄去。
首發名單只有六個,當然要選最強的六個人。西川明白。
原本三年級兩個,二年級三個,這已經是五個人。也就是說除非這五個人當中有人被擠下來,否則新生裡就只有一個人有機會成為首發。
而這個人當然毫無疑問,肯定是牛島。
但新的問題出現了,牛島作為WS,跟西川和二年級的中目是撞了位置的,所以他把中目替換下來之後依然多出一個名額。
這個名額從位置上來講是屬於MB的,因為目前隊裡只有升谷一個MB。
作為MB,天童順利入選是理所應當。至於御木學長......
英美裡在心裡沉默地判斷,技術上來說,瀨見優於御木學長。他有想法,相比之下,更願意主動嘗試各種戰術。
但二傳不是只有自己打得好就算數的位置,從心態和配合上來講,她個人是認為御木學長比瀨見更適合做今年的二傳。
當然,鷲匠老師小腦瓜子裡在想什麼她一概是不懂的,昨天晚上她還看見這人在玩馬裡奧卡丁車,玩得那叫一個差......
不過全國大賽預選賽對於白鳥澤來說確實不太難。盡管新加入了三個一年級生,但早在進行到比拼團隊實力這個環節之前,往往比賽就已經結束了。
「這一場的觀賽報告呢?」鷲匠問她。
英美裡將本子遞給他:「個人實力來說,大家都有所長進。但整體配合還看不出什麼進展。」
鷲匠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
「這幾場比賽對我們來說確實算不上鍛煉,這樣反而更讓人擔心。哪怕在前面出點問題,早早解決呢。」
鷲匠感興趣地挑眉:「難道你覺得他們這幾場的表現都很完美?」
英美裡黑線:前面鋪墊那麼多就等著說這句話是吧?別把體育競技搞成宮心計了我說!
她組織了一下語言:「其他的倒都還好,但是學長們在和不熟悉的二傳配合的時候顯然有一些錯位。」
「對於牛島和天童來說,上高中之後一直和瀨見練習,即使打正式比賽也不需要過渡期。西川學長他們就不同,已經和御木學長配合了一兩年,一下子換成瀨見,當然會不適應。」
「你覺得該怎麼解決?」
不僅沒有場上的第一指揮權,還要天天被壓榨勞動力寫觀賽報告,最後連針對計劃都要她來做。
英美裡長嘆一聲。現在她居然有一點共情之前被奴役的青學人以及合宿時候的財前君。
「預選賽這段時間,我認為暫時不需要有太大的變動。」
她一板一眼地總結,「一方面我們的實力確實足夠應付,另一方面這段時間賽程太緊湊,貿然更換陣容也容易造成其他問題。」
鷲匠認可了她的看法,這件事就先到這裡,所有人准備上車回學校。
大巴的位置從來都是隨便坐,英美裡有意在御木拓人身邊的空位坐下,著重觀察了一下他的狀態。
後者察覺到她的視線,露出一個笑容:「怎麼了?德久在擔心我的心情不好嗎?」
三年級的學長被一年級的新生換下來,肯定會心情不好。何況瀨見和西川學長在比賽過程中還出現了失配現像。
這樣還能心情好,那真的是排球界的菩薩。
御木的神情卻很淡然。他將大巴的車窗拉開一條小縫,讓風鑽進來:「說來可能奇怪,但是我是一個很喜歡給自己找借口的人。無論是比賽失利還是在競爭中掉隊,我都會通過不停地給自己找借口來緩解心裡的不甘。」
「什麼天賦差距、技不如人、年級問題......被緩解之後這種情緒就不復存在了。所以你現在問我的話,我的答案就是我並不在意,而且能完全理解鷲匠教練的選擇。」
三年級的人也都各有特色。英美裡感慨:「難怪西川學長之前會向您學習調節心態的辦法。」
御木聞言,微笑起來:「他還差得遠呢。」
英美裡面無表情地轉開視線。呃,好想替越小前收一下版權費。
說起來越小前上次數學補考及格了沒有啊?她可是授權菊丸把自己的補習資料免費給他用了來著......
看來下次回青學要好好盤問一下才行。
*
轉眼,明天就是預選賽的四分之一決賽。出於職業素養,英美裡當然也收集了所有對手的資料。
「伊達工,我知道啊~他們攔網很厲害的。」
及川哼哼笑了兩聲,用勺子泄憤似的挖了挖碗裡的牛奶冰,「最好是讓牛若那家伙在他們的鐵壁上撞的頭破血流!」
「但話是這麼說,如果牛若在輸給我之前輸給了別人,也會讓我覺得很不爽。哎,怎麼辦——干脆你們都輸掉算了。」
英美裡對他毫無邏輯的發言報以一個看傻瓜的眼神,扭頭跟岩泉聊起了這一周的jump:「天童也很喜歡看jump,你們有機會的話可以聊一聊。不過他這個人蠻奇怪的。」
岩泉對天童的唯一印像就是他那一頭火炬一樣佇立的紅發:「奇怪?能有及川這家伙奇怪嗎?」
兩人默契地忽視了及川的跳腳。英美裡偏頭思考片刻,簡要概括了一下:「就是說在海○王裡面他最喜歡的是夏洛特琳琳——這種奇怪。」
岩泉額角流下一滴冷汗:「嗯......那確實是蠻奇怪的......」
話說到這裡,英美裡問:「那岩泉最喜歡哪個角色?」
她心想,應該是索隆吧。
岩泉:「哦,我最喜歡索隆。他真是太酷了。」
呵呵,完全不出所料。英美裡滿足地吸了一口葡萄汁。
不甘被忽視的及川揮舞著塑料勺子加入了對話:「話說英美裡你有聽說嗎,最近國見他們經常跟小岩抱怨說小飛雄訓練量太多了耶。」
英美裡在心裡盤算了一下,她高一,那影山應該就是初二。
初二的時候應該是……
岩泉在桌子下面踹了及川一腳:「這種時候你不該反思嗎?為什麼他們都找我抱怨不是找你。你才是他們的隊長吧?」
好吧。英美裡還沒來得及回話,他們兩個已經自顧自打了起來。少女在刨冰店所有人看動物園的目光中,坦然自若地往嘴裡塞了一口草莓。
雖然現在不是當季,但今天的草莓很甜。嗯嗯,丟臉又怎麼樣呢?她已經練出來了,根本沒在怕的。
「不過你們隊裡的那個二傳打得不怎麼樣啊。」
及川從岩泉手裡拯救下自己精心定型的發型,又開始孜孜不倦地嘴賤,「雖然看得出來跟牛若和你那個紅頭發表哥配合還不錯,但是和前輩們明顯不太熟嘛。」
「其實我想說這才是正常的二傳,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和影山一樣那麼天才那麼神奇的......」
「英美裡是在誇我是天才嗎?哇,受寵若驚~thank you~」
他雖然擺出一副很欣喜的表情,但英美裡就是怎麼看怎麼欠揍。
她正在認真思考要不要也像岩泉一樣踹他一腳,忽然一個聲音加入了對話:「不是的,及川你不是天才。」
英美裡回頭。果然呢,她就說是誰這麼會聊天,還得是你啊牛島同學。
牛島不僅會聊天,他還很會看人眼色。
在三人的矚目下,他泰然自若地從旁邊搬了一張椅子,泰然自若地在英美裡旁邊坐下:「至少不是傳統意義的天才。」
英美裡托著腮,偏頭問:「那他是什麼呢?」
牛島沉思片刻:「一定要比喻的話,膠水?能夠無條件把所有選手黏合在一起。」
岩泉在旁邊笑得抬不起頭,整個人趴在桌子上抽搐。英美裡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給他遞了張紙巾擦擦笑出來的眼淚。
「哈哈哈哈啊......及川、膠水......哈哈啊哈哈哈......」
牛島對他們兩人誇張的做派勢若無睹,繼續挑戰及川的道德底線:「及川,你應該來白鳥澤。」
這下英美裡也笑得不行了。牛島你是什麼機器人嗎?看見及川就觸發固定程序是吧!
她扯了張紙給自己擦眼淚,嗚咽著跟岩泉抱頭痛笑。
及川憋了半天的氣,就等他說這一句,然後用早就想好的尖銳諷刺回敬他。
但沒等他張口,牛島看了一眼英美裡,飛快又為難地補充:「但德久是不可能去青城的,這個你不要想了。」
一口氣憋在喉嚨口差點沒上來,及川狂怒:「有病吧你牛島若利!我沒惹你們任何人!」
第49章 黑心經理第四十九天
如果要說牛島進入首發名單給白鳥澤帶來了多少好處, 這肯定是三天三夜都說不完。但要說有什麼問題,那就是──
他實在是太顯眼了。
所有隊伍都知道白鳥澤多了一個要命的主攻,雖然是一年級新生, 但打爆攔網一打一個准, 就算是上三個人都有可能攔不住。
「今天我們就來會會他。」場邊,伊達工圍成一個圈,互相鼓舞著, 「任憑他是什麼大炮, 也打不穿我們的鐵壁!」
他們會這麼說當然也是有原因的。英美裡站在鷲匠身邊,手上不自覺地來回按著圓珠筆筆帽:「伊達工應該對我們做了不少的研究。學長們不用多說,新生裡面......」
她的目光最終落在牛島的臉上:「天童的攔網不是他們一兩天就能研究透的,瀨見呢,又是二傳, 不直接參與進攻。所以......」
「在你看來,對面的攔網能夠把牛島攔下嗎?」瀨見好奇。
鷲匠早已經開始閉目養神,聞言睜開眼, 同樣等待著英美裡的回答。
「這是很難數值化的東西,不像游戲——別瞪我, 我只會這種比喻——你不能說伊達工的攔網防御力是3000,牛島的攻擊力是1000, 他打三下能夠打穿?不是這樣算的。」
英美裡在鷲匠左手邊坐下:「所以你讓我說能不能攔住, 我也說不清楚。一切都要到場上真刀真槍地比試過才能見分曉。」
而真刀真槍的比試結果就是發現伊達工的防御力的確不是蓋的。
牛島第四次被攔下後, 英美裡嘆了口氣。鷲匠側頭:「怎麼了?失望了?」
「稍微有一點,不過不是對牛島。」
「怎麼說。」
「牛島被研究,而且一定是他們的主要防守對像。這個是在我意料中的, 但——」
英美裡露出一個嫌棄的表情:「所有人的救球意識太差了, 我都不說技術水平......」
她指了指筆記本上標紅的24-22, 這是讓伊達工拿到賽點的一分:「牛島被攔,而且是第四次。大家心裡至少應該有一個預估,萬一他被攔了接下來這一步要怎麼做。」
「怎麼防、怎麼救球、怎麼重新組織進攻?都是需要解決的問題。結果對面攔網把球都扣死了,居然沒有一個人伸手過去撈一把。」
「救不救得起來當然是兩說,但是連伸手的意識都沒有……」她皺眉,渾身開始冒黑氣,「呵呵,這個問題應該怎麼調理呢……」
第一局以25-23的比分結束。畢竟才高一,面對伊達工三個三年級的攔網,牛島暫時有心無力,大部分的分數都是西川拿下的。
這位白鳥澤的老字號王牌依然發揮穩定,甚至還有閑心安慰牛島,讓他不要著急。
鷲匠的手指在大腿上敲了敲,等所有人休息夠了、汗擦完了、水喝干了,這才開口:「從下一局開始,二傳給其他點位傳球。試著分散對面的攔網精力,節奏也要適當加快。」
「節奏加快會不會有一點……」英美裡小聲詢問。
鷲匠老頭大概是想練出對面攔網的下意識,這樣更方便二傳騙他們起跳,但是:「就我們這個配合度,您加快節奏到底是害他們還是在害我們......」
什麼害不害的。鷲匠瞪了她一眼:「有的東西,不讓他們自己體會一遍是很難意識到的。」
又瞪了一眼:「就好像你沒有打過排球,貿貿然讓你指導,有很多東西你體會不到是描述不出來的。」
英美裡無辜地攤手:「那怎麼辦?反正我現在這個年紀開始打排球已經來不及了吧?」
鷲匠不理她了。場上的比賽逐漸進入到白熱化階段,瀨見聽從了鷲匠的指導,開始給其他點位傳球,而不是死守著牛島不放。
但這對伊達工的防守模式來說是不管用的,因為他們永遠是在瀨見的球出手之後再起跳。
即便有可能錯過最佳時機,但被騙到的概率很小。
「節奏加快,節奏加快!」鷲匠從教練席上站起來,一邊踱步一邊喊,「瀨見!胳膊抬不起來了嗎?往後背飛!」
瀨見咬咬牙。他不是不想,但對面攔網給的壓力太大,讓他總是忍不住下意識地要把球往兩個WS手裡傳,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安心。更何況......
自由人釜原接下對面一記迅猛的跳發。這次一傳的落點很好,不遠不近地飛到瀨見手邊。
他往前兩步輕輕跳起,眼見著攔網迅速又組織到兩個人,第三個人在趕來的路上,心裡頓時一陣驚慌。
不能慌,不要慌。瀨見在心裡機械地重復,節奏要快、節奏要快、節奏......
他手臂一抻,球從指尖極速飛向了後場。
升谷高高躍起,從中線一發後攻打在了對面的場地。球在空中劃出一道殘留的色塊,隨即高高反彈起來。
觀眾席上頓時一陣歡呼:「好球好球升谷!好球好球升谷!」
「好!」一發酣暢淋漓的扣殺,升谷也感到神清氣爽。跟瀨見擊完掌了又跑去找西川,圍著場跑了一圈也沒見消停下來。
鷲匠捂臉:「他這種毛病你能不能給治一治?」
英美裡面無表情:「多動症請找專業醫生。」
話是這麼說,但她還是低頭在筆記本上寫到:【升谷學長很熱血,擁有點燃氛圍的能力,同樣也很抗壓。但問題是水平太飄忽不定,而且......】
她抬頭看了一眼還在跑圈慶祝的升谷,抽了抽嘴角:【精神狀態好像也不是很穩定。難道是因為長得太帥了所以上天奪去他的一半腦子嗎?】
話說從進排球部之前,她就已經聽很多人提起過排球部一枝花升谷俊介。據說長得千年難遇,無論做什麼你都可以原諒他。
英美裡本來還抱有一點興趣,結果合宿時一看,這不就是個普通帥哥?還不如牛島。
當然,也有可能日式審美更偏向那種清瘦柔美類型的美少年,升谷的氣質比起牛島也的確更偏向不二幸村。
但說實在的也沒幸村好看啊!立海廚震怒。那要是他這樣都是做什麼都能原諒,萬一幸村哪天駕臨百鳥澤還得了?
直接原地成神好吧!從此留下一段都市成神傳說......
「回去安排所有人練100次扣殺。」鷲匠忽然咬牙切齒地吩咐。
英美裡抬頭。發現白鳥澤不知道什麼時候又丟了一分,第二局比分來到搖搖欲墜的15-16,以一分的微弱優勢領先中。
她忍不住嘴賤了一下:「您確定只練扣殺就夠了嗎?」
鷲匠幽幽地看著她,英美裡立刻閉嘴。在筆記本上寫:【扣殺(注意落點)100次,具體安排待完善;發球(練習手感)300次,具體安排待完善。】
還沒寫完,周圍的拉拉隊倒吸一口涼氣。原來是發球沒接好送了對面一個機會球。
伊達工一傳到位,二傳穩穩地托了一個空檔給自家主攻,一記完美的扣殺打下來。可以說是勢如破竹,不知道球速能到多少。
釜原咬牙撲了過去,一個魚躍救球勉強挑起,但落點相當不好,離二傳也非常遠。球的正下方只有一個牛島。
「打過去!」西川站在後場高喝道。
「打過去!」還趴在地上的釜原也支起身子叫他。
「打過去!」鷲匠在英美裡身邊握拳,恨不得自己擼起袖子上場。
呵呵,打得過去才有鬼,英美裡冷酷地想。
果然,牛島雖然跳起將球打了過去,但因為姿勢和起跳都不到位,這球綿軟無力地掛網落下,堪稱他職業生涯之恥。
對面輕輕松松接起,又是一個機會球。這次的扣殺落點瞄得更准,釜原來不及救球,伊達工直接把比分追平,甚至超了過去,比分來到17-16。
實在是忍不住了,鷲匠要了今天的第一個暫停。
第一局打成那樣他也沒有叫,可見對剛剛這個球有多不滿意。
「想不想打?能不能打?願不願意好好打?」
他抱著手,眼睛幾乎要瞪出眼眶,「你們的每一個球都能反映你們的態度,不要以為我看不出來。」
說著,轉身看向牛島。
要挨罵了嗎?英美裡的手指在口袋裡摸著手機,蠢蠢欲動准備錄下來。
「剛剛那個球一傳不到位,二傳沒辦法接應,所以只能你自己打調整攻。當然你心裡大概率是想要打好的,沒有人會故意往對面手裡送分,但是……」
他看了一眼牛島沒什麼表情的臉,欲言又止,語氣軟和下來:「這種不到位的球以後也不會少,即便是在最頂級的賽場上也會有一傳不到位、二傳不到位的情況。」
「那麼遇到這種球怎麼辦?直接不打了嗎?」
牛島這才悶聲悶氣地應了:「我明白了,我會好好想想的,教練。」
英美裡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這個溫言軟語的鷲匠教練請問你是誰啊!把那個暴躁小老頭給我還回來!
第50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天
鷲匠在牛島面前當完仁慈的好爸爸, 轉眼就一臉凶相朝著學長們走去。沒過一會兒就聽見釜原求饒的聲音。
不過作為自由人,他今天表現的確不太讓人滿意。英美裡在心裡盤算著,忽然被天童戳了戳手臂。
「怎麼了?」她問。
天童彎下腰, 湊到她耳邊。用手擋著嘴, 像是在遮掩,但怎麼看都很刻意地小聲說:「你不去跟若利君說兩句嗎?我看他有點鑽牛角尖了噢。」
英美裡順著他的話掃了一眼牛島的表情,看上去倒還好......呃, 不過他好像永遠都那副表情。一時之間英美裡也不是很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麼。
好吧, 不比在青學,她對白鳥澤的人個個都不熟悉。但是不去了解又怎麼能變得熟悉呢?畢竟總不能指望牛島踏出第一步吧!
讓牛島變得健談,還不如讓天童變得靠譜來得比較快。
英美裡拿著自己的小筆記本走到牛島旁邊,天童也小碎步跟了過來,拽著瀨見一起旁聽。
牛島本來坐在一邊喝水, 忽然面前投下一片陰影。他抬頭就看見英美裡那張跟他差不多面無表情的臉。
灰色的瞳孔平靜地看著他。
「我沒有鷲匠教練那麼好說話。」她說,「今天你打得一般。」
牛島感覺到自己的眉心跳了跳,他深吸一口氣, 手指在水杯上緊了又松,松了又緊:「 呼——嗯, 我自己也有這種感覺。」
「你覺得是為什麼?」
「因為對面研究了我的打法,有意限制我。」
英美裡偏頭。她從牛島的表情看出此人的邏輯鏈應該是:他很強——所以對面防他——所以他發揮不出來——所以這一切都是正常的。
我的天哪, 單細胞生物。所以說這個世界需要聰明人。
英美裡翻開筆記本, 一字一句地照著念:「第一場你一共得了4分, 被對面攔了10次,成功6次。剩下的4次你有兩分打手出界,還有兩次是直接打穿了對面的防守。」
天童像個捧哏一樣蹲在她腳邊, 捧著臉問:「這說明了什麼呢?」
英美裡給了他一個贊許的眼神:「這說明至少在這場比賽當中, 你能直接從伊達工手裡拿分的模式並不多。往往需要好的一傳二傳, 給你一個比較好的發力點才能順利扣殺得分。」
「完美的一傳,完美的托球,完美的空檔。這個難度太高,更何況我想你也不是把自己的得分全部寄希望於別人身上的類型。」
牛島點點頭。他能感覺到英美裡對他的描述越來越精准,從合宿時很少提意見,只是觀察;到開學訓練期間,慢慢地針對他的弱點給出針對性訓練方案。
再到現在,甚至逐漸摸索出了他在球場上的風格和性格。
正是這一點點的進步,讓他感覺到英美裡在逐步地了解他、跟上他的腳步。
而這樣的變化同樣讓他對英美裡的信任逐漸加強。
牛島想,他也許是可以試著說一說的,如果是德久的話......
她應該會懂。
「我有的時候會對最完美的托球感到不滿。」
他說,「並不討厭,但也不喜歡。那種......時機、高度都非常完美的托球。好像無論是誰都能夠拿下這一分,我不喜歡。」
別扭成這樣,真不知道當初放棄梟谷來白鳥澤是對是錯。
至少木兔雖然心態跟過山車似的時上時下,人還算活潑開朗。
英美裡看了一眼還蹲在她旁邊的天童,雖然這廝目前看上去像一只木天蓼中毒的野貓,但從心智上來講,天童應該比牛島成熟300倍。
「你有沒有覺得你的擔憂有一點太超前了。」
英美裡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事實上,以瀨見目前的水平和我們隊伍目前的配合,能夠給你完美托球的概率,大概10個球裡不知道能不能有一個。」
「更多的時候是不到位的、需要你自己做調整攻的傳球。但你的心思現在全都放在『如果有了完美的球,我作為主攻的實力能不能完全體現』,你不覺得這種擔憂和我們現在的狀況是脫軌的嗎?」
一邊正在拉伸胳膊的瀨見聽完哀嚎:「為什麼感覺我被誤傷了?不是我的錯覺吧英美裡!」
牛島抿了抿唇:「那我應該怎麼想?」
他居然是真心實意地在問......蒼了天了,有時候真的很好奇牛島同學的童年......感覺這種性格不像是正常家庭能夠養成的啊!
英美裡和天童對視一眼,後者笑眯眯地搶答:「若利君,就現在來說,場上留給我們的機會並沒有那麼多。就像英美裡剛剛說的,想要得分,要麼就要強到能夠轟開一切防守,要麼就要自己找空檔去配合二傳。」
牛島毫不猶豫:「我選1。」
英美裡:......
英美裡:這不是選擇題啊,我說。
她無奈地揉揉額角:「只要能得分,這兩樣都可以用。你現在最需要做的就是不要想七想八,專心把每一個球都打好。現在心態上有一些失常是正常的,因為對面的攔網每次至少會有兩個人專門攔你,更多時候是三個人。」
「就算你覺得自己沒事,但事實上累積在你心裡的壓力正在無形中影響你的思維。」
「就比如,平常你不是會在場上想這些東西的選手。」
牛島雖然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壓力,但依然虛心求教:「這種情況應該怎麼辦呢」
「對於一直以來從不曾退縮的牛島同學來說,只有打。」
英美裡言簡意賅:「沒有別的辦法。只有你自己把這個球打出去了,把分拿下來了,把對面的攔網打垮了,心態上的問題當然就迎刃而解。」
她沒好氣道,「你不會想要我教你怎麼拿到球怎麼打下去吧?」
牛島輕笑一聲:「那倒沒有。」
打球,他最擅長。
小時候父親說,等他有了強大的實力,進入強大的隊伍,就能遇見更多有趣的人。
牛島贊成這個說法,像天童,一個他至今都根本搞不懂在想什麼的隊友;又像大平,大家公認的老好人,實際心眼多成篩子,把所有人的喜惡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每個人各有所長,天童敏銳,所以預判對面扣球的路線;大平周全,所以彌補場上的漏洞。
德久頭腦聰明、嘴巴又毒,所以直言不諱地指出每個人的問題。
而他的長處,就是打出讓人攔不住、接不起的球。
牛島長長吐出一口氣,跟瀨見天童一起彙合到首發的隊伍裡。上場前,英美裡看見他右手握拳,輕輕地在大腿旁揮了一下。
是在給自己打氣嗎?還蠻有童心。
白鳥澤的勝利是可以預見的。事實上從第二局升谷得分開始,天童也拿下不少分之後,瀨見就有意的將球多給MB們傳了過去。
而第二局後半,牛島的心態也恢復正常。
他一個人吸引了三個攔網的火力,其他人得分壓力驟降,最終以2-1的成績拿下伊達工,順利進入宮城縣預選賽的決賽。
「不過你怎麼還是愁眉不展的?」天童將外套的拉鏈拉到下巴。
英美裡看了他一眼:「你是真的不覺得熱啊......」
時值盛夏,即便體育館裡的冷氣開到最大,但一眾熱血少年的包圍中,英美裡還是惹得恨不得往衣服裡塞冰塊。
但天童就像一顆不知冷熱的樹一樣,照樣長袖長褲穿著外套,拉鏈拉到頂格。
「事實證明,少數人的眼睛才是雪亮的。」英美裡高深莫測地摸著下巴。
什麼意思?走在她旁邊的幾個一年級都露出一副「你又在說什麼怪話」的表情。
「就是說,現在問題最大的其實不是牛島,而是……」
她話沒說完,視野裡突然出現了一道清爽的藍白人影。
及川徹蹦蹦跳跳走到他們面前,相當幸災樂禍地翹著嘴角:「哎呀呀,這不是牛島同學嗎?剛剛那場半決賽我可是在看台上看了,打得真不怎麼樣啊~」
牛島點點頭:「對,的確不怎麼樣,幸虧有德久。」
及川徹不出所料的被他噎了一句,立刻把目標放在英美裡身上:「英美裡——所以我都說過了,他這樣的人指導起來有什麼意思嘛,還不如來青城~我跟小岩都超歡迎你的!」
天童狀似無意地問:「這麼說及川君已經能夠代表青城大部分人的意見了嗎?」
及川胸一挺頭一抬,很是得意:「上上下下服服帖帖!看到沒有,這就是我及川大人的厲害~」
「哦,那難怪了——」
英美裡瞥了他一眼:所以說及川到底造了什麼孽,先被牛島噎,然後又要被你坑。
天童眨眨眼:我哪有坑他,是他自己先挖角你的嘛。
她好心好意把話題拉開:「你不去比賽嗎?你們的半決賽應該也快開始了。」
「你先給我一個回答嘛,英美裡每次都假裝沒聽到,很過分誒——」及川拖長了聲音。
英美裡嘆了口氣,忽然握住及川的手,表情誠懇得像是在教堂做禱告:「我也沒辦法啊及川君,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青城是個好隊伍,但是我們倆撞號了呀。」
及川:?
他百思不得其解:「你是幾號啊?......不是,你還有號?」
英美裡點頭,表情肅穆態度謹慎:「告訴你一個秘密。」
她踮腳,湊到及川耳邊:「——我只做1。」
悠于 2023-3-11 12:57
第51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一天
「英美裡一起去體育館嗎?」
「不用了, 你先去吧,我要去一趟學生會。」
瀨見點點頭,把書塞進包裡。英美裡把作業最後一筆寫完, 抬眼一看這人還沒走:「等什麼呢?」
「嘿嘿,幫你請假的話......」瀨見搓了搓手指。
「知道了知道了, 冰可樂?」
瀨見歡呼一聲:「噢~德久會長賽高~」
學生會有事倒是實情。之前要和三年級聯合辦一場活動, 最後確定以運動會的形式來做。時間定在了IH預選之後,正式開賽之前。
學生會這邊初步制定的規則是:不按照社團, 而按照班級為單位參與不同的項目,這樣能夠盡量避免專業特招生參加專業項目, 壟斷比賽成績。
英美裡快步從走廊上經過,推開會議室的門。裡邊圍坐的所有人紛紛抬頭:「會長好!」
英美裡點點頭,言簡意賅:「他們的要求是什麼?」
三年級裡的體育派對運動會的決定有些不滿。
倒不是不想參加,而是覺得他們作為體育特招生, 雖然沒有升學的壓力, 但在這種活動當中肯定會出力更多, 不願意白白受累。
大致了解完情況,英美裡敲了敲桌子:「這樣, 大家想一想,怎麼從規則下手來削弱體育派的優勢, 這樣也能讓升學派更多地參與到活動裡來。都說一說自己的想法。」
所以說當社畜的時候她是很討厭開會的,尤其是領導讓『說一說』, 非得立刻絞盡腦汁想出三點對策才行。
現在自己當會長就不一樣了, 誰能看得出來她其實啥也沒想啊!
來開會的人不少,光是學生會成員就已經有二三十個, 加上各社團各部門的負責人, 一個會議室裡三層外三層填得很滿。
但最終還是學生會秘書松井給了她一個啟發:「這樣的話, 其實我們也不一定非得辦正統運動會吧?」
「繼續說。」
哇,剛剛這個台詞好霸道。英美裡隨手在身邊的小本子上記下來。下次就這麼對付天童。
「我覺得我們可以放棄短跑,長跑,跳遠這種傳統的項目,因為無論如何體育特招生也會在這些項目上有優勢,所以他們要求優待也是很正常的事。」
松井說:「可以改變項目,來削弱他們的優勢。具體來說......」
「趣味運動會?兩人三足、借物跑,再來一點其他特殊項目,比如水上陣營爭奪戰?」
松井一邊說,一邊摸出本子記下來。
很完美的下屬。英美裡滿意地點點頭:「這件事你負責,剩下那幾個部長一起配合,最好是把規則細化一下,把體育生拆開和其他人搭配,比如兩人三足就規定體育生必須要和升學派一組。」
「但是具體怎麼操作,你們再對比著兩邊的人數看一看。下周一給我一套方案,OK?」
所有人點頭答應下來:「沒問題。」
開完會,英美裡直奔體育館。到了又難免被天童幾個盤問為什麼遲到,她將冰可樂輕輕拋給瀨見,又把過段時間可能會辦趣味運動會的事告訴了他們。
天童立刻眼前一亮:「兩人三足,那我要找──」
他掃了一眼英美裡的身高,原本那個興奮勁兒頓時像被戳破的氣球一樣萎了下去:「嗯,還是算了。」
英美裡冷笑:「謝謝你的羞辱,天童君,今天你單獨加練30個發球。」
「公報私仇是吧,西川學長!鷲匠教練!鍛治君──」
英美裡也陪他演:「哇哢哢,你就叫吧!你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旁邊的牛島歪頭,一臉天真無邪地問:「為什麼會沒有?我就會救他。」
英美裡:……
嗯嗯嗯,每日一噎。
她扭頭:「來人哪,把本會長的冰可樂送上來!」
就用甜美的權力滋味來寬慰一下被牛島噎住的感覺吧!
等天童的30個罰球加練完,已經過了晚飯時間。英美裡給他買了幾款面包隨便他挑。
天哪,怎麼會有這麼善良的女孩。英美裡被自己感動到了,搶了天童一個馬裡托佐奶油面包。
天童咬著炒面面包,含糊不清地說:「瀨見這樣下去不行吧?」
「你也覺得嗎?原本我以為只是他不擅長跟學長打配合,但現在看來也有一些是他自己性格的原因。」
「瀨見見喜歡出風頭啦~看他衣品就懂了,不是相當自信可不敢穿......」
天童話沒說完,英美裡的手機忽然響了。
她低頭一看,是及川。
「英美裡。」她從來沒聽過及川這麼沉肅莊重的聲音,「小飛雄的爺爺去世了。你要過來看看他嗎?」
*
等英美裡趕到時,儀式已經結束。及川和岩泉正在門口和一位黑發少女道別。
她請假出校是很容易的。盡管是住宿制學校,但學生假條往往是交給班主任或者學生會審批。
基本就是堂下何人膽敢狀告本官的翻版。
盡管想到這裡,她卻笑不出來。只是肅著臉和及川岩泉打了個招呼。
「這位是影山美羽,影山的姐姐。」岩泉說,「這是......影山的前輩,叫她德久就好。」
影山美羽點點頭,她現在沒有精力做出任何的表情來寒暄客套,只是說:「如果您想看看他的話可以進來,不過裡面已經沒什麼東西。沒來得及收拾,有些亂,您不要介意。」
英美裡當然不介意。她抿著唇,一步一步走進靈堂裡。
這是一間不算寬敞的靈堂。客人走的七七八八,還有那麼一兩個在門口玄關處聊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
「今晚沒什麼星星啊。」有人說,「最近空氣不太好。」
「您說什麼呢,前兩天剛下完雨,已經不錯了。」
「說的是,至少比東京好吧!」
英美裡在他們的閑談中穿過玄關,來到走廊。在一條供人休息的長凳旁看見一團蜷縮的身影。
手足無措,這是英美裡唯一的感受。
影山不是手塚,沒有跟她相識多年的情分;也不是牛島,沒有在一個輕松愉快的場景下相遇。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講,影山跟她都是不熟的。
但她很熟悉影山。她了解影山的一切,他怎麼接觸排球,怎麼在初中三年過得舉步維艱,怎麼接連遭受打擊又在烏野重新振作......
她全都知道,也全都不理解。
當然做一個觀眾很輕松,只需要接受設定就可以。世界上也許會有這種人,明知道是危難艱苦的路,甚至已經切身體會過這種辛苦,但依然咬牙繼續走。
但英美裡絕不是,她要做一件事,就一定要短期內看到它的好處,要知道它的風險回報比,而不是用一種論心的說法告訴自己——喜歡就去做。
就像之前解決神丘智那樣,她的解決手段無一不彰顯著她的處事原則——效率至上。
要快刀斬亂麻,要不留余地,要盡可能多拉攏學長和同級生到她的戰線。這樣降低了日後管理的風險,也能一口氣斬斷神丘這種人對排球部殘余的影響。
她不覺得這有什麼奇怪的。任憑從哪裡找個中國高中生,ta也知道晚自習要先做哪科作業、先背哪門公式、復習哪本錯題,並且告訴你這樣做效率最高,最能快速提高綜合成績。
沒有誰會說,我喜歡物理,所以雖然物理已經能考滿分英語還不及格,但我還是只做物理作業,不做英語作業。
沒有誰會覺得,單科滿分總分倒數,比各科均衡的前三名更有前途。
就像單純的喜歡比不上最終的成果。
這就是她這麼多年學到的道理。
好吧,雖然被幸村手塚不二等等連番痛擊過,英美裡很多時候依然下意識用這種方法評估自己的處境,並認為自己比牛島影山一流更像個正常人。
現在想來,也許這是正確的。
能夠成為頂尖職業運動員的人,或多或少都有點不正常才對。
她肩膀一松,後脊緊繃的感覺消失了。
然而英美裡現在面臨最大的問題不是這些意識流的東西,而是怎麼跟影山解釋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因為及川一個電話就趕來,這根本解釋不通她的行為。
但是她又不能不來,倒不是那種因為上輩子看過漫畫,所以總想打卡名場面、看西洋景的癖好......
她只是不希望,明明自己有能力改變,卻依然讓影山一個人去面對當下的這份心情。
──但是無論怎麼說這也太尷尬了吧!
一個只見過幾面的學姐,甚至都沒聊過幾句,就突然出現在別人爺爺的葬禮上,還一副悲天憫人『嗯嗯我能理解你』的樣子。
天哪!她自己想一想都覺得好窒息。
英美裡已經在考慮要不要悄悄轉身走掉算了,但影山忽然抬起臉。
他那雙藍黑的眼睛還濕漉漉的,臉頰也掛著淚痕。看見英美裡卻連一刻的猶豫也沒有,張嘴就喊:「德久學姐......」
他一叫,英美裡立刻繃不住了。這可是她整部番裡最愛的小孩!
在人生低谷,哭得鼻頭發紅,可憐巴巴地叫她,這誰頂得住呀......
她立刻快步走上去,輕輕地抱了抱影山的肩,又從隨身帶著的包裡抽出紙巾來給他擦眼淚。
原本想著這下應該安撫好了,結果擦著擦著紙巾是濕透了,影山的眼淚還沒干。
他臉上還是一副茫然的表情,哭得停不下來:「學姐、學姐,我......」
在他抽抽嗒嗒的敘述裡,英美裡才知道為什麼他能一見面就准確的叫出自己的名字。
不久之前,及川在刨冰店提起影山過度訓練讓國見和金田一都受不了。而在那之後,很快影山就找不到人陪他練習了。
他朋友不多,或者壓根沒有。原本想問及川學長,但想也知道對方不會搭理他。
後來又打算發短信給英美裡,問問學姐有沒有時間或者認不認識其他練排球的人,但又因為怕貿然打擾而始終沒有發出去。
英美裡虛虛摸著他柔軟的黑發,安靜地當一個紙巾供應機。
影山當然是很幸運的。他有引他入門的爺爺,從很小的時候就接觸排球,知道了該如何訓練、如何保持狀態。
但他當然也是不幸的。
因為他在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裡,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
國見金田一沒打算把所有課余時間全身心投入社團活動、及川抱有可以理解的競爭心、爺爺病重、日向小朋友還不知道在哪兒騎自行車......
偏偏影山自己又是個不太會說話的笨蛋。
這樣的經歷讓英美裡難免想到另一個獨自練習導致隊友紛紛跑路,甚至孤身迷路到她家來的人。
她把影山汗濕的劉海撩起來,紙巾貼上去罩在他的眼睛上。
一時之間,影山只能聽見英美裡平緩的聲音:「我認識的一個打排球的人告訴我,他想要做最頂尖的職業選手。所以他做好了為達成這個目的犧牲一切的准備。」
「他放棄了空閑、放棄了游戲、放棄了所有和同齡人能夠聊到一起的話題。他的所有時間都用在練習排球上。」
影山聽得入神,追問:「然後呢,他成功了嗎?」
「嗯?他只比你大兩歲,離成功還早呢。在我遇見他的時候,他和隊友走散了,因為他給自己加了太多的訓練量,其他人跟不上。」
她聳聳肩:「也可能是因為他不像其他人那樣抱怨訓練內容太多,所以聊不到一起去。也有可能只是因為他這個人確實不好懂。」
「總之他在那條路上也是只有自己一個人。」
一向很好騙的影山飛雄忽然皺起鼻子,眼睛瞪得圓圓看向她:「學姐,你是在說我嗎?」
「不是哦,真的有這樣一個人,以後有機會你應該也會認識他。」
英美裡蹲下身,平視他的眼睛,慢慢將那天木兔的話重述了一遍:「他說,一個人的天賦不在於他的技術有多精妙、他在場上的表現有多神勇、他的扣球有多麼勢不可擋。」
「而在於他是否真的能夠克服一切挫折,持續朝自己的職業道路前進;他是否堅信自己一定能夠成為一個頂尖的職業選手,並且心甘情願為此付出努力。」
「我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影山點點頭,兩只手都攥成拳,被她說得有些熱血沸騰:「我一定會努力!」
但轉眼,視線朝靈堂裡挪移,又垂下頭,聲音沉悶:「但是,明天再開始,行不行?」
英美裡看著他圓乎乎的發頂,心裡酸軟。
「當然可以。」
她溫柔地說。
第52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二天
「為什麼會不能理解?因為他這樣的人跟你完全不同嗎?」
「大概確實會有這方面的原因。」
英美裡想起上輩子看漫畫時的心情, 皺著眉吸了一口牛奶,「就是......你不覺得很奇怪嗎?人本身是趨利避害的生物啊......好吧,大概做職業運動員、享受賽場的快樂是他們長遠追求的利益, 這也算一種趨利避害?」
雖然這正是她如此喜歡影山飛雄的原因。
英美裡伸了個懶腰,把牛奶盒扔進旁邊的垃圾桶, 忽然有些煩躁地揉了一把頭發:「我不夠高尚好了吧!我承認了, 本人就是目光短淺,只看得見眼前的利益這個樣子......」
天童看了她一眼, 忽然眼疾手快地掐了一下她的臉頰。
下一秒立刻向後跳去,躲開英美裡飛踢過來的右腳。
「是不是有病!」英美裡揉了揉臉上的掐痕, 整張臉皺起來:「力氣還怪大的。」
「話說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想說了,英美裡真的讓人覺得意外的成熟耶?叔叔阿姨不像是會這麼折磨你的人啊。」
天童回想起德久爸爸和德久媽媽,忍不住用手指在下巴上點了點:「感覺你們一家三口應該都是那種童話性格才對嘛。」
英美裡陰惻惻笑:「你有聽說過黑/童/話嗎?」
「啊——啊!我錯了,英美裡我錯了......我錯了——」
一邊的大巴上, 牛島從後排拉開車窗, 冷靜地俯視兩個還在打鬧不休的表兄妹:「再不上車就要遲到了, 天童,德久。」
兩人這才坐上大巴, 跟著大部隊一路來到仙台市體育館。
今天是宮城縣預選賽的決賽了,最後一步, 就可以走上全國的賽場。
檜森佑理經過她身邊時,忽然拍了拍她緊繃的背脊:「沒事的, 英美裡。」
英美裡:?
她沒事啊?她當然沒事。
「我沒事的, 學姐。」她說完,看見檜森學姐突然笑了。
「不過我印像裡你一直是游刃有余的樣子, 今天這麼緊張還真是難得。」檜森褐色的眼睛含著笑意, 「原來是這種, 緊張的時候會表現得更坦然的類型。」
「有嗎?」英美裡歪頭。
「有的,不過你每次緊張,自己都察覺不到。」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體育館門口傳來。
來人舉著傘走到她頭頂,一片小小的陰影落在英美裡身上:「今天是決賽,我沒記錯吧。」
「啊,手塚?」在手塚挑眉的表情下,英美裡瞬間改口,「國光同學,你怎麼來了?」
「來看你的決賽,再就是......」手塚握著傘柄的手指蜷縮,「我,下個月就去英國了。」
這倒是。夏天快要過完,歐洲那邊也該開學了。
「嗯,你就在觀眾席這兒看吧?坐哪兒都行。不過建議不要坐得離拉拉隊太近了,他們真的很吵。」
手塚黑線:「那不是你們的拉拉隊嗎?」
「我們隊的拉拉隊難道就不吵了嗎?你還是我鄰居呢,我以前難道少折磨你了嗎?」
手塚:?
手塚:「怎麼聽上去還挺驕傲的。」
英美裡沒跟他多掰扯,很快走到場邊。決賽的對手是青城,他們今年固定上場的新生只有及川和岩泉。
「這麼看來這場比賽確實很神奇啊。」
大平穿著替補用的T恤走到她身邊,把包遞給她,「兩邊都是一年級二傳。不過,他們倆的風格好像不太一樣。」
英美裡點點頭:「及川嘛,很明顯是把團隊攢在一起的風格。瀨見......」
她鼓了鼓臉頰,沒說下去。
體育比賽就是這點不好,稍微走神回頭,場內的形勢已經千變萬化。
10-8,還不算太難看。英美裡的注意力集中到場上時,白鳥澤已經從7-8落後連追三分。
對面青城的教練叫了第一個暫停。
「嗚哇——水、水......」天童朝英美裡伸手,五指合攏又張開,反復幾次後終於拿到了自己的水杯,「他們暫停也叫太早了吧。」
「牛島手感打出來了。再不叫的話,後面連下十分都夠嗆,有他們哭的。」英美裡淡定地評論。
她沒有抬頭,甚至連眼神都沒給一個,還低頭在包裡翻什麼東西。
但身邊忽然沒有聲音了,英美裡這才疑惑地側過臉去:「干嘛?見鬼了?」
除了牛島,瀨見天童如出一轍的震驚臉看著她。
可不是見鬼了嗎?瀨見也顧不得大腿發酸了,跑過來在她旁邊蹲下,誠懇發問:「你是怎麼知道若利的手感打出來了?我完全看不出來!」
他亡羊補牢:「當然他能拿多少分這個很直觀,但是剛剛那幾分不是他拿的呀!要不是他剛剛主動提起,我是完全看不出來......」
而且牛島跟他們說的時候是在場上,英美裡絕對聽不見來著。
瀨見左看右看,心想該不是有順風耳吧?
英美裡皺眉想了想:「氣場?」
「反正在他手感比較好的時候,大概能感覺到。整個人都變得......唔。」筆在本子上敲了幾下,「和藹可親?」
無視笑得打跌的天童和一屁股坐在地板上的瀨見,牛島淡定地說:「你說的對,我確實感覺到手感打出來了。」
「嗯,不過你每次打出手感之後,總有一段時間跟大家配合不好,容易著急。」英美裡重新把頭低下去翻包,「注意一點。」
牛島的視線在她側臉上停了半秒。
「嗯。」他低聲應。
心裡卻想,德久該不會真的是魔女吧?
暫停結束後,兩邊重新上場。
「小岩!」及川扎了一個深深的馬步,雙手向上托球,給了岩泉一個相當好的空檔。
一記扣殺之後,比分來到15-10,青城領先。
從暫停之後上場,青城連得七分,白鳥澤卻一分未得。鷲匠在場外呵斥不停,但始終沒有叫暫停。
「這不是這不是一次暫停就能解決的問題。」他出了一口氣,重新坐回教練席,「你寫瀨見的那個本子給我看看。」
英美裡的習慣是每個選手有自己的記錄本,她把貼著瀨見標簽的筆記本遞給鷲匠:「如果是因為他的話,確實有點難改正。」
瀨見的風格說難聽了呢,唯我獨尊;說好聽了呢,就是個人技術很突出。
就拿英美裡最熟悉的兩個二傳來做比較的話,及川不用說,服務團隊的心比他和現在的影山加起來大概多出一萬倍。
但要說個人技術,瀨見又還差了影山一截。
「總而言之,有點中庸,雖然有他自己的特色,但是這一點對團隊的成績沒有幫助。」
她話說得不好聽,鷲匠早就習慣了。
老人把筆記本合上還給她,卻依然沒有松口換御木上場。
「不過我感覺這也不只是瀨見一個人的問題。」英美裡忽然說。
鷲匠挑了挑眉:「你有什麼高見?」
鷲匠老頭嘴巴也開始欠欠的......
「高見不至於,就是……」英美裡想了想,還是秉持自己嘴毒的人設,「我覺得您那套搞加法的做法本身就不適用於排球比賽。」
鷲匠噎了一下。
鷲匠:……
「你是想直接把我氣死是吧,然後你就可以篡位奪權了。」
英美裡冤枉:「我說的是真心話!」
靠,鷲匠更氣了。還不如不加這句呢!
場上的分差逐漸拉大,這是可以預想到的。
明明之前還10-8領先,但一個暫停之後立刻被反超7分。不僅優勢被推翻,分差還越來越大。
六個人裡三個一年級,應付這種場面的經驗不足,整體配合也越來越敷衍。
反觀對面,眼下的情況顯然在及川的掌握之中,他主動出擊,不緊不慢將隊友串在一起,每一個球都打得有條有理。最終第一局以25-17告終。
鷲匠往旁邊一瞥:「你在寫什麼?」
這人足足拿了四個本子出來。
【瀨見:把攻手看做自己的延伸,沒有從整體考慮局面和得分......】
【天童:水平太不穩定,進攻不夠強勢,攔網還行但防守一傳差勁......】
【西川:明明可以跟瀨見溝通的事,打死不肯張嘴......】
【牛島:好吧,這個暫時沒有問題】
鷲匠差點看笑了:「這麼說來,每個人的問題都不小啊。」
「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我總不能說瞎話吧。」
鷲匠『嗯』了一聲:「瀨見沒有整體考慮的眼光,天童防守太差勁,西川不懂得溝通……」
英美裡聽他總結,原本不覺得有什麼。但鷲匠的表情越來越不懷好意,她心裡一緊,猛然回頭,果然這幾位都站在她身後。
好像在比誰更像被主人拋棄的小狗一般,用一種哀怨的眼光看著她。
「嗯......」英美裡沉吟了。
就是這樣!你也是時候該為你的嘴毒感到一絲歉疚了吧!瀨見歡天喜地地想。
他正在心裡歡呼雀躍,准備迎接英美裡的示弱,卻聽見她平淡地承認:「沒錯,就是你們聽到的這樣。」
瀨見:?
「具體來說,第一場大比分輸掉,雖然大家都各有問題,但瀨見的問題最大。」
瀨見:???
他在等的歉意呢?他在等的示弱呢?他那麼大一個理直氣壯的立場呢?
他還氣著,結果英美裡一個視線掃過來,他立刻條件反射地站如松:「來,瀨見過來,我給你開小灶啊。」
瀨見嘴巴一扁:「英美裡……」
「怎麼?不喜歡?」
她臉上在笑,眼睛裡卻顯然在說『不喜歡你就死定了』。
得罪英美裡的後果......加訓到死+最刁鑽的辦法折磨身心......
他的視線絕望地掃了一圈:鷲匠教練喜聞樂見......學長們避之不及......天童火上澆油......牛島......呵呵......
他的人生什麼時候開始這麼悲慘了啊!
瀨見將手背在身後,背脊挺直大喊:「完全沒有!愛死小灶了,沒有小灶我的人生就毫無意義了!」
英美裡:......
英美裡:「什麼跟什麼!」
第53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三天
第二局伊始, 鷲匠教練就把瀨見換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御木拓人。
他心態一貫很好,突然上場也沒見有多慌張, 反而按部就班地向英美裡取經:「德久有什麼建議嗎?我會虛心采納的。」
英美裡看了他的表情,忽然頓悟了, 這就是善良版不二周助呀!溫和, 心態好,就是太純了點......
遠在東京的不二:?
她簡單交代完, 扭頭去看台上找手塚的身影。
哇,這家伙真的不是一般人, 坐在拉拉隊正中間,旁邊就是一面大鼓。他也坐得下去,是不是選擇性失聰啊……
手塚注意到她的視線,抬手朝她揮了揮。他手抬得不高, 也就到臉頰旁邊。
揮起來的樣子有幾分滑稽的可愛, 英美裡忍不住笑了一下。
「在看什麼?」面前的牛島問。
英美裡清了清嗓子:「呃, 沒有。沒什麼。」
排球之神在上,她沒有跟網球勾勾搭搭!天知道這種奇妙的心虛感是哪來的......
「鷲匠教練跟你說了嗎?瀨見被換下來, 首先因為他和西川學長的配合不好;其次因為他暫時沒有辦法發揮出你最大的潛力。」
牛島點頭,直言不諱:「他的球有相當的引導性。」
「對, 他會思考攻手該往哪裡扣殺,進而在托球當中暗示出來。」
英美裡瞥了一眼旁邊的瀨見:「事實上這不是作為一個二傳該想的東西——至少不是在托球的時候。」
瀨見捂著心口, 一臉安詳地倒在了英美裡身邊。
但正在交談的兩個人都沒理他, 英美裡不用說,心狠手辣魔女一枚;牛島則是出了名的不看人臉色。
討論完瀨見的問題, 英美裡抬眼直直地看向牛島的眼睛:「所以換上御木學長, 也是希望能夠看到你作為主攻值得信賴的一面。」
「當然, 我知道你不會存在小瞧對面所以發揮失常這種情況,但是……」
她屈起手指,輕輕彈了一下牛島的肩頭:「第二局就要交給你了。」
被信賴的感覺,被交以重任的感覺……
牛島動了動嘴唇,最終只是說:「交給我。」
他鬥志昂揚地扭頭喝水去了,瀨見剛張了張嘴,還沒出聲,就看見英美裡把西川學長叫了過來。
「學長,我想鷲匠教練也應該跟你說了,瀨見被換下來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沒有辦法和你打出良好的配合。」
西川儼然不像這兩個無心無淚的魔鬼,他抱歉地偷看了一眼還倒在英美裡腳邊的瀨見,小聲說:「對,鷲匠老師是這麼說的。」
「所以換上御木,也是希望能夠充分的發揮學長你全部的實力。」
英美裡表情誠懇:「剛剛那一局的情況您也看到了,雖說牛島潛力無限,但在面對這種復雜局勢的時候,心態依然不是很穩定......」
西川有些尷尬地擺擺手,心裡又難免有些竊喜:「沒有沒有,牛島很厲害。只是還稍缺一點經驗。」
英美裡反而越發認真,越發真誠:「但學長之所以是學長,正因為比他多了經驗。我相信,只有在面對逆境時依然佇立不倒的,才是真正的英雄。」
她小拳頭一揮,西川心裡洶湧澎湃。頭一仰,腰一挺,自信的勁兒馬上就上來了:「德久你放心!我會讓青城知道白鳥澤的厲害!」
西川同樣鬥志昂揚地走了,英美裡拍拍手。
她臉上的表情慢慢褪去,重新變回平時冷淡的神色。她垂頭,視線向下一掃,和正在瑟瑟發抖的瀨見對上了目光。
「干什麼?你也想被鼓舞一下?」
英美裡饒有興致地問。
瀨見捂著嘴淚流滿面地搖頭。
──救命,英美裡好可怕!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技能派上用場,第二局有驚無險25-22拿下。
而到了第三局,所有人狀態明顯有所回升。
牛島扣御木的球顯然要順手許多,因為御木往往是以給攻手最舒服的角度為優先考慮。
「我、我不是這樣的嗎?」瀨見在替補區撓頭。
大平嘆氣:這家伙居然一點都沒察覺。
他忙著嘆氣,旁邊的山形直接接嘴:「你當然不是啊,雖然我們應該沒有鷲匠教練和德久看得那麼清楚,但是——」
「但是你明顯是在往你自己覺得適合進攻的地方托球,若利的姿勢可是扭曲了好幾次呢。」大平說。
瀨見縮了縮脖子:「是這樣嗎……」
完蛋,他回頭該不會被牛島套麻袋吧。
他關注著場上牛島的狀態,越看越心驚。牛島此人有一種獨特的魔力,對面的防守越縝密,攔網越強勢,他狀態就越好。
俗話說遇強則強,牛島實屬遇強更強,強到令人害怕。
【潛力無限】
英美裡給他批了四個字。
早在上輩子看漫畫的時候,她就已經被灌輸過牛島若利是宇宙超強主攻、日本第一大炮的概念。
但只有親身觀看過他的比賽,才能真正體會到這兩個略顯浮誇的形容究竟有多麼貼切。
尤其對面青城明明組織好了穩固的三人攔網,但依然被牛島一個人一球轟穿。
這種壓倒性力量帶來的震撼和威懾簡直是另一個次元的。
老天,這個牛島該不會是二次元人物穿三次元來了吧?嗯,話說回來,她好像才是真的三次元穿到二次元?所以這到底是幾次元?
英美裡正在發呆,鷲匠忽然臨時起意,開口考核:「像牛島這樣實力突出、甚至超過隊友太多的選手,你打算怎麼把他安排進你所謂完整的體系裡?」
不是吧,還在記仇?幸好死○筆記沒有落在你手裡啊鷲匠老師。
「是這樣的哦,鷲匠老師,『團隊』不是說要讓每一個人都顯得一樣差。」
英美裡用一種很欠揍的,教導幼兒園小孩子的語氣說:「如果團隊當中有非常突出的優秀攻手,那就圍繞他構建體系就行啦。」
「就像對面雖然有及川在控場,但攻手的角度來講,依然能看出他最信任的岩泉是最亮眼的那一個。」
鷲匠點點頭。英美裡以為他沒話說了,結果比分打到15-12,這人突然說:「回去以後寫一份詳細的計劃給我。每個人是什麼位置、需要哪些能力、還欠缺哪些能力、怎麼安排訓練……」
我說大哥你怎麼張口就來啊!你就像那種星期六凌晨3點還在發微信給員工催加班的惡魔領導一樣可惡!
打倒資本家!支持掛路燈!
英美裡欲哭無淚。心想回頭總得壓榨兩個青年勞動力才行,具體是誰那就看誰命不好了!
她和鷲匠能在場邊閑扯,也足以證明場上牛島的表現有多讓人放心。
他像一只銳利的長矛,每一下都扎得穩准狠,一而再再而三把小小的創口拉扯開,對面縝密的防守,也開始七零八落。
又加上水平同樣相當高的西川學長也在協調進攻,很快青城的步調顯得焦急起來,攻擊也變得單調。
及川作為二傳,托球開始下意識向岩泉的方向傾斜。他的心理變化顯然不會逃過天童此等攔網高手的法眼。
而就在對面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他的攔網上時,一直只展示出這一面的天童忽然開始連續得分。最終28-26,白鳥澤順利拿下這一局。
緊接著,一路勢如破竹贏下第四局,3-1提前鎖定了預選賽決賽的勝利。
「簡直是攔網刺客。」英美裡評價,「電影刺客、攔網刺客,你就是天選刺客吧天童。」
「嗯?我為什麼是電影刺客?」天童睜大眼睛。
「因為你愛看吹替版。」瀨見幽幽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而且看電影的品位很差。」英美裡毫不留情地指出。
天童立刻西子捧心:「天吶,英美裡瀨見見~你們說的我好傷心哦!若利君快來為我說兩句~」
牛島:「呃……」
英美裡慘不忍睹地擺擺手:「拉下去拉下去,你少折騰他兩次吧。」
沒有比賽一身輕。所有人收拾完東西,英美裡把包扔給瀨見讓他幫忙帶回去。自己跑到體育館的大廳找手塚。
她到的時候,手塚身邊還有兩個人。
「噢,及川岩泉,好久不見。」
及川腦袋上一個大大的問號:「好久不見?你在說什麼啊英美裡,我們剛剛才比完賽好嗎。」
一邊的手塚悄悄別過頭。多年的受害者經驗,他預感英美裡應該說不出什麼好話。
果然就聽見少女清脆的聲音:「哦,是這樣嗎?因為看你只知道給岩泉傳球,還以為你們在隊內練習,沒想到是在跟我們比賽啊~」
岩泉的額角崩出一個井字。他恍然,難怪及川能跟德久做朋友。
他本來以為是因為這兩個人互補,沒想到是因為這兩個人臭味相投啊!
大概因為英美裡自己沒有上場,及川和岩泉見到她也沒遷怒剛剛被牛島暴揍的滋味,臭味相投的四個人一起去吃拉面了。
及川之前和手塚見過,順便把他介紹給了岩泉。
沒想到他們倆反而很合得來,坐在包廂裡聊得熱火朝天,及川多次插話無果,都被岩泉無情打斷。
「小岩重色輕友——」
在岩泉和手塚無語的表情,英美裡鎮定地替及川補充:「男色也是色。」
「那英美裡覺得這裡誰最色?」
及川問完才意識到自己措辭相當有問題,立刻抱頭鼠竄,試圖逃離丟臉的一幕。
英美裡抽了抽嘴角,看著他在大廳裡面到處亂跑。剛想出聲叫他回來,及川卻在另一桌面前停下了腳步。
「怎麼在這裡也能看見你?晦氣!」
那桌的人站起來。老天爺,居然是牛島天童為首的白鳥澤一年級。
這群人不是回學校了嗎!
英美裡安詳地閉上眼,在心裡默念了一句佛號。
我佛在上,她這應該不算通敵叛國吧?
可惜牛島好像不是這樣認為的。他往這頭看了一眼,一秒就發現了英美裡也在,立刻跟天童一起走過來。
英美裡依然安詳地閉著眼。牛島不為所動,伸手在她面前敲了敲桌子:「德久,你是間諜嗎?」
嗯嗯,很美的邏輯。
英美裡早已想好一套說辭來應付他,諸如並不是跟誰認識就是誰的間諜、哪家間諜會反過頭來把自己本家打得嗷嗷叫、如果我真的是間諜那我恐怕是全宮城最失敗的間諜......
但話沒出口,牛島就發動了技能【每日一噎】
「不然的話,為什麼不跟我們一起吃飯?」
英美裡:。
英美裡:這兩件事有關系嗎!!吃頓飯就成間諜了,吃飯間諜是嗎?天童電影刺客我是吃飯間諜,這到底是排球少年還是碟中諜啊我說!
第54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四天
預選賽結束後, 排球部的訓練又歸於平靜。
「英美裡,學生會的人又來了。」山形抱著球從排球館門口經過,回頭叫了一聲, 「說是有事找你。」
「知道啦。」
英美裡應了一句,又扭頭跟御木囑咐:「其他攻手倒還好,但是你不要總慣著牛島。」
御木笑著點點頭:「我明白的, 我會試著調整。」
「會長, 運動會的事大致已經定下來了。所有項目、規章制度和三年級那邊都協調好了。」
她把文件遞給英美裡, 有些猶豫:「現在就是......贊助的問題還沒有確定下來。」
英美裡翻了翻手裡的文件,挑著眉問:「外聯部的人都在干嘛?」
「呃, 外聯部說,因為白鳥澤的活動在宮城這邊的名聲實在不怎麼樣。」
「什麼意思?我們經常作弊?」
「哦,不是這方面的。主要是......」松井尷尬的替她翻到最後一頁, 「審美太差了。所以宣傳的效果總是不太好。」
英美裡看了一眼手中堪比瀨見衣品的海報。
橫版的設計,照理說突出重心應該不難,但她乍眼望過去,很快在一片花花綠綠當中迷失了自我。
連贊助商是誰都體現不出來,難怪人家不想出錢。
她閉了閉眼, 恢復理智後才慢吞吞把東西塞還給松井。
「我們學校......」英美裡頓了頓, 「美術或者攝影這方面的社團, 應該也有吧。」
「有是有, 但是白鳥澤享有盛譽的主要是運動社團。像搞藝術的呢,一方面經費不多,另一方面審美就就比較傳統......」
英美裡揉了揉太陽穴:「好、好, 我知道了, 主要還是因為設計的問題?」
「對, 其實贊助商這邊, 原來的那幾家關系維護得還不錯,主要是之前的那些設計太讓大家不放心了。」
「好,我知道了。這件事交給我。」
英美裡轉身要回體育館裡,忽然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頭,衝松井眨眨眼:「不過既然我解決了這個,明天和後天的會我就不去了。你們自己看著辦,可以吧?」
松井:......
就是說,會長大人能不能不要一逮著機會就偷懶啊!
*
拿到預選賽優勝後的第一個周五,英美裡翹課回了一趟東京。
當然也有幫學生會搞定宣傳設計的原因,再就是她還想當面謝謝跡部和真田幫忙修改演講稿。
「要謝謝跡部和真田,為什麼到我這裡來了?」不二替她刷了飯卡,「該不會就是想蹭我一頓中午飯吧?」
「不可以?才多久啊就翻臉不認人了。」
「沒有的事,當然歡迎。」不二笑著給她指了指前面的空位。
英美裡點點頭,端著自己的海鮮拉面,跟他一起坐在青學的食堂裡。
「話說回來,菊丸呢?我聽說他還是跟你一個班。」她把炸蝦撈出來放在一邊,「怎麼剛剛沒看見他?」
不二用筷子將餐盤裡的茄子分成兩塊:「他被叫去辦公室了,因為數學課上睡著。」
英美裡:......
好吧,還是那個毫無長進的菊丸。
兩人吃得差不多,英美裡才說起正事:「我想跟你約一個攝影的外派項目,可以嗎?」
不二從她碗裡偷了一根章魚腿,這才好奇地問:「白鳥澤沒有攝影社團嗎?」
英美裡於是把運動會的那些事兒跟他說了一遍,簡單總結:「他們審美不行。而且大家除了搞體育就是搞學習,搞藝術的很少,做的總是很單調。」
「不過你想要找人幫忙設計宣傳海報和網頁,這跟攝影還是有點區別的吧?」不二好奇,「怎麼會想到來找我?」
英美裡咳了一聲:「攝影嘛......照片集~嗯,你懂的。」
「哦,我懂的。」不二含笑應道,「又想賺錢了。」
「攝影藝術的事兒,那能叫賺錢嗎——」
不二忽然出價:「包車票。20萬日元。」
「不包,20萬日元。」英美裡條件反射地砍價。
「東京去仙台一個人往返就是2萬了,何況我們還自帶設備。」
「我們可以提供設備,不用你們帶。不包車票。」英美裡堅持。
不二摸了摸下巴:「你們這邊能包幾個人的車票?」
「五個?」英美裡討好地給他塞了一盒酸奶,「不二大人高抬貴手,帶幾個指導審美的人去就行了!勞動力我們那裡有的是。」
她倒沒說錯,扛器材架機器有體育生幫忙。再不濟白鳥澤也不是沒有攝影社團,在指導下拍點照片也不難。
不二沉吟片刻:「一會兒請我一個牛奶面包。」
英美裡眼睛一亮:「所以——」
「五個人,包車票,15萬。」他敲敲餐桌,「可以了吧?」
英美裡在心裡盤了一遍預算:「 OK,就這個價。回頭確定了時間我就發給你,記得把那幾天都空出來啊。」
吃完飯,不二回去參加下午的部活。走前他問:「英美裡,手塚走的那天你去送他了嗎?」
「去了,怎麼了?」
「......」不二微眯起眼睛,凝視片刻她的表情,又搖搖頭,「沒什麼。你現在去神奈川嗎?」
當然不可能直接去神奈川,英美裡還要先去一趟冰帝感謝跡部大人修改演講稿的恩情。
中午飯蹭了不二的,晚飯就去蹭跡部的。很好,勤儉節約的一天。
「聽說忍足加了話劇社?。」
「別提了......上午我才去看了他們彩排。」跡部一副不忍直視的表情,「真心實意,高價求一雙從沒看過的眼睛。」
英美裡躍躍欲試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眶:「多高價呀?」
跡部:?
跡部:「你認真的?」
「倒不是演得有多差,主要是......」跡部把盤中三分熟的牛裡脊切成細長條,「他們演的是歐洲宮廷風話劇,白種人,那個時代的宮廷又流行往臉上塗粉......」
英美裡在腦海裡幻想了一下忍足往臉上塗粉......
頓時肅然起敬:「辛苦跡部大人了!」
跡部不置可否地擦了擦嘴:「比不上你。學生會的德久會長,還是白鳥澤排球部的助理教練。大老遠的從宮城縣跑過來,辛苦辛苦。」
「一會兒還要去神奈川。」英美裡伸了個懶腰,「我簡直是天下第一大忙人。」
「既然這麼忙,就沒想到一箭雙雕?都來東京了,就只忙活學生會的事?」
跡部嫌棄地搖搖頭,「看來你還是不習慣身兼多職啊。」
英美裡恍然:「對哦!東京這麼多名校,大可以順便約個合宿~」
說完又很贊賞地拍拍跡部的肩:「不愧是跡部會長,兼網球部部長。小人學到了。」
跡部懶得聽她恭維,很快叫了家裡的車把她送走。
神奈川離東京不遠,一時片刻就到了。英美裡在車上發消息問了井闥山和梟谷的學生會,請他們幫忙聯系一下排球部。
【不過我們和宮城縣學校的合宿好像不多,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對方回了一條消息就沒音訊了,多半是去問了。
英美裡將手機放回包裡,又熟門熟路跑去立海大找幸村。
這位的審美她相當信得過。
「既然你這麼信任我,我就試一試。」幸村聽完她的要求,很淡然地點頭,「不是什麼難事。你要幾版?」
英美裡想了想:「給我三版吧,還有電子版的網頁設計也拜托了!這個不著急,但後續可能要改,我會不停騷擾你的。」
幸村樂呵呵地攤手:「歡迎騷擾。」
一邊旁聽的真田:......
他到底為什麼要在這裡聽這兩個人胡扯......
一整個周末都是好消息。運動會的攝影有了、海報搞定了、東京的井闥山和梟谷都答應了合宿,還從立海大這裡撈到了神奈川的生川學園。
「三個名校?!」
及川整個人向後癱進沙發裡,手腳伸直腦袋一偏:「小岩!我不行了我有點呼吸困難,把這個人從我面前拖走,否則我可能會嫉妒至死......」
岩泉無視了他亂七八糟的發言,但神情同樣有些吃驚:「能約到生川倒還不難,但梟谷和井闥山......」
「梟谷有自己的學園聯盟,井闥山更是出了名的誰都不愛搭理。結果這兩個學校都破天荒的......」
他吸了一口果凍,忽然頂著死魚眼轉向英美裡:「英美裡,你應該來青城的。」
英美裡:「你也患上牛島病了?」
「啊啊啊啊啊得病就得病吧!」岩泉咆哮,「我也要跟名校合宿!我也要一夜變強!我也要拿地區優勝進軍全國——」
好吧,一個癱了一個瘋了。
阿彌陀佛。英美裡想,她果然是唯一一個正常人。
好在沒過多久兩個人都恢復正常。從這周的jump到上周富士電視台糟糕的藝能節目,及川的話題又回到北川第一身上。
「小飛雄的外號,你聽說了嗎?」他不無好奇地問,「『球場上的王者』......真好啊,我也想要這麼霸氣的外號~」
他不知道嗎?英美裡抬頭看了他一眼。這可不是什麼好名聲。
也是,及川都升學這麼久了,要不是後來去看了他們初三那場比賽,估計到最後也不知道。
「怎麼樣?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他們的比賽?」及川誘惑道,「可以折磨小鬼頭哦~」
英美裡嫌棄地皺皺鼻子:「噫!對後輩好一點吧你!簡直是魔鬼啊!」
岩泉:......
岩泉:「你也好意思說別人嗎?」
第55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五天
因為合宿時間在夏天, 所以梟谷井闥山和生川一致贊同,把地點定在白鳥澤附近。
「哇,北邊的確比東京涼快很多。」
梟谷的一年級新生木兔光太郎剛下大巴就振臂高呼。
他四周環視一圈, 眼前一亮,快速朝英美裡衝來:「英美裡!好久不見啦!上次見面還是在你家吃西瓜。」
他快樂地抱了抱英美裡的肩:「謝謝阿姨,阿姨買的西瓜真的很甜。」
旁邊的天童驚恐萬分:「這又是哪位啊?怎麼都已經進展到見家長了?」
英美裡:「有病就去治......」
別在這理發店!
簡單的寒暄之後, 合宿立刻開始。四所都是名校, 當然不可能縱容選手放松太久。
這場合宿一共7天, 倒沒什麼明確的規則和訓練計劃。
英美裡是有些考慮,但她這不是沒權利插手嗎?所以就變成了單純的練習賽地獄。
前兩天基本能做到上午兩場, 下午三場。但很快肌肉酸痛和對對面的了解都增強了,比賽的節奏也逐漸拉長。
但白鳥澤一直贏得不少,究其根本原因, 依然在牛島身上。
「他也太強了吧!」井闥山的二傳飯綱在休息時間摸到白鳥澤,跟御木閑聊,「這麼強勢的主攻居然落到你們隊裡,真是太幸運啦。」
御木苦笑著揉了揉胳膊:「有時候我也很想知道,這到底是我的幸運還是我的不幸?」
給牛島傳球的壓力可不是蓋的。
「不過你們那位經理看上去沒多高興啊。」飯綱從英美裡的方向努了努嘴, 「還是說她平時就這副表情?」
御木:「她要是笑了, 一般來說場上至少會有一半的人會倒霉。」
敵我不分的殺傷力啊......御木悄悄打了個冷戰。
飯綱:?
「什麼意思?」
他摸了摸後腦勺, 完全沒搞明白。
但很快, 飯綱親身體會到了御木的言外之意。
第三天下午,白鳥澤第三次對上梟谷。
比賽一開始就已經很激烈,遠不是前兩天禮貌和諧, 還互相試探的狀態。
梟谷也有一個三年級主攻, 加上木兔這個一年級新生。從陣容的結構上來講跟白鳥澤本身是比較相似的。
「能夠跟我們打對攻的隊伍, 說實話現在宮城縣裡還比較少。」英美裡無意識敲著教練席的塑料凳, 「這次合宿是很寶貴的經驗。」
「梟谷的實力確實不差,他們進全國大賽了吧?」鷲匠問。
英美裡點點頭,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場上的比賽吸引了。鷲匠也不介意,轉頭看起了比賽。
這是一場難得一見的高水平對攻戰,生川和井闥山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偷偷停了比賽,跑到場邊圍觀。
相對來說,白鳥澤和梟谷是這次合宿的四支隊伍裡攻擊性最強的兩支。
井闥山目前最強的選手就是他們的二傳,因此很大程度決定了戰術風格偏向全面。
沒有一個非常突出的進攻核心,因此飯綱在組織進攻的時候總是會多方考慮,顧全大局。
而生川則是經典的發球反擊打法。
每個人都有強力的跳發球或者能擾亂對手的飄球,打亂對方一傳後立刻強勢攔網得分。
同時,生川自己的一傳粘性又非常強,從來不會讓球輕易落在自己的場地。
白鳥澤和梟谷則更偏向於進攻。白鳥澤當然不用說,梟谷的攻手能力也都非常強。
他們的二傳則更像一個傳球的炮塔,球在他手裡二次中轉,並不過多摻雜他本人的意志。
「噢——打得好辛苦。」天童抬手,用肩膀上的衣袖擦掉額角的汗。
他一邊走下場,一邊接過英美裡遞來的水杯:「謝謝啦~話說對面那個一年級也很厲害啊,感覺和若利君......」
他話沒說完,牛島的視線已經掃了過來。
英美裡立刻搶白:「當然還是我們牛島更勝一籌!區區木兔,簡直不在話下!」
等他腦袋轉過去,英美裡才跟天童對視一眼,雙雙舒了口氣。
好難哄一主攻!
「不過梟谷對我們來說確實比較難打。」御木平復好呼吸,總結道,「相比之下,生川這種防守比較強的反而更適合我們。」
自由人釜原放下毛巾,伸展了一下側腰:「不能懷抱僥幸心理啊,大家都是要進軍全國的對手,未來很有可能在IH上遇見。」
幾乎每個上場的選手都很疲憊,這已和今天上午已經打過幾場比賽有關,當然也和梟谷跟他們相性很差有關。
【不擅長對攻型的比賽,但打防守型隊伍有一套。】英美裡在筆記本上寫著,【生川的攔網不差,不過之前跟伊達工比過之後好像就領悟了對付防守型隊伍的訣竅?】
【總的來說,目前太依賴於牛島個人的攻擊力。兩個MB和西川學長沒能完全利用起來。】
她正埋頭寫著,這邊鷲匠身邊也圍了幾個人。
生川和井闥山的比賽暫停了,兩邊都跑來圍觀。兩個隊伍的教練當然也就走到了鷲匠身邊。
「這麼看來,你們白鳥澤的修煉還是不夠啊。」
井闥山的教練是一個40來歲的中年男人,他笑容狡黠,站在鷲匠教練的左手邊,「盲目依賴選手個人,這不就很快被抓到破綻了?」
生川的教練也贊同地點頭:「這一套行不通的,我早說過了。」
場上的形勢已經相當明了,梟谷不僅攻擊性能跟白鳥澤打個平手,隊伍的完整性顯然也更強。
這倒不是一朝一夕建立起來的,而是梟谷本身的風格就是將所有人融為一體,同時保持攻手的特性。
相對而言,白鳥澤就更像鷲匠教練的一言堂——如果在新生裡有他看中的選手,就會變成那個選手的一言堂。
倒不是說真的就他說什麼大家聽什麼、強權壓迫諸如此類,主要還是影響到了選手在場上的發揮。
一言堂的結果就是六個人的比賽,最終卻會變成個人秀。
井闥山的教練有些幸災樂禍。白鳥澤是全國大賽的常客,他們當然也常有交手。
比起每年一換的選手,他當然是對鷲匠教練更了解,也經常受他的氣。
畢竟總會有天降紫薇星的時候,而一旦有這種天才級別的選手加入白鳥澤,那幾年都會是不少學校的噩夢。
而今年——
他的目光向場上望去。
機會球!梟谷一傳不到位,回球直接飛入白鳥澤場地。
然而白鳥澤同樣沒有接穩這個球,升谷腳底打滑接飛,御木加緊兩步衝過去救場。
危急關頭,他下意識將球傳給牛島。
然而這也在梟谷意料之中,他們飛速組織起雙人攔網,剩下幾人都戒備著准備接球。
牛島高高躍起。御木給他的這個球並不能算完美,但對他到網前的距離來講,助跑的時間和高度都剛剛好。
『兩人攔網,斜線被攔死;直線上有對面的自由人和一個WS,斜線同樣還有另一個WS在保護。』
幾乎是瞬間,他完成了所有的思考。
手掌微微鼓起,肩膀柔韌地轉動,手臂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一記瞄准對面攔網指尖的扣殺。
「打手出界,15-20!」充當教練的瀨見宣布。
井闥山的教練深深吸了一口氣。
至少在白鳥澤,在鷲匠的手裡,他是絕不會掩埋這些有才能、已經開始發光的天才。
但他對天才的使用往往令人遺憾。
也許鷲匠的確將這些天賦出眾的球員捧了出來,但任何人都能看出,他沒有教會他們該怎麼和人配合。
而排球本來就是一項配合的運動。
——不過無論怎麼說這種主攻也太帥了吧!他也很想要這種強勢的主攻啊!打穿攔網的扣殺也太帥了吧!
嗚嗚嗚......老天爺什麼時候給他分一個牛島這樣牛b的WS......
生川的教練對鷲匠的看法也大差不差——頑固認死理的老頭。
他腳尖在地上輕輕打著拍子,隨著賽場上攻防轉換的節奏而變化。
鷲匠心裡未必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有一些問題。生川的教練想,但至少在宮城縣這麼多年來始終行之有效,難怪他不肯改。
到了全國,每支球隊多少也有自己的強力球員。好像這樣一來,白鳥澤的明星戰術也算不上突出。
不過今天遇上梟谷也算他倒霉。梟谷學園一直以來有自己的聯盟,很少和其他學校合宿,更別說東北的白鳥澤。
兩邊在全國大賽遇上的次數也不多,搞得鷲匠這廝在自己舒適區活了大半輩子。
所以果然還是要在同類型對手的逼迫下,才會暴露一些關鍵問題嘛。生川的教練樂呵呵想著。
他跟鷲匠的年齡差不多,因此也隨意地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沒事,想開點。一場練習賽而已,輸了就輸了。」
「不過你要是有心,後面要重新考慮一下調整戰術的問題......」
他自己覺得話說得很誠懇,但鷲匠只是笑了笑。
他的視線向右一滑。教練席的另一端坐著始終面無表情、存在感頗低的英美裡。
「輸了就輸了?」
他將兩手別在胸前,神態有些說不出的傲慢:「呵呵,你們這話說的還太早了點。」
悠于 2023-3-11 12:57
第56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六天
「您瞎放什麼狠話啊!」英美裡煩躁地撓亂自己的短發, 「這下好了!跟井闥山的比賽還非贏不可了!」
鷲匠依然老神在在:「難道你對他們這麼沒信心? 」
呵呵,激將法是吧?
英美裡冷笑連連。看我會不會上你這個當。
鷲匠嘆了口氣:「好吧,那只能承認我們白鳥澤技不如人,東北的偏遠學校比不上東京這些名校了。」
英美裡:……
英美裡:「倒也不必上升到如此高度......」
不過話說回來, 即便鷲匠沒有給她惹事, 下午對井闥山的比賽也不能輸。
參與合宿的幾個學校之間競爭意識相當強, 都是名校, 又都進了全國大賽, 巴不得在這兒就把人打出陰影。
互相也在悄悄地比誰輸的最多。白鳥澤前兩天勢頭還不錯, 但今天開始就被其他學校摸到了命脈, 幾乎輸了一整天。
按照輸的場數來算, 這一場對井闥山如果還輸了的話,那就真的要墊底了。
墊底!老天爺, 活了兩輩子,無論是學習成績還是課余活動,英美裡還從沒讓這兩個字在自己的字典裡出現過。
跡部上哪兒進的盜版字典來著?給她也來一批!
「排球少年是吧?給我的人生增添污點是吧?」她念念有詞,圓珠筆在日程表上【白鳥澤vs井闥山】這一格裡指指點點。
「中計就中計, 今天我非得給你打得有來無回不可......東京算什麼, 宮城霸主才是真的霸主, 趁著佐久早還沒加入讓牛島一巴掌拍死......」
「她這是怎麼了?」山形皺著臉問。
「剛剛跟梟谷比賽的時候, 鷲匠老師嘴快說英美裡是白鳥澤的秘密武器, 還挑釁了一把井闥山。」大平攤開手,聳了聳肩,「話說得很死, 把她架在那兒了。」
瀨見幸災樂禍:「井闥山可不好打。他們的整體實力在這個合宿裡算得上第一了吧?」
天童豎起手指在他面前搖了搖:「 No, No!為什麼不相信英美裡的實力呢?我覺得在她的帶領下贏過井闥山也不是不可能哦。」
升谷站在不遠處, 崇敬地摸著胸口。
中目:「你又抽什麼風?」
升谷:「學弟們好狗腿, 我抽甘拜下風的風。」
中目:?
一年級幸災樂禍,等待英美裡受苦;二年級提心吊膽,唯恐她心情不爽給自己加訓。
三年級則已經超脫世俗了。御木當自己是一株仙人掌,坐在地上假裝聽不見。西川甚至已經溜出體育館,不知道跑去哪裡休息了。
白鳥澤和和氣氣,其他隊伍卻對鷲匠的決定感到非常意外。
「不管怎麼說,那就是個經理吧?」飯綱咬了一口香蕉,「鷲匠老師真的要讓她指揮嗎?她才16歲吧?」
井闥山的教練糾正他:「15歲。她才高一。」
「那就更離譜了!別說她應該是沒練過排球的,就是練了過排球,高一生怎麼能當別人教練呢......」
同樣的對話也發生在生川和梟谷。
「不過木兔,你說你們認識?」梟谷的學長手臂搭在他肩上,問,「你知道她的情況嗎?她真的能做教練嗎?」
木兔偏頭想了想:「我只知道她初中的時候是是網球部的經理,但那時候應該也不是教練吧……」
反正至少在他和英美裡寥寥幾次見面時,沒察覺出什麼特異功能。
聽他這麼說,梟谷的人紛紛松了口氣──也不能怪他們不盼著別人好,實在是15歲就上場當高中排球部的教練,這也太逆天了。
這得是什麼天才才能做到?
畢竟當教練不是靠背書就行的。這一行不僅僅要求技戰術高超,還要對選手乃至對方的整體情況都非常了解。並且能夠在簡短的時間裡用言語或者手勢調動氛圍,影響場上的走向。
無論怎麼想,都不可能是一個高一女生能做到的嘛!
而白鳥澤和井闥山比賽的第一局似乎也印證了他們的猜想。
井闥山仿照著梟谷的做法,沒有盡力死守,而是調動全員進攻。
飯綱作為二傳,無論是技巧、心態還是對隊友的掌控都非常成熟,轉守為攻似乎也沒有遇到任何困難。
他們順利拿下了第一局,25-20。
25-20,五分的分差。
這不能說是一個非常好看的分數。
有人偷偷往白鳥澤的方向看去,卻發現他們上到鷲匠教練,下到替補選手都是一副平淡的表情。
「總覺得他們好像每個人都變得像那個經理一樣。」有人喃喃地說。
生川的教練也抬頭看去。
的確,每個人的表情都都很平淡。
與其說平淡,倒不如說冷靜?就好像第一局的失利並沒有給他們造成任何的困擾。
他感到一些不解,作為名校教練,他對選手的心態和隊伍風格往往是最敏銳的。
白鳥澤絕不是這樣一只球隊。他們攻擊力強,大概因為選手本身性格,看上去第一印像確實穩如磐石,但事實上又相當的情緒化。
這支隊伍非常依賴氛圍的好壞,也就是也就是俗話說的,擅長打順風球。
這是生川教練作為一個身經百戰的指導者給出的判斷,而在之前幾年,這個判斷一向准確。
所以,他們現在表現出來的冷靜絕非隊伍原有的風格。
那麼,難道說……
是受了那個經理的影響?
生川教練想到這裡,頓時覺得自己很荒唐,搖搖頭。
這怎麼可能呢?
退一萬步講,即便那個經理真的是一個不世出的天才,沒打過排球,也對所有技戰術了然於胸。
但即便如此,要深刻地影響整支隊伍,這已經不只是技戰術的層面,而涉及到心理、教育等等......呃,他甚至也不太清楚的各方面。
而這些絕不是一個尚在青春期的高一女生能完全掌握的。
「也有可能只是他們教練的托詞,讓這個經理來背鍋。」有人議論,「反正我感覺蠻搞笑的,嘴上說的那麼厲害,還不是25-20就輸了?」
贊同他的人不少,但說出來的人不多。因為白鳥澤沒有任何被擊潰的跡像,反而都圍在那個高一經理的面前,挨個聽她訓話。
「因為是練習賽,中間暫停休息的時間很長,我就一個一個說了。」
英美裡表情平靜,沒什麼起伏。但所有人頓時渾身一凜。
有種被班主任點名的感覺......
「首先牛島,如果能拿到完美的托球,你是絕對可以打穿攔網的。這一點我們在梟谷和生川身上都試驗過了。」
她看了一眼這位已經隱隱成為王牌的WS:「你的調整攻是大問題,只要二傳給的球不是那麼到位,你的水平立刻砍半,這樣不行。」
「當然,根治這個問題要靠之後的練習。下一局御木學長給球的時候再多考慮一下,最好不要給我們這位WS太多的挫折感。」
她話鋒一轉:「畢竟他沒有西川學長那麼強大的自我調節能力和豐富的經驗。學長們多多包涵。」
說著,英美裡衝西川露出一個微笑:「下一局進攻的重點逐漸開始往西川學長身上偏移,可以吧?」
西川翔衝她比了個OK:「我沒問題噢~」
他本來就是靈活派,技術上來講不說比牛島成熟許多,但至少更全面。在處理各種問題傳球的時候也更得心應手。
而之所以會有這麼多的問題球……
英美裡轉向二年級的自由人釜原大貴:「釜原學長,你的判斷往往是正確的,只是有時到位的速度不夠,或者身體機能不支持你做出正確的反應。不要放棄思考。」
「簡單來說就是不要學天童,他那一套有點神神叨叨。攔網可以這麼搞,一傳還是穩妥優先。」
無視了天童冤屈的喊聲,她擺擺手,示意所有人上場。
「不要依賴下意識。」她最後總結,「下意識是平時訓練的積累,但在場上,要用腦子打球。」
「怎麼樣?這局能贏嗎?」
鷲匠見她坐下,順嘴問。
英美裡驚了:「我怎麼知道?比賽的結果不到最後一刻誰都無法預言的好吧。」
鷲匠:……
鷲匠:那你剛剛那麼斬釘截鐵地說什麼呢?
他清了清喉嚨:「總之,輸了的話我們都會很丟臉......」
英美裡輕輕翻了個白眼:「這怪誰呀,鷲匠老師。」
說話的功夫,第二局比分已經打到了8-5,白鳥澤領先。
西川作為WS來說絕對是優秀那一檔的,尤其是調整攻。
英美裡站起身,觀察著場內的形勢,同時用眼神示意牛島多跟西川學學。
牛島也從空隙裡分給她一個眼神。
──好吧,根本看不出他有沒有聽懂。
井闥山一記強力的扣殺,被天童攔了個邊兒,打手後往高高地往界外飛去。
釜原立刻跟著球向後退,將幾乎快落地的界外球救起傳回場中。
他當然已經無法控制落點。這個球離御木太遠,只能是MB升谷來二傳,勉強傳到網前。
網前兩個攻手,牛島和西川都在。
但這個球……
一個不到位的球。
牛島按耐住自己起跳的欲望。他再三告誡自己,這個時間點,這個球,西川學長來打比他來打要好的多。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這個球在空中的位置非常歪斜,但西川幾乎在起跳的瞬間就調整好了姿勢,保證自己的發力點,將球扣在了一個刁鑽的邊角,成功拿下一分。
落地的瞬間,西川的小腿肌肉鼓脹起來。
他站直身子,衝場外的英美裡揮了揮拳,又扭頭,意氣昂揚地對牛島說:「不要小瞧前輩哦。」
牛島點頭:「好的。」
天童和升谷捂嘴偷笑,好在西川脾氣好,也不計較他時不時噎人一把的技能。
兩隊你來我往打到局末,比分來到20-21,依然是井闥山領先。
但任誰都看得出,井闥山領先得很吃力,白鳥澤的進攻有效率越來越高了。
「這一局白鳥澤給牛島的球相當少啊。」
暫停的間隙,飯綱敏銳地指出。
他本來就是全國排名前列的優秀二傳,對托球的分布相當敏感。
「有可能是那個經理的意見。」井闥山的教練皺著眉說,「反正不可能是鷲匠的意思。如果是他來指揮,那絕對是死命給牛島傳球。」
「真的有那麼誇張嗎?」飯綱笑了笑,轉而又疑惑起來,「不過雖然說給球少,但這也太少了吧?算上現在這個,一共才……」
三個。
沒有人比牛島更清楚他這一局拿到了幾個托球。
算上現在這個,三個。
當然,就像德久要求的那樣,御木學長給他的每一個托球都非常完美。
完美的空檔,完美的時機,完美的助跑距離,讓牛島能夠轟出一記無人可擋的扣殺。
但即便如此,即便他這三個球每一個都打得非常順手,但在面對那些並不到位的托球時,牛島依然非常想起跳。
他想跳起來、他想像西川學長一樣輕松調整自己的姿勢、他想熟練控制自己的身體、他想要救回那些被迫傳得不夠完美的托球。
他想做無論什麼球都能得分的攻手。
扣球的手感還殘留在牛島的掌心。
但他腦海裡想到的卻不是剛剛那個完美的托球,而是無數個因為他的實力、經驗、技術不足而不得不錯過的,不夠完美的托球。
「在學會珍視每一個托球之後,攻手才能明白該如何前進。」
鷲匠感慨:「這就是你的計謀嗎?德久。」
英美裡:……
英美裡:誰能得分就讓誰打,這很難理解嗎???
第57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七天
「所以昨天那場練習賽最後的結果是什麼?白鳥澤贏了嗎?」
「你沒看嗎?太可惜了, 最後一局打得超級精彩!白鳥澤2-1贏了井闥山,我跟你說,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生川學園的經理幫忙把送來的新鮮水果放進冰桶裡:「不過大家都是經理,好羨慕白鳥澤那位。基本沒干過後勤的活吧?」
「開玩笑, 我要是有她那個水平, 咱們教練也不會讓我陪你在這搬西瓜的。」
「什麼叫陪我!我看你小子欠揍......」
不只是學生們在討論英美裡, 幾個學校的教練也正在一起談論她。
「你從哪裡挖到這種人才的?」生川教練跟鷲匠勾肩搭背, 一副哥倆好的姿態, 「也不跟我介紹介紹, 太見外了吧。」
鷲匠從鼻子裡噴氣。這老家伙是不是忘了之前比賽的時候那副替你們惋惜的表情了。
他不知道自己臉上不自覺的帶了笑, 讓旁邊井闥山的教練看了心裡膩歪。
撞大運撿到一個牛島就算了, 大家還能安慰自己說他用不好、不懂做出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
結果這下好了,還多了一個德久, 別說一加一,這是直接六個人組團狂扁來了。
這都什麼事兒啊,天上的紫薇星都掉到白鳥澤去了?
他要面子,剛剛才輸了一場, 不肯主動跟鷲匠搭話, 就在下面一個勁兒踢梟谷教練的腿。
兩個學校都是東京強豪, 比賽中見面的次數不少。梟谷教練嘆了口氣, 加上他自己確實也很想知道, 於是幫忙問:「你們那個經理叫德久吧,她是排球世家出身嗎?」
如果是家庭熏陶,那倒還有話可說。他想。
「人家就是東京普通家庭的普通小孩。」鷲匠做作地磨了磨指甲, 「不過是我們隊裡天童的表妹, 兄妹關系好, 就一起來上學了。」
要是讓英美裡聽見他在這胡說八道, 肯定要忍不住翻白眼。
可惜她並沒有聽到,反而被包圍了。
飯綱是包圍她的主力之一。這人長了一張很沉穩的臉,排球風格也相當穩重全面,但場下卻很跳脫。
「你真的沒打過排球嗎?我不信......」
他說著,上下打量英美裡一圈,又悻悻然:「好吧,看你的肢體不像是經常鍛煉的樣子。」
英美裡:……
上來先貶我一通是什麼意思?
木兔在旁邊煽風點火,一副委屈的姿態:「英美裡——我們都那麼熟了,你居然從來不告訴我你還會排球!這也太讓人傷心了吧!」
英美裡繼續:......
一時都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吐槽了!首先我們也並沒有很熟,我們就只見過兩面吧?其次我也不會排球,我只是會折磨人——
英美裡面無表情地繞開了人牆,抬腳往食堂走,卻很快遇上了下一堵人牆。
來人是梟谷的教練。
既然是老師,當然不可能像無視木兔他們那樣無視掉,英美裡乖乖打了招呼。
但梟谷的教練不愧是梟谷的教練,能壓制木兔這種人,臉皮也不是一般的厚,張嘴就來:「德久同學啊,看了你指導的比賽,我們一致覺得打得很精彩!」
例行恭維結束,他圖窮匕見:「我們梟谷也有幾個很不錯的選手啊,潛力不輸牛島的!你要是有空,完全可以跟他們玩一玩......」
玩一玩是什麼意思啊!在全年齡向作品裡說這種話不太好吧!
英美裡無語。聽上去真的很糟糕啊老師!
她正打算禮貌的謝絕──畢竟沒有哪個社畜願意無端端給自己添加工作量,更何況這個工作量還不記在自己的績效裡。
但鷲匠突然衝出來了。
這老頭一派容光煥發,用一種大房看二房的眼神瞥了一眼梟谷的教練:「現在知道來求人了?」
梟谷教練懶得看他:「我這是在拜托德久同學,要是有空帶一帶我們梟谷的選手。你和木兔本來也很熟嘛。」
都說了一點也不熟……她跟無法溝通的人是不會熟起來的……
好吧,手塚和牛島算是她人生的兩大意外。
英美裡剛走神一秒鐘,就聽見鷲匠爽快地答應了:「好啊,讓她帶梟谷。就明天,怎麼樣?」
英美裡:?
什麼意思啊?臣等尚欲死戰,陛下為何投降?
鷲匠卻沒有看她,只是樂呵呵的說:「明天你把指揮權讓給德久,讓她來帶梟谷。然後和白鳥澤打一場,怎麼樣?」
梟谷教練眼珠一轉,立刻明白鷲匠在搞什麼鬼。
這廝也開始學著種樹了,還打算拿梟谷一起當養料……
不過反正他們也不算虧,練習賽怎麼打都一樣。
換一換指導風格,說不定也會有新的靈感。梟谷一貫是偏自由式放養,於是沒想多久就答應了下來。
三分鐘讓你讀懂什麼叫拉郎配。英美裡想,這世界上還有比這更離譜的拉郎配嗎?
無論她怎麼跳腳,兩邊教練已經決定好了。第二天就是英美裡帶隊的梟谷,對戰鷲匠帶隊的白鳥澤。行吧,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她小老百姓能干什麼,只能默默給自己點支蠟燭默哀。
不過不打無准備之仗,就算是個鬧著玩的練習賽,她也不想輸得太難看。
天童就看見英美裡端著餐盤一路經過了他們,直直走向了吃飯中的梟谷。
他戳了戳牛島:「哎,若利君,你說英美裡跟那個木兔真的很熟嗎?她不是這種會直接去找人一起吃飯的性格啊~」
白鳥澤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德久英美裡女士是標准的一人食推崇者,尤其喜歡自己一個人吃飯。
山形銳評:完全可以去拍女版孤獨的美食家。
瀨見:「就她那小鳥胃?算了吧,還孤獨的美食家。孤獨的小鳥胃吧!」
說完這句話,當天瀨見就多了100個發球的訓練。
牛島也看向坐在木兔身邊的英美裡。他盯了兩秒,挑眉:「不必擔心。」
天童:「啊?」
這家伙牛頭不對馬嘴的說什麼呢?
牛島鎮定自若地咬了一口炸蝦。咀嚼完,咽得干干淨淨,才慢吞吞張口:「他沒有我強。德久不會將就。」
天童:……
天童:「很難想像我在這篇文裡也有發出省略號的一天。」
一天不噎人你就不舒服是吧?若利君喲。
天地良心,英美裡只是在加快了解自己明天就要上手的隊伍。
而吃飯永遠是了解一個人最好的渠道。
木兔不用說,即便不跟他吃這一頓,英美裡也足夠了解這個人在場上是什麼樣。
至於其他的一年級,鷲尾辰生和木葉秋紀都是英美裡在漫畫裡見過的人。嗯,排球水平先不說,至少臉是熟悉的。
光從吃飯時的聊天來講,梟谷的氛圍是很好的。
學長學弟之間至少沒有神丘智的那種神經病,也沒有人嫉妒木兔這個明顯得到了偏愛的WS。
二傳的存在感相對比較弱。學長們的攻擊力總體來講不如木兔這幾個一年級生,但抗壓能力更好……
「你在想什麼?」
英美裡轉頭,木兔的大臉湊到她面前,嚇得她差點一巴掌揮過去,還好最後忍住了。
「我在想明天該怎麼對付白鳥澤。」她沒好氣地答。
木兔嘴裡還包著一顆魚丸,含含糊糊地問:「那你想到了嗎?」
英美裡面無表情端著餐盤起身,居高臨下地甩給他一句話:「早就想到了。」
*
第二天,梟谷和白鳥澤的比賽如約而至。
不過不知道牛島是抽了什麼風,他今天發揮比預選賽打青城還要好。如果用拳擊作比喻,那就是拳拳到肉,球球得分。
什麼意思?拿她當假想敵了?
她在對面才能打得更好是不是?
英美裡承認她有一瞬間居然想過要不要利用這一點,每次都潛伏在對手的隊伍裡刺激牛島同學。
不過很快正常人的理智占了上風,她可惜地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再說一次,牛島的球防不住是很正常的。」
她將剛開始用的嶄新筆記本在手裡來回拍打著,「這不是說我們就不努力攔網了。但是既然讓他拿到完美的球是最壞的情況,那我們就盡量的去限制這種情況出現,OK?」
梟谷的隊長點點頭,同時這也是他們今年的首發二傳。
這位隊長相當沉穩,思路也很清晰,接著英美裡的話說:「往前推一步,我們可以打亂二傳;再往前推,我們可以打亂他們的一傳。我們能做的有很多,一步一步來。加油!」
臨近快上場了,英美裡卻始終看著某一個方向。
木兔湊過來,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鷲尾怎麼了嗎?你一直盯著他看。」
「他狀態不太對。」
英美裡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忽然囑咐道,「幫我跟其他人傳個話,一會兒如果有他單人攔網牛島的情況,讓其他人別去幫他。這一點要瞞著他,不用我說吧?」
「OK!保證完成任務!」木兔毫不懷疑地答應了下來。這人聽見後面說要瞞著鷲尾,還以為是什麼秘密任務,興奮地在原地跳了兩下。
單細胞就是這點好,雖然他們往往不能理解你的意思,但是他們也不在乎你是什麼意思。
英美裡欣慰地想,哦,她愛單細胞,單細胞love!
第一局的敗北是可以預見的,畢竟梟谷是落在一個全新的指導者手裡。
25-17,梟谷的首發隊員都有些慚愧地垂著頭
倒不是因為這個分數,其實更難看的分數也不是沒有拿過。但面對英美裡時,這種感覺是很奇怪的。
她畢竟是敵方學校的學生,又是一個同齡的異性,結果打成這樣。明明昨天在指導白鳥澤的時候,她的戰術還很有效,這麼比起來倒顯得像梟谷不如白鳥澤了。
但旋渦中心的英美裡卻壓根沒往這方面想,她的視線依然落在鷲尾身上。
剛剛在場上,鷲尾作為MB單人攔防牛島的扣殺時,其他人按照她囑咐的那樣沒有上去幫忙,進而導致鷲尾的攔網直接被牛島轟穿,拿到分數。
而這無疑讓這個一年級的MB心緒產生了巨大的波動。
英美裡心思微動。
嘿嘿,她有一個壞主意。
第58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八天
「看來配合果然很重要呀。」
天童將擦完汗的毛巾搭在脖子上, 抻了抻手臂,感慨:「梟谷很厲害, 英美裡也很厲害, 但湊在一起反而不如平時的水平。」
瀨見幽幽瞟了他一眼──這場因為是跟英美裡帶領的梟谷比賽,所以鷲匠臨時把御木換成了瀨見。
美其名曰縮小一下兩邊的差距,實際上無疑是在挑釁。
「你真的這麼想嗎?」他聲音很虛弱。
平時即便不上場,他在場下觀賽也從沒有懈怠過分析和思考。
但做一個旁觀者, 和親身作為一個二傳給大家托球感覺是截然不同的。
直到瀨見真的上場實戰後才驟然發現, 他的同伴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 突然變強了很多。
傳球的時機、速度、節奏都需要做出調整, 一下子給他搞得心慌意亂。
而英美裡的針對訓練計劃能有這種效果,不能不讓瀨見對她的能力產生過大的估計。
天童裝無辜:「怎麼了?瀨見見, 難道你覺得英美裡可以輕松翻盤嗎?」
牛島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比賽不到最後一刻, 誰也說不清楚。」
更何況……
更何況那是德久。
他相信她是不會坐以待斃的。
被牛島寄予厚望的英美裡正在梟谷眾人驚恐的視線中,准備對鷲尾開展話療。
他第一局被牛島打穿了單人攔網,又是個MB,比WS來說防守的職責更重。
鷲尾的壓力可想而知。
說實在的, 梟谷的選手精神力都相當強悍。但可能因為牛島太恐怖?又或者英美裡之前的布置起了作用, 總之鷲尾現在是一個一整個崩潰的大狀態。
被白鳥澤的強力主攻打爆——暫停時還要面對白鳥澤的經理——繼續上場面對白鳥澤的變態主攻......
完全是地獄的莫比烏斯環白鳥澤版。
但局末休息時, 英美裡卻笑得很溫柔。
她照常遞上水、毛巾, 然後走到鷲尾身邊慢吞吞地問:「鷲尾同學,你還好嗎?我看你好像有些打不起精神。」
「攔不下來沒有關系呀, 大家都會想辦法幫你的。」
鷲尾頓時熱淚盈眶, 為剛才自己因為對方是白鳥澤的學生而產生的細微排斥心情感到羞愧。
「德久同學......」為了彌補自己的錯誤, 鷲尾決定全心全意將自己的困擾傾訴給面前的代理教練。
「每次對上牛島, 我就無法完成作為MB的職責, 我攔不住他……」
「嗯, 嗯。」
英美裡點點頭,慈祥地接過他喝完的水杯,「這很正常。每個人都有自己能做到的和不能做到的事。面對某些選手來說,單人攔防本來就會很辛苦。」
山治老師的名言嘛,稍微借來用用~
「不過每個人也有自己能做到的事。比如說雖然一個人無法攔死牛島,但你總能限制他的一條球路。而剩下的就交給大家一起來做。」
她一邊說,一邊笑著拍了拍鷲尾的肩:「放輕松,不要太擔心。這可不是一對一的單打比賽。你身後還有五個人呢。」
木兔湊上來跟他勾肩搭背:「是六個人才對吧?還有英美裡呢!」
omg,謝謝木兔老板送上的助攻一份,老板大氣!
雖然這麼想著,但英美裡表面依然人模狗樣地點頭:「對,還有我呢。場上永遠不止你一個人在思考,所有人都在想該怎麼應對。所以放心吧。」
可以說整個隊伍的氛圍在她說完這一番話後,立刻為之一變。
第一局的完敗對梟谷沒有影響是不可能的,只是他們的球員都不那麼情緒化,所以並沒有表現出來。
但英美裡並不僅僅是在鼓勵鷲尾,而是在將責任交給每一個梟谷選手。
這意味著她對所有人能力的信任,意味著她作為白鳥澤的經理兼助理教練——相當了解對手實力的一個人,她相信梟谷能贏。
弱者被賦予責任,可能會怯懦退縮;但強如梟谷,只會歡欣鼓舞。
與此同時,對英美裡的信任也愈發加強。
「德久同學!對面的那個紅頭發MB......是叫天童來著?」有人立刻來問了,「他的攔網讓人無法判斷......我有時候不知道該怎麼躲才能躲得開——」
「無法判斷的攔網,那麼你只需要客觀上比他更快就行了。不是說絕對速度,而是說尋找空檔或者利用隊友騙他起跳,打一個時間差。」
英美裡平淡地給出建議。
「德久同學,我每次一想到他們二傳要托球給牛島心裡就好恐懼!這個該怎麼調理?」
「德久同學,我總是被木兔的頭發擋住視野怎麼辦啊!」
「德久同學......」
等大家都問的差不多,英美裡也累得夠嗆。這群人也太能問了吧!什麼好奇寶寶嗎他們是?
還有被木兔擋住視野的,讓他別用那麼多發膠不就完了!
好在總算要上場了。英美裡目送他們走開。
而就在這時,梟谷的隊長兼二傳忽然回身,衝她狡黠地眨了眨眼。
「你是故意的吧,德久同學。」
「剛才不讓我們幫鷲尾一起攔防,是為了接下來你在寬慰他的時候,能夠把自己的影響力最大化。」
他用左手悄悄比了個大拇指:「很厲害哦。話說你要不要考慮轉學來梟谷呢?東京這邊好吃好玩的更多啊——」
英美裡:……
英美裡:嗯嗯我都知道......東京很好我還能不知道嗎......
梟谷這邊其樂融融,整體氛圍一下輕松了。所有人輕裝上陣,加上實力差距本來也不大,第二局連追五分後打出狀態來,30-28拿下這一局。
場邊幾個教練都能看出來,在梟谷展現出不屈不撓的氣勢和相當精妙的配合後,白鳥澤顯然一下子被打懵了。
幾人忍不住看向鷲匠——他倒是半點不為場上白鳥澤的形式著急。
生川的教練實際是有一些困惑的:「白鳥澤......他們精神有這麼脆弱嗎?」
井闥山的教練也忍不住問探頭問鷲匠:「看來鷲匠老師平時是真沒管過他們啊,還能直接在場上崩盤......」
鷲匠捂臉,他要怎麼說?在他看來,這群人根本不是因為什麼被對面反敗為勝而心情波動,估計完全是因為德久跟梟谷的融合太快太好,才心情波動的。
實在受不了這群青春期少男了!
「像及川?」換人發球的時候,西川被牛島的發言嚇了一跳,「英美裡怎麼會像及川呢」
「感覺。」牛島低頭想了想,面無表情地補充,「整體氛圍?」
西川:……
好吧,你還是不要再說了......
天童倒是贊同。但光是發現英美裡像及川,無論在什麼樣的隊伍裡影響力都不減這一點,對白鳥澤目前的狀況是沒有幫助的。
畢竟他們的配合協調已經出了問題。
實際上除了鷲匠幾個教練看得清清楚楚之外,白鳥澤隊員們是沒有感覺到的。
白鳥澤自己都沒感覺到,更別說對面的梟谷。他們畢竟不是同一個賽區,比賽打得也很少,還以為這是白鳥澤的正常狀態。
但這邊有英美裡啊!梟谷不熟悉白鳥澤,她熟悉啊!這群人平時是什麼樣子,現在又是什麼樣子,她都看在眼裡。
心態崩了是吧?呵呵,找打。
英美裡站起身,活動片刻脖頸,露出一個邪惡的反派笑容。
梟谷得了她的指令,上場直接追著打到20-14。鷲匠受不了了,終於叫了第二個暫停。
「果然按照德久說的,抓住他們一傳不夠穩定的痛點得分就相當容易了!」
木葉將汗濕的劉海撩到腦後,伸手接過英美裡遞來的發帶。
「謝謝~」木葉給了她一個wink,「我們超有默契的!」
英美裡:......
「一會兒我把瀨見手機號分享給你好了。」她面無表情,「感覺你們會很聊得來。」
「話又說回來,你是怎麼看出對面心態崩了的?」
「這還需要看嗎?照常理來說,剛剛木葉和鷲尾一起防在網前的時候,為了保險起見,要麼傳給西川學長要麼傳給牛島。」
「但瀨見一個都沒選,卻傳給了在網前已經被盯得很緊的天童。一看就是心慌了,手上慌不擇路,隨便傳給離自己最近的人。」
英美裡平淡地點評,心想是不是該給瀨見做點抗壓訓練?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跟影山一樣缺根筋。
「天童也顯然慌了。按照平時他的做派,首先要觀察清楚你們的動向,等你們手伸出來了,他在最後一刻再去調整自己的方向——當然不一定能成功,但這是他習慣的做法。」
「但他沒有,而是直勾勾地把球打在你們手上,被攔得死死的。這還不夠慌嗎?」
英美裡簡單解釋了一下,緊接著扭過頭開始向梟谷的學長們部署接下來的策略。
「哇——」木葉張著嘴,半天合不攏。
他忽然戳了戳木兔:「我說,你有沒有什麼辦法能把她拐到我們學校來啊?」
木兔不贊同地回頭:「拐賣人口是犯法的。」
木葉:你也跟我搞每日一噎是吧?
其實在打到23-20時,幾個教練已經隱隱有些預感。
但直到最終25-22的比分塵埃落定,梟谷2-1拿下這場練習賽、英美裡帶領著她完全不熟悉的梟谷真正打贏了白鳥澤,他們才有了一種奇妙的實感。
生川的教練感嘆:「她的確非常厲害。我不是說戰術方面,雖然這也很這方面她的知識儲備也很成熟,但暫時還比不上我們這種自己當過選手打過比賽的,後期還有進步空間。」
「的確。」梟谷的教練附和,盯著英美裡的眼睛都在發光,「她最強大的天賦應該是對雙方情緒的把握、對場上氛圍的控制。」
「而且她不僅僅是能夠察覺到選手情緒狀態的變化,還能通過自己的語言和動作來設計、改變他們的狀態,真是……」
井闥山的教練嘆了口氣,轉而又憤憤然去瞪鷲匠,「既生牛島,何生德久啊!」
真是什麼好事都讓白鳥澤給攤上了!
鷲匠謙虛地擺擺手:「沒有,沒有。只是一些微小的工作......」
眾教練:「別太欠揍了你!」
第59章 黑心經理第五十九天
「哎, 所以鷲匠老師為什麼不讓你在IH比賽上帶隊?明明合宿的時候已經很厲害了的說~」
「首先,我只是一個高一生;其次, 我從來只是紙上談兵, 沒有任何打排球的經驗,也沒有帶隊贏過大型正式比賽的經歷;其三,我並沒有學過正統的體育管理。最後……」
英美裡抄起手邊的抱枕,狠狠蒙住在沙發上翻滾的紅色腦袋:「你能不能別在我房間裡滾來滾去了!」
「但是——」天童拖長了聲音撒嬌, 「但是你都不肯答應我一起去看電影——」
廢話, 當然不想去, 英美裡想。
她是絕對的原聲版支持者。上一次被天童這個電影刺客拉去看了一場吹替版, 整個人做了兩天的噩夢,夢裡全是鋼鐵俠的臉頂著藤原啟治的聲音。
「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嗎?」天童長長嘆氣, 一個鯉魚打挺從沙發上跳起來, 「那我跟山形去了。」
英美裡頭也不回地擺擺手。
天童走後不到10分鐘,一個人影偷偷摸摸從德久家門口出來了。
說實話英美裡也不想的!但誰讓今天是首映呢,今天不看後面必然會被劇透,劇透等於白干。
英美裡特意買了比他們更早場次的原聲版電影票, 一切都很順利, 她取了票買了可樂和爆米花, 兩手滿滿當當的在休息區坐下。
這家電影院建在一座百貨大樓頂層的正中, 兩邊是聯通的同一家書店。
不少來看電影的觀眾手裡提著一袋子書走進休息區。看來還不錯?那可以一會兒看完電影去逛一逛。
英美裡一邊想著,一邊抱上東西起身去檢票。
她剛一轉身, 啪嗒一下撞在了一個人身上, 爆米花漫天亂飛。
我的天!危機處理意識浮出水面, 她下意識跟來人道歉:「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嗯, 這些我來收拾就可以了......」
說到一半抬頭, 聲音立刻高了一個八度:「牛島——怎麼會是你?」
牛島看了一眼地上到處都是的爆米花,又看了一眼自己手裡裝著書的塑料袋,冷靜道:「我是來買書的。」
英美裡這才注意到他手裡的塑料袋。
好消息,袋子沒被她撞破。
壞消息,裡面全是爆米花。
這是她自己不看路的問題,但現在電影馬上要開場了。
英美裡權衡了半秒鐘,立刻衝到前台去又買了一張電影票塞給牛島。
「就當是我道歉?走吧走吧,一起進去看。」
牛島整個過程一語不發,像個全自動機器人被她一路拉過檢票口,塞進座位裡。
大熱電影的首映場,英美裡在前台臨時買的票當然不可能和她的預定位置在一起。
牛島的位置在第一排的角落,而英美裡的位置則在中後排的正中。
這一場的影廳又很大,不要說聊天,就是視線在半空中碰到都不可能。
兩個半小時以後。英美裡已然忘記開場前發生的一切糟心事,美滋滋跟著人流散場。
哎呀~還是原聲版好。她愛原聲版,下輩子也只看原聲版!
走進等候區,她伸了個懶腰,放下手的瞬間被人叫了一聲「德久小心!」
英美裡堪堪收住手,驚魂未定地一瞥——她差點又打翻一桶爆米花!
「......這又是在做什麼?」
英美裡看了眼牛島手裡的大號爆米花桶,干巴巴地問:「你這是......還打算再看一次嗎?沒看出來你是這種鐵血影迷啊。」
牛島搖頭:「這是補給你的。雖然你撞到了我,但是也買了電影票補償我;同樣,我撞灑了你的爆米花,所以買一桶賠給你。」
英美裡抽了抽嘴角,也懶得推脫,干脆接過來。
她發現只要一碰上牛島自己就會無語一整天。挺好的,別人是三句話暖她一整天,牛島是三句話噎你一整天。
捧著爆米花桶,英美裡聞著滿鼻子甜香味衝牛島點點頭:「好的,那我們就兩清了。」
牛島也點點頭,兩人正准備分道揚鑣,忽然一個高亢的聲音叫住了她
「哦,英美裡——」
大寫加粗OMG混合著不祥的預感一起襲來。
英美裡的不祥預感永遠是准確的。她像機器人一樣一寸一寸地回頭,天童和山形正站在不遠處人手一杯可樂,顯然是准備進來取票看電影了。
哦,對,確實,也該輪到他們的場次了。英美裡痛苦面具。
要不是牛島阻攔了她逃離的步伐,她應該能完美錯開這兩個人才對。
但現在顯然是錯不開了,不僅錯不開,場面還變得異常尷尬——
她看了一眼一無所知的山形,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牛島,再看一眼興味盎然的天童......
好吧,確實只有她一個人尷尬!
「怪不得拒絕了你親親表哥我的熱情邀約~」
天童捏起嗓子,用他最造作的腔調說:「原來是跟若利君約會來了呀~」
天童覺瘋子。英美裡安祥地閉上眼,沒關系,她不尷尬。只要她不尷尬就沒有人能夠讓她尷尬......
山形歪頭困惑:「不可能吧,若利難道會跟人約會?他約會對像應該是排球吧?」
英美裡:噗。
天童:噗。
山形,沒想到你是這麼幽默的一個男生。英美裡在心裡對他豎起大拇指。
山形巧妙的幽默化解了英美裡的尷尬,而且他們的電影也快要開場。天童沒有過多糾纏,只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就檢票進場。
英美裡順勢跟牛島分道揚鑣,獨自抱著一大桶爆米花往家走。
她面無表情地迎接著路人對她手裡爆米花的注目禮,泰然自若地走在路上。
啊!真是多姿多彩的一天!
*
比起春高,英美裡其實並沒有那麼喜歡IH。因為IH的開賽時間永遠是在夏天——她最討厭的季節。
即便是坐著不動也往外冒的汗水、黏糊糊的T恤衫,還有永無止息的比賽。
說起來這也並不是她第一次參加全國大賽。雖然在網球部的時候國三被她蝴蝶掉了,但前兩次全國大賽她也作為網球部的經理參加過。
不過那時候她的參與感顯然沒有現在這麼強。
「瀨見不要亂跑。別看了,那家店衣服不適合你。」她一邊面無表情地拽住瀨見的兜帽,一邊還要提醒,「升谷學長看路,別只盯著檜森學姐看了。」
升谷扭頭,驚恐萬分地對她比了個「噓——」
英美裡配合地放低聲音,悄聲說:「學長放心,檜森學姐根本沒有往這邊看。」
升谷表情僵硬:「你真的是在安慰我嗎?」
IH當然也有種子校的說法,去年的優勝和准優勝都會被列為種子校輪空一輪。
不過白鳥澤顯然還沒有強到擁有這份待遇,畢竟他們只是宮城縣這一地的代表,而光是東京本地的代表就有三所學校。
「之前和我們打過練習賽的井闥山就是種子校哦。」天童翻著英美裡提前發給他們的資料,「哇,好可怕——」
不過井闥山什麼的還是太遙遠了,眼下首輪的對手已經站上橘紅色球場,虎視眈眈准備戰勝白鳥澤晉級下一輪。
鷲匠站在首發選手面前,指點道:「今天的對手有一個特色,那就是節奏明快,是我們最不擅長應付的對攻型。」
他掃視一圈:「表情都很不服氣啊?那就用比賽的結果來向我證明吧。」
他在教練席坐下,忽然側頭:「你也一樣,想要教練的位置,就要證明你有相應的能力。」
英美裡:「我只想說好拙劣的激將法......」
英美裡早先搜集了對面學校的資料,這是來自關西的一支隊伍,以攻擊力強、進攻節奏凶猛著稱。
雙方都是進過多次全國大賽的老牌強隊,自然也不存在什麼對場館的適應問題,很快,比賽就激烈起來。
而問題往往也出在這種時候。
對面的隊長兼主攻扣殺非常強勁。而越是強力的扣殺,速度也就越快。
扣球快、二傳托球離手的速度也很快,每一步都加快一點,整體便快了很多。白鳥澤這邊一下手忙腳亂起來。
激烈的比賽節奏加上手忙腳亂的狀態……
「放只雞上去撒幾把米都比他們跑得到位。」英美裡面無表情地評價,「一傳接得滿天飛,以為自己在放煙花呢?瀨見跑得臉都青了。」
鷲匠無言。他自認半點不算個心軟的人,但有時候英美裡話說得太狠,以至於他都不太忍心,想要幫這群少男們說幾句。
但看了看場上的表現,又發現自己實在沒什麼可說的。
「所有攻手的一傳都不到位啊。」他附和,「回頭讓他們多練練。」
英美裡心想這還用說?但她沒有直接對鷲匠蹬鼻子上臉,而是飛快地起草IH結束後的訓練計劃。
按她的想法,非得把白鳥澤操練成6個自由人才算完。
英美裡正埋頭奮筆疾書,忽然聽見場上一聲驚呼,緊接著就是觀眾席此起彼伏的尖叫。
「砰」的一聲,腦袋大的排球直愣愣朝場外飛來,一把子打穿了白鳥澤帶來的補給箱。
礦泉水瓶像沒媽的孩子一樣到處亂滾。英美裡微張著嘴,表情還有些呆滯,轉頭往場上看去。
這是哪位英雄干的好事?
「呃,抱歉。」說話的是牛島,他的表情居然還是那副平靜無波的死樣子,好像剛剛把一傳接飛、重擊補給箱的人不是他一樣。
「下次我會注意卸力的。」
英美裡:……
重點是這個嗎!
她看了一眼身邊怒發衝冠的鷲匠,在心裡憐憫地念了句佛。
比起卸力,你還是注意一下怎麼保命吧,牛島同學......
第60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天
當然, 鷲匠教練是不會在IH的關鍵時刻悄無聲息滅口隊內頭號主攻牛島的。
他只是冷酷地吩咐英美裡:「把訓練計劃強度再往上調10%。」
比賽比想像中結束得更快。原本一傳不穩的問題應該會在困擾白鳥澤一段時間,但令人沒想到的是,瀨見在這個緊要關頭頂住了。
事實上一傳是無法直接影響到攻守扣球的, 主要是通過破爛的一傳來影響二傳的狀態, 進而影響進攻得分。
而瀨見的個人技術使他能夠在一傳不到位的前提下,盡力傳出相對到位的托球, 為攻手提供最大限度的可能。
──代價就是他的體力消耗非常大。下場的時候整個人像被撈出水面的魚一樣渾身濕透,隊服黏在身上,精心打理的發型也早就亂七八糟。
英美裡正在給所有人遞上水杯。當然這工作不是白干的, 一邊遞還要一邊立刻復盤場上暴露的問題。
前面每個人都垂著頭啞口無言,直到瀨見這裡,她看了看對方慘白的臉色,相當善解人意地閉上嘴。
「喂, 你倒是、說點什麼......」瀨見喘著粗氣,苦笑著搭上她的肩膀,「挨罵都挨成習慣了,你不說兩句, 搞得我以為明天就要被開除。」
「抖m嗎?是抖m吧你。」英美裡撇撇嘴,「不過你衣品太差了,就是想當m也沒有人……」
瀨見抓狂:「啊啊啊啊啊閉嘴啊啊——!」
他們倆和樂融融, 那頭鷲匠還在激情澎湃地訓斥所有人。
「你們這個一傳的水平,說實話,連縣內的很多隊伍都比不上。明天還有比賽,我就不多說什麼了。回去以後,一傳這個方面身高之前必須都練出個樣子來。」
「是, 教練!」
英美裡背著包跟大部隊一起回旅館。大巴上, 她跟鷲匠坐一排, 干脆直接開口問:「鷲匠老師應該平時就看得出來他們一傳不行了,為什麼之前沒有著重訓練這個方面?」
「精力有限。」
鷲匠卻相當直白地承認了,「畢竟不是真的職業選手,很多時間要拿去上課、要做課外活動、要回家,擠出來的時間練一方面都夠嗆。想把人培育成面面俱到的全面手......很難。」
英美裡黑線:「那您還要求我……」
鷲匠又何嘗不知道一傳對一個隊伍的重要性。他雖然秉持先天素質決定起跑條件的原則,但排球基本的運轉規律他不是不懂。
正因為太知道訓練要花多少精力,他才從來沒有這麼做過。
想把牛島瀨見天童之流培養成一傳二傳進攻防守都能做到中上的全面手,這比讓牛島這樣的紫薇星年年都出現在白鳥澤還要難。
再說,他自己也沒有這個精力去做這麼多規劃。
不過現在嘛……
他開始閉目養神,從鼻腔裡發出一聲輕哼:「怎麼,做不到?」
英美裡:……
「做當然能做,但是我沒有名分啊!我甚至連指揮權都沒有來著。」
她這話說的就很直白了,鷲匠瞥了她一眼,又重新閉上眼。
「等你做到了再說吧。」
*
比賽前夜,英美裡和檜森佑理一間房,兩人一同出發去洗漱。
盥洗間裡沒有其他人,兩人輕松地聊了些東京的土產,檜森表示:「明天比完賽就去逛街,不過希望不要被升谷注意到。」
「森莫?」英美裡含著牙刷,口齒不清地問。
「如果他發現我偷偷離隊,肯定會發消息來追問的。」檜森伸了個懶腰。
「所以學姐一直都知道?」英美裡好奇,「升谷學長喜歡你的事。」
檜森狡黠地眨眼,清秀的臉龐立刻綻露出微笑:「嗯,知道啊。升谷藏得太糟糕了。」
她收拾好毛巾:「不過我打算等引退的時候再告訴他,否則我懷疑他很難把全部精力放在練習上了。」
看著檜森走遠的背影,英美裡肅然起敬。
舍小我為大我!檜森學姐,這個排球部怎麼能少了你啊!
多來幾個有這種覺悟的人,簡直是不贏都難!
第二天的對手是梟谷。
兩支隊伍在合宿的時候見過,因此熱身時木兔幾個人就很熱情地過來打招呼。
「嘿嘿嘿!牛島!這次我會死死防住你的。」他宣布,「得分也會比你多很多!」
木葉和鷲尾則走到英美裡身邊:「好久不見啊德久!怎麼樣?你對東京這一帶熟悉嗎?要是有需要的話,我們可以給你推薦幾個比較好逛的地方。」
「她很熟悉東京哦,英美裡的國中就是在東京念的。」
天童從後面勾住英美裡的右肩,「馬上就是對手了,跟我們的經理講太多話會被懷疑是間諜的。」
英美裡:你以為人人都是牛島嗎?
說起東京,她記得今天有幾個人跟她發短信說要來看比賽的……
「你在想什麼?專心,比賽要開始了。」
鷲匠點了她一句,英美裡便收回心神。
很快,裁判一聲哨響,IH第二天的比賽開始了。
白鳥澤對梟谷,梟谷的隊長兼二傳先發球。
在全國大賽的賽場上,很少能見到跳發和飄球之外的普通發球。梟谷的二傳發球非常強勁,落點也很准。
好在白鳥澤之前也跟青城打過不少回。及川的發球接了少說100來個,這才沒有在一開始就被擊潰陣型。
釜原魚躍到邊線將球救起。一個完美的弧線傳到網前,落點正下方是一個箭步衝上來的御木,球從他手裡飛速射出,直直給到球網另一側的天童。
一記從一傳、二傳到扣球都很快速的扣殺。白鳥澤拿下了比賽的第一分。
英美裡右耳掛著耳機,正在聽IH的現場解說。這些解說都是浸淫排球比賽多年的專業人士,對比賽的見解在很多時候能給她新的靈感。
譬如第一局打到後半,其中一個解說突然說:「今天白鳥澤的狀態比昨天要穩健很多呢。」
他的搭檔搭話:「你是說一傳的效率嗎?我也這麼覺得,昨天他們的對手節奏太快,雖然都是攻擊性比較強的隊伍,但在面對梟谷時顯然要更游刃有余一些。」
「備受關注的一年級新生牛島,今天的發揮也比昨天要好很多。我們來看看......昨天這個時候他一分沒有得,但現在第一局比賽還沒有結束,他已經一個人拿了5分!」
嗯,確實是這樣。解說們的說辭和英美裡觀察到的情況相符,今天白鳥澤的發揮確實比昨天要好很多。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天那場天馬流星錘的鬧劇把他們嚇住了,今天每個人接一傳都很拼命也很到位。
雖說這不是光靠欲望就能做到的事,但有意控制著自己的動作,當然比隨意回球要好很多。
第一局25-23告終,白鳥澤拿下開門紅。
「還算順利。」英美裡評價。
與其說評價,倒更像是她在自言自語:「防守一傳雖然強化了,但依然比不上那些以防守著稱的隊伍,只能在攻擊上做文章。或者說攔網?攔網確實還可以加強……」
白鳥澤的平均身高應該是比梟谷要高的。英美裡之前專門注意了一下兩個隊伍的數據,梟谷現在個子最高的應該是他們的一個MB,但其他人的身高就比較勻稱。
──矮得比較勻稱。
她一邊想著,一邊扭頭去看鷲匠:「鷲匠老師……」
「就按你的想法來。」鷲匠頭也不回,「一傳暫時只能夠強化到現在這個程度,但對面的攻擊是必須要加以阻攔的。所以我們應該加強攔網,沒錯吧。」
鷲匠的風格是做一件事就要做到極致,等到中場休息,立即對眾人說:「攔網注意,我不要軟綿綿的手臂在空中揮得像氣球一樣,輕輕松松被對面的攻擊打破。這種不叫攔網。」
他板著臉,「要攔就要攔死。而其中最需要得到限制的,不是他們三年級的那個WS,而是跟你們打過交道的那個一年級。叫什麼來著......」
「木兔光太郎。」英美裡像一個合格的秘書,替上司補足記不住的細節。
「對,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在合宿時還暴露過心態上的一些問題吧?」
鷲匠表情不變,指了指天童。天童也心領神會地衝他比了個大拇指。
牛島看了,歪頭問英美裡:「這是什麼意思?」
他也比了個大拇指。
「這是『我懂你在想什麼,我也是這麼想的,哈哈我們倆可真是壞得一拍即合』......」英美裡面無表情地解釋,「的意思。」
按照鷲匠的要求和指導,第二局以天童為核心的攔網很快盯死了木兔。
這並不是說盯死就能夠盯死的,否則木兔的心態問題早就應該成為梟谷被人圍攻集火的要點。
今天白鳥澤能做得這麼順利,還要歸功於隊伍裡天童之外的另一個MB。
「今天升谷倒是狀態很好。」鷲匠措了措辭,「超常發揮了。」
他說著,往英美裡的方向看過來,顯然是想要一個答案。
英美裡望天。她想起昨天和檜森學姐在盥洗室時對方說的話了。好吧,誰家還沒個腹黑的人啊!
升谷學長,犧牲你一個,幸福所有人!不要大意地上吧!
被連續防了4個扣殺,木兔的表情顯然灰暗了下來。
即便對面很快叫了暫停,但效果顯然不佳,再上場他下手已經沒有開局時的力度,反而失誤頻出。
「這就是鷲匠教練之前讓你攔防采用的戰術嗎?」牛島問天童。
後者快樂地張開雙臂,整個人像一個展開的『大』字:「是哦!看到對面的攻手為被不斷攔住而變得無比沮喪的表情,我實在是太幸福了~」
「越強的攻手,越是這樣啊......」他微微眯起眼睛。
按照英美裡的想法,這一局比賽應該會在這樣的氛圍當中持續到結束,進攻的重點也會轉向其他人。畢竟梟谷如果再輸一場,這正輪都直接淘汰。
而整場排球比賽只有兩次叫暫停的機會。
如果她是梟谷的教練,恐怕不會把這兩次都用在鼓舞木兔一個人的情緒上,而是會保留在後續更重要的時機。
但出乎她的意料,梟谷很快叫了第二次暫停。
這是第二局的比分已經達到20-16,白鳥澤大幅領先。
解說們和她一樣震驚:「意料之外的選擇!梟谷在這個時候叫了第二次暫停,這樣一來他們在本場比賽當中的兩次暫停都已經用完了——」
「現在就要看木兔選手是否能夠恢復他平時的狀態,這也將決定梟谷兩次暫停用得是否有價值……」
梟谷暫停,白鳥澤當然也要暫停。
選手們的休息時間,英美裡和鷲匠都從座位上站起來。一個人皺著眉指出剛才比賽中的失誤,另一個人則拿著自己筆記本對照著補充接下來該著重關注的方向。
「你覺得梟谷該連續叫兩次暫停嗎?」經過他時,牛島忽然問。
他直勾勾地盯著英美裡的表情,似乎想從她臉上細微的變化判斷回答。
嗯,這怎麼說啊?
英美裡下意識地試圖去揣測牛島問這個問題的原因。按照她的本心,是不會把一個寶貴的暫停叫在這樣一個很有可能血本無歸的節點。
但是牛島為什麼會提這樣提問呢?同樣作為一年級的中心,隊內的王牌主攻,他並沒有木兔這樣的情緒問題。
所以他的目的是什麼?他想得到什麼樣的回答?
英美裡在紛飛的思緒裡沉默三秒,發現自己實在搞不懂牛島在想什麼,干脆直接如實回答:「我不會。如果木兔同學那樣情緒起伏不穩定的選手,很有可能在叫了暫停、安撫完了之後依然再次出現情緒滑坡。我不會為他叫這個暫停。」
牛島的視線輕微飄忽了一下,隨即又恢復正常,他點點頭:「是嗎?我知道了。」
暫停結束,他起身跟其他人一起上場。
英美裡滿頭問號:???
她很難不抓狂:「不是啊!所以他到底想問什麼啊???」
悠于 2023-3-11 12:57
第61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一天
梟谷的暫停作用明顯, 重新上場之後,木兔的威力又再次顯現。
白鳥澤依然秉持著防死他的策略,但效果已經顯然不如暫停之前那麼好了。
「直線球!只攔直線球!」鷲匠站起來, 在場外大喊, 「三個人聯防!把直線防死!」
「鍛治君真是話說的輕松──」天童咬牙抱怨了一句,盡力在空中扭轉身形, 去補防升谷和西川的漏洞。
加上他,堪堪湊夠三個人把木兔面前的直線球路防死。但已經來不及調整姿勢,只能讓球在手中死板地彈走。
球沒有落在對面的場地, 反而被前來補防的木葉接起。
「機會球——!」
甚至分不清是哪邊的聲音,雙方又投入到下一輪的攻防戰中。
「交給我交給我!」木兔的狀態打出來了,從低谷重新攀爬上來使得他的精神比開場時還要振奮。
他一邊高喊著向二傳要球,一邊壓低身形准備起跳。
天童眼睛眯得狹長, 只是輕輕一掃,立刻部署:「西川學長升谷學長,麻煩攔住右邊的MB。」
兩人以為他發現了什麼端倪,按他所說的往右側橫向挪動過去。
但就在他們起跳的瞬間, 對面二傳才將球傳給了木兔。
「一人時間差!」解說在英美裡的耳機裡大叫,「一年級的學生能打出這麼熟練的一人時間差,確實很少見!這位木兔......」
他這句褒獎還沒有說完, 還沒過網的球已經『咚』的一聲,落回了梟谷的場地。
全場視線的焦點都彙聚在白鳥澤網前。
「嗯~」天童甩了甩手,臉上溢滿了笑容,「果然還是把球攔死的感覺,最爽快了呀!」
雙方毫不相讓。比分交替上升來到23-20, 白鳥澤還差兩分拿下第二局。
如果順利, 那就是2-0贏下第二場。
這可不是哪個籍籍無名的對手, 而是東京強豪校梟谷,甚至在合宿的時候白鳥澤也很少這麼順利地2-0贏過對方。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英美裡感覺場上的氛圍突然變得有些焦躁。今天上場的二傳是御木,按理說他不會出現這樣的問題……
「你想叫暫停嗎?」鷲匠問。
「想叫的話我可以……」他話沒說完,西川拿下一分。白鳥澤拿到了本場比賽的賽點。
這樣看來問題應該還不算很嚴重。教練席上的兩人有志一同地保持了沉默。
還差一分、還差一分。這想法像一道魔咒,縈繞在梟谷和白鳥澤隊員的腦海裡。
還差一分,對面就會贏下這場比賽;還差一分,我們就能更往前進一步。
越頂尖的球員在這種時候發揮越是驚艷。英美裡想。
「一個並不算完美的二傳!」
解說高聲喊,他也為這緊迫的形勢感到興奮,「白鳥澤的一傳確實還是有待加強,雖然今天有一些進步,但整體來看依然問題還是很大。一傳不好,影響到二傳,就影響到進攻——」
他說的沒錯,譬如這個球。御木的個人技術比起瀨見還是稍差一些,沒法臨時調整,只能將球傳到位置最合適的升谷手裡。
而升谷的得分能力不說跟西川和牛島兩個WS比,他的扣球可能連天童都還比不過。
「哎呀,這一記扣得有些軟綿無力呀......梟谷穩穩接住!很好地送到二傳手裡——恰到好處的一個空當!傳給木兔,木兔現在面前只有一個人,牛島──」
另一個解說也饒有興致地開口了:「牛島在攔網上的實力我們確實還不太清楚呢,不知道這次會有怎麼樣的展現......」
他話音剛落,木兔的球已經轟了出去,一個相當離譜的全壘打。
這動靜也太大了。英美裡嫌棄地想。不過好像球越大,造成的衝擊會更小一點。
就像子彈為什麼設計得那麼小,因為同樣的速度□□積越小的東西穿透力越大......
「打手出界,21-24!」裁判的聲音打斷她的走神。
打手出界?擦到牛島的指尖了嗎?英美裡下意識抬頭往牛島的方向看去,就發現這人也正在看她。
嗯,什麼意思?
牛島衝她揮了揮手。
這應該不是在說『你好』吧?好吧,就算牛島再脫線,英美裡想他應該也不是在這種關鍵時候跟她打招呼的意思。
兩人對視片刻,牛島的手掌向內扣了扣。
那也就是說……要球?
要球是一件簡單的事,在對面的局點把球給自家王牌,不是不可以。
但很奇怪的,英美裡想到了剛剛暫停時牛島的問題。
為木兔的心態喊出寶貴的暫停,意味著什麼?
牛島想要得到什麼?一次要球?不對,他想要球甚至可以直接對瀨見說,為什麼要通過教練席來轉達?
啊,任性是不是王牌的通病呢?
英美裡不由自主地微笑了一下,當然比起木兔那種級別,牛島現在這種水平她還是能夠接受的。
「請求暫停,鷲匠老師。」她語氣很堅定,「接下來的球集中給牛島。」
給優秀的王牌超乎常人的信任,以此換來完美的狀態。這是一樁很值得的交易。
*
復判的結果讓比分變成了25-20,白鳥澤順利拿下了第二局,也讓他們贏下了整場比賽,晉級到了第三輪。
木兔咬牙切齒地記下了牛島的漢字名字,說要回去寫好掛在他的床頭,每天起來念一遍。
「每個人攔住你的人都這樣做的話,你床頭現在應該全是別人的名字了吧?」英美裡震撼。
木葉偷笑:「已經是了。至少我見過的有4個吧......?白底黑字掛在他床頭,不知道還以為招魂呢。」
比賽結束的時間剛好在晚飯之前,英美裡收拾好東西准備帶隊離開的時候,卻被幾個人攔出了去路。
之所以說是攔住了去路,實在是這幾個男的往那一站氣勢恢宏,別人還以為是來收保護費的。
「精市,周助,跡部。」她一個一個打過招呼,「居然都來了,你們是有多閑呢。」
「英美裡高中的首次全國大賽,我們怎麼能不來呢?」
幸村微笑著遞給她一個紙盒,「這是我妹妹做的。之前跟你說過她很喜歡烘焙,以前你送給她的那些小點心總算有機會回禮了,不能不收哦。」
英美裡圈起手指對他比了個OK。她本來也沒打算拒絕。
來看比賽帶的伴手禮嘛!別人的好意直接拒絕,那就太無情了,她根本不是這樣的人~
「你只是想多蹭點免費的點心吧。」跡部一語戳穿她。
「看破不說破,跡部同學。做人的基本道理。」
跡部無語:「哪有這種道理啊?」
閑聊一會兒,久久等不到人的白鳥澤派了牛島過來找她。
「既然遇見了,介紹一下,這是我們排球部的主攻一年級牛島若利。啊,這些是我國中的同學。幸村精市、不二周助、跡部景吾。」
英美裡重拾外交工作,居然感到一絲絲熟悉。
「你好,牛島同學。」幸村一邊和他握手,一邊不著痕跡的打量著牛島。
當然,個人的體質也會造成影響,但總體上來說網球選手無論是在身高還是力量上的要求,都沒有籃球足球排球這三大球這麼高。
大概也正因為如此,1米9出頭的牛島整個人看上去比三位打網球的要壯一圈。
「看上去很可靠呢,牛島同學。」幸村湊到英美裡旁邊小聲評價。
跡部也摸著下巴點頭。他看人要更敏銳一些,這個牛島一看就是單純那一掛的。跟人寒暄也很簡單直白,社交方面不行。
估計就是那種標准的體育笨蛋。他判斷。
「這個類型很適合你壓榨。」他湊到英美裡的另一邊,「按你的水平隨便哄兩句就夠用的,不過要注意不要做得太過了,謹記,可持續發展。」
英美裡:……你們倆,注意言辭……
一時之間她都沒來得及去關注不二,這家伙倒是突然變得話很少,只是在旁邊微笑旁觀。
他們三個剛剛一直在旁邊觀賽。不僅同樣參與體育項目,這三個人智商也都非常高,對場面的看法也相當一致。
剛剛這個白鳥澤的主攻絕對是被對面那個暫停給刺激到了,不二想。
『既然對面主攻有權利任性,可以用一整個暫停去安撫他的情緒,那為什麼我不可以呢』
他們三個一致認為牛島多半是有這樣的想法,以及對無條件信任的渴求。否則不會在最後關頭、自己的賽點了,還固執地通過英美裡要球。
但奇就奇怪在這一點。為什麼要強求英美裡的信任呢,又或者說他想要的任性特權其實不是對於這個球隊,而是──
不二笑容不變,心裡卻嘆了口氣:呵呵,英美裡啊……
不過會想到這一步的人畢竟不多。英美裡還要回去復盤今天的比賽布局、明天的戰術安排,跟他們約好明天再見就跟牛島一起走了。
「不過倒沒想到,這家伙連指導席都沒混上。」跡部挑眉,「很明顯剛剛做決定的一直是那個老頭啊。」
幸村倒是很理解她:「畢竟在這之前從來沒有過相關的經驗,連國中也是網球部的經理。想要突然跨行發展,至少要旁觀一年或者半年吧?」
他關注的重點倒不在這上面:「雖說在比賽當中沒有笑很多,但英美裡看上去卻開心了不少呢。」
「隨心所欲做自己喜歡的事,看來的確能讓人輕松很多。」
「你說呢,不二?」幸村臉上還是那副溫柔的笑容,但跡部卻怎麼看怎麼覺得他不懷好意,「你看上去倒不是很開心呢。」
第62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二天
IH的日程倒不像春高那麼魔鬼, 即便是第三天,依然只打一場比賽。
白鳥澤在這一輪對戰大阪名校清風,這是一只非常完善的隊伍。
他們雖然也以一位極富攻擊性的優秀主攻為進攻中心, 但其他人的防守卻做得很好,即便是MB, 一傳也都接得很到位。
「也就是說有你們的優點, 但沒有你們的缺點。」英美裡平淡總結,「如果想贏的話──」
「揚長避短。」鷲匠補充, 「既然他們一傳好,我們就不能跟他們比一傳。」
「釋放所有人的進攻潛力, 減少拉鋸戰。」
他說著,看了一眼面前的兩個二傳。
除了教練, 二傳在場上對整個比賽氛圍的影響是最深刻的。
偏偏白鳥澤有兩個特色迥異的二傳。
他來回看了兩眼, 沉吟片刻:「御木,這場你上。」
打清風這一場過程非常艱難。每一分都是從對方手裡磨下來的,白鳥澤不復之前兩場比賽2-0拿下的輕松,在首局就陷入了苦戰。
「看來白鳥澤並不擅長應付這種粘性比較強的隊伍。」解說語氣遺憾,「可以看出他們的節奏有些亂了。」
搭檔倒是持不同觀點:「昨天對戰梟谷的時候,白鳥澤依然維持著自己的比賽節奏, 打得相當出色。我相信他們今天也會有令人驚艷的表現。」
英美裡在心裡挑眉, 解說和她平時對白鳥澤的判斷是相反的。
防守強勁的隊伍並不能給白鳥澤造成很大的困擾──事實上面對牛島的大炮, 很少有隊伍能夠稱得上防守強勁——反而是攻擊型隊伍可以在奪分戰中偶爾占據優勢,狠狠地咬掉一塊肉。
當然, 這是平時。
「不過今天......」她用圓珠筆在本子上畫了一個醜醜的Q版牛島, 癱倒在被子裡, 「他們是不是累了啊?」
「累了?」鷲匠眼睛一瞪, 顯然沒想到這方面。
他的表情好像在說『他們也有資格累?』。
英美裡:……
「都是正常人類, 當然會累的吧,我聽說昨天有人還沒來得及洗漱就已經昏過去了。何況場上還有兩個一年級。」
鷲匠皺眉思考片刻:「要不要換人?」
他剛說完又立刻否定自己:「不、不行。如果不在這裡看到他們的極限,這次進軍全國的意義就丟失了很大一部分。」
英美裡於是也不再說話了。鷲匠既然已經決定,她一個沒實權的助理教練當然沒有插嘴的余地,何況她本身也是這麼想的。
第一局25-27輸給對面之後,鷲匠立刻一通猛批。不知道是不是刺激了這群人的自尊心,反而讓白鳥澤的選手們振作了起來。
雙方都已經比了三天,前兩天比賽帶來的肌肉酸痛還在骨骼裡若隱若現,狀態都是一樣的差。
表現只能說伯仲之間,誰贏都不奇怪。
好在咬牙打到最後,白鳥澤以2-1的總分挺進了第四天的比賽。
裁判的哨聲剛吹響,英美裡就收到了來自不少人的短信,
【幸村:恭喜英美裡再進一輪。明天的比賽我也會來看哦。】
【跡部:晚上一起吃飯。[餐廳地址]】
【不二:恭喜英美裡~果然厲害,優秀的人到哪裡都很優秀呢。】
甚至還有不少看轉播的也紛紛發來短信。該不會是拍進電視裡去了吧!
英美裡驚恐,她可一點妝也沒化。
嗯,白鳥澤舍友們、青學小孩們、還有之前合宿帶過的小孩們、排球高校的群眾們......
她勉強回了那麼十幾條,實在是回不下去了,干脆把手機鎖屏扔到一邊。
鷲匠在場邊舉行著他的例行賽後訓斥大會,檜森學姐則負責把水杯和毛巾遞到每個人手上。
英美裡幸災樂禍地走過去湊熱鬧,笑眯眯地看向昨天還興致盎然的天童。這家伙已經徹底累癱了,豎立的發型都軟倒在了頭頂。
「怎麼樣,很累吧?」
天童皺著臉點點頭,整個人散發出一股由內而外的哀怨:「累得不行!英美裡——急需充電——」
充電,你以為你是菊丸嗎?要不然把他介紹給你認識一下好了......說來這兩個人之前都大會和山吹比賽的時候應該見過面才對......
英美裡正神游天外,牛島叫她:「德久……」
他聲音不算很大,立刻被英美裡響起的電話鈴聲掩蓋了過去。
她於是衝牛島比了個手勢:「稍等一下,我接個電話。」
「喂,周助,怎麼啦?有什麼事?」
這家伙不是發了短信嗎?英美裡記得自己回了的呀。
「嗯──」不二不緊不慢地說,「跡部剛剛發消息問我,要不要趁放假一起去英國看看手塚。」
哦,那不是挺好的?英美裡正想回話,卻聽見不二說:「但是我沒有空。幸村好像有些興趣,你們可以商量著一起去。」
嗯,什麼意思?英美裡還沒太能聽懂,那邊不二已經跟她道了別掛上電話。
英美裡震驚。不二甚至都已經囂張到開始掛她電話了?這才一年沒受她的摧殘而已——!
她還在震驚當中,面前的牛島卻頭一歪,問:「去英國干什麼?暑假不是要一起合宿嗎?」
「噢,我的天哪──」瀨見操著一口詠嘆調湊上來,「英美裡是不是背著我們有其他的朋友了?」
「我朋友遍天下好嗎?很震驚?」英美裡白了他一眼,「我人緣比你好多了。」
這下連西川升谷幾個學長也開始震驚:「哎,德久!你有很多朋友嗎?」
檜森學姐抱著球框從旁邊經過,平靜地替英美裡說了一句公道話:「不要只因為別人訓練下手狠,就誤以為別人性格差……」
英美裡:……
學姐你真的是在幫我說話嗎?雖然很感謝就是了!
第三天的結束比英美裡想像中要平淡很多。比賽結束以後,所有人在回程的車上就已經困得不行,進屋連鬧騰的精力也沒有,分分鐘睡死過去。只有她和檜森學姐兩個人尚且是清醒狀態。
但因為即將到來的第四輪比賽,她們也沒有心思說太多話,一夜無眠。
要說他們為什麼這麼緊張,一方面因為三天的比賽後,白鳥澤選手們的體力和精神消耗是肉眼可見的厲害;另一方面則因為第四天比賽的對手非同小可。
「稻荷崎,那可不是一般的隊伍呀。」
英美裡抱著手裡的本子念念有詞,「沒記錯的話,他們連續進了幾十次全國大賽吧,每年成績都還很不錯。」
鷲匠翻看著她之前交上去的資料:「對。而且他們隊伍的風格很靈活,攻擊和防守之間的轉換幾乎沒有停滯,每年新加入的選手實力也都很不錯。」
英美裡總結:「如果可以,真希望到決賽再遇上他們。」
御木聽見兩人的對談,微笑著說:「種子校總是一邊一個嘛。就算不是稻荷崎,也會是別的隊伍。」
「少在這裝相。」鷲匠毫不留情的戳穿他,「昨天晚上睡不著,群發消息發錯人的是你吧。」
還有這種事?如果是升谷學長鬧笑話,那不奇怪。但那可是被譽為[溫柔版不二]的御木學長誒——
英美裡眼睛一亮,正豎起耳朵想聽八卦,場館的門卻已經被推開了。與此同時,原本還有些蒙蒙然的樂聲立刻震耳欲聾地炸響起來。
「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
吹奏樂氣勢恢宏,音量也不容小覷。英美裡知道今天要打稻荷崎之後就早有准備,耳朵裡穩穩塞著耳塞,還細心地給檜森學姐備了一份。
其他人就沒有這麼好運了,只能紛紛掛上痛苦面具。
「英美裡偏心!」瀨見抱怨。
升谷幽怨點頭。這家伙對檜森也太體貼備至......顯得他毫無男友力......
幾人一路穿梭經過後台來到備戰區。白鳥澤當然也有帶自己的應援團來現場,但單純的憑借人聲和幾把大鼓很難和對面宏大的交響樂團抗衡。
輸人不輸陣,不爭饅頭爭口氣。咱們中國人能少這點面子?
英美裡咬牙切齒:「回去高低得整一個。」
牛島困惑:「整一個什麼?」
「應援團!帶音樂的這種!能夠把敵人直接吵聾的這種!」
臨近比賽開始,她也不得不摘下耳塞,那樂聲更是像瀑布一樣往她耳朵裡砸。
英美裡表情扭曲,牛島卻很淡然。她以為這人要勸阻她別做無用功,在排球上花心思就行了。結果牛島平淡地提議:「可以,我會吹薩克斯。」
瀨見也興致勃勃地摻一腳:「我會大提琴。」
山形表示懷疑:「你確定不是電吉他?」
大平無視了立刻打起來的兩人,自薦道:「我會打三角鐵。」
英美裡:......
英美裡:「差不多得了!」
蒼天啊大地啊,馬上就要打稻荷崎了我說!綜合排名僅次於井闥山的全國第二高校!你們真的沒事吧,賽前還不給我認真一點!
天童在一邊笑得打滾:「我、我也可以——我會豎笛!」
英美裡望天。白鳥澤難道不是一個團結有愛嚴肅活潑的老干部氛圍嗎?怎麼會變得這麼散漫又神經……
她看了一眼還在辯論什麼樂器更適合交響樂團的一年級們,心裡浮現一絲淺淺的懷疑。
難道是因為她嗎?不是吧!應該不是吧!
第63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三天
「好, 現在兩方選手都已經上場了!可以看出今天稻荷崎和白鳥澤都采用了慣用的陣容。」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越到決賽,解說的工作就越接近結束。今天他的聲音聽上去格外的開心。
「看來兩邊都比較謹慎,沒有在第4輪出奇兵啊!」
英美裡掐著手指算了一下, 今天如果能贏那麼就是IH四強?下一輪就進入半決賽了。
對於第一年打入全國大賽的一年級來說,這個成績確實很優秀了, 但是……
能不能贏, 確實是一個未知的問題。
「攻擊力不足!」鷲匠的聲音不算大,但在旁邊的英美裡聽來卻很清晰, 「攻手的水平調動不起來。」
英美裡深以為然地點點頭。這倒不是二傳一個人的問題,而是整體的問題。
排球是一個互相聯結的運動, 每一步都影響著下一步。即便有全世界最好的攻手,二傳不給他投球, 他照樣拿不下任何一分。就是這個道理。
所以盡管白鳥澤的攻手陣容在全國名列前茅, 比稻荷崎可能都還要稍強一些,但從比分來看這個優勢卻仿佛不存在似的。
英美裡掐著秒表對比了一下眾人的助跑速度,比起前幾天來說變化相當明顯。
「還是太累了。」她指出,「昨天從底線到往前,升谷學長的助跑時間是今天的一半。更不要說對比開賽第一天。」
鷲匠冷哼一聲,為她這種好像在為選手找借口的行為感到不滿:「稻荷崎也打到第四天了。」
「是啊, 所以要在這方面取得優勢, 就必須讓我們選手的耐力體力比對面更強。」
英美裡一邊想著, 一邊在筆記本上刷刷地寫下來。
鷲匠探頭看了一眼:往返觸地跑、負重蛙跳、海豹爬......
這些倒都是練體力常用的動作,不過別人都是以幾百米為單位規劃訓練——譬如往返跑來回二百米一組, 兩組休息一次;英美裡卻是以幾分鐘為單位規劃訓練。
【往返跑三分鐘, 基本壓在體力王者西川學長的底線上。在這個時間範圍內往返次數最多的選手獎勵, 可以是休息或者優待或者其他;負重蛙跳同理, 跳的距離最遠可以酌情減輕負重......】
她這樣的做法顯而易見強化了項目中的競爭性, 更容易激發選手的潛力——
當然,也更讓人累得想死。
鷲匠慈祥地閉上眼,不再細想。總之阿彌陀佛,祝這群小伙子好運吧。
第一局後半,白鳥澤已經落後對方8分,比分來到22-14。
其實趁勢換人是一個比較好的選擇,鷲匠也是這麼想的。
他已經招呼中目過來候場,准備把牛島換下來──相比之下,西川學長的體力看上去稍微還要好一些。
但沒想到他的換人大計卻在牛島這裡受到了堅決抵抗。
「我還可以繼續打。」牛島聲音並不大,語速也不快,就那麼平靜地看著鷲匠,一字一句地說,「請讓我繼續上場,鷲匠老師。」
鷲匠張了張嘴,旋即又閉上,很有些惱羞成怒地叫英美裡過來:「你來!你來勸!」
英美裡:……我是幼兒園老師是吧?
她嘆了口氣,上司有令,她能怎麼辦?她只是一個毫無權利的社畜罷了,下學期能不能坐教練席都還要看鷲匠老頭的臉色。
牛島冷颼颼的目光掃到她身上,英美裡攤手:「這樣吧,我不勸你放棄。這一局暫時也不換你下來。」
牛島表情肉眼可見地亮了起來,但英美裡不等他開口,繼續說:「對面的尾白阿蘭和你一樣也是一年級,也是強力的WS。但是他和團隊融合的非常好。」
「這局比賽你還是繼續在場上一直打完,但是第一局結束以後要給我一個簡單的報告,尾白君跟你到底有什麼區別……」
稻荷崎今年的一年級也不少,除了WS尾白阿蘭還有MB大耳練,自由人赤木路成今年還沒上場。
前兩位完全就是體力怪物。據英美裡所知,前幾天的比賽他們倆也都上了全場,但直到今天狀態依然很好。
「你平時給他們的訓練計劃應該沒有留手吧?」鷲匠甚至開始懷疑她的職業精神了。
英美裡大感被侮辱,眼睛都瞪圓了:「鷲匠老師!球可以亂打,話不能亂說!我的計劃都是把人往死裡練的!」
鷲匠:......
教練可以接地氣,但不要接地府......
話雖如此,但稻荷崎的狀態就是要比白鳥澤更好,不論是一年級還是二年級、三年級,都是如此。
英美裡嘆了口氣:「只能說,巧妙的配合非常重要。如果把每個選手比作一個齒輪,團隊配合整體的效果就是齒輪一個帶動一個轉動的效果。」
「而彼此之間的默契、隊員融入到整個團隊當中的效率,就好像是滴在齒輪之間的潤滑油。」
「越是配合困難,獨立游離於團隊之外,在排球比賽這種六人一起上場的比賽中要打出比較好的配合,就需要耗費更多的精力和體力。」
第一局結束,她也是這麼跟牛島西川幾人說的。牛島一邊喝水一邊聽,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英美裡點名:「牛島同學,講一講你跟對面的尾白阿蘭有什麼區別?」
「和你說的很像。」
牛島皺著眉組織語言,「好比說,對面的自由人接了一個不到位的球,那麼這種時候他們好像天然的就知道該不該由二傳盡力再觸球一次,又或者是讓攻手直接打調整攻。好像已經有一個成熟的模式......」
他表情很苦惱,比英美裡讓他們打完兩場練習賽過後再做一組200米衝刺還要苦惱。
「但是如果是釜原學長接了一個不太到位的球,我無法判斷這個落點對於御木學長或者瀨見來說能不能再二傳調整,也不能很好地判斷這裡該由我來補救,還是說其他攻手來直接將球打過去。」
「如果不是我進攻,那麼我該不該去補救?或者我下一個球該怎麼打?這些好像都需要一定的反應時間。」
嗯嗯,不錯,很有感悟嘛!果然每個人都是自己的老師!英美裡欣慰點頭。
但牛島不愧是牛島,忽然抬頭對她說:「德久,這個往你的訓練計劃裡加一下。」
英美裡:……
英美裡:「你是教練還是我是教練?」
*
第二局伊始,鷲匠將牛島換了下來。中目作為替補重新上場,做了西川的接應。
他作為二年級,跟西川幾人的配合默契度要比牛島高上些許,但這一點點默契並不足以補上攻擊力的欠缺。
原本防守就不如稻荷崎的白鳥澤一下失去了牛島的炮轟,很快敗下陣來,2-0輸掉第四輪。
這下稻荷崎的應援團更是掌聲如雲,尖叫、吶喊,女孩子清亮的叫好和大叔們興奮的吼聲,混雜在令人心神震動的管樂聲裡。
英美裡不自覺地用空氣填充著腮幫。她有時候想東西下意識就會這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牛島在旁邊長凳上正襟危坐地觀看隊伍的慘敗,忽然問她:「稻荷崎三個字是怎麼寫的?我說漢字。」
干嘛?你也要學木兔貼牆頭?英美裡不解其意,把筆記本翻過來給他看,封面上貼著「稻荷崎」三個字的標簽。
牛島挑眉:「你怎麼知道今天和我們比賽的會是稻荷崎?」
全國大賽高手如雲,即便是種子校稻荷崎也不能保證自己一定會晉級。
萬一上一輪他們輸了,今天跟白鳥澤比賽的就會是另一所學校。
這本子一看就用了很久,是從之前就開始搜集資料了。德久怎麼能預測得這麼准確,提前准備好稻荷崎的詳細資料?難道她真的是魔女?
英美裡的白眼阻止了牛島過分旺盛的想像力。
她從包裡摸出另一個本子,上面赫然貼的是稻荷崎上一個對手的標簽。
「人類是沒有魔法的。」她語重心長地講解,「唯一能夠讓你看起來強到像是有魔法的,只能是比別人多無數倍的努力。」
牛島沉默了。英美裡正覺得自己說了句很有教練風範的話,還在沾沾自喜中,天童就拖長了聲音趴在她身邊的長凳上:「魔女大人——求救——我現在很不開心——」
英美裡懶洋洋看了他一眼,都懶得吵了。現在是他一個人不開心嗎?
除了牛島看不出情緒之外,所有人都很低迷。
雖說這是夏天的全國大賽,還可以安慰自己有明年的春高。但對於三年級的學長來說,機會是輸一次少一個。
她剛剛雖然話說的很漂亮,但……
情緒這種東西本來就是很難控制的。
只要輸了,任何人都會這麼想吧?如果我再努力一點、如果我之前對他們下手再狠一點、如果我的訓練計劃做得再精確一點、如果我能狠下心徹底白鳥澤固有的狀態,鍛煉他們的團隊合作能力……
這就是全國的水准。
這才是全國的水准。
如果說白鳥澤一路順風順水地贏下來給了英美裡一些不可言說的驕傲錯覺,那麼現在她徹頭徹尾的清醒了。
宮城縣內的勝利在原劇情裡就已經注定,即便她不在白鳥澤也是如此。而到了全國,面對這些各有特色的強手,白鳥澤的姿態並不能算得上從容。
這才是她的【挑戰】。
英美裡鼓起的兩頰扁了下去,她慢慢呼出一口氣。
瀨見無意瞥見她的表情,立刻震驚:「你是在不甘心嗎英美裡?完全沒想到你也會不甘心誒!」
英美裡黑線:「我姑且也是個正常人類好不好。」
正常人類英美裡把所有要收拾的東西塞給嘴快的瀨見同學,自己跑去特產銷售處買了幾件名言T恤當睡衣。
話說回來,日本的運動項目商業化程度都很高,給她很大的啟發。
之後白鳥澤開運動會也可以賣一些小商品嘛,直接做大做強,爭當日本義烏。
她正想著,迎面就走來了稻荷崎的隊伍。
因為身上還穿著顯眼的白紫色相間運動服,所有人都認出她是剛剛在場邊沒什麼存在感的那個經理。
簡單寒暄片刻,雙方擦肩而過。
但也許是因為偶遇了白鳥澤經理的緣故,稻荷崎眾人也開始不自覺地談論起了剛才的比賽。
「其實我沒想到他們會把那個1號換下去。」
尾白對身邊的白發少年說,「叫......牛島對吧?他的攻擊力真是太強了,學長們想攔他,三個人都不一定攔得住。」
「但即便他一直在場上,大概也是贏不了的。」他的同伴聲線平緩,又帶著一點仿佛什麼都不在乎的空靈。
英美裡猛地扭頭,剛好和少年的視線對上。
尾白大驚小怪:「哦!信介!你們倆的頭發顏色很像呢。」
北信介眨眨眼:「白鳥澤的經理,德久小姐。沒錯吧?」
他溫文爾雅地補充:「抱歉,剛剛說話可能有些冒犯。但我的確是這麼認為的:即便讓牛島同學在場上呆滿兩場,獲勝的概率依然很小。」
說實在的她沒有很在乎這種冒犯。不過,這可是北哎!排球少年全民排行榜好老公第一名北信介同志哎!
英美裡立刻端起來了,擺出一副淑女微笑:「為什麼這麼認為呢?」
北相當認真地為她分析。什麼一傳不行啦,配合不到位啦,隊員之間融合度比較差啦,還有繞不開的體能問題。
他慢吞吞說完一通,又用那種看穿一切的微笑問英美裡:「不過我說的這些,德久應該都已經注意到了才對。」
他一貫信奉盡人事聽天命,對手的資料也有下意識地去搜集。
在北看來,白鳥澤今年的表現已經比之前往年要好很多。
而比起尚未完全融入隊伍的一年級王牌,這個從IH預選開始就穩坐教練席的經理似乎作用更大。
「希望下一次能在場內看到你的活躍。」他說。
正式的全國性比賽教練席,一般是兩條長凳。選手比賽期間,教練坐在離裁判席最近的那一條凳子上,經理則坐另外一條凳子。
雖然都在場上,但經理的凳子更遠,被大家戲稱場外也不是不能理解。
北的話含義無疑很明顯:他認為英美裡很快就能升職轉正。
這種祝人高升的祝福對還在打白工的英美裡來說無疑很正能量。
她也笑眯眯地回:「嗯,你也是。希望下一次能在場上看到你。」
啊!跟正常人說話就是舒服!
英美裡感慨。網王有白石,排少有小北,正常人雖然好,但都不在她的隊伍裡......
現在下手,有沒有機會把還不是首發正選的北信介挖過來呢......
第64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四天
IH比賽的結束並不意味著這個學期就結束了, 排球部一幫心碎少年還要回去繼續上課,甚至還得把這段時間落下的課程作業和考試全都補起來。
「一到這種時候就很羨慕她——」
瀨見懶洋洋趴在桌子上,眼角瞄著斜前方的空位, 「不過她到底是哪來的精力一邊跟比賽,一邊還把所有作業和試卷都做了啊......」
英美裡極力杜絕浪費時間的行為,所以她是不會把寶貴的光陰用在補課上的。
所有的課程作業和這段時間的考試, 她都提前找老師要了材料, 在陪同訓練和來東京比賽的期間提前完成。
至於說為什麼不幫排球部這群人要一份——看看他們每天比完賽屍體一樣的狀態就知道了。
要了也沒人做啊!那不是純純浪費紙嗎!
沒了英美裡同行, 瀨見只能自己一個人哭喪著臉去排球部。
剛到門口, 遇見了同樣剛下課的升谷:「德久呢, 她沒跟你一起嗎?」
瀨見指了指遠處的大樓:「學生會開會呢。」
升谷一臉景仰:「她真夠忙的,我沒記錯的話之前在東京旅館裡, 晚上他還跟著開視頻會議吧?」
瀨見震驚:「還有這回事啊?學長, 你怎麼知道的?」
他心想英美裡跟升谷學長關系也沒那麼好吧, 結果話音未落升谷臉就紅了, 支支吾吾說不清話。
瀨見這下更震驚了,這是什麼意思?
訓練的間隙,一年級圍在一起總結喝水休息的時候, 他想起這茬, 問了出來:「英美裡跟升谷學長關系很好嗎?升谷學長連他之前在東京住旅館的時候,晚上在干什麼都知道。」
山形的反應跟半小時前的瀨見如出一轍,滿臉驚異,兩個人頂著驚訝的表情面面相覷。
瀨見補充:「而且我剛跟升谷學長說起她的時候,升谷學長臉一下就紅了。」
牛島的思路永遠不是常人能夠比擬的:「天太熱了吧?」
瀨見都懶得理他,伸手去扯天童的袖子:「我說你不是她表哥嗎?你知道一點什麼嗎?有沒有什麼機密情報?」
山形也轉頭去問沉默中的大平:「你有注意到嗎?我完全沒注意到呢!我感覺英美裡跟升谷學長都沒說過幾句話吧?」
大平之所以沉默, 那都是有原因的。他們的站位並不是圍成一個圈, 而是一個簡單的扇形。
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背對著大門口, 這意味著只有他擁有先知先覺的視角。
大平不發一語地指了指幾人身後。
山形轉頭,立刻倒吸一口涼氣閉上了嘴巴。只有瀨見還在孜孜不倦地挖掘八卦:「天童——你就告訴我吧!英美裡跟升谷學長到底熟不熟呀?他們私下發短信嗎?打電話嗎?周末有一起出去玩嗎?」
「對了,上次你說她沒跟你一起看電影,是不是後來跟升谷學長一起去了呀?」
「很抱歉打斷你的暢想——」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在瀨見身後響起。
瀨見一僵。
天要亡我。
打遍白鳥澤無敵手的瀨見同學渾身發涼,僵硬地扭頭,機器人一樣揮手:「哈啰,英、英美裡──」
「看來你很悠閑。本來以為今天的下肢鍛煉套餐能夠讓大家都累到說不出話,沒想到是我低估你們了。」
英美裡彎起嘴角,露出一個笑容。
她雖然笑得陽光燦爛,但瀨見卻很心慌,立刻後退10米尖叫著逃跑。
口中還飄出模糊不清的吶喊:「啊啊啊啊!太累了!我已經是一只幽魂了!整個人都是蛙跳的形狀了!」
真受不了。英美裡搖頭嘆氣。
雖說青春期少年對異性的感情情況有天然的好奇,這很正常。據她所知,三年級的學長也對檜森學姐跟升谷學長的關系發展很感興趣。
但這種事落到自己頭上果然還是很麻煩……
天童很有眼力見地沒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她:「我聽瀨見說你的課程作業和考試都不用補,這兩天怎麼還這麼忙?」
「別提了。」英美裡一邊換上運動鞋,一邊活動了一下頸椎,「本來呢,說是跟國中同學一起,暑假去英國看看朋友。但是我們排球部暑假不是要合宿嗎?」
「所以干脆趁著還沒放假,請假出去。暑假開始的時候就直接回來,剛好能趕上你們合宿。」
大平問:「可是快期末了吧,學校那邊能同意你請假嗎?」
「所以我現在才這麼忙啊。先要把期末考試的卷子提前做了,還有縣裡的學科比賽、學生會的活動,還有你們這段時間的訓練計劃……」
她越說眼神越渙散。看來的確很累,天童憋著笑把她引到一邊坐下。
頓時門口就只留下大平、山形和牛島三個人。
喝完水放下杯子,大家准備重新開始訓練。山形正想感慨兩句做魔女也不容易,牛島忽然搶在他前面開口了。
「其實那天是我跟她看的電影。」
「啊,你說啥呢?」山形疑惑,片刻反應過來,「哦!對對,那天是你。還說什麼是升谷,瀨見說話沒有一天是靠譜的......」
他氣哼哼地去找瀨見理論,牛島也轉頭到底線去做發球訓練。徒留大平困惑地站在原地。
感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發生了好多奇怪的事……
*
英美裡跟幸村蹭了跡部的私人飛機一起去英國。雖然上輩子她也不窮,但私人飛機確實是初體驗。
據說私人飛機也並不是那麼方便,規劃航線、確定時間和降落點,這些都要提前協調安排。
「所以你安排好了嗎?」她問跡部。
跡部點頭:「當然。本大爺的計劃從來都是完美無缺的。」
「那我還需要知道什麼?我只需要沾跡部大人的光跟著享受就行了。」
英美裡狗腿地替他倒上果汁,「跡部大人請用——」
跡部復雜地看她一眼,扭頭問幸村:「你是怎麼跟她交上朋友的?」
幸村笑眯眯:「英美裡很有趣啊,你不覺得嗎?」
有趣是有趣,但這個女人殺傷力也很強啊!她造成的傷害基本能跟她的有趣持平了吧?
話說這是否也能算是一種盈虧平衡點……
跡部陷入了思考。
英美裡在餐廳夾了幾塊點心,坐在幸村和跡部的對面。
「精市是第一次坐私人飛機嗎?」
幸村點頭。
「可是你看起來完全不陌生啊。」
「不管是私人飛機還是商務艙、經濟艙,本質來說都是搭乘交通工具而已。很多功能其實用不上。」
他平靜地翻了一頁手上的書,「坐飛機就只是坐飛機,這樣應該不容易因為載體的變化而感到緊張。」
我的天,好有哲理好有學問好有水平!不愧是我們立海大部長大人!
英美裡瞥了一眼跡部。要說他看的書也不少,成績、見識、素養肯定不輸幸村,在特定方面比幸村更厲害也是有的......但是怎麼感覺跟跡部相處起來就更像那種「今天這個劍我販定了」的類型?
也許是被她的眼神冒犯到,跡部跳腳:「干什麼!你的表情——」
坐人飛機,實屬50%的寄人籬下。英美裡唯恐自己被他從飛機上甩下去,立刻卑躬屈膝從包裡摸出一副牌。
「來打牌!」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日本飛英國也就十幾個小時,睡一覺再打幾局牌,很快就到了。
不過他們三個打牌的水平倒是勢均力敵,下飛機的時候每個人臉上都貼了幾張紙條,一說話就在眼前飄啊飄。
雖然輸的局數和受的懲罰都差不多,但唯一感到羞恥的只有跡部。
英美裡跟幸村是足以登上《這個角色臉皮真厚呀》排行榜一二名的水平;而跡部,大家都懂,愛面子到累死也要硬撐著君臨天下的類型。
搞到最後只有他一個人氣得滿臉通紅,像被幸村跟英美裡聯手欺負了一頓一樣,氣衝衝地從私人飛機上下來。
雖說是來英國看手塚訓練的,但對他們來說也算是提前過暑假。三個人先按跡部的規劃,到他家巨大的莊園放下行李休息整頓,然後就出門吃午飯。
「原來跡部的小學是在英國念的。」幸村若有所思,「我還以為.....」
跡部挑眉:「以為什麼?」
「看你的行事作風,還以為會是在更開放一點的地方。」幸村禮貌微笑。
英美裡好奇:「不過你在英國的時候也這麼……呃,大手筆嗎?感覺他們是那種面上捧場,然後背地裡嘲笑你浮誇的類型。」
跡部頭一抬,冷哼:「本大爺壓根不關心無足輕重的人是怎麼想的。」
這的確是他的作風,並非嘴硬。雖說聽上去跟他之前在飛機上輸牌的表現有些相悖,但這也不難理解。
在熟人朋友面前是一種赤誠的小孩子脾氣:要面子,又毫無保留地對朋友好;在其他人面前卻完全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和評價。
「高貴不存在於血脈,而源於心中。」英美裡背了句經典貼吧簽名。
正在看地圖的跡部掃了她一眼:「你還會德語?」
英美裡謙虛道:「略懂略懂,以前輔修過一段時間。」
說到這個幸村就不困了。他之前一直神游天外地打量著英國街頭隨處可見的特色塗鴉和小攤商販,這時才扭頭加入對話:「英美裡的隱藏技能很多呢,感覺15年根本不夠用的。」
又來了,又來了!這種挖人馬甲的意識到底是從什麼時候產生的?
英美裡清了清嗓子:「咳咳,你說那家餐廳在哪來著?前面右拐?」
說完立刻身先士卒地往前逃竄,哧溜一下就看不見人了。
「跡部應該也察覺到了吧,英美裡的怪異之處。」
「本大爺的朋友,不特殊一點怎麼當的上?」
幸村贊同點頭:「是這樣沒錯,不論英美裡究竟是什麼人、以前有過什麼樣的經歷,她都是我們的朋友,但──」
他露出一個跡部看來很眼熟的微笑。
「你不覺得真相一定會很有趣嗎?」
啊,跡部想起來了。上一次看到這個微笑,倒霉的是不二周助。
這人該不會是把國三沒拿冠軍的怨念攢到這個時候才開始釋放的吧?一口一個青學人?
跡部不著痕跡地向旁邊躲了兩步。跟他沒關系啊!他關東大賽第一輪就淘汰了!德久你自己加油吧!
第65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五天
按照度假的規劃, 第二天一早三個人就坐上小火車從倫敦去了約克郡。
要說英國除倫敦以外,其他地方都戲稱為村不是沒有道理的。
至少對跡部來說,這種走在路上見不到裝修精致的大型商場、基礎設施排水比不上家裡浴缸的地方都是鄉村。
幸村跟他持相反的意見:「我倒覺得這裡挺漂亮的, 小巧精致的城市,也更有地方的特色。氣候也很合適。」
跡部不屑:「待幾年試試,你會後悔的。」
「不排除世界上有人會喜歡這種地方, 覺得能帶來心靈的平靜諸如此類的......」
他單刀直入地評價, 「但是對我們來說, 習慣於競爭的人在過於平淡的環境裡很快會感到毀天滅地的無聊。」
「嗯......」幸村沒有說什麼, 反而問, 「英美裡是怎麼想的呢?」
「我?我倒還好。不過十代二十代的人——當然不是說在這個年紀就必須得奮鬥,只是這個年齡段大家對自己的未來還是有很多美好的期望, 想要通過努力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也無可厚非。」
她皺著臉:「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奮鬥?不過適不適合長居也要自己住了才知道, 說不定有的人看上去是奮鬥b, 骨子裡其實不是呢?」
就像她如果不是被德久媽媽點破, 也沒意識到自己其實是個奮鬥b一樣。
他們在約克郡海邊的一家小餐館坐下。既然來了約克郡,午飯當然是有名的約克郡布丁配夏多布裡昂厚切牛排——跡部的最愛。
食材新鮮美味,牛肉外層的炭火風味包裹住內部柔嫩多汁的菲力牛排, 英美裡吃得很快樂。
「說實在的, 我覺得英國菜被妖魔化了。」她滿足地喝了口水。
「我還是那句話。」跡部死魚眼,「待幾年試試。」
三人說著說著,又談論起別的話題:「英國體育管理做的還不錯,足球網球之類的......而且離歐洲也很近。」
跡部看向英美裡:「如果要深造,我還是比較建議來這邊。」
「不過沒有做過選手,要當教練的話很難辦啊。」幸村托著下巴, 「如果這條路行不通, 英美裡打算怎麼辦呢?」
打算怎麼辦?幾乎是他問題提出的瞬間, 英美裡便想到了應付這個問題的十幾種方案。
比如大學修雙學位,就算體育管理行不通還可以走另一條路。
雙學位的選擇就更豐富了。可以是她干了六年的金融業,也可以是其他隨便什麼專業。
又或者她可以退而求其次,學了體育管理之後與金融結合。雖然當不成教練,但還可以做體育產業的投資人,甚至自己組建俱樂部。
這些都是相當不錯的辦法,但面對幸村笑盈盈的臉龐,英美裡忽然有些躊躇。
她不想用這些功利、現實的方案來回答這個問題,來回答曾經跟她在醫院小花園辯論【喜歡是否能成為原動力】的幸村。
「這個世界上沒有路是行不通的。」她最終說,「在真正走到絕路之前,還是想要先盡自己的最大努力。否則的話不是太浪費了嗎?」
「還以為你會說,如果當不上教練就去轉行做投資人,換一種方式剝削選手。」跡部品了一口咖啡。
英美裡瞪他:「我是這種冷血無情的資本家嗎?」
「不是嗎?」
「你再說......」
幸村優雅地刮了一勺布丁,慢慢放進嘴裡品味。旁邊英美裡跟跡部打作一團,儼然要上演英國版全武行。
他視若無睹,端起紅茶眺望大海。
啊,優雅,實在是太優雅了~
*
到第三天,他們終於開始做正事。
事實上這三個人來英國各有各的事要干,英美裡奉旨來探望手塚,順便要跟指導他的網球教練咨詢一些相關問題;幸村是來英國采風的,畫板和顏料跟他一起橫跨大洋;跡部則是有家裡企業的事要處理。
「感覺我們好像飛天小女警。」英美裡語出驚人,「三人組合,三人三色。那種散是滿天星,聚是一團火的感覺好迷人。」
說著,做了一個wink。
跡部:……
跡部:「你還是快走吧。」
手塚所在的俱樂部在倫敦市區,占地面積並不大,但設備精良,師資優越。是那種小而精的上流網球俱樂部。
英美裡被跡部家的車送進去,一路上甚至沒見到別的人,從車庫直接被迎到了手塚訓練的地點。
今天手塚做的是室內訓練。對面三台發球機,發球的時機每次錯開1-2秒,而他則要把這三個球盡可能地回擊到指定的落點。
每個球都有標號,1號球必須打到1號球的落點,而不能混著來。這種訓練對判斷力和臨時反應的要求很高。
每一組發20個球,手塚練了三組,他的教練從旁邊的長凳上起身招呼他到面前來。
「你的第二組被認為是最差的,你總是做第一組、第三組比第二組好。」
金發碧眼的教練哈爾揮拍示意,「我想這是因為第一組時,你有足夠的能量和激情。」
哈爾知道面前這位母語不是英語,他說得很慢,一字一頓地指導著:「第三組時,你可能會覺得這些堅持會有回報。但中間的第二組是混亂狀態,你會犯一些錯誤,有時你甚至無法及時回球。」
「在我看來,你的下肢不像上肢靈活。這樣的情況持續下去,很有可能從雙腿開始變成木頭人哦。」
哈爾教練開了一個輕快的玩笑,但手塚依然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他沒反應,哈爾也不知道這個玩笑他聽懂了沒有,也不知道剛剛的指導他聽懂了沒有。
兩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哈爾喪氣地擺擺手:「再做三組。」
等做到第5組,哈爾才敢確定手塚應該是聽懂了一些,有按照他的話調整自己的步伐和擊球落點。
他松了一口氣。安娜給他介紹的這個日本學生確實一點就通,天賦卓絕,但跟他在溝通上始終存在很大問題。
這孩子的語言等級考試是高分過的呀……
哈爾還在困惑,忽然,室內訓練館的房門被敲響。
敲門聲響起的同時,場上的手塚立刻按下了機器的暫停鍵。這在哈爾認識他以來是很少見的。
手塚雖然少言寡語,但訓練上從來不打折扣。即便哈爾帶過那麼多網球選手,他也算得上非常勤勉的一個。
「怎麼了?你認識的人?」
他本來以為自己又得不到答復,但手塚卻點點頭。
他幾乎沒什麼口音,吐字學習了英國人的特色,連貫又克制:「I\'m afraid yes.」
手塚打開門,哈爾探頭看了一眼,立刻叫了一聲:「哦,白頭發的女孩!」
事實上手塚的發色在英國不算很顯眼,但之前看到他和別人的合照,裡面紅的藍的黃的什麼顏色都有。
哈爾還在感慨日本色彩斑斕的染發風潮,沒想到今天就親眼見到一個。
「啊,我想起來了!你是他合照裡的──」
手塚的聲音卻比他更快:「你怎麼來了?不是說周一到的嗎?」
今天都周三了。
後半句手塚咽了下去,沒說出來。
英美裡自知理虧,一通道歉後,又給他端茶倒水遞毛巾,乖乖坐在一邊等他訓練結束。
旁邊哈爾跟她搭話:「你是他的初中同學?」
他說的很慢,怕英美裡跟手塚一樣聽不懂。
但少女的英語聽上去比他的學生還要流利一些:「對,我是他的初中同學,也是他的鄰居。」
哈爾點點頭,他記吃不記打地舊事重提:「我認得你的長相,手塚有一個合照……」
場上還在一人痛扁三顆網球的手塚忽然朝教練席射來死亡目光,哈爾立刻住嘴。
但也不妨礙英美裡聽到合照這個詞。
喜歡倒裝真是好文明,至少不會出現那種藏頭露尾讓人聽不懂的尷尬場面,她想。
不過合照......?
青學網球部倒是照了不少,光那天送手塚去德國治療之前的歡送會就至少有那麼20來張。
不過沒想到手塚居然畢業了都還一副有責任有擔當的好爸爸形像,合照也隨身帶到英國。
那歌怎麼唱的來著?洋裝雖然穿在身,但你心依然是青學心是嗎?
剛剛6組落點訓練已經做完,現在已經變成了新的內容。依然是三個發球機,但球與球之間的時間間隔變得更長。
這組訓練要求調動全場救球的能力,比如第1個球落在網前,第2個球就擦肩而過打在底線。
選手要立刻從網前跑向底線,當然很困難。
英美裡旁觀他訓練,感想連篇。
還好這個世界觀裡沒有全國大賽,要不然讓比嘉中的縮地法來打一打這種訓練,那真是小菜一碟。
不過也正因為沒有全國大賽,所有人的能力基本也就是普通人中的天才水平。手塚雖然實力突出,但也沒到讓人直呼這個妖怪怎麼還沒被抓走的地步。
二十次三連發為一組,做到第三組時,他就開始出現明顯的漏接了。
哈爾叫了暫停,手塚走到他身邊聽訓。
「剛才這裡,你的身體沒有在一個平衡的狀態。」
哈爾努力闡釋著自己的指導思想,「它是關於左右的一種關系。如果你不平衡,那麼你就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好嗎?那麼你不能得到應得的分數,你就失去了分數。」
他雖然解釋地很努力,但英語語系的說話方式和日語本身不同。何況他越是說得七零八落,對手塚這種啞巴英語尖子生來講就越難理解。
說實在的,手塚不是第一次感覺哈爾的指導難懂。
原本他在網球上領悟力上佳,還能應付一下,但隨著訓練的加深加強,應付也變得更難了。
哈爾此人略有一些要面子——新來的陌生女孩還在旁邊看著呢,手塚還是一副不知道有沒有聽懂的表情,這讓他有些急躁。
他喘了口氣,正想重新組織語言再說一次,一直在旁聽的英美裡開口了。
「他的意思就是說,你在跑動的時候,右手臂也要發力。因為你是左撇子,所以有時候忽略了右邊的重要性。但人的身體本身是平衡的,如果想要擁有最佳速度和反應力,那就最好要把右手的手感也練起來。」
她用日語跟手塚說完,又簡單用英語翻譯了一遍,最後偏頭問哈爾:「Is that right?」
表情平靜得就好像只是站在門口吹了陣風。
哈爾無語凝噎:……
我的上帝,現在是隨便蹦出來一個日本人都比他更會打網球了是嗎?
......甚至還比他更會說英語???
悠于 2023-3-11 12:57
第66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六天
一頓飯的功夫, 哈爾的誤會就解開了。
英美裡當然不可能比他會打網球,事實上她跑800米都嫌費勁。
「原來如此,你的目標是想成為職業教練嗎?」哈爾感嘆, 「年輕有抱負!太棒了!」
「不過我還在猶豫,因為我本人並沒有過體育項目的經歷。」
哈爾大笑著衝她擺擺手,示意她不要介意:「別擔心, 這並不重要。實際上, 有很多教練並沒有自己項目的參賽經驗。」
啊, 認真的嗎?
英美裡挑眉, 轉頭看了一眼手塚──這家伙埋頭忙著吃菜, 英國菜有那麼好吃嗎?
「是的,這是真的。」
大概看出她臉上的質疑, 哈爾補充, 「很多教練都在教授他們以前從未經歷過的項目。讓我想想, 這種趨勢始於15年或16年前。」
英美裡淺淺心算一下, 也就是說大概從她出生開始......好吧!這就是女主角的威力。
吃完飯,手塚繼續回去訓練。英美裡則在俱樂部的圖書館裡消磨時間。
「我去修養身心。」她聲稱,「看點英文專業書籍陶冶情操。」
手塚:「啊。」
說實話他一個字都不信, 但萬一這人在高中階段確實有點進步呢?
這是一家格調很高的俱樂部。不少會員有練習網球之外, 休閑消遣的需求,於是專門建了一個大平層提供閱讀和飲品。
手塚找到她的時候,英美裡已經徹底睡過去了。
手塚:……陶冶情操?
他走到英美裡身邊,伸手想拍拍她的背叫她起來。
但手指微微一動,卻不知道怎麼的,像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向斜前方探去, 輕輕觸碰著少女柔軟的劉海。
有點長了。手塚心想。她又要吵著說容易扎眼睛, 就是不知道剪。
他指尖微微一抬, 白橡色的劉海被他撩了上去,露出干淨的額頭。
手塚抿唇,才看了一秒,手底下的英美裡就嘟噥著要醒了。他立刻做賊心虛收回手,端莊地站在書桌旁邊,等待英美裡睜眼。
「噢呼——困死我了。」英美裡打了個哈欠,將上身支起,「你練完了?那趕緊送我回去。」
手塚點頭,順手拎起她的包,和她並肩走出了俱樂部。
雖然說是要送英美裡回去,但事實上跡部家的車還停在外面,手塚只需要把她送到門口。英美裡於是抓緊時間跟他分享自己痛苦中夾雜著壓迫的高中生活。
「所以說,鷲匠老師就沒讓我上場,你敢想像嗎?我連一點話語權都沒有!在旁邊觀賽觀了整整一個IH賽季......」
手塚懷疑:「你居然沒造反?」
怎麼人人都想著她會造反啊?她是什麼司馬昭董卓趙匡胤混合體嗎?
英美裡氣悶,轉而又跟他講起排球比賽時不二他們都來看了。
「而且居然上電視了,太可怕了。英二發消息笑了我好幾條,說我在電視上看上去特別凶。」
手塚:「不滿意這個評價?」
英美裡立刻陰森森笑了:「滿意,滿意的不得了~我的形像當然是越凶越好。」
走出俱樂部的建築,還有一片不大不小的草地。運動鞋踩在草地上,發出沙沙的聲音。
「你每天都練到這麼晚嗎?」英美裡問他,一看頭頂,月亮都快出來了。
手塚指出:「英國緯度高,天黑得當然早。」
英美裡:這又不是格陵蘭島......
話說日本緯度也不低啊?不知道這裡跟宮城比哪邊更北。
「我們社團活動一般最晚也不會超過七點半。」她抬起腳,踩了兩下柔軟濃密的草地,「不過我有抓到過牛島偷練,晚上九點都不休息,感覺真的是瘋子。」
手塚推了推眼鏡:「牛島?那是誰?我認識嗎?」
啊?
「你是在跟我演戲嗎?」英美裡不解,「牛島若利啊,之前你們見過兩面吧。」
一次是手塚隨地發脾氣還強著不肯解釋,追到宮城來送她回家時見過一面;還有一次是牛島來東京看比賽,送她回家時打過一個照面。
這麼一想,他倆見面時間加起來應該還不超過10分鐘,不記得也情有可原。
手塚一看她表情就知道自己糊弄過去了,心裡舒了口氣。
他當然沒有忘,但這種時候......他不想討論其他人。
很快,一整片草地被他們甩在身後,手塚目送她上了跡部家派來的車。自己也准備扭頭回附近的宿舍。
──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擺在桌上的合照拆下來!哈爾什麼都好,就是話多……
*
但手塚並沒有想到第二次跟英美裡見面,已經是她離開英國回日本的前夕。
原本小半個月的長假,結果第四天她就被哈爾捉走塞給當排球教練的同行,美其名曰特訓。
「什麼特訓需要去意大利?」手塚問出這話時,正在和跡部幸村英美裡四個人圍著沙發打UNO,好在跡部的超豪華復式公寓寬敞明亮,再來四個人客廳也不顯擠。
因為要回國了,今天手塚特意請了假過來陪玩,順便和幸村英美裡一起蹭跡部的公寓住一晚。
「輸了的人要請客!」英美裡快樂地宣布。
「我沒問題。」幸村微笑著給自己添了壺茶。
跡部正在流利地洗牌,聞言頭也不抬:「本大爺當然也沒問題。」
手塚將桌上的紙巾盒收到一邊:「開始吧。」
UNO的大致規則無非是誰先把手裡的牌出完,誰就是最大的贏家。
不過今天不是為了決出贏家,而是為了決出誰來請客,所以要一直打到最後一個人。
英美裡坐在手塚下游,幸村上游。目前局面上的牌色是綠色,只要能順利輪到她這裡,英美裡就能把手裡僅剩的這張綠色3打出去,成為第一個逃離請客局的勝者。
跡部打出一個綠色6,輪到手塚出牌。
他手上還有三張牌,紅色3、藍色7,還有一張+4。+4同時可以變顏色,能幫他把場上的綠色變成自己手裡有的紅色或者藍色牌,但同時也意味著要給下游的英美裡追加4張牌。
他側頭看了英美裡一眼。後者立刻蒼蠅搓手,笑容狗腿,煙灰色的眼睛瞪圓了祈求他放自己一馬。
唉,拿她沒辦法。
手塚伸手,卻沒有出牌,而是往桌上的牌堆伸去。
「不出了?」跡部和幸村異口同聲。
跡部打量手塚,幸村打量英美裡,兩人各看各的。手塚面無表情,英美裡一片茫然,反倒讓他們大感無趣,收回了視線。
「反正國光同學不出牌,那就輪到我了嘛~」英美裡將手中綠色3甩出去,這才露出笑臉,興奮地從椅子上跳起來,「耶,不是我請客!」
剛好,冰箱的定時響了。那是她之前跟幸村打賭輸了約好要做的巴斯克芝士蛋糕,下午烤完在冰箱凍了五個小時。
英美裡進廚房了,下一個輪到幸村出牌。他毫不猶豫地變了場上的顏色。
「綠色轉黃色。」這樣一來他手裡只剩一張牌了,「UNO,我叫了哦。」
「黃色轉紅色。」跡部也還剩一張,「UNO。」
手塚沉吟片刻,打出+4:「轉藍色。」
「哎呀。」幸村遺憾地摸了4張牌,「手塚手裡沒有紅色嗎?我不相信。」
他們四個無論是打撲克還是UNO,算牌都是下意識的功底。尤其是牌堆的牌越來越少之後。
無論是英美裡離場前,算出她手裡只剩綠色牌,還是現在判斷手塚的手牌應該是一紅一藍,對他們每個人來說都很簡單。
「聰明反被聰明誤?」
跡部輕哼一聲,揚眉一笑。
一張藍色9甩出來,他的手牌也清空了。他之前把顏色改成紅色,很難不讓人疑心他手裡的最後一張牌是紅色。但跡部多算了一步,順利將藍色9打了出去。
灰發少年上半身向後一仰,右腿不自覺翹起來:「話說回來,德久前兩天去意大利,好像是去打沙灘排球了?」
手塚面不改色地把自己的藍色7打出去。
「UNO,我也叫了。」他搶在幸村質疑前報數,又轉頭看向跡部,「沙灘排球?」
「嗯,據說那幾天她一直在圖書館看專業書,結果被你那個教練發現她的理論知識扎實得不可思議,欠缺的只是實踐經驗,干脆把人撈去意大利。」
跡部喝了口伯爵茶,評價道:「沙灘排球流行現場組隊,也就是說隨時都有可能遇到非常離奇的搭配。對她來說確實是一個積累實踐經驗的好機會。」
「據說你那個網球教練認識一些同行,還專門介紹來給她開小灶。」
幸村挑眉:「這麼多據說?都是英美裡告訴你的嗎?」
他話音一落,手塚的視線就劍一樣扎過來。
跡部無語:「你看不出他是故意的嗎?」
幸村笑得溫溫柔柔:「就是因為明知道是故意的,卻依然抵擋不住,所以這招的效果才這麼好嘛。」
說話間,英美裡端著餐盤從廚房裡出來:「什麼效果?你們怎麼打這麼久啊?誰贏了誰輸了?」
跡部向她展示自己清空的雙手,獲得英美裡的擊掌一枚。
「不愧是我們跡部大人!聰明才智僅在我之下——」
跡部冷笑:「你再說一次?」
房東大人惹不起,英美裡一轉口風:「我是說這個蛋糕,剛剛凍好的口感最棒,可不要浪費!」
兩人於是把客廳的戰場留給幸村和手塚,坐在桌邊吃起了蛋糕。
跡部嘗了一口,舌尖殘留著濃郁綿密的奶酪香氣:「口感很不一樣,奶味也更足。你用了黃油嗎?」
英美裡震驚:「你舌頭好刁鑽啊,這個都吃得出來?」
原本巴斯克蛋糕裡用的多是淡奶油,但英美裡用牛奶和黃油來代替淡奶油,香味更濃郁,口感也更加順滑。同時還加入了蜂蜜,來讓甜味的層次更豐富。
跡部吃過的好東西當然比英美裡要多得多,他的認可也讓這碟蛋糕蓬蓽生輝......
「你在想什麼不華麗的東西。」跡部露出嫌棄的表情。
英美裡為自己叫屈:「我在心裡歌頌您的偉大和高尚,這怎麼能說是不華麗──」
「行了,不恭維我也不會把你趕出去睡大街的。」
英美裡立刻吧唧吧唧鼓掌:「跡部大人英明!」
兩個人正聊著沒營養的天,客廳打牌的兩人終於結束了。
「誰輸了?」這次輪到英美裡和跡部異口同聲。
幸村笑眯眯地往身側攤開手掌。
哦,手塚輸了。不過誰輸了都無所謂,反正不是自己請客就好。
「烤雞、披薩、水果拼盤......還有新鮮的三文魚刺身。」手塚在軟件上按需搜索,「意大利面在家裡現煮吧,送過來的話面應該會團住。」
得到眾人一致首肯,他請完客,把手機收回包裡。
跡部去客廳玩NS,幸村則在陽台打電話。廚房桌前一時只剩下他和英美裡兩個人。
他動了動嘴唇,問:「今年生日,想過要什麼禮物嗎?」
英美裡生日在9月,手塚肯定不可能在她身邊陪她過生日。
英美裡仰頭思索片刻。
她表情認真,好像要說什麼重要的話,手塚心裡頓時心跳如擂鼓。
她......
「嗯……」想了半天,英美裡皺著眉對他說,「沒別的要求。你能省心一點就是在幫我的忙了。」
手塚:......
手塚:「你是我的什麼長輩嗎?」
第67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七天
回到日本已經是8月, 白鳥澤的合宿如期開始。
「瀨見——不要偷懶——」
英美裡穿著雷打不動的白紫相間運動服,脖子上掛著一枚檸檬黃的口哨,手裡還抓著一柄小巧的喇叭。
「下午的速度比上午慢太多了。」她評價, 「偷懶也要學聰明一點,不要這麼明顯吧?」
瀨見梗著脖子不服氣:「下午的速度比上午慢,這不是正常的嗎?我都累了一天了......」
天童用手遮著嘴,悄悄叫他:「瀨見——瀨見見——不要說啦, 跟英美裡頂嘴沒有好下場......」
但已經來不及。英美裡慢條斯理地從旁邊凳子上翻出瀨見的記錄本,語氣平淡地念:「瀨見英太,體重70.5 kg, 身高179.5 cm, 上午100米往返跑成績最快能達到12\'35。」
「按照體能消耗的速度推算, 經過中午的休息以及下午的熱身, 這個成績在13秒到15秒之間都屬於正常。但你跑到17秒,是不是有點小瞧我的智力水平了?」
說著, 她將本子合上:「所以,還有什麼問題嗎?」
瀨見呆呆地搖頭:「沒、沒有了......」
「那接下來的訓練……」
瀨見立刻把手並在耳邊發誓:「我一定全力以赴!」
等英美裡走了,他才癱下身子,趴在體育館的地板上哭喪著臉:「為什麼每次受傷的都是我??」
大平毫不憐憫地從他旁邊經過:「因為每次挑釁她的都是你。」
鷲匠對她的方法倒是蠻感興趣:「你這個是怎麼算出來的?」
英美裡於是給他講了一通關於數據收集、建模、公式推導的過程。
鷲匠聽得頭暈,擺擺手打斷了她無休止的分享。
英美裡遺憾住嘴, 這還是在英國學到的。
她之前思維太封閉了, 好像當久了小孩子就一直用小孩子的思維在解決問題,事實上她是有能力用成年人的辦法來壓榨高中生的。
啊, 太感謝哈爾了~
英美裡在心裡替他燒了炷香。
白鳥澤的合宿一貫都是在校內進行的,無論場地、設施還是後勤都不用操心。
英美裡於是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折磨白鳥澤人身上。
建模式訓練法只是其中很小的一個部分, 她在折磨人這方面的經驗可太多了, 青學人隨便一說都是一把辛酸淚。
偏偏訓練規劃又做得適量, 從來都是壓在選手的底線上,沒有真的把人練出過什麼問題。
搞得平時私下群情激奮,但真到她面前又都乖得像小狗狗。
「到底什麼時候我們才能奮起反抗!」瀨見揮舞著拳頭發表演講,「什麼時候才能推翻德久魔女的□□!」
他身邊不止坐著一年級,還坐著二三年級的學長們。
大家都是如出一轍的心力交瘁臉。
「不過感覺要推翻她的□□,也太困難了點吧......」
升谷干脆向後一仰,整個人躺在地上,「而且我明顯感覺自己的狀態比之前好太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安排的訓練量每次都剛剛好......」
釜原也跟著點頭:「剛剛好卡在邊界上對吧?我也有這種感覺。」
他們說的剛剛好肯定不是說整個人精神煥發、完全不感覺疲憊。而是指每次訓練結束的時候,總能感覺到自己的肌肉骨骼精神等等所有的狀態都好像被重組,比昨天總是更累一點。
這種感覺很玄妙。就像是一團沒有定型的史萊姆,每天的訓練都在把他們的承受能力向外擴展,每天只有一點點,並不多,沒有真正損壞他們的身體。
但就是那每天一點點積累起來,最終會讓選手的實力得到很大的提升。
8月12日的晚上,天童偷偷把一年級都從宿舍裡叫出來。
「干什麼......限你10分鐘之內把話說完否則我馬上就要在月夜變成狼人一口咬斷你的脖子。」英美裡一口氣說完。
真是困得要死,她這幾天都忙得團團轉。除了合宿的事,還有開學就要辦的運動會。
因為她自己突發奇想要組建春高的樂隊應援,臨時把運動會變成了藝術節,所有東西又要重頭做。
文件是看不完的。有時候她都覺得自己找到了真正的永動機。
——那就是一邊解決文件一邊制造文件,名為德久英美裡的倒霉女高中生。
天童眯著眼睛笑,示意她稍安勿躁。
「別著急嘛,英美裡。先說今天是真的有重要的事。」
在他的娓娓道來中,大家很快知道了天童把所有人叫出來的原因。
「明天是牛島的生日?你怎麼知道的?」
「那天我去他們宿舍觀光,他的室友告訴我的。」
山形滿頭黑線:去別人宿舍觀光……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明天居然是牛島的生日,但卻沒有任何人知道。
「不過話說回來,確實感覺若利不怎麼提到他自己的事。
」大平若有所思,「這種形容總讓人覺得他是一個蠻可憐的缺愛少年。」
但瀨見一語道破其中玄機:「根本因為他什麼都不說吧!我還一直以為這段時間英美裡的訓練量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呢,結果昨天吃飯的時候問了一句才知道他也很吃不消。」
英美裡就站在一邊聽著瀨見抱怨,手裡假裝握著一把並不存在的扇子搖啊搖,非常謙遜地左右微笑示意:「我的工作還是有賴於大家的支持!大家覺得累,我就心滿意足了~」
聽聽這是什麼魔鬼發言!瀨見直接絕倒。
大家懶得管他,轉而討論起牛島生日的事。
「要送禮物的吧,送什麼比較好?」
「干脆給他送排球得了!」
「排球相關的也可以吧,什麼排球鞋、背包之類的?」
天童眼珠一轉,扭頭問:「英美裡打算送什麼?」
所有人立刻豎起耳朵,就讓他們來審判一下天才的魔女大人有什麼獨到精妙的送禮小妙招。
「我?我跟你們不一樣,我是手藝人啊。」
英美裡從手機屏幕裡抬頭,對著他們晃了晃上面的菜譜。
「哦,對,想起來了。這家伙會做蛋糕啊!」瀨見悻悻然。
英美裡完全不介意他的哀怨,甚至感到很快樂:「羨慕嗎?嘿嘿~總之你們就為生日禮物頭疼吧,我要去休息了。」
她說到做到,立刻回去倒頭就睡。第二天買了材料給牛島做蛋糕。
不過牛島好像沒有什麼特別偏好的類型?
考慮到合宿地點器材不豐富,這次又沒有第二個跡部大人快馬加鞭送烤箱,英美裡就做了最方便的千層。
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她特意做了拼盤,特制口味的夾心做成不同的顏色。
夾著果粒的淡粉色草莓奶油、混合白巧克力碎片的淺綠色抹茶奶油、熱帶風味的明黃色芒果夾心、酸甜適中清新解膩的藍莓藍莓果醬。
到最後的深褐色焦糖奶酪風味為止,餅皮也混合食用色素做了不同的顏色。從上面看,是很明麗繽紛的拼配效果。
為了保證隊伍裡每個人至少能分到一塊,英美裡專門做了兩大盤。
千層比普通蛋糕好做,一個是不用進烤箱,另一個是切開以後可以隨意拼。
幾種味道的千層單獨做好,切開重新拼在一起就大功告成。
瀨見他們當然知道英美裡會做料理,以前也合宿過。何況去東京那幾天她和檜森學姐有時候會在房間裡開小灶。
但是真正吃她做的東西,這麼說起來好像還是第一次。
所以難怪瀨見的反應突然誇張:「上帝!你給她開了20扇窗,還非得給她修兩扇大門是吧!」
他含淚往嘴裡塞焦糖味的奶油。
瀨見是典型的和食派,對奶油之類的東西沒有什麼偏好。
——但英美裡做的焦糖奶油和抹茶奶油都未免太好吃了吧!
大概因為混合了有口感的東西?他說不上來。
焦糖奶油是先做好了焦糖杏仁脆脆,裡面自然有酥脆的顆粒感;抹茶奶油裡則有凍過的白巧克力碎片,在口中慢慢融化的同時也弱化了抹茶本身的清苦......
總之就是很好吃!瀨見一邊氣,一邊伸長了手臂去搶山形拿的芒果千層。
哼,不出所料,這款也很好吃。
牛島也很誠懇地表示贊美:「很好吃,謝謝你,德久。」
唯獨天童一拍額頭,心想這不就完蛋了。
以前偶爾還能白賺一兩塊小蛋糕,現在讓英美裡知道這東西稀缺、好吃、大家都喜歡,以後肯定就要付出代價了……
但無論以後如何,至少8月13號這一天晚上,大家過得是很舒心的。吃完蛋糕吹完蠟燭,就各回各宿舍休息了。
因為是暑假期間,學校重新排了房間,騰出幾個空宿舍來給需要合宿的社團使用,因此排球部的選手也都分在了一起。
天童和牛島一間房。洗漱完畢,天童躺在上鋪看這周的小學館,忽然被人敲了敲床沿。
「天童,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天童在床鋪上翻了個身:「什麼問題?若利君?」
牛島站在他床邊:「德久的生日在什麼時候?」
嗯......天童撅起嘴,手上的小學館被他扔到身後。
他用左手把頭支起來,饒有興致地問:「為什麼想知道她的生日呢?」
「禮尚往來,她今天做了蛋糕送給我,我當然也要送她生日禮物。」
「是這樣嗎?如果是這個原因的話——那我就不告訴你了。」他惡趣味地衝牛島擠了擠眼睛,「你自己去問她吧~」
說完又轉過身,嘩啦啦翻起漫畫。
「純潔的愛意總是萌生於青澀的年紀~」
牛島不解:「你在說什麼?天童。」
天童背對著他憋笑,憋得很努力,勉強用平穩的聲線回答:「哦,我在念台詞,少女漫畫少女漫畫──」
第68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八天
「所以!做好受死的覺悟了嗎?」
英美裡看了一眼氣勢洶洶的及川徹, 面無表情地回:「我做好叫警察的覺悟了。」
這是白鳥澤暑期合宿的最後一周。
而為了檢驗前一段時間的成果,鷲匠專程請了青城來打練習賽。
雖然在英美裡的印像裡,兩支隊伍一直水火不容王不見王, 但沒想到約練習賽約得很輕松。
鷲匠被問到時還頗為瞧不起她的問題:「什麼叫王不見王?只有輪流優勝,不相上下,才能叫王不見王吧。」
他抱著手臂,一派王霸之氣:「永遠的第二名, 怎麼能跟我們王不見王呢?」
英美裡:……感覺你和真田他們應該很有共同語言。
「不說這些。今天練習賽你指揮。」
鷲匠突然放出一個驚天大雷,「我在旁邊看著。當然,能贏是應該的, 但贏的過程決定了春高你有沒有場外的指揮權。」
你要說這個那我就不困了呀!鷲匠簡單一句話立刻讓英美裡雞血打滿。
白鳥澤對青城本來就占盡優勢, 無論是球風天然的克制, 還是對對方心理上的壓制以及技術水平的了解。
「不過就算這樣她也有點太恐怖了吧......?」及川心有余悸地靠在岩泉身邊。
「你說德久?還是牛若?」
及川白他一眼:「當然是英美裡!感覺她對白鳥澤那群家伙的掌控度又上一層樓......」
岩泉心有戚戚然, 正准備附和他兩聲,及川卻忽然仰頭:「好!決定了!我未來一年的努力目標——」
岩泉:啊?
「像英美裡掌控白鳥澤一樣, 我也要完全掌控青城這支隊伍!」及川自信宣告。
岩泉:……
他一拳敲在及川後腦:「有時間想這些有的沒的,還不如抓緊時間上場。」
練習賽打得沒那麼正規,一整個天下來兩邊一共打了十局。
偶爾也出現白鳥澤連輸幾局的情況,但整體來講依然是勝多敗少。
賽後雙方握手。同為一年級二傳,及川難免對瀨見有些注意。
握手時看見他瑟瑟發抖, 於是不懷好意地問:「怎麼了瀨見同學?身體虛弱嗎?」
瀨見聲音都發飄, 雙眼無神地回答:「啊,剛剛、發球失誤兩次、完蛋了、又要加訓……」
及川摸不著頭腦:「加訓不是正常的嗎?」
「正常?失誤一次100個發球外加上肢訓練腰腹訓練下肢訓練──」
及川:……這不已經是全身訓練了嗎?
好在瀨見雖然已經失去靈魂, 但依然知道自家的訓練菜單不能隨便告訴同地區的競爭對手,無力地和及川告別就回到自己的隊伍裡。
不過及川卻若有所思。
從這天起青城的訓練量不知為何突然比往常多了不少, 這是後話, 暫且按下不表。
*
很快暑假結束, 所有的高中重新開始上課。
英美裡原本打算趁著開學季篩選一下音樂團的人選來組建春高的應援,沒想到和原定舉辦運動會的時間撞上。
最後經過緊急協調,決定把兩者合並在一起,以藝術節的名義舉辦活動。
「因為獎勵准備得非常充足,所以大家都很興奮。」
秘書松井向她彙報著准備情況,「這是游覽手冊的最終版本。」
英美裡接過來。
因為這次藝術節規模做的比較大,所以經過商議,學生會決定向校外限量發售門票,也算是回款的一個手段。
按照規劃,各班級除了參加趣味運動比賽項目來贏得獎金,還可以以班級為單位申報開店。
據統計部門的數據來看,每一個年級的每一個班級——下到初一,上到高三——都參與了本次藝術節活動。
「可能大家也體會到彼此的熱情。」松井評價,「所以認為在這次藝術節當中摻一腳是有好處的。」
反正白鳥澤占地面積很大,每個班搭個小帳篷出來擺攤,最多也只能占滿一個足球場。而光是足球場,白鳥澤就有兩個。
「旁邊的這個場地是用來搭建舞台對吧?」英美裡轉頭向她確認。
松井點點頭:「是的,這邊搭建露天的場地,到時候渲染出來氛圍效果會比較好。當然,如果臨時下雨,我們也已經在室內的籃球場備好了臨時場地。就是桌椅這些調動可能需要一些時間。」
今天是最終審查,英美裡圍著學校轉了一圈,又根據學生會組織部安排的流程走了一遍,沒發覺什麼問題,便拍板定下來。
第二周的周五就是藝術節的正式開幕日期。一共開三天——周五周六周日,周一是學生會向教務部門申請來的假期。
這樣一算,再上四天課又能放周末,所以同學們也沒有什麼怨言。
來的人不少,校內校外的裡外加起來將近1000人,還有不少老師也混在裡面玩小游戲、買小吃。
雖然不二和幸村他們都到了,但英美裡卻騰不出手去招待他們。
白天運動會,她要時刻關注場上是否有受傷、作弊等突發事件。
晚上的集市,她更要在財務收完攤位費等費用後核對賬本。
「英美裡簡直是鐵打的人啊。」天童等在她辦公室外,向牛島感慨,「從IH開始就完全沒有休息過吧。」
牛島眨眨眼:「你定義的休息是什麼?看漫畫嗎?」
「算是吧,總之就是不用過多思考、全身心放松,讓簡單的情緒支配自己。」天童好奇,「若利君覺得休息是什麼呢?說起來我也沒見過若利君休息,感覺你的生命裡除了排球就是排球吧。」
牛島不贊同地搖頭:「我吃飯和睡覺的時候就是在休息。」
「啊啊,不對吧?吃飯的時候當然大家都是在休息,但是除了三餐和睡覺之外的時間,偶爾也會需要一些娛樂吧?」
牛島還是搖頭。
「我不知道......可能的確需要?因為我能想像到為什麼其他人會需要。因為工作和學習把人的精神從平衡的零變成了負值,所以需要娛樂——或者你說的休息,把人從負值重新拖回零甚至正值。」
他皺著眉想了半天,最後還是說:「但是我不需要。」
天童盯著他看了三秒,突然爆發一陣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嗯,沒錯呢!我能理解,我完全能理解哦~因為若利君你就是這種人啊!」
「訓練對你來說不是會讓你感到疲憊勞累的事,就算身體上肌肉酸痛到爆炸,但心裡知道這一天的訓練讓你變強了。這種心理能夠完全抵消掉對疲勞的煩躁和恐懼,所以說你很有趣啊~」
「我說......」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打開,英美裡探出半張臉,陰惻惻地打斷了天童的前仰後合,「你笑得真的很大聲……」
「啊,打擾到你工作了嗎?抱歉抱歉,我會小聲一點的。」天童雙手合十。
他笑眯眯地追問:「還有多久?」
「10分鐘。所以都說了不用等我,你們倆自己去玩吧。」
「半個小時都已經等了啊,就10分鐘而已。快點快點~一會兒就可以去逛集市了~」
辦公室的門又重新關上。走道裡沉默兩秒,牛島忽然說:「我覺得德久和我一樣。」
天童:?
「什麼意思……」話音未落,他立刻反應過來了,「哦,你是說休息。也就是說,你認為英美裡和你一樣,把這些工作看成是一種休息了,所以不覺得很勞累?」
「雖然她經常抱怨,但是在我看來,她很享受做這些的過程。」
牛島說。
天童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將視線轉向窗外燈火通明的操場。
「嗯,這麼看來,你們倆確實很相像的。」
*
英美裡結束工作後,就和牛島天童兩人一起去逛集市了。
事實上校園的藝術節很多攤位都相當獵奇,他們一路走來,甚至看到有的班級在販賣還沒寫的作業冊。
「你們這個打算賣給誰呢?」英美裡湊過去問。
「啊,會長大人!」
守攤的女孩捧著臉尖叫一聲,這才回答,「是這樣的,這些習題冊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針對性很強,難度系數也很高。有不少想在學習成績上更上一層樓的同學都會買哦。」
英美裡:......
她不理解,但她選擇保持沉默。
隔壁是一家賣鯛魚燒的攤位,英美裡買了兩個紅豆味的,一個抹茶味的。
抹茶味留給自己,紅豆味塞給兩個男生。
「你不吃紅豆嗎?」天童問。
英美裡搖搖頭:「綠豆我也不吃,所有豆子我都不吃。」
「但是我記得你是要吃豆腐的?」
「就只是討厭那種豆沙形態的東西。」英美裡說著,看見他和牛島都咬了一口,好奇地問,「好吃嗎?」
天童:「還可以,就是紅豆餡有點太甜,而且攪得不是很細膩,還有結塊.......」
旁邊牛島打斷他滔滔不絕的評價:「沒有你做的好吃。」
天童:......
就為了說這個打斷他?認真的嗎?
英美裡:「是嗎?謝謝你對我手藝的肯定,我尊敬的朋友。」
她玩笑似地行了個屈膝禮。
沒走多遠,天童在一家幫人做作業的小攤邊停了下來:「感覺這個可以開到剛剛那個賣習題冊的旁邊。」
他蹲在地上,微笑著抬頭看向英美裡:「哇,在隔壁買了習題冊,轉頭又花錢在這家店叫人幫忙做。感覺直接形成流水線了耶~」
英美裡:「那叫產業鏈。」
她還沒來得及抨擊天童這種黑心商販的行為,包裡的手機忽然響了。
作為學生會會長,活動期間要處理的事當然一樁接著一樁,電話是接不完的。
她本以為又是什麼工作上的電話,結果一看來電顯示居然是自己的舍友——潮智恵子。
「英美裡......!你可以、你可以幫我一下嗎?」
那頭女孩的聲音很輕,夾雜著微微的抽泣,語序也有些混亂,似乎遇到什麼很大的麻煩,「你有空嗎?我、我不知道該找誰,你能來找我嗎?」
「我現在就在宿舍裡......」
第69章 黑心經理第六十九天
白鳥澤高中部女生宿舍。
「慢慢喝。沒事了。」
英美裡給自己驚魂未定的室友遞上一杯熱水。
掛上電話後, 她很快趕到了自己的宿舍。牛島和天童當然進不去,她就讓這兩人先走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摸了摸潮智恵子的頭發,將面色蒼白的少女輕輕攏在懷裡, 平靜地問。
英美裡波瀾不驚的態度似乎也慢慢讓潮不再那麼驚慌,而是慢慢平靜下來。
她將杯中的熱水喝完,深深吸了兩口氣。這才慢慢開始說話。
「我——我不知道他會這樣做,我本來以為……」
潮用力閉上眼睛, 又用力呼吸幾次,終於恢復了一點邏輯,「最開始的時候, 他只是讓我送他一雙鞋……」
英美裡大致聽了聽, 是一個相當簡單的故事。
總的來說就是潮有一個從初中談起的男朋友, 初中時同學間看不出什麼差距, 大家心性都還算單純幼稚,很少顧慮到以後。
但上了高中, 這些問題就變得越來越現實。
潮家境富裕,自己成績又很好。未來無論是念日本的大學還是去海外留學,都可以隨著心意活得瀟灑。
她的男友卻逐漸感到莫名的壓力。他發現成績好似乎並不能給他的未來鋪平道路,因為盡管他成績好,但總有比他成績更好的人。
相反, 那些成績不如他的人, 往往又因為家境而有了別的、比他更好的出路,反而讓他不上不下地懸在中間。
越是如此, 他越意識到潮的家境能夠為他帶來什麼;越是意識到這一點,他就越想抓緊潮, 因此不斷地向她索取。
一開始, 只是一雙名牌運動鞋, 這對潮來說當然不算什麼。
但一雙鞋是不夠的。
緊接著就變成了全套專業籃球裝備、每次約會的高級料理店、名牌手表、每個月兩次的造型店開銷。
對潮來說,這筆錢就算是花兩人份也不算什麼大事,但她畢竟不是傻子,逐漸感覺到男友花在她身上的心思越來越少。
而今晚,她的男友拿著潮買的票來參加藝術節。
白鳥澤的學生——早前也說過——除了特招生,就是宮城成績頂尖的那一批人。
他本來就相當焦慮,在集市裡逛了一圈,聽見一些交談,更加躁動不安。
於是在兩人獨處時,要求潮動用家裡的關系替他謀求出路,無論是名牌大學還是別的什麼。
潮於是同他爆發爭吵。
潮的男友氣急敗壞,認為潮也暗中瞧不起自己,將她拖進白鳥澤校園人工湖邊的樹林裡拳打腳踢,險些把她推進湖裡……
英美裡將潮毛毯重新裹上,輕輕拍著潮著背安撫她。
同時立刻給保衛處打電話:「注意一下,有一個外校生今天參加藝術節時在校園裡對我校學生實施暴力。現在封鎖所有出口,暫時不允許任何人在活動還沒結束之前離校。」
說完又低頭問:「你有他的照片嗎?」
潮點點頭。
英美裡將照片發給保衛處,讓他們對照著照片一個一個篩選,照片上的人一旦出現立刻要抓住。
她抬頭,在潮床前掃了一眼:「你的包呢?」
潮抓緊了身前的毛毯,搖頭:「應該、應該是在樹林裡的時候,弄丟了。」
英美裡起身重新給她倒了一杯熱水,問:「我現在要出去處理這件事。要不要幫你叫她們兩個回來陪著?」
她說的當然是另外兩個室友,畢竟潮現在的狀態看上去很需要人陪伴。
但沒想到少女猛地搖頭:「不要,不要……」
英美裡轉念一想,好吧,可以理解。怪不得潮一開始就給她打電話。
英美裡因為是學生會會長的緣故,今晚肯定很忙,潮不可能不知道。
但她依然選擇了第一個給英美裡打電話,恐怕也和現在不想讓另外兩個室友來陪的原因差不多。
雖然和其他兩個室友一樣,英美裡也是考上憑學習成績考上白鳥澤的,但從家庭條件來講,她和潮則更為相似。
加上這件事本來也是物欲引發的,潮不願意在這種時候見她們也是情有可原。
英美裡點點頭:「那我打電話讓松井來。你這裡總要有個人陪著,松井工作能力很強,嘴也很緊,平時你們倆也見不到,沒問題吧?」
她考慮得很縝密,潮乖乖點頭。
說來潮的男友也並不是什麼心理變態的罪犯,出了事有那麼一陣子沒反應過來,愣在原地半天。
原本還想在集市裡走一走,平復心情,但越走越心慌。
他知道潮家境優越,這種人一旦起意要報復他,那後果可能不是他能承擔的。
想到這裡,他首先就想跑,一路衝到白鳥澤校門口。
結果卻被保衛隊的人攔下來了。
「你們憑什麼不讓我走!」
穿著休閑服的少年滿雙頰脹紅,手臂在空中揮舞著,「我家裡還有事!非常重要的事!白鳥澤學園就是這麼對待外校學生的嗎!」
今天進來參加活動的外校學生也不少。看見他被攔在門口,有人便試探著想往外走。
但沒想到保衛隊的人對其他人都視若無睹,只攔著他一個人。
頓時,其他的外校生和白鳥澤學生看他的眼光就不一樣了。
「怎麼會只攔他呢?」
「對呀,而且還是個外校生,其他人都沒有被攔呢。」
「是不是干了什麼壞事啊?」
少年本來就做賊心虛,聽見旁邊幾個人的議論,更是怒火上頭。
手攥成拳頭,兩步衝上去就想打人。
那幾個人驚叫著想躲閃,少年的拳頭卻被一個人穩穩接住。
「在白鳥澤的地盤上,打白鳥澤的學生——」
來人穿著隨處可見的白鳥澤女生制服。白襯衫套著紫色滾邊的純白短西服,胸前是白鳥澤張揚的雄鷹校徽。
同色系格子百褶裙在膝蓋上方隨風輕飄,深棕色的小皮鞋踩在校門前的水泥地上。
「是不是有一點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了呢?」她似是在嘆氣一般,輕輕說。
「你個混賬是誰呀──」
少年還沒吼出聲,旁邊圍觀的人群已經叫了起來:「是會長!是會長大人!」
「會長大人怎麼來了?」
「你怎麼想不明白?誰能直接讓保衛隊在校門口攔外校生?肯定是會長大人下的命令!」
說來也奇怪,英美裡雖然是一年級,但在全校六個年級裡威望都很高。
秘書松井對此發表重要意見:因為會長大人看上去不完全像是高一的學生!無論是平衡學習、社團和學生會工作,還是為人處事,都讓人感到穩重可靠。
「學生會會長......就算、就算你是白鳥澤學生會會長,難道你就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不讓我出去嗎?」
英美裡懶得跟他多費口舌。示意保衛隊的人把他按住後,直接打電話報警:「您好,這裡是宮城縣白鳥澤學園。有人在我校實施盜竊行為,金額預估在……」
她的視線在少年身上掃了一圈,最終落在他懷裡的粉色女士皮包上:「100萬日元以上。」
周圍立刻此起彼伏的吸氣——100萬日元!這個男生居然偷了他們學校不知道誰100萬日元!
多虧了會長大人,才沒讓他跑掉!
少年也反應過來。他懷裡拿著的正是潮落下的皮包。
剛剛在樹林邊,女生掙扎著逃走,卻把包落下了。
他沒有追上去也是看在這包的份上,潮出手闊綽,皮包本就是名牌,加上裡面的錢包和首飾......
她的男友便沒追上去,拿著包准備離開白鳥澤,卻沒想到在校門口殺出一個攔路虎。
在思維凝滯的瞬間,他看見人群裡一個熟悉的身影,立刻跪爬著撲了過去。
「潮、智恵子,智恵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兩頰已經滿是淚水,「我知道錯了,我不該、我不該拿你的包,我不該打你的智恵子!你幫我說說,這是你暫時托我保管的!我沒有要偷你的!還給你、都還給你......」
男友伏在她腳邊涕泗橫流,潮卻不自覺地看向英美裡。
她被松井扶著,慢慢走到自己可靠的舍友身邊,揪住英美裡的衣角輕聲問:「我該原諒他嗎?」
「這是你自己的事情,要不要追究都由你自己決定。你想放過他也可以,不放過他就追究到底。」
英美裡聳肩:「不用想太多,維護校內治安本來也是我職責的一部分。」
潮垂下頭擦了擦眼角,聲音很悶,但語氣堅定:「把他送去警察局。」
英美裡還是那副表情,似乎早預料到潮會做出什麼選擇。她抬抬手讓保衛隊的人把少年關進保安室,接下來就只需要等待警察上門。
「松井,現場交給你沒問題吧?」
松井朝她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請放心,會長大人!」
英美裡點點頭。又讓在場的學生們放心回去玩,這才轉身離開。
這件事鬧得不小,她總要出面安撫一下今天到場的學生和老師,因此又專門去集市上轉了一圈刷臉。
「英美裡──」
聽見有人叫她,英美裡回頭,發現是專程買票來玩的及川和岩泉。
「我們都聽說了哦。」岩泉衝她豎起大拇指,「很帥,不愧是白鳥澤的學生會會長。」
英美裡打了個哈欠:「說實話,比起很帥,希望你們能祝福我下一次辦活動不要再遇見這種事。真是太麻煩了。」
及川冷哼一聲:「裝酷是吧──」
他視線一轉,發現旁邊有幾家射擊攤子,頓時動了歪腦筋。
「英美裡英美裡,我們來打個賭吧~」
英美裡在跟岩泉講剛剛那件事的經過,聞言頭也不抬地問:「賭什麼?」
及川樂呵呵地說:「輸了的人要無條件答應贏了的人一件事。」
他手往旁邊一指:「就比射擊!看誰射中的氣球更多!」
英美裡:?
「這可是你說的。」她扶著側頸,稍微活動了一下筋骨。
先讓她想想讓及川干什麼比較痛苦——
發推承認自己被多少任女友甩過?還是請她跟岩泉一個月拉面?
第70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天
及川輸了英美裡一個承諾後立刻萎靡不振, 後面兩天都沒再出現。
9月的前半很快就過去了,轉眼23號就是英美裡的生日。
今年的23號剛好是周五,她和爸爸媽媽說好了下了課就坐新干線回東京。
「唉,就這麼拋棄我們去當城裡人了呀!」
午飯時間, 天童趴在食堂的餐桌上抱怨:「英美裡不講義氣——」
英美裡坦然自若地點點頭, 端莊地接受了他的褒獎。
瀨見問她:「那之前說的交響樂應援團, 組建好了嗎?」
他躍躍欲試:「我是真的會大提琴來著。」
英美裡黑線地阻止了他的試探:「已經組好了,現在就缺兩首曲子。不過急不得, 要找專業人士作曲才行。」
有常常代表學校參加比賽的學生會秘書松井牽頭,加上英美裡的個人威望,組個樂團還是綽綽有余的。
周五放學,她把這周末的訓練計劃塞給瀨見, 快樂地趕上了新干線。
德久爸爸在新干線東京站接她回家, 他握著方向盤神秘兮兮:「今天有驚喜哦!」
「我對你嘴裡的驚喜抱有懷疑態度。」英美裡姿態很冷酷。
德久爸爸傷心欲絕:「你就這麼不信任爸爸的品味嗎?」
英美裡立刻猛點頭, 和車前擺放的彈簧小擺件如出一轍。
德久爸爸破涕為笑, 立刻給她拍下來:「回頭照著你的樣子做一個擺件。」
英美裡面無表情:「你試試看, 我會讓媽媽餓你一個月。」
說來也神奇, 德久爸爸好像天生和廚房八字不合, 德久媽媽和英美裡都很會料理, 但他打個雞蛋能打進去一半殼的類型。
倒也不是不想學, 去年德久媽媽生日為了准備驚喜, 他甚至偷偷花錢報了兩個月烹飪培訓班
──結果老師沒過一周就把學費退了回來, 讓他再也別去禍害別的烹飪教室。
德久爸爸沒辦法,只能把其他家務都包攬下來,勉強安慰自己幫不上忙的愧疚之心。
東扯西扯, 很快就到了德久家。英美裡沒帶什麼行李, 便跟爸爸直接從停車場走回家。
剛走到街對面, 她就定住了。
「跟你確認一下,那個感覺在辦奧運會的地方是我家嗎?」
德久爸爸摸著頭傻笑:「嘿嘿,驚喜嗎!我和媽媽把你的朋友都請回來啦!」
英美裡:……確實是很震驚沒錯......
當然也不能說她不高興,畢竟裡面有些人確實挺久沒見了,但是……
她嘆了口氣:「感覺我今天一定會很疲憊是怎麼回事......這種不祥的預感......」
「英美裡!生日快樂!」
她一進門,就被猛然襲來的彩紙逼得不得不閉上眼。
英美裡眼前一片漆黑,不自覺伸手去探路,下一秒便被一個人輕輕握住右手。
「找個地方坐下?」是不二。
英美裡點點頭,順便盤問:「剛剛放彩紙的是誰?」
不二無視了菊丸不停衝他比「噓」的表情,含笑戳穿:「是英二哦。」
「呵呵......」英美裡的冷笑讓菊丸後背發涼,立刻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嗯嗯嗯,現在壽星也到了!那我們就先送禮物吧!」
說完,身先士卒地捧上自己的禮物。
菊丸送的是一個巨大的毛絨熊,手感非常好。外皮的毛並不長,但非常順滑柔和,內部也填充得蓬松飽滿。
「是我們家小熊大五郎的親戚哦~」他表示。
英美裡:都高一了,你確定還要走這個拿玩偶當朋友的人設嗎?
不過人家好心一片送的禮物,她當然不會說出來敗壞興致,還是很快樂地收下了──畢竟這只熊摸起來真的很舒服。
不二看著她難掩享受的表情,忍俊不禁:「早知道我也送毛絨玩具了。」
他的禮物是調過參數的拍立得。外殼是冰淇淋藍,順便還送了英美裡一沓相紙。
這東西利用率很高,立刻被英美裡拿起來抓拍幾張全員照。
所有人在混亂中忙著擺表情和手勢,東倒西歪好幾個,看上去相當滑稽。
木兔在拍攝的最後一刻試圖去勾佐久早的肩,結果被閃電一樣推開,整個人躺在榻榻米上摔成一張大字,被毫不留情地記錄了下來。
好在他臉皮厚,也不在意,順手送上自己的禮物。
拆包裝之前英美裡心想這該不會是一整個排球吧?畢竟看大小挺符合的。
但沒想到這居然是一套立體拼圖,最後拼出來會是太陽系的每個星球,還能用鐵架組裝起來做成太陽系的造型。
英美裡震驚地打量他:「看不出來你還有點浪漫細胞。」
木兔嘿嘿笑了兩聲:「有參考學長們的建議啦!」
除了青學人和在東京的排球人,遠在神奈川的幸村也被跡部接來了東京。
「感覺你們倆是不是偷偷地關系變好了?」英美裡接過幸村的禮物,小木盒裡是他親手調制的硬質香膏。
「哪有偷偷地,我們是在英美裡眼皮底下,光明正大關系變好的。」
幸村給她介紹,「這塊紫色的是薰衣草香味,助眠很有效,我偶爾也會用;這塊是檸檬香味的,放在餐廳裡效果會比較好……」
旁邊跡部抽著嘴角:「等我過生日的時候不要給我做檸檬香味的。」
他可不想一進餐廳就滿鼻子酸味。
結果幸村笑眯眯地偏頭看他:「嗯?你在說什麼,跡部。我沒有打算給你送生日禮物啊。」
兩個人面對面陰笑連連,這就是你們所謂的關系變好了,嗯嗯。
英美裡長嘆一聲,放棄了調解的工作。
按照德久家的傳統,英美裡過生日這一天德久爸爸要和德久媽媽單獨出去約會。所以她一般都是和朋友同學一起過。
大家把送來的蛋糕分吃完之後,立刻分了兩隊打游戲──讓英美裡驚訝的是佐久早居然很會打游戲!
感覺以後可以把他拐去教一下鷲匠老師,別整天玩他那馬裡奧卡丁車了......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英美裡開門一看,發現是快遞。
「您的國際快遞,請簽收。」
寄件人:倒霉的鄰居。
英美裡滿頭黑線地簽收了。到底誰才是那個倒霉的鄰居啊!手塚國光,你最好把話說清楚——
她拆開一看,是一對做成船錨造型的耳釘。跟去年手塚送她的手鏈很像是一套的。
但一套還非得拆開送,這人是不是真的有點摳啊。
最終,9月23日排球網球混合大戰,暨英美裡生日杯電子游戲大賽,以佐久早為首的紅隊獲得勝利告終。
作為獎勵,英美裡塞了他們一人一包小熊曲奇。
「很好吃的!不要不珍惜!」
菊丸眼饞地看著佐久早手裡的小盒子,「不要可以給我......」
初三生佐久早面無表情地躲開他的手:「菊丸學長,請不要用剛摸過相機的手摸我。」
*
第二周,英美裡又開始陸續迎接白鳥澤同學們遲來的生日祝福。
「啊,累癱了——」
午休時間,她躺在宿舍的床上,整個人蜷成一團,懷裡還抱著菊丸送她的毛絨棕熊。
「對了,你之前說的樂團……」
潮經過一段時間的修養,心情已經恢復很多,主動來問英美裡:「組建好了嗎?」
英美裡點頭:「已經差不多了,怎麼了?」
「沒有,就是聽你說還缺兩首曲子。管弦樂隊的曲子一般要找專業的人來寫的。」
「是啊,所以最近還因為這個有些苦惱。」
潮微笑著衝她晃了晃手機:「至少這個,我可以幫幫你。我爸爸認識不少有名的作曲家——」
英美裡立刻垂死病中驚坐起:「真的嗎?親愛的智恵子──」
「嗯,就當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了。」
「嗚哇——感動ザエ!」
旁邊的國立抬起手機,把她浮誇的演技拍了下來。英美裡追著她跑了一圈,最終因為還得出去參加部活暫時宣告放棄。
上個周末在家過的,所以這個周末英美裡不回東京,所以和大家一起從學校回德久家。
她和天童走在最前面,牛島瀨見在中間,大平山形在最後,這是白鳥澤一年級生的標准隊形。
「所以你就跟她告白了?」大平問。
山形蔫了吧唧地垂著頭:「是啊,但沒想到把她嚇到了......」
「換做是誰都會被嚇到吧!這才高一,你們認識都沒超過半年吧?」
山形捂臉:「我以為差不多了......因為我總有一種早就認識她的感覺,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鐘情?沒有那種需要磨合的意識......」
瀨見點評:「那只是你自己的感覺吧?你有問過對方是怎麼想的嗎?」
山形沒想到自己居然被瀨見在戀愛關系的問題上教育了!頓時更加痛苦,跟在幾人身後搖搖欲墜地走著。
經過一家便利店,天童發問:「想吃關東煮的舉手~」
五只手高高舉起。他圈起手指比了個OK,准備轉身進去買。
英美裡在身後補充:「我要原湯!」
「哇哦!」天童露出一個誇張的表情,扭頭對她比了個開槍的手勢,「不能吃辣!英美裡的弱點,發!現!」
英美裡:「呵呵,你下周訓練完別想全須全尾活著回家。」
天童立刻裝作剛剛什麼也沒有說,乖乖進去買關東煮。
大平還在困擾剛剛的話題,問她:「英美裡覺得呢?都是女生的話,應該更能體會那位的心情吧?」
「像山形,他說他會對一個人產生『啊,好像很早就認識』的感覺,英美裡會嗎?」
她看了圈周圍的人,本來想點頭。但轉念一想,這群人她不是『好像很早就認識』,而是真的很早就認識吧?隨即又搖搖頭。
「唔。」大平若有所思,「看來英美裡是日久生情的類型。」
服了,你們每天都在想什麼啊?
「看來還是訓練太少了。」她拍板,「下周我得多想點花樣。」
瀨見跳腳:「你的思維也太單線程了吧!無論什麼最後都會拐到訓練太少上去是嗎!」
牛島瞥他一眼:「有什麼問題嗎?」
瀨見立刻慫了:「沒有……」
天童提著一大包關東煮出來,就看見瀨見和山形兩個人並肩垂頭喪氣地墜在後面。
「這是怎麼了?」他問大平。
大平露出一個慈悲的微笑,小聲說:「被德久教信徒出手肅清了。」
悠于 2023-3-11 12:58
第71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一天
天氣越來越冷之後, 太陽也落得更早了。
為了防止路上出現什麼意外,最近排球部的訓練也結束得很早。
英美裡偶爾會留到最後,抽查是不是還有不聽話、偷偷在場館裡練習的壞孩子,比如現在。
「牛島就算了, 他一直都這樣——天童, 你這是干什麼呢?」
天童立刻哀怨捧心:「為什麼這麼說啦英美裡!難道在你心裡我就是一個不願意努力的人嗎?」
「啊對對對。所以你為什麼還在這陪他練習?山形他們都換好衣服了。」
反正英美裡來了, 他們估計也練不下去了,天童便把手指上的繃帶一圈圈解開。
一邊解, 一邊回答:「若利君說想做一些攻破攔網的練習,剛好我也想試試強化單人攔網的精准度,所以......」
「所以你們就把瀨見綁架了,在這陪你們倆一起練習?」
她同情的目光掃過旁邊癱在地上的瀨見。
不可否認, 攔網和攻手在比賽中需要起跳無數次, 體力消耗很大。
但在網前躲開攔網的防守, 進而為攻手創造一個良好的空檔, 控球和判斷的壓力都在二傳身上。
難怪他現在累得像一灘被熱化的冰淇淋。
英美裡難得有些同情瀨見, 於是拍板道:「行了, 都去換衣服然後趕緊回家。現在天氣越來越冷了, 容易感冒。都小心一點。」
一年級六人組又一同踏上回家路。平時住宿舍無所謂, 周五回家時則要一起走到車站。
德久家和牛島家在離白鳥澤最近的車站就能直達, 所以大家都在這裡和他們兩人道別。
「那我們就先走了~」天童今天也回自己家, 瀟灑地一手插兜跟兩人揮手。
牛島在旁邊的小攤上買了一盒章魚小丸子, 塞給英美裡。
她接過來,還沒來得及道謝,忽然聽見有人和她打招呼。
「會長大人好~」
「會長大人部活剛結束嗎?好辛苦哦!」
是兩個白鳥澤的女生, 大約也是因為部活拖到現在回家。
「哇, 是若利君!」
「若利君表情好呆哦......」
英美裡也向她們問好, 視線掃過兩人的短裙。
白鳥澤的校服和日本其他高校校服都一樣,男生襯衫長褲,女生襯衫短裙。
即便是冬天也沒有別的搭配,最多就是將裙子或襯衫的材質做一些調整。
「不冷嗎?」她問。
她自己穿的是運動服,又套了厚厚的外大衣和羽絨服。其他排球部的成員也都一樣,一方面要活動方便,另一方面身體健康永遠是體育運動的第一要義。
兩個女孩被她一說,好像才察覺到一樣,互相看了看,把身上的大衣裹得更緊:「好像是有一點哎!」
「不過一直都是這樣的,已經習慣了。」其中一個吐吐舌頭。
另一個笑道:「比起冷,好像不方便更多一點。但所有女生都這樣啊,所以也沒覺得奇怪了。」
兩邊坐的是不一樣的車次,兩個女生很快上車走了。
牛島和英美裡也坐上回家的班車,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托著臉看了一會兒窗外冰涼的幽藍色夜景,忽然聽見牛島問:「你想把女生的校服改成長褲嗎?」
哇靠,不是吧!我有表現的這麼明顯嗎?
「嗯,倒不是改,只是多提供一個選擇啦。宮城畢竟在東北嘛,冬天還要穿短裙,實在太冷了。」
英美裡沒說的是,她希望——至少在白鳥澤——女生夏天也能選擇穿褲子還是裙子。
覺得小裙子漂亮,又或者只是單純喜歡穿也沒關系,至少能給那些更想穿褲子的女生一個選擇的機會。
她驟然想起自己還在青學的時候,為了省時間想騎自行車回家,卻因為穿短裙實在不方便而放棄。
「有權利不用,猶如錦衣夜行也~」英美裡搖頭晃腦地宣稱。
牛島:?
他雖然沒太聽懂,但還是認真地點點頭:「既然你想,那就去做吧。」
英美裡:「不過女生一年四季穿短裙已經是高校的傳統了吧?我才當了一年不到的學生會會長就突然這麼做,難道不會引起大規模的反抗嗎?」
牛島被她一說,神情浮現幾分困惑,歪頭想了很久,最終斬釘截鐵地回答:「不會的。如果是你的話——不會的。」
英美裡給他比了個大拇指:「行了,知道你很崇拜我了。」
她站起身:「到站了,牛島同學。」
*
學生會辦公室。
「你說支持率有多少?」
英美裡眼神有些渙散,手指捏著桌上文件的一角,不敢置信。
松井站在她桌前,滿臉喜氣洋洋:「96.8%哦!會長大人,您的威望真是威震四海、無與倫比......」
「怎麼會……當然能有這個數字我肯定是很高興的,但是為什麼?」英美裡真是想不明白。
「咦,您不知道嗎?校服這件事,女生們首先會無條件支持。其次,又不用學校出錢,也不向學生另外收費,所有費用都從學生會在藝術節的盈利當中撥款。」
松井的語氣突然變得像早上新聞的女主播:「這一點又已經贏得了學校的支持和絕大部分同學的支持。」
她突然偷笑了一下:「至於第三點嘛,當然是因為會長大人您的個人魅力讓所有人都頂禮膜拜咯~」
英美裡:......
會選擇問你的確是我的問題。
她大概猜到一點。藝術節潮和她男友的那出鬧劇最後依然傳得全校都知道,潮自己講出來,似乎為了證明她已經徹底無心情愛,這也給英美裡的威信添磚加瓦。
所以多方機緣巧合作用之下,讓她這一女生的長褲校服計劃推進得很順利。
──說到底學生會全款墊付,當然怎麼都無所謂。
畢竟學生會在藝術節上賺了不少。他們不只是收取攤位費,學生會自己也有不少的攤點在營業。
此外還包括運動會期間的攝影服務,以及後續的攝影集發售等等。
「『德久會長這麼說了,我們就這麼做吧!』」
回到宿舍,舍友國立正惟妙惟肖地學學著班上同學的發言,「德久會長的決定一定是正確的!」
村形聽得直發笑,拍著胸口評價:「看來你們班這次藝術節一定賺的很多,要不怎麼這麼聽話?」
國立看見英美裡回來,也沒再貧嘴,轉而問她怎麼會想到突然給女生做一套長褲的校服。
「那天在車站遇見了兩個女生,在冷風裡凍得直發抖。大冬天還非得讓人穿短裙,這不是受罪嗎?」
她說。
國立有些發愣。她的眼睛不知道看向哪裡,輕聲附和:「是啊,這不是受罪嗎。」
她剛剛還在搞模仿秀,突然這樣低落下去顯然很奇怪。
英美裡不明就裡,偷偷向村形詢問。
「我也只是聽她自己講了一點......國立的媽媽控制欲非常強,你知道國立又很喜歡時尚方面的東西,初中開始就想給自己搭配衣服。本來都是小事,但是國內的媽媽……」
村形將本來就小的音量又往下壓了一點:「好像有一次趁她去學校,把她攢錢買的那些衣服全都燒掉了。」
「國立媽媽認為女孩子就該穿裙子——當然,究竟是真的這麼想還是僅僅想掌控國立,我也說不好。」
「但後來國立只要能選擇,就一定會穿長褲。反正大概就是這麼回事啦。」
村形微笑著捏了捏她的臉:「我想她現在應該很喜歡你做的這個決定才對。」
世界上竟有如此母親。英美裡想了想自家老媽,好吧,還是德久媽媽好。
雖然每天會產生許多奇奇怪怪的問題,但──
至少好像比牛島媽媽要正常一點吧!
就像現在,她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為什麼會和牛島媽媽兩人面對面坐在德久老宅,在沉默中尷尬地喝茶。
昨天是一個普通的周五,英美裡普通地和牛島一起順路回家。
原本天童也要跟他們一起的,但英美裡的舅舅也就是天童的老爸突然出現,把天童捉走。導致只有牛島和英美裡兩個人一起回家。
但好死不死,昨天偏偏在門口遇見了牛島的媽媽。
英美裡本來以為只是一次簡單的偶遇,沒想到今天牛島媽媽立刻上門,場面就變成了現在這樣——尷尬、沉默、沉默、尷尬。
「若利那孩子,我還從沒見過他有關系密切的異性朋友呢。」牛島媽媽微笑著放下手裡的杯子。
嗯嗯,好熟悉的台詞。英美裡假笑著點點頭。
誰還跟她說過來著?噢,東京鄰居手塚媽媽。
牛島媽媽是大戶人家出身,整個人保養得非常好,由內而外散發著一種「姐很昂貴,誰都不配」的氣質。
「不過德久,最開始你剛到這邊來上學的時候,我就見過你一次了。那時候我還以為你和若利不會這麼聊得來......」
事實上我倆現在也沒有很聊得來.......
但英美裡還是繼續假笑點頭,她在長輩面前一貫是很乖巧的。
「畢竟若利這孩子始終讓人想不透他在想些什麼。」
牛島媽媽說到這個話題,忽然激動起來,眼睛瞪得圓溜溜,「說真的,從小我就不理解他。人一般做事都會講究邏輯吧?但若利的邏輯實在是很難懂,太難溝通了他這孩子......」
英美裡憋笑憋得很辛苦,在這一刻她詭異地和牛島媽媽共情了:「是不是那種『別逼我吐槽你』的感覺?」
牛島媽媽眼睛一亮:「對,而且你的吐槽他還聽不懂......所以很多時候我真是懶得吐槽他了,就讓他這麼簡單的生活吧。簡單也沒什麼不好的,就是看上去蠢了點。」
阿姨,您的吐槽功力是這個。
英美裡在心裡偷偷對她豎起大拇指。
兩人正和樂融融,德久家的門鈴卻突然被按響了。
沒過多久,牛島大步走進來,還帶著一些氣喘──這對體力魔人來說確實很少見。
他手裡提著一個紙袋,英美裡一看,認出來這是上次她去看電影隔壁的那家書店。
「媽媽,您在這裡干什麼?」
牛島媽媽若無其事地喝了口茶:「我是來交朋友的。你不覺得英美裡比起和你當朋友,更適合跟我當朋友嗎?是吧,英美裡?」
嗯?她一抬頭,正好對上牛島困惑中夾雜著幾分震驚、震驚中夾雜著幾分委屈的目光。
我說大哥......你不會是真的相信了吧,阿姨滿嘴跑火車你也信?你們家到底是個什麼家庭啊??
第72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二天
「小升初是新的起跑線!佳佳, 咱們可不能落下——必須得是一中!別的學校都是失敗!」
「佳佳,媽媽給你報了小提琴班!不喜歡?唉呀,小孩子哪有喜歡練樂器的, 練著練著不就習慣了嗎。雖然累,但以後總有好處的。你想, 以後考上大學, 你就能在同學面前表演小提琴曲了!」
「你從來沒有爸爸媽媽失望過,高考一定也不會的, 對不對?爸媽都相信你, 從沒有給過你壓力, 我們都知道你是個省心聽話的好孩子。」
「選專業這種事兒,你還小, 沒進入社會, 你懂什麼?金融專業好, 銀行穩定!爸媽能害你嗎?就填這個了!」
「你爸說的也對,女孩讀什麼研究生啊!浪費時間浪費錢,抓緊找個穩定的好工作,將來嫁個好男人就對了!」
「你李叔叔的孩子可是在海城讀的碩士......你當年高考也沒考贏人家,研究生可不能輸了,好好考啊!考到首都去!要考名校!」
「什麼叫胡來!當時讓你進銀行, 那是圖穩定!現在本科不值錢了,我不是立馬叫你出來考研究生了嗎!」
「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喜歡能當飯吃嗎?能賺錢嗎?未來找得到工作嗎?」
......
「英美裡?怎麼了?」
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讓英美裡從久違的回憶裡清醒過來。
大概是因為那天聽村形說起國立掌控欲超強的媽媽,讓她想起一些不好的事。
「是不是累了?」大平說,「也有可能是不習慣, 畢竟也是第一次真正在比賽裡拿到指揮權嘛。」
一般來說春高的預選賽在10~11月結束, 寒假終了春季開學後才會進行正式的春季高中排球聯賽。
而今年的春高預選, 也是英美裡上高中以後首次在正式比賽當中, 拿到鷲匠親口給她的指揮權。
作為種子校,白鳥澤首先輪空第一輪,接下來兩場打得都比較輕松。
對於已經在英美裡手裡配合了一年的現有陣容來說——至少在宮城縣內——他們最大的敵人談不上是哪所高校,更多是他們自己。
「好了,整隊,准備休息了。」英美裡拍拍手,「下午還有一場,大家好好放松一下。」
她和檜森學姐一起把場上的東西收拾好,鷲匠則在一邊毫不留情地評價選手表現。
「說實話沒什麼好講的吧?」天童不知道什麼時候偷溜過來,「鍛治君還是一如既往的嚴厲呀......話說你剛剛為什麼走神?」
一些沒必要的敏銳……
英美裡攤手:「我要是知道當然就不會走神了。反正你來了,自己的水杯自己拿走吧,別麻煩我跟檜森學姐了。」
天童遭受無妄之災,垮著臉叫隊友來領水杯。
「那你呢?」
「我去一趟洗手間,一會兒3號球場見。」
說完,英美裡便徑直往場館的洗手間走去。不過說實在的,按照鷲匠老師那一套,至少要把每個人罵上一通,大概就是30分鐘打底。
這樣算下來,等她從洗手間出來,這群人也不一定能到3號球場。
英美裡擦干淨手穿過走廊,忽然看見一群穿藏青色隊服的身影。學校的名字好像是仙台商?
她沒記錯的話,這是下午對戰的學校。
英美裡正想側身從他們旁邊經過,但還沒走兩步,就聽見他們在議論自己。
「要我說白鳥澤那個女經理根本就是嘩眾取寵,大家都是高中生,她憑什麼能指導選手啊?」
「不過白鳥澤不就是這樣嗎?喜歡打造明星啊明星。」
「開什麼玩笑......!像牛島那樣,怎麼說也算有幾分實力。但那女經理根本就是沾了別人的光啊!」
其中一個人冷笑兩聲:「換做是我在場邊當教練,只要有牛島在我照樣能贏啊,真是搞笑——」
英美裡倒也沒有很在意他們的說法,反正馬上就要把人送回老家了。生氣也談不上,誰會跟閑著沒事跟傻x生氣啊?
她打了個哈欠,平靜地從這支隊伍旁邊側身經過,完全不在意她的突然出現讓多少人險些嗆死。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平靜的態度反而激怒了這群人,下午比賽開場前,他們居然專程跑到了白鳥澤的隊伍面前來。
「聽說咱們萬年優勝的王者白鳥澤,今年用一個女經理來當助理教練啊?」
仙台商的選手假裝是從旁邊經過閑談,但聲音卻非常大,顯然有意要讓白鳥澤的選手聽見。
「看來白鳥澤也沒落了!居然搞這一套做戲。」
旁邊有人跟他一唱一和:「倒不是這樣哦,聽說很多大學看重社團經歷,所以就有人專門鑽這個空子,給自己的履歷增光添彩而已。」
「真的嗎?那這麼看來,還是咱們這些要上場比賽的選手更慘一點啊!莫名其妙當了人家的墊腳石......」
他們一邊說著,一邊控制不住地去看白鳥澤眾人的表情。當然,從成績上來講,白鳥澤是縣內毋庸置疑的王者之師。
但即便打的再好又怎樣?每年進兩次全國大賽又怎樣?還不是會淪為別人的工具?
要說他們真的有多憤慨當然是不可能的,但如果能同時欣賞到白鳥澤人難看的臉色,似乎也很值得──
「所以?」
那個讓他們在場上瑟瑟發抖的白鳥澤一年級王牌向前走了兩步。突破1米9的高大身軀站在他們面前,壓迫力一等一的強。
話最多的兩人立刻屏住呼吸,努力維持平穩的聲音:「什麼所以?」
「所以給她當墊腳石有什麼不可以的嗎?」
他表情很平淡,似乎真的是發自內心的在問。但這問題讓仙台商的所有人都感到荒唐透頂。
當墊腳石有什麼好的?所有的苦都是自己在吃,所有的好處都讓別人拿走,這人是傻子吧。
他們沒來得及回嘴,白鳥澤那個紅頭發的MB也走了上來,笑眯眯地替他們回答:「哎呀,若利君你不懂的。恨人有,笑人無。正是因為他們沒有墊腳石,甚至連當別人的墊腳石都不夠格,所以才這麼嫉妒我們家英美裡啊。」
「是這樣嗎?」牛島疑惑。
天童點頭:「是哦是哦。」
他們越是心甘情願,仙台商的人就越氣悶。比賽肯定贏不了,但想看白鳥澤人吃癟都這麼難嗎?
這群人該不是真的腦子有問題吧?給個莫名其妙的同級女生當墊腳石有什麼好的?
不過到底為了什麼來找麻煩,這並不是重點。重點就是下午的比賽白鳥澤選手發揮都異常的好,贏得相當輕松。
英美裡看了一眼表情舒暢的鷲匠,謹慎開口:「請告訴我您從沒有想過以後每次比賽之前都演這麼一出。」
鷲匠看了她一眼:「狼來了的故事我還是知道的。」
英美裡舒了一口氣。還好,鷲匠沒幼稚到這個份上,但下一秒就聽見老頭在旁邊咂了咂嘴:「唉,怎麼不在春高正式在決賽上之前遇上這種事呢……」
英美裡:你還真的想過啊我說!
因為發揮得太好,2-0拿下是不用說的,但每一局都把對手的得分限制在12分以內,確實值得獎勵。
英美裡想了想,大手一揮:「想吃什麼?說吧,回去的路上我請客。」
她當然也不是無緣無故來當冤大頭的。實在是之前拍的排球部照片集賣得也很不錯。
藝術節那幾天設備都借了,也讓不二帶著他們社團趕來技術指導了,當然不能就用那麼一次。
英美裡於是讓人在那幾天擺拍了不少排球部訓練片段集錦,跟她之前准備好的《IH比賽精彩瞬間》一起做成了照片集。
「銷量怎麼會這麼好?」鷲匠聽了也很吃驚。
錢倒不是他最關注的一點。主要是沒想到,就排球部這群弱智小少年,怎麼會這麼受歡迎?
「因為長得好看啊。」英美裡說,「像升谷學長、西川學長他們本身人氣就很高,長得很帥氣。一年級的嘛……」
她想了想:「大概因為慕強心理的加持?一年級就當上正選、打進全國大賽、成績還很不錯,再加上這群人不說話的時候確實也人模狗樣的──」
她正在分析,坐在她大巴後座的的天童突然伸長了胳膊,勾住她的肩膀:「英美裡~既然用了我們的肖像,那是不是該分紅啊~」
英美裡:?
好耳熟的台詞......她仔細一想,是誰說過這個話來著?
還沒等她想出來,後面的人已經炸鍋了。
三年級的學長還稍微矜持一些,二年級跟一年級的簡直是揮舞著拳頭開始叫囂:「我們要分紅,我們要酬勞!」
「我們不要做白工!」
英美裡黑線。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什麼舊社會黑心資本家被造反了咧。
鷲匠在一邊看好戲,一句話也不說。臉上表情基本就是『呵呵這下我看你怎麼收場』。
英美裡靠在大巴的椅背上,思索三秒,回頭認真地向這群倒霉孩子確認了一遍:「真的要分紅嗎?真的要讓我把錢都花在你們身上嗎?」
嗯?她是不是在偷換概念?
唯一有警惕心的天童沒來得及阻止,後邊瀨見跟山形的聲音一個比一個大:「對!我們要分紅!」
英美裡微笑著點點頭:「好啊,那就把本來打算留到春高之後獎勵你們旅游儲備的錢,全都拿去重修第二排球館吧!」
「怎麼樣?我是不是對你們很好?」
說完她便轉回去坐好了。徒留一幫人在原地面面相覷。
旅游......獎勵旅游......春天的第一次旅游......
就這麼泡湯了???
升谷疑惑地問:「我剛剛是不是瘋掉了?我怎麼會覺得我能反抗德久的?」
旁邊檜森佑理憐憫地看了他一眼。
到現在都沒參透在排球部生存的第一要義,你死得不冤啊,升谷。
第73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三天
對白鳥澤來說, 參加宮城縣的春高預選決賽的確不是什麼值得激動緊張的事情。
「話是這麼說,但是我還是很緊張。」瀨見上下牙不自覺地打著架,發出嘎達嘎達的聲音。
山形無情地戳穿他:「你緊張什麼?反正你又不上場。」
瀨見立刻癱倒在替補席:「你好狠的心啊山形——」
鷲匠老師和英美裡商議過後, 最終依然拍板讓御木上這場決賽。
一方面,御木心態穩定, 這是他一直以來的優勢。
另一方面, 在面對青城這種四平八穩的隊伍時,白鳥澤最好不要有任何的漏洞, 否則被及川抓住, 很有可能會造成慘痛的後果。
「我說你們的應援是不是越來越過分了?」
及川按著太陽穴, 滿臉不能直視,「以前大家就都喊一喊得了, 怎麼還用上樂器了?太過分了吧!」
他向英美裡抱怨的正是藝術節後組建起來的管弦樂應援團。
比賽尚未開始, 白鳥澤的校歌已經飄蕩在整個場館裡。
旋律簡單洗腦, 讓人不自覺哼唱起來,連青城學生也難以幸免。
「而且你這樣搞了以後,我們學校回去肯定也要搞一個呀,誰家還沒有個校歌了?」及川氣衝衝地叉腰。
岩泉在旁邊故作成熟地搖頭:「所以說,人都是怎麼卷起來的?明明沒有必要的事……」
「誰說沒有必要?」英美裡挑眉,「這只是全國性質比賽的普通應援水平而已。」
還沒去過全國的兩人:……
及川跳腳:「好——!今天我一定要把你打得落花流水然後挺進全國!回來再告訴你全國比賽到底是什麼樣子!」
不論場下關系再好, 到了場上依然是你死我活的對手。
在幾句插科打諢後,一聲哨響,春高預選的決賽立刻開始。
第一局白鳥澤優勢明顯。
一方面,永不止息的練習讓所有人個體的素質都比IH時期成倍增長;加上和東京名校的合宿, 以及英美裡從沒放手過的團隊配合, 使得個體素質不再是簡單相加, 而是通過多樣化的配合達到幾何倍增長的效果。
御木球風穩健, 幾乎不需要鷲匠和英美裡多說就知道在第一局的時候,避免將托球數傾斜給牛島。
他的這一做法顯然讓青城難以適應,這也是白鳥澤對本場比賽的戰術設計之一。
說實在的,任何人到白鳥澤做二傳,都很難想像自己不把球給牛島的樣子吧。
英美裡想,就算及川現在嘴上強橫,要真被挖過來了估計用牛島用得比誰都歡。
第一局最終比分25-23,被白鳥澤比較輕松地拿下。
「現在看來,不只是他一個人變強了。」岩泉扯下脖子上掛著的毛巾,喘著氣對及川說,「而是整個白鳥澤集體變強了。從個人到團隊都有明顯的進步。」
這無疑是一個噩耗。對青城來說,原本各自為政、相對零散的白鳥澤則已經是強敵中的強敵,而如今不僅是選手個人能力得到提升,配合的水平也開始增長……
「我倒覺得這是一個機會。」
及川將包含學長在內的所有隊員拉到身前,語氣穩健:「以前的白鳥澤,說實話,我們贏的概率一直很小,因為相性太差了。」
「但是現在他們開始試圖打團隊配合──」
他拖長了聲音,笑容裡有幾分難掩的狡黠:「這個領域,那可是我們的天下。」
正如他所言,白鳥澤雖然在英美裡的指導下逐漸開始轉向高密度配合的模式,但無論從相關經驗還是選手個人的下意識反應,這種配合的效率和黏度依然尚顯不足。
面對其他隊伍可能影響不大,但青城作為宮城縣配合度最高、隊員默契最顯著的隊伍,要想在團隊上整體壓過白鳥澤一籌是不難的。
尤其有及川在其中調度攻手,組織攻防交替轉換,他們的攔防得分率逐漸開始提高。甚至讓青城攻手有了不少空檔,扣球得分。
第二局比分來到18-15。青城從剛開局的2-10接連反超,後來居上。
場上登時一片歡呼,觀眾席青城的應援聲似乎也越來越大了。
「上——啊上啊上啊上啊上啊青城!」
白鳥澤教練席上,英美裡看了一眼鷲匠,卻發現他也在看著自己。
「您看什麼呢?」
「我倒想問你等什麼呢?」鷲匠抱著手臂,「我說過了,春高過程中,你有和我同等的指揮權。想叫暫停直接叫,我沒意見。」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
英美裡立刻抬手向裁判要了一個暫停,將場上的選手們叫到自己身前。
「實在是很黏人啊,青城。」
自由人釜原出的汗最多,運動衫上的紫色似乎都深了一個色調,「他們那個一年級二傳實在是太煩人了!」
英美裡贊同地點點頭。及川確實很煩人。
天童喝完水,也將手肘撐在膝蓋上,看上去確實累得不輕:「嗚哇——我都要懷疑他們是不是有八個攻手了,總在我沒發現的地方冒出來......」
這無疑是因為及川的調度非常成功,每次都能抓住空隙,事實上兩隊能進攻的人總是四個,但他能將同樣的四個人調度出八個人的效果,這就是作為二傳的成功之處。
不過……
「不過我們完全沒有必要這樣做,對不對?」英美裡扭頭看向始終面色平靜的御木,「青城想用團隊配合的優勢把我們壓服,及川作為二傳,當然要更高效、更聰明地調動進攻。」
「他們的攻手優點在於靈活、聽話、默契。不過我們的攻手也有比他們更優越的地方,對吧?」
御木和她相視一笑:「對啊,可不能忘了我們的官方王牌啊。」
再次上場,青城依然采用高精密度的配合進攻,運用多種戰術來尋找空檔得分。
但攔網首先察覺到了不對。
「我去!對面怎麼……」MB的話還沒說完,身後岩泉已經衝上去補防,但──
毫無用處。
面對拿到一個完美托球的牛島,無論是兩個人還是三個人,起到的作用都相當有限,只有被轟得七零八落的份。
「我靠!不是已經開始打團隊配合了嗎?怎麼突然又開始搞這一套啊!哦——該死的英美裡!」
及川用舌頭頂著腮幫,滿臉不爽地抱怨。
這倒也是,雖然白鳥澤開始嘗試采用團隊配合,但誰說他們就不能用牛島和西川這兩點強力大炮作為突破點呢?
該死,都怪他忘了......不過第一局完全看不出來啊!他還以為在英美裡的威逼下,白鳥澤是鐵了心要打全員配合了……
最終御木依靠牛島打破了青城緊密的配合,在此基礎上順利得分,25-21拿下第二局。
雖然第三局青城打出一波反擊,咬下一局,但最終,白鳥澤依然以總比分3-1拿下春高預選賽的優勝。
及川握完手,幽幽飄到英美裡身後:「我真的會一生詛咒你的。」
英美裡滿面春風,笑著握了握他的手:「那就麻煩你了。」
「啊啊啊!火大!該死的英美裡!」
哪怕被岩泉拖走,他的尾音依然飄蕩在半空中。伴隨著及川的怨念,高一春高預選賽徹底結束了。
*
白鳥澤排球部的訓練館。
鷲匠帶來了一條驚人的消息。
「國青合宿!!」西川學長也震驚了,瞪大眼睛看像人群中面無表情的牛島,「可是牛島才一年級哎......」
「這正說明了他的潛力無窮啊。」御木說,「相比之下攻手的潛力確實更好判斷,也更容易保持。國青今年在東京應該還招了不少一年級。」
「我真是羨慕死你小子了——」瀨見郁卒地趴在天童肩膀上,苦著臉說,「我也想去東京玩兒。」
大平拍了一把他的後腦勺:「若利是去集訓的,不是去玩的。」
排球部裡一團亂。升谷看著就背後發涼,唯恐英美裡突然衝出來罰所有人圍著場地跑圈,帶著她的標志性魔鬼微笑罰所有人加訓。
旁邊的檜森佑理看他這副驚弓之鳥的樣子,好笑又同情地安撫他:「英美裡去鷲匠老師的辦公室了。」
意思就是暫時不會突然出現,大可放心。
升谷疑惑:「啊?她去鷲匠老師的辦公室干什麼?他們倆該不會又有什麼變態計劃吧?」
英美裡也很想知道鷲匠為什麼叫她來。叫她來就算了,還自己一個人在那打半天電話,把她晾在沙發上喝茶。
「久等了。」鷲匠弓著腰慢慢走過來,「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一個?」
你是河神嗎?英美裡思索地轉了轉眼珠:「壞消息。」
「壞消息就是,你有一個為期一周多的外派出差。」
啊?大哥你在說什麼呢......排球部的教練有什麼外派出差的活啊?她張了張嘴,想不通鷲匠的邏輯,干脆直接問:「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外派出差的地點是東京國青合宿。」
在英美裡瞠目結舌的呆滯表情裡,鷲匠平靜地坐在她對面,嘴角勾起難以察覺的笑意:「恭喜你被選做今年國青合宿的見習教練。如果表現的好,說不定能被國家隊主教練看中。」
「所以不僅是牛若,現在你也可以去了?」
熟悉的刨冰店裡,及川發泄似的往嘴裡塞著蘋果冰沙。
「唉,不過你這也太強了吧?以前倒也有不少宮城縣的選手能去國青,但教練──」
岩泉同樣吃著冰,抽空給她比了個大拇指,「而且還是一年級,恭喜你啊德久。」
英美裡謙虛地上下甩甩手腕:「估計是鷲匠老師幫我找了熟人,托關系才進去的吧?我也不知道,之前從來沒人考察過……」
「能去就很好啦!你管他是因為什麼......唉,我也想去——英美裡,要不你把我塞進行李箱帶過去吧?」及川已經開始說胡話了。
「我當然無所謂,但是你不一樣吧。」
英美裡微微一笑,及川立刻感到不對,「事實上來講,只要白鳥澤繼續拿下宮城縣的優勝,你就很難得到關注,實力就很難引起重視......」
及川抱頭哀嚎,飛快打斷她:「啊啊啊,啊啊,英美裡你好殘忍——」
英美裡陰森一笑:「呵呵,你的痛苦就是我成為魔女最好的養料......及川,不要再快樂了,盡情地痛苦吧……」
岩泉對刨冰店裡其他人震撼的打量視若無睹,鎮定自若地咬了一顆草莓。
他的臉皮已經完全練出來了,畢竟朋友都是瘋子,他有什麼辦法!
第74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四天
因為只有英美裡和牛島兩個人被選中參加合宿, 所以白鳥澤方面沒有專門派大巴送他們去車站。
兩個人剛好又住對門,於是起了個大早,一起坐上新干線去了東京。
臨走前牛島媽媽還發了條短信給英美裡:【路上小心哦, 英美裡~要是可以的話幫我帶一份銀座的蘋果派可以嗎?謝謝你~】
按照年齡來算,牛島媽媽今年也應該有40左右了, 但依然保持一顆少女的童心。
真好啊。英美裡感慨, 這就是錢的力量嗎?有錢有閑,老公失蹤, 兒子……
她看了一眼坐在靠走廊位置的牛島。
雖然兒子難以溝通, 但至少省心爭氣。
英美裡對東京車站是很熟悉的。有她在, 牛島也不至於迷路,兩人順利到了合宿的體育館。
整個場館面積很大, 因為在郊區, 所以離車站也不遠。
英美裡看了看手冊簡介, 場館裡包括了一整個巨大的室內訓練館和室外操場,以及一棟宿舍樓。
「Hey, Hey, Hey~」
大老遠就聽見貓頭鷹叫了。
英美裡手裡端著杯車站買的冰美式,回頭衝木兔招了招手:「 Hello,木兔同學。」
木兔會出現在這裡倒是很正常, 畢竟也是全國前五的主攻手。
現在佐久早還沒有升上高中,那麼這麼算來,他應該是全國前四了。
至於前四裡剩下的三個,一個在她旁邊, 另外兩個應該也會出現在這次合宿當中。
三人一起走進訓練館。內裡寬敞明亮, 實時攝像頭捕捉選手動作;地面是特制的塑膠, 防滑速干, 讓兩年後來這裡的影山驚為天人。
「你就是德久?」兩個看上去很面善的大叔從一進門就發現了英美裡,眼前一亮,朝她走過來,「這樣吧,先去換衣服,然後回來點名。下午咱們就立刻開始對選手進行摸底。」
其中一個說著,笑著問她:「把一年級學生全都交給你,可以嗎?」
英美裡愣了。要知道鷲匠在把指揮權交給她之前,那也是再三觀察、試探、考驗。
怎麼到了國青反而搞得這麼……不正式?
她的表情很好地展現了她的想法。
為首的中年男笑了兩聲:「鷲匠老師提議送你來做助理教練,我們同意得很快。一方面,這個職位並不是那麼重要。非要說的話,有點像在主教練手底下干雜活的?」
「另一方面,鷲匠老師的推薦確實很難拿到。那個老頭脾氣很怪對吧?眼光也很挑剔......」
英美裡連連點頭。這位——她看了一眼男人胸前的塑料牌——雲雀田教練,很有眼光!很會說話!
「不過這麼挑剔的鷲匠老師居然願意為了你向我們要一個名額,那當然說明你是值得的。」
雲雀田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犀利了起來:「既然是值得的,那麼當然,要從第一天開始就展現出實力。」
您不如直接說從第一天開始就物盡其用。英美裡黑線,但還是乖乖的按他說的先去換了衣服回來點名。
比起動畫第四季做的國青合宿,這一屆的合宿顯然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嚴重不足。
「白鳥澤牛島若利、梟谷木兔光太郎、稻荷崎尾白阿蘭、狢阪桐生八、鷗台野沢......」
果然,全國前四的主攻手今年都是高一,無一例外地被邀請來參加合宿。
而相比之下,今年優秀的二傳就只有來自井闥山的飯綱,自由人更是一個也沒有。
飯綱跟她和牛島也見過幾次,之前還一起參加合宿。但見到牛島的表情和見到英美裡的表情截然不同。
「等一下,你?你是怎麼進來的?」
英美裡用看傻瓜的表情看了他一眼:「從大門走進來的。」
「不是!我當然不是說這個,你、你為什麼?」
飯綱來回打量著她一身簡潔的薰衣草紫運動服和脖子上亮黑色的口哨,以及臂彎裡夾著的厚厚硬板文件夾。
「……別告訴我你是來國青做教練的。」
飯綱表情僵硬地說。
英美裡聳聳肩:「那真是不好意思,要讓你失望了,我的確是來做教練的。」
說完,露出一個燦爛而得意的笑容。
她剛說完,旁邊又是一聲大叫:「啊!真的嗎?英美裡!我還以為你只是陪牛島過來玩的?」
這位更是重量級。過來玩是什麼意思?英美裡無語:「你不是在門口就遇上我了嗎?」
木兔點點頭,又搖搖頭:「是啊,可是我完全沒想到你是和他一起來參加合宿的......哇,你的晉升速度也太快了吧!」
他聲音真的好大。英美裡揉揉耳朵,往後退了兩步,偷偷溜走去給選手做摸底。
按照她的習慣,首先對照著選手的個人資料進行一定的修正和補充。至於補充的內容是什麼──
「嗶——」一聲清脆的哨響。
包括面前幾個人在內,所有高一的學生都聚集到她面前。
一年級們並不在場館裡,而是跟著英美裡來到外面的操場。
英美裡揣測雲雀田讓她和另一個教練分別帶所有高一的學生和所有高二的學生,這必然是要准備比賽的。但是……
她掃了眼面前這幾個人:牛島、木兔、飯綱、尾白、桐生、野沢。除了飯綱是二傳,其他人都是WS,連個MB都沒有。
基本來說就是一個零一傳的陣容,英美裡一陣頭痛。
「先跑個800米吧。」她語氣很平淡,「讓我了解一下你們的水平。」
其他人不知道英美裡,木兔飯綱還能不知道嗎?頓時跟牛島三人成眾,乖乖地跑了起來。
他們三個一跑,其他幾個一年級當然也站不住了,紛紛跟著跑了起來。
跑到第二圈,英美裡站在起跑線的位置,微笑著補充:「下午打3對3,最後兩名在練習賽裡要當自由人。」
所有人的表情立刻變了──我靠,你不早說?
登時像幾只剛離弦的箭一樣『唰』地衝了出去,一點也看不出已經跑了400米,這是第二圈。
但是他們為什麼這麼不想當自由人,英美裡也能理解。
攻手嘛,而且都是WS的位置,當然天然地就想要扣球、想要得分。
其次,他們的身高也不允許做太多靈活的魚躍救球動作。
加上平時多半也沒怎麼練過,當然對地板球、接一傳之類的事感到恐懼。
不過沒辦法,誰讓她手裡這幾個沒有一個自由人呢。
英美裡同情地拍了拍落到最後的木兔和桐生的肩膀:「就決定是你們了,朋友。」
當天下午的訓練菜單如她所說是3對3。牛島木兔尾白,對桐生飯綱野沢。
因為是第一天見面,又是非常陌生的搭配。再加上剛剛被英美裡折磨了一通800米,雙方打得都不算激烈,相對比較克制。
──之所以說是相對,實在因為對於這幾個力大無窮爆發力極強的主攻手來說,他們的克制已經算是很多人的全力以赴。
英美裡倒是早就習慣了同時觀察兩邊的狀態。因為整場比賽只有她一個教練,所以她可以叫四次暫停。
譬如剛剛,她替飯綱隊叫了一次暫停:「桐生,你現在的狀態非常好。每一個托球都沒有浪費,打得很到位、很准確。」
「但你的單人攔網需要再冷靜一些,因為目前場上是三個人,所以相對來說能幫你作掩護的就更少。」
她看著桐生的眼睛:「能理解嗎?」
桐生不由自主地點頭:「可以,德久教練。」
「一旦出現漏接的情況,後場也沒有專門的自由人來接一傳,所以在攔網的時候可以不用強求攔死。」
「做到一觸那一步就足夠了,不要苛求。」
桐生再次點頭,緊繃的肩膀舒展開來:「好的,我明白了。」
而再次上場後,飯綱隊的比分,便真的如她所言慢慢追了上來。
尾白感慨:「大概不會是有什麼言靈吧?從她嘴裡說出來的一切都會成真?」
他話音剛落。英美裡又替牛島隊叫了一次暫停:「木兔的一傳還是接得太糟糕了。」
她評價道,然後在木兔委屈的目光裡忍俊不禁:「比之前合宿的時候有進步,這樣說可以接受了嗎?」
「至於尾白,我不知道是不是你的習慣,但是你看上去沒有非常強烈的、和別的攻手爭奪托球的欲望。」
她原本低頭在筆記本上寫著一些細碎的靈感,白橡色的頭發不自覺溜到臉邊。
說到這裡,忽然抬頭看一下尾白:「就個人實力而言,你不比在場的任何一個攻手差,所以──」
尾白以為她要說點什麼鼓勵他勇敢爭取之類的話,但沒想到英美裡摸了摸下巴,用一種威脅的語氣說:「既然實力很強,那麼你在場上要承擔的責任就應該和其他人差不多。」
她翻了翻,將被她塗鴉的那一頁給尾白看了看:「現在你還比牛島少得5分,如果今天比賽結束的時候依然是5分的差距,那麼......」
她的語氣一直很平淡,但尾白忍不住雙腿打顫:「那麼?」
「那麼明天開始無論做什麼,你都要比牛島多做50份,發球多發50個,跑步多跑500米……」
尾白立刻立正站好:「保證完成任務!」
他們這頭的動靜也被二年級的關注著。
英美裡的實力已經在剛剛的3對3當中展露無遺,大家自然也不存在什麼懷疑,反而很期待到她手底下去受訓。
「總感覺會很新鮮。」有人說。
「我倒覺得會很慘......」直覺更強的人已經快進到了退縮這一步。
雲雀田也樂呵呵地晃蕩過來。
「怎麼樣?還順利嗎?」他問英美裡,「我看他們都很聽你的話。」
「無他,唯手熟爾。」英美裡雲淡風輕。
雲雀田:?
「不說這些,剛剛我看了你們的3對3,你是不是有意想要把選手都訓練成更全面的多面手?」
她的意圖向來很明顯,英美裡點點頭。
雲雀田挑著半邊眉毛,思索了一會兒說:「這其實是一個大目標,無論對於你來說還是對選手自己來說。」
「你想,如果你本來是個拉小提琴的,但我突然要求你拉大提琴,而且必須拉得跟小提琴一樣好。然後安排一場演奏會,讓你來回演奏這兩種樂器——聽上去就很難,對不對?」
她偏頭問:「那麼雲雀田教練認為我該怎麼做呢?」
「大目標很難,那你其實可以嘗試做拆分,變成一個一個階段性的小目標。而且是具體到可以實施的數據,比如說在一場比賽中魚躍救球多少次……」
雲雀田笑著指了指她的筆記本:「就像你剛剛做的那樣。」
英美裡恍然大悟:「 OKR是吧?我懂了!」
雲雀田:?
現在的小孩怎麼老說些他聽不懂的東西?
第75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五天
「你確定?」
「我確定。」
英美裡跟滿臉無辜的牛島對視片刻, 嘆了口氣,起身進了廚房。
要說他們為什麼大晚上不睡覺,在宿舍樓的討論區坐著聊天, 這事就說來話長。
從白鳥澤的合宿開始,英美裡就建立起了這樣的習慣, 不定時和自己的選手進行1對1的夜談。
某些時候選手並不能完全理解她訓練菜單裡的內容,不理解必然導致不充分的服從,而一點點的不充分都會讓訓練計劃的效果大打折扣。
當然,英美裡也會聽取選手自己的意見,進而改變訓練計劃的量或者方式。
來到國青的第一天晚上,在充分體會過牛島與其他國內頂尖選手的區別後,她當然要在原先的牛島個人訓練計劃上進行一些調整。
──但沒想到這家伙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他晚上沒吃飽。
國青合宿一直都是自助餐的形式,後廚的團隊據英美裡所知應該是專業的營養師隊伍。
每道菜都精心搭配過, 保證運動員的營養攝入。
大概也因為這個原因,味道並不是非常出眾。不過牛島看著就不是這麼挑嘴的人啊?
想不通。她走到宿舍區公用的料理台邊。
新鮮的食材倒還有一些......快速做點什麼的話,當然還是炒菜最快。
土豆,茄子, 青椒都有。挺好的, 快快地給他來一個地三鮮得了, 晚上吃太多肉也不好。
地三鮮做起來是很快的。三種蔬菜切成滾刀大塊, 過一遍油,讓植物自帶的那股土腥味被濃郁的油脂香氣替代, 口感也更加豐富。
再調一個鹹鮮口的醬汁,英美裡嘗了口這裡的昆布醬油。大概因為海洋產物的原因,還有一股別樣的鮮甜。從鍋邊淋下去, 焦香便湧了上來。
土豆外層酥脆, 內裡軟糯, 筷子一夾立刻怯生生從中間展開。茄子油香飽滿,炸過之後裹上濃稠的醬汁,咬起來居然有些肉的口感。
而青椒則是最解膩清口的一樣,所有的怪味兒在油炸和復炒之後已經去除殆盡。
三種蔬菜混在一起,每一口都是令人滿足的食感。
這一鍋炒下來並不需要太久。英美裡做了雙人份,她雖然沒什麼食欲,但估計牛島一個人能頂她兩個。
「啊!你們兩個怎麼背著我們吃獨食——」
震耳欲聾的吶喊。英美裡面不改色地轉頭,她早預料到了,這種情節裡如果沒有別人的忽然闖入,那真的枉為一篇同人文。
不知道木兔怎麼做到的,他自己不睡也就算了,還連帶著尾白跟飯綱都被他薅了出來。
「這是什麼?聞著真的超級香!」
銅鈴大的眼睛盯著牛島:「我在二樓就聞到了!茄子、土豆和青椒?是一種燴飯的做法嗎?好香好香!」
可惜牛島此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讀不懂別人的眼色。在木兔飯綱的群狼環伺之下,依然鎮定自若地往嘴裡夾菜。
慢吞吞嚼完,他很禮貌地點評:「非常好吃,德久的料理水平發揮很穩定。」
接下來就是一通非常俗套的「天哪英美裡你居然會做飯」誇贊表演。
最終圖窮匕見,木兔拉了張椅子在英美裡的旁邊坐下,眼巴巴看著她:「我也想吃。」
既然做給牛島了,英美裡當然不會替他決定,木兔只能轉而去纏著牛島。
好在飯綱和尾白不像他盯著吃的挪不開眼。兩人站在桌邊,指著桌上的文件夾問英美裡:「這是你給牛島單獨做的訓練計劃嗎?」
英美裡沒覺得自己有做錯什麼,點點頭:「畢竟是一個學校的嘛。嗯,這是之前合宿時做的計劃,現在不適用了,要重新給他調整一下。」
飯綱鼓起臉頰。他總覺得有點委屈,但不知道委屈在哪裡,還是尾白一語點破:「為什麼我們沒有單獨的訓練計劃?」
對!就是這個!雖說牛島跟她是一個學校的,以前有點特殊待遇也正常。
但現在大家都在國青了,作為教練,德久當然應該一視同仁才對。
沒想到英美裡表情依然很平靜,似乎被質問的不是她。
「誰說你們沒有?」她用一種不解的神情打量飯綱和尾白,「不過我倒是第一次遇見主動找我要訓練計劃的選手。」
說著她微笑起來:「很勤奮很主動很自覺啊,真不錯。」
飯綱和尾白不知怎麼的,忽然後背一涼,就連旁邊還在跟牛島搶地三鮮的木兔也跟著坐立不安。
他抖了抖肩,問牛島:「英美裡的專屬訓練計劃有什麼問題嗎?」
牛島不解。什麼叫做有問題呢?是指天童每天練完就像死魚一樣癱在地上沒精力貧嘴了、還是指升谷學長每天練完就沒心情找檜森學姐搭話了?
又或者是指西川學長練完總用一種同情又敬佩的神情拍拍他的肩,說辛苦你還要在她手底下熬三年?
他不懂。但牛島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所以他搖搖頭:「沒有。沒有任何問題,效果很好。」
木兔長舒一口氣,將胸腔裡那股野生動物般的危險直覺拋到腦後:「我就知道飯綱那家伙太小題大做了!」
將這一串對話盡收耳中的英美裡:牛島你......真是害人不輕啊!
*
對手上的選手們逐漸熟悉起來後,英美裡迎來了第一次一年級和二年級生的對抗賽。
雲雀田在賽前再三讓她放寬心:「沒關系,輸了也都是小事,不會因此就不讓你當教練了。」
呵呵......輸是小事?
英美裡的視線一寸一寸掃過面前優秀的一年級選手們,每個被她掃到的人都不約而同站得更加筆挺板正。
這兩三天裡他們已經充分領教了英美裡的威力,無論是她讓人痛苦到抓狂且沒有余力跟她作對的訓練計劃、還是精准毒辣的眼光、以及毫不留情的那張嘴……
「這麼說吧,不是不能接受輸。我不是不能接受輸給對面更成熟、更有經驗、更會配合、陣容也更合理的二年級們。」
她的圓珠筆在硬殼本上敲出簡單的節奏,聽在眾人耳朵裡卻像是死神的足音:「但是不能輸得太難看吧?」
英美裡一笑,眾人渾身發麻,大喊道:「是!德久教練!」
按照上午德久組綜合訓練的成績墊底的是牛島,所以下午的比賽由他來做自由人,這簡直要把牛島為難死。
扣球,這當然不在話下。有時候會被臨時拉去攔網,以他的身高臂長以及力量來講,也不算難事。
最苦惱的莫過於二傳和一傳,不過相對來說二傳的專業性更強,就算做的不到位,英美裡也不會太過苛責。
但一傳不一樣。一傳在英美裡看來是每個上場選手最基礎的技能。
自由人自不必說,其他的人無論是攻手還是二傳,都至少應該保持在中上水平,才能盡可能提高隊伍整體的配合度。
否則第一 個球都接不起來,更別說後續的二傳和扣殺了。
然而知道是知道,做起來又是另一回事。
「喂,這個球不該你扣!」尾白叫了一聲,但沒攔住。
牛島下意識地跳起來,夠到球就往對面按下去,他身體素質確實是一等一的好,球重重落在對面的場地,但──
「德久隊得分無效,21-20,吉井隊領先!」裁判大喝。
「自由人是不能扣球得分的啊,你忘了嗎?」不只是尾白,飯綱也扭頭問牛島。
倒也不能怪他們緊張焦躁,實在是場下抱著手坐在教練席的英美裡氣場太強大,尤其還犯了這種低級錯誤。
看到牛島的扣球落在對面的那一瞬間,他們已經想好今晚的死法了。
牛島定定看著對面那顆滾來滾去的球,慢慢出了口氣,抬手抹去眉間的汗水:「抱歉……」
就在這時,他耳邊炸響一聲:「這有什麼啦!」
木兔大搖大擺地走上來,大剌剌地去摟住牛島的肩:「畢竟從來沒當過自由人嘛,正常正常~換做是我我也會忍不住起跳的,扣球對攻手來說誘惑力太大了!」
「就你會說好話......」飯綱沒好氣嘟弄著,回到底線准備發球,臉上卻不由自主帶出一抹笑。
隨著木兔這番話,德久隊的氣氛也從剛才的緊張瞬間軟化下來。
他猶嫌不夠,還攬著牛島分享自己的抗壓心得。
「你要是怕被英美裡罵,別看她就行了!跟你說,有的時候犯了錯誤要是下意識的看你自家教練,很容易就會陷進去!然後心態起不來,擔心犯錯就越會犯錯──」
牛島原本還乖乖聽講,這時卻忽然打斷他,眉毛皺成一團:「不會的。」
啊?什麼?木兔豆豆眼。
留下原地滿臉問號的木兔,牛島走向自己的輪換位。
飯綱的發球非常強力,一球打亂對面的一傳。
盡管二年級隊伍裡選手個人的素質普遍不如一年級這屆的新生,但因為隊伍配置很好,加上彼此也更熟悉整體的配合,不是一年級可以比的。
一傳打亂,很快就有一個WS接上,一個相當精准的二傳——球給到網邊的一位MB。
「牛島接住!」木兔大喊。
牛島加速衝過去,伸直手臂將那一記角度刁鑽的扣球接住,衝天的氣流將他的劉海微微吹起。
木兔立刻暢快地大笑起來,衝牛島豎起大拇指:「嘿!嘿!嘿!我說過了吧,那一球根本不算什麼~一次失誤......」
「神經!該你扣球了!」飯綱笑罵著,扎了一個又低又深的弓步,食指張開,毫不動搖地將球托給木兔。
木兔非常興奮,不論是牛島從最開始的失誤到現在一傳逐漸有了起色,還是飯綱托給他這一記無比精妙的二傳都讓他情緒高漲。
他高高躍起,兩眼放光,一記迅猛的直線球!
──下一秒便被狠狠地攔了下來,重重砸在他自己腳邊。
這時候好像保持沉默才比較正常,但飯綱實在忍不住,指著他哈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還天天激勵別人呢,你先鼓勵鼓勵自己吧,這麼好的一記妙傳都打不下去?」
反正不是親隊友,壓抑在這位全國首屈一指優秀二傳心中的小惡魔徹底釋放出來,嘴毒起來尾白加桐生都攔不住。
木兔氣不過,開始追著他在場上跑。牛島不攔、尾白攔不住、桐生目瞪口呆。
只有野沢還算冷靜,想上前勸架,結果險些被誤傷,也跟著打起來。
整個一年級隊伍頓時一片混亂。
場下的英美裡頂著隔壁吉井教練震撼的眼光:......
加訓!統統加訓!她狂怒地在筆記本上寫下【所有人訓練量x5】的字樣。
敢讓我在別人面前丟臉,我看你們真是老壽星上吊,統統活膩了!
悠于 2023-3-11 12:58
第76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六天
合宿期間, 無論什麼比賽都只是一種形式,用來考察並且鍛煉選手們的能力,結果並沒有那麼重要。
一二年級對抗賽結束後, 三名教練趁著晚餐時間湊到一起,討論眾人的表現。
「二年級都沒什麼說的。」吉井搖頭, 「不少人去年都來過,但今天的表現甚至還不如一年級的新生。」
「去年就來過?可以連續來嗎。」英美裡好奇。
雲雀田端著一碗咖喱和幾碟小菜坐在吉井旁邊:「當然可以。國青合宿只是不招收三年級學生,一二年級的只要符合條件都能入選,重復入選也有可能。」
他掰開蒜香法棍,泡進咖喱湯裡,飛快地吃完今天的晚餐,就靠在椅背上,陷入沉思,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但吉井似乎對今天的比賽頗有微詞,滔滔不絕地向英美裡抱怨二年級學生的表現:「說真的,去年我也帶過他們裡面幾個的訓練,那時候真覺得表現很不錯。」
「今年他們的比賽我也去看過幾次, 在場上——也許因為有隊員支持的原因——也看不出來有什麼。結果今天跟一年級的學生一比, 簡直有點……」
到底是自己親手帶過的選手, 他沒忍心把話說得太不好聽, 但英美裡能理解他的怨念。
實在因為二年級的學生到對抗賽後期,幾乎是全方位輸給了一年級新生。
個人身體素質就不用說了, 牛島木兔飯綱,接下來的三年無疑是他們的主場,後來甚至成為被稱作妖怪世代的日本頂尖排球選手, 他們天生的身體素質絕對是全球頂尖級別。
此外, 無論是反應力、敏捷性還是與隊友之間的化學反應, 二年級生似乎也稍遜一籌。
吉井要說也是40多歲經驗豐富的職業教練了,日本的V聯盟也帶過幾家,但今天卻格外受挫。
受挫的原因,除了二年級學生被對比得有些慘烈之外,還有──
他哀怨地瞥了眼英美裡,用力捶了捶自己的大腿:「感覺我和我的選手們深深共情了。」
嗯?什麼意思?英美裡稍微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在雲雀田神秘的微笑中很快理解了。
二年級選手打完今天的對抗賽,多半會覺得這幫一年級未免有些強得過分了,生在同一個時代很委屈;而吉井的共情當然也共的是這一點。
那麼他認為強的過分的是誰呢?
英美裡擦擦嘴,謙遜地微笑:「過譽了,過譽了,我還是有很多進步空間的。」
就在這時,始終沉默的雲雀田突然開口了。
他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邊,讓兩人的視線都落在他上:「我贊同你的發言,你的確還有很多進步的空間。」
「不過就像選手們需要教練一樣,教練也應該有自己的老師。」
他說完,笑盈盈地抱著手臂不動了。
英美裡乍然看去,只覺得他臉上絡腮胡子的每一根胡須似乎都在叫囂吶喊「拜我為師!拜我為師!」
英美裡:……有點太過不矜持了吧你。
她多少有些猶豫。要說願不願意真正下定決心往職業排球教練方向走,她當然是願意的。
但在此之前她的所有規劃都是單打獨鬥:一路求學、在海外積累經驗、再考慮應聘俱樂部球隊教練的事。
如果接受了雲雀田的邀請,拜他為師......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她一時捋不清楚,所以猶豫著沒有開口。
雲雀田像是看穿了她的猶豫,大笑兩聲,嘆氣道:「你覺得鷲匠老師把你送到我這裡來,是什麼意思?」
英美裡微張了張嘴,整張臉皺成一團:「該不會是……」
「他自己教不好,就只能托付給我了。」
雲雀田拍拍她的肩,從桌邊站起來,「你的天賦是不可否認的,無論是我、吉井又或者嘴硬的鷲匠老頭都必須承認:作為教練,你擁有與生俱來的共情能力、感染能力和對場上形勢的敏銳分析。」
「但經驗為什麼是寶貴的?因為再聰明的人,只要他足夠年輕,他就會走足夠多的彎路。」
雲雀田將吃光的餐盤收起來,端在手中:「所以選手需要教練,教練也需要自己的老師。我不介意你叫我一聲雲雀田老師哦,英美裡。」
拋下這句很帥的台詞後,雲雀田瀟灑離開。
但他沒走兩步,就聽見身後吉井悄聲對英美裡說:「雲雀田先生昨天跟我說起的時候,也說你很有當教練的天賦。不過他那時候說的不是那些什麼共情能力。」
英美裡挑眉:「那是什麼?」
吉井:「他說:『英美裡心夠硬,眼睛夠毒,嘴巴夠壞』,大概是這樣。」
英美裡:……
她回頭發現雲雀田的腳步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飛快,眨眼就消失在走廊拐角。
有膽說沒膽認是吧?真是服了這個排球世界了!
*
合宿飛快進入最後幾天,一年級組的訓練依然按部就班地進行。
「有時候每天都做同樣的訓練內容,我甚至會感覺自己沒有進步。」
尾白跑完最後一圈負重跑,整個人呈大字癱在操場的塑料草地上:「雖然我知道在德久魔女的手下,這是絕不可能的……」
「知道就好,剛跑完不能直接躺下,起來走一走。」
飯綱和桐生一起把他拽起來,他們倆也剛跑完沒多久。
「不過英美裡的訓練菜單其實還蠻有趣的!」
木兔同樣很疲憊,但臉上依然神采奕奕,「就比如負重。有的時候,大家都跑一樣的距離;但像今天每個人的賽道長短又都不一樣。」
野沢指出:「應該是根據我們的耐力、速度、體重?總之根據個人身體素質的不同,規劃的賽道也不同。」
木兔聽得嘖嘖稱奇,立刻勾住牛島的脖子:「這真是太神奇了!牛島,你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嗎?」
所有人期待的目光立刻看一下牛島。
他們雖然嘴上抱怨,但實際效果如何,再沒有比選手自己更清楚的。而且英美裡也不是那種死不講理、苛求數字的壞心眼教練。
大家都記得,今天上午最開始做蛙跳加魚躍,限時5分鐘。
牛島個子最高,所以做得尤為痛苦,完成組數也是六個人裡墊底的。
然而考慮到他個人的狀態,英美裡認為和以前比有長足的進步,依然進行了適當的褒獎。
但剛才的負重跑,牛島的賽道比桐生更長,完成的時間也比桐生快,但她卻毫不留情地指出這不是牛島在疲憊狀態下的正常水平
「感覺她像一台電腦......就是你可以完全信任她,她絕對不會失誤、也沒有任何私心的那種感覺......」飯綱喃喃自語。
俗話說背地不談人,談人沒好事。幾人閑聊間,英美裡出現在操場旁邊,吹哨叫他們集合。
「下午還是老樣子,打3對3──」她還沒說完,面前六個人裡至少有三個,臉立刻垮了下去。
英美裡用手中的硬殼文件夾扇了扇風,饒有興致地問:「怎麼,不想打?」
「不想打可以說早說嘛,我這裡還有很多內容沒安排上呢。比如說衝刺五十米後原地深蹲跳高、往返跑四十米後魚躍救球……」
「願意願意願意!我一百個願意!」飯綱眼疾手快地捂住木兔的嘴,拯救了自己。
打了一棒子,當然要給一塊甜棗。英美裡指了指廚房:「3對3的MVP,晚飯我包了。」
眾人立刻眼睛一亮。
國青合宿畢竟跟之前她初中的時候胡搞的網球部合宿不一樣,選手吃什麼有嚴格規定,每天糖分攝入也足夠。所以普通的小蛋糕是誘惑不到這幫家伙的。
英美裡只好跟營養師溝通後,制定好一份特殊菜單作為獎勵。
她做的私人套餐和後廚做的大鍋飯,那滋味確實是天差地別。
因此話一說完,木兔眼睛登時就亮了,就連最沉默的桐生都在悄悄握拳。
飯綱也很激動,但忽然想起什麼一樣,沉下臉問英美裡:「不過既然是獎勵,那就不能再給牛島開小灶了吧?」
英美裡:......
「都說了多少次,上次被你們撞見只是偶然中的偶然,我沒有天天給他開小灶……」
從來澄清跑斷腿,反正也沒有人信,英美裡只能喪著臉帶他們進場館打3對3。
打到中途,吉井教練踱步過來:「怎麼樣?孩子們的表現滿意嗎?」
這時正是兩局打完,雙方比分1-1,都坐在旁邊休息。英美裡心平氣和地忽視了他們似有若無打探的目光,隨意翻了翻手中的文件夾。
「我的一位朋友曾經說過,數據是不會騙人的。做教練時間長了,我也認為這句話很有道理。」
「每天都是疲勞狀態下打比賽,且訓練天數越多,上午要做的體能訓練內容就越多。可以說他們本來是應該感到更加疲憊才對,但很明顯,每天下午的3對3,所有人的反應速度都在提升。」
「越是自己不熟悉的領域,提升的幅度越明顯。」
英美裡頭側向右邊的隊伍:「飯綱的邊攻斜線球得分率越來越高,木兔的直線和斜線混搭,綜合得分率也在上升。牛島的一傳、桐生的籃網、尾白的調整攻……」
她一一細數過來,兩邊選手先是聽自己的分析聽得入神,接著聽別人的分析,也聽得入神。
最後才肅然:這家伙到底記了多少資料啊!有一種從裡到外被展開的感覺——
沒等他們舒暢幾分鐘,英美裡『啪』的一聲合上文件夾:「這麼看來,每個人表現都很好,都有進步。那今天的MVP到底是誰,這確實是一個很大的懸念。」
這話聽在其他人耳朵裡,基本就等於是在說:那麼今天的豪華愛心晚餐歸誰?最受人羨慕嫉妒恨的那個幸運兒是誰?被魔女德久大人欽點的最有價值球員是誰?
這確實是一個很大的胡蘿蔔,明晃晃吊在幾頭......幾位選手面前。
於是吉井教練有幸看到剛剛還相當正常的六個人,不知怎麼突然變得像六頭餓狼一樣大踏步上場,相當凶猛地從對手手裡發狠咬下每一分,虎視眈眈等待別人失誤。
吉井呆滯:「德久同學,怎麼能把教練當得像上帝啊?我想學這個......」
英美裡深藏功與名:這個......這個是要靠手藝的......
第77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七天
國青合宿的時間並不是很長, 一周之後,英美裡和牛島重新坐上回宮城的新干線。
今天的票剛好在中午飯點,英美裡在車站買了兩份便當。
之所以她一個人買兩份, 是因為牛島從離開合宿開始就一直心不在焉,視線穿過靠窗的英美裡, 盯著外面飛逝而過的樹木發呆。
「喂,吃飯了,牛島同學。」英美裡側過臉,輕輕彎下脖子去看牛島的表情,「你怎麼了?」
「嗯?沒事。」
牛島回過神,伸手接過她遞來的便當。再次轉頭時,余光看見英美裡包裡給自己媽媽買的泡芙,整個人又頓住了。
英美裡有時候懷疑牛島是機器人, 而且是程序並不太完善的那一種,似乎同時只能處理一個命令。
就好比現在,他好像在想些什麼,因此手上的動作也停下了。
整個人端著便當餐盒保持著懸空的姿勢, 看上去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不過英美裡一向是對別人沒有太多好奇心的類型, 真的想說誰都憋不住, 真的不想說誰都強迫不了。
她打開自己的便當盒, 裡面是厚實的兩塊漢堡肉套餐。
用筷子從中間分開,雖然已經冷了, 但牛肉餅中的肉汁依然滿溢出來,將米飯浸染成誘人的淺棕色。
「德久。」牛島的聲音打斷她夾菜的動作,「今年的春高, 會讓我上場嗎?」
你看, 這不就憋不住了?
......不過這家伙在說什麼胡話啊?英美裡干巴巴地眨了兩下眼睛。
她沒聽錯吧?牛島若利——宮城一騎絕塵的大王牌、未來日本國家隊攻擊力最強的左撇子大炮——這家伙到底在說什麼啊?
「不讓你上場是什麼意思?是我們直接上去就對著對面納頭便拜?拱手認輸?」英美裡兩只眼睛都瞪圓了。
牛島想了想, 似乎發現兩人之間存在一點溝通問題,於是慢吞吞地解釋:「因為在你的標准裡,我好像還不算一個很完美的王牌?」
他以前並不是沒有察覺。但在那之前,他只認為這是正常的、教練對選手永不知足的高標准高要求而已。
然而到了國青合宿,周圍選手的實力跟他相比,並不能說差距很大。
好巧不巧,今年又是一年級WS大豐收,所以英美裡的訓練計劃也更貼合她理想中WS應當具有的水平。
對比之下,牛島才發現,原來英美裡的魔鬼訓練並不是在相對滿意的基礎上做高要求,只是單純因為自己還遠遠沒有達到她心裡一個完美的WS、可靠的王牌應有的狀態。
這個發現無疑讓牛島有些心情沉悶。
他很難描述自己的情緒,因為這種情況對他來說很陌生。從小到大,牛島一直是心態平和的範本。
即便一直練著排球這類競技體育項目,他也鮮少因為比賽而產生巨大的情緒波動。
輸過、贏過,但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因為認知到自己距離英美裡的標准還差很遠這個事實,那麼令他感到煩悶。
牛島一邊想著,眉毛不自覺地擰在一起。
英美裡看著他一副要促膝長談的樣子,心想我這是造了什麼孽,一邊還是無奈地把便當盒蓋上。
「牛島同學,我問你一個問題。」
牛島點點頭:「你說。」
「你覺得一個完美的王牌該是什麼樣子的?」
要說思維簡單也有好處,那就是英美裡稍微把話題岔開,他立刻順著英美裡的話去想,不再糾結於自己的情緒。
牛島思索片刻,回答:「大概,給他任意一個球,都能順利得分?」
「那麼為什麼MVP給的是最有價值球員,而不是得分最多的球員?」
英美裡靠在右邊的扶手上,歪頭看著他,「為什麼排球比賽裡,會把MVP頒給二傳,甚至自由人?」
牛島默默無語。這問題的答案很簡單,最有價值的球員──至少在排球這類團隊比賽項目當中──絕不只是唯分數論的。
「一個選手能為球隊貢獻多少價值?不只是得分,肯定也要看他的一傳到位率,攔網效率、在場上的作用之類的綜合表現。」
英美裡輕輕打了個哈欠,這新干線坐得她好想睡覺。
「帶動場上的氣氛?」牛島補充。英美裡點點頭,孺子可教,所謂俯首甘為孺子牛,孺子牛島......
又一個爛梗,英美裡在心裡偷笑兩秒,就看見牛島臉色又沉了下去。
要說他表情有多大變化,那肯定是沒有的。
但英美裡跟不二手塚這種人相處久了,對判斷別人神情的變化還是很有把握的。
她於是又問:「帶動場上的氣氛怎麼了?這點你不是也可以做到嗎?」
牛島郁悶:「但是我做的沒有別人好……」
別人?誰啊?英美裡的手指在小桌板上畫著圈。圓圓的……圓圓的兩只銅鈴一樣的眼睛……
──他該不會是在說木兔吧?
一旦有了一個切口,回憶也驟然隨之打開。
好吧,英美裡想,木兔在合宿裡的表現確實算一個很有號召力、感染力的王牌。
牛島會下意識跟他比較,多半也因為這段時間3對3打的太多的緣故。
但是……
「木兔是木兔,你是你。」一句相當俗套的安慰後,英美裡想了想,嚴肅指出,「你能想像木兔跟天童待在一個隊裡嗎?」
牛島面色一凜:「感覺會相當吵鬧。」
「你可以直接說會被吵死。」
英美裡重新打開便當盒,「所以說優秀的、完美的王牌,也許在技術上有標准有範本,但是在性格上、個人特質上是沒有的。對於白鳥澤來說,你就是最好的。」
她說完,立刻埋頭開吃。還好,漢堡肉因為做得很厚,所以還沒有涼。
牛島看她吃得很香,也慢慢打開便當盒,心裡卻始終盤旋著英美裡的話。
他就是最好的……嗎?
*
宮城的雪下得很早,英美裡和牛島出發去國青之前,已經常常能在上學路上見到雪景,更不用說新年參拜這天了。
「撲通!」拳頭大的雪團砸在英美裡的窗前,留下一團濕噠噠的水漬。
老天爺!能不能把這幫瘋子統統關起來,只在訓練的時候放出來受苦啊——!
英美裡甚至還穿著睡衣,一個跟頭從床上坐起來,柔軟的羽絨被掛在她腰上,白色的長發亂得像鳥窩。
她踩著毛茸茸的香蕉黃拖鞋走到窗邊。
「撲通!」又是一枚雪球,砸在她額前不到10釐米的玻璃上。
冷靜、冷靜,世界如此美好,我卻如此暴躁……
暴躁就暴躁吧!欠揍的又不是她!
英美裡一把拉開窗戶,叉著腰向樓下路口怒吼:「天童覺,想死是不是!」
天童被她吼了,依然笑眯眯地將兩只手圈成喇叭放在嘴邊:「英美裡──一起去新年參拜啦──」
西八,這瘋子。英美裡煩躁地揉了一把自己的頭發,扭頭去看桌上的鬧鐘——六點整!參拜什麼啊我說?神都沒起床打工呢好吧!
話是這麼說,但在天童孜孜不倦地吆喝下,她還是痛苦地換上衣服出門。
淺色長褲,一件厚實的鵝黃色加絨衛衣,胸口是紅嫩的櫻桃紋樣;外面套了奶白色的長款羽絨服,經典保暖。兜帽一戴,誰都不愛。
「哇!英美裡你看上去就像一只剛出殼的小雞——」
牛島無視了剛說一句話就被踹飛的天童,冷靜地衝英美裡點點頭:「德久。」
他今天和英美裡穿的剛好相反,裡面是一件純白的毛衣,胸口有幾排紅黑相間的格子裝飾。外邊則是一件芥末黃的羽絨服。
剛被踹飛的天童倔強地爬了回來,繼續語出驚人:「哇,你們兩個是商量好的嗎?怎麼只有我格格不入──」
然後果不其然再次被英美裡踹飛。
三個人走到山腳。因為這裡是新年參拜的熱門地點,山腳下也修得很平整,有一片寬闊的廣場。
賣小吃的、御守的,還有各種裝飾品。人聲鼎沸,相當熱鬧。
英美裡抬頭看了看望不見頂的山路,嚴肅地問:「我可以在這裡遠程參拜嗎?心意到了就好了……」
荒唐的發言被天童直接無視,指使牛島一人架著她一邊胳膊往山路上抬。
一番吵鬧之後,三個人終於並肩走上了參拜的山路。
「英美裡覺得我們春高能拿到什麼名次?」天童問她。
「優勝。」英美裡斬釘截鐵。
天童將手蜷縮著放在嘴邊,一副瑟瑟發抖咬手狀:「天哪,好霸氣好威武哦~」
「你讓我說的啊,我當然隨便說了。」
「但是我相信了哦,英美裡加油!春高優勝就看你了!」
「為什麼不是看你啊!我又不上場!」
相當沒有營養的對話。但牛島依然聽得很認真,正因為他的認真,很快便注意到旁邊打量的視線。
他轉頭看去,發現是三個不認識的學生。
應該是學生吧?看上去年紀不大。他心想,伸手輕輕拽了拽英美裡奶白色羽絨服後面毛茸茸的帽子。
「有人。」他說。
英美裡回頭,立刻大吃一驚,差點也學天童一樣做瑟瑟發抖咬手狀。
這不是菅原大地東峰嗎?我們烏野最可靠的三年級前輩組──
顧慮到自己的人設和經歷是不認識他們的,英美裡努力平復心情,揚起官方微笑同三人點頭示意。
大地左右看了一下,菅原在傻笑,東峰在害怕。好吧,只能自己硬著頭皮上了。
「剛剛聽到你們說到春高,所以忍不住注意了一下。抱歉,打擾到你們了。」
好禮貌好正常一人!跟牛島木兔天童之流相處日久的英美裡熱淚盈眶。
她正想說沒事沒事,旁邊本來在研究樹葉為什麼一塊黃一塊綠的天童便撲了上來:「阿啦~你們也是打排球的嗎?」
「嗯,對。我們是烏野高中的一年級。」
「烏野啊……」
天童跟烏野三人組一起走遠了。英美裡則在心裡盤算宮城霸主白鳥澤主動邀約練習賽,能不能讓烏野前兩年的處境好一些......
她一邊想著,一邊將手揣回羽絨服的兜裡。走了兩步,旁邊牛島忽然問:「你好像認識他們的樣子……?」
???
英美裡差點一腳滑倒在山坡上。這是怎麼看出來的?牛島同學你是有什麼特異功能嗎牛島同學??
第78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八天
新年第一天, 手塚也打來越洋電話。
「聽說你們又要打全國比賽了?」
他應該是剛結束早上的訓練,11點打視頻電話過來:「恭喜。」
英美裡趴在枕頭上,勉強將手機支起來, 睜著睡意朦朧的眼睛看了眼他那頭陽光草地的背景,立刻又把手機扣了下去。
手塚看著突然一片漆黑的屏幕:......
「晚上八點,又不是早上給你打電話。」
「早上八點沒起床,所以不行;晚上八點累了一天, 所以不行。」
「那幾點可以給你打電話?」
英美裡深深地打了個哈欠,將手機重新翻起來, 拯救了手塚的視野。
從他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見英美裡房間的書櫃。
「你沒有在東京嗎?」他問。
手塚對英美裡房間的布置不說非常熟悉,至少是見過幾次的。
很顯然這家伙並沒有在東京家裡。
「嗯。明天跟學校的大巴一起去東京。」
英美裡把床邊的筆記本翻開, 「真快啊, 一年打兩次全國比賽,每次都有新發現。」
原本初中時跟網球部一起打比賽,倒不覺得進全國是這麼頻繁的事。但高中的排球比賽一年至少有兩次進全國的機會。
據英美裡所知,這甚至是因為排球少年的世界規則,把現實世界的四次全國比賽削減一半, 否則一年四次全國大賽……
她搖搖頭, 那真是要累死人了。
不過比賽頻繁未嘗不是好事,這也意味著上半年的仇下半年就可以報。
再次走進東京中央體育館,哪怕是一年級也變得鎮定自若。
唯一適應不了的,只有稻荷崎依然喧鬧無比的應援樂團。
「再等等。」在所有人痛苦的表情裡,英美裡淡定地說,「馬上就到了。」
什麼到了?還有人沒反應過來, 觀眾席上已經鬧騰起來。
一派混亂之中, 一眾白紫雙色校服的少年少女飛快地在觀眾席布置好一系列亂七八糟的樂器。
「英美裡──」少女的聲音清亮, 英美裡抬頭,正好對上潮智恵子的視線。
為了指揮方便,她特意穿了英美裡同款的運動服,臉上笑容明媚:「比賽加油!」
旁邊,學生會秘書松井帶領的校樂團也已經就緒。
注意到英美裡的視線,立刻衝她一個勁兒揮手:「會長大人——」
樂團其他人也跟著喊:「會長大人——」
白鳥澤其他學生還沒找到人,但反正都是喊,干脆一起喊:「會長大人——」
英美裡抽了抽嘴角。不知道的還以為今天她要上場比賽呢。
好在潮已經轉過身去,兩手抬起。在她的指揮下,白鳥澤的校歌不急不緩地響了起來。
合唱團的聲音混合著典雅的弦樂在場館裡回蕩:「林中殿堂,常立於腳下......」
白鳥澤的校歌起伏不大,旋律也簡單。但應援本來就是比誰聲音大。
這次潮組織到的人相當多,靠著這一點,悠揚的校歌合唱居然也能跟稻荷崎的交響樂分庭抗禮了。
兩隊走到賽場邊開始熱身。尾白遠遠地朝英美裡和牛島打了個招呼,並沒有走過來。
「他為什麼不過來?」牛島抱著球,偏頭向下看著英美裡。
英美裡:「……我怎麼知道,而且你能別俯視我了嗎?」
緊接著,穿著替補球員的隊服的北信介從兩隊交界處經過,看見英美裡,也和她打了個招呼。
牛島:「間諜……」
英美裡:「差不多得了!」
這個梗玩太多次就沒意思了好吧!
而且她根本就不可能是間諜啊!
*
再次踏上橘紅色的中央球場,英美裡輕輕蜷住手指,握成拳,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才松開。
鷲匠並沒有扭頭,但仿佛側邊長了眼睛一樣能看見她動作:「緊張了?」
英美裡將手按在自己胸口,聽了片刻的心跳,搖搖頭:「興奮了。」
白鳥澤的春高之行可以說得上順利,一路過關斬將,很快來到IH時曾將他們打回家的仇敵——稻荷崎面前。
一開場,牛島便是幾個連續進攻,用強勁的扣殺一鳴驚人。
英美裡照例掛著耳機聽解說,很欣慰地發現解說也被牛島的進步驚嚇到了。
「牛島若利!何等恐怖的攻擊力——」
解說拍著桌子喊道,「當然!對面的尾白也是一名非常優秀的WS,但從今天的狀態來看,牛島似乎能夠力壓全場啊──!」
不知道他是不是繼承了遠在英國手塚的烏鴉嘴。解說剛一說完,對面尾白就以強勁扣殺拿下一分。
但這一分並不能阻擋白鳥澤的勢頭,因為今天狀態很好的似乎不只是牛島一個。
「少年意氣。」鷲匠輕哼一聲,「面對之前輸過的對手就沉不住氣,還是少了點大將風範。」
英美裡在今天比賽那一頁畫了一團小火焰:「不管是少年意氣還是大將風範,能得分就是有用的。」
場邊,木兔穿著寬大的隊服走過。
梟谷的隊服做成類似衝鋒衣的款式,線條很利落。
「牛島這家伙是不是又變強了?」
他抱著手,站在場邊跟木葉閑聊,「也可能合宿的時候發揮沒有這麼好?畢竟大家不熟悉,現在回到他如魚得水的隊伍裡,強勢的攻擊力立刻就釋放出來了。」
木葉震驚:「你怎麼突然說話這麼有邏輯?」
木兔:......
木兔:「你是不是欠揍。」
正如木兔所說,雖然在國青合宿當中得到了充分的鍛煉,但3對3也好、和二年級的學長打正規比賽也好,牛島周圍始終是不熟悉的隊友。
這樣的情況下,牛島感到自己就像一鍋已經沸騰的水,頭上卻被蓋子壓得死死的。
直到站在春高的場地,無論何時,他都不用擔心球能不能飛到自己面前的時候,牛島才感到自己像是活了過來。
原本壓在頭頂的蓋子被沸騰的蒸汽狠狠頂開,咕嘟咕嘟的氣泡順著球網蔓延到對面去。
「15-12!稻荷崎申請暫停!」裁判的令聲打斷了白鳥澤宛如沸水般不可阻擋的攻勢。
「呼、呼,這該死的時間點……」釜原拍了拍自己的胳膊,「我可是狀態正好的。」
瀨見無情吐槽:「釜原學長剛剛才接飛了一個吧?」
「你小子……」
打鬧的瀨見和釜原旁邊站著御木跟西川,兩人倒很安靜。
「你沒事吧?」
御木並沒有轉頭,但西川知道他在問自己。
「……我沒事。」他笑了笑,「我能有什麼事。牛島打得好,那是他的本事,也是這支隊伍的本事。」
實在是春高的牛島和過去相比幾乎是脫胎換骨。無論是統攬全局的戰術眼光,還是更加敏捷熟練的起跳以及捕捉機會的能力。
短短一個國青合宿到底帶給了他多少?西川想不出來,干脆不想了。
「真的要生氣去年就應該氣死了,哪還活得到現在啊。」
御木這才抬頭,一面打量他的神情,一面微笑著說:「就像神丘智那樣?」
「哇,別提那個晦氣的名字好吧……」
這頭英美裡也在跟天童囑咐接下來攔網的重點:「不用管尾白,他目前打邊線失誤還是很多,把他往邊角逼。斜線攔死就夠了,再就是……」
她正連珠炮一樣下著指令,抬頭一看,天童的目光不知道落在了哪裡。
英美裡歪頭,奇怪地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怎麼了?剛剛的話聽到了嗎?」
「嗯?嗯。聽到了。」
天童眼珠一轉,視線收回來,下意識揚起嘴角,「攔死斜線,留出直線空檔。等他失誤,沒錯吧?」
沒錯是沒錯,但英美裡總覺得很奇怪。
天童是那種注意力驚人的類型,雖然看上去很散漫,但看他平時吐槽別人的功力就知道,只要他願意,就能擁有超高的敏捷和反應速度。
今天是怎麼了……?
英美裡張了張嘴,想問他一句,但轉眼又住了口。
很快,裁判哨響,所有人再次上場。
稻荷崎在暫停後,明顯將節奏放慢轉而注重防守。
攻擊點只剩下尾白,而沒有過多依靠二三年級的MB和WS,而這正和英美裡的攔網策略撞在一起。
尾白被限制得很厲害。英美裡不合時宜地走神起來,這算作弊嗎?畢竟她對尾白的了解肯定遠超稻荷崎教練對牛島的了解。
不過要她放水,那肯定是萬萬不可能的。
比分交替上升,23-21,已經到了局末。所有人都開始慢慢感到肌肉的酸痛。
「英美裡好像有點……奇怪?」
看台上,買票進場的幸村和旁邊拿到贊助商特派票的跡部討論著。
跡部優雅地疊著腿,腿上放著他辦公用的筆記本電腦。
耳機裡還在開會,他回答的速度卻不慢:「有一點著急了。」
「換做平時,剛剛暫停的時候,她會留意好每一個選手的狀態,而不是只顧著布置接下來的戰術。」跡部評價。
幸村點頭:「畢竟剛才是白鳥澤的優勢,上風局面更要穩住全場才對。」
「當然這一點點疏忽應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只要選手自己穩得住……」跡部話音剛落,兩人身邊白鳥澤的應援團便集體倒吸一口涼氣。
立刻把注意力放回場中,原來白鳥澤的一年級紅頭發MB在單人攔網尾白時,被一記猛攻打穿攔網,整個人跌到地板上。
就像椅子上安了彈簧一樣,英美裡立刻從教練席上站了起來。
天童怎麼了?
越是緊急的情況,她思考的速度就越快。單人攔網是從來沒有提到過的戰術,就算是臨場反應,單人攔網的目的也只是為了限制球路,而不是要把球攔死。
以天童的身體素質和尾白硬拼,他那細胳膊細腿能攔幾個球啊?所以他為什麼要去做單人攔網?剛剛暫停時的指令他真的有聽進去嗎?
如果沒有聽進去,那麼他的狀態是不是不對?
所有的問題都回歸到最終的原點。
天童到底怎麼了?
第79章 黑心經理第七十九天
「暫停──」
話已經到了嘴邊, 但場上天童慢慢從地上坐起來,轉頭看向教練席上的英美裡。
他表情很平靜,這份平靜在總是笑眯眯的那張臉上顯得有幾分錯位的怪異, 也更讓英美裡深刻地意識到天童的狀態的確很不好。
他甚至沒有多余的力氣比口型,只是輕輕的搖搖頭。
──「不用暫停。」
是這個意思嗎?英美裡想。
不用暫停?他對自己的身體狀況有把握嗎?他能撐到這一局結束嗎?
23-21,順利的話還有兩分,不順利的話就不知道要打多久了……該不該讓他下場?該不該強行讓他下場?
叫暫停?還是順應選手的狀態?沒有人比他們自己更了解自己的身體情況, 話說回來也不一定。越是在大賽場上越容易出現誤判,不能聽憑選手自己倔強的意志……
「德久, 德久。」鷲匠拍了一把她的肩膀,「坐下。先把這局打完。」
「……剛剛暫停的時候我應該多問一句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英美裡的拳頭已經攥緊了。
她咬了咬唇角, 盡力將口氣放緩:「他看上去好像生病了, 只要我多問一句……」
「不要為已經發生的事情懊悔。」鷲匠說,「你不是醫生,就算知道他生病也解決不了。最後還是要讓他頂著病上場──隊裡的MB可不夠替換。」
他說法很冷酷,但英美裡知道這是鷲匠在寬慰她。
她居然都淪落到需要鷲匠來寬慰的地步了!太可怕了!
「檜森學姐,水、毛巾、最好還有溫度計。」她深吸一口氣, 眼睛死死盯著場上明顯反應放緩的天童。
好在其他幾個人還算靈敏, 咬牙頂著壓力,26-24拿下第1局。
「哇,怎麼辦?英美裡的表情看上去很恐怖——」天童兩腳發軟,只能支在升谷學長肩上,還不忘閑扯。
升谷白了他一眼:「知道你還敢逞強?換了我是她,直接把你拖下去砍了。」
血腥發言之後, 他把天童甩在英美裡面前。紅頭發MB的臉也和他頭發一樣發紅, 雙眼比平時更難聚精會神地盯著人看。
──她的確早該看出來天童狀態不對的。
「溫度計拿去, 夾著。」
她把細小的玻璃管遞給天童,後者卻瞪著眼不肯接。
「英美裡,如果我說我不想下場的話──」
出乎天童的意料,英美裡並沒有因為他的話而立刻發怒,只是淡定地點著頭:「嗯嗯,不想下場。你覺得我把你打暈在這,裁判會讓你下場嗎?」
「我意識到我的想法非常幼稚了,英美裡大人,請不要打暈我。」
天童立刻恭順地跪坐起來。
天童確認下場,MB只能換替補上場。英美裡沒空再管他大概率生病的事兒,囑咐檜森學姐好好檢查體溫,立刻又要回頭安定軍心。
白鳥澤的板凳雖然人數不少,但要論深度肯定比不過其他隊的正選。
尤其現在是在春高的正式比賽,如果是宮城預選,換一兩個替補上去倒還說不定能贏……
她又走神了。英美裡眼疾手快地把自己的思緒拽回來。
「我知道,面對突發情況,大家心裡或多或少都有些不知所措。」她聳聳肩,「尤其是天童同學上一局攔網發揮得非常出色。」
所有人擦汗的擦汗、深呼吸的深呼吸,但對這句話都表示了贊同。
天童在剛剛那一局裡發揮確實非常到位,當然也有稻荷崎收縮攻勢轉向守勢的原因。但以他為主的攔網幾乎封死了尾白。沒有人能說這樣的表現欠佳。
「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升谷學長,接下來的攔網將以你為體系,近藤上場之後也會全力配合你,不用緊張。」
「不用試圖去模仿或者填補天童的缺口,每個選手都是獨特的。即便你們發揮得再好也不能完全替代他的作用,但盡你們自己的最大努力,發揮出平時訓練最好的狀態就足夠了。」
眾人上場後,英美裡輕輕喘了口氣。鷲匠側過頭看了她一眼,又將臉轉回去沒有說話。
即便上場前再三叮囑,但天童不再帶來的攔網危機以及連鎖反應,依然影響著白鳥澤的得分。
第二局開端打得非常不順,8-12,落後4分。
英美裡和鷲匠商議後,叫了本場比賽的第一個暫停。她沒有再提任何和天童有關的事,只是依據場上現有的陣容分析接下來的局勢。
「稻荷崎顯然是轉向攻勢了,但目前來看,他們的攻擊力整體是不如我們的。瀨見要充分發揮西川學長和牛島雙核心的攻擊力,盡可能從對面手上咬分。」
她想了想,又轉身對西川說,「學長,如果對面攔網攔得太死,可以試著打一些輕球將節奏緩下來。對面肯定想抓緊把分追回來,但我們不能著急,我們反而要穩住。」
英美裡招招手,所有人壓低上身圍在她面前,等待上場前最後的囑咐。
「現在是我們的領先優勢是非常明顯的甚至可以說,即便這一局輸了,也只是追成平局──好吧,知道這句話你們都不愛聽。」
「既然不愛聽、不想輸,那就不要慌。每一個球都要仔細去想接下來該怎麼打才能夠得分,聽明白了?」
眾人齊聲喊道:「明白了!」
白鳥澤的氣勢,令場內外的眾人都是一震。
稻荷崎的隊伍裡,尾白笑著搖頭:「還是一如既往的恐怖啊。」
旁邊的北沒有問他在說誰,只是跟著點頭,附和道:「確實很恐怖。」
暫停結束,雙方回到場上。接下來的發展卻直接超出了英美裡的預料。在她的估計裡,第二局會打得非常痛苦難纏,最終什麼樣的結果都有可能。
不論輸贏,她都做好了接受的准備。
但就在重新上場後沒有多久,白鳥澤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解說和她一樣震驚,在耳機裡吶喊:「白鳥澤牛島選手!牛島若利懸殊似乎沒有感到任何焦躁、疲憊,這兩局比賽在他身上像是消失了,他的狀態和剛開局時候一樣勇猛!」
但在教練席上的英美裡卻能更清晰地判斷,這不是勇猛。
剛開局的時候,牛島或許因為全國比賽的興奮和合宿成果的加持而發揮超常,但現在顯然不是這樣。
「他的才能開花了。」鷲匠平淡地說,「這是天才的必經之路。」
牛島的強大是一種密不透風的壓迫,並不只是能夠順利的扣球得分。
只要他站在場上,對面始終會將更多的心神用在忌憚他上,進而為其他攻手開辟空隙,這就是一個強大的王牌在場上具有的天然誘餌作用。
稻荷崎措手不及,接連失誤,即便對面又叫了一個暫停,也沒有把局勢挽回回來。
白鳥澤25-23拿下第2局,以2-0的大比分順利進入下一輪。
「這實在是令人驚訝的結果!」解說大贊,「但卻不能說是一個無法接受的結果!牛島若利,這位選手的潛力遠遠超乎眾人的想像……」
眾人幾乎是歡呼著下場,緊接著做鳥獸散。有的人跑去慰問剛量了第二次體溫的天童,有的人則乖順地走到英美裡面前等待教練的評價,比如牛島。
「最後那個球差點轟飛了。」他自我反省,「心態還是不太穩定,如果是西川學長,說不定會做得比我更好。」
旁邊剛走過來的西川:……
要不是知道這家伙真的只是單純,他都要以為牛島在故意嘲諷他。
「最後那個調整攻難度很高,需要攻手完全扭曲自己的姿勢勉強接球,也沒有任何起跳的機會。」
英美裡寬慰他,「你能成功得分,是因為你的實力本身。」
雖然小有波折,但最終結果還算不錯。等上了車,眾人的興奮勁兒退去,立刻感到無盡的疲勞。
包括英美裡在內,所有人一個一個睡得昏沉,在睡夢裡被送回酒店。
即便是一整夜深度睡眠,也無法讓選手的狀態完全恢復到0,最多只是從-50恢復到-40。
但第二天的比賽卻不會等人恢復。
東京綜合排名第一的強校,井闥山,已經嚴陣以待。
「現在我們看到,白鳥澤的助理教練正在總結第一局的失誤。說起來這位助理教練也是相當傳奇的一個學生,沒錯,聽眾朋友們,這是一位高中一年級的女生,正在擔任白鳥澤的助理教練,而且目前為止的比賽一直是由她在做主要指導……」
解說台上,兩名解說正在對場上剛剛打完的這一局進行總結:「總的來說我認為可以算是不分上下,您覺得呢?」
另一個人認同了這個說法:「井闥山也許攻擊性沒有那麼的強,但是他們的團隊體系很完善,永遠保持著良好高效的運轉,這也是這支隊伍能夠頻頻在全國大賽中獲得勝利的根本原因。」
「不過白鳥澤的發揮也非常優秀,今天天童選手依然是在場邊做輪換,所以戰術上來講,他們把攻擊性發揮到了極致。可以說是一場精彩的攻守交替戰。」
「牛島選手今天的發揮也很不錯啊!第一局直接攻破三人攔網,那個球幾乎要飛到觀眾席了吧?哎呀,我以前打排球的時候也想像過自己能打出這樣的球……」
「好,現在視線回到場上,第二局比賽開始。」
第一局已經輸了,英美裡便立刻不再考慮之前的問題,轉而將全部精力投入到下一局比賽中。
面對井闥山這種整體配合相當優秀、攻防能力值都很高的對手,首先要找到一個有效的武器,再運用這個武器劃開一個缺口。
而白鳥澤的武器,一直都是引以為傲的主攻手們。
今天場上的二傳是瀨見。英美裡向他囑咐過了,要在合適的時候精准運用牛島的扣球來打亂井闥山的陣型……
圓珠筆的筆帽在文件夾上啪嗒啪嗒地敲著,鷲匠瞥了她一眼,忽然說:「你好像很著急?」
英美裡一看比分21-18,領先三分,頓感無語。
領先大三分呢,她有什麼好著急的?
兩次發球之後,雙方一來一回各得一分,22-19,依然是白鳥澤領先。
在第一局輸給對面的前提下,第二局發揮依然穩定出色,甚至領先,這對白鳥澤來說是一種狀態上的加持。
井闥山的教練顯然坐不住了,抬手要了今天比賽中的第一個暫停。
白鳥澤同樣得到暫停,選手紛紛下場休息。
「……所以接下來上場之後,依然保持現在的步調,減少失誤、」
英美裡抓緊每分每秒向選手們布置任務。所有人重新上場後,鷲匠問她:「剛剛那個暫停,真的有必要說那麼多嗎?」
英美裡莫名。對面叫的暫停,對白鳥澤來說相當於白賺。不多說一點不就浪費了?
鷲匠老師今天好像總提一些奇怪的問題……
但不知怎麼,暫停結束後白鳥澤的得分忽然停滯了。扣殺被接起來,攔網被救回,反而是自己這邊的一傳出現好幾個失誤。
原本領先三分的優勢被追到25-25平。接下來又是你一分我一分交替上升,來到27-26。
這顯然和英美裡所想的局面背道而馳。她抿唇,試圖從解說嘴裡聽到些自己忽略的信息。
但台上的解說們卻只是一派贊揚,認為白鳥澤在天童缺席的情況下發揮如此穩定,是隊伍成熟的表現。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她有一種微乎其微的直覺,令她認定一定是哪裡有問題。但,到底是什麼問題……?
看台上,雲雀田和吉井並肩站在欄杆前觀看這場比賽。
「如果她曾經出現過失誤,又或者今天的戰術布置是錯誤的,說不定反而是件好事。」
雲雀田喝了口礦泉水,意味深長地笑著,「問題就是,英美裡好像還從來沒有失誤過吧?」
吉井點點頭:「合宿的學生都說她是機械姬來著。」
這個意想不到的名詞讓雲雀田大笑幾聲,最終歸於平靜。
他的視線落在白鳥澤教練席上那道白紫相間的身影上。
「總之邁過這道坎,一切都好說。」他將瓶蓋擰緊,「就要看她,能不能邁過去了。」
第80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天
「好, 白鳥澤的教練在這時候叫了第一個暫停!希望他們能夠順利放慢步調,找到原因,解決突然被追分的壓力。」
主席台上, 解說的聲音流水一般飄落下來。英美裡沒有聽見,她已經摘下了耳機,正在重新布置接下來的戰術。
「雖然說我們的要點是攻擊,但防守這一邊也不能手軟。」
她雙手交握, 輕輕給自己做按摩放松,「釜原學長至少盡量將球救起來, 不要落地。後面的就讓瀨見看著辦吧。」
瀨見跳腳:「什麼叫讓我看著辦啊!給我也來一些簡明可行的指示啊!」
英美裡原本懶得理他,但又怕瀨見上場後發揮不出平時那種狂妄勁兒,予以表揚:「正因為場上局面復雜多變, 所以作為中間人的二傳要有更快的反應和更高超的技術。」
「一旦一傳不到位, 就需要靠你的穿針引線,讓攻手獲得機會。可以做到嗎?瀨見同學。」
瀨見面色一肅,立刻立正站直:「沒有問題,請教練大人放心!」
她沒來得及多說,裁判的哨聲吹響, 選手們又一次走上場。
她看著一整排高高低低、白紫相間的身影, 忽然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心悸。
「要熟悉這種感覺。」鷲匠閉著眼睛,慢吞吞地說,「你還有很多次送他們上場,這樣看他們背影的機會。」
不對、不對。她不是因為這個……
英美裡下意識去看旁邊的電子比分牌。暫停結束後,場上還沒有開打,因此比分牌上依然是暫停前的分數。
27-26, 她竭力在腦海中思索剛剛比賽中的一切細枝末節。原本他們是領先的, 但在井闥山暫停後很快被追上, 只是因為井闥山的戰術得到實施的原因嗎?
還是說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白鳥澤的狀態有了變化?
她下頜緊繃,後槽牙咬得死緊,但表情依然沒有顯露什麼端倪。
因為教練是必須要沉住氣的。英美裡告訴自己,冷靜,冷靜。
第二局又來回打了5分,在西川和牛島這對定海神針的作用下,白鳥澤咬死了微弱的優勢,30-28贏下這一局。
然而第三局剛剛上場,兩方的比分就被拉開了。
井闥山勢如破竹,開局就拿到了10-6的領先。白鳥澤一傳失誤,球直接飛過球網來到井闥山的場地,這邊的一傳到位,飯綱一個精准無比的長傳。
位於邊線的井闥山隊長起跳,完美的無人攔網狀態,順利扣球得分。
11-16,5分的分差。英美裡叫了暫停。
所有人都用一種信賴,期待的目光看著她。一瞬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講戰術?講心態?
──她講的就一定是對的嗎?
這個問題如同一道雪亮閃電一般,竄過她的腦海。
英美裡嘴唇緊繃,她不確定。沒有一個教練能說自己的判斷是百分百正確的,她又憑什麼能夠做到呢?
為了掩飾內心的動搖,英美裡將語速放得愈發平緩:「總之,井闥山和我們的實力差距肯定沒有那麼大,這5分的分差是異常的現像。按照正常水平來發揮——還是那句話,每一個球都要仔細思考,該用哪些步驟才能得分。」
「好了,上場吧。」
還好。看他們的表情應該沒有人察覺到自己的焦躁不安。
英美裡用舌尖抵在齒根,盡可能維持平靜的表情。
教練是不能焦慮的。選手可以焦慮,但教練不可以。
一旦她的神情暴露了內心狀態,選手就只會越來越不安。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有意和她作對,原本總能起效的精神勝利法似乎也沒有任何作用。5分的分差始終沒有縮小,甚至一路延續到了最後,25-20告終,白鳥澤輸掉了第三局。
總比分2-1,輸給井闥山,就這麼成為了春高背景板裡一個叫不出名字的四強。
「結束了呀。」替補席上的御木最先走到英美裡旁邊。
他伸手拍了拍這位勞苦功高的學妹:「謝謝你,德久。讓我們這群三年級還有機會摸到全國四強的門檻。」
「學長,這是說什麼……我還遠遠沒有……」
察覺到自己的呼吸開始急促,英美裡慢慢吐出一口氣,在心裡對自己下命令:好,呼氣、吸氣、呼氣——
感謝呼吸法,讓她能勉強維持不丟臉。
英美裡不合時宜地想,這要是在鬼○之刃,她高低得發明一個哭之呼吸。
嗯,就算作水之呼吸的衍生吧。
白鳥澤的賓館是校方定的。因為是宮城縣每年必然出現在全國大賽的強豪學校,所以賓館也選了離體育館很近的高星級酒店。英美裡照例和檜森學姐一間房。
「那學姐,我先進去洗澡?」
檜森佑理抬頭,與她視線交彙片刻,在英美裡去拿毛巾和換洗衣服的時候忽然問:「英美裡覺得輸了這場比賽全都是你自己個人的責任嗎?」
難道不是嗎?英美裡這樣想。
但這話如果直接對學姐說,難免語氣太衝了,於是她選擇保持沉默。
檜森便體會到她默認的意思,清秀的面龐上展露出恬淡的笑容:「我覺得你想的太多,又想的太少。」
「當你考慮周圍人的時候,你總是想的很周全。無論是排球比賽還是平時的訓練,你總能顧全每個人的狀態、體能、甚至心情。」
她對對手指,有些抱歉地笑了笑,「大概因為我並沒有你們那麼忙,所以有更多的時間從旁邊來觀察......嘛,至少在我眼裡看來是這樣子的。」
英美裡趴在自己床上,臉埋在柔軟蓬松的枕頭裡,聲音悶悶的:「天生操心命而已啦——」
檜森不自覺一笑:「不是哦。難道不是因為英美裡也很喜歡當教練的感覺,所以才那麼用心嗎?」
「但是很奇怪的是,在其他時候,你又總是想的太少。尤其是當涉及到自己的時候。」
檜森從自己的床上下來,走到英美裡床邊,手指輕輕順著她白橡色的長發:「就像今天的比賽。其實你大可以像平時一樣客觀冷靜全面地分析失誤的原因。」
「不知道是不是先入為主,我感覺你好像已經提前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了。但想的太少只會加重自己的負罪感,沒有任何其他幫助。」
她捏了一把英美裡的耳朵,在少女委屈的眼神裡展眉一笑:「好了,快去洗澡。我預感一會兒一定會有人來找我們,所以你現在不洗,晚上估計沒時間了。」
她一說,英美裡臉就垮了。
想也知道是誰會來找她的檜森學姐,除了升谷學長還有誰?
至於她……
「你病好了嗎就想吃燒鳥?」
英美裡面無表情地看著站在門口的天童:「剛剛回來量體溫沒有?」
「36.7度~非常健康!」天童雙臂大張,作勢要抱她。嚇得英美裡立刻躲開。
他也不介意,還是樂呵呵地:「走吧走吧,我剛剛搜到一家好評多多的燒鳥,就在酒店樓下哦!」
反正明天沒有比賽,今晚是在東京最後一天的自由活動,想干嘛都行。
英美裡一邊跟著天童下樓,一邊還是忍不住抱怨:「我才洗完澡,一會兒又滿頭的油煙味……」
「油煙味怎麼了?油煙味很好啊!我是油煙味上癮派。」
兩人說著傻話,很快來到天童指定的燒鳥店。
時間已經不早,所以只剩露天的位置,這倒也剛好。
「露天的話通風會好一些吧,不用擔心你的油煙味了。」
天童說著,在桌前坐下,熟練地點了一堆,立刻炯炯有神地看向英美裡。
「……干嘛?」
天童不說話,盯著她又看了一會兒,最終失望地塌下腰:「唉,本來想看看魔女大人會不會哭鼻子的,現在看來是我想太多了......」
「的確是你想太多了,就算牛島哭鼻子,我都不可能哭鼻子的。」
天童的思維立刻被她帶歪:「話說若利君哭鼻子會是什麼樣子?我連想都不敢想像,下次拿芥末和洋蔥試一試好了……」
到底是什麼場景能夠自然地拿出芥末和洋蔥讓牛島試一試啊我說!英美裡在心裡默哀,牛島你、你就自求多福吧。
燒鳥上得很快,因為是現場炭火烤制,不需要太多工序。英美裡和天童一邊吃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學習訓練生活,包括家裡兩個不靠譜的長輩,什麼都聊。
「今天你是不是有點著急了?」天童忽然說。
他到底是什麼?聊天刺客嗎?本來就是電影刺客,現在又搶著當聊天刺客。別人是人間香奈兒,你是人間刺客是吧?
英美裡郁悶,但還是點頭承認:「大概是有一點。但是我自己好像感覺不到?」
「嗯,不只是今天。其實春高開始的時候你就已經有一點焦慮了,之前打稻荷崎的時候也是──」
他一說,英美裡反應過來,那天正是天童生病。
按照平常訓練的習慣,她早該察覺天童狀態不對的。
這麼一說,難道她確實從很早開始就已經反常了嗎?
「之前檜森學姐和西川學長他們都說,你是越緊張越會努力保持冷靜的類型、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反而讓你察覺不到自己的心情?」
天童一手撐著下巴,表情真誠,簡直像一個無微不至的好哥哥,「話說我一直覺得很奇怪。像姑姑和姑父那種性格的人,是怎麼培養出……嗯,你這樣的孩子的?」
這話聽起來很耳熟,好像以前也有誰問過。但英美裡記得自己那時候是將這話糊弄過去了。
因為她自己很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但這個答案似乎並不能簡單輕松地告訴一個綜漫世界的......角色。
她要怎麼說?難道直接說我是穿越來的,你們對我來說只是二維世界裡的平面人物。所以我的人生和你們看到的不一樣,沒來得及擁有一個所謂的完美開局……
——但感覺這麼說會直接被扭送精神病院啊!
英美裡放下手中的大蔥雞腿肉串。天童依然直勾勾地盯著她,好像不得到一個答案就不會輕易放她回酒店一樣。
沒辦法,好奇心八卦心是人類一種無解的癌症!英美裡憤憤,只好大略講了講。
「你有見過這樣的人嗎?這一次考試比上一次低了一分,就立刻覺得天要塌了、自己的未來完蛋了、考不上好的大學,找不到好的工作,一輩子都沒有希望了。」
她將雞腿肉從木簽上刮進盤子裡:「事實上,考試、大學、工作都是這個社會灌輸給她的觀念。人作為一種生物,天然是不會考試的。但為了區分出有價值的那一類人,這個社會發明了考試、發明了分數,用無窮無盡的數字來給人分類。」
「只是那時候她不知道,她覺得拿到比別人更高的數字就是一切奮鬥的價值。」
「沒辦法,分數太重要了。有人可以去最好的一檔學校,有人可以去中等的學校,有人只能去最下等的學校。還有的人上不了學,所以被同齡人乃至同齡人的父母歸類為最無可救藥的人。」
「即便他們當中不少人能夠憑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但僅僅是因為數字,因為他們某一項的數字比別人小,就好像一輩子抬不起頭了。」
「那你呢?」天童問,「英美裡的話,應該很擅長考試才對。」
英美裡點點頭,吸了一口冰可樂:「是還算擅長啦。我不知道擅長考試是好還是壞,如果我事實上是一個笨蛋,那也許會讓他們早早失去希望,放棄培養笨蛋。」
「但既然我很會考試,這好像證明他們的教育方法、他們對我的要求都是正當的。所以我必須像一匹不知疲憊的馬一樣不停地跑,不停地跑。」
「雖然說學無止境,但在我看來倒不如說分數無止境。大學之前比拼分數、大學之後比拼績點。等找到工作,再比較你和同齡人各自能掙多少錢,你的薪資水平在同齡人當中算不算突出,有沒有辱沒你曾經拿到過的、那麼多的好分數。」
「工作的時候,要發瘋一樣地比業績——大概需要算到小數點後兩位。哪怕只是多一分錢,也說明了對方完全贏過了你。」
「這樣一來,晉升的通道就會被截斷,人生停擺一年甚至更多。所以一分錢也不能比別人少賺,絕對不能。」
她語氣很平淡,好像在談論別人的經歷。但天童就是奇異地明白,這是英美裡自己經歷過的事。
他沒有問為什麼一個16歲不到的高中生聽上去就像已經念過大學、念過研究生、甚至有工作經驗,他只是安靜地聽著。
「所以之前有人告訴我說,他看不出我對什麼東西有發自內心的喜歡。」
英美裡想起幸村的臉,釋然地微笑,「其實他說對了。我確實不知道。我做過最多的事就是學習、考試、和別人比較。」
「不停地用更大一些的數字把別人比下去,這是什麼有意義的行為嗎?我想任何一個正常人應該都很難喜歡這種行為本身,更多的是喜歡比較獲勝以後帶來的成就和獎勵。」
「但如果讓我在分數和比較之外找到一樣喜歡的東西,這更難了。」
她向後靠在椅背上,頭慢慢揚起。鼻尖是烤肉、碳酸飲料、酒精和東京晚風混合的味道。
並不好聞,但很真實。
「我從來沒有嘗試過喜歡什麼東西。喜歡換不來分數和工資,只有努力、方法和技巧可以。這樣的人,要怎麼讓她為了自己的熱愛而奮鬥呢?」
「但事實上作為教練,你一直做得很好。」
天童指出,「否則也不會全情投入,甚至變得緊張焦慮,這完全不像你。」
「可能吧。可能我真的喜歡干這個也說不定。」英美裡盯著盤子裡被切成塊狀的烤雞肉串,聲音微不可聞,「也有可能我只是想證明……」
「證明什麼?」
「證明......真正喜歡一樣東西的價值,比分數、面子、工資、排名──都要重要的多。」
悠于 2023-3-11 12:59
第81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一天
第二天早上起來, 眾人得知噩耗——因為北邊下大雪,東京臨時封路了。
白鳥澤一下被困在東京回不去。幾個三年級的學長學姐大概私下有約,早就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升谷當然追著檜森學姐跑了。
釜原跟山形一起去淺草寺, 剩下幾個決定跟著東京土著英美裡一起暢游東京。
「哪門子暢游啊……」英美裡無語, 她裹在自己加厚的羽絨服裡瑟瑟發抖。
這件衣服還是她回家穿出來的, 原本從白鳥澤出發時天氣還沒這麼冷,她只帶了一件羊毛大衣。
結果誰知道突然下大雪, 不穿羽絨服英美裡估計直接橫死當場,白鳥澤隊員可以把她的靈柩抬回宮城。
「說起來,今天還是工作日呢。」天童在旁邊出餿主意,「要不要回你原來的初中看看?說不定還有學弟學妹正在上課。」
這麼算起來, 她高一快升高二,現在回去正好能看見桃城跟海堂耍學長的威風。
還有越小前,不知道他一年長了多少,有沒有突破160啊......
東京體育館離青學並不遠,幾人坐公交,20來分鐘就到了。這時才上午10點。
「一般你們是下午開始部活吧?」瀨見問。
英美裡點點頭:「所以我們先去旁邊吃點什麼吧, 這附近有一家飯團還挺好吃的。」
她帶白鳥澤人去的正是之前跟手塚一起買過的飯團店,那家店還給她發過短信上新來著。
「最近是吃魚的季節呀。」大平在貨架上挑選著, 發現都是模型。「他們家的飯團都是現做的嗎?」
「也可以打包帶走。當然你要在這裡吃也有座位。」
英美裡已經熟門熟路挑好自己要的飯團, 旁邊牛島還在猶豫。她探頭過去問:「還沒選好嗎?」
天童的聲音遠遠飄過來:「讓他自己選吧, 若利君如果不選上半個小時,不會對買到的東西滿意的。」
所以這到底是選擇恐懼症還是選擇必須症啊?英美裡無語。
幾個人在飯團店裡點好單,11點左右吃上一頓有些偏早的午飯。
英美裡發消息問不二:【網球部現在下午幾點開始訓練?】
那頭秒回:【因為天氣越來越冷, 所以下午訓練提前到2點開始。】
哦對, 這也是青學的習慣了。怕天太黑學生回家不安全, 冬天放學時間連帶社團訓練的時間都往前提了不少。
這才一年啊,她就忘了。真有她的,英美裡給自己比了個大拇指。忘得好快,不愧是她。
得益於時間的提前,幾人在飯團店沒坐多久,就重新往青學走去。
「要打傘嗎?」牛島一邊說著,一邊已經將傘撐起。
這是一把藍黑格紋的折疊傘,撐起來很寬大,容納兩個人輕而易舉。
天上的雪越下越大了。英美裡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一邊盤算著照這個天氣來看,網球部多半是在室內場館訓練吧。
天童和大平蹭瀨見的傘走在他們兩人身後。天童遠遠看著牛島給英美裡和自己撐傘的身影,嘖嘖稱奇:「若利君什麼時候開始隨身帶傘了?」
瀨見茫然:「他以前不帶嗎?」
大平慈悲地無視了他的愚蠢發言,回答天童:「應該是上上周若利自主加訓,結果他和英美裡都沒有帶傘那天開始。」
瀨見繼續茫然,天童搖頭大平嘆氣,他夾在中間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說什麼呢你們都?」
說完,又摸了摸肌肉緊實的下腹:「不過中午那家店確實很好吃,他們家的醬汁好像是特制的哎!」
天童和大平在他背後對視一眼:真好啊,單細胞生物。
等到了青學,間諜不二報告她說網球部的訓練已經開始了。英美裡問他你怎麼知道的,不二表示呵呵誰還沒個眼線啊。
英美裡拉開體育館的門,沒多久就有人請他們出去:「不好意思,這裡是網球部的訓練......」
他話沒說完,便看見自家副部長如脫兔般飛奔而來的身影:「德久學姐!」
桃城不遠萬裡一路小跑,揮舞著兩只手臂,似乎開心上頭,想給英美裡一個擁抱。
但他用手臂勒死英美裡的陰謀沒有得逞,牛島輕松地伸臂攔住了他,得到英美裡一個贊揚的眼神。
「學姐,這是誰啊?」桃城相當不滿地問。
他話音剛落,海堂也走了過來:「德久學姐。」
他看了一圈,伸手將英美裡打包帶來的飯團接過去。
「今天怎麼突然來了,也沒提前說一聲,早知道就不讓您帶這麼多東西來了。」
桃城兩眼放光地拎著飯團下去分發,英美裡問海堂:「越前人呢?」
旁邊有人搶答:「越前學長被罰跑了!」
蒼天啊大地啊哈利路亞,越前都被叫學長了!
雖然英美裡自己已經升上高一,甚至快到高二,但她對時間的流逝沒有什麼實感。
直到現在,萬年初一生的越小前突然被人叫學長,她才意識到這個世界的時間是真實的。
不僅她在成長,所有人都在成長。
正當這時,被罰跑的越前經過大門口。他看見英美裡,先是雙眼發光,緊接著又面露驚恐,最後飽含羞澀期待地瞄了她一眼。
英美裡:……
英美裡:「他該不會是在期待我去救他吧。」
她登時呵呵一笑:「海堂,越前看上去明顯還有余力。這是他的第幾圈?」
海堂忍笑回答:「最後一圈。因為室內場地小,所以罰了30圈。」
英美裡輕描淡寫:「再加20圈。」
海堂:「好的。」
說完,側頭看了眼故意把速度放慢的越前,意思很明顯——魔女金口玉言,你就跑吧。
越前:TAT他到底為什麼覺得學姐會救他啊!!
「啊咧,還以為小美裡會因為好久不見而手下留情呢~看來是我想多了。」
菊丸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帶著他的老搭檔大石一起站在門口。
天童對他的話深有所感:「無血無淚的英美裡大人怎麼會手下留情呢?不可能的啦~」
菊丸頓時同仇敵愾惺惺相惜起來:「哦,你是打排球的嗎?要不要試試打打網球?長手長腳很適合的!」
他說干就干、敢想敢干,立刻拉著天童上場。
學弟們很有眼力勁兒的給他和天童騰了一個場地出來,菊丸還不滿足。
「大石,你也一起啊!」
大石原本在場邊跟大平一起慈祥旁觀,結果突遭無妄之災,干脆拉著大平下水。
運動神經總是共通的,無論什麼項目都適用。幾個排球人打起網球來也上手很快,英美裡看的有趣,側頭問瀨見:「你要不要也試試?」
瀨見狂搖頭:「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我不想再動了。」
「嗯──」
英美裡意味深長的視線下,瀨見迅速改口:「哈哈,這可真是太有趣了!我一定要玩一玩。」
說著拿著拍子衝上去。
一同觀戰的牛島問她:「為什麼不讓我去?」
「這幾天比賽瀨見和御木學長是輪換上場,打得不多。讓他多運動一下也是好事。至於你......」
英美裡在心裡默數了一下牛島參加春高以來的行程:每一場都打滿全場,就算有替補輪換,他也幾乎沒有休息過。
「你還是多休息休息吧。」
四五點鐘,天已經完全昏暗下去。
天童說難得來一次東京,一定要去拜訪一下姑姑和姑父。英美裡干脆帶著所有人回家去。
瀨見不知道哪根筋不對,非要吃湯鍋,於是眾人抽簽決定跑腿、打下手和洗碗的人選。
主廚不用說,肯定是英美裡。
「啊——冬天就是要吃湯鍋啊!」瀨見喝了一口鍋裡的湯粥,舒服得渾身發軟。
考慮到沒幾個人能吃辣,英美裡做的是白粥火鍋。
新米擂碎,油鹽腌制,再放入熬好的魚湯鍋底燉煮。清淡香濃,口感順滑,加入各種食材涮完後,更是現成的一鍋香噴噴海鮮粥。
吃完飯,眾人自覺主動分成兩隊打游戲。牛島從不玩游戲,干脆當裁判,雖然不知道電子游戲有什麼好裁判的,但他依然看得聚精會神。
「怎麼樣牛島?這款很嚇人吧,要不要試試?」瀨見問他。
「嗯?哦,不用了。我沒搞明白這個怎麼玩。」
「可是你不是盯著看了很長時間嗎?」
瀨見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沒錯啊,英美裡在玩的正是他問牛島要不要玩的經典恐怖游戲《小小夢魘》。
他正想追問,樓下傳來德久父母的聲音,幾人立刻下去和叔叔阿姨打招呼。
「啊啦,小覺也過來了?」德久媽媽顯然很高興,拉著他的手問,「這些都是你們的隊友嗎?」
雖然經歷了春高失利後的一番長談,但天童面對德久父母依然鎮定自若:「對,這些都是我們的隊友,不過今天人沒有來齊。」
說著,挨個給德久父母介紹起來。
英美裡從餐廳探頭出來:「瀨見!剛剛抽簽結果明明是你收拾桌子吧,怎麼變成我和大平做了?是不是想合宿的時候被我特別關照?」
瀨見欲哭無淚地進去幫忙,客廳裡一時只剩下德久父母和天童牛島。
「小覺,英美裡已經告訴你了嗎?」德久媽媽忽然問。
天童心知肚明,點點頭:「對,英美裡跟我說過一次。」
牛島左右看了看。他們在說什麼?但直覺讓牛島明智地沒有開口詢問。
他沉默地坐在一邊旁聽。
「英美裡雖然從小就非常早熟聰明,但偶爾也會有像小孩一樣幼稚的地方。」
「她是一個很特別的孩子,從出生起我就知道。很小的時候開始,她不像別的小孩一樣固執、頑劣、耍賴,反而一直都很懂事。」
德久媽媽深吸一口氣,身邊的丈夫拍了拍她的手背:「幼兒園、小學、國中到現在,幾乎沒有任何事需要我和他爸爸替她操心。有時我感到不安,因為其他父母和孩子似乎並不是這樣相處......」
「但有時我又想,我們為什麼一定要像別的家庭一樣呢?一定要父母掌控孩子,孩子乖順聽話嗎?」
「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很好。大概是被她慣壞了,現在想想,如果我們的孩子不是英美裡,我還不會像愛英美裡這樣愛她呢。」
德久媽媽一邊說著,眼圈漸漸地紅了,但始終沒有落下淚:「小覺,我們總是害怕英美裡感覺到的愛少了無論給她多少,我們總覺得不夠。」
「所以看到你和她相處這麼好,我們很高興。朋友的愛、兄弟姐妹的愛也很重要,謝謝你。」
她對天童露出一個微笑:「謝謝你,小覺。」
這對夫妻說完便上樓了,看那架勢多半要狠狠抱頭哭一場。
好吧,天童想,本來嘛,他是表哥,多照顧英美裡一點也是應該的。但是──
姑媽怎麼忍心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裡接受若利君的視線沐浴啊!
話說若利君好像完全不知道英美裡的事哎,看來沒戲......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果然這對母女本質上是一樣的人吧!
在牛島『不說清楚絕不會放你離開』的視線中,天童安詳地給自己畫了個十字。
哈利路亞,祝他自己成功活過今晚......
第82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二天
回到白鳥澤後沒上幾天課, 很快就又放假了。
英美裡曰:「就這麼搞,排球部學習成績能好就怪了。」
不過對於排球部一干人等來說放假等於沒放,因為按照慣例,他們立刻要開始合宿。
這個假期合宿的地點並不在學校裡。今年校內很多建築要翻新, 鷲匠老師聯絡熟人, 找了一座溫泉旅館。後面不遠就是一家私人排球館, 位置剛剛好。
放假第一天,所有人收拾行李打包站在旅館門口。
「不過今年就沒有檜森學姐跟你一起住了呢?」天童勾著英美裡的肩膀, 「這下英美裡要獨享單人間咯~」
他這話倒是提醒了英美裡,是時候該物色一個新的經理了。
據她所知,有很多學校經理是兩年一換,就是說上一任到三年級才開始找下一任, 好比去年的白鳥澤。
但因為她比較特殊,是個不干後勤的掛名經理,所以找一個新的經理迫在眉睫──
洗漱完畢,拉開溫泉間的木門,英美裡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這都是在發什麼瘋……」
她的話尾隨著面前飛馳而過的山形飄落在空中。
緊接著,升谷出現了, 手裡操著一只小小的枕頭,面目猙獰吶喊:「山形!你這家伙——還敢跑?站住等著受死吧!」
真該讓學校裡說他有王子氣質的孩子們好好看看。英美裡嘆氣, 轉而警覺:不過這樣他的照片集就賣不出去了!還是算了吧, 暫時狼狽為奸一下。
走道上又陸續跑過幾個看不清面貌的人, 路況一下變得危險,英美裡站在門口猶豫著要不要抓緊回自己房間。
好!趁現在!
她抓住了一個空檔往房間走。剛走出兩步,『啪嘰』一聲, 被一只枕頭打到。
那一秒, 整個走廊的空氣似乎都凝滯了。
奔忙的腳步聲陸續停下, 砸中英美裡肩膀的枕頭緩緩滑落到地面。
「呃──」罪魁禍首瀨見從牛島背後探出半張臉,心驚膽戰地問,「英美裡......你沒事吧......?」
英美裡一寸一寸地轉過頭去。
昏暗的走廊燈光下,白色微濕的長發披在腦後,配上她面無表情的臉——怎麼看怎麼像只剛爬出來的女鬼。
「你覺得呢?瀨見同學?」
話音剛落,英美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蹲身撿起腳邊的枕頭,大喝一聲:「牛島閃開!」立刻飛速砸了出去。
因為離得不遠,所以砸的還挺准。瀨見被她糊了一臉枕頭,做作地倒地不起。
「啊!我死了!啊!」
英美裡乘勝追擊,撲上去按著枕頭在他臉上一頓摩擦。
瀨見痛苦求救:「若利隼人獅音升谷學長隨便誰救我——」
英美裡邪惡地笑:「哦呵呵呵,你隨便喊吧!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眾人一看英美裡也加入了,頓時枕頭大戰繼續。
「我們規定的賽場是這條走廊哦~」天童溫馨提示,「要是不想被打到的話,可以先回房間。」
英美裡在臉頰旁邊揮了下拳頭,示意自己要戰鬥到底。
「看我不先把你們都打進房間。」
不過讓她和一群排球選手比力氣和速度,那有點開玩笑了。
英美裡干脆提議:「這樣吧,賽場擴大到所有人的房間,分成兩隊打對抗賽。15分鐘一輪,每輪一隊進攻,另一隊只能防守,也就是躲避。」
「只能躲的話也太不利了吧,不能反擊嗎?」瀨見舉手。
「嗯,這個問題問的很好。」英美裡給了他一個贊許的眼神,「可以反擊,但是只能用接一傳的姿勢反擊。也就是說不能主動砸枕頭,但可以把枕頭砸回對方身上,也認同反擊成功。」
「無論攻擊還是防守,擊中一次就是一分。每個人30點分數,被砸30次請自覺主動地離場,OK?」
聽上去很刺激。分了隊以後又有了明顯的競爭,何況還跟他們最熟悉的排球動作聯系起來,所有人熱情高漲:「明白!」
英美裡面無表情:「小點聲。再把鷲匠老師吵起來,你們明天真的就完了。」
很快,排球一傳版枕頭大戰就在溫泉旅館裡拉開帷幕。
實際上他們再鬧也吵不醒鷲匠。因為整個後院一共分成三塊,中間是餐廳和廚房,右手邊靠近門口是學生們的房間,左手邊才是鷲匠的院子。
英美裡不知道從哪摸來口哨:「第一輪,攻方隊伍天童、山形、釜原學長、升谷學長。」
她扭頭,對另一邊點名,「防守隊伍牛島、瀨見、大平和中目學長。一共四輪,總分最低的隊伍嘛,明天……」
明天到底要干什麼呢?她沒明說,但所有人都條件反射式地戰栗了一下。
「感覺我已經變成巴甫洛夫的狗了。」天童犀利評價自己,「古有巴甫洛夫的狗,今有英美裡的選手。」
英美裡無視了他含沙射影的抱怨,一聲哨響,第一輪枕頭大戰開始了。
因為規則修改過,所以防守隊伍也不只是一味的逃竄,而是試探著想把枕頭用雙臂接住砸回去。
「防守方不能用手抓著枕頭扔哦。」英美裡靈活地在枕頭叢林中穿行,一邊提醒,「砸到裁判的話扣20分~」
「她就是靠這個來保證自己安全的是嗎?」釜原用力將枕頭扔向瀨見,笑道,「真夠聰明的。」
「不過不能抓著扔也很正常。」
天童接話,朝旁邊躲過牛島砸回來的枕頭,「排球比賽裡也不允許接一傳的人抓球啊──英美裡!若利君犯規啦!」
英美裡視線一轉,一看牛島的表情就知道天童沒誣賴他:「扣一分,防守隊現在負三分。」
牛島:「......啊。」
第一輪防守的隊伍顯然沒抓住手感,白白被扣了不少分。
到第二輪山形升谷4個人防守時,顯然從上一輪裡汲取經驗,不再主動反擊,而是盡量靠躲閃來減少對面的得分。
5分鐘後,英美裡摸著下巴說:「補充規則,防守隊任何人反擊次數不到10次,只通過躲避來撐過15分鐘的話——就倒扣15分~」
山形尖叫:「你這是要逼我去死啊!」
他話說得嚴重,但動作卻很利落。他們隊裡山形和釜原都是自由人,接球本來就比對面技高一籌。嘗試之下竟然也反擊成功幾次。
「不過枕頭打起來也太費勁了。」釜原甩著手臂抱怨,「一點彈性都沒有,太考驗臂力和角度了。」
中目長嘆:「這就是她的目的呀。」
英美裡做事從來都是陽謀。本來嘛,想玩枕頭大戰,又覺得因為亂打不盡興,她就幫忙加點規則嘍。
好玩是好玩,但無論什麼游戲玩多了都會累啊。網絡游戲都還會開發出電子競技呢,真以為電競很輕松嗎?
英美裡不合時宜地想起一些全職○手訓練日常,心生感嘆。無論哪行哪業,只要走到金字塔頂端,都是水滴石穿的功夫。
一邊想著,一邊冷酷地宣布:「第二輪結束,攻擊隊伍20分,防守方隊伍3分。」
中目哀怨地問:「可是對面兩個自由人啊,我們這邊難道不該酌情有些福利嗎?」
「隊伍是你們猜拳決定的。找我要福利,你還不如求對面呢。」
『撲通』一聲,中目當即給對面跪下了:「釜原,你忍心這樣看著我們明天受罰嗎?升谷!升谷,你當初想要檜森學姐的手機號還是我幫你想的辦法......」
「靠!」升谷大叫一聲,捂住他的嘴就是一通老拳,「少說一句會死嗎!」
一片亂像之後,第三輪終於開始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中目說了不該說的話,升谷輪到攻擊後整個人顯得很亢奮。他也帶動了整場枕頭大戰的氣氛。
何況他們隊本來就有兩個自由人加持,最終以壓倒性的優勢獲得勝利。
所有人氣喘吁吁汗流浹背,只有英美裡依然清爽干燥。
──當裁判真好,她要當一輩子裁判~
大平問她:「明天的懲罰是什麼呢?」
時間不早了,英美裡打了個哈欠擺擺手:「容我回去想一想吧,你們有什麼想做的嗎?加負重或者蛙跳或者魚躍救球之類的。」
瀨見死魚眼:「你說的這些我一個都不想做......」
英美裡笑眯眯點頭:「嗯嗯,所以我會盡量想一些新穎懲罰的。睡覺了拜拜~」說著,毫不留情地關上了木門。
溫泉旅館裡是榻榻米,四人一間。大平被抓去學長房間充數,一年級這頭就是牛島、天童山、形和瀨見一間房。
山形跟瀨見顯然在剛剛的枕頭大戰裡出力頗多。兩個人睡的姿勢之扭曲,讓人懷疑究竟是在跳雙人舞還是在玩柔道。
房間裡一時只剩下兩人的呼嚕聲,窗外不知名的蟲偶爾響一響,一派春日特有的靜謐。
天童忽然感到頭頂的震動,原來是跟他對頭睡的牛島在說話。
──不過不過這家伙聲音也太低沉了吧?這都共振了。
「之前在德久家裡的時候,阿姨跟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永遠學不會繞彎子的牛島直球出擊。
天童沒得到英美裡的允許,當然不會隨便把她的秘密告訴任何人,只能迂回地闡述:「你沒有覺得春高的時候,英美裡有點過於著急了嗎?」
「嗯?什麼意思?」
天童於是照著他自己的感覺和英美裡的陳述重新講了一遍。無非就是沒有及時發現天童的狀態不對,又或者叫暫停的時機有問題等等。
「有嗎?」牛島的聲音聽上去很困惑。
天童閉著眼,兩手交疊在胸前,整個人躺得相當端莊:「我也覺得。雖然她的焦慮情緒是有點感染到了大家,以至於井闥山下半場打得很急躁。但是要暫停的時機應該沒什麼問題吧?她對自己要求太高了。」
牛島聽上去更困惑了:「不是啊。我是說,你提到這些,我都沒有感覺到。」
停頓片刻,又補充:「她著急了或者,焦慮之類的。完全沒有。」
天童:……
天童:「你完了呀,若利君。」
牛島:?
。
第83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三天
不知怎麼的, 枕頭大戰這種既消耗體力又會帶來懲罰的游戲居然成了本次合宿的保留項目。
英美裡有時候都很想敲敲這群人的腦袋,看看他們在想什麼。
「大概因為確實有作用?」走在吃飯的路上,天童虛空做了一個伸直手臂接球的動作,「反正我感覺到這幾天接一傳的反應和落點都掌握得更好了。」
英美裡:「說話歸說話, 能不能別做動作?會讓我幻視空氣投籃。」
天童立刻原地站定, 下蹲起跳, 當著英美裡的面來了一發空氣投籃。
立刻被英美裡勾住脖子□□頭發。
瀨見和大平經過打鬧不休的表兄妹,走到牛島和山形身邊坐下。
「一大早就打架, 他倆真有活力。」
瀨見捏了捏自己鼓脹的小臂,「英美裡就算了,反正她又不參加訓練。但天童怎麼做到的?昨天晚上跟我一起被枕頭打的人不是他嗎?」
大平咬了一口魚排:「覺很清楚他的優勢和劣勢,不像你, 無論什麼時候都伸著手都想去接球。別忘了,躲開枕頭也能不讓對面得分的。」
山形也說:「這本來是個游戲啊──雖然英美裡說了規則之後,我也會下意識地多接球。但其實接球和躲開的效果差不多的。」
牛島一言以蔽之:「你還是想的太少了。」
瀨見:……好吧,每日一噎重出江湖是吧!
合宿期間的訓練菜單和之前國青差不多,只不過下午的3對3會出現各種調整。
鷲匠也沒有因為招了英美裡這個助理教練就徹底撒手不管,反而因為英美裡幫他解決了不少工作量, 對於選手的表現更加嚴格。
「瀨見!怎麼回事!手臂打直去接一傳!彎彎曲曲的,球不飛才怪!」
瀨見扁嘴。他倒是有心想說昨天晚上枕頭大戰導致肌肉酸痛, 但這話是不能說出口的, 否則鷲匠第一個問題就是半夜不睡覺玩什麼枕頭大戰。
場上進行的是接發球訓練, 英美裡未雨綢繆,想到明年宮兄弟也要加入稻荷崎了,到時候對打起來更加殘忍。
不過說起宮兄弟, 白鳥澤今年也有新人會加入吧?白布......還有川西?好像是這兩個名字……
然而直到合宿結束前, 英美裡也沒想到自己跟這兩個小孩第一次見面並不是在排球部。
*
新學期伊始, 她到校第一件事就是去學生會辦公室,新的干部選舉又要開始。
一般來說,一年級新生當學生會主席是很少見的。
雖然無論是剛入學還是快畢業都可以提交申請,但一輪篩選和公開演講幾乎將沒經驗的一年級和快畢業的三年級攔在了門外
從數據上來看,更多的還是有過學生會工作經驗、又有空閑和余力的二年級生當選比較多。
「也就是說,您今年被篡位的概率不大。」秘書松井樂呵呵地給她開門,「會長大人,請吧~」
受不了她。英美裡搖頭。松井哪裡都好,辦事麻利頭腦靈活,就是偶爾喜歡裝狗腿。
辦公室裡進行的正是學生會新一屆干部的選舉。英美裡作為會長,主要負責投票。
「今年沒有申請當會長的嗎?」她咬著梅子冰美式的吸管問。
按照白鳥澤的學生會制度,能者居上,不看年級。像她去年剛好是三年級學長畢業卸任,所以走了正常競選的流程;但如果學生會會長還在任,競選申請就會被視為挑戰。
松井聽了她的問題,接連搖頭:「當然沒有,會長大人。誰敢挑戰你啊~」
又開始了這家伙,馬屁大王松井。英美裡黑線。
好在這時干部的競選者們已經陸續走進房間,英美裡翻了翻手中的資料,突然頓住,抬頭去找人群當中熟悉的臉。
好吧,也算他們有緣,頭兩個就是。
「學長學姐好,我是白布賢二郎,豐黑中學出身。我競選的職務是圖書管理部干部。」
白布有條不紊地說完,走到一邊的等候區坐下。
第二個講完的同屆生很快也坐過來,拍著胸口悄聲對他說:「你看上去好冷靜呀——我都快嚇死了,眼睛都不敢往德久學姐那邊看。」
白布搖搖頭沒說話,實則他自己心裡也快嚇死了。
如果只是個普通的學生會會長也就罷了,白布在國中也當過,無非就是高級打工人而已。
但誰讓英美裡同時還接任了排球部的經理和助理教練呢?今年春高的比賽超級無敵精彩──
白布對牛島的崇拜可謂源遠流長,偶像濾鏡加持下,自然對白鳥澤這支隊伍也相當期待。
不過說實話,白鳥澤在往屆全國比賽中表現並不算突出。
盡管有優秀的攻手,但隊伍的硬傷也很明顯。
今年春高就不一樣了,白布想。正是德久學姐這種聰明透頂的人才,才能完全發揮牛島學長的能力。
否則就是美玉遇不到名匠,千裡馬遇不到伯樂,白白埋沒了。
他沉溺在自己的思維裡,被旁邊的人戳了好幾下也沒反應。那人終於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胳膊:「你在想什麼啊?叫你了。」
白布側頭一看,確實叫他回答問題了。匆忙起身間,他只來得及瞥了一眼旁邊人手中打印出來的簡歷。
好像是叫川西太一?
*
「川西太一。」
「到!」
「白布賢二郎。」
「到。」
白布面無表情地看著川西樂呵呵朝他走來。
「沒想到你也想加入排球部!我也是,我的志願是MB來著。」
白布想,完全看得出來。
這個身高做自由人首先有點過分了;做二傳──因為他本人就是二傳的緣故,對縣內名校的二傳們也有所了解,能考上白鳥澤的優秀二傳,他不記得有川西太一這號人物。
所以只剩下WS和MB了。
WS嘛,二年級有牛島學長在,如果不是相當有自信,恐怕不會有多少人來白鳥澤撞南牆。所以這人是MB的概率最大。
白布完成推理,為自己完美的邏輯點了個贊。
因為每屆想加入排球部的人都不少,所以白鳥澤是有傳統考核項目的。
鷲匠擺擺手,讓英美裡全權負責,他自己去監督正選訓練了。
英美裡:就知道偷懶、就知道偷懶,這就是為什麼鷲匠老師你馬裡奧卡丁車打不好啊!游戲也是需要下苦工的!
話是這麼說,但誰還不是個打工人了。做學生會會長是給全校打工,做排球部經理是給鷲匠打工。
英美裡苦中作樂地拿出名單,決定把白布和川西放到不同的隊伍裡。
一年級新生混合著二三年級的學長替補,這比賽打得確實沒什麼看頭。
第二局中局,英美裡替川西隊叫了個暫停。
「剛剛明明能跳的,為什麼沒有跳?」她沒有任何的試探和迂回,直接問川西。
川西冷汗。只是一次小小的偷懶而已,他沒想到德久學姐會這麼敏銳。
「呃,我想著,伸手其實也能夠得著球……」
川西一邊說,一邊偷偷地從眼簾下打量她的表情。
英美裡抱著手,語氣很平淡,稱不上責備,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但是如果跳起來的話,那個球可以攔死也說不定。就不會只是一觸了。」
川西不自覺地將雙手並在腿前,恭順聽訓:「對不起,我錯了學姐。我不該偷懶的。」
說完,又悄悄偷瞄她的反應。
這家伙怎麼回事?怎麼這麼純良?感覺在怪人頻出的白鳥澤活不到明天啊?
英美裡頓時心生同情,高抬貴手放過了川西,讓他重新上場去了。
重回場上,比賽開始。學長們還不忘調侃他:「德久會這麼輕易地放過失誤倒是很少見。你小子運氣好,說不定她今天正巧心情不錯。」
川西深深地蹲下,一個完美的起跳,直接超手從白布頭上把球扣了下去,換來對面一個凶狠的眼神殺。
他不以為意,摸著後腦勺笑:「我家裡有個姐姐啦,看到德久學姐,總感覺跟我姐很像的。」
沒想到學長們立刻五臉同情:這該多慘啊!學校裡面對德久,回家還得面對翻版德久——
比賽打完,白布川西通過考核當然是不用多說的。
瀨見也從正選的訓練裡脫身,跑來圍觀:「今年多了個一年級的二傳啊?太好了!因為御木學長畢業了,我還挺寂寞的~」
英美裡憐憫地看了他一眼。這可不是多了個一年級二傳這麼簡單……
也不知道是瀨見運氣好還是運氣差,第二天鷲匠就安排了一場相當正式的練習賽。
白布牛島川西在同一隊,瀨見天童中目幾個人在另一隊。
「您是故意的嗎?」
英美裡心念一轉。白布初中應該水平也不錯,如果是特招生的話,肯定提前和鷲匠老師深談過……
果然就聽見鷲匠漫不經心的回答:「我也想看看,全心全意為王牌服務的二傳,和充滿自己想法的二傳,哪個更有效。」
英美裡對他的邏輯不敢苟同,但場上的局勢逐漸有了變化。
一開始白布給牛島的托球顯然存在配合上的偏差,第一局落後7分,10-17。
但他心態很穩,似乎也早就接受自己技不如人的事實,飛快地調整過來。將目標定位成傳出高度位置穩定的球,而不再強求躲開攔網。最終在局末將比分追到20-25。
鷲匠挑了挑眉,對這個結果沒有發表評論:「你怎麼看?」
英美裡心想我怎麼看重要嗎?重要的是瀨見怎麼看好吧!
「我的看法其實很功利──」她托著下巴,視線落在發色相當時髦的二年級二傳身上。
第二局很快開賽。俗話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鷲匠雖然也打了很久排球,又當了多年排球教練,但他位置不是二傳。
英美裡就更不用說了,她的所有判斷都建立在對他人情緒的高度敏感和共情基礎上。
然而生在比賽當中的瀨見卻不一樣。
同為二傳、服務同樣的王牌,他很快察覺到白布的球感和准確度也許比不上他,但要論對牛島的重視,瀨見敢說自己再上三年初中都比不過白布。
英美裡慢吞吞地說著:「世界上沒有一種萬能的二傳,只有對隊伍來說最合適的二傳。」
認識到這一點後,瀨見有些心慌了。
他慌亂的根源並不是白布,而是牛島。
「白布的問題很多。譬如太側重某一個攻手、一旦脫離牛島就組織不起有效的進攻......」
瀨見深知,威脅他的從不是白布或其他任何一個二傳,而是他無法徹底犧牲自己的想法,遵從以牛島為唯一核心王牌的戰術。
「而瀨見如果在青城那樣的隊伍裡,說不定能成為第二個及川──唔,這麼說好像還是過分了點,畢竟及川比他聰明一些。」
這個球一定要拿下。瀨見想。他該傳給誰?傳給大平?大平攻擊力不足;傳給中目學長?中目學長被對面攔網摸得太透;傳給天童?這一分要拿下才行,不靠若利,他照樣可以得分!
「不過至少目前……」英美裡嘆了口氣。
場上瀨見的托球離手,推出一道尖銳的拋物線。
不好!脫手的同時,瀨見意識到不對。出手太早,天童還沒起跳......
「最適合白鳥澤的二傳是白布。」
——他失配了。
第84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四天
「要水嗎?」
「嗯?好, 辛苦你了~」
因為新的經理還沒招到,英美裡暫且負責了遞水遞毛巾的工作。
每個人從她手裡領過自己的水杯和毛巾,還不忘問一句:「剛剛我表現得怎麼樣?」
英美裡:感覺她像個存檔點來的。
牛島隊以30-28的分數拿下第二局後, 總比分1-1,雙方平局。
但心態上來講似乎就不是平局這麼簡單了。
英美裡將視線從對面的瀨見身上收回來, 扭頭問牛島:「怎麼樣?整體感覺。」
「還不錯?」牛島歪頭。
所以說白鳥澤真的怪胎輩出, 才容得下一個並沒有那麼關注整體的王牌和未來隊長。
英美裡嘆了口氣, 扭頭去問大平:「剛剛這兩局手感怎麼樣?」
她找每個人的時候都有意避開其他人,所以得到的回答往往比較真心。
大平仔細回想了一下,手指摩挲著說:「還行吧?不過那小子打得沒有瀨見好是真的。」
也就是說......「在你看來, 白布君的托球技術沒有瀨見好?」
「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吧。還有就是......我也說不上來, 感覺,中規中矩?」
英美裡點點頭, 手裡筆走龍蛇寫滿最後一排, 『啪』的一聲合上。
「我知道了。」她說。
回到場地中間的休息椅上, 鷲匠朝她伸手:「本子我看看。」
英美裡:……你還可以把壓榨勞動力的心思表現得更明顯一點嗎?
鷲匠一目十行看完她的評價, 挑眉:「所以你是覺得兩邊都有問題?」
「當然。白布很明顯技術不成熟, 經驗不夠豐富。而且他的配合意識其實不太強, 特指對其他人。」
英美裡說,「至於瀨見, 他偶爾會為了展示自己的技術,刻意不去給牛島傳球。這是他改不掉的問題。」
說著說著,眉頭皺起:「倒不如說, 他雖然技術上來講是二傳的位置,心態上卻是攻手的心態。想要靠自己去得分, 所以並沒有把攻手當成團隊的武器……」
鷲匠看了她一眼, 接話道:「而是當成了自己技術的延伸?」
英美裡衝鷲匠比了個大拇指:「鷲匠老師真會說。」
鷲匠無視了她突發奇想的狗腿子行為, 很有些驚訝:「其實我沒想到你會各打五十大板。我以為你至少會偏袒瀨見一些。」
英美裡比他更驚訝:「是什麼讓您產生這種幻想的呢?」
鷲匠:……
鷲匠:連他都有點同情這群青少年了。
英美裡不以為意。當然論私交,她絕對是跟瀨見關系更好。話說這不是廢話嗎?她跟白布今天才見第二面吧!
但競技體育本來就不是講交情的地方。能者居上,不僅是白鳥澤的信條,也是所有競技體育項目的信條。
無論是誰,只要能更快改掉毛病、適應團隊,就會擁有更多的上場機會。
*
白布正在瘋狂補充水分。給偶像傳球的壓力、緊張的比賽局勢、以及個人實力的欠缺,讓他感到從前所未有的疲憊。
但與之相對的,也是無與倫比的興奮。
——他居然真的在球場上給牛島若利傳球了!宮城縣無人能及的頂尖攻手、白鳥澤王牌WS牛島若利哎!
白布忍不住微笑,又很快整肅面容。
他一貫細膩敏感,很多事情想得深遠,好比現在。
練習賽的意圖很明顯,今年的新生一輪就通過考核的只有他和川西。
川西的位置是MB,而目前的首發陣容裡的兩個MB升谷學長和天童學長都發揮穩定,所以川西基本上是板上釘釘要坐一年板凳。
二傳則不一樣。
白鳥澤的比賽他場場都有看,在白布看來,瀨見學長的技術或許比他精妙、傳球比他精准、欺騙對方攔網也更嫻熟,但他並沒有為攻手奉獻所有的覺悟。
這在其他隊伍或許並不算什麼,這世界上並不是沒有以二傳為核心選手的隊伍,但在白鳥澤——在擁有牛島若利的白鳥澤,這絕對是犯了大忌。
而他,白布平靜地想,正好能夠補上這個缺口。
所以無論怎麼說,他都想不出自己不能替代瀨見學長位置的理由。
「輪替?」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在今年的春高之後,聞名於整個高中排球界的白鳥澤經理德久英美裡。
大他一級的學姐正低著頭,用簡單的黑色皮筋把白橡色長發扎起。
表情平靜中帶著一絲疑惑,似乎對他的反問感到不解:「對。輪替。」
「輪替的意思是,我和瀨見學長上場的頻率不相上下,是嗎?」
白布追問完,意識到自己失態了,立刻收斂表情雙腳並攏:「我明白了,學姐。」
英美裡看著他走遠,又看著他繞了一大圈,跑到牛島身邊。
「這是怎麼了?」大平問。
英美裡搖頭。波瀾不驚地在Q版白布旁邊畫了兩瓣碎掉的小心心。
「沒事,就是青春期少年的自我幻想被戳破了,正在努力尋求認同。」
可惜他大概率找錯了對像。英美裡想。
白布一時衝動之下跑到牛島學長面前,對方正在跟天童學長討論著剛才的比賽。
他頭腦一熱,直接問道:「學長覺得我和瀨見學長,誰更適合當首發二傳呢?」
白布想像了好幾種回答。最簡單的回答要麼就是他,要麼就是瀨見學長。再或者稍微曖昧不清的含混過去?
不過按照牛島學長的性格應該不會是第三種,那麼就是前面兩種之一……
「這個當然是德久來決定。」
——未曾設想的回答出現了!
白布微微張著嘴,面前的牛島依然是那副八風不動的穩重神態:「她會做出判斷的。我相信她的每一個選擇。」
牛島說完,起身去准備第三局。天童樂呵呵地走近,壓在白布肩膀上笑道:「嘿嘿~沒想到吧,我們家王牌六親不認,只聽英美裡的話──」
要說青春期少年的逆反心態來但有多容易,盡管白布對德久學姐多少有些敬意,但在此情此景之下,也難免生出幾分「至於嗎」的心情。
在他看來,自己在上一局已經充分展現了實力。
能夠和牛島學長從一開始的不協調,到快速完成高度配合,這正是一支擁有牛島學長這樣強勢王牌的隊伍應該選擇的二傳。
第三局開始之前,牛島找到英美裡,毫無保留地分享了剛才的小插曲:「剛剛休息的時候,白布問我,他和瀨見誰更適合當首發二傳。」
英美裡挑眉:「你的回答應該是『一切都由經理說了算』,吧?」
牛島點點頭,眉眼微彎,流露出一絲笑意:「差不多。」
「嗯,很乖很乖。」她敷衍地誇了兩句,「回頭給你做小狗杯子蛋糕。」
英美裡站直身子,兩臂舉過頭頂,左右彎了彎。活動開筋骨後,抬腳往瀨見隊走去。
第三局打了10來分鐘,比分來到7-10,白布隊領先。
在牛島又一次干脆利落地轟破雙人攔網後,英美裡替瀨見隊叫了個暫停。
「好了,我知道你有很多想說的,但是先保持一下沉默。」
她豎起手指,頭也不抬地攔住瀨見的抱怨。
「能夠跟牛島站在對立面的情況不多,但全國其他隊伍裡也有跟他一樣強、甚至可能比他更強的攻手,所以要學會怎麼去對付明顯比自己更強的敵人。」
瀨見眼巴巴在看著她:「昂!所以要怎麼對付?」
英美裡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全都我直接告訴你啊,干脆我替你上場好了。」
天童想起英美裡至今還在165打轉的身高,站在若利君面前每天免費治療頸椎問題的小模樣,不合時宜地爆發出大笑。
立刻被瀨見和英美裡兩個人同時瞪了。
少女嘆了口氣:「這麼說吧,瀨見同學。你知道歷史上的很多戰役,無論是以多勝少還是以少勝多,本質上都是以強勝弱嗎?」
瀨見兩眼彎成蚊香:「什麼意思?完全聽不懂。」
「就是說,哪怕是以少勝多的戰役,也會在局部營造出強弱對比,進而拿下優勢。」英美裡一字一句地解釋。
她這樣一說,瀨見慢慢反應過來:「也就是說,若利是他們比我們強的點。在這個點上死磕——」
英美裡同情地點點頭:「真的很蠢。」
不過她倒也能理解。畢竟體育嘛,太容易上頭了。站在場中的時候情緒往往是無法自控的,所以冷靜的頭腦型選手非常值得欣賞,比如未來的大帥哥月島螢。
……啊,好想親眼看看木兔是怎麼折磨月小島的。英美裡和木兔認識越久,越覺得月島栽在他跟黑尾手裡不算冤。
那話怎麼說的來著?木兔吃過的鹽比月島走過的路都多。
一個初中還孤苦伶仃的迷路小子,一步一步走進東京頂級強豪校、國青合宿、入選國家隊,木兔的精神水平確實值得不少排球人學習。
英美裡在場下走神,而場上比賽的走勢已經出現了變化。
有時候教練只需要往某個點輕輕一戳,選手立刻能發散開來。他們對敵人和自己狀態的變化,很多時候反應比教練更快。
三分差距很快被追平,瀨見隊拿到優勢,一路高歌贏下比賽。
最終比分25-22,就這麼巧,剛好也領先三分。
白布都看愣了,要知道他是真的一點也沒有偷懶、一點也沒有劃水——話說在牛島學長面前誰配劃水啊!
但,奇也怪哉,無論他找多少個理由也不得不承認,瀨見隊的反擊號角正是從德久學姐那一個暫停開始的。
而且控制變量來看,他們跟對面也就只差了德久學姐這一次暫停的指導。
德久學姐到底是什麼生物啊?白布自詡冷靜現實,但依然忍不住想,她是不是開掛了?
學生會、社團活動、學習成績、人望和威信......
白布死魚眼,這世界給學姐開了easy模式吧我說!
第85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五天
IH預選賽開始之前, 英美裡抓緊和井闥山又約了一次合宿。
她發邀約是廣撒網的類型,梟谷、井闥山,甚至只見過幾面的稻荷崎都發了消息, 但答應下來的只有井闥山。
「不過一開始我以為這次合宿應該根本辦不起來的。」
前往東京的大巴上,英美裡說, 「畢竟IH快要開賽了, 東京地區的競爭比宮城還要激烈。不想因為合宿打亂狀態也是可以理解的。」
即便是王者如井闥山, 在東京地區預選賽當中的地位其實可能也不如白鳥澤在宮城這麼說一不二,何況合宿時的狀態和准備比賽的狀態完全不同。
如果在訓練中騰出一周來合宿,至少要再花幾天才能恢復到比賽前應有的狀態。
比起她的困惑不解, 鷲匠老師似乎並不當回事。
「那小子......多半是有什麼讓他滿意的一年級新人……」
井闥山今年的一年級?哦, 未來唯一以二年級身份名列全日本三大主攻手之一的佐久早,那確實是很滿意的。
英美裡恍然:「原來是為了炫耀。你們教練都這麼幼稚的嗎?」
鷲匠:「你也是教練吧, 撇清什麼呢。」
兩位實權者在前排聊著關於合作的安排, 後邊選手們則各玩各的。
有人塞著耳機套著兜帽睡覺, 有人在搖搖晃晃的大巴上依然捏著游戲機不放手, 更多的人則在玩牌。
兩兩一組, 一個人5張牌。如果能從對面手中抽到數值一樣的或花色一樣的牌就能將這一組手牌丟掉, 對面則要再多摸一張。最終誰先出完手中的牌誰就勝利。
好死不死,這組剛好輪到瀨見和白布。
白布跟川西兩個一年級融入校隊速度很快。
川西非常正常, 而白布非常不正常,這兩種人在白鳥澤都很受歡迎。
「你說他們會打起來嗎?」天童用手遮著嘴,在牛島耳邊悄悄問。
「為什麼會打起來?」牛島疑惑的眼神投向他。
天童還沒來得及跟他解釋, 那邊牌局上就傳來『啪』的一聲脆響。
真的打起來了?天童連忙扭頭看過去,他倒不是有多好心, 主要是這邊打起來了的話, 前面英美裡發現了肯定不會放過所有人。
好在兩個人看上去還算是衣冠整潔。一直圍觀的山形解釋說他們只是在決定誰先出牌, 所以玩了一局打手背。
天童瞥了一眼白布開始發紅的手背,嘖嘖稱奇:「看來我們白鳥澤終於也要出一對宿敵了耶!這才對嘛,一般主角隊都會有一對宿敵的。比如海○王經典的黃綠組合、火○忍者的沒頭腦和不高興組合……」
如果讓英美裡聽到,她肯定會狂翻白眼,心說天童純粹有點杞人憂天,我們白鳥澤算哪門子主角隊啊,真正的主角隊宿敵這會兒都還在上初中來著。
也許算不上宿敵,但白布和瀨見的矛盾似乎已經讓他們倆的相處蒙上了一層火藥味。
山形沉默、天童警惕、大平憂心忡忡地看著,始終愁眉不展。
牛島環顧四周,雖然不太清楚大家在愁什麼,但依然出言安慰:「沒關系,德久能夠解決的。」
天童:「你知道他們在愁什麼嗎?」
牛島搖頭,整張臉上都是盲目的信任:「不管是什麼,她都能解決的。」
天童:......
天童:話說,你該不會是把她當成哆啦A夢了吧?
*
春夏交接的時間,東京已經開始變得悶熱。
英美裡剛一下車,就帽子口罩遮陽傘墨鏡小風扇全套武裝。
沒走兩步,聽見一聲噴笑:「我說聖臣,那是你的影分身嗎?」
緊接著,鳥海○輔的聲音出現了:「這種完全不可能的發言,我認為沒有說出來的必要。」
好吧好吧,堂兄弟組合。英美裡轉過身去,摘下墨鏡,遮陽傘向肩後一靠:「佐久早君,古森君,早上好。」
古森抬腕看了眼電子手表,下午兩點半,面不改色地回道:「這位超級眼熟的學姐,早上好。」
他模模糊糊想起很早之前在快餐店跟英美裡偶遇的事,但那時候這學姐好像不是排球社團的吧?
比起古森,佐久早對英美裡印像要略深刻一些。之前來東京看春高的時候,他又遇到過一次英美裡。
「德久學姐。」佐久早的禮貌一向是很到位的。
他仔細一看,也難怪古森遠遠地就說這是他的影分身。明明是夏天,但英美裡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墨鏡口罩遮陽傘下面還頂了個遮陽帽。
「所以你們倆去了同一個學校?」
「對,我們現在都是井闥山的學生。」古森相當自來熟地走在英美裡身邊,「合宿的時候就要請學姐多多指教啦~」
三個人從長廊穿進體育館。不遠處,正背著包准備進去的白布和川西無意間看到三人的身影。
川西撅嘴:「為什麼學姐對外校的一年級也那麼好?他們很有可能是我們的對手吧。」
白布輕哼一聲:「這有什麼關系。對我來說,只要有牛島學長的重視就夠了。」
川西眨眨眼。
他倒覺得白布話是這麼說,心裡不一定這麼想。但川西不擅長和人爭辯,干脆閉嘴不說了。
等所有人換好衣服集合,已經是下午三點。
井闥山一直在場館裡訓練,倒不存在熱身的問題。英美裡和鷲匠商量後,開始給白鳥澤的選手布置任務:「為了快速完成熱身動作,我們來玩一個改良版的躲避球。」
說著,已經有替補的隊員去場上把球網拆卸下來。
「大致的規則和之前枕頭大戰類似。」
她說,「不過接枕頭的時候只准用一傳的姿勢,這次躲避球則必須用二傳標准姿勢來接球——上手傳和下手傳都可以。」
「無論進攻還是防守都只能用這個姿勢,扣球禁止哦。」
天童舉手提問:「那還是可以躲開是嗎?」
英美裡陰惻惻地一笑:「可以啊,反正球落地就是對面得分嘛。」
天童:……你可以直接說不可以的。
白布和川西兩臉震驚。他們沒玩過枕頭大戰,要第一時間接受這個胡鬧一樣的熱身訓練,本身就有點卡頓。周圍學長們樂顛顛的樣子更讓他們感覺錯位。
「白鳥澤不是一個很嚴肅很正經的學校嗎?」川西滿臉困惑。
白布答不上來——作為唯二的二傳之一,他很快就被抓上場了。
不只是他們,同為一年級的古森元也同樣很震驚:「哇,這是什麼啊?游戲?」
他不自覺地白鳥澤場上選手伸出雙臂,輕輕做了一個顛球的動作,「感覺超級有趣!」
身邊的佐久早則和自家的飯綱學長對視一眼,兩人流露出一種惺惺相惜的無奈──就知道她會整一堆么蛾子。
不過這個辦法確實很不錯。當然,能夠充分鍛煉選手傳球救球的能力,這個不用說了。
此外對於攻手來說,不能扣殺,用雙臂控制落點,也是對他們的一大考驗。
井闥山的教練輕輕拍著自己的手臂,有一搭沒一搭地想。
如果無論攻手、二傳、自由人都能勝任對方的工作,那麼今年的白鳥澤的確值得提高警惕了......
因為第一天的訓練是下午開始,所以只在傍晚打了一場熱身賽,吃過晚飯,又做了幾組簡單的訓練就放所有人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井闥山的選手剛到體育館,就聽見裡面已經有運動鞋摩擦地板的聲音。
「中目學長昨天手臂發力好像有點問題。」
英美裡正瘋狂翻閱昨天的筆記,順便給面前的選手指出問題:「按照學長的正常水平,下手傳球的到位率應該在40%~45%之間,但昨天只有30%。」
中目聲音顫抖:「嗯,是、是這樣的,可能以前沒有這麼高頻的練習過,所以手臂有些負擔......」
英美裡在便簽本上寫下【俯臥撐+展臂30;引體向上10;五組】
「去右邊吧,那幾個一年級會盯著你做的。」
惡魔訓練菜單!中目宛如游魂般離開了。下一個排隊的是天童。
英美裡無縫銜接:「還是老問題,每次來球落點不在你預判中的話,反應就突然變得很慢……」
如此這般一個一個寫好便簽條塞給對方,讓他去做自己合適的訓練,很快隊伍就到了尾聲。
其他人倒不覺得有什麼,就連井闥山的二年級和三年級也都一副習以為常的表情。
但讓白布、川西和古森接受眼前這一幕,實在有點困難了。
「所以通過昨天的熱身和練習賽,學姐立刻制定出了專屬的體能計劃嗎?」
古森干巴巴地問川西。
川西也干巴巴地搖頭:「我也不知道......」
他扯了扯白布的衣角:「白布,你說呢?」
「我?......我才不在乎她是怎麼想出來的練習計劃,反正按她說的練不就好了。」
白布說著,轉身往一邊的器材區走去。
等走遠了,才將捏在手心的便簽展開細看。學姐是怎麼說的來著?好像是說他『上手傳球和下手傳球精准度差異太大……』
所以要強化下手傳球落點的高度和精度,同時注意緩解肩頸肌肉壓力?
不!不對!她說什麼有那麼重要嗎!白布回過神,立刻憤憤然。
他才不在乎別人的意見,只是不想原地踏步、拖牛島學長的後腿而已!
悠于 2023-3-11 12:59
第86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六天
當然, 體能訓練的效果要立刻展現是很困難的。
甚至白鳥澤的隊員還因為英美裡稍顯惡毒的運動量產生了肌肉疲勞。
「怎麼樣,太一君∼還好嗎?」
天童相當自來熟地踩著八字步,走到自己的直屬後輩跟前, 「英美裡昨天給你安排的任務是什麼?」
川西苦著臉說:「跟大家都不一樣,我要強化下肢訓練。」
說話時, 他已經走到下肢訓練的區域開始熱身, 一邊好奇地問天童:「所以這一次合宿, 我們主要就是練接球嗎?這也太奇怪了吧?」
「嗯?太一君覺得接球不重要嗎?」天童不懷好意地問。
川西立刻做賊心虛,來回找英美裡的身影。
沒見到人,這才放心地搖頭:「不是的, 天童學長。我是覺得至少作為MB來說, 練攔網會更重要吧。」
「嗯,當然。攔網很重要, 但我們就算是MB, 難道就能一直站在網前嗎?」
得益於排球比賽獨特的輪換規則, 選手會輪流在場中的每一個位置交替輪換。所以即便是專攻攔網的MB也會輪到後排負責接球。
「好吧。」川西點點頭, 繼續拉筋熱身。
但天童卻繞了個圈蹲在他面前:「太一君嘴上這麼說, 心裡很不服氣吧?」
川西茫然:「沒有啊。」
「嗯嗯, 我就知道!畢竟英美裡沒有解釋得很清楚呢~」
川西:?你倒是聽我說啊學長,我說了沒有啊!
「不過也快了哦~回去就要打正式比賽了, 到時候你就會懂這段時間訓練的效果~」
天童說完,手背在身後,像只意氣洋洋的小企鵝走掉了。
川西在原地抓狂。所以你到底說了個什麼啊天童學長!謎語人是嗎?白鳥澤頭號謎語人是嗎?
同樣認識到這套體能訓練效果的當然不只是天童。井闥山的教練也三番兩次、拐彎抹角找鷲匠說想請英美裡幫忙定制一套。
做訓練計劃——這倒不算什麼非常罕見的能力, 如果要井闥山教練自己來做也能做。
只是英美裡的眼光太准、反應又迅速。通過短短一個趣味性質的熱身練習,就能精准看出選手的能力缺陷, 並且給出針對性的訓練方案。
這種效率在短期合宿裡是很珍貴的, 往深了說, 以後從事職業教練,也可以短時間適應不同的隊伍。
要知道排球俱樂部可不會為教練量身定制合適的選手,往往需要教練去適應一整隊扎堆的明星選手。
鷲匠表示:可以是可以,但是得加錢。
井闥山教練表示: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的東西,也就你這個老家伙這麼看重……
兩個教練開始互不搭理了,但英美裡的訓練計劃還是得要。井闥山教練於是找到疑似和英美裡很熟的佐久早,布置任務。
「為什麼是我?」佐久早面無表情。
「不是說了嗎?你們倆看上去很熟。」
「完全不熟,我跟德久學姐完全不熟。」
「但我聽古森說你們見過好幾面啊?」
呵呵,古森元也,你等著吧。
佐久早在心裡發布暗殺預告,嘴上還不得不應付:「只是很早之前偶然見過一面、然後去年春高的時候去東京看比賽遇上了、然後被邀請去了一次她的生日聚會而已。」
井闥山教練:你管這叫而已?你管這叫不熟?
他冷笑一聲,大手一揮,吩咐佐久早立刻領命出發。
佐久早反抗無效,被發派過來試探是否能降價出售。
「訓練計劃?噢,你是說像那群倒霉蛋一樣,每天被折磨是嗎?」英美裡說著,指了指還在蛙跳的川西。
佐久早:……
佐久早看著她一副『天哪怎麼會有人放著輕松日子不過跑來受罪』的表情,沉默三秒,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齒間蹦出來:「是的、我們、很、需要。」
「噢。」英美裡點點頭,手朝他伸開,「交錢啊。」
佐久早認真一想:「我可以給你的熊縫衣服。」
他說得太自然,英美裡居然真的順著他的話想了想自己哪來的熊,而且還得是佐久早知道的熊。
這麼一想,就想到菊丸在去年她生日的時候送的那只毛絨棕熊。
確實,畢竟去年生日的時候他倆都在,而且她也把熊帶來合宿了──不過這不是重點吧!重點是佐久早為什麼會給熊縫衣服啊?
他是這種設定嗎?會給娃娃縫衣服的人-妻設定嗎?
「……為什麼用那種眼神看我。」佐久早防御似的抱起雙臂,「我只是會一些手工,不是變態。」
「倒不是變態啦,男生喜歡給娃娃換衣服也很正常......」英美裡嘴角抽搐,「但是你為什麼會做手工啊?」
「因為很多東西都是自己做的才更放心,衣服、飲食都是這樣。」
好吧,好像也能解釋的通。英美裡發現自己居然被誘惑到了。
菊丸送的熊大小正好,抱著又很舒服,現在已經晉升成了她每晚必備的睡覺伴侶。
「換一套白裙子好像也不錯……」
「所以你就為了一套裙子答應了。而且還是給你那個玩具熊的。」鷲匠看她的表情像在看一只活體哥斯拉。
英美裡假裝看不出他的不滿:「就算我不答應,鷲匠老師最後也會答應的啦,不是嗎?」
本來嘛,合宿這種事,要是兩邊都藏著掖著,那就沒有一起練習的必要了。井闥山綜合水平來講還是比白鳥澤要稍高一些,要想讓合宿雙方都有所收獲,白鳥澤這邊當然也要給出對方沒有的東西。
「反正都是你在做,你覺得行我也沒問題。」鷲匠說,「哦,對,最後一天有庭院燒烤,你不要又提前翹班跑了。」
劣跡斑斑的偷跑達人英美裡吐吐舌頭,打著傘回宿舍去了。
*
除了兩個教練和英美裡,其他學生還不知道最後一天有大餐,還在有一搭沒一搭抱怨著今天的晚餐。
「當然心裡是滿懷感激的啦~」古森兩臂交叉在腦後,跟身邊的佐久早說,「畢竟是大家無償幫忙做的。」
「對於食物的味道我不想評價,但如果能讓我有時間自己動手就更好了。」佐久早表示。
兩人一路從合宿的食堂談論到這幾天開始嘗試的德久牌訓練計劃,回到宿舍還沒聊完。
當然大部分時候是古森一個人在說,佐久早禮貌性地給予一些回應。但他不是為了回應別人就說謊敷衍的性格,所以每次的回答都還算真心,讓古森能快樂地繼續說下去。
「所以啊,我真懷疑德久學姐不是地球人,她的腦子是什麼構造呀──」古森一邊說著,一邊拉開宿舍的紙門。
合宿美其名曰為了促進兩校的友誼,所有人都是混住的。
因為一年級正選人數並不多,所以直接住了通鋪,一整塊榻榻米上四個鋪位。
川西將被子從頭頂拉下來,興奮地插話道:「是在說德久學姐嗎?哎呀,我也覺得她好神奇。今天下午我只在練習賽上場了10分鐘吧?她就發現我扣球的時候手腕習慣性地向右拐……」
他一邊說,還一邊輕輕推旁邊裹著被子的白布:「白布白布,你也說說看啊。學姐今天不是也指出你不少問題嗎?」
三雙眼睛紛紛投向白布。
這位性格相當內向的一年級二傳環視一圈,又干脆利落地罩上被子,扭頭側躺過去。
「白布白布白布白布──」
「真是,吵死了......」白布無奈,閉著眼睛勉強順應了一句,「還可以吧,就......不過學姐不是還兼任了助理教練嗎?有這種水平也不奇怪吧。」
「這種水平?我看鷲匠老師恐怕也做不到吧。」川西嘟噥,「我不管,反正從今天開始學姐就是我親姐。」
白布輕哼一聲:「隨便你。」
合宿開始第四天,日程安排已經逐漸固定下來。早上做體能,下午連續比賽,晚上集中復盤。
因為太過有規律,甚至連佐久早都開始滿意了。
他初中打排球的時候也有過幾次合宿經驗,但都不大喜歡。因為合宿的時候總有太多異常情況、異常人類,而且也和他平時的作息不符。
但跟白鳥澤的這次合宿實在有所收獲,也不算出格,倒讓他忽略了一些不習慣。
要說收獲從哪來,一方面當然是獨到的體能訓練,再就是下午跟強敵的練習賽。順便一提,佐久早很欣賞對面牛島學長清潔衛生的個人習慣。
不過比賽中途他們可以隨意向教練發問,這也是很難得的。
很多時候教練對指令的解釋並不及時也並不充分。倒不是他們自己想要藏著掖著,又或者想讓選手自己去悟,只是對於教練來說,很多靈感也只是稍縱即逝。
在那一瞬間,他們讓選手伸直手臂去擋對面的3號、又或者讓他提前回防,都來自一種直覺。
這些直覺帶來的指示,很多教練自己也不一定能講明白其中的邏輯。
──但德久學姐不一樣。
佐久早想,她總是能用簡短干練的語言,將一切指示都闡述得相當明白。
對於佐久早這樣的選手來說,只是這一點他就很滿意了。
「嗯?是誰之前來合宿之前,還在那裡拖拖拉拉說什麼根本不想去之類的,現在倒是很饞別人家的學姐......」
佐久早的死亡視線攔住古森剩下的話,卻沒有把前半句也擋住。
一旁經過的牛島聽見,臉色漸漸肅然起來。
回到白鳥澤場地,他坐在隊友間聽大家閑聊,忽然抬頭,對正在討論今年夏天去哪兒衝浪的瀨見和天童說:「我覺得,我們有必要打響德久保衛戰。」
「井闥山是一個危險的敵人。」他指出,「他們的一年級對德久釋放出了邀請的信號。」
完全沒能理解他意思的天童:?
聽牛島講完來龍去脈的天童繼續:?
「若利君,沒想到我有一天也會對你說這句話。」天童嘆氣,「能不能正常一點啊......」
第87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七天
「——就是說, 這裡我應該更積極主動地上網,到網前混淆對方攔網是嗎?」
井闥山的一位MB抱著球,認真聽著英美裡的解答, 恍然大悟般點點頭:「好的,謝謝學姐!我明白了!」
這樣的情形在這幾天的練習賽當中已經不少見。
一開始還有些緊張, 但現在白鳥澤和井闥山的選手都已經能夠很自然地向對方的教練請教問題了。
「學姐,德久學姐——」換場地時,古森也走到英美裡身邊,「左撇子的球也太難接了吧!每次就算回到比較好的落點,我也覺得只是僥幸而已......」
「你覺得我會教你怎麼對付我們家的王牌嗎?」
英美裡瞥了他一眼,在古森不為所動的笑臉下, 最終還是說:「學會微調角度。這種只能靠練, 當你對最佳角度感到熟悉之後, 才能找到方向。」
說話間,雙方交換完場地,白鳥澤的選手又走到英美裡面前。
天童樂呵呵地朝她拋了個媚眼, 悄聲說:「其實你自己心裡也把不准說的對不對吧~」
他會這麼說是有緣由的。畢竟白鳥澤隊內的自由人大多以接到牛島的扣殺為練習目標,但針對左撇子扣球旋轉和常人不同的問題, 英美裡至今也沒能給山形或釜原提出非常高效的解決辦法。
自己隊內都沒有, 更何況別人。但英美裡相當理直氣壯:「我說的有錯嗎?無盡的練習, 在扣球的暴風雨當中找到唯一正確的角度, 再用身體去熟悉它——」
她仰了仰下巴, 「本來就該是這樣啊。」
天童嘟起嘴,眼睛瞪大掃了她一圈:「噢~現在不是春高時候, 那個迷茫、找不到家的小雛鳥英美裡了~」
不遠處, 中目看著正在被狂毆的天童, 面無表情地拍了拍牛島的肩:「去該叫天童上場了。」
再不然估計得被英美裡干掉半條命。
「所以我想不明白你為什麼之前IH的時候不讓她上場。」
井岡山的教練也正在跟鷲匠談論英美裡, 「我聽說,你還專門把他介紹去國青了?這可不像是不重視。」
鷲匠關掉手機屏幕上的貪吃蛇,慢條斯理地回答:「你可以理解為,資質越好的璞玉,雕琢它就越需要時間。」
要看出一個人有沒有天資對鷲匠來說是很簡單的,他本就是這方面的專家。
但天資和一個人最終的成就往往並不匹配,鷲匠見過太多資質不輸牛島的排球選手,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中途折戟。
俗話說千裡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一個優秀的教練苗子更要用長遠的眼光去培育。
「也就是說,不能一開始就把沒聞過血腥氣的劍士,放進凶殘的鬥獸場,是嗎?」井闥山教練挑眉,「那去年的春高又怎麼說?」
鷲匠冷哼:「我有事事都給你報備的必要嗎?」
IH開始時才剛開學不久,但春高預選已經是大半年之後的事情。德久這個人和心理脆弱根本沾不上邊,鷲匠清楚地知道這一點,於是干脆放手讓她自己去歷練了。
事實證明,他的判斷永遠不會出錯。
*
為期八天的合宿說長也並不長,很快就到了最後一天的燒烤。
「呃,這就是您說的燒烤......」英美裡看了一圈庭院裡那群甚至還沒有組裝起來的燒烤架,平靜地將視線投向鷲匠。
鷲匠別開眼:「……也是要考驗一下大家的動手能力。」
嗯,說的有道理。英美裡給他比了個大拇指,轉身就走。
不管誰動手,反正她是不會動手的。
好在這些東西都是露營必備好物,組裝起來並不難。加上合宿的地點本身有食堂,要生火也很簡單。
炭火的煙氣很快飄到了球場裡,趴著玩手機的英美裡這才慢悠悠起身。
剛走進院子裡,她立刻眼前一黑。
一群高中生、一群很久沒有敞開胃口吃肉的男高中生,一群很久沒有敞開胃口吃肉但現在正面對不限量的烤肉的男高中生,那種姿態......誰懂?
她正想扭頭回去隨便煮點什麼應付了,但面前搶成一片的男高中生裡,不知道是誰叫了一聲:「噢,是德久!」
「德久學姐!」
「學姐來了!」
立刻有人問詢回頭,接著就是一片陸陸續續的回頭。
看見的確是她,人群從中間緩緩分開一條通道。
──搞什麼啊!摩西分海嗎?
英美裡黑線。僵著臉說:「沒事的,你們自己吃吧,抓緊吃,多吃點。」
她一秒都不想在男高堆裡多呆:「我去跟鷲匠老師他們一起吃——」
結果下一秒就被瀨見抓住:「哼哼,想跑是不可能的!跟我們一起吃!」
看到他上手了,山形天童幾個人也跟著衝上來。強盜吧你們是!
英美裡被拖到燒烤架旁邊,看著這群人滿臉驕傲地表示自己要大顯身手一番。
「以前總是被你嚇到,今天也讓你被我們嚇到!烤肉嘛,很簡單的!絕對好吃到讓你此生難忘!」瀨見大放厥詞。
但說實話,英美裡是相信的。送過來的肉都是店裡准備好的,厚薄勻稱、纖維也分割到位。
再不濟也用調料腌制過,只要烤熟了味道就不會太差。
她倒是想立刻離開,位置都找了,就體育館拐角的小山坡。很適合她喝可樂吃烤肉玩手機,結果逃逸未遂又被抓回來,白鳥澤一群人圍著她要求品鑒自己的成果。
英美裡咬了一口,肥肉油膩、皮又硬又厚。瘦肉倒還算不錯,但汁水也都流失得差不多了。
英美裡:......
這是肉啊!烤肉!怎麼能把烤肉弄得這麼難吃啊這些人!
她長嘆一口氣:「看著啊,我只做一遍。」
說著拿起夾子,依然是剛剛那一盤腌制五花肉。剛夾起來,醬汁便滴落到炭火裡。
一縷輕飄飄的白煙伴隨著焦香味飄出來,英美裡面不改色地將整片五花肉攤開。
「烤網首先要夠熱。溫度足夠的時候再把肉放上去,注意要放在火最旺的位置。」
她觀察著肉片表面逐漸浮現的肉汁,一邊點名,「瀨見同學,聽到了嗎?」
瀨見委屈:「烤得差的又不只是我一個......」
山形安慰他:「可能英美裡就是格外想欺負你吧!」
瀨見:「你真的是在安慰我嗎?」
眼看著烤網上的五花肉逐漸被濃郁的肉汁浸潤,英美裡在心裡默數十秒,翻轉手腕,迅速將肉片翻了個面。
「哦,所以你的訣竅就是不要經常翻動?」天童好奇地湊上來。
「對,經常翻動會讓肉片表面被烤出來的肉汁全部滴進炭火裡,嚼起來就會干柴。」
說話間,她已經將肉片夾了起來放進盤子裡。天童驚訝咬手:「就好了嗎?裡面該不會還是生的吧,我剛剛可是烤了很久唉。」
英美裡白了他一眼:「你以為你在質疑誰?」
「原本在烤第一面的時候中間就已經熟得差不多了,只是看上去還是粉色。所以第二面只需要稍微烤一烤,把表面烤熟就行了。」
她掐指一算:「時間來說大概是三比七,如果烤太久的話反而......嗯,就是好像你們那堆東西一樣。」
她雖然沒有明說,但表情顯然非常嫌棄。天童捧著一顆破碎的心回去實踐她的烤肉辦法了。
說到底烤肉本來也不難,英美裡稍微一教,大家都學得七七八八差不多,烤出來滋味居然也相當不錯。
「所以德久學姐到底還有什麼不會的?」
古森嘴裡包著烤肉,含糊不清地總結,「學習很厲害、當教練很厲害、訓話很厲害、寫訓練計劃很厲害、這下連做料理也很厲害?」
佐久早表示毫不吃驚:「她本來就很會料理。」
尤記得當初生日聚會的時候,他因為游戲打得好還獲贈一包小餅干。當時青學的菊丸學長怨念地盯了他很久。
佐久早想到這裡,由衷感慨:「學姐還會做曲奇。非常酥脆,稍微一抿就在嘴巴裡化開。奶香味很濃郁。」
說完又嘲笑古森:「比你上次費勁巴拉去北海道帶回來的好吃多了。」
古森還沒發言,旁邊跟他們一起拼桌的白布和川西忍不住了——主要是白布忍不住了。
少年琥珀色的瞳孔冷冰冰地一轉,視線掃過來,沒什麼表情地說:「不好意思,那是我們白鳥澤的學姐,不是你們井闥山的學姐。」
言下之意是嫌佐久早那聲學姐叫得太親熱了。
他正為自己隔山打牛的犀利發言感到得意,就看見面前的三個同級生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
「盯著我做什麼?」白布摸了摸自己的左臉,「醬汁沾到了嗎?」
沒摸到醬汁,反而聽見左臉傳來旁邊一個熟悉的聲音。
有多熟悉呢?熟悉到剛才白布還在聽她的烤肉講座......
英美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後,探頭到他左肩上方,歪頭望著白布的側臉。
白布越僵硬,她就越是饒有興致地打量他的表情:「哦~我們、白鳥澤的、學姐啊~白布同學,沒有想到你這麼愛戴學姐我,真是讓人感動啊~」
說完,跟佐久早幾人打了個招呼,毫無同情心地飄然離場。
徒留原地的白布在眾人的視線裡沉默:......
他在濃郁的烤肉香氣裡望天:說真的,要不讓我去死吧......
第88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八天
IH預選如期開始, 但對英美裡來說已經算不上什麼新鮮事。
這次也沒有不長眼的選手敢於挑釁她。用天童的話來講,就是威名在外猛虎出山,誰都知道白鳥澤的那個女經理不好惹。
「怎麼說的我好像天天在外面殺人一樣。」英美裡滿頭黑線, 「我真的只是一個平凡的高中女生罷了。」
天童敷衍她:「嗯嗯,對, 你德久英美裡只想過平凡的生活。」
氣得英美裡對空氣打拳。她發現這些人現在對她是越來越不尊重了啊!什麼意思?最近訓練量有點太過輕松寫意了?
這種緊張活潑的畫風中,白鳥澤一路贏了下去。
宮城縣內的比賽對現在的白鳥澤來說並沒有什麼挑戰性,中途英美裡甚至讓白布上了幾場試一試。
之所以說甚至,是因為白布現在頂多算是牛島的一對一專屬二傳,跟隊伍中其他人的磨合依然比不上瀨見。
「不過牛島看上去的確打得很爽。」英美裡評價,「再就是白布的發揮一直很穩定——穩定得有點可怕。」
「跟瀨見比嗎?」鷲匠點頭, 「確實, 不過也無論誰跟瀨見比, 都能算發揮穩定吧。」
「狀態穩定是一門玄學。有的選手在沒人干擾的情況下可以非常穩定,但一旦騙不過攔網,下一個傳球立刻心態失調。」
英美裡給白布畫了個Q版惡魔小人:「我是覺得哪怕跟及川比起來, 他也算發揮相當穩定的二傳。」
說到這裡,心裡不無遺憾。對於白鳥澤來說, 能有影山或者及川那樣水平的二傳當然是喜上加喜。
但如果沒有那種能夠把自己的技能跟團隊配合均衡起來的天賦, 那麼白鳥澤優先考慮的一定是牛島。
「他的得分率怎麼樣?」鷲匠問。
「牛島嗎?提高了5個百分點。」
不要小看這5個百分點。排球比賽每一局的分數其實並不多, 如果順利一支隊伍最多也就得25分, 還要分配給四個攻手, 加上二傳偶爾的直接得分。
牛島本來就是白鳥澤進攻的核心,在上一屆IH得分率已經相當高的前提下, 又提升5個百分點, 足可見這段時間他的進步和成長。
進步的不僅僅是牛島, 還有其他的二年級生。
在御木學長和西川學長相繼畢業後, 山形和大平也開始交替上場。
至於表現如何,只需要參考中目學長和釜原學長的表情就能看得出來。這兩人已經在擔心自己的出場率了,最近有意無意找英美裡打探。
「開後門是不可能的。」英美裡嚴詞拒絕,「一切以比賽表現為准。」
所以你們就不要整天給她送毛絨熊了!
要不怎麼說是妖怪一代呢,英美裡想。回頭要給他們倆再加點專門訓練,爭取趁早出師吧。
對戰青城始終是宮城地區預選賽繞不開的一個問題。今年,英美裡沒有做特殊的戰術布置,而是讓大家看著辦。
總不能全靠她吧!選手自己也得動腦才行嘛。
天童問她:「既然跟青葉城西的那兩個人關系那麼好,為什麼沒想過下手輕一點?」
他擺擺手:「啊,我不是說要你放水啦,就是,不要贏得那麼難看呢?畢竟前面就算輸了,若利君上場的話肯定能贏了吧。」
英美裡能理解他的意思,如果要說她有沒有想過......
她還真完全沒有想過。
「你是說,要麼用非主力陣容,要麼讓我們的選手不要太過全力以赴。但最終還是靠牛島上場,把勝利握在自己手裡?」
「這種做法聽上去更過分吧!」英美裡皺著臉問天童,「你每天都在想些什麼東西啊?滿肚子壞水。」
「因為一上場就全力以赴的話,就像現在一樣,2-0?結果顯而易見嘛。」
天童說話真是半點不走心,「很無聊哎——」
英美裡搖頭:「除了欠揍,我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別的話來評價你。」
對面青葉城西已經收拾好包准備回學校。英美裡抬頭看了一眼,今天及川沒留下來跟他貧嘴,可能確實是天童說的,被打痛了。
去年無論是IH還是春高,至少青葉城西看得出有一博之力,不能說是慘敗。
但今年連續的3-0大勝,兩場的比分,對面都在18、19分徘徊,甚至沒有超過20分,可以說是打得顏面全無。
但英美裡沒有任何要給他們在比賽中留些面子的想法。
「或許有的人覺得一直纏鬥到30多分、在決賽裡總比分打到3-2,聽上去好像就不那麼丟人。但我覺得讓對方真實地意意識到自己處在什麼樣的境況才是最重要的。」
她和天童聊完,收拾好東西拎包准備要走。
場館裡的廣播突然響了:【請參加初中部IH宮城縣地區預選賽的學校,到B口進行入場准備;請參加初中部——】
初中部IH預選賽?初中部的話......英美裡掐指一算,她高二,那麼影山初三......?
於是立刻發短信過去:【影山,你們今天有比賽嗎?】
那頭回復的也很快:【有的,學姐。在仙台體育館,B場館這邊。】
緊接著又是一條,語氣小心翼翼的:【學姐要來看嗎?】
倒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和日向比賽。英美裡想,不過這一整個賽季影山的表現應該都挺讓人擔憂。
為了不給他壓力,英美裡謊稱自己還有事,不會去觀賽。
「但你還是來了。」牛島指出,「騙人是不好的行為。」
英美裡現在已經能熟練地忽略他每日一噎的技能:「嗯嗯,所以你要喝點什麼嗎?」
她給自己買了一瓶烏龍茶。
牛島:「那我也喝烏龍茶。」
原本英美裡是和天童山形一起來看比賽,但沒想到牛島對初中部的選手也很關注。
「影山飛雄,我聽說過這個名字。一個很優秀的二傳手。」他表示。
然後一起跟過來觀賽。
英美裡掃了一眼賽場中央,發現對手是光仙學園。好吧!不是翔陽醬!又錯過了一次提前和小太陽見面的機會,她在心裡捶胸頓足。
廣播裡提示今天是初中部預選賽的決賽,她這才恍然,應該是那個托球沒能屆到的名場面。
話說她為什麼老是跟小飛雄的超慘名場面這麼有緣啊?是不是她就是那個命中注定拯救你的女主角呵呵呵呵......?
\"德久,表情很奇怪。\"牛島一語打斷她的遐想。
英美裡閉上眼。阿彌陀佛,不要跟他計較。牛島不會說話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阿彌陀佛......
場上的比賽進展很快。與其說進展很快,倒不如說節奏很快,快到讓英美裡和身邊三個二年級都有點皺眉。
他們在場外,更能清楚地看出,這種快是一種失調。
速度在競技體育中是很重要的。比別人快一秒就意味著擁有一個空檔、意味著一次機會、甚至意味著一次得分。
但對於六人的團隊運動來說,一個人快是沒有意義的。
所有人都要能配合上這個速度,才能形成一種有效率的競爭。
「北川第一失配了。」天童判斷,「就算不是現在,馬上也會失配。他們跟不上那個二傳的速度。」
山形倒蠻欣賞影山的表現:「不過他技術確實很好。你看他托球的姿勢,哇,真該叫瀨見一起來看這場比賽,直接讓他鑽到地縫裡去。」
牛島和英美裡一言不發。
英美裡是因為她沒什麼好說的,所有感想上輩子都在微博小號裡宣泄殆盡;牛島......牛島一言不發很正常啊!牛島不說話是什麼奇怪的事嗎?
所以山形跟天童兩個人聊得很嗨,完全不介意身邊還有兩個沒聲音的同級生。
很快,天童一語成讖。影山在左邊網前,頂住攔網壓力一個背傳。
平心而論,這個球傳得不差。比起之前那一些可以說得上胡來的傳球,這個背傳無論位置、高度還是到位的時機都剛剛好。
好!可以得分,這分一定能拿下!影山充滿希望地回頭——
英美裡閉了閉眼。
直到耳邊傳來裁判的聲音:「北川第一要求換人。」
她才將視線從身前的欄杆慢慢移到教練席上休息的影山身上。
圓滾滾的腦袋垂著,毛巾搭在後腦勺上,周圍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
好吧,按照影山在初中的性格,會有人跟他說話才奇怪。
但即便如此,在這種時候沒有一個人能寬慰他、哪怕只是坐在他身邊陪著他,這個事實也讓資深烏野廚英美裡感到無比心絞痛。
「不過這個教練也太糟糕了。」山形評價,「如果是英美裡的話,肯定三言兩語就把局勢扭轉過來。」
「真是謝謝你的盲目信任啊。」英美裡瞟了他一眼,「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做到。」
牛島插嘴:「不是你的問題,這個二傳太固執了。」
天童也附和他的觀點:「對呀,跟瀨見見是不同種類的固執。」
如果說瀨見是無法接受把自己看作一個將球中轉給牛島的機器;那麼影山則是無法完全信任攻手在場上自主判斷和發揮的能力。
兩方交換應該會好一些,小飛雄那麼聽話,到白鳥澤肯定會乖乖給牛島托球。
瀨見嘛,正好去烏野把旭學長他們指揮得團團轉。
雖然是隨便想想,不過影山如果能順利到白鳥澤來,也不是不能打。畢竟他跟牛島未來也能和和美美當隊友......
她一邊想著,忽然聽見天童的聲音:「啊,這不是那天新年參拜的時候......」
嗯,誰?
「啊!對了,烏野對吧——」
什麼?英美裡眼睛一亮,猛地抬頭,果然是熟悉的三人組。
「你們也是來看比賽的?」天童好奇。
大地點頭:「對,這一屆的新生潛力都很不錯。」
說完又難免提到白鳥澤剛結束的預選賽決賽:「恭喜你們進入IH,馬上就要去東京了吧?」
「嗯?」天童攤手,「那要看我們的經理大人會在這中間安排多少訓練內容了。」
幾人打過招呼客套兩句,倒沒什麼別的可說,雙方很快告辭。但英美裡依然心情激蕩很久。
老天!今天剛看了小飛雄的比賽,轉眼就遇上大地菅原東峰,完全是她的幸運日吧!回去買張彩票好了......
她哼著歌走在前面,完全沒注意到身後牛島面色凝肅。
這廝拉住天童跟山形,聲音低沉:「我認為保衛德久大作戰應該重新提上日程了。」
天童:「之前有提上日程過嗎?我怎麼不知道?話說你到底有多害怕她被別的學校搶走啊!我說若利君!你清醒一點好不好若利君!」
第89章 黑心經理第八十九天
影山飛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場館的。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找不到著力點, 但他依然邁著雙腿離開了仙台市體育館。
他不是一個不能面對失敗的人。影山在打排球上盡管有那麼一星半點的天賦,但這過程裡他已經遇到了不計其數的挫折。
今天的比賽失利,按理說也只是他初中三年這麼多次失敗當中微不足道的其中之一, 但影山心底深處知道,事情不是這樣。
那一個沒有人去接的背傳, 和以往任何一次輸球都不一樣。
但到底是哪裡不一樣,他又隱隱有一些看不清楚。
就像種在白霧裡的一株巨樹,碩大地佇立在那裡,已經到了令人恐懼的地步,但只能隱隱約約摸見一個輪廓。
想要細看,卻發現自己看不清楚。
「噢, 出來了。」
影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這才將頭抬起來——這一路上他一直是埋頭看著腳尖走路。
「德久學姐?」影山微微張大了嘴, 「你怎麼來初中部這邊了?難道說剛才的比賽......看到了嗎?」
一提到剛剛的比賽,他的手指就下意識地蜷縮。
英美裡注意到了,但並沒有說出來。
她點點頭:「確實看到了。本來跟我的隊友們一起來的, 不過他們已經提前回學校了。」
影山攥著背包帶,愣愣地問:「那學姐為什麼沒有一起回學校呢?」
「我當然在等你啊。」英美裡說, 「走吧, 我請你吃炸豬排。」
她沒問影山為什麼一個人出來。照理說比賽結束, 無論輸贏都應該是集體坐大巴返校。
不過打了剛剛那場比賽還能一起返校, 要有這種心理素質, 影山也不至於跟別人配合成這樣。
能做到這種程度的是英美裡自己,影山估計沒有那麼厚的臉皮。
小孩乖乖地跟在英美裡身後, 被帶到了之前天童介紹給她的那家拉面店 :「這家的炸豬排很好吃哦。」
英美裡說著, 在菜單上給他指出來:「這款這款。最好是搭配海鮮湯底, 風味很奇妙。」
無論她點了什麼, 影山都點頭。
英美裡干脆托腮問他:「請問影山同學是點頭機器人嗎?」
影山繼續點頭,片刻又反應過來,懵懂地抬起腦袋,深黑的瞳孔無端端冒出幾分委屈:「學姐......」
英美裡笑了笑,找服務員點完單。
「喝可樂嗎?」她問。
影山搖搖頭:「我喝牛奶。」
哇!真是要把人可愛死!英美裡在心裡尖叫。哪有不喝可樂只喝牛奶的小男孩啊!太可愛了點吧我說!
「說起來,上次我還在這家店裡遇到岩泉跟及川了。」
這兩個名字顯然在當下的影山耳朵裡不是很受歡迎。他肉眼可見地重新低落下去,剛有所好轉的情緒立馬跌回谷底。
英美裡側頭問他:「怎麼了?不想聽見他們倆的名字?」
「不是的學姐!就只是......」
影山一時難以形容自己的心情。為什麼呢?為什麼聽見及川學長和岩泉學長的名字就感到不舒服呢?
因為辜負了學長們在北川第一創造的輝煌成績?好像不是......不過如果是及川學長在的話,他肯定做得比自己更好。
如果那個球是及川學長來傳,就肯定不會沒有人去接......
英美裡光看他的表情都能猜到他在想什麼,她嘆了口氣:「你知道嗎,我們隊的二傳最近感到壓力很大。」
單細胞生物的通病,影山一個不落全都有,立刻被她轉移了注意力。
「為什麼?白鳥澤的二傳壓力應該不大吧。」他噘著嘴,表情相當認真。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牛島學長在的話,攻擊力已經足夠。很多事情都可以不用考慮了。」
影山會這麼想倒不奇怪,畢竟是被宮侑親口認證的『乖孩子』。
英美裡想著,忍不住微笑起來:「我們家的二傳跟你完全不一樣。他是那種即便手裡有一副好牌,也一定要拆得稀碎,然後用自己的聰明才智把爛牌打好的類型。」
影山不贊同地皺眉。這也太......
「很過分吧?但是就是會有這種人。」
英美裡喝了一口送上來的可樂:「當然今年也有一個,很願意奉獻自己全身心信任我們家大王牌的二傳出現,所以他就感到很深的威脅。」
影山繼續撅嘴:「如果是這樣的話。應該讓他們互相學習才對。」
「嗯,但是每個人心裡可能都有一個固執之神。每當他想說服自己『就為了團隊改變一次吧』、『就為了更順暢的前途改變一次吧』,我都能感覺到他的不情願。」
英美裡想起瀨見那副「老天爺既生牛島何生我」的表情就想笑。她看向埋頭吃炸豬排的影山,沒有戳穿他咀嚼的動作已經停了,只是溫和地說:「有的東西,不想改變也可以。說不定很快就會有最適合你的攻手出現的。」
影山吸了吸鼻子:「學姐是在說牛島學長嗎?可是我應該考不上白鳥澤。」
英美裡沒有隨意給他畫餅——她已經戒掉這個習慣很久了。
「說不好。不一定是牛島,但我相信以你的天賦和韌勁,影山飛雄這個人的才華不會被埋沒很久。」
「而一旦被看到,就會有和牛島一樣、甚至比他厲害很多的攻手爭先恐後想要打你的托球。」
她托著下巴又看了一會兒,笑眯眯地從旁邊扯了兩張紙巾遞給影山。
「怎麼我們每次見面你都在哭啊,影山同學。」
*
這天到排球部,英美裡是跟白布一起進來的。
這相當罕見,因為她上有同桌瀨見,下有表哥天童,而且就在隔壁班。無論怎麼說,好像也輪不到跨了一級的白布。
所以也難怪他們倆剛一起走進體育館,瀨見立刻眼前一黑,下一秒一個箭步衝過去,把英美裡拽過來欲哭無淚地嚎啕:「英美裡是叛徒——」
英美裡:「差不多得了。你不知道他也是學生會的嗎?剛剛工作結束,一起走過來而已。」
「那你要保證你在工作中不會摻雜任何私人感情。」瀨見盯她。
英美裡:......
真摻雜私人感情,受益的還不知道是誰呢。
她點點頭,也只是說:「你高興就好。」
真受不了瀨見這個腦回路了,英美裡轉頭問大平:「他怎麼突然焦慮成這樣?之前不都還好好的。別人都是臨時抱佛腳,他是臨時抱大腿啊。」
大平被她逗笑,彎腰笑了一會兒才直起身來說:「沒辦法,誰讓IH馬上就要開始了。」
說著又看了一眼英美裡,意味深長:「而且你這次也不只是觀賽的經理了。」
英美裡抬手正了正並不存在的領結,翹著嘴角點頭:「沒錯,鄙人正是新鮮出爐IH助理教練一枚。歡迎各大學校前來采購~」
最近對這個話題相當敏感的牛島10米之外扭頭,目光扎過來:「采購什麼?」
英美裡:「采購他們的悲慘未來。」
說著虛心請教自家王牌:「這麼說可以嗎?」
牛島:「嗯,可以。」
天童在旁邊聽完這一串對話:......
天童:「很難想像,我也有一天覺得自己是排球部唯一的正常人。」
狀態松弛是好事。比起第一次IH,這一次無論是二年級的牛島天童、還是升上三年級的釜原升谷都從容了很多。
「能不從容嗎......」中目攤在標准間的大床上,頭伸出床沿外後仰著看向英美裡,「剛剛我跟釜原看了下比賽的日程表,基本都是合宿過的隊伍呀。」
英美裡:「不然你以為體育強校為什麼會流行合宿這種東西。」
打熟悉的戰隊,當然壞處多多。比如對彼此的絕招、戰術風格都比較熟悉;但好處也有不少,首先不得不提的就是反應速度。
面對未知的對手,難免要去猜,去分析,去思考他們的行動意味著什麼、他們的下一步行動又是什麼?
而正是這些猜想會拖慢選手的步調。熟悉的隊伍吧,有的時候都打出下意識了。
英美裡猶記得上次跟梟谷合宿到最後,所有人都跟人形逗貓棒一樣吊著木兔,偶爾喂給他幾顆球,偶爾又根本不理他。
嘖嘖嘖,你們這幫高中生啊,壞得很。
她從中目跟釜原的房間退出來,接下來往大平和山形的房間走去。
正式開賽的前夜,英美裡總要和選手說說話,摸清他們現在的狀態。
不過敲過門才發現,山形和大平並不在房間裡。
她發了個短信,山形回她【我和大平在天台哦。】
英美裡於是上了天台。山形和大平正靠在陽台邊吹風,不知道在聊什麼。
聽見門開的聲音,大平轉頭,視線在英美裡臉上停了兩秒,又回頭去戳山形的手臂。
「快看。」
山形莫名其妙:「看什麼?」
英美裡也莫名其妙:「你讓他看什麼?」
大平望天。啊,好想天童......
只有他能跟自己一樣看見英美裡平靜表情下的緊張......
英美裡來之前,他們倆正在聊自己什麼時候能夠上場正式比賽。
大平的位置是WS,山形的位置是自由人。目前隊裡WS除了牛島還有中目學長,自由人則是釜原學長一直首發。
「想上場的話,就是說你們倆已經覺得自己碾壓了......」
英美裡沒說完,就被山形敲了一下手背:「不要總說這種危險發言啊!太不利於團結了你也。」
他抱怨著:「沒有非得超過誰的想法,只是想多上場打幾次比賽而已。」
「你不早說?早說的話,預選賽的時候我就多讓你上上場了。」
山形瞪她:「我說的又不是預選賽。」
英美裡也靠在陽台上,從酒店的最頂樓向下俯瞰東京的夜景。
她還記得上一次來這裡的情形,倒不能說一無所獲,但失敗離場的姿態總不太好看。
而這一次,她信心滿滿。
第90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天
「今天感覺怎麼樣?」
「很順利, 很順手?大概這個意思。」天童回答,「話說這次IH一路打過來,感覺每場比賽都很順唉。就好像老天爺有心要讓我們奪冠一樣。」
中目從旁邊路過:「請不要立這種沒有意義的flag。」
英美裡微笑了一下。她其實也能感覺到天童話裡的意思, 就像今年預選賽打青城一樣,在此之前他們的全國之旅從來沒有如此輕松愉快過,但今年的IH不一樣。
場館是熟悉的、進全國的對手大部分也是熟悉的。這對白鳥澤來說無疑是一種強心劑,也難怪進全國的經驗是這樣寶貴。
「每多進一次, 就感覺多套了一層buff。」英美裡感慨。
鷲匠側頭瞥他一眼:「照這麼說, 白鳥澤還挺適合你發揮的。」
英美裡瞪大眼睛:「噢?什麼意思?覺得我去了別的學校就贏不了你們了?」
「雖然我很想說這是一種彼此成就,但是你要是去了青葉城西或者其他高中,確定能打贏白鳥澤嗎?」
鷲匠朝她身後看了一眼, 突然笑眯眯地問,「就好比你覺得, 你跟及川聯手能夠打贏牛島嗎?」
英美裡摸著下巴想了想:「嗯,如果你把例子具體到及川和牛島身上,我覺得應該很難。」
「及川跟我的屬性相撞, 雙方都想對隊伍享有唯一最強的控制權。所以我們倆要在一個隊裡共存本就很困難。」
在她身後的牛島剛感到心跳平復幾息,又聽見英美裡說:「不過給他幾個好一些的攻手,應該也說不定?」
鷲匠反而更感興趣了,直接問:「照這麼說, 你是覺得他們隊的主攻拖了他的後腿?」
牛島暗自點頭。他就是這麼覺得。
及川的實力無論處在任何的隊伍中都能夠發揮到最大值, 這是他的天賦。
要知道才能可以分為很多種。能夠完美地控球,這當然是一種傳統天才。
但如同及川這樣, 能夠在自己的技術與隊伍平衡之間掌握唯一最優解,難道就不是一種才能了嗎?
但英美裡搖搖頭:「排球不是這麼簡單的事。」
「如果是游戲, 他的攻擊力3000, 我的防守1000, 那麼他一定能夠一擊打穿我的防御。但排球比賽不是這樣。」
「選手的狀態、心理、彼此之間的關系......比賽的走向......無論是攻手還是二傳,在單純的個人能力之外,能做到的東西還有很多。」
「所以青葉城西就是最適合及川的隊伍也說不定。」
她回頭看向牛島,眨了眨眼:「就像白鳥澤最適合我們王牌這種自我表現欲極強的選手一樣。」
IH的賽程還算合理,打到第3天,選手都能保持住比較不錯的狀態。
「好了,打起精神來,今天打完明天就是四強賽了。」
英美裡拍了拍手,鼓舞著在她面前休息的白鳥澤人,「四強賽的對手還記得嗎?」
釜原灌了口飲料,下頜上的汗水一路蔓延到領口裡:「當然,梟谷嘛。」
梟谷說起來跟白鳥澤也是老對手了,甚至算得上宿敵。但白鳥澤這邊的官方態度是把稻荷崎當做宿敵的。
升谷有言:至少要在正規賽裡贏我們一次才能被稱作宿敵吧。
英美裡震撼。你們現在的盲目自信是越來越強了。
當然這也和這次IH一路打過來非常順利有關,哪怕今天這場比賽出了一點小問題——對面的攔網給瀨見帶來了非常大的壓力。
但眾人暫停的時候,表情依然很明朗,沒有幾個愁眉苦臉的。
他們的自信也反過來感染了英美裡,事實上她對於對面攔網目前的強勢也有些無解。
但即便如此,她依然很鎮定地告訴瀨見穩住就好。
「攔網的目的根本上來說是要阻止得分。」
從她的表情看,根本沒人猜得到英美裡現在對自己的說法完全沒底,「所以他們的目的不是要讓你失誤,攔網的職責永遠是把球攔在己方場地之外為最優先。」
「這也就意味著他們對你造成的壓力是間接的。只要你自己能夠慢慢消化,肯定能從中找出空隙。」
好在她已經成功在白鳥澤選手裡樹立了強大的威信。『英美裡的話就是對的』、『只要聽英美裡的指示,就一定有破局的辦法』。
白鳥澤雖然絕不是戰無不勝之師,但這幾個信條卻牢牢樹立在了選手們的心裡。
「感覺很快就要登基了,以後請叫我德久大帝。」英美裡安詳地說。
鷲匠好奇:「這已經不是厚臉皮能夠解釋的了吧。你是怎麼做到,把自己都不能夠堅信的東西毫不動搖地傳遞給他們的?」
英美裡內心呵呵,俗話說惡人自有惡人磨......不是,總之就是連自己都騙不過,怎麼騙得過別人啊。
於是張口就來:「就是因為要把那些自己都不太能完全理解的東西簡明扼要地講給隊員、把自己都不能確信的勝利通過態度話語傳遞給隊員,所以教練才超酷的嘛~」
鷲匠:「搞不懂你。」
事實也正如她所說,對面攔網對瀨見的影響在他的自我調適下很快得到緩解。
這一場比賽也隨著二傳狀態的回復很快走到終局。一切都是如此順利,英美裡想,說不定的確能這樣一路贏下去。
聽她分享感慨的木兔:「......」
「話說英美裡你真的知道一會兒是我們兩個隊伍打比賽嗎?」
英美裡眨眼:「知道啊,怎麼了?」
「還怎麼了?知道還在比賽之前跟我說什麼,「你們一定能一路贏下去」這種話嗎?」
木兔心想到底誰不是正常人啊?雖說他知道自己多少有些地方異於常人,但英美裡好像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吧!
不過對手是鬥志昂揚的狀態,對於木兔來說也是一種刺激。
白鳥澤對梟谷的比賽一開場便陷入了激戰,雙方都擁有全國數得上名號的頂級攻手,對攻戰當然打得火花四射。
解說也同樣相當激動:「我們可以看到現在是白鳥澤這邊的機會球!今天他們上的自由人依然是三年級的釜原。釜原也算得上經驗豐富,去年的IH和春高都有出場,一直是首發......」
「好的,一傳到位!瀨見已經在網前,一個平拉開!這個球給到升谷!三年級的MB升谷選手,個子非常高,不過這一球沒能發揮好身高優勢——」
雙方越打越快。英美裡一邊看一邊掐了個秒表,扭頭對鷲匠說:「鷲匠老師,好像有點太快了。」
鷲匠點點頭:「嗯,再看一下。」
比起第一次IH英美裡的旁觀和去年春高英美裡的□□,今年兩個教練的模式更像是互相商議。
因此鷲匠這麼說了,英美裡也沒再堅持,她也不覺得現在有立刻叫暫停的必要。
場上比賽繼續。雙方都呈現出依靠王牌進攻的趨勢,白鳥澤這邊是牛島,梟谷當然是木兔。
天童接連攔了木兔幾次,但這位情緒起伏巨大的強力攻手始終沒有露出沮喪之態。
英美裡腦中立刻警鈴大作。
一般來說,這種情況木兔多半是要陷入低谷,而一旦成功克服——
一記暴扣,排球重重地砸進白鳥澤的場地。
「19-14!梟谷領先!」裁判宣告。
——如果木兔在極端情況下也沒有出現情緒問題,那麼就意味著最糟糕的情況出現了。
他打出了手感。
英美裡跟鷲匠對視一眼,後者終於在此時叫了暫停。
「我們跟他們的實力差距應該沒有到被拉開5分的地步吧。」鷲匠半閉著眼睛,語氣很平靜,但任誰聽上去都像是在威脅。
所有人強打起精神:「是,鷲匠老師!」
英美裡偷笑了一下,隨即板起臉:「開場的時候就打得有點過快了,沒人發現嗎?」
釜原摸摸後腦勺:「有一點吧,但是可能熱血上頭,就沒來得及調整。」
「說什麼有一點......剛剛在場上中目喘氣喘得我以為人快沒了。都急成這樣了,還不知道抓緊把節奏調整過來......」
被批判為『快沒了』的中目:「我知道錯了!英美裡大人高抬貴手——」
已經過去的失誤,稍微點一下就夠了。英美裡轉而說起木兔:「他現在明顯是打出狀態來了。這種時候不要跟他硬碰硬,冷卻一下。他精力高度集中的時間不會太長。」
「與此同時,我們家王牌大人很慢熱的,知道吧?」
她轉而看向瀨見:「喂球的時候看准時機。不要著急,接下來可以適當地多給牛島幾個球。」
英美裡的視線在牛島臉上晃了一圈,又落在瀨見身上,「大概再扣5個球,如果都成功得分的話,我們的好日子也要來了。」
「是!」
所有人轉身上場,同時還不忘聊天:「所以她到底是怎麼判斷牛島狀態的?」
「剛剛只是看了一眼吧?就看這一眼就能確定是嗎?這已經超自然了吧!」
「超自然的科學魔女......」
眼見畫風越來越歪,牛島一錘定音,截斷隊友們的討論:「德久是天才,所以可以做到。」
所有人:......
不過被噎住已經是白鳥澤每日必經之事。就像每個游戲每天都有每日任務一樣,他們懷疑牛島的每日任務就是隨口噎幾個人。
一上場,剛才輕松嬉笑的氛圍立刻消失。每個人都像猛獸一樣緊盯著對面,恨不得立刻就能咬下20分打道回家。
「19-14,比賽再開!」解說的聲音依然很亢奮,「好,經過剛剛的暫停,不知道再上場的白鳥澤會有......哦哦!觀眾朋友們,剛剛這個球實在是太快了!」
一上場,瀨見立刻抓住機會一記快傳。牛島從中線衝上來,壓低起跳,手臂高舉猛扣。
球直直砸下,幾乎是順著球網垂直落地。
「很明顯白鳥澤牛島的狀態也被調動起來了!在比賽中經常有這樣的情況,因為對面選手的優秀表現讓自己也燃燒起來——」
解說贊嘆道,「兩位都是非常優秀的全國級攻手。但眼下就場上的情況而言,牛島似乎更有衝勁!連得五分!」
他話音剛落,梟谷的二傳將球托給木葉,後者的假動作非常嫻熟,騙過攔網的升谷。
天童憑借一絲直覺撲救過去,也只來得及將球墊起。
「瀨見來不及了,牛島直接打過去!」釜原大喊。
不止釜原,剛落地的升谷、還在地上的天童以及正從底線狂奔過來的瀨見,所有人都在喊著牛島的名字:「打過去!」
「牛島——!」
「若利!打過去!」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牛島的耳邊驟然變得平靜。他似乎很熟悉,所有人都期待著他、依賴著他,重要的一分、並不完美的托球。
唯一能夠一錘定音的只有他。
牛島高高躍起,左臂在空中掄出一個流暢的圓。所有人眼前劃過一道斑斕的線條,再回過神,排球已經被他全力扣在梟谷的場地。
「20-20!白鳥澤追平!」解說大叫。他未必對白鳥澤有偏好,但這種落後五分一路追平的戲碼是所有人都愛看的。
當然,所有人都愛看。牛島也愛看,但他更享受自己作為別人口中的主角力挽狂瀾,一肩挑起整個隊伍——
他轉頭,忽然對教練席伸直手臂,輕輕一揮。
的確,就像她說的。牛島想。
對於白鳥澤來說,他就是最好的王牌。
她則是最好的教練。
悠于 2023-3-11 12:59
第91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一天
場上的局勢越發焦灼。
排球比賽當然不存在一分扭轉乾坤, 盡管牛島的扣球以及連續得分讓場上的形勢略微偏向白鳥澤一些,但梟谷的調整也非常快。
英美裡看了一眼,哦, 今年就已經讓赤葦上場二傳了,梟谷對新生的壓榨實在讓她望塵莫及。
不過這也足以證明他們的自信,以及新生的水平之高。
「白鳥澤5號,今天他已經一個人攔下三分!在全國級別的比賽上靠單人攔網連下三分, 這實在非常少見!」
解說的聲音讓英美裡不自覺的看向場中白鳥澤5號——他說的是天童。
確實, 天童今天的攔網效率非常驚人,根據他的特性來判斷,這也說明他今天的直覺和注意力都比往日更集中、更准確。
「中目學長!」瀨見叫了一聲, 手中的球早已飛到半空。
中目的眼睛死死盯著空中的球。
他能感覺到有一股視線正追著他跑。中目甚至清楚地知道這是誰的視線——一定是大平,這個沉默踏實的二年級學生, 又或者更准確地說,二年級WS。
隊內位置的競爭永遠存在,中目心知肚明。
他和大平要說手上的技術或體能, 實在相差不多。唯獨讓他有了優勢、讓英美裡和鷲匠老師都選擇他作為首發的,只是他比大平多出的一整年正式比賽經驗。
所以更加不能慌張,中目。他在心裡不急不緩地叫著自己的名字。
球順著拋物線飛到他的眼前,還沒到頂端, 中目已經起跳, 正好將伸直的右臂打在拋物線最高的頂點上。
「時機非常精確!」解說高呼,「這一球拿下, 白鳥澤拿到本局的局點!24-22!這可是從落後五分反超到現在,無疑對己方是一次極大的激勵!」
中目落地, 和瀨見天童擊掌, 回到後排准備發球。
他仰頭, 深吸一口氣,微笑著握了握拳。
「三年級的進步也很明顯。」鷲匠說,「良性的競爭有助於選手實力的增長。」
他沉吟片刻:「在其他人身上確實是這個道理,但是......」
「瀨見的情況不一樣。」英美裡說,「就目前來說,他整體的得分率還是比白布要高的。」
「但如果讓白布在正式比賽中和牛島配合太多次,很容易就能讓我們家王牌感受到兩個二傳之間的區別。就算是再遲鈍的人,也會想選擇打起來更順手的路徑吧。」
鷲匠輕哼一聲:「你做決定吧。反正這群臭小子也只聽你的話。」
英美裡:......
就是說60多歲的老年人能不能不要發出這種傲嬌小女生的感言啊!真的讓人有點那個!
倒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兩個烏鴉嘴,一說到瀨見,場上就出現了問題。
梟谷的一次攔網失誤,球直接飛回白鳥澤場地。一個相當不錯的機會球,釜原順利接起。
落點到位,牛島也已經在後排准備助跑。
不、不對,這種時候用牛島就一定是最佳選擇嗎?
瀨見在眨眼就結束的瞬間裡,飛速判斷著場上的局面。
無論敵我,現場所有注意的注意力都給了剛剛連續得分的中目學長。
升谷學長和天童都可以用,他一邊想著,一邊做出傳球的起跳動作,手指兩手彎成一個標准的弧形。
\"我們看到,白鳥澤的二傳准備傳球!這個方向應該是放棄了後排的牛島,選擇了前排的MB?哦,不對!他選擇了二次進攻——\"
解說的語調一下變得遺憾了,「非常可惜,這次二次進攻對面有所預判,不過是好的嘗試......」
解說俯瞰全局,有這樣的評價也不難理解。但英美裡跟鷲匠看來,問題就不是這麼簡單。
放棄絕對的得分點兼隊內王牌,在危機關頭選擇二次進攻並且被對方看破......
對面赤葦該不會就是學了瀨見這個毛病吧?英美裡想,所以明年春高才心態崩潰?
瀨見這一球之後,白鳥澤隊內的氛圍一下變得奇怪起來,所有人並不能直接說清楚是因為什麼,但總覺得有些暗潮湧動。
注意力的不集中使失誤變多,原本已經拿到的局點硬生生被梟谷追到25-25平。
比分交替上升,白鳥澤以29-27輸掉了第一局。
輸球以後立刻看英美裡的眼色過活,這已經成了白鳥澤人的新習慣。
但出人意料,今天英美裡並沒有露出她的招牌冷笑,而是在認真地思考著什麼。
——大家於是更害怕了。
天童都忍不住笑了:「她板著臉你們害怕,她不板著臉你們也害怕。話說英美裡到底是怎麼做到的?感覺像馴獸師一樣......」
瀨見沮喪:「你表現得很好啊上一局,所以你不會懂啦......像我這種有失誤的人,在英美裡眼裡就是可利用垃圾。利用價值吧好像還有一點,但是呢也不多,隨手就可以拋棄......」
天地良心!!英美裡如果聽見他們的對話,這時候已經對瀨見飽以一通老拳。
她可半點沒有打算要拋棄這些失誤頻發的家伙!因為手頭上實在一時也找不到人用......
不過——
「第二局可以考慮換上川西。」她提議。
鷲匠想了想:「天童跟升谷換哪一個?」
沒等英美裡說話,他便給出答案:「換升谷吧,天童今天狀態很好。」
英美裡點點頭。第二局開局,升谷便被川西替換上了場。
瀨見走前對升谷學長報以安慰的注視:「學長辛苦了,我本來以為死的一定是我,結果沒想到......哈...... 不是,學長,我很遺憾,哈哈......」
升谷:.......能不能先笑完再說遺憾不遺憾的話啊瀨見君!
換上川西,英美裡和鷲匠有著相同的考慮。
第二局比分打到14-10,川西的特點已經展露了出來。如果說升谷是傳統MB,個子高手臂長,走人牆路線;那麼川西則很難用一個詞來概括形容。
他打得很飄,節奏隨心所欲,但又總能踩在尾巴上跟大家配合起來。
好比剛才,木兔的扣球至少要雙人或者三人攔網才能攔住,但他卻沒有第一時間上到網前。
眾人來不及催促,木兔的扣球已經按了下來,被上前補防的中目擦了擦指尖,眼看就要打手出界。
結果川西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球的落點——那真是夠遠的,幾乎要到廣告牌的位置——將這一分救了回來。
硬要說的話,感覺有點像英美裡印像裡的宮治。
給人的感覺也差不多,就是永遠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但在場上的時候又總是很可靠。
川西的出場,打斷了場上原本已經向梟谷傾斜的形勢。
如果說白鳥澤對梟谷的一年級二傳赤葦京治並不熟悉,那麼反過來,梟谷也對這位一年級MB不熟悉。
尤其赤葦的風格偏向穩扎穩打,雖然水平很高,但給對方造成的困擾卻不是一個級別。
白鳥澤一路順風順水打到25-20,保持五分的優勢領先拿下第二局。
「今天心情很好?」英美裡問正在喝水的牛島。
後者用干淨的毛巾擦了擦嘴,扭頭平靜地看著她:「還算不錯。」
英美裡猜測:「因為第一局連追幾分,所以覺得自己今天能行?」
牛島:「我每一天都很行。」
好吧,自信也是一件好事,英美裡想。至少她從來不用調節牛島的心態。
想像一下,如果她一時失足去了梟谷,這個時候肯定焦頭爛額地在忙著給木兔洗腦......
她看了一眼隔壁。哦,不是給木兔洗腦,原來是給赤葦洗腦——
嗯?赤葦?
這個她倒沒想過,如果說赤葦撐不住了的話......
英美裡露出一個邪惡的微笑。旁邊休息區所有人跟條件反射一樣打了個哆嗦。
「她又在想什麼啊——?」釜原嘆氣。
釜原身邊,升谷重新開始熱身,下一局他就要把川西換下來了。
聞言,對釜原笑了笑:「不管在想什麼,至少在比賽中,英美裡的壞主意都是衝著對面去的,這一點我很肯定。」
他想的完全沒錯。重新上場後,第三局以牛島和木兔的對轟拉開序幕。
兩邊節奏幾乎是毫無休止地加快,即便梟谷教練喊了兩次暫停也沒有效果。
英美裡都能感覺到隔壁梟谷的教練投來震驚的目光。如果這不是她下的指令,英美裡也會覺得任由選手一味加速搶攻的指導方針,多半是腦癱三年才想得出來的。
但是——
「木兔學長!」赤葦咬牙將這個並不到位的球中轉給木兔。
隨著雙方節奏的加快,兩支隊伍的一傳也越來越不到位了。
白鳥澤一傳一直都不怎麼樣,就算之前著重訓練了,現在也只能說在一流水隊伍裡中下的水平,所以再差勁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對梟谷來說就不一樣了。
他們一傳的水平一直不錯,驟然變差後,給二傳的壓力立刻增強了。
赤葦作為一年級新生,雖然心態穩定,但首次出征全國,又在四強賽裡跟自己仰慕已久的明星學長木兔合作,緊張也是在所難免。
連鎖效應之下接連失誤,二傳一出問題,每個攻手拿到手的球都不對勁了。
31-29,梟谷將第三局的勝利送給了白鳥澤。
「這就叫做,把高水平的對手拉到跟自己同樣的level,然後用豐富的一傳不到位經驗打敗他們。」
英美裡站起身,活動片刻肩頸,一邊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一切都非常順利。宮城地區的預選賽到IH正式比賽,從第一輪一路打進四強,她體會到的是一種實打實的順利。
這並非空中樓閣,而是經過了去年IH和春高的失利、經過了無數次的合宿和365天地獄式的訓練、經過無數次加急修改體能計劃的深夜才得到的成果。
所以一切的順利都是應該的,並不值得懷疑。
而這份順利如果能延續到明天、延續到後天,從半決賽到決賽......
英美裡背起包,望著人聲鼎沸的橘紅色場地。
她已經開始迫不及待了。
第92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二天
「你要去看比賽嗎?」
「我正打算去, 你也一起嗎?」
英美裡系好鞋帶,肩上不出意外地搭上了天童的手。
「一起~」天童接過她的包,「話說是哪兩隊的比賽呀?」
「井闥山對稻荷崎。」英美裡把礦泉水也塞給他。
「哇哦, 兩個都是強敵哎,你覺得誰會贏?」
「不知道。兩個學校今年好像都有新的一年級加入。」
英美裡掐指一算,井闥山有佐久早古森這對表兄弟,稻荷崎則有雙胞胎宮兄弟。
現在搞體育也是家族事業了嗎?
白鳥澤上午已經打完了四分之一決賽, 趁著下午有空, 英美裡本來預備偷偷溜去看稻荷崎對戰井闥山,結果沒想到被天童抓了個正著。
「說起一年級,昨天晚上瀨見好像跟白布吵架了, 你知道嗎?」
英美裡點點頭:「牛島給我發消息了。」
天童瞪大眼睛:「若利君給你打小報告了?他怎麼這樣啊!他說的什麼?」
「還能說什麼,就瀨見跟白布吵架的事。要說他們精力也是夠旺盛的, 昨天下午才打完比賽吧。回去累昏也不奇怪,居然還吵得起來。」
天童笑了:「就是因為昨天的比賽,所以才吵架的。」
英美裡想了想, 很快就理解了。
昨天的比賽上瀨見的表現雖然無功無過,但在白布平時的襯托下,就顯得對牛島的運用沒有那麼得心應手。
而白布又是典型嘴上不饒人的類型,回去以後有幾種吵法英美裡都能想像出來。
「好在瀨見見還算是學長, 不然的話說不定都被殺人滅口了~」
「白鳥澤就改名叫殺/人/魔隊可以了吧?」
兩人聊著沒營養的天走進場館, 在距離到合集應援團最遠的地方坐下。
等待比賽開始的時間裡,英美裡跑到中間的購物區長廊買了兩個飯團。
「我要吃鰻魚的——」天童拖長了聲音。
英美裡看了眼手裡的飯團:「沒有鰻魚的, 只有鰹魚。試試?」
還沒來得及拆開包裝,比賽已經開始。
因為不在場內, 兩人分享起了今天的解說, 一邊一只耳機, 座位中間還掛了一個塑料袋裝垃圾。
「稻荷崎看來沒有讓一年級選手慢慢成長的想法!」
解說的聲音很驚異,「已經走到了准准決賽這一步,稻荷崎依然選擇讓一年級新生宮侑來發出整場比賽的第一個發球!」
「而宮侑選手的表現怎麼樣呢——」
「他並沒有任何畏縮,反而表現鎮定,完全不像一年級新人!這一個飄球軌道離奇,讓井闥山的一傳直接失手!」
隨著宮侑一個高質量飄球開局,井闥山對稻荷崎的比賽直接一步進入激烈的搶攻環節。
「井闥山的那個黑色小卷毛......」天童指了指場內的佐久早,「叫什麼來著?——剛剛那個球的軌道是不是臨時變了?」
英美裡點點頭:「他手腕很靈活。不用大幅度變換肩膀的方向,也能將扣球在最後一秒從直線改斜線。」
「哇,這也太作弊了吧,真希望他們兩敗俱傷。」天童捧臉。
英美裡:......
「你和及川真的不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嗎?」
天童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和及川是兄弟,那英美裡和及川......」
英美裡:「我錯了,我心直口快,我反省。」
稻荷崎的主攻手尾白一記強力扣殺,觀眾席頓時一片聲浪。英美裡和天童的注意力也回到場中。
但井闥山的表現卻非常沉著,古森作為自由人在邊線給出一記超級救球,立刻又讓觀眾們的聲援站在了他這一邊。
排球高高飛起,眼看要越過球網,飯綱在網前跳起。
並不太高,但剛剛好。
他手指輕輕一撥,球飛回井闥山的場地。
佐久早凌空躍起,路線詭異的壓線扣殺以無法用肉眼辨別的速度落在稻荷崎場地的底線。
「稻荷崎的一傳沒有對面好啊。」英美裡總是很關注接球,「古森暫且不提,其他人的應急反應也更熟練。」
天童咬了口飯團,含混地評價:「不過他們這個配置也太犯規了,超強的主攻、超能接球的自由人加上超會傳球的二傳......」
一邊說著話,稻荷崎在剛剛的失分後又重新占據了上風。
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的時間點,宮侑在網前右側一記背飛。他的雙胞胎弟弟宮治不知道從哪個細節看出了他的意圖,非常神奇地閃現在球的落點。
這位年輕的一年級WS抓住對面攔網的空檔,狠狠一扣,將剛剛丟掉的一分拿了回來。
「黑色小卷毛我們之前見過,我就不說什麼了。但那兩個雙胞胎又是哪裡冒出來的?現在排球界的怪物越來越多了呀。」
天童驚嘆,「還好我以後不打算打排球了。」
英美裡點點頭:「嗯。」說著把飯團的包裝扔進垃圾袋。
「嗯?」天童扭頭,相當不滿地拍了拍英美裡的手背,「為什麼你一點都不驚訝?這種時候難道不該扭著我的衣領說,『覺!我不允許你這麼做!覺!』之類的嗎?」
「好吧,覺,我不允許你這麼做,你必須咬牙堅持走職業道路。就算5年打不上三場球,也必須乖乖坐冷板凳。」英美裡聳肩。
天童淚流滿面:「5年打不上三場球也太慘了吧,我的水平也沒有那麼差吧!」
這一場准准決賽最終以井闥山的勝利告終。英美裡心想來都來了,就發了條消息祝賀古森佐久早飯綱三人,結果沒想到被秒回。
【飯綱:你居然在看!沒拍我醜照吧?】
【佐久早:謝謝學姐。】
【古森:謝謝學姐~話說學姐明天的比賽也要加油哦,決賽見~】
老天啊,剛比完賽就玩手機,有沒有紀律?這麼看來還是白鳥澤的人比較乖。
第二天的准決賽反倒沒有什麼好說的。雖然進了全國,大多都是強手,但白鳥澤打防守型隊伍一向很有心得。
具體內容可以采訪遠在宮城的及川徹先生,得到他心酸的抱怨30分鐘。
2-1順利拿下後,英美裡收到隔壁井闥山爆冷被擊敗的消息。
「所以說比賽就是這樣,你永遠也不知道結局和意外哪一個會先來。*」她總結
瀨見總覺得哪裡不對:「是抄襲吧,你是抄襲了誰的名人名言對吧?」
英美裡充耳不聞拍拍手,讓所有人抓緊回房間休息:「明天我們的比賽還是在上午,早睡早起。」
她環視一圈:「順利拿下的話,中午就請你們吃飯。」
「哦!」
嘴上說著讓大家早睡早起,英美裡卻有些睡不著了。
這次來東京檜森學姐不在,她自己一個人住標准間,兩張床來回跳了半天也沒有半點睡意。
作為一個心理年齡不知道多少歲的人,她正在認真地考慮要不要喝一杯酒。
「所以這和你來天台吹風有什麼關聯嗎?」
「因為根本買不到啊!我倒是想喝,難道我要去找鷲匠老師借駕照嗎?」*
喝不成酒,英美裡便來天台吹風散心,結果沒想到所有二年級都在這。
她皮笑肉不笑:「呵呵,早睡早起。」
瀨見不怕死地嘟噥:「英美裡自己也沒有早睡早起啊。而且還想喝酒,真正不守規則的是你吧。」
大平憐憫地捂住眼睛,跟山形面面相覷:走好吧瀨見,你真的死得不冤。
20秒之後,瀨見掛在天台的欄杆上隨風飄蕩,像一只被風干的鹹魚。
英美裡神清氣爽,這才想起來問他們:「所以為什麼沒有趕緊睡覺?都快10點了。」
說到這裡,她心頭一陣恍惚。放在上輩子她打死說不出來10點前必須睡覺這種話。
覺可以死了再睡,工作必須當天完成,錢必須當天賺夠。
「睡不著啊,心裡很緊張。」天童可憐巴巴,「我還從來沒打過全國級別的決賽呢。」
你就跟我演吧,英美裡懶得理他,又問牛島:「你呢,你應該不是因為緊張吧?」
牛島:「我是被他拉出來的。」
說著指了指天童。
大平:「所以英美裡也是很緊張,所以才睡不著吧。」
「我嗎?」英美裡抬頭,看著東京天上為數不多的星星,眨了眨眼,「我......應該是吧。」
她松了口氣,肩膀也跟著落下來,不再那麼緊繃,「因為有點太想贏了。」
英美裡說完,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反正我是要走了。十點半我會去你們房間查寢,如果還沒有睡覺的話......」
她用大拇指在脖子上虛虛劃了一下,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
一切盡在不言中。所有人瑟瑟發抖地送她走了。
但轉過頭,仰望著剛才英美裡看過的那片天空,不知道是誰忽然說了一句:
「一定要贏。」
*
第二天的比賽如期到來,對手是狢阪,一支以攻擊力著稱的隊伍。
雖然有著未來和牛島同為全國三大主攻手之一的桐生,但狢阪這支隊伍在排球同人界的名氣不是很強哎。
可能因為出場比較少,英美裡想。她看了一眼,發現今年的陣容跟明年正式在漫畫裡出場的陣容相去很遠。
但無論陣容如何,狢阪的攻擊力是毋庸置疑的。
整支隊伍的風格就是普遍強力的攻手和靈活的二傳,相對來講在攔網和防守方面做的不算全面。
英美裡看了看自家隊伍,好吧,大哥莫說二哥!
比賽開始二十分鐘後,天童和升谷的攔網也有一點吃不住了。桐生的強力不用多說,此外三年級學長們的實力也和他差距不大。
而狢阪不僅WS非常強勁,兩個MB的扣球也很刁鑽。
「升谷學長!」天童眼看升谷攔不住,這球又要打手出界,連連向後跑去,想在落地前將球接回來。但最終還是因為落點太遠而沒有接到。
這樣的意外失分絕不止一分兩分。場上的人有點支持不住了:被得分太多,首要影響到的就是選手們的精神力。
牛島咬牙:「瀨見,球給我!」
這種時候,瀨見不會對牛島的決定有任何的異議。
何況在此時、在眼下,他也認為將球傳給牛島是唯一最佳的選擇。
「若利!」
球從他手中拉出一道飛快的殘影,弧線並不完美,但速度很快。牛島借此機會咬下一分。
然而狢阪對強攻手的研究比白鳥澤想像的要到位。牛島拿了三分,將比分從19-14追到19-17後,對面的攔網壓力突然加強。
雖說高度不夠,也很少直接將牛島的扣殺攔死,但幾乎每球都能碰到。
而無數個一觸累積起來,對二傳的壓力就非常大了。從根本上來講,二傳需要和攻手合力找到相對不容易被攔網的空檔,但狢阪的一觸太多,容易讓二傳懷疑自己的判斷。
瀨見開始失誤,比分逐漸失控,來到23-17。
「瀨見!放輕松。」釜原趁著輪換拍了拍瀨見的肩,「沒事,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對面沒辦法把若利攔死的。」
瀨見深深地吸了口氣,張了張嘴,卻沒有回應。
再次輪到狢阪發球。這球釜原接出一個漂亮的A-pass,完美地送到網前。
好!瀨見在心裡誇贊一聲。
他的小腿用力,向上躍起,手指還沒觸球,就感到熟悉的陰影出現在自己的右側。
是狢阪的攔網!他想,他們又來了,該死!我該傳給誰?
傳給若利?若利真的能順利拿下這一分嗎?他們的攔網能夠把我看得這麼死,肯定也能夠到若利的扣球。
如果這一球不能得分,肯定不是釜原學長的錯,那就是......
他手指一撥,排球劃出一道拋物線,落在大平眼前。
升谷在後排都吃了一驚——他瘋了!大平面前有兩個人盯防!
這麼想著,升谷立刻上前補防,但已經來不及。這一球被完美地攔死,落在白鳥澤場地。
24-17,狢阪拿到第一局的局點。
決賽的第一局。這是他們第一次打進IH決賽,第一局的局點就被他這麼輕松地讓出去了。
瀨見的手指狠狠掐進掌心。
「瀨見見,剛剛那個球太緊張了吧?」天童插著腰,腦袋歪到他面前,「不用這麼緊張哦,關鍵時刻交給若利就好了,一切責任都由他來......」
他玩笑沒開完,瀨見直接打斷:「全部交給若利,那要我們有什麼用?排球場上是六個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吧!」
要說瀨見性格如何,任何人都能誇一句很好。平時被天童和英美裡隨便欺負,也沒見他生過氣。
哪怕是今年新來的一年級白布再三挑釁,瀨見也只是表面氣呼呼,從來沒有真正失態過,更別說仗著年資欺負後輩。
也正是因為這樣,所有人在聽見他這句話後都愣住了。
白鳥澤這邊一安靜下來,狢阪也沒出聲了,他們本就是一只不怎麼吵鬧的隊伍。
一時之間,整個場中都安靜了下來。
在這樣死寂的氛圍裡,裁判的哨聲像一只尖刀劃破了空氣。
「嗶——」裁判高喊,「白鳥澤請求暫停!」
所有人這才如夢初醒,扭頭去看教練席的位置。
英美裡正在微笑。
——啊啊啊啊啊啊老天爺啊誰來救救......!
第93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三天
「冷靜下來了嗎?」
英美裡一邊問著, 視線一邊掃過白鳥澤的正選們。
隨著他目光所及之處,所有人都垂下腦袋點頭。
瀨見單獨跪坐在教練席旁邊,脖子後面吊著個冰袋,美其名曰讓他冷靜冷靜。
「很好, 那麼我們來說一下剛剛出現的問題。」
「狢阪的攻擊強勢, 這個是賽前我跟你們提到過的。而在這點的應對上我們也做得很好, 一方面以牛島為核心的攻手——無論是左翼、右翼還是後排,都保持著比較高的集中力。」
「升谷學長和天童的攔網, 還有釜原學長和中目學長在後場的防守也做得不錯, 這是要提出表揚的。」
她翻了一頁手裡的本子:「但是——」
好吧, 果然有但是。眾人舒了口氣, 居然因為她的轉折而感到一絲放心。
嚇死了, 一來就誇人!還以為魔女大人被奪舍了!
「但是對面的攔網水平是我們沒有預料到的,尤其沒想到這一點影響的並不是我們的攻手,反而是我們的二傳。」
英美裡說著, 視線點了點瀨見。後者羞愧地將頭埋到胸口。
「當然,攔網的強勢,勢必會給二傳帶來壓力。縣內的及川也好,還是其他學校的優秀二傳——比如井闥山的飯綱, 都會遇上這樣的問題。」
「這是無可避免的,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不是批評或者教育,而是要抓緊時間解決這個問題。」
她看了一眼比分, 語氣很平淡:「雖然已經到局末,但並不意味著這局就打完了。哪怕只是一個球一分一分地拿回來,慢慢就能把局末點撐過去。」
「打起精神來。」
所有人下意識地挺直了腰背:「是!」
英美裡說完, 就要換鷲匠老師來指點細節。
她正要走開, 瀨見忽然干巴巴地問:「你不罵罵我嗎?」
天童也問:「你不狂怒嗎?」
英美裡:「你們眼裡到底怎麼看我的??」
她看著這兩人——甚至所有首發選手疑惑中又帶著些微妙期待的眼神, 嘆了口氣,手指敲著運動褲的紫色條紋。
「怎麼說呢......如果是練習的話,你肯定死定了。」她看向瀨見,「在場上控制不住情緒、跟隊友吵架……」
瀨見感到脖子一陣發涼,立刻伸手捂住:「我真的知道錯了!英美裡大人!我真的知道錯了!」
「但是因為知道你們很想贏,我也很想贏。所以能夠理解。而且吵架發生的根源,也是因為你覺得自己失誤太多不能接受,至少在這點上來說沒有錯。」
她簡單解釋完,回過身拿起自己的專屬水杯:「讓選手在被獲勝的焦慮衝昏頭腦時冷靜下來,這就是教練的工作。」
在瀨見淚盈盈的感動目光中,英美裡淡定地補充:「不過本來也沒覺得你們能多冷靜就是了。」
多虧了她充滿欺騙性質的話術,隊伍的氛圍終於沉靜下來。
鷲匠接手過去給出詳細的指示,幾句話說完,很快就要重新上場。
英美裡走到眾人面前,掃視一圈大家的臉色。
她沒有兜圈子,直接說:「接下來這一局,中目學長,以你作為核心點進攻可以吧?」
什麼?中目愣了。
事實上所有人都愣了,但中目無疑是其中最明顯的一個。
當然,作為一個WS,作為一個主攻手,他比任何人都想要靠自己的手去拿下分數。
尤其在隊伍當中有牛島這樣一個強勢到不可思議、不可理喻的後輩時,作為大他一年的前輩,中目的這種想法雖然被埋得更深,但也更強烈了。
他絕不是不想。他非常想成為白鳥澤這支球隊的核心,所有優秀的選手都為他服務,但是──
「那,牛島呢?」
他問。
*
重新回到場上,所有人無暇再關心牛島將在比賽中擔任什麼樣的角色了,狢阪的進攻依然激烈而強勢。
「一觸!」天童高聲喊,同時扭頭看向底線。
釜原及時衝向場外將球救回。但因為控制不好力度,落點已經飛到狢阪自己的場地。
對面同樣很激動:「很好!大家穩住,這是一個機會球!」
二傳將球送到桐生手底下,一記重扣!
兩邊都已經來回拉鋸很久,目前第一局比分30-29,白鳥澤暫時領先。
但如果這個球再讓狢阪追上,連續得分的優勢又要消失了。
「不要讓球落地!」鷲匠在場外大喊。
升谷被他叫得渾身一驚,條件反射伸手去撈,這一球又一次被救起。
來來回回打了不知道多少回合,又成了狢阪的機會球。
這已經是桐生第三次起跳,卻完全看不出疲態。
把這一分拿下!他咬緊牙關,心裡默念,避開自由人、避開自由人......
高超的身體素質給了他一切戰術實施的可能。盡管身體是對准了釜原的方向,但肩膀一扭,球的軌道卻直接歪向了一個極致的斜線,幾乎是擦網打向邊界。
接不住了!白鳥澤的兩個MB攔網都沒有碰到球,還在半空,鐵定來不及救球。
自由人釜原和WS中目則在底線的另一邊,整個左邊場地幾乎都是空檔。
瀨見已經開始構思下一個球該怎麼打。如果是對面的二傳發球,那麼首先要將一傳接到位,緊接著他要把球傳給牛島......
對了,牛島在哪?
就在這時,觀眾席上忽然一片尖叫。
「牛島選手!白鳥澤的牛島選手!我們可以看到,牛島選手將狢阪桐生這一擊扣殺穩穩地接了起來!」
解說的聲音夾雜著場內高昂的尖叫聲,顯得興奮而狂熱,「我記得去年牛島接一傳還相當青澀,但這一個球顯然是預判好落點位置才能如此精准、到位地接住......」
排球從牛島的小臂高高彈起。不僅接住了,而且他接得非常完美。
如此大力的扣殺,很容易直接彈回對方場地。
但牛島通過向後位移減輕了衝擊力,又調整手臂的位置將球傳給網前的瀨見。
瀨見來不及思考,只憑肌肉的下意識反應衝到球的落點,一記非常快速的平拉開試圖避開狢阪的防守。
盡管如此,對面狢阪也已經組織起了雙人攔網,准備將這來回拉鋸的一分咬死。
該給誰?瀨見問自己。若利?他才剛剛接完一傳。給天童?天童的扣殺成功率不高,升谷學長就更不用說了。
給中目學長?學長還在後排。
「球給我!」
牛島的聲音在無數掌聲、歡呼、尖叫當中傳進瀨見的耳朵。
來自隊內最強力的主攻手,在隊伍危急關頭沉穩有力的叫球。
好吧,瀨見想。除了相信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可不要辜負我的妙傳啊,若利!
球幾乎是眨眼便離開了瀨見的指尖。
因為之前剛接過一傳,牛島的位置本就距離網前很近,因此助跑也並不充分,只是勉強上前兩步。但......
沒有關系。
牛島想,這個球他一定能打下去。
他一定可以得分。
「31-29!」裁判宣布,「1-0,白鳥澤領先!」
白鳥澤的選手們停滯了片刻,愣在原地像幾尊石像。
忽然尖叫一聲,衝上去將牛島抱住。
「啊啊啊!若利!」
「天哪,剛剛桐生那個球你怎麼接到的?你居然能接到!?」
「牛島若利!你是!我的!神!」
「剛一傳完又扣球,太牛x了吧!是不是英美裡偷偷給你開小灶了?」
「這話你也敢說......」
他們聲音不小,英美裡在場邊聽個七七八八,差點被氣笑。
剛剛險之又險才把那一分就回來,現在又開始得意了。
她長長地舒了口氣。
對,就是這樣。雖然會遇到各種問題,但是沉下心來總能有解決的辦法。
而依次解決掉所有問題,這場比賽就能勝利。
狢阪盡管是老牌強校,心態非常穩定,沒有因為牛島的超級接球產生過度的動搖。
但這並不能改變白鳥澤的絕對優勢。
發揮出眾、狀態絕佳的王牌、回歸冷靜的二傳、判斷精准的攔網......
這是毋庸置疑的順風局勢。
偏偏,這只巨大的白鷹最擅長的,就是順風局。
「3-1!」裁判吹響一聲長長的哨音,「比賽結束,白鳥澤獲勝!」
獲勝......
英美裡手中的筆記本被哨聲嚇掉在地上,她彎腰去撿,卻發現自己的指尖正在顫抖。
拜托!沉住氣好吧!一次全國冠軍而已!
她嘆口氣,將本子撿起來。
「怎麼,不高興?」鷲匠偏頭。
英美裡愣了下,掐了把自己的臉,「我看上去不高興嗎?」
鷲匠指了指場上:「高興的表情應該參考那邊。」
英美裡一看,一群人鬼哭狼嚎擠眉弄眼,多看兩秒都傷眼睛。
頓時更加面無表情了:「那我還是不高興吧。」
她的心情確實很微妙。
「放輕松。」
鷲匠臉上的每一條皺紋都很平靜,說著還拍了拍她的背,「你這樣他們可能會害怕到自己開始跑圈。」
英美裡被他拍出一個微笑:「鷲匠老師也有過這種心情嗎?」
「當然。」鷲匠甚至沒有問她是哪種心情,「對勝利感到僥幸,很正常。他們也會這樣想,復盤的時候發現糊裡糊塗就贏了,這是常有的事。」
也許是吧。英美裡想。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表情,但硬要說的話,她有點被這場勝利嚇到了。
就像傾家蕩產的賭徒,押上全部身家的最後一局。贏了,但怎麼贏的?
英美裡很擅長分析比賽的失誤,認為自己永遠比完美差那麼一截。
哪怕今天,她也能隨口說出無數問題,從瀨見的失誤到不得不用王牌主攻牛島來接一傳的窘境......
她搖頭,暫時將這些拋之腦後。
所有選手已經在她和鷲匠老師面前集合。
「先換衣服,然後馬上是頒獎典禮。」英美裡拍拍手,讓所有人抓緊去把汗濕的隊服換下來。
一眾白紫相間的少年接二連三地走了,英美裡和鷲匠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背影。
「贏了也不高興嗎?」鷲匠難得舒心笑起來,一邊向觀眾席揮手致意,一邊問。
她答不上來。英美裡輕輕地閉上眼睛。
事實上,比賽的輸贏無關其他,無關任何價值觀念又或者什麼抽像的、高尚的意義。
僥幸、倒霉、驕兵必敗、哀兵必勝?那些都是別人強行賦予體育比賽的定義。
競技體育往往發源於游戲。既然是游戲,那麼就有規則、就有輸贏。
有天賦運氣努力樣樣不缺的強者,也有一敗塗地卻百折不屈的強者。
誰強誰就能贏?絕非如此。
誰贏誰就更強?很難斷言。
正因如此,所以競技體育才非常有趣。
所以——
「與其說不高興......」她想了想,圓珠筆在指間流利地轉了一圈,「我可能只是有些遺憾而已,畢竟這是今年IH的最後一場了。」
鷲匠挑眉。
他沒想到德久是這樣想的。
還真是......殘酷的天才。
少女望著頭頂灼人的照明,眼睛微微眯起。
「我好像,還可以更努力一點。」
她說。
第94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四天
不論英美裡自己怎麼想, 比賽贏得很體面,她收到的祝賀短信當然也不計其數。
能回復的她都回復了,只剩下不二和菊丸等人邀請她回青學的群聊還在屏幕上擺著。
IH決賽的第二天是周末,不過青學網球部是不過周末的。
作為一個劍指全國大賽的社團, 幾乎每一個周末都被部活征用了。
英美裡想了想, 回復發在了青學人的小群裡:【from英美裡 :OK, 明天見。】
下一秒,手塚的問號就發了出來。
英美裡看了一眼世界時鐘, 倫敦這會兒好像是傍晚。
她干脆在聊天室裡公屏問:【吃晚飯了嗎?】
【from手塚:還沒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越洋網絡有一些卡頓, 等了一會兒, 手塚的下一條消息才顯示出來。
【from手塚:什麼明天見?】
菊丸也冒出來:【我們約好明天一起去初中部看小不點~】
遠在英國的手塚推了推眼鏡。小不點?是在說越前嗎?
如果是回網球部, 那應該是好幾個人一起。
他想著, 一邊在聊天室裡回復:【注意安全。】
手塚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網球部排球部這種運動社團裡,意外事故還算是蠻頻繁。
在他印像裡, 光是英美裡一個人險些被打到的次數就已經四只手都數不過來。
手塚按了按太陽穴,突兀地回想起很早之前一次部活的時候,他替英美裡擋下過一次菊丸的回球。
網球個頭小,衝擊力也大。但排球同樣不安全。
不知道現在有沒有人替她擋一擋了。
聊天室裡只有英美裡和菊丸在活躍發言。
乾雖然是出了名的夜貓子, 但據說最近上課外輔導班很忙,晚上也睡得早。
大石就不用說了,一直是早睡早起的乖孩子。
英美裡好奇:【乾上什麼輔導班啊?他的成績還需要輔導嗎?】
菊丸不是很清楚, 最後依然是不二出來回答:【乾想報考東京大學的醫學部。】
哇哦。英美裡發了個貓咪鼓掌的表情包。
【from英美裡:志向遠大!為了祝福乾,不如明天人手一杯乾汁帶去給越小前好了。】
蒼天啊!菊丸默哀。小不點,對不起!人家也不知道話題為什麼拐到這裡來了喵!
第二天, 菊丸孤零零地端著一杯孤零零的乾汁, 和所有人面面相覷。
不二忍笑:「你還真帶了啊?英二。」
菊丸大叫:「不是英美裡說讓帶的嗎?她說要帶所以我才帶的啊!」
英美裡面無表情:「讓你帶你就帶, 以前沒見這麼聽話過。那我現在讓你去跟越小前對打三局,你干不干?」
菊丸貓臉掛著淚:「小美裡——」
倒是大石問到點子上了:「你哪來的乾汁?」
旁邊乾推推眼鏡:「找我要的配方。我說呢,一大早打我電話干什麼?」
河村笑得前仰後合,一個勁兒拍著菊丸的肩。
「隆,你手勁太大了!」菊丸呲牙咧嘴地抱怨。
青學的教學樓是分了高中部和初中部的,高中部人更少,所以設置得也更遠一些。
不過反正是周末,學校裡人也並不多,只有各個場地傳來樂器的合奏或各社團整隊的聲音。
「說起來阿桃和海棠都不在呢。」菊丸兩手枕在腦後,輕快地走在最前面。
「畢竟高一,學業是最繁忙的。」河村一副過來人的口吻。
幾人沒聊兩句,就已經走到了社團門口。
海棠和桃城畢業後,越前就理所應當地成為了青學網球部的新任部長。
據英美裡所知,他這個部長當得還相當順心,不像當初的手塚,同級生太多,實在不好管。
也不像比他大一歲的桃城海棠,這兩個人無論誰在網球部,都沒有手塚那樣一騎絕塵的威嚴。
而越前不僅成績傲視群雄、性格囂張跋扈,而且跟他同級的學生裡又沒有實力相當出眾的。
現在的正選幾乎都是後輩,也難怪他志得意滿。
幾人到的時候,網球部的訓練已經開始一會兒了。
越前披著隊服抱著手臂,背對著門口,似乎正在訓人。
只言片語伴隨著越前飄蕩的隊服外套,隨風傳進這群前輩的耳朵裡。
「下次再不專心就不只是20圈了。」說完,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並在一起,劍一樣指出去,「去跑吧。」
越前面前的小孩乖乖點頭,跑了出來。
他後面還排著長隊,顯然這位部長大人還沒訓完。
先跑出來的這一位一眼看見門口幾個奇奇怪怪的人。其他人來得少他不認識,但菊丸他認得出來,立刻喊了一聲菊丸學長。
裡邊越前聞聲回頭:「啊!學長們......和德久學姐!!!」
三個感嘆號,可見越小前心裡的陰影多深。
不過學姐頭發是不是長長了?
越前反應了一下,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剛才所有的表現都落在了這群人眼裡。
還在等待部長大人發話的新生們,就看見面前這位叱吒初中網壇多年的越前學長一寸、一寸地僵硬了。
「菊丸學長......」越前視線落在菊丸手中的乾汁上,表情一言難盡,「這是什麼?」
菊丸一把箍住他的脖子:「哼哼,小不點!老實點!不請我吃午飯的話,這杯乾汁就歸你了!」
越小前錢包大出血,請前輩們在食堂一人吃了一個面包後,又立刻趕回去訓練了。
他有正事,其他人也不好打擾,於是說等比完賽再聚餐。
在青學待了一個上午,一行人就准備分道揚鑣,走前乾還專門塞了一堆教輔資料給英美裡。
「德久的目標應該和我差不多吧,這些東西早晚能用到的。」他說。
英美裡抱著一堆A4紙呲牙咧嘴。
雖然乾說的沒錯吧,但是這麼早就開始准備......卷王之王啊......
乾回去上課了,大石家裡有事,河村回店裡幫忙,只剩下菊丸不二和英美裡三年6組三人組走在路上。
菊丸問:「話說回來手塚什麼時候有正式比賽啊?我好想看他打球。」
不二想了想:「高中應該會參加青少年比賽。不過這種比賽很少世界巡回,多半都在英國當地。」
他視線一轉,落在英美裡臉上,「英美裡有看過手塚現在的比賽嗎?」
被問到的少女摸了摸下巴:「我只見過他練習。還沒見過他跟別人打比賽。」
菊丸跳腳:「真狡猾!你都自己去過英國了。」
英美裡黑線:「我不是自己去的,我是蹭了跡部大人的飛機,和精市他們一起去的。」
說人人就到,幸村的消息發到英美裡手機上,叮咚叮咚連著兩條。
第一條是一個地址,第二條是幸村的邀請。
【from幸村:上次說過很喜歡的畫家在大阪開畫展,不過知道你對這些東西沒興趣,展館旁邊的咖啡廳我妹妹一直很喜歡,要不要來試試?】
知我者,幸村也。英美裡回了個好,抬頭跟菊丸和不二告別。
本來下午也沒有約,她走後,菊丸和不二兩個人繼續慢吞吞地往家走去。
菊丸嘰嘰喳喳地說了一會兒今天的天氣,還有囂張的小不點之類的話題,忽然沉默片刻,瞪著大大的眼睛問:「話說回來你也太被動了吧喵,以前不是還經常單獨約她嗎?」
不二對他露出一個微笑,菊丸立刻縮了縮脖子,不再追問了。
以前可以開口主動約她,因為那時候他們是同窗、是同班、是同一個社團裡關系密切的朋友。
但初中一畢業,各自走上不同的路之後,不二卻發現自己好像有那麼一點落後了。
英美裡也好,手塚也好,甚至是跡部和幸村也好,所有人對未來的規劃都很清晰。
他們的職業選擇是什麼、為此又打算付出怎樣的努力,似乎每個人都有自己明確的方向,也有著為之奮鬥的縝密計劃。
這正是對自己負責、心智成熟的體現,不二看得非常明白。
他知道自己如果要找出一個目標的話,非常簡單。無論是攝影師還是繼續打網球,都不失為一個好選擇,何況他成績本來也很好。
但這些東西真的是他想要的嗎?每當看見英美裡和幸村跡部站在一起,他總會問自己這個問題。
連自己都搞不清楚的不二周助,真的能夠站在英美裡身邊嗎?
她並不是會停下腳步等待別人的類型啊。
不二一邊想著,一邊微笑著跟菊丸揮了揮手,轉身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
「嗯,那天我也在哦。」幸村說,「我看了比賽,其實已經打得很好了。否則也不會拿下優勝。」
英美裡挖了一勺巧克力布朗尼,卻沒有吃,而是放在了白瓷盤的邊上:「我也是。那個球——你知道,牛島的超級接球,然後又有如神助扣球得分的時候,我真的被震撼了。」
「我從沒教過這種東西來著。」
幸村笑了笑,給她添上杯子裡的紅茶。
「比賽的發揮不要說場下的教練,有時候連場上的選手自己都無法預料,所以......」
「這場比賽贏得不踏實,但凡那一個球出差錯,結果就兩樣了。」
她撇嘴,「我不要這種『一球定勝負』的僥幸勝利,我要的是一支能打順風也能打逆風的戰無不勝之師!」
的確是她能說得出來的話。
幸村忍俊不禁,伸出勺子在英美裡沒有動過的地方挖下一塊布朗尼放進嘴裡。
「其實你已經做了很多了。今年白鳥澤這支隊伍比去年更完整,也更像一支隊伍了。」
英美裡輕輕白了他一眼:「我謝謝你,意思去年就亂成一鍋粥唄。」
幸村又笑,實在是被她逗得停不下來。抬頭看了一眼,伸手從桌上的蕾絲盒子裡抽了張紙遞給英美裡,示意擦一擦嘴角的蛋糕屑。
順便把紙巾盒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我到現在都沒反應過來,比賽一結束全是祝賀短信、采訪邀請之類的東西,我還以為我在做夢。怎麼就贏了呢?」
英美裡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但是回頭一看發現自家選手全都高興瘋了!只能配合地露出微笑,不然對面亞軍可能會下場暗殺我。」
幸村纖長的手指敲了敲桌子:「明年我給你買套防彈衣吧。」
英美裡做了個恭喜發財的手勢,搖了搖手腕:「謝謝幸村大人提前給我們內定明年的冠軍~」
兩人笑了一陣,英美裡將布朗尼吃得七七八八,托著下巴,眼睛看向窗外:「所以我還是想再多為我的隊伍做一些事。」
「就當為自己安心?勝負和強弱關系不大。至少目前,白鳥澤整體實力絕對不是統治級別......話說那輛加長林肯是怎麼回事?」
幸村跟著她看了一眼窗外,自然地回答:「哦,跡部的車。隔壁的畫廊是跡部家的產業,我跟他說了今天要約你出來見面。」
英美裡死魚眼:「所以他這麼興衝衝地過來干什麼?我又沒什麼笑話給他看。」
幸村笑:「你們倆不是半斤八兩?」
沒到一分鐘,這家伙就邁著大長腿走了進來。
他是不是基因變異啊?英美裡想,明明初中的時候也沒有這麼高啊?上高中這才多久就竄進180俱樂部了。
說不定回頭群聊備注都要改成跡部家唯一大少爺(180+)。
跡部一進來,視線一掃,便走到英美裡和幸村桌邊落座。
他簡單點了一塊蛋糕一壺茶,立刻扭頭看英美裡的表情。片刻後,失望地對幸村感嘆:「小道消息說的沒錯,她確實是不滿意。」
英美裡黑線:「就這?你圖什麼啊?話說小道消息又是什麼啊?」
跡部輕哼一聲,「你們剛剛在聊什麼?」
幸村:「在聊小道消息。」
英美裡:「所以小道消息到底什麼?」
跡部倒了半杯幸村點的烏龍茶:「小道消息說,『白鳥澤經理對白鳥澤在決賽的表現並不滿意』......」
英美裡震驚:「誰說的!他怎麼知道?」
她先看幸村,幸村攤手示意自己不清楚;再看跡部,這家伙老神在在地翻了會手機,將屏幕遞到英美裡面前。
「《排球在線》......這不是那個排球周刊的名字嗎?」英美裡皺眉,「八卦專欄......真是閑的,微表情也要拍啊?」
雜志上附圖赫然是決賽剛結束時,英美裡表情嚴肅的照片,和身後傻樂的一群白鳥澤選手形成鮮明對比。
跡部將手機收回來:「你忘了之前在網球部做的照片集了?只要有話題,什麼衍生品都會有。要做好准備啊,未來的大明星~」
英美裡面無表情握拳:「大明星今天就讓你有來無回......」
幸村樂得不行,連連勸阻:「算了算了,英美裡,算了算了。」
跡部的茶點送上來了。一碟檸檬芝士蛋糕,一壺伯爵茶。
英美裡看了一眼,毫無興趣地挪開視線。
跡部炸毛:「那是什麼不華麗的表情?你該不會是在嫌棄本大爺的品味吧!」
英美裡委屈:「拜托,我就不能單純地不喜歡檸檬芝士蛋糕嗎?」
兩個人眼看又要吵起來,幸村揉揉額角,緩緩開口:「話又說回來,日本的男排在世界上的水平如何?」
這涉及到英美裡未來的職業規劃,跡部也正色起來:「上個世紀還不錯。」
英美裡:.....
英美裡:你可以直接說現在不怎麼樣。
「大概就是離獎牌很遠的水平。」她說,「亞洲範圍,運氣好的話展望前四;世界範圍,大概就在十六強到八強的位置徘徊。」
幸村定睛看她一眼,微笑道:「我還以為你會是那種......」
英美裡:「什麼?」
跡部長眉一挑:「他是說那種『我要振興日本排壇!』的雄心壯志。不過明顯不可能吧,這家伙對她不感興趣的事半點都不會上心的。」
後半句是對幸村說的。
英美裡哼哼兩聲,不接話。
她怎麼可能有這種想法......
說到排球,幸村於是又順著聊回了白鳥澤的話題:「所以,你是在思考要怎麼把他們折騰得更慘?」
跡部將蛋糕上的干檸檬片摘下來放在一邊,相當無語:「我還以為你在反省呢,不是說覺得自己還有很多沒做好的地方嗎?」
英美裡陰森地微笑:「呵呵,難道只有我該反省?不對,我根本沒有什麼好反省的。我就是個做訓練計劃的打工人啊,難不成他們進步緩慢還要我負責?」
她說著,揚起下巴,表情比打決賽當天還興奮:「我要讓他們每個人都乖、乖、反、省~」
第95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五天
反省的最好辦法是對比。
很快, 白鳥澤眾人坐上了前往東京的大巴,前去尋找自己的參照物。
英美裡戴上眼罩,嘴裡還在抱怨:「早知道這樣,我還干嘛從東京趕回來?直接在那等你們就好了。」
後座的天童從椅背上方探出半個腦袋:「不過一般來說合宿不都是你在安排嗎?之前沒有料想到嗎?」
英美裡打了個哈欠, 眼罩已經蓋在眼睛上。
「這次是鷲匠老師去聯系的。」她說:「我也是前天才接到通知。」
IH決賽比完是周五, 周六回青學, 周日晚上回到宮城。
周一就聽說他們要准備啟程去東京參加合宿,怎麼想都感覺鷲匠老師是故意的。
英美裡咬牙切齒:「就是想折騰我吧鷲匠老頭!」
她的指控因為沒有充分的證據而只能作罷, 很快就在大巴的顛簸中睡著了。
白橡色的腦袋左一下右一下地晃著, 在車窗玻璃上輕輕碰了碰, 漸漸歪向身側牛島的肩膀。
牛島坐在英美裡隔壁。他個子高, 即便坐下也比英美裡高出大半個頭, 肩膀剛好在一個輕輕歪頭就能靠上的位置。
余光注意到英美裡的腦袋向他的肩頭搭過來,不知怎麼,牛島開始在心裡默數。
三、二......
最後一下沒數出來。天童手指一撥, 把自家堂妹的腦袋撥回玻璃上。
英美裡在夢裡皺了一秒眉毛,立刻又舒展開,睡得快快樂樂四腳朝天。
她的無良表哥則攀在椅背上,悄聲問她的鄰座:「哼哼, 若利君想干什麼?」
牛島鎮定自若地將余光從英美裡頭頂的發旋移開。
「沒什麼。」
鷲匠老師出馬,能約到合宿的學校水平也更高了。
英美裡在快到的時候醒了過來,看一眼手裡的名單, 井闥山稻荷崎梟谷,再加上一個白鳥澤,幾乎是今年IH四強的陣容了。
除此之外還多了一個音駒, 不過音駒和梟谷這兩所學校關系很好, 一起合宿也不奇怪。
這次合宿時間比之前都要長, 英美裡專門帶了一個小行李箱。
「怪了,我脖子疼。」她揉了揉右側的脖頸,滿臉疑惑。
不至於吧,大巴也能睡落枕?
天童做賊心虛地轉開視線,狗腿地替她把行李箱一起拿下來:「英美裡,你的箱子~」
巧的是就在白鳥澤整頓隊伍要下車的同時,旁邊又停了一輛大巴,車身上印著音駒學園四個字。
兩邊車門同時對開,對面是一張英美裡沒在動畫裡見過的臉,應該是音駒今年的三年級?
對面一看白鳥澤這邊領頭的是牛島,點了點頭,讓他們先下。
「怎麼了?隊長?怎麼突然停下了?」後面有人問。
正在車門口的隊長立刻板下臉,回頭呵斥道:「別問沒用的話。我出聲之前,誰都別動。」
白鳥澤一行人慢慢走遠了,天童才撇著嘴跟英美裡說:「那所學校的隊長看上去好嚇人啊。」
山形點頭:「毫無隊長風度。」
白鳥澤去年的隊長是西川學長,今年是釜原學長。
兩個人都是溫和好說話的類型,天童他們還從沒見過幾乎把我是隊長四個字刻在臉上的隊長。
大平倒是很能理解:「畢竟隊長手中有權利嘛。」
山形頓悟了:「怪不得。我們隊裡的權利不全都在兩個教練手上嗎?」
他一說完,所有人立刻看向英美裡。
英美裡視若無睹:「看我干嘛,我又不是教練,我只是一個經理啦~」
真行,有事當教練,無事就經理是吧?
白鳥澤和音駒前後進入體育館後,合宿就正式開始了。
英美裡照例換了一身白紫相間的運動服,坐在場邊開始做筆記。
合宿第一天直接就是所有學校的大混戰。白鳥澤正在跟稻荷崎對打,隔壁是井闥山對音駒,梟谷輪空。
「聽學長們說,白鳥澤是我們的宿敵。」
宮侑擦了擦臉上的汗,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我感覺他們還配不上這個稱呼吧。」
尾白看了他一眼,眼神充滿同情,看得宮侑背後發毛。
「干什麼啊?我有哪裡說錯了?」
宮侑是標准的實力至上主義者,「今天的練習賽白鳥澤確實發揮一般啊,感覺就是全國大賽裡普通對手的水平,還談不上宿敵吧。」
他一邊說著,視線落在隔壁場的井闥山:「要說的話,感覺井闥山更——」
宮治的直覺比他要更敏銳一些:「對面應該還沒有拿出真正的實力吧。畢竟之前打比賽的時候,牛島學長的表現比現在要亮眼很多。」
宮侑輕哼一聲,不說話了。但表情明顯不是很服氣。
在他看來,白鳥澤除了牛島學長和那個莫名其妙的紅頭發MB,其他人水平都一般。尤其跟他同位置的——
尾白一貫是很熱衷吐槽這對兄弟的,但這時他也只是默不作聲地搖頭長嘆。
好日子已經沒幾天了!他想,至少在魔女插手之前,他要先消停一會兒。
與此同時,隔壁的井闥山也正在跟音駒激戰。
綜合實力來說,目前音駒在合宿的五所學校中大致是墊底的。
三年級的學長們各個都不太服氣,甚至有些羞惱。但二年級和一年級的新生卻接受良好。
一年級跑腿生研磨抱著排球經過,輕聲問自己的竹馬:「小黑,那個就是白鳥澤大名鼎鼎的魔女經理嗎?」
黑尾點點頭:「雖然沒跟他們交手過,但據說非常厲害。」
要說冠軍都拿了,厲害肯定是很厲害,但......
他聳聳肩:「不過畢竟是教練又不是選手。如果不親自接觸,恐怕很難領略到她厲害在哪裡。」
說著,衝宮侑的方向努努嘴:「喏,就像那小子一樣,心裡不會服氣呀~」
兩人正想深入探討,旁邊的虎就一臉正氣地看了過來:「厲害在哪裡?有一位女經理本身就是非常厲害的事了!何況她還長得這麼好看!」
黑尾摸了摸下巴:「嗯,與其說是漂亮,不如是說氣質出眾吧?感覺我一看過去只能看到周圍一片金光,沒辦法注意她的五官。」
虎跺腳,大叫:「黑尾學長!你太暴殄天物了!」
研磨聽了他們的話,終於有意地去留意英美裡的長相。
在他看來,這位德久學姐的確稱得上長相出眾。
睫毛濃密,眉骨高挺,白杏色的長發被利落地扎起。深灰的瞳孔顏色很亮,在日光下顯得神采奕奕。
大約正因為瞳孔顏色偏淺,看上去有些混血的感覺。加上背脊始終挺直,儀態大方,即便是穿著白鳥澤那身普普通通的運動服,也氣質卓然。
不過若非有心觀察,很少有人能第一時間將注意力放在德久學姐的外貌上吧。研磨想。
年少成名的天才教練、白鳥澤魔女、國青分管教練、IH優勝隊伍的大功臣......
無數標簽疊加,也難怪小黑只能注意到她的氣勢,而忽略了她的長相。
幾個人正小聲談論著這位在高中排球界相當有名的異性,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在說話。
研磨轉過身去,發現是和自己同級的井闥山一年級——話是這麼說,不過這兩個人的實力可比他強多了。他漫無邊際地想著。
黑尾自覺地擔當起了外交的重任:「佐久早同學,古森同學。」
兩人乖乖點頭:「黑尾學長。」
夜久也站在這兩人身邊,他剛剛正在跟古森聊自由人的話題。
聽見黑尾他們交談,難免問了一句:「什麼德久?」
沒發現自己話一出口,旁邊新交的朋友以及他被硬拉來的表弟都是微微一抖。
「你們在聊德久學姐嗎?」古森小心翼翼地左看右看,「她應該不在這吧?」
回答他的是自家的飯綱學長:「不在,她剛剛出去了。」
比賽告一段落,飯綱和尾白一邊閑聊一邊拉伸,正好站在古森身後。
再往後一點,稻荷崎那對出名的雙胞胎兄弟也在不遠處。
宮侑把他們的做派盡收眼底,整張臉都皺起來,表情相當嫌棄:「至於嗎?就怕成那樣。一個經理而已嘛~」
他雖說也聽過一些白鳥澤經理的威名,但畢竟此前沒有真刀真槍交手過。
今天是第一次跟白鳥澤打比賽,卻完全沒有體會到傳言中那種神乎其技的感覺。
宮侑難免覺得上當受騙:「名聲這種東西,都是可以吹出來的呀。」
音駒的學生是第一次跟梟谷聯盟以外的學校合宿,連名字和臉都對不上號,暫且不說。
其他圍觀群眾裡,佐久早古森和尾白飯綱都是被英美裡折磨慣了的,根本懶得勸阻他嘴下留情。
反正刀子落到自己身上就知道痛不痛了。
虎一把攬過研磨的肩,自以為聲音放得很低,問他:「怎麼感覺大家對德久學姐的風評兩極分化呀?有說她嚴格到變態的,也有說她純靠混的......」
研磨:......
研磨:「你覺得我會知道嗎?」
他對這些八卦不感興趣。倒是古森走到他們身邊,好心好意提醒:「學姐雖然下手比較狠,但聽話的人不會太倒霉。」
至於不聽話會怎麼樣,他就沒有繼續往下說了。
未盡之意被研磨敏銳地捕捉到。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悻悻然:「要不我還是先回去吧,小黑......」
黑尾對於如何制服研磨很有一套,他眼珠一轉,自來熟地攬過飯綱的肩,問他:「我倒是聽說這位經理大人剛入學的時候,就直接一戰成名了?」
飯綱點點頭:「據我所知,是因為當時有一個學長想倚老賣老,欺負她和當時其他的一年級。」
這是之前國青合宿的時候他們從牛島嘴裡套來的,不過也不能說套,只是單純地一問,牛島就什麼都交代了。
「然後德久就設了個套,跟學長們打賭。她帶著一年級新生跟三年級的首發打比賽,贏了學長低頭道歉一輩子叫她爸爸......」
中間轉述雖然出了點問題,但虎聽得兩眼放光。
先不說這種前輩傾軋的氛圍讓他有天然的代入感,光是這種以下克上的手段和心性就夠讓他蠢蠢欲動了。
「然後呢然後呢?」
他手舞足蹈地追問。一邊黑尾聽得津津有味不說,連研磨的注意力也集中起來。
「然後?」飯綱笑了笑。身邊尾白掐了掐他的手臂,他才留意到原來不只是音駒的三個人,井闥山和稻荷崎的幾個一年級也抬著腦袋聽得入神。
也是,後輩總是對這種挑戰權威的事跡感興趣。
他不急著說完,反問道:「你們覺得呢?」
「當然是順利地大獲全勝!讓所有人都啞口無言!」虎揮舞著拳頭大喊,「這才符合德久學姐的魔女風範!」
「嗯,也差不多吧。」飯綱聳肩,「總之那個以大欺小的學長被她一場比賽羞辱得臉面全無,直接退了部。」
「從那之後白鳥澤就是她的天下了。」
研磨聽完抿了抿唇,沒再說要走的話,在黑尾欣慰的目光裡乖乖抱著球進場去了。
在他們身後,有人拖長了聲音感慨起來。
「哎......」
宮侑歪頭,琥珀色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著剛走進體育館的白紫色身影,「如果是這樣的話......」
「那還蠻有趣的嘛。」
他輕輕動了動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