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23-10-19 10:46
第1章
草森芽衣喜歡夏油傑。
「芽衣,你明白喜歡是什麼嗎?」
被告白後的少年垂下眼看著她,臉上一如既往地帶著溫和的笑容。
連一點弧度都沒有改變。
「喜歡就是喜歡。」
她茫然地注視著他。
「為什麼一定要明白了,才能夠喜歡?」
「因為喜歡和喜歡之間,是不一樣的。」
少年嘆息了一聲,伸手把她從座位上抱了起來,放回輪椅上。明明還沒有到成年,但他的肩膀已經很寬闊,靠近地時候,能夠嗅到他身上好聞的,洗衣液的味道。
是夏油媽媽最喜歡的那款。
「風大了,我送你回去吧。」
溫和的聲音被風吹散,落入耳朵裡的時候還帶上了幾分她不懂的悵然。
草森芽衣仰頭懵懂地看著他,覺得她和他之間,似乎有一條無形的溝壑。
冰冷又無情地隔開了他和她。
她不能理解他為什麼看起來一日比一日更消瘦,哪怕是面對心疼的母親嘮叨著說,忙著工作也要注意身體,我知道你們的事情很重要,但也要愛護自己……
等等。
這些關懷的話語時,他眼底的沉重依舊沒有散去,反而看起來更加濃厚一些。
「我沒事的。」
「只是苦夏而已。」
他輕描淡寫地用一個借口敷衍了所有人,並拒絕大家的靠近,選擇獨自休養。
……
大概是太累了。
也許,讓他休息休息就會好的吧。
所有人都這麼說,所以芽衣也信了這件事。
畢竟當時的她,孱弱無用,只是一個依靠著他人才能勉強存活下來的可憐蟲罷了。
-
【草森芽衣,孤兒。
從小父母離異,跟隨母親生活。
母親改嫁後,改姓草森。
一年前,卷入一級咒靈事件,家中所有人全部死亡。
由咒術師夏油傑祓除咒靈後救回,因其展露出咒術天賦,被咒術高專邀請成為下一屆學生。目前被夏油傑的鄰居夏目家收養。】
夜蛾正道看完手裡的資料,又低頭看了一眼面前的人。
他朝她點了點頭。
「歡迎你加入咒術高專。」
他是一個看起來相當嚴肅凶悍的彪形大漢,臉上還帶著一副看起來更加冷酷的墨鏡,就是口袋裡冒出來的一小截毛線暴露了他。
東京咒術高專的校長,其實是一個很善良也挺好說話的男人。
草森芽衣看了他兩秒,慢吞吞地道謝。
「謝謝校長。」
夜蛾正道教導過她幾年,當初剛見到他的時候,她似乎還被震懾到過,但現在……她已經完全不會有任何別的想法了。
唯一的感覺,大概就是——她為什麼會在這兒?
明明她是聽說夏油傑出現後,用獄門疆封印了五條悟,所以才准備去找他的。怎麼一轉眼,她又回到了她剛剛上學的時候?
這算是什麼?
老天爺給她的幸運抽獎嗎?
限定版扭蛋?
草森芽衣想了想,覺得也挺好,這樣的話她就不用從把那個腦子從傑的腦袋裡給挖出來了,可以給他保留一個原裝貨。
要不然裡面空空蕩蕩的,總覺得會漏風。
這麼想著,她愉快地勾起了唇角。
-
夜蛾正道偏頭看了一眼乖巧跟在他身後的小姑娘,心情有些復雜。咒術高專因為對於學生的定義和廣義上的學生都不太一樣,在這裡當學生,是真的可能會在任務中死去的,所以在招生的過程中,大家也是謹慎又謹慎。
如果是一些年紀小,同時戰鬥天賦又不強大的,並不會選擇收他們入學。
而是會讓他們自由生長,或者由窗吸納,給予一定的保護措施等等。
每年能被收進來的學生,掰手指都能數得過來。
都用不上第二只手。
正常入學的學生都不多,更何況是插班生了,東京咒術高專歷史上就沒有出過中途插班進來的學生。
而現在,這個例外出現了,還是一個看起來差不多到他胸口的小姑娘。
草森芽衣的天賦並不弱,否則他也不會答應她入學,就是……她長得實在是太過有迷惑性了一點。
大約是天生鵝蛋臉的原因,她看上去長得很甜。
是那種大人們都會喜歡的長相。
白裡透紅的肌膚,乖巧穿著的高中制服也沒有什麼被瞎改過的痕跡,長發被編成了麻花辮的樣子垂落下來。
一雙琥珀色的小鹿眼,看起來水汪汪的。
又乖又甜。
和他教的那兩個令人頭疼的學生絕對不是同一個屬性的。
成天支使著五條悟和夏油傑以及其他學生們接任務的夜蛾正道第一次那麼清晰地認知到——要是雇佣她干活的話,這大概是……在雇佣童工。
麻木的良心復活過來,讓他幾乎想要拒絕她的入學,最好是讓她回到普通的學校去念幾年,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嘛。
至於別的……
等她再長大一點,想再做咒術師也不錯。
但看到她走路時一甩一甩的麻花辮和她明顯輕快起來的步伐,他還是在心中嘆息了一聲,什麼都沒有多說。
看起來她好像還是挺開心的。
還有傑那個家伙……
自從之前星漿體的事件後,他看起來就不太對勁。
有了他疼愛的鄰居妹妹加入,可能心情能好一點吧?
「灰原,七海,這是你們新來的同學。」
簡單替他們互相介紹了一下。
夜蛾正道告知了他們學校對草森芽衣做出的安排。
「草森剛入學,還不熟悉任務的流程,你們做任務的時候帶上她。」
「算是實習。」
「但只需要在三級咒靈及以下的時候帶上她就可以,其他任務不用。」
「好的,夜蛾老師。」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也在打量他們這個新出現的同學,雖然早就得知消息,今天會來一個插班生,但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這個插班生,竟然長這樣。
七海建人皺了皺眉。
他想說點什麼,但在觸及到新同學柔軟地,仿佛含著期待一般的琥珀色眼眸,他怔了一下,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只是朝她點了點頭,簡單地做了一下自我介紹。
「你好,七海建人。」
「同學你好,我叫灰原雄,你直接喊我灰原就可以。」相比他而言,他的同學兼搭檔就要活潑的多,在看到草森芽衣的時候,他就眼睛一亮。如果不是夜蛾正道還在,他可能早就已經上去搭話了,這會兒夜蛾正道剛轉身走出教室,他就熱情地湊了上去。
「你幾歲了呀?」
「我有一個妹妹,看起來和你……不是,感覺比你還要小很多。」
「接下來你就跟著我們倆一起吧,放心,建人可是很靠譜的,我們倆絕對不會讓你出事的。」
再度回到這個教室,聽見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草森芽衣眨了眨眼睛,衝著他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
「你好,我叫草森芽衣。」
「很高興見到你,灰原同學。」
「我的天生術式是傀儡術。」
「我的目標是——把夏油傑做成我的傀儡。」
「接下來的日子裡,請多多指教。」
「砰」地一聲,走出教室還沒來得及走遠的夜蛾正道一腳踩空,差點從樓梯上摔下去。
他震撼地轉過頭。
什麼東西?
他剛剛聽到了什麼?
之前……不,就在十幾分鐘前,你不是還說,你的目標是……成為像夏油哥哥一樣強大的咒術師嗎?
第2章
「你剛剛說……」
眼前人的外表實在是過於無害,灰原雄愣了兩秒,然後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麼意思。繼而臉色就變得詭異起來,他和身邊的七海建人對視了一眼,確認不是他剛剛出現了幻聽之後,他謹慎地詢問。
「你說你想把夏油學長他……」
「嗯,就是你想地那樣。」
草森芽衣點了點頭,笑容甜美,睫毛纖長,眼裡的色澤晶亮如星子。
「他太固執了,一點都不聽話。」
「為了防止他一個人丟下我跑掉,所以還是把他做成我的傀儡最安全。」
她說的沒頭沒尾,灰原雄他們聽得一頭霧水。好歹還是聽出來了一件事,她和夏油傑是認識的,兩個人的關系可能還有點不一樣。
但也沒聽說夏油學長家裡還有個妹妹啊,難道是……
「芽衣。」
欣長的身影出現在教室門口。
夏油傑穿著高專的校服,最近這段時間他看起來越發的瘦削,但又不算瘦弱。他脊背挺得筆直,肩寬腰細,打眼看過來的時候,幾乎已經是成年人的樣子。
他站在那裡,朝教室裡的人溫和地笑了笑。
那雙好看的丹鳳眼彎了彎,柔和了他臉上輪廓分明到有些鋒利的線條,看起來似乎和往日大家印像裡的那個夏油傑完全一樣。
溫和俊秀,有點小蔫壞,但不會主動出手坑人。
有五條悟這個對比組放在那裡,絕對是一個良好的,能夠讓大家喜歡的人。
只有草森芽衣知道,他早就不是那個曾經的他了。
但他也沒有徹底變成後來的那個磐星教教主,現在的他……大概,只是壞了一半吧。
「芽衣,到了學校怎麼沒有給我發消息?」
進門和灰原雄他們倆打了個招呼,夏油傑將手裡的包裹遞過來,暫時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我媽媽說你帶的衣服太少了,怕你著涼,所以又讓我多拿了一點過來。要我等一下,直接幫你拿去宿舍嗎?」
溫和體貼又細心。
哪怕是對她這個半路上冒出來,被他拯救回來的可憐蟲,也做到了最好。
所以她才會不可救藥地沉迷。
但當她真正願意對他放開心,把他當成自己最重要的人時,他又卻輕而易舉地拋棄了她。
拋棄了所有的一切,就為了那種可笑的理由。
「芽衣?」
他輕喚了一聲,伸手把她手上的背包拿到了自己手上。
「怎麼了?從早上看你的臉色就不太好,是不舒服嗎?」
夏油傑關切地看著她,嗓音是溫柔地低沉。
草森芽衣抬起眼,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看著他。臉色的笑容並沒有消失,反而看起來更燦爛了一些,但……不知道為什麼,就讓人感覺摻雜了一些令人背後發涼的東西。
「沒有不舒服,可能是想到要來學校,所以昨晚沒睡好吧。」
她輕描淡寫地把這件事給遮掩了過去,實際上……她上輩子完全沒有和夏油傑碰面,她來了這裡,也沒有提到過他。
「幫我謝謝夏油媽媽,我給她添了不少麻煩。」
堪稱最強的五條悟和咒靈操縱使夏油傑的出現使得咒術界咒靈傷人事件頻發,一波又一波,像是完全無法清理完畢的惡心低級小怪一樣,到處都是。
相關的任務也越來越多。
盡管這些家伙完全不是他們的對手,但五條悟和夏油傑也忙得到處來回,根本就沒有多少時間讓他們去關注別人。
上一輩子,她到學校的時候,他已經出去做任務了。
夏油媽媽送來的衣服被咒術高專的工作人員送到了她的宿舍。
他們明明在一個地方,他明明曾經那麼溫柔地對待過她,但是彼此之間的距離卻越來越遠。她總是看見他行跡匆匆地出現在學校裡,又匆忙離開,臉上帶著疲倦的神色。
當時的她,天真地覺得自己要變得更強,更加努力,到時候才能幫上他的忙。
她許諾,她會像他一樣,成為一個優秀的咒術師。
然後——
她回到夏油家中,撞到了正在水池旁清洗手上血跡的他。
那是她第一次重傷到差點死去。
「謝謝,」草森芽衣點了點桌子上被拿過來的那包衣服,轉頭看向自己的同學,「我今天還需要做什麼嗎?」
欸……?
灰原雄再次感覺到了他們倆之間微妙的狀態,看起來像是很親密,都會幫忙帶衣服了,可是這個相處模式……看起來有點奇怪耶。
女生對你的好意禮貌性收下。
還說謝謝。
夏油學長,新同學看起來在生氣喔。
「今天沒有什麼吧,今天只有上午有課,下午的話,我們要出去做任務。雖說不是什麼很厲害的咒靈,資料顯示只是一只三級咒靈,但草森同學你今天才剛來,還是先休息一下吧?」
「不用,」草森芽衣搖了搖頭,堅持道:「我不用休息,你們的時間也很寶貴,我不能一直麻煩你們帶著我,總要以任務為重才好。況且……」
她勾了勾手指,透明的絲線在陽光下折射出一點不易察覺的光芒。
「我的傀儡也需要補充。」
傑操控的那些咒靈會很麻煩,想要把他做成乖巧的傀儡,得先讓自己強大起來呢。
草森芽衣勾起唇角,隨手將自己的包掛回手腕上,衝著怔忪的少年一擺手:「我先走啦。」
她干脆利落地轉身,麻花辮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上面的小草莓發帶來回甩了甩,看起來俏皮又可愛。明明穿著的衣服還是之前他陪著她一塊去商場買的,明明以前會湊在他旁邊依賴地喊他哥哥,明明說堅持來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見到他,可是現在……
夏油傑看著她,可愛的小姑娘緊隨在兩個後輩的旁邊,連回過頭看他一眼的動作都沒有。
「……」
他突然想起剛剛夜蛾老師委婉詢問他的話:「傑,你覺得她……是不是稍微還有被以前的事情影響著?」
他當時還不以為然,但是現在……
算了。
夏油傑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沉沉地嘆息了一聲。
在經歷過星漿體的事情後,他就知道了……世界上的很多人,都不是他想像地那樣,只有單獨的一面。
那些人……
比起這個來,芽衣要是還在意以前的事情,也很正常。
她以前……可能只是在他面前裝作並不在意吧。
他倦怠地垂下眼,站在走廊看著遠處天空上的飛鳥,任憑自己的手機不停震動。過了不知道多久之後,他才像是突然反應過來,嘲諷地扯開嘴角,向著校外的方向走去。
第3章
變強對於草森芽衣來說已經是快要刻入本能的東西。
總有人會在某些方面擁有特別的天賦。
這些人,一般被稱為天才。
咒術界的天才有很多,其中最為閃耀的那個,無疑就是號稱最強的五條悟。
身為他同伴的夏油傑,也肯定算是。
還有那個後面來的後輩,叫……乙骨憂太?
他也是天才。
而草森芽衣,以想要把夏油傑制作成傀儡為目標的人,她大概也能夠算是一個天才。雖然曾經的她,無比地抵觸著自己的這份才能,以至於她上輩子一開始的時候,是一個孱弱到被人隨手就能殺死的弱者。
「……好強。」
灰原雄仰頭看著正站在天台欄杆旁的少女,她穿著一身淺藍色搭白色的連衣裙,裙擺輕飄飄地,被風一吹,就搖曳出好看的弧度。
細長白皙的小腿裸露在外面,好看又脆弱。
看起來總覺得稍一用力,就會被折斷。
草森芽衣看起來就是一個甜美好看的小姑娘,沒有一點戰鬥力。
她應該是被放在掌心呵護,不讓她接觸到任何外界威脅的那種精致花朵,剛剛在來的路上,就算灰原雄和七海建人下意識地放慢了一點腳步等待她,可她還是跑地氣喘吁吁。
恐怕在以前學校裡,連八百米的體測都會不及格。
但實際上……
咒靈嘶吼著發出難聽的怪聲,仔細靠近就可以聽見,他似乎是在呢喃著「檢票……不檢票……不能隨意進出……游、游樂場。」
這是一只誕生在荒廢游樂場裡的二級咒靈。
大約是因為摩天輪這種游樂器械經常會有一些流傳很廣的神秘傳說的原因,它看起來格外地龐大,像是一只漆黑的烏龜一樣,背著背後巨大的,像是摩天輪一樣的圓形凸起的身體。
只是輕輕一掃,就將旁邊被波及的房子整棟砸垮。
草森芽衣背對著它,低頭撥弄著手機,似乎是在和什麼人發著消息。當那只咒靈朝著她襲來的時候,細長的絲線突然自空中出現,狠厲地將其捆綁住後用力狠狠收緊。
一瞬間,巨大的咒靈就分崩離析。
徹底被分裂掉。
透明的絲線被染成了紅色,大團大團的血液和應該被稱作是咒靈血肉的東西從天際掉落下來,仿若下了一場小雨。
地面被覆蓋上一層痕跡,很快,它們悄然散去,一切就像是沒有發生過一樣。
「知道啦。」
「我可以照顧自己的……」
「不會故意熬夜,會好好吃飯,出門也會多穿外套的。學校的食堂看起來伙食挺好的,我的錢也夠用,不用擔心我啦。」
順著風可以聽見少女軟軟糯糯的聲音,像是每一個普通人一樣,她軟著嗓音安慰電話對面的親人。
灰原雄走上天台,恰巧聽見她在說「沒有不能接電話,也沒有在做危險的事情,我才剛剛入學呢,只是被帶過來看一看而已。這種場合肯定是要多注意一點,我不能吵到人家,萬一影響到他們做任務那多不好呀。」
灰原雄:「……」
他和身後的七海建人對視了一眼。
兩個人的表情一瞬間看起來都有點古怪。
確實是沒有影響到他們,最開始一直都乖乖地跟著他們,最開始讓她去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也去了,就做法而言絕對算是聽話好帶的乖巧新人一枚。
只不過是在他們對戰咒靈稍微有些落入下風的時候出手,直接把咒靈給秒掉了而已,真的完全……完全沒有影響到他們。
「這就是天才嗎?」
灰原雄唏噓著嘆息一聲,胳膊肘一拐,撞了旁邊的七海建人一下。
「上一屆是五條學長,夏油學長和家入學姐,這一屆我本來以為我們倆算是已經努力的,結果突然又冒出來一個。」
「被剛入學的新人同學超過的感覺怎麼樣?」
「七海海,我感覺我現在像是一條被後浪拍上海岸的海帶,快要被曬干了嗷。」
七海建人:「……說話的時候,不要露出那種浮誇到虛假的表情。」
他的眼神在草森芽衣的腳踝處停頓了一秒,又飛快移開。
「你明明挺開心的。」
「在咒術界,越是天才,才越能活得長久。」
「再說了,天才多一點有什麼不好,他們越能干,分到我們這邊的任務就能更少一點。不提周末雙休,好歹一周能湊出來一天的自由休息時間,這樣不好嗎?」
「好啊,當然好,我不是在嫉妒啦,我就是覺得……稍微有點古怪。草森同學總是給我一種,她不怎麼開心的感覺。」灰原雄偏過頭,壓低了聲音,甚至還用咒力幫忙隔音。
「我打聽到了一點絕密消息哦。」
「聽說夏油學長有一個非常喜歡的鄰居妹妹,每次回去都要給她買點禮物。」
「他們不會是在談戀愛……吧?」
七海建人:「……」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不要亂八卦。」
「嘿嘿嘿,我就是隨便一打聽。草森同學明顯就是不開心,在生氣呢,估計他們是在鬧變扭,但夏油學長完全沒有要哄的意思。」
「這麼下去,很有可能會被踹掉的吧。」
雖然自己還是個單身狗,但擁有一個妹妹,精通哄人技能的灰原雄瞪大了眼睛。
「女孩子這種生物雖然總是能鬧出點事情來,有時候看見了頭疼地恨不得要打她一頓,但還是要照顧的啊。怎麼能看著她生氣,不去管她呢?」
「夏油學長最近的狀態,真的有點奇怪。」
「哪裡奇怪?」
「就是很奇怪啊,」灰原雄支吾了幾秒,然後伸出拳頭錘了錘自己的手心,「我想到了,他都不來找我們倆的麻煩欸。」
「他那麼漂亮的鄰居妹妹和我們兩個男生走在一塊,他都不緊張的嗎?」
「 他就不怕草森同學本來就生氣,最後干脆直接把他給踹掉嗎?」
「就算我只是哥哥,我都不會讓妹妹被男生給騙走誒。」
「更何況是他們這種情況的,他怎麼不吃醋呢?我和你……特別是你啦,七海你長得那麼帥氣,就不會讓夏油學長有一些危機意識嗎?」
灰原雄表示不理解。
本來以為會收到同伴的回復,習慣性嫌棄他也是很有可能的,但等了幾秒卻沒等到任何聲音,他抬起頭,看見七海建人默默轉過了頭。
而在他身邊,剛被談論的人正站在那裡,笑盈盈地看著他。
「謝謝灰原同學,不過我應該是不會被你們倆給騙走的。」
「欸?!」
灰原瞪大雙眼。
「我們現在還小呢,不要亂想這些東西啦。就算是上學的時候和班級裡的女孩子有些少女的幻想,也不是能夠實打實拿出來的東西。而且……我現在才不要去想這些東西呢。」
她揮了揮手臂,看起來充滿鬥志。
「我已經有了新的目標!」
……
所以是改成了想要把夏油傑給做成傀儡嗎?
夏油學長有點可憐啊。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看著她,一時竟然不知道是應該說她在這個年紀說自己年輕時這種老成的語氣看起來很奇怪,還是應該問是什麼讓她在短短一年內,人生的目標產生了這樣南轅北轍的變化。
是叛逆期嗎?
第4章
二級咒靈,對於普通人來說威脅還是很大的。
但對於他們來說……並不什麼。
或者說,對於夏油傑這種特級的存在來說,只不過是一個有點麻煩的螻蟻罷了。
打量了一下在她心中裡安安靜靜躺著,像是一個黑色娃娃一樣的縮小版咒靈,草森芽衣打開了自己的包,隨手把它給丟了進去。
還不夠。
還需要更強。
夏油媽媽打來了好幾個電話,全都是為了叮囑她一個人在外面住的話要注意身體等等在生活上的事情,畢竟她自我照顧的能力比較差勁,是那種能夠被普通人稱作生活白痴的類型。
被收養的日子裡,家裡也沒有什麼人在。
如果不是隔壁的夏油媽媽照顧,天天投喂食物過來,她的生活恐怕會變得很糟糕。
雖然她本人不是很同意這個觀點。
現在社會的生活條件那麼簡單,她做不到的話,可以去買,不行的話,也可以讓咒靈去學,為什麼非要她親自來動手呢?
總之,活下來還是很簡單的吧?
打開宿舍的大門,並艱難地從一堆的衣物裡把自己的被子等生活用品翻出來,芽衣覺得自己的腦海裡甚至還在回放著夏油媽媽的嘮叨聲。
「你說他一個學生,怎麼會忙碌成那個樣子,我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有接通……」
「總是在做任務,我都提前和他說過了,你馬上就要去學校。」
「真是的,怎麼能把你一個人丟在那邊。」
「最少也要帶你去學校裡熟悉一下吧,你們的學校也不知道教學質量怎麼樣,我們芽衣的成績那麼好,要是耽擱了我會很心疼的。」
……
溫柔的女聲,哪怕是在抱怨,聽起來都是柔和的。
夏油媽媽是一個很溫柔的女人,她的丈夫也一樣,連同著他們的兒子夏油傑在內,都是那種很好相處的人。
不是偽裝,而是真誠地,從內心裡會去溫柔對待每一個人的那種。
所以她才會在被拯救後,無可自拔地沉溺進去。
哪怕作為鄰居被照顧已經是很幸福,幸福到讓她想要感恩戴德的事情,但是……總是想要任性地更近一步啊。
要是真的是一家人,那該多好啊。
被胡亂鋪開的被子裡滾落出了一個相框,翻開後是一張合照。上面的她還是當初剛被收養沒多久的樣子,看起來很瘦,整個人小小的一個,像是一個小蘿蔔頭,一點都不好看。
眼睛倒是很大。
她怯生生地縮在後面,一副怕被丟下的樣子。
這種合照,她和二藤家的人也拍過。
不過……
想要一直被她帶在身邊,真正會有家人般感覺的,還是和夏油傑他們一家拍的這張
不是一家人。
不過,她很希望能夠成為他們的家人。
不是二藤家的人對她不好,他們已經很努力,但畢竟他們都只是普通人,她的情況不太適合和他們住在一起,可能會引來咒靈。
因為天賦展露過於明顯,一看就是潛力選手的原因,還可能會引來更多的其他麻煩。
為了他們的安全,在二藤家父母因為工作變動需要搬家時,草森芽衣獨自留了下來,自己一個人住在原來的老宅裡。
家人啊……
這種奢侈的存在。
曾經擁有過,然後又被殘忍的剝奪,這才是最痛苦的懲罰吧。
指尖在合照上笑容溫柔的女性臉上停留,想起當初她推開門所看到的那一幕……草森芽衣垂下眼,捏著相框的指節用力到有些泛白。
會保護你的。
不會讓你出事。
哪怕是要把夏油傑變成傀儡也可以,這樣,一家人就不會再遇到任何意外。
誰都不會離去。
草森芽衣坐在椅子上,看著空蕩蕩的宿舍和地上已經被打開的行李箱,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她突然笑了起來。
她的笑容很好看,看起來也很燦爛。
但仔細看過去就會發現,她連嘴角翹起的弧度都是兩端一模一樣的,一點差異都沒有。整個笑容就是最適合她的臉,能露出來的最好看笑容。
明明已經抬眼笑了好一會兒,笑容卻依舊一點都沒有變化。
要是有人能全程看到這一幕,絕對會從脊背一路發寒到後腦。
制造出這副場景的人倒不覺得有什麼,草森芽衣只是在開心,咒術師需要面對咒靈的場面實在太過常見,殺掉那個咒靈,把它做成自己的傀儡,這樣的動作她做了沒有上千次也最少有上百次。連身體都要形成肌肉記憶,這樣的行動,實在讓她沒有什麼真實感。
直到回到宿舍,坐在這間熟悉又陌生的房間裡,聽到很久都沒有聽到的夏油媽媽的聲音,看著躺在她手機列表裡,還沒有被刪除的屬於夏油傑本人的號碼,她才能真切地感覺到——這一切都不是在做夢,她是真地回到了這裡,回到了一切還沒有開始之前。
那接下來要做什麼呢?
除了要努力把夏油傑變成傀儡之外,應該還有一點其他的追求吧?比如……盡早把那個該死的腦子給找出來,把它也做成傀儡,然後丟到魚缸裡養魚?
多賺一點錢,買一個合適的房子來安放他們。
最好是能夠離夏油媽媽他們近一點,不然的話,他們會很擔心。還有就是要變得更強一點,至少不能輸給五條悟那個家伙吧,要是他跑來和她搶夏油傑的話,這就會很麻煩,
也不知道他一天天地要忙那麼多的任務,是怎麼還有空來做這些事情的。
身為最強,你好好地去當你咒術界的支柱不行嗎?
總是纏著同學出去買甜品吃東西打游戲,你難道沒有自己的生活嗎?
草森芽衣皺了皺自己的鼻子,對某個白發男性的好感度再度降落到最低,哪怕他是夏油傑最好的朋友也一樣。
以前他就在芽衣最不喜歡的人排名上蟬聯第一很久。
後來在夏油傑出事後,他們倆才逐漸回落到了普通同事的狀態上,只有偶爾被安排一起做任務才會撞上多聊兩句,但實際上也就只是在波瀾不驚的水面上多了兩圈漣漪而已,本質的關系根本就不會發生變化。
……
「叮咚——」
門鈴聲突然被按響。
草森芽衣不解地歪了歪頭,今天走了好多路,她這個人最不喜歡的就是鍛煉,所以才會菜到連跑八百都夠嗆,上輩子後來會好一點,但實際上也沒有好很多。
小腿肌肉傳來酸澀的感覺,讓她懶洋洋地坐在那邊,一點都不想動作。以前剛來學校的時候,好像也沒有什麼人會來找她,難道是學校的工作人員嗎?
那就不回應,讓他當她不在吧。
有什麼事明天再找她就可以。
她這麼想著,門外的人卻沒有體貼地猜到她的想法,按了幾聲沒有開門之後,直接開始咚咚咚連著按。
感覺門鈴都要被他給按壞了。
這個行為方式,讓她有一點不太好的猜想。
草森芽衣從椅子上起來,走到門口,透過貓眼向外看了看,果然看到了一頭看起來很熟悉的白毛,還有那副小圓墨鏡。
「是芽衣嗎?」
「是夏油傑認識的那個嗎?」
門外的人也聽到了裡面的腳步聲,他勾起手指上掛著的盒子,在貓眼前晃了晃。
「傑他在外面做任務,今晚回不來了。他讓我回來的時候幫你帶點吃的,快點出來拿,不然我就自己吃掉啦。」
裡面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來,像是裡面沒有人一樣。
五條悟挑眉,耐著性子繼續道:「這可是我排了好久的白桃大福,你要是再不出來拿的話,我可就自己吃掉了啊。」
「你自己吃吧。」
草森芽衣平靜地蓋上了貓眼的蓋子。
「我不喜歡吃甜的。」
「甜的小蛋糕大福什麼的太難吃了,我喜歡吃鹹的和辣的。」
遲早會被甜品給淹死的臭白毛。
制作傀儡的下下品。
不見。
第5章
草森芽衣對劣質品白毛的實際本性非常了解,但是她忘記了另一點,她更熟悉的——是在夏油傑離開之後,真正成為了咒術界最強的五條悟。
被輪番打擊。
被朋友背叛。
被咒術界的老橘子們多次暗中算計。
……
經歷過這些事情,不會讓五條悟的性格產生變化,畢竟他是最強,他依舊有自己可以任性的資格,但時間的錘煉也會讓他變得成熟起來。
至少她記憶裡的那個五條悟是不會做出,幫忙送女生東西後,因為對方不開門,所以直接從窗口跳進來掐她臉這種離奇的事情。
「你給我下去!」
「這是別人的寢室,你到底……」
剩下的話被人扯著腮幫子全都變成了唔唔唔之類的奇怪發音,草森芽衣氣得咬牙,被壓制著也依舊努力蹬腿。
而跪坐上方,將她壓制地動彈不得,像是攤平小青蛙一樣的臭白毛卻完全沒有被她的掙扎力度所影響,還趁她開口的時候,往她嘴裡塞了一顆水果糖。
「看起來比想像中還要小一點呢。」
五條悟捏了捏少女的腮幫子,發現果然和自己想像地一樣,像是那種水果軟糖一樣,手感□□軟軟的,他順勢又多揉了兩把。
「啊,手感好好。」
「像是超大版本的大福,還捏不破。」
嘴裡的糖果是草莓味道的,以五條悟這家伙對於甜食的喜愛,也絕對不會購買差勁的糖果,所以剛一進入嘴裡,就自然地融化出一嘴甜香。
味道很不錯。
即使是她這種對甜食沒有什麼偏好的人,都覺得好吃。
但現在這個情況,再好吃的糖果,都不會讓她產生什麼喜愛的情緒。
草森芽衣被掐出來一個鴨子嘴,她用眼神瞪著他。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
五條悟可能已經被她殺了丟到海裡去喂魚了。
身後床鋪上笨手笨腳,腦袋上還頂著被單的咒靈瘋狂變大,濃郁的黑色詛咒之力纏繞過來,直接圈住了五條悟的脖頸。
看樣子,是准備直接掐死他。
「嘖。」
五條悟不滿地嘖了一聲,快速地松開自己的手,扯住了那條繩索。同時又輕而易舉地用自己的右手抓住了在他眼前不斷揮舞試圖抽他的兩個胳膊,按在了地板上。
「還挺凶的。」
「但是你這個家伙啊,還是太弱……」
他還想再多嘲諷兩句,但就在這個時候,宿舍的房門突然被人打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了門口。
「……」
夏油傑看著房間裡,以一種詭異得,完全可以出現在言情裡的那種姿勢疊疊樂在地板上的自己摯友和自己一直很照顧的鄰居妹妹。
他沉默了幾秒。
走進門,並轉身關上了房門。
「……」
「傑,我和你說,她……」
五條悟的話音還沒落下,走過來的人就直接動用咒靈,給了他狠狠地一下,直接就把他撞飛出房間。
房間裡剩下的一扇窗戶,也被砸了個稀碎。
玻璃碎渣迸射開來,草森芽衣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用手臂遮擋了一下。等聲音平復下來後,她才慢吞吞地挪開了自己的手臂。
「傑!你太過分了!」
「明明是她先不肯開門,還貶低小蛋糕的,你進來就打我,你還是不是我的朋友,咱們決鬥!」
……
外面的人還在吱吱哇哇地吶喊著,草森芽衣躺在地上,看著正站她身邊的人,她歪了歪腦袋,朝著他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
「夏油哥哥,我手疼。」
「腿也疼。」
「我爬不起來。」
她朝他伸出手,理所當然地向他撒嬌。
「你抱我起來。」
這是一個很久都沒有被做出來的動作。
或許是雛鳥效應,在救出她之後,草森芽衣就對他產生了非常大的依賴。除了他之外,她不信任任何人。
最開始,連他睡覺的時候,都有可能在衣櫃裡翻出來一個可憐巴巴的小姑娘。
告訴她這是不合適的行為,她也會乖巧地點頭。
她知道自己的行為不合適,但卻依舊無法控制自己地對於獨處,對於和其他人相處而感到害怕。最後他只能無奈地挪了一張小床過來,暫時讓她和自己住了一段時間。
是什麼時候改變的呢?
大概是他在忙於咒術界的那些任務,每天匆匆忙忙地來回,硬是要抽出時間回家來陪著他,以至於不小心露出了一點疲態。
在那之後,她就開始有了些許的改變。
她開始嘗試著接受其他人。
在她提出要入學咒術高專前,她已經徹底地變成了一個合格妹妹應該有的樣子。乖巧聽話又可愛,對他這個哥哥很親近,又會保持一定的合理距離。
夏油傑都已經接受了這樣的她,但現實是……這其實只是他以為。
乖巧的妹妹倔強地說要來高專上學,說要來幫他。
真是可笑啊。
從前的他,到底是抱著怎麼樣的正義思想,以至於……連曾經被他拯救回來的小姑娘都被感染了。
然後……
一到高專,她就又變了一副樣子。
變得格外地……
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彙來形容,她看起來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生氣沒有發脾氣,但總是在一些細小的相處上,讓他感覺到了微妙。
視線在芽衣白皙手腕上被捏出來的紅痕上停留了一下,他嘆息了一聲,俯身抱起了她。
「有沒有哪裡受傷?」
「沒有。」草森芽衣自然地伸出胳膊環繞住他的脖子,並熟練地低下頭埋進了他的肩膀,親昵地在上面蹭了蹭,「他沒有傷到我。」
除了最後捏她手腕的時候,沒想到她那麼不禁捏,力道用地稍微大了一點點外,五條悟其實還是挺克制的。
夏油傑被她的動作弄得整個身體僵硬住,他停頓了幾秒,這才接話道。
「悟他沒有惡意,他就是……偶爾行為會比較自我一些。」
「但他捏我臉。」
草森芽衣故意抬起臉,以一種非常接近的距離靠近他:「夏油哥哥,你幫我看看,他是不是把我的臉都捏紅了。」
這樣的距離……
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臉上被捏出來的紅色印子,看起來不是很嚴重,感覺過一會兒就會消掉。她的皮膚看起來很好,白皙又柔軟。
可能是剛才吃過什麼東西,說話的時候能聞到一點清淺地,幾乎要聞不到的草莓甜香。
那張嫣紅的唇正開合著,微微仰起。
仿佛是——在邀請他親吻一般。
夏油傑臉色一變,後退一步把懷裡的人放回到床鋪上。
第6章
草森芽衣很喜歡夏油傑身上的味道。
也許是因為當初是被他從家裡拯救出來的原因,她總是眷戀著他的溫度,著迷於他的味道。曾經的她也想過想把他做成傀儡,保存在自己的身邊,這樣的話,她就可以徹徹底底地擁有他,不用擔心他下一秒就會離開。
但這是不被允許的。
從小到大接受到的教育和正常人的三觀這麼告訴她。
芽衣按捺下了所有不該有的心思,然後——她看中的人就被別人變成了傀儡,連那股好聞的味道都消息地干干淨淨。
從裡到外,都留下了別人的痕跡。
這樣怎麼可以呢?
明明那應該是屬於她的,哪怕是要沾染上味道,也應該是她的。
再度聞到這個干干淨淨,沒有奇怪腦子味道的夏油傑,芽衣坐在床邊晃了晃腳尖,有點開心。
她還看到了他放在門口的塑料袋。
剛進門的時候,還拎在他手上。
空氣裡隱約飄蕩著一股好聞的香味,芽衣很熟悉這個味道,甚至一聞就能猜得出來,是她最喜歡的那家關東煮店的外賣。
裡面應該放了好幾塊吸足了湯水的白蘿蔔,以及扎成小袋子,咬一口軟軟糯糯的年糕福袋……
是她一向會點的組合。
大概是委托了朋友幫忙去買了東西給妹妹,但又怕不靠譜的臭白毛買的東西她會不喜歡,所以又在回來的路上多跑了一趟吧。
這麼一想,芽衣決定原諒他直接把她放下來的行為。
「夏油哥哥?」
她歪頭疑惑地看向他,仿佛是對他突然把她放下來的舉動有點不理解。
夏油傑將自己的手悄然藏到了身後,他面色不變,只是抬頭看向窗外,語氣微帶警告:「悟。」
「切。」
偷偷拎著手機准備拍照的白毛悻悻地扒著窗戶爬了進來。
「就准你們抱在一起,就不准我拍照留個念嗎?」
「芽衣是我妹妹。」
「鄰居家的妹妹而已,又不是真的兄妹!」
五條悟昂首挺胸,顯然對於他們倆之間的關系也知道的非常清楚,他想了想,噘著嘴叭叭:「哼,可惜沒有抓拍到,不然以後就可以用這張照片來威脅傑幫我寫任務總結了呢。」
「……」
「你以前也不怎麼寫吧?」
「也是,但夜蛾老師說我們倆以後要是再不寫的話,以後就不會讓輔助監督幫忙提供甜品信息給我。」
「他怎麼知道我會問輔助監督哪裡的甜點比較好吃的?」
五條悟不解地扶了扶自己的小圓墨鏡,提到這個,他立刻就想到被自己忽略過去的話題,「傑,你快說說她,我明明好心給她買了最好吃的白桃大福,結果她竟然不吃,不吃就算了,她還攻擊我!」
「……我明明讓你去買的是章魚小丸子吧。」夏油傑無奈地扶額,「芽衣更喜歡吃鹹口的東西一些,她沒有惡意。」
小圓墨鏡和琥珀色眼睛對視一眼。
各自冷哼一聲別開了頭。
「反正我是不會喜歡一個鹹黨的,就算是傑你喜歡的人,也只能收獲五條悟的拒絕哦。」
「隨便就跑到別人宿舍裡來的人也不算什麼好人吧,哥哥你不要和他混在一起,會被帶壞的。」
……
看起來真是相當的水火不容啊。
夏油傑有點頭痛地揉了揉額角,覺得自己要是不在,放任這兩個在一起的話,絕對是會打起來的。不,好像已經打起來了。
主要是芽衣以前沒有怎麼鍛煉過她的能力,所以才會在一個照面的情況下就會被悟給壓制,她的天賦他也很清楚,不會比他差。要是能夠發揮出來的話,大概會比七海他們更早地踏入特級這個領域,但是……
他的目光在床上那個裝死的奇怪黑色布偶上停留了幾秒,心裡的心情也不知道是該覺得安慰還是覺得擔憂。
芽衣既然已經能夠運用自己的能力,就代表她已經能夠直視過去的自己,但這樣的方向也讓她徹底踏入了咒術界。
這裡……不是什麼好地方。
腦海裡焦慮飄出來的信息,讓他有意無意地忽視了五條悟提到的那句,就算她是他喜歡的人這句話。
沒有接口。
也沒有拒絕,就像是真的沒有聽到一樣。
-
充當一個柔和作用,將兩個人拉開,並把自己買來的東西交給草森芽衣後,夏油傑先讓好友離開,他留下來幫著把床鋪整理好,並把另外的生活用品也擺好後,這才離開。
但在跨出房門前,他有些猶豫地停下了步伐。
「芽衣,你……」
「嗯?」
被叫住的人向他投來了疑惑的眼神:「夏油哥哥,怎麼了嗎?」
「沒事,就是有些話我覺得還是應該要和你說一下。」
「站在一個哥哥的立場上。」
「哪怕不是真正的哥哥,我說的話,也是很重要的,需要注意的事項。」
被那雙清澈明亮的琥珀色眼睛注視著,夏油傑的喉結動了動,感覺……剛才因為悟出現而被衝散的那種奇怪的氣氛,又開始彌漫在房間內。
他臉色不變,語氣誠懇。
「不要和男性靠得那麼近,包括我在內,任何和你有超過界限接觸的男性,你都應該要拒絕。」
「為什麼?」
「是因為他們會對我做不好的事情嗎?」
「……」
夏油傑一時竟然不知道她這是懂了還是沒有懂,現在的學校教育應該還沒有落後到這種程度吧?
但可能也沒有說的那麼直白?
猶豫著,他點了點頭。
又補充道。
「不要讓他們抱你。」
「除非你成年之後,還會喜歡他,覺得他是你認定的那一個人。」
「可是我只喜歡夏油哥哥你抱著我,」草森芽衣看著他,認認真真地道:「我不喜歡除了夏油哥哥你之外,任何一個人這麼靠近我。」
除非是她的傀儡。
「如果有這麼一個人會是我認定的,那只可能是你。」
說著,她的眼裡甚至冒出了一層淺淺的霧色。
「我摔疼了,想要你抱我起來,不可以嗎?」
「你是不是……只喜歡那個白毛的家伙了?」
「……」
前面還有點猶豫躊躇的心情,被最後半句話給打地稀碎。
「不,」夏油傑冷靜地道:「我和悟的關系,再怎麼樣,都不至於和喜歡這兩個字搭上邊,他只是我的朋友而已。」
「那……」
「沒有要拒絕芽衣的意思,芽衣是我的妹妹,你覺得委屈受到傷害都可以來找我,我只是……你就當我比較操心吧。」
他嘆息著揉了揉她的腦袋。
「出去做任務的時候,記得多跟著灰原他們,不要仗著自己的天賦好就亂跑。」
「嗯嗯,我知道啦。」
扎著丸子頭的青年詫異地睜大了眼睛,下一秒,懷裡已經撲進來了一個人,掛在他的脖子上,用與之前相似的方式靠近過來,用臉蹭了蹭。
「剛剛沒蹭完,再讓我留個印子。」
她翹起唇角,臉上是誰都不會厭惡的那種趾高氣昂。
「我才不管呢。」
「夏油媽媽說過,要你照顧我的。」
夏油傑:「……你知道分寸就行,等下,不要隨便拽我的頭發啊。」
硬是要黏著他的人笑得甜滋滋的,半點都沒有要反省的意思:「可是夏油哥哥的頭發很好捏啊,是一個小包包,手感很好的那種哦。」
夏油傑:「……」
第一次覺得自己也許應該去換一個發型。
他沒有發現,他脖子的皮膚上,絲絲縷縷的透明咒靈緩慢又堅定地附著在上面,並緩緩地滲透進去。
草森芽衣笑得眉眼彎彎,看上去天真又可愛。
制作傀儡的第一步,在他身上,留下一個屬於她的印記。
現在的夏油傑確實很好,但是連擁抱都那麼吝嗇。
還是傀儡更好一點。
她可以隨著自己的心意,對他為所欲為。
第7章
草森芽衣的傀儡,和普通意義上的傀儡不太一樣。
廣義上的傀儡,是被人類操縱於手掌之中,將沒有生命力的木偶之類的東西操控,讓他做出他想讓他做的事情。
非科學的情況,就很容易出現將人類,咒靈,妖怪之類的,殺死之後制作成傀儡的樣子。
不同於一般的傀儡。
芽衣的傀儡,是活的。
不需要主體死亡,她的咒力就像是寄生的藤蔓一樣,給它機會,就會在一瞬間擊破對方的防線,把那個倒霉的家伙徹底掌控。
如果一下子沒有機會,那也沒有什麼問題,她可以緩慢地,從烙上自己的印記開始,一點一點侵入對方的血肉骨骼,融入對方的咒力中,直至他自己的身體都沒有辦法分辨出那些指令是來自於他自己的大腦,還是外來偷偷被替換進來的指揮者。
也就是說,只要她足夠耐心,夏油傑遲早會變成她的形狀。
變成她渴望的樣子。
……
指尖不受控制地抽動了兩下,夏油傑下意識地放開了手裡的游戲手柄,側身拍了拍大半夜還賴在他宿舍裡不走的人肩膀。
「悟,這把打完回去睡吧。」
「你想反悔?」
「不是說好要陪我把這個游戲給打通關嗎?」
被繁重的任務弄得沒什麼自己的放松時間,連睡覺的時間都不夠卻還是要見縫插針瞅准了就跑來打游戲的白毛小墨鏡憤憤不平地嚷嚷著「說好了不算話」、「你現在腦子裡只有你的鄰居妹妹」、「你這個該死的家伙,今天還為了她打我」……
等等諸如此類的話。
「……」
夏油傑看著好友眼下冒出來的淺淺青黑色澤,有點無語。
「你知道我們倆有多久沒有睡覺了嗎?」
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幾天冒出來的咒靈格外地多,雖然強度都不是很大,沒有見到特級的存在出現,但一二級頻發,也讓他們頭疼了一陣。
夏油傑已經接近兩天兩夜沒怎麼合眼,只是抽空小憩了一段時間,五條悟這個現在被咒術界看在眼裡的強勢戰鬥力,堪稱最強的存在,就更加沒有休息的時間。
算起來,怕不是有一周左右的時間,都沒有好好休息。
這次讓悟幫忙去買東西,也是他發現他剛接的任務,附近有新冒出來的咒靈,順手解決掉之後,這才發現是悟的下一個目標。
因為是廢棄醫院這種大型的,比較容易出現咒靈的地方,他干脆就全部清理了一遍,還真翻出來好幾個一級的咒靈,也算是誤打誤撞刷掉了幾個任務目標。
這才給他們兩人都勉強湊出來了一個休息的時間。
結果這個家伙一休息就鬧著要打游戲,真的是……
「咒術師雖然身體素質比較強大,但不代表我們能夠強大到無視掉疾病的風險。」
「哈?」小圓黑墨鏡被手動上下晃動了一下,在燈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白色反光,「我懂我懂,就算我很強,我也依舊不能讓咒靈跳戀愛結拜酒給我看。」
「那是什麼東西?」
「你不要隨便扯開話題……」
五條悟:「是一個我最近在追的偶像團體哦,裡面的成員都很有趣哦。」
夏油傑:「為什麼追偶像團體會覺得她們比較可愛?不對……我說這話的意思是要你現在回去睡覺啊,再來一個任務的話,你今晚就又別想有休息了。」
「好吧好吧,我回去睡就是。」五條悟像一個軟趴趴的面條一樣,被他拎住晃了晃,不情不願地點頭,「可我現在好清醒哦,一點都睡不著,感覺自己還能打十個特級呢。」
被無情地推出門,朝向他自己的房間。
五條悟順勢向外走了兩步,又停頓下來轉過頭。
高專宿舍樓裡的燈光原本裝的都很好,但因為裡面學生三天兩頭打架的原因,免不了出現一些小小的問題。比如他們現在走廊裡的這個燈,就是好像某天他們打架的時候,不小心被打壞了,大概是由於損壞的區域並不是很大,所以至今都沒有人來修理。
五條悟那張在昏暗的樓道裡也依舊顯得十分俊秀精致的臉微微抬起,臉上的墨鏡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他自己給摘了下來,那雙鈷藍色的眼睛看過來的時候竟然給人一種冷漠的感覺。
「傑,草森芽衣的天賦,真的只是制作傀儡那麼簡單嗎?」
「她看起來,強的稍微有一點過分。」
「……」
站在門口伸手准備關門的人沉默了站立在那裡,幾秒後才無奈地點點頭。
「是這個。」
「當初我能夠把她救下來,就是因為當年她自己在機緣巧合下,把一只二級的咒靈變成了自己的傀儡。所以才能在那場一級咒靈襲擊的案件下存活。」
「這個天賦也不算差吧?從最開始就能夠控制二級的咒靈,要是從一開始就被送來高專的話,她大概不會比我們兩個弱吧?」
……
「那還不是你當初不肯讓夜蛾老師帶走她,」小圓墨鏡翹了翹,「我還以為你這次也不會允許她過來呢。」
「……我只是基於正常人的良心,和對她的擔心當時才不讓她來的,她當時才幾歲,」夏油傑靠在門框旁邊,無奈地嘆息,「而且當時她自己也不想來吧。」
「控制欲強的人每次都會找一些借口來讓自己看起來是一個很正常的人,」五條悟給了他一個鄙夷的眼神,揮了揮手轉頭就走,「你自己注意就好,我先走啦。」
目送著他離開,夏油傑又在門口待了幾秒後,才慢吞吞地回到房間裡。
一關上門,他本來平靜的表情就變了。
他皺著眉,眼神停留在房間裡被隨意堆放的游戲卡片和零食上面,過了一會兒之後,才垂下眼,上前收拾。
一年前。
【XX地一級咒靈惡意衝擊民居殺人事件】
【任務概要:……】
【唯一存活者為:草森芽衣。】
【經驗證,草森芽衣天賦術式為傀儡術,能夠控制一定量被她殺死的咒靈進行操控,目前僅能操控二級咒靈,數量為一。】
【任務報告記錄:夏油傑。】
……
當年關於芽衣的任務報告,他確實稍微隱藏了一點東西,比如……他曾經在那個衝進小區中大肆殺戮的咒靈身上感覺到了一絲芽衣的咒力,不過含量很少,看起來並沒有操控成功。這些年他也一直有關注芽衣的狀態,在昨天之前,他都以為芽衣的天賦雖然不錯,但並沒有到達他和悟的這個地步,因為這些年來她的咒力並沒有增加,反而因為疏於使用,更加孱弱。
但是昨天……芽衣出手就操控了一只二級咒靈。
是巧合嗎?
隨手把沒有拆封的零食裝進袋子裡,夏油傑沒有發現,他的指尖竟然又顫抖了兩下。這一次,他自己甚至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
閃著微光的細密咒力絲線在指尖纏繞著,編織成了一個小圓墨鏡的樣子,又飛快消散變成了一圓乎乎的丸子頭樣子。
躺在溫暖舒適的床上,靠在床沿的腿晃動著。
草森芽衣滿意地揮動著指尖。
雖然現在咒力的總量是差了一點,但以前努力鍛煉的成果還是留著的。看起來一級完全沒有什麼問題,就是撞上特級的話,可能有點困難。
還有就是……
目光停留在躺在桌子上戰戰兢兢一動都不敢動,偽裝自己是真布偶娃娃的咒靈,琥珀色的眼眸不悅地眯了起來。
「二級還是太差勁了一點啊,竟然連五條悟那個家伙一招都扛不住,是時候去找一點新的戰鬥力了。嗯……哪裡的咒靈會比較強一點呢?」
「全是咒靈感覺也不太好,這種類型的對手,對於他們來說,也太過了解了一點。」
……
指尖在下巴上輕點,草森芽衣眯起眼睛。
「那個的話……應該是可行的吧?」
-
第二天一早,灰原雄他們發現昨天剛來的新同學位置上空空蕩蕩的,人不知道去哪裡了。問了輔助監督才直到,她今天請了個假,說是要回原來的學校處理一點學籍方面的問題。
「草森同學原來一直是在普通的學校上學的嗎?」
「是的,她的成績還很不錯,據說是被老師期望的東大種子型選手。」
「欸?」灰原雄驚愕地轉過頭,「那她怎麼會來到這裡的?」
「……」
七海建人遞給他一個面包:「不要說的我們學校很差一樣。」
停頓了一下。
「雖然確實很差勁。」
灰原雄:「……」
他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沒有說高專不好啦,高專畢竟要學的東西不一樣,對於外人來說,我們這裡就只是一個宗教學校吧?有可能考上東大的話,草森同學原來的成績一定非常好,我妹妹要是能有那麼好的成績就好了,她上個學期還被老師請了家長,也不知道這次她能不能考得更好一些……」
七海建人看了他一眼:「在高專也是能夠好好學習的。」
灰原雄:「…………」
他的臉色哭喪起來:「可是上課的內容真的好難哦,好多作業我都不會寫。七海,救救我,我可以幫忙寫所有任務報告的。」
「不可以,」七海建人果斷拒絕,「再這麼下去,我懷疑你的知識儲備水平最後會連初中都沒有,到時候萬一你連任務報告都看不懂那可怎麼辦?」
灰原雄:「喂,不要五條學長上身說這種刻薄的話好嘛,再怎麼樣都不至於連任務報告都看不懂吧。」
……
他們不知道,他們談論的那個人並沒有回學校,反而去了另外的一個地方。
走到一幢居民樓前,她沒有停留,更沒有進門,挑選了一處能夠避開監控的隱蔽角落,她放出了自己控制的那只咒靈,背負著她一路攀爬向上,最後在一扇半開的窗戶前停下。
她翻身入內,正想去打開角落裡的箱子。
房門打開,一個海膽頭的小身影出現在那裡。
「你是誰?」
他警惕地看著她,稚嫩的臉上寫滿警惕。
第8章
不好,被發現了。
腦子裡第一個閃現出來的想法就是這個,草森芽衣眼角余光在房間了一掃,確認她沒有來錯地方,目光落在對面警惕的小海膽身上,有點不解。
這地方……
不是那個家伙租下來的嗎?
怎麼會有其他人來?
難道是他去世之後,房東知道了消息,所以提前找了其他房客過來住嗎?可是房間裡的其他東西又沒有被挪走,甚至地上還遍布著浮灰,一看就是很久都沒有人來過。
「你是誰?」
伏黑惠警惕地看向眼前這個人,她正動作笨拙地從窗外翻進來,裙子蹭到了外面的灰塵,弄上了一長條黑灰色的痕跡,她伸手拍了拍,不僅沒有拍掉,還把自己的手上都沾上了灰黑色的痕跡。
她看起來不像是那種人。
這裡說的那種人——泛指是那些會和他父親混在一起的人。
不是殺手,就是另外的,沾染上顏色交易的人。
總之……大概能被統稱為三教九流。
而面前的這個女生……
她穿著粉紫色的半身格子裙,上身穿著一件短袖的襯衫,外面還裹著一件毛衣外套,看上去軟乎乎的,感覺比津美紀大不了多少。
她的眼睛很圓圓的,琥珀色的色澤在外面天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一種澄澈的光芒,看起來格外地無辜。
這個年紀,不至於和他有關系吧?
啊。
倒也不一定。
畢竟他那種人……確實能做出欺騙無辜女高中生這種事。
猜測了這個前提,伏黑惠就收斂了一點自己的神色,他後退一步,讓開了房門這邊的道路:「你來這裡有什麼事?」
「……」
草森芽衣還以為自己解釋不過呢,結果看起來他自己在心裡給她找了一個借口,並率先放緩了態度。
她也不客氣,往裡面就走。
「我以前認識租這個房子的人,有點事想要過來找他。」
「那你來晚了。」
客廳裡像是被整理過,看起來比房間裡要整潔一些。伏黑惠冷著臉把桌子上的相框拿下來放進地上的行李箱裡。
「他們告訴我,他已經死了。」
「沒什麼事的話,你還是走吧。」
他以為他會在她的臉上看到驚愕的神色,不管是來干什麼的,想找的那個人已經死了,要做的事情落空,總是會驚訝的。
沒想到跟進來的人點了點頭,自然地道。
「嗯,我知道他已經死了。」
「他要是還活著的話,我根本就不能到這個房間裡來,可能剛靠近就已經被他給打了吧。」
伏黑惠:「……」
他的臉色空白了一瞬間。
有點反應不過來。
這是在他的父親,那個名叫伏黑甚爾的男人死後,第一次有人在提起他的時候,是用這種態度,而不是他怎麼可以就這麼死了,他還沒還我錢,他還欠我某件事,我還想和他在一起之類的……種種的麻煩表現。
殺手總是會有一些備用的地方,用來藏東西見人或者是養傷之類的,這間小公寓當初的作用對於伏黑甚爾來說就是暫居存放東西的地方。
裡面屬於他的東西並不多,最多的就是隨意被堆放在地面上的酒瓶。
還有一些垃圾雜物。
也怪不得房東還會特地找到一個小孩子那邊,主要是在霓虹清潔整理房屋的費用不是很低,租房到期的時候都是要求清理還原到原來的樣子。
但甚爾都死了。
沒人來支付這筆清潔費用,也沒人來處理這件事。
房東就只能去找他的家人。
草森芽衣打量了一眼小海膽和那個男人十分相似的五官,她從口袋裡掏了掏,意外地發現自己之前會時常塞在口袋裡,用來給夏油傑的薄荷糖已經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整個包裡空空蕩蕩的,連女生最常用的化妝品什麼的都沒有,只有一些為了敷衍別人,回學校要用的資料。
她又掏了掏。
「……」
伏黑惠看著她遞過來的,努力偽裝成布偶,但是滿身的詛咒掩都掩不住,咻咻往外冒黑氣的咒靈,陷入沉默。
「乖啊。」
「這個先給你玩。」
草森芽衣左右看了看,熟練地尋找到了在房間客廳裡藏起來的一個小空間,打開一看,裡面是一些武器繃帶和止血藥之類的。
她整個倒出來挑了挑,所有的一律隨意跳過,直到最後翻出來一把被繃帶隨意包裹住的匕首,這才滿意地點頭。
「就是這個。」
「居然還沒有被別人給拿走,看起來知道這裡的人不是很多。」
伏黑惠:「……」
他實話實說:「不是,這間房間明顯早就有別人進來過了,我來這裡之前,還看到了很多被亂七八糟踩出來的腳印。你翻的那個櫃子,之前整個被倒在地上,是我才放回去沒多久的。」
他發出詢問:「他沒有留什麼值錢的東西,他欠你多少錢?」
「他沒有欠我錢,我就是想來找這個東西。」草森芽衣倒是沒想到那些人竟然那麼看不上她手裡的匕首,好歹是一個咒器欸。
好吧。
只是具有吸血作用,連鋒利程度都和普通匕首差不多,上面還因為保管不妥當布滿了鐵鏽,連刀鞘都不知道去了哪裡,只是隨意用帶著干涸血跡的繃帶裹一裹的匕首,看起來確實很廉價,也沒有什麼價值。
草森芽衣聞了聞自己剛剛抓過匕首的手指,露出了嫌惡的表情。
怪不得他們看不上。
如果不是突發奇想,她也不會想來找這個東西。
「這個,就算是我買的吧。」
她把匕首包裹起來,塞到自己的包裡,還想再說點什麼呢,目光一瞥,突然看到一個面容陌生的男人正從下方的街道走過。
他的額頭上,有一道長長的,類似縫合線那樣的痕跡。
被擱置在桌子上的咒靈突然膨脹,暴起朝著窗戶的方向撲去,眼瞅著馬上就要跳下樓,但不知道為什麼又硬生生遏制住了那種趨勢。
草森芽衣眨了眨眼睛,有點猶豫,但還是沒有繼續動手,她只是特別特別輕柔地,像是輕車熟路一樣地,從自己的指尖彈出了一道咒力絲線,悄然無息地掛在了那個男人的頭發上。
腦子還沒有動手,等先觀察它,收集到更多信息再說吧。
路過的男人像是完全沒有發現輕柔掉落下來,比蜘蛛絲還要纖細的咒力線條。他逐漸走遠,混入人群中再也看不見。
草森芽衣笑得眉眼彎彎。
果然沒有猜錯。
這種方式的操縱,更像是寄生而不是傀儡,他可以完美地運用他寄生的那具軀體,但不可能完美操控到所有。
哪怕是原裝的腦子都不可能注意到自己頭上有一根頭發被附上了別人的咒力呢。這樣的話,暫時就算是給他打上了一個追蹤的信號。到時候也能看看,這個奇怪的腦子到底想要干什麼,還有就是……她是不是可以先去定一個魚缸?
能放一個腦袋的那種。
一轉頭,她才看到正警戒地看著她,身邊莫名其妙出現了兩條狼犬的小海膽。
「欸?」
「這是你的召喚物?」
草森芽衣靠近了一點點,狼犬立刻壓低聲音發出威脅的低吼聲。
「還不錯嘛,看起來還挺可愛的。」
芽衣想起以後這個小海膽乖巧幫無良白毛老師工作的樣子,她就覺得有點手癢癢。要是把他給騙回家,以後她不就可以偷懶了嗎?
為了把人給騙到手,她開始添加籌碼。
「我知道一點你現在的情況。」
「你應該需要一個合適的監護人吧?我可以幫這個忙哦。」
「……」
伏黑惠掃了一眼她,欲言又止。
「你確定你可以嗎?」
「我為什麼不行?」草森芽衣以為他是擔心禪院家那邊會給予壓力,但轉念一想,這個時間點……他應該還不知道禪院家的事情吧?
伏黑惠沒客氣,他誠實地發出疑問:「你成年了嗎?」
草森芽衣:「……」
對哦。
回來之後一下子忘記了這件事。
按照現在時間來算,她確實還沒成年。
她可以幫忙找一對夫妻作為伏黑惠他們的領養人,從照顧方面來說能夠保證靠譜,但不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根本扛不住禪院家。
真把他們交出去,她也不太放心。
所以……
「我可沒說要收養你們。」
「我的意思是——要不要來當我的徒弟?」
她決定另辟蹊徑。
「我可以負責你和你姐姐的生活費用,除了讓你學習咒術,長大之後為我做牛……不是,長大之後能夠幫我做事就可以。」
「不會是那種違背你做人規則的事情,就是幫忙做點任務,打打咒靈之類的。」
也就是臭白毛當初做的事情啦。
伏黑惠:「……」
你剛剛絕對是想說做牛做馬吧?
他猶豫了一下,說他需要考慮。
草森芽衣再度添加籌碼:「要是你想的話,我也許可以幫你復活一下你的父親哦。」
「……」
「不要。」
「嗯?」
「不需要復活他。」
「那個男人……」
他的臉上出現了之前芽衣看著匕首時一模一樣的嫌惡表情。
「誰會想他再度出現。」
「我知道啊,」芽衣平靜點頭,「你知道我是怎麼認識你父親的嗎?」
「?」
「有一次我半夜出門,碰到了賭球失敗,窮地叮當響的他,他問我——要不要出錢和他去旁邊的酒店。」
伏黑惠:「……」
應該說,果然是他嗎?
他臉色不太好看:「你應該直接拒絕他。」
「我沒有。」
「?」
「我打電話報警了。」
「……做得好。」
「所以啊,誰說把他復活是對他好,你可以控制他,欺負他,指使他去做任何你想讓他做的事情。」芽衣壓低聲音,誘惑他,「你難道不想這麼做嗎?」
伏黑惠:「……」
可惡。
心動了。
-
「你到底……准備怎麼去復活他?」
「你學過生物嗎?知道人體內是有很多細胞組成的吧?」
「知道。」
「我的天生術式是傀儡術,能夠把任何存活著的東西,化作我的傀儡,包括咒靈這種在人類看來不算是生命的東西都可以。」
「……你的意思是,你想把他的細胞做成傀儡?」
「不,操控細胞聽起來也太不可靠了吧,當然是要先利用他的細胞把他給復活,然後再操控他。」
「人真的可以復活嗎?」
「也許可以。」
「我曾經得到過一個特殊的術式,據說可以復活死去的人類。」
「它的名字叫——穢土轉生。」
少女溫柔地微笑起來:「我曾經想要把它用在一個很重要的人身上。」
第9章
草森芽衣的行動力很不錯。
既然現在材料都已經齊全,連人都已經在了,當然不如就直接動手。這個術法還是她上一輩子的時候意外得到的,當初曾經賦予過不少希望,包括如何刻畫,如何使用,都仔細研究過,如今再度復刻出來也只是稍微麻煩了點,並沒有遇上太多的麻煩。
「你確定這樣……可以嗎?」
伏黑惠面色古怪地看著她往木盒子裡丟進去了昨天她拿的那把匕首,順帶著又往裡面撒了幾把不知道是什麼的粉末,最離譜的是……她還往裡面丟了幾本伏黑甚爾留下來的雜志,封面有大胸胸妹妹的那種。
「為什麼要往裡面放這種東西?」
「你這個箱子……」
伏黑惠有些苦惱,他覺得自己鬼使神差地信了這個女人的話,在放學後繼續來到這間公寓裡,看她擺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就是一個錯誤。
看看這個場景,拉上窗簾搞得黑漆漆的環境,滿地都是亂七八糟的鬼畫符,客廳中間擺著被推倒在地上,偽裝成棺材的衣櫃。
怎麼看怎麼都不靠譜?
明明兩個人完全不一樣,但為什麼他會從面前這個女人身上感覺到了五條老師的氣質?
「那個儀式,是必須要搞這種東西的嗎?」
「沒有,上面寫的挺簡單的。」
伏黑惠:「那你怎麼還……?」
「因為需要儀式感,」草森芽衣不以為然,現在已經是第二天,她特地出門購買了一些材料,一次性買齊,主要的購買方式就是大致都按照裡面配方來弄,不行的話,就找類似的代替。主要的關鍵東西就只是伏黑甚爾的血和她的傀儡術,再加上伏黑惠整個人而已。
其他的話……就和做中餐一樣,適量就行。
「要是連個櫃子都不給的話,他等要是真出來,難道還要從半空中憑空出現嗎?我還想把這個儀式成功率弄高點呢,但那樣我們要回禪院家去挖墳,等下萬一被發現了,又是一堆比較麻煩的事情。」
「至於放什麼……主要是看他是個什麼人啊。那上面說還要放一點他生前喜歡的東西,我丟他的雜志放進去有問題嗎?」
草森芽衣振振有詞。
伏黑惠:「……」
總覺得感覺哪裡有點問題,但這麼一說好像又很正常。
算了,他還是不摻和這件事吧。
他低下頭,自顧自地從自己的書包裡掏出來一疊本子,打開開始做作業。然而就在他寫了幾道數學題之後,那邊突然砰地一聲,詭異地冒出來了一陣白煙。
?
一只修長白皙的手,突然推開了衣櫃的門,緊接著,一個人影從裡面坐了起來。
伏黑惠瞳孔微縮,他確定那個衣櫃在那之前,裡面沒有任何其他的東西,同時他也沒有感覺到什麼生命的氣息。
沒想到……
她在弄的事情,竟然是真的?
有點離譜。
伏黑惠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的科學書本,默默地把它合攏,放回去換了另外一本。
-
夏油傑剛回到學校,就聽說了一個消息。
他媽媽千叮嚀萬囑咐要好好照顧的柔弱鄰居妹妹草森芽衣,獨自完成了一個一級任務,並成功地把那個咒靈給帶了回來。一級咒靈可不是什麼菜雞角色,別看五條悟他們倆,虐一級如虐狗,但在其他人那邊,還是很有威脅力的對手。
目前那只一級咒靈已經被送去檢查研究,等確認沒有什麼問題,順帶分析一波草森芽衣的天生術式後,就會把它給送回來。
夏油傑以前也經歷過這種事。
說是檢查,實際上更多是探查的行為,夜蛾老師會幫忙攔住一些,不過沒可能全部攔住。只需要自己稍微注意一些就可以,不是什麼大問題,更重要的是……她帶回來的那個咒靈,是在她原來的居住的小區裡撞上的。
「……」
嘴裡還殘留著咒靈腥臭的味道,夏油傑站在宿舍電梯裡,看著本應該去自己宿舍的三樓按鈕,沉默了一會兒後,還是按下了五樓。
自星漿體事件之後,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動搖,每每深夜夢回都夢到那些人微笑著慶祝星漿體死亡的樣子。
天內理子躺在地上,茫然地睜大雙眼。
鮮紅的液體逐漸遍布整個地面。
這是一個生命的逝去,而周遭和她同屬於一個陣營,本來應該是互相保護,最少也應該是互相尊重的人們,卻在歡呼。
人性的醜陋,在這一刻展露地淋漓盡致。
他逐漸開始質疑自己,他質問自己,茫然地無法回應自己心中發出的疑惑。他一直以來,在保護的這些人……真的值得嗎?
他們,有資格活下來嗎?
在接觸到特級咒術師九十九由基後,他的心中隱隱有了一個答案,但是他還沒有真正地下定決心要去這麼做。
在這種情況下,對於家人朋友的關注,自然而然也就少了很多。
芽衣的變化讓他無所適從,他勸說自己女孩子長大了肯定是會有自己的小秘密,他只是一個鄰居家的哥哥,不應該去關注那麼多。但還是會不自覺地擔憂著,生怕她在離他那麼近的地方,也受到傷害。
他不想再看到那鮮紅的一幕……
更何況,芽衣是不一樣的。
她是強者。
但又很柔弱。
她有著強悍的天賦,卻又還沒有到能夠隨意發揮這種力量的時刻。當初咒靈襲擊,她家中的房子被整個破壞,牆壁倒塌碎裂,是他從磚塊下面把她給翻了出來。看著她從奄奄一息,所有人都說可能會走的情況,一點一點好起來。
她是被他拯救回來的。
她應該屬於他。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很快就被他給壓制下去。
宿舍裡的燈亮著,裡面還傳來一陣食物的香味,可能她在自己做吃的東西。夏油傑站在門口,想敲門喊她出來,但是手一碰,門把手卻詭異地掉落下來,連著門上的整個木塊都被弄了下來,看邊緣的痕跡,似乎是被利器切割下來的。
他手疾眼快地抓住了那塊木頭,但房間裡的人還是發現了他。
「砰」地一聲輕響,房門被風吹開,站在門口的他看到了裡面的那一幕。
草森芽衣正被一個穿著一身白色制服的男人抱在懷裡,看見他,那個男人警惕地後退了一步,摟著她的手更緊了幾分。
才告訴她不要讓陌生男人抱她。
結果今天干脆就把別的男人帶回了宿舍?
理智告訴他,應該還有別的理由,但心裡卻忍不住地有怒火蔓延出來。
夏油傑站在門口冷冷地望著他們,在草森芽衣開口說話之前,召喚了虹龍。
-
草森芽衣沒想到自己召喚出來的居然是這樣的一個人。
明明加的都是伏黑甚爾有關的東西。
豐滿小姐姐雜志。
賭馬賽的門票。
賭場的籌碼。
加億點點酒,億點點煙……
為什麼最後會出來一個長得挺好看,冷冰冰完全沒有什麼表情,手裡拿著個匕首,穿著白色制服頭上還帶著配套同款帽子。
帽子上還寫著白血球的男人。
這和伏黑甚爾扯得上關系嗎?
她不理解。
最後經過交流,事實告訴她——真的能扯得上關系。
這是伏黑甚爾體內的白細胞。
……
這真是令咒術師開眼。
傀儡師手抖。
咒靈都要驚嘆的事情。
人類的白細胞竟然也能變成人的樣子嗎?
據這個白細胞自己來說,他說在的世界,一直是一個非常強悍的地方。即使身體的主人生活習慣非常差,經常熬夜、喝酒、出去打架受傷,但是他們依舊能夠飛快地戰勝所有想要入侵的細菌細胞。
天與束縛的特質是他們每一個細胞都很強大。
別說是病菌,就是那種在普通人身上會致命的傷勢,到了他身上,也不過只是一道有點嚴重,養養就能好的傷勢。
直到天與暴君的死亡。
整個世界瞬間崩塌,所有的一切都被摧毀。
作為在死亡到來之前就被吸血咒具抽出並保留的白細胞之一,他們本來應該是對這一切都懵懂無知。因為在被抽出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離開了那個世界。但大概是因為伏黑甚爾攜帶咒具的方式有些特別,他是將自己的所有咒具都藏在一個醜醜的,像毛毛蟲一樣的咒靈體內,順帶再吞入自己的腹中,所以他們既算是離開了,又好像沒有離開。
伏黑甚爾死亡,咒靈被夏油傑撿到。
裡面的東西後來也被咒術界給帶走,一部分歸於禪院家,一部分放在高專和其他地方。還有剩下的一點沒人要的破爛,就被勉強算是和伏黑甚爾曾經有關系的人,送回了他以前住的房子裡。
那把能夠吸血的咒具,就是其中……算是最值錢的東西吧。
草森芽衣學的穢土轉生不倫不類,召喚的功能倒是挺齊全,也不知道是哪一個步驟出現了問題,總之……人是沒有,白細胞倒是挺多。
隨機抽取了一個幸運細胞,出來繼續打工。
由於白細胞本身對於世界的維護使命,再加上傀儡術的作用,幾乎在出來的一瞬間,這個家伙就把她列為了珍稀級輕拿輕放珍寶。
絕對不能被破壞的那種。
別說是有人衝進房間裡來,就算是她自己不小心撞到了一下,他都會緊張地衝過來。
「請務必把這些事情都交給我。」
大約是人長得不錯,可能會讓細胞也長得很好看,白細胞的那張臉,看起來和伏黑甚爾有幾分相似,但看上去又截然不同。
伏黑甚爾是很有野性和男性魅力的那種。
長相偏俊美英俊。
白細胞長得也很好看,大約是從出生就只秉持著要與細菌廝殺到死的使命,他看起來十分冰冷,給人一種很清冷的感覺,偏偏視線又會一直注視著你。
不管你在什麼地方,不管你在干什麼,他始終注視著你。
隨時隨地准備為你赴死。
這種感覺換了一個人來,可能會心動,可能會覺得毛骨悚然,無法承受這種被重視的感覺,但到了芽衣這裡,就變得普通起來。
她已經習慣了傀儡們始終注視著她的感覺。
她喜歡這個樣子,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問題,所以,只是稍微熟悉了一下,她就已經淡然自若地把白細胞當成了自己的傀儡。
還是很好用的那種傀儡之一,就是沒有咒力不太好打咒靈,不過打人可以,相當順手。
草森芽衣坐在沙發上,坦然地看著白細胞在房間裡忙得團團轉,打掃衛生,做飯,切水果,甚至還試圖給她洗衣服。
她看著他俯下身,白皙的脖頸竟然比衣服看起來還要更白幾分。
最重要的是,那裡還有一個她的咒力留下來的痕跡。
很淡很淡,一般人哪怕是咒術師都不能發現,只有她這個屬有人才能清晰地看到。
那是他被她操控,徹底屬於她才留下的痕跡。
草森芽衣突然起了幾分探究的心思,她向白細胞招了招手,他乖巧地走過來,坐在她不遠的地方,任由她靠近,輕輕在他的脖頸部位觸碰。
「你的身體是真實存在的,還是由咒力衍生出來的?」
「我也不清楚。」
白細胞搖了搖頭,在她詫異的眼神裡,圈住了她的腰,小心翼翼地抱著她挪進了他懷裡。見她不解地抬頭看著他,白細胞把她亂糟糟的頭發理了一下,扶著她坐好。
「小心一些,剛才的那個姿勢,很有可能從沙發上掉下去。」
「那樣的話,對於你體內的世界,會形成一場不大不小的災難。」
草森芽衣:「……」
白細胞的懷抱很暖和,扶著她的手臂也很有力量,就是這種明明是在關心她,但又會讓她感覺並不是在關心她的感覺太奇怪了。
她躺回到沙發上,安詳地開始當一條鹹魚。
就在此時,房門上之前不小心被白細胞給弄壞的門鎖掉落,夏油傑出現在了門口。
草森芽衣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她就被直接抱起來,竄到了離房間門最遠的窗戶旁邊。
芽衣:「……」
「虹龍。」
「……」
「不是……」
算了。
她欲言又止,然後直接放棄,看著白細胞突然變臉,拎著匕首就衝了出去,對著騰飛過來的虹龍捅了過去。
第10章
夏油傑和白細胞打架,把宿舍樓給拆了一個大窟窿。
草森芽衣站在大窟窿裡,大概原來可以稱作她房間對面走廊的位置,她靜靜地看著遠方操縱虹龍的人,以及戰鬥力勇猛到畫風突變的白細胞。
很久沒有看到夏油傑打架的樣子了,後來那個腦子用他的身體打架,被拍到的次數不是很多,但是每一次都很醜。
就算剛開始是他自己的時候。
穿著奇怪袈裟的樣子,也沒有好看到哪裡去。
草森芽衣知道自己中了名叫夏油傑的毒,哪怕是那個時候,她都真心地認為他還是好看的,只要變成傀儡整理完就可以更好看。
重新活過了一次後,別的好像沒怎麼變,但至少有一點她變了。
她的審美回來了。
袈裟真的好醜,還是黑乎乎的高□□服好看一點,當然,他要是能夠變成她的傀儡,能夠穿上她給他准備的衣服就更好了。
「你們這是干什麼?是什麼聯合好要拆學校的活動嗎?」身後突然冒出來了一個探頭探腦的白毛,看起來興致勃勃地,十分高興,「這種快樂的事情為什麼不叫上我?」
「……」
外面灌進窟窿裡的風有點冷,草森芽衣往後站了站,躲到了五條悟身後,她向他推薦:「你如果很想去的話,現在也可以加入的。」
看白細胞的樣子,戰鬥力確實是出人意料地強大,看起來這方面倒是很完美地繼承了伏黑甚爾的體質。
不過畢竟只是一個細胞,再怎麼強大也沒有到那個份上。
現在看起來,已經有一點左支右拙的味道在。五條悟要是能進去攪混水,那還是挺好的,指不定能造成了三分天下的局面。
「不,我不去。」
五條悟轉頭看了一眼她,笑眯眯地拒絕。
「他們都已經拆了一半多了,等下夜蛾老師肯定會出面。我要是現在參與進去的話,到時候豈不是要被一起罰,明明我只拆了一半,卻要受全部的懲罰,這也太虧了,我才不要做這種虧本生意。」
「……」
在意的竟然是這個,而不是拆學校本身嗎?
草森芽衣到房間裡找了個圍巾把自己裹起來:「今天的任務都已經做完了嗎?最近不是聽說你們很忙,怎麼有空回學校裡來?」
「就算再忙,肯定也要休息的吧。而且我要是不回來的話,怎麼能看到這種場面,以前都是我和傑一起寫檢討,難得能看到他自己寫,這多好。」
五條悟雙手撐在自己的腦袋後面,輕佻地吹了聲口哨。
「那個和傑對打的是誰,看起來還不錯嘛。」
「是吧,」草森芽衣點頭,附和著點評,「長得好看,做事能干,乖巧聽話戰鬥力還強,是不是很棒?我之前看見他還有腹肌的哦。」
五條悟:「?」
他的笑容僵硬了一下。
「哇哦,」他意味不明地看著她,「聽起來你們好像很熟悉,是男朋友?」
「不,」芽衣指了指那邊,理所當然地道:「他是我的。」
「咦……」五條悟搓了搓下巴,有點驚嘆,「沒有想到竟然是這個類型的啊,獨屬於你的所有物?你們倆個還沒有成年吧,玩這種不太好吧?」
草森芽衣偏頭,有點不解:「具體是不是這樣暫且不說,但你是怎麼會說出這樣不太好這種話的?咒術界習慣性雇佣童工不是已經習以為常的事情了嗎?既然都不是遵紀守法的家伙,而且你覺得我們咒術師天天在外面砍砍殺殺的,還能是什麼正常人嗎?」
「為什麼不能是?」五條貓貓疑惑地指著自己,非常有自信地說,「我難道不是一個最好的,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嗎?」
草森芽衣:「不,你不是,你沒有資格這麼說自己。」
「哇,這麼說話好過分哦。」
「吶吶吶,芽衣之前說,想要把傑做成傀儡,是認真的嗎?」
「是的。」
「所以,五條學長最好不要阻撓我哦。」
「欸,可是傑是我最好的朋友,要是這樣的話,可能會有一點麻煩哦~」
……
他們倆對視一眼,默契地收回話頭,沒有再繼續聊些什麼。而那邊,召喚師和傀儡之間的戰鬥也已經告一段落,虹龍占據空中優勢,等級又明顯比白細胞要高上一截,能夠撐到現在已經是夏油傑發現不對勁,所以沒有下重手的結果。
再虹龍再度俯衝過來的時候,白細胞的身體詭異地停頓了一下,然後在現場所有人的注視下,突兀地化為光點消失在空氣中。
夏油傑在空中來了一個急剎車。
他臉色陰晴不定地注視著空曠的地面上,停頓了一會兒沒有離開,而就只是這幾秒鐘的聲音,夜蛾正道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你們這是在干什麼?」
包含著憤怒的聲音陰森森地,帶著一股子快要狂暴的味道。
「我就是出去了一天,你們就在學校裡給我搞拆遷?」
「好啊,真是好啊。」
「你們這是覺得學校的撥款夠多,還是覺得給你們的任務不夠多?」
「夏油傑,五條悟,這一次的錢依舊從你們……嗯?」
……
突然卡住的聲音裡冒出了疑惑的味道。
窟窿裡探出來了一個委屈的白毛:「老師,你冤枉我。這一次可和我沒有什麼關系啊,明明不是我在打架,為什麼賠錢的事情還要算上我啊?」
夜蛾正道:「……」
他不信邪地下來檢查了一番,確認地上的咒力殘留根本就不屬於五條悟,而是全部都屬於夏油傑之後,他朝夏油傑遞過去了一個不可置信的震驚眼神。
「傑……」
「你怎麼……」
「抱歉老師,不會有下次。」
夏油傑收回咒靈,從虹龍上跳下來,他看著自己的妹妹裹著一件寬寬松松看起來挺眼熟的高□□服,蹦蹦跳跳地走過來,若無其事地從地上撿起來了一把匕首,隨手塞進了自己的包裡,然後再抬起頭和他們打了個招呼。
「晚上好,夜蛾老師。」
「晚上好,」夜蛾正道停頓了一下,疑惑地看著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哦,」草森芽衣輕描淡寫地道:「我男朋友來學校裡看我,正好被哥哥撞上,然後他們就打了起來。」
夏油傑:「那是你的男朋友?」
「是啊,」芽衣波瀾不驚,「現在幼兒園的小孩子都有男朋友了,我有一個男朋友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吧?我以前可是我們學校的校花哦,有很多男孩子在追我的。」
夏油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問:「我以前怎麼沒有見過他?他是什麼學校的?剛才離開的場景,是他的能力嗎?他是咒術師?」
「哥哥,」草森芽衣耐心地聽完他的問話,然後不耐煩地皺了皺鼻子,嬌聲抱怨道:「你問的好多啊,只是談個戀愛而已,你不要問啦。爸爸都沒有你問得多,追根究底的話,可是會被可愛的妹妹給討厭的哦。」
夏油傑:「……」
「是不是啊,夜蛾老師。」見他不接話,草森芽衣干脆轉頭朝著夜蛾正道抱怨,「現在的學生談戀愛不是很正常嗎?霓虹的高中都沒有校規說要禁止戀愛欸,夏油傑怎麼會那麼老土,他現在就像是一個封建的老古板,管地好多哦。」
夜蛾正道:「……」
他輕咳了一聲:「你年紀比較小,傑擔憂是很正常的。這個年紀……還是……還是稍微要以……」
他本來是想想要說以學習為重的,但想到他們學校是干什麼的,他還是有點接不下去。畢竟高專的文化課也……
雖然學生們的文化課程度其實都很不錯,但這其中有多少水分他心知肚明。
悟是靠著六眼自己開掛,傑是本來就學習成績比較好,不至於降低那麼多,他們也會稍微抽出一點空來給自己補習一下課程。
家入硝子的話……
作為一個能夠學會反轉術式的珍稀大熊貓類型的醫師,她竟然還沒有考過醫生執照,從這方面就可以看得出來……
高專的文化課,不怎麼樣。
相比起打打殺殺拯救世界來說,早戀真的是一個再過平平無奇的話題。和那種沉重的,可能會涉及生命危險的任務比起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甚至還珍惜地,帶有一種年輕小孩子們才有的青春氣息。
他想了想,溫和了一下臉色詢問道:「你那個男朋友,他對你怎麼樣?」
「挺好啊,」草森芽衣坦然相告:「對我很緊張,走到哪裡跟到哪裡。長得帥實力強,對我還好,飯菜他來做,衛生他幫我搞,連衣服他都會幫我洗,是那種現在女孩子最喜歡的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好男友哦。」
「啊,這個……」夜蛾正道想了想,轉身規勸自己的學生,「聽起來好像也還不錯,芽衣其實也快要成年了。在有監督的情況下,有限度地接觸也不是很過分嘛,畢竟我們的國家,成年後結婚的女孩子還是蠻多的。」
「咦,這麼算起來,草森同學好像已經快到十八歲了啊。」
「是已經十八了,」芽衣糾正道:「我上學比一般人稍微要晚一點,中間又耽擱了一年,所以我已經十八歲了哦。從法律角度來看,都是可以和男性正常交往的時間,所以夏油哥哥你不要那麼生氣嘛。」
夏油傑:「……」
他被他們倆的對話堵地有點胃痛,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接住這個話題。又不能當著夜蛾正道的面敘述關於他才勸妹妹不要讓陌生男性靠近,結果隔天就看見有個男的抱著自己的妹妹。
這可真是……
想把那個家伙的手給砍下來:)
他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沉默地注視著眼前的這兩個人,把夜蛾正道都看得有點不舒服了之後,這才平靜地開口。
「你們說得對,今天是我有點衝動了。」
「今天的損失,夜蛾老師你從我的任務酬勞裡扣除吧。」
他偏過頭看向妹妹:「你的房間有沒有被打壞,不行的話,我們可以搬到旁邊備用宿舍樓過去住。有什麼需要我幫你搬的嗎?」
「不用,我的房間沒有被破壞,今晚繼續住著也不會有事。」草森芽衣想了想,又轉了口風,「不過搬的話也可以,我可以和他們住在一層樓嗎?按照我們學校的情況,一共就沒有多少學生,大家都是獨立的房間,住在一層也是可以的吧?」
「……嗯。」
「好耶,那我要一個朝陽的房間,我房間裡還做了抹茶曲奇小餅干,夏油哥哥你要一起吃一點嗎?幫我搬東西的話,可以帶上冰箱裡的零食嗎?我還沒有吃多少呢……」
看著他們倆瞬間就回歸友好模式,和諧地並肩離開,夜蛾正道站在那裡,竟然有一種被拋棄的蕭瑟感。
你們這就走了嗎?
為什麼那麼若無其事啊,難道不和他這個校長再多說兩句話的嗎?
還有就是為什麼自顧自地連備用宿舍都自己安排好了,他這個校長還沒有說話呢……
轉身一看,竟然連五條悟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
有時候,學生的自主性太強,也不是什麼好事。
……
並肩走在校園中,草森芽衣和夏油傑的氣氛卻沒有夜蛾正道想得那麼溫和,他們倆聊完關於宿舍的話題之後就沒有再說話。彼此之間依舊是兄妹之間才會有的親密靠近距離走路,但氣氛卻沉凝下來,變得不太溫和起來。
夏油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抬起頭,看著遠方的夜色裡飛掠出去的鳥影子,它們幾乎融入在黑暗裡,只能追蹤到一點點的蹤跡。
被留在後面的樹枝搖曳著,晃動出張牙舞爪的姿態來。
此時他的心情就像是那根顫動的樹枝,百味雜陳,卻又不知道說點什麼才好。
他還在思考呢,就聽見旁邊響起了一個低低地,順著風吹拂出去都要碎開的聲音。
她在問。
「夏油哥哥,你想要我來咒術高專嗎?」
他怔了一下,道:「這是你的自由,你有權利選擇你未來的想法,作為一個……朋友,我只能給你一些建議,讓你……」
「不要再說這些冠冕堂皇的套話了,」草森芽衣偏過頭,那雙好看又明亮的小鹿眼凝視著他,帶出了一點冷冷的質問味道,「我是想問你真實的想法,我為了你來到這裡,你真的會高興嗎?為什麼,我一點都沒有感覺出來。」
在一片沉寂的夜色中,她平靜地道。
「我不想聽假話,也不想再聽你編一些有的沒有的敷衍我。」
「夏油傑,你如果連真話都不願意告訴我的話,那我下一次還會做的更過分。只是把陌生男人帶回宿舍算什麼,下一次我就去找五條悟說我要和他在一起。」
「………………」
「悟他不會同意的。」
「誰知道呢,」草森芽衣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冷笑,「他又不是獨自一個人,他可是五條家的繼承人,板上釘釘的下一任家主,就算是平常都沒人管得住他,甚至小時候被奉為神子對待,但你覺得我配不上他嗎?」
「我很有天賦。」
「我有可能成為下一個特級。」
「我絕對是一個優秀的,可以成為五條家主母的人。在他們眼裡,我甚至會是一個優秀的,可以孕育下一代六眼的母體。我主動送上門,他們又什麼好拒絕的?」
「芽衣!」
聽她越說越過分,夏油傑皺著眉,低低地斥責了一句。
「不要說這種話。」
「那你想要聽什麼呢?」草森芽衣倔強地抬著頭,注視著他,「你明明知道我想要聽的不是這些,你來到學校之後就變了很多很多。你以為我是傻子,什麼都感覺不到嗎?你到底是為了什麼在痛苦,有什麼事難道不可以說出來嗎?」
夏油傑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說。
良久,他苦澀的笑了笑,無奈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感覺到手下柔軟的觸感,和她乖乖地,一動不動讓他觸碰的態度,那種完全不設防的感覺,讓他最初心裡產生的那種看著長大的鄰居家妹妹背著他找了一個男朋友的憤怒和憋屈的感覺消失了一些。
他嘆息一聲,從她最開始詢問的話題開始回復。
「我確實……不喜歡你來到這裡。」
開了一個頭,後面的話就好接了。
「咒術界不是一個什麼好地方,當咒術師也不是什麼好事。我更希望你能夠在校園裡,開心快樂地過著你的生活。」
草森芽衣耐心地聽著,等著他可能會冒出來的一些,但是我不能違反你的意願,讓你做你不喜歡的事情等等之類的話。
沒想到他沉默了一會兒,說出的話卻和他想像中的不太一樣。
「但你能來,我也很高興。」
「普通人實在是太過脆弱,又太過復雜。」
「我希望……」
他皺緊眉頭,臉上出現了痛苦又矛盾的神情。
「算了,你願意撿起這方面的天賦,變得更強一點,也能夠更好地保護自己。」
「芽衣,」他沉默了一會兒,道:「要是遇到什麼解決不了的任務,記得要保護好自己。聽到什麼話也不要傷心,我們拯救的不是那些被保護的人,而是在那些咒靈之後可能會傷害的人……你懂我的意思嗎?」
他的目光看著前方,也不知道是在和她說話,還是在告誡自己。
草森芽衣應了一聲,看似乖巧聽話,實際上和他靠得很近的手上,卻緩緩地捻出了幾根咒力絲線,借著話音的掩飾,緩緩地鑽進了他的身體裡。
不好意思啊,我知道你現在說的可能都是認真的。
但是……
我已經不再信任你了。
與其傻傻地繼續相信你,站在原地等候你回來,不如干脆自己動手。
沒有什麼,能夠比傀儡更加聽話了。
第11章
夏油傑回到宿舍收拾東西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房間雖然剛剛沒有被波及到,但裡面卻像是被什麼人給洗劫過一樣,衣櫃敞開著,裡面的衣服亂七八糟地被翻了出來,連床上也被丟著衣服,最過分的是……他存放自己私人衣服的抽屜也被打開,就這麼敞開毫不遮掩地展露在所有進來的人面前。
夏油傑:「……」
他開始慶幸剛剛沒有讓芽衣先來他房間呆一會兒避寒。
目光掃向敞開的窗戶,夏油傑都不用多思考,罪魁禍首的名字簡直就是直接寫在那個人的臉上。
他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白毛的臉出現在對面。
他看起來似乎是在准備洗澡,順手都已經把自己的上衣脫了,隔著屏幕也能看見對方那張俊美的臉下面流暢優美的鎖骨線條,結實寬敞的肩膀,以及再往下一點的……
「傑?」
眼神上移,夏油傑半點都不稀罕這種自己都有的東西,他看著對面好友那張寫滿了疑惑和無辜,看起來非常清白的臉。
「你剛在我房間裡干了什麼?」
「沒做什麼啊,」五條悟撓了撓頭,恍然大悟道:「哦,草森同學剛剛站在那裡看起來挺冷,所以我就想著順手給她找件衣服。」
「……」
「找衣服有必要把我房間裡給翻成這個樣子嗎?」
「哎呀,我一下子不知道要給她穿什麼嘛,傑你的衣服也不是很多,我翻來翻去都是我們的制服,所以最後還是拿了一件外套給他。對了,我之前說的那個游戲我買到啦,下次一起聯機打嗎?」對面白毛巴拉巴拉轉移話題,說起最近打的游戲裡某個關卡,吐槽策劃故意設置難題,就沒想著讓別人過,非要他們氪金不可,雖然也可以氪啦,又沒有多少錢,但被這樣算計著花錢感覺好不開心哦。
一張嘴他巴拉巴拉地說個不停,話題在一分鐘內被換了好幾個。
夏油傑平靜地聽著,在他終於停下來歇了一口氣的時候,他默默地把自己的手機攝像頭向下,讓他去看看自己被打開的抽屜。
「……」
五條悟的眼神微不可見地游離了一下,然後又理直氣壯。
「怎麼啦?」
「你終於願意和我分享自己愛穿的內褲牌子嗎?」
「先說好了,我喜歡純棉的哦。」
等他自己開口說到正題看來是不可能了,夏油傑開門見山,直接詢問:「為什麼找個外套需要把我的這個抽屜都打開?」
五條悟:「……」
五條悟忍了忍。
他沒忍住。
「本來是想看看你是三角派還是四角派啦,就是一時好奇,但仔細看過來發現傑你竟然比我想像地還要變態欸!」
他用一種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人,這種眼神看著他。
「你的抽屜裡竟然有那種東西,你有一點點變··態哦。」
「?」
「你在說什麼?」
「我都已經看到了,」五條悟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裝,「沒想到你竟然喜歡的是這種類型呢,但對於芽衣來說,會不會不太合適?」
夏油傑翻轉手機攝像頭,在抽屜裡翻找了一下,發現了造成五條悟現在擠眉弄眼樣子的東西。
——是芽衣的衣服。
——也不知道怎麼會混到他的櫃子裡來的,打開一看,裡面是一套比較舊的學校制服。上面還帶著草森芽衣的名牌,因為時間太久,白色的領邊已經泛起了黃色。
夏油傑皺起眉頭,終於想起來這應該是當時芽衣剛被收養沒有多久的時候。因為當時情況比較特殊,沒來得及給她帶多少東西,基本上都是重新買過,怕刺激到她也沒有再讓她回過那個地方,連帶著所有被送過來需要交給她的東西都是通過他來轉交。
這個應該是當時被遺漏,順手就被塞在衣櫃抽屜的深處,包裹著袋子他就一直都沒有動過。如果不是意外被悟給翻出來,恐怕只有哪天需要搬宿舍的時候,才會被發現。
「不要亂想,這衣服是之前漏下來的。」他嚴詞拒絕,並告訴他下一次不要這麼亂七八糟地翻他的櫃子。
他沒有發現,看著他把那個袋子重新放回抽屜的時候,他的好友五條悟的臉色有多麼微妙。
五條悟決定再嘗試一把,他不信傑是這種人。
「你真的對芽衣沒什麼別的意思嗎?」
他挑眉問他:「我特地挑了你的外套哦,芽衣看起來很小巧,披著你衣服的樣子很讓人心動吧。這叫什麼來著……男友外套?」
夏油傑:「……」
他冷漠地按掉了視頻按鈕。
今天也是想要和五條悟斷絕友情的一天呢。
而手機的另一邊,五條悟撐著下巴嘆息了一聲。
傑啊,希望你自己能看清楚吧。
總覺得,你要是落到芽衣手上……下場不會很好呢。
-
新搬好的宿舍裡,草森芽衣渾然不知他們在聊些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思竟然被看起來就是感情笨蛋的五條悟察覺到了一點。
不過感情笨蛋就是笨蛋啦。
他猜到了,不過又沒猜到。
對她的計劃來說,沒有什麼影響。
她點開手機,發現灰原雄他們給她發了新消息,說是明天要去做一個二級任務,讓她收拾一下,明天可以和他們一起過去看看。
-to灰原雄
【芽衣:好的。】
上輩子,灰原雄出事的那個任務,好像也是這段時間接的?
第12章
重生的第五天。
一切似乎和以前並沒有什麼兩樣。
同樣都是出去做任務,同樣都是四處奔波,同樣都是面對各式各樣的咒靈,偶爾還要和一些不明真相的普通人交流兩句。
當然,後面這個工作是由灰原雄和七海建人全權處理。
草森芽衣就負責躺平。
「芽衣,要不要喝可樂?」
「這家的可樂味道很不錯哦,價格也很實惠,還可以配套購買小食哦。天婦羅和章魚小丸子看起來都很不錯呢。」
……
灰原雄興衝衝地指著路旁小店上的牌子,轉頭看向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裡來的那麼大的活力,剛從一個二級任務裡溜達出來,身上的灰都還沒被拍掉呢,一個轉眼的功夫他就已經端上了一杯可樂,快快樂樂轉頭招呼他們。
大概是之前出手直接解決了全部,讓這兩位同學空手而回的原因,這回他們十分賣力,都不需要芽衣動手去做什麼,他們直接就把全部的事情給解決掉了。
她已經躺平了一上午。
除了來回需要動用一下自己的腿,就沒有出過任何力。時不時還會收到一些來自灰原雄的投喂,比如現在的可樂,比如之前的草莓小蛋糕……
「……」
冒著氣泡的可樂被人中途攔截。
七海建人不贊同地看著他們兩個。
「為了你們的健康著想,一天之內,還是不要吃那麼多油炸食物,碳酸飲料也是一樣。」
灰原雄:「欸?可是我才喝了兩杯……」
「你這種可樂笨蛋不用管,但草森同學不能剛入學沒多久就被你給帶壞。」七海建人轉過身,混雜了西方人輪廓的臉龐,帶著那種少年朝氣蓬勃的精致感,他猶豫了一下,把中途截下來的章魚小丸子朝草森芽衣這邊遞了遞。
「可以吃一點這個,但最好不要吃太多。」
他有些怕自己的行為會讓對方覺得不滿,畢竟論關系他只是她的一個普通同學,還是認識沒多久的那種。
但是要他看著她跟著灰原雄一起兩個肆無忌憚地進食這些沒多少營養的高熱量食物,他也稍微有些忍不住。
草森芽衣拿小叉子給自己叉了個小丸子,立馬就乖巧地把剩下的推了回去,顯得非常克制。
「我正好也已經吃不下了。」
「灰原同學你吃吧,不過也不要吃太多啦,我們等下……咦,我們等下能去休息了嗎?今天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任務?」
「確實還有。」
七海建人看了一下輔助監督發過的任務單:「就剩下一個二級任務了,距離倒不是很遠,從這邊過去再回來,剛好可以吃晚飯。晚上有什麼想要吃的嗎?」
後面這話讓灰原雄有點驚訝,以前嘀咕著晚上吃什麼的話,基本都是從他嘴裡冒出來的,難得能聽到七海建人問這麼一句。
「七海?」
「……」
「這就是慈父心理嗎?」
「?」
「想要嚴厲地管束孩子們,不想讓他們去碰那些對他們不好的東西。因為碰到了我這個逆子,所以以前只能被我帶著走,現在突然管到了一個乖孩子,以至於你突然感覺到了落差,甚至還有些羞愧,所以決定晚上帶我們去吃點好的?你是不是還想請客?」
「………………」
「本來是的,但現在不是了。」七海建人給了他一個冷漠的後腦勺,「就算是補償,也只會補償草森同學,而不是你。」
自己說自己是逆子,對自己的定義很明確呢。
灰原雄。
灰原雄:「……」
看著他們倆湊在一起說話的樣子,草森芽衣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的唇角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容。
上一輩子他們也曾經做過同學,可惜因為她當時的性格和實力,讓她和他們之間的關系一直處於一種比較疏離地狀態。
確切地說,是她單方面學不會和別人相處。
而他們選擇了一種讓她不會感覺不舒服的方式,溫和地關心她。哪怕是被迫攜帶上了她這個沒有什麼用的拖油瓶做任務,也依舊沒有任何怨言,還會尋找各種方法來誇獎她,連她能自己成功的開啟帳這種輔助人員都能做到的簡單小事,也能得到他們的誇獎。
「芽衣,做的不錯。」
「做的超級棒!芽衣的進步很大,你很快就能夠跟上我們啦,到時候我們倆就把七海踹掉,讓他一個人做任務去,我們倆一起組隊。這樣我們就可以一起去吃那家好吃的小豆年糕湯啦。」
「灰原雄,你不要趁著那家店最近在做活動天天跑過去吃,你不會吃膩嗎?」
「咦?七海海你怎麼知道那家店在做活動的?」
「…………」
「芽衣?」
「來了。」
她轉過身,跟上了他們的步伐。
重生第五天,雖然生活依舊平平無奇,但處理把夏油傑做成傀儡之外,她還做到了很久以前她想做卻又沒有做到的事情。
溫暖的陽光下,少女踩在他們倆的影子後面,堅定又強大。
這一幕,逐漸代替了曾經她瑟縮又狼狽地躲藏在他們身後的樣子。
曾經短暫相處卻給了她同伴般溫暖的同學們,這一次,她不會再成為一個只能躲在所有人背後的人。她會變得更加強大,那個被咒靈重傷後躺在病床上聽到灰原雄身亡哭泣的少女已經是一個過去,只有她自己記得就可以。
請好好地活下去。
拜托了。
-
夏油傑做任務回來之後,又聽到了一個新的消息。
——草森芽衣和灰原雄他們去完成任務的時候,出現了問題,原本只是二級程度的咒靈竟然是受信仰的產土神,在關鍵時刻升級到了一級的程度。
灰原雄重傷。
七海建人重傷。
草森芽衣同時操控三只二級咒靈,自爆與對面的一級咒靈同歸於盡。
一級任務,祓除成功。
目前,高專二年級灰原雄、七海建人、草森芽衣已經被送回治療,暫無生命危險。
-
家入硝子在醫院撞到了匆匆趕來的好友,她穿著白色的醫生外套,手上還帶著一次性的醫用手套,看見夏油傑後平靜地和他打了個招呼。
「來看他們?」
「病房號知道吧?」
「嗯……」夏油傑往前走了兩步,又猶豫地停了下來,他側過臉詢問:「硝子,芽衣她……有其他的反應嗎?」
「令人意外地沒有任何不合適的反應,但根據她之前的表現來推測,我個人的看法是認為她並沒有痊愈,可能……還有點更加嚴重了。」
家入硝子扯下手上的手套,丟進了旁邊的醫用廢棄垃圾桶內。
她嘆息了一聲,臉上的黑眼圈讓她看起來很疲憊。
「我之前不在高專,不然我是不會讓他們把芽衣送到醫院的。」
「你去看看她吧,可以的話,還是盡早把她給接回去比較好。」
第13章
醫院給人的感覺,永遠是壓抑又沉悶的。
哪怕有最好的公共設備,哪怕一年四季都會打著中央空調,哪怕病房裡的空調一直都敬業地嗡嗡作響著,但總是會讓人覺得這裡的溫度比外面要更低一些。
當你躺在床上覺得冷想把自己塞進被子裡的時候,觸碰到的卻不是溫暖又蓬松的被窩,而是質感偏硬的,帶著醫院消毒水味道的被子。
它們也有不錯的保溫效果。
材質和組成的結構都和家裡的被子一模一樣,但偏偏就是讓人感覺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存在。
草森芽衣睜眼看到的就是病床白花花的天花板,粉刷地非常干淨,連一點點泛黃的顏色都沒有。她住的是單人病房,好歹也算是為咒術界做任務才會變成現在這樣,不至於連個單人病房都不給她,大約是怕她覺得太亮,病房裡的窗簾半掩著,昏黃的日光從外面照進來,溫柔地灑在房間內的小沙發上。
門外有護士推著小推車經過的聲音,車轱轆咕嚕咕嚕地在地面上滾過,偶爾還能聽見她們壓低了音量交談的聲音。
大致上都和她們的工作有關,幾床的病人怎麼樣,明天的值班怎麼樣……
等等。
靠著的枕頭還算軟,草森芽衣安靜地躺在上面,腦海裡不期然地閃現出了一些很久沒有回憶起的畫面,那是她還沒有被拯救出來前的生活。
「欸,你知道你們學校的那個嗎?那個很會跳舞的那個?」
「哦,你是說草森吧。」
「對啊,她名氣那麼大,平常在學校裡也一定很高傲吧?」
「也算不上,她來去匆匆地,連課都不怎麼上,整天去參加各種比賽和表演,哪裡有空來和我們擺譜子。不過她也挺厲害的,不上課還能保持成績,大概是天生腦子比較好吧。」
「也不一定啊,他們這種有錢的,會額外請家庭教師吧,如果不是需要升學,恐怕他們連學校都不會來吧。」
……
那個時候,她在所有人的印像中,都是這種冰冷又高傲的。
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和話題,都是各種猜測揣摩,沒有一點溫度,最好是她能跌下來,成為一個能夠讓人幸災樂禍的素材。
連護士們都知道她,來住院的時候都能聽到她們在討論她。
「現在這些小姑娘啊,為了學跳舞這也太拼了。就算要保持成績,也不能成天不吃飯吧?還有她身上的傷,把身體練成這個樣子,她爸媽都不攔著點嗎?」
「她可是現在霓虹最出名的舞蹈天才,肯定是要比平常人更努力的,這種事情,我們就不要插嘴了,畢竟是人家病人的隱私。」
……
人人都在討論她,但人人都在袖手旁觀。
明明她身上的傷痕是那麼的明顯,明明一看就知道她過得並不如意,但他們都說——看啊,她就是草森芽衣,你們要向她學習。
她連停下來的資格都沒有。
停下來,可能會被後輩超越。
停下來,就無法給爸爸媽媽賺到足夠多的錢。
停下來,她就是在浪費時間浪費天賦。
停下來……
音樂盒裡的舞蹈小人緩緩旋轉著,在悅耳又單調的音樂聲裡,被操控著翩翩起舞。
明明是人類,卻和它一樣。
不受自己的控制,只能永遠地這樣旋轉下去。
一圈,一圈,又一圈。
像是一個傀儡一樣。
曾經的她無比痛苦,但隨著時間的逐漸過去,她發現她竟然喜歡上了這種傀儡一樣的生活,不是自己作為傀儡,而是操控著其他人。
如果無法逃避自己的命運,只能無可奈何地成為傀儡的話,為什麼不反過來,把線掌握在自己手上呢?
在那一場咒靈襲擊中,她操控著咒靈,在空中旋轉出致命的火花。
到處都是火光與驚叫聲。
人們絕望奔逃,但卻根本逃不出那個由咒靈施展出的簡易生得領域,他們就像是被關進了音樂盒的小人一樣,只能被操控著走向她希望的結局。
「滴答——」
輸液管裡的藥水滴落。
草森芽衣緩慢地從病床上坐了起來,思考了一會兒後,伸手從床頭掰了個香蕉下來。
夏油傑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坐在床上的人垂著頭,慢吞吞地啃著香蕉,沒有想像中的驚恐害怕,也沒有像以前一樣縮在被子裡不肯出來。
她看上去似乎和正常人沒有什麼區別,曾經的那些陰霾都已經褪去,但想到家入硝子說的話,那些被壓下去的憂慮又再度湧上心頭,連同之前思考的,接下來是不是應該和芽衣保持一些距離的想法也再度被壓下。
「餓了嗎?」
他進門坐下,打開了手裡拎著的袋子,一股很香的味道從裡面傳了出來。
「先吃一點東西,我剛剛問過醫生,他說你的恢復情況很好,等下就可以辦理出院手續,到時候我們再去找一趟硝子,能夠讓你恢復地更快一些。」
時間匆忙,他也來不及去弄什麼更合適的食物,只能從醫院附近的店裡訂了一些適合病人的食物。熱氣騰騰的味增湯,時蔬燉豆腐,還有一小碗煎魚。
草森芽衣的吃相非常秀氣,安安靜靜捧著碗的樣子看起來更是乖巧。
她不知道自己重生回來後,將以前不再畏懼醫院的習慣帶來會之後,竟然會引發那麼大的誤會。她現在只是覺得稍微有些無聊,盡管不再畏懼,但也不會喜歡這個地方。比起醫院,她更喜歡在自己的小窩裡待著,有自己需要的一切,有自己能夠操縱的傀儡。
說起來,特級咒靈的生得領域真的是一個好東西啊。
能夠在一個小小的地方,將它徹底改造成自己需要的樣子。
人類的領域就沒有那麼有用,而且她以前一直努力,也沒能把自己的領域打開。也不知道以後能不能有一點希望。
她想著別的事情,看起來就有點漫不經心。
卷翹的睫毛下,眼神虛浮地注視著手裡的湯碗,連小口小口吞咽的動作看起來都是連貫又沒投注什麼注意力在的。
夏油傑想和她聊一些別的轉移一下她的注意力,至少……不能讓她繼續沉浸在以前的事情裡。可當他想要開口的時候,這才發現以前基本都是芽衣在他回來之後湊過來和他說話,和他說她在學校裡的事情,和他說最近流行的東西,詢問他最近的近況,哪裡的東西比較好吃……
當他主動想要和她說些什麼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夏油傑挫敗地皺眉。
他正想找一個女孩子可能會感興趣的話題,病房門卻在這個時候被人推開。一個熟悉的人影走了進來,手上還拎著一個大的塑料袋。
白細胞換了一身衣服,黑色的襯衫和牛仔褲,簡單的穿著看起來卻又格外地清爽帥氣,從外面走進來的這麼一會兒,後面就跟上了不少注意的目光。
他自己渾然不覺,把塑料袋往地上一放,掏出來幾個盒裝的水果,裡面大大的草莓看起來非常新鮮。他朝著夏油傑點了點頭,然後沉默寡言地去洗了草莓,切了放在盤子裡遞過來。
裡面全都是被切好的草莓尖尖。
芽衣張開嘴,他立刻扎了一塊草莓喂了過去。
夏油傑:「……」
微妙地有一種輸了的感覺。
第14章
有一點糟糕。
夏油傑坐在病房裡的椅子上,看著對面的場景,
明明桌子上擺放著的是他帶過來的食物,明明他坐在房間裡唯一的一把椅子上,明明他距離病床上的人只有不到半米的距離。
可他就是微妙地覺得,自己和他們,像是不在一個世界。
「不要挑食。」
「可是魚吃起來好麻煩,會有刺。」
「我給你挑出來,但你不能不吃,草莓先吃一半,等下吃完飯過半個小時再吃。蜜瓜要等你喝完一杯水才能吃,不然不許動。」
「……小氣。」
……
草森芽衣不滿地小聲嘟囔,她也不知道自己召喚出來的這個白細胞怎麼會變成現在的樣子,明明打架的時候還是很讓她滿意的,明明原來生活的世界還是伏黑甚爾這種一點都不健康的地方,怎麼出來之後天天地就知道念叨她的吃喝。
挑食要管,不愛吃飯要管,不愛喝水也要管……
簡直就是一個管家婆。
心裡吐槽,但對於受自己控制的傀儡,芽衣先天性地就習慣托付更多的信任。在上一輩子,夏油家的所有人離去後,她唯一能夠信任的,就只有自己的傀儡。
小姑娘軟趴趴地往床上一靠,嘟著嘴滿臉不滿,但對方真的把剃完刺的魚肉遞過來的時候,她卻也還是回乖巧地繼續拿起筷子。
看著這一幕,夏油傑一句別的話都沒有說,只是平日裡經常掛在他臉上的笑容不知道何時已經消失殆盡。
手機振動了一下。
【家入硝子:到醫院了?】
【家入硝子:芽衣現在怎麼樣?我剛聽說了一些別的消息,她的變化可能也沒有我們想像地那麼糟糕。】
【夏油傑:為什麼?】
【夏油傑:還有其他的診斷可能性嗎?】
【家入硝子:芽衣對於醫院的厭惡和恐懼,都來自於小時候接觸到的陰影。她有過很多次企圖自殺的舉動,但最後還是被送往醫院救了回來。醫院對於她而言,並不是一個可以拯救她的地方,而是在她馬上就要逃離地獄前又殘忍地把她拖回來的地方。】
【家入硝子:最開始,醫生給出的恢復方案其實並不是直接去規避醫院這個場地。我們都知道,人不可能一輩子都不來醫院,特別是咒術師。】
咒術師,是一群行走在死亡邊緣的人。
哪怕他們擁有比常人更加強大的力量,但他們面對的,也是普通人根本無法想像的危險存在。咒術師這個行業,是真正的高危。
站在這條路上一直向前,有大部分的人,都會無可避免地走向死亡。
這不是詛咒,而是一種無可奈何的結果。
所以每一次高專招生的時候,夜蛾校長都會詢問他們到底為什麼想要成為咒術師。如果你對咒術師這個行業沒有最深刻的認知,如果你只是覺得好玩和好奇,那麼……請離開這裡。
家入硝子沉默了幾秒,才繼續回復。
【其實,最好地方法,是有一個能夠讓她依賴信任的人,陪著她去面對這一切。】
【時間是最好的良藥。】
她的話,似乎意有所指。
夏油傑抬眼看了一眼,正坐在對面認認真真地剝柚子的人。
明明是俊秀好看的少年,受女孩子歡迎的程度不用說就可以知道,戰鬥力也不算弱。雖說不像是什麼世家裡的人,但這對於芽衣來說會更加合適一些。
世家那種地方……
普通人還是不要沾染比較好。
他們兩個談戀愛的話,一定會好好地照顧芽衣,一定會……
夏油傑抿唇,垂下眼簾,遮擋住了自己眼中翻滾的神色。
明明所有的道理他都想的清清楚楚,明明他知道這對於他們來說是最好最合適的做法,明明……明明他們似乎已經在一起了。
但他的心卻清楚地告訴他。
不可以。
他不想讓他們在一起。
芽衣怎麼能和別的男性在一塊呢,這根本就是……
「夏油哥哥,」突然的呼喚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抬起頭,看見芽衣正端著盤子往他這邊遞,「你要不要吃一點草莓,味道可甜啦。」
「這不太好吧。」嘴上調侃,但他的臉上的笑容卻只是浮於表面,半點都沒有進入他的眼中,「你男朋友辛辛苦苦弄好的,怎麼能給我吃。」
「他又不讓我多吃,」芽衣鼓了鼓腮幫子,「再說了,他也不是我的男朋友。」
「哦?」
「上次瞎說的啦,」她回想起之前在學校裡為了氣他們隨口扯的謊話,不在意地擺了擺手,「漆仁是我的朋友,我們算是合作伙伴。」
漆仁是白細胞的名字。
他原來的編號是U-7200
本來是想要叫漆二,但芽衣覺得二感覺不太好聽,順手加了個一個單人旁,所以名字就改成了漆仁。至於姓氏——跟著她姓或者跟伏黑甚爾姓都行啦。
他們都不是很在意這些事。
「是這樣嗎?」
夏油傑接過她遞過來的盤子,順便擱置在旁邊的矮桌上,並沒有要吃的意思。
他嘴上問她,實際上眼神卻停留在對面的白細胞身上。
看見他面色平靜,沒有什麼別的情緒泄露出來後,他才緩緩放下了心裡擠壓著的那口氣,暫時相信了他們的話。
夏油傑詢問:「你是和我一起回高專,還是在這裡再休息一段時間再回去?」
「再等一會兒吧。」病床上的小姑娘嬌氣地哼哼,說自己的背疼腿疼,要等硝子過來幫忙治愈了才能回去,現在根本就不想動彈。
「那我就先走了。」
夏油傑和他們兩個告別離開,走出病房後才打開自己的手機看了一眼,家入硝子後面給他發過來的信息。
【聽說芽衣談戀愛了?】
【好像是一個長得不錯還很細心的男孩子,看來之前是我想多了,也許她的病真的在逐漸康復。】
【沒有談。】
他篤定地回復她。
【那不是她的男朋友。】
不會是。
也不允許是。
第15章
「傑最近有點奇怪。」
臨時處理了一個治療任務,出來之後准備去食堂買點東西的家入硝子撞上了溜回來的五條悟。據他自己個人說,是聽說食堂最近新出了巧克力提拉米蘇,限量款,想回來嘗一嘗味道。
女孩子對於甜點,就算再不喜歡,也不會是徹底厭惡的。
家入硝子順手和他一起排了個隊。
坐在人流量稀少,工作人員都要比顧客多的高專餐廳裡,落地玻璃窗外陽光燦爛。家入硝子嘴裡叼著一根棒棒糖,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動著手裡的提拉米蘇。
「你們最近有在一起出任務嗎?」
「沒有,」五條悟咬著勺子尖,含糊不清地開口:「最近的情況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和傑一起做任務的話,屬於是資源浪費。所有的任務我們都可以單獨應對,沒必要再一起跑來跑去,不過偶爾也還是會在一塊打游戲的。」
高專不缺經費,至少在聘請廚師方面不是很缺。
被打壞的教學樓都能很快撥款建造好,更別提是學校裡的食堂,頂尖的廚師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手藝不錯的廚師還是可以的。
能夠被限量排隊的提拉米蘇味道醇厚,恰到好處的甜,又不會讓人覺得很膩,是那種放在高端甜品店裡也不顯得遜色的味道。
五條悟幾口就干掉了一半,嘴角沾著一點巧克力醬,懶洋洋眯著眼睛的樣子像極了一只在陽光下的貓咪。
他舔了舔唇瓣,思索了一下道:「奇怪的話,確實是有一點,但大家都到了這個年紀,會變一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
「?」
家入硝子沒弄懂他的話,她茫然地抬起頭,嘴裡叼著的棒棒糖都被她自己給拿了出來:「這種東西,難道是會隨著年齡的增加而改變的嗎?」倒也有一定的道理,正常來說,大家會稱呼這個時期叫什麼來著?
中二期嗎?
還是叛逆期?
夏油傑這樣的人,也會有叛逆期嗎?
「會有啊,為什麼不會有?」五條悟疑惑地看過來,張口就是石破天驚:「發現自己喜歡上了自己救回來的小姑娘,還是鄰居家的妹妹,以前一直說是要當妹妹看待的,現在自己發生了質的變化,心理變扭不是很正常嗎?」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
她反應了兩秒,才把五條悟嘴裡的那個人對應起來:「你的意思是說,傑喜歡芽衣?」
「為什麼不可以?」
五條悟理直氣壯地問:「芽衣不是長得挺好看的,目前看來也不是很弱,努努力的話,也是可以讓我祝福他們的。」
「……」
問題不是這個吧。
總覺得這個組合會讓人感覺有點奇怪。
但深究起來,又不知道哪裡很奇怪。
家入硝子覺得應該勸一勸五條悟,別嘴巴不把門亂說話,要是被夏油傑給聽到了,保不齊他們還要去單獨練上一場。現在的他們可不是以前,一個個都是行走的拆家王者,等下要是把學校給拆了,夜蛾老師還要頭疼。
而就在這時,手機響了,她看到了夏油傑的回復。
……
你怎麼知道那不是芽衣男朋友的。
這麼一看,難不成悟說的是真的?
家入硝子還挺喜歡芽衣的。
不是因為她是好友救回來的妹妹。
在更早之前,她就曾經在電視上看見過她,燈火輝煌的舞台上,小小的身影循著音樂的聲音翩翩起舞。
她的舞蹈非常好看。
是超越了年齡界限的那種美麗。
像是孤獨的天鵝一樣,驕傲地昂首站立,在風中展露出自己的風姿。
她是驕傲的。
又是脆弱的。
旋轉的時候,纖細筆直的腿,繃緊又瘦削的肩膀,還有那張在台上總是沒有什麼笑意的臉,那雙本來應該有燦爛微笑的眼睛裡,全部是不明含義的波光嶙峋。
她沉浸於自己的世界,像是一個孤高的王者。
她拒人於千裡之外,卻又看起來惹人憐愛。
家入硝子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更清楚的話來形容她,看過她的表演之後,就彙總成一句話——不愧是天才舞者。
不過好看歸好看,她離奇地並不想看很多次。
總覺得……
她並不高興。
後來發生的事情驗證了她的想法,名動霓虹的天才舞蹈少女竟然是被家裡父母逼迫著到處表演的圈錢機器,這放出去大概也會引起不少關注。
家入硝子還記得再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渾身上下縈繞著的濃厚詛咒。如果不是發生了意外,讓她成為家裡僅剩下的人,可能……憑她自己也會引來詛咒的吧?
這麼一想,傑和芽衣兩個人要是能夠在一起的話,感覺也還不錯?
一個是白切黑,但對待妹妹很溫柔的類型。
一個的話,是經歷過那些事情,對於很多人都很敏感,不願意靠近的類型。
正好傑最近看起來也挺奇怪的。
要是談個戀愛的話,也許會有不小的改變?
-
半個小時後,夏油傑收到了來自家入硝子發來的——《戀愛三十六計》、《如何讓女孩子對你有好感》、《戀愛中應該做到的幾件小事》……
夏油傑:?
他不明所以地關掉了聊天框。
是發錯人了嗎?
第16章
家入硝子的幫助來得突然又洶湧澎湃。
大約是救死扶傷的醫生本性一直壓抑住了硝子本人對於這方面的興趣,雖然五條悟他們吐槽她是因為被困在高專裡不能出去,所以才會越發顯得變態。
但她自己個人堅信,看看動漫電視劇,磕磕CP,打打游戲什麼的,是尋常女孩子都會做的事情,換而言之,她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女孩子嘛。
所以,在當她缺少足夠的閨中密友,可以傾訴自己的想法時,自然而然地就只能通過網絡認識更多的朋友,或者就是不見外地那身邊那兩個男的湊合一下。
一般情況下,她不會選擇後面那個選項。
但現在是閨蜜傑需要她幫助的時刻。
她,義不容辭!
繼昨天正兒八經的談戀愛教授書名後,夏油傑又收到了不少離奇古怪的推薦,比如——《霸道哥哥愛上我》、《拿什麼來拯救你,我的冷酷男友》、《從天而降拯救你之後……》
等等的。
夏油傑:「……」
【夏油傑:盜號?】
【夏油傑:建議你發給另一個,備注應該是混賬白毛。】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你為什麼會知道我給他的備注,不對,問題不是這個,我被盜號了你難道就只有這麼一個反應嗎?】
【夏油傑:因為我不會追回賬號。】
【夏油傑:發這些給我做什麼?】
【家入硝子:給你貧瘠的戀愛經歷裡增加一些素材,雖然有些情節確實很扯,但還有部分是我們女孩子的確會喜歡的。請你專心品鑒,吸收有用的東西,這樣才能更好地追到芽衣。】
【夏油傑:?】
沉默了一會兒後,家入硝子收到了一份名為《芽衣男友深入調查報告》的奇怪PPT,從他第一次出現到後面離奇消失,到高專附近的線路裡並沒有拍到他的離開等等,最可怕的是甚至裡面還有在霓虹人口調查裡面的信息,結果是——查無此人。
【夏油傑:我不會妨礙到芽衣尋找男朋友,但我要確認她找的這個人是否靠譜。從對方的出身,休養,生長經歷,再到現在的發展情況,他基本都是不合格。】
【夏油傑:所以,我說他不會是芽衣的男朋友。】
家入硝子:「……」
所以她是誤會了嗎?
但你這也太奇怪了吧。
這就是傳說中的……妹控?
她試圖勸解。
【有些有特殊能力的,或者家庭背景比較特殊的,查不到也很正常吧?】
【一個兩個還好查,你總不能以後把靠近芽衣的每一個男性都這麼查一遍吧?】
【為什麼不可以?】
夏油傑非常平靜。
【芽衣又不會無限擴充自己的男□□友,只有部分的話,難不成這點我還查不過來嗎?】
家入硝子:「……」
說起來很有道理,但又覺得很奇怪。
傑。
你注意一點,不要違法。
-
此時,草森芽衣正在伏黑甚爾的那個房間裡,研究——如何召喚出多個白細胞。
別的細胞也可以。
聽說還有部分戰鬥力更強悍的。
想要擁有。
渴望!
血液中蘊含著非常多的細胞,除了白細胞之外,最多的應該就是紅細胞和血小板,不過這輛的戰鬥力不強,更偏向於後勤輔助方面。不能說沒用,但對於她現在來說,更需要戰鬥力強悍的召喚物一些,比如殺手T細胞和巨噬細胞之類的,都可能會出現驚喜。
為了增加下一位被召喚幸運兒的戰鬥素養。
草森芽衣決定增加伏黑甚爾的存在感,多丟一點雜志,多塞一點他的武器,多塞一點他的日常東西……
總之,因為塞地過多,所以好像產生了奇怪的化學反應。
當那個身影出現的時候,草森芽衣下意識地就看了一圈,確認那個有時候會跑到這裡來做作業的小海膽不在後,這才松了一口氣。
「怎麼了?」
出來後,像是沒有骨頭一樣斜躺在沙發上的人懶洋洋地抬眼朝這邊遞過來一眼,「是覺得我見不得人嗎?」
草森芽衣面色古怪地看了看躺在那的那個,一時間竟然分辨不出來,他到底是個什麼類型的細胞。
穿著一身黑色的制服,皮膚是健康的古銅色。
身材看著算是高挑。
癱在沙發上,都是很大的一坨。
制服在一貫的理解中,都是筆挺地,一絲不苟地,帶著需要配套的配飾,看起來額外有一種相應的氣質。但在他身上就……
本應該扣到喉間的扣子敞開了兩三顆,拖拖沓沓地成了一個V領的樣子,露出裡面流暢肌肉線條和輪廓美好的鎖骨。
見她不回復,他抬眼單手撐著下巴注視著她,那雙漆黑的眼睛看著別人的時候,會讓人感覺格外地多情又溫柔,讓人有一種他深愛著你的錯覺。
「需要試試嗎?」
草森芽衣:「……試什麼?」
「當然是試試我啊,」他毫不顧忌地提起自己的身份,「我可是你召喚出來的所有物,難道你在獲得我的時候,不應該直接試試看我能有什麼用嗎?」
「就像是打游戲抽到了新的人物卡一樣,第一個反應就是去使用一下我的技能吧?」
「指不定還會往裡面氪點?」
草森芽衣:「我打游戲抽卡,還會簡單的人物技能介紹,你不應該先自己介紹一下自己嗎?」
「這很簡單啊。」
「我是T細胞,很能打的那種,不過那是以前啦。現在的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算是個什麼形態,你應該……也說不清楚吧?」
「至於技能,也很簡單。」
「打架,殺病毒,鍛煉身體。」
「啊,別的也不是不可以。」
他點了點自己腹部,笑眯眯地道:「不知道為什麼,我的本能告訴我,人類的女孩子對於這個位置會很喜歡,尤其它們還擁有一定輪廓的時候。」
「你需要摸摸看嗎?」
「給錢就可以哦。」
草森芽衣:「……」
就算是她,一時之間,也說不出來自己到底是召喚出了一個什麼玩意。
第17章
「把衣服穿好。」
「……」
「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沒有用的,我不吃這套。」
「……」
新召喚物不情不願地把自己領口的兩個紐扣給扣了起來,從穿著來看,現在也算是一絲不苟,本來應該就是正正經經的樣子。
但有的人,偏偏就是能夠看出一種吊兒郎當的懶散感。
草森芽衣皺著眉頭打量他,覺得他實在是和自己的審美有些相悖。不是說他不好看,而是傀儡這種東西……以前她的傀儡也是多種多樣,各種形態的都有存在。
基本都是咒靈。
偶爾混雜幾個妖怪式神之類的存在。
咒靈的長相大家也都清楚,有的挺好看,但基本都醜的可以。拿出來都不用修改就可以直接成為恐怖片的素材,要是挑美醜,那她能被自己的傀儡給醜哭。
但是現在……
包括白細胞在內,殺手T細胞的感覺會更明顯一些。
他們實在是太鮮活。
鮮活地就像是真的有一個人站在自己面前一樣。
也許這個名叫穢土重生的召喚方式,並不是簡單地召喚出一個細胞傀儡那麼簡單,似乎還牽扯到靈魂方面?
難不成她還真召喚的是伏黑甚爾?
不不不,不可以。
絕對不可以讓她的召喚物變成那個家伙。
「這個,默背一百遍並背誦全文。」她在網上搜索了一圈,表情嚴肅地把自己收集起來的東西遞給他看。
「是什麼東西?」
「最近的賭馬信息嗎?」
他嘟囔低頭,然後臉色開始逐漸變化。
「這種東西……真的是正常的嗎?」
「男德守則第一條,出門在外要穿著正常,不能把不應該展露出來的地方展露給別人看。難道只是扣子解開了兩個就不道德了嗎?」
草森芽衣點頭。
正常人當然是不需要遵守這種東西的,除非他自己想要,或者是有別的癖好之類的。
但伏黑甚爾的細胞……
她有點怕只是一轉頭的功夫,這家伙就跑去給她勾搭一個富婆出來。沒有富婆的話,跑去賭博也不可以啊,雖然高專的任務還是蠻賺錢的,但是她這才剛回來,存款就只有那麼一點點。再說了……誰能養得起伏黑甚爾啊!那家伙簡直就是一個碎鈔機!
他能不能遵守不是特別重要,重要的是……這家伙絕對不能向著伏黑甚爾的家伙發展。
她越發凝重地注視著面前的人,小巧的臉龐繃地直直地,看起來寫滿了不高興。
「雖然不是很情願,但是……是主人想要的話,我就可以去做哦。」
「對,哪怕你不情願你也不能……」
說到一半的話戛然而止。
草森芽衣的眼睛睜地圓溜溜,詫異地看著他。
一看就是本來以為他會拒絕,但沒想到他竟然會答應。
T細胞眼中略過一絲笑意,看著她微微張開嘴愣神的樣子,本來還有的一點不情願頓時消失。男德不男德的,估計是怕他不聽話,所以弄出來的下馬威流程吧。
看在她長得可愛好看的份上,也不是不能從一下。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想讓別人看見我,我懂。」
他擺出一副我很懂你的樣子,笑吟吟看著她。
」傀儡就應該專屬於主人。「
「我的所有,都是你的。」
「你想怎麼看都可以,我不會讓別人看到我,更不會讓他們有機會觸碰到我。」
「主人,」他放低音量,也不知道打哪兒學來的,咬著一個低沉帶磁性的尾音,「你看這樣,可以嗎?」
草森芽衣:「……」
她退後了幾步。
開始翻書。
T細胞::」主人,你這是做什麼呢?「
芽衣:「在查如何徹底銷毀傀儡。」
T細胞:「……」
忘記了自己的生死還掌握在對方身上,可不能逗過了。
他挺直腰,收斂表情,擺出了一副正兒八經的冷酷臉來。
「我錯了。」
「我以後都這樣出去行不行?」
「保證看起來和白細胞那家伙差不多,腦子裡只有砍砍砍殺殺殺。」
正常的傀儡銷毀,只需要她的一念之間就可以操控。但通過穢土轉生制造出來的,她還沒有嘗試銷毀過,真要動手的話,還可能要防備他反撲,而且伏黑甚爾這家伙的血液樣本已經不多了。最多只能再支持一次召喚,要是消耗光了,她到時候就只能去偷五條悟或者夏油傑的。
不,五條悟就算了吧。
用這家伙制造出來的傀儡肯定會出現問題。
她暫時按下了這個念頭,准備再觀察一下。就在這時,手機突然振動了一下,進來了一條短信,打開一看是輔助監督發過來的群發求援,附近的一座西式鐘樓上突然出現了一個一級的咒靈,要求在附近有能力處理的咒術師們盡快馳援。
事出突然,那座鐘樓下就是繁華的大街。
平常街邊人來人往,就連晚上的時候,都是一片燈火馬龍。真要出事了,被波及的普通人不會少,給那個咒靈充足的時間,整條街都能被它給拆了。
輔助監督的短信裡,都透著一股十萬火急的味道。
上方的鐘樓精致宏大,帶著老式的西式風情,總是能吸引來一批過來拍照的人。但大家都是在底下,也沒人真會想辦法爬上高處,鐘樓外側還算清掃干淨,裡側封閉的小閣樓卻早就已經遍布灰塵,充斥著一股塵封已久的味道。
芽衣離得近,是第一個到這裡的咒術師,上來轉一圈卻愣是沒有找到那個咒靈的位置。她不解地顰眉,詢問輔助監督,對方卻告知並不知道這個咒靈躲在那裡,只知道之前看見她在鐘樓的窗口處出現過,目前可以確定的就是她並沒有離開這裡。
賬已經被打開,周遭的天色變得暗沉。
從窗口向下看,不久前還熱熱鬧鬧的街道現在看起來無比的冷清,路旁還留著幾個來不及收起來的小攤子,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食物的香氣。
T細胞已經被她支使到鐘樓外面尋找,芽衣一個人在裡面的房間裡轉悠著。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鐘樓內側,那個巨大鐘表盤的旁邊。
被割據成不規則圖案的窗戶半敞著,是他們剛進來的時候推開的,此時正從外往內時不時地灌進來一陣微風。
灰蒙蒙的玻璃上似乎閃現過了一個人影,芽衣靠近了一點,卻左右都沒看見有什麼異常。她警惕地張嘴,正想把T細胞給叫起來,背後突然就出現了一個長發的人影,她掐住了她的肩膀,將她狠狠地往下一推。
腳下一空,接著就是天地旋轉。
芽衣的視野中,捕捉到了從上方落下,敏捷地一把撈住她腰的T細胞,以及……不遠處的街道上,不知道為什麼,竟然結伴一起出現的夏油傑和白細胞。
「當——」
洪亮的鐘鳴聲響起。
芽衣在半空中被抱住,站在了鐘樓外。
而另一個人影卻後來而上,沉重地砸落下來。
「砰」地一聲,血肉碰撞的聲音幾乎完全被鐘鳴聲給覆蓋過去。
推她的那個人。
自己也跳了下來。
第18章
耳畔有風聲在呼嘯,芽衣幾乎被直接壓進了T細胞的懷裡,慌亂中,她的臉被磕在對方的胸膛上,那種結實的感覺讓她像是撞上了一堵牆,眼淚都差點冒出來。
但她完全來不及去顧忌這些。
她從對方懷裡扒拉著探出頭,看向鐘樓底下。
鮮紅的顏色緩緩溢出,掉下來的那個人裹著一件長長的棕色風衣,看起來身材瘦削而高挑。
——這分明是個男人。
但當時從後面推她的人明明是一個女性,接觸她肩膀的手掌冰涼有力,不像是人手,更像是某種更類似於無機質一樣的東西。
此時,夏油傑他們也趕到了鐘樓下方。
掃了一眼地上躺著的那個人後,出乎意料地,他們兩個並沒有上去救援的意思,連撥打救援電話的意思都沒有,就只是站在那邊看著,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被發現了嗎?」
「還以為我裝的很好呢。」
躺著的人慢吞吞地從地上坐了起來,剝開發絲的遮掩,露出了一張格外斯文俊秀的臉。他笑眯眯地隨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從後面拎出來一個破碎的血包。
「啊——還以為能真的死掉呢。」
「好遺憾啊。」
站在半空中看到了他這套流程的芽衣:「……」
你這能死掉才怪吧?
今天芽衣出門穿的是一身很平常的衣服,T恤配褲子,看上去年輕又有活力,白皙的臉看起來越發顯得富有膠原蛋白。這一身不但行動便利,同時還比較防風保暖,但再怎麼防風的褲子,也做不到直接從褲腳那邊全部封死。站在半空中,是不是就能感覺到一股涼意從褲腳灌進來,她有些不適應地扯了扯旁邊的T細胞,本想讓他帶她下去,卻不知道是怎麼引起了下面那人的注意。
「上面那位美麗的小女士,」黑發的男人眯起那雙鳶色的眼睛,笑著朝她發出邀請,「請問,你願意和我一起殉情嗎?」
話音剛落,他就受到了在場另外三個目光的凝視。
完全不帶善意的那種。
哇哦,看不出來。
是一位非常受歡迎的女士呢。
太宰治識趣地閉上了自己的嘴,暫時不發表這種有可能會導致自己被群毆的危險發言。他修長的手指向上一點,很輕易地就把所有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另外的地方:「那個家伙,應該需要先處理一下吧?」
芽衣仰頭,在那扇她剛剛掉落出來的窗口前看到了一個正安靜站在那邊的人影。
及腰的長發。
灰撲撲的身影。
模糊到看不清的五官。
還有那渾身縈繞著的詛咒氣息……
這才是他們尋找的一級咒靈。
-
「你怎麼會在這裡?」夏油傑看著身側正拿著一塊不知道哪裡蹭來的手帕擦自己頭發的太宰治,語氣帶了點微妙的嫌棄,「這裡距離橫濱的距離並不算近。「
咒術界和橫濱那邊的異能人員們交集並不是很多,但也不算少。主要是咒靈這種東西,他們是一種覆蓋性的生物,有人類,就會有咒靈誕生。
哪怕是向來封閉的橫濱,也不得不在這方面和咒術界產生交集。
所以,夏油傑能夠認出來太宰治這張臉。
他見到他的第一幕,就是他熱情邀請一個漂亮小姐姐一起殉情的場景。
後面,這個場景還發生了很多次。
總之,別的不提。
是個渣男肯定沒錯。
渣男是怎麼樣的?
長得好看,說話好聽,會騙小姑娘。
有錢有閑有顏。
目前這個男人基本都占了個齊全,想到他剛剛朝著芽衣發出邀請的樣子,夏油傑對他的印像不免就又差了幾分。他懨懨地沉著一張臉,幾乎要把請你滾回橫濱這幾個字寫在左臉上。
右臉上是,離我妹妹遠一點。
「就是距離遠才跑出來的,」太宰治臉上一直帶著柔和的笑意,像是完全沒感覺到他對自己的排斥一樣,他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身後的方向,「因為不小心把同事的卡刷爆,想要彌補他所以去偷了前同事的黑卡買禮物給他,但好像並沒有讓他很開心,反而讓我被雙方追著打。」
他唏噓地嘆了一口氣。
「哪怕是迎接死亡,也不像是被別人打死。」
「這樣的死法也太沒有美感,我還是希望能找到一個美麗動人的女士,陪著我在夕陽下一起共赴死亡。那樣醉人的場景,真是讓人一想到就覺得憧憬迷人。」
夏油傑:「……」
哪怕不是第一次聽到他這套理論,他也依舊覺得這個人的腦子不太正常。『
不過……
他周圍的人也都不是什麼正常的。
「我會讓人給你安排回橫濱的車票,」他完全沒有要管太宰治個人想法的意思,「現在就請你先離開吧,接下來的事情會由我們接手。」
「好吧好吧,回去看看也好,現在他們應該也已經消氣了。」黑發的青年有些遺憾,「真是可惜,在鐘樓撞到那位女士的時候,我還以為她會是願意陪伴我共赴死亡的伴侶,可惜她看起來只是想把我推下去而已。」
夏油傑抬起頭,正好看見那個咒靈嘶吼著變出了真身,看起來比鐘樓都還要大一點,整個身軀趴在樓頂,五官扭曲可怖,身體也像是碎裂了之後又被拼接起來的,看起來格外地詭異。
僅有一頭長發,算是保持了一點女性的特征。
也難得竟然還有人能夠面不改色地稱呼它為女士。
這難道就是渣男的獨特修養嗎?
而此時,獨自承接了咒靈所有攻擊的草森芽衣正站在鐘樓正上方,纖細的腳踝踩在原型的鐘型頂端,獵獵的風刮動她的衣服,讓她看起來纖細地仿佛要被吹下去。
但在能夠看見詛咒的人眼裡,她的身後正站在一個沉默的壯漢,安靜地護衛住她的安全,咒力被肆意揮灑而出,困住對面女人行動的同時,還輔助那兩個人凶狠地砍向咒靈。
明明才自爆出去三個二級咒靈,也不知道她到哪裡又弄來了一個一級的。
還有那兩個人……
明明之前只有一個,怎麼才一會兒功夫,又多出來一個?
夏油傑不是瞎子,自然能感覺到那兩個人身上隱約出現的共同處,包括他們倆的攻擊方式在內,都有一種練習很久的熟稔在內。
一個字都沒有吐出,卻能默契地相互配合。
他們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在芽衣身邊到底是想要什麼?
想到這個夏油傑就會忍不住皺眉,心底湧上壓制不住的躁意。
太宰治這人也不知道是不明白自己不招人待見,還是裝作不知道。總之,他一點都沒有要走開的意思,反而坦坦蕩蕩地站在下面開始當圍觀群眾,看到精彩處還會鼓掌,此時瞥見他皺眉,又半點不見外地湊了過來。
「夏……之前看過你的資料,你是叫夏油傑吧?」
「我記得你的年紀應該成年了吧,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要是心動的話,就要加油出手哦。」
夏油傑:「?」
頂著對方「你突然放什麼屁」的眼神,太宰治淡定地湊上來開解:「上面那位小女士一看就是很有魅力,會很受人歡迎的那種,要是動作慢地話,你就只能在後面排隊了。」
夏油傑本來不想搭理他,但轉念一想,又轉過頭去看他,臉色一看就不太愉快:「你……你為什麼說我喜歡她?」
「人的眼睛,是會說話的。」
對方眨著一雙很好看的鳶色眼睛,一本正經地說著屁話。
「你的眼睛告訴我,你很喜歡她。」
夏油傑:「……」
他肯定是失了智才會找他問這種問題。
太宰治補充了一句:「你在嫉妒那兩個男人。」
「……」
夏油傑拿出了手機。
「是我,麻煩幫忙安排一下。」
「對,最近一班到達橫濱的動車,越近越好。」
「欸?不用那麼著急吧,我還想在這裡多轉一會兒的,那麼快回去的話,他們肯定都還沒有消氣啊。」無視掉男人試圖拒絕的雙手,他冷酷無情地叫來了輔助監督,直接把他給叉走。
「走就走啦,我自己走就行。」
「啊對了,我的手機和錢包因為之前的自殺旅行,不小心都丟啦,能幫我補辦一個手機嗎?錢之後找來接我的人要就是啦。」
跟隨他們離開之前。
他突然停下腳步,掙扎著從口袋裡掏出來一個東西。
「這個給你,夏油桑。」
「原本是准備給國木田的,但他好像不太喜歡,就轉送給你啦。」
「就當是回程車票的謝禮。」
夏油傑捏著手裡的U盤,有點猶豫要不要把這東西給扔了。
=
一分鐘後。
從輔助監督那邊借了個電腦的夏油傑啪一下把U盤給拔了下來。
仔細看過去,會發現他臉色詭異地露出了一點紅意。
腦海裡還回蕩著剛插上U盤看到的那一幕。
【當當當當!太宰出品,精品收集,處男必看!】
【能夠為你打開新世界的大門哦~】
第19章
「那個,夏油同學?」
聽見車子裡面傳來了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輔助監督擔心地靠近過來。窗這邊的人員和咒術師是相輔相成的存在,他們沒有強大的戰鬥力,但在後勤方面,不管是收拾爛攤子,還是在發現問題的第一時間內找到盡可能多的資料並判斷事件等級,還有疏散群眾方面……
他們的工作量很大。
與咒術師之間也不算是上下屬的關系。
他們是平等的同級。
不過,絕大部分的窗工作人員都會發自內心地尊敬這些奔波在最前方的咒術師,盡管他們很多人的年紀都很小,有些當他們的孩子都行。
但年齡不是問題。
在他們願意為了普通人奔波,賭上自己的性命一次次作戰的時候,他們就是英雄。
他也不是和這位名叫夏油傑的少年合作,可能他並沒有注意到他過,不過他對他還有那些高專的學生們,每一個都記得很清楚。
尤其是夏油傑。
一年前,他抱著那個女孩子渾身是血從火場中緩緩走出來的場景一直烙印在他心間。
「你沒事吧?」
之前看見他就覺得他的臉色不是很好,剛滿十八歲的少年,正是拔條長身高的時候,身材本就清瘦。咒術師大量的運動量讓他看起來瘦卻不虛弱,是那種十分健康的勁瘦,但現在看起來卻瘦地有些過分,連眉心看上去都留下了一個憂愁的痕跡。
才多大的孩子。
怎麼會有那麼多可以愁的。
「我沒事。」
夏油傑按下車窗,歉意地看過來,「不好意思,不小心把你的電腦磕了一下,外面好像磕出了一個印子。這個電腦價格多少,等下我賠給你。」
U盤已經被他拔下來收在了口袋裡。
並不是不想毀掉。
只是沒忍住打開來看了一眼後,就沒控制住把電腦給磕了。
裡面的留言看起來十分惹人聯想。
但實際上,裡面是一些……很純情的電影類型。也有和哪方面沾一點邊,但電影用了大量的細膩手法描繪了主人公之間的感情。
是標准的以情動人。
另外……也確實很適合處男。
你要問他為什麼只看個封面,就知道裡面的內容,當然是他曾經看過。
只是部分。
但確實看過。
這方面夏油傑沒有什麼好反駁的,他確實是一個正常的男性,除了還有一個不太尋常的咒術師身份,每天需要處理的工作也不太普通外。
其他的時候,他自覺自己還算是普通人。
會打游戲,會看電視,會上網絡看一些資訊。
這步電影還是他和五條悟一起看的,不過那家伙不愛看感情戲份,嫌棄他們嘰嘰哇哇的,半天都沒有到正題。所以就干脆開始跳過,中間看了幾眼,還要評價說不好看,很快就轉話題拉著他興致勃勃地聊起了游戲。
當時他還在打游戲,沒怎麼看裡面的畫面,只是驚鴻一瞥。
當把那裡面的人回憶起來時,他才反應過來……那個電影裡的主人公是一對沒有血緣關系的兄妹。
想起五條悟他們那些有意無意的話,夏油傑抿唇,捏著U盤的手指停頓了兩秒,鬼使神差地將它給收了起來。
-
咒力絲線捆綁住咒靈,逐漸融入她的身體。
看著巨大的咒靈逐漸安靜下來,並馴服地朝著她低下頭顱的時候,芽衣才緩緩松了一口氣,手指一勾收回了身後的咒靈。
她一直都在努力復建,在上次迎戰一級咒靈後,能力終於成功跨過二級,可以初步控制一級咒靈。身後的那個壯漢咒靈就是她最近才收集過來的新傀儡,但只能動用一定時間,如果時間太長,很有可能會產生反噬的效果。
這就是她術式的弊端所在。
活著的傀儡能夠更靈活地被操控著做出很多事,但比起夏油傑需要扛過吞下咒靈核心的惡心感覺,她要抵抗的反噬會更加麻煩一些。
不過……也不是沒有好處。
只要她能夠扛過,那這些被她操控的咒靈就會逐漸傳遞一部分自己的力量給她。
誰說傀儡師的弱點就是她的本體。
只要給她足夠的時間,她就能強到讓你都覺得驚訝。
也許有一天。
她會成為和五條悟一決高下的最強呢。
-
匆匆處理完兩個咒靈,芽衣的眼神在白細胞和T細胞之間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先把白細胞給收了回去。不是她覺得T細胞比白細胞更好,而是她察覺到了夏油傑和白細胞之間隱約的非常不對頭的味道。
為了防止他們兩個再度打起來,還是先隔離吧。
做下這個決定的芽衣並沒有想到,論拉仇恨,那T細胞絕對能超出白細胞一條街去。
樓頂的風有點冷。
芽衣雙手環抱著自己,沒多想就朝T細胞伸出手。
「帶我下去。」
T細胞一挑眉,直接上前一把將她抱進了懷裡,以一種公主抱的姿勢,直接抱著她往下跳。
夏油傑發現他們打完走過來的時候,剛好就聽見那個男子用一種非常無辜又很理所當然的口吻對著他懷裡的人說。
「如果很冷的話,可以把手伸進來暖一暖。」
他衣著完整,領口的扣子都扣到了最上方。
看起來十足地正經。
但偏偏語調又有點上挑的輕佻。
在他衣服胸口的位置,被咒靈劃開了一個很大的扣子,隱隱若隱若現可以看見古銅色的肌膚。如果把手放進去的話,不僅能夠暖手,還可以用手感受到他的心跳。
第20章
夜晚的東京一如既往地熱鬧,從被隔離清空的街道出來後就像是到達了另一個世界,到處都是來來往往的行人。
各式各樣的店鋪以及隱約不知道從哪裡飄散過來的音樂聲,還有時不時響起的人們細碎的說話聲……
這樣的一切,組成了世間最普通的模樣。
草森芽衣走在街道上,慢吞吞地挪動著雙腿,眼神卻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路旁的糖果鋪裡。現在的糖果做法越來越豐富,展示出來的樣子也越來越精美可愛,比如現在這家這個掛在外面當看板的小貓咪。
渾身都是雪白色的,但毛茸茸的尾巴尖卻染成了漸變的粉紅。再加上粉色的四個小爪子和它粉粉嫩嫩的小鼻子,看起來活靈活現的,格外可愛。
要不是尺寸實在太小,不可能是真貓,怕不是很多人都會認錯。
一陣風吹過來,芽衣驚喜地發現那個小貓的尾巴還可以晃動。
是小貓在搖尾巴!(是尾巴軟糖!)
「芽衣,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認識他們的,但是……」把人從對方懷裡拉出來,並把她給帶走之後。夏油傑一路籌措著自己的語調,試圖總結出合適的話語來勸誡,話都還沒說完呢,他一轉頭,就看到了芽衣站在路旁盯著糖果鋪眼睛亮晶晶的樣子。
「……」
他伸手扶了一下額頭,露出又好笑又無奈的表情。
之前的其他想法頓時就跟著一起煙消雲散,肯定不會是芽衣主動去認識這些人,看她的樣子,明明就是一個給糖就能騙走的小姑娘。
「走吧。」
他轉身朝她走去。
「看上了什麼,我給你買。」
聞言,芽衣刷地一下轉過頭,看著他小聲歡呼一聲,轉身就往糖果鋪衝。
小貓貓,小蝴蝶,小兔子,還有星空棒棒糖。
全部打包。
咒術師的工資很高,像夏油傑這種處於咒術界頂端的特級咒術師,就越發的有錢。忙碌到排滿了一整天時間的任務列表,讓他的銀行賬戶幾乎時時刻刻處於任務完成,正在發送任務酬勞的狀態。
也就是說,他是個隱形的富婆(劃掉)
芽衣沒和他客氣。
她剛來高專,接的任務裡有大半都沒來得及結算,再加上她現在的咒術師等級還沒有被判定下來。就算有夜蛾老師幫忙,能夠盡快定到二級咒術師,但一級還是不可能。
這個等級不是說她有這個能力,就能被評上的。
還需要經歷其他一級咒術師的推薦,她才能夠真正成為一級。
這種事情,芽衣本來是不怎麼在意的。
反正一級咒術師的名頭不在,不妨礙她直接去打咒靈。
直到她召喚出了兩個細胞傀儡。
該說……不愧是伏黑甚爾那家伙的細胞嗎?
白細胞剛開始還看不出來敗家的趨勢,可是相處著相處著就能發現他的問題。他幾乎時時刻刻以她的身體健康為主。一旦有熬夜,吃過多的油炸碳酸類食物,以及試圖投資股票的時候,他就會突然冒出來,用那種不贊同的目光注視著她。
如果她執意去這麼做,他倒也不會反駁。
只是事後會很努力地試圖撫平這次行動帶來的影響,比如……在她吃油炸食物之後,做好幾頓的沙拉投喂。其中的支出大頭就在這方面,霓虹的水果蔬菜之類價格都比較高昂,精裝的價格,就更加昂貴,而白細胞,堅定地要求她□□品的水果蔬菜,理由是會對身體好。
他不是自己吃,而是非要她吃。
因為這目的到頭來也是為了她好,所以芽衣也不好說什麼,只是更加努力的賺錢。
還有讓她最不能理解的就是,她想去股市投資稍微賺點錢,結果這家伙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樣,說這種東西和賭博也沒有什麼兩樣,非常不靠譜。
錢進去了就會消息的。
是危險的地方。
不能去。
芽衣:?
你是怎麼知道的?
難不成伏黑甚爾以前還玩過股票這麼高端的東西?不是她看不起他,主要是以他的個人履歷來看,在禪院家沒有讀過書,出來後也沒有要重拾學業的意思,反而墮落到去當殺手和當小白臉。
他能看得懂股市嗎?
芽衣表示自己當時都看不懂,還是後來實在沒有什麼事情做,又不想去參與咒術界裡的那些東西,所以干脆就四處游蕩,刷刷任務做做傀儡。
股市的線條讓她看起來覺得很親切,彎彎繞繞地,像極了她自己的傀儡線,所以她干脆就下去玩了一段時間。有贏有虧,總之,大致能持平吧。
還有T細胞……
芽衣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看著上面那一長串扣錢的提示,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麼,干脆就直接把手機塞回口袋裡。
就當沒有看見好了。
等回來就把自己的卡拿回來,絕對不能讓這個家伙繼續亂買了。
手裡的糖果小貓咪隨著她的動作晃蕩著尾巴,芽衣看了看周圍,低頭伸手揪了一下尾巴,拉長後彈回去,整個尾巴晃來晃去的,特別有趣!
就是它的質量不是太好。
只是扯了幾回,就呈現出即將要脫落的樣子。
芽衣鼓了鼓腮幫子,悄悄把小貓咪塞回到塑料包裝袋裡放起來。此時她才發現,剛去付錢的夏油傑好像不知道到哪裡去了。她抬起頭四處看了看,疑惑地尋找,當腦袋旋轉了一百八十度後,她……看到了對面的棉花糖店。
那個店主,竟然可以用棉花糖做出小狗和小貓咪的樣子!
還是柯基和秋田犬欸!
甚至還可以做皮卡丘之類的動漫角色,超級像超級還原的,軟乎乎的一大團,讓人看了就超級喜歡。
她沒有忍住。
等夏油傑買完東西走過來的時候,就看見芽衣正墊著腳尖扒著棉花糖店的窗戶,伸出手指比劃著告訴店主她的要求:「除了那三個小人以外,還要其他的兩個。是女性的,要長長的頭發,頭可以很長很長,臉是模糊看不清楚的那種,啊,對了,眼睛要畫在額頭上,最好能畫出她在鐘樓上跳樓的樣子。」
棉花糖店主:「……」
我只是一個賣Q版棉花糖的,不擅長做恐怖人物。
他很想拒絕,但送上門的大單生意還是讓他咬咬牙繼續加油,反正也提前說過了,沒有圖自己補充形像的話,不怎麼像和他沒有關系,不會退錢的。
夏油傑探頭一看,就看到了那張由棉花糖組成的,模糊又詭異的長發女性臉龐。
還別說……
因為模糊又扭曲,真和咒靈本身的樣子看起來有點像。
芽衣滿意地收獲了這個棉花糖,又指使著大叔做其他的。手上拎著棉花糖和糖果的袋子,這讓她的比劃道路看起來有點坎坷,不過還好很快她就感覺到手上一輕,身後的人幫她接過了她手上的所有東西。
「你剛剛去干什麼啦?」她偏過頭問,明明自己也跑來買其他東西,完全沒有去找過他,卻偏偏能理直氣壯地詢問:「我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你。」
「去買這個了,」夏油傑遞過來一個小巧的蛋殼一樣的東西,透明的外殼裡面是一個很可愛的動漫形像,下面有插口能當做充電寶,還有按鈕能讓它一鍵化身成為暖手寶,可以說是方面可愛又全能,「看看喜不喜歡這個款式,那邊還有別的,不過我覺得你應該會比較喜歡它。」
「喜歡。」
哪裡會不喜歡。
他開口介紹到一半的時候,她就已經用熟悉的亮晶晶眼神看過來了。等他說完,更是愛不釋手地直接拿過去拆開試用。
這讓夏油傑想要委婉地告知她——暖手沒必要用那種方式,現代科學會無情地把那種只會撩妹的男人淘汰。
這一類的話有點說不出口。
明明是芽衣遇見的事情,但要他開口去勸誡,就像是在教壞她一樣。
怎麼會這樣?
「我也有禮物要送給你。」
芽衣轉過身,從棉花糖老板那裡接過來了另一個棉花糖,穿著黑色高專校服,頭上扎了個丸子頭,眯著眼睛微笑的Q版小人。
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和人家老板說的。
眼睛真的就眯成了一條縫。
頭上的丸子頭不像是頭發,看起來竟然有點像是一個連在一起的葫蘆。
夏油傑:「……」
「謝謝芽衣。」
他伸手接過,溫熱的手掌落在她的發頂,柔和的搓了搓。
「能幫我再做一個芽衣的嗎?」
「我可以用我自己的和你換。」
第21章
「雖然味道很棒,做人的話也很可愛,但要是按照棉花糖的體積來看的話,肯定還是做咒靈比較合算吧?」一大團棉花糖搖搖晃晃地朝這邊走過來,頂上看起來最明顯的,就是那條盤踞著的虹龍。
因為整體形態的關系,遠遠看過去,有點像是一條長長的面條。
所以這就是你連著讓店家做了五個咒靈棉花糖的原因嗎?
夏油傑拎著包的手停頓了一下,一瞬間有些想要把虹龍叫出來對比一下。
「真的不需要我給你拿嗎?」
他含笑看著對面快被手裡的棉花糖給遮擋住所有視線的人,被拒絕了之後也不覺得惱怒,反而很想拿手機把現在這個場景給拍下來。
如果不是他手裡也拿了不少袋子的話。
「這裡離高專還有一段距離,帶著那麼多棉花糖可上不了地鐵。「他委婉地規勸,還有些擔心,」還有就是……吃那麼多的話,你的牙齒還好嗎?「
芽衣:「……」
作為成年人習慣了自己任性生存後,突然反應過來,她還處於一個吃了太多東西會被家裡人擔心的年紀。因為她的牙齒和腸胃一直不是很好,以前不怎麼愛吃東西,為了保持體型,不怎麼吃高熱量的東西,但上台前什麼都不吃又容易暈倒,所以就會吃一點巧克力之類的糖果。
一來二去,長了蛀牙也很正常吧?
但那已經是很久之前的記憶了,後來的她比起出門逛街,更喜歡待著家裡陪著自己的傀儡。就是現在,牙齒也早早地去牙科醫院修復過,那點不算大的小毛病早就被修整好。
很久沒有人在她想要吃這些東西的時候阻止她。
……
一想到這個,就會無法控制地聯想到眼前的人當年叛變後干的事情。
現在雖然還沒有做出這種事,但人還是那個人:)
「……」
?
夏油傑看著突然生氣甩下他的人,滿臉茫然地站立了片刻,然後才反應過來拔腿追了上去。也不知道她這個不是很長的腿是怎麼做到的,沒一會兒功夫就走出好幾十米。
「芽衣?」
他靠近過去,細長上挑的眼睛凝視著她,寫滿了無辜和無解。
哪怕被無辜遷怒,也依舊溫和。
「怎麼了?」
他看著邊緣融化了一點的棉花糖,猜測到了一點原因。
「是想要快點趕回去嗎?」
「地鐵沒有辦法坐也沒事,我們等下找個偏僻的地方,我用虹龍帶你回去好不好?」
他柔聲哄著,溫柔的語調裡帶著一點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寵溺。
芽衣眨了眨眼睛,試圖把突然冒出來的那點酸澀淚意壓制下去,但有時候,人越是著急想要去干什麼,就越是不能做到這件事。忍了幾十秒,不僅沒能忍下去,還把眼淚都忍進了眼眶裡,瑩瑩的水光將視線都遮擋了一半。
她吸了吸鼻子,看著面前手足無措的人。
「不想走了,我要你抱我回去。」
她故意伸出手,學著路上遇見的和家裡人撒嬌孩子的模樣,鬧著不肯自己走。
夏油傑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拒絕她。
他沒有選擇公主抱,這樣的姿勢有些超過了他覺得可以的尺度。
要是小時候還好,可現在芽衣都已經大了……
他背著她,走在了東京的街道上。
購買的東西,被召喚出來的咒靈隱蔽地帶走了一部分,就剩下一個店家做的棉花糖夏油傑,還被芽衣死死地捏在手中。她掛在他的背上,像是一個不太結實的小書包,整個人的體重都被托付給對方。
鼻尖能夠嗅到夏油傑身上的味道,手臂環繞在他的脖頸上。
只要她願意,她可以直接把傀儡的進度條飛速推進五分之一。
這本來是她計劃著一周的進度條。
但是……
捏著棉花糖的手指微微用力,芽衣把自己的臉埋進了夏油傑的頸側。
她閉著眼睛傾聽著對方的心跳聲,感受著他的體溫。
什麼都沒有做。
而夏油傑……此時早就已經渾身緊繃。
在背上芽衣的第一時間,他就已經感覺到了不妙。
——他剛剛想的,背著會比公主抱好的念頭,完全就是扯淡。
這種姿勢,他確實不會低頭就看見芽衣,也不會有那種把芽衣攏在懷裡的感覺,可是……背上的感知細胞從來沒有如此活躍過,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女孩的發絲垂落到他頸側的感覺,也能嗅到她身上的香味,甜甜的,混雜了一點棉花糖和糖果的味道,還有……軟綿綿的……
這可太糟糕了。
他閉上眼睛,悟和其他人說的那些話走馬觀花似的出現在腦海裡,他突然感覺自己的回復也沒有那麼堅定起來。最要命的是——當初和悟看的那個電影裡,就有一幕,是男主背著女主,在夜色中緩緩行走的場景。
不,那根本不一樣。
他這只是很純潔地想要帶芽衣回去而已。
他挺直了一些腰,想要無聲地拉開一些兩人的距離,但下一秒,背上的人就把頭埋進了他的頸側。
小姑娘不知道是在為什麼鬧脾氣,聲音的尾調裡還帶了一點鼻音。
是哭鼻子留下來的後遺症。
聽起來也格外的嬌氣。
她埋了一會兒,突然偏頭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咬牙切齒的埋怨。
「夏油傑,你這個混蛋!」
夏油傑:」……「
他確實是。
第22章
帶回來的棉花糖最後被四處分掉了。咒靈不能吃東西,所以即使做的就是咒靈棉花糖,他們也不能吃,芽衣給鐘樓女咒靈和壯漢發了一個,讓它們倆隨便自己想干什麼都行。
剩下的她自己嘗了小半個。
被甜地倒牙。
時間總是最無情的,有些過去了的事情,就再也不會回來。
曾經的芽衣愛吃小零食也愛吃甜點,不像五條悟那樣,只要好吃什麼都能啃到肚子裡去。她的喜好稍微特別一些,也更孩子氣一些。
街頭巷尾,小孩子們最喜歡的東西。
就是她想要嘗嘗的。
因為以前沒有辦法嘗到,只能孤獨地站在高高的舞台上。她擁有掌聲,擁有歡呼和贊美,卻沒有擁有過來自父母的愛,也沒有那些小孩子隨處可見的東西。
玩具,食物,新衣服……
她固執地去品嘗它們,覺得自己這樣就是很喜歡吃。等再長大一點,又再度孑然一身,什麼都沒有之後,她才恍然地發現……她喜歡的根本就不是那些東西。
因為在意,因為沒有擁有過,所以就假裝喜歡,假裝自己也能擁有。
她習慣於溫馴地接受那些東西,大概是這樣,才會被更加肆無忌憚地傷害和拋棄,以前是她的父母,後來……是夏油傑。
不過現在的她和以前不一樣。
如果不能擁有,就去把他給搶回來獨占。
-
雖然只是住了幾天,但房間裡已經遍布了她的痕跡。
軟趴趴的可愛墊子堆放在榻榻米上面,有的壘成了一個小塔的樣子,但更多的是隨處放著,讓人可以直接就盤腿坐下來。還有它們的加大版本,一個隨時可以讓人把自己整個陷入進去的懶人沙發。
圓乎乎可以接受任何蹂··躪的沙發後頭還垂落著兩根長長的毛絨耳朵,沒有什麼作用,但是看起來很可愛。床上的四件套也是毛絨絨的暖色調,鑽進去的時候瞬間就可以被溫暖包裹,床頭櫃上還放了一排毛絨玩具。
任何人打開她的房間,都覺得這是一個少女感十足,和她的外貌看起來很相配的地方。
但其實……
除了角落裡的那兩個展示櫃,其他的布置都和她自己沒有任何關系。
芽衣非常不擅長收納和打掃,她房間裡的東西永遠是隨意擺放,不過會盡力保持干淨,哪怕是差使傀儡,也會把房間裡的衛生收拾干淨。但要是收拾整齊,她就有些不太情願。
因為會找不到在哪裡。
以前她以為,她的房間會永遠是那種亂糟糟又很舒適的樣子。
直到她召喚出了白細胞。
治療她這樣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擁有一個會細致地每天整理房間,提供一日三餐,下午茶和夜宵小點心,還會精准提醒她每一件東西的擺放地點,甚至可以幫忙擺放由咒靈變成的小玩偶。
T細胞讓她頭疼,但白細胞真的很香。
如果可以,她很想吶喊一聲:我還想要十個!
進門換了家居服,窩進軟綿綿的沙發裡,芽衣晃蕩著腿,開始整理她的傀儡線。手上的咒靈還有兩個一級的,雖然數量比不上之前的,但好歹從二級進化成一級,算是鳥槍換炮。
再多的現在她也無法控制。
還有就是潛伏在夏油傑身上的,目前已經在他的四肢中都融入傀儡絲,今天本來應該從他的脖頸處注入,但當時咬的太專心,忘記了這方面的事情。
不過,也不算是毫無收獲吧。
她認認真真地在本子上記下——重生第15天,標記牙印一個。
以前沒有做過這種舉動,今天才發現還挺解氣的。
決定了。
以後夏油傑惹她生氣,就咬他一口。
還有就是……咦?
理出來一根比較陌生的傀儡線,芽衣歪頭想了想,這才想起來這是當時落在那個頭上有縫合線的男人身上的。最近忙著變強,一直沒怎麼關注他,現在在一看,她頓時發出疑惑的聲音。
這家伙……怎麼好像很虛弱?
是在更換宿主嗎?
-
白細胞端著一盤曲奇餅干出來的時候,就看見背朝著他的小姑娘窩在懶人沙發裡也不安分,腿擱置在旁邊的小凳子上,扎起來的馬尾晃晃悠悠的。
從側面可以看見她被房間裡的溫度蒸出的白裡透紅的臉頰。
身上穿著的家居服還是他去商場裡挑回來的,藍白相間,最中間是一只軟綿綿的小貓咪印圖。買的時候沒有想過太多,只是覺得這種圖案很適合她。
但現在抬眼看過去,就能看見她動作間露出來的纖細腰肢。
又細又直。
感覺用一只手就可以圈地過來。
白皙的肌膚甚至比衣服上的白色還要更白。
不是色調上的白,而是一種瑩潤的,充滿生機的像牙白。
白細胞的眼力很好,所以他甚至看見她腰腹間流暢的肌肉弧度。人類應該是稱呼這種為——馬甲線?
他記得很清楚。
最開始之前還沒有的,當時也不胖,細細軟軟的一團,隔著衣服觸碰到的時候都能感覺到那種綿軟的手感。僅僅是幾天的時間,手感就變得結實起來。
他曾經很為此高興,因為這代表著,她體內的那個世界變得更加結實,也更加健康。
而現在……他看到了另外的東西。
明明只是驚鴻一瞥,但他就是忘不了T細胞摟著她的腰,和她親昵貼近的樣子。自從被召喚之後,就把自己定義為一個飼養者身份的白細胞對於要如何在這個世界上很好地飼養一個小姑娘,這個課題他正在努力研究中。所以,他很清楚,一個男性正常來說是不應該和她有那麼親昵的距離,至少不應該是那種……讓他覺得不合適的距離。
他疑心自己想多,覺得自己就像是那幾本書籍裡調侃的操心兒女過頭的□□爸爸。
但壓下那些念頭後,另一個想法就克制不住地冒了出來。
——為什麼他可以,而他不可以?
——大家不都是傀儡嗎?
——連來源都一模一樣,來源於某個人的身體。
那為什麼,他不可以靠近呢?
放下手裡的餅干,他沉默著靠近,站在她身後猶豫良久後……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馬尾辮。
第23章
芽衣總覺得最近有點奇怪,自己的生活沒有什麼大的變化,但總覺得……白細胞和T細胞變得有點奇怪起來。
「好棒!加油寶貝你可以的!」
「三號,三號衝啊!」、
……
長腿長手的男人窩在她的房間裡,看著高專給每個人宿舍裡配備的電視機,整個人就像是沒有骨頭一樣,軟趴趴地靠著她的兔兔懶人沙發,大長腿就這麼敞開瞎擺在地毯上。
她的那張可愛粉白色小桌子也被他拉在身側,上面還擺了幾瓶啤酒和兩盒打包回來的零嘴。
電視機裡,一排馬正在奮力馳騁。
而另一側,脫下制服穿著白襯衫的白細胞正坐在床邊,桌子上擺著電腦,手裡還捧著一本書。在另一個手邊,茶杯裡正裊裊向上冒出白霧。
從她那個角度,隱隱能看見杯子裡深紅色的液體。
草森芽衣低下頭,捧起自己手裡的杯子,慢吞吞地喝了一口。醇厚的奶香混合著茶香,味道非常好喝,有點像是奶茶店裡賣的產品,甜度要更低一些,也更加健康。
制作流程也很簡單。
就是白細胞手裡的那杯,倒了點純牛奶進去。
軟綿綿的墊子靠起來很舒服,手裡的平板還在播放著最近火熱的電視劇。裡面的女主正在巴拉巴拉地說著話,劇情有點奇怪,但聲音還蠻好聽的,芽衣眯起眼睛,安詳地墮落躺平進去。
雖然感覺這兩個在自己的宿舍裡變得十分自在又快樂的樣子,感覺有點不對勁。以前她也習慣和傀儡待在一起,但這兩個的存在感太強烈了一點,總讓她有一種自己的地盤被侵占的感覺,但實際去感受一下……
受她操縱的咒力絲線突然收縮。
坐在窗邊的白細胞突然一抖,他的皮膚本來就白,當那點嫣紅的顏色自耳後一點點泛開的時候,看起來就越發地明顯。他咬著唇回頭看她,眼裡寫滿了不解。
也不知道是不是窗外的陽光出現了反射的效果。
這麼看過來,連眼角都帶上了一點微紅。
而躺坐在芽衣不遠處的T細胞更是干脆低聲嘶了一聲。
連電視機裡正在疾馳的賭馬賽都來不及看完,他偏過頭,看了她一眼後突然挑眉一笑。在她詫異的眼神裡,突然扯開了自己領口的扣子。
銀色的鏈子垂落進鎖骨下方,在古銅色的肌膚襯托下,色澤越發地明亮。
他偏頭看她,鏈子垂蕩過去,隱隱撩開了一點更下方的布料。
流暢的肌肉線條若隱若現。
再往下,還能看見十分標准的腹肌。
「想要我做什麼的話,可以直接告訴我。」他帶著別有深意的笑朝著她眨了眨眼睛,「當然,主人如果你喜歡我反抗一下,我也不是不能配合。」
芽衣:「……」
她沒有急著挪開視線,而是盯著多看了一會兒他頸中的那條銀鏈。
「那條鏈子看起來很眼熟。」
「……」
「我卡裡那筆15萬的消費就是買它嗎?」
「……」
「很好看是不是?」他伸出手指勾起銀鏈,指尖在鎖骨上滑動,眼神看起來格外地無辜,「我覺得它很適合我,所以就擅自幫主人送給了我一個小禮物。」
芽衣:「……」
她想到了自己的賬戶余額,甜美系的臉都變得嚴肅起來。
「扣你兩個月生活費。」
「……」
「不要吧。」
「只是十五萬,扣一個月的好不好?」
迎著他灰暗下來的臉色,芽衣快樂地勾起了唇角。
這就是掌握著家裡財政大權,這就是一家之主的威嚴和快樂嗎?
學會了,之後還會用的。
他們平常的支出,芽衣本來都沒管他們,主人要養著傀儡,這是很正常的嘛。
所以一開始她是直接把自己的卡給他們。
直到差點被T細胞給刷空,於是就變成了定期給錢,每個月都給生活費,表現地好還能擁有零花錢。此處專門就是針對不怎麼乖巧的T細胞同志。
她並沒有對他們的生活發出過要插手的信號。
如果他們想的話,可以搬離這裡,自己找一個地方住下來,三個分開住她也不介意。但他們偏偏就是選擇了搬過來和她一起住,白細胞本來還沒過來,只是偶爾來到這裡給她做吃的。
T細胞一來,他就也出現了。
現在的情況就是芽衣晚上在房間裡睡覺,他們倆在外面打地鋪,平常的時候就會湊過來各自進行自己的娛樂活動。
總覺得哪裡好像不太對勁,但仔細想想又好像都挺對勁的。
噸噸噸喝干了杯子裡的奶茶,快樂地打了一個帶著奶茶味道的嗝兒後,芽衣接到了來自五條悟的視頻電話。打開就看見整個視角以一種詭異的方式正在從天上向下墜落,呼呼的風聲裡夾雜著他的聲音和幾撮出鏡的白毛。
「你之前說的事已經辦好啦。」
「正好最近咒靈多的煩死人,你現在的戰鬥力明顯要比七海海他們要強大一點。咦,他們這種明明是同一個年紀的學生,還比你早入學一年多,結果現在被你輕而易舉追趕上的感覺好慘哦。」
「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哭鼻子呢。」
一想到那個場景就覺得很有趣,下次你先過去刺激他們,我從後面去拍照,以後拍他們的醜照來威脅他們吧!「
……
白毛在鏡頭那邊,一個漂亮的鷂子翻身。
從倒著向下墜落的姿勢變成了正面朝上,他終於在視頻裡出現了一個正臉,小圓墨鏡往腦袋上一別,兩指並攏隨意一指,「轟」地一聲對面醜陋龐大的咒靈就被炸開了花。
」收工!「
「馬上就可以去吃冰淇淋啦!」
他錘完咒靈就跑,連留下來和輔助監督交接的意思都沒有,閃地飛快,嘴裡滿滿地念叨地都是什麼抹茶冰淇淋,草莓冰淇淋之類的。
連最開始和她的聊天話題都早就被他自己給聊了過去。
好不容易等他降落到地上,開始正兒八經正常行走,他耳朵一豎,又換了一個新的話題。
「你最近在看那個電視劇啊?」
「不好看,說著那個女人最後會報復拋棄她的渣男,結果後面渣男回來求了求她,很快又開始糾結心動。如果不想要生氣的話,建議不要繼續看下去哦。」
「……」
「劇透的人容易挨打。」
「欸?是嗎?」囂張的白毛露出燦爛的笑容,「那就來打好啦,我正愁最近的咒靈又多又煩,打起來還沒有什麼感覺呢。說起來,如果不是傑不讓我和你切磋,我還想試試你的實力呢,傳說中能撼動我和傑,同時踩在最強位置上的你,有沒有那麼強?」
「……不打。」
芽衣果斷拒絕。
「我不是你的對手,我也不是什麼最強,我才不要這種傻瓜一樣的稱號。你們喜歡你們自己拿去就好,不要帶上我。」
又不是沒有打上,上輩子她為了追究夏油傑死去的事,瘋了一樣到處找人打架。結果是打不過就算了,自己的咒靈瘋狂報銷,辛辛苦苦收集回來的手辦一朝清空,這讓收藏癖芽衣感覺極為痛苦,下定決心,如果不是必要,絕對不想和五條悟打架。
「切,不要就不要。」
「果然就和硝子一樣,你們女孩子的脾氣都好古怪。」
五條悟哼哼唧唧,不服氣她對最強的不屑。
甚至都開始地圖炮了。
兩個人和幼稚鬼一樣互相嘴炮。
直到走到冰淇淋店那邊排隊的時候,他們倆的話題才算是扯回到了原處。
「因為你比七海他們厲害一點嘛,那些老橘子想要把你單獨派出去接任務。就像我和傑最開始是搭檔,結果中途被拆開一個道理。不過你自己主動申請要和傑一起做任務的話也可以,正好我和他手裡的任務都多的很,基本都是一級或者特級的,處理起來比較麻煩,搭上你也不算是浪費戰鬥力。」
「不過……」
他四處望了望,見沒有人能聽到他能說什麼,這才壓低聲音,悄咪·咪地告訴她。
「我和你說哦,傑最近可能是到了春天,我每次經過,都能看見他捂著手機不讓我看,像是在干一些見不得人的東西一樣。」
「要不你回去查一下他手機吧。」
他開始攛掇。
「我可以幫你把他的手機給偷出來哦。」
「?」
「不要。」
芽衣果斷拒絕。
「我又不是他的女朋友,才不要查他的手機。」
再說了,咒力絲線比偷手機方便多了。
她可以隨時隨地查看到他在做什麼,就是會增加一點被發現的風險而已。
等到他完全變成她的傀儡後,哪裡還用那麼麻煩,到時候直接看就行。就像現在T細胞他們一樣,只要她想,她還不是能……
不對哦。
她為什麼會這麼想?
肯定是最近被T細胞給帶壞了,思維變得詭異起來。
自認為是一個純潔好孩子的芽衣拍了拍臉,在一天後,手機上收到了同時發給她和夏油傑的任務信息時,半夜爬進了他的房間裡。
第24章
芽衣深夜爬進某夏姓男子的房間裡時,一開窗就聞到了一股還沒來得及散去的煙草味道。明明都是一樣的房間構造,她的房間滿滿當當的,到處都是白細胞和她自己添置的小東西,有的很有用又好看,有的可愛沒屁用。
但沒關系,她喜歡就行。
對比夏油傑的房間,就越發顯得空曠。
客廳裡只有最開始配置的家具,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桌面上散落著一些酒瓶和堆滿的煙灰缸,邊上還放著一個不知道猴年馬月前被拎回來的小魚缸,裡面別說魚了,連水都早就干涸,只在裡面留下了幾塊裝飾用的小石頭和幾根樹枝。
陽台的窗戶敞開著,連帶著從陽台進來的門也半開著一條縫,估計本來是為了給客廳裡通風,沒想到卻便宜了她這個半夜襲擊的人。
躡手躡腳地走進房間。
整個房間,早就在她進來之前,就已經被她的咒力絲線所覆蓋。不然不管她動作再怎麼輕微,裡面的人也早就醒了過來,能和五條悟並成為最強的男人哪裡會有那麼弱。
床鋪上的人規整地躺在那邊,半長的黑發被解散,垂落在兩鬢旁。
這讓他的輪廓看起來柔和了不少。
剛到成年不久,夏油傑的臉上還帶著少年時沒來得及褪去的青澀味道,只不過平常的時候沒什麼人能清晰地捕捉到。第一看過來的時候,永遠看見的是他站在那邊溫和微笑的樣子,略帶懶散卻又不會讓人覺得散漫。
哪怕他因為自身的休養努力克制著,並不會把另外一面展露在眾人面前,但是靠近他的人,都能夠清晰地感覺到——他骨子裡的傲氣。
為什麼不能傲氣呢?
他不是世家弟子,出身普通家庭,他從最低的起點,一步一步憑借著自己的天賦站到了最強的位置,連五條悟這樣的家伙都會承認他,將他視作摯友。
他也是會站在巔峰的人物。
如果沒有被殺死的話。
所以啊,她就更加不會允許事情落到那種地步,不許他殺人,不許他背叛,不許他被別人占據身體。至於別的,什麼黑暗還是光明,什麼一直在拯救的人們。
那些和她又有什麼關系呢?
芽衣站在夏油傑旁邊,認認真真地盯著他看了幾秒,然後突然伸出手,捏著他的兩頰,使勁兒揪了揪。哪怕是小姑娘手勁不大,臉上這塊地方的肉嫩,沒兩下就被揪地通紅。但躺著的人依舊安安靜靜的,一個多余的聲音都沒有發出來,就像是熟睡的睡美人一樣,非要有一個王子過來,才能吻醒他。
始作俑者很滿意他現在這個狀態,放開自己的雙手拍了拍對方的臉。
不枉她把自己這段時間偷偷摸摸存進了他身體裡的咒力全部爆發出來,讓他陷入了一個深度昏迷的狀態。現在這個家伙就這麼躺在這裡,一時半會兒根本不會醒過來,她可以盡情地對他為所欲為。
露出了一個滿意燦爛的笑容。
芽衣站在他面前,迷茫地發愣了兩秒,然後才像是反應過來似的,刷刷把對方的衣服給扒了。這個刷刷,是她想像中的那種刷刷,干脆利落,就像是殺咒靈一樣,一刀一個,但實際上……
她驚愕地瞪大了本來就大的眼睛,圓溜溜地像是一只震驚的小倉鼠。
夏油傑穿著睡覺的衣服是一件簡單的T恤,不是襯衫,沒有扣子。所以她要是想把這件衣服從他身上給扒下來的話,得先把他這個人的上半身給抬起來。
芽衣看了看自己的爪子,覺得這對自己來說實在是有些困難。
她抬起他的一個胳膊都有點費勁,怎麼可能做到這種事。
要是把咒靈叫出來的話,那當然是可以的。
輕輕松松就可以把他給抬起來,想抬多高抬多高,抬到天上去都沒問題,但問題是夏油傑只是暫時陷入了昏迷狀態,又不是死掉了,叫咒靈的話,他控制的咒靈也會有反應的。
說真的,芽衣能那麼輕輕松松地溜達過來,純粹就是仗著自己是對方的熟人,他的咒靈在無法被控制的情況下,不會主動暴起攻擊她而已。
所以……
「哢嚓」兩下。
T恤直接被無情地剪成兩半,露出其下結實年輕的健康身軀。場面一下就成月光下的睡美人換了一個頻道,具體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總之就是……接下來未成年人很有可能就不能觀看。
而動手的人依舊沒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
她伸出手,按在對方胸口。
咒力從她掌心洶湧流出,毫不猶豫地灌進了對方心口。
一陣劇痛襲來,夏油傑驚愕地睜開眼睛,什麼都來不及說呢,就看到了一張熟悉到讓他懷疑是在做夢的臉。
「芽衣?」
「你醒啦?」
芽衣笑眯眯地看著他,她自己穿的很正常,出門的時候,因為今天天氣很冷,被白細胞逼著穿上了一件毛絨絨的羊羔絨外套,頭發被編成了魚骨辮,側邊的頭發上還別著一個毛茸茸的小發卡。上面還沾著一個胖乎乎的胡蘿蔔,看起來越發可愛。
可愛到和她現在的所作所為,完全就是兩個人。
「再睡一會兒。」她當著他的面,掏出他放在一旁的另一個枕頭,直接往他臉上一蓋,語調柔和地對他說:「就當今天被強制性放了一天假吧,我會幫你把所有事情都完成的。」
夏油傑:「……」
這到底是……是怎麼一回事?
不是……
芽衣,你難道覺得給他蓋個枕頭就是在哄人睡覺了嗎?
你到底想要去做什麼?他自己怎麼不知道自己今天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完成?不就是和以往一樣,去完成上面發下來的任務嗎?
芽衣知道他很疑惑,也知道他很想攔住她,但是她就不。
她改變了一點主意,在把他變成傀儡之前。
先把讓他改變思想的那些事情,解決掉吧。
確認床上的那個人還處於她的控制之中,芽衣愉快地打開窗戶再度離開。
-
次日。
二級咒術師草森芽衣單獨執行某祓除任務時,激發領域。
所有村民皆被領域控制。
目前已轉交給警方。
二級咒術師草森芽衣,於此後失蹤。
第25章
夏油傑再一次醒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明晃晃的燈光。
不是普通的,在天花板上的那種燈光。
而是明亮到恨不得扎瞎你的眼睛,完全不為躺在上面的人考慮的那種燈光。
正常來說,這個位子上的人其實也不會有這種困擾。
身下的觸感冰冷堅硬,即使躺了很久,也沒有把這個暫時的棲息地方焐熱,醒來後身體給予大腦第一時間的反應就是——冷。
想要快一點離開這裡。
夏油傑眯著眼睛緩了幾秒,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身上蓋著的竟然是一層白布。
「……」
門外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緊接著,房門被推開。
熟悉的身影出現。
家入硝子看起來又是熬了一個通宵的樣子,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快要疲勞到厥過去的樣子,即使用了化妝品遮掩,也遮不住她眼下明顯的青紫痕跡。
她手裡端著一杯咖啡,進門後第一個動作就是一仰脖把它喝了個干淨。
和灌的沒什麼差別。
一看就知道,她估計根本就沒嘗出來自己喝的是個什麼味道。
「你醒了?」
她朝著夏油傑打了個招呼,隨手將自己的杯子擱置在桌子上,也不管它會不會和上面那些不知道起著什麼作用的量杯混合在一起。
「……」
「我……」
夏油傑坐起身,全身上下傳遞出來的那種酸澀到像是身體生鏽的感覺讓他眉頭直皺,他下意識地伸手撫摸了一下自己心口的位置。
還在跳動。
他還是一個活人。
那為什麼,他會被挪到硝子的實驗室裡來?
他不是應該在自己的房間裡……
突然,他脊背猛地崩直起來。
「芽衣……」
「看來你好歹還是弄明白了是誰把你給弄昏的,」家入硝子點了點那邊椅子上的袋子,「那是我讓他們准備的衣服,你自己穿上吧。」
她一邊說話,一邊撥打視頻電話,很快,夏油傑就在屏幕上看到了夜蛾正道和五條悟的臉。
「你已經昏迷三天了。」
「從發現你的異常後,就立刻給你做過全身檢查,沒有任何異常,但是你就是沒有清醒的意向。我在你的腦袋裡檢查到了一點芽衣殘留的咒力殘穢,初步判斷是她把你弄暈之後,自己單獨接了任務。」
「自己單獨……接了任務?」
夏油傑的眼神還有些茫然,他當然知道芽衣申請了要和他一起做任務,他本來還想,可以趁著這段時間帶著她吃去一點東西,可能的話,還能回家一趟。
他自己已經習慣了三天兩頭在外面奔波的日子,但芽衣的話……是會想家的吧。
腦海中還殘存著芽衣上初中時因為距離有點遠,老師說可以寄宿,結果她百般不情願的樣子。
而現在……
芽衣襲擊了他,就為了單獨出任務?
「是什麼任務?」
「一個村民求助的,咒靈祓除任務。」
「等級評判,本來只有二級。」
「但在芽衣去了之後,就不是了。」
夏油傑:「什麼意思?」
「她在村子裡,開了領域。」
「領……領域?」
夏油傑聽著這熟悉又陌生的詞彙,不能理解,為什麼這會和芽衣聯系到一起。明明她才進入高專沒多久,明明她還只是一個二級咒術師,明明她前兩天還問他能不能回來的時候幫她帶一份大阪燒。
為什麼世界會變得那麼快?
「是的,不確定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她確實激發了自己的領域。」
「村子裡的所有村民,都被她控制,除了兩個小女孩外。」
夏油傑張了張嘴,喉間干澀的感覺讓他一時間都說不出來話。
或許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良久,才聽見他低低地詢問。
「她……殺人了嗎?」
「沒有,她並沒有殺害任何一個人類,但她將所有的村民都控制成了傀儡,並將他們送往了警察局。」
「他們……」
不等他詢問,家入硝子知道他想問什麼,直接就說出了答案。
「芽衣被通緝了。」
「本來不應該被通緝,畢竟她沒有殺人。」
「但是她控制著那些村民去警局投案,給出了所有證據後,卻並不願意放開他們的控制,反而讓他們每天都承受著自己以前做過的惡。」
「打人的會瘋狂毆打自己,拿頭撞牆。」
「強行侵犯女性的……他們……把自己給……給做了絕育手術。」
提到這點的時候,家入硝子的臉色有點古怪。
在場的其他人臉色也一樣,有些微妙。
夏油傑問:「那可以協商把芽衣的通緝撤了嗎?這事是那些村民的問題,芽衣的性格我知道,她不會這樣做的,她一定是被逼才會……」
「不,現在的問題不是這個。」
五條悟打斷了他的話,小圓墨鏡此時看起來格外嚴肅,還帶著滿滿的不滿。
「主要是高專和老橘子派過去的人,她都不願意溝通,來一個丟出去一個。我們收到消息趕過去的時候,她都已經扔出來十幾個一級咒術師了。最重要的是……」
「她在逃竄的過程中,和一個沒有記錄在案的特級咒靈打了一場。」
「當時我的距離比較遠,夜蛾老師拜托了九十九由基救場,結果她……連著她一起打。」
「我趕到的時候他們已經打完了,芽衣根本就沒有理我,還把我特地買回來的伴手禮給打壞了。那可是我排隊半個小時才買回來的!」
「限量版甜品!」
夏油傑:「……」
重磅消息一個接一個,他一時間竟然都不知道該是喜是悲。
總之,在他醒來後,他發現芽衣搖身一變,變成了被通緝的特級咒術師。
沒錯。
還是咒術師。
在高專方面的強烈抗議下,咒術界到底也還沒有把草森芽衣定義為特級詛咒師。但又不能不在通緝令中點明對方的實力強度,所以只能委婉地告知大家,這人是有特級實力的啊,自己有點數,不能打的不要去。但因為她不符合咒術師的升級流程,所以……表面上她還只能被稱為二級咒術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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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都被通緝了之後,竟然還要遵守咒術界的升級標准。
夏油傑本以為他接下來就只需要忙碌於這件事,可事實告訴他,還有更奇怪……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可怕的事情,正發生在他身上。
-
隔天深夜。
夏油傑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他沉著臉一把掀開了自己的衣服,就看到自己腹部的皮膚那邊,詭異的拱起來了一條條紋路。
它們彙聚著。
像著他心髒的方向奔湧而去。
第26章
咒術界的通緝令貼的到處都是,知道咒術的人,基本都知道了有個叫草森芽衣的小姑娘膽大包天,還天賦好,和咒術界的人對著干之後,現在躲起來了。
最厲害的是,她還沒加入咒術界的反方——詛咒師陣營。
玩過游戲的人都知道,在善良和邪惡陣營裡都不站,同時中立陣營都沒有開出來的時候,硬生生自己出去單干的,絕對是大佬。
所以,自然而然也有很多人把注意力放在了這邊,尋思著能不能看見別的人再和這個小姑娘打兩架,看看誰比較厲害,能不能給她把特級這個頭銜給打出來,或者是打冒火了直接往詛咒師這邊一跳也行啊。
後面這個想法,出自詛咒師陣營。
然而他們等啊等啊,一禮拜的功夫都過了,愣是沒等出來什麼風聲。
那小姑娘就像是一顆掉進了大海裡的水珠,一下子就沒了聲音,連黑市那邊都沒挖出來她的蹤跡。這著實讓不少人都覺得驚訝,但他們不知道的是,芽衣並不是一點點消息都沒出來。
——她出現在高專過。
沒有任何人見過她,但她把作業給交了。
這種嚴格對自我的要求,堅定值守一個學生職責的做法,讓其他人都覺得很無語。夜蛾正道收到那份作業後,端端正正地把它批復完,放在教室裡試圖把人給釣出來。但一群人蹲點了幾天,都沒能看見人在哪裡,反而是收到了夏油傑的請假。
「傑?」
夜蛾正道擔憂地看著自己的弟子,他還以為他是因為照顧的妹妹突然叛變這件事刺激到了他,那個村落……哪怕是他們這些經歷很多的人,也會沉默不語。
如果說盤星教當時的那些人們,還可以為他們找個借口,說他們是被教義洗腦,但這些人……他們是最普通的人,和成千上萬的人們一模一樣,生長經歷沒有任何的差別,但他們中間,卻又誕生出了最讓人無法饒恕的惡。
詛咒誕生於人類的負面情緒。
咒術師的存在,是為了保護人類。
但……被保護的人類,又是否是好是壞呢?
夜蛾正道知道這個問題,不會有一個確切的答案,每一個人都會有不同的想法,就像是一本書籍一樣,不同的讀者也會有不同的看法。不同的人經歷過不同的事,也會有不同的結論,這一切都需要時間來慢慢洗刷,才會逐漸尋找出那個他自己認可的結果。
但是……
他還是免不了害怕自己的弟子被影響。
這也是人之常情。
「沒事,只是……最近可能是苦夏,身體本來就不是很好,那天又吹了半夜的風。」夏油傑掀起嘴角,盡量放松地朝著他們露出一個微笑,「休息一兩天就行,請假是我……」
他停頓了兩秒,才接著接了下去。
「我想去找找芽衣,她一個人在外面待著,我還是會有些擔心。也麻煩老師幫著瞞著我母親和芽衣的家人,萬一讓他們知道了,恐怕會鬧出一點別的麻煩出來。」
「好。」夜蛾正道點了點頭,這件事本來就是他們正在做的,草森芽衣只是被通緝,又沒犯什麼大錯,通緝令一直撤不下來,純粹就是因為她倔強不聽話,對咒術界,特別是御三家趕過去的人一點臉面都不給的行為,讓那些老橘子們惱火了,想給她一個下馬威而已。
匆匆與幾個人告別,夏油傑一出門就深吸了一口氣。
他垂下眼,看著自己胸口的位置,眼神晦澀不明。
在剛剛和夜蛾老師說話的時候,他明顯感覺到了……有人在他的胸口觸碰了一下,明明只是不輕不重的力量,放在他自己身上,也不過是隨手在胸口一拂。但對方一碰,立刻就有一股酥麻的感覺從那個地方彌漫開來,過電一般通過神經傳遞,要不是他忍耐力還算不錯,剛剛險些就直接叫出聲來。
「……」
這種狀態明顯就不對勁。
也明顯和芽衣有關系。
換了別人,哪怕是五條悟這種他生命中最好的朋友,他要是敢對他的身體做什麼手腳,他也會直接動手把對方揍一頓。
至於是揍一頓還是互相挨揍。
那暫且不提。
換成芽衣……
夏油傑仔細分析自己的心態,但不論他怎麼給自己找借口,他都發現……自己根本就不生氣。一想到是芽衣在觸碰他,他就沒有絲毫的怒氣。
換成其他狀態,他可以閃避的話,他會立刻避開。
不讓情況蔓延。
但是現在……
他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芽衣,你到底躲在哪裡?」
-
被惦記著的人,本人正在睡覺。
或者說,她自從那邊晚上大鬧一場後,整個人就陷入了一種奇怪的狀態。領域這個詞彙,是陌生的,越是格外熟悉的。
每一位咒術師,都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夠攀登上這座代表咒術師最頂尖的桂冠。
它曾經,是獨屬於咒靈的領域。
直到某一天,一位來自人類的頂尖強者同樣獲得了這樣能力。
從那之後,領域就成了一個代表巔峰戰鬥力的像征。
上輩子談起五條悟整個人,大家都會討論他的天生術式,說起他高貴的出身,以及從剛一出生就自帶的恐怖天賦。但即便是這樣,也沒有人會忽視掉五條悟這個人,本身的能力,因為他覺醒了領域。
至於反轉術式,無下限術式等等。
倒像是積累他赫赫威名前的奠基產物。
最強。
這個頭銜,連芽衣也不會去否認。
而在上輩子,芽衣並沒有覺醒領域。
她很強。
她獨來獨往,是一個不願意被咒術界管教,但也不想墮落成詛咒師的散漫家伙。任務有興趣就接一下,具體全看心情,平日裡蹲在自己的地盤裡,哪裡也不願意去。
她也戰鬥。
也會去尋找各種變強的方法,但對於自己的領域,她一直缺乏頭緒,直到這輩子,在她進入那個村子的時候。
因為近些年來時代的發展變化,年輕的人們逐漸開始向著大城市流動。盡管大城市的生活成本很高,工作壓力很大,想在那裡生活下來,要付出很多很多很多的努力,到了最後,可能還什麼都不剩下。但對於年輕人們來說,即使如此,他們也想要去哪裡看看。
誰想不看看那些被電視網絡傳播著的,燈紅酒綠的畫面呢。
誰不想真切地自己身處其中呢?
要是你不去,又怎麼知道自己能不能擁有不一樣的未來呢?
抱著這樣的想法,大城市的人口越來越多,那邊的地皮寸土寸金。而偏僻的農村,卻出現了很多,人跡罕見的地方。
明明是村落,明明到處都可以看見建造地還算不錯的房子。
明明環境不錯,山清水秀,可是這些地方卻沒有多少年輕人,全都是老人和一些跟著他們生活的孩子。
芽衣以前很喜歡這種地方,因為安靜,也不至於一個人都沒有。
讓人感覺寂寞。
是那種會讓阿宅傀儡師很喜歡的地方。
但這個村子,她一靠近,就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那些村民裡,有很多年輕的人,他們在看見她,哪怕知道了她是來解決怪物問題的咒術師,那種帶著濃厚惡意的打量也依舊沒有停止。
【「女人,他們怎麼會派一個女人過來,她真的靠得住嗎?」】
【「不用管她靠不靠得住,是一個女人啊。」】
【「只要我們把她獻祭上去,不照樣也能解決掉這次的事情嘛。如果那家伙還是不肯收手,那我們再往外求救就是,他們總不可能看著我們死掉吧?」】
【「你說的對,實在不行,我們不是還有兩個小的祭品嗎?之前看在她們年級比較小的份上,想養一養再用,不行直接送過去也行。」】
……
竊竊私語不斷地小聲低語著。
他們不知道咒術師的能力,因為芽衣的外表,他們本能地輕視著她,甚至在暗地裡,他們已經開始談論要怎麼分割她身上的值錢東西。
最好是把她送進去之前,先把她所有的錢給弄出來。
看起來嬌生慣養的,家裡人應該很寵她吧?這麼一來,指不定他們還能賺上一把。
芽衣在村民的恭維裡,微笑著把有問題的水倒在了地上。
人類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有善也有惡。
惡的那種。
能夠對自己的同類痛下殺手,從他們身上汲取足夠的利益。
仿若是還沒有進化完成的野獸一樣。
不,野獸都不會有他們卑劣。
「小姑娘,你這是做什麼?」
他們的笑容一下子就陰暗了下來,懸掛在臉上,像是一層虛浮在表面上的假皮。
「城裡來的人,看不起我們鄉下也正常。」
「既然這樣,就請你先去那邊探路吧。」
「你是上面派來拯救我們的人,除了要幫我們解決那種怪物,肯定也會幫我們解決掉一些其他的問題吧?」
芽衣不動聲色:「哦?什麼問題?」
「當然是錢的問題了,在這種地方,我們辛辛苦苦種了一年的地,都不如你們這些人坐在高樓大廈裡忙碌一兩個月。」
「既然那麼有錢?不如救救我們吧?」
「把你的錢都交出來。」
「如果你表現地好,也許我們可以放你一馬。」
「你長得不錯,嫁到我們這裡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呢。」
……
周遭的人逐漸圍靠過來,不論老少,手裡都拿著武器。有的是鐵棍,有的是家裡的農具,還有一些隨手從地上撿起來的木棍。
在那些人中,還有一些年紀不大,臉上還帶著濃濃稚氣的孩子。
看起來……可能連初中都沒有上。
在他們學習到知識之前,已經學會了對著來幫助他們的無辜人士虎視眈眈,眼裡流露出安耐不住的興奮。
芽衣打量了他們一圈,突然微笑起來。
她長得好看,來之前還特地挑了一件白細胞最近買的裙子,是那種帶了一點洛麗塔味道的小裙子,裝點精致,腳下踩著半高的小皮鞋,白皙的手臂露在外面,比山林裡的蘑菇還要白。
她渾身上下展露出來的一切,都和他們不一樣。
是一種精致的,從城市裡才能養育出來的美麗。
讓人喜愛,也會讓心懷不軌的人想要毀壞。
「突然就有些理解了呢。」
「他為什麼會想要叫你們猴子。」
「那麼……就開始表演吧。」
戲幕已經被拉開,演員也該逐步登場。
這場從一開始,就被她全部改寫的戲,同樣會帶來精彩的演出。
早就被她順手收復,被村民們視為怪物的咒靈從地下爬出,他像是一個龐大的肉球一樣,渾身上下長著無數胳膊和腿,裡面還混雜著一些腦袋。
「我……死的好慘啊。」
「我要報仇。」
「啊——!!!」
地面震動起來。
掩蓋很好的泥土被掀開,露出了下方的堆砌在一起的屍骸。
——那是這麼多年以來,來到這裡後因為財物被惡意殺害的無辜旅人。
「盡情奔跑吧,猴子們。」
坐在小山坡上被臨時制作出來的秋千上,芽衣搖晃著雙腿,琥珀色的眼睛微笑著眯起來。
笑地像一個無憂無慮的小蜜糖。
第27章
「醒啦?我還以為你還要再睡一會兒呢。」
房間裡,芽衣一睜開眼就看見了T細胞那張放大了的臉。他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可能是閑得蛋疼,因為在這裡沒有信號不能讓他連上網絡看點賭馬賭球之類的,不太健康的愛好視頻。
總之,他正半趴在她的床前。
饒有興味地盯著她。
看樣子,似乎還有點想伸手捏捏她的臉。
芽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腮幫子,決定把似乎兩個字給去掉。
這混賬家伙,肯定已經偷偷捏過了。
不然她的臉為什麼會隱隱作痛?
總不能是睡覺睡太久,把臉給睡腫了吧?
被嫌棄的人總是沒有什麼自覺的,明明床上的人起來後默默地往床裡面挪了點,他還一點都沒有那個意識,反而還跟著一起往裡面蹭了蹭。
「你真的睡了好久。」
他嘆息了一聲。
語調不算是抱怨,卻意外地讓人感覺有點對他不起。
總覺得像是自己把他給拋下了似的。
T細胞本來是坐在床邊的小沙發上,現在干脆一個翻身,靠進了軟綿綿的枕頭裡。他半點沒有鳩占鵲巢的虧心意識,反而懶洋洋眯著眼睛問她:「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空氣裡彌漫著一股食物的甜香味,躺了好久,睡得自己手腳都軟趴趴的芽衣一醒過來就聞到了,空蕩蕩的胃裡早就被勾起了饞意。
她點了點頭。
想爬起來去吃東西,但看了看自己床上的大型障礙物。
她伸手推了推他,觸手碰到的肌肉硬邦邦,也不知道一個細胞是怎麼能長成這個樣子的。
T細胞懶洋洋地抬眼看著她,像是一條失去了所有興趣的鹹魚。
安詳又毫無動力。
「我不想動,你讓裡面那個抱你過去。」他滿臉寫著「床上好舒服,我不想離開這個地方,你要不然干脆從我身上踩過去吧。」
以他的性格,被她關在這麼個沒有信號,沒有任何樂趣的地方,估計是悶地都快長毛了,也難怪會變成這種快要干涸的狀態。
芽衣點了點頭,也不和他客氣。
直接抬腳就往他肚子上踩。
T細胞冷眼旁觀,看著旁邊那個小小一坨,感覺悶在被子裡,把腦袋給藏起來都看不出來裡面躺了個人的小姑娘笨手笨腳地從被窩裡往外爬,半中間還被旁邊的玩偶抱枕給絆了一腳,差點直接又跌回被窩裡去。最後是她自己堅強地支撐住,跌在抱枕上滾了滾,又爬起來往外走。
這費勁的。
感覺隨手加點力氣就能給她按下去。
然後就會哭的吧。
T細胞的眼裡閃爍著莫名的意味,不過到底也還是沒有出手做什麼,沒幫忙也沒搗亂,頂多是在小姑娘一腳踩過來的時候,涼涼地啊了一聲。
「疼?」
踩著他的人縮了縮腳,看了看自己的腿,然後又看向他。
用眼神示意他。
不想被踩就趕緊讓開。
也不是芽衣不想直接跨過這個人,主要是他長手長腳的,攤開在床上占了小半邊還不夠,還有半條腿搭在外面的小沙發上。
加上沙發橫跨的距離太長。
她此時正處於開完領域後爆種狀態,別說戰鬥力了,行動力都夠嗆。非要往外爬,不僅姿勢不美觀,指不定還會摔個狗吃屎。
芽衣不想把自己和這三個字聯系上,所以她凶巴巴地注視著這個爬過來的傀儡,用眼神示意他快點爬開,不要阻擋她去吃小餅干和小飯團。
T細胞似笑非笑,看著她的眼神有點奇怪。
「不疼,你繼續。」
芽衣:「……」
雖然不是很懂,但這家伙感覺不太對勁。
她狐疑地低頭看了他一眼,突然伸手一勾,在T細胞變得無奈起來的眼神裡,他翻身坐起,給她讓出了一條寬敞出去的路。
大概是太虛弱的原因,她下地後腿腳一軟,差點當場絆著自己的拖鞋摔倒。而那雙可愛的兔子拖鞋下面,在這一刻詭異地出現了一個大洞,芽衣低頭瞥了一眼,沒有放在心上,只是慢吞吞地把自己的腳塞回了拖鞋裡,下一秒,那個大洞就消失無蹤。
「起來一點。」
小兔子拖鞋軟綿綿的,腳感非常好。
哪怕是芽衣這種不太喜歡運動的人,踩著它都樂意多溜達兩圈,但是她這還沒動呢,就被後面的人拉著站起身,直接橫腰一攔,抱了起來。
「咒力都要被掏空了,就不能安分點嗎?」
懷裡的人仰著腦袋,雖然一個字都沒說,但烏溜溜的眼睛就這麼盯著他,明顯很有意見。
芽衣覺得自己沒什麼問題。
她哪裡不安分了?
人一個都沒殺,連著打了幾架後,不過就是咒力掏空難受的很,在自己的領域裡稍微睡得久了一點,連這不聽話的傀儡擋著不讓她出去,她都沒生氣,哪裡不安分了?
T細胞嗤笑一聲。
「知道控制我給你挪開路,不知道讓我把你給抱過來?」
「我是你的傀儡,這點差使我的想法都沒有,你把我弄出來難道就只是為了讓我給你打架嗎?」
芽衣:「……」
她不解地看著她。
清澈的眼神裡明明白白地寫著一行字「難道不是嗎?」
T細胞:「……」
雖然這沒有什麼,正常人的確都是這麼做的。但他就是覺得,自己輸了。這種感覺大概就是……買了個市面上最昂貴的手機回來,結果就是為了拿它砸核桃。
他現在就是那個砸核桃的手機。
:)
他扯了扯嘴角,笑不出來。
干脆就一句話都懶得再和懷裡這個會氣人的家伙說,直接運送到桌子旁邊,拉開椅子往上面一放,這就算是送貨完成。
本以為接下來的事情和他沒有關系,他能這麼盡心盡力都算是格外地溫柔體貼,連她腳上穿著的醜兔子拖鞋都給她擺好了,還要怎麼要?
結果廚房裡那個找茬的,出門看了他一眼,立刻投來了不認同的目光。
「剛起床為什麼不多穿一點?」
白細胞轉身就弄了個外套出來,也不知道他的審美到底是怎麼修煉的,棕色的外套帽子上還有兩個軟綿綿的耳朵,往她頭上一蓋,看起來就真像是成了一個呆兮兮的小熊。
「不要感冒了,先喝點牛奶,然後給你煮一碗拉面?」
芽衣捏了捏自己的帽子耳朵,有點想要抗議,再捏了捏,又忍了下去,她在椅子上晃了晃自己的腿,舉手添加請求:「還要吃小餅干,我聞到味道了。」
話音沒有落下。
她就看見對面的白細胞嘴角微微勾了勾,露出了一個極淺的笑容。
他打開烤箱,捻了一塊出來遞到她嘴邊。
低聲哄她。
「剛烤好還有點燙,先嘗一塊,等涼一點再吃?」
芽衣叼著餅干,點了點頭。
配上頭上跟著晃動的小熊帽子,不僅有點呆,還有點傻。
T細胞在旁邊撇嘴。
白細胞平靜地掃了他一眼,轉頭就看見芽衣和小倉鼠一樣卡擦卡擦將一塊餅干吞進肚子裡。
「好吃!」
「蔓越莓賽高!」
嘴裡都還沒來得及吃完,就開始惦記烤箱裡剩下的,眼神亮晶晶地望著烤箱瞧。
腮幫子鼓鼓地,一動一動。
讓人很想摸上一把。
白細胞沒多想,脫下手上的手套,修長的指尖勾住她的下顎,微微一抬。指腹內側的薄繭擦過白嫩的皮膚,掃掉嘴邊的餅干渣渣時,在她的唇邊微微停頓了一秒。
很快就再度離開。
芽衣沒有動彈,乖乖地讓他擦完,坐在椅子上等待投喂。不是她非要當一個小廢物,著實是這回的發展讓她驚訝,突然展開的領域,不僅僅是能夠有空能夠大規模操控別人為傀儡的能力,它長得……竟然和她上輩子的房子一模一樣。
視線掃過周遭的裝飾,寬敞的客廳內,牆壁上旁邊放著很多透明的櫃子,裡面安靜的躺著一個個小巧的布娃娃。
這是她上輩子收集的咒靈。
此時看見的雖然不是本體,但她能夠感覺到,如果她擁有充足的咒力,可以再度將它們在領域裡召喚出來、哪怕沒有神志,只能按照本能進行攻擊,但這樣大規模的咒靈,也足夠讓她的實力飛速膨脹,膨脹到能夠和一般的特級咒術師對戰。
所以當她後來撞到那個女人,教唆著夏油傑產生奇怪想法的特級咒術師九十九由基,她直接上去就開始動手。
後果……
大概就是被咒術界通緝吧?
但無所謂啦。
反正那些家伙,總是會顧忌很多。像她展示出來的這種,把整個村子都變成傀儡,哪怕只是暫時操控變成傀儡送到警察局的行為,對他們來說,都是很大的威脅吧?
可能會礙於她還沒有殺人,所以不直接歸入詛咒師?總之……想把她關起來的這種想法,肯定是不會少的。指不定,還會像她以前說的那樣,御三家的人想要讓她去當母體生孩子之類的……
芽衣張嘴,小小地打了一個哈切。
她困倦地垂下眼,不是很想搭理那些老橘子們。意外打開領域,操控村民,和特級打架,還一直維持著自己的領域,把自己的傀儡和自己藏匿起來,這些連在一起的事情消耗了她大部分的精力。
具體的,等外面安靜下來再說吧。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她轉過身捏了捏椅子旁邊一個娃娃的丸子頭,又使勁地搓了搓他。
真好啊。
夏油傑沒有叛變。
她成功了。
她沒有發現,當她揉捏這個小娃娃的時候,那雙黑曜石做的假眼睛抬起來看了她一眼。
-
從冰箱裡翻找出一瓶啤酒,打開後喝了一口。
T細胞看著在廚房裡忙碌著的那個家伙,突然嘖了一聲。
「舒不舒服?」
「……」
「你想說什麼?」
「這有什麼好裝的?」T細胞挑眉看過來,臉上掛著一種散漫地輕蔑笑容,「我就是看不慣你這種裝模作樣的樣子,我們來自同一個人,又被同一個人的咒力塑造。盡管不是一模一樣,但感覺幾乎是相連的,她剛剛踩我的時候,你也感覺到了吧?」
「你難道不喜歡嗎?」
「不想讓她只有我們兩個嗎?」
第28章
夏油傑又開始做夢了。
殘缺的片段混雜著夢囈般的聲音, 混雜成了光怪陸離的夢境。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裡,想要爬起來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他聽見旁邊的人在低聲對話, 仿佛是怕驚醒了什麼人。
然後……
不知道過了多久。
有人輕輕地捧起了他,柔軟的指尖在他的臉龐上停頓。
「夏油傑。」
他聽見了芽衣在喊他的名字。
聲音放地低低地。
像是哭過一樣, 帶著沙啞的味道。
芽衣……在哭?
他不安地蜷縮起指尖, 更加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去看她。盡管芽衣在來到高專後就變得讓他猜不透她想要干什麼起來,但她依舊是芽衣。
那個他從破碎的房間裡帶出來的小丫頭。
他下意識地會放不下她。
芽衣怎麼會哭呢。
她明明很堅強, 明明那麼害怕都沒有哭過,明明是最不喜歡哭的人……
溫熱鹹澀的液體滴落在他的臉龐上。
一滴又一滴。
苦地讓他心口發麻。
夏油傑是能夠面不改色吞下咒靈能量核的人, 他以為他的味覺早就已經被這些東西給全部摧毀,就算是給他吃再怎麼樣難吃的東西, 也不會再令他動容。
可是品嘗到對方的眼淚時, 他卻本能地慌亂起來。
「芽衣……」
他掙扎著呼喚對方的名字。
他想要擦拭掉她的淚水。
他想要問她為什麼傷心。
……
可無論他怎麼努力,他都不能改變絲毫夢中的場景。
他看見悟站在門口,靜靜地凝視著他們。臉上的墨鏡不知道去了哪裡,渾身還帶著血跡和泥土的痕跡,像是剛剛和誰打過了一架似的。
那雙藍色的眼睛,放空地落下來。
像是在看著他們, 又像是通過這邊在看其他的東西。
家入硝子坐在另一旁的椅子上, 她衣著整齊, 但看起來又格外地狼狽,眼下的青紫沉重地像是被誰給打了。
指尖銜著一只煙, 卻沒有要抽的意思。
那點火星慢慢地向後燃燒, 幾乎要把整只煙給燒盡了。
夜蛾老師站在另一旁, 沒有說話, 也沒有別的其他表現。偏偏那張沉重又嚴肅的臉, 看起來像是突然蒼老了好幾歲一樣。
「……」
這是怎麼了?
為什麼大家會變成這樣?
夏油傑怔了一會兒,突然恍然地低下頭去看自己。
他看到,自己臉色蒼白地躺在手術台上。
和之前被芽衣打暈後的樣子一模一樣。
不過……
這個樣子應該是不可能再起來了。
他……死了嗎?
咒術師終將會迎來死亡,這一點,是他走上這個道路的時候就有過的預料,只是沒有想到這會來得那麼早。
看來即使變得很強。
也免不了會死亡。
夏油傑並不為自己的死亡悲傷,他甚至有一瞬間在心中松了一口氣,這樣也好,這樣的話,他就不用再繼續為了那些事情痛苦掙扎。
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前行。
不知道自己到底做的是對是錯。
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保護什麼……
可是……
他抬手,想去摟住旁邊那個哭得一點形像都沒有的小姑娘。
下一秒,面前的世界突然顛倒變幻。
他站在自己的家中。
手中拿著一柄匕首,正深深地捅在面前這個熟悉的人腹部。
鮮血的味道充斥在鼻腔。
她抬眼看著他,眼裡都是他看不懂的痛苦和悲傷。
「為什麼?」
「不能帶上我一起嗎?」
即使被傷害了,她也沒有要反抗的意思,反而執著地拉著他的衣袖。
「我會變得很強的,我可以幫你實現你的想法。」
「不要丟下我。」
她的眼裡盈著淚,那雙琥珀色的眼眸看起來更加的清澈。
夏油傑想幫她擦去淚,但手抬起來的時候,覆蓋上去的時候,卻在她的臉上留下了鮮血的痕跡。
屬於芽衣的鮮血。
被他傷害之後的痕跡。
他嘆息著看著她,俯下身在她眼上落下一個輕吻。
卷走她的淚與血後。
他告訴她。
「你不可以的,芽衣。」
「你和現在的我不一樣,就算是勉強,也不能走上我的道路。」
「你看著冷淡,不想靠近任何人,實際上心軟又乖巧,別人給你一點好處,你就會一直記得。」
「芽衣是一只傻乎乎的小兔子。」
「要是讓你向著那些人出手的話,你會哭的吧?」
「你知道我為什麼不願意讓你進入高專嗎?因為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是一個多麼善良可愛的人,哪怕是被父母那樣苛待,你都沒有想過要殺了他們。」
「你很早就覺醒了術式吧?」
「如果不是那只意外收服的咒靈暴動,你還要乖乖地當他們的傀儡多久?」
「我帶不走你,芽衣。」
「你沒有辦法殺人。」
他拋下了她,清洗過自己手上的血跡後,開門離開。
夏油傑怔愣著看著自己的身體行動,腦海中最後烙印著的,是芽衣帶著恨意的眼神。
「夏油傑。」
「我會把你做成傀儡的。」
……
原來……是這個時候,開始不喊他夏油哥哥的嗎?
不對。
不是這樣的。
這些都是沒有發生過的事情,是夢。
他沒有這樣做過。
他渾渾噩噩地閉上眼睛,竭力想要離開這個可怕的夢境。在他的努力下,竟然真的被他給掙脫了出來。
感覺到身旁的空間似乎有了改變。
夏油傑再度睜開眼睛。
他看見芽衣正裹著一件小熊外套,臉上還殘留著困倦的痕跡,皮膚白裡透紅,額頭上的小碎發都睡地炸開來。
毛絨絨的幾揪。
帶了點弧度的臉,看起來比夢境裡消瘦的那張臉要好看多了。
他伸出手,想去觸碰她,但一動彈才發現自己還是依舊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他只能看著芽衣靠近,捏了捏他的頭發,還揪了揪他的臉,最後干脆把他整個人給抱起來,捂進了自己的胸口。
夏油傑:「……」
他閉上了眼睛。
他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應該想辦法離開這裡,最起碼也要想想辦法提醒芽衣。或者……這如果是他的夢境,他就應該控制著自己,不去夢這種情況。
可夢之所以是夢,就是因為它根本無法自己控制。
當閉上眼睛,關閉視覺的時候,人類的聽覺和觸覺會變得更加敏銳起來。所以他能夠感覺到對方身上的溫度,能感覺到那種溫軟到讓他覺得不妙的柔軟,還有她身上的味道……
也不知道她今天又吃了什麼,身上是一種很甜軟的香味。
一次兩次,他還可以告訴自己是錯覺。
多次之後,夏油傑再也騙不了自己,什麼哥哥看待鄰居妹妹的感情,什麼只是習慣了會照顧她。
他確實比較心軟。
但那也只是和五條悟相比起來而已。
又不是什麼聖人,哪裡會就因為是自己救回來的人而一直照顧。
除非……當時的他,就覺得她不一樣。
被摟住的布娃娃翹了翹腿,安靜地躺了下來
如果無法掙扎離開的話,那就先在這裡休息片刻,然後……再想辦法醒過來吧。
-
-
夏油傑也不知道他自己躺了多久,他看著芽衣端著杯子,慢條斯理地喝掉了一杯子牛奶,兩塊小餅干,三顆水果糖,還有一小瓣不知道誰剝好放在桌子上的橙子。
她明顯看起來是有點挑食。
牛奶可以喝,但不怎麼喜歡,所以慢吞吞的一點一點喝,就當是喝水一樣。
小餅干倒是喜歡,哢嚓哢嚓的,沒一會兒就全都啃了進去。還有水果糖,一罐子糖裡還要挑挑揀揀,挑一個自己最喜歡的味道。
目前來看,是最喜歡草莓和抹茶。
……
最後就是橙子,囫圇塞進嘴裡,下一秒就皺起了眉頭。
也不知道是誰教她的,怎麼能在糖果後面吃水果,就算本來這水果很甜,這個時候吃肯定就會少了味道。
指不定還會覺得酸。
看她這個樣子就知道她被酸到了。
夏油傑給她默數著,一邊記錄下她更詳細的喜好,一邊又在思考,醒過來之後要盡快地找到她。芽衣從小就不怎麼愛吃東西,是那種上鏡都會顯得纖細精致的體型,但在平常時候來看,就會覺得過瘦,如果不是他媽媽看不過去,經常投喂的話,指不定現在臉上這點養出來的小圓潤都不會有。
要是讓她自己在犄角旮旯裡多待一段時間,本來就不多的體重肯定又要下去一截。
這可不行。
就算是夢裡看她吃的挺香也不行,你看看她吃的這些,哪裡是正兒八經吃飯的。
夏油傑盤算著回頭要買點什麼東西回來投喂,眼角余光卻看到了另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側面的房間裡出來。
看裡面的裝飾,似乎是廚房。
他端著一個大碗,裊裊的白霧從裡面冒出來。
「嘗嘗看?」白細胞端著拉面過來,「我放了一點番茄,味道會更加開胃一點。面煮的有點多,你看著吃,吃不下就放在那邊。」
他溫聲叮囑。
隨手就撤開放在她面前的那些碗碟,把她一直帶著的小熊帽子給掀開,捋一捋她頭上的小碎發,最後——無情地把那個她摟著的娃娃拿出來,丟到一旁。
夏油傑:「……」
白色的湯面上面覆蓋著幾片番茄和一些綠色的配菜,旁邊還有海苔和叉燒肉,最誘人的就是最上面的那個還晃晃悠悠的溫泉蛋。
芽衣眼神一亮,直接就拿起了筷子。
想伸手了才反應過來。
「謝謝,你們吃過了沒有?」
這裡是她的領域,就算是再像一個房間,裡面也有全部房間應該有的能力,至少做飯看起來是毫無問題,但自己生產物資還是不可能的。
房間裡的食物估計就只是她之前存在高專宿舍裡的那些,因為她現在把領域開在高專附近,白細胞能抽空出去拿回來,但要是想補充更多,就有點不方便。畢竟他們是她的傀儡,身上有她的咒力痕跡在,要是出去的話,很可能就會被那些想抓她的人注意到。
對自己宿舍裡到底有多少存貨,以及領域裡現在的食物能吃多久渾然不知的芽衣抿了抿唇,後知後覺地開始擔心食物儲備問題。
「不用擔心我們。」
白細胞垂眼看她,長長的睫羽在他的眼下打出一片淺淺的陰影。
與他過分白皙的皮膚對比。
讓人心癢癢地很想伸手觸碰一下。
他溫聲道:「我們依托於你存在,暫時不進食也沒有問題。」
「可是……」
「這有什麼好可是的。」
T細胞端著一碗味增湯走了出來,聞言露出了一個調侃的笑容。
「你吃你的就是。」
「反正我也不想吃這個。」
「比起來……我更想嘗一嘗你。」
「行不行啊?」
「主人?」
第29章
T細胞向來就是那個樣子, 大概是當初伏黑甚爾的雜志扔多了的原因,說話的時候總是輕佻又滿口胡言,芽衣都快習慣了。
反正你看他看起來再怎麼鹹魚, 不還是會起身幫忙把她給抱過來。
收傀儡收多了就會習慣的,很多時候, 並不用管傀儡在說點什麼。被收服後不甘不願的多了去, 有些咒靈還會大半夜爬出來想要對她下手,叫囂著等她睡著了就要殺了她, 結果站在她床頭半天,最後幫她蓋了被子, 自己又爬了回去。
所以說嘛,世界上, 只有傀儡才是最值得讓人相信的存在。
芽衣半點都不覺得T細胞說這種話有什麼問題, 她自動自覺地把這話翻譯成為——傀儡可以靠她的咒力續命,所以他們倆暫時不吃也沒關系,把飯都省給了她吃。
她甚至還從對方散漫的眼神裡品出了一點擔憂來。
「我的領域和他們的領域好像要稍微不一樣一點,」她一邊吃面一邊含含糊糊地解釋,「開啟之後維持領域並不需要特別多的咒力,這個地方是真實存在於另一個地方的小空間, 我做的其實只是打開一條連接這裡和現世的通道。」
「雖然被那些家伙追很煩, 但也不至於出門補給的時間都沒有啦。」
「想吃什麼都可以, 抽個時間,咱們去逛超市吧。」
說著說著, 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一個問題。
「……」
「吶, 漆仁……」
「嗯?」
「我被通緝之後, 他們還會給我發工資嗎?」芽衣轉過頭來, 眼睛睜地大大的, 隱隱還能看到一點點淚花,「我都已經完成了之前的任務,薪酬會發給我的吧?」
「……」
「會的吧會的吧?」
「……應該……會吧。」
抵抗不住她帶著期盼的眼神,白細胞偏過頭,附和她的話。
但誰都看得出來,他只是在附和。
至於錢……
肯定不會有啊。
都通緝了,哪裡還會給你發工資,要不是這通緝不能掛在明面上說,指不定芽衣的身份信息和銀行卡都不能用。
芽衣扁了扁嘴,內心的難過溢於言表。
不怪她財迷,人生在世,誰不喜歡金錢呢?沒有錢的話,她就不能想買什麼就買什麼,不能養傀儡,不能把自己關在小屋子裡不出門當一個自閉阿宅。
都能和特級打架了,結果還要被金錢為難,這也太難了一點吧?
要不然,出門試試看能不能和上輩子一樣,掛個號看心情接任務?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心裡知道估計沒自己想的那麼輕松。
上輩子她能那麼快樂自由,那是因為她實力夠強和沒有招惹什麼事,不打架不生事,還願意接任務,這不比擺爛的九十九由基好嗎?
這輩子……
嗯。
她把九十九由基打了。
還不服管教。
錘了大概……她自己也記不太清,因為後面追來的,有些是漆仁和T細胞直接去處理的。反正應該是把御三家那邊派過來的都打了,五條家還好說,大不了開後門讓五條悟處理,其他兩家……這種死要面子的家族都很難處理,更別提還有一些老橘子派遣過來的人。
要是不能當特級咒術師的話,她能干什麼呢?
「這還不簡單?」
T細胞本來就想著撬牆角,哪裡會放過這等好機會:「世界那麼大,難道我們就非要待在這裡嗎?」
芽衣:「你是說……出國?」
「這也行,我們可以出去轉一圈,聽說其他國家還有很多有趣的游玩方式。我們可以去歐洲看城堡坐馬車,可以去海邊小島裡面看風景,也可以去別的國家吃咖喱牛排等別的美食。不過這些選項就有一點小小的問題——」他耿直地道:「挺費錢的。」
「……」
說來說去都是因為錢。
真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芽衣問:「那我們怎麼辦?」
「正常來說,就是出去想辦法緩和與咒術界之間的關系,然後掛名繼續做任務啦。但這樣多煩啊,天天聽他們指揮,那些世家的人,鼻子朝天,比誰都高傲。不如我們換一個更加有趣的想法吧?」T細胞興致勃勃地攛掇,「我們去別的世界玩吧?」
「?」
「去哪裡?」
身處於不科學的位置那麼多年,芽衣當然也不會是那種直接否認別的世界存在的那種人。他們這些實力比較強的,其實也隱隱能夠感覺到世界上還有別的神秘端,比如妖怪之類的,只不過咒術師平常只和咒靈打交道,別的也不怎麼管。
總之,她隱隱知道這些信息。
但像T細胞這樣開口就問,走,咱們去異世界溜達一圈旅游的豪爽做派,她還是第一次見。
她都懵了。
睜大了烏溜溜的眼睛,問他:「咱們要怎麼去?去了還能回來嗎?」
「當然可以啊。」
「只要能去,哪裡還不能回來。」
T細胞格外淡定,「不然制造我們的那個儀式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說著,他又作為當事人,給芽衣解釋了一下那個儀式的運行過程。除了表面上要施加的那些東西,實際上,他們的組成當然沒有那麼簡單。
只是一個伏黑甚爾的細胞,就能抽出來被組成。
還需要一個一直在黃泉的亡者配合才能夠成功。
亡者也分為很多種,強的和弱點。
這是最基礎的分辨方式。
儀式要挑的,當然是強的那種。
但也不能太強,太有自主意識,否則召喚出來直接就是那個亡者,擠占了外部構成條件,容易和細胞產生衝突。
別人的細胞也就算了,鐵鐵地打不過。
伏黑甚爾的……
稍微有點特殊。
所以,具有非常清晰自我意識的也不行,得挑選那種生前是強者,但死了又挺久,整個魂魄都快散地差不多了那種,捏吧捏吧就湊成了一個新的他們。
他們是全新的個體。
對於亡者的世界和伏黑甚爾的記憶,都沒有什麼了解。
但隱隱約約,也能夠記得一些痕跡。
比如,每一個世界對應的亡者世界,都有可能是不一樣的。連同一個世界,不同地區對應的轄區,也會不一樣。
而,不同轄區的亡者區域,又是可以想通的。
所以,在某種程度上,他們可以利用這個把地獄當做一個中轉站。
「首先,」T細胞道:「我們先去死一死吧?」
「……」
這個,真的可以嗎?
芽衣有點懷疑,但看著T細胞自信滿滿的樣子,她也不好打擊他,反正……應該也是可以去試試的吧?
死也不是輕易就能死的。
最好的辦法,就是找一個經常死人的地方,搭上一個可以去地獄的方式。
然後再搭一個順風車就行。
他湊過去,找白細胞聊詳細的方式。
芽衣不知道他們兩個什麼時候關系變得那麼好了,她悄咪·咪地看了看他們,自己乖乖地把吃好的碗端去了廚房,然後……偷偷跑出了領域。
-
領域是隨便找了個地方開的。
當時她和九十九由基互錘完,累得眼睛都睜不開,還要被後面的人攆在屁股後面追,她隨便繞了幾個圈。
找了個對准高專的位置,差不多了就直接往那邊趕。
估摸著不至於直接扎進天元大人的領域,又離高專不是很遠,萬一老橘子們瘋了召集幾個特級來打她,她還能直接去求援的那種。
當然,後面的可能性無限低於百分之五。
這世界上的那幾個特級,基本她都認識,哪裡會直接就過來殺她。
芽衣覺得自己還是比較安全的。
所以當她從領域出來想往下崩的時候,她看著高高的懸崖峭壁,陷入了沉默。
「……」
她那天是怎麼爬那麼高的來著?
哦。
是傀儡們把她給抱上去的。
所以她現在要怎麼在不驚動白細胞他們的情況下,自己從這裡下去?
愁。
沒有想到,她也會有這麼一天。
芽衣要下去也簡單,隨便叫個傀儡出來,都能把她給帶下去,但現在所有的傀儡都在領域裡。一動用肯定就會驚動他們,芽衣又不是傻的,自然知道白細胞他們不怎麼贊同她去找高專的人。在他們眼中,高專諸位和咒術界的老橘子們就是一丘之貉,哪怕會對她手下留情,也不夠保險。
在傀儡眼中,她的安全最重要。
但是……她還要去找夏油傑,把他做成傀儡呢!
芽衣左思右想,還是覺得只是把那些事情解決掉還不夠保險,肯定還要把夏油傑做成傀儡,才能徹底杜絕掉以後他會壞掉的可能性。
在這裡,她要立下一個小目標。
——旅游的時候,帶上傀儡夏油傑一起!
要當窮光蛋就一起當!
多一個傀儡就多一個打工的人!
資本家芽衣,衝鴨!
到時候發配夏油傑去給人家洗馬桶!
芽衣握緊了拳頭,小心翼翼地在這麼個巴掌大的山巔轉了一圈,發現這裡除了石頭就是石頭,朝下的路基本呈現一個九十度筆直的狀態,憑她的胳膊腿,想下去就等於跳崖。
她不想就這麼死掉。
所以……
「晚上好,你在這裡准備干什麼呢?」
就在她試探的時候,一個好奇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芽衣轉過頭,對上了一個熟悉的白毛小墨鏡。
他坐在這邊唯一的一株植物——一顆歪脖子松樹上,疑惑地看著她,也不知道是在這裡看了多久。
「你藏起來那麼多天,不會就躲在這裡吧?」
他笑眯眯地看著她。
臉上的表情不太友善。
分明是想問她「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有人被困在這種小山頭上下不去吧?」
芽衣:「……」
她冷著臉轉頭。
「要你管。」
「我也不是很想管,但現在有好多人在找你。而且你都有特級的能力了,趕緊回來幫忙干活啊,那樣我就可以抽出來一點時間,去排隊買甜品了。」
五條墨鏡的臉上,滿滿地都是理所當然和對甜品的痛惜。
「你這個能力還挺有趣的,能夠把人做成傀儡。」
「據說那些家伙,到現在都沒能解開你的術式,平常倒是能自由活動,但偶爾就會跳起來自己折磨自己,這是你控制的嗎?」
「不是,」芽衣毫不猶豫地否認,哪怕是真的也要說不是,不能給這些人摸清楚自己實力底細的機會,「要控制人類的話,我只能控制短暫時間,後續他們的表現不是我做的,只不過是後遺症罷了。」
「後遺症?」
「是啊,用來操控咒靈的術式用在了人類身上,有點後遺症,那不是很正常的是嗎?」
「這樣啊。」五條悟也沒深究的意思,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就當這個事情過去,「那你接下來呢?要回高專嗎?」
芽衣點了點頭,又搖頭。
五條悟:「?」
他推開自己的小圓墨鏡看著她。
芽衣看到了飄在他眼睛的兩個問號。
「我不想回高專。」
「回去了也會被老橘子們下令關起來的。」
出自五條悟對於咒術界上層的調侃稱呼,已經成為了很多人的口頭禪,不過一般只有膽子夠大,實力夠強的人才敢用。
芽衣不想被關起來,但她想要回去做傀儡。
她誠實地道:「我想回去找夏油傑。」
五條悟抬頭看了看漆黑的天:「這個點你還要去找他嗎?」
芽衣不覺得有什麼問題:「怎麼了嗎?這個點不是挺好的嗎?」最好直接是睡著的狀態,她再來重復一次之前的操作,三下五除二,一次性做到底。
精品傀儡就此出爐。
誰會不喜歡一個夏油傑傀儡呢?
「……」
五條悟一拍手。
「我懂了。」
「的確,肯定是這個點比較合適。」
花前月下,不管是去表白,還是去夜襲,都很合適嘛。
他可還記得當時看到傑的時候,上半身衣服都被扯成什麼樣子了,當時可能是害羞,或者急著做別的事情,再或者是過程不熟練,所以才沒有更多的進展。
現在,就是要他這個傑的摯友,來幫助他的時候。
「需要我幫忙嗎?」
「……要。」
芽衣疑惑地看著他,不明白這個家伙怎麼會突然發好心,不過也挺好的,正巧她缺一個能夠把她送到高專的短距離傳送陣。
五條悟就挺合適。
他可是高品質傳送陣。
平常都坐不到的。
不坐白不坐。
抱著這樣的想法,芽衣搭上了五條悟的順風車。
他一路風馳電掣,飛速將她帶回到高專,回來之後,也沒有她擔心的,可能會把她送到夜蛾老師那邊去的行為,反而非常干脆利落地把她帶了宿舍那邊。
進門前,他詭異地停頓了一下。
然後就朝她豎起了大拇指。
「天時地利人和,加油!」
芽衣:「???」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呢,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騰雲駕霧地往上拋,臭白毛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直接打開了一扇窗戶,把她往裡一砸,再一關窗,一溜煙就跑得沒有了蹤影。
整套流程,簡直如同行雲流水一般。
浴室裡,站在花灑下的夏油傑沉默地看著這一切。
芽衣抬眼看了看他。
又看了看窗戶。
再看了看門。
「……」
她轉身就跑。
手剛握上門把手,還沒來得及跑出去呢。
後面就傳來了一個聲音。
「在客廳裡等我。」
停頓了一下,夏油傑補充了一句。
「別想跑。」
芽衣應了一聲,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然後就像是背後有什麼人在追著她咬似的,她飛速打開門走了出去。
外面的溫度比浴室要低很多。
芽衣同手同腳地往外走,關上門之後才找回了一點自己的智商,但也沒全找回來。一有恢復正常的跡像,腦子裡就開始播放一些有的沒的。
「啪」地一下。
她把自己的臉埋進了手心裡。
露出來的耳朵紅通通的,幾乎快要燒起來。
怎麼會……
好、變、態啊!
第30章
房間裡彌漫著一股沐浴露的香味。
芽衣本來是准備來偷襲的, 現在這麼一鬧,偷襲都差點被弄成偷人。她哪裡還敢再留,准備拔腿就跑呢, 腦子被剛剛那一幕弄得昏昏沉沉地,愣是在原地多緩了好幾秒。
緩過來打量一圈周圍。
她咬了咬唇, 有點疑惑。
夏油傑的房間她當然來過, 他在家的房間她早就見過,偶爾還會幫夏油媽媽一起打掃。高專的宿舍, 以前偶爾也會來轉上一趟,當時……在他背叛後, 也是她來這裡幫忙整理的。
那個時候的他,因為苦夏, 連自己都不怎麼打理。
又怎麼可能會操心房間裡的事情。
能夠保持基本的整潔, 就已經是有在努力。
除此之外,到處都可以看見冷清的痕跡。布滿灰塵的廚房,空蕩蕩的冰箱,枯死的綠植,還有始終半掩著的窗戶。
早在他叛變之前,他就已經被那深入腦海的「苦夏」所折磨, 開始逐漸有了變化。
只是周圍的人, 沒有一個人發現而已。
芽衣一個人整理了當時的這個房間, 將積攢起來的灰塵掃在了一起,和夏油父母的骨灰放在一起, 就當時另外的一個骨灰壇子。
就當……夏油傑已經死了。
當時她是這麼想的, 可後來……她果然還是沒有辦法放下叛變的夏油傑不管。
走出房間, 客廳裡竟然傳來了食物的香味。
轉到廚房間一看, 裡面被添置上了很多新的廚具, 桌面上還散放著各種使用過的碗盆,烤箱亮著,裡面有一排的小面包正緩緩地膨脹著。
看小面包的樣子,是她喜歡吃的紅豆面包。
……
沒有聽說夏油傑會做飯啊。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
記憶中的夏油傑不至於四體不勤到一點都不沾染廚房的事,但也沒有什麼空閑去深研這方面的事,頂多就是和普通的人一樣,會泡個面煮個味增湯之類的。
怎麼……突然就做起了面包?
看起來還有模有樣的。
她打量著烤箱裡的面包,一時就忘記了關注房間裡的另一個人。
等聽到腳步聲的時候,她才恍然回頭,正對上了半赤著上半身急匆匆趕過來的男人。
脫掉了一直穿著的松松垮垮高專校服,平素裡看起來清瘦的人頓時看起來就沒有那麼瘦了,他身材高挑,肩寬腰窄,半套著一件白色的襯衫,中間的扣子都還沒來得及扣上。此時他身上殘留著的水汽沾染了衣服,愣是把他身上的襯衫打濕了一小半。
夏油傑隨手把頭發扎了起來,那雙狹長的鳳眼怔楞地看著芽衣,又看了看正在運作的烤箱。他抿了抿唇,一個字都沒有說,只是沉默地上前,將廚房的窗戶和門都關上,鮮明地表示出了他現在拒絕她離開的意思。
在此期間,他並沒有管過自己的穿著。
從輪廓優美的鎖骨,再到鍛煉地非常結實的胸肌,再到下方線條流暢的八塊腹肌。
統統看地一清二楚。
等於是把之前她看過的畫面來了個重放,還是高清版重制。
芽衣刷地一下,又一次把手捂在了自己臉上。
「你倒是快點把衣服給穿上啊。」
她甕聲甕氣地催促。
夏油傑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現在的不妥,今天的震驚太多,他一下子也是沒有緩過神來,現在被提醒,他默不作聲地低頭開始扣扣子。
有心想要出去外面扣,又怕眼前的人再跑了。
他心不在焉地動著手指,不一留神就把自己的扣子給扣錯了一排,全扣完了才發現這個問題。只能一個一個又解開。結果解了一半,他發現對面有一個小小的眼神,正偷偷地從手指縫裡看過來,見他抬眼,立刻就又並攏了。
「……」
夏油傑勾唇笑了笑。
這還是自他那邊被弄暈後,第一次笑地那麼真心實意。
「很好奇?」
「沒有!」
芽衣斬釘截鐵地回答,頭搖得像撥浪鼓。
等過了一會兒後,她才特別小聲地補了一句。
「有一點點。」
唇邊勾起的弧度又深了一點。
「先坐吧。」
「吃東西了沒有?」
對面的人誠實地點了點頭。
夏油傑看了一眼烤箱裡的面包,火候也差不多了,他干脆就把整個烤盤給端了出來,把裡面烤的圓乎乎蓬松的面包給撈了出來,放在了盤子裡。
「晚上有點睡不著,想著你愛吃這些東西,就找了個方子來試試。」他輕描淡寫地解釋了一嘴,自己為什麼會突然開始研究廚房裡的東西,「你要是還吃的下,可以嘗嘗味道。吃不下也沒事,等下我給你找個袋子,你帶回去嘗嘗看。覺得好吃的話,下次再給你烤。」
芽衣糊裡糊塗地被塞了一個熱氣騰騰的小面包,完全還沒想明白這到底是個什麼發展流程,怎麼好像和她想地不太一樣。
她含糊地應了一聲。
看小面包的眼神都是警惕的。
夏油傑坐在她對面,對她的表現看的是一清二楚,此時他輕輕地嘆息了一聲,本來想要循序漸進說的那些話,全被他自己拋在腦後。
不是不記得,是覺得不用再說。
「芽衣。」
他語氣柔和地開口。
對面的小姑娘睫毛一顫,咬著唇抬眼看著他,眼神都是怯怯地,像是他要是有什麼動靜,就會立刻逃跑。
以前夏油傑不懂,為什麼芽衣會突然變成這樣。
但如果他看見的那些都是真的……
他神色一黯,勉強打起了一點精神。
「你想把我做成傀儡嗎?」
從一開始就被光明正大說出口的宣言,此時卻被這個人認真地問了出來,不再是以為她在開玩笑,也不再忽視。
他認真地看著她。
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一樣。
芽衣突然就有點不安。
她遲疑了一下,還是緩緩點頭。
「是的。」
「好。」
夏油傑竟然也不問為什麼,而是直接溫和地衝她笑了笑。
「芽衣想的話,當然可以。」
「你是可以把人也制作成活傀儡的吧?」
「需要怎麼做?」
「要在哪裡留下烙印?」
芽衣:「……」
她詫異地睜大了眼睛。
凝視他幾秒後,突然轉頭就跑。
這果然不是夏油傑,肯定是有詐,陰險狡詐的老橘子們!竟然還弄了剛剛那副場景來迷惑她。
可惡!
不就是男性的身體嘛!
有什麼可稀罕的!
回頭要好好鍛煉一下,絕對不能被迷惑。
讓T細胞……算了,還是讓白細胞給她看看,總覺得T細胞的反應會比較不合適。
她破窗而出,咕嚕咕嚕往外掉,看起來格外狼狽。
最可惡的是,她竟然在不遠處看到了有點猶豫的五條悟。
芽衣頓時就明白過來。
「臭白毛!」
「你竟然和那些臭橘子一起暗算我!」
第31章
「先把她給帶到哪兒?你宿舍嗎?」
「嗯。」
「我覺得她好像不是很同意這件事, 要不然咱們……欸,你別!你別咬我!草森芽衣!傑,你能不能管管她?」
「……」
另一人沉默了幾秒, 溫柔地規勸。
「芽衣,你這樣會牙疼的。」
「……靠!」
五條悟憤憤不平的磨牙,一邊幫忙扛人。
此時他們倆保持著一個非常詭異的姿勢, 要是讓別的人不小心看見, 恐怕第一秒都會猶豫這兩個人到底是不是夏油傑和五條悟。
傳說中咒術師年輕一代最強的兩個人。
桀驁不馴。
不願意對任何人低頭。
哪怕是面對咒術界的高層, 都依舊保持著他們倆的高傲。
現在, 這倆高傲正在夜色的掩蓋下, 小心翼翼地在高專校園裡扛著一個人往宿舍樓的地方走。瞧他們小心翼翼一步一挪的樣子,活像是半夜准備摸去偷鵝的小偷, 得手了又怕被叨, 所以撤離的步伐都變得極其謹慎。
「唔……唔唔……」
被他們扛著的人, 正拼命地扭動著。
身上纏繞著兩件寬大的高專黑市制服, 幾乎把她給纏繞成了麻花,連嘴裡都被五條悟塞上了一個糯米糍。
在繼她不小心被丟進夏油傑洗澡的浴室,並發現這家伙突然好像被換了個人一樣後, 開始學習做蛋糕, 好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砸了腦袋,提前把他腦袋裡那個現在還是原裝的腦花給砸壞了一樣,突然就想當一個好哥哥。
還說要讓她把他做成傀儡。
主動說要配合她。
這誰能覺得是真的?
哪怕再給她幾分鐘的反應時間,芽衣都會覺得這是一個陷阱。
所以,哪怕這個夏油傑現在被驗證是真的,她也會覺得有問題。她怒視著扛著她的兩個人, 想要召喚出自己的傀儡卻根本就掙扎不出任何一根咒力絲線來, 所有的咒力都被這兩個人給壓制住, 五條悟這家伙甚至還把無下限開在她旁邊,就為了壓制她。
這才是他們三個人會姿勢那麼詭異的原因。
咒力都用來互相壓制了。
既然他這麼做,她也就不客氣。
干脆一口咬上去。
這家伙平時老是仗著自己的無下限,打架都不會挨打,現在有機會能傷到他,芽衣一點都沒留力氣,嗷嗚一口,叼著肉就不松手。
嘴裡的糯米糍早被她給吐掉了,咬上去的時候還帶著上面蹭下來的面粉。
五條悟齜牙咧嘴,心疼自己的手腕子。
「你別咬了,要是不小心在我身上留疤,你要對我負責的!」
「不就是直接了一點把你給丟進去了嘛。裡面的水聲一分鐘之前就停了,我尋思著傑再怎麼慢肯定也穿了點衣服,不就是稍微看到了一點,有必要那麼生氣嘛。」
「……」
「……」
他說著說著,突然發現眼前的兩個人都沒有要開口反駁他,接話的意思都沒有,連綁著不安分的那個家伙都安靜了下來。
他也沉默了一下,突然驚愕地低頭。
「不是吧?」
夏油傑打斷他:「沒人說水聲停了就要飛快地進行下一步行動。」
他平靜地說著假話。
「不過確實沒有看到什麼,芽衣生氣的願意不是因為這個。」
「不是因為這個是因為什麼?」五條悟非常不理解,他戳了戳手裡的麻花,委委屈屈地訴說:「這樣拎著你走好麻煩啊,你能不能坐下聽他好好說,最少別把我當成一個助紂為虐的吧?好吧,雖然我的行為確實是有那麼一點意思,但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隨時叛變的。」
「比如現在把你放出來,然後和你聯手把傑給揍一頓。」
「悟。」
好友警告的聲音傳來,但五條悟依舊淡定,他只在乎自己的手腕子,並不在乎自己的摯友會怎麼樣。
再說了。
挨打不是很正常嗎?
弱了就要挨打嘛。
芽衣遲疑地收了收牙,被嘴裡那股子淺淺的血腥味給嗆地皺起眉頭,但她依舊堅持不願意松開嘴裡的手腕子。
在她眼裡,這兩個家伙看起來都很不靠譜。
五條悟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很好地把自己的那點不自在的感覺給掩蓋在了心裡面,他語氣輕快的繼續道:「要是是因為什麼都沒有看到的話,我也可以給你看看嘛。我的身材也很棒哦,不會比傑差勁的,所以不要咬了,等下萬一連反轉術式都不能恢復掉那該怎麼辦啊?」
騙人的。
反轉術式連斷手斷腳,失去器官瀕臨死亡都能拉回來。
哪裡會救不回來一個牙印。
手腕內側的位置是人類身體中比較隱蔽的一個要害,不致死,但被傷害到的話,也會瞬間收到創傷。
不僅重要,那裡的皮膚也很敏感。
常年被遮蔽在陽光下,看起來比手背的皮膚都要白皙上一截,被人觸碰到的時候都會有異樣的感覺,更別提是這種被人一口叼在嘴裡。
濡濕的觸感讓人指尖發麻。
五條悟覺得有點變扭,他很想直接把無下限給撤回來,但現在一撤,就會讓整個場面變得更加奇怪和不可控起來。
指不定他這點變扭的感覺還會被察覺到。
他抿了抿唇,忍了。
就在他用胡言亂語來遮掩自己的想法時,夏油傑也意識到了這樣下去不行,他嘆息一聲,拒絕了好友的幫助,直接單手把芽衣給抱了起來。
「芽衣,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拒絕我,但請不要那麼抗拒。」
「我沒有想要傷害你的意思,把我做成傀儡,不是你一直想要做的事情嗎?為什麼……當我同意的時候,你又不想去這麼做了呢?」
芽衣抿著唇,唇邊帶著的一絲鮮血讓她的唇看起來更加鮮紅。
她注視著眼前的人,確認他就是夏油傑本人沒有錯。
他不理解她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她也同樣不理解,他為什麼會願意她這麼做。
「你知道,被我做成傀儡意味著什麼嗎?」
大概是因為剛剛掙扎的原因,她的嗓音聽起來有些沙啞。
「活體的傀儡和死去後被我制作成的傀儡不一樣。」
「和我使用的那些咒靈傀儡也不一樣。」
「你會有自己的意識,平常也和活人沒有什麼兩樣,但你受我的控制,我想讓你干什麼,你就要干什麼。」
「你甚至不能離開我很遠。」
「你確定你真的了解,被做成傀儡之後,代表的含義嗎?」
夏油傑看著她,笑起來的時候,他的眼角會微微眯起來,被那雙丹鳳眼注視著的感覺,溫柔又充滿重視。
「我知道。」他輕聲並再次重復自己的決定:「我知道地很清楚,但我依舊願意成為你的傀儡。」
「你已經有兩個試驗品了。」
他若有所指地道。
「看他們的樣子,過的日子還挺開心的。」
遵守一個好哥哥的界限,是不能過度靠近妹妹,也不能過度插手她的生活。
既然這樣的話……
那不如,就斷開這層關系,建立一個更親密的關系。
反正,也不是真的哥哥。
「……」
芽衣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她能夠感覺到夏油傑說的是真心話,這就會更加地讓她不解,為什麼他對這些都心知肚明,卻依舊願意去這麼做。
她想不明白。
本能地不願意讓事情就此發展下去。
「我覺得……你需要再仔細地想想看。」
她自己也需要一個考慮的時間。
「好,」夏油傑順水推舟,並沒有要強行讓她繼續的意思,「那你定下一個期限怎麼樣?到時候,我們也需要一起好好地聊聊。」
芽衣點點頭:「等我從外面旅游回來吧。」
「你要去旅游?」
「嗯,想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
「……注意安全。」
……
事情暫且就這麼落下帷幕,芽衣和他們倆聊完,飛快地離開,跑出好遠之後,才打開自己的領域,重新鑽回到自己的房間裡。
結果,一進門就看見一個人影正躺在她的床上,手裡還捏著她的粉兔兔抱枕。
芽衣:「?」
她靠近:「你這是在干什麼?」
T細胞從床上坐起來,被子順著他的肩膀向下滑落,被他手疾眼快自己抓住後,他原地滾了兩圈,把自己包成了一個很嚴實的繭。
「沒有看出來嗎?」他抬頭看著她,慢吞吞地道:「我在給你暖床。」
「……那你為什麼要把自己給裹起來?」
「我看電視劇裡那種妃子被送到皇帝那邊的時候,就是要裹起來的。」
「……」
「不要露出這種嫌棄的眼神啦。」
T細胞假模假樣地長吁短嘆:「誰讓我只是一個不受寵的家伙呢,為了能夠穩固自己的地位,不讓你三天兩頭跑出去找別的野男人,就只能出此下策。」
他掀開一個被角,朝她招呼。
「來吧,你想怎麼樣對我都可以哦。」
芽衣:「………………」
今晚這些人腦子都有問題吧?
第32章
暖床是不需要暖的。
讓咒靈暖, 都不需要大塊頭男人幫忙暖。
特別是……
芽衣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在自己心裡補充了一句,特別是胸比她還要大的。
換一個人也許還能不死心地嚷嚷兩句, 她現在還小,還能再竄一竄,擁有迷人曲線, 最少不是換上個校服能去偽裝初中生。
但她已經是一個重來過一輩子的人。
上輩子也混到了二十來歲, 接近三十的年紀, 膽子夠大速度夠快的話, 孩子都能打醬油, 但那個年紀的她,依舊沒有多少成果。
後來她就悟了, 她沒有的原因第一是因為先天原因, 這是天生注定的, 沒有辦法改變, 但後天的話,想要努力就要改善伙食,努力鍛煉, 有針對性地去努力發展。
而她不過是一個不愛出門的阿宅罷了。
阿宅不可能運動。
所以阿宅只能擁有一個柔軟的肚肚。
芽衣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看著面前透明櫥窗裡的肥宅快樂水,眼神希冀又猶豫。她摸了摸自己柔軟但沒有凸出來的小腹,覺得以自己現在的體脂率,喝上一罐應該不會太過分吧?
她踮起腳尖——
「我要是你,我就會放棄它。」
T細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早就被迫放棄了那床他捂地暖融融的被子, 套上了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
穿著打扮隨意, 連頭發都懶得抓, 只是隨手在出門的時候,戴上了個帽子壓一壓,但有些人就是會擁有那種氣質,哪怕只是隨意地在那邊一站,也會有一種模特一般慵懶有型的感覺。
此時他手裡還拎著一個和他氣質十分不相符的紅色塑料購物筐,裡面堆放著芽衣剛剛拿的東西,包括且不限於薯片方便面溏心蛋和小蛋糕。
「我不胖。」
站在冷櫃前的人刷一下扭過頭,警惕地看著他,像是一只突然蹦起來的狐蒙。
果然。
女人不管是什麼時候,對於自己的體重,都會很在意。
「你是不胖,」T細胞的眼神慢騰騰地從她的臉上往下掃,落在她遮擋在寬大外套的腰上,「但你得考慮一下你的胃部容量。」
不是不胖。
是瘦的可以。
摟著她的腰都用不上兩只手,單單用小臂一圈,就能夠圈地過來。
白細胞那個家伙喂了那麼多天,怎麼一點膨脹的趨勢都沒有看見,甚至還有點縮水。
芽衣不知道自己努力鍛煉出來的那點不成規模的馬甲線竟然會被人稱之為縮水,她正在糾結地看著框子裡的東西。
「我知道我吃不完,但我都想嘗一嘗。」
「反正我們之後不也是要出去,那現在抽空囤個貨不也是很正常的嘛。」她振振有詞,找借口說服別人,也說服自己,「萬一到時候那個地方的食物非常難吃怎麼辦?我的領域可以存放一部分東西,全都拿上,咱們到時候肯定能吃完的。」
T細胞把「這種情況下,要囤貨也是囤柴米油鹽這些東西」這話給吞了回去,他看了看小姑娘抬著頭眼巴巴看著他的那個樣兒,想了想,遞出了手裡的筐,
「拿吧。」
「不怕我吃不完了嗎?」
「反正也不是我付錢。」
「想吃什麼就拿吧,大不了就都讓你嘗嘗。」
他幫忙拎了一罐肥宅水塞到了筐裡,看了看她那個捏著飲料罐子只能抓住一半的短短手指頭,他突然挑眉笑了。
「等下回去看電影?」
「啊?」芽衣茫然地看著他,不明白這個話題為什麼會突然跳到看電影來,「你想看電影嗎?」
思來想去,她都只能把原因歸咎到,這個家伙突然想看電影了。
就像是她大半夜的時候,經常會想吃什麼東西一樣,突如其來的衝動。
「倒也不是很想看。」
「那為什麼……」
T細胞從框裡撿起了一桶爆米花讓她自己看:「你買了不少即食的東西,這些可不能囤著,你的領域只能裝東西不能保鮮,買回去你肯定又要嘗嘗,唯一一個放進冰箱裡藏到明天的選項也被劃掉了。」
「要把它們給吃掉的話,看看電影用來打發時間,應該很不錯吧?」
芽衣:「……」
她看了看框裡的毛豆和腌制鳳爪,選擇了認同。
於是他們莫名其妙轉到了隔壁的電器店。
因為領域裡沒有安裝投影儀之類的東西,要是想要看的話,缺少必要的設備。購置新家具總是會讓人很興奮,這家具要是還能有很多功能,就更讓人興奮。
芽衣被店員領著,認認真真地聽他說這幾款投影儀的功能和價位,最後挑來挑去還是買了最貴的那款。
不是因為它特別好用,也不是因為它特別好看。
而是因為它可以看到別人發的彈幕。
T細胞:「……」
你確定領域裡能聯網看彈幕嗎?
他想勸,在開口的一瞬間,今晚第二次把自己要說的話給咽了下去。
沒辦法。
大概是因為傀儡和傀儡師之間的聯系?
他無法違抗她的命令,還很奇怪地越來越覺得這家伙很……可愛。
不願意去思考,幾根傀儡線之間的聯系為什麼還能產生洗腦一樣的效果。T細胞站在門口當一個人型拎架,任勞任怨地幫忙把買回來的東西大包小包地往家裡扛。正常來說,這種比較昂貴的電器是可以配備安裝功能的,但他們要安裝的地方不太一樣,總不能把安裝師傅給領到領域裡去。
一番交涉後,他們選擇了學習一下怎麼裝,等下扛回去自己努力。
這麼一來,回去就不太方便坐公交設施。
從夏油傑那邊回來的早,哪怕是跑到市區來購物,現在也不過才晚上十一點多。地鐵之類的努努力還能蹭上一個末班車,要是換成打車的話就沒有了時間限制的困擾,但晚上打車的價格會更加貴一點。
芽衣掰著手指頭算了算,有點心痛,但看著自己手裡的購物清單,又覺得有點滿足和快樂。可能這就是購物能夠給人帶來的那種放松心情的感覺吧。
就是有點費錢包。
大晚上開門的商城不是很多,他們倆繞了好大一圈,才看到一家還沒關門的。這外頭不能隨意停車,所以芽衣把東西都撇給了T細胞,自己到外面去攔車了,手機的軟件也在幫忙攔,齊頭並進嘛,哪個先就先坐哪個。
最後不出所料的,是人類的科技占據優勢。
芽衣帶著司機師傅「我只能在這裡等你們一分鐘,你們要是一分鐘之後再不過來,我就直接開走了」的囑咐聲裡,她拔腿往回跑。
T細胞在哪裡呢?
剛剛明明讓他在這裡等著,不要亂跑的。
那麼大的一個男人,應該很顯眼的,在哪兒呢……
多繞了兩步,她成功地在建築物裡捕獲了一只T細胞,額外還被贈送了一只站在他面前滿臉疑惑的小海膽。
「你們倆這是干什麼呢?」
她匆匆地走上來,眼神疑惑地在他們倆身上落了落,被看的一大一小,一個抿唇不語,一個懶洋洋地打了個哈切。
都沒有和她解釋的意思。
芽衣准備自己率先出擊,她低頭看向小海膽:「惠?」
「你怎麼會在這裡?」
「那麼晚了,你跑出來做什麼?」
小海膽倔強地扁了扁嘴,沉默了好久後才緩慢地開口:「來賺錢。」
「?」
「……這個商場今天有活動,可以過來幫忙整理發傳單,能給一點錢。」
他穿著一身連帽衫,看起來甜酷甜酷的,是那種會讓姐姐阿姨們很喜歡的小孩樣子。
尤其他變變扭扭說話時的樣子。
就更加可愛。
也讓心疼。
芽衣蹲下來揉了揉他的頭發:「你爸爸那邊的家人,沒有人來找你嗎?」
像他這樣的孩子,正常來說,是雙親那邊的親人們互相協商,看能不能收養。如果不能的話,才會考慮福利院之類的地方吧?
她記得……惠的爸爸後面好像結婚過?
雖然不知道是哪個倒霉蛋和伏黑甚爾在一塊了,但她記得上一輩子惠的那個養母,沒多久就跑了來著。
留下了他和一個小姑娘。
說起來……禪院家那邊應該不會放任一個十種影法術的傳承者流落在外的吧?
正常來說他們應該會直接來搶人,所以五條悟是怎麼從他們手上搶到他的?
嘖。
當時沒關注這方面的事情,還真不了解內情。
「沒有,」提到這個,伏黑惠的表情就變得更加古怪起來:「有個奇怪的人來了,他說……說我爸爸把我賣給了他。」
芽衣:「?」
就算是她這種對於霓虹律法不怎麼熟知的人,也知道一點。
「買賣人口,這是違法的吧?」
原來五條悟的好學生是他用錢買來的嗎?
白毛你完了。
你的好學生要變成我的了!
芽衣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沒關系,你不用搭理他也沒事。不過你爸爸那邊要是沒有他攔下來的話,會有一點麻煩。」
畢竟是御三家嘛。
她瞥了一眼旁邊無聊站著的人,突然笑了起來。
T細胞:「?」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一種微妙的感覺。
芽衣搓了搓小海膽:「實在不行的話,我重新給你找個爸爸吧。在法律上有人作為你的撫養人的話,就算是禪院家也沒有資格把你帶走哦。」
伏黑惠:?
T細胞:???
在經歷過一系列的心理活動變化後,T細胞嗤笑出聲。
「我沒有意見。」
他懶洋洋地道。
「但光有爸沒有媽不行吧?」
「要當一起當。」
「明天去給我做個身份證件,然後火速把這個手續辦了。以後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向所有人宣布,你雖然剛剛成年,但卻有了一個上小學的好大兒。」
「無痛當媽,聽起來真不錯啊。」
芽衣:「……」
她很想嘴硬說確實不錯。
但總覺得這麼干可能會引起某些反應。
比如,不久前還在試圖給她當傀儡的某人。
會鬧的吧?
第33章
芽衣再次打開自己的領域時, 有些懵圈。
領域這種東西嘛。
就是非常不科學的,具有無限可能的存在。
不然你看這房間裡的插座還能夠通電,甚至管道裡還會有天然氣流淌出來, 你看這個奇不奇怪?
這個問題,T細胞他們曾經好奇地詢問過,芽衣的回答是在使用電量和天然氣的時候, 她會感覺到比較明顯的咒力消耗, 應該是使用咒力模擬而成。
這就會讓人聯想到關於能量轉換方面的問題。
曾經在學校教室裡學習的各種科學公式出現在腦海中。
可惜的是, 不管再厲害的科學家過來, 大概都無法解釋這種不合常理的轉換。
領域本來就不是什麼可以用常理來解釋的東西。
你說能憑空制造水電燃氣扯淡。
那五條悟的無量空處就正常了嗎?
芽衣自己是覺得沒有什麼問題的, 她將房間保持在三室一廳的樣子,也只是因為記憶中的那個場景。
如果想要的話, 是可以再進行擴充。
不過不能在同一層, 同一套。
可以單獨創造一個門, 打開擁有自己獨立的私人空間。
這是芽衣當時告訴T細胞和白細胞的, 主要原因就是因為他們倆畢竟是擁有自己意識的活傀儡,怕他們一直和她待在一起會覺得不舒服,所以特地弄出來的。
後來他們倆就願意和她待在一個空間裡, 這也是芽衣沒有想到的。
這都是細枝末節, 並不需要特別注意。
在再度打開自己的領域之前,芽衣都是這麼想的。
但這並不代表她能打開門之後看見一個健身房,裡面的人還穿著一件老頭汗衫一樣松松垮垮的衣服搬運東西的時候,還能夠表現淡定。
「……」
白細胞和她對視了幾眼。
突然臉色爆紅,舉起自己手裡的啞鈴遮在自己胸前。
不對啊。
那啞鈴怎麼帶刺的?
看起來像是流星錘?
芽衣:「……」
她關上了房門。
後面姍姍來遲的男人拎著一堆東西,嘴裡還有空奚落別人。
「沒必要那麼警惕。」
「又不是要把你帶去賣了, 指不定明白咱們倆就是父子了。到時候我攢錢給你買牛奶, 你喊我一聲爸爸, 多麼親親熱熱的倆父子」
「別那麼看我,這又不是我提議的。」
「想抗議就對她說。」
……
他一抬眼,正好眼尖地看見芽衣砰地一下關門的樣子,把手上的東西放了一點下來,他低頭看她。
「做什麼反應那麼大?」
「他有的我不是也有?」
「你看見我的時候,怎麼不見你臉紅?」
芽衣下意識地捂了捂自己耳朵。
「我沒臉紅!」
男人嗤笑一聲,都不屑於和她在這個話題上爭辯。
他上前一步,搶在她前面敲了敲面前虛浮著的門,裡面傳來了一陣細碎的聲音,似乎是在收拾東西。也沒讓他們等多久,大概也就半分鐘的樣子,房門就被打開,裡面的景色重新變回了芽衣記憶中正常的樣子。
白細胞穿著T恤和西裝褲,站在門口看著她。
如果不是他因為奔跑而變得紅潤的臉龐,還有額角處那星星點點不太明顯的汗意,芽衣恍惚間都要覺得她剛剛是出現了幻覺。
「來拿東西。」
T細胞一點都不客氣,伸手就把自己手上一半的東西塞給了對方,順手幫忙介紹了一下自己身後的小跟屁蟲。
「哦,這個是她硬要撿回來的。」
「以後可能就是咱兒子了。」
「過來,」這話是對伏黑惠說的,「叫人,這是你二爸。」
白細胞:「……」
伏黑惠:「……」
他手裡拎著一盒剛剛芽衣分享給他的牛奶,欲言又止。
最後還是把目光投向了三個裡看起來最正常的芽衣。
「我沒有說要認別人當父親。」
原裝的那個,還不夠讓他操心嗎?
他又不是傻,為什麼要給自己多認幾個麻煩回來。他會跟著過來,純粹是因為面前這個男人確實舉手投足間給他一種和他的垃圾爸爸很像的樣子。
是他體內細胞召喚出來的話,某種意義上和他也算是同出一源吧?
他只是想看看,但現實告訴他,那個男人哪怕是一個細胞,都看起來非常不靠譜。
「我知道,」芽衣安撫地拍了拍他,「我就是提了一個建議,沒有說要強制性要求的意思,惠你可以自己再仔細想一想的。」
停頓了一下,她又補充道。
「不要聽他說的,他就是不想要多出來個兒子,故意說這些嚇唬你。」
「等下送你回去?」
「回去之後早點休息吧,你明天是不是還要上學呢?」
因為廢話太多,司機停靠的位置不太安全,最後直接開車走掉,導致他們拎著一大堆東西不得不找了個監控死角,想先把東西放進領域,然後再把惠放回家。
這才產生了現在這種幾個人出現在領域門口的情況。
芽衣他們急匆匆地把東西放好,又匆忙地把惠送回家。因為擔心那麼小的孩子那麼晚睡覺,第二天會起不來,還因為擔心他的安全。
總之就是,很匆忙。
她還抽空偷偷給小海膽的帽子裡塞了一點點錢。
因為錢包空虛塞得不是很多,但維持兩個孩子一段時間的生活應該沒有問題,到時候不管他是想跟著她,或者是跟著五條悟之類的。
都可以比較游刃有余地去選擇。
而不是因為金錢被迫做出選擇。
芽衣希望惠至少能擁有這一點點自由。
等到他們匆匆地忙完這些准備回去的時候,芽衣卻突然盯著路旁的一個男裝店發起了呆。
T細胞一晚上被她帶著走來走去,已經都快走成了習慣。垂著眼往前多走了好幾步,這才反應過來後面的人沒有跟上。
「怎麼了?」
「容我提醒你一句,這個點人家已經關門了,就算這外面掛著的這件衣服再怎麼好看,你都沒有辦法進去購買。」
T細胞回過頭,拾取他差點走丟的主人。
他輕輕伸出兩根手指撥楞了一下,芽衣不由自主地轉了個方向,視線從注視衣服,變成了注視他那張俊美的臉。
「我就看看,看看不行嗎?」芽衣小聲嘀咕。
她其實剛才根本就沒仔細看,主要是出來之後,回想起剛剛看到的一幕,不由自主地興起了購物的衝動。
她不是很明白:「我之前不是都給你們錢,讓你們自己去買自己需要的東西了嗎?為什麼漆仁他……看起來好像沒有給自己買什麼。」
永遠都是那幾件T恤配褲子。
頂多再多一件白襯衫。
都是很平價的東西,比起T細胞豪爽購買輕奢的舉動,白細胞節儉地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幫忙購買一點東西。
「剛剛……」
她猶猶豫豫地評價。
「我剛好像看見他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衣服,他是覺得我的錢不夠了,在給我省錢嗎?」
T細胞:「……」
哪怕是互相不怎麼對付。
他也並不希望那個家伙能夠更多地獲得寵愛。
但聽到她這麼說的時候,他也是忍不住感受到了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還有點心疼。
正常人第一眼看到的都不會是衣服吧?
他用手指在唇邊壓了壓,掩蓋住了自己那幸災樂禍的笑意。
「你以為他是在省錢?」
「……不是嗎?」
芽衣比劃:「那種衣服,我只在鄉下那種伯伯們身上看見過。」
T細胞:「……」
心疼。
「你說的是那種老頭衫,和健身用的背心是不一樣的。」他看著眼前的人呆愣住,臉越來越紅的樣子,唇邊的笑意根本掩飾不住,越來越深。
「他那只是正常穿著,不要把別人腦補地那麼可憐啊。」
「再說了,就算他的眼光不是很好,喜歡買一些破破爛爛不值錢的衣服,但也不至於讓你想要購買這種衣服給他吧?」
「還是說,我沒有猜到你竟然有這方面的喜好?」
「???」
隨著他的視線,芽衣茫然地抬眼看過去。
在自己剛剛盯著發呆的那件男裝後面,看到了上面店面牌子上,下方有點隱蔽性的一行詞彙。
由幾個詞語組成的。
非常簡單。
但內容含量非常豐富。
【私人愛好】
【束縛透氣】
【修身限量款】
……
芽衣:「………………」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配合你,但你要是很想試試看的話,我可以勉強一下。」身材高大的男人低低地哼笑了一聲。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叼住了他戴在脖子上的銀制項鏈,聲音含糊沙啞,卻又額外帶著一種別樣的味道。
「所以,要給我買嗎?」
「主人。」
第34章
芽衣發誓自己真的是一個很純情的小姑娘, 或許不能叫小姑娘了,但是她對於這方面的事情確實比較知識匱乏沒有錯。
她當年在上學的時候,同學們討論好看的明星愛豆, 討論路上遇到的帥哥,討論學校裡長的比較整齊好看的那幾位異性。
她一直都興趣缺缺,沒有什麼別的反應。
大概是因為從小看過的人,都不是什麼醜人吧。
跳舞的人不會太醜。
哪怕她自己是單人舞, 比賽過程中看見的同年齡段的也長得都很不錯。
再大一點……
夏油傑長得怎麼樣?
臭白毛長得怎麼樣?
還有她轉來高專後同期的那兩位。
如果不是因為咒術師的世界壓力都很大,大家都忙碌於砍砍砍咒靈,努力提高自己的能力, 想著最強這種聽起來十分中二病的目標進發的話,芽衣建議夜蛾老師可以組一個高專愛豆團,感覺會很賺的樣子。
見到的異性帥哥含量過多, 會讓人對這方面的審美也產生懈怠。
所以上學的時候,她不會早戀。
後期……
有錢有閑還自閉。
誰會給自己找個不靠譜的男朋友來出現在自己的世界裡啊,是宅著的時間不夠快樂, 還是櫥櫃裡的手辦不夠多?
對異性的漠然, 也會隨之引發出一些並發的情況。
比如……
對於, 對於感情方面會很遲鈍。
但也沒有遲鈍到對於擺在面前的這種近乎直白的字眼毫不理解。
「……」
「你……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回想起在曾經的同學那邊看到的某些有點過於出格的內容,芽衣漲紅著臉,結結巴巴地反駁:「我召喚你們,不是為了這種事情的。」
「我知道。」
這不是廢話,如果是為了這種事情的話, 他出來的第一時間就應該動手了, 哪裡還會留到現在等他主動出擊。
T細胞對自己的魅力還是很有信心的。
「你對我們沒有別的想法。」
「這沒關系, 你只要知道——我對你有別的想法就行。」
「……」
「我的意思是我喜歡你。」
「……」
「為什麼會是這種驚恐的眼神, 被我喜歡那麼奇怪嗎?」
「……是會有一點。」
在對方危險沉下來的眼神前, 芽衣搶先發言。
「我不是覺得你在說假話來忽悠我,雖然這個場景確實有點……科幻,但沒有要敷衍你的意思,就是……」
「你和我說喜歡我的時候,我總是感覺很變扭。」
「我有點想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呢?」
芽衣抬起眼,琥珀色的眼睛在夜色中反射著微薄的,路邊斜斜照過來的一點燈光。暖融融的,像是融化了的糖漿,看起來格外好看。
而糖漿裡面,滿滿地都是疑惑和不解。
芽衣不太懂感情。
她自己就是一個慢熱到有些離譜的人,也許她其實還有相關方面的疾病,比如——情感缺失症之類的?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名詞。
小時候被父母當成搖錢樹看待的時候,她也會傷心,也會委屈,也會想要哭泣,但是最終的最終,她也沒能做出什麼特別有效果的反抗,甚至連對話都沒有。
他們讓她去跳舞,她就跳了。
靈動的天鵝在台上翩翩起舞,身姿翩躚之間,她都不會將那些稀薄的感覺代入,腦海裡只留下老師在教導她時說過的那些話。
「這個地方,指尖需要再抬起來一寸……」
「你要明白要牢記,你跳的舞是一只怎麼樣的舞蹈,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節拍,每一個段落,需要展示怎麼樣的情緒。」
「你是在演繹著他們,所以不能隨意將自己的情緒添加進去。」
最開始,教導所有人的時候,老師是這麼說的。
到後來,學生越來越少。
她有資格單獨地面對老師時,對方卻又不再這麼說了。
「芽衣……她的問題和我其他的學生不一樣,她並沒有將自己的情緒過多地代入到舞蹈中。她的一切都展現的完美無缺,步伐,姿勢,神態,包括那些情緒。」
「可那都是我說給她聽的,我要求她去做到的。」
「她過於地完美,完美到連自己的痕跡都沒有留下一絲一毫。」
……
父母要求她更進一步,在舞蹈上做到更好,她努力去做了,但老師卻露出了遺憾的表情。
曾經的芽衣不懂為什麼會這樣,後來她發現——原因大概是她沒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訴老師吧,其實她也並不是沒有留下痕跡。
她一直都有。
舞蹈對她來說並不是演繹別人的人生。
她不喜歡扮演別人。
但喜歡操控別人。
提線木偶當然是要在舞台上展示給所有人看,那才能讓他們都看到這精彩的一幕。
就算木偶是她自己,那也無所謂。
至於感情什麼的……
「芽衣,你覺得河下君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哎呀,你別裝傻了,他喜歡你啊,你沒有看出來嗎?」
「……」
「沒有。」
是真的沒有。
她不理解對方是做了什麼,這才會讓她們都起哄著幫忙訴說對方的心意。可明明……他不就只是幫她帶了兩次早飯嗎?
因為他家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大阪燒店。
還有就是感覺自己在哪裡吃飯,抬頭都能看見他。
每次視線接觸的時候,對方還會逐漸逐漸就把臉紅成一個番茄。
……
這就是喜歡嗎?
好無趣。
年幼的芽衣對這種人們都趨之若鶩的感情下了第一個定義。
直到後來,向她告白的人越來越多。
她也對這種男女異性之間可以發展出來的關系越來越覺得厭煩。
——好麻煩。
這是她對感情下的第二個定義。
「可能是傀儡的定義讓你產生了某些誤會?」
她斟酌字句。
認認真真地拒絕他。
「你還是不要喜歡我比較好。」
「我沒什麼好喜歡的。」
停頓了一下,她補充道。
「就算你說你喜歡我,零用錢額度也不會增加的。」
T細胞和她沉默地互相對視了一會兒,就在她心中揣揣,感覺他會說出其他讓她不知道該怎麼回復的話時,他卻勾起唇笑了起來。
雖然那笑容虛假的很,但好歹是笑了。
「被你猜出來了?」
他轉過身,走在她前面。
影子被路燈拉地長長地,落寞地行走著。
「我都那麼努力了,還不能加一點嗎?」
「加五千日元也行啊。」
「攢一攢就能到看球賽的門票了。」
芽衣跟在他身後,覺得他的話就是在討打,哪裡有傀儡會天天想著從自己窮困的傀儡師那邊掏錢的啊。正常來說,他不是應該為她排憂解難,努力賺錢,讓她能夠當一個快樂的富婆嗎?
不能賺錢,也要有除了打架之外其他的技能吧?
你看看白細胞再看看你?
腦袋裡的思緒亂七八糟地翻湧,翻到這裡的時候,竟然莫名其妙地幫著對方給出了一個答案,就是他之前卷著被子告訴她的話。
【其他技能?】
【有啊。】
【幫你暖床算不算?】
……
總覺得要是真問出口的話,可能會得到這樣的回答。
明明覺得自己什麼都沒有做錯,卻又偏偏感覺到心虛,這是為什麼?
懷揣著這樣的疑問,他們一路走到了偏僻的地方,拉開領域,進門再關門。走進去前,芽衣還特地找了個可以充電的地方,連接上了電源,按時間收費的那種。
用她自己的話來說,那就是咒力可以轉化成電力是沒有錯,但這不代表她就要一直消耗自己的咒力來供給烤箱電燈電冰箱之類的電子產品。
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為人類是□□凡胎,是有極限的。
而充電需要的,只有日元而已。
如非必要,她都不想再度體驗那種自己被榨干的感覺。
房間裡空蕩蕩的,也不知道之前還在健身的白細胞現在跑到了哪裡去。哦,之前他好像說他們決定了要近期出門的話,他要出去准備更多一點別的東西。
言下之意,似乎是在隱晦地嫌棄他們倆買回來的東西不夠實用。
對於正兒八經做飯的那種來說。
被自己的傀儡疑似告白,這種經歷帶來的衝擊感讓芽衣很想癱到自己的房間裡打打游戲冷靜一下,但是……
目光在買回來的那些亂七八糟零食上停留了一下。
尤其是那盒體積龐大的爆米花。
說好了要一起看電影,反悔的話,不太好吧?
她爬起來,開始研究投影儀和尋找好看的影片。
-
另一邊,拐進廚房看著正在忙忙碌碌存放東西的身影。
T細胞倚著牆,看了一會兒後才慢吞吞地開口。
「我被拒絕了。」
正打開冰櫃往裡放東西的白細胞撿起來一盒小豬奶黃包,整理了一下後挑了個合適的位置擺放。
直到他把地上那堆亂七八糟的冷鮮食物都存放完畢後。
他才回過頭看著他。
修長的手指抽開圍裙的系帶,慢條斯理地脫下它。
「意料之中。」
他的聲音,平靜地響起。
「你這樣只會嚇到她。」
「那你說,應該怎麼辦?」被同陣營的對手奚落,T細胞倒也不生氣,他雙手插兜散漫地用後腳跟磕了磕身後的牆壁。
「接下來你去試試?」
白細胞看了他一眼,沒接話,手卻截過了T細胞想要去從袋子裡抽東西的手。
「你要是沒什麼事情干,就去休息吧。」
他開始准備吃的東西,把他們拎回來的那些熱量肥宅食品整理成兩份,放進盤子裡端走。在這個過程中,他沒有避開T細胞,也沒有要帶上他的意思。
T細胞也不驚訝。
這是他們之前就商議好的,是同盟也是對手。
合力對待外敵,但在私下裡也需要互相競爭。
白天的時候T細胞沒有出現,將獨處的時間讓給了他,是他沒有成功。那接下來的時間,他也會默契地讓開。
就是之前定好的電影被人從手裡搶走,還真是有點不甘心。
T細胞嘖了一聲,轉身准備離開。
走了兩步,他突然一個剎車停下來。
「雖然沒有什麼實質性進展,但我帶了一點東西回來。」
「這就當做禮物吧。」
他從懷裡一掏,拿出來一個小布袋子,裡面是一根沒有裝飾物,非常素淨的choker。黑色柔軟的布料,最前面掛了一個簡單的銀色掛墜。
也是最簡潔的款式。
連花紋都沒有。
白細胞疑惑地看著他,猶豫了幾秒後,才伸手接了過去。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T細胞輕聲嘟囔。
「我倒是想看看,你到底是不喜歡這種風格,還是不喜歡人。」
他垂下眼,被遮住的眼底到底還是露出了些許掩飾不住的疑惑。
為什麼不行呢?
那個給他留下了殘缺記憶的男人,不就是這麼做,就可以獲得成功嗎?
第35章
「如果我不能留下你的話, 那麼,用另外一種形式讓你留在我身邊,也是我可以接受的。」
「你……」
「你這個瘋子!」
……
雪亮的刀鋒閃過畫面, 伴隨著慘叫聲以及屏幕上主角僵硬著露出笑容的詭異模樣,芽衣裹著自己的小熊披風,認認真真地拿著筆記本做記錄。
時不時還點點頭。
頭上的小帽子晃晃悠悠地,兩個耳朵抖來抖去的。
先前的困意早就不知道跑到了哪裡去, 事實證明,文學影視作品有時候就是會有它們神奇的魅力。比如——讓你本來打算稍微看兩眼就睡覺的心思跑到天邊,只剩下想要把這東西看完的快樂心理。
有時候這種心理還是後續出現的。
過程中可能只有——哈哈哈哈、嘿嘿嘿嘿……
等。
當人類反應過來的時候, 她就已經後悔莫及。
芽衣還沒有到那個程度,她不僅覺得自己精心挑選的這個所謂精品黑化影片非常好看,很具有研究效果, 還有點嘆息普通人類的接受能力果然不是很好,這樣的影片硬生生被禁掉了,可能是為了怕別人學習吧。
她對於其中那些血腥不太適合的場面不太感冒, 在她看來, 這個人制作傀儡的方式也太次了一些。
整個流程太過粗暴。
一點美感都沒有。
後續問題處理地也太過分了一些。
傀儡不應該是這麼制作的, 她以前從來都不會想用人類來制作傀儡,第一個讓她有這種念頭的就是夏油傑。
其他的……
咒靈又不算是人。
它們沒有人權的,隨意炮制就行,她也沒有過分地去對待它們。
為什麼要對待自己的所有物那麼粗暴呢?
真是讓人不能理解。
這麼一想,你被禁也是活該哦。
芽衣一邊這麼想著, 一邊把這個影片推薦給了夏油傑。
【雖然過程有些失真, 處理方式也不算妥當, 但如果你真的要成為我的傀儡, 就必要承受所有的痛苦。】
【你真的確定要這麼做嗎?】
已經深夜, 但對方回復地依舊很快。
【……】
【是誰給你推薦的這種片子?】
這句話後,他就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也不知道是在思索什麼。
芽衣以為他是無法接受這種感覺,今天的對話應該只是他一時衝動,回過神來後就會陷入新一輪的糾結。這反到會讓她安心不少,這才是正常的夏油傑應該會有的回復嘛。
之前的那個樣子。
真是要嚇死人了。
有一種人設崩壞的感覺。
投影儀和一些影碟之類的,都是他們才運回來的,芽衣簡單安裝了一下,將自己的房間一角打造成了一個溫暖的放映小窩。
其實就是在榻榻米上放懶人沙發和小桌子。
整個人可以直接陷在裡面,伸手就可以拿到旁邊小桌子上的食物和飲料,是最快樂的肥宅生活。
房間門被打開,一個高挑的身影走了進來。
是白細胞。
他帶著她的肥宅快樂水和薯片爆米花出現了。
芽衣試圖從懶人沙發上爬起來去接他手裡的盤子,但身下的豆袋觸感實在是太好,她一時沒能爬出來就算了,還因為雙腿使勁,整個人的上半身更加深入的陷進去了一些。
看起來像是一個不倒翁。
很缺少自我生存能力的那種。
「……」
她深處雙手,艱難地勾住旁邊的桌子,一點一點爬了起來。
芽衣覺得自己可以解釋。
「我就是動作太匆忙,所以才摔了的。」
才不是連站都站不起來。
白細胞沒說話。
但她從白細胞的臉上,捕捉到了可疑的一點笑意。
「……」
可惡!
竟然連白細胞都學會嘲笑她了,一定是跟著T細胞學壞了!
芽衣抓了一把爆米花,塞地自己腮幫子鼓鼓。
她招呼白細胞跟著一起坐下來看電影。
「你們來得好慢,他怎麼還沒有過來?」
這個他,指的當然是T細胞。
「他說他有點困了,先去睡,讓我們自己先看就行。」白細胞平靜地踢掉了其實很想過來的T細胞,他看了一眼垂下來的幕布,發現上面的人物正在快進。
他抬起眼眸,有些疑惑。
芽衣看出來了他的疑惑,她解釋道:「本來是想要和你麼一起看的,就先看了一部分關於這個電影的剪輯。說是劇情向的傀儡制作,我還以為有干貨在裡面,沒想到具體會那麼粗糙,不過構造思路還算有趣。我們一起從最前面開始看吧。」
白細胞當然不會反駁。
他坐在芽衣的身邊,即使是懶人沙發這種能夠很快把人類吸附進去的神奇物品,也沒有讓他看起來特別懶散。
大概是因為習慣的原因,他肩背的位置永遠是挺直的。
在放松的狀態下,也比一般人看起來更加筆挺一些。
夏油傑和他會有一點像,但又不是很像。
夏油傑和五條悟混跡在一塊的時候,也會油然地露出一種少年人獨有的惡劣來,不會讓人覺得厭惡,反倒是會讓人突然有一種明白過來這家伙的年紀其實也就是剛成年的樣子。
沒比他們大多少。
芽衣從前從來不會注意到這些,在面對別人的時候,夏油傑可能會有他獨有的桀驁和震懾力,但面對她的時候,他總是會成為一個溫柔的哥哥。
很可靠。
讓人很想依賴。
所以當他做出那種事情來的時候,她才會更加崩潰。
一直信賴,當做目標的人突然崩塌。
用某個不太恰當的詞語來形容——是塌房吧?
所以今天她的遭遇可以被形容為——死忠粉黑化重生後試圖獨占愛豆,結果對方卻主動靠近。
這樣離譜的形容詞,不知道為什麼,讓人感覺非常生動形像呢。
所以今天這到底算是什麼?
二度塌房嗎?
芽衣嘆息一聲,噸噸喝了好幾口可樂,試圖緩解自己的憂愁,但喝到一半才反應過來,之前自己被T細胞勸阻,也沒有想到晚上還會有一個看電影的流程,別的食物分量都還算夠,但可樂……就只買了一瓶。
還是罐裝。
留夠她一個人喝的量。
換成別的人,她喝就喝了,大不了找點什麼其他的飲料給他,但是白細胞……這是自己召喚出來的,本來以為是和咒靈差不多的模式,誰能想到還真能召喚出來一個人。
和T細胞不一樣。
白細胞多好。
溫柔體貼話不多,什麼都為了她著想,就算是現在,他看電影的時候都會把注意力投到她這邊。
明明沒有多少表情,但芽衣偏偏從白細胞的眼神裡尋找出了一些好奇。
她才想起來……按照他來到這裡的時間,可能沒有機會去喝過這種飲料吧。
這就有點難辦。
芽衣看了看被自己咬地扁扁的吸管。
又看了看乖巧坐著的白細胞。
她抽出了自己的吸管,找了一個新的,扎進去後把那剩下的半罐子推了過去。
「嘗一嘗這個,我剛剛就是拿吸管喝了點,不髒的。你要是覺得不行的話,我再拿個杯子給你倒出來?」
「不要急著拒絕我,這個味道很好喝的,就是喝多了對身體不太好。大晚上的,我們也不可能出去再買其他飲料,你湊合嘗一嘗,要是也喜歡的話,咱們之後去偷偷進貨一大箱。我發誓我可以克制地喝,不會超過分量的。」
她說話的時候,手裡還捏著她自己咬扁的吸管。
看上去戀戀不舍,卻還是固執地想要他試試看。
白細胞看著她眼神亮晶晶地給他推銷,一時都忘記了說話,直到她開始變得有點局促起來,小聲嘟囔:「不行的話,我去給你找其他飲料,我記得我還買了其他的,都沒開封,也都很好喝的。」
他這才恍然地眨了眨眼。
「沒關系,」他對她說,「我喝這個就可以。」
他拿過了她手裡的罐子,喝了一口。
甜甜的味道混合著碳酸飲料特有的氣泡感,在口腔裡炸開。不是他會很喜歡的那種味道,不過現在他卻很喜歡。
因為是她給的。
白細胞看著手裡的吸管,動作生澀地學著在上面同樣咬了一下,制造出了一個看起來很相似的印子。
芽衣沒注意到他在做什麼,隨著電影的逐漸播放,裡面的劇情也開始逐漸遞進,進入到她很感興趣的階段,比如說……主角終於開始黑化,說要把另一個主角制作成傀儡。她端端正正地看著,小本子都已經拿起來了,嘴上還不忘給白細胞解釋。
「這個電影說的就是制作傀儡。」
「不要擔心哦,我看這個不是要學著它來做,他裡面的制作手法太粗糙了點,我不會這麼對你們的。影視作品裡基本都是人們幻想和捏造出來的東西,實際可操作性很小,但有時候會有很有趣的想法出現,我之前想要召喚細胞也是因為看過類似的啦……」
說著說著,她還有場外點評。
「這個男主長得不好看,還是你好看。」
白細胞停頓了一下,偏頭看向她。
他還來不及說點別的什麼出來,就看到幕布上的畫面一轉,突然……從制作傀儡轉成了另一種層次上的接觸。
右上方的橫條上還寫著:禁止18歲以下觀看
芽衣:「……」
瞳孔地震。
被捆起來的主角垂下頭,臉部的神情被偏暗調的光線遮擋著,讓人一時半會兒看不清他到底是個什麼表情,只能看見他緩緩起伏的胸膛。
只聽見他恨聲道。
「你說的把我制作成傀儡,就是想對我做這種事情嗎?」
「那不然呢?」
站在他面前的女人笑著俯下身。
「你長得那麼好看,我要是不對你做這種事情,那豈不是浪費了嗎?」
「傀儡最好的作用,不就是這樣嗎?」
芽衣:「………………」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
傀儡的作用才不是這樣的!
你不要血口噴人!
她慌亂地轉過頭,想要解釋自己的清白,但白細胞已經先她一步偏過了頭,不去看屏幕上的東西,也不看她。
昏暗的燈光下。
他耳後依舊是暈紅了一大片。
芽衣:「…………」
可能是上帝覺得之前的打擊不夠,還想讓她品嘗一下「好事成雙」的滋味。
沉默了好一會兒的夏油傑突然發來了消息。
【……】
【成為你的傀儡,也需要和這個片子裡的一樣嗎?】
【這是你說的,需要承受的事情嗎?】
不是的。
她不是,她沒有。
明明看剪輯的時候是很正常的黑化復仇影片,為什麼正片打開來會變成這種?
她要去舉報這個東西!
垃圾導演!
芽衣百口莫辯,捏著手機半天都沒想出來應該怎麼回。
慌亂之下,她出了昏招。
【你好,這個號已經被我盜取,請你立刻轉發10萬日元給我,否則我將刪除號上的一切東西。】
她偽裝自己的號被盜了。
應該……會被相信的吧?
第36章
夏油傑又開始發瘋了。
這是來自一個深夜睡得好好的, 突然被好友敲窗戶給弄醒,非要他起來陪他喝酒,並且他實際上已經兩三天都沒有睡好。
基礎睡眠時間沒有超過五小時的可憐倒霉蛋。
他睜開眼看見窗戶外的好友時, 腦海裡閃現出的第一個想法。
「我覺得你來找我,並不是一個好方法。」
沒有誰在睡覺的時候能夠保持衣冠楚楚,五條悟也一樣。
此時他套著一件好像是上次購買昂貴到一個可以買下最新款手機的甜品贈送的睡衣,白底的T恤有些寬敞, 松松垮垮地露出他精致的鎖骨和對於男性來說過分白皙的皮膚。
衣服上面的馬卡龍給他們這場深夜聚會帶來了一絲不屬於成年人的幼稚。
不過對面的人除了身上沒馬卡龍之外,其實也沒有多成熟。
看著好友面無表情地進門就開始喝酒。
五條悟撇了撇嘴,自顧自地翻了一圈夏油傑帶過來的那些酒之後, 露出了嫌棄的愛甜食眼神,最後他自己從自己的冰箱裡掏出了一瓶以適合女生聞名的草莓奶油低度酒。
「說吧,又是什麼刺激到了你?」
「之前不是還協助別人倒過來折騰你好心幫助你的朋友嗎?」
這話他說地繞來繞去, 還頗有幾分陰陽怪氣的味道。
夏油傑咽下一口滿是刺激性味道的酒精,緩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這家伙的意思是在說他之前幫忙把芽衣送過來,結果他在芽衣衝出去並試圖毆打他的時候並沒有幫忙。
嗯。
反過來倒是幫了的。
不然他也不能貨真價實挨到幾下。
雖然以芽衣的體術能力來說, 這點攻擊程度還不如他自己閑的沒事干從樓上往下跳帶來的疼痛感多, 但對於早就習慣於把無下限掛在自己身上, 成為一個時時刻刻開啟防護罩的人來說,這點子攻擊可能更大的殺傷力是在心靈方面?
當然,他特地提到這點最大的可能是就是想要嘲諷他。
沒有錯。
五條悟就是這樣的人。
夏油傑默不作聲地接下了所有的嘲諷,打開一瓶和好友的草莓奶油截然不同的烈度酒,一抬頭就灌下去了整整一杯。
說來也好笑, 時間跨度再度往前一點點, 差不多是一年左右的時間。
那個時候, 他才是滴酒不沾, 煙草也不會觸碰, 衷心覺得這倆玩意除了能夠消耗自己的身體、消耗金錢、消耗時間外,其他什麼作用都沒有,並相當排斥於熱愛在這些東西中找出一些甜甜到娘炮口味的好友。
覺得他這個愛好很離奇。
就像他每次搞出來的一些惡作劇一樣離譜。
結果只是換了一年的時間,他學會了喝酒,也學會了抽煙。
人類永遠無法預言到未來的自己會有怎麼樣的發展。
說不到好的。
更說不到壞的。
來這裡之前,他還去接了一個任務,挖出了一個咒靈的咒力核,那股苦澀惡心到令人反胃的味道還殘留在口腔裡,被酒精的味道一激,就更加令人作嘔。
「……」
夏油傑失魂落魄地垂下眼,那張清俊的臉龐因為過於消瘦,讓下頜骨的線條看起來格外地明顯。
「我來這裡不是讓你來嘲笑我的。」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道。
「當然,我也不是來尋求安慰的,任何有腦子的人都知道,找五條悟來安慰自己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所以你純粹就是來找我喝酒的嗎?」看著默默給自己再度倒滿了一杯的好友,五條悟翻了個白眼,叼著自己的草莓甜酒懶散地喝了一大口,這還不算,他又從冰箱裡翻出來了一整個的草莓蛋糕和一大塊看起來足足有普通尺寸四五倍大的提拉米蘇。
他沒有分享給好友的意思,看起來非常欠揍地自己吃了一大口,把這個房間從深夜不醉不歸弄成了離譜深夜甜點聚會後,這才抬眼問他。
「帶了多少酒過來?」
「明天的任務記得轉給我,但不許妨礙我下午兩點去搶限量蛋糕。那家的蛋糕很難搶的,純手工還要提前預約排隊,你要是敢讓我錯過,我現在就把你攆出去。」
「……」
夏油傑抬眼看了他一眼,沒有反駁,只是垂下眼點了點頭,示意他自己知道了。他沒有說些什麼傾訴的話,更沒有想要他安慰兩句之類的,認識五條悟的人都知道抱著這種想法來找他,只會帶來災難。
他只是一杯又一杯。
最後成功地喝干淨了他帶來的大半酒瓶,並成功變成了一個躺平的醉鬼。
而另一邊的芽衣,在發出了那條她自己都覺得是傻逼的消息後,就像是石牛入海,一點反饋的消息都沒有收到。
在和白細胞友好又尷尬地結束了深夜電影之旅後,她飛速地躺進了被窩裡,並因為太過尷尬一時半會兒沒有睡著,這導致她在深夜看到了五條悟在推特上發的一條僅限於他們幾個好友能看到的消息。
是一張他自己的自拍,草莓蛋糕的照片N張,以及一個喝醉後半靠在桌子上的身影。
還有一地的空酒瓶。
【深夜聚會=v=】
【不知道為什麼,覺得自己身上好閨蜜的標簽簡直閃閃發光呢。】
【另外,傑這個家伙睡著之後好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果然,甜點才能使人快樂。】
……
標題那麼大一點的地方都不夠他發揮,啰裡啰嗦地說了一大堆後,還在評論裡叭叭叭地自己回復自己。
好在是發給好友看的。
大家都比較了解他這個脾氣,大半夜也沒什麼人搭理他。
芽衣皺著眉頭,不明白為什麼之前看起來狀態還算不錯,甚至開始試圖自己制作甜點的的夏油傑為什麼深夜會開始酗酒。
難道是受到了什麼刺激?
因為她偽裝自己被盜號的樣子很愚蠢嗎?
這種原因怎麼想都不可能聯系到一起吧。
她怎麼都想不明白,直到後來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收到了夏油傑那邊發來的消息。
【芽衣。】
【我有時候會想,我是不是已經變成了奇怪的人。】
【為什麼,看到你昨天發的消息,和電影對應上之後,反而會覺得那是可以接受的。】
【如果你願意那麼對我的話,我不想拒絕。】
他停頓了幾秒,像是在思索著什麼,又像是醉到可能打字都有點困難。
所以接下來的消息,莫名其妙地就變成了語音。
被酒精摧殘過的嗓音沙啞又帶著一點含糊的磁性。
【在這之前,我一直過的很痛苦。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我想著星漿體,想著那些死去的人,想著那些口口聲聲質問著我為什麼沒有救回他們親人的人,想到他們理直氣壯地決定別人生死,不知感恩,滿臉虛假的樣子,我就覺得惡心。】
【好想殺光他們。】
【但理智又告訴我不可以。】
【如果可以成為你的傀儡,被你掌控的話,其實也挺好的。我可以不用再去為那些事情而痛苦,不用再過多的思索。】
【我只要聽令於你就可以了。】
【但你身邊有了別的人。】
【芽衣……】
他啞著嗓子,委屈地問她。
【你是不想要我了嗎?】
在此段消息存在的大約半分鐘後,它們就開始一點一點地被主人撤回,連同上面的文字信息一起,只剩下了一排被撤回的消息提示。
芽衣抓著手機,坐在床上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還沒從自己的思緒中理出來一個合適的回答。
就看到他發過來了一條新消息。
【錢已經打過去了。】
【把號還給她。】
第37章
【您的銀行卡賬戶於X年X月X日已收入XXXXXX元……】
短信提醒已經發過來好幾分鐘。
芽衣沒有仔細去看, 卻也知道裡面的錢絕對不止十萬日元。夏油傑純粹就只是順水推舟地給她打錢而已。
她在那條信息發出之後,才發現了自己露出的一個致命破綻。
——她連賬號都沒有給。
哪個盜號的會那麼傻,直接上號就要求對面給錢的。
還是在她自己發出了那種羞恥的發言之後,有點腦子的人都會覺得是她為了遮掩上一次的發言, 所以才會這麼說。
雖然看起來確實蠢地很有迷惑性。
……
所以他是覺得她看到了他的那些話還是沒有看到?
芽衣把臉給埋進了被子裡, 一時間不知道該覺得是怎麼樣, 不管怎麼樣,總覺得好像不太對勁。
這種感覺,像是之前拒絕T細胞時的感覺一樣。
但當時只是本能地覺得愧疚, 甚至想要答應他, 給他多加一份零花錢,但到了夏油傑這裡, 她卻開始手足無措起來。
不知道該怎回復。
不知道要不要回復。
甚至不知道要不要讓他知道, 自己已經看見了消息。
……
猶豫著猶豫著,天就亮了。
領域裡沒有天色之分,但身為領域的主人, 對於外界的時間變化還是很敏感的。今天本來的計劃是繼續購物,把需要買的全部買齊,然後就是尋找去地府的方式。
最直接最簡單的方式當然是當場死亡。
但他們都還沒喲活夠, 並不想用這種方式來達到永久性的搬家生活,所以肯定還是需要尋找別的方式。
這方面, 他們已經有了頭緒。
困擾在他們面前的所有問題似乎都已經被解決, 接下來只要等他們准備完成, 就能夠直接開始一段奇幻的異界旅游。
芽衣到一直到接近凌晨三四點的時候才迷迷糊糊地閉眼睡了一段時間, 現在根本就不想起床, 只想繼續再溫暖的被窩裡一直睡下去, 但昨天答應的別人要一起出去買東西, 總不能直接開始咕咕咕。
她艱難地從被窩裡爬出來,洗漱完畢後坐在桌子旁邊叼著白細胞給她的厚蛋燒,連咀嚼都是有一下沒一下的。
困地似乎下一秒就能當場睡過去。
T細胞輕輕地嘖了一聲。
他俯下身看過來,指尖勾住她的下巴往上抬了抬,觀察了一下她瞌睡到只剩下一條縫的眼睛還有眼下明顯的青紫色。
「昨天晚上你們還挺激烈的?」
他突然語出驚人,嗆地芽衣當場一口牛奶卡在嗓子裡。
另一邊的白細胞則是差點把手裡正在擦拭的匕首給掉到地上去。
「不要胡說八道,昨晚我看了一會兒電影就回去睡了。」芽衣一想到昨晚那個電影,就忍不住耳根泛紅。
不是對人害羞,是想到那個場景就想直接一頭鑽到地下去。
昨晚後來夏油傑的發言讓她一時忘記了當時的那個場景,但第二天再次被提醒的時候,那張想讓想拔腿狂奔逃離這種尷尬現場的心態還是會一點不少地出現在心裡。
「昨晚你不是說你困了,自己不過來的嗎?」
她故作正常地持續這個對話。
「嗯。 」
T細胞應了一聲,並沒有過多解釋。
芽衣沒有看到,在他轉過身後,眼神瞬間就沉了下來。
T細胞當然知道他們倆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就隔了一堵牆的距離,他們要是真發生了一點什麼事情,他還能什麼都聽不出來嗎?
放白細胞去和芽衣相處的時候,他就知道他們倆之間可能會發生點什麼。
不是指更進一步的那種,獨處總是會發生一些事情。
哪怕是小小的接觸,也可能會摩擦出新的火花來。
這些都是他已經做好心理准備會去面對的,他以為他可以,但真正面對的時候,他發現他還是不行。
T細胞的數量也不少。
憑什麼最先被召喚出來的是白細胞呢?
他瞥了一眼正坐在那邊擦拭匕首,面前不知道為什麼還擺放了一個可樂杯子的白細胞,面色有些不渝。
此時此刻,他完全沒有想過,要是白細胞當時心在狠一點,出口干預一下,他自己很有可能就不能出現在這裡。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先出生大娃優勢。
芽衣到底還是沒能出門,在她叼著厚蛋燒發呆的時候,白細胞安排好了出門購物的清單,並在她吃完後把她又塞回到了被窩裡。
在此期間,她迷迷糊糊的,根本沒有過多的記憶。
再次醒來。
已經是太陽偏西。
芽衣是被手機震動震醒的。
打開一看,是一條接一條的銀行短信提醒。
全都是打款。
看打款賬戶,顯示的是窗那邊的薪資結算。
也就是說,是她之前完成的任務基金。
可窗為什麼會突然給她打錢?就算她沒有干什麼別的事情,通過五條家那邊幫她把通緝給壓下來了,也不至於那麼快就會給她結錢吧?
隨便想想大概就能把目標投向某個人,比如,昨晚剛給她打了一筆錢的夏油傑。
【……】
【你讓他們給我打任務酬勞了嗎?】
特地去了窗的總部一趟,按著他們的頭告訴他們,如果不按照規矩來打款他立刻拉著五條悟翹班的人勾起唇角。
回復短信。
【只是順便。】
【你的通緝很快就會解開的,他們都知道你要是沒有背叛的意思,那高層再怎麼樣也不會隨意放棄一個沒有其他問題的特級咒術師。】
【我只是把這個進度條稍微加快了一點。】
沒錯,就是加快了億點點。
換成她自己,別說通緝撤銷了才能拿到錢,這錢估摸著就不會拿到了。直接被私吞掉,你作為一個有被通緝前科的人,還能跑去找他們要?
提到你當時通緝的過程,按照流程再次審核唄,拖延一圈,你要是還想要,那也不是不能給,慢慢來唄。
審核後再打款。
只要是體制內的東西,想再度安排一下,那他們有的方法可多了。
不是要說窗這個部門不好,起碼和輔助監督合作的時候,還有各位處理後續的後勤人員們,都是很優秀很努力的人們。
只是一個部門大了,裡面的人多了,總是會出現魚龍混雜的情況。
更別提他們的主要領導人,就是被稱為爛橘子的那幫人,你能指望他們光看著一點都不往裡面滲透點其他成分嗎?
芽衣扁了扁嘴,覺得這些錢是自己應該拿的,但又挺擔心夏油傑會不會為了去要錢答應一些別的東西。
不是她把他當傻子。
是以前的夏油傑,總是會抱有一些奇怪的觀念,有時候還挺聖母的。
如果窗那邊以最近咒靈事故頻發作為借口,要求他接更多一點的任務……他說不定真的會答應,畢竟本來就是他和五條悟包攬了百分之□□十的高端咒靈事故。
其余……
九十九由基在躺平,乙骨還沒過來呢。
御三家那邊的根本就不會出現。
她……
她准備去旅游。
這麼一想……似乎更心虛了一點。
那種自己快快樂樂,但痛苦都留給了別人的感覺。
芽衣在床上滾動了兩下,最後還是嘆息一聲,點開了通訊錄上的某位。咒術師這個職業,總是很難去放下一些東西。
想要丟下任務,不管不顧地去過自己的日子。
但會有很多人因為咒靈而死亡,你明明有那個拯救他們的能力,卻因為想要去做其他的事情並沒有出現在那裡。
這就是放不下。
就連七海建人那樣厭惡加班,厭惡咒術界的人,最後不還是重新走回到了這條道理上。
擁有了力量後,就無法對某些事情視而不見。
哪怕是芽衣在上輩子不願意搭理咒術師高層,不願意回到高專,連那些舊人都不願搭理的時候,她還是會接任務。
表面上說是為了錢,可實際上……她那個層次的咒術師,哪裡會真的是因為缺錢而去接任務啊。她想要錢的話,干點什麼不能賺到錢?
看看九十九由基就知道,這家伙天天在國外浪,只有特殊任務的時候才能把她給召集回來,平常根本一個任務都不願意接,她看起來像是缺錢的樣子嗎?
「嘟——」
電話提示音在耳畔響起,只響了不到三聲,就被接了起來。
對面還能夠聽到一些奇怪的呢喃聲和碰撞的聲音,一聽就能夠猜到大概是正在和什麼咒靈打架。
夏油傑沒有出聲。
芽衣也沒說話。
其實本來是想開口的,但剛想起來的一籮筐顧慮在要和他說話的時候,就不知道跑到了哪個荒郊野外,張嘴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最後還是對面輕笑了一聲。
「剛睡醒?」
顯然是對她剛睡醒會很懵的反應有所了解。
「嗯。」
芽衣變扭地應聲。
「你沒必要幫我去要的,我自己還有錢。」
「這和有沒有錢沒關系,這本來就應該是要給你的。」他再度強調,「只是順便,本來也要和他們催一下最近的打款了,大概是這幾個月稅務部門比較忙碌的原因?最近打款都非常不積極,每次都要拖延一點時間。」
聽著他語氣溫和地向她抱怨,芽衣在心裡回復。
騙人。
你什麼時候關注過打款的事情?
頂多就是最開始收到錢的時候會看看,發現自己以後能夠支付自己的學費生活費,給家裡經濟上的支援,甚至還能給她這個撿回來的隔壁妹妹打零花錢之後。
你就沒怎麼看過了。
畢竟咒術師這個工種的薪酬是很高的,高到足夠讓他完全實現財務自由。
「……是這樣啊。」
心裡能夠自顧自地回復很多話,但在和他說話的時候,又變成了鋸嘴葫蘆。
芽衣手指捏著被角,一下又一下的揉搓,猶豫了好幾秒才輕聲問他:「明天我想回家一趟,你有沒有空呀?」
「有。」
對面的回復斬釘截鐵,似乎是發現自己的回復太快,快到有些異常。
他緩和了口吻,補充道。
「回家肯定是有空的。」
「你先回家就好,不用發現有別人來找你,其他我都會處理好的。」
芽衣點頭:「嗯。」
「想出去旅游的話,要把所有的東西都提前准備好,有些地方比較混亂,去之前先和那邊打個招呼,不然那些本地的人可能會來找麻煩。」
夏油傑溫聲囑咐著,把那些出行需要做的事情來回細致地說了很久,一點也沒有不耐煩的樣子。
連一些白細胞都沒有注意到的事,都有提到。
當然,這不是白細胞不夠細心的原因。
畢竟才在這個世界上混跡了一段時間,就算學習能力再強,有些細小的地方也是還沒來得及全部學會的。
芽衣默默地聽著,等到他全部說完了也沒有要掛電話的意思。對面也沒有要掛斷,兩個人就這麼持續著這通沉默地對話,大概過了有一兩分鐘的樣子,她才猶豫地發出邀請。
「那個……」
「旅游……要一起去嗎?」
電話那頭,夏油傑睜大了雙眼,怔了兩秒才反應過來。
「要。」
「芽衣願意帶著我一起的話,我會很高興的。」
掛斷電話,芽衣看了看客廳裡展示櫃裡躺著的咒靈娃娃們,她也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是不是正確的,但起碼現在她聽見夏油傑很高興的時候,心裡……也會高興。
就在她以為接下來她還能繼續看看電影打打游戲的時候,手指突然彈動了一下,兩根咒力絲線詭異地懸浮起來,拉扯住她的指尖。
「是誰?」
有人對T細胞和白細胞下手了?
第38章
芽衣沒有想到竟然會有人對T細胞和白細胞他們動手, 這非常不符合常理。作為她的傀儡,他們基本就沒有在世人面前出現過,就連上一次和九十九由基打架,他們也沒有出場過, 開著領域直接撞過去了。
說起來, 要說那女人也沒有想要和她死磕的意思。
見著領域, 稀罕了一會兒後,直接就跑了。頗有一種上面的老橘子們你們自己看,這任務我已經努力過了, 打不過也不能怪我, 誰讓她開了領域呢。
以開了領域這種萬能借口來敷衍,總是能夠堵住很大一部分人的嘴。
畢竟這東西就是一個神奇大掛。
芽衣自家事自己知道, 她是傀儡系, 開了領域戰鬥力也不在於直接對撞,要把人哐進領域裡後困住,排出傀儡糾纏, 並逐漸同化對方的身體,這才是她的戰鬥方式。那個女人站在外面看了半天,嘴上說的歡, 實際上半點都沒有要靠近過來的意思。
那場架沒有泄露消息的話,又能從哪裡泄露關於T細胞和白細胞的消息呢?
他們倆氣息普通, 不是咒靈, 不是咒術師, 不會在外面亂打架, 出門買個東西而已, 怎麼會就和別的人打起來了?
不是被人盯上的話, 難不成還是因為長得好看。
被人給瞧上了?
芽衣凍著臉, 出了領域手指一勾,一團白乎乎的咒靈從天而降,拉著她直接飄上了天際,開始在天空中直線疾馳。
她不知道的是,她剛剛一閃而過的念頭,其實從某種角度來說還真是被她給說中了。
-
「有趣,是從來沒有見過的類型呢。」
「體內充斥著詛咒的力量,卻又被人類的咒力所牢牢束縛住。兩種力量相生相輔,互相輔助,完全沒有衝突的意思。」
「就算是人類與咒靈的後代,都無法配合地那麼精妙。」
……
頭上帶著縫合線的男人饒有興味地凝視著躺在地上被困住動彈不得的兩個人,他的眼神極亮,像是看到了什麼讓他非常感興趣的存在一樣。
「我本來以為,人類與咒靈結合,通過母體的緩衝,從而誕生的後代,才是能夠創造奇跡的方式。這種方式的成功率太低,又需要漫長的時間一點一點地培育,直到最後被成功催化好的時候,才能摘取果實。」
「缺點多多,但這已經是我實驗出來的,最合適的方法。」
咒靈在絕大多數的人眼中,都是必須要鏟除的怪物。
看後面可憐地不小心吞入了宿儺手指的虎杖悠仁就知道,哪怕他自己是個根紅苗正,正兒八經的人類,跟咒靈扯上關系也得被弄死。
更別提是人和咒靈結合了。
這句話的刺激程度,能夠直接把老橘子們都給氣炸起來,比流傳到如今的經典戲劇羅密歐與朱麗葉還要過分。
畢竟,羅密歐與朱麗葉家裡再怎麼互相敵視,好歹在生物鏈上也是平等的那波。
可不像是人類和咒靈。
妥妥地天敵。
互砍的那種。
可偏偏面前這男人提到這個幾個詞的時候那叫一個輕描淡寫,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同時他還提到了實驗這個詞語。
所有在小學上過科學課的人都知道,實驗是有變量的,是需要龐大的數據來支持的。要想通過實驗得出某個結論,就代表這個人做過很多很多次這種事情。
T細胞可不相信咒靈能和人類相親相愛,產生真的感情,這和病毒衝破世界屏障是為了向血小板告白一樣,都非常不可思議。
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可能性接近於零的事情。
所以推斷出的結論就可想而知。
強行讓咒靈和人類在一起,也不知道這家伙是怎麼做到的。
反正……不管怎麼樣,都夠惡心的。
T細胞他們倆從來沒想到,有一天竟然會被人和那種存在聯系在一起。
當這個家伙從天而降,問他們是父輩的基因還是母輩的基因時,他們兩個脊背後面的汗毛都炸起來了。
根本控制不住地,下一秒就打了起來。
結果沒交手多久,就被這個家伙給陰了,直接帶走。
-
男人低著頭蹲下來研究他們,那種恨不得把人剝皮抽骨的眼神會讓被注視的人感覺格外地不適應,不過在場被看的那兩個也不是什麼普通人。
他們倆一個冷著臉,一個眼神散漫地盯著對面的牆壁。
都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真的不想告訴我一些有用的信息嗎?」男人笑眯眯地看著他們,那張看起來平凡的臉笑起來的時候頗有一種溫和老實的味道,但他渾身上下彌漫出來的那股氣息卻讓人後背發涼。
「我個人還是挺喜歡自己探索的,但讓我來動手的話,對你們而言可不會是什麼讓人舒適的結局。」
「或者……」
他看著他們,給了另外一個選擇。
「你們願意跟隨我的話,我也可以考慮,放過你們。」
「……」
「…………」
地上的兩個人用一種看智障的眼神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
是什麼讓他覺得,他們會放棄芽衣跟隨著他。
他以為他能夠有這種魅力嗎?
「看來你們已經有了答案,真是令人遺憾啊。」
男人嘆息了一聲,朝著他們伸出手。
咒力混合著詛咒的力量,順著他的指尖入侵到他們身體中。明明都是同樣的力量性質,但從他那邊傳遞過來後,卻會讓人感到格外地——惡心。
白細胞被掐著脖子一點一點舉了起來,T細胞想起身救人,卻被直接一腳踢倒。
他踩在T細胞身上,壓制著讓他動彈不得。
順著手上的動作,體內的力量瘋狂入侵白細胞的身體,並在極短的時間內就產生了格外恐怖的破壞力。鮮紅的液體順著白細胞的眼睛鼻子和耳朵一點一點溢出。
他想掙扎,卻又被對方詭異地壓制住。
根本沒有辦法掙脫出來。
「……」
在關鍵時刻,冷哼聲突然響起。
地面上突然浮現出了一片一片玄奧又扭曲的圖案,仔細看去,可以發現這些圖案的來源是正被束縛著的白細胞和T細胞,某種隱藏地極深的東西,正通過他們的身體向外擴散。
哪怕被掐到快要窒息,白細胞也沒有吐出一點聲音來,但當那些東西擴散出來時,他卻忍不出流露出了些許痛苦的神情。
「這是什麼東西?」
男人皺著眉後退,試圖脫離開這些東西覆蓋的範圍,但他的動作晚了一步。
在他行動的下一秒,那些圖案就如同跗骨之蛆一樣,順勢攀爬上他的身體,並飛速湧入。
「啊——」
慘叫聲猝不及防地出現。
大概是因為太過痛苦,竟然還變了一個音節。
顯得格外地尖利刺耳。
「你們到底做了什麼?」
「不是咒靈,也不是詛咒,你們……」
疼痛讓他的表情都變得扭曲起來,再也不能控制住他們倆,手中一松,就踉蹌地跌倒在地上。
收獲自由的白細胞和T細胞第一時間就想要攻擊回去,但當他們想要靠近動手的時候,卻發現了一個異常詭異的一幕。
這個男人看起來哪裡都很普通,長得普通身形普通,站在大街上沒有什麼人會注意到他。
唯一能夠在第一眼告知別人的信息,就是他是一個男人。
可隨著他痛苦的動作,他的身體卻開始一點一點扭曲起來。
慢慢縮小,慢慢地變矮,慢慢地變成了一個女人的樣子。
並且她的腹部,正高高隆起。
在她的身下,鮮紅的液體正蜿蜒地流淌出來。
沾濕了她的衣服,也帶著地面上那些圖案,都沾染上了顏色。
「她這是……」T細胞面色古怪,「她不會是要生了吧?」
第39章
「這個家伙……到底是什麼?」
T細胞這輩子也算是見多識廣, 沒被召喚出來前奮鬥在世界戰鬥的第一前線,和白細胞一起對陣病毒,有一個砍一個,並不會拘泥於對面的病毒是個什麼樣子, 或者能開出什麼燦爛的嘴炮來。總之, 砍就算了。
等身處的強大世界陣亡, 他又再度被召喚出來。
成為了一個「人類」。
被冠上了人類的外表,內裡的構造可能有那麼一點不是很齊全,不過那又怎麼樣?他已經非常成功了, 要是沒有這麼一步跨越, 他現在可能已經在某個犄角旮旯的地方和細菌同歸於盡。
出來後吧。
因為個體差異問題,原世界還給他留下了一些沒有什麼用的記憶饋贈。對增強戰鬥力沒有任何作用, 但能夠開闊眼界, 當場學會說甜言蜜語。
還會危險發言。
對促進和傀儡師之間的關系,有著非常良好的作用。
雖然目前看來……沒什麼大用。
無論是他記憶中那些長相奇奇怪怪的病毒們,還是這邊長得更加肆意妄為的咒靈們, 也從來沒有像面前這個人那樣,給予他那麼強的震撼。
看起來是人類,實際上卻有咒靈的氣息纏繞。
看上去是個男的, 實際上是個女的。
還馬上就要生了。
-
女人捂著肚子委頓在地上,鮮紅的液體幾乎要將地面全部覆蓋, 空氣裡的血腥味濃郁到無法散開。
T細胞和白細胞早就已經掙脫了束縛, 他們沒有離開, 更沒有對那個家伙做點什麼, 不只是因為對於她肚子裡那個即將誕生的生命充滿畏懼, 還因為這女人看起來無比地詭異。
除了剛開始發出了慘叫外, 她就再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即使面色蒼白,痛苦到痙攣,她卻依舊平靜,甚至連他們都懶得搭理,坐在那邊開始思索起來。
「原來是這樣啊。」
「雖然一直都沒有出過什麼差池,也自認為已經把那些家伙給掌握在手中,最少……對他們的秉性可以說是了如指掌。」
「但這麼自信滿滿的姿態,果然時間久了也會出現問題呢。」
白細胞皺了皺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
她沒有回答。
像是被疼痛給折磨地說不出話來似的,她皺了皺眉,蒼白的唇抿了起來。
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無神的眼睛睜地大大的,木愣愣地直視著一個方向。
如果不是她還以一種坐著的姿勢保持著,他們幾乎要以為她已經昏厥了過去。不過這個樣子,也算不上是正常。
她就像是一個行屍走肉一樣,除了還保持著活著的姿態,其他所有地方都透露出一種濃重的違和感。最開始的時候,誰都無法從她身上感覺出來任何問題,反倒是她作為一個女性角色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卻讓人怎麼看都覺得不對勁。
這固然有她現在的情況可能無法維系表情的原因在,但也不得不讓人有了另外的懷疑——她現在的樣子,是真的她嗎?
白細胞警惕地後退了幾步,由於傀儡師與傀儡之間親密鏈接,他們可以感覺地到,芽衣已經來到了附近,剛才那聲冷哼就是由她凝聚在他們身上的咒力傳遞過來的。
這本來是一個讓人高興的事。
援兵趕來,有了芽衣近距離的支持,他們倆的戰鬥力就能夠大大提升。
可白細胞卻感覺到了一種由衷地不妙。
像是……落入了一個陷阱的感覺。
T細胞也不比他遲鈍,看了看地面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止動作,看上去死寂地真像是被畫上去的圖案。
他當機立斷,在旁邊找了個大的窗戶,拎起椅子就往上面砸。
只聽見「哐」地一聲巨響,看起來透明脆弱的玻璃窗竟然沒有任何反應,堅強地抗住了所有攻擊。
這絕對不是普通的玻璃能有的強度,最起碼也是防·彈級別。
此時他們所在的位置是一個看起來很普通的小倉庫,在被脅迫過來的途中,他們倆也沒覺得這是一個什麼多特別的地方。周遭破破爛爛,都是看起來十分荒涼的廠房區域,能夠開工,堅強地保持著人煙的廠房根本沒幾個,一看就是經濟蕭條的地方,但這個看起來脆弱的小廠房內裡卻格外地堅固。
「該死的……」
T細胞砸了兩三下都沒能把玻璃給砸開,只是在上方砸出了一道道龜裂開的紋路,他臉色不太好地低聲罵了一句。
此時距離面前的那個女人出現問題已經過了足足有兩三分鐘的時間,按照常理,芽衣早應該出現,但她卻一直都沒有別的聲音。
都不用別的陳述,在場的人都明白過來。
——這是一個陷阱。
把他們兩個,外面的芽衣,甚至連同地上那個女人一起都算計在內的陷阱。
「要怎麼從這裡出去?」
他轉過頭去逼問那個女人。
她渾渾噩噩地抬起頭來,大抵是失血過多的原因,她的臉色變得青白一片,突然倒下去假裝一個死人,估計也會有人相信。
她緩了兩秒,慢騰騰地抬起頭看著他。
干裂的嘴角扯開了一個不太好看的笑容。
「就算我告訴你,你覺得能出去嗎?」
白細胞放下另一邊門上的鎖鏈,問她:「是誰把我們的消息透露給你的?」
當時他們正在街邊購物,因為長相地原因,收獲了不少的視線。除了芽衣外,他們倆不怎麼想和別的人接觸,所以只是匆忙買完了東西,就找了一條偏僻的小巷轉了進去,剛脫離了大部分人們的視線,這個家伙就突然出現,直接毫不猶豫地對他們動手。
一看就是有備而來。
會盯上他們,想的不用想肯定是因為芽衣。
那麼……背後的人盯上芽衣又是為了什麼呢?
微妙地不妙感從心底湧出,再也無法被壓制下去,帶來了濃重的陰霾感。
他們再也沒有關注地上那個女人,任由她帶著詭異的笑容坐在那裡。小倉庫被建造地再怎麼牢固,也不會到逆天的地步,他們倆找來各種東西,硬是砸開了一塊玻璃,並面不改色地從那個僅容一個人勉強能擠出去的位置上擠了出去。
他們出去地太果斷,所以他們沒有看到身後的場景。
大著肚子的女人低頭看著自己的腹部,突然毫不猶豫地伸出手,直接捅了進去。本來還時不時從內部映出來一個印子的腹部停止了動靜,她的臉色扭曲了幾秒,出現了濃濃的絕望痛苦與畏懼的神色。
那樣的神情太過復雜,在一瞬間,將這具行屍走肉般的身軀一下子帶動起來,讓她有了活人的痕跡。
可惜這種痕跡並沒有保持很久。
鮮血順著指尖一點一點地滴落下來,纖細的手指整理了一下衣擺,繼而落到了自己額頭的位置,像是開啟一個機關一樣,伸手一擰。
頭蓋骨就這麼被掀開。
裡面的東西隨著身軀陡然跌倒的動作,它慢吞吞地攀爬出來,被咒力攜裹著,很快就消失在人類的視野中。
哪怕是能夠看見咒靈的咒術師在這裡,不使用什麼手段的話,估計都無法看到他,只會疑惑地上的女人為什麼會是這種死狀。
難道是被什麼咒靈給吞噬了腦子嗎?
-
在落入這裡的時候,芽衣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附近實在是太安靜太安靜了,像是回到了她的領域那樣,除了被她所掌控的存在,根本就沒有任何活物。
不同地是,在那裡,所有的動靜都會被她看見。
所有的變化都會被她掌控。
而在這裡……所有的安靜,都是為了下一秒產生更多的其他變化,用來捕獲她這個無知地,掉入陷阱的獵物。
本來隱約還能夠聽到一點的人聲也已經消失,放出去的咒靈也很快就被人給清除。在它們被徹底祓除前,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窗的成員。
輔助監督。
以及……
夏油傑。
為什麼會這樣?
-
當夏油傑找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穿著簡單舒適的家居服,還裹著一個小熊鬥篷,看起來似乎隨時都能躺回去休息的小姑娘正站在那邊。她面色紅潤,頭發被扎成了垂落在肩膀旁邊的兩個小辮子,俏皮地翹起來一點弧度,撐出她那個小熊鬥篷的帽子,顯得她的臉越發地小巧精致。
她仰著頭看著他,像是以前每次回來的時候,都能看見她在隔壁家的窗戶旁邊看著他一樣,下一秒就會露出來一個燦爛的笑容,還會軟著嗓子興奮地告訴他最近她在學校裡遇到了什麼事情,最近她和他媽媽在一起研究出了什麼新的菜式……
曾經的他不討厭這樣,習以為常的擁有著這樣的時光。
直到它們被忽視已久,甚至可能不再會出現後。
他才恍然發現——他是很喜歡這樣的。
「芽衣……」
他朝著她伸出了手。
「跟我回去吧。」
她向後退了一步,不僅沒有靠近。
眼裡眉間連曾經的溫柔眷戀也不能再看見。
她看著他,眼底是他疑惑的晶亮水痕。
「你騙我。」
「……對不起。」
「……」
她一步一步向後退著,重重疊疊的咒靈影子一點一點地自她腳下的陰影中爬出,那種瞬間傳遞出來的壓迫感,讓對面的其他人立刻就變了臉色。
「草森同學,你聽我們解釋。」站在夏油傑身後不遠處,一個看起來有點眼熟的女性開口解釋道,「我們是收到了上面傳來的消息,要求我們立刻過來抓捕被通緝的咒術師。這一次任務……是他們指定了夏油大人。」
她是輔助監督。
似乎曾經和她在一起做過幾次任務。
是……一個好人。
芽衣的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就很快挪開。
她看著夏油傑,不想管他是為什麼會在這裡,也不想知道他有什麼苦衷,她只是敏銳地抓住了自己想要知道的那個點。
她問他。
「我告訴你,我要出去旅游的時候,你就已經知道了是不是?」
「這趟旅行不會存在。」
「它必定會被阻止。」
「所以你就沒有阻止我,而是順水推舟,對嗎?」
夏油傑張了張嘴。
他想向她解釋他之前說的的確都是真心話,他也的確考慮過她出門旅游的計劃,甚至幫忙做了很多份的旅游攻略。
在他得到另外的消息之前。
都是這樣的。
可是,世界上很多事情,都無法順應著他們所想的方向發展。
他討厭猴子。
比以前更甚。
不管如何,都無法放下,哪怕他試圖欺騙自己。
他點了點頭。
將自己向著芽衣伸出的手抬高了一些。
「不要哭。」
「想去旅游的話,之後也是有機會的。」
他柔聲地勸哄著,一如既往地像是那個溫柔可靠的哥哥。
可芽衣卻已經不會再被他的這副樣子給迷惑。
她後退了一步,執拗著一點不肯放下。
「騙子。」
從頭到尾都是騙子。
從上輩子到這輩子,都是騙子。
夏油傑,你果然不值得信任。
第40章
溫柔地欺騙對方, 是夏油傑最擅長做的事情。
能夠踏上咒術師這條道理,並在上面堅定地一直走下去,變得越來越強大的人, 總會有一些與尋常人不同的地方。
你可以將這個點理解為,天才永遠都不會平庸。
也可以將這些整理出一些更加明顯, 且不算是誇贊的詞語。
【偏執】
【高傲】
【慕強】
【無禮】
【為所欲為】
【野心勃勃】
……
他們會因為各自從小接受的教導, 學習的知識,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 而展現出很多美好的特點, 勤勉、好學、不畏苦痛、不畏艱險……
等等。
會讓大多數人稱贊學習的點。
同時他們也會因為自身的強大, 而擁有更加鮮明的特點。
五條悟的特點是胡作非為,不將任何人看在眼裡, 只願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輕佻又傲慢, 讓絕大多數人都無法尊敬他, 卻又無法厭惡他。
芽衣的特點是孤僻,不會去管自己不關心的人,她的接觸範圍很小,除了那些她在意的人,她從來就不願意去理會別人。
哪怕是夜蛾正道,這個勉強能算是被她尊敬的師長, 她也從來不會主動和對方聯系。
而夏油傑的特點,更加內斂一些。
從表面上看,他是一個溫柔的,願意在自己能夠配合的範圍內, 最大程度的遵守規則。和他合作, 比和五條悟那個任性的家伙, 要好多了。
但本質上, 他和他們也沒有什麼兩樣。
他們同樣是天之驕子,習慣了站在高處,高高在上地俯視世人。
他習慣了拯救。
卻根本無法拯救自己。
他偏執地認為自己可以做到那一切,同時因為咒術師這個行業的特性,又讓他對生命缺乏了最本質上的尊重。
無論是普通人,是他的父母親人,甚至是他自己。
都一樣。
對於他而言,失去生命並不是一件多麼難以承受的代價。
這是他早在最開始地時候,就已經接受的結局。
成為咒術師後,必然會迎來的結局。
-
芽衣以前不懂,但當她當慣了咒術師後,隨著時間的變化,便也越發地能夠理解他們的想法。五條悟,家入硝子,夏油傑,類似他們這種一路走來,已經見慣了生死的家伙,會有自己的一套理論,並且……一般人根本就無法勸回他們。
他們擅長於決斷。
哪怕是別人的生死這種大事,他們也不會有絲毫退讓。
就如同……當年他明明可以殺了她,卻又手下留情一樣。
僅僅只是因為她是咒術師。
她有天賦。
她……不會被他稱之為猴子。
「……芽衣。」
夏油傑沒有料到芽衣的反應會那麼大,在他的預想中——芽衣會生氣,會不開心,但也很懂事,哪怕是遇到了一些什麼違背她自己想法的事情,只要給她一點時間,她很快就會開朗起來。這個形容似乎有些奇怪,因為芽衣並不是那種十分開朗的人,哪怕是原先在學校裡,收到的評價也是高冷文靜之類。
但恰恰是這樣,很多東西對於芽衣來說,都並不會有多在意。
不在意,自然就不會生氣。
在某些人的眼中,就變成了她脾氣好,溫柔可愛懂事的憑證,五條悟曾經吐槽過夏油傑對芽衣的濾鏡太過厚重,哪怕一些情況明明白白地擺在了他面前,他都敢睜著眼睛說瞎話。
此時他站在芽衣面前,手足無措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沉默片刻後,他還是靠近過來,手在衣服的口袋裡摸索了一番,掏出來兩顆巧克力。
看那巧克力的包裝紙就知道,估計又是哪家手工制作的高端產品,價格貴的嚇人,同時味道也會非常不錯。
出自五條悟精選。
敗家首選的那種。
芽衣一眼就看出來,那是以前他從五條悟那邊薅過來的羊毛,說是什麼意大利甜品大師手工制作,限量預約版本。
她不是很喜歡甜膩膩的巧克力,覺得市面上售賣的那種味道太甜,吃一口得順下去兩大杯水,但這個巧克力是意外。
裡面有奶味的夾心,連著外面那層微苦的巧克力,整體是恰到好吃的微甜不膩。
就是排隊排起來時間太長,價格也太貴,就連五條悟這樣喜歡吃甜食的,也只是偶爾去買上一回。當然,這不排除是因為這家伙的選擇項太過廣泛,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能有被他惦記著的甜食,分散下來每年還能專注地記得去買上幾次,已經算是非常喜歡。
想從他手裡弄來這種巧克力可不容易。
拿到手就會吃掉。
得用搶的。
芽衣看著夏油傑用這種巧克力來哄她,她咬了咬唇,沒說話。
-
夏油傑他們的行動並沒有被阻礙。
草森芽衣,這個還頂著個二級咒術師,實際上是個咒術界裡的人都知道把二級這兩個字換成特級也沒有什麼毛病的恐怖人物。
在臨行前,被所有人考量又考量,生怕不知道從哪裡刺激到了她,讓她連夏油傑的面子都不看,上手就打的人一直站在那邊,安安靜靜地,就像是一個在普通不過的漂亮小姑娘一樣,文靜又秀氣。
從頭到尾,她和他們接觸的時候,就問了三句話。
一是,她帶著的那兩個傀儡是不是他們給引誘出去的。
二是,按照通緝令,她會被關押到哪裡去。
三是,讓他們幫忙買了點東西。
一款適合男士的項鏈和一個單邊的耳釘。
等到裡面出來的那兩個男性焦急地照過來時,看著她將手裡的東西遞給他們,輕車熟路地將他們安撫下來收回的時候,窗的成員裡還傳出來了細微地竊竊私語。
「沒想到特級裡,竟然還會有這種看起來脾氣挺好的小姑娘。」
「可不是嘛,看著冷冷淡淡地,不喜歡搭理人。實際上人家也沒有說什麼,不愛開口說話怎麼了,又不鬧事,又有禮貌,我看之前鬧騰出來的那些事,肯定是那些家伙有問題。」
「那不是肯定嘛,你們沒聽說那村子裡的人都被判了什麼?」
「瞧瞧他們都做過的事,現在的這個社會,怎麼還會有他們這種愚昧無知,膽敢做出這種事情來的人啊。」
「仗著自己活在偏僻鄉下唄,別管了,咱們快點收拾,今天另外還有兩三個咒靈鬧出的事故呢。不是很大,但有個開在鬧市那邊,得讓人封鎖了抓緊時間清理,別到時候又被什麼記者給跑進去報道出亂七八糟的新聞來。」
……
脾氣好嗎?
夏油傑看了看自己手中被捂地微微軟化的巧克力,長長的睫毛垂落一小片陰影,遮掩住了他眼底的其他神色。
可她還是生氣了。
比他想像中,要生氣地多。
是他……做得很過分嗎?
他茫然地收攏指尖,巧克力被一壓,越發地就變成了一種奇怪地軟趴趴模樣。
他想起了來之前夜蛾老師問他。
「雖然這次的事情,是那些村民被操控後不甘心就這樣領罪鬧出來的事端,但以他們早就被壓進警局,根本就沒有什麼和外界溝通渠道的能力而言——你應該
提前就知道了消息吧?」
他確實知道。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地清清楚楚,那些被抓起來的村民,那些明明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只需要接受法律審判的家伙們。
在被操控地時候說不出來,一旦掙脫束縛後,就開始怒罵。
他們一邊痛哭流涕,承認自己的罪行,祈禱自己會得到寬恕。一邊又破口大罵,怒罵她是怪物,指責他們應該把她也抓起來,應該她操控他們認了罪,將那些沉寂地,沒有被人發現地罪孽給宣之於表,所以他們就說她也有罪。
最可怕的是——這個罪,還是被所有人給承認的。
一時間,那些家伙的嘴臉,就和很多很多的人重合在了一起。
接到任務後去救人,最後成功地把人給救了出來,卻被對方指責他們毀了他們的店鋪,他們的房子,毀了他們的心血。
指責他們為什麼不來得更快一點,為什麼不能把所有人都給救下來。
……
還有,奔波於各地救人的他們,被稱作咒術界的走狗。那些家伙,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明明只是弱者,甚至於連咒力都不曾擁有的——猴子!
可他們卻能肆意地點評他們。
隨意地將他們做過的事攤開後指指點點,指責他們沒有做到更好,前腳誇贊,後腳就能夠被放棄。只是因為……他們中的某一些人不夠恭敬,不夠做到讓他們滿意。
還有,努力做好了一切,最後卻又功虧一簣。
以為會出事。
結果卻被告知——不用擔心,你們一切的努力,從頭到尾不過只是一場鬧劇而已的星漿體事件。
天元大人,可能有第二個備用的星漿體。
那個做好了赴死准備的少女,實際上……不過就是一個擺在明面上的幌子。
那他們到底是在為了什麼努力?
他們做的這些事,真的會有意義嗎?
夏油傑不願意去想,但這些事情卻又擺在那裡,讓他不得不去想。
每一次醒來,每一次做完任務後,每一次他站在鏡子面前的時候,看見自己穿著高專·制服的樣子……
他站在外面,面無表情地注視。
而鏡子裡的他,卻扯出了猙獰的笑容。
「猴子。」
所有的一切,都令人厭惡。
不管是猴子。
還是他們上演地那一出出猴戲。
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順著那些村民,抓到了在他們背後順勢幫了一把的家伙,並且以一種他意想不到的熟臉方式,直接動手坑了他一把。
遠方,一個距離這裡有點遠的偏僻位置。
一只被他操控的咒靈突然被襲擊殺死,傳遞過來的最後一副畫面上,他看見了對方模糊不清的身型以及牢牢鑲嵌在他頭部後面,看起來極不起眼的一絲來自芽衣的咒力。
夏油傑回想起那天他的咒靈跟蹤那些村民離開時,與這個男人擦肩而過的一幕。
如果不是突然察覺到了芽衣的咒力,他根本就不會注意到他。
這一次……還是被他給跑了嗎?
-
清脆的鐵質碰撞聲響起。
夏油傑偏過頭,恰好看見芽衣平靜地抬起手,任由人將一串銀色的鏈子纏繞在她的手腕上。那是能夠抑制咒力的咒具。
帶上之後,就算是特級,也不會好過。
芽衣本來就是那種咒力不算渾厚的,她的咒力更多是用來支撐在她的傀儡上,在自身的體能加成方面,幾乎為零。
和他不同。
她是真正的近身戰鬥廢物。
夏油傑皺了皺眉,他伸出手想攔住他們,但見他過來的人卻往
第41章
上層傳下來的命令, 是將芽衣關押。
具體關到哪裡,芽衣也懶得多猜,大抵不過就是那麼幾個地方。精心打造好的, 到處都貼滿符紙,壓制她的咒具。
除了這些正常都有的東西外, 大概還會根據她的術式定制更加克制她的關押方式吧。誰讓她開了領域, 可比擬特級的名聲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呢。
看窗的成員就可以看出來,他們表面上沒有什麼, 與她算是面熟的幾位還偷摸著給她送了一點東西。暖融融的咖啡, 最近新出的白桃味糖果, 咖啡果凍,甚至還有一小把小朋友們才會熱衷於購買的糖果。
芽衣隨手挑揀了一下, 捏了一個看著順眼的塞進嘴裡。
剛開始還好。
是酸甜口的檸檬糖。
但吃到裡面一點的時候, 那種強烈的酸味瞬間就爆了出來。她皺著眉頭, 含著那顆糖用牙頂著它在腮幫子裡轉了一圈。
不受寵的孩子最懂事。
小時候要跳舞,這種行當對於體型的要求最為嚴苛,哪怕是胖了一丁點,上鏡都會帶來不一樣的狀態。就算是她當時還小,本來就是身體發育抽條階段,瘦地渾身上下就只剩下了臉上還有點嬰兒肥, 但家裡的父母也不願意多給她吃東西。
「炸雞的雞皮太油,我知道你要減肥不肯多吃東西,不過裡面的雞肉還是能夠嘗嘗味道的。這整天地就只能吃一點蔬菜粗糧的,媽媽看著就心疼。」
「你放心, 世界上那麼大, 有的是又好吃又不會胖人的東西。」
「等媽媽多學幾道, 到時候讓你一周都不會吃重樣。」
……
這話是有一次, 在舞蹈課之後,她看見同班學習舞蹈的那個女孩子下課後,她媽媽對她說的。芽衣沒什麼朋友,在舞蹈室裡除了練習其他的也不會做什麼,連和人聊天都少。那個女孩子,她每天都能看見,不過卻沒說過什麼話。
她對她的印像就是一個長著瓜子臉,瘦瘦小小,長相很秀氣的同學。平日裡也不愛和別人搭話,昂著頭,像是一只高傲的小天鵝。
可是她在她媽媽面前的時候,就笑成了一朵燦爛的向日葵。
哪怕嘴裡抱怨著她最近都胖了,不能再吃炸雞了。可實際上……她依舊接過了她媽媽遞過來的炸雞,低頭就吃了一大口。
嘴裡糖果酸澀的味道,和那天流淌到她心裡的味道一模一樣。
都不怎麼讓人舒服。
芽衣吸了吸鼻子,沒做聲,也依舊沒有把嘴裡的糖果給吐出來。就算不讓人喜歡,但這糖已經在她的嘴裡了,她是不會吐出去的。
一是浪費。
她小時候連糖果都很難得才能碰上。
二是她的固執。
吃進嘴的就是她的,拿進領域的就是她的,變成傀儡的也是她的。
夏油傑自外面回來時,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芽衣坐在餐桌旁的位置上,眼神怔怔地看著前方,眼底帶著鮮明的一抹紅色,扁著嘴似乎隨時都會落下淚來。
「……」
心底像是被什麼給撓了一下,帶著不由忽視的刺痛感。
夏油傑走上前,看了看桌子上的東西,沉默地將手裡拎著的袋子給放了上來。他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竟然買了一堆東西回來,吃的喝的用的,琳琅滿目,鼓鼓囊囊地裝了兩個大袋子。如果不是有咒靈幫忙,他可能都沒法把這些東西都給拿回來。
不是拿不下,是袋子承受不住,走在路上看起來也太顯眼了些。
他忙碌地在周圍走了幾圈,將袋子裡的東西盡數歸置到它們應該放的位置上去後,轉身摸了摸那杯由窗的成員遞給她的,現在已經只剩下余溫的熱咖啡。
他去裡面換了被熱牛奶出來,轉身回來的時候,手上還多出了一塊柔軟的小毯子。
芽衣不怎麼在意外部條件發生的變化,他們給她咖啡,她就接著,給她吃的,她也拿上,想把她關起來,丟進什麼禁閉室之類的地方,她也隨意。
她懨懨地垂著眼,心裡打底主意把旅游什麼的給延後一些,等不見了這些人,她就開領域窩進去躺上個幾天。
被騙之後,她實在是懶得交際,也懶得和別人說話打交道。
一個個看起來都煩人。
騙子夏油傑更煩。
傀儡師都是很任性的存在。
芽衣尤其是。
像是制作傀儡這種大事,她都是要挑選一個自己喜歡的,自己覺得合適的時間。像現在這個點,她就沒心情做。
看見夏油傑就不覺得開心,為什麼還要費心費力地把這家伙做成傀儡帶在身邊?
就為了讓他能隨時隨地來氣她嗎?
手裡的牛奶溫暖了掌心,鋪在腿上的毯子也柔軟又舒適,這個待遇要是放出去說是階下囚,恐怕都要被人說是凡爾賽。
芽衣想問問自己這到底是要被帶到哪裡去,怎麼連高專都沒去,半路就被他從窗那邊給截了下來,難道是高專那邊還有更好地,可以關她的地方嗎?
話沒問出口。
靠近她的人伸手碰了一下她的臉,低著聲音問她:「怎麼就穿了那麼點就跑出來?」
家居服和小鬥篷看著暖和,在室內穿著也已經夠用,但出門被冷風一吹就會扛不住,到處都是透風。
這兩天已經到了秋初的時間,夏季的威力還在,白天天氣炎熱,過了中午的時間,溫度卻又驟然降了下來。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芽衣的指尖都被凍地沒了顏色。
夏油傑看見了,轉身就去便利店買了咖啡和吃的。
只是看她之前的樣子,又覺得她不會接,最後讓窗的人遞給了她。回到了這裡後,本來是覺得屋裡開著空調會好一點,沒想到的是她坐在那半天,不僅沒看見好起來,反而神情倦怠,看起來更加沒精神了。
夏油傑伸手想碰一碰她的額頭,剛伸出手,她就已經警惕地往後避開了一點。
拒絕的意思溢於言表。
連話也不願意和他說。
從頭到尾就貫徹著在生氣,不願意和夏油傑說話的意思。
夏油傑心情百味陳雜,一時間,竟然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嘆息了一聲,俯身將芽衣手腕上纏繞著的那根鏈子解開。
「再怎麼生氣也要先吃飯,晚上吃咖喱可以嗎?」
怎麼會生氣都那麼孩子氣的?
這樣的芽衣讓他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去勸哄她,也猜不准她會生氣到什麼時候,更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那麼生氣。
但經歷了這麼一趟,有一個念頭越發明顯地在他心裡暴露出來。
——芽衣和所有人都是不一樣的。
她是特殊的,是能夠輕易挑動他的情緒,能把他的腦子從那潭泥漿一樣的猴子山裡給拉出來,獲取了喘息時間的人。
不管如何,他都想在她身邊。
第42章
芽衣後知後覺地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在夏油傑把她帶來這個房子後, 就再也沒有別人來找過她,更沒有什麼關於老橘子那邊關押她,壓制她之類的破事出現。
她在這裡待了三天。
每天就是吃東西睡覺, 需要的東西不用她開口,夏油傑就一點一點慢吞吞地給她置辦起來。連一些她完全沒有什麼想法, 只是覺得女孩子會喜歡的東西, 他也給她搬了回來。
比如,一箱子漫畫書, 很多個的娃娃, 各種游戲。
等等。
她不願意搭理他, 不肯和他說話,夏油傑也不強制性要求她什麼, 他早出晚歸, 偶爾才會出現在房間裡。在這種偶爾的時間裡, 他也不願意多說些什麼,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邊,看看手機,或者看看她。
手上的銀鏈定期會被摘下來一段時間,讓她能夠恢復一下咒力,但很快就又會被掛上去。對她來說, 這咒具最難受的,不是壓制咒力,而是會讓她無法開啟領域。
不是強制性的那種,要真有那麼神奇, 抓到咒靈後給它們戴一個這個就行, 也不用再想各種辦法把這種會引來詛咒的東西給封印起來, 比如兩面宿儺的手指之類。
這個銀鏈的作用就是……
防盜門被推開, 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
芽衣還聽見他溫聲和外面路過的鄰居阿姨打了招呼,大致就是聊了一些家常的問題,小伙子你們是新搬進來的啊?
幾歲了?
做什麼工作的?
是家裡給買的這邊房子嗎?
聽到他說是自己買的,芽衣明顯聽到那位阿姨有驚訝地低呼了一聲。
這也難怪,畢竟他們所在的這個小區是東京繁華區域。雖說不是獨門獨戶,但也算是一梯兩戶的小高層,房屋占地面積足足有一百多平的樣子。在霓虹這種大城市人流量巨大,房租和房價都異常昂貴的地方,這種房子絕對能夠算是價值不菲,普通人可能努力了一輩子都買不起。
能買下這麼一套房子,足可以看出夏油傑存款的豐厚。
但是……
芽衣疑惑地皺眉。
他把她帶到他自己買的房子裡來關著,這可以嗎?
老橘子那邊能夠同意?
他帶她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
夏油傑關閉房門後,並沒有急著進門。他拐進了玄關旁邊的更衣室,將自己身上的衣服鞋子,甚至是裡面的內搭衣物都更換過後,才走進客廳。
房間內縈繞著一股清淺的香味,很好聞又很熟悉。
那是芽衣慣常會用的一款驅蚊水,她招蚊子,皮膚又白,到了夏天的時候就特別不願意出門,哪怕只是在空曠地方站上一小會兒,回去的時候身上都會出現幾個明顯的小紅包。又癢又難受就算了,偏偏還不容易消下去,穿著裙子的時候看起來格外地明顯。
因為這個,她一到天氣炎熱的時候,就會在房間裡撒上一些。
受她的影響,夏油傑家裡也會用這款驅蚊水,他每次回去都能聞到這個味道。只是今天這個味道又更加不一樣些,清淺的香味裡混雜了一股甜甜的味道,是之前在他靠近她的時候聞到過的,大約是使用的洗發露之類的味道。
再往裡走,就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坐在窗口的位置,借著從外面吹進來的風吹自己的頭發。擦到半干的發絲從背面看過去,有點像是一個蘑菇。
很可愛的蘑菇。
越靠近那股甜香味就越清晰,夏油傑看了看桌子上他之前准備好,卻沒有被人動過一口的午飯,再看看正在吹涼風的蘑菇。
和蘑菇過分白皙的臉色。
他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上前撿起另一旁的毛巾,靠近順著發尾開始一點一點幫芽衣擦拭頭發。
「怎麼不用吹風機把頭發給吹干?」
他溫聲詢問,指尖試探著從她的耳畔到額間淺淺地觸碰,微涼的溫度讓他的眼神又沉下去了幾分,不過他依舊沒有多說些什麼,只是在為她擦拭過頭發後,轉身想要去房間裡把吹風機給拿出來。
還沒等他走過去,坐在沙發上的蘑菇懶洋洋地開了口。
「吹風機不在。」
「嗯?」
夏油傑有些疑惑,他明明記得他之前是幫她買了一個新的吹風機過來的。本來以為她這麼做,是還在鬧脾氣,所以懶得吹自己的頭發,但現在看來……倒不是他想的那樣。
芽衣抱著抱枕裹著毯子在沙發上,也不知道夏油傑是在哪裡買的這些家居用品,長得好看符合女孩子審美就算了,一個個手感也很不錯,軟軟乎乎的,靠上去的時候瞬間就會陷下去。她抱著小恐龍樣子的抱枕在沙發上滾了滾,語氣冷淡地回他。
「想打開領域看看,把吹風機落在裡面了。」
夏油傑楞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
目光在芽衣手腕上的銀鏈上停留了幾秒。
「對不起,」他說著抱歉的話,伸手將她手腕上的銀鏈給暫且摘下,「最後再忍兩天就好,很快就能直接把這東西給摘下來了。」
芽衣:「這是什麼咒具?」
夏油傑:「老橘子們那邊折騰出來的新東西,本來是針對悟做的。悟的領域無量空處,能夠傳導給站在他領域內的敵人無數的信息和知覺,讓他們喪失對自己身體的控制,這種傳導是無法隔絕也無法阻斷的,至少現在他們的研究是沒有辦法做到的。」
「所以,這個咒具就反其道而行之,佩戴上它之後,會收到到很多隨意散發出來的錯誤信息。對於悟來說,是能夠擾亂他的領域效果,對於你的話……」
「就會讓我想起很多煩躁的事情,一些亂七八糟的不知道打哪兒看見過的東西,順便影響到我的領域。」芽衣的臉色有點奇怪,她沒說謊,這鏈子的效果就是這樣的,她之前懶得自己吹頭發,發現夏油傑沒有要對她施加其他束縛的時候,她就想進領域裡看看白細胞他們,結果剛一進去就發生的變化。
現在白細胞他們還在領域裡到處捕捉史萊姆和小僵屍呢,據他們和她短暫的交流,裡面甚至還出現了皮卡丘。
芽衣:「……」
這可真是對不起。
她之前看過的影視作品多了去,還好出現的都不是什麼非常危險的東西,就是稍微有點麻煩。史萊姆滿地彈來彈去地,小僵屍蹦蹦跳跳,皮卡丘還能放電。
……
聽起來就挺難搞定的。
她對這些小東西充滿了好奇,要不是開了進去指不定還會變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她就已經自己鑽進去玩了。
T細胞本來還說要給她留幾只,到時候給她玩,但這些東西的存在時間比較短,強制性留下來他們等下就自己爆開了。就只是披著一個她看過的那些物種形像的皮,實際上,它們的構成還是咒力。
這大概就是能構造出東西的領域遇到這種奇怪咒具會出現的問題。
沒有別的影響就行,芽衣動了動手指,再看了一眼就放在桌子角上的鏈子,她沒有掙扎的意思,也沒有要突然上去把那鏈子丟掉或者銷毀掉,甚至是開窗就跑的過激舉動。她只是看著夏油傑轉進他自己的房間裡,拿了吹風機出來,耐心地給她吹著頭發。
修長的手指在她的發絲間穿梭,溫暖的氣流帶著嗡嗡的聲音在耳畔不停響著。
一切都安靜又祥和。
在這一片祥和的氣氛裡,芽衣突然問他。
「夏油傑,你是想
把我關起來嗎?」
「想把我關在你身邊,不能離開?」
……
…………
吹風機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
身後的人沒了動靜。
好半響後,她才聽見他低聲應了一聲。
他說。
「我確實是這麼想的。」
第43章
明白了自己不想讓芽衣離開他的想法後, 現在這個場面,就是夏油傑給出的答案。
他想到過芽衣會生氣,會鬧脾氣, 會和他吵起來,甚至是和他打起來。
這些都是他思考過後可以接受的結果。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芽衣會這麼乖的讓他帶回來, 沒有想要逃跑, 沒有鬧脾氣, 連她的那兩個傀儡都沒有要召喚出來的意思。
她只是不理他。
這一點, 就足夠讓他心慌。
芽衣有一頭很好的黑發, 又軟又黑,頭發還蓬蓬地, 看上去像是抹了黑色的芝麻油一樣,油量好看, 拿去做電視機裡那種洗發水廣告也不算過分。觸碰的時候,感覺就像是在撫摸一匹緞子, 令人愛不釋手的順滑。
他們倆此時靠得極近, 彼此之間,氣息相互交纏。
但是他們之間的氣氛,卻像是隔著一堵無形的牆一樣, 怎麼都融洽不起來。
夏油傑能夠嗅到芽衣身上傳來的那種和空氣中很相似的甜香味,甜甜的, 帶著點橙子的味道, 格外地好聞。
他聽見她沉著嗓子問他。
「老橘子他們是怎麼找到我的?」
「那個家伙,又是你從哪裡挖出來的?」
「不是他們找到了你, 是有人把你的消息送了過來。」夏油傑捏著她的頭發, 幫她扎了一個馬尾, 他問她,想不想去看看。
「看什麼?」
芽衣疑惑地側過臉,隔著夏油傑溫潤的黑眸,她看見了其下被掩蓋著的深沉痕跡。那種黑沉沉的模樣一閃而逝,很快就被平素的溫和給掩蓋。
「不看什麼,就是帶你去見見老熟人吧。」
夏油傑輕描淡寫地道。
「他們之前,看起來還挺想看見你的。」
夏油傑說的所謂老熟人,是那個村子的村民。
導致芽衣和上輩子的他,陷入轉折的原因。
雖然根本性原因不是他們,但不得不說,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他們說占據的催化性作用都無比的突出。
「他們……應該還活著吧?」
芽衣有點猶豫地詢問。
她沒有對他們下死手,當時只是隨意動了點手腳,讓他們能夠受點罪,保證他們會在所有人面前揭開他們的罪責就是。
事後她也曾經見過當時的視頻。
在她的控制下,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不止有那些家伙闖入警局自首的信息,還有讓他們提前錄制的,防止到網絡上的認罪視頻。
傀儡師的操控不是萬能,更何況是這些沒有成為她傀儡的家伙。
她只是一個引子。
引導他們展露出他們真實的面目。
「自首?我們能有什麼罪?」
「那些家伙,住在城市裡的家伙,生下來就比我們都過的好。有錢有房子有票子,我們呢?我們只有這塊破地方,連想出門都要走一兩個小時。他們既然有這個興趣來我們這裡看看,當然要讓他們能夠徹底融入我們了。」
「錢,東西,還有女人,都是我們缺的東西。」
「不是說要來幫助我們嗎?那就幫到底不行嗎?只要把他們獻祭上去,我們就不用再擔心出事,至少能安靜上半年左右。」
「不得不說,那些從城市裡來的家伙都是肥羊啊,從他們身上榨出來的金錢,都夠我們在鄉下生活好幾年了。真是可惜啊,我們這邊的名氣不是很大,願意來我們這裡的人太少了一些,即使我們有意求援,說道路不同,說經濟不夠發達,農作物賣不出去,還是說我們這裡出現了怪物,來到這裡的人還是不夠多。」
……
視頻裡,他們侃侃而談,說到那些意外或者被
惡意引誘來的人們時,眼裡的貪婪根本掩飾不住。
同類,救助,善良……
這些本來應該擁有的東西,在他們身上根本看不見任何蹤影。
對於他們而言,最重要的是這些家伙能夠帶來的利益,以及……如何用他們來喂飽村子裡出現的那個怪物。
他們甚至還專門針對某一次來的人們品頭論足。
「這些城市裡的女人,果然就是養的嬌生慣養,皮膚又白長得又好看,我翻她包裡有七八個瓶瓶罐罐的東西,都是用來塗臉的。」
「哼。」
「再怎麼愛漂亮,挨打的時候,不還是叫地一樣慘?」
「可惜那個怪物等著要吃人,否則……我還是挺想把她留下來當我的女人。關上個幾年,再懷幾個孩子,到頭來,還不是要跟著我一起過日子。這可不是比你們城裡那些男人,眼巴巴地追女人,還要賺錢回來養她好多了嘛。」
……
這些視頻,引來了很大的嘩然。
輿論壓力,再加上在村子裡挖出來的那些白骨,以及受害者家屬的追討,這讓霓虹官方部門不得不盡量加快破案的速度。
或者說,應該是定下罪犯並宣布他們被審判年限的速度被加到了最快。
人證物證都有,連凶手,這些家伙自己都沒有要遮掩的意思,反而像是神經病發那樣,自己冒出來交代了所有事實。
那場景詭異地讓很多資深警員都後背發涼。
網絡上更是議論紛紛,有的說是受害者的鬼魂來報復,控制了他們讓他們做出這種事情來,有的說是有被抓起來的女性學過藥學,懂得一點相關的知識,忍辱負重後給他們下了藥,讓他們都變成了精神不正常的瘋子。
還有更多的人,注意到了那些家伙提到的,他們要祭祀的,所謂吃人的怪物。
他們猜測這怪物是什麼,是鬼魂,是什麼食肉動物,還是被村民們世代祭拜的山神……總之,聽起來都不怎麼科學。
小部分知道咒靈詛咒是什麼東西的人們,也不會開口說話,所以這種類型的風言風語傳得就更加遠了。芽衣就當故事看,看了不少人們的腦洞猜測,覺得現在的網友們真是有才,都可以直接去網站寫網絡,同時又覺得安心。
你們看啊,我用了一種另外的方式給你們報仇。
他們將身敗名裂,不得好死。
沒有人能夠庇護他們。
她是這麼覺得的,所以當夏油傑告訴她,那個村子裡的村民,還有很大一部分都沒有死去時,她忍不住皺眉。
「我留在他們身上的術,被解開了嗎?」
「嗯。」夏油傑應了一聲,點了點桌子上的鏈子,「不管咒術界內裡是個什麼樣子的地方,但他們到底還是要面子的。想要做什麼事情,就像是給你按上叛逃的鍋,也要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
「普通人的世界就更是如此。」
「他們沒有強大的個人力量,他們在社會中依靠著各種規則運轉。想要處罰那些家伙,也需要接受判決後,再次之前,他們肯定會想辦法把你留在他們身上的術解掉。」
芽衣咬了咬唇,有點不開心。
看見她的樣子,夏油傑不知不覺地翹起了唇角。
「你的術很厲害。」
「就算是他們找了悟,一時半會兒也沒有辦法解開。但那些家伙在別的地方,總是會有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辦法,找特殊術式的人,制作用途特殊的咒具,只是暫且保下那些普通人而已,不計較其他後果的話,還是比較容易做到的。」
他是在安慰她,不是她的術不夠厲害,而是老橘子們那邊使用了比較激進的手段,在不保證那些村民後續存活的情況下,暫且保下了他們。
至少他們要看起來正常地,出現在法庭上被宣布審判後,才能從大眾的關注中退場。
他們需要這整個過程都符合官方公眾的樣子。
而不是被鬼魂或者被通緝的咒術師操縱了這一切,這是不被允許的。
芽衣的目光同樣在桌子上的鏈子上一觸而過。
她了然地點頭。
確實是這樣。
老橘子們在歪門邪道上,總是有很大的興趣。
他們依仗著特級咒術師們幫忙干活,同時又忌憚他們,擔心無法操控他們,所以總是在想辦法留下更多後手。
要不然這鏈子哪裡來的?
還不是以前就在著手去做出來的,看它這個效果,恐怕最開始的時候,它是針對於五條悟那個家伙的吧?
「那然後呢?我為什麼要去見他們?」她不解地問。
「因為他們和你想要的答案有關。」
夏油傑帶著芽衣去看了她想要知道的答案,本來應該被關在某個監獄裡等待審判的村民們,此時卻被關押在一個非常機密的,看起來就不太正常的實驗室裡。
在那裡,他們被稱為——因不明原因畸變形成的咒靈寄生體。
-
「痛——」
「好疼好疼好疼啊……」
「我好想回家……」
「求求你們,放了我吧。」
……
哀嚎聲四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哀求著,痛苦地嚎叫著,像是在忍受著什麼根本無法忍受的痛苦,哪怕是喉嚨都已經嘶啞地不成人聲,他們依舊不停地吶喊著。
不知疲倦。
細細聽去,他們的聲音竟然變得機械起來。
一種令人背後汗毛直立的詭異感充斥著這裡整個空間。
芽衣走進實驗室的時候,正巧看見幾個帶著面具口罩,將整個人都包裹住的實驗員們踉踉蹌蹌地從裡面往外衝。
作為實驗員,他們本來應該是掌管實驗室裡那些試驗品的人。
可如今,他們卻像是被什麼古怪的東西在背後攆著一樣,倉皇逃竄,連轉頭都不敢。
引著夏油傑和她進來的那個人轉頭看了他們一眼,上前去訓斥了幾句,也沒有太糾纏,就讓他們先下去了。通過他們壓低了語氣的話,芽衣分明聽到了一點細碎的語句。
「再找……」
「這邊隨時都需要人看守。」
「一小時……輪崗……」
……
芽衣有些驚訝,這種地方不用說她就能猜到,大概是某個勢力組建的機密實驗室,用來研究關押一些咒靈或者一些其他東西的地方。
照理來說,他們應該見慣了咒靈,還得是比較稀罕的咒靈,才能被人花大力氣捕捉送到這種地方來。
怎麼會被嚇成這樣的?
就憑那些只會暗中殺害善良人的人渣們嗎?
-
隨機抽了一間關押試驗品的房間,據實驗員們說,這是其中一個狀態比較穩定的人。
房間布置很簡單,床鋪和一個馬桶,連桌子之類的地方都沒有。
狹窄的空間裡,披頭散發的女人呆滯著眼神注視著前方。她呆呆地坐在那邊,身上的衣服皺巴巴地,手指像是在什麼地方狠狠地亂抓過一樣,指甲外翻,看起來格外地可怖。
「救命……」
「救救我……」
「求求你們,救救我……」
細碎的聲音從她的嘴裡冒出來,明明整個人看起來多快干涸掉了,但偏偏還是在持續不斷地求救著。
她念叨的內容太過重復,大多數人聽了一段時間就開始自動屏蔽她的聲音,但是咒術師
敏銳的聽覺卻讓芽衣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不對勁。
她的目光在那個女人身上掃了一圈,突然定格在她的腹部。
她看起來消瘦。
套著的衣服也松松垮垮,遮掩住了她大部分的身型,可是在她腹部的位置,卻明顯擁有了一點不太明顯的凸起。
這是什麼?
芽衣皺了皺眉,還想轉頭問點什麼。
坐在那邊的女人卻詭異地突然站了起來,衝著他們痛苦又恐懼地大吼。
「救命!」
「求求你們,救救我!」
……
話音未落,她的肚子就突然被由內向外地撕裂開。
一個看不見的怪物,從裡面鑽了出來。
並掉落在地。
——是一只未成形的咒靈。
它掉落在地上,掙扎了幾下後,很快就死去。
整個身體散開變成了詛咒的力量,很快就消散在空氣中。
第44章
「這是……什麼?」
芽衣在看見她的時候, 就聯想到了T細胞他們遇到的那個女人。她們擁有非常類似的狀態,明明是人類的身體,但卻能夠孕育咒靈。
這是一種相當不可以思議的狀態。
是很多人在暗中實驗時, 都無法做到的事。
「這是你們做的嗎?」
芽衣看向旁邊的實驗員。
實驗員看向夏油傑,見他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後,他才開口解釋道:「他們送來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 這算是其中最特殊, 也最安靜的幾個樣本之一。」
他看出了芽衣對他們的排斥, 平靜微笑著解釋道:「草森大人, 我們實驗室是隸屬於咒術界官方成員委員會……哦, 您可以理解成為我們是隸屬於官方正面的實驗室,每年都會由各方核定, 准備合適的實驗指標。雖說在研究方面,確實也不算是真善美, 經常會針對咒靈,和一些被咒靈毒害的人類進行研究, 一些咒術師死去的屍骸部分也會送到我們這裡來。」
「但我們保證, 不會主動對人類進行實驗。」
「這是絕對被禁止的行為。」
芽衣:「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
說一套做一套,咒術界的老把戲。
他看起來誠懇,誰又能真正知道他做過一些什麼事情呢?
經歷過欺騙後, 芽衣現在對所有人的信任都少的可憐。
「請您放心,如果這方面我們有不對勁的地方, 夏油大人是絕對不會把您給帶過來的。」實驗員聳了聳肩, 包裹在隔離服裡的身體做出這種動作來,讓他看起來有點古怪的可笑, 「您也看得出來, 我們這邊都是普通人, 頂多也就是能夠看到咒靈,其他特別能力根本沒有,我們沒有那個本事在兩位面前耍什麼手段。」
這可不一定。
正因為是普通人,在耍心眼的方面才會更加出眾一些。
芽衣下意識地想開口反駁,但對方卻沒給她接話的機會,反而示意其他人打開了另一側的大門。
「實驗體發生了異變,我們還要找人處理。」
「兩位需要去看看其他實驗體嗎?還是說,需要繼續跟進?」
他語氣輕描淡寫地把剛剛那一幕,簡單地歸結為異變。
在他的口吻中,芽衣聽不到多少對於生命的尊重。她抬眼看向地上的那個女人,此時的她竟然還頑強地保留著一絲氣息,胸腔偶爾會微微地起伏一下,告訴別人,她還是一個字面意義上的活人。
但實際上,她的瞳孔已經開始擴散。
滿地的那些鮮血都開始凝結,像是那個從她腹中誕下的咒靈一樣,都在逐漸失去生命的特征。
如果咒靈的生命,也能算是生命的話。
芽衣不認為她還有存活下來的可能性。
即使能夠使用一些手段讓她延長一段時間的生命,但也許她自己本人,也不太希望自己能夠存活。
畢竟她腹中的那個……咒靈。
因為孕育的關系,必定會大量地吸收她體內的能量,血肉,生命,乃至於情緒的能量。用一種純粹的孕育過程來解釋,她這個情況就是很明顯的,因為供給不上足夠的能量,導致她流產。
人類的孩子流產,會讓媽媽大傷身體。
咒靈就更過分一些。
她會死。
芽衣不記得她的臉,但她可以感受到,裡面那個女人身上有她殘留的咒力殘穢。這代表著,她也是那個村子裡,對無辜人出過手的人,大概是動手比較輕,所以她當時留下的術式也並沒有多折騰她。
逃過了一劫,卻沒有逃過另一劫。
芽衣也說不清,這到底是是不是惡有惡
報,她只知道……這一幕讓她異常地不舒服。
-
死去的女人會被推上解刨台,更加詳細地解刨研究她身體發生的異常變化,在確定沒有任何研究的必要後,會被推入焚化爐。
如果對方家裡還有家人的話,她的骨灰會被轉交過去。
沒有的話,也會送到寺廟之內能夠寄放骨灰的地方。
芽衣跟著轉了好幾個地方,看到了很多村民。比起最開始的那個女人,他們身上產生的畸變要更加安全一些。
以身上長出了咒靈的一部分居多。
但相同的是,他們也在時刻承受著咒靈的侵蝕,隨時可能會死亡。
那個實驗員帶他們轉了一圈,看他們沒有要繼續再看的意思後,把他們丟在一個休息室裡就自顧自地去忙了。
芽衣先前是被這些家伙給驚到,反應過來後繼而又產生了新的疑問。
「你說他們想要見我?」
就這個樣子,他們還能表達出來想見她的意願嗎?
就算是能。
他們想見她干什麼?
「嗯,之前是很想的。」夏油傑正想開口說話,房間門突然被打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
家入硝子穿著一身白大褂,臉上也帶著防護嚴密的口罩,只有一雙漂亮的眼睛露在外面,讓她臉上的黑眼圈顯得越發地明顯。
見到他們,她驚訝了一下,很快又鎮定下來。
「我說他們今天怎麼神神秘秘地,把大部分地方的防護等級都給提到了最高,原來是你們倆過來了。」
她坐下和他們倆打了個招呼,脫下手套動作笨拙地從自己裡面的衣服口袋裡掏出來了一只棒棒糖叼在了嘴裡。
看她叼著糖的樣子,會讓人聯想到抽煙。
事實上,她自己也確實就是把這個行為當做抽煙的代替。
「這個破地方搞了一大堆的防護措施,搞得我點個煙都不行,進來的時候火機都被他們全部給扣留。要不是我極力抗議,恐怕我手上的這點煙都不可能留下來,真是的……搞那麼嚴格有什麼,真要跑了他們還能攔得住嗎?」
她憂愁地嘆息了一聲,自顧自地抱怨兩句。
看起來確實是在這裡憋得狠了。
說著說著,她看了看坐在那邊的芽衣,哪怕是冷著臉,都透露出一股子他們這些人沒有的乖巧來。她嘖了一聲,從口袋裡翻找了一下,又掏出來一根棒棒糖。
「帶進來的存貨不是很多,就剩下一根草莓的了,吃不吃?」
芽衣接過了它,剛扯開糖紙放進嘴裡,舌尖上草莓的甜香味都還沒來得及散開,就聽見家入硝子冷不丁地冒出來一句。
「你打過他沒有?」
「幫我也打上一頓吧?如果打過的話,再打一頓,沒有打過的話,記上多打一頓行不行?」
芽衣:???
她詫異地看了夏油傑一眼,大概意思就是你朋友怎麼突然這麼說,你到底干了什麼?
上輩子她和家入硝子接觸的比較少,因為她術式的特殊性,基本就是待在高專這邊,不允許她到處亂跑,除非有任務需要她去輔助。
而芽衣又不願意靠近高專,所以兩個人見面的次數當然是少之又少。
比起到處亂跑的五條悟,要少很多的那種。
以她以前對於家入硝子的印像來看,對方是一個挺溫和,有點腹黑,腦子很清楚,比起臭白毛來說要靠譜不知道多少倍的前輩。
也是夏油傑的同期好友。
在上輩子夏油傑死去後,她也曾受過對方的照顧。
印像是個靠譜的大姐姐呢。
肯定是被逼急了才會說出這種話來,這頓打她記下了。
她認認真真地點了點頭,還伸手拿手機記錄下來。
夏油傑:「…………」
看到這一幕的家入硝子忍不住嘆息:「可惡啊,我怎麼沒有那麼可愛的妹妹呢。我要是有的話,哪裡會帶出來給這些家伙看見。」
夏油傑:「……你是在光明正大說我壞話嗎?」
「當然啊,」家入硝子理直氣壯,「我說的有錯嗎?你和五條悟,看起來是女孩子會喜歡的那種人。但要是真的和你們兩個談戀愛的話,簡直就是災難啊,我真的勸每一個試圖和你們談戀愛的女孩子都能夠清醒一點,不要踏入火坑。」
夏油傑:「……」
家入硝子:「做妹妹也差不多,你難道覺得你做得很好嗎?」
說著,她轉頭看向芽衣。
「雖然我這麼說,可能有點像是在幫他。但作為他的朋友,我估計幫忙補充幾句,免得你們倆到時候誤會太多,再鬧出什麼事情來。」
「首先我想問,他有和你說明,這裡的事情嗎?」
芽衣搖了搖頭。
夏油傑說了,又沒有說。
不實打實從最開始的地方開始說明,用似是而非,需要人類用腦袋來回猜測的人,全都默認他們沒有說!
「哦,正常,他們倆就是這樣。」
「煩人的很。」
家入硝子:「我就照簡單地說,那些村民本來是應該被判刑的,但在執行前期,他們突然就有了特殊的變化,同時他們自己派人找了過來。說是他們村子裡的那個山神,就他們之前稱呼是怪物的家伙,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能是因為用得上,所以又給了它一個山神的稱呼。」
「他們說,山神降臨了,給了他們特殊的神賜。」
「很快,他們也會擁有特殊的力量。」
「所以他們威脅我們,要把你給交出去,作為祭品。否則他們的山神很快就會降下新的懲罰。」
芽衣:「…………」
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吐槽。
她思考幾秒,真誠地詢問:「他們是被感染地,腦子都出了問題嗎?」
「誰知道呢,可能本來腦子就不算好吧。」家入硝子把棒棒糖咬地晃來晃去,看起來也挺無奈的,「但他們腦子不好就算了,你知道的,上面那些家伙也不怎麼樣。他們身上的變化非常詭異,也非常關鍵,為了能夠弄清他們身上發生這些事情的原因,老橘子們之前還真准備派下任務讓人去抓你。」
芽衣怔了一下,目光看向夏油傑。
家入硝子點了點頭:「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他是知道了之後才主動請纓去找你的。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反正是把老橘子們給勸了下來,似乎背後去抓了什麼人,還讓他們松口答應,只要你跟在他身邊,安分一段時間,就會撤銷對你的通緝。」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是怎麼交流的,不過我作為一個局外人,說話應該能更加公正點。」
「畢竟你們最近一個被他關起來,一個神神秘秘地不知道在干什麼,剛出現就把我抓過來這裡干苦力就算了,還拉黑五條悟那個家伙 ,導致他天天來煩我。」
「可以的話,麻煩你們盡快讓那個家伙能夠溝通你們。我每天要幫忙做實驗,要幫忙治療,還要被催著考行醫資格證,真的很累。」
她是真的很忙,連抽空和他們說話,都沒多坐很久。說到這裡,她看了看時間後,很快就轉身離開。
「我去忙別的了。」
「這兩天這些家伙死的飛快,要是沒有我維持著,恐怕他們早就死的一個都不剩了。接下來你們就自己談吧,還要打的話,麻煩請離這裡遠一點,砸下來砸到我,我不是很同意。」
「哦對了。
」
「如果我這個說客當的還不錯,之後記得請我吃飯,我要喝酒。」
「不許告訴夜蛾老師。」
在家入硝子離開後,氣氛頓時沉凝下來。
房間裡安安靜靜的,被幫忙澄清了一把的夏油傑,還有聽到了一些不知道的事情,本來應該心情好一點的芽衣,都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
芽衣抱著手機,認認真真地打字。
夏油傑就坐在她旁邊,她也沒有遮掩的意思,所以他清楚地看見,她在剛剛建立的記事本裡,又多添加了一筆。
這意思……大概是代表著想要再打他一頓?
夏油傑:?
第45章
掩蓋在一場針對她的抓捕活動下的來龍去脈, 有些讓芽衣驚訝。
但也不算特別驚訝。
只能說……算是在意料之中。
認識那麼久了,除了夏油傑叛變的時候,讓芽衣覺得他的腦子裡像是塞進去了一個石頭一樣, 固執又煩人,怎麼勸都勸不好就算了,和他說話說多了, 還有可能被他的那套說法給帶到溝裡去。
看看後面跟隨著他的那些人, 從盤星教那邊拆下來的地盤和人, 從伏黑甚爾那邊拆過來的孔時雨, 還有黑市一部分願意與他合作的人。
誠然, 他們之間的合作基礎,肯定是基於夏油傑這個人的強大。
基於他特級咒術師的地位。
被稱作五條悟以下最強悍的那批人。
他們看重於合作會帶來的利益, 但同時,他們也會受他的理念所影響。
越是混跡於黑色地帶, 越是遭受過不公的待遇,越是經歷過人世罪惡的人, 就越能夠理解他說的那些話。
芽衣也能。
她曾經奮不顧身地想要去到他的身邊。
罪與善, 黑暗與光明,這些東西對於芽衣而言,並不是那麼重要。她向來就是一個足夠任性的人, 只要是她想的,那她就會去這麼做。
但夏油傑似乎不這麼想。
從以前到現在, 他永遠都是一樣。
自以為是。
傲慢自大的替別人做下決定。
上輩子是認定了她不合適跟著她, 認定了和所有朋友都理念不合。
這輩子是連和她商量都沒有,擅自做出了毀約的事情。
越想越氣。
小本本再記一筆。
干脆在旁邊開個遷怒的分錄算了。
-
「芽衣?」不知道她為什麼生氣的人猶豫了一下, 還是溫聲開口:「你對他們剛才的狀態, 有別的頭緒嗎?」
夏油傑有些無措, 不知道又是什麼地方惹惱了她,或許是因為硝子過來說的那些話嗎?還是依舊在為了他把她關在身邊的做法?
惹怒她的點可以有很多,他也確實做了不少會讓她生氣的事情。他無法分辨到底是為了什麼,但他能夠感覺到她的怒氣。
他眨了眨眼睛,實驗室裡的燈光都是那種亮度很高的冷白色,能夠讓人清晰地捕捉到實驗室裡發生的一切變化,同時也能帶來一種慘淡的,十分冷肅的氣氛。
當這種燈光落在夏油傑臉上時,越發顯得他形容消瘦。
芽衣這才發現他似乎又瘦了一點。
比起之前算得上正常,勉強能把理由推給抽條發育的瘦不一樣,他的眼窩都已經陷了下去,眼底有一抹重重的青黑色。
礙於他自己愛干淨,把自己的個人衛生打掃地很好,再加上有顏值扛著,看上去倒不顯得難看,但再怎麼是個帥哥,快瘦脫像也不會很好看。
「……」
明明上輩子苦夏的時候,也沒有這樣。
他這是又在干什麼?
又氣又惱,芽衣連繼續和他說話的心思都沒了。
她隨手拿過夏油傑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研究了一下後打開拉黑,把五條悟給放了出來。在放的過程中,她發現他的通訊錄裡還有不少人。
一些應該是窗的人。
高專的工作人員。
還有很多不認識的,簡單填寫了名字的人。
哦,還有一個。
看著寫著孔時雨的人,發來的笑臉表情。
芽衣臉色不變,直接刪除拉黑一條龍,半點都沒有要和身邊的手機主人商量的意思。她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對方,也沒有看被放出來後就開始巴拉巴拉說
話的五條悟賬號,只是給對方發了一條消息。
【我是草森。】
【麻煩一下,把最近老橘子們關於那些村民的具體動向信息發給我。】
對面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後,他問出了一個完全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芽衣?】
【傑他把你的手機給收走了嗎?】
【他不會真的把你關起來了吧?需不需要我來救你?雖然他是我的摯友,但我絕對是站在正義這一邊的。我前面五十米就是警局,你只要說一聲,我立刻帶著一百個人衝過來把傑壓在地上摩擦。】
用的是開玩笑的語氣,但誰都知道他這話裡多少還是帶了點認真的味道。
他可以幫忙把芽衣帶回高專。
可以向著夏油傑把人給丟進他房間,甚至特地挑了浴室的入口。雖說是帶了點看好戲的意思在,但他也有遵守自己基本的原則。
比如要丟也是裡面的人沒有洗澡的時候,要幫忙也要看在出發點是為了兩個人好的份上,要幫忙查資料也得提前問問他們倆是怎麼回事。
五條悟,他就是一個雖然平時看起來不靠譜(這是羨慕他天才的惡意評價),但實際上心向正義的正派人物。
啊,以後的他,一定也會就這樣一直正義下去吧?
也不知道他未來會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可能會去世界各地旅游,做一個甜點品嘗大師?
又或者會留在高專這邊?
誒嘿,看高專這麼缺人的樣子,夜蛾老師一定會想方設法地把他給留下來的吧?
畢竟他是那麼優秀。
芽衣:「……」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這人好像是在幫她,但隔著手機,她都感覺到了一股兒不對勁的味道。
真要深究的話——大概是眼鏡白毛隔空傳遞過來的輕佻沙雕味道過於濃厚吧。
【我沒事。】
【不要騙人。】
【傑你不許隨便亂用你自己的手機回復,這方面我永遠站在正義上,就算是能夠瞞得住一次,你瞞不住第二次。】
也不知道五條悟這家伙是怎麼回事,到底是哪裡練出來的手速,打字速度飛快。芽衣這邊才打了一句話,他那邊咻咻咻發過來一籮筐。
【你害怕芽衣出事情,不能直接和她說嗎?就算是來不及,那也要事後和她說清楚啊,和我打游戲的時候,罵我的時候口齒伶俐,怎麼都不占下風,這是怎麼了?和芽衣說話就啞巴了嗎?】
【芽衣你和我說,別和傑那個最近奇奇怪怪的家伙說話。】
【老橘子他們本來是想要判處死刑的。】
【這個判決很離譜,我也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就想要把他們的腦袋給掀開,看看裡面到底裝的是納豆還是味增湯。但他們確實很扯地這麼宣布了,夜蛾老師和我們都不同意,經過各方協商,把這件事給壓了下來,暫且改成了關押。】
【其實本來是沒有什麼大事啦,只不過就是出任務的時候不怎麼順利,回頭又不愛聽他們的話,順便還和九十九由基那個女人打了一架。】
【我不愛聽他們說話的時候多了去,你下次和我說,稍微收斂一些就行。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更好,看起來像是聽話,能避免很多無所謂的麻煩。】
【這一次主要是那些村民。】
【你可以看得出來,他們在某種程度上,和你展露出來的那兩個傀儡有些相似吧?不知道是誰弄到了你傀儡留下來的一些咒力殘穢,並將那些村民變成了那個樣子,還讓他們上報,說他們的山神已經同時影響了你,很快你就會眾叛親離,成為山神手中的傀儡什麼的。】
【總之,就是一些聽起來很扯的話。】
【智
商健全的人,根本就不會相信,但是……他們展露出來的一些消息,也會讓老橘子們非常忌憚。】
芽衣理解他們的意思,村民們漏洞百出,前言不搭後語的威脅根本就不會有人放在心上,哪怕是一直被他們輕蔑地稱呼為老橘子的咒術界上層們,也不會輕易地因為這麼幾句話,就對特級咒術師下手。
真正讓他們忌憚的是,作為村民們背後的那個家伙泄露出來的消息。如果草森芽衣被感染,被操控,被對方所用。
那對於他們來說,還不如就直接處死。
能夠讓他們做出直接下了死刑的決定……他們是真的掌控了什麼消息?
芽衣皺了皺眉,不其然間又想到了通過白細胞他們傳遞過來的消息裡,那個奇怪的從男性轉化成女性的存在。
她總覺得不對勁。
懷孕……
上輩子她偏居一隅,知道的內部消息實在是太少,這方面……似乎和加茂家那邊有點關系,比如傳聞中的那個咒相九胎圖?
五條悟還在嗶哩吧啦地發電報,大概的含義就是那些個勸導的車轱轆話。芽衣把手機往自己懷裡一揣,理直氣壯地收繳為自己暫時使用的東西,沒准備直接還給後面跟著的那個人 。其實她自己的手機也一直在身上,並沒有出現被人收繳掉這種事,按照正常確實是要被收掉的,但夏油傑又沒說……
她才不會主動把自己的手機上交過去呢。
哪怕她的手機現在肯定會被偷偷監管,指不定說點什麼會被他們知道,但她也依舊不想把自己的手機交上去。
還是可以看看電視劇,刷刷小視頻的嘛。
實在不行還可以打游戲。
芽衣扁了扁嘴,對於自己現在的情況最不滿的就是這點,想到有人會看自己的手機,她連打游戲都不是很快樂。
她看似漫無目的地往外溜達,實際上早就已經記住了這裡的路線。最少,從這裡進來的路線是記住了,再不濟……牆上還有地形圖呢。
她不搭理人,除了偶爾和手機裡的五條電報機說兩句外,誰都不愛搭理。
更具體的是,是不愛搭理他。
夏油傑跟在她身後,一個字都不敢多說。
直到她從這裡拐出去,在一個不會有監聽的路口,芽衣停下腳步,駐足片刻,聽見身後的人也跟著她一起停下,並乖巧地沒有任何其他反應後。
她才微微偏過頭。
「你之前說的話,還算數嗎?」
「就是說願意讓我把你做成傀儡的事情。」
只停頓了兩秒。
他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算。」
「芽衣想做什麼都可以。」
他壓低嗓音,卑微地詢問。
「這樣的話,你的心情會不會好一點?」
「……」
「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看我心情吧。」
第46章
夏日的天氣就是脾氣不太好的娃娃, 說風就是雨,前一秒還陽光高照,後一秒就開始晴天打雷。
瓢潑大雨頃刻間就落了下來。
芽衣在被徹底淋濕前, 躲進了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裡。
這裡依舊是在東京的郊區位置,一路過來,人煙稀少,哪怕是在接近午餐的這時間段裡, 便利店裡依舊空落落的。
除了營業員,還有他們這兩個意外躲進來躲雨的人, 沒有看見別的人。
空氣裡彌漫著一股關東煮混合著烤腸的香味,能夠輕而易舉地勾起一個沒怎麼吃過東西,肚子還有點餓的人, 對於食物最深沉的愛。
所以她一時失控點了三根烤腸外加一大碗關東煮, 絕對不是她的錯。
烤腸很香,大概是沒有客人來,所以店員小姐姐盡職盡責地讓它在裡面不停旋轉,烤到了整個都爆開的程度。
是那種微妙的正好。
很多人會喜歡的那種火候。
芽衣也喜歡。
所以她一個人一口氣吃了兩根,最後衡量了一下自己肚子裡空余的儲存量和裝作碗裡還熱氣騰騰冒著熱氣的關東煮。
她遺憾又不舍地把烤腸放到了身後的廢棄食物消滅箱那邊, 順帶給自己叉了一個年糕福袋。
泡滿了湯汁的年糕福袋看起來軟乎乎地, 咬下去的口感也是一樣。
又軟又能感覺到那種爆汁的口感。
巨好吃。
芽衣就喜歡這種軟乎乎的口感,當然,很果斷地說也不算,她是博愛黨,只要是好吃的東西,她都喜歡嘗嘗。
所以偶爾能從五條悟那邊薅來的羊毛, 她都樂意嘗嘗看。
年糕福袋本來就那麼大一個, 她嘴小, 根本不可能全塞進去,頂多就一口咬掉一個角。夏油傑坐在旁邊看著她,手裡還捏著那根被她隨手塞過來的烤腸,時間地點都不太合適,但他依舊是衷心地覺得……這樣的歲月如果能夠更加長久,就更好了。
好幾天了,從被他帶回來開始,芽衣看著就蔫蔫的,見誰都愛答不理,吃飯也不好好吃,每次都是挑著隨便吃上幾口,前段時間看著好不容易養出來的那麼一點點柔軟的弧度又降了下去。
每次看到他都會覺得憂心,可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也沒有辦法去做其他解釋,只能盡力戴更合她胃口的食物回來。
結果……就是一如既往地見效不大。
現在看著她低頭啃著東西,動作是慢吞吞了點,但好歹是吃了下去。便利店面積不大,要從一排排貨櫃裡另外隔出來一個可以坐下來吃東西的地方會比較不容易,但這又是規定必要的,所以經常會在一些小的便利店裡發現一些格外狹窄的小位置。
他們倆坐著的這個位置,上面就是暖風。
芽衣被吹地臉色紅撲撲地,看上去柔和地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這個不好吃。」
「給我就好。」
「年糕福袋好好吃哦,可是我再吃一個會吃不下。」
「我再去買一點回來。」
……
他們之間的對話不溫不火地進行著,像是和以前一樣,一點都沒有變化過。但只有相處在其中的兩個人才可以感覺出那種完全不一樣的距離感。
無形無色,卻鮮明地立在他們之間。
涇渭分明。
沉默著買來新的年糕福袋,拆分成兩半後,夾了一半給她。夏油傑看著她默不作聲地叼進嘴裡,會想起很久以前去看她的樣子。
前面就提到過,芽衣是一個很好養的小姑娘。
每一次去見她,挑選的禮物都很簡單。她放假時最喜歡去的那幾家小店,鯛魚燒,和菓子,
冰淇淋,新出的草莓面包之類的。
滿滿當當地拎了一袋子過去,就可以接到一個眼神亮晶晶的小姑娘。
相比於其他同齡的女孩子,芽衣要顯得沉默一些,哪怕是在他面前,她也不會突然就很善於言辭起來。
她最大的努力,就是找一個安靜空曠的地方,和他分享他帶來的那些食物。
「這款草莓奶酪蛋糕,是春季限定新品。」
「采用最新的氮氣保鮮方式,內餡由新鮮采摘的草莓混合奶酪制作,外面裹了一層特制的酥皮……」
她不太會誇贊食物,最開始的時候,端著蛋糕的廣告詞念叨。念完就抬頭看著他,等著他點頭笑著符合她。
「嗯,我也覺得味道很不錯,所以這次買了兩個呢。」
「只是可惜,芽衣你們學校附近的便利店裡沒有這款面包,估計是比較熱銷就賣光了吧。我從隔壁街道的店裡買過來的,順便又帶了一份大阪燒,對了,還有一些打包的和菓子。等下芽衣可以分給朋友。」
小姑娘沉默了兩秒:「……沒有朋友。」
「我不知道要怎麼和他們相處,經常會說錯話。多說錯幾次,他們就不會搭理我了。我這個樣子,是不是很奇怪?」她垂頭喪氣地低著頭,連頭上翹起來的幾根頭發都看起來蔫噠噠地,看起來格外地委屈。
「……」
不知道為什麼,聽見她說這話的時候,他又覺得心疼又有點松了一口氣。
他耐心勸導。
「沒有關系的,就算沒有特別要好的朋友也沒有關系。人的一生能夠認識很多很多的人,他們會見面打招呼,會在一起說笑,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就是朋友了。找到合適的朋友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你可以慢慢來。」
「再不然地話,有一些能夠交流的人也很不錯。」
「有時候,關系的開始,就是要從你的主動開始。反正我買了很多東西,再不然地話……」他笑了笑,眼裡有狡黠的神色閃過。
「你挑一些你不太喜歡的新品,送給別人當禮物就行啦。」
「就說,你的夏油哥哥很感謝她們對你的照顧,這是我給的感謝禮。」
「怎麼樣?這個理由挺合適的吧?」
「嗯,我會這麼做的。」
她認真地點頭,手卻沒有松開手裡的袋子。
「但不會把這裡的東西給他們。」
「這是你給我買的。」
「我才不要分出去。」
她鼓了鼓腮幫子,嬌俏又可愛。
那個時候的他,習慣了芽衣的存在。
會抽出時間去看她,會記得她的喜好,會為了她習慣性地找他傾訴問題而暗暗竊喜。
他喜歡那種被依賴的感覺。
喜歡芽衣在意他的樣子。
他以為,那是普通的,對待鄰居妹妹的感覺。
直到芽衣來到咒術高專,直到她發生了其他的變化後,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也許……這並不是他以為的那種感覺。
「叮咚——」
便利店進門的門鈴聲響了起來。
衝進來了一對男女。
他們看起來年紀很輕,經濟狀況也不是很寬裕的樣子。女生拿著和店員要的紙巾,墊腳幫他擦干肩膀和頭發上淋濕的痕跡,一邊擦一邊小聲抱怨。
「都說了讓你不要來接我了,你還非要來。」
「現在被雨淋濕了吧。」
「等下回去要煮一些姜湯呢,別再感冒了。你今天晚上是不是還有別的兼職?到時候把傘帶上吧,現在這個天氣,動不動就會下雨。」
男生一邊聽著一邊笑著點了一些關東煮。
他溫聲和她說話:「不
用帶,天氣預報說今天晚上不會下雨。我在的那個店裡不太寬敞,傘要是放在前面的話,可能會被人像上次一樣拿走。我們就只剩下一把傘了,到時候你萬一要用的話怎麼辦?」
「要用的話就再買呀,我上次就說給你再買一把。」
「用不著,我們再攢一攢,明年的學費就可以攢齊了。到時候你就用不著跟著我那麼辛苦,可以只打一份工,也可以有更多的錢添置其他東西。」
他們倆湊在一起小聲說話,聲音很輕,是絕對不至於打擾到其他人的那種。但不論是芽衣還是夏油傑,都能夠清晰地聽見他們小聲討論的內容,他們在聊家裡還缺的東西,聊女生之前看上的衣服,聊今天上課發生的事情……
日常瑣碎,沒有什麼重點,卻因為有人可以分享,而變得無比地幸福起來。
女生還抱怨他不應該買關東煮,在外面買會很貴,不如兩個人回到家裡自己做著吃。男生卻說,在這裡喝杯熱湯也會讓她舒服一點,她本來就肚子疼,今天回去之後如果還有什麼想吃的,他也可以做給她吃。
就是他的廚藝不是很好,如果可以的話,還是需要她在旁邊幫忙看著。
他們倆點的東西不是很多,連一個年糕福袋都要分成兩半,一人一半。看著窘迫,不過他們倆的神態看起來都非常柔和,並不因為這些而覺得不開心。
夏油傑看著自己碗裡那半個年糕福袋,因為稍微放了一會兒,上面的熱氣都已經散地差不多,看起來沒有之前那麼好吃。
他默不作聲地夾起它,放進了嘴裡。
入口的味道依舊很不錯。
但卻總是少了一點滋味。
他偏過頭,看見芽衣正捧著一杯牛奶,眼神有些放空地看著前方,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東西。
窗外的雨絲淅淅瀝瀝地飄灑著,砸到窗戶上的時候,就留下了一個個不規則的破碎形狀。明明還沒有停雨,但芽衣卻站了起來,去櫃台那邊買傘,徑直走進了雨中。
夏油傑跟在她身後。
等他們離開後,那對後來的小情侶想要離開的時候,卻接到了店員遞過來的兩把傘。
「是先前那兩位客人分別交代給你們留下的。」
「請拿著吧,最近這個時間,確實很容易下雨,拿著傘比較方便一些。」
「啊……這怎麼好意思。」
「不不不,我們不能隨便拿別人的東西。」
女生還以為是他們對話的聲音太響,被別人給聽到了,臉色立刻漲紅,連連擺手想要拒絕。不過店員還是把那兩把傘給遞了過去。
「請收下吧,剛才那兩位客人有交代我必須讓你們收下哦。」
「可是……」
「大概是被兩位感染了,所以他們才會這麼做的吧。」
「誒?」
「看起來像是吵架的小情侶?明明動作間都很熟悉,但彼此之前的氣氛卻很生硬呢,連買傘都只買了自己那把,交代我要把另一把給你們,而不是給她的同伴呢。」
「……情侶之間吵架的話,確實很難受呢。」女生點了點頭,很有代入感地看了看身邊的男朋友,對方立刻露出了一個與我無關,我最近很乖的無辜表情。
「不過我覺得還好,」店員小姐姐說著露出了一個磕到糖的燦爛笑容,「跟著她的那個人,眼神一直在她身上呢,沒有在別的人身上停留過,他還讓我對你們說一聲謝謝呢。」
「欸?」
「大概是從你們身上明白了什麼東西吧?或者是學到了什麼?總之……應該是對他有所幫助,希望他們能夠變好吧。」
-
漫步在雨中的感覺其實很不錯,如果你喜歡那種耳邊是規律的雨聲,四周都可以看見細密的雨簾
。
整個人就像是一葉雨中的孤島一樣。
安靜地擁有整個世界。
芽衣的世界很快就被後面追過來的腳步聲所打破,就如同曾經的她一樣,安靜地待在她的世界裡,正在等待死亡的時候,有人從天而降,打破了她的孤獨。
也驅散了她的安靜。
「我做過一個很真實的夢。」
沒有回頭,她自顧自地陳述著。
「我夢見你在星漿體之後,就陷入了痛苦。」
「灰原雄在任務中死去,七海建人離開了高專。」
「我沒有去那個村子。」
「你去了。」
「你和我一樣,對他們出手。但比起我,你做地更加不會讓老橘子們容忍你,你殺光了他們,用鮮血洗清了那裡的罪惡。」
「你選擇了叛變。」
「再後來……」
「你就死了。」
「五條悟親手殺死了你。」
雨幕中,身形纖細的人轉過頭,對著他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
「我不想讓你死掉。」
「我以為只要我代替你去做了那些事情,就可以把你變回原來的樣子。」
「但是我錯了,人從來都不是一成不變的。經歷過那些事情後,你終究會產生變化,我來的有點遲,我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頂替掉。」
「我又不願意丟下你。」
「可是現在的你也讓我很不開心,你從來不明白我到底是為什麼不開心。我知道你也許不是故意設計,但當家入學姐和五條悟那個家伙都拐彎抹角地來勸我,來解釋的時候,我就更加不開心了。」
「他們不知道。」
「他們只看了事情的發展,他們覺得你做錯了,但錯地有原因。」
「我不那麼想。」
「我不覺得你想把我關起來,不想讓我離開,有什麼問題。因為我也這麼想過,我想對你這麼做,你也想這麼對我,挺好的。」
「但你不應該騙我。」
「你不應該瞞著我,不應該替我做那些決定。你憑什麼覺得你叛變了我就不會站在你那邊,你憑什麼覺得我不適合接受你的那個世界,你憑什麼就那麼決斷叔叔和阿姨的生死?」
話說著說著,就不再假托成夢的借口,而是解開了一直埋藏在心裡的枷鎖,真心實意地質問他。
問出那些上輩子想問,卻根本來不及問的話。
到底憑什麼呢?
有時候,最讓人生氣的地方,就是我為了這件事真正地心寒,而你卻完全不知道我是在為了什麼生氣。
笨拙地試圖彌補,實際上……看著他那個樣子,只會讓人更加生氣。
夏油傑張了張嘴,他想解釋,他在發覺了那些村民的動向後,實際上是有曾經想要聯系芽衣,告知她這件事的。
但當時她因為被通緝的事情,一直開著領域,他一時間無法找到。再後來……他巧合地撞到了那個身上有芽衣留下咒力絲線的男人。
通過追蹤他,他發現了那個家伙和那些村民的動向。
以及——他發現,那個家伙,似乎不是第一次與咒術界的上層產生交集。他和他們合作,還有順勢通知御三家那邊,連帶著一起產生連鎖反應的動作看起來實在是太過熟稔,讓他不得不產生對應的懷疑。
懷疑他還有別的算計,懷疑他在曾經的一些事情上也動過手腳。
他順勢連著他一起算計,同時又要斟酌著怕別的地方泄露風聲。在星漿體之後,他誰都不敢信任,哪怕是悟和家入他們也一樣。
他們同處於一個地方,接觸著咒術界這個大體系的方方面面,只要有一個地方走漏了風聲,很有可能就會被別的
人給發現。
他為這次的事情定下了基調,之後的事情,就有些不由他控制起來。疑心病極重的老橘子們,可以因為那些消息對他們動手,更加會對那個隱藏在後面,身份不明的家伙動手,他們的反應比他想像地還要更大。
據他所知,至今還有三層的窗追蹤人員,還在追蹤那個家伙的線索。
如果不是需要留下大部分人手來處理咒靈方面的問題,這個數只會多不會少。夏油傑只來得及,最後將芽衣給帶出來,其他的他暫時沒有辦法插手,只能交給五條悟,讓他幫忙盯著一點。畢竟咒術界那些家伙,再怎麼想要避開,都不可能完全避開御三家的耳目。
「……對不起。」
那些解釋的話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很快就被他自己給壓下去。
夏油傑垂下眼看著芽衣,輕聲道歉。
嗓音不知道為什麼,啞地厲害。
即使她後面問的那些,他沒有做過。
但是……
他確實在最崩潰的時候,有過如此類似的想法。
「對不起,」他再度道歉,伸出的手在空中僵持了幾秒後,最後頹然地放下,「我不應該瞞著你,芽衣。」
「如果我改的話,可以原諒我嗎?」
雨幕中,芽衣的眼睛裡也像是下起了雨一樣,濕漉漉地帶著痕跡。
她抽了抽鼻子,向後退了一步。
「之前可以,現在不可以。」
「我生氣了,我不想這麼原諒你。」
「我不會給你再騙一次我的機會,不管是以前的你,還是現在的你,都已經壞掉了。我不要壞掉的你陪著我,我要以前的那個會哄我,會幫我買東西,什麼事情都不會瞞著我,溫柔善良的夏油哥哥。」
「你能把他賠給我嗎?」
「……」
越發大的雨聲中,夏油傑笑容苦澀。
「我不能。」
那個善良地以正義為己任,想著要拯救所有人的夏油傑,早在星漿體死去的時候,就跟著一起死去了。
他無法再苟同曾經自己的想法。
一想到要再去拯救那些人,他就會覺得無比地痛苦。
他答應了芽衣不會再騙她,所以他的答案是——不能。
他根本做不到。
第47章
他們之間的問題, 陷入了死局。
芽衣再一次清晰地認知到了他們之間所存在的問題, 無法解決,互相都沒有問題, 彼此衝突之後,就變成了無可避免的矛盾。
她不喜歡蛻變後變得偏激的夏油傑。
更喜歡以前那個溫和的夏油傑。
可他已經沒有辦法回到從前。
他無法認可以前的自己,更加沒有辦法回到從前。
「那要怎麼辦呢?」
她眨了眨眼睛,琥珀一樣的眼睛裡折射出了晶瑩的雨珠。
但那份閃爍著的水光, 很快就被她給強行壓制了下去。
她低聲呢喃著詢問:「如果我非要以前的那個你回來,那要怎麼辦呢?」
「很抱歉, 我做不到。」
兩片傘面交錯著相接,身材高大的青年俯身輕柔地擦去她眼底的淚意,他明明那麼溫柔, 卻又說著無比殘忍的話。
「我不想再騙你了。」
「不管我有多麼努力想要把自己變回以前的自己, 但每當我閉上眼睛,就會看見那些家伙質問我的聲音,會看見他們為了星漿體死亡歡呼的聲音,會聽見九十九由基告訴我,天元大人失去了星漿體, 似乎也沒有出現問題的聲音。」
「我無可救藥地踏上了另外的路。」
「以前的我, 已經死掉了。」
「現在的我,也許正如你所說的,我已經壞掉了。」
「我無法變成以前的樣子,但我又不想離開你。」他輕柔地詢問,殘忍地要她做出決斷,「那芽衣你想要怎麼樣呢?是接受現在的我, 還是殺掉我?」
「……」
芽衣驚愕地抬起眼睛, 臉上滿滿地, 都是茫然和無措。
不管再怎麼樣,她都沒有想過殺死他。
更沒有想過要丟下夏油傑。
意思到這點後,夏油傑覺得自己可能真的已經壞掉了,不然……為什麼他會無可救藥地感覺到甜蜜。
感覺到開心。
嘴角甚至控制不住地想要上揚。
芽衣也是在意他的,這真是……太好了。
原來,不僅僅是他在抱有這樣絕對不想丟下對方的心情。
哪怕背後隱藏的含義是想要將他做成傀儡。
他都甘之若飴。
「如果不能殺掉我的話,不如……試著接納現在的我怎麼樣?」他看著她,柔聲提出建議,「我不會再騙你,我會跟在你身邊,我不會去搭理那些其他的事情。我會努力修理自己,你可以提出更好的修理意見,把我變成你可以接受的我。」
「……」
芽衣有點猶豫,她捏緊了傘柄,沒有說話。
這就是動搖的意思。
她有為了他的提議而感到心動。
夏油傑眼裡掠過一絲笑意,他一次說出了那句話。
「給我一點時間,如果你還是不能接受的話,你可以把我做成傀儡?」
「怎麼樣?」
「可以接受這樣的我嗎?」
「…………」
漫長地沉默過後,芽衣點了點頭。她咬著唇,小聲抱怨:「你太狡猾了。」
擺出這樣的條件,分明是押准了她不能拒絕。
「是我的錯。」
夏油傑嘴上認錯,眼裡的笑意卻絲毫沒有消散。
他承認他確實給出了一個兩難的抉擇,但那也要芽衣在意他才可以。如果她根本不在乎他,想要丟掉他,不願意搭理他的話,根本就不用猶豫。
他很開心。
-
今天的來得格外地大,又格外地漫長。
傘外的雨幕已經連
成一片。
也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兩把傘莫名就並攏成了一把。芽衣伏趴在夏油傑的肩膀上,被他背著一步一步地向著回家的方向走去。
【家】
一個有些陌生的詞彙。
曾經的家庭暫且不提,在被收養之後,芽衣也並沒有和收養她的家庭產生太多感情方面的交彙。並不是對方對她不好,或者是有什麼別的想法,他們居住在另外的地方,要帶她走的時候她不願意去,這些年來,雙方也算是和和氣氣。
節日的時候會互相問候,會定時詢問她錢夠不夠花,在她成年後,也將她父母的遺產全都轉交給了她。
過程中可能有部分的流失,但以總數來看,也都是趨於正常的那種。
說是親人,倒不如說是頂著親人名頭的客人。
咦……
芽衣突然動彈了一下,在夏油傑的肩膀上抬起頭。
「怎麼了?」
雙方靠得極近的時候,就可以異常敏銳地捕捉到對方的一舉一動。心跳的聲音,眼神的變化,腳步的停頓,甚至於夏油傑在剛剛背上她的時候,繃緊的後背肌肉,所有的一切都能夠被她清晰地感知到。
這一點,他們雙方都非常清楚。
同樣,夏油傑也能感覺到芽衣最開始靠近他時的僵硬和好奇,和他相比,芽衣的好奇感更甚一些。畢竟又不是第一次靠近,之前想要把他做成傀儡的時候,她還動手過呢。只是靠著他,這才哪到哪兒。
芽衣抱著一種學術上的好奇,捏了捏夏油傑的肩膀。
硬邦邦的。
根本捏不動。
為什麼明明大家都是有在鍛煉的人,她也很努力,連以前最不願意跑的八百米現在都能堅持下來了。可是她的隔壁還是軟綿綿的,要按下去才能感覺到隱藏在下面結實的肌肉,而他們就可以硬地那麼實在。
不提五條悟那家伙對於甜食的飛速消耗,每天攝入的卡路裡都是恐怖的數量。夏油傑也沒有少吃吧?
雖然他不怎麼喜歡甜食,但對於其他的食物,也不算挑剔。
是那種很好養的人。
所以她以前和他一起分享東西的時候,都不用擔心他不吃。實在不好吃的話,他們兩個都不挑食的人,也能夠誠懇地對視一眼。
「看吧,我就說很難吃。」
「確實,沒想到宣傳那麼廣的新品味道竟然會那麼不好吃,他們那些研發部門都沒有味覺的嗎?還是他們覺得我們這些客人會喜歡這種味道的東西?」
「……不知道,可是櫻花味的炒面條味道真的太離譜了。」
……
在記憶的渲染下,連櫻花的炒面條感覺都沒有那麼難吃了。
也就只是一點點。
美化了一點點而已。
實際上還是很難吃。
夏油傑在芽衣剛剛伸手捏過來的時候,就僵了一下,幾秒後他憑借著過人的自制力,強行把自己的僵硬給壓制了下去,緩緩放松肌肉。
可是身體的反應能夠勉強控制地住,別的卻不能。
他垂下眼,克制住自己回頭看的念頭,喉結微微動了動。
「芽衣。」
「嗯?」
「……當心掉下來。」
芽衣乖乖地應了一聲,沒有再動彈,而是又重新趴了下去,靠在夏油傑的頸側,紛飛的思緒從回憶曾經吃到過的難吃新品,回到了最開始的時候。
好不容易背著的人安分下來,不再到處亂晃,控制不住的思緒也能夠被按住,不再注意身後的溫熱來源。
夏油傑才松了一口氣,就感覺背上的人晃了晃腳。
聲音清脆地喊他的名字。
「夏油傑
。」
「……嗯?」
算了,不喊哥哥就不喊吧。
有時候喊名字也是好事。
就當是……提前習慣?
「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我其實還是挺有錢的。」
「……」
「你為什麼不說話?不相信我嗎?」
「不是,」因為靠得太近,聽起來更加低沉一些的男聲有些無奈,「如果你多接一段時間的任務,你可以把挺這個字去掉。」
「靠做任務致富嗎?」芽衣回想起上輩子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接任務狀態,最後她的賬戶余額依舊還是挺豐厚的,「確實是停適合我們賺錢的方式,但我說的不是這個。」
夏油傑:「那是什麼?」
「是我以前賺來的錢,」芽衣又忍不住晃了晃腳尖,「雖然說童星出去賺的錢肯定沒有別的藝人多,就時薪來看,其實也沒有特別出色。但以前的我,在各種媒體的吹捧下,勤勤懇懇地到處趕場子,賺的錢比我自己想像地還要更多一些。」
也怪不得她的父母當時會選擇把她當成搖錢樹,按照他們自身的條件來看,雖說長相都還算得上不錯,學歷也有一般,但在霓虹這種職場競爭力十分強大的地方,只能算是勉強維持生活。
加上她的那份就不一樣了。
可以輕松地過上更好的生活,住更大的房子,不用省吃儉用地節約金錢。
這麼想來,也難怪他們放不下呢。
芽衣對於他們並沒有多恨,只是沒有過多的相關感情,這些過去的事情只占據了她思緒的些許空間,很快就被她拋之腦後。
在剛剛的時間裡,他們進行了簡單的約法三章。
就如同夏油傑說的那個樣子。
【1、夏油傑不會再欺騙草森芽衣。】
【2、草森芽衣會努力接納現在的夏油傑,他本人也會努力改正自己的狀態。】
【3、期限三個月的時間,他們會住在一起,沒有別的人來插入他們的生活。給他們一個熟悉和互相接納的時間,如果三個月後,還是不可以的話,那草森芽衣就可以把夏油傑做成自己的傀儡。】
綜上所述,那間本來被芽衣不怎麼在乎的房子,突然就成了一個短暫的港灣。
或許,它也可以被稱為家。
暫時屬於他們兩個的家。
這聽起來很不錯。
芽衣這麼想著,有些高興地眯起眼睛,順勢在夏油傑的肩膀上蹭了蹭,找了個合適的偽裝擺放自己的下巴。
夏油傑:「……」
算了。
還是以後再說吧。
漫天的雨幕中,有兩個身影一步一步地慢慢走遠。
這裡其實距離他們應該回去的地方還有很長地一段距離,他們應該選用別的交通工具回去,可是夏油傑自己沒有提,被他背負著的芽衣也沒有提。
第48章
再度睜眼醒過來的時候, 芽衣看見的是黑乎乎的天花板。
夏季已經快要過去,原本灼熱的溫度也降落下來。具體表現在房間裡不用長時間開啟空調,黑夜來的會比以前慢一點, 出門的時候需要再多加一件衣服……等等。
芽衣不太出門,身為咒術師本身也會對天氣變化有更好的承受能力,所以當她意識到夏季已經離去的時候,日歷上的日子都已經到了秋天。薄被裹在身上帶著暖烘烘的溫度, 隔著一道門都能聞到一點從外面傳遞過來的飯菜香味。
好像是煎蛋的香味?
還有什麼?
走出房間就得到了答案。
是炸天婦羅,炸蔬菜和香煎秋刀魚。
看起來是稍微有點油膩。
不過現在已經是快要接近中午的時間, 吃這些算是正好。就是剛起來的時候,人會沒有多少食欲,芽衣看著桌子上的菜, 有點為難地皺了皺眉頭。
「起來了嗎?」
廚房裡的人聽見聲音抬起頭。
「桌子上有熱牛奶, 你先喝一點或者先喝一點水。剛起床等一下再吃飯,櫃子上放著香蕉和橙子。」
說完這些話,夏油傑轉過身,正好看見小姑娘鼓著腮幫子,明顯是有點挑食的樣子。他只是愣了一下就反應過來, 平常這些東西很合她的胃口, 不看著點,她能直接只吃菜一口主食都不碰,但小姑娘挑食也是看時間的。
剛起床就不愛吃這些東西。
但是等緩過來就會喜歡。
「這些是我的午餐,」他把那幾疊明顯被嫌棄的食物往自己這邊拉了拉,「你想吃點什麼?給你做個三明治?味增湯?還是吃面條飯團之類的?」
芽衣想了想,挑了個自己比較能接受的:「三明治吧, 我要吃芝士火腿的。」
「嗯, 那先坐著等一下。」
食物香味洋溢著的房間裡, 穿著圍裙拐進廚房裡的人看起來熟悉又陌生。上一次,和他這樣友好地在一間房間裡相處是什麼時候?
記不清了,應該是上輩子的事情吧?
到了這裡來之後,對方最開始倒是也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她始終戒備著,也不算好好相處。
以前的夏油傑就是會寵著她的,她說想吃什麼,哪怕是眼神在某件東西上停留了幾秒,很快它就會出現在她身邊。
好在她喜歡的東西不是很多,頂多就是一些吃的。
用的倒不是很挑剔。
不然以夏油傑最開始的錢包儲備,可能會出現一種捉襟見肘,需要五條富豪支援的地步。
當然他也不是那種無條件會慣著妹妹的人,以前她做不好的事情時,他也會阻止她。不過……
她一直是個乖孩子。
所以基本沒有被責罵過。
有點心虛自己一覺睡到了中午十二點的芽衣挺直了脊背,變得理直氣壯起來。
和夏油傑坦白後,生活似乎也沒有特別大的變化。
只是她從一個自閉的鹹魚變成了舒適的鹹魚。
理直氣壯地掏出了他的游戲機,打游戲看看電影。整個人像是一團快要長在沙發上的小蘑菇,一點都沒有要動彈的意思。
陪著芽衣看了幾集動畫片和韓劇,看了看身邊的人盯著屏幕專心致志的臉,還有隨著劇情變化而逐漸咬牙切齒起來的表情。
夏油傑趁著劇情跳入下一集的時間,朝著她提出了外出申請。
「這個時候出去嗎?是有任務嗎?」
「沒有,我已經把任務全都推給悟了。」迎著她烏溜溜的眼神,夏油傑屏除掉那點不適應的感覺,無比坦誠地道:「我接手了磐星教,今天要去整理一下他們那邊的賬務。」
芽衣抬頭頭:「?」
然後,她就得知了夏油傑最近除了設計老橘子們外,還順便收了個磐星教。
大概是因為她的影響,這一回他沒有直接當教主,也沒有換衣服,只是扶植人上位,順帶成了背地裡的真主人而已。
「你把這個教弄過來干什麼?」
「他們的人脈很廣,可以從老橘子那邊弄來很多消息。」
「……」
迎著芽衣不善起來的眼神,夏油傑補充道:「他們還很有錢。」
「我拿他們的錢買了點咒具和房子。」
「剩下的給你?」
「芽衣想買什麼都行。」
拒絕的心,可恥地動搖了。
芽衣想了想,還是拿了,當著夏油傑的面,她把她的消費賬戶綁定了夏油傑的卡,密碼不用她說,他就報了出來。
然後,她立刻就給夏油媽媽他們定了個歐洲一個月豪華旅游。
先斬後奏,對付舍不得花錢的家長,是最好的辦法。
然後接下來就是打錢。
今天一筆明天一筆,總能積少成多,把夏油傑的錢都打給夏油媽媽!
夏油傑對芽衣的動作沒有一點要抗議的意思,他還在旁邊出謀劃策,比如他爸爸之前念叨著的昂貴茶葉,整套的茶具,喜歡的綠植和之前就想養的魚等等。
只有在芽衣下單了幾套明顯和他不是一個風格的衣服,尺碼也不相同的衣服時,他才抿了抿嘴角。
有點不開心。
他並沒有掩飾自己這點小情緒,而是鮮明地把它表現了出來。
芽衣見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想開一點,誰讓你當時惹我生氣來著。他們是我的傀儡,你要是表現不好的話也會變成我的傀儡,就當時提前和同事們打好關系嘛。」
夏油傑:「……」
並不是很想打好這個關系。
本來在他眼裡還有點利用價值的磐星教這會兒看起來也不順眼起來,他當時怎麼就想著把對方給收回來了呢?
哦,是孔時雨發現了他的動作,順帶建議的。
確實能收獲很多金錢。
但拿來給情敵買衣服……
還不如沒有:)
出門時,他習慣性地換上了一身高專的制服。
看著他套上黑色的外套,芽衣突然衝著夏油傑勾了勾手指,他不明所以地低頭看過來,緊接著就被突然站起來的小姑娘勾住了脖子。
夏油傑向來是很愛干淨的一個人。
苦夏時帶著的那點煙草味道,現在已經完全聞不到。
芽衣只在他身上聞到了一點沐浴露的清香味,是她喜歡的那款,橙子香味的,有活動買了兩瓶,還有一瓶她以為他會放起來,沒想到竟然是自己用了。
像是小獸一樣,她在他頸側嗅了嗅,很滿意這個味道。
於是她低下頭,在他的鎖骨旁,咬了一口。
皮肉被啃噬時,第一點傳遞到大腦裡的感覺並不是痛感,而是灼熱的感覺。他能夠感覺到她的呼吸掃過他的頸側,溫熱潮濕。
還有……一點讓人心神蕩漾的柔軟。
這些感覺完美地把被咬時的疼痛感給壓了下去。
當芽衣松開時,他看著她詢問:「還要再補一口嗎?」
「不用,對稱沒有單邊好看。」
芽衣看著自己留下的痕跡,滿意地點頭:「為了防止你出去干壞事,先給你留下來一個印子。」
然後她當著他的面,將自己的咒力絲線按進了他的脖子裡。
「你要是沒有瞞著我,完美地實現了你的諾言,晚上我就再把它給取出來。」
夏油傑想
告訴她,不取出來也可以。
但念及脖子上殘余的感覺。
他又陷入沉默。
既然如此,那下一次出門的時候,是不是也能留下痕跡?
他點了點頭。
溫順地離開。
-
在他離開後沒有多久,另一個不速之客就跑了過來。
標志性的白毛和小圓墨鏡。
是五條悟。
「哇哦,」他進來後,第一時間四處打量了一番,最後視線落在芽衣身上,聲音篤定地告訴她:「你胖了。」
芽衣:「……」
你放屁!
前兩天白細胞還說她瘦了,要她多吃一點呢!
女性的體重不管是三四歲還是七八十歲,都是一個不可以隨意觸及的領域,這個家伙總是到處亂說,要不是實在太強,恐怕早就被人聯合起來套麻袋弄到哪個小巷裡挨打了。
芽衣橫了他一眼,打開冰箱,把裡面僅剩的一個栗子奶油卷拿出來,一口就咬了下去。
「喂喂喂,給客人准備的東西怎麼能直接自己吃掉啊!」
此舉果然引起了幼稚的白毛大聲抗議。
但抗議沒有效果。
她吃都吃了,對方也不可能過來搶。
芽衣露出了一個得意洋洋的眼神。
下一秒,面前就出現了一個白色的腦袋,趴在她的手上嗷嗚一口,把她的栗子卷咬掉了大半。
芽衣:「……」
芽衣驚怒:「五條悟,那是我吃過的!」
「沒關系,我不嫌棄你。」腮幫子鼓起來的白毛含糊不清地道。
芽衣:「……」
誰要管你嫌不嫌棄啊!
一番糾纏下來,本來那點戒備早就不知道被鬧得丟到了哪裡。芽衣氣哼哼地看著對面正在偷她零食的人,問:「你非要來做什麼?」
「來看看你們到底在干什麼啊,」五條悟推開墨鏡讓她看自己的臉,「傑到底什麼時候能出來幫我的忙,我最近每天都在加班,黑眼圈都加了出來,再這麼下去,我會和硝子一樣,看起來眼底下都變成青紫色的。」
「……不要隨便帶上別人啊。」
芽衣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應該短時間內都不可能出來了吧。你反正都是最強了,那麼強的話,你的加班能力肯定也是最強的。五條學長,我相信你可以的。」
五條悟:「你這個五條學長為什麼聽起來像是在罵我?」
他掃了一眼周圍,看到了夏油傑的一些東西,這證明他這兩天確實都待在這裡沒有離開。他摸了摸下巴,問出了一直想問的那個問題:「你不會真的把傑做成傀儡了吧?」
說這話的時候,他還有點小心地往邊上讓了讓。
哪怕是最強,也很少能遇見這種張口就說要把一個特級咒術師變成傀儡的。更可怕的是,她還真的有可能做到。
「暫時還沒有。」
「什麼叫暫時還沒有?」
「就是還沒有動手啊。」芽衣不解地反問:「我才是被關起來的那個人吧?你不擔心我反過來還擔心他?」
「……」
因為傑現在看起來就像是裡那種被愛情衝昏了頭腦的傻瓜啊。
你要動手,他肯定不會抗拒。
到時候那可不就完蛋了嘛。
五條悟並不是很想接受自己的摯友變成傀儡這件事,那以後他想打游戲了能找誰呢?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沒有動手就好。」
「其實你也沒必要想把他直接做成傀儡啦,他有錯的地方,你抓住他把柄欺負他,一直欺負他不是更好嗎?」他努力勸解,並覺得自己非常有道理,
「做成傀儡了,哪裡會有報復的快樂啊!」
芽衣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誰說做成傀儡就不能報復他?」
五條悟:「……」
傑我幫不了你,你好自為之吧。
還有一句,是芽衣沒有說出口的。
誰說做成傀儡,就非要用咒力絲線?
有時候,別的方法也能制作出傀儡。
這一段,來自於一個網絡上的好友教導。
開啟了她新世界的大門。
第49章
【邪惡的人類總是狡猾又多疑,如果想要徹底地馴服他,想要得到他,讓他徹底地成為你的傀儡,你就應該先給他希望。】
【讓他陷入陷阱,讓他逐漸靠近你的時候,你再收網。】
【到時候,他就會徹底成為你的傀儡。】
【哪怕你放開手中的牽引,他都不會離開你。】
——出自托爾摘抄自龍族書籍《如何馴服邪惡人類》
芽衣暫且沒有發現自己這位網絡上近期相識的友人,靠譜但又不太靠譜的本質。她覺得這些話非常有道理,並決定活學活用,直接實踐使用。
托爾並不知道她和夏油傑之間的具體過往,但在她含糊其辭,遮掩掉一些信息後,將這些事告訴給她後。
托爾問過她。
為什麼要因為夏油傑的話而退卻,為什麼要答應他的約法三章,為什麼會去接受改變了的他……
如果不可以的話,直接把他做成傀儡不行嗎?
那不是她從一開始就期望的嗎?
這位友人的脾氣讓芽衣覺得很有趣,和以前那些雖然也友善相處,有什麼事情也會喊上她的同學好友不一樣。
托爾更加直接更加簡單,有任何事情任何的想法都會簡單直接地說出口。
盡管有些時候顯得過於凶悍了一些,但對於芽衣來說沒有任何問題,她接受良好,並非常罕見地找到了一種和摯友相處的感覺。
這就是夏油傑和五條悟他們倆相處時候的感覺嗎?
如果他們一直都是這種情況的話,那也難怪臭白毛那個家伙平素裡誰都看不上,見誰都能埋汰上兩句,連夜蛾老師的面子都不怎麼給,卻能為了夏油傑三番五次地來她這裡打探,生怕她一時生氣真對著夏油傑下手。
總之,相處時間不是太久不要緊,托爾很對她的脾氣。
芽衣很喜歡托爾。
托爾也挺喜歡她,沒多久她們倆就可以湊在一塊討論各種吃食。不過芽衣是一個動嘴強者,自己下廚做飯只能做一點簡單的東西,具體的話……也就只能算是能吃。
托爾就不一樣了。
她心心念念要做一個最好女僕,女僕肯定是要擅長制作美食的,所以她超級會下廚。就是不知道……她說的龍尾巴烤肉是什麼東西,聽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所以當托爾詢問的時候,芽衣也直接回答了她。
「因為每個人都是會變的。」
「我還沒有嚴苛到,一點點改變都無法忍受。現在的夏油傑和以前的他比起來,變化其實並不是很大,他變得是他的夢想,他的理念,乃至他的三觀。」
「但他對我並沒有改變。」
「我們之間的衝突,只是因為他無法更改掉他已經發生的改變。」
芽衣有點無奈:「我是想要他不離開我,我想要我的生活不發生改變,至少不應該是我不接受的那種改變。」
「但這並不代表,我要殺死他。」
秉持著要幫助所有弱者理念的夏油傑,和覺得人類都是虛偽猴子,沒有能力都應該被清除掉的夏油傑。
看似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可如果他願意為了她改變,甘願被束縛在她身邊。
那她為什麼又不接受呢?
坦白地說,只要他不拋下她,不對夏油媽媽他們動手,就算他性情大變,每天去和五條悟打架,不願意接任務,也不願意救人。
那對她而言,也沒有什麼差別。
只要夏油傑不去做出那些,讓她不開心的事情就好了。
托爾:「……」
啊,就算是龍族也會覺得有點不妙的三觀呢。
橙發女僕少女沉默幾
秒,認認真真打字詢問。
「可是這樣的話,芽衣你不會介意嗎?」
「這樣的他,還是那個讓你喜歡的人嗎?」
?
芽衣頭上冒出了一個問號
她忍不住反問:「誰說我喜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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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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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喜歡他的話,為什麼要為了他做那麼多的事情?」
「因為他是我的親人啊。」
「是我在意的人。」
「是拯救過我的人。」
芽衣不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什麼問題:「我不喜歡我的生活被改變,所以我不允許他離開,我也不允許他傷害夏油媽媽他們。」
「按照現在的事態發展,好像都可以做到。」
「我覺得挺好的。」
「你為什麼會覺得我喜歡他呢?」
托爾:「……」
因為書裡和電視劇裡都是這麼放的啊。
一個女生願意為了他做出那麼多的事情來,不惜一切去拯救他,那肯定是愛情啊!
芽衣:「???」
她理所當然地道:「當然不是,他是哥哥啊。」
第50章
夏油傑再次回來的時候,發現今天的芽衣似乎有點奇怪。
她一直在注視著他。
像是在研究什麼東西一樣,探究的注視著。
「怎麼了?」
他低頭看向自己,著裝沒有什麼問題,今天有很注意,沒有沾染到那些家伙的氣息,更加沒有沾染到血腥的味道。
領口特地向下開了一點,讓芽衣能夠看到自己鎖骨那邊的痕跡。
沒有任何問題啊,這是怎麼了?
今天回來的路上,也沒有碰到過什麼人,連女性都沒有接近過。最多只是在超市付款賣東西的時候,排隊在一位阿姨的後面。
不想惹人生氣,並十分善於總結的男性,總是會提前思考總結出一個原因來。他太過了解她,所以他想不出來是什麼能夠讓她變成這個樣子,除非是……
「你買的東西到了。」
「什麼?」
「……你給他們買的那些衣服,是到了嗎?」
「需要我幫忙給他們兩個做個保證,讓他們能夠出來嗎?」
芽衣的通緝令現在還沒撤銷,雖然在其本身已經被夏油傑貼身看守,咒術界那邊不管願不願意都沒有再派人出來追捕她。
但明面上這消息還掛著呢。
同時被通緝的還有她的傀儡,t細胞和白細胞,乃至幾個冒出過頭的咒靈傀儡,都沒有被放過。
這種狀態下,t細胞他們也算是被相當程度上剝奪了出去的自由。
畢竟老橘子們對咒靈和咒力奇怪混合體的傀儡們一直很感興趣,如果不是夏油傑強勢攔截,再加上那些同樣屬性的村民們,以及之前在倉庫中那個和t細胞他們對戰時詭異男變女的存在看起來更值得研究,恐怕他們現在早就找上門來要人了。
所以出去是不可能出去的。
只能在領域裡窩著當兩個宅男這個樣子。
房間裡的話……
夏油傑明確地表示過對他們兩個的不喜,芽衣和他約法三章後也沒准備把t細胞他們給一起放出來。倒不是覺得不行,她對這方面的關系向來比較遲鈍,沒覺得不能把傀儡在夏油傑面前展示出來,純粹就是覺得有點懶,之前還在生氣,更懶得和他說話。
現在嘛……
他看起來不是很喜歡他們倆,那就不放出來就行。
而且t細胞他們還在領域裡與奇怪史萊姆他們對戰呢,據說……目前正在研究史萊姆能不能制作成果凍。
芽衣:「……」
這種東西就算能做成果凍,也不可能吃吧?
給t細胞他們買的那些衣服,也是牌子貨。
輕奢款。
價格不低。
買了送過來的速度也飛快,早在夏油傑回來前就已經送到。被放置在小區內的一個專門放置快遞的地方,他回來的時候順手就給拿了回來。
芽衣看見了他大包小包地往家裡扛東西,裡面基本都是她的,她也沒急著拆開,想著等一下再說,沒想到竟然是夏油傑主動提起。
她看到對方那不太情願卻又還是提起的樣子,楞了一下後就恍然。
忍不住露出了一點笑意。
「不用,我到時候對他們有別的安排,再說吧。」
她沒有掩飾過自己的奇怪態度,所以被發現了也很淡定,看著夏油傑一驚一乍猜測她態度轉變的樣子,心情還挺不錯的。
唔,這就是托爾說的將人類玩弄在手掌之間嗎?
感覺還挺不錯的。
心情愉快之下,她主動向夏油傑提出了邀請:「晚上出去逛街嗎?」
「嗯?家裡還有什麼缺的嗎?」
「沒有缺的,
你都准備的很齊全,我就是心情好想出去逛街。房間裡的東西也想換掉一點,」芽衣軟著嗓音抗議,「我是很喜歡粉色白色的顏色,但你也不能把我的房間全都弄成這種顏色的吧。」
「太少女了。」
「那是我以前的喜好,我現在是一個成年人了,我需要做出改變。」
她振振有詞。
「我在網上看到很多人的裝修風格,都好好看。藍色的,黑白的,還有那種很酷炫的,我還想在房間裡搞一個星空頂,看起來超好看的。」
她看起來和以前沒有什麼兩樣,鼓起腮幫子的樣子,更像是小姑娘在任性地宣告自己長大,有一種強行偽裝大人的感覺。
夏油傑欲言又止,但在眼神下意識下瞟了一眼後,又覺得……
倒也沒錯。
今天晚上的食譜是蛋包飯和烏冬面。
因為某個人兩個都想吃。
但胃口小,吃不完兩個整份。
夏油傑本來還想做地更多一點,比如加餐搞帶點小食,回來的路上他看見了糖餅,那種味道挺甜,不是特別好吃,但挺多人好像喜歡玩的東西。
他買了兩個,想給她玩一下。
沒找到機會。
因為想討好的那個人,正精心計算自己的胃部容量,不願意再為它多添加一點點負擔,哪怕是小份的蛋包飯都沒吃完。
據說是想把剩下的空間留給奶茶,蛋糕,冰淇淋。
「都說女生有第二個胃,可以用來容納那些甜點奶茶之類的。」穿著灰色半截的短裙,上半身套著個淺色衛衣的芽衣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今天要穿衛衣,上半身寬松一點,等下吃多了就可以擋住膨脹起來的肚子。」
「……」
夏油傑掃了一眼那個部位的狀態,他覺得等下應該也膨脹不到哪裡去。女生的胃部容量這種沒有確定性回答的問題,就算再怎麼不科學,也是要看基礎參數的。就她這麼大點的寬度,頂多能再喝半杯奶茶和一個小蛋糕。
半響後,已經抵達商場並逛了一圈的他收回了自己之前的評估。
猜錯了。
應該是三分之一的小蛋糕,三分之一的奶茶。
以及,小半袋糖炒栗子。
女孩子在逛街的時候,就是非常容易被各種看起來可愛,看起來好看,看起來好吃的東西吸引,一般來說,這些東西周圍經常就會出現一片圍在一起嘰嘰喳喳的女生。
部分會掏錢買。
大部分會一邊喊著克制,一邊流連忘返。
芽衣以前是克制的,因為她當時的零用錢不是很多,夏目家會給她打一個月的家用,包括她自己的吃喝住行所有消費都涵蓋在裡面。
不算多,也不算少。
平常使用是夠的,浪費就不太可以。
但現在她擁有了一張別人的,可以刷的卡。
有人拎包。
吃不完的還可以給他吃。
一時沒忍住,稍微就買的多了一點。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身後的夏油傑手上已經拎了七八個袋子,裡面有好看的和菓子,糖果,鯛魚燒……
等等。
甚至還有幾個盲盒。
就是沒有說好要出來買的房間裝飾用品。
芽衣:「……」
她有點不好意思。
「咱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
「等下一站我們就直奔家具店,我保證我不會再買其他東西了。頂多……就買點床單被罩之類的。」
夏油傑倒是很淡定,比起商場裡其他拎著多個袋子的男士,他看起來比他們多了一分從容不迫和淡定。
青年人優越的身量和到哪兒
都挺得筆直的肩膀,再加上那張俊秀的臉,讓他在跟隨她行動的過程中備受矚目,芽衣聽見了好多聲,也目睹了不少場結伴在一起的男女對視一眼後,女方不太開心地瞪男朋友一眼。
表達方式有婉約有豪放,總結起來就一句話——你看看人家男朋友!
「就只買床單被罩嗎?」
「?」
「還要不要娃娃?」
「……」
「我剛看見有人買娃娃,小兔子小豬都是粉色的,你要是想要藍色黑色的,可能只有比較其奇怪的外星人毛絨球。」
「……那個東西應該是有名字的吧?別隨便喊別人外星人毛絨球啊!」
「那你想要嗎?」
「………………不要。」
夏油傑獨自離開了她,把芽衣和她買的一堆東西寄放在商場的一個休息區裡,隔壁是簡單的兒童樂園。
有一池子的海洋球和小型的城堡滑滑梯。
她獨享了一個柔軟的沙發座位,背後還時不時地能收到孩子們投來的羨慕眼神,以及「媽媽我也想吃那個」的吶喊。
夏油傑說他先去裡面看看,如果裡面人不多,排隊情況也不嚴重的話,就直接過來喊她進去買。
芽衣覺得很有道理,並答應了他會乖乖坐在原地等候。
但幾分鐘後她就坐不住了。
主要是後面小孩子的哭聲實在是有點大,他媽媽的眼神看起來也有點凶。
她給夏油傑發了個消息,拎著自己的東西,拐進了旁邊一家很大的漫畫書店。
十幾分鐘後,夏油傑在店裡一個有點微妙的區域裡,看到了自己丟失的小姑娘。她坐在小凳子上,周圍都是購物袋,捧著一本書看得聚精會神。
他靠近的時候,正看見她皺著臉滿臉驚恐地看著上面的畫面。
「這也可以的嗎……」
「這看起來也太恐怖了吧?」
第51章
人類這種智慧動物在孕育幼崽的過程中,會需要進行很多動物們沒有的流程,比如送他們去學校學東西。
比如在孩子青春期的時候教導他們什麼叫良好的兩性關系。
更比如,教導完告訴孩子你要是敢早戀的話,我就打斷你的腿。
夏油傑本來以為這種事情對於自己來說,非常遙遠,最少也要在十幾二十年後才有可能碰到。礙於咒術師這種職業的存活壽命長度,他還有很大的可能性看不到這一幕。
他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拎著一個兔子玩偶,站在漫畫店裡抓到別人偷看那種成年人才應該看的漫畫書。
壞消息是這裡面的內容勁爆到他也為之愕然。
好消息是看的人成年了。
不好不壞的消息是,看的那個人是他喜歡的人。
那麼提問,接下來他應該怎麼行動?
「……」
夏油傑沉默了幾秒,在芽衣眼巴巴有點尷尬還有點畏懼的表情裡,他抽出了她手裡的書,看了一眼後放到了架子上。
他像是沒看見這件事一樣,問她。
「這兔子放你床頭?」
芽衣一轉頭,看到了一只……奇怪顏色的黃色兔子。
「……你哪裡弄來的兔子?」
看起來好醜啊。
仔細看還有點醜萌的意思在。
「商場裡做活動贈送的,」夏油傑看了一眼手上的兔子,慢吞吞地道:「你之前說不想全要粉色的,我就換了個別的顏色,還有黑色和紫色,要的話等下看看還能不能再領一個?」
「算了,」芽衣想了想表示拒絕,「我的床頭也沒必要擺那麼多娃娃,到時候都放不下其他的東西,擠來擠去的占地方。」
主要是不太好看。
可愛的那種,還是可以稍微擠一擠的。
他們倆起身去買了床單,芽衣挑了個灰色的,被罩是那種很好看的灰粉色,兩個看起來成熟了不少,不過還是沒脫離那個喜歡粉色系的她。
在回家的路上,她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
挑了個沒什麼人的路口,她小小聲地問前面的人:「……那個……真的會有那麼恐怖嗎?」
夏油傑:「……」
夏油傑:「你是問姿勢還是別的?」
「……都有吧。」
「漫畫總是會有一定程度的誇張。」
身後的人小小聲地松了一口氣,夏油傑回過眼時,恰好看見她拍了拍自己胸口,自以為很小聲地偷偷嘟囔。
「那就好。」
「我還以為真的會那麼恐怖地尺寸不合適呢。」
「這看起來也太奇怪了。」
「難道談戀愛都要面臨那麼奇怪的發展嗎?」
「嘶……感覺還不如出去打咒靈呢。」
夏油傑:「……」
該不該告訴她,是誇張。
但還是符合了事實依據,對比起來……倒也沒有特別誇張。
本來以為今天的話題會就此終結,至少他們倆都會默契地忘記這件發生的事情,但是沒有想到的是——
在晚上的時候。
七八點鐘,夏油傑從浴室出來,發現客廳裡還坐著一個看電視劇的小姑娘。屏幕上放著男女主為感情糾葛痛苦的樣子,應該看著他們的人沒有看,反而認認真真地盯著他,也不知道是看了多久。
夏油傑:「……」
他看了一眼電視上面顯示的時間。
「已經快凌晨了,你今晚是准備熬夜追完這個劇嗎?」
「沒有,這個劇我之前已經看過了。男女主很快就會在一起,但他們的愛情持續不了多久,因為他們實際上其實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
年齡不大的男性特級咒術師陷入沉默,並非常不理解為什麼會有編劇寫出那麼狗屎的劇情來。更可怕的是,還有很多人看。
比這個可怕更讓人覺得可怕的是,芽衣也看。
看情況,她還不是第一遍看。
屏幕上的女主還在歇斯底裡的痛苦,而男主還在重復著嘴上說著愛她,實際上卻又很渣男的動作。
明明說只喜歡她一個,卻還和別的女性糾纏不清。
實在是太渣男了。
他雖然也知道自己的行為有很多不妥當的地方,但好歹他不會和別人有糾葛。除了芽衣之外,其他女性在他面前,都不會有別的意義在。
那是一種完全不同的感覺。
糾纏不去的苦夏曾經是他夜晚中揮之不去的夢魘,每一晚那些曾經經歷過的事,就會再次從記憶深處爬出來,那些微笑著注視死去同類的臉,那些明明是扼殺了別人生命卻欣慰地說啊真是太好了的聲音,那些站在所謂正義的道路上卻干著肮髒事情的人。
他們如同跗骨之蛆,每天每夜都出現在他的腦海裡,不論怎麼樣,都沒有辦法忘懷。
夏油傑曾經試著去忘記,試著去銘記自己之前所堅持的道路,可是每當他完成任務,每當他救下一個人的時候,腦海裡總會有一個聲音在問他。
「你確定,你救的就是好人嗎?」
「如果你救下的這個人,導致了別人死亡,該怎麼辦?」
「你確定你以前做的那些事,就是正義的嗎?」
……
一遍又一遍……
曾經的堅持崩塌,變成了最鋒利的劍刃,對准了他自己。
人的信念就是那麼奇怪,以前會為了它而付出一切,但當它因為某些事情發生了不可逆轉的變化時,過往的那些事情,也會隨之改變。
哪怕它曾經是他最引以為傲的事。
哪怕它這裡擁有著他所有重要的人……
房間裡的溫度不是很低,但剛從浴室裡出來還是會有點涼。
芽衣看了看夏油傑濕漉漉的頭發,又看了看屏幕上爭吵著的男女主,她的眼神又變成了早上那種毫不掩飾地探究。
「你也和他一樣嗎?」
「……什麼?」
夏油傑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也和他一樣,對本來應該是妹妹的存在抱有不應該存在的感情嗎?」芽衣像是捧著教科書朗誦一樣,念出了前面那句話。
「他是喜歡上了一個人,然後才知道她是妹妹。」
「你呢?」
「……」夏油傑的眼裡罕見地露出了迷茫的神色,他楞在那邊,好幾秒都沒能找回自己的聲音。
他沒有反駁。
沉默地態度默許著告知了某些信息。
「原來你真的喜歡我嗎?」芽衣捏了捏自己手邊的遙控器,指尖無措地揉捏著上面的按鈕,差點把它給按地關閉了電視。
發現了這個趨勢後,她立刻就輕手輕腳地放開了它。
這可不行……
電視機是現在家裡唯一能夠自然而然響起來的,能夠一定程度上緩解尷尬的存在,可不能隨隨便便就關了。
「……我還以為是騙我的。」
她十分小聲地嘀咕,臉上是看不太清晰的懵,似乎是因為反應遲鈍,表現地不太明顯的原因,又有點冷靜。
場面就此陷入了一種尷尬的沉默中。
連背景音裡女主角的哭泣聲都無法拯救。
芽衣都覺得自己快要溺死在這一潭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好在很快就有人打破了這片沉默。
夏油傑突然笑了。
「誰突然點醒了你?」
「我還以為你會發現地更晚一點。」
他靠近過來,目光落在芽衣腿邊那個黃不拉幾的醜兔子上,笑容變得更真實了一些。
「我和他差不多,不過我比他幸運很多。」
「畢竟……」
「芽衣不是我的妹妹。」
芽衣:「…………」
周圍的氣息莫名其妙地變得有些危險起來,但是她自己忍了忍,還是沒有忍住。
「那你還比他……很多呢。」
「誰說不是妹妹了。」
「那麼多年,夏油媽媽不都是把我當女兒看待的嗎?」
「那可不一定,」夏油傑彎起眉眼,假裝沒有聽到她放地極低地「變··態」兩個字,他第一次覺得媽媽有時候的奇思妙想也會帶來很不錯的結果,「她其實很多次都和我私下裡說過,放心不下你在別的地方,要是可以的話,真想讓你變成她的兒媳婦。」
後面還補充了,就是她覺得他不太配這種貶低兒子的話。
當然。
這種就不用告訴芽衣了。
芽衣:「…………」
芽衣:「???」
「我不要,」她認認真真地說著拒絕的話,「我不喜歡你。」
「那芽衣現在有喜歡別人嗎?」
「……沒有。」
「那芽衣討厭我嗎?」
夏油傑說話的時候,微微靠近,讓芽衣能夠更清晰地看清他的眼睛。
「嗯?」
「會討厭我嗎?」
「會不喜歡我的靠近嗎?」
「……」
「沒有。」
對於他的感情太復雜,也許曾經有過一星半點的萌芽,但後續全都被他叛逃的事情給掩埋。再後來……就曾經了銘記著的復雜和痛苦……
哪裡還能留下別的感覺……
但是……
討厭肯定是不會討厭的。
「那就好,」夏油傑伸出手,輕柔地把她把垂下來的發絲撩到耳後,「芽衣,我不會做你不喜歡的事情,不會勉強你,也不會欺騙你。」
「我會等你接受我的。」
「如果最後不可以的話,也沒有關系。」
話音落下後,他聽到自己心裡響起的,無法被掩蓋的聲音。
【但是不被接受的話,會痛苦。】
【不想離開芽衣。】
【一點都不想。】
他無比地渴望,能夠被芽衣所接受。
因為她是他現在,無法割舍的執念。既然已經擅自接觸了他,已經對他伸出了挽救的手,就不要輕易推開他。
「……好。」
芽衣點了點頭,松了一口氣。
她還沒有明了,所謂的感情是一種什麼樣的東西。
她被他溫和的狀態所欺騙,看不到他壓抑著的偏執。
她溫良地走近了陷阱中。
不過,誰又能知道,誰才是那個獵物呢?
第52章
大約是說出了自己心裡的話之後,行為就會變得更加明目張膽起來。
第二天夏油傑就舉著手機詢問芽衣,要不要去游樂場玩。
那個很出名的,法務部非常厲害,也不知道寫出來會不會被制裁的游樂場最近正好有活動,雙人套票有折扣還可以收獲一個贈送的小玩偶。
具體看你喜歡什麼款式的。
芽衣看著上面紫色的可愛小兔子,有些心動,再看看裡面的項目就更加心動。游樂園她也曾經去過,但基本上都是和朋友同學去一些比較平價的游樂場,旋轉木馬,找幾個刺激或者有少女心的項目轉悠一圈。
花銷算是比較大,但大家都可以接受的那種。
學生黨的錢包嘛,不是那種家裡很有錢的特例,其他的都不算豐滿。所以這家盛名在外,但價格也是實打實高的游樂場她一直都是沒有去過。上輩子後來有錢了,但那邊人是出了名地多,進去之後從早上到晚上,就要進行一個與人潮的競賽。
項目是很好玩,但如果是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去,倒也沒有什麼意思。
芽衣咬了咬唇,打開規則認認真真地看。
見她的樣子,夏油傑就知道她是想去的。
「票價折扣下來的錢,我們可以買免排隊的錢。」
「它還專門有一個軟件,可以在裡面搶各種免排隊的號,到時候兩邊一起,雖然可能有點麻煩,但肯定是能夠把裡面有趣的項目都給玩一遍的。」
「一起去?」
「……」
「好。」
不是我方抵抗力不夠強,是敵方實在太狡猾。
被輕而易舉抓住了喜好的芽衣看了看手機裡的視頻,各種去過的小姐姐拍照的視頻一個看起來比一個好看。
裡面的項目也看起來都很棒。
花車游覽,各種充滿趣味的項目,還很高科技,連最後的結束煙花都看起來無比地盛大。
芽衣瞥了一眼,旁邊正在收拾廚房的夏油傑,平靜又淡定地在他的手機上多點了兩下。
等隔天去往游樂園時,開園進去後,看著面前站著的兩個人,夏油傑陷入了沉默。
「這裡。」
「快點快點過來,我都已經查好攻略啦。芽衣,快點來幫我看看,我想要玩這個的話,咱們要從哪裡過去呢?」
「哦哦哦,原來是到這裡啊。」
「那個游戲,是不是要穿雨衣,我有給大家都帶上哦。」
打扮地十分精神的……夏油傑的父母。
剛一出現,就湊過去和芽衣站在一塊研究行程的夏油媽媽,明顯是收拾過,穿著新衣服,頭發都精心整理過看起來很精神的夏油爸爸看了看那邊兩個湊在一起的女性,轉過來拍了拍自己兒子的肩膀。
壓低聲音詢問他。
「是不是成功了?」
「……」
「臭小子,在我面前都要板著臉嗎?你是不是覺得我和你媽媽看不出來?」
「你從小就不讓我和你媽媽多操心,不論在班級裡還是在家裡都會習慣性照顧別人,喜歡你的女孩子多的都讓我和你媽媽犯愁過,擔心你會不會變成那種花心的浪子。」
「後來發現你根本就不和她們來往,反而成天就和五條家那個小子在一塊,你媽媽都擔心你是不是不喜歡女孩子呢。」
夏油傑:「……」
真是沒想到呢,您二位怎麼還會有這種擔憂。
「後來看你把芽衣給帶回來了,我們才松了一口氣。」
「……」
「你沒發現自己從以前開始就對芽衣不一樣嗎?」
夏油傑承認自己現在是對芽衣動心
了,也承認自己的感情變化是有點不太正常,他想過自己如果被父母發現這方面的趨勢,或者是在一個合適的時機下,他像他們坦白這一切,可能會收到的回復是憤怒的毆打之類,不太友好的回復。
作為對妹妹動心的後果,是完全可能會出現的。
唯一沒有想到的,就是這種發展。
他……以前在沒有發現自己心意的時候,也已經表現地那麼明顯了嗎?
夏油傑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面對父親小聲念叨芽衣是個好姑娘,你要是真的喜歡她就要好好對待她,要是敢對她不好的話,我們就直接把你趕出去之類的。
飛速胳膊肘往外拐的話語。
他沉默以對。
不是覺得不好,是……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復。
在家人出現的那一刻,今天的發展就已經不由他自己控制。
喧鬧的人群,熱鬧的街道,排地長長的隊伍。兩個人的活動,變成了四個人的親子活動,夏油媽媽是一個非常溫和的人,哪怕是覺得在工作日,他們兩個需要請假過來的這場旅游有些費錢,也只是嘴上抱怨了兩句出來玩不用帶上他們兩。
但在游玩的過程中,一直表現地很快樂。
支使兒子和丈夫幫她們兩個拍照,帶著芽衣發推特照片,還飛速地轉發給自己的姐妹們,炫耀自己的孩子帶自己出來玩。
芽衣玩著玩著,幾乎就要忘記了今天活動本來的樣子應該是怎麼樣的。
直到她跑去買了個泡泡機回來後,卻沒有找到夏油媽媽的身影。
「媽媽說,爸爸都在抱怨她沒有和他一起玩,所以下午他們就先自己去轉兩圈。正好上午已經把那幾個比較搶手的活動都玩了一圈,下午就可以挑一些排隊不是那麼長的逛一逛。」
夏油傑舉著兩個冰淇淋出現在她面前。
是這裡的特色冰淇淋。
長了兩個圓溜溜的耳朵。
價格很貴。
芽衣咬了一口,感覺味道也就一般般,不能說難吃,是平常的那種比較昂貴的冰淇淋味道。
但對比它的價格,是絕對不值當的。
不過出來玩嘛……
多花一點錢也是正常的。
「那我們接下來去哪裡玩啊?」
「海盜船?」
「好。」
冰淇淋冰涼涼的口感降低了在正午太陽下暴曬的溫度,芽衣抿了抿唇,沾染了一點痕跡的唇看起來水潤潤的,帶著一點嬌嫩的紅。
夏油傑注視著她,眼神沉下來了一瞬,嘴角卻依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
「把東西給我拿著吧。」
「那邊還有賣火雞腿,看起來味道很不錯,要不要嘗一嘗?」
「火雞腿?」芽衣的眼睛睜地圓溜溜,在櫃台旁邊盯著裡面正在被烘烤的火雞腿就有點移不開眼睛。
人類對於自己沒有嘗試過的,看起來很美味的食物都是充滿好奇心。
很想嘗試一下。
更別提旁邊還有不少人手裡握著它,看上去吃的很香。
她轉過頭,眼裡分明寫著一行字。
要吃。
買!
夏油傑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直接在櫃台付款。轉過身來的時候,在把火雞腿遞給芽衣的同時,又非常自然地幫她接過了她手中的冰淇淋。
這兩天對方幫忙打掃剩下的食物,讓芽衣已經習慣了他的接手。
直到對方接過去自然而然地咬了一口的時候,她才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
「……」
稍微有點超出親近的範圍了。
但是……
又好像沒有什麼問題。
身材高挑的青年叼著嘴裡的冰淇淋,拿著地圖認真地研究著上面的信息。介於青年和少年之前的身材看起來極好,抬手的時候,能夠看到一點點隱藏在衣服下面的腰身線條,細而勁瘦,看起來非常好摸。
芽衣:「……」
有那麼一點心動。
要不然偷偷摸一把?
在回家去摸t細胞和偷摸一把夏油傑的想法中掙扎了幾秒,芽衣決定壓下這種不合適的想法,當一個正人君子。
她咬了一口火雞腿,順手又扶了扶自己頭上的發箍。
手裡的泡泡機嘩啦啦往外冒泡泡,惹得不遠處的一些小朋友們朝著這裡投來了艷羨的目光。
海盜船不是普通的那種,一個船晃來晃去的那種,而是十分真實的5d場景,讓人真實地感受一遍電影裡海盜般的刺激。
夏油傑挑了一個靠近後排的位置,這一排人稀稀落落的,沒有幾個人坐。但是在旁邊真實地噴出水霧時,卻又能夠被大面積地噴灑到。
芽衣小小聲地驚呼了一聲。
聲音裡滿滿地都是興奮。
在她雙眼放光的時候,旁邊的人接住了黑暗的掩蓋,自然而然地環住了她的肩膀,虛虛地將她摟進了懷裡。
芽衣似有所覺地抬眼。
在游客們的驚呼聲中,她放松自己的身體,任由自己貼近了旁邊的胸膛。
這樣近的距離,她能夠聽到對方心髒跳動的聲音。
清晰的,沉穩地跳動。
是傀儡不會擁有的鮮活。
【《如何征服邪惡人類》,第二段摘抄。】
【在你不交出自己心的情況下,你可以放任對方的靠近。】
【放松一點,寶貝。】
【既然都決定征服他,為什麼不能對他為所欲為呢?】
第53章
不提這趟行程被附加的,被掩蓋在其中的其他含義。
就過程而言,它無疑是一場讓人覺得很滿意的游玩。高科技有趣充滿氛圍,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有在努力讓人擁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刺激的項目不會特別刺激,但有趣程度又能夠被保留。
芽衣熱熱鬧鬧地跟著轉了一圈,最後來到了游樂場的保留項目——旋轉木馬。
這個項目與摩天輪一樣,是女孩子們去游樂場必打卡的兩個項目之一。
有趣程度沒有多少,從小到大,所有女孩子基本都有去玩過。
但它們依舊經久不衰。
靠得當然不是對面漆成了粉紅色獨角獸的小馬,而是它們蘊含著的意義。各種童話故事傳說,都賦予給了它們一種浪漫的色彩。
摩天輪自然就不用說。
而旋轉木馬嘛……
天色漸暗,四面的燈光照耀著整個游樂場。燈火輝煌由一個形容詞,變成了一片璀璨的光芒,四面都是人影,夏油傑他們倆排隊排了有一會兒,好不容易輪到了他們,但卻正好在他們中間分開。
芽衣能夠上去。
夏油傑只能在下面看著她。
不過這其實也很不錯,當你在賞景的時候,卻不知道,也有人在賞著景色中的你。
有轟然炸開的聲音響起。
漆黑的夜幕中,絢爛的煙花朵朵綻放。
音樂聲裡,芽衣仰著頭看著天空,身下彩虹色的小獨角獸隨著音樂搖擺,那雙晶瑩剔透的琥珀色眼睛,很少見的盈滿了甜蜜的笑意。
看上去,真的像是一個被千嬌百寵哄大的小姑娘。
甜地像蜜糖。
捧在手上都怕她化掉。
「我們去找個安靜的地方吧。」
從旋轉木馬上下來,芽衣並沒有像旁邊的人一樣,拍攝各種好看的照片視頻,她突然起了一點興致,拉著夏油傑找了一處沒有什麼人的空曠地方。
打開手機放了一點音樂。
循著音樂的聲音,熱鬧的喧囂聲,煙花絢爛的聲音。
她翩翩起舞。
沒有什麼排練也不是誰的舞蹈,純粹就是隨機開了段音樂起舞。
想到什麼動作就做什麼動作。
太就沒有跳舞,很多動作她都忘得一干二淨,但當她跳躍起來的時候,依舊靈動好看地像是小仙女。
和小時候那個被人稱贊的她一模一樣。
也許小時候的芽衣被當做搖錢樹起舞的時候,已經逐漸變成了舞台上被操縱的傀儡,但不可否認的是……在最初的時候,她的確是真切地愛過跳舞。
如果不是熱愛,再好的天賦,也不可能支持她到嶄露頭角的地步。
就像是夏油傑一樣。
如果不是想要救人,如果不是真切地以拯救他人為目的地去努力,他也不可能在這個年紀擁有特級的實力。
「好漂亮啊。」
「跳的好棒,是專業學過舞蹈的嗎?」
……
耳畔傳來了一些路人的贊嘆聲,他們像是很久之前自己偶然看見過的那一幕一樣,觀看著正在起舞的人,並為她的技藝所折服。
有一些人並不需要舞台,當她挑選了一個她覺得合適的地方時,自然就會有人為她停留,成為被她捕獲的觀眾。
曾經的夏油傑是其中一員。
而現在的他……
如果說其他人只是被捕獲後,而暫且停留。
那他就是心甘情願地停留在這裡。
不願離去。
彌足深陷,無法被拯救。
他自己也不想被拯救。
越是探尋自我,有時候,就越會發現更多曾經被他自己忽略過去的信息。
喜歡有時候就是那麼簡單。
三分的在意,再加五分的相處,倒進去八分的執念。
停頓一下,再發酵一段時間。
就會變成喜歡。
視人的不同,這方面的感覺也會隨時發生變化,有時候,還會變成非常喜歡。
很小的概率,會變成此生摯愛。
夏油傑不知道他的算是什麼,他只知道,他喜歡芽衣,比他知道的還要更加喜歡。這份感情再加上一點別樣的味道後,就會開始變質。
當他注視著起舞的人時,想的卻不再是她的舞蹈有多麼好看。
而是……
很想圈住她的腰,帶著她一起起舞。
他曾經在現實中靠近過她,知道小姑娘有多麼嬌貴,不愛曬太陽,不愛運動,出門必須要塗防曬霜,每天早上和晚上都要鼓搗著在自己的臉上塗上各種的東西。明明平常懶得動彈,但對於這些卻又格外堅持。
這樣下來,靠近她的時候,就能嗅到一種甜甜的香味。
不是固定的。
會隨著她身上使用的東西有部分改變,但基調是一樣的。
像是她本人一樣,軟綿綿的甜香。
他每次都很守禮地觸碰,不曾越過一絲界限,可當現實中的堅持褪去,來到了夢中的時候,他就會格外地想要靠近她。
親吻她。
觸碰她。
看著她的眼睛為了他而染上瀲灩的痕跡。
「在發什麼呆呢?」
「剛剛的視頻和照片都拍好了嗎?快點給我看看。」
芽衣靠近過來,興奮地查看。
女孩子對於漂亮的照片和視頻都會很喜歡,要是拍的是她們自己就更加喜歡。確認過照片品質後,芽衣開始認認真真地挑選裡面最好看的,調調濾鏡,修整一下局部,然後就可以發出去讓大家一起來看啦。
最近她銷聲匿跡太久,以前的同學都有些擔心她,不少人特地發了信息來詢問呢。
她本來以為,不會有那麼多人關心她。
看到那些信息後,她楞了一會兒,然後就開始不由地勾起唇角,露出了一個喜悅的笑容。
重來一回,除了能夠改變那些她不想再度發生的事情外,還能夠明白一些她以前沒有發現的事情。
真好啊。
算是物超所值吧。
也不知道又過了多久,煙花也已經到了收尾階段。拎著今天買好的東西,他們踏上了回去的旅程。
大概是走了一天太過疲乏,又可能是她昨晚沒忍住偷偷熬夜看了的原因。芽衣在地鐵上困倦地沉沉睡去。
夏油傑端坐在那裡,當她的人型靠枕。
芽衣的睫毛長而卷翹,閉著眼睛的時候能在眼下留下一片不太明顯的陰影。她向後蜷縮進地鐵的座位裡,整個人半靠著他。
深夜的地鐵中,並沒有多少人。
在同車廂中最後一個人離開後,夏油傑低下頭,注視著身邊的人。
良久後,他微微地俯下身。
力度控制地像是不小心擦肩而過一般。
蜻蜓點水地自芽衣額間一觸而過。
隨後,他小心翼翼地將另一邊的背包挪開了一點。如果不是有心人盯著他觀察,大抵是不會發現他剛才做了什麼,就算是真的看見了,可能也只是覺得他只是不小心碰到了一下。
在他坐正回去後,看似睡的東倒西歪的人悄然睜開眼睛。
復雜地看了他一眼。
-
接近凌晨的時候,托爾收到了好友的消息。
【托爾
醬,我成功了。】
【真的嗎?!芽衣好棒!我到現在都沒有把小林變成我的qaq】
【你一定也可以的!】
【芽衣已經成功征服他了嗎?】
【是的呢。】
【肯定小豬點頭jpg】
發消息的人,在被窩裡昂首挺胸,充滿自信。
【他已經徹底對我沉迷,很快他就要變成我的傀儡,根本不會離開我。】
【好棒啊!!!】
【托爾醬,我還想問一個問題。】
【什咩呀?】
【假設有一個人類用嘴唇碰了碰另一個人類,那會怎麼樣呢?】
「……」
托爾刷地一下從床上爬了起來。
【他親你了!】
【……沒有,就是碰了一下。】
【他肯定親你了!】
【你還等著什麼呢,還不快點去徹底征服他!】
芽衣:「???」
她茫然地摟住了自己的小兔子:\"為什麼徹底征服還要親親呢?\"
第54章
【詛咒為什麼不能滅殺游戲裡的BUG:你要的東西已經發給你了。】
【詛咒為什麼不能滅殺游戲裡的BUG:……你要這個做什麼?】
對話框裡是法夫納少有的疑問。
他最近似乎在攻克某個游戲, 忙得不可開交,據說連飯都不樂意吃,已經和他同住的那位人類先生一起, 吃了兩個禮拜的泡面。
這在托爾看來,有點奇怪。
人類那種脆弱的生物, 吃一個禮拜的泡面, 真的不會有事嗎?
回想到小林每次加班回到家裡頭上都陰雲密布, 堅持著吃完飯整個吧嗒一下倒在床上或者沙發上之類的軟和位置,碰一下都要說自己累的要死掉了,腰好痛之類的。
法夫納養的那個人類不會這樣嗎?
不都是在一個地方工作的嗎?
托爾的疑惑.jpg
不過這樣的疑惑只存在了一會兒的功夫, 很快就被其他要忙碌的事情所覆蓋掉, 比如說她最近新認識的那個人類朋友,軟乎乎的, 看起來很好騙, 還會乖乖喊她托爾姐姐的小姑娘。
好想騙回來一起養!
養康娜房間裡!
以後康娜就不能和她搶小林了!
計劃通!
為了能更好地執行雲養計劃, 托爾理所當然地保持自己在小姑娘心裡面, 貼心全能大姐姐的狀態, 所以征服人類的種種方式, 她都要熟知。
說來有點讓人慚愧,她其實也不知道人類這種生物是怎麼貼貼的。
很多書籍在描述這方面的時候, 都是描寫一些人類的邪惡,什麼會用鎖鏈捆綁起來,會把你關起來囚禁, 會利用你,會占據你的美色……
巴拉巴拉的。
實際操作一個字都沒有提。
可惡啊, 龍族要怎麼貼她也不是很清楚。
以前小時候倒是看見過類似的, 但爸爸當時不讓她看, 還把那兩頭龍給打跑了。再大一點她就失去了對於這些東西的好奇心,那些龍都打不過她,有什麼好好奇的。
打開文件夾,觀看圖片。
「噫……」
托爾發出了噫噫嗚嗚的聲音。
「芽衣醬,東西已經發給你啦,你記得查收,不過……這裡面的東西稍微有點,你千萬不能在別人在的情況下看哦,」
「如果需要幫助的話,可以找我。」
「就……如果你需要上面的一些東西,我可以幫你做一點。啊,不能是太那個什麼的,我也不是做這種東西的,但身為……身為……哎呀,你知道我很擅長詛咒方面的東西就可以啦。有一點你要千萬注意,可以去欺負別人,但絕對絕對不能讓別人欺負你。」
「要是有人欺負你的話,就來告訴我,我會幫你殺掉他的!」
……
托爾的留言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說地不是特別清楚,下面還疊加了不少的東西,看起來像是一些設計圖一樣的東西,設計的內容嘛。
好像是一些首飾?
芽衣昨晚打著打著游戲睡了過去,最後也沒來得及和托爾聊完,醒過來後看著這些消息滿臉茫然。此時正好夏油傑喊她出去吃飯,她也沒有多猶豫,拿著手機就自然而然地走了出去,並十分坦蕩地將手機放置在了桌子上,她去裡面幫忙端東西。
今天想喝椰奶配咖啡,提神醒腦。
做法也很簡單,就是把買來的椰漿飲料,倒入濃縮的咖啡液。不用加糖,味道淡淡的,能夠嘗到那種自然的甜味就可以。
夏油傑這兩天沒怎麼出門,書房被芽衣霸占,從最開始的幾本,到陸續增多的漫畫書游戲卡帶,各種游戲設備,影視設備等等。
總之……
不太好能存放一些辦公用的東西。
比如磐星教的賬本,日常工作批復,黑吃黑過程等等等。
不是不能看,需要保密,是怕弄混在一起不太好分開。於是夏油傑就干脆把這些東西挪到了客廳旁邊的小側廳裡,這地方本來的設計大概是可以作為一個小茶廳或者是小酒吧的地方,現在被他變成了一個小書房。桌子電腦椅子小櫃子和地上的大片毛絨絨毯子。
毛絨絨的毯子一直鋪到了客廳的沙發那,只要芽衣想,她都可以不穿鞋子直接從沙發那邊走到夏油傑旁邊。
設計的人是不是別有用心,這方面先暫且不提。
芽衣本人還是挺喜歡這種設計的。
所以她在這個區域給自己增加了一個小小的位置,擺了個懶人沙發,吃的喝的可以擱置在另一邊本來就有的長桌子上。
這會兒她正在那邊折騰飲料呢,夏油傑端著炒好的菜擺到了桌子旁邊,眼神下意識地向下一搭,略過了芽衣的手機屏幕。
上面大大咧咧地展示著她之前正在看的東西,甚至還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走之前誤觸,自動往後了一頁。
阿宅有時候,是相當神通廣大的生物。
具體表現出來,他們能夠念叨出自己看過的某個動漫的角色在第幾畫內的台詞,記得裡面很詳細的細節,還有就是……尋找資源。
也不知道法夫納那個每天打游戲的宅龍是怎麼做到的,除了龍族世界流行的那些東西外,還找了不少這個世界裡,不太允許被流通在外面的那種。拿出來給別人看都要提前打上幾個補丁,千萬別給別人看到,不然我就完蛋了巴拉巴拉。
封面上和內容裡,也要填補上一堆18歲以下未成年人不得觀看的那種。
只能說吃這碗飯的畫手和作者們也不算容易,總是在想方設法地規避,讓自己的作品,不那麼容易會被全盤變成封起來的登西。
不過但凡是敢在封面上打滿了十八歲以下務入的那種,裡面的內容吧……
就也比較不太能正常分享。
比如正展開的這頁。
它是一張圖,裡面的男人半眯著眼睛,仰首靠在身後的牆壁上,他半摟著身前人,懷裡的人幾乎看不清模樣,只有一頭長發能夠讓人辨別出來她的性別。
她伸出了修長的手指,指尖搭在男人的肩膀上。
而在向下一點,兩條鎖鏈正沿著鎖骨向下,搭建出了一個很漂亮的形狀。
至於更下方的位置……
鎖鏈不知道又怎麼竟然到了那個女人的身上,纏繞在她的腿部,兩人糾纏在一起,深入且親密。
夏油傑:「……」
他向著芽衣的位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此時的芽衣還茫然不知發生了什麼,她端著自己的咖啡走過來,還貼心地給做飯的人也准備了一杯,聲音軟乎乎地問對方:「我能不能在吃飯前再吃一個小布丁,就一個。」
這個要求本來應該是會被拒絕的。
畢竟這種在吃飯前吃零食的行為,放在任何一家,都會被拒絕。
是不健康且對不起大廚的行為。
不過……
夏油傑點了點頭:「只能吃一個。」
他把她的手機按滅,翻過來後不動聲色地遞回給她。
他以為他是在貼心地給她一個下台的機會,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芽衣直接當著他的面按開了手機,並……
不小心點到了下一章。
好消息是,這張比上一張,稍微收斂一點。
壞消息是……
這張裡的男人套著一件看起來很溫馨的藍色圍裙,裙擺的褶皺還有後面系帶都仔仔細細端端正正地系好了。就是這種衣物對於他而言,看起來稍微有那麼一點點短,不足以在其他衣服不出面覆蓋的情況下,將他妝點成一個看起來能夠出門的樣子。
芽衣的目光在這張圖上停留了幾秒,她抬起頭,眼神不受控制地滑向對面——剛從廚房裡出來的人,還沒來得及把身上的圍裙給換下去。
夏油傑:「……」
芽衣:「……」
這一刻,連空氣裡都沉甸甸地浸滿了一種味道。
尷尬沉悶。
腳指頭不受控制的瘋狂亂摳,別說三室一廳,就算是摳出一座小區,那也是不在話下。
芽衣覺得自己已經快要呈現出一種面部痴呆的情況,總結下來就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現在的表情,她都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做出了一個怎麼樣的表情。
也不知道應該控制自己說出什麼樣的話來。
手裡的手機在這一刻變成了一個燙手山芋,讓她很想直接把這玩意給扔出去,如果能銷毀掉他們倆剛才三分鐘之內的記憶就更好了。
就這樣相對沉默了一分鐘後,夏油傑首先做出了反應。
他拉開了椅子,推了推那碟子厚蛋燒。
「先吃飯吧。」
「布丁等下再吃好不好?」
「……好。」
這個情況下,她還能說點什麼呢?
芽衣覺得就算是夏油傑這個時候告訴她,你先在家裡等一等,我要出去殺兩個人叛逃一下,都比看到手機裡剛剛的一幕來得更好。
他們倆沉默地坐了下來,今天的菜是昆布豆腐湯,麻婆豆腐,厚蛋燒和燉牛肉。
味道很好吃。
按照正常流程,芽衣還會誇上好幾句。
然後端起碗,認認真真一點都不浪費糧食地吃飯。
吃的少,不代表會浪費糧食。
能把自己盛的飯菜都吃光,就很棒。
這是正常流程,但今天的芽衣恨不得把自己給塞到碗裡去,臉上紅了一大片,從臉一直紅到脖子根,看上去比桌子上那盤麻婆豆腐看起來還要紅潤。
也不知道是被辣的,還是因為羞地。
看她埋頭吃麻婆豆腐的樣子,大概是想讓人以為是辣的。
夏油傑看著她沿著頭發露出來的通紅耳根,勾了勾嘴角。
「那種東西可以少看一點。」
「……」
「很多都是虛構的,沒有真實依據,和你那天看的漫畫一樣。」
「…………」
「真的想知道的話,我可以幫你找一些,更加符合你現在這個狀態能夠了解的。」
「………………好。」
夏油傑:「……」
沒想到真的會答應。
芽衣害羞但坦誠:「那你什麼時候給我?」
第55章
孔時雨最近的日子過得不是很暢快, 主要原因還是因為他最近去接手的那位大主顧——夏油傑。中介這份工作有時候就是需要膽大心細,能夠提供別人無法知曉的線索,或者是能夠給他們找到他們一時沒有辦法找到的人, 再或者就是幫別人聯系到他們想要聯系到的人。
看起來是如魚得水,實際上是在夾縫裡生存。
怎麼說呢, 日子過起來不會很容易。
不過生活嘛,總是這樣扯淡。你不容易我也不容易,在這個世界上生活,誰都不容易,能夠在保全自己性命的同時還能賺到錢,這對於中介來說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他孔時雨能夠在黑市這邊混出名頭來, 那靠得絕對不僅僅是他心黑手黑, 厚顏無恥, 見風使舵等等,還有夠毒的眼神和夠大的膽子。
比如以前他手上的頭牌,伏黑甚爾。
要不是他當時下手夠快, 哪裡能霸占這位第一殺手那麼多年。可惜的是,他已經死在了五條悟的手上, 失去了頭牌後, 最近賺錢的速度慢了不少, 以前伏黑甚爾也不怎麼愛接單子, 還愛和他借錢, 但他接的單子夠大啊,一單的抽成就夠補貼了。
孔時雨雖然天天愛喊窮, 說自己不容易, 實際上……賺的不算少。
畢竟是把腦袋拎在手上的勾當, 要是賺的不夠多的話, 誰會來冒險干這個。理直氣壯.jpg
在失去了第一殺手後,他再一次盯上了一個未來可能會冉冉升起的少年——曾經和五條悟並成為咒術界最強的咒術師夏油傑。
這位以前可是完全看不得黑暗的好少年,現在能變成這個樣子……
感恩咒術界。
謝謝你們源源不斷地為我們黑市提供新型高端人才。
真的靴靴。
和對方聯系上的前幾天,孔時雨都處於一個開心快樂的狀態,畢竟這位比伏黑甚爾好說話,還好聯系,願意干活,動手速度飛快,刷刷刷就把磐星教給干掉,自己走馬上任,成為了新一代的教主。讓他孔時雨也鳥槍換炮,成功地從個體多方聯系的私營模式,變成了集團合營模式,賺地多了好幾倍。
耶!
但這位好少年,你為什麼會發消息過來讓他一個堂堂黑市,詛咒師界的高端中介人才,給你找……初級啟蒙教材,還是那種方面的?
你把他當什麼用?
「能弄到嗎?」
「半個小時內,我就要用。」
電話對面的嗓音裡帶了點寒意。
孔時雨:「……」
已經上車:「能能能,當然能弄到,你需要什麼類型的?隱晦一點的,還是稍微講地清楚一點的?圖文並茂的那種?我剛看到好像還有一些學校裡的教材,需要一起買過來嗎?」
「……買吧,」夏油傑稍作猶豫,「再買一點小姑娘愛看的那種……漫畫。」
他不是很清楚女孩子們的喜好,但他懂他這個年紀的男人。男性在經歷過青春期懵懂之後,總是會開發出各種深藏起來的知識,哪怕不是很想,也對女色沒有什麼別的想法,但依舊會好奇。
比如他。
比如五條悟那個家伙。
市場上供給男性的那些漫畫書籍,尺度都稍微有些……不太適合給芽衣看。夏油傑想著,換一點女孩子愛看的,偏小女孩一點,應該會比較好。他沒有多提,芽衣在他這邊的消息並沒有被掩藏,但凡信息渠道稍微好一點的都能知道。
他相信孔時雨能夠猜得到,這些書到底是為了給誰看的。
但他沒有去想的是,半個小時的時間,夠不夠孔時雨到處跑,找書買書同時又篩選過,挑出合適的對於孔時雨來說,還是稍微困難了一點。
最重要的是,他小覷了很多女孩
子喜好的書,到底是個什麼量級的產物。
所以,當晚上芽衣捏著自己的靠枕兩眼亮晶晶地問他,哥哥我能不能看書的時候,他沒有過多思索地同意了。
「芽衣,這是磐星教與咒術界所有人聯系的記錄。」看書自然還是要在書房比較有氣氛,夏油傑把人帶了進去,又給她衝了一杯茶,兩個人挑了個位置坐下,在開始看書以前他當著芽衣的面打開了幾份資料。
這些都是他近期翻找出來的。
在磐星教中,絕對能夠算是機密中的機密。人類有時候就是這麼復雜奇怪,特級咒術師他們不怕,利用起來毫不手軟,特級咒靈也不怕,只要不是找到他們頭上,不打擾他們的信仰,他們在意的東西,也能利用。
但如果是涉及了這種他們切身利益的東西,他們就會一下子跳起來。
這份記錄,對於咒術界的高層來說,才是有殺傷力的東西。
把這些東西發過去,產生的動靜怕是比丟了幾個特級咒靈進老橘子們的幾個重要據點還嚴重。當然他們並不會這麼丟,這樣重要的東西,自然要更加合理的利用,才能夠產生最大的破壞性。
五條悟的理念有一點是芽衣同意的,咒術界的腐爛是從根子裡透露出來的,這不是你動手殺掉一批,就可以挽救回來的。有了一批,還能有第二批,就算是努力挑選出來了一些爛地沒有那麼厲害的人上來又怎麼樣呢?
權利,本來就會加速腐爛的過程。
在咒術界這棵腐爛的大樹上丟幾個好的橘子,沒多久也會跟著一起變成爛橘子。不是他們想,而是大環境影響,局勢的影響,所有在意的人,都會隨之產生更多的影響。就算是五條悟,都會局面於五條家這個束縛,無法做出其他更決絕任性的做法。
這大概也是上輩子夏油傑會對父母出手的原因。
因為他們對於他而言,就是最大的束縛。
而這輩子……有一個人更加強勢地出現。
芽衣不僅僅相當一個束縛,束縛什麼是東西,她要當就要當鐵鏈,只做她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果會被違背的話,拖她都要把他拖著走。
培養從自己根系出來的好橘子,把他們重新擱上大樹,來掌控局面。這就是五條悟想到的辦法,在個人武力非常重要的咒術界,尤其是身為最強的存在,他能夠有這種想法無可厚非,畢竟強者總是能夠順著自己的心意來制定規則。
如果多復制幾個強大的五條悟,想把咒術界這棵大樹變成什麼樣子,他們還真就能把它給搓成別的樣子。
但咒術界能出個五條悟的概率有多大?
幾百上千年都指不定能出一個呢。
還多出幾個。
你當你這是種土豆呢?春天埋下一個五條悟,等到了秋天之後,就能夠收獲一連串的五條悟。真要這麼容易,人類也就不用想方設法地處理咒靈,大家干脆一起種五條悟算了。要是按照芽衣的想法,培養人才還是要培養的,但可不是自己下場去培養,成材率低,死亡率又高,君不見五條悟幾年後,都快三十的人了,都沒養出來幾個合適的徒弟呢。
唯一看起來很有前途的伏黑惠,當時芽衣偶爾撞到過他執行任務一次,正好看見他被一級咒靈一巴掌扇飛出去,撞爛了三堵牆呢。
就這,還能繼續養?
要整就要整個大的,放開格局,提升排場,直接開學校養,或者提供場地培養一些對咒術界有了解的人。能夠有這方面天賦的人,說多不多,但也不是稀少到可憐。咒術界看不上的那些也可以啊,天賦低怎麼了?咒靈難道個個就都是特級一級嗎?
弄個大型地段咒術師培訓基地,軍事化培訓那種,天賦實在太低,咒力稀薄到二級咒靈也打不過都無所謂,能看見就行。
三四級咒靈,全都靠普通武器拼。
再往上,用咒具或者給每隊配備比較強大的咒術師作為輔助,這不比一個一個單獨讓咒術師出去做任務更快嗎?
這種想法呢,有利又有弊。
利前面已經講述地非常清楚,對於咒術師們來說,特別是對於普通咒術師來說,能夠極大地降低他們的陣亡數量,同時能夠更大效率地剿滅咒靈。弊端呢也不少,對於咒術師這個行業來說,自由和權利就被剝削了很多,咒術界的權柄更是會被極大地削弱。
黑暗到處都有,真要這麼干了,以後還會出現更多讓人意想不到的壞處。
同時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這個計劃不是一個人能夠實施的,最少都要依托於一個大型的組織,要做的最好,那就需要霓虹那邊……
芽衣以前會想到,但卻不會去實施,原因就是因為她一個人做不到。再加上她在意的人幾乎都已經不在,也懶得為了所有人的未來去憂國憂民的努力。
但在夏油傑把磐星教收入手中後,她就開始冒出了類似的想法。
排除掉那些冠冕堂皇,會被人人稱頌的理由,更現實一點的理由就是——只有擁有足夠大的權利,才能夠保護身邊的人。她和夏油傑不怕打架,夏油媽媽他們倆個普通人可承受不住,哪怕是派遣傀儡守著他們,可哪裡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真要對他們兩個動手,幾個傀儡能保護地住?
擴大經營規模,尋找其他可以和咒術界掰手腕的方式,迫在眉睫。
芽衣這兩天抽空把自己的想法,和簡單的一些培訓方法都給寫了出來。就放在書房這邊,她大概翻了翻磐星教那邊的記錄,大致也就是那些官商勾結,官官相護的惡臭東西,人類高層雇佣咒術界達到某種成就,咒術界通過他們收獲利益和權利……
隨便一看,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芽衣,我可以對他們動手嗎?」夏油傑點著那些他查出來的人員名單,表情溫和但眼神非常認真。
見芽衣沒有立刻回答。
他低聲補充道。
「我不會引發什麼動靜,全都會悄悄處理掉。如果你不想我去的話,我就不去。」
芽衣看了他一眼:「我不想你去,你就不會去嗎?」
「嗯,」他應了一聲,「你的想法對於我來說,是最重要的。」
芽衣撐著下巴看著他,問:「你現在的想法是什麼呢?還是覺得沒有力量的普通人就應該死亡嗎?還想要創造一個只有咒術師存在的世界嗎?」
「有一定的改變,卻又沒有完全改變。」夏油傑十分坦誠, 「我還是不喜歡他們,就如同我之前告訴過你的一樣,以前的夏油傑已經被摧毀,我無法再撿起以前自己的志願。我無法純粹地去保護他人,但你也不想讓我動手,那麼……我只好不怎麼純粹地去保護他人。」
芽衣:「?」
夏油傑:「比如通過磐星教對人類高層動手,挑撥下黑手,讓他們自己對自己互相動手,破壞咒術界和人類高層的聯手,專心致志地去想怎麼多坑他們。」
芽衣:「那這對你來說有效果嗎?」
「有,」夏油傑點了點頭,那張一直保持著溫和微笑的臉上笑容更深了一點,「我突然發現,從後方悄然動手,也挺好的。難怪那麼多人喜歡在暗中挑撥生事,明明是我做了那些事,卻偏偏能讓他們和老橘子們打起來,看起來還挺有趣的。下次需要我帶你一起去看直播嗎?」
「不了吧,」芽衣思考了一下,還是選擇拒絕,看熱鬧她更喜歡聽事後轉播,或者是網上直播,「對你有效果就好。」
背後出手多好,降低風險又減少損失。
芽衣掏出自己的計劃書遞給他:「少想一點那些不要臉的
人類,想一點好的,比如說路上賣鯛魚燒的大叔,壽司店的姐姐,電視機上的漂亮偶像,還有各種可以玩樂的東西。哦,想要動手忙碌起來的話,就看看這個吧。」
給了他一個「加油哦,我很看好你」的眼神,芽衣蹦蹦跳跳走開。
到旁邊新送來的那堆書旁邊,試圖尋找一本來了解新世界的大門,按照夏油傑的風格來說,應該是……比較幼稚的那種?
那要不然還是偷偷摸摸看托爾發過來的那些吧?
部分被刪除了,但是她還有存檔呢。
隨手翻開了一頁,看了幾行字又感覺不對勁,芽衣轉過頭,看到本來應該開始翻看她計劃書的人依舊坐在那邊,眼神注視著她。
「看我干什麼?你快點看呀。」
「沒什麼,」夏油傑修長的手指從他自己下巴的那塊掠過,唇邊帶著笑意,「雖然這句反駁聽起來很沒有道理,也很沒有意義,同時還會讓我顯得像一個杠精,但我依舊想告訴你。」
「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不會去想那些人和那些事。」
「我想的最多的——就是你。」
芽衣:「……」
她面色不變,拎著她自己的書本翻了兩頁才慢吞吞地告訴他:「你剛剛看起來像是我同學說的那種會用土味情話來騙小姑娘的人。」
她往椅子上一坐,給了夏油傑一個背影,像是在告訴他,收收你那些手段吧,她雖然年紀小,但可不是那麼好騙的。
然後……
被對著他的芽衣抿著唇,臉色逐漸浮現出了一點點嫣紅的色彩。
怎麼辦?
直男土味情話,雖土但確實有點撩。
主要是他確實長得有點好看嗷,還有就是……他手指剛剛擦過嘴唇的樣子,看起來還挺……以前怎麼沒有發現他嘴唇竟然是那種淺淺的自然粉色。
感覺還挺……挺好碰的。
而夏油傑坐在她身後的位置,意味深長地多看了她一眼後,並沒有因為自己被抨擊而感覺到失落,臉上的表情一看就能看得出來,心情很好。
芽衣看起來確實很不好騙的樣子。
如果她沒有把書拿倒的話。
第56章
孔時雨辦事還是很靠譜的。
夏油傑說要基礎書籍, 他買的時候特地選的都是一些比較基礎的。嗯,很大一部分是初中小學,老師們教導學生認識兩性知識的時候會用到的, 簡單明了到小學生看到了都不會產生了心理波動。
芽衣不是小學生。
她好歹也是正規教育下長大的。
哪裡會看點這種就有些別的感覺,隨便看了兩眼, 她就丟下了手上的這本,繼續開始探索。有句話說的好,屎裡淘金嘛……
這比喻奇怪了點,不太合適,也不知道是哪個人給編出來的,但在一堆自己不感興趣的書籍中淘金的感覺還是很有趣的。在一堆規規矩矩的教材裡找到那麼一本不怎麼規矩, 往往就會讓人有一種自信心爆棚的感覺。
有一些書籍也是讓人非常意想不到。
看著封面清湯寡水, 就像是一本非常保守的適合初學者的東西, 但打開你就會發現,它裡面的畫風是含蓄中帶著大膽,大膽中帶著火辣, 火辣中帶著一點感覺會沒有的危機感。芽衣的眼裡寫滿了驚嘆,如果不是理智讓她保持了安靜, 她指不定這會兒會驚呼出聲。
好東西嘛。
就是應該和好朋友分享的。
她飛速地拍了幾張, 悄悄地分享給托爾。
正在家裡忙碌, 把剛買回來的菜分類處理安放好的托爾看著手機和對面的芽衣同步露出了「哇, 原來還可以這樣」、「學到了」、「好厲害」等等表情包。
學到了之後就應該是實踐, 芽衣是沒有想過實踐這種東西,但按不住托爾想啊。身為女僕, 當然需要滿足主人所有的需求啦, 小林之前都拒絕她, 一定是因為龍族那邊的書籍都太過直接了, 哪怕是人類,手段都太過直接粗暴,根本就沒有這本書裡講的好!
馬上就要到小林下班的時間,托爾決定去實踐一下。
一個人去未免有些寂寞,排除掉那些會和她搶小林的人,托爾非常期盼能夠有人和她實施同樣的計劃,所以她瘋狂撒嬌,希望芽衣能和她一起試試。
芽衣:「……」
這不太好吧?
但……有點好奇。
真的,就是一點點。
每一個對異性生出不一樣感情的人,不管是她自己主動,還是被告白後,都會不自覺地把對方安置在一個不太一樣的位置上。
不是說被告白了,肯定就會喜歡對方。
但就算是隨隨便便誰來告白,只要不是一天幾個,一周幾個的那種海王選手,總是會記住一點。
更別提,夏油傑長得好,對她好,在束縛下,也不可能背叛她。
各種角度來看,對他有點點別的好奇心和念頭,也不是什麼不能理解的事情。所以,收斂地稍微試一下,好像也不是不行?
夏油傑沒能關注到這點女生私下裡的小動作,他看著芽衣給他的那份計劃書,一時間竟然有一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不傻,當然可以看得出來,芽衣的這份計劃能夠執行好的話,會對咒術界產生多大的影響。
他想不到,五條悟想不到,包括咒術界的那麼多人,以前都沒有想到。
一是因為他們被攜裹在這片浪潮裡,沒能清晰地想到那麼多的事情。二就是……他們太高傲了,擁有常人不能有的力量,能夠祓除咒靈,能夠成為咒術師這種站在黑暗中卻是以保護他人為己任的職業。
從一開始,他們就會下意識地忽略掉底層人們的力量。
以咒術師這個集體來對抗咒靈整個種群,如果不是因為這些東西本身也是依靠人類衍生出來的。人類,就能夠算是他們的天敵。
恐怕他們能不能撐那麼多年都不一定呢。
其實還有
另外一個理由,是芽衣不想說的。當一個人堅定他自己的信念,走進了誤區的時候,他抱著一條路走到黑的想法,鑽了牛角尖,根本就不想出來。這個時候,你和他說什麼,他都不會看進去,也不會去認同。
早是早了一點,但難道上輩子的時候,沒有人勸過夏油傑,沒人對他說過其他的方法嗎?縱然比不上芽衣現在給他的,也比要清除所有普通人這種看起來十分荒謬的言論要正常很多。
他只是……聽不進去罷了。
上輩子是她發現的太晚,又太弱,沒有足夠的力量去阻止。而現在,她既有了力量,也有了足夠成熟的理論,可以去拉著夏油傑一起實現。當理智回籠,拋下了那些懶得搭理別人的疲乏後,芽衣表現出來的,才是上輩子那個可以一直逍遙地游離在所有人之外,卻不沾染任何麻煩的特級咒術師。
只是靠著實力而沒有任何腦子,也是無法長存的。
夏油傑坐在那邊沉默了很久,他盯著那幾張芽衣隨便從他書桌那邊打印機裡打出來的紙張,薄薄的幾張,都快被他盯地點燃起來。
芽衣也不管他想要做什麼,回頭瞥他一眼,她就繼續沉入書籍的海洋。
直到天色漸暗,她的肚子咕咕叫起來。
她這才自己站起來,戀戀不舍地放下了手裡的書,到廚房裡熟練地……泡了兩杯泡面。
泡面這種東西,就是你一段時間不吃會想念,真的吃了又覺得不怎麼樣,但是煮的時候還會香飄十裡,讓你隔開很遠的距離都被釣的饞蟲直冒,根本克制不住的神奇食物。家裡本來是不會有這種存貨在的,但芽衣喜歡吃,去便利店的時候就會買一點,回來又忘記吃,囤著囤著很快就擁有了部分的存貨。
香味順著空氣飄進了房間裡面。
夏油傑恍然醒過來,這麼一會兒功夫,他已經將計劃書上部分現在可以實踐,同時後期暫時還不能做到,要怎麼樣才能做到等等的問題,都做了一個更加詳細的計劃書,還打電話通知了好幾個人,忙碌著忙碌著就忘記了吃飯的時間。
他站起身匆忙到了客廳。
「抱歉,我沒有注意到時間。」
「我再做一點東西?有沒有想吃的,豆腐湯和炒菜?」
「不,」芽衣鄭重地搖頭,「我昨天稱體重的時候,發現我瘦了一斤。」
夏油傑:「?」
直男茫然的眼神。
瘦了一斤然後呢?
「我已經很瘦了,是大家都會喜歡的標准身材,」芽衣誇獎自己的時候,根本就不會心虛,「所以接下來我就可以放松自己,當一個快樂的干飯人。」
「……」
「今天我要吃炸雞和炸天婦羅,外賣已經在路上了,我已經沒有胃部容量來給豆腐湯。」
「…………」
夏油傑欲言又止,但他還沒說完,坐著的人又快樂地揚起嘴角。
「我點了很多種類的炸雞,你也不能多吃,等下要陪著我一起吃炸雞。你更喜歡什麼味道的?香辣的,甜辣的,蜂蜜芥末的,還是芝士粉的?」
「……都行。」
「我都點啦,嘿嘿,還點了披薩!榴蓮芝士的!」
「還要點其他的嗎?」
「我還可以點嗎?」
「主食差不多了,再多我們倆肯定都吃不完,但根據你以往的狀態來判斷,你還可以吃一點甜點和奶茶。想喝草莓凍凍還是芝士葡萄?」
「我都想要!我還想要伯爵紅茶生牛乳卷和草莓千層!」
「下好了,還給你點了泡芙和蛋撻。」
「哇!」
……
氣氛飛快地就熱絡起來,他們倆默契地沒有過多談論那份計劃書裡的東西。芽衣是
懶得管,反正東西都已經給他了,他要是還是做不好,或者做歪了,搞出別的事情來,就立刻強制性變傀儡,要是做得好……
嘿嘿,那就慢吞吞變成傀儡。
反正都差不多啦。
女孩子的快樂有時候就是那麼簡單,只需要好吃的,就可以飛速被治愈。而很多男人,其實也懂這方面的道理,哪怕他再怎麼直男,記住她的喜好,並點點點,這就是最基礎的,效果很好又能很快哄好的萬能辦法。
芽衣被哄地很開心,大概是大腦也覺得很愉悅,所以決定獎勵一下對方。之前動過的,後面因為看書又被遺忘的念頭再一次冒了出來,同步冒出來的還有托爾各種慫恿的話。
「哎呀,試一下試一下嘛。」
「反正只是嘗試一下,又不是很過分的那種。這裡面寫的那些事情,平常也很有可能發生,我們只是把概率□□件改成了主動□□件,並加以執行。」
「我以前看過的那些書上都說,人類是很喜歡這種事情的。哪怕是你擅自做主,他也就頂多嘴巴上說你兩句,其實心裡不知道多開心呢。」
「反正以後他都是要變成你的傀儡,你現在不嘗試一下,以後也要試試。就當是積累一定的經驗,而且他都說喜歡你了欸。」
「你為什麼不能這麼對他?」
龍龍不明白,龍龍不理解。
說了喜歡,不就可以了嗎?
為什麼人類那麼麻煩?
啊啊啊啊小林什麼時候回來,好想和小林一起泡澡,然後再醬醬釀釀哦。
語言和心理活動的同步催化,讓芽衣變得蠢蠢欲動起來。但她又沒有那麼大的膽子,不是不敢碰,主要是不太好收場,到時候也會弄得很尷尬,那就太讓人類痛苦啦!
龍龍是不能體會到這種痛苦的!
於是乎,芽衣決定找一個替代品。
——她之前為了控制夏油傑的時候,有悄悄地制作出來一個和夏油傑很像很像的棉花娃娃,裡面不止了她的咒力絲線,和之前打入到夏油傑體內的咒力絲線可以相互連同。理論上來講,是可以有一定的共感的,她可以暫時截斷一下,或者說……
反正也只是悄然觸碰一下,又不是什麼大動作,應該……不要緊吧?
偷偷溜回自己的房間,掏出那個娃娃。
芽衣猶豫了一下,伸出手指,輕輕地捏了一下娃娃的指尖。雖然不用做飯,但廚房這種地方也需要每天清理整理,夏油傑正在整理冰箱裡的存貨時,突然停頓了一下,眼神停留在自己的指尖上……
芽衣小心翼翼地多捏了兩下,棉花娃娃的手感很好,軟乎乎的又很有彈性。她捏著捏著就開始放肆起來,指尖在他的掌心停留,慢慢挪到指根,摩挲兩下後挪到手腕的位置,輕輕觸碰,多戳兩下。
最後,她又挪到了娃娃下巴的位置。
娃娃的下巴軟乎乎,一點都沒有棱角,和那個人不一樣。這個時候的夏油傑,消瘦的可以,臉部的輪廓也就更加分明。
芽衣隨便捏了捏,心思有點散開。
最後才像是書裡說的那樣,有點笨拙地伸出指尖,從娃娃的下巴一路向下輕輕滑動,最後停留在應該是喉結的地方,淺淺地點了點。
「哢噠——」
另一邊的夏油傑打開了一罐冰鎮的可樂。
仰頭喝了幾口。
喉結隨著他吞咽的動作,上下浮動。
第57章
夏油傑牽過芽衣的手, 很多次。
以前送她上學的時候會牽,現在帶她回家的時候也會牽。牽手這個動作,已經不再是一種跨越男女安全距離後的小曖昧, 而是處於一種習以為常的動作。
畢竟現如今的芽衣已經被他寵地越來越放肆,在外面走路的時候, 都敢低頭看手機。為了防止她走著走著,不小心直接撞上柱子,所以夏油傑經常會牽著她。
牽手的感覺當然是好的。
小姑娘的手軟乎乎的,明明大家都是一起在高專裡接受錘煉的。就算是輔助人員,例如家入硝子那樣的醫生,都是需要接受一定的體能訓練。
咒術界的人, 下一刻指不定就會被卷進咒靈事件中。
咒靈可不會管你是不是輔助人員, 打不過它, 跑不過它的,都要挨打。
所以高專這邊不論男女,不論輔助, 都要在體能訓練這邊滾上兩圈。頂多就是輔助人員要求低一點,不用要求他能夠一砸一個大坑, 跑得快耐揍一點就行。
對於戰鬥人員來說, 這並不算什麼。
他們徒手拆大樓都不是問題, 更別提跑得快。但對於輔助人員來說, 就有些痛苦。家入硝子曾經的名言就是:如果非要她在體能訓練和行醫資格證考試之間選一個, 她寧願選擇通宵三天拯救傷員。
通宵三天,損害的是身體。體能訓練全程, 也損害的是身體, 還沒錢。
夏油傑知道芽衣要來高專的時候, 第一個反應就是……她的體能訓練可怎麼過?
對這方面的擔憂, 讓他愣是從苦夏中抽出來了一點心神,去詢問二年級他們最近體能訓練的狀況,得到的是兩張有點古怪的臉。
七海建人:「……夏油學長,你們並沒有人能抽出空來和我們對練。」
夏油傑:「嗯,然後呢?」
七海建人:「所以我們二年級都是互相之間對練的。」
夏油傑:「……」
內卷過於過分,有時候就會讓人忘記一些重要的點。
比如二年級裡芽衣是最強。
比如別人都打不過她的話,也很難在她的體能訓練上另外多加碼。
總之,經歷過磨煉的小姑娘看起來依舊嫩生生的。手指和掌心都像是一塊嫩豆腐一樣,一點都沒有出現老繭,看起來體能倒是強大了很多,具體表現在她以前逛街最多只能逛一個小時就要開始休息,現在能直接逛一個上午不帶停歇。
在喉間觸碰的感覺,緩緩向下移動。
掠過喉結,在鎖骨的部位停留,又開始筆直向下。
夏油傑把手裡的可樂罐子捏成了一團。
芽衣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後,才發現自己這麼做似乎不是很妥當。不太尊重人,而且……似乎刺激也有點大。
摸了摸喉結,會那麼讓人不開心嗎?
她碰了碰自己的脖子。
軟綿綿的棉花娃娃乖乖地躺在她的膝蓋上,圓乎乎的臉上繡著的眼睛直接眯成了一條線,連眼珠子都偷懶沒有縫進去,偏偏頭上的兩個小球球又很符合夏油傑的人設。
看了看那張扁平的,非常沒有威脅性質的棉花臉。
芽衣狗膽包天,伸手飛快地過去又捏了捏。
這回捏的是肚子。
軟綿綿的一團,棉花的質量感覺也很好。
可Q啦。
「芽衣……」夏油傑無奈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他壓低了嗓音,沙啞又磁性的質感在夜色中聽起來非常有存在感。
「別欺負我了,好不好?」
「……」
芽衣出手如閃電,咻地一下就把娃娃給丟了出去,一頭栽進了床鋪上。過於Q彈的內裡棉花彈了兩下,
最後安安靜靜地栽在了抱枕上。
和她擺在床上的那些娃娃,完美地融為一體。
再旁邊就是他送給她的那個醜兔子。
芽衣:「…………」
短時間內不是很想回到被子裡了。
外面的夏油傑剛說完,就感覺到自己好像突然到了空中,飛翔了幾秒後直接與地面發生碰撞,剎車部位是腦袋。
有點疼。
還在一瞬間,感覺像是聞到了一點香味。
輕輕淺淺的那種。
小姑娘身上才會有的。
夏油傑:「…………」
他站在門口想了一會兒,也沒有再說什麼,突然就轉身離開。
芽衣不明白他為什麼後來什麼都沒有追究,反正她算是逃過一劫。夏油傑要是拿著這件事來問她,她絕對會心虛且羞愧,一次性制作成的傀儡和持續性制作中的傀儡差別怎麼那麼大?顧慮這個顧慮那個,真的是煩死人了。
隔壁傳來了水聲,似乎是在洗澡。
芽衣對著手機發了一會兒呆,最後把夏油娃娃掏出來塞進了一個盒子裡,抽出裡面的咒力後嚴嚴實實蓋好。
打了一會兒游戲,刷了一會兒手機,夜晚的時間過得飛快,她閉上眼睛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手機上有不少新增的留言。
分別來自昨晚凌晨和半個小時前。
昨晚凌晨的是托爾。
【托爾:嗚嗚嗚芽衣我失敗了。】
【托爾:書裡明明都是這麼寫的,他們都說人類很喜歡半夜有一個女僕到床上去服侍主人,為什麼小林會拒絕?】
【托爾:她去找康娜一起睡了,她不僅不要我,還嫌棄我QAQ!】
【托爾:我要去找她們兩個一起睡!】
半個小時前是夏油傑。
【今天要出去和他們商量一些事情,晚點回來。早飯在桌子上,冰箱裡有做好的壽司,等下中午可以吃一點,記得要熱一下。】
【晚上給你點外賣。】
【想出去吃的話,要注意安全。】
【不要吃太多零食。】
好像沒有什麼很重要的信息,大腦cpu啟動了一會兒,生活習慣讓她起床吃飯洗漱,在房間裡溜達溜達,去隔壁單獨布置出來的小健身房裡鍛煉一下身體,看書打游戲,鍛煉咒力,站在窗戶口把偶爾經過的咒靈給祓除掉。
一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快樂且宅的芽衣正在打開手機瀏覽附近的外賣有什麼想吃的,一條新的信息就跳了進來。
【晚上好,高塔裡的公主。】
【想知道把你囚禁起來的人正在做些什麼嗎?】
芽衣:「……」
反手一個拉黑。
發這種信息過來,要麼是詐騙,要麼心懷不軌,都沒有什麼好接觸的。
過了一會兒,那個人換了個手機號,再度發信息過來。
【你難道不想逃出去嗎?】
拉黑,刪除,一條龍。
充分展現出她的態度。
不想逃。
有什麼好逃的。
有吃有喝刷夏油傑的卡,他現在都不會禁止她出門。她還把自己的想法都灌進了夏油傑腦袋裡,眼看就要改造成功了,誰會走啊?
反正她不會。
大約是充分感覺到了她的油鹽不進,停頓了一段時間後,對面的那個人換了個新的方式來誘惑她。
【你真的不想知道他在做什麼嗎?】
【你信賴著他,他卻背叛了你,雖然現如今相處的不錯,但你覺得這種狀態能夠一直持續下去嗎?】
【你不想拿到主動
權嗎?】
吃薯片的聲音停了下來,芽衣看著新發過來的短信,不太開心地皺起眉毛。
這家伙……對於她和夏油傑的事情,知道的很多啊。
更深入的,她和夏油傑之間新的改變他不知道。但之前她被夏油傑帶回來之前,他們兩個之間的糾葛,那種被背叛的憤怒,能知道的人只有寥寥幾個人,都是窗那邊的成員。
窗有相對應的保密條例。
夏油傑肯定也會出手,讓他們不會到處亂說。
可就算是這樣,這個人依舊知道的非常清楚。這種自己不出面,暗中攛掇的手段,讓人感覺有點熟悉。
芽衣想了想,發了一條消息回去。
【你是那個男變女,然後生孩子的那個嗎?】
【你沒死?】
第58章
在家無聊的時候, 人類總是會擁有一些新的消遣。
現在的科技實在是太發達,空閑的時間裡,會有層出不窮的娛樂活動出現。游戲, ,各種小視頻,各種電影電視劇……
芽衣沉浸在這種快樂中,已經很久了。按照常理來說, 很快她就會開始覺得在家的日子有點無聊, 靜極思動,想要出去溜達兩圈,但貼心的樂子有時候會自動送上門來。
見芽衣回復, 他立刻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用各種語言貼心地勸告芽衣,如何才能懲罰一個背叛了你的男人。
總結下來就幾點。
奪走他的一切。
讓他一無所有。
讓他失去力量。
讓他只能依靠你。
……
說實話,聽起來有點讓人心動。如果他早個幾天過來, 芽衣還真的可能會心動,畢竟這和做傀儡的階段有很大程度的重合,但現在不是啊,夏油傑出去還能干什麼, 不就是搞搞他的反動事業, 領導一下磐星教,搞一些灰色地帶的事情。
賺來的錢打進卡裡她都能看見。
錢她花, 事他做。
這不好嗎?
她去搶走他的一切,是去幫他工作嗎?她又不是傻子,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所以他們之間的風格就變成了——
【你應該復仇】
你說的對, 所以你到底是男的女的?
【你需要幫助。】
是的是的, 你當時生的時候疼不疼啊?生的是個男娃還是女娃?
【……你需要離開這裡。】
我知道我也很想離開,你貴姓啊?
……
一頓對話下來,對面的人顯然是對芽衣非常無語,芽衣也有點不耐煩起來。秋老虎都沒過去呢,中午的時候外面依舊是艷陽高照,熱的像是瘋了一樣,就這個溫度,她出去干什麼?是嫌棄自己太黑嗎?
又和對面牛頭不對馬嘴的聊了兩句,芽衣轉頭就把這些對話截圖發給了夏油傑。
夏油傑回復的很快。
【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芽衣:「?」
【所以芽衣還需要我做點什麼嗎?】
芽衣:「?」
【前兩天的書看完了嗎?需不需要我再找一點新的。】
【。】
【不要。】
那頭,被果斷拒絕的夏油傑低低地笑了一聲,給她發了一段語音消息。
「學習完了之後,什麼時候來實踐一下?」
「……」
芽衣拒絕回復他的信息,並給予了他和那個嘰嘰歪歪說屁話的男人一樣待遇,全都不理會,默認收到信息不提示。
自從上次她伸手觸碰過娃娃後,夏油傑似乎就想通了什麼奇怪的事情,從最開始的嚴防死堵,勸她看純潔的教育類書籍,到後面偶爾會詢問一下上次你朋友給你發的那個,你看的怎麼樣了,有什麼感覺?
還能有什麼感覺?
你在試探什麼?
這種隱約要被對方占據主動權的感覺讓芽衣感覺不是很愉快,可要是順著他的意思去做,又像是被人占了便宜。芽衣在床上滾了一圈,終於難得地覺得自己應該從頹廢鹹魚的生活裡走出來,去擁抱一下美好的陽光。
看看那些努力工作的人們,比如托爾家的那位小林桑,每天早出晚歸,生活非常有規律。據說那是一位非常強大的程序員呢,可以在電腦上操縱數字,獲取強大的成果,就像是人類中的魔法師一樣。
很強大。
雖然不知道程序員為什麼能和魔法師對比,但那種規律的生活看起來非常不錯。
芽衣觀察
了一下她同學們的生活,覺得自己確實是應該稍微運動一下,看書考試做運動。再繼續這麼在家裡宅下去,她好不容易運動出來的馬甲線都快要消失了。
打開窗戶,擁抱太陽。
五分鐘後。
芽衣關上了窗簾。
這太陽誰愛曬誰曬吧,她只是一個無辜又鹹魚的傀儡師而已,為什麼要陽光向上。傀儡師不就是應該宅在房間裡,和一屋子的傀儡相伴,快快樂樂地享受自己小生活嗎?
說起來,她好久沒有制作傀儡了。
反省了一分鐘後,芽衣放出了自己的傀儡咒靈,讓他們去附近拎了幾只比較有潛力的咒靈回來,開始自己的制作大業。
制作咒力傀儡的第一步,就是挑選一個喜歡的小娃娃,在它身體裡構造出一個合適的咒力點,塞入咒力絲線,營造出一個適合的殼子。再把咒靈塞進去,潛伏在咒靈體內的絲線就可以伸展出來,與外殼的絲線融合,勾連在一起。
咒靈沒有人體脈絡,也沒有血肉。
所以想把它們串起來比較簡單。
要是想把一個人制作成傀儡的話,就比較麻煩……
指尖揉捏著軟乎乎的棉花娃娃,心裡卻不期然地想起了夏油傑。重新來了這一次,她在他身上使用的咒力絲線是最多最多的,在他的刻意縱容下,她已經不知不覺地探索過他整個身體構造。
血肉,骨骼,各種器官。
人體在她面前,就像是一副被展開的畫。
這並不好看,站在科學的角度上,頂多只能讓觀賞的人評判一下對方的身體還挺健康的。因為是咒術師的原因,肌肉質量絕對是人類中的巔峰,器官也長得很好,每一個地方都沒有質變,特別是他的腦袋。
還沒有被挖出去塞上另一個人的。
每次看到都會覺得很安慰。
有時候,芽衣自己也會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麼。明明是篤定了不想讓夏油傑變成那副樣子的,可當他在她面前坦誠自己已經不可能再變回以前的樣子時,她仔細想了想,竟然也可以接受。
這就大概是和小朋友出去逛街一樣吧。
上一次,她吃了一份很好吃很好吃的糖果,但因為那個糖果是現做的,只能在小攤上面看著老板現場給她畫出來形狀,精致好看不說,放進嘴裡還能吃到甜絲絲的溫熱感覺。那種剛出爐的質感,是托人買到家裡來也不能嘗到的味道。
所以啊,她必須要自己去街上買,才能嘗到一樣的味道。
只是她還是一個小朋友呢,逛街必須要等到合適的時機,才能再次和上一次一模一樣的出門。一模一樣這個要求聽起來簡單,但實際上很難,人生中很難能找到一模一樣的時候,哪怕看起來一樣,細微的地方也會不一樣。
特別是人多的時候。
第一次逛街去的時候,街上會有人拎著一大簇的氣球,還有人能夠現場給你捏出來一個可愛的氣球小狗狗。旁邊的小姐姐在賣花,是自己扎好的花束,整整齊齊的擺放好,上面還掛著漂亮的小燈。
連街道上的氣味都是不一樣的。
第一次去的時候,能味道香甜的爆米花味道,混雜著鯛魚燒的香味,和旁邊面包房店裡傳出來的甜香。像是來到了一個甜蜜的王國一樣,可再往前走兩步,就成了油炸食物的天堂,炸天婦羅,炸蔬菜,炸洋蔥圈……
每一步,都是不同的天地。
對於第一次來到街上的小孩子來說,那就是一個充滿了新奇的王國。
人生就像是那場第一次逛街的旅程一樣,誰都無法擁有一個一模一樣的狀態。芽衣運氣好,再一次回到了第一次出門前的時候,她以為她可以吃到和記憶中一樣美好甜蜜的糖果,可真的去了,她才發現,那糖果依舊是
不一樣的。
以前,她以為她吃不到一模一樣的糖果,是因為世界在變化,人和人也會有改變。哪怕就只是做糖的大爺今天累了,動手的速度稍微慢了一點點,糖果的味道就會發生細微的改變。
如果真的是糖的話,人類大概會笑吟吟的,任憑這些細微的變化在生活中發生,並遲鈍地感覺不出來。
可那不是。
情感這種東西,就像是她的咒力絲線一樣,纖毫畢現。
哪怕是一絲一毫的改變,也能夠被清晰的捕捉到。
就算是一切都回到了從前,可是已經變化的人,不可能再折回來。就像是她自己,也是一樣。
現在的草森芽衣,也不可能再成為以前的她。
芽衣曾經看到過一段話,喜歡一個人的話,就要去接受他的方方面面,能夠接納每個時期的他,才是真的喜歡。
這種充斥著少女味道的話語,大概是她從某本裡看到的吧。
看起來有點矯情,充滿著年輕人對愛情的美好幻想。但實際上轉過來,換成對自己,也是一樣。
喜歡自己的話,也要喜歡自己的方方面面。
剛回來的她討厭那個孱弱的自己,討厭無法掌控的命運,討厭那些像是蟲子一樣,怎麼都殺不完的咒靈,也討厭那個將她拋棄的夏油傑……
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喜好。
她自己恰好討厭以前的自己,同時喜歡以前的夏油傑而已。
但現在,在被逼接受了以前自己喜歡的糖果絕對不可能再出現,哪怕是擁有了一次絕對幸運的重頭再來,也不可能再度吃到後。她開始後知後覺的品嘗到現在的糖果,和以前的苦澀糖果不一樣,它,也是甜的。
用一句通俗一點的話來說,就是——
她依舊不太喜歡以前的自己,卻覺得現在的夏油傑也還好。
有很多缺點。
愛騙人,變成了壞蛋,會去外面坑別人。
騙過她。
現在看起來正在改正。
不再會到處拯救別人,成為一個忙碌的空中滴滴打咒靈機器。
但會在繁忙的工作裡,抽出空來回家陪著她。
比起以前,她現在能夠經常看見他。
不再溫柔似水,以前是白切黑,現在是黑切白。
僅剩的那點白裡。
似乎就裝了一個她。
……
他劣跡斑斑,他從她喜歡的樣子,變成了另外的樣子,可是他好像又還是他。芽衣嘴上說著不,行動上也是依舊在站在征服者的位置,可是不知不覺的時候,心髒就開始叛變。
開始軟乎乎地冒出了氣泡。
這可有點不妙,不能那麼快就被發現。
芽衣撐著下巴,手指不經意間在空氣中滑動。領域開始緩緩向外覆蓋了一部分的空間,並沒有達到可以讓她進入的地步,但卻在她周圍流淌出了一簇又一簇,密密麻麻的咒力絲線。
指尖在絲線間跳動,緩緩勾動部分。
而此時,正在磐星教裡開會的夏油傑臉色一變。
他再怎麼想也沒有想到,芽衣的實踐會來得那麼快。明明對待這方面的知識她懵懂又羞澀,像是一個完全無知的新手,但每每他這麼認為的時候,下一刻——芽衣就會創造出驚喜。
這可真的是……
太要命了一點。
夏油傑緩緩松了一口氣,不動聲色地翹起了一個二郎腿。
第59章
整理過自己的心情, 發現自己不妙地開始心軟後。芽衣決定勤奮起來,曬太陽就算了,但是她可以努力工作,制作出更多的咒靈娃娃。
不管背後起跳的那個家伙是誰, 或者以後會占據夏油傑腦袋的那個腦花出來, 她足夠強的話, 都可以把他們打飛。
有句話說得好——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 莫欺傀儡師傀儡少!
我們的目標就是——用數量堆死你!
芽衣興致盎然, 用一下午的時間做出了九個咒靈娃娃, 愣是把附近幾十公裡內所有的三級以上咒靈全部處理掉。一開始的制作手法還算標准, 做出來的娃娃也比較正常, 但做著做著,她的手就開始不聽使喚。
能夠提升人類的修養,也可以讓人類的腦子裡出現各種不同的想法, 從而影響到她一定的工作狀態。
捏了個芭蕾舞壯漢天鵝,又做了個帥氣短發女生,然後……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手上已經出現了一個奇怪的套著松松垮垮衣服的小熊人娃娃。
熊頭熊臉, 但身體很壯實。
掀開外套,能看見它整整齊齊的八塊圓滾滾腹肌。看起來就像是那種腹肌面包,異常強健的小熊, 肯定很擅長擼鐵。
最離譜的是,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正搓出了幾縷線, 正往小熊人身上纏。
看那個未成形的輪廓, 妥妥的就是那天托爾發過來的照片上面的樣式。圓滾滾的腹肌都看起來有了幾分其他的意思。
芽衣:「…………」
她可以解釋。
她一開始真的沒有想做成這樣。
她最開始就只是想做一個小熊, 誰知道做著做著就開始跑偏……
一定是那些書籍教壞了她。
她痛定思痛,拆掉了那些絲線。
然後悄咪咪地把它搓成了一個鎖鏈的樣子,掛在了熊熊的脖子上。
咳。
主要是都搓出來了。
不要浪費嘛。
做完這個後,僅剩的咒靈材料也全都消耗殆盡。附近的咒靈這段時間已經被她薅到禿,連二級的智障選手多變成了罕見材料。可是做了幾個之後,手癢癢還想要繼續做,這個時候我們應該怎麼辦呢?
當然是打電話,點外賣,呼叫送貨上門啦。
那麼在霓虹,誰那邊的咒靈資源最為豐富呢。
推薦五條款。
瞬移直達,效率極高。
而且現如今還肯陪著她玩,同時有那種閑得蛋疼的想法,就為了折騰咒靈,所以願意在自己快猝死的時間裡擠出來一點時間給她送快遞的不靠譜特級咒術師,只有五條君。
其他感覺就算是和夜蛾老師說,也會被投來不贊同的眼神。
夜蛾正道不贊同的眼神.jpg
感覺腦子裡瞬間出現畫面了呢。
芽衣給使命必達發了個消息,下單一級咒靈三個,二級咒靈都要,三四級滾開,特級你敢給我也敢要。
五條悟:「?」
五條悟打了個電話過來。
電話那頭是熱熱鬧鬧街道的聲音,廣告的聲音,音樂的聲音,游戲廳特效的聲音,還有人類大面積群聚的時候就會出現的嗡嗡嗡小聲交流聲音。
五條悟的聲音橫著插入進去,帶著點少年朝氣的感覺,聽起來很年輕:「你要咒靈的話,讓傑給你去抓啊。我才不要和你們一起,你們之前去玩都不帶我一起!」
去玩?
去哪裡玩?
在家裡漫游,還說去實驗室裡圍觀異變村民?
世界上怕只有五條悟會開口說去抓咒靈等危險任務是在玩。
……
七海建人他們本來是難得享受一個假期的,咒術師沒有假期,咒術高專的學生也沒有,但剛剛抓完五個二級咒靈,並連續加班三個星期的可憐咒術師可以有一個。
在東京街頭逛一逛。
難得當自己是普通人,吃點好吃的,買點好玩的。
他們還圍觀了一波cospy的活動,憑借他跟著灰原雄偶爾看到的一些動畫場面,七海建人能稍微認出來幾個人物,看起來弄得還挺認真的。
就是還有一些讓人非常不理解的cos。
比如那個在街頭偽裝自己是個垃圾桶的,比如偽裝自己是個立牌的,比如假裝自己是一朵蘑菇的,甚至還有……
街頭那個戴著小圓墨鏡,就敢偽裝自己是個瞎子的。
「我不管,我不管!」
「你們就是沒有帶上我一起玩!」
「你們欺負我!」
「明明我以前都那麼仗義的,結果你們偷跑去玩了,剩下的事情全部交給我。你還想把我當快遞用,我不,我不要!」
「我也要罷工!」
「我寧願去街頭乞討,我都不要繼續工作了!」
這麼說著,名為五條悟的特級咒術師,霓虹最強,真的……在台階上坐了下來,還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個盒子,正兒八經地蹲在那邊不動了。
憑借他本人那張好看的臉,他成功地偽裝乞丐失敗,但似乎被人認為是正在cos成乞丐的人,已經有不少攝影師在旁邊給他拍照,還有漂亮小姐姐約他合影。
七海建人:「……」
灰原雄:「…………」
這個人好像玩得很開心的樣子。
他們還是不要靠近比較好吧。
嗯。
就當他們根本不認識。
就這樣迅速離開吧。
「喂,七海,灰原!」
事與願違,越是不想看到他,就越是會被注意到,他們剛默契地轉頭,連這條街道都沒走出去,那個蹲坐在地上裝死的人突然興奮地抬起了頭,朝著他們大聲呼喊。
「這裡這裡。」
「我在這裡。」
誰管你在哪裡啊!
不要這樣在街上大聲呼喊!很沒有禮貌的!
還有,不要搞得像是我們約好了一樣啊!
如果這個人不是那麼強,如果不是他們打不過他,灰原雄相信七海建人可能會同意他一起動手打學長的建議。雖然他其實覺得如果五條學長願意多給他買一點可樂之類的來哄他,他也可以接受現在這個場景啦。
「快來快來,你們要吃東西嗎?」
可能是聽到了灰原雄內心的聲音,五條悟刷地一下站到了旁邊偽裝成便利飲料機的人面前,遞給了他幾枚硬幣。
「喝什麼?」
「咖啡還是可樂還是啤酒?」
「啊,我忘記了學校裡好像不讓喝,不過沒關系啦,我和傑早就開始偷偷喝了,所以給你們喝兩口啤酒吧。」
灰原雄::「……那個,其實我還是更想喝可樂。」
七海建人:「……」
我想走。
最終灰原雄得到了一罐可樂,七海建人得到了一罐啤酒。因為啤酒的錢已經付了,搖出來了就不能退貨。
七海建人捏著那瓶啤酒,已經不知道該吐槽為什麼只是COS成便利飲料機的人,還會裝模作樣搖搖晃晃往下掉飲料。
還是該吐槽面前的這個家伙一如既往地不靠譜。
「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我和灰原就先走了。」
「不不不等等,當然是有事的。」五條悟遞過來他的手機,一直貼在耳邊,他們還以為他是在擺個什麼古怪
的姿勢,而不是在和人打電話。
你打著打著電話就跑到旁邊去和他們打招呼,這真的合適嗎?
「你們快來評評理!」
很顯然。
當事人覺得很合適。
「他們出去玩不帶我!」
七海建人:「……」
掃了一眼被他備注成臭狗糧二號的來電顯示。
他平靜地詢問:「如果他們倆是在進行情侶之間的活動,他們為什麼要帶上你這個電燈泡?」
五條悟:「……」
五條悟歪了歪頭:「啊?情侶之間的活動就不能帶上我了嗎?我可以很安靜,也可以不多說話的,就算他們當著我的面親親,我也不會說什麼的!」
他越說越覺得有底氣,眼睛發亮地拎著手機告訴對面:「吶吶吶,芽衣,你們下次親親的時候,我幫你們拍照好不好?」
「把電話給七海。」
結果手機後,七海建人聽到了久違的同學平靜中暗含怒氣的聲音。
「七海同學,給你一百萬。」
「幫我打他。」
第60章
「草森同學, 雖然很想承接你發布任務,甚至我本人可以不收薪酬也去這麼做。」七海建人停頓了一下, 在面前人的臉上讀到了——你竟然想打我?為什麼, 我明明那麼可愛又帥氣
非常扯淡又直觀的心理活動。
「但我打不過他。」
如果不是打不過。
早就打了。
還用等到現在?
從七海建人平靜的聲音裡,芽衣捕捉到了他的未竟之意。
「沒關系,」作為同期, 她覺得七海建人還是能夠努努力的,「你加油一點, 早點到特級,到時候我把夏油傑拉過來, 我們三個群毆他。」
七海建人:「……」
感覺還是有點打不過。
但是……
嘶。
加起來好像有點希望, 畢竟夏油學長和草森同學同樣也是妖孽級別的天賦, 要是真的能夠痛下狠手的話……
他看向五條悟。
「怎麼回事?」
五條貓貓感覺到了不對勁。
「喂喂喂你不會心動了吧?」
「我可是你的學長啊, 你不是說你很尊重我的嗎?」
「不,我沒有說過這種話。」
七海建人嚴肅拒絕:「你是強,是可以信賴的學長,但絕對不需要尊重。」
五條悟:「喵喵喵???」
最後,芽衣的外賣是七海建人幫忙送的。
他攜帶著非要扛了一箱子可樂出現的灰原雄,一共給芽衣送來了五十九只咒靈。其中四十三只是二級的,十四只是一級的, 剩下兩只是准特級。
幾乎所有二級, 都是他們倆收集的。
為了完成這次集郵。
他們和五條悟一起,花了半天的時間, 干掉了他們三四天的工作量。
不是他們不夠努力,主要是芽衣最近研究出來的咒靈娃娃捕捉器著實是有點好用。打扁後直接塞娃娃裡就行, 受傷的咒靈在娃娃靠近的時候就會出現僵直狀態, 處於被控制前的僵持, 再加上一個來看戲的五條悟。
效率高一點很正常。
「打擾了。」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進門的時候一個人扛著一堆娃娃,一個人扛著可樂和娃娃,看起來像是玩具商場送貨的工人。
臉長得比較好那種。
「辛苦啦。」
芽衣送上冰鎮飲料以及零食大禮包兩份,並邀請他們兩個留下來吃飯。但他們倆猶豫了一下,還是拒絕了。
「雖然這兩天的工作已經都提前昨晚了,但工作是做不完的。咒靈這種東西,能更多地殺掉一點的話,也能保證更多人的安全。」
「還沒有到下班的時間。」
用的理由一樣,內核卻是相似的。
不得不說,很多人做咒術師最開始的想法都不一樣,淺顯一點的是為了錢,為了能夠接觸不一樣的酷炫世界,為了能夠讓家裡人過上更好的生活等等,什麼樣的都有。
但能夠堅持下來的人,特別是夜蛾老師養的學生們。
心中都存在或者是存在過最真摯的為了善良正義拯救他人所奮鬥的目標,這種使命感讓他們看起來閃閃發光。
芽衣覺得自己已經是一塊在安靜的屋子裡發霉的鹹魚,但不妨礙她喜歡閃閃發光的人們。
所以她感動地贈送了一波自己做好的小娃娃,表示對同學們努力殺咒靈的支持。如果他們願意殺完之後,順手給她送過來,她會更加感動,並增加更多的小娃娃加入戰場的。
臨走的時候,七海建人猶豫地找上了芽衣。
「關於目前在咒術界內流傳的流言……」
「?
」
「流言說我被夏油傑囚禁起來,他和五條悟有分歧的原因是我?」
「說他們倆分別爭取我的好感,最後大打出手?」
「說我是繼五條悟以後最傑出的天才,御三家都想要爭取我回去當未來家主夫人?」
「還說我有可能挑戰五條悟最強的位置?」
……
「這都是什麼玩意?」
他們吹牛皮都不打草稿的嗎?
是什麼讓他們覺得,在咒術界瞎傳話就不會被法律制裁?
還是說,他們覺得她不會打人?
「咳……」
七海建人不好意思明說,他的轉述已經非常文明和諧且收斂。人們總是更偏愛一些看起來就很震撼的消息,越離譜越狗血越有人感興趣。
芽衣他們的那些流言蜚語,最受矚目的……就是他們三個之間的愛恨糾葛。
想想看,三個號稱千年難得一遇的天才級人物。
兩個生死兄弟,情同手足的存在,最後為了另一個女性,而爭風吃醋,最後鬧地不歡而散,爭鋒相對。
聽起來就很狗血。
也很刺激。
目前外面上演的橋段已經變成了夏油傑因愛生恨,囚禁青梅,而五條悟愛而不得,情緒癲狂到行為失常。
此處配圖為——五條悟當街端盆拉二胡。
還有人往他的盆裡丟錢。
亮閃閃的硬幣就是五條悟碎裂的心。
他不說,灰原雄說。
咒術界大部分的生活都沒有那麼精彩,每天的生活挺千篇一律的,基本就是今天我們又去了哪裡打咒靈,明天我們換了個地方打咒靈,大後天我們上了一堂課再回頭去打咒靈。如此循環,狂打咒靈。
每次回家見到自己的妹妹,為了給她講述一些自己的生活,為了讓自己的生活看起來更加生動活潑有錢一點。
灰原雄對於各種奇怪傳說流言都很在行,此時他已經在和芽衣繪聲繪色地形容那枚硬幣丟進五條悟的破碗裡後,他的背影看起來是如何地凄涼,那雙完全被遮蓋在墨鏡下面的眼睛是如何地悲傷。
「他們還說,那映著藍色悲傷瀲灩的眼睛裡,裝著的就是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什麼東西啊!」
「聽說芽衣你很喜歡種花那邊的文化,所以五條學長為了你特地去學了二胡!」
「我是很喜歡沒有錯哈哈哈哈但我根本就不知道二胡是怎麼樣的樂器哈哈哈,我知道嗩吶!下次讓五條悟學嗩吶!」
「我贊同哈哈哈。」
「他們還說五條學長為了你,連夜學了一曲二泉映月。」
「那是什麼曲子?聽名字感覺還挺好聽的欸。」
「不知道,不過按照這個情景來猜測的話,可能表白之類的曲子?」
……
七海建人在旁邊無奈地看著那兩個人笑地東倒西歪,他是救不回來他們倆了,還是和輔助監督聯系一下接下來要去哪裡干活。
他本來以為,現場的狀態現在就已經算是非常失控。
沒有想到的是,還有更可怕的。
笑著笑著,灰原雄突然幽幽地道:「芽衣,我昨天晚上其實還看到你們三個的同人文了……」
芽衣:「???」
七海建人:「!!!」
灰原雄:「寫的有點怪,但他們把我和七海也寫進去了欸。我們倆還是促進情節發展的配角,裡面還寫我和七海很帥,作者是有在暗地裡觀察我們嗎?」
芽衣:「……」
七海建人:「……」
他們要來了同人文的鏈接,這年頭敢寫真人同人文,還是他們這種危險系數極
高,被抓到之後很有可能迎來真人PK行為的人當主角。
這種作者也挺有膽色的。
所以……這種東西真的會有人看嗎?
不可能有人看吧?
打開一看,上面接近上萬的點擊量讓芽衣覺得自己仿佛是中了幻術。
「騙人的吧……」
「咒術界一共才多少人啊?」
七海建人沉默不語,用自己以前偶然學來的電腦操作技術,隨便抽查了幾個IP地址:「好多東京和京都的,為什麼還有顯示未知情況的?」
「不是吧……」
「怎麼還有在廢棄醫院的?」
「不會是咒靈也有看吧?」灰原雄提出了大膽猜測。
「……」
雖然很拒絕這種猜測,但離譜的是,真的還有一定可能性。
畢竟……
據芽衣了解,咒靈裡面也有很多和人類活動狀態差不多的家伙。雖然現在好像沒有什麼人知道,但他們的的確確存在著,隱匿於人類世界中。
顫抖著手指點下。
看了沒多久,芽衣的肩膀瘋狂抖動,被尬地滿地亂竄,但是又覺得還想再看看。
好怪。
再看一眼。
第61章
夏油傑回來的時候, 覺得今天似乎有點不太對勁。
家裡多了其他人的痕跡。
客廳裡多了一排裝娃娃的透明玻璃櫃子,裡面是一個個的小格子,此時已經被填滿了小半。陽台門開著, 他們倆都沒有養植物動物的習慣, 所以那片不算太小的區域除了曬衣服外, 一直沒有起到其他的作用。
但今天,它滿滿當當地擠著一片娃娃。
各式各樣的都有。
小兔子小豬小猴子, 紫色的藍色的黑色的。在挑選咒靈娃娃的時候,芽衣的喜好就和她平時的想法變得不一樣了。不再是嬌氣又挑剔地要她覺得好看又可愛的,要是不合適的話,絕對不能擺在她的床頭。
擺在櫃子裡的……
夏油傑對著那只不知道為什麼長著八塊腹肌的豬和在西瓜上長了個頭的鴨子,陷入了沉默。
是那個亂發消息的家伙刺激到了芽衣?
所以她才突然那麼勤奮, 開始奮鬥起來?
夏油傑開始認真考慮自己抓到的那些咒靈裡,需不需要分給芽衣一點。他也是一個常年吸收咒靈的大戶,只是他自己吃的習慣了, 挑挑揀揀挑一些比較強大有特色的咒靈帶走, 一時間卻又忘記了芽衣也有這種需求。
這大概算是……咒靈收集戶之間的比拼?
「我回來了。」
話音剛剛落下, 就可以看到一個身影咻地一下從房間裡竄出來, 以一種他從來沒有享受過的熱情態度, 熱烈歡迎他。
「你回來啦?在外面辛苦啦。」
「咱們今天晚上吃什麼呀?」
「我看了一下冰箱裡的食材, 我可以幫忙做厚蛋燒哦。」
夏油傑「……買了章魚小丸子的材料, 你昨天不是說想吃嗎?可以自己做了吃, 今天要吃拉面還是吃飯?」
「吃飯吧, 你不是說吃飯比較健康嗎?」
「還可以做一個蔬菜沙拉?我想在裡面多放一點玉米粒, 吃起來會有甜甜的味道。」
「那我再多放一點, 」夏油傑換好衣服, 穿上圍裙, 得把那件黃黃皮卡丘的圍裙帶子系好後,他看著正圍著他左右繞來繞去,還幫忙切包菜的芽衣,終於是忍不住開口「如果是今天你刷卡多買了一袋子冰淇淋和偷偷自己喝酒的事情,我也不會因為這種事情生氣。」
「想吃冰淇淋買了一點囤在冰箱裡怎麼了?」
芽衣驚訝地睜大了雙眼「我又沒有喝酒,不對啊,我都成年了,就算是想喝一點酒那又怎麼樣?你竟然會因為這種事情生氣?」
「因為你沒有喝過,所以覺得你不太合適喝。」看著她眼睛越睜越圓,大有將你竟然會為了這點小事生氣,你好摳門好小心眼刻在臉上的意思,夏油傑舉手表示自己投降。
「只是好哥哥的心態在作祟,我錯了。」
「所以,今天是有人來了嗎?」
「嗯,七海他們過來了一趟,幫我帶了點咒靈回來。」
芽衣看著夏油傑動手干脆利落地用菜刀刷刷刷處理好了一整顆包菜,她悠悠地在後面加了一句「還看到了一點你和五條悟的同人文。」
夏油傑「……」
差點不小心切在自己的手指上!
「那是什麼東西?」
「某個論壇啦,不重要的東西。」
「所以你當初真的和五條悟那個家伙W52GGdCo形影不離,做任務都要兩個人一起做,連他忘記開賬都會和他回去一起受罰,還會幫他寫檢討嗎?」
「……因為當初我們倆的實力很接近,所以會委派我們倆一起出任務。一起去的,要罰的話,當然是一起罰。所以論壇的網址是什麼?」
他馬上就去找人把這個論壇封了。
都什麼人啊。
怎麼會有人寫那種奇怪的東西。
他和悟?
夏油傑想了想,覺得自己可能會一拳錘在對方的臉上。
不僅僅是錘那個作者,還有悟。
這個可能性太古怪了!
不能接受!
「啊,是這樣啊?」芽衣根本控制不住她眼裡的好奇心,「所以……傳說你們倆當初還一起去買了那種18+的本子,還會在一起玩那種方面的游戲,大半夜都會住在一個房間裡,是真的嗎?」
夏油傑「………………」
他艱難地組織著語言,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在文化方面的貧瘠「確實……能算是真的,但是……」
如果不是說好了再也不騙她……
這種事情,同性又是摯友,開竅的時候湊在一起看一點不和諧的片子怎麼了?你不也有別的朋友給你發那些圖片嗎?
在被芽衣提及到這個之前,夏油傑一直都是理直氣壯,不覺得這個事有什麼問題。任何人來問,他都能夠坦然面對,甚至還能坑五條悟一把,比如說把手機裡下載的奇怪軟件推脫出去,就說是他偷偷那他手機下載的。
礙於對方的性格,很多人都會相信,並深信不疑。
可能是報應吧。
他現在,深刻地感覺到了,什麼叫做……百口莫辯。
「我和悟只是朋友而已。」
「嗯嗯,我知道的。「
看著小姑娘滿臉的「我知道的知道的就是那個樣子」,夏油傑很想搓著她的腦袋告訴她把你腦子裡奇怪的東西清清掉,在家無聊的話可以多去打打咒靈,實在不行多買點東西也完全無所謂,就是不要往腦子裡去安全奇怪的東西啊!
心好累。
感覺像是什麼都沒動,手機就被安裝了奇怪的軟件。
為什麼人類沒有殺毒軟件?
反詐騙的也行啊。
果然,過了沒多久,她就再次偷偷摸摸地摸過來,帶著她的手機,和手機屏幕上他一看就覺得辣眼睛的畫面。
「夏油傑,你快來看!」
「這個上面,你看起來好好看哦。」
夏油傑「……」
這上面的他就像是被人用上了那種二次元帥哥濾鏡一樣的東西,臉上還掛著一點很奇怪的笑容,光論臉,確實挺好看。
但是……為什麼上面的他沒有穿上衣,還抓著悟的手腕,壓在牆壁上?
我瞎了jpg
「去外面玩吧。」他不容拒絕地把人推開,送她離開廚房重地,離開前,還拆開了一個牛奶布丁塞進了那張紅潤的嘴裡。
牛奶布丁不是很大。
但也有半個掌心大小,一下子塞到嘴裡,芽衣的嘴巴塞地鼓鼓囊囊,別提說話了,就連張嘴都夠嗆。
她緩了緩,咽下去兩口,在牛奶布丁的圍剿下艱難地發出自己的聲音「我今天學到了很多新的東西,他們還拉著我一起磕CP來著。」
「哥。「
「?」太久沒聽見這個稱呼,現在一聽不覺得親昵,反而覺得有詐。
果不其然。
芽衣幽幽地道「我有站你是攻哦。」
夏油傑「……」
今夜,平靜的磐星教高層們突然收到了一個新的加急命令——處理掉某個偏僻的,由咒術界部分年輕人搞出來的一個微型小論壇。
並刪除所有發表出來的東西。
全部鎖住。
紅鎖。
一個不留。
芽衣不知道自己那個不太恰當,有點作死的玩笑話會產生這麼大的變動,總之……她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她觀察新世界的小天地沒有了,連太太據說都被抓起來帶走了。
倒不是被抓捕。
就是……聽說抓到的那幾個都被發了兩百多個咒靈抓捕任務。
陷入了瘋狂加班中,沒有一兩個月,不可能忙得完。
芽衣「……」
她悄悄地掏出夏油傑娃娃,把他按在牆壁上,戳了戳他的胸口。
那麼這叫什麼呢?
壁咚?
接下來的步驟是不是應該是——把他按在牆壁上親?
夏油傑感覺到自己挨戳,也沒有當回事,如果他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話,那他應該會驚訝地發現……奇怪的小論壇也會是有一些對他有利的消息存在的,只是他一時沒有發現而已。
第62章
論壇被關閉的事情, 引起了小範圍的哀嚎。
離譜的還有人受到了傷害。
被害者——家入硝子。
「什麼?同人文是家入學姐你寫的?」
「噓——」
「不要那麼大聲,我也沒說全部都是我寫的啊。只是寫了一部分而已,再說了庵歌姬她們也有份。可惡, 早知道當時發文的時候, 用小號就好了,現在還能偷偷去別的地方發,現在整個賬號被封住, 就算是想去別的地方發都沒有辦法。」
「你們還有別的地方嗎?」
芽衣睜大了眼睛。
「當然有啊,畢竟裡面會有一些不被允許發出來的詞彙, 其實我個人不怎麼寫,但有時候讀者們都很期盼, 不由自主地就會答應寫一點出來。歌姬寫的才多,悟招惹了她,她又打不過他, 就會找點方法解解氣。」
家入硝子這麼說著,聲音裡甚至還有一點羨慕。
「沒想到歌姬的文筆還很不錯呢。」
「有好多人喊她太太,甚至還有一些人叫她出本子。」
芽衣震撼:「這是可以出的嗎?」
真人的話,就算是同人也會有版權的問題吧?
「……」家入硝子心虛地別過頭, 再怎麼小眾的論壇, 肯定也是會有一些普通人不小心撞進來的。也不知道那些咒術師是怎麼回事,明明平常的時候,大家都忙的要死,連吃飯喝水休息的時候都要靠擠出來, 時不時就會被突然冒出來的咒靈逼地到處加班。
可就算是這樣,竟然還有人能夠擁有一種不錯的繪畫技術。
大約是因為看她們幾個膽子那麼大, 寫了那種東西卻依舊沒有被查封, 甚至沒有被抓, 還在穩定的更新著,所以剩下的大手子開始逐漸浮現。那張抓手腕的圖就是出自某位不願說明自己姓名的大手子。
不得不說,五條悟的臉一如既往能打。
夏油傑……也很不錯。
啊,這真的是身為他們兩個同學的自己,第一次被他們倆帥氣臉龐折服的時候。
兩個人疊加在一起的時候,神奇地有CP感。於是在沉迷出氣的咒術師們沒發現的情況下,這對CP離譜的火了起來,還被當作是創造出來的二次元紙片人。有不少人推推,論壇越來越熱鬧,產糧的人也越來越多。
「早知道之前應該設置一個觀看口令的,」家入硝子懊悔道,「知道的人太多了,也難怪會被人發現。」
芽衣:「……」
她也心虛地低頭。
家入硝子她們還不知道這個論壇是她給捅出去的,還以為是她們舞地太歡快,終於不慎被正主看到,整個都抄掉。在發現她的賬號被封掉的第一時間,家入硝子就飛快地申請了一堆工作,寧可被工作淹沒,加班加到睡在病房裡,也絕對不能被五條悟抓到。
目前讓人有點疑惑的是,為什麼他還沒有來找她的麻煩?
總之——
「芽衣,拖住傑的任務就交給你了。」硝子滿臉嚴肅,「千萬不要讓他出來,也千萬不能讓他查到我,不然我就死定了。等你到時候沒事了,學姐請你吃飯。」
「……」
「好的,交給我吧。「
芽衣信誓旦旦,掛掉電話就開始瘋狂戳夏油傑小人。
-
正在某件辦公室裡忙碌的人突然停頓,對面的人奇怪地抬頭。
」怎麼了?「
」是文件有什麼問題嗎?「
「不是,是突然想起來了一個事情。」夏油傑拿起手機,面不改色地發了一個問號。在習慣了這種召喚方式後,他還學會了點單:「下次可以戳地再下面一點點,按哪裡會更舒服。」
「?」
芽衣怒上心頭,掀開了娃娃的布料牛仔褲,呼地朝裡面吹了一口。
松開手把他丟到一旁的時候,娃娃的褲子還很有彈性地彈了一下。
那邊的夏油傑:「……」
這可真是……意料不到。
躺在櫃子上的娃娃滾了兩滾,安安靜靜躺在那邊躺在那兒。等了一會兒後,竟然又跌跌撞撞地爬了起來,兩個鑲嵌著石頭的黑色眼睛注視著前方,尋找目標後,從櫃子上一躍而下,掉落到床上後彈了兩彈,最後邁著自己軟綿綿的手腳,爬到了芽衣的肩膀上。
他抬起頭,親昵地蹭了蹭她的臉龐。
-
芽衣收到了來自夏油傑的電話。
他大概是站在窗前,她能夠聽見他那邊風吹拂窗簾,吹動桌上紙張細小的聲音。
「芽衣。」
她聽見他低低地嘆息,似乎有些委屈。
「你現在對我,越來越隨意了。」
芽衣:「……」
確實是這樣。
可是……
「你不希望我這麼對你嗎?」作為她的傀儡,植入了她的咒力線條後,她因為自身咒力沒有夏油傑渾厚的原因,無法操縱他,但是她也能夠感覺到他的心情。
至少,在她觸碰的時候,他是願意的。
甚至是喜悅的。
那麼他為什麼還要這麼說呢?
男人真的是一種讓人無法理解的生物,這就是傳說中的嘴硬嗎?
「我明明感覺到你沒有不開心,」芽衣不解地做出評價,「你的身體更誠實一些。」
「是嗎?」
「你再感覺試試?」
芽衣再度感應:「嗯?好奇怪?」
「明明之前是喜歡的,現在卻又沒有那麼開心了。你這是……酸酸澀澀的,你在嫉妒嗎?」
「有一點。」
夏油傑無奈地站在空調面前吹冷風,感覺到那種詭異的熱意逐漸降落,這才轉身坐回到椅子上。
「為什麼呢?」
「因為不想你只看著它。」
「它只是你做出來,作為我替身的一個小娃娃不是嗎?」
「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可以看著它,但我在家的時候,你為什麼也只看著它。」
「我沒有!」
「你有。「
夏油傑聲音篤定:「你只通過它來碰我,既然我是你的傀儡,你為什麼不來碰我呢?」
芽衣:「……」
很有道理。
但她真的還有點害羞。
她思考幾秒,軟乎乎地回答他:「那我努力試一試,像你想要的那樣。」
「好啊,謝謝芽衣。那作為回報,今天晚上想要吃什麼?」夏油傑溫聲詢問,就像是剛剛兩個人達成了一個再平常不過的約定一樣。
「想吃芋泥蛋糕,還想吃冰淇淋,桃子味道的!」
「好。」
「還想要喝奶茶!要新出的大桶水果茶。」
「回來給你帶。」
……
就算是我不在家的時候,我也不想讓你看著它。
你看。
你現在就只會想著我。
哪怕是想著我會帶回來給你的東西。
那也是我。
占有欲這種東西,有時會隨著靠近的距離,而緩解。
但實際上……
它也可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越發深陷。
第63章
夏油傑回到家裡的時候, 聞到了一陣很香的炸雞味道。
他換衣服的手一頓,最後還是拎著東西走進了客廳。
客廳的桌子上,擺著一個大大的盒子, 一看包裝就知道是肯爺爺家新出的炸雞和漢堡,旁邊的小袋子敞開放在那邊, 桌子上還有兩個被打開的番茄醬,看起來是提前吃過了薯條,別的還沒有碰過。
白天在電話裡點單, 支使他去買了一堆東西的人正專心致志地趴在桌子前面, 倒騰她面前的一個圓形小機器。
手裡拿著竹簽子,上頭還竄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
吃多了的東西總是會格外熟悉, 只一眼夏油傑就能認出來——那是咒靈核, 他操控咒靈需要吃下的東西。
說是咒靈核, 實際上——這是獨屬於他才能弄出來的東西。
畢竟別的人沒有可以吃下咒靈然後操縱它們的天生術式。
可現在這東西卻出現在了芽衣手上。
似乎還被串起來准備……炭烤?
夏油傑把她點單買回來的那些東西放在桌子上, 又單獨拆出來一杯水果茶,插上吸管遞過去, 低著頭的人眼睛都不抬,張開嘴咕咚咕咚先喝了兩大口。
「好喝!」
芽衣抬起頭, 張嘴衝著他, 像是一只嗷嗷待哺准備乞食的幼鳥, 圓乎乎白嫩的臉蛋讓她看起來又有點像是小松鼠。
「要吃西瓜!」
「這種水果茶吃之前要拿叉子先把西瓜叉出來吃掉才好吃, 今天這個還有鳳梨欸,味道也很甜。上次我好像看見廣告宣傳說有出葡萄口味和甜瓜口味的呢, 就是甜瓜的那個,我一直沒有喝到, 去的時候已經不賣了。」
「真搞不懂耶, 奶茶店怎麼能有款不賣呢, 又不是賣的不好,非要說是限定款,就不能大大方方地擺出來說是要賺我的錢嗎?」
她嘀嘀咕咕地抱怨,還掏出來給他看手機上那個看起來很誘人的甜瓜果茶。
說實話,夏油傑並沒有看出來那杯碧綠的果茶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好像和剛剛買奶茶的時候看見的綠葡萄奶茶也差不多。
「也許是要用應季的水果來做才能更好吃?」
「有道理。」
「那葡萄和甜瓜不是可能會同時上?我兩個口味都想嘗嘗。」
「你可以兩個都買,但不可以兩杯都喝完。」
「……」
長嘆了一口氣,委屈巴巴的小姑娘一邊點頭同意,一邊又悄悄吐槽說他是個管家工,只是兩杯奶茶而已,根本就不會怎麼樣嘛。
她是咒術師欸!
還是很厲害的那種!
她根本不怕胖的好吧!
只要多加強運動,多用用咒力,多……多用傀儡追一下咒靈們……
最後這個聽起來不怎麼能減肥,但總之……比起普通的女孩子,她在控制體重方面,有著天然的優勢,你看別的女咒術師就知道了,大家的身材都超棒的。大聲
她以後肯定也可以變成這樣那樣的那種身材。超大聲
芽衣對於自己以後能擁有在腦海裡比比劃劃的那種身材有著非常充足的自信心,所以她覺得自己吃的多一點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我覺得我可以一次性喝兩杯。」
「三杯都不會有問題的,反正我平常也很愛喝水啦,我可以把這個當成飲料喝嘛。天生術式都很消耗熱量的,你看看五條悟不就是這樣,所以我做傀儡肯定也很消耗熱量的啦。」
「按照做一個最少五百大卡來計算,我覺得我每天多喝三杯一點都不過分哦,我覺得我可以……」
夏油傑伸手捏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捏成小鴨子的樣子,還順手捏了捏她的臉。
「可以了。」
「再下去你就該點單你要喝的東西了。」
「如果你只是每天喝三杯奶茶的話,確實可以消耗的掉,但你不如低頭看一看這桌子上的東西?」
他示意她低頭去看。
兩個包裝好的芋泥小蛋糕,一小碟洗干淨的新鮮草莓,一桶炸雞和一個漢堡,還有擺放進冰箱裡的兩個桃子冰淇淋。
他剛剛把冰淇淋放進冰箱的時候,還在冰箱裡看到了一桶新鮮牛奶和兩個小面包。
夏油傑從來沒有在吃食上對芽衣小氣過,他想吃什麼就會給她買什麼,如果自己會做的話就會做給她吃。但看看現在琳琅滿目的桌子和她每一頓吃的越來越少的正餐,他覺得自己也還是應該多多少少干預一下。
芽衣搓了搓自己的臉,心虛的小聲嘟囔「我沒有浪費,都會全部吃光的。」
「我知道你不會浪費,這些東西對你來說不算什麼,我甚至還擔心你不夠吃。」
任何女生被人說自己食量大都不會開心的。
芽衣叉腰「你是在說我吃的多嗎?」
「沒有,我只是……」夏油傑停頓兩秒,「半夜聽見你像個小倉鼠一樣在冰箱面前吃東西,油然產生了一種我是不是餓著你了的想法。」
然後做飯的時候特地多做了幾樣菜,結果她吃了兩口就說自己吃飽了。
芽衣恍然「怪不得你昨天做了好多吃的。」
夏油傑補充。
「然後你就吃了兩口。」
「……」
「吃東西還要挑食,你是三歲小孩嗎?」
「…………」
芽衣「……」
好想大聲說一聲是的,可惜不太敢。
她乖乖地認錯說晚上一定好好吃飯,爭取在吃完炸雞後,還能吃掉一整碗米飯。
桌子上的小機器還在小聲的運轉著,芽衣倒了一勺粉紅色的糖進去,然後用竹簽子插著那顆咒靈核小心的轉動著,很快上面就裹上了一層軟乎乎的粉紅色糖衣。
——這是做的機器。
只是一小會兒的功夫,那顆黑不溜秋看著就不好吃的東西,就蓬松了一大圈,整個都散發著一股糖果甜蜜的香味。
「好了好了。」
「快點過來試試看。」
「我就只是在外面薄薄的裹了一層,你不要咬開它,盡量就水直接吞下去。」
芽衣謹慎的扯了一絲下來嘗嘗味道,品嘗到那種帶了一點草莓香味的甜後,滿意的扯著手裡的竹簽子來找他。
入口的味道是甜的。
這是夏油傑使用他的天生術式以來,第一次能夠品嘗到甜味。
他不是一個嗜甜的人,平常的飲食都是清淡為主,小時候還比較喜歡那些正常小孩子都會喜歡吃的東西,等再長大一點,到了咒術高專裡,品嘗了咒靈的味道後,就再也沒有什麼品嘗美味的閑情逸致。
他可以陪著五條悟在街上亂走,陪著他一起去找他最近名氣比較大的甜品店,然後坐在甜品店裡點上一杯咖啡,可以的話,他更喜歡點一杯茶。
非要他吃,他也會吃。
有時候為了看五條悟吃癟的樣子,還會故意偷吃兩個他珍藏起來的限量甜品,可實際上他不是覺得這些東西好吃。不討厭,也不會很喜歡,只是可以接受,所以會在身邊人的帶動下嘗一嘗,僅僅是這樣而已。
就像是他為了給芽衣做吃的,學習了不少菜式,每次也能陪著都吃完,哪怕是那種比較重口味的,也能面不改色。
但說起喜歡——並沒有很多。
只是可以。
可當他咽下那個由芽衣親手遞過來的咒靈核,表面的甜意褪去後,品嘗到在口腔中泛濫處的那種惡心又滑膩的感覺,竟然也讓不覺得厭惡。
咒靈的味道並不是單純地只作用於味覺。
它們只是被他以吃下去的方式,吞進體內,再操控它們。
它們成為了可以被他操控的東西,卻並沒有與他融合。
所以在接觸的過程中,感覺到它們反饋回來的那種「味道」的,也不能算是他的口腔,而是更深層次的東西,比如說——靈魂?
喉結微動。
嘴裡的東西被咽了下去。
「怎麼樣?」
芽衣目光炯炯地看著他。
「會不會比以前好一點?」
「要是有效果的話,咱們以後可以再研究研究怎麼制作糖衣,就像是冰糖葫蘆那樣,直接裹在外頭,到時候吃起來味道也能更好一點。」
「我的傀儡術要做娃娃,之前還覺得太麻煩,羨慕你只需要吃就可以了。但我剛剛偷偷嘗了嘗味道,那味道也太難吃了一點,所以我才沒有忍住買了炸雞。這種味覺被狠狠摧殘的情況,我必須要一頓炸雞可樂才能夠勉強得到安慰。」
芽衣喋喋不休地念叨著。
把出門去買了炸雞沒通知他,導致做飯人員看起來有點不開心的心虛給壓制下去,並迅速為自己尋找到了合理借口。
耶。
她果然是一個小天才!
芽衣在心中歡呼,還沒歡呼完,面前一向都會耐心地聽她講完所有廢話的人突然俯下身。
他伸手勾住了她的下巴,動作很快地低下頭,在她唇上落下輕柔地一觸。
「……」
「很甜。」
看著整個呆在那邊的人,夏油傑勾起唇,微笑起來。
「我很喜歡。」
「以後也可以這樣嗎?」
芽衣瞠目結舌。
等對方把她放在面前准備做實驗的幾個咒靈核都插起來吃掉,順帶用竹簽子給她卷了個小型遞過來的時候,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芽衣捧著自己的果茶,幽幽控訴「你耍流氓。」
她本來以為他會反駁,或者會給出什麼更加狡猾的回答。
但沒想到的是,他竟然坦然地承認了。
「嗯。「
「你還嗯?你都對我做出了這種事情,你怎麼還能嗯的?」
托那些教學書籍的福,芽衣正處於前所未有對男女關系之間認知清醒的時候。
「書上說了,正常男的要是這麼做,要報警抓他的。」
「那你報警吧。」
「……」
你那麼坦然,這話很難接。
「要是報警的話,實際上該抓的人可不一定是我呢。」夏油傑挑眉看過來,手指向下,解開了自己衣領處的兩顆襯衫紐扣。
輪廓優美的鎖骨向下是一點流暢的肌肉線條,順著被襯衫領子給遮住。
半遮半露。
「你對我做了那種事情,我已經徹底是你的人了,現在我只是反過來想親你一下,難道不可以嗎?」
他心情很好地露出笑容,話裡話外都是暗示。
芽衣知道他的意思,如果不是傀儡線徹底綁到了他的靈魂裡,她就不可能借用他的能力,把咒靈搓成那個模樣。
所以……
這麼說起來,他說的好像也挺有道理。
那這親的一下,就算了嗎?
芽衣坐在那邊思考,噸噸噸把水果杯給喝掉了一大半。在這期間,廚房裡的香味也逐漸飄蕩出來,鑒於今天家裡需要解決掉的食物實在是有點多,所以他們的晚飯就變成了一個簡簡單單的蛋包飯。
細心捏成小熊的那種。
目前流程已經進行的到了煎蛋。
出爐了。
他正在端過來了。
芽衣做好准備,蓄勢待發,看准機會——上去趁夏油傑端著盤子沒辦法反抗的時機,伸手迅速地在他腰腹部摸了一把。
不是想像中那種邦邦硬的手感,反而很有彈性!
是腹肌!
和之前不小心碰到的T細胞的腹肌手感好像差不多,但之前是不小心蹭到,就感覺要硬實很多。真實的捏上一把,就能發現手感更加好呢。
芽衣得意地揚起笑,就等著看夏油傑會有什麼反應。
但是……
目光偏移。
她看到了正站在陽台那邊,看起來是剛從下面爬上來的T細胞。
他雙手環胸,注視著他們。
表情看起來很臭。
在他身後,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抓住陽台欄杆邊緣,白細胞翻身而上,看見這幅場景時楞了一下。
「走吧。」
T細胞嗤笑一聲。
「別耽誤了主人好事。」
芽衣「…………」
不是這樣的!
你聽我解釋!
第64章
提問如果你之前有兩個關系很好很密切的友人, 因為一些原因,他們暫時離開了你,然後你和之前關系挺好的友人重新走到了一起, 關系也變得親密起來。這個時候,你前面的那兩個友人回來, 那要怎麼辦?
好家伙,三人行的感情就已經非常不好處理了,你竟然還四個。
好好道歉吧,如果是關系很好的友人, 應該能夠體諒的吧?
現在的大家其實都很難保持一段很長,且非常好的感情吧?朋友這種,如果長時間不見面不聊天的話, 很容易就分開的, 好好和他們說一下吧。
……
那個, 我是想說的,但他們現在並沒有要搭理我的意思。
他們之前的氣場好奇怪,看起來要打起來了, 但卻沒有動手的意思。感覺……感覺好危險啊……
我可以命令他們冷靜下來,並且讓他們先分開到房間裡等我嗎?
啊?命令?
聽起來怎麼有點怪怪的?
確實……
我非常不擅長處理人際關系, 以前就非常不想靠近很多人呢, 還是和大家分開獨處比較讓我開心。可是他們都已經是我的人了,我不能丟下他們不管, 怎麼辦……我要怎麼辦才好?
都是你的人了???
???
????
這題超綱了,換一題。
··
芽衣坐在沙發上, 食不知味地啃炸雞, 新鮮出爐的蛋包飯被隨意地擱置在桌子上, 還騰騰地冒著熱氣, 卻已經沒有什麼人有心思去搭理它。
三個男人圍著她站成了一圈。
白細胞和T細胞更靠近一些,夏油傑站在另外一邊,正慢條斯理地脫下身上的圍裙。
他們之間,暗潮洶湧。
良久,還是T細胞搶先開口。
他昂著下巴,傲慢地打量過來「新人?」
「不,」夏油傑糾正他,「這麼算過來的話,我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和她認識。」
「不管怎麼算,都是我先來的。」
「你還想講先來後到?認識了那麼久,都沒有發生什麼事,你甚至連一個名分都撈不到,你覺得你能占上幾分?」
青梅竹馬?
換一個想法來看,也不過就是這樣。
T細胞恨不得把「你就是無能」這一行字寫在自己臉上,嘲諷地對著夏油傑。
「這個?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我還是占了很多的。至少這段時間是我一直陪在她身邊,你們倆一直沒有出現,是不願出來還是不能出來?」
夏油傑的話精准的擊中了他們倆的要害,不能從領域裡出來的這段時間,他們最開始也是忙碌的。忙著處理各種各樣跳出來的千奇百怪的生物,和咒靈一樣,品種繁多。不過長得可比咒靈討喜多了。
從它們身上可以看到很多由動畫片影片中轉換過來的特征。
他們倆剛開始抓了好幾天的皮卡丘,後來還抓了兩天可達鴨。這種鴨子非常奇怪,看著呆頭呆腦的好像沒有什麼戰鬥力,但是惹急了他們竟然還會爆炸。
T細胞他們忙碌了好久,隨著芽衣逐漸對自己的領域掌控加深,這才避免了這些東西的再度出現。
不再忙碌之後,他們就開始等待自己什麼時候能從領域裡出去。
可偏偏他們一直都沒有等到他們想要的消息。
好不容易從裡面出來了,還沒有說上幾句話呢,就被派了出去。這兩天一直在外面打咒靈抓咒靈,再把芽衣制作好的咒靈傀儡運送一些到領域裡存放起來。
不同於對待夏油傑貨真價實地做出的親昵舉動,在對待他們的時候,芽衣似乎更加完全沒有要主動親昵的意思。
他知道這是什麼原因。
——他們是她制造出來的,她對他們,有著天然的親近。
可也僅限於親近,是那種會和自己親近的朋友靠在一起貼貼,很信任地要求他們去幫忙,可是……她對於他們也不會有其他更深的想法。
T細胞甚至都不知道。
他也不敢多想。
在她心裡,他和白細胞,到底算不算是一個男性呢?
雖然來歷和別的人不太一樣,他們的想法也和普通人類不一樣,但他們對於自己也依舊有一個普通人類的認知。
他們……也是會喜歡上一個人的。
那麼,反過來……芽衣能夠接受他們的這份好感嗎?
T細胞不知道答案,但他並不想將自己的好感掩蓋起來。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他們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根源是因為她。
喜怒是因為她。
也會心甘情願的為她去做任何事。
那麼,把自己喜歡藏起來有什麼用呢?
你都不告訴她的話,她怎麼會知道你喜歡她呢?
這一點,他和白細胞有著相同的默契。
聽到夏油傑的話,T細胞沒有對他怒目而視,反而看向了正坐在沙發上吃炸雞壓驚的芽衣。
他沒有露出太脆弱的表情來,只是低眉抿唇,不大高興的皺著眉頭。芽衣本來就對之前有段時間沒有把他們放出來的事情感到心虛,被他這麼一看,放下炸雞小聲開口。
「你們不要吵架,他們也是幫我才出去那麼久沒有回來的。在我心裡,你們其實都……」
剩下的話,在三個人的注視裡,沒能從芽衣的嘴裡吐出去。
她有一種預感,如果她把剩下的我覺得你們在我心中都是一樣的,這句話說出去。她可能會一次性惹怒了人家。
最後事情的發展如芽衣最開始希望的那樣,他們在一起吃了一頓尷尬的晚飯,然後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間。T細胞他們本來是說,他們回芽衣的領域,但夏油傑開了客房的門,又拉了張沙發床出來,說他們可以住在裡面。
擺明了是不想讓他們進芽衣的領域。
除了還有點沒回過神來的芽衣,其他三人都心知肚明。
夏油傑願意貢獻出家裡客房的原因,並不是因為所謂的待客之道。如果不是芽衣,他肯定早就打開門,讓他們離開。
打都會把他們給打出去。
純粹是因為,不想讓他們再進去。領域這種東西,還是這種可以居住型的特殊領域,能進去的,除了被殺掉,其他的……只要有他能進去就可以了。
該死的獨占欲。
小氣。
斤斤計較。
在乎每一點。
……
吃完了這個不太好過的晚餐,芽衣捂著肚子悲傷,明明今天吃的都是很令人快樂的食物,炸雞漢堡奶茶小蛋糕,可她卻沒怎麼仔細嘗裡面的味道。
真是對不起它們。
等之後,她再重新嘗一邊,為美食證明!
家入學姐她們都在忙,平常社畜下班的時間點,咒術師們還在勤勤懇懇地到處跑任務。連托爾這個平常能和她暢聊好幾個小時的小伙伴都沒有出現,具她消失前給她留下的留言來判斷,她現在應該是在勤勤懇懇地給她的主人准備明天上班的便當以及……據說家裡的小孩子要去野餐,所以需要准備特殊的野餐食物便當。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托爾這種廚房小能手會忙了那麼久都沒有回復她,但芽衣也很乖巧地沒有繼續打擾她。
別的人更不大好問這些問題。
她下意識使用了最近學會的發帖詢問功能,可惜沒有什麼成果。甚至……現在打開裡頭還有一群人問她,是玩那種那種嗎?現在到第幾個了?
芽衣?
他們是不是不太對勁?
她怎麼可能大半夜還跑到他們的房間裡去,就算有特級咒靈過來,他們也用不著她幫忙,就可以解決掉的吧?!
絕對不可能!
是這些人理解錯了!
她是絕對不可能會去的!
半個小時後,芽衣看著坐在她枕頭上的夏油傑小娃娃「……」
「你到底想要干什麼?」
「晚上的娃娃應該乖一點去睡覺了,真有什麼事情的話,不能給我發信息或者當面告訴我嗎?」
那當然不能啊。
隔壁的人無奈地笑了笑,他倒是想自己過去,可另一邊的房間裡也有人在盯著他呢。但凡他敢開門到芽衣的房間裡,肯定還會跟上來兩個人。
枕頭上的小娃娃攤開了自己的衣服,展露出自己軟乎乎蓬松的胸膛,上面緩緩顯露出幾個字來。
因為篇幅過大,它不得不把自己的娃娃褲子,往下拉了拉。
可以來找我嗎?
「……」
芽衣掏出手機。
撥通了電話,對面的人卻沒有出聲。
她不自在地輕咳一聲「喊我過去做什麼?」大晚上的,她剛剛才在心裡和網友們打完賭,說自己絕對不會過去的欸。
通過電話傳遞過來的呼吸聲,有點失真。聽起來比正常靠近的時候,更沉一些,她聽見對面輕笑了一聲。
娃娃的身上又冒出了新的字。
想見你。
芽衣「……」
小姑娘臉色爆紅。
她捏著手機半響不知道該怎麼回,良久,她呱唧掛掉電話,旁邊的房間裡,傀儡線突然從夏油傑的身體裡浮現出來,纏繞在他的腹部,留下了兩個字。
等著!
芽衣躡手躡腳地起身,打開自己房門出去,到了夏油傑的房間門口,剛准備敲門,房門就悄然打開,一只手伸出來抓住她的胳膊把她給帶了進去。
她被摟住腰,壓在門板上。
似乎是剛洗完澡,渾身還帶著水汽的男人豎起食指在自己的唇瓣上。
「噓。」
壓地極低的聲音帶著熱氣灌進耳畔。
「不要出聲。」
他的話音剛落下,芽衣就聽見另一邊的開門聲,有人從房間裡出來,朝著他們這個房間走了過來。
然後,在房門外站定。
門內,夏油傑摟著她,他們靠得極近,連氣息都在交纏。
他勾起唇,臉上帶著笑。
不復平常的溫和。
顯得格外可惡。
在芽衣驚愕的眼神中,他俯身吻了下來。
第65章
親吻是什麼樣的?
要是換了以前有人問她, 芽衣會一板一眼地告訴她「是兩個人嘴巴貼嘴巴,交換唾液的行為,不怎麼衛生。」
一個人的生活, 她過得孤僻又自在。
拒絕陌生人的靠近,親密地與傀儡相擁。偶爾會因為好奇, 推兩個關系不錯的傀儡出來,讓他們互相親親看,效果嘛……
它們看起來不是很高興。
大概也是覺得親吻這種的東西,並不怎麼衛生吧。
夏油傑的氣息入侵時, 芽衣下意識地抗拒了一下。
她還沒來得及逃開,面前的人就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指腹的溫度滾燙地貼合著她的肌膚, 無色的傀儡線不知道為什麼染成了漆黑的顏色, 從夏油傑的手腕中探出熱切地迎向她這個主人, 密不透風地……把他們兩個的手捆綁在一起。
無法掙脫。
由她自己設置成的束縛,最後卻變成了他們兩個人之前的聯系。
芽衣恍惚地看著那些傀儡線,心裡覺得這情況倒像是她重生後強行改變了劇情發生變化, 最後強行把應該死去的人給留了下來,導致出現了一定情況的偏移變化。
可是, 為什麼會偏移成這樣?
芽衣不知道。
在對方用滾燙的溫度捕獲住她, 溫柔地哄騙她,發現她手足無措完全沒有任何有效的抵抗措施後, 順利地長驅直入後,她的腦海中就陷入了一團漿糊。
衛生?
什麼衛生不衛生的。
今天的溫度是不是有點高?房間裡的溫度是不是沒打低, 為什麼會熱?
相比咒術高專裡的其他人, 夏油傑給人的感覺一直都是溫和有禮的, 他對待每一個弱者都秉持著強者應該有的憐憫與善良, 只有和他站在同一個階層的人,才能看到他隱藏起來的傲氣與高高在上。
芽衣能看到,但她從來都沒有感受過。
因為從很久以前,只要是她提出的要求,都會被他所允許。
他一直都有在縱容她。
所以當他罕見地流露出這種極具攻略性的樣子時,她短暫地放空了兩秒,回過神來時,除了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她發現自己正半掛在他的身上,手腕圈著他的脖子,腳尖懸掛在空中。
「……」
芽衣下意識地發出了驚愕的呼聲。
可剛剛被掠奪過一番的喉嚨發出的聲音嬌氣極了,聽著就像是被欺負狠了。
夏油傑輕笑一聲,掌心拖著她往上托了托。
如果可以,他都想直接把她按到自己胸口裡,最好是能夠揉進去,這樣的話,就不會有那麼多人動了不該動的念頭。
而在他懷裡的人大睜著眼睛,臉上全都是驚慌失措。
倒騰兩下腿沒能把自己倒騰下來,後腳跟還不小心磕到了門板,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後,她心如死灰地閉上了眼睛,當場在心裡給自己摳出兩大座城堡。
再怎麼對這種事情不關注,她也知道這種情況,不應該是有人旁觀的,還是……關系比較微妙的旁觀。
倚靠著的胸口,因為笑聲而低沉地震動。
芽衣惱怒地胡亂掐了他兩把,夏油傑紋絲不動,直到門外的腳步聲逐漸遠去,他才松開手,任由懷裡的人跳下去。
滿意地欣賞了一番小姑娘臉紅通通的樣子「生氣了?」
「當然生氣啊,你怎麼能突然這麼做呢。」芽衣氣沉丹田,發出威脅的聲音「我要叫警察叔叔過來抓你。」
「那你去吧。」
警察好像是抓不動他。
「那我叫夜蛾老師來抓你!」
「……」
「夜蛾老師不會打擾別人談戀愛的。」
「……」
「我不管,反正你太過分了!」
芽衣原地剁了一圈,感覺自己腳指頭都剁麻了。她氣哼哼地打開門「不理你了,下次再也不會上你的當過來!」
也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氣的,她連耳朵尖都泛著紅,白皙的皮膚映出淺紅色的樣子看起來格外可愛。
嘴上說著再也不搭理他,說著生氣,可實際上……卻並沒有開口反駁過,夜蛾老師不會打擾別人談戀愛這句話。
夏油傑嘴邊的笑容格外溫柔。
「嗯,是,是我騙了你。」
「等下給你賠禮道歉。」
芽衣以為他變回了那個平日裡的夏油傑,扯開門都不願意在這個房間裡再待一秒,也不願意再問他一句叫她來有什麼事,反正肯定不是什麼正經事。
可惡。
明天一定要折騰回來。
在她終於走出那個令她臉上著火,感覺都要燒起來的房間,背後突然飄過來一句戲謔的低笑聲。
「你剛剛是不是腿軟了?「
芽衣「……」
小姑娘刷地一下回過頭怒瞪他,怒氣衝衝的樣子非常鮮活,也格外地沒有什麼氣勢,像個小河豚。
想捏兩把。
芽衣努力繃緊脊背,讓自己看起來站的挺直且氣勢十足。
「我沒有!」
「哦。」
「都說了沒有!」
「我信了啊。」
信個屁!
分明是沒有信!
芽衣從鼻子裡哼出氣來,她站在自己的房門口,手捏住門,做好了預備備的姿勢「那你剛才,還咯到我了!」
她抬起頭,雪白的脖子如同天鵝頸一樣,高傲又白皙。
「也不過就是這樣。」
「完全沒有漫畫裡的厲害。」
夏油傑「……」
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這真是……小看她了啊。」
他不惱,反而眼角眉梢都帶著笑。
「看來那些漫畫,還有一些別的作用在。」
芽衣受驚的竄進房間裡,面紅耳赤地刷一把掀開被子鑽了進去。
她急需要溫暖的被子給她帶來安全感,這才能把臉上蒸騰起來的熱意給壓下去,可是為什麼……
她的被子裡,怎麼有一個硬邦邦的,摸起來觸感還有點似曾相似。
感覺剛剛才摸過。
!
不對勁!
她受驚地往下鑽,另一邊卻有另一雙手探過來,摟住了她的肩膀和腰,動作輕巧一點都不費力地把她從裡面給拔了出來。
放進了懷裡。
俊美白皙的臉,淺紅色的唇,還有半解開了衣領的白色襯衫。
突然出現在她被窩裡的,不是白細胞還是誰?
「……你怎麼到這裡來了?」芽衣目瞪口呆,不能理解,能干出這種事情來的,不應該是T細胞嗎?
「我和T細胞猜拳,贏了的才能過來。」
白細胞先解釋了一句。
他黑曜石般漆黑又深邃的眼睛注視著她,眉頭微皺,輕聲又堅定地問她「主人,為什麼他可以那樣?」
「……」
「什麼?」
「可以吻你。」
「……不,那個……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芽衣支支吾吾的解釋,一時間竟然找不到一個更加合適的解釋說法。
「我都聽到了。」
白細胞靠近過來,隨著他的靠近,還可以聞到一陣如冰雪般清淺冷冽的味道。
「他可以的話,我也可以嗎?」
第66章
芽衣這段時間看過很多的漫畫, 當她抬眼對上白細胞注視著她的樣子時,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如果他擁有一個正常的人生的話,應該是那種在學校裡會非常讓女孩子喜歡的存在吧?
冷清純白的樣子, 干淨又溫柔的眼神。
當他注視過來時,很少有女孩子能扛得住他的眼神。因為在他的眼睛裡, 你會發現除了你之外,不存在其他的任何東西。
「主人。」
即使是疑問的聲音,也是溫和又克制的。
白細胞對著召喚出他的人類,發出疑問「是我哪裡做的不夠好嗎?」
所以你才會只准許他那麼觸碰你。
所以你才會和他朝夕相處。
所以你才會只在他面前露出那種柔和的, 可以被稱作依賴的目光。
……
明明你之前就說過,他也會成為你的傀儡。
既然都是傀儡,為什麼會不一樣呢?
芽衣看懂了他的疑問, 她沒有避開, 反而踢掉了鞋子, 整個人滑到了她前面,在被對方下意識地接住的同時,她伸手撫上他的臉頰。
「會不開心嗎?」
她低聲詢問。
「會。」
「是很難受的那種嗎?」
「是的。」
「那麼, 會想要對我動手,想殺了我嗎?」
「……」
白細胞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他本能地搖頭。
「不, 我絕對不會傷害您。」
白細胞存在的意義,就是殺死闖入身體中的病毒。
他存在的意義, 就是草森芽衣。
他怎麼可能傷害她呢。
芽衣並不覺得意外,她緩緩地笑了起來, 在軟乎乎的被子包裹中, 她看起來格外地柔軟。
「他會哦。」
「如果我背叛他, 如果我轉身踏上另外一條路, 他就會像是失去枷鎖的船一樣,以一種快到可怕的程度,飄入海中。」
「是我強行把他給拉回來的。」
「所以,作為代價,我也沒有辦法離開他。」
「我們之間,本來也只剩下了一個結局。」
——「要麼我們一起死去,要麼我們一起存活。」
白細胞張了張嘴,眼裡是一片茫然和不自覺的悲傷。
「這是我強求回來的結局,如果他敢背叛我,欺騙我,丟下我,我就會殺了他,將他的屍體做成傀儡。」
「如果他能滿足一切的條件,那麼,他也會成為我的傀儡。」
芽衣伸手在白細胞的額頭上碰了碰。
「非常抱歉,你問我的問題,我不能告訴你可以。」
她注視著他,溫柔又絕情。
「你是我的傀儡,是我依靠的對像。」
「我絕對不會拋棄你,絕對不會傷害你,也絕對不會讓別人欺負你。」
「可是他是不一樣的。」
除了傀儡之外,夏油傑還是最獨特的存在。
無關輸贏,只是因為他來的夠早,做的足夠好。
在感情這種道路上,他早早地出發,站在了合適的位置上,給出了好的反饋,所以他占據了心髒的位置。
白細胞當然是不甘心的。
「如果只是因為他來的夠早的話……那也太不公平了一些。」他低低地呢喃,眼裡有些微的水光在盈動。
「確實是不公平的。」
芽衣輕輕地嘆息「可其實又是公平的,在我長大的那些時間裡,只有他一如既往地對我好,會關心我,給我買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縱容我的任性,小心翼翼地維護當時的我奇怪的自尊心。」
她早早為了他而心動,沒有辦法再動搖心中的這個位置。
有時候,時光是最不講道理的優勢。
白細胞低下頭,像是雨夜中淋了雨後失魂落魄的小狗。
他被芽衣殷勤地送出門外。
連走出門和她說晚安的背影都充滿著失落。
而站在門口的另外一個人,不知道在那邊聽了多久的T細胞瞥了一眼自己的同伴,伸手拉住了像個小兔子一樣,正准備往房間裡竄的主人。
「既然是和我有關的話題,那麼我稍微聽了兩句後,發表一下自己的想法,不過分吧?」
他的掌心扣在手腕上,灼熱的溫度從對面傳來,燙地芽衣忍不住露出了一個「要遭」的表情。
相較於白細胞而言,T細胞要更難對付一些。
他繼承了伏黑甚爾那種面對女性時敏銳的觸覺,當他俯身靠近時,芽衣會有一種自己被他看透的不妙感覺。
她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如果可以,她很想撤回自己剛才因為看到白細胞的表情而心軟,所以陪著他身邊把他送出房間的行為。
誰能想到門外還會有一個T細胞在等著啊。
不過,既然拒絕了白細胞,那T細胞肯定也會知道。也就是說,這是她根本逃脫不掉的一環。
芽衣動了動手指,頹然地放棄了掙扎。
而T細胞感覺到了掌心中悄然傳來的動靜,他挑了挑眉,本來以為自己還要做點什麼,卻發現獵物安靜下來,還抬起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看著他。
清澈又柔和的視線正注視著他,和看著白細胞的一般無二,頂多就是多了幾分警惕,少了幾分心軟和嘆息。
T細胞見過她看著夏油傑的樣子。
明明就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罷了,明明之前還曾經欺騙過她,明明那個人還會為了所謂的正直,所謂的拯救而動搖過對她的感情……
可偏偏,她看著他的時候,眼神就會融化,甜地像蜜糖。
T細胞張了張嘴,突然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突然明白過來,為什麼白細胞會那麼簡單又頹然地放棄,連使用別的手段都沒有想過,就像是毫無反抗能力的玩偶一樣,被輕易拋棄。
她更在意那個男人。
只是這一點,就足夠讓他們倆潰不成軍。
「T細胞,你……」芽衣茫然地看著他,不明白為什麼他突然就不說話了,臉上的表情雖然沒有改變,但就是微妙地能夠讓人感覺到,他不太高興,甚至……還有點委屈。
?
這是怎麼了?
她還什麼都沒有說呢。
她縮了縮手腕,反手捏住他的手指。
「你有什麼想對我說嗎?」
想對她說點什麼?
那當然是什麼都有,想質問,想挖坑,想讓她墜入他的陷阱。
那些煩亂的思緒,在瞥見對面夏油傑的門緩緩打開的時候,全都化作了沉默。
T細胞垂眼遮住眼底所有的思緒,他松開掌中纖細的手腕,指尖順著她的肩膀和他自己的姿勢緩緩下滑。
T細胞單膝半跪在她面前,指尖覆上她的後腰,將自己示弱般的半靠入她腰腹的位置。
他啞著聲音問她。
「主人,你會拋下我們嗎?」
「當然不會。」芽衣看不見身後站著的人,她只是本能遵從內心的想法發出聲音「你們是我的傀儡,除非是你們背離了我,否則我絕對不會拋下你們。」
那些曾經過往的歲月中,是各種傀儡陪伴著她。
如果說,夏油傑是她生命前期無法被遮掩的亮色,那麼傀儡們就是安靜陪伴在她身邊,最長久的伙伴。
那已經成為了她的一部分。
無法割舍。
「那就好。」
「我們也會一直一直地效忠於您,一直到您不需要我們的時候。」
「如果可以的話,請更加依賴我們吧。」
T細胞嘴上說著示弱的話,眼睛卻注視著站在門口的夏油傑。
他朝著他,露出了一個挑釁的得意笑容。
來晚了就是毫無可能嗎?
那也不一定。
如果你做不到足夠好,但凡你敢落後一步,他就會追趕上來,把他從那個位置上趕下去。誰讓……她也對他們做出了許諾呢。
雖然這個許諾是針對他們所有的,但……有時候也不妨把它當做是對著他說的。
她告訴他,她絕對不會拋棄他。
只要想到這個,T細胞就會覺得心情愉悅起來。
第67章
芽衣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有一種不知道在何時何地的迷茫感, 她呆呆地坐在床上緩了一會兒,透過窗簾照射進房間裡的光微弱地十分舒服,不去故意注意根本就沒有辦法注視到它。
手機屏幕被點亮,上面的時間告訴她。
啊, 原來昨晚她忘記開鬧鐘了。
怪不得她會一睡睡過頭, 生物鐘沒有起效果的原因大概是因為——昨天晚上鬧騰了一場後, 腦子迷迷糊糊地睡不著。
就算是窩在舒服的被子裡, 告訴自己不要在意那些東西, 都已經糊弄過去了, 沒有別的事情了。
可是……
腦海中還是會該死地突然閃過畫面。
比如, 夏油傑朝著她俯身過來的樣子, 他身上那種陌生又熟悉的味道和灼熱的溫度, 還有非常陌生又格外鮮明的觸感。
有點奇怪。
身體本能地對夏油傑沒有警戒,可以容許他的靠近, 可當他過了某個界限後, 那份觸碰就變得格外敏銳起來。
芽衣覺得自己有一點像是一顆海膽,當對方觸碰她的時候,她就會本能地炸開身上的刺。
海膽好像不能炸刺?
無所謂啦。
反正它看起來就很扎的樣子。
以及, 傑他不會覺得難受嗎?
在那種情況下,會看起來很突兀的吧?走路也會不太方便?明明平常根本就不會那麼明顯,她也完全沒有注意到這種地方。
所以……他平常是怎麼做到隱藏的那麼好的?
胡亂地考慮著一些不太適合早晨氛圍的東西,芽衣刷完牙,用了喜歡的草莓味牙膏,踩著軟乎乎的的小兔子拖鞋, 打開了房間的門。
「砰——」
她飛快地關上了門。
家入硝子收到了來自學妹的瘋狂信息。
救救救, 家入學姐, 救命啊!
出事了!
我好像出現了幻覺!
家入硝子「……」
打開醫護室的門, 看了看窗外明媚的陽光。通宵了一整個晚上,並且前天晚上也沒能好好休息,4時內僅僅就合了三個多小時的眼睛,全賴於咒術師的良好身體素質,這才沒有狗帶的她收到了昨天晚上很早之前就結束了和她聊天,並乖巧和她道了晚安,應該睡的十分充足的學妹發來的信息。
她說她出現了幻覺。
應該出現幻覺的是她吧?
就在剛剛忙完的那一刻,她抬起頭,仿佛看到了來自地獄的召喚。
有什麼別的症狀嗎?
勤勤懇懇的醫生家入,今天也在絕贊充當小學妹的體貼學姐呢。
再然後——
什麼?!你再說一遍你門外有什麼東西?
哈哈哈哈夏油傑你也有今天!
拍下來發給我康康!
不管是不是幻覺都非常有紀念意義哦,是幻覺的話,請快點拍照吧,不要把這個有趣的畫面給浪費掉。
芽衣。
家入學姐,幻覺的話,沒有辦法被拍下來吧?
確實是這樣,但反過來講,拍一下不就能驗證對方是不是幻覺嗎?順帶,如果是的話,請開個視頻讓我也試試能不能幻覺吧。如果不是的話……要不然,你給我打個電話,讓我在旁邊聽一聽?
芽衣「……」
雖然但是,家入學姐,你怎麼看都像是只想要吃瓜啊。
能不能擔心她一點啊!
而另一個收到了芽衣求救電話的龍,拎著剛剛買回來的蔬菜,翻開了人類講解指南。
找到了!
如果發生了這種被三個人類包圍的場景,就請不要客氣地把他們帶回去當做奴隸吧。踐踏他們,毆打他們,讓他們對你俯首稱臣,還可以
芽衣「……」
托爾,你到底說了什麼,所以才會導致你的話發出來都被馬賽克掉了啊?
這種情況,很容易被封號的吧?
難怪前兩天,給她推薦了一些有趣的論壇,包括一些做菜的聊天房,結果很快托爾就氣哼哼地回來說那些人說的一點都不好。
……
大概,可能是她不小心被封號了?
或者是一些做菜的論壇裡面,媽媽存在的比例比較高,很多人都不太喜歡這種說話風格,所以產生了衝突?
好可惜,明明托爾
最後她向自己咕嚕叫的肚子低頭。
打開門,之前那副場景繼續魔幻地出現在她眼中,魔幻地像是虛假的幻覺。夏油傑正在廚房裡煎雞蛋,白細胞在他身後擺弄榨汁機,T細胞穿著無袖的黑T恤,拎著吸塵器在房間裡溜溜達達。
明明是在做家務,卻硬生生讓他做出了一種街溜子的感覺。
同理——
白細胞擁有迷之賢妻良母的氣質,夏油傑……他擺弄廚具的樣子看起來十分精准,明顯是一個不太應該出現在廚房裡的人,但對待正在烹飪的食物又明顯很用心。
如果有細心的人去看,就可以發現,他只做了一人份多一點點的食物。
一般來說,這些吃的,芽衣一個人能吃掉大半,剩下的才會被夏油傑慢條斯理地給解決掉。
他不是食量小,只是他本能地厭惡進食。
「早。」
朝著三個人訕笑,芽衣悄悄挪到餐桌上,舉起手機遮擋住了自己的臉。就連看的電視劇前面播放的廣告,她都看得十分認真,津津有味,因為她真的不想一大早就面臨他們讓她三選一的修羅場境地。
想想都會讓人覺得非常對不起雞蛋。
香噴噴的雞蛋三明治配牛奶,早起時分的優秀伴侶。芽衣偏偏就吃的食不知味,因為她分明就能夠感覺到有三束炙熱的目光在注視著她。
「可以吃的慢一點,」T細胞突兀又自然地靠近,他已經結束了自己的打掃,伸手拿過桌子上的牛奶給自己倒了一杯,順帶在經過她的時候,自然地伸出手在她唇邊一碰,「都沾出來了,門外的阿喵吃東西都比你認真。」
門外的阿喵是哪裡來的啊……
附近有流浪貓嗎?那麼高的樓層也會有貓咪跑上來嗎?
芽衣大口把三明治往嘴裡塞,為了表示自己完全能夠處理好自己的衛生問題,還抽了兩張紙巾豪爽地插嘴。
白細胞看著她自己隨手擦地通紅的嘴角,伸手倒了杯水遞過來。
「慢一點,今天的醬料是拿土豆沙拉做的,特地少放了一點油脂,但多放了一點酸奶,味道會有點怪嗎?」
「不會啊,增加了一股奶香的味道呢,很好吃。」
能夠有一個正常聊天的話題真的是太好了,白細胞真的是天使!
芽衣在內心歡呼,同時突然對廚房充滿了點餐以外的興趣,甚至連怎麼制作酸奶都聽的津津有味,然後她就知道了原來酸奶都是在廚房裡被生產出來的,而不是去外面購買的盒裝酸奶。並且很神奇的,它竟然是由牛奶發酵而來的。
「那麼,用草莓牛奶發酵的話,能夠得到草莓酸奶嗎?」
白細胞「……」
他猶豫了一會兒,想解釋草莓牛奶的配料表比較復雜,裡面使用的草莓可能並不是特別純粹的草莓,可能是草莓醬或者更過分一些由草莓味香精調配出來的。
但看著芽衣興致勃勃的眼神,他把那些解釋的話拋之腦後。
「沒有嘗試過,也許……等下可以試一下?」
「好耶!」
芽衣歡呼著竄進廚房尋找合適的草莓牛奶,她記得她應該還有一個盒裝的大瓶草莓牛奶,和那種可愛的玻璃瓶裝的小草莓牛奶。
兩種之間的差別,大概是一個奶香味道更濃一些,一個更具有草莓的甜蜜味道,睡前喝完會感覺自己的呼吸裡都帶著草莓的甜香味。
啊……
雖然有點容易長胖和導致蛀牙。
主要是後面一點。
咒術師雖然可以通過鍛煉和咒力的幫助,比普通人更加不容易長胖,可是……牙齒大家也就都只有一副,要是壞掉了的話,照樣是要去牙科診所接受治療的。
沉浸於草莓牛奶的對比,芽衣倒了兩杯出來。
嘗過後經過艱難的決策,她選擇了其中一個來制作草莓酸奶「就用這個吧,我覺得它做出來應該能夠更甜一些。我們需要再買一些草莓嗎?我在超市購買的草莓酸奶裡會有草莓顆粒欸,不過現在的草莓是不是不夠甜?」
「都可以。」
白細胞被塞了一杯牛奶,他幾不可見地輕嘆了一聲。
指腹在剛剛芽衣喝過的位置停留幾秒,最後他換了一個邊,端起杯子把裡面的牛奶喝掉。
T細胞教過他很多,可是他到底是做不到像他那樣。
剛剛喝的這個牛奶似乎保質期只剩下不到十二個小時,白細胞想了想,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以免某個人喊著不能浪費,然後自己抱著杯子狂喝一整瓶,最後連飯都吃不下,哀嘆說感覺自己的血管裡都在流淌著草莓牛奶。
可新倒好的牛奶他還沒來得喝,發現旁邊放了新補充的巧克力曲奇,飛快往嘴裡塞了兩塊,並差點被噎住的芽衣就又竄了回來。
她端起他面前滿好的杯子,一飲而盡。
沿著他剛剛使用過的位置。
「……」
「?」
「你怎麼啦?是有點熱嗎?」
「……嗯。」
太過分了啊。
主人。
就算你不知情,也會讓人忍不住埋怨你呢。
而另一邊。
T細胞舌尖卷過指腹,舔舐過剛剛觸碰過她的皮膚,並朝著夏油傑挑釁地吹出了一聲口哨。
來呀。
三個人的競爭,你確定你能夠以一敵二嗎?
第68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算是剛剛加了一周班, 導致每天的睡眠時間不超過三個小時,同時還忍不住中途揮霍寶貴的睡眠時間,觀看各種漫畫等等非常消耗時間的可惡又美好的東西。
突然接到了學妹電話的家入硝子依舊還是爆發出愉快的大笑。
特別愉快。
突然覺得明天可以對那些導致她加班加點的傷員溫柔一點的那種, 還可以讓她少罵兩句老橘子們的好心情。
「然後呢, 然後呢?」
「然後傑他就真的輸了嗎?」
「以前沒有發現他那麼遜啊、」
芽衣:「……」
我是來找你訴苦的, 不是來聽你嘲笑傑的。你再這樣,我真的不理你了哦。
將幾個人之間的事情攤開告訴共同的朋友,稍微有點不合適。但芽衣也確實想不到更加合適的人來傾訴,畢竟她以前實在是太宅了,宅到多活了那麼多年,也沒有多出什麼能夠傾訴衷腸的朋友。
現在的這個情況, 對於她來說,又有點實在太過棘手, 所以她選擇了尋找外援。
外援尷尬地咳嗽兩聲, 正准備說兩句聽起來很正經很像溫柔大姐姐的話,但想了快一分鐘, 該死的好奇心還是沒有壓抑住。
「所以傑他……」
「真的沒有……咳, 真的沒搶過嗎?」
「……」
「也不是。」
「搶過了?」家入硝子的眼神瞬間亮了起來, 就像是大半夜突然被拍亮的小夜燈一樣,「我就知道傑那個家伙不會那麼遜的,好歹也是我的同學嘛。快說說,他要是贏不過的話, 我可就要去打電話嘲笑他了。」
芽衣張張嘴,突然卡主沒說出來。
她現在還是覺得怪怪的,感覺指尖都在發燙。
下意識地縮了縮手指, 把指尖藏進了掌心裡。
芽衣故作鎮定:「沒什麼, 反正就是找了個借口把他們倆暫時派出去了。」
「拿工作來讓他們分心嗎?」家入硝子信以為真, 她切了一聲,「本來還以為他能過想出來什麼好方法的,結果就這。果然啊,就算平時看起來再怎麼聰明,第一次談戀愛的男人,都會成為一只菜雞。「
芽衣沒反駁她第一次談戀愛這句話,反而有點疑惑。
「你還看見過誰第一次談戀愛?」
不應該啊,家入學姐不是和她差不多,都是常年待在一個地方,不和外面的人接觸。區別是她是和傀儡接觸,家入學姐是只和病人死人接觸,她曾經也疑惑過她為什麼不像她經常嚷嚷的那樣,找個人談個戀愛。
但家入硝子對她的想法嗤之以鼻。
「我雖然是經常喊著好想要一份甜甜的戀愛啊,但那種戀愛是要和我喜歡的類型談,最好是普通人,長得好看又有點傻兮兮的,咒術師之類的不是不可以。只有有一句話你沒有聽說過嗎?」
「工作中遇到的任何和你工作有關系的異性,都不會讓人產生超越普通好感以外的感覺。」
家入硝子憤怒地睜大了她帶著沉沉黑眼圈卻依舊好看的眼睛。
「甜甜的戀愛怎麼可能會產生在工作中啊!」
「就算是在愛情電視劇裡,職場中的戀愛一般也只會產生在隔壁公司中啊!」
「和同一個企業的人談戀愛,是覺得沒有瞧夠他在工作中的嘴臉嗎?「
裊裊的白色煙霧中,家入硝子彈了彈手裡的女士香煙,語氣突然變得平和起來。
裡面卻有帶著掩飾不住的譏誚。
「再說了,做咒術師的,有幾個能活到長命百歲的?」
「要真是為了保護別人而戰鬥,最後死去也就算了。這是我們一開始踏入這一行,就已經預見過的場面。」
「可是……」
「那些因為種種原因被殺害的蠢貨……」
後面的話被吞沒在煙霧裡。
穿著白大褂的人將手上的香煙按滅在煙灰缸裡,散落的煙塵裡,只有一聲極為不爽的「老橘子」隨著一起被掐斷。
對比那個滿身疲憊又帶著一身麻木譏誚的家入硝子不同,現在的她,黑眼圈還沒有那麼嚴重。年輕的膠原蛋白外加咒力賦予了她能夠熬上幾周的大夜依舊看起來活蹦亂跳,精神十足,還有空能夠在忙完工作後趁著早上的晨光衝去咒術高中的食堂吃上一份新鮮出鍋的玉子燒。
以及現在還能大聲嘲笑她的同期。
「那當然是悟那個蠢貨嘍。」
「偷偷玩和那種和紙片人女孩子談戀愛的游戲,然後因為選錯選項,被拒絕後每天不理解地問我為什麼女孩子會因為約會遲到而憤怒?」
「她不是說她不喜歡吃那個甜點嗎?「
「那我選擇吃掉了,她為什麼還生氣?」
「好怪,不能理解,充錢吧。」
五條悟,一個倔強的游戲玩家。
完全不理解談戀愛的真諦,每一個選項都能夠踩中扣分項,但卻因為能夠勇於充錢,瘋狂充錢,大筆充錢,而擁有和女主角不斷地緣分。
於是。
他就開始宣稱自己也是個談過戀愛的人了。
「和紙片人談戀愛也算是戀愛?還說什麼,啊,這個就是我和娜娜子之前在游戲裡一起吃過的和菓子。我吃完了她就生氣,那我就在這邊的店裡多吃幾個好啦。」
家入硝子面帶一種熟悉的嫌棄。
「然後我問他,既然你在店裡吃了和菓子,那游戲裡的和菓子能不能讓給你的娜娜子吃?你猜他是怎麼回的?「
「呵呵。」
「不出所料地說,不可以。」
「我又沒有吃到過游戲裡的和菓子,憑什麼要給她吃?」
「反正娜娜子自己也不想吃啦。」
「真的談戀愛的話,會有人瞎了眼看上他嗎?」
「不會。」
芽衣果斷回答。
確實不會的。
因為現實就是這樣。
長大後,依舊長得非常不錯的五條悟照樣沒有女朋友。
一個人單身狗到28歲。
還被咒靈給關起來了呢。
而另一位和五條悟同期的夏油同志,看起來就比他厲害多了。
完全不是一個段位的存在。
「在家裡待了那麼久,想不想去一些有趣的地方?」
「什麼地方?」芽衣有點提不起興趣,畢竟她也是偷偷自己出去過的女人,外界的自由對於她而言,不是很有吸引力。
「一些……藏著特級咒靈的地方?」
「最近他們還發現了一些詛咒物在異動。」
「我們可以去看看,就當拆盲盒吧,看看能拆出什麼東西來。傳說中兩面宿儺的手指,可也是會被作為強大詛咒物放置在一些地方的。」
夏油傑對她發出邀請。
「想要去增加一些有趣的傀儡嗎?」
「手指手辦這種,聽起來似乎還不錯?」
芽衣:該死的心動。
因為前段時間在網上刷到了萬聖節的手指餅干,看起來真的好有趣。
可是她自己不會做。
感覺用餅干來做萬聖節裝飾手指的話,吃進肚子裡又會覺得稍微有點怪。
說的對啊。
那不如就去找一個手指傀儡吧!
以及,人類總是會忍不住的對盲盒產生興趣。
這個興趣還能順帶給老橘子造成傷害攻擊的話,聽起來就更加有趣了。
所以,當夏油傑帶著她走出單元樓,走到小區的僻靜處,並拉起她的手吻下去的時候,芽衣觸電般甩開了他。
「干什麼!」
「這可是外面啊,有很多人會看著的!」
就算是突然會有這種親昵的動作,也……也要征求一下同意吧!
而且這是外面啊!
內向阿宅,絕對不想成為眾目睽睽的對像。
夏油傑笑著挑眉,日光下顯得優美流暢的側臉線條有一種懶洋洋的痞氣:「怕被人看嗎?那不然,我們去那邊?」
順著他看的方向,芽衣扭過頭。
看到了一片茂密的……小樹林。
糟糕了……
之前看的漫畫裡,是不是就有一頁是夏油傑約了五條悟到小樹林裡,然後一把將他推到樹旁,然後……
然後太太還沒畫。
芽衣整個人僵住了。
怎麼會有漫畫突然上演到現實的啊。
還是換人版本的!
這不好吧!
第69章
他們小區的綠化, 做的很不錯。
大約因為是高檔小區的原因,連著外面占地面積不大的小區內道路旁邊都種滿了樹木,一顆顆長得郁郁蔥蔥, 非常茂盛。
小區的圍牆都是攀滿了綠化爬藤植物的牆,裡面什麼構造看不出來, 從外面看,確實是方方正正長方形綠色的圍牆。
看起來完全把裡面和外面隔絕成了不同的空間。
但被人拉著站在旁邊, 才能感覺到為了那些植物的生長, 這牆壁中間根本就是有縫隙的, 他們能聽見外面路上經過的路人說話的聲音, 能聽見靠近小區那一側人們拎著東西回家時發出來的聲音。
具體的芽衣也沒有辦法分辨出他們到底在說點什麼。
面前的人笑吟吟地將她抵在樹前, 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還很自來熟的圈上了她的腰。
這……
這這這……
腦海裡有好多個聲音在一起來回的尖叫。
芽衣聽見它們在吶喊。
「放手放手,快放手啊!」
「這可是外面, 干什麼呢這是!」
不是說出來有事情做嗎?為什麼不突然動手動腳?夏油傑, 你變了,你再也不是以前那個正經的夏油傑了!「
「畫面都出來了,那張圖之後怎麼畫的來著?雖然太太沒繼續畫,但是她們當時在下面接了好多內容哦,說可以抬起來, 腿也是一起。那種姿勢, 當時看著就會非常疼, 畢竟整個人都懸空了嘛……」
「不不不……」
「你在想什麼,要掙扎啊芽衣!」
……
「在想什麼?」
夏油傑嘴角含笑, 伸出手指勾著面前人的下巴讓她抬頭, 指尖那種柔嫩的觸感讓人有點著迷,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指輕輕捏了捏。
「你干什麼!」
芽衣憤怒地一把拍掉了他的手。
怎麼會有這種人啊!
在這種情況下, 突然捏她的雙下巴!
最近吃的好了一點,臉圓了一點點不是很正常的嗎?她都已經盡力在掩藏了,也不知道為什麼,哪裡都沒胖,就是臉上開始多出肉肉來。
這個小小的問題,她前兩天才和托爾控訴過,對方非常理解她,並憤怒地吐槽自己最近吃胖了,並且不知道為什麼肉全到了胸口。
芽衣:「……」
掛斷。
沒法聊了。
原來的氣氛被折騰一空,腦子裡的聲音都清空了,只剩下一個念頭還在。
他要是敢開口問她是不是胖了,現在她就跳起來打他的頭。
夏油傑是想忍著笑的,他又不是傻子,哪裡能知道這個動作不太合適,可是小姑娘之前被他牽著走走進來時,滿臉忐忑,仿佛在干什麼對不起世界的事情,十分羞愧,又想掙扎,但掙扎的動作又偏偏不是很大的樣子實在太可愛了。
然後,被捏了一把後,兩個眼睛亮晶晶不可置信地抬眼看著他的樣子,就更好看了。
他沒有忍住,俯下身雙肩聳動,笑得樹上的葉子都掉下來好幾張。
芽衣:「…………」
啊啊啊啊!
他肯定是在笑我!
夏油傑,吃我當頭一棒!
將跳起來衝進他懷裡的小炮彈接住,順勢摟住抱起來。
夏油傑低下頭,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走吧,咱們去干正事了。」
=
沒過多久,遠在另一個區的房子裡,剛干完活躺下來睡了沒多久就被手機給吵醒的五條悟接到了好友的信息。
【背叛陣營的家伙:原來可愛是可以消滅所有邪念的。
】
【白毛熬夜俠:什麼東西?】
【背叛陣營的家伙:就是你想的那種。】
【白毛熬夜俠:……】
【白毛熬夜俠:對著芽衣那種可愛的存在,能夠起奇怪的念頭,你本來就是變態。】
【背叛陣營的家伙:也不至於吧……】
【白毛熬夜俠:那你說你剛干了什麼?】
【背叛陣營的家伙:因為太可愛,忍不住親了她一下。正在地鐵上,她在我旁邊打游戲,不知道為什麼,感覺還是有被可愛到。】
【背叛陣營的家伙:我想親她的手。】
【白毛熬夜俠:……我要報警了。】
與此同時,正在打游戲突然收到信息的芽衣疑惑地抬頭。
「為什麼五條悟告訴我,需要救援的話,他可以現在就過來救我?」
夏油傑溫柔地牽住她左邊空出來的手,將手指一根一根與自己的手掌貼合:「沒事的,估計是熬夜太久,再加上又看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中二漫畫書,所以就開始說胡話了吧,不用管他。」
芽衣想了想,覺得有點道理。
這種事情發生在別人身上是不可能,在五條悟身上的話……嗯,是能夠做出來的呢。
「哦。」
「我們等下哪一站下啊?你記得叫我哦。」
「好。」
-
芽衣以為夏油傑這麼神秘兮兮地說和她去做正事,還借著這個借口甩開了白細胞他們,到時候會帶著她做到摸個很荒涼的站點,還會讓人開著車在外面等,或者是帶著她到他新搞的那個什麼教的地點,讓她看一看人類的墮落虛偽之類的。
嗯。
雖然聽起來都不美好。
但確實都是有可能發生的。
然而……
夏油傑帶著她在一個非常熱鬧的地鐵口出了站,並一路帶著她,給她買了新出爐的章魚小丸子,軟乎乎的年糕,還有肯爺爺新出的蛋撻棉花糖。
如果不是她自己拒絕,手裡的東西絕對會翻倍乘以好多倍。
什麼意思?
你用干正事的名義約我出來逛街嗎?
芽衣第一反應覺得夏油傑不是這樣的人,但下一秒……又覺得有點微妙的,感覺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畢竟自從回來之後,她覺得以前那個夏油傑留下來的人設已經岌岌可危。
話說回來,岌岌可危也挺好的。
她本來就不想看見一個自大的,講著要去拯救世界,然後大踏步頭也不回,牆都被撞破了還死不回頭,最後把自己給撞死的傻瓜。
所以當這個傻瓜把她帶到了一幢大樓,並在地下停車場二樓給她表演了一個召喚咒靈。
「……」
「這是要干什麼?」
密密麻麻的咒靈遍布在空曠的停車場內,擠擠挨挨的,看上去的場面,說是地獄也不為過。
感受到了人類的氣息,咒靈們躁動地低聲咆哮著。
「吃……」
「幾點了?」
「還要賺錢……」
「餓……」
「好想……好想……」
名為停車場,但實際上,這裡根本就是一個大型的咒靈馴養場。
端坐在高台上,看著底下那些咒靈盯著她垂涎欲滴,卻又因為什麼不敢爬起來動手的樣子,芽衣扎了一個章魚小丸子塞進嘴裡。
木魚花和醬料融合的味道非常鮮美,吃在嘴裡的時候還能感覺到那種像是爆漿一樣的口感。
有一點,像是眼珠。
「刷——」
掛在她隨身攜帶包上懸掛著的小娃娃突然消失,一道黑影出現,手持著
幾乎比她還要高的長刀落入咒靈群中,只能看見絢爛的刀光在眼前亮起。
等它停下來的時候,一個帶著面具,渾身漆黑拿著長刀的女武士安安靜靜地站在芽衣身後,而咒靈群裡至少有五六十只眼睛,在剛剛那一刻被斬爆掉。
夏油傑在她旁邊微微皺眉,也不見他怎麼動作,立刻就有氣息強悍的咒靈從深處走出來,拖著剛剛被斬掉了眼睛的咒靈離開。
再然後……
深處就傳來了咀嚼的聲音。
「抱歉,有時候他們會稍微控制不住。」
夏油傑嘆息一聲,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魔法一樣的掏出來一盒熱氣騰騰的炸雞翅:「吃東西嗎?要是看著它們吃不下去的話,可以先轉過去,或者我先把它們驅散一點。」
「不用,倒也沒有到那個程度。」
芽衣下意識接受了他的投喂,咬著雞翅慢吞吞地啃了兩口,這才開始發表自己的疑惑:「為什麼要收集那麼多的咒靈?」
「這些家伙,雖然數量很多,但大部分都是二級的弱□□?」
作為夏油傑一定意義上的主人,芽衣能夠感覺到底下的那些咒靈中有一部分是和夏油傑聯系在一起的。
也就是說,它們的核被他給吃掉了。
「以前你不是都不會碰二級的咒靈嗎?」就就算再強的天賦,吸收咒靈還是會給他帶來一部分的負擔。
而且抓弱雞的咒靈,對戰鬥也不能幫上什麼忙。
芽衣記得以前的時候夏油傑在這方面的選擇也是比較挑剔的,二級的咒靈中,除非是有特殊的天賦能力,否則絕對不會吃下吸收。
現在這是?
「本來只是一個試探的。」夏油傑看著地下咒靈的眼神毫無溫度,就像是在看一些沒什麼利用價值的死物一樣,只是看著面前叼著雞翅,臉頰一動一動的人時,眼底才會泛上柔軟的光芒。
「磐星教的創立,吸收了那些孱弱又虛偽的人類,容忍他們活下來,他們當然需要給我創造相應的價值。」
「金錢,信息渠道,還有……他們所謂的信仰。」
嘴角泄露出冰冷的笑意,夏油傑越發感覺過去的自己太過小看了人類,那些家伙,弱小,惡心,隨意就能殺死。
不管是從一開始的想要保護無辜的人,還有後面的想要殺死那些惡心的猴子,他從不掩飾自己對於普通人類的小覷。
他們和咒術師相比,本來就是兩種人。
強者,就是應該站在最高峰,掌控那些家伙的生死。
這是理所當然的。
不是嗎?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的認知有錯誤,也不想要改變自己的想法,但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承認,在掌控磐星教,真的去掌控那些弱小但有錢有勢的人類後,會發現他們也有其他「強大」的地方。
在通過金錢腐蝕了多個老橘子那邊的人,並小小的嘗試了一下,成功通過這些人改變了一次老橘子們決策。
夏油傑若有所思,對這些家伙的價值有了新的認識。
雖然只是更改一個對不認識的咒術師下達懲罰的決定,但對比以前只能聽說後在內心掩蓋不滿,現在的他無疑可以做到更多的事。
買通幾個,就能改小事。
要是……
讓他們手下的那群人裡有一半都站在他這邊呢?
夏油傑眯著眼睛,耳朵上新買的黑色耳釘在室內不算太亮的燈光下熠熠生輝。
就像是他現在不在掩蓋的蓬勃野心。
「芽衣,我想要掌控他們。」
「所有人嗎?」
「嗯,」
「要是能夠連那些老橘子們一起掌控,那他們就沒辦法再做出讓我不開心
的事情了吧?」
「……」
芽衣皺起眉,看著他一字一頓地道:「可要是掌控了他們,那樣龐大的集體,真的會以你的意志去行事嗎?\"
「要是只是掌控了他們,那不就是……變成了新的老橘子嗎?」
炸雞的味道依舊香脆好吃,可芽衣已經無法從它身上獲取撫慰的力量,她伸手拉住夏油傑的衣袖,堅定卻又惶恐地告訴他。
「傑,你要是爛掉的話。」
「我也會殺掉你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要害怕。」
夏油傑收攏手臂,緩緩拍打她的脊背:「我不會變成那個樣子的,以前的我不這麼做,是因為我討厭那些人……明明那麼弱小,可真實掀開他們的本性後,又那麼讓人厭惡。「
「那個說著要保護他們的我,簡直就是愚蠢到不能再愚蠢。「
「可是現在……我想要的又不是這些。」
芽衣趴在他懷裡,聽著他自然地說著讓人耳根發熱的話。
「如果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過的開心又愉快的話,那些老橘子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和我有什麼關系?」
「我只是想掌控他們。」
「至於之後,交給五條悟一起玩吧。」
\"你可能不知道,他看起來不喜歡學校,嘴上說出來的話又不怎麼好聽,可是他實際上比在意自己的家族還要在意學校。「
「他之前和我說,他以後會成為一個老師。」
「你說,被他教出來的學生……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芽衣把頭往他的衣服裡埋了埋,回想起上輩子自己偶爾聽到的那些關於學校裡的消息。
「大概,不太能夠健康成長吧。」
緊貼著的胸膛震動起來。
「確實是這樣。「
「不過,也沒有關系吧。」
「咒術師什麼的,只要不變成老橘子和爛橘子,健不健康的,也很少有人關注吧。」
確實呢。
伏黑惠長大後,好像經常挨打來著。
後來的虎杖悠仁,特級咒物都開始往肚子裡塞呢。
健不健康,誰會關注啊?
只要看起來是個健康好少年,心也是正的,不會偏離成老橘子,其他的……無所謂啦。
兩個人從某方面來說都不是很正常的人,完全沒有想過,為了能夠讓自己活的自由快樂,所以決定把上層全部控制起來,變成自己的屬下。(兩個人已經討論到不行的話,到時候可以想辦法換掉殺掉,反正也是爛橘子,殺掉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同時還因為討厭人類,所以決定控制後也懶得管。
到時候丟給五條悟折騰的這個決定,到底有多麼離譜。
讓五條悟來管?
你確定他除了管理他昨天拎回來放在冰箱裡的甜點外,還能對別的有什麼良好的管理能力嗎?
總之,芽衣是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的。
因為以前也是可以這樣的。
難得出來放風——遇到了事情——移交給五條悟。
反正他一般都會幫忙處理掉的,因為在他們當時那個等級,她手裡不想接的單子,要丟出去的話,都是會丟給五條悟的。
所以,傑會想丟給五條悟,也很正常的吧?
然後——
「你剛剛說的第一步是什麼來著?」
「要先積攢這些咒靈,然後搞百鬼夜行,讓他們有緊迫感,能夠挪開一部分對我們控制的力道,同時可以通過咒靈的襲擊換掉一部分的爛橘子嗎?」
「那是接下來的步驟。」
「本來是想用比較高等級的咒靈控制低等級的咒靈,但經
過這段時間的測試,目前來看服從度不高,還是需要進食更多的咒靈核呢。」
「你知道的,它們的味道都非常難吃。」夏油傑俯身靠近她耳畔,「所以……可以親我一下嗎?」
第70章
強烈的味道才能夠覆蓋另一種味道。
夏油傑其實試過很多方法, 用來緩解吃了咒靈核後那種惡心的感覺,目前來看……幾乎沒有什麼效果。
哪怕是那些市面上據說是去味功能一流的糖果,薄荷糖之類的, 也不能起太大的效果。反而會因為那種強烈的涼意, 衝擊地讓那種作嘔的感覺更加明顯。
這會兒他坐在那邊端了一盤的咒靈核,漫不經心地往嘴裡塞, 另一邊還在給人發信息。
動作隨意,別有一種瀟灑的味道在。
只能說, 長得好看吃飯漫不經心也不會醜。
五條悟端著一杯奶茶慢悠悠地從後面走過來,順勢放下後招呼服務員過來多加了兩份小蛋糕。
「要招牌的芋泥蛋糕,聽說最近還有無花果口味的?」
「限量的嗎?」
「那麻煩給我和他都來一份哦。「
毫不客氣地拿對面坐著的人多刷了一分限量食物,五條悟看著對面嘴邊還掛著淡笑的人嘖嘖稱奇。
「你要吃一點嗎,傑?」
「這家的西多士很有名哦。」
一邊說,他一邊去看對面人盤子裡的東西:「怎麼弄了那麼多咒靈核來?一次性吃那麼多,你是准備這兩天都不吃東西了嗎?」
「提前說明,硝子說你要是再不願意吃東西, 最後到她那邊掛針, 這一次她不會再接待你了。」
「又不是真的生病了, 天天往她那邊跑干什麼?緩一緩放松一下自己吃點東西不行嗎?——這是她的原話。」
「還有,雖然我可以理解你是抓咒靈的想法,但你最近從我手裡截掉的咒靈有點多。」五條悟忍不住抱怨,「過去之後發現咒靈已經被你抓走了,白跑一趟真的很煩。」
「抱歉。」
夏油傑道歉,並不准備悔改。
「可以給你再多點一份草莓小蛋糕。」
「我想要換成白桃的, 白桃的最近是限量活動, 聽說是主廚特地去神奈川購買的白桃, 鮮榨車成汁之後進行的添加呢。」
夏油傑:「?」
夏油傑:「神奈川有產白桃嗎?」
「不知道啊, 我才不會去關注這個呢。」五條悟往桌子前面一攤,腦袋靠在自己的雙臂上面,嘴裡叼著飲料的吸管,並且把它咬的稀巴爛,「反正我只要知道是限量款的就可以了,而且它聽起來很誘人,不是嗎?」
「是這樣。」夏油傑點頭表示贊同,「所以我購買限量款的名額要給芽衣帶。」
「誒~~~~~~」
白毛語氣不爽的拖長了語調。
「突然氣氛就變成了討厭的戀愛味道呢,啊——果然我很不適應這樣的你呢,你知不知道,你剛剛笑起來的樣子很像是被咒靈附體了。「
「……」
「這是什麼奇怪的形容?」
「難道不像嗎?哎呀,反正你也看不見自己現在的樣子,少管我怎麼說。」五條悟把手機給按的劈啪作響,「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吃不到嗎?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我五條悟吃不到的限量款小蛋糕。」
夏油傑:「你在干什麼?」
五條悟:「當然是在給小芽衣發消息啊,她可不像你那麼冷酷,肯定會願意把小蛋糕讓給她可靠的五條哥哥。」
夏油傑:「。「
先不提你們倆什麼時候突然在私下裡有了聯系。
這個奇怪又惡心的稱呼是哪裡出來的?
五條哥哥?
……
聽起來就會讓人胃口大減啊。
事實證明,就算是因為夏油傑前段時間擺爛跑路,導致只有他一個人干活,忙的差點變成家入硝子黑眼圈二號的
五條悟,在某些東西上也有著非常敏銳的感知。
「傑,你最近變了很多。「
「是嗎?」
「那當然啊,」依靠自己的美貌成功獲得了幾位小姐姐限量款小蛋糕名額的五條悟拎著手裡的蛋糕盒子站在街頭,看著對面人來人往的馬路,不爽地掀開了自己的墨鏡,「你這是在質疑誰啊,我可是最強,你覺得你身上那些奇奇怪怪的變化我會沒有發現嗎?」
「不管你想要干什麼,不管那些老橘子和你說定了什麼。」
「別死了啊。」
「要是鬧出事情來的話,第一個對你下手的,應該是芽衣吧?」
」……「
夏油傑沒有否認。
帶著芽衣去看那些咒靈,是他之前就做好的計劃。他不願意隱瞞她,想要把自己的所有都攤開展現在她面前,這可能是一個被感情衝昏的頭腦本能會做出的反應。也有可能……是因為他的腦袋覺得要是瞞著芽衣的話,之後會發現了會擁有更加嚴重的後果。
比如……
被追著打,被綁起來作為傀儡懲戒什麼的。
啊——
這麼想突然會有一點心動欸。
去掉心動,去掉那些感情上的東西,理智也在告訴他需要將一些東西和芽衣共享,可實際上他做的那些事情又哪裡會有像之前說的那麼簡單。
他們的計劃又沒有多復雜,和老橘子們合作,就是在鋼絲上起舞。他們未嘗沒有看出來他是在利用他們,只是在他們看來……咒術師是他們手中可以被利用的工具,可以被操控,可以被影響。
坐在高處,把自己藏在保險箱裡的爛橘子們,早就習慣了蔑視手中的工具。
哪怕這些工具分分鐘就能將他們給殺死。
夏油傑正是抓住了這一點,和他們達成了合作的關系。他心知肚明那些老橘子們把那麼多的咒靈送到他這裡來是不含好意,給他提供消息,讓他去搶五條悟那邊的咒靈,也是想讓他們之前的關系變得更差。
不要小看了這些動作。
僅僅是利用咒靈,哪怕只是幫助部分人祓除咒靈,能夠獲取到的利益,就是普通人根本沒有辦法想像的龐大。
而這些,都是夏油傑無法接觸到的。
以前的他們,能拿到的只有薪酬。
直到他獲得了磐星教後,這才能利用這個教會從中獲取到一些老橘子那邊的利益。
看著和自己聊天也不忘記和芽衣在手機上聯絡的五條悟——兩個人似乎最近在一起玩一款游戲,需要雙人配合的那種,因為有些幼稚,夏油傑和家入硝子都拒絕陪玩,五條悟又找不到別人來陪他玩,不是沒人想,他想的話從五條家或者別的地方隨便拉一個,主動想湊上來陪他玩的人也多了去,但那種多無趣啊。
不能放開去玩,不是為了玩游戲而玩的,有什麼好玩的。
找來找去,五條悟成功地在失去了夏油傑這個同期後,收到了一個最好的游戲搭子。
不出門,阿宅,愛玩游戲。
時間配合的非常好,想的話幾乎二十四小時都有空(大半夜偷偷瞞著夏油傑他們爬起來打游戲)
還不會害怕他。
生氣的時候,會在語音裡毫不客氣地罵他。
被氣的跳腳後,還能立刻派出一個□□的咒靈傀儡衝進高專打人。
能滿足這麼多條件的,只有芽衣和曾經的夏油傑。
(不同之處是,夏油傑以前是更喜歡和五條悟真人pk的,住的近,一次就拆一棟樓那種)
此時他們倆正在一起激烈探討游戲中的某關要怎麼配合操作才能過的去,以及五條悟憤憤不平地控訴芽衣前天晚上不肯搭理他陪他一起打游戲。
「那天都已經凌晨三點了,我為什麼要爬起來陪你打游戲啊!」
「可是我們的日常還沒有做啊!」
「是你沒有做,我已經找了其他的玩家做完了。」
」不是說好只和我組隊的嗎?「
「誰讓你每天跑來跑去的,而且我每天都要看看雜志玩其他優秀的,和你這種每天只能抽空玩幾個游戲的不一樣。」
芽衣驕傲比劃。
「我每天能刷十個!」
「可惡啊!\"
「那也沒有用,你每天那麼多時間,上次那關不還是打不過。明明只需要使用一些數學上面的知識就可以過得去。」
「還有上次那個俄文,你都不認識。」
五條悟理所當然地說出非常欠揍的話:「這樣看來,芽衣你果然上學的時候沒有好好學吧?」
「竟然不會十國語言。「
「也不會高等數學微積分,你以前在學校都沒有好好學習。」
芽衣:「……」
她之前才讀完初中啊,誰家初中會教十國語言和微積分啊?
你有點常識吧。
最可惡的是,這個家伙還真的都會啊!
六眼了不起嗎?
下次騙你去天橋賣藝!
隔著手機兩個人也聊得熱熱鬧鬧,上躥下跳的。夏油傑嘆息一聲,看著五條悟的眼神有一瞬間變得格外復雜。
就如同老橘子們能猜得出來他和他們合作並不單純一樣,他也能猜得出來,老橘子們沒有多少動靜,高高在上與他合作,還沒有采取其他動作的原因。
一部分是因為蔑視。
另外很大的原因……就是因為五條悟。
要是出了什麼事,就讓五條悟殺了他。
同期又如何?好友又如何?為了人類,為了理念,為了那些在大街上行走著的普通人們,五條悟就只能被操控著出手。
頂多……只是任性的將他關起來卻不殺掉。
僅此而已。
最強。
也是工具啊。
「猴子……」
被封閉在胸腔裡的情緒最後只化作一句低低的呢喃,旁邊的白毛疑惑地望過來:「你說什麼?」什麼猴子不猴子的?突然想去動物園玩嗎?
「沒事。」
被猴子操控,被猴子拖累的感覺,實在是在煩了。
幸好。
現在的他,已經根本就不在乎這些東西了。與其看著猴子們覺得煩悶,倒不如專心致志地弄一個傀儡戲台給芽衣。
她應該會很喜歡的。
另一邊,正坐在家裡打游戲的芽衣並沒有像她在和五條悟的短信爭執裡表現地那麼沉浸入游戲。
看著游戲屏幕上刻畫出來的熱鬧場景。
她緩緩皺緊眉頭。
如果只是大批量的弱小咒靈的話……還不夠啊。就這些,想掀起什麼大的風波,是不可能的,最後的結局很可能就是所有咒靈被殺死祓除,然後連帶著他們倆一起被殺掉。
需要更強的個體。
特級咒靈……乙骨憂太身上的那個嗎?
第71章
乙骨憂太是一個挺有趣的……孩子。
原諒芽衣想到他的時候, 只能用孩子這個詞語來形容他,現在的話那個家伙年紀也不大吧?應該是還在小學?當一個被欺負的小可憐蟲?
說起來霓虹這邊學校裡欺負同學好像很常見的樣子,經常會看到這種情況呢, 為此觸發的咒靈事件更是數不勝數。
老橘子們說管,但實際上每一次都沒有出什麼有效的政策呢。
至於芽衣自己……
按照她以前的狀態來說, 沒有淪為那個被欺負的人, 就已經是靠努力和她自己的臉了。怎麼可能去拯救那些被欺負的家伙……
頂多,是在對方的書包被藏起來的時候稍微暗示一下, 或者是給出一份多買吃不下的面包而已。
乙骨憂太在成為咒術師之前的生活,沒有什麼人關心。只是因為他身上那個被成為「詛咒女王」的特級咒靈祈本理香,他的資料才會被很多人讀過記住過。
雖然也不是很懂, 為什麼別人努力了很多年,抓了很多咒靈, 天賦也很牛批, 但就是沒有弄到一個那麼強悍的咒靈(夏油傑:……), 而這小家伙非常「幸運」地就擁有了一個強大, 會保護你,深愛著你的咒靈。
之前夏油傑弄百鬼夜行,最終的目的, 就是為了想要獲得祈本理香。
是的。
回來思考過後, 芽衣就將夏油傑的行為和上輩子的做法進行了對應,知道他又開始重操老本行, 開始折騰百鬼夜行。
只能說, 就算目的和想法都不一樣了, 會做出來的事情還是不會改變呢。
不過……
想弄到祈本理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別看乙骨憂太看起來就是一個弱弱的小少年, 真要給他機會, 他絕對會爆發出你想像不到的力量。
這一般被稱為——主角的爆種。
就是少年漫裡那種主角突然怒吼一聲, 現場變身,比巴啦啦能量變的還要快。
聽起來非常不公平,但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對於孱弱到會被咒靈分分鐘給殺死的普通人來說,他們也受上天眷顧的主角。更別提還有五條悟這種老天爺給開掛的掛逼,要論外掛,誰能比得過他啊。
啊……
好像有一個。
虎杖悠仁,應該也能算一個吧。
能吃兩面宿儺的手指不死,讓芽衣聽說的時候就忍不住敬佩。當年她也曾不小心觸碰過兩面宿儺的手指,結果嘛……
咒靈進入手指的時候就被彈出來了,裡面那個男人罵人還罵的異常尖酸刻薄。哦,還說過她看起來就白白嫩恩,很好吃。
芽衣冷漠地把手指重新封印裝起來,打上二三四層封印,丟去別的地方沉湖。
不管過了幾輩子,她都只喜歡溫柔好看的類型,哪怕是白切黑也比這種煩人的類型要好的多。
嘖。
當年封印兩面宿儺的人是怎麼弄的。
怎麼就不能封印的更死一點?
還有,她沒有看錯的話,那家伙……穿的是女式的和服吧?
呸。
變態!
總之,兩面宿儺這個選項是肯定要排除掉的。祈本理香也不可以,那還只是一個小姑娘呢,就算知道她的未來會變成什麼樣子,芽衣也沒有要去現在就插上一手的想法。她不是那種會隨處去拯救別人的好人,但至少……她也不會去傷害那些家伙。
自閉阿宅傀儡師的人生指南就是事不關己。
夏油傑的計劃中肯定是需要一個足夠強大的戰鬥力,至少……不能被五條悟輕而易舉給殺死嘛。
否則,怎麼能讓那些老橘子們出現危機感呢。
也
不能由他們自己上陣,站在反派的位置上,遲早會收獲不太美妙的結局。哪怕是夜蛾老師,在高專干了那麼多年,為了他們做了多少事情,只是因為咒骸,只是因為一個可能,因為能阻攔他們的五條悟不在,他就被殺死了。
想要一直活下來。
一,要成為正面的人物。
二,要足夠強大。
夏油傑還在籌謀著與老橘子們互相惡心,從他們那邊獲得更加合適的利益,而草森芽衣,從一開始就盯上了最後的結果。
找一個合適的替罪羊,來為百鬼夜行買單。
至於事情的真相?
有時候,這種東西,並不是那麼重要的。
-
「好可惜啊……」芽衣喃喃自語。
「可惜什麼?」被某個假公濟私的人派出去抓咒靈,忙的人影都不怎麼能見到的T細胞捧著一碗洗好的葡萄遞了過來,
他熟稔地坐在她身後,幫她捏了捏因為久坐而感覺酸痛的肩膀。
「嘗一嘗嗎?」
「剛剛摘下來的葡萄,聽說是今年這批晴王裡甜度最高的哦。」
「沒事。」
眼神在T細胞和伏黑甚爾至少有六七成相似的眉眼上停頓兩秒,芽衣彎起唇角,自己拿了個葡萄塞進嘴裡。
「不是說今天可能還要忙一天,要去神奈川轉一大圈呢,怎麼能抽空回來的?」
可惜伏黑甚爾那個家伙,死的太早,也太沒有價值了。
雖然那場戰鬥差點殺掉了五條悟,但實際上他自己一點收獲都沒有。連懸賞的定金都被他自己拿出來約了其他詛咒師過來。
等於這一單,他什麼都沒有賺到,還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他自己應該也不在意。
但真的好可惜啊。
既然不喜歡禪院家,同樣不喜歡那些家伙,就想讓他們覺得不爽的話,拉他一起參與他們的計劃,最後把鍋,不是把名聲丟給他,應該也會讓那家伙挺愉快的吧?
畢竟這樣肯定會讓禪院家頭疼的,還能報復一下他們對於天與束縛的看低。
就……
大不了再多出一點錢。
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都是從老橘子那邊薅過來的,芽衣半點都不覺得可惜。
求咒術界有沒有那種對自己的命不怎麼在意,死了就死了,無所謂,只要能給老橘子們添堵,自己爽了就行的那種。
強一點。
能打五條悟的。
在線等,挺急的。
沒有的話,她再等幾年,看看能不能挖幾個特級咒靈出來好了。
至於她自己這邊……
關你什麼事?
自己的傀儡自己寵,誰敢算計動手,手都給你剁掉。
「主人。」
耳邊的聲音喚醒了芽衣,她抬起頭,看見旁邊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湊的格外近,手指挑了顆格外圓潤好看的葡萄,銜在唇邊遞過來。
「嘗嘗看?」
懶洋洋眯著眼睛的雄性生物,就算是做著這種服侍一樣的舉動,依舊沒有什麼低三下四的味道。反而能讓人感受到那種坦然地,對於她明晃晃的討好和展示自身的魅力,只要她願意,她就可以湊過去,肆意妄為地享用。
他不僅不會拒絕,還會告訴你,怎麼樣做才會最好。
「……」
「……不要。」
淺草芽衣,冷酷無情地拒絕了他。
「欸……」
叼著葡萄的男人含糊地發出了一聲抱怨,他伸出舌勾走了他唇邊的葡萄,敷衍地嚼了兩口就咽了下去。
他頹廢又軟綿綿地往身後的沙發上一趟。
「
好過分啊,又拒絕我。」
「明明我也很努力了啊……」
恕我直言,你這個樣子,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在努力。
芽衣端著自己的游戲手柄,坐的比柳下惠還要端莊,還要嫌棄旁邊的人:「你躺到旁邊去,你躺在我後面等下我沒有地方躺了。」
「可以啊,沙發很大的。」
T細胞抓了個靠枕給自己當枕頭,完全沒有要挪動位置的意思。
「」你隨便怎麼躺都可以啦,往後靠的話,拿我當枕頭吧。「
他熱衷於展示自己的魅力。
「我可以用腹肌給你當靠枕哦。」
芽衣不為所動:「太硬了,不要。」
第72章
為了能夠創造出針對游戲伙伴五條悟的戰鬥力, 芽衣左思右想,試圖找出幾個適合使用的家伙,但結果……不是很理想。
這個等級的戰鬥力實在是太少。
還要滿足對方的形像不是很好, 能夠背鍋,又不想禍害什麼好人, 導致選擇余地微妙地小到了一種極限狀態。
只能從兩個地方挑。
一, 特級咒靈。
二,腦子。
沒錯, 就是當時那個,占據了夏油傑身體的那個腦子。
它從哪裡來, 想要干什麼, 和什麼人有牽扯的關系, 這些事情全都是雲裡霧裡,上輩子沒知道的太清楚, 但有一點, 芽衣一直非常明確。
她遲早要把那個腦子, 下到火鍋裡去煮爛了,然後丟去喂咒靈:)
芽衣並不是什麼很聰明絕頂的女孩子, 像五條悟那樣隨便看一看就能學會各種高等級的知識,哪怕是陰謀詭計這種成年人的肮髒領域,也是他不願意接觸所以才會顯得不是很突出的聰明腦袋她沒有, 但她也不傻。
作為一個能夠避開老橘子們算計,安安穩穩發展的怕麻煩阿宅。
她曾經一次又一次地重復盤點過當年的事情。
從夏油傑的死亡,到他的叛逃, 再到更加久遠之前的事。從最初的不信, 再到後面發現每一件事似乎都在擊潰著夏油傑的心理。
曾經的夏油傑會死於那個夏天。
然後, 他會奔走在另一條執著的路上, 再一次被殺死。
表面看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可實際上……再去深究時,就會發生很多人都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淪為幫凶。有一句非常中二的話,大概很符合當時的夏油傑。
【錯的不是我,是這個世界。】
可如果這個世界也在欺騙你呢?
如果所有的一切,最後都留著一個人精心結出來的繩網呢?
芽衣承認夏油傑的死,是因為他自己的選擇,所以她不會選擇報復五條悟。可她也感覺到了那些事情之後不對勁的地方,最開始她以為是多方博弈後的惡心結局,人都已經死了,她也不願意去撬開那些爛橘子的櫃子,一個個砸爛他們。
直到夏油傑的身體再度出現,她才發現……那些家伙,似乎本來就是想要他死。
-
「時機還沒有到。」
「是啊,時機還沒有到。」聽到坐在窗口對著游戲機的芽衣突然殺氣騰騰地冒出來的這句話,夏油傑贊同地點頭,「最近我已經在加快速度,不過老橘子們對於自己的家當都看得非常緊,想要把他們給弄出來有點麻煩。但還真是讓人驚訝啊,那些家伙,竟然還有搞出過九相圖這種東西來。」
九相圖,咒靈與人類的混血產物。
不算是人類,但同時與咒靈又有著本質上不同的特制。
他們是擁有□□的。
老實說,芽衣在召喚出T細胞與白細胞的陣法中,就有參考他們。任何看起來荒謬的存在,都是有它的道理,所以才能夠存在。
人類與人類能夠誕生下混血,那麼,人類的細胞自然也有可能被克隆成特殊的存在。擁有血肉,擁有被克隆那個人的戰鬥力。
相似卻又不同。
芽衣知道九相圖會在後面和咒靈合作,成為那個占據了夏油傑身體的腦子屬下。他們也許不承認,說自己只是和他合作,但在芽衣看來,都已經被他差遣著四處活動了,屬下這兩個字其實和貼在他們腦門上也沒有什麼兩樣。
都是一幫人,坑他們不虧。
她現在找不到那個腦子,那就先把九相圖給帶出來坑一回。本來還以為九相圖是存放在高專裡的,憑他們的身份想要悄悄獲取,會比較簡單。但
沒想到的是,前段時間老橘子們似乎是收到了什麼建議,又把九相圖給啟用出去,拿來做實驗了。
和夏油傑商議後,他們倆決定去把九相圖給弄出來。
作為百鬼夜行的背鍋,不是,明面上的領導人。
未來馬上就要被坑的九相圖們:?
-
在執行這些計劃之前呢,他們兩個商議了一下,決定……先去吃個火鍋吧。
在中華街新開出來的店鋪,最近的人氣非常旺盛,連推特上都有很多人推崇哦。目前看來,好評的概率占據了百分之八十,剩下的二十似乎是因為有些人覺得麻辣火鍋的鍋底實在是太辣了,導致他們屁股疼
?
這聽起來確實很疼。
但擁有絕佳身體素質的咒術師是絕對不會害怕這種挑戰的!
來吧,經典麻辣火鍋!
「嘶——」
芽衣在火鍋店裡,端著一大包的紙巾,哼哧哼哧地給自己擦嘴巴。夏油傑坐在他對面,看起來比她好了很多,但微紅的嘴唇彰顯了他現在的狀態。
「這些肉……真的要吃光嗎?」
看著桌子上還剩下的三盤肉,夏油傑面露難色。
「當然啊!只是三盤肉而已,怎麼可以就這麼認輸!」芽衣眼淚汪汪地抬起頭,一邊頑強地往嘴裡塞了一片肥牛。
好辣。
但是真的好好吃。
論壇上面那些人推薦的真的非常好吃,就是真的狠辣。早知道就不應該覺得咒術師是不敗的,所以倔強地點了一整鍋紅油了,嗚嗚嗚,最少也應該點個鴛鴦嘛。
夏油傑欲言又止,想勸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他出門買了一大杯奶茶回來。
是新出的大桶檸檬茶,超級解辣的【拇指】
雖然很想奉陪到底,但長久的清淡飲食,還有他本來就已經被摧殘地異常敏感的味覺,夏油傑還是選擇了放棄繼續從那個紅油鍋子裡尋找看起來他似乎能吃的東西。
上一口他謹慎地夾了一筷子茼蒿,嗆地他連喝三杯大麥茶。
從這個角度來看,芽衣真的已經很強了。
坐在一個食欲很好,努力進食的人對面,就會不由自主地自己也吃起來。一是會被感染,二來嘛……感覺不吃會有點怪。
所以,他莫名其妙地就坐在對面吃起了甜點。
這種叫做冰粉的甜品,比五條悟購買的那些甜品要更加合他的胃口,尤其是山楂,酸酸甜甜的味道真的很不錯。
恭喜冰粉,獲得了夏油傑的喜愛+1
然後,再回去的路上,他們帶著一身火鍋的味道遇到了一只故意來堵他們的火鍋頭特級咒靈。
他自稱——「漏瑚」
芽衣打了個飽嗝。
「我真的……一口都吃不下了。」
點多了菜,但是又覺得不能浪費,所以現在撐地一步都走不動了QAQ
「什麼意思?」漏瑚楞了兩秒,緩過神來後暴怒:「可惡,我要殺了你們!」
「是火山!」
「不是火鍋啊!」
第73章
這是一場在意料之內又有點讓人覺得意外的襲擊。
「特級咒靈, 還在附近放了其他咒靈,欺騙了我放出去的咒靈嗎?「看著出場就大放厥詞說要殺了他們的特級咒靈, 夏油傑微微皺眉。
「雖然知道那些家伙肯定還會有隱藏, 但現在看起來……遠比我想的要多啊。」
難怪他每一次膨脹的時候,芽衣都會跳起來錘他腦袋。
想到那個場景,夏油傑的嘴角忍不住就帶上了幾分笑意。
「喂, 那個小鬼,你笑什麼?是覺得我不能殺了你嗎?」漏瑚陰沉著臉,「可惡,要不是那家伙羅裡吧嗦的,我早就直接殺了你了。」
「他說你很強。」
「我倒是沒有看出來你哪裡強。」
「和那個五條家的小鬼一樣,看起來……弱的要命啊。」
「是嗎?」
夏油傑緩緩合攏手指:「雖然因為她說不想讓我背鍋, 所以放棄了一些東西,但這些時間裡, 我可沒有在悠閑度日啊。」
「擁有自主行動能力的特級咒靈嗎?看起來智商也挺高的。」
「作為收藏品, 不會差。」
「火鍋頭。」
「是火山啊!」
「你得強一點啊。」
「……什麼?」
「要是不能強大到給我壓力的話, 我還是會覺得……」指尖叩攏的一瞬間,穿著白衣留著一頭長到看不清頭臉的女子詭異地從地下爬了出來,她深處枯瘦的手掌,抓住漏瑚的腳腕一把就將他拉入地下。
【特級幻想型咒靈, 貞子。】
除了她之外,還有最少七八只一級咒靈被他同時丟入了貞子的生得領域中。
修長的手指緩緩松開,夏油傑臉上的笑容詭異地燦爛。
「弱小的猴子, 是不足以重視的。」
「想讓我承認你們, 那就站到我面前來吧。」
對於芽衣的愛, 是她給予他的枷鎖。
而他自己給自己又套上了新的枷鎖——不夠強的話, 就不應該肆意妄為, 哪怕是針對一群令人厭惡的猴子。
權勢與自身實力。
他都會擁有。
特級咒靈嗎?
只要吃下的咒靈夠多,就算是特級,也只能成為他的傀儡。
感受到那只咒靈與貞子正在生得領域中戰鬥,夏油傑隨手往裡面多撒了兩把咒靈,轉身前去尋找芽衣。
大概也是發現了他們倆加起來一起的威脅有些大,所以有人引走了她。
用兩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美美子和菜菜子。
-
這是一個被不屬於咒術師這邊的帳。
鮮活的人類被隨意堆砌在角落裡,大部分都保持著奄奄一息的狀態,能呼吸有生命,卻詭異地不能動彈。
美美子和菜菜子被人吊在空中,長發垂落下來,遮住了她們倆的表情。
「詛咒師,加上咒靈嗎?」
芽衣皺起眉,「不,應該還有老橘子那邊的?能那麼精准地把握到我們的蹤跡,盯了我們很久吧?「
速度有一點過快了啊。
架勢也有一點太大。
照理來說,就算他們發現了不對勁,出手的狀態也會更加收斂一些。至少那些高高在上,輕蔑看待他們的老橘子,是絕對不會願意沒有嘗試過就低下他們高傲的頭顱。寧願和詛咒師還有咒靈聯手,也要除掉他們嗎?
是什麼讓你們覺得,他們的威脅會如此強大?
「想要拯救他們嗎?」
長相奇特的咒靈凝視著她,聲音詭異地在她腦海中響起。
「從一個普通人,到變成咒術師。擁有了強大的能力,也沒有傷害過任何一個普通人,這樣的你,應該很珍惜這些人吧?「
藤蔓從陰暗中生長出來,像是一雙手一樣,細心地巴拉著地上的那些人。
「這可是經過我們細心挑選的存在。」
「這個,他從小就是年紀第一名,哪怕是在升入高中後依舊保持著優異的成績。再過一年,他就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像東大發起進攻。聽說,他還是你的學弟?「
「這個,是年齡很大,但依舊憑借自己努力生存,從三十歲起就保持著每個月都會出錢資助孩子們的習慣,到如今六十幾歲,已經幫助過很多人的老頭子。」
「這個,是懷孕了八個月的孕婦。」
「這個,啊,這個就有點不中用。是一個沒做過什麼大好事,但平常也勤勤懇懇努力工作的社畜呢。」
「還有這個,是你小學時候的老師?」
……
隨著他的講述,一張張人類痛苦的臉龐似乎都有了新的含義。
芽衣冷冷地注視著他,並沒有要開口打斷他的意思。
直到那兩根藤蔓輕巧地撥弄了一下懸掛在上面的兩個小姑娘。她們保持著清醒的狀態,嘴裡塞著根藤蔓,看著她的時候,激動地發出嗚咽聲。
那種眼裡全都是她的樣子,讓芽衣有些不適地攥緊了手指。
她如同過去的夏油傑一樣,拯救了這兩個少女,卻並沒有像他一樣帶走她們。留下她們,送給咒術界,夜蛾老師會想辦法處置她們的,總比跟著她好。
淺草芽衣,不喜歡飼養寵物。
更不喜歡她們的那雙眼睛。
可憐兮兮的。
惹人憐愛。
在注視著你的時候,就會綻放出光芒來。
他們會讓她想起曾經的自己,她也會這樣注視著夏油傑,溫馴地,柔和地……那種不管他對她做出什麼事情來,都會心甘情願接受的眼神。
她會睜著眼睛,仰著頭注視著他。
祈禱他能夠停留在她身邊久一點,再久一點。
然後,她就迎來了拋棄。
對於被馴養的人來說,這簡直就是最殘忍的處罰與傷害。
你用愛與溫柔飼養了她。
然後,又用最無情的方式丟棄了她。
如果不曾看到過光,就根本不會因為身處黑暗而感覺痛苦。
作為被丟棄的那個,芽衣從來不覺得自己能夠飼養別的存在。特別是那兩個縮在籠子裡瑟瑟發抖,只有眼神會散發出極亮光芒的小姑娘。
還是送給夜蛾校長吧。
不行的話,就送給五條悟。
雖然養歪的可能性非常大,但好歹他有錢啊。
可惜的是,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這兩個小家伙似乎還繼承了一種雛鳥特性般的固執。
「請不要管我們。」
「請不要因為我們而感覺為難。」
「快走吧,草森大人。」
……
那種懇求的味道,都快要在她們眼裡流淌出來了。
嘖。
真可憐啊。
「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這些人類對於你而言,都是值得珍惜的存在呢。」頭頂著兩個樹杈子的魁梧咒靈注視著她,緩緩地問出最終目的。
「所以,你願意為了他們而付出你自己的生命嗎?」
「淺草芽衣。」
散步四周的感知,幾乎在一瞬間,就發現了周圍蔓延生長出來的咒靈們。詭異地憑空出現,像是從地下,從樹林中,從各種陰暗的角落裡,迫不及待地爬出來,朝著她貪婪地流下口水。
換一個人過來,哪怕是五條悟在這裡,都會感覺頭疼。
區別只在於,其他咒術師擔心自己會因此而死去。
五條悟會頭疼覺得殺起來好麻煩。
可能會殺到手軟。
芽衣卻在怔楞之後,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好多咒靈,真好啊。」
找了那麼多地方,哪怕是夏油傑找了那麼久,收集到的咒靈數量都沒能超過這一波。最重要的是,質量還很高。
「上百只的一級咒靈,四五百字二級,還有數不清的低級咒靈……」
芽衣依舊安靜地戰立在那邊,蒼□□致的臉,讓她看起來格外地消瘦脆弱。看起來,似乎隨意撲上來一只咒靈,就能夠將她給撕碎。
她細嫩的手臂會被扯開,骨頭應該也是脆又甜的,放進嘴裡咀嚼的時候,能夠品嘗到爆出來的血肉汁水。
絕對是極品的人類食材。
屬於特級咒術師的存在。
「砰——」
鮮艷的紅霧爆發散開,在空氣中降落一層迷蒙的細雨。
纖細的透明色細絲被染上了顏色,被看到後,它們慢吞吞地抖動了一下,表面殘留的血色痕跡,就緩緩地消失。
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吃掉了一樣。
打開了節奏後,接下來就是此起彼伏地響聲。就像是有人正准備擦拭一整盒玻璃杯,端起來的時候,卻手軟了一下,不小心就將它整個地砸落在地上。摔碎的聲音,就會像現在這樣,在幾乎相同的時間裡,同樣迸出聲響。
空氣中炸開了一朵又一朵的紅霧。
連綿不斷,像是炸開了煙花。
草森芽衣站在那邊,如一開始般嬌弱平靜,她甚至還有空思考著微微偏過頭。
「你是什麼類型的咒靈?」
「我能感覺到你身上的咒力等級是到了特級的,可是你身上並沒有那種讓人非常厭惡的氣息,反而……好像還有一點草木的味道。」
「讓我來猜一猜,你的存在,和樹木有關系?」
「是的,我是人類對於森林的恐懼而誕生的咒靈。」
「我的名字叫花御。」
「告訴我你的名字,是你對我感覺到了畏懼嗎?」
芽衣淺笑著,聲音和語調都像極了偶然在路上遇到一個不太熟悉的鄰居,興之所起所以和他淺淺聊了兩句。
所有的感覺,都透露出輕松和愉快。
可那些衝著她衝過來的咒靈們,都在距離她五米之外,就被絞殺成渣渣,在空氣中綻出一朵朵無人稱贊的血肉煙花。
「是的,我從一開始就不贊成他們這麼做。」
花御緩緩地低下了頭,注視著那個才堪堪到了他腿高的人類。
「你是一個很強大的咒術師。」
「年輕,強大,十分有天賦。」
「按照你開始使用自己能力的時間,到你如今的強大程度,我曾經建議過他們不要選擇你,可惜並沒有什麼人願意聽我的。」
停頓一下,花御艱難地在他那張看起來詭異的臉上扯出了一個笑容。
「不過,這樣也挺好的。」
「鏘——」
細密的咒力絲線在空氣中崩斷時發出來的聲響,與樹木被硬生生捆束勒斷的吱嘎聲融為一體。
花御已經換了一個地方站立,他的右手臂膨大成了茂盛的樹蔭。
地上,滿是折斷的粗壯樹枝。
芽衣懸空站立在半空中,透明色的絲線被光線折射的時候隱隱能窺探到它們的全貌。在她的身側,密密麻麻的咒力絲線交織成繭,將她牢牢地守護在內,任何想要觸碰到她的存在,都會在這之前被徹底撕碎。
而隨著戰鬥陷入熱烈,那些絲線纏繞著放出了一只又一只咒靈。
黑暗中,咒靈與咒靈瘋狂交戰。
撕扯流淌而下的血液,沒有半分屬於人類的溫度。
芽衣的唇色正一點一點地變成白色,操控那麼多的傀儡進行戰鬥,需要付出的心力與咒力都是海量的。
她只是站在那裡,就能感覺到那種正源源不斷將她抽空的空虛感。
可她依舊平靜。
每一次碰撞,每一次將花御打退,她連嘴角微笑的弧度都沒有改變。
直到最後一下,細密的咒力絲線們以一種凶狠到殘暴的姿勢狠狠撕扯下花御的左臂,讓他暫時無法從那個位置生長出樹枝來時,她才緩緩抬起頭。
她仰著下巴,聲音甜地像是春日裡的第一捧花蜜。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讓你們選中了我,這樣的勇氣真的是讓我驚訝,不過……你看起來也挺不錯的。」
「我喜歡樹木的味道。」
「想要做我的傀儡嗎?」
「我可以單獨為你准備一個手辦的盒子,然後……」
說話的聲音到最後詭異地變了一個調,芽衣注視著自己的指尖。這才發現,白皙粉嫩的甲床前端,出現了一抹灰黑色的痕跡。
不是很濃,卻如同跗骨之蛆般。
深刻入骨。
「這是……詛咒?」
抬起自己的指甲,芽衣注視著這抹痕跡,臉上的神色變動幾番後才穩定下來。
「什麼啊,還以為你們都是腦子壞掉了呢。」
「原來是打著這個主意啊。」
「挑中了我,卻沒有選中他嗎?」
「發現了嗎?」
花御踉蹌著穩定住自己的身型。
「比想像中的要早不少,但一旦這個過程開始,就不再是可逆的了。」
「遲早,我們會迎來你的。」
「變成詛咒吧,草森芽衣。」
——這是你無法逃避的未來。
第74章
過度的強大, 會帶來陰霾。
危險隱藏在暗中。
唯有人類,一如既往地無知。
-
「這一次,是陽謀啊……」
夏油傑趕到的時候, 看見的是芽衣高坐在樹梢上, 無數的咒靈殘骸匍匐於她的腳下,鮮血肆意流淌。
人類的低啞痛呼聲與咒靈們壓抑著聲音發出的低聲告饒。
明亮的月高懸於天空之上。
而那個讓他甘願臣服束縛的人面無表情地注視著這一切,柔軟甜美的琥珀色眼眸被柔和成了一片漠然的無機質。
她注視著所有的一切,拯救了他們,同時也殺死了它們。
她做了很多事。
可她並不因為這些的成功而喜悅,反而……看起來十分惱怒。
夏油傑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應該上去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再不濟,也得給她帶點好吃的哄哄她, 然後再聯系輔助監督他們過來給這裡的場面收尾。
可他卻忍不住駐足欣賞了一段時間。
「因為那個樣子的芽衣,真的是太美了。」
美到在那一瞬間, 他很想跪在她的身邊, 親吻她的腳踝。
「你最近是去哪裡進修甜言蜜語了嗎?」他真摯的話得到了芽衣狐疑的眼神, 「不要去店裡買那種什麼嘴甜男人應該知道的一百句話這種書籍, 那根本就沒有用。」
「是這樣嗎?」
「當然啦, 不考慮使用場所去使用的話, 根本就只會起反效果吧。而且男人的甜言蜜語,很多時候, 都需要有一個強有力的支持才可以被使用。」
「我能了解一下這個支持是什麼嗎?」
「可以喲,不過你其實不太需要。」目光落在夏油傑清俊的臉上,這家伙不胡亂使用他的臉時,其實一直都挺好看的。
這麼想著, 芽衣誠實地道出了女孩子們的標准。
「長得好看, 哪怕是說一些比較油膩的話語, 也會覺得很帥氣的。「
「這樣啊,」夏油傑摸了摸自己的臉,「這樣看來,我需要感激一下爸爸媽媽給了我一張還不錯的臉。」
「是啊是啊,這方面真的需要感謝呢。」
所以麻煩你好好使用他,不要做出一些顏藝的表情啦。
想到曾經看見過那個腦花頂著夏油傑的臉做出奇怪的表情,芽衣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不行。
不能想。
一想就覺得眼睛疼。
「所以你們既然在聊這個,能轉頭看看我嗎?」
五條悟從後面走過來,一身怨氣,一看就是被人從夢裡叫起來,或者是剛從甜品店裡排隊中把他給呼喚出來。
「是我長得不足以讓你們在親親我我之間,分神出來看我一眼嗎?」
「嘖。」
五條悟注視著被摧殘地幾乎換了地貌的地面:「還好是郊區,損失不是太大,目擊者也不會很多,否則的話他們肯定又要瞎比比好久。明明是你們倆拆的地方,憑什麼每次都要來和我說啊。」
對於咒術界的這種做法,他不滿已久。
「難不成他們以為這樣子就會讓我對你們起惡感嗎?這種不滿還沒有你們兩跑出去吃甜品不給我帶來的多吧。」
如同和以前許多次一樣,白發青年將自己的下巴擱在了夏油傑的肩膀上。
「所以,你們到底瞞著我干了什麼事啊?」
「沒有什麼,請不要多想,頂多就是一些你聽了就覺得煩的黑暗腐爛事情而已。」夏油傑隨意扯了個借口,就想要把這件事給遮掩過去。
但令他不解的是,芽衣卻伸手扯住了五條悟的衣服。
「想知道我們在干什麼嗎?」
「想啊。」
「要不是最近實在是有點太忙,我早就過來拆了你們的秘密基地。就算是你們看起來關系已經開始有了一個質的突破,我也絕對不允許你們背著我有那麼大的秘密。不是說好了,是一直在一起的同伴嗎?」
隨意任性的話語下包含著的是敏銳地不滿,察覺到了好友之間那種拋下了他有了另外秘密的微妙感覺。
即便對方沒有惡意,但也會有一種被冒犯的感覺。
五條悟在意思到這種被隱瞞的一瞬間就開始不滿起來。
什麼啊。
他可是最強啊。
你們兩個竟然想要瞞著他,單獨去做一些大事嗎?這種事情,不是要帶上他,這才能做的更好更完美嗎?
有時候,隱瞞是一種保護。
而強者,會不喜歡這種隱瞞。
「啊,因為很麻煩嘛。」芽衣朝著他一攤手,「解釋起來很麻煩,勸你很麻煩,做出完美的計劃也會很麻煩,所以就懶得說。」
「喂喂喂,你這話也太任性了吧?」
「哪裡任性了?我不是一直都這樣嗎?」
「是啊,因為懶得解釋懶得聽所以干脆就和我說你不喜歡吃甜點,然後轉頭就讓我抓到你在奶茶店裡點七分糖!「
「我都沒有點全糖呢!」
……
看著兩個人湊在一塊,情真意切地大吵起來。
夏油傑無奈地撐了撐額頭,這兩個家伙……加起來能夠有六歲嗎?
好不容易等他們吵完,告知了五條悟他們在做的事情後,白毛墨鏡把桌子拍的哐哐響,如果不是因為上面還放了一份很好吃的布朗尼蛋糕,可能桌子現在已經沒有辦法保住了。
「可惡啊!」
「你們在做這麼好玩的事情,竟然沒有喊我一起!
「那個什麼?九相圖?我回去就幫你們偷,不是,拿出來。」
「給老橘子們添堵這種事情,怎麼可以拋下我呢。再說了,你們要是單獨和他們對上的話,不怕吃虧嗎?」
「畢竟,那些家伙有時候惡心起來就很煩人啊。」
……
聽見五條悟念念叨叨的聲音,芽衣在心裡松了一口氣,極大的坦誠加上些許的隱瞞,再加上一些對他的了解,事情果然向著她想要的方向去了。
他們擁有了一個新的同伴。
站在同一個陣營的那種。
懷揣著對以後大家都是自己人的寬容,芽衣容忍了五條悟在游戲裡連續搶了她兩個人頭的事情,還給他多叫了一份榛子可可奶。
然後,在分開的時候,她就聽見這家伙用一種自以為很輕,其實所有人都聽得見的聲音詢問夏油傑。
「傑,最近怎麼樣?」
「不會吧?不會有人那麼久了,還只是陪著一起待著吧?」
「哇!」
「哈哈哈哈你好遜啊!」
「你還記得以前我們……你當時說什麼你不記得了嗎?」
「你說你唔唔唔……」
夏油傑松開手,看著好友差點被他塞進去的三個大福給噎死的樣子,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芽衣,我們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星光撒滿了天際,坐在咒靈的身上往家的方向飛行時,芽衣聽見旁邊的人語氣平靜地詢問。
「怎麼突然就告訴了悟?」
不是說還沒有到時間嗎?別看悟現在一句話都沒有多說,但回去,他絕對會把這段時間他們干了什麼,全部查個一清二楚。
很有可能就會驚動五條家。
並,絕對會驚動夜蛾老師。
計劃,是在沒有被實現之前才叫計劃。
若是中途就被很多人知道,那它半路夭折的可能性就會大幅度的提升。
尤其是他們這種需要長遠發展,緩緩入侵老橘子內部的操作。怎麼想,都不應該是現在就告訴五條悟的。
雖然很沒有兄弟情,但夏油傑確實一開始就排除了五條悟,並打算,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最後會把那些無法處理掉的一部分交接給五條家那邊。這種東西,不是那個家伙有耐心會去處理的。
「因為陷阱已經鋪開了……」
芽衣凝視著夜空。
「傑,你有感覺到失控嗎?」
「吞入太多的咒靈後,那種瀕臨到極限的感覺?」
「知道如果在極限之後還在堅持的話,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嗎?」
她扭過頭,朝著他伸出手。
「會變成詛咒哦。」
星空下,少女不再掩飾自己身上產生的那些變化。
沿著纖細白皙的指尖,詛咒的痕跡一點一點地蔓延出來。
如同跗骨之蛆。
無法祛除。
第75章
「會變成詛咒哦。」
輕飄飄的話語卻像是最鋒利的武器一樣, 一瞬間就割傷了夏油傑。他面色慘白,伸手抓住了芽衣的手腕。
是殘穢吧?
怎麼可能呢。
明明是沒有執念的,沒有受傷也沒有死亡,怎麼會就這樣有向著詛咒變化的趨勢呢?
指尖白皙的肌膚上揉搓, 將那一片的肌膚搓得通紅, 可依舊沒能將上面那些隱隱浮現的黑氣給搓掉。
指腹能感覺到皮膚的溫熱, 感覺到心髒的跳動。
明明一切都是鮮活的。
可那種獨屬於詛咒的氣息,卻也鮮明到讓人無法忽視。
」這是……「
「怎麼會這樣……」
巨大的咒靈在空中靈巧地折返轉身, 就要朝著高專的方向飛去。
「不用回去,這種情況是沒有先例的。」芽衣捏住了他的手, 安撫地拍打兩下,「就算有, 應該也不是我們能知道的。能夠到達特級的咒術師數量實在是太少,死的一般也很早, 從人類年齡的角度來看, 他們都還沒有到能夠梳理自己的能力, 留下一些有用記錄的時候。」
「你可以理解為,大部分的特級咒術師都是五條悟那種囂張跋扈的年輕人啦。」
「還有我們倆這種,大概算不上正常的存在吧。」
這個問題, 芽衣閑著無聊的時候就有思考過。
咒靈那種生物,一直沒有被咒術界全部殲滅的原因。一是因為他們源自於人類, 只要人類自身的負面情緒沒有全部消失,他們就不會消失。二來他們的壽命也幫了很大的忙,哪怕是再沒有腦子的咒靈, 只要開啟了智力, 能夠自我思考, 靠著時間的磨煉總是能磨出來一些東西的。
針對咒靈, 人類了解的還是太少。
誰都不知道他們還藏了什麼樣的變化,說句可笑的,她重生前直到五條悟被一個特級咒靈襲擊,他們這才知道會有特級咒靈是擁有神智,還是完全不輸人類的狡詐程度。
今天能有一個腦花怪,誰知道會不會還有別的呢?
再說了,由人類轉換成咒靈的也不是沒有。
兩面宿儺,就是一個最典型的例子。
「會有辦法的,只是一點點沾染的詛咒而已。」夏油傑冷著臉,摟著人的懷抱卻格外的炙熱溫暖,「可以通過高專購買各種淨化的符咒,不行的話,也可以暫時遏制住這種發展,尋找更好的解決辦法。」
實在不行,削掉這塊血肉,再用反轉術式治愈也可以嘗試一下。
理智在告訴他,這根本就是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問題,只需要靜下心來,就可以找到解決掉它的辦法,可心髒卻跳動的根本無法平緩下來。
它一下又一下急促地躍動著,惶恐焦急的情緒在胸腔裡蔓延。
他在害怕。
-
芽衣感覺到了夏油傑的變化,她無奈又欣喜地咬了咬唇,這是她一直以來都想要做到的,將夏油傑束縛在身邊,讓他哪裡也不能去,只能停留在她這裡。
愛意,在意,執念,習慣……
一重一重的束縛,化作隱形的繩索,緊緊地捆縛住他,讓他徹底成為她的私有物。
只可惜,似乎還沒有進行到最後一步。
她就不得不改變計劃。
「確實可以找到辦法解決我身上現在的狀況,不過……」沾染了詛咒的指尖順著夏油傑的下巴滑到了他的喉結處,輕輕按了按,「如果我說,這是我接受的變化呢?」
喉結動了動。
「你接受?」
「嗯。」
其實也不算是接受,只是被迫而已。
「詛咒與人類一直
都是互相糾纏在一起的兩個物種,詛咒不斷殺死人類,又因為人類而誕生。」
「人類越強大,詛咒也會越強大。」
「從五條悟的誕生到現在,你知道整個霓虹的詛咒數量多了多少嗎?」
「……」
夏油傑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收緊了自己的手臂。
「如果只是一個五條悟的話,按照現在咒術界儲備的力量來看,也是可以應對的。但現在咒術界,還有你,還有我。」
「我們三個加在一起,能讓整個霓虹的詛咒翻倍還不止。」
「它們一直都在瘋狂地增加數量。」
「再這麼下去,局勢可能會來到一種我們控制不住的情況。」
芽衣之前也忽略了這個問題,直到被點醒,才反應過來當年夏油傑出事可能也是一定情況下被默許的事情。
畢竟……兩個最強看起來也很能讓詛咒生長的樣子。
可笑的是,上輩子有兩個最強,他們選擇除掉一個留下一個。
這次,有三個特級後,他們選擇了把其中一個變成詛咒,留下兩個特級作為抗衡。
平衡玩的很有一手啊,惡心的老橘子們。
本來在他們兩個中間,被選擇留下的應該是芽衣。畢竟她是個女孩子,天生就看起來比較柔弱,年紀小,小時候看起來也很聽話,帶回去養養總比把養夏油傑輕松些。
這其中大概還夾雜著些許,御三家想把合適的女性帶回去當做母體之類的想法吧。
比如,她有得到他們想把她和五條悟湊在一塊的小道消息。
荒謬又合理。
畢竟五條悟能夠那麼囂張還沒有被弄死的原因,很大的概率是因為這家伙姓五條,實力又實在太強,想要除掉他的話,要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高了,鬧出來的動靜也會非常大。
最主要的是,五條家不會允許他們未來的家主就這麼被殺死。所以要想繞過五條家對五條悟動手的概率,實在是有點小。
伏黑甚爾那一次,大概是這十幾年來那些想除掉五條悟的人們距離成功最接近的時候?
「他們想殺掉你,但我不允許。」
倚靠在他懷裡的小姑娘,柔軟脆弱地似乎一下子就能被扼殺掉。可當她輕笑著注視過來,她伸手拉著他的肩膀,讓他低頭看向他的時候,夏油傑一個拒絕的字都說不出來。
那雙手,就像是有魔力一樣。
「傑……」
她呢喃著他的名字,一聲又一聲,仿佛小獸撒嬌般地嗚咽著。
清淺的吻害羞地落在他的唇角,下頜,臉頰,到最後珍重地落在了他眼睛的位置。
夏油傑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然後就聽見懷裡的人發出了一聲得意的哼哼,她靠近過來勾住他的肩膀,在他耳垂上努力重重的咬了一口。
「我不允許,聽到沒有。」
她就像是一個任性的□□者那樣,驕傲的宣布了自己的決定,連半點讓人反悔的余地都沒有留。
乘坐咒靈兜風其實是一件非常愜意的事情,因為你可以獨享這寬闊的天空,放眼望去,遠處是白色綿軟的雲層,周邊是一片澄澈的藍,往下可以看見連綿的綠色和人類密密麻麻的建築們。
至於那些撲面而來呼嘯的風,讓人不舒服的潮濕水霧,登高的不適感等等,這些都可以被咒力解決掉。
五條悟曾經帶著大家去玩過跳傘,不是因為這種活動有多麼好看。當時主要是抓到了一個很煩人的咒術師,殺了很多人被抓到了還滿口你們這些咒術師怎麼怎麼樣的,聽著停煩人的,又正好有空。
所以,他就邀請大家一起來玩一下這個恐高的咒術師。
啊,對
了。
跳傘活動的流程和普通人稍微不一樣一點。
他們是先欣賞了一下那位高高還叫囂著他才是正確的詛咒師在空中來回被拋灑後扭曲的臉,然後順路搭上了過路的一輛跳傘直升機。
原因是因為夏油傑覺得咒靈也需要休息,芽衣覺得她的傀儡只能抱她一個人,五條悟自己又懶得瞬移。
嗯。
事後又被輔助監督打小報告,並罰了一波錢呢。
兩輩子交錯的記憶交織在一塊,芽衣甚至有點想不起來這份短暫的記憶是屬於這一次還是上一輩子。
但她在從咒靈上跳下去的時候,依舊努力睜大了眼睛。
在捕捉到夏油傑痛苦惶恐的眼神後,她詭異地尋找到了一種報復成功的愉悅。
雖然她一直一直都非常在意夏油傑,雖然她已經為了這輩子的夏油傑放棄了很多執念,雖然其實報復並沒有這麼重要。
但是……
沒有什麼但是。
能讓他感覺到上輩子她的痛苦,真的是讓人很愉悅的事情啊。
你看,上輩子你丟下了我,把自己送給了一個腦花。
這一輩子我也選擇了丟下你,讓自己變成詛咒,來完成人類與詛咒之間微妙的平衡。
啊。
哭的很醜哦。
夏油傑。
你怎麼總是有本事把自己變得很醜?
-
僵硬在咒靈身上,被控制了身軀不能動彈,連手指都沒能動彈一下的夏油傑在這一刻絕對是後悔的。
他後悔自己在察覺到芽衣對他詭異的控制欲後選擇了沉默的縱容,而不是加以控制。哪怕稍微留個後手,他也不會淪落到現在狼狽地只能看著她墜落。
看著她選擇離開。
「……」
被裝飾成掛墜模樣的三級咒靈緩緩從旁邊的購物袋裡爬出來,艱難地爬到了夏油傑的肩頭後。
它扯出一張紙巾。
給他擦了擦眼角。
口袋裡的手機在震動。
【下次火鍋點番茄:不要把自己弄的那麼醜啊。】
【下次火鍋店番茄:變成咒靈又不是什麼大事,也許,只是會變得討厭春天而已。】
by一個來自苦夏的任性小報復。
至於咒靈們喜不喜歡春天?
這誰知道?
要是有咒靈想要反駁她的話,那就把它打到不喜歡春天好了。
就算是為了平衡而暫且退步,她都不會把那些家伙給視為同類啊。
放任自己向下墜落的芽衣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麼事情,但……應該不是什麼很重要的吧?
第76章
咒術高專的那個特級最近陷入了瘋狂的工作中, 他接手了幾乎所有難纏的或者不難纏的詛咒事件,以極高的效率,像是割草一樣, 瘋狂收割著咒靈們的生命。
以至於,詛咒師們甚至都失去了大部分的工作來源。
對於詛咒師們而言, 接手一些被咒靈纏上, 但自身有一些見不得人的地方, 沒有辦法去找正規單位解決問題。或者是一些等不及排隊,就想要立刻找人幫忙解決掉咒靈的富人們。
這些人,會給他們帶來富裕的收入。
但最近, 他們都失去了聲音。
「什麼鬼啊?想要接個單子賺點錢買咒具, 怎麼打開後就只能看見這麼幾個孤零零的單子?黑市的管理人員呢?就這麼點活,你們最近是要倒閉了嗎?」
「別問了, 問就是有個咒術師在發瘋全干完了。」
「那麼多單子他一個人全干完了嗎?不是說最近咒靈到處都是,富人區都恨不得雇佣幾個咒術師每天在家裡巡邏嗎?」
「干完了,人家是特級,殺特級以下的咒靈就只需要動動手指吧。不要把那些變態想的和我們一樣啊。」
「樓上你怎麼回事?」
「怎麼還突然人身攻擊?」
「五條家那個嗎?最近沒聽說五條家有什麼變動啊?」
「不,是咒靈操縱那位。」
「聽說是女朋友死了,最近這兩天見咒靈就殺, 詛咒師也沒有放過, 遇到他的全部都被帶走了。勸各位最近還是少出來冒頭,實在沒有錢, 去便利店打個工也比現在接任務好。」
……
詛咒師們不知道,不僅是他們這段時間在減少活動量,就連五條悟都有點不敢多說話。
「雖然獲得了假期讓人非常愉快, 但他這樣……真的不會猝死嗎?」
手裡的蛋糕被放在空氣中有點久, 表面看起來軟塌塌的, 失去了原來的好看樣子。嘴裡說著所有蛋糕都應該被好好對待,特別是他排隊搶回來的限量款蛋糕,但指尖停留在蛋糕旁邊,一直沒有別的動作。
五條悟看向坐在對面的家入硝子。
「吶,硝子,我們倆的熬夜記錄好像被他給破掉了,需要奮鬥一下更創新高嗎?「
「哈?」
「這東西有什麼可以破的啊!」
「你是嫌我的黑眼圈還不夠明顯嗎?」
一邊吐槽一邊瘋狂攪拌手裡的咖啡,同樣是很多天沒有睡。甚至因為夏油傑到處加班,導致她也瘋狂加班,到現在就休息了大概五六個小時的家入硝子頂著沉重的黑眼圈抬眼看了看窗外的位置。
那地方,有一個賬。
發了瘋的夏油傑正在裡面,三分鐘前剛進去的,大概目前是正在毆打兩只一級咒靈?
「咒術師雖然很強大,熬個一周不睡覺也不至於死掉。但他又不是光熬夜,到處跑還到處收咒靈……」
「那家伙,最少吃進去兩三百只咒靈了吧?」
「他真的還有味覺這個東西嗎?」
」……「
五條悟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看向賬的位置。
就連他這種很少在意別人想法的人都沒有辦法在這個時候說出一些別的話來,擔心友人的狀態,可要想勸的話……
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畢竟,草森芽衣墮落成咒靈的消息來的實在是太猝不及防了。她甚至連一點遮擋的意思都沒有,身上帶著濃郁到無法飄散的詛咒味道,溜達進高專取走了九相圖。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倒也不是不能遮掩。
大家都是膽大包天的人,為同伴遮蓋一點小小的問題,都是熟門熟路的。可芽衣她還在老橘子們那邊都溜達了一圈,
據說差點跑到天元大人那邊去了。
她就是想要他們都能看見她,看見她已經如他們所願變成了咒靈。
這樣坦然的,想要令一切平息下來的態度,讓五條悟他們沒有辦法過多地做些什麼,更讓夏油傑痛苦。
因為如果他拋下這一切,那豈不是讓芽衣所做的一切,都淪為泡影?
想要珍重她的愛意,想要不輕踐她的付出,就算沒有發下誓言,夏油傑也無法掙脫這些束縛,輕易地叛離咒術界。
這令他格外的痛苦。
也讓所有知情人都對此束手束腳,只能看著夏油傑化身瘋狂打工人,肆意將所有的咒靈擊殺後化為自己的養料。
就算夏油傑不說,但他們兩個還是能夠捕捉到那個可以說是愚蠢的念頭。
如果芽衣想著咒靈轉變的初始,是因為她控制的咒靈傀儡過於多,已經多到了某個界限的話。那他吃下的咒靈核只會是她的數倍,甚至更多。
憑什麼,變成咒靈的人不是他呢?
失控的是他,苦夏的是他,無可救藥的也是他,可偏偏他被人徹底壞掉之前拉了回來,用那樣強勢又輕描淡寫的方式,站在他面前,告訴他還可以有其他辦法去解決那些事情。
一切明明都在按照預設的進行,可偏偏就在一個不經意的時候,他就失去了她。
=
「他還沒有停下來嗎?」
掰斷了電話卡,沒有上任何的通訊軟件,但游戲內的語音通話質量依舊非常過硬。芽衣敲擊鍵盤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無奈。
「詛咒又不可能會被殺光,他這是在耍什麼小孩子脾氣啊。」
要不怎麼說男人至死是少年呢,搶先了夏油傑一步給自己開了個變咒靈的進度條後,芽衣本人其實還是神采奕奕的。
比起那個熬夜瘋狂錘咒靈的男人,她絕對算得上是紅光滿面。
因為為了能夠讓夏油傑找不到她,所以她不得不拜托了五條悟幫忙,代價就是陪著他一直打游戲直到現在。
往鏡子裡一看,簡直是油光滿面。
連續通宵和溫暖的空調房真的會把人給蒸成一個紅通通的大紅薯,這點就算是咒力都沒有辦法緩解。
芽衣不太喜歡這種狀態,以前的她會故意在冬天不開空調,穿著暖融融的衣服把自己裹成球。長大了一點之後就會放棄自己這點任性的奇怪小習慣,但依舊不願意在白天的時候打開空調,只會在晚上的時候放任自己在被窩裡融化成紅通通的一個。
至於現在……
連續打了好幾天游戲的眼睛依舊精神,閃爍著明亮又清澈的光芒。
挺好的。
足夠溫暖的話,連眼睛裡可能會流淌出來的液體,都會被蒸發掉呢。
「啊……」
游戲裡的BOSS被兩個跳動的小人錘的咆哮連連,追著他們噴塗出憤怒的火焰。五條悟眼神死死盯著屏幕,像是愣神一樣,緩了兩秒才回復她。
「硝子去勸過他,夜蛾老師有給他打電話,連我都有很努力很正經地去安慰過他,但現在看起來他聽不進去任何人的話。」
「你說的很正經的安慰是什麼?」
「大概就是,咒靈就咒靈嘛,只要不長得奇怪,咒靈和人類也沒有什麼大區別。頂多下次我們聚會,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當不知道這種事情嘛。「
「其實我覺得變成咒靈也挺有趣的,不要那麼悲觀,以後肯定有別的辦法……」
「之類的廢話吧。」
想起以前談起大家對於咒靈的看法時,五條悟嫌棄的說咒靈這種東西真的是長得醜又惡心,怎麼殺都殺不完,真的是看見就覺得煩。
芽衣:「……」
芽衣:「你這
些話從哪裡學來的?」
「被你聽出來了?」
「網上那種勸導別人的一百句話大全?雖然看起來是很沒有用,但沒有想到用起來也是那麼沒有用欸。「
隔著屏幕,五條悟垂下眼,長而卷翹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了一片不怎麼高興的陰影。
「所以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世界上不會真的有這種以為犧牲了自己,就可以讓別人過的更好的傻子吧?」
芽衣的腦子裡自動冒出來一個斜眼挑眉看過來的五條悟在問她:不會吧不會吧?世界上真的會有這種傻子嗎?
有些人,就是天生就能有這種挑釁別人的本事。
一句話,就能讓別人有感覺到欠揍。
偏偏他還強大到所有人都沒有辦法揍到他。
「這是必須去做的,」
芽衣認真地解釋給他聽,關於那套天地平衡理論,人類和咒靈相輔相成,一個強另一個也就更強,他們三那麼強的話為了避免世界催生出更加強大的咒靈,所以她提前退上一步,可以有更好的緩衝余地。
五條悟:「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
「但是……」他拉長了聲音,語調卻不像是他正常說話那樣輕松,「這個理論是誰告訴你的?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聽說過?「
「是誰,讓你這麼篤信這個道理?」
「……」
該怎麼去解釋呢?
現在的她的確不應該知道,但以後的她因為追究夏油傑叛變的事情,一直追究到了天內理子死去的時候,順帶就查了查天元大人。
這一位,活了那麼多年,把自己變成不能動彈不能離開,甚至放棄了自己肉身的狀態,真的就是為了守護為了奉獻嗎?
哪家的聖母能那麼偉大啊?
強者就不會有聖母,因為那樣的人早就死在半當中了。
芽衣不信,所以才查出了這麼一套理論。
你要問是從哪裡來的,從各個家族的記錄裡,從觀察天元的動作,從老橘子們那裡偷機密信息,全部統計出來後合成的信息。
但她現在確實有點解釋不出。
瞧著五條悟的意思,似乎是覺得……她被什麼人給蠱惑了?
芽衣無奈地笑了笑,正想找個合適的借口來解釋,就看見電腦上登錄著的詛咒師論壇裡,跳出來了新的帖子。
【提醒哈,特級咒術師九十九由基最近也出現了。】
【雖然這個女人一般來說不會搭理我們,但最近情勢變得那麼快,指不定就會出現什麼問題呢。】
糟糕了。
芽衣倒抽了一口涼氣,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悟,你說……九十九由基打的過傑嗎?」
「沒有交過手,但應該打不過吧,傑那家伙最近強了很多。」
「那麻煩你撈一下她吧。「
「嗯?」
五條悟楞了下後也反應過來,他忍不住嘖了一聲。
「傑那個家伙,應該不會吧?」
不至於為了削弱人類這邊,所以出手准備砍掉一個特級吧?
第77章
在收到消息知道夏油傑瘋狂砍咒靈後, 芽衣就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只是發生了一點意外事件,再加上要償還被庇護的代價, 打了很久的游戲,一時沒有來得及估計上這方面的問題。
悲傷到發瘋, 這個設定不太適合夏油傑。
怎麼說呢, 咒術師都是瘋狂的人。
夏油傑也是。
不然上一輩子她也不會被他拋下後只能備受打擊的當一個安靜的宅女。
但他們再瘋狂, 也不會選擇這種一個人殺光全世界的咒靈, 或者一個人殺光全世界的人類這種聽起來就很不靠譜的目標。
哪怕他們努力策劃的話,可以做得。
這種狀態怎麼說呢,就像是一個社畜快要被他的工作逼瘋, 於是他為了報復,說自己要瘋狂干活, 把這個世界上的所有工作都給做完。
一開始, 芽衣就不相信夏油傑的目的只是單純的想要多殺掉一點咒靈,讓她轉化成詛咒的速度減慢。
想要達成這個目的,還不如綁票家入硝子, 把她丟到她這裡來每天給她治療。
她以為他是別有計劃, 但看到九十九由基回國的時候, 她就瞬間清醒了。
還有什麼, 能比殺掉一個特級咒術師能更快地降低人類這邊的戰鬥力呢?
「半個小時之前, 她的飛機就已經落地了。」
查詢信息後,五條悟也覺得頭疼。
「啊……」
「然後就沒有了消息。」
「本來還以為是她又犯了什麼毛病, 不想干活所以跑掉了。傑那個家伙, 不會真的對她下手了吧?」
那麼問題來了。
「他們倆誰更強一點?」
=
上面的問題暫時還每一個定論, 具體的要看他們倆打一架之後的結果。就目前, 九十九由基突然失去了蹤影的事情來說, 看起來……
似乎是夏油傑占據了上風?
「摩西摩西,有找到他們嗎?」
「沒有,」得益於需要暫時瞞住老橘子們查看事情結果,看看能不能包庇一下朋友的這個前提條件,五條悟不得不選擇了自己出門尋找。
他唯一的隊友,就是同樣孤身一人的芽衣。
一個失去了大少爺的召喚能力,另一個被通緝中,沒辦法大大咧咧地派出自己的傀儡幫忙一起找。
於是最後兩個陷入了和普通人一樣苦苦尋覓的惆悵。
「我以前從來沒有想到過,東京居然那麼大。」五條悟的語氣十分沉痛。
「是啊,」芽衣和他一樣悲傷,「為什麼電車會有那麼多站點,我一直以為電車線路做多就一兩條而已。「
五條悟:「你不會是迷路了吧?」
芽衣:「…………」
上輩子熟悉的路途和現在有了不小的變化,這輩子出門又基本靠輔助監督,一起出任務的同伴和夏油傑。
再不濟還有傀儡。
從來沒有自己認真找過路的芽衣迷失在了東京復雜的電車和鐵路路線中,分不清東南西北。
她受到了五條悟的無情嘲笑。
「哈哈哈哈那麼一點點路,竟然還會迷路嗎?好遜啊。」
芽衣憤怒反駁:「你難道就對東京很熟悉嗎?不許現在去看地圖,不用記憶作弊,也不從天上飛過去,你告訴我你現在到我這邊一共需要多久時間,做電車和地鐵的話要怎麼過來?「
「三十七分鐘,坐最近的地鐵六站後下車轉電車十分鐘就到了。」
「什麼?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些?」
「因為你那邊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甜品店!」
「……」
正經事
你是一點也不做啊,五條悟。
你到底用你那個優越的腦子來記錄了什麼東西?
「欸?你怎麼不說話了?不會是在背後偷偷吐槽我吧?」鑒於懶得買新的電話卡等各種怕麻煩的原因,他們倆的聯系方式依舊是游戲。
只不過是從最開始的通關作戰游戲變成了一個日常基建做菜的小游戲,用五條悟的話來說就是——「掛機在那邊很容易被野怪打欸,哪怕只是掉血沒有被打死,再看見也會覺得非常不爽的。「
某些人來自無下限的使用後遺症,就是看到掉血就會不爽。
芽衣也弄不懂他這種毛病怎麼還會延續到游戲裡面來,但拗不過這個人,再加上基建游戲裡的音樂聲聽起來也很舒緩有趣,所以就自然切換到了這裡。
「明明芽衣也是一樣啊,你記錄路途不是靠奶茶店和各種小吃店的嗎?」白毛青年的念叨聲音懶洋洋地透過語音傳遞過來,游戲裡的小人蹦蹦跳跳地提醒著馬上就要到中午了,要記得做飯。
明明對於食物是最熱衷的人,明明對於那些甜品店開在哪個位置,全部都是了然於心,明明也覺得靠著自己兩條腿來回的找這件事非常不靠譜,但他就是陪著她一起在找到了現在。
沒有吃過任何一點東西。
芽衣想起昨天她聯系家入硝子時,對方古怪地問她:「你竟然去找了悟嗎?我還以為你會選擇找別人,或者自己躲起來呢。」
啊……
看來很多人都有看得出來,她對於五條悟的態度有些微妙。
這微妙來自於上一世,她做完了任務往回趕的時候,遇到了來找她的五條悟。那個時候,他比現在更成熟一些,俊美的臉上那些殘存的青澀都已經褪去。他就那樣穿著高專的制服,站在街頭給她遞過來了一份甜點。
「對不起。」
他告訴她,他殺了夏油傑。
為了能獲得特級咒靈「裡香」,夏油傑弄出了百鬼夜行的場面,還去高專偷襲,最後被乙骨憂太打敗後,又被五條悟殺死。
聽起來真遜啊。
簡直就是在錯誤的路途上走到了最後,然後被當做反派毫不留情地殺死了。
她當時是怎麼回復的來著呢?
大概是僵立在那邊很久,最後回答了他一句「知道了。」
然後半年多都沒有出來接過任務。
要不是咒術界那邊非要找人做任務,可能也是怕她死掉了沒有人知道,派人一直往她這裡跑,可能她還會宅更久的時間。
此後,她就開啟了多年僅比九十九由基高一點的接任務頻率,在咒術界裡打起醬油來。直到傳出了五條悟被封印,「夏油傑」再一次出現的消息。
作為曾經殺死了夏油傑的凶手,芽衣無法原諒五條悟。
可她又沒有辦法違背自己心中的良心,違背這些年來在各個課堂和生活中學到的那些是非觀,她心知肚明,夏油傑被殺死是因為他自己。
所以,她更加不想見到五條悟。
因為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只好簡單地告訴自己——你不喜歡五條悟。
有時候生活不需要多麼復雜,簡單的討厭兩個字就可以飽含了所有答案。再說了,不喜歡五條悟又不是什麼難以被理解的事情。
應該說,誰會真心實意地喜歡這個人才會很奇怪吧?
借用七海建人的一句話來說。
可以信任他,但不會喜歡他。
啊,相當不討人喜歡呢。
悟。
-
「喂喂喂?怎麼不說話了?你不會背著我在什麼地方偷偷休息吧?」
「好過分啊,要休息的話也應該提前和我說的啊,要偷懶就要兩個人一起。你一個人偷偷去
休息的話,我會很受傷的。「
「再說了,你要是不出聲的話,我有可能懷疑你被誰給抓走了。畢竟芽衣很弱吧,在沒有傀儡輔助的情況下,弱的用一根手指就可以被戳倒哦。」
……
對面的聲音變得開始猶豫起來。
說著吐槽的話,實際上卻又帶著關心。
大概是前兩天和他一起打游戲,熬了兩天夜之後啪嘰倒下去差點被送到急診的情況嚇到了他?
這可不能怪她。
芽衣無辜地這麼想著,傀儡師失去傀儡之後本來就會很弱的嘛。上一輩子,明明是差不多的能力,至少在操控咒靈方面是差不多的,但綜合判斷下來夏油傑的能力一直占據著上風,就是因為她有一個致命的缺點。
不管多麼努力,傀儡師的身體也只能強化到一定的程度,在人類的限定內。
頂多算是個運動健兒。
與其他咒術師相比,她的身體強壯程度簡直就是一個弱雞。一旦被近身接近後,很可能一個二級咒術師就可以殺死她。
所以在本來睡眠不足的情況下又熬了兩個晚上,差點猝死也很正常啦。
由於正在被追殺,朝五條悟借了安全屋,並房間裡沒有其他人可以照顧她,聽見打游戲對面的她沒有聲音,瞬移過來找她結果正好看見她臉色蒼白啪嘰倒下去,感覺整個人馬上就要寄了。
這種情況下,受到了驚訝也和她沒有關系的吧。
「我就是很弱啊,」芽衣理所當然地道:「和你比起來,我們這些人其實都很弱吧?就算是我們有在變強,對於你而言,也只是多動幾下手而已。」
五條悟:「……」
莫名其妙感覺有點奇怪。
如果是他自誇的話,他可以毫不猶豫,完全不覺得羞恥地誇上自己最少七八百字。從世界最強到最容貌最好看,最受女孩子歡迎,最被老師們喜歡,最讓老橘子們頭疼。
不管怎麼樣。
他都是最厲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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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話從別人嘴裡出來,就會有點怪怪的,特別是聽得出來對方是真心實意這麼覺得時。
這不對啊。
他們不都應該像是硝子那樣,翻個白眼不情不願還要罵他兩句嗎?
好怪。
總感覺有什麼流程被省略了。
經歷過上輩子,已經默認五條悟最強的芽衣完全沒覺得哪裡有問題:「啊,所以可以幫我買一個新出的可可曲奇味道冰淇淋嗎?要雙球的。「
五條悟:「?」
五條悟:「憑什麼?」
「因為那家冰淇淋旁邊有一個傑的小據點,大概藏了幾只咒靈在那邊吧。你翻翻看他有沒有留下什麼別的東西啦,順便我快要餓暈了,所以我肯定要吃一個可可曲奇冰淇淋才能夠繼續找人。」
「不要,」五條悟拒絕:「要去一起去,兩個人排隊還可以多買一份限量版本的海鹽味道。」
很輕易地就退讓了一步嘛。
芽衣眯起眼睛:「或者我再加一個理由?你的安全屋以前似乎是用來藏一些奇怪東西的?無聊的時候翻到了一點哦,沒有想到你竟然喜歡這樣的呢。」
「獸耳?」
「是喜歡小貓咪還是狗狗呢?」
「……」
對面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在芽衣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聽見對面壓低了聲音。
「對啊。」
「我就是喜歡獸耳。」
「這可是人類最正常的xp啊,為什麼我要為了這個低頭?你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吧?喜歡捆綁的草森同學。」
「嘶……」
「什麼捆……我不知道!」
打死不能認!
五條悟:「你不會以為你和硝子在論壇上搞的那些東西,我會不知道吧?」
「你早就知道?」芽衣聲音都變了。
「是啊,我還有發給過傑欣賞呢。」五條悟也沒有想到,「硝子已經得到了懲罰,我本來以為傑會和你說的,但他居然一個字都沒有和你提過嗎?不是吧?果然是寵溺孩子的人啊。」
「明明我就只是多看了兩眼啊,」再說了傑明明有說的,就是說的方式不太好說出來,芽衣抗議:「誰看到這種都會多看兩眼啦,誰說這就是我的xp了。」
「小芽衣,對於這種不坦然的話,會顯得你很害羞哦。」
「誰害羞了!」
一番爭辯後,對面的人表示雖然我很不想一個人去排隊,但看在你那麼害羞的份上,今天就縱容你一下好了。
走入喧鬧的商場前,他還嘖了一聲。
「餓了就先去路邊買點東西吃,不要等冰淇淋到了,你就又啪嘰到在路邊,變成一個紙片芽衣醬了。」
「軟趴趴的那種。」
「感覺都可以流淌到地裡,然後就不見了。」
「看起來比三級咒靈還弱欸。」
「這用的是什麼奇怪的形容詞啦,再弱也不會比三級咒靈還弱吧……」
嘴裡還在和他吐槽,芽衣走過了一條小巷繞進了一個很隱蔽的街道入口,這裡是磐星教旗下其中之一的一個小據點,因為前段時間還在活動,召集信徒之類的,所以被標記在地圖上准備過來再看一看。
表面看,這裡狹窄又擁擠,年久失修的地面上東一塊西一塊地積攢成臭烘烘的水坑,滿地的垃圾,堆到溢出來卻沒有人去處理的垃圾桶們。
牆面上貼滿了各種紙質小廣告,一層又一層的,上面的字跡很多都已經浸泡到模糊。
「據點被放置在這種地方,真是隱蔽啊。」
上層的教徒穿著奢華,底層的教徒貧窮又麻木,他們愚蠢的相信著那些被捏造出來的教義,口口聲聲為了主,為了這個為了那個。
實際上,都是蠢貨而已。
芽衣都說不明白她自己到底是偏向於哪一方,她的行事作風更加偏向於五條悟,在可以的情況下,會為了咒術界做事,會沉溺於那些游戲,美食,和網絡世界的好東西。
可是……
在面對蠢貨的時候。
她又更像是夏油傑。
風裡帶來了隱約的哭泣聲,似乎是女人在啜泣,再往前走,那聲音就聽得更加清楚了。
「蠢女人,怎麼還不出去工作?」
「就拿回來了這麼點錢,要你有什麼用?」
「不會賺錢?不會就出去賣啊!」
「你渾身上下,不也就這張臉還值點錢嗎?」
……
男人的怒罵聲,女人的求饒聲,還有皮肉被擊打的沉悶聲響。
芽衣停下腳步,站在門口,看到了透出聲音來的那家人房門上印著的——屬於磐星教的標志。
據點……嗎?
-
「感覺到了嗎?」
「那種被愚弄的感覺?」
身側突兀地出現熟悉的聲音,有人摟住了她的腰,牢牢地鎖定住。
穿著袈裟的青年俯下身,在懷中人的發間落下一個珍惜的吻。但臉上的神情卻不像是他表現出來的那麼溫和。
「抓到你了。」
「芽衣。」
第78章
芽衣再次醒過來的時候, 還以為自己是做了一個夢。
她感覺自己在半夢半醒之間,那種熟悉的擁有一定感知,但實際上又連一根手指都很難能抬起來的虛弱感。
夢總是稀奇古怪的。
但她已經很久沒有做夢了。
強大的咒術師在很多地方都可以擁有一些和普通人不一樣的地方, 比如……在上一次夢到自己終於趕在五條悟到達之前截到了夏油傑,然後對方卻朝著她露出了一個笑容並打開了他的頭蓋骨後,她憤怒的決定以後都不要做夢了。
順帶, 還去火鍋店惡狠狠地戳爆了七八個腦花。
(不愛吃但沒有浪費!)
(全都送給店員小姐姐了,讓她們沒人要的話, 可以喂流浪動物。)
……
她幾乎已經習慣了不擁有夢境。
可是這一次, 那種混混沌沌間陷入沼澤般的感覺越發明顯。手指虛軟的連想抓住放在枕頭旁邊的手機都抓不到。
「……」
喉嚨裡嗚咽出聲,她下意識喊出了上輩子經常會放在房間裡幫忙打掃衛生的咒靈傀儡名字。
「一號。」
「把燈打開。」
無人回答。
奇怪,怎麼會沒有回應的。
傀儡, 不應該是隨時隨地都待在她身旁的嗎?
頭有點疼,四肢百骸中都傳遞出來一種被抽干的疼痛感,比當年剛進入高專,跟著那群人跑了五公裡還要難受。
好像是有什麼東西不見了。
芽衣掙扎著從柔軟的被子裡半坐起來,撐開眼睛後,首先看到的就是站在床對面, 不知道看了她多久的青年。
對方穿著一身袈裟,眼神溫和甚至微笑著注視著她, 溫柔地像是這兩天的事情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可是他也沒有上來扶住她的意思。
他只是耐心地等待著她自己爬起來,蜜糖色的眼睛就像是被煮沸過頭的糖漿那樣, 逐漸染上了焦褐色。
「傑……」
芽衣回想起了昏迷前的事情。
狹路相逢後, 被考慮在內的大打出手,苦苦勸阻, 或者是悲傷的注視, 都沒有出現。
她甚至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就被打昏了。
她這是……被關起來了?
再一次被關起來,這個結果似乎也不怎麼出乎意料?畢竟是有過前科的男人。
他就像是如同奔赴他執著的大義那樣,也執著於她。
老實說,她還挺滿意的。
只是……
「都和你說了,你穿袈裟很不好看,怎麼還是換上了這種衣服?難道磐星教不穿這種衣服,就不能彰顯出你教主的威嚴嗎?」
女孩子的本能在提醒她,這一次的獨處和上一次比,根本就不一樣。那一次的他,在面對她的時候,是溫柔的,是不想離開她,痛苦又手足無措的。
但這一次……
芽衣抬眼望過去,沒有在夏油傑眼中捕捉到熟悉的神情,反而墜入了一片深沉的海。
她下意識地偽裝成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親昵地開口抱怨。
曾經的他,在聽到她吐槽過哪些衣服不好看之後,就再也沒有去買過類似的風格。
更別提是這種她早早就表現出來了極度厭惡的袈裟。
「是嗎?」
可這一次,對面卻只是給了一個不鹹不淡的回復。
他靠近過來,沒有脫下他身上的衣服,甚至沒有避開她床邊那些一向會被偏愛的毛茸茸裝飾。
冰冷的手伸了過來,不輕不重地抬起她的下巴揉了一把。
「不喜歡嗎
?」
「……」
濃重的陰霾覆蓋在心間,疲憊的身體終於緩慢的傳遞出新的信息,芽衣明白過來,她少了什麼。
咒力,不見了。
詭異地消失在她身體中,連一星半點殘留下來的痕跡都沒有,就仿佛她從一開始就是一個普通人一樣。
和之前那一次使用咒具壓制了她的咒力不一樣,芽衣能夠很明顯的感覺到,她的咒力應該是被強行從身體裡抽出來,抽到干涸,連潛藏在身體肌肉中強化身體的那一些都沒有了,所以她現在才能弱小成現在這樣,連靠著自己站起來都很困難。
咒力不是萬能的。
就是正常的咒術師,被粗暴的抽干後,都有可能廢掉。
流淌在體內的咒力消失後,同樣一起消失掉的,是盤踞在她手上的那些詛咒。
陰冷的感覺褪去,灰黑色的指甲也重新變回了粉嫩的樣子。
所以……這就是甩脫了詛咒需要付出的代價嗎?
是夏油傑為她選擇的,他可以接受的代價嗎?
怎麼可以這樣啊?
實在是太過分了。
-
冰涼的手掌覆蓋到眼睛上。
「在想什麼?」
身側有衣服觸碰的細碎聲音傳來,夏油傑的嗓音裡含著嘆息:「我有沒有說過,我很喜歡你的眼睛。」
大概是說過的吧。
沒有那麼明白,但他總是會很喜歡注視著她的眼睛。
那樣毫不掩飾的喜歡,絕對會被發現。
所以,不要這樣看著他啊。
用那種迷茫可憐的,委屈地像是被丟棄在街頭的流浪狗那樣。明明都已經決定了,但心髒的某一處還是會不爭氣地被觸動。
「真過分。」
身側靠近過來的那個人,沒有絲毫顧忌地將吻落在了她的頸側,纏綿又輕柔的吻著。
一點點向上。
最後銜住了她的耳垂,像是泄憤似的,用力一咬。
「明明是你拋棄了我,為什麼又要表現出我欺負了你的樣子?」
「真應該讓你看看鏡子裡的你。」
「簡直就是渣女啊。」
芽衣心虛地沒有避開他,可是又有點覺得委屈。
也不至於……就是渣女了吧?
「沒有,明明就是為了你,所以我才……」
未說出口的話被他越發過分的動作給打斷,芽衣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耳朵,包括耳洞的位置,竟然會那麼的敏感。
「不要……」
「不許碰!」
「命令我嗎?現在你又站在什麼位置來命令我呢?」向來溫和的眼底此時閃爍著的是毫不遮掩的惡意,「還沒有發現嗎?」
「我已經不是你的傀儡了啊。」
咒力被抽干後,曾經立下的束縛,大部分都被解開。比如她與傀儡們立下的那種單方面的強制束縛,所以她積攢的那麼久的傀儡們,現在已經跑了個精光嗎?
想到這個,芽衣就覺得心痛。
這種心痛在這個時間有些不合時宜,但一想到那些傀儡們是她花了多少時間,多少精力才收集回來的,她就控制不住的覺得心痛。
而且……
「我和你的束縛,不是雙向的嗎?」
她不解的詢問,但答案在對方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眸中清晰地透露出來。
因為她首先違背了束縛。
丟下了他。
盡管她知道自己並沒有這個意思,但在他看來是這樣的,所以……束縛就此消失。
松開了傀儡線的傀儡師遭到了傀儡的反噬。
大概是這樣,所以她的咒力才會被
抽干?
芽衣咬緊了唇,這可真是……出乎意料的糟糕情況。
不,還不止。
因為之前那次不告而別的抉擇,顯然大大地刺激到了夏油傑。連一貫對待你的溫柔都失去了,他的狀態變得及其不穩定且危險。
「怎麼還在想別的東西?我都已經離你那麼近了,難道你還不能只看著我一個嗎?」
下頜被不滿又粗魯地掰了回去。
白皙的肌膚上染上了紅色。
冰涼的手指停頓了兩秒,溫熱的吻就落了下來,帶著一種隱晦的歉意。很快,這種歉意就染上了不一樣的味道。
輕柔的吻,最開始只是像野獸觸碰同伴那樣,渴求於溫暖和陪伴,緊接著就變得格外熱切和綿長起來。
沒有收獲拒絕,也沒有被推開。
夏油傑漆黑色的瞳孔中有復雜的神色閃過,他圈住懷裡的人,摟在她腰間的手臂越發用力,像是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似的。
與之相反的,是他越發柔和的吻。
這其實早就不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個吻,但這一次卻格外的讓芽衣感覺到驚心動魄。
以前的觸碰,更像是兩個都在試探的人,如同小動物一樣,挨挨碰碰地展示著自己的味道。或者就是不太熟練的青年,如同剛成年的孔雀那樣積極展示自己的魅力。
從來沒有一次像是現在這樣,有著那麼充足的侵略性。
在芽衣反應過來之前,她發現她已經忍不住發出了求饒般的嗚咽聲,向後退縮著請求對方放過她。
好歹,也輕一點。
可這樣逃避的動作早就被他的臂膀所阻止,她就像是一只落入網中的美麗鳥兒,根本無法逃脫獵人的牢籠。
唇瓣被用力的噬咬,呼吸被掠奪,連舌尖都被困的動彈不得。
潮濕的陷阱。
腦海中突然就冒出了這幾個字。
她知道她應該努力掙脫的。
可偏偏手腳都用不上力氣,腰軟的不像話。
曾經關於看到那些不合時宜的圖片時,暗中吐槽作者畫的不符合咒術師的基本能力——「大家的身體都很強大,怎麼可能會因為一個吻就變成那種軟趴趴的樣子啊」——類似這樣子的話,竟然變成了她自己的親身實踐。
果然,實踐出真知。
還殘留著自己想法的一小部分自由的思想正哭唧唧地像那些老師們道歉,以及努力給自己加油打氣,讓自己想辦法逃離。
絕大多數的腦袋空間,此時已經完全被支配了。
直到她被放開的時候,芽衣這才努力的,帶著被欺負過後的語氣抽噎了一聲。
「真的是,怎麼還不會換氣啊。」
旁邊的人無奈輕笑。
狡猾的小動物會在感覺到危險的時候,向著敵人示弱祈求原諒。就像是小狗狗會在挨打前,乖巧地躺下露出自己的肚子一樣,本能傻乎乎的真誠,有時候也會讓人逃離危險。
下不了手,又不想這麼輕易地放過她。
所以……
芽衣裹在被子裡深呼吸著試圖好好和他說話,好歹也想把現在奇怪的氛圍給破掉的時候。
她發現摟著她的人,把她的手放到了袈裟上。
「不喜歡這種樣式的衣服嗎?」
他哄著她。
「那你幫我換一下?」
芽衣:「……」
她真誠地注視著他,用眼神表示自己只是現在暈乎乎,腦子有點不太清醒,但真的不是一個傻子。
「……我在學校有上過基本的教育課程哦。」
「後面也有買書看過的。」
「書還是你買給我的。」
那些封面
花花綠綠,裡面內容科學嚴謹的書籍裡,最先告誡的,就是女孩子不能受騙。
夏油·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傑:「……」
「不想換嗎?」
散開的領口下,是線條輪廓劉暢又好看的鎖骨和肌肉線條。
「你之前不是買了一堆衣服,藏起來還不想讓我看見?」
「現在你可以想讓我換什麼都可以。」
「噠——」
金屬環掉落在地上。
芽衣手指僵硬。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想考慮一下,順帶不小心碰了一下。
怎麼會這麼掉了。
……
袈裟。
這玩意,那麼好脫的嗎?
第79章
袈裟是一種很少會被人穿著的服飾, 稀少程度到了你穿著它出門必然會引來別人的注視。
懷疑你是cospy,或者其他之類的。
特殊職業者。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這麼形容夏油傑也不成問題。
畢竟他最開始這麼穿著,只是因為作為磐星教的教主, 為了契合那些教徒們的刻板映像, 穿著更加有說服力。
至於這種衣服的其他優點嘛……
冬天容易四處灌風, 不夠保暖。
夏天悶熱難耐,能給你悶出一身痱子來。
總之,非常不適合日常穿著。
除非你能長時間待在合適的空間裡, 否則還是建議不要作為日常穿著打扮的服飾。
這些缺點到了咒術師們身上, 就變成了無關痛癢的問題。畢竟, 大家都身體強壯,一年四季穿著個黑制服到處亂竄毫無問題。
此處代指的就是高專的諸位。
芽衣以前非常不喜歡它,但今天,她意外收獲到了這種衣服的奇怪……優秀之處。
它足夠寬敞,容易穿脫。
還能隱藏一些不為人知的小秘密。
比如——
她可以順著窗外透進來的陽光,看到他滾動著的喉結, 沿著向下,看到崩開了個扣子後暫時喪失了使用能力的袈裟是怎麼敞開了讓人能夠看到鍛煉得當的胸部肌肉,再向下就是線條十分流暢的腹肌。
芽衣曾經追過一些電視劇, 由家入硝子推薦。
原話是——「我忙的實在是看不了, 但看剪輯真的好好看,好讓人心動啊。芽衣幫我看看吧, 回來告訴我具體是個什麼情節, 反正芽衣醬也已經成年了, 只是看一看這些可以被播放在電視機裡的健康電視劇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確實挺健康的。
比起論壇上的東西來說。
但真的也是讓人大開眼界, 霓虹的導演們真的很敢拍。具體內容就不多提了, 但經典場面就是拍攝主演在浴室門衝涼的畫面。水珠沿著肩膀,從胸口的輪廓中滾落,逐漸向下,越過蜿蜒的漂亮腹部曲線,展示了人類經典的八塊肌肉後,又滾過雪白的浴巾。
絕大部分止步於此,小部分則是消失在了更進一步的陰影中。
展示男女之間的魅力,永遠不是直白往前衝就能夠形容的。
有時候,婉約更能打動人的心。
芽衣突然覺得有點口渴,她堅強地抬起眼睛,看著潔白的天花板,手還在拯救她自己剛才的錯誤。
死死揪住散開的袈裟。
在心裡為自己曾經那麼嫌棄這玩意的醜陋而感到道歉。
並祈求它的質量能加油更加好一點。
因為……
「就……就算這個袈裟挺厚實,你也不能就穿那麼一點。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都秋天了,馬上就要冬天了。」
「學生都開始買冬裝了,就算是高專也要換衣服的,你……」
不是,她在說什麼啊。
高專哪裡來的冬裝啊?
大家不都是一年四季一身黑,冷暖全靠咒力扛嗎?
芽衣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她根本沒有辦法控制住自己的腦子,腦子就更加沒有辦法控制住自己的嘴,讓它說出正常的話來。
男人在她耳畔輕笑起來。
是那種異常得意的笑。
他自然地伸出手,將已經快要滑到腰間的袈裟丟到了床下,裡面穿著的是一件V字領口的襯衫。
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買來的,材質有一些像是那種芭蕾舞者們會在舞蹈中穿著的衣服。光滑柔順,像是一匹閃亮的黑色緞子。
觸手十分光滑,透氣感也非常好,觸碰到衣服表面的時候就能感覺到那種隔著身體透出來的熱度。
V字的領口下,有一顆扣子沒有扣上,導致這個開口就看起來格外的寬敞。
「有注意到我有什麼不一樣嗎?」
夏油傑保持著和她幾乎貼在一塊的親密位置,意味深長地詢問她。
「……」
芽衣沉默後誠實的告訴他。
「你現在感覺像是換了一個人。」
她有想到過這次的事情可能會刺激到他,但沒有想到能刺激成這個樣子。就像是他不是殺了一周的咒靈,而是去上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成熟男人培訓班一樣。
「具體一些呢?」
「回答出來的話,可以給你獎勵。」
芽衣:「……」
「不想要嗎?這可是我想了很久的,我覺得你會喜歡。」
都現在這個情況了,你還一本正經的說什麼獎勵不獎勵的,你看看你這像不像是在欺騙小紅帽的狼外婆。
心裡吐槽著。
可是腦子卻又很實際地告訴她:她真的很好奇是什麼獎勵。
古往今來,總是盲盒最能牽動人心。
於是她開始抬起眼睛仔細研究,從他的眼睛看到他的唇,好紅啊,感覺是剛剛親腫的,所以她的嘴唇現在也會變成這個顏色嗎?
他的脖子,看起來很長。
喉結動的時候會讓人移不開視線。
胸肌的話……
挺軟和?
好像具體也沒有什麼很大的變化啊,總不可能一個禮拜不見,他還抽空去做了一個隆胸手術吧?
夏油傑看著小姑娘眼神滴溜溜地來回轉來轉去,比街邊彈球小游戲裡那種琥珀色的玻璃珠還要澄澈好看。
「有找到嗎?」
實不相瞞,沒有。
看來看去沒有什麼發現,至於看不到的地方……
那是可以說的嗎?
不合適吧?
芽衣覺得其中似乎有詐,她感覺到了危險:「算了吧,要不然……我還是不要這個獎勵了。」
還是想點正經的東西,好好交流一下,讓他把她給放開。最少也要把咒力給放出來啊,不然現在感覺自己到處軟趴趴的,好奇怪哦。
她醞釀了一下說辭,正想說話,臉就被對方給捏住了。
夏油傑捏著她的腮幫子,不太用力地揉搓了兩下。
「答題時間到。」
「你錯過了獎勵,不過,我這個人寬宏大量,還是讓你看一下。」
他撥開自己的頭發,讓她看到了自己的耳垂。
「你去打了耳洞?」眉頭控制住地就皺了起來,「怎麼還是打了?還是挑了這種不太好看的款式。」
因為覺得夏油傑打耳洞,帶那種巨大的擴耳耳環非常不好看。
所以她提到了很多次,不喜歡戴耳環的男生。
本來一切發展正常,但這一次……他似乎是報復一樣的,打了個新的耳洞。好在款式還比較正常,只是帶了一顆不太明顯的黑曜石耳釘。
想說點什麼,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芽衣覺得這要是報復的話,那夏油傑還挺幼稚的,用她不喜歡的事情來懲罰她,這能算得上是報復嗎?
「不喜歡嗎?」
「不太喜歡。」她誠實的回答。
「那也沒有辦法,這是試手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什麼試手?」
打耳洞還有要試手的嗎?
難不成是撞上了一個剛開始打耳洞的學徒嗎?
接下來的發展更加讓芽衣懵逼,因為她竟然看到夏油傑從旁邊的抽
屜裡翻出來了一套簡單的打耳洞的機器。
「你自己打的耳洞?」
試手指的是這個嗎?
為什麼要聯系這個?難不成是不干咒術師了,以後准備開個店給人打耳洞。
芽衣警惕地往後縮,他不會是想拿她練手吧?這不好,她本來就容易留疤,萬一打的不好看,打歪了,那以後豈不是醜死了?
要練手的話,你先拿五條悟練啊!
不行的話扎咒靈,這種東西反正不會反抗,把它們直接打成鉚釘的!
夏油傑看著她滿臉警惕和茫然,一雙眼睛裡都快閃爍出感嘆號來了,看一眼就知道內心估計不平靜。他勾了勾唇,朝著她笑了。
「不行,不行,我不要打耳洞。」
「你松開我。」
「之前是我亂來,我和你道歉還不行嘛,你別這樣。」
為了一個耳洞,從半空中的咒靈身上跳下去,被詛咒侵蝕,還跑去老橘子們家裡大鬧特鬧的人被拎著脖後頸求饒。
哼哼唧唧,像極了可憐兮兮的小動物。
夏油傑鐵石心腸,不為所動。
伸手拎起人,按到了自己的懷裡。
他外面套著的袈裟早就被丟到了一旁,裡面穿的衣服經過這一鬧也皺皺巴巴的,緞子都快變成鹹菜了。
撞上去的時候磕地芽衣眼淚差點出來。
好軟,又好硬。
再硬的男人胸膛都是軟的。
再軟的大胸實際上都是硬的。
「嘶……」
「這是干什麼?你實在想要打的話,讓你打就是了。」
芽衣小聲嘀咕。
夏油傑沒有管她的念叨,他端起一個盤子和裡面消毒完的東西,放在了被子上面。
「誰說要給你打了?」
「還沒打就嚇成這樣,這麼點的膽子,你是怎麼跑去嚇那群老橘子們的?」
「女孩子的事情你少管。」
「不是給我打,你還想給誰打?再給自己打嗎?你還能打哪裡?」難不成是想在耳朵骨上再打兩個嗎?
這不太好吧。
兩個就已經足夠叛逆了。
再打你會朋克地讓我害怕。
嘀咕到一半,芽衣突然剎車。
因為夏油傑已經利落地脫下了半邊的袖子。
「你……你……」
「害怕嗎?」夏油傑動作平緩地給自己消毒,看起來一點別的波動都沒有,嘴角還帶著笑,「你之前不是看起來很喜歡嗎?現在怎麼就害怕了?還是說是因為害羞?」
芽衣已經失去了聲音。
「要不要再靠近一點看看?」
「打之前還能夠讓你再看看,打之後可不能碰了。」
「傷口需要消炎,半個月左右你都不能碰。」
……
夏油傑拉著她的手,按向自己胸口。
「還要再摸一摸嗎?」
「還是說——」
他拉長了的聲音裡充滿了誘惑。
「你想要再親一親?」
第80章
芽衣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這個走向, 是她想破頭都沒有想到過的。
她想起曾經自己和論壇上的那些小姐姐們一起湊在一塊大放厥詞,有幾位非常厲害,總是能夠貢獻出一些格外精彩的圖片, 引得一片嘩然。
人體是非常神奇的存在, 單單用一種科學又學術的角度來看待的話,大家都會變得格外坦誠。翻開生物課的課本,還可以看到很多彩繪的解剖圖, 從肌肉分布,到內部的內髒結構,簡直就是坦然的一清二楚。
咒術師不殺人,但咒術師本身死傷非常多。
再加上那些被咒靈們殺害的普通人們, 在同齡人中, 芽衣絕對是看過人體最多的那個人。
別說是光溜溜沒穿多少的,連分開零散的也見過很多。
但果然還是那種網上的圖片比較激動。
同樣形狀優美好看的肌肉, 放在屍體上叫死者屍體特征, 放在健身房叫體脂率優秀,放在網上的圖片裡叫放著別動,讓我嘬嘬。
放在夏油傑身上,這叫……
倒吸一口涼氣, 還忍不住吞口口水。
不是她不爭氣, 換你你能扛得住嗎?
屋內的溫度並不是很高, 從溫暖的被窩裡出來沒有加衣服的話,還會感覺有一點冷。但芽衣現在已經感覺不到冷了, 她只能感覺到自己臉上到耳朵根一陣滾燙,不用照鏡子她就知道她應該是紅成了一片。
她不敢動, 不敢多看, 但又不敢掙扎, 只能像是一條魚一樣努力扭動自己的腰。
「不好吧……」
「你……我……這,這……」
她語言混亂,說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有什麼不好的?」
他問的太過理直氣壯了,讓她都卡主了。
哪裡能好了啊?
你知道你在邀請什麼嗎?
啊?!
怎麼能理所當然地說出那麼讓人害羞的話啊!!!!
芽衣的腦子裡簡直有一百個那個土撥鼠尖叫的視頻在吶喊,喊的她很想把自己給扎進被子裡再也不出來。
她努力地看著她,用眼神和真誠的表情告訴他。
你正常一點!
夏油傑你這樣我好害怕!
腰都被嚇軟了!
「你覺得這不行?」
「……嗯。」
當然啊!
這是可以放出來的嗎?這是可以說出來的嗎?
「為什麼不行?」
「就……」
「覺得還沒有到那個階段?」
「……是。」
「但除了我,你還想看誰的?」
「………………」
沒有吧。
頂多是對紙片人口嗨一下,這也能算嗎?
芽衣憋到不知道該怎麼回,總覺得怎麼回都很危險。
但夏油傑的聲音已經越來越淡了。
「白細胞?T細胞?」
「你喜歡的那些明星?」
「還是說……悟?」
「怎麼可能啊!」芽衣脫口而出。
雖然白毛六眼確實賣相非常過得去,但她能不帶偏見的看他這個人就不錯了,怎麼還會有這種想法啊!
夏油傑似笑非笑:「我曾經看你保存過悟的腹肌圖。」
「????」
「不可能的吧?」
夏油傑沒說話,只是打開了她的手機,一通翻找後,找出來了一張截圖掉臉的腹肌照,以及……很多差不多類型的照片。
芽衣:「……」
博愛博愛。
有時候就是手不聽使喚,就是小小的保存了一下嘛。
這又不是犯罪。
但是……
「這是五條悟?」
為什麼網圖裡還會混著這種東西啊?
難不成他還背著他們去拍了什麼照片嗎?
難不成……
不至於吧!
五條悟應該不至於下海吧!
「下海?」
夏油傑反問,芽衣這才發現自己不小心把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這麼說倒也沒錯。」
「啊????」
不是吧?
真下啊?
「這是當時……」停頓了一瞬,夏油傑繼續道:「和天內理子在海邊玩的時候,大概是被什麼人給偷拍的吧。」
在海灘上,海裡也去了,確實是在下海衝浪的時候被拍的呢。
可能是覺得偷拍不合適,也怕被人說是侵犯肖像權之類的,拍攝的那個人就把頭給截掉了,連上半身都截掉了一部分,只是那多一分少一分都不合適的腹肌展露的格外清晰好看。
芽衣:「……」
看來以後收圖要當心一點,在這種情況下撞到熟人,氣氛會變得有些尷尬。
「所以,你這是承認了想看他的?」
「沒有!」
芽衣極力證明自己的清白。
「我就是存了一下,覺得好看,也不會拿來做什麼。」
「那就都給你刪了。」
「……好。」
心好痛。
珍藏啊,你們好走。
本來已經被刪除完就是結束,沒想到手裡一沉,熟悉的手機被塞了過來。
芽衣捏著自己的手機,看著上面顯示的信號滿格,復雜又奇怪地看向夏油傑。都已經把她帶到其他地方關起來了,怎麼還把手機給她,連信號都不斷掉的嗎?他就不怕手機裡的信號把其他人給引過來嗎?
然後,她就聽到了他的要求。
「拍個照吧。」
「拍什麼?」
\"我和你,或者別的,你想拍什麼都可以。\"
「……」
「本來是不想要拍的,但現在看起來,你似乎對這方面有別的愛好?」夏油傑若有所思,「現在先給你拍一張,之後再拍,對比圖的話,還挺有收藏價值。」
他抬起頭,親了親又開始泛紅扭動的芽衣魚。
「聽說,如果親的比較狠的話,會腫的。」
「你會這麼做嗎?」
不會啊!
不要把她說的像一個很其奇怪的人。
雖然她本來其實也算不上正常,但……應該也沒有到這種程度吧?
唇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又被他給吻住了,明明說的是讓她親一親他,但實際上的做法確實他霸道地占據了她的注意力。
她可能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才能夠學會在這種心跳加快到在耳膜邊怦怦亂跳,且大腦一片空白的情況下,調整自己的呼吸。
今天的她,看來是沒有什麼指望了。
喘不過氣來的時候,她下意識地就張開了嘴,試圖獲取更多的氧氣。但這樣求救般的舉動,換來的卻是他更為過分的壓制。
細密的吻在鎖骨上留下細微帶著疼痛的感覺。
不是很疼,這種感覺……有點奇怪。
芽衣睜著瑩潤了一層霧氣的眼,對於現在的狀態手足無措,繼續下去感覺會非常危險,比夏油傑拿起那個打耳釘的工具還要更加危險。
所以她朝著夏油傑的肩膀,狠狠的咬了一口。
「不可以的。」
「起碼……現在是肯定不可以的。」
不管是場景,時間,還是地點,都不太合適吧!
什麼都沒有准備呢。
還有……
也沒有到這種地步。
關鍵時刻,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沒有電話卡,連上了網絡響的也不是電話,而是那個正在蹦跶蹦跶跳躍的游戲小人。
她用一種游戲裡自帶的語音發出呼喊。
「來電話啦。」
「你的好朋友萊迪給你打來了電話。」
「在你離線的這段時間裡,他一共給你發了四十五條消息,並給你撥打了八個電話哦。」
「你的朋友很想念你,快點接電話吧。」
……
芽衣沒有辦法接電話,她沒有這個力氣,但身側的男人卻在思考幾秒後,替她接了這個電話。
「芽衣?」
「還是傑?」
「你是吧她給帶走了嗎?要是沒有回答我的話,我就當是這樣了。我已經派人在找你們了,在我能夠把這件事給壓下去之前,我還是勸你要稍微冷靜一點。」
「變成詛咒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能夠想到辦法挽回的,而且你現在也看過了,她身上的詛咒不明顯,之前就是在嚇你的。」
「能夠牽制住詛咒的話,我們也可以另外再想辦法,大不了多養幾個特級出來。老橘子們不是總說要我們帶一點活口回去嗎?抓了特級咒靈回去,他們會想辦法把這些東西給養起來的,擔心的話我們也可以自己養。」
「再不然,也可以全部殺光。」
「交給我就可以,我會全部把它們都殺掉的。」
……
就算是世界的平衡,也可以嘗試殺穿掉。
反正,只要是咒靈,就全部殺掉好了。
五條悟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能解決這個狀態的辦法。所以在接到了投奔他的草森芽衣後,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包庇。
只需要一點時間,這些事情,很快就能被解決掉。
他信心滿滿地想要勸好他們,但對面卻一點聲音都沒有。不,不是的,是有聲音的,很細微的嗚咽聲,強忍住的呼吸聲和……
「???」
「!!!」
「傑?你在做什麼?」
「你不是已經聽出來了嗎?」百忙中,夏油傑抽出空來回了他一句。
然後電話很快就被掛斷了。
掛斷前,五條悟聽見好友對著含笑對著另一個人道。
「都說了,悟這種剛脫離了dk行列的人,也不是你想像的那麼干淨。」
「他背地裡懂的可不少。」
「不是只有我,會很多的東西。」
五條悟:「………………」
我擔心你們出事,結果你卻在背地裡說我壞話?
很快,五條家那邊被派出去搜尋咒靈操縱室和傀儡師的咒術師們都收到了新的消息。
【立刻返回。】
「怎麼就突然返回了,人不找了嗎?」
「誰知道呢,他們那些人朝令夕改不是常事嗎?畢竟那兩個和神子可是好友,就算抓到,最後也指不定會怎麼對他們呢。」
「上面都下達命令了,還能不管嗎?」
「正常來說,當然不能,但你覺得咱們家的神子是惠乖乖聽話的人嗎?」
「……」
「我也很奇怪,你怎麼說不找就不找了,之前不是還挺著急的,生怕傑他想不開做出什麼事情來。」家入硝子叼著棒棒糖,滿臉好奇:「你都有空跑回到高專裡來了,是真的放棄了嗎?」
「沒有,只是突然被喂了狗糧,感覺好不爽啊。」
五條悟磨刀霍霍向夏油傑的寢室:「我一定要去找出傑的那些存貨,告訴芽衣醬他是一個多麼肮髒的人!」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有用嗎?那些東西你和他難道不都是共用的嗎?你證明了他,豈不是也證明了自己?而且咱們倆吃的狗糧還少嗎?你看他們在一起的那個氛圍,我去一次就吃一次,早就已經吃的不想再吃了。」
「那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就是那樣,」五條悟上躥下跳,努力尋找合適的形容詞:「我打電話過去,還想要勸他們呢,結果他們在對面親嘴!」
「過分!」
「我覺得就像是電視劇裡那種苦口婆心的配角,到頭來只有我一個人在走劇情嗎?」
家入硝子:「哈哈哈哈哈哈這不是挺好的,這樣也就不用擔心了。」
家入硝子:「親嘴好啊,都有心思親起來,這就證明他們的精神狀態很健康,不用擔心阿門會做出其他事情來了,多好!」
「可惡,」五條悟發出豪言壯語,「我也要找一個人,打電話親給他們聽!」
「不是我故意嘲諷哦,悟你看起來不像是能找得到對像的樣子呢。」
「不可能!」
「那只是我不願意,我想要的話,分分鐘我就可以擁有一個女朋友。」
「嗤。」
「那來賭十份你最愛吃的那個甜點吧。」
「你到三十歲,還會是個單身狗。」
-
如果芽衣在的話,她可能會毫不猶豫地參與這個賭局,並把賭注最少加大十倍。原因無他,上輩子快到三十歲的五條悟一直是條單身狗,並在接下來緊迫的時間裡看起來也不像是能找到女朋友的樣子。
賭了絕對不會虧。
但她不在。
她在被子裡,因為聽到了五條悟的聲音,害羞的不肯出來,臉上的溫度已經不是滾燙兩個字能夠形容的了。
簡直就是燒掉了她的cpu。
至於其他的,夏油傑猶豫了一番,還是沒有對自己下手。因為他說,他想要等她緩一緩,緩過來的時候再拍對比圖。
「還想要你親一親我。」
把嗚嗚咽咽整個人發燙的小姑娘摟進懷裡,夏油傑坦然又覺得有點遺憾:「要是沒有親就直接打了的話,總覺得會有點虧。」
「要不然你現在親親我。」
「那樣的話,這些東西就不用白白的拿出來了。」
「不要!」
「只是親一下而已,很簡單的。」
他耐心的勸哄著。
但已經到達cpu極限的芽衣堅定地把自己裹起來,拒絕現在思考任何超出她羞恥度範圍之內的回答。
總之,就是不可以!
在她以為這件事會被放棄掉的時候,她聽到了被窩外面屬於機械的哢嚓一聲。
芽衣探出了頭。
「你不是說……」
「那個啊,」夏油傑淡定地將擦拭過血跡的紙巾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裡,「我剛剛想過了,咒術師的恢復能力很好,我可以先打,等之後再摘掉她。以後你要是喜歡的話,我可以再打。」
「或者,下一次的話,你可以親手幫我打嗎?」
第81章
待在小屋子裡被夏油傑養起來的日子, 其實算不上多麼難過。又不是第一次,她流程很少熟悉, 只要不去想他這個人, 不去想那天發生的事情,她就可以自由自在地繼續打游戲。
才怪。
他根本就沒有給她提供游戲機,這一次各種消遣方式都沒有了。
每一天, 夏油傑都在早出晚歸。
在這一周內,她連見到他的時間都算不上多。晚上的時候, 他會出現在她身側躺下,不遠不近的距離,有時候為了不吵醒她,還會躺到地上隨意打一個地鋪。
他對待她的態度依舊是溫和的,沒有那麼多別的意味。芽衣尋找不到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原因,但越是這麼想,就越是會不安。
既然不是因為她果斷抽身離開的原因, 那為什麼會斷絕了她和外界的聯絡。連想要看一點書都不行,吃的東西,也越來越單一了。
芽衣早就已經把她待著的這個小房間給轉了個遍。
床鋪上的東西都是精心挑選過的, 柔軟又舒適, 放在房間裡的各種東西也都是她用慣的,看起來像是從原來的家中搬過來的。
可是……
粗糙的床板, 地毯下鋪設的地磚都是雜亂的碎磚, 窗戶被木頭釘起來了大半並在上面下了封印,牆壁的壁紙後面還有滲水後霉壞的痕跡。
這麼多天下來, 她只有偶爾的時候, 能聽到外面傳來人類的聲音, 很快就匆匆忙忙地消失掉。
這大概是一間很偏僻, 原本也很簡陋的小房間。
被夏油傑挑選中,精心裝飾後成為了他們倆臨時的家。
他會這麼做,當然不可能是因為他沒有錢了。不論是咒術師夏油傑還是磐星教主夏油傑,都不會缺這些金錢。他會這麼做,只有可能是因為不想被盯上,不想讓人找到他們。
同理,所以才會不從外面帶很多東西回來,也沒有辦法去特地購買那些花樣百出的食物。
他到底想要干什麼?
-
尋找了一個晚上,等到自己昏昏欲睡,終於等到了那個匆忙回來的男人。
「我在做什麼嗎?」
聽到了芽衣的問題,夏油傑沉默片刻。
「我大概,在做一件瘋子才會做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他們可能會覺得我是在報復?要是成功了的話,老橘子們大概會被氣瘋的吧。」
他不肯告訴她,他到底在做什麼。
問的太緊,就用一個吻結束對話。
「不用擔心。」
溫熱的呼吸打在她的頸側,耳畔能聽到男人的心髒正在強有力的跳動著。
「我不會死的。」
「相信我,只需要一點時間,到時候我會帶你出去。不用我們任何人成為詛咒,也不會鬧到死掉很多人。」
只是部分的損失而已。
已經做了預警,如果還要強行過去的話,那就是那些猴子們自己找死。
咽下後面的話,夏油傑在簡單休息了一段時間後,再度離開了這裡。
-
這一次,他連著三天都沒有回來。
芽衣等待了很久,從第二天的時候,她就沒有再睡過去。只是坐在門口,等待著那個人回來。
但是說好了要回來的那個人,還是一直不見蹤影。
「騙子。」
是因為她騙了一次他,所以他要報復回來,也騙她一次嗎?
芽衣弄不明白。
也不想再繼續等待下去。
鮮紅的血液順著手腕一路滴落在地上,指尖蘸取著它,繪制出格外繁復的圖案。
就算失去了咒
力,她曾經是一名特級的咒術師。
身體習慣了伴隨著那種能量,每一絲的皮肉中都滲透著那種力量。所以,使用她自己的血液,也能勉強畫出來召喚的陣法。
召喚她的傀儡。
潛藏在領域中還剩下為數不多的傀儡被釋放出來,輕而易舉地撕破了關著她的房間。傀儡們無聲嘶吼著,哪怕是還勉強維持著和它們之間的束縛,但主人的孱弱和地上幾乎刺激地到讓他們發狂的甜美血腥味還是讓咒靈們猶豫起來。
芽衣注視著他們,分毫不退。
這是一場賭局。
賭她在失去咒力的情況下,還能不能壓制住他們。
再多一點,再多抽出來一點點。
身體裡殘存的咒力被瘋狂抽出,凝聚成一根孱弱的,隨時快要斷裂開來的咒力絲線。在傀儡們開始舔舐地上的血跡時,狠狠地抽下。
「砰——」
炸裂開的兩只咒靈散逸出的咒力被她不計後果地吸收入體內,凝聚出了更多的咒力絲線。
「走。」
「帶我去找五條悟。」
安靜蟄伏下來的咒靈乖巧地任由她騎著,飛向天空中。
至於五條悟在哪裡,打個電話就可以知道了。
「摩西摩西?」
電話被接通的時候,對面還在此起彼伏地傳來炸響的聲音。
「芽衣?」
「嘛,我就說你肯定是會自己跑出來的。」
「這一次,應該算是我賭贏了?」
「賭贏了?你和傑賭的嗎?」
「算是吧。」
五條悟沒有多說,他只是囑咐她現在不要亂動,把地址給他,他馬上瞬移過來接她,然後……去看老橘子們家裡放煙花。
「家裡放煙花?」
事情似乎並沒有到最惡劣的結果,如果出了什麼事情,五條悟……應該不會還有精力開這種玩笑。
芽衣淺淺地松了一口氣,但還是沒有想明白這到底是怎麼發展的。
-
「簡單的來說……」
一見面,五條悟就塞過來兩個抹茶大福。他頭發亂翹,看起來充斥著一種很多天沒有睡過覺,所以亂糟糟的姿態。
思考到夏油傑也三天沒回來了。
「你和傑,不會是這三天都在一塊吧?」
「這麼算也沒有什麼問題,畢竟是我在後面追,他在前面逃嘛。很久都沒有玩這麼痛快的一場躲貓貓游戲了,果然玩游戲就是要找能夠跟的上我節奏的人玩嘛。」
五條悟嘴裡也塞著一個大福,腮幫子看起來鼓鼓囊囊的,偏偏說話的聲音還挺清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不用擔心啦,那家伙沒有事,頂多就是熬夜的症狀有點眼中,又被追殺,所以受了一點傷吧。」
「先吃一點,等下帶你去看大煙花。」
「所以到底什麼是大煙花?」
\"就是那種會突然炸開的,像煙花一樣璀璨充滿戰鬥力的咒靈哦。\"
芽衣:「特級?」
五條悟確定:「特級。」
芽衣:「你們從哪裡搞來的?是長得像個壺還是身上長著樹杈子的?」
「還有這樣子的特級咒靈嗎?都不是啦,雖然他們聽起來都很有趣,但很顯然他們都不夠強。把他們丟在老橘子們的根據地的話,很快就會被殺掉的吧。這可不符合那家伙的計劃啊。」
「計劃是什麼?」
五條悟:「就是把自己養的強大咒靈丟到老橘子那邊,讓他們有足夠的危機感。然後詛咒那邊多了一個強大的戰鬥力,我們壓力也會小很多,至少不需要你去當詛咒了。」
這是什麼無釐頭的
計劃?
特級咒靈是能夠隨便養出來的嗎?
實在是太不靠譜了吧!
芽衣簡直克制不住自己吐槽的心。
「我們又不是什麼弱小的特級,想要卡的住我們倆的變量,什麼級別的咒靈能做到啊?」
「那種東西,養出來不受控制怎麼辦?」
「到時候殺了人怎麼辦?」
……
連拯救了的人類,轉頭做出壞的事情,都會讓人心情復雜,都會讓夏油傑那個家伙動搖他的想法。
讓他去養出個咒靈出來,然後拯救她?
這不是更加不可能嗎?
芽衣心知肚明,嘴上說著討厭這個世界,這個世界真的是太無聊,太讓人討厭了,但實際上,他們誰都做不出來這種主動害死很多人的做法。哪怕是夏油傑最瘋狂的時候,帶著一堆咒靈開百鬼夜行,那他也是想要先搶了一個強大的咒靈。
他無差別,且平等地厭惡著每一個猴子。
為了公平,他甚至會出手去擊殺他的父母,他怎麼可能單獨就養一個咒靈出來,為了給老橘子們好看。
不對啊,這麼一說,好像又有一點可能。
但現在的夏油傑,應該還沒有到這個地步吧?
芽衣動搖不定,有點不確定。
「那個咒靈……是乙骨憂太的那個裡香嗎?」
「你也知道裡香啊?」五條悟有點驚訝的看了她一眼,「看來大家的消息都很靈通嘛,也對,對於強大的咒靈我們都會關心一點。」
「那確實是一個很不錯的選項。」
「不過很可惜,不是哦。」
芽衣:???
竟然不是嗎?
那還有什麼咒靈能夠有這種潛力?
「兩面宿儺?」
「確實有挪了兩根手指出來,傑那家伙還偷走了一根。不過兩面宿儺,雖然很想看看傳說中的詛咒之王到底有多強,但他的不可控情況太高了。要是特別難搞的話,我們也會很頭疼的,所以這應該是那個家伙的備選計劃吧。」
芽衣有點聽不懂。
「你聽起來對他的計劃很熟悉,但又沒有那麼熟悉,這是怎麼回事?」
還在屁股後面追殺夏油傑呢。
看起來也不是很和諧啊。
難道是在玩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那一套?
不至於吧?
五條悟要是能夠容忍的話,夏油傑要是能轉過彎的話,上輩子他怎麼可能死掉?
「因為我參與了一半。」
「那個家伙,想就這麼一走了之,他想都不要想!」
「從地底下乖乖地爬出來給我們干活吧!」
五條悟得意地哈哈大笑。
而他這個形容詞,讓芽衣有了一點不太好的聯想。
「你說的該不會是……」
「沒錯,我們把伏黑甚爾那家伙挖出來養成咒靈了,厲不厲害?」
五條悟叉腰得意jpg
-
芽衣沉默片刻,突然打開了自己的領域,把兩個在裡面安靜了很久的「人」給挪動了出來。
——是t細胞和白細胞。
他們兩個安靜地躺在那邊,像是沉睡著,陷入了美好了夢境。被挪出來的時候,他們的胸口還在起伏,觸摸上去的時候,還能撫摸到他們身上的熱度。
明明看起來再正常不過了。
可偏偏他們的臉色卻已經蒼白到快要透明。
還有……
在他們身上,正纏繞著濃稠到化不開的詛咒。
當時一直沒有後悔過把他們召喚出來,可芽衣也不得不承認,她當時的行為有些莽撞
。不應該隨意地就使用這種沒有被多次實踐過的召喚術,並在成功了一次之後,甚至還進行了第二次。
不是無法控制,也不是沒有辦法殺死他們。
他們的生死現在還在她的手中。
可世界上最難的事情,永遠都不是怎麼去殺死一個人,而是怎麼才能夠讓他們活下來。
夏油傑不出事,她也不出事,按照原來的發展,應該是那位詛咒之王會在接下來的日子裡蘇醒。這個過程不是一蹴而就的,會隨著五條悟的強大慢慢強大,上一輩子,那個家伙拖了大概有十幾年才蘇醒。
可是這一輩子,大概是因為她帶來的變數過多。
該死的世界意識選擇的平衡不再是兩面宿儺,而是……
白細胞和t細胞。
在發現他們身上的詛咒味道越來越重,幾乎才幾天的時間就開始控制不住地朝著咒靈的方向發展時,她當機立斷就沉睡了他們。
此後,更是在自己身上植入了詛咒。
接下來的發展還算順利,t細胞和白細胞的轉變幅度發生了停滯。不再像是咒靈了,可是他們也沒有醒來。
再接著……
就是夏油傑發狂了。
她本來是想要告訴他這一切的,但所謂的平衡最後還是會把整件事情鬧得像是毛線團一樣,糾纏在一起。
-
「伏黑甚爾,不是應該不能成為咒靈的嗎?」
天與束縛,天生沒有任何咒力,但身體格外強大的人類。
他能夠憑借著自己□□的力量戰勝絕大部分的咒術師,甚至連五條悟都差點死在他的手上。可是因為身體中沒有絲毫的咒力,所以他也喪失了死後成為咒靈的可能性。
「他是怎麼被養成咒靈的?」
芽衣喃喃自語,看著地上的t細胞和白細胞,她又有一些猜測。
「誰知道呢,反正傑那個家伙來找我的時候,他已經說把伏黑甚爾給弄出來了。」五條悟純屬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在發現同伴們都沒有事情,還可以狠狠鬧騰一番後,他立刻就恢復了活蹦亂跳的樣子。
「這不是挺好的嘛。」
「天與束縛形成的咒靈,還沒有打過呢。希望他能加油,把爛橘子們的基地給拆精光!」
五條悟歡呼一聲,格外興奮。
在別人頭疼的時候,他這幅樣子就看起來非常欠揍。
於是,他收到了芽衣垮一下甩過來的一鞭。
「???」
「干什麼打我?」
就算是被無下限擋住了,他也感覺很委屈。
「因為如果不是你這個家伙那麼強,就根本不會出那麼多事。」越想越遷怒,芽衣氣衝衝的上來,讓五條悟伸出手。
「干什麼?」
「讓你伸你就伸,不許開無下限。」
五條悟:「……」
他勉強地伸出手,然後就被咬了一口。
「????」
「你怎麼還咬人!你是狗狗嗎?讓我咬回來!」
第82章
從出生到現在, 五條悟一直處於一種高高在上,被人供奉的地位。長大以後到高專裡,老師和同學對他到不是這樣, 學生們對他也沒有很恭敬,這算是一點小小的遺憾啦。
但五條家絕對是想把他給供起來的。
如果他願意, 且被供起來之後就會乖乖聽他們話還不鬧事不拆家的話。
五條家可能會興高采烈地給他造一個廟。
總之, 他這輩子有被刺殺過,有被咒靈偷襲過,有被天與束縛差點殺掉過, 但絕對沒有被人咬過。
在來到高專之前,他都沒有住過和很多人住在一起的地方{指的高專宿舍}。
而現在,他被人給咬了。
這感覺可太怪了。
五條悟看了看自己手背上那個淺淺的牙齒印, 臉色古怪地轉了轉手腕。
「干什麼?」
始作俑者警惕地往後縮了縮:「你不會還想咬回來吧?我告訴你, 你敢靠近我就敢喊非禮。」
五條悟:「……」
確實是在一瞬間有冒出過這樣的想法來著。
不過……
「算了, 今天就當是看在你最近那麼慘的的份上讓你一下,不過……」他忍不住開始八卦:「等下帶你去傑那邊,你會打他嗎?」
芽衣:「你問這個做什麼?」
「傑讓我看見你要打他的話, 務必先攔住你, 現在還是正事比較重要。」五條悟眼睛都不眨地賣掉了好友, 「我覺得他說的挺有道理,你要是需要的話, 之後我可以幫你一起打他哦。」
「不用, 小學的時候老師就告訴過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芽衣面不改色地把t細胞和白細胞塞回到領域裡, 臉上克制不住地浮現出焦慮擔憂的神色。
情況比她想的還要差。
在發現t細胞和白細胞出現問題之後, 她就果斷地把他們倆給裝起來了, 本來是想研究研究, 自己染上詛咒的話,肯定能給他們拉扯開很大一部分壓力,也就有可能復原了。可誰能想到會遇到後面的事情,她的傀儡幾乎都和她斷開了聯系,就連t細胞和白細胞都是一樣。
他們的所有幾乎都來自於她。
現在詛咒的問題是減緩了不少,但看來他們的身體似乎都在崩潰。
「先把我身上的詛咒給解開。」
芽衣把臉皺成了一團,連聲催促:「再不開我都快被傀儡給反噬了,你們到底是哪裡弄來的詛咒,還是什麼珍惜的咒具?我以前怎麼沒有聽說過有效果那麼惡心的東西。」
五條悟:「……」
迎著芽衣疑惑的目光,他清了清嗓子:「有沒有可能,這不是詛咒,也不是咒具。」
「?」
「不是的話還能是什麼?」
「我有沒有虛弱到那種份上,不可能分不清到底是我自己的原因,還是別的原因讓我變成現在這樣。」
五條悟舔了舔唇,真誠建議:「有沒有可能……你是被傀儡給反噬了呢?」
「我簽約的傀儡都沒有那麼強,頂多就是接近特級。也不是,特級的也有,但那種家伙,也不至於會讓我……」聲音說到最後,越來越輕,因為她突然意識到,她的傀儡裡確實存在著一個強大到如果想的話,很容易就能反噬她的人。
——夏油傑。
「是傑嗎?」
芽衣有一些迷茫,她不太相信這種事情是夏油傑能夠做出來的。畢竟就算是把她抓走關起來在,這個家伙,也從來沒有要傷害她的意思。
最起碼,他絕對不想要她死掉。
連上一輩子,他在叛逃前殺掉父母的時候,他都沒有殺了她。
只是重傷了她。
且嘲笑了她的愚蠢而已。
「他反噬了我,把我關起來,不讓我去參與那些事情,他想……把我養成那種……他曾經討厭的猴子嗎?」
好奇怪。
明明已經很努力了。
為什麼重新來了一次,事情的發展依舊變得那麼奇怪。
明明上一輩子那麼討厭那些沒有能力的普通人,可到了現在,卻又想把他給變成猴子嗎?
哪怕知道他是為了不讓她變成詛咒才會這麼做,可是她依舊沒有辦法接受。
好難受啊。
為什麼每一次傷害她的,都是你呢。
夏油傑。
「我生氣了,」從一米九的空間向下望格外小巧可愛的小姑娘垂著頭,語氣堅定,「我要和夏油傑分手!」
「……」
僅存的良心突然覺醒。
五條悟回憶了一下,他發現他的好友,似乎在去之前,有在啰啰嗦嗦地叮囑很多。
比如,准備了一份零食大禮包,讓他記得拿給她。
「雖然有安排了別人送吃的,但果然還是很擔心她會生氣。要是她出來後直接來找你的話,就麻煩你先幫我哄一下她。嗯……或者,你少說兩句吧。」
「也不至於。」
努力說好話,業務相當不熟練的五條悟試圖挽回這一份突然破裂掉的感情:「傑他也是沒有辦法,不讓你出來,是因為老橘子們一直盯著他們。你就是那個被重點關注的對像,為了搜索你,他們在全霓虹都灑下去人手找人,你不出現也可以牽扯他們很大的精力。」
「嘛,他也很怕你生氣,所以不是還讓送東西來的人給你送了禮物嗎?」
「禮物?」
「你沒有收到嗎?」
芽衣和五條悟面面相覷。
六眼掀開眼罩注視著她:「我還以為你弄成這樣子,是因為想要盡快找到我,所以想要強行控制咒靈。」
強者總是會有一些倔強的脾氣在,失去了力量後,能做出什麼事情來都很正常。就算是他,想一下自己要是突然失去了六眼,又失去了無下限和咒力,恐怕也會很煩躁,更不會覺得自己以後就是一個普通人了。
就算沒有咒力,他也絕對能夠手撕好幾個咒靈。
本來以為芽衣也是這麼想的。
但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這樣……
「我等了他三天。」
「沒有任何人來找我,食物和水都沒有,房間外的結界還有被加固過的痕跡。」
芽衣皺起眉頭:「我沒有在外面發現有陷阱的痕跡,也沒有人埋伏我。」
如果是老橘子他們發現了她,早就應該直接破了結界把她給帶走,絕對不可能安安靜靜地等那麼久的時間。
沒有攻擊,也沒有埋伏,這看起來更像是想要把她更長時間地困在這裡。
那麼由此推論——
不想讓她出去的話,是為了什麼呢?
這個世界上,芽衣出來後能影響的最大的兩個人一個叫做夏油傑,另一個叫做伏黑甚爾。
後面那個之所以有名字是因為要是被阻止了他就只能在黃泉長眠,涉及生命的事情,也算是一件大事,排在這裡擁有姓名也是能夠被人理解的。
而另一個……
「阻止傑的話,是想要阻止他坑老橘子們?還是想要他把伏黑甚爾給養出來?」
五條悟覺得這些猜測都站不住腳。
「不應該,我們的計劃不算周密,但除了我們幾個外,根本就沒有別的人知道這件事。」
「想要偷聽也不可能,除了傑的咒靈和你的傀儡,任何人靠近我們,都會被知道的。」
「這一次我連
硝子都沒有說,怎麼可能會被知道呢。」
芽衣沒有接話,上輩子多了解到的一些信息讓她能夠更快地把目標對像釘在咒靈那邊。
夏油傑要做的事情,除了對她有好處外,別的就只有對咒靈那邊有好處。
或者……還有那個腦花?
咒靈的年齡向來難以推算,有一些特別強大的特級咒靈,存活了上百年也不是問題。那個腦花陰險狡詐又愛在暗地裡搞事情,誰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麼時候就存在的,也不知道他原來是個什麼樣子,是不是誕生下來的時候就是一個腦子。
關於腦子的力量,芽衣也有過幾個猜測。
看它寄生在夏油傑體內的時候,能夠自由操縱他的力量,大概率是一個寄生類型的咒靈。
假設他活了很長的時間,那麼,在過去的歲月裡,他可能都一直在各個軀體之間徘徊。
侵占一個身體,等它壞掉了之後,就重新找一個穿上。
就像是穿衣服一樣。
如果……這個家伙,已經在暗中盯上他們,並采取了一定情況的行動。比如——侵占了某個咒靈的身體?
芽衣把五條悟拉回到她待了好幾天的那間小屋子外面,並以一種飛快的速度,把周圍的咒靈全部給抓了回來。
沒有浪費多少時間。
五條悟是瞬移過去的,咒靈是十米外就抓到的。
一只長得有點像是地精一樣的醜陋咒靈,腦袋很大,身體非常瘦小。按照它身上的咒力強度來判斷,要是在它完好的情況下,應該就是一只三級咒靈。
弱小到幾乎不會被他們放在眼裡的存在。
此時它傻兮兮地蹲在角落裡,腦袋上開了一個很大的口子,裡面空空蕩蕩的,本來應該有的東西消失一空。換做人類,這樣的傷勢死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但換成是詛咒,它不會死亡,大概也沒有什麼很嚴重的痛覺,低級咒靈連神志都沒有,只是扭曲著身體在牆角徘徊。
或許那天運氣不好,碰到一個咒術師路過,驚嘆一聲竟然還會有這種沒有腦子的咒靈,然後就伸手干掉了他。
芽衣臉色不太好看,他們還抓到了幾只她看起來很眼熟的咒靈,都是她之前的傀儡。
等級不高,解開了束縛後也沒有走的很遠,被抓咒靈熟手五條悟順手牽了回來。
在那幾只咒靈身上,她找到了熟悉的縫合線痕跡。
有一些還是歪歪扭扭的,看起來縫的不太好,但到後面,就可以看到縫合線變得越來越流程,幾乎和當時她在夏油傑腦袋上看到的那個一模一樣。
「要是五條家的實驗室以後缺咒靈的話,我可以幫忙抓。」
「僅限於針對咒靈的實驗,不涉及人類的那種。」
「為什麼?」
「因為我確實發現這些東西身上總會有神奇的事情發生,」芽衣扯住了五條悟的衣袖,「帶我去找夏油傑,立刻馬上。」
「……」
「不許猶豫,也不許找什麼借口。」
「我不聽。」
「有鬼東西盯上他了,我不允許,他就算死,也得是我的人。」
「……我只是想說,下一次,能不能別用這種打出租車司機的語氣對我說話。」五條悟咽下原本要說的話,嘟嘟兩聲示意自己馬上就要出發了。
談戀愛真的好可怕啊。
之前還在說要分手呢,現在又說死都得是她的人。
不理解,jpg
還是當一個快樂的單身狗吧。
談戀愛會影響他當一個自由的最強。
五條版瞬移滴滴車,選定目標,瞄准地址,開始瞬移。
但他們都錯估了一件事。
芽衣忘記
了這個五條悟不是以後強大到離譜,說瞬移就瞬移,無視時間與空間的束縛來回咻咻咻,一點都沒有道理的最強。
他現在也是最強。
但他還年輕,車技還沒有那麼好。
所以……
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她因為剎車過於猛烈,在加上原來的車速過快,所以直接沿著一條拋物線,從天空中飛了出去。
「噗通」一聲。
她安全降落,聞到了一股濃重的硫磺味道。
並且鼻尖磕在了某個堅硬的東西上,撞的她生理淚水都流了出來。
「好疼……」
淚水帶來的朦朧視覺中,她聽到了對面那堵牆發出了低低的疑問聲,黑色頭發的腦袋低頭看了她一眼,又淡定地靠回到後面。
「天上掉下來的小貓咪,這樣的話,可也是要付錢的哦。」
付錢?
芽衣試圖從包裹著她的溫暖水池裡爬起來,但腿掙扎著一動,對面的人就飛快地收攏他的大長腿。
「就算想要白嫖也不能這麼做吧?」
男人的聲音懶洋洋的,帶著一種被強行叫起來的困倦和驚訝。
「那可是我的吃飯家伙,要是被你給傷到了。」
「你准備拿什麼來賠給我?」
芽衣:「………………」
「芽衣?」
最可怕的是,正當她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的時候,有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然後熟悉又陌生的氣味靠近,摟住她的肩膀後把她往上帶了帶,讓她不至於因為海拔過低,再加上不會游泳,所以撲騰著嗆進水。
草森芽衣本人覺得。
她嗆水也是因為太過驚訝。
「傑?」
「嗯。」
溫熱帶著水汽的手伸過來,捂住了她的眼睛。
「悟,看夠了嗎?」
「看夠了的話,你的墨鏡借用一下。」
「不能讓她看到不應該看的東西。」
剎車失敗,自己也險些飛進去的五條悟:「???」
你談戀愛,拿我墨鏡?
有本事自己一直遮著。
呵!
第83章
咒靈伏黑甚爾的出世……比想像的還要不起眼。
安靜的一點聲音都沒有泄露出來。
如果不是她剛剛真的有不小心摸到對面人的心跳, 知道起碼從身體構造上來說,這個人確實是具備著活著的特征。
起碼表面上看起來是個人的那種特征。
至於剛從黃泉出來,就跑出來泡溫泉, 這種奇怪的出場方式是因為——「他說他想要在賭馬場出來,要不然就是其他的不可以說的各種賭場裡。」
那樣的話,絕對是不可以的。
就算這家伙看起來還有理智,不像是出來之後就要開始以殺光人類為己任, 立刻開始反派事業的樣子。
但特級咒靈也絕對不可以出現在那種人流量很多的地方。
一是怕他隨手殺人。
二的話……
現在的有錢人都喜歡雇佣一點咒術師給自己看場子,盡管會被雇佣的, 大部分都是一些野路子的菜雞咒術師, 最高只能錘個三級咒靈的那種。
或者是一些缺錢用的詛咒師。
菜雞程度, 和前者差不多吧。
可能性不高,但萬一他們為了金錢盡忠職守, 盡職盡責到發現了咒靈就衝上來錘, 那怎麼辦?
在場沒人敢打包票自己能夠控制住不想聽話的伏黑甚爾。
(五條悟躍躍欲試,但是被按了回去。大家都覺得,讓他去限制伏黑甚爾只會造成兩種結果。)
(一、伏黑甚爾被他殺掉, 兩個人打架拆了一大堆建築物, 最後他們還要收拾爛攤子。)
(二、五條悟被說動,兩個人一起搞事, 留下他們收拾爛攤子。)
誰也不想接手輔助監督的工作。
所以, 在經過商議後,夏油傑和伏黑甚爾各退一步。
可以不在賭館附近復活,但必須要找一個合適的, 人不多, 但是含富婆量很多的地方。
問原因?
伏黑甚爾說:「啊……就算成為了咒靈, 也懶得動呢。反正普通人也能夠看見我, 這樣的話,我還是找一個願意養著我的人吧。」
從來沒有一個特級咒靈,會這樣坦蕩的說出想要找個人類養著的話。
夏油傑覺得哪裡不對勁,但聽聽原因,似乎又覺得也沒有什麼關系。
「反正你們把我弄出來,不就是為了那個平衡嗎?需要咒靈那邊更加強大一點,作為增加的砝碼,我安靜一點,更合適吧?」
「還是說,你們有人想要為我提供更多的資金嗎?」
伏黑甚爾舉手。
「那樣的話,就算偶爾你們有想要殺掉的人,告訴我的話,我都可以為你們殺掉哦。」
五條悟心動探頭問價:「把所有老橘子們都殺掉也可以嗎?」
「不行。」
「欸,剛剛你不是說都可以的嗎?」
「我是讓你說想要殺掉什麼人,又沒有說是一個群體。要殺光那些家伙的難度有多高,你自己難道不知道嗎?」伏黑甚爾似笑非笑,已經把「要是簡單的話,你自己已經殺光了吧」這樣的話寫在臉上。
「也是啊。」
「老橘子們生長起來實在是太快了一點,就像是有人在後面打催肥劑一樣,只要一轉眼就會開始腐爛掉。」
「哪怕進去的時候是新鮮橘子,腐爛的速度也會快的嚇人呢。」
五條悟也感慨。
生活環境擺在那裡,他從小就看遍了那些東西,對於老橘子們的了解幾乎是從他記事開始就出現的。
所以他也不會去嘗試殺掉幾個看看橘子腐爛速度這種事情。
但不代表,他不會攛掇別人去做。
「你真的
不想試試看嗎?」
「我們,哦不對,我出手不太好。有傑他們幫忙,你很有可能能夠殺光禪院家哦。」
五條悟笑地像是看著小紅帽的狼外婆。
「都成為咒靈了,怎麼能不做一點轟轟動動的事業呢?」
「有一點心動……」伏黑甚爾慢吞吞地道:「但是我有什麼好處呢?要是這麼做了,肯定會被懸賞的吧?到時候就一點好日子都沒有辦法過了,整天身後都會跟著一群蒼蠅,嗡嗡嗡地吵到人頭疼。」
「讓你復活不算是好處嗎?」
「你家復活是把人變成咒靈嗎?」黑發男人嗤笑一聲,滿是嘲諷,「再說了,誰告訴你們我想活的。我在黃泉待的好好的,誰讓你們把我拉出來的,我還沒有找你們算賬呢。」
「……」
「那你怎麼出來沒有和我們打架,我以為你沒有動手,就代表著是想和我們和談的。」夏油傑冷靜地道。
「誰想和你們和談啊。」
男人煩惱地一揮手,身上被強行逼迫著穿上的那件寬敞浴袍立刻松松垮垮地滑落下去,露出大半精壯結實的胸膛。
「要不是知道打不過這個小鬼,不想再第二次挨打,我早就已經走了。」
重新從黑暗中被拉出來的感覺是什麼樣的呢?
沒有什麼所謂的感激,也沒有什麼所謂重見天日的感慨,更不會有對於朋友子女親人之間的復雜感情。
他只是覺得煩。
真的煩死了。
這個世界怎麼還在。
太陽亮的煩人,面前的小鬼吵的煩人,六眼小鬼聒噪簡直加倍。
煩的他當場就想殺掉他們。
如果不是這群小鬼拉他出來之前下了束縛,他還打不過他們的話。
絕對會殺掉的。
「我用包掉你以後賭馬的費用和你換。」
就在他煩的不想再繼續談下去,想著要不然還是干脆被這些小鬼殺掉算了,黃泉更安靜,更加適合安眠。
另一個看起來唯一不怎麼煩人的小鬼開口了。
「哦?」看著這個渾身上下都寫著稚嫩,和不太有錢的小姑娘,伏黑甚爾打量她兩眼:「你知道我賭馬要花多少錢嗎?」
不是他吹。
他賺來的錢裡,有八成都丟在賭馬場了。
只要給他機會,就算是禪院家,也絕對能被他輸到破產。這家伙,看起來就那麼點大,是有什麼自信敢對他說出這種話來的?
「我勸你最好還是不要。」
嘖,從黃泉回來,感覺他都變得心軟了很多。竟然會放棄這種富婆包養的機會,說出這種話來。
不是因為擔心她包不起。
嗯。
有一部分原因吧。
「沒關系的,」芽衣安慰他:「我可以偷五條悟的錢來養你,你不用擔心這個。」
五條悟:???
撇一眼六眼小鬼突然睜大眼睛的表情,伏黑甚爾表示自己有被愉悅到:「這樣的話,確實是能夠付得起這個錢。那你想要我干什麼?」
「我先自我介紹一下。」
「我叫伏黑甚爾,是個殺手,也是一個牛郎。」
「說起來,我覺得我當一個牛郎,比當殺手更加稱職一點呢。」
「不,這個就不需要了,謝謝推薦。」
芽衣委婉推拒,並提出要求:「就像是悟說的那樣,我們需要你鬧出來一點事情。最好是能夠把自己掛在最危險的咒靈榜單第一名這種地方。至於安全,放心吧,我們會想辦法帶著你一起躲起來的,提供賭馬服務的那種。」
「還有就是,我需要你在之後,做一個臥底。」
伏黑甚爾:「
哈?」
「去咒靈那邊臥底,幫我找一個咒靈。他可能是各種樣子的,但被它寄生的那個軀體上,會殘存著縫合線的痕跡。」
「之前他會寄生在人類體內,並占據掉他們的腦子。」
「現在他應該是有進化過,咒靈的身體他也可以進行使用了,而且部分似乎不僅限於腦子。」
「可能可以在其他部分存活,推測就像是寄生生物那樣,一開始會生活在他們體內,然後才會逐漸占據腦子。」
「如果你遇到它,請一定要注意,不要被寄生。」
伏黑甚爾:「聽起來很危險的樣子。」
「是的,所以我才會拜托你。」芽衣雙手合十,朝著他做出拜托的樣子,並在心裡決定要是這套不起作用的話,她就加錢。
「也行。」
沒想到就思考了幾秒,男人答應了。
「聽起來死起來會很精彩。」
「不過我不喜歡那種寄生的東西,要是被我捏爆了,你不會哭吧?」
芽衣:「要是喜極而泣不算哭的話,就肯定不會。」
「行,那就這樣吧。」
在另外兩個特級欲言又止中,他們倆飛快地定下了束縛,並決定了接下來的操作流程。
在伏黑甚爾離開後,夏油傑眼神復雜坐在旁邊還沒出聲,五條悟搶先抗議。
「小芽衣,你不會真的想偷我的錢養他吧?」
「雖然我是挺有錢的,但我真的不想用我的錢去養一個男人啊。」
「而且你永遠不知道一個賭狗到底有多麼能夠花錢。」
「沒事,我算過了。」
芽衣提出了一個精簡省錢版飼養伏黑甚爾的辦法:「他經常去的賭場其實也就那麼幾個,類型也不是很多。」
「到時候買一個賭馬場,再買一個賭場,差不多就可以滿足他的需求了。」
至於別的,嫌棄人不夠多?
那你自己抓咒靈進來換啊,一手交咒靈一手交付一個好好經營的賭場。然後抓來的咒靈,又可以和五條家換錢,還可以完成任務去領任務的錢。
一舉三得。
只要辦法多,總能養的成。
「……厲害了。」
這是什麼利用到方方面面的詳細計劃啊,一般人根本就沒有辦法實現,但擁有作為樞紐的五條悟,還真可能能夠實現來著……
-
一天後。
特級咒靈伏黑甚爾現身禪院家,擊殺禪院家近半的咒術師,並幾乎殺掉了所有高階咒術師後,逃離現場。
事後抓捕,暫時還未見效。
咒術界已經對其發布最高通緝令,要求特級咒術師發現他後,務必殺死。要是沒有辦法殺死,也可以通報他的消息。
不論是殺死,還是擊傷,亦或者是報告蹤跡,都可以獲得大額獎勵。
獎金由咒術界高層出。
御三家聯合追加一個億的懸賞獎金。
禪院家追加五個億。
「錢不少,他們還停下本錢的嘛。」
最開始聽說的時候,芽衣還在誇贊這群人非常舍得出錢。以前他們發任務獎金的時候,還經常推三阻四,要精准計算完過程,才肯打錢。
還以為老橘子他們的財務情況不是很好呢。
結果一出手就是那麼多,加起來差不多有十億了呢。真是小刀拉褲子,小看了他們。
直到……
「對哦,惠的價格是十億。」瞬間感覺伏黑甚爾作為惠的父親,這身價也不過如此嘛。作為稀少罕見的天與束縛,死了之後還變成特級咒靈,還要殺那麼多人,這才能夠攢到十億這個數字。
惠,覺醒一個天生術式
,就比過去了呢。
真遜啊。
伏黑甚爾。
=
「早知道應該慢點殺的,留幾個的話,他們就不會為了保存力量只發五億出來了。」被稱呼為「暴君」的特級咒靈有點不滿當時的處理結果,「只來得及塞了一部分那個咒靈背後動手的痕跡進去,現在那些家伙就知道追我,連賭馬都不方便了。」
「沒事,你可以網絡參加,我讓他們給你全程直播。」芽衣安撫他:「你想要哪幾匹,到時候列個名單出來,湊一塊給你比一場。」
「那我就不客氣了。」
「啊,對了。」男人突然頗有深意地笑了起來,「還在和你的小男友吵架呢?」
「不是吵架,是分手。」
芽衣強調:「我這段時間都不想理他,你不要和我提起他。」
「但你現在的情況,一直拖著也不是個事吧。要是長時間保持這種情況的話,就算是特級咒術師,也會廢掉的。」
已經很多天過去了,但芽衣的情況,不僅沒有絲毫的恢復,甚至還越發嚴重了。
容易頭暈,走路氣喘吁吁,連爬樓都不太方便。
她已經沒有辦法打開她的領域了。
t細胞和白細胞被她安排在住處,狀態暫時還算穩定,但她今天早上的時候,發現他們的指紋都開始消失了。
這讓她非常擔心,懷疑他們是不是會整個人散掉。
「不是我原諒他就可以的。」芽衣皺著眉:「我現在的情況很奇怪,他現在的情況也很奇怪。甚爾,請你再加快一點速度,我需要找到那個寄生咒靈。」
盡管非常輕微,但她確實在白細胞和t細胞身上,發現了些許不太明顯的縫合線。
非常短。
發現的時候,芽衣只覺得心底一片冰涼。
那個家伙……到底是在什麼時候,對他們下手的。
絕對要抓到你。
這一次,她要把它一片一片的削成破片再打爛掉。
還有,她找到了自己受傷那麼嚴重的原因。
夏油傑只是一個誘因,真正的原因是因為那些被控制的咒靈,甚至還有t細胞和白細胞,在同一時間反噬了她。
現在的她,對於自己要如何恢復,也處於還沒有摸到頭緒的狀態。
連反轉術式都無法治愈她,難道她真的要變成一個普通人了嗎?
第84章
天邊飛過一行白鳥, 天際的彩霞絢爛地像是混雜在一塊的葡萄草莓糖果。
很爛的比喻啦。
但她就是很喜歡用這種奇奇怪怪的比喻。
反正她從上輩子到這輩子,都沒有擁有過什麼文憑。托高專這個學歷大染坊的福,除了七海之外, 大家的學歷都變得很拉胯呢。她甚至沒有過高中的學歷,因為在高中就擺爛成為阿宅或者就是成為了詛咒師呢。
高壓的工作量,對於精神和心理上面的疏忽以及對於大家毫不掩飾的壓榨。
別說是學歷了,高專沒變成詛咒師的溫床都算是大家天性善良,以及夜蛾老師挑人的時候眼睛比較毒辣。
總之, 沒怎麼好好讀書所以現在就會變成這幅想要誇獎彩霞都說不出什麼很有文化的句子, 這種不太可靠的樣子。
聽起來不太靠譜,但很舒服哦。
癱在房間裡, 抬頭看著好看的天空,低頭喝一口奶茶,再打兩下游戲,日子突然就變得平和舒服起來。一切就像是回到了她回來之前的安靜宅家生活,沒人打擾,也沒人找事。
可實際上,不管是誰都知道,這根本就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
芽衣徹底變成了一個普通人。
身體裡連空空蕩蕩的感覺都沒有了, 她現在一點咒力都沒有, 連五條悟過來看, 眼睛掃來掃去半天後都只能咂咂嘴。
「真是神奇。」
「要不是知道你之前是個咒術師,我肯定會懷疑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有術式。」
就像是從最源頭開始被抽掉了術式。
從血肉到骨骼, 都找不到咒力殘留下來的痕跡。唯一值得稱道的, 曾經鍛煉過的體魄, 還是比一般人強大了不少。
大概能打一個壯漢這樣子吧。
比起普通人來說已經算是夠用, 比起咒術師來說……可能就像是有一天大像突然變成了螞蟻。突兀到讓人從根本上無法適應這樣子的變化, 即使身體健康,都會在精神上感覺自己虛弱不適,更別提芽衣的身體也算不上多健康。
「我從來沒有想到,人類能夠在剛剛感冒完之後就開始腸胃炎,緊接著又開始發燒,還沒來得及降溫呢,你就又被醫生發生你對一堆藥物過敏。」五條悟用一種被震撼到三觀的眼神注視著軟趴趴坐在的小姑娘,「我能采訪你一下嗎?為什麼對藥物過敏,沒有提前告訴醫生?」
「因為記不清楚了。」
芽衣先是嘟囔著道歉,然後才誠懇地解釋:「以前的時候確實有很多都不太好,過敏,很多東西都不能吃。很神奇的是一些清淡健康的食物都會導致我出現過敏的症狀,反倒是高熱量的像是炸雞這種的還能吃一點,但當時家裡人不讓我吃。」
練習舞蹈的天才小姑娘,從小的時候就是不能攝入太多熱量的。
父母更沉浸於賺錢和向外搭理她的商務工作,抽出來的精力都放在了要督促她好好練習舞蹈上面,多於養育她無疑就在細節方面放松了很多。
健康,不會發胖,不會過敏,還要能夠簡單烹飪,容易買到。
幾個條件綜合起來,出現在她面前的食物就變得格外簡陋起來。最開始的時候還好一些,等到了後面,就連糖果都是不允許被擅自食用的東西。
因為不清楚它會放什麼添加劑。
也因為是高熱量的食物。
總之……
「變成咒術師之後,發現所有東西都可以吃了,很久都沒有關注過會不會過敏這個問題,我還以為是因為我長大了,所以就不過敏了。」
誰能想到有一天她還會變回普通人呢。
還會瘋狂過敏,抗生素幾乎都不能用。
芽衣:安詳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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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
想說點什麼,但又被對方滿臉寫著,不好意思哦我犯蠢了,這樣的真誠給打敗。
主要是對方真的很脆弱,目前這種情況,芽衣進醫院想不被其他人發現給上報,或者說想要那些發現了都不上報上去,只能往五條家持股的醫院跑。
大概是被誤會了什麼,五條悟接收到了很多她的離譜消息。
比如,都是小毛病,但因為身體情況太差,檢查數據太離譜而留她住院了幾天,結果她半個小時前剛被醫生宣布恢復的不錯,很快就有希望出院了。
然後……
她就因為吃了過期甜品引發腸胃炎,再度回到重症病房。
五條悟不能理解:「你在醫院裡是怎麼找到過期甜品的?」
芽衣十分羞愧:「因為太餓了,好像是你之前來的時候順手放在床頭櫃那邊的。我想著才剛剛兩天,應該不會出事,吃起來也沒有什麼問題……」
明明以前也經常這麼干,窩在家裡不願意出門的阿宅摸出日期危險,但看起來和聞起來,還有嘗起來都沒有絲毫問題的食物啊嗚吃下去。
這不是再正常不過了嗎?!
為什麼會病毒性腸胃炎啊!
可惡。
五條悟:「……」
從那天起,五條悟破天荒的發展出了一個新的習慣。在見草森芽衣之前,不攜帶任何食物,他真的很怕她再拿了他的東西吃出問題來。
標紅線備注,絕對不能給草森芽衣帶食物當做禮物(在她恢復之前不能),否則很有可能會從送禮變成投毒。
至於為什麼會變成他來送東西,而不是夏油傑……
「他還不來見我嗎?」
芽衣懶洋洋地在沙發上面翻了個身,讓自己被彩霞曬的更加勻稱一點。聽說多曬太陽有利於身體健康,可以補充很多身體的微量元素,本來她是想在早上的時候曬的,但醒過來之後的自然條件只能支持她曬一下彩霞。
都是陽光……應該也有效果的吧?
「大概是覺得心虛吧。」
「或者是覺得傷害到了你,覺得需要先找到挽救你的方法,然後再來見你比較好。所以他就把自己忙的到處不見人影,就連我都已經好久沒有看見他了。」
五條悟左右看了看,找了個懶人沙發坐下來,柔軟的材質很快就吞噬了他,看起來就像是他整個人陷入了雪白的沙發裡,只有兩條長度優越的腿還放在外面。
有一點點像一個奇怪的白色長腿烏龜。
手裡游戲機裡的小人飛速跳躍,刷刷刷避開好幾個怪物,芽衣的臉被隱藏在寬大的游戲機後面,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我又沒有怪過他,都說和他沒有關系。」
被反噬的原因,追究起來,也是因為她先控制了夏油傑,並且搶先一步做出了背棄的舉動。各種含義上來說,她被反噬都是曾經預料到過的結果。
只是沒想到會嚴重到變成普通人而已。
「伏黑甚爾那邊有什麼動靜嗎?」
那家伙在砍完禪院家後就失去了動靜,要不是經常會在買下來的那兩家賭馬場和賭場那邊刷新出某個男人輸了巨額離開的消息,她都懷疑他是不是已經被詛咒給干掉了。
人類的世界到處都是強者,還有老橘子這種東西到處挖坑,詛咒的世界也沒有安靜到哪裡去呢。
那幾個隱藏起來的特級詛咒,聯手的話,指不定伏黑甚爾還真會被他們給干掉。
要是他死了,他們還得去找其他能強一點的詛咒養一養,費時間廢精力不說,最重要這種東西還不一定能養出來。
催化到特級咒靈不是不行,但普通的特級,特別是那種發育還不完
全,比如曾經她記得虎杖悠仁他們就遇到過一個少年院的咒胎,孵化後變成特級咒靈。
仗著等級能對低等級的人產生極強的殺傷力。
但在強者的眼裡……輕輕松松就能被殺死。
這種只能拖延幾秒的弱者,養來能有什麼用?
正是知道這一點,所以在當時芽衣提出讓伏黑甚爾去臥底的時候,五條悟他們才沒有拒絕。不然,難道他們和伏黑甚爾的關系很好嗎?復活了他,把他變成咒靈後,還要負責他之後的生活和愛好。
人才,不是合適的能賣起來不心疼,還足夠強的咒靈不多嘛。
「還行,聽說他找到了幾個新的特級咒靈。可惜現在不太好直接對他們下手,下次讓他提供一點消息,把他們全都去打一頓好了。」
不能直接殺了,但可以削弱重傷,讓他們少折騰出一點事情來。
一想到那什麼平衡,非要咒靈和人類的強大程度平衡,否則就要在另一邊開增強。五條悟想一想就覺得煩,憑什麼不能人類最強?
他那麼強,難道就不是為了讓人類變成最強的嗎?
芽衣不知道身邊這個狂妄自大的家伙在想點什麼東西,手裡的游戲沒堅持多久就死掉了,又要重新再來。
她放下手裡的游戲機,一骨碌從沙發上坐了起來,然後打開窗戶把游戲機給砸了下去。
「3——」
「喂喂喂,你干什麼突然亂扔游戲機!存檔都在裡面啊,你不會是想要借這個借口來逃掉吧?你本來就打不過我,才不是存檔沒有了,所以才輸的啊……」
「2——」
芽衣不理會身後嘰嘰喳喳的五條悟,低頭盯著窗戶下方的位置。
「我要是數到一你再不出來,我就直接跳下去。」
「……」
這樣的威脅讓效果來的飛快,消瘦的身影從另一側的陰影裡走了出來。
夏油傑抬起頭,衝著她扯出一抹似乎平靜到沒有變化的笑容。
「怎麼猜到我在的?」
「我是邊弱了,又不是變傻了。」芽衣點了點正坐在懶人沙發裡裝傻的五條悟,「你覺得他像是能把我托他買的東西,樁樁件件都仔仔細細買回來的人嗎?」
就算是有五條家的人供他差使,但那些東西每一樣都非常符合她的喜好,連沒提到但絕對會喜歡的東西都很齊全。
芽衣一看就知道那些東西是出自誰的手。
「上來,有事情和你說。」
「……我還有一點事。」
夏油傑注視著她,明明眼神已經眷戀地在她身上徘徊著,根本就不像是想要離開的樣子,臉上的表情卻是為難的。
「馬上就要出發了,就不在這裡多留了。有什麼事情,你直接給我發信息,好不好?」
他一邊哄著她,一邊掏出手機,示意自己非常忙碌。
連身體都向後轉了一些,仿佛馬上就要離開。
他不說,誰都看不出來,他心裡有多麼不想離開。
「夏油傑!」
芽衣喊著他的名字,心裡惱火,左右看了看,附近也沒有什麼人在觀察他們這邊。這件公寓是一棟三層的小樓房,現在她是處於二層的休息室。這裡的窗戶做的很大,打開後有很寬敞的空間,再加上不算太大的層高。
心裡權衡兩秒,芽衣沒有猶豫,翻身就從窗口跳了下去。
夏油傑下意識地就衝了過來,在她墜落下來的時候,伸手接住了她。
熟悉的懷抱裡,帶上了幾分陌生的味道。
這是在上次分開後,他們兩個第一次見面,也是從那件破舊的小屋子之後,他們兩個第一次那麼親密的接觸。
一段時間不見,夏油傑
看起來又消瘦了不少。
曾經好不容易養出來的圓潤輪廓,又變得鋒利又落拓。即便是來這裡之前可能急匆匆地收拾過自己,芽衣都能從他身上捕捉到那種來不及散去的頹廢感。
靠近了之後,從他身上感覺到的那種揮之不去的古怪感越來越濃厚。仿佛是有什麼不在掌握中的事情發生了。
「夏油傑。」
芽衣皺著眉,又喚了一聲他的名字,然後伸手輕輕扯住了他的耳朵。
「你到底瞞了我什麼事?」
第85章
芽衣和夏油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了。
上次見面, 還是和伏黑甚爾一起見的時候。匆匆相遇,又夾雜了一個拋棄,另一個又像是報復一般, 回過頭來將她禁錮。
這樣復雜的情況, 讓他們的接觸,也是平靜又克制的。
至少有什麼事情,也更合適於私下裡說,而不是當著五條悟和伏黑甚爾的面。
芽衣本以為自己會有些不適, 在那邊小房間裡的時候, 她就是這樣的。
表面不說,但對於對方的接觸,還是會有些不開心。
所以……
在夏油傑觸碰她的時候,她還是會下意識的緊繃,盡管到了後來她已經根本分不清她的緊繃是因為她的那些小小情緒,還是因為不知道他下一步會觸碰什麼地方,會做到什麼程度的緊繃。
人類培養一個習慣,只需要二十一天。
身體培養出來一個習慣,其實也不久。對於他們兩個來說,接觸時那種難言的變化,早就已經了然於胸,不管是她還是夏油傑都能捕捉到這種變化,只是他們兩個人誰都沒有說出口。
他會盡量對她溫和一點,但在有些時候,又會惡劣的靠近,以這種了解來撩撥她。
生氣的時候, 芽衣會惱怒地在他身上留下印記。
比如, 狠狠地咬上一口。
在這方面, 夏油傑總是會縱容她。
這一次也差不多。
她掉下來撲進他懷裡後,他下意識地就收攏住自己的手臂,確定不會讓她跌落下去,但自身卻毫無保留地將自己身體的弱點展露在她面前。
要是她想的話,就算她現在是一個普通人,也完全可以重傷他。
-
「沒有瞞著你,我只是……」
夏油傑不自在地移開了一點眼神,下一秒就被扯著他耳朵上的力道給拉扯著不得不低頭正視那雙正盯著他冒出熊熊怒火的眼睛。
想要辯解的話被他自己收了回去,大概也是知道這種虛弱的假話,其實沒有什麼人會信。
連他自己也不覺得能夠取信別人。
「抱歉。」
他垂下眼,真心實意地道歉:「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為什麼不能告訴我?」
如果眼神可以被怒火點燃的話,芽衣已經用眼睛噴火了:「我需要一個理由。」
「……」
夏油傑沉默不言。
要是他說了一點還好,哪怕只是幾句言不由衷的敷衍,或者是圓出來一個看似圓滿的謊言,芽衣覺得自己都是能夠忍下來再給他一點時間,畢竟現在需要他在外面忙的事情確實很多。
尋找怎麼解決她現在問題的方法,給老橘子們添加壓力,尋找那些特級咒靈,給伏黑甚爾援手。
這些事情統統壓在夏油傑身上。
五條悟則是撐起了他們離開後,所有咒術界壓過來的任務。
他們都很忙。
-
「你有事瞞著我,所以不想見我。」
芽衣拆穿了這個顯而易見的事實,她哪裡能看不出來呢。同樣都是忙碌,五條悟三天兩條到她這邊來轉悠兩圈,有時候是從窗口咻咻丟進來兩份食物,說是買甜品送的他不喜歡這個口味,所以就送她了。
還有半夜翻進來,躺下就閉上眼睛。
……
看起來似乎非常平常,看起來就像是他的作風。
但實際上這家伙要不是被拜托了,怎麼可能天天跑到她這裡來啊。
他是喜歡打游戲沒錯,但一天到晚和同一個人打游戲也是會覺得無趣的。再說了,他這兩天忙的睡覺時間都不夠,躺下來沒多久就睡著了,再過沒多久又跑出去忙
碌。芽衣是一個定點,穩定地居住在這個公寓裡不會到處跑的,但五條悟是會到處跑的,也許今天在北海道,明天就要跑回來東京,主要取決於咒靈會出現在哪裡。
這是不可控的變量。
導致的結果是,他如果非要回到這裡休息的話,本來就岌岌可危的休息時間就會更加危險。就算是他可以利用咒術,加快自己的速度,但到底現在的他還沒有到達那種可以傳送一樣作弊的狀態,所以……
對於五條悟來說,經常跑到這裡來,絕對不是一個很理智的選擇。
拋開這些外部原因,她和他之間的關系又沒有親密到這個狀態。他們兩個之間,頂多就只能算是擁有相同目標,相同愛好的同伴。
所以,他會來到這裡的原因也就很明顯了。
「你拜托五條悟經常過來,到底是為了關照我,還是為了看著我,讓我不要到亂跑?」
「還是說……」
「看看我有沒有死……?」
芽衣嘆息:「我能感覺到自己的情況並不是很好,咒力干涸後,以前被支撐起來的身體素質還有造成的傷勢都在反噬,要不是硝子幫忙我可能早就死了。但這個過程還在繼續,我可能會很快死掉,你就不能在我死之前坦誠一點嗎?」
天天瞞著她,會讓她本能地感覺到非常不安。
就像是那個曾經苦澀的夏天。
「你不會死。」
夏油傑堵住了她的嘴,用一個纏綿到顫抖的吻。
「不會死的。」
「不管怎麼樣,不管要付出什麼代價,我都不會讓你死的。」
夏油傑的唇,涼的可怕,也不知道他最近到底是在干什麼。他就像是一個站在外面風口很久,被吹的幾乎被帶走了身體外表所有溫度的人一樣,靠近的最開始不會感覺到那種不對勁,時間長了之後,就會發現他的手捂在腰上的時候像是冰涼的鐐銬。
只有努力靠近他,貼近他的胸膛,才能感受到那種自心口出蔓延出來的溫度。
至於這個吻,就更加不一樣了一些。
芽衣知道這個時候不應該想那麼多有點沒的,但每一次這個時候,她總是不爭氣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
什麼正事,什麼應該說出來的話,什麼想要探究的事實,全都化作了軟綿綿黏糊糊的樣子,被暫時融化在腦海裡。
融化在這個有一點像是蛋仔冰淇淋一樣的吻裡。
冰冷卻又灼熱,帶著一種失控前不顧一切般的霸道。
她幾乎要被吻的喘不過氣來。
好在對方似乎還留有一些良心,在感覺到她在軟趴趴滑下去的時候,摟住她的腰,給了她一個支撐的力後松開了她,讓她呼吸到了一些新鮮空氣。
就在芽衣以為結束的時候,她被壓制在了牆邊,避開了陽光和風,她被壓制在牆與對方之間,在還沒有反應過來這預示著什麼的時候就再次被捕獲。
溫柔的吻從唇瓣開始,從溫柔的觸碰,到用了一點力的啃食。在她怕疼的想要開口嬌氣的抱怨兩句時,舌尖被交纏著鎖住。
根本逃不脫。
也說不出。
比起前面強硬的拒絕她離開,後面這個吻裡流淌出來的那種懇求和痛苦,讓芽衣在驚訝中心軟地無法推開她。
直到她聽見旁邊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最近聽說發生了不少怪事啊。」
「你是說哪一個?」
「賭馬場連續贏了十幾場的馬王突然連輸五把嗎?」
「那算是什麼怪事啊,挺多就是讓人驚訝了點,你不是說那馬已經贏了十來吧嗎?那它可能年紀大了,狀態不太好,輸了也挺正常的,我說的是最近隔壁樓那個小伙子失蹤的事情。」
「那個啊,不是說回老家了嗎?」
「警署那邊能把真正的真相全說出來嗎?我以前和那個小伙子打過招呼,他打工的地方離我工作的地方不遠,和他一起走過一段呢……」
那兩個男聲越說越近,其中一個還壓低了一點聲音。
「他根本就是個孤兒,哪裡來的回老家……」
「我看啊,怕不是出事了……」
……
小巷裡的竊竊私語,驚悚的故事開頭,這本來是一個講鬼故事的絕佳好時機,可惜牆角裡的人根本就沒有辦法融入到這種氛圍裡。
從他們靠近,芽衣就在瘋狂地擰夏油傑腰邊的軟肉。
你到底在干什麼啊!
他們馬上就要過來了,你沒有發現嗎?
要被看到了!
摟著她的人不為所動,只是順應著她的意思,又靠近了一些。將她的身影結結實實的遮蓋在他的身下,就算是有人從外面進來,恐怕也只能看到他和一點她的衣角。
意識到這點的時候,芽衣淺淺地松了一口氣,隨機就又吊了起來。
看不見那就可以當沒有這種事情了嗎?
不可以啊!
「放開……」
「快點放開……不可以啊……」
破碎的呢喃勉強從她唇邊泄露出來,夏油傑沒有放開她,只是安撫一般伸出手在她的頸側溫和拍打。
似乎在安慰著她,沒關系的,不會有事的。
-
「喂,你們兩個,夠了吧?」
五條悟站在巷子口,滿臉都寫著不可置信。
「能不能轉頭過來看一看,這裡還有一個活人在呢。」
這些人怎麼能這麼做啊。
當著他的面跳下去就親起來就算了,別的什麼也不管不顧,擺明了是要他幫忙善後。可惡啊,他什麼時候管過這些東西,連打咒靈的時候都懶得放賬,結果剛剛為了這兩個人不要被別人看見在小巷子裡就親起來,所以他還要放了賬在門口等著。
當他是什麼了?
「謝了,悟。」
攬著懷裡的人,和芽衣捂著臉幾乎想要把自己埋進土裡不一樣,夏油傑淡定地和他打了個招呼,並額外提到了另一個話題。
「要去那邊看一看嗎?」
「剛剛他們提到有人失蹤的那個地方,我來的時候有感覺不對勁,那邊似乎……給了我一種生得領域的感覺。」
「生得領域?」
「有特級咒靈出現了嗎?竟然完全沒有被發現,那些家伙真是沒用啊。」
五條悟皺了皺眉,瑰麗的藍色眼眸注視著一個方向。
「那一起去看看吧。」
第86章
「這就是死者三野雄大的家。」
「其實並不是我們不願意向公眾披露更多這個案件的細節, 主要是三野雄大這個人他……有一些不太好的行為。」
帶路的警員隱晦的解釋了兩句,生怕這兩位從別的地方調過來據說是什麼領導的人物誤會。雖然他們兩個年輕的根本沒有任何可信度,但管他呢, 反正上面說這兩位是領導就是,他只負責給他們兩個開門,其他的就隨他們去吧。
被帶過來的兩個人顯然也沒有和他過多交談的意思。
進門之後,他們兩個甚至沒有去觀察附近的情況。
「剛剛做了那種事情, 就能狠心丟下她, 不讓她跟著過來, 真該讓那些說你溫柔的人過來看看。」五條悟用一種「嘖嘖嘖, 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子的人」這種眼神注視著夏油傑,「先說好,這一次你自己管,別想再不見她讓我頂著。」
「我又不是你們倆的電燈泡,每次都把事情推到我這邊做什麼。」
每天跑來跑去也是很累的!
如果可以把時間退回去,五條悟發誓他不會因為收到了疲憊的好友耍賴一樣的留言, 就勤勤懇懇地跑了那麼多天。
最後點醒他的還是硝子的話。
「你最近突然有一種當父親的慈祥感覺,還有點亮閃閃的,是生活的疲勞終於把你打磨地像個人樣了嗎?」
「那當然啦。」
「幫這次忙, 傑可是要付出代價的,跪下來叫我一聲爸爸也不過分吧。」
五條悟美滋滋地,收到硝子關愛的目光後, 這才反應過來。也許對方的意思是……說他勤勤懇懇幫別人帶女朋友, 不僅像是一個老父親, 還像是一個大燈泡子。
……
如果可以, 誰會想這樣呢?
這不是傑上次說話的時候太誠懇, 誇的太好聽, 他沒有忍住嘛。
被損友誇的那種滿足感,和被別人誇是完全不一樣的。
下次一定扛住。
說歸說,但看著他們兩個的進度,五條悟還是覺得不妙。
「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別最後真的是想當一個渣男吧?
「……」
夏油傑沉迷幾秒:「悟,要是我不在了,麻煩你幫忙照顧她。」
「不需要多麻煩,她其實很好養。給她找一個安靜舒服的房子,旁邊有賣好吃的地方,方便拿快遞,平時不會有很多小孩子在附近,她就可以一個人待上很久。」
「但她也很怕寂寞。」
「可以的話,帶著硝子多找她去玩一玩。你們倆湊在一起打游戲也挺好的,我看過最近流行的那些游戲,有給她把所有應該會感興趣的游戲碟片都買回來,到時候你們可以試試看。」
「喂?」
「你在說什麼瘋話?」
五條悟被震的差點回頭打人。
「這是你喜歡的人,憑什麼讓我們給你操心?要管你自己管啊,幫你看一看已經是極限了。我連養花養草都不可能養的,你想都別想。」
真應該讓那些覺得夏油傑溫柔的人過來看看這個人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啊,把所有無法放棄的人都丟下,像是打包快遞一樣,塞到他這裡來。
有這麼不負責任的人嗎?
簡直就是渣男!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想放棄。」
在陌生的房間裡,面對著滿臉疑惑的好友,夏油傑拉開了自己衣服的下擺,讓他看到了位於自己腹部那一條一條仿佛有著生命一樣的縫合線。
「那是……」
瞳孔放大,五條悟感覺自己的喉嚨似乎是被什麼東西給堵住,張嘴卻沒能把那是什麼東西,這些話給說出來。
粗糙的縫合線上滿滿的都是線頭,就像是一個初學者用最不耐煩的心態,將人類的腹部給縫合起來。
不僅僅是縫合。
嚴格意義上來說,應該是將屬於不同人的血肉給縫合起來。或者說……是在活著的人類軀殼上,縫上了不同咒靈的血肉。
這簡直……
「是誰?」
不可置信的聲音被擠出喉嚨。
櫥櫃裡傳來了玻璃制品轟然爆裂開的清脆響聲,連擺放在陽台上的陶土花盆都在晃悠兩下後,被五條悟突然爆發出來的怒火和咒力給崩碎了。
站在他面前的那位受害人卻依舊保持著冷靜,臉上還帶著許久未見的溫和笑容:「冷靜一點,悟。」
「是我自己做的。」
「不是實驗,或者是哪個老橘子威脅你之後,才不得不這麼做的嗎?」
「不是。」
「你覺得有人能威脅到我,或者說,有人能瞞過你,一點動靜都沒有的對我做下這種事情嗎?」
那確實是沒有。
他的好友一直以來都是很強的,除了他之外,沒有誰能夠打敗他。
五條悟一直這麼堅信著,就如同相信自己是最強一樣。
「我是自願的。」
向好友展示自己的現狀,對於夏油傑來說並不會讓他產生什麼多余的情緒波動,就像是他對自己下手的時候,哪怕是把自己的血肉骨骼給拆分成奇怪的樣子,他也並不覺得有什麼。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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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芽衣站在窗口, 被吹來的冷風攜裹著, 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小姑娘要多穿一點啊。」
路過的阿姨聞聲看過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坦然露在外面纖細筆直的小腿,還有披著一塊圍巾都顯得極為消瘦的身型。
「你們年輕人喜歡漂亮,出門都喜歡穿的好看, 但也要注意身體嘛。等年紀大了, 到時候你們就知道後悔以前沒有多穿兩件衣服了。」
阿姨念念叨叨地說著操心的話。
芽衣乖巧地聽著,時不時贈送一個溫和的笑容。這樣做的結果是, 走到公寓門口分開的時候,阿姨強行贈送了她一個新鮮的蘋果, 據說是她在超市裡精挑細選出來的, 今天絕對最新鮮的蘋果之一。
裝滿了膨化食品小蛋糕和飲料的購物袋因為這個蘋果 而顯得有點健康起來。
芽衣拎著它走進門,想了想,先把蘋果掏出來放在了客廳最顯眼的地方,還用了一個杯墊來給蘋果當底座。
希望這樣的話,她能夠記得吃掉它。
或者……她能夠記得多吃兩顆維生素。
鏡子裡的少女看起來沒有比重生後剛入學的時候長大很多, 身高也一動不動,給人一種這輩子都到不了一米六的頹廢感。
眼睛似乎比起之前來說更圓了一點, 眼下的黑眼圈濃郁了很多,臉色蒼白,連唇都是淺淡的蒼白顏色。
一看就能知道她的健康狀態並不是很好, 也難怪會讓陌生人都為之擔憂了。
在最少半個月之前,她還不是這樣的。
那個時候的她, 臉還是尖尖的,但面色紅潤有光澤, 臉頰都是肉肉的。被遮掩住的肚子看不出來, 但摸上去的手感是肉肉的 , 緊繃起來的時候才能被觸摸到肌肉的線條感。這被她自己稱為,同時鍛煉和同時努力進食的成果。
可才沒有幾天,她的狀態就開始飛速滑落。
對著五條悟和所有人,她都說是因為反噬失去了咒力所以才看起來那麼慘,本來她的身體就不是很好嘛,等之後穩定了,好好吃飯好好休息肯定就會好了。
嗯。
肯定的。
看哦,跟一個會說謊的人待的時間久了之後,連她都是對謊言信手拈來了呢。
她快死了。
不只是因為被反噬。
來到這裡,能夠擁有一次新的機會,這讓她當時感覺像是做夢一樣。草森芽衣這輩子過得實在是算不上有多麼美好,於父母,更多的就是利用,於朋友……她也沒有什麼朋友,曾經在學校倒是有幾個很喜歡黏著她的小姑娘,但放學之後,她們就不會有過多的交集。
因為她沒有辦法像是普通女孩子一樣,把朋友帶回來介紹給父母認識,也沒有辦法把她們帶回到家裡去招待她們。
她只能歉意地拒絕那一次次的邀請。
等到後來,連學校裡都開始傳起了她表面看不出什麼來,實際上其實根本看不起那些普通同學,所以根本不願意和大家一起玩的謠言。
最後,那些會笑著粘過來的小姑娘也開始越來越少。
最開始還是會有些失落的,但想一想……這樣其實也挺好的。那些纏繞在所有人附近的詛咒,那些混跡在人群中不一樣的顏色,看不到的人才能安安心心地享受美好的生活,即便是有可能被襲擊,但在不知道之前,普通人的生活都還是美好的。
接觸,會帶來其他的變故。
她不想把那些人拖進自己的生活裡,也不想像是那些漫畫中秒回的一樣。主角交到好朋友之後,變得越來越好,越來越陽光,感覺馬上就要奔向美好的未來了,然後再光明的前夕,黑暗突然襲來。
那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用靠近。
她從一開始就會下意識地不去靠近那些脆弱的普通人,選擇最強的,於是她選擇了夏油傑。結果嘛……
重活一次,是她夢裡都沒有夢見過的好事。在一開始,喜悅過後的她就開始質疑,這其中需要付出的代價應該是怎麼樣的。
她想過也許是上輩子她的命,也許是這輩子的天賦,或者其他的東西,但沒有想到的是,代價被暫時壓制,在她弱勢的時候,猛然襲來。她的身體現在就和一個篩子一樣,殘余的咒力離開後,曾經鍛煉出來的身體素質也虛弱下去,然後就是生命力……
她就像是開了加速的花,很快就會迎來墜落。
這一點,不管是夏油傑和她,都很清楚。
夏油傑是怎麼知道的,她其實不清楚,可能是想幫她解決反噬情況的時候發現的吧。畢竟也是她的傀儡,能摸到她現在的狀態並不是什麼讓人很驚訝的狀態。
事情又一次進入了奇怪的循環。
夏油傑不想讓她死,她不想因為她的狀態連累他死。
所以,想念又不見面。
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接下來想要怎麼做,這些話其實對於他們兩個來說,都只是連軸轉一般的套話。
彼此之間,都對對方想要做到什麼心知肚明。
只是不明白過程會怎麼樣。
「蠢死了。」
一想到他把自己縫成亂七八糟的樣子,芽衣就想嘆息。
「就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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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這是芽衣第一次看見五條悟那麼生氣的樣子。
他這個人, 向來對很多東西都不怎麼在意。天生坐在高處的強者,俯視著所有人,也習慣於不遵循規則。
規則是給困在裡面的人保護自己用的。
強者, 可以無視掉那些規則。
聽起來傲氣到不行,但事實上, 足夠強的人誰不是這樣的呢?
就如同夏油傑從一開始固執地認為弱者是需要被保護的,到芽衣扭頭就改變計劃, 准備淺淺犧牲一下自己,在咒術師和咒靈之間橫跳一會兒, 挑釁一下世界意識。
他們固執又自我, 對很多所有人認為不應該去做的事情都不以為意, 所以他們才能滿不在乎地創造出伏黑甚爾的特級咒靈,也能夠眼睛都不眨的對御三家下手一波坑害, 但事實上,在這之前,五條悟那家伙大概從來不覺得他們做的事情是有背於人類的事情。
特級咒靈又怎麼樣?
養一群又怎麼樣?
這種東西,要是不聽話的話, 殺掉就可以了吧?
背叛咒術界,被通緝,拆御三家, 這些也都無所謂, 可以的話,他自己都想要去這麼干一次試試看。
但是……
「為什麼要動手殺人?」
「你已經忘記了分寸嗎?」
……
御三家被襲擊這件事,咒靈動手的時候, 死去的人可不僅僅是他們三家的人, 包括一些外界被雇佣的普通人, 或者是從外界融入進來的人也都在。因為御三家的排外, 死去的人中,這一部分只占據了極少的一部分。
這並不應該,如果九相圖的襲擊是在被夏油傑的控制,這個前提下。
「為什麼要對他們動手?」
五條悟不耐煩地扯了扯自己的衣領:「你以為你不肯說,我就拿你沒辦法嗎?不想對我說實話,我就讓別人來對付你。」
「芽衣醬,上!」
「讓他開口!」
芽衣:「……」
歷史總是在某個瞬間變得非常相似,上一次這個逼問夏油傑的場面似乎還是她自己做的。怎麼一轉頭,就又換了個人。
被問的那個人倒是沒有變過。
夏油傑,你做了什麼會混成現在這樣?
一邊嘆息一邊往嘴裡塞了一口火龍果,芽衣鼓著腮幫子問他:「上次你又不是沒看見,我都那樣子了,結果他還不是什麼都沒有說。現在你讓我問,你覺得我能夠問的出來嗎?」
「當然能啊,為什麼不能?」五條悟信誓旦旦,「你之前不行,那是因為你還沒有下定決定。面對男人,你想要從他嘴裡問出一個答案,你就要掌握主動權,不能被他給牽著鼻子走,以前學的那些東西,是時候拿出來了。」
芽衣:「?」
芽衣:「什麼東西?」
「論壇上看的那些啊,」五條悟遞過來一個「你這都不記得了嗎」的眼神,動作嫻熟地拎起夏油傑被捆綁住動彈不得的手腕往牆面上一按,「幫你復習一下?」
芽衣:默默彎腰撿起嚇掉的勺子,甚至還有點想要拍照留念。
五條悟,真的很放得開喔。
「你這個……」芽衣欲言又止,「你知道啊?」
「知道什麼?那個論壇還是說那些人畫的東西?」見多識廣的五條最強表示無所謂啦,「我上網衝浪的時候看到過很多類似的,現在很流行腐這種東西,我在網上認識的網友也有給我推薦過很多類似的東西看哦。唔,主人公會是我和傑確實有點讓人驚訝,但我是攻欸。」
芽衣:「……」
出現了,直男式你們敢畫這種東西確實超級怪的,但是我是攻的話,那就是勞資贏了哈哈哈哈,所以別的事情也無所謂。
重要的是勞資贏了欸!
指望這家伙會覺得這種東西太跌他面子的簡直是不可能,畢竟這家伙……是能夠自然地穿jk群的奇怪人類啊!
\"我就把他交給你了。\"
白毛將手裡的人遞給她,想了想又貼心地幫忙打開她的房門,給人丟在床旁邊的地毯上,出去的時候還貼心地把門給鎖上了。
「我准備好了。」
「你就盡管在裡面使出你的所有手段去折磨他,我只有一個要求,我要知道所有的真相。要是他不能說出讓我滿意的結果來,那……哼哼哼。」
監工惡狠狠地關上門離開。
被丟下的犯人,在地毯上滾了兩圈,他大概是被下了什麼束縛,僅僅是被一段小繩子給捆住了手腕,看起來輕而易舉就能被掙脫掉。那個捆綁的手法,連小學的孩子都要不如,松松垮垮看上去自己就能掉了。
可就是這樣的繩子,卻讓他動彈不得。
連坐起來換個讓自己舒服一點的姿勢都做不到,只能抬起頭來看著她,無奈地輕笑:「他不是讓你要好好教訓我嗎?你哭什麼?」
芽衣沒有說話。
再見夏油傑,她除了一開始看了他兩眼後,就一直在和五條悟扯皮聊天,連一星半點的目光都不願意投到他身上,否則……她真的會很沒出息的哭出來。
她跪坐在他旁邊,想按照五條悟教的來做,但一低頭就覺得自己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麼。想說的話,想問的事情,似乎都已經在上一次問完了,她呆呆的坐了一會兒,伸手扯了旁邊的紙巾盒過來,捏上面新貼上去的橡膠小玩具。
從夏油傑的角度來看,低垂的睫羽長長地垂落下來,遮掩住她的眼眸,讓人沒有辦法捕捉到她現在的心情,但眼角那片瓷白的肌膚卻以極快的速度開始泛上一層嫣紅。
她抿著唇,柔軟的唇瓣蒼白一片。
細瘦的鎖骨伶仃地支撐著她的身體,看起來真是虛弱到隨手一碰就快要碎掉的樣子。
明明之前好不容易才喂出來了一點肉。
「我錯了。」
夏油傑動彈不得,只能仰起臉看她。
「不要哭了。」
「今天可是兒童節呢。」
「我沒哭,」芽衣伸手蹭了蹭自己的眼角,堅決不承認自己這是哭了,「兒童節和這個有什麼關系。」
「有關系啊,你之前不是最喜歡兒童節了嗎?」每一次這個節日的時候,整個人都會顯得開心一點呢。
所以,每一次他都會記得在兒童節的時候給她帶玩具回去。有的時候是路邊賣的小氣球,有的時候是店裡的小玩具,甚至還有會肯爺爺賣的套餐贈送限量款玩具。
芽衣看了他一眼,陷入了沉默。
世界上的男人,總是會在某些事情上變得毫無情商嗎?
喜歡兒童節是因為之前他們在高專的時候,就算平常再怎麼忙碌,但考慮到之前還是未成年的年紀,夜蛾老師會強行給他們放一會兒的假,讓他們能夠自由使用這段時間。
五條悟大概會出去買東西和玩,夏油傑的話,卻會老老實實地回家,看望父母,順帶也會來看看她這個隔壁鄰居。
吸了吸鼻子,她開始生氣。
「蠢死你算了。」
不管是玩具還是別的東西,你帶過來的,她都會喜歡。
所以,那個肯定會見到你的節日,當然也會被賦予一種不一樣的色彩。
「是我的錯。」
夏油傑脾氣極好的認錯,哪怕是攬下這種他還沒有明白過來到底錯在哪裡的問題。但是道歉道的快,不知道悔改又有什麼用啊!
怒火不僅沒有消減,反而還開始熊熊燃燒起來了呢。
芽衣瞪他一眼,伸手扯開了他襯衫的下擺:「你的錯?你把這個也叫做你的錯嗎?你是不是覺得把這些事情都做掉了,然後自己默默無聞貢獻的樣子,能夠感動很多人?誰要你這麼去做了?」
「你以為這是對所有人都好的選項嗎?」
「你信不信你前腳死掉,我後腳就去自殺,死之前還要詛咒你,到時候咱們倆一起變咒靈,然後被五條悟那個家伙打的頭都不剩下來。」
夏油傑:「……」
他小心翼翼地發出建議:「我覺得……我們倆加在一塊的話,也不至於就被打成這個樣子。」
芽衣噎住。
誰讓你注意這個了!
第89章
「不要哭了, 沒有那麼糟糕。」
「怎麼都已經那麼大了,還是會那麼容易被弄哭。」
「悟不至於就這麼把我們倆給交出去,別看他現在氣的要命, 但只要認錯的話, 那家伙肯定會護著我們的。」
盡管向那個家伙認錯, 是他最不想做的事情。
如果是之前的話,他們兩個應該會漸行漸遠, 彼此還是最好的朋友,可誰都沒有辦法說服對方。
他們誰都不想低頭。
但是現在的話……
看了一眼對面默不作聲努力擦眼睛,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點的小姑娘, 夏油傑嘆了口氣, 不明白情況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女孩子的眼睛怎麼能夠在關鍵時刻變成水龍頭,都十來分鐘過去了,丁點都沒有要止住的意思啊。
「不哭了行不行?」
「我不瞞著你了,你想要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反正都已經做好了, 想再回頭也沒有辦法。
明明是按照審犯人的規章進來的,結果開始後卻變成了他一直哄人。夏油傑自己都想不明白,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但他也不能看著她哭。
所以芽衣哭了多久,旁邊的人就哄了多久。
=
「你把那個咒靈殺掉了嗎?」
緩過來之後,芽衣就問了一句話。
「嗯,」夏油傑有些莫名, 「那個腦子一樣, 能到處換來換去的咒靈嗎?是有點難處理,但實際上也還好。」
確切地來說, 是非常難處理。
也不知道這家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竟然能夠像是換衣服一樣, 換掉自己占據的身體。並且在換掉之後,還能采取一種詭異的術法,迷惑其他人圍堵他,給自己創造逃離的時間。光是追著那家伙留下的痕跡殺他的新軀殼,他就殺了七八次,有好幾次被占據身體的人,還是御三家的。
要不是這樣,事態也不至於鬧的那麼大。
甚至……
夏油傑在最後那幾次追殺中,還感應到了詭異的波動。
——來自天元。
整個霓虹都遍布著天元的結界,雖然只是傳言,並沒有實際被展現在世人面前過。但歷代以來,咒術界中都是這麼說的,也很少有人去懷疑天元的存在和立場。
在經歷星漿體那一次變故前,夏油傑本人也從未在意過這位傳說中的天元大人。
很多人都知道天元大人,大家都將其當做一個保障,保護高專,保護人類,他更像是擺在教科書上一個被人敬佩的符號。平常根本就不會拿出來,但關鍵時刻被提到的時候,就會讓人感覺到那種震驚。
天元和那個咒靈也有關系嗎?
夏油傑將這個疑問藏在心裡,並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芽衣和五條悟。因為如果天元想要保住那個咒靈的話,他根本就無法殺死他。
「不要在意那些了,只是一個腦花咒靈,不是很強。本身的實力連特級都沒有到,不會影響平衡的。」
這個時候,他還以為她會哭,是因為覺得他殺了個咒靈,搞得本來就麻煩的現狀更加麻煩了嗎?
也是,也不是。
看著夏油傑茫然無措中帶著一種很容易被算計的表情注視著她,芽衣憋了憋,還是沒憋住嚎啕大哭。
她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為什麼會哭成這樣,比小時候那次哭的好藥慘。那一次她吃不飽飯,還要出去表演,在出來的時候,看到有個小姑娘對自己媽媽撒嬌說自己也想要和台上的姐姐一樣練習跳舞,她媽媽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腦袋,哄她說,跳舞會很累的,寶寶如果喜歡的話,我們可以等再大一點,到時候如果喜歡的話,我們就要一直努力,不喜歡的話,也可以放棄哦。
芽衣哭了。
回到家之後偷偷哭的,被發現後沒有人安慰,也沒有人問她為什麼哭,只是嘲笑她受不了苦,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在羨慕她的生活,還不知道珍惜。
後來她才明白過來,哭是因為從來沒有告訴過她,如果不喜歡的話,可以選擇放棄。
從出生到長大,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這個道理。
所以,即便是在成為咒術師後,她還是會保留一定的壓腿和鍛煉的習慣。在喜歡上夏油傑後,也會一直追逐著他的蹤跡,哪怕他被世人唾棄,哪怕沒有任何人能夠理解他到底為什麼會這麼做。
這一次哭的話……大概是因為:如果早知道那麼簡單,只需要付出這樣的代價就殺掉那個腦花,上輩子付出的那些代價,失去的那些人,看起來真的太可笑了。
她越哭越慘,根本就停不下來。
真正哭泣的時候,哪裡會好看。就算是長的再不錯的人,在這樣的情況下,看起來也會很狼狽。
夏油傑從手足無措,再到茫然放棄,最後干脆掙脫了手上的繩子,摟著人不說話。
芽衣哭了個盡興,最後不客氣地把夏油傑當做抹布,擦干了自己臉上的痕跡。
「夏油傑。」
抱著紙巾盒,擦去鼻涕泡這種很影響小仙女形像的東西,芽衣抬頭看著他。
「我們交往吧。」
第90章
「你是沒有聽到啊, 我把他搞出來是想要看他被氣的滿臉青,最好是他們兩個吵架,吵到打起來。」
「或者是傑單方面被毆打也可以, 這就能夠讓我出一口氣嘛。」
「結果你知道我聽到了什麼?」
「我們交往吧。」
「好。」
「一秒鐘都沒有猶豫哦, 他真的,一點骨氣都沒有!」
抓著手機, 五條悟憤憤不平地訴說著,看屏幕上顯示的通訊時間, 就知道他已經保持這個吐槽的狀態挺久了。
「嗯……」
對面的人敷衍地嗯了一聲。
「好了, 剩下的都是皮外傷, 你去醫院裡再處理一下, 然後養一段時間,就會沒事了。下一個,自己躺好別亂動……」
門外傳來了一點嘈雜的聲音, 聽起來似乎是有個人想要插隊。嗯, 仗著他是御三家之類的,家入硝子眯了眯眼睛, 往外看了一眼, 沒什麼動作。
她記得外頭那個似乎之前處理過, 不是什麼大毛病, 排後面一個也沒什麼事。倒是御三家……這兩天送過來的,大部分都是御三家, 拜夏油傑所賜,她的工作量大了很多。
「這樣的話,沒事嗎?」
她平靜地詢問。
作為御三家的一員, 強硬地帶走了夏油傑, 在他鬧出了那麼大亂子後, 表面說要帶走出懲處他,實際上卻是實實在在地彰顯著自己要袒護同伴的態度。
要不是他在這裡擋著,氣瘋的御三家早就派人追著夏油傑砍了。
「能有什麼事?」
五條悟的回復和她的語氣一樣平靜,還帶著明顯的漫不經心:「我說由我來負責,就會負責的。不行的話,讓他們來找我嘛。實在是覺得氣得不行,有本事把我一起掛上懸賞啊,正好最近手頭有點緊,那些詛咒師的人頭還挺值錢的。」
「……」
雖然他是同伴,但在這一刻,家入硝子還是微妙的有一點點和五條家共情,養出這麼一個六眼來,他們還真的挺倒霉的。
要知道加茂和禪院這兩家,打不過五條悟,這不是火氣全部朝著五條家來了嘛。偏偏五條家又不能開口說要放棄六眼,只能咬牙扛著,一打二,被錘的滿頭包也差不多了。要不是夏油傑對加茂和禪院下手明顯更重一些,恐怕現在他們已經扛不住找五條悟求援了。
手上飛快地治療完了剩下的幾個人,再把門一關,掛個休息中,謝絕加班的牌子,家入硝子特地打開了浴室的門,再開了水龍頭才開口問道。
「你還在研究那個術嗎?」
「嗯呢,本來以為難度不會很大,沒想到竟然比想像的更難欸。」五條悟興致勃勃,「雖然現在只是研究出了一部分,但看起來還是有希望在兩個月能搞出一個雛形來的。哇哈哈哈,我到時候一定能夠嚇他們一大跳。」
「……」
確實能夠嚇人一大跳,別人都在想方設法地研究怎麼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只有你是在研究怎麼才能制造出一個封印,能夠在平時的時候將自己的實力給封印住,關鍵時刻還能夠自動解開的。
就像是一個開關一樣。
聽聽就覺得像是天方夜譚,根本就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但是再不可能的事情,放在五條悟身上……嗯,還是顯得比較靠譜的。只要這個人不在關鍵時刻整活,就是全世界最可靠的人。
畢竟,這家伙是最強嘛。
「這事還有傑的功勞在呢,要不是他幫忙,給了一個叫什麼穢土轉生的術,不然還沒有那個可能進展的那麼快速呢。」
「穢土轉生?」
「嗯,一個挺奇特的術,能夠作用在靈魂方面。本來的效果並不是這個啦,但術式本來就是天生鐫刻在我們的靈魂深處的,這個術在某些方面,倒是正好能夠完善我正在想的這個術。」
五條悟搓搓下巴:「過兩天去給自己買個棺材吧,總覺得躺在裡面也許會更加有靈感呢。」
家入硝子:「……」
你高興就好。
「對了對了,」對面突然興奮起來,「既然他們倆都表白在一起了,那我們倆要不要給傑煮個紅豆飯啊。」
「放點仙草芋圓**,再倒進去一袋子椰果,耶!賽高!」
「……誰家紅豆飯是這麼做的啊!」
-
另一邊,房間裡的兩個人氣氛卻沒有五條悟想的那樣曖昧,反正是散發著一種嚴謹又沉默的……科學研究加審問現場的樣子。
又回到了最初開始的樣子。
「咬住不要亂動。」
芽衣把衣角往上一遞,看著夏油傑身上那些亂七八糟的痕跡,眼睛都有火光在燃燒:「我倒要看看,你背著我到底做了多少膽大包天的事情。」
「我說我之前喪失對領域感應前,想要把t細胞和白細胞給挪出來,卻沒有能夠感應到他們的存在。」
「本來還以為他們是依托於我的咒力存在,因為我發生意外所以暫時消失了。沒有想到竟然被你給偷走了,一個人類融合咒靈,你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嗎?」
芽衣是真的惱火,作為咒靈操縱使,夏油傑對於融合咒靈可能會導致的結果,再清楚不過了,可是他偏偏就是這麼去干了。
別說什麼原因什麼的,這家伙就是在玩命。
要不是t細胞和白細胞特殊,本源的力量就是屬於人類體內的,恐怕他現在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你怎麼不說話?」
「現在沒話可以說了嗎?」
「……」
確實。
因為每一句都被說中了,所以不敢說。
有時候,男人越是沉默,就越是會讓人憤怒。
芽衣沒忍住,掏出一個中號夏油傑玩偶,一頓哐哐狂揍。揍完,緩口氣轉頭對他說:「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這是在想什麼?」
「之前選擇伏黑甚爾,不僅僅是因為那家伙比較強,變成了咒靈比較能打,和御三家還有仇,利用起來比較方便吧?」
「你這是在拿他做實驗。」
「發現那個家伙,就算是變成了咒靈,依舊保持著他那副性格,基本沒有什麼變化,能玩能賭,所以你也覺得你自己可以?」
「……」
全都被猜中了。
夏油傑把自己的衣擺蓋到了臉上,心虛地遮掩住自己。
芽衣努力高漲,無師自通伸手捏住對方腰間軟肉就是一個180°旋轉,可惜現在變得太弱了一點,不然非要給大家展示一個專屬於咒術師的480°螺旋擰。
夏油傑往旁邊讓了讓。
「捏這塊,這裡是肉。」
那邊的其實也是肉,但是融合了t細胞的肉,不太想讓她捏。
芽衣:「……」
怒氣像是一個大泡泡一樣,被一戳就破掉了。
尤其是當她想起,把自己變成咒靈這個騷操作,是她自己最開始想出來的。具體過程暫且不提,但最後的目的也是和夏油傑現在這個樣子,嗯……暫且呈現出一個和咒靈半融合的樣子,爭取以一種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神奇狀態,打破咒術界的這個平衡算法。
只有當方都是明確屬於某個陣營的時候,才能將雙方的重量放置在天平上稱量,但如何兩邊融合了呢?
這個世界上,可不只是黑與白,更多的就是各種灰色地帶。
她嘆了口氣,無奈搓了搓自己的額頭:「來吧,來一把坦白局。你本來之後的計劃是怎麼樣的,總不可能是你變成咒靈之後,就覺得肯定可以抵消掉五條悟,然後讓世界達到平衡吧?」
勉強倒也是夠了,但這樣做風險實在是有點大。
上輩子他當磐星教教主還四處亂竄,多活了很多年呢。總不可能變成咒靈了就半點不計劃之後怎麼辦,萬一還出幾個很強的人類呢?
到時候難道再做幾個咒靈出來嗎?
這樣的辦法,只能是飲鴆止渴,永遠無法達到真正的平衡。
要是不想活的話,恐怕就真的會選擇那種只顧著大義,別的完全不管的做法,參考上輩子的夏油傑。但這一次,芽衣覺得自己多少還是讓他支棱起來,擁有了很多求生欲的。
夏油傑老老實實地把自己的方法說了。
芽衣:「……我突然覺得我好像比你要過分一些。我是想著,多養一點四級咒靈,丟到人流量密集的地方。」
「除了天生的血脈傳承,上一代是咒術師,下一代出咒術師的可能性更大之外,普通人中誕生咒術師的數量也不少。只是大部分能看到的人,都沒有強大的咒力,所以他們只能坐著窗的輔助工作,或者是當一個普通人。」
「但實際上,從小和咒靈的接觸比較多,身處於咒力濃厚的地方,都能夠小幅度的幫助人覺醒咒力。」
這是上輩子她發現的,最開始只是因為她喜歡接一些覺醒咒力後被欺負的小孩子這種任務,後面逐漸總結規律就發現了這種。
雖然提升的幅度並不大,頂多只是將人從輔助監督變成能勉強除掉三級咒靈的菜雞咒術師這種等級。對於咒術界來說,簡直就是不值一提,可實際上……這些增加的人數絕對能夠提高一波咒術界的力量。
再讓五條悟努努力,用武力值讓爛橘子們加大對於高專招收學生的力道,降低對學生收納要求,更多學生入學的話,咒術界的力量也會變得更強大。
這個方式,對於整個咒術界來說,絕對是良性發展。
甚至於,這其實才是能夠遏制爛橘子們□□的最好方法。平民咒術師的數量增加,能夠極大地壓制住血脈咒術師的力量,就像是古代那些寒門子弟和豪門子弟一樣。可不管是五條悟還是夏油傑,都沒有考慮過這種方式,連夜蛾老師他們都沒有。
因為這個方法最大的問題就是……注定會有很多成為咒術師的人死去。
而他們本來不應該死。
該死的個人英雄主義,那些覺得自己很強,特別是那個號稱是最強,和面前這個曾經口口聲聲說弱者就應該被保護的人,就會把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
「我只是沒有想到,你這個想法也很好,我們……我們試試看的。」
見她神情低落下來,夏油傑連忙出口安慰。
「不用。」
「這是思維的不同。」
芽衣搖搖頭。
這就是她和他們最根本不一樣的地方。
作為愛著英雄的那個人。
她很討厭這種犧牲自我的英雄。
可如果夏油傑不是這樣子的性格,又怎麼會在當時,出手拯救她呢。
喜歡上你,最初就是因為,你成為她生命裡的那一束光。
「先不提這個,我們來聊一聊,怎麼才能把t細胞和白細胞從你身上拆下來吧。」
第91章
有關白細胞與T細胞的事情, 一直被芽衣掩藏在心底。
不是不想管,是掀開後如果發現只是一場讓人無能為力的悲劇時,總是會讓人下意識地想要回避。
在意識到世界意識正在影響他們時,他們的未來就注定會走向分散。
用此世之物與彼世之物作為對比, 他們組成的根源是來自於伏黑甚爾的體內, 草森芽衣的咒術和異世界的穢土轉生之術。
比例可能是1:98.9:0.1。
類似的這樣懸殊的比例, 可以說, 他們幾乎就是借助於這個世界誕生的。
可有時候,最重要的核心其實就是那看起來十分稀少的0.1。
是穢土轉生讓他們倆擁有了靈魂。
如果不是這個術式,就算是能夠召喚出來, 恐怕也只能召喚出類似的無神智的一次性使用工具。
直到遇到伏黑甚爾的咒靈, 芽衣這才發現。
「T細胞和白細胞, 應該是擁有了一部分伏黑甚爾的靈魂。不是一個人, 只是獲取了他靈魂的一部分, 所以才能誕生出來。」
「但世界意識盯上了他們。」
「如果他們不消散的話,他們就會變成咒靈。」
「你故意促成了伏黑甚爾的事情,把他變成咒靈後, 轉移開了世界意識對他們兩個的注意力?」
「差不多吧。」
夏油傑眼神有一瞬間想後方漂移了一點:「就算是轉移開了,他們也沒有留存很久,我回過神來的時候, 他們已經虛弱到快死掉了。所以我廢物利用, 簡單做了一點小小的手術, 以我和伏黑甚爾, 暫時拉住平衡絕對沒有問題。」
何止是沒有問題,天平甚至都快顯示人類弱勢了。
所以才大刀闊斧地砍了一圈御三家, 看, 這不是又平衡上了嘛。
這就是傳說中的公平【拇指】!
咒靈的殘骸融合在夏油傑腹部的那兩塊皮膚上, 即使早就已經失去了意識,但他們卻依舊涇渭分明,並沒有彼此相融。連對於夏油傑這個作死的人,似乎也並沒有什麼攻擊的欲望,只是懶洋洋地保持著和人體初步融合的樣子。
「你什麼時候把他們偷出去的?」
芽衣伸手摸了摸它們,光滑的皮膚保持著人類的體溫,明明沒有任何動作,但在那一瞬間她卻仿佛聽到了兩個熟悉的聲音。
「……」
「不是我偷他們出來的,是他們自己。」
「……不要這麼看著我,雖然我有前科,但我不會在這種情況下欺騙你。」夏油傑伸手拍了拍她的頭頂:「再說了,你也應該對他們有一些信心啊。」
「那兩個家伙,能做的事情比你想的還要多。」
雖然不想承認,但能夠殺掉那個腦花咒靈,的確有他們兩個的幫助。而且……
「去看一看吧。」
他帶著她打開了家門,走到了隔壁——一間芽衣以為沒有人居住,一直保持著安靜的公寓門口。
「看一看他們留給你的東西。」
推開門,看見的就是一包鼓鼓囊囊把玄關的鞋櫃門都擠出來一個凸的鞋子,打開一看,粉紅色軟綿綿的兔耳朵就垂落下來,裡面還放著一雙綠色的小恐龍,此時的恐龍腦袋張開著嘴,可憐兮兮地被小兔子擠地歪向一旁。
「歡迎光臨~」
鞋櫃上的招財貓不緊不慢地搖晃著它的手臂,檢查到門口進來了人,肚子裡的復讀機放出了男人懶洋洋沒什麼動力的低啞聲音。
那是T細胞說的。
某次她買了這個可以錄音的小招財貓後逼迫他錄了一個,但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結合他的氣質,會讓進門的感覺變得有點怪,後面就收
起來沒有再使用。
桌子上的花瓶裡,插著一束已經干涸掉的花朵。
芽衣認不出來那是什麼花,只知道白細胞很喜歡花朵,每一次能夠路過花店,他都會買上一束放在家裡。有時候會隨手摘一把路邊的野花,在花瓶裡星星點點的樣子,也會非常美麗。
這一捧未被她見到過的花朵是淺淺的綠色,看起來有點像是玫瑰,重重疊疊的花瓣,在干涸後依舊保留著曾經的美麗。
指尖的觸碰,讓花瓣慢悠悠地掉落下來幾片,落到了桌子上的便簽紙上。
【要記得好好吃早餐,每一天,都要開心。】
芽衣茫然地眨動眼睛。
小小的房間裡,遍布了很多他們留下來的痕跡。
T細胞非要買回來又不愛用的啞鈴,他占據了一整個櫃子的藏酒,還有離譜中又很合理的男士香水。
白細胞貼在冰箱上的便利貼,收拾好准備送給她的小手工,她送給他的匕首,冰箱裡甚至還有他做好留在冷凍區裡的食物。
一切都好像是他們還在的模樣。
「這些東西,我以為……」
她以為在她匆匆離開曾經住的地方,以及生得領域的崩潰後,就再也見不到這些東西。用的一切,會在匆促的變化中,被瞬間摧毀殆盡。
因為經歷過,絕望過,尋找過,就算找到了曾經遺留下來的那些痕跡,帶來的也並不是多麼美好的感受。
反倒是更加鮮明的痛苦。
就像是一個身處於深淵的人,極力向著光明前行,以為自己找到了希望,但是伸手觸碰到的時候,卻發現那只不過是曾經遺留下來的一塊玻璃碎片。看起來閃閃發亮,握緊手心,卻會被割地鮮血淋漓。
所以她習慣了不去尋找。
但是再度看到這些的時候,她卻忍不住哭泣著承認自己的錯誤。
有些東西,就算會割傷人。
卻依舊應該保存下來,好好的保護在自己手心中。
因為,那是徜徉在時光中的「愛意」。
是不應該被丟下的心意。
=
「所以我剛剛不想帶你過來。」
夏油傑嘆息著撫上她的眼角:「又哭成這個樣子了,今天你哭的時間比以前加起來都要多,明天要是眼睛疼,可不能發脾氣。」
芽衣不搭理他。
站在那邊摟著那個招財貓和兩件留下來的衣服嚎啕大哭,就像是丟了心愛的東西後,站在街頭無助哭泣的小女孩一樣,根本就停不下來。
「憑什麼帶走他們……」
她說著自己都覺得不太講理的話。
「明明是我的傀儡,明明是我召喚出來的,那就是我的。憑什麼要被搶走,就算是有伏黑甚爾的一部分,那也已經是我的了。」
「我……早知道就不做好人了。」
明明在一開始就決定不管任何人,明明告訴自己,不要在意那麼多,明明最開始就只是想要拯救夏油傑這個人。
但為什麼現在突然會走到現在這個局面呢?
變變扭扭地站在了一個似乎是救世主的位置上,為什麼啊?憑什麼要當一個好人啊。
當好人能有什麼用?
最後傀儡沒有了,自己變成了這個樣子,夏油傑勉強倒是保下來了,可是現在看看他們兩個的樣子,像是好的嗎?
越想越氣,越想就越想哭。
她沒有發現,隨著她的動作,有星星點點的光輝從空中墜落,紛紛揚揚地朝著她身體裡湧去。
周圍的一切,開始化作咒力,席卷著蜂擁回它們本來應該待著的地方。
這才是真正被留下來的饋贈。
屬於白細胞與T細胞離
開前極力為她保留下來的東西,足以構造出小半個生得領域的咒力。
被固話留存在這裡之後,重新被點燃。
再度回到她的身體中,重新續上那被抽到干涸的經脈。
在這個過程中,它們曾經在空中被強制停留過數秒,但夏油傑的目光掃過,強橫的咒力,強行帶動著它們繼續飛舞。
而某一間房間裡,平時最坐不定的白毛咒術師也正閉著眼睛極力苟住新的封印術式。
=
等五條悟從忙碌中抽時間研究出來能夠在平時封印住自己實力的辦法,並聯手高專等人,壓制住了老橘子們蠢蠢欲動對夏油傑他們動手的心,興衝衝的跑過來找人報喜訊的時候,就發現……
他的同伴們,跑沒了。
就連家入硝子都出門了!
留言說是最近夜蛾老師發現其他學校經常會帶老師們出去旅游,但是他們卻從來沒有出去玩過,所以干脆就組織了一趟團建。
他們去北海道玩了!
如果不是身份特殊,海關那邊可能不會讓他們那麼多人一起出境,他們現在都已經在泰國玩了。
「怎麼能夠這樣?」五條悟發出了絕望又不可置信的聲音,「我難道不是高專的一員嗎?為什麼你們團建沒有帶上我?你們竟然聯手孤立我,你們怎麼能夠這麼對待我,我難道不是無敵可愛,青春年少的麻辣教師五條悟嗎?你們怎麼能夠拋棄我,我可是高專所有人都喜歡的五條老師啊!」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你是不是偷偷躲起來吃毒蘑菇了?」
「毒蘑菇?好吃嗎?」
「學校牆壁上長出來的那種紅色的可以吃嗎?\"
\"學校哪裡長蘑菇了?不對,你把你給自己取的那些奇怪頭銜都給我摘掉,你這樣會讓我想要重新考慮,留在這裡是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欸?~~~」
「可是硝子你難道不是從一開始就選擇了高專嗎?老橘子那邊,可不是什麼有趣的地方呢。」
家入硝子面無表情:「因為我不願意和你站在新教師最可愛評比的同一個階層裡。」
「還有,是你在閉關,所以才沒有帶上你的。」
「而且團建的消息,之前就已經發過了。北海道那邊,覺得你上飛機比較危險,建議你自己飛過去。」
五條悟:「???」
五條悟哭泣:「憑什麼嘛,雖然我飛過去是比較快,但憑什麼不讓我坐飛機。不就是當時打咒靈的時候,不小心朝天邊打了兩下,差點打飛一架飛機嘛。明明就沒有打到,明明就沒有任何人員傷亡啊!」
嚶嚶哭泣了一會兒,他回歸正題。
「啊,對了,傑和芽衣在嗎?」
「你不知道嗎?」
「我要知道什麼?」
「打開懸賞榜單,你就知道了。」
「????」
五條悟打開手機,然後發現自己好不容易把這兩個人從懸賞榜單上弄下來,結果沒過多久,他們兩個竟然又爬上去了。雖然排名不是非常高,但是……
「禪院家懸賞他們的原因,是因為他們公然踢禪院家主的屁股,還把他們家那個繼承人,叫禪院什麼的那個小鬼,套麻袋打了一頓?」
「偷了加茂家的血送去獻血?」
「往咒術界開會的會議室裡丟放臭屁咒靈,導致所有人身上臭氣彌漫,一個月都沒有散掉,走出去臭的人想吐?」
……
五條悟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化作一句。
「他們怎麼可以不帶上我!」
家入硝子:「……」
他們可能是覺得帶上你,會把這件事冒的更
加嚴重,所以才不願意帶上你的。再說了,人家小兩口的事情,你憑什麼要跟著一起啊。
你不覺得自己很亮嗎?
-
與此同時,芽衣打開了自己的手機,拍了拍旁邊正操縱咒靈帶著她飛的人。
「咒術界的老橘子們又讓人給我們發消息欸。」
「說是只要我們回去,並向那些人道歉之後,就可以原諒我們,把我們從懸賞榜單上弄下來,咱們要去嗎?」
「你想再扔一次?上次那個臭屁咒靈被他們祓除掉了,不過最近搞了一只鯡魚罐頭的,要用那個嗎?」
「好啊好啊,不過這種太臭了,咱們還是不要自己保管了,到時候讓一只咒靈,抓起來直接丟進去吧。」
兩個人興致勃勃地討論著坑老橘子們的話。
芽衣也是在擺爛之後,才發現了雙人擺爛的好處。自從那天之後,她獲得了白細胞和T細胞,聯手幫忙留下來的能力,她的咒力就開始逐漸恢復。恢復之後,她也不想回去繼續當咒術師,干脆就拉著夏油傑兩個人一起擺爛。
利用磐星教往老橘子們裡面塞人的事情還在做,但委托了夜蛾老師,盡量多的多招收一些學生後,磐星教那邊也跟著招收了學生。
雙方合作,暗地裡悄悄配合。
形成了往學生們顆顆圓潤白湯圓裡塞黑芝麻餡的終極目標,並且他們兩也開始努力收集各種強大的咒靈。
小的就不要了,全部祓除掉。
百鬼夜行不搞了。
不過特級的咒靈還是收起來,特殊的也要,全部拿來坑老橘子們。
同步進行著,努力對咒術界進行改變。
至於他們兩個……就先當一段時間懸賞慣犯好啦。
不想違背自己的規則,去胡亂與那些人為敵,也想要盡力維持這個世界的平衡。那麼就一邊擺爛一邊干活吧,革新永遠不是一兩個人能夠達到的成果。
它應該是用星星之火點燃後,逐漸亮起的一片星空。
從這個角度來講,五條悟所說的,當老師來拯救世界,其實也是很有道理的。只是他一個人想要教出足夠強的人來改變世界,還是過分桀驁了一點,光憑幾個人是根本就做不到的。強者終究是數量比較小的那個群體,想要改變世界的話,受影響的群體就要大一點,再大一點才行。
想起當時有一次自己的生得領域混亂到裡面都是各種奇怪的神奇寶貝樣子時,芽衣歪頭含笑看著天空。
「也許有一天,咒靈也不會再被所有人當成暗面。而是會變成,人類可以操縱使用的一種工具呢。」
「當世界上,到處都是可以對付咒靈的咒術師,連隨口在街上一喊都能喊出來幾個的時候,咒靈這些東西,很有可能就不會成為人類的隱患。」
「人類可以降服雷電,降服火焰,為什麼就不能降服咒靈呢?」
「啊,不過這是以後那些人的活計。」
「我們今天的目標就是——奶茶店限量的三重爆漿芝芝莓莓杯!」
「咻——」
長著兩條尾巴的漂亮咒靈在空中旋轉出一個漂移,衝著目標就開始進行俯衝。
-
「今天奶茶店有情人節活動,情侶關系的話,可以用一個吻換取全場半價的折扣哦。」
奶茶店裡一片笑嘻嘻的,手牽手的情侶站在店員面前,面紅紅的湊在一塊,交換了一個熱情的吻。
芽衣排隊排在他們兩個後面。
等輪到他們的時候,她笑嘻嘻地朝著夏油傑伸出手,一個助跑後整個人竄到了他的懷裡。
而站在的那個人半點都沒有移動,就是一個站在那邊穩重的樁子一樣,下盤極穩的接住了她,扶住了她的腰之後往上一
顛,讓她整個人坐在他臂膀上後,她低下頭穩住了他。
這是一個熱情又坦蕩的吻。
那種熱切中散發出來獨屬於情侶的纏綿味道,讓在場的很多人都紅了臉,但也有很多女孩眼睛亮閃閃的。
真好啊。
他們看起來真的好好。
成為了所有人都羨慕的模樣呢。
第92章 番外一
在經歷過數年如一日的戀愛時間後, 夏油傑和芽衣……成功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一個當了快樂的阿宅。
每天在家裡吃吃喝喝打游戲,定期出門放風。
甚至還成為了一名小有名氣的游戲博主。
一個……神奇的成為了一個收租房東。
原因是因為隨著磐星教的逐漸壯大,負責的範圍越來越廣, 賺的錢越來越多, 除了扶持各種咒術界的人才, 暗嘍嘍給老橘子們背刺外, 竟然還剩下了很多錢。
這些錢,總不會給磐星教後面那些的人。
夏油傑順手投資了一波孤兒院,又順手買了一些房產。本來是准備買點地皮來建造訓練基地的,畢竟咒術師訓練總是比較廢建築物,也比較廢鍛煉的器材,但是買著買著,就比較多起來。
再加上養的人越來越多,就會需要員工宿舍。
嗯……
不知不覺,就擁有了很多房子。
因為咒靈形成於人類的負面情緒, 夏油傑還開了幾個公司, 比如……專門給死了人的房間祛除邪氣, 幫忙洗房, 還會給一些凶宅之類的,處理邪祟,祛除咒靈。
最重要的是, 會有一些房地產商請他們過去給開工前的土地驅邪。
其實很多地方, 沒有咒靈。
但他們就是需要這個儀式,重點是給的錢很多,所以……
夏油傑表示他一開始其實是不想接這種工作的, 畢竟聽起來不太正派, 可他們給的實在是太多了。而且他們還就喜歡找他過去, 都說了可以找其他在磐星教內的咒術師,但是他們非不要,越是有錢的,越是要花很多錢來找他。
可能是在他們那些人的認知裡——教主,等於強大,等於驅的更干淨。
雖然也的確是這樣,但其實用不著連有四級咒靈作祟這種,他們都緊張到花錢來找他。為了那些金錢,他不得不給他們表演了一個艱辛且聲勢浩大的——驅邪,最後,隨手一彈殺掉了那幾只非常活躍的四級咒靈。
值得一提的是,這個表演被那個房地產商錄了下來,傳播出去,不知道為什麼就變成了他這個磐星教主非常強大的證明。
也成了所有能看見咒靈存在的咒術界人員們看一遍就想笑一次的視頻。
偷偷笑。
因為笑太大聲會被打的。
參考——最強白毛。
「哈哈哈哈我和你們說,看我表演,蹦——」
「左扭三下,右扭三下,我們要神情端莊,我們要拿出備戰的氣勢,要有一種面對一萬個特級咒靈圍攻你的危機感,然後,拿出來一點點的咒力……」
「咻一下,它們就死掉啦。」
……
「快快快,不許不看哈哈哈哈。」
「這個課程很重要的,以後都是要進入社會的人,怎麼連一點賺錢的本事都沒有呢。這可是我和你們夜蛾校長特地申請的,特殊教學視頻。」
「要知道,外面的人已經看不見這個視頻了呢。」
「大多都已經被磐星教給封鎖了,不許別人看。你們要是出去,想要找到我手裡那麼高清□□的視頻,那可找不到。要不是你們五條老師我……」
……
「你怎麼樣啊?」
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門口的人,朝著他露出微笑。
「很久沒有練一練了,要來試試看嗎?悟。」
五條悟尷尬一笑,並躍躍欲試:「可以啊,確實很久沒有練過,我都覺得我快要手生了呢。」
「夜蛾老師正好不在,要不然咱們今天直接拆學校吧?」
夏油傑:「?」
夏油傑眼神古怪:「我不負責賠償
。」
「沒事,算我頭上。」五條悟笑嘻嘻且格外豪爽,「反正明天我就去外面出差啦,至少半個月不會回來。夜蛾老師就算想要找我寫檢討書,他也沒有辦法找到我。」
而且不是他吹啦,他現在真的超級強的。
就算是打傑,也用不了很久啦。
開個領域,很快就能搞定啦,也不會把學校拆的多嚴重,頂多就是拆幾堵牆。這種類型的損耗,夜蛾老師已經很習慣啦。
嘿嘿嘿。
五條悟美滋滋,心中盤算,表面洋溢快樂。
直到他來到了訓練場,看到了一二三四五個熟人,為什麼連京都校的人都在這裡啊!不過年不過節的,你們來這裡做什麼?
「……」
五條悟心裡覺得不妙,轉頭就想跑,然後就被家入硝子給堵住了。
「裁判到齊,你們可以開始了。」
她笑眯眯地朝著場上的人招了招手。
「開始吧,悟,我很看好你哦。」
「……」
「所以,你們是提前說好了嗎?」
五條悟轉頭看著這個大場面,嘆息一聲後竟然感覺還有點興奮。
「好久沒見識過這麼大的場面了,先說好,要是解放開我的實力,到時候造成咒靈增加,這些增加的工作量,你們可要幫我消化掉。」
「我可是預約好了新游戲,准備開新服就要進去玩的人。」
「誰,都不能擋著我玩新游戲啊!」
……
這一站,據說驚呆一眾爛橘子,震驚到夜蛾校長拽掉了自己一大把胡子,拆光了大半個咒術高專。
且,扣光了五條悟十年的教師工資。
「不公平啊!」某個被群毆的人憤怒大喊,「明明是大家一起拆的,憑什麼就扣我一個人的工資!」
家入硝子憐憫地看著他:「因為只有我和你是有學校工資可以拿的啊,至於他們,要不就是不在這裡拿工資,要麼就不是我們這裡的老師,你說夜蛾老師要扣誰的?」
五條悟恍然大悟。
「他們,不,你們這是算計好的!」
打之前就算好了!
打不打得贏,根本就無所謂,那群人就是想看他扣工資啊!
可惡!
那當然啦!
不然明明知道打不過他,還要集合起來,就只是為了感受一次群毆他的快樂嗎?
作為幫忙聯絡京都校的背後負責人,家入硝子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
第93章 番外二
靈魂通常來說是不會分裂的。
就算是因為疾病和某些問題, 靈魂意外的碎成了碎片,但到了黃泉,如果傷的不是多麼嚴重, 其實還是會自動修復一下的。
畢竟, 亡靈已經死過啦。
不可能再死一次。
就算是活得太久,不想作為自己這個樣子繼續存活下去,也可以選擇去投胎,再度排隊當一個人,或者當一個動物植物, 別的生物之類的。
很少有人會放棄自己靈魂的一部分。
而伏黑甚爾, 就是那個非常傑出的例外。
「你完全可以把他們收回來的,到時候你的實力會強上不少。而且你要是靈魂不全的話, 是不能去投胎的,真的不後悔嗎?」
地獄的閻王這麼詢問著他。
「那種東西……都無所謂吧。」
在陽世動不動就去折騰一番禪院家, 賭馬打牌無樂不作, 玩得無聊了,最後竟然跑到地獄來找人打牌, 最後被閻王派人給帶回去的伏黑甚爾伸出手捏了捏閻王的肚子。
「是真的啊。」
「可惡!不要隨便捏閻王的肚子!」
「在說正事呢!」
閻王憤怒地一把推開了他:「你被轉化成咒靈, 本來就是人為的, 需要的話, 其實可以再度被轉換成鬼魂。想不想要來地獄上班呢?五險一金,各種節假日旅游, 都很有保障的哦。」
「不要。」
「再考慮一下嘛……」
「不要。」
「我們這裡有妲己的哦,還有很多賭場的。」
「好。」
「我不同意。」
閻王殿的大門被人一把推開, 散發著滾滾黑氣的男人走了進來, 手裡拖著一根長長的狼牙棒:「我查過他的檔案, 戰鬥力不錯, 但是在陽世裡作惡頻繁,手裡有很多人命,而且他還好吃懶做,更過分的是,連自己的孩子都不養,還把他給賣給了別人。」
「這種人渣,絕對不允許被招進來。」
狼牙棒在空氣中呼嘯著閃過,刷地一下砸飛出去。
伏黑甚爾避開了這一擊,挑眉看了看他,在進入這裡後第一次露出了一個興奮的笑容:「哦,還蠻強的嘛。」
鬼燈冷眼看著他,偏過頭,給了閻王一個寒氣森森的眼色。
閻王:「……」
「那個……」
「我覺得我的意見,其實……也是可以被駁回的。」
「就是……鬼燈,你打了他之後,就不可以再打我了哦。」
那一戰,場面之血腥,場面之壯觀,之範圍大,據說只有閻王能給出回答。不過現在他暫且不能在第一時間接受電視台的采訪,因為他還在醫院休養,需要兩三天時間,才能出來繼續工作。
-
總之,伏黑甚爾這輩子都不可能獲得一份正派的工作。
倒是他的存在不知道是讓鬼燈想到了什麼。
隔了沒幾天,他就從別的地方翻出來了兩個人,靈魂不太全面,但卻是一個能夠打三四個的強悍角色。
一個比較溫柔,一個,嗯……還算靠譜吧。
和伏黑甚爾相比的話。
「讓他們兩個,一個去地獄中□□那一層幫忙,另一個,去割舌地獄幫忙。」
「啊?」
「那樣對白細胞的話,會不會不太好?他的氣質不像是能夠做這種工作的人呢。」
「這和氣質有什麼關系?」鬼燈不解,「割舌地獄,不是只要匕首用得好,割的夠快就可以了嗎?他絕對是一個熟練工。」
「哦,讓T細胞去的時候收斂一點,我不希望到時候有女鬼哭著喊著要嫁給他。」
「……」
其實他是以為鬼燈大人是想要讓白細胞去□□那邊。
畢竟T細胞看起來像是一個很正經的酷哥呢。
「都已經成為了鬼,為什麼還不能看透一個人的本質?」鬼燈不能理解,他覺得那個家伙一看就不是很正經,就像是很久之前,有一個他還算熟悉的女鬼卒說自己要結婚了,所以准備回家去照顧家庭,以後不再會出來工作了。
看在同事多年,以及那位同事工作其實還算勤勉的份上,他告訴她,她的那位未婚夫看起來不是很靠譜。
嗯。
結果是,對方憤怒地離開了。
並在幾年之後,重新加入地獄,目前在地獄裡面毆打負心渣男。據說,目前她表現十分亮眼,受到了多方表演,並且很快可能會迎來一波小小的升職。
所以,為什麼當時的她就是看不透呢?
鬼燈想不太明白。
「哦……」
有人接了命令匆匆離開,過了一會兒又一個人回來了。
垂頭喪氣的。
一看就遭遇了拒絕。
鬼燈:「他不願意嗎?」不是說好了要來打工幫忙的嗎?
「T細胞說……他是有主的。」
「不能和別人不清不楚,他們倆現在打工,就是為了以後能夠更好的戰勝競爭對手。以前那次輸的不甘不願,後面肯定要再贏。」
鬼燈:「……」
看錯了。
這個竟然也是個腦瓜子有洞的。
-
另一邊,白細胞拍了一把旁邊的人。
「你說瞎話唬人干什麼?」
「好玩啊。」
T細胞半靠在窗台上,「你不覺得那些鬼都很好玩嗎?說什麼都信,看起來可太好騙了。」
白細胞:「……你悠著點。」
只是那些比較單純而已,又不是沒有腦子好用的。
T細胞從鼻子裡哼出了含糊不清的一聲,示意他知道了。
白細胞:「對了,做了鬼卒後我們的靈魂也有可能被補全的一天,到時候還要去找她嗎?」
「去啊,為什麼不去?」
「可她已經和他在一起,擁有一個美滿的家。我們去了,會不會打擾她?」
「你在想什麼啊?」
T細胞無語又驚訝地看過來:「我又不是那種沒品又輸不起的人,放棄了就是放棄了,哪怕是有不得已的理由,不如那個家伙就是不如。但又不是不能回去看看,讓他們以後可以的話,生個崽唄,讓我玩玩,我記得血小板就很好玩。」
白細胞:「……」
行吧。
這樣聽起來也挺不錯的。
也許終究有一天,他們會遇到其他的讓他們在意的人,會誕生出其他的羈絆。不過那些曾經的時光依舊會在腦海中。
說不上後悔不後悔,只能說,過去的就已經過去了。
希望大家一起都好。
所以……閻王說的五險一金加節假日雙休,還有年終獎和每年旅游這些都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