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23-10-23 09:11
第1章 開局一只碗
雨天。
淅淅瀝瀝的雨水從公園的指示牌上滴落，在地上彙聚成一片又一片肮髒泥濘的水坑，再宣泄般的湧入下水道的入口。
草野花梨有點茫然的蹲在公園的地上，看著自己逐漸凝成實質的雙手，又看了看那個灰不溜丟的水中自己的倒影。
她看起來倒是像個人樣了。
..等下，她原來難道不是個人嗎？
仍舊處於失憶狀態的草野花梨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環繞著的紫黑色的霧氣，才意識到自己很有可能確實脫離了人類的範疇。
下意識觸碰了一下身體周圍快要凝成固態的灰黑色煙霧，草野花梨腦海中隱隱約約浮現出了一個詞，咒力。
她身邊的是咒力？看起來怪髒的，但是咒力又是什麼東西？
摸了摸這些從行走的人群、或者更遠處飛來的，似乎無時不刻想鑽進她身體裡的咒力，草野花梨從中察覺到了無法掩飾、濃度很高的憎恨和厭惡，看起來就不像是什麼好東西的樣子。
偏偏自己的身體對這個似乎來之不拒，這一小會的功夫就吸納了一小片，很好的緩解了草野花梨的疲倦。
是的，她不但失憶了，好像還生病了。
但是，就像草野花梨並不知道自己具體失去了什麼記憶一樣，她也不知道自己生了什麼病。
「當然，我也沒什麼想知道的意思。」草野花梨自言自語，「沒必要。」
打了個哈欠，她就這自己那件衣服半躺了下來，准備原地睡上一覺。
實際上，她前幾天都是這麼過來的——乏善可陳的生活，但是躺平真的很舒服。
雖然說衣服被雨水泡著確實不是什麼舒適的感受，但也別有一番滋味。
總的來說，真的不太想動。
耳邊的雨還淅淅瀝瀝的下著，草野花梨的眼睛眼看著就要閉上了，公園的另一側響起了腳步聲。
動靜還不小，稀裡嘩啦的，似乎是踏著水坑趕過來的。
大概是過路的吧。
草野花梨這樣想著，事不關己的閉上了眼睛。
然後，她就被那個家伙濺了一臉水。
冰涼涼、還夾雜著沙質的淤水一下子把草野花梨濺了個滿臉，她有點迷茫的睜開了眼睛，發現那個家伙不但沒離開，還在她身邊擠了擠，坐了下來。
原本擁擠的地方變得更小了——這還是新來的那家伙沒把他的傘收起來之前的情況。
在給眼前的家伙一個令他難忘的教訓與算了反正擠一擠也能睡之間，草野花梨只是猶豫了一下，就選擇了後者。
包括這個男生在內，似乎沒什麼人能看見她，更別說她實在不是一個挑剔的人，更別說，其實她也沒有教訓人的那種欲ㆍ望..沒必要。
草野花梨閉上了眼睛，雖然明知這個男生聽不見，還是很大方的說道，「安靜點，我就分你一個地方躺一躺。」
但是，實際上，事情並不取決於她的想法。
「今天的天氣真糟糕。」海藤瞬搓了搓手，「據說待會會放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誰也不能阻擋偉大的漆黑之翼的絕密計劃！」
他今天打算執行一項偉大的計劃，阻止傳說中的特工組織Dark Reunion的邪惡計劃，提前籌集到資金來與他們競爭寶貴的、正在地下市場流通拍賣的究極危險武器。足足有SSS+的那種。
海藤瞬放了句狠話，就將包裡的碗拿了出來，擺在了自己的面前，假扮成給漆黑之翼打氣的組織首腦，「好，一切就緒！開始你偉大的旅程吧，漆黑之翼！你一定會出色的完成挫敗那些家伙陰謀的使命的！」
緊接著他又回到了自己的角色，嚴肅又沉穩的點了點頭，「沒問題，我一定會的。請相信我。」
然後還發表了一千字以上自己會出生入死、勇敢前行的任務主題演講，一直說到有點渴了，才意猶未盡的停了下來。
被海藤瞬激昂的聲音吵醒的草野花梨：..他在說什麼東西？
她有一瞬間甚至覺得自己可能不但失憶了，還失去了語言能力。為什麼眼前這家伙說的東西，她一個字都聽不懂！
盯著一無所知、正在將自己的大鬥蓬鋪開的海藤瞬，草野花梨思考了一下，覺得可能是眼前的這家伙有點問題。
她錯了。她在這家伙來的時候，就應該把他趕走，省的有這麼多麻煩。
稍微活動了一下手腕，簡單的捏住了男生的衣領，草野花梨稍稍用力，就把人從濕漉漉的地上提了起來。
「嗚哇我有超能力了！」被提起來的海藤瞬只遲疑了一瞬間，就開始歡欣鼓舞的給自己加起了設定，擺出了更加專業的姿勢，「我，漆黑之翼，終於掌握了隔空飛翔的技術，啊哈哈哈——」
在這一刻，連原本給自己制定的任務都被他拋到了一邊。他果然不是凡夫俗子哈哈！
..好吵啊，真的好吵啊。
再次被吵到的草野花梨本想把人直接丟到另一側有很多人的地方，余光卻掃到了他面前的那個東西。
是一個碗。一個晶晶亮亮、看起來很有誘惑力的碗。好棒啊。
把海藤瞬提起了一半的草野花梨不由自主地松開了手，看著那個碗，陷入了沉思。
啪唧一下，海藤瞬瞬間掉到了原本的位置上，還被地上的水坑濺了一身水。
他還沒來得及去探查自己能力失效的原因，就發現自己的前面站了一對父女。
猛然想起自己到底是為什麼在這個倒霉天氣跑出來的海藤瞬：「..你好！願意為這個世界奉獻你的一點愛心，加入我們的組織嗎！我們正在籌集資金，對抗可怕的Dark Reunion，請您也奉獻出一份力量吧！拯救世界，我輩義不容辭！」
他雙手合十，比了個姿勢，「我，就是組織的中堅力量。如果您願意加入組織的話，那麼您也可以獲得像我之前那樣的神秘力量。」
海藤瞬滔滔不絕的講著，而父女中的小女孩卻蹲了下來。
她指了指海藤瞬面前的碗，「林太郎，這是什麼？」
穿著風衣戴著圍巾、看起來一如既往體面的森鷗外似有若無的看了一眼海藤瞬被什麼東西壓住、並沒有隨風飄動的鬥篷，笑了一下，「愛麗絲醬對這個很感興趣嗎？」
他思索了一下，「唔，估計是乞討用的碗呢。.愛麗絲喜歡這個嗎？不不不，這個應該只有乞丐用吧，我覺得還是小裙子比較好一點——在回橫濱之前再多買一點怎麼樣？」
旁聽的草野花梨捕捉到了兩人對話中的關鍵詞，乞討用的碗，以及乞丐用的。
所以說，她曾經是一個乞丐，才會對這個碗抱有這麼大的熟悉感。
無意中發現了自己過去的蛛絲馬跡，草野花梨暗暗點頭。
她應當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碗！當然，不能太遠，那不符合她的追求。
想著想著，她的目光就落到了海藤瞬單手壓著的那個碗上。
而森鷗外敏銳的看了眼挪動的壓印痕跡，唇角勾了勾。
發現身邊的森鷗外注意力明顯轉移，愛麗絲撇了撇嘴，「不要。」
她站了起來，不耐煩的說道，「走了啦，笨蛋林太郎！」
「好啦好啦，都聽愛麗絲的。」森鷗外哄著愛麗絲說道，「走吧，也是時候去火車站了。」
「什麼？你們就要走了？」仍然在抒發自己理想的海藤瞬愣住了。
他不敢置信，「不支持我一下的嗎！我是說，我們偉大的事業，以及超凡脫俗為人類奉獻的精神。」
牽著愛麗絲的森鷗外回頭看向海藤瞬，微笑著從口袋中拿出了兩個硬幣。
他將硬幣丟進了海藤瞬的碗裡，笑眯眯地輕聲說道，「小朋友，看來你不知道你身邊有點別的東西啊？」
「加油哦。」
留下這一句話，森鷗外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只留下了艱難架著傘的海藤瞬盯著仍在咕嚕嚕轉圈的硬幣發呆，然後興奮的一錘自己的手心。
「我明白了！」他喃喃，「被我召喚來的、無名的怪物啊，顯現出你的身形吧！我，以漆黑之翼的身份命令你。」
海藤瞬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原本老老實實呆在他面前的碗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到了空地的另一側。
碗滴溜溜的在草野花梨面前打了個轉，乖巧的落在了她的手心。
而被這一變故嚇到的海藤瞬則是大喊著Dark Reunion我們一決死戰吧撲了上去，表情視死如歸。
於是，就這樣，草野花梨閑散的把碗抱在懷裡，海藤瞬拼命往回拉，對著一只碗展現出了非常嫻熟的拔河技巧..但並沒有什麼用處。
他滿頭大汗的努力了半天，一邊恨聲罵著搶奪自己籌資工具的那些家伙，一邊掙扎著緩緩躺倒，最終雙手合十，緩緩放平，兩眼無神，就像是遭到了一場心靈上的洗劫一樣。
莫名其妙成了卑鄙小人的草野花梨？她什麼都沒干啊？
她沒搭理海藤瞬，只是翻來覆去的把碗看了個遍，還把那兩枚硬幣挪了出來，丟到了海藤瞬身上。
看著空空蕩蕩的碗，草野花梨滿意了。
她把碗放到了自己的身前，准備開始熟悉一下自己的再就業生涯。
「可惡的卑鄙小人啊。」癱軟在地上、失去了力氣的海藤瞬握著兩枚硬幣，喃喃，「即使你打敗了我，也不能阻止我偉大的精神永世長存——」
邊說他邊撲騰，像極了正在和空氣進行殊死搏鬥的鹹魚。
草野花梨托著腮看他自由造作，思考著一個跟自己日後的生活息息相關的事情。
看他這麼熟練的技能肯定不是第一回 這麼做了，難道表演是乞丐的必備技能嗎？她要不要也學學？
「那個。」一道陌生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你好？」
圍觀了一出精彩絕倫、生動形像的話劇表演，御子柴實琴看著海藤瞬前面的那個牌子，有點興奮的說道，「招募加入組織的有為之士..你們現在還缺人嗎？」
在大街上表演的奇怪組織背後一定有不為人知的故事，正需要自己這樣主動的人來拯救這個即將倒閉，境況凄慘的組織，並且說不定還能拯救幾個可憐的、受傷的、無家可歸的少女少年，最終走上萬人崇拜的道路..
這套路他熟啊！
第2章 啟動資金有
聽到御子柴實琴話中的你們，草野花梨怔了一下，還以為他是看到了自己。
但很快她就發現，實際上這只是一個誤打誤撞的巧合。於是她就抱著自己的碗，決定繼續旁觀。
而一邊的海藤瞬則是一改癱在地上的疲憊樣子，以一種熱情的出奇的態度撲了上去。
「要加入我們組織是嗎！哎呀，不錯，眼光很好啊，我們正是缺人入會的時候，鄙人漆黑之翼。」
他握住了御子柴實琴的手，在稱呼上犯了難，「歡迎歡迎，啊，那個..這位壯士，怎麼稱呼？」
自認為瀟灑英俊的御子柴實琴甩了甩頭發，卻在那一瞬間聽見了一聲壯士，臉色僵了一下：「..御子柴實琴，喊我御子柴就可以。」
他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海藤瞬飄起來的鬥篷，「這是你的裝備嗎，漆、漆黑之翼？」
海藤瞬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
「沒錯。」他拍了拍身邊濕乎乎的地面，「既然加入了組織，你就叫火紅之焰吧。小火啊，你先坐，我給你介紹一下我們的組織。不過在此之前，你需要給出一點，那個什麼，誠意。」
御子柴實琴有些不解，又有點興奮地問道，「誠意？我需要宣誓嗎！」
他小心翼翼地在海藤瞬身邊坐了下來，還記得不要把衣服弄濕。
同樣坐在海藤瞬鬥篷上的草野花梨默默的將自己被壓住的衣服拉了拉，往自己的位置上拽了拽。
她單手摟著那只從海藤瞬那裡拿到、現在已經屬於她的碗，認真的聽著海藤瞬和御子柴實琴的對話。
既然干了乞丐這一行，那就要干一行愛一行，她需要職業道具，良好的職業素養，以及經驗。這些都可以在海藤瞬身上學習到。
當然..太復雜太累就免談了，她還是覺得一動不動比較舒服。
在草野花梨觸碰到御子柴實琴衣角的那一瞬間，他下意識地感覺到，有一種莫名的涼意在從袖子往手臂向上爬升。
他打了個抖，四處看了看，「難道是有雨滴下來了嗎？」
「想什麼呢。」還架著傘的海藤瞬看了他一眼，決定放過這個不太靈光的小弟。
他伸出了一只蓋在鬥篷下的手，兩只手指一捏，搓了搓，「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御子柴實琴誠實的搖了搖頭。
「舞台開始放特效的暗號？」他猜道。
「錯！」海藤瞬說道，「是贊助資金的流程。」
「我這次所執行的任務。」他說道，「是來替我的組織籌集到資金，來挫敗那幫家伙的邪惡計劃的。既然作為新加入的成員..火紅之焰，我們的組織需要你的支持！」
草野花梨一邊圍觀，一邊默默在腦海中記住重點。
嗯，流程是要先說組織需要資金引入話題。然後再說籌款來獲得所需要的東西..原來乞討是這樣一門高深的學問！她明白了！她，聰明！
直面海藤瞬演說的御子柴實琴聽懂了。贊助，贊助，明白了，是要他交學費啊。
他莊嚴的從錢夾裡翻出了兩個買冰淇淋剩下的硬幣，遞到了海藤瞬手上，「這是我的忠心與誠意，請收下。」
海藤瞬點了點頭，贊許了他的一舉一動，「很好，那麼我宣布，你，火紅之焰，正式加入我們的組織！」
他握著四枚硬幣，信心滿滿，「勝利在望——說起來，你有裝備嗎？」
「什麼裝備？我也要搞個鬥篷嗎？」御子柴實琴問道，「像你這樣的？」
長久保持著一個姿勢坐著，他動了動身體，側過發麻的半邊，「那我回去也配一套..來。」
看見邊上的碗懸浮在半空中，御子柴實琴被猛地一嚇，話都說的不利索了。
他三兩下躲到了海藤瞬身後，「有有有鬼啊！救命啊！」
海藤瞬被他這一嗓子嚇得差點跳起來。但在小弟的面前還是撐著身體，裝出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不要慌，不就是飄在空中的——」碗！
他怎麼忘了，那個從屬於Dark Reunion的家伙還沒有走！
他大喝一聲，一掌出去，由於重心不穩差點把自己掀了個翻倒。
「敵人的邪惡超乎我的想像。」海藤瞬這個時候開始有點害怕了，但是仍舊沉穩的說道，「你先走，我斷後，讓我用原力打敗他，根除黑暗。」
「不！」御子柴實琴這回也反應了過來，「我是不會拋棄你的——」
「這是我的職責！既然你喊我一聲大哥，我義不容辭！」海藤瞬喊道。
「我加入了組織，從此就是組織的一份子！我怎麼能不戰而逃！」御子柴實琴痛心疾首的說道。
於是兩人攙扶著站了起來，對著他們幻想中的邪惡組織成員擺出了打鬥的架勢。
如果草野花梨沒看見海藤瞬鬥篷下抖抖嗖嗖的雙腿，以及御子柴實琴仍舊在打顫的牙齒，其實還是很像一回事的。
她想了想，挪了一個角度，觀賞兩個人對著空氣拼命揮拳。
說實話，海藤瞬和御子柴實琴的打架姿勢算不上美觀，滿頭大汗的對著一團空氣揮拳的樣子也看起來不太正常，原本要走過來的人們也因為兩人的行為，遠遠看見之後就選擇了繞路。
草野花梨原本的乞丐學習計劃也因為這兩人一個賽一個努力的表演擱淺了。
不就是個碗嗎？一起用不就行了嗎，真的是，一點也不會審時度勢。
完全忘記了是誰率先霸占了碗，大方起來的草野花梨將碗放在了三人的中間，並且撥了撥碗，示意他們是三人共用的，不可以偷拿。
見到這一幕，海藤瞬歡呼了一聲，「他一定是叛變加入我們了！不愧是傳說中的漆黑之翼，只是輕而易舉地打鬥就把他變成了我們組織內部的人！」
他也沒忘記御子柴實琴，握住了這位同伴的手，「也有你的幫助！雖然比較微小！組織會記得你的貢獻的——」
「那是當然。」御子柴實琴條件反射的擺出了深情的姿勢，凝望著海藤瞬，「幫助你，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
他雙手握住海藤瞬的手，「我很榮幸能幫上你的忙——」
發現兩個人已經開始互相吹捧的草野花梨：「..人類，好麻煩。」
她不耐煩的敲了敲碗，才使得另外兩個人的注意力被引了過來。
「是哦。」海藤瞬若有所思的說道，「我們還得給他想一個代號。你覺得什麼比較好？」
他可疑的停頓了一下，「哦，也可能是個女生，我們不能搞歧視。」
御子柴實琴：「嗯。」
作為今天才上場的員工，他也不知道啊。
草野花梨倒是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她說話這兩個人也聽不見啊。
想了想，她找了個樹枝，在兩人面前晃了晃之後，沾了點水書寫了起來。
海藤瞬和御子柴實琴目瞪口呆的看著面前的樹枝在自動寫字，異口同聲的說道，「好..好厲害！」
被他倆的聲音嚇了一跳、差點把樹枝拗斷的草野花梨：「。」
她總有一天要教會這兩個人不要尖叫。
渾然不知自己即將遭到恐嚇的兩人對視了一眼，又低頭去看地上的字。
一定是個偉大又朗朗上口的名字..嗯，等等，吃飽就睡？
——
片刻後，場景就變成了三個人排排蹲在公園的路牌邊，面前放著一個只有四個零幣的碗。
對草野花梨自己擬定的稱號吃飽就睡抗議無效的御子柴實琴和海藤瞬已經轉移開了注意力，開始交換聯系方式了。
天氣已經放晴了，於是海藤瞬把傘收了起來，和濕掉的鬥篷一起放在了另一邊的長椅上。
「碰頭時間是明天下午六點。」將手機收了起來，海藤瞬對著御子柴實琴和另一個看不見的同伴說道，「你明天坐地鐵下車，左拐，直行三百米，再右拐，然後直行後再右拐，有條小巷。」
他神神秘秘的比劃了一下，「那裡有個秘密基地，是我們碰頭的地方。我到時候帶你們去觀摩一下究極危險武器，切記切記，不要泄露秘密。」
御子柴實琴認真的點頭，還在本子上記錄下了詳細的地址。
草野花梨倒是沒聽海藤瞬的話，仍舊盯著那個碗看，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這讓她感覺有點不太舒服。
但是又有種奇怪的力量在平復著她逐漸焦躁的情緒，舒緩著她身邊湧出的濃郁黑色霧氣，直到這些霧氣再次回到她身體裡去。
隨著霧氣的緩緩回攏，原本想要一探究竟的想法也逐漸變淡，草野花梨打了個哈欠，幾乎要在熱騰騰的陽光下睡過去了。
就在這時，腳步聲不急不緩的靠近，最後停在了她的前面，遮住了灑在她身上的陽光。
仍舊犯著朦朧困意的草野花梨有點恍惚的抬頭，發現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金發的成年男性。
很高，看起來不瘦，穿著正裝，打領結，戴眼鏡，嚴肅、自持、成熟，是一看就不太好惹的那種大人。
陌生的男人鼻梁上架著一副形狀怪異的眼鏡，草野花梨下意識覺得就是因為這這副眼鏡，她才沒有發現這個人的靠近。
他半蹲了下來，擰著眉頭盯著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另一側的海藤瞬已經和御子柴實琴一起執行起了流程。
「這位先生。」他熟稔的說道，「贊助我們一筆資金吧——加入我們的組織，收獲傳說中的大人物、在Dark Reunion手下拯救過無數次世界的漆黑之翼以及新加入組織的火紅之焰的友誼。」
七海建人轉過了頭，平靜的看著眼前這個看起來中二病未治療的高中男生。
他的眼神自帶一種威嚴加持，讓海藤瞬卡了一下殼，差點忘記下面要說什麼，「..還有吃飽就睡的。」
草野花梨也難得配合的點了點頭，然後拍了拍碗，示意下一步就是屬於碗的流程了。
被三雙眼睛齊刷刷盯著的七海建人：「。」
他把手上提著的袋子搭在膝蓋上，從懷裡摸出了錢夾，找出了之前買面包剩下的零錢，倒在了地上。
緊接著，他把錢規整的分成了三份，一個人前面放了一份。
「免費的才是最貴的。」七海建人沉聲說道，「去找份工作吧。」
草野花梨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人，有些不解。
她就是在工作啊..怎麼能看不起乞丐這一份工作呢！這可是她上輩子也在從事的。.歷史悠久的工作呢！
但眼前的人似乎並沒有要和她交流這份工作多麼深刻的意思，而是把錢夾放了回去，又拿出了一包沒開過封的濕巾紙。
他從裡面抽出了幾張，遞給了臉上髒兮兮、還有淤泥痕跡的草野花梨，「擦擦吧。」
草野花梨眨了眨眼，「給..我的？」
「嗯。」七海建人言簡意賅的說道。
於是草野花梨雙手接了過來，想了想，還是說道，「謝謝。」
七海建人搖了搖頭，示意她不用謝，就站了起來，轉身打算離開了。
而一邊的海藤瞬在七海建人轉身的瞬間，迫不及待地蹦了起來：「我們有啟動資金了！」
他和御子柴實琴擊掌，又敲了敲碗，和草野花梨打招呼，「看見了沒有，同伙，啟動資金！是啟動資金啊！」
在他身後不遠處的七海建人摩梭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隱隱約約的想到了一處無意間忽略掉了的東西，轉回來剛要說話，被海藤瞬這一嗓子吼的怔住了。
等一下，他剛剛想到了什麼來著？
七海建人忍了忍，還是選擇了離開。
算了，應該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下班時間能隨便就隨便吧，不管了。
另一側只是想擴大一下乞丐交友圈的草野花梨：..等一下，什麼叫同伙啊！
突然不是很想和他繼續當同事了呢。
第3章 同類出現了
眼看著一身嚴肅氣息的七海建人走遠，被他的氣勢所鎮住的御子柴實琴才悄悄的松了口氣。
他重新在地上坐了下來，和重振旗鼓的海藤瞬一起，等待下一位慷慨解囊者的到來。
而草野花梨則是托著腮，看著遠方，垂落的頭發被風輕輕吹起，露出那雙明顯異於常人的銀、紅異色瞳來。
她仍舊在想著剛剛離開的男人藏在懷裡的那把鈍刀。
即使是被厚實的斑點布所包裹，又藏在了正經的西裝外套裡面，從其中透出的沾染過血味的煞氣和繚繞在外的濃郁黑色也是無法掩蓋的。
那種咒力彰顯著使用這把咒具的人顯然身經百戰、是祓除咒靈的個中好手，也同樣昭示著另一個有趣的事情——
草野花梨伸出手來，一絲纖細瘦小、從刀具上偷偷溜出的外溢咒力，順暢的從無形的空氣中一路滑下，歡快的跳到了她的手掌中。
一撮由於咒術師使用術式而外溢的咒力，也稱為殘穢。
她的的腦海中冒出了對這一小點咒力的解釋，而似乎是因為被壓抑的久了，這撮討厭上班、討厭加班的咒力殘穢居然還有一點迷迷蒙蒙的意識，傳達給她的也都是太累了實在不想再做了躺平有什麼不好勞動都是狗ㆍ屎之類的樸實社畜觀。
草野ㆍ鹹魚ㆍ花梨眼睛一亮：說的真好！這就是遇到心靈之友的感覺嗎！
她小心翼翼地捧著已經癱在自己掌心一動不動、仿佛在呼吸自由空氣的咒力殘穢，覺得自己即使沒和剛剛那個人交談幾句，卻已經對他好感大增、一見如舊了。
畢竟，在這個喧囂又繁華的世界中，能夠找到一個同樣身不由己的工作，卻也只想敷衍敷衍隨隨便便的人，是多麼的不容易！
更何況，這縷咒力殘穢中對於工作與加班的憎恨與厭惡，濃度已經高到了一定的程度，是足以媲美她身邊壓實咒力，更別說剛剛特意遞給她的濕巾紙了。
難道這就是漆黑之翼所說的，投奔的誠心嗎？
隨手將濕巾紙在臉上意思意思擦了兩下就扔掉，草野花梨呼了口氣，眼含熱淚，「你的心意，我明白了。」
有朝一日，就算是我已經徹底躺平了，我也一定會爬起來告訴你一聲的，不枉我們宿命相識，緣分一場！
但是，在為找到一個受困於社會生活的知己而感慨萬千的草野花梨並沒有發現，另一側的屋檐下，正有什麼在打量著她。
原本只是打算出來隨意的逛一圈、給咒術師制造點小麻煩的真人視線兜兜轉轉的在前面坐著的三人身上晃了一圈，最終落到了中間的那個衣物破舊的女孩身上。
他像是處於覓食狀態的毒蛇，興味盎然中透露出一絲無法掩蓋的惡意。
其他兩個小男生不過是普通的人類，甚至都根本看不到咒靈存在的那種普通人類，在真人眼中和螻蟻也沒什麼兩樣。
他更感興趣的是，那個同類，是怎麼在這短短的一天內和這兩個小東西混到一起去的。
是的，實際上真人觀察在這裡出現的草野花梨已經有好幾天了。
從人類身上溢出的咒力再次聚集的時候，一般是新出現的咒靈凝結成型的時候。
真人本身就是由人類對人類的惡意彙聚而成，對天生地養的咒靈如何形成也再清楚不過。
但是把她丟在外面，就是另一個原因了。
作為咒靈首領的真人自己尚且在蒙昧中摸索探尋，就算發現了這個新出世的咒靈，也沒什麼去給這個以後的同伴當保姆的想法。
不過，瞧瞧——這不是已經足夠了嗎？
雖然還不知道她究竟是人類對什麼的惡意凝結而成的詛咒。
但能在面對一級咒術師之後活下來，本能也好、運氣也罷，都值得他去把她帶回，給咒術師們添點小堵。
圍觀了全過程的真人露出了一個饒有興味的笑意，緩緩抬步，朝著草野花梨的方向走去，一邊隨意的猜測著她最初成型的時間。
「應該是去年冬天吧。」他掰著手指算了算，「到現在的六月，差不多半年時間，也夠了。那麼當時正好對上裡香解咒，這樣一想，大概是吸收了裡香成佛後無處容身的咒力，才變得這麼——女性化吧。」
咒靈都是無性別的，即使真人慣常喜歡打扮成人類青年的模樣，也只是為了出行方便而已。
剛出生就有著人類形態，還明顯為自己界定了性別的咒靈，眼前這個還是第一回 。
不過有一點他倒是很好奇。
既然眼前的新咒靈繼承了特級假想咒靈裡香的咒力，那麼她會和裡香一樣，擁有無可比擬的武力優勢嗎？
這樣想著，真人就順勢在他已經默認的新同伴面前蹲了下來，笑眯眯的看著她，也不說話。
他那身印著網格圖案的黑色蝙蝠衫也順勢滑落到地上，不著痕跡的蓋住了手臂上的縫合線痕跡。
自己曬太陽的地方再次被擋住，草野花梨有點意外的抬起了頭，就發現前面又站了一個新的陌生人。
是一個和剛剛那人差不多高的藍發青年。所以擋住的陽光面積都差不多大。
草野花梨皺起了眉，對眼前的人有一種近乎本能的排斥感。
倒也不是看臉，而是比起剛剛走開的那個人，眼前的人身上帶著更為深厚的咒力味道，和她像是同處一源的混雜，卻又在根本上有所不同。
看來，也是和她一樣的咒靈，估計實力還不低。一副來者不善的樣子，難道是來砸場子的？
草野花梨抿緊了唇，警惕的看著眼前的人，默默盤算起了怎麼把眼前的討厭鬼趕走。
而真人並沒有讓這樣的沉默持續太久——他隨手拿起了另外兩堆硬幣，在草野花梨迷惑的目光注視下，順手把它們全都丟進了面前的小碗裡面。
硬幣在碗中互相碰撞，發出的聲音清脆悅耳，真人嘴角的弧線也越拉越大，抬了抬下巴，等著草野花梨的反應。
而一無所知的海藤瞬和御子柴實琴則是以為那位看不見的小伙伴吃飽就睡翻臉不認人，把他們費盡心思謀求的資金全都一網打盡！
兩人對視了一眼，還沒來得及譴責這位再次反叛的可惡間諜，碗就又動了起來。
海藤瞬&御子柴實琴！他們是要挨打了嗎！
實際上，草野花梨只是伸出了手，把碗拿了起來。
她把中的零錢一股腦地倒了出來，丟在了海騰瞬的鬥篷上，自己則是抱著碗看著真人，繼續一言不發。
真人思索了一下，看了看周圍的兩人，隨意的向那個話比較多的男生伸出了手。
但還沒等他的指尖碰到那個男生，就被半路攔截了下來。
草野花梨按住了真人的一只手，牢固地壓在了地上，依舊沉默的看著他。
不是能輕易掙脫的姿勢，力氣也不小，而順著她冰涼的手臂傳來的近乎源源不斷的咒力味道，也讓真人似乎意識到了眼前的咒靈到底從哪裡誕生。
「原來是從人類對失去欲ㆍ望的憎恨中誕生的咒靈啊。」真人挑了挑眉，保持著這個被她壓住的姿勢，「我是真人，你以後的同伴。你有名字嗎？」
他的神色中流露出天真的樣子，看起來和他外表的年齡並不相符合，無端的透出一種詭異感來。
草野花梨聽見這句話，遲疑了一下。原來是也要當乞丐的人嗎？不錯，很有志向。
這樣一想，原本的排斥感也消解了不少，她還是坦誠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有的，草野花梨。」
果然是一個相當女性化的名字，估計花御會喜歡她的，這名字聽起來很森林呢。
真人笑眯眯的點了點頭，問道，「花梨，你為什麼要壓住我的手呢？明明我們才是同類，不是嗎？」
草野花梨覺得眼前的咒靈有點笨。雖然說同出一脈，應該算是同胞，應該尊重一點..但感覺還是有點笨。
她毫不遲疑地說道，「因為你伸手了啊。」不然誰會壓住他的手。
「你喜歡人類嗎？」真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從下面抽出了手，半躺著摸了摸下巴，「所以說阻止我對你邊上的兩個人類下手？」
想到這裡，他就更好奇了，「你不希望我殺掉他們兩個嗎？」
草野花梨搖了搖頭，「不，我對人類沒什麼感覺。」
看在算是咒靈同胞的份上，她還耐心的解釋了一下，「你不可以對他們動手，因為是我先來的。」
既然這塊地方是她乞討的地頭，那麼別的乞丐就不能染指，無論是碗還是小弟，都不行。
真人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他打了個響指，繼續慫恿草野花梨，「那你把他們殺掉吧，這也可以的哦。」
見草野花梨紋絲不動，他還催了一句，「你不動手嗎？」
草野花梨想都不想，果斷回答，「不要。」
為了防止這個新來的家伙再次提問，她還補充了一句，「因為我懶，不想動。」所以說就別問為什麼不動手了。.這個新來的咒靈真的好煩啊。
見真人沒反應，草野花梨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你走吧，快點走吧，影響我休息了。你要是不走，我都沒法睡覺。」
她實在是不想再回答問題了。和人聊天真的很累啊，這個咒靈都沒點自覺的嗎？
正想著怎麼殺掉兩個人、帶走草野花梨的真人感知到正在逐漸靠近的咒術師，眨了眨眼。
哇哦，是終於發現了他剛剛錯過了一只特級咒靈嗎？真是遲鈍呢。
按照實力來說，真人實際上並不畏懼那個金發的咒術師，即使勝負不好說，但也有五五開的幾率。
但夏油有說過，在兩面宿儺的狀態確認前，他務必要和任何與五條悟關系密切的咒術師保持距離，避免直面迎戰五條悟的情況出現。
那麼就要現在就把眼前的咒靈帶走了。隨便敷衍一下她吧，看起來很好騙的樣子。
「你跟我走吧，跟我走我就不煩你了，怎麼樣？」於是真人給愁眉苦臉的草野花梨出主意，「是不是很好的主意？而且你不好奇其他咒靈什麼樣嗎？」
草野花梨：「並不。」
她回答完最後的問題，才在真人給的辦法上猶豫了起來，「..我和你走了，你就不煩我了？」
這個主意聽起來倒是不錯，畢竟和真人聊天簡直耗盡了她躺平一天花費的力氣。
找另一塊地方躺躺，換一個清靜，也不是不行。
「行吧，不過我得帶著碗。」對即將面臨的生活一無所知的草野花梨勉勉強強的答應了，「你要記得你的話啊。」
在哪裡呆著都是呆著，她也無所謂眼前的咒靈是不是在說謊。反正在這種事情上，即使被帶到對方的地盤，她也不吃虧。
真人點了點頭，然後在喧囂的背景音中，站起身，朝草野花梨伸出了手。
「好，那我們現在就走吧！」他說道，將垂在胸前的辮子向後甩去，「得快點哦，不然有大麻煩要趕過來了呢。」
在草野花梨迷茫的回頭尋找大麻煩之前，真人就拉著她的手在街道上奔跑了起來。
對著撲面而來的風，他愜意的呼了口氣，又張揚的笑了起來。
你即將面對的，是對人類憎惡無比的同胞、重振咒靈的偉大使命，以及無窮無盡的血腥與陰謀。
不過沒關系——只要千百年後，站在大地上的是咒靈而不是人類，就足夠了，是吧？
第4章 咒靈的世界
七海建人從公園往自己暫住的公寓走了沒幾步，就接到了來自五條悟的電話。
他將手上的袋子提了提，有點頭痛了起來。
..說實話，對於這位前輩此刻打來的電話，他是一點都不想接的，即使實際上他也有事情要告訴五條悟。
五條悟主動找自己肯定沒好事，這已經是作為後輩被他長久磨練帶來的直覺了。
沉沉的呼了口氣，七海建人還是接了起來。
「這裡是七海建人。」他說道，「有什麼事嗎，五條——」
「喲，七海。」對面的聲音笑眯眯的，「剛下班？」
七海建人低低的應了一聲，算是對他這句話的回復。
「說起來，我跟你說了沒有。」五條悟顯然並不在意他的冷淡，反倒興致勃勃的說道，「我撿了一個有趣的小孩哦！名字叫虎杖悠仁！」
他把夾在胳膊下面、正在逐漸往下滑的虎杖悠仁提了提，無視了伏黑惠不忍直視的目光，才繼續說道，「惠之前的任務，你應該聽說過吧？」
七海建人倒是沒想過五條悟會提到這個。他從輔助監督那裡聽到過，之前核查特級咒物——
即兩面宿儺手指的工作，是被五條悟領走了，最後交給伏黑惠去做的。
他皺起了眉，靠在了公交車站的站牌下面，一邊等車，一邊等著五條悟的下一句話。
難道是出什麼問題了嗎？
「是這樣的。」五條悟輕描淡寫的說道，「有個小朋友把兩面宿儺的手指吃下去了哦。對了對了，他還活著呢。」
不等對面的七海建人發話，他就繼續說道，「所以說我打算把他先帶回高專，怎麼樣？」
七海建人：「..所以，他成了兩面宿儺的容器？」
先不說中間省略了的一大段前因後果，把他帶回高專？虧五條悟想得出來，帶回去也是處刑的下場吧，和當場處刑那個孩子也差不了多少。
「是啊。」五條悟渾然不覺有什麼不對，「更有趣的是什麼你知道嗎——他可以控制兩面宿儺出現的時間哦，是不是很好玩？」
他還連說帶比劃，「嗖一下就變回來了，然後嗖一下，就又變過去了，很好玩的！」
對童心未泯（或者說某些時候心理年齡也就七歲不能再多）的學長，七海建人選擇保持沉默。
「七海，七海？」長久沒聽見回話，五條悟對著手機裝模作樣地問道，「你在聽嗎——七海？」
他身邊坐著的伏黑惠抱著喜久福袋子，忍無可忍地提醒道，「五條老師，聲音。」
他就沒看邊上的人（就算這些人離他們足足有半個車廂的距離）都相當不滿了嗎！
這家伙到底有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在新干線上啊——所以說為什麼不用瞬移直接回去要來坐新干線啊，混蛋！
「我在聽。」七海建人沉默了一下，「你打算怎麼樣？」
他該不會真的要保下這個孩子吧？真讓人難以置信，但是也一如往常的符合五條悟的作風——亂來。
五條悟裝傻：「什麼怎麼樣？」
他把翹起來的腿放了下去，用眼神示意正在假裝自己不存在的伏黑惠接過仍舊雙眼緊閉夾在座位中間的虎杖悠仁，順便換了只手，拿過了伏黑惠懷裡的喜久福，「哎呀，反正先帶回去唄，那幫老家伙的想法再說。」
七海建人沉沉的呼了口氣，「我知道了。」
但他是沒可能真的和規則作對、跟著五條悟保下這個成為了兩面宿儺容器的小孩的，五條悟的意思大概也只是希望他暫時持保留意見而已。
不等五條悟繼續說話，他就轉開了話題，「我剛剛，在下班的路上碰到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
十四五歲的小姑娘，臉上髒兮兮的，頭發披散的穿著一身破破舊舊的衣服坐在公園的地上，靠在指示牌的下面。
明明是一副流浪兒的打扮，那雙眼睛卻干淨又通透。
這讓基本上不怎麼多管閑事的七海建人也忍不住有些動容了起來，即使他清楚的明白，靠自己的心軟並不能做更多，或許還會是更差的結局。
「她擁有很強的天賦。」他說道，「能夠在初期就控制自己的咒力、不讓這些咒力外流，實力可能也不低。」
原本有一搭沒一搭聽著七海建人的話的五條悟坐直了身體。
「你是說她擁有成為咒術師的潛質啊。」他咬了一口喜久福，調侃了幾句這位越來越正經的學弟，「真不容易，原來七海是給我推薦學生來的啊？我倒是有點意外呢。大致是在哪裡？」
七海建人報出了一個地址，正是剛剛遇到草野花梨的公園位置。
「我只是覺得她或許會願意選擇另一條路。」他平靜地陳述道，「我剛剛和她接觸了一下，她身上的咒力情況——」不容樂觀？即將暴動？
七海建人說到這裡，突然像是打破了一扇玻璃一樣，猛地清醒了過來。
他剛剛在近距離接觸下，看見了女孩身體中克制收斂的大量咒力。因此沒有多想，就判斷她應該是天賦異稟的咒術師。
但是，現在回想起來，七海建人的重點卻偏到了另一重地方——
這個濃度的咒力，不像是正常的咒術師或詛咒師那樣稀薄，反倒更像是咒靈。
他怎麼會忽略這一點？現在看來，處處都透露著蹊蹺。
實際上，除了五條家的六眼擁有者之外，其他人對咒靈和詛咒師、咒術師的分辨都沒什麼太大差別。而分辨咒靈和詛咒師留下的殘穢痕跡，也是新生入學的第一課。
詛咒師只是按照慣例稱呼叛離咒術界的咒術師，而咒靈和詛咒師的具體辨別方法，主要看的是在現場殘留的咒力痕跡，也稱為殘穢。
在這其中，負面情緒較重、濃度較高的，一般都是咒靈所為，詛咒師留下的殘穢會更加稀薄，區別可能是裹著奶油的蛋糕和一杯只是加了兩滴奶油的清水。
想到這一點，又想到在他離開的時候仍舊談笑著、毫無所覺的兩個高中男生，七海建人握緊了手機。
他和五條悟解釋了兩句，就掛斷了電話，向著另一側的公園入口跑去。
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等到七海建人趕到公園的時候，就發現那兩個男生仍舊坐在鬥篷上，對著一堆錢傻呵呵的笑著，時不時還交頭接耳幾句。
他們中間夾著的那個女孩早已不見了蹤跡，前面放著的碗也消失了。
要不是他剛剛送出去的濕巾紙還在垃圾桶外沿掛著一半，他真的要以為自己產生了什麼錯覺。
他離開了才不到半小時，究竟發生了什麼？
七海建人一邊思索著這個問題，一邊朝著海藤瞬和御子柴實琴的位置走了過去。
見到是慷慨解囊的好心人來了，海藤瞬頓時支棱了起來。
「大叔，你怎麼回來了？」他喊道，「是有什麼東西忘了嗎——」
被喊為大叔的七海建人：「..沒有。」
他走到兩人前面，蹲了下來，打量起了兩人的狀態。
看起來還不錯，沒有被咒靈撕扯過的任何痕跡，也不像是被人施了術式的樣子。
難道是他誤判了？剛剛碰到的那個女孩，只是個普通人..嗎？
海藤瞬頓時警惕了起來，「你是來拿回你的贊助資金的嗎？我們這裡不接受退入會費的！」
說著他干脆把地上的零錢攏一攏收到了懷裡，看起來像是要跑路的樣子。
「..沒錯，他說的都對！」御子柴實琴也給自己新認識的小伙伴打助攻，「吃飽就睡也不會樂意的！我們整個組織都會反抗你的！」
說著，他還曲起了手臂，露出了自己纖細白嫩絲毫沒有威震力的胳膊。
七海建人：「。」他突然不是很想說話了。
想了想，他才意識到吃飽就睡可能是中間那個女孩的名字，「你們看得到那個女孩？」
咒靈是無法被非咒術師的普通人所看見的。而他眼前的這兩個小男生毫無疑問屬於此類。
如果他們能看見那個女孩的話，那麼或許那只是一個情況特殊的咒術師——
「什麼，她是個女孩嗎？」海藤瞬看了一眼御子柴實琴，「我猜對了！不愧是我！」
激動了一會，他才有些警惕的說道，「她有隱身的超能力，就像我右手裡寄宿著Force一樣..你找她干什麼？」
所以說確實是看不到沒錯。
東京，真的出現了一個並未記錄在案的特級人形咒靈..並且看起來，擁有基礎智力，能夠與人交談。
可能有大麻煩了。
抬手揮開了在鬥篷上凝結成塊的黑色咒力，七海建人搖了搖頭，並不打算和他們過多解釋這個話題，「沒什麼，你們快回去吧。以後不要再來這個地方了。」
他站起了身，在確認了兩個高中男生已經離開之後，才走到了已經停留多時的黑色轎車面前，打開車門坐了進去，「麻煩你了，伊地知。」
要抓緊把這件事彙報上去才行啊。
而他所關注著的草野花梨，此時正跟著真人磕磕絆絆的走在地下的暗道中。
這裡光線很暗，即使她並不完全依靠視覺來獲取周圍的場景狀態，也對這樣的環境並沒有什麼好感。
草野花梨皺著眉頭打量四周空空蕩蕩的柱子，她前面的真人則是好心情的吹起了口哨。
在這樣陰暗逼仄的環境中，悠悠揚揚的口哨聲配著回音，有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忍耐著這樣的聲音又拐過了一個彎，草野花梨才看到了在那側靜靜佇立著的小門。
「到了嗎？」她看向真人。
「是的。」
真人聳了聳肩，按下門把手，拉開了門，又微微側過身，向草野花梨露出裡面的環境來，「歡迎來到咒靈世界，花梨。」
一望無際、晴空萬裡的海灘，在陽光下金燦燦的沙礫，以及——等等，一個火山頭？
「真人，這誰啊？」在草野花梨眼裡是火山頭下長了個人的漏瑚率先不客氣的問道，「你到底帶了個什麼東西回來？」
第5章 奇怪的術式
真人先把草野花梨拉了進來，又把門帶上了。
「是新的同伴哦。」他笑眯眯的介紹道，「我路上發現的，小花梨很有趣——可以在第一面的時候削弱一級咒術師的攻擊意識呢，是不是很厲害？」
聽見真人說的很厲害，漏瑚不屑的從鼻孔裡噴出一股氣來。
「哼，實力也不過如此。」他上下打量了幾下草野花梨，說道，「她叫什麼名字？喂，問你呢，花什麼？」
正在神游的草野花梨皺著眉看著漏瑚，看著那張嘴一張一合，陷入了沉思。
火山頭下面長了個人？等等，也可能是火山頭和人雜交？嫁接？
辨析物種有點難……哦，說不定是剛剛在地鐵上看的廣告那樣，類似上半身魚下半身人的魚人呢！
那麼，按照這個來推——
草野花梨頭頂頓時亮起一個燈泡：「我懂了，你就是傳說中的火山頭人！」
漏瑚？
正對著她的漏瑚氣的差點沒一口火噴她臉上，「你他媽說誰是人呢！我明明是火山頭——啊呸，我是咒靈！不要把我和低賤的人類相提並論！」
說到這裡，他還對著地面呸呸了兩口，像是遭受了巨大的侮辱。
草野花梨抿了抿唇，自言自語般喃喃，「不是就不是，這個火山頭人怎麼這麼凶哦……」
把這句話聽了個一清二楚的漏瑚暴躁了：「都說了老子不是人是火山頭——」
「漏瑚。」邊上的陀艮忍不住了，插話道，「你不是人不是火山頭，是咒靈。」
「閉嘴，陀艮，我知道！」漏瑚頭頂都開始噴岩漿了，「花什麼，老子是咒靈，咒靈，你聽見了沒有！」
他掰了掰手指，「再叫錯就把你打一頓丟去喂咒術師！」
「我一直知道的。」花御溫和地說道，安撫般的拍了拍被吼了一頓的陀艮，「漏瑚，不要發脾氣，這對你自己也好。」
漏瑚：「。」
漏瑚：「老子說的是另一個！新來的，你聽見沒有！」
「嗯嗯，是是，聽見了。」草野花梨敷衍地說道。
她已經癱在了沙灘上，眼睛半睜半閉，看起來像是要睡著了一樣，「我知道了，咒靈，咒靈。」
漏瑚雖然最終取得了言語的勝利，卻絲毫感受不到勝利的喜悅，只覺得自己一拳錘到了棉花上。
他又噴了一會氣，才勉勉強強平靜了一點，「所以說，小鬼，你叫什麼名字？快點給我說出來不然我就。」
「草野花梨。」草野花梨慢吞吞的打斷了漏瑚的話，「你是誰？」
她坐了起來，「說起來，真人，你路上給我提過的就是這幾個咒靈嗎？」
真人路上告訴她，聚集在他身邊的還有三個咒靈同伴，分別由人類對自然的惡意組成。
對森林的惡意、對海洋的惡意，以及對大地的惡意，三個特級假想咒靈，為了成就一番事業在人類社會隱藏了許多年。
「是呢。」真人說道，「要和同伴好好相處哦——」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了沙灘椅上，拿起了放置在小桌子上的書，念道，「要在與同伴的相處中學會愛與包容，對吧？這難道不有趣嗎？」
漏瑚和草野花梨對視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對這句話的嫌惡。
陀艮則是更加小孩子氣一些，翻了個白眼還不夠，直接鑽進了海裡不冒頭了。
「好啦好啦，以後都是一家人了。」真人拍了拍手，「不要鬧脾氣啦——」
他指了指草野花梨，「名字，草野花梨，身份，人類對失去欲ㆍ望的惡意彙聚而成的咒靈，怎麼樣，是不是很不錯？聽起來就沒有什麼吵架的欲ㆍ望，對吧？」
草野花梨立刻回答，「沒錯，只有希望你閉嘴的欲ㆍ望。」
聲音中充滿了對應付他們的疲倦以及渴望他們早日閉嘴的激昂心情。
被噎了一下的真人：「..哎呀，別生氣嘛。」
他將書本一丟，看向草野花梨，「最後一個問題，就最後一個問題。」
草野花梨從離開公園起，就已經聽過不下十次這句最後一個問題了。
顯然，和真人在路上展現出的變形能力一樣，他口中的最後一個也數目繁多，永遠沒有盡頭。
不想再搭理湊過來的真人，她干脆直接躺下，拿手蓋住自己的臉，消極抵抗著最後一個問題。
「我說，你為什麼要上趕著找不自在，真人。」漏瑚悶悶的抽了一口煙，「你沒看見她有多討厭嗎！撿她回來絕對是一個失敗的決定！」
「沒有哦。」真人小聲的跟他說，像是在傳達秘密情報，「實際上，她是新誕生的咒靈哦，就這幾天誕生的。很新吧？」
他的皮膚蒼白的如同久居地底、常年見不到太陽的吸血鬼，在陽光下反射出燦燦的白，又因為上面盤踞著的縫合線，看起來像是一條被荊棘刺穿的白蛇。
漏瑚只回了一個詞：「哦。」
就算他們確實很缺有點腦子能交流的咒靈，也不用放水到這種程度吧！這種咒靈撿回來也沒法用啊！
「然後，我跟你說。」真人聲音刻意放大了一點，「她啊——第一次和一級咒術師打照面，就讓對方沒有攻擊她哦！怎麼樣，是不是很厲害？」
他又朝著草野花梨的方向看了幾眼，一臉我在誇你我是不是很棒棒的求表揚神態，言語中還顯露出幾分孩童式的天真來。
但見草野花梨根本沒有搭理他的意思，他只好有點失望的又轉了回來。
好在漏瑚對他的話有反應，「什麼，一出生就干掉一個一級咒術師！」
他皺了皺眉，看了一眼草野花梨細胳膊細腿的樣子，怒吼道，「你把我當傻子騙嗎——」
「我沒有殺他。」草野花梨終於開口了，「克制一下，你真的很沒有公德心。」
她翻了個面，順便把自己的耳朵遮住了，「現在可以安靜一下了嗎？」
「我真的很好奇呢，無論是術式還是領域。」真人托著腮，「應該是和失去欲ㆍ望相關的吧？花梨，你是對那個咒術師用了術式嗎？」
草野花梨對他問話的反應只有一個：刨一刨沙坑，然後往更深的地方埋自己的頭。
真人笑眯眯的看了她一會，就甩了甩手，把自己的手變形成了一個喇叭。
他持著喇叭，直接對著草野花梨喊道，「花梨花梨，告訴我嘛——」
這近距離的大吼差點沒把半夢半醒的草野花梨嚇到跳起來。但即使是沒跳起來，她也不得不坐了起來。
她面色不善的看了一眼真人，又看了一眼站在她前面的漏瑚，終於意識到了嘴實際上是長在別的咒靈身上、自己阻止不了的真諦。
「是因為他自身的咒力大多出自對上班的怨氣。」草野花梨拍了拍身上的沙子，站了起來，「我只是讓他不用再克制了而已。」
她只是憑靠本能去使喚了一下那些沒有上班欲ㆍ望的咒力，讓那個咒術師忘記自己疑似他的工作目標、早點回家——看起來效果還不錯。
「不算術式嗎？」真人問道，「感覺不算是術式呢。」
「不算吧。」草野花梨遲疑了一下，「我的直覺告訴我不算，畢竟只能算是障眼法？」
調動自身咒力、讓對方和自己引起共鳴，進而飛速下班，應該不是什麼術式……吧。
見真人還想問下去，而且邊上的漏瑚一副蠢蠢欲動、也想來問問題的樣子，草野花梨就頭痛。
有沒有什麼一勞永逸的方法啊？好煩哦。
不過說起術式……
草野花梨幾乎是憑借本能把咒力逐漸從身體中引出，凝聚在掌心，然後向上一拋。
隨著她的動作，黑色的咒力彙成球狀被拋到天空上方，然後在懸浮了不到一秒後炸開。
散開的咒力如同塵埃般直接接觸到漏瑚和真人的身體，微微一亮，就融了進去。
「欸……我有點困。」真人話還沒說完，就倒了下去。
漏瑚不敢置信的指了指她，就搖晃著閉上了眼睛。
站在他身邊、一直沒怎麼開口的花御也困倦的閉上了眼睛，睡了過去。
耳邊終於清淨了，草野花梨呼了口氣。
她其實根本不確定這個術式到底威力是什麼樣。但是直覺告訴她，這個術式能讓這幫人先閉嘴。
反正用了才知道，也就沒有糾結很多。
她左右看了看，毫不客氣的霸占了真人的沙灘椅。
估計效果持續不了多久……
管他呢，先睡了再說。
第6章 可能是飯桶
「所以說你根本不知道效用，就敢直接對著我們用？」
漏瑚不停的拍著桌子，逼問著草野花梨。
這是草野花梨使用術式後的第五個小時，持續時間不長的術式最終還是沒能成功讓草野花梨睡個好覺。
被晃醒的她癱在椅子上打哈欠，根本沒注意到自己已經從沙灘椅上挪到了房間裡。
見草野花梨眼睛還半睜半閉，一副自由散漫的態度，漏瑚惱火之下，干脆對著草野花梨用力投出了手上的煙鬥，讓她的腦子清醒一點。
被特級咒靈擲出的煙鬥攜著風高速旋轉著飛向草野花梨，真的砸到頭肯定是直接穿透的慘劇。
她像是被嚇傻了一樣動都沒動，讓邊上的花御有些擔心的悄悄伸出了自己的樹枝，打算如果她沒有避開，就稍微幫她一把。
在咒靈這種以實力為尊的等級排序中，草野花梨之前露出的那一手已經足夠讓他們認同這個同伴的加入了，現在只是漏瑚在對自己莫名其妙遭遇暗算這件事發脾氣而已。
即使她不出手，邊上的真人也會出手干預的。在這種非根本立場衝突的情況下折損人手，也不是他希望看見的。
「術式只有用了才知道效果啊。」草野花梨微微的歪了歪頭，看起來一派茫然的開口，「不然怎麼知道好不好用、範圍怎麼樣，不都是試出來的嗎？」
沒理會擦著頭發飛過的煙鬥，她問道，「難道你在打架之前會知道自己的實力怎麼樣嗎？肯定是要嘗試一下才知道啊。」
叮的一聲，煙鬥和它原本的目標擦身而過，直直的嵌進了牆壁中，整個房子都因此劇烈的抖動了一下。
「質量還挺好。」真人評價，「沒壞嘛。」
漏瑚翻了個白眼，「先拿給我！」
看來她反應力不錯，戰鬥中的直覺也不缺..嘖，算了，他可不管這些事情。
「不嘛，你自己來拿。」真人把玩著自己的頭發，「我才不要給你發的火擦屁股呢。」
最後還是花御站起身來，單手把煙鬥拔了下來，丟給了漏瑚。
漏瑚拿回了自己的煙鬥，又繼續問草野花梨剛剛沒問完的話，「那你說說，根據你剛剛對我們的、對我們的行為，測出來的效果是怎麼樣的？」
他敲了敲桌子，力道極大，簡直就是在繼續把已經坑坑窪窪的不像樣子的破爛桌子往碎片化靠攏。
「嗯。」草野花梨遲疑了一下，「還可以，至少你們都睡著了。」
她想了想，「後面的效果我就不清楚了，我也不太知道——畢竟我也睡著了。」
所以說問了一遍只得到了你們都睡了這一個結論！她對著一只蝸牛都能測出來的東西為什麼要對著他們用！
認為自己得到了敷衍的漏瑚幾乎要氣爆炸了，頭頂的火山更是直接噴出了岩漿來，點著了屋頂。
坐在一邊的花御不得不操縱著自己的藤蔓，將還沒著火的木頭抓緊時間挪開，而呆在桶裡的陀艮則是低頭含了一口水。然後噗地噴到了正在著火的地方，以求盡快滅火。
三兩下火就熄滅了，而草野花梨還是那副坐沒坐相、懶散靠著椅背犯困的樣子。
她白色摻金的頭發隨著她的姿勢無力垂下，蓋住了她那雙異色的眼睛，看起來脆弱的像是被孩童捏在掌心的蝴蝶。
她似乎根本不在乎這些與她相關的紛爭，有些問題也只是興致上來了、就隨便的回答一下而已。
真人打量著她，只覺得很神奇。她到底在乎什麼呢，難道是她懷裡的那個破碗嗎？
「算啦。」他一種甜膩膩的腔調說道，「別糾結這個了。既然是同伴，那要多包容啊——愛，愛是最偉大的魔法，是不是？」
人類對自身的惡意說出這種話，在場的所有咒靈都..都狠狠的打了一個寒顫。
他們沒從他的話裡聽出你們要愛護彼此，倒是聽出了一股正在蒸騰著向上的惡意和殺意，顯然是再吵吵就把你們賣了的節奏。更別說讓咒靈愛彼此了，這是什麼驚天大笑話嗎？
「算了算了，你的術式叫什麼名字？」漏瑚抽了口煙，勉強壓制住了怒火，「下次用的時候告訴我們就行了。」
既然真人都發話了，還是要給他一個面子的。
「嗯..我想想。」實際上剛剛草野花梨根本就懶得給自己想起來的術式取名字，此時也只好隨口報幾個自己覺得還算順暢的名字，「大家一起睡，獨睡睡不如眾睡睡？」
「嗯，我覺得行。」真人點了點頭，「就是有點太長了。」
他不知從哪摸出了一副紙牌，漫不經心地在掌心鋪開，又很快合攏起來，一邊玩還一邊給草野花梨出主意，「你要不縮減縮減縮減？」
草野花梨有點好奇的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那副牌，發現上面寫著的是一個個的人名，背面則是印著陰森可怖的圖案。
見她好奇，真人悄悄地把紙牌遞了過來，讓她抽一張。
「抽到了誰，我就把他給你，怎麼樣？」他高高興興的說道，「算是你加入我們的禮物。」
草野花梨看了他一眼，沒有反駁我什麼時候加入了你們，順從的摸了一張牌。
她翻過面，發現上面寫著的是伏黑津美紀。
「哇哦，居然是她。」真人看了眼牌，對這個結果倒是有點意外。
這本來是夏油預定好的人，但是，給了草野花梨不也很有趣嗎？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她是..我的了？」草野花梨問道，「我應該在哪裡領取她？」
在她的印像中，只有把東西牢牢地握在自己的手裡，才能保證它的絕對安全。這是海藤瞬對得到的錢那種..強硬的保護給她的靈感。
「過幾天漏瑚他們會帶你出去一趟。」真人說道，「到時候你可以讓他們帶你去醫院。對了，你識字的吧？」
花草野花梨點了點頭，又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其他咒靈的爭論上。明明是她的招式名字，他們怎麼會比她還上心？
她把那張牌收了起來，又隨便的想著，干脆喊術式一好了。省時省力。
「..那我覺得獨睡睡不如眾睡睡比較好。」桶裡的陀艮咕嚕嚕的浮了出來，插話道，「我喜歡這個。」
他在桶裡揮了揮自己的尾巴，「大家一起比較好玩。」
「或者眾人皆睡我獨醒。」花御也還在認真的討論，「我感覺這個聽起來也不錯。」
完全融入不進去、覺得他們是在開玩笑的漏瑚：「..你們是認真的嗎！」
他煩躁的揮了揮手，最後還是說道，「算了，隨便你們，別破壞了我的計劃就行——不過取名能影響什麼計劃啊！你的想法呢，真人，給她說說，我們過幾天就去見一面你說的。.你說的那個家伙，在這之前還是讓她知道一點比較好。」
真人點了點頭，就開始給草野花梨解釋了起來，「是這樣的，我們打算把咒靈和人類的地位換一換。」
他說的很輕描淡寫，「因為我們才是真的人嘛，怎麼能讓冒牌貨占據主要位置、讓我們這種真的人類默默無聞呢？咒靈才是應該站在大地上的人。」
「哦。」草野花梨點了點頭，似乎明白了什麼，「你們打算毀滅人類世界？」
這不管說的多好聽，不就是要毀滅人類世界的意思嗎？
「也可以這麼說吧。」真人說道，「毀掉屬於人類的、舊的世界，創造一個嶄新的、屬於咒靈的世界，這就是我們的目的。有一個人知道具體的方法，不過你們可能得過幾天再去找他，畢竟他最近有點忙。」
忙著觀察宿儺的手指被他選定的容器吞下之後到底是個什麼反應吧，大概。
他身邊的其他咒靈也頗為贊同的點了點頭，發出了相當反派的笑聲。
「加入我們吧，這是只屬於咒靈的道路哦。」真人說道，「花梨，你怎麼想？」
草野花梨只想一個人靜靜。
萬一他們成功了，那她的職業怎麼辦？她剛踏上乞丐之路沒多久，就要被迫轉業了嗎？
更別說毀滅世界這件事吃力不討好，她一點也不適合，她只想躺著吃喝睡然後循環這一過程。
想到這裡，草野花梨才突然回憶起了自己到底忘記什麼了。
她忘記了跟那兩個同行打招呼說她走了。.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想毀滅世界。
想到這點，她唏噓了一聲，感覺自己的乞丐之路即將崩塌。
見她一副不太看好的樣子，漏瑚皺起了眉頭。
「你怎麼回事，覺得我們不行嗎？」他不客氣地說道，「別以為你讓我們睡幾個小時就多了不起..打咒術師看的可不是這個！」
草野花梨看著他，嘆了口氣，「我只是有點難過。」
看這幫咒靈的樣子是不會放她走了，估計還要把自己釘死在為他們的理想事業奉獻的熱情中。
「嗯，什麼？難過？」漏瑚看向真人，「你怎麼她了嗎？」
他是知道這兩個家伙剛剛在說悄悄話的，難道是因為這個？
真人聳了聳肩，「什麼都沒干哦。」
他笑眯眯的提議道，「花梨難過的話，不如說出來聽聽原因？我們都很好奇呢，說出來讓我們高興高興。」
「..是這樣的。」草野花梨還是決定試一試，「我有個很喜歡的職業要從事，可能不能和你們一起毀滅世界了。」
她舉起手中的碗給其他的咒靈看，「看到了嗎？這是我的職業道具。」
「哈？你一個咒靈有什麼什麼人類的職業？」漏瑚覺得草野花梨簡直堪稱迷惑，「難道你打算當人類屠夫嗎……這詞還挺棒的，哈哈不愧是我！」
他高呼了幾聲，越念越覺得這個詞很不錯，「就它了！來，我們為了這個歸屬打一架怎麼樣！」
草野花梨怏怏看著他，「你好像有點大毛病。」
「你怎麼說話呢！」漏瑚頭頂的火山又噴了起來。
「隨便說說啊。」草野花梨不高興的說道，「我才不要和你爭這個，我的職業是乞丐，我覺得這個職業很適合我。」
躺著掙錢，多快樂啊。
「你等一下，乞丐？」漏瑚驚呆了，「你說你是個乞丐？真人，她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
怎麼會有咒靈當乞丐的！簡直長人類志氣滅自己威風！
草野花梨眨了眨眼，「不行嗎？我覺得這個職業很適合我。」
她說道，「畢竟我有一個碗作為職業道具，這就注定了我是一個乞丐。」
「..不，漏瑚下意識反駁，「你有一個碗不代表你是乞丐啊！端著碗的還可能是……還可能是……」
他卡殼了。
花御插話，「飯桶？」
「對！」漏瑚迅速接話，「也可能是飯桶！」
停頓片刻後，他才吼道，「..等一下，飯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吧！」
第7章 跑路就跑路
雖然幾個咒靈對到底一個碗屬不屬於乞丐這種職業專有進行了一番爭論。
但是他們最後還是達成了一致，那就是不管乞丐需不需要用碗、飯桶到底是誰，草野花梨都不准走。
..這一度讓草野花梨極其不高興。
畢竟她和這幫無業人士一點都不一樣，還有一份自認為正正經經的工作。
但是，不過是幾天的時間，草野花梨的觀念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因為..實際上，這裡呆著還是很舒服的。
大概是在人類世界躲藏了很久的原因，花御會下廚做很多種不一樣卻都很好吃的飯菜，漏瑚的寶庫是放在另一側的，她偶爾還能進去逛一逛、摸兩樣東西（只要漏瑚當天不在場，他就絕不知道自己的東西有沒有丟。），陀艮還會邀請她下海游泳、打水仗。
在這裡，草野花梨甚至可以保持一天不動彈都沒關系！
反正咒靈不吃喝也不要緊，她就躺在沙灘上，一動不動的看著潮起潮落、雲展雲舒。
偶爾花御有空還會過來投喂她，她只需要張張嘴，就能吃到美味的食物。
雖然她對食物的好壞、口味並沒有太大的追求。但是如果能毫不費力地吃到好吃的，誰不想再多來點呢？
啊，多麼腐朽的生活，腐朽的讓咒靈都覺得快樂並痛苦著。
草野花梨偶爾會覺得這樣繼續呆下去也不錯。但是一想到以後吃的這些、玩的這些東西都要以自己的勞力來償還，又有點食不下咽起來。
「所以說。」草野花梨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我什麼時候能出去啊。」
再不出去，就真的要陷在裡面了。畢竟現在拿的越多，要還的就越多吧。
她就不應該為了一時的安靜耗空咒力，這都幾天了，才補回來一半不到。
想到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草野花梨又忍不住嘆了口氣，把手中的書蓋在了臉上。
還是睡覺吧，一覺解千愁啊。
「花梨很想出去嗎？」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草野花梨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說話的肯定是真人。於是干脆把臉上的書一合，遞給了他，「還你。」
把手中的那本《明治妖記》遞過去，她才回答道，「我確實很想出去。」
「外面的世界就這麼好嗎？」真人看著她，像是真的很不解一樣，「你不是很喜歡花御嗎？」
他的臉上透露出一種孩童似的迷惑，卻相當自然的翻上了草野花梨的吊椅，挨著她躺下了，「她對你好到我都嫉妒了呢。」
吊椅上面還裝飾著漂亮的小花，原本是花御給花梨按照兩個她的尺寸專門做的，便於她滾來滾去、隨意玩耍，現在擠了一個真人就明顯變小了很多。
而且他們兩個人靠的實在是太近了，近到屬於青年的體溫透過相貼的肌膚散開，使得那一塊皮膚都灼熱的發起燙來。
「..我知道你最近對用術式調整自己的皮膚很有興趣。」草野花梨抓緊時間往邊上撤了一點，有點無語了，「但是把自己調整成火山爆發的溫度然後過來挨著我，是有什麼毛病嗎你！」
她痛的倒抽冷氣，覺得自己沒在真人上來的時候就把他推下去著實是失策——雖然說咒靈修復能力很強，但是也不能這麼搞吧！真的有很痛啊！
「哎呀，忘記了嘛。」真人毫不在意地又把自己的體溫調了回來，「花梨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哦？」
調完之後他就高高興興的貼在草野花梨邊上，把玩著她的頭發，「我真的很想知道，告訴我吧——」
草野花梨被他黏糊糊的腔調惡心的打了一個寒顫，索性回答了他的問題，「這和喜不喜歡花御沒關系啊，我只是想出去玩而已。」
「而且，如果外面的世界不好，你們為什麼要去搶奪？」她理直氣壯地說道，順便毫不客氣地把恢復了正常體溫、不至於燙手的真人往下推，「就是因為好，才要去搶吧。」就沒聽說過搶垃圾的。
「還不夠好。」真人慢吞吞的說道，「至少不是對我們的足夠好哦，所以說才要一點改變，不是嗎？」
「不是。」草野花梨果斷地說道，「能糊弄就糊弄一點過好了，為什麼要這麼較真。」
改變世界還是交給別人吧，這活不適合敷衍著過日子的她。
避開了草野花梨推搡的真人對這句話不知可否。
「花梨要安靜哦。」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對花梨比了個噓的手勢，「要乖哦。」
草野花梨愣了一下，總感覺中似乎有誰也對她說過這句話。
「要乖哦。」記憶中面容不清的青年笑著說道，「花梨，要乖哦。」
草野花梨下意識放松了力道，有點怔怔然的發起愣來。
那肯定是個對她來說很重要的人，但是..但是，到底是誰？為什麼她記不起來了？
真人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開始發呆、滿臉茫然的草野花梨，惡作劇般的捏了捏她的臉，又扯了扯。
然後，他維持著這個姿勢低下頭去，有些好奇的湊近花梨的面頰，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視著她的眼睛。
「哇哦。」他裝作是第一次看見的樣子，興奮的說道，「花梨和我一樣是異色瞳呢！」
一只是淺銀色的，帶著點點的藍，像是日光下翻轉在海面的白色浪花，另一只則是瑰麗的紅，帶著點凝聚起來的暗血色。
和他的不太一樣呢，不過也挺好看的。
被突然捏臉的草野花梨：「。」這家伙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而且為什麼看眼睛要捏臉啊，當她傻嗎！
拍開了這家伙的手，草野花梨很不爽的直接翻身蹦下了吊椅。
惹不起，她躲著總行了吧？她走，她這就走，飛快的走。
真人實際上還沒玩夠。
他隨意的在吊椅上半靠著，腿部以下則是慢慢的變成了類似觸手一樣的形狀，逐漸拉長、蜷曲，最後快速的爬下了吊椅，把在森林裡走了沒多遠的草野花梨半舉著拽了回來。
走著走著突然懸空了的草野花梨：「！！」什麼情況，這是什麼東西？
她驚訝的看著把自己包起來往回卷的觸手，下意識地摸了摸。
觸感是冰涼涼的，還帶著點滑膩感，像是前幾天陀艮和她一起玩的那只章魚的尾巴。
又是真人的術式？他花樣真多。
草野花梨羨慕嫉妒恨的看了一眼真人悠閑盤起的觸手，倒是有點羨慕起他的這個術式了。
要是她也能改變靈魂的話，她就去動物園當一只樹懶，整天只要被人照顧著吃喝睡就可以了，哪至於淪落到現在的境地。
而被她羨慕著的真人則是懶懶散散的擺了擺手，示意花梨靠過來。
等她靠近了，他才壓低了聲音說道，「花梨和我一起玩游戲怎麼樣？很有趣的那種哦。」
他這裡還有一堆夏油給的名單呢，要是花梨感興趣的話，帶她出去玩玩、捉幾個人回來做實驗、聊聊天，也不是什麼壞事情呢。
或者給她抓幾個人回來？抓一屋子人類回來，花梨說不定表情會很有趣哦。
草野花梨皺起眉，下意識覺得真人口中的玩和自己口中的玩不是一個意思。
她決定搶過主動權，「好啊，我們來比誰睡的時間長怎麼樣？或者閉嘴時間長也行，二選一，你挑吧。」反正別想讓她干別的。
真人挑了挑眉，然後故意的朝著草野花梨呼了口氣。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面頰上，撲面而來的是某種難以描述的感覺，讓草野花梨整個咒靈都呆住了。
然後她不顧這是在吊椅上，猛地蹦了起來，拿起桌子上的書就用力砸真人，恨不得把他拍扁，「你不覺得惡心嗎離我遠點啊！雖然是咒靈已經沒有底線這種東西了，但是讓別人聞你的口臭也是變態級別的吧，給我滾啊！」
啊，她到底是造了什麼孽要呆在這裡！今晚就跑，抓緊跑，忍不了了！
變形過的真人靈活的翻身跳下了吊椅，大笑著直接跑路了。
——
半夜十點，草野花梨准時醒了。
得益於她這幾天充足的睡眠，即使沒有花御用食物誘惑她起床，她也從床上爬了起來。
翻箱倒櫃的把自己被藏起來的碗從漏瑚的鞋子底下找了出來，帶上了那張寫著名字的卡牌，草野花梨謹慎的把鞋子又塞回了泥土下面，躡手躡腳的出了房子。
她有一種直覺，今晚如果不走的話，可能就走不掉了。
因為前幾天一下子耗空了咒力，草野花梨走之前都沒有給其他房間的咒靈下術式助眠。
好在世界還是給了她一點幸運的，一路上無論是哪個咒靈都沒有醒過來。
草野花梨一路上小心翼翼，即將到達那扇門的時候還回頭看了一眼那間小屋子，確認沒有人追上來。
但是，就在她收回目光、打算擰開門把手跑路的時候，無意中瞥到了海面上倒影的月亮。
草野花梨這才意識到，今天晚上的天氣格外的好。
這個只屬於咒靈的小天地把海洋、大地和森林無縫拼接在了一起。
但也同樣和外面的時間同步，於是屬於夜晚的月亮悄悄將光灑在泛著微波的海面上，像是給海籠上了一層輕柔的紗。
月下的海灘也看起來像是被天上的星星鋪成的，樹林配合著夜間的風發出細細簌簌的響動，像是在吟唱著一曲亙古的歌謠。
草野花梨晃了一下神，腦中浮現的卻是花御一邊做飯，一邊對她說的那些話。
「自然是很美麗的。」她說道，「你見過那種一閃而過、卻驚心動魄的那種美麗，就會對人類破壞它、厭惡她感到憤怒。」
「我知道你現在還不理解。」她溫柔的說道，「沒關系的，慢慢來，花梨。只要你和我們在一起，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想到估計睡得正香的花御，草野花梨嘆了口氣。
她左右看了看，就下定決心似的直接開了門，踏進了那扇門背後的世界中去。
隨著門吱呀一聲關上，躲在很遠處、偷看著草野花梨的陀艮大大的嘆了口氣。
然後他得到了來自花御的拍肩安慰。
「我就知道。」漏瑚的鼻孔裡噴出了一口煙，「有機會她走的肯定比誰都快。」
他轉頭看向真人，「真人，你怎麼看？」
「怎麼說呢。」真人嘆息般的說道，「外面的世界..真是璀璨啊。我現在也能明白花梨想要離開我們的心情了呢。畢竟我也是克制著惡意在和大家相處嘛。」
他眨了眨眼睛，看著草野花梨沒有回頭的身影，心情很愉快的拍了拍正在圍觀她離開的其余幾個咒靈，「她很快就會回來的，不用擔心哦。」
畢竟只有在外面哭哭啼啼的摔一跤，才能明白哪裡才是最適合她的地方，是吧？
人類的惡意，可是他都揣摩不透的東西呢。
第8章 碗被摔破了
深夜的東京街道上，寂靜無聲。
這個點除了醉鬼之外已經沒什麼人在大街上行走了，末班公交車也沒有了，來往的車輛相當稀疏，繁華的街道上只有那些仍舊亮著霓虹燈的廣告牌仍舊閃爍著。
剛下公交車的草野花梨抱著自己的碗拖拖拉拉的走在街道上，有些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她倒也沒有固定的目的地，只是在大街上隨便溜達而已。
被甩在身後的小巷中傳來了一陣響動，草野花梨下意識偏頭看去，和一雙泛著熒光綠的眼鏡對上了。
她眨了眨眼，倒退了幾步，憑借自己的視力確認了那是一只渾身雪白、相當健壯的貓咪沒錯。只不過脖子上掛著項圈，估計是家貓吧。
草野花梨居然覺得它有點可愛。
「你也是逃出來的嗎？」她問道，然後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試探地湊近了它，想摸一摸這只實在是很可愛的貓咪，「哎呀，真可愛。」
貓瞥了她一眼，冷淡的抖了抖耳朵。
不等她碰到這只可愛的小貓咪，它就像是一團靈巧的雲一樣迅速的沿著牆邊溜走了，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中。
草野花梨有點遺憾的嘆了口氣，稍微看了看這個還算干淨、離路口也很近的巷子，在就睡在這裡和再找找之間來回搖擺。
走路真的好累啊，她想，要是有別的方法就好了。.想待會要去哪裡也好累啊。
要不先休息一會？
書上說只有好好的吃飽才能更好的減肥，大概走路也是同理吧，只有休息好了，才有力氣離開這裡。
想通了之後，草野花梨干脆盤腿在路口的位置坐下了。她把碗放到了前面，自己則是半靠著牆發起了呆來。
今天東京街道上的月色和咒靈那塊小世界的月亮一樣漂亮，也不知道明天花御他們發現自己走了，會是什麼反應。
思緒亂糟糟的糾纏在一起，草野花梨專注於自己的想法，並沒有發現那只貓再次返了回來。
它敏捷的躥到了碗的前面，相當人性化的半蹲了下來，抬起爪子扶了扶自己的眼鏡。
那副在黑夜中極其亮眼的熒光綠眼鏡反射出一道光，讓眼鏡後的那雙貓眼也被襯的平凡了很多。
直到草野花梨由於姿勢問題脖子酸了，重新低下頭，才意識到剛剛被嚇跑的貓咪又回來了。
她抿了抿唇，看著蹲在自己面前的貓咪，試探著再次伸手。
這次總能摸到了吧？草野花梨有點高興的想，還想像了一下這只貓咪的手感。
會是毛茸茸的，很暖和的觸感吧？
「哇哦，這裡有一只怪模怪樣的貓呢，看起來倒是有點像人。」一個粗獷的聲音如同驚雷般在草野花梨的頭頂扎響，「還有一只破破爛爛的碗..哈哈，這是誰用的？流浪的垃圾嗎？」
夾雜著汗臭味和醺味的空氣簡直讓她無法呼吸，而下一刻，帶著滿身酒味的醉鬼低下了頭，對著貓咧嘴一笑。
草野花梨下意識把貓撈到了自己的懷裡，醉鬼卻沒對貓表現出持續的關注。
而是一腳踹開了那只在他眼裡根本不值幾個錢、只有窮鬼會用的碗。
那只碗本來就在最初的滾動中弄破了幾個小邊角，這次被醉鬼踹翻後滾到了牆邊，在發出一聲脆響後直接碎成了好幾瓣。拼起來也沒法用的那種。
唯一的資產沒了，還抱著貓的草野花梨呆楞了一瞬，隨之而來的是無盡的憤怒。
她下意識的站了起來，渾身的咒力膨脹著向外擴大，叫囂著要把眼前的家伙撕成碎片。
被牢固的鎖在懷裡的貓用力掙扎了幾下，喵喵叫了兩聲，又伸在草野花梨的手臂上撓了兩道血痕出來，試圖讓她清醒一點。
痛感忽然從懷裡傳來，草野花梨倒抽了一口冷氣，就發現自己的手臂被抓了兩道長長的傷口。
大概是太緊了吧，她不確定的想，把貓隨手放在了一邊的牆頭上，自己則是稍微把袖子卷了卷，計劃把眼前的醉鬼打上一頓消消氣。
醉鬼倒是有點不依不饒的樣子，湊近了白貓和草野花梨的方向。
「喔啊，小貓咪。」他吐字極其模糊，「要不要跟我回家啊..貓咪嘛，我家裡超多的——又髒又醜、渾身亂糟糟的，也只有傻子會養吧？」
然後，醉鬼大笑了起來。
「這戴的是個什麼。」他搖晃著腦袋，「青蛙色的眼鏡！可真夠醜的！」
這些話惹得草野花梨本來被貓咪一打岔有點消散掉的怒氣又重新翻騰了起來。
但是，有人先她一步從後面拎起了醉鬼的衣領，輕輕松松的把他直接提了起來。
那是一個粉黑色頭發的少年，穿著一件兜帽，另一只手上還拎著一袋零食和雜物，似乎是剛從隔壁的便利店中出來。
他逆著光站著，凶神惡煞的板著臉，用一種極其嚴肅的眼神盯著手裡的酒鬼。
剛剛解禁、成功入學的虎杖悠仁不過是臨時出門買了點生活用品、又拿了個快遞，就遇上了一起極其明顯的社會欺凌事件。
他皺著眉頭看著手裡的醉鬼，又晃了晃，「喂！」
突然被拽著衣領拎了起來，醉鬼本來想不依不饒的罵兩句。但一轉身對上那樣可怕的眼神，醉鬼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抖著嘴唇迅速的道了歉，然後迅速從自己那件寬大的襯衫下面鑽了出來，趁著眼前的少年沒反應過來的功夫撐著有點發軟的兩條腿，就這樣磕磕絆絆的離開了。
「欸，這就走了？」虎杖悠仁看了看手中有著明顯酒漬和飯菜味道的襯衫，「什麼情況？」
他明明什麼都沒說，也還什麼都來不及干，就認錯了嗎？
虎杖悠仁有些不解地撓了撓後腦勺，轉過身來對上草野花梨的眼睛，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麼。
哦哦，對了，居然忘記了讓他和那個女生道歉。
虎杖悠仁把東西往地上一放，拍了拍自己的頭，有點不太好意思的說道，「那個，你等一下啊，我馬上就回來。」
他先去還一下襯衫。
突然被搭話的草野花梨有點茫然的看著眼前的粉黑發少年，但還是乖乖的應了一聲。
她邊上的白貓在少年把醉鬼拎起來的時候就躥到了另一堵更高的牆上，現在已經不知道跑去哪裡了。於是只留下草野花梨一個人站在小巷口無所事事。
她站了一會，就不由自主地蹲了下來，盯起了虎杖悠仁放下來的袋子。
看起來好像很有趣。嗯..裡面放了什麼呢？反正沒事情干，先試試吧。
虎杖悠仁出了巷口，左右看了看，憑借自己出色的眼力辨認出了醉鬼的方向。
他拎著那件襯衫追上了艱難挪動著的醉鬼，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叔，你——」
醉鬼臉色慘白的回過頭，發現還真的是剛才那個的少年，覺得自己今天選擇喝酒、選擇夜不歸宿真的是不能更倒霉了。
「我知道錯了！」他的道歉脫口而出，堵住了虎杖悠仁還沒說完的話，「十分抱歉！全都是我的錯，真的非常抱歉！那個、那個，請放過我吧！」
不等虎杖悠仁明白他到底在說什麼，醉鬼就從褲子口袋中翻出了錢，隨便的抽出了一疊塞進了虎杖悠仁手裡，並且不斷鞠躬，「我的小小歉意，請務必收下！」
他臉上全是汗，手也在不斷地顫抖，但塞錢的動作卻相當穩當。
突然被塞錢的虎杖悠仁：「。」欸？現在是什麼情況？
他不明所以的握著一把很厚的紙幣，覺得自己懂了什麼，但好像又什麼都沒懂。
不過反正是醉鬼給那個女生的，那就帶回去給她吧。
畢竟剛剛看見她的碗被這個家伙一腳踹開、撞到牆上碎了，那..無論怎麼說，不能讓她吃虧才行。賠禮也是理所當然的。
看著那個醉鬼轉身就要離開，拿著襯衫的虎杖悠仁才想起來衣服還沒還。
他又喊住了醉鬼，把襯衫遞了過去，「等一下啊，大叔，你的襯衫忘了。」
眼前的醉鬼在聽見虎杖悠仁的這句話之後似乎明顯的松了口氣。他接過了襯衫，向虎杖悠仁再次鞠躬道歉後就飛快的離開了。
虎杖悠仁有點不解的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才握著錢往回走。
他回到巷子裡的時候，卻發現那個女生正蹲在他的袋子面前，一動不動的盯著，像是一只看到了新東西的垂耳兔一樣。
聽見腳步聲，草野花梨抬起了頭，發現過來的是剛剛離開的那個少年。
她眨了眨眼，默默的保持著蹲著的姿勢從他的東西前挪了幾步，假裝自己什麼都沒做過，並且悄悄地用余光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然後，她就發現，那個少年並沒有理會那個在袋子裡面一直在振動的東西，而是步伐相當輕快地走到了她的邊上。
草野花梨！該不是來找她算賬的。.等一下她什麼都沒干啊！
她蹭的一下站了起來，警惕的看著眼前的少年，順便向後退了幾步，無師自通的學會了岔開話題，「..那個，你叫什麼名字？」
「虎杖，虎杖悠仁。」虎杖悠仁回答道，順便露出了一個笑容來。
那是個非常燦爛的笑容，帶著點少年特有的清爽氣息。
「哦哦，虎杖..虎杖君。」草野花梨點了點頭，「我叫草野花梨。」
然後，沒等她想出後面應該說些別的什麼，面前的虎杖悠仁就滿臉嚴肅的彎腰鞠躬雙手平舉，以一種極其黑ㆍ道的姿勢把一疊錢遞到了她的面前，「久等了！」
第9章 紙箱隨便挑
面對著看起來派頭十足的虎杖悠仁，草野花梨完全的懵住了。
她滿腦子只剩下我是誰、我在哪裡以及這是在干什麼幾個相當經典的人生哲理問題，一時間連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
忽然間，剛剛在車上的移動電視中看見的畫面在她的腦海中一閃而過，鞠躬遞物的小弟和背著手滿臉嚴肅的老大與眼前的場景十分契合，仿佛二次元破壁與三次無縫銜接上了。
草野花梨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腦電波成功對接，她頓時感覺渾身放松，干脆模仿著演員的姿勢，確認東西似的低頭看了一眼虎杖悠仁，滿意的點了點頭，雙手接過了那份錢，還相當格式化的說了句辛苦你了，貨我很滿意。
兩人好似在攜手演出情景喜劇，明明身上的衣著完全不對，表情和肢體動作卻相當到位，硬是由自身的專業技術撐起了黑ㆍ道交接危險物品的架勢。
厚實的雲層把原本還算明亮的月光擋住，小巷中伸手不見五指，簡直可以說是月黑風高、專業配套（？）
正當草野花梨按照劇裡的步驟把東西塞進自己的懷裡時，突然卡頓了一下。
等等，後面怎麼演的來著？
她這才想起自己在始發站上車的時候小弟剛拿到包裹、駕車逃離現場，終點站下車的時候正好演到老大把絕密物品藏進自己的風衣外套中。
緊接著車燈滅了、電源斷了，她跟在司機身後匆匆下車，司機回家，她..流浪街頭、四處閑逛。
然而，回想起到手的錢，草野花梨又莫名其妙的支棱了起來。
果然，漆黑之翼說的話十分可靠！只要表演，就有人送錢，而且還是送貨上門，多麼可貴的工作經驗啊，她都要為早早離開、沒有跟隨他再多學一會而懊悔了！
對這筆錢的用途及來源有著錯誤認知的草野花梨覺得自己憑借實力和工作態度拿下巨款，實在是可喜可賀、普天同慶。
而一旁的虎杖悠仁倒是已經不再糾結於遞東西的姿勢，轉頭拎起了袋子。
他看了一眼正在振動的手機，上面顯示的輔助監督伊地知先生清晰可見，還有一個歪歪扭扭的可愛簡筆畫頭像，估計是出自他的新老師之手。
看了一眼因為收到賠償款而高興的草野花梨，虎杖悠仁接起了電話。
「伊地知先生？」他有些茫然地說道，「怎麼了嗎？」
「虎杖同學，你是不是在外面！」擔心新同學半夜餓了、特地過來送宵夜的伊地知潔高望著空空蕩蕩的床，整個人都不好了，「你在後山的樹林裡嗎，還是在哪裡？」
沒人告訴他不要隨便走動嗎。.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啊？
「啊啊，對的。」虎杖悠仁抓了抓頭，坦白道，「才想起來我的生活用品沒帶過來，就直接下山買了，我待會就回去了，不用擔心。是有什麼事情嗎？」
他是在睡夢中被五條悟老師拎上新干線返回的，醒來的時候就被丟進了小黃屋（密密麻麻貼滿不認識黃色紙條的那種），然後又馬不停蹄的見了校長、獲得了入學資格，臨到睡覺了才想起來自己什麼都沒帶。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其他人看起來又很忙很忙，學校偏僻又傳統，實在不像是有建停車場的樣子，虎杖悠仁深感沒必要打擾。
他就干脆自己下山跑了一趟，悉心采購齊全了需要的生活物資，正打算返回，又碰見了醉鬼，就耽誤了一會。
「不，等一下，虎杖同學。」伊地知潔高已經完全呆住了，「你..你在哪裡？山下？」
直接出校了？這是..他沒收到用車的相關申請。所以虎杖君直接自己跑下山買東西去了嗎？
「是啊。」雖然對方隔著屏幕肯定看不見，虎杖悠仁還是點頭說道，「在便利店邊上，還好這裡是24小時的便利店呢，不然肯定要白跑一趟了。」
他輕輕松松的說完，又有點好奇地問道，「伊地知先生這麼晚都沒睡，是才下班嗎？輔助監督的工作好忙碌啊。」
可憐的社畜先生遭受了暴擊，看了一眼手裡已經冰涼的宵夜，眼前一片黑暗，覺得自己今晚睡不著了，「你現在在哪裡，我去接你吧。」
本來還想問問到底是誰忘記告訴虎杖悠仁生活用品和其他物品都會由輔助監督統一采購，配送到校，現在想了想新同學從始至終都是由五條悟先生接手，伊地知潔高只想給自己擦眼淚。
畢竟那家伙不靠譜不是一回兩回了，可那又有什麼辦法呢？
他還不只能默默原諒，畢竟不原諒五條悟只能給自己找氣受，這是輔助監督內部公認的法則。
「啊，等一下吧，而且我可以自己回去？」虎杖悠仁看了一眼時間，又看了眼草野花梨，「大概一個小時之後回來，就這麼定了。我還有點事情，回頭說啊。」
他毫不遲疑地掛斷了電話，把手機隨便的塞進了口袋，就朝著身邊的女生說道，「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吧。」
草野花梨仍舊在對著邊上樓房依稀的燈光觀察手裡的紙幣，聞言把紙幣收了起來。
「啊，送我回家？」她認真的思索了一番，把家這個詞和睡覺的地方掛上鉤，然後就回答道，「好啊。」
一切順利的不可思議，草野花梨帶著虎杖悠仁往之前路過的地方折返，拐了幾個岔路口後，終於找到了一片空地。
一個很小的口袋公園，夾在兩棟高樓大廈之間的狹窄縫隙中，像是已經廢棄了的樣子。
草野花梨靈活的從欄杆下面穿過，示意虎杖悠仁趕緊跟上。
之前跟著漏瑚他們雖然床也軟被也暖，但總感覺渾身不舒服，草野花梨很不適應那裡的條件。
雖然說給草野花梨一個地方，她哪裡都能睡，不過睡在蓋了絲綢的針尖上和睡在干燥的草堆上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成功跑路的她看哪裡都覺得很舒服，像是被綁架後再次出逃、成功回歸自然的野貓。
當時路過的時候草野花梨就覺得這是個很好的睡覺之地，還比以前露宿街頭講究很多、奢華很多。
既然腦海中對家這個詞的理解和睡好覺相關，那肯定指的是這邊。
虎杖悠仁跟在草野花梨身後，不停的打量著這裡，總感覺有哪裡不對。
他還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但是這裡怎麼也不像是住宅區的樣子吧..？難道她家住在地下，這裡有什麼折疊通道之類的？
實在是很好奇，虎杖悠仁干脆打開了手機自帶的手電筒往前面一照。
然後他發現眼前矗立著好幾個瓦楞紙物體，顏色泛黃，顯然已經很舊了，邊上還掛著破破爛爛的橫幅，大意是某某大學建築系大一作品展。
而一旁的草野花梨已經相當順暢的走到了自己心儀的瓦楞紙盒前面，見虎杖悠仁打開了手電筒，還朝他招了招手。
為了少念一點，偷懶的她決定只喊虎杖悠仁的名字前面，「虎杖，這裡！」
虎杖悠仁聞聲轉頭，就看見草野花梨指了指她面前的那個巨大的瓦楞紙盒子。
「家。」她說道，「到了。」
見虎杖悠仁沉默不語，草野花梨以為是屋子太豪華震撼到他了。
對於為她的職業生涯發展道路助推一大步的虎杖悠仁，她自然也不會吝嗇。
於是干脆相當大方的一揮手，讓他隨意，「你也要住嗎？這裡很舒服的，隨便挑。」
看起來頗為..得意洋洋。
第10章 是流年不利
見虎杖悠仁遲遲沒有回答，草野花梨誤以為他是過於羞澀、喜歡紙盒卻在心底有口難看，干脆自顧自先鑽進了紙箱裡面，善解人意的給他留出充足的空間來挑選適宜的瓦楞紙箱。
她是打算先眯一會的，畢竟干什麼都不如睡覺——既然今天的工作已經完成、錢已經到手了，那麼沒有什麼能阻擋她下班休息！
虎杖悠仁不過是在原地遲疑片刻，原本站著的草野花梨就已經縮進了她的紙盒裡面，像是一只回到草窩的野貓，舒舒服服的盤踞在裡面。
走是不可能不走的，但是也不能放任她一個人睡在廢棄的公園裡面，實在是很不安全..不過，她挑中的這個瓦楞紙結構結實、厚重耐用，拎起來似乎也沒問題的樣子。
短暫的思考後，虎杖悠仁看了一眼空空蕩蕩的銀行卡余額，干脆掏出手機，給伏黑惠發了一條短信。
【虎杖】：伏黑，睡了嗎？能借我點錢嗎？急用，很快還你。
似乎是因為手機微弱的燈光在黑夜中有點明顯，草野花梨從紙箱中探出了頭，迷迷糊糊的問道，「..虎杖？你還沒選好嗎？」
她聲音又輕又軟，明顯是快要睡著了，說個話的功夫都東倒西歪，像是下一秒箱子就要因此重心不穩、直接翻倒在地。
「啊，馬上。」虎杖悠仁說道，順便扶了一把紙箱。
他默默的把手機塞進兜裡，然後嘗試著掂量了一下箱子有多重。稍微試了一試，他發現實際上居然還挺輕的。
好消息是，伏黑惠並沒有睡著。
即使現在是深夜，伏黑惠也相當迅速的回復了消息，讓人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一直拿著手機不睡覺，從而擔憂一下咒術高專一級生的發量是否充足。
【伏黑】：行。
他並沒有多問，瞬息之間，虎杖悠仁就收到了一筆來自新同學的友情幫助款。
虎杖悠仁松了口氣，順手谷歌了一下最近的酒店，在記錄下大致的位置之後把手機塞進了口袋裡。
他就這樣一只手抱著紙箱，另一只手提著東西，在深夜的街道上健步如飛的往那家酒店衝去。
帶著一個巨大紙箱的虎杖悠仁小心翼翼側過身擠進了酒店的大門裡，然後抱著盒子走到了正在打盹的前台面前。
「抱歉打擾了，您好。」他敲了敲桌子，說道，「那個..我想開一間房。」
「..開一間房？」前台捕捉到與工作有關的詞語，猛然打了個激靈清醒了過來，「啊，我剛剛有點睡著了。真的是十分抱歉，我立刻為您辦理。」
看了一眼虎杖悠仁抱著的箱子，他一邊嫻熟的收費一邊好心提醒道，「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直接放地上，我們這邊每天都有人專門打掃的。」
「..不，不用了。」虎杖悠仁想了想，「我還是抱著吧。」
這樣萬一竄出來一個人也好解釋。
見客人堅持，前台也就沒再說什麼。
在收完費後他拿出了入住登記的手續遞給虎杖悠仁，自己則是翻找起了房卡，把卡遞給他，「房間號是203，歡迎入住。」
說著他還瞟了一眼紙盒，對裡面的東西十分好奇。
裡面的東西顯然不知道這位普通人前台的想法。實際上，在脫離了被真人注視的環境之後，放松的草野花梨待在安全的盒子裡睡得還挺香。
她完全沒感覺自己被虎杖悠仁連咒靈帶盒子一鍋端走，閉著眼睛蜷縮在裡面，意識在半夢半醒間沉沉浮浮。
本來確實睡眠質量很不錯，還配有輕微的搖晃感。但後續不但聽見有對話聲傳來，還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她，讓草野花梨莫名其妙的有點煩躁起來。
雖然不是真人那種讓她神經繃緊的惡意和好奇。但那種夾雜著復雜情緒的古怪視線也讓她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從昏昏沉沉的睡夢中勉力掀開眼皮，草野花梨剛睜眼，就透過瓦楞紙箱的縫隙，對上了兩只格外小的眯眯眼。
她有點茫然的張了張嘴，什麼都還沒說，那兩只長在虎杖悠仁臉上的小眼睛就猛地閉上了，像是在假裝自己不存在一樣。
草野花梨：..？什麼情況？
她遲鈍的眨了下眼睛，不知道自己應該注意哪一個重點。是人的臉上居然能有四只眼睛，還能大小不一樣？還是她不是在公園睡覺嗎怎麼一睜眼是虎杖悠仁？
思緒還處在渾渾噩噩中的草野花梨下意識向上頂了頂瓦楞紙想要出來，頭就被用力按住了。
虎杖悠仁迅速的按住了紙板的最上方，給裡面的草野花梨使了個眼色。
仍舊處於茫然狀態的草野花梨下意識聽話的保持不動，順便又打了個哈欠。
「哎呀。」前台有些好奇地探過頭來，「是寵物嗎？我提前說明一下，寵物的話我們這邊也是有提供寄存服務。」
「不，不是的。」虎杖悠仁不假思索的說道，「實際上是整蠱道具，壞了還沒來得及修的那種。」
由於一系列巧合，他到現在為止還是不知道草野花梨實際上和他並非同一物種。而眼前的人無論怎麼看都根本看不見她。
出於對女生聲譽的考慮，在由自己開房的情況下還是別讓前台看見草野花梨比較好。
不然估計會引發什麼奇怪誤會吧——抱著這樣的想法，虎杖悠仁再次毫無所覺的和真相擦肩而過了。
反正現在最重要的，顯然是安置好草野花梨然後趕回高專。
虎杖悠仁保持著笑容火速衝向樓梯間，直接靠腿飛奔一路跑到剛訂好的房間門口，刷卡開門放東西關門一氣呵成，所有的動作都完成後才松了口氣。
他轉身去看草野花梨，打算把她安置到床上後再離開，卻發現她已經很自覺地站起來了。
可能是因為真的困糊塗了，草野花梨就這樣從箱子裡鑽了出來，閉著眼睛分辨了一下床的位置，然後迅速的躺了下去。
利索的鑽進被窩，把被子拉好，她安詳的雙手平放在胸前，繼續舒舒服服的睡起了覺。
整個動作流程無比順暢，快到如果不是虎杖悠仁觀看了全過程，他會覺得她是瞬移過去的也說不定。
..畢竟在閉著眼睛的狀態下也能找到床，這是什麼神奇的本領啊。真的好厲害。
撓了撓頭，看著呼吸平穩、睡顏柔和的草野花梨，虎杖悠仁留下了自己的聯系方式之後，就提著東西躡手躡腳的出了房間。
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說吧，先讓她休息一晚上。自己也該回去了。
一路順順當當的下樓，面對著前台小哥訝異的眼神以及你是開了個房間給寵物睡嗎的問話，他面不改色的說道，「打算舉辦生日派對，提前裝飾一下。」
「哦哦，這樣啊。」前台糊裡糊塗的說道，「請慢走。」
等到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黑夜中，他才察覺到哪裡不對。
不是，誰家的生日派對是在單人間裡面啊？更別說他也沒定幾天的房吧！
——
「喂，宿儺。」虎杖悠仁冷不丁的問道，「你是認識草野嗎？」
他正走在回去的路上。或者說，為了縮減返程時間，他現在的動作實際上用跑來形容可能更為恰當。
坐在骨頭堆最上方的兩面宿儺瞥了虎杖悠仁一眼。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小鬼。」他煩躁地說道，「別拿那種事情煩我。」
虎杖悠仁聳了聳肩，另一只手還拎著今晚下去采購的生活用品。
他的直覺告訴他，兩面宿儺今晚的反應實在是不對勁，畢竟他安靜了整整一個晚上——
天知道平時宿儺多喜歡在他的腦子裡嘮叨，偶爾聒噪的像是三百年沒跟人說過話，只能抓著他一口氣吐出來一樣。
「你難道是。」虎杖悠仁想來想去，終於想出了一個答案，「哦，我明白了，你是想擼貓？」
所以說瞪了嚇跑貓的醉鬼大半天，回來後貓跑了，又追著草野花梨盯了好久好久，因為她是在場唯一碰過貓的人？
兩面宿儺？等等，這小鬼說的是什麼跟什麼？
他難道是已經脫離時代的潮流太久，連話都聽不懂了嗎？
「別拿你的想法揣測我。」聽完來龍去脈後，兩面宿儺扯了扯嘴角，對虎杖悠仁的揣測不屑一顧，「我對你口中只有弱者才會需要的東西毫無興趣。」
他可不需要屬於畜生的廉價安慰。
「可是你也沒強到哪裡去？」虎杖悠仁真誠提問，「上次和五條老師打架不還是摁著被揍了一頓嗎？」
還連累他身體多處骨折？
兩面宿儺覺得這小破孩子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他上次被五條悟摁著打..
不是，他什麼時候被五條悟摁著打了？
「之前吃手指那天。」虎杖悠仁提醒，「就那次，我聽伏黑說戰況很激烈？」
想起那天，兩面宿儺覺得十分無語。
當時明明是他看五條悟很眼熟，特別像某個混蛋，問了一句之後覺得大概是因為五條悟長的很普通大眾導致自己認錯人，結果話剛說出口就被無情痛擊。
不但如此，五條悟還在暫時勝利後按著兩面宿儺逼他回答問題，簡直堪稱恥辱。
「我帥嗎？記住了我的帥氣嗎？現在還覺得我是大眾臉嗎？」
顯然是對他之前的話耿耿於懷，覺得自己真的有很帥，不可能是所謂的大眾臉。
兩面宿儺打了個哈欠，然後驚覺自己似乎是被傳染了一樣，也跟著草野花梨泛起了莫名其妙的困意。
這是剛擺脫了一個，又跑來了第二個？
他覺得自己簡直是有夠流年不利的。
第11章 是個咒靈呢
實際上，虎杖悠仁並不清楚的是，距離他離開沒多久後，一個陌生的黑發青年就面色自然的進入了酒店。
他看起來不過二十，穿著件兜帽衫，頭發披散在肩頭，氣質溫和，臉上帶笑，但橫貫在額頭的疤痕卻破壞了整體的美感，給他增添了幾分邪氣。
按照常理說，這樣的陌生人進入酒店，前台應該過問幾句、好好的盤查一番才對。
但他似乎是實在困極了，趴在桌子上沉沉睡了過去，錯過了這一幕。
黑發的青年倒也沒在意這個小細節。
大廳內燈火通明，他也相當自然的在為消防安全特意貼出來的每層平面圖前站了站，大致了解布局之後才往樓梯間走去。
深夜的樓梯間空無一人，只能透過窗戶偶爾一瞥外面也同樣寂靜的街景。
青年倒是沒覺得可怕，或者說，他甚至有些悠然自得地抬步向上走去，木屐隨著動作一步步擊打著台階，發出清脆的響聲，在夜裡顯得有幾分瘆人。
毫不費力地上了樓，走到了草野花梨門前，也不知道青年是怎麼動作的，原本需要刷卡的門鎖就自動打開了。
他就這樣緩步走了進去，又順手帶上門，才停在了草野花梨的床前，端詳著她的睡顏。
縮在床上一角的女孩看起來才不過十幾歲，面容比記憶中還要稚嫩一些，眉眼尚且帶著幾分稚氣。
她相當澄淨的白發中摻著兩縷金色，像是掉進雲層中的陽光。
估計是逃出來了很開心，臉上帶著點微微的笑意，倒是比記憶中的樣子活潑不少。
大概是因為還欠缺一半的東西，力量並沒有完全恢復。所以呈現出來的是較為幼態的形像吧，他想。
不過也快了，等到交流會的時候就可以把剩下的那一半取出來了。
她可是計劃上重要的一環呢。
想到這裡，夏油傑輕輕的笑了一聲，又靜靜的看了一會，才伸出手去，像是要觸碰一下草野花梨的臉頰。
他原本把手攏在袖中，這時輕輕抽出一只，在地板側邊微弱的燈光下，有種影影綽綽的美感。
「您吩咐的事情。」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側的黑發少年半彎下腰，輕聲說道，「我已經安排好了。」
少年出現的極其突然，惹得夏油傑回頭看了他一眼。
「是裡梅啊。」他溫和的說道，「事情還順利嗎？」
「感謝您的關照。」裡梅答道，「沒什麼不順利的。」
他短發齊肩，劉海整齊，看起來雌雄莫辨，行禮的姿勢也相當雅致，雙手交握在一起，明明是順從的姿勢，卻不知道為什麼有種提醒的意思。
在裡梅隱晦的暗示下，夏油傑從容的把手收了回來，仿佛剛剛想嘗試一下能否用咒靈操術收掉草野花梨的不是他一樣。
「你現在換了個樣貌。」他甚至還有閑心和裡梅談笑，「你覺得她還認不認識你？」
夏油傑口中的她，顯然指的是草野花梨。
但裡梅似乎對他的問話並不怎麼感興趣，只是沉默著站在夏油傑的身邊，沒有回答問題。
夏油傑只好聳聳肩，岔開了話題。
「我答應你的，已經著手在做了。」他笑吟吟地說道，「剛剛見到了你的大人嗎？感覺怎麼樣？」
夏油傑對裡梅會去先見一下兩面宿儺的事情並不意外。畢竟裡梅對他的信服可大半都源自他答應幫忙復活兩面宿儺。
他也並不擔心裡梅會立刻背叛他。畢竟說到底，他所做的事情對兩面宿儺不但沒有害處，反倒還有益。
「我並沒有去見宿儺大人。」裡梅平穩地說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們的計劃還沒到可以正式相見的時候，如果現在去見宿儺大人，也會被責罵一聲無能的吧。
即使他沒有被怪罪，也會為自己的不盡責感到十分羞慚的。
「知道了。」夏油傑繞著草野花梨的床走了一圈，摸了摸下巴，「唔..她跑出來了呢，還碰到了宿儺的容器，可真是不巧啊。真人上次還告訴我，她和另一個一級咒術師也有來往。」
即使是已經變成咒靈了，還會忘卻本能般偏向咒術師嗎？
夏油傑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打量著草野花梨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已經收入囊中的珍寶。
「這可不太好啊——接觸咒術師太多，對她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對吧，裡梅？」他問道。
裡梅只是有些飄忽的注視著床上的草野花梨，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抿緊了唇，似乎打定主意不在夏油傑面前表達和草野花梨有關的任何態度。
似乎是由於他們注視的時間過長，原本睡得正熟的草野花梨手指動了動，似乎要蘇醒過來了。
她輕微的動作沒有逃過眼前兩人的眼睛，裡梅重新低下頭去，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夏油傑則是彎了彎唇角，露出了一個相當虛假的溫和笑容，悠悠嘆了口氣，也離開了房間。
隨著陌生人的離去，本來將要醒來的草野花梨又平靜了下來，重新陷入了沉眠中。
黑暗的房間裡重新陷入了寂靜，只剩下空調發出輕微的抽氣聲，在這間小小的屋子裡散開。
——
草野花梨睡得很香，另一邊的虎杖悠仁卻是老老實實的坐在伊地知潔高面前挨批。
說了一大堆注意事項，伊地知潔高看著面前乖巧聽著的虎杖悠仁，也沒了繼續啰嗦下去的打算。
他揉了揉眉心，站了起來，「虎杖同學，明天上午記得給我一份擅自出校的報告，我交上去。」然後這件事應該就結束了。
虎杖悠仁立刻點頭，簡直聽話的不像是五條悟的學生……哦，也不是，其他學生在大部分情況下也是很聽話的。
伊地知潔高嘆了口氣，正打算離開，卻又被喊住了。
「伊地知先生。」虎杖悠仁期待的看著他，「我下次打報告，就可以出去嗎？」
「如果有事的話，是沒問題的。」伊地知潔高說道，「正常情況下，一般申請會在當天批准。虎杖同學還有別的問題嗎？」
「是的！」虎杖悠仁舉起了手，「我明天要再出去一趟！」
說著他就把買到的紙翻了一疊出來，「現在寫報告可以嗎！我現在寫完就給你，伊地知先生！」
伊地知潔高簡直驚呆了。
「你明天又要出去？」他不敢置信的說道，「可是……」可是他今天不是出去過了嗎！
「還有點東西沒買。」虎杖悠仁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想再下去一趟。」
這當然是個借口，實際上他是打算再去找一次草野花梨。
伊地知潔高本來想直接拒絕，畢竟以虎杖悠仁的敏ㆍ感身份，出去一趟實際上是當靶子給別人圍攻。
但是，看著眼前期待的看著他的虎杖悠仁，他又狠不下心直接拒絕。
他是知道虎杖悠仁怎麼變成兩面宿儺的容器的（畢竟連五條悟關於這件事的報告都是五條悟口述，他按格式寫的，可謂是壓榨社畜到了極點。），對這件事情也不知道應該擺出什麼態度，但虎杖悠仁確實是很無辜。
用這些條條框框去束縛他，實在是讓人於心不忍。
「算了。」思索半天後，伊地知潔高還是說道，「應該沒問題。明天我送你去吧。」
「謝謝你，伊地知先生！」虎杖悠仁高興的說道，「你真好！」
伊地知潔高露出了一個笑容。
在伊地知潔高走了之後，虎杖悠仁就火速衝了個澡，吹完頭發上床躺著了。
他困的不行，拉了拉被子就打算睡覺了。
這副樣子被蹲在骨頭堆最上方的兩面宿儺看見了，只覺得十分嫌棄。
「你明天確定要去見她？」他問道。
「是啊。」雖然困的有點渾渾噩噩的，但是虎杖悠仁還是勉強撐著回答道，「畢竟還有事情要和草野說吧。」
至少要勸她找個正經工作，而不是像流浪貓一樣縮在角落，或是露宿街頭吧。
「哦。」兩面宿儺又無聊的打了個哈欠，「你很喜歡她？」
他的手指點著身側的一塊白慘慘的骨頭，發出清脆的聲音。
「是啊，畢竟是朋友。」虎杖悠仁耐著性子說道，「總不可能完全不管啊。」
他口氣相當的理所當然，似乎把草野花梨視作朋友正常無比。
聽著這句天真到可笑的話，兩面宿儺不知道為什麼有點不爽。
「朋友？」他念了一遍這個詞，然後露出了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
「你的這個新朋友。」他把手揣回了袖子裡，悠悠然的說道，「現在可是個咒靈。」
但是出乎兩面宿儺意料的是，虎杖悠仁對此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
或者說，只是對草野花梨的身份沒什麼反應而已。
「哦哦，嗯嗯，知道了。」虎杖悠仁翻了個身，雖然知道一點用都沒有，還是把被子蒙在了臉上，「你好吵……我要睡了，安靜一點，宿儺。」
說著說著，他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完全消失了，看來是直接睡著了。
被忽視的兩面宿儺直接黑了臉。
第12章 一起看電視
雨淅淅瀝瀝的從屋檐上墜落，又跌到有些坑坑窪窪的泥土上，摔成碎片。
今天天氣並不好，陰沉沉的天色像是要壓到人頭頂一樣。
已經起床洗漱的虎杖悠仁用昨天買回來的速食產品給自己做了一份早餐。
用完餐後，他想了想，又起身做了一份，找輔助監督要了個一次性的飯盒，打包好之後用袋子拎著，帶到樓下。
毫無疑問，這是給草野花梨帶的飯。
樓下的伊地知潔高已經早早的等著了，見虎杖悠仁下來了，朝他點了點頭。
「今天正好下午要去接釘崎同學。」他說道，「可以順路把她也捎回來。對了，關於釘崎同學的事情，虎杖同學知道的吧？」
虎杖悠仁非常誠實的搖了搖頭，順手給自己系上安全帶。
「是我的同學嗎？」對此一無所知的他有點好奇地問道，「新生？」
「不，這倒也不是……」伊地知潔高想了想，「實際上釘崎同學雖然碰上點事、入學比你晚，但是報名比你要早一點，不過你們確實是同屆沒錯。」
他沒有在這個話題上深入下去，「伏黑同學待會也要去，他凌晨接到任務出門了，現在好像在銀座附近。」
虎杖悠仁點了點頭，感嘆道，「伏黑真的好辛苦啊。」
他對以後成為咒術師這個概念還沒什麼太大的感覺，只是模模糊糊的有這個概念而已。
「是啊，畢竟是工作。」伊地知潔高應道，「伏黑同學已經可以算是熟練工了呢。」
畢竟很早之前就被五條悟帶著出過不少次任務，也對相應的流程比較了解。
「喔。」虎杖悠仁倒是不知道，「伏黑原來這麼厲害的嘛！」
他又興致勃勃的和伊地知潔高聊起了相關的事情，車內的氣氛放松又快樂，洋溢著松散的輕快。
「哈，這個小鬼。」兩面宿儺看好戲般地想，「這是忘了他馬上要去找那家伙嗎？」
草野花梨現在可是貨真價實的咒靈啊，虎杖悠仁居然在興高采烈的聊出任務祓除咒靈的有關事宜，看起來迫不及待，像是每一個初出茅廬、渴望證明自己的小年輕。
想了想，兩面宿儺倒是有了一個好主意。
「喂，小鬼。」為了鋪墊一下，他還惡意重復了一遍昨晚的話，防止虎杖悠仁昨晚睡熟了、沒聽見，「你知道嗎——你要找的那個草野花梨，是個徹徹底底的咒靈。」
「是啊，我知道了。」虎杖悠仁自然的回答他，「你昨天不是說過了嗎？」
他想了想，扶著車墊問前面的伊地知潔高，「伊地知先生，你聽說過咒靈得老年痴呆的嗎？我總覺得最近宿儺的症狀有點像。」
昨晚告訴他的事情，今天就忘了，記憶力退化就是老年痴呆的前兆，真是危險啊。
他問完，還擔憂地說道，「對了對了，我還是、那個什麼來著，宿儺的容器，不會傳染給我吧？」
兩面宿儺差點沒被這句話氣到。
這話裡話外的嫌棄，真的是有夠過分的！
「..不，應該不會吧。」伊地知潔高也不確定，「虎杖同學還是第一個記錄在案的詛咒容器，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呢。」
他提議道，「你要不問問五條先生？」雖然那個家伙是不靠譜了點，但是還是很可靠的。
虎杖悠仁應了一聲，低頭去給五條悟發消息。
片刻後，他恍然大悟的抬起了頭，「五條老師說，把甜品放在周末高專的教室裡，為不知名的神明供奉上甜品，就可以治療宿儺的老年痴呆症——這叫，愛的感化！喔哇，好厲害！」
他還興高采烈的說道，「我回去就試試看！」
伊地知潔高的笑容僵住了，看了一眼後視鏡，不知道要不要告訴虎杖悠仁這件事情的真相。
「呵，那個五條悟就是想騙你一頓甜點吃。」兩面宿儺不客氣地說道，「能被這個蒙騙，真是有點蠢。」
他抬手把虎杖悠仁的意識抓進了領域裡，然後打了個響指。
滿臉茫然的虎杖悠仁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按著趴在了地上，兩面宿儺則是直接踩在了他的身上。
「小鬼。」他牢牢地壓住了試圖掙扎的虎杖悠仁，似乎一點都不費力氣，「在外面玩的很開心，嗯？敢於挑釁我，很有膽量嘛。」
「喂。」虎杖悠仁莫名其妙被踩住，惱火地說道，「踩著人說話才是最不禮貌的吧——你快給我起來啊！」
他一邊掙扎一邊放狠話，「再壓在我身上就把你打到哭啊！快起來！」
顯然，兩面宿儺並不在乎禮貌不禮貌，「你可以試試。」
他用腳壓著虎杖悠仁，一邊腳上用力，一邊施舍般地跟他聊天，「現在我倒是覺得有意思起來了。」
「什麼？」虎杖悠仁簡直覺得極其摸不著頭腦。
他掙扎了幾下，但兩面宿儺實在是壓得太緊實了，著力點沒有那麼好找。
「我說，很有趣的是，你一無所知。」似乎是虎杖悠仁表情中透露出的茫然取悅了兩面宿儺，他故意說道，「咒靈能長成她那個樣子，擁有可以對話的智慧，一定吃了不少的人吧？」
虎杖悠仁掙扎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然後在兩面宿儺以為他是被胡扯出來的信息打擊到、放棄掙扎的時候，虎杖悠仁猛地一抽身，成功的從宿儺的腳底撤了出來，跳到了更為安全的位置。
「所以說。」虎杖悠仁站直身體，直視著兩面宿儺，「你果然很在乎草野吧。」
他敏銳的指出了關鍵點，「你從來沒有對其他人表露出這樣大的興趣——更別說多說這麼多話了。她和你以前有仇？」
兩面宿儺挑了挑眉。所以說，剛剛的舉動只是故意分散他的注意力？有點意思，不過——
他踢起了邊上的一塊巨大骨頭，朝著虎杖悠仁踹了過去。
虎杖悠仁為了躲避這塊骨頭，只好有些狼狽的往另一側滾去。
他抬起頭才發現，兩面宿儺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他的身邊，正端詳著他狼狽的樣子。
然後，對著再次撲上來、似乎要報一踩之仇的虎杖悠仁，兩面宿儺輕松松一腳就把他踹了出去。
猛地被甩出兩面宿儺的領域，虎杖悠仁揉了揉自己泛著暈的頭，打開了車門。
和伊地知潔高告別之後，他就拎著便當盒和前台打了招呼，乘電梯到了房間所在的那一層，敲了敲門。
裡面傳來一陣腳步聲，門立刻就打開了。
據說是咒靈的草野花梨赤著腳站在地毯上，披散著頭發，一副剛醒的樣子，看起來相當無害。
「哦，是虎杖啊。」她抬手掩住即將跳出來的哈欠，「我剛醒..在看動畫片，要一起嗎？」
虎杖悠仁提著盒子欣然應邀，順便把門帶上了。
他把還溫熱的早飯遞給草野花梨，「我給你帶了早飯。」
草野花梨向他道謝後接了過來，找了個桌子，搬到床邊，打算一邊吃一邊看，又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虎杖悠仁可以坐在這裡。
她看動畫片的這個習慣還是跟真人學來的——
漏瑚沒興趣、脾氣暴，花御也不怎麼喜歡人類的東西，陀艮一天到晚呆在海裡，咒靈之中，就只有真人對動畫片最感興趣，也並不介意和她一起看。
但是真的很有趣。
草野花梨的眼睛還盯著房間裡的電視機，手上卻並不耽誤的把早餐盒拆開，握著袋子吃了起來。
虎杖悠仁煎了很薄的餅作為早餐，疊的一層層，現在一口下去酥脆又鹹香。
草野花梨一口下去，眼睛亮了起來，低下頭看了一眼手中的餅，又看了看虎杖悠仁，「好吃！虎杖你好厲害！」
「你喜歡就好！」虎杖悠仁朝她露出了一個燦爛指數max的笑容，「我也很喜歡這個餅！」
他連說帶比劃，給草野花梨描述了一下這個餅怎麼煎最脆、獨家秘方是什麼，顯然對此相當驕傲。
草野花梨也邊吃邊聽，聽的津津有味，連一邊的電視都忘了。
等到片尾的音樂響起，她才回過神，有點遺憾的嘆了口氣，「啊，沒了。」她還沒看夠呢。
「我知道另一個台有回放。」虎杖悠仁握著遙控器刷刷跳了個頻道，「還可以再看看，不要緊。不過要等十分鐘左右，現在是另一個節目。」
作為電視兒童，他估計平時也沒少看，動作極其熟練。
草野花梨把東西丟進了垃圾桶，托著腮看著虎杖悠仁切頻道，神情相當專注。
大概是手撐著頭有點酸，她的動作慢慢下滑，最後變成了把臉貼在桌子上。
虎杖悠仁回頭看她的時候，就發現草野花梨已經徹底的癱在了桌子上。
她的頭發柔順的垂下，散亂的遮住了那雙濕漉漉的眼睛，像是蜷縮起來的貓。
陽光透過被拉起來了一點的窗簾撒進室內，斑駁的灑在她的發梢，像是整個人都被鍍上了一層輕柔的光。
整個人..哦，對，他忘記問了。
「對了。」終於想起來了的虎杖悠仁抓了抓頭，直白的問道，「那個，草野，你是咒靈嗎？還是人？」
「應該是咒靈吧。」草野花梨有點不確定的說道，「我感覺我是，真人他們也說我是。」
而且當咒靈也確實挺快樂的，那就當著好了，她暫時也沒什麼不滿。
「有畀震驚到！」虎杖悠仁脫口而出。
第13章 躺平不好嗎
草野花梨：「..很吃驚嗎？」
她歪了歪頭，有點不解，「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你不是咒術師嗎？」
「嗯..應該還不算，我才入行沒多久？」虎杖悠仁認真地回答，「還沒入學多久。」
他繞著草野花梨轉悠了兩圈，騰地舉起了手，「我有個問題！」
草野花梨點了點頭，大方的說道，「你問吧。」
「當咒靈是什麼感覺？」虎杖悠仁好奇地說道，「還能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咒靈嗎？咒靈不是和人類不是同一個物種嗎。」
「我也不知道，我下次幫你問問看其他咒靈？」草野花梨於是也認真的回答道，「實際上，我也是新入行。」所以說也不太確定。
虎杖悠仁點了點頭，繼續追問，「有什麼不一樣的感覺嗎？會餓嗎，能吃東西——哦你剛吃完，這個跳過——玩游戲嗎？你們平時干什麼？」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草野花梨，看起來格外興奮，「看起來和人類沒什麼不一樣欸！」
「喔，我也不清楚是什麼感覺。」草野花梨老老實實的回答，「就很正常的。.活著。」
她依次回答，「我沒當過人，所以說不知道有哪裡不一樣。餓倒是不餓，也不會渴，漏瑚說一般咒靈甚至都不會困，我總是睡覺是體質原因。沒玩過，真人會玩，但是我覺得看起來好累，就一般不怎麼參加。」
「喔，這樣啊！」虎杖悠仁沉思了一下，「對了，你吃人肉嗎？宿儺說咒靈是因為吃人肉才會有智慧，這是真的嗎？」
「欸，還有這種說法嗎。」草野花梨有點迷茫，「我不知道，不過真人說我是天然形成的咒靈。以後我見到其他咒靈，幫你問問看他們？」
她想了想，反倒是拐到了另一個地方，「宿儺是什麼東西？也是咒靈嗎？」
草野花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覺得有點耳熟。雖然還是什麼都沒想起來，但第一反應是不太好的家伙。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第六感嗎？
「你不認識宿儺嗎？」虎杖悠仁疑惑地說道，「但是他好像認識你？」
他指了指自己的腦子，「就，宿儺在我的腦子裡面，也是個特級——特級詛咒。」
草野花梨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在兩面宿儺以為她想起來的時候，沉重的答道，「我不記得了。說起來你可能不信，但是我失憶了。好像還挺嚴重。」
「欸，失憶了？」虎杖悠仁意外地說道，「一點都記不得了嗎？」
他想了想，「讓宿儺跟你聊聊過去的事情怎麼樣！我讓他出來跟你說？」
「喂，小鬼。」兩面宿儺不滿的說道，「你在使喚誰呢？」
他雙手抱臂，想了想，又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那張突然出現在虎杖悠仁掌心的嘴一張一合，頗為瘆人，「當然可以，不過，我會在出來的第一時間把她殺掉。」
他口吻輕慢，「雖然說我討厭咒術師，但是如果能殺掉她，勉為其難的幫咒術師一把也不是不可以——」
兩面宿儺話還沒說完，虎杖悠仁就用力的把那只手往桌上一拍。
掌心和桌面相擊，發出沉悶的一聲。而那只本來還在滔滔不絕的嘴則是絲毫沒有受到影響，沿著虎杖悠仁的手臂靈巧的往上攀爬著，場面怪異到讓草野花梨目瞪口呆。
「抱歉。」虎杖悠仁一邊用另一只手拍這只嘴一邊說道，「宿儺偶爾不太聽話。」
他逮著挪動的嘴就拍，像是在教訓一只在他身上跳來跳去的青蛙。
草野花梨看了一會，就感嘆道，「他平時是不是很聒噪。」
看那張牙齒齊全的嘴靈巧的躲避姿勢和熟練的逃竄方法，明顯沒少出來晃蕩。
「確實很吵。」虎杖悠仁吐槽道，「有時候我希望他能從我身體裡出來，然後去當個脫口秀明星——解脫了我，也成全他。」
他一個沒注意，那張嘴就躥到了最靠近草野花梨的手肘處，然後對著她就咬。
草野花梨一動不動，擺出了一副待宰羔羊、任憑下嘴的姿態，卻悄悄地用咒力在周身布了一圈屏障，等著那張嘴下口。
但那張嘴果然看穿了她的小技倆，只是像征性的開合了兩下，就消隱下去了。
「哎呀，沒上當呢。」草野花梨有點遺憾地說道，「我還想看看如果詛咒咬上來，效果是怎麼樣。」
這是她跟著花御學到的新辦法，和花御撒出去咒力、迷幻他人不同，草野花梨更多是把咒力聚攏在身邊，類似屏障一樣的維護自己。不過這招因為漏瑚的抗拒，還沒找到咒靈或人類試驗一下效果。
「會怎麼樣？」虎杖悠仁好奇的戳了戳草野花梨的胳膊，只覺得有層柔軟的屏障推著他往後。
像是一打就碎，但是又多了點韌性。
「可能，嗯…」草野花梨也說不准，「大概是失去任何想法，睡一覺吧。」
最差也就是清空活下去的欲ㆍ望，也不是什麼大事。
「哦，厲害！」虎杖悠仁似乎聽懂了又似乎沒懂，「那不是很棒嘛！」
他捧場的說完，才記起了一件事，「對了，草野你是有其他咒靈同伴的對吧，剛剛好像有提到他們的名字？」
「啊，你是說真人和漏瑚嗎。」草野花梨嘆了口氣，「算是同類吧，畢竟都是咒靈。」
「你和他們鬧了矛盾，所以才跑出來嗎。」虎杖悠仁憑借自己的直覺猜測道，「離家出走？」
好像是草野花梨這個年紀會做出來的事情。
想起自己的咒靈同類，草野花梨又頭痛的嘆了口氣。
「算是吧，矛盾是挺深刻的。我想問一件事。」她說道，「虎杖，如果你和同類有分歧，一般是怎麼解決啊？」
「具體是什麼矛盾呢。」虎杖悠仁問道，「要對症下藥，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他打了個響指，「不同的性格，不同的類型，和解辦法也不太一樣。」
「是這樣的。」草野花梨決定美化一下真人他們的想法和形像，「他們…不是會做好事的咒靈。」
她憂愁的嘆了口氣，「雖然說咒靈這種負面情緒堆積的東西不干好事挺正常。但是他們想要拉我入伙也實在是太過分了點。」她只想躺著啊。
「原來是這樣。」虎杖悠仁恍然大悟，「他們做了什麼壞事？需要我幫忙嗎？」
他還覺得草野花梨逃出來是對的，「確實，不能跟著壞人一起干壞事。」
「我想想，嗯。」草野花梨說道，「他們打算搶別人的東西。」
搶走人類的世界，搶東西，沒問題。
「哇，是咒靈裡的不良嗎。」虎杖悠仁相當靠譜的給出了建議，「要不我去把他們打一頓吧？」
他摩拳擦掌，看起來倒是很積極，「我對付這種家伙很有一套的。」
畢竟在過去的幾年中，他教訓的不良少年可以按堆數，也是很有經驗了。
草野花梨趕忙搖了搖頭。
「不行不行。」她實誠的說道，「你打不過他們，他們都可厲害了。」漏瑚他們雖然不靠譜了點，亂七八糟了點，但是實力還是在的。
虎杖悠仁如果有尾巴，現在一定是耷拉下去的狀態。
見新認識的小朋友情緒十分低落，草野花梨無師自通的安慰道，「沒事，你也沒學多久，打不贏很正常，他們都是好幾百年的老咒靈了，不要太有壓力。」
看起來簡直像是安慰挑戰高年級失敗的低年級學生一樣。
虎杖悠仁點了點頭。
他想了一會，才問道，「要不，我幫你問問五條老師願不願意幫忙？五條老師，很強大的！」
草野花梨：「五條，這個名字還挺熟悉啊。」
她皺著眉頭冥思苦想了半天，始終沒有回憶起來，最後決定不想了，「我要去工作了。你要一起嗎？」
至於別的…到時候再說吧。
「哇，咒靈還能工作的嗎！」虎杖悠仁震驚了，「打工嗎？」
在不知道草野花梨是咒靈、普通人看不見之前，他還以為草野花梨沒有工作，想著今天過來勸她找個工作呢，「其他咒靈也有嗎？」
「他們沒有。」草野花梨肯定的說道，莫名其妙的驕傲了起來，「我有。」
她高高興興的說道，「我是一個乞丐。」
「乞丐啊…」虎杖悠仁沉默了一下，真誠的說道，「不考慮換一份嗎？」
「不考慮。」草野花梨果斷地說道，「我喜歡這份工作。」
她又憂愁的說道，「就是競爭壓力有點大。」
「乞丐還有壓力的嗎。」虎杖悠仁更震驚了，「無門檻速成不行嗎？還要培訓？」
「實際上。」草野花梨小聲的和虎杖悠仁分享，「我參與了一個乞丐組織，對外包裝為維護世界和平的神秘組織，成員有漆黑之翼、火紅之焰，都是我的同行。」
她壓低了聲音，「我還有個名字，叫吃飽就睡。競爭壓力可大了，需要才藝表演呢。」
虎杖悠仁捧場的鼓起了掌，「這名字真不錯！」
「我可以加入嗎？」他興高采烈的說道，「正好我也有個名字，叫西中之虎！」
簡直是異曲同工之妙。
草野花梨嘆了口氣，「你看，確實競爭壓力很大。」
她想了想，擺出了前輩的姿態，「但是你表演天賦很高，我覺得沒問題！加油吧！」
「我會努力的！」虎杖悠仁下意識說道。
喊完這句話，一人一咒靈都笑了起來。
但還沒等他們再聊點別的，門卻突然被人敲響了。
第14章 沒有容身處
扣過門之後，伊地知潔高有些焦急地看著緊閉的房門，垂在身側的手已經緊緊的握成了拳狀。
他感受著裡面傳來的那種壓抑的、源源不斷地咒靈氣息，額頭的汗沿著臉頰滑落，掉到地上，暈出深色的痕跡。
作為曾經在高專入讀、以咒術師為目標學習過的人。盡管後續放棄了成為咒術師，轉職成了職責偏向後勤的輔助監督，伊地知潔高卻並沒有忘記曾經學到的那些東西。
是咒靈，是咒靈，甚至還是等級不低於一級的那種咒靈。
虎杖同學還好嗎？他還活著嗎？
在到達門口、察覺到咒靈痕跡的時候，伊地知潔高就已經向上通知了目前在附近的咒術師請求支援。但糟糕的是，他們現在趕過來都需要一定的時間。
但是作為輔助人員的伊地知潔高很清楚，時間一長，即使等到其他人過來，不可挽回的後果可能已經鑄成了。
「是誰？」裡面傳來了詢問的聲音，聽聲音像是虎杖悠仁的。
緊接著是腳步聲，片刻後，房門就在神經繃緊的伊地知潔高面前打開了，露出虎杖悠仁那張充滿著青春活力的臉。
「哦，是伊地知先生啊。」虎杖悠仁有點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是突然有什麼事情嗎？」
他看了一眼裡面，「出來說？」
看到完好無損的虎杖悠仁，伊地知潔高神經驟然放松。
「虎杖同學，這裡有咒靈。」他一把抓住了虎杖悠仁的手腕，語速飛快的說道，「是一級生暫時無法對抗的那種。我們先走吧——」
在他的拉扯下，虎杖悠仁巋然不動。
「啊。」虎杖悠仁茫然地說道，「我知道？」
他知道草野花梨是咒靈啊。
「什麼，你知道？」伊地知潔高倒抽了一口冷氣，腦子裡閃過的都是那些高層陰森森的臉，「誰透露給你的？不不不這不是重點我們快走…」
絕對是高層的陰謀，居然透露這種信息給一個還沒正式入學的一級生，簡直是太過分了，就算是高層也不能這樣，他回去一定要告訴五條先生！
「啊。」另一個完全陌生的聲音問道，「虎杖，你們要走了嗎？」
從虎杖悠仁的身後走來的，是一個纖細瘦弱的女孩，面容清秀，白發摻金，披著件寬大的外衣，看起來弱不禁風、幾乎一拳就能打倒。
但從她身上傳來的，是屬於咒靈的、無休無止的負面情緒氣息。
伊地知潔高的聲音戛然而止，只剩下本能的恐懼。
他是見過這個描述的咒靈的，就在七海先生遞上來的報告上——特級人形咒靈！
「我先問問看吧。」虎杖悠仁自然的回答她，「和伊地知先生約定的時間還有一會。」
「咒咒咒…」伊地知潔高拽著虎杖悠仁的袖子，磕巴了半天，「咒靈！」
他萬萬沒想到，今天開車的時候虎杖悠仁說的那個流落在外、沒地方住因此給她開了酒店房間的女生，居然是個咒靈！
「啊，對。」草野花梨說道，「你找我嗎？」
她往外走了兩步，好奇的問道，「有事情？」
伊地知潔高的呼吸都屏住了，只能艱難的搖搖頭。
場面十分詭異，像是在演啞劇。
「為什麼不說話？」草野花梨有點奇怪地說道，「你很緊張嗎？」
她發現伊地知潔高聽見這句話，看起來呼吸都困難了起來，感覺十分迷茫。
嚇得連話都不會說了，她…長的很醜嗎？還是怎麼樣？
完全不知道自己恐嚇到對方了的草野花梨摸了摸自己的臉，問伊地知潔高，「我長的很難看嗎？」
伊地知潔高顫抖著迅速搖了搖頭，但仍舊堅持的把虎杖悠仁擋在了身後。
配上他整個人繃緊的樣子，像是草野花梨在恐嚇他不誇我長的好看就殺了你一樣。
草野ㆍ惡霸ㆍ花梨：「別緊張，我就是隨便問問？」
她看了一眼身邊的虎杖悠仁，「虎杖，他好像不太對勁？是生病了嗎？人類好麻煩啊。」
「可能是有點事情要說吧。」虎杖悠仁也有些不解，「我也不太清楚，或者是熬夜太久了，不舒服之類的。」
他想了想，「那我先帶他回去吧！再見？」
草野花梨點了點頭，和虎杖悠仁揮了揮手，目送兩人坐著電梯下去了。
好奇怪，她有這麼嚇人嗎？需要害怕..的那種程度？
「看吧。」有個聲音在她的背後響起，「人類是不會接納你的哦。」
草野花梨驟然回頭，就發現真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了她的床上，雙手交握靠在腦後，見她看了過來，還笑眯眯的朝她眨了眨眼。
「咒術師，是不會接納你的哦，花梨。」他說道，「他們只會畏懼你，恐懼你——你可是詛咒啊。」
草野花梨愣了一下。
「他…害怕我？」她指的顯然是伊地知潔高，「因為我是咒靈？」
「是啊，人類就是這樣，恐懼著比自己強大的、更完美的事物，即使那是他們的同類也會恐懼的哦。」
真人吹了吹自己額前垂落的頭發，看起來極其輕松，「更不用說咒靈了。」
他繼續說道，「就算寄希望與宿儺的容器，他也不會接納你的哦。比起你，他還是更喜歡其他咒術師呢。看，走了吧？」
草野花梨沉默了。
片刻後，她才說道，「你想告訴我什麼呢，真人？」
「很難過吧。」真人的聲音帶著點感同身受，「被視為異類、被討厭、被排斥，很無措吧。」
他站了起來，走到草野花梨身邊，注視著她，「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吧…咒術師一會就要追過來了，你大概會被列上他們的祓除名單，以後只能躲躲藏藏了。」
草野花梨呆了一下。
「那我。.能去哪裡呢？」她有點茫然的說道，「我要逃跑了嗎？」
「我也不知道。多可憐啊，上次是我把你帶走，那個一級咒術師才沒來得及祓除你吧。」
真人搖了搖頭，攬住了她的肩膀，「這次你是不是還告訴了宿儺的容器，我和漏瑚他們存在的事情？」
「哎呀，你要去哪裡呢？」他的聲音帶著點引誘，又帶著理所當然，「除了咒靈這邊，你還能去哪裡呢？」
草野花梨的腦海中一片混亂，總感覺對方說的有點問題。但是一時也想不清楚，只剩下了對自己未來的惶惶然。
她本來想把真人的手從肩膀上撤下來。但是又有種奇怪地感覺告訴他，對方說的是對的。
「我還能去哪裡呢？」草野花梨重復了一遍對方的話，渾渾噩噩的說道，「我無處可去了。」
「都是咒術師的錯。」真人說道，「如果不是他們，你就不用躲藏了，是吧？」
他嘆息般的說道，拍了拍她的背，安撫的說道，「不過沒關系的哦，我們會接納你的。」草野花梨，也只能被他們所接受。
發現咒術師居然還沒有趕來，這讓真人暗暗有點失望。
他一邊安撫著因為自己施展術式、改造靈魂而情緒不斷波動的草野花梨，一邊覺得咒術師太慢了、導致說服的效果不太好，衝突還不夠。
如果現在咒術師過來、被他們殺了，情況會有趣得多吧？
真人本來計劃的是自己泄露咒靈的氣息、讓咒術師們誤以為是草野花梨，然後再引導他們對草野花梨動手，最後再殺個一兩個人，把人丟在這裡。
但是，真可惜啊，那個叫做伊地知潔高的輔助監督在暗示下速度太快了，又有點太固執了，居然會直接衝上來找宿儺的容器，打亂了他的計劃。
不過沒關系，以後會有機會的。以後…還會有大把的機會呢。
「別難過了。」算了算正在趕來的咒術師的位置，真人拉住了草野花梨的手，「走吧，回家了。」
他的聲音輕的像是情人之間的呢喃，體貼又溫柔，「再不走，咒術師就要來祓除我們了呢——你不是不想打架嗎？」
「走吧。」草野花梨如同復讀般應道，「我們回家。」
她念著這句話，恍惚間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門的方向，似乎虎杖悠仁還沒有離開、還站在那裡。
「這才是乖孩子。」真人笑著說道，拉著她的手走到了窗戶邊，然後背後猛地長出了一雙翅膀。
他單手摟著草野花梨，從窗邊一躍而下。
伴隨著獵獵的風聲，真人大笑了起來。
但他還沒得意多久，就聽懷裡的人問道，「真人，我可以要一樣東西嗎？」
真人疑惑的歪了歪頭，翅膀在空中打了個轉。
「你要什麼？」他問道，「要我把宿儺的容器殺掉？」
雖然說和夏油有提前說好，但是如果草野花梨一定要殺的話…也不是不行？
可以試試看，應該比較有意思。
「手機。」草野花梨緊緊的握著那條寫著虎杖悠仁電話的紙條，「我想要個手機。」
她眼神清明，看起來像是完全擺脫了真人的影響，「給我買，現在，或者——我們一起感受一下你失去飛行欲ㆍ望，直接掉下去的感覺？」
真人說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她可從來沒有過容身之處這種東西啊。
第15章 白發的家主
雖然說威脅真人成功的奏效了，但是實際上手機還是沒能拿到手。
在重新落到地面後，草野花梨和真人默契的達成了共識，即先回去再說。
草野花梨也放棄了再跑路的想法。畢竟如果真人不放棄，她再跑也會被反復抓回來的——
倒不如先呆在這裡，然後蹲著什麼都不干，等到他們覺得自己是光吃飯不干活的那類，就會被無情的踢出隊伍，最後獲得自由了。
「手機等我找夏油，讓他買給你嘛。」真人相當自然的說道，「他今晚要過來，正好可以和他說一聲。」
他拉著草野花梨的手，另一只手利索的把門打開了，「不過估計會很晚。你想見他嗎？還是說，你想睡一會呢？」
草野花梨看了他一眼，「我要是說先見他再睡，你會讓他早點來嗎？」
感覺真人對那個名叫夏油傑的人（或是咒靈）有種奇怪的感情，但比起親昵，更偏向信任。咒靈也會有信任這種東西嗎？
「不會哦。」真人笑眯眯地說道，「我會半夜把你喊醒的。」
他的另一只手猛地變形成了某種草野花梨不認識的敲擊樂器，「砰砰砰，怎麼樣，很帶勁吧？」
草野花梨想像了一下睡覺猛地被人嚇醒的畫面，覺得自己無法忍受。
「一點都不。」她面無表情地說道，「我要睡覺，不見。」
但是實際上，這一覺也睡的並不安穩。
估計是因為今天真人在她的靈魂上做了點小動作，草野花梨久違的做了個夢。
那是一個很熱的夏天。
一簇簇的蟬鳴被穿堂風慢慢吹散，陽光透過樹梢的縫隙灑在窗前，掉在地上，像是斑斑點點的碎金。
一只蝴蝶扇動著翅膀，停在了她身旁的那株花上面。
草野花梨怔然抬起了手，嘗試著觸碰那只蝴蝶，卻在還有一點點距離的時候頓住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停手，但總覺得無論是什麼事，都要克制才好。
蝴蝶的翅膀忽閃忽閃，不過片刻就飛走了，顯得站在那裡的草野花梨格外奇怪。
「怎麼了，小花梨。」有人趿拉著木屐走到了她的身邊，「又在發呆嗎？」
「閑在家裡不能出任務就這麼無聊嘛，已經到看野花的程度了？」他笑眯眯的俯下身，嗅了嗅那朵花，「啊呀，花啊，雖然說你在這裡開花不是很符合規矩..但還勉強算是風雅吧。」
草野花梨下意識偏過頭，發現那個陌生的白發男人正朝她微笑著。
他的眼睛是很澄澈的藍，像是日出時分天空的延展，也像是雪地和晴空的色彩交融。
草野花梨有些茫然地想著這個口氣熟稔的人的名字，身體卻不由自主地伏了下去，「大人。」
她的聲音很輕，兩側的頭發順著姿勢從肩頭滑落，像是被風吹散的蒲公英。
對面的人笑了一聲，在半路就把她拉了起來，沒讓她行完全禮。
「別這麼拘束嘛，小花梨。」他的口氣很輕快，拉著草野花梨走回了屋子裡坐了下來，「你這身衣服也該換一換了。.比平民還簡單，說出去簡直像是我虧待了你一樣。」
草野花梨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素色的外袍和簡單的裡襯，並不是很華貴的樣式，但勝在質樸舒適。
「還好..吧？」她遲疑著說道。
「喲，還會反駁我啦。」白發男人笑眯眯的繞著她走了一圈，用調侃的語氣說道，「真有趣。看來出去一趟，成長了不少啊。」
他穿著一身蜻蜓紋的和服，腦後束起的長長的發辮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揚起，束發用的名貴綢緞在陽光下反射出奪目的光澤。
草野花梨仍舊處於一種茫然的狀態中，身體卻有些拘束的站直了。
「大人。」她張了張嘴，吐出的卻是另一番話，「您知道的，我是不能。」
「嗯嗯，是是是。」白發的男人敷衍地打斷了她的話，干脆利落的說道，「所以說換嗎？」
他盯著眼前的草野花梨，拖長了語氣，「換吧換吧。花梨，小花梨啊，你就忍心讓你的大人走出去被嘲諷嗎——哎呀雖然說是身為咒術界實力不錯的家族，但是窮到沒錢給家裡的一級咒術師穿點像樣的呢好糟哦之類的話，我隨便想想都能想的出來啦。」
草野花梨愣了愣，聽見這段話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真稀奇，家主大人從來都不是會顧及別人怎麼說的那類人吧。
他肆意妄為的時候明明比自己還多，更別說上次天皇召見的時候，他居然直接稱病的事情了。.
天皇稱病？等一下，她，這是她曾經的記憶嗎？
思緒驟然有些混亂的草野花梨有點茫然無措的抿了下唇，抬頭看向這位自稱家主的白發男人。
他仍舊笑著看她，但明明是在一天之中最猛烈的陽光下，那頭本該璀璨發光的白發卻猶如霧氣般模糊，和他朦朧不清的五官一樣令她難以看清，只有一雙澄澈的眼睛藍的像是純粹的水晶。
她這才驚覺自己真的在夢中。
似乎只是一瞬間的事情，草野花梨就換好了衣服，被侍女們推著走了出來。
她有些不太適應的擰眉看著這套層層疊疊的、繡滿了蝴蝶紋的衣服，感覺自己都手足無措了起來，手裡又被塞了把扇子，只能磕磕絆絆的往前走。
「不要緊張啊，花梨大人。」年紀很小的一個侍女笑著說道，「笑一笑，會很好看的。」
她幫草野花梨理順了衣服，又推著草野花梨往前走，「家主大人挑的蝴蝶紋，一定是希望您破繭成蝶呢。」
似乎是看到草野花梨換好了衣服，那位白發的家主大人也露出了一個笑容來。
他招了招手，示意草野花梨過來，「快點快點。」
草野花梨也不知道是什麼心情，只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然後就被這家伙揉亂了頭發。
「家主大人真的是。」最後離開的侍女沒忍住回了一下頭，然後看見了這一幕，抱怨道，「我們花了好久才給花梨大人理好的呢。」
「哎呀，那可真是失禮了。」白發的家主眨了眨眼，帶著點笑意說道，「放心吧，我會重新給她梳一個的。」
似乎是被這個眼神給晃了一下，那個侍女愣了愣，然後通紅著臉提著裙擺就跑了。
於是白發的家主也沒說什麼其他的，只是隨手拿起了擺在架子上的梳子，示意草野花梨坐到他身邊。
草野花梨艱難的提著衣服坐了下來。
「這麼好的長發。」他握著一簇草野花梨頭發，有點惋惜地說道，「總想勸你一直留著，不要再修剪它了啊。」
接著就長吁短嘆起了這份頭發如何如何美麗，剪掉它是多麼多麼狠心，以及可怕，甚至還引了幾首歪七扭八、典故全錯的和歌來證明這一點。
「為了任務，總是值得的。」草野花梨還是忍不住說道，「那個，還有，如果可以的話，請大人下次不要往我的院子裡塞一些今日唐菓子即將售罄快幫我去買幾份這種信了。妹妹跟我說了好幾次，侍女們也覺得不太好…」
「欸，不可以嗎？」白發的青年朝她眨了眨眼睛，「我覺得很有趣呢。」
他手中輕輕梳發的動作沒有停下。但是梳完了卻沒有停下，倒是捏著頭發開始編起了辮子。
「大人。」草野花梨僵著身體說道，「梳好了就差不多了吧…」
她一動也不敢動，只聽見身後的青年高高興興的握著她的頭發說道，「我都答應了要給你編辮子的哦。失信於人，可不是家主應該做的。」
草野花梨：「實際上，您失信也不止這一回吧。」
她看著對方捏著辮子編來編去，又把她的頭發當作花繩拉起來，專心致志的玩了起來，忍不住伸手往身後拍了他一下。
「哎呀，很快就好了。」青年立刻老實了，「別催別催…」
他手上動作不停，在最後還沾沾自喜地說道，「怎麼樣，很不錯吧？賭上我——」
草野花梨驟然從夢中驚醒了。
她有點茫然地看了看四周，仍舊沉浸在剛剛的那種平和情緒中，突然脫離那樣燦爛的、令人頭暈目眩的環境，總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現在仍然是深夜，透過窗戶只能看到一片漫無邊際的黑。
翻身下床，披上外衣，失去了睡意的草野花梨趿拉著鞋子走了出去，本來想去邊上的衛生間洗把臉，卻透過走廊發現客廳亮著燈。
反正也睡不著了，草野花梨干脆披著衣服往外面走去，想找其他咒靈——隨便誰都行——聊會天。
讓她意外的是，除了她自己之外的所有咒靈都呆在這裡，正中心還坐著一個不認識的家伙。
那是一個氣質溫和、頭頂纏繞著一圈縫合線的黑發青年，穿著一身袈裟，頭發披散在肩上，帶著點笑。
見到是她，黑發青年還自然的抬手和她打招呼，「嗨，花梨，晚上好？」
草野花梨下意識回答道：「唔，啊，晚上好…」
她有點懵。自己認識這家伙嗎？
「你不是要睡覺嗎。」真人伸手把草野花梨拉到了自己的身邊，「怎麼起來了？」
他指了指最中間的黑發青年，「這是夏油傑，你可以喊他夏油。我跟他說過你想要一部手機的事情了——他說明天就送過來。」
草野花梨遲疑地說道，「好、好的？」
她高興了一下，然後完全把自己本來要說什麼給忘記了。
還是坐在中心的夏油傑開了個頭，問道，「花梨是有什麼事情嗎，這麼晚出來？」
他雙手攏在袖子裡，笑眯眯的，「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我們可以幫忙哦。」
「啊，是的。」草野花梨說道，「我做了個夢，夢到…」
糟了，她忘了自己夢到什麼了。
「夢到了什麼？」夏油傑愣了一下，追問道。
「夢到了一個，嗯…」草野花梨擰著眉頭想來想去，只回憶起了一個模糊的影子，「一個白頭發、藍眼睛的人，差不多二十多歲，好像還是家主。」
更多的，她就想不起來了。
在座的其他咒靈面面相覷，而坐在中心的夏油傑倒是露出了一個意料之外的笑。
「符合這些條件的人，我倒是知道一個…」他慢吞吞的說道，「不過，你要找他干什麼呢？」
屋子裡寂靜一片，只剩下夏油傑意味深長的聲音。
「他的名字叫五條悟，白發藍眼，是咒術界御三家中五條家的家主——也是你來得正好，漏瑚剛剛說要去殺了他呢。」
第16章 加個紙屋子
「夏油傑」說的那句話，讓草野花梨呆了一下。
她下意識看向漏瑚，「你要去殺了五條悟？」
漏瑚單手拿著他的煙鬥抽了一口，「明天去。你要一起？」
他盤算了一下，大方的說道，「嗯……你要五條悟的話，也不是不可以，我把他打個半殘也行，到時候你隨便玩吧。」
草野花梨：「等、等一下，我沒說要他？」
她只是說自己做了這麼個夢，也沒說要找這個人啊？
「哦，所以說你不要五條悟。」漏瑚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我知道了，那明天還是殺了他吧。」
本來想著既然是同伴，勉強包容一下草野花梨的怪癖也沒什麼，不過既然她不要的話，那就殺掉好了。
草野花梨驚呆了，「你到底明白了什麼？」
「重點不是這個。」她說道，「重點是為什麼你們要殺一個不認識的人？」
「哦，你說這個啊。」夏油傑笑眯眯的說道，「他擋了我們的路嘛。」
他握著一杯果汁，慢條斯理的端起來喝了一口，像是在飲用什麼難得的珍饈，「擋路的，就干掉好了。是吧，花梨？」
在那一瞬間，他身上的欲ㆍ望強烈的波動了起來，讓就坐在他附近的草野花梨下意識往後靠了一下。
這樣、這樣厚重的，堆積的欲ㆍ望……她從來沒見過誰的欲ㆍ望強烈到這種程度的，純度極高，濃稠的像是被注滿的咒力，甚至能夠堪比特級咒靈了。
身後有只手臂不動聲色的撐住了草野花梨，使得她沒有因為反應太大而被注意到。
「是啊。」輕輕松松的將草野花梨推回原來的位置，真人另一只手舉了舉杯子，隔空和夏油傑碰了一下，岔開了話題，「不過，夏油也不要慫恿漏瑚啦，五條悟可是很棘手的家伙呢。要我看，漏瑚還是先謹慎的試探一下怎麼樣？」
「才沒有呢。」夏油傑看了一眼漏瑚，微笑著說道，「漏瑚是自願去的，對吧？」
「不過啊。」他把杯子放回了桌上，「漏瑚，你可能會死的哦？」
「哼，區區一個咒術師而已，少嚇唬我。」漏瑚說道，「沒必要把獄門疆浪費在五條悟身上，最適合它的地方是我的藏品庫。」
沒什麼新鮮的話題了，他也懶得再待下去，干脆把手上的煙鬥一丟，站了起來，「我回去了，有事再喊我。」
花御連忙追了上去，似乎有什麼話要和他說。
不過漏瑚走到一半又扭頭回來，正好和花御撞了個正著。
他有點煩躁的揉了揉頭，忍住了沒對花御發脾氣，反倒看向坐在中間的夏油傑，「喂，等我殺了五條悟，獄門疆記得給我。聽見沒有？」
草野花梨注意到在漏瑚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那個名叫夏油傑的陌生人和真人對視了一眼，露出了一個有點微妙的笑容。
他相當爽快的答應了，「當然沒問題。」
漏瑚這才滿意的走了。
他的腳步相當從容，就像是已經穩操勝券、根本不用想就能贏一樣。
草野花梨總感覺哪裡不對，想出聲問，手掌卻被真人捏了捏。
她有點茫然的看向真人，卻見到他眨了眨眼睛，示意她等會再問。
——
「夏油是詛咒師的事情，花梨已經發現了吧。」真人說道，「他是我認識的一個暫時可以信任的人類。」
他盤腿坐在床上，又拍了拍身側的地方，示意草野花梨也坐下來，「雖然只是暫時，不過也還算有用吧。」
真人邀請的動作倒是自然又熱情，前提是這裡不是草野花梨的房間，坐的不是她的床。
草野花梨有點無奈的嘆了口氣，最後還是妥協般地坐下了。
自稱夏油傑的男性詛咒師剛剛已經離開了，草野花梨也稍微放松了一點。
「你和他很早就認識吧。」她隨手撈了一個抱枕塞在懷裡，用肯定的語氣說道，「你很信任他。」
「哎呀，花梨真是有點可愛呢。」真人托腮看著她，露出了一個笑容，「我信任夏油？笨蛋都是這麼想的呢。」
作為人類對自身的惡意，他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第一種語言就是惡啊。
並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停留太久，真人就繼續說道，「夏油那邊的話，還有一些詛咒師。」
草野花梨繼續問道，「然後呢？」
「然後，我們達成了一個約定。」真人說道，「他會協助我完成我們的理想，顛覆人類的主導地位，前提是我們在這段時間內按照他的計劃行事。」
他笑眯眯的說道，「但是漏瑚他們肯定不會聽話的，所以說要稍微壓一壓，你懂的吧，花梨？」
有點明白過來的草野花梨果斷地搖了搖頭，「我不懂。」
她三兩下躺倒了，把被子一拉，蒙住了頭，「我睡著了，不要告訴我，我什麼都沒聽見。」這哪裡是壓制自傲的漏瑚，分明是要拉著她上賊船。
「哎呀，真可惜。」真人惋惜的說道，「我本來還想明天就把手機給你的……」
他慢吞吞的說道，「畢竟夏油說，五條家的祖傳術式，難對付的很呢，如果失敗了，他可能心情不好，就要再晚幾天了呢。」
「我也沒有特別想要手機。」草野花梨的聲音悶悶的從被子裡鑽出來，「你不如說說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她不滿的說道，「無論如何，需要知道這些、明天要和五條悟戰鬥的，是漏瑚啊。跟我說沒有用的吧。」
這一聽就是坑的事情，居然不講清楚就讓咒靈跳，真人和那個夏油傑未免過分了點。
「因為我希望你去一趟。」真人說道，「五條家的無下限術式能隔絕針對靈魂的攻擊。換句話說，他能夠隔絕通過肢體接觸發動的任何術式。」
他看著聽到這個消息一臉震驚、蹭蹭蹭從被窩裡鑽出來的草野花梨，眨了眨眼睛，「所以說——這就是原因，我需要其他咒靈去確認五條悟的術式抵擋效果。」
無論是真人的無為轉變，還是草野花梨的術式，都是以咒力接觸為媒介進行發動的。
這就意味著，草野花梨和真人的攻擊對五條悟都是完全無效的。
與真人不同的是，草野花梨能通過咒力凝聚進行外放操作，第一次和漏瑚等咒靈見面的時候，她用的就是這一招。
但……如果外溢的咒力無法碰觸到五條悟，這招也是同樣的無效。
「你想要我和他打架嗎？」草野花梨連忙搖了搖頭，「不不不我不打架——」
她還勸說真人，「咒術師都好忙的，如果他們找不到我們就不會和我們打架，那再好的優勢都沒用啊。」
「你的手機。」真人提醒道。
草野花梨再次搖頭，「不要。不去。」
見真人還要再加碼，她連忙說道，「不管你加什麼我都不可能會去的！別喊我！」
她是傻嗎，送上去給打不贏的人打？她又不是漏瑚。
「不需要你真的上手去和五條悟戰鬥。」真人有點無奈的說道，「你對咒力波動的敏感程度不亞於我，只要找個位置和花御一起圍觀就好了。」
他把手指一疊，「怎麼樣，是不是很劃算？」
草野花梨猶豫了一下，「可是…」
真人使出了殺手锏，「回來之後，我給你找瓦楞紙做一個新的屋子。怎麼樣？」
草野花梨發現自己可恥的心動了。
但她決定再拖一拖，「我覺得還是——」
「明天上午手機就會送過來。」真人說道，「你回來之前，屋子就會搭好。怎麼樣？」
「成交！」
——
車輛平穩的行駛在環山公路上，漆黑的夜景在窗外一閃而過。
五條悟揉了揉太陽穴，半歪在後座的位置上，看起來隨性又不羈。
「老家伙們那邊怎麼說？」他問道，「對那個特級人形咒靈的反應。」
「上層暫時持保留意見。」伊地知潔高緊緊的握著方向盤，克制住要擦汗的想法，「所、所以說報告暫時還沒批准…也不允許提高警戒等級。」
其余的話他甚至都不敢說，比如說關於上層覺得七海先生和虎杖同學、甚至包括他在內的五條派是為了營造出咒術界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來進一步推出五條悟這個咒術界最強，才編造出了這個謊言。
「一群智商和他們的皺紋數量成反比的老東西。」五條悟沉沉的呼了口氣，「遲早有一天，我要把他們都干掉。」
他閉了閉眼睛，才坐了起來，「等一下。停車。」
伊地知潔高不明所以的問道，「什麼？」
雖然不太理解五條悟要干什麼，但他還是停下了車。
五條悟推開車門，走了出去。
「好了。」他語氣輕松的說道，「你先回去吧，伊地知。我待會自己回去好了。」
伊地知潔高動了動唇，猶豫地說道，「可是五條先生，校長說你要和我一起回去——」
他現在一個人回去絕對會被狠批一頓的吧。
「哎呀，不要擔心。」五條悟活動了一下手腕，「夜蛾校長早就習慣了。」
等到純黑的轎車掉頭離開、駛出有一段距離之後，他才像是招貓逗狗一樣朝著某個方向招了招手，「快點快點，出來吧。不要讓我等太久哦——」
「畢竟我這個人啊，其他都很完美，就是脾氣不太好呢。」
以為五條悟在喊自己的草野花梨在圍觀的安全位置下意識探出了頭，又被花御按了下去。
「說的不是你。」花御保持著隱藏的術式說道，「漏瑚在那塊。我們這個範圍，他發現不了的。」
而在五條悟的那一聲招呼之後，迎接他的並非已經蓄勢待發的漏瑚，而是一群閃爍著星星點點紅色的蟲子，密集的聚在一起，像是一片烏壓壓的紅雲。
「火礫蟲？」草野花梨有點意外的欸了一聲，「這不是拿來當燈用的嗎？漏瑚這是……要成為燈泡，晃死五條悟？」
這樣一想，好像也不是不行？
第17章 誰比較帥點
五條悟的注意力倒是沒在火礫蟲發紅的腹部上，他看著尾尖長而鋒利的刺狀，試探著去伸手碰了碰。
就在下一秒，環繞著他、如同漂浮著的星塵般的火礫蟲猛然炸開了，隨之而來的是漏瑚拋出的岩漿巨塊。
圍觀的草野花梨下意識站了起來，向前衝去，卻被花御猛地拉住了手，按著蹲了下來。
「還沒結束。」花御的機械音平靜極了，「那個咒術師的氣息，還在。」所以說不用這麼著急。
「不是。」草野花梨不敢置信地說道，「漏瑚就這麼，把一堆會炸開的東西塞在燈罩裡面？你們都不管管他的嗎？」
她現在想著自己前不久捏著蟲子逼它發亮的樣子，就覺得心驚膽戰。
「實際上。」花御默默地說道，「只有你會沒事捉火礫蟲玩。」
他們平時不是有各種事情，就是閑著去自己的地方走走轉轉，一般也不呆在屋子裡。
草野花梨：「我知道我很無聊了，不用提醒我這一點，謝謝。」
五條悟站著的位置已經被火焰和岩漿吞沒了，漏瑚這才從後方繞過來。
「也只是這樣啊。」漏瑚活動了一下脖子，扯了扯嘴角，「哼，第一咒術師…果然是因為對手太弱才得到的所謂最強吧。不過如此，真是浪費時間。」
早知如此，他就應該直接出場、和他發表一番霸氣言論再進行攻擊，而不是浪費奇襲的手段在——
肩上的一只手打斷了他的思路。
「嗨。」另一個人按住了漏瑚的肩膀，笑眯眯的問道，「找我？」
漏瑚猛地回頭，就發現明明應該在爆炸中灰飛煙滅的五條悟正站在他的身側，單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衣著整齊、姿態愜意，連根頭發絲都沒被點著。
「你…」漏瑚大大的獨眼中只剩下濃濃的疑惑，「沒死？」
他第一反應是按住五條悟的手將其向上甩去，再狂野的把沒來得及說的台詞一並飆出，「你就是五條悟？也不過如此嘛。」
但令漏瑚始料未及的是，自己的力道還沒碰到五條悟就被卸掉了。
五條悟笑眯眯的順著他的動作，一個過肩把他撂倒在了地上。
漏瑚沉甸甸的身軀重重的擊在地上，塵土飛揚間，五條悟慢條斯理的拍了拍手。
「你該減肥了。」他狀似好心的建議道，「對了，你剛剛說什麼來著？」
漏瑚剛從地上爬起來，聽到這句話，頭頂直接噴出了火山，臉色也陰沉了下來。
「你看不起我？」他惱火的像是下一秒就要爆炸，原本准備好的台詞在這種場景下也十分順利的說出口了，「很好，我記住你——」
「了。」五條悟順口接道，「磨人的小妖精。」
他站直了身體，覺得眼前的特級咒靈頗為有趣，「你真好玩，我還是頭一次碰見這麼…有意思的咒靈。」估計平時小說也沒少看啊。
「我錯了。」角落裡的草野花梨對著花御深刻的懺悔，「早知如此，我下午出門之前就不應該給漏瑚念如何體現你的霸道氣質那本書。這一定是真人的錯。」
如果不是這樣，漏瑚就不會以一己之力拉低整體特級咒靈在人類面前的形像了。
花御：「你下次別再念了就行。」
不光光是漏瑚，連她也被灌了一腦袋那本書的相關語錄，簡直讓咒靈頭大。
草野花梨深切的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點了點頭，誠懇地說道，「下次不念了。」
要念也換一本念，總念一本多無聊啊。
在他們說話的空隙，又有另一個人踱步向他們的方向走來。
「近況怎麼樣？」夏油傑問道，「他們打起來了嗎？」
「是啊。」草野花梨說道，「你也是來圍觀的嗎？」
她想了想，往花御的位置擠了擠，挪了一小個空位出來，大方地問道，「坐嗎？」
夏油傑聳了聳肩，似乎覺得她的動作有點可笑。
他從袖子裡拿出了一樣什麼東西，然後隨手一拋，配合著手勢開始降下結界來。
在這樣繁復的手勢和連貫流暢的動作下，如墨般漆黑的小範圍結界籠罩了被花御氣息覆蓋的地方，暫時隔絕了外人的探查。
完成了之後，夏油傑才隨意的坐了下來，單手托著下巴，端詳起了正和五條悟打鬥著的漏瑚。
草野花梨卻盯著夏油傑，總感覺這個結界術格外的熟悉。
她肯定在哪裡見過，但是具體是在哪裡，又想不太起來了。
「怎麼了嗎？」夏油傑注意到了她的眼神，歪著頭問道，「哪裡有問題？」
「我以前。」草野花梨斟酌著字句問道，「是不是認識你？」
既然自己想不起來，問對方就好了吧。
夏油傑倒是對她的這個問題有些意外。
「這樣啊，說不定呢。」他漫不經心地說道，「所以你恢復記憶了嗎，小花梨？」
草野花梨搖了搖頭，對他這個回答感到無語，「這還能說不定的嗎。」
她想了想，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決定大膽嘗試一下今天在手機上新學到的知識以作反擊，「但是我想起了一個術式，你要聽嗎？」
「哦，什麼術式？」夏油傑果然感興趣的湊了過來，「以前記憶裡面的嗎？」
草野花梨嚴肅地點了點頭。
「是我曾經學過的術式。」她說道，「能夠提升詛咒師的快樂指數，只要你現在給我九百九十八元，包教包會，馬上精通，限時特價，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夏油傑挑了挑眉，「你比以前活潑不少啊。」
他又把注意力重新挪回了正在打鬥著的五條悟身上，「都會說俏皮話了。」
「所以說你果然認識我。」草野花梨說道。
她也將視線轉回到了場上正在放大招的漏瑚那邊，「我以前和你很熟？」
「你對自己以前的記憶很好奇？」夏油傑不答反問。
「不好奇。」草野花梨一本正經的說道，「只好奇你關不關照我的買賣。」
她隨口說道，「對你對我都有好處的事情，不要錯過啊。」
「什麼好處？」花御插話問道，「能增長咒力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倒是可以試試……雖然沒錢。
草野花梨迅速搖頭，「不不不，他能花錢買個教訓，以此增長見識、博聞強識，終身受益。」
夏油傑：……這年頭的咒靈都在干些什麼，他是不是落伍了，怎麼只想把她送去給五條悟打一頓呢。
草野花梨見夏油傑根本沒上當，干脆先把這件事先拋到腦後，專心致志的看起了這場打鬥。
和真人說的一樣，五條悟的無下限術式無論是在近身戰中還是在遠程攻擊中都極其棘手。
漏瑚的攻擊根本碰不到他，即使碰到了，又像是一個剛設下的陷阱。
五條悟的速度太快了，但只是不斷地閃躲、引導著漏瑚進行攻擊。
「估計是在分析漏瑚的招式吧。」夏油傑托腮說道，「五條悟啊，謹慎大膽，實力夠強又不會輕慢對手，是個很難纏的家伙呢。」
他朝草野花梨笑了一下，「真人也是和你這麼說的吧？所以你才會想過來看看。」
草野花梨不知道他怎麼知道自己是因為真人的話才跑過來圍觀的，但這不重要。
她隨口糊弄道，「我只是想看看你說的這個五條悟到底長什麼樣子而已——這樣一看，還確實挺帥的。」
「哦？」「夏油傑故意問道，「你覺得是家主比較帥，還是五條悟帥？」
這個問題她上午在手機上看見過！
草野花梨不假思索的說道：「我覺得你比較帥。」
她說著還轉臉認真的打量了一下夏油傑，發現這個詛咒師確實長的不錯。
黑發在腦後簡單的扎成半丸子，披著一身僧侶穿的外袍，眉眼細長、臉上帶笑，奇異的透露出一種平和與邪織的感覺。
「這樣啊。」夏油傑笑了一下，「我知道了。」
「你說話好喜歡藏半截。」草野花梨說道，「下次再問我事情，又回答的跟謎語一樣，我就默認你是在故意吸引我的注意力了。」
夏油傑露出了一個明顯是被惡心到的表情，不說話了。
場上的打鬥仍在繼續，最開始並不明顯的實力差距在交手中被不斷拉大，漏瑚如果再不進行領域展開，恐怕撐不下去太久。
但是這樣的情況下，領域展開真的能逆轉局勢嗎？草野花梨覺得不行。
她的思緒飄忽，又忍不住把視線對准了五條悟的臉。
年紀應該不大，確實也是二十多歲，頭發白的像是柔軟的積雪。
臉龐棱角分明，戴著的眼罩牢牢地遮住了眼睛的位置，唇角微勾，估計對眼前的局勢並不怎麼費力，還拉著另一個人的手。
等一下，眼前的局勢？
然後草野花梨發現，只不過是分神了一小會，場上的情況她已經看不太懂了。
五條悟深情款款的看著漏瑚，和他十指相扣，唇角還帶著一抹笑容，看起來格外的高興。
而漏瑚…他微微低頭，像是很嬌羞的樣子，卻又欲拒還迎的被拉到了五條悟的前面。
草野花梨呆住了。
「如果…如果這個五條悟真的是夢裡的那個家主的話。」她有點混亂的想道，「那家主的癖好還、還挺與時俱進？」她現在是應該祝福嗎？
但顯然面對著五條悟的漏瑚並不這麼想。
他的手被緊緊的箍住了，根本動彈不得。
明明和五條悟距離只有那麼一點，卻始終夠不到對方，像是即將被碾死的螞蟻。
而自己帶毒的血液飛濺開來，卻被無下限術式擋住，靠近不了五條悟任何一點。
無論是速度還是真實的力量，漏瑚都感到了和五條悟的強大差距，眼前的五條悟還在不緊不慢的展示著他自己的實力，像是拿著狗尾巴草逗狗的混蛋。
被騙了。那個叫夏油傑的詛咒師，絕對隱瞞了關鍵信息。
「你為什麼不殺了我。」漏瑚從漆黑的牙縫裡擠出一句話，「逗我玩很有意思嗎？」
「哎呀，別生氣嘛。」五條悟唇角微勾，極其惡劣的說道，「確實很有意思哦。」
他聳了聳肩，愉快的忽略了漏瑚難看的臉色，「說起來，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漏、瑚。」漏瑚一字一頓的說道。
「哦，原來你就是漏瑚啊。」五條悟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打了個響指，「對了對了，你們特級咒靈之中，有個叫草野花梨的，是吧？」
他好奇的問道，「你和她關系怎麼樣？」
突然被點名的草野花梨：「欸？」
她茫然的看著五條悟，一點都不明白話題怎麼突然轉到了她身上。
第18章 交點入場費
漏瑚也愣了一下，但他迅速的意識到這是一個極好的時機。
他點了點頭，稍微往後撤了撤，「認識，你找她…」
在五條悟露出感興趣的表情的同時，漏瑚雙手放身前，十指搭成山的形狀，大吼道，「領域展開——蓋棺鐵圍山！」
在他身後的領域驟然張開，顯露出的是正在噴發的火山內部場景，翻湧著的岩漿在黑夜中發出亮紅色的光，劈裡啪啦的碎裂聲不斷，連空氣都被帶的像是要燒灼起來了一樣。
漏瑚對自己的成果頗為滿意，點了點頭，湧動著的溫度極高的岩漿就如同海浪般向著五條悟撲去。
他等著觀賞五條悟化為灰燼、直接在火山中熔化的那一幕。
想想能看見這種場景，漏瑚覺得之前五條悟對他的折辱都不值一提了呢。
「哎呀。」五條悟有點可惜的搖了搖頭，「本來還想和你聊會天的。」
他還想從漏瑚那裡問問草野花梨的信息，不過，打完了再問也是一樣的。
「下輩子吧。」漏瑚露出了他的一口好牙，得意洋洋地說道，「如果你有下輩子的話。」
片刻後，放出大話的漏瑚恨不得自己馬上迎接下輩子了。
反正他們咒靈根本不和人類一個體系輪回——所以說這家伙到底什麼時候放過自己啊！殺了也行啊！
在漏瑚施展完領域後，五條悟直接以自己的領域和蓋棺鐵圍山對衝。
結果毫不意外的是，蓋棺鐵圍山輸掉了。
然後當漏瑚再次醒來的時候，就發現五條悟的腳在自己的頭上，以及自己就剩下一個頭了。
他一時也不知道是哪個對自己打擊更大。
「等我問完嘛。」五條悟的聲音悠悠然的飄在上方，「問完就祓除你，怎麼樣？」
似乎是察覺到了漏瑚的郁悶，他還補充了一句，「沒辦法嘛，誰讓你很弱呢。」
漏瑚露出了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一旁的草野花梨則是盯著五條悟露在外面的那雙眼睛看了又看，最後惋惜的搖了搖頭。
「長的還挺好看的。」她嘟囔道，「就是說話風格。」和夢裡的家主相差有點大。
「什麼？」花御沒聽清楚。
「沒什麼。我們什麼時候去救漏瑚？」草野花梨跳過了這個話題，問身邊的花御和夏油傑，「他是不是快被祓除了？」
感覺這個名叫五條悟的咒術師並不是心慈手軟的人，肯定不會對著可憐巴巴的漏瑚網開一面。
「大概是的，不過漏瑚應該准備好了吧，他不是說被殺了也無所謂嗎？」夏油傑率先站了起來，「我是暫時不能出現在五條悟面前的。」
他瞥了一眼花御，話卻是對著草野花梨說的，「你們打算救漏瑚？招惹五條悟可是他自己做的決定，要救他的話，你們也可能會死的哦。」
「是啊。」草野花梨看著夏油傑，對他現在置身事外的架勢有點不爽，「不然我們來干什麼，看戲嗎？」
她看了一眼連自己平時吃什麼、喜歡在什麼位置上發呆都說出去了的漏瑚，「..也不知道這個五條悟為什麼對我的事情這麼感興趣。你說我要是衝出去，說點你的事情，五條悟會不會很感興趣？」
草野花梨覺得自己可沒必要聽夏油傑的。
說到底，就算是真人的話她都是時聽時不聽的狀態，夏油傑哪來的底氣讓她保密？
而且不說別的，看了一場好戲，不交點入場費，說不過去吧？
夏油傑離開的腳步停了一下。
「我如果沒記錯。」他背對著草野花梨說道，「我們這才是第二次見面，你打算對五條悟說點什麼呢？」
這個身體和草野花梨在昨天晚上之前可從來沒見過面。換句話說，就算草野花梨回憶起了什麼，她認出自己的幾率也很小。
宿儺的容器對這具身體和五條悟的關系也同樣一無所知。難道問題出在草野花梨第一次見到的那個咒術師身上嗎？
「我對你一見如故不行嗎。」草野花梨笑了笑，「至於說點什麼。.都一見如故了，說不定呢？」
她就算不知道夏油傑的事情，隨便編個故事難道還不會嗎？
「哈。」夏油傑仍舊笑著，「你們咒靈倒是很有互相救助的樣子。」
並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結下去，他扔給了草野花梨一件咒具，「給你，用去吧。」
那是一件看起來價值不菲的咒具，差不多比草野花梨的手臂長一節半左右，刀下纏繞著一圈茸呼呼的裝飾物。
草野花梨接住了這把刀，稍微甩了甩，才說道，「還不錯。」
被坑了一件咒具，夏油傑沒什麼別的話想說，干脆直接離開了。
他走出一段路之後，才有些嫌惡的自言自語，「區區咒靈，居然覺得自己高人類一等……真惡心。」
而草野花梨則是沒管已經走了的夏油傑在想什麼，簡單的適應了一下這把刀，將它持在身側，才說道，「看來他真的很不希望自己的事情被五條悟知道啊。」
「我以為你會讓他直接救出漏瑚。」花御說道。
「漏瑚的價值還不夠。」草野花梨聳了聳肩，「而且沒必要把他逼得太緊。」到時候萬一夏油傑覺得當場殺死她和花御更方便，那就過頭了。
她問道，「現在上去嗎？」
花御點了點頭，單手把她牢固的攬在懷裡。
「你待會直接襲擊他的腳，我趁機拉住漏瑚，我們就可以回去了。」她說道，「簡單的術式我來就好，會有兩到三秒的停頓時間。」
「所以。」另一邊，五條悟的腳還蹬在漏瑚的頭上，姿勢瀟灑，「你說草野花梨喜歡我？」
他嘖嘖了兩聲，評價道，「那她還挺有眼光的。」
不錯，新時代的咒靈審美也與時俱進，如果審美算是進化的一種，那他們也算是成功了。
五條悟又碾了下腳底的漏瑚，「不如說說別的吧？比如說——」
他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片盛放的花田，天氣晴朗，氣氛也剛剛好，讓人心曠神怡，想去走走。
趁著五條悟的腳松動、即將抽開的時候，草野花梨迅速拿著刀把漏瑚從五條悟的腳下撬了出來。
花御手臂一攬，就把成功滾出來的漏瑚拿了起來。
就在此刻，恍惚中的五條悟恢復了正常，但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
三個咒靈跑得很快，他只來得及在這幾個家伙走之前看清他們的面貌。
「唔，一個臉上插樹枝的。」五條悟打了個響指，若有所思的想，「還有一個看起來是往人形進化、並且進化的差不多了的。」
那應該就是草野花梨了吧。
沒有再耽誤下去，五條悟直接瞬移回到了學校，跑到了學生宿舍的位置，敲響了虎杖悠仁的房門。
房間吱呀一聲開了，但這間小小的宿舍裡，不止有他要找的虎杖悠仁在，另外兩個一級生釘崎野薔薇和伏黑惠也坐在這裡。
「啊，五條老師！」虎杖悠仁興高采烈地說道，「我們在看電影，要一起嗎？」
「好啊。」五條悟一口答應了下來，坐了下來，「不過老師過來是跟你說個大事的哦。」
他笑眯眯地說道，「你之前拜托我關照的草野花梨，有消息了哦。」
在釘崎野薔薇的起哄和伏黑惠面無表情的凝視下，虎杖悠仁愣了一下。
「啊…」他抓了抓頭，「她還好嗎？」
「好的不得了呢。」五條悟掏出一張紙，隨手的塗畫了起來，「對了對了，我還得把這幾個危險的特級咒靈畫一份給你們，最近出門小心點哦。」
三兩筆收了個尾，他滿意的把畫作遞給了虎杖悠仁，「我今天看見草野花梨和這兩個特級咒靈在一起哦，應該就是你說的特級咒靈團伙吧。看看是不是她？」
「什麼？」釘崎野薔薇驚呼，「東京的特級咒靈都能組成團伙了嗎？」
她剛剛只以為草野花梨是個女孩子的名字，沒想到居然是個特級咒靈——虎杖這家伙的喜好也太奇怪了吧？
伏黑惠則是盯著那張紙，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這像是鬼畫符一樣的東西，誰能看出來特級咒靈長什麼樣啊——也太抽像了吧！
「對。」偏偏這個時候，虎杖悠仁點了點頭，「是她沒錯。」
「誰？」釘崎野薔薇皺著眉頭，「這裡面長的沒一個正常的啊。」
虎杖悠仁指了指中間歪七扭八、頭發被塗的像是枯草一樣的女孩，憑借著那一身寬松長袍的特點，信誓旦旦的說道，「草野花梨，是她。」
——
草野花梨、花御帶著只剩下一個頭的漏瑚回到他們暫住的地方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深夜了。
踏在松軟的沙灘上，她昏昏欲睡，幾次差點把漏瑚摔到地上，最後還是花御看不過眼，把漏瑚用藤蔓纏了吊在後面。
漏瑚全程面無表情，保持著自己最後的倔強。
而真人還蹲在客廳，似乎在對著一瓶飲料鑽研著什麼。
見草野花梨他們到了，他自然而然的招呼道，「回來了啊。」
漏瑚哼了一聲，「嗯，差不多吧。」
他看向花御，指揮道，「我要去泡溫泉！」
於是花御又用藤蔓吊著他，把他往溫泉池那邊帶。
「嗯。」草野花梨則是直接癱在了沙發上，根本不想動，「好困。」
她感覺自己困到快要睡著了，頭一點一點的，提不起精神。
「別睡。」真人見其他兩個家伙走了，慫恿道，「花梨，你過來，我給你看個有意思的東西。看了你就不困了。」
草野花梨抹了把臉，迷迷瞪瞪的問道，「什麼？」
還有能讓她不困的東西？
「這裡。」真人拉著她靠到了那瓶飲料的位置，「你看瓶子最底下。」
草野花梨只好按照他的話湊了過去，仔細地看了看瓶底。裡面黑漆漆的一片，除了飲料之外並沒有其他東西。
「什麼都沒有啊？」她疑惑地說道，試圖把瓶子抬起來，「我看看…」
然後，真人的手一用力，草野花梨握著的飲料驟然向上噴了出來。
看著草野花梨狼狽的樣子，他大笑了起來，拔腿就跑。
被冰涼的飲料一淋，草野花梨瞬間清醒了。
「真人！」她暴躁的拿起了仍舊放在身側的刀，「你給我站住！」
第19章 你繼續穿吧
「菜菜子。」黑發的女孩用力的的拉著雙胞胎姐姐的手，另一只手則是抱著玩偶，「你確定、確定要進去嗎？」
她穿著一身水手服，柔順的黑發垂在肩頭，看起來很緊張，「他說了，這一塊都是特級咒靈…」
「我觀察過好幾天了，美美子。」菜菜子安撫著自己的妹妹，高高扎起的淺色馬尾顯得她成熟許多，「雖然是特級咒靈，她看起來好像對手機很感興趣，而且看起來很喜歡零食。我之前試著朝她扔過石子，她都沒有發怒——應該攻擊性也不強，能聽我們好好說話的。」
「沒關系。」她在說服妹妹的同時，也在試圖說服自己，「我們會平安的，一定可以說服她的。」
就在雙胞胎的面前，佇立著一扇門。
平時這扇門只有盜取了夏油大人身體的那個家伙會用，上次美美子和菜菜子也是因為看見了那個發色很淺、有著異色瞳的特級人形咒靈好幾次從裡面走出來找那家伙，才知道這扇門是類似結界的構造，裡面應該是另一處被隱藏起來的地方。
菜菜子沒敢和那個特級咒靈搭話，每次只是把零食放在結界的門口。但是那個人形咒靈基本上都很感興趣的帶走了。
上次她試探著丟了一下石子，對方也沒理她。
不過咒靈的話，一定對力量很渴望吧。
這樣，如果為她們做一件事就能得到宿儺的手指，她一定會答應的吧？
她深呼吸了一下，和妹妹一起把手搭在了門把手上，「一、二、三——」
門輕而易舉地被推開了，露出的是一塊與盤星教基地完全迥異的天地。
空曠的沙灘，蔚藍的大海，澄澈的天空，以及…一個堆在沙灘上、風格和邊上的房子完全不搭的巨大瓦楞紙屋子。
菜菜子試探著走了幾步，喊道，「大人？」
她想找的人沒回應她，海裡的陀艮倒是從底下浮了上來，好奇的問道，「大人是誰？」
他嗅了嗅，「你身上是什麼，味道有點奇怪。」
美美子瑟縮的倒退了一步，又被菜菜子用力的拉住了。
「那個、那個，你好？」她咬了咬唇，壓住心底對龐然大物的恐懼，主動的問道，「我們想找白金頭發、異色瞳的那位大人，你見過她嗎？」
「哦。」漏瑚吐了個泡泡，「找花梨啊，她不是就在裡面嗎？」
他用鰭指了指那個看起來破破爛爛的小屋子，「那邊。」
「謝謝。」菜菜子立刻拉著美美子鞠躬，「太感謝了。」
看來這些咒靈還是可以溝通的——
「謝謝是什麼意思？」陀艮用鰭拍了拍頭，「不懂。不過你們進去了，幫我問問花梨，她好幾天都沒出來陪我玩了，好無聊啊。」
說到這裡，他原本委屈的聲音一轉，似乎是想到了一個好主意，「要不你們陪我玩？也不是不行哦。」
說著就要把兩個人一起拉進海中陪他玩。
不，這根本不是可以溝通的吧！
菜菜子抓著美美子就跑，在觸手碰到她們之前就慌慌張張的推門闖進了那間小屋子。
陀艮見兩個人類跑掉了，只好把觸手趕緊收回來，免得屋子倒了草野花梨要責怪他。
「啊，好無聊。」他吐了個泡泡，又沉了下去。
而草野花梨躺在床上，見兩個小姑娘推門進來了，也只是不感興趣的瞥了一眼，就又轉回到了手機上。
她已經拿到這部手機快一個星期了，但實際上根本什麼都沒做成的。
究其原因，主要是對人類社會最熟悉、自己也有部手機的漏瑚聲稱要泡溫泉，拒絕了為草野花梨進行手機指導。而她又不太想找真人（真人實在是很煩）。
於是，在他們和夏油傑達成協議、搬進詛咒師基地之前，草野花梨只摸索出了並沒有什麼用的拍照功能。
草野花梨覺得拍照絕對是人類發明手機的一大雞肋功能。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明白了為什麼漏瑚心心念念征服人類、顛覆世界，畢竟被忽視的感覺真的很糟糕。
可惡，攝像頭根本拍不到咒靈！他們根本沒考慮到咒靈客戶的使用需求，只知道面向人類！
擺弄了半天，草野花梨沮喪的把手機一丟，坐了起來。
「找我？」她本來沒什麼興趣，但是無意中瞥到了菜菜子手上的手機，「有什麼——哦，你有手機？」技術指導，這就來了！
正在緊張的思考著措辭菜菜子看了一眼自己沒來得及收起來的手機，肯定的點了點頭，「我會！」
她握著自己的手機，猶豫了一下，「如果花梨大人您需要——」
如果要換的話，她也許可以用攢下來的錢再買一個。但是這個手機是夏油大人送給她的禮物，不可以送人的。
「需要，非常需要！」草野花梨眼前一亮，覺得這個扎著馬尾的女生來的正是時候，「來來來，教我用手機吧！」
她瞬間從萎靡的狀態變熱情了，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隨便坐。」
雙胞胎對視了一眼，菜菜子率先坐了下來，美美子則是垂下了頭，站在了床邊。
她們不確定這句話是不是只對菜菜子說的…美美子覺得自己還是謹慎一點，站著比較好，以免惹怒了這個特級咒靈。
「為什麼不坐？」草野花梨奇怪的看了站在床邊、像個人型擺件的美美子，「不累嗎？」
「美美子也能坐嗎？」菜菜子試探著問道。
「沒問題吧。」草野花梨遲疑著說道，「她難道有什麼不能坐的隱疾嗎？」不然腿長在對方身上，她坐不坐和自己有什麼關系？
她拋開了這個話題，把手機遞了過去，「你知道怎麼添加聯系方式嗎？」
菜菜子點了點頭，用自己的號碼給草野花梨示範了一遍，順便把自己用的比較多的應用軟件也下了一遍。
「基本上就是這樣。」她說道，「花梨大人還有哪裡不懂嗎？」
「啊，有的有的。」草野花梨從袖子裡翻了翻，找出了一張紙條，拍在了桌上，「幫我加一下這個人的好友！」
她拍出的是虎杖悠仁當時給她的號碼。
順利的把手機號添加到通訊錄裡，菜菜子又趁著這個機會教起了草野花梨如何使用手機軟件聊天。
在差不多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完了之後，她才試探著問道，「花梨大人，您知道宿儺的手指嗎？」
「知道啊。」草野花梨點了點頭，「特級咒物。」
她見了虎杖悠仁一面之後，真人有給她科普過——說實話，和別人共享身體怎麼聽都還是怪怪的。
菜菜子深呼吸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說道，「如果您拿到一個特級咒物的話…」
那句能不能為我們做一件事還卡在喉嚨裡，草野花梨就直接打斷了她。
「我要是拿到了估計也會扔了吧。」草野花梨有點嫌棄的說道，「畢竟聽起來就好髒的。」
而且拿到這個手指，除了吸收就是丟掉——她對吸收別人的屍體沒有興趣，只想在自己的屋子裡蹲著。
菜菜子掐了掐掌心，努力讓自己清醒一點，「您不想擁有更強大的力量嗎？」
草野花梨果斷搖頭，「不。」
她想了想，「對了，你們找我有事吧？直白點說出來，我現在心情還挺好，勉強可以稍微聽一聽你們想要干什麼。」
如果簡單的話，幫忙做了也無所謂。
——
等兩個小姑娘從那扇門走了之後，草野花梨才扶著牆，沒忍住笑了出來。
「原來是這樣。」她說道，「怪不得要繞這麼大一個圈子阻止我告訴五條悟——」
那家伙的身體，原來是偷來的啊，還偷的是五條悟認識的人的身體，膽子也是夠大。
「是呢。」真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了牆上，「所以說啊，夏油還是很擔心被發現的。畢竟連身體也是拜托我幫忙拼接好的呢。」
同樣穿著一身水手服的她拍了拍手，從牆沿蹦了下來，「花梨喜歡那對雙胞胎嗎？」
「還行吧。」草野花梨轉過身，打算回屋子了，「她們還是很有趣的。至少知道怎麼用手機。」
而且並沒有提什麼出格的要求，只是希望她能在適合的時間幫個忙，她倒是不反感這種聰明人。
「花梨真討厭。」真人和草野花梨並肩往瓦楞紙屋走去，有點埋怨的說道，「手機的話，我明明也會的，沒必要問她們的哦？」
她自然的牽住了草野花梨的一只手，一點點從下到上沿著指骨摸去，輕輕摩梭著她的指腹，又用自己的手去牽著她的，嘗試溫度傳遞的微妙感覺，「唔，好像還不錯——難道人類就是因為這個，才喜歡牽手的感覺嗎？」
「我不知道，我又沒和人類握過手。」草野花梨不假思索地答道，「你要是想知道，下次可以找人試試看。」
她覺得自己和人類的手最接近的時候，恐怕是虎杖悠仁雙手舉錢遞給她的那次。
坐到床上，草野花梨瞥了一眼真人，才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你換衣服了？」
她記得這家伙早上還不是這個打扮來著。
「偶爾也想嘗試一下新風格嘛。」真人眨了眨眼，「不好看嗎？」
「好看是挺好看的。」草野花梨遲疑道，「但我總感覺有哪裡很奇怪…等一下，這是我的衣服吧？」
這不是花御送給她的那套衣服嗎，怎麼被真人拿出來穿了？她什麼時候跑來翻了她屋子的？
說實話，真人應該是是把自己的身材（包括性別）從頭到尾都捏了一遍，原本青年棱角分明的輪廓也隨著性別變換，柔和了許多。
那套原本屬於草野花梨的衣服大概是因為碼數比較小，穿在真人身上不太合適，硬是被她撐出了一種…難以用語言描述的感覺。
現在是下午，光線最為分明的時候，明淨的光落在真人的臉上、肩上，縫合線纏繞在白到泛著光的皮膚上，顯得她神色既天真又成熟。
就像是一串已經開始腐敗的藍風鈴，明明看起來是美的，卻能嗅到深埋在下面的泥土腥臭。
「是啊，畢竟覺得閑置不穿好可惜的。」真人的指尖沿著她的那只手反向爬升，劃過掌心，順著腕骨再向上，在手臂上游曳著，靈活的像一條正在吐著信子的蛇，「如果不喜歡我穿的話，花梨明天換這件怎麼樣？」
她撫摸過的地方帶著點莫名其妙的熱意，像被火焰一點點舔ㆍ舐過一樣，又帶著幾分說不清的纏ㆍ綿，「我可是很期待的呢。」
爬升被突然止住了，草野花梨面無表情的將手機擱在了真人的手背上，按住了他的下一步動作。
「那你繼續穿吧。」感受到術式波動的她冷漠的說道，「衣服我不要了，再往上摸就打你。」
第20章 拿著誰手機
虎杖悠仁直到晚上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他打了個哈欠，先衝去浴室洗頭洗澡，才一邊擦著頭發一邊摸出了自己塞在包裡的手機。
雖然高專對手機的管控並不嚴格，但虎杖悠仁還是有種用手機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的錯覺。
畢竟摸手機都是好幾天之前的事情了。
實在是沒什麼辦法，最近五條老師安排他們去祓除咒靈，基本上一出去就是一整天——
在會屏蔽信號的帳裡面，情況又總是十分緊急，是根本沒可能有空玩手機的。
他本身也沒什麼重要的人必須要及時回復，這幾天祓除咒靈必須要集中精力、想方設法，累的回來只想倒頭就睡……也就這樣了。
又擦了一把仍在滴水的頭發，虎杖悠仁大大咧咧的把毛巾搭在了肩頭，解鎖了屏幕，打算看看有沒有什麼新的消息需要回復。
快速瀏覽過無意義的垃圾短信，手指向下滑動，讓他有些意外的是，還真的有一條。
是前幾天來自陌生號碼的一條短信，沒有署名，開頭是一串數字，後面跟著一句話。
LINE的號碼，加我，口氣極其不容置疑。
「欸？」虎杖悠仁看著發來信息的陌生賬戶，愣住了，「是要…我加好友嗎？」難道是個新型騙局？
不說虎杖悠仁根本不認識多少女生（釘崎野薔薇的號碼在出任務之前他就加上了），他給出手機號碼的人也沒多少啊。奇怪。
他有點不解的撓了撓頭，從角落裡扒拉出了不太常用的社交軟件，艱難的翻出了軟件，把那串陌生的號碼輸了進去。
雖然說位於較為偏僻的地方，東京都立咒術高專的網速還不錯，兩三秒就搜索到了這個賬戶。
虎杖悠仁點進去，發現這個人的頭像是一只魚的簡筆畫，看起來半死不活在躺在水裡，一派安詳。
隱隱約約的，他似乎從這條魚的神態上意識到了這是誰。
不過虎杖悠仁還是按下了申請鍵。
左右加上問問就知道了，也不急這麼一會。
屋外的蟬仍舊在不知疲倦的叫著，伴隨著一片蛙鳴，簡直熱鬧的像是在開集會。
虎杖悠仁依稀記得伊地知先生倒是說過要抽時間整治一下這裡的生態環境和動物…
但看起來效果不太好，現在該怎麼吵還是怎麼吵。
他起身把窗戶關上的功夫，對方就已經通過了申請，估計是現在還沒睡。
「哇！」虎杖悠仁直接坐到了床上，隨手抓了個枕頭塞進懷裡，「這麼快的嗎？」
他迅速的打字，順手發了個表情過去。
【虎杖】：嗨！這裡是虎杖悠仁！請問是哪位？
對面回復的慢慢吞吞。
【花梨】：草野花梨。你沒睡？
【虎杖】：沒呢，剛回宿舍。
【虎杖】：你有手機啦？恭喜！我就說手機很棒吧！
蹲在床上的草野花梨握著手機，琢磨了一下，才緩慢又艱難的調出手機鍵盤回答道。
【花梨】：我最近才和手機稍微熟悉一點..使用手機有點困難，但還挺有趣的。
【花梨】：你說的很對。我以後應該就是這個號碼了。
虎杖悠仁想了想，才打字問道，「你現在在哪裡啊？」
自從聽說咒術師會在見到咒靈的時候就開始祓除起，他就蠻擔心草野花梨的。
【花梨】：我也不知道，反正和漏瑚他們住一起，他們找的地方。
【花梨】：我前幾天見到你的老師了，叫五條悟對吧？
虎杖悠仁立刻點了點頭，然後意識到這是在網絡聊天，又發了個表情包過去。
【虎杖】：小老虎點頭.gif
【虎杖】：怎麼樣，他是不是超——厲害？
草野花梨挑了挑眉。
「還好。」她換了個姿勢，趴在枕頭上打字，「他把漏瑚打的很慘。漏瑚最近都在泡溫泉排解神心情，據說是造成了難以磨滅的陰影。」
【虎杖】：那真的是被胖揍了一頓啊。
【虎杖】：傷勢很嚴重嗎？你們要去醫院嗎——啊，抱歉，我忘了普通人看不見咒靈了。你們有醫生嗎？
草野花梨想了想。
「沒有醫生，不過實際情況並不嚴重。對咒靈來說，除了祓除會死，剩下的都是活著，或者半死不活的活著。漏瑚主要是心理陰影。」
她繼續回道，「真人最近找到了新的游戲，漏瑚一聽見無量空處就會蹦起來一邊藏一邊噴火山的樣子大概很合他心意吧，我也不懂。」
【虎杖】：嗚哇！還可以火山噴發的嗎，好厲害！
【花梨】：嗯哼。一般般吧。
視線停在那個很有嫌棄味道的一般般上幾秒，虎杖悠仁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想笑。
他動動手指，轉開了話題。
【虎杖】：你們那裡還有溫泉的嗎！真棒，我們學校後面是山，但是沒有溫泉。
「實際上不止。」草野花梨翻了個身，把手機舉起來繼續打字，「我們這裡算是……我也不知道算是什麼，有海有山有田有沙灘，環境還不錯的。」
隨即又發了幾張這幾天拍的風景圖片過去。
這個姿勢實在是不太舒服，她只好又坐了起來，半靠著玩手機。
每次這個時候，都對真人能變換自己的手腳成不同形狀很羨慕——要是有觸手的話，就可以拿觸手當支架，躺著玩手機了。
【虎杖】：好棒的地方！這是東京嗎！說起來我還沒在東京好好逛過，原來還有這種地方啊！
草野花梨其實也不知道這裡是不是東京，但是這不重要。
她相當淡定的回復，「應該是吧，我不知道。反正有地方住就好了。」
然後一人一咒靈的話題從天南聊到地北，又拐到了哪裡的東西好吃、哪邊比較有趣上。
這最後變成了一場大戰。
草野花梨搬空了自己塞進收藏夾吃灰好幾天的各種攻略和美食集錦，本著存過就是吃過的心態給虎杖悠仁分享。
虎杖悠仁一開始還興致勃勃的跟草野花梨分享自己吃過的各種店鋪，最後憑直覺發現了草野花梨實際上應該不怎麼想出門，就干脆也開始轉發起了自己的收藏。
又愉快的和草野花梨聊了一會最近的各種表情包和梗圖，虎杖想了想，還是下定決心問起了一直壓在心底的問題。
雖然說交流中大致也能感覺答案，但是..認真的問一問總是要保險一點的。逃避並不是他的風格。
【虎杖】：啊，對了對了，我們的話題到哪裡了……草野，你殺過人嗎？
【花梨】：啊？不知道，我失憶了啊。不記得了。
【虎杖】：也是哦，你失憶了！
【虎杖】：那你以後還會殺人嗎？
草野花梨往嘴裡塞了一口薯片，想了想，撥了電話過去。
電話滴滴幾聲之後，對面接了起來。
「啊，草野。」虎杖悠仁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就是隨便問問，不用特意打電話過來的——」
「那個。」草野花梨默默說道，「我只是覺得打字好累。」所以說干脆打電話算了。
她問道，「你最近在祓除咒靈嗎？」
虎杖悠仁停頓了一下。
「哇塞！」他捧場的說道，「你連這個都能猜到！好厲害！」
草野花梨幾乎被他這句話說有點洋洋得意起來。
她咳了一下，幾乎快忘了自己到底為了什麼打電話給虎杖悠仁，「也沒有很厲害啦……一般般，一般般！」
一人一咒靈來回吹捧了好久，話題已經從猜到咒靈變成了出門去哪裡吃，直到草野花梨把邊上堆著的零食清空，才意識到似乎事情的發展有哪裡不對。
後知後覺的她拽了張餐巾紙擦了擦手，才說道，「啊…最初的話題是什麼來著？」
對面的虎杖悠仁也下意識重復，「對哦，我們最開始想聊什麼來著？」
雖然相隔很遠，一人一咒靈都不約而同的沉默了一下。
聊太興奮了，忘掉了。
「我想想。」草野花梨艱難的回憶，「似乎，好像是手機上的話題。」
她又倒回去看消息記錄，「我以後殺不殺人啊…應該不會，我比較懶，埋屍很累。」
虎杖悠仁遲疑的說道，「那、那還挺好的，繼續保持？」
雖然說不是什麼很靠譜的理由，但是、但是感覺莫名其妙的很實誠啊！
草野花梨莫名其妙有種當了乖孩子、被表揚的錯覺。
「這句話好長輩哦。」她吐槽道，「繼續保持什麼的…讓我覺得我像是什麼，咒靈楷模？」
「欸，當榜樣不好嗎？」虎杖悠仁有點疑惑的說道。
「又沒有好處，沒咒靈想當榜樣的吧。」草野花梨癱倒在床上，打了個滾，「啊…好困。」
她嘆了口氣，「而且我可是咒靈——這怎麼聽都是罵咒靈的話吧？我們以惡為榮的哦！超可怕的那種！」
「要是保持的話。」虎杖悠仁沉思了一下，「下次見面，我給你帶一朵小紅花？」
說起來，小學老師獎勵乖孩子似乎就是用這個來著…不過沒關系，心意到了應該就可以！
「也可以啊。」草野花梨琢磨了一下，「集齊小紅花可以兌換什麼嗎？」
她比劃了一下，「我聽說都有獎勵的哦！」
「獎勵…」虎杖悠仁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東西，又低頭看了看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的嘴。
他脫口而出，「獎勵一個宿儺？」
一人一咒靈同時打了個寒戰。
算了算了，還是別了。這絕對不是獎勵，而是懲罰。
「不說了，你慢慢想吧。」草野花梨眼睛都快粘在一起了，「我好困…睡了。」
幾乎是下一秒，她就墜入了夢鄉。
聽著對面傳來的平穩呼吸聲，也同樣很累了的虎杖悠仁拍了拍臉。
「好，我也睡了。」他掛斷了電話，躺倒在了床上，「晚安。」
——
草野花梨第二天睡醒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的床邊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個人，或者說一個咒靈。
穿著一身漁網紋衛衣的真人正放松的躺在她身邊，靠著枕頭高高興興的玩著手機。
見她醒了不但沒心虛，還反客為主的打了個招呼，「早上好哦，小花梨。」
草野花梨默默的看了一眼絲毫沒有覺得哪裡不對的真人，決定還是自欺欺人的閉上眼睛。
說不定這是一場夢呢？自己肯定是做噩夢了還沒醒，不然這個到處折騰的討厭鬼怎麼會跑屋子裡來了——
等等，他手裡拿的是她的手機吧！
第21章 便利店鬧鬼
想到這一點，草野花梨猛地坐了起來，伸手就去夠手機。
這個時候真人正好也差不多翻完了，干脆把手機拋還給了她。
他雙手墊在腦後，笑眯眯地說道，「看來你真的是有很喜歡宿儺的容器哦。」
不但發消息聊天了，還打了電話。
真可惜啊…打電話的話，就不能知道說了什麼呢。
「還行。」草野花梨看也沒看，把手機塞到了自己的枕頭下面，抓緊趕人，「有事嗎？沒事你快走吧，我要再睡會。」
她可不像是漏瑚天天沒事干只需要泡溫泉，她昨天聊到很晚，要補覺的。
「有的。」真人若有所思地說道，「說起來，也和宿儺的容器有關。」
他晃了晃手指，「花梨想知道嗎？」
「反正我不管說想還是不想，你都會說的吧。」草野花梨在床上翻了個身，吐槽道，「沒區別的事情不要問我啊。」
畢竟真人這家伙從來都不是會顧及別人想法的咒靈，才不會聽她說了什麼呢。
「哎呀，小花梨很了解我嘛。」真人看著草野花梨，慢悠悠的說道，「實際上，是夏油得到了情報，說是在澀谷附近的一間倉庫裡藏有一根新近轉移的宿儺手指。」
他摸出了自己的手機，找了找夏油轉來的地址，「他那邊的人調不出來，打算讓我們去看看是不是真貨。花梨也一起去吧？」
「嗯…」草野花梨沉默了一下，「我的零食吃完了。」
她的關注點比較奇怪，「他那邊的人調不出來，我是不是沒有零食吃了？」
「應該是吧。」真人笑眯眯地說道，「花梨要出門嗎？可以順路出門，然後自己拿哦。」
他慫恿道，「反正店員看不到我們！多拿點，下次就可以晚點出門了哦。」
「那還是去一趟吧。」草野花梨覺得真人說的很有道理，「我多屯點。」
這樣的話，就可以吃久一點了。
——
下午，東京某家便利店中。
今天是工作日，人比較少，貨架山的商品也被店員重新添置好，擺放的整整齊齊。
穿著校服的吉野順平半蹲在架子邊，琢磨著今天要不要買速食產品回去。
他垂下頭，側邊的劉海遮住了眼睛，神情認真而專注的挑選著自己的晚餐。
今天媽媽加班，估計很晚才回家，又不是很想自己做飯，干脆還是隨便買點吃好了。
挑完了今天的晚飯三明治，吉野順平抓著袋子打算和其他零食一起結賬，抬起頭卻愣住了。
架子對面站著一個白發摻金的女生，面容清秀，穿著一身簡單的運動裝，同樣也拎著籃子在挑選零食。
但是，不同的是，她..她拿零食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吉野順平目瞪口呆的看著她以一種暴風般的速度把架子掃蕩一空，又轉到自己這一面，開始重復往裡放的動作。
原本只填滿了一半的籃子現在已經堆得很高，最上方的那袋薯片搖搖晃晃，幾乎快要掉下來了。
而那個女生是單手提著籃子的，另一只手裡還拿著手機在專注的看著什麼。
..這是何等的力氣啊！而且絲毫沒有費力的樣子。
看了半天，吉野順平沒忍住，還是朝她的方向走了幾步。
「那個。」他遲疑了一下，指了指邊上擺放整齊的推車，「你可以用推車的。」
草野花梨從虎杖悠仁轉發來的各種零食集錦中抬起頭，迷茫的應了一聲，「我嗎？」
她站了起來，朝著吉野順平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邊？」
「啊，是。」吉野順平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對的，就是那裡。」
說完他就有點後悔的低下了頭，覺得自己多管閑事真的是太沒必要了。說到底，自己都是一團糟的人完全沒必要管別人怎麼樣吧。
吉野順平抿了抿唇，轉身走向收銀台，把手上的東西放在台上，「結賬。」
還是早點回去吧，省的媽媽擔心，或者又抽煙之類的。.都說好了不許抽的，不盯著可能是戒不掉吧。
但讓吉野順平沒想到的是，對面的店員一臉見了鬼的樣子，絲毫沒有要結賬的意思。
他有點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你好？」
對面的店員抖著嘴唇，含糊的吐出了幾個字。
吉野順平沒聽清，「什麼？」
「有、有鬼啊！」店員大喊道，「你剛剛是和鬼說話了對吧！為什麼大白天會有鬼出現啊！」
他看著那個飄起來的籃子和被堆得高高的零食，新換上的員工制服都要被汗濕了，「救命，離我遠點啊——」
店員拔腿就跑，以一種和龐大體型極其不相稱的靈活從櫃台後面跑了出來，像兔子一樣躥出了門。
他落荒而逃的樣子很飛快，快到被留在原地的吉野順平都沒反應過來，對面就空了。
吉野順平下意識看了看自己手裡沒結賬的東西，又看了一眼邊上的草野花梨在室內燈光照射下留在地上的影子。
這不是很正常嗎，大白天怎麼會有鬼啊。
可能是那個大叔不太對勁吧，也許應該去醫院看看。
吉野順平搖了搖頭，等了一會還沒見店員回來，只好自己算好了消費金額把現金放在桌上，才拎著袋子離開。
真掃興啊，吉野順平想。
在踏出門的時候，他摸出了手機，打算給媽媽打個電話，卻無意間誤觸到了拍照的軟件。
拍攝界面瞬間彈出，吉野順平正想返回，看見裡面的畫面卻愣了一下。
店裡空空蕩蕩的，沒有任何人，卻有一堆零食漂浮在半空中。
吉野順平僵硬的抬起頭，發現那個不認識的女生正拉著購物車站在牛奶架子前，端詳著一瓶淺粉色的草莓牛奶。
見他看過來，女生還微微點頭，似乎是在和他打招呼。無論是動作、神態，還是行為舉止，全都和正常人沒什麼兩樣。
吉野順平下意識又看了一眼手機中的拍攝畫面，仍舊是空空蕩蕩。
抬頭再看一眼，那個女生仍舊站在原地。
吉野順平：等等，這是什麼情況！他真的碰到鬼了嗎？還是對方有隱形衣，是來搶劫商店的！…不過如果是來搶劫的，只拿零食也太神奇了吧！
他謹慎的往後退了幾步，見對方沒有反應，才抱著買的東西就跑了出去。
完全不知道自己把店內僅有的兩個活人嚇跑了，草野花梨又轉了一圈，才覺得自己選的差不多了。
她推著車走到門口，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停住了腳步。
從運動服的口袋裡摸出了一塊印著花紋的金子，草野花梨對著陽光看了看，才豪氣萬千地把它拍在了收銀台的位置。等價交換，她懂的。
可惜她沒有帶別的東西，只能拿漏瑚倉庫裡的金子湊個數了。
至於漏瑚會不會生氣——那就交給未來的她去處理吧。反正她現在不打算想這件事。
——
夜晚。
織田作之助雙手插兜，孤身一人行走在路上。
對於其他的城市群而言，橫濱像是被割裂開的孤島，在這個城市中，夜晚永遠是繁華而危險的，攙著混亂、鋒銳而瘋狂。
不過，比起前幾年總是要好一些了。
他走進了lupin酒吧，沿著樓梯向下，從一片黑暗中走到有暖色燈光照亮的室內。
他從樓梯口走下來的時候，就看見一身黑色風衣的太宰治趴在桌子上，正聚精會神的看著視頻。
他的手機靠在酒杯上，不過看起來搖搖欲墜、幾乎快要躺倒了的樣子。
聽見織田作之助的腳步聲，太宰治從視頻中抬起了頭。
「哎呀，織田作。」他暫停了視頻，「你來了啊！我在看最近很火的那個鬧鬼視頻呢——店員像是真的被嚇了一跳的樣子，演技還挺好哦！」
畫面上赫然是漂浮在空中的零食，以及驚惶叫著有鬼跑出店外的店員。
織田作之助平靜的看了一眼太宰治，坐在了一旁空著的位置上。
「哦。.這樣啊。」他說道，「不過如果是看見鬼的話，也確實會被嚇一跳呢。」
「是啊。」太宰治贊同的點了點頭，「說起來，織田作，聽我說聽我說，我們今天抓住了一個超厲害的走私團伙哦——用冷兵器的那種！」
他五指並攏，比了一個刀的手勢，「刷刷刷，速度可快了！據說是要把東西運到黑市賣掉，但是中途丟掉了一件什麼古董碗，找的時候被我們撞見了…然後我們發生了一場超激烈的戰鬥哦！」
「冷兵器啊。」織田作之助喝了一口服務員遞上的酒，「這樣，你臉上的傷是被冷兵器割傷的嗎？」
感覺倒是不很像呢。
「哎呀，這個。」太宰治碰了碰臉上的傷口，「當時在牆上坐著打游戲，被他們的尖叫嚇到把游戲機掉下去了——然後我就蹦下去撿，忘記了那是五樓來著，摔下去了。」
「確實。」織田作之助點頭，「游戲機是很難修。」
「是啊是啊。」太宰治戳了戳杯子裡的冰塊，「最後我隨便做了個局，他們就超乖的跳進去了。真的是無趣的家伙——我本來還以為咒術師和魔法師差不多的，結果全都是只會貼身肉搏的家伙，空長肌肉不太長腦子呢。」
「對了對了。」他超稀奇的說道，「他們連槍ㆍ戰都沒見過的哦！可能敵人也都是不怎麼用槍的家伙吧，真是廉價的懈怠啊。」
「嗯，這樣想也對呢。」織田作之助應道。
「不說這個了，來看視頻，我跟你說這個視頻超逗的哦——」
而在同一時間的東京，澀谷的某個中轉倉庫內。
對自己在某種意義上出名了一無所知，草野花梨在放完零食後才慢慢悠悠的晃到了真人給出的位置。
倉庫裡相當寂靜，大概真人還沒來吧。
草野花梨左右看了看，就隨意的推開了最裡的那扇門。
就在她的腳邁進門的那一瞬，迎面的風裹挾著殺意向她直刺而來。
突襲者的臉隱沒在黑暗中，只有嘴角的那道疤痕在月光的照射下泛著淡淡的白。
「咒術師的小鬼頭啊。」
草野花梨聽到他這麼說道，「先確認一下，你不姓禪院吧？」
第22章 突然的襲擊
草野花梨急促的向後退去, 閃身躲開隨著風衝來的迎面突襲。
聽見眼前的男人說的話，她下意識地否認：「不姓啊！你想干什麼？」
這個突襲的家伙真的很奇怪，先不說上來就打人, 這句問話也充滿了奇怪的味道。
草野花梨警惕的看著面前的短發男人，像是看見了一個要騙自己去套上禪院的姓的怪大叔一樣。
「沒什麼。」
怪大叔嘴角的疤略微動了一下，口氣是理所當然的狂妄，「只不過這決定了你待會怎麼死而已。」
這話不是更怪異了嗎。
這哪裡是沒什麼啊！可惡, 不管怎麼聽都像是要威脅她不跟我姓禪院就給我死啊！
草野花梨簡直覺得自己今天真的是不能夠倒霉透頂了。
對面的速度實在是太快，在這樣的攻擊之下，她根本來不及過多的思考, 只能憑借身體自有的戰鬥本能來閃避相應的攻擊。
「躲開了啊。」對面的那人見自己幾次刺了個空, 嘖了一聲，「有點意思。」
他順著力道輕輕松松的向草野花梨躲著的位置劈砍，口氣極其惡劣,「不過，只有這點本事的話，完全打不贏我吧。別讓我失望啊。」
即使沒有咒力作為憑依，他打出的招式也招招狠辣, 讓人難以小覷。
草野花梨來不及思考更多，只能憑借慣有的習慣雙手撐地, 向右側翻滾以躲開這家伙的下一步的攻擊。
她吐槽道，「我也不是來跟你打架的啊, 為什麼我要贏啊。」
這間倉庫估計有段時間沒清掃過了，上面的灰塵在草野花梨就地一滾之後就沾到了她淺色的運動服上，連她的臉上也蹭了一道灰。
她隨手抹了把臉，一雙眼睛在夜裡亮的出奇。
肉眼可見的, 這個人的肢體靈活到了一種常人、或者至少是普通人難以企及的程度，他看起來力氣也不小，被砍中估計要痛上很久。
雖然是眼前這家伙根本不可能在沒有咒具的情況下把咒靈祓除，咒靈和人類的輪回體系不一樣、也同樣做不到殺掉，但是仍然有點棘手。
琢磨著相關信息的草野花梨在感受到了那陣陡然襲來的風之前，身體已經比腦子更快一步的向後仰去。
鋒銳的刀尖擦過她因為動作而飛起的頭發，幾乎只差一點就要和她的臉來個親密接觸。
叮的一聲，脫手而出的匕首順著原有的軌跡毫無遮攔的釘在了門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在那簡單的一擊下，門上被敲出的裂縫圍繞著匕首擊出的位置向外圍如同蛛網般擴散，最後只聽哢嚓幾聲，原木的房門就徹底碎成了一片片不均勻木頭板。
「哦，這樣嗎。」對方似乎根本沒信，只是打完了才相當敷衍地說道，「知道了。」
他幾乎沒有停歇，下一波攻擊再次急促的洶湧而來，「靠閃躲是完全沒辦法贏的——來吧，讓我看看你的真本事。」
被迫再次閃身躲開的草野花梨：…這個人，似乎連話都聽不懂的啊！
千辛萬苦地逃了幾次之後，她的呼吸都開始急促起來了，幾次連環的閃避動作使得她目前這具身體處於極度亢奮的狀態，原本還有些難以掌控的身體似乎像是被重新打磨一樣，銜接的越來越精准。
果然，咒靈的身體比人類的好用多了…腦海中驟然閃過這個想法，草野花梨還沒來得及深想下去，就被伏黑甚爾的攻擊再次打斷。
接連攻擊，卻總是被閃過的伏黑甚爾也是有點納悶。
他的記憶還停留在被五條悟當場殺死的那個時間，蘇醒過來的時候倉庫中倒是有個亂七八糟的老太婆試圖命令他，好像是讓他去殺人還是什麼東西。
伏黑甚爾當然不是會吃這種虧的人，就干脆隨手拾起邊上的磚頭把人敲了，省的她一直試圖用什麼祖傳的術式控制他。
效果嘛當然是沒有，但是吵是真的很吵。
這破地方是真的沒什麼東西，連把趁手的咒具都沒有。
伏黑甚爾找了半天，才在另一個角落的櫃子裡翻出了把勉強能用的普通匕首，剛要出門就撞見了這個咒術師。
然後就打起來了，反正伏黑甚爾正想找人稍微熱身一下——
他才蘇醒沒多久，正需要一場戰鬥來找點樂子。
不過，眼前的這個咒術師似乎有點奇怪。
按照她敏銳的戰鬥意識和下意識的身體反應，這個咒術師應該作戰經驗豐富、長期處於高壓狀態才對。
但一旦他放緩了攻勢，對方就猛地懈怠了下來，像根本沒打過架的高中女生，還是跑兩步就喘的那種。
實在是奇怪極了。
伏黑甚爾咂了下嘴，順手撈起匕首再次向對方襲去。
管他是不是禪院呢，先找了樂子再說。
被追著捶、像是地鼠一樣從倉庫這頭竄到那頭的草野花梨簡直不想再去思考眼前這個人到底想干什麼。
她一邊躲一邊喊，把能用的詞全都用了一遍，連我答應跟你姓禪院別打了行不行兜喊出來了，就沒見對方有那麼一絲手軟。
相反，在喊出這個之後，他還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
然後打的更狠了！這人絕對有毛病啊！
由於躲避不及而被砸傷的嘴角泛著酸脹的痛意，被他在某次攻擊間劃傷的手臂還向下淌著血，劃去半截的褲管看起來破破爛爛。
好在她是個咒靈，而再稍微等一等，這些可以稱作微不足道的傷勢就會痊愈。
但說實話，草野花梨在變成咒靈之後，還從沒受過這樣的委屈。
即使對面也沒好到哪去，但比她看起來絕對是要好上不少。
深刻理解了男人心，海底針的草野花梨本來覺得這是個誤會、解釋清楚就好了的心理也轉化為了絕對要給他一個教訓。畢竟被莫名其妙打了一頓是真的讓她很不爽。
她在連續不斷地躲避中順手摸了摸口袋，發現還有一把糖之後干脆全掏了出來攥在手心。
趁著對方挾著匕首再次攻擊，草野花梨兜頭就往他臉上丟去，「看我的咒具！」
伏黑甚爾憑借著良好的視力和敏銳的感知力分辨出了那就是一把糖，甚至還是草莓牛奶味的。
覺得這只是小鬼頭耍賴技倆的他扯了扯嘴角，不退反進，卻發現自己的手腕突然被草野花梨攥住了。
這是要比近戰？
還是嫩了點。
伏黑甚爾挑了挑眉，反手握住了眼前小鬼的手腕，剛想用力一折、給她點小教訓，就發現自己情緒中原本叫囂著的戰鬥被一股平和而空洞的力量強硬的壓了下去。
沿著草野花梨壓在他手腕上的手，他能清楚的看到，那股大概是咒力的黑色濃霧從她的手掌中源源不斷地傳來。
與此同時，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這具不太服貼的身體中殘存的抗拒也被她壓了下去，很快就消散開了。
術式嗎？這又是個新的天才咒術師？
看起來才十五六歲，嘖。也不知道是個名門咒術師，還是個草根出身，不過既然不姓禪院，這都與他無關就是了。
即使像征著咒力的黑色霧氣在倉庫中越聚越多，一人一咒靈之間的氣氛還是難得平和了下來。
伏黑甚爾完全喪失了打架的興致，目光在空空如也的室內晃蕩了一圈，最後還是落在了眼前的少女身上。
眼前不知名的咒術師小鬼渾身都是在地上打滾的灰塵，像是一只人形滾動抹布把底擦了個干干淨淨——
以此為代價的，則是她身上的淺色運動服都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了。
但即使是這樣，那頭亂糟糟、還沾了不少灰塵頭發在窗外泛著黑氣的月色照耀下卻白的發亮，讓他想起了那一個同樣一頭白毛的小鬼。不過金色的發絲摻在其間，又像是流轉其間的日光。
「小鬼。」伏黑甚爾隨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他直接就地坐了下來，這樣的動作卻不顯邋遢，顯出幾分不羈和狂縱來，配著他貼臉垂下的黑色短發，有種說不出來的味道。
「我？草野花梨。」擦了擦汗，草野花梨頭一次慶幸自己的術式只靠接觸就能發揮作用，以及聊天是多麼的友好、友好到她希望自己永遠不要再經歷被人追著跑的任何情形。
「好了。」正好邊上是窗戶，她干脆也坐下來歇會，順便偏頭看向邊上的男人，「現在不想打架了吧。作為交換，來聊會天吧。」
借著昏暗的月色勉強的打量著邊上已經理直氣壯坐下的人，即使在明知眼前這家伙是個惡劣混蛋的情況下，草野花梨仍舊不得不承認，這人有一張不太能挑出毛病的臉，以及身材。
剛剛近身交戰的時候，草野花梨記得他的眼睛是灰綠色的，像是森林中孤獨游曳的狼，帶著極致的冷靜與銳利。
黑發，相貌英俊，嘴角的疤痕反倒給他添了一種獨有的野性魅力，身材並非網絡上流行的那種纖瘦細白的少年，而是寬肩窄腰，極具力量感與美感的那種男人。
如果不說話，大概是網上說的那種可以賣出好價錢的小白臉吧。或者老白臉。
「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草野花梨問道，「你是普通人吧？為什麼襲擊我…啊，能看見我也不算是普通人。」
她覺得眼前的這個自然而然就躺倒在地上的人，簡直渾身上下都是謎團。
說來也是奇怪，明明是個毫無咒力的人，卻在力量與速度上達成了接近巔峰的水准。
如果不是他沒有咒具、根本傷不到咒靈，草野花梨覺得自己的幾次逃脫一定不可能這麼容易，估計要比現在的情形要困難許多。
「我還沒熱身就結束了。」靠在地上、凝視著天花板的那家伙完全答非所問，「有點失望啊。」
搞得跟術式根本沒生效一樣。
摸了幾顆剛剛丟在地上的糖，卻發現已經完全沒法吃的草野花梨：「我的糖已經全沒了，失望也是我失望吧。按照虎杖推薦給我的名單挑了好久的呢。據說是他從他的同學那裡吃到的，後來去查了牌子。」
她還記得那個同學似乎是叫伏黑什麼，和她在真人那邊挑中的卡牌一個姓氏。
「那就去買。」伏黑甚爾敷衍地說道。
「買不買下次再說，還不讓我失望一下嗎。」草野花梨嘆了口氣，「下次采購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而且，你倒是給我有點反應啊。」她麻木地說道，伸腳像征性的踢了踢他，「畢竟我根本不是咒術師，我是咒靈。你找錯人了，不說別的，總要感到尷尬吧？」
別說抱歉了，似乎連那麼一點不自在都沒有，臉上寫滿了管他找沒找錯人，打的就是你，怎麼了的那種理直氣壯。
上次看到這種表情還是在五條悟的臉上，當時對方正在以惡毒反派的口氣逼問漏瑚。
這個世界，總是讓她覺得自己當咒靈當的很失敗。明明她才應該惡毒的吧！
「哦。」伏黑甚爾抬眼看她，然後說道，「是咒靈啊。」
現在的咒靈長的都這麼像人了嗎？不過要頭痛也是那幫咒術師頭痛。
「就這樣嗎？你不害怕的嗎？」草野花梨覺得他的反應好平平無奇。
她思索了一下，學著電視劇裡的人深沉的說道，「快點告訴我你的名字。不然我就…把你沉河。」應該是很可怕的懲罰吧？
伏黑甚爾：「哦。」
他眼都不帶眨一下的，像是根本什麼都沒聽見一樣，擺出了十成十的輕蔑。
「啊。」草野花梨有點抓狂了，「你這人…你這種人類，真的太奇怪了。」
她稍微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手機，發現外面布下的帳還沒撤，干脆一邊等真人一邊嚇唬他，「你為什麼不給點反應，不怕我讓其他咒靈教訓你嗎？很可怕的那種特級咒靈哦！」
「這樣啊。」伏黑甚爾毫無感情的敷衍道。
草野花梨：「完全沒有感覺到你的恐懼啊。」
她沉默了片刻，然後朝著伏黑甚爾伸出了手，想著看看他身上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才會在她把戰鬥壓下去了之後出現了白茫茫的一片。
這種完全空洞的樣子還真是少見啊。
但在還沒碰到他的時候，草野花梨的手就被對方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道按住了。
「小鬼頭就不要學大人做事了。」伏黑甚爾半坐了起來，難得有良心的說道，「不過，沒想到現在的初中生都這麼早熟啊…你是初中生對吧？」
眼神帶著一種你知我知但是這實在是不太好的意思，話語中流露出滿滿的對草野花梨年齡的嫌棄。
被認成初中生的草野花梨：「沒有那種世俗的訴求，謝謝。」
她無語地說道，「你為什麼會覺得咒靈能上學啊？我剛剛明明說了自己是咒靈的啊，不是人類的。」
看見伏黑甚爾的表情，她又急匆匆的補充了一句，「我也不是小鬼。」
她年齡算出來說不定都比眼前的家伙大很多——按照記憶來算，怎麼也是老祖宗級別的人了才對。
伏黑甚爾微不可見的咧嘴笑了一下。
他的腔調懶洋洋的，整個人癱在地上，根本不像是經歷了一場惡戰，「咒靈啊。不過有區別嗎？總歸都能用咒力，也都是人渣。」
對於他來說，無論是那幫道貌岸然的咒術師，還是醜陋不堪又滿是貪婪的咒靈，都是一樣的。
他平等的看不起兩者，畢竟都不是什麼好玩意。
人渣？什麼叫人渣…
哦，如果按照人類的情感殘穢聚集來說，自己好像也確實算是人渣沒錯，這個邏輯是通順的。
草野花梨陷入了沉思，良久才回答道，「你這麼說好像也沒問題…等等，你是在罵我吧！」
她憋了半天，最後蹦出來一個詞，「你真的好過分！」
伏黑甚爾嗤笑了一聲，「不愧是咒靈啊，跟咒術師一樣沒有腦子。」
這只咒靈，罵人話說的簡直是讓咒術師都要羞愧的文明程度啊。
「你又在罵我！」草野花梨氣炸了，「所以你到底是誰啊！」
她告訴了對方自己的名字，結果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這家伙的名字到底叫什麼，就聽他拐彎抹角（實際上根本沒遮掩過）的罵她了！
「我啊。」伏黑甚爾掏了掏耳朵，閑閑地說道，「只是一只沒有咒力的猴子而已。」
他翻了個身，不耐煩地說道，「要是不打算殺我，就快點滾吧，我對奶孩子可一點興趣都沒有。」小鬼頭真是難纏又無聊。
草野花梨：「那你這種猴子簡直是能去演猩球崛起的程度啊。你不覺得自己很凶殘嗎？」
她簡直要把最近在虎杖悠仁那裡學到的形容詞都用上了，對方卻依舊不為所動，連點基礎的氣憤都沒有，讓她感到有點挫敗。
抖了抖頭上的灰塵，又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草野花梨望著窗外，想著真人他們到底什麼時候能過來。
反正她是不指望身邊這個家伙能跟她聊天了…原本對真人不說人話的嫌棄，都在這樣的對比下迅速減少了。
「哦，對了，說起來孩子…」伏黑甚爾則是自顧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似乎依稀記起了什麼。
若有所思的摩梭著自己的手指片刻後，他恍然大悟的說道，「對，我好像有那麼一個兒子來著。叫什麼來著？」
「我怎麼可能知道你兒子叫什麼啊！」草野花梨被這句話問懵了，「又不是我生的。」
她甚至連這家伙叫什麼都不知道，怎麼可能知道他兒子是誰。
再次拍了拍剛換上一天、現在已經像是從垃圾堆裡撿回來的運動服，草野花梨站起身來，打算稍微在倉庫裡轉一轉。
總不能真的一直等真人過來——萬一她被耍了，這幫人就沒來過，什麼也不做就在這裡等好幾天，那豈不是很糟糕？
就在此時，門口傳來了一聲巨大的響動。
草野花梨茫然地抬頭看去，才發現是被自己念叨可能是有針對性的惡作劇的其他咒靈到了。
外面似乎是點起了燈，花御逆光站著，影子被拉的很長，她原本捧在手裡的漏瑚因為一時失手摔到了地上，把地上砸出了一個不淺的坑。
那張插著樹枝的臉上震驚的張著嘴，她還是在草野花梨面前頭一回出現這麼人性化的表情，似乎吃驚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只剩下一個頭還要艱難出門的漏瑚的視線在伏黑甚爾和草野花梨身上來回移動，僅有的那只眼睛幾乎看不過來了一樣。
「不。」他喃喃，「花梨，你…」
「我？」草野花梨疑惑的重復，「怎麼？」
她只不過是去買了個零食，怎麼再次見到他們的時候，對方的表情全都跟世界毀滅了一樣？
「你…生…」漏瑚的表情慘烈的像是五條悟在他面前脫光了跳舞一樣，「你生什麼？」
「啊？」草野花梨更加迷茫了，「我生？我…生而不凡？」
這是要對暗號？她怎麼不知道漏瑚多了個要把話嚷嚷出來讓全世界都聽到的愛好？
邊上的伏黑甚爾嗤笑了一聲。
草野花梨不動聲色的向後踹了他一腳。雖然對方懶散又迅速的挪了一下，根本沒碰著。
漏瑚的表情更加痛苦了。
「啊，我來的有點遲。」真人從花御的身邊擠了進來，高高興興的說道，「他們居然養了一窩小雞！我就在後面稍微玩了一會…我錯過了什麼嗎！」
他看了一眼漏瑚，蹲了下來，把對方的頭重新擺正，然後又站了起來，「發生了什麼？」
「花梨說。」花御原本不用開口就能傳到別人腦子裡的那種語言傳到幾人腦中，似乎是因為震驚，語序幾乎都開始紊亂了，「是她生了個什麼，好像還是跟眼前的這個人類。」
「哇哦。」真人也吃了一驚，「這麼厲害的嗎——」
他似乎是立刻就興奮了起來，「特級咒靈和零咒力的人類，生出來了個什麼東西？給我看看給我看看！」
嘴上說著給我看看，眼裡卻是給我玩玩。
看他興奮的樣子，估計如果真的上手可能就要開始用無為轉變四處捏起來了——等下，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啊！
草野花梨：「他的兒子跟我有什麼關系啊！他的！」
她整個人都炸毛了，像是一只被生ㆍ澀的新手抓著尾巴狂逗的貓，「誰生了，是這個家伙生了！還給你看看——你們要生孩子我成全你們！」她也不是不能把這種沒有的欲ㆍ望塞進去讓他們有一下！
「喔。」真人話鋒一轉，「這樣，他生孩子了嗎？」
他好奇的蹲在草野花梨的邊上，探頭看向伏黑甚爾，「是呢，他的靈魂看起來也不太對，有變形過的痕跡，怪不得能生孩子——他也能改變自己的靈魂嗎？」
思索了一下，真人似乎是有點沮喪地說道，「我還以為我是世界上唯一能使用無為轉變的咒靈呢。這樣一想，原來我不是獨一無二的啊。」
他嘆了口氣，「真可惜呢。」
草野花梨剛想解釋不是這麼一回事，就見真人對著伏黑甚爾甜蜜一笑。
「殺了你，我就是唯一了。」他高高興興的說道，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麼問題，「對了對了，這位刀疤嘴先生，你是被小花梨用了術式吧，所以說沒辦法動——哇，這就是緣分哦！」
草野花梨：「哈？」術式是她下的，跟真人又是哪門子的緣分？
她不禁看了一眼仍舊平靜的伏黑甚爾，「你沒什麼要說的嗎？」不解釋兩句嗎？
「我聽不懂。」伏黑甚爾坦然的說道，「畢竟我只是沒有咒力的猴子。」
「喔，人類居然自稱猴子的嗎，好別致。」陀艮看了看自己盤踞的觸手，「我應該喊自己什麼，嗯…章魚？」
他點了點頭，「感覺還不錯。」
在這種混亂的對話和雞同鴨講的氛圍中，漏瑚終於忍不住噴發了。
「都給我——」他嘶吼著說道，「閉嘴啊！吵死了！」
隨著這一聲喊叫，他頭頂的塞子被推掉，微型火山中堵塞的岩漿直接向上垂直噴出，轟的一聲，把房頂燒了個大洞。
室內溫度逐漸升高，濃煙從漏瑚的頭頂彌漫開來，熱氣裹挾著令人窒息的味道將在場的所有人包圍。
「唔。」真人評價道，「漏瑚的脾氣越來越糟了呢。這就是更年期嗎？」
上了點年紀的人，總會有點間歇性的脾氣不好，被人類稱為更年期。咒靈原來也會有這種時期嗎？
聽到他的這句評價，漏瑚的塞子崩掉了第二個。
「我，沒有。」伴隨著倉庫垮塌的聲音，他一字一頓地說道，「更年期！」
「也對。」真人覺得有點道理，「畢竟你現在也只剩一個頭了。」
漏瑚僅剩的那個塞子也被怒火衝開了。
隨著岩漿的噴湧，很快，倉庫右邊的一排房間也陷入了火焰的包圍中。
看著那一頭即將燒毀的房間，伏黑甚爾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草野花梨有點疑惑的問道，「怎麼了？」
「哦，沒什麼。」伏黑甚爾說道，「似乎剛剛被我打暈的老太婆也在裡面。」
他拍了拍身上因為屋頂破開而沾上的灰燼，「應該吧，我也忘了。」畢竟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哇，那你要去救她嗎？」真人趴在草野花梨肩上看向伏黑甚爾，「現在不去，就來不及了哦。」
他臉上掛著笑容，口氣卻有種孩童般的殘忍，「畢竟人類和咒靈不一樣，被燒了肯定會死的嘛。」
「哦。」伏黑甚爾扯了扯唇角，「那就讓她去死。」
口氣冷漠，表情平淡，配合著身後的滾滾濃煙，簡直是童話故事中的標准反派角色。
仍舊還記得自己是來找宿儺手指、正想著要不要去搶救一下對方口中老太婆，從而挖出一點相關線索的草野花梨：……到底誰才是咒靈啊！
在這一瞬間，她真的覺得虎杖悠仁應該給她頒發咒靈楷模的獎章，她絕對當之無愧。
——
從真人亂七八糟且不著調的話裡，草野花梨才農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實際上是她來的太晚了。
真人他們早已經把這裡連人帶物都洗劫一空。所以草野花梨到的時候才會這麼安靜。畢竟大部分人都沒了，什麼都沒有的屋子，也吵不起來。
「夏油跟我說，這裡有個術式是請神的詛咒師。」真人用手指繞了繞自己的辮子，「應該就是這個人類打暈的那個吧？」
他眨了眨眼睛，一派純良的說道，「我們當時沒找到她呢……大概當時是躲起來施展術式了吧。」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肯定只是想留著玩玩而已。
那個老太婆詛咒師大概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請來的神明上。
但可惜的是，應邀召喚而來的並不是什麼能幫他們一把的神明，而是比咒靈還凶殘的伏黑甚爾。
草野花梨來的時候，應該正好是召喚結束、伏黑甚爾三兩下打暈了老太婆，把她丟到一邊摸索咒具的時候。
她和伏黑甚爾撞見，打了起來，而真人見她一直沒回消息，東西卻帶回去了，興致勃勃的順著手機定位，拉著花御他們又找回來了而已。
草野花梨頭疼的說道，「其他人呢？」
她環顧了一下已經空空蕩蕩的場地，覺得還好這幫詛咒師有記得借助咒具降下帳。
不然又是打架又是轟屋子的，絕對要引來一大波咒術師了，「都被你給……捏了？」
真人笑眯眯的說道，「你猜？」
說著，他還攤開了兩只手，示意她選一只，「猜中了就給你，怎麼樣？」
草野花梨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把這家伙背後的兜帽掀開。
果然，下面藏著一堆玩偶大小的人，各個臉上一片驚恐，表情僵硬，醜的各有千秋。
「啊呀。」真人相當無奈的拍了拍手，對小把戲沒能成功忽悠到草野花梨感到遺憾，「花梨越來越不好騙了。」
他看著草野花梨把小人從帽子裡全都拿出來，才埋怨道，「不會是要我把人全部變回去吧——不要不要，我好不容易才攢了這麼多的！」
草野花梨沒理他，自顧自的把那些小人在地上擺開。雖然形態各異，但大體是基本一致的醜，讓她感覺到了審美的平均。
她連忙看了一下邊上躺著的伏黑甚爾，試圖洗洗眼睛。
果然，對方閉上嘴、安靜不說話的時候還是很能體現自己的魅力的。
「很有趣對吧。」真人選擇性的忽略了草野花梨的表情，自顧自打了個響指，「我也喜歡這麼擺！」
他擠到草野花梨身邊，「這樣擺著是不是整齊的，超好看？」
被他的審美水平震驚的草野花梨：「實際上，這樣擺著真的可醜了啊。」
雖然詛咒師看了就知道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搞出這麼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她下次見到咒術師就要被追殺了吧？
「但是很強。」真人試圖說服她，「而且又不是拿來看的。好看的話，有小花梨就夠了！」
他還順口問了一句陀艮，「陀艮覺得呢？」
「真人說得對！」陀艮表示贊同。
「重點不是這個吧。」被誇獎的草野花梨絲毫沒有感到愉悅，並且艱難的試圖打消他的念頭，「是真的太醜了啊。」
她沉默了一下，打算想個辦法把這件事甩出去，「我不是阻止你試圖給他們整形，但是總不能越整越醜吧？不是覺得自己要成為那個什麼……新人類嗎，那你倒是審美水平也提升一下啊？」
「喔。」真人覺得她說的好像有點道理，「那我試試看。」
他興致勃勃的把這幫詛咒師的靈魂還原，決定在這個基礎上繼續進行加工，證明自己的審美確實超人一等。
草野花梨暫時松了口氣，又有點頭疼的看向伏黑甚爾。
這裡還有個大麻煩呢，真是讓人頭疼啊。
「所以說。」真人一邊捏人，一邊冷不丁的問道，「你要養他嗎？」
他思考了一下，爽快地說道，「也不是不可以。」
聽說有的人類養了家貓之後，就不會再去貓咖隨便亂吸貓了。
反正草野花梨的愛好是人類這一點看起來還是很頑固的，家裡養了一只，應該不會再去找別的人類了？也不會再管他無為轉變誰了吧。
草野花梨倒是有點猶豫。
「我確實對他有點感興趣。」她說道，「他是我見到的欲ㆍ望最低的人類。」
她蹲在街頭的那段時間，也見過形形色色不少的人類。但眼前的這人是給她的感覺最特殊的。
很奇怪…怎麼說呢，一方面她的術式應該是起作用了的。但實際上這人對打架的熱衷也只是那一瞬間的事情，唰一下就沒了。
對還算喜歡的事情都只有微乎其微的欲ㆍ望，連人類最最基礎的活下來似乎都所剩無幾，草野花梨只能在他身上看見空洞的一片白色。
這反倒讓她有點不知所措，並且好奇。
「如果我想把他帶回去的話。」草野花梨抬頭，真誠的問道，「你們能打過他嗎？」
真人認真的想了一下，「應該不行。我覺得花御和陀艮也不行哦。」
他看向漏瑚，「漏瑚呢？」
躺在邊上、咕嚕咕嚕冒著熱氣的漏瑚：「如果我的身體還在的話。」
「啊，這樣。」真人於是熱情的說道，「那花梨就養著這個人類吧！聽起來沒什麼問題的樣子！」
如果草野花梨養了這只人類的話，那他有時間也可以玩了。真不錯，他也對這個人類的靈魂很好奇呢！
完全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熱情的草野花梨：「啊，好、好的？」
她看了一眼那邊已經復原、看起來美貌的相當驚人的詛咒師，「你做完了？」
「是啊。」真人說道，「然後我們把他們帶去咒術師面前，殺了？」
他眨眨眼，「這聽起來不錯的樣子。」
「你覺得我們把這些詛咒師留在這裡怎麼樣？」草野花梨試圖勸說，「爛攤子扔給咒術師收拾，還能向他們炫耀一下我們的審美也是很重要的！」
「在細微處透露我們的實力能整合靈魂，不但有著出類拔萃的鑒賞水平，在行動上表示對他們的輕蔑。」
她覺得自己已經不能更盡力了，「這幫詛咒師就是我們向咒術師宣戰的工具而已。」
這番話讓一邊的漏瑚忍不住點了點頭，非常贊同。
他們咒靈，不但力量超群，還審美超群！果然，他們才是新人類！
真人支著下頜，若有所思的說道，「花梨希望我把他們留在這裡嗎？交給咒術師處理？」
他眼中醞釀著某種情緒，嘴上卻輕快地的答應了，「好啊，那就聽花梨的，留在這裡吧。」
草野花梨松了口氣。雖然說真人平時不干人事，但答應了她的事情還是做到了的。
她遲疑的看向一直沉默著的伏黑甚爾，詢問道，「那你要跟我走嗎？」
半閉著眼的伏黑甚爾聽見這句話，抬頭看了一眼草野花梨。
然後他攤開了手心。
「事先說好，錢不夠的話我是不會答應的。」伏黑甚爾說道。
送上門要讓他白吃飯的好事，怎麼可能拒絕？而且收拾咒靈也就是稍微麻煩了點而已。
草野花梨震驚了，「還要錢的嗎？」
原來這不是綁架野生流浪貓，而是碰上了仙人跳？
她掏了掏口袋，發現自己的口袋空空如也。
由於之前把唯一的金子放在了便利店，剛剛又丟出了裡面塞滿的糖，現在裡面只剩下了幾個硬幣，碰撞起來叮當響的那種。
依稀記得這就是錢的草野花梨有點迷茫的把錢遞給伏黑甚爾，「這些，給你？」
伏黑甚爾冷酷無情的說道，「不夠。」
草野花梨：「錢還會不夠的嗎？」這種東西，原來不是有就行了嗎？
她下意識看向真人，試圖求助，「真人…」
對方把挨個排好、全都暈的整整齊齊的詛咒師松開，然後才翻開了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
他坦坦蕩蕩的展示了一下自己渾身上下除了衣服什麼都沒有了，只差把我沒有錢寫在臉上。
草野花梨轉而看向漏瑚。
漏瑚以一種極其麻木的目光注視著她，看起來生無可戀，讓草野花梨想起了自己拿走的那塊金子似乎是漏瑚倉庫中唯一的一塊金子。
草野花梨只好又轉向花御和陀艮。
算了，這兩個根本沒有錢的概念，花御甚至試圖變出一朵花遞給她，以安撫草野花梨受挫的心靈。
草野花梨只好說道，「要不，我帶你去工作？」
好像也只有這個途徑能賺錢了。重操舊業，也是個辦法。
伏黑甚爾懶洋洋的問道，「什麼工作？」
咒靈還知道要工作的嗎？有點意思。
草野花梨思考了一下，決定盡力美化這份工作，「很簡單，坐著等錢來的那種？」
她也沒說錯，確實簡單，也確實等著就能拿到錢。
遲疑了一下，她又說道，「你想躺著也可以。」
反正只要有人來的時候起來活動就好了，這次由她帶隊，伏黑甚爾只需要稍微……稍微配合配合。
逐漸明白起來的伏黑甚爾：「干了。」
作者有話要說：爹咪沒想到的是，確實是躺著拿錢。
但，只 有 那 麼 點
無獎競猜，來看看受害者是誰：
aㆍ無敵有錢五條
bㆍ不想上班七海
cㆍ一般路過虎杖
dㆍ半夜任務惠惠
eㆍ沒騙著人，工作失敗。
——
甚爾能看見咒靈參考公式書，個人理解看見為字面意思。
公式書原文：【爸爸黑眼睛超好，肚子也超結實，能看見咒靈。】
還是覺得不對的請當是我二設吧orz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3章 需要你加入
聽見伏黑甚爾答應, 草野花梨又把手機摸了出來，舉到眼前看了看。
一頓亂七八糟的打鬥和吵架之後，現在是凌晨一點。
末班車大概是沒有了的, 草野花梨決定打開地圖導航，去最近的地方帶伏黑甚爾工作。
恰好，雖然最近人流量最大的地鐵站已經關閉了，但是邊上臨近地鐵站的市民公園還開放著。
「可惜還是晚了一點, 」把這個地方告訴伏黑甚爾之後，草野花梨有模有樣的說道，「再早一點會更好。」
如果是下午的話, 人會更多，成功幾率也大。
完全會錯意的伏黑甚爾看她的樣子就像是在看初出茅廬、不懂得打劫為何物, 還要強行裝出自己明白一切的小鬼頭。
對於曾經干過不止一次這件事的伏黑甚爾來說，他當然明白晚上才是最好的時間。
不過，既然草野花梨願意主導這次的搶劫, 他也沒那麼多的心思去操心這件事。
又不是閑的沒事干。
「啊，你們今天就去嗎？」真人有點依依不舍地對草野花梨說道，目光卻越過她落在了後面的伏黑甚爾的身上，「不回去休息一下嗎, 小花梨？」
他還沒碰過這個毫無咒力的人類的靈魂呢…也不知道，對這種家伙無為轉變是什麼感覺。真是讓他好奇啊。
「不,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草野花梨嘆了口氣，假裝沒看懂他的暗示，「我實在是不想因為這個再跑出來一趟了。」
真的很累的，能少出來一趟就少出來一趟吧…早點解決錢的問題下次就不用再搞了吧。
花御看了草野花梨一眼, 然後默不作聲地用藤蔓把埋在地下的咒具翻了出來，三兩下搗毀了。
「哎呀，花御真的是很喜歡小花梨呢。」真人聳了聳肩，「好吧好吧。」
他現在也不確定讓花御接觸草野花梨是對還是錯了…要狡猾一點才行啊。
在一聲清脆而細微的響動之後，籠罩在上空、接近透明的帳逐漸散開。
黑色的結界緩緩散開，清亮皎潔的月色從破掉的倉庫頂漏下，撒下一片輝光。
草野花梨怔然的看著這樣明亮而溫柔的月亮，像是窺見了時空中陡然裂開的縫隙，在流動的時光長河中漏出了凝滯的微妙痕跡。
「今晚的月色很美。」她輕輕的呼了口氣，想道，「我有點後悔出來了。」如果沒有出來的話，也就不會錯過這樣美麗的月色這麼久。
她環視了一圈室內的其他人和咒靈，發現真人似乎也望著頭頂的天空，臉上罕見的露出了一點不知所措。
他那頭藍色的頭發隨著風輕輕的搖擺著，在月光下像是滑動著的河流。
看著他，草野花梨意識到了一件事。
真人從來沒有比現在更像是個孩子。一個見到美而束手無策、無可適從的孩子。
代表惡的存在，也能夠欣賞美嗎？
某個想法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沒等草野花梨捕捉，就匆匆溜走了。
真人也從那種沉浸中重新抽出神來，恢復了一貫掛在臉上的笑容，「帳破了呢。」
他輕松的提溜起被串成一條的詛咒師，「你打算怎麼處理他們？直接扔在這裡嗎？」
「嗯…」往門口走了幾步的草野花梨遲疑了一下，又重新走了回來，「我想想啊。」
按照道理說，其實把這幫丟在原地、扔給最早發現的咒術師是最好的選擇。
但如果咒術師收詛咒師的話，她又想跟虎杖悠仁先說一聲，免得肥水流去外人田裡了。
一邊琢磨著，她一邊靠近那些被綁成一串團子的詛咒師。
在滿是斷壁殘垣的地上，這裡的原住民詛咒師雙手雙腳被綁在身後，見到草野花梨走過來，他們面上的驚恐幾乎遮掩不住，破壞了經過真人改造後的那種美感。
當然，如果真人不因為偏好故意給他們加上幾條縫合線的話，草野花梨覺得這些詛咒師會更好看。
真人的審美當然是沒什麼問題的，在他的無為轉變下，這些人不但保持著理智（真人認為自己為此用心良多，甚至付出了很大精力操控術式免得把這幫人類變成白痴），還各個都有種偏向陰郁的美感。
配上那幾條縫合線，更顯得病態而凄慘。
「還是交給咒術師。」草野花梨說道，「讓他們收拾吧。」
她最後還是決定掏出手機給虎杖悠仁發信息，發完又拍照給他看。
【花梨】：我這裡有一批詛咒師。【圖】
【花梨】：對了，你們咒術師收詛咒師的吧？
【虎杖】：？
他握著手機，看著那幫躺地上、長的簡直可以出道當偶像的人，陷入了迷茫，「咒術師收詛咒師？」現在偶像也需要起一個奇怪組合名才能出道了嗎？
而且，為什麼聽起來像是收廢品一樣？等一下，詛咒師是什麼東西？
他從床上爬起來，迅速敲響了隔壁寢室的門，「伏黑，伏黑！」
半分鐘後，面色帶著不耐煩的伏黑惠把門打開了。
他的頭發上還冒著熱氣，濕漉漉的，顯然是還在洗澡就緊急出來了，「有事？」
言下之意是最好有事。如果沒重要的事，就把虎杖悠仁打一頓。
虎杖悠仁眼前一亮，「對，有事，伏黑你好厲害！居然猜到了！」
他連忙問道，「你知道詛咒師是什麼嗎？壞人嗎？」
伏黑惠愣了一下，然後皺起了眉頭。
「詛咒師是咒術界被逐出的、犯下罪行的咒術師的統稱，基本上都有上了檔案的通緝。」他說道，「誰和你提到詛咒師的？」
「啊，是草野。」虎杖悠仁說道，「她好像是抓到了一波詛咒師，問我們收不收。」
他把手機遞給伏黑惠，就看見上面又有了一條新的消息。
【花梨】：不收也沒事，漏瑚說你們不收的話，他可以把他們都燒了。
虎杖悠仁震驚了。
【虎杖】：！！不不不！
【花梨】：不收？好。
【虎杖】：收的！
【虎杖】：等等，我現在就去問五條老師！
【花梨】：好，那就交給你的五條老師了。
她又等了一會虎杖悠仁才給她發了一條消息。
【虎杖】：來個地址？
草野花梨敏銳的看出了這口氣一定不是虎杖悠仁親自回復的，八成是對方的五條老師拿了他的手機或者賬號發的。
先是慶幸了一下自己的手機被雙胞胎姐妹簡單改造過、能夠避開相應的跟蹤定位，等到真人他們離開之後，她才把地址轉了過去。
等到草野花梨已經離開這塊區域、到達公園的時候，五條悟才帶著學生匆匆趕到。
「半夜來市中心就是麻煩。」五條悟嘆了口氣，「地鐵沒了真的超討厭的。」
他只能匆匆帶著學生靠瞬移跳轉到這邊，為了避免意外事故，還刻意繞了遠路。
伏黑惠已經相當自覺的忽略了對方的話，習以為常的帶著虎杖悠仁開始檢查起了哀嚎著倒在地上的詛咒師的情況。
狀態出乎意料的不錯，生命力旺盛，用伏黑惠自己的形容詞來形容，大概是還能再派去執行十次二級任務的那種。
這幫詛咒師看見他們（尤其是一頭白毛、大名鼎鼎的五條悟。），簡直是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雖然說咒術師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比咒靈可有人性多了啊！
而五條悟則是閑閑的打量著地上的詛咒師，目光又在身後的廢墟上蕩了一圈，才坐在了邊上的花壇上，看著兩個學生忙活，一點都沒有為人師表的自覺。
盯著詛咒師，冷不丁的他冒出了一句話，「不好。」
「是出了什麼問題嗎？」伏黑惠立刻嚴肅的說道，「難道他們中了術式？」
隨即，他立刻想起了更嚴重的情況，「難道他們拿普通人冒充詛咒師？」
五條悟緩慢的搖了搖頭。
「都不是。」他說道。
等到虎杖悠仁和伏黑惠猜了兩三輪，五條悟才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站著的詛咒師們神情呆滯，原本想逃跑的打算都瞬間沒了。
他們難道是命不久矣了嗎？連大名鼎鼎的六眼都束手無策……
「是這樣的。」五條悟一本正經的說道，「那幫咒靈的整形太成功了。」
他又繞著詛咒師走了一圈，「和原來倒是還有點像，但這麼提過去的話……唔，很難證明是原本的詛咒師呢。要不還是還給他們？」
詛咒師眼淚都要掉下來了，「我們……我們可以自己證明是自己的！」
無論怎麼樣，千萬別把他們送給咒靈！
五條悟摸了摸下巴，「嗯，你們人有點多，我們可能帶不回去……」
「我們自己解決！」
「那就拜托你們啦。」五條悟並不覺得自己讓罪犯出錢出車把自己送往處刑地有什麼問題，還笑眯眯的鼓勵他們，「加油哦，我很看好你們的！」
詛咒師：「…」現在只要不讓他們和特級咒靈接觸，怎麼樣都行。
不過，咒術界最強居然和那幫可怕的特級咒靈有聯系嗎？好大的新聞…他們不會因為知道的太多被做掉吧！
「所以說。」被伏黑惠戳了一下，仍舊在發呆的虎杖悠仁立馬舉手提問道，「五條老師是擔心他們長的不一樣，沒辦法帶回去處刑嗎？」
「啊，也不是……」五條悟打了個響指，「這幫詛咒師懸賞金額很高的。」
他輕松的說道，「送上門的東西，不拿白不拿嘛。」
雖然這點錢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但拿這群詛咒師換錢本質就是很讓人高興啊。
虎杖&伏黑：所以說居然是為了懸賞嗎！
「乖啦，乖。」五條悟敷衍道。
——
夜幕深深的東京，道路兩旁是被塞進水泥地中的蔥郁植被和根系頑強蔓延向地下的樹木，街上只有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和部分料理店沒關門，店門口的霓虹燈還亮著。
草野花梨對這個街區並不太熟悉，好在她帶了手機，也就這樣勉強的跟著導航系統的指示向前摸索。
她走的磕磕絆絆，伏黑甚爾就跟在她後面，懶散的雙手插兜、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草野花梨其實也看不透身邊的這個人類。她忍不住側過頭打量他，以及他身上的那一片茫茫的白。
如果說伏黑甚爾很喜歡錢的話…似乎也確實，但好像又沒到那種程度。
他好像對什麼都沒有特別多的感情，以及欲ㆍ望，包括活下去。
這又有點像草野花梨自己，又不太一樣。大概是因為這個，她才想把這個人類留在身邊的吧？
真人臨走前輕聲提醒過草野花梨，伏黑甚爾是個被強化的很徹底的天與咒縛，在這種強化下，他的肉ㆍ體甚至能擁有很強的咒力抗性。
大部分針對肉ㆍ體的術式打擊對他不生效，但針對靈魂的攻擊是例外。
「要狡猾一點啊，花梨。」真人輕快的聲音似乎還徘徊在她耳邊，「你知道該怎麼做的，對吧？」
草野花梨頓了頓，最後說道，「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
她注視著眼前的人類，決定對真人的建議不予理會，「我總不能真的喊你喂吧？」
黑發的人類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才意識到自己沒報過名字。
「伏黑甚爾。」他無所謂的說道。
草野花梨：「伏黑是個很常見的姓嗎？」為什麼她一共認識的不到十個人類裡面，有三個都姓伏黑？
「哦，大概吧。」伏黑甚爾懶洋洋的說道，「我不太記除了富婆之外的名字。」
主要還是沒必要。
聽到他這句話，草野花梨下意識指了指自己，「等下…你還記得我叫什麼嗎？」
他不會只是一小會的功夫就把她的名字忘掉了吧？
「你？」伏黑甚爾嗤笑了一聲，「小鬼頭不需要名字。」
他雙手插兜，抬眼看了下前面的路標，「到了吧。」
只差一條馬路的距離，就是草野花梨在手機上查到的公園了。
「對，沒錯…」草野花梨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你對這裡很熟？」
「也許。」伏黑甚爾說道，「有人來了。」
草野花梨立刻被錯開了注意力。
她帶著伏黑甚爾毫無組織和紀律性的橫穿馬路，迅速摸出了自己從便利店新弄到的碗，擺在了公園門口的位置。
整理出比較專業的架勢之後，草野花梨就地坐了下來，並且示意伏黑甚爾也坐下來。
她看著遠處的一點點人影，總感覺有點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到過。
距離越來越近，人影的輪廓也越來越清楚。
穿著一身休閑西裝、身形挺拔的金發高個子青年疲憊的提著文件包，向著這一塊走來。
草野花梨眼前一亮，「錢來了！」
太好了，一回生二回熟，這次肯定比上次順利。
「哦…」伏黑甚爾看了一眼走過來的人，「行吧。」
打劫咒術師？也不是不可以，他記得咒術師裡面也沒什麼窮人，反正送上門的錢不要白不要。
伏黑甚爾活動了一下手腕，就站了起來，卻被草野花梨拉住了衣角。
「你這樣，不符合行業規矩。」她沉著的說道，「要先來軟的，再來硬的。太衝動了。」
伏黑甚爾挑了挑眉，又坐了回去。
衣擺的血漬都還沒干透，剛結束任務的七海建人絕沒想到，自己會被再次盯上。
再次感受到咒靈氣息的他下意識朝那邊看去，卻發現是個熟人，不，熟悉的咒靈。
在第一次見面之後就再也沒遇到過的特級人形咒靈正大大咧咧的坐在公園門口，身邊還跟著一個壯實的普通人。
細細看去，有個碗還擺在她的面前，和記憶裡的那只長的不太一樣，但大體相同。
找了很久草野花梨的七海建人皺起了眉頭，提著公文包走了過去。
如果這個人能和特級咒靈溝通的話，他恐怕也不是什麼簡單角色…他是怎麼和咒靈搭上線的？
七海建人在草野花梨站定，正打算問這個能夠正常和咒術師溝通、擁有一定智慧的特級咒靈一些事情，就聽見對方開口了。
草野花梨回憶了一下記憶中的行業規矩，模仿著海藤瞬擺出了專業級架勢，「該交會費了這位新加入漆黑之羽的成員！」
「我們偉大的夢想需要你的加入——」說著，她眼神示意了一下邊上的伏黑甚爾，讓他接話。
伏黑甚爾瞥了她一眼，接道，「更需要你的錢包的加入。」
軟的，他也干過。搶劫嘛，也得有始有終、靈活多變。
草野花梨：「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乞討，實際上就是需要對方的錢包加入偉大夢想。這話也沒錯。
七海建人沉默了一瞬，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在崩塌。
他怎麼不知道，世界上還有人類和詛咒一起組織作案、合伙騙錢了？
「抱歉。」七海建人保持著自己最後的理智，「抱歉，我沒有加入這個..組織..的意思。」
就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後，眼前的草野花梨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真的嗎。」她沉痛的說道，「但是你之前都加入了的，你要退會嗎？」
眼前的這個咒術師不是在之前漆黑之羽招攬他的時候就入會的嗎？
「退會。」伏黑甚爾很上道的補充，「要退會費。」
「我只是想勸你們去工作。」七海建人有點頭痛的說道，「沒有要加入的意思。」
要是眼前的咒靈和他祓除的其他咒靈一樣胡作非為、手段殘忍，藏在公務包的鈍刀早就可以拿出來了，偏偏她…現在很有智慧的在跟他溝通，並且沒有任何要攻擊他人的意思。
作為維護規則的一員，七海建人明知道自己應該毫不猶豫地祓除她，卻遲遲沒下定決心。
實在是太像人類了…即使從她身上傳來的咒力濃郁的程度和一級咒靈相差無幾，人性化的動作和表情也讓她更像是個咒術師而不是毫無理智的詛咒。
「工作？」草野花梨震驚了，「可是我有工作？」
她看了看自己手裡的碗，「對吧，伏黑，我們有工作的！」
伏黑甚爾隨意的點了點頭，像是同意她的觀點的樣子。
他的眼睛仍舊盯著站在他面前的七海建人，想了一會才說道，「我似乎以前見過你。」
「你認識我？」七海建人皺著眉頭搜索了一下記憶，「我不記得我見過你。」
如果見過眼前的人，他不可能沒有印像。
伏黑甚爾又看了七海建人一眼，這顯然是記起什麼的樣子。但他什麼都沒說，只是嗤笑了一聲。
「正常。」草野花梨替伏黑甚爾解釋，「他只記得富婆。」
七海建人：「……」到底是他不正常，還是眼前的這兩個家伙不正常？
如果不是之前那次眼前這個黑發的男人沒有跟去，毫無咒力的普通人又不可能控制咒靈，他簡直要開始懷疑他蓄謀控制了一群小孩，操縱他們進行非法詐騙活動了。
大概是他沉默的時間太長，讓原本還有點耐心的草野花梨都有點急了起來。
「所以說，這位咒術師先生，你要入會嗎？」她語中暗藏威脅，「如果你軟的不吃，那我只能來硬的了。」
來硬的？
七海建人暗中握住了公文包中的鈍刀，第一反應是對方終於要忍不住撕下偽裝的面具、露出真實的殘酷面孔了，但細想又覺得哪裡不對。
而伏黑甚爾則是瞥了一眼草野花梨，覺得她還不算太傻。
搶劫怎麼可能一帆風順呢？肯定是需要一點手段的。
而草野花梨則是琢磨著如何完善她的軟硬皆施的乞討方針。
軟，指的是軟聲軟語講明需求、讓對方給錢；
硬，指的則是抱著來客大腿哭喊，以更強硬的態度…讓對方給錢。
思考之後，草野花梨深吸了一口氣，在七海建人有點迷茫的注視下，直接朝著他的腿撲了上去。
她以一種迅猛的姿勢摟住了七海建人的小腿，放生大喊，「行行好吧，給點吧！再不給，我養的人類就要餓死了！你看他超可憐的啊！」
七海建人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卻沒甩開已經扒在他腿上、死活不肯下來的草野花梨。倒不如說，因為他的抗拒，草野花梨摟的更狠了，喊聲也更大。
他只慶幸普通人聽不見草野花梨的聲音，也看不到草野花梨。
而草野花梨口中超可憐的伏黑甚爾則是在那一瞬間的驚訝之後就恢復了平靜，現在半靠著牆，頗有種看好戲的意味。
在七海建人熟練的把草野花梨從他腿上推下去的時候，草野花梨唔了一聲。
「等一下。」她說道，「我有點困……」
七海建人愣了一下，「什麼？」
與此同時，由於疲倦引起的咒力暴動在瞬間彌漫開來，他因為這一瞬間的停頓沒能成功從包圍圈抽身而出。
等到草野花梨差不多把失控的咒力重新回攏，面前的七海建人已經變得面無表情了。
他從懷裡掏出了自己的錢包，不容置疑的塞進了草野花梨的手裡，然後把公文包裡的鈍刀掏了出來。
草野花梨：「釣魚執法？」
還沒等她回過神，七海建人就滿臉冷漠的提著刀向另一塊地方衝去，透出一種心不甘情不願的迫不及待。
看著對方逐漸遠去的背影，草野花梨才意識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他剛剛。」她遲疑的問邊上的伏黑甚爾，「是不是在包圍圈裡面？」
好像那個一級咒術師身上最濃郁的兩種欲ㆍ望，金錢和下班全部都被她清空了。
雖然錢有了，但她是不是闖了大禍！
作者有話要說：根本不知道詛咒師值錢的花梨：給錢錢錢——我好窮qvq。
根本不缺錢的五條悟：沒人要的話，詛咒師的懸賞，我就領走了哦——
——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4章 兩人入夢鄉
下意識捏了捏手感厚實的錢包, 還沒等草野花梨再糾結一下要不要搶救一下、挽回她闖的禍，那個提著刀的咒術師就在幾個拐彎之後，失去了蹤影。
現在原地只剩下了她和伏黑甚爾一人一咒靈。
伏黑甚爾只是最開始驚訝了一下, 隨後才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哦。」他意味深長的說道，「來硬的。」原來是這麼個硬法。
他倒是沒想到這個咒靈小鬼的術式還能這麼用。不過沒事，反正都是給他白打工。
腦海中琢磨起了草野花梨的術式和相應的破解方法, 伏黑甚爾也沒耽誤的朝草野花梨伸出了手，「給錢。」
仍舊握著錢包的草野花梨：「雖然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肯定不是你像的那樣。」
她最開始沒想到會把對方直接變成這樣的——雖然說後面歪打正著的拿到了錢, 但這心裡總是感覺不太對勁。
看著攤在前面、骨節分明的大手，草野花梨遲疑了一下。她把七海建人的錢包打開了, 然後看著裡面塞的一堆東西，沉默了一下。
駕駛證、工作證、一寸照…各式各樣的身份證明擠在皮質的格紋小錢包裡，滿滿當當。
除了這之外, 還放著一點零用的現金。
「我…這些東西先放我這裡吧。」草野花梨把那堆現金給了伏黑甚爾，「你不要的吧？」
她決定如果伏黑甚爾還要更多，就直接罷工。養個人類這麼麻煩, 她是真的沒想到。
伏黑甚爾嗤笑了一聲，「隨你。」
他看了看周圍,「你打算今晚在這裡露宿街頭？先說好，你想怎麼隨你, 但是要我睡街頭的話——加錢。」
「什麼。」超喜歡睡街邊紙箱的草野花梨完全不理解，「但是露宿街頭不是挺開心的嗎？」怎麼還要給錢？
這個人類難道是人類對沒有金錢的恐懼嗎。不然的話為什麼開口閉口都是錢？
「不不不, 」在伏黑甚爾繼續說話之前，草野花梨慌忙開口，「我們回去睡。」
她摸出了手機，在發著微光的屏幕上戳了幾下，站了起來。
「走吧。」草野花梨說道，「我們先去下水道那邊。」
感謝夏油傑在下水道系統結構內部安裝的那些各式各樣的結界術和傳送門…
雖然她對那家伙執著於用地下空間構建傳送門不太理解。但是方便還是很方便的，臨走之前真人傳給她的那一份信息布點圖就這樣用上了。
伏黑甚爾挑了挑眉，跟上了。
回去的一路上順順當當，沒有遇到什麼意外情況。
「你先呆在我的房間裡吧。」草野花梨從一邊花御送給她的原木小櫃子裡抱出了一卷被子，「睡地上吧。」
她把被子遞給伏黑甚爾，「總之，不要離我太遠…」她不太確定真人會不會趁她沒注意，對伏黑甚爾下手。
「因為那個三辮子縫合臉？」伏黑甚爾坐在地上，單手支著下頜，「啊，說起來咒靈是不是沒有父母——上天的遺澤，真是運氣不錯。」
他現在看見的幾個特級咒靈，就算是沒有父母族親，也能擁有超越大半咒術師的咒力，真是運氣好啊。
「真人比較狡猾，要稍微防備一點他。」草野花梨翻了半天箱子，最後還是嘆了口氣，「算了，我還有把刀，也給你吧。」
她從床板地下摸出了那把從夏油傑那邊要來的咒具，丟給了伏黑甚爾，「拿著防身好了。」
既然她沒辦法隨時隨地跟著，那就把刀給他，讓伏黑甚爾自己防備吧。
她提心吊膽自己已經足夠累了。
伏黑甚爾順手接過刀，然後有些意外地發現，這把刀正是他曾經塞在隨身咒靈身體裡的咒具。
他摸了摸這把價值幾個億的老伙計，不知道說草野花梨天真的可怕好，還是無知到愚蠢好，「果然是個白痴啊。」
她真的明白把咒具還給他，會有多危險嗎？被小瞧了啊。
「什麼啊，給你東西還要被嫌棄。」草野花梨頓時不高興了，「那你把刀還給我吧。」
根本沒有想還意思的伏黑甚爾握著刀，卻問了一句，「要我幫你把那個三辮子干掉嗎？」
想了想，他還補充了一句，「報酬就是這把刀好了…哦對，這把刀本來就是我的，那就加上剛剛拿到的錢。」
「只是給你自保用的。」草野花梨有點頭痛的說道，「你就先留著好了…不用去殺真人。」
她想了想，還是補充了一句，「我們的關系比較復雜，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然後她就看見伏黑甚爾再次露出了你知我知的微妙表情。
「現在的小鬼都這麼懂啊。」他感嘆道，「你剛剛說那個三辮子才出生沒多久吧？嘖……咒靈原來這麼早熟啊。」
發現他完全跑偏的草野花梨：「不，實際上按照這個算我也沒出生多久——救命都說了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了！」
她簡直無法理解為什麼伏黑甚爾一言不合就開始往她根本沒想到的方向狂奔而去，「總之你拿著自保就好了，其他的不用管。」
草野花梨確實很討厭真人沒錯，畢竟詛咒的本能就是厭惡彼此。雖然她的狀態還好，但真人卻並不是這樣。
但是這不意味著她要找人來把真人殺了——如果有一天真人死了，也只能死在她的手裡。這是他們彼此的默契所在。
伏黑甚爾無趣的看了她一眼，「隨便你。」
他把刀隨意的丟在身邊，打了個哈欠就睡著了。
但對草野花梨來說，今晚注定是一個難熬的夜晚。
被伏黑甚爾這麼一說，她腦子裡現在全都是目前咒靈與咒術師的情況詛咒在人類社會生存現狀等等讓咒靈無比清醒的話題。
好不容易甩掉了這些如同濃縮美式咖啡一樣在夜晚想起來過於清醒的話題，草野花梨的思緒又飄到了發生了一點小意外的七海建人身上。
想了半天，她還是忍不住摸出了手機，決定給虎杖悠仁發信息，旁敲側擊一下這對咒術師會不會造成很大影響。
糾結了一下措辭，草野花梨最後決定還是打開line直接問問虎杖悠仁的看法。
【花梨】：虎杖，在嗎？問你一個問題。
另一邊，隨著消息傳送過去，終於把詛咒師的事情忙完、剛和伏黑惠一起到宿舍樓下的虎杖悠仁褲子口袋震動了一下。
他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消息人，唔了一聲。
「又是那個咒靈？」一旁的伏黑惠皺起了眉頭。
這次又是要讓他們干什麼…詛咒師的事情報上去，虎杖悠仁和特級咒靈有所牽扯的事情也絕對瞞不住了。
無論上層對這個事情是什麼反應，對於目前還背著死刑緩期的虎杖悠仁來說，估計都不是什麼好下場。
真不明白是該說虎杖天真好，還是笨蛋好，反正也沒差。
「啊，對，是草野沒錯。」虎杖悠仁撓了撓頭，「說起來，每次聽伏黑喊那個咒靈總覺得怪怪的…」
他錘了一下掌心，「我知道了，像是在說那個女人一樣，超有氣勢的！」
伏黑惠：「吵死了。」
被虎杖悠仁這麼一說，他好像也感覺自己不喊草野花梨名字似乎真的有點蠢…
但是喊一只咒靈名字，和給家門口的麻雀起名然後喊名字是一樣的傻吧！
而罪魁禍首虎杖悠仁則是已經愉快的摸出了手機，開始回消息。
【虎杖】：噢！在的！我剛剛到學校！對了，五條老師說這次是超級滿貫大豐收欸，多虧了草野你給的信息——
【虎杖】：你問吧！
草野花梨沉思了一下，調出了鍵盤，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戳著回復虎杖悠仁。
【花梨】：就，金錢對你們人類重要嗎…對咒術師呢？
對面消息回的很快。
【虎杖】：還挺重要的吧，怎麼了嗎？
草野花梨糾結了好幾下，最後還是沒把今天遇到七海建人，並且把對方的金錢欲ㆍ望一並消除告訴虎杖悠仁。
【花梨】：…想了解一下怎麼重要。
「哦，啊。」虎杖悠仁說道，「想了解一下金錢怎麼重要。」
他戳了戳邊上湊過來看手機的伏黑惠，像是吐關鍵詞一樣的對他說道，「伏黑，東京，花錢。」
「我不是siri啊，笨蛋。」伏黑惠無語地說道，「不要像吩咐siri一樣和我說話啊。」
怎麼會有人覺得對他當面語音說點關鍵詞，就能查詢到什麼的？
「哦哦，原來還有伏黑不知道的事情嗎！」虎杖悠仁說道，「我還以為本地人會對東京超了解的——」
「我是埼玉縣出生的。」伏黑惠覺得這家伙實在是脫線，「到底是哪裡來的刻板印像啊。」
「嗯嗯，嗷嗷，知道了。」虎杖悠仁嘟囔著，「花錢，花錢…哦，對，看電影！」
想到這個點之後，他就精神了起來。
【虎杖】：可以看電影！花錢看電影——
【虎杖】：說起來，最近上映的星際鯊魚系列還是蠻好看的，草野去電影院看了嗎？
草野花梨愣了一下。
說起來，雖然經常在網上刷到過電影，但是她好像還真的沒去過電影院。
【花梨】：沒。我沒去過電影院來著。
【花梨】：電影院好玩嗎？
「是哦。」虎杖悠仁想著草野花梨的身份，理解了起來，「咒靈去電影院似乎確實比較麻煩…說起來，如果她自己去的話確實沒辦法買票，只能逃票來著。」畢竟普通人沒辦法看見咒靈的吧。
「會有咒靈想看電影才比較不可思議吧。」伏黑惠面無表情的吐槽道，「而且你這家伙為什麼會和咒靈共情啊。」也太善解人意了吧。
還沒等他勸說虎杖悠仁早點說、別再搭理這只咒靈，虎杖悠仁就興致勃勃的發出了一條消息。
【虎杖】：說起來過幾天就周末了——要一起去嗎？我可以請你看電影哦！
「什麼？」完全沒預料到他行動的伏黑惠震驚了，「你要去和咒靈一起看電影？」
這是嫌自己緩期的太快、沒來得及死刑嗎！
「啊，反正也沒事嘛，畢竟最近一直任務沒去看過，我超想看的。」虎杖悠仁順口說道，「對了，伏黑也沒看過的吧，要一起嗎？」
他把手機夾在掌心，雙手合十，「伏黑也一起去吧——」
伏黑惠覺得更加無奈了，「嗯。」
怎麼可能放任他一個人跑去和特級咒靈看電影啊。
【虎杖】：我有個朋友，你介意他跟我們一起嗎？
【虎杖】：就是給我推薦糖的那個，伏黑。今天還是他跟著我一起過來處理詛咒師的呢，超熟練的！
草野花梨唔了一聲，總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麼。
【花梨】：可以啊。
她翻了個身，順口和虎杖悠仁提了一句，「說起來我今天撿了個人類呢，也叫伏黑。」
要不把伏黑甚爾也帶上吧？明天可以問問。
——
「花梨想嫁人嗎？」一個熟悉的聲音問道，「說起來，最近禪院家有上門哦。」
草野花梨睜開眼睛，看見的是一個熟悉的人。
對面跪坐著的家主正笑眯眯的搖著扇子，臉上的深色緞帶遮住了眼睛，順著他雪白的頭發垂落在身後。
草野花梨幾乎是驚恐的發現，原本模糊的五官已經重新清晰了起來，最要命的是，這…這分明和她記憶中的另一張臉重疊在了一起。
毫無疑問，屬於前幾天暴打過漏瑚一頓的五條悟。
而更神奇的是，她這次的視角和之前那次不同，比起親歷者，更像是旁觀者的角度。但同樣一動也不能動，像是僵住的人偶。
草野花梨好奇的打量著身旁的自己，發現桌上除了兩杯茶以外，穿著一身簡潔衣裝的她懷裡還抱著一個碗，似乎是玉石材質的，晶瑩剔透。
「這樣啊。」草野花梨看見自己抿了抿唇，才說道，「是要…娶我嗎？」
她下意識的摩梭了一下手中的碗，「禪院家嗎…」
「是啊，對方提議的人選是禪院家當主的三侄子呢。」家主搖著扇子，唇邊的笑意卻未達眼底，「花梨和他一起出過任務的吧？感覺怎麼樣？」
他一派悠然自得的樣子，「不要擔心，如果你不喜歡，我就幫你拒絕了，五條家的這點體面還是有的。」
草野花梨倒吸了一口冷氣，居然真的是五條家！
不過，這個禪院家又是什麼東西？
「不怎麼樣。」草野花梨看見自己如實的說道，「有點煩。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什麼髒東西。」
她斂下眉眼，面色平靜，「然後嘲諷了妹妹。您也知道，我也只剩下妹妹了。」
家主輕輕的呵了一聲。
「非禪院者，非術師。」他念著禪院家的家訓，「非術師者，非人。既然無法讓同一血脈的人都成為術師，干脆把毫無天分的人趕出去、自己再把其他的術師招攬進家族——真是薄情的家族，對吧，花梨？」
沒有在這個話題停留很久，五條家主就微微笑了一下，轉開了話題。
兩人聊了一會關於最近任務的事情，又玩了一會游戲，場景才再次切換了。
比起剛剛平靜而溫馨的畫面，現在可以堪稱是慘烈了。
草野花梨有點茫然地望著四周，發現自己身旁全是橫七豎八的屍體，月色下泛著可怖的血色痕跡。
她緊緊的抱著碗，護著自己的咒具試圖從這一堆已經死去的人中站起來，卻發現似乎有什麼東西正直直的朝她衝來。
近了，更近了…
草野花梨幾乎是呆滯的發現，正狂奔而來的那個東西居然是個人。
不光是如此，那個人有四只手，臉上還有四只眼睛。雖然說是個人類，但是長的倒像個咒靈。
雖然說長得很古怪但似乎沒有那種自覺，渾身散發著張狂傲慢氣息的男人只是伸臂簡單的一撈，就把她從人堆裡拎了起來。
「很好。」他把人扛在肩上，自言自語道，「帶回去加餐吧…聽說人肉很好吃，我還沒吃過呢。是時候嘗嘗——」
就在那一刻，草野花梨下意識向著手中的碗注滿了咒力。
然後她艱難的向著後方一潑，正好將黑色的霧狀咒力倒了抗著她跑的男人一身。
對方似乎沒想到她還能反抗，剛想給她一點教訓，就下意識地嘔了一聲。
隨著這一下開始，就像是觸發了什麼機關一樣，他捂著胃直接蹲了下來。
因為他突然松手而摔到地上的草野花梨還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就看見原本抗著她的那個男人艱難的嘗試撐起身子。
然後他找了棵樹，扶著樹狂吐了起來，根本顧不得分給她一個眼神。
就在這一聲聲劇烈的嘔吐聲中，草野花梨重新蘇醒了過來。
她茫然地躺在床上，耳邊似乎還在回蕩著極其逼真的、令人反胃的聲音，清楚的像是確實有人或者咒靈在她耳邊吐了一樣。
半撐著身體坐了起來，晃了晃腦袋，草野花梨環顧了一下房間，發現原先躺在地上的伏黑甚爾不見了。
本該是他睡著的毯子上躺著一個看起來凄慘極了的真人，他幾乎整張臉都浸泡在血裡面，面容卻不見驚恐，倒是笑得很高興，隱隱約約透出了一點詭異的癲狂感。
掃了一眼凌亂的房間，以及地上一大灘疑似血跡的痕跡，草野花梨差不多明白了到底發生了什麼。
估計是真人對伏黑甚爾用無為轉變，結果反過來被他打了一頓吧……毫不意外的結果啊。
皺著眉頭把滑落到地上、差點就弄髒了的被子拉回床上，草野花梨左右看了看，卻沒感知到伏黑甚爾的位置。
「伏黑甚爾呢？」她問道，「你看見他了嗎？」
「啊，花梨醒了啊。」真人扭了扭新長出來的手臂，「沒有哦，他和我打了一架之後就出去了…呼，被打成這樣也真是糟糕呢——說起來，我們打完了架你才醒，昨天睡的有這麼好嘛。」
他雖然口中抱怨著，但手上修復身體的速度卻並不見慢。
「還行吧。」草野花梨有點頭痛的說道，「雖然不覺得是個美夢…但也湊合。」
不知道是原本的家主就長那樣，還是這只是她看見了五條悟、然後把五條悟的臉往家主臉上套…但無論哪一種，都感覺不是什麼好事。
前者證明了五條悟和家主、和曾經的她一定有某種聯系，想到在網上看見的戀愛指導指南，草野花梨打了個寒顫。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該不會是想把五條悟當家主的替代品吧！
不不不，那另一個品種奇特的人類怎麼解釋…
該不會她是兩個都想要吧！
草野花梨整個人都不好了起來。
「什麼？」真人扶著邊上沾了血的櫃子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腳腕，「是以前的記憶嗎？」
他原本的衣服已經被劃爛的差不多了，現在像破布條一樣掛在身上，頗為狼狽，「對了對了，花梨的衣服借我一身吧？」
「算是吧。」草野花梨說道，「衣服的話，你自己拿。待會把地上給我收拾了。」
她遲疑了一下，越想越不對勁，「真人，糟了，我覺得我情況有點嚴重。」
「嗯？」真人拽了件黑色的玩偶服，半套在身上，聽見她的話回過頭來，「怎麼了？」
他半是玩笑的說道，「該不會你曾經是個咒術師，現在要回去當咒術師吧？」
草野花梨搖了搖頭，「不，比這個更嚴重。」
「你知道的，我是沒有那種欲ㆍ望的。」她憂心忡忡地說道，「生理沒有，心理也沒有…但是我昨天夢到了這個事情。」
「欸，這樣的嗎！」真人干脆衣服也不繼續穿了，蹭到了草野花梨身邊，「你夢到了和欲ㆍ望相關的東西嗎？」
他按著草野花梨的肩膀，姿勢親昵的像是情人一樣，「和誰呢？人類，咒靈，還是…和我？」
「應該是人類。」草野花梨把他再次試圖無為轉變的手又扯了下去，「但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沒有想什麼哦。」真人無辜地說道，「按照人類的話說，我也才出生沒多久的說。」
他興致勃勃的撒嬌，「是誰啊，是誰啊，到底是哪個人類——花梨快點告訴我，不要賣關子了啦。」
「是這樣的。」雖然心情復雜，草野花梨還是沉痛地坦白了，「實際上有兩個。」
她說道，「有兩個不一樣的人出現在了我的夢裡。」
去詛咒師基地蹭了頓早飯，邊走邊剔牙的伏黑甚爾剛推開門，就聽見了這句話。
他停了停，看在咒具的份上勉為其難地說道，「..給錢，我幫你捉。」
作者有話要說：上一個說這個話的漏瑚：..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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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了一個抽獎，後天中午開獎，前一章和本章評論區留言即可參加ovo。
以後的更新時間改到晚九點啦！我盡量多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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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那我也要去
草野花梨聽到這句話倒是很平靜, 並沒有激動要掏錢的意思。
「雖然但是。」她很現實的說道，「我沒錢啊。」
無論伏黑甚爾說的是怎麼捉人, 她都根本沒錢。
而按照伏黑甚爾這個不見錢不撒鷹的個性，是不可能給她白打工的。
「而且五條悟的話。」真人慢條斯理的順了一下衣服，把邊角撫平,「人類，你的口氣倒是很大呢。」
說到這個，他展顏一笑, 透出幾分天真的惡意來，「當然啦, 你要是不怕死，現在去試試看我也覺得可以——」
雖然說他還因為沒對伏黑甚爾用過無為轉變而保留著幾分興致。但實在要說的話, 其實也沒有很舍不得啦。
「哦。」伏黑甚爾頓時沒了興趣，「五條悟。」
他嘖了一聲，「看出來了, 你審美很糟糕啊。」
草野花梨：「你打得過他嗎？」
不然下次當著五條悟的面講這句話，她還得找花御費心思把人撈出來, 那個五條悟脾氣可一點都不好。
伏黑甚爾看了她一眼，嗤笑了一聲, 但是沒回答她的話。
看起來就是不一定打的過了。也是，能把漏瑚揍成那個陀艮都認不出來的樣子的咒術師，想必也不是那麼好處理的。
想到這個，草野花梨就有點憂愁的嘆了口氣。
她想養個寵物, 居然這麼難…天天找她要（根本不存在的）錢也就算了，還可能會給自己找一堆事情。
要不，下次換只貓吧？
聽說貓很獨立，說不定不需要她養呢。只要偶爾感興趣的時候去搓兩下就好了，這不比要錢的人類好養？
草野花梨琢磨了一下，覺得之前看到的那只白貓不錯，下次可以參考那只找。
「不說這個了。」她翻起了櫃子，隨口敷衍道，「先放那裡吧，說不定五條悟願意自己上門呢。」
「自願上門。」伏黑甚爾上下掃了掃她，「上門把你殺了嗎？」
他唔了一聲，想起來眼前的這兩只都是咒靈，說不定這事還真的能成。
他這人不愛欠人情，也不愛欠咒靈情，於是難得好心地說道，「也確實。要我把地址發給他嗎？」
咒術師不就是喜歡追著咒靈屁股後面跑嗎？
一聽見這裡有特級咒靈，五條悟估計馬上就過來了。
「謝謝你，不用。」草野花梨覺得這個人類著實有點不太貼心，「我暫時還不想去輪回。」
她自認冷酷的想，就算是喜歡的人那也不能讓她主動，主動這個詞聽起來都快要累死了——
更何況這不是唯一的，是兩個裡面的一個！
那就沒什麼好稀罕的了，到時候再說吧。再跑她夢裡煩她，那就按著揍一頓。
「是啊是啊。」真人托腮看著她，「輪回可沒意思了——」
「小花梨今天要出門嗎？」他看著已經拽了兩件衣服、意圖趕人的草野花梨，「唔…又是找宿儺的容器？」
草野花梨推著他往外走，不客氣地說道，「是啊，他請我看電影，不看白不看。」
順便把昨天那個咒術師的東西讓虎杖悠仁看看，能不能還回去。
而且她對那個據說可以用影子變動物的咒術師、虎杖悠仁的同學很感興趣。
要是她能學會，豈不是可以隨時隨地躺在變出來的動物的背上，想做什麼、去哪裡，只吩咐動物就好了？
「我也想去——」真人三兩下被推了出來，嘴上還不忘撒嬌，「夏油最近都不知道在忙什麼，都沒人陪我玩的！超無聊！」
他這幾天都蹲在家裡看書，雖然說那些書也很有意思，但是哪裡有去見見人類、拿人類找找樂子有趣呢？
「你少來。」草野花梨半點不信真人的話，「要是我沒記錯的話，你手裡還有超過十個人類吧。」
她之前去真人睡的洞穴轉過一圈，發現對方私自藏了不少人類。
都不用猜，肯定是夏油慫恿他去抓的人類，回來擺弄的…也不知道為什麼真人對那個夏油這麼親近。
「是啊，資質都可差了。」真人毫不掩飾他的嫌棄，隔著門喊道，「說起來，要是花梨願意的話，不如和我換換——」
他看著靠著牆的伏黑甚爾，眼睛亮晶晶的，「這個人類給我玩的話，可以玩很久呢！」
「可以啊。」伏黑甚爾有一搭沒一搭的敷衍道，「給錢。」
而且，找樂子？他扯了扯唇角，都懶得評價真人這種在他手底下走不過十個來回的咒靈。
要不是砍了他就不能在這裡蹭吃蹭喝，目前還是黑戶的伏黑甚爾早上是不會手軟的。
這個咒靈真的算起來，也就和一個一級咒術師打平吧。
三兩下換完了衣服，草野花梨抓著手機就推開了門。
「我好了。」她說道，又瞥了一眼原本在地上圈螞蟻、看見她出來興奮站起來的真人，「不帶你。真人，你什麼時候把人類變回去、扔外面，什麼時候再跟我出去，沒得談。」
她才不想和隨心所欲干壞事、還不懂怎麼處理後續的真人一起出去，比其真人她寧可帶花御。
回頭真人一時興起、炸個店惹個禍，還得她幫忙收拾爛攤子，好累的。
真人拖長了聲音，笑眯眯地說道，「不帶我去的話，我就把這些人都殺了，怎麼樣？」
雖然說是開玩笑的語氣，但他看起來卻像是認真的。
「哦。」草野花梨毫無波瀾的說道，「隨便你，你也就欺負欺負弱者吧。別丟我門口，別把鍋扔我頭上，不然明天就讓陀艮淹了你的洞，他感興趣好久了。」
人質可只在活著的時候有用，她才不會上真人的當呢。
「知道啦。」真人明顯不高興了起來，「我待會就把這些人處理了。」
他拍了拍玩偶服的褲子，委屈的像是一只巨型企鵝，「嗚，花梨越來越不好騙啦——」他開始懷念那個因為嫌棄吵、被他騙回來的單純小可愛花梨了。
「少找點這種雞毛蒜皮的事，真人。」見他退讓，草野花梨也放緩了口氣，「等我回來，跟你說一個我想了很久、還不用很折騰的主意。」
實在要搞事，就搞點大的。真人捉幾只他心目中的螞蟻折騰算什麼啊？
真人眨了眨眼，「好吧，那我先回去啦。」
那麼多人類，就算是無為轉變越來越精煉的他，要把他們恢復到原先的狀態、用咒力調和到失憶可不是一小會，他得先回去了。
打發走了真人，草野花梨松了口氣。
她看了一眼半靠在門口、比起來相當安分的伏黑甚爾，對著自己養的人類倒是口氣好了一點。
「伏黑，你要一起去嗎？」草野花梨問道，「你不是說還有個兒子嗎？也許待會可以問問虎杖有沒有認識的咒術師小朋友之類的…」
萬一認識，不就不用找了嗎？
「隨便。」伏黑甚爾說道。
他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我那個兒子啊，也不知道現在姓什麼。」
不過他死都死了，雖然沒注意死了多少年，但是估計在別人眼裡他都死的透透的了。
改姓也無所謂了。
不太明白的草野花梨：…總感覺聽見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呢。
她遲疑了一下，還是體貼地帶過了這個話題，「那就一起去吧，虎杖人還是很好的。」
——
另一邊，虎杖悠仁清爽朝氣的耶了一聲，帶著一旁面無表情的伏黑惠下了樓。
兩人昨天和伊地知潔高說好了，今天由另一位輔助監督在例行采買的時候帶他們下山。
但實際上，他們沒走兩步就被堵住了。
「釘崎？」虎杖悠仁看了看氣勢洶洶衝來的釘崎野薔薇，「怎麼了嗎？」
「你們要去干什麼？」釘崎野薔薇直接地問道，「下山？」
虎杖悠仁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是去看電影…」
一旁的伏黑惠不忍直視的捂住了臉，順便往後退了幾步。
「好啊，我就知道你們最近躲著我偷偷的肯定是干了什麼虧心事！」釘崎野薔薇拎起了虎杖悠仁的領子，一點都不客氣的晃來晃去，「出去看電影居然不叫我！」
這兩個家伙昨天大晚上出任務沒喊她、自稱是不打擾她的美容覺也就算了，今天要下山居然還敢瞞著她，可惡！
緊接著就開始從頭到尾數落他們最近行蹤詭異、兩個男生經常說悄悄話，搞得她以為同伴的兩個家伙秘密加入了什麼可怕的絕密任務，打算作為大姐頭來開導一下這兩個讓人操心的家伙——
結果只是背著她出去玩！
手上跟晃汽水一樣晃蕩著虎杖悠仁，釘崎野薔薇朝著伏黑惠喊道，「伏黑，你說，到底怎麼回事。」
「啊，那個那個。」虎杖悠仁被晃的眼前都開始冒星星，「釘崎，我約了人，啊不是，咒靈的…」
他艱難的舉起了手，「快遲到了。」
「哈，你還約了人？」釘崎野薔薇眼中八卦的光亮了起來，「誰啊？」
沉默了片刻後，她意識到了不對，「咒靈？」
虎杖悠仁點了點頭，理所當然的說道，「是啊。」
「你和一個咒靈。」釘崎野薔薇看向了伏黑惠，「你們…和一個咒靈去看電影？」
完了，她覺得這個世界瘋了。虎杖悠仁一個從前沒接觸過相關咒術界事情、目前還在補課的人也就算了，伏黑惠怎麼也會陪著要去？
只是覺得虎杖悠仁一個人出去不太安全的伏黑惠：……其實他們也沒想瞞著的。他是不太想把其他人牽扯進來，虎杖那家伙八成是忘了說。
「這個事情。」他艱難地向看傻子一樣看他的釘崎野薔薇解釋道，「說來話長…」
「那就不用說了。」釘崎野薔薇干脆利落的說道，「我也去。」
這麼有趣的事情，憑什麼把她單獨扔下。
作者有話要說：薔哥：叛逆.jpg
——
後面還有一更，往後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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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姓伏黑挺好
接下來無論伏黑惠說什麼, 釘崎野薔薇都沒有答應回去。
她就像是打定了主意一樣，擠上了他們的車、跟著往市裡去，對即將見到那位咒靈小姐相當的興致勃勃。
伏黑惠本身也不是什麼很會勸說人的類型, 尤其對這種一意孤行的家伙根本沒辦法。
更別說對釘崎野薔薇他根本不能硬來。
伏黑惠看向一邊的虎杖悠仁，試圖讓他勸說一下釘崎野薔薇。
但定睛一看，他發現虎杖悠仁居然低著頭發消息，正你來我往的發著各式各樣的表情包, 玩的津津有味。
而坐在中間的釘崎野薔薇，則是從腰包上摸出了一瓶指甲油，自顧自的塗了起來。
她動作小心翼翼, 穩中帶力，即使是在偶有顛簸的車裡也把每一個指甲塗的相當完美。
伏黑惠：…這兩個笨、蛋。
他總是覺得尚且擁有一點理智的自己在這兩個完全放松的人之間簡直格格不入。
「別擔心啦, 」虎杖悠仁手下動作不停，但還是敏銳的感覺到了伏黑惠的緊張，「就算是勸了, 釘崎也不會回去的嘛。反正草野不是個壞人，去也就去了。」
和草野花梨確認完位置之後，他才說道，「不會出事情的, 只是看個電影。」
伏黑惠扯了扯嘴角。
「隨便你們吧。」他無奈地說道。
「嘿, 小子們。」釘崎野薔薇翻了個白眼, 手指間夾著的指甲油卻絲毫不晃，「我這個大美女可還坐在你們中間呢！當著我的面說這個好嗎！」
「抱歉啦，你一直不說話我就忘記這個事情了。」虎杖悠仁把手機一鎖屏, 抬頭就看見了釘崎野薔薇的指甲，「哇，釘崎居然在塗這個嗎！」
他喔哦了一聲，贊嘆道，「好厲害——感覺薄厚都一致的！」
「是啊，畢竟平時要把釘子打出去，要控制力道。」釘崎野薔薇說道，「如果用力過度的話釘子會彎的…塗個指甲油，小菜一碟啦。」
「平時倒是沒看你塗欸。」虎杖悠仁評價，「挺好看的啊。」
「那是因為平時出去任務根本不好塗指甲，釘子一碰就會刮擦，很醜的，笨蛋。」
釘崎野薔薇毫不猶豫地吐槽道，「今天難得出去玩，就干脆稍微塗一下。」
她吹了吹，「搞定！說起來，是哪裡的電影院？有商業街嗎？」
「好像沒有！」虎杖悠仁回憶了一下，爽快地回答道，「邊上倒是有一家章魚燒味道還不錯。」
——
草野花梨沒想到的是，他們比預計的時間早到了一個小時。
電影院的門口空空蕩蕩，連把椅子都沒有，只有一個售票員懶散的坐在窗口後面，桌上擺著一桶泡面。
「到早了。」草野花梨低頭給虎杖悠仁發了幾條消息，才說道，「我們在這裡等著？」
雖然說是這麼說，她的眼睛卻向另一邊的章魚燒店鋪飄去。
空氣中陣陣鹹香配著醇厚的芝士味，又夾雜著屬於海鮮的誘人氣味，惹得沒吃早飯的草野花梨饞了起來。
她又看了幾眼正在咕嚕嚕冒著熱氣的章魚燒，嗅嗅問道，吞了下口水。好想吃哦…她好饞。
但是按照草野花梨自己的想法，是不能白拿人類東西的，工作得到的正當收入除外，其他時候還是要等價交換一下的。
然而，她的錢全給養的那個人類伏黑甚爾了。
伏黑甚爾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然後若有所思的嗯了一聲，似乎是明白了。
他從口袋裡摸出了錢，自然的走了過去，和對面正在做章魚燒的老爺爺交流了起來。
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麼，對面就把滿當當一盒現做的章魚燒通過透明的隔板遞了過來。
把正好數目的錢放在店長的盒子裡，伏黑甚爾就提著章魚燒走了過來。
沒怎麼猶豫，他找了個花壇就慢吞吞的…吃了起來。
本來還挺大的章魚燒，伏黑甚爾簡直是一口一個不帶停的。
即使他速度算是很慢了，但盒子裡的章魚燒山還是一點點塌了下去。
在此期間，伏黑甚爾大概是沉迷於章魚燒的美味之中，根本沒有給草野花梨任何眼神。
草野花梨默默的盯著他。
如果她有條尾巴，說不定現在已經開始晃蕩過去、把那一盒章魚燒勾過來了。
就在這樣的視線中，伏黑甚爾坦然自若的把一盒小丸子全都吃完了。
然後他還用簽剔了下牙，才把剩下的空盒子和竹簽一起丟進了垃圾桶裡。
原本還抱有一點希望、想著萬一伏黑甚爾吃不完，她還能吃一點的的草野花梨已經完全的別開了頭，閉上了眼睛。
蹲在角落的她抽了抽鼻子，決定忽略掉空氣中的濃烈香氣，好安撫一下自己由於沒吃到嘴而產生的憂愁。
等等，都吃完了，哪來的香氣？
草野花梨有點茫然的睜開了眼睛，就發現自己的面前擺著一盒完整的、似乎是剛出鍋的章魚燒。
路邊的野貓好奇的湊了過來，嗅了嗅味道，又探頭想往裡鑽。
草野花梨慌忙按住了貓，抱著盒子站了起來。
她看向邊上的伏黑甚爾，「你買的？」
「撿的。」伏黑甚爾漫不經心地說道。
他靠著樹，像是犯困一樣半合著眼睛，「不要吃就丟了吧。」
草野花梨遲疑了一下，「原來你是個好人？」
她都接受了對方一口都不給她的結果了，現在突然冒出來一盒，倒是讓她好意外的。
好人？
伏黑甚爾嗤笑了一聲，沒搭理她了。
當釘崎野薔薇推開車門往下走的時候，第一眼注意到的居然不是破破爛爛的電影院，卻是邊上一朵花都沒有、只有泥土的花壇。
那邊坐著兩個人，一男一女。
男人一頭無精打采的黑發遮住眼睛，嘴角有一道疤，看起來就是很不好惹的那種類型。
他穿著件略小的衛衣，透過緊繃的衣服能看見肌肉的輪廓，單手按在腿上，看起來像是半夢半醒。
那個白頭發的女生穿的倒是很符合現在的潮流，簡單的寬大白色T恤蓋住淺藍的牛仔短褲，腳上是一雙黑色的涼鞋，筆直白皙的腿隨著她的動作垂落，顯得愜意又輕松。
似乎是察覺到了有人過來，懷裡抱著個盒子的她抬起了頭，露出兩側的小撮金發和一雙異色瞳孔。
「虎杖！」釘崎野薔薇有點呆滯的看著對方對著身邊的同伴揮了揮手，露出了一個笑，「這裡這裡！」
開玩笑呢，這是那幫土到爆炸、還會在任務的時候毀她衣服的咒靈！這簡直比大多數人都會打扮了好不好！
完全不知道釘崎野薔薇在想什麼的草野花梨站了起來，向前幾步，把盒子遞了過去。
「邊上的章魚燒果然超好吃。」她高高興興的說道，又略帶不舍的把盒子推了過去，「我給你留了一些，你也嘗嘗！」
看了看邊上似乎情緒不太對的釘崎野薔薇和伏黑惠，草野花梨下意識以為兩人是因為沒吃的不高興。
「那個。」她猶豫地說道，「沒有更多了——」
「你吃吧。」虎杖悠仁看出她很舍不得的樣子，善解人意的把盒子又推還了給她，「吃完再進去吧。」
他輕快地說道，「我們都吃過早飯了，不餓的。這是釘崎，那個是跟你提過的伏黑，都是我的朋友。」
說完了，他又向著釘崎野薔薇和伏黑惠介紹，「你們知道的，草野。」
「這樣啊。」草野花梨不疑有他，信服的點了點頭，「那確實會有點飽。」
她打開盒子，又坐回到了花壇邊，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他們可以坐下，就繼續吃起了章魚燒。
「你吃吧。」虎杖悠仁則是沒坐下，「我去買票——五個人？」
草野花梨沉思了一下，「也許..我可以逃票。」反正售票員是看不見她的，那說不定不用花錢？
只是短短一頓章魚燒的功夫，就讓她意識到了錢的重要性。
「是哦。」虎杖悠仁敲了下手掌，「不過還是不用了，反正我請你看嘛。」
他腳步相當輕快的向著邊上的售票窗口走去，不一會就握著票走了過來。
在這個過程中，那個一直沒說話的黑發男人抬頭看了他們一眼。
他的眼神帶著點野獸的懶散，像是頭還沒睡醒的狼。
在那個晃神過後，她總感覺這個人有點眼熟。長的倒是她見過的人裡面前幾的帥沒錯，但是究竟是在哪裡見過…
釘崎野薔薇皺起了眉頭，仔細地思索了起來。
而邊上的草野花梨進食的過程中，總感覺有一束相當銳利的警覺視線在盯著她。
草野花梨有點迷茫的抬起頭，那個頭發高高炸起來、應該是叫伏黑惠的男生又默不作聲地把視線撇開了。
「伏黑？」草野花梨試探著喊道，「怎麼了？」
伏黑惠和伏黑甚爾不約而同的看向她，然後又對視了一眼。
然後兩人又同時別開了頭。
有被迷惑到的草野花梨：…這到底是在干什麼。
她迅速加快了進食速度，把盒子並著簽順手向著垃圾桶拋去。
一道完美的拋物線劃過，盒子順利的掉進了垃圾桶裡。
「好了。」草野花梨拍了拍手，「我們現在就去看電影吧。」
她看向伏黑甚爾，卻發現對方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片刻後，伏黑甚爾才摩梭了一下自己的下巴，看向了伏黑惠。
「咒術師？」他問道。
「有事？」伏黑惠皺起眉，下意識反問。
「哦，沒什麼。」伏黑甚爾扯了扯唇角，「姓伏黑啊…」
他嘖了一聲，雙手插兜站了起來，「挺好的。」
伏黑惠：……因為和他一個姓所以很好？
除了五條老師，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自信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惠惠（內心）：好自戀。
惠惠（外表）：哦。
——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7章 想養新人類
對於在場的其他人來說, 這只是去看電影的一個小插曲。
但是這句話落到草野花梨的耳朵裡，和之前的事情聯系起來，她突然明白了起來。
禪院家和伏黑甚爾有仇, 伏黑甚爾喜歡和他一個姓的！
她又看了一眼伏黑甚爾，點了點頭，開始思索要不要慫恿真人加個姓。
伏黑真人，聽起來似乎也不錯的樣子。
他們兩個今天第二次見面就打了一架, 主要責任還在真人——
當然，不是草野花梨偏心，而是真人實在是喜歡沒事找事, 屬於又菜癮又大的類型。
如果只是改個姓就能讓伏黑甚爾稍微放那麼一點水，她也不介意花點時間說說這件事。
畢竟如果每天早上起床都看見真人橫屍在床下, 草野花梨覺得自己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想睡覺。
那還不如讓真人跟著伏黑甚爾姓。至少這樣虧本的不是她。
在心裡琢磨了一小會這件事，草野花梨就帶著伏黑甚爾往裡面走去了。
電影院對她來說著實是個新奇的玩意。而伏黑甚爾本身高大健壯、臉上幾乎是刻著不好惹, 檢票的電影院員工都只是隨意的掃了兩眼，就放他們進去了。
虎杖悠仁則是很有經驗的提前在門口買了爆米花和汽水，帶著進了電影院。
「看電影的時候吃爆米花、喝可樂，超棒的耶！」他頗為老道的和草野花梨說道,「而且我覺得爆米花只有電影院賣的最好吃。」
草野花梨接了一桶，捏了一個塞進嘴裡, 眼睛又亮了一下。
「好吃！」嘴裡滿是爆米花獨特的鮮味，她高高興興的說道,「虎杖，你懂的好多哦！」
「因為經常來嘛。」虎杖悠仁又分了一些給邊上的釘崎野薔薇，「所以說比較熟一點。」
似乎是釘崎野薔薇似乎在想著什麼的原因, 她手不太穩當，如果不是虎杖悠仁眼疾手快，估計爆米花就要倒在她新換的裙子上了。
虎杖悠仁松了口氣，「還好沒事。」
趁著電影還沒開場，他問道，「釘崎，怎麼了？」
「哦，啊。」釘崎野薔薇搖了搖頭，「沒什麼。」
思緒仍留在伏黑惠和伏黑甚爾那雙過於相似的眼睛上，她也只是敷衍地說道，「沒事，剛剛發了個呆而已。」
伏黑惠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讓釘崎野薔薇有點不太自在。
她總感覺這兩個姓伏黑的八成是親戚。畢竟長的很像、眼型也差不多，偏偏兩人還真的不認識。
難道是她的第六感出了錯？
坐在一邊的草野花梨倒是沒感受到釘崎野薔薇的糾結，她正專心致志的往嘴裡塞著爆米花，十分快樂的融入了人類的電影文化中。
怪不得伏黑甚爾喜歡錢…她也喜歡！能買好多好吃的哦！
但是工作…想到這個，草野花梨又糾結了起來。
她悄悄戳了戳虎杖悠仁，自以為小聲地問道，「虎杖，你知道有什麼能賺錢的嗎？很多的那種。」
支著下頜、有一下沒一下吃著爆米花的伏黑甚爾聞言看了草野花梨一眼。
這是還惦記著那個，哦不是，那兩個男人？還挺長情的嘛。
連對咒靈都要收錢的伏黑甚爾咂了下嘴，並沒覺得自己哪裡不對，甚至難得發善心的給了優惠價，畢竟他往常出手的價格可不低。
要不是死了一趟、名氣沒了，又從草野花梨手裡拿回了一把自己的咒具，他才不可能跳樓價甩賣機會。
「欸，咒靈也缺錢的嗎。」虎杖悠仁撓了撓頭，不確定的問道，「我還以為你們咒靈不用賺錢…畢竟昨天的詛咒師，聽說通緝令上懸賞不少啊。」
然後據五條老師說，都被他報上去了，估計年底就會批下來吧。
「什麼？」釘崎野薔薇驚了，「你們昨天不是去做任務，是去捉詛咒師了！」
想想好像也是，虎杖悠仁和伏黑惠可沒真的跟她說昨天晚上干了什麼，出任務只是她的猜想而已。
「啊，那個那個…」虎杖悠仁適時的轉移話題，「電影要開始了！」
隨著他的話落下，電影院的燈光暗了下來。
開頭的音樂和緩的響了起來，原本還在竊竊私語的前排觀眾也安靜了下來。
電影院一時間只剩下喝水聲、咀嚼爆米花的聲音，以及細細簌簌的衣服摩擦聲。
整個電影，草野花梨都看的心不在焉。
她真的好沮喪…那可是一大筆錢！有了這筆錢，她為什麼還要去工作！
雖然說曾經喜歡過這份工作，但是草野花梨深思熟慮之後，覺得那種有所收獲的滿足感也沒多少，至少比不上昨天隨便搶幾下詛咒師、敷衍完真人之後躺下睡大覺。
有了一大筆錢之後…她可以讓伏黑甚爾給她買超多的章魚燒、把瓦楞紙箱都裝滿的那種！
把內心的事情排了個序，草野花梨就滿足地決定了下自己後面的日程。
教訓一頓詛咒師、把他們存著的咒具咒物都拿走，然後把他們送去咒術師那裡，既不用自己善後，又能拿一大筆錢，還彰顯了特級詛咒的厲害之處，一舉多得。
那一幫咒術師都捉不到的人，他們捉到了，豈不是表明他們厲害、咒術師廢物嗎？
肯定能讓漏瑚覺得這一舉打壓了咒術師的自信心！然後高高興興的給她干活。
暗自點了點頭，把電影聲音當背景音的草野花梨偏過頭，無意中發現身邊的伏黑甚爾已經睡熟了。
實際上，場上大部分人似乎都睡著了。
這部片子似乎實在是太爛，導致場上的人興致缺缺，不光是伏黑甚爾，連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都泛起了困，只是因為覺得在電影院裡睡覺不太好，才強撐著。
注意到她的視線，釘崎野薔薇偏了偏頭，看了過來。
一人一咒靈的視線相遇，釘崎野薔薇挑了挑眉。
她干脆利落的露出了一個笑容，帶著點獨有的傲氣和挑釁，和往常見到那幫不識貨、連她這種美女都狠下心下手的咒靈一個樣子。
然後她看見草野花梨明顯怔了一下，有點迷茫的眨了眨眼。
在室內昏暗的光線下，她臉慢慢的紅了起來。
差點以為對方是被自己撩了的釘崎野薔薇？什麼情況？
雖然但是，對著她露出一臉羞澀的咒靈，這她還真的沒見過。
她滿頭問號，幾乎想戳戳虎杖悠仁，問問他這個咒靈朋友是不是哪裡不正常，比如腦子。
但看他真的對著電影看的一臉專注，又覺得自己問他好像也沒什麼用。
嘆了口氣，釘崎野薔薇決定繼續找個角落發呆。
反正她也不想看著亂七八糟的電影，下次虎杖悠仁看電影她絕對、絕對不跟來了。
草野花梨倒不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她興奮到臉紅，完全是因為誤會了釘崎野薔薇的意思。
畢竟那可是第一個主動對她表示出好感的可愛女性人類啊…說不定她努力一把，可以把對方帶回去養著呢！那多棒！
什麼白貓、伏黑甚爾，全都被草野花梨甩在了腦後。
看著眼前的釘崎野薔薇，她就像是看見了一只高冷但閃閃發光的可愛貓咪，覺得自己整個咒靈都好起來了。
她想養！她可以！她能行！
等一下，兩個人類，她是不是養不起啊？
草野花梨思索了一下，覺得自己可以去刨夏油傑的金庫。
她可是從雙胞胎美美子、菜菜子那裡知道的，從夏油傑占了他們大人的身體之後，庫房就沒有空過。
既然夏油傑口口聲聲他們是自家人，那他的東西，就是她的東西，可不能和他客氣。
盤算了一下，草野花梨覺得沒什麼太大問題。
至於打不過夏油傑…事成之後，她可以和伏黑甚爾對半分帳。
愉快的決定了這件事的草野花梨，完全把塞在口袋裡、屬於七海建人的錢包忘到了一邊。
——
另一邊，在七海建人往常就餐的餐廳等了兩個小時都沒見到人，正好找七海建人有事的五條悟捏著手裡的過期飯團，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
往常休假必來這裡的七海建人今天居然沒過來！連摸魚都不摸了！
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五條悟迅速打了個電話給伊地知潔高，從他那裡要到了七海建人現在的位置，趕了過去。
落地的時候，七海建人正面無表情的甩了下手中的刀，前面躺著橫七豎八的咒靈屍體，碎成一片片的那種。
他看起來不像是昨晚睡覺了的樣子，疲憊的掛著黑眼圈，見到五條悟也只是點了點頭，沒什麼別的表示，提著鈍刀就要繼續。
感受了一下面前人身上的咒力波動，五條悟沒忍住，直接笑了起來。
在七海建人臉色逐漸往鐵青蔓延的趨勢下，他一直笑到夠本才咳了一下，擺出了正經的架勢，「七海，你這是被咒靈坑了一把啊。」話語中幸災樂禍的情緒相當飽滿。
不過，術式的作用居然是這種方面——五條悟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類型。
昨天詛咒師口中供出的能改變他人靈魂結構的藍發、異色瞳的特級咒靈已經夠讓他驚訝了，沒想到還有個更讓他意外的。
更沒想到的是，一向謹慎自持的七海建人居然還中招了。
他可不是虎杖悠仁這種才開始學習的學生，成為一級咒術師之後，七海建人在五條悟面前狼狽的時候真的越來越少了。
被取笑的七海建人面無表情的應了一下。
「是。」他一邊抓著五條悟往外走，一邊說道，「我也沒想到，大概她也沒想到吧。」畢竟對面的反應不像是有預謀的樣子。
「這樣啊。」五條悟摸了摸下巴，「說起來，七海，你怎麼失去的是下班的欲ㆍ望啊。」
他認真地思索了一下，「不是應該失去積極的欲ㆍ望，才符合術式本質的抽離情緒、擴大負面的效果嗎？」
「我覺得。」七海建人和邊上待命的輔助監督點了點頭，確認對方會處理後續之後拎著五條悟坐進小轎車後排，跟另一個輔助監督一起趕往下一個地點，「應該是抽離情緒最濃厚的。」
他語調平穩中透出一絲沉重，「上班的欲ㆍ望……根本沒有，根本沒有這種東西。」
日常加班的輔助監督握著方向盤，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無關正文小劇場⚹
花梨：我想要新貓貓，別人家的貓就是香。
花梨：唉，養貓好花錢，算了，從夏油傑那裡拿吧
薔哥？
腦花？
僅僅一天就被喜新厭舊的前ㆍ老白臉伏黑甚爾？
——
今天臨時來了任務，於是忙到了現在才寫完更新qvq實習真的好累哦明天早上我多寫點，希望能加更一下/喃喃。
⚹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8章 超級慘的啊
又笑了一陣子, 吊兒郎當的五條悟才擺了擺手，提起了另一個話題。
他看起來倒是很認真，「你說我把她抓過來, 帶到咒術界那幫老橘皮臉前面怎麼樣？他們那幫老東西，別的沒有，骨頭縫裡都透著把權力抓在手裡的意思呢。」
到時候把咒靈一丟過去，對面的高層不說別的, 直接失去了那種權欲，估計痛不欲生吧。
這一想，可比殺了他們還痛快。
一想到咒術界高層在他每回去的時候都擺著的臉色, 五條悟就覺得不痛快。
雖然對方從來沒在他這裡占到過丁點便宜，但是不爽還是不爽的, 即使五條悟不是會讓自己吃虧的人。但是每回去都被找茬，次數多了實在是很煩。
一群蒼蠅嗡嗡嗡在耳邊飛, 就算不耽誤辦事。但是多了也嫌吵，想找個拖鞋把他們拍死。
找個咒靈當拖鞋，也不是不可以。
還沒等他稍微思索一下這件事的可行性, 七海建人兜頭就給五條悟潑了一盆冷水。
「這個是有時效的。我身上施加的術式雖然解不開，但在昨晚之後有逐漸消退的跡像, 估計持續到晚上就會消失。」
他冷靜地說道,「雖然說我也從來沒見過這種術式，但是越是強大的術式，限制越多。」
更何況找個咒靈干這種事情…這不亞於指望京都下雨發洪水把那一堆老不死送走。
本質來說，即使因為草野花梨的外形肖似人類對她還剩那麼一點寬容, 作為規則派的七海建人再怎麼厭煩高層的那些瑣碎規矩、繁雜等級，也不會真的勸五條悟使喚咒靈對高層下手。
知道七海建人在想什麼的五條悟挑了挑眉，抬手摟住了他的肩。
「我知道，開個玩笑嘛。」他笑眯眯的說道，「而且聽起來確實很棒，又不是要了他們的命——是吧，伊地知？」
不得不每次都夾在五條悟和高層之間，以為七海建人出事了、一有空過來接人的伊地知潔高不想說話，甚至覺得後悔。
畢竟自己堆了那麼高的文件沒處理、賬目表也沒算完，更別說作為層級比較高的輔助監督，什麼道路改道的施工申請、交通機構的封鎖申請、應付咒靈的設施使用證明通通要他負責，偏偏還得應付五條悟。
他好難哦。
瞥了一眼後視鏡上滿臉疲倦的七海建人，伊地知潔高發現這位學長說的一點沒錯。
勞動，就是狗屎！
——
另一邊的草野花梨根本不知道五條悟正在盤算著怎麼把她抓過去、充分的利用一下勞動力。
她正很饞的看著眼前冒著泡泡的不鏽鋼電鍋，「感覺很像是漏瑚之前的招式。」
草野花梨還沒吃過火鍋。
她雖然最近也常在網上晃悠，該知道的基本上也知道了。但是沒干過的事情總是有點畏手畏腳，盯著眼前熱氣騰騰的鍋子，都糾結的不知道怎麼下筷子。
她邊上坐著的伏黑甚爾比起來就自在很多，該吃吃該拿拿，半點沒有這是別人請客、自己屬於成年人，至少要AA制的自覺。
比起來，坐在草野花梨對面的釘崎野薔薇的吃法就好看許多。雖然速度也不慢，但是一舉一動都有種獨特的感覺。
看的草野花梨眼睛亮亮的。
虎杖悠仁和有點走神的草野花梨聊著最近出過的任務，說著說著還嘆了口氣。
「要是咒靈都像草野一樣就好了。」他說道。
這樣的話，哪怕不能為社會搞點貢獻、做些事情，最多也就是混吃混喝，也不至於殺人。
之前那個勉強有了點智慧的咒靈不干正事，非要挾持小女孩、威脅他們，真的是讓虎杖悠仁有點煩悶。
草野花梨沉思了一下，搖了搖頭。
「怎麼說呢。」她說道，「像我一樣的特級人形咒靈多了，咒術師會更麻煩的吧？」
她抬手一指，「畢竟屋裡除了伏黑之外，沒人打得過我嘛。」
雖然說在草野花梨看來自己的術式殺傷力不大，用途也比較狹窄、沒什麼前途。但是放倒眼前的三個人類還是不成問題的。
「但是你…」虎杖悠仁絞盡腦汁，最後憋出來一句，「容易滿足？」
對著瓦楞紙箱就超喜歡，也真的是很好滿足了。要是咒靈都知道乖乖蹲紙箱裡面，一定很好收拾。
說到這個，他還想起來一件事，「之前收快遞，學校那邊攢了很多瓦楞紙盒，你要是想要，我回頭帶下山給你？」
反正放在那裡也沒什麼用，不如送給真的很喜歡這個的草野花梨。
釘崎野薔薇聞言，相當無語的看了虎杖悠仁一眼。
送女孩子禮物，居然送紙箱！不管對面是不是咒靈，送用過的瓦楞紙箱也太糟糕了吧！
虧她之前還以為虎杖悠仁對找個咒靈很獨特，說不定是喜歡對方…
釘崎野薔薇沉重的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是想太多了。
草野花梨看著釘崎野薔薇又是看虎杖悠仁，又是搖頭，還以為她也喜歡紙箱。
所以有點不舍得，又因為虎杖悠仁都開口，送出去了也不太好意思要。
草野花梨看著釘崎野薔薇的目光更加灼熱了。
沒想到這個叫釘崎的人類和她有一樣的愛好！是同好！
「我很喜歡的！謝謝你，虎杖！」草野花梨超高興的答應了下來，「下次邀請你到我家裡玩！」
說著，她還沒忘了自己單方面結交的同好，「那個，要是你喜歡的話…多來我這邊住住？」
完全茫然的釘崎野薔薇突然收到了邀請，心裡還恍恍惚惚、都是震驚。
咒靈女生居然喜歡紙箱嗎？是只要是女性咒靈都喜歡紙箱、還是說只有她一個人喜歡？她下次出去錘咒靈要不要帶點紙箱？
被草野花梨聽說獲得紙箱並不像是作偽的高興驚住，釘崎野薔薇都忘了咒靈沒有性別這回事了。
「欸？」虎杖悠仁倒是有點意外，「你回去了之後，還是住在紙箱裡嗎？」
他還記得草野花梨有幾個同樣是咒靈的朋友，「他們沒有給你安排住處嗎？」
「以前睡森林的吊床裡。」草野花梨說道，「後面也有屋子啦…我還是喜歡紙箱。」
不知道為什麼，她對紙箱有一種特別的熱愛。
三兩下把鍋子裡剩下的菜吃完，草野花梨才想起來今天找虎杖悠仁還有事情。
「我昨天出去工作。」她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個錢夾，「然後遇到了一個男咒術師…我們發生了一點，嗯，問題，然後他把錢夾丟給我，自己走了。」
也不是一點問題啦。
說這話的時候草野花梨有點心虛，好在邊上的伏黑甚爾也只是瞥了她一眼，沒有拆穿她。
「遇到了問題？」虎杖悠仁順口問道，「你把他打了一頓？」
他仔細想了想，以為和第一次見到草野花梨的時候差不多，「他又把你碗踹了？」
「啊，那倒不是。」把錢夾遞過去，草野花梨停頓了一下，才說道，「他不太支持我的工作，我當時又想著再說說。意外之下，我輕輕的碰了他一下。然後吧、他被我的術式消除了下班的欲ㆍ望和金錢的欲ㆍ望。他就把錢包給我，自己走了…大概是上班去了吧。」
這已經是委婉的美化很多的說法了。
接過錢夾的虎杖悠仁不認識塞在透明層上的一寸照，伏黑惠卻是認識的。
「七海先生？」他震驚了。
如果這是真的，那眼前的咒靈說不好還真的能打過他們。
他們這一個屋子裡，目前都只作為高專一級生進行活動。雖然天賦不低，但跟已經工作了很久的七海建人暫時還是無法打平手的。
「不知道，我不認識。」草野花梨說道，「說起來我還是第二次看到他了。」
她感慨道，「雖然第二回 不太支持，但他可真的是個好人。」
一來就是解決燃眉之急呢，就算過程不太完美，也幫她成功的解決了伏黑甚爾要錢的事情。
說到伏黑甚爾…
「對了。」草野花梨終於想起來了，「說到這個，我還有件事想問你。」
她說道，「我看網上說人類小孩小時候都上學，小時候是小學部，長大了上初中部、高中部…你們咒術高專是高中部吧？你認識低年級的小孩嗎？」
「嗯…」虎杖ㆍ半路上學ㆍ悠仁看向了伏黑惠。
「咒術高專只是高專，沒有初中部和小學部。」雖然現在還是對草野花梨提著警惕，但伏黑惠也沒有拿假話騙人..騙咒靈的習慣，「基本上我們之前都是上普通的中學。」
他頓了一下，才問道，「你是有事嗎？」
「對，不過不是我有事。」草野花梨嘆了口氣，看向伏黑甚爾，「是我養的這個人類…伏黑有事。」
看網絡上請人幫忙說話要委婉，她也拖長了調子一波三折，沒有婉轉，倒是有點好笑。
剛剛還在摸魚、沒聽他們在聊什麼的伏黑甚爾覺得事情不太對了起來。
但他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聽見草野花梨又嘆了口氣，開始說起了自己加工過的伏黑甚爾事跡。
「我養的這個人類，大名叫伏黑甚爾，昨天撿到的時候應該是死而復生沒多久。」
她搖著頭說道，「據說有個兒子，應該現在也七八歲吧。雖然不知道對方還跟不跟自己姓，但還是一心一意想要找兒子…超級慘的啊。」
眼前的這個家伙，就是那個不知道去哪裡逍遙的伏黑甚爾？
雖然不記得親爹長相、但還記得親爹名字的伏黑惠，原本還只是板著、勉強還算有點好臉色的一張臉頓時黑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惠惠：合著這次找了女..女咒靈養他？
——
應該，今天，有加更/躺倒。
我繼續寫，我繼續寫.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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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事成後分賬
「七八歲？」伏黑惠毫無感情的復述,「一心一意找兒子？很可憐？」
每吐出一個詞，他的臉色就越沉，覺得自己和真相靠的也越來越近。
以前和女人鬼混也就算了, 現在居然拿著他編了一套話出來，哄一個咒靈！
他七八歲？他這是第幾個七八歲？
「是的吧…」草野花梨看了一眼伏黑甚爾，遲疑了一下，「五歲？反正很慘就是了, 還要攢錢找兒子，很辛苦，昨天還跟我一起去工作了。」
伏黑甚爾之前也沒說小孩多大, 她就記得好像是個天才兒童了。
感受到身邊的低氣壓，虎杖悠仁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 和釘崎野薔薇對視了一眼。
伏黑惠明顯不太對。
他們和伏黑惠相處的時間也不短，入學一個多月了。但好像還從來沒聽他提起過自己的家裡情況, 連伏黑惠不是東京人、是埼玉人這個事，他們還是在之前拽伏黑惠逛街的時候知道的。
草野花梨說完了之後發現一圈人都保持著沉默，愣了一下。
她給伏黑甚爾使了個眼色，示意對方快點開口, 趁著機會多問一點情況，好想辦法找找自己的兒子。
就算可能不跟他姓了, 但到底也是親生兒子嘛。
雖然自己是咒靈，但草野花梨覺得自己很理解。
伏黑甚爾絲毫沒有理會她的意思, 懶散的靠在椅背上，平靜的看著伏黑惠。
伏黑惠則是冷著一張往外颼颼冒冷氣的臉和他對視。
伏黑ㆍ五歲ㆍ惠：哈。死而復生然後很巧的找到了好心的咒靈養他順便賣找兒子的慘賺對方的錢…好一個凄慘小白、老白臉。
他陰沉著一張臉，看伏黑甚爾的眼神像是對方欠了他幾頓打，還是十架起步的那種。
雖然他出任務的次數不少、對和咒靈交朋友也相當抵觸, 但是也從沒見過伏黑甚爾這麼無恥、無賴、拿丟掉的兒子行騙的家伙。
帶著一個涉世未深的咒靈去工作…他有什麼正經工作！還努力！努力干什麼，當咒靈裡第一能干的小白臉嗎？
「他欠了你多少錢，你找他要，要不到就把他賣了。」伏黑惠最後還是說道，「他沒有一個七八歲的兒子，話是這家伙說出來騙你的。不要再和他去工作了，那不是什麼好事。」
話說完，他就站了起來，「走了，虎杖，釘崎。」
虎杖悠仁雖然對眼前的情景還是似乎明白似乎不明白，但是尊重朋友的他倒也沒有說什麼，跟著就站了起來，和釘崎野薔薇一起離開了。
草野花梨迷茫的看了一眼已經出了包廂的伏黑惠三人，又看了一眼伏黑甚爾。
「他好像生氣了欸。」她說道，「這個伏黑是不是認識你兒子啊。還是說你們有親戚關系？」
對面一看就是知道內情的人，不然可不會離開的這麼快，臨走還給她丟了幾句話、讓她遠離敗類。
「哦。」伏黑甚爾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相當嘲諷的笑來。
他自顧自地把還沒吃完的牛肉卷下到鍋裡，然後才慢悠悠地說道，「他就是我兒子。」
「哦，他就是你兒…」草野花梨話說一半卡住了，回過神來才驚叫道，「他是你兒子？」
她頓時不滿了起來，「那你跟我說他是個天才兒童？」
伏黑甚爾不理她，只管自己把肉在湯裡涮了下，熟了才夾出來，塞進了嘴裡。
「也算是天才吧。」他邊嚼邊說的聲音帶著含糊，也帶著嘲諷，「禪院家盼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會十種影法術的天才咒術師呢。可寶貝了。」
「哦。」草野花梨點了點頭，陳述道，「所以你和他關系很差。」
看出來了，這麼大個兒子都忘了幾歲…說起來他到底死了幾年來著？
似乎是看出了草野花梨的疑惑，伏黑甚爾又夾了一筷子肉，才漫不經心地說道，「大概十幾年吧。」
草野花梨驚呆了：「大概？你沒看時間嗎，居然連自己死了幾年都不知道？」
她以為自己已經是天下第一懶咒靈了，沒想到這裡還有個可以媲美天下第一懶人的。
「無所謂。」伏黑甚爾說道。
剛剛聽他們提起五條悟，大概看他的樣子，估計在五條悟身邊過的不錯吧。
「以後我們可以組個組合出道。」她感慨地說道，「就叫混子組合，怎麼樣？」
連兒子都能混混過去的，也和她這個在咒靈堆裡想混日子的不相上下了。
伏黑甚爾聳了聳肩，也沒說好不好。
又夾了幾筷子肉，他才問道，「你要捉誰來著？」
草野花梨有點無語，「你居然現在還記著這個。」並且絲毫不擔心自己兒子這些年怎麼過來的。
雖然說她是咒靈，但要是對她最好的花御和她分開了很久，也會很惦念的——所以說他們倆的關系是真的很不好了。
「我不記得了。」草野花梨說道，「我也就是昨天晚上夢見了兩個人而已。」
她沉默了一下，還是說道，「一個長的和五條悟很像，一個我不認識，有六條手臂、四只眼睛，不像個正常人。」
不做賠本生意的伏黑甚爾：「你要捉五條悟？」
「不捉。」草野花梨搖了搖頭，「我打算找時間看看能不能見他一下，想問他點事情。」
雖然五條悟長的真的和五條家主一模一樣，但她還沒有那種想找個一模一樣的人回來養著的想法…
主要是伏黑甚爾太能要錢了，如果人類都和他一樣能要錢，她怎麼可能養得起？
還是找時間去問問自己和五條家的淵源，然後去把碗要回來吧。
不過不知道今天被虎杖悠仁知道了她養的這個人類和他的同學這麼一段…深厚父子情之後，還會不會和她聯系。
想著這個，草野花梨就嘆了口氣。
「你兒子聽說養小動物很厲害。」她沉痛地說道，「我打你一頓，你覺得他會不會願意幫我抓只貓養？」
還是別養人類了，養只貓吧，人類要錢，貓不用。
自認很會賺錢的伏黑甚爾沉思了一下。
「可以。」他說道，「不要找他幫你養貓，找他要錢，事成之後八二分賬，你二我八。」
草野花梨：「人類，好陰險。」
因為關系不好，所以連親兒子的錢都要騙的嗎？漏瑚原來說的不是假話，人類真的很可怕。
後來草野花梨才知道，並不是所有人類都像伏黑甚爾一樣陰險——除了五條悟。
——
出來之後，虎杖悠仁忍不住看了伏黑惠一眼。
從他的臉上仍舊看不出什麼，但是能看出對方真的很不高興。
思考了一下，還沒說些什麼，伏黑惠就開口了。
「你之前找我借錢。」他問道，「當時…草野身邊什麼情況？」
即使伏黑惠明知道這個人形咒靈並不像外表那樣柔和，但仍舊有點擔心她。
畢竟無論怎麼樣，伏黑甚爾那家伙都不是什麼好人，比起他來說，草野花梨就完全是初出茅廬、尚且稚嫩的好騙咒靈了。
見伏黑惠聊起了別的，虎杖悠仁也松了口氣。
「當時她一個人。」他說道，「應該是在街上乞討吧…她好像一直認為自己的工作是乞討。然後我不放心她一個人住街上，就向你借了錢、把她送去賓館住了。」
想了想，他還補充了一句，「對了，她昨天晚上也去乞討了吧，然後應該是遇到了七海先生。」
虎杖悠仁剛剛趁著大家都沒說話。倒是給五條悟發了消息、跟他說了七海建人被草野花梨誤用了術式的事情。
伏黑惠沉默了一下，覺得這個消息還挺突然的。
所以說，他這個亂七八糟的親生父親，現在從小白臉轉職成了乞丐？
不對，剛剛草野花梨有說伏黑甚爾是她現在養著的人類。
那就是咒靈的乞丐老白臉…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他覺得自己真的是在亂想。
一路上心情仍舊不太好的伏黑惠，回到學校就被五條悟單獨堵住了。
他也沒說別的，抬起頭冷聲問道，「那家伙的事情…」
「哦，你說那個啊。」五條悟手裡還拎著甜品袋子，「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哦。」
他看著伏黑惠糟糕的臉色，才慢悠悠的補充道，「畢竟，一個已經死了很久的人突然復活，也確實很讓人驚訝嘛。親自殺了你父親那個爛人、結果他還復活了，我得說，從詛咒師那幫人的嘴裡敲出這個消息可不是那麼的讓人心情愉快。」
「哦。」伏黑惠平淡地說道。
原來當時問他要不要知道那個混賬的去向是這個原因…那個時候，那家伙就死了吧。
伏黑惠並沒有想繼續聊天的想法，只是悶著頭往另一邊的學生宿舍走去。
「見到他了？」五條悟倒是跟在他後面，邊吃甜品邊問，「感覺怎麼樣？有什麼有趣的事情嗎？」
一路煩的伏黑惠很暴躁，偏偏又拿五條悟沒辦法。
「沒什麼感覺。」他不耐煩的說道，「仍舊是個爛人。」
「真的沒有嗎？」五條悟笑眯眯地問道，「說出來讓我高興高興嘛。」
伏黑惠想了想，「那個叫草野花梨的特級咒靈似乎在養他。」
別的好像也沒什麼了，七海先生的事情五條悟大概也知道了，沒什麼好說的。
「草野花梨？」五條悟思索了一下，「原來昨天跟在她身邊、七海又不認識的人是這家伙啊…」
那他豈不是當了一回乞丐？嘖嘖嘖，術師殺手下崗再就業竟轉職成乞丐——不錯，確實是很好的笑話。
「嗯。」伏黑惠應了一聲，就把五條悟推到了一邊，「別擋路。」
他裡裡外外的開始打掃起了衛生，只剩下五條悟一個人站在原地。
想到之前挑戰他失敗的漏瑚說的話，五條悟對草野花梨日益消失的審美表示惋惜。
「她眼光看來是下降了一大截。」他搖頭。
作者有話要說：五條悟：還是我比較帥。
三輪霞：五條先生說得對——
第30章 制造小矛盾
草野花梨到家的時候, 發現自己的屋子還亮著燈，發著微微的紅光。
她想了一下，最後看向了伏黑甚爾,「你要不，去問問花御有沒有空房間？」
如果真人來找她的話，也許伏黑甚爾不在比較好，不然遭殃的還是她的屋子。
不知道為什麼, 感覺每次真人挑釁估計都是真人輸呢。
伏黑甚爾倒是沒說別的，隨便的點了點頭，就往花御住的地方去了。
看著他和開門的花御聊了幾句, 後面一側由藤蔓纏繞的屋子拔地而起，她才收回了目光。
草野花梨深吸了一口氣, 推開了門。
入眼是幾個濕漉漉、發著紅的腳印，可疑的帶著濃腥的味道，順著腳步看去, 邊上還有灑落的血，像是什麼慘案現場。
擺在桌子上的玩具（大部分是花御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和書籍全都散落到地上，東一本西一本，原本雖然不算整潔但還算溫馨的小屋現在可以稱得上是一片狼藉。
她抬眼望去, 罪魁禍首還安安心心的半躺在她的床上，翻著書, 看她回來還朝她眨了眨眼。
真人穿著一身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蝴蝶紋女式和服，黑色底、白色紋, 停駐在和服上的蝴蝶像是張牙舞爪要撲出來一樣。
她的膚色被自己改成了白慘慘的色調，唇角微勾起、柔順安靜的樣子居然真的有點大和撫子的味道。
「嗨，小花梨。」真人拍了拍身邊的位置,「來坐吧。」
她被修剪過的頭發披散在肩頭，安安靜靜的垂落在臉頰兩側。
草野花梨：「等一下，我地上的這灘東西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真人笑眯眯的回答她，「今天你走之後，有一個詛咒師來這邊找事嘛。」
她伸了個懶腰，「反正也就是順手的事情，我就幫你收拾掉了。我是不是超——棒！」
她看著在身邊坐下的草野花梨，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在討獎勵的狗狗。
草野花梨更迷茫了。她覺得事情應該不是真人說的那麼簡單。
「可是。」她遲疑著說道，「我沒得罪詛咒師吧。」
要說招惹詛咒師，昨天那幫詛咒師被她打包送給虎杖悠仁了，按理說……應該不至於被放回來？
「哦。」真人回答，「應該是因為我前段時間把他們重新打了一遍吧。」
說著她還遺憾的搖了搖頭，「我明明重新壓縮了靈魂、控制了肉ㆍ體大小，差不多和七八歲的人類那麼大呢，這也能打輸，也太笨了。」
草野花梨看著真人理直氣壯的樣子，沉默了一下。
合著事情是他惹的，又帶到她這邊來了啊！
「不說這個了。」真人問道，「花梨之前有說跟我說新主意的哦！我還記得的！」
她動了動，半貼在草野花梨身上，「花梨不可以敷衍我的哦——」
她的肌膚微冷，帶著點滑膩的柔軟，蹭在草野花梨手臂上，像是被倒翻的果凍。
草野花梨不太習慣這麼親密的接觸，下意識抽了一下手。但是因為真人握的太緊，沒抽出來。
在直接用術式和算了之間衡量了一下，她最後還是決定忽略真人的動作。
見草野花梨不管，真人順杆子往上爬，用臉蹭了蹭她的手背。
「快說嘛。」她撒嬌般的說道，「我好奇了超級久的！」
「就是。」草野花梨問道，「真人，作為咒力的集合體，我們是厭惡嗎？」
她攤開了手心，「對人類的厭惡……我沒有這種比較廣泛的情緒。喜歡的反義詞是厭惡，還是漠不關心？」
她手上升騰著一團咒力，黑如墨汁的濃稠，裹挾著濃郁的惡意向上翻滾，像是活的一樣。
真人並不像草野花梨那樣可以分辨咒力的成分，只能大致模糊的判斷，這是某種欲ㆍ望彙聚成的咒力團。
「喜歡的反義詞是漠不關心。」真人眨了眨眼，「我們、或者說除了你以外的我，漏瑚花御陀艮，都對人類沒什麼特別的感覺。畢竟和人類看螞蟻一樣，我們看人類也只是螞蟻嘛。」
她借力半坐了起來，摸了摸草野花梨的頭，「我聽夏油說了，花梨大概是以前是人類的原因吧，所以說對人類有點喜歡。」
她像是在哄小孩子，話語中透露著毫不掩飾的縱容和殘酷的天真，「不過沒關系的哦，不一樣也沒關系，我和漏瑚他們也不一樣。只要花梨不背叛我們，養幾只螞蟻也沒關系的。」
雖然是很能安慰咒靈的話，但草野花梨瞬間想到了把真人打的奄奄一息的伏黑甚爾。
這是什麼巨型螞蟻啊！
她搖了搖頭，甩開了腦海中冒出來的、頂著伏黑甚爾臉的螞蟻，又重新把話題扯了回來。
「不是這個意思。」草野花梨說道，「喜歡的反義詞如果是漠不關心，那麼，厭惡是在喜歡的基礎上產生的情緒嗎？」
她看著真人，問道，「那……真人有可能是在人類之間彼此喜歡的基礎上產生的嗎？」
「你……」真人有點艱難的說道，「花梨，你到底在想什麼？」
她跟著人類混了混，回來怎麼就瘋了呢？
「負面情緒是負面情緒。」草野花梨說道，「但就算是彙聚了這麼多惡的真人，也是會和其他咒靈親近、具有很好克制能力的咒靈嘛。」
她反手握住了真人的手臂，直視著她的眼睛，「真人聽得懂的吧？」
真人現在只想跑，她覺得今天晚上來找草野花梨絕對是個錯誤。
她被狠狠地惡心了一通！就算是把詛咒師引到她屋子裡也沒必要這麼說她吧……她感覺渾身不自在，甚至連本來好奇的東西都不好奇了。
被驚嚇到的真人幾乎連無為轉變都忘了，整個咒靈從原本保持著的女性形態向著青年形態變化。
草野花梨緩慢的眨了眨眼，看著真人重新回到青年形態。
「本來就是這樣的。」她說道，「如果按照真人說的，我們是新的、更應該出現在世界上的人類的話，那麼真人實際上就處於小孩子的狀態吧。」
她還認真的開始列舉，「人類小孩也是這樣，喜怒無常，超級煩，不知道對錯，沒有人類常說的倫理道德概念，只是憑借著心意胡來……說起來，真人出生多久了來著？」
被迫聽她胡言亂語的真人：我不想說話，我只想靜靜。
但是他還是回答道，「也才出世沒多久吧。」
「對嘛。」草野花梨點了點頭，「現在一切都說的通了。」
她說道，「我不知道是誰告訴你的這些事情，又是夏油吧？無論如何，我不覺得他說的對我們有利，鼓動我們去毀掉咒術界是最沒有意義的事情！」
真人聞言看了她一眼。
「花梨。」他說道，「夏油沒有……」
「在五條悟成為最強之後，漏瑚和花御他們擁有了身體，從某種概念落到大地上。」草野花梨打斷了他，「然後你出世了。」
「如果是我，我會創造一切機會，再次制造各種事件，讓新的特級人形咒靈誕生。」
她說道，「其中絕對不包括把自己暴露、然後為了一個人類毀掉為數不多的特級咒靈。」
「無論如何，夏油作為詛咒師而不是咒靈，我不覺得他是可以信任的，也不覺得他的想法對我們有利。」
她說完這句話之後，就看著真人，示意他說話。
草野花梨還真的是這麼想的。
作為新生的智慧種族，不好好隱藏自己、想方設法增多新同類的數量也就算了，居然聽夏油的話要和咒術師硬拼……生怕自己死的不夠快嗎！
就算漏瑚和花御他們並不覺得為了偉大的理想奉獻會怎麼樣。但是草野花梨不覺得把自己送上門給別人打是好事。
夏油傑只是想借著他們來達成自己的目的而已，從始至終都是這樣。
「所以說。」真人若有所思的說道，「你想到了一些讓同類增加的方法？」
他現在倒是覺得草野花梨有的話有點道理了，「比如說？」
草野花梨把手機遞給他看。
「之前有時間的時候，稍微統計了一下最近推上的熱詞，和人類抱怨比較多的事情。」她說道，「我覺得可以從這些方面入手。」
上班時間制造個全城斷電、高峰時期來場車禍、在某個大主播直播的時候在他身後制造靈異事件、干擾電視台的節目擴大影響面……
小小的惡作劇就足夠人類恐慌、畏懼、陷入無休止的負面情緒中去了。
能利用的還有憤怒和其他情緒，公開一下黑心的政客，惡心的罪犯，全網人類的憤怒能制造多少咒靈啊！
甚至不需要殺人，只要制造點動靜就好。
而且不用術式的話……
連咒術師都對此束手無策，畢竟誰能說這就是詛咒干的呢？他們人類自己干出這種事情的還少嗎？
草野花梨覺得自己簡直是為了不殺人、不和咒術師打架操碎了心，自己打還不如制造意外讓人類掐架。
「你覺得呢，真人？」她問道。
翻看著手機的真人覺得有很大操作的空間。
他之前把想法一直聚焦在咒術師身上，確實狹隘了……明明咒術師根本不是產出負面情緒的，抓著他們打也沒什麼用。
挑撥人類內亂恐慌、進而增加咒靈數量確實是很不錯的主意。
人類這麼好煽動的群體，稍微推推，說不定他們還能和咒術師對立呢。
作者有話要說：論咒靈為了偷懶真的是什麼都講的出來。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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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趕慢趕寫完了，晚上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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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1章 誰看我笑話
真人把寬寬松松的袖子一攏, 正聚精會神的打算聽後面，草野花梨不說了。
她打了個哈欠，從原本靠著的床頭慢慢的滑了下去, 跌進了柔軟的被窩。
草野花梨實在是超困的。
她今天出去了一天，中間看了電影還一波三折，又為了保持融洽的氣氛很費力的活躍了場合，現在終於把事情講完了、打消了真人找咒術師打架的想法, 現在幾乎是眼睛一閉就要睡過去。
真人摩梭著袖子裡提前准備、還沒用上的冰塊，看著草野花梨逐漸平穩下來的呼吸，簡直是蠢蠢欲動。
她肯定被冰塊一凍就要跳起來吧, 說不定很可愛——但是感覺真干了這事，自己想聽的估計就沒著落了。
算了, 還是忍耐一下。
真人想了想，湊到了草野花梨的耳邊。
他溫熱的吐息輕輕擦過她的耳朵，泛著癢,「你還想養人類嗎？」
困得不行的草野花梨含糊的應了一聲，聽見養人類勉強清醒了一點。
「想。」她喃喃，「但是我沒錢…」沒錢, 窮，養不起啊。
「我之前給你的那個人類, 伏黑津美紀。」真人提醒她,「你還沒見過吧？」
他看著騰的一下坐起來的草野花梨，笑眯眯地說道，「怎麼樣，花梨跟我說一下還想到了什麼嘛, 我明天可以把她帶回來哦——」
「是哦，我還有個人類。」草野花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完了，養不起了。」
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真人拍了拍草野花梨的頭，示意她看自己。
草野花梨茫然的抬頭，眼睛水潤潤的，又被真人惡作劇般的摸了摸頭。
「乖。」他說道。
草野花梨這才意識到這個家伙在捉弄自己。
她沒好氣的拍掉了這個家伙的手，「你要說什麼就快點說。我要睡覺了。」
「養個人類，不麻煩的。」真人說道，「不用給錢……除了那個黑頭發人類，我從來沒見過有哪個人類找特級咒靈要錢的。」
說到這個，他還跟草野花梨親昵的抱怨了一下，「他每次看見我都好凶哦。」
草野花梨覺得真人應該反省一下自己。如果不是每次看見伏黑甚爾眼睛都快鑽到人家身體裡、盯著靈魂就想伸手，伏黑甚爾也不會老是對他不客氣。
「沒事。」她還是意思意思的安慰了一下真人，「他還想和我一起詐騙他親生兒子，應該是平等的看不起所有人……」
看見真人突然亮起來的眼睛，草野花梨頭疼的說道，「我拒絕了！別看我！」
她不可能和伏黑甚爾去詐騙他那個海膽頭兒子，更不可能和真人去詐騙海膽頭好不好！
真人眨了眨眼，拖長了調子，「知道啦——」
他說道，「你要是不喜歡姓伏黑的，我過幾天出去抓點人類回來，你隨便挑？給你選個不要錢的。」
反正大街上都是人類在晃蕩，很好下手的。
聽到這個，草野花梨沉默了一下。
別說，聽見那句不要錢，她還真的有點心動……實在是伏黑甚爾給她的印像太深。
「算了算了。」她還是搖了搖頭，又把自己的頭發從真人手裡搶救了出來，「不要更多了。伏黑津美紀，我過幾天和花御一起去看看吧。」
說到人類，草野花梨還真的有事情想問真人，「對了，真人你能讓人類看見我嗎？我是說，普通人類那種。」
如果可以的話，她想被普通人類看見。不然現在買個東西都要經過伏黑甚爾，很麻煩。
帶伏黑甚爾出門也很累，還不如她自己出去。
「可以哦。」真人又無聊的玩起了草野花梨的手，「有辦法的呀，很簡單的那種。」
在草野花梨充滿希冀的眼神中，他悠悠然的說道，「快死了，不就能見到咒靈了嗎？沒見到，那是他運氣不好呢。你又認識什麼普通人朋友了嗎？要我幫忙嗎？」
草野花梨：「你這說了跟沒說差不多啊。」
聽君一席話，勝讀一席話，還全是廢話。把人快搞死了，誰給她做章魚燒？死神嗎？
得到沒什麼用的答案，草野花梨翻了個白眼，就揮著枕頭要把真人從床上趕下去。
真人靈敏的躲過了枕頭襲擊，又拾起邊上的枕頭開始回擊。
兩人你來我往，打的極其熱烈，場面十分混亂。
這頓打折騰到最後，地上只剩下了堆積了厚厚一層的羽毛，以及兩個已經空的只剩下一點點底子的枕頭。
抬手撿了一片仍在空中打著旋的羽毛，草野花梨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心虛的和真人對視了一下。
本來只是想玩一會再睡……結果有點上頭了，就沒有忍住。
真人假裝無辜的眨了眨眼，「花梨？」
他恢復了青年形態之後，原本被撐的滿滿當當的和服也松松垮垮的塌了下去，經過剛剛的動作之後露出一大片白皙平坦的胸口和鎖骨，上面並無例外的纏繞著如同紋身的縫合線。
草野花梨只是看了一眼，就閉上了眼睛。
「你先開始的。」她索性直接偷懶，「你收拾，我睡了。」
三兩秒之後，她就直接墜入了夢鄉，手裡還緊緊的握著自己的手機，像是打定了主意不給真人偷看的機會一樣。
真人慢吞吞起身，半跪在床上伸了個懶腰，然後才向床下挪去。
他的兩條腿隨著靈魂的變化再次變為觸手，然後勤勤懇懇的再次打掃起房間來。
無為轉變雖然不能改變無靈魂的物品狀態，但做家務還是很好用的。
卷著那一堆飄飄灑灑的羽毛塞進枕套裡面，他又回到了人類形態，抓著枕套隨意的丟了出去。
沒管扔到了哪裡，真人又自顧自的湊近了草野花梨，似乎是想從她臉上看到什麼一樣。
無論如何，即使草野花梨的立場仍舊和她本人的術式一樣不明不白。但她提出的這個方法確實是好方法。
既然是這樣，那麼試一試也沒什麼不行——
外面傳來了一聲響亮的噴嚏，緊跟而來的是如同爆裂般的火山噴發聲，巨大的轟鳴聲傳遍了這一塊小天地，伴隨而來的是地面強烈的震感。
躺在藤蔓屋裡的伏黑甚爾掀了下眼皮，大致判斷了一下情況就又閉上了眼睛。
屋裡的真人則是愣了一下。
「這是……」他不確定的想，「五條悟打過來了？」
還是說漏瑚做夢，夢見五條悟打過來了？不然怎麼反應這麼大？
都快睡著的草野花梨被這一震猛地嚇醒了過來，睜開眼睛憑借本能掀了被子跳到了地上，帶著手機就往外跑。
見真人還愣在原地，她一時也沒想為什麼真人還在自己的屋子裡，順手抓著他的手臂往外帶。
「怎麼突然地震了？」她還記得問真人一句，「到底發生什麼了？」
因為睡意還沒散，聲音都帶著點困呼呼的懶散。
「我不知道。」真人有些好奇地跟著走了幾步，「可能是夏油帶來的詛咒師和漏瑚打架了？」
不然還有什麼事情會讓漏瑚打起來…他們這個地方設了層層疊疊的結界，咒術師是很難摸進來的，就算他們能找到位置，最開始進門的時候也有詛咒師擋著。
大半夜不睡覺的漏瑚正獨自站在離草野花梨的小屋子不遠處的位置，頭頂的塞子被衝開了，正源源不斷的往外冒著熱氣和岩漿。
草野花梨揉了一把自己的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她的聲音抬起來了一點，詢問道，「發生了什麼，漏瑚？」
漏瑚聞聲回過頭來，臉上掛著三兩根羽毛，手上還拿著一個枕套，鼻孔裡還晃蕩著半根又細又長的羽毛。
「到底是誰——阿嚏！」他又打了個噴嚏，露出大黑牙上明晃晃的白色絨絮，「誰丟的枕頭！我半夜出來泡個溫泉容、容易嗎！阿嚏！」
隨著他的噴嚏聲，整個地面又跟著動了動。
而正面迎接了他噴嚏的那些花草，則是由於漏瑚本身帶毒的特性迅速的枯萎了下去，原本茂密的草叢瞬間變得枯黃一片。
「花御明天要念叨很久了。」認出了枕套的草野花梨有點頭疼的說道，「下次別亂丟垃圾了，不然就讓她明天對著你說話吧。」
作為咒靈裡面最溫柔的那一個，花御確實脾氣很好，但是與之相對的是…
她那項不用說話直接發音的本領，屬於她的語言實在是讓咒靈聽了難受。
真人沒說話，漏瑚還在一個噴嚏接著一個噴嚏打。
草野花梨看向一旁抱著手臂看好戲、擺出一副事不關己姿態的真人，「真人，你打算怎麼辦？」
真人絲毫不心虛的搖了搖頭。
「肯定是五條悟扔的枕套。」他振振有詞的說道，「五條悟干的事，和我真人有什麼關系？」
他還特意強調了五條悟幾個字，似乎是故意讓漏瑚聽見的。
「什麼？五條悟？」後遺症還沒過去的漏瑚打了個冷顫，一邊哆哆嗦嗦扭頭四處看一邊問道，「他在哪裡？會死的會死的會死的還不快跑啊啊啊！」
要是五條悟跑這裡來了，他們可一個都跑不掉！
草野花梨面無表情的看著真人好心的指了指漏瑚的身後。
「在那裡哦。」真人甜蜜蜜的說道，趁著漏瑚回頭的功夫，他腳底抹油就溜了。
發現自己被騙的漏瑚轉過頭來，發現場上只剩下了哈欠連天的草野花梨。
「真人呢！」他暴躁的問道，「還有你，花梨，你在看我笑話呢！」
草野花梨：「我只想睡覺，沒心情看你的笑話。」
看漏瑚的笑話又不能掙錢，也只有真人會干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了。
把漏瑚丟在原地的草野花梨艱難的拖著步子，一個咒靈走回到了房間裡，然後倒在了舒適又柔軟的床上，再次閉上了眼睛。
無論是咒靈還是咒術師，或者別的什麼東西。反正保佑她今天別再被莫名其妙的事情吵醒睡不成覺，拜托了。
作者有話要說：花梨：我好困，好想睡..嗚嗚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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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當上首領了
第二天草野花梨是被推醒的。
她恍恍惚惚從夢裡醒來, 一睜開眼睛，看見的就是漏瑚那一口黑牙。
睡眼惺忪的草野花梨：……對不起，打擾了。
她覺得自己大概還在做夢, 眼一閉就要睡過去。
漏瑚趕緊抓著她的衣領搖了幾個來回。
「別睡了！」他扯著嗓子喊，「花梨，你給我快點起來！快點！」
說著他似乎覺得不夠狠，又加了一句,「再不起來我把你屋子燒了！」
漏瑚想著這次每次愛搭不理、睜著一雙半閉著眼睛的草野花梨總該清醒了。畢竟她對自己的屋子可以說是很珍惜。
結果，草野花梨確實是清醒了。
她打了個哈欠, 揉了揉眼睛把殘存的睡意揉散，平和的說道,「你燒吧。」
沒等漏瑚疑惑起草野花梨怎麼今天這麼好說話，就聽見她不緊不慢的補了一句。
「燒了房子，我就把你的珍品庫搬空, 都送給夏油給我做新屋子，你覺得怎麼樣？」
漏瑚覺得不行。
之前草野花梨光顧過一次他的寶庫，結果是看門用的火礫蟲躺倒、睡了三天三夜，為數不多的東西還都被她掃蕩過了。
幸虧草野花梨不識貨, 能力強、能防身的咒具不拿，他辛辛苦苦攢的咒物也沒拿, 就撈了塊金子。
他訕訕的收回了手，坐在了草野花梨床上,「我聽真人說了你的計劃……你覺得什麼時候開始比較好！」
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
草野花梨眨了眨眼，慢吞吞的說道，「哦，真人告訴你的啊。」
也是, 也只有真人會故意在大早上制造麻煩、讓她趕緊起床了。
不過對這種事情，草野花梨也有自己的辦法。
她把被子掀了起來，偏頭看向漏瑚，「對了，他跟你說了昨天惡作劇的是誰了嗎？」
不是在聊昨天的計劃嗎？怎麼突然扯到這個？
昨天查了很久都沒查到什麼、為此早上還去找了邊上那堆詛咒師麻煩，漏瑚有點不解的搖了搖頭。
「你知道是誰？」他急切的問道。
穿著睡裙的草野花梨捂著嘴打了個哈欠，眼中的水霧朦朦朧朧一片。
她趿拉著拖鞋往外走，還不忘拖著松松垮垮的腔調和漏瑚聊天，「也是真人哦。」
看著漏瑚氣勢洶洶的跑去找真人，草野花梨才覺得自己勉強算是贏了一局。
她看了看四周，沒精打采的坐在了餐桌邊。
「餓了。」草野花梨自言自語，「想吃……」
吃什麼呢？章魚燒？
仍舊惦記著那一份鹹香的草野花梨皺了皺鼻子，正打算想個辦法去找點吃的，就有一份仍舊熱乎乎的食物從天上掉了下來。
她有點茫然的抬頭，就發現伏黑甚爾正坐在餐桌另一邊，嚼著一個三明治，半垂著眼，不知道咋想什麼。
意識到伏黑甚爾在投喂她，草野花梨唔了一聲，覺得這個時候應該給自己養的人類一點鼓勵。
上次和虎杖悠仁聊的獎勵是什麼來著？也許可以參考一下。
她還沒說話，伏黑甚爾就站了起來。
「在另一群人那邊順手拿的。」他仍舊是渾不在意的樣子，「不用謝我。」
草野花梨沉思了一下。不要獎勵啊……口頭誇誇？之前出門好像有人誇乖狗狗來著。
「乖人類？」她試探的說道。
伏黑甚爾瞥了她一眼。這是真把他當寵物養了？還是想玩什麼新花樣？
他敷衍的應了一聲，「可以，加錢。」反正給錢就行。
根本沒錢的草野花梨：「錢都給你了。」
她看起來還有點委屈，感覺自己明明吃著熱氣騰騰的三明治。但嘴裡的香味都在提到錢的一瞬間消失了。好失落哦。
「哦。」伏黑甚爾冷酷的說道，「那就去掙。」
沒錢還想玩花樣？玩泥巴去吧。
伏黑甚爾口氣冷硬、干脆利落，絲毫不留回轉的余地，導致草野花梨對眼前的人類原本增加的好感隨著這句話的出現，嗖的又降了下去。
她決定給眼前的人類增加一點壓力，以督促他早點上進、少來要錢，「你知不知道，我今天要去接新的人類了！我以後不只是養你一個了！」
草野花梨慷慨激昂的話沒引起伏黑甚爾的壓力，他只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你養的起？」他隨意的問道。
被戳中了軟肋的草野花梨：……養不起。
她回憶起昨晚真人的話，振振有詞的說道，「又不是所有人類都和你一樣！我可以讓她養我！」
「這樣。」伏黑甚爾點了點頭，「知道了。」
認錯了？退讓了？不要錢了？
草野花梨本能感覺不對，警惕的問道，「你知道什麼了？」
「找她要錢啊。」伏黑甚爾沒覺得哪裡有問題。
對他來說，眼前這個咒靈要找樂子，她還沒錢，那就找她的新人類要錢嘛。很正常。
「那是我的人類！」草野花梨忍不住反駁，「才不是你的！」
是她的！才不是伏黑甚爾的！
「我不要人。」伏黑甚爾說道，「我要錢，不和你搶。」
「那也不行！」草野花梨三兩口把三明治嚼完，氣憤的把塑料包裝紙往桌子上一拍，「我才不會讓我的人類養你！不許你找她要錢！」
她都可以想像出伏黑甚爾理直氣壯的向即將被領回家的伏黑津美紀伸手的樣子了——讓可愛的女性人類養他是絕對沒可能的！
「我也是你（養著）的。」伏黑甚爾試圖說服她，「反正她也是你的，一起養有什麼不對。」
四舍五入，那也差不多嘛。
好、好像有點道理？
說不出來哪裡有問題、但直覺有點毛病的草野花梨：「反正不行！我說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伏黑甚爾：「哦。」
說完他就抬腿往外走了，顯然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的意思。
草野花梨決定給自己判定這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是暫時的勝利了。
她還依稀記得昨天的電影片尾曲，高高興興的哼著跑偏了的調子往外走，迎面就撞上了也同樣往餐廳這邊走的真人和漏瑚。
以為也是來吃早飯的，草野花梨下意識的讓了讓，給他們騰出位置過去。
他們沒動。
嫌棄空的太小？草野花梨干脆又往裡退了退，試圖給他們騰出更大的位置。
真人和漏瑚跟著草野花梨也往裡挪了兩步，後面的花御和陀艮也跟了上來。
草野花梨迷惑的欸了一聲，正想問問他們到底要干什麼，漏瑚那雙又厚實又滾燙的手就握住了草野花梨的手。
「花梨。」他說道，「我去找了真人，他又給我解讀了一遍你的想法——我覺得很好！」
草野花梨：「等、等一下，你不是去找真人事情的嗎？」
怎麼又說起她昨天編出來的想法了？那只是想讓他們暫時別出去逮住個把人類就殺，沒有別的意思？
「我覺得很好。」漏瑚忽略了那句話，自顧自地往下說，「你才是最惡毒的詛咒！」
他那一只獨眼裡滿是熱切，「你才應該做咒靈首領！在你的帶領下，我們特級咒靈和人類換一換位置、成為新人類絕不是夢想！」
說著他就開始干巴巴的誇起了草野花梨的主張，東一句西一句，由於詞彙量比較小，重復了好幾回。
原本的咒靈首領真人就在邊上笑，一邊笑還一邊用一種真有趣的表情看著草野花梨應付漏瑚，大概率就是他提出來的主意。
只想偷懶、但絕不打算把自己賠進去的草野花梨懵了：「啊，什麼？」漏瑚在說什麼東西？
她連忙打斷漏瑚的話，「不不不，現在的首領是真人吧，我當首領是不是不太合適…」
「真人說很願意讓你當首領！」邊上的陀艮插話道，「他覺得你更有潛力！」
「是啊。」真人笑眯眯的說道，「我覺得花梨的主意很好哦。」
他明擺著是給草野花梨挖坑，「花梨當首領的話，我們下次就由花梨帶著去執行她的計劃吧？這麼厲害的計劃，肯定只有花梨才能完美的實施。一想到那些人類驚慌失措、恐懼萬分的樣子，我都有點迫不及待了呢。」
「不行。」草野花梨連忙擺手，「我真不行，我就是隨口、隨口那麼一說…」
她絕對沒有去制造大破壞的意思，就只是想在自己的箱子裡宅著。
「隨口說說能說出這麼厲害的話，我們都是不相信的。你把陀艮種下去，就算長出來十個陀艮都想不出來這個方法。」一直沉默的花御也開口了，「我也覺得這是很好的辦法。」
她本身也不擅長打打殺殺，也對殺人沒有特別的熱情。
真人說這些方法顯然是草野花梨為了她特意想出來的，一想到這個，花御就感覺暖洋洋的熱流從她的手臂中竄過，「我也支持你當首領。」
草野花梨頭皮發麻，覺得自己昨天和真人聊天簡直是大錯誤。
她確實當時說了這些話……但是出發點絕不是為了一統世界。
編的太真也不好，她知道錯了，而且要是當上首領哪裡有時間偷懶啊。
「哈哈哈。」草野花梨干笑，「我就真的是隨口一說…選咒靈首領不用通知其他咒靈嗎？就我們五個？」
「你傻啦。」漏瑚努力在獨眼中擠出零星慈愛，「特級咒靈不就只有我們四個嗎？咒靈首領只是我們內部的稱呼，偶爾也喊老大——但是有了你的辦法，我們的隊伍很快就能擴充起來了！」
他滿臉我明白的說道，「你別再推讓了，我知道你的苦心。」
草野花梨根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麼苦心。而一邊的漏瑚已經滔滔不絕的開始列舉了。
「首先，是制造小災禍。」漏瑚問道，「像車禍啊，全城斷電啊，房屋垮塌啊，為什麼第一步是這些小事情？」
草野花梨：「因為…」
因為這些車禍、斷電之類的事情，就算是什麼都不干，人類也自己會把這些事情干掉啊。
她只需要在人類干完了、那些事件的新聞出來了之後，把功勞攬到身上就行了，非常輕松。
等等，難道漏瑚是理解了她要偷懶的內心。所以說來興師問罪、指責她不給咒靈群體分擔一些任務？
讓她當首領是陰陽怪氣的說法？
「那是因為。」漏瑚自顧自地開始解讀，「我們要制造恐慌！首先就要從每一件小事做起！只有這樣，才能擴大特級咒靈的數量。」
這樣，積少成多後，每一個人類都會對他們的存在感到深深的恐懼！扎根在人類心中後，隨之而來的就是成批成批的特級咒靈！
草野花梨：「啊？」
這不是她騙真人的話嗎，怎麼漏瑚也信了？
「那麼，又為什麼要去綁架什麼肮髒的政客，卑鄙的罪犯。」漏瑚繼續說道，「花梨，你知道嗎？」
草野花梨：「我不知道。」
當然是因為綁架犯了罪的家伙，就算是被抓到也會被網開一面啊。
她最近沉迷在手機上看電視劇，上面抓罪犯的不管手段怎麼樣，都有人幫忙說話的。
「你知道。」漏瑚搖頭，似乎是對她的不誠實感到氣憤，「那是因為，我們要讓人類內部亂起來。只有亂起來，我們才能趁虛而入。」
他說道，「煽動他們的恐懼和憤怒，讓他們懷疑自己的族群！然後我們——聚集了很多力量的特級咒靈，在他們打起來之後，我們就可以成為新的人類，統治全世界！這就是計策！你是對的！不要學人類虛偽，接受你應得的贊揚！」
草野花梨都聽呆了。
她應該說漏瑚理解她編出來的話理解的很到位，還是說漏瑚根本沒看穿她虛偽外表下的偷懶內心？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真人，發現真人仍舊彎著嘴角聽漏瑚強行解釋，絲毫沒有打斷的意思。
「狡猾一點也挺好。」真人見她看過來，朝她眨了眨眼，「是吧，花梨？」
草野花梨：並不想狡猾，謝謝。
她覺得這麼一分析下來，史上最大最惡咒靈誕生了。
這個可怕的咒靈還是她自己。
更可怕了啊！她到底為什麼要想這種方法出來！
偏偏邊上的漏瑚還在滔滔不絕，「有人類智慧下手還狠的咒靈果然不一樣，我沒這個腦子，花御陀艮也沒有，真人你最聰明，和花梨多學學，到時候我們一起努力，把咒靈發揚光大…」
草野花梨聽到最後整個咒靈都麻木了，滿腦子都是三個問題。
她是誰？她為什麼會在這裡？她在這裡干什麼？
勉強甩開了仍在興奮的漏瑚他們，草野花梨走到沙灘上的老位置蹲著，發現伏黑甚爾似乎早就躺在那裡了。
「伏黑甚爾。」草野花梨恍惚地和自己的人類說道，「我要跟你說一件事，你不要怕。」
她看著眼前叼著草躺在沙灘上的人類，沉痛的說道，「我現在是咒靈首領了。」
伏黑甚爾難得感興趣的抬起眼，「發工資嗎？」
難道是有錢了才過來找他的？
草野花梨：「不發。特級咒靈就五個，哪來的工資。」
首領都是他們內部自封的，別的咒靈還不一定認可。
伏黑甚爾：「哦。」
草野花梨看著他波瀾不驚的反應，覺得自己好孤獨。
可惡，為什麼沒有人和咒靈能理解她想混日子的內心。她也想被人養啊，這樣就可以像伏黑甚爾那樣，想干什麼就干什麼了。
「花梨！」漏瑚還在那邊喊，「明天就去干一次大的，你千萬別忘了啊！」
他很積極的說道，「成功了就給你再捉個人類回來養！」
草野花梨：我養不起啊。
她愁苦的嘆了口氣，敷衍著應了兩聲，想著怎麼把明天的事情攪和了。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了一聲親昵的喵嗚，甜的像是摻了十斤蜂蜜。
草野花梨扭頭看去，發現自己背後蹲了一只貓。
白色的貓，戴著翠綠的迷你人類眼鏡，看起來有點眼熟。哦，好像是之前小巷子裡遇到的那只貓。
草野花梨試探著朝它伸出了手。
既然沒有人養她，那她被貓養也是可以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花梨：重任就交給你了，什麼時候能養我，我就可以帶你跑路了，貓。
花梨：加油！
打算臥底來阻止反派干壞事的齊神？
——
晚了一點……寫著寫著寫超了qvq。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3章 獲得一只貓
「是這只貓啊, 」花御過來往草野花梨手上塞了一杯胡蘿蔔汁，「前段時間沒過來…我還以為它不會再來了。」
她盯著草野花梨皺著鼻子把胡蘿蔔汁喝掉，才說道,「之前這只貓就經常在這一塊晃悠。」
草野花梨咂了下嘴，感覺嘴裡全都是胡蘿蔔汁那種又苦又澀的古怪味道，以及混著甜的草味。
「我不想喝這個…」她嘟囔，「好難喝。」
「這樣啊, 」花御若有所思的說道，「那我再改改。」
她還有幾樣蔬菜果實沒加進去，下次可以試試看。
對於花御來說, 想著怎麼做菜純屬是愛好，這個愛好也很方便。
畢竟作為代表森林的詛咒, 別的沒有，森林出產的一切她都能拿到，加上漏瑚和陀艮, 真的沒什麼這一幫特級咒靈吃不到的東西…除了人類出產的東西，別的是不缺的。
漏瑚對蔬菜沒興趣、只對肉有感覺，陀艮也差不多，只有草野花梨還算乖巧, 一頓飯下來時不時夾幾筷子蔬菜。
於是作為最聽話、又和花御關系比較好的那個，她被迫承擔了很多不應該她承受的東西——比如說, 嘗試各種詭異的花草搭配來調制飲料。
草野花梨看起來更沒精打采了。
她覺得現在最好還是轉移話題，「花御你說這只貓以前也來這裡嗎？」
白貓聽見這一句話, 不動聲色的搖了搖尾巴。
現在是一只貓的齊木楠雄確實經常來這邊晃蕩。
他其實也不想管…咒術界的那幫人都很亂七八糟，事情沒做多少，內心的算計比他的同學都多了幾十倍，他去一次就得把耳朵找東西封上, 不然簡直要聾了。
但是這幫咒靈比較特別，他們不打算毀滅世界，打算毀滅人類。
按理說，毀滅世界是個搶手活，並且和毀滅人類相攜出現，不分先後，但是這些自稱特級咒靈的卻是一群異類，不但不打算毀滅世界，還因為自己生出了智慧、打算把人類的地位和咒靈換一換。
齊木楠雄之前曾經試過把咒靈全滅了，包括眼前的這一幫都完全徹底的解決了。
實際上還是有點用的…但是只要人還在，咒靈還是會源源不斷地冒出來，更別說在除掉了這些咒靈之後，居然跟韭菜一樣長出了一波更強勢的，並且更難纏。
只能時間倒流，重新回到一切還沒發生的時候，潛入咒靈堆裡當臥底，試試能不能從開始把世界扭到另一個方向。
正好前幾天從海藤瞬那裡知道了他撞見了一個新誕生的咒靈，齊木楠雄覺得可以從這裡下手先試試看。
想著草野花梨的內心想法，齊木楠雄又喵了一聲，三兩步竄到了海邊。
不管其他咒靈怎麼想，他覺得把草野花梨拿下就可以了，在讀心術的幫助下，讓咒靈覺得有趣又新奇，又不能和他們打起來，小事情。
但是，讓貓養人也太辛苦了吧。說起來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啊不是，咒靈，才會要貓養她啊。
他面無表情的想，邊想邊伸爪試了試水溫，就一躍而下。
陀艮從海底浮上來，吐了個泡泡，還沒來得及和這只見過幾次的貓打招呼，就訝異的發現它蹦進了海裡。
「是啊。」花御還在和草野花梨聊天，「經常來，不過似乎不太喜歡夏油。它也不喜歡吃小魚干，對別的東西沒什麼興趣，但是還挺喜歡毛線團…」
草野花梨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你說。」她問道，「讓貓養——不，我養這只貓怎麼樣？」
好懸，差點把讓貓養她的真心話說出來了。
「可以吧。」花御說道，「我覺得沒問題啊。」
他們和人類的關系是相當差勁，這種情況下草野花梨要養人類都給她養了，一只貓也沒什麼關系嘛。
草野花梨呼了口氣，看向那只貓，正想把貓哄到手，卻發現原本乖乖巧巧蹲在一旁的貓咪已經不見了蹤影。
等一下，貓呢？她的貓哪裡去了？
她正打算問問邊上躺著的伏黑甚爾有沒有看見，背後的陀艮驚呼了一聲，順便用鰭拍了拍水面，激起一陣風浪。
「看！」他超興奮地說道，「這貓好厲害——可以抓魚欸！」
草野花梨連忙回頭，就看見那只顯眼的白貓一身毛已經濕透了，黏在貓身上，眼鏡卻還穩如泰山的蹲在貓的鼻梁上。
它板著一張貓臉，爪子上卻按著一只已經翻肚皮的金槍魚，推到了草野花梨面前。
「還會下海，這是正常貓嗎？」花御不確定的說，「該不會是式神——」
聽說咒術師會養這些祓除咒靈很有一手的式神，難道之前是來踩點的？她需不需要去喊一聲真人？
「管他呢，這貓就是天生不凡。」草野花梨說道，「反正不管是不是式神，這貓都是我的了！」
她眼神閃閃發光，看著那只貓就像是看見了自己不知道盡頭在哪裡的下半輩子希望，「誰上來要都不會給的那種！我的！」
好厲害，肯定能養她了！
伏黑甚爾掀了下眼皮。
「讓貓掙錢？」他閑閑地說了一句，說完之後覺得也不是不行，於是順口和草野花梨提意見，「可以…帶它去表演雜技？」
雖然比不上搶劫賺的多，也是一條路子。
草野花梨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這個建議，「下午要去炸立交橋，明天吧？」
白貓抖了抖身上的水，拍著爪子底下不斷翻滾的魚，讓它乖乖的上岸躺著。
他這還是收了力道的，如果隨意放縱的話，說不定這塊地方給他轟平了，那就糟糕了，不但要收拾爛攤子，還得找這些估計馬上就跑了、在人類社會藏得很深的咒靈，實在是很麻煩。
聽見那句炸立交橋，白貓的耳朵立刻就豎了起來。
他試探著邁著貓步挪了過去，在和草野花梨保持一段距離的位置停下，歪了歪頭。
草野花梨試探著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白貓的頭，見對方沒反抗，就整只手都下場了，把貓從頭到尾揉搓了一邊。
發現貓咪雖然掙扎，但沒有太大反應，她高高興興的把貓撈到了懷裡，「歸我了！」
花御覺得也沒咒靈會和她搶貓。
「下午就去，好嗎？」她還是有點猶豫，「我不太想殺人…」
「不殺。」真人從他們身後繞了過來，兩指一並就把白貓拎著後頸肉提了起來，「我們就是稍微做點手腳，沒必要費心思殺人。畢竟如果有人出事還要處理後續。」
他提著貓咪繞了個圈，發現無論怎麼看，這靈魂都是一只不折不扣的貓，「花御不用擔心，我們就只要逸散開的咒力。」
「我之前也見過這只貓。」真人瞥著那只貓，說道，「說起來我還沒吃過貓肉——小花梨，我們今天煮貓肉吃吧？」
他意味深長地說道，「這只沒有了，我們可以再養幾只。花御的森林裡就有吧？我記得人類說那種貓叫西伯利亞森林貓，比這只好看多了。」
白貓最開始沒怎麼動，聽見這句話之後極其用力的掙扎了起來，順爪還在真人的胳膊上撓了幾道口子，看起來血淋淋的。
三兩下從真人懷裡跳出來之後，它就飛快的蹲在了草野花梨身邊。
不，謝謝，還是不用了。
不怕別的，只怕你吃了之後當場死亡，到時候還要幫忙圓回來、免得再造出來一個更可怕的咒靈。
說起來這個，今天晚上他還有點事情，晚上很期待的動畫片大結局要回去看。
希望這幫咒靈快點去搞破壞、快點失敗。然後他可以回去看大結局，而不是被劇透的徹徹底底。
草野花梨倒不知道邊上這只貓的心思。
她熱情的從虎杖悠仁那邊要到了伏黑惠的賬戶，迫不及待地加了好友，按照人類的規距寒暄兩句之後就問了他一些關於養貓的注意事項，還拍了幾張照片。
【花梨】：我這只貓很厲害的！可以抓魚！
【花梨】：據說咒術師養的式神也很厲害，關於這方面，飲食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
本來以為對方是為了他那個親生父親過來找他的伏黑惠：……居然是為了貓。
其實還在上課的他實在是很不想回答。但是考慮到貓，還是順口回了兩句，又問她有沒有准備相應的貓窩、貓玩具、貓糧之類的。
【花梨】：我什麼都沒有欸。
【花梨】：養貓比人還要精細的嗎？哇，那還是伏黑甚爾好養，給點吃的就行了…也許還要給點錢，也好打發的。
【伏黑】：……
【伏黑】：哦。
草野花梨盯著那個哦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琢磨了很久，干脆戳了戳邊上的伏黑甚爾。
「我剛剛加上了你兒子的好友。」她說道。
伏黑甚爾完全誤會了，以為她是同意了之前的那樁合作。
「這樣。」他問道，「出多少錢？」
要是價格低了，就可以再漲漲，畢竟打他一頓也要明碼標價、概不退換的。
草野花梨驚訝了一下，「你同意了？」
居然願意給她錢養貓，而且她居然真的能從伏黑甚爾手裡拿到錢？世界是要毀滅了嗎？
不，他顯然是會錯了意，覺得你要和他合伙坑他親生兒子的錢。不是要出錢養貓的意思。
冷眼旁觀的齊木楠雄還當著不折不扣的貓，顯然無法告訴草野花梨悲傷的真相，她還在高興自己的人類終於懂事了一點。
有什麼不同意的，哇，比起之前那個只出不進的樣子可好多了！
這就是做大哥的坦率，貓咪怎麼說也是她養的第二個，讓一讓也是對的！
她還沒高興一會，就聽見邊上的伏黑甚爾接了下一句，「又不是我出錢。」
草野花梨：「等等，不然誰出錢？」
「隨便誰。」伏黑甚爾說道。
他才不管自己的兒子上哪裡賺錢，然後花錢讓草野花梨打他呢。
要是伏黑惠能拿到五條悟給的錢也挺好，他可是在那個五條家的小鬼頭上吃了不少虧。
草野花梨：「……」
草野花梨：「哦。」
白高興了，估計說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草野花梨現在倒是覺得，伏黑甚爾那個咒術師兒子用的詞簡潔易懂，很能表達她現在的心情了。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花梨，距離你的大業成功還有很遠，加油努力啊！
花梨？什麼，我現在有了只可以養我的貓！讓貓努力就好了！
——
最近卡文更新的遲，我看看這兩天放假能不能順順，再多寫點orz
本章評論區掉落十個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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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突發的事件
懶得再和伏黑甚爾說話, 草野花梨索性回到房間，開始整理下午出門需要的東西。
隨意塞了兩樣雙胞胎詛咒師姐妹送來的零食，她就抱著手機躺到了床上。
早上的事情對她來說還是驚嚇居多, 反正草野花梨是沒想到自己的觀點能被歪曲成那個樣子。
而對她來說，沒有什麼是玩一頓手機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兩頓，或者更多。
但她還沒一個咒靈安靜的呆多久, 門就被推開了。
穿著一身黑色襯衫裙的真人從門後探出了個頭，見到草野花梨躺在床上才露出了一個相當高興的笑容。
「嗨嗨。」她說道,「花梨，在干什麼？」
纖細的腰、被撐到鼓起的衣服, 以及她散在腦後，相當成熟的藍色長卷發，眉眼微微上挑、嘴唇紅到艷麗, 連眉毛都精致的像是剛修完。
她大概是一時興起，給自己的外表換個了性別、化了妝不說，還把身材捏的很符合時下對熟女的評價。
但大概是因為真實年齡的原因，無論真人怎麼改變外表, 都能透出一種難以掩蓋的稚氣，像是才開放就泡在了泥淖中的花。
混雜著天真, 又摻著濃郁的惡之欲…也只有女裝的真人能做到了吧。
上下打量了一番，草野花梨才像征性的舉了舉手中的手機,「玩手機。有事嗎？」
真人點了點頭，毫不見外的脫了鞋，上床和草野花梨挨在了一起。
「下午的話。」她說道,「我和花梨一起去吧！」
「不要。」草野花梨果斷地搖頭，「我這次不想帶你去。」
她拍了拍真人的頭，「下次吧，下次帶你去，好不好？」
敷衍地像是哄小孩一樣，還是那種賴在大人腿上、非要出門逛街的小孩。
「和明天一樣的下次嗎。」真人捧著臉說道，「那我超無聊的啊——」
她比劃了一下，「是那種在家裡不知道干什麼的無聊喔！說不定會找那個人類麻煩的那種無聊！」
草野花梨：……她也不打算帶伏黑甚爾。哇，那豈不是很糟糕，他們兩個會不會把這裡拆了？
但是帶真人實在是很麻煩，尤其是萬一真人和她起了衝突，那場面很有可能失控。
草野花梨想了想，決定還是給真人找點事情干。
正好她最近在愁不能被人類看見、沒法買吃的，想個由頭美化一下讓真人去琢磨吧。沒理由她捏得了人類，捏不了咒靈。
「既然可以改變靈魂，把人類變成咒靈。」草野花梨建議道，「你可以試試看倒推，把咒靈變成人類。」
「但是當人類又不好。」真人撒嬌般地說道，「聽起來有點惡心的。」
成為人類有什麼意思嘛，又弱又不行。
「不，你錯了。」草野花梨難得的嚴肅了起來，「把我們的同胞混入人類中，最好還能通婚，然後…說不定在更迭之後，所有的人類都是混雜著我們這種新人類血脈的了。潛移默化之下，咒術師也難以對我們下手的吧。能和平演變也不錯。」
然後她就可以想買什麼買什麼了！說不定還能找咒靈買，拿到咒靈內部價！
真人覺得挺有道理的。
「不過現在實體化的咒靈很少欸。」她說道，「夏油提過，有個叫咒胎九相圖的咒物，一共九個，全部存在高專，打算等他們交流會的時候趁亂拿回來。我們要研究的話，也許等拿到那個會更好哎。」
草野花梨唔了一聲，決定到時候他們要去找打，自己是絕對不跟著的。
她也沒說自己覺得這個計劃不靠譜，只是搖了搖頭，讓真人不要操之過急，「只是試試看像人類那樣實體化，順便能讓人類看見而已，你先拿低級的練手吧。」
「好哦。」真人笑眯眯的湊近了草野花梨，「說起來，花梨懂得真多呢——是因為以前是人類的原因嗎？」
她湊近，一眨不眨地盯著草野花梨的眼睛，看起來表情很困惑，「花梨，當咒術師是什麼感覺啊？」
草野花梨：「不記得了，但你擠著我了。」
由於真人捏的實在是太仿真，導致她現在沒心思想真人言語中暗藏的試探，只覺得真人把全身重量壓在她身上、還湊這麼近，她都快被壓成扁平了。
「不要。」真人理直氣壯地說道，「這樣多有意思啊。」
她的肌膚冰涼滑膩，像是從水裡剛撈出來一樣，帶著點潤濕的感覺。
「到底哪裡有趣了啊。」草野花梨面無表情地說道，「實話實說，如果沒有你的話，我覺得當咒靈真的很不錯。」
雖然不記得以前過的是什麼日子了，但是夢裡的場景表示她可能以前加班加點、休息時間沒多少，比起現在當咒靈生活質量簡直差不知道多少個檔次。
所以說，她也很不明白為什麼有這麼好的條件，漏瑚他們卻要給自己增加負擔、格外樂於制定計劃、執行任務，自得其樂的同時還要拖她下水，似乎覺得一起加班其樂無窮。
真可怕，她才不要。
「欸，我很糟嘛。」真人眨眨眼，很虛偽地說道，「花梨很討厭我嗎——那我會超級傷心的哦！」
「說起來，漏瑚說過，越高級的咒靈越貼近人類，你也努把力。」草野花梨岔開話題，試圖把黏在身上的牛皮糖撕下來，「試試看讓我們這群特級咒靈實體化，也試試把低級咒靈高級化——」
她說道，「研究這個可比研究一眼就望到頭的人類有趣多了。」
「是呢。」真人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我待會就去找夏油要幾只咒靈。」
要是能讓人類看見他們這幫咒靈，那引起的恐慌肯定更大吧？
想到這一點，真人也不想著膩在草野花梨邊上了。
她從床上跳了下去，漆黑的裙擺一劃而過，露出白皙而纖細的小腿和腳踝。
終於打發走她，草野花梨真的松了口氣。
「應該能研究一會吧。」她想，「希望一直到後年她都研究不出來。」
這樣就不會要纏著自己干這干那了。
——
從公交車上擠下來，草野花梨頭頂趴著一只白貓，雙手插兜，慢吞吞的向著計劃中的那處立交橋走去。
無論是漏瑚還是陀艮，她都沒帶，身後跟著的是最好說話的、基本不怎麼反駁其他咒靈意見的花御。
炸立交橋當然是隨口說的，草野花梨只打算制造一場車禍。
首先找個制高點，然後找兩輛車，讓他們不大不小的發生一點事故，把路堵住…
作為晚高峰時期的重要出城路線，在人最多的時間點堵住了之後，估計在等待的人怨氣會很大。
最好還是盯著，不要弄出人員傷亡，聽說這樣出警速度會慢很多，能拖延不少時間。
草野花梨計劃的還是很好的，但是她忽略了一點。
就在高架橋的下方，擠滿了一間間狹小的、琳琅滿目的商店，陣陣香味從其中飄了出來，像狐狸精一樣抓住了她的視線。
便利店、西式餐廳、面館，回轉壽司…各式各樣的店鋪幾乎把立交橋的下方占的滿滿當當，傳來的誘人香氣讓一路上都在吃零食的草野花梨都有點饞了起來。
她有點忍不住，可惡。
草野花梨看了一眼邊上的花御，默默的咽了一下口水，收回了目光。
「我們怎麼上去啊。」她抬頭望著上面的車流，「看起來很危險。」
花御想了想，單手摟住她的腰，她輕輕一躍，就蹦到了高架橋的欄杆上。
左顧右盼的草野花梨哇哦了一聲，後知後覺的扶了一把頭頂的貓。
她有點新奇的站在高架橋上，踮著腳尖在周圍走了一圈之後，才想起來似乎是要搞點事情出來。
「現在就動手嗎？」花御問道。
草野花梨搖了搖頭。
「再等等吧。」她說道，「說不定再晚一些…」
說不定再晚一些，她能撿現成的呢。
那就再好不過了——草野花梨超期待這種事情的！
她並不知道的是，她所期待的事情，馬上真的要到來了。
——
大巴車上。
吉野順平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盡量縮在角落裡。
還好這本來就是他很擅長的事情，做起來也並不困難。
車上到處都是低低的啜泣聲，另一側的罪犯則是將抵在司機的太陽穴上，命令他將車往市中心開。
他的同伙們也同樣凶神惡煞的拿著自己的武器站在狹窄的過道中，負責威脅其他人保持安靜、以及把通訊設施現在就交上來。
前排的女同學抽著鼻子，壓抑著顫抖的遞出了手機，下一個就是吉野順平和另一個關系和他不怎麼樣的同學。
吉野順平握著打到一半、還沒來得及發給媽媽的消息，看著對方的臉，咬了咬牙，還是把手機遞了過去。
但不一樣的是，這個光頭拿過手機，玩味的看了一眼，又點開了吉野順平的相冊。
「喲。」他調侃地說道，「你女朋友嗎？你女朋友還挺好看的，小子很有眼光嘛。」
這句話激的吉野順平差點沒握著拳頭衝上去。
還是邊上的同學拽了他一把，壓低聲音說道，「你不要命了？」
那個家伙的同伙也踹了光頭一腳。
「說什麼呢，長的這麼像，是家裡人吧。」他不客氣的說道，對著其他人盡量擠出一個和藹的笑容，「不要害怕。」
吉野順平明顯感覺身邊的同學哆嗦了一下，顯然這個笑容沒起到安撫作用。
似乎這個動作讓光頭的同伙有點失望，他嘖了一聲。
「我們和你們無冤無仇，你們懂事點，至少我不會對你們怎麼樣。」
他伸手拍了拍吉野順平的臉，覺得他強撐著和自己對視的樣子還挺有意思的，「不過嘛，現在你們作為人質，還是乖巧點好。你覺得呢，小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寫著寫著由於很順忘記了更新..我是笨蛋
先發一章，後面還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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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接回新人類
其實今天只是班級很正常的一次集體活動, 出城玩了半天燒烤的高中生們勾肩搭背的往回走，也沒有留意車上有哪裡不對。
一切都是從所有人都上車、車門突然關閉後出現的。
吉野順平努力冷靜下來，掐著自己的手心, 試圖通過痛意控制一下混亂的情緒，想點相關的線索。
他們高中很普通，並沒有什麼富家子弟，倒是有不少不良, 但這次應該只是他們倒霉，被這群人挑中了。
「哭一哭也不錯。」其中一個人的鏡頭幾乎要懟到他們班一個女生的臉上,「再可憐一點哦——」
他的口氣輕浮，「你們的命可就在這些視頻上了哦。」
挾持一群人質, 當然不可能是因為什麼特別好的原因。
他們實際上順手接了兩個單子，一個是把當地的一樣東西送到國外，另一件則是搞出點動靜來、讓當地的政府把原來要修的進城立交橋改掉。
本來其實兩件事並不相干, 但是由於前面拿到的東西太過於搶手、一路改頭換面居然都差點被截胡了兩三次，最後他們老大干脆決定二合一，隨便抓點人質綁到車上，威脅了政府不說, 還能成功在另一批人的眼皮底下跑掉。
只要上飛機的時候帶個五六個人質，政府也不怎麼敢給他們的離開下絆子。
至少, 雖然其他團隊裡的人覺得老大的想法很奇葩，但是光頭還是覺得這一看就是很棒的方法, 老大不愧是聰明人。
他又掃蕩了一圈大巴，確保沒有人藏著手機，才打開了直播。
就在那一刻，隨著團隊內另一個黑客的配合, 一陣閃光過後，直播畫面控制了市內的所有屏幕。
「這是你們的市民吧？」光頭對著鏡頭歪了下嘴，完全沒意識到除了自己外其他人都露出了慘不忍睹的表情，「看看，就是這些人吧。我們要求現在炸毀正在修建的進城立交橋，現在就通知你們的高層吧，遲一小時死一個人，怎麼樣？」
一個個錄了視頻，又和轉接的高層聊了聊，並不知道自己即將面對什麼的光頭才切斷了訊號。
——
頭頂原本已經開始打盹的白貓似乎是看見了什麼，眼神猛地犀利了起來。
它不安的在草野花梨頭頂轉了幾圈，就想從這裡跳下去。
草野花梨可不放心自己的貓從高架橋上一躍而下，然後摔成一灘貓餅。
她用力按住了突然莫名其妙激動起來的白貓，不准它亂動，等它安分了才摸了摸口袋，摸出了一個棒棒糖。
剝掉殼，把糖塞進嘴裡，草野花梨含糊地說道，「讓我想想怎麼——」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發現原本已經乖順下來的白貓掙扎了一下，不知道怎麼就從她懷裡擠了出去，三兩下就消失了。
別說，跳躍能力還挺強的。
草野花梨嘆了口氣，站了起來，「算了，我就不指望…欸，等一下，怎麼城裡的負面情緒突然開始暴漲了？」是其他咒靈去搞事情了嗎？
詢問花御沒得到回復，草野花梨摸出了手機，迅速的查了一下相關的事情。
她發現居然是一群罪犯在某輛不知名的大巴上綁架了一群高中生，似乎是要炸毀新的立交橋。
新的立交橋，等一下，哪個立交橋？
草野花梨決定迅速的搜索一下裡面提到的立交橋。
片刻後，她僵硬的看了看自己的腳下，「不是吧？」這下真的可以撿便宜了？
心情復雜的想了想，草野花梨決定還是去下面先吃一頓。
人類想干什麼，她也沒理由阻攔。但要是立交橋真的會被炸毀的話，不如在這之前先趁機吃一頓好的。
但是她這個想法剛冒出來，新的官方通知又出來了。
似乎是有位同學見義勇為把罪犯全部敲暈，現在大巴恢復了安全狀態，請廣大市民朋友不要慌張。
而那張高中小伙勇打匪徒的照片中，草野花梨看著那個被同學包圍的英勇高中生總感覺很眼熟。
她思考了一下，終於意識到那個人是之前便利店遇到的男生。
幾天不見，居然已經這麼厲害了嗎！難道人類進化的都這麼快？
草野花梨暗自念叨了幾句，琢磨著要不要跟真人提一提這個事情、催促他早點上進。
沒有在照片上留下蹤跡、三兩下就解決了匪徒，深藏功與名的齊木楠雄重新站到了草野花梨邊上，還特意和她隔了一點距離，免得隱身因為意外失效。
倒也沒什麼特別麻煩的…東西反正不是什麼好東西，也讓他直接銷毀完事了。
至於別的稱贊，謝謝，還是不了。正好把那個男生的咒力暴動壓一壓，讓他扛著吧。
千萬別再有其他事情了，動畫片快要開播了。
看了一眼手上的表，齊木楠雄嘆了口氣。
意外事故解決了，但是還得看看這幫咒靈接下來打算干什麼。
「既然今天有其他的事情發生。」他聽見草野花梨對另一個咒靈說道，「我們去吃東西吧！樓下有賣的，聞起來還挺香。」
意外的表裡如一…的只是想吃個東西。
齊木楠雄的心放下了半顆，正想瞬移回去，卻發現有一輛完全失控的小轎車衝開了護欄，到了另一側去。
而與進城空空蕩蕩的車道完全相反的，是遠處密密麻麻、即將到來的車流。
這到底是為什麼！他到底能不能看動畫片了！
而他邊上不遠處的草野花梨震驚的含著棒棒糖的紙做的棍子，沒意識到自己啃了兩口。
想到下面還沒吃過的店鋪，她倒抽了一口冷氣。
「花御！」草野花梨喊道，「不能讓車翻下去！」
齊木楠雄遲疑了一下，原本的動作停了下來。
而花御下意識的聽從了她的命令，單手一揮，從地下冒出來的樹根就纏住了這輛車，將它懸在了半空中。
「這樣？」她問道。
草野花梨松了口氣，然後意識到了什麼，又絕望了起來。
「對的。」她頭痛的看著已經被破壞了的地面，「忘記了不能用術式…啊，算了，無所謂了，待會肯定要堵車的。」
雖然說有點偏離預定的計劃，但希望車上的人沒死吧。不然要是真出問題了，咒術師估計是要咬上他們了…
這車就不能正常的出個意外嗎，怎麼還過激的往外開。
草野花梨嘆了口氣，思索著自己和花御是先離開還是先呆在這裡。
不過為了防止意外發生，還是讓這個車先懸空著吧。
「要是這個車能直接到地上就好了。」草野花梨喃喃，「然後把術式收回去，趁著還有一段時間把地面重新平一下，殘穢也稍微清理一下…」
這樣的話，沒有殘穢，咒術師應該不會追查過來的吧？唉，她好想吃東西哦。
摸了摸口袋，草野花梨認真的思索起了要不要待會和趕過來的咒術師乞討一下，然後要點錢去買吃的。
應該會給的吧？哦，之前的虎杖和七海建人先生都是好人，說不定來的這個人也是個好人哦。
但是她還是不太想和咒術師接觸啊。
草野花梨抿了抿唇，站起來，打算去看看汽車裡面的人類是不是還活著。
而就在她站起來的那一瞬間，原本被粗壯而韌性極強的藤蔓包裹著的汽車突然變小了，然後從藤蔓編制的縫隙中擠了出來，落到了下方的地面上，然後緩緩放大。
隨著汽車落到地面，原本被藤蔓毀的一塌糊塗的新立交橋也幾乎是一瞬間恢復了原狀。
草野花梨目瞪口呆的看著邊上的花御。
「哇，花御。」她驚嘆，「好厲害！是新學的術式嗎？」
花御搖了搖頭，「不是我。」
她有點疑惑，「也不是你嗎？」
草野花梨肯定的搖了搖頭。
「不是哦。」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啊，說起來我看看——殘穢也消失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嘴。
難道是什麼時候，自己學會了言靈嗎？這麼厲害的？
做好事不留名的齊木楠雄覺得自己算是還清了剛剛的人情。
知道咒靈無法被普通人看見、買零食很艱難，他還有點心痛的把自己才買不久的咖啡果凍安置在了草野花梨能夠一眼看到的地方。
算了，給都給了。
他又看了一眼那杯咖啡果凍，才在確認過草野花梨沒有繼續制造意外的想法後，決絕的離開了。
——
暮色低垂，帶著熱氣的風從城市的方向吹來，帶著燥熱的暑氣。
漸漸昏暗的天色下，通明的燈火沿著立交橋鋪到天際，像是掉落到地上的星星。
分著吃完了那杯天降的咖啡果凍之後，草野花梨和花御坐在最高處，滿足地享受著這一刻的寧靜。
「真漂亮啊。」看著眼前的景色，草野花梨感慨了一句。
她問道，「花御，你覺得呢？」
「還可以。」花御回答，「我…雖然說還是喜歡森林更多，但是確實很好看。」
如果人類願意主動退讓、不再傷害森林的話，也許她不會選擇傷害人類吧。
草野花梨笑了一聲。
「我喜歡世界上所有美好的東西。」她說道，「舒適的生活、漂亮的景色，以及很棒的食物…大概是因為這樣，我才喜歡花御吧。」
她望著夜色，耳畔垂落的頭發被風吹起，「無論怎樣，美好的東西都讓我向往啊。這樣一想，我也並不是完全自由的。」
真正的自由，也許不但要放棄自己，還要拋掉別人、別的咒靈的吧？和咒靈建立羈絆之後，她發現連這一點都做不到了。
不過，即使草野花梨現在願意站在咒靈的立場去思考一些事情、去做一些事，也不代表她想要摧毀這樣的地方。
她想方設法的編出一些東西來阻止真人和夏油傑共同完成那個計劃，有多少是自己的私心，又有多少是因為不願意看見這樣的繁榮被毀掉，草野花梨自己也說不清楚。
更何況，制造點小意外就可以了，制造死亡倒是沒什麼必要——
如果被某種執念支配的話，她是被負面情緒所控制的咒靈，還是負面情緒凝聚的咒靈呢？真人不就是在努力的擺脫這種情況嗎？
「但是…」花御說道，「我們這次沒有完成任務。」
她臉上的樹枝微微顫抖，那只露在外面的手臂也無精打采的垂著，似乎是輕松，又似乎有點難過，「沒有達成預期，又救了人類，會被責怪的吧。真人他們肯定也會失望…」
草野花梨搖了搖頭。
「不會的哦。」她說道，「先不管說辭方面的事情——我有了另一個發現。」
草野花梨攤開手掌，露出了手中一條細長的手指。
「很眼熟吧？」她說道，「剛剛丟垃圾的時候發現的，真是超驚喜的欸。帶回去一樣特級咒物，他們肯定不會再說什麼的。」
「宿儺？」花御遲疑了一下。
「是啊。」草野花梨拋了拋，又把那根手指塞到了口袋裡，「所以說不用擔心的。」
說著她站了起來，拍拍褲子，帶頭往下水道的入口方向走去。
「對了，你看見那只貓了嗎？」草野花梨順口問道。
花御搖了搖頭，「沒有。大概是離開了吧。」
草野花梨聳了聳肩。
「算了，它要是想回來的話，肯定會自己回來的。」她安慰自己道，「回去吧。也不知道真人現在在干什麼——好無聊啊。」
花御點了點頭。
才走了兩步，草野花梨又重新倒退了回來，看向花御。
「等等。」她終於意識到了還有一件事情沒干，「我的…新人類，正好沒事，今天就可以去接回來了欸。」
作者有話要說：齊神，本場mvp，碾壓全場/沉默。
明天，明天就把姐姐偷回來。jpg。
——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6章 你也認識啊
想起一出是一出的草野花梨仗著人類看不見咒靈, 和花御蹭了一下晚上的地鐵。
兩個咒靈按照真人轉來的地址趕到醫院的時候，醫院的門診已經關門了。
高大的淺色建築物隱沒在夜色中，只有急診處亮著燈, 零星的幾個病人和家屬往那一塊攙扶著走去，在地上拉出長長的影子。
草野花梨在門口的地圖上停了一會，才又看了一眼手機。
「好像是在住院部。」她說道,「來得太晚，好像關門了。」
花御表示這根本不是問題。
她和草野花梨可是咒靈欸——對於咒靈，有什麼不可以的？
咒靈天生就該無拘無束的做一切事情。遵循人類的准則有什麼意思？
「是哦, 」草野花梨點頭，「那我們摸進去吧！」
她稍微認了認住院部大樓的方向, 就帶著花御不緊不慢的往那一處走去。
望著緊閉的大門，草野花梨還沒來得及犯愁，花御就直直的向著另一側平整的牆面伸出了自己的手臂。
隨著她的動作, 綠化中的藤蔓猛地竄了起來，漆黑的咒力隨著直衝雲霄的植物瘋狂生長。隨著銳利的風攀援而上，最後穩當的停在了五樓的窗戶處。
似乎是因為花御獨到的術式原因, 這種植物原本嬌弱易折的藤蔓還被強化過，看起來如同百年的樹根那樣交纏在一起, 膨脹了不止十倍百倍，結實的很。
通往樓上的梯子搭建完工之後, 花御還不太好意思的偏了偏頭。
「我只能做到這個地步。」她的機械音在夜晚透出一種溫柔來，「如果是漏瑚或者真人的話，也許會有更好的辦法吧。」
「沒有的, 花御很厲害！」草野花梨連忙搖頭，「超棒的哦！」
這樣動靜小的辦法，也只有花御能做了。漏瑚上來就是一個火山噴發——那她的人類怎麼辦？這棟樓裡的其他人類怎麼辦？
滿意的拍了拍邊上的植物，草野花梨試探性地踩著植物，一個借力就踏了上去。
她雙腿發力，腳下不停，兩側的風順著耳畔拂過，花御緊隨她後面，不一會就到了五樓。
花御選的這面牆並不是醫院病房的鄰接窗戶，而是住院部中央透光走廊的窗戶。
草野花梨試探性地摸索了一下走廊的窗戶，發現她們運氣很好，雖然窗戶關上了，但是沒鎖上。
她輕手輕腳的推開窗戶，看了看左右的病房號，又與真人發來的號碼核對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領著花御往那邊走。
據真人說這個人類當時是因為咒靈的事情被驚嚇到了，真人路過，順手無為轉變幫忙把她的天賦開發了一下，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好像也是因為無為轉變，才一直昏迷、沒醒過來，躺在醫院的床上。
當然，草野花梨也知道，真人肯定沒說實話，他可不是那種善良的、無所求的咒靈，小算盤說不定比所有特級咒靈加在一起都多。
不過要是說他騙了自己，也沒到那個程度，大概是藏一半、說一半的程度。
不過吧…如果她把人帶回去了，怎麼樣還不是她說了算？
草野花梨看了看四周，發現沒有其他人，為數不多的保安還在樓下巡邏，就干脆利落的推開了沒鎖上的門。
這是一間很干淨的單人病房，沒有很多生活物品，只有靠近窗戶的床上躺著一個人。
草野花梨湊近看了看床上的標簽，發現上面確實寫著伏黑津美紀，是她的人類沒錯。
她也沒開燈，就只是拉起了窗簾，借著夜色打量伏黑津美紀具體的樣子。
躺在病床上的伏黑津美紀面色平和卻不帶笑意，腦後的長發規整的被理好，大概這間病房的護工十分用心。
她有一張很溫柔的臉，眉眼舒展，不是很極端的美，卻自帶一種親和的感覺，即使眼睛閉著也掩蓋不了從內到外的那種善意。
草野花梨繞著床轉了兩圈，有些猶豫起來。
直覺告訴她，這確實是個聰明人，但是如果是個善良的人…帶回去是不是不太好？
想想她那邊的一大家子吧…漏瑚脾氣暴躁，真人陰晴不定，伏黑甚爾萬事不管、只想要錢，只有花御和陀艮還好點。但夏油傑又三天兩頭上門打秋風。
帶回去一個太溫柔的，萬一在自己不在的時候被欺負怎麼辦？
「你不喜歡嗎。」花御察覺到了草野花梨情緒的低落，「不喜歡，那就換一個？」
她剛剛上來的時候，注意到這棟樓裡有很多躺著的人類，「樓下還有好多。」
草野花梨想了半天，還是搖了搖頭。
「算了。」她說道，「我還是挺喜歡她的…而且也是真人送的，沒理由不要。」
據說是被無為轉變過，大概也是有咒力的吧。那就回去找點錢，讓伏黑甚爾稍微教一教，應該自保沒什麼太大問題。
她依稀還記得，夏油傑似乎在哪裡有個小金庫，到時候可以和伏黑甚爾分享一下。
草野花梨從袖子中摸出了那張卡片，翻來覆去看了一眼，就按照真人的說法，舉起來像是刷卡一樣，在伏黑津美紀額頭上的微紅紋樣上碰了一下。
幾乎是在卡片碰到伏黑津美紀的那一瞬間，像是水滴進了湖裡，這張不明材質的卡片就融進了她的身體裡。
微微渾濁的咒力從四周向著伏黑津美紀湧來，繞過面前的草野花梨。
不過片刻的功夫就把伏黑津美紀包裹了起來，她額頭上的紋樣也隨之泛起了紅色的光澤。
草野花梨能清晰地看見，那些咒力從伏黑津美紀的皮膚下面滲入，點點滴滴，逐漸侵入她的四肢、大腦，最後隨著額頭上的紋樣一起消失了。
不過是眨眼的功夫，伏黑津美紀原本垂落在一旁的手就動了動。
她睜開眼睛，對上草野花梨的眼睛，有點茫然地眨了眨。
身體各處是麻木的刺痛，伏黑津美紀的腦海還昏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
她只能看見在昏暗的室內，有個人正趴在她的床頭，見她醒了，還歪了歪頭。
面前的女生看起來應該十五六歲，月色灑落在床頭，能看見她那雙不似常人的異色瞳，以及白裡摻金的發色。
她這是在哪裡？現在是什麼情況？
伏黑津美紀張了張嘴，「你是…」
她太長時間沒說話了，嗓子干啞的不像話，原本溫和柔軟的聲音現在聽起來像是有鋸子在拉扯一樣。
「哦。」草野花梨有點高興的說道，「你醒啦。」
她歪了左邊，又歪到右邊，看起來像是只左右晃蕩的不倒翁，垂落的頭發也跟著一擺一擺的，「我叫草野花梨。邊上的是花御。」
她身後原本隱藏在黑暗中的花御也向前走了一步，向伏黑津美紀點了點頭。
而在伏黑津美紀的眼中，則是一只和人高矮差不多、臉上插著兩根樹枝的怪物從女生的身後繞了出來，像是要進攻她們一樣。
她下意識伸手一拉，把估計比她小個幾歲的草野花梨拽上了床，防備的護在了身後。
在一系列流暢的動作之後，伏黑津美紀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似乎力氣變大了很多。
一覺醒來，她居然變成大力士了？什麼情況，睡前應該沒吃菠菜吧？
記憶仍舊有點混亂，伏黑津美紀有點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的手。
她記得自己之前好像是跟同學一起去橋邊上看著他們蹦極…後來發生了什麼，就有些記不起來了。
但是眼前的怪物是什麼情況？是…惠之前提到過的咒靈，還是鬼，或者妖怪？
伏黑津美紀謹慎的摸起了邊上的熱水瓶，決定如果對方有什麼不好的舉動就砸過去。憑借她的力氣，應該能拖延一會。
「我不是怪物。」花御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困惑，「是咒靈。」
她並沒有動嘴，只是簡單的幾句話卻奇怪的鑽進了伏黑津美紀的腦海中。
「咒靈？」伏黑津美紀愣了一下，「是…咒術師的那種咒靈嗎？」
她記得經常來拜訪的五條先生就是咒術師。而她的弟弟伏黑惠偶爾也會帶著去出任務…
但是她從來都看不見咒靈，也無法觸碰到那些屬於伏黑惠的式神。
「不要把我們和咒術師相提並論。」花御搖了搖頭，「我們不是人類。」
她注視著伏黑津美紀，「你現在，也是咒術師了。」
伏黑津美紀更加茫然了。
睡醒一覺，莫名其妙跑出來一個人和一個長相古怪的咒靈，現在還告訴她已經變成咒術師了…她覺得自己也許在做夢，醒來說不定就能趕上開學典禮。
而在伏黑津美紀把自己拽到了床上後，草野花梨倒也沒生氣。
她試探著摸了下床頭，又撥弄了一下側邊的護欄，覺得有點新奇。她還沒睡過病床呢。
「這裡還挺有意思。」草野花梨問道，「住的舒服嗎？」
沒等伏黑津美紀回答，她就自顧自地說道，「我覺得還是瓦楞紙箱舒服。」
「瓦楞紙箱？」伏黑津美紀怔愣的重復了一遍。
病床和瓦楞紙箱，有什麼特別的聯系嗎？
「是哦。」草野花梨見她感興趣，也高高興興的說道，「我現在就住在瓦楞紙箱裡面。」
她比劃了一下，「很舒服的——你跟我回去的話，我可以把屋子分你一半哦。花御做菜很好吃的。」
「抱歉，但是我…」雖然沒明白到底是什麼情況，但伏黑津美紀還是溫和地說道，「我還要上學。」
她說道，「而且我還有家人，不能和你回去。」
草野花梨眨了眨眼。
「可是，你如果不和我走的話。」她說道，「會很麻煩的哦。真人會對你下手的，我不一定能攔住。」
真人？真的人..是代號，還是人名？難道還有假人嗎？
伏黑津美紀試探著說道，「我…可以報警？」
「警察沒用的啦。」草野花梨難得好脾氣的解釋，「只有咒術師才有用。」
她還補充了一句，「而且也不是所有咒術師都有用啦，我想想…除非你認識五條悟。」
聽見這個名字，伏黑津美紀皺起了眉頭。
「你是說，五條先生？」她說道，「我確實認識他，而且他確實是咒術師沒錯…等一下，你們，咒靈…」
記憶中伏黑惠和她的聊天逐漸串成一條線，關於咒靈的相關信息呼嘯而過，最終留下了至關重要的一條。
她不動聲色的稍微向後撤了撤，手中的熱水瓶越握越緊，「咒靈和咒術師，是敵對關系吧？」
難道是聽說了惠和經常來關照他們的五條先生的關系，特意過來報復的嗎？
「啊，現在確實是敵對。」草野花梨沉思了一下，「沒想到你也認識五條悟啊。」
這是怎樣的緣分…為什麼她出門一趟，但凡是碰到的人類幾乎都和五條悟有點什麼啊。
但是到手的東西，又真的好不想放掉哦。而且真的女性人類靠起來比真人舒服多了。
草野花梨動了動，邊上又是被子，躺在床上讓她實在是有點犯困。
她明明眼睛都快閉上了，嘴裡還飄飄乎乎的說著安撫的話，「不過你和其他咒術師不太一樣啦…你是我的人類，我會好好對你的哦，跟我走吧。」
感覺這個自稱草野花梨的咒靈女生像是只貓一樣毫無防備的縮在她身邊，幾乎快要睡著了，剛剛才警惕起來的伏黑津美紀都有點心軟下來了。
她都不知道說草野花梨是心大好，還是單純好。
但聽草野花梨的話，卻像極了那種電視劇裡專挑好聽話哄騙單純女生跟他走的渣男…咒靈都是這樣嗎？
仍舊有點混亂的伏黑津美紀想，所以說，咒術師實際上是專職負責詐騙案件的警察代稱嗎？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津美紀：原來五條先生是名偵探嗎？
伏黑惠？
花梨：姐姐，還是真的靠起來舒服。
伏黑惠：..那是我姐。
⚹
渣男語錄你和其他女孩不一樣「你是我的人」「我會好好對你的」
小可愛們學會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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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變成貓咪了
但還沒等伏黑津美紀琢磨一下五條悟在她和伏黑惠面前有沒有露出斷案如神的跡像, 花御就開口了。
「別睡著了。」她對著草野花梨說道，「先回去。」
現在倒是沒有人, 但要是再拖延下去的話，萬一碰上咒術師就糟了。
草野花梨勉強的重新睜開迷蒙的雙眼，伸了個懶腰。
「好吧好吧。」她嘟囔著,「回去了。」
小心翼翼地從床內側站了起來，三兩步蹦到床下，腳底冷冽的地板讓草野花梨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她稍微清醒了一點, 又甩了甩腦袋，才朝伏黑津美紀伸出了手。
「跟我走吧, 」草野花梨朝她眨眨眼，似乎是在催促伏黑津美紀抓緊時間把手放上來。
伏黑津美紀猶豫了一下。
就在她猶豫的那個瞬間，花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她的頸後一拍, 硬生生將人打暈了過去。
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別說已經被直接敲暈的伏黑津美紀了，連草野花梨都沒想到居然是這麼個發展。
她有點疑惑地看向花御，「怎麼突然想起來…」
「真人說的, 」花御很平靜，絲毫看不出下手時果斷的樣子,「他說要是這個人類不願意跟著你，那就打暈了把她帶回去。」
真人說過, 花梨看見人類總是會心軟放縱。反正他們無論是誰都不心軟，可以在這種時候搶先一步直接替她做掉、免得麻煩。
「又是真人。」草野花梨嘟囔了一句,「好吧。」
她索性也不去想真人到底出於什麼目的，又打算以這個認識五條悟的女生為媒介構建出什麼新的關系，只是幫著把伏黑津美紀的頭發理了理，半扶了起來，「花御，你抗還是我扛。」
花御看了看自己粗壯有力、肌肉緊實的手臂，又看了看草野花梨那吃起來可能也沒三口肉（漏瑚原話）的小胳膊，還是決定自己來抗。
她單手將棕發棕眼、睡得正香的伏黑津美紀扛了起來，又看向另一側的草野花梨，「好了。」
草野花梨點了點頭，把病房的窗戶打開了，翻身跳了下去。
急速的風在她的臉兩側掠過，幾乎是呼吸間她的雙腳就再次接觸到了地面。
等到花御也輕輕松松的到達地上之後，兩個咒靈才向著最近的傳送入口跑去。
熟練的扒開下水道的圓蓋，等到花御帶著伏黑津美紀跳進去之後草野花梨才跳了下去，順手把蓋子重新蓋好了。
被訓練出一身開井蓋的好本事，她覺得這實在是出於無奈…
因為在醫院中耗費了太長時間，現在這個點末班車估計已經沒了，如果要迅速回去的話，最好還是從下水道走。
每到這個時候，草野花梨都無比希望他們有一輛專車，最好還是能接送的那種。
每次出門都搭公交車雖然按照花御的說法是把保護自然踐行到底，但是實在是人擠人擠人…而且這些班車上不但有人，還有不少低級咒靈。
想起下午的那回事，草野花梨就想嘆氣。
最麻煩的不是被人類擠來擠去，而是和低級咒靈打個照面，然後草野花梨還沒干什麼，對方先慌了。
要不怎麼說低級咒靈沒有智力這種東西呢，它往哪裡竄不好，偏偏衝到駕駛室，順著窗戶往外溜，最後一番折騰，車拋錨了。最後硬生生在原地待了兩個小時。
草野花梨一邊想著去哪裡弄輛車、改善一下出行環境，一邊跟著花御往前走。
由於心裡揣著事情，就算已經到了門口，她還直愣愣地往前走，差點和牆來一個親密接觸。
「不用擔心。」花御還以為她是在想被自己打暈的這個人類，「如果怕她跑了，我可以幫你給她造個籠子。陀艮也願意幫忙的。不要發愁了。」
她說完之後就張開了手，無數條藤蔓從花御的掌心冒出，嫩芽從頂端攀援、擴張，葉子從幼小驟然長大，最終停止在應有的位置。
簡單的托起了原本熟睡在她肩頭的伏黑津美紀之後，有一束到晚了的藤蔓非常明智的分了出來，彎了一下頂端，凝成了一把如同彎鉤般的藤蔓刀。
它只是輕輕的向下一勾，簡單的用力，門就開了。
草野花梨眼都不眨地看完了這一幕，覺得這真是神氣極了。
直到花御溫和地等待著她先進去，她才反應了過來。
「啊，哦哦，我沒有因為這個發愁啦。」草野花梨解釋道，「我在想要不要想辦法搞一輛車。」
她跨進了門，等花御也帶著伏黑津美紀進來之後才順手把門關上。
水一樣的波紋隨著門合上的動作逐漸出現，又在片刻後消失的無影無蹤，草野花梨則是困倦的打了個哈欠。
「車？」花御有點不解，「人類開的那種東西嗎？很多人類的那種？」
她今天和草野花梨擠上人類公交車還是第一次，還挺新奇，「你要養一車人類？」
「沒有，只是想有一輛車。」草野花梨回答道，「出門真的很麻煩啊。」
尤其是對她這種嫌走路太累、也不想跑步，只想躺著的，出門就更麻煩了。
「但是走下水道的話，車是沒辦法開到地面上的吧？」一個熟悉的人靠在了草野花梨的肩上，「花梨想的太天真了哦。」
真人只不過是掃了一眼邊上的伏黑津美紀，就興致勃勃的拉走了草野花梨，「不說這個了。今天的計劃完成的怎麼樣？有趣嗎？」
草野花梨欸了一聲，「你先放開，津美紀我還沒安排好…」
她總要先跟伏黑甚爾說一聲，畢竟一塊地方就他們兩個人類，至少先認識一下。
「不要管她啦。」真人笑眯眯地說道，「而且花御會幫忙的嘛。」
不知道是不是在自己身上做了實驗，他現在渾身上下都透出一種懶洋洋的感覺，「花梨要是再理別人的話，我會不高興的哦。不高興的話…花梨猜猜看會發生什麼？」
草野花梨驟然眯起眼睛，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警告似的看了他身上膨脹開的、像征著欲ㆍ望的黑色咒力一眼。
她語調驟然冷了下來，「我不喜歡這句話。」
真人的指尖在草野花梨的掌心打了個轉，又撓了撓。
「別生氣嘛。」他說道，忽然抬起了另一只手指向遠處，「哦，對了，那是什麼！花梨你快看！」
草野花梨下意識跟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發現那裡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她過了幾秒才意識到自己被耍了，轉眼看向真人的時候，對方估計好整以暇的笑了有一會了。
草野花梨瞪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咒靈一眼，扭頭就走。
半拉半抱的挾持住草野花梨的手臂，真人還義正言辭的說道，「不能怪我，畢竟花梨真的是一點都學不會狡猾呢。」
他語調飄著往上跳，親昵的像是哼著歌，「所以說，要我多關照一下呢。是吧，花梨？」
草野花梨哼了一聲。
她難得動用術式把真人的手拍掉，剛想把他丟到他自己住的地方去，對方就後退兩步，和她拉開了一點距離。
「說起來，花梨不想知道嗎。」真人眨了眨眼，「我今天可是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事情呢——」
他說道，「你早上跟我說的，我有研究出來一點東西的哦。」
早上說的？什麼早上說的？
已經忘掉大半的草野花梨仔細地回憶了一下，才想起來是關於把咒靈變成人類的事情。
「挺好，恭喜你。」草野花梨說道，「還有別的嗎？」
真人朝她攤開了手，「想知道具體情況的話，跟我說說你們下午發生了什麼吧？」
他還比劃了一下，「一換一，不虧的哦。」
回想了一下全過程，草野花梨覺得還是很有趣的。雖然沒干正事，但她撿到了一個不知道哪個傻瓜扔掉的、完全沒動過的咖啡果凍！超好吃的！
當然了，這些是不能告訴真人的。
「很有趣。」草野花梨說道，「圍觀了一下人類的邪惡之處。」
她大致的說了一下高中無辜學生因利益被非法挾持全過程，又說了說在這之後破壞路面、造成堵車的酒鬼（就是那個被花御的藤蔓捆起來的小轎車車主），最後按照真人的思路得出結論，「人類，真是奇怪的虛偽生物。是吧，真人？」
說到這裡，她覺得自己已經講完了，真人卻還盯著她看。
草野花梨皺起了眉，「怎麼了？」
「啊，就是覺得不像是花梨會說出來的話呢。」真人托腮看著她，像是在看著困在自己掌心的蒲公英，「花梨越來越有趣了啊。」
說話間，他就把草野花梨拉到了自己的屋子裡。
比起草野花梨那邊的沙發、地毯、軟墊和各式各樣的零食，真人的屋子只有一張很大的吊床，以及邊上堆滿的書籍和報紙。
他也喜歡零食，但屋子裡從來不放。
草野花梨繞著他的屋子轉了一圈，才想起來自己不是過來參觀的。
她抬眼看向真人，卻發現站在原來位置上的真人不見了。相反的是，那裡坐著一只纖細的灰藍色貓咪，有雙罕見的異色瞳，皮毛光滑迷人。
貓咪嬌嬌嗲嗲的朝著草野花梨咪嗚了一聲，就朝著她走了過來。
草野花梨下意識地伸出手摸了一把。但還沒等她感受一把那種順滑柔軟的感覺，耳邊就傳來了一聲清脆細小的哢嚓聲。
然後眼前的視野驟然放大、旋轉，還沒等草野花梨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似乎不太對勁。
她的手…嗯？這個圓乎乎、軟綿綿的爪子是誰的？
終於成功對著草野花梨施展了一下無為轉變，心滿意足的真人又從貓變了回來。
趁著術式效果還在持續，他伸手就按住了那只金白相間貓咪的頭，又趁機摸了兩把。
「怎麼樣，是不是很有趣？」真人伸手一撈，就把小只的花梨貓抱在了懷裡，「人類也能看見的貓咪擬態，我厲害吧？」
直接從咒靈變成能被人類看見的狀態有點困難，他就干脆試了試先把靈魂壓縮成貓，索性這個還算順利。
雖然現在術式在一分鐘不到就會解除、沒有什麼真的用處，但是拿來玩玩還是很有趣的。
這樣想著的真人還沒順著肚皮摸幾下貓，就被草野花梨一爪子蹬開了。
混色的貓咪在空中翻了個身，穩當的落到地上，不過呼吸間的功夫就重新變回了人。
「你…折騰了一天。」草野花梨看了看自己恢復的手，「居然能把咒靈變貓了？好厲害！」
她想了一下自己剛剛的體型，「持續的時間能再長點嗎？」這樣可以在小紙箱裡睡覺——虎杖送她的好多還閑置著呢！「
哦對，她下次變貓，說不定可以和自己那只白貓聊兩句，問問它怎麼今天跑走了。
也可以順便跟著它學學貓語，算是增加一下實用的外語技能。
草野花梨覺得變貓真的是個好主意。
作者有話要說：不會說喵語、通話靠心靈感應的齊神：……
⚹
花梨貓，就是封面的花梨頭頂那只（？
抱歉，今天因為身體不太舒服，有點遲了orz
大家也注意身體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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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新加入人類
伏黑津美紀再次醒過來的時候, 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後頸處傳來些許酸痛感，頭腦一片空白的她雙手撐床、環顧了一下四周，才發現自己似乎在一個由瓦楞紙搭建的屋子裡, 四周被零碎的物品擠的滿當當，但這裡的的主人似乎不在。
窗戶開在側邊，不知名的材質閃爍著細碎的光影，邊角被細致的打磨過, 和平時見到的平整玻璃不太一樣。
而屋子…比起玻璃窗，屋子的邊角甚至還殘留著磨了幾下、但沒有完全磨平的鋸齒，堪稱毛糙, 但嵌合的地方倒是還算結實。
實在要說的話…跟她以前和惠一起做的手工差不多。
想到仍舊牽掛著的弟弟，伏黑津美紀忍不住呼了口氣, 又盡量讓自己平和下來。
惠雖然是個別扭的家伙，但是對小動物一直很耐心，偶爾也會和她一起用瓦楞紙做點窩給流浪動物遮風擋雨, 雖然這種時候一般都會面無表情、像是她干了什麼很糟糕的事情一樣。
惠現在也不知道在哪裡。
又稍微歇了一會，伏黑津美紀就靠著床開始整理起自己在上一次醒來的時候遇到的事情來。
上次醒來的地方和現在應該並不是同一個地點。雖然當時光線很昏暗，但之前的房間角落裡似乎有相應的呼吸機和心電血壓監護儀，在醫院的可能性比較大。
而現在這裡…
她謹慎的透過窗戶打量起周圍的環境來, 發現這裡看起來並不像是琦玉，也不像是東京。
外面是一望無際的海面與金燦燦的沙灘, 沙灘後面似乎是茂密蔥郁的森林。
沒什麼人類活動的痕跡，看起來和書本上的原始森林很像。
果然, 她有很大可能是被那兩個像是人一樣的咒靈帶到了他們居住的地方。
但是，現在的咒靈…都這樣厲害了嗎？惠到底隱瞞了她多少？
作為五條先生口中並不能看見咒靈的普通人，伏黑津美紀是在有一段時間後才知道，這些年兩人的生活費以及學費都是由咒術高專提前預支的。
以伏黑惠在初中畢業後入學咒術高專、日後成為咒術師為代價。
咒術師處理的咒靈顯然和處理妖怪差不多, 雖然伏黑惠不怎麼和她說怎麼祓除咒靈，但每次他回來的時候身上雖然不會帶傷，卻神色疲倦的讓人心疼。
每次問起他關於這個的事情，他總是一句沒什麼好說的，見他不願提起，伏黑津美紀也就很少再去問了。
既然那兩個咒靈並不知道他們和五條先生認識，難道抓走她是為了威脅惠嗎？
說起來，她還真的不配當姐姐，生活費都是靠五條先生幫忙和高專周旋，為了這些錢伏黑惠甚至押上了自己的未來，而她什麼忙都幫不上…
想到弟弟，伏黑津美紀輕輕的嘆了口氣，打算想辦法離開這裡，或者至少給他報個消息。
她扶著床稍微走了兩步，才發現自己身上還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上面還繡著醫院的名稱。
嗯，讓她看看，東京女子…
她不過是粗粗的掃了幾個字，就聽見了一聲細微的哢嚓。似乎是和能看見咒靈有關，她的耳朵和視力也比之前靈敏了許多。所以就算聲音很輕也被她捕捉到了。
伏黑津美紀下意識的抬起頭，就發現一團圓滾滾的不明物體衝著她撲了過來。
她來不及反應就被如同小炮彈般地不明物體帶著直接倒在了床上，還好後面是柔軟的床墊和被褥，才沒有磕傷。
懷裡的不明物體打了個轉，伏黑津美紀才意識到那是一只白色和金色相間、異色瞳的貓咪，摸起來柔軟又順滑，暖呼呼的。
憑借和伏黑惠一起練出來的經驗，她熟練的伸手把這只有點分量的貓咪提了起來，懸在眼前。
「怎麼不打招呼就撲過來了呢？」伏黑津美紀溫柔的問道，「下次來要打招呼哦。」
貓咪發出了一聲綿長又柔軟的咪嗚，緊接著，意外發生了。
原本被提著的貓咪突然變成了一個熟悉的人，隨之而來的是從貓變成人後陡然增加的重量。
被意外有點嚇到的津美紀下意識地松開了握著草野花梨腰的手。然後發現草野花梨就這樣直接的掉在了她身上。
被這麼重重的一壓，覺得自己承受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的伏黑津美紀下意識搶救了自己一下，往外推了一把草野花梨。
於是草野花梨順著力道翻了個身，倒在了一邊。
她慢吞吞的打了個哈欠，聲音也是懶洋洋的，「昨天睡得好嗎？」
「啊，那個、還可以。」伏黑津美紀仍然處於大變活人的震驚中，「你剛剛是…」
「變貓啊，是真人新研究出來的玩法哦！」草野花梨立刻精神了起來，「不過我現在不太會貓語來著，打算下午跟著我養的那只白貓學一下。」
她抬手比劃了一下，「然後我就可以真的變成貓的形狀了！」
「只是一種擬態而已，不是真的貓。」從門後繞出來了一個陌生的藍發男人，「玩了一個晚上，你不覺得無聊，我都覺得超無聊了欸，花梨。」
他掃了一眼伏黑津美紀，對她露出了一個笑容，話卻是對草野花梨說的，「換個玩玩嘛，今天夏油要過來的吧。」
口氣親昵中帶著點撒嬌，但很可惜，草野花梨並不吃這一套。
「不要。」她閉著眼睛回答，「那你去和他玩沙灘足球吧，別找我了，有時間就去試試貓變人——我今天要補覺。」
真人挑了挑眉。
他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一個氣球，又把自己的手臂變化成一根尖銳的針，兩者輕輕對碰，就發出了相當響亮的爆裂聲。
「什麼！哪裡爆炸了！」草野花梨驟然從床上坐了起來，扯著伏黑津美紀就要下床，「走！」
發現是真人搞出來的動靜之後，她的耐心幾乎要告罄了，「你走吧，再不走今天就給我在這裡睡一天。」
「哎呀，抱歉嘛，是你自己太貪睡了。」真人狀似無辜地聳了聳肩，「而且你還沒給我介紹吧，小花梨。這個人類是？」
他朝著伏黑津美紀的方向點了點頭。
「你認識的吧。」草野花梨沒好氣地說道，「明知故問，超無聊的。」
她不搭理真人，卻給伏黑津美紀介紹了起來，「真人，我的同伴，特級咒靈，沒事少和他接觸。花御昨晚你見過了，陀艮現在應該是在海底。」
她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然後漏瑚的話，在森林後面的溫泉那邊…哦對，還有伏黑甚爾。」
沒注意到伏黑津美紀臉上奇怪的表情，她自顧自地說道，「也是我養的人類，沒有咒力。雖然我希望你們好好相處…但你估計打不過他吧，那就離遠點。其他不認識的也離遠點就可以，有事喊我。」
聽見養的人類幾個字，伏黑津美紀的表情更古怪了。
「伏黑甚爾？」她又重復了一遍，覺得自己可能是聽錯了。
「是啊，伏黑甚爾——」草野花梨有點迷茫的說道，「怎麼了嗎？你們認識嗎？」
難不成她認識的人都認識她認識的人？這是什麼怪圈嗎？
「我認識的人裡面，也有一個叫伏黑甚爾的。」伏黑津美紀沉默了片刻，才說道，「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個人。」
她的繼父，伏黑惠的親生父親，就叫這個名字沒錯。雖然對方的樣子忘了大半，但是還記得那是個不太可靠的男人。
「這樣啊。待會你出去一圈就能看見，就住在邊上一點的位置。」草野花梨不疑有他，給津美紀指了指窗戶外被藤蔓包裹起來的地方，「他住那裡。」
看伏黑津美紀大致明白了，她才收回手來，卻發現真人居然還沒走，「你不是要去找夏油踢球嗎？看什麼呢？」
「看花梨很可愛嘛。」真人稍微順了一下垂在前面的辮子，「對了對了，我差點忘說了，津美紀就暫時不要出去了哦。」
他仍舊帶著點天真的笑意，卻像是吐著信子的毒蛇，「知道了這麼多，要是還想偷跑出去的話，我們會很困擾的哦。是吧，花梨？」
那雙眼睛看過來的時候，伏黑津美紀似乎看見了某種粘稠厚重的黑色液體在朝她蠕動，毛骨悚然的感覺順著脊骨竄入大腦，使她本能的瑟縮了一下。
穩了穩心神，她才說道，「我知道了。」
眼前的這個家伙，比身邊的草野花梨和昨晚見過的花御更可怕。
惠平時遇到的，也是這樣的咒靈嗎？
草野花梨倒是瞥了真人一眼，「你難得喊人類名字啊。」
她拍了拍手，一副憊懶的樣子，「說完了，你快走吧。」
「花梨好過分哦。」真人笑了一下，「好啦好啦，我現在就走。」
他往外走了兩步，又想起來什麼似的回頭說道，「對了，過兩天我要去電影院看人類電影，你要一起去嗎？」
「不要，你自己去吧。」草野花梨敷衍地說道，「電影我看過了。」
等到真人走了之後，草野花梨才伸了個懶腰，重新坐了起來。
她從口袋裡摸出了手機，調出相機界面遞給津美紀，完全看不出剛剛困倦的樣子，「津美紀，你會自拍嗎？我看網上說人類自拍很好看的哦，你拍兩張吧！」
津美紀，一只長的很漂亮的人類！她一定要抓緊時間拍張照片給虎杖悠仁炫耀一下！
雖然沒有把他的朋友、那個棕發的人類女生領回家。但是她的津美紀也漂亮溫柔又可愛的哦！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花梨：棕發的那個女生漂亮溫柔又可愛，我的津美紀也溫柔漂亮又可愛！/貓貓搖尾巴薔哥？你很有眼光，我確實很漂亮。
惠：..是我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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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最高的收入
翻來覆去的折騰了好久, 草野花梨才拿著拍完的一組照片，學著網上的方法加了濾鏡之後，才心滿意足的發給了虎杖悠仁。
她把手機扣在被子上, 抬頭看向伏黑津美紀，才意識到對方應該是餓了。
也是，不像咒靈不用吃飯、進食只是因為覺得模仿人類吃飯很有趣（有些料理也好吃），人類還是要吃飯喝水的。
只不過因為伏黑甚爾大概是很有經驗, 自主又自覺，讓她都沒有經歷網上的所謂養寵物必經歷磨合期，直接快進到了相看兩厭的階段。
這樣想想, 需要照顧的伏黑津美紀簡直是甜蜜的負擔。
草野花梨翻身下了床，翻箱倒櫃的找到了一瓶還沒開封的礦泉水, 三兩下擰開了瓶蓋遞給伏黑津美紀。
「之前其他詛咒師送過來的。」草野花梨還煞有其事的介紹了一下，「我不喜歡沒味道的飲料, 所以就沒動……不過她們說人類喜歡這個。」
她見伏黑津美紀接了，又想起了什麼般翻下床找起東西來。
「詛咒師？」伏黑津美紀喝了一口，才疑惑的重復了一遍，「是……咒靈的一種嗎？」
不過聽起來, 詛咒師怎麼這麼像給老大交保護費的小弟。
「啊，不是, 詛咒師就是人類啊。」草野花梨用一種理所當然的口氣說道,「是和咒術師一樣的人類。」
她把手上的東西放在了桌上，思考了一下，「好像在咒術師的懸賞名單上，還挺貴……等我有時間就把他們全抓了換錢。」這樣說不定可以有輛車。
對著絲毫不覺得哪裡有問題的草野花梨, 伏黑津美紀已經懵了。
前面詛咒師還送了礦泉水，後面就要把詛咒師抓了換錢……這、這就是咒靈嗎！
草野花梨倒是沒意識到伏黑津美紀在想花梨這個。
她拍了拍已經有點落灰的杯子，又拎起了一瓶礦泉水走到門口，簡單的衝洗了起來。
等一下，在咒術師的懸賞名單上，什麼意思？這些人都是極其凶惡的罪犯嗎？
伏黑津美紀頓了一下，還是探頭向外問道，「那個，花梨，他們是因為什麼被懸賞？」
「是因為干了壞事，具體有多壞我也不太清楚欸。」草野花梨又稍微衝了衝杯子，才覺得干淨了，「畢竟我們也不是什麼好咒靈嘛。」
她拎著杯子和剩下的水走回來，把杯子遞給伏黑津美紀，「用這個杯子吧！以後這個杯子就歸你了！」
被塞了杯子的伏黑津美紀：「啊，好、好的？」
她是不是進了壞蛋的老巢……怎麼咒靈還有指定杯子喝水的要求嗎？
莫名其妙被帶偏了思路，伏黑津美紀下意識觀察了一下這個杯子。
剛剛沒注意，但是現在……等一下，這個材質好像不太對？
手上的杯子有種溫潤的涼意，上面的花紋也自然的像是漂浮的雲，在翠綠的杯壁中浮動著。
「是瓷做的杯子嗎？」伏黑津美紀試探著問道。
「不是，我們這裡人類制品很少的。」草野花梨搖了搖頭，「這個杯子是我讓漏瑚做的……是什麼，翡翠？」
她沉思了一下，「我記得人類挺喜歡翡翠的，你不喜歡嗎？那換一個杯子？」
「翡、翡翠？」伏黑津美紀下意識抓緊了杯子，「真的嗎？」
「是啊。」草野花梨說道，「沒必要騙你的嘛。」
她指了指邊上的窗戶，「那個好像是鑽石？我們這邊沒玻璃，都是找漏瑚燒的——反正他休養期間也沒事情做。」
伏黑津美紀恍恍惚惚的看著那扇鑽石窗，覺得自己醒來之後世界都變了。
她能看見咒靈了，她被咒靈搶回家了，她還看見了這幫咒靈用翡翠當杯子、燒玻璃作為窗戶用……她是不是還沒睡醒啊？
草野花梨對此表示理解。
正好伏黑津美紀在發呆，她抽空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拿著兩個三明治，「給你，吃吧。」
伏黑津美紀下意識的道了聲謝，才找了把椅子坐下來吃三明治。
她心不在焉的咬了幾口，心裡仍舊想著這個夢未免太過離譜了。
草野花梨耐心的等到她吃完了之後，才問道，「是這樣的，你當了人類這麼久，知道怎麼賺錢嗎？」
她想買輛車，或者不出門。
「這個……打工？」伏黑津美紀試探著說道，「我初中好像有同學這樣做的。」
便利店或者書店之類的地方，不過咒靈可以干這個嗎？以前惠也沒跟她說過啊。
草野花梨眨了眨眼。
「普通人看不見我們的。」她說道，「還有別的嗎？」
頓了頓，她又補充了一句，「乞討不可以，太累了。」
「好的。」伏黑津美紀應了一聲，「那——」
她想了半天，瞥了一眼邊上的窗戶，意識到了什麼，「賣鑽石？賣翡翠？」
草野花梨愣了一下，好奇的問道，「這個可以賣嗎？」
她只逛了社交軟件，上面大多數是表達對這兩種東西的喜歡，倒是很少有說值錢的。
「可以吧。」伏黑津美紀有點不確定的說道，「不過如果是人工產品，會價格比較低？」
「不是人工的。」草野花梨立刻說道，「純、純咒靈手工制造的哦！我們這邊的咒靈是人類對森林、海洋和大地的恐懼形成的，這種應該算是礦石吧？漏瑚有很多的！」
漏瑚還是很喜歡這種閃亮亮的東西的，看來他也算是點眼光，「應該還有水晶什麼的…你能賣出去嗎！」
「我還在上學…」伏黑津美紀有點為難，但還是說道，「也許可以試試看。」
她想了想，又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機會，「如果我幫你賣的話，可以抽成嗎？」
「可以啊。」草野花梨爽快地說道，「可以分你三分之一。」
反正實在不行可以讓漏瑚再去找，他肯定是找得到的，或者現場燒也行。
既然這麼多，那就分一點給伏黑津美紀。畢竟她不是小氣的人，賺錢很累的，她明白。
伏黑津美紀被這句三分之一驚了一下。
她似乎還記得，之前報紙上看到過一克拉鑽石價格高達四百萬日元的新聞。
如果草野花梨說的並不是假話的話。那麼，她面前放著一個真的很大的機會。
就算以前沒怎麼接觸過翡翠和鑽石相關的事務。但是如果自己足夠努力、賺夠錢的話，就可以還上高專的錢、不再需要伏黑惠必須當咒術師了吧。
她就不再需要作為伏黑惠不得不承擔的包裹存在了吧。
因為再次受肉被改變的心性悄無聲息的轉了個彎，原本難以壓制的惡意向著金錢不斷靠近，最後在伏黑津美紀身上變成了對賺錢的、目前看來超越一切的渴望。
「我覺得可以找個靠譜的拍賣場。」她說道，「然後走正規程序進行拍賣。」
草野花梨眼前一亮，「有道理！不過拍賣場不好找欸…」
她想了想，親親熱熱地拉著伏黑津美紀的手站了起來，「走，正好夏油在，我們去找他。」
「夏油？」伏黑津美紀有點疑惑的問道，「也是咒靈嗎？」
因為草野花梨的動作和姿態都太過親和，導致她原本因為真人而稍微緊張起來的心態都重新放松了。
「嗯…是老妖怪。」草野花梨選擇了最直覺的形容詞，「不是什麼好人，你待會不要說話。他很討厭的。」
她細心的囑咐道，「你站在我後面就好啦。」
等到草野花梨和伏黑津美紀走到沙灘排球那塊地方的時候，真人和夏油傑正愉快的踢著球。
場地干干淨淨的清理出來了，而被踢的球——是臉色很差、不斷旋轉的漏瑚。
花御正坐在中間給一人一咒靈當裁判，見草野花梨過來了還朝她揮了揮手。
「你怎麼過來了？」她遞了兩杯果汁，「我聽真人說你在補覺？」
「有點事情想問問夏油。」草野花梨接過果汁，遞了一杯給伏黑津美紀，才低頭喝了一口，「西瓜汁啊，好喝。對了，漏瑚怎麼被當成球踢來踢去，他不是前段時間身體恢復了嗎？」
她記得走之前漏瑚還是修養回來了的，雖然只有半個身子和兩只手臂。
「真人說想玩，然後就把漏瑚的身體重新拽開了。」花御的機械音中透出難以掩蓋的無奈，「夏油說結束了幫他接回去…」
漏瑚抗議無效，也就只能這樣了。
草野花梨：……好吧，不愧是你們。
她找了個位置，舒舒服服的坐了下來，還給邊上的伏黑津美紀找了個位置。
等了一會，真人和夏油傑才玩夠。
因為瘋玩，原本束好的頭發全部散開了，跑到草野花梨這邊的杯子蹭了一口果汁，惹得草野花梨嫌棄的連著杯子把剩下的都給他了，「你喝吧。」
真人順理成章的盤腿在草野花梨身邊坐下了。
「你來的好晚。」他說道，「要是早一點，就可以看見我贏了夏油好幾次了！後面只能看見我輸啦，有點討厭呢。」
「今天我球運比較好，真人還要努力嘛。啊，對了，花梨，還沒恭喜你。」
夏油傑把漏瑚的身體和頭重新安在一起，才拿起邊上的毛巾擦了把汗，「幾天不見，就變成首領了啊。」
他話中透著點意味深長，「真的是很不可思議啊。」
「沒事。」草野花梨於是也假模假樣的安慰他，「習慣就好了，不要大驚小怪。」
她的話把夏油傑噎了一下。
夏油傑看了一眼坐在邊上、仍舊穿著病號服的伏黑津美紀，不著痕跡的皺了一下眉。
「伏黑津美紀怎麼會在你這裡？」他說道。
「哦，我給花梨的。」真人笑眯眯的說道。
他單手攬住草野花梨的肩膀，撒起謊來一點都不見停頓，「因為她之前養的那個人類，叫伏黑甚爾的那個實在是太討厭了。」
草野花梨側眸看他，最後對他的描補沒說什麼。
「這樣啊。」夏油傑不動聲色的掩蓋了一下自己的不滿，「原來伏黑甚爾現在也在這邊嗎？」
他最近忙著整理確認千年前和他達成束縛的相關咒靈名單，沒管這幫特級咒靈，這邊居然已經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嗎？裡梅什麼都沒說，也真是讓他意外啊。
「嗯。」草野花梨簡潔的說道，「不給你，別問。」
看他的表情，簡直就是把想要寫在臉上了。想太多了，她在伏黑甚爾身上投入了為數不多但真的很寶貴的金錢——是絕對不可能把人讓出來給他的！
今天第二次被噎住的夏油傑：「那可不是個好控制的人。花梨要留著他的話，要小心呢。」
「我知道的。哦對了，夏油。」草野花梨岔開了話題，「我有事情要問你。」
「這樣啊，花梨難得要找我聊天呢。」夏油傑側眸看向她，「想問什麼？」
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最可能的就是草野花梨恢復了記憶，然後打算和咒術師聯手，祓除咒靈、殺掉詛咒師，端掉他布置這麼久的局——
「你有熟悉的拍賣場嗎。」草野花梨問道，「我想賺點錢。」
以她的名義說這件事，然後把這個事情交給伏黑津美紀打理，這樣成功的機率比較大。
「你要把詛咒師賣掉？」夏油傑脫口而出。
草野花梨：「沒有，我打算賣點鑽石和翡翠什麼的。哦對了，還有別的人類眼裡的珍稀石頭，賺點錢。」
為什麼夏油傑會覺得她是要賣詛咒師啊。
「你要錢干什麼。」真人插話，「我們出門不都是直接拿的嗎？」
他可從來沒付過錢。
「我想要輛車。」草野花梨說道，「然後，還想買點其他的東西。」
她略過了真人的話，看向夏油傑，「有沒有？」
夏油傑：…算了，給她吧。既然和咒術界一點關系都沒有，他也不想直接阻止。隨便咒靈折騰吧。
他給了幾個地址，才說道，「你找好人了嗎？」
咒靈是無法和人類接觸的，必須要借助咒術師。
如果能插入一點他的人手，夏油傑當然也不介意在這樁買賣裡面摻和一下…
畢竟他也很缺錢，盤星教那幫廢物詛咒師事情不少吃的也不少，還有雙胞胎的學費也是他（拿著夏油傑的存款）在交，很花錢的。
「津美紀會幫我弄的。」草野花梨早就想好了說辭，「實在不行，伏黑甚爾也對這個很感興趣的。」
「先說好啊，虧本的活我不接。」伏黑甚爾的聲音很是時候的傳來，「干什麼？」
他雙手插兜，逆著光慢悠悠的從另一側繞了過來，瞥了夏油傑一眼，懶散地說道，「你們還挺會玩的嘛。」
「好久不見啊。」夏油傑笑眯眯地說道，「甚爾君。」
伏黑甚爾敷衍地應了一聲，「哦，好久不見…你叫什麼名字來著？抱歉啊，我不記除了富婆之外的人的名字的。」
今天第三次被噎到的夏油傑：……他今天是不是運氣有點不太好。
伏黑津美紀直到對方走近才看清楚了那張臉，和已經褪色的記憶中絲毫不差，面容俊朗、嘴角有疤。
她竭盡全力壓制住自己糟糕的情緒，並且確認了那個擺在眼前的事實——眼前的人確實是那個丟下惠離開的繼父、惠的親生父親沒錯。
「哦，賣鑽石什麼的吧，應該不會虧本。」草野花梨皺著眉頭說道，「我比較擔心你不會賣東西。」
她思考了一下，「你之前有賣過東西嗎？最高一次賣了多少？」
伏黑甚爾還真的思考了一下。
「大概是我那個兒子吧。」他隨意的說道，「好像是十個億？」確實賺了不少，難得能從禪院家摳到錢。
就在話音剛落地的時候，一個還剩著大半果汁的杯子從角落裡直直的竄了出來，裹挾著風向伏黑甚爾潑去。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爹咪：十個億，兒子。
津美紀：草莓牛奶式拋擊，怒氣值up up
花梨：居然可以賣人！
惠：哦。
——
懷玉裡沒說十個是十個億還是十個咒具，我就按照十個億算了。
現在的情報似乎說津美紀擁有咒力是因為再次受肉過，劇情截止在jjxx復更前。如果與後續官方有矛盾麻煩理解為私設！筆芯！
說起來大家是不是開學了，最近評論區好安靜哦/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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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騙親兒子吧
虎杖悠仁是在上理論課的時候收到草野花梨的消息的。
他塞在褲子口袋裡的手機最開始只是稍微的震動了一下, 緊接著就是一連幾次的嗡嗡聲，惹得原本站在講台上專心致志上課的輔助監督都看了過來。
邊上的伏黑惠瞥了虎杖悠仁一眼，示意他快點把手機開免打擾。
「別再讓輔助監督看過來了, 」他壓低聲音說道，「我不想陪你掛科。」
虎杖悠仁迅速的照做了。
於是他直到下課的時候才劃開了手機鎖屏，打算看看到底是誰無聊給他發消息。
五條老師？還是草野花梨？
【花梨】：我有了新人類！看看我的新人類！是可愛的人類女性！
隨後是好幾張圖片，照片裡的女生應該也是讀高中的年紀, 棕發棕眼，扎著馬尾，眼神看起來溫柔又漂亮, 還穿著一身…等一下，這是什麼？
虎杖悠仁小心翼翼地放大了一下圖片, 努力辨認衣服上面的字樣。
東京女子醫院，難道是還在生病的病人嗎？草野花梨在醫院？
還沒等他再觀察一下，手機就以一種驚人的速度被邊上的人抽走了。
身側的釘崎野薔薇握著虎杖悠仁的手機, 毫不留情的吐槽道，「你們這些男生，真的是有夠過分的，看女孩子怎麼可以放到最大看, 簡直是不可理喻——」
她把照片縮放回了原來的大小，看著照片愣了一下神。
「還挺像紗織的, 」她喃喃，「等等, 欸，虎杖你居然喜歡這種類型的嗎——沒想到啊。」
「啊，不是啦。」虎杖悠仁解釋道,「這個是草野發給我的自拍。好像是她那邊又有一個新的人類加入了，然後分享給我看一下。」
草野？那個咒靈？
伏黑惠剛加完水回來，聽見這句話，原本不太感興趣的他也搭著虎杖悠仁的肩膀向釘崎野薔薇手上的手機看去。
這一看，他也愣了。
臉龐柔和而熟悉，眉眼溫柔，更別說他和照片上的這個人共同生活了大半個現在經歷過的人生…
伏黑惠幾乎是脫口而出，「津美紀？」
她不是應該在醫院嗎，怎麼會出現在草野花梨那個咒靈身邊？還是說草野花梨跑到醫院去了？
「欸，伏黑你居然認識嗎？」釘崎野薔薇看了看伏黑惠，「你的熟人嗎？雖然不如我，但長的也挺漂亮的欸。」
「是我姐。」伏黑惠以極快的速度平復了下來。
他簡要地說道，「幫我和輔助監督說一下請假，我有點事。」
但還沒等他繞過迷茫中的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去找五條悟，伊地知潔高就推門進來了。
「伏黑同學在嗎，有點事情要通知你。」他說道。
虎杖悠仁默默的舉起了手，指了指動作僵住的伏黑惠，「在這裡。」
「啊啊，好的。」伊地知潔高看向伏黑惠，「我們出去說吧。」
猜到是過來通知後續的，伏黑惠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到了外側的走廊之後，不等伊地知潔高開口，他就率先問道，「是…津美紀出事了對嗎？」
正在糾結措辭的伊地知潔高因為伏黑惠的直白卡了一下殼。
「對、對的。」他點了點頭，「你姐姐伏黑津美紀昨天晚上在醫院失蹤的，今天上午查房的護士發現她消失了，剛剛上報到我們這裡…附近的窗給出的結論，現場沒有殘穢痕跡，暫時排除是咒靈所為。」
而一路的監控並沒有拍到任何痕跡，也排除了伏黑津美紀自行離開的可能。
接到這個毫無頭緒的失蹤相關報告，伊地知潔高還猶豫了很久怎麼和伏黑惠開口。
「不。」伏黑惠卻給出了另一個答案，「這確實是咒靈干的，我也是從虎杖那裡知道的這個事情。」
沒管滿臉疑惑的伊地知潔高，他的語調逐漸變的暴躁起來，「我說——你們兩個笨蛋到底要在門後偷聽多久啊！快給我出來啊！」
躲在門後的釘崎野薔薇和虎杖悠仁對視了一眼，默默的從門後挪了出來。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伏黑，你還好嗎！」
伏黑惠滿臉冷漠：「吵死了。」
他利落的抽走了虎杖悠仁的手機，翻到草野花梨發來的消息那裡，給伊地知潔高看，「津美紀昨天晚上失蹤，今天上午虎杖收到了來自咒靈的消息，說她那邊有了一個新人類…大致是這樣。」
「哦，這樣，我先看看。」伊地知潔高翻動了兩下消息界面，「如果是陷在咒靈裡面，確實有點難把她帶回來。」
他思考了一會目前可行的相關辦法，以及是否能從政府那邊入手清查咒靈隱藏的相關位置，卻總感覺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
「等一下。」終於反應過來的伊地知潔高震驚了，「伏黑同學，虎杖同學，你們居然現在還和咒靈有聯絡的嗎？」
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的聲音太大，他連忙壓低，「這是絕對不允許的危險行為啊！五條、五條先生知道嗎！」
他還以為之前虎杖悠仁和他一起離開酒店之後，就和那個人形咒靈失去聯系了的，怎麼現在居然還會有聯絡？
「應該知道的吧。」虎杖悠仁不確定的說道，「前幾天那些詛咒師也是草野跟我說了，然後五條老師要的地址，讓我和伏黑一起去抓的人？」
居然不可以和咒靈私下聯絡的嗎？
伊地知潔高只感到頭痛。五條悟到底又想干什麼？
他嘆了口氣，重新換上社畜疲憊又嚴肅的語氣，「我知道了。那麼，在正式的任務下來之前，幾位同學就暫時不要自行前去救援了，也不要再和咒靈接觸，以免造成更多損失。」
「救援的大致時間？」一旁的釘崎野薔薇插話道。
「我盡快安排。」伊地知潔高推了一下眼鏡，安撫道，「那麼我就先告辭了，有消息會短信告知你的，伏黑同學。」
高專一年級的三人組心照不宣的對視了一下。
——
另一邊，伏黑甚爾毫不費力地單手接住了杯子，把快撒出來的果汁都重新兜回了杯子裡。
他看了一眼似乎很氣憤的伏黑津美紀，一時也想不起來這個有點眼熟的人是誰。
和他有仇嗎？不記得，那就是不重要吧。
伏黑甚爾把杯子丟回了桌上，「怎麼說？」
「哦，原來你…等等。」草野花梨突然想到了什麼，「你把你兒子賣了？」
她感嘆道，「哇，我記得你上次還說的那個關於你兒子的事情，果然還是人類套路深。」
在暴怒邊緣徘徊的伏黑津美紀：「他上次說了什麼？」
這個拋棄兒子、自顧自離家的混蛋，到底又干了什麼？
「我想想。」草野花梨回憶了一下，「好像也是缺錢吧。大意是從他兒子那裡騙錢過來。」
她記不太清楚了，唯一印像深刻的是當時伏黑甚爾的發言連真人都有被震驚到。相當的離譜。
索性，雖然草野花梨忘了個七七八八，但後續聽過草野花梨轉播的真人還記得。
他興致勃勃的給伏黑津美紀講述了一番，還時不時問一下伏黑甚爾，以確保自己轉述的真實性。
完全對這個不感興趣的夏油傑被迫聽了一耳朵伏黑甚爾不靠譜騙兒語錄。
終於忍不下去了，他站起了身，假笑著說道，「我對家長裡短不太感興趣，就先走了。」
草野花梨挪了挪腳，默默的踩住了他拖地的袈裟。
夏油傑慢慢的轉回頭，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有事嗎？」
他看起來耐心已經完全到了極點，再呆下去就要爆炸的程度。
草野花梨淡定地說道，「地址你還沒給我。」
賺錢可是很重要的。
「待會轉你。」夏油傑沒好氣地說道，「快給我松開。」
草野花梨默默的把腳挪了回來。
她看了看左邊怒氣衝天、像是要跟伏黑甚爾打一架的伏黑津美紀，又看了看右邊滿臉莫名其妙、懶散癱著的伏黑甚爾，陷入了沉思。
難道世界上所有養寵物的，無論是人還是咒靈，都要經歷兩個打架我幫誰的困境嗎。
她幽幽嘆了口氣，「我好難哦。」
她只是想找個人類養她而已，為什麼就這麼難呢？
不過是晃個神的功夫，原本暴起打人的伏黑津美紀就被伏黑甚爾牢牢地按在了地上，一邊的真人還在幸災樂禍的鼓掌叫好，喧鬧的像是菜市場一樣。
被困住的伏黑津美紀極其用力地掙扎著，嘴裡還罵著混蛋之類不怎麼髒的話，聽起來這些詞和她的人一樣柔軟到了溫和的地步。
伏黑甚爾掏了掏耳朵，感到很無趣，「就這啊。」
他停頓了一下，才若有所思的說道，「你叫什麼名字來著？津美紀？這個名字有點耳熟，我在哪裡聽過來著…」
「在哪裡聽過？」伏黑津美紀反問，「你在哪裡聽過，你心裡不清楚嗎？」
她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頓的說道，「你真是個徹頭徹尾的人渣，伏黑甚爾。」
「哦。」伏黑甚爾看向她，很無所謂的說道，「還有嗎？」
「還有。」草野花梨默默的說道，「那個，津美紀，伏黑惠是你弟嗎？虎杖說你是伏黑惠的姐姐欸。」
發現全場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這一塊，她愣一下才說道，「那伏黑甚爾…按照這個人類關系，津美紀應該是你女兒吧。你居然一點都不記得了嗎？」
這是何等復雜的情況啊，她就隨手撿了兩個人類，這兩個居然還是一家人。
現在如果有人在她面前大喊夏油傑和虎杖悠仁有親戚關系，她都覺得也不是不可能了。
「我跟他沒關系。」重新坐到椅子上的伏黑津美紀直接冷笑出聲，「他連親生兒子都能毫不猶豫丟掉，丟之前還賣了一筆，我一個法律關系上的繼女又算什麼？」
她只是為伏黑惠感到生氣與心疼而已。
草野花梨毫不遲疑地說道，「好好好，津美紀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單方面宣布你們解除父女關系。」
她看了一眼伏黑甚爾，試探著問道，「伏黑甚爾，你要不就騙一下你親兒子算了，別對津美紀下手了？她好像也很窮欸。」
就在這時，她塞在側兜的手機振動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花梨：試圖轉移爹咪目標
惠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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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當個反派難
草野花梨三兩下劃開鎖屏, 發現是虎杖悠仁發來的通話邀請。
她有點迷茫的眨了眨眼，「虎杖給我打視頻過來了…你們安靜點？」
「又是宿儺的容器，他好煩哦, 」一直在制造混亂的真人抱怨道，「我還沒看夠吵架啊。真的是、越來越想把他殺掉了。」
不過雖然是這麼說，他還是看起來很乖巧的做了一個把嘴拉上拉鏈的動作，不說話了。
草野花梨瞪了真人一眼, 接通了電話。
「虎杖？」她問道，「怎麼突然給我打電話？是有事找我嗎？」
「啊，對。草野, 我剛剛給你發的信息你看見了嗎？」虎杖悠仁相當直球地說道。
他身後似乎還有其他人，不過被他的身影擋的很嚴實,「就是關於津美紀姐姐的事情——欸伏黑你敲我干什麼！」
伏黑津美紀愣了一下。是關於她的？
她不確定的看了一眼草野花梨握著的手機，又不著痕跡的掃了一眼邊上懶散躺著的伏黑甚爾。
「笨蛋。」就在下一秒, 她相當熟悉的嗓音從手機中傳來，「消息下面明明寫了已讀的吧。」
對於偶爾犯一下蠢的虎杖悠仁，伏黑惠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也有可能是其他人看了嘛。」釘崎野薔薇插話,「等一下，我們打電話不是為了這個吧。」
她用手肘推了一下虎杖悠仁,「別說這個了，快問啊。」
「啊, 哦哦，是！」虎杖悠仁下意識應道，然後才問道，「津美紀姐姐還好嗎？」
看著聽見熟悉的聲音就背過身去、似乎有點哭出來的伏黑津美紀, 草野花梨遲疑了一下。
「應該…」她說道，「還好？」這算是好還是不好？
虎杖悠仁欸了一聲：「還好是什麼意思？」
不等草野花梨回答，他就問了下一句話，「對了，可以讓她和伏黑通個視頻嗎——他還挺擔心的。」
「就是還不錯。」草野花梨說道，「可以啊，不過要稍微等等。」
為了體貼地給伏黑津美紀留一點傷感的空間，她決定轉移話題，「說起來真是很有緣分呢，我養的兩個人類都是伏黑惠的親人哦！是不是很有緣分！」
「是啊！很厲害呢！」虎杖悠仁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要是伏黑也被你撿走的話，那就是一家人都被你收留了——」
他的椅子被伏黑惠從後面用力的踢了一下，在即將失去椅子的威脅下，虎杖悠仁默默的屈服了。
他們下午正好沒課，於是干脆請了假，三個人聚在虎杖悠仁的宿舍裡面試圖聯系上草野花梨。
伏黑惠最開始提議的是請人通過數據分析一下草野花梨所處位置的地址，然後直接去把津美紀搶回來。
然後虎杖悠仁直接發了消息。事實證明，打直球真的很有效率。
「說起來，你這麼關心津美紀。」草野花梨身邊另一個人的聲音通過手機自帶的揚聲器傳了出來，「為什麼不問問伏黑甚爾？他不是你親爹嗎？」
真人這句話顯然是故意挑事的，在他的這句話說完之後，虎杖悠仁肉眼可見伏黑惠的臉色黑了下來。
「隨便他，就算死了也跟我沒關系。」他冷聲說道。
「啊呀，好冷漠哦，真的是可悲的——」真人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草野花梨直接卡斷了。
草野花梨平靜的伸手捂住了真人的嘴，阻止他繼續說話，「真人你不要說話。」
她轉向手機，很正常的解釋，「不要放在心上，他經常發瘋。」
這個時候，一旁的伏黑津美紀也理好了情緒。
草野花梨很主動的把攝像頭打開了，然後把手機遞給她，「借你了，用吧。」
伏黑津美紀點了點頭，向著手機的屏幕看去。
「惠？」她試探著說道。
對面的鏡頭晃了兩下，才對准了伏黑惠的臉。
他悶悶的應了一聲，然後問道，「你還好嗎？」
伏黑津美紀壓了壓一瞬間湧上來的酸澀。
「挺好的。」她笑著說道，「我醒過來之後就到這邊了，花梨對我很好——對了，惠的話，應該是上高一了吧？」
伏黑惠點了點頭。
「高專一年級。」他的聲音仍舊有點僵硬，「你已經睡了好久了。」
不知道為什麼從他的話裡聽出了一點委屈，伏黑津美紀笑了一下。
「抱歉啊。」她說道，「當時八十八橋的事情沒告訴你——這麼久，辛苦你了。」
伏黑惠搖了搖頭，順手拍了一下邊上正在起哄的兩個混蛋的頭。
「吵死了。」他說道。
釘崎野薔薇翻了個超大的白眼。
「沒想到你這家伙居然有這麼溫柔的姐姐。」她嘟囔，「移動冰山都會制冷了啊…」
「移動冰山制冷？」虎杖悠仁重復了一邊，「喔，好厲害的形容。」
伏黑惠拳頭硬了，一字一頓的問道，「你們說誰是移動冰山？」
釘崎野薔薇和虎杖悠仁異口同聲的說道，「你聽錯了！」
伏黑惠：「……」
伏黑津美紀也就這樣隔著屏幕，笑著看他們打鬧。
片刻後，伏黑惠才再次開口。
「津美紀。」他問道，「你知道自己在哪裡嗎？」
伏黑津美紀搖了搖頭，看向草野花梨。
草野花梨剛要說，邊上的真人就在她掌心畫了個叉。
她只好搖了搖頭，「不能告訴你。」
伏黑津美紀表示理解，然後轉頭和伏黑惠大致講了講她現在的情況。
「所以說，我打算先在這裡，就先不回去了。」她說道，「畢竟我現在這個情況，不太方便回去的吧。」
雖然說伏黑津美紀對咒術界了解的不多，但是也不太信任那些高層。
她是沒有咒力的普通人，現在突然擁有了咒力，這些人會做出什麼也不好說。
雖然津美紀對擁有咒力、變成咒術師沒什麼特別大的感覺。但是她也知道這個事情是許多人想要但沒有的。
作為一種天賦，如果可以後天制造，那第一個被改變的她會遭受什麼待遇？
可以求助五條先生，但是五條先生雖然是好人，她也不願意太依賴別人的幫助。
相較而言，對她表現出完全善意的草野花梨就明顯是個更好的選擇。
雖然這邊也不是完全安全的，但是以草野花梨在這裡的地位，暫時還是沒問題的。
而且，她還想賺錢把咒術高專的錢還掉。這樣的話，咒靈這邊的礦產和資源就很重要了。
咒靈這邊缺一個能把資源變現、換成可以流通的貨幣的人，她也需要加快時間賺錢。
伏黑津美紀覺得自己早點把錢還上，伏黑惠就能少被任務毆打一天。
她不知道伏黑惠是否願意做咒術師。但是作為姐姐，她希望能給他一個選擇。
伏黑惠沉默了一下。
「知道了。」雖然明顯感覺到對方有什麼隱瞞了，但他最終還是決定尊重津美紀的意見，「我會跟五條老師說的。」
伏黑津美紀露出了一個笑容。
「惠也是，要照顧好自己哦。」她說道，「我有空會去看你的——」
這就是草野花梨沒承諾過的了。
不過，草野花梨也很意外津美紀會說這句話。
畢竟從過來起，伏黑津美紀都是以一種很識時務的樣子和她交流的——除了伏黑甚爾的話可能太欠揍，她沒忍住以外。
真人朝草野花梨眨了眨眼睛，顯然是你看這個人類很狡猾吧的意思。
人類，都是有小心思的。
草野花梨瞥了他一眼。
「是啊。」她說道，「肯定有時間的。不過你都是高中生了，很大了，不要黏著津美紀姐姐！她現在是我的人類哦，我的！」
黏著姐姐ㆍ伏黑惠：……
但是不管對這句話有多少不高興，他還是給草野花梨道了謝，「草野，津美紀就拜托你多關照了。」
草野花梨：「不需要你拜托，她本來就是我的人類，關照她本來就是我的事情。」
她雖然好說話，可容不得別人混淆，「你，注意言辭。」
漏瑚：……這樣看來，倒是有點咒靈首領的樣子了。
但是，聽聽她說的是什麼話！怎麼會有這種玩物喪志的首領！
「不過。」草野花梨試圖再釣一只伏黑惠過來，「你要是也來的話，我可以把津美紀分你一半。」
她覺得自己很大方，「沒問題的哦。」
為了伏黑惠的小動物式神，草野花梨覺得自己有很努力的！
伏黑惠：「是我姐姐。」
「大方點。」草野花梨立刻說道，「不要這麼小氣！」
她渾然忘記了自己之前才說過的話，教育起了伏黑惠，「你這樣小氣可不行！」
伏黑惠：「哦。」
他雖然沒說話，但那張面癱臉上明顯是你自己沒數嗎到底是誰小氣的意思。
草野花梨決定以牙還牙：「哦。」
然後場面頓時安靜了起來。
又閑聊了兩句，草野花梨才掛斷了電話。
她轉回頭，才發現漏瑚那只獨眼正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
草野花梨迷茫的歪了歪頭。
「怎麼了，漏瑚？」她問道。
「花梨。」漏瑚把自己和脖子銜接還不太好的頭整了整，「後面的計劃……」
他說道，「你計劃好了嗎？」
草野花梨：還有這種東西嗎，她怎麼從來不知道。
她的眼神飄啊飄，飄到了真人的那一側。
真人無辜的看回去，一本正經的假裝自己不存在。
草野花梨決定先拖一拖，「晚上吧，我整理一下資料。」
她想想說辭，怎麼誇張一下，讓漏瑚他們燃起干勁的同時……覺得自己是在當反派，這些行為可以牽連全人類存亡。
她好難啊。
作者有話要說：花梨：原來我帶領的是深度中二病咒靈，每天夢想著當反派的那種。我，太難了。
確實在原著當反派的其他咒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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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小可愛更新突然出現！先發掉，今天晚上整理行李_（:з∠）_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2章 金錢的魅力
「重中之重在於, 」草野花梨說道，「我們的目標是什麼。」
她站在狹窄的小房間裡，邊上是環繞了一圈的椅子, 以及正在聚精會神聽她說話的咒靈。
還有一只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那只已經跑走了好久的白貓。
今天是漏瑚向她索要計劃的第四天，草野花梨也匆匆的趕出了一套相應的說辭。
希望不要出岔子才好。
「我們的目標是什麼？」漏瑚皺起了眉頭，「當然是要把人類和我們的地位顛倒一下, 他們才應該縮在角落裡、像老鼠一樣活著！」
他說道，「我覺得你之前那次的話就很正確。不愧是我們的首領，簡直比人類還詭計多端！」
暗中擴大勢力, 明面上制造恐慌，增多咒靈的存在感, 積蓄力量之後給人類致命一擊。
他就喜歡這樣清純不做作的計劃！
仍舊是一只白貓的齊木楠雄蹲在椅子上，默默的看向了草野花梨。
這樣級別的反派，要不干脆轟掉這個基地吧, 但還沒試過這招對咒靈也沒有效果，或者換成激光？…算了，再看看。
想了三天才想出這個開場白的草野花梨被誇到頭皮發麻。
謝謝，別誇了, 我真的只是為了偷懶，漏瑚你沒看見連貓的眼神都不對了嗎！
她搖了搖頭,「如果計劃實現了，人類和咒靈的地位顛倒, 你打算怎麼對待人類？」
漏瑚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我管人類去死。」他粗暴地說道，「他們怎麼樣，和我有關系嗎？」
花御和陀艮贊同的點了點頭。
「畢竟我們和人類的關系一直都是這樣嘛, 」真人玩著自己的手指，「雖然說誕生多虧了他們…但是也不至於要報答他們的地步吧。只要當作牛羊圈養就好了，他們不就是這麼對待他們的食物的嗎？」
他笑了一聲，「不過，要是花梨喜歡的話，那給你留一些人類玩也不是什麼大事嘛。」
草野花梨覺得這些話簡直是在危險的邊緣瘋狂試探。
圈養什麼牛羊？咒靈又不吃人！咒靈根本不用吃任何東西，除了吸食咒力填充逸散的實體化軀體外根本不用進食啊！就不能和平點嗎！
草野花梨面無表情地說道，「人類要養豬，要分辨豬吃的飼料，研究豬的性格，定時清理豬圈，要用各種方法把豬喂的越來越好。
咒靈要圈養人類，也需要分析哪些人類產生咒力多，對咒靈影響大，怎麼樣對人類才能讓他們產生負面情緒，等等等。」
她發出靈魂一擊，「你們都不會養豬，還想圈養人類，真的有效果嗎？如果折騰到最後還不如人類統治社會造成的負面情緒多，那——」
「那還不如人類？」漏瑚不敢置信的脫口而出，「不可能，我們才是最好的新人類！」
他說道，「我等一會就去學養豬！我就不信了，我比不過人類！」
草野花梨：……啊，漏瑚這奇怪的好勝心。她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但是，這只是假設吧。」真人說道，「也不一定我們會遇到這種麻煩哦。」
他把自己的手指變成貓爪，捏捏上面的粉色肉墊，「說到底，只是虛構出來的假想哦。」
他朝著草野花梨挑了挑眉，「花梨要說什麼，可以直說的哦。畢竟漏瑚聽不懂的啦。」
「誰聽不懂了！」漏瑚頭頂的塞子崩開了，「我可以！我說可以就是可以！」
陀艮衝水，花御塞新塞子，趕在岩漿噴發之前把漏瑚安撫住了。
「就是。」草野花梨被說中了也沒有不好意思，「我覺得，如果我們不去控制人類的話，有兩條路可以走。」
她說道，「第一，讓人類去統治人類。收買人類中的叛徒，讓他們代管人類。優點是這樣的人應該不少，缺點是..背叛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漏瑚皺起了眉頭，「我不信任人類，人是很狡猾的家伙。並不像咒靈，作為負面咒力的聚合體，我們是絕對坦誠的！」
他說道，「另一個呢？」
「第二，讓金錢去統治人類。」草野花梨把自己手中的書單亮了出來，遞給漏瑚和真人，「金錢，足夠腐蝕所有人類的頭腦…不會被腐蝕的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用一種同樣抽像的東西去控制人類，遠比其他更方便、更忠心、更快捷。」
她還給自己辯白了一句，「難道我想養貓、想養人類是為了好玩嗎？不是，我其實是借機在觀察人類。」
光明正大偷聽的齊木楠雄：不，你就是覺得好玩。從頭到尾都只有養人類真好玩以及讓人類養我什麼時候能實現吧。
「不管是伏黑甚爾、津美紀，又或者是五條悟。」草野花梨說道，「無論是怎樣的人類強者，都被束縛在某種體制內。」
她說道，「這個體制就叫做金錢。擁有金錢的，就是絕對意義上的強者。」
其他咒靈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說。
齊木楠雄：某種意義上確實是正確的。
齊木楠雄：但是，你說了這麼多就不要在心底念叨因為沒錢不能吃章魚燒不能吃火鍋我好可憐嗚嗚了吧。會毀掉你所剩無幾的反派形像的。
「但是像咒術師家族，已經領先我們太多了。」對齊木楠雄內心吐槽一無所知的草野花梨又搖了搖頭，「他們的積累隨著世世代代的傳承，已經是一筆很巨大的數字了。」
她摸出了手機，把之前查找好的頁面打開，「像五條悟，一件襯衫都已經是天價。咒術師家族就很明白這個道理，以錢雇佣其他同類去做事。我早上問了虎杖，他說咒術師祓除咒靈的報酬就是金錢，還是通過銀行發放的。這說明什麼？」
「說明我們應該去炸銀行，這樣咒術師就發不出工資了？」漏瑚遲疑著說道。
他細想了一下，還覺得很對，「然後他們就不會去祓除咒靈，最後一支反抗勢力就沒有了！」
草野花梨？
「不是。」她震撼的說道，「但是銀行又不是只有一家啊？」
「那就把所有的都炸掉。」漏瑚打了個響指，「輕輕松松。」
「動動你的大腦，漏瑚。」真人直白的說道，「別跟人類一樣把腦子扔在那裡，可以嗎？」
他把跑偏的話題拽了回來，「這說明金錢很重要。所有的人類都是金錢的奴隸，會被錢驅使著去做他們可能原本不願意做的事情，比如祓除咒靈。」
草野花梨：雖然確實是這個意思，但是總覺得哪裡不對哦。
她還是遲疑著點了點頭，「對，所以說，我們需要借助這個已有的體系，去建立屬於咒靈的體系。」
「方法呢？」漏瑚問道。
他還是覺得炸了銀行是最方便的辦法，而且很適合他執行。
「和人類進行物產交換。」草野花梨順著自己的話說道，「也就是他們常說的交易。」
她盤點了一下，「我們這邊的資源，是遠超那些自稱咒術界老牌家族的咒術師的，並且更受普通的非術師人類喜歡。
礦產珠寶、蔬菜水果、生鮮海鮮，以及其他的各式各樣資源…
非術師人類能夠用他們的體系去束縛咒術師，我們當然也可以用自己的方法去束縛人類。第一步，就是和他們進行相應的資源交換，以此收入大量的金錢。」
好，終於說到這一點了。為了讓伏黑津美紀養自己，草野花梨覺得自己費勁了心思。
她還給其他咒靈畫大餅，「然後…我們還可以繼續做更多的事情，雇佣詛咒師給我們打工，然後把店鋪開到人類世界內部，侵入人類世界，並且以金錢——」
「以金錢奴役他們！」漏瑚點頭，「我現在覺得這個計劃確實很不錯了。」
草野花梨：「我剛剛本來要說的好像不是這個詞。」
奴役，為什麼聽起來這麼可怕？
「這不重要。」漏瑚說道，「反正意思差不多吧。」
「也是。」草野花梨說道，「而且我發現，人類對有錢的人類總是有種崇拜的心理，似乎寄希望於通過自己的努力也成為這樣的人。」
她畫了個大餅，「如果有一天我們能做到這種程度，那麼我們的一舉一動都會影響整個人類世界，全世界的人類都會心甘情願的…」
「跪在我們的腳下！」漏瑚興奮起來了。
想想那樣的畫面，真的是讓人熱血沸騰啊。多麼反派的畫面！他喜歡！
草野花梨：倒、倒也不必？漏瑚的癖好真是好奇怪啊。
「反正就是這樣。」她說道，「大家有什麼別的想法嗎？」
「如果要用金錢去統治人類。」真人稍微翻動了一下草野花梨扔在桌上的書，「我們要成為…資本家？」
他說道，「不是什麼好稱呼，好欸，我開始有點喜歡起這個計劃了。」
齊木楠雄：所以這就是你們想出來的關於統治世界的全部內容嗎…最後就只是為了賺人類的錢？
他決定修改一下自己對這幫咒靈的評級。
「所以說我們接下來，具體要干什麼？」花御問道。
「抓幾個人類詛咒師來幫我們干活。」漏瑚說道。
「抓幾個資本家過來研究一下靈魂。」真人說道。
「抓幾個人類過來喂魚，讓魚長的更大。」陀艮說道。
草野花梨：「不，都不是。以及陀艮你不要和漏瑚、真人一起亂說了。」
陀艮委屈的吐了個泡泡。
他覺得自己說的很有道理。如果要賣魚的話，不如讓魚吃的好一點。
「總之，計劃就先這樣定下了。」草野花梨說道，「我們的第一階段目標是積累大量金錢。」
她說道，「我打算先去看看鑽石能賣多少錢，津美紀說拍賣會的時間就是明天，到時候會有不少非術師人類出席。有咒靈明天要跟我一起去嗎？」
「我不是很想出門。」真人說道，「漏瑚和花御、陀艮也留在家裡吧。我覺得你可以去問問看那個人類大塊頭，他說不定會想去。」
他笑眯眯的把手中的書一扔，趴在了桌子上，「說到這個，花梨和夏油真的是有點像呢。」
草野花梨：「欸？」
她有點迷茫的眨了眨眼，不明白為什麼真人會有這種想法。
真人笑了一下，臉上的縫合線也隨著他的表情而生動了起來。
「夏油之前說過的哦，利用現代武器來進行戰鬥的術師是很聰明的。」他說道，「和利用現代思維去構建框架的花梨，其實也沒什麼不一樣吧？都是屬於現代的、武器哦。」
草野花梨緩慢的眨了一下眼睛。
「好啦，不說這個了。」真人笑嘻嘻的說道，「來聊點別的吧——好不容易小白回來了，要不要和小白學一下貓語？」
他說道，「我現在可以持續的時間又長了一點的哦！夠你說完一個喵！」
作者有話要說：齊神旁聽心情：
#一個一個夢怎麼飛出了天窗#
#夢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
今天返校，更新也早點發掉。
如果晚上整理完東西還有時間的話應該還有一更，啵啵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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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今天正常嗎
草野花梨看著尾巴上的毛似乎都要炸起來的白貓, 遺憾的搖了搖頭。
「不了。」她說道，「我還要通知津美紀, 讓她稍微准備一下拍賣會相關的事情…」
「那下午要去看電影嗎？」真人笑眯眯地說道，「我在附近的電影院遇到了很有趣的一個小朋友哦。」
他說道，「很有意思的，人類呢。」
草野花梨愣了一下。
「啊, 這樣嗎。」她倒也沒有特別反對，「是新生的咒靈嗎？你確實應該交一點同齡人朋友, 這對你也挺有好處的，真人。」
「不是咒靈哦, 」真人說道，「是什麼樣的人類，花梨跟著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他朝著草野花梨眨了眨眼,「說不定你認識呢。」
草野花梨：……不是吧，真人不會對咒術師下手了吧。她認識的人，除了最開始遇到的漆黑之羽他們，似乎都是咒術師啊。
她謹慎的問道,「叫什麼名字？」
「順平，叫吉野順平哦, 」真人說道，「是個很有趣的孩子。」
他微笑了起來,「和他說話很方便呢，他很明白我要說什麼。花梨有興趣嗎？」
草野花梨沉默了一下，「能看見你的，那應該是咒術師。」
她說道,「那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實際上，到了現場草野花梨才發現，原來真人跟她說的看電影和見小朋友完全是兩碼事。
真人想看的那場電影，雖然是下午的電影沒錯，但他和他的小朋友是在下水道見面的，而不是在電影院。
草野花梨：……為什麼他們會約在下水道這種根本不怎麼正常的地方啊！搞得跟反派接頭一樣！
草野花梨被他帶著到下水道的時候，距離和順平約定的時間還早了一點。
她環視了一圈，發現真人在這裡還有一張吊床，材質應該是布的，摸起來手感和她床上的被單差不多，顏色也……
等等！她的被單！
「我的被單是什麼時候被你弄過來的！」草野花梨震驚的問道。
「啊，這個。」真人已經躺上了吊床，「大概是你前天晚上去津美紀那裡留宿的時候吧？」
他撒嬌般的拉長了音調，「反正你也不用，給我用用也沒關系的啦……我們幾個咒靈，也只有你有被單的嘛。」
草野花梨……草野花梨不想說話。
她隨便的找了個角落蹲著，假裝自己根本不是跟著真人過來的，並且不認識這個家伙。
於是，當吉野順平走進來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是屬於真人的那張吊椅下面坐著一個人。
這個人，他似乎還是見過的。
沒等他說出點什麼，對方就震驚的指著他，開口了。
草野花梨：「哇，徒手制服歹徒的高中生！我認識你的！」
吉野順平：……
吉野順平：「那、那個，抱歉，我沒帶筆……」所以說可能沒辦法給你簽名了。
「我也沒帶。」草野花梨自然的說道，「出門帶筆很奇怪的啊。」
而且為什麼要筆？難道他要當面表演一下徒手制服歹徒嗎，所以需要道具？
「是啊。」真人也插話道，「出門帶著筆也不是什麼好習慣嘛。」
他笑眯眯的給兩人介紹，「這位是我的同伴，同樣是咒靈的草野花梨小姐。這邊是吉野順平，我新認識的小同學哦。」
經過這樣一段介紹，吉野順平頓時就有點緊張了起來。
「啊，那個，我是吉野順平。」他磕磕絆絆的說道，聲音也放低了不少，「 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不是第一次見面。」草野花梨糾正。
她想了想，「我們之前便利店也遇見過的，你給我指了手推車的位置。原來你叫吉野順平啊。」
「啊，對。」吉野順平說道，「是這樣的。」
他有點不太好意思的露出了一個羞澀的笑容，「原來你是真人先生的朋友啊。」
草野花梨抿了抿唇。
「也算是吧。」她問道，「但是今天是工作日吧。你還是學生，不用上課的嗎？」
提到上課，吉野順平的臉色瞬間有點糟糕了起來。
「是學校裡的一些事情。」他說道，「我不太想去上學。」
似乎是明白了什麼，草野花梨很難得的拍了拍吉野順平的肩膀。
「是啊，考試和背書很討厭的。」她理解的說道，「我明白。」
聽說高中生學習的東西考起來更加難呢……這種課，誰會想學呢？
吉野順平：「也不是因為這個？」
他看了一眼真人，感覺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解釋比較好。
真人於是就善解人意的幫忙補充了前情提要，「順平是因為學校裡有壞人，才不想上學的哦。」
他說道，「原來對他很糟糕的同學，因為他莫名其妙救人了之後就紛紛露出了善意的一面什麼的……聽起來很差勁吧？」
他還補充了一句，「順平像是一瞬間變成了食物鏈中的大魚一樣，本來欺負他的同學，現在也處於底端，受別人的欺負呢。」
即使是曾經欺負過自己的人遭到了報復，吉野順平卻並不高興。
他覺得這是那些人應該受到的懲罰，卻又不應該以這種方式進行。他在期待什麼，本質來說他自己也並不知道。
草野花梨哦了一聲。
她站了起來，沒等吉野順平反應過來，就伸手撩開了他的劉海。
吉野順平下意識要打開她的手，手腕卻被草野花梨的另一只手簡單的握住了。
她湊得很近，他幾乎能看見纖長上翹的睫毛，那雙異色瞳中朦朦朧朧的霧氣。
「是疤痕啊。」草野花梨說道，「他們干的嗎？」
不等吉野順平回答，她就轉頭看向了真人，「過來給他治一下啦，真人。」
真人很無奈的翻身下了床。
「真的是，花梨這麼快就把所有東西許諾出去，我會很沒辦法的哦。」他口吻相當親昵的說道，「本來還想玩點別的來著。」
「真人要拽著我過來，就應該想好了會有這一出吧。」草野花梨理所當然的說道，「拿走了我的被單，現在幫我還人情，不是很理所當然的嗎！」
見吉野順平呆呼呼的站在原地，她拍了拍少年的頭，「別擔心，這種小傷疤，很快的。」
「啊、不，那個…」吉野順平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似乎因為一開始沒掙扎著不讓看，現在拒絕總感覺怪怪的。
而且，本來不是討論這個話題的吧！什麼時候偏到他額頭上那幾個煙疤上的！
還沒等他想明白這個事情，真人的指尖就點在了他臉上那塊仍舊殘留著已經結痂的疤痕的位置。
吉野順平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隨即感到的就是一陣刺痛，緊接著是癢的出奇的感覺。
幾乎是呼吸之間，這種讓他想要抓撓的癢也消退了。
真人收回了手，滿意的看了看，「好了哦。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草野花梨湊過來看了看，也點了點頭。
「是啊。」她說道，「你回去可以找個鏡子照一下，真人的手藝還是很好的，算是還清了你之前提醒我購物車在哪裡。啊，對了，關於你的那個事情——」
吉野順平：「我、我的事情？」
他仍然感覺很不可思議地摸了摸重新變得光滑的額頭，「什麼？」
「我是說你不想上學的事情啦。」草野花梨嘆了口氣，「如果是討厭這種環境的話，不如換一個環境試試看？」
「雖然我聽說高專是推薦制入學，但是咒靈去推薦咒術師也太離譜了吧！」真人抗議般地說道。
「可是我又不認識別的風氣好的高中。」草野花梨說道，「我又不是人類家長。」
「那也不用把順平往咒術師裡面送吧。」真人說道，「這聽起來真的很奇怪欸。」
「但是讓他干別的不是更奇怪嗎。」草野花梨皺眉，「你本來想拿他干什麼？」
真人：「干很壞的事情呢。」
草野花梨：「欸！」
兩個咒靈齊齊盯住了吉野順平。
「你自己選！」他們異口同聲地說道。
還在摸額頭的吉野順平：「什、什麼？」
——
「所以說最後還是送到咒術高專去了啊。」真人隨手掐了一片樹葉，在掌心揉碎，「超無聊的。」
「反正我養不起第三個人類了。」草野花梨說道，「讓他去碰瓷高專的人、去吃高專的飯不是很棒嘛。」
讓咒靈關注小孩子怎麼培養實在是沒必要的事情。
「但是津美紀也是要上學的年齡吧。」真人瞥她，「你怎麼不把她送去讀書？咒術高專不是也很適合她嗎？」
「本來沒有咒力，現在突然有了咒力，會被當成小白鼠研究的吧。我聽說虎杖因為身體裡有兩面宿儺就被他們的什麼高層狠狠的討厭了。」草野花梨說道，「一群淺薄的家伙。」
這樣的話還不如讓伏黑津美紀在這裡呆著。誰也不能保證後天形成的術式是個例，還是普遍都可以的情況。
說到伏黑津美紀，草野花梨停頓了一下。
「津美紀說，她原本沒有咒力。」她問道，「你無為轉變了她嗎？」
「啊，是的。」真人側眸看她，「要為了津美紀討厭我嗎，花梨？」
草野花梨：「不要說這麼奇怪的話啊。」
她嘆了口氣，「你還無為轉變了多少類似的人？」
「一百多吧。」真人隨便的把手中已經揉碎的樹葉撒了出去，「我忘記了，當時也只是簡單的標記了一下。」
「類似開關？」草野花梨問道。
「嗯。」真人回答。
「是夏油讓你做的吧。」草野花梨抿了抿唇，「他到底要干什麼……」
她猜不透這個家伙的動作，就和猜不透他對咒靈們的特殊優待一樣。
「不知道，但是這個不重要。」真人呼啦一下把手上綠色的汁液拍在了草野花梨的臉上，「哈哈哈看電影去了！」
他三兩下就竄遠了，留下草野花梨一個人迷茫的站在原地，頂著一張被黏糊糊的綠蓋滿的臉。
面無表情的草野花梨：……
她為什麼會覺得真人今天還算正常啊。這根本是一如既往的在用力抽風啊。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是昨天的加更orz不小心睡著了，就沒發。
恢復順平的額頭是我的私心嗚嗚，順平那麼可愛當然要和原來一樣！
本章評論區掉落十個紅包！還有一更翻頁可見，啾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4章 是很可愛吧
和之前虎杖悠仁選擇的在樓與樓夾縫之間的小型電影院不同, 真人找的那家電影院是在人還挺多的商場內部的。
位置在頂樓，草野花梨搭乘電梯擠上去的時候發現真人已經在外面等著她了。
真人穿著一身不知道從哪裡搞來的玩偶服，見草野花梨上來, 還像征性的招了招套著的熊熊手套。
「花梨。」他問道，「是不是很可愛！」
草野花梨歪了歪頭。
「還可以。」她說道,「如果你不在上面畫幾個縫合線我覺得會更可愛的。」
原本笑容滿面的玩偶服頭部的位置被真人橫七豎八地塞了很多條縫合線進去，密密麻麻的，讓草野花梨不由得聯想到了不太美妙的東西。
「但是我覺得很可愛啊, 」真人說道，「縫合線就是很可愛。」
草野花梨一點都不想和他爭論縫合線可不可愛這種毫無意義的問題。
她在真人邊上坐下了,「不進去看電影嗎？」
「因為要等你嘛。」真人眨著眼睛說道，「雖然花梨經常騙我, 但我可是很有信譽的哦。」
草野花梨實在是沒忍住，翻個了白眼。
「你不說我也知道。」她說道，「想看的那個電影現在沒在放吧。」
「啊, 其實也沒有。」真人說道,「但不看完整場會很沒意思的嘛。」
他把手套摘了下來，「現在也沒有事情…花梨, 我們去抓娃娃吧！」
邊上正好是一排嶄新嶄新的抓娃娃機。
因為今天是工作日，也沒什麼人過來，所以肉眼可見的清冷。
「抓娃娃機是要投幣的吧。」草野花梨沉默了一下,「你有錢嗎？」
「我從夏油那邊摸了一點。」真人變魔術般憑空掏出了一堆紙幣和零幣，「走吧！」
「你這是把他身上帶著的所有錢都摸來了嗎。」草野花梨大致掃了一眼，「…夏油肯定會生氣的。」
真人非常有自信地說道，「我們肯定能抓到不少的，到時候就拿娃娃補給他唄。」
事實證明，無論是咒靈還是人類，都對娃娃機相當的沒有辦法。
草野花梨嘗試了兩次，發現根本抓不起來之後就果斷地放棄了。
她不太喜歡這種容易激起好勝心的游戲。尤其是在她其實也沒有特別喜歡那個娃娃的情況下。
而真人則是興致勃勃的一直在抓，直到他的那堆零幣見底也沒有放棄。
在最後一次，他悄悄地用了一下無為轉變。
被托起來的兩個玩偶貓咪隨著鉗子提了起來，又穩當當的落到了下面的出貨口中。
他打開了出貨口的蓋子，把那兩個掉落的貓咪取了出來。
「抓到了。」真人左一個右一個，搖了搖手中胖乎乎的貓，「是不是很像你，花梨？」
他指的是右手中那個白中帶黃的圓貓。
草野花梨看了一眼真人手中的貓。
「不像。」她果斷地說道，「以及我們再不過去的話，你要看的電影的下午第三場就要開了。」
這家伙，真的是來看電影的嗎？
明明是過來玩的吧！
——
電影是很俗套的外星人侵入地球、人類英雄和外星人打架拯救全世界。
但發現自己的愛人是外星人的電影，據說是外國人拍的，畫面和動作都很流暢。
除了男女主演的演技不怎麼樣以外，音樂和畫面還是挺好聽的。
實在是不怎麼感興趣的草野花梨縮在自己的位置裡面昏昏欲睡，甚至都沒關注悄悄離開的真人。
片刻後，她感覺自己的胳膊被戳了戳。她有點迷茫的抬起頭，然後聞到了一點熟悉的味道，屬於電影院特有爆米花的、奶油與玉米交織的香味。
草野花梨看了一眼又恢復了專心致志的真人，還是把爆米花接了過來。
「你去買的？」她壓低了聲音問道。
真人側眸看向她，聲音輕快，「我去賣爆米花的人類那邊偷的。」
草野花梨：「我們今天可是逃票進來的啊。」
「咒靈逃票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真人聳了聳肩，「我也想給人類交錢，但是得讓他們先看到我們啊。」
他的臉上是電影畫面倒映出的光影，似乎連原本的縫合線都被美好的景色模糊掉了，「我們可是咒靈。」
草野花梨對這句話不做任何評價。
她低頭吃了兩口就把爆米花塞給了真人。而就在這時，電影中的男女主演隨著音樂跳起了舞來。
輕快的舞步和舒緩的音樂相得益彰，連原本用力過度的兩個主演的面龐都柔和了起來。
「我們也來跳舞吧。」邊上的真人冒出了一句，「正好花梨今天穿的是裙子呢。」
他看了一眼草野花梨的淺藍色紗裙，「跳起來肯定很漂亮的。」
原本已經因為劇情處於半昏睡狀態的草野花梨聽到這句話，打了個激靈。
「不要。」她說道，「安靜看電影吧，真人。」
「可就是突然很想跳舞啊。」真人無辜地說道，「花梨不想嗎？」
他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的尾巴動了動，「看起來真的很有趣——我還沒跳過舞欸。」
草野花梨選擇拒絕：「那你可以找夏油跳，他肯定很樂意的。」
她覺得在這種小事上，夏油傑肯定是不會拒絕真人的。
「可是和他跳舞很沒意思啊。」真人眨了眨眼，「而且，我剛剛幫過你的忙哦！現在還清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不但把吉野順平放走了，還幫他治了傷，可以說是很好人了。
「那不是你偷了我的被單的補償嗎。」草野花梨震驚了，「還可以這樣倒打一耙的啊。」
今天也是世界觀被刷新的一天啊。
「可以的哦。」真人摸出了她的手機，三兩下點開了音樂播放界面，「好啦。」
他搜索的正好是這個電影跳舞片段的插曲。
手機流出的樂聲和電影中的旋律重合了起來，坐在他們附近的人都有點迷茫的抬起了頭，環顧著四周。
一無所獲的他們最後只能把這個歸結於電影院的設備出了點問題，有些人已經打算在看完電影後，在軟件上批評一番不及時檢修設備的電影院工作人員。
草野花梨：「下次用你自己的手機，不要拿我的啊。」
察覺到了邊上的騷ㆍ動，她只好站了起來，把手遞給了真人，「事先說好，我不會跳舞的。」
為了避免看個電影引來咒術師的情況…還是敷衍一下真人吧。
反正她是不會跳舞的，踩真人的腳也挺好。
真人握著草野花梨的手，帶著她動了起來，「但是我記得你經常上網看跳舞的視頻？」
他看過一眼，各式各樣的舞蹈都有，探戈、芭蕾、弗拉明戈，以及冰舞，動作眼花繚亂的那種。
「那是因為上面的小姐姐很好看啊。」草野花梨理直氣壯地說道，「又不是我想跳。」
她看著這些人在手機屏幕上跳就已經感覺很累了。
你來我往，你進我退，推拉搖曳。
兩個咒靈的動作都不算是特別完整，甚至不能真的算作是某種舞蹈，似乎只是一種高興的手舞足蹈而已。
但卻是還是很高興的。
草野花梨高不高興真人不知道，但他自己卻是覺得十分有意思的。
隨著真人的動作，草野花梨的裙擺掃過真人的小腿，像是在魚缸裡游曳的金魚一樣。
「我們就這麼亂跳嗎。」她問道，「而且真人用無為轉變來躲避踩腳也實在是太狡猾了。」
她剛剛故意踩了好幾次，真人都反應很快的用無為轉變避開了。
代價是本來像模像樣的步伐變得高高低低，像是面湯裡飄起的泡泡。
「畢竟我也不會跳舞啊。」真人理所當然地說道，「而且被踩到腳真的很痛啊。」
雖然咒靈的痛覺不是特別敏銳，但也是會痛的嘛。
草野花梨很無趣的哦了一聲。
「既然你也不會跳舞，那干什麼要喊我跳舞啊。」她順著動作摸了一把真人背後的翅膀，「上次就想摸了…還挺舒服的。」
真人挑了挑眉。
他背後的翅膀緩慢的、以一種微小的弧度逐漸展開，最後在真人隨著動作把草野花梨拉到懷裡的時候，稍微動了動，帶著她飛了起來。
草野花梨迷茫的看了看四周，看了看已經懸空的腳。
這個動作只持續了一小會，真人就重新收起了翅膀，帶著她回落到了地面。
「是不是很好玩？」真人笑眯眯地說道。
「如果我有翅膀的話，說不定會覺得好玩吧。」草野花梨說道，「被人帶著飛只有不太踏實的感覺。」
真人也不氣餒。
他帶著草野花梨轉了個圈，得寸進尺的說道，「那你下次讓我無為轉變你一下嘛，我幫你捏一個翅膀出來。」
草野花梨對這樣的真人選擇拒絕，「很麻煩的，不要。而且在你成功把新的人形咒靈搞出來之前，我是不可能讓你隨便無為轉變的。」
「啊，花梨好嚴格。」真人抱怨道，「那還要好久好久的嘛。」
真人一路拉著草野花梨從裡面跳到了公園門口，最後一個動作即將結束的時候，正好停在了一棵樹下。
這似乎是兩個咒靈難得的貼近時刻，他注視著草野花梨那雙亮的驚人的異色瞳和微微揚起的嘴角，手臂一用力，就把兩人的距離重新拉近了。
被他攬著腰的草野花梨順著他的動作打了個旋，下意識眨了眨眼，似乎是在問他怎麼了。
真人彎了彎唇角。
不等草野花梨反應過來，他就伸手拉住了頭頂那棵樹的樹枝，用力的晃了一下。
音樂聲結束的那一瞬，漫天的青綠樹葉正好紛紛揚揚的散落下來，蓋在了兩個咒靈的頭頂。
真人像是惡作劇得逞般大笑了起來。
吃了一嘴樹葉的草野花梨：「真人！」
她是為什麼要想不開和真人一起跳舞的啊。
作者有話要說：花梨：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jpg。
⚹
遲了一點，因為去搬了一下新學期的課本orz。
突然發現作者專欄收藏破千啦hhhh本章評論區也發十個紅包！
第45章 學狗叫好了
草野花梨站在靠近街道的那側窗前, 凝望著室外的雨。
天色漸暗，水汽將屬於外面的燈火模糊泡濕，隔著一層玻璃的城市像是被罩住了的沸騰水壺, 透出擁擠又喧嘩的聲音。
耳機中正在播放的雨聲幾乎和外面的雨融為了一體，有種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的感覺。
「也不知道今晚的拍賣會不會受影響。」伏黑津美紀說道，「感覺雨還是有點大了。」
提早過來的她穿著一身筆挺的正裝, 手中握著拍賣會的請柬和已經辦理好的相應手續。
草野花梨把音樂暫停了。
她搖了搖頭，開了個玩笑，「會來的, 畢竟有錢的人類肯定不是坐公交車啦。」
伏黑津美紀勉強的笑了一下。
自從估價以及拍賣底價出來了之後，她就一直是這樣緊張又謹慎的樣子, 似乎壓力有點大。
說實話，這確實是一筆巨款。
草野花梨最開始也沒想到會是這樣，送到拍賣會的、來自漏瑚的那些亮晶晶的礦產大受歡迎, 遇冷的則是說不清出產地、根本沒有檢疫手續的生鮮蔬果。
由於並不能證明這些食物合法並符合相關衛生標准，在最開始就被打回了。
至少今天上午，漏瑚可是因為自己很有用得意了整整一個上午。
那可是連最有耐心的花御都對此不耐煩的程度。可想而知他到底吹了多久我對新人類建設大有貢獻了。
因此, 即將經手這筆巨款的伏黑津美紀會感到焦慮，也是很能理解的事情了。
草野花梨嘆了口氣, 看了一眼她的身後，「伏黑甚爾呢？」
「大概去隔壁的賭場了吧, 」伏黑津美紀面無表情地說道，「花梨，我覺得帶他來還不如不帶。安全的話，有你就夠了。」
一進來就把這段時間賺到的錢全部拋光, 這種人真的可信嗎？
「畢竟非術師看不見咒靈。」草野花梨有點無奈的說道，「有些事情還是甚爾出面比較好吧。」
她聳了聳肩，「雖然我不太明白你們人類的邏輯，見到外表弱小的人類會想欺負，見到大塊頭卻會退讓瑟縮…不過既然處在規則中的話，還是遵守一下比較好？」
見伏黑津美紀有點意外，草野花梨朝她眨了眨眼。
「怎麼了？」她問道。
「啊，沒事…」伏黑津美紀溫和的說道，「只是覺得不像是花梨會說的話啊。」
她提著手中的包跟在草野花梨邊上，「雖然感覺很有道理，但是風格不太一樣？」
「啊，是的。」草野花梨誠實的說道，「是夏油在我出門之前告訴我的。」
她甩了甩耳畔的頭發，笑了起來，「我猜他有在暗示什麼——不過，很快就知道了。」
畢竟距離拍賣會開場也不遠了。
一人一咒靈沿著繞行建築的室內長廊向前走去，回到了開著除濕空調的貴賓休息室內。
片刻後，角落裡一扇極其隱蔽的門驟然打開，鑽出了一個體型纖瘦、一臉精明的男人。
「沒想到，這次的客人名單居然有個神智不清的。」他念叨著，「和空氣聊天…真的是病得不輕，居然還有人會把她放進來。」
在手中的本子上記錄了兩筆這個客人的信息，他才匆匆向著另一邊的過道走去。
「可不能怠慢了貴客…來自京都的名門禪院家的繼承人少爺，業內有名的大客戶，今天一定要好好的招待……」
——
等待拍賣會的時間很漫長，草野花梨把送上來的甜品和餅干吃了個光，又在空空蕩蕩的貴賓休息室內睡了一覺，才堪堪到了入場時間。
在還算舒適的大沙發上滾了一圈，她站起來的時候，才發現伏黑甚爾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
他站在角落裡，屬於人類的氣息幾乎察覺不出來，換了一身幾乎要融入背景的黑灰色和服，腰上似乎還掛著一把刀，看起來像是正在出任務的殺手一樣，氣勢驚人。
如果他的手上沒有捏著一瓣橘子的話，其實看起來還能更帥一點。
空氣中彌漫著屬於橘子的清香與酸甜味，垃圾桶裡堆了厚厚一層橘皮，也不知道他到底吃了多久。
剛睡醒的草野花梨嗅了嗅味道，也感覺有點餓了。
她拍了拍身上有點皺的深藍色和服，仍然覺得換上這一身不太習慣，「津美紀呢？」
伏黑甚爾指了指廁所的方向。
他把最後一瓣橘子塞進了嘴裡，咀嚼了兩下，含糊不清地說道，「似乎是碰到了麻煩的家伙。」
語氣正常的像伏黑津美紀和他毫無關系一樣。
草野花梨：「我知道了。」
她嘆了口氣，抬步往衛生間的方向走去，打算去看看到底是誰在找伏黑津美紀的麻煩。
從貴賓室到最近的衛生間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而就在靠近另一間貴賓室的門口位置，站著伏黑津美紀和另一個男人。
那個陌生的男人形跡可疑，穿著一身很傳統的和服，紋樣簡單，頭發卻上黃下黑，看起來簡直像是街頭理發店門口蹲著的小混混一樣。
草野花梨：不是說這是高端上流的拍賣會嗎？夏油傑嘴裡果然一句實話都沒有！
她三兩步衝了上去，伸手一拽，把伏黑津美紀護到了自己的身後。
那個黃黑頭發的男人似乎也沒想到會有人橫插一腳，還是個看起來纖瘦弱小、長的一副病秧子樣的少女。
禪院直哉露出了一個鄙視的表情，抱著手臂傲慢的說道，「你是誰？知道我是誰嗎，敢和我搶人？」
草野花梨？到底是誰在搶誰的人啊！
她難得不高興了起來，「腦子有問題，就去治治，別在這裡丟人現眼。」
抓住重點的禪院直哉：「你說誰腦子有問題？」
他脫口而出這句話之後，才意識到自己不應該順著眼前少女的話往下說。
但於事無補，對方已經以一種你居然不知道這是說你的看傻瓜表情看著他了。
禪院直哉覺得自己被帶偏了。
他只不過發現這裡居然還有個實力還不錯的陌生咒術師，想要招攬一下而已，根本不是來辯論他腦子有沒有問題……等一下，眼前這個人似乎也是咒術師？
他嘖了一聲，大人不記小人過的說道，「算了你們要是都加入禪院家，這件事我就當沒發生過。」
他還是很有容人度量的。
草野花梨：「……」眼前的人類，臉倒是很大。
他真的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麼嗎？邀請特級咒靈進駐他的家族，居然還挺有創意的。
「不，我不願意，花梨也不願意。」一直沉默著的伏黑津美紀倒是難得硬氣的反駁道，「請讓開路，禪院先生。」
她上前半步，站在了草野花梨的身邊，「拍賣會要開始了，或者我現在就要喊保安了。」
草野花梨有點驚訝於伏黑津美紀的動作。
她默不作聲的把手裡的手機打開了，調出了錄音界面，開了起來。
「我不過是好心好意招攬你們一下。」禪院直哉用一種粘膩的眼神滑過伏黑津美紀的臉，「你們這樣的脾氣，在我們禪院家可是連個側室都做不了啊。給臉不要臉就沒意思了吧？女人還是要有點女人的樣子才行。」
他冷哼了一聲，惡劣的說道，「沒有主人的狗不給自己找個主家，就只能和一群豬爭搶食物了。」
草野花梨哦了一聲，她慢吞吞的上前兩步，把手搭在了禪院直哉的肩膀上。
混濁的咒力從她身上湧出，毫無防備、以為對方是來服軟的禪院直哉下意識要憑借自己的術式逃開，卻發現即使逃開，也並不能甩開身上附著的術式。
他有點慌亂的看著不明作用的術式逐漸侵入體內，幾乎是暴躁的吼道，「你對我干了什麼？」
「一點小伎倆。」草野花梨輕輕的點了點頭，「只是讓你少點世俗的欲ㆍ望而已，心太髒了總是想讓我幫你洗洗的。」
當然，草野花梨說的是字面的意思。沒有欲ㆍ望，也就是他對女人發揮不來了而已。
她偏了偏頭，喊了一聲，「甚爾。」
本來隱藏在角落的伏黑甚爾懶洋洋的應了一聲。
他看向禪院直哉，像是看著一個完全陌生的人，聲調還是禪院直哉記憶中的樣子，「把他打一頓？」
「甚爾君！」禪院直哉震驚了。
伏黑甚爾不是之前被五條悟殺死了嗎？那家伙是說謊了嗎！
為什麼甚爾君會跟在這兩個女人身邊，還似乎和他們有交易的樣子……
伏黑甚爾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他單手提起了禪院直哉，「力度，或者我看著打也行。」
「打到學狗叫好了。」草野花梨說道，「帶遠點打吧。」
「快、快放開我。」處於震驚中的禪院直哉這時才意識到了不妙，瘋狂掙扎了起來，「我可是禪院家的繼承人！我父親不會放過你們的！」
他要是把這個事情說出去，不管甚爾君怎麼樣，眼前這兩個陌生女咒術師是肯定跑不掉的！
「這是在提醒我殺人滅口？」草野花梨愣了一下。
她想了想，還是算了，「有監控看著呢。」
把手機裡的錄音停掉，草野花梨嘆了口氣。
她上前兩步，用口袋裡還沒用過的餐巾紙堵住了禪院直哉仍舊在標著各種髒話的嘴。
「知道我是誰嗎？」草野花梨問道。
記得在夢裡，她似乎就和禪院家不太對付，現在倒是看這家伙也不太爽啊。
禪院直哉搖了搖頭。
他含糊的應了兩聲，似乎想說什麼，又礙於嘴裡的紙團根本說不出來。
草野花梨於是好心的幫他把紙團又拿了出來。
禪院直哉大口呼吸了兩下，才咬牙切齒的說道，「你……你難道是五條悟的人嗎？」
怪不得，怪不得有底氣得罪他！有了主人的狗，當然可以不看他的臉色和禪院家的地位亂吠！
草野花梨：……這是何等離譜的聯想。
她無語的把錄音給他放了一遍。
在禪院直哉一臉這有什麼問題嗎的表情下，草野花梨笑了一下。
「我是個咒靈。」草野花梨說道，「有聽說的吧？特級人形咒靈哦。」
「如果你敢說出去今天的經歷，我知道了以後就把這個寄給五條悟，怎麼樣？試圖招攬一個咒靈。」
看著臉色驟然變化的禪院直哉，她悠閑的說道，「我很期待你們家主的表情呢。」
禪院直哉臉色頓時灰敗了下來。
一邊的伏黑甚爾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還打嗎？」他問道。
「打。」草野花梨又本著不浪費的原則把紙團塞了回去。
她可是很窮的，要養兩個人類可不是什麼輕松的事情。
「狗叫？」伏黑甚爾又問道。
草野花梨肯定的點了點頭。
她思索了一下，「你有手機嗎？錄下來，到時候發我一份吧。」
也許還能從這個送上門的禪院家咒術師身上賺筆錢。
對了，他叫什麼名字來著？
作者有話要說：禪院直哉：……
⚹
默默的又來加更了！是花梨難得很A的一章！如果希望我多多加更的話，大家多留點評論呀_（:з∠）_一個人單機碼字好無聊！需要摩多摩多評論！
啾咪啾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6章 被發現了啊
對著草野花梨口吻平靜的說著什麼學狗叫, 禪院直哉怒從心起。
但是還沒等他出招，伏黑甚爾就提著他的領子把他拎了出去。
「這是…」伏黑津美紀愣了一下。
「哦，打人去了, 」草野花梨說道，「沒事。」
她牽著伏黑津美紀的手從禪院直哉的房間裡走了出來，順手幫他把門帶上了。
走回到自己的小房間之後，通過電子屏幕連接的相應競拍儀器已經亮了起來。
而由於伏黑津美紀這次送來的物品價值還不錯, 他們的房間位置也還算好，透過正前方的窗口能清晰地看見持著錘子的拍賣師正在做開場准備。
片刻後，伏黑甚爾帶著鼻青臉腫、宛如豬頭在世的禪院直哉走了進來。
「好了, 」他把人像是扔破爛一樣丟到了地上。
禪院直哉簡直覺得自己是倒了八輩子霉，才在今天撞上這幫人。
他上次被打到這種程度還是五條悟干的, 當時五條君按著他跪在地上，打到他哭著求饒為止——都沒停手。結果今天又經歷了一次相同的遭遇。
最可氣的是，下手的還是甚爾君。
甚爾君！那可是甚爾君啊！
禪院直哉想到這一點, 連臉上的傷都開始脹痛著燒灼起來了。
他當時認出甚爾君，還想著要好好在他面前展示一下完全不同的自己，結果沒展示別的，就展示狗叫了…此仇不報, 他誓不為人！
草野花梨瞥了估計連親媽在這裡都認不出來的小黃毛，重點關注了一下他腫起來的眼睛和嘴, 覺得解氣了不少。
「狗叫也好了嗎？」她好奇的問道。
伏黑甚爾正在擺弄他的手機，聞言抬起頭看了草野花梨一眼。
緊接著, 他按下了播放鍵。
一聲聲歡快的狗叫從手機中傳了出來，輕快又自然，絲毫看不出任何人造的痕跡。
草野花梨評價道，「還挺仿真。」
沒想到, 這位不知名的小黃毛居然還挺有才華，「你有考慮過去試試看當配音員嗎？天賦不用一下，好可惜。」
前半生以當上禪院家主為目標，從來不知道自己有學狗叫天賦的禪院直哉：……
他能忍，他還能忍…識時務者為俊傑。
想著這一點，禪院直哉決定掙扎一下。
嘴被堵住的他努力以眼神向草野花梨傳達出一種訊息，即快把我放開，我有話要說。
但禪院直哉忘記了，自己原本還算是俊朗的臉已經腫了，眼睛作為臉的一部分，也不能例外。
草野花梨所看見的，只有一雙扭曲了的眼睛，似乎很興奮的在贊同她的那句話。
草野花梨：「不會是被我打壞腦子了吧？」
她警惕地說道，「騙錢想都別想，我是不會出醫藥費的！」
嘴被堵住的禪院直哉：「&¥……¥%」
他含混地罵了一些不知道什麼話，最後又就地滾了兩圈。
草野花梨：完了，真瘋了！
「我們要不把他丟出去吧。」她看向邊上的兩人，「我沒錢，養不起傻子的，丟出去的話就當這個人不是我們打傻的。」
她甚至想出了更好的推卸責任方法，「然後在他身上貼個條子，就寫五條悟到此一游，讓五條悟給他治病吧！」
左右五條悟有的是錢，和她這種很有養人類壓力的咒靈不一樣，給小黃毛治病肯定不會有負擔的。
禪院直哉：……這個咒靈是不是傻。他明明知道是甚爾君打的他，怎麼可能會去反口誣陷沒出現過的五條君。
他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浮上了禪院直哉的心頭。
果不其然，下一秒，草野花梨說道，「小黃，要記得說是五條悟干的哦。」
她果斷地說道，「不然的話，就把你的音頻傳到涉谷中心的地鐵站屏幕循環播放三天三夜。甚爾君，你覺得呢？」
伏黑甚爾正靠在沙發上，漫不經心地掰著手上的橘子。
「隨便。」他說道，「不過禪院家，有錢。」
禪院直哉眼前一亮，急忙點了點頭，覺得甚爾君還是有點家族榮譽感的。
他雖然不像五條君那樣，手裡也是有不少錢的。所以說…所以說缺錢倒是和他談啊！
「你怎麼知道的？」草野花梨好奇的問道。
伏黑甚爾沒說話，只是把手中剝好的的橘子塞進了嘴裡。
他比了個數字。
「哦，十個數。」草野花梨頓時理解了，「買走你兒子的冤大頭就是他們家啊。」
她繞著禪院直哉走了一圈，「我們要不把他賣了？你覺得呢？」
既然小黃毛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繼承人，繼承人應該很值錢吧？
伏黑津美紀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看向禪院直哉的視線也夾雜著什麼不太明確的情緒。
禪院直哉在一番努力之後，終於把嘴裡塞著的東西吐了出來。
草野花梨下意識往後跳了一小步，避開他吐出來的不明物體。
禪院直哉又咳嗽了兩聲，才艱難的說道，「你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快點放我走！」
草野花梨慷慨激昂地說道，「哦，這是錢的事情嗎！這可是關乎到尊嚴啊！」
下一秒，她就問道，「來說說，小黃毛，你打算為你的尊嚴付出多少？」
要養家的咒靈，可是要抓緊一切賺錢機會的。
本以為這句話是拒絕的禪院直哉：「……」
什麼叫他願意為自己的尊嚴付出多少，這簡直就是在逼他給一個價格。
給低了他們肯定不高興，給高了…他沒錢是其次，主要還是萬一讓對方覺得自己很好威脅怎麼辦？
他為什麼會霉運當頭，遇上這麼個咒靈？
審時度勢後，禪院直哉咬牙報出了一個數字，才說道，「最多就是這些，再多的話我要回去調家族裡的資金。你們肯定不希望被禪院家知道吧。」
當然，就算是這樣，他回去也會找人來追捕這只咒靈的。讓他受了這麼大的屈辱，他怎麼可能永遠忍氣吞聲，不做報復？
「可以。」出乎禪院直哉意料之外的是，草野花梨這次倒是爽快地點了點頭。
她伸出了一只手，像拍狗狗一樣拍了一下禪院直哉的頭。
禪院直哉下意識要避開，卻有什麼極其尖銳的東西抵住了他的後腦。
他避無可避，只好眼睜睜的看著草野花梨的手按在了他的頭頂。
像是有誰在他耳邊打了一個清脆的響指，啪的一聲之後，禪院直哉總感覺哪裡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他這時才想起來，似乎眼前的咒靈是屬於精神控制類，而非往常所接觸的借助進行戰鬥的咒靈。
在草野花梨撤回手之後，伏黑津美紀才不動聲色的收回了自己穿著高跟鞋的腳。
「你。」禪院直哉吞了口唾沫，「你對我干了什麼？」
「幫你加了一個小小的保險。」草野花梨歪了歪頭，看起來無辜極了，「按照你們人類的說法，大概是束縛吧。」
「別慌，如果你乖乖的不說出去的話，那就什麼都不會發生。」她半蹲了下來，幫禪院直哉松綁，「要是說出去了，或者暗示別人這件事的話…」
面對著禪院直哉驚恐的眼神，她思索了一下，「會發生很有趣的事情吧。」
禪院直哉更加驚恐了。
這種驚恐直到草野花梨給了他一個賬戶、說出你可以滾了之後似乎也沒有消失，他艱難的扶著櫃子撐起了身體，跌跌撞撞的推開門跑了出去。
草野花梨對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搖了搖頭。
「這一屆的人類，很不禁嚇唬啊。」她感嘆道，順手又把門帶上了。
「花梨是騙他的嗎？」伏黑津美紀問道。
「算是吧。」草野花梨不確定的說道，「不過我確實有從真人那裡學怎麼設開關啦。」
她稍微伸了個懶腰，「不過沒有說出來的那麼有效力啦。」
對於草野花梨來說，施展術式後遠程控制還是一項比較復雜的事情。
不過這就不用和伏黑津美紀以及伏黑甚爾詳細說了。
空氣中隱隱約約傳來了奇怪的味道，草野花梨皺了皺眉，話到嘴邊拐了個彎。
「最多只能讓他昏睡半天。」她說道，「啊，不說了，我想去外面轉轉…津美紀你就在這裡再等等吧，甚爾陪著，應該不太會有問題。」
伏黑津美紀：……不，他陪著才有問題吧。
看出了她眼中的質疑，草野花梨笑了一下。
「我盡快回來！」她說道，「稍微轉轉。甚爾，津美紀就拜托你了，你們可一定要相互照顧啊。」
「嗯。」伏黑津美紀應道，「我知道了。」
伏黑甚爾沒說好還是不好，但也沒有否認這一點。
基本上，他不否認，那就是默認了。
草野花梨點了點頭，從另一側推門出去了。
她沿著觀景長廊走了一截，又拐到樓梯間，推開了窗戶。
稍微伸手試了一下外面有沒有下雨，確認了沒雨之後，草野花梨干脆順著窗戶跳了下去。
風聲在她耳邊穿梭而過，她稍微調整了一下姿勢，在落到地面之後就向著另一側盡頭廢棄建築的位置趕去。
當時夏油傑給出拍賣場的地址和時間之後，草野花梨實際上是仔細查過周邊交通的。
老城區的舊火車站周圍，靠近郊區，交通還算便利，周圍有不少新造的建築，也有大正時期使用、後續廢棄的一些公用建築物，政府計劃在最近搬遷拆除相關建築，再進行招標處理，以重新進行利用整治。
但，為什麼這附近會突然出現特級咒物的味道？
該不會是什麼家伙想要破壞拍賣會吧…破壞了第一次靠著漏瑚掙錢的機會，實在是很窮的是她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屬於咒靈的獨有嗅覺引領草野花梨迅速靠近特級咒物所在的地方。但是在還有幾百米的地方，草野花梨驟然停下了腳步。
腦海中的警報急匆匆拉響，催促著草野花梨快速離開這個地方。
但是來不及了。已經來不及了。
草野花梨無比肯定的一點是，對方已經看見她了。
隔著不遠的距離，那個修長高挑、頂著一頭白發的身影轉了過來。
他還悠哉游哉的揮了揮手，似乎是在和她打招呼。
作者有話要說：五條悟：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花梨：……說五條悟，為什麼五條悟就到了啊！我再也不干好事了！
——
猜猜他們會不會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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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7章 打架輸了啊
草野花梨覺得這個動作和恐嚇別無二致。
她下意識的抬手施展術式, 將已經凝聚好的咒力球拋出，自己則是……向反方向拔腿就跑。
「欸，我有那麼嚇人嗎, 」五條悟摸了摸下巴，「不過第一反應是攻擊啊。」
他伸手碰了一下那個高速靠近的咒力球，能看見裡面的黑色絮狀咒力粘稠而密集的堆積在裡面。隨著他的觸碰發出如同電流般的劈啪聲。
「靠接觸來作用的術式, 」五條悟評價道，「可惜，對我效果不大呢。」
隨著他的動作, 術式爆開後的咒力全都覆蓋在了無形的屏障上，又如同霧氣般散開了。
草野花梨還在悶頭跑路。
她當然知道那個術式對五條悟沒有什麼太大用處, 甚至根本發揮不了作用，不如說她和真人這種術式必須靠接觸來進行的對上五條悟簡直是必輸的……但是也沒有別的辦法可以拖延一下他了。
草野花梨的直覺告訴她，即使她抓個人類作為人質, 可能五條悟也不會管那個人的死活，直接選擇祓除她。
往人多的地方跑可能也不會引起他的顧忌。更有可能的是，五條悟會把傷亡的人算在她的頭上, 把她往死裡打。
她不能往拍賣會跑免得影響拍賣，也不能往人多的地方跑, 只好繼續一鼓作氣衝進廢墟裡面，打算看看有能不能甩開五條悟。
按照漏瑚當時跟他打架的情況, 估計那家伙會停下來研究一下那個術式吧……能拖一會是一會。
草野花梨抬頭向後看了一眼，就在下一秒對上了那個黑漆漆的眼罩。
什麼情況！
她想像中還在研究術式的五條悟正悠閑的跟在她邊上，似乎還有很大余力的樣子。
看見她轉過來，還朝她招了招手。
草野花梨：救命, 這又是恐嚇吧！
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往邊上彈跳了一下，然後換個方向繼續跑路。
但是不管她往哪裡跑，不管速度是快還是慢，都根本甩不脫五條悟這個家伙。
五條悟不緊不慢的跟在附近，她加速五條悟也加速，她減速問題是也減速。
這家伙似乎還在仔細觀察她的咒力流動情況——這有什麼好觀察的啊！而且帶著那麼厚的眼罩能觀察到什麼啊！
「玩點別的吧。」在這樣你追我跑了一會之後，五條悟問道，「來試試有意思一點的吧，總是追來追去很無聊啊。」
他晃到了草野花梨的正前方，不等她回答，就直接朝她的方向做了個推的動作。
隨之展開的無下限術式以迅疾的速度朝著草野花梨的方向擴散，而讓五條悟沒想到的是，草野花梨順著他的力道……毫無反抗痕跡的飛了出去，爬起來之後繼續往那個方向跑。
似乎根本沒受傷的樣子。
五條悟來了點興趣。
他又試了一次，發現和上一次的結果相差不大。
事情似乎變得有趣起來了。
五條悟瞬移到草野花梨的邊上，試探著戳了戳那層暗色的、如同屏障般的東西，「原來是這樣啊，很聰明的做法。」
用咒力凝聚的屏障作為緩衝，在無下限術式展開之後借由感知向反方向逃開。
雖然理論上這樣是可以稍微減輕一點無下限術式所帶來的攻擊。
但是這對施術者的咒力敏銳程度要求很高，也同樣對其的反應能力有很嚴苛的要求。
還要分神回復他的草野花梨：「謝謝誇獎，但是能不能先不打了？而且在打架的時候聊天真的很累。」
所以說，為什麼這家伙在打架的時候還有心情聊天啊！
「不行哦，難得遇到你這樣的咒靈，還是挺有意思的。」五條悟隨口說道，「而且你很菜哦。」
草野花梨：……因為很菜，所以說亂來也無所謂是嗎？
真的很離譜，這家伙怎麼比咒靈還惡劣，倒是尊重一下咒靈脆肉的心靈啊！
被她腹誹的五條悟伸手戳了戳咒力屏障，稍稍用力，然後假模假樣的驚呼了一聲，「破掉了哦！有點脆啊。」
草野花梨：「……」
真人說得對，人類，好虛偽哦。
在她胡亂想著別的內容、稍微放松了一點的時候，五條悟又開口了。
「稍微來點認真的吧。」他說道。
下一秒，比之前力道更重、速度更快的無形術式朝草野花梨逼近。
她迅速的重新架起咒力屏障，謹慎的躲避著再次襲來的攻擊。
速度逐漸加快，即使看過了五條悟和漏瑚打鬥、很清楚對方根本沒有使出全力，但草野花梨也覺得相當疲憊。
打不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這家伙一直在說說笑笑試圖和她聊天讓她分神……到底是為什麼會被迫打起來啊！
她最開始或許不應該逃跑，直接躺平隨便五條悟祓除可能會比較舒服吧。
不過現在想這些於事無補，還是思考一下有沒有破局的方法吧。
草野花梨再次集中注意力，試圖在躲避五條悟的攻擊的同時尋找能夠隱藏的角落。
但是……但是，實力差距太大了，術式也根本不奏效。
即使草野花梨用盡全力去調動注意力，回避相應的攻擊，也只像是才學步的孩童在大人的掌心進行微小而可笑的掙扎。
和五條悟撞見、被他攻擊也不過是幾秒的功夫，卻像是過了幾小時一樣漫長。
草野花梨的破綻越來越多，身上的傷痕也越來越多，即使她因為不明原因熟悉五條悟的動作軌跡，在懸殊的差距面前也等同無效。
她實際上是此刻才理解了漏瑚在面對五條悟的那種極端的恐懼。
人怎麼能和神明對立呢？搏命的螻蟻用什麼樣的方法才能和日月爭鋒？
只是一剎那的事情，沒有避開的攻擊直接擊打在了草野花梨的身上。
她以極速被推著向後砸去，不斷以軀體直接橫撞上堵在中間的幾堵牆，再直接穿透向後。
劇烈的疼痛如同爆炸般一次次在草野花梨的背部裂開，到最後她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一並消失的還有她對這具身體的掌控力。
周圍是碎裂的石塊和破敗的不成樣子的小巷，已經廢棄的房屋在被五條悟的這一擊之下搖搖欲墜，還時不時有灰塵從房梁上落下。
草野花梨竭盡全力的抬起頭，卻只能看見斜上方那只慌慌忙忙溜走的蜘蛛。
五條悟仍舊保持著術式展開的動作。
他看著面前狼狽的不成樣子的咒靈，有點遺憾的說道，「啊……這麼快嗎？難得讓我有點興奮呢。」
和之前的那個火山頭比起來，懸殊還是很大的。
看來不是所有特級咒靈的實力都還算湊合啊。
一抹鮮紅順著唇角溢了出來，往常還意思意思講講衛生的草野花梨卻根本沒有心情也沒有力氣去擦拭。
幸好現在是咒靈了，情況應該不會特別糟糕……完全沒在聽五條悟說什麼的草野花梨咳嗽了兩聲，渾渾噩噩的想。
模擬人類肺部的身體現在也由於她的咳嗽緊急拉響了警報，直到這個時候，草野花梨才意識到其實咒靈不呼吸也沒關系。
她只是習慣了而已……習慣去做一個人類，習慣了拿人類的視野看待所有事情，才會落到現在的境地吧。
哦，不過也沒關系，她要死掉了吧。
那就這樣吧。
那就……這樣吧。活著實在是太累了。
在這個念頭出現之後，一直在不斷補充的咒力像是被塞住了一樣驟然干涸下來。
草野花梨的眼前泛著搖晃的黑影，被強行壓制著的痛苦也成倍爆發了，以一種極快的速度侵蝕著她的意志。
不遠處的五條悟似乎在慢慢靠近，最後停在了草野花梨的面前。
他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勢俯視著她，逆著光，分不清楚臉上的表情，辨不清喜怒。
草野花梨的意識逐漸開始變得模糊，連由於五條悟靠近所帶來的非人威壓都已經變得不再重要了。
只有身體還如同小動物遇到猛獸的本能般，輕微的瑟縮了一下。
「其實我本來以為是有點棘手的那類。」走到草野花梨前面的五條悟蹲下身，感嘆道，「沒想到還挺輕松的。」
他說道，「你的其他咒靈朋友在附近嗎？不在的話，我就先把你祓除了吧。」
如果有其他的話，那就先祓除了她再去祓除其他咒靈，也沒太大差別。
眼前的女性咒靈——說起來在咒靈前面加性別真的很奇怪，不過五條悟決定忽略這點——
低垂著頭，瑟縮在角落，整個咒靈像是塌下去的山丘，聽見他的話也只是稍微抬了一下頭，幅度很小。
看起來像是被打到智商欠費了的樣子，傻乎乎的。
「被打成笨蛋了？不會吧。」五條悟伸出手，有些稀奇的抬起了草野花梨的下巴，打算觀察一下她，「現在的咒靈都這麼脆弱了嗎？」
隨著他的動作，披散蓋住臉部的白發重新散開，露出草野花梨那雙有些不太清明的異色眼睛。
五條悟頓了一下。
他好像在哪裡見過紅色的那只眼睛。在哪裡來著？
草野花梨在和他對視的瞬間掙扎了一下，然後又很快的平復了下去。
她的意識因為五條悟的動作恢復了一點，像是被扎了針般清醒了一瞬。
像是記憶在多重空間中碎裂了一角，突然漏下時間的攀緣痕跡被她所窺見。
眼前戴著墨鏡的白發青年的眼睛和夢那雙絢麗而清爽的眼睛在此刻重合，在記憶中塵封的面容也因此重新鮮活了起來。
她喃喃，「家主大人……」
原本尖銳的籠罩著她的殺意驟然消失了，像是一場來去匆匆的暴風雨。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了！今天是貓貓打架！
我發現，只有掏空存稿才能使我有加更的動力。好奇怪哦。
今天晚上九點大概還有一更！啵啵
第48章 被打哭了嗎
「欸？」五條悟稀奇的說道,「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喊我啊，家主大人？真是奇怪的稱呼。」
雖然說他確實是五條家的家主，但是外人更多喊他五條先生, 家族內部的人也更傾向於喊五條大人，而不是家主大人。
看著眼前狀態相當糟糕的咒靈，五條悟判斷這個家伙大概是被打昏頭，認錯人了。
他口氣隨意的說道,「我不是你的家主大人哦。不過居然是有主人的咒靈嗎？這點倒是讓我沒想到。」
難道是出現了第二個能夠控制咒靈、馭使咒靈的存在嗎？
第二個咒靈操術使啊……有點難辦。
之前倒是只以為是咒靈聚在一起搞了小團體。如果真的是咒靈操術使，那麼, 能夠控制特級咒靈的咒術師或者詛咒師一定等級不低。
無論如何都是隱患。
被隨意丟在廢墟的、沾染過眼前咒靈術式殘穢的特級咒物，從另一個方向匆匆出現、第一反應是攻擊後逃跑的草野花梨……難道是誰布的局嗎？
這也太小看他了吧, 真是輕率啊。
捏著草野花梨下巴的手稍稍用力，五條悟輕快地說道，「這樣, 你把你的主人是誰告訴我。」
他唇角微微揚起，帶著點諧謔，眼中卻像沉積著多年的寒冰，「看在你和悠仁的關系還不錯的份上, 我可以讓你自己選擇死法哦。是不是超大方的？」
再嚇唬一下吧。說不定能問出什麼東西呢？
草野花梨被他這麼一捏，清醒了幾分。
果然, 就算長著同一張臉有一樣的眼睛，也掩蓋不了五條悟的討厭本質。要是他閉嘴就好了, 就不能讓她死前做個夢嗎？做個夢都犯法嗎？
不過，那句你的主人是誰是什麼意思？她哪來的主人？
她一直都是自己當家做主的，不但要帶著一群咒靈共同富裕，還含辛茹苦的養了足足兩個人類！
而就在五條悟話音剛剛落下的時候, 身後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提著大包小包零食的虎杖悠仁從一旁的巷子走了過來，「五條老師，我買好——欸？」
他震驚的看著眼前掐著女孩下巴、發出標准反派恐嚇言論的五條悟，呆呆地發出了一個語氣詞。
虎杖悠仁：「啊。」
五條悟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為人師表做出這番動作有哪裡不對，很自然的一手掐著對方下巴，一手和虎杖悠仁打招呼，「嗨，悠仁。拜托你的東西有買到嗎？」
他今天本來是帶著學生來出任務，任務結束後順便來買個甜品的。
「對的。」虎杖悠仁下意識回答道，晃了晃手中的兩份甜品，「買了兩份，左邊的是五條老師的。」
他遲疑了一下，又看向那個被五條悟掐著下巴的人，「這是……」
恰好，聽見熟悉的聲音，草野花梨也望了過去。
她的背後還隱隱作痛著，但還好作為咒靈，自帶的愈合能力讓原本受傷的地方飛速恢復著，趁著五條悟問話的功夫，新長出來的組織重新覆蓋在受損的部位，讓她勉強有了點喘息的余地。
五條悟……是放水了吧。
不過虎杖悠仁怎麼在這裡？難道是她要重新跳進輪回了，所以說眼前出現了傳說中的幻覺？
而在虎杖悠仁眼中，草野花梨淚眼朦朧，像是被打哭了一樣，嘴角似乎還有血跡，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爛爛，看起來頗為凄慘。
她額前的頭發散亂，渾身也灰撲撲的，和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比起來更慘，看起來像是蜷縮在角落裡的灰撲撲流浪貓，還是和其他貓爭搶地盤輸了、被撓了好幾下的那種。
啊，所以說這是和五條老師打架了嗎！
虎杖悠仁試探著喊道，「草野？」
真的是虎杖啊。
發現真的是熟悉的虎杖悠仁出現了，草野花梨很奇怪的松了口氣。
她抽了抽鼻子，那種壓在心底的委屈驟然衝了上來，感覺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虎杖悠仁：糟了，不會是被打哭了吧。
他三步跨作兩步跑到了五條悟邊上，把五條悟的那份零食夾著甜品給老師遞了過去。
五條悟挑了挑眉，兩根手指夾著袋子站了起來。
「好吧。」他閑閑的說道，「還以為悠仁體會到了老師想吃雙倍甜品的心情呢，不過這家甜品店確實很好吃。」
虎杖悠仁隨意的撈出了一袋零食，三兩下拆開，然後抄起一塊塞進了草野花梨的嘴裡。
草野花梨憋著眼淚，有點迷茫的嚼了嚼。
酸甜可口的草莓干帶著清香在嘴裡彌漫開來，甜滋滋的味道很好的安撫了她的情緒，原本有點萎靡不振的咒力也重新有了復蘇的跡像。
還挺好吃的。和薯片差不多的好吃。
等她嚼完了第二塊，虎杖悠仁就遞出了第二塊，然後是第三塊，第四塊……
草野花梨吃著吃著，幾乎要忘記了自己本來想說什麼了。
她就這樣安安靜靜的蹲在角落嚼草莓干，幾乎有點滿足起來了。
等她的眼淚縮回去之後，虎杖悠仁才松了口氣。
「你等我一下。」他說道，又站起身跑開了。
片刻後，虎杖悠仁提著一個從另一塊地方的便利店要來的瓦楞紙板過來了。
他把草野花梨迅速的挪到紙板上，把自己的那份零食放到她身邊，又和五條悟打了個招呼，就像是端貓一樣把草野花梨端走了。
不過，雖然說是端走，其實也沒有很遠。
虎杖悠仁就近找了個公園，選了一個人少又有長凳的角落，把端著的紙板放在了上面。
草野花梨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真的逃出生天了。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呢，就有另一個聲音開口了。
虎杖悠仁手臂上的那張嘴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了，笑得非常幸災樂禍。
兩面宿儺：「真不錯。」
草野花梨：「哦。你是不是也被五條悟打的很慘，所以說看我被打很高興？」
她猜兩面宿儺肯定也被打過。
果然，大概是被猜中了，兩面宿儺不說話了。
草野花梨：我就知道是這樣。
不過想起剛剛被暴打的經歷，她耷拉著腦袋，很失落的蜷縮成一團，想著接下來怎麼辦。
想了半天，草野花梨得出了一個結論：「五條悟，真是討厭。」
怪不得夏油傑想方設法要封印他呢，那張嘴實在是太討厭了。而且還打她……還很疼。
五條悟就是最討厭的人類！
她氣憤的想著，越想越氣越想越氣，幾乎是打算飛奔回去支持夏油傑把五條悟封印的程度。
就在這時，邊上傳來了包裝袋拆開的聲音。
草野花梨有點疑惑的看了過去，發現虎杖悠仁手裡拿著一袋剛拆開的餐巾紙。
虎杖悠仁抽了兩張出來，遞給草野花梨。
他還指了指她的右邊，「有灰，還有血。擦一下吧？」
草野花梨接了過來，「好。」
因為完全不知道灰塵到底是在哪邊，她干脆胡亂的擦了幾下，覺得大致干淨後就停手不擦了。
她亂七八糟的動作把嘴角的血跡擦了個干淨，那道極其明顯的灰塵倒是和沒動過一樣。
路燈的暖黃色燈光襯著她蹭了一道道灰塵的臉，看起來像是只髒兮兮的貓。
虎杖悠仁頓了一下，「好可愛。」
他又抽了一張紙，示意草野花梨偏過頭，然後小心翼翼的幫她擦了起來。
草野花梨乖乖的一動不動，閉上眼睛定在那個位置讓虎杖悠仁擦臉。
可能是因為閉著眼的緣故，紙巾擦過臉頰帶來的癢意混雜著一種奇怪的感覺，讓她幾乎有點僵硬了起來。
為了擺脫這種有點尷尬的沉默時刻，草野花梨決定率先開口，「虎杖，你覺不覺得五條悟是超討厭的人類？」
她小聲說道，「我覺得他超壞的。」
虎杖悠仁手上的動作一頓。
「啊，五條老師是好人來著。」他幫忙辯解道，「我之前死刑的事情——雖然我也不太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五條老師幫我申請到了死緩來著……」
「但他打咒靈超痛的。」草野花梨吐槽，「雖然我知道他肯定留手了，但還是好痛啊。你有被打過嗎？」
不等虎杖悠仁說話，她就自顧自的說道，「如果宿儺被五條悟打過，宿儺用的是你的身體，那你肯定被五條悟打過……是不是很痛的！」
虎杖悠仁：「其實還好啦。」
他左右看了看，確認草野花梨的臉上沒有殘余的灰了，才撤回手宣布道，「擦好了哦！」
草野花梨：「喔！」
她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睜開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臉，非常捧場，「真的欸。虎杖，厲害！」
虎杖悠仁於是選擇給她遞了一包零食，一感謝她的捧場，順手還拍了拍她的肩膀。
在草野花梨低頭拆零食的空隙，他才想起來似的問道，「對了，說起來，草野你和五條老師是怎麼打起來的啊？」
說到這個，草野花梨就激動起來了。
「我本來是過來參加拍賣會的，過來努力的賺錢。」她跟告狀一樣說道，「然後發現周圍突然有特級咒物的痕跡，怕破壞拍賣會就趕過來看看什麼情況——然後五條悟超凶的站在那裡看著我，還恐嚇我！」
「這樣啊。」虎杖悠仁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然後呢？」
然後五條老師就出手了嗎？
草野花梨：……然後自己就很慫的被嚇到炸毛了。
但肯定是不能這麼對虎杖悠仁說的。
「然後，我就下意識跑路。」草野花梨如果有尾巴，現在一定是在地上掃來掃去的心虛樣子，「為了拖延時間，順手往他那裡扔了一個咒力球。」
為了增加可靠性，她還邊吃邊補充道，「我知道咒力球對他沒用的，就是想要跑掉而已，沒有騙你的！」
結果還是被五條悟打了一頓。
想著起因經過結果，草野花梨簡直覺得自己真的是不能更倒霉了。
虎杖悠仁應了一聲，認真的說道，「我相信你的，草野。」
發現她手裡的零食袋子空了，他把甜品盒子打開，遞給草野花梨，「嘗嘗看？」
作者有話要說：狗狗哄貓貓.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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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我不是好人
草野花梨接過了甜品, 偏頭看了一眼虎杖悠仁身邊的零食袋子，沒找到第二份包裝相似的甜品。
「你沒有嗎？」她問道。
「啊，我不餓的, 」虎杖悠仁又翻出了塞在最下面的金屬勺子，遞給她，「你吃吧。」
見草野花梨沒動，他以為是她不知道怎麼吃, 還指了指裡面，「這邊是白巧克力慕斯，邊上是抹茶慕斯, 我也是聽五條老師說這家甜品很好吃，才順帶買了一份的……」
聽見這句話, 草野花梨頓了一下，又飛速的把即將鏟下去的勺子放下了。
她頗為為難的凝視了一會甜品，才迅速的下手把這塊看起來很誘人的甜品分成了兩份, 挪了一份到下面墊著的塑料袋上。
然後，草野花梨用力的掰了下勺子。
沒掰動！
她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自己和原本沒什麼差別的手，又試了一次。
還是不行。似乎因為後背的傷勢修復消耗了剩余的咒力。甚至預支了一部分, 導致現在一點能強化身體的咒力都調不出來了。
「怎麼了？」虎杖悠仁問道。
他看了看鐵勺尾部閃亮亮的星星裝飾，又看了看執著的草野花梨, 似乎明白了起來，「你要掰斷嗎？讓我來吧。」
難道是她有收藏的愛好, 要把星星帶回去？
草野花梨點了點頭。
她試探著把勺子遞了過去，然後發現虎杖悠仁就像是掰白菜一樣哢嚓掰斷了。
草野花梨：「好厲害！」
擁有了兩個勺子，可以她一個虎杖悠仁一個，她頓時滿足了。
草野花梨接過了有星星的那一半插在塑料袋的甜品上, 又把放在盒子裡的甜品並著剩下的那半勺子推給了虎杖悠仁，「一起吃吧。」
虎杖悠仁：「欸？」
他看了看自己手裡剩下的半個勺子，迷茫了起來。
草野花梨決定把這默認為重新拿到惦記已久的甜品所以震驚了。
「我一個咒靈吃很無聊。」她還很貼心的找了個借口，「一起吃吧！」
其實一個咒靈吃甜品是真的挺快樂的。但是虎杖有把自己的甜品讓給她欸，多不容易。
所以說還是分享一下吧，大方咒靈就應該分享！
草野花梨好好的安慰了自己一番，才有點不舍得的把視線挪回了自己的甜品上。
她用勺柄舀著嘗了一口，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酸甜的果醬裹挾著屬於巧克力的甜味，豐富的口感夾雜著蓬松的蛋糕胚，簡直是草野花梨吃到的世界上最好吃的甜品了。
雖然她也沒有怎麼吃過甜品就是了。
她小心翼翼的一點點舀著，舍不得很快把這點甜品吃完。
而一邊的虎杖悠仁則是三兩口把自己那份吃完，起身把盒子連著那半個勺子扔到了垃圾桶。
他耐心的看著正在艱難吃甜品的草野花梨，像是在看著一只慢吞吞品嘗小魚干的貓。
無論是回護甜品的動作還是那種舍不得一口氣吃完的神情，真的都挺像的。
可愛欸。
察覺到虎杖悠仁的注視，草野花梨偏頭看向他。然後她又遲疑著低頭看了看塑料袋上所剩無幾的甜品。
是沒吃夠嗎？
「我們。」草野花梨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我們分掉吧？」
雖然說其實草野花梨一直在吃，但是其實也沒吃多少，還剩下了一大半。
虎杖悠仁：「啊，我其實已經吃夠了……」
其實他也不是特別喜歡吃甜品，剛剛那一點嘗個味道就差不多了。
草野花梨瞥了他一眼，決定不相信這句話。人類，就是會撒謊的！
她決定相信自己的直覺。
「快點和我分吧，我吃不完。」草野花梨自然而然的說道，「浪費不好。對了，你的勺子呢？」
虎杖悠仁撓了撓頭，「扔了。真的不用——」
「我不要我覺得，我要你覺得。」草野花梨端出了咒靈首領的架勢，絲毫不覺得自己的氣勢用在了奇怪的地方，「快點啦。」
她還用上了咒力加持，相當迅速的舀了一勺塞進了虎杖悠仁嘴裡，又快速的把勺子收了回來。
虎杖悠仁眨了眨眼，把那勺甜品咽了下去。
「是不是很好吃！」草野花梨洋洋得意的說道，「對吧，怎麼會有人類不喜歡呢！」
甜品真的很好吃的！而且是永遠吃不夠的！
「是啊。」虎杖悠仁捧場的說道，「確實很好吃！」
沒和五條老師一樣備注三倍糖真是太好了。
「呦。」兩面宿儺不知道為什麼，又竄了出來，「你這是——」
一回生二回熟，草野花梨順手就填了一勺甜品進那張出沒在虎杖悠仁手上的嘴裡。
手快把甜品送進去，她才想起來這是兩面宿儺。
但這個時候收回已經來不及了，她只好心痛的佯裝大方，「很好吃吧！你肯定沒吃過，兩面宿儺你也嘗嘗……」
那張被塞了一勺甜品的嘴：「嘔。」
覺得這個嘔吐聲有點耳熟的草野花梨：……好沒品位哦。
她默默在心裡記了兩面宿儺一大筆，決定找一天用超膩的甜品堆死兩面宿儺。或者下次往他嘴裡塞塑料袋。
這樣一想，果然，願意和她分享甜品的虎杖就是最好的人類！
草野花梨選擇跳過這個插曲，舉起了手裡的甜品，「我們繼續吃，不理他。」
等到草野花梨手上那份甜品在一人一咒靈（大半都是她自己）的努力下解決的差不多了，她才依稀想起來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麼。
哦，好像是忘記了什麼。她把自己的兩個人類忘在拍賣場了。
草野花梨手機查了一下自己的位置，站在瓦楞紙板上跟著手機定位原地轉了一圈，最後發現如果要回到拍賣場，必須經過剛剛和五條悟打鬥的方向。
她默默的又蹲了下來，看向萬能的虎杖悠仁，沉痛地問道，「你知道五條悟在哪裡嗎？」
或許她能夠避開五條悟，迅速的趕回去？
「找我嗎？」五條悟冷不丁的從邊上冒了出來。
他單手撐著下頜，偏頭看向她，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甜品好吃嗎？」
「挺好吃的…」草野花梨下意識回答道。
「那就好。」五條悟說道，「准備好被我祓除了嗎？」
草野花梨！這難道是斷頭甜品，最後的晚餐？
她僵著頭看向虎杖悠仁，發現他似乎也是一臉茫然，比較了一下兩方的武力值之後視死如歸的閉上了眼，「你殺吧。」
表情悲壯，聲音沉重，可以說是非常到位。
等了半天之後，什麼都沒感受到的草野花梨悄悄地睜開了一只眼睛。
然後發現五條悟正端詳著她，像是在尋找哪一塊地方比較方便下嘴一樣。
草野花梨又默默的閉上了眼睛。
然後，她聽見五條悟慢悠悠地說道，「騙你的哦。」
草野花梨：「哦。」浪費感情了！
她氣憤的想了想，發現自己似乎沒什麼能夠報復這個惡劣狂的方法。
「啊呀，你真好玩。」五條悟說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像人類的咒靈呢。」
他悠閑的把腿架在另一條腿上，「要問點什麼嗎？現在是特惠狀態的首席咒術師哦。」
草野花梨立刻問道，「那我可以回去了嗎？」
「不行哦。」五條悟說道。
草野花梨：……那問了跟沒問有什麼區別，這分明是詐騙式營銷廣告！
或許是她臉上的怨念太過深刻，五條悟笑了一聲，「畢竟我好奇的還沒搞清楚嘛。你不問的話，我就問了哦。」
「那我可以不回答這些問題嗎？」草野花梨掙扎了一下。
「不可以。」五條悟說道，「可以選擇被我打一頓再回答，或者現在就回答。我是很民主的。」
草野花梨覺得連民主是什麼意思都不知道，五條悟一定沒考教師資格證。
她撥弄了下自己的手指，「你問吧。」
「你說你是感覺到特級咒靈的氣息才過來的。」五條悟問道，「你之前在干什麼？還是說，你們就住在附近？」
草野花梨沉思了一下要不要告訴他。
在萬般猶豫會不會泄露商業機密的擔憂下，她還是回答道，「在拍賣場。我是和津美紀他們來拍賣場賣東西的。」
五條悟：「賣什麼？」
咒具？咒物？或者人？
草野花梨警惕起來了，「鑽石。你問這個干什麼，要搶生意嗎？我告訴你我們的鑽石珠寶礦產品質是很好的！」
她還從口袋裡掏了掏，摸了一塊樣品出來，「最強也沒辦法超越的那種！」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極其自信，「特級咒靈親手出產的鑽石！顆顆分明，不用切割也很美！」
被閃到的虎杖悠仁：「哇。」
確實是很有氣魄的鑽石啊。
然後那顆鑽石就被草野花梨塞給了虎杖悠仁。
她還超警惕的看向五條悟，「你不許拿，這是給虎杖的。」
五條悟：「我不缺錢。」
他摸了摸下巴，「你們咒靈要錢干什麼？」
草野花梨：當然是用錢買吃的喝的養人類養自己。
但是話是不能這麼說的，她只是硬氣的說道：「伏黑甚爾和津美紀說他們很窮，沒錢。我帶我的人類共同富裕，有問題嗎？」
握著鑽石的虎杖悠仁：現在連咒靈的夢想都這麼偉大了嗎！
五條悟感興趣的說道，「你收人類的標准是什麼？要不要也把我帶上？共同富裕，聽起來很好玩欸。」
草野花梨選擇拒絕：「要能養我的那種。」
「好吧，那算了。」五條悟遺憾的說道，「所以說，這個。」
他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一根被塑封在袋子裡的宿儺手指，推了過去，「你感受到的特級咒物，是這根沒錯吧？」
草野花梨震驚：「你居然偷聽我和虎杖說話！」
說好的師德呢，她把吉野順平送過去真的沒問題嗎！
五條悟：「啊，是你們說話太大聲了，讓人想不聽見都難啊。」
五條悟：「而且我也不是好人嘛。好了好了，來說正事吧。」
扯回到原來的話題，草野花梨隔著袋子試探性的碰了碰那根手指。
「應該是吧。」她遲疑著問道，「怎麼了嗎？」
「那上面有你咒力的殘穢。」五條悟敲了敲椅子的扶手，「是你留下的嗎？」
草野花梨還真的沒意識到。
聽見五條悟的話，她又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真的在角落裡找到了一點和她同出一源的咒力殘穢。
「真的啊。」她戳了戳偷偷溜到她手心的那一點殘穢，「怎麼會有我的殘穢？」
五條悟反問道，「你不知道嗎？」
草野花梨思考了一下。
「我好像是有碰過類似的宿儺手指，但是忘記是哪一根了。」她慢慢皺起了眉頭，「而且我之前撿到並接觸過的咒靈手指，明明給真人了才對。」
如果是真人手裡的那根，怎麼會跑到這裡？
「有趣起來了。」五條悟把特級咒物重新收了起來，「更有意思的是，如果不是我提前到達那裡了的話，估計還會死傷一些人呢。」
他說道，「畢竟我到的時候發現已經有一級咒靈被吸引過去了。」
似乎猜到了一點的草野花梨：「這樣啊。」
她想了想，最後還是搖了搖頭，「不是我做的。但是具體是誰做的……」她有了點想法。
「你的家主？」五條悟挑了挑眉，問道。
草野花梨默默的看向他，「不是。」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那位家主也姓五條，按照時間來看，很有可能是五條悟的先輩呢。
「看來你有猜測了？」五條悟問道。
「是啊，也就那麼一個很糟糕的家伙。」草野花梨說道。畢竟也只有夏油傑，會設計這種俗套的反派情節了吧。
她隨口問道，「你要問的問完了嗎？」
五條悟拍了拍手，「是啊，你走吧。」
驚喜來的可太突然了。
她遲疑了一下，才問道，「你……就這麼放我回去了？」
居然真的不殺她嗎？還是說這是個圈套，只要她逃跑，五條悟就會動手？
「啊，你很期待我祓除你嗎？」五條悟打量她，「那我現在動手怎麼樣？」
他比劃了一下，「也很快的。」
草野花梨：「其實也沒有很期待啦。」
見到她這樣的反應，五條悟笑了一下。
「不擔心，畢竟你很弱嘛。」他說道，「而且看在吉野的份上，就勉強放過你吧。」
雖然結果是好的，但是用詞真的是非常的讓咒靈火大啊。
草野花梨挪動了兩步，在發現五條悟真的沒有攔著她的意思之後，抓緊離開了。
片刻後，她又折返了回來，停在了五條悟面前。
草野花梨決定放一句狠話再走，「總有一天我會讓你非常痛苦的。你等著。」
她覺得自己這句話說的很凶、很有真人和漏瑚的風範。但看起來實在像是因為生氣而炸起毛的貓，毫無殺傷力的那種。
五條悟笑眯眯的伸手，像是對待晚輩那樣揉了揉她的頭。
「我都有點迫不及待了呢。」他說道，「你可一定要努力做到啊。」
草野花梨：「就算是最強也不能揉我的頭！快把你的手挪開，人類！」
她惱火的伸手，用力把五條悟的手推下去。但是無論她怎麼用力都根本碰不到五條悟的手。
可惡，絕對是用了無下限吧！
草野花梨左右看了看，拉著虎杖悠仁的手按在了自己的頭上，非常認真的宣布：「已經沒有位置了，你挪開！」
突然被拉進戰局的虎杖悠仁：「欸？」
他下意識挪了一下手，然後就發現確實還挺柔軟的。於是也揉了幾下。
五條悟則是沒忍住笑了起來。
他順手又揉了下自己學生的頭發，然後故意說道，「那還是我贏了，你看我有摸到虎杖的頭發！」
草野花梨看了看自己的身高，看了看五條悟跟竹竿一樣的身高，嘆了口氣。
確實輸了！怎麼會這樣！
變成戰局中心的虎杖悠仁：嗯嗯？
他看了看身邊低氣壓的草野花梨，把手收了回來，半蹲下身，「這樣？」
草野花梨於是順順利利的摸到了虎杖悠仁的頭發。
「像是刺蝟一樣。」她有點新奇的說道，「好神奇。」
然後發現自己的頭發又被白發青年薅了。
迅速抽手捂住頭的草野花梨朝著五條悟惱火的大喊道，「你作弊！」
「是哦。」五條悟認同的點頭，再次說道，「畢竟之前有說過，我不是好人嘛。」
——
幽深的樹蔭下，夜晚的高專步道昏暗又漫長。
剛剛回到學校的虎杖悠仁和五條悟並肩向著宿舍樓的方向走去。
「五條老師看出來了什麼嗎？」虎杖悠仁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
他直白地說道，「我很擔心草野，總感覺她和之前見到的咒靈都不太一樣。」
「啊，看出來了。」五條悟比了個手勢。
「是什麼？」只是隨便問問的虎杖悠仁震驚了，「居然真的有危險嗎？」
五條悟笑了一下。
「是個很明顯的笨蛋啊。」他輕快地說道，「雖然說我對咒靈的智商不怎麼抱有期待值。不過也確實還是第一次見過這麼笨的家伙啊。」
虎杖悠仁：「欸！」
「騙你的哦。」五條悟隨口說道，「沒有看出這個的。」
他悠閑地把手上的零食袋子拋了出去，劃出一道漂亮的拋物線砸進垃圾桶裡，「悠仁真是可愛的學生啊。」
「真的嗎？」虎杖悠仁難得懷疑地說道。
看著把情緒都直接表現出來的虎杖悠仁，五條悟沒憋住，笑了起來。
「假的。」他說道，「不過，我倒是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她身上束縛的痕跡很重呢。如果悠仁擔心的話，不如去問問她知不知道這件事情吧？」
作者有話要說：花梨（抓住重點）：說誰笨蛋呢！
⚹
寫著寫著就停不下來了……
下章寫來自花梨的嚴肅報復（？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0章 輾轉反側吧
拍賣行的門口。
由於拍賣會已經結束有一段時間了, 於是門口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已經散去了。
棕發棕眼、穿著正裝的年輕女子靠在牆上，有些焦急的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又抬頭看了一眼空空蕩蕩的門口。
「你真的確定她沒事嗎？」她忍不住問道, 口氣中帶上了一點焦急。
見身邊的黑發男人沒有回答她的意思，伏黑津美紀又喊了一聲：「伏黑甚爾！」
似乎是有點惱火起來了。
「哦。」伏黑甚爾說道，「如果她有事, 你去了也沒用。」
他慢吞吞的捏了個提子塞進嘴裡，眯著眼睛，像是又快要睡著了的樣子,「等著吧。」
伏黑津美紀雖然看不慣他的態度，但也不得不承認伏黑甚爾說的確實沒錯。
作為特級咒靈, 草野花梨無論如何都比她的實力強出不少。
如果是她也解決不了的對手，可能她趕過去也沒什麼用…但是還是會很擔心啊。
她嘆了口氣, 又看了一眼手中的銀行卡。
這張嶄新的銀行卡是拍賣行以她的身份信息在銀行開好的賬戶，現在拍賣款已經在扣除相應的費用後打到了她的賬戶上，一並贈送的還有一輛車。
伏黑津美紀一直記得草野花梨想要一輛車，剛剛順口一問, 這次靠著中介費和手續費掙了一大筆的拍賣行的經理就很順水人情的送了一輛合作方新出的車型給他們。
市價也不算貴，是家庭款, 勝在實用方便。
十點一刻的時候，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從另一側傳了過來。
草野花梨從另一側匆匆的跑了過來, 見到他們才像是松了口氣般放慢了腳步。
她走近了之後，伏黑津美紀才發現草野花梨原本柔順的頭發散亂鋪在肩膀上，衣服上也被劃出了一道道口子，整個咒靈從走之前的整潔變成了從垃圾桶裡鑽出來的髒亂, 活像是去哪裡打了一架、並且輸的很慘。
「已經結束了嗎？」草野花梨問道，「錢拿到了嗎？」
「嗯，已經結束了，錢也到賬了。」伏黑津美紀忍不住上下打量她，「花梨，你這是——」
她有些擔憂的問道，「受傷了嗎？」
「嗯，有點。」草野花梨抿了抿唇，「先回去吧。」
她察覺到伏黑津美紀的目光，下意識攏了一下破破爛爛的袖子，「這個的事情，待會跟你們說吧…先回去！打車嗎？」
「剛剛拍賣行的老板送了一輛車。」伏黑津美紀說道，指了指邊上。
草野花梨愣了一下。
「那挺好的。」她心不在焉地說道，「我正好急著回去…津美紀你會開車嗎？」
伏黑津美紀搖了搖頭。
「你不會嗎？」她問出來才意識到這是個笨蛋問題，「哦對，你是咒靈。」
於是一人一咒靈的目光就集中在了伏黑甚爾的身上。
伏黑甚爾：「可以，加錢。」
草野花梨震驚了。
「可是你都有了這麼多錢！」她說道，「六分之一！肯定是一筆很大的數目。」
「嗯。」伏黑甚爾說道，「給嗎？」
他勉強地說道，「可以比打車費低一點。」這是他能給出的最大折扣了。
「給。」猶豫了一下之後，草野花梨咬牙切齒的說道。
還好之前找那個自稱禪院家繼承人的小黃毛敲了一筆。不然錢還真的不夠伏黑甚爾坑的。
伏黑甚爾無所謂的應了一聲，拿過了鑰匙，上車了。
草野花梨則是鑽進了後座，半靠著後座的軟墊，幾乎昏昏欲睡了起來。
她實在是有點累了，之前和五條悟的打鬥消耗了大量的精力，後續又受到了五條悟的驚嚇，現在回到了自己的地盤，簡直是眼睛都睜不開的程度。
見她這麼困，伏黑津美紀也忘了原本的話。
她輕輕的嘆了口氣，把視線從草野花梨的身上挪開了，靠著車窗發起呆來。
——
霧氣繚繞的夢境中。
「聽說最近有些關於我的傳言。」那個熟悉的聲音再次出現了，「小花梨有聽說嗎？」
白發的青年行雲流水般地給端坐在自己對面的人倒了杯水，自顧自地說道，「應該是聽說了吧。」
草野花梨能感受到藏在袖子裡的手似乎微微蜷起了。
她聽見那個屬於自己的聲音克制的說道，「只是市井之人的無稽之談而已…家主大人不必在意的。」
「這樣嗎。」白發的青年笑了笑。
他那雙湛藍的眼睛被一條純白的綢帶遮了起來，「其實，他們說的也沒錯哦。我確實是個不折不扣、因為私心而推卸了傳承責任的糟糕家主嘛。長老們如果知道自己被你說成市井之人，肯定會發一頓大大的脾氣吧。」
草野花梨愣了一下…傳承責任？關於什麼的？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再次回答道，「這不是您的錯，請不要把這些歸咎到自己身上。長老們的想法並不貼合實際，六眼的傳承並不是依賴於血緣，即使您是六眼的擁有者，也不可能——」
「不可能生下一個絕對有六眼的孩子？」白發的青年笑了一下，「是啊。畢竟除非我死掉，否則不可能出現第二個的嘛。這些人啊…」
他喝了口茶，才說道，「好了，不說這些了。感覺小花梨也來五條家很久了呢，連家族歷史都很熟悉了嘛。」
「是的。」屬於草野花梨的聲音一板一眼的說道，「自從被五條大人救下之後，我和妹妹就一直蒙受五條大人和家主大人的照顧，現在為止已經十五年了。」
她口中的五條大人顯然指的並不是自己對面的人。而是已經由於傷勢退居二線上一任家主、面前之人的父親。
「不用客氣，畢竟草野家是五條家所庇護的家族。不過，也有十五年了啊…我當時也才十三啊。」
白發的青年做了一個手勢，「記得你剛到這邊的時候，才到我的膝蓋吧。」
「那麼小一點點，被嚇傻了一樣，被我拉住之後還抱著我哭了好久。」他微笑著說道，「現在都已經能自己出任務了呢。我對此很欣慰哦。」
草野花梨：……原來草野家曾經是五條家所庇護的家族嗎？怪不得上次在這位五條家主的話中，她是五條家所有的一級咒術師。
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對五條悟的招式很熟悉的原因也相當明顯了。
按照真人的話，術式是向下傳承的，很有可能她是和五條家主對練過吧。
但是，如果她曾經是咒術師，又是怎麼變成咒靈的？是她被詛咒了嗎？
但是如果是被詛咒，應該是變成特級過咒怨靈吧，而不是類似真人的特級人形咒靈？
草野花梨覺得自己陷入了死胡同。
與此同時，那個屬於草野花梨的聲音似乎也對這樣的調侃有些不知所措，沒有了聲音。
「不過。」白發的青年指了指草野花梨的眼睛，「小花梨對自己也太過苛責了吧。」
「用眼睛為載體去盡可能的束縛自己的情感和訴求，以此來大幅提升自己的咒力。雖然說確實是很出色的想法，但是真的以束縛來作為生活的准則，會很累吧？」
他的聲音仍舊帶著點笑意，「雖然說我知道花梨是很爭強好勝的性格，也不要立下這麼苛刻的束縛來提升自己的能力啊。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請求我的幫忙哦？」
「但是…」
「沒有但是。」青年說道，「花梨認真拜托我的話，為你破例也不是不可以哦？」
他說道，「不要太看輕自己。我可是看著你長大的，作為草野家為數不多的一級術師，你可是已經很努力了啊。而且，損壞自己也算在損壞五條家的咒術師內哦。這是命令。」
草野花梨明顯感覺的到似乎有什麼東西從眼角的位置滑了下來。
她下意識伸出手摸了一把眼角的眼淚，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可以在夢境中活動了。
而對面的白發青年則是愣了一下，然後越過桌子，伸出手抱住了她。
「還是像以前一樣愛哭。」他無奈的說道，慢慢的拍哄著，「哎呀，真是拿你一點辦法也沒有啊。」
——
草野花梨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床上，身邊靠著正一眨不眨盯著她的真人。
她下意識碰了碰自己眼睛的位置，入手是溫中帶熱的觸感，並不能分辨出什麼。
不過，她剛剛不是還在車上嗎？
感覺異常疲憊的草野花梨稍微動了動，卻發現自己身體中的咒力似乎恢復到了和沒打架之前一樣的水准，充沛的讓她有些意外。
「是我把花梨抱下來的哦。你睡了五天，現在已經是第五天的下午了。」真人慢吞吞地說道，「花梨是受了很重的傷吧？」
他彎了彎唇角，眼底卻沒有笑意，「我很好奇，是誰干的呢？」
草野花梨：……實在是不願意回想那家伙。
她敷衍地說道，「你打不過的家伙。」
真人煞有介事的哦了一聲。
「伏黑甚爾終於對你下手了嗎？」他說道。
在草野花梨滿臉這家伙到底是在說什麼的疑惑中，真人才笑了起來。
「開玩笑的，我知道不是他。」他說道，「是五條悟吧？」
草野花梨低低的應了一聲。
「夏油說的沒錯。」她說道，「如果論起實力，可能所有的咒靈加起來都比不過五條悟吧。怪不得他一心想要把五條悟封印了……」
如果不封印五條悟，果然絲毫沒有勝算。
不過說到這個，草野花梨確認般地看向真人，「真人，我之前給你的那個宿儺手指，還在你那裡嗎？」
真人想了一下，搖了搖頭。
「夏油說是有用。」他說道，「怎麼了嗎？」
草野花梨緩緩吐了口氣。
「他拿著那根手指，丟在了拍賣場的附近，我為了拍賣會正常進行、不至於出問題過去了，然後發現五條悟已經在那裡了。」
她說道，「並且五條悟說那根手指上只有我的殘穢。如果不是他到的及時，原本在那個位置還有無咒力的人類在。」
越說她越氣，「要不是虎杖後來出現了，我估計要當場被五條悟祓除——不管夏油原來是什麼目的，都達成一大半了。這家伙真的是…他把我當成什麼了？只要不服從他，他就要借刀殺掉我嗎？」
真人挑了挑眉。
「真是狡猾啊。」他說道，「夏油這幾天來看過你一次，之後就說自己有點事情，要出去一段時間呢。我問他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還說是五條悟干的。」
草野花梨沒忍住磨了磨牙，「你知道他金庫在哪裡的對吧？」
她也要讓這家伙嘗試一下毫無金錢的滋味！
「知道啊。」真人說道，「不過那裡設了結界，還挺難打開的。」
他興致勃勃的提議，「如果要報復他的話，過幾天他回來，我們把他弄暈怎麼樣？給他改造一下靈魂什麼的——」
草野花梨點了點頭，「我覺得可以。」
弄暈了先打一頓，然後送去給五條悟，讓五條悟處置一下…不過，那得等她對五條悟的怨氣消了之後再說。
「等夏油回來了再說吧。」草野花梨說道，「對了，這幾天有別的消息嗎？」
她摸了摸身側，發現沒有手機，又伸出手去夠床頭櫃的手機。
真人眨了眨眼，在草野花梨的手伸到他附近的時候把頭抵了上去。
半途被攔截，她摸到了真人柔軟又帶著點涼意的藍色頭發。
草野花梨：「我是要摸手機啊。」
她有點無奈的半跪在床上，一只手按住了真人不許他亂動，一只手去摸手機。
勾住手機扣在手腕側，順順利利的收回了手，草野花梨才看見了那條顯示五天前、發信人是虎杖悠仁的消息。
她點開了消息，發現是一條和平時的吃喝玩樂分享並不一樣的嚴肅信息。
【虎杖】：草野，五條老師說，你的身上束縛很重。小心一點啊。
草野花梨愣了一下。
「也是束縛啊。」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但是…」
但是如果是人類時期締結的束縛，成為咒靈之後應該不會再持續下去了吧？
還是說，她的束縛和變成咒靈有很大的關系？
事隔幾天，真人大概是已經看過這條消息了。
他沒有探頭過來看手機，而是靠在她邊上，高高興興的說道，「我最近嘗試了一下，發現可以擬態人類了，花梨要試試看嗎？」
「能保持多久？」草野花梨謹慎的說道。
「大致一天吧。」真人也不太確定的說道，「十幾個小時？」
他撒嬌般地拖長了聲音，「去吧去吧——既然不能報復夏油，我們可以去報復五條悟！把外形變成五條悟然後做點壞事，肯定很有意思的！或者變成他的學生，我覺得宿儺的容器也可以！」
聽到擬態能持續一天，草野花梨簡直是眼前一亮。
「不。」她搖了搖頭，「我有了更好的主意。」
變成五條悟然後做點壞事可太容易被拆穿了，真咒靈就是要正大光明和五條悟打擂台！
五條悟不是喜歡吃甜品嗎？她要給全國的甜品行業投資，然後讓花御調節糖類供給、打出品牌效應，在第一產業和第三產業相結合的基礎上發展甜品產業鏈、控制產業鏈，最後讓整個行業把五條悟拉黑，失去賣甜品給五條悟的欲ㆍ望。
哦，還要磨礪手下甜品師的技術，發揚光大甜品，讓甜品達到五條悟非常想吃、出國都找不到代餐的程度才行。
就是要讓五條悟跑空一次兩次三次。然後對著吃不到的美味甜品心碎痛苦、輾轉反側，最後痛哭流涕求她高抬貴手！
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這可比打他一頓有趣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五條悟？
⚹
發現加更後大家的評論驟減了嗚嗚嗚
今天，很想要大家評論的作者在這裡表演一個蹲。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1章 下了詛咒啊
實際上, 讓五條悟吃不到甜品，有兩種方法。
第一種，讓五條悟買不到甜品, 並且讓其他和五條悟有接觸的人也無法買到甜品；
第二種，給甜品下詛咒，讓五條悟就算拿到了甜品也吃不到。
認真的思考了很久之後，草野花梨決定兩種都用。
畢竟她也不是什麼壞咒靈——當然要先讓五條悟買不到甜品, 在他洋洋自得於可以鑽空子拜托別人買下甜品的時候，再給他致命一擊，發現千辛萬苦拜托別人買回來的甜品上有詛咒啦。
草野花梨深諳先揚後抑的手法, 覺得這下子，五條悟就肯定會服軟了。
她倒是從沒指望五條悟吃下這些真的帶著詛咒的甜品, 六眼的擁有者是絕對沒可能看不出來這些東西帶著詛咒的。
只要讓五條悟看著一堆甜品卻吃不到嘴，草野花梨就覺得自己勝利了。
就算五條悟能破開她的術式，那又怎麼樣？拿著術式像轟漏瑚一樣轟開甜品, 那不也是不能吃了嗎？
她覺得自己的報復計劃完美極了，只有一點小小的難度，在於借由什麼媒介讓詛咒擴散到五條悟能接觸的地方。
於是她想到了花御。畢竟，有植物的地方, 都是花御能夠觸碰到的地方。
「所以說。」花御遲疑了一下,「你要讓我給五條悟下詛咒嗎？」
她說道，「那可能有點難度…」
草野花梨迅速的搖了搖頭,「沒有，我想讓你幫忙傳遞一下我已經做好的、針對五條悟的詛咒。」直接給五條悟下詛咒會死咒靈的吧！
她從口袋裡摸出了一顆制作好的、帶著詛咒的糖果，「用你的植物當作媒介量產一下就好了，就是可能要點時間。」
「我知道了, 」花御答應了下來，「是只有糖嗎？」
「啊，沒有。」草野花梨說道，「包括甘蔗之類的產糖植物都算上，可以嗎？」
她還順口說道，「然後津美紀從拍賣行那邊托了關系，用某個外國小島的名義辦了一份食品進口許可證…我們可以開始賣蔬果生鮮了。」
「好的。」花御說道，似乎還挺高興，「有些東西正好快要腐爛了，雖然我更希望它們回到土地裡去，不過能幫上你們的忙也很好。」
她單手揉了揉草野花梨的頭，「你後面還有事嗎？」
草野花梨點了點頭。
「還和真人有約。」她說，「他最近無為轉變進步很大，打算下午出門一趟，用我那邊的六分之一去投資一下甜品行業——津美紀就拜托你照看了，花御。」
花御點了點頭。
「去吧。」她的機械音有種柔和的味道，「早點回來。」
「知道了，花御媽咪——」真人笑嘻嘻的從草野花梨的身後竄了出來，「會順利的回來的。」
他不知道在邊上聽了多久，現在才蹦了出來，「走吧，小花梨？」
草野花梨轉過身，看了看真人，「你確定要這麼出門嗎？」
她面無表情地說道，「我覺得老板會把我們趕出去的。」
真人似乎又把自己重新捏了個造型，像是人類孩童般地縮小了不少。
他眨了眨那雙眼睛，明知故問的說道，「會嗎？」
「會的。」草野花梨強調，「至少我是沒有帶孩子的興趣的。」
她對人類幼崽的耐心只存在於在網上刷點可愛視頻的時候。詛咒幼崽…現在看來也沒有。
「欸，那好吧。」真人稍微伸展了一下身體，又變回了青年的樣子。
他順手換了一套常穿的衣服，單手拉住了草野花梨，「走吧。」
草野花梨皺著眉頭想把真人和自己十指相扣、握的很緊的手扒拉下去。
「已經在無為轉變了。」真人一本正經的說道，「現在撤手會失效的。」
他補充道，「失效了就沒辦法保持擬態了哦。」
「這麼快嗎？」草野花梨看了一眼他的手，「沒有咒力波動啊…你又在騙我吧。」
這家伙為什麼對騙她這麼執著啊。
「沒有。」真人故意說道，「只是效果很慢而已。」
「這樣啊…」草野花梨勉強相信了。
片刻後，她看了看所謂效果很慢實際上是沒有效果的真人，「真人，想嘗試一下沒有那種騙人的欲ㆍ望嗎？」
果然，就是被騙了吧…真人，果然是混蛋啊。
她到底是為什麼總是被同一個套路騙到！
——
不得不說，人類之間的關系是真的很有趣。
借由拍賣行經理的邀請，草野花梨和甜品協會的會長，一位資歷頗老、在業界很有名聲的甜品師會面了。
了解到草野花梨有相關的投資意向之後，會長相當懷疑的看向她和陪她過來的那個穿的流裡流氣、一看就不是很正經的青年。
「並不是我不相信您的經濟實力，草野小姐。」他客氣地說道，「而是您知道，大部分甜品店是相當家庭式和家族式的…如果驟然撤資，或者由於經營不善倒閉的話，我想他們禁不起這樣的損失。」
「這個您大可放心。」草野花梨說道，「我不打算干涉與經營有關的任何部分。」
她很真誠的說道，「因為個人的喜好，我對甜品充滿了好感，也看到了甜品界前景光明的未來，只是想進行投資，以這種形式幫助甜品界有更多出色的甜品師而已。」
「這樣嗎。」會長半信半疑地說道，「您可真的是…」
真的會有人這麼單純嗎？
「當然。」草野花梨立刻轉折了一下，「我還有別的要求。」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我有個討厭的人…希望接受我資助的店鋪，能夠拒絕向他銷售甜品，僅此而已。」
會長似乎明白了什麼。
原來是大小姐發脾氣啊，怪不得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他內心感嘆了兩句世風日下，然後又被草野花梨拉入了其他的討論中。
與甜品有關的相應品牌效應打造來繼承已經開始沒落的甜品世家、從烘焙原材料開始的精益求精，部分產品平民化、部分走高端路線，並且還提供了相應加強合作的途徑…
雖然還是比較淺薄的設想，但實行的可能並不小。
而且，在草野花梨與他越來越深入的討論中，會長逐漸拋棄了原來只是胡鬧的看法，意識到眼前的人，確實十分熱愛甜品！
這一定是想要踐行甜品的道吧！可能所謂的報復討厭的人，只是某種托詞而已！
會長似乎找回了自己失去的對夢想的熱血沸騰感，對草野花梨向他提出的引薦部分甜品店的老板立刻同意了下來。
草野花梨：其實她…只是單純的比較饞甜品而已。聽說投資了之後，每逢節日還能拿到特供的甜品，這不是一舉兩得嗎？
不過對於會長的示好，她還是高興的接受了下來。
結束了和會長的談話之後，草野花梨也覺得前途一片光明，似乎無數閃閃發光的甜品在向她招手。
會長答應明天開始向草野花梨引薦相應的甜品店主。而她則是在旁敲側擊了虎杖悠仁、偷偷摸摸找到了五條悟的推特之後，憑借他打卡的地點劃出了全國五條悟比較常去的甜品店的名稱，打算在接下來的幾天都跑一趟，攻破難關。
不過，那就是明天之後的事情了。
「真人，待會去吃可麗餅嗎！」草野花梨高高興興的說道，「我請你！」
在找花御之前，她可是和伏黑甚爾一起把夏油傑的小金庫給清空了。
一半給了伏黑甚爾讓他抓緊花掉，剩下的一半中，她劃了一些給之前慷慨資助過她的七海建人，另一些給了似乎不太有零花錢的美美子、菜菜子雙胞胎。
還剩下的部分，草野花梨打算當作美食基金，專門用在零食方面。
「可以啊。」真人隨口說道，「看來花梨很高興啊。」
他看向草野花梨，「花梨很討厭五條悟嗎？」
「也沒有。」草野花梨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雖然被他打得很疼，但是只是想看他吃癟的程度？」
「好吧。」真人說道，「我還是比較推薦直接殺掉他身邊的人啊。」
他慫恿道，「他們很弱的哦，稍微作用一下就會很崩潰的吧，到時候五條悟說不定還會因為他們的轉變傷心痛苦難過…這不有趣嗎？」
「確實挺有趣的。」草野花梨說道，「不過在五條悟傷心痛苦難過之前，他百分之兩百會把我們干掉吧。」
她對被五條悟再打一頓，沒有絲毫的興趣。對被五條悟干掉也沒有。
正好這個時候到了可麗餅的店門口，店中只有零星幾個客人。
草野花梨走了進去，順勢轉移了話題，「老板，一份草莓可麗餅！」
她側眸看向真人，「你要什麼味道的？」
「好吧。」真人嘆氣，「五條悟確實是很棘手的家伙啊。」
他相當自然的對老板說道，「一份獼猴桃味的，加香草冰淇淋——啊，對了，還有什麼貴的，都加上加上！吃不完我可以帶走的哦！」
草野花梨：「就算是我請客也不要這樣吧。」
她把真人撥開，對著老板說道，「不用聽他亂說。他要一份獼猴桃可麗餅，加香草冰淇淋就好。我們就要這些。」
老板笑容滿面的應了下來，「先坐一會吧，馬上就好了。」
草野花梨於是就找了個靠窗的位置，無聊的開始翻起了手機。
很快，熱騰騰、新鮮先做的可麗餅就被放在盒子中端了上來，散發著甜蜜的香氣，聞起來讓咒靈胃口大開的樣子。
就在草野花梨即將下口的時候，真人看了一眼外面的街道，推開椅子，站了起來。
「花梨在這裡等我一會哦。」他說道，「突然想去趟衛生間呢。」
草野花梨懷疑的看了他一眼。可麗餅才剛剛做好哎！
「現在嗎？」她說道，「你不會是要跟我說你肚子不舒服…」
「是啊。」真人無辜地說道，「我很快就回來了。」
他朝草野花梨眨了一下眼睛，「等我哦。」
草野花梨無奈的嘆了口氣，「知道了，你快點啊，不然會不好吃的吧。」
她先把屬於自己的那份可麗餅挪到靠近自己的那側，慢吞吞的吃了起來。
——
下水道。
禪院扇握著刀，謹慎的靠近背著他站的那個人。
如果沒搞錯的話，禪院直哉所說的那個咒靈，應該正寄居在這個人的身上。
說到這個侄子，禪院扇就覺得氣憤又憋屈。
一個連小小咒靈都搞不定、非要拜托他來解決的家伙，居然還能當上繼承人。
而他卻因為真希和真依那兩個廢物，比不過長得像個鯰魚的禪院直毘人，還要被他的兒子使喚…
不過，很快了。
只要他能取得禪院直哉的信任，再把他和那對廢物女兒找機會解決了，能夠成為家主的就只有他。
距離那個藍發的青年還有幾步之遙的時候，禪院扇直覺般地頓住了腳步。
「喂。」他謹慎的喊道，「前面的人，聽的到——」
「聽得到。」那個藍發的青年轉過身來，「找我有事嗎，咒術師？」
隨著他轉身襲來的，是洶湧的如同海浪般向禪院扇撲來的惡意和恐懼。
禪院扇下意識後退了幾步，「你是…特級咒靈！」
該死，這怎麼和禪院直哉說的不一樣！
「哎呀。」真人歪歪頭，臉上的疤痕清晰的泛著白色的光澤，「被你看穿了啊。」
他比了一個噓的手勢，「知道的太多，可不好呢。來祓除我們的嗎？」
禪院扇：居然還會說話！這就是五條悟之前說到過的那種擁有智慧的特級人形咒靈嗎！該死，他難道是故意沒有祓除這些咒靈的嗎！
看著禪院扇的表情，真人挑了挑眉，「真抱歉，不是那麼弱小，讓你失望了啊。」
看著話音落下後開始飛奔逃離的禪院扇，他抬腳追了上去，「啊…別跑啊，還沒開打就走也太沒意思了吧。」
片刻後，禪院扇仍然竭盡全力地在躲避著來自身後咒靈的追擊。
如果他知道禪院直哉惹上的是一堆特級咒靈，他絕對不會為了取得這家伙的信任跑來祓除什麼沒有出現在任務上的咒靈！
「別走那麼快嘛。」真人身後的翅膀扇動著，帶著他毫不費力地向前飛行，「不是要祓除我嗎？」
三秒，兩秒，一秒。
被逼到了絕路，禪院扇又往後倒退了幾步，揮刀而出，「術式解放——焦眉之糾！」
盤旋在刀上的火焰隨著他的術式磅礡的向真人襲去，像是一條要吞噬掉所有的龍。
真人不避不閃，大笑著衝了上去。
他身後的翅膀靈敏的打著旋，帶他從禪院扇的攻擊中巧妙地尋找到空隙。
趁著破開防御的那一瞬間，真人從禪院扇的頭頂翻了過去，按住了他的腰部。
隨著他的觸碰，咒力蜂擁而至，「無為轉變。」
禪院扇的動作陡然僵住了。
劇痛從腰部傳來，他艱難的低下頭，發現身體被真人直接在腰部破開了一個洞，黑色的粘稠咒力環繞著他，像是一群圍著腐肉打轉的蒼蠅。
他晃了幾下，仰面倒了下去。
真人巧妙地避開了摔下去的禪院扇。
他若有所思的笑了一下，慢條斯理的抬手拭去了被劃破的傷口正滲出的血，放在嘴裡嘗了一下。血腥味濃郁，帶著點令他不太討厭的痛感。
「忘記問了。」真人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他拍了拍手，饒有興致的打量他，「看起來長的很一般呢，實力也很一般哦。」
「我…禪院扇…」倒在地上的禪院扇喘息著說道，「禪院家一定會祓除掉你的…你這種惡心的、卑賤的區區咒靈…」
他捂住腰側，大口的呼吸著，時不時從惡毒的咒罵中散出兩句痛呼。
「禪院家啊。」真人歪了歪頭，「我有印像的哦。」
「聽說啊，上次小花梨帶著津美紀出去，被你們家族的繼承人羞辱了？是個小黃毛？」
他蹲了下來，把禪院扇翻了個面，順手拿走了他的手機，「所以說是來復仇的嗎？一級咒術師，比起之前和我打鬥的那個可是差遠了啊。」
在草野花梨沉睡的那幾天中，真人在和伏黑津美紀一起出去晃悠的時候曾經遇到過一個金發咒術師，並且和他打了一架。
由於他下意識回護了一下伏黑津美紀，似乎讓對方誤會了什麼，只是簡單的交手後就離開了，並沒有到死鬥的地步。
和那家伙比起來，眼前的這個老東西簡直是…光長年齡，不長實力啊。
「大叔。」意識到了怎麼才能激怒眼前的家伙，真人笑眯眯地說道，「你真的很菜哦。」
聽到這句話，蜷縮著的禪院扇咬著牙克制著來自靈魂的痛意，抖著手去觸碰藏在腰側的匕首。
但還沒等他碰到那把塞在腰帶裡的匕首，手就被眼前的咒靈直接踩住了。
「很痛苦吧？」真人說道，「難得今天有獵物撞到這裡，哎呀，和你說一說好了。我也不是非要折磨人類不可…但是一直不對人類動手，是很難受的事情啊。」
他慢條斯理的踩在禪院扇的手指上，聽他發出一聲夾雜著痛苦的呻ㆍ吟，又高高興興的碾了幾下，「沒辦法，對那些像螞蟻一樣的人類下手花梨會生氣的。不過，你這種就完全沒問題啦。」
他稍微攏了攏由於發繩被劃爛而散在肩膀上的頭發，神色天真的像一個剛堆完城堡的孩子，「偶爾有像你這樣的小飛蟲撞上來，稍微暴力一點，還是很有趣的，是吧？」
真人收回了腳，輕快地說道，「我不殺你。聽說咒術界還有什麼咒術總監部？回去告訴他們吧，然後讓他們派咒術師來玩玩——不然也太無聊了，是吧。」
他翻了幾下手機，挑了挑眉，「沒設密碼啊…有趣起來了。謝了。」
屏幕上不但有禪院扇和其他人的聯系記錄，還有關於咒術總監部的相應消息，以及眼前的家伙和詛咒師的聯絡。
往深處找找，他甚至找出了一些關於禪院家倉庫具體武器分布、禪院家的平面圖以及其他內部構造的圖片，還有長老級別的日常巡視布置。
真是大收獲啊。
看在這個的份上，真人揚了揚屬於禪院扇的手機，不走心的祝福道，「我帶走啦。你能不能獲救——看你運氣吧。加油哦——」
禪院扇趴在地上接近昏迷，卻覺得這還不如讓他死了算了。
這一定，都是禪院直哉的錯！
——
真人趕回那個狹小的鋪子的時候，才發現草野花梨的可麗餅似乎已經吃完了一大半，正在最後的收尾階段。
而他的那份混著香草冰淇淋的可麗餅，則是看起來和走之前沒有太大區別。
由於草野花梨邊吃邊無聊的玩著手機的緣故，她根本沒有注意到躡手躡腳的真人。
於是，真人悄悄的繞到了草野花梨的背後，趁著她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越過草野花梨的肩膀，咬下了最後的那口可麗餅。
還在玩手機的草野花梨感覺手上一輕，扭頭一看震驚了，「我的可麗餅！」
沒了！最幸福的最後一口！
咀嚼著可麗餅的真人腮幫子鼓鼓囊囊的，繞回自己的位置上時朝著草野花梨露出了百分之三百的無辜表情。
草野花梨：「我從開頭就在期待這一口的啊……」
她沮喪的嘆了口氣，「算了，快吃吧，再不吃你的就要軟——等等，你身上什麼味道？」
似乎有種淡淡的腥氣從真人身上傳來，與之一並出現的，則是真人身上帶著的、並不屬於他的殘穢。
「碰到別人了嗎？」草野花梨站了起來，又嗅了嗅，「打架了嗎！受傷了嗎？」
真人是挨打了，還是打了別人？惹麻煩了嗎！
「沒有哦。」真人攤了攤手，「因為太弱了所以絲毫沒有感覺啊。」
他像是變魔術一樣拿出了禪院扇的手機，放在了草野花梨的面前，「似乎是小黃毛派來的人哦。叫什麼，禪院扇？反正還挺難看的，不過手機很有趣，送你啦。」
草野花梨遲疑了一下，然後眼睛亮了起來。
「我看看。」她摩拳擦掌的說道，「居然還報復我，哈哈，我要給他們訂購垃圾短信和垃圾電話轟炸大禮包！」
至於要不要把這些東西發給五條悟一份…
看他不能吃甜品之後痛哭流涕、輾轉反側的姿勢標不標准吧。
——
幾天後，五條悟突然發現，似乎所有的甜品店都對他關門大吉了。
即使他摘下眼罩對女店員笑一笑，似乎都沒有了絲毫效力的樣子，簡直要讓他開始懷疑自己的魅力失效了——雖然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但不僅僅是他常去的東京甜品店是這樣，連衝繩的甜品店都變成了這樣。
店員身上似乎繚繞著某種術式的殘穢，不但對身體無害，還似乎有益且彼此同意，唯一針對的只有他一個人。
即，拒絕給五條悟出售甜品。並且詛咒只限定在他一個人身上。
這種方法可以說是雞肋又好笑的報復手段，是讓五條悟都氣不起來、甚至覺得有點笨蛋的設想。
猜到了可能是來自前幾天遇到的草野花梨的報復，五條悟干脆拜托了即將去執行任務的虎杖悠仁在任務結束後，去路過的一家有上新的甜品店買份甜品，自己打算去便利店添置了一點糖果。
畢竟，只限制在他一個人身上，不就代表著他可以正大光明的找人幫忙跑腿了嗎？
能不自己動手就不自己動手——當老師的樂趣之一，就是在這裡吧。
於是，當虎杖悠仁順順利利的拎著甜品盒子回來的時候，就發現五條悟靠在椅子上，手指間夾著一顆圓滾滾的棒棒糖。
「啊……是這樣啊……」他的眼罩掛在眼睛下方，那雙絢麗的藍色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包裝紙和他的眼睛同色的糖果，若有所思的喃喃道。
頓了一下，他才朝著虎杖悠仁招了招手，「悠仁！來看看能看到什麼嗎？」
虎杖悠仁盯著還沒拆開的糖果盯了一會。
「嗯。」他說道，「看起來很甜？」而且很大？
五條悟笑了起來。
「啊，看來又是針對我的詛咒啊。」他向上拋起這顆糖，又穩當當的握住了它，「沒想到那個笨蛋咒靈這麼執著啊。」
虎杖悠仁震驚了，「是草野在裡面下毒了…嗎？」
他本來以為讓五條老師買不到甜品就已經很神奇了，現在還可以這樣的嗎！
「那倒沒有。」五條悟說道，「是被下了作用不明的詛咒而已。啊，不用擔心。」
他把虎杖悠仁放在桌上的，把包裝紙拆開了，「應該不是咒毒，而是某種限制吧。果然，是下在原材料裡面的嗎、還挺廣泛啊。」
六眼迅速的運轉著，和他手中的糖果別無二致的是，這份甜品上也繚繞著淺灰色的淡淡詛咒。
似乎效力不強，並且不是毒，無法真正的傷害他，還有相應的時間限制。
與此相對的，是必中的幾率嗎？
「那就丟了？」虎杖悠仁皺著眉頭說道，「詛咒啊，感覺很糟糕的樣子。」
「其實也還好。」五條悟隨口說道，「實際上是有限制的。」
趁著這個機會，他順便解釋了起來，「你應該見過上一屆的學長學姐了吧？我記得他們似乎已經帶你和新入學的吉野順平活動過一段時間了，那應該對他們的術式有點了解了吧…
像棘的咒言，實際上就是類似這種詛咒，對施術者的要求很高。與此同時對被咒者有一定的實力要求。猜猜看，如果棘對我施加攻擊類咒言，會發生什麼？」
虎杖悠仁：「嗯…效果很弱？」
「是什麼都不會發生哦。」五條悟彈了一下虎杖悠仁的額頭，「畢竟老師我可是最強啊。在某種程度上，施術者本人的上限就決定了術式的強度。」
他微笑著說道，「說不定還會被狠狠的反噬呢。糖果上的詛咒強度非常弱，大概也是顧及到這一點吧。」
虎杖悠仁捂著被敲痛的額頭，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所以。」五條悟毫不遲疑地把糖果塞進了嘴裡，饒有興致的說道，「讓我們來看看到底是什麼效果吧。」
對於這個敢給他下詛咒的咒靈到底下了什麼未知詛咒這件事，他是真的很好奇啊。
作者有話要說：你是五條悟，某天你發現了笨貓詛咒在糖果上下了詛咒，你決定：
A 我試試
B 有點意思，我試試。
bsp;我是瘋批，我試試。
⚹
實際上是這樣的：
花梨：五條悟肯定不會吃的，坐等他來求我撤詛咒
五條悟：欸，有趣，我嘗嘗。
⚹
今天晚上有課，又例假，然後還沒收住多寫了一點，在debuff加持下就遲了。./痛苦翻滾。
誠懇建議大家例假前不要吃冰，嗚嗚，我恨，以及本章評論區掉落十個紅包，和大家貼貼
第52章 死亡的瞬間
在虎杖悠仁緊張的注視下, 五條悟絲毫不慌。
他把糖咬的嘎吱嘎吱的，最後吞進了肚子。
詛咒開始運轉，咒力和術式成功在他的身體上疊加, 然後……
五條悟用六眼有點稀奇的觀察著術式運轉，倒是露出了一個笑容，「原來是這樣啊。」
虎杖悠仁騰的站了起來。
「是有哪裡不舒服嗎！」他說道，「我這就去喊家入小姐——」
五條悟擺了擺手,「沒事的哦。只不過，沒想到是關於這方面的啊。」
他本來的預計是和七海一樣的讓他暫停工作或者把五條家的錢都捐出去之類的術式，沒想到, 居然會是針對甜品的，「那個叫草野花梨的咒靈真有趣。」
「欸？」虎杖悠仁頓住了腳步。
「是讓我對甜品失去欲ㆍ望的詛咒啊, 是少見的針對非的術式呢。」五條悟把眼罩拉了上去，「看來有幾天不用去買甜品了。」
至少從現在開始, 他想到甜品就只剩下索然無味了。
「哎哎，居然是針對這個的嗎。」虎杖悠仁震驚了，「好厲害, 居然還有這種詛咒嗎？」
剝奪五條老師吃甜品的興趣……如果是這樣的話，能剝奪一下宿儺干壞事的興趣嗎！他等等可以找時間問問草野花梨。
「是啊, 」五條悟說道，「不過也就持續兩三天吧。」
他舒舒服服的握在沙發裡, 打了個響指，像是一只正大光明打算偷懶的貓，「既然最新季的甜品店不用去排隊了，那麼、最近的任務就拜托虎杖你和伏黑他們了！」
正好最近沒什麼特別要緊的特級任務, 都交給學生們好了。
雖然完全不知道不出任務和不吃甜品有什麼關系，虎杖悠仁還是下意識應道，「啊，好的！」
一定是為了磨練他們…肯定是這樣的！五條老師真是辛苦啊！
「不。」另一個聲音相當胃疼的說道，「五條先生，虎杖同學他們的級別不夠出最近的任務……」
伊地知潔高從另一側的門外走了進來，聲音在五條悟歪了歪頭之後越來越小，沒底氣極了，「就算是真希同學或者狗卷同學，也至少要寫三千字以上的報告。真的不可以的。」
「可是我有很嚴重的遭受了詛咒哦。」五條悟理直氣壯地說道，「在詛咒還沒解開的情況下，出任務是很危險的。」
虎杖悠仁發現，在聽見五條悟被詛咒了的事情之後，伊地知潔高明顯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不……您……」他甚至說話都艱難了起來，「是關於什麼方面的？需要我立刻請家入小姐過來嗎……怎麼會突然發生這種事情……虎杖同學也被詛咒了嗎？」
「啊，沒有。下了詛咒的糖果只有五條老師吃了。」突然被擔心的虎杖悠仁抓了抓頭，「原因大概是五條老師很好奇未知的詛咒是什麼？」
「對。」五條悟贊許的點了點頭，「然後就被詛咒了。」
他把手一攤，「真的是超——不可思議的詛咒哦。」
發現五條悟和平時一樣、終於反應過來可能只是耍他玩的伊地知潔高感覺自己胃疼了起來：「具體是什麼詛咒？」
看起來，根本不像是出事的樣子啊。
「有兩三天不能吃甜品了。」五條悟比劃，「很大的事哦！可怕吧！」
他絲毫不覺得哪裡有問題，「這幾天真是不適合進行腦力活動啊，我決定出國一趟，找乙骨聊聊天，順便讓他回來幫老師干干活吧——啊對了，最近的任務就拜托你了虎杖，加油哦！」
虎杖悠仁不明所以的應了一聲，一邊的伊地知潔高的表情則是從胃疼變成了牙疼。
雖然覺得為了嘗試詛咒的作用去把下了詛咒的甜品吃掉是絕對不正常的行為。但是一想到是五條悟，又覺得事情變得正常起來了。
不過對於五條悟來說，如果沒有高熱量的食物補充消耗，大腦的疲憊確實是難以壓制的。
於是他還是默認了五條悟的決定。與此同時把手上的袋子推到了桌子上，「但是這個甜品……」他可是為了五條悟去排了一個下午的隊啊。
「送你了。」五條悟大方的說道，「悠仁那份，悠仁也吃掉吧。」
伊地知潔高：……那可是三倍糖啊。
他面色扭曲了一下，最後還是老實的認輸般應了一聲，「我知道了。任務的事情，我會盡力安排的。」
——
另一側，京都。
特意選了角落的草野花梨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的用勺子緩緩的撈著杯子裡的水果。
她用勺子在糖水中叉住了一塊桃子，正要提上來的時候，突然頓住了手上的動作。
遠處傳來的咒力振動告訴了她一個很……意料之外的消息，幾乎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連重新滑落到杯子裡的桃塊都沒顧上。
「五條悟。」草野花梨不敢置信的說道，「居然真的吃了！」
她抹了一把臉上被濺到的糖水，站了起來，「他瘋了嗎？」
「五條先生，干什麼都不奇怪的。」桌子上如同小機器人的機械丸雖然不知道前情提要，但還是一張一合的開口，「畢竟是五條先生啊。」
他說道，「你們找我，應該不是因為這個吧？」
真人挑了挑眉，「畢竟上次你被打了一頓，也算是勉強報復回去了嘛，不擔心。」
他安撫完草野花梨，才看向機械丸，「談筆交易吧？我幫你重塑身體，代價是……」
「是什麼？」原名與幸吉的機械丸警惕了起來，「你們真的能幫我重塑身體嗎？」
「可以。」草野花梨說道，「你看，我們能作為咒靈被人類看見，就是真人的擬態在起作用。」
為了表明誠意，草野花梨還示意邊上的真人先讓機械丸試一下效果。
驟然從只能躺著的廢人回到正常，機械丸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就再次回到了原本的狀態。
他默不作聲的提高了防備意識，卻忍不住問道，「你們需要什麼？」
草野花梨思考了一下，「我的要求是，你要作為臥底存在。」
先把目標說的高端大氣上檔次一點吧，不能說這是為了找其他咒靈當手下……這聽起來好可憐。
「臥底？」機械丸反問道，「你們需要什麼方面的情報？」
他操縱著桌上的小機器人轉了一圈，似乎還在猶豫，「與咒靈為伍，我還是……」
「需要和咒靈相關的，和咒術師無關，不會讓你為難。」草野花梨說道，「我需要所有關於特級咒靈的情報。」
她說道，「如果你能得到相關的情報或者特級咒物，就來找我吧。」
「數量呢？」機械丸問道。
「至少一個。」草野花梨說道。
她說道，「放心，也不是干壞事，我一向不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不過具體做什麼就暫時不告訴你了。我一般會呆在東京，到時候直接電話聯系我吧。」
機械丸吐出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他的通訊號碼。
「過幾個星期，我會去東京一趟。」他說道，「情報的話，我盡快。」
他知道是在與虎謀皮，但是誘惑如此真實……誰能抗拒呢。
先這樣吧，自己順從的話，也許還能獲得一些其他的信息。
草野花梨應了一聲。
等到屬於機械丸的小機器人離開，她才松了口氣，「真人，這些話應該你說吧。下次都你說吧，好累。」
真人搖了搖頭。
他捧著杯子，「我才不要——啊對了，花梨，我記得禪院家是在這邊吧？」
「是吧。」草野花梨說道，「怎麼了？」
「沒什麼。」真人笑了笑，「先回去吧？」
他手背在身後，似乎比劃了一個手勢，草野花梨沒看清楚。
「好。」草野花梨沒有深究的意思，只是換了個話題，「不過，真人，你真的不知道夏油去哪裡了嗎？」
她跟在真人身後上了自動扶梯，「我昨天看見你和他聯系了。」
「是啊，知道的哦。」真人轉過頭看向她笑眯眯的說道，「不過暫時不可以告訴花梨。」
他語調親昵，湊近了草野花梨，輕輕的用指尖觸碰著她的臉頰，像是在模仿著輕佻的動作，「因為現在還不是報復他的時候哦。」
草野花梨看著他，發現那雙屬於真人的銀藍異色瞳正清晰的倒映著自己的樣子。
「你在包庇他嗎，真人？」她問道，「還是說，你在包庇我？」
毫無疑問的，草野花梨對真人瞞著她的事情心知肚明。就像她也在瞞著真人和夏油傑一些事情一樣，但表面還是保持著某種和諧的。
但是在夏油傑對她動手、差點讓她死在五條悟手上之後，她就不覺得偶爾的交鋒只是玩笑了。
她必須找個時間對夏油傑下手，或者讓他再也興不起任何對她下手的意思。
隨著記憶的復蘇，奇怪的是，她對這個家伙的厭惡幾乎到了無法克制的地步了。
「而且，花梨才是需要坦白的那一個吧。」真人仍舊在說著什麼，「真是想知道，你在快要被五條悟殺死的時候在想著什麼啊。」
他歪了歪頭，「會想到我、漏瑚花御和陀艮嗎？還是說，想著你喜歡的某個人類呢？」
草野花梨被這句話驚醒了。
在想什麼？她當時想的是……
幾乎只是她一個晃神的瞬間，面前的真人直接向後仰面倒去，像是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一樣。
他居然在這個時候不去用力抓著扶手，反倒笑起來了！
草野花梨幾乎是惱怒的下意識要伸手拉住他，卻抓了個空，只好眼睜睜的看著他掉下自動扶梯。
然後，她發現是白擔心了。
草野花梨面無表情的看著一個漂亮的後空翻就平穩落地的真人，以及四周圍觀的拍照錄像群眾，一時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
而她面前的真人則是看向她，眨了眨眼，絲毫沒有任何嚇到人的自覺。
瞥了一眼邊上正在取材的相關電視台人員，本來只打算悄悄來一趟京都的草野花梨默默的扯了扯真人的袖子，示意他趕緊走。
她現在只能苦中作樂的想想，咒術師可能並不會覺得咒靈能上電視吧……所以說帶真人過來真的是正確的選擇嗎？
「看！是五條悟！」牽著她的真人突然指著某個方向說道。
草野花梨連忙抬頭，「什麼，五條——沒有啊！」
那裡空空蕩蕩，只有一家章魚小丸子的店鋪。
「哎呀——這個。」真人眨了眨眼，「我逗你玩的，不要在意啊！不過暫時不能告訴你是真的，花梨就稍微乖一點吧。只有乖孩子才會得到想要的獎勵哦。」
他變魔術般摸出了一盒章魚燒，「一起吃吧？」
看在小丸子的份上，草野花梨決定原諒他。
吃完了章魚燒，見草野花梨也不氣了，真人於是自然而然的說起了其他的話題，「花梨覺得，我們把兩面宿儺從他的容器裡拉出來怎麼樣？」
他說道，「你覺得，是宿儺的容器裡面有宿儺好，還是宿儺出來比較好？」
「把兩面宿儺從容器裡拉出來？」草野花梨莫名其妙的想到了虎杖悠仁做菜，飯菜裡蹦出來一個兩面宿儺的畫面。
她打了個激靈，搖了搖頭，趕緊把這個畫面甩開，「像是對機械丸那種，重新給他做一個殼子嗎？」
「嗯，其實也不太一樣。」真人說道，「不過差的不會太大啦。希望兩面宿儺會加入我們。」
他拉住了草野花梨的手，帶著她上了地鐵，笑眯眯的說道，「反正，過幾天大概有個小小的機會。一起去試試看吧？」
作者有話要說：嚇唬貓貓的真人，屑！
下一章更新了！
第53章 好久不見啊
「總之就是這樣, 」草野花梨說道，「他估計會想方設法的坑你一把吧。」
她穿著一身蝴蝶紋的和服，腳上的木屐發出清脆的撞擊聲,「你最近要小心點啊，虎杖。」
她今天把虎杖悠仁約出來，主要就是提前跟他說一下這個事情。
也不知道真人會怎麼樣對虎杖悠仁下手。
把他囚禁在一個房子裡，然後塞宿儺的手指？或者把他搞到一個必死無疑的場景, 逼宿儺不得不出來？
無論是哪種，都不是草野花梨樂於見到的。
而且她並不覺得和兩面宿儺搞交易對他們有利——在和虎杖悠仁的幾次接觸中，即使兩面宿儺表現出了十成十的好笑, 草野花梨卻有種他絕不是別人隨便算計就能成功的直覺。
而且，折騰這麼一番只為了把兩面宿儺放出來, 也太累了。
她不懂真人在想什麼，至少兩面宿儺出來之後不可能干活。
而她是絕不可能養著除了自己之外的閑咒靈的！能犯懶的只有她一個！
想到這一點, 草野花梨就惡狠狠的喝了一口果汁。
沒錯，所以說，保證真人別再搞七搞八的途徑只有一個——那就是，讓他忙起來！是時候給他找點活干了。
「啊, 我知道了。」她對面的虎杖悠仁爽朗的回答道。
他穿著高專的制服, 握著一杯清清爽爽的紅柚果茶，兜帽的一抹紅格外活潑,「沒問題的！」
「那就好。」草野花梨說道，「不過不要太輕率啊。」
她說道，「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祓除過其他咒靈, 不過他們手段比較…殘忍的。如果真人對你下手很粗暴，打狠一點也沒事。」
「有的吧。」虎杖悠仁思索了一下，「不過其他咒靈似乎不太會說話。」
他模仿起了電影裡的僵屍，「就是非常刻板的動作，而且智商很低的樣子。」
草野花梨非常捧場的笑了起來，比劃了一下，「反正特級咒靈和他們的區別，大概是人類和猴子的區別吧。」
她袖子上的蝴蝶隨著動作揚了起來，像是從衣服上活了過來一樣。
虎杖悠仁思考了一下，又有點擔憂的說道，「不過，你直接把這個告訴我，那個叫真人的咒靈會不會生氣？」
他想了半天，得到了一個解決辦法，「要不你別回去了，最近在外面躲一躲？」
「不行的吧，我不回去可能會有點小麻煩。」草野花梨搖了搖頭，「而且，真人應該知道我會告訴你的。」
她說道，「我覺得他肯定是設置了什麼即使你知道也會踩進去的陷阱，這種是真的超級不好辦的。」
虎杖悠仁看著她，若有所思的唔了一聲。
「草野感覺很了解他啊。」他說道，「你和這個叫真人的咒靈很熟悉嗎？」
「是啊。」草野花梨攪了攪杯子裡的水果，「其實是關系還算湊合的同伴吧……」
她想了想，「是情況很糟糕但不能丟開的類型。嗯……非要比較的話，是人類家裡愛搞破壞的熊孩子？」
「這樣啊。」虎杖悠仁說道，「那確實有點難辦的。」
「是啊。」草野花梨立刻說道，「你們那邊是不是也有差不多的類型？」
思考了一下，她又補充道，「我不是說順平……也許，五條悟？」
「五條老師是很靠譜的大人吧？」虎杖悠仁不確定的說道。
無論怎麼樣，都不太像是奇形怪狀熊孩子的樣子——如果五條老師本人在的話，一定會說老師我可是超級無敵可靠的大人這種話的吧。
草野花梨懷疑的說道，「能故意吃掉我下了詛咒的糖果，怎麼也不算是靠譜吧！」
她掰著手指說道，「已經消耗了好幾顆，並且似乎有持續下去的趨勢——再吃下去我都會有負罪感了啊！」
在虎杖悠仁開口之前，草野花梨迅速說道，「不要問為什麼咒靈會有負罪感這種東西，我也不知道啊！」
而且這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每次都在大半夜吃糖，導致她最近在睡覺的時候，屢屢因為這個驚醒。真的很煩啊！
本意來說，雖然確實想讓五條悟受點罪，但是完全沒有故意讓他吃詛咒並且瘋狂疊加的意思，現在搞得她都有超大壓力了。
萬一作為最強的五條悟居然中了某咒靈詛咒這種話傳出去了怎麼辦？
會被恨不得五條悟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的家伙破壞平靜生活的吧！
草野花梨可是看過禪院扇的手機的，上面似乎還有個可以吸收控制咒靈的詛咒師的聯系方式，沒備注名字，但看照片總覺得有點眼熟。
她可不想因為五條悟被咒術師追捕啊。好麻煩的。
「拜托你趕緊跟他說，快點向我道歉。」草野花梨碎碎念，「被暴揍一頓真的很生氣啊！」
而且她期待的服軟環節根本沒出現——這已經不是一點遺憾了！說好的輾轉反側根本就是不存在！
「啊，好的。」虎杖悠仁說道，「對了，草野，我剛剛不是要說這個來著。」
他指了指嘴角，「這裡，有奶油。」
草野花梨下意識摸了下自己的嘴角，「這裡嗎？」
她觸碰的是完全相反的方向，自然什麼都沒摸到。
「不是。」虎杖悠仁說道，「另一邊。」
他從邊上的紙盒中抽了幾張餐巾紙，遞了過去，「擦一下？」
草野花梨點了點頭。
她擦了幾下之後，才後知後覺的問道，「剛剛聊到哪裡了來著？」
虎杖悠仁思考了一下，「五條老師？」
草野花梨決定放棄這個不太討喜的話題。
「我們去其他地方逛一下吧。」她興高采烈的站了起來，「難得可以出來玩欸！我知道邊上有一家超好吃的可麗餅，最近剛給他家投資，可以去免費吃當季新品哦——」
於是，一人一咒靈不但逛了街，還買了好多好多好吃的零食。
還去再次嘗試了一下玩偶機，最後抱了滿懷的玩偶。
「這是人類的特殊天賦嗎。」草野花梨超驚奇的趴在玻璃櫃上，「好厲害！」
她邊上已經堆了好多玩偶，「我一點都做不到，真人上次也是作弊才摸到了一只。」
「要來試試看嗎？」虎杖悠仁說道，「我教你吧！」
草野花梨搖了搖頭。
「看不是自己的人玩比較有趣。」她玩笑般地說道，「我來的話…會在失敗後直接放棄和失敗後把機子砸了之間二選一的吧。」
「試試看吧。」虎杖悠仁直接帶著她走到機子邊上，「肯定可以抓到的！」
他握著草野花梨的手，帶著她操控搖杆，「是很有技巧的…比如說這樣，然後這樣，再這樣。」
草野花梨隨著他的話緊張了起來，牢牢地盯著那個被提起來的玩偶。
在一人一咒靈，以及其他被這兩個家伙抓玩偶的可怕效率吸引的人專注的注視下，玩偶順利的從出貨通道落了下來。
「哇。」草野花梨松了口氣，「是絕對不會想再來第二次的程度。」
她把這個貓咪玩偶抱了起來，又找了個袋子把其他的玩偶裝了起來，「似乎太多了…」帶回去有點累啊。
「要不。」虎杖悠仁提議道，「送掉吧。」
他笑著看向草野花梨，「送給沒抓到的人？」
「好啊。」草野花梨說道。
袋子中的玩偶送掉了大半，草野花梨也終於能騰出手去買點吃的。
她把冰淇淋遞了一個給正在溫柔的半蹲著、和小朋友說著什麼的虎杖悠仁，又把自己的半旋過來，咬了一口。
散發著冷氣的冰淇淋帶著絲絲的甜味，草野花梨又咬了一口。
她相當滿足的呼了口氣，「真好吃啊。」
虎杖悠仁側眸看向她，也笑了起來。
他和草野花梨就這樣並肩走過人流已經開始變得稀少的街道，「出來玩真棒啊。」
「是啊。」草野花梨說道，「雖然我沒有那麼脆弱…但還是謝謝你陪我出來啦，虎杖。」
她眨了下眼睛，「下次去你比較喜歡的地方吧？」
雖然說草野花梨是因為告訴他事情才把虎杖悠仁約出來。但是實際上虎杖悠仁也很認真的在以自己的方式緩和著她沒來由的緊張和莫名其妙的壓力吧。
「好啊。」虎杖悠仁高興的說道，「我最近發現了——啊，等一下。」
他似乎眼尖的看見了什麼，三兩口吃完了冰淇淋，就丟下一句話衝了過去，「我馬上回來。」
草野花梨：「好的？」
她有點迷茫的向著虎杖悠仁飛速離開的方向看去，想了想，干脆在原地蹲了下來，繼續吃冰淇淋。
片刻後，草野花梨才意識到似乎是發生了什麼。
她站起身，朝著虎杖悠仁消失的小巷靠近。
三兩步跨入巷口，如同黑夜般的屏障驟然下落，昏暗的小巷中亮光一閃，在最前方似乎有什麼東西被直接碎開了。
背對著她的虎杖悠仁稍微甩了甩胳膊，嘖了一聲。
「虎杖？」草野花梨試探著喊道，「你還好嗎？」
剛剛還和她在一起說笑的人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倒是輕輕笑了一聲。
某種粘稠的暗紅色液體在地上無聲無息的蔓延開來，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讓草野花梨忍不住皺眉的味道。
難道是被咒靈嚇到了嗎？不過，虎杖的術式似乎又精進了。
草野花梨還記得虎杖悠仁曾經告訴過她，目前正在通過身體裡存在著的兩面宿儺，靠著身體反應來學習宿儺術式的事情。
現在看來，他的學習成果相當不錯啊，連她這種對咒力很敏感的咒靈都無法分辨這種術式到底來自誰了。
一邊想著這件事，草野花梨一邊靠近虎杖悠仁。
木屐踩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在寂靜的小巷中回蕩著，像是不祥的預告一樣，讓她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腳步。
而在她距離虎杖悠仁還有十米的位置，對方終於轉了過來。
凝視著那張熟悉的面孔，草野花梨有種接近顫栗的糟糕感覺。
是最棘手的情況。她來的太晚了。
虎杖悠仁，或者說是頂著虎杖悠仁殼子的兩面宿儺，正站在她的面前。
他露出了一個漫不經心的笑容，張狂到讓她有種奇怪的熟悉感，「好久不見啊，草野花梨。」
第54章 和我敘舊嗎
草野花梨愣住了。
雖然說之前的見面有意識到兩面宿儺以前很有可能認識她, 但是突然以這種姿態登場，然後擺出了一副老熟人的樣子…
不知道為什麼，格外沒有危機感。
「你是要跟我敘舊嗎？」雖然真的很嚇人, 但草野花梨還是頂著下一秒就要被干掉的風險，很不怕死的說道。
「你？」兩面宿儺收攏了笑容，那張變得接近威嚇起來的臉透出了一種漠然，「現在居然敢以這種口氣和我說話啊。」
他以一種輕慢的語氣說道,「真是…膽量可嘉。」
這根本不是贊許吧！
一陣極其強大的壓力驟然向她襲來，草野花梨下意識地倒退了兩步，以詭異的姿勢坐到了地上, 並且被那股奇怪地力量迫使，不得不俯身下去, 眼睛只能盯著地面。
一個極其向下的、低人一等的姿勢。
隨著這個動作，草野花梨懷裡原本抱著的一堆剩下的玩偶和零嘴都滾落到了地上，其中包括一家新近開張的火鍋店的消費抵用券。
「這個姿勢才算能看, 」兩面宿儺說道。
他打量了一下草野花梨，現在才感覺滿意了。
草野花梨：……這是什麼奇怪的癖好，居然會喜歡別人趴著和他說話嗎？
在兩面宿儺的注視下，她默默的向下調整了一下姿勢, 整個咒靈在地上癱成了一團，覺得瞬間舒服了起來。
嗯, 其實如果不是無論是漏瑚還是人類都喜歡講話的時候注視著對方，草野花梨更喜歡這種躺著的姿勢。
畢竟, 非常省力又非常舒服啊。
看著她一番操作最後躺平的兩面宿儺：「你真是變了不少。」難道變成咒靈會讓人智力下降嗎？
以前讓這家伙擺出這種姿勢，無論是在什麼情況下都是一副我被折辱了但我堅定不移的樣子，現在倒是很無所謂了。
「從人類變成咒靈了。」草野花梨把下巴放在手臂上, 眯著眼睛說道，「算是很大的變化吧。」
「而且我失憶了。」她坦誠地說道，「變成咒靈的必要程序是失去記憶嗎？」
兩面宿儺玩味的說道，「我允許你提問了嗎？」
他向前走了一步，原本擋住的東西也顯露了出來。
被重傷的咒靈正靠在冰冷的水泥牆上，熟悉的藍色長發披散在腦後，像是被無情的摧殘過一樣，臉色慘白的幾乎可以和身後的白牆媲美。
他的一只手臂從肩處憑空消失了，原本還算能看的臉上是被一道道劃開的痕跡、以及不斷滴落的血痕，像是被釘死在此處的鈴蘭，枯敗的掉著所剩無幾的汁液。
從這個角度，草野花梨能清楚的看見，真人的眼皮輕微的抖動了一下，像是微弱的掙扎，大概還沒死透。
真人未免也太亂來了。
草野花梨現在一點都不想知道他是怎麼做到把兩面宿儺搞出來的、與此同時他居然還在喘氣的。
換句話說，能留下一條命真的是相當不容易。
在真人的前車之鑒下，草野花梨很識時務的說道，「對不起，我錯了。」
雖然完全不明白哪裡惹到他了…但是，該服軟的時候還是服軟吧。
「錯在哪裡？」兩面宿儺饒有趣味的說道。
似乎她失憶也不是完全沒意思，至少這就是她沒失憶之前絕不會說的。
草野花梨：怎麼跟小學生提問一樣，認錯了還要讓她深刻的反省一下自己嗎！
形勢逼人，她不得不默默地說道，「我錯在——措辭不當。」
兩面宿儺點了點頭，「繼續。」
「嗯…」草野花梨回憶了一下電視劇裡的狗腿是怎麼說話的，「強大又無敵的兩面宿儺大人，您的威儀震懾四海，讓我內心無比崇敬。現在，能回答卑賤的咒靈、我的一個小小的問題嗎？」
她的聲音感情充沛，像是剛從詩朗誦現場被拉下來、臨時過來充當主持人一樣。
在話音落下後，草野花梨明顯的感覺到兩面宿儺似乎陷入了沉默。
他難道不是喜歡這種嗎？
草野花梨的下巴突然被人從手臂上抬了起來，草野花梨有點驚訝的發現兩面宿儺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並且捏著她下巴的那只手極其用力，是以咒靈的皮糙肉厚程度來看都要留下痕跡、接近要碎開的那種程度。
「以這種態度和我說話。」他說道，「很有膽量啊。覺得我不會殺了你嗎？」
完全沒想到他是這種路數的草野花梨吃痛的抽了口氣，默默的在心裡倒計時了一下。
三，二，一。
咒力順著兩面宿儺掐住她下巴的手向內滲入，術式波動大範圍散開，在接觸就會生效的前置條件下，草野花梨幾乎在這一次的抽空上耗空了所有咒力。
她甚至不知道能不能生效，畢竟相對而言，兩面宿儺是她見過的、除了五條悟之外壓迫感最強的咒靈，對他下手無疑是以卵擊石。
好在，這次她足夠幸運。
兩面宿儺似乎完全沒預料到草野花梨真的敢對他下手。但在術式的作用下面上的表情還是和緩了不少。
草野花梨輕輕的喘了口氣，費力地撥開了屬於兩面宿儺的那只手。
「下次不會給你收拾爛攤子了。」她對著一旁靠著牆的真人說道。
真人的手指動了動，草野花梨就默認他聽見了。
她站直身體，稍微拍了拍衣服上沾到的灰塵，看向被施加了失去殺戮欲望的兩面宿儺，頭痛了起來。
雖然說暫時是不會出人命或者咒靈命了，但是這不代表著對方不會一時興起、控制自己的把她打一頓。
那麼，到底應該把面前的這個家伙安排到哪裡去？
草野花梨又想把真人潑醒，問問他到底把虎杖悠仁搞到哪裡去了。
她沮喪的嘆了口氣，先蹲下身把東西撿了起來，無意中瞄到了那張火鍋券，以及正在注視著火鍋券的…兩面宿儺！
草野花梨試探著說道，「吃…火鍋嗎？」
震驚了，難道兩面宿儺也熱愛人類食物？哦對，漏瑚好像說過，兩面宿儺曾經也是人類…
在草野花梨逐漸尷尬的眼神注視下，兩面宿儺沉思了一下，「給你這個榮幸。」
他的話十成十的高高在上，像是多大的恩賜一樣。
等一下，很耳熟的聲音，她想起來了。
似乎是，那個，前一秒說著要吃人肉，後一秒就被她暫時消掉吃人ㆍ望，不得不扶著樹狂吐不止的四只手壯漢的聲音。
草野花梨：…救命，他不會是以為紙券上的肉是人肉吧！
——
好在草野花梨意外地發現，兩面宿儺似乎是知道火鍋店不賣那麼可怕的食材的。
於是其他的事情也無關緊要了起來，比如說對著火鍋店廚師的刀工挑三揀四，一口氣點了一百盤肉類，以及把所有菜單上的肉類菜品都要了一份，也是很正常的…才怪啊。
在店員如同看招財貓、不，應該說是特意來送錢的浪費白痴一樣的注視下，草野花梨內心默默的流下了眼淚。
她已經不敢去想這一頓能吃掉多少錢了。總而言之，認識到自己真的養不起兩面宿儺真是很有先見之明的事情。
草野花梨默默為自己的自知之明倒了一杯玉米汁。
正當她還在心碎即將花出去的錢的時候，兩面宿儺開口了。
「你看起來比以前要順眼一點了。」兩面宿儺說道。
他雙手交握，以一種相當隨意的姿勢坐在柔軟的沙發上，雙腿交疊，有種被拘束在狹小空間的氣勢。
明明虎杖之前和她一起擠雙人卡座就完全沒這種感覺的。
草野花梨恍惚間似乎覺得，眼前的這個家伙不應該坐在擠擠攘攘的店裡，而是應該坐在開闊的湖邊，單手撐著頭，一個人對著月亮自得其樂的飲酒吃肉。
而不是因為用著虎杖悠仁的身體。所以說被服務生干脆利落的要喝酒的要求。
想到這一點，草野花梨甚至忍不住想笑。
她壓了一下翹起的唇角，順著兩面宿儺的意思說道，「看來我以前在你眼裡很糟糕。」
過於輕快的口氣似乎讓兩面宿儺有點不悅。
對這樣平等的態度，他皺了下眉，又似乎是因為術式的作用而微微散去了不爽，「確實。不過現在也沒好到哪去。」
草野花梨：……一直都這麼讓你不爽真是十分抱歉啊。
她默默的選擇岔開話題，「虎杖還好嗎？」
兩面宿儺隨意的扯了一下嘴角。
「死的很徹底算是好的話，那他很好。」他說道。
草野花梨思考了一下。
「哦，那就是睡著了。」她弱弱的說道，「而且我有感覺到的，也不用直接拿這種話糊弄我吧…」
兩面宿儺瞥了她一眼。
「你很在乎那個小鬼嘛。」他換了一個姿勢，身體前傾，壓迫感似乎強了起來，「哦，還有之前那個咒靈。換了個種族還是這種在乎同伴的性格啊——聚集的同伴越多，自身的實力就會越差，就是因為這樣，才會變得越來越弱吧，在乎的越多，束縛就越多。不過，沒有了五條家之後，你看起來確實順眼多了。」
那個看起來順眼多了還是非常勉強的口氣，還帶著點一點莫名的不爽。
草野花梨沉默了一下。
「看在火鍋的份上。」她說道，「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不可以就當我沒說吧。」
在熱騰騰的鍋底香味彌漫開的氛圍下，兩面宿儺隨意的點了點頭，「說。」
現在心情還算不錯，那就勉強聽聽她要問的問題。
「我曾經聽夏油說過，兩面宿儺原來也是人類。」草野花梨盡量長話短說，「不過更像是天災。然後在暫時無所知曉的情況下，您的靈魂被分散在二十根手指上，作為特級咒物四散在世界各處。虎杖吞下手指後，咒物受肉成功，您又蘇醒了過來。」
在兩面宿儺對此的嗤笑神色下，她問道，「我想知道的是，您覺得現在的我…有沒有可能是咒物受肉後的產物？」
第55章 要個抱抱嗎
兩面宿儺露出了一個就這種問題真是浪費我精力的不屑表情。
「真是堪稱低級的問題, 」他說道，「看來撿到你的那幫咒靈什麼都沒教你啊。」
被嘲諷了一臉的草野花梨：「嗯……那，應該學什麼嗎？」難道當咒靈還有指標要求嗎？
而且感覺漏瑚他們還不如她呢……她好歹還會稍微看看手機, 看看書，看看報紙，擴充一下知識面之類的。
「咒物是不死不滅的存在，不可能出現失憶的情況, 」兩面宿儺說道，「咒物受肉，更像是找一具身體, 然後支配這具身體進行活動。」
他漫不經心的敲了敲桌子，「我以為這是最基本的知識。」
草野花梨想了想他口中的支配身體, 然後又想了想基本上是被壓在虎杖悠仁身體裡的兩面宿儺，決定略過這一點，「對不起, 無知是我的錯。」
她默默的起身給兩面宿儺加了點檸檬汁，然後繼續問道，「那這樣說來，我更偏向詛咒嗎？漏瑚他們覺得我應該是人類對毫無欲ㆍ望的詛咒, 我最開始也覺得是這樣。」
「第二個問題。」兩面宿儺說道,「暫且算你欠我一次吧。」
他晃了晃杯子，喝了一口檸檬汁, 然後皺起了眉，「人類的口味。他們蠢，你也蠢嗎？」
「可能相對於您來說是不太聰明。」草野花梨咽下了反駁, 決定甩鍋，「畢竟我失憶了。」
失憶的咒靈干什麼都不奇怪的好吧。
兩面宿儺哈了一聲。
「看來和記憶一起丟掉的是腦子啊。」他嘲諷的說道。
怒氣值開始上漲的草野花梨：我忍，我還可以忍。
不過虎杖這一覺睡的也太沉了，什麼時候能醒啊，她開始想念非常會說人話、性格不錯還無敵可愛的虎杖悠仁了。
好在兩面宿儺並沒有繼續嘲諷草野花梨到底在失憶後蠢成了什麼樣，而是非常勉為其難的給她解釋了起來。
「比起詛咒，更像是半成品，或者一半的半成品。」他說道，「既保留了屬於咒靈的低劣特性，又有著屬於咒術師的術式和愚蠢的思維方式——大概是某個人看你不順眼，在你死後詛咒了你。然後很半吊子的被打斷了吧，所以才會有失憶的情況。關於你的死，我也有所耳聞。」
「你知道我是怎麼死的嗎？」草野花梨下意識問道。
她在對面的兩面宿儺不滿的威壓下，默默的又加了一句，「服務生，再來十盤牛肉。」
希望兩面宿儺看在肉的份上不要打她。
兩面宿儺看了她一眼。
「我為什麼要知道你是怎麼死的。」他要了一把餐刀，然後慢條斯理的開始二次加工肉片，「我很閑嗎？」
草野花梨：……可惡，現在撤盤還來得及嗎？而且兩面宿儺就是有這麼閑吧，甚至連加工好的肉片都要再削一遍的家伙沒資格說這種話的吧。
她敢怒不敢言，「確實沒有。是我很好奇、想太多而已。」
大概是她的低聲下氣取悅了兩面宿儺，他擦了擦刀子，肉眼可見的稍微愉悅了一點。
「似乎是生病吧。」他說道，「人類是脆弱又懦弱的生物，咒術師也不例外。」
見草野花梨還想往下問，兩面宿儺瞥了她一眼。
「與其問我這種和你結仇的天災，不如去問問你的老東家。」他惡劣的說道，「還是說你擔心的是背叛——比如說，是五條家詛咒了你，導致你變成了現在這個不人不鬼的樣子？也是，好用的狗應該栓起來才對。」
草野花梨沉默了一下。
不，實際上不去五條家問的原因根本在五條悟和家主長的太像了。而且被打真的很疼，實在是不想經歷第二回 了。
兩面宿儺把刀子扔到了一邊的盒子裡，被他重新切過的肉像是蟬翼那樣透明，幾乎可以看清屬於肉的細致肌理。
正好湯沸騰了，他也沒管陷入沉思的草野花梨，自顧自的涮了一片肉，刷上醬料後欣賞了一番，才准備下口。
在他即將咬下去的那個瞬間，原本流暢的動作突然僵住了。
兩面宿儺心不甘情不願的被迫閉上了眼睛，臉頰上的黑色紋路隨著他一並消失了。
草野花梨簡直是原地觀賞了一下大變活人的全過程，桀驁狂妄的氣息驟然褪去，隨之而來的是陽光又健氣的少年清爽感。
她眨了眨眼，「虎杖？」
「啊，在！」醒過來的虎杖悠仁下意識說道，然後嚼了一下嘴裡的肉。
還挺好吃的，濃郁的醬汁配合著肉類獨特的口感，是他沒想過的醬料調制方法。學到了學到了。
咽下肉的虎杖悠仁有點迷茫的環顧四周，發現對面坐著明顯松了口氣的草野花梨，面前是正在咕嚕咕嚕冒著泡的火鍋。
邊上是堆著幾乎要頂到天花板的肉片，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菜色了。
「太好了。」草野花梨覺得虎杖悠仁醒的非常及時，「虎杖，你還好嗎？」
「嗯，我挺好的！」虎杖悠仁下意識回答道。
他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覺得衣服還在真的是太好了，「還以為這次又要重新定做制服……啊對了，非常抱歉，剛剛宿儺有對你說很過分的話嗎？」
面對著目光極其誠懇的虎杖悠仁，草野花梨站了起來，迅速的挪到了他那一側的沙發。
然後無比自然的坐了下來。
突然被草野花梨擠到角落的虎杖悠仁：「哎哎哎！」
他有點不知所措的往裡挪了一下，給她騰出位置，「怎麼突然坐過來了？」
「因為想確認一下是虎杖回來了。」草野花梨舒舒服服的窩在了靠過道的位置，「和兩面宿儺一起吃飯真的很拘束啊。」
但是和虎杖一起吃飯，就算擠在一起也完全沒有這個空間很狹小的感覺！
「這樣啊……」虎杖悠仁思考了一下，「那要抱一下嗎？」
他張開手臂，非常直接的說道，「雖然突然說這個有點突兀，但是如果需要的話請不要客氣！」
完全沒想到會得到這種回復的草野花梨：「欸！」
她看了看四周，才矜持的小聲說道，「這是不是不太好……」
不過虎杖真的是超神奇的人類。
伏黑甚爾是沒錢就冷漠的類別，津美紀是羞澀溫柔的類型，難得見到這麼主動又熱情的人類啊……
想不通為什麼真人要養兩面宿儺，明明虎杖才是可愛又可以賺錢的那種吧！
拒絕的說辭才剛出口一半，草野花梨就反悔般的抱了上去。
如果不是自己養的人類也能抱抱，那四舍五入她賺翻了！
本來以為被拒絕、正打算收回手的虎杖悠仁突然收到了一個猛撲。
他頓了一下，才拍了拍草野花梨的後背，安撫的說道，「是我回來了哦，不用怕的。」
「沒有怕！」草野花梨碎碎念，「這次被欺負的是真人啦，不是我。」
「好哦，我知道的。」虎杖悠仁說道，「畢竟兩面宿儺只是電影級別的那種反派而已！不用擔心！」
被強制拉回裡面的兩面宿儺坐在用骨頭堆成的位置上冷笑了一下，聲音非常清晰。
虎杖悠仁決定假裝沒聽見。
草野花梨眨了眨眼睛，很乖的說道，「好。」
她把頭埋在虎杖悠仁的懷裡蹭了蹭，感受了一下吸人類的快樂之後，才勉為其難的松開了手。
「有感覺好一點嗎？」虎杖悠仁問道，非常熱心的說道，「再抱一會也是可以的哦！」
「不用……不用了！」草野花梨為這個極其吸引她的主意動搖了一下。但還是超堅決的拒絕了這個提議，「先吃火鍋，先吃火鍋。」
「好。」虎杖悠仁答應道，「啊，說起來還沒有跟草野約過吃火鍋啊。」
他伸手把擺在對面的餐盤拿了過來，非常妥帖的放在了草野花梨坐的那個位置，順便調整了一下端上來的羊肉卷、牛肉卷，「莫名其妙的就跳到了直接吃的地方，有點可惜欸。」
草野花梨震驚了：「不用走路直接吃到，不是最美好的事情嗎！」
她覺得自己不明白起來了。
「啊，因為感覺沒有完全走完吃火鍋的流程！」虎杖悠仁比劃了一下，「就是那種……」
草野花梨試探著說道，「儀式感？」
虎杖悠仁迅速點頭。
他超認真的說道，「下次有機會再出來吃一次吧？」
「好啊。」草野花梨答應了下來。
她把那堆兩面宿儺切好的肉片推到了虎杖悠仁的面前，「這是他剛剛切好的，你嘗嘗！」
虎杖悠仁感嘆道，「喔，好厲害……我還不知道他會切肉欸！」
他挑起一片，把剩下的推到中間，「草野也試試看？」
草野花梨思考了一下自己直接開吃會不會得罪兩面宿儺。
「兩面宿儺。」她試探著問道，「你在看嗎？在看的吧？」
隨著她的呼喊，虎杖悠仁的手背上驟然出現了一張嘴。
「什麼事？」本來已經陷入發呆狀態的兩面宿儺沒好氣的問道。
根本沒想到兩面宿儺會真的出來的草野花梨：「哇，居然真的喊出來了啊。」
但是其實喊他出來沒什麼別的原因呢，現在臨時編一個也來不及了，沒有正當理由肯定會被認為是耍他吧。
草野花梨覺得自己肯定要狠狠地得罪一把兩面宿儺了。
既然已經是這樣了，那就再得罪的狠一點吧，反正命也就一條，不能被殺兩次。伏黑甚爾說得對，債多了不愁就是這樣。
於是，草野花梨相當果斷的回答道，「沒事，只是想確認一下你還在看。既然是這樣，我就放心了。」
在兩面宿儺的注視下，她興高采烈的看向虎杖悠仁，「吃的，虎杖幫我涮吧！」
作者有話要說：兩面宿儺？
伏黑甚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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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貓，就是要踩在狗狗頭上作威作福.jpg
第56章 不斷的向前
「啊, 所以說。」真人這樣說道，「果然花梨還是和人類在一起比較高興吧。」
現在是吃完火鍋、並且和虎杖悠仁告別之後的第二個小時, 去小巷子裡把破破爛爛的真人重新撿回來著實讓草野花梨費了一番功夫。
由於兩面宿儺點了一大堆肉的緣故，她很心痛的扣掉了回程的打車費，選擇了便宜超多的公共出行。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草野花梨真的已經對真人擅自出手的舉動不生氣了。
她假裝沒聽見那句話，低頭刷著手機, 無聊的翻著一些信息。
在擠擠攘攘的車廂內，真人避開其他人的視線，稍微扭了扭有點錯位的關節, 發出哢哢的響聲。
他聲音稍微大了點，「和宿儺的容器見面後就開心的不得了……」
「因為虎杖是個很好的人啊, 」草野花梨忍無可忍的抬頭，以一種盡量客觀的口味說道，「和這種人相處很愉快, 是什麼非常難以理解的事情嗎？」
她看了一眼真人，針對性的評價道，「是沒有惡意、很坦誠的人類。」
話音落下，真人似乎一下子就沉默了起來。
他看向窗外, 路旁的燈火倒映在他的眼中，顯得情緒也隨之明明暗暗了起來。
片刻後, 他才很平靜的喊道，「花梨。」
「嗯, 」在低頭看手機的草野花梨應了一聲。
站在她不遠處的真人卻一反常態的沒有立刻回答。
她抬起頭，才發現面前的真人似乎暴露出了一點小小的情緒，那是在她成為首領後很少能看見的、陰暗又扭曲的欲ㆍ望。
他的手指正按在草野花梨的手腕上，這是一個不太安全的距離, 但就像是加密通話那樣，獨屬於咒力的屏障將兩人包圍了起來，再度和人群隔開了。
草野花梨把他親昵靠近的指尖推開了。
她說道，「我以為你清楚的。我還在生氣。」
「你在生氣嗎？」真人這樣問道，「因為我襲擊了宿儺的容器？你在因為這一點生氣嗎？」
他的神色像是在執著於一種他本該擁有的糖果，「還是說，因為我利用了你？」
這是一個過於尖銳、至少草野花梨本打算避而不談的話題。
但是真人把它提到了台面上，這就顯得有些讓她措手不及了。
「如果我說都是呢？」草野花梨反問道。
她靠著一根欄杆，從口袋裡摸了顆糖塞進嘴裡，才說道，「如果我確實是因為這兩件事正在不高興，你會不再做這種事情嗎？」
沉默無言的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像是某種心知肚明的情緒。他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怎麼樣才能讓一種肉食動物改頭換面、不再吃肉呢？
草野花梨驟然被一種更加清晰、也糟糕的情緒填滿了。
那是一種她對於自己不能做到更多的……厭惡。
後側的推拉門打開，身邊的人群魚貫而出，聲音嘈雜。
熙攘的人群反倒更顯出了真人圈出的這一小塊地方的寂靜，像是某種沉入泥潭的重物，無聲無息的逐漸下落著。
直到這一站要下車的最後一個乘客離開、公交車重新動起來，草野花梨才嘆了口氣。
「其實不是。」她輕聲說道，「我只是…」
只是什麼呢？
真人看著她，等待著她的回答。
「只是似乎突然感覺到了一點不同。」草野花梨這樣說道，「像是我和你、或者漏瑚他們，和五條悟、兩面宿儺這些人的不同。」
她那雙異色的眼睛眨了眨，流露出了一種平靜的意味來，「我沒有問虎杖怎麼遇到你、宿儺又是怎麼出來的，但是我猜到了一些。你把宿儺的手指喂給虎杖了吧？幾根？」
真人不確定的說道，「三根？四根？我不記得了…我把雙胞胎那裡的也拿了過來。」
在草野花梨的瞪視下，他毫無歉意地說道，「因為很好玩嘛。而且我也確實很想知道，宿儺的容器失控會發生什麼。」
似乎在說開了之後他也不准備掩藏了，明晃晃的惡意暴露在燈光下，就像是擠在一起、不斷扭曲著湧動的蛇群。
草野花梨一時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了。
她停頓了一下，才說道，「那你應該也感受到了吧。宿儺的實力怎麼樣？」
「是高出幾十倍的存在吧，差一點就死掉了。不過那種感覺還挺不錯。」真人聳了聳肩，「嗯，看來夏油說得不對，漏瑚大概只抵得上他的四根手指。」
他舔了舔唇角，扭曲的表情破壞掉了原本還算漂亮的面孔，「真想殺掉宿儺的容器啊。總有一天…」
「你不會現在就開始計劃怎麼再和虎杖打一架吧！」草野花梨的聲音驟然拔高了，「你難道還指望我救你第二回 嗎？」
她都不能保證自己在兩面宿儺的手下活過第二次見面——但真人已經開始計劃下一次挑釁了，該怎麼說，不愧是敗類咒靈中的敗類、自願踩雷的無冕冠軍？
「也不用吧。」真人說道，「宿儺的容器並不是宿儺本人。」
他眨眨眼，像是一個刻意的撒嬌，「如果有人幫他折磨他的容器，我想他會很高興的，不是嗎？」
「你清醒一點。」草野花梨面無表情地說道，「你知道虎杖悠仁到底是誰嗎？」
在真人我不知道啊的坦率中，她沉沉的呼出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加入搞事咒靈小集團絕對是個錯誤的選擇，「他是五條悟的學生。」
「對啊。」真人理直氣壯地說道，「所以呢？五條悟又不可能二十四個小時盯著他…」
只要找一個空隙對虎杖悠仁下手就好了。
「是呢。」草野花梨的耐心告罄了，「五條悟不會一動不動的盯著他，但是你覺得，他會不會在你折磨了他的學生之後，直接盯上你？」
她說道，「我就直接告訴你，我在他手下連五分鐘都沒有撐過——還是在我不知道為什麼對無下限算是有點了解的情況下。
他可不是什麼對咒靈心慈手軟的學生咒術師，你猜猜，在他手底下，你活著回來的機會有沒有一成？」
「我們可以封印他。」真人像是在為自己解釋一樣辯白道，「你看，夏油計劃著的…」
「啊，好，一個用咒靈——和人命作為代價的計劃，好處只有把市中心變成廢墟，壞處是世界大亂。」
草野花梨點了點頭，「不錯，你就這樣跟五條悟說吧，看他會不會激動的贊許你邪惡的目標。然後高高興興的配合你們的計劃。祝你成功。」
正好到站，公交車的門打開了，已經不想再多費口舌的她干脆順著人流頭也不回的走了下去。
「花梨——」身後的真人喊道，「你等我一下！」
草野花梨沒回頭。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只手試探著拉住了她的胳膊，帶著點小心翼翼地討好。
「好吧，好吧，你贏了。」真人有點委屈的嘟囔著，「我不去了。」
「不用。」草野花梨打開了他的手，「和你的夏油討論偉大的計劃去吧。」
她幾乎有點冷漠地說道，「我不需要你的妥協。」
真人失望的嘆了口氣，低聲說道，「好吧，看來只能…」
草野花梨沒聽清：「你說什麼？」
真人搖了搖頭。
突然的，他對著草野花梨的背後喊道，「五條悟，你怎麼在這裡！」
被嚇得扭頭環顧四周、緊張兮兮的草野花梨！哪來的五條悟？五條悟在哪裡？
她像是一只毛完全炸起來的貓貓，幾乎只差從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威嚇了。
而在草野花梨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真人就拽著她跑了起來。
他邊跑邊笑，並且口氣非常輕率的說道，「抱歉嘛、但你生氣的樣子真的好可怕嘛…啊，對了，我們去吃冰淇淋吧？我可以請你哦！」
草野花梨：「你這個混蛋…等一下，你哪來的錢？」
她如果沒記錯的話，屬於特級咒靈的那三分之二拍賣款都在她賬戶上才對？真人的錢哪裡來的？
「從夏油那裡摸來的啦。」真人朝她眨了眨眼，「而且我放火把他的庫房燒掉了哦。」
「說謊吧。」草野花梨不相信的說道，「他的倉庫不是設了很多結界嗎，怎麼可能隨便燒掉…」
她嚴重懷疑真人誇大其詞了。
「啊，大概是因為我是從裡面燒的吧。」真人滿不在乎地說道，「跟著另一個詛咒師人類偷偷進去的。就算他發現也只會以為是詛咒師干的吧。畢竟我只是用了一點汽油和打火機。」
他帶著草野花梨一路跑到冰淇淋攤前才停了下來，對著店員笑眯眯地說道，「一個草莓聖代，一個香草聖代。香草聖代加巧克力哦。」
然後非常熟練的把裹著巧克力的香草聖代遞給了草野花梨。
——
夕陽今天落下的格外晚，泛黃的路燈卻已經被點亮了。
遠遠的望去，暮色和燈火相交織，透著難以描述的柔和。
回去的時候，大概是因為有食物的安撫，草野花梨難得心平氣和了一點。
她抱著一杯水果茶，側眸看向真人，「不是要問我問題嗎？你問吧。」
真人歪了歪頭，腦袋上陡然冒出了一對豎起來的毛茸茸耳朵。
「確實有想問的。」他說道，「花梨很畏懼五條悟他們吧。我是說，五條悟和兩面宿儺。」
「算是吧。」草野花梨說道。
她吸了一口飲料，才含混不清的說道，「畢竟論起天賦，你也發現了的吧…被耀眼的天資閃爍打擊到的那種感覺，真的很消極啊。是你我永遠可能追不上的那種地步。」畢竟是連規則都會為他改變的人啊。
「所以呢？」真人說道。
「所以說我覺得，如果要在這樣的強者手下去爭取一點自由的話，不如借助現有的規則。」
草野花梨說道，「現在還這樣弱小的我們，比其直接對上連兩面宿儺都打不過的五條悟，不如暫避鋒芒。真人可以隨便笑話我懦弱，沒關系的。」
她笑了一下，「不過，雖然說可能不是很稱職，但也算是想方設法的在讓大家能正大光明的活下去吧。」
真人頂著的那對耳朵抖了抖。
「花梨。」他問道，「你不會後悔嗎？比如說，後悔被我撿到，然後加入咒靈這邊…」
「不會哦。」草野花梨說道，「畢竟我當時也沒有選擇的余地。無論怎樣，真人都會把我拽過來的。所以也沒什麼好選擇的就過來了。要是被咒術師那邊撿到的話，說不定會被當作奇怪生物解剖吧。」
「但是…花梨其實很不喜歡我們的想法吧？」真人輕聲說道，「很累吧。」
「也還好。」草野花梨還是第一次這樣坦誠地談起這個話題，「不過確實會覺得很不適應。但是感覺幾乎是一晃神，就已經和你們到很熟悉的程度、不敢去想像沒有你們的未來了。對你們是這樣，對虎杖也是這樣。所以夏油要和他對立起來，還是很讓我困擾的。」
她笑了一下，「被羈絆的陷阱網住之後，想後悔也沒辦法後悔了。真人也是這樣覺得的吧？」
在真人的注視下，草野花梨輕聲說道，「因為沒有退路，也沒有後悔可以假設，所以我們才只能不斷向前。」
真人即將出口的話似乎被卡在了嗓子裡。
片刻後，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知道了。」
草野花梨沒懂，「知道了什麼？」
「沒什麼。」真人說道。
他停頓了一下，才說道，「我知道夏油隱瞞了你什麼。我偷聽過一次他和另一個人類的對話，似乎有什麼你的東西被存在東京的那所咒術高專裡了，他打算找時間去毀掉。」
在草野花梨迷茫、甚至帶著點震驚的注視下，真人伸出手，把她的手拉到了自己頭頂毛茸茸的耳朵上。
「不要擔心。」他笑了起來，「我有一個主意。你聽過妖怪嗎？」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沒有加更/對手指
想休息一天！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7章 找一個妖怪
手下是柔軟溫暖的獸類耳朵, 草野花梨順手揉了兩下，發現那對耳朵甚至還會乖巧的耷拉下來，任由她動手動腳。
屬於毛茸茸的獨特觸感確實很好的緩衝了她聽到那句話的驚訝心情, 但是，妖怪？
「是啊，妖怪。」真人很難得好脾氣的重復了一句。
草野花梨這才意識到她把那句話說出來了, 她追問道，「你是說用妖怪躲避掉六眼的偵察嗎？」
似乎聽起來是個好方法，但是她忍不住問道,「雖然我知道你看了不少妖怪圖鑒之類的書——你不會是想靠著人類對妖怪的印像，造一個特級假想咒靈妖怪出來吧？」
無論是現在回憶起的東西還是身邊正在發生的事情, 都只告訴她了咒靈和咒術師、詛咒之間復雜而糾葛頗深的關系。
聽真人以一種真實存在的口吻提到妖怪，草野花梨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真人眼睛睜大了一些, 似乎認為她在說一個不太好笑的冷笑話。
然後，在草野花梨的瞪視下，他大笑了起來，「啊, 小花梨，你可真是——不用拐彎抹角提醒我奇幻小說看多了, 畢竟妖怪是一直存在的啊。」
在草野花梨的震驚目光下，他不懷好意地說道,「一直存在的，不只是妖怪，還有神明哦。上千年。」
只能說，跟著見多識廣的夏油傑在一起晃悠, 還是有點好處的。他可是不止一次的看見這家伙對著所謂的神明和妖怪動手呢。
「很強大嗎？」草野花梨問道。
「和我們一樣。」真人說道，「不過雖然也有除妖人，但他們更自由。」
草野花梨沉默了一下，把手從真人的頭頂撤了回來。
「一個問題。」她說道，「咒術界對這些妖怪知道多少？」
「咒術界高層和除妖世家一直保持著聯絡。不過夏油說他們不會過多的來往，以保證彼此的獨立性。」
真人把耳朵重新收了起來，帶著草野花梨繼續往回走，「不過我通過一點小手段，查到了比較有趣的內容。」
他以一種熱切的眼神，催促著草野花梨開口繼續詢問。
「比如說？」草野花梨只好捧場的提問。
「比如說，咒術界的高層們甚至做過把咒靈和妖怪放在一起的實驗。」真人的神情像是和草野花梨分享一塊好吃的甜點，「來測試它們能不能融合到一起，造出點別的什麼——」
他笑眯眯地說道，「看，我還是很有用的吧？」
草野花梨沉默了一下。
「我覺得那家伙會做的更過分。」她口中的那家伙顯然指的是那個披著夏油傑外殼的瘋子，「他是不是對所謂的神也下手了？」
真人聳了聳肩，露出了一個惡劣的笑容。
「求我一下，我就告訴你。」他又看起來像是個惡劣的小孩了。
草野花梨沒搭理他，自顧自地說道，「我覺得會的。」
她迅速的思索了起來，「你覺得，把他踹出去之後，有可能把妖怪拉到我們的陣營嗎？」
如果咒術高層拿妖怪做實驗的事情曝光（而她覺得五條悟很有可能不知情），那麼只要妖怪還有點腦子，都會對此做出報復行為。
草野花梨對此表示喜聞樂見。
畢竟這也許能減緩一點這幫閑著沒事干、甚至要過來為難為難她這種遵紀守法好咒靈的咒術界高層的沒事找事行為——
她可是認真交稅了的！五條悟為什麼不查查這幫老牌咒術師家族的偷漏稅情況！
雖然草野花梨知道，這可能是因為五條悟對祓除她表現出了不太明顯的消極態度，導致對方可能誤會了什麼，從而想捉住她，最好還能借助她給五條悟扣個聯通特級咒靈顛覆咒術界的帽子，大概率不針對她這個咒靈。
但是那又怎樣，她可是個邪惡咒靈，雖然是比較懶惰的那種。
不過，現在首要的問題是，草野花梨需要去高專拿回自己的東西。
「我想想。」她說道，「得先找一個妖怪出來，才能進行下一步動作…有什麼辦法可以找到一只妖怪？」
她可真的算是對妖怪毫無了解。
真人露出了愛莫能助的表情，不過他對制造一點亂子非常興致勃勃，「我們之前拿到了禪院家的地圖，說不定他們也研究妖怪呢？把他們炸了，說不定會有幾只？」
他半真半假的抱怨道，「這樣一想，咒靈根本不算是什麼，人類的惡意才是最可怕的東西嘛…」
「先等一下吧。」草野花梨毫無鬥志的揮了揮手，「好累的樣子。」
她順手把門推開，說道，「如果有妖怪送上門就好了……哦，我想起來了，好像也不是沒有著手點。」
「如果你想雇佣我的話。」另一個聲音適時地出現了，「要看你願意出多少。」
伏黑甚爾正坐在靠牆的角落，穿著一身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皮夾克和牛仔褲，面前的桌子上是一盒仍在散發著熱氣的章魚小丸子。
現在已經是晚上了，月光漏到他的眼睛中，那種綠色卻像是日光下的森林。
草野花梨的重點偏移了一下，「你似乎換了個穿衣風格。」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感覺，比起原來的樣子，他看起來。.似乎更像是個年輕人了。
「有人送了點衣服。」伏黑甚爾似乎有點厭倦這個話題。
他看向草野花梨，「來談談價格吧。雇我殺人？」
草野花梨覺得話題突然跳躍到了血腥的頻道。
她及時的扯了回來，「不，找妖怪。你知道妖怪嗎？」
伏黑甚爾頓時變得興趣缺缺了。
「我不接幫小孩子找貓咪的活。」他懶散地說道。
草野花梨沉默了：「但是也沒什麼人要殺的吧……啊，有倒是有，但是讓你動手不太好。」
她看了一眼真人，才壓低聲音說道，「你覺得，你能殺掉夏油嗎？」
從草野花梨和伏黑甚爾聊起來之後，對這個沒興趣的真人就已經主動蹲到了海邊，因此也沒聽見這句話。
他隨手撿了塊石頭，有一搭沒一搭的逗著從水面下浮起來的陀艮。
伏黑甚爾挑了挑眉，似乎覺得她的說法很有趣。
「那個叫夏油傑的家伙。」他說道，「不是真的夏油傑吧。」
「也可以這麼說。」草野花梨比劃了一下，「不過反正就是這麼個事…你覺得怎麼樣？」
她想了想，又放棄了，「算了，還是不讓你動手了…」
也不是貴，主要是麻煩。
等她找回了記憶、大致清楚了五條家到底和她死前關系如何，也許可以直接把事情告訴五條悟，讓他過來把冒牌貨干掉。
好吧，就是貴。相比較來說，五條悟是最理想的打白工人選。
「隨便你。」伏黑甚爾以陳述的語氣說道。
「順帶一提。」他用一種毫無感情的聲音說道，「有人在暗網上對你下了訂單。」
草野花梨好奇的追問了一句，「多少錢？」
「五千萬。」伏黑甚爾像是在說一個和自己毫不相關的消息。
他舔了舔嘴角的傷疤，懶散地說道，「總而言之，是個還算公道的價格。」
草野花梨：「就，直接掛著我的名字懸賞的嗎？」好直白的方法。
而且她只值五千萬這也太少了吧，據說五條悟小時候就有一億呢，這麼多年肯定身價倍增…不過想想她和五條悟的實力差，好像又奇怪的能理解了。
「特級咒靈。」伏黑甚爾說道，「要求是活捉。」
他停頓了一下，才像是想到什麼般問了一句，「你們要找妖怪？」
草野花梨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你認識妖怪嗎？」
「不。不過，可以給你介紹個人。」伏黑甚爾說道，「不管他要價多少，我抽成一半。」
他慢悠悠的摸了摸兜，從裡面拿出了一張看起來有點年份的名片。
覺得自己錢包逐漸清空的草野花梨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
她能清楚的看見，那是一張很簡單的事務所名片，上面只印著一個名字，以及一串電話。
孔時雨，這是誰？
咒術師，妖怪，還是別的什麼？
——
不管孔時雨是什麼，作為從事灰色貿易的個中老手，他都是個很合格的黑中介。
而且，只是要找到任意一只妖怪，甚至不需要殺死、綁架或者干點別的什麼。從某種角度來說，是只需要搜集信息就可以完成的簡單工作。
草野花梨和孔時雨的見面約在了某個新開的水上公園，見面的時候才發現對方是個很真的人類，四十多歲或者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看起來卻不怎麼憔悴，有種歲月沉澱的獨特成熟與可靠。
不過，咒力波動看起來不像是咒術師，更像輔助監督。
「我沒想到你是個咒靈。」孔時雨這麼說道，「伏黑可沒告訴我這個。」
他喊伏黑甚爾伏黑，看起來和他應該非常熟稔。
「我也沒想到。」被從天而降的水澆了一臉的草野花梨扯了扯嘴角，「你，人類年齡應該有四十吧？」
為什麼要約她在碰碰船這個項目上碰面啊。這人真的沒問題嗎？
「哦，伏黑說你是富裕又大方的小鬼。」穿著雨衣、毫無違和感的孔時雨很自然地說道，「考慮到客戶需求，就定在了這裡。你不喜歡嗎？」
已經在家玩夠水仗、對此並沒有任何需求的草野花梨面無表情地說道，「顯然不會。」
於是他們決定換一個地方，比如邊上的甜品店。
這就是個很適合談話的地方了。舒緩的音樂，柔和的氛圍，以及壓低聲音說話的客人和溫柔有禮、舉止從容的侍應生。
向送來飲品的茶色頭發青年笑了一下，草野花梨才開始和孔時雨說清楚自己的要求。
「我要找到一個能溝通的妖怪。」草野花梨在來之前的路上已經想好了細節，「或者一個和妖怪有關的人。兩個都行，我想要個地址或者別的什麼——再去問詳細的信息。」
她雙手交握，「這就是我能告訴你的所有。」
「可以。」孔時雨說道，「還算簡單的要求。」
他敲了敲桌子，沒有忽略邊上侍應生放慢的速度，「先來談談價格？」
談話還算愉快，她預先付了一筆不算太貴、價格公道（這是孔時雨自己說的，但草野花梨覺得他的話有很大水分。）
的錢，然後幾乎是三個小時不到，就拿到了一份和妖怪有關的信息。
說實話，考慮到這個速度，簡直快到像是詐騙一樣。
收到消息的瞬間她就把尾款打過去了，然後才有心情看看這個價值不菲的消息。
東京都港區赤阪，端木甜品店，已經兼職了很久、名叫夏目貴志的大學生，似乎正與妖怪和除妖人都有著相當密切的往來。
該怎麼說呢？反正，看到這個名字的一瞬間，草野花梨幾乎有些哭笑不得了。
「夏目貴志。」她又念了一遍這個名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當時和孔時雨談話時的那家店，似乎就叫端木甜品店。
而當時接待他們的侍應生，如果沒記錯的話，胸牌上寫的就是夏目貴志。
原來是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非常窮的花梨：怪不得快的像詐騙。原來是這樣！
⚹
今天還有一更
第58章 迎接挑戰吧
對於高中生來說, 這只是一個平常的周末下午。
佐倉千代提著包，裡面裝了一些她自己做的小甜點之類的東西，行走在這條她不能更熟悉的路上。
雖然說經常去暗戀對像家裡是非常不乖乖女的行為, 但是如果去那裡只是為了當一個給漫畫塗黑的工具人，好像一切就變得合理而好笑起來了。
想到自己無疾而終的告白，佐倉千代就嘆了口氣。
「啊。」她自言自語般說道,「要加油，千代——至少下次不能——」
從另一側驟然竄出了一個人影，和她幾乎是以極速擦肩而過, 然後以一個扭曲的姿勢倒下了。
佐倉千代的下半句話也就因此卡住了。
「你還好嗎？」被嚇了一跳的她趕緊跑了過去，試圖查看對方的情況,「有哪裡受傷嗎？」
「我很好。」草野花梨沒精打采的說道，「抱歉, 只是有點累。」
可能是真人終於用無為轉變把自己的腦子捏壞了吧……不然難以解釋他為什麼要拖著她跑步。
「真的嗎。」佐倉千代又問了一遍，「那個、你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
簡直比沒塗黑的卡紙還白啊。
「啊，沒事, 」草野花梨搖了搖頭，連忙解釋道,「真的沒事，謝謝你。」
她在地上躺了一會, 然後才鯉魚打挺般竄了起來，絲毫沒有剛剛頹喪的感覺，輕快的拍了拍身上沾到的泥土。
面前的少女比她高一點，有著像是染了頭發一樣的稀有發色, 白色中攙著些許金，看起來簡直像是漫畫中加了特效的角色。
她似乎帶了美瞳，身上是休閑的運動裝，拉著的牽引繩那頭是一只灰藍色皮毛、異色瞳的貓咪，身上、臉上似乎還有奇怪縫合線的痕跡。
可能是新搬來附近的住戶吧，感覺好像沒見到過——
還在思索中的佐倉千代目瞪口呆的看著被拴著牽引繩的貓再次拖著身後的少女跑了起來，以一種狗狗遛人的速度在小區內進行環形運動。
好吧，能用這個速度跑動，可能對方確實沒大問題的樣子。
但是這個速度，真的不要緊嗎？簡直是能打破吉尼斯世界紀錄的程度吧！
「喂喂，真人你倒是給我慢點啊——」草野花梨被迫加快了速度，「都說了不要在人類聚集區加速了！而且我很累一點都不想動啊！」
實際上，距離和夏目貴志見面已經有好幾天了。
那個名叫夏目貴志的青年顯然不只是和妖怪有一點聯系。反正他的那只三花貓肯定不是什麼普通貓咪。
對方最開始似乎以為她是來搶奪一本名字叫友人帳的本子的，為此對方的保護者、那只被稱為貓咪老師的三花貓還相當不客氣的發表了一番言論。
不過，在草野花梨向他說明了原委、表露出只是想找一個妖怪幫忙進入高專的目的之後，夏目貴志的神色就和緩了起來。
她確實是要拿回自己的東西，也確實沒有說謊，並且不打算對任何人類下手，還確實向妖怪傳達了一個與妖怪和咒術界都有關的隱秘信息。
在這樣的前提下，夏目貴志答應幫她留意可以潛入高專的妖怪，並且對她釋放出了足夠的善意。
而在大量無限制甜品供應的誘惑下，草野花梨從貓咪老師的口中找到了一個叫波先生的妖怪。
一個善於隱形的、能夠躲在世界上所有陰影裡的妖怪。
「只要他不想被找到，那麼什麼都找不到他。」那只圓嘟嘟的三花貓是這麼評價的，「不過你們可以試一試，我聽說他很喜歡一個人類，最近跑到他家裡去了。」
有那麼一瞬間，草野花梨非常懷疑這幫妖怪都喜歡找人類蹭吃蹭喝再讓人類養著。
但是想了想自己也完全是同樣的做派，似乎又奇怪的對這些妖怪有了認同感。
這也就是為什麼草野花梨現在會出現在人類小區、並且在遛貓的原因。
她以伏黑津美紀的名義買了一間屋子，樓上正好住著那個波先生喜歡的人類野崎梅太郎，並且正在盡力把自己融入正常的普通人生活，再去嘗試和野崎梅太郎搭話借妖怪。
好吧，可能在平易近人這一點上，做的確實有點過頭。
察覺到剛剛的熱心路人的注視，草野花梨不得不在跑動中露出了一個尷尬不失禮貌的微笑。
她刻意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的說道，「而且被人注意到，萬一因此被當作特異人士報上去可能會召來咒術師的吧…我不想計劃剛開始就結束，所以你快點給我停下來啊！」
承擔著被遛責任的真人：「啊，正好最近很無聊嘛，來點咒術師也很好的哦？」
不過話雖然是這麼說，但他還是在環繞一圈回到原來的小徑時，停下了奔跑，自顧自地帶著草野花梨往那個陌生女孩的方向靠近。
草野花梨用力拽著遛貓繩，「真人，你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不要對普通人下手，至少別在這裡。」
已經從兩面宿儺手裡撈過一次真人的她真的並不想體會怎麼從五條悟手裡把真人撈出來，就算他們正在做的是和拔五條悟頭發沒差別的事情。
「我只是個無辜的貓咪而已。」真人回頭，對著草野花梨非常虛情假意的說道，「沒有什麼壞心思的。而且，這個女生經常出入樓上，說不定會和妖怪有牽扯的嘛。」
「我們還是找點別的機會。」草野花梨抓著繩子，「還不如直接上門送外賣……」
那個男生三點一線打卡學校、樓下便利店和家，簡直比上班族的生活都規律。
真人已經自顧自的行動了。
他虛情假意的邁著優雅的貓步，對著那個陌生的女孩像是打招呼般喵了一聲，還歪著頭甩了甩尾巴，十成十的乖貓貓樣子。
被貓咪可愛到的佐倉千代：「哎哎！」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草野花梨，蹲下身，試探著喵了一聲作為對和她打招呼的可愛貓咪的回應。
草野花梨：「真人，你不要隨便和不認識的陌生人說話啦…」為了他們（指和真人搭話的小姑娘）的安全考慮，還是強硬的拒絕吧。
她手上用力，往回拉了拉顯然覺得眼前人一碰就上鉤真的非常笨蛋非常好利用的真人貓，卻明顯感覺有種失落的情緒從對面的女孩身上傳來。
佐倉千代！是、是因為剛剛的事情，所以被討厭了嗎！
感覺到了尷尬的氣氛，她的臉騰的漲紅了，慌忙彎腰鞠躬，「那個那個，十分抱歉！我有點沒忍住…你的貓真的非常可愛！」
草野花梨：啊，是被真人的表像騙了的女生。雖然很好騙，但好可愛。
「不，沒事的。」她默默的忍住摸一把對面小個子女孩的頭，彎下腰把快要擠過去、蠢蠢欲動對她來一下無為轉變的真人抱到了懷裡，「沒有覺得你冒犯到意思，不用道歉的。」
緊接著，她順口扯道，「是因為這只貓他很凶的。是那種會以可愛貓貓的外表把陌生人吸引過來、然後撓一爪子的凶。」
雖然後果肯定不只是被貓貓撓一爪子這樣的淺顯層面，但先這麼說吧。
真人把聲音壓低，使得抱怨剛剛好的保持在了兩個咒靈的距離中，「啊，花梨真是太狡猾了。」
草野花梨報以虛假的順毛手法。
她用力按住真人，才向眼前的橙發女生問道，「說起來，你是住在附近嗎？我叫草野花梨，是新搬來這裡的。」
「啊，沒有啦。」佐倉千代笑了起來，「其實是朋友住在這裡，我是過來——啊糟了糟了要遲到了！」
她低頭看了一眼手表，與此同時，樓上的窗戶打開了。
「佐倉。」聽見佐倉千代的聲音，意識到對方在樓下的野崎梅太郎非常平靜的說道，「上來吧。」
「馬上就來！」佐倉千代超大聲的說道。
野崎梅太郎點了點頭，但是沒有關上窗戶。
他看向站在另一側的草野花梨，「朋友？」
迅速同步他意思的佐倉千代連忙擺了擺手，「就只是、就只是剛認識……」
水平真的不一定能給漫畫幫工的啊！
「對，不過我們一見如故。」草野花梨面不改色的說道，「有問題嗎？」
她記得這個人就是樓上那間屋子的居住者，名叫野崎梅太郎的職業少……少女漫畫家。
佐倉千代干笑了一下。
等一下，居、居然莫名其妙的變成了單方面的一見如故嗎……雖然說她是真的還挺友善，但是總感覺好像哪裡不太對呢……
「哦。」那個高個子、面容嚴肅的男生似乎轉換了一下思維，明白了起來，「好的。」
緊接著，他繼續問道，「現在有空嗎？」
對方態度隨意，佐倉千代看起來急促又緊張，似乎對接下來的事情抱有一種果然是這樣的預期，態度中還夾雜著尷尬……這看起來就像是一場戰鬥或者別的什麼妖怪重大事件。
難道是詛咒師在裡面綁架了他，需要解救嗎？也不是沒可能，在失去了夏油傑的資金援助之後，那幫人類就像是一群沒了頭的蒼蠅。
或者，也有可能是對方意識到了自己過來的目的，要對她進行一場考驗，過了才能帶走波先生這個妖怪這種，所以說才要問她是不是空著。
這個套路，還算是比較熟悉又好應對的。
至少比過幾天還沒辦法，直接綁架波先生強迫勞動要好。
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打算對妖怪手段太過粗暴。
仔細想過之後，草野花梨的神態也鄭重起來了。
她不動聲色的按住佐倉千代的肩膀，努力把氣質從一條不想動的鹹魚提升為能翻身的鹹魚，「沒問題的。」
無論是什麼挑戰，她都能接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一無所知的花梨：（奇怪的開始）鬥志滿滿了！
第59章 小心的觸碰
「我是野崎梅太郎, 」野崎梅太郎自我介紹道，順口又問了一句，「你是佐倉的朋友？」
草野花梨：哦, 所以邊上的女生姓佐倉。
「剛認識的朋友。」佐倉千代看起來有點緊張，「那個，野崎君, 我…」
她的眼神在野崎梅太郎身上飄來飄去，似乎想說些什麼，草野花梨能看見她身上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某種強烈渴望。
「渴了嗎？」野崎梅太郎自然的說道,「我給你倒水——」
如同氣球般快要爆炸的想法癟下去了。
「不不不。」佐倉千代擺了擺手,「沒有的，我自己來吧。」
「草野花梨。」在跟著佐倉千代邁入房門的時候, 草野花梨客氣了一下，「打擾了，十分抱歉。」
她說道，「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已經自覺去倒水的佐倉千代：…現在才想起來問這個是不是太遲了啊！
「啊, 」野崎梅太郎活動了一下僵住的脖子，「確實。你接觸過繪畫嗎？」
他聲音平靜的像是一條筆直的線,「漫畫，那種。」
草野花梨覺得這是一道扣分題,「沒有，我只看漫畫…不過還對這個挺有興趣。」
她試探著說道，「和繪畫有關嗎？」
還有這種考驗嗎？她確實聽說有咒術師會用音樂和術式結合的方法，不過居然妖怪也會把繪畫和妖術結合起來嗎？
「嗯。在此之前, 」野崎梅太郎說道，「稍微試一下吧。」
他的面前端正的坐著已經把真人貓咪送回家、才返身上樓的草野花梨。
「好的。」草野花梨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說道，「我可以申請比較方便的地點嗎？」
如果非要測試她的話，也許還是稍微改一改位置比較好，狹隘的房間會造成嚴重損失的…她賠不起。
野崎梅太郎意外的停頓了一下，他身邊的佐倉千代剛去給草野花梨端了杯水，似乎也沒想到還有這個意外的事件。
「可以。」他說道，「你住樓下？」他記得似乎最近在下樓的時候碰到過她幾次。
草野花梨點了點頭。
在她猶豫是否要告訴對方自己的家裡也有家具，最好還是找個空曠地點的時候，對方從抽屜裡摸出了一堆漫畫的稿子。
「先從這張上起吧。」野崎梅太郎熟練的說道，「草野，就拜托給你了。」
他看向在另一側坐下來的佐倉千代，「新人需要請教的話…嗯，佐倉？」
「嗯嗯，我知道了！沒問題的！」佐倉千代相當自然的從筆筒中抽出了兩種不一樣的筆，「那個，野崎君，你先去畫分鏡吧…」
她湊近了草野花梨，細心的打算先從繪畫工具介紹起。
而野崎梅太郎點了點頭，抽了一支鉛筆出來。
被塞了一疊稿子的草野花梨簡直一頭霧水。
她並沒想到進來之後會是這個發展，一些和她生活毫不相關的東西加了進來，讓她有點措手不及起來。
漫畫助手需要做的事情，擦線稿、塗黑、繪制背景，以及貼網點紙。
而對臨時被拉來幫忙的草野花梨來說，她可以先行上手的是塗黑和擦線稿，然後再去試試別的。
「因為一點意外，要提前交稿。」野崎梅太郎說道，他手上仍舊握著一支筆，「所以說明天下午就需要畫完。麻煩你了，草野。」
急促的交稿時間導致了緊張的繪圖安排，這樣的話現有的人手還不太夠，就只能抓個其他的人來幫忙。
本來野崎梅太郎想找的是另一個朋友。但是他臨時有事，不得不推遲過來的時間。
這個時候出現的草野花梨，雖然不知道基礎如何，但也聊勝於無……只要不拖後腿，那麼隨便干點什麼都是幫了大忙。
「不用擔心。」佐倉千代握著黑色毛筆，一點點示範給草野花梨看，「就這樣…你可以先不上最難的部分，把周邊的畫掉。」
她指了指那些打了叉的位置，「剩下的交給我就好了。」
草野花梨答應了一聲，然後拿起一張紙先試了一下筆感。
她在咒靈堆整天做夢想著擺脫瘋狂的毀滅世界計劃、看小說看漫畫吃吃睡睡過完一天的時候，從來沒想到，自己還會走上漫畫助手的道路——還是幫忙加班的那種。
她過來可不是因為要幫忙畫漫畫。而是為了能夠隱匿身形的波先生…而她現在根本沒看見那只妖怪的影子。
不過，那只妖怪的氣息確實在房間裡存在過，這就意味著，如果要抓住波先生，必須在這裡待更久。
草野花梨的眼神又堅定了起來，鹹魚再度燃燒了起來，「我會努力的！」
如果要在這裡呆的更久、獲得更多的幫助，那麼她需要野崎梅太郎和佐倉千代的好感。
「好、好的。」佐倉千代似乎被她嚇了一跳，「我看看你的稿子…」
她低頭，有點意外地說道，「很好啊！」
聽到這句話，拿著筆、還在思考後續的野崎梅太郎也抬起了頭。
「是啊。」他站了起來，走到了佐倉千代的身後，端詳了片刻，「確實很不錯。」
停頓了一下，他補充了一句，「作為新手，你在塗黑上很有天賦。」
草野花梨莫名其妙的從他平靜無波的聲音中聽出了一點激動，還小小的為這個肯定高興了一下。
然後交到她這邊的塗黑任務更重了。畢竟佐倉千代暫時可以騰出手去畫特效！
草野花梨絕望的閉了一下眼睛。
她只好悶頭塗色，塗塗歇歇，偶爾稍微看看窗外，學著佐倉千代那樣放松一下眼睛——雖然咒靈不需要。
然後她就在窗外看見了一個巨大的漂浮物。飄在窗戶邊的灰藍色兔子臉上顯出明顯的縫合線，漂亮的如同寶石的眼睛正在陽光下爍爍發光。
而那只兔子正在朝她擠眼睛，透出一點孩子氣的活潑。
草野花梨皺起了眉頭。她看了一眼似乎毫無所覺的佐倉千代，明白了這又是個屬於咒靈的擬態。
在使用嚴厲的神色趕走真人卻沒成功之後，她只好示意對方趕緊過來，順便幫她畫點稿子。
「不要。」即使是隔著窗戶，真人的聲音也像是細線般溜達到了她耳邊，「你自己畫嘛。」
他還吹了個口哨，在兔子臉上表現出滑稽又可愛的神態，「加油哦，小花梨。」
草野花梨有點惱火的瞪了他一眼。
她又埋下頭繼續工作，而就在這時，敲門聲想起了。
「抱歉，我來晚了。」一頭紅發的少年不太好意思的說道，「剛剛遇到了一點事情…」
他的話在發現裡面有第三個人之後卡住了。
草野花梨也有點意外的站了起來。
「是你啊？」她說道，「原來你也——」
「不不不，你認錯人了！」幾乎是以一種敏捷的姿勢，御子柴實琴拉著佐倉千代躲到了廚房裡。
他壓低了聲音說道，「她她她是誰？怎麼會在這裡！」
「嗯…野崎君的鄰居，住在樓下，叫草野花梨。」佐倉千代解釋了一下，「新認識的朋友，來幫忙塗黑的。」
她有點疑惑的說道，「你認識嗎？」
御子柴實琴迅速的搖了搖頭。
「難道、難道是學校裡的女生嗎。」他使勁的回憶了一下，「糟了，完全想不起來…」追到這裡也太可怕了吧！
佐倉千代以一種居然還有這種可能的眼神看著他，「那怎麼辦？」
「我試試看。」御子柴實琴緊張地說道。
他深吸了一口氣，准備好了台詞，擺出了花哨的姿勢，「嗨，要不我們——」
「火紅之焰。」已經回到工作狀態的草野花梨打斷了他，「你是那個畫背景的吧？快來畫圖。」
她頭也不抬，正在努力的塗黑。
沒有人能在她工作的時候在邊上偷懶！
真人這種搗亂分子除外。
「這不可能！」御子柴實琴脫口而出，「你、你怎麼…」
之前和海藤瞬去街機廳玩了一把、還把那台老舊的機子買下來之後，他們就一直保持著聯系，不過後續一直沒收到吃飽就睡的消息。
那更像是一個中二的夢。但是現在那個聲音出現了！
草野花梨抬起了頭。
「什麼？」她隨口編道，「哦，我用了一點小措施。」
佐倉千代意外地看了一眼身邊臉騰的紅了起來、整個人開始激動到冒煙的御子柴實琴。
火紅之…什麼！
「意外。」御子柴實琴恍惚的說道，「這是個意外。」
他解釋完之後，幾乎是同手同腳的飄回了位置上，給海藤瞬發完消息之後就開始心不在焉的畫背景，但對那個稱呼還有點恍惚。
草野花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她轉向佐倉千代，語氣好了不少，「啊，對了，千代，我這裡遇到了一點小問題…過來一下可以嗎？」
——
已經是凌晨了。
如果是一般的幫忙時間，大家可能都已經睡下了。但是由於加急的原因，幾乎所有人都在房間裡打著瞌睡奮力干活、盡量加快進程。
他們的目標是今天下午之前要幫野崎梅太郎……交上稿子。
而這時，樓下的草野花梨靠在枕頭上，也同樣一邊努力一邊昏昏欲睡。
反正就住在樓下，她干脆和野崎梅太郎事先打了招呼，把需要塗黑的稿子先拿了下來，過一會再送上去。
她塗好了這一張的最後一小塊，才伏在桌子上，困倦又掙扎的睡過去了。
片刻後，草野花梨的手被悄無聲息的輕輕碰了一下。
是手背和手背的接觸，有點溫涼的體溫，來自身側。
那雙同樣異色的眼睛正注視著她，閃過無數情緒，其中有些偏向人類，有些卻更偏向野獸。
真人正注視著草野花梨，像是在注視什麼自己難以理解的事物一樣。但目光又帶著點他可能自己也沒察覺到的繾綣停留。
夏油傑有時候可能也是對的。
只有把她毫不留情的毀掉，才能讓草野花梨永遠成為他們的一份子，沒有什麼比永遠逃不走的玩偶更安分、更乖巧。
但……他清楚的知道，這個提醒已經太遲了。無論是對他，還是對漏瑚、花御和陀艮。
他們是真的已經接納了這個仍舊滿身疑點、曾經是人類咒術師的咒靈，並且信任比夏油傑更深。無論是誰，實際上都只想要現在的草野花梨。
已經睡著的草野花梨只是稍微的縮了一下，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然後，真人像是一個真正的、懂得親情或者別的什麼情感的咒靈那樣——順著指縫攏入掌心，十指相扣的牽住了她的手。
交疊，觸碰，不屬於他的體溫順著皮膚透過來，像是一陣細小的火花，幾乎在接觸到的那一刻發出劈啪的聲響。
明明在場的另一個咒靈沉睡著，卻比真人從前刻意營造的那種虛情假意的靠近更像是真實的親昵。
那張屬於青年的、永遠帶著點天真和懵懂的臉上，無法克制的惡意和另一種他完全陌生的本能蜂擁而出，野獸的本性和屬於智慧的控制欲交雜在一起，讓他原本算得上漂亮的臉上同時透出扭曲的溫和與暴虐。
他定定的注視了一回草野花梨，才舒了口氣。
顯現出來的獸性本質被推翻，躁動不安的情緒重新被壓制住，埋入更深的、更黑的谷底。
這是真人對自己的一種妥協，或者對更多的什麼的妥協。也許是狡猾的，也可能是種他不習慣的…笨拙。
有趣起來了。
他能從裡面學到什麼嗎？換句話說，他能利用這種東西，更進一步——觸碰到什麼嗎？
借鑒，模仿，偽裝，再加以利用……好在他總是在學習上有那麼點優勢的。
不過，在確定這到底對他能起到什麼作用之前，還有些別的事情要干。
真人把目光投向桌上的那些還沒完成的畫稿，上面的墨跡甚至還沒干，散發著點屬於人類的討厭味道，引誘著他下一秒去撕裂、或者燒毀。
但是…他看著仍舊熟睡著的草野花梨，抿了抿唇。
無數條觸手驟然從他的身上湧出，拿起了桌上的幾支馬克筆和黑色毛筆，熟練的動作了起來。
在這之前，暫時放縱這一刻吧。
作者有話要說：真人：迅速進入打工咒靈狀態.JP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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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0章 最近的一次
真人只不過指揮著觸手們忙了一會, 外面就響起了敲門聲。
他稍微感知了一下，就把觸手收了回來，拿著紙稿起身開了門。
外面站著的是滿臉疲倦的野崎梅太郎。
他有點訝異的看著這個沒見過的人,「抱歉，我…」
居然這裡不是住著草野花梨嗎？
難道他記錯了門牌號，還是說剛剛太困，跑錯了樓層？還是說, 他可能是困糊塗了，把人看成了另一個？
野崎梅太郎腦海中閃過了不少經典的漫畫橋段。但是面上還是那個謹慎正派的高中生漫畫家。
而他對面站著的真人則是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 在陰暗的樓道燈光下顯得有點瘆人。
「找花梨對吧。」他拉住了野崎梅太郎的手臂, 回憶著剛剛的那種情緒，試探著把手上的稿子遞了過去，「她已經睡了, 這是她讓我給你的。」
先拿這種情緒去稍微試探一下對面的人類吧。
看到這個笑容，野崎梅太郎幾乎是立刻從有點昏沉的狀態中醒了過來。
他正好最近缺一個反派！這簡直是天降素材！
靈感來得很快，他甚至都沒來得及看那疊遞過來的稿子完成了多少。而是迅速的掏出了自己的速記本, 把這一幕記了下來。
昏暗的樓道，笑的溫柔又帶著得意的女同學, 以及他已經睡了這句台詞，思考到真人的身高, 他還不動聲色的把女同學的身高加了一個紙箱。
「非常感謝。」野崎梅太郎很自覺地說道，「那我就先走了。」
他想了想，順便把環境也稍微換了一個。樓道有點太過頭, 那就在咖啡廳吧…不過三個辮子是個不錯的造型，這個也可以用上。
想著自己的下一話，野崎梅太郎匆匆上了樓梯。
他還需要等佐倉千代他們醒了，再稍微討論一下這個配角的細節之類的……等一下，居然全部塗完了，而且細節很到位！
發現了這一點，野崎梅太郎實在是不能更高興了。
等到對方轉過了身，對自己被取材一無所知的真人才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他身後幾乎迫不及待的那只小東西。
像是一只巨型毛拖鞋的波先生正躡手躡腳的跟在對方的身後，妖力在空氣中波動著，發出細微的噠噠聲。
順利的簡直過頭了。
他關上了門，慢慢的走到了草野花梨的邊上，重新坐了下來。
現在，讓他看看還能再找到點什麼吧。
——
草野花梨似乎再次通過夢境，陷入到了回憶中。
這和前幾次不太一樣，倒是很像第一次夢到從前記憶的那次。
庭院蕭瑟，放在水壇最中央的蓮葉也枯敗著，平靜無波的水隨著刺骨的風泛起微微的漣漪。
這顯然是一個冬天，到處都是灰蒙蒙的，不單單是景色，還有行色匆匆的人們。
但是，草野花梨驚訝於自己幾乎能回想起這次記憶中的每一個細節。
時隔幾百年後兩面宿儺的再次出現，驟然增多的咒靈和等級較高、極其邪惡的詛咒師，使得這個明明應該清閑一點的冬季變得混亂而忙碌。
但是一個提前定下來的任務，使得這些忙碌似乎和草野花梨並沒有了關系。
作為五條家下屬的一級咒術師，即使術式雞肋，卻也被調派到了稍微遠一些的地方保護一位高貴、美麗而脆弱的姬君。
當然，作為同性別的咒術師，她知道的比外人更多一點——
這位姬君，是被某個強大的妖怪盯上了。所以疼愛她的父親、也是重權在握的大臣直接要求咒術界和除妖世家都派出人手為他效力，保護好他心愛的女兒。
因此在任務開始之前，草野花梨拿到了一段可以休息的時間，以按照那位大臣的原話更好的調整自己。
於是，在這樣的繁忙時段，只有她一個人站在廊下，望著沉悶的天空。
「花梨在看什麼？」另一個聲音這樣問道。
白發的青年笑眯眯的站在她身側，他穿著一身相當樸素的衣服，白色底上繪著淺藍的紋路，和往常的風格不太相同。
那雙璀璨的眼睛處蒙著一條藍白交織的綢帶，遮住眼睛讓他看起來少了點神性，多了點人性。
「沒什麼。」草野花梨這樣回答道。
她看向五條家如今的年輕掌權人，為他今天的裝束愣了一下，然後如同往常一樣謙卑的俯下身去，「是…家主大人有事要找我嗎？請盡管吩咐。」
「啊，確實。」白發的青年這樣興致勃勃的說道，「小花梨真是越來越聰明了呢。對著一點，我感到很欣慰啊。」
他拉住了草野花梨的手，把她往另一邊帶去，「我確實有點事情找你——當然，你能想到這點我是真的很驚訝啊。」
兩人的袖子悄無聲息的垂下，遮住了交握的手，以及屬於彼此觸碰才能能感受到的、溫熱而陌生的溫度。
明白這是夢境的草野花梨被這樣的真實感震了一下，幾乎以為這是真正在發生的事情。
她下意識想抽開手，或者說些別的什麼去拒絕眼前的年輕家主…即使她知道對方並沒有別的意思。但這對她而言，也實在是有些過界的舉動。
是親密到連她的妹妹草野花杏都沒有過的。
在一貫以最高要求去束縛自己的草野花梨看來，隔絕他人是提升咒力的最好辦法。
她也確實做到了。
她現在是附屬於五條家的這麼多小家族的家主中，能站在他身邊的、地位最高的那一個。
並且，不僅僅是因為她是草野家的遺孤、被五條家撫養長大的親近之人。
但是白發的青年只是側眸看了她一眼，草野花梨就吞下了即將出口的話。
她……做不到拒絕這個人。
於是年輕的家主露出了一個笑容。
「乖。」他這樣說道，牽著她往後繼續繞去。
沿著被白色覆蓋的山路向上，草野花梨環顧著四周，開始迷茫起來。
難道是家主要帶她來清理掉後山的咒靈嗎？也對，新的孩子們也到了訓練的時候……
「花梨。」白發的青年這樣問道，「我聽說，你前段時間救下了一個人？」
他似乎只是隨口一問，「一個平民？」
草野花梨點了點頭。
「名叫裡梅，但沒有姓。」她說道，「應該是個平民沒錯。」
五條家的年輕領袖似乎突然就感興趣了起來。
「很年輕嗎？」他好奇的問道，「我聽說那是個男人，你還因此和加茂家的人吵起來了？」
他看起來頗為高興，又故意抱怨，「他們說你和加茂安義吵起來的時候都嚇到我了……我甚至都沒有和你吵起來過！他是說了很過分的話嗎？有多過分？」
草野花梨不得不打斷了家主過分的好奇心，「只是有點分歧……沒有吵起來。」
實際上，只是一點觀念上的矛盾而已。
然後她在家主的催促下，簡短的講完了事情的全過程。
裡梅為了家人很早起來，請藥師抓藥看病，卻遇到了加茂安義為他的外室請人。
兩方撞到後，加茂安義羞辱了裡梅，她只是有點看不過去……然後順手幫了一把。
「這樣啊，我明白了。」五條家主順口誇獎道，「原來小花梨還是一個熱心的人啊。」
他像是在閑聊，「但無論是公平，還是正義，又或者別的什麼……小花梨都要記得在過頭之前離它們遠一點哦。」
草野花梨不明所以的抬頭看向他。
五條家主則是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發，像是兒時鼓勵她從無下限的攻擊中再次站起來那樣。
「雖然說很高興看著長大的你有這樣的優秀品質，但對我來說。」他坦誠的說道，「還是你本身比較重要哦。而且，暫時丟開別的吧——」
他帶著草野花梨走到了計劃中的地點，「看，我們到了。」
那是一片被積雪覆蓋的草地，層層疊疊的冰雪散發著的寒氣隨著風撲面而來。
遠處的山林也帶著昏暗的白色，不真實的精致到像是一場易碎的演出，或者虛幻的夢境。
五條家主卻並沒有停下。
他帶著草野花梨向裡走去，然後帶著她站定在了一個靠近山坡的位置上。
草野花梨向下看去，能發現山腳下的燈火與灰色的、米粒大小的房屋。
這是一個很好的觀景位置，也是個適合瞭望的位置。
而她身邊的五條家主提出了一個要求。
他非常胡鬧的說道，「小花梨，我想試試看砸在雪裡的感受。」
草野花梨有些困惑的眨了眨眼。
她猶豫的看了看自己的手，「直接……」把他打倒在雪地裡？
「不。」白發的青年微笑著握住了她的手，「來吧，我來教你。」
畢竟，草野花梨一向是乖乖聽話的下屬，也是善於學習的學生。
十指相扣，然後隨著五條家主的牽引微微用力。
她向下推完、將要把力道收回的時候，對方並沒有松開手，反而毫無預兆的用力拉了她一把。
這簡直像是個生澀的捕食者在狩獵自己的獵物，實際上卻是被引誘的鳥兒主動撞進了籠子。
毫無防備的草野花梨就這樣被帶倒在了雪地裡，壓在了五條家主的身上。
他那頭純粹的白發和柔軟的積雪交織，幾乎要融在一起，滑落的綢帶露出了那雙瑰麗又清澈的藍色眼睛，色彩像是在他眼中延展的天空。
這似乎是她和家主在結束了對戰訓練後接觸的最近的一次，草野花梨模模糊糊的想。
她只需要微微再低下頭，就能看見在對方眼中倒映著的自己。
而那雙眼睛的主人，則是帶著點笑意注視著她。
細碎的、溫軟的情緒在那雙眼睛中一閃而過，像是天際初亮的晨星。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評論區掉落十個紅包！啾咪
第61章 不太對勁啊
慌亂中, 草野花梨只來得及把手撐在身邊的雪上。
冰冷的溫度透過不算厚實的衣服向她傳來，她卻能感受到一種正在升騰著蓬勃的氣流從面前的家主身上傳來。
是和冷截然相反，足以燙傷她的熱度, 熾烈的、充滿著她逃避的某種情緒的。
她畏懼著的、她不應該擁有的，熊熊燃燒的火焰。
被那雙眼睛震了一下、停頓了一秒之後，她就掙扎著退縮，想要起身避開這樣的時刻。
但是後腰卻被按住了, 源源不斷的熱度透過掌心擴散到她的身上，驅散了那些刺骨的寒意。
就算被草野花梨壓在下方，白發的青年仍舊是主導者。
身體的本能在他碰上來的那一刻就放棄了掙扎, 即使是完全顛倒的主從位置，對方的熱度和壓力也在順著那一點微薄的距離傳遞過來。
他的眼睛仍舊在注視著她。
明明是冬季的陰天, 那雙藍色眼睛卻散發出逼人的、炫目的明亮，像是盛夏正午的太陽，熠熠生輝。
草野花梨幾乎是本能的戰栗著, 不是戰鬥的本能。而是一種更為久違的、被強拉硬拽出來的悸動。
她似乎直到這時才意識到，她所效忠的對像，從那個記憶中桀驁沉默的少年, 變成了自信張揚、舉手投足充滿魅力的成年男人。
是無論在咒術界還是普通人間，都富有盛名的、風雅俊秀的五條大人。
耳邊是逐漸清晰的心跳聲, 為著某種執念掙破了枷鎖的後果就是猛烈迅疾的成長。
屬於她的系念像是被淋上了春雨的花朵，密密匝匝的在那一瞬間驟然開放了。
「啊呀, 」白發的家主感受到了她的顫抖，幾乎是有點意外地說道，「不喜歡嗎，花梨？」
他平和的注視著她, 聲音很輕，「如果不喜歡的話，那就走吧。畢竟這是你的特權。」
腰側的手撤開了，留出離開的空間。
「這是。」草野花梨卡了一下，下意識居然是辯解，「是對您的冒犯…」
她的眼睛濕漉漉的，像是把最後的那句話誤解成了拋棄，「我不是故意——」
一根手指輕輕的按在了她的唇上，止住了她後續的話。
輕柔的撫摸，溫熱的指尖觸碰著她的嘴唇，讓草野花梨瑟縮了一下。
「不是冒犯哦。」家主這樣說道，「因為是本人允許的，所以不是呢。」
他眉眼舒展，笑著問道，「失望了嗎？」
被這樣詢問著的草野花梨搖了搖頭。
「您是對的。」她輕聲說道。
所以說無論怎麼樣，她都不會失望。
白發的青年愣了一下，眼中原本澄澈的藍色驟然暗下，透出點風雨欲來的氣味。
他看起來像是完全意外到了，「真的是沒想到啊…小花梨原來是這麼想的。」
草野花梨不太自然的動了動，但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等著他的下一句話。
徹底順服的態度似乎是取悅了他，又像是引出了另一句嘆氣。
「真糟糕啊。」白發的青年帶著點若隱若現的笑，「小花梨這樣，會讓我想做不太好的事情的。」
他並不在意自己的話會造成什麼誤解。或者說，他正期待著對方回答點什麼，「很差勁的那種哦。」
草野花梨沉默了一下。
片刻後，她才說道，「如果您希望的話…想做什麼都可以的。」
「什麼都可以嗎？」白發的青年問道。
草野花梨面上閃過糾結的神色，像是在思考是否要跳入這個擺在明面上的陷阱的兔子。
她最後還是選擇復述了一遍這句話，不知道自己許諾了什麼，卻很堅定，「什麼都可以。」
「好哦。」白發的青年嘴角噙著抹笑，「既然這麼說，那就來吧。」
草野花梨於是聽從他的命令，俯身向下接近。
她幾乎是帶著點破釜沉舟的決心，向更幽深的水中逐漸沉沒一樣，眼睛一眨不眨，像是在鑽研著什麼難以破解的術式。
在還有一點距離的時候，家主有些無奈的說道，「算了。」
他看著草野花梨眼中不能更明顯的緊張和下意識的後退，笑著說道，「總讓我覺得在欺負小孩子啊。」
單手按住她的肩膀，上下位置迅速顛倒，白發的青年湊近了她。
鼻尖相抵、額頭相觸，或許是風，或是他的呼吸掠過她的臉頰。
草野花梨能感受到自己整個人陷到了柔軟的積雪中。而家主的頭發也和她的摻在一起，分辨不出來是積雪還是頭發。
熱氣噴灑在草野花梨的臉上，帶著點異樣的感覺。
「是害怕嗎。」白發的青年呢喃，「在發抖呢。」
他向她靠近，就像是在主動把正在發熱的臉頰埋入柔軟的積雪中。
在草野花梨還沒回答的時候，家主偏了偏頭，把臉埋在了她的肩上。
嘴唇輕輕擦過她的臉頰，像是一個輕佻的玩笑，又像是克制的、試探著伸出卻又收回的手。
「算了，還是等你任務回來…」
柔和而悵然的呢喃似乎仍在耳邊，草野花梨卻已經從夢中醒了過來。
她有些昏昏沉沉的抬頭，卻和夢中一樣，對上了一雙眼睛。
姿勢相同，角度相同，幾乎像是夢境和現實再次交彙。
和那雙總是繚繞著溫柔與風雅的藍眼睛不同，這雙銀、藍異色的眼睛中充斥著的是探究、審視與饒有興致，以及毫不掩蓋的野心。
如同曠野下踱步而行的狼看著一個新出現的獵物那樣，飢餓而垂涎的目光。
草野花梨怔了一下，才意識到正撐在她身上、專注打量她的是真人。
他的手虛虛的扣在她的喉嚨上，卻並沒有向下用力的意思，只是試探性地隔著那層暗色的咒力屏障在換著角度觸碰她的後頸。
咒力開始波動的草野花梨：…還好沒動手，不然要麻煩了。
她下意識伸手，把這個莫名其妙的家伙趕緊推開，「你大半夜不睡覺，跑來我這裡干什麼？」
真人順勢翻身，躲到沙發另一邊，「因為很無聊啊。」
他隨意的牽起草野花梨的手，有意無意的把玩著她的手指，「花梨醒過來好凶哦。」
草野花梨：「你無聊不能干別的嗎…難道盯著我是什麼很有趣的事情嗎？」
她的直覺告訴她，真人肯定有什麼陰謀。
「是啊，很有趣。」真人絲毫沒有自己很煩的自覺，「超有意思的。」
為了擠上沙發，他還特意的把自己的身體調整到了十五六歲的少年模樣，與平時的青年狀態比起來多了點稚嫩與張揚。
草野花梨決定不理他。
她翻身跳下了沙發，赤著腳走到桌子前的時候，發現那上面空空如也。
「我的稿子呢？」草野花梨下意識轉頭看向真人。
「啊，似乎是被我燒掉了吧。」真人說道，「或者拿去丟了？我不記得了…」
在草野花梨懷疑的注視下，他舉起了雙手，投降般地說道，「幫你塗完啦，然後給樓上的那個人類了。」
草野花梨眨了眨眼睛。
真人居然會幫她干活，太陽今天難道要從西邊升起來嗎？還是說咒靈已經控制人類界了？
「哎呀。」真人湊到了她邊上，「沒有誇獎嗎？」
他臉上的縫合線痕跡在月光的照射下泛著白，眼睛卻濡濕又亮閃閃，像只期待的小狗，「我可是超——認真的呢。」
「肯定是有別的企圖吧。」草野花梨完全不相信，「在沒坦白之前是不會誇你的。」
她把被真人牽住的手從他的掌心抽了出來，打算去倒杯水喝，「真人還瞞著很多東西吧。」
「欸，沒有的哦。」真人虛情假意地說道，「反倒是花梨，剛剛把我當成別人了吧？」
隨著這句話出口，他猛地前傾，向草野花梨再次逼近。
屬於特級咒靈的咒力壓迫驟然放了出來，膨脹著噴湧的暗色物質洶湧的向她撲來。
但和夢境中那種柔和溫軟的氣氛不同，這更像是深淵前的步步緊逼。
被嚇了一跳的草野花梨下意識往後退去，後腦勺咚的一聲撞在了牆上，發出一聲悶響。
好痛！
她倒抽了一口冷氣，「真人！」這家伙到底在干什麼啊！
「在哦。」真人像是條吐著信子的蛇般呢喃，瘋狂的掠奪在他眼中閃過，「不過，花梨剛剛是在想誰呢？」
他猜測著，邊說邊湊近她，盯住了她的眼睛，「花御？那個叫伏黑甚爾的人類？你最喜歡的津美紀？」
他繼續說道，「還是說宿儺的容器？你念念不忘的順平？又或者……五條悟？」
「啊？五條悟！」聽見五條悟這個名字，草野花梨原本的氣憤都快轉成了茫然，「你搞出這麼大陣仗，就…想知道這個？」
而且，連她夢到誰這家伙都想知道嗎？她萬一夢到的是變成塗黑毛筆的怪獸呢？
情緒驟然被打斷，真人皺起了眉，「你——」
草野花梨單手用力把不知道為什麼發瘋的真人推開，打斷了他的話。
她沒好氣地說道，「反正我是不會在夢裡陪你玩的。這樣的話，夢到誰不都一樣嗎？」
沒管若有所思的真人，草野花梨自顧自地走到一邊，給自己倒了杯水，又揉了下自己的後腦勺，思考起了別的事情。
目前恢復的記憶已經包含了她還是個人類的時候的地位、住處、人際關系，以及和五條家的具體關系。
但她總覺得缺少一部分，尤其是關於她怎麼死亡的那一塊。
並且，她總覺得和兩面宿儺相關的記憶也並不完整。
這讓草野花梨想要找回記憶的心情更加迫切了。
她摩梭了一下手中的杯子，思考了一下要不要通過虎杖悠仁去找兩面宿儺套點話，卻聞到了一點不太對勁的欲ㆍ望。
似乎就是在野崎梅太郎的那一層，傳來了一種不屬於人類的氣味。
伴隨著那股濃烈而難過、緊張交雜著驚喜的欲ㆍ望的，是翻動紙張的細碎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放了點給花梨約的設定圖在wb！然後也發了點給白鳥和其他女兒約的稿子大家有興趣可以去看看，wb名字可以在專欄找到，扭捏。
——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2章 你認識我啊
昏暗的室內, 如同毛絨拖鞋的大只妖怪正聚精會神的蹲在角落裡，手裡捏著一疊厚實的稿子，不斷的翻閱著。
他身邊的小小蠟燭正在燃燒著, 只剩下最後一小節，燭光搖曳，像是下一秒就要熄滅。
當然，這並不是什麼普通蠟燭, 不然名叫波先生的妖怪也不可能把它直接點燃。
只有妖怪可視、有著安神效果的蠟燭照亮了小小的角落，波先生迅速的翻動著本期還沒刊登的少女漫畫原稿，兩只豆豆眼中閃著亮晶晶的光。
作為一個存活了很久的老妖怪, 波先生實際上沒什麼別的興趣愛好。
除了最近迷上的少女漫畫《戀愛吧-》以外。
這位新晉少女漫畫家夢野咲子筆下的男女人類愛情故事溫馨可愛，場景華麗, 懵懵懂懂的愛情和少女對情感的表現刻畫細膩極了。
總而言之，完美的戳中了老妖怪的萌點。
分鏡，情感推進, 笨拙的女主和騎自行車上學的帥氣男主，一切都很好，除了更新不夠以外，沒有別的。
但是每月的等待實在是讓妖怪心急, 那點更新實在是不夠看。
波先生給編輯部寄了五十次催更信，希望增加更新, 卻從來沒收到過確切的回復。
他氣憤的…決定偷偷跟蹤負責夢野咲子的編輯，看看漫畫作者那邊能不能摸到點存稿。
順理成章的得到了夢野咲子的地址, 結果發現除了當月的稿子，存稿箱空空蕩蕩，只有白紙。
可能是作者在截稿日之前都不知道下一話在講什麼吧。
於是，波先生決定在每月的交稿日之前提前跟過來, 偷看當月還沒發的稿子，以此快人、快妖怪一步。
反正捉妖人也不會對這種偷窺漫畫的事情很敏感，波先生又實在是除了看漫畫原稿什麼都不做、每次離開還會幫忙帶走垃圾。於是這件事就悄無聲息的進行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波先生的膽子也被慢慢養大了。
他翻完了手稿，又去偷偷摸摸的拉開抽屜，查看有沒有下一話的草圖。
今天波先生的運氣很好。裡面真的有幾張還沒細化的草圖，大致勾勒出了內容和人物形像。
「真好。」波先生喃喃自語，「讓我來看看……」
他急切的伸出胖乎乎的爪子按住了草稿，小心避開了鉛筆印的地方落爪。
三兩下翻完了草稿，波先生才滿足了。
他把這一疊紙塞進了原來的位置，就舒展了一下窩在地上的身體，打算離開了。
就在這時，他的肩膀突然被按住了。
「你在干什麼？」背後的聲音這樣說道。
毛茸茸的耳朵邊是騰升的熱氣，那個聲音輕的像是呢喃。
救命，被發現了！他就知道今天不應該帶蠟燭的！
波先生僵硬的回過身，全身的毛幾乎都在抖動，扁扁的臉像是翻騰的山丘，心虛的說道，「我我我不是故意——」
在看見了身後人的正臉的時候，他的話卡住了。
白發在燭光下泛著淺淺的亮，耳側是兩縷金發，對方那雙異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注視著他。
是噩夢裡的那張臉啊！
那個穿著白襯衫、牛仔褲的少女挑了挑眉毛，似乎在等著他繼續說。
她的面容和記憶中的那個人極其相似，只是稍稍年輕一點，讓波先生倒抽了一口冷氣。
不是說人類的壽命很短暫嗎？不是說人類和妖怪的羈絆像是會滅掉的燭火嗎？
如果是這樣，那他面前的這個是什麼鬼！到底是誰瞎傳謠言的啊！
肩膀上那只手的力道逐漸加大，似乎要把波先生抓過去。
「什麼不是故意。」她輕聲說道，「偷看原稿？」
草野花梨是真的沒想到，充斥著不安、焦急與渴望的欲ㆍ望之源，居然是這只胖乎乎的拖鞋妖怪。
他居然是為了偷看漫畫才跑過來的……而且還是趁著野崎梅太郎他們睡著的時候過來的，比她還像偷渡。
直到被提留著後頸淋到樓下，波先生整個妖怪還是處於一種很震撼的狀態。
他發懵的抖著，縮成了一團，「你，怎麼是你，不不不……」
草野花梨：「你認識我？」
波先生堅決的搖了搖頭。
不，不認識，一點都不想認識！
草野花梨被他這句話搞得有點困惑起來了。
單手把它拎回樓下，草野花梨才繼續問道，「你就是波先生嗎？」
她看著眼前瑟瑟發抖的妖怪，遲疑了一下，「我……很可怕嗎？」這麼嚇妖怪？
在幾百年前僥幸放下心的波先生艱難的搖了搖頭。
她可不可怕她自己不知道嗎！為什麼要恐嚇他啊，虛偽的人類！
於是草野花梨問道，「那我有點事情想拜托你，可以嗎？」
她說道，「很重要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以向你支付一定的報酬。」
「怎麼又是這種事情。」波先生渾身的毛都炸開了，「你你你死心吧！我是不會再答應你第二次的，人類！」
他後退了幾下，直接竄到了窗戶邊，「我就是從這裡跳下去也也也決不受你威脅！」
草野花梨眨了眨眼，「這樣嗎？」
她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波先生更緊張了。
「不可能。」波先生搖頭，「絕對、絕對不可以！」
他警惕的說道，「你和那個混血半妖的愛恨情仇，不要扯上我——我再也不參與了，你們自己解決！」
草野花梨似乎並沒有被他一番宣言震撼到，也沒有表露出放過他的意思。
她唔了一聲，喊道，「真人。」
從陰影中竄出了無數條觸手，綁住了波先生，三兩下把他拖到了沙發邊上。
原本盤踞在上面的小小只章魚變回到人形，真人也順帶收起了蓋住腿部的觸手，露出大塊蒼白的皮膚。
「讓我來無為轉變他一下，他就會聽話了吧。」這個藍發的青年興高采烈的說道，「或者，我們再玩點別的……」
他不懷好意的朝著被結結實實捆住的波先生笑了一下，「我最近正好學到了點有趣的東西，正好缺只妖怪陪我玩呢。」
本來是很反派的話，配上他確確實實的天真和輕松，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一樣。
但波先生還是打了個寒顫，把目光投向了草野花梨。
「你要干什麼？」他退讓的說道，「先說好，不管怎麼樣，我是絕對不會再摻和到感情糾紛裡面的。」
草野花梨搖了搖頭。
「實際上。」她說道，「我失憶了。先來說說別的吧，比如說，你以前認識我。」
聽見失憶，波先生那張毛茸茸的臉上幾乎露出了狂喜。
他果斷搖頭，「不不不，我不認識你。你找錯人了。」
「是這樣啊。」草野花梨點了點頭，「真人，你想試試改良拖鞋嗎？」
她支著下頜，手指點在桌子上，發出清脆的叩擊聲，「我覺得我們的波先生不太配合呢。」
「好耶。」真人笑眯眯的說道，原本纏在波先生身上的觸手也收緊了。
絞殺的氣息蔓延開來，力道加重，「不聽話果然還是毀掉比較好哦。」
波先生幾乎是瘋狂的開始搖頭，「我這就說！你別動手——」
他幾乎是現在才意識到，對方確實失憶了，不但性格變，還找了個能像捏死一只鳥一樣捏死他的同伙。
草野花梨點頭，「說吧。」
她微笑了一下，在波先生看起來居然和記憶中只有一面之緣的白發家主有著驚妖怪的相似，「還是坦誠點比較好，是吧？」
波先生慌亂的點頭。
他小聲的說道，「那，先把我放開？」
「真人。」草野花梨喊了一聲。
真人順從的把波先生身上的觸手撤掉了，只是那雙眼睛中仍舊注視著波先生，好奇的打量著他。
像是要把他解剖了一樣。
波先生竭力讓自己忽略那個目光，「我最開始認識你，是在，應該幾百年前吧……是在人類的集市上。」
當時她穿著樸素的和服，身上有著濃郁的血腥味，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沉郁的氣息。
似乎受著傷，但並沒有喊痛，唇角緊緊抿住，露出堅定和忍耐的神色。
當時的草野花梨身邊跟著一個紅發的混血半妖怪，穿著比她雅致多了的和服，身姿從容的拽著她在幾個攤子前穿梭，面上掛著漫不經心的笑容。
說拽著，是因為她的雙手被一條繩子捆在了身前，另一端牽在那個紅頭發的家伙手裡。
「我記得很清楚。」波先生說道，「因為……他和我擦肩而過的時候，看了我一眼。我後來才知道，即使在妖怪中，這個名叫兩面宿儺的家伙也赫赫有名。」
「作為人死去後，作為妖怪活了過來。」他說道，「強大的混血。」
他當時只覺得這家伙很不好惹，因此即使覺得他對待身邊的女性人類的態度惡劣又糟糕，還說了很多嘲諷，也沒開口。
結果……後來，他再次和他們遇到了。
「我只是去采一份藥去買，換點零嘴……就撞到了你。」波先生說道，「不知道為什麼，你似乎短暫的把他弄暈了。」
年輕的咒術師把手上的繩子解了下來，捆在了半妖的手腕上，還用力綁緊，打了個死結。
波先生當時思考了一下，才走上前去，「需要幫忙嗎？」
這是一個很冒險的舉動，但是他實在是很好奇，就干脆想了解更多。
年輕的咒術師咳了一下，搖了搖頭。
「你快走吧。」她蒼白到不正常的臉上浮現出病態的紅暈，聲音也有點啞，「他……要醒了。」
她說的確實是對的。
幾乎是一呼一吸之間，那個半妖就再次醒了過來。
就在那一刻，年輕的咒術師晃了晃，直接倒了下去。
在遠處隱身觀望的波先生幾乎要衝上去了，但是比他更快的，是兩面宿儺。
對方下意識扶了她一下，免得草野花梨摔在地上。
回過神來，他冷笑了一聲，把她丟到了地上，自顧自的離開了。
「那座山的小妖怪說，你是被搶過來的。」波先生說道，「被兩面宿儺搶過來當做儲備糧的人類，卻因為打敗他，讓他非常不高興。」
她因為這之後的逃離失敗，被扣留了下來，這無疑是種折磨——對於兩方來說，都是折磨。
兩面宿儺換著花樣的打壓和貶低她，傲慢的嘲諷她，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想看見她痛苦的樣子。
他說你淪落到這種地步，是因為你很弱啊，早就被放棄了吧，還相信著你的家主會來救你嗎，活在世界上沒有價值，去死倒是比較好呢，聽到縮在地底的小妖怪都有點倒背如流了。
但是年輕的女人似乎沒有屈服。
「你經常反抗，雖然打不過、只會被狠狠地揍上一頓，但是似乎是因為術式特殊。」波先生說道，「偶爾能得手一兩次。」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有課，更新的有點遲了qaq抱歉。
今天還有一章，我繼續寫。
⚹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3章 合作愉快吧
於是這得到了更惡劣的對待。
不過, 波先生偶爾也能理解兩面宿儺。
在打鬥中失去了各種各樣的欲ㆍ望，持續時間有長有短，還經常出現意外情況, 是個妖怪都要瘋。
如果是波先生，他可能會選擇早點把這個麻煩甩開。
他本來以為這個咒術師活不到第二個月。
但怎麼說呢……大概是沒有玩夠，或者因為覺得即使她能夠使用術式也殺不掉他，兩面宿儺沒有選擇殺了這個人類, 而是有點隨意的把她丟在了另一個屋子。
他那些侍從偶爾會來，其中名叫裡梅的那個似乎曾經和草野花梨認識，會在兩面宿儺的默許下稍微給她送一些食物和藥物。
「我不懂你們人類, 」波先生嘟囔道，「反正也不懂曾經是人類的半妖……」
人類一直是很復雜的家伙。
後來兩面宿儺似乎是厭倦了這種無意義的行為, 稍微放松了一點，草野花梨會抓緊一切時間逃跑。
逃跑，被抓回來, 再次逃跑，最後已經形成了某種習慣，即使遍體鱗傷。
「你生病倒下之後，兩面宿儺派人去幫你買藥了, 」波先生很小聲的說道，像是兩面宿儺會從某個角落裡鑽出來一樣,「我偷偷跑到你的房間角落，發現他正在掐著你脖子, 讓你張嘴，給你灌藥。」
他還補充了一句，「如果那是想掐死你的話，我覺得給你喂藥是多此一舉。但是他動作真的很粗暴。」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 兩面宿儺還欣賞似的多看了很久草野花梨那種痛苦混著掙扎的表情……
是讓妖怪都感覺無比變態的程度。
聽到這裡，草野花梨沉默了一下。
「等一下。」她問道，「你剛剛似乎說了……感情糾葛？」
「是啊。」波先生理所當然的說道，「我聽說你們人類有種說法，越是喜歡一個人，越是要對她差勁。」
他毛茸茸的腦袋搖擺了起來，「不過我也不是很清楚，他看起來很在乎你欸。」
草野花梨沉默了一下。
「那我不太喜歡這種在乎。」她說道，「這可真是很印像深刻的……在乎。像是在馴養一只別人家的狗。」
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臉色平靜，似乎絲毫沒意識到哪裡有問題，「我似乎想起了一點點。」
記憶中極其惡劣的兩面宿儺，以及她印像中深刻到顫抖的痛楚。
「啊，這個……」波先生看起來尷尬極了，「我還是往下說？」
草野花梨點了點頭。
下面的故事就比較普通了。
波先生在和草野花梨的接觸下，無意間欠下了她的人情，在打算還掉這個人情的時候，對方說請幫我逃走。
波先生還記得，當時的草野花梨看起來已經比第一次見面好很多了。
但是，她眼底的那撮火苗卻似乎因為壓力，越來越灼熱，「我想離開這裡。請你——我知道你可以的。」
波先生確實可以，他們一族的妖術在隱匿方面格外出彩。
即使是和兩面宿儺這種等級的家伙接觸，他也並不害怕被看穿。
「我會付給你報酬的。」草野花梨說道，「即使失敗了，你帶著我的口信去五條家，也可以得到報酬。」
於是在人情與報酬的誘惑下，波先生答應了下來。
趁著兩面宿儺離開的某天，他們逃離了這裡。
最開始很順利，波先生把她送到了人類和妖怪聚居區的交界處，看著她離開。
他後續拿到了報酬，本以為事情已經結束了，麻煩卻接二連三的找上了門。
首先是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這件事的兩面宿儺，拿著可以克制他妖術的道具，找上了門。
對方把他翻來覆去的逼問了一頓，從他口中問出了五條家的位置，才放過了瑟瑟發抖的他。
然後那個白頭發的青年也找上了門。
從他的口中，波先生才知道草野花梨回去後就陷入了奇怪的虛弱狀態、似乎即將死去了。
在這之後，他就再也沒聽到過關於草野花梨的消息了。
「我還以為你已經死了，或者治好了病，又死了。」波先生看起來頗為不高興，「畢竟人類是脆弱的生物……」
「算是吧。」草野花梨說道，「我暫時明白了。」
她說道，「我要潛入高專，拿回屬於我的東西，你可以做到的吧？」
「潛入高專……咒術師那邊的嗎？」波先生遲疑了一下，「你和咒術師鬧翻了？」
他不自覺的動了下耳朵，「我記得，現在最出名的那個咒術師不是你們五條家的嗎。你讓他幫忙吧，放過我，我一把年紀，實在是不想……」
他的聲音在草野花梨的注視下越來越低，最後消失了。
「實際上。」草野花梨說道，「我現在是咒靈了。」
她好奇的問道，「你沒發現嗎？」
這句話一出口，波先生幾乎竄起來了。
「你是咒靈了，怎麼回事？」他一邊翻滾一邊說道，「不可以，絕對不可以，我不能……」
草野花梨思考了一下，「你之前收到的報酬是什麼？」
她說道，「我可以出三倍，等價交換。」
「是食物。」波先生擰著粗短的眉毛，扁扁的臉上露出明顯的懷疑神色，「而且你是咒靈，你怎麼會是咒靈……」
他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驚悚的說道，「為什麼還真的是！」
草野花梨攤了攤手，和真人對視了一眼，「好問題，我也想知道。」
她說道，「所以說你答應嗎？」
波先生：「五倍，或者我不干。」
他要足夠填滿這兩年的食物。
真人無意識的用手掌包住了草野花梨的手，又用他修長的手指心不在焉的夾弄著她的手指。
「他不答應也沒關系。」他輕巧的說道，「我們可以找花御，花御也可以掩藏氣息潛入不過可能需要制造一點混亂。」
波先生還沒思考自己需不需要退讓一點，就聽見了真人的下半句話。
「這樣的話，眼前的小妖怪就沒用了吧——」他笑眯眯的說道，「聽到的太多可不太好呢。沒有利用價值的廢物，不如給我處理一下，怎麼樣，花梨？」
這簡直是明晃晃的威脅，但是波先生還真的不得不答應。
他知道，如果不答應下來，可能待會就要被做成真的毛絨拖鞋了。
「咒術師絕對會殺了我的。」波先生咬牙切齒的說道，「先說好，把你送到地方我就走，不包回程。」
他說道，「三倍的酬勞也不准少，提前送到我要的地點。」
然後他報出了一個近郊的地址。
草野花梨點了點頭，「沒問題。」
她伸出了手，「合作愉快？」
波先生定定的看了她一會，才伸出了爪子。
「合作愉快。」他說道，「不管怎麼樣，你活著……還是挺好的。」
草野花梨笑了一下。
她靜靜的注視著抽回爪子的波先生從窗戶邊一躍而下，如同毛拖鞋的身影逐漸消失，才嘆了口氣。
「你相信他嗎。」真人說道。
他單手攬住了草野花梨的肩膀，「我現在倒是覺得花御也很靠譜了。他看起來像是瞞著你很多東西——我感受到了哪種心虛呢。」
草野花梨瞥了他一眼。
「我知道。」她說道，「你能感受到他身上有惡意嗎？」
真人搖了搖頭，「好像沒有呢。」
他把臉埋在了草野花梨的肩膀上，蹭了蹭，身體周圍的觸手也粘到了草野花梨的身上，「啊……花梨有這麼想找回自己的記憶嗎，問了他好多東西啊。」
還是關於宿儺的，或者說是宿儺的容器的？
「我以為這個觀點我們已經討論過了。」草野花梨把滑膩的溜過她手臂的觸手掀了下去，「放心，不會走的。」
她順手把兩條觸手纏在一起，再打了個結，「這次謝謝你，真人。」
「不客氣哦。」真人回答道，「花梨和我才不用說謝謝。」
他眨了眨眼，虛情假意的說道，「下次不要阻止我玩人類我會更高興哦。」
草野花梨面無表情的拍了拍他的臉，「早點放棄吧，不可能的。」
真人於是岔開了話題，縮了一下被打了個蝴蝶結的觸手，「花梨系的太緊了，好痛啊——」
隨著這句半真半假的埋怨，他又挨在草野花梨的手臂邊上，蹭來蹭去，像是粘人的兔子。
草野花梨打了個哈欠，把他拍開了。
「這樣啊。」她困倦的說道，「你自己拆了吧。」
她才不相信真人的話。之前被咒術師打到那種程度，都只是會喊興奮的家伙，會因為打了個結哭出來嗎？
這是看不起那個咒術師吧……
真人撒嬌般的哼哼了一聲。
一只觸手偷偷向下拉長，向著廚房跑去，拖來了一個盛滿冰塊的盆。
在草野花梨沒有注意到的時候，觸手悄悄的把盆推到了草野花梨的腳下。
「我先去睡了。」草野花梨握著手機下了沙發，完全沒想到腳下有陷阱，「你該怎麼——」
她驚呼了一聲，被一盆冰水泡了個透心涼，「真人！」
惡作劇成功，真人大笑了起來。
在草野花梨蹦起來打他之前，他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間，迅速的把門鎖住了，「抓不到哦！」
聲音洋洋得意，活脫脫的熊孩子。
草野花梨暴躁敲門，「你給我出來！」
真人搖頭，搖完頭才意識到草野花梨看不見。
於是他把自己的右臂變成了喇叭，對著喇叭喊道，「不——要——花梨可以進來哦！」
草野花梨：……好氣啊。為什麼真人和兩面宿儺不去互相傷害，為什麼……
腳底是冰冷猶存的感覺，腦子裡是氣咒靈的真人，她現在是徹底睡不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波先生：人類的復雜感情糾葛/喃喃
花梨：我是咒靈了現在
波先生：那就，咒靈和人類的復雜感情糾葛
兩面宿儺：我現在也是詛咒了
波先生：……你們，好復雜。
⚹
本章評論區掉落十個紅包，貼貼
第64章 進入高專後
「我還是覺得…」花御有點猶豫地說道,「這真的安全嗎？」
自然系的三個特級咒靈和真人、草野花梨正站在咒術高專的前面，依靠著植物掩蓋了屬於咒靈的獨特氣息，不至於到被結界影響的地步。
深夜的山中靜謐, 只有時不時飄過的螢火蟲表明還有生物在活動。
暗網上的訂單被一位黑中介接下了，這位應該是從事著與窗相關工作的神秘人告訴他們，今晚五條悟臨時接到了一個特級任務，已經離開了高專。
於是草野花梨臨時從住的地方趕了出來, 也緊急給波先生打了電話，讓他抓緊時間過來。
五條悟的行為是難以控制的，只能鑽空子進入高專。
即使他並不能看穿波先生的隱形, 但如果沒有五條悟，也會稍微保險一點。
被抓住了、發現了至少也能逃跑, 而不是被當場打死。五條悟在的話，簡直是性命難保、全屍沒有的程度。
「應該吧。」草野花梨低頭看了一眼表,「波先生應該也快到了。」
她往常散落在肩頭的頭發被簡單的用發圈扎了起來，由於頭發並不長、扎的也很低，腦後的小揪揪隨著動作晃了晃，像是貓咪短短的尾巴。
真人思考了一下, 就高高興興的摸了上去。
他的手指在柔軟的發絲間穿來穿去，又故意去撥動那個小揪揪, 像是在逗弄毛球球一樣。
這個動作一直到草野花梨按住他的手為止。
「給我緊張一點啊。」她有點無奈,「這麼嚴肅的事情呢！」
「啊。」真人笑眯眯地說道，「因為沒開始，所以還沒有真實感呢。」
他三兩下變成了一只手掌大小的三耳兔子, 從半空中落了下來。
他臉上仍舊殘留著縫合線，身後的尾巴在草野花梨的手掌上蹭來蹭去，「花梨把我也帶進去吧？你自己進去，萬一碰到咒術師可能被耽誤時間呢。」
草野花梨伸手捧住了真人兔，「不是說好了嗎，你和花御在門口等我就好。實在不行的話，至少留在山下店裡的津美紀還能順口問問她弟弟。」
她看起來很平靜，「如果是她都問不出來的事情，那我估計也不可能活下來嘛。」
「但是我很可愛嘛。」真人兔用短短的前肢捧起垂落的三只耳朵，擠出一個可愛的形狀，「到時候把我扔給咒術師，你就可以趁機發動術式了哦。」
他看起來完全是很認真的樣子，「這樣，死之前多殺幾個也不虧的。」
草野花梨幾乎都分不清他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在說真話了。
她拎起了真人兔的尾巴，放在了花御的手上，「花御，這家伙就交給你了。」
「喂喂，倒是聽聽我的話啊！」被提起來的真人不滿的說道。
「我，覺得。」花御遲疑了一下，還是接過了真人，「真人說的還是挺有道理的。」
她說道，「他如果跟你進去，至少你們能離開…」
「不可以。」草野花梨打斷了她的話，「你看，花御，我不是一定會被祓除或者消滅的。」
她攤開空空蕩蕩的手心，「我是一個無害的、擁有智慧的咒靈，即使是在極端情況下，我第一反應都不會是去殺死人類。更何況，就算被很厲害的特級咒術師抓到，在我能理智溝通的情況下，我身上的研究價值也比祓除價值大。」
如果五條家的家譜還沒有燒毀的話，她的名字可能還被放在分冊的附屬家族列表上。
一個來自千年前咒術師全盛時期的咒靈、或者別的什麼，甚至還有著部分人類時期的記憶，根據草野花梨這幾天的搜查資料，大概是連腐朽又惡心的咒術界高層都會爭取一切機會把她弄到手的程度。
她是有緩衝的。
但是換成是真人、漏瑚或者花御他們，就不一定了。
草野花梨看著沉默著的漏瑚，「而且，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能阻止你們參與進來，但是至少最危險的部分，讓我一個人來就夠了。」
她說道，「你覺得呢，漏瑚？」
漏瑚用那只獨眼看了一會草野花梨。
「你說的對。」他說道，「雖然我不贊同你的行為，但是你說的還算有點道理。我們會在這裡等到你出來。」
草野花梨微微點了點頭。
「別擔心。」她說道，「不一定會碰到這麼糟糕的情況的。如果我在六點之後沒出現的話，你們就直接離開吧，走之前和津美紀他們說一聲就好。」
漏瑚點了點頭。
「可以。」他有點不耐煩的說道，「所以那只妖怪——到底什麼時候來！」
話音剛落，空中就掉出來了一只胖乎乎的拖鞋。
「誰喊我？」從隱形狀態退出的波先生落到了地上，圓滾滾的臉上充滿了迷茫，「啊，臨時去喝了口水，有點晚了。現在出發嗎？」
草野花梨應了一聲，抬步剛要走，腿就被真人兔抱住了。
「真人？」她皺起了眉頭。
「你可能還真的需要帶上我。」真人眨了眨眼睛，「我想起來了，之前夏油重新送回高專裡的那些咒物——我得把他們抓緊拿出來。也可以幫你定位高專專門儲藏咒物的位置。」
他說道，「肯定比你一間間摸進去快多了…把我帶上吧？」
草野花梨倒是沒想過還有這一層原因。
她思考了一下，看向波先生，「你能多帶一個嗎？」
波先生挑剔的打量了一下變成兔子的真人。
「應該可以。」他說道，「你能把你自己也變小嗎？」
「什麼？」草野花梨沒明白。
「我之前沒說嗎，哦，我好像真的沒說。」波先生轉了個方向，露出身前的口袋，「如果你打算踩著我的話可以，如果要加一個人的話得縮小進來。」
「是加咒靈。」真人糾正。
「加什麼都一樣。」波先生翻了個白眼，「快點，你們不是趕時間嗎？別磨蹭了。」
他現在看起來倒是很急迫了。
草野花梨有點無奈的單手握住了真人兔的前肢。
幾乎是呼吸之間，她就縮小成了一只和兔子差不多大的白黃色貓咪。
跳進了波先生的袋袋裡面，草野花梨往邊上擠了擠。
她騰出一個位置，等真人也進來之後才趴在邊上抖了抖耳朵，「走吧？」
波先生嗯了一聲。
「知道了。」他說道，「你們抓穩——走了！」
他毛茸茸的身體在空中翻了一圈，就消失不見了。
依照之前地下中介發來的高專平面圖，波先生順著真人的指引，成功的帶著他們到達了儲藏室的入口處。
他在門口的位置仍然保持著隱形，「你們先下來吧？我覺得…」
「我們先下來。」草野花梨說道，「你先別走，進去了之後氣息才能消失。」
她躡手躡腳的從毛絨拖鞋裡翻下來，爪子裡還拽著波先生的毛發，半立起身體去推門。
當她碰到門的那一個瞬間，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就把她拽了進去。
草野花梨沒來得及說話，身影就瞬間消失了，原地只剩下波先生和他眼中無比可怕的真人。
作為妖怪的波先生單方面認為自己在和真人面面相覷。
但是，突發情況也不能怪他啊！而且他、他是知道的，那個當時把草野花梨帶走的家伙現在可是和她住在一起欸，人類的感情世界這——
麼復雜，他這種弱小的老妖怪隱瞞一點、打定主意不摻和不是很正常的嗎！
仍然保持著兔子形態的真人雖然仍然是笑著的，眼底卻翻騰起了暗色的情緒。
「哇。」他說道，「好大一個驚喜啊。」
波先生瑟瑟發抖：「那那那…你是要進去，還是我們一起走？」
真人沒搭理波先生的話，直接從毛絨拖鞋裡跳了出來，恢復成一貫的青年形態。
他甩開了垂在前胸的辮子，扯起一抹笑，伸手去推門。
波先生悄悄地往邊上邁了幾步，打算趁機偷溜。
就在這一刻，身後驟然傳來了極大的壓力。
「啊，抱歉。」一個聲音很溫和的說道，「你們是要進去嗎？」
波先生轉過身去，發現那是個穿著白色校服、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少年。
他抖了抖耳朵，不確定對方是在和自己說話，還是說和真人。
隱身術應該沒問題才對。
「是啊。」真人若有所思的說道，「你們早有預料吧？」
他嘴角微微揚起，似乎是有點高興了起來，「那個泄露消息給我們的家伙，也是你們自己做的吧？真好啊。」
他現在倒是很想知道那家伙明白過來自己被騙了之後，是什麼感受啊。
「那個、對不起。」對方很有禮貌的道歉了起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是要在這裡駐守是我接到的任務。」
他將身後的劍抽了出來，橫在身前，眼下還有淡淡的黑眼圈，「雖然…但是你不可以進去的。」
真人露出了一個笑容，向後倒去。
「我很期待啊，你想怎麼阻止我呢？」他墜入了門後的漆黑深淵，「想攔住我的話，來試試看吧。」
乙骨憂太抿了抿唇，毫不猶豫地追了過去。
被留在原地的波先生：「看在草野花梨的份上，去跟其他咒靈說一聲我就走。」
他可不是同情、單純的討厭麻煩而已！
——
草野花梨掉入了一團霧蒙蒙的氣流中。
她幾乎是迷茫的發現，自己正穿行在一條旋轉著的氣流中，身側是散發著熒光的瓶子，像是夜晚閃爍著的星星。
已經恢復成人形的草野花梨試探著去觸摸，卻像和它們隔著巨大的距離。
無論她怎麼伸出手，都碰不到另一側的瓶子。
「只是偽裝出來的樣子。」一個聲音解釋道，「雖然看起來很近，但是還是很遠的。」
那個聲音相當平和，「高專對咒物的保護就在於這裡，本來是每次開不同的門、不同的門對應不同咒物。但我想你應該很急切，就干脆用了快速通道。」
「你認識我嗎？」草野花梨有點迷茫的說道。
她落到了地上，沿著空空蕩蕩的通道往裡走，「你是誰？」
走道越來越狹窄，直到草野花梨再次推開門，才發現自己似乎進入到了一塊白茫茫的空地上。
在她的正對面站著一個…看起來像是紙袋子成精的家伙，或者從萬聖節裡跑出來的扮演者。
他、或者她穿著一身長袍，抱臂而立，正朝她微微點頭。
原本應該是頭的地方換成了長筒一樣的形狀，四只眼睛蒼白而無神，雙腳的位置也被兩只如同野獸般的爪子代替了。總而言之，實在不太像是人。
草野花梨頓住了腳步。
「你是…」感受到空氣中傳來的波動，她幾乎有點震撼的說道，「咒靈！」
咒術高專的人怎麼會在這裡養一只咒靈！
這是什麼奇怪的癖好嗎，還是說這是被他們囚禁起來做實驗的？
「啊，還是和你的祖先一樣，一如既往的敏感啊。」對方露出了一個勉強算是笑容的表情，似乎有些高興，「確實，比起人類，我現在更類似咒靈呢。我很高興你能看出這點。」
他把身側的一個瓶子推了過去，「有一千多年沒見到帶著草野家血液的孩子了吧……久違了，草野家的小姑娘。看看，這是你要的東西嗎？」
草野花梨聞聲望去，看見那個瓶子裡的物體，幾乎呆住了。
一顆保存完好的、紅色的眼珠浮在瓶子裡的不知名液體中。隨著天元的動作，向她轉了過來，恰巧和她對上了視線。
她打了個寒顫，脊背驟然竄上了一股冷意。
這顆眼珠和草野花梨每天在鏡子裡看見的、自己右眼框裡的那顆，沒有絲毫分別。
作者有話要說：天元：有一千多年沒見到帶著草野家血液的孩子了吧……久違了，草野家的小姑娘。
花梨：..我猜，你上次見到的也是我。
第65章 實驗替代品
等到那種恐懼感消散之後, 草野花梨才沉沉的呼了口氣。
她想了一下，才說道，「你千年之前, 看見的可能也是我。」
「啊，這樣嗎。」天元坦然的說道，「活了這麼久, 你得原諒我的記性不好。」
他寬和的說，「那你是來取回自己的東西吧？不試試看嗎？」
那顆瞳色偏紅的眼珠在瓶子裡漂浮著，像是在回應這句話。
草野花梨彎腰把瓶子拿了起來,「你知道我會來這裡嗎？」
「五條家的小子跟我說過一次。」天元說道,「他說他發現了和這顆眼睛同類的氣息。」
他拍了拍袖子，寬松的袖口垂下，遮蓋了那雙如同雞爪般干枯的手,「聽說還有草野家的後人，我還是很高興的，就一直在等你過來，把東西物歸原主。」
草野花梨把瓶子的塞子抽了出來, 觀察著裡面那顆眼珠的動靜。
她試探著晃了晃，遲疑著看向邊上的天元,「這個……要怎麼用？」
「伸手，碰它一下, 」天元說道，「既然本來就是你的東西，那碰到了之後你就會知道的。」
他似乎是看出了草野花梨的拘束，寬慰她道,「不要擔心，雖然我也不清楚它的等級，但是在特級以上就只能被封印，不能被銷毀了——沒那麼容易消失的。」
於是草野花梨順著他的指點，把瓶子倒扣在了自己的手掌上。
粘膩的液體順著瓶口攀緣而下，滴落到她的手心，又順著指縫落到地上。
瓶內的液體一點一點下沉，最後那顆眼睛才碰到了草野花梨的手心。
就像是一滴水落到了大海中，它融進了草野花梨的皮膚中，就這樣消失了。
大量的困意翻湧了上來，草野花梨的身邊湧出了灰黑色的霧氣，把她裹了起來。
她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昏睡，甚至都沒有確認周圍是否安全。
大量的記憶從她腦內閃過，重新回到本應該在的地方。
草野花梨在其中穿行著，像是在旁觀著別人的人生，又像是回憶起自己曾經歷過的每一件事。
最開始因為父母意外離世、和妹妹一起被接到五條家。作為姐姐、也是繼承了祖傳術式的那個，不到十歲的她用稚嫩的聲音對那個白發白眉、神色溫和的中年男人堅定的說：「我會作為草野家主為五條家效力。」
她抬眼的時候，看見的是不耐煩瞥來一眼、桀驁不馴的白發少年。
五條家毫無保留的接納了她和妹妹，她也承擔起了侍奉五條家嫡子、下任家主的責任。
但是說實話，她受到照顧的時候更多，所謂的侍奉也大多數是被教導的多。
一次次對練，時不時的附屬任務，草野花梨盡可能的吸收著知識，努力學到更多的東西。
她白天會在訓練場和前院待著，晚上則是回到屬於她的小院子，和妹妹相處。
和那個白發的少年逐漸熟悉起來之後，她才意識到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並不是模板那樣的風雅公子，私下是個頑劣的家伙，經常亂來，會故意衝貴女們眨眼、引起混亂後迅速從聚會中脫身。
也是她立下誓言會效忠的對像。
任務，回家，任務，回家。
草野花梨以為這種生活會一直繼續下去。
直到她因為保護貴女、中途引開妖怪，卻被兩面宿儺抓走之後，才意識到自己曾經的運氣很好。
逃離之後，她前一秒和波先生告別，腦子裡在想著從鎮上返回五條家的事情，後一秒就被人襲擊了。
雖然她也不確定這個事情到底是不是人干的，但在她醒來之後，發現自己躺在農舍的一張床上，周圍空無一人，也沒有絲毫咒力殘穢的痕跡。
當時她沒多想，只是確認了自己沒事，就匆匆往五條家趕去。
然後在踏入五條家門的那一刻，昏了過去。
草野花梨再次醒來的時候，家主坐在她的床邊，握著她的一只手，沉默的凝視著角落。
她有點茫然的看向白發的青年，只覺得對方似乎消瘦了很多。
「家主大人……」她話出口了才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啞著，「你……」
「沒事。」白發的青年用輕快的聲音回答道，「前幾天去買糕餅的時候沒買到，因為沒吃到，這兩天都沒睡好而已！」
他說道，「有不舒服嗎？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草野花梨遲緩的搖了搖頭。
「我怎麼了嗎？」她問道，嗓子突然癢了起來。
下意識側過身捂住嘴，草野花梨咳了幾下，卻發現自己的手上全是血。
她腦子裡嗡了一聲，半晌才說道，「我還能活多久？」
接下來就是惡化的病情，以及各式各樣的壞消息。
家主請來的醫師不斷在她居住的屋子裡進進出出。但是從來沒有給草野花梨帶來過好消息。
她最後只能躺在床上，艱難在剩余的一點時間呼吸著。
妹妹草野花杏在這段時間裡一直陪伴著她。
和長姐不同，花杏是個纖弱嬌小的女孩，性格活潑，總喜歡嘰嘰喳喳的和她聊天，給她喂藥，扶著她出去走走，或者擺弄著從外面采來的花給她插瓶。
比起即將凋零的梨花，草野花杏更像是枝頭初綻的杏花，燦爛的開著，天真爛漫的樣子。
「姐姐一定會活下來的。」草野花杏這樣說道，「我會讓姐姐活下來的，姐姐也一定要加油啊！」
草野花梨最開始並不理解她的意思，以為只是單純的安慰。
一個沒有術式的、從小甚至沒有出過遠門的女孩，怎麼可能找到連醫師和家主都束手無策的病症的解決辦法呢？
她只是笑著答應，然後艱難的抬手摸摸草野花杏的臉和頭發，假裝不知道在自己面前強裝開朗的妹妹總在深夜抱著她的咒具哭泣。
中間兩面宿儺過來看過她一次，然後和家主打了一架，平手，家主來看她的時候還特意嘲諷了一番兩面宿儺逃走時狼狽的樣子。
後來聽說他被封印了，但是也不算死了。
但那時的草野花梨已經無暇問及具體過程了。
她只是苟延殘喘的活著，被限在了那個狹小的空間中，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第二天要醒來。
與之相對的，是她的咒力奇怪的再次開始增長了，像是二次發育。
然後，在她某天意識到自己即將到極限的時候，家主帶著人闖了進來。
草野花梨那個時候已經不能說話了。
她只是看見自己的妹妹跪在地上，和母親一模一樣的黑色長發柔順的披散在肩頭，神色平靜的承認，「對，是我。」
「是我聯通了外人。」草野花杏說道，「他說可以救下姐姐，即使姐姐死了，他也能讓姐姐永遠陪伴我們。」
她看向白發的青年，那幾乎是草野花梨第一次看見這樣咄咄逼人的妹妹，「明明，明明五條大人也想姐姐活下來的吧？為什麼不讓我這麼做？」
白發的青年抬手按住了眼睛，看起來平靜又從容。
停頓了片刻，他才說道，「這不是你對你姐姐施加詛咒的理由，草野花杏，你不能用詛咒她的方法，把她留在你身邊。她不屬於你。」
草野花杏露出了諷刺的笑容，「那她屬於誰，你嗎？」
「很意外我知道嗎？」看著愕然的家主，她輕輕的笑了起來，「是啊……我不能，因為我的姐姐從來不屬於我。」
「她一直是你的姐姐。」白發的青年說道。
他說道，「她只屬於她自己。你現在放棄還來的——」
「來不及。」草野花杏搖了搖頭，高高興興的說道，「太遲了。」
她輕聲說道，像是在說著和往常一樣的有趣話題，還帶著點笑意，「姐姐已經為五條家付出的夠多了，你為什麼還要把她從我身邊奪走？求求你了，放過我們吧，大人。」
五條家主身邊的其中一個咒術師倒抽了一口冷氣，幾乎是脫口而出，「詛咒快要完成了！五條大人，您必須、必須快點——」
白發的青年抬起了一只手，阻止了他後續的話。
他看起來並不見心軟，即使這是草野花梨的妹妹、而草野花梨正在另一側看著這一幕。
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草野花梨的眼睛被那只手溫柔而堅定的蒙住了。
她只是聽到了一聲短促而尖銳的叫聲，像杜鵑被扼住脖頸的聲音，緊接著她的世界就再度陷入了沉寂。
她再度醒來的時候，第一眼其實是被握著、被另一只手強行塞進咒力團的畫面。
那個身穿袈裟、頭發散開在腦後的男人額頭上是一圈縫合線，似乎圍著咒力團設置了什麼結界，然後才說道，「好久不見啊，草野花梨。」
他雙手攏在袖中，「我謀劃了幾百年，如果成功，你就能頂替掉天元的位置……是時候醒來了，對吧？」
他的聲音中透露著無窮的野心，「可別讓我失望啊。」
草野花梨驟然從記憶中醒了過來，第一眼對上的是正看著她的天元。
她深呼吸了幾下，才說道，「我明白了。」
現在的草野花梨並不是人類，也不是咒物，但當時保留下來的眼睛作為載體，保留下了她的靈魂。
巧合到了極點，千萬分之一的可能，以及運氣差到谷底後的那一點絕處逢生。
而和夏油傑所計劃的一樣，在那個時段解咒的詛咒女王祈本裡香，溢散出的咒力大部分被她吸收了。
包含著執念的咒力，曾經的失去欲ㆍ望的束縛，祖傳的術式，以及再次凝聚後，從普通人身上溢散的咒力中吸取的補充惡念。
她根本不是什麼人類對失去欲望的惡意，而是世間所有生物對欲望的恐懼和厭惡，並且比起咒靈又在本質上更偏向於天元的狀態。
只不過，草野花梨已經習慣了束縛，將這樣的束縛強加在自己的身上，既是放縱，也是限制而已。
她誤導了自己，也帶偏了其他咒靈。
這就是真相。
「謝謝您，天元大人。」草野花梨緩緩的站了起來，朝天元鞠躬，「剛剛是我失禮了。」
天元搖了搖頭。
「你現在打算怎麼樣？」他問道，「我已經不管外面的事情很多年了，不知道外面現在是什麼情況啊。」
「不知道。」草野花梨坦率的說道，「先試試看吧。」
她看起來很平靜，「在這之前，我覺得可能還有一點事情要做。對了，您知道那個對我下手的家伙的名字嗎？頭上有一圈縫合線的家伙，很擅長結界。」
天元思考了一下。
「我想，應該是羂索。」他說道，「他對你下手……抱歉，我當時不知道。應該是衝我來的。」
草野花梨搖了搖頭，「這不是您的錯。」
她說道，「我還有點事情，現在打算離開了。您有什麼別的需要我做的嗎？」
「確實有一些。」天元說道，「你也許知道，咒胎九相圖？」
他從袖子中取出了三個瓶子，「能夠活動的三個，在這裡。我想……給你也許比放在我這裡更好。」
作者有話要說：前幾天看了評論，居然有小可愛很擔憂花梨是被腦花生的，樂，再 生 一 個 是什麼嘛！
腦花，花梨的再生父母.JPG
第66章 再借你一下
同樣懸浮在液體中的、最為健全的胚胎似乎睜開了眼睛, 皺巴巴的眼睛透過暗黃色的液體望了過來。
他看起來完完全全和剛出生的人類嬰兒沒什麼區別。
草野花梨的指尖碰到了瓶子，那個孩子也伸手，用小小的手掌按在了她手指的位置。
「我會帶走他的, 」她對著面前和她有著確切血緣關系的天元說道，「謝謝您，天元大人。無論是從前的照拂，還是現在…非常感謝您。」
以前在五條家的時候就受到過天元的指點和教導, 現在天元也仍然冒著風險幫助她，即使天元已經脫離了世俗，卻也對她這個後輩並不吝嗇。
這對於草野花梨來說, 是極其寶貴的。
「不用客氣。」天元微微的搖了搖頭, 流露出如同長輩的慈和，「該去做什麼，就去吧。」
他後退了兩步,「無論如何，選擇權都擺在了你面前，草野家的孩子。」
草野花梨點了點頭。
她把瓶子收在了口袋中，從那個洞口重新走了出去。
月光靜靜的灑在門外的泥土上, 空氣中的微塵浮動著，遠處是沉寂的深山。
她從門那側跨出去的時候, 發現門口還站著另一個人。
青年半靠在牆邊，白發在黑夜中熠熠生輝, 光線從側臉勾勒出他硬挺的輪廓，顯出幾分帥氣與不羈。
聽見她出來的聲音，對方側過身，「好久不見。那麼, 完事了嗎？」
草野花梨：「嗯。」
她沒想到五條悟會過來這裡、專門等她，不過回憶起天元的那句五條家的小子，她也後知後覺的明白了過來。
大概是五條悟認出了她的眼睛，把她的消息告訴了天元。
想到眼睛，草野花梨伸手按了按有點酸澀的眼角，才走到了五條悟的邊上。
她仰起頭，看向五條悟，「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顯然，五條悟並不是會毫無意義的跑去等一個咒靈恢復記憶、只為了問一句她好不好的性格。
「嗯。」五條悟說道，「你想好之後要怎麼做了嗎？」
他雙手交叉，撐在腦後，帶著她向另一側的場地走去，「我前幾天去找人翻了族譜，你的名字一直在分冊的前頁，省了我不少事。」
「還沒。」草野花梨思考了一下。
半響後，她才說道，「我有個仇人，估計會先報復他吧。」
「然後呢？」五條悟問道。
草野花梨勉強的笑了一下。
「我和你說過嗎。」她說道，「看來我是回不去了…現在想想也有點神奇，我現在是咒靈首領了。估計會帶著他們過日子吧——真可怕，一級咒術師和特級咒靈相親相愛，我現在還是有點緩不過神。」
總不能一恢復記憶就拋下他們不管吧。
更何況，她也沒有別的去處了。在僅剩的兩個血脈死在同一天後，草野家就已經消失了。她也不可能再回到對她來說已經完全陌生的五條家。
五條悟挑了挑眉。
「你們自封的嗎？」他有點興趣的問道。
「是啊。」草野花梨干干巴巴的說道，「一共四個咒靈的那種，加上我五個。」
她嘆了口氣，「我還沒想好接下來要做什麼，有了點靈感，但是想想好像有點瘋狂。」
「先試試看。」五條悟說道，「我最開始打算來高專當老師，其他人也覺得我瘋了。」
他饒有興味地說道，「完全是那種大材小用的表情——哇，居然會去當老師，可能是想玩過家家吧，相當亂來啊，看來這一屆的六眼也離瘋掉不遠了——諸如此類的猜測，可一點都不少呢。」
「就算不在乎，你也聽進去了嗎？」草野花梨問道。
「有人給我講笑話，為什麼不聽呢？」五條悟聳了聳肩，「看一群愚蠢的家伙互相猜測也很有意思欸。雖然說確實很浪費時間，但是我可是很認真的在快樂啊！」
他打了個響指，聲音懶洋洋中帶著點輕快，「要怎麼活下去，活下去之後要做什麼樣的事情，這都是你自己的選擇。」
他厭惡彙聚著腐朽和陳舊規矩的上層，以及以大義之名逼迫咒術師獻出一切的咒術界，厭惡所謂的正論，厭惡壓榨每一滴血去攥取利益的上層。
於是他開始成為老師，尋找志同道合的咒術師，抓取每一點灼熱的火苗，以及正值青春的孩子的笑臉。
即使他孤身一人的時候，才是他無所顧忌、能發揮出最強實力的時候。
草野花梨望向五條悟。
對方也側頭看了過來，明明是俯視的樣子，卻露出了星星點點的笑意，那頭白發向上舒展著，像是某種巨型動物的毛發。
他露出來的那半張臉和記憶中分明是一模一樣，卻難以再次重合了。
草野花梨似乎是這一刻才意識到，即使是同一張臉。但他們的性格如此不同，以至於她很難從五條悟的身上找到點過往的痕跡。
「我知道的。」她只是應道，似乎沒有察覺眼淚從臉頰滾落，「我一直都知道的。」
發現她哭了起來，五條悟有點意外地唔了一聲，「啊…我可不擅長安慰人啊。也不擅長安慰咒靈。」
「不用。」草野花梨搖了搖頭，抹去了淚水。
但是更多的眼淚流了下來，像是要把積壓了很久的委屈統統發泄出來一樣。
擦到最後，草野花梨干脆自暴自棄的站在原地，把整個臉蒙住了，等待自己的情緒發泄完。
這看起來有點滑稽，尤其是在淺色的衣服被不斷濡濕之後。
「好吧，我認輸了。」發現眼淚根本止不住之後，草野花梨有點無奈的說道，「可以借我抱一下嗎？」
她把袖子撤了，露出紅腫的、被淚水盈滿的眼睛，「拜托了。」
五條悟極其沒有自覺地笑了一聲。
他拉下眼罩，俯下身，向草野花梨張開了雙臂，「聽說我和那位家主長得很像？那算是上次狠狠打你一頓的補償吧——可以暫時借你一下哦。」
草野花梨抿了抿唇，下定決心似的撲進了他的懷裡。
在兩人碰到的那一刻，白發藍眼的青年像是完全換了個人，明明穿著高專ㆍ制服、臉上還掛著漫不經心地表情，卻驟然透出一點溫雅從容來。
時間像是不著痕跡的裂開了一道縫隙，漏下些許舊日的光陰，借助六眼再次出現的青年收緊了手臂，小心翼翼地把她攬住了。
他輕輕的抬手，摸了摸草野花梨和記憶中一樣柔軟的頭發，任由她打濕自己的衣服。
然後感受著草野花梨的哽咽和眼淚，落下無聲的嘆息。
他當時是稍微遲疑了一下的，在擊殺草野花杏的那一刻，其實他也可以直接把尚未成型的詛咒除掉。
但是，由於那一點點私心，他放手了。
萬一她能醒來呢？
萬一…草野花杏的詛咒消失後，她能好轉起來呢？
即使六眼告訴他了正確的結論，他也還是不忍心啊。不忍心把草野花梨殺掉，也不忍心真的把她曾經存在的事實從世界上抹掉。
這可能是他犯過的為數不多的錯誤吧。但是他沒有後悔過。
恍惚間，草野花梨像是回到了孩童時和白發的少年並肩而行的時光。
兩人行走在林蔭道上，樹葉窸窸窣窣的飄落，陽光灑下，那時似乎連天空都要藍一些。
她當時似乎因為輸掉了比試心情糟糕，跟平時比起來要沉默許多。
穿著和服的少年抱怨了一下你這家伙真的很麻煩啊，就朝她張開了雙臂，命令她抱了上來。
屬於她的、關於他們的記憶，似乎是散漫的、不著邊際的日常生活，被迷霧包裹著，充斥在她短暫的小湖中，飄忽而撲朔迷離，又在這一刻清晰的像是倒放的影像。
草野花梨只是沉默的掉著眼淚。
重新控制住自己身體的五條悟幾乎是愣了一下，耳畔只剩下了那句極輕的不要告訴她。
他無聲的點了點頭，又看向自己懷裡年輕的、正在流淚的女孩，有種好笑的無奈。
從五條悟的角度，只能看見草野花梨腦後的小揪揪隨著她的顫抖不自覺地動了起來，一搖一晃的，顯出幾分可愛。
他沒有忍住，把手從她的頭頂挪到了腦後的辮子上，伸手彈了一下。
草野花梨的身體頓時僵住了。
像是被打碎了的夢境，提醒著這個她不太願意相信的事實。
五條悟絲毫沒有心虛的意思。
「哇。」他像是現在才發現一樣，自然的說道，「你看起來比之前大一點欸！」
先岔開話題吧。
草野花梨低低的嗯了一聲，從他的懷裡退了出來。
她擦去了眼淚，聲音有點啞，「之前少了一半，現在復原了。我死之前是現在的年齡。」
「這樣啊。」五條悟把手收了回去，看向她，「有想過幫我一個忙嗎？」
他以一種玩笑般的輕佻態度說道，「我記得你的術式，要不要考慮一下對高層來一下？我能拿到內部優惠價嗎？」
草野花梨沉默了一下。
她望向五條悟，看著他那雙如同虹彩般的藍色眼睛，「你……」
「嗯？」五條悟問道。
「沒什麼。」草野花梨說道。
她的聲音變得悶悶的，像是某種被拋棄掉之後不自覺流露出傷心、還強裝著不讓人看出來的小動物，「我知道了。」
如果家主不希望她知道，那就假裝出不知道吧。
她明白的，也理解的…大概吧。
五條悟打量起她，像是在觀賞稀有的貓咪在做著笨拙而可笑的的動作。
草野花梨可能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偽裝的情緒極其稚嫩，明顯到任何人都能看出來的程度。
有點可愛啊。
「雖然說確實不能告訴你。」五條悟思考了一下，還是說道，「還要嗎？可以再借你一下哦。」
作者有話要說：你的更新小寶貝突然出現！
勤奮如我，不值得進行一個誇嗎/扭捏
今天應該還有一更！
第67章 趕緊跑路吧
「草野花梨估計已經死了吧, 真可惜啊。」
沉默。
「小鬼，要不是你不肯把身體讓給我，她肯定不會死的。」
仍舊是沉默。
虎杖悠仁單手撐在腦後, 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
他最終還是坐了起來，抱著膝蓋看向天邊遙遠又清亮的月亮。
他腦子裡的兩面宿儺則是在草野花梨進入了高專之後，就開始各種意義上的喋喋不休。
「你太弱了。」兩面宿儺支著下頜,「如果不是這麼弱的話，也不會連自己的朋友都保不下了。」
他嘖了一聲，「答應你不殺人呢…她現在大概已經死的透透的了吧。」
虎杖悠仁沒搭理他。
如果說是草野花梨的話, 應該會沒事的吧…學校裡的老師也好，輔助監督也好, 都不會隨意的攻擊她的。
「肯定已經死了哦。」兩面宿儺繼續說道，「你還幻想著她會復活嗎？還是說你們的咒術師會對她網開一面？真是愚蠢的妄想啊。」
他說道,「我剛剛讓你把身體給我，你不給，現在又假惺惺的裝出擔憂她的樣子，真惡心啊。」
「我不可能把身體給你的, 」虎杖悠仁還是那樣堅決的說道，「兩面宿儺, 你想都別想。」
他看起來像是厭倦了兩面宿儺的話，「你根本就是在故意要騙我把身體給你支配吧。等了這麼久, 都沒有很大的動靜——」
「那你去問問伏黑惠，不就知道了？」兩面宿儺饒有興致的說道，「你不如去問問他，今晚是不是有家伙闖進來了。」
「你很擔心草野嗎？」虎杖悠仁直白地問道。
兩面宿儺似乎是被噎住了。
「愚蠢的想法, 」他說道，「你會擔心一只螞蟻死沒死嗎？」
「但明明是你一直在提草野的吧。」虎杖悠仁指出他話裡的漏洞，「一直都在說草野怎麼樣怎麼樣…很在乎吧。」
「是啊。」兩面宿儺干脆承認了，「很想知道她這次還能怎麼死。」
他說道，「小鬼，這都是你的功勞，千萬記住啊。」
被煩到不行的虎杖悠仁：「吵死了。」
虎杖悠仁翻身下床，隨意的套了一件衣服，就敲開了伏黑惠的門。
「伏黑，你在嗎？」他問道。
門打開了。
「什麼事？」伏黑惠看起來滿臉倦意，平靜地說道，「有事快說。」
「今天。」虎杖悠仁直白地說道，「有什麼東西闖到學校裡嗎？」
他指了指自己的腦子，「宿儺剛剛一直在說，還非要我把身體轉給他，意思是草野今天進來了，估計還被攻擊了……」
伏黑惠皺起了眉頭。
「我先問一下津美紀。」他說道，「你那邊有其他人的電話的吧？我這邊沒消息，再聯系下五條老師和校長他們吧。」
笨蛋老姐很快就回復了，明明這個點是睡覺的時間，她卻像是沒睡一樣。
【津美紀】：啊，那個…
【津美紀】：惠是突然收到了什麼消息嗎？
伏黑惠看著這句話，沉默了一下。
【惠】：虎杖說宿儺發現草野進學校了。所以她真的來了是吧。
對面的人似乎因為心虛，很久都沒回復。
伏黑惠耐心等了一會，才收到了津美紀的下一條消息。
【津美紀】：算是吧。她他們被你們捉住了嗎？
【津美紀】：惠？你還在嗎？
伏黑惠暗罵了一聲蠢貨，回了一句在，我去問問情況，才抬頭看向虎杖悠仁。
「確實是進來了，不止一個。」他說道，「而且今天執夜的是乙骨學長。」
這下，事情可能真的大條了。
「嗯…」虎杖悠仁還沒見過這位陌生的學長，「會受很重的傷嗎？我們是不是應該趕緊過去幫忙——」
畢竟他記得很清楚，就算是不怎麼會打架的草野花梨都是特級咒靈欸。打起來的話，那位學長說不定會受傷？
伏黑惠用看白痴的眼神看著他。
他平靜的說道，「乙骨學長是特級咒術師。」還是連五條老師都評價很高的、實力卓越的年輕特級咒術師。
該擔心的家伙應該反過來才對。那幾個咒靈估計要被痛打一番了。
——
另一邊。
「不用了。」草野花梨別過臉去，拒絕了這個由五條悟提出的抱抱，「不一樣的。」因為並不是同一個人，所以說也沒必要。
清醒的認知幾乎讓她感到撕裂的痛楚，以及由於無能為力產生的糟糕心情。
「雖然這麼說也沒錯。」五條悟捏了捏她的臉，敏捷的在草野花梨抗議之前先一步把手收了回去，「但是我還是第一次被這麼堅定的拒絕哎。超沒面子的！」
他拍了拍手，流露出了一點笑意，「好了好了，換個話題吧！」
草野花梨：「你這家伙，捏完我的臉就換話題，好可惡啊！」
她揉了揉臉，還是決定換個話題，「啊，對了，我有件事一直沒跟你說來著。這次可能要拜托你幫忙了。」
「我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五條悟走到教學樓邊上的飲料機邊，「不會莫名其妙幫你干活的哦。」
他掏了掏口袋，摸出了幾個硬幣，「說起來，津美紀的術式是怎麼回事？我看了半天，都覺得她和其他天生就有的咒術師沒什麼不同哎。」
隨著投入進去的硬幣發出清脆的響聲，飲料沉沉的滾了下來。
五條悟從底下撈出了一瓶，自顧自地打開了汽水，「我很困惑哦。」
「我還以為你要帶我去找真人。」草野花梨看著已經開始喝碳水飲料的五條悟，「原來是過來買汽水嗎！」
而且還是當著她的面喝…可惡啊，為什麼這個機器不支持手機支付的！
「對啊。」五條悟理直氣壯地說道，「因為很渴嘛，而且半夜喝點甜的比較舒服。」
他握著冰冷的汽水，「好不容易能喝糖類的東西欸。所以說到底是什麼嘛，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哦。」草野花梨面無表情地說道，「其實那是真人干的。」
「能夠把普通人改造成咒術師？」五條悟皺了皺眉，「他的術式嗎？」
他說道，「他經常拿人做實驗吧。你對此知道多少？」
「我不知道，我到之前應該是的，不過在這之後我讓他全部復原了，應該沒有遺漏。」
草野花梨並沒有保留的把事情全部說了出來，「我目前知道的，真人在羂索的指導下，大概對幾百個普通人進行過無為轉變。」
她呼了口氣，「我覺得…你得知道這個。」
五條悟掛上了一點嘲諷的冷笑。
「幾百個人。」他重復了一遍，「足夠我把他祓除一百次了。羂索是誰？」
「嗯…」草野花梨有點糾結的說道，「我們平時稱呼他為夏油傑。」
她看著頓住腳步、摘下眼罩注視著她的五條悟，決定和盤托出，「簡而言之，羂索現在用著你朋友夏油傑的屍體進行活動，我之前也是因為他…的詛咒被搞成這個樣子的，他是個起碼有一千歲的詛咒師，應該是通過更換他人身體保持壽命的。」
五條悟沉默了下來。
「我知道了。」片刻後，他才語氣相當生硬的說道，「他在哪裡？」
「明天他會回基地一趟，現在他的位置我們確定不了，真人說他的術式也被結界隔開了。」
草野花梨解釋道，「他似乎最近一直在籌劃點什麼，但是沒告訴我和其他咒靈。」
她看著顯然心情很不好的五條悟，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嗯…你要復活真正的夏油傑嗎？」
五條悟側過臉，看向她，並沒有說話。
「那是不要？」草野花梨迷茫了，看五條悟的情緒毫無波動，又改口，「還是要？」
「看來你不知道啊。」五條悟懶洋洋的說道，「我去年親手殺掉他的哦。」
他端詳著自己的指尖，話中有種平淡的危險，「居然被那種東西鑽了空子…真是感覺有點惡心啊。」
雖然說絲毫看不出來傷心的痕跡，但草野花梨總覺得對方的心裡似乎在下雨。然後他撐開了一把傘，把這種細細密密的悲傷隔離開了。
和他的術式一樣。
她思考了一下，「嗯…要我借你抱一下嗎？」
五條悟有點訝異的看向草野花梨。
「不需要的哦。」他說道，「我可沒有那麼脆弱的哦，不至於因為這種事情哭鼻子的。」
這句話就顯然是在取笑剛剛草野花梨嘩啦嘩啦流眼淚了。不過他還是默認了明天再去取回夏油傑的屍體。
「但還是有點難過的吧。」草野花梨仰頭看向他，像是只仰起臉的貓咪，「也許你待會可以去找虎杖抱一下，虎杖抱起來也很舒服的。」
口吻相當熟練的推銷著，完全是不把自己當外人的口氣啊。
五條悟有點好笑的敲了一下她的頭頂，「這種事還輪不到你操心欸，想太多會長不高的哦。」
「二十歲也沒必要長高了吧。」草野花梨揉了一下被敲痛的頭頂，「你都不懷疑我可能是騙你的嗎？」
這麼快就相信了，真的是白想那麼多解釋的話了。
「哦。」五條悟若有所思地說道，「需要我誇你勇氣可嘉嗎？」
草野花梨：「不用了吧。騙人也用點像樣的口氣吧！」
「那對不起哦。」五條悟毫無歉意地說道。
草野花梨無語的看向他，覺得五條家也許祖傳的不是六眼是不正經，並且這種亂來的態度在某一方面是累積增加的。
「不管怎麼說，我都沒聽出抱歉啊。」她說道，「好輕率哦。」
「沒辦法嘛。」五條悟坦誠說道，「你太弱了，很難正經起來嘛。」
他把喝空了的飲料罐精准的扔到了另一側的垃圾桶裡面，「走吧，帶你去找那個縫合線小咒靈。」
草野花梨和他並肩而行，向著另一側開敞的活動場地走去。
「我還以為真人會在門口。」她有點意外地說道，「這裡是操場吧？跑的好遠哦。」
「是啊。」五條悟說道，「門在大部分情況下是隨機開口的哦。」
他把話題又帶到了那些被真人動過的咒術師身上，「現在那些人是被你們攏到盤星教了嗎？」
「沒有吧。」草野花梨仔細地回憶了一下，「有些好像還在上班，有些因為事故睡著了，還有些在上學或者干別的。」
她說道，「你要把他們統統收到高專嗎？」
「不可以嗎？」五條悟反問。
「我覺得咒術界的上層不會同意欸。」草野花梨陳述道，「感覺是比我當時面對的上層還要爛的程度，那種非常絕對的不可回收垃圾。」
把這種來路的咒術師全部收入高專，總覺得會引起高層反彈呢。
「那就到時候再說吧。」五條悟隨意的說道，「有感覺哪裡不舒服嗎？」
草野花梨搖了搖頭。
「本體不可能出現排異反應吧。」她嗅了嗅，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什麼味道？」
「哦。」五條悟敷衍地說道，「你聞錯了吧。」
草野花梨：「好過分啊。」
「那抱歉喔。」五條悟的聲音中流出了一點笑意，「但是真的很好玩嘛。」
草野花梨決定不再理睬他。
她抬眼望去，發現正前方紅色的塑膠跑道的位置，最中央站著一個白衣服的少年。
見到五條悟，那個看起來很帥的少年眼睛亮了一下，「老師！」
他手上的劍還在滴著血。
「你的學生？」草野花梨問道。
她看見了幾乎遍地都是的殘肢和扭動著抽搐的觸手，血淋淋的現場給她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他既然還能喊你，那就肯定不是他的血。這簡直是實力碾壓了吧。」
想到五條悟的實力，考慮到眼前少年也起碼是特級，再加上那個假的夏油傑的特級實力。
難道全天下的特級咒術師都和五條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嗎？
「啊，是。」五條悟單手插著口袋，另一只手舉起來和少年打招呼，「憂太，感覺怎麼樣？」
「感覺還好的。」身材纖細、皮膚白淨的少年說道，「不過還是覺得自己不很適合肉搏呢。」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似乎有點無奈，「力氣一直是弱項，要加強了呢。」
草野花梨：……不加強就已經是這種實力，可給咒靈留點命活吧。
她快步走到了只剩一小點的真人面前，震驚地說道，「真人，你還好嗎？」
「不太好。」真人回答道。
他用了最後一點咒力把自己捏回到兔子的形態，三瓣耳朵的垂耳兔看起來蔫巴巴的，「被狠狠的打了一頓呢。」
「啊，對不起。」乙骨憂太聞聲看了過來，「但是真的不能放你進去的。」
他看起來像是被欺負的小可憐一樣。但實際上剛剛把真人所有的直接砍掉、把觸手砍掉，一直把真人往死裡打的所有工程全部都由他一個人解決了，「有點沒控制住。」
知道對方特級的實力根本不摻水的草野花梨：「其實也不用這麼謙虛的。」
她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真人，深刻的明白了走後門的重要性。
還好她和天元認識，不然可能就不是一頓打能解決的了。
「啊，以前的評定是特級。」乙骨憂太似乎覺得自己被高估了，「其實應該沒有啦…裡香畢竟解咒了，現在也不知道是什麼水准。」
他完全是好好學生的樣子，「感覺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五條悟笑眯眯的看著他們聊天，然後才說道，「我還有一點事情要做。帶他們下山的任務就交給憂太了，可以嗎？」
口袋裡的手機在不斷地震動著，像是在提醒著他關於咒靈闖入高專的事情已經被校長知道了一樣。
得趕緊去解決/敷衍一下才行啊。
「嗯，沒問題的。」乙骨憂太說道。
他把劍甩了甩，才珍惜的塞進了後面的袋子裡，「請跟我來吧…那個，我叫乙骨憂太，是高專二級生。」
草野花梨點了點頭，遲疑著說道，「好的？」
停頓了一會，她才意識到對方是在自我介紹。脫離了人類之間的交往太久，她根本就忘記了這個事情。而剛剛的五條悟也絲毫沒有替他們做介紹的意思。
「很高興能和你認識，我叫草野花梨。」草野花梨默默地說道，「邊上的是真人。」
她說道，「日後請多多關照。」
於是一人兩咒靈之間的氣氛又詭異的安靜了下來。
真人以兔子的擬態蹲在了草野花梨的頭頂，慢悠悠的修復著自己被打殘到只剩一點的身體。
「恢復記憶的感覺怎麼樣？」他順口問道，「有很想回到咒術師的那種衝動嗎？」
「沒可能的吧。」草野花梨忍不住說道，「我只是想起了一點東西而已。」
她嘆了口氣，「我和五條先生把話說清楚了。」
真人兔抖了抖耳朵，重復了一遍，「五條先生？」
草野花梨：「這是重點嗎……你不問問我跟他說了什麼嗎？」為什麼第一反應是稱呼啊。
她甚至懷疑對方被乙骨憂太打傻了。
說起乙骨憂太，草野花梨看了一眼在前面領路、完全放心的把後背暴露給他們的黑發少年。
看起來真的是個好單純好不做作的老實人，和他的老師一點都不一樣啊。
「因為猜到了，所以說沒必要再問了吧。」真人說道，「不過花梨現在這麼喊，是因為被五條悟收服了嗎？好快啊，是因為他是咒術師嗎？」
「別瞎想，不可能啦。」草野花梨伸手把頭頂的兔子撈了下來，拽著他的尾巴轉了一圈，「只是隨口喊一聲而已。」
她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真人剛剛明明可以離開的吧？」
「欸？」真人有點沒反應過來。
「乙骨有說的吧，因為你一直要進去，才把你困在那邊打的。」草野花梨慢慢的說道，「為什麼不逃走？」
她看著真人兔的眼睛，「變成速度很快的東西飛起來或者逃跑，很簡單的吧。」
真人甩了甩垂下的耳朵，「因為…」
他看起來有點天真的說道，「因為一想到花梨可能會死在咒術師的手裡，就覺得很不高興啊。」
草野花梨：「嗯？」她怎麼不知道真人這麼擔心她的？
「畢竟，我一直覺得，如果花梨要死掉的話。」真人慢悠悠地說道，帶著點愉快，「最好還是死在我的手裡嘛。」
他說道，「這種心情，花梨能理解的吧？」
草野花梨？
她不敢置信的重復了一遍，「你因為要爭取擊殺我的一手權利。所以一直留下來和乙骨打架，是這樣嗎？」但是這不是打游戲吧，把她殺了也不能獲得什麼必要物資啊！
真人兔從她手掌上蹦了下來，變成了青年的模樣。
他聳了聳肩，無所謂的說道，「是啊，就是這樣。」
「看開點。」反倒是乙骨憂太回轉過來安慰她，「咒靈擁有執念，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似乎對此頗有心得，「詛咒在乎一個人就是這樣的，習慣了就好。」
草野花梨僵硬的謝過了他的安慰，「好的。」
她正打算和乙骨憂太聊點別的話題，另一側的樹叢中卻躥出了一個人。
「草野！」虎杖悠仁及時的剎住了車，「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這個距離，草野花梨能聽見兩面宿儺嘖了一聲。
似乎頗為遺憾的樣子。
「沒事的。」草野花梨說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虎杖？」
計劃從頭到尾都沒有把虎杖悠仁扯進來才對啊。
「五條老師說你在下山的路上。」虎杖悠仁呼了口氣，「還好來得及。」
他自然而然的走在草野花梨的另一側，「伏黑和釘崎、順平都在下面和津美紀聊天啦，我去找了一趟夜蛾校長他們，所以有點晚。」
「啊，這樣。」草野花梨完全沒有想到能驚動這麼多人，「你們晚上都不睡覺的嗎？」
「因為擔心你出事嘛。」虎杖悠仁撓了撓頭，「而且我們都很好奇津美紀姐姐什麼樣！」
他說道，「釘崎都放棄美容覺了的那種好奇。啊，這位就是乙骨學長了吧？我是虎杖悠仁，新入學的一級生，以後請多多關照！」
「你好。」乙骨憂太朝著虎杖悠仁點了點頭，露出了一個笑容，「我聽五條老師說到過你的，以後請多多關照啦。」
不得不說，有著超會活躍話題的虎杖悠仁在，一路上草野花梨幾乎沒有停下過聊天。
等快到山腳的時候，她甚至還和聊的還不錯的乙骨憂太交換了聯系方式。
那邊已經聚集了好多人，有自成一隊、拒絕討論的漏瑚三咒靈組合，還有抱著手臂、靠在樹邊打盹的伏黑甚爾。
除此以外，就是被環繞在中心的伏黑津美紀，以及臭著一張臉的伏黑惠、圍繞著津美紀問東問西的釘崎野薔薇，和不太好意思的站在原地，看起來有點安靜的吉野順平。
草野花梨加快了步子，小跑到了正在和伏黑惠聊天的伏黑津美紀邊上。
「姐姐這麼久沒來學校看你。」她能聽見津美紀正在細細碎碎的朝著伏黑惠說著點別的話，「惠要照顧好自己的哦！啊，對了對了，這個也給你，我今天來之前就做好的…」
見到草野花梨過來了，伏黑津美紀露出了一個笑容。
經過一段時間的歷練，她比最開始到咒靈這邊要開朗多了，也恢復了點往日的溫柔外向，「花梨的事情已經辦好了嗎？」
草野花梨點了點頭，又給她介紹身側跟過來的人。
「虎杖悠仁，是你弟弟的同學。」她現在仍舊這麼稱呼伏黑惠，「邊上的是乙骨憂太，應該算是，嗯…」
她在稱呼上犯了難。
「伏黑同學應該喊我學長吧。」年輕的黑發少年露出了一個有點羞澀的笑容，看起來靦腆極了，「乙骨憂太，高專二級生，和真希他們是同期。」
「啊，你好！」伏黑津美紀似乎一下就打起了精神，「初次見面，我是伏黑津美紀，感謝你們在學校對惠的照顧，今後還請多多關照！」
她把袋子裡的餅干分了過去，「味道還是勉強可以入口的，請務必收下。」
「津美紀姐姐！」虎杖悠仁撓了撓後腦勺，爽朗的笑了起來，「謝謝！我待會就吃！而且其實是我受伏黑關照更多啦…」
他捏著那個小包裝袋，「喔，是手工制品欸！花梨你們那裡還有烤箱的嗎！」
漏瑚在邊上重重的噴了口氣，似乎是對這句話的不屑一顧。
草野花梨：……其實沒有，因為沒有電，這個是把鐵制的烤盤放在漏瑚頭頂烤的，漏瑚控制溫度的功夫越來越好了。不過這個就不用告訴虎杖悠仁了。
她錯開了話題，「津美紀，你今晚先留在高專吧？我有點事情，今天就不帶你回去了。」
「啊，這樣嗎。」正在給乙骨憂太熱情塞小餅干的伏黑津美紀抬起了頭，有點意外，「但是我不回去的話，你明天的早飯肯定會忘掉吃吧。」
她指的是每次草野花梨都會因為懶得起床、錯過早飯的事情，「不可以因為要賴床這樣的原因把我留下哦。」
草野花梨：……其實完全沒有想到這一層，但是這樣說好像也有點道理的樣子。
「我不是小孩子了。」在津美紀面前格外生活不能自理的她弱氣的說道，「是真的有事情要做啦。已經和五條先生報備過了，待會和他一起回去的那種。」
「欸，津美紀姐姐要留在學校這邊嗎。」虎杖悠仁有點意外，「草野你們是——」
「要干點小孩子不能看的事情。」一直沒說話的真人甜蜜蜜的說道，「就別問了吧，宿儺的容器？」
他吹了吹自己的手指，像是血跡還殘留在上面一樣，攻擊性超強的說道，「畢竟你也幫不上忙的哦。」
草野花梨皺起了眉頭，正想說話，另一個人卻率先開口了。
「不可以對虎杖沒有禮貌。」乙骨憂太很認真地說道，「我會生氣的哦。」
他嘆了口氣，「今天晚上好累，不想再打一架了，請不要逼我動手。」
草野花梨：「真人，你要不還是變回兔子吧。」
然後她把聽話變成兔子的真人塞進了口袋裡，「漏瑚，走了。甚爾也和我們一起走吧。」
還是在真人因為說話討厭被毒打之前，趕緊跑路吧。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了！今天寫了一萬字欸！
感謝大家的誇獎，更有動力了！
——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8章 超可怕的哦
「所以說, 」披著夏油傑身體的羂索挑了挑眉，「你們就打算這樣除掉我？只憑你們幾個嗎？」
他單手撐起了一道結界，那張屬於夏油傑的臉上流露出妖邪一樣的笑容,「真是天真啊，小花梨。」
預設的計劃到了最後關頭，無暇顧及東京這邊的他聽到了消息從橫濱匆匆趕回，還沒來得及把布置好的棋子再動上幾下, 就被草野花梨幾個咒靈截留了下來。
是的，不知道草野花梨去干了什麼，看起來實力增加了一節不說, 還把她身邊的幾個咒靈策反了。也是很有趣。
「沒什麼長進。」交手幾下之後, 羂索點評道，「不過你運氣很好，居然趕在我布置完之後才找回你的記憶。」
他迅速躲過來自漏瑚的襲擊, 雙手張開，黑色的咒力波動從掌心湧出，「我會珍惜你的術式的，來吧——」
草野花梨向後翻身, 躲過了他發動的攻擊，頭發卻被飛撲而來的咒靈吞掉了一小節。
她沒來得及心疼自己仿若狗啃的頭發, 只是一邊閃躲著他的攻擊，一邊想著五條悟怎麼會還沒到。
羂索的實力遠遠的超過了她的預估, 實際上，即使有漏瑚三個咒靈和花梨配合不太密切的原因在。但到現在為止也沒把他擒住也確實能證明他實力不錯了。
當然，也有四個咒靈都被囑咐過不能近身的原因。
咒靈操術在羂索的控制下已經發展到了恐怖的程度, 草野花梨猜測，可能一口氣吞噬四個特級咒靈也不在話下。這也是漏瑚沒有直接領域展開，只是謹慎的圍攻羂索的原因。
她抬手放出術式幫助花御從羂索的圍困中脫身，又暗暗的思索起他口中的布置來。
這家伙到底去干了什麼？
不過話說回來，她的碗不在，手中沒有合適的咒具輔助，光靠雙手還是不太協調。
兩方僵持不下，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最終還是咒靈這方顯露出了疲態。
年紀最小、經驗不足的陀艮只是分了個神，就被羂索找到了破綻。
救咒靈心切，就在他不遠處的草野花梨順手把陀艮推開，運起咒力，打算直接正面嘗試用自己的術式和咒靈操術硬碰硬。
但還沒等她真的和對方觸碰到，羂索那只朝前遞出的手就被拽住了。
「哇。」五條悟說道，「可真是讓我有點意外。」
他的側臉硬挺而帥氣，白色的短發散在腦後，身後是燦燦的朝陽，「你們都不睡覺的嗎？」
五條悟瞬間發力，單手朝後擲出，羂索在空中翻了幾下，才勉強立住了身形。
他看起來似乎很震驚，「你把事情告訴了五條悟！」
「不行嗎。」戰鬥對像被五條悟劫走，草野花梨在下面反而閑了下來，「我還以為你放任我和五條悟接觸的時候就會明白這一點呢。」
當時抱著讓五條悟干掉她的想法，她難道就不能反其道而行之了嗎？論起來，可是她和五條家關系更親密。
「抱歉。」另一側的家入硝子和草野花梨說道，「我要過來需要申請，耽誤了一點時間。」
她看起來像是幾天沒睡，眼底下都是疲倦，「總是要過來看一下的。」
如果對上五條悟還能氣一下，但現在面前的是家入硝子，草野花梨也不好多說什麼。
她拉著家入硝子往邊上避了一下，躲開兩個人打架導致的連鎖反應，「沒事，我們這邊情況還好。真人呢？」
「這裡。」真人身後的翅膀垂落下來，「花梨，我還趁機幫你帶了早飯哦。」
他從身邊的包裹裡摸出了紙袋，「高專的。」
草野花梨接過來，咬了一口，感受到熟悉的味道，沉默了一下。
「你從虎杖那裡拿的？」她轉頭看向真人。
真人撇了撇嘴，「他就給你送過一次早飯，你就記得這麼清楚啊。」
他看起來完全是悠閑的樣子，「等會不是還要我出力嗎？花梨不說點好話哄哄我嗎。」
「不要。」草野花梨果斷的說道。
滅殺羂索是對在場的所有人和非人都有益的事情，拿這個找她要獎勵的真人太狡猾了。
另一邊的羂索躲過了攻擊，看著面上掛著漫不經心笑容、單方面碾壓他的五條悟，露出了一個有點奇怪的表情。
他閑閑的理了理衣服，和五條悟打招呼，語氣中不乏奚落，「好久不見，悟。沒想到你也淪落到被咒靈指使的地步了啊。」
「別喊我名字。」五條悟皺起眉頭，不客氣地說道，「不要和我套近乎啊，沒用的。」
他活動了一下手腕，「而且，敢在我面前說這種話，很有勇氣嘛。」
「你認出來了？」披著五條悟故友殼子的羂索驚奇的說道，「哇，還是很厲害的嘛，我確實有點沒想到。」
他閑聊般的說道，似乎並不在意一拳錘到他肚子上的五條悟，「不過，你都願意讓草野花梨把你當成她的家主，為什麼不願意接受我是你的摯友呢？你不吃代餐嗎？」
兩者的差別並不大吧。
難道說，五條悟只生產代餐，不吃別人產的代餐嗎？
站在角落的草野花梨簡直被他這句話惡心壞了。
她和家入硝子對視了一眼，神情相當冷淡的看著被痛打的羂索，恨不得五條悟再下手重一億倍。
不過，實際上在五條悟出現之後，基本上也沒什麼懸念可以講了。
畢竟是當世最強，在和草野花梨站在同一方的時候，看他打人不要更快樂。
在羂索放出那句話之後，頂著夏油傑殼子的羂索得到了五條悟百分之三百怒氣加持的暴揍。
在被翻來覆去的毆打了幾十遍之後，他那張臉可能連夏油傑本人看見都認不出來了。
嘴裡含著血，羂索根本沒想到對方會對摯友的身體毫不留情到這種地步。但是余光掃到站在草野花梨身邊的真人，他明白了。
待會估計是真人幫忙復原，而且他的痛覺暫時和這具身體連在一起的事情估計也被真人和盤托出了。不然恐怕五條悟不會下手這麼重，還都挑的是最痛的地方。
可惡啊。就差那麼一點、就差那麼一點…不過，也足夠了。
就算在下一秒就要被干掉的情況下，羂索也沒有露出怯懦的表情，連垂死的掙扎都不存在。
在羂索被無量空處直接擊飛、撞到牆壁陷入昏迷之後，五條悟才像是發泄完了一樣松開了手。
他把眼罩拉了下來，又是那個懶散的高專老師了，「這家伙後續要怎麼處理？」
「先把腦子拆出來吧。」草野花梨打了個哈欠，「家入小姐我記得是學醫的吧？」
她在邊上靠著欄杆看五條悟毆打羂索、羂索毫無反擊之力，從一開始的興致勃勃到最後開始犯困，著實是難得，「要把他的腦子摳出來，不然恐怕他還會換一個身體。」
「算是吧。」家入硝子從身後抱出了一個醫藥箱，「不過我還是頭一回干這個。」
「沒關系。」真人懶散的坐了下來，「就算弄壞了，我們也可以把他搞回原狀。」
他看起來有點心不在焉，湊在草野花梨的耳邊問道，「花梨，你待會打算干什麼？」
仍舊盯著羂索的草野花梨有點意外地抬頭看真人，「你有什麼打算嗎？」
她說道，「有話可以直說，真人。」
「如果你要把夏油傑的靈魂復原的話。」真人指了指倒在地上的夏油傑，模糊的氣音像是夢中的囈語，「他的靈魂還有一點在，我覺得養養說不定還能恢復一下。」
他嘖了一聲，「真是頑強啊。」
對於真人來說，靈魂的形狀才牽引出肉ㆍ體的形狀，他的無為轉變也是通過改變靈魂去控制身體狀態。
但是在這具身體被羂索占據後這麼久，還有一絲靈魂殘余在裡面，可算是相當不容易了。
草野花梨沉默了一下。
她想起了上次來這裡還懷抱著希望的雙胞胎詛咒師姐妹，思緒又飄到了自己的胞妹草野花杏身上。
「五條先生覺得呢？」她最終還是把問題拋還給了五條悟。
側眸看去，另一側的場面很是血腥。
不過在場的無論是哪一方的人或者咒靈都看過更加糟糕的畫面，因此也沒有太大的反應。
高大的男人半蹲了下來，漫不經心地叼著一根棒棒糖，看著家入硝子以熟練的手法沿著縫合線把夏油傑的頭拆開。
從他的角度能看見，家入硝子的手在極小幅度的顫抖著。
讓她直面自己的同期、甚至解剖他，像是另一種無言的殘酷。
但這次聽說了夏油傑的屍體落到了詛咒師羂索的手裡之後，她說什麼都要出來一趟。
聽到這句話，他瞥了過來，「什麼覺得？」
草野花梨：「真人說，夏油傑的靈魂還有一點存在體內，大概是因為在他死後不久，羂索就接手了這個身體的原因。」
看了看邊上臉色不太好的真人，她嘆了口氣，無奈的替他解釋了起來，「如果你希望他復活的話，可能要盡快。我們可以把夏油傑的大腦復原、靈魂重新牽引到位置上，然後接下來進行調養就可以恢復了。」
五條悟又沉默了下來，像是被隔絕在透明塑料袋裡的金魚一樣。
一時間，只有家入硝子手上動作發出的細微響動在這個空間內流動，像是被壓縮到極點的海綿。
草野花梨也知道這是個很艱難的抉擇。
從羂索認為自己能夠通過這具身體影響五條悟就能說明他們是相當久的朋友，感情也不淺，而在這種情況下，叛離高專、當上詛咒師，又在去年被五條悟親手擊殺，夏油傑此人的棘手程度恐怕並不是她能控制的。
想到這裡，她就想嘆氣。新到的特級詛咒兄弟還在緩慢的重新受肉中，估計要個把星期才能出來，那邊亂成一團的詛咒師也需要監管，被真人轉化成咒術師的人還沒來得及收攏，加上還在讀書的雙胞胎……
偷懶的第一秘訣就是會用人這點還是她在家主的潛移默化中學到的。但沒有什麼比人擺在眼前卻不能拿來用更糟糕的事情了。
草野花梨也不明白，為什麼事情一件一件的冒出來，簡直像是沒有邊際一樣，這和她最開始的設想實在是差的太多了。
但是就像她那次和真人說的一樣，既然向前走了，就不能再回頭。
「救。」五條悟說道，「他不能死。」
他抬手按了按眼睛，似乎是在緩和眼睛久視的疲勞感，「這家伙頂著他的身體恐怕干了不少爛事……真過分啊。我雖然不懼怕那幫老東西，但是也不能讓別人給他潑污水。」
但是五條悟本人也沒有那麼空，所以，不如讓夏油傑本人來收拾爛攤子。
「想要在地下什麼都不干、一了百了。」五條悟站了起來，身影挺拔而堅固，像是無堅不摧的利刃，「我可不能讓他過的這麼開心啊。」
他依舊是不著調的語氣，「死了都要拖出來給我干活。嗯嗯，我超級可怕的哦。」
草野花梨：……雖然知道只是句玩笑話，但是真的很可怕啊。
看來五條悟對自己這句話有著清楚的認知，但這算是什麼，加班地獄嗎！
似乎連冷著臉的家入硝子都對此有點無語了，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才繼續下去。
不過經此一打岔，她的情緒看起來稍微好一點了。
草野花梨則是從那句死了都要給我回來工作中緩了緩，覺得自己不是五條悟的下屬和摯友真的太好了。
她看著另一側的家入硝子把羂索的大腦取出密封在封印用的容器中，騰出頭頂的空位，才對五條悟說道，「你的領域展開持續大概多久？我還有點事要問問羂索。」
「不知道欸。」五條悟答道，「有點生氣，所以力氣比平時大了一點呢。」
他歪頭看向草野花梨的時候，頭發銀光閃閃，襯著後面的陽光發著璀璨的光。
「也太亂來了吧。」草野花梨面無表情地說道。
她穿著一身便於活動的運動服，那雙異色的眼睛比從前還要亮一些，肩上的金發重新散了下來，一側仍舊殘留著被狗啃過的痕跡，看起來有點滑稽。
真人注意到了這點，伸手捏住了那塊的頭發。
像是魔術一樣，他按住的那一小撮又重新生長起來，直到和邊上的一樣整齊才停下。
「哎呀，是超嚴肅的說法呢。」五條悟帶著點笑意說道，又看了一眼站在草野花梨身側的真人。
他手裡握著那個裝了羂索腦子的瓶子，「這樣說也太失禮了吧。」
「作為長輩可以這麼說的吧。」草野花梨忍不住說道，「算起來我和你的祖先是同一輩的人呢。」
她有氣無力的說道，「我在很認真的困擾，所以不要嬉皮笑臉啊。」
「沒有哦。」五條悟懶洋洋的笑了一下，「好糟糕的指控啊。」
他粗暴的晃了晃瓶子，像是想把裡面的東西搖醒一樣，「而且花梨才二十…是二十對吧？還是小孩子啊，學大人說話會變矮哦。」
草野花梨連忙把他的手按住了，「你動作小點——還有二十在現在也是成年了吧…哪來的小孩子啊！」
「而且不管是哪種層面喊花梨都不對吧。」她還下意識的反駁了一句，「直接喊名字才是最失禮的事情吧？」
連和她熟識的虎杖悠仁都只是喊草野的程度。而且這家伙前不久還按著她狠揍了一頓的…這麼短的時間不可能失憶的吧！
手上動作不停的家入硝子沒忍住，笑了一聲。
她之前來的時候還擔心咒靈的城府很深…居然是比五條悟那家伙還笨蛋的程度啊。
「大概是職業病，當老師當慣了就是很喜歡喊名字嘛。」五條悟絲毫沒有冒犯的自覺，微笑的時候像是某種會抖耳朵的大型動物，「都已經認識這麼久了呢。花梨很在意嗎？」
草野花梨看向他，「我說在意你會…」
「不會哦。」五條悟理直氣壯的說道，「因為喊起來很有趣啊。」
他看起來像是拿了根狗尾巴草逗貓的閑人，「花梨生氣的時候很好玩嘛。」
對被逗十分無語的草野花梨：……那還問我干什麼啊。
頓了頓，她才意識到自己都已經無聊的因為隨口幾句話開始和五條悟吵架了……這家伙的帶動力好強啊。
難道五條悟最擅長的聊天是把對手的智商拉低，降到小孩拌嘴水准，然後用自己豐富的經驗打敗她嗎，可惡啊。
心思險惡。
下定決心不再理睬五條悟，草野花梨別開了臉，打算等羂索醒了之後再問他話。
她側眸看向另一邊躺著的開瓢身體，和家入硝子交談起了夏油傑目前的狀況。
作為咒術師全盛時代的一份子，雖然不能算是那個時期頂尖的咒術師，但外出行走的時候並不少，不少遺落的術式和相應的竅門在恢復的記憶中也清晰如新，這對於草野花梨就完全是意外之喜了。
因此，她在反轉術式上也能和家入硝子談上幾句。
而見在復活夏油傑上的重要角色真人居然還在邊上發呆，草野花梨就順手把邊上的真人也拽了過來，讓他參與一下現在的討論，順便和目前使用反轉術式最厲害的家入硝子交流交流心得。
不管能學到多少，先學了再說。在彼此還是友善陣營的情況下不抓緊，也太浪費了。
在稍微熟悉了一下彼此之後，真人就開始伸手觸碰夏油傑，開始無為轉變了。
他邊上的家入硝子則是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動作，打算一有意外就及時的把身邊的真人拽過來。
畢竟作為咒靈操術師，又是當年能和五條悟齊名的最強二人組，就算叛出咒術界有這麼久，實力也不容小覷。
萬一真人在復原他的時候，夏油傑一醒先把面前的特級咒靈吸收了就糟了。
瞥了一眼邊上還處於被修繕狀態的夏油傑，草野花梨不無殘酷的想，「快把夏油傑弄醒，然後讓他開始加班吧。」
她是真的很希望趕緊來個人把這些人管一管，然後自己可以快樂的…休息休息啊。
而且，妹妹的仇還沒報，自己的仇也還沒報。
不管羂索想要干什麼，她都會不顧一切代價把這個事情毀掉，更別說他滿腦子都是毀滅世界、控制咒靈/詛咒師/咒術師了。
不過說到這個，草野花梨又想起了自己死後就不見蹤影的咒具。
「五條先生。」她看向五條悟，「五條家的咒具裡，我的那只碗還在嗎？」
她還補充了一句，「是我的咒具，按理來說應該是我死後被五條家收起來的吧？那只碗很珍貴，是家中一代代傳下來的…如果在的話，還是希望您能還給我。」
對於草野花梨來說，那只碗還是很不一樣的，從祖父傳給父親，又從父親傳給她，某種意義上是草野家的一部分。
五條悟隨手晃了下瓶子裡的羂索。
「我過幾天回去幫你找找吧。」思考了一下，他才說道。
草野花梨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她的眼睛又忍不住瞥向了夏油傑，「..你覺得他什麼時候醒？」
「不知道。」五條悟坦誠地說道，「你很急嗎？」
他順手拋了拋手上的瓶子，又穩當當的接住，一下又一下。
草野花梨點了點頭。
於是五條悟也頗為認同的點了點頭。
「傑一定要快點醒啊。」他和家入硝子閑聊般的說道，「拖到下午才醒過來的話，我就要錯過今天上新的提拉米蘇千層了。期待了很久的呢，硝子也加油哦。」
「笨蛋，很明顯我干涉不了他幾點醒吧。」家入硝子表示很無語，「而且他知道了絕對會想揍你的。」
這都是什麼感天動地、情比金堅的兄弟情啊。夏油傑醒了之後絕對會被氣到的吧。
不過，生氣也是好事。這家伙把他們一拋了之——活該被氣一百遍！
五條悟笑了下，沒說話。
似乎明白了過來的草野花梨：「我知道了，待會打電話讓甜品店給你留新品。」
這點她應該還是能應承五條悟的。
目的達成的五條悟：「好耶。」
作者有話要說：還沒復活的傑哥？
——
今天趁機給大家發個紅包吧，本章評論區掉落二十個紅包（合十）
提前祝大家中秋節快樂！闔家幸福！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9章 來加點料吧
只是稍微等待了一會, 那個真正的夏油傑就活了過來。
他似乎還處於驟然從睡夢中醒來的迷茫中。但看起來狀態還不錯，只是對自己的身體有點生疏和陌生。
長發披散在腦後, 夏油傑看起來像是完全變了個人。
邪氣的肆意褪去了，存在他身上的更多是一種平靜。
「這是…」他抬起手，僵硬的看了一眼，「我的手？」
夏油傑最後的記憶還是被五條悟轟掉手臂的那一刻, 看著眼前的女醫生，訝異中帶著點不明的遺憾，「硝子, 是你幫我治好了嗎？」
「顯然不是，笨蛋, 」家入硝子不客氣的說道，「是你邊上咒靈的功勞，反轉術式也沒到能把死人復活的程度吧。」
她口中的咒靈正拖著下巴, 用一種混雜著好奇和惡意的目光看著夏油傑。
夏油傑皺起了眉頭，但是沒搞清楚狀況的他還是遲緩的說道，「咒靈？這是——」
「簡單來說。」另一側的五條悟含著糖, 抬手比劃道，「你死了, 又活了。」
他雙手張開，在代表死和活的兩只手之間拉開了一條長長的縫隙,「來加班吧，傑。在這之間的時間裡，有個家伙拿著你的身體干了很多不好的事情，現在需要你收拾爛攤子。」
「糟糕的事情？」夏油傑下意識問道。
「比如說, 」草野花梨插嘴，「克扣你養女美美子、菜菜子的生活費。」
她說完才意識到自己好像破壞了什麼氛圍，「抱歉。」
夏油傑的目光又移到了她身上。
他端詳著這個同樣距離他不遠的女生，白色的頭發混雜著金色，眼睛還是稀有的異色瞳，周圍的咒力波動表示出強勁的實力…是咒靈？氣息真是熟悉啊，能夠說話，至少是特級了吧。
被他這麼盯著，草野花梨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差點撞到了另一側的五條悟，「你這個眼神——」
夏油傑黑色的眼睛波瀾不興，像是泥潭般平靜的嚇人，只有那一點日光滴進他眼睛裡，卻反而顯出那種黑白對照的冷感。
他打量著草野花梨的樣子像極了飢餓許久的食客，充斥著端詳食物的那種渴望與等待，簡直像是要把她當場吞掉的樣子。
五條悟抬手按住了草野花梨的肩膀，似乎是吃完糖了，心情還不錯，「很可怕吧？傑是特級詛咒師呢。」
他難得的沒有開無下限，被握住的位置傳來熾熱的溫度，像是即將燃燒殆盡的火星。
草野花梨像是被燙到了一樣動了動。
但是五條悟似乎對此毫無所覺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自然的說道，「比較來說，我是不是對你很和善？」
面無表情的草野花梨：「你指的是第一次正面遇到把我暴打了一頓的和善嗎？」
那還真是和善，哈哈。
「語氣好差勁哦。」五條悟悠閑地說道，「明明有手下留情的呢。花梨是在撒嬌嗎？」
如果按照他本人的實力水平來說，一見面就可以當場祓除的哦。
草野花梨：……撒嬌是什麼鬼啊！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家入硝子，發現對方也很無語，終於找回了一點不是我不正常的自信。
「真是抱歉對你這麼凶哦。」緩了緩，草野花梨才咬住了抱歉的重音說道，「我話說的這麼過分真是很不應該呢。」
見五條悟還理直氣壯的繼續點頭，她有點無語的起身，「算了，我去看看羂索。他被你丟哪裡了？」
五條悟抬手指了指邊上的屋子，「在桌上哦。」
「把他一個人扔裡面也太輕率了吧。」草野花梨指出，「至少找個人或者咒靈看著吧。」
「沒事的啦。」五條悟漫不經心的說道，「有異動我會很快知道的。我可是最強哦。」
他的眼睛還看著沉默的夏油傑，語調卻輕快又自然，「質疑我水平的家伙要在下次請我吃特典甜品哦！」
草野花梨：「……」她投資甜品店不是為了給這個家伙走後門拿特供吧！
她往門口走了兩步，又看向在夏油傑醒來後很沉默的真人，「真人要一起去嗎？」
「啊，不了。」真人像是蘇醒過來一樣說道，「突然想起來，我還有點別的事情…」
他心不在焉的站了起來，「待會見。」
草野花梨點了點頭，就進屋子裡去了。
發現這兩只都是特級咒靈後，夏油傑的目光幾乎像是看見了磁鐵的吸鐵石一樣被黏在了上面，看著他們逐漸走遠。
直到五條悟在他耳邊拍了拍手，他才從那種狀態中醒了過來，「悟？」
然後就發現家入硝子像是看笨蛋一樣看著他。
「真是人渣啊。」她覺得這個一醒來就回到那種狀態的家伙真的是沒救了，「現在居然還想著那種事情嗎！」
夏油傑迷茫了起來：「硝子？」
家入硝子深吸了一口氣，決定先在這個死而復生的家伙面前揭過這個話題，「你後面打算怎麼樣？」
五條悟則是向夏油傑揚了揚下巴，自然的接了下去，「是啊，傑怎麼說？要是現在還想死的話…」
夏油傑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了，悟。」
他扶著牆慢慢的站了起來，「需要我干什麼？不過我倒是沒想到，只是睡一覺的功夫，咒術師和咒靈之間的關系就這麼好了啊。」
「啊，是有點長的故事。暫時先把那幫詛咒師理一下吧。」五條悟說道，「可能還有別的人，過幾天去開個會才能決定。」
他伸了個懶腰，「歡迎來到加班地獄，傑。」
——
羂索再度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困在了一個瓶子裡，邊上是蹲著有一段時間的草野花梨。
他有點意外的笑了起來，「居然沒殺了我嗎？」
草野花梨回答他，「快了吧，不過我還是有問題想問你。」
她單手按住瓶口，盯著那只奇怪的大腦，總覺得自己這個行為像是變態，「..羂索，你到底干了什麼，不如臨死之前說一說。」
「看來你們已經知道我的本名了啊。」羂索裂開了嘴，「那我就放心了。」
他看起來很悠閑，「可一定要把我的名字記錄下去啊。」
草野花梨看他這個扯東扯西、拒不配合的態度也不生氣，把話題又扯了回來，「我其實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想干什麼。」
她說道，「最開始對我下手，你盯了我很久吧。」
大概是因為肉眼可見的快要被干掉了，羂索也笑了起來。
「是啊。」他說道，「說起來你父母也算是間接被我殺掉的呢，哎呀…這樣一想，為了能夠控制你，我花了好多的心血，你的那個家主也是個毫不懂事的混蛋，差點毀掉了我的布置。總的來說真是可惜，你不像是你妹妹，沒那麼好騙。」
說到草野花杏，他似乎驟然增加了交談的欲ㆍ望，「我其實一開始並不打算要找她的。但是在五條家接觸的人裡面，似乎只有她能夠稍微用用。那個小姑娘，是我現在還能回想起來的愚蠢啊——跪在我面前求我救下你，對面前的人就是仇恨的人一無所知，然後被帶進深淵，很有趣不是嗎？」
「所以說。」草野花梨閉了閉眼睛，記憶裡屬於父母的身影已經模糊成了一個溫柔的意像，「你不但殺了我的父母，還誘騙了花杏。」
她下意識握緊了拳頭，指甲嵌入了肉中帶來尖銳的刺痛，像是只有這樣才能克制一下現在把他干掉的衝動，「你在試圖激怒我嗎？」
草野花梨本來想看看羂索的態度再進行下一步的處置，結果發現這家伙的態度跟沒有也沒什麼區別。
把這些告訴她，是想干什麼呢？
「算是吧。」羂索說道，「你高興對我來說也沒有好處不是嗎？」
他似乎處於一種極端的亢奮狀態，「畢竟……」
「畢竟你圖謀我的術式。」草野花梨說道，「還想讓我殺了你。」
「是啊。」羂索接話道，「我對你的術式，簡直是夢寐以求啊。」
他看起來有點咬牙切齒，「世間皆是愚人，不知道這樣的術式如何寶貴……不過，你看，我也成功了。」
「你成功的被抓起來了嗎？」草野花梨嘲諷他，「那確實很成功。」
她的術式能算是什麼樣的絕頂術式，值得他謀劃這麼久？而且他真的謀劃到手了嗎，明明也根本沒有啊。
羂索大笑了起來。
「即使我現在就死掉，我的計劃也會順利的進行下去。」他一邊笑一邊說道，「所以又有什麼感到可惜的呢？花梨，你可以從現在起感到期待了。」
草野花梨皺起了眉頭，不客氣地說道，「很好，看來你確實是在把自己搞得不人不鬼之後，把自己做成了開關。」
她拔掉了塞口，然後在羂索驚異的眼神下，向內注入了咒力，「所謂的即使，到底是什麼？你給你的計劃定了時間嗎？」
粘稠的黑色霧氣順著瓶口湧入，只剩下大腦的羂索像是癱軟了一樣無法思考。
草野花梨現在才算是滿意了。
「對我的術式這麼感興趣。」草野花梨把塞子又塞了回去，平靜的說道，「可以先讓你試試看滋味。感覺不錯吧。」
消耗大量咒力展開術式，她舒了口氣才問道，「說說，我殺了你是會發生什麼？」
「計劃會直接開始，效力會增強到原來的兩倍。」羂索說道。
「其他人殺掉你呢？」草野花梨又問道。
「原定的計劃直接開始運行。如果我沒死，那就是下個月的今天開始。」羂索說道。
草野花梨皺起了眉頭，命令道，「現在告訴我，你到底干了什麼。」
「我在橫濱。」羂索以一種神智不清的口吻說道，「設下了結界。」
他繼續說道，「我把那裡改造成了我夢想中的地方……下方鎮壓著數千咒靈，大部分因為五條悟而增多的咒靈都被我聚集在了那裡……
那些異能力者，就是我的實驗品，你如果過去的話就可以看見……
作為祖先遺澤的咒術師和普通人的邊界被弱化了，取而代之的是可以從普通人身上誕生的異能力…」
直面羂索的草野花梨覺得這些話信息量太大了，大到讓她無法想像的程度。
她恍惚了一下，才想起來趕緊把五條悟喊進來，又讓羂索重復了一遍。
好在，失去了說謊欲ㆍ望，現在只能說真話的羂索看起來無比乖順。
他把這些話重復了一遍之後，連五條悟都皺起了眉。
「居然在橫濱。」他問道，「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設立結界的？」
「五十年前。」羂索說道，「我在尋找菰的替代品的時候，發現那是一個絕佳的場地。」
於是他開始謀劃，巧合的是也有其他人在干涉那裡，干脆助推了一把，把橫濱變成了混亂的試驗場。
「哇。」草野花梨對此評價道，「你們咒術界好沒用哦，這麼久了居然一點都沒發現嗎。」
五十年了，居然一直到這家伙進行大動作的末期都絲毫沒有發覺任何異樣，簡直是低到可怕的效率。
「是啊。」五條悟聳了聳肩，「雖然說橫濱情況確實特殊，但上層就是很沒用的上層啦，偶爾會想把這些破爛和咒靈一起收拾掉呢。」
他比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然後才意識到草野花梨也是咒靈一樣毫無誠意的說道，「不是說你哦，不要生氣。」
草野花梨：「我也沒那麼暴躁易怒的吧。」
她吐槽了一句之後，才解釋道，「菰是我的那個碗來著。放到現在也是老古董了吧……但是這家伙對我家這麼執著，到底是為什麼啊。為什麼我殺掉你能夠增強你計劃的效果？」
只能在她和擁有她家祖傳術式的人手裡使用的咒具，就算羂索拿著也發揮不出效果吧。
「因為我設置了結界，你殺死我後會順著空氣遞送你的咒力，激活你的咒具菰。菰可以制造同化。」
羂索毫無反抗的順從回答道，「是可以把咒術師和普通人同化的、決定性的咒具。創造出來的那一刻，它就被賦予了這樣的能力，只是你們草野家不知道而已。」
「草野家一般拿這個這個…菰，干什麼？」五條悟曲起手指點了點額頭，側眸看向草野花梨。
「一般是注入咒力然後向外揮灑，潑水一樣，可以制止敵方的行動。」草野花梨有點尷尬的說道，「反正沒拿它吃過飯。」
「你們家族的術式和欲ㆍ望有關。」羂索說道，「欲ㆍ望有增有減，人的力量也隨之衰減或增加。」
他似乎對此頗有研究，「我在早期的研究中發現，對某件事物的欲ㆍ望能夠催生力量。人死前能夠看見詛咒，不少沒有被改造過的大腦在死亡瞬間驟然爆發咒力、反抗咒靈，都是因為活下去的本能欲ㆍ望在作祟。
再往前推，最初擁有術式的咒術師，正是因為在災害來臨時想要保護才會進行覺醒，說到底都是欲ㆍ望在起決定性的作用。」
因為術式是出了名的弱小，以前出任務也有受到排擠的草野花梨：「謝謝你，我第一次知道我的術式這麼偉大。」
因為這樣可笑的事實，她原本繚繞著的怒火都稍微消減了一些，「繼續。」
「傳遞用的菰可以起到廣泛同化的作用，配合其他散播類咒具可以達成預定的效果。」羂索繼續說道，「結合結界使用，就可以打造出一個孤島。」
在橫濱本身的混亂狀態加持下，異樣就算被發現，也沒有人會花費精力管這些閑事。
草野花梨沉默了一下。
「你還有別的什麼瞞著我們的嗎？」她注入了更多的咒力，「一並說出來吧。」
羂索看起來似乎已經完全失去了掙扎的欲ㆍ望。
「有的。」他一板一眼地說道，「虎杖悠仁也是我創造出來的。算是某種產物。」
草野花梨：「哦，虎杖原來是……等等？」
她開始感覺尷尬了，看了一眼五條悟，發現對方正興致勃勃的等待羂索的下一句話，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在聽和自己學生父親相關的神秘出軌語錄一樣——到底誰才是咒靈啊！
「算是那孩子的母親。」羂索繼續說道，「對咒胎九相圖來說，我是他們倫理意義上的父親吧。我創造了他們。」
他看起來倒是很平靜，還有點自得，「你也——」
草野花梨打斷了他，「不，不要再說下去了，我不想知道了。」
五條悟露出了遺憾的神色。
草野花梨：不是，這有什麼好遺憾的啊！
而且羂索是怎麼想的，居然把好好的正反對立搞成了午夜檔的家庭狗血連續劇…算上夏油傑，這些身體被他用了簡直倒了八輩子霉。
別人拿身體做實驗，或者延續生命，他靠著這條路把全咒術界都串成一條線了！
「哦。」羂索似乎還有點意猶未盡。
五條悟倒是很好奇的問道，「高層有你下手過的人嗎？」
他看起來摩拳擦掌，「來列個名單？」
羂索看向他，然後開始一個名字一個名字的報。
「以上。」他說道，「都和我打過一些交道，具體的情況存在儲物庫第十個櫃子第三層裡面。」
「好的。」五條悟輕快地打了個響指，「在把他提交上層之前，花梨，來給他加點料怎麼樣？」
他看起來極其期待，「來試試看把他最舍不得的東西消除掉，一定很有趣欸！」
草野花梨思考了一下，愉快的認同了他的話，「很有道理。」
一定是讓羂索生不如死的體驗吧。
作者有話要說：五條悟&花梨：摩拳擦掌.jpg
⚹
大家中秋快樂！明天開始要出門調研四到五天，日更我盡量不斷。但是更新時間可能有點飄忽orz
今天應該還有一更！
以及上一章還有一個紅包沒發完hhhh這章發掉！讓我看看是哪個小可愛第一，=3=
第70章 草莓味大福
雖然剛剛有五條悟在一邊插科打諢、胡亂聊天, 但只要想到父母離家前的叮囑，以及年幼的妹妹跪在地上被殺死的那一幕，還是讓草野花梨渾身發冷。
疊加的第四層詛咒正在精密而有效的運轉著, 草野花梨盯著承載著羂索靈魂的大腦在瓶子中撞擊、呻ㆍ吟，翻滾，看著他自己一片片的把自己撕下，再喊真人動手把載體復原。
謝謝他交給真人的靈魂論, 現在成了折磨他最有效的辦法。
死亡以外別無他物，殺死親人的仇恨只能用最尖刻的折磨去償還。但實際上, 這樣的場景也並不能讓草野花梨感到解脫。
即使她回避了一部分，還是有一個聲音在心底輕聲說道,「如果你沒有出生就好了。」
是啊，如果她沒有出生就好了…如果不是她，父母就不會被羂索算計；
如果不是她, 妹妹也不會被騙到陷阱裡去。
草野花梨感到一種清醒到可悲的痛楚，即使看見始作俑者在面前因為這些發泄手段痛哭流涕的哀求，也填不滿內心的空洞和自責。
但是，事已至此, 也不可能再回頭了。
在五條悟過來阻止她繼續下去之前，草野花梨就站了起來。
「算了, 」她說道，「暫時先這樣吧。」
真人順從的收回了手, 一直在看的五條悟則是挑了挑眉。
莫名其妙被兩個家伙盯住的草野花梨：「看我干什麼。」
她的語氣有點不耐煩，「不能殺掉他的話，折磨三百次也不夠。」
「可是很有趣哎。」真人舉手,「我覺得很有意思，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夏油、啊不對，羂索痛苦的發出這種聲音呢。」
他饒有趣味的把看起來已經傷痕累累的羂索翻了個面，像是在玩著已經破爛不堪的積木，「其實很好玩，不繼續嗎？」
草野花梨覺得之前還思考了一瞬間讓真人來修復羂索會不會讓真人難受的自己才是笨蛋。
絲毫看不出來難受，他看起來似乎還很興奮。比自己這個羂索的仇人還要興奮。
「我並沒有聽仇人慘叫的愛好。」決定終止這次行為的草野花梨無情地說道，「覺得很悅耳是你的問題吧。」
忽略掉真人拖長的欸，她粗暴的從真人手上把羂索拿了過來，塞進了瓶子，然後連瓶子帶腦扔給了五條悟。
「給你，快帶著走吧。」草野花梨催促道，「你們那邊的人早就等急了吧？」
剛剛中途抽了個空去和夏油傑立下束縛的時候，她就注意到家入硝子已經離開了，她覺得五條悟不被催促的幾率約等於零。
「啊，真是過河拆橋。」五條悟隨手撈著瓶子塞進口袋，「用完就毫不留情地趕走，好狠心啊花梨——」
他的聲音帶著點笑意，「不送送我嗎？」
因為沒把仇人摁死非常不爽的草野花梨：「還要我目送你遠去嗎？」
這家伙就沒發現她現在心情很差勁嗎，還是說高專培養老師是往缺德方面培養的？
「不不。」五條悟晃了晃手指，帶著點笑的說道，「送我到門口就可以。」
像是提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要求。
草野花梨被他這句話一噎，「為什麼你會自動覺得那是疑問句啊。不覺得是反問嗎？」
在五條悟說出沒有呢之前，她有點煩躁的把揉皺的袖口松開，選擇趕緊妥協把人送走，「算了，我送你出去吧。」
五條悟笑了一下。
他若無其事的朝著邊上真人的方向揮了揮手，才扭頭跟在草野花梨身後，往另一側的出口方向走去。
下水道裡陰森而寂靜，偶爾竄過老鼠細細簌簌的響動聲。
「接下來打算干什麼已經想好了嗎？」五條悟閑談般的問道。
「嗯。」草野花梨說道，「打算先把咒靈聚集起來，再進行篩選整合，理出能有智慧的咒靈感覺是個大工程。」
她停頓了一下，才說道，「你覺得，如果我把我的術式疊加在咒具上怎麼樣？」
五條悟看向她。
從口袋裡摸出兩個像丸子一樣的球體，草野花梨把咒力向內注入，再把小球遞給五條悟。
「是我的另一種術式，雖然沒有殺傷力，但是能讓碰到的一切生物停止活動，陷入沉睡。」
她說道，「很適合出外勤的咒術師吧。如果我用這個跟你們交換的話，你們會願意把捉到的咒靈送過來嗎？」
五條悟感興趣的接過了小球，拉下眼罩端詳著兩個新做好的咒具。
「使用方法呢？」他修長的指尖隔著保護層觸碰裡面的咒力，「直接丟出去嗎？」
「嗯。」草野花梨說道，「先把帳降下，然後再丟，除非對方有無下限術式，否則應該都會生效。效用最高可能就是漏瑚吧，特級咒靈。」
她嘆了口氣，「本來想會議上當籌碼說的。」但是想了半天，覺得還不如先告訴五條悟。
「老家伙們不一定會顧及這點小玩意呢。」五條悟把玩著小球，「對他們來說，可能連橫濱都不是最重要的吧。」
一群應該和木頭一樣爛在土裡的、腐朽而陳舊的老不死。
草野花梨側眸看向他，「那你會嗎？」
五條悟笑了下，輕快地說道，「安啦，我會想辦法的。」
他把兩顆小球也塞進口袋，伸手摸了摸草野花梨的頭發，「要加油和傑好好相處哦。」
草野花梨拍開了他的手，「不要摸我頭啊。」
她嘆了口氣，「會幫你注意他和他的詛咒師的。」
一人一咒靈之間又陷入了一段沉悶的安靜中。
片刻後，草野花梨才問道，「五條先生，你會有覺得無能為力的時候嗎？」
她頭發垂在兩側，有點無精打采的說道，「怎麼樣折磨羂索，他們都不會回來了啊。感覺有點沮喪。」
好吧，可能是非常難受。
「會吧。」五條悟說道，「雖然說我是超級強沒錯的，但偶爾也會有努力了也做不到的事情嘛。」
他把眼罩掛在了手上，那雙眼睛即使在黑暗中也有點光澤，像是被藍色霧氣氤氳的河床，「居然會覺得是你還不夠強的緣故嗎？雖然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是這樣，但花梨真是可愛的性格啊。」
被評價為可愛的草野花梨：「我有在很認真的和你探討這個問題啊。說好的成熟人設呢？」
「哎呀，原來在花梨眼裡我這麼成熟嗎？」五條悟笑了起來，「是在撒嬌嗎？」
「你要是再繼續說這種垃圾話。」草野花梨面無表情的盯著他，「我就要走了啊。」
五條悟露出了一個微妙的笑容。
他看向草野花梨，像是在打量超稀有的甜品一樣，「花梨，我之前就想說了，教你的人肯定沒告訴過你一件事吧。」
草野花梨：「欸？」
她被這句話問的愣了一下，正要繼續追問下去的時候，就聽見五條悟輕輕的笑了一聲。
「花梨是會習慣性去找點寄托的性格吧。」他說道，「從前寄托在什麼身上我就不問了。但是現在，明顯已經把那幾個咒靈的願望當成是自己的願望在努力了吧。」
「啊…有什麼不對嗎？」草野花梨問道。
「我很認同的一句話是。」五條悟俯下身，用很小的聲音說道，「咒術師還是不要有太深的牽掛比較好哦。無論是要拯救自己的欲ㆍ望，還是保護他人的欲ㆍ望，都是一樣的情況呢。
不要在這裡陷的太深哦，會很糟糕的。自負、自卑或者自暴自棄，都是差不多會因此出現的情況呢。」
他的話像是氣音，「就算你現在是咒靈也要小心哦。」
草野花梨雖然對他的動作非常不明所以，但還是下意識放低了聲音，「原來是這樣嗎？」
聽起來好像確實是成熟大人會說的話啊。
「是啊。」五條悟說道，「所以花梨以後要注意啊。」
他像是說秘密一樣把這些話講完之後，就重新若無其事的往前走去了。
被留在原地的草野花梨想了半天，覺得五條悟說的還是挺有道理的。
但是她有一點想不太通，於是干脆追上去，繼續詢問道，「那…等一下，五條悟，我不明白，你剛剛為什麼要壓低聲音說話？」難道是剛剛有人在偷聽嗎？
「因為這樣很酷。」五條悟用一種完全不著調的語氣說道，「花梨不覺得這種話就是要配上這樣的語氣說出來嗎？」
他甩了甩手上的眼罩，又把它帶上了，痞氣十足的說道，「真的很有趣，是吧。」
本來還以為是六眼看見了什麼的草野花梨？
她覺得這家伙的可惡程度簡直和真人能持平。這真的不是惡劣的詛咒在人類中的臥底嗎？
「好啦好啦。」五條悟隨手捏了捏她的臉，又收回了手，「說點別的吧。要不要吃甜品？」
他變魔術般的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個小袋子，「當當，新出品的草莓大福！是不是很棒！」
「哪裡來的大福？」草野花梨相當意外地接了過來，「你剛剛不是一直在這裡…」
這家伙什麼時候抽空去買的？
「啊，你和傑立束縛的時候我出去了一趟。」五條悟雙手背在腦後，悠閑地說道，「幫你帶了一份哦。是不是超貼心。」
草野花梨狐疑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上的大福。
「等一下。」她看著商標，似乎想起了什麼，「這是…」
「嗯，和店員說是幫新投資的草野小姐來拿試吃樣品的，就很快做好了呢。」五條悟說道。
草野花梨：「哈？」所以說根本還是她請這家伙吃了甜品吧！
她試探著咬下一口，然後在那種甜膩的味道彌漫開之前抓緊時間咽了下去。
甜中回苦，難吃到讓草野花梨幾乎要落淚的程度，「下次別讓他們做這麼多糖的了。我覺得他們家的招牌要毀在你手裡了。」
真的好難吃啊，是毀滅性的打擊。
「這樣嗎。」五條悟理直氣壯地說道，「但我覺得挺好吃的哦。」
——
草野花梨把五條悟一路送到最外側，走回來之後才發現真人正蹲在牆角，不知道在干點什麼。
「怎麼不起來？」她走過去，看向靠在牆角的真人。
「因為在等花梨哦。」真人這樣回答道。
他臉上的縫合線似乎更密了一些，那雙銀藍異色的瞳孔也帶著點亮，撒嬌般地朝草野花梨遞出雙手，「花梨拉我起來吧。」
草野花梨有點無奈的呼了口氣，把手遞給真人。
真人的手冰的像是從水裡剛撈出來一樣，用力拽上來的時候像是要把她也拉到地上。
屬於青年的干燥指腹帶著冰冷和她的手指扣緊，像是在收攏殺死小鳥的陷阱。
「花梨。」真人站起來之後並沒有放開她的手，而是拉著她往另一側走去，「那家伙快死了哦。」
他拉著草野花梨往另一側的屋子裡走去，「花梨因為這個很高興嗎？」
草野花梨搖了搖頭，「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過段時間可能要去趟橫濱，把碗找回來。」她說道，「如果順利的話，以後能夠擁有智慧的咒靈就不需要再躲藏了。這段時間這邊可能要你和漏瑚稍微看一下……可以嗎？」
真人想了想，「一定要去嗎？」
草野花梨點了點頭，「我覺得一定要去。」
「這樣啊。」真人說道，「那不可以帶著我們一起嗎？」
他直白又天真的問道，「一定要和我們分開嗎？」
草野花梨感到一陣愕然，「啊，但是應該不可…」
在吐出反對的字眼後，她甚至來不及反應過來哪裡不對，真人就用一種粗暴的力氣拽著她往另一側靠去。
背抵在了粗糙的牆壁上，手腕那塊被拉住的位置發出極強的鈍痛感，草野花梨吃痛的倒抽一口冷氣，用力試圖把自己的手從真人那邊奪回來。
真人下意識地松了松，卻仍舊將手指緊扣在腕骨上，兩方拉扯，使得那種痛感加深了。
草野花梨擰著眉開口，「真人，你知道你在干什麼嗎？」
她身體周圍的咒力已經緩緩聚攏了起來，濃烈的波動洶湧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朝著真人衝去。
真人頓住了動作，以一種讓草野花梨忍不住要皺眉的攻擊性眼神看著她。
和草野花梨對視了一會後，他才垂下眼睛，松開了手，往後退了兩步。
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草野花梨才說道，「你到底要問什麼，現在可以說了。」
她看起來幾乎有點冷漠，「下次再這樣，我就默認你是要對我動手了。」
「草莓大福。」在安靜了一會之後，真人忽然說道。
草野花梨：「什麼？」
真人上前幾步，在草野花梨以為他要開始進行攻擊、准備好防御的時候，抬手抱住了她。
他的眼底幽深的像是被挖開的、已經開始腐爛的創口，嘴唇若有若無的觸碰著草野花梨的頸側，卻像是往常一樣揚起聲音說道，「沒什麼哦。我開玩笑的啦。」
第71章 我學會了嗎
沒等草野花梨反應過來, 真人就恢復了原來的態度。
他牽著草野花梨的手往裡走，「走吧，走吧, 我剛剛完成了一個大工程哦——花梨很需要看一看的那種！」
草野花梨被他忽上忽下的態度搞得有點疑惑。但還是被他拉在身後往屋子裡走去。
然後她幾乎是驚恐的發現，原本需要等待起碼一周才受肉完畢的咒胎，現在有三個已經開始下地活動了。
更可怕的是, 他們似乎在打牌。
漏瑚，花御，那個咒胎中最成熟的, 以及伏黑甚爾，人和咒靈混著坐在桌前, 看起來居然分外和諧。
「是不是很驚喜？」真人貼在草野花梨耳邊說道，「我特意去了一趟外面，從剛執行完死刑、送到殯儀館的屍體裡面挑選了可以受肉的容器。」
所以說, 這些咒物才會很快的受肉成功。
草野花梨深呼吸了幾次，才勉強擠出一句贊許，「確實很不錯。」
至少這家伙還知道要找死刑犯而不是普通無辜人了，還是比以前好很多的。
真人假裝沒有聽見她的深層含義, 高高興興的拉著她的手往裡走。
這些家伙似乎正好打到關鍵時候。因此非常專注, 只有旁觀牌局的陀艮和另兩個受肉咒靈抬了抬頭。
「嘖。」伏黑甚爾握著牌,「這可真是——」
他皺著眉頭，似乎非常不爽，大概是牌運女神並沒有眷顧他，「算了。」
「願賭服輸, 」一旁那個還不知道名字的特級咒靈把手中的最後一輪牌放在桌上，「我贏了，給錢。不要賴賬，我還要養弟弟妹妹們的。」
他眼下有黑色的眼圈，臉上有條紅色的膠布樣東西橫貼在鼻梁的位置，黑色的頭發被扎成兩個辮子，造型看起來分外獨特。
伏黑甚爾嗤笑了一聲，「口氣很大啊小子，我可不缺錢。」
他從口袋裡摸出了這次的錢，隨意丟在了桌上，「再來一局。」
但是他希望再來一局的對像已經站了起來，有點驚喜的看向草野花梨。
「啊，你來了！」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自我介紹，還有點小小的拘謹，「我聽他們說了事情經過，我叫脹相，這是血塗、壞相。」
「啊，好的。」草野花梨應了一聲，「我是草野花梨，目前擔任咒靈首領。初次見面，以後請多關照。」
她帶著真人坐到了另一邊空置的椅子上，「你們在玩牌？」
「嗯。」脹相說道，「是的。」
他並沒有直接坐下來，而是直挺挺的說道，「我想問一下，這個咒靈首領是怎麼選拔的。」
脹相穿著一身極其有設計感的V領黑棕色背心，裡襯是一件寬松的白色闊袖衛衣，再搭配一條白色喇叭褲，頗有挑戰者氣勢。
至少他對面的漏瑚就不著痕跡的皺起了眉。
草野花梨抬頭看向這位新出現的咒靈，露出了贊許的目光。
「你居然想當首領？」她幾乎是驚喜的說道，「能告訴我一下原因嗎？」
太棒了太棒了，終於有人要主動承擔責任，把這幫麻煩的家伙攬過去了嗎！她等這一天實在是太久了！
這樣的話，只要她把橫濱的事情解決，就可以進入退休狀態…妙啊！
「是的。」脹相點了點頭，「我覺得，做兄長的應該成為弟弟們……和妹妹的榜樣。」
他眼神堅毅，「我不能讓妹妹擋在我的前面，承擔我應該承擔的責任。」
做長兄的，就是應該走在最前面才對。
急於甩掉負擔的草野花梨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錯，一聽就很有擔……等一下，妹妹？
她下意識看了一眼真人，「你是他妹妹？」
難道是因為受肉的時候真人在邊上，產生了雛鳥效應？
但是為什麼會把真人當妹妹，難道是因為他當時是女性狀態？
狀態為青年的真人低頭看了看自己，又朝著草野花梨露出了一個天真的笑容。
「花梨喜歡妹妹嗎？」他的身體立刻開始柔軟的變形，「喜歡的話，我可以現在變成妹妹哦。」
青年硬挺的輪廓變的柔和而平滑，原本突出的喉結消減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被撐起、明顯變的不合身的衛衣。
屬於少女的面部輪廓甚至還帶著點幼嫩的弧度，確實是很足的妹妹感。
草野花梨在真人的身體貼過來之前阻止了她：「不了吧，我對小朋友沒有那種癖好。」
真人遺憾的嘆了口氣。
他又重新回到青年的形態，「真可惜。」
「實在是不太想知道你可惜什麼呢。」草野花梨盡量平靜的說道，「有時間不如給我拿杯飲料，真人？」
在支開真人之後，她才看向脹相，直接問道，「你要保護哪個妹妹？」總不可能是花御吧？
「對不起。」脹相開始道歉，極其愧疚的說道，「是大哥沒用，沒有能力保護好你和虎杖。如果你還願意叫我一聲大……」
「停。」草野花梨抬手打斷了他，幾乎是不敢置信的說道，「你覺得我是……嗯？」
她怎麼變成這家伙的妹妹了？
她對面的脹相露出了一種被戳到傷口的濕漉漉表情，像是有點委屈，「是我的錯。」
似乎明白了過來的草野花梨：……不是，等一下，別，啊？
她努力忽略脹相真摯的目光，有點僵硬的說道，「雖然說我確實被羂索再次搞成現在這個鬼樣子，但我還是有自己的父母的。」她也絕不可能認殺親仇人為自己的親人。
「我知道的，我的母親也是……」脹相露出了一種有些失落的表情，「抱歉。但無論你承不承認，我們之間的羈絆確實是存在的。」
他說道，「就算你不承認，我也會把你和虎杖作為弟弟妹妹對待的。」
「這就。」即將和虎杖成為異父異母親兄妹的草野花梨艱難的說道，「不用了吧。」
她雖然很高興能有詛咒主動要承擔首領責任把她解脫出來。但是如果出於這個理由，那還不如讓她繼續當著……
「我賺了很多錢。」脹相繼續說道，「我可以養壞相、血塗，其他六個弟弟，還有虎杖和你的。」
他說道，「我打牌很厲害的。」
一直在輸、從未停止的伏黑甚爾發出了一聲哼笑。
他下一把一定能贏。
草野花梨：……所以說，這是漏瑚和花御、陀艮進行產出，津美紀工作養她，她給伏黑甚爾發錢，伏黑甚爾又把錢轉而輸給脹相的曲折故事嗎？好離譜。
她沉默了一下，才說道，「好的，我知道了……」
「那——」脹相用一種期望的眼神看著草野花梨。
「別想。」草野花梨立刻開始喊停，「這是不可能的。」
但是看脹相似乎很失落的樣子，她還是不由自主的說道，「我幫你聯系一下虎杖，剩下的你們自己溝通吧。」
她相信虎杖悠仁一定能完美搞定這個問題的。
不管是真的認兄弟還是認個表面兄弟，虎杖也絕對能順順利利的把所有麻煩都解開的。
——
最後，草野花梨是在廚房裡找到真人的。
她掀開櫥櫃的門板的時候，才發現把自己變小到五六歲的真人正縮在裡面，披著明顯過大的衣服，捧著瓶果汁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
見是草野花梨過來了，真人抬眼朝她笑了起來。
「花梨要一起嗎？」他問道。
草野花梨搖了搖頭。
「你誤導了他吧？」她問道，「我和羂索的關系，虎杖和羂索的關系，都是你告訴脹相的嗎？」
脹相對他們的關系顯然有著相當錯誤的認知。
作為羂索改造的半成品，她也和咒靈九相圖並非同一類型。
她所繼承的只有獨屬於她自己的記憶與認知，和咒物出身、了解世界主要依賴受肉人類的大腦的脹相他們完全是兩個極端。
「是啊。」真人又喝了口果汁，「確實是我哦。」
他幾乎是高興的說道，「夏油，啊不，現在是羂索……羂索殺掉了你的親人，我把脹相補給你好了啊。你不喜歡嗎？」
「親人不是這樣定義的。」草野花梨想到了自己的妹妹，「這樣是……不對的。」
她說道，「親情是不能強求的，真人。無論是哪種感情的強求，都是不應該的。真心只能用真心換取。」
靠著其他手段得來的東西，總會在某一天無法挽回的失去。
「無下限也不能嗎？」真人有點好奇，又帶著天真的問道。
「無下限也不可以。」草野花梨肯定的說道。
她抿了抿唇，才說道，「脹相的事情既然是你弄出來的，就由你自己來解決吧，真人。」
她總不可能永遠為真人弄出來的事情而忙東忙西。
而且，下個星期就要前往橫濱，總是要讓他收斂點才行。
真人應了一聲，然後若有所思的拉住了草野花梨的手。
他似乎是察覺到了草野花梨的糟糕心情，幾乎是依靠本能的將臉頰貼近她的手心。
屬於孩童的柔軟肌膚擦過她的掌心，帶來溫潤柔熱的感覺。
草野花梨下意識縮了縮手，卻被驟然長大到青年狀態的真人更用力的按在了貼在靠近嘴唇的地方，帶來微微有點潮濕的熱度。
「我學的快嗎？」真人的聲音低的像是情人間的呢喃，「我在安撫你呢，花梨。」
「安撫我的方法。」下一秒，草野花梨就面無表情的說道，「是把櫥櫃整個撐破，然後直接毀掉嗎？」好獨特哦。
她看著被撐破的櫃子，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樣，你先給花御修個新的櫥櫃安慰一下花御吧，加油。」
作者有話要說：花梨，破壞氣氛小能手.JPG
第72章 似曾相識啊
緊接著的後續幾天, 草野花梨都在為著即將前往橫濱的計劃奔波著。
搜集市面上本就不多的橫濱資料，以及去查詢最近從橫濱挪出來的相關人員的記錄。
在這些人的口中，橫濱幾乎毫無例外的是一個彙聚著罪惡的城市, 秩序混亂，現代社會的道德幾率蕩然無存。
名為港口mafia的組織把控著出入口和當地的各大產業。而無論是政方還是別的勢力，在橫濱都相對來說處於劣勢地位。
像是被孤立的混亂島嶼。
為了找到這些相關的資料, 搜尋和羂索可能用來布置結界的咒具相關信息，草野花梨天天早出晚歸，硬是和最近重新忙碌起來的夏油傑沒見上過一次。
因此, 她在公用廚房看見這個仍舊是一身袈裟的黑發詛咒師的時候還愣了一下。
即使是炎熱的夏天，作為人類的夏油傑仍舊長袖披發, 像是感受不到冷熱一樣。
他微微低頭端詳著冰箱裡的東西，神情平和，陽光透過碎冰紋的木柵格玻璃窗照在他的臉上、肩頭, 卻更襯出那雙眼睛中如同深潭底部的幽暗。
似乎是發現了有人，他抬起頭看向草野花梨。
草野花梨：「你好？」
夏油傑似乎是因為這句話無聲的笑了一下，朝她點了點頭。
他把端詳了許久的鹽津毛豆拿了出來，關上門, 握著盤子從容的朝草野花梨的方向走了過來。
狹窄的過道容不下兩個人，草野花梨干脆後退了一步, 讓出位置給夏油傑進去。
擦肩而過的時候，夏油傑才說道,「我家那兩個任性的小女孩子，這段時間以來謝謝你的照顧。」
他說道，「作為回報，提醒你一下吧——就算立下束縛, 我也不會輕易放手的哦。」
他說的是前幾天一人一咒靈立下的束縛，即咒靈方和詛咒師方都不能率先攻擊對方，在即將發生衝突的時候優先考慮和平措施。
但是對於咒靈操術師夏油傑來說，掌握更多的咒靈才是他得以繼續控制話語權的根本。
草野花梨抬頭看了他一眼。
「我不需要你放手。」她說道，「束縛只是束縛而已。」
她所需要束縛起到的，就只是表面的意思而已。
夏油傑挑了挑眉，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他又往邊上走了兩步，才頓住了步伐。
在草野花梨打開冰箱的時候，他才悠閑的說道，「冰箱裡的白桃汽水沒有了。」
草野花梨！
她抬頭看了一眼夏油傑，「你怎麼知道我要拿汽水的？」
「美美子上午喝掉了最後那瓶。」夏油傑說道，「既然是這樣的話——要出去談談嗎？我請客，邊上有家餐廳還不錯。」
草野花梨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極端普通人討厭主義者嗎？」
怎麼今天居然主動要去人類開的餐廳……有點奇怪啊。
「人總是會變的。」夏油傑說道。
實際上，到了地方她才發現，這裡是一家相當安靜的餐廳，大概是為了隱私考慮，人與人的位置很遠。
對社交恐懼者著想，餐廳不但是手機點餐，還讓服務生通過傳送帶將食品分到每一個餐位。
「勉強是可以忍受的程度。」夏油傑說道。
他體貼的從另一側抽出單子，遞給草野花梨，「你先點吧。」
草野花梨就要了一杯白桃汽水。
「想找我聊什麼？」她問道。
「我不太明白。」夏油傑提起桌上的茶壺，給她倒了杯水，「為什麼你要復活我呢？」
他的動作帶著點優雅，「站在咒靈的立場，咒術師——無論是詛咒師還是咒術師，都是越少越好吧。」
只有在咒術師越來越少的情況下，咒靈才能苟延殘喘、艱難求生。
更別說他最近接手的那部分特殊情況變成咒術師的人天資不但不錯，實力也相當可觀。
他見草野花梨沒回答，如同長輩般寬和的笑了一下，「打算讓我們相互咒殺的話，想法有點天真哦。」
草野花梨對水並沒有興趣：「我也不是為了這個才復活你的。」
她忽略了那杯水，雙手交握放在桌上，「你應該知道為什麼特級咒靈會大量出現吧。」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是因為五條悟的實力太強，所以說平衡被打破了。
對於咒靈來說，這是補償機制。
「嗯。」夏油傑說道，「你覺得其他咒術師增加，能夠促進咒靈的增長嗎？」
他微微站起身，把那杯傳到傳送帶上的飲料拿了下來，遞給草野花梨，「但是，悟的天分——不是我看輕他們，但是這種，十萬個裡面也出不了一個。平衡，是根據極點而判定的哦。」
從來沒想到還能有這種待遇的草野花梨幾乎是震驚了一下，才猶猶豫豫的接過了汽水，道了聲謝。
沒想到原裝的夏油傑是這種性格，和羂索那種惡劣又瘋狂的家伙完全不一樣啊。
「但是。」草野花梨解釋道，「某種意義上來說，特級咒靈和人類不一定是對立的。」
她說道，「普通人流出的咒力彙聚成咒靈，咒靈出現後亂來，然後被咒術師冒著危險祓除。大部分咒靈基本上因為祓除消散，咒術師可能因為祓除咒靈死亡，這是原本的規則。」
夏油傑雖然不太喜歡這句話，但還是點頭，等待著草野花梨繼續往下說。
「究根結底，咒靈是因為亂來到普通人沒法忍受的程度。」草野花梨嘆了口氣，「因為處於蒙昧狀態，會做糟糕的事情，才會被除掉啊。」
她攤開手心，「你會殺死和你毫無關系的其他生物嗎？一只貓，一條狗，或者某個只是路過你家門口的人？」
顯然答案是否定的。
「咒靈憑借本能行事，特級咒靈在有著強大的力量的同時，擁有智慧、能夠克制自己，比起咒靈更像是人。」
草野花梨喝了口飲料，才繼續說道，「讓這樣的咒靈融入社會，在體制下行走，被規則束縛，同時享受到一切和人類沒有其他差別的待遇——這才是我最想做到的，也是我與其他咒靈共同期待的。」
夏油傑修長的手指在桌上敲出節奏，「繼續。」
「我發現我的術式制作的咒具，可以對所有生物起到類似催眠的效果。」草野花梨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只要在在第一時間回收咒靈，就不會造成很大的人員傷亡。」
「回收？」夏油傑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的情況，似乎對這個詞非常敏感。
「是啊，就像你回收咒靈進行使用那樣。」草野花梨看著似乎有點意外的夏油傑，笑了一下，「這樣的咒具，這樣的幫助……代價就是把咒靈還給我們。咒靈是可以憑借無為轉變，凝聚成特級咒靈的，我們需要更多的同伴。」
咒靈是祓除不完的，為什麼不人為制造一下平衡、兩全的局面呢？
在達到默認的平衡之後，就算有衝突，也只是小小的摩擦，完全可以和普通人完備的社會規則接軌。
這樣的情況下，增多的咒術師就很好理解了。誰不希望幫忙打雜的人越多越好呢？
只有回收的人越來越多，才會越來越快達成草野花梨想要的局面。
「所以，無論你覺得我是咒術師，還是咒靈，都暫且把我當做同伴吧。」草野花梨把杯子放了下來，在桌面上發出一聲清脆的撞擊聲，「畢竟現在算是為了一個目標努力著啊。」
頭頂的燈光散落在她的肩頭，使她白色摻金的頭發像是發著淺淺的光澤。
比起咒靈，她更像是一個真的存在著感情、活生生的人類，會為了利益而權衡，會為了達成目標去各方輾轉。
咒靈那邊，是否也是這麼認為的呢？
夏油傑支著下頜，以一種意味不明的眼神打量著面前的草野花梨。
他一身袈裟披散在身上，頭發散落，只在腦後挽起半個丸子頭，極其耐心的、像是在打量著一個平等的人。而不是某種可以當做工具的機器。
許久後，他才笑了一下，眉眼舒展，比之前多了點真切。
「原來，你是這麼想的啊……」這位特級詛咒師說道，「那麼，我們合作吧。」
草野花梨訝異的挑了挑眉毛。
「那麼。」她說道，「你打算怎麼合作？」
「把你手裡的名單交給我吧。」夏油傑這樣說道，「暫時把真人他們的支配權也給我。」
他朝草野花梨微微點頭，「會幫你把他們拘住，直到你回來。」
草野花梨最擔心的確實是這個——在她從東京離開、動身去橫濱之後，己方的特級咒靈會制造出一些不太方便的動作。
她並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問道，「你想要什麼？」
夏油傑並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問道，「花梨聽說過我之前叛離高專的事情嗎？」
在草野花梨搖了搖頭之後，他像分享有趣的故事一樣說道，「因為我想殺光普通人，並且為此一直努力著哦。」
「很瘋狂的想法。」草野花梨委婉的說道，「但是你如果打算要用這個來讓我們幫你殺人……可能不太行。」如果沒有普通人，怎麼產生咒靈呢？
而且這家伙是不是被五條悟打壞了腦子。不然怎麼會提出這麼匪夷所思的想法？
大概是草野花梨臉上的懷疑太過明顯，惹得夏油傑低低的笑了一聲。
他用一種溫和的口氣說道，「我知道你給悟在全國的糖裡面下詛咒的事情了。」
草野花梨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然後？」
「在鹽裡重新試一次吧。」夏油傑閑聊般的說道，「如果一個人滿足被詛咒的條件就會生效，而你能感受到他們的位置……對吧？」
草野花梨點了點頭。
「確實是這樣。」她說道，「但是我提醒你，效力不高，術式針對的限制也很多。」
「在你回來之後，再試著詛咒所有有可能成為咒術師的人吧。」夏油傑心平氣和的說道，「然後把這份詛咒響應的位置告訴我。」
草野花梨明白了過來，「你是打算——」
把她當咒術師搜查儀器用？
「是的。」夏油傑含著點笑說道，「暫時先這樣吧。接下來需要再進行加工的……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草野花梨思考了一下，還是答應了下來。
「在這期間，你就先不要殺人了。」她還是不放心般的說道，「別對沒有任何可能變成咒術師的人下手。」她可不想因為這個引起更多矛盾。
夏油傑捂住了臉，像是終於忍不住似的大笑了起來。
「抱歉。」他說道，「只是覺得有點可愛——你確實是咒靈對吧？居然是這樣的孩子，實在是有點沒想到啊。」
草野花梨：「反正我和你不一樣的，我還是很眷戀這種日常生活的。不要給我毀掉了，不然殺了你哦。」
她的威脅又引起了夏油傑的一陣大笑。
「我記得，似乎悟說過的。」他含笑說道，「小花梨才二十歲吧？也難怪啊。」
草野花梨有點茫然的看著他，而他則是自然的接著說了下去，「還是這種年紀啊。」
還是這種可以毫無畏懼，堅定又張狂的年紀啊……
會被普通人所束縛的性格，真是似曾相識啊。
「有什麼問題嗎？」草野花梨問道。
她無意識的攪了攪吸管，冰塊裡的白桃汽水漸漸融化，「莫名其妙笑起來讓我很困擾啊。」
「沒有，抱歉。」夏油傑說道，「只是想到了一點有趣的事情。那麼，今天就先到這裡吧。」
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將雙手攏在松松垮垮袖中，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腳下的木屐踩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草野花梨注視著他離開，才慢吞吞的把杯子裡的飲料一口喝干淨。
她把印著白色花紋的透明杯子推到一邊，站了起來，起身去機器那邊自動結賬的時候才從提示詞上意識到對方已經付過了。
等她從店門走出來的時候，才發現另一側已經有其他人在等著了。
那頭白發在陽光的照射下像是燃燒起來的星辰，原本的眼罩被墨鏡取代了。
「很意外吧？傑一向是會在和女生約會的時候主動付款的類型。」五條悟的聲音帶著點懶散，「感覺怎麼樣？」
他手上還拿著個冰淇淋，看起來十成十的悠閑。
「是個怪人。」草野花梨說道，「而且是個非常傲慢的家伙。不過意外的很體貼。」
她沉思了一下，才說道，「希望他不要鑽牛角尖太久。你突然來找我，是高層那邊有消息了嗎？」
「是啊。」五條悟說道，「可是超級累呢，和老家伙扯皮可不是什麼有趣的事情，不過還算順利啦。」
他說道，「明天上午九點，他們還是第一次搞出這樣的陣仗啊。上次還是憂太那孩子的事情。」
「和我聊聊細節吧。」草野花梨說道。
「欸，那我需要來自花梨的認真的拜托哦。」五條悟笑眯眯的說道，「超誠懇的那種。」
草野花梨：「拜托你了，五條先生，事成之後請你吃甜品。」
兩人並肩走在路上，身影在小徑上逐漸變小，然後在一個拐彎後失去蹤跡，只剩下兩側的蘆葦輕輕搖曳著。
作者有話要說：後台操作的店員：……兩個人進店，聊了幾個小時，居然一共只點了一杯白桃汽水。
傑哥：堅持不吃猴子做的東西.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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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發一更，今天任務結束後回酒店我再寫一更看看，我應該可以。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73章 聊點有意義
這是一間空空蕩蕩的的報告廳, 四面的打光卻柔和而昏暗，不像是會議室，倒像是電影廳。
隨著沉重的大門被推開，身著正裝的人群魚貫而入, 分成兩派面對面的坐到了自己的老位置上。
他們走入的時候還在竊竊私語、交頭接耳著, 坐下來之後聲音似乎更大了。
這種聲音一直持續到咒術總監會的高層們陰沉著臉走到自己原本的位置附近、站在原地往上看才低下去一點。
最中央的位置, 當然, 一般屬於最高層的老人們。畢竟他們要掌握秩序、調控發言，也只有最中央的桌子邊上才是全場的焦點。
某種意義上來說，即使是御三家的家族, 都沒有實質上的權限坐在這裡。
但是現在情況變了。
最上方懸掛的透明箱子, 一側被貼滿了密密麻麻的封印黃紙, 能夠遏制詛咒的東西在外側疊了一層又一層, 累加之下蔓延到附近的天花板，幾乎要把上層的位置擠滿了。
從那個半透明箱子中預留的孔洞裡伸出了兩根鎖鏈, 綁在下方，像是某種安全措施。
是的，安全措施。
兩個派別——保守派和溫和派今天爭論的焦點，也在這裡。
是否容許一個特級咒靈以咒術師的身份參與這次的任務？
或者說，是否要接受她的利益交換, 推進咒術界的相關咒具配備？
躺在箱子裡的女人看起來才二十出頭，懶散的靠在角落，身上還披著一條毯子, 似乎是在裡面睡覺。
她面龐柔和, 白色摻金的頭發垂在肩頭，穿著一身簡單的衛衣配牛仔褲, 和在場的其他人比起來簡直像是個普通的、初入職場的剛畢業大學生。
絲毫不像是傳說中的特級人形咒靈。
無意中瞥到她的咒術師低低的抽了口氣，又像是害怕對方發現一樣在下一秒撤回了目光。
千年前的一級咒術師草野花梨，卷宗中記載的最後一代草野家主，附屬五條家的咒術師，也同樣是支撐著掩藏屏障的天元大人的遠親。
這樣的家伙，目前居然成了一批特級咒靈的首領，還復活了特級詛咒師夏油傑，收攏了不少其他的詛咒師，掌握著將無天賦之人變成咒術師的秘密。
身份復雜，牽扯太多，她帶來的利益又太蠱惑人心。
如果不是如此，她在踏進這間坐滿在崗咒術師、輔助監督的會議室之前就會被守在外面的人當場祓除。
但事實是，即使她的危險性奇高、又極其不穩定，但草野花梨還是進來了。
作為最獨特的客人。
而且，沒有人敢把她喊醒，即使會議快開始了。
讓人驚訝的是，高層似乎期待她自己醒過來一樣，盯著她一直看。
在箱子下方停留許久後，領頭的那人才面色不虞的拉開了椅子，坐了下來。
跟在他身後的其他高層也入座了。
「這幫人渣。」家入硝子坐在中間的位置上，手指間夾著根煙，似乎是在安撫著自己的情緒，「居然連句重話都不敢說。」
這幫爛貨到底有多久沒有自己去祓除咒靈了？居然連喊人都不會喊？
她身邊的夜蛾正道安撫般的拍了拍她的背部，沒說話。
他同樣眉頭緊鎖，對現在的情況還是持中立態度。
因為高層的畏縮舉動，整個會議開場的氣氛有些萎靡。
隨著主持人的一個手勢，吵架大賽正式開幕了。
最初兩方仍保持著正常的音量（甚至還刻意壓低了一些），直到其中一個最極端的咒術師站了起來，指責溫和派根本是背叛了人類，才點燃了全場。
兩方說到最後根本不顧及音量，罵的不可開交，甚至開始互相扒拉對方的底細。
被困在玻璃箱子裡的草野花梨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靠在木板上，有點懶散的打著哈欠。
整個箱子的封印用黃紙除了讓她犯困，沒有什麼別的效果了。
她困倦的看著下面的人吵來吵去。隨著激進派的一群人站起來、朝著溫和派大吐口水的時候，一個橙黃的不明物體從角落衝了出來，朝著領頭的那個人砸了過去。
事情發生的很突然，由於前後左右都是人，衝出來的物體又實在是太快，那個被命中的家伙甚至沒機會閃避。
草野花梨往丟東西那邊看過去的時候，只能臨時瞥到一閃而過的白發。
她無意識的挑了挑眉，露出了一個微笑。
汁水豐沛的橘子打在臉上只剩下一團稀糊，酸澀的味道在封閉的空間瞬時彌漫開來，讓保守派領頭人那張蒼老的橘皮臉煥發出了全新的光彩……和酸甜可口的氣味。
樂岩寺嘉伸呆住了，隨即而來的是大怒，「是誰？」
然後他又挨了一個橘子。
對面的溫和派沒忍住，幾乎所有人都大笑了起來。
兩方繼續吵架，橘子則是從角落裡時不時砸出來，像是彩蛋一樣給過頭的那幾個人清醒一下。
草野花梨原來對這幫人的口舌之爭不太感興趣。但是因為偶爾飛出的橘子引出了一點興趣。
她猜到了扔橘子的是誰，於是在兩方人馬又站起來、即將開始吵架的時候，完全忘記自己在中心位置的指揮了起來，「往那邊扔！」
剛剛那邊有個家伙罵她「不如早點死了」呢。
話音落下，兩方都齊刷刷的朝她看了過來。
草野花梨？啊，尷尬了。
她下側的那些咒術界高層則是彼此對視了一眼，領頭人勃然大怒，「五條悟，你果然和詛咒串通了！」
然後他的臉上也中了一個橘子。
從後側繞進來的五條悟大概是特意挑選了一個比較爛的、聞起來味道不太行的橘子，酸中泛著臭味。
他手指間還夾著幾個小橘子，語氣中帶著點笑意，「抱歉啦，但實在是有點意思。」
領頭人咄咄逼人的說道，「你還說沒有！你在給她出氣嗎？不愧是五條家，連千年前養的狗都對你言聽計從……哈，你要控制整個咒術界嗎？」
他的氣勢和由於他身上氣味不佳空出的位置一樣驚人。
五條悟晃了晃手指，「沒有哦，我在給自己出氣。」
他閑散的往前面自己的位置上走去，順手把橘子發了一圈，「給大家的手辦禮，不用謝哦！」
被發到橘子的家入硝子默默的把這個圓溜溜的橙黃色水果推開了，她另一側的庵歌姬則是瞪了一眼五條悟。
剛剛有個被投過來的橘子簡直是擦著她的頭發過去——這家伙真的是太亂來了。
「正面回答我們的問題。」高層中傳出了一個干巴巴的聲音，「五條悟，你和特級咒靈串通的事情是否屬實？」
「我沒有和他串通。」草野花梨想了想，決定插嘴給自己澄清一下，「而且就算我想，那五條悟也不聽我的啊。」
說得好像她能控制五條悟一樣，這可想的太多了。
五條悟笑了一聲，悠哉悠哉的點評，「說的有道理。」
「注意你的態度，五條悟！」高層像是根本沒聽見草野花梨的話，「你還記得這裡是哪裡嗎？」
「我知道哦。」五條悟雙手墊在腦後，悠閑的說道，「所以說，諸位是對橫濱事件有什麼建設性的意見了嗎？」
他的聲音帶著點笑意，「我的時間可是非常的寶貴哦。」
「應該沒有。」草野花梨說道，「他們一直在討論要不要和我合作。」
她也換個了舒服的姿勢，把毯子墊在了身後，「然後就在吵架。」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姿態可以算是十成十的輕蔑了。
不過，大概是她的愜意態度給了這些人錯誤的暗示，另一側下方的人群又重新傳出了窸窸窣窣的交流聲。
在交頭接耳了一陣之後，保守派最後推出了一個人。
那個人看起來並不年輕，拄著拐杖，臉上的肉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皺巴巴的皮繃在骨架上。
他用嘶啞而強硬的口吻，傲慢的說道，「草野花梨，以咒靈的身份存留在世界上，咒術師以你為恥！你如果願意自裁謝罪，我們願意保留你的——」
草野花梨訝異的打斷了他，「哇，你們是以什麼身份在我面前說這個？」
她重復了一遍，還覺得有點可笑，「你們不會真的以為我會聽你們的話吧？醒醒，我可是特級咒靈啊。」
還是采取一點強硬的手段，保證她的耐心能用在該用的地方吧。
她輕輕動了動被拷住的雙腳，沉重的鐐銬上迅速纏繞著升騰起了黑色的咒力，沿著鎖鏈向下攀緣。
然後在室內肆無忌憚的彌漫開了。
偌大的房間驟然陰冷了下來，不少人握緊了咒具，警惕著草野花梨的驟然發難。
他們似乎是現在才意識到，草野花梨是個冷酷而無所顧忌的咒靈一樣。
一個保留著人類理智的、彙聚著負面咒力的咒靈。
五條悟有點意外的笑了笑，往後一靠，也不說話了。
會議室中重新陷入了寂靜，每個在場的人似乎都屏住了呼吸。
一時間，似乎只剩下了鎖鏈余顫發出的輕微嗡嗡聲在房間內回蕩。
草野花梨聳了聳肩，像是完全不在意他們怎麼想般的自然說道，「現在涼快多了，也安靜多了。」
她敲了敲鎖鏈，發出清脆的震顫聲，「好的，讓我們聊點有意義的話題吧。」
作者有話要說：
花梨：貓貓超凶.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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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更新不定，抱歉啦，本章評論區發十個紅包orz
第74章 麻煩快點哦
似乎是被草野花梨這突如其來的一下給震到了, 會議室中又恢復了寂靜。
半晌後，才有人打破了寧靜。
一個坐在中間的人開口了，「但是，我們沒有看到你的誠意, 草野小姐。」
隨著他的這句話, 其他人不約而同的應和了起來, 像是極其認同這句話。
「我以為, 」草野花梨動了動身體，撐著邊上的牆壁站了起來，「我已經表現出足夠的誠意了。」
冰冷的不明材質鐐銬隨著她的動作發出響動，越發顯得她被束在裡面的腳腕纖細而白皙,「我出現在這裡, 接受你們的安全措施, 就已經表現出了我的友善了。」
「請您原諒, 草野小姐。」這位咒術師的語氣相當客氣, 站起來微微欠身，「我明白您的意思，我相信不少在座的人都明白，也感謝您的參與。」
他說道，「我想, 作為曾經的咒術師，您也知道我們在顧慮什麼。詛咒攻擊性太強，針對的又多數是普通的人類, 不進行祓除, 那麼如同定時炸彈。如果突然暴起會在人群中造成難以控制的後果。」
更何況, 考慮到往常以來的歷史，咒術師從未向詛咒表示過任何容忍，所謂的詛咒師也只是「以咒殺為生」的咒術師而已。
本質來說，草野花梨提出來的東西是太大的設想。因為沒有人真的試過而讓大家態度趨於保守。
「我知道。」草野花梨點頭，「但是，就像你不能保證所有咒術師都是「正義的使者」一樣，我也真的不可能給你任何承諾。受過教育的人類都可能殺人，要求負面情緒中誕生的咒靈純白無暇就太苛刻了吧？」
她在這裡停頓了一下，似乎是覺得有點好笑，「如果我真的信誓旦旦的承諾你們什麼，你們才會感到不安吧？」
「那你的想法呢。」另一個穿著傳統和服的咒術師也開口了，「草野花梨，你倒不如直接說啊。」
即使是現在這樣的場合，他邊上也放著一葫蘆的酒，「都已經說到這種程度，就沒必要再藏頭露尾了吧。」
似乎是怕她不知道，這個看起來有點年紀的家伙還補充了一句，「老夫，禪院直毘人，是目前禪院家的家主。」
他身邊坐著的禪院直哉在發現草野花梨口袋裡隱隱約約露出的手機屏幕的時候，臉色就變得非常糟糕了。
草野花梨轉向禪院直毘人的方向，朝他客氣的點了點頭，忽略了邊上緊張的禪院直哉，「我的設想，是把所有咒靈融入體系中。」
她解釋道，「我之前交給你們的文本上有寫，咒靈在某方面是算是有一技之長的。而這種一技之長又能在有效的利用下變成金錢，變成資源。也許你們已經知道了，我和其他咒靈合作過，賣了不少東西給普通人。」
會議室中發出了一陣笑聲。
「所以說。」一個還算活潑的聲音說道，「你們真的賺了筆錢去投資了甜品店？」
那個說話的人坐在保守派中，身邊是一位板著臉的老人。
草野花梨循著聲音看向他。
「對啊。」她有點好奇的問道，「你們原來以為是什麼？」
「咒靈賣東西聞所未聞。」他也自然的回答道，「更別說什麼特級人形咒靈了。我們還以為是五條先生又……」他吞下了那句「發瘋」，尷尬的笑了起來。
「哎呀。」坐在另一側的五條悟悠閑的插話，「實際上，這個事情我一點都不知情哦。」
他說道，「大家居然這麼看重我啊，真是不勝榮幸呢。」
雖然說嘴上是「不勝榮幸」，表現出來的分明是「就這樣啊」的遺憾。
「雖然我確實賺錢之後因為個人，嗯，個咒靈興趣，投資了很多甜品店。」草野花梨輕快的說道，「但是只是投資，沒有往裡面派咒靈當店員哦。大家不要想著進去威脅人家蹭吃蹭喝，會進警局的。」
她強調了一句，「尤其是五條先生。」
全場安靜了一下，然後在某個瞬間爆發出了一陣笑聲。
居然連咒靈都知道五條悟最喜歡的是甜點了——不愧是當代最強咒術師啊。
「指控這麼嚴重的嗎。」五條悟聳了聳肩，「敢當面污蔑我，膽子很大嘛，草野小姐。」
他的聲音也帶著點笑意，「哎哎，我可是有付錢的，也非常禮貌的排隊了哦——超不容易的。」
這句話又引起了一波笑聲，連七海建人都咳了一下，止住上翹的嘴角。
某種意義上來說，氣氛因為這個笑話稍微松快了一點。
另一個咒術師咳了咳，壓住因為這句幾乎是有點故意成分的玩笑話而露出來的笑意，站了起來。
「回歸正題吧。」他說道，「請再說一下你的想法，草野小姐。」
這算是某種松口的前兆了。
草野花梨笑了起來，雙腿靠在透明的玻璃上，看起來也有點放松，「我們會提供安全可靠的咒具來輔助各位，作為交換，我們要回收這些昏迷狀態的咒靈，來進行再次加工。」
她做了個手勢，「再對這些咒靈進行整合，融合，就能得到相應的特級咒靈。」
特級咒靈實力強大，能夠自我修復，但與此相對的，是不好管控。
「然後呢？」另一個人問道，「請繼續，草野小姐。」
「我打算建立一所咒靈學校。」草野花梨說道，「以及咒靈監獄，對這些新生咒靈進行培訓教導。」
她拍了拍手，「與此同時，歡迎咒術師、政府人員進駐這所學校，我們會為咒術師留出一半以上的崗位。」
「對這些咒靈投入這些值得嗎？」另一個人站了起來，「我看不到能從中獲取的……」
「我想目前來看是值得的。」草野花梨支著下頜看向這位女咒術師說道，「無論是我的術式，還是我的同伴的術式，都是毫無疑問的實用吧。我估計大家都知道了，無為轉變甚至能把人類殘留的靈魂重構。」
她笑了一下，「至於具體怎麼利用這份價值，我想我們之後還有更多的討論余地。」
那位女咒術師朝她點了點頭，又坐了下去。
草野花梨換了個姿勢，「還有人有問題嗎？」
見沒人再提問了，她才說道，「希望大家對這次的合作持著互惠互利的態度。既然出現了問題，就解決問題，而不是推諉。」
前半句話幾乎是在明擺著內涵那幫只會嘴上說討厭話的高層了。
實際上，比起永遠坐在後方的高層，幾乎所有一線咒術師都對和咒靈搏命而感到疲累。
大部分人都是被高昂的薪水所吸引。而更多的人不希望在祓除咒靈的時候丟命。
「但是。」保守派中似乎有人按捺不住的站了起來，「如果是這樣的話，所有咒術師都將被迫進入非戰鬥的環境。」
他突兀的說道，「大部分工作都能由輔助監督和現有咒術師承擔，年輕一輩不會經歷實戰，戰鬥能力會被削弱，你們——你們不能這樣被這個咒靈騙了！她會讓我們日後被咒靈宰割，毫無反抗的余地！」
他的話讓不少人皺起了眉頭，對他的話感到不認同。
草野花梨捂住了臉，好半響才說道，「我剛剛有特指的吧？我說的是，我們負責回收這些咒靈——毫發無損的回收咒靈，比起把咒靈直接祓除難度要高吧。
對於未被回收的咒靈，我們是不管你們怎麼做的。但是，如果使用我們提供的咒具，那麼以此為代價就是向我們提供咒靈，我講的很清楚了吧？」
如果學生們需要進行實戰培訓，只需要不使用她做的咒具就可以了。
她嘆了口氣，覺得這家伙有些荒謬，「還是說，你真的覺得需要高中生拯救世界嗎？那我要重新考慮和咒術界的約定了。」
居然對一群小孩子要求這麼高，怎麼不利用一下已經退休還要對一線崗位指手畫腳的家伙呢？
「草野小姐。」有個人迅速把那個大放厥詞的家伙按了下去，「我們沒有這個意思。」
他提議道，「這樣，我們進行下一個話題吧。」
草野花梨隨意的點了點頭。
「關於橫濱的事情。」她問道，「諸位有討論出什麼嗎？」
「由於橫濱的孤島地位，我們的意見是。」另一個高層謹慎的說道，「暫時先派遣少量人員毀掉結界、搜尋地下的咒靈，暫時不進行大規模的救援。」
似乎是擔心草野花梨不清楚情況，他還補充了一句，「橫濱目前的狀態…實在是比較復雜，不適合在結界毀掉之前進入太多的人。」
草野花梨點了點頭，干脆地說道，「那麼，你們決定好了派遣誰嗎？」
她看了一眼口袋裡的手機，才說道，「我需要回收我的家傳咒具，而且按照羂索的說法，他在結界布置時使用的咒具和我的咒具是結構類似、功能可替代的。對這類咒具，我想你們——應該沒人比我更了解吧？」
她本來還想補一句「也沒有咒靈比我更了解」，想了想還是算了。
「實際上。」那個高層忌憚般地看了一眼五條悟，「我們沒有阻止你的意思，草野小姐。」
他欠了欠身，「我們只是…覺得需要一個咒術師輔助您進行任務。」
這位咒術師既是任務的輔助，也是作為萬一草野花梨失控的保險。
「我理解你們的想法，如果是我處在你們的位置上，也肯定不放心一個特級咒靈就這麼跑到城市裡去。」草野花梨有點訝異的問道，「所以說是人選上有什麼問題嗎？」
她攤了攤手，「我在打鬥上比較一般，術式也局限比較大，找個監管人應該比較簡單吧？」
千年之後的咒術師都這麼謹慎的嗎？
似乎是感覺到了那個高層尷尬的樣子，五條悟自然的接話道，「大概是因為特級咒術師只有四個吧。」
他雙手交握，放在膝蓋上，「所以說讓總監會很犯難呢。」
「嗯？因為什麼犯難？」草野花梨更加茫然了，「難道所有人都在忙嗎？」
她非常體貼地說道，「如果都在忙，我覺得一級咒術師也沒問題的…一級咒術師不會也在忙吧？」
「那倒沒有。」五條悟的唇角翹了一下。
四個特級咒術師裡面，乙骨憂太因為他被總監會忌憚，九十九由基早就不見蹤影，至於還剩一個……夏油傑現在正在處理草野花梨搞出來的新咒術師呢。
不過他並沒有戳穿這一點，而是順著草野花梨的話往下說道，「所以說，有人想申請嗎？有的話麻煩現在快點哦——」
五條悟環視了一圈，笑眯眯地說道，「畢竟我對這個還是有點感興趣的。沒有人競爭的話，好像只剩下我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多年後，咒靈歷史課本裡的花梨：偉大的革命者，和平締造者。
實際上的花梨：因為實在不想自己忙，所以讓咒術師帶薪給自己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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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更新了！因為今天剛好回程，到學校之後收拾宿舍晚了一點，抱歉！
大概晚點還有一更！
第75章 說點什麼吧
好像是在五條悟開口的那一瞬間,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
就算總監會有點別的想法，但是找不到第二個監管者，又談何實施這個想法呢？
這讓草野花梨有點無奈的嘆了口氣。
直到其他人都走光了，她才趴在被拆下來一半的玻璃箱圍欄上遺憾的說道,「真可惜, 我還以為有別的人呢。」
她腳上的鏈條隨著她的動作晃了晃, 像是在配合她的話一樣。
「欸, 和我一起讓花梨這麼不開心嗎？」半蹲著的五條悟控訴的說道，「我可是有幫你說好話哦！過河拆橋，好過分哦——」
「這樣啊。」草野花梨低頭看著五條悟,「反正我是不明白, 他們為什麼要一直阻撓我。」
她說道,「明明其實都知道的吧, 只要特級咒靈的數量穩定下來，基本上會產生的新的咒靈也會少很多。」
特級咒靈可以主動吸收周圍人類溢散的咒力, 這也是他們大部分能夠自我修復的原因。
而在特級咒靈的數量保持在一定幅度之後，也能和冥冥之中的存在達成平衡。
雖然說不至於和五條悟打平，但是加起來其實也差不多了。
這種事情真不知道那些家伙在因為什麼猶豫……會議室裡彌散的、屬於欲ㆍ望的咒力比之前看見的加起來都要污濁。真惡心。
「啊，這個。」五條悟的聲音帶著點笑意,「貪得無厭，沒完沒了的貪得無厭而已。本來我打算把他們都干掉的。」
他說道，「不過你說的有道理。」
草野花梨剛剛給他的提議, 讓真人給這些高層重新續一續靈魂。
在增加不了靈魂壽命的基礎上, 把他們的身體變的稍微年輕一點還是可以做到的。
既然想對一線咒術師指手畫腳，不如自己去在最後的日子裡發光發熱吧——大致是這個思路。
五條悟覺得這很不錯。既然那幫人喜歡打著大義的正論旗號, 那不如自己去踐行嘛！
撇開這點不談，他指尖擺弄著那個鎖，像是在研究結構，「說起來你就這麼同意了啊？」
這句話沒頭沒尾的，讓草野花梨有點懵。
「什麼？」她沒反應過來。
五條悟敲了敲鎖鏈，震顫隨著他敲動的位置傳到草野花梨被拷住的位置，帶起麻麻酥酥的冰冷感覺。
「沒必要讓他們拷住的吧。」他閑談般的說道，「畢竟就算拷住也沒用啊。」
有他在，根本不需要這種東西，即使是總監會都明白的吧。
這個東西的意義，他覺得比起「安全措施」，倒像是無意義的羞辱哦。
「懶得磨蹭了。」草野花梨側頭看向他，「而且那個給我加鎖鏈的小女孩子看起來很緊張嘛。」
其實看起來應該是工作了很久的女生。但是那種開朗活潑的神態總是和記憶裡的那個人有點相似。
她笑了一下，似乎是因為想起了自己的妹妹而有點悵然。
緊接著，這點悵然馬上被五條悟打散了。
他左右擺弄著這個鎖鏈，不但沒拆開，還……用本來就很短的鏈子打了個蝴蝶結。
「哇哦。」五條悟給自己比了個大拇指，「是不是很精致！」
草野花梨：「我用你的眼罩給你的脖子打個蝴蝶結，你覺得怎麼樣？」
她動了動腳腕，試圖甩掉五條悟胡鬧的手，「不用你給我解開了，我自己來吧。」
在下一秒，草野花梨的小腿被有點強硬的按住了。
五條悟有些微涼的指尖碰到她的皮膚和鎖鏈交接的位置，稍微向內點了點。
幾乎是一聲脆響之後，鎖鏈就變成了兩半。
草野花梨默默的把另一只被系了蝴蝶結的鎖鏈放在了他面前。
然後，五條悟拉住了那個蝴蝶結，晃了晃。
「這麼好看。」他左右打量著，「不太想拆掉啊。說起來，待會是不是還有個人要你見見來著？」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之前根本沒說過還有誰啊。」草野花梨面無表情的說道。
她蹬了蹬腿，「可惡，快給我放開！」
於是，在阪口安吾被領著到會議室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接下來的接引對像正在憋氣和另一個可疑的白發青年拔河。
工具是一根……打了個蝴蝶結的鎖鏈。
阪口安吾還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面。顯然，他身邊的庵歌姬也沒見過。
負責了這次會面的庵歌姬幾乎是壓抑著怒火和身邊的阪口安吾說了句抱歉，才氣勢洶洶的走到了五條悟邊上。
「混蛋五條，你到底在干什麼？」她壓著聲音問道，「橫濱方面的阪口先生已經過來了！」
「呦，是歌姬啊。」五條悟自然的拉過草野花梨腳上的鎖鏈展示，「看看我打的蝴蝶結，是不是很好看？」
「哈？」庵歌姬不敢相信的說道，聲音都放大了一點，「你到底還能多亂來啊！」
居然在這個時間點干這個事情！
「大概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吧。」根本碰不到五條悟、因此並沒有恢復小腿自由的草野花梨已經麻木了，「請快點把這個解開，五條先生。」
庵歌姬對草野花梨報以同情的目光。
她伸手要去拽那根鎖鏈幫忙解開，卻被五條悟避開了。
「哎哎，我在你們這邊的風評這麼差嗎。」進行了一個閃避的五條悟嘆了口氣，「真讓我傷心哦。」
他簡單的碰了碰那個蝴蝶結，才按著膝蓋站了起來。
這次蝴蝶結沒有散開，但是整個掉了下來，和後面的鎖鏈脫開了。
而扣住草野花梨腳腕的環鎖則是也掉了下來，碎成了兩半。
順手撈住那個「精致」的蝴蝶結塞進口袋裡，五條悟看向阪口安吾，「啊，那麼這位就是——」
他邊上的庵歌姬壓低聲音，「阪口……」
「是的，我叫阪口安吾。」大致明白了起來的阪口安吾接話，相當客氣的說道，「是橫濱方面派來的對接人。」
他說道，「作為港口mafia的員工，接下來的事情就請五條先生多多照顧了，首領很希望能維持橫濱的現狀。」
阪口安吾，目前任職在港口mafia，負責事物及崗位不明。
這位斯文有禮、整潔體面的青年鼻梁上架著圓框眼鏡，穿著一身正裝，大概是剛下飛機，看起來臉上還帶著疲倦。
五條悟卻沒說話，而是若有所思的盯著阪口安吾。
「這樣啊。」他說道。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見五條悟根本沒有及時的客套反應，庵歌姬不得不幫他打圓場，「請不要客氣。」
她咳了一下，「我身邊的是剛剛和你介紹過的草野小姐。」
「草野花梨。」草野花梨主動朝著阪口安吾伸出了手，「特級人形咒靈，很高興能見到你。」
她也對這個人有點好奇。
說實話，她能感受到從對方身上傳來的屬於咒力的波動和某種強烈的訴求。
但是，大概是由於橫濱的結界原因，那種波動像是隔著一層什麼。
阪口安吾頓了一下，才握住了草野花梨遞過來的手。
就在一人一咒靈接觸的瞬間，草野花梨周身的咒力猛地波動了起來。
她下意識抽出了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對面的阪口安吾，神色驚疑不定。
五條悟單手按住了草野花梨的肩膀，安撫般的拍了拍，「怎麼了，花梨？」
他掃向阪口安吾，即使帶著眼罩，都能看出一種極端的犀利，腔調卻懶洋洋的，「別擔心。」
阪口安吾下意識的避開了五條悟的注視。
他也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草野花梨，「你……」
他的異能力，居然對眼前的咒靈有效——她不是咒靈嗎！
大腦泛著一陣陣的脹痛，猛然擠入的信息量幾乎堪比過去十年的總和，他抬手擦了把汗，仍感覺有種眩暈的感覺。
草野花梨心情也很復雜。
她看了看五條悟，又看了看庵歌姬，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對眼前這個人的隱藏身份有所了解。
「復興政府」，「安全保存自己」，「傳遞情報」，這三個欲ㆍ望在草野花梨碰到阪口安吾的那一瞬間在她腦子裡炸響，足以體現出對面的文質彬彬老實人對這個有多渴望了。
不但是政府的秘密職員，還是另一個什麼組織的臥底，加上他這次過來的身份、港口mafia的職員，居然是三重間諜……
她有種預感，比如說，這次的橫濱之行，可能會很「精彩」。
草野花梨：啊，糟糕的人類。
她頭疼的捂住了額頭，「我有點事情先出去一下，你們聊吧。」
現在都是特級咒靈了，她可一點都不想參與到人類之間莫名其妙的糾葛裡去。
五條悟揮了揮手，像是在打發一只狗狗，「去吧去吧。」
他單手插在口袋裡，「我也要去買甜品了，待會有限量需要排的欸。」
庵歌姬？
「你們兩個。」她不敢置信的說道，「都走了，誰來聽相關信息？」她費盡心思把人帶過來，現在就要又送回酒店嗎？
「看報告就可以了吧，畢竟既然是越快越好，那明天就要去了嘛。」五條悟懶散的說道，「再見哦，歌姬。」
草野花梨默默的學習著亂來的五條悟，也和庵歌姬揮了揮手，「再見，歌姬小姐。」
她的身影同樣迅速的消失在了門後。
於是，房間內就只剩下了阪口安吾和庵歌姬面面相覷。
「那個。」庵歌姬說道，「我送你回去吧。」
阪口安吾：「好。」
這樣的行事作風，還真的是有點眼熟啊。
——
草野花梨溜出來的時候，發現約好的位置已經有人在等著了。
穿著高專校服，紅色的帽子耷拉在領子後側，一頭黑粉的發色也在人群中無比亮眼。
虎杖悠仁朝著草野花梨超級高興的揮了揮手，「這裡這裡！」
草野花梨加快了腳步，剛剛停下來，就被塞了一個冰淇淋。
她看了一眼手上的香草冰淇淋，「欸？」
「冰淇淋車剛剛經過了一下，沒有忍住就買了。」虎杖悠仁興高采烈的說道，「第二件半價哦！」
他說道，「我還沒吃過這家店，一起試試看吧。」
草野花梨嘗了一口，「還挺好吃的。」
絲滑的牛奶口感配上清甜的香草味，冰涼涼的降溫效果和味道一樣適合夏天。
「是吧。」虎杖悠仁笑著說道，「我也覺得超好吃的哦！」
一人一咒靈找了個位置坐下，然後就開始吃起了冰淇淋。
現在正好是公園人流最多的時候，虎杖悠仁也就一邊吃一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
等到快吃完的時候，草野花梨才忍不住問道，「虎杖，你不好奇嗎？」
她是知道的，還沒有畢業的高專學生沒有資格參加會議。
「欸，好奇什麼？」虎杖悠仁迷茫的問道。
「會議。」草野花梨把最後一點甜筒塞進嘴裡，含糊的說道，「我今天開的會議啊，內容你不好奇嗎？」
她說道，「沒什麼想問的嗎？是很重要的會議哦。」
虎杖悠仁震驚了：「你今天還去開會了嗎——好厲害！」
他感嘆道，「居然還是很重要的會議！哇！」
草野花梨耐心的等待著他的下一句。
等了半天，就只等到了虎杖悠仁似懂非懂的眼神。
草野花梨：「然後呢？」
虎杖悠仁：「欸，還有然後的嗎？」
他遲疑了一下，敲了一下手心，似乎明白了起來，「開會什麼的超級大人欸，好酷？」
「不是讓你問這個。」草野花梨捂住了臉，「是……算了。」
她非常自暴自棄的說道，「隨便說點什麼吧，虎杖。」
「嗯？」虎杖悠仁看向她，「隨便什麼都行嗎？」
「對。」草野花梨肯定的說道，「隨便講點什麼。」
她癱在了椅子上，「這段時間發生了好多事情，好累啊——所以說隨便說點什麼吧，讓我想話題真的好累啊。」
「嗯……」虎杖悠仁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說道，「那就，不要擔心，我一直都在的。」
他向著草野花梨伸出手，「雖然這麼說突然有點羞澀欸——要抱抱嗎？」
草野花梨愣了一下，面上顯出一些恍惚，卻被誤以為是想要卻不好意思說出口。
於是，粉黑發的少年想了想，伸出手主動的摟住了草野花梨，讓她順著力道落進了他的懷裡。
「雖然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虎杖悠仁說道，「但是稍微抱一下會好點吧？」
屬於少年的懷抱溫暖而干燥，透著和本人一樣的、屬於青春的生命力，不帶絲毫欲念。
像是被人從混雜著髒污的泥潭中驟然拉上來一樣，草野花梨幾乎是因為這樣的干淨愣了一下。
「謝謝你，虎杖。」草野花梨猶豫了一下，還是嘆了口氣，「那就稍微借我靠一會……」
她靠在虎杖悠仁的懷裡，就這樣安靜的待了一會。
四下很是安靜，只有小蟲在深夜中微微的鳴叫著。
她耳邊卻是一下又一下的心跳聲，呼吸間能感受到屬於少年的熾熱體溫。
直到草野花梨感覺差不多了，才仰起頭看向虎杖悠仁，「我好了，虎杖。」
她說道，「謝謝你。去吃火鍋嗎？」
虎杖悠仁於是就這樣收回了環住她肩膀的手，自然的應了一聲，「好啊！」
「如果還需要的話。」他拍了拍草野花梨的肩膀，有點不太好意思的說道，「隨時都可以來找我的哦！完全沒問題的！」
作者有話要說：
來加更了，貓貓趴趴.JPG。
最近應該可以恢復正常更新，大家明天晚上九點來蹲應該是有更新的！
這麼勤奮，不值得一個誇誇嘛/扭捏，評論摩多摩多摩多——
第76章 我聽不見啊
解決了午飯、又和虎杖悠仁逛了一個下午的動物園之後, 草野花梨才難得奢侈的打了輛車往目前居住的地方趕去。
她本來想問問有沒有人能順路帶她的。但是其他的輔助監督都表現出了明顯的畏懼和「做完這個任務我還能活嗎」的想法，於是只好放棄這個想法。
不過，既然現在賺到了不少錢, 那麼花掉一部分也完全沒關系。
畢竟賺了錢就是用來花的！
對咒術界一無所知的司機握著方向盤專心致志的開車, 草野花梨則是望著車窗外, 困倦的像是要縮在後座上睡著了一樣。
車內放著平和的音樂, 溫柔而曖昧的女聲低低的唱著些異國的歌曲，她聽不太懂，但是即使是這樣也被樂聲安撫了。
道路兩旁是繁華的街道和昏暗的天色，在紅綠燈前些許的等候後, 汽車開動後向前飛馳著, 兩側的景色則是向後迅速的退去, 遠遠的被丟在後方。
她的手機似乎震動了起來。
草野花梨迷迷糊糊的摸出手機, 在眼前一看，差點被仍舊保持著最亮的屏幕晃到。
還好咒靈不會因為驟然看見強光而眼睛瞎掉, 但是還是有點不舒服的。
靠在椅背上，草野花梨劃開了鎖屏，接起了電話。
「真人？」她問道，「怎麼了嘛？」
「沒有哦。」真人輕快地問道,「花梨什麼時候回來？」
他單手拿著手機，站在狹窄幽暗的小巷裡面，腳下躺著幾個生死不知的人類, 語氣卻很自然,「還沒有開好會嗎——我們今天晚飯想吃火鍋，你要是不回來的話, 就不帶你了哦。」
「今天突然吃火鍋嗎！」草野花梨打了個哈欠，「我應該快到了吧。」
她似乎模模糊糊的聽見了背景中有細碎的喊聲，有點疑惑地說道，「你那邊有什麼事情嗎？有人類？你出門了嗎？」
「啊，對。」真人帶著笑意的說道，「剛剛有些家伙攔在路上，把我的零食丟掉了，有點生氣呢。」
他說道，「不過我不會特別過分的哦，花梨不要擔心啦。」
草野花梨：「……」說實話，不太敢相信。
她有點頭疼的扶住了自己的額頭，「你現在在哪裡？」
真人報出了地址，巧的是離現在車子的位置並不遠。
如果不是咒靈的事情不便於出現在公眾面前、簽訂暫時的協議後她也有義務維護咒術界的隱蔽，草野花梨大概會讓司機直接開過去。
不過既然達成了暫時的一致，她也沒有搞特殊的意思。
敲了敲座椅，草野花梨說道，「抱歉，我可能有點事情要先下車。」
她先結算了車費，然後步行往真人的位置走去。
而另一側的真人則是把那幾個已經看不出原來樣子的家伙一個個鋪到了靠近街道的地方。
說實話，他也沒想到這些高層會這麼惜命，收拾他們著實是有點麻煩，花了不少時間。
不過還是值得的。
比起擠到這個小巷的時候，他們明顯年輕了許多。
如果有咒術師在場的話，也許會驚嘆於這樣神奇的技術——
那些年老而利欲熏心的高層現在完全變成了中年人，並且看起來完全能再去一線奮鬥幾十年。
「想讓花梨給你們打工啊。」真人笑眯眯的拍了拍其中一個的臉，「自己先試試看怎麼樣？我看你們在會議室指點江山的時候很興奮呢，自己動手會更興奮的吧？」
他順手一人塞了一顆來自夏油傑那側詛咒師提供的小玩意到某幾個高層的嘴裡、保證他們對這段時間的事情不會有記憶，才撐著膝蓋站了起來，「加油哦——」
把垂落到胸口的辮子甩到肩膀後面，真人哼著歌離開了。
雖然說不能跟著去橫濱有點可惜，不過留在東京好玩的也不少嘛。足夠他消遣了。
在真人到達他之前轉發的那個地點的時候，草野花梨已經在那邊等著了。
大概是沒怎麼和他在人群密集的地方逛過的原因，她看起來還有點緊張，「真人，你到底是…」
真人無辜的說道，「我也沒有那麼極端吧——好吧，只有一點點，一點點想把他們干掉啦。」
他的大拇指和食指捏了一下，比了一個小小的距離，「一點哦。而且沒有對他們下很重的手啦，花梨不要擔心他們。」
見草野花梨還要說話，真人的手指壓在了她的嘴唇上，「噓。」
他親昵地說道，「我們就不要在人類這麼多的地方說這些了吧？我真的沒有啦，不會騙花梨的。」
草野花梨愣了一下，然後就被興奮的真人拽著一頭衝進了人群中。
他興高采烈的說道，「來逛街吧，說起來，好像我們還沒在新開的商場逛過吧？」
「嗯？」草野花梨完全沒反應過來，「但是…不是說要吃火鍋的嗎？」
剛剛真人還說了「如果她遲到就不等她了」這種話的吧！這到底是哪來的不騙她啊！
「你說什麼——」明明握著她的手，真人卻在人群中大喊道，「我聽不見——」
他的聲音被喧鬧的人群衝散了，但即使是這樣，也引起了附近人的回頭。
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的草野花梨：「嗯？」
她迷茫的加大了音量，「我說，你不是說要回家吃火鍋嗎？」
「我聽不見啊——」真人虛假的說道，「花梨你說什麼？要抱我？」
他順手把草野花梨帶到了懷裡，笑眯眯的摟了一下，然後才說道，「那沒問題的哦。好了，那麼下一個就去我想去的地方吧！走啦！」
莫名其妙被抱了一下的草野花梨：「我說的不是這個…你給我等一下，這邊有家店的零食看起來還不錯！不要這麼快走啊！」
她的思路完全被帶跑偏了，「就算要玩也等我把東西買好啊，你這家伙！」
——
第二天。
掐著時間搭乘地鐵到了約好的地點的時候，草野花梨才發現五條悟並沒有按時在那裡等著。
她扶了下頭頂的帽子，大大的嘆了口氣，感受到身體周圍燥熱的氣溫後這種煩躁上升到了兩成半。
算了，也沒有指望過五條悟准時…不過，那裡倒是坐著一個非常面熟的家伙。
大概十七八歲的黑發少年靠著花壇，白色的校服後面掛著深色的劍袋，在身後深綠色的樹林映襯下看起來格外突出。
這好像是五條悟的學生？叫乙骨憂太的那個？
在她的視線掃過去的時候，那個顯得過分乖巧的少年就抬起了頭。
大概是對視線比較敏感的原因，他抬眼看過來的時候仍帶著點犀利。但看清楚人之後眉眼就驟然放松了下來，顯得有點溫馴。
在這樣的天氣也不記得打傘，看起來完全是要曬黑的前奏。
想起了昨天晚上傳來的文件上乙骨憂太對咒靈們執行監督保護的簽名就排在五條悟後面，草野花梨還是走了上去，順手翻了翻包，把傘遞了過去。
「給你，嗯…乙骨君是吧？」她說道，「咒靈倒是沒什麼，但是人類明顯會曬傷吧。」
她手裡的那把傘是出門之前被花御塞進來的，帶著點清新的植物圖案和花朵。
乙骨憂太下意識接了過來，小聲的說了句謝謝，看起來幾乎有點羞怯，「抱歉，我忘記了…」
他不太好意思的說道，「而且習慣了來著。」
出任務的時候也沒什麼時間撐傘，而且比起緊急求援，曬黑都是其次的。
草野花梨上上下下掃了乙骨憂太幾下，發現他的皮膚蒼白中透著點細膩，看來是曬不黑的體質。
他似乎是被這樣的視線盯得有點緊張，修長而有力的手緊緊握著碎花小傘，看起來不怎麼協調，但是詭異的透露出一點和諧來。
大概是確實有點不安，乙骨憂太頓了一下，才說道，「那個…傘很好看。謝謝你。」
然後他眨了眨眼，露出了一個笑容。
干淨又純粹，柔軟的和傘上的花朵草木類似。但是像是路過的幼兒園裡的小朋友，又帶著點獨特的乖巧。
反正，橫看豎看都不像是個特級咒術師。
草野花梨：「欸？不、不客氣？」有這麼喜歡的嗎！
她回想了一下之前撕開真人的觸手、被濺了滿臉血都保持著平靜神色的乙骨憂太，覺得自己被深深的震撼了。
原來這位還在讀書的特級咒術師，性格是這樣的啊…怪可愛的。
不過，想想花御私下的愛好是種地養花、漏瑚在大家在他頭頂煮火鍋的時候格外興奮，似乎也能理解呢。
「對了。」草野花梨找了個地方坐下了之後，才問道，「乙骨君，你有看見五條先生嗎？」
她又給五條悟發了幾條消息，才嘆了口氣，「本來這個點約好去坐飛機到橫濱的欸…」
「啊，對不起。」乙骨憂太說道，「五條老師應該是下午有點事情，不是故意遲到的。」
草野花梨搖了搖頭。
「沒事的。」她說道，「不過乙骨君為什麼在這裡？今天不是周末嗎？」
乙骨憂太解釋道，「臨時有點事情要處理，就順便在這裡等一下車。」
他把傘很珍惜的收到了包裡，才站了起來，有點抱歉的說道，「那個，對不起，但是一會還有任務…我大概要先走了。」
一輛車在一人一咒靈的另一側停了下來，和草野花梨認真告別完的乙骨憂太自然的站了起來。
直到那輛車子逐漸從道路的盡頭消失，草野花梨還是有點恍惚。
「這麼吃驚嗎？」五條悟的聲音從後側冒了出來，「怎麼樣，憂太同學很可愛吧，把跟著你的那幫咒靈交給他完全可以放心哦。」
他懶洋洋的從後側繞了出來，坐了下來。
「有點。」草野花梨實話實說，「感覺是很珍惜別人善意的類型。」小朋友以前過的估計不太好。
她看了一眼五條悟手裡已經空掉的甜品，「這個時候遲到去買甜品也太不好了吧，五條。」
「啊呀，因為沒有合適的甜品會影響工作狀態的哦。」五條悟理直氣壯地說道。
他把袋子往口袋裡隨意的一塞，朝著草野花梨遞出了一只手，「反正過去也沒多久的，正好多出來的時間還能干點別的嘛。」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要開始橫濱副本了，耶
最近先日更休息一下，十一假期我努力加更，盡量把這本完結掉！
——
第77章 有趣起來了
經歷了一系列安檢之後, 草野花梨才探頭探腦的跟在五條悟身後上了飛機的頭等艙。
她的臉上有點恍惚和興奮，整個人處於飄著的狀態。
說實在的，對於真實的老古董而言，草野花梨還沒坐過飛機。
她之前去京都的時候都是坐新干線, 足足兩個多小時, 甚至當時還和真人一起開了十幾局俄羅斯方塊。
飛機上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嶄新的。
沒等五條悟說話, 草野花梨就很自覺地坐進了靠窗的位置, 把用來擋光的板子拉了上去，專心致志的看起了外側的機場。
「哇。」草野花梨感嘆道，「好空曠啊。」
感覺都沒什麼人, 但是勉強從縫隙中可以看見其他的飛機。很厲害啊。
她的胳膊和窗框挨得緊緊的, 幾乎要把臉貼在了窗戶邊上, 像是一只碰觸著玻璃、努力往外面看的貓咪。
頭上的帽子甚至都因為這個動作歪了一點, 露出幾縷被束在頭頂的淺白發絲。
在她後面坐下的五條悟忍不住低低的笑了一聲，似乎心情不錯。
「沒坐過飛機嗎？」他問道, 順便把袖口挽上去了一點，露出精瘦有力的小臂。
因為橫濱存在結界的緣故，在和另一側的港口mafia溝通之後，五條悟還是選擇了和草野花梨通過正常途徑過去。
最近幾年形勢不太好，航班也少, 因此就算有錢也買不到頭等艙和商務艙的位置…倒也不是因為有人搶，而是會往橫濱飛的航班不配備而已。
「也沒可能坐過吧。」草野花梨實話實說,「平時靠走就能到了, 其實連車都不太坐…」
而且她很喜歡蹲在房間裡，出門不是地鐵就是公交車, 好像也沒太多能坐飛機的場合。
這樣一想，咒靈首領這個稱呼是真的很沒有牌面啊。
只是閑聊幾句的功夫，穿著統一制服的空乘小姐就從另一側走了過來，面帶微笑的開始向大家宣讀注意事項和安全帶的系法。
手勢優美，儀態端莊，完全是很成熟的樣子。
被吸引到的草野花梨立刻不說話了，以一種亮晶晶的眼神看著這群漂亮又專業的小姐姐，乖巧的根本看不出來之前對著一群咒術界高層談笑風生的樣子。
她剛剛拉起的窗戶向內撒進一層淺金色，掉在她右眼中，顯得流動的剔透紅色中撒進了一層燦燦的金箔。
五條悟幾乎能看出她心底飛速的在刷著「哇哦」以及「好厲害」「真棒」的話，都不用猜，全寫在臉上了。
剛剛居然還在認真的點評「憂太和想像中的特級咒術師很凶的樣子不一樣」……有點可愛啊。
在空乘們向後艙位置離開後，五條悟抬手按了按眼睛的位置，順手把塞在草野花梨包裡的甜品拿了出來。
「說起來。」他理直氣壯地像是自己之前根本沒有讓草野花梨負重一樣，「小花梨要喝什麼嗎？」
草野花梨：「嗯？」
在按照空姐的方法系好安全帶之後，她就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外側的景色上，現在才回過頭，迷茫的說道，「還有喝的？」
「牛奶，橙汁，雪碧，水…」五條悟順口說道，「不過應該是沒有酒。小花梨想喝嗎？」
他一雙大長腿交疊在狹小的空間中，顯得跟蜷縮在小角落裡一樣。但透過休閑的褲子又能看見緊繃的肌肉線條。
「先不要吧。」草野花梨說道，忍不住看了五條悟一眼，「你突然這麼和善，總感覺有哪裡不太對。」
「什麼嘛。」五條悟抗議，「我可是超帥又超善良的咒術界最強麻辣教師哦，受到學生一致好評的那種呢。沒想到花梨會這麼想我，好傷心哦——」
他舒舒服服的靠著椅背躺了下去，「真讓我難過！」
草野花梨：「所謂的學生一致好評，肯定是有威逼利誘過吧！」
她可是知道這家伙有到處讓學生在出完任務帶甜品給他的習慣的。
「哎哎，好差勁的評價啊。」五條悟懶洋洋的說道，「才沒有這麼糟糕呢。」
他擺了擺手，「好了，老師要睡覺了哦，小花梨先不要說話啦——」
草野花梨點了點頭，然後才意識到一個問題。
「等一下，你為什麼在我面前自稱老師？」她忍不住問道，「我可不是你的學生吧！」
「差不多啦。」五條悟靠著椅背敷衍地說道，「也沒差幾歲的吧？高專四年級的學生也要喊我五條老師的哦。」
他像是睡著了的樣子，逐漸的聲音低了下來，最後漸漸消失了。
草野花梨把這句話在腦子裡轉了幾圈，才意識到高專一年級的標准年齡是十六歲。
那麼，高專四年級差不應該十九歲，那確實和二十歲也沒差多少……但是跟她又有什麼關系啊！
發現自己被帶跑偏的草野花梨反應了過來，正想和五條悟說說道理，卻發現對方似乎已經睡熟了。
憋住這一口氣的她想了半天不知道怎麼發泄一下，索性撇開這個事情，趴在窗口看看窗外。
大概是已經起飛了的緣故，窗外的景色已經和最初完全不同了。
草野花梨能看見屬於農田的綠色、縮小版的房子和河流，以及越來越靠近的天空。
雖然她已經接受了自己變成咒靈、並且和一群自然系咒靈混在一起的事實，但是還是第一次這樣靠近天空。
飛機平穩的上升著，很快飛到了雲端，周圍是如同棉花糖般的雲朵，看起來可愛極了。
草野花梨小心翼翼地哇哦了一聲，感覺相當新奇。
她摸了摸口袋，抓了顆糖剝掉包裝紙塞到了嘴裡，繼續望著無邊無際的雲層。
大概是即使很美好的事物看多了都會困，草野花梨就著這個姿勢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變成了靠在椅子上的姿勢，腿上還蓋著一層薄薄的毯子，邊上的位置則是空了。
草野花梨：……她不會是睡過頭了吧？
她極其緊張的環顧四周，就發現五條悟悠悠然的從後側晃了回來。
「小花梨醒了啊。」五條悟自然的說道，「睡的怎麼樣？」
他坐回到位置上，敲了敲膝蓋，「馬上就到了哦。」
「還可以。」草野花梨有點迷茫的回答道。
她停頓了一下，才問道，「要到橫濱了嗎？」這麼快？
「是啊，飛機就是很快的哦。」五條悟伸手把草野花梨因為睡覺而凌亂的頭發又搓的更亂了，「要早點習慣哦。」
他聲音還帶著點笑意，動作則是和哄小孩子沒什麼兩樣，「以後這種情況可不會少呢。」
草野花梨：「習慣哪個，被你揉頭發嗎？」
她面無表情的吐槽似乎惹得五條悟又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嘛，都是哦。」他笑眯眯的說道。
草野花梨瞥了他一眼，把他的手挪開了。
「別以為是最強就可以隨便說話。」她底氣不足的說道，「不然我會——」
「給所有甜品下詛咒？」五條悟懶散的接話。
草野花梨被這句明顯是調侃的話噎住了，只好狠狠的瞪一眼五條悟。
好在很快就要到達橫濱了，她也不再和這家伙聊天，只是靠在窗前發呆。
睡覺時被某不明人士拉下來的窗戶又重新推了上去，越是靠近橫濱，草野花梨就越能感受到那種很難以描述的感覺。
按照道理來說，像羂索說的那樣的情況，整個橫濱應該繚繞著普通人堆積的咒力才對。但是她感受到的卻是完全不同的「干淨」。
像是被洗刷一新的干淨，隱隱透著點不對勁。
「你有感覺到嗎？」草野花梨問道。
「嗯。」五條悟應道，「有趣起來了啊。」
他推了推下滑的眼鏡，自言自語般地說道，「還挺有意思的嘛。」
——
隨著人群下了飛機，由阪口安吾帶領，草野花梨和五條悟跟在他的身後去所謂「安排好的地方」。
她本來只以為是要被請客吃飯，但是直到出了機場的大門，才意識到似乎哪裡不對。
即使面前只有一輛純黑的小轎車，卻讓草野花梨有種渾身不舒服的感覺。
像是被很多人同時瞄准了，又像是只要出點意外就會被什麼躲在下方的家伙突然襲擊。
五條悟則是毫無所覺般地拉開了車門，率先坐到了後排。
見草野花梨發愣，他還朝著她招了招手，「上車啊。怎麼不上車？」
草野花梨：「……」因為感覺和想像中「過來幫忙於是收到大力歡迎」的場景有點懸殊。
但是她也不好直接說出來，就還是和五條悟一樣裝傻，坐進了車裡。
「我們先去總部。」在她坐進來之後，副駕駛位置的阪口安吾才說道，「首領想要見兩位一面，再由其他人送你們去已經安排好的地點住宿。」
他似乎是嗓子不太舒服，咳了一下，「請不要太擔心。」
五條悟靠著後座像是睡著了，草野花梨則是選擇不回話。
她透過窗戶觀察著外面的街道，行色匆匆的人類和幾乎掩蓋不住的新舊交疊感透出這個城市的獨特之處。
她看了很久，直到周圍的景色變化，最後停在了一棟很高的大樓前。
「到了。」阪口安吾說道。
他先行下車，然後等候在一邊，在五條悟和草野花梨都下車了之後才帶著他們往裡面走去。
全新的建築以及嚴密的安保措施，無一不透露出本地的地頭蛇強大的實力。
一層層向上，直到最後一道關卡的時候，電梯內的攝像頭下方亮起了一個紅點。
「辛苦你了，安吾。」一個聲音從裡面傳來，「去休息吧。」
「是的，首領。」阪口安吾似乎要說什麼，卻還是點了點頭。
電梯門打開，他示意草野花梨和五條悟向外走去，自己則是在電梯中等待門再次關上。
現在面前只剩下了一條幽深的走廊，漆黑一片，盡頭則是一間敞開門的屋子。
草野花梨和五條悟對視了一眼，還沒來得及交流什麼，五條悟就抬步向著裡面走了進去。
隨著他的前進，昏暗的燈光亮了起來，白慘慘的像是醫院的手術台。
草野花梨於是也抿緊了唇，一言不發的跟在了五條悟的身後。
她警惕的看著四周，周身的咒力蔓延開來碰觸著房間裡的所有事物，繞過坐在長桌後側的人，卻在靠近最裡的角落位置驟然停了下來。
五條悟的腳步也停了下來。
「不自我介紹一下嗎？」他有點不客氣的問道，順便抬手把還要愣頭愣腦往前走的草野花梨拉住了，往後扯了扯，算是一個回護的動作。
草野花梨這才停了下來，卻仍舊皺著眉頭，探究的往角落看去。
「幸會。」坐在桌子末端、雙手交握的男人微笑著說道，「歡迎來到橫濱，草野小姐、五條先生。」
他的椅子慢慢的轉了過來，散碎的黑發垂落在肩頭，眉眼舒展，卻有種無言的壓迫感，「在下森鷗外，目前擔任著港口mafia的首領一職。」
作者有話要說：
花梨，土包子進城（不是
今天評論區發十個紅包，啵啵。
——
第78章 不是人就好
眼前自稱mafia首領的男人咬字不緊不慢, 一邊說一邊朝草野花梨和五條悟笑了一下。
話音落下後，他就微微頷首，等著面前外來者的回答。
草野花梨愣了一下，注意力被他的聲音拖了回來,「哦, 你好, 森先生。」
聽說是mafia, 她還以為要打架…居然是這麼禮貌的自我介紹嗎。真讓咒靈震驚。
「很奇怪嗎？」森鷗外佯裝詫異的說道，「草野小姐覺得，我不像是首領嗎？」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似乎對此很不解。
「那沒有, 我從前沒見過mafia的首領, 所以說森先生還是第一位, 」草野花梨坦誠地說道,「比較新奇而已，請不要見怪。」
她說道,「那麼您看我們看夠了嗎？據我接到的情報，橫濱是沒有咒術師對吧？」
似乎是因為她的直白，森鷗外挑了挑眉，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請坐吧。」他笑眯眯地做了個手勢, 好奇的說道，「這算是情報交換嗎？」
草野花梨順手拉開了兩張椅子，自己坐在了前面的那張上。
「算是互惠互利？」她有點不確定的說道,「雖然說這樣很沒禮貌…但是如果森先生希望從我這裡拿到什麼咒術界的情報可能不太行呢。我對現在的咒術界知道的可能也沒有你們多。」
五條悟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那個剛剛草野花梨注視著的角落, 也坐了下來。
「啊呀，是這樣嗎, 」森鷗外的笑意似乎加深了，「其實橫濱是有咒術師的。」
他敲了敲桌子，面前的玻璃會議桌就瞬間變成了如同電子屏幕般的觸控屏，對外公開的地圖驟然在上面放大，點出一個角落的位置。
「來自外界的咒術師，偶爾會參與進橫濱的地下交易中。」森鷗外笑了一聲，「說起來，我們前段時間截獲的那批貨也是與草野小姐有關。」
他饒有興致的看向草野花梨，似乎是在打量著什麼可以捕獲的獵物，「那次截下來的古董，打出的招牌就是「咒術界失落家族草野家祖傳咒具」的名號呢。」
草野花梨對他這個注視感覺有點不太舒服。
她稍微側了一下身體，「然後呢？」
「然後那些人就被我們抓起來了。」森鷗外繼續說道，「東西是假貨，我們這種拍賣會的東道主也很難辦的嘛。」
他似乎對分享自己組織內部的事情並不吝嗇，「拷問了一下，發現是被一個詛咒師派來設局的。那個家伙的名字吧…叫夏油傑。」
草野花梨下意識回頭看向五條悟，正好和他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一人一咒靈同時反應了過來，這個「夏油傑」應該指的是羂索。而不是真的剛復活不久、還在勤勤懇懇工作的夏油傑本人。
「怎麼哪裡都有他。」草野花梨嘟囔了一聲，才看向森鷗外，「謝謝您的告知，森先生。」
羂索之前居然只是在干這個嗎…算上之前的事情，他好努力啊，也許吉尼斯應該給他頒一個「世界最認真努力勤奮反派」獎。精力無限啊。
森鷗外搖了搖頭，兩側的頭發隨著他的動作順滑的散開。
他含笑問道，「草野小姐不問問他們現在在哪裡嗎？」
草野花梨感覺這句話莫名其妙的，但出於對森鷗外的客氣，「我不認識他們，為什麼要知道他們在哪裡？」
她聳了聳肩，「敢招搖撞騙賣假貨，我見了他們也要打一頓。」
「哦？」森鷗外問道，「如果是真的呢？」
「敢拿著我的東西拍賣，當然是打一頓起步。」草野花梨毫不遲疑地說道。
森鷗外露出了那種意味深長的表情。
他搖了搖頭，又看向五條悟，干脆直白了一點，「五條先生呢？咒術界…不打算把他們接回去嗎？」
一直沒說話的五條悟斜斜的靠在椅子上，像是眼前如果有個茶幾，他能把腳擱上去一樣。
「我看起來。」他散漫地說道，「很像是冤大頭嗎？」
雖然是不太客氣的話，但是森鷗外卻只是露出了遺憾的神色。
「太好了。」他用一種慢吞吞的語氣說道，「畢竟已經在混戰中死掉了呢，要是你們想要屍體的話估計會不太好辦呢。」
雖然嘴上說著是「混戰中死掉」，但他的表情分明是「干了差勁的事情我把他們殺掉了」。
可惜的是，對他如同嚇唬般的舉動。無論是草野花梨還是五條悟都沒什麼太大的反應。
森鷗外又在心中搖了搖頭，面上卻不動聲色地說道，「草野小姐和五條先生有什麼要問的嗎？」
他將下巴抵在自己交握的手上，「如果沒有的話，我倒是有點想問的。」
草野花梨看向五條悟，見他仍舊沒什麼反應也沒什麼表情，才點了點頭。
「你說吧。」她說道。
「兩位大概需要多久才能把結界解開？」森鷗外客氣地說道，「橫濱目前的狀況兩位應該也清楚。」
剛剛結束戰火沒多久的橫濱，實在是經不起第二次衝擊了。
無論是為了港ㆍ黑還是為了這個城市，都需要更安定的發展環境。
「快的話，應該不到一周。」草野花梨說道，「慢的話應該需要半個月吧。」
她解釋了起來，「結界是被人施加在咒具上的，我們這次來主要是需要找到施結界用的咒具，把它逐個毀掉之後應該就結束了。」
森鷗外沉思了一下，點了點頭。
「那麼。」他站了起來，拍了拍手掌，「我會派人帶兩位熟悉橫濱的。」
一片陰影從角落滑了出來，站在了森鷗外的後面。
同樣穿著黑色的風衣、內襯卻是白色的襯衫，一側的臉上貼著塊方塊大小的白色創可貼，用繃帶遮住了一只眼睛的黑發青年以一種漫不經心的眼神打量著草野花梨和五條悟。
草野花梨默默的回頭看了一眼五條悟，又看了看這個陌生人。
雖然很不禮貌，但感覺這倆人加起來都湊不齊一對完全露在外面的眼睛啊。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過明顯，惹得五條悟笑了一聲。
他伸手搓了搓草野花梨的頭發，把她又轉了回去。
草野花梨？
她有點迷茫的和仍舊保持著一動不動姿勢的森鷗外再次對視上，然後森鷗外也沒忍住般笑了起來。
「這位是mafia的干部之一，太宰治。」森鷗外含笑說道，「太宰君，帶兩位客人熟悉橫濱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他說道，「相應的結界事宜就拜托兩位了。應該沒有問題了吧？」
在草野花梨搖了搖頭之後，森鷗外才滿意地說道，「那麼今天就到這裡吧。」
直到離開了那個似乎屬於首領獨有的辦公室之後，草野花梨才舒了口氣。
她看了看時間，發現差不多正好是晚飯的點，這位名叫森鷗外的首領估計也是餓了吧。
「大概吧。」另一側的太宰治順口說道，「畢竟首領確實會因為想早點吃飯而結束會議。」
草野花梨有點迷茫的啊了一聲。
「我沒說出來吧？」她疑惑地說道。
「很好看出來呢。」太宰治指了指草野花梨的臉說道，「草野小姐真是…」
他並沒有真的說出什麼評價的詞，而是爽快的鼓了鼓掌，「哦，對了對了，既然是我負責兩位的住宿——我給兩位提前安排好了房間哦！位置很好的，也很適合你們出去哦！」
「謝謝？」草野花梨不確定的回答，順便又看了一眼五條悟。
他今天似乎奇怪的很安靜啊。
「這樣啊。」五條悟敷衍又毫無誠意地說道，「那謝謝你哦。」
他說道，「不過，你袖子底下的微型監視器還是離我們遠點比較好，你覺得呢？」
名叫太宰治的黑發青年挑了挑眉。
他披在身上的黑色外套似乎動了動，把什麼蓋了下去，「哎呀，不小心而已——五條君會因為這個生氣嗎？」
「不會哦。」五條悟同樣語氣輕快的回答道，「不過敢在我面前玩這種手腳，你的膽量不小嘛。」
他稍微活動了一下手腕，換了個話題，「橫濱有什麼出名的甜點嗎？」
「有的哦，還有很好吃的咖喱飯。」太宰治於是也就這樣自然的回答道，「我還拜托了另一位港ㆍ黑的員工帶你們來著。」
不過是幾句話的功夫，他就走到了另一個人的身邊，超開心的搭上了他的肩膀說道，「喲，織田作！好巧哦，我們又見到了呢！」
被他稱呼為「織田作」的青年抬起頭，露出一張看起來不知道是疲憊還是無奈的臉。
「啊，是太宰。」他平靜的說道，「又有事情找我嗎。」
下頜有淡淡的胡茬，穿著淺米色的短款風衣，一看就是正處於工作狀態——他袖子上還有深色的汽油痕跡。
草野花梨不禁舒了口氣，原來長黑風衣不是mafia標配啊，她還以為加入黑ㆍ手ㆍ黨就像是只穿襯衫套裙的空乘人員一樣，必須要注意著裝體面呢。
「是啊是啊，雖然說我們兩個小時才剛剛見過，但是這次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的哦！」太宰治攬著織田作之助的肩膀說道，「給你找了個合租人！」
「這位是我的朋友，織田作之助，正好缺人負擔房租。」他笑眯眯地說道，「這兩，這個是草野小姐，她邊上的是五條先生——怎麼樣，是不是很不錯！」
由於身高差，這個攬著肩膀的姿勢看起來就像是太宰治掛在織田作之助身上一樣。
「哦。」織田作之助看來太宰治一眼，解釋道，「但是租給我房間的老板樓上只有一間房子了。」
他說道，「可能不能隔成兩人間。」
所以說，如果是兩個人要住的話，大概率是不太方便的。
太宰治爽快地擺了擺手。
「沒關系的啦。」他說道，「草野小姐不是人的哦！所以說男女之別什麼的完全不需要考慮呢！」
被正面暴擊不是人的草野花梨？什麼？
雖然說她從前是從來沒注意過這種東西，但是當面說出來總是感覺哪裡不對啊！
「原來是這樣。」織田作之助一臉平靜的說道，「確實呢，不是人的話就完全沒問題了。」
他說道，「房租是…」
「因為是mafia的客人，所以會由公司財務那邊出賬吧。」太宰治說道，「怎麼樣，是不是很棒！」
他說道，「剩下的錢就請你吃甜點怎麼樣？我在之前交火的時候發現了很好吃的甜品店哦。但才吃了一口就被對方打掉了呢，剩下就不能吃了，真可惜。」
雖然說是可惜，但他臉上卻仍舊是笑眯眯的樣子。
「啊，打掉了就確實不能吃了。」織田作之助點了點頭。
草野花梨：「等一下，重點是這個嗎？」
橫濱居然還處於每天會發生交火、連吃甜品都會被打的的程度嗎？
「重點真的是超級不對呢。」一邊的五條悟答道。
「什麼甜品。」他似乎被激發了談話的興致，越過草野花梨的肩膀感興趣的看向太宰治，「店名是什麼？我也想嘗試一下哦。」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花梨：我不應該在這裡，我應該..我為什麼在這裡？
真人：還是我好吧-小花梨想我了嗎？
花梨。
——
淦，昨天評論區怎麼這麼多真人，真人只是出來了一句話啊！
真人，你是在我評論區下水軍了嗎！我好害怕..互聯網都教會了你什麼啊真人/搖晃
第79章 怎麼在這裡
實際上, 雖然說是要去買最新上架的草莓大福，但是最後的晚飯是在樓下的餐廳中解決的。
織田作之助所住的位置，樓下正好是一家不大不小的餐廳。
雖然說老板表示自己什麼都會一點、可以任由客人點餐。但草野花梨還是跟著織田作之助要了一份咖喱飯。
黃澄澄的咖喱混著胡蘿蔔、土豆澆在蒸好的白米飯上, 聞起來噴香, 又帶著點甜味, 僅憑這一道獨特的調料, 也確實能算是鎮店之菜…或者鎮店之飯。
在不熟悉本地食物的情況下，跟著當地人吃是最省事也最可能吃到美食的方法。
五條悟大概也是這麼想的。
不過有趣的是，不只有他在吃飯的時候也沒有把眼罩摘下來，他對面的太宰治也是纏著繃帶遮住了一側的眼睛。
這兩個人類似乎都沒有覺得這樣吃飯相當不爽利, 只有草野花梨默默的看了看自己對面的織田作之助, 覺得還是面前的人類比較正常。
紅發的青年平靜的吃著飯, 沒有遮眼睛沒有遮手臂沒有纏著奇怪的東西, 干干爽爽，看起來頗為愜意。
草野花梨堅信, 進食當然要找最舒服的姿勢。尤其是在吃好吃的東西的時候尤其需要舒適的環境。
如果不是她以前習慣了桌前吃飯、不回內室。不然說不定她還想把飯端到床上開吃。
吃完飯後，幾人一咒靈才帶著一身咖喱香味往樓上走。
大概是太宰治相當忙的緣故，吃完飯就告辭離開了。
於是, 這次就只有織田作之助和胖乎乎的老板帶著他們從樓梯間往三樓去，經過二樓的時候卻從一旁的房間中傳出幾聲細細簌簌來。
草野花梨下意識看去，卻發現是幾個藏起來的小孩子。
「是我收養的孩子, 」織田作之助習以為常的走了過去, 一手一個把最小的兩個抱了起來，拉到了前面,「平時寄養在老板這裡。」
他身上的那件短款風衣還有點陳舊的痕跡。但幾個孩子的衣服卻是干干淨淨又顏色鮮亮的，估計即使不是新買的，也好好的被打理著。
草野花梨也不太擅長哄孩子，唯一應付孩子的技巧就只有自己的妹妹草野花杏了。
但是妹妹年幼的時候就相當懂事，也對她這個姐姐相當親近，並不算是特別淘氣的孩子，也沒有所謂「哄著」的經驗。
現在驟然看到一堆小朋友活力四射的纏在新認識的織田作之助身上，她也有點手足無措、不知道需不需要幫忙。
而論起對付小朋友，可能邊上的五條悟還不如她呢。
雖然草野花梨想是這樣想，但實際上織田作之助並沒有讓他們插手的意思。
在介紹完孩子的名字之後，他就一個人頂現場四個的溫柔安撫好了所有孩子，讓草野花梨想出來的方法絲毫沒有發揮的余地。
把這群小孩送回房間之後，織田作之助才又從走廊裡出來了，「抱歉，久等了。」
離開了孩子們之後，他似乎又恢復了不善言辭的樣子，「兩位的住處就在樓上。」
「對的。」餐廳老板也說道，「本來就是租客住的地方，最近他找到新的地方、搬走了，正好空了下來。」
他笑呵呵的撓了撓頭，「地方比較小，但是家具都是全的。」
推門進去，也確實是這樣。
小小的一間屋子完全是單身公寓的樣子，裝了空調，有洗漱的地方，也放了一張床、一個書桌，靠窗的位置甚至推出去做了一個小小的台子，上面鋪著素色的墊子，也扔了幾個枕頭和薄毯在上面。
「前幾天就已經換洗過一輪了。」織田作之助說道，「你們要換應該也沒問題。」
他當然也看得出，無論是這位名叫五條悟的年輕男老師，還是據說不是人、身份不明的草野花梨，穿著打扮、行為舉止都不是缺錢的人。
這樣的話，既然不是他出錢，那就隨便他們怎麼折騰。
草野花梨一向懶得折騰，只是把包丟在旁邊的桌子上，就看向五條悟。
「飯也吃過了。」她說道，「晚上就開始清查吧？」早點完成，也好早點回去。
這裡橫看豎看都不是能安心睡覺的地方…對於咒靈來說，睡眠也不是必須的，那就干脆攢著回去再懶好了。
「這麼快就開始嗎？也可以哦。」五條悟倒也沒說別的，語氣輕快的調侃，「花梨很迫不及待啊。」
他看向織田作之助，「說起來，太宰先生指的聯絡人員，應該就是——」
「嗯，是我。」織田作之助說道，「負責的事情比較底層，也正好和你們交換一下信息。」
他側身讓不敢再聽下去的老板往下走，「橫濱的大致地方我都是熟悉的。」
但很顯然，如果是涉及港口mafia秘密的地方，對方肯定是會繞開的。
可以先自行探查，具體的事宜再問他。
五條悟摩梭了一下手指，「也不需要你帶路。」
他三兩下就決定了，只是對織田作之助問道，「說起來，你知道橫濱有哪些地方的甜品店比較好吃嗎？」
草野花梨：「你要從甜品店開始查起嗎！」
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人把下結界用的咒具放在甜品店裡面嗎？
「小花梨不覺得這個想法很創新嗎。」五條悟悠閑地說道，「全咒術界都知道我喜歡甜品，羂索說不定也覺得我燈下黑，不會探查甜品店呢。從甜品店開始查起，不是正好可以找到幾個嗎？」
他說著話還往後靠了靠，一頭銀發閃閃發光，看起來像是某種大型動物。
草野花梨：「好像有點道理欸。」
確實，如果是這樣的話，她藏東西也會下意識往甜品店藏匿，畢竟萬一五條悟發現不了…
等一下，五條悟怎麼可能發現不了啊！他可是有六眼，掃一眼就能看出來了吧！
「你就是想吃甜品了吧？」草野花梨懷疑地說道。
「哎呀，是的呢。」五條悟懶散的站了起來，「總之，先去甜品店周圍看看吧……織田先生怎麼說？」
他稍微活動了一下手腕，「有建議的出行方式嗎？」
作為貨真價實的港口mafia員工，薪水微薄的織田作之助並買不起車。
他停頓了一下，才說道，「走路。」
草野花梨：「等一下，橫濱，是不是地鐵…」
「嗯。」織田作之助說道，「被炸毀了。」
他說道，「公交暫時也沒有。」
所以說，現在主流出行以走路為主。
當然，摩托和私家車也是很方便的出行工具。但是一旦遭遇火拼，這兩樣都會受到比較大的影響，尤其是私家車。
草野花梨和五條悟對視了一眼。
「要不，那個…」她實在是不想自己徒步逛遍橫濱，於是試探著問道，「無下限？」
她記得五條悟說過，可以瞬移帶人，那帶咒靈。
按照橫濱現在的這個情況，其實建築也沒那麼多吧。
「可以啊。」五條悟笑眯眯的答應了。
然後草野花梨就意識到了對方到底是怎麼帶人的——他居然是把人直接抗在肩上到處跑，到了地方就扔下來。
被這麼帶著跑了幾天，就算確實收集到了幾個咒具，草野花梨還是覺得很震驚，「難道你平時帶學生也是這樣嗎！」
她覺得五條悟這個樣子能當老師，一定是因為他是最強又偶爾正經一下的原因，可惡。
「是啊。」五條悟說道，「要我給你換個姿勢嗎？」
他看起來興致勃勃，「之前有次帶虎杖是這樣哦！他好像很喜歡！」
草野花梨懷疑的看了他一眼，「真的嗎？」
五條悟真的有什麼又方便又不折騰的姿勢嗎？她怎麼不相信呢？
「有的哦。」五條悟笑眯眯地說道，「哎呀，真的是超過份的哦，我可是有很認真的帶你哦，花梨真是過河拆橋呢。」
看五條悟說的很是真切，草野花梨還是讓他用了一下所謂的「新姿勢」。
然後發現是像拎貓一樣拎起後衣領，半懸空的帶來帶去。
草野花梨：……她為什麼會相信這家伙！
還好半個月之後，來自東京的快遞到了，解救了她一小下。
來自東京都立咒術高專的快遞，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推車和一個平平無奇的紙箱。
雖然草野花梨是不明白為什麼不能向港口mafia借個推車和紙箱。但她還是對能坐推車的日子很滿意的。
在咒具出現一個就毀掉一個的行動下，這半個月零零散散的加起來基本上已經毀掉了不少。
可惜的是，不知道為什麼，草野花梨並沒有找到自己的祖傳咒具「菰」，最後那塊咒具也不知道被羂索藏在了哪裡。
沒有最後的那塊咒具，結界就不算完全破除了。
而且更讓草野花梨費解的是，羂索說的「在島下壓著的咒靈」，她並沒有發現，最開始到達的時候她問了五條悟，對方也沒有發現。
大概是因為這個，原本勤奮工作的五條悟也開始神出鬼沒了起來，時常把裝著草野花梨的推車和紙箱往甜品店門口長長的隊伍那裡一丟，然後自行跑路去干別的。
這導致草野花梨不得不幫他排隊。不然別人會覺得推車上完全沒人、從而繞開這裡往前排。
時間離月底越來越近，進度卻沒有絲毫推進，讓草野花梨也有點焦躁了起來。
幫著拿完定好的甜品、疲憊的帶著推車和紙箱回到住處，她推開餐廳的門，正想問老板要一杯冰箱裡的氣泡水舒緩一下燥熱，卻看見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藍色頭發青年正坐在餐廳的大廳毯子上，身上還穿著件很平凡的衛衣，發量也是極其驚人的樣子，面前是一堆玩具。
而他身上正掛著一串共五個大大小小的孩子，在這群小朋友裡面混的比誰都利索自然。
就算是披著青年的外表，真人卻玩的不亦樂乎，和幾個小朋友也是你喊我一句我喊你一句，絲毫沒有成人的架子。
抬起頭看向草野花梨的時候，他眉眼中還帶著點屬於孩童般的天真和自得。
「小花梨回來了啊！」真人朝草野花梨眨眨眼，「要不要一起來玩？我們新買了游戲，很好玩的哦！」
草野花梨簡直驚呆了。
「真人？」她說道，「你怎麼在這裡？」這家伙不是答應她安分待在東京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進行一個真人的出現.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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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很有膽量嘛
隨著她的話落下, 真人眨了眨眼。
「哎呀，這個嘛…」他把趴在肩上的幸助挪了下來，很是狡猾地說道，「這就說來話長了！不如我們跳過這個環節吧！」
這樣的話就不用交代了, 省事又省時。
決定不吃這一套的草野花梨：「那就長話短說。」
她輕手輕腳的把幾個孩子從真人身邊提到一側, 又對著正在圍觀的慈和老板招了招手, 自己則是拽著真人的衣領往樓上走。
真人本來其實就對這幫小朋友沒什麼耐心, 和他們玩也不過是趁機接觸一下結界內的小孩，觀察一下他們的咒力運行狀況，順便試試能不能無為轉變一下…但是還沒開始就被抓獲了。
那就算了，雖然很感興趣, 但是還是有主次之分的。
於是, 他就從善如流、半推半就的被草野花梨拉了上去。
看起來倒是不太情願, 但事實是真人其實挺高興的——和小孩子玩對一個特級咒靈來說可太費勁了, 雖然這些小朋友的玩具還挺有趣的。
身後的孩子們發出了非常失望的聲音。但是因為平時就相當懂事的緣故, 已經開始自覺的整理起玩具了。
草野花梨默默的看了一眼真人，對他這麼快就取得了小朋友認同的事實表示懷疑。
「你沒有無為轉變他們吧？」她壓低了聲音。
真人又朝她眨了眨眼。
「你猜猜看？」他故意說道。
草野花梨：「傻瓜才猜。」
她回頭又看了一眼，在五個小朋友身上沒發現咒力殘穢的痕跡才舒了口氣。
「早點下來哦。」老板兼房東則是從側面探出頭，笑眯眯地說道,「我今晚可是研制了新的咖喱飯哦，想請草野小姐稍微嘗嘗合不合口味呢！」
他手上還拿著攪拌用的大勺子，裡面是滿當當的咖喱調料。
「好的, 我知道了, 謝謝您。」草野花梨應聲答道。
回完話, 她還順手按了一下故意縮小了身高的真人，「你，給我老實點啊。」
這家伙根本不忌諱自己還在樓梯上、一層的人可能看見，就這麼直接的開始對自己進行無為轉變了，讓草野花梨有點生氣。
她瞪了一眼還試圖撒嬌的真人，「不要以為我會心軟，我還在生氣。」
「花梨好凶哦…」真人撇撇嘴，拖長了音，「居然生氣了嗎？」
他順著草野花梨拉著他領子的手蹭了蹭，「別生氣嘛。」
柔軟而冰涼的肌膚貼近草野花梨的手背，驅散了那一塊仍舊帶著的暑氣。
真人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挽住了她，手臂挨在一起的位置能感受到光滑而緊實的小臂肌肉，柔軟而富有彈性。
「想讓我不生氣？」草野花梨側眸看向他，「你不如現在就回去。」
她說道，「那我就當你沒來過。怎麼樣？」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在草野花梨回東京之前都不可能回去的。
真人廢了很久才把花御和漏瑚、陀艮說服了帶到橫濱這塊來，可不是為了被一說就往回走的。
他立刻換上了一副「我什麼都沒聽懂」的樣子，看起來倒是比樓下的小朋友還要純良。
草野花梨沒忍住，翻了個白眼，繼續拉著真人往上走。
直到推開三樓的房間門、把懷裡的東西往桌上一丟，她才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真人則是打量了一圈房子，發現只有一張床的時候停頓了一下。
然後毫不猶豫地坐了上去，順便把床上的抱枕塞在了懷裡。
「說說。」坐在椅子上的草野花梨不客氣地說道，「你怎麼過來了？」
她看向真人，「我之前有跟你說過的吧？」
說好了的…真人幫忙處理咒靈轉換的事宜，不然她第一批送出去的咒具豈不是白送了！
再加上之前派過來監管他們的乙骨憂太…等一下，他跑過來這個事情，乙骨憂太知不知情的？突然消失，該不會是以為特級咒靈叛逃了吧？
「但是我們很想你哦。」真人虛情假意的半坐了起來，「花梨不想我們的嗎？」
他歪著頭，露出那雙霧氣中騰騰著一點微光的異色眼睛，「這還是第一次你離開大家這麼久哦。」
草野花梨…在這裡日常奔波的草野花梨還真的不太想，最多想念一下在咒靈窩裡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
而且她甚至覺得真人這句話是摻了百分之八十水分。
特級咒靈想念她？可能有點擔心，但是說想念吧…一群特級咒靈因為其中一個出門就掛念的不得了，甚至有一個要特意追來，想想都覺得不可能。
等、等一下，他剛剛說的是「我們」！
「除了你之外。」草野花梨深吸了一口氣，「還有誰過來了？你們什麼時候過來的？」
這個事情怎麼回事…怎麼跟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了！
「啊，漏瑚、花御、陀艮都來了，就今天上午出發的。」真人笑眯眯地說道，「沒帶那兩個人類和那幫詛咒師。」
他雙腿半掛在床沿邊上，頭發因為剛剛在床上滾了一圈而有點亂糟糟的，「我是不是很貼心？」
「你不來才是最貼心的。」草野花梨有點頭痛的說，「你們怎麼就都過來了…」
她說道，「和咒術師那邊講了嗎？沒講我先去打個電話，你們真的是…」搞不好還會被通緝啊，這幫家伙就沒想過後果的嗎？
「沒有，但是夏油支持我們過來的哦。」真人又躺了下去，以一種顛倒的姿勢躺在床上看向草野花梨，「不管是哪種方面，他也覺得被一群特級咒靈看著很麻煩呢，和聰明人說話超方便的說。」
他在床上滾了幾圈，一邊玩一邊以一種小動物哼唧的語氣說道，「而且，我們是把送來的咒靈都處理完才過來的啦。剩下的先放放，又沒有特別大問題的。」
「我先去打個電話吧。」草野花梨有點無奈的說道。
不管怎麼樣，還是先給他們收拾亂攤子吧..都已經這樣了，也沒有時間逆流藥啊。
給咒術界的對接人乙骨憂太打了一個長長的電話、又拜托他向上級再轉達之後，草野花梨又寫了封郵件發給咒術界高層上次提供給他的郵箱。
在這之後，她又給五條悟發了消息，才覺得差不多了。
勉強算是松了口氣，草野花梨轉過來的時候，發現真人正趴在床上擺弄著一個袋子。
「這是五條悟的，你別動。」她快走了兩步，把袋子拿了過來放到一邊，「而且你也看見了，這麼小一個屋子，沒地方安置你們的。」
真人似乎因為她的動作皺了皺眉，才又掛上了笑容。
「花梨很喜歡五條悟嗎？」他問道，「都不讓我玩…」
草野花梨面無表情地說道，「那你玩吧，被打了不要怪我沒提醒你。」
她看了一眼這個狹窄的小房間，又說道，「這裡肯定蹲不下這麼多咒靈，要不你們還是回去——」
「啊，對了對了。」真人興致勃勃的說道，「我們在海上建了一個島嶼哦！」
他坐了起來，徹底被蹭散的藍色發絲從他的肩頭灑落，在陽光的照耀下，光澤像是流瀉的綢緞，「超大的！我們打算拿來裝咒靈，是不是很棒的點子？」
他也是用這個借口說服漏瑚他們違背草野花梨的吩咐、跟著到橫濱這塊來的。
以一級和特級為主的上千咒靈，草野花梨可沒辦法自己一個人處理掉。
即使是用術式消除欲ㆍ望之後搬運，她和五條悟兩個人都要搬很久。
但是有了島嶼、他們幾個又跟過來之後，只要靠花御和真人變形就可以攏住所有的咒靈往島上帶了。
而且，對於首席咒術師，真人也是對漏瑚打著「我不相信咒術師」的旗子。
漏瑚當時還挺信服的說道，「確實，五條悟的實力不容小覷，萬一他要毀掉這些咒靈也就是動動手指的事情…」
他是真的被打出了後遺症。
不過，實際上，真人是抱著另一種好奇的心態過來的。
他看著坐在另一側的草野花梨，思索著其他的問題。
比如說，她融入人類的體系中，就是依靠著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嗎？
實際上，模仿這種怪異情緒的所有行動都順利極了，人類似乎總是覺得這種情緒是不受支配的真實一樣。
但像是他們虛偽的所有外殼一樣，沒有什麼是不可以進行拆解再仿造的。
「等一下。」草野花梨的聲音把他的思緒重新扯回了對話中，「你說什麼，你說你和花御他們搞了個島嶼？」
她又重復了一遍，不敢置信的說道，「造了個島…就在橫濱邊上嗎！」
「是啊。」真人故意說道，「是不是超厲害的？」
他還解釋，「我們是打算拿來作為咒靈據點，正好承接下後面要出來的上千咒靈。說起來你們快搞完了吧？那應該正好趕上。」
「確實超不錯的。」門又被推開了，露出一張熟悉的臉，「超不錯的沒有腦子呢，真不應該高估你們啊。」
收到信息匆忙趕過來的五條悟熟門熟路的把放在桌子上的甜品拎了起來，「那麼大個島靠在橫濱附近，你們是哪來的自信不被看見？我還以為是咒靈提前泄露了，晃了一圈發現又是老面孔——真的是，超麻煩的哦。」
頓了一下，看著那張單人床被滾的亂七八糟，他又補充了一句，「啊，對了，你記得走之前把房間整理了。」
由於要抽空回東京繼續等級較高的緊急求援，他一般不會在屋子裡留宿，草野花梨則是自從板車來了之後就習慣性的跑那個紙箱子裡面蹲著，單人床都不睡人。
真人露出了一個笑容。
「如果我不呢？」他慢悠悠的說道，像是沒有被五條悟帶來的那種強橫實力壓制一樣，「如果我不，五條先生會怎麼樣呢？」
「哦，不怎麼樣。」五條悟懶散地說道，「不過在我面前說這種話——你很有膽量嘛。」
他打量了真人幾眼，大致確定了面前特級咒靈的實力並沒有增長多少之後，就嘖嘖了幾聲。
作者有話要說：
真人？
花梨。
⚹
今天理順了大綱，大概是有加更的w。
我先去洗漱，回來繼續寫，應該是零點後還有一更。
⚹
第81章 應該在下面
「是啊, 」真人歪了歪頭，露出臉上相當明顯的縫合線痕跡，「畢竟我是特級咒靈嘛。」
他以一種半真半假的語氣說道，「說起來, 我有一個超好奇的問題。五條先生是喜歡男人, 還是喜歡女人啊？」
他以一種粘膩的口氣說道,「感覺夏油很喜歡你呢, 五條先生，之前羂索也常常和我說到這個呢——青春啊。」
這就是明顯的挑釁行為了，而如果他話裡的另一位主人公在的話，說不定會把他直接生啃然後進行一個勞力壓榨。
草野花梨默默的把正在充電的手機從一側的桌子上塞進了兜裡, 因為她看見了五條悟明顯拳頭硬了。
招惹誰不好, 要去在她提醒過之後還瞎招惹五條悟？何必呢, 有些苦也不是非吃不可。
「關於我是喜歡男人, 還是喜歡女人。」五條悟還是用帶笑的聲音說道,「或者咒靈，你不如來試一試？」
然後他就把咒靈提到了附近的空地上，按著真人打了一頓。
一邊打，五條悟還一邊嘖嘖嘖和邊上的草野花梨聊天，表示這屆咒靈真不中用, 還是和你打起來有意思。
他還時不時問一下真人，「現在你覺得我喜歡什麼？」
然後在真人回話之前，幡然醒悟,「哦哦, 對對對，還要再重一點才可以——畢竟你還能說話呢。」
故意挑釁後挨打的真人想說什麼草野花梨不知道, 因為正她扶著在錄像的手機，絲毫沒有咒靈同伴情誼的打算把視頻發一份給漏瑚。
然後還在思索要不要也發一份給虎杖，讓他播放給兩面宿儺看看。
喜訊，從今往後，被五條悟毆打的咒靈小團體又新增一人了！
兩面宿儺看見這個什麼反應她不知道，但漏瑚看見這個肯定很高興。
最後這場單方面的打架終止於天氣由晴轉雨。
實際上，在場唯一的人類五條悟是個能用無下限術式當雨傘的最強咒術師。
而兩個咒靈又不可能因為淋雨感冒。但草野花梨還是決定先打斷一下他們。
「你的甜品快要過最佳食用期了。」草野花梨對五條悟說道。
等對方抓緊時間停手往暫住的小屋趕去後，她才蹲下身，把破破爛爛的真人翻了個面過來。
雨點打在她的手背上，空氣中盡是濕潤的潮氣，把連日的燥熱驅散了。
「哇。」看著可能連花御過來都認不出的真人，草野花梨發出了感嘆，「好醜。」
是真的狀態很糟糕，臉是腫的，牙也掉了好多，看起來被拽的和之前還算奇異的美感根本不搭邊，像是隨手捏出來的泥團加了個五官細化而成。
在逐漸變大的雨水衝刷下，他臉上的血跡也被衝淡了不少，露出下面已經變成淤青的顏色。
可惜草野花梨一點都不心疼，都提醒過了還要撩虎須，完全是作死行為。
「嗚嗚，還很痛啊…」濕漉漉的真人抽了抽鼻子，看起來非常委屈的往草野花梨懷裡鑽，「超痛的！」
然後被毫不留情與嫌棄的推了出去。
「這可是你自找的。」草野花梨說道，「我可是有提醒過你好幾遍的，不要招惹五條悟。」
她語重心長的說道，「剛剛感覺怎麼樣？」
雖然說是錄像，但她其實站的還是有點遠的，只能靠著咒力波動模模糊糊的意識到他們估計是兩方都開了領域。
上一個靠著自己的腦子和五條悟的無量空處對撞的，還是羂索……真人能留下一條命還在說話，簡直是五條悟手下放水很多了。
「還行。」說到這個，真人也正經了起來。
他稍微扶了一下自己的臉，又整合了一下仍在地上扭動的軀體，「感覺真的是這段時間來最刺激的一段時間呢——」
他其實能明顯感覺到的，五條悟是對他動過不止一次殺意的。
就算有留手，五條悟出招的時候也是找准了他的弱點再往下，幾乎是掐准了真人的所有劣勢在對招。
剛剛五條悟用力卡住他的喉嚨的時候，有力的收緊手指，像是真的要被他把喉嚨捏碎一樣。
有趣的感覺，有趣的體驗。
就差那麼一點點，就要死掉了呢……真是很別出心裁的游戲。如果他能死掉，會是什麼樣子呢？
真人呼了口氣，肉眼可見的高興了起來，「其實還是很不錯的啊，我喜歡。花梨不喜歡嗎？」
草野花梨？她不理解。
她只覺得真人可能被五條悟打壞了腦子。
在厚著臉皮找五條悟要醫藥費和自己默默咬牙承擔之間，擔憂自己再次被打的草野花梨還是果斷選擇了後者。
由於覺得真人不太正常，她也放緩了口氣，「我要去吃晚飯了，你要在這裡躺會，還是跟我一起去？」
聽見要吃晚飯了，真人的眼睛亮了亮。
「和你一起！」他迅速的收攏了掉在地上的衣服，「那我是不是可以……」他是不是可以名正言順的留下來了！
「明天再走吧。」草野花梨有點頭痛的說道，「我最近還要去再找找，還有一份咒具沒找到，菰也沒找到。」
最麻煩的是，即使她能讓羂索開口說真話。但是對於年份久遠、羂索也不知道後續被誰遷移走的咒具，讓他定位也定不出來。
在這種情況下，是根本沒有時間去陪著真人玩耍、看著他的。
她嘆了口氣，拉著真人往回走。
在草野花梨向著老板介紹了真人是她的朋友之後，老板就相當熱情的也給他盛了一碗咖喱拌飯。
真人似乎對咖喱飯沒什麼好感，就算他並不討厭這種味道，但也不到喜歡的程度。
不過，在草野花梨的監管下，他還是把大部分的食物都吃掉了。
畢竟他可以臨時給自己造十個胃用，這個時候加一個，不要緊，不要緊。
說實話，這種怪裡怪氣還有著刺鼻味道的東西，真人覺得還是少吃比較好。
與他相反的是，草野花梨覺得這一頓吃的還不錯。
這次的咖喱似乎加了別的配料，讓原本深入的嗆味和辣味加重了。雖然濃烈也挺好，但是相對而言……還是之前的那種好吃。
草野花梨默默的在心裡評價了一句，又思考了一下這個位置的客流量。
在這種地方開店，還鑽研出這個產品……
這位胖乎乎笑呵呵的老板，也是個寂寞而有野心的人啊。
暗暗為自己的結論點了點頭之後，還沒等草野花梨對老板反饋一下這次的咖喱飯，五條悟就從樓梯口下來了。
他估計是剛剛悠閑的把大福吃完，朝著草野花梨揮了揮手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草野花梨朝他點了點頭，有點意外對咖喱不感興趣的五條悟也走了過來、像是要也在這裡吃一頓的樣子，就發現五條悟似乎是衝她來的。
「有事情找我？」她有點疑惑地對停在面前的五條悟問道。
「是啊。」五條悟說道，「正好找你有點事。」
他說道，「直接去吧，正好晚上了呢。」
這種態度，大概是遇到了什麼緊急的事情。
草野花梨只來得及用眼神警告了一下因為她離開而立刻歡脫起來的真人，就站了起來，跟在五條悟後面出了店門。
在邁出店鋪後，草野花梨就被攔腰提了起來——五條悟攬住草野花梨腰的樣子簡直像是從中間打橫撈起一只貓，非常隨便的夾在手臂和腰間。
驟然被提溜了起來，她有點茫然的看著身側倒退的景色，過了一小會才意識到自己是被五條悟帶著跑去處理緊急事件了。
景色越來越幽深，原本街道兩側的美化綠帶和公園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原始的景色。
仍舊飄著雨，按照五條悟的速度往那側趕去，草野花梨只能感覺到冰冷的雨拼命往臉上砸來的感覺。
「我們這是去哪裡？」草野花梨有點迷茫的說道。
「去拿東西。」五條悟簡潔地說道。
他這幾天除開在處理緊急事件，實際上剩下的時間都去了京都的老宅，翻了一下關於草野家族和那位祖先的記載。
好在確實翻到了，只不過因為限制眾多，導致他們即使是找到也會錯過而已。
在一路跳躍和急行、瞬移後，五條悟才終於帶著草野花梨停了下來。
草野花梨有點茫然地環顧四周，才發現周圍只有一間破破爛爛的屋子。
四周全是雜草，遠處的山籠罩在濃郁的黑夜氛圍中，顯得尤其捉摸不透又陰森可怖。
三更半夜，孤男寡咒靈的，五條悟把她帶到這個地方，是要干什麼？
總不能是看看夜明珠吧。
草野花梨還在困惑五條悟是不是要找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把她打一頓的時候，就看見五條悟稍微抬起手，把眼罩掀開了，露出了一只在昏沉的雨夜也如虹彩般的藍色眼睛。
他只是稍微看了一眼，就點了點頭，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
草野花梨：「是有東西在下面嗎？」
都這麼正式的用上六眼了，難道是最後一件咒具的消息指向這裡？不應該啊，她總覺得似乎這裡不太像…
「是啊。」五條悟輕快的說道，「你的那個什麼，菰，應該是在下面吧。」
他從身後不知道哪裡摸出了一把鏟子，丟在了草野花梨的面前，「來，挖吧。」
作者有話要說：
花梨：我挖就我挖。
⚹
來加更了！今天像蹲一個摩多摩多的評論！
啊對了，大家國慶節快樂！
第82章 有點喜歡了
直到按照五條悟的話挖了一段時間之後, 草野花梨才反應過來需要問一問這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她把工具一丟，走到了五條悟邊上，卻在五條悟都停止哼歌、有點疑惑的抬起頭的時候都沒想好要問什麼。
五條悟怎麼知道的比她還清楚？難道昨晚家主給他托夢——不是，難道五條家對菰有相應的記載嗎？
聯想到五條悟最近似乎是消極怠工、一有時間就跑路的行為, 草野花梨似乎明白了什麼。
「難道五條先生最近是因為這個才…」草野花梨有點遲疑的問道,「這麼久不見蹤影？」
她似乎是立刻就能理解並且包容讓她排各種甜品的隊伍的事情了呢。
五條悟似乎是很感興趣的笑了一聲, 示意她低頭。
在草野花梨不明所以的低下頭之後, 他才伸手捏了捏她的臉，「哇，小花梨覺得自己在我心裡這麼重要的嗎——沒有哦，其實是去處理事情了呢, 有沒有很失望呢？」
草野花梨默默的抬起手, 把五條悟的手推開了,「謝謝, 沒有，實際上實在是松了口氣。」
她還吐槽了一句,「被你記在心上的是下次要被暗殺的咒靈和詛咒師吧，請不要記掛我，拜托了。」
「哎呀，花梨把我想得好奇怪哦——」五條悟非常義正言辭地反駁，「明明還有甜品店下周的發新規律表啊！」
草野花梨：……被做成點心吃掉不是更可怕嗎。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她把話題扯回來，繼續問道，「不會真的是……」家主給他托夢？
「真的是什麼？」五條悟好奇追問。
「不, 」草野花梨面無表情,「沒什麼。請繼續說。」
她拾起了邊上的工具，繼續開始挖了, 覺得自己還是手上有東西握著才感覺踏實一點。
雨仍在細細密密的飄著，濕潤使得泥土也松軟了起來，好挖不少。
伴隨著這種凄風苦雨的氣氛，草野花梨才從五條悟那裡了解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五條悟先是去問了家族中有著相當年紀的長老，找到了菰的記載與大致的記錄，才從其中一位最喜歡看先祖八卦的老人口中問到了舊宅裡大概有記載更加詳細、謄抄很多次的書籍。
他回去家族舊宅尋找之後，才在一本冊子裡翻到了以前似乎有人謄抄過的歷代家主錄。
上面寫著的大部分是某年某月某日，第幾代家主干了什麼之類比較重大的事情。
在這樣滿滿當當的一間屋子裡，五條悟最終還是找到了藏在書堆偏僻角落的、屬於草野花梨那一任家主的相應內容。
裡面夾著一張紙，似乎是謄抄後的附錄，寫著幾句很簡單的話。
菰的位置，以及那位家主對這份咒具所設下的結界。
東西放置在橫濱，非草野家血脈不能取出，並且設置了結界與封印。
如果不是相應的人，搜尋到周圍也會本能的忽略這個地方。
「我不懂。」草野花梨不解的說道，「為什麼是這裡？」
她有點迷茫地說道，「難道他很早就預見到了幾千年後的事情嗎？」所以說選在這裡了？
「你忘了？」五條悟有點意外地說道，「哎呀，居然是這樣啊。」
他笑了一下，頭發像是隨著風浮動一樣，「真讓我有點意外了。」
草野花梨：「什麼？」
五條悟輕快地從石頭上跳了下來，原本被無下限擋住的雨水迅速的濡濕了那一塊地方。
他絲毫不覺得在這裡蹦來蹦去很不莊重，說道，「按照記載，這塊地方，以前是你們草野家的祖墳所在地呢。」
草野花梨愣了一下，才想起來確實是有這麼一回事。
「我都忘記了。」她有些失神的說道，「大人居然還記得啊。」
草野家確實是從橫濱的土地上發跡的鄉野之人，草野的姓也是來自於當時漫山遍野的野草。
在家族裡第一個咒術師長成之後，她才踏上了向那時位於中心的京都的路，孤身行走在人世中。
是的，第一任家主同樣是女性，並且實力相當出眾。
挑戰，勝利，挑戰，勝利…
直到她邀戰了五條家的一位長老。因為克制的術式成為了手下敗將，也成了五條家的一員。
意氣風發的草野家第一任家主，在衰老歸鄉後就葬在這裡，在她身側陪伴她長眠的則是當時靠著六眼勝過她的五條家長老。
他們的孩子則是留在了京都，歸順五條家，作為附屬家族、也同樣作為五條家的血脈分支存在著。
只不過，在那之後，五條家就再也沒有和草野家通婚了而已。
草野家從來都人丁不豐，為主家效力的時候多，空余的時候少，也很少再去回憶這種陳年舊事了。
鎖在地下多年的箱子被挖了出來，伴隨著陳年的腐朽氣息。
草野花梨看了一眼正坐在一旁的石頭上、支著頭看向她的五條悟，深吸了一口氣。
她並沒有問鑰匙，只是單手把已經損毀的差不多的石頭箱子錯了下位置，打開了。
中間躺著的正是草野花梨苦尋良久的咒具，像是根本沒有被塵封影響，仍舊是瓷器的澄澈白色，泛著微微的咒力波動，一如從前。
而被墊在下面的，則是一條陳舊的、褪色到看不出原本色彩的緞帶，像是輕輕一碰就要散去的碎片。
草野花梨把箱子放在了地上，小心翼翼地跪在地上把碗取了出來，放在一邊的野草堆中。
在這之後，她才看向了放在下面的緞帶。
緞帶上原本和碗幾乎不分上下的雪白光澤消失了，像是那個已經消失的人一樣，似乎是在提醒她離開的就再也回不來。
她碰觸的時候指尖幾乎在發抖，眼前也逐漸模糊了起來。但最終還是把那節緞帶握在了手心。
雨好像下的太大了，密密麻麻的雨水從已經濕透的發梢滑落，混在眼淚中淌下去，墜入碗中。
草野花梨恍惚間覺得，時間似乎對她來說格外殘忍，又格外寬容，把所有她曾經眷戀、留念的東西盡數銷毀，只剩下了一面空蕩蕩的白牆。
蕭索的日光晃在這樣的牆上，只剩下空洞。
她把緞帶塞進了口袋裡，低頭擦了把眼淚，正要起身，頭上卻多了一只手。
「哎呀，傷心了嗎。」五條悟摸了摸她濕漉漉的頭發，像是在慈愛的看著一只被雨淋濕的小雞崽，「真是有點慘哦。」
最可氣的是，這家伙居然沒有關無下限。於是雨水順著無下限開起來的屏障澆在她頭上，像是建立了一個小型的瀑布一樣。
草野花梨感覺自己被強制的洗了個頭。
莫名其妙被淋濕的草野花梨張了張嘴，仰起頭正想說話，雨水卻灌了進來。
她猝不及防被這麼一衝，嗆了幾下，頓時淚眼朦朧了起來，原本的心情復雜都要變成面無表情了。
面前是仍舊一身干爽的五條悟，恨恨之下，嘴裡全是雨水味道草野花梨腦海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她艱難的站了起來，然後看向五條悟，決定拖著他一起成為落湯雞，「以前的還能兌現嗎？先借我抱一下。」
看見了她口袋側邊因為沒塞好滑下來的緞帶，五條悟挑了挑眉。
「小花梨傷心起來還是很可愛的，但是找我要抱抱的話是不是搞錯了什麼啊？」他閑閑地說道，「你還在想念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哦。」
草野花梨：「我知道。」
她擦了一把臉，覺得袖子的水分十足，「我那天之後就沒有把你當成他了。只是想稍微抱一下活人而已。」順便蹭一身水而已。
「這樣嗎？」五條悟饒有興致的說道，「那可以借你一下哦。」
他站在原地不動，任由草野花梨跨入無下限的範圍、緊緊抱了上來，把他的衣服蹭上大片大片的水痕。
片刻後，他才拍了拍她的背，懶散的問道，「還在傷心嗎？」
發現在無下限術式外側，雨居然越來越大的草野花梨：……
她默默地說道，「沒有了，但是能先別撤無下限嗎？把我扛回去也行。」
——
風雨透過飄窗向內撒入，帶著潮濕的氣味。
真人仍舊躺在那張床上，望著空空蕩蕩的天花板。
他從這一頭滾到那一頭，又再次滾回來，總覺得實在是有點無聊。
即使是現在的深夜，樓下的小孩還有些喧鬧，嘰嘰喳喳的像是曾經在他出門的時候在電線杆上吵鬧的麻雀。
可惜的是，麻雀可以隨意處置，這幫小孩估計是不行的。
真人又翻了一圈，才坐了起來。
他慢悠悠的挪到了那張椅子的旁邊，隨意的打開了草野花梨平時用的那個背包，開始翻找起來。
有沒有什麼好玩的東西，或者有趣的玩具？
可惜的是，除了最上面丟著的一包餐巾紙，裡面空空蕩蕩，連件衣服都沒有。
真人也是知道草野花梨的性格的，她不帶衣服，大概是因為反正咒靈不會出汗，所以省了洗衣服的功夫。
他又把包扔回了原位，拍了拍手，重新躺回了床上。
五條悟那家伙雖然下的手很重，但是對真人來說，只要沒有一次把他殺掉，那就還能苟延殘喘幾下。
就是…他帶走了草野花梨讓真人有點不高興。
想到這裡，他就又坐了起來。
好不容易跑過來的啊，五條悟一出手，就全都不剩了，真不愧是連未知的存在都在驅逐咒靈追趕他的存在啊。
還是自己太弱小了…如果有一天能夠追趕上五條悟，或者，只是把她困在掌心……
不，只需要毀掉草野花梨現在做的就可以了。比如說，殺幾個非術師？
肯定會很有趣吧。
真人眼底的瘋狂和偏執驟然湧了上來，咒力波動彌漫開來，幾乎要包裹住了這棟狹小的、只有三層的普通住宅，再向周圍的區域散去。
他能聽見伴隨咒力蔓延所裹挾著的尖利笑聲和反饋而來的癲狂恨意，在這片橫濱的土地上，人類對自身的惡意似乎堅實的被壓制在地底，而非表面上能看見的那樣清淨。
一滴雨水啪嗒砸在了窗台上，在深夜的寂靜中如同清脆的敲擊聲，讓真人下意識恍惚了一下。
本來已經要成型的術式又散開了，像是一朵即將成型卻開始消散的雲。
這可不行。再這樣下去…會被看出來的。
她的術式對這種情緒最敏感了，會被發現的。這可不行。
窗外的雨點飄進，在昏暗的室內反射出一點光，真人的眼中卻暗沉的如同沼澤，又像是幽暗不見底的深淵。
「得去找點什麼。」他如同自言自語般的說道，「找點什麼…發泄一下。」
稍微活動了一下有點僵硬的四肢，真人摸出了手機，正想找找周圍有沒有什麼死刑犯監獄可以提供一下相應的犯人，就聽見了樓下的門似乎被推開了。
極其小心翼翼的、像是半夜潛入的家伙才會發出的細碎響聲，氣息既不屬於草野花梨，也不屬於那個很討厭的五條悟。
他們似乎還有目標，一伙人類朝著一樓後方的臥室衝去，另一邊的人類則是帶著身上笨重的長筒狀物體直接上了二樓，撬開了小孩子房間的門。
正在玩手機的真人眼前一亮，把手機丟在了床上。
雖然那幫嘰嘰喳喳的小朋友很討厭，但是打斷他思路的家伙更討厭..而且，這不是送上門的玩具嗎？
反正不是東京，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弄死幾個，花梨肯定也不會生氣的吧！
好耶，他甚至有點喜歡起橫濱這個地方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讓真人踹便當是否哪裡有問題.jpg
第83章 我也嚇壞了
剛睡醒、還帶著點困惑的咲樂緊緊的抱著自己的小熊, 不敢出聲。
她是在做夢嗎？如果不是夢…怎麼會出現這麼可怕的事情？
面前的黑衣人手中端著她並沒見過的某種槍支，渾身有種讓咲樂畏懼的氣息。
那是她可能只在襁褓中接觸到的一類家伙…為什麼家裡會出現這種家伙啊。
被粗暴的丟到一邊，又被哥哥幸介護在身後，咲樂緊緊的拉著他的衣服, 渾身都在發抖。
「屋裡一共五個孩子都在這裡了, 」其中的一人說道,「帶走。」
其余人點了點頭, 一個人撈起一個孩子，不顧他們驟然哭起來，捂住了他們的嘴就打開了門。
讓他們意外的是，門外站著一個人。
藍發的青年獨身站在門口, 漁網紋的衛衣上似乎有著暗色的噴濺血痕, 手上、腰上都沒有任何的武器, 只是用一種看待獵物般饒有興致的目光注視著他們, 臉上盤踞著明顯的縫合線疤痕。
顯然，並不是這些孩子的養父織田作之助。
那麼也不是他們的目標, 在這之前，這些孩子還不能死。
所以說是來送死的嗎？
挾持著孩子的人悄無聲息的退到了後面，另一些人抬槍欲射，手腕上卻纏繞上了濕滑的觸手。
速度太快了，即使是久經戰場的家伙也在這種驟然發動的攻擊中慢了一拍。
再看去, 那個青年的下身已經變成了如同章魚般的觸手群，迅疾地把其他反應過來、破窗撤退的人都拉了回來，麻利的連槍和渾身上下的武器也繳了, 極其靈活。
樓梯間那側傳來了上樓梯的聲音, 然後這間餐廳的老板就出現在了二樓的樓梯口。
「真人先生，你要的東西我給你拿…」他看著眼前的場景, 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是？」
「啊，是我的異能力。」真人眼都不眨地撒謊道，「因為這個異能力一直遭受歧視，沒想到還能用來救人啊…」
他的異色瞳在燈光下晃著妖冶的色澤，「真好。」
「居然是這樣。」其實有被嚇到的胖老板稍微緩過來了，安慰道，「您真是個好人，是歧視您的人不對…總而言之，今天真的是辛苦你了。」
他剛剛差點就被殺掉，可是真人第一時間出現、把這些人砸到牆裡的。
而且還救下了這麼多孩子…
老板的眼神掃過幾個看起來沒什麼太大問題、只是有點驚恐的孩子，松了口氣，「我們先離開這裡嗎？先帶著孩子離開這裡吧！」
真人覺得這可不行，好不容易找到這麼多人呢。得想個辦法把這個老板支走。
他想了想，「這些人都打不過我，應該再來些也沒什麼問題。不過需要一個人通知一下織田先生——這邊的信號是不是被屏蔽了？」
「是的。」老板點了點頭，「那我去吧。」
他有點擔心地說道，「要不還是…殺了他們，萬一他們反擊呢？就算要留人給織田先生帶走，也不一定要全部留下來的。」
計劃通。
真人面上悵然地說道，塞在這些人類嘴裡防止他們自殺的觸手卻在顫抖著發笑，「請不要擔心我，先去通知織田先生吧。這些人可以先交給我的。」
他的觸手動了動，上面鑲嵌的眼珠在燈光下猛地滾動了起來，滑落濃郁的黑色絮狀物體。
餐廳老板被嚇了一跳，連忙點點頭，「好的，我這就去。」
他把搬來的抹布和繩子堆在了樓梯口，就又下樓去開車，到織田作之助給他留下的地址聯系他了。
觸手上還有幾個正在轉動的眼珠，真嗣試探著伸出手摸了一下，就被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
他原本的恐懼消散了一點，試探著開口，「真人哥哥？」
「有事嗎？」真人有點不耐煩的問道。
「能把我們放下來嗎？」真嗣壓制著恐懼問道，「這些人是什麼人啊，好凶…」
他身後的咲樂也新奇的摸了摸觸手，感受到那種黏糊糊的感覺後又摸了摸，「和小熊不一樣的觸感…好有意思！」
「有點像章魚！」克巳說道。
真人：……有點煩。
他看得出來這些小蘿蔔頭還害怕著，索性把人放了下來、又抓了一根觸手看著他們，才繼續干別的事情。
用抹布和繩子替換掉綁住這些人的觸手，又順順利利的把下面的那幾個人類也拎了上來，真人才有點嫌棄的在水池中衝洗了一下自己捏出來的觸手。
說實在的，有點討厭…這幫家伙嘴裡真的是什麼都有，還有點痛。
被捆綁一新、嘴裡還塞了抹布的入侵者看起來並沒有任何情緒，也沒有說話。
他們都是經過訓練的士兵，即使在這種情況下，也絕不會動搖。
不過真人可沒有任何要拷問他們的想法。
他只憑著自己的興趣做事，這幫人從哪來、本來打算干什麼都和他無關，反正現在歸他玩了。
思考了一下要不要把小孩移出去，真人還是貼心的選擇了讓他們接受一下社會的殘酷面。
他把觸手收了回來，又恢復成正常人類的樣子，才掐住了其中一個人的臉。
「別著急。」真人笑著說道，渾然不知自己現在的形像多讓人恐懼，「謝謝你這麼遠都要來一趟，我會好好的招待你們的。」
——
草野花梨跟著五條悟回來的時候，首先迎接她的就是滿地的狼藉。
她抱著碗，愣了一下，下意識緊張的看了一眼五條悟。
「這應該不是真人干的吧？」草野花梨謹慎的說道。
希望不是，不然的話她覺得真人要被五條悟當場祓除了。真人沒那麼傻的吧？
「不是。」五條悟閑閑地說道，「不過干出這些事情的人似乎還在真人的手上呢。」
他繞開翻倒的椅子，往樓梯上走去，「不去看看嗎？」
草野花梨點了點頭，跟上了他的腳步。
他們走到樓上的時候，正好趕上真人處理完現場。
他想來想去，觀察了一下邊上的孩子，抓了一個人給自己臉上摸了點血，又用他們的武器在自己的衣服上稍微比劃了幾下，制造出和他們打架的痕跡。
然後還把自己的手變成了鏡子，對鏡子裡看起來確實有點可憐的自己挺滿意的。
已經被折騰過好幾輪的俘虜已經倒在地上、暈過去了，五個孩子瑟瑟發抖的擠在角落，不知道那個陪他們玩的時候很有趣的小哥哥到底是干了什麼，剛剛才讓這些人發出這麼可怕的聲音。
他們小聲的抽噎著，互相捂住耳朵不聽，像是被嚇壞了。
但是真人並沒有放過他們。
他隨便的撈起一個小朋友，問道，「我現在看起來可不可憐？」
優發出了一聲抽泣，點了點頭，又掙扎了幾下。
見腳步聲響了起來，他下意識往裡面縮了縮，「有人…」
「是花梨他們回來了啊。」真人有點無趣的把優放回了其他幾個孩子那邊，「真無聊…」
果然還是沒到手的比較有趣。
「無聊什麼？」草野花梨掃了一圈，「我只是回去找個咒具，這裡發生了什麼？」
她看了一眼明顯被無為轉變過、又轉變回來的人類，又看了看灰頭土臉、像是經歷了一場惡戰的真人，「這些人是…」
「是襲擊我們的家伙哦。」真人說道。
停了停，他還補充了一句，「不是什麼好人，很可怕的，毫不手軟的那種——」所以說就不要因為玩了一下罵他了。
草野花梨看了看在角落蹲著、看起來很是害怕的小朋友，嘆了口氣，「知道了。」
她把真人拉開，走到五個孩子的前面，挨個摸了摸頭，把他們抱住了。
「有人去通知織田先生了嗎？」草野花梨有點頭痛的想著怎麼哄這些小孩，「我感覺後面的車好像沒了，老板去了？」
而且沒想到會被扯到這種非法組織的混戰裡去，這還是第一次。
畢竟雖然以前咒靈小團體是非法存在沒錯，但就那麼幾個咒靈，說是組織都有點勉強。
詛咒師倒是可以算組織，但現在也拋棄了咒殺人為生的傳統，跟著咒術師一起干活去了。
「是啊。」真人看了一眼縮在草野花梨懷裡的幾個小孩子，「他自己要去的。」
他想了想，也蹭了過去，「我也嚇壞了！」
草野花梨：……看他這麼有精神，還能進行撒嬌活動，完全沒有被嚇壞的痕跡呢。
她敷衍地拍了拍他的頭，看著亂七八糟、還堆了一群人的屋子，干脆牽著幾個已經開始犯困、卻緊緊拽著她不敢合眼的小朋友站了起來。
「樓上去睡吧。」草野花梨說道，「五條先生能幫忙——欸？」
五條悟感興趣的拎起其中一個晃了晃，結果把牙齒就著其他藏在嘴裡的東西都晃了出來。
「哇，厲害。」他說道，然後又拎起了其他的人，挨個把東西堆了起來。
草野花梨默默的繞開了他們，把五個孩子帶到三樓的房間睡下了。
她下樓的時候，就看見了帶著股火藥味道的織田作之助。
他看起來像是擔心瘋了，匆匆忙忙的跑上樓梯，看起來整個人都不太好，眼裡都是血絲。
在織田作之助發問之前，草野花梨就指了指三樓。
「孩子們都沒事。」她說道，「剛剛睡著。不用擔心，不過我們這邊留了活口。」
神經緊繃的織田作之助點了點頭，和她錯身往上跑去。
他輕手輕腳的推開了房間的門，看見了裡面擠在一起、睡的很平和的孩子們才松了口氣。
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緒，挨個確認了孩子身上沒出現什麼傷口，織田作之助終於放下了心。
他把窗簾拉上了，才帶上門，往樓下走去。
處理完那個臨時情報的太宰治也在這個時候趕到了。
他和織田作之助對視了一眼，「孩子怎麼樣？」
「沒什麼問題。」織田作之助說道，「我來的時候，草野小姐已經到了。」
太宰治平靜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他來的路上碰到了餐廳老板，順便安置了一下，也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名叫真人的咒靈潛入了橫濱，又陰差陽錯的把人救下了。
不過，居然會出現這種事情…是mafia對橫濱的掌控弱了，還是有什麼事情在瞞著他進行？
太宰治推開門的時候，才意識到屋子裡所有人和咒靈的視線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暈過去、堆疊成了一座小山包的俘虜不算。
作者有話要說：
起晚了，於是晚了一點orz
第84章 很重要的哦
就算是太宰治久經目光注視, 也不由得看了一眼這些熱辣目光的來源。
然後他幾乎是感到有趣的發現，這幾個人和咒靈居然聚在這裡，搞了個不知道從哪裡摸來的鯊魚，在一人一次的按著玩具。
這個玩具太宰治也是曾經玩過的, 完全隨機的玩法, 和俄羅斯轉盤差不多, 賭的是運氣如何。
按一下牙齒, 如果運氣好就沒事，如果運氣糟糕玩具鯊魚就會咬下來，就和中ㆍ彈差不多。
草野花梨站了起來，咬在她手上的鯊魚也被不輕不重的撥到了桌上。
「太好了, 」她明顯是松了口氣的樣子,「太宰君來了, 這些人就交給你了。」
她指了指邊上的床上、地上還捆著一摞摞的mimic成員,「很安分，牙齒什麼的也被拆了, 小心一點應該是死不了。」
草野花梨實在是玩膩了，尤其是最可恨的是她身邊這個五條悟只贏不輸，只剩下她和真人一輪輪被咬。
她又像是運氣特別不好，於是十次裡八次是她，兩次是真人, 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太宰治點了點頭，原本看起來相當冷淡的臉上唇角一勾，露出了點笑意。
「辛苦草野小姐了, 請不要擔心, 這件事mafia會處理好的。」他慢悠悠的解釋完前因後果, 才說道，「至於牽連到你們，這是mafia的失誤，還希望給我們一點補償的機會。」
雖然說草野花梨不願意知道詳細的隱秘，但是這些事情也沒什麼可以瞞著的。
更何況，他本能的感覺自己只是窺見了冰山一角，而水下也許藏著更龐大的東西。
「這些家伙。」真人突然的問道，「會怎麼樣？」
他指了指邊上的人，「你打算帶他們去干什麼？」
草野花梨伸手捂住了好奇心旺盛的真人嘴，他卻不退反進，輕輕用嘴唇碰了碰她的掌心。
柔軟的觸感帶著濕潤，她像是被燙到一樣抽回了手。
「大概是做點有趣的事情吧。」太宰治漫不經心的說道，「我對他們的想法還有點好奇。」
他笑了一下，「真人先生對這個很感興趣嗎？」
真人點了點頭，草野花梨則是搖了搖頭。
她有點尷尬的按住真人說道，「其實也沒有特別感興趣，我們還是希望太宰君不把事情說出去…」
她話還沒說完，太宰治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抱歉。」太宰治微微朝她頷首，「臨時有事情啊，我去接個電話再過來。」
他下樓離開了，而草野花梨則是摩梭著碗，想著一定要加速把剩下的那件咒具解決了，然後進行咒靈的收攏。
本身咒術界的一堆事情解決起來就很難了，草野花梨並不想再混進橫濱現在如同大雜燴一般的鍋子裡面。
想到這裡，她又抬頭看向織田作之助，「織田先生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織田作之助遲疑了一下，「草野小姐說的是…」
她在問他打不打算去報復這個組織嗎？
「就是，安置小孩的事情。」草野花梨說道，「這裡看來是不安全了。」
她手指下意識扣緊了碗壁，「織田先生要是為孩子們考慮，還是換個地方比較好。或者換個城市。」
出了橫濱之後，應該那個非法組織的人就會克制不少。
敢在橫濱這麼囂張，完全是因為橫濱足夠混亂吧。
織田作之助思考了一下，「我暫時還沒想到方法。」
他坦誠地說道，「不太放心這段時間孩子們離開橫濱到陌生的地方去。但是說實話，這樣的事情再來一次，不知道下回還會出點什麼事情。」
Mimic首領盯上他莫名其妙的表白一番、想讓他終結自己的事情，織田作之助是已經知道了。
但是他沒想到的是，在盯上他之後，那個首領居然會對他家裡的孩子下手，來逼他動手。
草野花梨沉思了一下。
「我倒是有個方便的地方，就是不知道你放不放心。」她說道。
織田作之助倒是知道草野花梨和她身邊那位五條悟都是從東京過來的。
他思考了一下，「東京也可以，但是我恐怕負擔不起那裡的消費。抱歉。」
草野花梨搖了搖頭，「來找我的咒靈做了個浮島，本來打算容納兩三千咒靈，幾個孩子應該是沒問題的。」
她解釋道，「就在橫濱邊上一點，在你們清理了那個組織之後再把孩子接回來也方便。」
他們本來是打算走海運把這些咒靈直接帶回東京的，不過草野花梨猜測，就算是臨時的小島，應該還是有屋子可以住的。
她看了一眼五條悟，「五條先生覺得呢？」
「我嗎？我都可以啊。」五條悟懶散的靠在椅子上，「也不是我的孩子啦，要看織田作君怎麼想哦。」
他雙腿交疊，漫不經心地說道，「那個島我也去過，織田作君可以先去看看，不行就算了嘛。」
織田作之助想了一下，點了點頭。
「謝謝。」他說道。
「沒關系的，畢竟小孩子。」草野花梨嘆了口氣，「不管怎麼樣，涉及小孩的算計都很下作。」
她因為自己曾經經歷的事情，總是對這種人有種本能的厭惡，「挺惡心的，要是織田君要報復，可一定要多捅幾刀。」
織田作之助嗯了一聲。
真人思考了一下，在這個時候湊在草野花梨耳邊說道，「那待會我和太宰先生一起去吧。」
既然帶走這些人肯定不是為了好吃好喝陪著玩的，而是涉及一些更加隱秘的…他有點好奇呢。
草野花梨意外了起來，有種不妙的預感湧上心頭，「等等，你要跟去干什麼，真人？」
她搖了搖頭，對挨在邊上的真人壓低了聲音，「我們不適合再攪和到這些事情裡面…立場不對的。」
「我去陪著，也可以交流一下心得嘛。」真人用頭發蹭了蹭草野花梨的脖子，「而且那可是mafia，我很好奇他們的小手段欸。」
他說的倒是無比真誠，「肯定不會去關心那些東西的哦。而且我跟去，也是因為小花梨也差點被這幫人襲擊了，要報仇的呀——他們萬一干不好怎麼辦？」
草野花梨其實不覺得這些人真的會再次對他們下手，畢竟是無意中牽連到的。
她擰著眉，努力忽略肩膀上癢呼呼的腦袋，「我覺得不——」
「如果真人君想來的話，沒問題的。」和織田作之助聊完、站在門口的太宰治說道。
他披著的那件黑色外套幾乎要蓋住他纖瘦的身形了，看起來情緒卻不見低落，反倒帶著點莫名的微笑。
草野花梨有點意外地看向他，卻奇怪的在注視著這位年輕的mafia干部時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奇怪的是，感覺比真人給她的壓力還要大。
「這不太好吧。」草野花梨謹慎地說道，「我們並不是很想插手這件事情，還是希望全權交給你們——」
真人不輕不重的捏了捏她的掌心。
草野花梨本來想不理會，但她側眸看見真人有些執著的眼神，又有點頭痛的嘆了口氣。
真人正用那種屬於犬類的濕漉漉眼神看著她，細細看去還有種克制極深的瘋狂，在極度的麻煩中透出點可愛可憐。
怎麼把這家伙給安撫住啊…有點麻煩。雖然說她在其他咒術師面前說什麼「馴化野獸」。但惡犬的韁繩在她手上握著的時候也難免失神。
「剛剛接到的電話，布下的一處陷阱收網了，似乎正是關於今晚這個組織動向的。」太宰治說道，「如果真人先生願意去的話，也是給我們幫個小忙呢。」
他微微頷首，又笑了起來，「也請草野小姐不要在意今晚的事情，救下了優秀異能力者的親屬，mafia還沒有感謝過幾位的幫忙啊。織田作也是我很好的朋友。」
本來已經想好拒絕後安撫真人的話到了嘴邊，草野花梨才發現也用不到了。
她把肩膀上的沉重腦袋推開，思考了一下，才妥協般地說道，「那你跟去吧，不要太給太宰先生添麻煩哦，真人。」
真人歡呼了一聲，看起來倒是真的很高興。
他往太宰治那邊走了幾步，又像是想起了什麼般跑了回來。
「忘記什麼了嗎？」草野花梨看了看身後。
空空蕩蕩的，更別說真人來的時候根本麼有帶任何東西了。
「是啊，「真人卻說道，「很重要的東西哦。」
他站到草野花梨面前，身體微微前傾，盯著那雙同樣異色的眼睛，故意問道，「今天我救了這麼多人，還幫上了忙呢，小花梨有沒有獎勵給我啊？」
草野花梨愣了一下。
說起來也確實，對真人來說，願意主動救人簡直是千次有一回的艱難事情…上次還是差點把順平坑進去吧。
還在她愣神的間隙，真人毫無預兆的湊到了她的耳邊，以相當迅疾的態度咬下了一縷白中摻金的發絲。
他呼吸間帶起的溫熱還殘存在頸間，就再次抽離了，乖覺的站直身體，像是根本沒有俯身咬她頭發一樣。
只是微微用力咬斷，並沒有多痛，草野花梨卻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真人你這是…」她摸了摸短了一截的那撮頭發，愣住了。
草野花梨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真人的牙口好鋒利，不愧是特級咒靈…
但是為什麼要咬她的頭發？他知道自己養個頭發多不容易嗎？
不，他不知道，他的頭發足足能扎三個辮子還多，密的很！這個特質簡直可以說是人類對禿頭的恐懼誕生的那種咒靈！
「歸我了。」真人眨了眨眼，眼睛中還帶著點幽深的笑意與壓制極深的偏執。
他往後撤了幾步，就到了門口，「收回去是沒有可能的哦。好啦，明天見，小花梨。」
草野花梨遲疑了一下，就發現五條悟以一種審視的眼神看著她。不，也不全是審視，帶著點新奇和打量，完全是煥然一新的目光。
「怎麼了嗎？」她有點茫然的問道，順手攏了一下被咬斷的頭發到耳後。
「啊呀，居然有這種事情。」五條悟看起來一本正經的說道，「這個咒靈小朋友，是不是對你意圖不軌啊？」
他狀似好心的勸說道，「他看起來可一點都不可愛哦，小花梨要找男朋友的話，可要慎重考慮啦。話說回來，咒靈居然也會喜歡上咒靈的嗎？」
草野花梨思考了一下，露出了震驚的神情。
真人該不會在上次她阻止他給自己搞出一個帶月經的身體之後，情緒積壓許久，一怒之下，要給自己捏個子宮懷個孩子玩玩…吧！
「五條悟。」她居然驚慌到連先生都不喊了，「你覺得…吃一撮頭發能不能生孩子？」
「這個嘛，說不定呢。」五條悟非常隨便的回答道。
草野花梨更驚恐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85章 已經被帶走
和五條悟進行了一段時間沒營養的對話之後, 草野花梨才意識到五條悟完全是在故意逗她玩。
她有點無語的看向五條悟，發現他絲毫沒有反省的意思，還非常正經的回看她。
「小花梨要說什麼？」五條悟靠在牆壁上，隨意的問道。
他身後的牆面上被孩子們塗上了稀奇古怪、扭來扭曲的圖畫, 看起來五彩斑斕、極其花哨, 反倒奇怪地凸顯了他的身形修長。
「在想, 」草野花梨抬眼看向他,「為什麼會有人這麼喜歡開玩笑？」
她思考了一下，「而且還特別惡劣的喜歡捉弄人。」
「啊呀，居然還有這種人嗎。」五條悟非常自然的從桌子上拿了個玩偶下來,「真的是超過分的欸。」
見草野花梨還在盯著他, 他順手捏了一把玩偶熊的臉,「我倒是完全不明白這種人在想什麼呢, 真是孩子氣啊。」
草野花梨：……這家伙就絲毫沒有其實說的就是他的自覺嗎。
她決定反其道而行之，默默的問道,「大概是因為這樣做很有趣吧，五條先生有試試看的想法嗎？」
「沒有哦。」五條悟的聲音仍舊帶著點笑意，「而且我可都二十八歲了，這麼淘氣的行為完全做不到哦。」
他順手摸了一下草野花梨的頭發, 就推著她的肩膀往後轉了過去，「鏘鏘，有人找你哦, 小花梨！不解決一下嗎！」
「誰啊？」草野花梨有點茫然的說道。
她被推著轉了半圈, 就看見了正等在另一側的織田作之助，「啊, 是織田作先生？有什麼事情嗎？」
喊出口之後，她才想起來叫錯了，「抱歉，織田作，啊不是，織田先生。」
「不要緊的。」織田作之助一臉習慣地說道，「實際上，叫織田作的人比叫織田的人多。」
他站在三樓和二樓之間的樓梯上，大概是又去看了一眼孩子才下來，「我想問一下，大致什麼時候能把孩子們安置到島上這樣。因為暫時不知道mimic的基地，我覺得還是盡快比較好。」
「啊，這個。」草野花梨認同的點了點頭，「也確實呢，小孩子待會如果被打架吵醒可能會長不高。」
她感覺站著有點累，於是找了個台階隨意的坐下了，「織田作君有車嗎？啊，不不不，有個比車更快的方法——」
她本來是想說「坐飛機」的，但是邊上的五條悟倒是笑了起來，似乎是覺得有點意思。
「欸，花梨要拜托我嗎？」他說道，「不過我可不是什麼要求都會答應的哦。想要我幫忙，可是要付出代價的呢。」
「嗯？」草野花梨迷茫的看向他，「你不才是國家公職人員嗎！公僕看見這種事情不是應該義務幫忙的嗎？」
明明她才是那個合法納稅、也沒有公僕工資的人吧，為什麼這家伙看起來比她還像是混下三流的家伙啊！
「可沒有這麼偉大的想法。」五條悟閑閑地說道，「只是做點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
他歪了歪頭，「所以說…」
「五條先生想要什麼？」織田作之助問道。
作為家長，看起來完全具有成熟氣質的他說道，「如果我能夠辦到的話，讓我來也是一樣的吧。」
畢竟無論是從情還是從理上說，實際上只有他才是應該對孩子們負責的人。
五條悟被噎了一下，剛剛所說的「不幼稚」在這一刻似乎完全沒體現出來。
反倒像是發現了某種東西有趣、稍微逗弄了一下，卻半途被人搶走一樣，有點掃興。
「倒也沒什麼。」他索然無味的說道，語調仍舊是上揚的，「我就是缺個人幫忙排橫濱甜品店的隊伍嘛…既然織田作君有時間的話，誰代排都一樣的來著。」
織田作之助點了點頭，「好的。」
仍舊套著風衣、面色疲憊的織田作之助看起來簡直是把這件事當成很嚴肅的事情來對待了，這種情緒甚至讓草野花梨感到有點無奈。
「那麼，就拜托你了。」她摩梭了一下碗，「五條先生。」
織田作之助點了點頭，在詢問方法後想辦法去把孩子們搬下來了。
五條悟則是閑閑地站在另一側，看著織田作之助忙活。
大概是因為真的很不放心孩子們的安全問題，織田作之助的動作十分迅速，不一會就搞完了。
他下來的時候不但帶著孩子，腰上似乎還帶了什麼別的，用咒力掃過去的波動顯示和純衣物不太一致。
五條悟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看著五個小孩，嘖了一聲。
草野花梨站在原地，看著五條悟左手拎著兩個小孩，手上還撈著身上也同樣掛著孩子的織田作之助，想了想，摸了摸口袋，把花御送給她的那朵花塞進了五條悟高專ㆍ制服外套的側邊口袋。
純黑的外套側邊夾了朵鮮艷的花，怎麼看怎麼奇怪。
五條悟有點訝異的揚了揚眉毛。
迎著他有點訝異的目光，草野花梨說道，「看見你花御漏瑚他們大概會嚇一跳，到時候把花給他們看看，他們就知道是我的命令沒錯了。」這樣，在看見人類小孩的時候花御至少還是會照顧一下的。
「居然不是禮物，好失望啊。」五條悟漫不經心地說道，「花梨不和我們一起去嗎？」
草野花梨搖了搖頭，「我留在這裡，如果有人類還會過來可以再順手抓一波。」
反正小島那邊漏瑚他們打不過五條悟，應該不會有其他的變化。
五條悟不知道看沒看穿她想偷懶的心思，但還是離開了。
隨著一陣從這個不太好糊弄的家伙周圍傳來的、屬於空間壓縮的扭曲波動出現，他連帶著織田作之助以及幾個孩子都消失了。
實在是有點困的草野花梨松了口氣。
她正想去一樓找個沙發躺一會，推門回到屋內才意識到一樓的餐廳被砸毀了，只好找了個灰塵不多的地方坐下了。
就在這時，她的咒具菰像是手機般震動了起來，發出了低低的嗡鳴聲，使得本來打算就地睡覺的草野花梨猛地清醒了過來。
屬於同類的氣息激起了它的排異本能，沿著接觸的位置傳遞咒力，向她顯示出相應的位置來。
難道是最後一個咒具嗎？
東南方向，她前幾天去過的、但沒有深入探查的郊野邊界，似乎是一塊比較新的工業區位置，和這邊離得並不遠。
順手給五條悟發了消息說明情況，草野花梨從地板上又站了起來，重新推開門往那一側趕去。
——
淡淡的血腥氣混雜著屬於地下的潮濕味道。雖然說太宰治其實也很習慣在地上直接處理這些家伙。但既然是還人情並著展示實力，那下面的器具還是豐富一些。
他一邊解釋著相應的用途，一邊平靜的把這些東西施加在面前的家伙身上。
屬於黑暗的情緒似乎在今晚肆虐過了頭，太宰治一時也不知道自己是因為mimic得知到織田作之助的軟肋生氣，還是察覺到了某些隱藏很深的事情而生氣。
說實在的，他確實不太高興。
雖然說他並不覺得對小孩子下手有什麼，但是涉及到朋友家的孩子，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要是成功了的話…要是成功了的話，可真是糟糕的情況啊。
不過，太宰治確實沒想到的是，mimic的人會掌握關於mafia秘密實驗室的消息。
這樣的話，痛苦就該一報還一報，不是嗎？
在把這家伙能榨出來的消息全部拿到之後，太宰治才動了動指尖，把刑具撤掉了。
他冷眼看著面前的家伙在那之後無聲而瘋狂的掙扎著，偏頭看向跟來的家伙，帶著點不達眼底的笑意問道，「真人君覺得怎麼樣？習慣嗎？」
「還可以呢。」真人笑眯眯地說道，「果然，人類對人類的惡意真是有趣的東西啊。」
他雙手環胸，偏頭看了看那個正在扭曲著掙扎的家伙，「學到了很多…不過太宰君真是有趣。」
太宰治似乎是笑了一下。
不過，這些給到他的信息卻讓他有了點其余的猜測。
他本來打算再和真人說些關於這個的話題，口袋中的手機卻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啊呀，真是不巧。」太宰治說道，「我要去接個電話，真人君也一起出去吧？」
真人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說自己要留下來之類的話，順勢點了點頭，在太宰治的意思下跟在另一個人的身後上去了。
太宰治則是從另一側的走道繞到側邊，接通了電話，「首領？」
「嗯。」森鷗外應了一聲，「太宰君還在審問的地方嗎？」
他的椅子慢悠悠的晃了一圈，帶著點遺憾地說道，「沒想到太宰君會查的這麼快啊…讓我有點驚訝呢。現在可以不用查下去了，太宰君。」
相應的線索在那一瞬間聯系了起來，今天下午在倉庫牆壁上看見的、和草野花梨與五條悟最近銷毀的咒具極其相似的縮略圖案，從嚴刑拷打中逼問出來的、關於mafia某處神秘實驗室的信息，以及mimic順利的進入橫濱。
甚至是mimic的首領對織田作之助表示出極大興趣、進行邀戰行為後，被泄露的、屬於隱私中隱私的織田作之助收養的孩子信息…
似乎都串起來了。
確實，如果不是作為mafia首領的森鷗外允許，還有誰敢真的不顧生命危險，扣押咒具進行研究呢？
如果不是首領的許可，mimic又怎麼可能得知mafia底層員工的相應行蹤呢？
甚至太宰治也明白首領到底是什麼樣的想法，無非是咒術界過於密閉、信息閉塞，橫濱的異能力是改造產物這點也匪夷所思，研究一下、掌握更多情報，才能進行下一步的部署和周密考慮而已。
至於織田作之助，相對應的可能是mimic首領奇怪地邀戰行為，織田作之助只是為了除掉mimic而拋出的小損失而已。
「首領。」太宰治說道，「你想要拿這些事情換取什麼呢？」
他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稀疏的星星，「咒具的事情，我會如實和草野小姐說的。」
「那就說吧。」森鷗外可有可無的回答道，「畢竟已經研究的差不多了哦，沒關系的。」
他的聲音中帶著點意味深長，「不過太宰君要不要說出真相，把mafia和咒術師、咒靈們對立起來，就是你的選擇了。」
太宰治沉默了片刻，像是凝望著天上那顆閃爍的孤星。
「我知道了。」他只是這樣說道，「但是首領又怎麼覺得我不會去做這件事呢？」
「太宰君。」另一側傳來森鷗外的聲音，「我有個很好奇的問題。」
他慢條斯理的說道，「既然現在做的事情對你來說沒有益處，又為什麼要去做呢？」
「因為什麼原因，首領不是已經猜到了嗎。」太宰治微笑著說道，「我應該不需要再說一遍才對。」
他並沒有遲疑的掛斷了電話，順手掰斷了電話卡扔進草地中，又從袖子裡掏出了另一部手機。
在振鈴兩聲之後，電話被接了起來。
「這裡是草野花梨。」熟悉的女聲說道，「我看看…啊，太宰君，有什麼事情嗎？如果是關於織田作君的花，他和孩子們已經去島上了，現在應該抵達了。」
「不是的。」太宰治說道，「是關於你們找的、最後的那個咒具的事情。」
然後他報出了一個地址，「應該在這個實驗室這裡，最好盡快去取走。」
對面驟然安靜了下來。
「草野小姐？」太宰治問道，「你還在嗎？」
「我沒事。」草野花梨握著手機說道。
她看了一眼手機定位，又看向面前仍在燃燒的火海，「我現在就在你說的地方。而很不巧的是，這個實驗室在我抵達前爆炸了。現在裡面燒起來了。」
剛剛她用咒力向裡推進的時候，能清晰地發現裡面有相當一部分的仿品。只不過質量參差不齊，並且大半是廢棄的、無法使用的。
而在剛剛和菰遙相感應的、另一個支撐著結界的咒具，似乎已經被帶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晚點還有一更。
其實真的沒幾章就完結了（..
目前預定的是兩個番外，家主和咒靈日常，還有別的要看嗎！
——
第86章 無掛礙之境
「爆炸了？」太宰治立刻反應了過來,「裡面還有人嗎？」
既然咒具已經被拿走了，那麼裡面的研究人員恐怕也凶多吉少。
「沒注意。」草野花梨誠實的說道，「我進去看一下, 等等哦。」
她握著電話向裡走去, 濃稠的咒力順著懷中的碗傾瀉而下, 隔絕仍未熄滅的火焰。
半倒塌的房屋內部, 能看見的大部分是已經被破壞掉的實驗櫃、試管和未知的裝置，倒在地上的人大部分是研究人員，穿著白色的衣服，身體或臉部有明顯的彈孔痕跡, 大概是被槍殺的。
他們的部體被火焰燒掉了, 已經干涸的血液凝固在地板上, 呈現出褐色的痕跡, 在烈火的襯托下令人心生畏懼。
散落的資料順著風飄向草野花梨，草野花梨順手撈住了一張, 掃了一眼，沉思了起來。
是前幾年的研究報告，上面畫著簡略的咒具形狀和拆解的相應分析，沒頭沒尾，卻足以證明這個針對咒具的實驗已經持續了很久。
原本產生嗡鳴的碗現在乖乖巧巧的待在她的懷裡, 並沒有給出第二次提示的意思，草野花梨也只能猜測是剛剛的實驗產生了什麼不妙的東西，讓自己的咒具進行了一次響應或者共鳴, 現在被帶走屬於強行打斷的情況, 因此又失去了咒具的蹤跡。
如果是這樣的話，咒具很有可能處於半崩潰狀態, 不盡快找到會引起更大的亂子。
誰把東西藏到這邊來的，也真是非常能給咒靈添麻煩啊。
草野花梨再次向裡走，試圖搜尋到其他的線索。
空氣中是濃烈的焦糊味和壓抑的煙塵味，好在咒靈的身體強過普通人數倍，即使是穿行在有害氣體中也尚且可以忍耐。
草野花梨仔細地觀察著四周、繼續往裡走去，直到前方探測用的屏障和咒力向她反饋出「已經堵死，無可行進路線」的信息。
「已經沒有活著的人了。」她回答道，「太宰君，你還有別的要求嗎？」
太宰治那邊似乎又陷入了安靜，片刻嘈雜的聲音過後，她才再次聽見太宰治的回答。
「沒有了。」太宰治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個實驗室應該是被mimic襲擊了。」
「又是mimic？」草野花梨皺起了眉頭，「他們…這麼閑嗎？」不但對小孩子下手，現在連她的東西都要搶？
不過確實，像是草野花梨他們這種遵紀守法的特級咒靈團體並不多，灰色地帶的組織打打殺殺、搶來搶去確實是常事。
前提是，他們搶的東西不是草野花梨目前急需銷毀的。
她往外走去，拿著手機問道，「太宰君，你知道mimic目前住在哪裡嗎？」
電話那一頭絲毫沒有反應。
草野花梨又迷茫的喊了一聲，「太宰君？」
仍舊沒有反應。
她有點奇怪的拿起手機一看，才發現對方已經掛掉了電話。
草野花梨：……什麼情況這是？
她有點迷惑的往外走去，繞過還在燃燒的地方，到門口的時候才發現前面的路上停著一輛黑色的車，開著很亮的車燈。
應該不是敵人或者mimic，他們沒那麼張揚。
草野花梨試探著走了過去，在她停在門口位置的時候，純黑的車窗降了下來，露出坐在駕駛位置的太宰治。
他那身黑色的風衣仍舊松松垮垮的披在肩頭，搭在方向盤位置的小臂纏繞著繃帶，偏頭看向她的時候像是一只黑貓。
「上車吧。」他非常平靜的說道，「後座。」
草野花梨依言拉開後側的車門，才發現真人居然正坐在後排靠內的位置上。
見到她上來了，他還興高采烈的說道，「花梨，好久不見——」
「啊？」草野花梨低頭坐進來的時候，被真人這句話搞得非常困惑，「我們不是才分開幾個小時嗎。」哪裡來的好久啊……
她沒等到真人的回答，反倒等到了真人若無其事的握住了她的手，玩了起來。
草野花梨把自己的手拉了回來，「等一下，你們不是還在審問俘虜嗎？」
怎麼突然過來接她了？
「臨時出了一點事情。」太宰治回答道，「所以就過來接草野小姐了。」
他並不慌張，看起來這件事情也不怎麼棘手，「正好順路。」
有點不相信的草野花梨遲疑著說道，「這樣嗎……」
她想了一下，才問道，「說起來，那個實驗室並不是最近才新建的，而是研究了很多年的，太宰君知道那裡屬於誰嗎？」
「我知道的。」這次反倒是真人回答了，「那邊是mafia的財產吧。」
他的手指有點冰涼的和她十指相扣，帶起不太舒適的感覺，「花梨也問問我是怎麼知道的嘛！你不好奇嗎？」
草野花梨於是順口問道，「那你是怎麼知道的呢？」
她也確實很好奇。
真人理直氣壯的說道，「當然是太宰君告訴我的啦！」
他像是惡作劇得逞般笑了起來。
面無表情的草野花梨：……好的，又被耍了。
她看了一眼邊上飛速倒退的景色，問前排的太宰治，「我們現在是去什麼地方？」
「去mimic的基地。」太宰治說道，「報復他們一頓，然後把咒具搶回來。」
他看起來很冷靜，像是在說「今天去這家甜品店嘗嘗提拉米蘇」一樣，根本不像是要抄起熱武器和對方打架的樣子。
讓草野花梨有種恍惚的不真實感。
「等一下啊，不要急。」她說道，「mimic到底有幾個人？」他們這些人手夠嗎？
「嗯…」太宰治思考了一下，輕松的說道，「應該幾百吧。怎麼了？」
他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草野花梨，「處理不了嗎？」
「沒有。」草野花梨搖了搖頭，只是有點感慨，「人還真的挺多的。」
她說道，「這幫人在橫濱已經很久了嗎，你們居然沒把他們趕出去？還是說，這是你們本地的幫派，爭搶地盤來的？」
太宰治搖了搖頭，「其實沒有出現幾個月。」
他停頓了一下，才說道，「是其他國家的隊伍，實際是上次大戰敗仗後生還的士兵。目前的情報顯示mimic的首領擁有異能力，大概和你們陳述的情況差不多，在某種意義上被改造過。他們搶走咒具的目的應該也是為了他們的「聖火戰場」。」
草野花梨：「什麼東西，聖什麼戰場？」
她感覺自己聽見了難以明白的詞語，像是看那些差不多色號的口紅一樣，「既然大戰結束了，為什麼不回…」
她停住了話，在問出口的那一瞬間明白了起來。
不回家，不可能因為不願意回去，只可能是因為再也回不去了。
「聖火戰場。」太宰治聲音平板的解釋道，「就是他們所尋找的、能夠實現價值的戰死之地。」
他看了一眼窗外，把車子停了下來，「到附近了。」
在太宰治充滿期待的注視下，草野花梨覺得這家伙對她和真人的期望值有點高。
不過，兩個特級咒靈，對付一群會開槍卻沒有異能力的士兵……應該也沒什麼太大問題的吧？
草野花梨也不太確定的下車了，然後借助咒具開始施展起了術式。
她和真人配合的並不差勁，雖然偶爾會踩到對方，但也在這樣的速度下掃平了一片。
懷中的碗又振動了起來，似乎在提醒她什麼。
草野花梨和真人說了幾句後，他就不在意的揮了揮手，示意她趕緊進裡面去。
等到草野花梨推開門，走到這個空空蕩蕩的教堂裡的時候，那邊已經有一個人在了。
他半跪在地上，看不清楚面容，卻放著和草野花梨懷中那個相差不大的碗。
草野花梨能感受到，從那個擺在地上的碗中傳來的，是一層層蕩開的咒力波紋，像是咒具即將啟動一樣。
「你這是……」她幾乎是有點驚慌的說道，「你們對這個東西干了什麼？」
聽見了聲音，那個人艱難的向後轉身，露出了一張滿面疲倦的面容。
「有人給我們遞了消息。」mimic的首領紀德聲音干啞的說道，「擁有這個東西，就可以回到……回到屬於我們的戰場上去。我們被騙了。」
他們把東西搶回來的時候，絕沒想到會招惹來一群魔鬼。
他低低的咳嗽了一下，望著面前的碗，重重倒了下去。
草野花梨卻無暇顧及他，滿腹心神都掛在碗上。
眼前的碗似乎即將碎開了，在這種不穩定的狀態下，很難保證下一刻是咒具消失、順利把結界解除，還是咒靈被放出來，在結界的範圍內肆虐。
來不及思考更多，草野花梨抬手按了上去。
如果有五條悟在，可能毀掉這個東西只需要一瞬間。而壓制那些要被放出來的咒靈也只需要稍微動動手指。
現在的辦法，只剩下草野花梨借助菰和面前的咒具同調共鳴，再逐一按照內部結構拆分了。
贗品咒具瘋狂的吸納著草野花梨的咒力，體內的力量被逐漸抽空的感覺讓她眼前陣陣發黑。
這種滋味就像是被一點點壓榨賴以生存的氧氣，她的負擔越來越大，整個咒靈的狀態也越來越糟糕。
還算幸運的是，在草野花梨咒力耗盡的那一刻，這個咒具被成功的毀掉了。
感覺已經失去力氣的她艱難的松了口氣，打算收回按在贗品上的手、直接抱著碗就地一倒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原本已經廢棄的咒具亮了起來，沿著她按在上面的手指向上爬升。
草野花梨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她似乎被羂索坑了一把。
她被拖進了這個屬於地下咒靈的、他打造出來的半成品生得領域。
在草野花梨出現的時候，伴隨著的是一擊毛骨悚然的、空間被擊穿的爆裂聲。
她已經力竭，雙腿發軟的抱著自己的碗，克制著的喘息著，從發絲到嘴唇都在顫抖，卻仍艱難的分出一絲理智看向這個陌生的環境。
下一秒，她所在的位置轟塌般的侵陷。
野獸般被拘束千年的咒靈或快或慢的察覺了這裡的動靜，朝著她的位置齊齊看了過來。
巨大的惡意隨即咆哮而至，裹挾著澎湃的咒力波動，如同糾結的蜂群，又像是聚集起來的蟻群，密密麻麻的朝著這個方向聚集而來。
草野花梨卻能清晰的意識到，她的咒力卻已經所剩無幾了。
眼前陣陣發黑，流下來的汗水已經浸濕了後背的衣服，積累上一層層的深色痕跡，咒力過度消耗的後遺症仍在持續，腦海中的嗡鳴像是壞掉的收音機不停的盤旋。
只剩下屬於咒靈那側的本能拉響了警報，在提醒她同類的氣息越來越濃，越來越近。
不能讓他們上去。絕不能讓他們上去！
千年前留下她神智、殘留至今的執念「活下去」，在齒輪的運轉中被替代成了新的執念，在某處發出了嚴密契合的咬合聲。
桎梏的鎖被再次扯開、進而分崩離析，有什麼一直被塞在最底的東西洶湧著從下方衝了上來。
壓制千年的另一側咒力運轉了起來，解開束縛後，第二顆咒力核心、那只紅色的眼睛也在此刻亮了起來。
掛在地底的月亮漸漸爬升，在草野花梨的眼底晃出一抹極限到來之際的瘋狂。
「領域展開。」她面對著朝她撲過來、形似鬼魅的上千咒靈，半跪在地上，嘶啞著說道，「無掛礙之境。」
空間在那一刻開始扭曲，發出被撕裂的最後掙扎，她眼中最後一點來自上方月亮的光被無邊無際的咒靈潮吞沒。
明明應該什麼都聽不見，她的耳畔卻響起了千百種聲音尖銳的喊聲，撕扯著她最後的理智。
草野花梨閉上了眼睛，然後一切聲音和景像都歸為沉寂。
死寂般的黑色咒力從草野花梨握緊的碗中噴湧而出，翻卷著朝發動攻擊的咒靈洶湧而去。
半跪在咒力漩渦中、被下發的黑色托起的草野花梨緊緊抿唇，白中混金的頭發在從下自上的氣流中翻卷著獵獵而動，位於邊緣的衣裙翻飛著，像是要被這樣猛烈的風直接刮走。
世界像是被瞬間撤掉幕布的空蕩蕩舞台，又像是被浪潮浸沒的寂靜海底，驟然只剩下了黑白兩色。
原本高懸在天上的藍色月亮被包圍了，在漩渦狀的咒力擠壓下換成了慘白的、空洞的太陽，像征著由處於此地的咒靈力量強制彙聚而成的生得領域，被草野花梨的領域全面覆蓋了。
湧動的野獸群在那一刻失去了所有行動能力，如同驟然被石化的雕像，有些的動作還僵在半空，臉上的猙獰之色未退。
他們的身軀被再度襲來的濃稠咒力一點點吞噬，像是沒入沼澤般陷了下去，最終只剩下了一片平整的黑色。
而咒力浪潮的蔓延並沒有停止。
黑色的浪潮穿過已經靜止的咒靈。隨著草野花梨指尖瞬發的暗色屏障朝著上方鋪天蓋地的席卷而去。
她睜開了眼睛。
原本仍在朝外卷動的浪停止了，向內回攏，最後像是被馴服的獸般匍匐在她的腳邊。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帥帥的場景我想了很久！
搖尾巴.JPG
掛礙=罣礙，佛教語，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出自般若波羅密多心經，跟個jjxx的風，哎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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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路還很漫長
只是一念間, 草野花梨就從地底回到了地面上。
其他咒靈的咒力從幽暗的地底湧向她，緩解了因為咒力枯竭而產生的眩暈，她慢慢的從角落中向著中間走去，地上的黑色隨著她的走動向外蔓延, 最後停在了結界的邊緣。
與咒具產生共鳴的作用還是生效了, 不單單地下, 整個橫濱都被她的生得領域涵蓋了。
一切都變成了單調的顏色, 黑，白，灰。
草野花梨有些怔然的看著眼前枯敗的城市，在灰色的天空與慘白的太陽下, 所有散落在建築中的人群都停止了動作, 僵硬呆板的像是被放進去的紙片。
展開領域後的一切呈現在草野花梨的眼前, 屬於控制類的領域將範圍內的一切都被拉到了領域內部, 被定格成了標本。
即使處於靜止狀態，剛好是上班時間的橫濱街頭也接踵摩肩、人山人海。
人們的衣服都褪去了原本的顏色, 鮮活和溫度褪去了，像是遺跡展覽館那樣沉悶而安靜，聚在一起的樣子像是灰色的叢林。
草野花梨走了進去，腳下如影子般的咒力自動的將前方的障礙物推開一點，留出一條僅供一人通行的狹窄道路。
她穿行在茫茫人潮中, 感到陌生的刺痛感環繞著她，散漫而不著邊際，像是在提醒著她什麼。
所有的欲ㆍ望都如潮水般離開了, 剩下的只有荒蕪與衰頹。
堪稱荒唐的錯位感和脫節感呈現在這個被她接管的城市中, 一切褪去後的枯寂環繞著這裡。
說不清是喜歡還是討厭，草野花梨只是輕輕的動了動手指, 在她所構建的領域中的人潮又重新動了起來，將剛剛的縫隙吞沒了。
但這仍舊是無聲的默片，人們恰如其分的表達著自己的動作，面上並不帶表情，只是機械的做著應該做的事情。
她所期盼的…是這樣的世界嗎？
沒有恐懼，沒有起伏，似乎一切都是永恆的寂靜，毫無波瀾。
現在這個城市屬於她了。
但是草野花梨能感受到自己心髒的位置像是被破開了洞，空蕩蕩的風從中穿行而過，帶起異樣的痛楚。
拖著沉重的步伐走上人行道，草野花梨靠在牆壁上呼了口氣，偏頭看向街邊玻璃窗上的倒影，卻對上了一只貓的眼睛。
在這只孱弱的小獸眼中倒映著的，是一雙屬於她自己、卻陌生到令她感到顫栗的眼睛。
像是在世界的邊緣注視著無生命的無底深淵那樣，透出冰冷而無情的孤寂。
她恍惚了一下，再看過去的時候，卻發現天似乎比原本的顏色亮了一點。
周圍的環境被鍍上了一層淺淺的光澤，藍的像是清晨河床初起的朦朧霧氣，又像是垂落在雪地的月光，清淡而凜冽。
布匹撕裂般的清脆聲響在寂靜的環境中響了起來，草野花梨下意識轉過身，朝光源的方向看了過去。
她身上的衣服隨著動作轉了起來，在無風的環境中發出細碎的摩擦聲。
在直視天空的那一刻，草野花梨才意識到確實有什麼被改變了。
原本高懸在天上的空洞太陽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藍色的、如虹彩般奪目絢麗的眼睛。
另一種咒力開始逐步包裹住最外層的咒力邊緣，從邊緣開始，逐漸向內侵蝕。
有人正在攻擊她。
屬於外來者的強橫力量正波動著向內蔓延，隨之而來的是鋒利的咒力襲擊。
亂七八糟的信息像碎屑一樣朝她飛來，卻又捉不到只言片語，被擊打到的物體卻像是被上了色般活了起來，又在草野花梨的咒力覆蓋下重新變得單調乏味。
咒力的余波擦著她的臉頰飛過，劃開一道口子、鮮紅的血珠從中湧現，又在黑色蔓延後變成灰暗的痕跡。
痛感離她遠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在領域裡無所不能的直覺。
濃稠的、被積壓已久的咒力絲絲縷縷的彙聚在草野花梨的手掌，如潮水般托舉著她去回擊闖入的陌生人，又將因為戰鬥產生的痕跡一一復原到最初，輕而易舉的像是撫平衣物上的褶皺。
某種未知的規則嚴絲合縫的運轉著，抽離的情緒再度淹沒她，草野花梨在這一刻取得了和那個極端對等的力量。
她的手率先一步突破無限碰到他額頭的時候，闖入者的手也按在了她的脖頸上。
咒力碰撞產生的爆炸在小範圍內散開，急速的嗡嗡聲響起，草野花梨在那個瞬間看清了對方的樣子。
那是一雙極其干淨的藍色眼睛，似曾相識。
理智微微回籠，草野花梨幾乎是有點茫然地看向面前衣服已經破開好幾個洞、可能從未如此狼狽的白發藍眼青年。
她這是在干什麼？她為什麼會在和這個人打鬥？
以及，這種顏色真漂亮啊。是她的領域中所沒有的瑰麗色彩。
術式像被澆了水的火柴般熄滅了，草野花梨微亮的指尖黯淡下來，在五條悟的衣領上擦過，最後無力的垂下。
他們之間的距離再次被拉開了。
這像是一場中途散場的電影，只剩下堪稱消極的抵抗。
隨著她主動的放棄對領域的控制，湧向她的信息量驟然增大了，原本被咒力阻斷馴化的信息流又洶湧了起來，將原本的色彩復原再打碎。
下方大片上了色的建築群重新出現，又像是碎片般從空間中脫落、向地底俯衝，密集的如同一場灰色的流星雨，取而代之的是屬於宇宙的、浩瀚無垠的意像。
支撐著草野花梨、從真實世界中抽取的建築消失了，似乎一切都消失了，包括那種死水般的寂靜，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星空。
千萬顆恆星在那一瞬間被放大，像是從她的臉邊擦過般靠近她，又驟然縮小，成為璀璨銀河的一部分，草野花梨艱難的注視著這一幕，像是勉力在翻倒的箱子中汲取著稀薄的空氣。
意識猶存，她卻無暇再去思考，甚至在這樣的環境中，感受時間流逝都是極其艱難的事情。
這樣沒有盡頭、沒有終止的地方，可能比世界上其他任何地方都靠近死亡。
新生與死亡交織，輕柔而遙遠的光河在草野花梨的面前彙聚，星星像是塵埃般瞬息劃過，然後在下一秒分崩離析。
草野花梨似乎也能感受到自己在向下沒有止境的墜落著。但是在這樣的龐大宇宙中這更像是漂浮。
在下一秒，墜落停止了。
空間開始消散，原本的浩瀚星河如霧氣般在草野花梨的視野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屬於日光的灼熱溫度。
痛感絲絲縷縷的從脊髓往後背蔓延，指尖無意識的顫抖著，五髒六腑翻湧的像是要自己蹦出來一樣，粘稠的鈍痛一點點侵蝕著草野花梨的意識。
她仍舊保持著半跪在地上的姿勢，懷裡的碗微微的發著燙，眼前一陣陣的發著黑，過度濫用咒力的後遺症又衝了上來，連呼吸似乎都變的困難了。
一雙有力而溫熱的手握住了草野花梨的肩膀。
她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暈眩、顫栗的感覺控制了她，連睜眼去看看到底是誰都困難。
五條悟調整了一下姿勢，像是單手捏著一只貓的後頸那樣把蜷縮在地上的草野花梨順著衣領提了起來。
他臉上的墨鏡不知道塞在了哪裡，那雙好看的藍色眼睛中的冰冷與銳利褪去了，換上的是堪稱平和的神情。
「不看看嗎？」五條悟用慣有的隨意語氣說道，抖了抖手裡的草野花梨。
他還順手撥弄了一下衣領，讓她像是被輕輕抽打了一下就旋轉的大號陀螺那樣向著前方轉去。
看什麼？
但草野花梨還是聽話的用最後一點力氣，掙扎著睜開了干澀的眼睛。
陽光由於太過耀眼而顯得模糊昏沉，拂面的風帶著夏日白晝的余熱，灰塵在陽光中閃閃發亮。
她恍惚的看著露出來的晴朗天空，一只鳥從茂密的行道樹上驚飛而起，向天空衝去，耳畔是驟然嘈雜起來的背景音，以及屬於她自己的微弱呼吸聲。
紛亂而復雜，這才是世界應該存在的樣子。
草野花梨一動不動的注視著面前的場景，路邊的煙火氣緩緩浸沒她，像是要把她的思緒從沉眠中再度喚醒。
穿行在街道中的少年少女們並肩笑鬧著，風卷起他們的衣擺，也將屬於塵世的東西向她吹來。
亮閃閃的，柔韌的，伴隨著快樂在她身旁湧過，填滿原本空洞的地方。
大概是她的沉默讓五條悟誤會了，他思考了一下，調整姿勢，把她半抱了起來。
草野花梨能感受到他的手臂正攬在她的腰上，像是在固定位置一樣，另一只手則是親昵的扶著她的後背。
她的頭順著力道靠在了五條悟的肩膀上，整個咒靈無力的半倚在他身上，能感受到對方身體呼吸時候的起伏，以及溫熱的安全感。
然後五條悟把頭擱在了她的頭上。
「這次看清了嗎？」他悠閑地問道。
雖然感受到了很沉的重量，但草野花梨迷茫的眨了眨干澀的眼睛，還是從嗓子裡擠出了回應，「嗯。」
確實視線更清晰了，但是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在下一秒，草野花梨看見了一家甜品店把卷簾門推了上去，像是開店的樣子。
看店名應該是她投資過的某家店的分店。應該不是她想的那樣吧？
「太好了。」五條悟說道，「那我們走吧！正好現在沒什麼人，說不定能趕上新出爐的第一批舒芙蕾欸！」
他不滿的抱怨道，「東京那家店居然一點都排不上欸，你明明也投資了的，居然連臨時插隊都這麼吝嗇，真的好討厭啊…還好橫濱這邊開了家分店。啊，對了，你的名字應該管用的吧？」
於是，草野花梨認真的思考了一秒能不能讓這家店把五條悟拉進黑名單。
這個未見天日的計劃立刻中斷了。因為她在松懈下來的那個瞬間就脫力般昏了過去。
等到草野花梨再次醒來的時候，感覺仍然有點昏昏沉沉的脹痛感。
她稍微動了動，還沒支起身子，邊上就有一張臉湊了過來。
熟悉的縫合線痕跡將整張臉分割，真人笑眯眯的說道，「啊呀，花梨行了啊。」
他湊的很近，草野花梨幾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正輕輕的蹭過臉頰那塊的皮膚。
「在你睡著的時候，我悄悄的跟著太宰君去做了很有意思的事情哦！」他以一種興高采烈的口吻說道，又把臉埋在了草野花梨的肩膀上蹭了蹭，「花梨想知道嗎？」
本來起來了一半、又被重新壓下去的草野花梨再次感受到了生命的重量。
她有點迷茫地說道，「什麼？」太宰治帶他到底去干了什麼？
「太宰君說他們首領最喜歡蘿莉，所以我把這個首領變成了蘿莉哦！」真人絲毫沒有隱瞞的嘻嘻笑著，「是不是很棒！」
他蹭了蹭草野花梨的脖頸，散亂的發絲隨著動作散開，「他當時的表情可有意思了…可惜花梨沒看見，不然一定也會笑出來的。」
草野花梨為這幾句包含了很多信息量的話震驚了一下。
停頓片刻後，她才艱難的伸手，把很重的真人翻到一邊去，「地下的咒靈呢？」
「全部都轉移到島上啦，看起來簡直比木頭人還要木頭人。」真人說道，「你照顧的那一家大人和小孩，叫織田作的那個，也回城市裡了，據說是後續橫濱會被政府接手。」
他伸手撈了一把草野花梨的頭發搭在手上，「不過這種事情就跟我們沒太大關系了。回去嗎？學校和其他的房子已經快造完了哦！」
草野花梨思考了片刻。
「現在就回去吧。」她說道，「我要回去睡覺，然後再去找人算帳——等一下，真人你別把我的頭發扯來扯去編辮子啊！給我放開！」
草野花梨怒火衝衝的把自己的頭發拽了回來，翻身下床推開門的時候卻發現漏瑚、花御和陀艮都站在門口，面色不同、卻都聚精會神的看著她。
她背後的真人也在微笑著，似乎是覺得這樣很有意思一樣。
光影從門廊的玻璃窗中灑下，映出右下角落裡的盆栽疏疏朗朗的影子，也把氣氛烘托的溫軟而踏實。
對於生命相當悠長的咒靈來說，以後的路還相當漫長。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好的，正文到這裡就結束了！非常感謝大家的支持！
本章評論區掉落20個紅包！明天開始更新番外。
第88章 後日談
傍晚的街邊, 天色逐漸暗下。
草野花梨的頭發被微風輕輕吹拂，散落在地上的影子像是水上漾開的波紋。
她穿著一身裙子，獨自坐在台階上，等待著一個約見她的人。
這是結界解除後的第三天, 本來草野花梨應該按照咒術總監會的要求, 和其他的咒靈一起撤出橫濱, 把主場重新還給重新回到地上主持工作、安撫居民的政府。
橫濱的情況並不完全是她醒來的那天真人說出來的那樣, 實際上比那些還要復雜許多。
當地最大的地下勢力港口mafia的首領遭到了襲擊、處於昏迷中（實際上是變成了幼小的女孩）的消息傳出來之後，橫濱的地下勢力立刻騷ㆍ動了起來，顯然是打算嘗試一下爭奪第一的寶座。
就算本來在外的另一位干部中原中也立刻返回、和其他的干部一起安撫手下的勢力，也造成了一些不小的動蕩。
加上本來隱藏在橫濱角角落落的異能力者需要登記造冊、由輔助監督統一錄入系統管理的事情也因為搞出了不少亂子, 暫時接管這件事的阪口安吾就很客氣的攔住了打算回東京的草野花梨, 和拿了草野花梨的身份證明卡片、從甜品店滿載而歸的五條悟, 請求他們暫時留下來幫忙。
就算什麼都不做也行, 武力威懾也足夠了。
當然，在那之前, 最緊要的是把mafia的首領森鷗外恢復原狀。
垂在耳畔的黑發顯得臉相當小巧，一雙偏紅的眼睛中流露出與外表完全不相符合的冷酷與平靜，森鷗外穿著一身縮小版的黑色風衣、坐在最中間的位置上，身後站著的是他具像化的異能力愛麗絲，以及一個陌生的、橘發藍眼的青年。
說實話, 在見到本人之前，草野花梨從沒想過真人還有這樣的手藝。
就站在她邊上的五條悟似乎是頭一次看見這樣滑稽的場面，他毫無顧忌地大笑了起來, 惹得橘發的青年用冷冰冰的眼神掃了過來。
「敢對首領不敬, 」他按了一下頭頂的帽子，「首領, 請允許我——」
一只嬌小的、帶點肉嘟嘟的手抬了起來，止住了中原中也的話。
由於場面實在是太過有趣，即使在明知道笑了不太好的情況下，草野花梨也沒忍住彎起了嘴角。
她咳了咳，蓋掉即將出口的笑意，「森先生現在喊我們過來，是希望我們把你恢復成原樣嗎？」
她攤了攤手，「那你可能找錯人了。我並不能把你復原，如果需要再次進行、咳，無為轉變的話，你們可以去問問真人。」
語氣中帶著絲毫不加掩飾的幸災樂禍。
草野花梨並不是不知好歹的笨蛋。尤其是在真人明顯是為她出氣才把森鷗外搞成這個樣子之後，她也沒必要去拆自己家伙伴搭起來的台子。
更何況，森鷗外隱瞞咒具存在的事實、導致她咒力耗空，橫濱差點被拖進她的領域的事情，還不算結束呢。
「就不用再說那些客套話了。」森鷗外說道，「為什麼不做點對我們都有益的事情呢？」
他攤了攤手，看起來居然還有點意味深長，「把我變回來，換取港口mafia在你們這次的任務中的較高評價與日後對你們兩方的支持，不是一本萬利的事情嗎？」
草野花梨默默地說道，「但是說這些話很爽啊。」
她就是圖個高興而已。
五條悟一本正經的點頭，「沒錯，該高興的時候想太多是完全不對的呢！」
他雙手交疊在架起的腿上，「而且據我所知，森先生的勢力內部都出亂子了吧？這個時候說支持，你能給我們的也很少哦。」
接著他們就開始相談甚歡了，五條悟明顯經過高人指點，從森鷗外肉痛的表情中就可以看出，他被這些漫天要價的賠償弄得十分心痛。
但他好歹沒有反悔，還是把商議好的數目完全兌現了。
後續無非是把森鷗外非常沒意思的恢復原狀（真人語），以及相應事物的對接。
本來順利的話，他們明天就可以把所有的事情甩給帶頭趕來的輔助監督伊地知潔高，然後回去歇一歇。但是在今天上午，她暫住的酒店門口被塞進了一封信。
信封沒有封口，裡面也只有一張簡單的便簽，非常飄逸的筆跡在上面寫著一個地址。
因為很好奇，所以說即使這封信沒有署名，草野花梨也來了。
片刻後，不疾不徐的腳步聲從後面響了起來。
她單手支著下頜，看向後方，發現幾次出現都穿著一身黑風衣的太宰治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了件米色的外套。
他雙手插兜，散漫的朝她的位置走來，臉上掛著點笑意，似乎是心情不錯的樣子。
「晚上好啊。」太宰治說道，「草野小姐。」
他說話的語氣也變了，語調上揚，悠悠揚揚。
「晚上好，太宰君。」草野花梨說道，「所以說，就是你把我約到這裡的啊。」
她思考了一下，「正好，上次利用真人去報復森先生的事情，我還沒跟你清算過呢。」
「哎哎，這哪裡能叫利用啊。」太宰治理直氣壯的說道，「我可是很真心的帶著真人君一起干點快樂的事情呢。」
他也就地坐了下來，單手撐在膝蓋上，「而且，把真人君帶進森先生的辦公室，我也是背負了不小的壓力呢。」
草野花梨注意到了他的稱呼變化，「森先生？」
他們港口mafia內部的人，喊森鷗外不都是「首領」嗎？
「啊，是的是的。」太宰治歪了歪頭，朝她露出了一個笑容，「我跳槽了，現在正在空窗期哦。」
他眨了下眼睛，「缺一個新的地方給我就職呢。」
草野花梨：「你的意思，不會是？」
「嗯。」太宰治閑閑的說道，「我是來自薦的哦。草野小姐雇佣我怎麼樣？」
他說道，「從織田作那裡聽到了員工福利，簡直是讓我心動一百倍的程度啊——」
他口中的織田作之助已經在那天之後徹底離開港口mafia，轉而加入輔助監督，作為咒術界和咒靈接觸的其中一員，拿著雙份的工資，工作不忙還有節假日。
「太宰君的選擇有很多吧。」草野花梨說道，「即使離開港口mafia，你也可以選擇其他的地方就職，為什麼要找我呢？」
她說道，「據我所知，異能特務科對你有點想法。福利還是政府機關最好吧？」
「啊呀。」太宰治問道，「這是拒絕嗎？」
「也不是。」草野花梨說道，「單純的好奇而已。」
太宰治搖了搖頭，在草野花梨再次說話之前豎起手指，在唇邊噓了一聲。
「看。」他說道。
草野花梨側頭看去，發現是路燈亮了。
盞盞燈火像是浮動的雲彩一樣飄在深沉的夜色中，滿目只剩下亮晶晶，風一吹，暗色的樹葉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在細細低語些什麼。
她望著垂墜的夜色，覺得自己似乎離世界很遠，又離世界很近。
「因為。」太宰治在這個時候輕聲說道，「有人告訴我，草野小姐這裡可以接觸到距離死亡更近的東西。聽起來真的是很有趣啊……」
他微笑了一下，那種情緒卻不達眼底，「就是這樣而已。」
草野花梨側眸看向太宰治，只覺得他明明笑著，卻像是孤獨的行走在深淵附近。
「如果要靠近死亡的話，你可以找五條先生問問看。」她誠懇的說道，「給他買一份甜品，也許能換一次無量空處的機會。找我可能會失去死掉的欲望哦。」
論起接近死亡，五條悟的領域才是最近的。
而她…嗯……正好處於生與死的交界處，算是中間的狀態。
太宰治似乎是覺得她的話有點不著調，輕輕的笑了起來。
「那也很有趣，不是嗎？」他笑完才說道，像是真的對這些有了點興趣一樣，「所以說草野小姐想好了嗎？」
草野花梨茫然的說道，「想什麼？」
「自然是——雇佣我。」太宰治的手指在台階上畫了個圈，「或者拒絕我。」
他的袖口微擺，露出纏繞在干淨而整齊的繃帶，以及纖瘦但有力的小臂，「雖然我不太想要第二個回答，但是如果是草野小姐的話，兩個答案都可以的哦。」
他朝著有點訝異的草野花梨笑起來，「畢竟是像鈴蘭花一樣美麗的女性嘛。」
草野花梨語氣平板的感嘆道，「哇，太宰君真是會說話啊。」
她停頓了一下，「那就來吧，不過我有個要求的哦。」
太宰治雙手交握，偏頭看向她，似乎是在等待她的下一句話。
「請把自己的事情處理好。」草野花梨說道，「我這邊能夠提供的幫助有限，不接受不進行提前申請的辭職。嗯，大概就是這樣…」
她遲疑了一下，「員工福利什麼的，織田作跟你說過了的吧？」
太宰治笑眯眯的點了點頭，「啊呀，是的呢。」
就這樣，草野花梨回去的時候把太宰治也帶上了。
她後來才知道，和五條悟狼狽為奸、給他指點話術去敲了森鷗外一筆的那家伙，就是太宰治。
不得不說，太宰治加入後對於草野花梨和五條悟那一派的幫助簡直不是一般的大。
他簡直是把咒術總監會頑固到死的老家伙束在掌心隨便擺弄……
特殊的異能力在變為術式之後對不服管束的咒靈也有奇效。
除了從不肯好好上班、經常翹班和五條悟到處買甜品之外，真的是非常實用。
就連最麻煩的真人也和他非常投緣、經常從太宰治那邊學到一些能用的東西，更別說總是被他忽悠的一愣一愣、只會說「這個人類說得對」的漏瑚了。
他們原來用於承接咒靈的那個小島。因為陽光、沙灘和森林一應俱全，現在被再次開發利用，變成了旅游景點，供附近的居民進行度假游玩。
島上設施由咒靈們掙的錢添置而成，在這個過程中收到一大筆稅的政府也在審核完成後發放了營業許可證。
由於賺的錢不少，草野花梨也對五條悟把學生帶來島上特訓還要蹭吃蹭喝蹭甜品的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主要是五條悟蹭），算是請客了。
奇異咒靈游樂園、水族館（陀艮偶爾出現去嚇一下游客）、森林公園（每個踩花踩草的熊孩子熊大人都會在晚上做夢被藤蔓吞了，當場嚇醒哭著要離開。）、農家樂（附帶漏瑚牌可調控式半自助燒烤）…
憑借特級咒靈的術式開起來的特色旅游業蓬勃發展。不但給成功改造到一半的詛咒師提供了磨練脾氣、低薪打工的最佳場所，也讓草野花梨實現了只需要躺著就能吃喝、萬事不操心的夢想。
她對現在的情況十分滿意，只要下次能沒有——
「真人！」草野花梨從太陽椅上猛地蹦了起來，感覺嘴裡全是苦澀的味道，「你在我的飲料裡放了什麼！」
她的飲料泛著深紅色的氣泡，明明看起來像是氣泡水，聞起來卻是一股怪味。
「哦，那個那個。」坐在沙灘邊、正在玩水的真人笑眯眯的回頭看她，「好像是葡萄酒欸。」
他故作無辜的歪頭，「小花梨不喜歡嗎？」
草野花梨：「並不，下次不准在往我的杯子裡加東西了！」
這家伙最近為什麼會對給她的飲料加料這麼熱衷啊！
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應該還有一篇家主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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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家主的回憶
他第一次見到草野花梨的時候, 只覺得她是個有點傻呆呆的小孩，穿著髒兮兮的衣服，有點可憐，眼睛很亮。
他當時還不需要接過家主的重擔, 還是個被小心翼翼對待的寶貴繼承人, 帶著與生俱來的傲氣看輕所有東西。
所以他也理所當然的沒有把這個和他相差了八歲的小不點所謂的「侍奉」看在眼裡, 就只是置之不理。
那時死亡對他來說只是一籠又一籠被用來訓練、又抬抬手指就可以殺掉的低級咒靈。
然後小朋友呆頭呆腦的撞了過來。
「我聽說, 」草野花梨仰著頭，眼中有種閃閃發亮的東西，「你很厲害。」
「是啊。」他當時剛結束一場訓練, 只是擦了擦手, 以一種理所當然的口氣說道,「我無所不能。」
草野花梨似乎並沒有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 她輕而易舉的就相信了。
她以一種大人的口氣說道，「那……那可真好。我以後也要為五條家效力呢。」
大概意思是「給這樣強大的主家效力我真高興」的意思吧。
他當時笑了起來, 大概是覺得這個小女孩單純到好玩的程度。
那個時候的草野花梨還沒有給自己加上太多的束縛，只是個會因為訓練太累藏起來偷偷哭，哭完了假裝自己什麼都沒干、跑到訓練場繼續的小笨蛋。
他覺得實在是好玩，就不免對她多了幾分關注。
隨著草野花梨長大，似乎她也慢慢成熟了起來。
壓在她肩頭的東西太多了, 她沉默了起來，變的沉悶了許多，也不太快樂。
但是他總是想看她笑一笑的。
哪怕在沉重的束縛下難以表露情緒, 稍微松快一點也好。
他也意識到了自己對草野花梨的關注似乎太多了, 已經超過了家主對庇護下小家族的關照。
他偶爾出任務的時候也會掛記著草野花梨，想到她的時候眉眼都是舒展的。
似乎從前沒有什麼是得不到的, 他只是輕而易舉勾勾手指，那些想要的東西就會自己送上來，讓他總是興致缺缺。
這是一種由身份和地位帶來的傲慢，沒有花費心力去得到的東西，因此也太過輕率。
但草野花梨是不一樣的。
湊近她的時候截然不同的體溫，拉住她手時忍不住翹起的唇角，靠近的時候會忍不住笑起來的感覺……
僅僅是念起她的名字，都像是有束花在心底悄悄的舒展開來。
那種熱意懇切而珍貴，像是冬日裡溫暖的泉水，充盈而真實。
他總是覺得，還有很多時間，不要把這樣的時間都聚集在即將燒灼掉的熱烈上。
放慢腳步，免得讓愛意消去，讓它慢一點的流淌浸潤就好。
原來，在愛著的時候遲疑也是一種錯誤。
他以為他們還有很多時間，他可以再去教會她要怎樣去愛、怎樣接受愛，他們的故事會像草野家的第一任家主和他的祖輩那樣。
但，錯過了親吻她的最後一次機會，後來那些生機繁茂的愛意就再難說出口了。
他只能無能為力的看著她在回來之後一點點枯萎下去，最後凋謝。
最後還是留手了……他的那一點私心啊，還是把她留了下來。
即使不是人，以後說不定會蘇醒呢？
他抱著這種從前看來可能有些可笑的想法留下了草野花梨剩下的那雙眼睛和她的咒具，卻又覺得有種濃重的悲哀包圍了他。
他不是無所不能的。
但草野花梨對於他說，到底是什麼呢？
他其實根本沒有想過她真的會離開。但是，真的突然變得孤身一人了啊。
偶爾一個人坐在窗邊注視著已經盛開的櫻花晃神，在外行走時接過茶盞的時候還會下意識地說一句「給她也端一杯」，曾經很喜歡拉著她去蹭的某家府上已經出了新的點心。
這些瑣碎在她離開之後的日夜中彙聚了起來，他才恍然意識到，她是理所應當的存在，是不需要考慮就會堅定的站在他身後的人，是他的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
可惜明白的時候太晚了，直到他終於為自己的傲慢付出了代價，才醒悟過來。
已經結婚生子的侄子接過了他的家主之位。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著，他像是微弱的跳躍著、即將熄滅的火焰，只剩下一點余熱。
他其實已經老去了，雖然仍舊是那個笑吟吟、握著扇子遮住半張臉的風雅家主。但偶爾對著水面、看著這樣陌生的自己時還會覺得訝異又新奇。
自己正一點一滴的往人生的暮年行走而去，草野花梨的生命卻留在了二十歲就戛然而止。
她老去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呢？
是會仍舊傻愣愣的呆著一張臉，還是已經學會了溫柔的處事、能夠微笑著面對所有人了呢？
他其實不是個喜歡追憶過去的人。但是似乎最近已經到了那樣的年紀，現實又太過乏善可陳。所以開始不可避免的失眠了起來。
和其他人閑談的時候總會想到這些，會停頓一下，然後沉默很久，才從這種如同霧霾般的沉重中抽離。
他甚至偶爾會恍惚著想，那些美好的過去是真實存在的嗎？
那些瑣碎的、平凡的，他曾經一度會覺得無趣，卻因為她的存在而爍爍閃光的日子，已經在歲月中被模糊了，只剩下黃昏時隱約的輪廓，樹林漫步時地上稀疏的影子，和嘈雜沸騰人聲中牽著手的溫度。
曾經擁有的快樂像是被封進琥珀裡一樣只能回憶，卻不能再觸碰。
他突然很想念草野花梨，哪怕僅僅是她仍存在這世上的那些時刻。
他曾經會想著要給草野花梨留一封信，封在她的咒具下面，如果有一天她醒過來，想必還會記得他，也能從那上面的只言片語中猜出他對她的些許心思，那些曾經在河畔打鬧的時候，以及每一次的相處時刻。
但是這對她來說太殘忍了。
記著一個注定留在時光裡的人的感覺並不好受，他所經歷過的，不想再讓她試一次了。
於是就只是順手把那條發帶墊在了下面。
這就是終結。
作者有話要說：
家主回憶到賬！
明天寫咒靈日常.JPG
第90章 咒靈的火鍋
「蝦滑, 貢丸，玉子燒…」草野花梨對著單子往推車裡放著今天要買的菜品。
今天難得有時間，於是晚飯就改成了可以慢吞吞吃的火鍋。
現在已經是深秋了，草野花梨也很是應和時節的裹上了一層又一層的衣服, 脖子上還掛著一條淺黃色的圍巾。
花御親手織的手工圍巾, 據說她在搞出新花樣之後還量產了, 一度賺了不少錢進自己的小金庫。
草野花梨朝著手呼了一口熱氣, 往前繼續走，回過神來才想起來還有一個家伙也跟著她來了超市。
她轉頭看去，就發現真人在後面推著一輛單獨的購物車，滿臉興奮的在進行零食添置活動。
草野花梨思考了一下, 推著自己的手推車擠了過去, 然後面無表情的開始一件一件把零食擺回原來的位置上。
她絕不可能讓真人買這麼多零食回去！
真人毫無示弱的打算, 干脆縮小了身形站在購物車上, 順著貨架往下劃拉。
然後又被草野花梨擺回去。
一路拿一路放，等到了貨架末端, 草野花梨和真人已經在對最後的一件零食產生歸屬權的爭奪了。
真人試著拽了拽，「花梨，咒靈又不會因為吃零食蛀牙——」
「不行。」草野花梨冷酷無情的說道。
「也不會對身體不好，就是吃著玩玩的啦…」真人又拽了拽。
他用無為轉變捏出來的尾巴悄悄纏在了草野花梨的手腕上, 蹭了幾下，「給我買吧。」
「不行。」草野花梨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她指責道,「這些零食你根本不會吃！」最後的歸宿永遠是她的頭發或者衣服！
「哎呀，被看穿了——」真人松開了手。
他跳下了購物車, 恢復成了正常大小，「好吧好吧，不買就不買嘛。」
他超小聲嘀咕道，「我也沒有很想要。」
草野花梨：「只買一件。」
她把手上的那件塞進了購物車的最底下，然後毫不遲疑地往前走去，「我要去搶購肉菜了，晚上的肉菜還會打折。你快點來幫忙。」
被落在後面的真人露出了一個計謀得逞的笑容。
他晃了晃辮子，伸手把另一輛購物車裡的東西彙總到一輛裡面，又把空掉的推到一邊，「我來推我來推啦。」
草野花梨放手給他，然後就看見真人推著購物車轉圈圈。
他非常幼稚的單手推著車，左搖右晃的加速往錢，一路穿梭過不少正在選購東西的人類，最後到達了標牌所在的肉菜區。
草野花梨就跟在後面，然後幾乎是目瞪口呆的看見這些上了年紀的人類往肉類冰櫃蜂擁而去，擠擠攘攘的樣子簡直比和咒術師打架還要恐怖。
她想了想還沒著落的火鍋，吸了口氣往裡擠去。不過幾秒鐘就被擠了出來，手上空空蕩蕩，連包羊肉卷都沒搶到。
這都讓草野花梨有點震驚起來了。
打折時間段的超市，這些人類的戰鬥力都這麼強的嗎！
夏油傑說的也不全對啊，如果這些人在面對咒靈的時候發揮出百分之兩百的搶菜功力，被消滅的絕對會是餓著肚子的咒靈。
她看了看自己什麼都沒有的手，「真人，我們今天吃素怎麼樣？」看起來像是完全搶不到肉菜的樣子啊。
真人湊近她，笑眯眯問道，「花梨想要幾盒？」
草野花梨遲疑了一下，「你能搶到？」
然後她看見了真人身後悄悄蔓延出來的觸手，恍然大悟了。
「多搶點。」草野花梨迫不及待地說道，簡直是被這些人的熱情感染了，「晚上打折，多買點。」
不擔心吃不完，這麼多咒靈呢，實在不行還可以召喚一下今天去咒術高專看望弟弟虎杖悠仁的脹相兄弟九個。
——
咒靈的秘密基地。
「不是。」漏瑚憋屈的蹲在桌底下，「憑什麼是我蹲在下面啊！」
他坐在小板凳上，頭頂著鍋子，「我也要吃菜！讓我上桌！」
「因為我出門采購了。」草野花梨敲了敲鍋子，「火大點。」
漏瑚…憋屈的把火調大。
「那其他的呢！」他就不信只有他一個人沒有參與准備，「他們也沒有貢獻的吧！」
「我和花梨一起出門的哦。」真人嘗了口湯底，「再加半個番茄？」
草野花梨順手把蔬菜的盤子推到了他的手邊，「你自己加。」
漏瑚看向了花御和陀艮。
花御：「我有提供蔬菜。」
純天然，現采現吃，無蟲害（實際上蟲子也不敢）也沒有加農藥的那種。
陀艮則是看向了放在另一側的生魚片。
他剛削片的東西，待會燙燙就能吃了。為了找出肉質最好的魚，他可是很認真的，還把其他的魚都叫過來比了一番，連玩游戲的時間都讓出來了呢。
漏瑚憤怒了：「所以你們他媽為什麼不能喝岩漿！讓我起來！」
由於他的動作過激，頭上頂著的鍋子咕嚕嚕的冒起了泡，像是下一秒就要衝到房頂一樣。
草野花梨沉默了一下，「岩漿是人喝的嗎。不是，等一下，漏瑚，為什麼你的食譜上會有岩漿這種東西啊！」
「我他媽怎麼知道！」漏瑚暴躁的說道，「你們不能喝岩漿跟我有什麼關系！給我——」
花御伸出筷，眼疾手快的夾了一個圓滾滾的丸子塞進了漏瑚的嘴裡。
裹挾著濃稠湯汁的丸子嚼起來有種鮮甜彈爽的感覺，嘴裡有點東西，漏瑚終於平靜了下來。
「好吧。」他嘟囔道，「給你們再煮一會。」
真人聳了聳肩，一副沒看見好戲的遺憾表情。
草野花梨則是默默的夾了一筷子蔬菜丟進辣鍋，指尖已經冒出來的術式瞬間消散了。
還好，不是辣鍋裡撈出來的，不然她就要上術式了。
她還記得之前因為漏瑚吃了一口辣轟掉屋頂的事情，最後影響相當不好，咒術界的那幫老家伙居然還說這經常發生絕對會不利於咒術界的隱藏…吃個火鍋怎麼了！他們那才是第一次吃辣鍋！
花御和草野花梨輪流對漏瑚進行投喂的情況下，五只咒靈把桌上的菜也清掉了大半。
一旁的小電視正播放著今天的新聞，播放完畢後就轉到了恆久不變的天氣預報環節。
屏幕上的女主持人微笑著介紹道，「明天將開始大範圍降溫，請各位一定要注意保暖，及時增減衣物，以免著涼…」
「說起來。」草野花梨托著腮，又喝了口汽水解解辣味，「去年冬天取暖用的是什麼來著？」
她都有點忘記了。
真人指了指桌子下面，草野花梨對上漏瑚不滿的視線，才恍然大悟。
哦對，冬天都是漏瑚供暖的，火山供暖，偶爾出去玩還能搞個人造溫泉泡泡。
「老子不干了！」漏瑚簡直要撂挑子，「你們愛找誰供暖找誰供暖！」
他，堂堂特級咒靈中實力第……前列的咒靈，憑什麼只能干這種小活！他要去奴役人類！
「可是要是開空調的話，電費很貴欸。」草野花梨思考了一下，說道，「你要不再堅持堅持？」
她比劃了一下，嘴裡還含著半個丸子，顯得臉頰鼓鼓的，「那個…一個冬天的電費可以多找很多人給我們打工呢。」
「哈？是這樣嗎？」漏瑚皺眉，「你在開玩笑吧！不會吧！」
他供個暖會這麼有效的嗎！
「是啊，我跟你說哦。」真人熟練的敷衍道，「可以雇十九百千萬個人來這邊幫工呢！你可以使喚他們想干什麼干什麼！」
他掐著嗓音說道，「「漏瑚大人，我給你洗頭——」類似這樣的完全沒問題哦！」
「哦。」漏瑚的臉上浮現了一種似乎很想要的表情，「居然是這樣…也不是不能試試看。」
「試試吧，都試試。」草野花梨順口說道，「而且還能多雇點咒術師干活…」
注意到漏瑚不善的目光，她把嘴裡的食物咽了下去，「抱歉，我用詞不當。奴役，奴役。」
「這還差不多…」漏瑚調整了一下姿勢，「我勉強接受——等等！你耍我！」
他看起來又憤怒了，「咒靈怕什麼冷啊！弱死了！」
「咒靈會啊。」真人悠閑地給自己打了一碗紅的發番茄湯，順手攪拌了一下碗底原來就有的番茄醬，顯得碗裡血淋淋的，「為什麼咒靈不會？我可以…」
他還要繼續說下去，被草野花梨抬手止住了，「等等，不要再說你可以給自己造一個怕冷器官的事情了。」
現在還在好好吃飯呢，真不想聽見真人又絮絮叨叨的說自己怎麼給自己搞出月經來的。
她真的不想知道。
「好哦。」真人笑眯眯的說道，順手把碗舉到了草野花梨的邊上，「來，花梨嘗嘗這個——」
他用勺子舀了一勺往她唇邊遞去，「我覺得很好喝哦。」
被慣常投喂的草野花梨下意識張開了嘴，然後臉部表情扭曲了一下。
湧入嘴裡的是加強加酸版的番茄醬，一點甜味都找不到了，簡直是堪比毒藥的酸度。真人在這方面真是有天賦啊。
草野花梨慌忙把這口湯喝下，又連忙抬手拿起水杯往嘴裡送了好幾口水才把這股味道壓下去。
她從來沒喝到過這麼夠味的湯水。
「還要嗎？」真人歪了歪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捏出來的尾巴掃到了草野花梨的腳腕上，「我可以再給花梨調一碗哦。很多碗也可以的啦。」
草野花梨決定轉移真人的目標，「我喝夠了，滿足了，你不如問問漏瑚。」
她用一種虛假的溫和口氣說道，「他一個人在下面，很可憐的哦。」
漏瑚：「怎麼聽起來不像是什麼好東西呢。」
他用懷疑的口氣問道，「不會超難喝吧？」
「怎麼可能呢。」草野花梨全盤否認，「非常好喝，簡直是最強的水准哦！」
最難喝的強力水准，她也沒說錯。
「哎呀，花梨這麼喜歡的嗎。」真人托腮看著她，眨了眨眼，「全給你也沒關系的哦。」
他拉長了聲音，「畢竟漏瑚不會欣賞的嘛——」
草野花梨：好了，漏瑚又該生氣了。這一招真是百試不爽。
果不其然，下一秒漏瑚就被完全激起了怒火。
「誰不會欣賞！快給我！」他嚷嚷道，「真人，快點！我一定要讓你們知道，什麼叫做…」
真人順手把碗裡剩下的倒進了漏瑚張開的嘴裡，然後端詳著他扭曲的神情。
眼睜睜看著漏瑚的臉色由白變黃再變紅紫，草野花梨覺得自己還是低估了真人的實力。
她連忙往下伸手，按住了漏瑚的肩膀，「漏瑚，你堅持住，堅持住啊！」
隨著話音落下，草野花梨的術式沿著指尖瞬發，一陣暗色咒力湧出、包裹住了漏瑚。
他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一樣，立刻冷靜了下來。
「好。」草野花梨松了口氣，「搶救成功。」
但結果並沒有那麼順利，漏瑚整個咒靈都恢復了理智，頭頂的火卻也滅了。
鍋子在沸騰後又消了下去，像是要凝固一樣。
惹得草野花梨伸腿踢了一腳真人，示意他趕緊讓漏瑚燃起來。
真人毫無反應，反倒邊上的陀艮嗷了一聲，看起來委屈巴巴的。
草野花梨：……糟了，踢錯了。
她趕緊改正方向，在桌下碰了碰真人的方向。
真人收到了指示，思考了一下。
「說起來。」他慢吞吞地說道，毫不掩蓋看好戲的心情，「漏瑚，鍋都冷了，你是不是不行啊。」
下一秒，草野花梨木著臉看見了漏瑚大吼「我很行」把鍋子連帶屋頂炸掉的事故再次重演。
這未免太燃了。
作者有話要說：
漏瑚，為什麼受傷的總是你.jpg。
——
好了，到這裡就全文完結啦！設置了一個全訂的抽獎/扭捏，以及全訂的小可愛記得評分哦！
花梨的故事到這裡就結束啦。謝謝大家陪我這麼久，如果沒有大家的陪伴真的是很難完結啊orz。
說實話我開這本之前沒想過會寫這麼長，當時和朋友聊天完全是「這本最多十萬字」，結果居然寫了三十多萬..也好！我以後也是有三十萬完結文檔位的人啦，哎嘿。
下一本暫時沒什麼思路，應該是專欄抓一本開文吧，在這期間可能會更新一些免費的短篇同人，割點腿肉啥的。
剩下的if線真人/五條家主作為全訂福利已經發在本章評論區啦，麼麼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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