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23-10-30 12:58
第96章
早在系統第一次在福澤諭吉和江戶川亂步面前胡謅出館長這個人物時，它就已經完善好設定，並且建立了［館長］卡牌角色資料庫。
是一張沒有技能，沒有人物介紹的，珍稀級為零星的空白中立卡，作用是能幫助系統填補劇情漏洞，在合適的時候調整劇情發展，相當於一個補丁角色，不需要像其他測試卡牌那樣拘泥於設定要求，性格習慣都可以讓測試員自由發揮。
這種臨時用補丁卡在測試工作中十分常見，一般情況都會采用測試員的外貌模型——在測試員同意的前提下進行一定程度的微調——並且不具有實體，只能通過系統投影來粗略顯現。
這是當然的，即使是系統，也無法在異世界輕描淡寫地制造出擁有具現化能力的卡牌人物。要知道《羈絆之心》的每個角色在穿越世界前都會經過一整套繁瑣又復雜的檢查流程。
無論結果看起來再怎麼神奇，他們擁有的都只是科技，並非魔法。
系統：「測試員請注意，您正在解除與測試系統的精神鏈接，過程中請勿進行操作。」
系統：「解除成功，測試員編號AS0832，歡迎您的回歸，此測試任務評分結果已出，已發送至主系統數據庫及您的個人檔案，請稍候留意關注。」
系統：「最後，已為您預約全系列精神修復項目，感謝您的辛苦工作。」
測試艙門勻速打開。
白宮九月跨出測試艙，正式結束了這次漫長的測試任務。
「辛苦了，你這次真是不容易啊。」宮村奈奈同情地遞給了她浴衣和茶水，「其實我一開始是想幫你重啟［尤西斯］的，但上頭太有想法了。」
白宮九月的語氣同樣無奈：「沒關系，畢竟我們都只是打工的。對了，兩面宿儺的手指順利傳輸過來了嗎？」
她還是第一次帶異世界的東西回來。
宮村奈奈下巴朝著與測試艙連接的傳輸艙揚了揚。
「非常成功。」
傳輸艙是一個像展覽櫃一樣的東西，比測試艙小很多，最上面是透明的，所以能清楚看到裡面放著的東西。
六根手指一根沒少。
白宮九月安下心，自己的工作到此為止，接下來就讓研究組那些大佬們自個兒琢磨吧。
她擦了擦頭發，對身旁關系不錯的同事說道：「那我先去休息了，過幾天請你吃飯。」
宮村奈奈比了個「OK」的手勢：「不會和你客氣的。」
……
經過一套愉快的吃飽喝足、修復治療、領工資加放假Happy的流程，白宮九月依然提前回歸了公司，打算治治自己一如既往的假期綜合症。
打開個人檔案，掛著「完成度100%」圖標的四張卡牌置於最頂端，她心血來潮地一個個點開詳情。
[克蕾雅]/[克蕾雅Alter]——技能測試結束——設定無更改確定——投放卡池完成
[芙]——技能測試結束——覺醒好感度稍作調整——技能效果調整——更改確定——投放卡池完成
[莉莉斯]/[莉莉斯Alter（艾洛蒂）]——技能測試結束——角色模型調整中——……
[尤西斯]/[尤西斯Alter]——技能測試結束——異常數據調查中——……
白宮九月指尖依次劃過四張有著精美人物繪圖的游戲卡牌。
稍稍有點懷念，不過，新的世界正在等著她。
叮~鈴~
店門口的風鈴隨著門被推開的動作輕輕晃著，響聲悅耳又清脆。
而比它更有存在感的是一聲——
「咪嗚~」
窩在座位上玩游戲的八田美咲：「……」
就算不回頭，他都能猜到帶貓進來的是誰。
先說話的是在吧台後語氣無奈、卻不帶任何排斥意思的草薙出雲：「藤島，小心別讓它把沙發劃破了。」
藤島幸助，有著一頭橙發的青年彎唇不好意思地向酒吧裡的人笑了笑，他小心翼翼坐下，接著將裹著幼貓的外套放在自己腿上。
「抱歉，正好看到它孤零零在角落，我就沒忍住帶回來了。」
外套布料動了動，從裡頭鑽出一個奶黃色的小小腦袋，幼貓的耳朵尖有些髒，它朝外看了眼，瑟縮地渾身一顫，立刻把頭埋回很有安全感的外套裡。
「咪嗚、咪……」
藤島幸助擔心它憋壞，趕緊把外套松了松，嘴裡問：「草薙先生，我上次留在這裡的羊奶粉還有嗎？」
由於撿小動物次數太頻繁，他甚至在HOMRA——這家酒吧——裡留了不少貓貓狗狗可能會需要的食物。
草薙出雲早已習慣藤島幸助的性格，不如說，整個吠舞羅都很習慣偶爾能在酒吧內看到小動物的場景，況且每次藤島幸助都會好好地看管住小動物，事後也會清理干淨，並不會給誰帶來麻煩。
聽到貓咪可憐的叫聲，草薙出雲干脆放下手頭的活，撩著袖子往廚房走：「我幫你泡吧。」
「好的，麻煩你了。」藤島幸助一邊說，一邊用掌心小心扶住幼貓試圖往下跳的身體。
八田美咲也不玩游戲了，他挪了挪屁股坐到藤島幸助旁邊，湊過去看奶貓：「這都這個月第三只了，你不會還想帶回去養吧？」
藤島幸助嘆了口氣：「其實不太方便，所以我打算等它大一點再找個有愛心的人收養它。」
那不還是要先養著啊！
八田美咲目露敬佩，反正他是絕對沒辦法一個人照顧那麼多只小貓小狗的！
這時，風鈴聲再次響起。
藤島幸助和八田美咲看向門口。
入內的是一個亞麻發色的纖瘦青年，他一下就注意到了藤島幸助腿上的貓崽，很感興趣地靠近問：「好可愛，藤島，這孩子又是你撿到的嗎？」
「十束哥！」八田美咲熱情地打了個招呼。
十束多多良笑著應了聲：「下午好，八田。」
藤島幸助則是回道：「是啊，就在路口拐彎那邊，等了好久都沒見人來找，不過我給附近的商店老板留了聯系方式，萬一有主人，還可以找到它。」
但基本是不可能的，畢竟小貓脖子上沒戴貓牌，皮毛也不那麼干淨，應該在外面流浪有一段時間了。
十束多多良用指尖輕輕點了下貓崽的眉心：「你要養它嗎？」
藤島幸助給出了對八田美咲說過的相同答案。
他雖然很想一直養，但確實家裡照顧不過來，等這只幼貓身體好一些，就必須要拜托給其他人了。
過了會兒，准備好貓咪食物的草薙出雲走過來，眾人興趣十足地開始圍觀貓崽進食。
幼貓迫不及待地一下一下舔著，確實是餓壞了，都忘了身處於陌生環境的害怕心情。
很快，藤島幸助就拿走了幼貓面前的小碗，他不知道小貓餓了多久，不能讓它沒有節制地吃，等會兒還得帶小家伙去檢查身體。
貓貓對食物被奪走十分不滿，扒拉著藤島幸助各種抗議撒嬌，軟的硬的都來了一遍，最終還是沒能達成心願，很快疲憊地睡了過去。
藤島幸助用外套給幼貓簡單圈了個窩。
隨著時間過去，HOMRA裡的人越來越多。
「草薙先生，有啤酒嗎？」
「現在喝？這也太早了吧？」
「沒關系啦，反正我家住的近，對了，尊哥今天沒下來嗎？」
「十束先生，你要不把尊哥還有安娜一起叫下來？我買了粗點心，這個超級好吃！」
出羽將臣拎起手邊的購物袋示意著說。
吧台邊的十束多多良非常同意這個建議，他行動力十足地上了樓，沒過兩分鐘就把目標人物忽悠了出來。
有著赤紅發色的男人慢吞吞地踏下樓梯，雙眸是同樣的赤色，意識仿佛還未清醒，滿臉透著困倦。
他後面跟著身穿紅色洛麗塔連衣裙，長相精致可愛的白發蘿莉。
蘿莉小跑著超過了他，自個兒在吧台邊找了個位置坐下。
「出雲，想喝番茄汁。」
櫛名安娜平靜的目光中隱含期待。
「好。」
草薙出雲笑了笑，開始給大家發飲料，出羽將臣則是大方地分起了粗點心，HOMRA逐漸吵鬧起來。
一直窩在藤島幸助旁邊的貓咪被聲音吵醒，茫然地叫了好幾聲。
聽到貓叫，十束多多良突然想到：「藤島，你還沒給它取名字吧？」
藤島幸助：「對，我剛還在想呢。」
十束多多良眼睛一亮，興致滿滿地從口袋裡拿出一副塔羅牌：「我們給它取一個幸運的名字吧！」
草薙出雲好奇地問：「占蔔？十束你什麼時候會的？」
「最近新學的，感覺很有意思。」十束多多良開始切牌，有模有樣地在桌上擺好牌陣。
這個行為頓時把大伙的注意力全吸引了過去。
八田美咲跨過椅子探頭：「十束哥，這個准嗎？」
「說不好，畢竟我才學了沒幾天，其實今天過來就想在你們身上試一試的。」
十束多多良不甚在意地回答，接著看向藤島幸助，「要試試嗎？但我不保證准確率哦。」
藤島幸助當然不會拒絕，他也很想看十束多多良玩占蔔——這本就是普通的娛樂活動，十束多多良總會學一些有趣又有新意的東西來和他們分享。
大家看著塔羅牌商量半天，最後一致決定，讓貓貓自己選卡。
櫛名安娜擠在十束多多良身旁，她被占蔔話題勾起了興趣，漂亮的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幼貓的動作。
被這麼多人圍著，貓貓明顯不太適應，藤島幸助想把貓放上椅子，結果小家伙死活不願意，四肢都扒著他的胳膊堅決不松。
占蔔還沒開始就遭到了「客戶」的強烈抗拒，十束多多良有些苦惱，便想讓大家退開些，別嚇著小貓，然而不知是出於偶然還是玄學，貓咪胡亂甩動的尾巴准確擊中了那張被放在桌邊的白色卡牌。
說實話這張卡和這套塔羅牌畫風並不太配，是金色鑲邊，正中繪著金鎖的造型，十束多多良一直把它當成無意義的贈送品，畢竟他沒有在塔羅牌介紹裡見過這張卡的用處。
白色卡牌輕巧地躍過眾人，一路飛到吧台上，正巧落在周防尊面前。
發呆中的周防尊回過神來，低頭看了眼卡牌，再看向因「占蔔」意外而齊刷刷盯過來的眾人。
特別是中心的十束多多良，滿臉寫著：拜托幫忙拿過來！
周防尊：「……」
他伸手，指腹接觸到了卡面。
就在那一瞬間，察覺到什麼的赤發王者表情瞬間變了。
「都出去！」他厲聲道。
沒等眾人疑問，變故就發生了。
耀目的彩色光圈從卡牌中心向外震蕩，一聲清晰可聞的開鎖聲，再然後，六芒星的魔法陣驟然在周防尊所在之處急速展開——
所有人都被光芒照得看不清彼此，受驚的幼貓驚恐哀叫：「喵嗷——！」
「尊哥！」
「King！」
「尊——」
「大家快出去！」
草薙出雲第一反應就是提醒大家盡快離開，不止是為了保護所有人的安全，也是為了不妨礙自家王的發揮。
於是下一秒，熊熊燃燒起來的灼熱火焰代替了他們的視野。
身處HOMRA內部，周防尊必須控制住力量的釋放，然而就在他嚴陣以待，隨時准備將出現的東西燒成灰時，卻聽到一聲軟嫩的叫聲。
「露露~」
才剛跑到門口的眾人：「？」
大家下意識停下腳步往回看。
彩光徹底散去，一只模樣特殊又可愛的生物蹲坐在周防尊前方的吧台上，正歪著腦袋乖巧地看他。
它的體型像是四五個月大的寵物貓，毛發大多為粉色，耳朵尖尖、鼻尖，還有四只爪子都是白色的，一對狐狸耳在空中顫了幾下，尾尖長著絨球一樣的形狀。
「露露！」
它挺直脊背，又對著周防尊叫了一聲，看起來挺開心的樣子。
周防尊怔了好半會兒，和它對視著，周身的火焰稍稍減弱下來。
沒得到回應，迷之生物似是不解地眨了眨眼，然後站起來，緩緩走到吧台邊緣，目光移到藤島幸助懷裡的貓上面。
奶貓還被嚇著，這會兒整個團在青年胸口，瑟瑟發抖。
迷之生物盯著貓咪看了數秒，沒什麼惡意，像是單純的觀察，緊接著它露出了恍然大悟一般的表情——沒有錯，他們確實在那張萌臉上看出了「恍然大悟」這個情緒變化。
粉毛的動物轉回頭去看周防尊，深沉地斟酌片刻，然後閉上眼，有柔和的粉色光芒沿著它身體輪廓微微發亮。
所有人都能看到它的身體在變形，很快，和貓貓長得一模一樣的「粉色貓貓」便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小家伙晃了晃尾巴，欣賞一般地原地轉了一圈，似乎對自己的變身很滿意，最後昂著腦袋，驕傲地站在吧台邊緣，直視著赤發男人的眼睛喚道：「露露！」
周防尊：「？」
它抬起一只爪爪，暗示地踩了下桌面。
周防尊：「……？」
小家伙尾巴不晃了，改為環繞著自己的身體，羨慕地向真·貓貓的方向看過去。
盯——
周防尊：「…………？」
整個HOMRA陷入詭異的沉默。
十束多多良看了看貓貓，又看了看「貓貓」，猜測著問：「King，它是不是想讓你抱抱？」
粉毛貓貓瞬間亮起眼睛，尾巴又擺動起來：「露露！」
周防尊：「……」
周防尊向前跨了一步，迎著粉毛貓貓期待的目光，伸出手——捏住了它命運的後頸肉，並且把它騰空拎起來。
「你什麼東西？」
赤之王冷酷無情的開始審訊。
粉毛貓貓呆愣住了，像是沒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得到了如此待遇，它呆呆地和周防尊對上視線。
兩秒後。
粉毛貓貓表情一垮，眼淚就和水龍頭似得唰地下來。
「露、露露………QAQ嗚——露露！」
十束多多良這次確定地說：「King，你把她惹哭了。」
周防尊：「………」
嘖。
第97章
這是白宮九月所持有的唯一一張非人類形態卡牌，也是《羈絆之心》的第一萌物！
[姓名：露露
珍稀級：★★★★★
性別：？？
屬性：中立
種族：露露
主要技能：「幻化」、「效果加持」
當前綁定測試玩家：周防尊
好感度：21/100
卡牌介紹：沒有人知道它是如何誕生、因何誕生，只是在某一天，有人發現了它的存在。
雖然外表很像「女孩」，但實際並無繁衍能力，如今的形態只緣於它最近的愛好，或許過段時間會換一種模樣，如果到時你認不出來，它會十分傷心。
順便一提，這孩子的淚腺非常發達，心思非常敏感，一定要小心照顧。
什麼？你問種族？——既然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奇妙生物，那麼，就將它的種族命名為「露露」吧。]
《羈絆之心》的卡牌珍稀級判定是從兩個方面參考的，一是角色外觀顏值，二是角色經歷背景，造型設計越好看又越有故事的，設計組就會將卡牌的珍稀級提高。
而露露被定位五星的原因，純粹是因為……它真的太萌了！
不能說所有，但至少百分之九十五的人在見到它時都會產生「啊啊啊好可愛！」「快來讓媽咪/爸比抱抱親親！」的想法。
不僅萌屬性頂天，露露的技能設定也並不隨便。
「幻化」——能變化成它見過的任何一種生物，但無法模擬該生物的聲音，（以及偶爾會在幻化時添加自己的特殊喜好）。
「效果加持」——能給隊友增加各種效果的增益狀態，以及給敵對目標增加各種效果的減益狀態。
前者可以在對戰中混入敵方隊伍，關鍵時刻能發揮出重要作用，後者的輔助技能在PK中非常好用，能和所有輸出系卡牌搭配組隊。
不過露露的缺陷也很明顯，它不是尤西斯那樣的全能型輔助，攻擊力較低，還沒有治療能力。
白宮九月在這邊世界遇到的第一個特殊能力者就是十束多多良，本打算直接和對方綁定，畢竟她連續經歷了兩個世界的搞事精玩家，好不容易遇到一個這麼溫柔！正常！普通！背後還沒什麼奇奇怪怪組織的好人！那必然不可以放過啊！
然而系統的提醒卻一下讓她打消了注意。
十束多多良擁有的力量太弱，即使綁定也只能勉強維持卡牌存在，體力值少的可憐。簡單的說，就是無法進行全面的技能測試。
沒辦法，白宮九月只能暫時偽裝成塔羅牌苟著，想著找機會再接觸別的特殊能力者。
好在沒讓她等待太久，今天這不就成功碰瓷（bushi）到了嗎！
當系統掃描完周防尊，將他的能力潛力轉換為數據的瞬間，白宮九月就知道自己搞到大的了。
這個體力值！能力值！她超級可以！
而且被抽出的還是露露這只無敵萌物，好感度刷起來豈不輕而易舉？沒有人能對露露說不！
白宮九月果斷披起馬甲就上了！
結果綁定成功三十秒後——
系統：「[露露]對測試玩家周防尊好感度-10，目前好感度11。」
系統：「測試玩家周防尊對[露露]好感度1，目前好感度6。」
被拎在空中的白宮九月：「……」
好家伙，碰見對露露無動於衷的那百分之五了。
誒——等等！
赤發男人面上細微的表情波動讓白宮九月立即察覺到了可乘之機！
粉毛貓貓的瞳孔是漂亮的深粉色，被淚水浸濕後溢滿了可憐，鼻尖透了點粉，四肢微微蜷起，耳朵向兩邊耷拉，一抽一抽地，哭得停不下來。
周防尊木然地保持原有姿勢，似乎放也不好，不放也不好。
最後還是草薙出雲看不下去，咳嗽一聲，對這只粉毛的貓貓說：「嗯……你聽得懂我們說話，是嗎？」
粉毛貓貓委屈地動了動懸於半空的尾巴，也許是被傷透了心，它沒有出聲回應。
這是「聽得懂」的意思吧？
草薙出雲只能靠猜，不過看之前這小家伙的反應，大概是沒有交流障礙的，於是他繼續說：「如果你能保證等會兒不攻擊我們，那尊就會放開你。」
粉毛貓貓剛聽完，一雙眼睛就立刻盯向了周防尊，眼神挺倔強，似乎在說「真的嗎，不許騙我！」
挺聰明的嘛，知道尊才是這裡最有話語權的人。
草薙出雲有些意外地想道。
周防尊心情復雜地應了一聲，說實話他都想要直接放手了，有點受不了這小家伙哭唧唧的模樣。
得到保證，粉毛貓貓這才小點著腦袋，嘴裡低低地發出聲音：「露露……」
周防尊拎著它換了個方向，走了幾步，將它放到遠離吧台的一張桌子上。
「說。」他言簡意賅道。
粉毛貓貓爪爪踩桌，像普通動物那樣晃了晃身體，簡單給自己順了下毛，然後蹲坐下來，睜著淚眼開始抗議。
「露露！露露露、露！——露露！露！」
總之，通過高昂的音調和它義憤填膺的肢體動作，任誰都能聽出它是在抗議。
眾人：「……」
但內容確實聽不懂。
草薙出雲急忙打斷小家伙對自家王接連不斷的抱怨，盡量溫和地提議：「等等，我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這樣吧，我們問，你答，一聲是肯定，兩聲是否認，這樣可以嗎？」
粉毛貓貓扭頭：「露露！」
周防尊語氣淡淡：「不回答就燒了你。」
粉毛貓貓：「……」
粉毛貓貓：「QAQ露——！」
眼淚說來就來一秒都不含糊。
粉毛貓貓氣呼呼地把自己整個團起來，這下不理會他們了，時不時從中發出幾聲疑似罵罵咧咧的低吟聲，哭到後面幾乎喘不上氣來，讓人懷疑它會不會把自己憋死。
周防尊：「……」
這家伙怎麼這麼能哭？
期間草薙出雲試圖用懷柔政策安慰，還伸出手想試試擼毛能不能讓對方冷靜，可惜手剛過去就被對方的尾巴「啪」地打開。
「露露、露——嗝……嗚，露露！！」
圍觀一只「貓」哭到打嗝的眾人：「……」
「好了！你別哭了！」八田美咲實在憋不住了。
草薙出雲表情一變：「八田你別——」
八田美咲抬高嗓門：「有什麼好哭的！我們又沒對你做什麼！」
粉毛貓貓的哭聲停頓一瞬，緊接著——
「嗚嗚嚶——嗚、露、露露！」
小家伙哭得更起勁了。
八田美咲臉色僵硬：「…………」
草薙出雲扶額：「所以我說了……」
看著粉毛貓貓真情實感哭得這麼凄慘，十束多多良露出不忍的神情，他上前想要靠近，不過被站在身邊的鐮本力夫和在千歲洋攔住了。
倒不是他們絕情，而是這個情況確實太詭異，長得再可愛也無法抵消它古怪的出現方式，誰知道會不會突然變臉發起襲擊呢？
有沒有可能是權外者偽裝？剛才是不是要偷襲他們的王？怎麼悄無聲息進入的HOMRA？如果真的無辜，它又是個什麼生物？
疑點太多，他們實在不放心讓吠舞羅最脆弱的十束多多良接近對方，包括安娜都被他們好好地保護在稍後的位置。
十束多多良有些無奈，不過沒有拒絕同伴們的好心保護。
怎麼說呢，算是一種直覺？他沒有在小家伙身上感受到惡意，委屈應該也是真的委屈，而且……
十束多多良扭頭看向King之前坐著的吧台位置，台面那裡原本有著一張白色卡牌，可是現在不在了。
那麼卡牌去了哪裡？難道是被King燒掉了嗎？他分明是看著King的手按上去，然後就出現了那片彩色的光，再然後，小家伙就出現了。
十束多多良收回視線，和正仰頭看過來的安娜對視了一眼。
他們默契地理解了彼此的推測。
前方，粉毛貓貓依舊哽咽個不停。
眾人依次用了「讓八田美咲道歉」，「再哭下去會對眼睛不好」、「你還沒哭累嗎」、「只要你別哭，什麼都好說」、「讓貓貓和你一起玩」，「我們陪你一起玩」、「端出貓用食物補償」等越來越離譜的方法。
可惜一點用都沒有，甚至愈演愈烈，粉毛貓貓用尾巴拒絕靠近自己的一切事物。
到現在，緊張的氛圍已經被消磨得半點都沒有了，連質問都可以往後挪，所有人都在想著主意讓這小家伙別哭，畢竟誰都看得出來它真的非常傷心，哭這麼久，也不知道會不會脫水。
終於，周防尊從椅子上站起身，對著小家伙彎腰伸手，不出意外被尾巴甩了手背，但他絲毫沒有在意，用還算小心、卻不容拒絕的動作一下又把粉毛貓貓拎了起來。
粉毛貓貓頓時炸毛：「！！！」
驚恐又更委屈地緊張盯著他。
周防尊和它對看好幾秒。
赤發男人抬起另一只手，寬大溫暖的掌心托起它的背部，同時放松了捏在它後頸的力道，這個姿勢稱不上「抱」，頂多算個「托」。
「不許哭。」
低沉的嗓音一出，粉毛貓貓就下意識止住哭意，睜大了因充斥淚水而視線模糊的眼睛：「露、露露……？」
「周防尊。」
赤之王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粉毛貓貓吸了下鼻子：「露露！」
周防尊：「嗯。」
粉毛貓貓情緒高漲起來，尾巴勾上周防尊的手腕：「露露！露露！」
周防尊：「嗯。」
聽不懂，總之先「嗯」了再說。
系統：「[露露]對測試玩家周防尊好感度11，目前好感度22。」
系統：「測試玩家周防尊對[露露]好感度10，目前好感度16。」
第98章
她·就·知·道！
但凡是審美正常的人類，最後絕對會成為露露的萌下之臣！
白宮九月很滿足！幸好剛才她通過自己演技派的直覺，敏銳地察覺到了周防尊郎心似鐵（？）外表下的柔情蜜心！
終究沒有墮了露露《羈絆之心》的萌神之名！
就是哭得有點累，扮演露露確實是個體力活……
白宮九月眨了眨酸澀的眼，操控著小哭包的爪子想去揉眼睛，然而中途周防尊毫不猶豫地把它往旁邊一塞。
眼睛沒揉到，還跑進了別人的懷裡。
露露疑惑.jpg
微濕柔軟的手帕在它眼角輕按。
粉毛貓貓扭著腦袋往後看，於是抱著它的人干脆順著讓它換了個姿勢，兩者變成面對面。
「不能直接去蹭。」亞麻色短發的青年語氣溫柔，且帶著淡淡的笑意，「我是十束多多良，你好呀，你的名字是露露嗎？」
八田美咲在旁邊緊張兮兮：「十束哥，你要不還是先把它放下來吧？」
「沒關系。」十束多多良一點也不在意地順口回，向粉毛小可愛眨了下眼，「露露是我們的朋友，對嗎？」
粉毛貓貓馬上立起耳朵，斬釘截鐵地發出回應：「露露！」
十束多多良便笑著把它舉高高：「你看，露露都這麼說了！」
八田美咲：「不能這麼輕易相信它的話啦！再說這家伙不是只會發這個音嗎！」
「那麼，King？」
十束多多良一邊說，一邊向坐回吧台邊的周防尊轉頭，而他手裡的露露則和他做出了相同的反應，兩雙眼睛齊齊看了過去，似乎連燈光照耀下反射出的瞳光都得到了同步。
周防尊：「……」
周防尊：「隨便你。」
十束多多良擴大笑容，再次和貓貓對視：「太好啦！那要讓誰來養你呢！」
粉毛貓貓小爪子果斷舉向某個對它愛搭不理的赤發男人：「露露！」
可是這個要求暫時被所有人忽視了。
八田美咲震驚地提出質疑：「……？等、十束哥？」
十束多多良改為環抱貓貓的姿勢，無奈道：「因為總不能把她放著不管吧？」
草薙出雲看了露露一眼：「或者送去Scepter 4，丟給他們處理。」
他這麼說其實就是試探，如果露露是人類權外者變成的，那麼在聽到Scepter 4這個詞時肯定會有所反應，而且應該也會很排斥這個建議。
不過粉毛貓貓只是歪了下腦袋，露出疑惑的神情。
草薙出雲：「安娜？」
白發蘿莉拿出紅色的玻璃珠，對著貓貓看了幾秒，說道：「沒關系。」
櫛名安娜的話一出，整個吠舞羅都放松下來，雖然本來就沒剩多少緊張氣氛，但總歸是徹底安了心。
作為吠舞羅寶貝的不能再寶貝的團寵，櫛名安娜擁有透視人心、過去視和預知的特殊能力——之所以被吠舞羅的成員重視，原因並不在於她的能力，而是因為被當成家人一樣重視。
草薙出雲拿出手機給露露拍了張照：「既然安娜這麼說，那就養吧。」
他打算到時候用特殊渠道試試能不能查到小家伙的來歷。
說到養小動物，藤島幸助的反應是最樸實無華的，考慮的問題也最接地氣：「如果要養，那首先要確認它到底是什麼種族吧？還有食物、習性之類的？」
鐮本力夫：「它還有特殊能力，安娜醬，它真的不是權外者嗎？」
安娜搖了搖頭：「不是。」
遲疑了下，才繼續說：「其實我沒有看到太多，只是……感覺。」
那是當然，系統的防護罩可不是放著好看的，這可是研究組在經歷過五條悟恐怖六眼的刺激性「貢獻」後，調整出來的升級加強版！效果不容小覷！
不過真沒想到，這個世界居然也有能激發系統防護罩的能力啊。
綁定的測試玩家是個嘴硬心軟能力強大的正常——指性格上——成年人，他周圍還聚集著這麼多同屬性的特殊能力者，順便還送了個能力值得研究的小蘿莉，這一波簡直賺翻！
白宮九月操縱露露從十束多多良懷裡跳下來，急速路過途中好幾條擋路的大長腿，靈巧地連續兩個大跳躍！
最後完美落點！一百分！
周防尊看它。
他已經不指望這家伙能說出點什麼了，卻還是給面子地問了句：「怎麼？」
讓一只不會說話的「貓貓」解釋契約者相關的來龍去脈實在太難了，但還是那句老話——有系統在，什麼劇本編不出來！
粉毛貓貓向前靠近一點。
周防尊沒拒絕，依舊看著它。
於是貓貓得寸進尺般地又走了兩步，抬頭看他。
周防尊還是沒動。
這下露露似乎放心下來，大膽地向前，然後用後肢支撐住身體往前，兩只爪爪准確地按在了赤之王的左胸，又抬起爪爪摁了一下。
「露露~」
這姿勢有點像投懷送抱，但看露露一改先前萌態，轉為嚴肅表情的面龐，想也知道不是那個意思。
大家的注意力自然而然被引了過去。
周防尊也低頭，他隱約知道對方指的是什麼。
從那道彩光出現的瞬間，他的心髒處就產生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奇異感，若要細說……倒有點像接收了一個新氏族。
然而，這當然是否定的。
周防尊本來想等晚些大家都離開，然後再去樓上房間檢查一下身體有沒有出問題，但是現在被這小家伙一指，就瞞不下來了。
露露按著的地方，顯眼地透過衣物亮起了一個金色六芒星魔法陣，位置以周防尊心髒為中心展開。
「這是什麼！」
「喂，你這家伙，是你搞的鬼嗎？！」
「尊哥，有哪裡不舒服嗎？」
「果然還是把這家伙丟給那群青衣服吧！」
擔憂和不滿的話語交錯著依次響起，如果系統連接了這些人的好感度，白宮九月應該能聽到連續不斷的好感度減分提醒。
這才是正常反應，畢竟露露的優勢只是天然萌，不能像牧師那樣「強行讓人降智」，但相對的，這也能證明目前這家酒吧在場的成員都是周防尊的死忠——只要在周防尊這刷足好感，其他人的好感度就會水到渠成！
草薙出雲是其中比較冷靜的，他看周防尊和安娜表情沒變，就知道應該沒什麼危險，但還是動手把粉毛貓貓往後拽了拽，還找了個像模像樣的理由。
「你這樣會把我的吧台劃破的。」
粉毛貓貓被迫離開，不開心地掙扎出來，一個轉身就伸出一只爪爪懟到草薙出雲眼前，努力分開五個粉嫩的足趾。
事實證明它根本不長爪子——但要想，它也隨時可以「長」出比任何猛獸都要銳利的武器。
「露露！！」
它生氣地用力拍桌，像是在說「你這是污蔑！」
草薙出雲微妙地沉默了一下，才道：「嗯嗯，是我錯了，抱歉啊。」
真的假的？這也太好忽悠了吧？
和草薙出雲有相同感想的人不少，這下大家都相信露露肯定不是間諜或者刺客了……哪有這麼傻白甜的間諜和刺客啊！
空氣又安靜下來，周防尊不說話，其他人也不好再打岔。
於是十束多多良再次打圓場，用手背輕輕撥著粉貓貓貓的身體把她換了個面向：「好啦，露露，你能不能解釋一樣King胸口的這個是什麼？」
櫛名安娜主動坐到周防尊旁邊的座位上，認認真真拿著紅玻璃球看「貓貓」，准備充當「翻譯」以及測謊。
白宮九月讓系統稍微減弱了精神保護罩的強度，讓這只蘿莉能隱約窺探到[露露]的想法，畢竟倘若雙方完全雞同鴨講，那接下來的測試任務也會十分艱難。
——其實當[露露]對周防尊的好感度到達30時，周防尊就可以通過契約稍稍理解露露話語中的意思，好感度到60[露露]就會開啟超級粘人撒嬌模式，而好感度90則是另一個能讓玩家激動的領域，總之都還距離的很遠。
接下來全體圍著露露看它表演。
「露露！」
粉毛貓貓全身趴下，把自己攤成貓餅，尾巴勾起來放到中間，不可思議地凹出一個……應該是鎖的樣子。
櫛名安娜：「剛剛那張卡牌。」
粉毛貓貓爪爪拍拍自己。
櫛名安娜：「卡牌是它。」
粉毛貓貓矜持地點了點小腦袋。
眾人各自思索起來。
聽起來挺匪夷所思，但除了這個似乎沒有其他解釋，他們集體都看到了那個尊哥拿卡的場面，勉強可以相信這個說辭。
草薙出雲提醒：「你還沒說印在尊身上的那個圖案是怎麼回事。」
粉毛貓貓白了他一眼。
一直留意對方動作的草薙出雲差點失笑出聲。
這小家伙還挺記仇。
粉毛貓貓磨蹭了下才直起身，把自己後腦上的毛發變成紅色，然後按了一下桌面——大家懷疑這是在扮演尊哥重現當時的場景——隨後它變出好多粉色光點，彙聚成光線，把自己和周防尊連接了起來。
「露露！」
小家伙叫了一聲表示表演結束，然後恢復身體毛色、收回了光線蹲坐下來。
櫛名安娜這次遲疑了下才說：「……它和尊之間產生了聯系。」
草薙出雲追問：「什麼聯系。」
櫛名安娜搖頭，轉向周防尊，以眼神詢問。
一直沒說話只靜靜看著的周防尊突然站起，再次拎住粉毛貓貓的後頸。
「露露！？」
它抗議地掙扎起來。
「別吵。」周防尊幾步走上二樓，後半句是對樓下的其他人說的，「先回去，等我搞清楚再說。」
如果不是他的錯覺，那麼，他體內多余的赤王之力，確實被這家伙當成養料吸走了。
第99章
緊閉的房門隔絕了樓下對話的聲音。
頂著粉毛萌物殼子的白宮九月被放到了離門口最近的茶幾上，她下意識環顧四周。
周防尊的房間沒什麼特別，深色的窗簾帶著簡單的花紋，衣櫃、沙發，加一張床，除了窗台上擺了兩盆盆栽外沒有別的裝飾物，是典型的單身男人居所。
不過清潔工作值得贊賞，也沒有什麼亂丟衣物的習慣。
白宮九月深感滿意，畢竟是她以後蹭吃蹭喝還要蹭住的地方——臉皮逐漸加厚——良好的環境總會讓人心情舒適。
指節敲擊台面的聲音響起，粉毛貓貓像是驚到般條件反射扭頭。
周防尊就坐在茶幾邊的沙發上，比起之前，他此刻的眼神稱得上是犀利，瞳孔顏色在陽光半遮的陰影下逐漸加深，泛著金屬一樣的光澤。
雙方視線交互數秒。
周防尊眼睜睜看著小家伙從茫然不解，到理直氣壯，到梗著腦袋瞪眼，到眼底開始飄水霧……
情緒轉變速度和之前一樣快得猝不及防，讓人根本搞不明白它的淚點到底在哪裡。
周防尊：「……」
真是麻煩。
不得已，為了防止再次出現怎麼哄也哄不好的情況，他果斷用了最簡單粗暴的行動轉移了對方的注意力。
跳動的火焰自掌心猝然竄起，將赤發青年的面龐映灼得愈發明亮，周防尊身體稍稍前傾，把燃著火團的手往露露身前送。
與其憑空猜測，不如用事實來證明。
雖然這麼想，但周防尊心中已經有了點數，他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些許改變都能清晰地察覺到。
粉毛貓貓眨了下眼，未流出的濕意在高溫下蒸發，它一點兒也沒有表現出對火焰的恐懼和避讓，毫無影響地向前邁了一步，爪爪抬起試圖接觸，又縮回去，小幅度地仰了頭，望著擺了張撲克臉的周防尊。
「露露？」
赤之王的回應是讓掌心的火焰升騰得更高，猶如默許了什麼似得加大了能量輸出。
白宮九月心裡簡直快要樂開了花！
上道啊大哥！
不容易啊！真的不容易！都第三個世界了，總算遇到了一個懂得和她打配合的靠譜測試玩家！
——太宰治那種會自己改劇本的不能算。
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客氣了！
粉毛貓貓一個聳身，兩只前肢就扒拉上了周防尊的手掌，火焰沒給它造成任何傷害，反而逐漸滲透進它的體內。
白宮九月：「統，趕緊的，都收集起來不要浪費！」
系統：「正在運行能量傳輸系統。」
其實每當卡牌角色和測試玩家綁定成功時，系統都會先「借」一小部分測試玩家的能量用作深層分析，類似屬性啊、能量濃度啊之類的，商業一些的說法，就相當於是在判斷測試玩家體內能量的可利用價值。
這次也是一樣，不過讓白宮九月意外的是，這回系統除了列出相關數據，還額外備注了一條特殊提醒。
大概意思為：周防尊擁有的力量在強化他身體精神的同時，也會給他身體和精神帶去極大的創傷，且已瀕臨危險線。
由此，系統給出了數個解決方案，其中排在最前面的兩個比較有參考價值。
一個是以利益和便利為主：更換綁定測試玩家。
系統認為這個世界應該存在其他擁有和周防尊一樣力量的人類，不需要吊在一棵歪脖子樹上。
另一個較為麻煩，但更加有人情味。
系統的「能量傳輸系統」能暫時緩解周防尊目前的情況，傳輸回去的能量還能讓研究組深入研究，一舉兩得。
缺點是需要測試員長時間與測試玩家進行肢體接觸，簡而言之，操縱露露的白宮九月活動範圍會受到限制，不能離開周防尊太遠。
這些都是「召喚陣」出現時，白宮九月和系統通過[思維加速]模式進行的討論，假如她選擇第一種，那麼彩光消失後就會無事發生，系統會將卡牌轉移到其他地方。
不過既然露露出現，也就證明了白宮九月當時的選擇是什麼。
「瀕臨危險線」的說辭意味著周防尊支撐不了多少時間，她不認為自己是個老好人，卻也沒辦法在明知對方會死的情況下還袖手旁觀，萬一研究組能研究出解決的辦法呢？
再說這對她而言本身就沒有什麼損失，就當是助人為樂嘛！
於是明明沒有吃契約者能量這個設定的[露露]，就這麼在系統的劇本下強行增加了新的食譜。
周防尊保持姿勢「喂」了十來分鐘，本質是打著試探它極限能接收多少王之力，但看這家伙貪得無厭不知道停止的模樣，最終還是適可而止地中斷了「喂食」。
「赤」的力量太狂暴，在沒弄清它的承受力之前，吸收太多對它大抵沒有好處。
粉毛貓貓本來舒適地眯著眼睛，結果「食物」突然消失，它愣了一下，睜大眼睛瞅著周防尊。
周防尊無情地收回手掌。
——QAQ
——冷淡相看。
大概是知道沒了希望，粉毛貓貓只好放棄地身子一歪側躺在茶幾上，腦袋壓著前肢，眼睛閉上，一副吃飽就打算原地睡覺的樣子。
周防尊拿出一根煙叼在唇邊，沒有點燃，一側頭就看到小家伙悠閑的姿勢，眉梢微挑。
還真是一點警惕心都沒有。
他撥了下它的尾巴：「起來。」
系統：「測試玩家周防尊對[露露]好感度2，目前好感度18。」
哇哦。
光看表情還真看不出來這人內心這麼軟綿綿，微妙地有些反差萌。
白宮九月依從露露的本能抖了下耳朵，雖說露露沒給周防尊加太多好感，但至少她本人現在對周防尊好感賊高，所以非常樂意在人設範圍內滿足他的要求。
粉毛貓貓縮了下腳，又輕輕蹬了下周防尊的手，最後慢吞吞地撐起身體，疑惑地喚：「露露？」
周防尊的視線在它晃來擺去的尾巴上停留半秒，要求道：「變回去。」
幼貓的形像要比露露一開始的外形小很多，總讓他有一種在欺負小動物的感覺。
粉毛貓貓小嘴巴抿起，睜著大眼睛賣萌，這杵著不動的姿勢明顯不太情願。
周防尊表面不為所動，似乎沒得商量。
然而……
系統：「測試玩家周防尊對[露露]好感度1，目前好感度19。」
白宮九月：嘖。
剛剛那個表情可是她以前模擬[露露]時特意在鏡子面前練出來的！連當時的測試系統都給她打了99的高分成績，而周防尊居然能在好感度增加的情況下拒絕這張萌臉！
絕對不行！
想到這，白宮九月立馬收起輕視的心態支棱起來，作為一名真實沉迷於[露露]本尊可愛的測試員兼未來玩家！她決不允許周防尊這種表裡不一的行為！
喜歡就要大聲說出來！
——哭包屬性的萌點在於，在該哭的時候才哭，要哭的恰到好處，而且絕對不會在人家嚴肅認真，沒打算開玩笑的時候鬧脾氣。
雖然不能鬧脾氣，卻可以緩解一下緊張的氛圍。
粉毛貓貓可憐巴巴地把尾巴垂下來，腦袋半低著聳動了下，爪爪抹了下臉，仿佛在擦眼淚，耳朵徹底耷拉下去。
周防尊：「……」
這家伙就這麼喜歡當「貓」嗎？
假·貓貓小心翼翼抬起頭，瞄了周防尊一眼。
周防尊立刻收斂表情。
他現在確定這小家伙其實很精，有人支持——指多多良——的時候橫得不行，一弱勢起來馬上裝可憐，典型的欺軟怕硬，還懂得利用自己的外表優勢撒嬌討好處。最可怕的是，一掉眼淚就哭得真情實感，連八田那種性格的人都被它唬住了。
看著露露雙眼微紅，像是遭受了難以言喻的委屈，周防尊甚至在心裡對自己產生了「難道這要求真的很過分？」的懷疑。
就在他考慮要不干脆跳過這茬的時候，粉毛貓貓卻「堅強」地挺直身體，粉光在它周身亮起，很快變回了原先的模樣。
「露露……」它萎靡地蹲坐著。
周防尊：「……」
怎麼感覺欺負小動物的錯覺絲毫沒有消失，反而還愈發加重了？
算了。
他不打算再浪費時間，干脆直截了當地把話說清楚：「聽好，我不管你是從哪裡來的，也無所謂你想在我身上得到什麼，但如果讓我知道你打其他人的主意。」
周防尊停頓了下，嗓音低沉地繼續說：「你不會想知道後果是什麼，懂了嗎？」
事實上，若是穩妥考慮，他應該先去找黃金之王詢問是否有過類似先例，畢竟能夠吸收王之力本就是非常不同尋常的情況，但如果這麼做，大概當天就會有某些「官方人員」過來以「安全」為名將它強行帶走。
然而周防尊向來不喜歡御柱塔裡的那些人，所以只要這小家伙別鬧出什麼么蛾子，他就會假裝忽略這件事。
至於它特殊的「食譜」——就像他對前來請求加入氏族的人來者不拒一樣，只要能夠承受，那就隨便拿走多少。
周防尊說得簡短，雖然句式很不客氣，但語氣中並不帶威脅含義，他只是單純地向露露告知了他的底線。
白宮九月自然是聽懂了，這就是蹭房許可前的約法三章。
粉毛小可愛這回沒鬧別扭，它毫不遲疑的抬起爪爪，板著小臉，一本正經地看向周防尊。
「露露！」
此刻，周防尊莫名理解了它的意思，過了幾秒，他也抬起手，用食指指腹碰了下對方淺粉色的肉墊。
算是擊掌。
雙方達成一致。
系統：「[露露]對測試玩家周防尊好感度2，目前好感度24。」
第100章
白宮九月·露露版開啟了在HOMRA靠賣萌為生的日子，而吠舞羅們則是時刻關注著露露的一舉一動。
白宮九月甚至懷疑他們是不是私下裡排了班，每天都有至少兩個人大清早來酒吧報道打卡，有埋頭打游戲的，有捧著書或雜志閱讀的，還有互相聊天的，總之一到就待一整天，但只要她做點什麼，幾雙眼睛立馬就盯過來了。
對此，白宮九月的反應就是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反正每到一個新世界都要走一遍這種信任值提升流程，這方面她已經是老手，根本不帶慌的。
露露的外形的確很可愛，可白宮九月沒指望能迅速和他們打成一片，別看這些人大多都表現的還算友善，但實際內部十分排外，他們是以周防尊為中心組成的團體，或者說是家庭，彼此有著外人無法理解的特殊羈絆，想要真正融入其實很難。
不過白宮九月沒打算太融入他們，只要能互相和平相處，讓她混到測試任務結束就行。
然而其中也有特例成員。
穿著褐色風衣的亞麻發色青年抱著一個大箱子從門口擠進來，邊走邊熱情地喊：「露露，快來看看，我給你買了好多新東西！」
窩在吧台椅上的毛茸茸聞聲抬起腦袋。
對，她說的就是這個人，十束多多良。
十束多多良在HOMRA打工，基本每天都能見到，之前白宮九月在卡牌裡的時候就看出對方是一個擅長與各種性格的人交往、並且興趣廣泛的溫柔青年，而他最近的愛好就是照顧露露的衣食住行。
說到露露現在的樣子，由於草薙出雲的酒吧需要運營，因此大家商量了一下，決定讓它變幻成貓咪，畢竟之前小家伙就表現得對貓的形像情有獨鐘。
十束多多良當時特意拿出平板電腦搜出好多貓咪照片，一張張詢問露露是否喜歡，最後白宮九月依照系統的建議，變成了一只粉白相間的布偶貓。
別問為什麼又是粉毛。
沒有粉色的露露是不完整的[露露]！
今日「值崗」的八田美咲站起來去幫十束多多良搬箱子，分量很沉，他抱怨地說：「十束哥，你給它買這麼多干嘛，我看它過得舒舒服服根本不需要這些。」
聽到這話，粉毛貓貓立即躍上紙箱頂端，居高臨下地俯視八田美咲，不滿地嗶嗶：「露露、露露！」
八田美咲瞪眼：「露什麼露！白吃白喝你還嘚瑟上了！」
粉毛貓貓：「露！露露露！」
八田美咲：「你不要得寸進尺！」
十束多多良好笑地看著兩方語言不通地互相對吵，日常打圓場：「好啦，是我想要給露露買的，第一次養貓有點小興奮。」
粉毛貓貓得意地昂起腦袋，尾巴快要翹到天上去。
「你又不是真的貓！」八田美咲向露露懟了一句，又再一次不放心地對十束多多良提醒，「十束哥，你別太縱容它，誰知道它會不會有什麼壞心思。」
「沒關系，露露很乖很可愛，還幫了我們很多忙，對吧？」
十束多多良笑著摸了摸粉毛貓貓的小腦袋，得到了回蹭的回應。
八田美咲心情略微妙。
如果說所謂的幫忙指的是用外表去吸引顧客的話……
HOMRA酒吧的生意很普通，勉強回本，主要原因是吠舞羅的名聲比較特別，了解的人知道這裡是赤之氏族的聚集地，不了解又聽說過他們的，只會把這當成混混集團的集合所。
但自從「布偶貓」露露出現，最近兩天的生意就變得好到不能再好，粉色的布偶貓，短短幾天就在網絡上走紅，來這消費的人的目的幾乎都是想來親眼確定它的毛是純天然非染色。
當然是純天然啊！別說粉色，這家伙甚至能變成彩虹色！
所以為什麼不老老實實變成正常顏色的貓啊！
結果導致草薙先生決定暫時關門休業，因為客人實在太多，貨源有點跟不上，而且氣氛太吵，可能會打擾到樓上尊哥和安娜的休息。
而這個罪魁禍首，卻還在這裡若無其事的賣萌！
八田美咲的不滿沒有順利傳達至露露這裡，白宮九月是感覺到了，但她得按照人設假裝自己沒感覺到。
露露只是一只什麼都不懂的小貓咪！
十束多多良打開箱子的動作不止吸引了露露，連旁邊的櫛名安娜都好奇地湊了過去。
白發蘿莉一起幫著開箱，粉毛貓貓同樣伸出爪子時不時幫忙扒拉膠帶，看起來十分迫不及待。
然後，白宮九月就看著十束多多良從裡頭拿出好幾件貓咪專用小衣服、小鞋子，接著是各類零食，以及專業的梳毛工具。
能看出有專門研究過，還特意避開了那些帶有寵物意味，罐頭玩具之類的物品。
把東西依次擺在桌上，十束多多良把露露抱在懷裡，溫聲詢問道：「我不清楚你的喜好，就隨便買了點，怎麼樣，有喜歡的東西嗎？」
粉毛貓貓嬌嬌地喚了一聲，扭頭看向他，接著抬起爪爪把一包小魚干向前推了推。
十束多多良便拆開包裝，從中取出一條小魚干，遞到它嘴邊：「想吃這個？」
粉毛貓貓搖了搖腦袋，爪爪轉向十束多多良的手腕，這回朝著他胸口的方向推：「露嗚~」
十束多多良驚訝：「給我嗎？」
粉毛貓貓給予肯定的答復，並且再次推了一下。
十束多多良頓時笑得更開心，握住小家伙的爪爪捏了捏：「那謝謝你呀！」
賄賂了投食的人，白宮九月也沒忘記要和HOMRA的另一位團寵打好關系。
粉毛貓貓以相當高難度的動作換了個方向扭身，將肉墊按在櫛名安娜的手背上。
櫛名安娜微愣，低頭看向觸感傳來的部位，再抬頭和那雙深粉色的眼睛對視。
兩邊眼睛同步地眨了眨。
過了會兒，櫛名安娜緩慢又小心地握住了露露放在她那邊的「手手」。
小小的，柔軟到不可思議，還帶著讓人感動的溫度。
「你好，我叫櫛名安娜。」她聲音輕輕，上下搖了搖。
「露露！」粉毛貓貓語調歡快，沒有任何反抗。
草薙出雲出來時正好看到這一幕，他拐了個彎走到躺在沙發上的周防尊旁邊：「十束和安娜好像很喜歡它。」
周防尊閉著眼：「嗯。」
草薙出雲：「還需要我再查嗎？」
周防尊睜開眼，側頭朝十束多多良那邊看了幾秒才道：「算了。」
草薙出雲語氣無奈又了然：「我知道了。」
隨後又問：「不過你這裡沒關系嗎？」
周防尊的回答依然是「嗯」。
雖然從未明確指定，但草薙出雲確實是吠舞羅的二把手，他和赤族的其他人不同，總是理智又冷靜，頭腦也很聰明，擅長在突發情況時做出最合理的判斷。
所以周防尊才會把露露能吸收王之力這件事告訴了他，也只告訴了他——作為一個保險。
草薙出雲把一盒草莓牛奶放在沙發旁邊的矮桌上。
既然自家王都這麼說了，那就不需要再繼續糾結。
「露露醬。」他抬高嗓音喊了一聲。
粉毛貓貓立刻敏感地朝他這邊望來。
「晚飯有三文魚，你能吃加調料的那種嗎？」
「露！」
「那我就按照平時那樣烹飪了哦。」
「露露——！」
夜晚的東京市中心街，霓虹燈的光芒從大樓頂部四射向下，將地面的店鋪和街道照耀的流光溢彩。
伴著喧囂的車水馬龍在位於繁華的一側，而另一側，卻顯得人跡罕見，甚至有些孤曠。
一名白發的少年從某一巷口走出，他邊走邊低頭看著終端判斷方向，似乎是目的地接近，他腳步越來越快，到最後成了小跑。
半餉，他終於在指定位置停止。
「是在這裡沒錯吧？」稗田透不太確定地自言自語，「但沒有人啊……要在這做什麼呢？」
乏味的等待讓他忍不住四下觀望起來，突然，他在路燈的光照下發現了一個東西——一張黑色卡牌。
無聊的人總會做些無聊的事，如果在往常，他是不可能去地上撿一張沒什麼用處的「紙片」的，但他這會兒就是這麼做了。
黑色卡牌十分精致，上面繪有兩條交叉的銀色鎖鏈，正中心是個銀鎖圖案，看起來有些像書簽。
……是書簽吧？
還挺好看的。
正當稗田透感興趣地觀察卡牌時，他聽到了有人走路靠近的腳步聲。
終於來人了啊。
他想。
雖然不明白這次《jungle》的任務後續是什麼，但未知才讓他更好奇，也使他更期待完成任務後能獲得的豐富點數。
走出來的是一個從沒見過的陌生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無人環境帶來的壓抑氣氛導致，他覺得對方笑得有些滲人……
稗田透下意識丟開手上的卡牌，卡牌順著夜風被吹到了那人的腳下，接著被其踩在腳下。
不過在這種時候，沒有誰會去在意這麼一張小小卡片的歸處。
「那個……」
請問你也是來做任務的嗎？
稗田透的話沒有說完。
他沒有機會說完。
地上的黑色卡牌在發光。
炫彩的光芒與仿佛白狐狸一樣的生東西同時闖入了他的視野範圍之中。
無色的巨劍短暫地顯現於天空。
同時，有無形的、卻讓所有王權者都無法忽視的力量震蕩開來，又迅速隱去。
系統：「警告！測試系統出現異常，情況未知，無法選定測試玩家目標！」
系統：「正在嘗試重新綁定……綁定測試玩家失敗，臨時綁定最近距離人選——」
系統：「測試員請注意，經檢測，臨時測試玩家[稗田透]能量數據較弱，不符合測試任務要求，且目前測試系統數據出錯，卡牌激活無法關閉，已聯系主系統維修。請您在十小時內為[亞莉克希亞]選擇新的測試玩家綁定。」
系統：「開始倒計時[9：59：59]。」
身穿白色實驗服的灰發少女懵懂地赤腳站在街道上，與受驚跌倒的白發少年互相對視著。
在他們不遠處，還倒著一名失去意識的成年男人。
稗田透咽了下口水，結結巴巴地發聲：「你、你是……？」
剛才……這個突然出現的女生是不是擋在他前面了？
少女的身形很瘦弱，灰發很長，幾乎拖到地上，皮膚更是白的很不健康，幾乎要和身上的實驗服融為一體。
甚至，在她纖細的左腳腳踝上還戴著粗重的鐵鏈腳銬。
在長久的沉默後，人偶一般的少女終於眨了一下冰藍的眼眸，啟唇說話了。
她的語速很慢，感情生硬，但咬字卻十分清楚。
「亞莉，好餓。」
「亞莉，需要食物。」
悠于 2023-10-30 12:59
第101章
這次穿越，白宮九月選擇的依然是將意識同時投放入兩張卡牌，不過比起另一個自己干脆利落地綁定了周防尊，黑色卡牌這邊的她則是聽從系統建議，需要對測試玩家謹慎選擇。
畢竟她所負責的這最後一個卡牌角色的養成成本相對較高，白宮九月必須找一個能力值至少和周防尊同級的測試玩家。
然而事態往往會在你完全想不到的地方發生變故。
看著在精神空間內竄來竄去的「白色狐狸」，白宮九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系統，這是啥？」
系統：「目標[？？？]包含復數人格意識，經分析，其能力屬性可定義為[干涉]，對測試系統模擬出的角色模型、精神同樣適用，目前已將[？？？]精神封鎖。」
白宮九月心情更加復雜：「但剛才我沒有操作吧，為什麼突然激活了綁定模式？」
系統：「方才檢測到S級能量數據擴散，系統自動開啟掃描，期間收錄[？？？]大量不同精神信息，導致無法准確鎖定目標，由此造成數據異常，錯誤開啟綁定模式無法關閉，現已修復完成，請測試員放心。」
白宮九月：「……」
行，她搞明白了，問題就出在這個「白色狐狸」身上。
這也不能怪系統，畢竟它的掃描功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對目標精神的窺探，對精密性和准確性要求極高，結果沒料到人家的能力能反過來[干涉]，猝不及防，數據代碼自然會出現短暫的混亂。
於是在綁定模式無法關閉的情況下，系統只好臨時綁定距離最近的稗田透，之後又觸發了卡牌對測試玩家的保護機制——測試玩家只要沒做出什麼不可饒恕的事，系統和測試員都會優先采用保障對方生命安全的方案。
結果就變成這樣，[亞莉克希亞]主動攔下[？？？]對稗田透的精神襲擊，導致系統精神空間被「外敵入侵」。
幸好操控卡牌時，測試員的精神外貌與卡牌保持一致，否則這波真的是分分鐘掉馬翻車。
白宮九月嘆氣：「明白了，先把他屏蔽了再說，實在太吵了。」
看這家伙神經質的咋咋呼呼、各種切換人格的鬧騰模樣，恐怕是頻繁用能力把腦子用壞了吧。
系統依言操作，這下腦子總算可以清淨些。
所以到底要如何處理這個入侵的外敵？總不能永遠關在精神空間吧！
白宮九月思忖了會兒，打算暫時把這個問題放一放，反正系統肯定有辦法，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把卡牌人設立起來。
[姓名：亞莉克希亞
珍稀級：★★★★★
性別：女
屬性：中立/混沌
種族：暴食者
主要技能：「嗜噬」、「自愈」/「嗜噬·狂暴」、「自愈」
當前綁定測試玩家：稗田透
好感度：0/100
黑化值：3/100
飢餓值：8/10（紅）
卡牌介紹：你可以在她身上做任何事，但前提必須為她提供充足的食物和能量，飢餓會讓她失去理智，請務必留意食物儲存，若儲存消耗完畢，請不要隨意出現在她的面前，畢竟她不會挑剔任何可吸收的「食物」。
……
「亞莉還是沒有吃飽，亞莉需要更多食物。」]
系統：「提醒！當前[亞莉克希亞]處於飢餓狀態，黑化值數值將會持續增長，目前黑化值4，請測試員務必留意。」
聽完最後一句系統提示，白宮九月不由感到十分頭大。
亞莉克希亞的故事背景比較悲傷，她是一個從出生開始就被「養」在實驗室的稀有能力者，能夠自愈的特殊體質使研究人員對她「愛不釋手」。
不止如此，她的血肉還擁有催化細胞愈合的能力，簡而言之，是一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萬能藥素材。
唯一的缺陷是患有暴食症，其實亞莉克希亞小時候症狀並沒有那麼嚴重，但研究人員毫無節制地一次次「取材」迫使她必須通過獲取更多食物來補充身體缺失的能量——直到研究所的食物儲備再也無法滿足亞莉克希亞的需求。
當然，這些都只是劇情背景，策劃不可能讓玩家們真的一刻不停地給亞莉克希亞喂食，因此便添加了[飢餓值]設定，可以購買商店裡各種「能量資源」物品為她補充。
——進行測試任務時，緩解[飢餓值]的自然就是測試玩家們所擁有的特殊能量了。
並且還與好感度和黑化值聯合起來計算，亞莉克希亞對玩家的好感度越高，飢餓值下降的就越慢，而飢餓值越高，黑化值就越高，有特定的公式可以計算。
實在不行，到時候就去周防尊那邊蹭點能量吧！
白宮九月飛快地做好這個決定，接著收回心緒，開始認真扮演一個不諳世事的三無少女。
蒼白的腳腕向前挪動一步，鐵鏈拖行的金屬聲隨之響起。
稗田透想要往後再躲一躲，然而不知為何，他的身體使不上勁，大腦也昏昏沉沉，視野都出現了重影。
他只能虛弱地勉強發聲：「我……我沒有吃的，你要食物，可以去對面那條街……」
灰發少女頓住動作，目光迷茫地看著他，說道：「亞莉，不理解。」
可稗田透此時已經沒有力氣再回答，他就那麼直接昏睡了過去。
本想再和對方嘮兩句的白宮九月：「……」
看來稗田透擁有的能量真的很弱，連維持亞莉克希亞存在的最基礎需求都無法保證。
既然這樣就沒辦法了。
白宮九月原地雙手抱腿坐下。
由於亞莉克希亞常年待在實驗室，導致她的自主生活能力很差，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人照顧，除非餓到受不了，否則不會隨便離開自己的區域。
不過除此以外還有另一個原因——她打算在這守株待兔。
之前「白色狐狸」爆發出的能量非常誇張，擴散範圍也廣，連HOMRA的周防尊都察覺到了，所以一定可以吸引到某些擁有特殊能力的人過來查看。
事實果然如此。
沒等多久，八道刺目的車燈就這麼直直地照到了灰發少女的身上，她緩慢地抬起手遮擋光線，露在外面的膚色顯得蒼白如紙，下意識往裡縮的雙腳使鐵鏈發出了清晰可聞的拖拽聲。
一共來了四輛車，車門依次被打開，從車上下來的都是身穿青色制服、腰帶配劍，行動有組織有紀律的特殊能力者。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個戴著眼鏡，深藍短發，渾身散發像騎士一般氣場的穩重青年，他簡單打量了一下灰發少女的著裝，在腳銬部位一掃而過，隨即便禮貌地只將眼神停留在她臉上。
系統：「檢測到S級能量數據，是否需要掃描。」
白宮九月：「掃吧。」
總不能掉過一次坑就連掃描都不敢了，像「白色狐狸」那種存在應該只是特例，不可能這麼倒霉連續遇到。而且就算不掃描，她也能判斷出眼前這個人的能量數據絕對不會低。
有些人就是這樣，光憑外表和氣質就能與平凡人區別開來，他們的與眾不同是刻在骨子裡的。
系統順利掃描結束，白宮九月抽空看了眼數據結果，果然是和周防尊一個水准的粗大腿！
很好，就決定是你了！亞莉克希亞的新保姆（bushi）！
她這一敲定，系統的A、B、C劇本立即開始生成。
宗像禮司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盯上，其實他目前也正處於疑惑階段。
Scepter 4的出動是由於監測到了無色之王的威茲曼偏差值波動，剛才那下實在太凶猛，不止是王權者們能感受到，恐怕所有的氏族成員，包括東京區域內所有的權外者都沒錯過那一瞬間的爆發。
無色之王逝世的消息宗像禮司早已收到，卻遲遲沒有搜尋到新任無色之王的消息，不管怎樣，身為青之氏族Scepter 4的負責人，同樣也是第四王權者，他有責任來這裡確認情況。
然而現場卻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沒有戰鬥，也沒有衝突，有的只是兩名陷入昏迷的人員，以及一名看起來像是從實驗室裡出來的瘦弱少女。
不過宗像禮司向來不會以貌取人，他先讓部下把那名年紀稍大的昏迷人員帶回了車上看管，隨後阻止身旁淡島世理的跟隨請求，選擇獨自向灰發少女走去。
彼此之間的距離不算遠，宗像禮司走路速度很均勻，連邁步的距離都幾乎相同，很快，他就到達了少女前方兩步遠的位置，低頭俯視她。
「小姑娘，能告訴我剛才這裡發生了什麼嗎？」
這是一種容易給人帶去壓迫感的對話方式，但很明顯，灰發少女並沒有受到影響，她的情緒感知似乎天生就很遲鈍，無論是自己的，還是對他人的。
但即使是宗像禮司也不得不承認，少女的眼睛實在太干淨了，宛如剛剛接觸這個世界的嬰孩，不帶任何污穢。
灰發少女仰著頭看他，沒有回答問題，她就這麼執著地盯著他看。
宗像禮司遲疑了下，蹲下身，換了態度，也換了問題：「你叫什麼名字？」
淡島世理在稍遠一些的地方打手勢，她身後的Scepter 4成員繞了一個大圈前往灰發少女後方，順利把另一名昏迷著的白發少年搬回了車上。
在此期間，灰發少女依然保持凝視宗像禮司的姿勢，若不是偶爾會動一動腳趾，眨一眨眼睛，簡直會讓人懷疑她是否還真正活著。
宗像禮司極有耐心，任由小姑娘觀察，同時，也在審視對方。
他已經確定了對方權外者的身份，雖然目前還未見她使用過特殊能力，但他捕獲、收容、處置了太多的權外者，對於這類人的辨認總有一種精准的直覺。
夜風從他們兩人身體的空隙間吹過，少女長長的灰發甚至飄到了宗像禮司身上。
許久，灰發少女的姿勢終於有了改變。
她松開了環抱雙腿的雙手，膝蓋前傾，一手壓地，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拉住了宗像禮司的衣擺一角。
宗像禮司微微愣住。
接著他就聽到對方腹部清晰地響起了飢餓才會發出的「咕嚕」聲，還有小姑娘從未轉移過視線的冰藍眼眸，以及不帶任何情緒的求助話語。
「亞莉，餓了。」
第102章
宗像禮司無聲地與灰發少女對視。
半響，他站起身，衣擺順著動作輕輕從她指縫間被扯出。
「淡島君。」
「是。」
容貌冷艷的金發女性站直身體。
宗像禮司嗓音淡定平穩：「麻煩你把人先帶回去安排，其余人和我一起留下稍作調查。」
「是。」
淡島世理沉著地點頭，迅速指定了三名Scepter 4成員和自己同行。
保險為上，淡島世理讓劍術較高的秋山冰社和她一起看管清醒著的灰發少女，弁財酉次郎和道明寺安迪坐另一輛車負責昏迷的兩人。
小姑娘聽話的很，毫不掙扎地跟隨他們上了車，不過淡島世理在關車門前發現她偷偷地從窗縫中看了好幾眼自家室長。
宗像禮司自然也察覺到了，他並沒有給予回應，像是什麼都沒發現似得繼續指揮剩下的部下。
車門徹底關上。
淡島世理和灰發少女坐在後排，她全程留意著對方的動作。
起初是單純的警惕，但沒過多久，淡島世理就逐漸關注起了其他方面。
看外表，大概十三四歲，不，說不定更大，身體明顯營養不良，也沒有受過虐待的痕跡……恩？那是什麼？紋身嗎？
隨著少女扭頭看窗外的姿勢，她的後頸部位隱約露出了一個奇怪的紅色倒三角，正中還有字符。
淡島世理不自覺稍稍靠近觀察，然而少女敏感地察覺到了，她一下轉回頭，圖案重新被長發掩蓋。
雙方視線交彙。
那雙冰藍的眼眸無波無瀾，和她的表情一樣難以透出個人情緒。
這是不正常的，再怎麼冷漠的人，行為和感情之間都一定會彼此產生聯系，而不是像這樣分裂脫節。
淡島世理若無其事地移開眼神，車內這種拘謹的環境不適合問話，萬一不小心刺激到對方會很麻煩，無論有什麼問題，都可以等回到屯所再細細詢問。
系統：「測試員請注意，[亞莉克希亞]飢餓值1，目前飢餓值9（紅）。」
系統：「[亞莉克希亞]黑化值2，目前黑化值29。」
安靜的環境裡，腳銬細微晃動，接著是布料的摩擦聲。
聽到動靜的淡島世理一轉頭就看到灰發少女正盯著自己俯身過來，是幾乎要貼上的距離。
她條件反射箍住對方伸過來的手腕，冷下聲音：「你要做什麼？」
一直透過後視鏡關注後排情況的秋山冰社當即靠邊停車，肌肉微微繃緊，一手已經握在了配刀的刀柄部位。
灰發少女像是沒有發覺氣氛的緊張，她遲緩地看了眼兩人接觸的部位，又抬頭，不顧淡島世理警告的表情繼續靠近：「亞莉，好餓。」
淡島世理蹙起眉：「知道了，等會兒就讓你吃東西，現在坐回去。」
「但是，亞莉很餓，非常需要食物。」少女睜大愈顯冰色的雙眸，重復著說，「亞莉需要食物。」
話音剛落，莫名的強大力量以她為中心震蕩開來，明明是無風的車內，她的長發卻飄揚而起，幾乎將周遭的空氣壓抑到了極限！
霎時，淡島世理的身體控制不住變得僵硬，並非恐懼，而是人類在遇到危機時下意識會產生的應激反應。
不過下一秒，她的手就十分熟練地握住刀柄，同時稍稍偏移視線去觀察對面車窗外的街道場景，隨時准備緊急拔刀，以及給在前方駕駛位待命的秋山冰社傳遞了一個眼神。
接到提示的秋山冰社從副駕駛位的儲物盒裡拿出一小包餅干——Scepter 4夜班加班次數繁多，這都是他們特意放在車上填肚子用的——他把自己的語氣壓的很平靜，右手依然按在刀柄上。
「餅干吃嗎？」
其實也就隨便試試，畢竟對方剛才爆發出來的那股力量絕對在Beta級別之上，恐怕他們一起合作都無法輕易制服，更別提位置還在市民眾多的商業街……還是盡量避免和她產生衝突比較好。
然而兩人都沒想到，少女竟然真的被一包餅干哄平靜了，渾身氣勢瞬間收得干干淨淨，她乖巧地坐回原位，眼睛直直盯著食物。
「亞莉要吃。」
秋山冰社不留痕跡地與淡島世理又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把餅干遞過去。
少女迫不及待地接到手，卻在撕包裝這關卡住了進度，應該說，她根本不知道外面那層塑料包裝是不能吃的，隔著包裝咬了好幾次，直到淡島世理實在看不下去，親自動手幫她把包裝打開。
「這樣。看懂了嗎？」
淡島世理取出一塊餅干，本意是讓小姑娘自己拿，結果對方彎腰低頭，直接上嘴用牙齒咬走，就像倉鼠似得抱著餅干認真啃，沒幾秒鐘就消滅干淨，之後又看向她，似乎是在等著她喂第二塊。
淡島世理猶豫了下，試探地取出第二塊。
不出意料又被叼走。
「……」
都搞不明白她到底是「危險」還是「單純」。
一包餅干裡只有兩塊，秋山冰社干脆把車上的全部取出放到後排。
有了食物安撫，少女總算徹底安分，乖乖地一包一包吃餅干，她吃東西的速度不快，但細嚼慢咽，並且絕不浪費，每一塊都小心地用手托著，連餅干屑都沒有放過。
就這麼一路吃到了Scepter 4屯所，停車時正好全部解決，期間還喝了一瓶水。
說實話，對於正常這個年紀的小姑娘來說，這個量已經足夠填飽肚子，可在亞莉克希亞這，卻連塞牙縫都不夠。
白宮九月是真餓的厲害，為了讓測試員扮演的更加真實，系統會適當地讓測試員和卡牌角色的感官互通，她現在就覺得自己可以一口氣吃下幾頭牛。
若只是餓倒也沒什麼，如果實在受不了，她也能讓系統把感官互通降低，可問題在於，如果再讓小亞莉餓下去，[亞莉克希亞Alter]的卡牌同步就要觸發了啊！
到時候[亞莉克希亞Alter]所過之處，如蝗蟲過境寸草不生。
真的，不開玩笑。她會把能吃的食物、能吸收的能量，全部搶奪到自己的身體裡。
[亞莉克希亞]在游戲裡就相當於肉盾職業，白卡屬於副本領域，「嗜噬」全程開著不要停，持久抗揍還能回血；黑卡則是PVP領域，「嗜噬·狂暴」有時間限制，只要一開那就秒天秒地，天下無敵！
白宮九月看了眼數據，飢餓值沒變，黑化值降了點，現在是27，倒計時還有九小時。
時間還算充裕，但她必須要盡快抱上新的大粗腿，不然黑化值很快就會再次上升——那個男人一看就知道是正義理智的性格類型，用亞莉克希亞Alter很難找到機會和對方綁定。
白宮九月被安排在了一處監管室，房間只有一扇窗戶一扇門，有最基礎的生活用品，牆邊的書架上還整齊列了不少的書。
如果是其他卡牌，她確實可以看看書消磨時間，可惜亞莉克希亞不識字，劇情裡，她在研究所能做的只有吃和睡覺，被研究員像家畜一樣「養」著。
嗐，看來她無聊的時候只能和系統瞎嗶嗶了。
白宮九月惆悵地在心底哀嘆起來。
表面她一絲不苟地維持著人設。
在灰發少女的強烈要求下，淡島世理又給她提供了不少食物，足足三個成年男人的量被小姑娘輕輕松松全部吃進肚去，甚至還要追加。
這下淡島世理毫不猶豫地拒絕，不管怎麼說，這都實在太誇張了，餓太久也不是這樣的吃法。
灰發少女雖然沒有表情變化，但明顯對此非常不滿，不過大概考慮到淡島世理是目前唯一願意給她食物的人，因此勉強忍耐。
她走到床沿邊坐下，像是鬧脾氣一樣打算直接上床——似乎只有進食相關才能讓她稍微產生一點情緒波動。
「等等。」淡島世理卻忍不住阻止，她從門口拿了雙拖鞋，又從桌上抽了濕巾，幾步走到少女面前，「擦一下腳……算了，你把腳抬起來。」
她已經清楚明白這個小姑娘對很多生活常識都不理解，拆餅干包裝都要教，也不會開轎車門，自動門也沒見過，仿佛一直與世隔絕。
這樣看來，倒挺符合實驗體的身份，也不排除她可能是被某些富人圈養在家裡的「小女孩」。
當然，這些都只是她個人的猜測，畢竟身為一名至少是Beta級別的權外者，應該沒這麼容易被人困住。
灰發少女聽話地按照淡島世理的要求做，腳銬再次極具存在感地晃蕩出聲。
淡島世理檢查了她的腳底，怔了怔。
沒有傷痕，也很干淨，皮膚很嫩很白，是一雙像是從未走過路一樣的嬌生慣養的腳。
疑惑越來越多，淡島世理接著去查看她左腳上的腳銬。
全密封，邊緣完整，找不到連接口，若不是她沒見過的技術，那就說明這個腳銬是在她年紀尚小的時候被戴上的，之後隨著長大完全扣住了她的腳踝……
壓下各種復雜的思緒，淡島世理站直身，恢復了精英模樣，剛想問點什麼，就聽到了敲門聲，還有自家室長的聲音。
淡島世理急忙去開門：「室長。」
宗像禮司站在門口，簡單說明了下今晚的調查結果：「現場沒有發現特殊情況，我安排了人在那邊繼續搜查，那麼——」
他看向屋內正探頭往外看的少女，示意淡島世理把門關上，兩人轉移到了門外稍遠一些的位置。
「車上的情況我已經聽秋山君說過了，另外兩名昏迷的人員目前狀況如何？」
「伏見調查出了他們的身份，都是普通市民，其中一名叫做村上拓的已經清醒，是個銀行銷售員，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出現在那，還自稱記憶停留在一個星期以前。」
淡島世理條理清楚的彙報，「另一個男孩叫稗田透，是個孤兒，目前還在昏迷，伏見在他胸口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圖案。」
一邊說，她一邊把早已准備好的資料取出，帶圖的那頁被放在最上面。
「不是紋身，就像是長在皮膚上一樣，而且還能檢測到其中含有能量。」淡島世理頓了下，才說，「至於亞莉的身份，我們判斷她應該是黑戶，無法在信息庫中查到。」
宗像禮司快速看完：「我明白了。淡島君，接下來你可以回去做自己的事了。」
淡島世理遲疑了兩秒。
宗像禮司：「淡島君？」
淡島世理咽下未出口的話，收斂住神情：「是！稍後我會把報告交上來。」
說完，她果斷轉身離開。
宗像禮司注視了一會兒淡島世理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推了下眼鏡，然後重新回到監管室門口，再次敲門提醒。
「失禮，請允許我進入。」
他的用詞禮貌，卻不容拒絕。
開門後，正好對上了小姑娘歪著腦袋看過來的眼睛。
第103章
白宮九月在這個世界待了差不多有半個月，除了每天用露露馬甲在HOMRA賣萌外，她也非常認真地和系統一起搜集當前世界的數據情報。
和前兩個世界類似，在這個世界裡，知曉特殊能力存在的同樣只有很少一部分人，官方似乎有特殊的方法限制群眾接觸這方面的消息。
Scepter 4就是一個與之相關的政府部門，全稱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
他們的室長，宗像禮司，也就是白宮九月為亞莉克希亞選中的這位「監護人」，他實際還有另一層身份——第四王權者，青之王。
而周防尊是第三王權者，赤之王。
所謂王權者，指的是受到德累斯頓石盤的影響產生特異能力的強大超能力者。[1]
這是系統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裡挖來的信息。
王權者一共有七位，每一位王權者都能發展自己的氏族，宗像禮司的青之氏族Scepter 4，周防尊的赤之氏族吠舞羅。
不得不說，這種稱號聽上去真的蠻中二……咳。
總之，王權者屬於神秘派，在國家內部一般能得到很多特殊優待，比如目前的第二王權者，黃金之王國常路大覺，他甚至擁有著這個國家的支配實權。
順便一提，根據系統計算推測，他們之前封鎖的「白色狐狸」很可能就是第七王權者，無色之王。
……但這不能怪他們啊！誰讓那個家伙半夜三更陰森森地襲擊人！他們只是反擊！只是自保！還救了一個無辜少年呢！
想到這，白宮九月頓時理直氣壯起來。
不急！只要這波正常發揮，她很快就能把壞人交給警察叔叔！
醞釀情緒僅用了一秒。
少女注視著宗像禮司一步步靠近，對方在恰到好處的位置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你是叫亞莉，對嗎？」他的語氣還算親切。
「亞莉……」
念完這兩個音節，少女頓了一頓，臉上明顯露出了遲疑的神色，好一會兒，才勉強補上後半部分，「亞莉……克希亞？」
明明是自己的名字，卻在用疑問的句式。
宗像禮司並未忽略這個細節，他繼續詢問基本信息：「年齡呢？」
這次少女回應的很快，卻是不解地反問：「年、齡……？亞莉，不理解。」
連這個詞都不懂嗎？
雖然從秋山冰社和淡島世理那邊了解到她對常識的欠缺，可欠缺到這種地步是真的讓宗像禮司有點驚訝。
並不怕生，不排斥與人相處，交流也沒有障礙，但用詞很簡單，稚嫩的像是才學會說話沒多久的孩子。
警惕心低到幾乎沒有，習慣於服從，脫離現代社會生活。
宗像禮司看了眼小姑娘亂糟糟披在身後的頭發。
還有糟糕的自主生活能力。
結合這些細節，似乎可以自然而然地設想某種可能，但真的是這樣嗎？
要知道在這個國家，能得到許可、還有能力能進行超能力相關實驗的只有一個地方——黃金氏族機構下的特別研究所。
……不過倒也說不准，畢竟有前科。
宗像禮司不願妄下結論，他接下來又問了幾個簡單的問題。
為什麼大晚上出現在那裡？之前待在什麼地方？能不能說出幾個知道的名字？
然而亞莉的回答均為否定，而且到了後面，她的注意力明顯下降，小動作也越來越多，眼睛總是偷偷往桌上那些還沒來得及收拾的空盤上瞄。
宗像禮司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問道：「剛才沒有吃飽嗎？」
小姑娘立刻點頭。
於是深藍發的青年便淺淺地勾起了唇角，這是他在少女面前露出的第一個笑容。
「我可以給你提供更多的食物，但在這之前，你需要配合我們做一下身體檢查。」他商量似得提議，「這樣說可以理解嗎？」
少女又是毫不猶豫地點頭，還迫不及待地跳下床，赤腳踩在地上，一字一頓道：「亞莉，現在，要去。」
宗像禮司便也站起來，沒有馬上走，而是先蹲下，把床邊的白色拖鞋放到小姑娘腳邊。
「穿上才帶你去。」
他差不多已經掐准了和亞莉交流最高效的說話方式。
……
白宮九月不是第一次頂著馬甲被檢查身體，克蕾雅那時候，森鷗外就找過很多借口給兔兔做體檢，連血都抽了好多次。
但不是她吹牛，卡牌模型上的技術水平是一般人難以想像的，從外形、骨骼、器官、血管、毛孔，所有一切全部模擬參考了真實人類，科技水平不那麼高的世界絕對不可能檢查出真相。
不過「異常」是肯定有的。
「她身體的能量需求非常大，最奇怪的是消化系統，一般來說，無法吸收的元素會被變成殘渣排出體外，但她卻能將所有物質吸收，無論有沒有營養，而且半小時前吃下去的食物也都已經消化完全，按照這樣計算，她每天需要攝入的食物將會是無底線的。」
「能檢查出那些能量都消耗在什麼地方嗎？」
「很抱歉，這個我們暫時沒得出結果。」
「那就辛苦各位繼續調查。」
「是，室長。」
宗像禮司剛和Scepter 4的內部醫生對話完，就有另一名護士打扮的女隊員快步走了過來。
「室長！」
宗像禮司轉身：「怎麼了？」
護士謹慎地壓低聲音：「她的傷口會自己愈合。」
宗像禮司聞言微微一怔，側身看向不遠處正端坐在抽血台前的少女，她臉上依然沒帶表情，過長的頭發在地上疊了一小堆。
假如之前他對「亞莉來自實驗室」的懷疑有五分，那此刻就已經上升到了八分。
明明連車門都不會開，卻對這些醫療設備非常熟悉，不需要旁邊護士指正，少女就能一次性擺出最正確的使用姿勢。
沉默片刻後，宗像禮司道：「我知道了，血樣取好了嗎？」
「取好了。」
「那檢查就先到這裡吧，檢驗結果盡快交給我。」
說完，宗像禮司就把亞莉叫了過來，毫不拖沓地帶她離開了醫療室。
兩人沒有對話，走廊上極有節奏地響著雙方的腳步聲，以及金屬在地面拖行的聲音。
到了一個走廊岔口，宗像禮司突然拐了彎，小姑娘自然也乖乖跟上，然而等到了目的地，她卻待在門口不願進去了。
「亞莉，食物！」
她有些急切地說。
「稍等一會兒。」宗像禮司沒強迫亞莉進入，他朝裡面喊了一聲，「伏見君。」
走出來的是一個發色和宗像禮司十分相像，同樣戴著眼鏡、穿著制服的年輕人，他神情冷淡地看了眼外面的灰發少女，重新回到裡面，過了會兒，又拎著一個箱子走出來。
「我不確定能不能打開。」
伏見猿比古打開箱子，裡面放著一整套讓人看不懂的專業工具。
「我相信伏見君能夠成功。」宗像禮司很是信任地說，他轉頭給少女解釋，「我們要先幫你把腳銬取下來，然後再帶你去吃東西。」
灰發少女似乎明白過來，她猶疑地將左腳稍稍向後。
「別亂動。」
這麼說了一句後，伏見猿比古便蹲下身，他避開了少女外露的皮膚，直接捏住腳銬上的鐵環查看，另一只手則是持著工具。
宗像禮司彎腰詢問：「怎麼樣？」
伏見猿比古：「質地很特別，不是普通金屬，可能要用點『力量』才行。」
宗像禮司點頭：「沒關系，我許可了。
白宮九月就看著對方鼓搗好一會兒，最後——成功破壞了亞莉克希亞的「本體」裝飾模型。
還好卡牌角色身上的道具都有數據存儲，復刻起來容易，不然她還真不敢讓他們隨便拆。
伏見猿比古把裂成兩半的腳銬拿起來觀察，發現除了外面那層金屬，內部還冒出了幾根細細的金屬絲，他皺起眉，將情況彙報給了宗像禮司。
宗像禮司思索了會兒。
「或許有定位功能，不過變成這樣大概也不能證實了，先把它收起來吧。」
接著他看向正傻傻盯著自己左腳看的亞莉，提醒她：「好了，不是餓了嗎？現在我們可以去食堂了。」
少女緩慢抬起腦袋。
之後的一段路程安靜許多，再也聽不到刺耳的金屬噪音，但亞莉的步行速度明顯減緩，像是不適應似得，偶爾還會出現同手同腳的奇怪動作。
宗像禮司貼心地放慢速度，還會自然地提醒她姿勢不對，氣氛有些微妙，卻也十分和諧。
——直到他們路過了某一區域。
灰發少女像是被什麼事物吸引住一樣突然停了下來，她轉了個身，面向透明的玻璃牆壁。
這是一間擺了不少儀器的特殊病房，從外部可以清楚看到裡面有身穿白大褂的人員在來回走動，病床上躺著的是一個昏迷著的白發少年，一旁的心電圖機正常運行著。
「他的名字叫稗田透。」宗像禮司站到亞莉旁邊說，「你認識他嗎？」
少女沒有回復，她雙手按上玻璃，眼睛直直地盯住稗田透，藍色的眼眸逐漸變深，瞳孔外圈隱約泛起了詭異的紅色。
下一刻，白發少年胸口的六芒星驟然亮起！
系統：「[亞莉克希亞]黑化值1，目前黑化值30。」
系統：「測試員請注意，[亞莉克希亞Alter]已激活。」
其實宗像禮司在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亞莉的異常，但在權衡之下，他打算先放任她行動，至少要看看到底會出現什麼症狀。
對症下藥，才能在事後正確處理。
也只有對自己實力絕對自信的王權者才會作出這種選擇。
但白宮九月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根據系統計算，[亞莉克希亞]的飢餓值距離10大概還有半個小時，總之她絕對不能讓它到10，到了10黑化值分分鐘得飆到五六十！
雖說[亞莉克希亞Alter]的技能也要測試，可主動測試和被動測試對於測試員來說完全是兩種難度！
白宮九月估摸著等會兒就算宗像禮司給她食物，那點量也不可能讓[亞莉克希亞]的飢餓值降下去，所以她決定趁著機會——黑化值到達30會固定開啟卡牌同步——快刀斬亂麻！
灰發少女周身蘊蕩出無形的旋渦狀氣流，衣擺和發絲被帶動飄揚起來，這股力量在極短的時間內由弱轉強，沒過幾秒就增強到了能讓樓層出現駭人震動的程度！
整條走廊的玻璃在同一瞬間被齊齊震碎！
宗像禮司當即感覺不妙，迅速改變主意准備將亞莉的暴動壓制下來，然而並沒有他想得那麼容易。
因為他驚詫地發現，自己釋放出的王之力竟然在接觸到對方的瞬間被盡數吸收！
……不，比起吸收，那更像是在搶奪！
不止是宗像禮司，所有趕來的Scepter 4成員身上都出現了相同情況，四肢變得使不上力，別說阻止，就連接近都很困難。
「室長……！」
「你們別過來。」
這種程度並不會讓宗像禮司受到實質傷害，他果斷地展開聖域，把自己的氏族成員全部護在身後。
聖域同樣會被吸收，但速度相對慢了很多。
「這真是意外發現。」宗像禮司語氣恢復鎮定。
能夠吸收王之力，本身還擁有自愈的能力，難怪會被人圈養起來。
少女迷茫地歪了歪頭，她的雙眸是無神的，也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在她身後，心電圖機的波動開始逐漸加劇，六芒星的亮度也在加強，具體緣由未知，但很明顯兩者之間存在密切的聯系。
宗像禮司注視著處於風暴中心的灰發少女，頂著颶風穩穩地一步步向前。
被卷起的玻璃碎片飛速劃過少女的臉頰，拉出一條長長的血痕，又在出現的下一秒消失不見。
宗像禮司在她面前站定。
隨著距離的拉近，他被抽走的能量越來越多，兩人仿佛被藍色連接在一起。
少女仰頭看他，無意識輕語：「亞莉……餓、好餓……」
宗像禮司抬起手。
淡島世理緊張地出聲制止：「室長！」
宗像禮司的手沒有停頓地落在了小姑娘頭頂，龐大的能量干脆利落地釋放了出來，快速形成弧形光幕籠罩住她。
「我答應過要讓你吃飽，不過要小心消化不良。」
那能量並不狂暴，鎮定又溫柔。
系統：「[亞莉克希亞]飢餓值-5，目前飢餓值4；黑化值-25，目前黑化值5。」
系統：「已達成更換測試玩家條件，目標個體[宗像禮司]，正在進行數據更換——更換成功。」
金色的六芒星在一人胸前消散，又在另一人胸前亮起。
……
系統：「[亞莉克希亞]對測試玩家宗像禮司好感度21，目前好感度41。」
系統：「測試玩家宗像禮司對[亞莉克希亞]好感度5，目前好感度23。」
第104章
系統播報一響起，白宮九月心中的急迫感就立刻減弱了。
狀態完美，一切皆在計劃之中！
宗像禮司在感覺差不多的時候停了手，青之聖域隨著氣氛的平靜漸漸消散。
灰發少女的眼眸變回了原先清澈的樣子，她站在原地沒動，怔怔地與面前的青年相望，接著緩慢環視了一圈周圍的景像。
在場的Scepter 4成員皆是警惕地緊盯著。
就這樣大約過了一分鐘，灰發少女稍稍向後退了幾步，雙手攥住身體兩側布料，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而宗像禮司卻面色淡然如常，在確定亞莉的神志恢復正常後，便抬起手示意部下們收拾現場。
「亞莉，做了壞事……嗎？」
數秒後，他聽到少女略帶不安地如此問道。
「有這個意識說明你還沒到無可救藥的地步。」宗像禮司語氣平靜，公事公辦地說，「接下來我們將要對你進行重點監管，若有反抗會直接進行暴力鎮壓，不理解也沒關系，到時會讓行動讓你明白——淡島君。」
「是。」
「把她帶去特殊牢房。」
「是。」
Scepter 4屯所內部有著專門為bate級危險權外者建造的特殊牢房，在防御上要比普通牢房堅固很多，其中還設有能監測、限制能力使用的特殊裝置。
不過雖然做了這個安排，宗像禮司卻並不覺得那個牢房能對亞莉起什麼作用，更不認為亞莉會奮起反抗，只是走一個明面上的流程罷了。
果然，灰發少女一動不動地站著沒躲，任由淡島世理拿著手銬接近她，甚至老老實實地伸出手，顯然對手銬的用處十分熟悉。
見狀，淡島世理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才將手銬銬上少女的手腕。
會被關起來是意料之中的事，畢竟是政府機關部門，假如宗像禮司什麼都沒做，那他們就得好好思考一下選擇對方成為新的測試玩家是否正確了。
但這也是白宮九月想要達成的目的之一。
要知道亞莉克希亞乖的時候非常乖，可愛的時候也十分可愛，可她的不可抗力實在太強，游戲設定就是永遠都吃不飽——飢餓值最低只有1，沒有0——因此在好感度徹底穩定前，將她看管起來是最安全的方案。
況且經過這一事件，宗像禮司肯定意識到了讓亞莉餓肚子的後果會有多嚴重，再加上目前Scepter 4能制止亞莉的只有他，那自然而然，每日至少「一喂」必須安排上！
白宮九月對亞莉的人設很有信心，只要多見面，雙方的好感度不愁不會升！
不僅如此！在亞莉克希亞Alter激活期間，系統還悄咪咪埋了一個重要伏筆，待Scepter 4注意到，宗像禮司絕對會愈發加強對亞莉的關注度！
灰發少女安安靜靜地被四名Scepter 4成員送到了牢房門前。
包括淡島世理在內，所有人的心情都有些難以言喻，他們沒辦法將亞莉當成犯人看待，即使幾分鐘前她才爆發了一次，還毀了他們一整層樓。
或許是因為那雙眼睛太純粹了。
淡島世理想。
這孩子沒有對與錯的概念，也沒有受過正確的教育和對待，甚至連三觀都還沒有建立，盡管像現在這樣，被要求戴上手銬，走進這間空白的牢房，也不會產生任何抵抗心理。
關門前，淡島世理解開了亞莉的手銬，卻在收手前卻被輕輕握住，她的指尖一緊，條件反射就想反擊，不過在見到對方小心翼翼沒有惡意的態度時，又莫名地忍耐住沒有動。
沒有遭到拒絕，灰發少女這才放心地將金發女性的手抬起，放到唇邊，接著伸出舌尖在手背中心的傷痕上舔過。
溫濕的觸感劃過肌膚，淡島世理表情管理陡然一崩，迅速抽回手臂呵斥：「你——！」
然而才剛發出一個音，剩下的話就都在震驚的情緒下咽了回去——手背上那條之前被彈射的玻璃劃開的傷口在轉眼間愈合，仿佛從未出現過一樣。
淡島世理下意識捂住手背。
站在她後方的Scepter 4成員沒有看清具體細節，誤以為亞莉又做了什麼，連忙上前想要控制住她，結果馬上被自家副長阻止。
「沒事，把門關上吧。」淡島世理舒了口氣，說道。
三名隊員遲疑了會兒，最終還是遵從了命令。
伴隨著落鎖的聲音，隔著透明的特質牆壁，灰發少女的話語通過內部的傳聲器被清晰地播放出來。
「亞莉……很抱歉。」
那聲音仍然不顯情緒，卻莫名觸動了一些人的內心。
——不是不顯，而是不懂。
不管怎樣，室長的安全是最優先的。
淡島世理無聲地看了她一眼，再沒猶豫，轉身帶領部下們離開。
……
另一邊，Scepter 4的監控室內。
伏見猿比古坐在兩台電腦前，將兩邊屏幕上的畫面一起投射到前方的大屏幕上。
左側不斷重復地播放著以亞莉克希亞為主角的同一段影像。
路過特殊病房，停住，看向病房內，接著開始爆發，再之後鏡頭發生劇烈的震動偏移，最後屏幕陷入黑暗。
右側則顯示著某個能量數值波動，很明顯，在亞莉失控的這一時段，白色的曲線極限上升。
宗像禮司雙手抱胸站在大屏幕前，思索著陷入沉默。
這是伏見猿比古在偶然情況下注意到的信息，連他自己都分析確認了好幾遍，才敢把這懷疑報告上去。
「強度實際沒到『王』的數值。」伏見猿比古說，「但的確同步引發了無色之王的威茲曼偏差值波動。」
確實如此，如果是這樣，那就可以解釋先前他們監測到的無色之王的威茲曼偏差值是來自哪裡了。
「做的很好，伏見君。」宗像禮司贊揚道。
伏見猿比古給右側屏幕按了暫停：「所以，您能確定她是不是『王』嗎？」
「很遺憾，不能，畢竟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宗像禮司淡定地回道，「但據我所知，石板確實已經選出了無色之王的繼任。」
想起見到亞莉克希亞時的場面，少女安靜、聽話、不反抗。
伏見猿比古立即聯想到了櫛名安娜的經歷，他抽了抽嘴角，有些排斥吠舞羅的回憶，但還是把這個猜測說了出來。
「會不會是人為干涉？」
倘若是人為，那麼變成這樣「王不王」的模樣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宗像禮司確實也有考慮這點，但沒有證據他是不會隨便下定論的。
「一切都要等調查結果出來再說。伏見君，之後辛苦你多多關注這一方面。」
「我知道了，不過比起這個，室長，你不打算去做一下全身檢查嗎？」伏見猿比古垂著眼，像是隨口一說般提醒了一句。
宗像禮司微微揚唇：「多謝伏見君關心，我稍後就會去的。」
很想說「沒有關心你」的伏見猿比古：「……」
叩叩——
敲門聲響起。
門本就沒有鎖，秋山冰社在聽到回應後直接推門而入，他站直身體向宗像禮司彙報：「室長，稗田透的目擊證言已經全部收集完畢。」
在胸口的六芒星消失後，稗田透很快就蘇醒過來，Scepter 4第一時間安排了筆錄。
宗像禮司：「有得到什麼有用的情報嗎？」
秋山冰社回答時表情有些古怪：「……是的，不過他的說辭讓人很難相信，而且我們發現他還是綠之王的氏族成員。」
宗像禮司眉梢微揚：「我明白了，我等會兒就過來。」
說完他轉頭：「對了伏見君，關於亞莉克希亞的看管，我希望你能和淡島君一起負責。」
伏見猿比古略微睜大眼睛，沒等他試圖掙扎，就又聽上司繼續道。
「正好可以順便監測她身上屬於無色之王的威茲曼偏差值，如果有什麼狀況，麻煩你及時通知我。」
伏見猿比古：「……是。」
這個順便可真是「順便」啊！
無良地給自家部下增添了長期加班工作，宗像禮司悠悠然走出了監控室，他同樣沒准備休息，緊接著要處理稗田透那邊的問題。
「秋山君，請詳細說明一下情況。」
「是。」秋山冰社緊跟而上，語調微妙地說道，「……稗田說亞莉克希亞是從一張撿來的卡牌裡變出來的。」
宗像禮司腳步一停，表情帶著明顯詫異：「卡牌？」
太慘了。
真的太慘了。
白宮九月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淪落到了進局子的地步！
雖然是系統的劇本……所以另一個自己為什麼不換一個對自己更友好的劇本啊！
她心情復雜地嘆了口氣。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站著說話不腰疼」，就算是自己對自己，也難免會產生類似想法。
唉，倒也能理解，畢竟那肯定是系統列出來的最恰當的劇本……算了，反正坐牢的不是自己，那就隨她去吧！
白宮九月·露露版果斷把困擾拋之腦後，主要是最近過的太舒坦，根本沒法與另一個辛苦的自己共情_(：з」∠)_
她快樂地控制右爪爪向前，准確地讓紅色玻璃球「咕嚕咕嚕」重新滾回白發蘿莉面前。
櫛名安娜指尖一動，又「咕嚕咕嚕」把紅色玻璃球推過去。
咕嚕咕嚕——
……
咕嚕咕嚕——
……
十幾個來回後，「咕嚕咕嚕」終於因外力被迫中斷，淺黃毛的小奶貓躍躍欲試地探出了白手套jiojio，來了一個突然襲擊，驟然將紅色玻璃球頂出固定軌道！
下一秒，奶貓和粉「貓」同時朝著玻璃珠滾走的方向竄出，粉色貓貓仗著自己腿長，囂張地衝在前面，渾身充滿著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凶悍氣勢！
左閃！
右拐！
再來一個跳躍俯衝！
漂亮！爪爪正中目標！
粉毛貓貓的尾巴靈活地穩穩卷起紅色玻璃球，接著又是一個高跳，翹起尾巴、昂頭挺胸地炫耀起來。
「露露、露露！」
「咪嗚——咪——！」
沙發下，被取名為「E醬」（塔羅牌：The Empress女皇[1]）的奶貓不服氣地叫喚著。
而櫛名安娜和十束多多良則是在原處使勁給露露鼓掌捧場。
被露露極限操作蹦醒，胸口還被當成墊腳踩在下方的周防尊：「………」
有點不太想養了。
第105章
小家伙「下克上」的得意姿態看著實在有趣，十束多多良忍不住笑起來，對沙發上的周防尊說道：「果然露露還是最喜歡你呢，King~」
說什麼最喜歡，這明顯是嘴饞打算「偷吃」。
周防尊木著臉，精准捏住了粉毛貓貓的後頸把它拎到旁邊，接著坐起來。
被這麼一吵，他也睡不著了。
然而粉毛貓貓剛接觸到沙發，就飛快轉回了身，小爪子不甘心地再次踩上周防尊的大腿。
周防尊順手把它撥開。
又踩上。
撥開。
又踩。
撥——
這次沒撥成功，因為粉毛貓貓優先踩上了他的手背，小家伙眉頭微微皺著，嘴角往下，表情不太開心。
周防尊瞅著它，指尖稍稍用力。
不太開心立刻轉變成了委屈巴巴，饒有一副「你再來一下我就馬上哭給你看！」的氣勢。
周防尊：「……」
自從發現露露能通過肢體接觸吸收自己的力量後，他就再沒有主動觸碰過它，但是某貓為了口糧實在堅持不懈，而且非常會賣可憐，稍一強硬就啪嗒啪嗒往下掉眼淚。
例如前一天晚上分明把它交給了安娜，讓安娜看著別讓它亂跑，結果第二天一睜眼，那雙圓咕嚕的粉色眼睛就在他前方一眨一眨，也不知道是怎麼進的門。
不理它鎖門待房間。
它就會很萎靡地趴在樓下沙發，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同樣不願理人，仿佛被虐待了似的，然後十束和安娜就會沒辦法地上樓來喊他。
周防尊倒不在乎被拿走的那部分力量，對他而言，露露的貪食反而還有利於他的身體，近期他的睡眠狀況明顯好轉……但後續問題暫且不提，至少目前，周防尊是不太放心露露這種「吃法」的。
可惜小家伙根本不顧他之前的提醒，也有可能是沒聽懂，總之每天雷打不動必定要在他身邊貼上四五個小時，時間不夠就要哭。
對，就現在這個「預前准備」表情。
周防尊默默收回阻攔的手，這段時間他算是見識到了露露的淚腺有多發達，哭猛一點能背過氣去，換誰都哄不好。
粉毛貓貓則是心滿意足地躍上赤發青年的大腿，轉了兩圈，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趴下，尾巴還一翹一翹的。
紅色玻璃珠滾回地面，被守在附近的E醬當場撲住，不過小奶貓畢竟不像露露那樣有著與人類相當的智商和情商，所以櫛名安娜很快就把玻璃珠收了回去，以防它不小心吞食。
系統：「[露露]對測試玩家周防尊好感度1，目前好感度30。」
系統：「測試員請注意，[露露]對綁定玩家獨有技能[心靈感應]已激活。」
終於！這幾點好感度可加得太不容易了！白宮九月感動得都快哭了！
雖說吠舞羅這些人都很善解人意，連暴脾氣的八田美咲也從不故意找茬，偶爾還會幫露露撿個球什麼，但不得不說，沒人能聽懂自己說話的感覺真的很麻煩，每次都得辛辛苦苦四肢尾巴並用地比劃才能讓人勉強理解。
這下總算有出路了！
不過[心靈感應]這個被動技能有些特殊，它是一個成長型技能，會隨著好感度的升高而逐漸增強。
因此，白宮九月接下來的第一任務就是要先把這倆對彼此的好感度刷起來！
粉毛貓貓趴著玩了會兒自己的尾巴，沒多久就似乎失去了興趣，扭過頭，去看正支著下巴純發呆的周防尊。
「露嗚。」
它輕輕叫了一聲，周防尊沒理。
於是小家伙便加大嗓門又喊了聲，還把尾巴纏上對方的手腕，用力往後拽，努力地想要得到關注。
周防尊微微側過視線，漫不經心地拿眼角瞥它。
粉毛貓貓在他腿上站立起來，小爪子往前踏了一步，位置有些微妙。
周防尊條件反射肌肉一繃，趕著露露踩到危險的區域之前，趕緊把它轉移到了旁邊的沙發上。
才注意到自己站位的白宮九月微不可察的僵了身體，但很快職業素養就讓她消除了尷尬心！
……咳，問題不大，這不是沒碰到嘛！
再說露露根本沒有性別觀念，它只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可愛！
粉毛貓貓懵著表情被拎走，好幾秒才反應過來，立馬不滿地想要重回它的寶地，結果被一只大掌穩穩按住。
「就待在這。」周防尊沉聲說。
粉毛貓貓不聽，它各種突襲，可惜雙方差距過大，折騰半天都沒成功從大掌底下冒頭，最後累的氣喘吁吁，只好勉為其難地就地躺下，還沒忘把尾巴纏上周防尊的手臂。
周防尊也懶得糾正，反正就算甩開，它也很快會再次黏上來。
……算了。
他徹底打消了讓露露「節食」的想法，看這家伙這麼精明的樣子，應該不至於那麼蠢，總不會讓自己吃出問題。
一大一小占據一整張沙發，一個閉目養神，一個昏昏欲睡。
櫛名安娜在和奶貓E醬玩游戲，十束多多良正幫草薙出雲一起整理清潔吧台酒架，整間酒吧都沉浸在了一股安靜愜意的氛圍中。
突然，粉毛貓貓猛地抬起上半身，像是想起什麼事似得，伸出爪爪扒拉了一下周防尊的衣袖。
露露平時么蛾子整太多，屬於越理它就事越多的類型，還不能批評，話一重就立刻哭鼻子警告，恃萌行凶是常有的事，而吠舞羅的其他人大多也願意哄著它，特別是十束和安娜，但赤之王明顯不在此行列。
赤發青年仿佛睡著了一般，沒有給出回應。
粉毛貓貓耳朵耷拉下來，跳下沙發，跑去十束多多良的腳底下打轉。
「露露~」
似乎是不想吵醒周防尊睡覺，它還特意降低了聲音。
「誒！」十束多多良趕緊收住差點踩到對方的腳，蹲下身溫柔問道，「怎麼啦？是餓了嗎？」
粉毛貓貓搖搖頭，尾巴勾著青年的腳踝，試圖把他往外帶。
十束多多良放下手上的東西，縱容地跟著小家伙一路到了門口，接著看到它把爪子按到門上，連連叫了好多聲。
十束多多良恍然大悟：「是想出門嗎？」
粉毛貓貓點了點頭，蹲坐著目光期待。
啊……確實，好像自從露露到了這裡，就再也沒有出過HOMRA了。
十束多多良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一事實，略有些愧疚。
雖然大家經常開玩笑說「養貓真不容易」，但心裡都清楚露露並不是寵物，一開始限制它行動可以說是為了安全著想，可這段時間露露已經證明了自己的無辜……
「King？」
十束多多良對睜開眼的周防尊詢問。
抱著E醬的櫛名安娜也看了過去。
周防尊懶洋洋地站起來，穿上丟在沙發靠背上的外套：「走吧。」
聞言，十束多多良立即開心地把粉毛貓貓抱起來：「太好啦！露露醬，我們一起出去逛街吧！」
草薙出雲順勢插話：「正好，回來的時候你們幫我帶一些調料品吧。」
十束多多良比了個OK的手勢。
就這樣，白宮九月終於有機會接觸這個世界日常的城市街道了，畢竟另一個自己正在蹲局子，那收集信息方面只能由她多辛苦一些。
粉毛貓貓滿身興奮地走在最前頭，腦袋幾乎一刻不停的左轉右轉，對周圍的場景行人好奇不已。
而它本身也是別人眼中一道新奇的風景線，時常有人湊上來想和它拍照，小家伙來者不拒，它在HOMRA時就總配合十束多多良拍「寫真」，表情動作擺起來可謂是經驗十足，惹得駐足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周防尊沒有阻攔，站在較遠一些的位置，靠在牆邊安靜等著。
十束多多良在他旁邊，笑著問：「無聊的話，要不要一起過去拍照？」
「你過去就夠了吧。」
「但露露明顯更喜歡你哦，King你就不要害羞了。」
「它對誰都一樣。」
周防尊叼著煙，語氣平淡地回復。
露露的性格實際很單純，只要有誰對它好，它就會同樣地對誰好，而表現地更親近他也只不過是因為他能為它提供「食物」罷了。
十束多多良神秘兮兮地加深笑容：「那我們來證實一下。」
周防尊目露疑惑。
十束多多良手指指向旁邊的便利店，示意周防尊去裡面藏著，周防尊的表情愈發無奈，但還是順著十束多多良的要求，進店找了個不起眼的位置躲好。
察覺到他們動靜的櫛名安娜不解地望過去。
十束多多良伸出食指置於嘴唇前，做了個「噓」的動作。
櫛名安娜眨眨眼，理解了十束多多良的意思，便也裝作不知道，繼續陪著露露拍照玩耍。
大約過了三四分鐘，本來活躍著的粉毛貓貓突兀地停止了擺Pose，它從行人小姐姐懷裡躥下，從人堆的縫隙間往十束多多良的方向瞧。
十束多多良微笑著衝它招招手。
粉毛貓貓先是歪了下腦袋，接著視線往他旁邊一移。
空無一人。
「……」
「？？」
「！！！」
露露生動形像地用表情演繹出了以上標點符號，後腿一蹬，猛地衝刺到了之前周防尊站的位置繞起了圈。
隨後仰頭看向十束多多良，滿臉不可置信地「露露」叫，仿佛在說「人呢！剛才在這裡的人呢！這麼大一個人呢！」
「哇，這個聲音好奇怪哦，但是好可愛呀！」
「我可以錄下來嗎？這也太可愛了吧！」
「這孩子是叫什麼名字？」
「就是網上很紅的露露醬啦，剛剛我有看過，真的是天然的毛色，不是染的！」
熱鬧的人群跟著轉移過來，然而此時已引不起粉毛貓貓的任何興趣，它焦躁地左右徘徊，轉著腦袋在人群中各種尋找。
十束多多良當然不會故意欺負露露，說實話他也沒想到露露見不到King居然會這麼著急，於是連忙適可而止地打算說出真相。
可還沒等他張口，就看到粉毛貓貓尾巴一墜，嘴巴一癟，深粉色的瞳孔瞬間濕潤。
十束多多良：「……！！」
糟糕！
好在千鈞一發之時，某救世主及時出現。
周防尊拎著一袋零食，心情微妙地看著粉毛貓貓淚眼朦朧地朝自己撲過來，然後——氣呼呼地抬爪子用力踩他的鞋子，口中抱怨不斷。
「露露、露露露露！露露——」
周防尊面不改色地把零食放它面前：「吃嗎？」
粉毛貓貓只猶豫了一秒，隨即迅速一爪子將購物袋護在身後，氣勢洶洶：「露露！」
周防尊雙手插兜：「那你自己拎。」
粉毛貓貓動作一滯，看了眼沉重的購物袋，又看了眼周防尊。
「露……露露？」
周防尊冷酷無情：「自己拎。」
粉毛貓貓：「……」
粉毛貓貓：「QAQ露嗚——」
系統：「測試玩家周防尊對[露露]好感度8，目前好感度30。」
悠于 2023-10-30 12:59
第106章
人（自己）與人（自己）的悲歡難以相通。
露露版的自己被吠舞羅們寵成寶寶，而亞莉版的自己卻只能待在這間特殊牢房裡學習。
……沒錯，學習OTZ
白宮九月本來以為蹲局子就只是蹲局子，頂多無聊點，發發呆、睡睡覺、和系統嘮會兒嗑也就過去，再不濟還能讓系統讀幾本小說故事啥的，總之有統統在，總會有消磨時間的辦法。
但萬萬沒想到，她竟然！在局子裡！還要被人盯著學習！
看著擺在桌上的識字卡片，以及配套的各種圖畫書，白宮九月心情復雜的難以言喻，既有些無語，又有些感動。
畢竟在亞莉克希亞如此可疑的情況下，宗像禮司還能想到讓她認字，甚至專門安排了人來教她，足以體現出對方的氣量之大——當然，亞莉的足夠乖巧應該也是使宗像禮司做出這一決定的因素之一。
昨天的老師是一名Scepter 4女性隊員，來時給亞莉整理了儀容、換了衣服，將她的長發編成了行動更為方便的麻花辮。
而今天的老師是白宮九月上回見過的，那個幫亞莉解開腳銬的青年。
兩人面對面坐在桌邊。
伏見猿比古：「……」
亞莉：「？」
伏見猿比古：「………」
為什麼他要浪費時間來做這種事。
伏見猿比古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在桌上挑了本圖冊推到亞莉面前：「念一遍，這個昨天已經有人教過你了吧。」
雖然很不耐煩，但還是有特意做過功課，看來是個很負責任的人，而且宗像禮司應該很看重他。
白宮九月下意識分析起對方，這是她作為測試員的職業習慣，就像演員會在上場前研究劇本角色一樣。
每一張卡牌都有屬於自己的經歷和情感，在不同性格的人面前會有不一樣的反應，所以光靠系統提供劇本是遠遠不夠的，許多細節都需要測試員自己調試。
灰發少女慢半拍地翻開圖冊，一字一頓地讀出聲，她的聲線很嫩，語調很平，發音卻很標准。
來之前，伏見猿比古就從昨天的女隊員那了解過亞莉的學習進度，小姑娘的記憶力很出色，但凡教過的內容，她很快就可以記住，基本不需要二次重復。
也是因此，伏見猿比古才勉強同意輪班給亞莉上課。
想到今早頂頭上司說的「她上回見過你，熟悉的人可以降低她的警惕心」。
……
這家伙根本沒有警惕心這種東西吧。
蠢死了。
伏見猿比古眼不見為淨地收回目光，改為操作帶來的電腦。
圖冊內容不多，亞莉沒用太長時間就全部念完，不過伏見猿比古大概在集中精神做自己的事，因此沒有馬上給她布置下一份作業。
灰發少女也沒催，她安靜地看著藍發青年十指不斷在鍵盤上跳躍，之後在伏見回過神，轉頭想對她說點什麼的時候，突然念出了意料之外的詞彙。
「ふ、し……み（伏見）？」
伏見猿比古微微怔住，手上的動作都停了。
少女腦袋傾向一側，做出代表疑惑的姿勢：「亞莉，錯了嗎？」
伏見猿比古：「……你從哪裡聽來的。」
他可不記得自己有對她做過自我介紹。
「室長，有說過。」灰發少女一板一眼地答，「亞莉，記住了。」
那天室長確實有叫過他，但只是在對話中普通帶過……說實話，伏見猿比古真沒想到自己的名字會被亞莉記住，導致他這會兒一時不知道該接什麼話。
好一會兒，才道：「下次別這麼叫我。」
「……不行？」
「不行，給我加上敬語。」
灰發少女停頓了下，然後低低回了句：「亞莉，明白了。」
莫名其妙從對方沒有波動的語調裡聽出低落情緒的伏見猿比古：「……」
真麻煩。
「喂。」他叫了聲。
灰發少女一臉准備認真聽講的樣子。
伏見猿比古拿起筆，在桌上的白紙上字跡清晰地寫下了亞莉克希亞的日語版、英文版、羅馬音版，後面可能還想再寫個什麼版，不過考慮到她沒必要記那麼多，於是就沒有繼續下去。
「你名字的寫法，自己記一下，這就不用我教你念了吧？」
小姑娘乖乖點頭，埋頭在本子上臨摹，她的握筆姿勢明顯生疏，但沒錯誤。
伏見猿比古看了會兒發現沒問題，就不再管她了，他打算等會兒再隨便教個「ABC」，然後就可以結束這糟心的保姆工作。
想法是很好，現實卻沒這麼順利。
那名女隊員的說辭沒有誇張，亞莉的學習能力很強，可同時，問題也非常明顯。
亞莉很乖巧，乖巧到每完成一項任務，她就一聲不吭地盯著伏見，直到伏見給她布置下一項任務。
簡而言之，亞莉克希亞的獨立思考能力非常弱，她通常都會聽從別人的要求，然後再去做，而且基本不會懷疑別人說的內容是否真實。
檢查身體的時候也是這樣，人格徹底被磨成了平角，沒有判斷力，像是任人擺布的瓷人偶。
伏見猿比古是討厭這類人的——然而亞莉的情況和那些廢物不一樣。
……所以說，真是麻煩死了。
伏見猿比古猛地合上筆記本電腦，看向少女：「自己想。」
「亞莉，不……」
「自己想。」伏見猿比古加重語氣，「既然不是笨蛋，就自己思考要做什麼，想學什麼，想知道什麼，自己問出來，你的腦子不是挺聰明嗎。」
灰發少女像是被驚住，好長時間沒接話。
等伏見猿比古表情越來越不滿意，她才總算小聲說了句什麼。
伏見猿比古指尖點著桌面，催促道：「大點聲。」
「亞莉，想知道伏見、君的名字，怎麼寫。」
這回少女的聲音底氣很足，邊說還邊把手上的本子往伏見猿比古那邊推。
聽到這話，伏見猿比古即將升起的火氣瞬間被澆熄，他嘴角一抽。
先不提那後面才加上的敬語……
「誰讓你問這個了。」
「……亞莉，不可以嗎？」
「……嘖。」
陡然響起的低笑聲打破了無聲對視的空氣，兩人一同看向外側。
宗像禮司不知何時站在玻璃牆的另一邊，正饒有興趣地看著伏見猿比古噎住一般的不爽神態，還半開著玩笑說：「伏見君看來適應良好，那我就能放心把這份工作交給你了。」
伏見猿比古看起來更不爽了：「假如室長你能把我其他任務分配出去，那我倒是可以專門干這個。」
壓榨下屬也適可而止吧。
宗像禮司裝作沒聽懂，還義正言辭道：「是啊，伏見君待會兒還有其他工作，那趕快去休息吧，這裡可以先交給我。」
趕人趕得正大光明。
伏見猿比古咋舌一聲，站起來就要走，期間不著痕跡地看了灰發少女一眼，而對方則保持著原有表情也看向了他。
視線交錯半秒，沒有後續。
很快，坐在亞莉對面的人換成了宗像禮司，他像是要檢查進度似得指著她的筆記本問道：「我可以看看嗎？」
自然不會遭到拒絕，於是宗像禮司就直接打開看了，在翻到某頁留有伏見猿比古字跡的亞莉的名字時，他稍稍挑了下眉。
倒也沒感到意外，畢竟伏見君就是這樣一個人，說他冷漠，有時又異常地「熱情」。所以宗像禮司才會選擇讓伏見猿比古來接觸亞莉，他相信這兩人會相處愉快的。
別看宗像禮司這會兒似乎很輕松愜意的樣子，可實際並非如此。
關於亞莉的調查正處於瓶頸階段，稗田透的說辭很古怪，但宗像禮司不覺得他在說謊，他也沒有必要說謊，因此姑且認為那些是真實。
那天晚上稗田透遇到了兩個人，一個是亞莉，另一個是失憶了的村上拓，除此以外，還不確定地說自己見到了一個憑空出現的白色狐狸。
加上亞莉從卡牌裡出來這件事……是哪個未經登記的權外者的特殊能力嗎？
包括她體內屬於無色的王權之力，自己胸口奇怪的六芒星圖案，不理解的情況太多，一樁一件都難以互相聯系起來。
目前他們只能先去調查亞莉脖頸後方那個中間帶有「X」圖樣的紅色倒三角紋身，他有些懷疑那是研究所或實驗室留下的，然而查了兩天也沒有得到相關線索。
即使在思考著其他事，宗像禮司也能一心二用和亞莉交流，他簡單地抽問了幾個小問題，少女都能流暢地答出來。
不管怎樣，好成績的學生總是討人喜歡的。
「剛才我打斷了伏見君對你的教學，作為補償，我可以代替伏見君幫你解答疑問，你有什麼想問我嗎？」
少女沒怎麼猶豫，冰藍的眼眸中浮現出不明的情感。
「亞莉，想要知道，你的名字。」
宗像禮司沒有吃驚，他微微笑著，拿筆在本子空白的地方寫下名字，加上讀音標注，還慢速地念了一遍。
「むな、かた……れいし？（宗像禮司）」少女跟著念道。
「沒有錯。」宗像禮司誇獎道。
亞莉頓了幾秒，這次只念後半部分：「れいし。（禮司）」
宗像禮司絲毫沒有排斥，比起他的名字部分，姓氏要難念多了，亞莉就像小孩子，會選擇更簡單的念法很正常。
「按照你喜歡的方式叫吧，沒有關系。」他笑容不減地說，「順便一提伏見君的全名是伏見猿比古，下次見他，你要不要也試著叫他的名字呢？」
「さるひこ（猿比古）……？」
「念得很標准，他聽到一定會很開心的。」某腹黑上司信誓旦旦地說。
第107章
有的人，不和他多相處一會兒，你都看不出他冷靜理智下隱藏著的幼稚天然屬性。
在給能干的下屬「使完絆子」之後，宗像禮司又一臉輕松地從帶來的提箱裡拿出一盒拼圖。
……
等等！拼圖？！
白宮九月差點以為自己看錯，連忙控制住表情再次確認。
宗像禮司大方地將盒子放到亞莉面前。
包裝完好，連外面那層薄薄的透明紙膜都沒破損，盒面上繪著卡通風糖果小屋的圖案，難度不高，有耐心的話，小孩子也能拼裝完成。
灰發少女好奇地看著彩色盒子，停頓了好幾秒，再抬起頭時，眼底滿是疑惑。
看她的表情，宗像禮司就知道亞莉從未見過拼圖，但他不打算解釋，這是在引導小姑娘產生求知欲，從而主動詢問——比起伏見猿比古的簡單粗暴，青之王的手段要更溫和些。
而在亞莉「遲疑」期間，白宮九月抽空看了眼雙方好感度。
亞莉克希亞對宗像禮司的好感度是44。
反之，宗像禮司對亞莉克希亞的好感度是31，比想像中低一些，但也沒有太意外，對方表現出來的差不多就這個程度，信任和友好都卡在恰到好處的點上。
這邊的難度等級可比周防尊那高多了，按白宮九月的經驗判斷，至少在徹底搞明白亞莉克希亞的身份前，宗像禮司都會對她采取保留態度。
——這才是正常人遇到這種事的正常反應啊！
以前的江戶川亂步、太宰治、五條悟……要麼智商BUG，要麼武力值BUG，一個個都脫離人類範疇，白宮九月都不想去回憶圓劇本的艱辛歷程！
總之慢慢來就可以，她一點都不著急，宗像禮司確實是個好人，所以只要控制住亞莉克希亞的飢餓值，就不需要擔憂別的方面。
良久，小姑娘的好奇心最終還是占了上風，抿著唇道：「……這個，亞莉，不明白。」
宗像禮司笑了笑：「不明白沒關系，我把它留在這，你可以慢慢研究。」
灰發少女微愣，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於是拼圖就先放在一邊，宗像禮司停了兩秒，再次開口：「雖然之前一直都沒問。」
他伸出手指點了下自己的胸口，用閑聊一樣的口吻打開新話題：「留在這裡的印記有什麼作用嗎？」
宗像禮司當然是做過身體檢查的，他是青之氏族的王，既然是王，那就要承擔起王的責任，包括自己本身的安全，除非萬不得已，否則宗像禮司絕不會讓Scepter 4再次陷入失去王的困境。
然而現有的醫療水平沒法檢查出任何問題，宗像禮司倒是能感覺到自己的王之力有部分被六芒星印記抽走，不過他目前還沒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
總算問到這個了！這兩天白宮九月閑的都能把系統的劇本倒背如流了！
和之前的卡牌角色不同，無論是亞莉克希亞還是露露，兩者的性格都不適合對人進行解釋的工作，他們也不應該知道那麼多。
一知半解、跟隨本能才更加符合他們的設定。
在聽到問題後，亞莉的目光緩慢地轉移到宗像禮司方才指尖示意的部位，她從座位上半站起來，身體前傾，伸出手。
中間隔著的桌子是短長型的，兩人之間僅僅一臂距離，因此少女輕而易舉就觸碰到了藍發青年的胸口，只是半只手掌虛虛貼著。
宗像禮司沒避開，鏡片後的藍眸冷靜審視對方的動作。
「這裡，很溫暖，亞莉，很感動。」她有些出神地說，「亞莉，不想消失……」
很難從這樣的回答裡分析出什麼。
宗像禮司思索著沉默下來，但很快，他的語氣就恢復如初，聽不出一絲猶豫：「那麼，認真回答我這個問題。」
他直視少女：「你殺過人嗎？」
那雙比天空還美好的眼眸同樣凝望向他，不閃不避，可說出口的，卻是不確定的回答。
「亞莉……不知道。」
……
談話順利卻又不順利，亞莉不會逃避或是拒絕任何一個問題，但她總不能詳細清楚地說明緣由，常常以自身的主觀感受為主，邏輯很混亂。
即使如此，宗像禮司仍從中整理出了一些重要信息。
亞莉並不知道自己體內存在無色之力，也不懂取消他胸口六芒星印記的方法。
最令宗像禮司驚訝的是，亞莉並不覺得自己從一張「卡牌」裡出來是件奇怪的事，甚至說出了「亞莉感受到了力量，很餓，需要食物，所以不知不覺……」這種在她認為似乎理所當然的話。
而在宗像禮司問出「是誰把你困在卡牌裡？」時，灰發少女的神情明顯茫然起來。
「亞莉，忘記了。」她雙手手指互相勾著，努力回憶著說，「但是、她告訴亞莉，睡覺的時候，就不會餓肚子。」
「她是誰？」
「是……長頭發，帶著書，微笑著的、姐姐……」
館長是塊萬能磚，哪裡需要往哪搬。
白宮九月·露露版感慨地趴在墊子上觀看系統為她提供的另一個自己現場表演文字版。
別說，以往沒覺得，這會兒閑下心來，細品這種自己給「自己」埋伏筆的對話台詞，看起來還怪尷尬的。
不過也沒辦法，畢竟事後必須合理退場，館長的存在往往能夠添補許多無法解釋的地方。
另一邊宗像禮司已經離開，於是白宮九月便讓系統停止了文字直播的模式。
粉毛貓貓舒適地翻了個身，白手套輕輕落在身邊十束多多良的手背上，對方心領神會地幫忙按了幾下鼠標，電腦屏幕畫面持續切換，當露露再次抬爪時，他才停了下來。
八田美咲一臉無語：「……十束哥，你是不是太寵這家伙了？」
用「寵」這個詞都是委婉的，從買窩買零食，到親手喂吃喂喝，再到如今的有求必應，完全已經到了無腦溺愛的程度啊！
「因為露露很可愛嘛。」十束多多良露出了「其實我有努力克制但還是沒忍住」的表情，「而且上次差一點把這孩子惹哭，主要是我的責任，所以我現在是在補償。」
「露露~」粉毛貓貓愉悅地插話，爪子拍拍軟墊，表現出「沒錯就是這樣」的理直氣壯。
八田美咲：「所以它才變得越來越得寸進尺——啊！」
粉毛貓貓尾巴猛地一甩，准確地把旁邊拳頭大的玩具小球抽到了八田美咲臉上，干完還轉了個身背對，眼睛盯著電腦，裝作「什麼都沒做，就算做了也是不小心」的無辜模樣。
八田美咲捂著腦袋青筋直跳：「你這家伙——」
「八田哥你不要和它計較了，按心智來看，露露也不過是個小孩。」鐮本力夫勸著說道，後半句壓低聲音湊到同伴耳邊，「……而且哭起來會很麻煩啊。」
還有一方面鐮本力夫沒有說出口，其實露露在面對吠舞羅其他人時都挺乖巧的，大概是八田美咲總喜歡挑它刺，使得小家伙也每次活力四射地針對他。
說白了兩方都無惡意，但就是莫名其妙結了梁子……也不算梁子，在其他人眼中，這倆吵鬧的場面其實蠻有趣的。
八田美咲不滿地咂舌。
問題就在這裡！這種一遇到困難就先哭的性格……不是誰都會這麼好心地順著它的，萬一下次遇到不懷好意的人，難不成也要用哭感化對方嗎？
可惜小家伙暫時還沒察覺到八田美咲的良苦用心（？）——白宮九月是真沒看出來——它把整個軟綿綿的身體拉成長條狀，腦袋擱在十束多多良腿上，悠閑地看著屏幕上的《動物王國》紀錄片。
突然，露露抬頭看向門口。
周防尊的身影出現在那，隨著他開門關門的動作，稍許夾帶細雨的涼風吹進了酒吧內，隱約可以看到外側地面的煙灰痕跡。
白宮九月麻木地問系統：「……他今天抽幾根了？」
系統：「經檢測，測試玩家周防尊今日攝取尼古丁含量約15毫克，健康狀態為不良；另，其威斯曼偏差值仍未穩定，幅度測定較昨日減少1.5個百分點，仍處於危險階段，建議測試員增加每日能量轉移量。」
威斯曼偏差值這個專有名詞是系統從Scepter 4那學習過來的，每一位王權者都有威斯曼偏差值，類似能量穩定界限之類的意思，威斯曼偏差值如果過高，就可能發生「墜劍」事件——王權者聖域發動會在天空出現達摩克利斯之劍。
上回「墜劍」的王權者是初代赤之王，不止自己身亡，還導致了神奈川縣70萬人犧牲，造成「迦具都隕坑」。[1]
「墜劍」的後果很可怕，白宮九月知道後立刻就讓系統連接了主系統告知情況，出於人道理念，主系統也認為他們應該在不暴露存在的前提下協助解決周防尊的危機。
——那可是70萬人、甚至更多的生命。
不過在現在的白宮九月看來，威斯曼偏差值暫且不提，周防尊這每天抽煙的頻率也太高了，雖說每次都是出門抽，把味道散盡了才進來，但果然還是讓人看不下去。
倒也不是不讓你抽，但也稍微適可而止一點！
粉毛貓貓輕手輕腳地從椅子上蹦下去，一小團粉色飛速繞過桌椅，偷摸摸縮在沙發邊的角落。
周防尊沒有在意露露的小動作，他脫了外套，如往常那在沙發上躺下，口袋裡的物品被順手放在了茶幾上。
粉毛貓貓耐心地在那窩了十幾分鐘，仿佛在等待什麼時機似得，直到周防尊的呼吸頻率穩定，它才踩著貓步「路過」茶幾，尾巴靈活一扭就將其中的煙盒卷著帶走。
這一連串的蓄謀行動盡數被十束多多良和草薙出雲目睹，兩人對視一眼，既感到不解，又覺得好笑。
緊接著他們就看到小家伙腳步輕快地回到十束多多良旁邊，尾巴小心翼翼地將煙盒放到自己面前，兩只小爪子不知怎地就那樣打開了盒蓋，還從中扒拉出了一根煙來。
誒！這可不行。
然而沒等十束多多良出聲制止，粉毛貓貓便腦袋一彎，小嘴一咬，很像那麼一回事地將煙嘴那頭叼了起來。
那眼神神態不知為何宛如自家王的翻版。
這還沒完，粉毛貓貓凹著造型蹲坐著，一只爪爪連續拍了十束多多良好多下，急切地從嗓子眼裡擠出聲音催促，腦袋還仰得高高的。
不用翻譯也能知道小家伙是在催他「點火」，畢竟這是抽煙的必走流程。
十束多多良＆草薙出雲：「………」
兩人視線一轉，依次和結束裝睡的赤發王者對上眼神。
莫名感受到譴責意味的周防尊：「……」
安靜片刻，十束多多良深吸一口氣，認真地向自家王提出勸諫：「King，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戒煙呢？」
孩子正是有樣學樣好奇心旺盛的階段，千萬不能成為反面教材啊King！
第108章
露露終究沒能成功體驗到抽煙的感覺，不僅煙被沒收，還被十束多多良科普了近半小時的抽煙有害健康知識。
為加強警示效果，十束多多良稍微把後果講得嚴重了點。
而每聽一項，粉毛貓貓便往周防尊的方向看一眼，神情由詫異逐漸轉為驚恐，再到雙目含淚，活像剛知曉自己監護人即將因吸煙而命不久矣似得。
周防尊：「……」
謝謝，還死不了。
這場面著實好笑，草薙出雲看著看著笑出聲，隨後便遭到周防尊的目光凝視。
笑什麼，抽煙這事你也有份。
吠舞羅第二大煙槍草薙出雲：「……」
隨著周防尊的視線轉移，本就一直關注這邊的粉毛貓貓似乎想到了同一方面，於是對大家長的擔憂情感迅速蔓延到了管控食物的廚房大佬身上。
草薙出雲：笑容逐漸僵硬.jpg。
圍觀的櫛名安娜輕微抖了下身體。
廉本力夫：「……安娜，你笑了嗎？」
櫛名安娜一本正經搖頭。
抖一下，不算笑。
總之，為了安撫受到驚嚇的小家伙的內心，更是為了防止小家伙因好奇心而再次嘗試，HOMRA內部暫時禁止吸煙行為，赤之王負責帶頭遵守。
不過後來他們發現露露好像對「抽煙會死」這個結論深信不疑，因為每當有人拿起煙盒或拿出火機時，它就宛如觸發了什麼雷達，一雙眼睛「噌」地鎖定過來，用滿是不贊同、充滿擔憂、有時還含著淚光的眼神望著你。
……這誰還抽得下去啊！
行，這下全體戒煙。
為玩家身體健康操碎了心的白宮九月終於滿足躺下。
很好，挽救世界和平，從戒煙開始（buishi）。
今天的露露是雪……粉豹·露露，昨天是黑頸……粉頸鶴，再前天是極樂鳥·粉毛版。
草薙出雲最近開始擔心自己的酒吧會不會被路過看到的行人舉報，舉報理由是藏匿變異珍稀動物（X）。
雖說安娜是挺開心的。
體型較大的粉豹悠然占據著原本屬於周防尊的休息位，白發蘿莉則靠躺在它溫暖的腹部，一手還撈著粉豹柔軟的肉墊，一人一獸認認真真盯著電腦屏幕。
清晰可聞的解說詞從揚聲器中播放出來。
「……大熊貓的生活習性……」
草薙出雲：「………」
他當機立斷：「露露，今天天氣不錯，你要不要和安娜一起出去玩會兒呢？」
不能讓這倆孩子繼續沉迷《動物王國》了，再繼續下去搞不好要成為國際問題！
聽到提議，倆小可愛同步抬頭。
「讓八田陪你們一起吧。」草薙出雲說著向正埋頭打游戲的八田美咲詢問，「八田，可以嗎？」
八田美咲愣了下，有些詫異：「可以倒是可以……
但這樣沒關系嗎？
他以眼神詢問。
之前每次露露出門，他們的王都會全程跟隨，這樣相對來說比較讓人放心，也很安全，各方面上。
「那就拜托你啦。」草薙出雲回以輕松的笑容，然後問周防尊，「尊，有什麼想要讓他們帶的嗎？」
「沒什麼。」
這個對話顯然明確了兩人的立場，既然如此，那八田美咲也不會拒絕，他收拾好桌面站起來，順手抄上靠在椅邊的滑板。
「我知道了，晚飯前我會把他們帶回來的。」
草薙出雲欣慰點頭。
太好了，這樣就能趁著露露不在解解煙癮。
剛這樣想，他就看到變幻成粉色松鼠——他們有告訴露露出門要換成低調些的形像——的小家伙行動敏捷地竄進吧台內，緊接著抱著什麼又竄回了安娜懷裡。
嗯？
草薙出雲一下沒反應過來，剛想彎腰查看露露拿走了什麼，逛街三人組就已經到了門口。
「我們出門了。」八田美咲和櫛名安娜異口同聲道。
「露露、露露！」露露也說。
「嗯，好，路上小心。」他下意識回復。
門關上，僅剩兩人的酒吧便安靜下來。
過了幾秒，草薙出雲哭笑不得地對周防尊道：「尊，它把我放在這裡的煙帶走了。」
小機靈鬼，這管的也太嚴了。
周防尊看了他一會兒，從口袋裡摸出一盒口香糖放到桌上。
「嗯？」
「十束給的。」
「……」
十束也好嚴。
門外，露露鄭重地將煙盒轉交給櫛名安娜，櫛名安娜也鄭重地接過來放自己包裡。
「露露！」
「嗯。」
八田美咲：「……」
怎麼安娜都被帶歪了。
他無奈地打斷他們的交接儀式，一腳踩著滑板來回蹭：「有想去的地方嗎？」
櫛名安娜搖搖頭，她平時很少出門，對外出也沒什麼追求，准確地說，只要和大家在一起，不管哪裡她都無所謂。
手掌大小的粉毛松鼠站在白發蘿莉肩頭跟著一起搖搖腦袋，看起來傻乎乎的。
但白宮九月的思路卻很清晰，這些天她可不是為了玩才頻繁變幻形像的，她是為了測試技能，確認能否正確地模擬出其他生物。
BUG還是有的，比如倘若同時模擬兩種生物的特征，偶爾會出現穿模現像，不過系統每次都能及時糾正恢復，因此吠舞羅的人都沒有發現。
另外安娜的玻璃珠系統也監測過了，是用安娜的血凝結而成，並且只能由她本人使用的特殊道具，而且系統還掃描出安娜患有「特殊色盲症」，她的眼睛只能看到紅色。
白宮九月已經想好，有機會一定要讓安娜試一試亞莉克希亞的血液，畢竟是「萬能藥」，說不定能成功呢？即使不成功也沒有副作用，還能強身健體，大有裨益。
兩小只都沒想法，這就讓八田美咲感到難辦了，他平常去最多的地方是游戲廳，可總不能把這倆帶去那種地方。
他拿出終端——他的終端是手表型的——搜索了一下附近的商鋪，猶豫著問：「要去蛋糕店嗎？」
小孩子應該比較喜歡去那裡吧？
接著又很快否決：「不行，蛋糕店不能進寵物。」
粉毛松鼠一聽立刻暴起，迅速躥到到八田美咲頭上，隔著頭巾開始「小拳拳打你腦袋！」
「好了我是口誤，口誤！沒說你是寵物——喂！你不要太過分啊！」
……
結果最後還是來了蛋糕店——露露變成體積更小的倉鼠躲在安娜的包裡偷混進去。
充滿少女氣息的氛圍的讓八田美咲很不適應，他幾乎是緊貼著牆壁，警惕任何一個路過他們桌子的女性生物。
用安娜衣袖做掩飾，小心躲著啃蛋糕的白宮九月·倉鼠版：「……」
這是在干啥？防賊啊？
八田美咲瞪過來：「看什麼看，吃你的！」
吃火藥了？？！
粉毛倉鼠不自覺鼓起臉。
倉鼠生氣.jpg
櫛名安娜喝著飲料，用紙巾給小家伙擦了擦嘴，借著動作小聲道：「八田，不擅長應對女孩子。」
粉毛倉鼠立刻用稀奇的眼神向橘發少年看去。
「安娜……你別和它說這個啊。」八田美咲對安娜強硬不起來，他有些窘迫地紅了耳朵，壓著聲音催促露露，「好了，你快吃，吃完趕緊換個地方！」
正巧這時一名女高中生走了過來，嚇得橘發少年猛地往後躲，後腦勺一下撞上牆壁，發出了聲勢浩大的「咚」的響聲，頓時吸引了全店——半數以上都是女孩子——的目光。
八田美咲：「…………！！」
啊，臉更紅了，有點可愛怎麼回事？
粉毛倉鼠仰起腦袋和櫛名安娜對視一眼。
很好，雙方達成一致！
八田！可愛！
「嗤——」
然而此時，不合時宜的嘲笑聲卻響了起來。
看清發出聲音的人後，八田美咲害羞的表情完全消失，眉間緊皺。
伏見猿比古半側著身，挑釁地高高揚起眉毛：「你這毛病完全沒有長進啊，美咲。」
「你說什麼！可惡，混蛋猴子！」
「我說你沒有長進，稍微學著成熟一點吧，童貞mi、sa、ki↑~」
「你這家伙——」
「那個、客人，這是您預約的蛋糕……請問？」櫃台後的的收銀員尷尬地開口。
被打斷對話，伏見猿比古不悅地咂舌一聲，但還是轉身優先付錢。
八田美咲卻是一副暴走邊緣的模樣：「喂——我說過不要喊我名字的吧！」
兩人的矛盾衝突顯而易見，店內的服務生壯著膽子前來勸架：「請、請兩位客人冷靜一點！」
可惜被雙方齊齊無視。
伏見猿比古拎起購物袋，瞥了眼八田美咲後方站起來的櫛名安娜，冷笑著邁步：「算了，今天沒空陪你玩。」
這話莫名點爆了八田美咲的神經，他踩上滑板幾下就追上伏見猿比古，伸手擒住對方手臂，憤恨地怒斥：「你這個態度！給我好好地說明白啊！！」
伏見猿比古垂眸，嘴角一抽：「喂，放手，蛋糕要被你擠壞了。」
八田美咲莫名其妙地「哈」了一聲，他看向伏見猿比古拎著的四個大蛋糕，一手兩個，尺寸大到只能重疊在盒子上，神情不禁微妙起來。
「你買這麼多蛋糕回去搞什麼？」
「用眼睛看都知道，除了吃，還能用來做別的嗎？」
八田美咲表情更奇怪了，他認識伏見猿比古這麼多年，從沒見過他買過什麼蛋糕吃，還一次性買這麼多。
幫別人帶的？那群青衣服的平時這麼閑嗎？！還有空吃蛋糕？
「夠了吧？放手。」伏見猿比古陰陽怪氣地說，「不要妨礙我做事，我可不像你這麼閑，美咲~」
你個跑來買蛋糕的裝什麼正經啊！
八田美咲咬了下牙，松手後退，他不是在對伏見猿比古示弱，而是今天安娜在，他不想讓安娜為他擔心。
其中一人離開，店內的火藥味總算消退下來，無論是店員還是其他客人都松了口氣。
八田美咲臭著臉回了座位，顧慮著安娜，他勉強壓下怒火，恢復平常心。
「安娜，別理那家伙，」
櫛名安娜輕輕「嗯」了一聲，她低頭去看自己寬大袖子的內側，一怔：「啊。」
「怎麼了？」八田美咲問。
「露露，不見了。」
「哈？！」
……
街上，伏見猿比古車內。
看著趴在蛋糕盒頂端的粉毛團子，伏見猿比古陷入沉默。
粉色的……倉鼠？這家伙哪兒來的？
第109章
二十分鐘後，Scepter 4屯所。
伏見猿比古心情復雜地看著眼前的粉毛團子。
小家伙滿是驚奇地在他辦公桌上溜達來溜達去，倒也挺懂事，不僅沒搞破壞，還很講究地把擺歪了的文件推推正，做完馬上亮著眼睛看他，仿佛是在求誇獎似得。
無論毛色還是智商，都明顯和普通的倉鼠不一樣，渾身透著異常。
伏見猿比古一口氣噎在心裡吐不出來。
他向來不是會在路上帶小動物回家的類型，也沒那個閑心養寵物，更別提是這種一看就知道有問題的家伙。
雖說如此，但在什麼都沒發生的情況下，伏見猿比古也懶得去深究，他這段時間加班已經加夠了，因此當時第一反應就想把倉鼠丟出車外。
想的是「丟」，實際「輕拿輕放」。
可沒想到剛一上手，粉毛團子就好像猜到了他想法，沒有預兆地當場哭了鼻子，真的是一秒流淚，四只爪子扒著他的手指，看他的眼神仿佛他做了什麼天理難容的事。
……結果最後，鬼使神差把它帶回來了。
伏見猿比古撐著臉，報復性地用筆戳了下團子腦袋，一下把它頂得往後跌倒。
「喂，你到底是什麼東西，老實交代。」
他這句話也只是隨便一說，根本沒覺得能得到回應。
然而——
「露露！」翻身回來的粉團子不滿地咋呼起來，氣呼呼地用後爪跺地，「露、露露！！」
伏見猿比古頓時愣住。
倉鼠……是這麼叫的嗎？
剛進門的道明寺安迪好奇探身：「咦，什麼聲音？」
伏見猿比古沒有馬上回答，他腦子裡正在回憶。
總覺得剛才的叫聲有點耳熟……
想了會兒，沒想起來。
算了。
伏見猿比古沒打算隱瞞粉毛倉鼠的存在，反正又不是什麼秘密。
而就在他撤開身體，打算讓道明寺安迪看到它的時候，原本聽話的小家伙突然活躍起來——可能是之前用筆戳它讓它不開心了——來了一套風騷的靈魂走位。
蹦過伏見猿比古的手臂，耍雜技般似地滑上桌邊的文件夾，衝出桌面，緊接著是懸空翻轉三百六十五度，四肢朝下完美落地！
伏見猿比古：「………」
粉毛團子抖抖身子，踢踢小腿，向他投來一個「悲傷欲絕」的眼神，然後賭氣一般地開始往外猛衝。
眼見倉鼠快要接近門口，伏見猿比古連忙對道明寺安迪道：「道明寺！關門！」
道明寺安迪茫然地應了一聲，下意識按照要求做了，一低頭，便與正溜到腳下的小團子來了一個天海之隔的對視。
「……？」
「露！」
接下來，就是辦公室雞飛狗跳的開始。
「在那邊！」
「別跑！」
「看招——哇啊，這小家伙好靈活啊！」
伏見猿比古：「……你能動靜小點嗎？」
抓一只倉鼠而已，怎麼搞得和突擊犯人似得。
道明寺安迪很有興致地跟著粉團滿屋亂竄，嘴上搭話：「伏見先生，這是你家的寵物嗎？」
「路上撿的。」
伏見猿比古語氣顯得很無所謂，順手拿起一旁的文件夾，想要擋住倉鼠的行動路線，結果粉團當著他的面秀了一個高難度的高跳動作，躍過文件夾，瀟灑不回頭地衝向辦公室另一角落。
道明寺安迪很有氣氛地捧場：「NICE！」
「……」
NICE你個頭啊，你到底哪一邊的。
伏見猿比古心累地嘆了口氣，果然不能指望道明寺這個不靠譜的。
他摸了摸口袋，指尖先碰到的是冰冷的匕首刀鋒，抽出來的動作遲疑了下，最後還是松開，選了另一邊口袋裡的東西。
「喂，想吃嗎？」伏見猿比古對著倉鼠晃了晃手中包裝好看的零食。
並不是他們抓不住這個小家伙，而是不想用太粗暴的手段，畢竟那麼小一只，稍微用點力都會把它捏壞。
道明寺安迪吐槽：「倉鼠能吃糖嗎？」
伏見猿比古看了他一眼：「是不是倉鼠還不好說呢。」
接著重新轉向粉團，再晃一晃：「你能聽懂我們說話吧？」
粉毛團子這會兒正窩在電腦後面，探出小半腦袋，它並沒有表現出恐懼或是惡意的反應，純粹只是像玩一樣躲著他們罷了，那雙深粉色的小眼睛注視著伏見手裡的小包零食。
伏見猿比古手往左邊。
粉腦袋往左。
手往右邊。
粉腦袋往右。
……嘖，這吃貨模樣還挺像那家伙的。
道明寺安迪在這時忍不住調侃：「伏見先生，這個是給亞莉醬准備的嗎？」
全Scepter 4都知道室長將對亞莉克希亞的看管、教育工作交給了伏見，淡島副長雖說也會關注，但去看亞莉的次數並不多，她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調查亞莉的身份經歷上。
一開始大家還覺得讓伏見猿比古去照顧一個沒有常識的年輕小姑娘會很不合適。
沒有貶低的意思，因為伏見在與人相處上確實……嗯，不太容易融入，大概也不太願意擔上這種帶孩子的麻煩事。
不過事實證明，他們室長的安排總是有道理的，小姑娘和伏見猿比古相處的很好，出乎意料地好——可能由於亞莉說話少，保持安靜會讓伏見比較清靜。
說實話，道明寺安迪總覺得最近伏見猿比古身上有了一些微妙的改變……至少以前對方絕對干不出在蛋糕店預約四個大尺寸蛋糕，還親自跑去店裡拿的事！甚至今天還帶了小動物來上班！
接收到道明寺安迪目光的伏見猿比古第二次瞥過去，沒說話，滿臉擺著「你話太多了」的冷淡表情。
道明寺安迪聳了下肩，做出用拉鏈把嘴拉上的動作。
好的，傲嬌嘛，老熟悉了，他懂。
粉團還在電腦後猶豫，過了大概半分鐘，小家伙終於試探性地伸出了一只小jio。
伏見猿比古把零食往前遞了遞。
粉團子的另一只jio也伸出來了。
兩人隨時做好將倉鼠一擊捕獲的准備。
可就在此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外頭響起的是淡島世理的聲音，同時緊閉的大門被拉開了一條帶光的縫隙。
「伏見，上次那份材料你……」
道明寺安迪緊張兮兮地驚呼：「快關上！」
瞬間，一道粉色光束目標明確地「嗖」一下從門縫中竄出，行動間毫不猶豫，根本沒多看零食一眼。
啊！這一波是「你以為你在忽悠我，實際上是我在忽悠你」、「區區零食，看不起誰呢！」、「哈哈，沒想到吧！」、「溜了溜了~」
以上均為道明寺安迪在數秒內構建出的腦內小劇場，以倉鼠視角為第一人稱那種。
淡島世理看了眼走廊上化作黑點跑遠的「某物」，又轉頭回來看辦公室裡滿臉「糟糕了」的道明寺安迪和「……」的伏見猿比古。
「解釋一下。」她面無表情地說。
道明寺安迪一秒賣隊友，立正回道：「是伏見先生帶來的倉鼠！」
還拿著零食的伏見猿比古也面無表情。
他想起那個叫聲在哪裡聽過了，之前在進行網絡調查時，有刷到過那只養在HOMRA酒吧內，會「露露」叫的粉色布偶貓視頻，再回想到之前在蛋糕店遇到美咲和安娜……
「是吠舞羅的倉鼠。」
伏見猿比古立即甩鍋。
他是被碰瓷的。
另一邊。
在發現露露不見後，八田美咲和櫛名安娜立刻就在蛋糕店裡尋找起來，再之後是在店外附近的地方，然而完全沒見到小家伙的身影，到最後不得已只能讓櫛名安娜使用能力定位。
調查出來的最終地點讓兩人面面相覷。
「Scepter 4的屯所？」草薙出雲不可置信地問，「為什麼露露會在那裡？」
終端開著揚聲器，周防尊也能清楚聽到其中的內容，他微微撇過頭，表情看不出情緒。
八田美咲的語氣非常急躁：「不知道，但我們在店裡遇到了猴子。可惡！難道是他故意接近我們的嗎？我就知道！那家伙突然來買什麼蛋糕就很可疑！」
「冷靜點，八田，不要隨便猜測。」草薙出雲說，「露露的情況我們都沒有暴露出去，今天出門也是偶然，更何況，如果真的要對露露下手，我相信Scepter 4也不會使用這種手段。」
稍一思索，他接著道：「你們現在在哪？先回來吧。」
八田美咲和櫛名安娜本就在往HOMRA趕，因此沒多久就到了地方，八田臉色明顯不佳，安娜倒是挺心平氣和，因為預感到不會發生壞事，所以其實沒那麼擔心——雖然她有和八田說「沒關系」，但似乎沒有成功安慰到他。
不管有沒有事，這都是自己的責任。
八田美咲是這麼想的。
明明答應了草薙先生，說要把他們一起帶回來……但自己卻失職了，就因為沒忍住和猴子吵架，導致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那小家伙不見。
「道歉的話之後再說吧。」草薙出雲鎮定地打斷了八田美咲的自責，轉而道，「我先給伏見君打個電話。」
比起預謀，草薙出雲更認為這是一件巧合，打電話詢問是最簡單直接的方法。
周防尊沒有發表意見，沉默地坐在一邊。
等待音響了兩下，很快接通，對面沒有聲音。
「伏見君？」草薙出雲率先開口。
又等了會兒，終端裡才終於傳出了說話聲，卻並不是伏見猿比古。
「草薙君，我就想你們是時候要聯系我們了。」是青之王，宗像禮司的聲音，「失禮了，不過我是有經過伏見君同意才接聽的電話，那麼，請問赤之王現在是在你旁邊嗎？」
周防尊抬起了垂著的眸子，像是雄獅從閑適中蘇醒。
「宗像。」
「周防。」
兩位王權者猶如對峙般互相稱呼了名字。
停頓一秒，宗像禮司才若無其事地繼續道：「關於你家那只奇特的小寵物，可能需要你本人親自過來接一下。」
「還有——每一個權外者都需要登記，這點你應該清楚吧。」
「呵。」
周防尊站了起來。
第110章
唉，明明有一個人形馬甲在，辛苦活卻只能由不會說話的獸形小可愛干。
白宮九月·露露版戲精上身地一邊跑一邊哀嘆：「統啊，我感覺我越來越習慣四條腿跑路了，萬一回去有啥後遺症可咋辦？」
系統：「請測試員放心，已為您提前預約精神修復科·行為習慣糾正項目。」
噗。
不得不說，有時候聽系統這麼一本正經地根據她的吐槽來提供建議真的很有趣。
↑
由於兩邊馬甲都無法任意說話導致測試員逐漸學會「無聊時與系統的正確嘮嗑方法」。
現實中，白宮九月靈敏地拐了個S型路線，順利從幾名Scepter 4成員腳底下繞出，接著一個大拐跑進另一條走廊。
而這條走廊的盡頭，只有一間敞開著大門的辦公室。
白宮九月內心立刻升起感動的希望！
不枉她辛辛苦苦兜了這層樓好幾圈，總算可以順其自然且「走投無路」地被逼到這個地方！
她真的不想再跑了！天知道用倉鼠的四條小短腿溜那麼多成年人有多辛苦！
粉毛倉鼠毫不猶豫地衝進了辦公室，移速快到幾乎能夠看到殘影，然而才剛進門，它就驚慌失措地立即減速剎車。
可惜衝勁太強，後肢又絆到了地毯，於是整個身體瞬間像球似得成了一團，咕嚕咕嚕一路滾到了藍發青年的鞋頭前，被撞到，又順著慣性咕嚕咕嚕往後滾。
滾到一半，宗像禮司伸手給小家伙護了一下，接著拿著它站起。
粉毛團子暈乎乎地在他掌心踉蹌，伸出前肢就近找了根手指扶住，狠狠晃了晃腦袋，緩了會兒，它抬頭和面前的青年對上眼神，深粉色的小眼睛疑惑地眨了幾次。
宗像禮司雙目含笑。
哢——
房門上鎖的聲音。
粉毛團子即刻驚醒，猛地轉身，結果被宗像禮司快速扣住身軀，只有一個腦袋露在外面。
「露、露露！！」
粉毛團子艱難地掙扎起來。
宗像禮司用恰到好處的力氣限制了倉鼠的行動，對方才關門的淡島世理說：「淡島君，把籠子拿過來吧。」
淡島世理應了聲「是」，打開門，微怔。
伏見猿比古正站在外面，他似乎是剛到，看到淡島世理同樣愣了下。
不過兩人都有各自的工作，因此沒有過多言語，錯身而過。
伏見猿比古進入辦公室，視線掃過宗像禮司手裡的粉團，頓了一秒，便移開視線喊道：「室長。」
「伏見君。」宗像禮司對他道，「我需要再向你確認一下，你一開始見到它，它就是現在這個模樣，而且是它自己跑上了你的車，沒錯吧？」
「是的。」
「這樣啊。」宗像禮司微笑著，「那就不是我們的責任了。」
在淡島世理剛知道伏見猿比古把吠舞羅養的權外者寵物帶回來時，她就立即將這件事轉告了宗像禮司。
若是普通權外者，他們當然可以直接抓捕，強行讓對方登記——不管人或動物都一樣——但牽扯上吠舞羅就沒這麼簡單了。
吠舞羅那群人，淡島世理不能說非常了解，但處事風格是很清楚的。
包括赤之王周防尊在內，整個赤之氏族都是「自我為中心」，護短起來根本聽不進任何調解，對他們Scepter 4的規則更是嗤之以鼻，總之每次兩邊對上基本都得打一架泄火。
這次伏見「拐」回了他們的成員——即使是寵物，恐怕在吠舞羅們心中也屬於成員——倘若不重視對待，那邊絕對會來Scepter 4找麻煩。
淡島世理想的沒錯，他們這裡剛和室長說明完情況，草薙出雲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所以宗像禮司才會出動這麼多成員滿樓層地抓倉鼠，至少在周防尊到這裡之前，他需要把它的能力摸清楚。
移動速度很快，能聽得懂人話，按照那些視頻猜測，應該還可以變成其他形態……那麼，是什麼都可以變化？還是只能變成貓和鼠？
宗像禮司一邊思索，一邊用食指指腹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倉鼠的粉毛。
被強行擼毛的粉毛團子腦袋左躲右躲，可就是躲不開那根手指，頓時委屈的不行，持續叫喚著，濕潤的眼睛浸濕了眼眶周圍的毛發，還總是扭著腦袋想去看伏見猿比古。
宗像禮司發現了這一點，故作驚訝：「伏見君，它好像很親近你呢。」
伏見猿比古：「……是您的錯覺。」
粉團一聽，愈發傷心：「露嗚——QAQ」
宗像禮司挑眉：「看來不是錯覺。」
伏見猿比古有些煩躁：「就算您這麼說……」
叩叩——
敲門聲打斷雙方對話。
淡島世理拎著籠子打開門：「室長，赤之王與其氏族已經到達屯所門口。」
吠舞羅們自然不願意踏入Scepter 4的內部區域。
「我知道了。」
宗像禮司點了下頭，邁步，走到淡島世理面前，而淡島世理則是打開了籠子。
粉毛團子一見，全身上下都表現出抗拒的模樣，並且趁著宗像禮司放松力道的剎那，迅疾地沿著他的手臂幾下跳到伏見猿比古身上。
伏見猿比古：「——喂！」
宗像禮司：「哦呀。」
「露露！露露！」
粉毛倉鼠躲在伏見猿比古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扒著他的脖子，探出腦袋對著宗像禮司抒發不悅情緒。
伏見猿比古皺眉，伸手去抓。
粉團子從左邊繞到右邊，最後爬到他腦袋上。
伏見猿比古：「……」
他額頭青筋直跳。
果然！只要是吠舞羅出來的，就算是一只寵物也絕對和他合不來！
淡島世理默默撇開視線。
宗像禮司卻是毫不遮掩地露出「這真有意思啊」的表情，然後了然地說：「既然它這麼喜歡伏見君，那就由伏見君看管吧。」
還找了個一聽就很假的理由：「如果用籠子關起來，對赤之王他們就太失禮了。」
伏見猿比古一副想罵人又顧忌對方是自己老大不好罵的憋氣臉。
說什麼失禮！根本就只是想看他的笑話！
白宮九月抱歉地拍拍伏見頭頂。
沒辦法，這不是得按照劇本來演嘛，等下次有機會一定補償！
伏見猿比古惡狠狠：「你給我下來。」
行叭。頭頂晃來晃去確實不安全。
白宮九月聳了下肩，揪著頭發滑回肩膀。
剛一碰面，兩方的氣氛就迅速劍拔弩張起來——主要是吠舞羅那邊，明明只是接一只「寵物」，他們卻來了全員。
粉毛團子一看到周防尊就馬上想要蹦過去，卻被伏見猿比古眼疾手快拎住。
「露——！」
「喂！猴子你趕緊松手！」看到伏見猿比古一點也不溫柔的動作，八田美咲忍不住出聲，「快點把這家伙還回來！」
伏見猿比古瞥他一眼，沒有說話。
在兩位王權者都在場的情況下，他們這些部下確實沒有說話的余地。
周防尊和宗像禮司對視了會兒，接著側目去看伏見猿比古手中的粉色團子。
「過來。」
他用著陳述語氣，對Scepter 4的武裝視而不見。
伏見猿比古沉默地握緊拳。
「沒有關系，伏見君，就按照赤之王的話做吧。」宗像禮司扶了下眼鏡，淡淡地說，「這是我們之前就商議好的事，我相信周防先生會遵守諾言的。」
所謂諾言，指的就是不能讓「寵物」違法亂紀，要知道動物類的權外者向來都是一經發現就直接封鎖。終究與人不同，它們是很難自律的。
於是伏見猿比古便松了手，粉毛團子激動地竄回櫛名安娜懷裡，整張臉向下埋著，死裡逃生似得嗚咽起來。
櫛名安娜安慰地摸摸小家伙腦袋。
角落的小溫情沒有緩解雙王爭鋒相對的氣勢，宗像禮司再次開口，猶如挑釁一般：「周防，你變弱了。」
然而這並非挑釁，而是說出了事實。
周防尊不置可否，用沙啞的嗓音反問：「你在說你自己嗎？」
同樣是事實。
其他人是看不出來的，這是只有王權者才能察覺到的細微變化。
不過在非常了解兩位王的部下們看來，剛才這段對話可以翻譯成——
青：「你做了什麼？」
赤：「管好你自己。」
宗像禮司輕笑著扶了下眼鏡，這個笑聲並不愉悅，有些像被氣笑的味道。
他其實早就想見見周防尊，今天只是一個偶然的時機，身為代表秩序的青之王，宗像禮司時刻都在關注著赤之王的威茲曼偏差值。
近期周防尊的威茲曼偏差值變化實在太大，幾乎一夜間就穩定了下來，而且持續開始走下降趨勢，毫無原因，毫無預兆——而這，就是最大的問題。
他必須要知道原因。
「果然不能指望野獸擁有責任心，我就單刀直入地說了，周防，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手段將力量消耗到這種程度，但你自己應該很清楚，你現在的情況是異常。」
說到這，宗像禮司停了一下，嘆了口氣，「算了，還是用最直接的方法來證實吧。」
畢竟說再多，這個家伙也不會老實坦白。
「放出你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就讓他用雙眼親自來看。
這相當於是一個開戰宣言，Scepter 4的成員們下一秒全部手握刀柄。
櫛名安娜和十束多多良自覺退到了其他人後方，他們兩個都不擅長打架，所以不讓自己成為累贅就是最好的「戰鬥」方式。
周防尊絲毫沒有被激怒的神情，反而勾起嘴角，少有地顯露出很有興致的樣子。
「是麼。」
他向前一步，雙手從褲兜裡拿出來，周圍的空氣溫度迅速上升，火焰肆虐燃燒而起。
「那就如你所願。」
另一邊，以淡島世理為先，Scepter 4的隊員們依次拔刀。
站在首位的青之王單手握上腰間的佩劍，猶如騎士般誓約拔劍。
「宗像，拔刀。」
赤青兩色的聖域驟然碰撞在了一起！
「No Blood！No Bone！No Ash！」
「露露！露露！露露！」
吠舞羅眾人大聲喊出口號。
……
等等？其中好像混入了什麼？
場面突然因異常事件被打斷，兩位王權者一同面露詫異地停住動作。
不是因為露露的亂入，而是由於在周防尊的胸口亮起了令宗像禮司眼熟的六芒星圖案！
並且，那只粉色的倉鼠不知何時變成了奇怪的粉色生物，半懸空漂浮著，周身亮著與它皮毛同色的光芒。
「露露！！」
它興奮地亮著眼睛，尾巴高高翹起。
同時，所有的吠舞羅成員身體都清晰地閃了一下粉色，龐大的能量洶湧地充斥在他們的體內，沒有一絲不適，如同與身俱來。
對此感受最強烈的是周防尊，他有些茫然地低頭看向自己雙手掌心。
……這是，什麼力量？
——仿佛可以無所不能。
與之相對，Scepter 4一側卻是明顯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在流失和減少。
宗像禮司驚訝地看著眼前肉眼可見在變弱的聖域。
「露露！」
粉毛小可愛驕傲地昂起腦袋。
沒錯！這就是輔助的力量！兩邊Buff都上滿了！
白宮九月今天所有的行為都是為了現在，一定要讓兩位測試玩家見面，如果能打起來就更好了。
身處牢房的灰發少女安靜地挖起一勺蛋糕塞進嘴裡。
為了什麼？
當然是為了給禮司送情報啊
悠于 2023-10-30 12:59
第111章
系統的劇本向來講究邏輯性，有始有終是最低要求，既然他們一開始給了Scepter 4眾多疑點，那麼之後就得盡量圓上，否則最後給人家留一個注定永遠無法解開的謎題，這多欺負人啊！
而且像宗像禮司這種性格的人，倘若不給他一個合理解釋，搞不好會一直調查下去，看看最近Scepter 4各個成員連續不停加的班，伏見猿比古的黑眼圈一天比一天重，白宮九月真擔心他哪天萬一猝死。
然而他們追蹤的是不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線索，所以當然什麼都查不到。
為此，她必須要讓宗像禮司意識到這一點。
如此異狀令所有人都條件反射地看向露露的方向。
吠舞羅反應很快，櫛名安娜迅速將得意自豪的小家伙抱回懷裡，其余人則不約而同地移動到他們前方，用警告的眼神鎖定Scepter 4成員。
「露露？」
導致危機升級的罪魁禍首不解地歪了歪腦袋。
櫛名安娜一下捂住它嘴巴，十束多多良彎腰對它做了個「噓」的動作，小聲道：「露露醬，現在安靜一點。」
露露似懂非懂地眨眼。
現場氣氛一時有些詭異，兩邊陣營都沒人說話，周防尊胸口的六芒星依然亮著，宗像禮司若有所思的視線停留在上面。
數秒後，他收劍回鞘，青色聖域一同消失。
周防尊微微眯起眼睛：「要逃嗎？」
「不，既然知道了原因，那就沒有必要再繼續了。」宗像禮司恢復平靜態度，「不過接下來我們需要你和你的寵物協助調查——」
「不是寵物。」周防尊皺眉打斷，「它有名字。」
宗像禮司禮貌性地揚了下唇角：「是我的失禮。」
淡島世理揮手指揮隊員們收刀，身為亞莉事件的主要負責人，她大概能猜到室長的想法。
很顯然，吠舞羅遇到了類似情況，而且被「綁定」的同樣是王權者，倘若一位是偶然，那出現第二位就絕不是巧合。
對抗氛圍突然消失，兩位王權者和平對話，其余部下只能互相大眼瞪小眼。
露露憋不住地偷偷用尾巴戳戳十束多多良手臂，小小聲詢問：「露唔？」
十束多多良也小小聲：「我也不知道呢，不過露露醬可以停止你的能力了。」
聞言，露露耳朵尾巴一起耷拉下去，失望地萎靡起來。
雖然聽不懂具體內容，但十束多多良和露露相處這麼久，多少能明白一些它的意思，為防小家伙又哭鼻子，他趕緊解釋道：「露露醬很厲害，下次有機會再請你幫忙好嗎？」
粉絨的尖耳朵稍稍立起，像是勉強接受了這個安慰。
十束多多良松了口氣。
說實話，別說Scepter 4，就連他都被驚到了，之前露露完全沒有顯露過變化以外的能力，大家也從來沒想過這方面，不過這並不是露露的責任，畢竟即使它願意，也無法對他們一一說明。
草薙出雲則考慮的更深。尊用自己的力量喂養露露這件事他們一直沒告訴其他人，但青之王卻說已經知道了原因，還突然說什麼協助調查，態度太奇怪了。
……
難道說，露露的情況不是特例？
能成為王權者的都不是笨蛋，草薙出雲能想到的，周防尊自然也能想到，但他不打算順著宗像禮司的想法行動。
「沒興趣。」
在對方問出「難道你不想查清它的真實身份嗎？」的問題後，周防尊這麼回復。
宗像禮司對這個回答並不感到意外，繼續道：「那麼，現在我不以Scepter 4室長的身份，而是以青之王的身份。」
兩個身份代表的都是宗像禮司，可實際意義是不同的，他是在明確地告訴周防尊，這並非普通的權外者案件，既然牽扯到了王權者，那就無法置身事外。
「周防，剛才我說你『變弱了』，你還記得你是怎麼回復我的嗎？」
回憶起對話的周防尊不自覺加深眉間褶皺，和對方長久對視。
宗像禮司的威茲曼偏差值可以稱得上是所有王權者中最穩定的，但這次見面，周防尊卻明顯察覺到他力量減弱了，再加上剛才的反應和這句提醒……幾乎等於明示。
片刻後，周防尊松口：「……要做什麼？」
「先去我的辦公室喝杯茶怎麼樣。」
赤之王滿臉都是「別和我來這套」不耐煩表情。
「開玩笑的。」宗像禮司推了推眼鏡，「但我們確實需要換個地方，你也不想在大街上談正事吧。」
……
進入Scepter 4屯所，兩位王權者找了個地方單獨私聊，其余吠舞羅成員則是在一間大會議室內等待，順便「審問」露露。
粉毛小可憐弱小無助地蹲坐在中央位置，四周都是高大的人形牆壁，陰影籠罩著它。
小家伙下意識想去找十束多多良和櫛名安娜，但這會兒兩人被「排除」在外，十束多多良尷尬地給它傳遞了一個愛莫能助的笑容。
露露：「露嗚……」
八田美咲雙手叉腰，擺出非常嚴厲的姿態：「不許撒嬌，嚴肅點！」
露露：「……」
露露：「露嚶——！QAQ」
「八田哥，稍微溫柔點嘛。」
「但其實露露醬也沒做錯什麼吧，它還幫忙了呢，那群青衣服的剛才表情可好笑了。」
「是啊，雖說確實嚇了一跳。」
「誒！那下次打架我們帶上露露吧。」
「好主意，露露醬怎麼想？」
「露露~~」
八田美咲無語地直想翻白眼。
這群家伙，以後絕對會溺愛自己的小孩！
草薙出雲和櫛名安娜站在一起，低聲問：「安娜，你看到了嗎？」
先前在外面的時候，他有看到安娜對青之王用了紅色玻璃珠。
櫛名安娜點點頭：「他和尊一樣，身上有標記。」
草薙出雲驚訝地睜大眼。
原來如此，這樣就都能理解了。
兩位王權者一起中招……嗎？
他轉頭看向跑到廉本力夫肩膀上的露露，情感上當然不想懷疑，理智上卻難免產生疑慮。
這時，草薙出雲感受到衣袖被拉拽的力道，他低頭。
「露露，是好孩子。」櫛名安娜認真地說。
草薙出雲愣了一下，露出笑容道：「嗯，我知道了。」
接下來吠舞羅們輪流和露露玩鬧（擼毛）了一段時間，他們沒有等太久，大約只過了半小時，會議室的門就被敲響打開了。
淡島世理站在門口，視線轉向草薙出雲，吠舞羅的人不會無故相信她說的話，但如果是來自王的要求，那就不一樣了。
與此同時，草薙出雲的終端亮了起來，上面顯示周防尊的來電。
結束通話後，淡島世理帶走了櫛名安娜和露露。
系統：「提醒，範圍區域內監測到未記錄的S級能量數據……距離過遠，目標掃描失敗。」
白宮九月略感驚訝：「又一個王權者？」
系統：「目標個體為[王權者]可能性：97%。」
果然，在這個世界，能被系統定位為S級的也就只有王權者了。
白宮九月·亞莉版拿起一塊拼圖拼在正確的位置，閑著無聊和系統開起分析小會：「統啊，你覺得他是偶然路過還是有意蹲點？」
系統：「偶然的可能性：18.1%。」
白宮九月：「哇哦，那就是有計謀啊。快！列個概率表給我看看！」
系統：「正在計算，預計28秒得出結論——」
計時歸零的瞬間，白宮九月腦海裡刷刷跳出大片信息，全是各種「劇情路線」的可能性，有些內容豐富得甚至可以寫成一本推理小說，可惜由於線索太少，因此各條線的概率都不怎麼高。
等宗像禮司他們過來大概還需要十幾分鐘，正好，她就看這個磨時間吧。
白宮九月·露露版被櫛名安娜抱著走在前往牢房的某條走廊上，在前方走著的是宗像禮司和周防尊，路上沒有其他Scepter 4成員陪同，空氣顯得有些壓抑。
櫛名安娜稍稍收緊抱著露露的手臂，小跑兩步，改為一只手抓住周防尊的衣袖。
赤發王者順勢放慢腳步。
宗像禮司注意到櫛名安娜的緊張，便也減小步子，還體貼的挑起話題——不過在周防尊看來是沒話找話。
「姑且先問一下，它食量怎麼樣？」
「……什麼？」
「這很好理解吧，我說的是它。」宗像禮司側眸看向露露，「你應該很清楚這個。」
周防尊：「……你問這個干什麼？」
「這是很重要的事情。」宗像禮司語氣一如既往，「我可不希望某天突然接到你威茲曼偏差值超出限定的報告。」
周防尊輕嗤一聲：「你不是一直都在擔心這種事嗎？」
「所以，它食量怎麼樣？」
「……還行吧。」
「什麼叫做還行，請給出一個定量標准。」
「太麻煩了，不想說。」
不管怎樣，兩位王權者莫名其妙的對話成功緩解了僵硬的氣氛。
櫛名安娜低頭看了露露一眼，小家伙抬起上半身，用溫暖的頭頂蹭了蹭她的下巴，像是在安慰。
櫛名安娜柔和了表情，也輕輕回蹭了它。
這段路程是單行通道，很快他們就到達了目的地——亞莉克希亞所在的特殊牢房。
進入其中的只有櫛名安娜和露露，宗像禮司和周防尊轉向隔壁的監控室。
兩人看著白發蘿莉小心地踏入隔離區，玻璃牆後的灰發少女很快發現了他們，兩邊開始一聲不吭地持續對視。
三無蘿莉對上三無少女，會變成這種模式完全不值得奇怪。
宗像禮司調整鏡頭，坐下等待他們互動。
他和周防尊基本都把情報交換清楚了，包括亞莉克希亞和露露的出現方式，都需要用王之力來喂養，還有胸口相同的六芒星圖案，也因此得到了不少結論。
而現在，他們是來證實一些猜測的。
僵持的對視由某只耐不住性子的粉毛小可愛率先打破，它跳下櫛名安娜的懷抱，快步來到玻璃牆一邊，蹲坐下來，微揚著腦袋去看裡面的灰發少女。
灰發少女的目光定格在露露身上，面上無表情，身體卻是往前傾斜了一些。
露露沒耐心玩「你看我我看你」的游戲，它尾巴晃了晃，喚道：「露露~」
灰發少女眨眨眼。
「露露？」
疑問。
「露露！」
點頭。
於是。
「亞莉。」
「露露~」
「亞莉。」誤以為是交換名字環節的灰發少女糾正露露發音，「亞莉、克希亞。」
「露露！」
「是亞莉。」
周防尊默默看向宗像禮司。
你家這個怎麼回事？
宗像禮司卻笑著說：「不是說過了嗎？這孩子有些過於單純。」
好在櫛名安娜出聲打斷了這場仿佛陷入死循環的重復，自我介紹說：「我是櫛名安娜。」
「安、娜。」灰發少女一字一頓地念著，她站起來，走到靠近玻璃的那邊。
櫛名安娜也走了過去。
「露露！」露露不甘寂寞地再次搶走灰發少女的注意力，它抬起一只爪子抵在玻璃牆上。
灰發少女怔怔地盯著玻璃對面的深粉肉墊，過了一會兒，她屈膝改為跪坐的姿勢，伸出食指，用指腹按在相同的位置，隔著一層看得到的距離。
「這是……什麼？」
「是肉墊。」櫛名安娜幫忙回答。
「肉墊？」
「嗯。」
第112章
兩位王權者在監控室裡圍觀三小只友好互動。
「你是……貓嗎？」灰發少女拿起一旁的圖冊，指著其中一幅圖案問道。
「露！」小可愛撅嘴。
「露露說不是。」蘿莉做翻譯。
「那，是這個？」少女翻頁，換了個圖案。
「露唔~！」
「不是。」翻譯X2。
「露露~露露~！」一個隨便說。
「露露就是露露，它這麼說。」翻譯X3。
「亞莉，明白了。」一個隨便信。
周防尊：「……」
看來是不用擔心安全問題了。
其實一開始周防尊是不同意讓安娜和露露來見這個宗像禮司口中的「迷之少女」的，他自己無所謂，但絕不希望身邊的人被牽連進來。
然而這次宗像禮司似乎打定主意要說服他，談話中有一半時間都在掰扯這個，直到後來宗像禮司給他看了一部分亞莉克希亞的監控錄像……就是因為看到了那女孩無知而清澈的眼睛，周防尊才勉強答應，但前提是要詢問過安娜和露露的意願。
結果就如現在。
「你一直把她關在這？」周防尊問道。
「沒錯。」
「……嘖。」
宗像禮司側眸看他：「事實上，她沒有獨立生存的能力，對社會毫不了解，我記得我和你說過她曾造成的危機，監管起來是必要的決策。」
「我不想知道這種事。」
「是嗎？我還以為你是在為她抱不平呢。」不露情緒地懟了周防尊一句，宗像禮司話鋒一轉，把手放上前方其中一個按鍵，「那麼，我現在要開門了，可以吧？」
周防尊嘴角動了動：「隨便你。」
雖然這麼說，但他的肌肉卻逐漸繃緊，隨時做好打破牆壁去救人的准備。
同樣透明的牢房門解鎖，發出輕微「哢噠」一聲，在場的敏銳度都很高，三雙眼睛齊刷刷看了過去。
粉毛小可愛歪了下腦袋，踩著步子走到門附近，抬爪扒拉起來，一邊扒一邊回頭朝櫛名安娜叫喚：「露~」
接到催促信號的櫛名安娜卻沒有馬上行動，她不是單純毫無警惕心的人，不會因為簡單的幾句對話就徹底交付出信任，幼年的經歷使她被迫成長，她的內心甚至比許多成年人都要細膩成熟。
櫛名安娜看向灰發少女，少女也在看她。
沉默幾秒，她還是踏出了步伐。
這層玻璃牆具有屏蔽特殊能力的作用，在阻隔亞莉的同時，也妨礙了她的能力，倘若想要進一步感知，就必須要和對方面對面。
開門，進入，再關門。
無事發生。
灰發少女全程保持原本的姿勢一動不動，似乎完全沒產生「可以開門自己出去」的想法。
露露像進了自家門似得大大咧咧開始在裡面跑酷，桌子、椅子、床鋪，能竄能跳的地方都溜達一遍，挑挑揀揀好一會兒，最後終於選中拼圖前方唯一的軟墊。
打個哈欠，趴下眯眼。
櫛名安娜干脆也在就近的位置坐好，順便粗略觀察了一下四周。
其實在外面的時候，她就不怎麼喜歡這個屋子，雖然被裝扮的還算溫馨，有特意放了布偶、綠植，用品、食物也都是干淨整潔的，可說到底，這裡仍是一個被完全封鎖的區域，甚至還有監控二十四小時記錄，沒有人會願意在這種地方生活。
暖色調的地毯鋪滿所有區域，少女腳上沒有穿鞋，她正在用觀察的目光注視著露露，指尖稍稍抬起，又緩緩放下。
「要抱嗎？」櫛名安娜突然開口，「露露很溫柔，不會打人。」
聽到這個提議，粉毛小可愛反而最先支愣起來，對著灰發少女甩甩尾巴，像是也在詢問。
灰發少女愣了下，不過在她還在猶豫的時候，露露就非常熱情地小跳進了她的懷裡，肚皮朝上，抖抖耳朵，一副任君采擷的大方模樣。
「露露~~」
少女明顯愣得更厲害了，呆了好久，才小心翼翼用指尖去撫摸露露的身體，好奇地去捏對方的肉墊。
「暖的……」她自言自語地說。
露露一邊撒著嬌，一邊偷偷給櫛名安娜使眼色，深粉色的眼睛一陣擠眉弄眼，看起來既好笑又可愛。
櫛名安娜立即反應過來，她來這裡是為了從亞莉身上獲取情報，小家伙這是在給她打掩護呢。
自從被吠舞羅救出研究所，櫛名安娜就很少對普通人使用能力了，她本身也盡量避免在不經意的情況下窺探到他人精神，雖然對亞莉這麼做不太好……可如果是為了尊，她還是會做的。
紅色的玻璃珠放到眼前，映入眼中的是恢復色彩的世界，以及灰發少女那雙純粹的冰藍眼眸。
藍色持續放大。
她靠過來了。
櫛名安娜頓時心中一顫，不可避免地產生了緊張心情——並非害怕，只是條件反射的情緒波動。
兩人之間的距離迅速縮短，隔著紅色玻璃珠彼此互相凝視。
周防尊站直身體，眼睛緊盯屏幕。
櫛名安娜能感覺到對方帶有涼意的掌心輕輕搭在她的手背上，沒有任何威脅的，坦然的，甚至縱容地接受了自己的「感應」。
她暢通無阻地觸及到了對方過去的記憶。
——同調。
……
白色研究所。
……
白色的研究員。
……
滿地的紅色。
……
濕潤的液體從眼眶內不受控地流出。
下一秒，櫛名安娜直起身用力地抱住眼前的少女，力道大到將她撲倒在地上。
「……安娜？」對方茫然地問出聲。
明明是兩個人一起「回憶了過去」，可記憶的擁有者卻沒有產生任何觸動。
——因為從未體驗過正常生活，那麼自然不會明白那是多麼可怕的事，只會將一切默認為理所當然。
櫛名安娜清楚這一點，所以不會對她解釋，她仰起頭看向監控器的位置。
「尊！」
「救救她！」
小姑娘堅定的聲音從監控室的揚聲器內傳出。
兩位王權者都驚訝地微微睜大眼睛，誰都想不到會如此展開，畢竟櫛名安娜是內斂的性格，平時除了與吠舞羅的成員親近，她幾乎從不和其他人交心。
……所以到底看到了什麼，才會讓櫛名安娜產生這麼大的情緒變化？
比起宗像禮司的下意識思索，周防尊的反應就顯得簡單粗暴許多。
赤之王語氣低沉平淡，像是單純通知：「聽到了嗎？安娜是這麼說的。」
宗像禮司：「……」
一時竟然分不清這家伙是想要合作還是搞事。
宗像禮司嘆了口氣，其實每次去見亞莉，他都產生過將對方放出牢房的想法，不過公歸公，私歸私，他不會輕易讓個人情緒影響判斷。
而現在櫛名安娜既然這麼說，那就證明亞莉確實沒有問題，他不會為難這麼一個小姑娘。
「我知道了，那就先將她轉移到我們的員工宿舍吧。」
周防尊沒想到宗像禮司這回居然這麼干脆，有些懷疑地看向他。
宗像禮司面不改色，口中卻是毫不客氣：「請別把我們想成某些到處引發混亂的地痞流氓類角色，我們是執法人員，不會傷害無辜市民。」
被暗指成「地痞流氓」的周防尊不屑地冷哼一聲，轉身走出監控室。
留在原處的宗像禮司又多看了一會兒屏幕上的畫面，視線在灰發少女身上停頓數秒，最後關閉了這間特殊牢房的監控系統。
另一頭，白宮九月還在木然地和系統對話：「統，你給安娜看啥了？」
咋反應這麼大啊！
系統：「精神鏈接開放內容為[亞莉克希亞Alter]個人角色劇情。」
白宮九月震驚：「……你怎麼放Alter線的！？」
系統：「經過計算，此內容最為符合目前[亞莉克希亞]人設需求。」
一經提醒，白宮九月也想起來她之前還讓亞莉克希亞Alter卡牌同步過一次，現在宗像禮司每天都來「喂食」，平時也好吃好喝零食不斷，導致黑化值一點沒漲，她都差點忘了這回事了。
現實裡，被白發蘿莉死死抱住的白宮九月：「……」
沒辦法，播都播了，總不能收回重來，這下只能接著往下演。
「露……唔！露露——！」
委屈的叫聲持續地悶悶響起，半條卡在外面的尾巴瘋狂掙扎甩動。
櫛名安娜終於發現被夾在她們中間艱難求生的露露，趕緊松手退開去看它的情況。
毫不意外，小哭包模式當場啟動。
「QAQ露露嗚嗚嗚！」
櫛名安娜滿心情緒便這麼被打斷了，她連聲安慰道歉，露露抽著鼻子不滿地抱怨，還氣得拿爪爪拍地。
一來一回，在白宮九月·露露版的刻意而為中，氣氛不知不覺放松下來。
白宮九月·亞莉版表面不解地默默看著，心裡則是緩了口氣，不能讓安娜沉浸在亞莉克希亞Alter的記憶裡，那個內容太陰暗，也不知道系統有沒有給血腥畫面打馬賽克，多嚇人啊。
系統：「請測試員放心，劇情畫面均經過篩選，游戲具有未成年人三觀保護功能。」
白宮九月：「……恩，那就好。」
這種想吐槽又不知道吐槽哪個點的感覺又出現了。
充滿存在感的腳步聲進入空曠的隔離區，一同進入他們視野的還有溫暖的赤色。
周防尊對牢房內的櫛名安娜說：「回去了。」
櫛名安娜抱住還在哭唧唧的露露，轉頭看向亞莉，頓了頓，再看向尊，表情明顯遲疑。
周防尊補充：「帶她一起。」
白發蘿莉眼睛立刻亮起來，馬上牽住亞莉掌心：「走。」
「……去哪？」灰發少女疑惑問道，踉蹌地被拉著離開玻璃牢房的範圍。
「外面，有太陽的地方。」
第113章
系統的劇本並非固定，而是時常會因事件的發展改變擴充。
當前「劇本」是系統在五分鐘前更新的，白宮九月當時沒覺得怎樣，已經測試完成四張卡牌的她自信能隨機應變任何情況！
然而當櫛名安娜握上她的手，將她帶出牢房的時候，白宮九月還是無可避免地受到了一些影響，不止是她，意識中的黑白數據條同時往上竄了一段，這是屬於[亞莉克希亞]本人的情緒。
不得不說，比起規則為主的Scepter 4，吠舞羅的人情味要表現得更加濃厚，倒不是說宗像禮司冷心冷情，而是他通常會將大義放在私情之前。
炙熱強勢的赤色，穩定包容的青色，共同點是一脈相承的溫柔。
白宮九月兩邊都不討厭。
走了幾步，櫛名安娜發現亞莉沒有穿鞋，於是又小跑回去幫她拿，而等他們徹底走出隔離區後，宗像禮司也收拾完監控室出來了。
出乎周防尊的意料，在見到這個將自己封鎖監視的糟糕男人時，亞莉克希亞的反應竟然是親昵地稱呼對方——
「禮司。」
「下午好，亞莉。」
宗像禮司對少女露出一個笑容，隨即便看到吠舞羅的一大一小面無表情地轉向他，從眼神上大概可以猜出其中含義，大概類似「你這家伙是不是對她洗腦了？」的意思吧。
沒有必要對這種不存在的腦部質疑進行解釋。
宗像禮司繼續若無其事地對亞莉說：「伏見君在外面等你，要去見見他嗎？」
像是哄小孩一樣的轉移話題，卻對小姑娘非常有用。
「猿比古？」
她語調上揚，一只腳向前半步。
亞莉不怎麼會擺表情，但每次都會本能地做出一些肢體上的反應，這是宗像禮司在與對方相處時發現的小細節。
「沒錯。」他點點頭，微笑。
灰發少女看起來有些心動，但還是猶豫了一下，轉頭看向旁邊的櫛名安娜。
「……安娜，一起？」她說的比較遲疑。
接受改變沒有那麼簡單，總是要循序漸進，何況櫛名安娜明白亞莉其實並不理解自己的行為，之所以向她提出邀請，大概只是模仿——剛才她帶著亞莉一起出來，因此對方便學著做相同的事。
櫛名安娜彎腰抱起在腳邊舔毛的粉毛小獸，將它塞進少女懷裡。
「我不去，露露陪你。」說完她又對露露說，「拜托了，露露。」
突然被交付任務的小家伙愉快應聲。
於是灰發少女就這麼保持茫然狀態被支走了。
櫛名安娜的行為是在兩位王權者的默許下進行的，在亞莉徹底離開他們視線後，宗像禮司終於進入正題。
「櫛名桑，可以告訴我你剛才看到了什麼嗎？」
如果可以，櫛名安娜不想在沒經過亞莉同意的情況下透露她的過去，但「協助調查」是之前自己答應下來的事，她短暫地陷入了沉默。
過了會兒，才抬起頭說：「你已經猜到了。」
是的，宗像禮司已經猜到了，能讓櫛名安娜產生如此大情緒的不外乎是「感同身受」，多問這一句不過是為了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那麼，你有沒有看到研究所的相關情報？」他直截了當地問道。
櫛名安娜抿了下唇，回答帶上了不確定的口吻：「……不一樣。」
「請詳細一些說明。」
「那個地方……和我們這裡不太一樣。」
《羈絆之心》的背景設定是異世界魔法大陸，存在的種族超過百種，且大多都擁有智慧，既然擁有智慧，那麼就存在互相合作或是彼此爭執。
誰說科學家只有人類能當呢？又誰說只有人類才會渴望「知識」呢？
亞莉克希亞不是「X」研究所中唯一的試驗品，那裡還有其他擁有「特別」能力的存在，如果研究員只有人類，又怎麼能壓住那些狂暴的家伙？
所以在那段[亞莉克希亞Alter]角色·系統臨時剪裁拼接·MV（bushi）中出現狼頭人身博士、食人花護士、黃鼠狼送飯員……什麼的，都屬於正常世界觀。
但在這邊世界的人看來，亞莉克希亞的記憶就宛如科幻電影，那是根本不可能出現在正常世界中的景像，可那偏偏又是櫛名安娜親眼目睹的「現實」。
想必這會兒宗像禮司他們正在重塑三觀。
白宮九月估摸著猜測，兩位大佬都是聰明人，肯定能准確接收到這一情報，也不枉她今天辛辛苦苦折騰這麼久！
——別的先不提，異世界的確是真相中的真相，她本人就是最好的證明。
一心多用的精分操作白宮九月已經很熟練了，她一邊腦內分析，一邊操縱亞莉默默擼露露，還一邊控制露露變長尾巴去偷偷勾伏見猿比古腰間的武器。
伏見猿比古：「……」
他冷酷地抬手把快要碰到刀柄的粉色尾巴拍開。
「露嗚——！」
變回布偶貓姿態的露露立刻鼓起臉頰，可憐巴巴將尾巴收回來盤好，整只縮在灰發少女懷裡。
根本沒用多大力氣的伏見猿比古：「……」
他冷笑一聲，也不搭腔，就用那種「你看誰會配合你表演」的眼神斜睨過去。
確實，無論粉毛貓貓怎麼胡鬧，抱著它的亞莉都不會產生它期待的反應，連表情都似乎沒怎麼改變。
像是意識到在這裡沒人會寵它，小家伙喪氣地癱軟四肢，尾巴順著灰發少女小腿垂了下來，一副生無可戀的委屈模樣。
見它終於安分下來，伏見猿比古才分心開始閉目養神，最近他的睡眠時間急劇減少，只能見縫插針地找機會休息，然而沒過多久，原本他以為不會說話的亞莉卻開口了。
「猿比古。」
「……說了不要叫我名字。」伏見猿比古咋舌，睜眼側頭，「什麼事？」
少女看著他：「很累？」
「沒有。」
「猿比古，騙人。」
行啊，連「騙人」這個詞都會說了，絕對是室長教的……所以室長平時都在教她些什麼東西！
想到怎麼糾正都回不去的稱呼，伏見猿比古抽了下嘴角，有些煩躁，他不太想和亞莉談這種軟乎乎的話題，便順手從口袋裡拿出糖果，丟過去。
輕易地讓小姑娘轉移心思，這方面他已經熟能生巧。
果然，亞莉的注意力馬上就被糖果吸引走了，她認真撥開糖紙，裡面是乳白色的牛奶糖，帶著一股濃濃的奶香味。
這下連露露的視線都被勾了過去，它一改沒勁的姿勢，小爪爪支撐起來，端端正正在亞莉大腿上挺直，揚著腦袋去看少女手裡的奶糖。
亞莉察覺到自己的零食被盯上，警惕地抬高手。
露露支起後腿，拉高視線，睜大眼睛可愛賣萌。
亞莉看了它一會兒。
露露愈發期待。
下一秒，亞莉果斷把糖塞進嘴裡。
粉毛貓貓：「……」
粉毛貓貓失去笑容。
看了全程的伏見猿比古當場發出嘲笑聲。
粉毛貓貓心靈受到了嚴重創傷，它氣憤地跳下少女膝蓋，生悶氣般背對他們竄到了另一張沙發上。
「露露露露！」
伏見猿比古笑夠了，撐著下巴懶懶道：「別想了，她不可能和你分享食物的。」
永遠都吃不飽是一種什麼感覺？至少伏見無法想像。
「露露——！」
「別和我說話，我聽不懂。」
「露！」
灰發少女含著糖果的一側臉頰微微鼓起，她根本沒意識到自己把露露惹生氣了，眨著眼睛看對面一人一貓突然吵架——其實是貓貓單方面糾纏不休。
伏見猿比古和露露搭腔了幾次就覺得自己太傻了，干脆拿出終端裝作不理會，露露不服輸地同樣開始不理人，而亞莉本就話少，於是屋內就莫名其妙發展成了三方冷戰。
冷了差不多十幾分鐘，周防尊他們就過來接貓了。
櫛名安娜一推開門，就接收到一只委委屈屈鬧別扭的撒嬌怪。
粉毛貓貓炮彈一樣地衝進蘿莉懷裡，嘴巴不停開始告狀。
聽露露抱怨完的櫛名安娜看向伏見猿比古。
「我可沒有對它怎麼樣。」伏見猿比古木著臉說。
「露露！」
有了後盾的粉毛貓貓立即開啟仗勢欺人模式！
伏見猿比古還真被欺到了，他不可能當著周防尊和櫛名安娜的面和它嗆聲。
粉毛貓貓得意地跳上周防尊肩膀，而身為狐假虎威裡的那只虎，赤之王只是換了個姿勢站，以防小家伙得瑟過頭摔下去。
伏見猿比古：「……」
就離譜。
門框內外，兩邊小姑娘還在對視。
櫛名安娜注視著亞莉，琉璃紅的眼眸微微下彎：「再見，亞莉。」
灰發少女困惑地歪頭，學著說了同樣的話：「再見，安娜。」
吠舞羅一行人很快離開了Scepter 4。
不是周防尊不願意帶走亞莉，而是亞莉不能離開Scepter 4，畢竟她的情況特殊，若沒有青之王的「喂食」，恐怕很快就會因飢餓再次陷入暴走狀態。
就像周防尊不放心露露走丟一樣，宗像禮司也不放心亞莉單獨行動，他們之間都存在著作用不明的「契約關系」，況且小姑娘本身的體質就很容易吸引一些危險人物。
要知道亞莉的血液檢測報告一直都鎖在宗像禮司的辦公桌內層，他毫不懷疑，倘若這份報告泄露出去，恐怕連御前（黃金之王）那邊都會心動，更別提亞莉那疑似來自異世界的身份……大多數研究員都會為此瘋狂吧。
回想起櫛名安娜當時的描述，宗像禮司稍作思索，很快做出決定，他看向身旁的下屬問道：「淡島君，你宿舍隔壁應該是空房吧？」
淡島世理點頭：「是的。」
Scepter 4的成員基本都會選擇住宿舍，他們出外勤幾率很高，宿舍距離屯所較近，相對而言會方便很多。
宗像禮司：「那就讓亞莉搬到你隔壁吧，要麻煩你多照顧了。」
淡島世理愣了下：「但是我平時工作……」
「沒關系。」宗像禮司微微一笑，「上班期間你可以把她一起帶來，伏見君會幫你分擔的。」
既然是任務，淡島世理當然不可能拒絕，於是兩人迅速就把亞莉的搬家事宜給敲定了。
伏見猿比古絲毫不知道自己今後的日程已經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在將亞莉送到室長辦公室後，他就被宗像禮司通知了可以提前下班，理由是「伏見君看起來精神不好。」
……還有這等好事？室長轉性了？
雖然直覺有些不對，但自己確實這段時間加班得有點上頭，室長也不至於把部下逼到猝死。
於是平時工作認真負責的伏見猿比古問心無愧回家休息了。
然後第二天。
淡島世理把穿著藍色裙子的小姑娘帶到伏見猿比古座位旁邊：「伏見，今天你帶著她。」
灰發少女眨眨眼：「猿比古。」
伏見猿比古：「………」
所以昨天提前下班是為了讓他養足精神准備帶孩子嗎？？！
第114章
伏見猿比古能怎麼辦呢？
伏見猿比古不能怎麼辦。
小姑娘今天的造型有些改變，過長的頭發被剪短，梳成馬尾，看起來清爽許多，應該還洗了頭，空氣中隱隱散發洗發水的清香，她不吵不鬧，和往常一樣安靜地坐在那裡。
然而伏見猿比古心中的焦躁感卻越來越強，渾身上下不自在，敲擊鍵盤的力道逐漸加重。明明在牢房裡時，他和亞莉的相處時間遠遠超過現在。
清楚感受到「臨時監護人」周身氣壓越來越低的白宮九月淡定不受影響，她大概知道對方態度轉變的原因。
以前伏見猿比古關注亞莉是他的個人任務，可以自己把控時間，相對而言，他是自由的，可現在就不一樣了，不僅地點換成了他的辦公室，而且還得時刻看管她，雖說亞莉乖得根本不需要刻意看管，但會對此感到排斥是人之常情。
恩，也可以將這形容為敏感貓貓領地被侵占時的應激反應。
不過這都是暫時的，總要讓人家適應一下。
於是灰發少女一整天都跟在伏見猿比古身後當小尾巴，從情報科到機動科，再到室長辦公室，幾乎每個遇見的人都會在他們身上停留一會兒視線。
伏見猿比古→逐漸暴躁.jpg
「伏見君，有什麼想法你可以直接說出來。」
談論完工作後，坐在辦公桌後的青之王突然這麼說。
伏見猿比古擰起眉毛：「您為什麼要把這些事告訴我？」
沒錯，剛才宗像禮司對他說的就是亞莉克希亞的個人情報，能自愈也能愈人的身體組織，能以王之力為食，加上毫無邊界的食量和食欲，連可能來自異世界這件事都告訴他了，亞莉身上任何一個特質泄露出去都會引發能力者世界的動蕩。
但無論從資歷還是經歷上看，伏見猿比古都不認為自己是能知道這些秘密的合適人選。
「伏見君，請不要妄自菲薄。」宗像禮司雙手交叉抵在桌面，「我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眼光。」
伏見猿比古沒有對上司的信任宣言作出什麼反應，甚至有些冷淡：「我需要做什麼？」
「近期只需要照顧好亞莉就可以，不過——」宗像禮司話音一轉，「如果伏見君不願意，我也可以安排其他人員，畢竟你平時的工作就很繁瑣，我可不是會無底線壓榨下屬的無良上司。」
中過提前下班這一套路的伏見猿比古下意識警惕起來，試探著問：「您會安排誰？」
宗像禮司揚起唇角：「嗯……換誰好呢？這種事果然還是要詢問一下當事人的意見。伏見君，請把亞莉叫進來吧。」
……他就知道沒這麼簡單！
伏見猿比古神色復雜地開門把等在外面的小姑娘喊了進來，接著目睹自家室長和顏悅色地向對方詢問關於臨時監護人的意願，並且理直氣壯去除了兩個人選。
「我和淡島君的空余時間比較少，可能沒辦法長時間照顧你，建議還是考慮其他人，亞莉有中意的對像嗎？」
同樣沒什麼空余時間的伏見猿比古：「……」
為什麼不把他排除掉？
灰發少女沉默片刻，安靜地朝伏見猿比古投去看不出情緒的眼神。
一、二、三秒。
伏見猿比古嘆了口氣。
「我知道了。」
「嗯？伏見君是同意了嗎？請不要勉強。」
「室長，桌上那疊文件您看到了嗎？玩夠了就請快點工作。」
白宮九月有點佩服宗像禮司，不愧是能當上青之王和Scepter 4室長的男人，看似一通操作什麼都沒改變，但實際上卻作用明顯。
看看伏見，進門前和出門後的心態完全不一樣了，安撫部下也是一個重要的技能啊！
沒了低氣壓，兩人間的氣氛就溫和許多。
伏見猿比古看了眼時間，正好到飯點，不過剛才室長已經「喂」過亞莉一頓，他在考慮要不要再帶她去食堂……倒不是擔心她吃不下，而是擔心萬一她吃太多，其他人可能就沒得吃了。
「伏見先生~」道明寺安迪從後方追來，很活潑地向他們搭話，「啊，還有亞莉醬，你們這是要去吃飯嗎？我們一起走啊！」
伏見猿比古無奈撫額。
笨蛋。
……
行吧，現在不用猶豫了。
直到看到小姑娘眼睛亮起來，道明寺安迪才意識到自己脫口出了危險詞彙。
「吃飯，要去。」她斬釘截鐵地說。
道明寺安迪：「……」
哎呀。
然後今天Scepter 4的食堂就被吃了個底朝天，連湯都沒有剩下。
[亞莉克希亞]這張卡牌絕對是吃貨們的夢寐以求，別說甜點水果是第二第三個胃，就算再整四五六個胃都能輕而易舉！而且不會胖，不會撐，好吃的食物都可以盡情嘗試！
就是吃得有點累，一直不停地夾菜舉勺也是個體力活。
白宮九月偷偷開了個技能自奶，通過消耗一部分自身能量來消除疲憊，效果拔群。
「哇哦。」看著滿桌的空盤空碗，道明寺安迪發出驚嘆聲，雖然早知道小姑娘食量不一般，可這還是他第一次親眼看到。
正巧走過的秋山冰社給了他一個後腦崩：「別當著人家女孩子的面發出這種聲音啊，背地裡也不可以。」
道明寺安迪嬉笑著揉揉頭，對看過來的亞莉道：「抱歉啊亞莉醬，你吃飽了嗎？沒有的話我再幫你去外面買點！」
灰發少女搖搖頭。
道明寺安迪湊到伏見猿比古耳邊，小聲問：「伏見先生，她的意思是沒吃飽啊？還是不用買啊？」
伏見猿比古嫌棄地躲開：「算了吧，你那點工資還不夠她塞牙縫的。」
道明寺安迪一想也是，Scepter 4的薪水豐厚，可也經不住小姑娘這麼吃，他尷尬地換了說法：「那我留下來幫你們收拾這裡。」
秋山冰社體貼地表示可以幫忙，轉頭對伏見道：「伏見你還有事吧？先走吧，沒關系。」
這是含蓄的說法，其實大家的工作都不少，但他們肯定不能讓小姑娘干收拾碗筷的活，也不能把人晾在這干等，所以干脆讓伏見把人帶走。
伏見猿比古同樣想到了這一層，而且食堂來回人多，還是別讓這家伙繼續待下去了。
他站起來，亞莉也馬上跟著一起站起來。
伏見猿比古瞥她：「擦下嘴。」
小姑娘用手背蹭了蹭嘴角。
伏見猿比古扯了張紙巾遞給她：「左邊，自己擦。」
結束這個互動小插曲，兩人很快一前一後離開食堂。
道明寺安迪一臉感慨：「伏見先生這是要升級成男媽媽了嗎？」
秋山冰社笑著提醒：「你這話還是別當著他的面說，不然下次他絕對不會再幫你改報告了。」
……
伏見猿比古真的很忙，上午還去過幾次其他辦公室，下午就完全坐在電腦面前啪嗒啪嗒沒挪過位，屏幕上持續切換密密麻麻的代碼文字。
他沒有避開亞莉，只給了她一副拼圖讓她自己玩。
拼圖是從室長那要來的，自從體驗過拼圖的樂趣後，小姑娘就仿佛對此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還無師自通玩出了規律技巧，成品已經有了三幅。
白宮九月倒是想做點別的，但受限於亞莉的人設，太復雜的書「看不懂」，電腦和手機「不會用」，目前除了拼圖也沒啥可以玩的了。
同時，她還在腦內查看角色面板。
亞莉克希亞和宗像禮司對彼此的好感度分別是51、40，屬於正常變化，沒有需要特別關注的。
而經過今天的大吃特吃後，亞莉的飢餓值現在是1，黑化值是0，兩個數據都已經降到最低，也是白宮九月這段時間的目標值。
可不能忘記亞莉身體裡還有一只雀占鳩巢——雖說沒占成功——的無色狐狸！
「系統，降低對無色的防護罩等級。」
「已設定成功。」
接下來就可以進行下一階段了，白宮九月滿意地在心裡點頭。
想要讓警察叔叔抓走壞人，第一步肯定得報警，可「一無所知」的亞莉顯然無法獨立完成這項行為，所以只能退而求次，讓壞人當著警察叔叔的面犯案。
無色的能力不是侵占他人身體嗎？
那他們就大方點讓他占！
其中還有一個重點，為了防止無色搶不過黑亞莉，她必須先要將亞莉的黑化值降下來，讓無害的小白兔對他敞開大門。
但也不能做的太明顯，防護罩得一級一級降，要讓無色以為是自己消磨掉了亞莉的精神力量，讓他「悄無聲息」地掌控亞莉的身體，順帶說不定還能騙出無色的合作者。
系統可是分析過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絕不是巧合，稗田透的身體裡有很少量的、屬於綠之王的力量。
不過這些都和白宮九月無關，她只要「舉報」成功就行，其中的陰謀詭計就交給Scepter 4解決吧！
窗外的天色漸漸朦朧，不知不覺已臨近黃昏。
伏見猿比古專心於手頭上的事，沒注意時間，等他暫緩下來喝咖啡時，才注意到已經超過下班時間一小時還多。
按照之前說好的，淡島世理會在下班後把亞莉接走，倘若沒有來，就代表她的工作臨時出現特殊情況，伏見猿比古需負責將小姑娘送回家。
送回家。
送哪兒去？
伏見猿比古後知後覺想起來自己沒有淡島世理宿舍的鑰匙，也不方便進入Scepter 4女隊員的宿舍樓。
——雖然一開始決定讓亞莉住在淡島世理隔壁，可後來淡島世理實在不放心亞莉獨自生活，畢竟連日常電器都不會使用，所以最後就改為和她住在一起。
伏見猿比古看向沉迷拼圖的灰發少女，手上撥出淡島世理的電話。
接通的倒挺快。
「這裡是淡島。」
「我是伏見，副長，你什麼時候能結束。」
對面停頓了一下，背景的混亂聲不斷。
「暫時還不行。」淡島世理說，「我的宿舍備用鑰匙留在辦公室裡，你可以直接帶亞莉回去。」
本來是可以結束的，但中途他們撞見了一名之前潛逃的權外者罪犯，當然不能任由對方溜掉。
說完這些，淡島世理就掛掉了電話，伏見猿比古只好對亞莉說了句「待著別亂走」，然後去副長辦公室拿鑰匙，拿完再回來。
這時，灰發少女正好將拼圖的最後一塊缺口填上。
「走了。」伏見猿比古對她說。
系統：「測試員請注意，精神防護罩正在受到攻擊，預計毀壞時間：43小時。」
白宮九月：……？
為什麼這麼久？
身為王權者，你就不能給力一點嗎
第115章
無色被困在系統精神空間這麼久，能分析的能量數據也都分析完了，防護罩是經過系統計算過後確定的等級，強度絕對恰到好處，身為王權者，就算再怎麼菜，倒也不至於弱到如此地步。
43小時，夢游可能還比這快一點！
白宮九月想不通這是什麼操作，想不通就去問系統：「統統，無色他現在什麼情況？」
對無色的屏蔽功能她沒關，主要是開了太吵，會影響她代入情緒表演，所以就干脆裝作[亞莉克希亞]對腦子裡的異常並不理解，全靠本能防御，這段時間一直是放任無色一個人在那一大片空白的「世界」亂轉。
系統：「目標[？？？]精神數據混亂，但能量穩定，經檢測，輸出能量僅占目標[？？？]整體3%。」
白宮九月懂了，意思是說雖然無色腦子有問題，但也不是傻子，人家這是在試探呢！
剛才他們的操作就等於是給被困在陷阱裡的獵物一塊鮮肉，還是用繩子吊著的那種，但凡沒蠢到沒救的地步，都不至於立馬上當。
嗯……行吧，總要給壞人一點時間做犯罪計劃，這種事情急不來。
白宮九月做好了長期奮戰的准備。
大概是淡島世理對宿舍管理員提前打過招呼，所以伏見猿比古沒有受到任何阻礙就進來了，順利到達淡島宿舍門口，他幫忙開了門，看著小姑娘進去，自己站在門外。
灰發少女進門走兩步轉了個身，又看向了他。
經過今天一天，伏見猿比古已經可以無傷免疫亞莉動不動就盯過來的眼神，他淡定地拿出終端給淡島世理發送已經把人送到的消息，嘴裡說：「副長大概還有一個小時回來，你就在這裡等吧。」
亞莉乖乖「嗯」了一聲。
發完信息的伏見猿比古抬頭發現室內昏暗的環境，便順手按下玄關的照明燈總開關，視野頓時變得明亮，也因此，少女那張仿佛很好騙的臉就暴露在了他的眼中。
伏見猿比古：「……」
伏見猿比古：「你一個人可以嗎？」
這次亞莉遲疑了幾秒，才緩緩點頭。
「別亂動電器，別進廚房碰刀具，副長應該都教過你——」說到這，伏見猿比古停下聲音，目光移向她仍穿著鞋的腳，提醒道，「鞋。」
在這個國家，進屋有必須換鞋的規矩。
小姑娘聽話地把鞋脫掉，擺好，然後赤腳踩上室內地板，鞋櫃上明顯屬於她的粉色毛絨拖鞋被完全無視。
可能是由於過去長期待在不需要移動的地方，研究所是這樣，牢房也是這樣，總之亞莉非常不習慣穿鞋，或者穿了就忘了脫，幾乎每次都要人提醒才會記得。
伏見猿比古嘆了口氣，拿起拖鞋往她腳邊一放：「穿好。」
小姑娘慢吞吞地把腳套進鞋子裡。
做完這些，伏見猿比古就打算回去了，他並不怎麼擔心亞莉會出事，對方的順從是刻在骨子裡的，說不能做就不會做，按這家伙的性格，大概真的會老老實實坐著等一個小時。
……嘖，教了這麼久，半點長進都沒有。
伏見猿比古莫名煩躁起來，突然之間不想繼續留在這，於是很干脆地後退關門，灰發少女就看著他動作，不過在門徹底關上前，他清楚聽到了她的說話聲。
「猿比古，明天見？」
伏見猿比古動作頓了一秒，接著用聽起來很敷衍的語氣詞回應了對方。
鎖住的門板隔絕了那雙清澈見底的冰藍眼眸。
只是個短期任務而已。
他在心裡這麼想。
從Scepter 4回歸後的第二天，吠舞羅們就發現自家王似乎掌握了一個新技能。
以周防尊的專屬沙發為中心，十束多多良為主導，圍觀露露的場面再一次出現在HOMRA，這次連草薙出雲都參與了進來。
畢竟這個情況實在太新奇了。
「露露、露露~~」
小家伙說完一句，大家的眼睛就「唰」地轉向周防尊，看這整齊劃一的默契節奏，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搭戲。
周防尊：「……」
周防尊看向十束多多良，語氣微妙又有些無奈：「它想讓你抱。」
十束多多良睜大眼睛，受寵若驚地向露露詢問：「是這個意思嗎？」
露露高貴點頭，矜持地伸出自己一只爪爪，尾巴卻暴露情緒地甩動起來。
十束多多良嘴角上揚，迅速遷就地將粉毛貓貓抱進懷裡，摸摸它的小腦袋，驚嘆地問道：「真是不可思議，King你是怎麼聽懂露露的話的？」
「我聽不懂。」周防尊糾正，「只是感覺。」
「感覺？」
「……就是能感覺到它的意思。」
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受，周防尊很難用語言來解釋，其實以前就隱約能感應到一些，但從今早開始尤為清晰。
草薙出雲瞬間理解，摸著下巴說：「是心靈感應嗎？像安娜那樣的？」
沙發上的櫛名安娜搖搖頭。
雖然她也不知道原因，但直覺並不是這樣。
「總之就是只針對露露醬的『心靈感應』對吧！」十束多多良接受良好，他不覺得有什麼不好，倒不如說這樣大家交流起來會更方便，他點點小家伙的鼻子，直接問，「是露露醬的能力嗎？」
「露露！」粉毛貓貓更加驕傲地抬高下巴，臉頰兩旁的小胡子一抖一抖。
這回不用翻譯大家也能清楚明白露露的意思，那嘚瑟的小模樣實在太明確了。
「哇，連這種事都做得到嗎？露露你能不能也給我來一個！？」
「是啊，只有尊哥太犯規了！」
「難道我們平時對你不好嗎？」
赤城翔平等人不滿意地抗議起來。當然，只是裝作生氣的模樣。
倒是粉毛貓貓肉眼可見的萎靡下來，兩只爪子疊在十束多多良手臂上，人性化地嘆了口氣。
「露露……」聲音都變得無力了。
「這個能力大概只能用在尊身上吧。」草薙出雲憑著所得的情報分析，「如果能隨便對人用的話，露露肯定早就會對我們所有人用上，我說的沒錯吧？——尊？」
他調侃地改問周防尊，要知道以往有關露露的事情大家都會問安娜，畢竟那時候只有安娜能理解露露的意思。
周防尊看了眼露露，小家伙似乎還沒從剛才問題的打擊中緩過神，勉強抬了下爪子算是回應。
得到答案的周防尊從鼻腔中發出一個音節，也勉強算是回復。
這一大一小的，行為上的同步率好像越來越高了。
十束多多良好笑地安慰它：「沒關系，你看之前King沒有這個能力，我們也相處的很好啊，還是說露露醬你不相信我？」
「露！」粉毛貓貓立即抬頭反駁。
十束多多良走流程地轉向周防尊，嘴角帶著故意的笑容。
化身成翻譯機二號的周防尊只能配合：「……它說沒有。」
得到心知肚明的答案，十束多多良立刻拋棄自家王，回頭繼續和露露對話：「所以不用介意這種事，對吧！」
被說服的粉毛貓貓語調愉悅起來，爪爪一抬：「露！」
十束多多良默契地和它擊了個掌。
一撥人就這麼轉移到了HOMRA另一邊和小家伙玩舉高高，期間摻雜著——
「八田哥你要不要抱抱露露？」
「哈？我才不要！」
「露！」
「露露說不要。」→安娜。
「我都沒嫌棄你你還敢嫌棄我？！」
「露嗚——」
「八田哥的動作是不是慢了……？」
「啊，是露露給他上減速debuff了。」
「可惡！你給我過來！」
場面雞飛狗跳，卻一點也不讓人討厭。
草薙出雲靠著沙發，看著那邊場景的眼神欣慰不已，還故意問：「尊，露露現在在說什麼？」
周防尊無語地白他一眼：「你也玩上癮了嗎？」
草薙出雲笑著：「這不是很好嗎？以後我就不用每天猜露露想要吃什麼了。」
周防尊嗤笑：「它不吃也沒事。」
以他的力量完全能喂飽它，或者說，只有他的力量才能喂飽它，但小家伙還是會每天纏著草薙和十束要吃的，根本就是單純的嘴饞。
提到食物方面，草薙出雲自然而然想起了昨天在Scepter 4發生的事，淡島世理在青之王的指示下將大多數情報轉告給了他，說是「室長認為這些信息有必要讓你知道，至於怎麼做，就按照你們自己的想法。」
他開玩笑的表情稍斂。
假如青之氏族那邊的女孩來自異世界的神秘研究所，那麼露露或許也是來自一樣的地方。同樣以王之力為食的存在……那麼，他們是怎麼過來的呢？又會給王權者帶來怎麼樣的影響？背後是不是有什麼人在操控？
這些都是未知數。
正當草薙出雲思考著，就看到粉毛貓貓一個撒腿踩著八田美咲的腦袋朝這邊猛跳而來，落點正中周防尊胸口！
饒是周防尊，這下都差點被蹦到岔氣。
粉毛貓貓一點兒不覺得自己犯了什麼錯，它現在沒空在意「落腳點」怎麼樣，整只貓趾高氣揚的站在赤之王胸口朝著全程慢動作的八田美咲挑釁，尾巴一次次甩到後方男人的臉上。
「露露露露——！」
「喂！你這家伙！快從尊哥身上下來！」八田美咲氣急敗壞。
「噗。」草薙出雲忍不住笑出聲，他暫時放下滿腦子的疑惑，戳戳周防尊胳膊，「尊，它現在在說什麼？」
周防尊：「………」
大概是「有本事你上來啊」的意思吧。
赤之王覺得不行。
悠于 2023-10-30 12:59
第116章
大伙今天似乎都挺閑，一群人陪著露露鬧騰了整個白天，一會兒吹捧小家伙的變身Play，一會兒又讓它展示各種各樣的奇妙Buff，還時不時慫恿赤之王和安娜輪流翻譯，一直玩到夜色暗下，才依次結伴著離開酒吧。
十束多多良走前溫柔地摸摸粉毛貓貓的腦袋：「那我就回家啦，露露醬明天見。」
粉毛貓貓親昵地蹭回去，口中叫一聲，當做告別。
最後一道風鈴聲落下，酒吧再次回歸安靜，偶有玻璃杯撞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是草薙出雲在收拾吧台，晚飯他們叫了高熱量的披薩漢堡外賣，有人趁著氣氛喝了飲料和酒，不少瓶瓶罐罐都還擺在上面。
櫛名安娜在玩十束多多良帶來的八面魔方，粉毛貓貓趴在旁邊看她研究，不過沒一會兒，兩雙眼睛就一起轉到了不打招呼就踏上樓梯的周防尊身上。
雙方轉回來對視一眼，心領神會地同時行動，一個放下魔方起身張開手，另一個熟練地蹦上蘿莉懷抱。
櫛名安娜抱著露露跟著往樓梯的方向走。
草薙出雲探頭喊了聲：「等等，有開封的牛奶沒喝完，安娜你帶上去慢慢喝吧。」
聞言，白發蘿莉就又小跑回去拿牛奶，但這樣就騰不出手抱露露，好在小家伙沒有太嬌生慣養，自己主動跳下地，穩穩踩著樓梯扶手跑上二樓。
接下來櫛名安娜要洗漱，白宮九月就不跟著去湊熱鬧了，提前轉彎拐去周防尊房間。
門是虛掩著的，抬爪輕輕一推就能打開。
自從知道門鎖防不住露露後，周防尊就再也沒有鎖過門，整個HOMRA上下樓包括廚房，露露都可以隨心所欲地自由馳聘。
哎嘿~看看這些貼心小細節，不愧是好感度64的鏟屎官（bushi）！
九月貓貓理直氣壯進了門，一露頭就看到周防尊扯著T恤下擺脫衣服的場面。
皮膚顏色健康，拉伸的姿勢勾勒出對方手臂的肌肉形狀，特別是裸露出來的腰腹，充滿力量感的肌理線條極其顯眼。
察覺到視線的周防尊動作一頓，撇著眼睛看過去。
粉毛貓貓抬到一半的爪爪騰在空中，它還有半截身體卡在門外，小嘴巴半張，眼睛一眨一眨地和他對視。
兩秒後，貓貓目光一偏，爪爪自然落地，裝作什麼都沒看到似得轉身後退，纖軟的長尾巴貼著門框滑了出去。
咳，反正也沒看到啥，不慌不慌。
給自己定下「下次一定要敲了門再進房間」要求的白宮九月默默在外面晃了幾圈，估計著周防尊脫衣洗澡穿衣的時間差不多，就再次回到他的房門前，這次謹慎地拿爪爪扒拉了下門板。
聽到聲音，並且隱約能理解露露當前思想的周防尊：「……」
總覺得自家貓的人性逐漸往奇怪的方向發展了。
「門沒關。」他心情微妙地說。
得到允許，粉毛貓貓才從本就存在的門縫裡擠進去，靈活地抬了下後腿關門，在地毯上蹭了蹭jio底——必備流程——最後蹦上茶幾，對著周防尊叫喚。
是「喂飯」時間啦！
周防尊習以為常地放下手中的水杯，掌心釋放出火焰。
每到這個時候，系統的運算程序就會開始解析，通過記錄周防尊身體內每日的能量數據變化，來判斷對方身體情況的優良。
一連串精准的檢查報告信息出現在白宮九月的腦海裡，她很有經驗地挑了其中的部分內容閱讀。
嗯、讓她看看——
威茲曼偏差值還是偏高，但沒有那麼高了，健康狀態也提高了，戒煙果然是有效果的！
還有體重增加了1.5千克，嘖，天天躺著不動彈，能不長胖嗎？
……不，倒也說不好。
白宮九月不受控地想起剛才看到的場景。周防尊身材還是很好的，腹肌胸肌二頭肌該有的都有，一點贅肉看不出，說不定漲的是肌肉重量……吃了睡睡了吃也能長肌肉？
粉毛貓貓視線移到青年胸口處，眼睛犀利地微微眯起，仿佛想穿透布料掃描內部的不可說景色。
感知到露露強烈「探究欲望」的周防尊被看得頭皮發麻，果斷收起火焰，捏住露露的後頸，幾步將它提溜到房間外，松手。
貓貓茫然地被面朝外丟出去，只聽到一句「回去找安娜睡覺」，然後門就在它面前「哢噠」關上，「鏟屎官」冷情冷心，沒有半分回圜余地。
噫，看看又不會少塊肉！
小氣！
白宮九月只好遺憾地前往櫛名安娜的房間。
女孩子洗漱速度慢，這會兒還在浴室，白宮九月就自個兒開了電腦看視頻，等安娜出來，視頻也正好播完。
櫛名安娜穿著淺粉的睡裙，邊擦頭發邊往外走，看到露露，她似乎想到了什麼，動作突然停住。
粉毛貓貓疑惑歪頭。
「露露。」櫛名安娜認真地問，「你要不要也洗個澡？」
至今為止，露露好像都沒洗過澡。
不是好像，就是沒有洗過。
白宮九月：「………」
啊這，大意了。
卡牌角色是固定不變的，除非更改外觀，模型和配飾即使損壞都可以一鍵刷新，人型角色的時候她倒會記得清潔，主要為了做給其他人看，換了萌形的露露……完全沒想到這方面。
粉毛貓貓一臉正色地挺直點頭。
必須要洗啊！不然在別人眼裡就是不注重個人衛生的髒貓貓了！
櫛名安娜松了口氣，她還擔心萬一露露不同意，她要怎麼說服對方洗澡呢，雖然露露身上從來沒有髒污和異味，但總是洗一洗比較好吧？
露露主動進了浴室，櫛名安娜找出一條新浴巾，花了些時間給它洗白白，小家伙全程十足配合，還自己抬爪子洗臉。
衝完泡沫，粉毛貓貓踩到干毛巾上滾了滾，一圈帶著暖意的紅光從它體內發出，眨眼間，濕漉漉的身體變得干燥，毛發蓬松起來，摸上去又順又滑。
它可愛地晃晃身體。
櫛名安娜有些意外露露可以使用赤之氏族的力量，不過想到它每天的食物都是從尊那裡獲得，似乎又沒有什麼奇怪的了。
她不再多想，很快收拾好離開浴室，這時候露露已經選了一側的枕頭躺著，朝她晃晃尾巴，像是催促她趕緊上床。
時間已經臨近十點，櫛名安娜沒有熬夜的習慣，燈光熄滅，她鑽進被窩躺下。
過了一會兒，她感受到臉側有溫暖蹭過來，小家伙壓低分貝在她耳畔叫了幾聲。
「露露、露露露露……？」
櫛名安娜想了想，回道：「嗯，明天我們和尊說吧。」
「露露！」
吠舞羅「心血來潮」的一個提議讓宗像禮司無奈地嘆了口氣，有種果然變成這個樣子了的心力交瘁。
「真是任性啊，周防先生，請不要擅自增加我們的工作量。」
「然後呢。」電話對面懶洋洋地傳來聲音，充滿著「你不答應我就強來」的霸道口吻。
宗像禮司沉默稍許，再開口時像是無可奈何：「好吧，既然如此，我需要提一些要求。」
「……說來聽聽。」
「首先，我會安排一名Scepter 4成員陪同，你們也要派出一人，兩人和我們這裡要全程保持信息暢通。其次，不可以選擇人流量過大的區域，並且我要求她隨身帶上定位裝置。」
「嘖。」
「這是必要的安全保護措施，我想周防先生您應該可以理解。」
對面沒有應答，宗像禮司默認周防尊的意思是答應，他繼續說：「那麼等時間確定，我會通知您的。」
周防尊的聲音聽起來還是那麼沒勁：「明天不行？」
宗像禮司理由正當：「當然，請不要小看公職人員每日的工作量，調配任務也是需要一定時間的。」
兩位王權者勉勉強強達成一致意見。
於是——
「果然是小世理啊。」
遠遠的，淡島世理就聽到草薙出雲那帶著京都腔的特色嗓音，對方一手牽著櫛名安娜，另一只手抬起向她示意，滿臉都是笑容。
「你來的真早，我明明提前了半小時。」
「我們也是剛到。」淡島世理禮貌點頭。
她今天沒有穿Scepter 4制服，而是一身較為休閑的裝束，主色調為咖色，頭發垂放下來，少了些干練，多了些知性，不過為了方便行動並沒有穿裙子。
在旁邊站著的是表情冷淡的亞莉克希亞，她明顯被特意打扮過，櫻色充滿少女氣息的連衣裙減弱了她的孤僻感，長發微卷著垂在胸前，腳上是白色的小皮靴，肩上斜挎了一個白色小包，頭上還戴著一個漂亮的寬邊遮陽帽。
雙方剛一見面，櫛名安娜就松開草薙出雲的手，小跑到亞莉身邊，伸手牽住對方：「早上好，亞莉。」
深紅色的洛麗塔裙擺在空中微微擺動，同時，櫛名安娜肩頭的發絲動了動，又動了動，一只粉色小爪子伸出來，撥開擋視線的頭發，露出小只腦袋。
「露露！」它熱情地喊道。
灰發少女一本正經回應安娜和露露：「早上好。」
等兩邊小朋友打好招呼，草薙出雲才拿出終端，點開早就准備好的計劃表給淡島世理看：「那麼，我們今天就按照這個行程怎麼樣？如果有其他想法，小世理不用介意可以直接提出來哦。」
淡島世理仔細地看了一遍：「我沒什麼問題。」
草薙出雲笑著說：「那我們就快出發吧，海洋館的表演可不等人。」
——吠舞羅的提議是，讓亞莉克希亞去外面自由活動一整天。
第117章
吠舞羅絕對是白宮九月住過的最舒適的地方。
沒有劇本精，沒有搞事精，大家既溫柔，又體貼，還不刨根究底，她超喜歡這裡的！
雖然這麼說，但其實白宮九月這次並沒有什麼目的，也不是什麼劇本，純粹出於私心。
要知道亞莉克希亞已經在Scepter 4裡待了快一個月，前期更是被限制在一個充滿監控的小房間內，白宮九月必須時時刻刻擺著張三無臉，一分鐘不能松懈，饒是平時有系統陪聊……——就算有系統陪聊，也真的實在太無聊了！
所以為了防止另一個自己憋出病來，白宮九月·露露版非常自愛（？）地向安娜提出想去找亞莉一起玩的建議，看得出安娜也有過這個想法，因此接下來的發展極其順利，倒不如說順利得有點過頭。
讓倆孩子再次踏入「危機四伏」的Scepter 4屯所是不可能的，周防尊直接聯系了宗像禮司，強硬地要求對方把小姑娘放出來。
結果就是現在，兩邊馬甲順利彙合，一邊牽蘿莉手手，一邊窩蘿莉肩肩，久違了的快樂！
街道上，灰發少女不太適應地被蘿莉拉著走，時不時用無波瀾的眼神掃過周邊的人與物，不太明顯，但其中確實帶著些好奇。
兩個成年人走在稍後的位置，淡島世理注視著她們，腳步踩實，即使未帶佩刀，她依然是一副工作中的態度。
草薙出雲悄悄湊近，壓低聲音：「別這麼嚴肅嘛，既然出來玩，那就開心一點。」
「對你來說是玩，對我來說是任務。」
淡島世理瞥他，以眼神傳達「而且還是你們導致的額外任務」的冷漠。
「畢竟是安娜和露露的願望，再說小世理你明明也沒有很排斥吧？」
不然就不會大清早給小姑娘做造型，還把自己的飾品貢獻出去，亞莉頭上的那個發夾，之前他有見淡島戴過。他甚至懷疑青之王本人也是同樣，否則難以解釋雙方這回如此順利的交涉，對方幾乎是順水推舟就答應了下來，
不過想到亞莉的情況，草薙出雲也能夠理解，即使是代表守序的青之王，也並非是冷冰冰的沒有一絲人情味。
對於草薙出雲的調侃，淡島世理用不反駁也不接話的態度忽視過去，加快步伐走到前面：「再磨蹭就來不及了。」
草薙出雲彎起眼睛：「是~是~」
……
一天時間沒有很長，能玩的地方有限，最初那版計劃表是草薙出雲和十束多多良一起做的，內容挺多，游樂場、動物園、一些標志性景點，但肯定不能都去，猶豫許久後，他們詢問了安娜的意見。
周防尊當時就在旁邊，聽到一半，便用非常無所謂的口吻插話：「其他下次再去。」
能拐出來一次，還怕拐不出來第二次？
圍觀的吠舞羅成員紛紛表示「尊哥說的沒錯！」「我們才不怕那群青衣服的！」「實在不行大不了搶人！」
那理所當然的氛圍可把白宮九月感動壞了，當場被同化成了同款迷妹心態。
「露露、露露！」
尊哥！永遠的神！
於是最後定下的計劃是：上午去海洋館，中午選了家不錯的自助餐（考慮到亞莉的食量），然後逛一下街，給小姑娘買些衣物，去游戲廳教亞莉打游戲（安娜提議），吃好晚飯再去坐大觀纜車一覽東京夜景。
行程充足又不會太勞累，看情況也可更改。
全程參與討論的白宮九月十分期待滿意，來這個世界這麼久，她都沒好好逛過這個城市呢！
而實際進展的也很順利，至少目前為止都沒出現意料外的情況。
……恩，自助餐老板哭訴事件不能算，要知道她已經很努力地收斂了！
游戲廳內，白發蘿莉認認真真盯著屏幕打僵屍，灰發少女也認認真真和她組隊打僵屍，安娜的技術本就不錯，基本一打一個准，亞莉一開始不太會，但她學習能力很強，很快就升級了熟練度，滿屏紅色血液特效飛濺，加上游戲背景音效，惹得周圍其他人頻頻側頭。
重點不是她們的游戲分數，而是……任誰看到兩個白白嫩嫩可可愛愛的嬌小女孩在這種地方玩血腥打僵屍游戲都會忍不住關注的吧！
更別說她們旁邊還有一只粉毛貓在打地鼠啊！！那個金發男人居然給一只貓投幣讓它玩打地鼠？？話說老板人呢！這樣沒問題嗎？！
他們看不懂，但大為震撼！
草薙出雲當然和游戲廳老板知會過，這家店的老板正巧是他們的熟人，八田安娜還是這的常客，所以老板很干脆就放露露進來玩了。
粉毛貓貓四腳踩在地鼠機上，眼神專注，每次擊打地鼠的力道都似乎要將道具拍飛。
草薙出雲忍俊不禁，拍了段視頻發給十束多多良，十束多多良秒回了個大拇指的表情包，過了幾秒又跳出留言。
[記得多給他們拍些照片呀！（笑）]
草薙出雲回了句[OK]，然後轉頭看向一直坐著沒動的淡島世理：「小世理不去玩一下嗎？反正來都來了。」
「不用。」
淡島世理視線掃過人群，自從進入游戲廳，她就總有種被盯住的感覺，但注意這邊的人實在太多，她也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果然，你也發現了吧。」
草薙出雲不說不代表他沒發現，只是不想破壞孩子們玩游戲的樂趣。
既然兩人都察覺到，那必然不是錯覺，淡島世理右手下意識扶上腰側，結果手上一空，想起今天為了讓亞莉放松就沒有帶上佩刀，不禁有些懊惱。
「放心，我讓八田他們來幫忙了。」草薙出雲晃了晃手機，緊張感不高，「我們就玩我們的吧。」
淡島世理不會小看吠舞羅的執行力，但以防萬一她還是向室長彙報了一下。
或許是粉毛貓貓打地鼠的場景太新奇，還有不少人認出了網紅貓露露，導致圍繞他們的人群越來越密集。
安娜和亞莉停止了游戲。
草薙出雲問兩個小姑娘：「不玩了嗎？或者我們可以去裡面的包廂。」
櫛名安娜用目光詢問亞莉，少女搖了搖頭，於是她也搖搖頭。
如果把剩下的時間都用來打游戲，那多可惜。
三對二，仍在忘我錘鼠的露露遺憾錯過否決機會，草薙出雲一把揣起它。
「好了好了，露露醬我們下次再來玩啊。」
貓貓不滿地張牙舞爪。
草薙出雲低聲哄它：「乖，帶你去吃冰淇淋。」
貓貓頓了一下，迅速安分下來，接著尾巴迫不及待地甩起：「露露！」
櫛名安娜沒忘翻譯工作：「露露說，快一點。」
草薙出雲失笑：「知道啦。」
幾個吸眼球的主角一離開，游戲廳內聚起的人群自然很快散開，其中某台游戲機後的銀發少年收回注視他們的目光，嘴裡含著棒棒糖，一手操縱手柄，另一只手則靈活迅速地在終端上發出信息。
[紫，我看到那個讓無色消失的女孩了！超弱誒！還傻兮兮的，根本沒有威脅性嘛！]
幾秒後，終端屏幕彈出新的回復。
[恩，我們也看到了哦。]
附近只有一家冰淇淋蛋糕店，而且似乎在搞活動，排隊的年輕人特別多，草薙出雲主動表示可以幫所有人買，讓大家在外面的露天桌等一會兒。
等待期間，淡島世理打了兩個電話，粉毛貓貓趴在櫛名安娜腿上舒舒服服被擼，灰發少女的注意力則是被不遠處的什麼吸引走了。
淡島世理和櫛名安娜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是一只不太干淨的流浪貓，此時正高高弓著背脊，驚懼地警惕著每一個路過的人。
「要過去看看嗎？」淡島世理問。
小姑娘遲疑一秒，點了頭。
於是淡島世理便帶著兩個小姑娘外加一只湊熱鬧的假·貓貓轉移了位置。
發現有人靠近，流浪貓愈發緊張，整個身體都貼在了牆壁上，不斷從喉嚨深處發出威脅的吼聲，不知為何，它沒有轉頭逃走。
等再離得近些，他們才發現不是貓咪不想逃走，而是它的兩條後腿都受了傷，耳朵尖也缺了一塊。
粗略觀察了下，淡島世理判斷應該不是人為虐待，傷口上有明顯的撕咬痕跡，可能是和附近其他流浪貓打架造成的。
「別離得太近。」她提醒，「它現在很有攻擊性。」
灰發少女蹲下來，盯著流浪貓看。
流浪貓吼聲變大，渾身毛發炸起。
繼續盯——
繼續吼——
盯——
吼——
雙方持續僵持。
這時，露露似乎是看不下去了，它從櫛名安娜身後繞出，對著流浪貓優雅地蹲坐下，一雙深粉的豎瞳「深情」地望著它，口中軟軟發出聲音：「露露~」
流浪貓明顯地被震住了，其實在剛見到粉貓時，它是要比之前更暴躁的，不過一眼過後，那態度就飛快改變，持續盯著露露看了好久，尾巴不受控地晃著，似乎是想靠近，又顧忌著其他幾個人類不敢靠近。
「……喵。」它不再發出難聽的低吼，躊躇地對著露露叫了聲。
意識到露露在用美貓計的櫛名安娜：「……」
或許應該限制一下露露平時的視頻愛好，這個成長方向確實有點危險。
淡島世理沒能深層理解露露的騷操作，她只看到原本對他們極度排斥的流浪貓冷靜了下來。
灰發少女眼睛微亮，有些期待地向它伸出手。
露露示範地在少女手臂邊蹭蹭，對流浪貓以示鼓勵。
流浪貓以兩秒一步的速度緩慢前行，然而在好不容易接觸到亞莉指尖，允許她撫摸的時候，他們身後的馬路上卻突然響起汽車按喇叭噪聲，嚇得流浪貓瞬間忘記眼前的「美貓」，尖銳的爪子猛地劃過少女手背，還慌不擇路地咬了她一口。
亞莉條件反射縮回手，淡島世理連忙抓住她的手腕檢查傷口，櫛名安娜和露露同樣緊張地湊過來。
唯獨受傷的當事人不在狀態。
手背上的齒孔和爪痕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愈合了，只留下些微的殘血彰顯曾經的存在。
淡島世理松了口氣，又有點生氣，雖然知道亞莉的體質特殊，但受傷後恢復不代表沒有受過傷，小姑娘這對自己一點不上心的態度讓她很想教育，可最終她只是從包裡拿出紙巾幫亞莉擦干淨手。
比起亞莉，這次更是她的失誤。
腳邊的粉毛貓貓一副氣壞了的模樣，踩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就要往流浪貓逃走的方向追去，灰發少女眼疾手快將它抱起來。
「露露！露露！」貓貓義憤填膺。
「亞莉，不疼。」
「露露！」
「去吃、冰淇淋。」
粉毛貓貓滿眼透著恨鐵不成鋼。
搞定手上這只，灰發少女又去看自己的小伙伴，櫛名安娜皺著眉，情緒明顯下降。
經過這段時間的「學習」，亞莉已經不像原先那樣木頭，她握住安娜的手，安慰地說：「亞莉，沒關系。」
白宮九月真的不疼，因為系統給她開了痛覺屏蔽，而且這確實是巧合，倒也不需要刻意表演什麼——
系統的提示音幾乎同一時間響起。
白宮九月分神去看一眼。
恩？怎麼突然更新了劇本？
……
等到草薙出雲和淡島世理帶著小姑娘們遠離這個區域，旁邊小巷內才走出一個身穿時髦風衣的紫發青年，他的發尾充滿個性地添了深藍挑染，肩上則是立著一只綠色鸚鵡。
隔著手套，青年捏著之前那只驚慌失措逃走的流浪貓的後頸，莫名的威壓使流浪貓瑟縮地夾著尾巴，絲毫不敢掙扎。
這個姿勢能清楚看到流浪貓原本帶傷的兩條後腿恢復如初，連耳朵上的缺口都長出了粉肉。
紫發青年語調上揚著開口：「流，你看到了嗎？」
綠色鸚鵡不可思議地發出低沉溫雅的男聲：「恩，是一位珍貴的小姐呢。」
第118章
Jungle，一款近幾年在年輕人中十分火爆的現實類游戲，之所以說它現實，是因為玩家在游戲裡接到的任務大多與現實生活相關，完成任務可以得到積分，積分可以抬高玩家的等級，等級升高，玩家所獲得的異能就能變強。
是的，這是一款能賜予普通人特殊能力的神奇游戲，或許稱它為媒介更加適合。
第五王權者，綠之王，比水流，也就是Jungle的開發者與操控者，通過游戲，他發展了大量下級氏族，並且對其進行篩選，挑選出有才華的成員。
但他本人從不在這些玩家（氏族）面前出現，能夠接觸到他的，只有Jungle的干部級成員，保持幕後神秘性是一個原因，但還有另一點。
成王前，比水流是迦具都隕坑事件的受害者，在失去心髒的瀕死狀態下獲得德累斯頓石盤的認可，之後一直依靠王權者的力量維持生命，平時出行需要借用輪椅，全力以赴的爆發也存在時間限制。
偶爾時候，他會通過族人琴阪——綠之氏族的鸚鵡——來觀察參與外界情況。
五條須久那在游戲廳遇到草薙出雲他們是巧合，可御芍神紫和琴阪卻是有目標的來到這裡。
先前正是比水流給稗田透發布了任務，讓少年在毫無所知的情況下接觸無色，假如沒有第三者攪局，無色就會得到稗田透這具外表無害的身體，然後根據比水流給的情報去襲擊住在空中飛船半個多世紀的白銀之王，阿道夫·K·威茲曼。
不過比水流的目的並非是殺死威茲曼——至少目前不是——也不認為威茲曼會死在無色手上，他只是想把白銀之王拉到地面而已。
有些想法，比水流希望能和威茲曼好好聊聊，聊得好，說不定大家可以合作實現夢想，聊得不好，那他也不會讓對方妨礙自己。
然而，這個計劃在開始前就遭到夭折。
那天晚上，比水流通過監控稗田透的終端看到了一切，甚至比稗田透本人都看得清楚，可惜事發突然，饒是他也想不到身為「王」的無色居然翻車的這麼迅速和詭異，後又被Scepter 4捷足先登，導致沒能成功接觸那名少女。
接下來，比水流用了些手段從Scepter 4獲取了少女的部分情報，並且意外地看到了很有意思的場面。連赤之王都被牽扯進來，看來事件要比他想像的更加特別。
借用琴阪的視覺，比水流沒有錯過亞莉克希亞的任何一個動作表情，少女的反應總是十分單調，卻很難讓人產生惡感，她就像一張純白無暇的白紙，似乎不介意被染上任何色彩。
當然，最重要的是——她足夠珍貴。
原來如此，難怪青之王將她的資料封鎖的如此堅固，還任由赤之氏族來接觸保護她。
看著御芍神紫手中的流浪貓，比水流心裡頓時升起了一股從未有過的熱情和期待。
短短數分鐘，流浪貓耳朵上的缺口已經完全長好，同色的絨毛覆蓋在上，色澤比周圍的更加健康明亮。
能憑空使失去的身體組織再生，這絕不是普通的治愈能力，石板的力量再怎麼神奇，也達不到如此效果，他自己就是最真實的例子。
綠之王是代表著變革的[王]，而這個世界，唯有傷痛和死亡無法改變。
假如他的猜測正確，那麼這名少女，能成為奇跡。
「能做到什麼程度呢……」
坐在輪椅上的青年喃喃自語，深綠色的劉海遮擋住了他一側眼眸，接著他揚起篤定的淺笑。
「做不到也沒關系，只要解放了石板，她能做到的。」
雖然草薙出雲只聯系了八田美咲，但最後卻成了吠舞羅的大集合。
眾人圍聚在大觀纜車入口的空地上，領頭的周防尊雙手插兜一副不好惹的大佬模樣，後面的小弟要麼手持棒球棍，要麼戴著墨鏡帽子，還有無聊空手玩小刀的，整一個危險的不良集團。
紅中唯一一點青的淡島世理：「……」
說實話，她有點想回去了。
草薙出雲沒料想到會變成這樣，抓著頭發無奈地問：「尊，你怎麼也來了？」
周防尊隨口：「順路。」
然後被秒速拆穿。
「其實八田正好在酒吧，然後大家都看到你的信息了。」十束多多良手拿著相機笑眯眯，「所以就干脆一起來啦。」
說完他走到亞莉面前，微微彎腰，伸出手：「你好，這是我們初次見面吧？我是十束多多良，請多多指教哦。」
灰發少女盯著他的手看了會兒，又抬頭，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
雖然對宗像禮司教導的「禮貌地向新認識的人介紹自己，並問好」這個流程並不陌生，但目前還沒人和[亞莉克希亞]進行過「握手」這個步驟。
「握手，這樣。」櫛名安娜示範地握上少女左手，上下搖了搖。
亞莉恍然大悟，於是便學著用右手握上了十束多多良的手掌，小幅度地上下搖動。
「我是……亞莉，亞莉克希亞，請多指教？」
「嗯嗯！請多指教！」十束多多良笑容更加溫暖，「亞莉醬，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亞莉愣了下，緩緩點頭。
這邊，吠舞羅的「交際花」憑著高超的情商飛速與小姑娘打好了關系，毫無違和感地順利混入「小朋友」隊伍。
另一邊的成年人組則是在稍遠一些的位置開小會。
「草薙哥，抱歉，我們沒抓到跟蹤你們的人。」八田美咲不甘地咬了咬牙。
為了加快效率，吠舞羅的成員是分開尋找的，事實上，他們有太多的懷疑對像了，畢竟那些家伙的姿勢實在太鬼鬼祟祟，一看就很有問題，然而在他們一個個逮住人後，那些人卻口徑統一地說自己正在做游戲任務。
Jungle的游戲任務。
普通人不清楚Jungle的背後操縱者，難道他們吠舞羅還能不知道嗎？
可惡！那群綠色的家伙！難道是想要挑釁他們吠舞羅？！
草薙出雲聽完有些驚訝，綠之王在幾年前曾單槍匹馬挑戰過黃金之王，戰敗後就銷聲匿跡了很長時間，怎麼會這時候突然冒出來？
淡島世理同樣在思索。
這段時間的確經常有綠之氏族的下位成員在大街上引發混亂，都是些無聊的小打小鬧，雖然事件不大，卻也給巡邏的隊員帶去了許多麻煩，所以在室長的示意下，他們就逮了幾個慣犯教訓了下，倒是安分了幾天……如果沒遇到今天這件事，她恐怕不會再多想。
如果真的是刻意針對，那綠之氏族的針對目標肯定是亞莉，否則為什麼非挑亞莉出門的這一天。
「尊，你怎麼想？」草薙出雲問。
其實他們完全可以不管後續，因為Scepter 4肯定會安排人去調查處理。
周防尊仰頭看向微暗的天空，吞吐氣息間，有霧白的水汽形成。
現在是十一月底，天氣寒冷，下個月就要過聖誕節了。
「保護好她。」
赤之王這麼說。
草薙出雲了然地笑笑，轉頭對皺著眉的淡島世理道：「就是這樣，小世理，就麻煩你轉告一下那位了。」
既然王發話了，那這件事，他們吠舞羅管定了。
安娜好不容易才交了這麼一個年齡相似的朋友，如果出事，那她該多傷心。
淡島世理自知在赤之王面前沒有話語權，她公事公辦地表示會告知室長，至於Scepter 4之後的行動，也要根據室長的決定。
「大家，還沒有聊完嗎？」十束多多良左右手各牽一個小姑娘，開玩笑地催促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就先把兩位小公主拐走了，可不管你們啦！」
心血來潮變成粉色珍珠兔造型的露露隔著外套從十束多多良的胸口冒出頭來，長耳朵尖尖正好抵著他的下巴，它整一只都窩在青年的外套裡，不滿地發聲：「露露！」
十束多多良失笑，低頭改口：「好好好，是三位小公主，或者小騎士？」
「露露~」
小家伙這才滿意地抖了抖耳朵。
草薙出雲也笑，他揮揮手大聲說：「行，你們先去玩吧，我們馬上就來。」
淡島世理不放心亞莉脫離自己的視線，選擇跟十束多多良他們一起行動。
剩下幾人面面相覷，那他們是要干嘛？在這等？
草薙出雲輕松建議：「大家要一起去坐坐嗎？反正來都來了，就當是團體活動。」
聞言，大伙眼中都升起了興致，齊刷刷看向他們的王。
周防尊正在從口袋裡拿煙，對於一個老煙槍來說，一下子徹底戒煙很難，所以偶爾他會在露露看不到的地方抽一根，察覺到整齊的注目禮，他一怔，頓了下，便把煙盒塞回了口袋。
他對坐纜車沒興趣，不過也不會掃大家的興。
「走吧。」
有著火焰般發色的青年率先邁開步伐。
第119章
雖然已經感慨過很多遍，但白宮九月還是要再重復一次。
這個世界的測試玩家（監護人們），不管是赤色那邊還是青色那邊，全部都是天使！
纜車是六人座，除了淡島、十束、變回貓貓的露露、兩個小姑娘外，八田美咲也在這節車廂，原因是他不放心十束、安娜和一個Scepter 4的成員待在一起。
為了保護自家三名柔弱的非戰鬥人員，橘發少年硬著頭皮把自己縮在角落位置，努力掩飾隱隱發紅的耳廓。
清楚知道八田美咲有著滿級「被女性特攻buff」的白宮九月X2：憐憫的目光.jpg
亞莉殼子的她惡趣味地假裝用探究的眼神去看對方。
於是那耳廓變得更紅，八田美咲身體僵硬起來，撇過頭，裝作若無其事地看外面，同時又往門的方向移動了幾釐米。
白宮九月：噗。
她適可而止地停止調戲（bushi），畢竟八田美咲已經沒有位置躲了，她擔心再躲他得從車廂裡掉出去。
灰發少女改為面朝外的姿勢，一只手輕輕按在透明的玻璃上，眼睛一眨不眨地觀賞外面的美景。
從這個視角俯瞰，夜晚的城市車水馬龍，霓虹璀璨，連墜滿繁星的天空都被照耀得更加奪目。
十束多多良能清楚看到那雙眼眸中泛起驚嘆的漣漪，或許連這孩子自己都沒發現，她的臉上正顯露著名為「開心」的情緒。
十束多多良不由得拿起相機拍了一張，老式的相機在按下快門時有明顯的聲響，灰發少女有些好奇地看向了他。
十束多多良笑了笑：「抱歉，你介意我拍照嗎？」
說完想起少女缺少的常識，便補充說明道：「這是相機，可以記錄下現實的美好瞬間，是我平時的一個小愛好——恩，你要不要過來看看？」
灰發少女遲疑了會兒，下意識征求自己臨時監護人的意見。
一直關注著亞莉的淡島世理溫聲給出回應：「沒關系，想看的話就去吧。」
大家是按照一邊三人（只）的位置坐的，十束左右坐著八田和安娜，如果亞莉要過來，那兩人就得換一個過去。
櫛名安娜動了動腳，不過在她動作前，一直裝隱形人的八田美咲就先站了起來，咳嗽一聲，干巴巴地說了句「我和你換」，然後在亞莉乖乖換好位置後，他板著臉將靠邊的露露推到中間。
「你待這。」
強行把貓貓變成和淡島世理的分界線。
白宮九月·露露版：「……」
行吧。
粉毛貓貓一副「我今天心情好不和你計較」的大方模樣，挪了挪屁股坐好。
對面，兩個小姑娘湊頭靠近十束多多良，亞麻發的青年則是微笑著給她們翻看相機屏幕上的歷史照片，每停留一張，他就會介紹一下這張照片的由來。
十束多多良真的很喜歡拍照，除了吠舞羅的日常照片，裡面還有很多漂亮的景色，可愛的玩偶，看起來就感覺很好吃的零食點心，露露的照片也有不少，他似乎把所有值得記憶的畫面都留了下來。
白宮九月越看越覺得有意思，而且聽十束說故事更有意思。
沒人喊停，十束多多良就更有興致地滔滔不絕，穿插著曾經和周防尊、草薙出雲在學校裡的有趣事件。
這些話題讓八田美咲立刻升起了聊天欲望，時不時也插上幾句話。
淡島世理則是無聲地單手支撐下顎，看到灰發少女的眼底亮起了星點，她的心情不免柔軟下來。
此時，她不受控地產生了「如果讓亞莉待在赤族會不會更好一些」的想法。
隨即又迅速打消這個念頭。
當然不是，她應該慶幸是室長先發現了亞莉，吠舞羅的確更加自由，可亞莉的情況並不適合長期與他們待在一起，有時候限制反而是一種保護。
腰部被戳的觸感打斷了淡島世理的思緒，她垂首，對上粉毛貓貓蠢蠢欲動的小眼神，小家伙的爪爪落在她放在身邊的手包上。
「露露！」
淡島世理沉默地與它對視，雖說今天和露露熟了不少，但她依然無法理解對方各種叫聲的含義。
她抬頭，櫛名安娜沉迷聽十束講故事，沒注意到這裡。
「露。」
粉毛貓貓又叫了聲，把手包往她手裡推。
淡島世理不解地拿起包，然後想起之前他們在經過零食店時，有一小包糖果暫時放在她包裡，她試探著問：「你想吃糖？」
粉毛貓貓連續點頭，點到一半，被另一邊的少年強迫著轉了個面向。
八田美咲不滿地皺眉看它，滿臉寫著「你居然向青衣服的要吃的？！」
「老實點，等會兒給你去買。」禁止叛徒行為！
貓貓不滿噘嘴。
八田美咲從口袋裡摸出一包小餅干：「只有這個，愛吃吃，不吃憋著。」
貓貓蹦起衝臉狠狠給了他一下。
打發叫花子呢！
「——你這家伙！」
前方的纜車微微晃動，透過玻璃能隱約看到裡面蹦來蹦去的粉色身影，草薙出雲立刻猜到肯定是露露又和八田鬧騰起來了。
真是活力四射啊。
他一邊好笑地想著，一邊看向懶懶遙望外側的赤發青年。
這輛纜車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突然，周防尊像是看到了什麼似的挺直了身體，眉間緊蹙。
「怎麼了？」
草薙出雲疑惑地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卻什麼都沒看到。
周防尊盯著天空沉默，數秒後才恢復原來的姿勢，緩慢答：「沒什麼。」
不可能是錯覺，他剛才確實看到了一個懸浮在高空，並且一直望著這邊的紫發女人。
周防尊看到的當然不是錯覺，是系統投影出來的[館長]模型，畢竟收尾工作十有八九要交給館長，所以要提前出來秀秀存在感——這方面都交給系統，白宮九月自知沒本事干編劇的活。
用半小時結束了空中觀光，離開纜車區域時，灰發少女像是忍不住般回了頭，望向仍在前進的一節節車廂。
八田美咲看她：「還想坐的話就下次再來。」
這話一出，淡島世理眼神挪了過去。
八田美咲昂著腦袋，這會兒倒是利落許多，抬高嗓音對淡島世理道：「你有什麼意見？」
如果吠舞羅是狂暴的烈火，那Scepter 4就是洶湧的波濤，水火不容這個詞用在他們身上實在太適合了，雙方一碰上就很容易產生矛盾，沒到兩看相厭的地步，只是單純的不認可對方的處事方式。
就像在對待亞莉的態度上，八田美咲是那種絕對不會對女孩子發火和動手的性格，因此非常厭惡Scepter 4限制少女自由的行為，對於淡島世理的監視就更加不滿了。
淡島世理移開目光，沒有理會，她轉向亞莉：「我們該回去了。」
灰發少女微微愣了下，安靜點頭。
櫛名安娜牽住亞莉的手，兩個小姑娘抱抱貼貼，趕上來的草薙出雲主動提出送她們回家，淡島世理看了他一眼，沒有拒絕。
最後是很簡單的互相告別，在吠舞羅們看來，這必定不會成為小姑娘唯一一次出門，所以不需要搞「依依惜別」的模式。
畢竟他們王可是那麼說了。
……
有些話當著亞莉的面不好說，白宮九月聽話地接受淡島世理的建議，抱著更換的衣物去浴室洗漱——即使玩了一天的她根本沒有出汗——給兩位二把手留下交涉的空間。
等她結束出來，草薙出雲已經離開了這裡。
淡島世理幫亞莉吹干梳好頭發：「好了，去睡吧。」
灰發少女在原地沒動，微微仰頭：「世理。」
大概是被室長影響的習慣，小姑娘總是喜歡直接叫人名字。
淡島世理彎腰：「還有什麼事嗎？」
亞莉眨眨眼，然後上前用雙手環抱住了她的腰部，一側臉頰貼上她的胸口。
淡島世理愣住，忘了拒絕，也忘了回抱。
「晚安。」
亞莉說完就松了手，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特別的事，一雙眼睛直直地望著她，不再是曾經「什麼都沒有」的無知表情，而是明顯含著期待情緒的注視。
淡島世理下意識勾起唇邊的弧度，她揉了揉少女手感極好的腦袋：「晚安，亞莉。」
看著小姑娘像往常一樣回到自己房間，淡島世理沒有猶豫地拿出終端，給自家上司編輯了一條信息。
[室長，我認為適當增加亞莉的社會接觸會有助於她個人的常識認知學習。]
……
白宮九月並不知道自己心血來潮給漂亮姐姐的抱抱發揮出了驚人效果，她現在正在被窩裡研究系統新給的劇本。
綠之王今天出現是完全出乎她意料的事件，雖說對方沒有做什麼，但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肯定沒有好事。
可惡！為什麼每個世界都會出現麻煩的搞事精啊！
想到這，白宮九月更加嫌棄精神空間裡的無色了。
說真的，大家都是王權者，看看宗像禮司，看看周防尊，都是光明磊落氣宇軒昂派的，為什麼這位就偏要走陰謀詭計腦子有病路線？！那什麼德累斯頓石板到底是怎麼挑選王權者的啊！能不能抬高一下大家整體的逼格水平！
明明她已經把防護罩降到了最低等級，無色隨時都能「奪走」亞莉的身體，可他就是不動……不，應該說，他打算大動。
自從發覺亞莉體質和能力的特殊，無色就停止了暴力突破，而是將重心轉移到了侵蝕，按照系統的說法，大概是防護罩的層層減弱給了無色迷之自信，使他想徹底吞噬亞莉的意識和思維，試圖完全掌控這具身體。
掌控是不可能掌控的，除非無色的精神力量比系統無止境的計算能力更強——當然不可能，甚至還會反噬，所謂貪心不足蛇吞像就是如此了。
其實系統是有方法把無色丟出精神空間的，但這樣就違背了卡牌人設的合理性，即使無色現在只是一個精神體，但他依然屬於這個世界的本土成員，除非萬不得已，否則[亞莉克希亞]決不能在當前世界的人面前作出OOC的行為。
若不是如此，她也沒必要揣著無色這麼久。
總之一定要想個方法把這家伙騙出來！若是精神空間存在「異物」，那可是會影響她任務結束後的回歸的！
不過機會真的難找，因為在結束了短暫的自由一日後，白宮九月·亞莉版就重新恢復了在Scepter 4發呆拼圖被投喂的日子。
唯一的區別是，原來她只在伏見猿比古那發呆拼圖被投喂，現在變成了輪流在伏見猿比古、淡島世理、宗像禮司三方辦公室發呆拼圖被投喂。
嗯……還是有進步的，至少每天見到的人有變化了。
今天是在宗像禮司辦公室發呆——沒有發呆！
清早，灰發少女從宗像禮司那獲得了一個禮物：一台銀色的小巧終端。
「無聊的話就玩玩游戲吧，不過不要太過沉迷了。」辦公桌後的青之王微笑說道，「伏見君應該有指導過你怎麼用吧？」
伏見猿比古是教過，但也只教了一次，那次拼圖都被她拼完了，實在無聊，她只能坐著發呆，伏見猿比古大概是看她太可憐，所以就順手拿了終端讓她玩消消樂（……）。
這個世界的終端（手機）和白宮九月經歷過的其他世界的不太一樣，相對而言，它的科技要更高級一些，當然比不上系統所在的世界，那邊已經徹底實現全息操控，但有總比沒有好！
總算可以停止拼圖了，她真的已經玩膩了！
禮司！永遠的神！
白宮九月內心激動表面乖巧地到旁邊開始擺弄終端。
說到宗像禮司的辦公室，這位青之王很有個性地把自己辦公室分成了兩塊，歐式風的辦公區域和和式風的休息區域，還裝了個配套的茶室。
雖然乍一看挺奇怪，但兩者擺在一起卻意外的和諧，不得不說，挺符合宗像禮司「兩面派」的性格特征。
現在白宮九月就坐在休息區的軟墊上，她非常符合設定地找了個消消樂游戲玩。
然而玩著玩著，終端屏幕上卻突然彈出了一個綠色的窗口，最頂端放大加粗顯示著一個英文單詞。
——Jungle。
第120章
看到彈窗，白宮九月的第一反應就是：擋鏡頭了，她的這局游戲才剛剛開始呢！
可腦子裡跳出來的系統提醒卻讓她無法忽視這個莫名霸占了終端控制權的界面。
系統：「測試員請注意，已掃描到不明代碼入侵，開啟反追蹤——鎖定成功。」
只要與網絡相關，白宮九月確信在這個世界沒有誰能超越系統，這不，秒秒鐘，連IP地址都扒出來了。
然而這些情報都不能直接告訴Scepter 4，連隱晦地提醒都不可以。
白宮九月扼腕痛惜，還是卡牌角色限制了她的操作，[亞莉克希亞]真的太難了！明明可以直接偷家，卻必須繞遠路走一套假裝被偷家的流程！
屏幕中心，Jungle字體下方首先出現的是疑似下載安裝的百分比進度條，從0到100前進的很快，眨眼間就讀取完畢，緊接著畫面暗了一下，又重新亮起，原本進度條的位置變成了一個聊天界面。
左側首先跳出。
[你好呀。]
與此同時，伏見猿比古放在一旁的電腦上顯示出了相同畫面，他迅速丟下當前工作，轉而去應對另一邊堂而皇之的系統攻擊，也沒忘了聯絡室長。
既然清楚綠之王擅長網絡黑客活動，那Scepter 4不可能毫無准備地讓亞莉使用聯網終端，那台經過伏見改裝的終端是與他電腦系統相連的，普通使用並無影響，但只要出現數據入侵，他這裡就能迅速收到提醒。
這正是宗像禮司安排的，倘若比水流的目標真的是亞莉，那想要接觸「沒機會出門」的女孩，他的唯一手段只能通過網絡，所以宗像就給他這個機會。
比起讓敵人在暗處伺謀而動，不如將衝突放到明面上。
但宗像禮司沒想到比水流居然行動的如此之快，本來以為至少也要過個幾天，看來對方的確一直緊盯著Scepter 4。
按照之前的計劃，伏見猿比古會再次嘗試反入侵Jungle的服務器——伏見少年時曾做過一樣的事——而他則是要為自己的部下爭取時間。
灰發少女茫然地看著屏幕，從未見過的情況使她逐漸無措，手指虛虛浮在終端上方，完全不敢往下點的樣子。
一只修長的手從少女掌心取走終端，宗像禮司低頭微笑著朝她說道：「能先借我用一下嗎？過會兒就還給你。」
小姑娘愣愣點頭。
宗像禮司便拿了本畫冊給她消磨時間，自己坐回辦公椅。
終端屏幕上的聊天界面還沒有消失，對方非常耐心地等待回復。
宗像禮司緩慢輸入。
[很遺憾，那孩子並不擅長使用科技產品，所以只能由我接替。恕我直言，這種偷偷摸摸的行為可不怎麼符合您的身份，綠之王閣下。]
雖然全段都用了敬語，卻絲毫看不出謙卑的意思，而對面也很快彈出新留言，像是早早預料到似得，對聊天人的更換沒有表示任何意外。
[如果我沒有理解錯誤，我應該是收到你的邀請前來的，不是嗎？不過確實存在失禮之處。]
第二段話緊跟著出現。
[請幫我向亞莉小姐道歉，或許直接會面才更能展現出我的誠意。]
宗像禮司直接忽略前半句。
[身為她法律上的監護人，請允許我拒絕您的提議。]
比水流依然回復的很快。
[如此珍貴的才能不該被掩埋在平凡中，讓她無知地被禁錮在你們身邊不就太可憐了嗎？擅自為『孩子』做決定可是最引人討厭的『家長』。]
果然是因為發現了亞莉的能力才對她這麼關注。
宗像禮司心中有了數，回復卻滴水不漏。
[什麼？我並不明白您的意思。]
他不認為比水流完全搞明白了亞莉的能力，因為就連他們都沒有深入探究過，Scepter 4也從來不會對異能力者做實驗，研究對抗方法和研究體質是完全兩碼事。
——關於御前名下的那幾座研究院，宗像禮司向來不敢苟同。
比水流那邊停頓了兩秒，接著發過來一個微笑的表情。
[真可惜。]
他意味不明道。
[看來今天時間選的比較倉促，下回我會詢問亞莉小姐自己的想法。]
[那麼再見，青之王。]
Jungle和聊天界面一起被關閉了。
伏見猿比古的無線通訊在下一秒傳遞過來：「室長，失敗了。」
「嗯，沒有關系，伏見君，辛苦你了。」宗像禮司沒覺得遺憾，本來就只是一個嘗試罷了。
終端回到了少女手中，他看著亞莉安靜地繼續游戲，對他剛才的行為毫無懷疑。
不知為何，宗像禮司突然想起了先前某次和周防尊的談話。
——宗像，你太傲慢了。
——她是有思想的。
他當然清楚周防尊對他的不滿之處，說白了就是覺得他對小姑娘的掌控太強，完全不給她學會「自我生存」的空間。
他也沒有對周防尊解釋，事實並不是他對亞莉進行了掌控，而是少女對他產生了過度的依賴。
從第一次見面，宗像禮司就敏銳地察覺到了這點，因此他才在大部分時間將亞莉交給伏見和淡島照顧，不過現在看來效果並不顯著。
倘若伏見、淡島和他一起向亞莉提出看法，小姑娘絕對毫不猶豫會選擇他，不僅如此，無論什麼時候，但凡他出現在亞莉的視線範圍內，她就會第一時間把目光鎖定過來。
無論「契約」前，還是「契約」後，都是如此。
宗像禮司起初以為是食物情節和雛鳥情節，畢竟當時能為亞莉補充能量的只有他，但後來又覺得不對，因為周防尊也在亞莉面前晃過不少次，他不覺得赤之王的力量會比自己弱多少。
而且就相處上來看，伏見和淡島花費在她身上的時間精力絕對比自己多。
所以是為什麼呢？
這股完全沒由來的信任和順從。
系統：「測試玩家宗像禮司對[亞莉克希亞]好感度2，目前好感度46。」
哇！久違了的好感度變化！
發生什麼了？！
白宮九月頓時激靈起來。
是真的久違了，要知道宗像禮司天天忙得不得了，動不動離開Scepter 4去見各種大人物，亞莉這三位監護人每周的輪班次數基本為三三一，宗像禮司就是那個一，即使輪到了，和亞莉的互動也很少，除了日常喂食。
在這種情況下，饒是白宮九月也很難找到刷好感的機會，[亞莉克希亞]對宗像禮司的好感度都只停留在63。
她能怎麼辦！亞莉又不是像露露那樣能撒嬌的性格，所以平時只能多搞點眼神交流，爭取在宗像禮司面前多刷點存在感了。
感受到青之王停留的視線，游戲中的灰發少女立刻抬起腦袋看他。
宗像禮司也還在看她。
「禮司？」小姑娘不解地歪頭。
然後獲得了一個輕柔的摸頭。
「沒什麼，你玩吧。」宗像禮司笑了笑，若無其事地回到辦公桌後工作。
系統：「測試玩家宗像禮司對[亞莉克希亞]好感度2，目前好感度48。」
很好！看來今天的萌沒白賣！
白宮九月滿意地繼續消消樂，她放棄探討宗像禮司加好感度的原因，搞不好是突然覺得亞莉可愛呢！
現在重要的是得好好斟酌接下來要挑選怎樣的劇本。
如今綠之氏族對Scepter 4的宣戰是板上釘釘的事，到時赤之氏族肯定也會摻和進來，亞莉會成為爭鬥中心，期間還有無色混在其中搞事，如果鬧得太大，黃金之王肯定也不會干看著……
白宮九月自然不希望情況真的失去控制，系統照常給出兩個成功率較高的方案——太多會讓她有選擇困難症。
一個比較輕松，主動性很強，簡單粗暴，一口氣能完成所有技能測試，但會造成蠻大影響；另一個就麻煩了，偏向被動，要飆演技誘導別人腦補，優點是能控制得了受災範圍。
沒錯，這裡用得上受災這個詞。
亞莉克希亞Alter的技能測試不是小打小鬧，上次Scepter 4那種程度連餐前點心都算不上，她必須要做好完善准備。
然而考慮半天，白宮九月還是打算暫時放一放，決定早了沒用，這個得隨機應變！
隨機應變的機會很快來了。
次日，凌晨兩點，淡島世理突然接到了Scepter 4的緊急召集。
第一王權者，白銀之王所在的飛船「天國號」遭到不明人士襲擊墜毀，白銀之王本人失蹤，Scepter 4全體機動課部隊成員立即趕往現場參與調查。
這種突發事件，宗像禮司和淡島世理必須參與，伏見猿比古作為情報好手也不能離開，Scepter 4各部門各司其職，沒有誰能騰出手來照顧亞莉。
「亞莉，待在家裡，不要出門，也不要隨便開門，我今晚應該不回來了。」
用最快的速度換上制服梳好頭發，淡島世理對走出房間的亞莉說道。
小姑娘應該是被她吵醒的，這會兒還迷糊著眼睛，也不知道有沒有記住她的話，腦袋懵懵地點了點。
淡島世理沒有時間再重復確認，她立刻拿上佩劍出發。
她並沒有看到，在玄關門鎖上的瞬間，灰發少女漂亮的冰藍眼眸陡然失去了清澈的光芒，面龐表情扭曲起來，嘴角惡意上揚，然後她單手捂臉，開始毫無形像的悶笑起來。
悶笑變成大笑。
「哈哈哈哈哈！蠢貨！這個身體！是我的了！」
「一不小心」失去身體控制權的白宮九月·亞莉版：「………」
「系統，我們要不還是直接把無色干掉吧：）」
淦，破壞美少女形像的家伙給我死！
悠于 2023-10-30 12:59
第121章
不會吐槽的系統一本正經地駁回了測試員的提議。
白宮九月：嘖。
雖然無法看到亞莉模型的正臉，但在微表情控制領域堪稱專家的她已經能想像出此刻畫面有多「美」了。
原本還擔心無色演技炸裂以假亂真呢，但事實證明，這位王權者的逼格還能繼續降。
所以德累斯頓石板到底看上他啥優點了？這王位感覺誰上誰都行啊！
若不是不想讓先前的戲白演，白宮九月必定會立馬竄起把身體搶回來，亞莉多漂亮一個孩子！怎麼可以讓這家伙這麼糟蹋顏值！
不過換句話說，無色的無腦對他們而言實際是有利的。
藏在精神空間的白宮九月勉強說服自己，選擇默默圍觀無色大崩人設，在系統的偽裝下，她的存在感被壓到最低，模擬休眠模式，同時，她和系統也完全可以掌控無色，以防他做出太過火的行為。
灰發少女入睡前換了新的睡裙，蘋果綠色，層疊褶皺裙擺，還有小花圖案，本是清新可愛的打扮，但在換了芯子後，她的所有表情動作都顯得十分違和，甚至……讓人看了不適。
無色笑夠了，他抬手舒展了下雙手十指，原地轉了一圈，這具身體與他靈魂的契合度很高。
瘦弱的外表，極具欺騙性的樣貌，珍貴特殊的體質。
哈！還有比這更讓人滿意的身體嗎！等他吞噬了其他王權者，白銀的「不變能力」，再加這身體的無傷不死！他就是世界上唯一的、最強大的王！
同步接收到無色想法的白宮九月記下筆記。
好的，謝謝，知道你的目的了。
不愧是你啊，無色！完全是在大家意料之中的老套！
系統的劇本從不讓人失望，由於無色的狀態很難用常規手段對付，所以就將他困在亞莉體內，讓他誤以為是自己控制了這具身體，實際卻是被反向控制，甚至被全程直播中二爆表的思想活動——嘶，她替人尷尬的毛病都要犯了！
一無所知的無色依然自信滿滿。
笑夠了的「少女」悠閑走進小廚房，隨手在刀架上取下一把刀，目標是「自己」的另一只手。
於是白膩的皮膚瞬間被劃開，但在血液流出之前，傷口就已經開始閉合，最後僅留下一條不甚清晰的紅線。
這不是結束，刀鋒仍在手腕上方游移，似乎在猶豫下刀的位置。
——把手砍了會長回來嗎？
無色躍躍欲試的想法讓精神空間的白宮九月瞬間暴起！
亞莉這麼可愛，她自己都不舍得對模型下重手！你踏馬想干嘛？！
不過好在無色的腦子沒有徹底丟失，他很快放棄了在「自己」身上做測試的愚蠢主意，丟下刀，准備去淡島世理房間用電腦查些資料，才邁出廚房——
有清晰的腳步聲停止於宿舍門前。
兩個人。
叩叩叩。
來訪者很有禮貌地敲了門。
無色眯起眼睛，轉向靠近玄關。
外側兩人開始對話。
「好麻煩，直接踹開不行嗎？」是年紀不大的少年。
「稍微對女孩子耐心一點吧，須久那，那孩子很可愛哦。」另一青年笑著說。
接著敲門聲再次響起。
「晚上好，亞莉醬，你在裡面嗎？」御芍神紫用上溫柔的語氣，「放心，我們沒有惡意，只是想請你去我們那邊做客幾天，方便來開個門嗎？」
屋內無聲。
御芍神紫右手朝後，預備著握上了背後的大太刀刀柄。
雖然流讓他們對小姑娘客氣一點，但也只是在對方聽話的前提下，倘若堅決反抗，那就只能先把人強行帶走了，之後的說服可以慢慢來，要知道把Scepter 4的人全部引開可不容易，流甚至親自出手將白銀之王的飛船打了下來。
說實話，其實御芍神紫挺喜歡這小姑娘的，至少在外表上，她足夠討人喜歡，如果能成為他們的同伴，每天看著都賞心悅目。
等了等，門還是沒開。
御芍神紫惋惜地嘆了口氣，一小截刀刃離開鞘口。
「既然這樣，那我只好——」
自己開門了。
然而他的話才說一半，面前的門就毫無預兆向內拉開，灰發少女的樣貌在月色的映照下更顯脆弱。
御芍神紫有些意外地微睜雙眸，低頭，正面對上她的面龐。
……
雖然和印像中是同一張臉，但是……太明顯了，明顯到能讓他這種只見過亞莉一面的人都能瞬間分辨出差別。
畢竟清澈的水源內是無法容納任何髒污的。
絕對不是本人。
御芍神紫瞬間斷定。
但也不是誰都這麼敏銳，五條須久那一時間就沒有認出來，他戳戳御芍神紫手臂：「紫，發什麼呆呢？」
御芍神紫沒有接五條須久那話，他的大腦迅速運轉。
這下糟了，最麻煩的狀況出現了。
身為綠之氏族的干部級成員，也是流最信任的同伴，他們幾人都對流的計劃一清二楚，包括利用無色之王的部分，因此，無色的能力在他們這也就不是秘密。
起初，他們確實猜測無色或許藏在了亞莉克希亞的體內，為此特意關注了Scepter 4很長時間，卻一直沒得到證實，所以就否決了這個可能。想來以無色那傲慢的性格，應該不會願意忍受被他人控制身體。
——無色被壓制這種情況他們根本沒有考慮，這是由於王權者絕對凌駕於一般異能力者的慣性思維限制了他們。
無色的消失雖然可疑，但在毫無線索的情況下，他們也不會繼續浪費時間調查，行動方案可以設計很多，不必吊在這一棵歪脖子樹上。
後來御芍神紫和流發現了亞莉克希亞的能力，同一時間，兩人都想到了同一件事。
如果她能把流/我治好，那麼……再不需要拐著彎考慮計劃，流/我就是最強的。
即使無法徹底治愈，只要少女站在他們這邊，他們就不可能失敗。
但萬萬沒有想到，無色竟然真的藏了這麼久，而且還在這種時候搶了亞莉克希亞的身體。
吞噬靈魂和人格的能力……這孩子現在還存在嗎？
真是太可惜了。
心中思緒萬千，御芍神紫表面卻沒有顯露，他松開刀柄，微笑：「原來如此，你是第七王權者，無色之王吧？」
五條須久那不在狀況地「啊？」了一聲。
無色挑眉：「哦？你知道？」
御芍神紫說出一個名字：「琴阪。」
比水流在和無色接觸時是用琴阪的鸚鵡形像，也沒有透露自己的身份，在無色心裡恐怕就是一個為他免費提供身體和情報的工具人（鳥）——流好像說過無色的腦子有點不好用，應該可以糊弄過去。
無色露出懷疑的表情。
「情報工作可不是一個人能完成的。」御芍神紫睜著眼睛說瞎話。
無色沒說信或不信，他頂著少女的臉擺出了可愛的姿勢：「是嗎，那你們來這裡是做什麼的？」
終於聽懂現在是什麼情況的五條須久那下意識後退半步。
這個笨家伙居然被無色搶走身體了嗎！
回憶起游戲廳內，灰發少女呆萌遲鈍的樣子，再看一眼她現在的臉……
搞什麼啊！笑的真惡心！
五條須久那的表情控制不住的難看起來。
雖然總是說著「她好弱」「她真的有用嗎」之類的話，但其實須久那還挺期待亞莉加入的，這樣Jungle的干部層就有和他年齡相近的成員了，到時候還能教她（讓她陪）玩玩游戲，當時那技術實在是菜得讓他沒眼看！
可是現在……
不行！
這個家伙絕對不行！
然而不管他們內心如何排斥，無色現在霸占了亞莉的身體是事實。
兩人隱晦地對視一眼。
不管怎麼說，先把這家伙忽悠到流那，流肯定能想到辦法解決。
平流層的兩方在互相表演，大氣層的測試員和系統在幕後操控一切。
白宮九月·精神·亞莉版：現場看戲.jpg
白宮九月·貓貓·露露版：隔空看戲.jpg
精彩啊！
不得不說，對比自己辛苦演戲，果然還是看別人絞盡腦汁接戲更有意思！
窩在赤之王枕邊的粉毛貓貓亢奮地甩起尾巴。
——由於某只經常半夜偷溜過來吃「夜宵」，為了不影響安娜休息，周防尊干脆把它的「貓窩」挪到了自己房間。
已經被尾巴打到很多次的周防尊：「……」
他伸手握住「罪證」。
「鬧什麼。」
黑暗中響起了大家長的警告。
空氣沉默一秒。
溫暖柔軟的絨尾心虛的往外抽了抽，試圖自救。
大家長沒有松手。
自救失敗。
小家伙委委屈屈：「露、露露……」
「睡不著也要睡。」
「露露！」
「別去打擾安娜。」
「露嗚——！」
換房間的要求被反駁，露露明顯不滿起來，尾巴往外抽的力度逐漸加大，堅定地表達出「不給你摸」的抗拒決心！
周防尊「嘖」了一聲，為防止小家伙受傷，他順勢也就松了手，但隨即又迅速用手掌固定住了它的身體，另一只手摸到牆邊按了開關，暖色調的朦朧光線立即照亮床頭區域。
轉頭，對上一張傻兮兮沒反應過來的懵逼貓臉。
耳朵直立，眼睛睜大，腦袋後仰，嘴巴微張，還在努力直立四肢向後縮——畫面完全靜止，仿佛連眼睛都忘了眨。
猝不及防被萌到，導致忘了想說啥的周防尊：「……」
結果兩邊一起靜止。
大概是半夜三更思維遲鈍，周防尊最後還是沒想起自己原本想說的話，他拍拍露露緩過神來的小腦袋，語氣帶著無奈。
「快睡。」
表面：粉毛貓貓不太情願地趴下身子。
實際：白宮九月決定通宵「追劇」！
確認露露閉上眼睛，周防尊才將床頭燈關掉。
然而安靜不過兩分鐘，走廊上急促跑動的聲音再次打破了夜晚的平靜。
周防尊第一時間就聽出是誰，立刻直起身重新開燈，幾乎同時，他的房門被大力推開。
穿著睡衣的櫛名安娜站在門口，她連鞋都沒穿，稚嫩的臉上充滿不安。
「尊，我……感應不到亞莉了。」
第122章
五分鐘後，住在這家酒吧的所有人/貓聚集到了一樓，桌面上平鋪著城市地圖，幾顆透紅的玻璃珠以時大時小的圓環路徑在上面循環滾動。
就這樣又過了十幾分鐘，玻璃珠停下。
「怎麼樣？」草薙出雲問道。
櫛名安娜攥緊手中的玻璃珠，搖搖頭說：「不行，很模糊。」
從最初的驚慌中冷靜下來後，她就發現並不是徹底感應不到亞莉，而是像隔著一層濃霧，有什麼阻攔住了她的能力。
草薙出雲指尖輕點桌面，努力將現有的信息串聯。
安娜的預感從不出錯，所以亞莉那邊肯定出了事，不過……如果連安娜都無法定位，這下就有些麻煩了。
會和今晚的變故有關系嗎？
雖然隔著一段距離，但「天國號」墜毀的動靜非常大，草薙出雲相信這片區域至少有一半人和他們一樣被那聲音驚醒，更別提之後熱鬧的官方彙集場面。
他當時去窗口看了眼，正巧好幾輛Scepter 4的公務車在道路上飛馳而過，青之王肯定去了現場……
無論是否相關，首先要確認亞莉的安危。
草薙出雲立刻決定：「千歲住的地方比較近，我讓他先過去看看。」
嗯……沒經過同意進出Scepter 4的女宿舍樓，等小世理知道一定會很生氣吧，但事態緊急，只能事後再向她賠罪了。
千歲洋的電話接通很快，行動也很快，沒過多久，他們就收到了對方的回復。
由於千歲洋不知道淡島世理住在哪一層，所以還沒上樓，不過宿舍樓入口的管理者被打暈，監控也被破壞掉了。
到此，情報已經足夠。
目前有膽子闖入Scepter 4宿舍，且目標還是亞莉的只可能是綠之氏族。
草薙出雲掛掉電話，看向周防尊：「怎麼辦，尊。」
周防尊的風格永遠那麼直接干脆，他對櫛名安娜說：「找比水流。」
找不到亞莉，那就去找罪魁禍首。
櫛名安娜點點頭，紅色玻璃珠重新在地圖上旋轉起來。
王已經給出指令，那接下來的行動就不必猶豫。
就算在凌晨三點，吠舞羅們也迅速被召集了起來，全員到場。
草薙出雲簡單給他們說明了一下情況，總結就是：准備一下，我們要去打綠之王了。
然後得到了集體支持，大伙甚至亢奮不已。
「喔！為了安娜醬的友情！」
「安娜放心，我們一定把你的朋友救出來！」
「區區綠之王，絕對不是我們尊哥的對手！」
蹲在一旁插不進話的白宮九月·露露版：「……」
就……怎麼說呢。
果然是吠舞羅，這真的很吠舞羅，很周防尊。
她心情復雜地去看系統給的劇本，還好還好，的確有吠舞羅單刷綠之王路線……還好個頭啊！這條線真的很危險啊！周防尊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威茲曼偏差值根本不適合去和另一位王權者1V1莽啊！
白宮九月頭都要禿了，她已經預感到了自己（系統）的辛苦努力可能要被浪費。
主系統替周防尊定制了一套治療方案，通過在體內構建自主循環的方式來為他穩定身體情況。
當然，其中的科學細節白宮九月是不懂的，全是系統操作，反正她只需要觸碰到周防尊就可以了——但每天賣萌和人家貼貼，半夜還得熬到周防尊睡著去和他貼貼難道不辛苦嗎！
要知道那個什麼自主循環系統很快就可以成功，但在成功前，它是非常容易受損的，周防尊去和王權者打架就相當於給還未完整的地基戳幾個窟窿。
而就當滿腦子「重復工作不可以！」的白宮九月緩回神時，她才發現自己被十束多多良抱在懷裡，左側是櫛名安娜，他們以送行姿態和吠舞羅的武力派面對面。
白宮九月：！！
驚恐臉.jpg
粉毛貓貓猛地擺脫十束懷抱，迅速竄上赤之王的肩膀，用恨不得把毛絨臉貼上去的陣仗：「露露——露！露露！」
帶上我帶上我！
周防尊否決：「你和安娜十束都留下。」
粉毛貓貓不放棄地用兩只前爪抱住赤之王的脖子：「露露——！」
我不聽我不聽！
周防尊：「……」
周防尊：「聽話。」
十束多多良笑著上前：「露露醬，別擔心，King很快就能帶著亞莉醬回來了。」
這次只是救人，不是生死決鬥，況且King的身體情況近期也有好轉，大家其實都不怎麼擔心。
所謂王只有王才能殺死，而弒王的那位也需要承受不小的代價，綠之王有自己的野心，他不會和King衝突到那種地步的。
十束多多良托住貓貓腹部，往後扯——
粉毛貓貓寧死不放，柔軟可塑的身體被拉得好長一條。
眾人：「……」
小哭包淚腺開始發作，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露嚶——QAQ——」
周防尊僵著表情。
草薙出雲咳嗽一聲，打圓場：「其實露露跟著去也沒關系吧？它還能給大家上Buff呢。」
貓貓一吸鼻子，瘋狂點頭：「露露露露！」
周防尊沉默看它。
粉毛貓貓瞬間又：QAQ
周防尊：「……」
他妥協：「到時候找地方躲好。」
下一秒，溫暖柔順的絨毛立刻蹭上赤之王的面頰，帶著好聞的蜜桃香波味。
「露露！」
系統：「[露露]對測試玩家周防尊好感度2，目前好感度75。」
系統：「測試玩家周防尊對[露露]好感度2，目前好感度71。」
另一邊，Scepter屯所。
伏見猿比古沒有跟隨宗像禮司他們去現場調查，他的工作是聯系轄區內的交通機關，通過監視網判斷「天國號」受襲的准確地點和時間。
室內快速且持續地響著鍵盤的敲擊聲，電腦屏幕的光影頻繁切換。
但突然間，伏見猿比古像是想到了什麼似得停止動作，幾秒後，他有些煩躁地嘖了一聲。
「麻煩死了。」
伏見猿比古低低抱怨了一句，手上卻利索地打開電腦上另一個系統。
是個定位系統，含有東京區域所有明面暗面的小巷街道，准確度高達99.9%，現在地圖上移動著很多點狀標記，是Scepter 4正在行動中的各個小隊。
伏見猿比古沒管他們，熟練的一套連續點擊後，他點開了想看的界面，快速在上面尋找某個被他加過重點關注的紅點標記。
那是淡島世理親自挑選購買的手鏈，由他動手嵌的定位器，也就是上次亞莉和安娜一起出門時，室長要求她隨身攜帶的定位裝置。
自那天後，這串手鏈一直戴在亞莉身上。
倒不是他們想要長久監控，而是誰都沒想到，在淡島世理向亞莉提出「和你換一條一模一樣的手鏈」——更換不帶定位的一條——時，向來沒什麼偏好的小姑娘卻明顯露出了舍不得的表情。
「這是世理送的禮物，亞莉，很喜歡。」
「……可以不換嗎？」
這話一出，伏見猿比古就眼看著他們精明能干的副長頓時動搖了不止一點半點。
最後意料之中沒換成功。
也幸好沒換成功，否則伏見猿比古這會兒就無法用定位確認亞莉的位置。
出於直覺，伏見隱約認為這件事和綠之氏族脫不了干系，他還記得上次綠之王信誓旦旦地表示要和亞莉見面……現在Scepter 4外派出了一大批成員，室長副長都不在，亞莉一個人留在宿舍，還有比這更絕佳的時機嗎？
況且有能力襲擊一位王權者的，恐怕也只有另一位王權者了。
而事實證明伏見猿比古的猜想是正確的。
定位器的信號消失在一個小時前。
那個笨小鬼不可能摘下、或是破壞那條手鏈，所以必定是有其他人把它毀掉了。
伏見猿比古咬了咬牙，屏幕的藍光幽幽映照在他緊皺著眉的臉上。
現在過去肯定來不及了，他必須要想辦法逮住那些家伙的尾巴。
思忖數秒，伏見猿比古懸在按鍵上的十指迅速跳動，他開始入侵Scepter 4宿舍周圍區域的所有監控。
與此同時，御芍神紫和五條須久那帶著無色順利與琴阪（比水流）彙合。
其實本來比水流是想用自己的身體過來的，之前可是說好了要正式點和亞莉見面，不過由於在對付威茲曼時耗費了一部分力量，所以本體暫時無法自由行動。
——威茲曼的事暫時不提。
翠色的鸚鵡端正地立在一個消防栓上，歪著腦袋審視「少女」。
和御芍神紫一樣，比水流一眼就認出這個亞莉的真實身份，他和無色接觸的次數不少，因此對其更加了解，這種虛假空泛的演技，除了無色沒有別人。
說實話，比起失望之類的情緒，比水流現在的心情或許更接近「憤怒」。
並非是對沒有得到亞莉而感到不滿，別看他如今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樣子，但事實上，他只是想追求一個人人都能用自己的力量抗爭命運的世界。[1]
他想要解放石板，讓全世界的人都獲得異能。
除卻這個目標，比水流也有著和其他人一樣的簡單日常，他會為美好的景色駐足，會和同伴們聊天開玩笑，也會對像亞莉那樣真正單純的女孩抱有偏愛。
偶爾，比水流會入侵Scepter 4的監控系統，小姑娘總是安靜地待在角落，偶爾抬頭，他就能看到那雙讓人記憶深刻的眼睛。
他是真心想要邀請亞莉的，不僅僅是為了她的能力，否則他完全可以用更粗暴的方式。
但無色毀滅了她。
鸚鵡的足爪微攏，比水流勉強壓下心底想要動手的衝動，維持平和的語氣對無色開口：「好久不見，無色之王。」
他頓了下，又說：「看來你沒有使用我為你准備的新身體，是對他不滿意嗎？」
提到這個，無色表情微變，他到現在都沒搞明白這小鬼是怎麼出現的，自己又為何會被關在這小鬼精神裡這麼久，明明今天很輕松就突破了，但前期就宛如銅牆鐵壁，沒有任何縫隙可鑽。
……這種丟面子的事無色當然不會透露給別人。
「沒有比這具身體更好的了。」他敷衍地略過話題，轉而問道，「我聽說白銀之王的飛船被擊落了？你知道是誰做的嗎？」
比水流裝作不知：「我只是趁機想把這孩子帶出來，她的能力很有意思。」
「喔，你知道啊。」少女的聲線上揚，有些得意，「是啊，非常不錯，我對她很滿意。如果你有用處，我倒是可以配合你，正好我也想試驗下她的極限。」
「是嗎。」
無色並沒有注意到鸚鵡逐漸冷下來的語氣，他還在繼續說著過分的話，徹底將少女的身體當成了私有物。
旁邊的五條須久拿著武器不停甩，御芍神紫則換了個更方便拔刀的站姿。
即使是他們，也聽得有些生氣了。
白宮九月卻毫無所感，因為她現在正忙著應付突然出現的系統BUG。
系統：「測試員請注意，[？？？]正對[亞莉克希亞]進行思維污染，[亞莉克希亞Alter]被動激活，目前黑化值45——47——52——」
系統：「[亞莉克希亞Alter]能量消耗大幅增加，飢餓值5，目前飢餓值8（紅）。」
系統：「[亞莉克希亞Alter]即將開啟卡牌同步。」
白宮九月：「……等等？！」
劇本不是這麼寫的！禮司救命！
而在比水流三人眼中，無色的聲音沒有預兆地陡然停止，連動作都頓在了半空，他先是露出掙扎的表情，很短暫。
緊接著，紅光在少女瞳孔外圈亮起，莫名的渴望從其中瘋狂湧現出來。
她緊盯住他們，像是喃喃自語。
「啊……亞莉，有點餓了。」
第123章
至今經歷三個世界，白宮九月終於意識到，一個人越是工於心計就越會在不可預料的事情上失敗，除非超越人類[1]……即使成為超越人類的存在（系統）都無法避免！！
辛苦鋪墊幾個月，一朝毀於BUG中。
白宮九月感到一陣窒息，這波不僅是無色的翻車，同樣也是她和系統的翻車。
依照他們最新劇本，正常的劇情應該是：
無色奪走亞莉身體→無色和綠之王合作
Scepter 4發現無色奪走亞莉身體→為家裡的小姑娘怒刷BOSS（無色）
吠舞羅發現亞莉被綠之王拐走→為救回家裡小姑娘的朋友怒刷BOSS（綠王）
明面上自顧自的赤青雙方會順其自然地組上隊，雖然他們大概率都不會承認。之後，力量大幅消耗和飢餓導致亞莉出現暴走，造成巨大（可控）災難，期間露露負責盯好赤之王的力量波動，順便給大家上上Buff，然後亞莉再誤傷一下無色啊、綠之王啊、綠之王的氏族什麼的。
最終，無辜少女在眾人的努力下恢復正常，兩個反派交給Scepter 4處置。
Happy Ending！十分完美！
然而真實的發展：
無色奪走亞莉身體→亞莉Alter把身體搶回來了。
就離譜！
這還怎麼演！劇情從最開始就歪了呀！
卡牌同步一時間關不掉，白宮九月只能眼睜睜看著無色的能量條唰得降到底。
以前的防護罩對無色即是封鎖，又是保護，這會兒沒了罩子，後果可想而知。
——比起現場其余幾人，當然是無色之王的能量對亞莉克希亞Alter更具吸引力，還更方便，套殼子的比水流甚至連小甜點都算不上。
然後，吃飽喝足的亞莉克希亞Alter卡牌同步結束了。
重新獲得身體控制權，但仍然保持Alter狀態的白宮九月：「……」
有時候，她真的很慶幸公司在培訓期有鍛煉測試員臨危不亂的能力，否則她不可能做到像現在這樣無縫接上亞莉克希亞Alter的表情神態。
白宮九月咽下心口的老血。被吸成凍干的無色是指望不上了。
系統緊急修改的新劇本在腦海中列出。
……行吧，打工人打工魂，打工都是人上人！
九月！你可以！你最強！
灰發少女朝唯一的青年邁出一步，雙目死死鎖定著他，宛如一只飢餓多日、終於找尋到獵物的凶獸。
實際上，他們也確實被當做食物盯住了。
少女周身存在著看不見的氣場，正在貪婪地抽取觸之可及的所有能量。
御芍神紫僵硬著向後，只剛才那一小會兒，他就感到自己的力量消失大半，像是和誰戰鬥了三天三夜，刀都有些握不住了。
五條須久那比他嚴重一點，現在只能扶牆站立。
更糟糕的是，琴阪只堅持了幾秒就失去了意識，這就導致流無法繼續借用它的身體，也無法及時給予他們幫助。
御芍神紫努力站直：「須久那，你還行嗎？」
「可惡……！」五條須久那重重喘了口氣，用武器支撐身體，惱怒道，「這家伙是怎麼回事！」
「這個狀態……大概就是Scepter 4一直在顧忌的吧。」御芍神紫無奈道，「別浪費力氣，先想辦法離她遠點。」
Scepter 4不會無緣無故監控權外者，會把亞莉克希亞看得這麼緊，就證明小姑娘身上一定有危險不可控的地方，這是流一開始就提醒過他們的。
還是大意了，不過之前無色占據了亞莉的身體，他們不方便直接把人帶去見流，流又因使用過力量而不方便行動，因此變成這樣根本無解，畢竟誰都想不到無色竟然會被壓制回去。
更多的推測御芍神紫已經無法進行了，亞莉克希亞又靠近了他們幾步，力量施展得越來越過火，他現在維持清醒就已經用盡全力，兜裡的終端響個不停，他知道肯定是流的電話，可實在沒有力氣去接，連動手指都很艱難。
終於，灰發少女走到了他的面前，微微踮腳，用纖弱的雙手扶住他的面頰，藍紅相接的眸子湊近上來。
徹底零距離的接觸，御芍神紫的視野裡充滿著對方滿足的面容，像是孩子得到了禮物。
思維和身體累到極點，這時候，他微妙地走了神。
這孩子皮膚底子很好，就是有點營養不良。
「紫……！」
五條須久那同樣虛弱的嗓音逐漸遠離。
在昏迷前，御芍神紫隱約聽到對方說。
「謝謝，亞莉，很喜歡。」
系統：「[亞莉克希亞Alter]飢餓值-6，目前飢餓值2（橙）。」
「室長，剛剛接到報告，有隊員在三丁目站附近看到赤之氏族集體行動，赤之王領頭，成員們都帶了武器，我們是否要分出一部分人手對其監控？」淡島世理口吻嚴肅地說。
「我大概知道他們是去做什麼。」宗像禮司語氣微沉，「我剛剛也接到了伏見君發來的報告，淡島君你所住的宿舍樓被兩名綠之氏族的成員入侵，不出意外應該是干部級人員。」
淡島世理臉色一變：「難道！」
「沒錯，他們帶走了亞莉。」宗像禮司說，「赤之王大概提前得知這個消息，以他們的性格，應該會直接去找綠之王要人吧。」
淡島世理略有焦急：「那我們也快派遣隊員參與營救——」
「不，好歹同為王權者，直接衝突會對平民造成很大影響。」
宗像禮司否決，Scepter 4和吠舞羅不同，除了對不良分子執行暴力，他們還需要維持社會安定。
午夜居民大多都留在家裡，來不及疏散，這回可和周防尊他們的小打小鬧不同，是真正的氏族戰爭，波及範圍難以控制。
頓了頓，他又道：「但也不能讓對方肆意奪走我們的人，Scepter 4被小看的話，可是會讓我這個負責人很困擾的。」
——我們的人。
聽到這個形容，淡島世理微微愣住。
宗像禮司毫無異狀地繼續說：「救援亞莉的任務就暫時交給伏見君負責，他正在追蹤那兩個綠之氏族成員，我交給了他一部分隊員的指揮權，相信以他的能力，很快就會得到線索。」
「赤之王那邊先別管，適當的混亂對我們有利，至於我們，就先專注於手上的調查，白銀之王的蹤跡也非常重要。」
這有條不紊，絲毫不顯慌張的分配令淡島世理定下神：「是！」
「另外，室長，我這邊還有另一份情報，交通機關方剛才傳來信息……」
相對比Scepter 4的沉著冷靜，吠舞羅的氣氛則更趨向狂風暴風雨前的寧靜，倘若街上有路人經過，恐怕會立刻被他們的氣勢嚇跑吧。
草薙出雲戴著耳麥，與留在HOMRA的導航台安娜聯系：「辛苦了，安娜，接下來就由我們進行範圍搜查吧，你可以休息一會兒。」
接著他關閉通訊，對安靜等待在一旁的同伴們說：「那就和之前說的一樣，大家組隊行動，都小心點，找到人馬上聯系我和尊，不要衝動。」
「喔！」
「放心吧，草薙哥！」
所有人應聲，接著分散開來。
在深夜找人總是不方便的，更別提這片區域有些偏，路燈照亮的範圍不大，好在吠舞羅的成員都擅長用火，不用擔心光照問題，但這也有壞處，因為敵方同樣可以通過這個提示避開他們。
總之先試著找找吧。
草薙出雲點燃火機，火焰被加大，緊接著聽到一聲委屈的嗚咽，是露露的聲音，他疑惑轉頭。
粉毛貓貓四爪危危踩在赤之王的肩膀上，努力向前伸長腦袋，眼饞地看著前方手心熊熊燃燒起的火焰。
而赤之王無動於衷地把手移開，用火焰照亮側邊黑暗的小巷。
「露嗚——」
粉毛貓貓開始試圖踩著赤之王手臂走去手掌了。
草薙出雲看著失笑，幾步向前，在貓貓一只爪已經踩上周防尊小臂的時候，一把將它抱走，點它的小鼻子。
「好了，露露醬就待在我這裡吧，等回去我給你做好吃的。」
粉毛貓貓不領情地躲開，撇著頭幾秒，又轉回去，看著草薙出雲認認真真叫：「露露！」
周防尊秒答：「不行。」
草薙出雲和露露同時歪頭看他，前者等翻譯，後者不滿。
周防尊瞥貓貓：「酒不行。」
草薙出雲立刻也板臉：「對，這個不行。」
「露露！」
「這個真不行，我給你榨果汁吧？番茄汁怎麼樣？這個比酒好喝！」
「露嗚？」
「真的，安娜可喜歡了！」
眼看有機會丟開小包袱，周防尊毫不猶豫立刻找了個路口拐進去。
和草薙出雲討價還價逼逼叨半天的貓貓突然止住聲音，像是察覺到什麼往旁邊一看——監護人丟了。
粉毛貓貓：「……」
它看看抱著自己的金發青年。
金發青年無辜地看它。
粉毛貓貓：「……」
粉毛貓貓睜大眼睛，不可置信。
「露露！！」
「露露醬、哇別抓我頭發！等等，別亂跑，尊很快就回來了——」
粉毛貓貓頭也不回地竄進之前赤之王離開的小巷。
草薙出雲追了幾分鐘，沒追上，兩條腿總是跑不過四條腿的，露露甚至還給自己上了加速Buff，而他們的王也不知道拐到哪條路上。
他苦惱地嘆了口氣，只好趕緊給周防尊打電話，其他成員也一起聯系了，讓他們順帶找一下露露。
真是的，早知道就由著露露和尊在一起了。
應該沒關系的吧……？
假裝丟失·實際故意跑丟的白宮九月·露露版·亞莉版同時放松地舒了口氣。
啊，不容易，演了這麼久，總算有機會自由活動，緩緩，必須得緩緩。
緩了十幾分鐘，白宮九月再次行動，一邊去找自家走丟的鏟屎官（bushi），另一邊則是跟著系統導航尋找需要參與劇本的新角色（也bushi）。
很快，她就見到了目標。
夜空下，靠在巷角的銀白長發青年微怔地抬頭，完整露出了俊秀的五官，他穿著宛如王子禮服般的墨綠服飾，即使現狀有些狼狽，也絲毫沒有影響他周身平靜溫和的氣質。
過了會兒，他彎了眸，對正躲在巷口、歪著探出腦袋的灰發少女說道：「小小姐，這麼晚出門可是很危險的。」
灰發少女眨眨眼，往外挪了挪身子。
青年這才注意到她那不怎麼適合外出的著裝，於是語氣轉為擔憂——明明自己的處境更為艱難。
「或許我這麼說有些失禮。」他起身，是真正紳士才會有的優雅站姿，隨後用更溫柔的語氣問道，「請問你需要幫助嗎？」
第124章
出於禮貌和警惕，威茲曼沒有貿然接近少女，雖說表現出了自己的友好，他卻並不是真的傻白甜、老好人。
對這世上存在的某些黑暗和錯誤，威茲曼要比平常人更加清楚，也對此記憶猶新，所以才會以逃避的心態躲上「天國號」，甚至與地面隔絕數十年。
——准確地說，是超過五十年。
作為白銀之王，威茲曼的能力為「不變」，即「不被干涉的王之力」，他的時間於成王時被凍結，擁有不老的容貌和永恆的生命，到如今，實際年齡已經接近九十歲。
若不是被綠之王襲擊，他或許永遠不會離開飛船，之後在某一天，等中尉——黃金之王，國常路大覺——也徹底離開的時候，他會想辦法結束這份永生。
然而沒有如果，現實就是，威茲曼此刻重新站在了東京的土地上。
……其實這並非唯一的選擇，銀之聖域具有控制重力的能力，倘若他願意，他依然可以繼續隔絕於世，遠離地面上的陰謀爭鬥。
當時自己是怎麼想的呢？
大概時間的確能消磨傷痛，又大概是由於前些天在夢中見到了姐姐，當時姐姐和他說的話語在醒後就變得模糊，只隱約記著她一如既往溫柔又帶捉弄的笑。
想到這，威茲曼的心緒柔軟下來，他調整了下心情，把注意力放回眼前的灰發少女身上，對方一直沒回答他的問題，可也沒躲開，還大膽地目不轉睛盯著他看。
小姑娘的神情太過純良，實在不像是綠之王特意安排過來的人，威茲曼稍稍放心，他介紹自己：「我的名字是阿道夫·K·威茲曼，你呢？」
灰發少女怔了下，之前像是在走神，好幾秒才接話：「……亞莉克希亞。」
不是日本人嗎？
威茲曼有些詫異，少女的長相和身材其實更接近亞洲人，但也不排除混血兒的可能，他沒就這點深挖細掘，事實上，比起日本姓名，這類英文名讓他更有一些親切感。
威茲曼笑著，向前一步，剛想再說什麼，就聽到不遠處的巷外傳來腳步聲，還有一道男聲。
「有人找到了嗎？」
威茲曼條件反射將小姑娘拽進小巷暗處，同時低頭小聲提醒她：「請不要出聲。」
灰發少女乖乖順著他的動作，沒有掙扎。
威茲曼把亞莉藏在內側，自己背貼著牆，凝神聽外面的對話。
接上一人的問題，另一個男人回答。
「目前還沒有接到消息。」說話人「嘖」了一聲，語氣不佳，「明明是王權者，卻躲得跟老鼠一樣。」
「再這樣下去天都快亮了，到時候人多起來更不好找。」
「耐心點，安娜的定位不會有錯，肯定在這片街區。」
威茲曼聞言微皺眉，他又推著少女往裡一些。
腳步聲愈發靠近，那兩人在巷口停下，接著刺眼的手電筒的光被照射進去。
確認無人，他們干脆地離開。
而在離小巷地面有一段距離的上空，銀白發的青年右臂橫在少女的腰際，只用手臂和手腕接觸，掌心是虛扶的，語氣中滿含歉意：「抱歉，他們應該是來找我的，剛才有嚇到你嗎？」
銀色的柔和力量環繞在他們周身，讓他們能安全懸浮在沒有任何落腳點的半空。
白宮九月裝作愣神的模樣。
實際心裡卻在尷尬回答：謝謝，沒有被嚇到，他們也不是找你的，而是找我的。
在對話聲剛響起來的時候，白宮九月就已經聽出了他們的身份，出羽將臣和千歲洋，是吠舞羅的兩名成員。
可惜目前馬甲不對，換了露露貓貓，她可以大大方方衝出去認親，可亞莉克希亞跟他們完全不熟，也就坐纜車那次見過一面，更不可能通過聲音認出是誰，而且亞莉在白銀之王這邊的劇情還沒走完呢，所以威茲曼的行為反而順了她的心意。
綜上所述，白宮九月只能對吠舞羅的大家說抱歉了！
——畢竟她現在仍是亞莉克希亞Alter，並不方便回到Scepter 4。
假如是正常的亞莉，無論之前做了什麼，她都會選擇留在原地等待[玩家]，絕不擅自亂跑，但Alter狀態的亞莉卻時刻保持著覓食衝動，這會兒這麼乖，只是因為現在飢餓值不高，擁有強大能量的白銀之王就是她給自己找的新的食物供應者。
幾秒後，灰發少女搖頭回答了青年的問題，接著用略帶驚奇的目光朝空曠的下方看了眼。
白宮九月：哇哦。
系統：「經檢測，個體阿道夫·K·威茲曼體內釋放出的能量是造成當前區域重力變化的源頭。」
系統：「另，個體阿道夫·K·威茲曼的能量已掃描、記錄、收集成功，分析結果正上傳主系統。」
雖然白宮九月飛過不少次（很多馬甲都擁有飛行能力），也見別人飛過不少次（代表人物五條悟），但在這個世界，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違反牛頓定律。
她分神看了下系統列出的白銀之王的能力數據。
[操控重力]
聽起來和中原中也的很像，不過威茲曼不是武鬥派，使用方式比重力使溫柔多了。
[理論上能夠實現永恆不變]
哇靠，這不就代表不老不死！難怪無色總想著還要搶他身體！
白宮九月忍不住暗自感嘆：無論樣貌還是能力，白銀之王好像都要比其他王權者更高逼格，這不完全是主角模板嗎？
內心滿是「這不得了」的灰發少女表情卻鮮少有變化波動，她被威茲曼帶著平穩降落。
而剛一接觸到地面，銀白發的青年就立刻松手退開一大步，和亞莉隔開一段安全距離。
「你……」
雖然不多，但自己的力量確實被她吸走了。
威茲曼驚訝地意識到這點。
對面的灰發少女就這麼注視著他，瞳色在樓牆陰影的遮掩下顯出深色，有清晰的紅光在邊緣閃動，她低垂著的睫毛微微顫抖，極為忍耐地低喃。
「……吃不飽。」
「亞莉，總是……吃不飽……」
周遭的空氣流速仿佛變得緩慢。
威茲曼過去是一位科學家，當然現在也是，在飛船上獨居日子很無聊，他能做的事不多，偶爾邀請地面的人上來和他講故事，閱讀書籍，看姐姐曾經的手稿，他的知識只會隨著時間而愈發增多——
也因此，威茲曼很快就看出了亞莉克希亞的異常並非天生。
假如從出生就是如此，少女絕不可能活到現在，必然有誰在飼養她，在加重她的症狀，甚至她明顯異於常人的性格都可能是被「調教」出來的。
但凡是研究員，都能夠一眼辨認出這個事實，又有哪個在正常家庭生活的孩子會是這副模樣？
威茲曼露出一個無奈的苦笑。
不行啊，要是沒看到也就算了，但偏偏出現在他眼前……
一瞬間，威茲曼就坦然了，不管這孩子背後有什麼秘密，至少現在，不能把她丟下不管。
如果姐姐在的話，應該會認同他的吧。
威茲曼露出自然的笑容，向面前的少女伸出手：「是嗎？那要不要跟我來呢？讓我試著治好你，讓你吃飽。」
灰發少女眸中的紅光陡然消失，她怔愣住了。
緊接著下一秒。
「喵嗷——！」
炸毛的貓叫聲闖入他們的談話區域。
於是兩雙眼睛齊齊詫異地轉過去。
一只毛發濕漉的異瞳小白貓驚恐地縮在一個紙箱內部，它之前應該在裡面睡覺，被他們的說話聲吵醒，此刻正對著他們不停嚎叫。
被「辱罵」半分鐘之久的威茲曼眨眨眼，笑容依舊地對小白貓說：「晚上好，很抱歉打擾了你休息。」
小白貓尖銳的叫聲驟然止住，它謹慎地從紙箱裡走出一點，看著青年向自己走來，蹲下，像剛才對那名少女一樣，也向它伸出了手。
「作為補償，請允許我邀請你共進晚餐——」他看了眼天色，又笑了，改口道，「嗯，或許應該稱它為夜宵？」
異瞳小白貓露出了被感動到的心動神情，小心翼翼地把爪爪往青年掌上放。
然後被擠開了。
灰發少女搶先奪走了那只手，拉著青年的胳膊，亮著眼睛：「夜宵！吃飯！」
小白貓：「……」
小白貓撲上去：「喵嗚——！」
是我的！我的！
威茲曼鎮定地摸了摸左右掛著的兩只小可愛，柔亮的笑容驅散眼前一切黑暗。
「嗯，別擔心，你們都有哦~」
經歷千辛萬苦（綁定感應），白宮九月·露露版找到了自己的鏟屎官（？）。
粉毛貓貓譴責地對著赤之王數落不停，兩分鐘下來硬是沒給人留下任何插話縫隙。
左耳進右耳出的周防尊：「……」
一說萬一又要哭，他還是閉嘴吧。
現在時間剛到五點，冬季的寒風陣陣，天也未亮，肩上杵著只粉貓的赤之王雙手插兜走在無人的街上，每隔一會兒，他就會拿出終端看看聊天群裡有沒有誰發出找到人的消息。
小家伙大概是啰嗦累了，沒多久就安靜下來，它把自己像圍巾似得盤在周防尊脖子上，左邊的jiojio到右邊的腦袋，前爪搭著肩膀，眯著眼睛打了個哈欠。
周防尊側眸看它一眼，沒說話。
安娜給的定位範圍更改過兩次，但他們依然找不到綠之氏族任何一個成員，這就說明比水流在故意繞開他們，能夠入侵道路監控的他想要避開麻煩當然易如反掌。
草薙的猜測是有根據的，綠之王說不定在和白銀之王戰鬥時出了什麼情況，越是避著他們，就越代表對方不想和他們產生直接衝突，否則一向那麼囂張的綠之氏族這會兒不會如此緘默。
反推而論，現在就是他們發難的最佳時機。
話雖這麼說，可一直這麼躲貓貓也不行，包括周防尊在內，吠舞羅的大伙差不多都失去了耐心。
終端發出收到信息的提醒，周防尊垂眸一看，下一秒，他轉了個彎。
「露——！」
肩膀上昏昏欲睡的粉毛貓貓差點被他甩下來。
赤之王伸手扶了下它，赤色的眸子與深粉色的眼睛對視，他說：「找到人了。」
第125章
比水流曾成功入侵Scepter 4的資料庫，並悄無聲息地從中獲取了一部分關於亞莉克希亞的資料。
其中有一條寫著：失控狀態下，危險等級需判定為beta以上級別。
對於這點，比水流承認，他一直沒有太放在心上，也不認為自己能力優秀的部下們會失敗。
然而，這次確實是他安排上的失誤，在行動上應該更謹慎些。
比水流情緒鎮定沉穩，他坦然接受了暫時的失敗。
在與琴阪的鏈接中斷後，他迅速聯系了平阪道反——一名Jungle的U級成員，忍者的能力相對來說很好用——讓她立即趕往指定地點協助。
可惜的是，平阪道反到時晚了許多，現場已經沒有了少女的身影，她只能暫時找地方將昏迷的御芍神紫、五條須久那還有琴阪隱藏，畢竟在Scepter 4和吠舞羅的瘋狂搜查下，平阪道反可沒有自信一個人把他們全部偷渡回去。
不過，在比水流看來，事情並非沒有轉機。
於是很快，平阪道反就接到了新的任務。
……
滑板輪帶起的火光如點燃的導線般在牆面上留下長長的燃燒痕跡，一路延伸至街邊的護欄扶手。
吠舞羅的八尺鴉憤怒地踩著燃燒的滑板在附近循環旋轉，棒球棍緊握在手中。
黑布蒙面的平阪道反靈巧地從他後方跳躍著躲進另一個隱藏點，她之前擊碎了附近所有的光源，此刻，夜晚是她最好的保護色。
八田美咲轉身稍慢一步，追過去時又沒見到人影，他快要被這個敵人氣死了！
「可惡！躲來躲去比老鼠還惡心！是個男人就出來和我面對面較量！」
平阪道反無動於衷地往暗處又縮了縮。
她的工作有兩項。其一，吸引吠舞羅的視線，盡量把他們所有人聚集到一處，為其他綠之氏族成員轉移御芍神紫等人創造機會。
這項基本成功，她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那些快速接近這裡的火光。
接下來就是第二項。
在吠舞羅成員聚集的差不多時，平阪道反動手了，朝著現場看起來最冷靜的草薙出雲。
凶器的冷鋒在色調不一的赤色間一閃而過。
「草薙先生！小心！」八田美咲緊張地喊道。
草薙出雲迅速側身避開，他敏銳地察覺到敵人的攻擊未含殺機，也沒錯過手裡劍上帶著的白色折疊紙張，最後，帶「信」的手裡劍深深扎在他後方的牆面上。
眾人的注意力自然而然轉移了過去。
趁著這個機會，躲在暗處的平阪道反准備撤離，她的工作到此為止。
遺憾的是，計劃比不上變化，原本預計還需要些時間才能到達的某位不知抄了什麼小路，提前出場。
炙熱的火焰自她後方陡然襲卷而來，毫無顧忌地將周邊所有隱蔽點擊毀！
那力量比野獸更凶暴，也更狂妄！霎時間，它們就包圍了整條街道，不講道理地斷絕任何能撤離此地的逃脫路線。
空氣變得滾燙，甚至出現扭曲的重影。
而就在這幾乎照亮天際的火光背景下，伴隨著無盡的赤焰，赤發的王者漫步出現。
他走到無處可藏的黑衣忍者前方五步遠，冷漠的紅眸居高臨下。
「不想被燒成灰的話，老實點。」
「尊哥！」
「尊先生！」
為自家王霸氣的氣場，吠舞羅們滿心都是憧憬和感動。
「露露露露！」
然後被畫風突兀到宛如幼兒園小朋友闖入黑幫互毆般的某只瞬息打破。
粉毛貓貓昂首挺胸蹲坐在赤之王的左側肩膀，耳朵尾巴都高高地立起，還故作凶惡地對著敵人嗷嗷叫，渾身上下都充滿著「想要狐假虎威，但以外形實在威不起來」的傻萌，也因此，它不僅將嚴肅危險的氣氛削弱好幾個等級，還讓「虎」都受影響變得親和友善起來了。
驚到又沒完全驚到的平阪道反：「……」
嗯，有點可愛。
吠舞羅眾人已經習慣了露露的日常仗萌行凶，所以接受度很高，畢竟無論露露做什麼都是類似效果。
草薙出雲拔下牆上的手裡劍，取下信紙，看完裡面的內容，他才舒展開沒多久的眉間再次皺了起來。
「尊，你看這個。」他展開信紙放到周防尊眼前。
周防尊隨意瞟了眼，紙上只有簡單的一句話。
——無色之王把她奪走了。
同樣看到內容的白宮九月：「……」
倒也不算瞎扯，因為確實是無色奪走了亞莉，咳，或者說亞莉奪走了無色？
綠之王這招禍水引東，妙哇。
比水流想要的是亞莉，不是被無色控制的亞莉，也不希望被無色影響的亞莉失控。所以只要對Scepter 4和吠舞羅透露這點，不管宗像禮司和周防尊信不信，他們都會分出一部分精力把搜查目標轉為無色，等他們搞明白無色的能力，就會想辦法把無色從亞莉身體裡逼出來。
這段時間，綠之氏族可以稍作休憩，整改計劃，最後坐收漁翁之利。
但問題是，現在沒有任何一方知道亞莉已經被白銀之王拐走了——啊，等等，現在有第四方知道了。
同步接收到另一個自己那邊的情況，白宮九月·露露版不禁在心裡唏噓：還好系統的劇本上都有寫，否則這麼混亂的情況還真難控制。
玩累了「惡勢力登場」游戲的粉毛貓貓懶洋洋地趴下，它蹬了下後腿，有些不滿身下不夠舒適的肩膀。
鐮本力夫看露露不舒服，就主動提出可以抱它，小家伙毫不猶豫拋棄監護人投入鐮本溫暖寬實的懷抱。
被拋棄的周防尊也無所謂，他就站在一邊，看草薙出雲和八田美咲變著花樣審問忍者打扮的綠之氏族成員。
忍者意外地嘴嚴，一言不發。
八田美咲怒上心頭，一腳把人踹倒，抬腳踩上對方肩膀。
草薙出雲注意到細節，表情微變：「八田等等！」
八田美咲猛地伸手扯下忍者的黑色面罩和護目鏡：「你這——」
下方露出一張清雅漂亮的女性面容，金色的碎發從剩余的頭罩中漏了出來，她面無表情盯著破壞自己偽裝的少年。
八田美咲僵住。
八田美咲後退。
八田美咲失去語言功能。
八田美咲再起不能。
草薙出雲捂臉：「……所以我說等等。」
鐮本力夫擔憂：「……沒關系吧？八田哥？」
之後的十幾分鐘，吠舞羅的八尺鴉徹底陷入了「她居然是個女的！」「我居然打女人了！」「我還罵了她那麼久！」的心態崩潰之中。
早就通過系統掃描得知對方性別的白宮九月：「……」
美咲，真可憐。
不管怎麼說，即使對方是女性，審問也還是要繼續，但審問人變成了草薙出雲一人，其他吠舞羅成員也都默默往後挪了位置，只有周防尊還在原處，望著天空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不參與審問很無聊。
又過了幾分鐘，明明很困還非要一起熬的粉毛貓貓開始打哈欠了，打了一個又一個，吠舞羅的其他人也都受到感染似得一個接一個打哈欠，直到周防尊也開始打哈欠。
眾人：「……」
這也情有可原，畢竟大家都神經緊繃地熬了整個通宵。
就是現場越來越沒有氣氛了。
草薙出雲失笑道：「既然這樣，我們就先回去休息吧。」
「那她呢？怎麼辦？」有人問。
「先帶回HOMRA，我們還有安娜呢。」草薙出雲從口袋裡拿出手銬，不容否決地把它拷上平阪道反的手腕，提醒著說，「小姐，為了你的生命安全，還是不要掙扎比較好。」
此時，晨光熹微。
而另一邊，關於第四方的介入。
御柱塔。
銀白發的青年撐著下巴，含笑地看著桌對面兩個可愛的小姑娘搶食。
粉發異瞳的少女更活躍也更任性，她的面前已經壘了好多空盤，食物很足夠，可她就偏要去搶灰發少女面前的那些。
灰發的小姑娘就安靜沉默很多，雖然如此，也絕不姑息試圖搶奪她食物的「敵人」，一雙好看的冰藍眼眸隨時隨刻警惕著，但凡有小偷介入自己領地，她就會抄起刀叉往那一扎！
「喵嗚！」異瞳少女迅速縮手驚叫一聲，像貓似得炸毛，「什麼啊！吾輩只是想嘗一下這個！你都吃了這麼多了！小氣！」
灰發少女面前的空盤疊成小山，她護住最後一份天婦羅，手中握著的餐刀閃過寒芒，語氣隱含殺氣：「亞莉，不允許。」
雙方對峙數秒，粉發少女氣呼呼地撲到青年身上告狀。
「嗚！小白！你看她！」
威茲曼揉揉她的頭：「好啦，NEKO（貓），菜有很多，不要搶，明天我再給你准備同樣的一份行嗎？」
NEKO噘嘴。
為防止兩個小姑娘鬧矛盾，威茲曼靈活地轉移話題：「對了，NEKO，為什麼要叫我小白呢？」
單純的貓系少女毫無心機地回答，藍黃異瞳內亮著歡喜的光：「因為小白很白啊！在晚上PikaPika（ぴかぴか閃閃發亮）的，超級引人注目！我超喜歡！」
「因為這個嗎……」威茲曼尷尬地摸摸自己的白發。
自稱NEKO的少女，也就是他今晚「撿」回來的小白貓，「撿」的時候他還沒有發現，但是在他想給貓清理身體時，白貓卻突然在他面前變化成了赤裸身體的美少女，當時倒真的把他嚇懵了。
總而言之，「撿」一個也是「撿」，「撿」兩個也是「撿」，威茲曼決定干脆一起養了。
他的右邊袖子被輕輕拽了拽，他轉過頭：「怎麼啦，亞莉，吃飽了嗎？」
灰發少女搖搖頭，頓了下，又點點頭。
威茲曼心情稍稍沉重，卻沒表現出來，依然笑著：「放心，食物這裡是足夠的。」
說完這句，他推著她們進入房間：「好啦，吃飽了就休息一會兒，然後快睡吧，你們已經很困了吧。」
雖然剛吃完就睡不太好，但兩個小姑娘都幾乎整夜沒睡，現在最需要的就是睡眠。
粉發的NEKO拒絕，灰發的亞莉乖巧，然後拒絕的NEKO被乖巧的亞莉強行拖走。
「威茲曼說，睡覺。」
「啊啊啊！吾輩不要！吾輩要和小白在一起！」
威茲曼笑眯眯地朝兩人招手，順便幫她們關燈：「NEKO，亞莉，晚安，明天見~」
隔著門板傳出NEKO鬧騰的聲音。
威茲曼敲敲門：「乖乖睡覺哦。」
NEKO不情不願拖長了語調應了一聲。
威茲曼欣慰地加深笑容，接著轉身走去客廳——當看到那位不知何時出現在桌旁的年邁老人時，他的眼中便增添了更多復雜的情緒。
「好久不見，中尉。」
悠于 2023-10-30 13:00
第126章
時隔半個世紀的會面，舊友的脊背仍然挺拔，一如他記憶中告別時的模樣，但那斑白的兩鬢、布滿皺紋的面容，這些都清晰昭示了時光的流逝。
直到此刻，威茲曼才真正意識到，原來已經過去這麼久了。
「不變」的王權能力模糊了他對時間的認知，使他無意識留在了過去，無論是身體，還是思想。
但與沉溺於過去的自己不同，有人承受了一切，選擇了一條常人難以理解的艱難道路，並且堅定不移地走到現在……如今，這個國家，就是他們的夢想被化為現實的證明。
威茲曼輕輕舒出一口氣，讓波瀾起伏的心緒平復下來。
兩人面對面坐著，談論曾經、後來和現在，有時默契依舊，就像時間從未帶走過什麼。
威茲曼簡單說明了下被綠之王襲擊，還有撿到兩個小姑娘的事。
他喝了口茶，玩笑般地結尾：「雖然說了請她們吃飯，但我目前身無分文，所以只能來拜托中尉了。」
國常路大覺卻緊皺著眉，不像威茲曼那樣輕松，他沉吟稍許，道：「這兩個小姑娘，都是能力者。」
其中一個他還早有耳聞，在這個國家，很少有能瞞過黃金氏族、非時院的事。
威茲曼點頭：「她們兩個的能力都比較特別，還很強大，特別是亞莉，她的力量太不穩定，隨時都有失控的可能。」
國常路大覺沉思了幾秒，他不是不知道這個情報，但亞莉克希亞是Scepter 4的關注對像，也是青之王宗像禮司明確表示要護的人，無論怎樣，他都不適合介入。
畢竟Scepter 4並不屬於御柱塔的下級，他們是獨屬於青之王的部門，王權者之間從沒有從屬關系。
國常路大覺看出了威茲曼想要幫助亞莉克希亞的想法，他沒有勸阻，而是喚來一名下屬，讓他調出所有關於亞莉克希亞的情報交給威茲曼，內容不少，其中還包括小姑娘的體檢報告。
等威茲曼看完情報，天色已經徹底明亮，陽光透過窗簾照進屋子，明暗的光影落在桌上，另一房間內，兩個小姑娘還在不知情地沉睡著。
白銀之王按了按額角，表情有些苦惱。
他有想過亞莉的事可能會比較復雜，但沒想到居然牽扯了這麼多王權氏族，如果自己再摻和進去，只會使情況變得更混亂。
不過，縱然如此，他也不打算改變主意，他可是和她約定好了，會盡自己所能地幫助她。
威茲曼轉向國常路大覺：「謝謝，中尉，我大概都了解了，青之王那邊就由我去說明吧。」
國常路大覺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說：「你還是和以前一樣。」
打定主意的事，無論誰都說服不了。
溫柔善良的本性，無論多少年都不會改變。
側對陽光，溫暖的色澤落在威茲曼的面上，他淺淺地彎起眼眸：「中尉，你也和以前一樣。」
他們的友情，一如既往。
白宮九月久違地睡了個好覺——指開啟休眠模式，將兩張卡牌的操控權都暫時轉交給系統，倘若出現緊急情況，系統才會把她提前喚醒。
就算身體（模型）不會真正疲憊，精神也是需要休息的。
一覺睡到自然醒，睜眼時，她同時遇見兩種狀況。
粉毛貓貓四仰八叉躺在赤之王床鋪中央，櫛名安娜和十束多多良一起趴在床邊看它，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見它睜眼，櫛名安娜聲音軟軟地開了口：「露露，出雲做的蛋包飯都涼了。」
粉毛貓貓愣愣地眨眨眼，翹著的後腳小小抽動下，緊接著，它眼神一凌，精神抖擻地蹦起來，目標門口！
「露！！」
然而被早有預料的十束多多良眼疾手快一把摁住，他笑眯眯道：「不行，要先刷牙哦~」
衝刺失敗的貓貓被提溜進了洗漱間。
另一邊，灰發少女蘇醒後的第一反應就是：呼吸困難。
她的臉緊貼在一個光滑柔軟帶著熱度的某物上面，整個身體都被狠狠地抱住，絲毫無法動彈。
白宮九月：「……」
被迫埋胸，不知所措。
話說這家伙的衣服呢！
白宮九月試著往外掙扎，結果被箍得更緊了，對方甚至連腿都纏了上來，不滿地連續發出嗚嗚的聲音，按著她的後腦蹭來蹭去。
白宮九月再次：「……」
但凡換個性別，這章都會被紅鎖警告！
……不過算了。
她重新閉上眼睛，理直氣壯反手抱回去，小姐姐香香軟軟，不抱白不抱！
兩只在床上大約又窩了十幾分鐘，敲門聲響了兩下，接著是威茲曼的詢問聲。
「亞莉，NEKO，你們醒來了嗎？」
NEKO迷迷糊糊睜開眼，保持不動緩了幾秒，在意識到門外的人是誰後就瞬間清醒。
白宮九月也睜了眼，但礙於人設，她只能眼睜睜看著赤裸身軀的粉發少女歡天喜地衝去門口開門。
「小白！」
門「砰」地打開。
「下午好，NE……」說到一半，威茲曼的聲音像是卡了殼似的中斷，下一秒，門又「砰」地關上。
NEKO貼在門板上：「小白？」
威茲曼頭疼地嘆著氣：「……NEKO，把衣服穿好。」
NEKO：「不要！吾輩不喜歡被束縛！」
威茲曼：「但你這樣出門是不行的……」
NEKO：「吾輩無所謂！」
在兩人隔門爭論的背景下，白宮九月默默給亞莉換下睡衣。
不愧是白銀之王，看來就連女性緣也是男主角級別的。
好不容易，威茲曼才說服了NEKO穿上外衣，又見對方鞋也不穿地噔噔噔跑去客廳，他狀似無奈地提醒：「在屋裡不要跑步，還有把鞋穿上！」
說完，威茲曼看向乖乖坐在床沿的灰發少女，一低頭，再次無奈。
他覺得自己今天早上無奈的次數比過去一年都多。
亞莉也沒有穿鞋，比NEKO強的是，好歹換好了衣服。
威茲曼帶小姑娘穿好鞋，洗漱完，還幫她梳了頭發。
與亞莉長期無法飽腹的體質不同，她的發量很多，發絲很柔軟，發質也很完美，仿佛所有的營養都集中到上面似的——這當然不正常，所以才需要檢查和治療。
威茲曼手巧地給她編了個精致的發型，發尾垂到腰部，行動起來既方便又好看。
NEKO看到立刻鬧著也要，威茲曼自然不會拒絕，就是過程要比幫亞莉時鬧騰很多，貓貓很難老實待在一個地方，晃來晃去的腦袋給他的工作帶來許多困難。
灰發少女則坐在餐桌前認真吃飯，即使NEKO故意在她周圍路過了好幾次，她也絲毫沒有抬頭的意思，直到某貓爪子不死心地往她盤子裡探。
藍眸銳利一抬。
——！
殺氣！
貓少女慫慫縮到銀發青年身後。
威茲曼哭笑不得：「NEKO……」
大概這就是現實版的好奇心害死貓吧。
恐嚇的效果極佳，NEKO總算放棄在死亡邊緣反復橫跳，她的注意力被房間裡的酒櫃吸引了。
白宮九月松了口氣。
不誇張，NEKO是真在死亡邊緣反復橫跳。
從昨晚到現在，她意識中黑亞莉的數據條就一直保持著驚人的優勢。
黑化值：51
飢餓值：6
昨晚，威茲曼沒有用王權之力給亞莉補充，他那時應該還沒搞明白亞莉的身體狀況，所以保守安排，只提供給她足夠的吃食，但那明顯遠遠不夠，睡一覺醒來，飢餓值連漲四點，導致黑化值同步地嗖嗖嗖往上漲。
不過，就算威茲曼用王權之力給亞莉補充了，情況大概也好不到哪裡去。畢竟不管卡牌角色對其余人的好感有多高，能影響他們屬性變化的核心人物只有綁定玩家。
換言之。
在這個世界，[亞莉克希亞]只需求[宗像禮司]。
灰發少女往嘴裡塞進最後一口飯團，慢慢咀嚼。
突然，她腦袋一抬，像是察覺到什麼似得，下了椅子就噠噠噠往門口去。
旁邊威茲曼正千辛萬苦阻攔NEKO去開酒瓶，聽到聲音便轉頭，小姑娘大概還記得他之前說過不要在屋裡跑步，所以就努力用著接近跑的快走方式前進。
他有些驚訝，雖然相處時間不長，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亞莉大腦的情感中樞非常遲鈍，比起慢半拍，更像是很難理解他人的情緒，而用餐時就是她表情變化最多的時候了。
不過在驚訝的同時，威茲曼也愈發放心下來，看來在遇到他前，亞莉就已經找到了自己喜歡的，而且還靠譜負責的監護人。
——威茲曼當然知道門外是誰，幾分鐘前，他的終端上就收到了中尉下屬發來的消息。
青之王是自己來的，來的比他們預想的都要快。
門被少女拉開。
玄關外，一身Scepter 4制服的青之王右手懸於空中，終止了想要敲門的動作，在見到亞莉驟然亮起的眼睛後，他頓了下，露出微笑，懸空的手改為去扶眼鏡。
「禮司！」小姑娘尾音上揚，腳尖都稍稍墊了起來。
宗像禮司卻向她伸手，長時間的熬夜令他的嗓音稍顯低啞，卻依然清晰，不急不緩。
「不管什麼時候，都要注意個人儀容，還有……」
他指尖挑走她嘴角旁的飯粒，低笑一聲：「不要浪費糧食。」
系統：「測試玩家宗像禮司對[亞莉克希亞]好感度3，目前好感度58。」
系統：「[亞莉克希亞]對測試玩家宗像禮司好感度2，目前好感度63。」
系統：「[亞莉克希亞]黑化值-4，目前黑化值47。」
腦海中，代表亞莉克希亞Alter的黑色數據條，終於出現了明顯的下降趨勢。
第127章
昨夜，並非所有人都能像某幾只小動物一樣安然入眠。
伏見猿比古用了比想像中更短的時間捕捉到了那兩個綠之氏族和亞莉的蹤跡，雖然期間有試圖攔截他的黑客，但雙方水平差距過大，所以根本沒對他造成多少阻礙。
具有夜視功能的攝像頭清晰記錄下了三人經過街口的畫面。
少女雙手張開平放，姿態輕松地踏著街邊的矮護欄，從一邊護欄的末尾，躍過中間單人通行的過道，然後穩穩踩上另一邊護欄的起點，長發在空中短暫起伏，轉彎的幾秒，她側臉的笑容愉悅又滿足。
那是絕不會出現在亞莉臉上的表情。
不僅如此，另外兩人的態度也進一步說明了「亞莉」的問題，非但沒有限制她行動，還全程不動聲色地和她保持著一段安全距離。
伏見猿比古拷貝下這段影像，接著跳轉其他監控點，吠舞羅的一群人明目張膽地組隊在街上走。除了領頭的赤之王，就是某個笨蛋最張揚了。
他咋舌一聲，快速切換掉這個畫面。
這會兒，伏見猿比古心中最初的衝動和憤怒已經減緩不少，冷靜回歸。
綠之氏族想要的是亞莉克希亞的能力，所以她的安全暫時是有保障的，但前提是亞莉本身沒有出現問題……或者說，那個人，真的還是亞莉克希亞嗎？
思維控制？還是他人偽裝？
而這，就是宗像禮司此刻站在白銀之王住所門口的原因。
白銀之王帶著亞莉進入御柱塔的消息不難得到，地面畢竟不同於天空，只要人在活動，就很難徹底隱瞞蹤跡。
但在見白銀之王前，宗像禮司還順便和黃金之王見了一面，畢竟既然都來到了御柱塔，不和這裡的主人打聲招呼總不太好。
然後，他就從黃金之王口中得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情報：無色之王如今可能和亞莉克希亞一體雙魂，他就存於亞莉克希亞的體內。
黃金之王告訴他，這個消息是他剛剛通過石板判斷出來的，就連白銀之王都還未知曉。
德累斯頓石板能夠與王權者鏈接，有時他們甚至會產生石板擁有思想，能與他們交流的錯覺。反之，石板也能主動鏈接王權者，和它選中的王權者後繼人。
國常路大覺「擁有」石板這麼多年，卻至今仍沒有參透石板的秘密，可有些顯而易見的變化是他能夠理解的，譬如先前，石板的反應，就與在新選出無色之王時一模一樣。
這種情況鮮少出現，只每當有「新王」第一次接近石板時，才會如此，仿佛石板在為其祝賀歡迎一般。
無色之王肯定就在附近，或許還在他的御柱塔中。
由此，國常路大覺才產生了這個猜想，他知道亞莉克希亞體內有無色之王的力量，但亞莉克希亞顯然不是石板選中的無色之王，卻也不是無色之王的盟臣，那麼就如福爾摩斯所說，「當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不管多難以置信，那都是事實。」
宗像禮司非常平靜地向黃金之王告別，在來見白銀之王的途中，他思考了許多，結合伏見猿比古發來的那個監控視頻……至少目前，已經再沒有比這更加恰當的猜測了。
不過在見到灰發少女後，宗像禮司內心不自覺就放松了不少——至少此時此刻，亞莉還是亞莉。
兩個大人要談事，小朋友們當然要避嫌……倒也稱不上避嫌，只能說，無論出自保護，還是別的，總之，他們接下來的話題都不適合兩個小姑娘旁聽。
威茲曼本以為哄NEKO去其他房間玩會花費點時間，但意外的是，她一下子就同意了，還迫不及待地拉著亞莉一起跑開。
事出反常必定妖，貓貓這麼聽話一定有自己的小心思。
威茲曼無奈地看著她們的背影，想著反正這裡是御柱塔，就算跑出房間也不會出事，所以就沒有放在心上，轉而和宗像禮司進了保密性更強的書房。
等書房的門鎖上，又過了會兒，NEKO偷偷從房間冒頭，然後輕手輕腳、全程發揮出貓走路無聲的特性，一路溜到酒櫃，取出目標，再用同樣的方法溜回來。
關門，上鎖。
下一秒，NEKO竊喜地笑出聲，轉身，高舉戰利品——她左右兩手各拿了一瓶不知道什麼酒——和待在房間的亞莉對視一眼。
白宮九月讓系統掃描了下都是英文的酒瓶。
好家伙，還挺會挑，價格先不提，這濃度可不得了。
她心情微妙地勸說：「威茲曼說，這個不能拿。」
NEKO理直氣壯地偷換概念：「但是小白說，餓了的話，屋裡的東西可以隨便吃！」
事實證明，貓貓任性起來誰都攔不住。
NEKO抱著酒瓶，用「干壞事得找人一起」的引誘語氣問：「咳，你剛才吃飽了嗎？」
聞言，亞莉眼神頓時變得鋒銳，她鎖定酒瓶，搖頭。
NEKO舉了下酒瓶。
白宮九月：「……」
既然說到這份上，那她就沒辦法了……對不住了威茲曼，她真的盡力了！
灰發少女猶豫一秒，點了頭。
於是當兩位王權者結束談話，一同去兩個小姑娘房間敲門的時候——
灰發少女慢動作地把門拉開半邊，慢動作地抬頭，露出她紅紅的面頰，以及對不上焦距的迷離雙眼，身體甚至還在小幅度地輕晃。
「禮……司？」
小姑娘發型變亂，頭頂翹起一縷呆毛。
近距離聞到酒味的宗像禮司：「……」
終於想到NEKO「聽話」原因的威茲曼：「……」
通過門拉開的縫隙，他們還能看到屋子裡還有一只小白貓在上躥下跳地發酒瘋。
桌面上擺著好幾只開了封的酒瓶，有些開封沒怎麼動過，大概是被嫌棄不好喝，有些卻是喝得見了底，那些都是濃度不高、味道不錯的果酒。
威茲曼既無奈又好笑，這間屋子是中尉為他臨時安排的，許多事物擺設都是原本就在，包括那個酒櫃，他本身不怎麼喝酒，所以只把它當裝飾品。
也怪他之前沒上心，想也知道，但凡貓貓感興趣的東西，就算一開始被阻攔導致沒有拿到，後期也必定會偷偷摸過去滿足好奇心的。
房間裡，小白貓用仿佛走迷宮一樣的步伐從床上摔下去，腦袋朝外，迷迷糊糊看到門口的白色身影，一個激靈，又歪歪扭扭地爬起來，一邊滑一邊扭地衝到白銀之王腳邊，「喵喵喵」地扒著要抱。
威茲曼彎腰把她抱起來，小白貓執著地伸著爪子掰他手指，結果眼暈地對不准，又是一陣「喵喵喵」。
威茲曼既無奈，又好笑，倒是想再教育幾句，不過醉到這種地步，估計說什麼NEKO都是記不住的，他轉頭看向宗像禮司。
青之王正伸手扶住頭重腳輕控制不住往他那邊倒的灰發少女。
受酒精影響，亞莉少見地撒起了嬌，抱著宗像禮司的腰連蹭好幾下，即使是醉酒，她也非常安靜，不鬧騰，只是稍稍粘人了些。
青之王微微低著頭，威茲曼無法看清他的表情，但總覺得對方周身的氣場柔和了許多。
「禮司……亞莉，頭疼。」
把頭埋在青之王胸腹的小姑娘悶悶出聲，有點委屈。
宗像禮司摸了摸她發頂當做安慰，接著彎腰把亞莉抱起，幾個跨步就將人送回床上，接著聲音平靜地對威茲曼道：「變成這樣可真是頭疼，接下來只能拜托閣下了。」
接收到對方的一語雙關，威茲曼了然應道：「請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
即使是無色之王，也無法在有兩位王權者鎮守的御柱塔內做什麼，對亞莉來說，這裡目前是最安全的地方。
HOMRA今天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草薙出雲在吧台上擺好茶水，推去少年面前，輕笑著道：「來酒吧喝茶的你倒是第一個。」
接茶的少年樣貌清秀，有著黑色泛藍的長發，身形修長，穿著黑色風衣，他端正地坐在吧台椅上，態度莊重：「未經允許就擅自前來打攪，非常抱歉。」
草薙出雲擺擺手，京都腔十分隨和：「不用太嚴肅，我們的王其實不喜歡這種調調，只要不是來鬧事的就行。」
「那麼。」他話音一轉，「說說你的來意吧。」
HOMRA今天沒有營業，而且經過昨晚的行動，成員們大多也都還在家裡補眠休息，留在酒吧的人也就老樣子，額外加上十束多多良，和那個抓來的俘虜，平板道反。
夜刀神狗朗來的突然，卻很有禮貌，所以沒有遭到赤之王的驅逐。
夜刀神狗朗簡單環視一周。
赤之王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似乎對他的到來並不在意，穿著洋裙的白發蘿莉晃著腳坐在吧台椅上喝草薙出雲提供的果汁，旁邊還有個杯子，裡面插著吸管，擁有它的是一只咬著吸管努力吸的粉毛貓貓，自稱十束多多良的青年在旁邊撫摸它的脊背。
夜刀神狗朗：「……」
別的暫且不提，這只貓是怎麼回事？
雖然好奇，但現在並不是問這個的時候，他正色著說：「我是已故第七王權者三輪一言的臣子，我的亡主一言大人的能力是預言術，能夠預言未來，在臨終前，他曾說過新任無色之王有著邪惡之心，並且將這振名刀[理]托付給我。」
夜刀神狗朗取下腰間佩劍，擺在桌上：「命我將惡王斬殺。」
草薙出雲聽完表示知曉，接著不露聲色地又問，「所以，你來找我們是為了什麼？」
綠之王告訴他們無色之王的事只在昨晚，夜刀神狗朗今天就上門來說這個，讓他不得不多想。
夜刀神狗朗沒有察覺到草薙出雲的懷疑，他認真地說：「恕我冒犯，我希望能得到櫛名桑的幫助。」
以往他都與一言大人居住在較為偏遠的區域，對王權者聚集的這個城市沒怎麼接觸，憑空找人實在效率太低。而在赤之氏族有一位強大的感應能力者，這在王權者之中並非秘密，身為前任無色之王的氏族成員，夜刀神狗朗當然也是知道的。
被叫到名字的櫛名安娜抬了頭。
現場吠舞羅的成員都看向她。
櫛名安娜拿出紅色玻璃珠對著夜刀神狗朗看了會兒，道：「他說的是真的。」
草薙出雲放心了，隨即轉頭尋求王的意見：「尊？」
周防尊掀了下眼皮，語調懶洋洋：「可以。」
在收到綠之王的留言後，眾人就立刻回到吠舞羅讓還未睡覺的安娜再次嘗試定位亞莉的地點，結果這回非常清楚地顯示出亞莉就在御柱塔，並且狀態不錯。
情況越來越復雜，很難判斷綠之王說的是不是真的，所以大家就決定抓緊時間養精蓄銳，等休息好了，再組團去御柱塔找人。
也不是沒想過讓安娜定位無色之王，然而在沒有任何對照物以及人物信息的條件下，即使是安娜也要花費太多時間，不過現在來了個前任無色之王的氏族成員，那找起來就方便多了。
即使是前任，那也是無色之王，說到底，不管多少任，王之力的本質都是依次繼承的，夜刀神狗朗體內還留存著沒有消失的的無色之力。
地圖上的玻璃珠很快就固定旋轉在一個地方。
包括夜刀神狗朗在內，所有人的神色都嚴肅起來。
定位的地點在——御柱塔。
看到結果，白宮九月·露露版欣慰地又吸了口番茄汁。
不容易啊，兩邊的情報總算都串聯起來了。
送無色進局子！指日可待
第128章
御柱塔是什麼地方？
是這個國家真正掌權者，黃金之王的所在地，平時守衛森嚴，閑者勿入。結果一夜之間，這處王權領地仿佛成了人人可去的菜市場，一個個的都往那跑。
草薙出雲忍住了想要按太陽穴的衝動。
其他暫且不提，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黃金之王的立場，那位王不可能不知道無色進入御柱塔這件事，那麼是有意為之、還是故意偏袒……？
雖說尊一向不在乎這種，吠舞羅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但身為赤之氏族的「參謀」，他必須要比其他人想的更多，黃金之王畢竟和其他小嘍嘍不同，不能太輕率地對待。
集體的沉默使酒吧氛圍有了明顯改變，夜刀神狗朗從這變化中明白了什麼。
「你們也需要無色之王的情報嗎？」他問。
「稍微有點過節，不過你放心，我們和你的目的沒有衝突。」草薙出雲語氣恢復平常。
「我可以知道他做了什麼嗎？」
「嗯？」
「我相信一言大人的預言不會出錯。」夜刀神狗朗頓了下，繼續道，「但我認為，在動手前，我至少要知道對方的惡行達到什麼程度。」
決心抹殺生命並非是那麼簡單的事。
草薙出雲很理解地點點頭，目前為止，他對夜刀神狗朗的感官不錯，看得出對方是一個意志堅定、身處「正義」的人，況且既然夜刀神狗朗的目標是無色，那麼知道亞莉的事也是遲早的，不如坦誠相待，免得到時候糊裡糊塗無意間妨礙到他們。
於是草薙出雲簡單給夜刀神狗朗說了下前因後果，繞開亞莉特殊的體質和身份，只說了綠之王覬覦亞莉的特殊能力，將小姑娘擄走後，中途又不知怎麼被無色插手奪走，他們的目的只為了救回安娜的朋友。
夜刀神狗朗越聽眉頭皺得越深，聽完鄭重說道：「我會盡量幫忙的。」
粉毛貓貓聞言站了起來，巡視般走到風衣少年面前左看右看，接著人性化的嘆了口氣，搖搖頭：「露露。」
櫛名安娜及時翻譯：「露露說，你不行。」
「？」
夜刀神狗朗懵了下。
草薙出雲無奈地將無聊湊熱鬧的粉毛貓貓推回原來位置：「露露，你好好喝飲料。」
「露！」貓貓不服氣地甩了下尾巴，抬起爪爪，作勢要將飲料杯推下桌。
「誒誒——！」草薙出雲連忙擺出道歉姿勢告饒，「我的錯我的錯，你還想吃小餅干嗎？我過會兒幫你去烤一些？」
貓貓這才滿意昂起頭，順便吸一口果汁。
夜刀神狗朗終於忍不住詢問：「它是權外者嗎？」
小家伙的外貌實在不像普通動物，就算是動物類權外者，也極少有這麼通人性的。
露露可能來自異世界這件事周防尊和草薙出雲還沒告訴其他人，不過敏感些的成員基本心裡也有數，再者說，這種秘密沒必要讓外人知道。
「這孩子叫露露，超級可愛，而且特別聰明哦！」
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十束多多良就這麼自然地接了話，他幫露露調整了下杯子的位置，讓它能喝起來更舒適。
粉毛貓貓轉頭對夜刀神狗朗打了個招呼：「露露~」
夜刀神狗朗也禮貌回應，說話時，點頭的幅度帶動他臉頰兩側的碎發微微搖擺。
貓貓的視線挪了過去。
「今天非常感謝。」夜刀神狗朗站起身，收回桌上的佩劍，「接下來不打擾了。」
馬尾在動。
貓貓的腦袋跟著移動。
吠舞羅沒有留人，雖說雙方目標相同，但都沒有合作的意思。
馬尾晃著到了門口。
馬尾晃著開門了。
貓貓眯起眼睛伏底身子。
草薙出雲按住小家伙即將竄出去的身體，哭笑不得：「露露，你又不是真的貓，不要連習性也一起學啊。」
粉毛貓貓剛要發火的小表情一愣，整個一副「啊、我忘記了！」的傻傻模樣。
十束多多良被逗得哈哈笑，安娜也不禁彎起眉眼，氣氛頓時放松下來。
周防尊從沙發上坐起，看向露露。
粉毛貓貓仿佛接收到什麼信號似得，迫不及待地衝上沙發，在赤之王身邊乖乖蹲坐好，仰著腦袋眼神期待。
火焰升起，是進餐時間。
這回周防尊沒有限制露露的進食量，直到小家伙打響飽嗝、滿足趴下的時候才收回力量，接著他拿起沙發上的外套，起身穿好。
察覺到監護人要出門，粉毛貓貓剛閉上的眼睛立刻睜開，晃晃腦袋試圖跟上，然而才支起上半身，就被一手掌按了回去。
「睡你的。」赤之王明確表現出禁止跟隨的意思。
「露！」小家伙掙扎抗議。
周防尊按著露露的腦袋一陣亂揉，把粉色的柔軟耳朵壓成了飛機耳。
草薙出雲已經猜到他要去做什麼，便放下挽起的袖子，拿上外套，對十束多多良說：「十束，等會兒八田他們應該會過來，店就拜托你們啦。」
「嗯，放心吧。」十束多多良點頭，又看向周防尊輕松問道，「對了，King，你晚上有什麼想吃的嗎？」
「露嗚——！」
又一次將貓貓按回沙發，周防尊看似認真地想了兩秒，最後回答：「都行。」
草薙出雲已經穿好衣服，他很有經驗地對十束多多良聳聳肩：「這種問題問尊沒用，食材我都提前准備好了，到時候我們可能會晚點回來，你們不用特意等，」
「露嗚——露！！」
持續被壓制，粉毛貓貓氣得開始揮舞四爪，連尾巴一起用上，扒住周防尊的手使勁朝外推。卻沒想到赤之王突然松手，粉團用力過猛，頓時咕嚕咕嚕往前翻了個跟頭，還差點摔下沙發。
周防尊用手掌護住露露，然後沒等它站穩，又在它腦袋上不輕不重一敲。
「在家待著。」他半側著身，垂眸，眼中帶著平和的溫度，「我很快就回來。」
知曉這次粘人無望，粉毛貓貓一邊耳朵耷拉，情緒不高，應都懶得應。
周防尊眼尖地看到它眼底出現濕意，只好趕緊承諾：「回來給你帶零食。」
「露……」
勉強答應。
十束多多良哄貓水平一流：「King不在家，我和安娜的安全就要拜托露露醬啦！」
一聽這話，露露歪了下腦袋，恍然大悟般睜大眼睛看向赤之王。
周防尊語氣微妙：「……嗯，靠你了。」
「露露！！」
高高挺起小胸膛，萎靡貓貓一秒消失！
等在門口的草薙出雲笑容一直沒消，見自家王把家裡任性的小公主安撫好，他便抓緊時間隱晦地提醒十束看好露露，還告訴安娜廚房裡有新鮮水果，要洗干淨再吃。
HOMRA的店門打開又關上。
系統：「[露露]對測試玩家周防尊好感度2，目前好感度81。」
而周防尊對[露露]的好感度是80。
這倆好感度同步穩定上漲，是第一對讓白宮九月一點兒不用操心好感度的組合！
她悠悠然跳上吧台椅，張口接住安娜遞過來的奶油小餅干，吃完還用面頰蹭蹭安娜的手指表示感謝。
咳，被喂吃喂喝次數一多，節操底線也逐漸降低了呢_(：з」∠)_
好了，吃飽喝足，接下來就要接著干活了。
周防尊和草薙出雲要去的地方是御柱塔——目前的情況不適合吠舞羅全體出動，所以他們才會在其他人集合前先出發——倘若白宮九月一定要跟著周防尊，那露露自然就有千百種方法偷溜，以往類似場景就出現過很多次，但這回她不打算這麼做。
粉毛貓貓和白發蘿莉一起在桌上搭積木塔，突然，其中一個紅色圓球狀積木被貓尾巴無意撥下了桌子，一路滾到大門口。
十束多多良正巧在門口附近，看到便笑著對他們抬手，示意自己會幫忙撿，而就在他撿起圓球起身時，隔著店門的玻璃，他對上了一張溫婉優雅的女性面龐。
對方有著深紫的長發，垂在肩側的發梢微卷，雙眸也是深邃的紫色，比發色更深，內裡像是綴著星河，使她整個人愈發增添神秘色彩。
十束多多良看到她對自己笑了一下，是親和力很強的笑容，很容易讓人產生「想要上前和她搭話」的念頭。
於是十束多多良就遵從本心，打開店門和她搭話了。
「你好呀。」他大方地邀請，「我是十束多多良，在這家酒吧打工，你要不要進來喝點什麼呢？」
換了其他人，這種突兀地搭訕說不定會惹人討厭，可放在十束多多良身上卻絲毫不帶負面影響，他就是這麼一個能和任何人打好關系的「奇怪」的人。
女性看著他，唇角的弧度微揚。
「你好，十束君，我知道你。」她說。
十束多多良怔了怔，下一句話還未出口，他就聽到店內露露跳下地板，然後急速跳躍各種障礙物衝到門口的聲音，他的腳腕處蹭過毛茸茸的觸感。
粉毛貓貓歡天喜地在女性腳邊繞了好多圈，尾巴甩得停不下來，十分興奮地衝著她叫。
「露露！露露露露~」
女性的表情轉為無奈，溫柔依然不減，不過態度要比剛才親昵不少：「好久不見，露露。」
粉毛貓貓開心沒多久，就立即換了語氣，爪子拍地，像是生氣：「露！露！！」
女性毫無障礙地和它交流：「但這可是你一開始主動提的要求，我可沒有違約哦。」
粉毛貓貓梗著脖子，嘴巴都急的張開了：「露露！」
女性笑眯眯：「是嗎？我還以為你過得不錯呢。」
粉毛貓貓聲音一頓，有些心虛地撇開頭：「露……」
十束多多良無法介入他們之間的對話，干站了十幾秒，好在櫛名安娜也走了出來，看到紫發女性後，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輕而易舉將露露的無理取鬧止住，女性終於將目光落在了HOMRA門口的兩人身上，她也看向安娜，伸出食指抵在唇前，微笑著制止了感應能力者接下來的話。
「噓，這個，是秘密哦。」
第129章
櫛名安娜曾在亞莉的記憶中見過這張面容，即便時間很短，卻也印像深刻。
對方穿著一身能遮蓋全身的白色長袍，上半張臉在兜帽的陰影下顯得不甚清晰，陽光照耀在她肩頭垂落的發絲上，點綴在她唇邊溫柔的弧度上，她微微彎腰，朝亞莉伸出了手，然後啟唇……
那個時候，她說了什麼？
「安娜？」
櫛名安娜猝然回神，迎上十束多多良含著擔心和詢問的目光，她搖搖頭，接著抬頭去看坐在對面的人。
女性坐姿很優雅，又沒那麼規矩，單手支撐著下顎，微側著頭，彎眸看過來，從頭到腳都散發著無害和友好的氣息。
然而對方如此從容的姿態反而讓櫛名安娜有點緊張，落在桌上的手指輕微地蜷縮了下。
下一秒，桌上半趴著的粉毛貓貓用尾巴「啪」地一下甩在女性的手臂——
——穿過了手和身體？？
這場景讓十束多多良和櫛名安娜齊齊呆住，驚訝的視線在露露和女性之間游移。
「露露！」粉毛貓貓語調不滿，站起來擋在櫛名安娜前方，氣勢滿滿地打破某人故意「欺負人」的惡趣味。
「抱歉抱歉~這孩子太可愛了，一不注意就看太久了呢。」
女性一說話，空氣自然流動起來，她後半句對著櫛名安娜和十束多多良，「請先允許我做個自我介紹，出於某種原因，我沒有辦法說出自己的名字，所以就請稱呼我為[館長]吧。」
這個稱呼有點奇怪，十束多多良好奇地重復：「為什麼是館長？是職位嗎？」
緊接著他反應過來，馬上改口：「啊、不解釋也沒關系！」
館長好脾氣地看他：「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工作，只是管理著一個普通的圖書館而已。」
粉毛貓貓翻了個白眼，一臉「聽你瞎說」的無語。
館長不在意露露的拆台，側眸看向安娜，溫和無比：「你不說點什麼嗎？」
櫛名安娜猶豫了會兒，吠舞羅擁有戰力的幾人都不在酒吧，讓她多少缺了點安全感，不過在亞莉記憶中看到的場景還是使她鼓起勇氣。
「我是櫛名安娜。」
「嗯，我知道哦。」館長眉眼彎彎，「他們都很喜歡你。」
他們？
十束多多良不解。
櫛名安娜卻很清楚對方口中的「他們」應該還包括亞莉，想起之前對方說是秘密，她便沒有當場向十束多多良解釋，而是轉移了話題：「剛才你的身體……？」
館長「握住」桌上的水杯，接著收攏，手指穿了過去，她坦誠地展示：「看，我現在是這樣的投影狀態，行動和姿勢都只是影像，我的本體並不存在在這裡，也就是說，我無法對任何事做出干涉。」
說到後面，女性朝他們示意一笑，隱晦地安撫了兩人有些不安的情緒。
「我今天來這裡其實只是為了看看露露。」館長加深笑容，「這孩子很不好養吧？」
粉毛貓貓瞪眼：「露！」
十束多多良立即說好話：「露露很可愛，我們都很喜歡它！」
粉毛貓貓得意地翹起尾巴，黏到了亞麻發色的青年旁邊。
十束多多良無奈地摸了下它的腦袋，然後問：「館長小姐是露露的熟人嗎？」
「准確的說，是前監護人哦。」
「誒？」
那為什麼要把露露送走？
十束多多良剛想這麼問，就聽對方用「我也沒辦法」的語氣說。
「因為和其他孩子吵架吵輸了，覺得我沒有幫忙，所以露露就哭著讓我送它離家出走。」
小家伙明顯還記著仇，氣呼呼地咋呼：「露露露！！」
十束多多良＆櫛名安娜：「……」
確實是露露任性起來會做出來的事呢。
等等……！
十束多多良注意到關鍵詞：「所以是館長小姐把露露送到我們這裡的嗎？但為什麼是卡牌？」
館長神秘地說道：「是我把露露送走沒錯，但下一位監護人的人選，可是完全由它自己決定，是露露選擇了你們。至於卡牌，你們可以理解為是我的特殊能力。」
十束多多良和櫛名安娜聞言看向露露，小家伙親昵地用尾巴蹭過他們的手腕。
櫛名安娜在短暫的沉默後，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好不容易決定開口問亞莉的事，卻又被紫發女性了然的目光堵了回去。
「你有非常了不起的能力，也有非常了不起的內心，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這麼有天賦的人了。」
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一切，過去、未來，時間規則不會成為她的障礙。
隨即，女性狡黠地眨眨眼，將話題轉為輕松：「當然，你們的王也是同樣。」
「不用擔心，我一直都很喜歡美好幸福的結局。」
櫛名安娜怔愣地看著她，幾秒後，她嘴角揚起微不可查的弧度，輕輕「嗯」了一聲。
館長在HOMRA停留的時間不長，因為沒過太久，他們就聽到了街外響起略有吵雜的腳步聲，是吠舞羅的其他成員過來了。
館長做出了起身的姿勢。
「雖然很想和你們的其他成員聊天，但我的時間不太夠了，等下次會再來拜訪的。」她的身形像水波一般泛起漣漪，溫和的面容逐漸模糊，「那麼，各位再見——啊、差點忘了說。」
館長話音一轉，語調有些壞心地愉快起來：「露露差不多可以到那個時候了，到時候它可能會有點粘人，請讓周防先生做好准備。」
十束多多良的詢問沒來得及出口，紫發女性的身形就在波紋中消散。
HOMRA的大門被推開。
「十束先生，我們來了！」八田美咲率先進門，看到安娜他們都聚在會客桌這邊，疑惑問道，「剛才有人來過嗎？」
十束多多良和櫛名安娜對視一眼，不動聲色地笑著說：「對，我們剛才招待了一位客人。」
粉毛貓貓開心地應和：「露露~」
一心三用有點難，但也不是太難，[館長]的投影不是實體，需要的精神力不多，而且重要台詞還有系統提詞，白宮九月非常順利地結束了表演。
之所以不直接在周防尊面前出場，是因為[館長]——老謎語人了。
周防尊的性格直來直去，向來沒耐心聽人說謎語，可[館長]要是不謎語，那之前鋪墊的神秘感就下降了，最重要的是，容易翻車。
俗話說得好，說得越多，錯的越多，就像之前亞莉克希亞Alter把無色壓回去這件事，真實事件的發展不一定完全按照計劃，適當為劇本留有空白有利於減少BUG，補救時的方案也會有更多選擇。
白宮九月·亞莉版喝完手裡的蜂蜜茶，和對面的馬尾少年無聲對視。
夜刀神狗朗收回空杯，問她：「頭還疼嗎？」
灰發少女搖頭。
夜刀神狗朗：「想吃東西嗎？」
灰發少女點頭。
夜刀神狗朗：「稍等一下，我去把准備好的飯菜端出來。」
說完，他轉身去了廚房。
旁邊位置的NEKO坐立不安地和亞莉咬耳朵。
「小白呢？」
「去工作了。」
「這個家伙是誰啊？」
「是照顧我們的人。」
「吾輩沒有聽小白說過！」
「威茲曼說過。」
NEKO鼓起臉頰，醒來時她腦子昏沉沉，好像是聽小白說了什麼……但完全沒有記憶，等清醒過來，小白就不在家裡了！
「吾輩要去找小白！」NEKO從椅子上跳起，大聲嚷嚷。
夜刀神狗朗端出一份烤魚。
NEKO：「……」
NEKO秒坐下：「吃好飯吾輩再去找小白！」
然後吃好飯，NEKO躺下了，由於怎麼也不願意喝醒酒茶，導致宿醉後遺症慢半拍地反復起來。
「唔，小白……」霸占沙發的粉發少女蜷縮身體，迷迷糊糊低喃著什麼。
夜刀神狗朗為她蓋了一條薄毯，然後開始收拾被吃得「干干淨淨」的碗碟。
他在忙活的時候，灰發少女在看他，等他忙活完，灰發少女還在看他。
夜刀神狗朗疑惑回望：「有事嗎？」
灰發少女還是搖搖頭，又看了他一會兒，才收回視線，盯著桌面不說話。
夜刀神狗朗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和這小姑娘相處，對方瘦弱的身軀和不正常的食量……無論是誰，大概都會對她產生擔心的情緒。
在離開HOMRA後，他就直接來了御柱塔，本以為要多跑幾次、多費些口舌才能見到黃金之王，但出乎意料，接受他會面請求的是白銀之王，甚至耐心地聽完了他說的所有話。
「原來如此。」對方這樣說，「你的目的我明白了，無色之王確實在這裡，但現在情況有點特殊。」
亞莉克希亞。
無色之王此時就藏在這名少女的體內，並且時刻想要占據她的身體，搶奪她的特殊能力。
毋庸置疑，新任無色正在做著邪惡的事。
為了能達成一言大人的遺願，也是為了保護這名無辜的女孩，於是夜刀神狗朗自願留下，順便幫白銀之王照顧亞莉和NEKO，這樣對方就有空余時間去研究將無色之王從亞莉身體裡趕出的方法。
看著背對著自己的小姑娘，夜刀神狗朗默默點開終端，查詢：
[如何與不愛說話的女孩交流？]
[怎麼和女孩子找共同話題？]
[女孩子喜歡什麼東西？]
……
可惜白宮九月並不知道夜刀神狗朗的糾結，由於之前照顧亞莉的監護人大多都習慣了她的「惜字如金」，所以這會兒她也沒覺得有啥問題。
於是，除卻在沙發上睡到打呼的NEKO，夜刀神狗朗就這麼和灰發少女毫無對話地度過了整個下午。
准備了好多話題卻擔心突然搭話會嚇到對方夜刀神狗朗：……
實際和系統嘮了一下午的白宮九月：_(：з」∠)_
NEKO睡醒，揉著眼睛爬起來：「小白？」
安靜到窒息的空氣總算被打破，夜刀神狗朗心情舒緩不少，他接話：「威茲曼先生還沒回來。」
NEKO聞言頓時焉了，她抱著抱枕，眉目憂愁，完全不似先前那麼活躍，像是擔心自己再被丟掉的可憐貓崽。
這下不說話的小姑娘變成兩個。
夜刀神狗朗：「……」
這咋整。
突然，夜刀神狗朗的終端響起來了，聲音吸引了少女們的視線，他低頭一看，松了口氣，抬頭對兩人道：「是威茲曼先生。」
NEKO歡快地丟開抱枕，衝去夜刀神狗朗面前對著終端大喊：「小白！你去哪裡了，快回來呀，吾輩好無聊！」
貓少女抱著夜刀神狗朗的胳膊搶著用終端說話，姿勢十分別扭，電話那頭的白銀之王好聲好氣安撫，保證了十幾次下次一定注意時間，要主動打電話聯系，之後才總算找到機會說正事。
「夜刀神君，我打電話來是想告訴你，稍後會有Scepter 4的人——」
叩叩。
敲門聲隨即而至。
威茲曼的聲音帶著笑意：「看來時間正好。」
一直沒挪位置的灰發少女在敲門聲剛響起時就迅速起身跑去開了門，接著迫不及待喊出了門外人的名字。
「猿比古！」
伏見猿比古掃她一眼，把手中的大包小包通通放在玄關處。
「你的日常用品。」他慢吞吞道，「淡島副長讓我給你送來的。」
灰發少女看了下那些包裹，沉默片刻，語氣明顯低落：「……要住很久嗎？」
「這要看室長的意思。」
小姑娘低著頭，不說話了。
伏見猿比古看了好幾秒她的頭頂，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這難道是在鬧脾氣？是在不開心？
他試探著問：「不願意？」
灰發少女搖搖頭。
嘖。
伏見猿比古：「是不願意還是無所謂？」
「……想回去。」小姑娘的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
雖然看著可憐，但伏見猿比古心底莫名升起一股欣慰，好歹沒白教。
「我回去會和室長說的。」他避重就輕地說。
畢竟住在御柱塔確實會讓她更安全，至少這幾天得留下。
灰發少女抿唇點點頭。
伏見猿比古看到屋裡的另外兩人也走到門口，他沒有在這和人閑聊浪費時間的想法，Scepter 4最近忙得不可開交，其實亞莉的東西本該由淡島副長送來，但臨時她又被喊去做事，沒辦法才換了他。
小姑娘眼巴巴仰頭看著他。
伏見猿比古停頓了下，從口袋裡拿出東西遞過去。
亞莉攤開手掌，接住。
一串眼熟的、帶有修補痕跡手鏈——是那天夜裡被無色丟棄踩壞的手鏈，不過在亞莉如今不完整的記憶裡，她應該並不知道手鏈丟失的原因。
灰發少女微微亮起眼睛。
「自己的東西看好，下次就沒有那麼好運了。」
從本就不充裕的空閑中擠出時間把手鏈修好的Scepter 4三把手故作冷淡地說道。
第130章
事實上，在伏見猿比古准備離開的時候，御柱塔內還有另一位王權者同樣轉身。
沉重的門扉發出閉合的聲響，赤發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另一方。
裡側，德累斯頓石板的回應逐漸減弱至消散，如死物般平臥在這「石板之間」。
國常路大覺就站在石板前方，雙手背在身後，身姿挺拔又沉靜，從表情上看不出他此刻的喜怒。
過了會兒，大門再次打開。
「今天的客人真是多啊。」威茲曼的語氣略帶尷尬，「看來我確實給你帶了個大麻煩回來。」
說不在意肯定是假的，雖說他和中尉一直關系不錯，但總歸七十年不見，實在無法像那時一樣理直氣壯讓對方給自己收拾爛攤子。
其實起初決定來找中尉時威茲曼並沒有考慮那麼多，理由很簡單，因為那是亞莉和NEKO急需進食，而他沒錢又不好欠賬，所以就想過來蹭頓飯，順便看一眼舊友……結果就知道了亞莉的特殊情況，而且事情復雜到他根本無法置之不理。
「這不是只針對你的麻煩。」國常路大覺聲音清晰有力，絲毫不像年歲近百的老人。
黃金之王是最強的王權者，可支配國家卻並非只依靠力量，更重要的是要有對危機事件的敏感性。
國常路大覺從來沒有放松對綠之王比水流的警惕，比水流很強，而他與比水流之間的差距便是時間，無論再怎麼逞強，他都無法從時間手中搶奪壽命。
不過除卻這些，他也並不介意協助威茲曼，倒不如說，他非常樂意為重獲新生的友人提供幫助。
情感內斂的統治者安靜兩秒，然後轉開話題：「赤之王說只有五天期限，在那之後他就要把亞莉克希亞帶走。」
雖然國常路大覺說了將亞莉留在這的理由，但很明顯，周防尊並不信任黃金氏族，這大概是因為曾經櫛名安娜的事件，他的態度不可謂不強硬。
五天之後，他們要是不能把無色揪出來，那周防尊就會用自己的方式行動。
威茲曼聞言稍稍一怔，接著露出笑容：「好，我知道了。」
小姑娘的人際關系比他想像中更加廣泛，他不覺得有什麼不好，這是好事。
——於是，現在的情況是，所有人都誤以為無色心懷叵測地隱藏在亞莉體內，而實際卻是無色被困在系統精神空間無能狂怒。
猝不及防接收到那一連串如同發了神經似得無能狂怒的白宮九月·露露版被震得渾身一抖。
明明可以屏蔽！
她懷疑……不，是確定！絕對是另一個自己閑著無聊壞心眼同步過來的！
粉毛貓貓本來沿著沙發靠背頂端穩穩地優雅走著，結果像是突然受到什麼驚嚇，一只jio猛得踩歪，整個身體往下墜，咕嚕咕嚕滾到了周防尊背後。
貓貓反應很快，爪子立刻扒住衣領！
被衣領勒住脖子導致呼吸困難的赤之王：「……」
他手伸到後面把貓貓拎住，放到眼前，漠然看它。
「露露……？」
貓貓蜷起四肢，擋住肚子，一臉無辜。
「噗。」發出笑聲的是十束多多良。
一赤一粉兩雙眼睛轉過去。
十束多多良抬手掩飾嘴角弧度，粉飾太平：「露露醬走路要小心啊。」
粉毛貓貓晃了晃後腿，也不鬧著要落地，而是把尾巴纏到赤之王手腕上，歪著腦袋賣萌。
周防尊表情有些微妙，他把露露放了下去，但露露被放下後卻沒離開，它背貼著他的腿躺下了，尾巴一掃一掃，頻頻擦過他的褲腿。
周防尊：「……」
那天回來後，十束就把館長的到來告訴了他和草薙，當然也逮著小家伙稍微問了點情況。
露露挺自覺，老實巴交問啥答啥。
說起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深究露露的來歷。
的確和亞莉一樣來自異世界，它曾經住在一棟非常非常非常大（露露言）的圖書館內，而那個女人便是它的契約者，並且，不止是它的契約者。
周防尊清楚喂養露露需要多少消耗，太弱的異能者根本無法支持，搞不好還會被反過來吸干，可按照安娜所說，亞莉的記憶裡也有館長出現，據此推測，或許曾經館長也契約了那個女孩。
以一己之力同時契約兩個「大胃王」，甚至更多，實話說，周防尊坦然承認自己做不到——石板說不定可以，畢竟它創造了七位王權者。
其實自從露露出現，他偶爾會產生被人注視著的感覺，現在想來，那人應該不是在看他，而是在關注自家崽子有沒有遭到欺負。
周防尊側頭看了眼粉毛團子頭頂靈活抖動的耳朵。
不過，既然安娜說了沒有危險，那就不去管他。
雖然這麼想了，但人總會這樣，如果有誰特意提醒過你什麼事，你就會不由自主地關注起相關細節，而且會越注意越覺得在意。
……粘人的程度好像是有點加強，所以「那個時候」到底指的是什麼時候？
周防尊用手指捏了捏露露落到自己腿上的尾巴。
系統：「[露露]對測試玩家周防尊好感度1，目前好感度89。」
好感度增減因卡牌性格而異，有些卡牌越到後期越難漲，例如[芙]，而有些卡牌，到了後期便相等於白給，隨便摸一下都要漲好感，例如[露露]。
原先，卡牌的覺醒是需要好感度100的，但經過[芙]的測試，技能組就將覺醒好感度降低為90，白宮九月個人認為這數值還算合理，氪金的能迅速達成，不氪金的也不至於看不到成功希望。
那麼，為何游戲策劃確信[露露]的覺醒一定會成為讓玩家激動的領域？
——覺醒後會變身成專屬玩家的美少女/美少年的角色哪個玩家會不激動啊！
——沒錯！露露沒有性別的原因就是未來可以自己選擇性別！
白宮九月感慨不已，內心充滿孩子即將被養成成功的成就感和期待感。
變身啊！專屬啊！美少女/美少年啊！最重要的是，在好感度到達90以前，即使系統都無法知曉露露變身後的模樣，完全以長得好看方向無限隨機，模型組合方式成千上萬，還會繼承玩家身上的某一特征，所以撞模型這種事絕不存在！
白宮九月看向周防尊的眼神都變了，她實在太好奇了！
趕緊的！就一點了！臨門一腳了啊！
周防尊被貓貓閃亮的大眼睛看得非常不自在，他站起來想走，結果被露露幾下跳上肩膀，又趴下黏上了。
周防尊：「……」
周防尊：「自己去玩。」
「露露~」
貓貓表示不願意，還蹭了蹭。
「噗。」這次笑出聲的是草薙出雲。
不能怪他，因為類似場景這兩天重復了實在太多次，自家王宛如在大街上被小姑娘糾纏不休又不知如何拒絕的無措老父親，每回都讓人難以忍住發笑。
「草薙，把它帶走。」赤之王發話了。
草薙出雲不接茬，因為按照經驗，接下來會——
「露——嗚……」
貓貓前一秒震驚於自己被「拋棄」，後一秒立刻雙眸泛起濕意，粉嫩的小鼻子漸漸加深顏色。
——哭得速度比上次快，看來露露的淚腺活躍度又有加強。
草薙出雲咳嗽一聲，假裝沒笑：「我等下要和十束出門買東西，尊你反正在家，就再陪露露玩會兒吧。」
周防尊面無表情。
自從那天從御柱塔回來，他就一直在家陪這家伙「玩」。
想了想，周防尊說：「八田下午會來……」
倒不是他不想帶露露，而是一個大男人被一只萌物總這樣纏著實在感覺怪怪的，安娜雖然親近他，卻沒粘到這種程度。
然而話還沒說完，肩上的貓貓就立刻掉下眼淚，甩著尾巴打到他臉上，接著「嗚嗚」地委屈衝去樓上，周防尊看到它輕車熟路竄進自己房間，接著很有主人範地把門「砰」地關了，活像被誰始亂終棄似得。
這畫面既視感太強，仿佛在哪見過……周防尊愣了好一會兒，後知後覺想起，這是昨天陪露露看的狗血偶像劇，裡面有一集女主角和男主角吵架，然後女主角甩了男主角一個耳光，之後就跑回房間。
周防尊：「……」
八田說得對，不能讓它亂七八糟啥劇都看。
十束多多良頂著和草薙出雲同款的忍笑譴責表情：「King，你又把露露惹哭了。」
草薙出雲攤手：「怎麼辦啊，露露又哭了。」
櫛名安娜更簡潔，眼睛眨了眨：「尊，露露又哭了。」
周防尊：「……」
行吧，是他的錯。
罪魁禍首赤之王揣著兜上樓哄「女主角」，他沒敲門，直接進去了。
他的房間總拉窗簾，這會兒也是，所以光線很暗，不過床鋪中央那鼓起的一坨還是非常有存在感。
周防尊再次：「……」
是了，劇情裡，女主角進門似乎也像這樣埋頭窩在了被子下。
這角色代入的是不是太全面了？這家伙到底是戲精上身還是真的委屈……？
周防尊無語地走近床邊，被下凸起的一坨劇烈動了動，翻了個身，改成背對他。
持續沉默的周防尊沒有按照劇情設定走——男主角本應在床邊躺下，隔著被子環抱住女主角——他拎起被子一角，讓全身都被棉被封閉的小家伙能透口氣。
「露！」
某只不情願地開始往內挪。
周防尊：「出來，等會帶你出去。」
「……露？」
故作不相信的疑問句。
周防尊：「嗯。」
「露~！」
開始得寸進尺。
要抱抱！
抱就抱吧。
周防尊沒覺得什麼，反正平時也沒少抱。
他抬高手中捏著的布料，想著先讓露露露個頭，結果抬到一半感覺不對，眼神一凜，立刻把整條被子掀開。
系統：「[露露]對測試玩家周防尊好感度1，目前好感度90。」
系統：「測試員請注意，[露露]卡牌覺醒即將開啟。」
有炫彩的光芒從被子下照耀出來，它的穿透力極強，不止透過棉被，還擴大範圍，誇張地從各種縫隙四散展開，連在一樓的幾人都被那極具存在感的明光閃到了眼睛。
他們互相對視一眼，沒說廢話，紛紛踩著樓梯跑上樓。
和當初露露出現時類似，光芒沒有持續太久，等他們打開門闖入時，異狀就已經消失。
「發生什麼事了？」
「露露怎麼了？」
赤之王背對著門口站在床邊，一聲不吭，維持這個姿勢足足十幾秒，他才有些木然地讓開身體，讓草薙出雲他們看清內側的情況。
小半邊被子搭在粉發女孩的腦袋上，年紀和安娜看起來差不多，身上穿著純白色的連衣裙，小腿光裸，沒穿鞋。她側歪著腦袋，深粉的眼底有著豎瞳痕跡，雙手撐在床面，姿勢是經過無數網友爭論得出的，最具女子力坐姿，「鴨子坐」。
小姑娘長相無敵可愛，是和安娜完全不同類型的可愛，最明顯的是，那張臉帶著一種能讓人一眼認出「這個絕對是露露」的似曾相識——那腦袋上的粉耳朵還在躍躍欲試地抖動不停！
無人說話。
全員震驚。
粉發女孩看看他們，又看看身旁的赤發男人，她眉眼愉悅地舒展，嘴角高高上揚，再然後……女孩用與貓貓姿態相比絲毫沒有減弱的彈跳力迅速扒上赤之王的肩膀，兩條胳膊纏上他脖子，長尾巴從她裙下鑽出左右甩動。
「露露！！」
抱抱！
看似鎮定實際還沒緩過來的赤之王：「……」
同樣沒緩過來只覺得這場景好像有點不合適的草薙出雲：「……」
十束多多良張著嘴巴懵了一會兒，接著閉上嘴，默默走過去把還要貼著赤之王蹭蹭的小姑娘扒下來，脫下自己外套把人裹好。
他壓著她雙肩，嚴肅教育：「露露，穿裙子的時候尾巴不要翹起來。」
悠于 2023-10-30 13:00
第131章
這下，誰都知道館長所說的「那個時候」是指什麼了。
草薙出雲少有地結巴：「尊、尊……為什麼突然……？」
周防尊夢游一樣的佛系表情：「不知道。」
「露露！」
根本不理解眾人震驚的小姑娘高舉著手，開心喊道。
即使擁有人形，本質也是依靠露露的「幻化」技能，無法模擬人類說話，說白了，露露的交流方式屬於卡牌的硬性設定，否則就沒有必要增加「心靈感應」這個被動技能。
十束多多良剛給她披上的外套因動作又滑了下來，露露身上的白色連衣裙實在單薄，輕飄飄的，在男性居多的HOMRA顯得不那麼方便。
看著那怎麼也安分不了的亢奮尾巴，十束多多良當機立斷，向安娜借了裙子給露露穿。
白宮九月現在就待在盥洗室內，紅黑色的洛麗塔洋裙在安娜的幫助下換好，兩個小姑娘身材相仿，穿著十分合身，但少了鞋襪，於是安娜回房間幫她去取。
獨自一人，白宮九月終於有機會可以對著鏡子好好觀察新的模型外殼。
奶白色的皮膚，清澈靈動的貓系瞳孔，臉型的輪廓偏向圓潤，有著看起來就很軟嫩的嬰兒肥，齊肩的短發發尾外翹。
然而這所有一切都抵不過獸耳娘的會心一擊！
嗚嗚嗚！滿足了滿足了！這隨機組合得也太可愛了，周防尊是什麼絕世歐皇！
貼近露露原型的狐狸耳支棱在頭頂，時不時抖動兩下，尾尖帶著絨球的柔軟尾巴從層層疊疊的紅裙擺下探出，能依照想法自由擺動。
白宮九月樂呵呵地去看變身後露露的角色數據，各方面都上升明顯，還多了個火屬性技能，技能名空白。
[露露]變身後會繼承玩家身上數據值最高的某一屬性，以此衍生出技能，並且玩家具有該技能的命名權，不過周防尊不會知道自己測試玩家的身份，所以技能名就讓它空著吧，沒什麼大影響。
白宮九月試著把新技能開啟。
然後她尾巴著火了，還不小心貼上了牆上掛著的毛巾。
一點即燃，愣神的幾秒，火勢瞬息暴漲。
！！！
要死——！
……
闖了禍的小姑娘慫噠噠立在牆角，雙目噙著淚霧，憋著嘴，要哭不哭的樣子。
啥都還沒說的草薙出雲：「……」
他看向赤之王。
赤之王撇開臉照常裝呆。
十束多多良咳嗽。
櫛名安娜不做聲。
小姑娘吸吸鼻子，耳朵心虛地壓成飛機耳，抬著眼小心翼翼看草薙，眼眶還是紅的。
草薙出雲和她對瞅好幾眼，最終還是嘆了口氣，他本來就沒打算生氣，救火及時，被燒的區域很小，再說他們吠舞羅平時燒的東西還算少嗎？這點小問題根本不算什麼。
不過，也不能完全當做無事發生。
草薙出雲向露露招招手，小姑娘磨磨蹭蹭挪過去，他連著耳朵一起揉了揉她的發頂。
「知道錯哪兒了嗎？」
「露嗚……」
「以後不許隨便玩火。」
「露……」老實應聲的小姑娘偷偷朝某位監護人那瞟了眼。
草薙出雲又好氣又好笑，把她歪過去的腦袋擺正：「尊不一樣，你不要什麼都和他學！」
「露！」聽這就不服氣了。
草薙出雲頓感頭痛，感覺自己宛如是個被強迫唱紅臉的老媽子。他抬頭，看向強烈散發「教孩子不關我事」氣場的周防尊，只能無奈地幫露露整了整歪了的領口，選擇小事化無。
公平起見，干脆大家一起唱白臉吧。
「好了，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下次小心點就好。」
危機度過，露露立刻放飛自我，新的身軀明顯給她帶去了前所未有的新鮮感，一時間樓上樓下滿屋亂竄，還把剛到HOMRA的八田美咲嚇得夠嗆。
「你是誰啊？」
一下懵住，臉紅後退。
「露露~」
衝上去親熱貼貼。
「哈？等、等等，別靠這麼近！草薙先生！」
草薙出雲帶著善意說：「八田你來的正好，陪露露玩一會兒吧，她現在正興奮著呢。」
八田美咲：「？？？」
對於吠舞羅的八田鴉而言，這著實有些太過殘忍。
如今，只有十束多多良的後背才能給八田美咲帶來一絲安全感。
「你……你就站在那，有話直接說，別抱上來！」
「露露！」
「十束先生！你管管她啊！」
「冷靜點，八田，抱一下也沒關系，反正以前抱過很多次嘛。」
「那時候和這時候完全不一樣啊！」
「但如果你再這樣避之不及，露露醬會哭哦。」
「露嗚QAQ」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別哭啊！」
「露露~」
眼淚一秒收起。
「——你這家伙是故意的吧！」
折騰完八田美咲，耐不住性子的小姑娘轉頭又開始去折騰沙發上的監護人，她似乎忘了自己現在的體型，堅持著要去趴周防尊肩膀。
這不是「有點粘人」的程度吧。
草薙出雲無奈又好笑地看著自家王頗有些僵硬的姿勢，貓貓賣萌和萌蘿莉賣萌可完全是兩種感受。
再看對面，十束和安娜絲毫沒有要上前幫忙的意思，兩人看熱鬧看得開心。至於八田，已經被剛才露露的熊抱刺激得暫時失去戰力。
草薙出雲心情愉快地看了會兒現場，接著走回廚房。今天的晚餐要多做些准備，要給露露的蛻變慶祝慶祝。
不管怎麼說，變貓也好，變人也好，多出了什麼能力也好，只要還是露露，在吠舞羅就不會有什麼變化。
HOMRA酒吧，一如既往其樂融融。
當晚，赤之王房裡的貓窩被房間主人不容拒絕地換到安娜臥室，期間連續兩次將溜進屋子的人形貓貓丟出門。
然而失敗於第三次。
第三王權者只能在自己房間的沙發上度過後半夜。
月光透過被風撩起的窗幔縫隙照了進來，桌面上，電子鐘表矜矜業業走著秒數。
03：23
冰藍的眼眸在黑暗中睜開，瞳孔幽深，是從未在這雙眼眸中顯露過的陰翳神情。
她從床鋪上直起半身，沉默地坐了幾秒，接著下床，沒有開燈，這具身體雖然柔弱，但五感卻十分優秀，即使在現在這種幾近無光的環境裡，也可以做到自由行動。
稍有凌亂的灰色碎發垂在她面頰邊，被身體此時的掌控者嫌惡地撥到後方。
沒錯，白宮九月·亞莉版，又下線到幕後工作啦！
讓無色這個膽小鬼從烏龜殼（？）裡出來可不容易！
「統啊，上次那個BUG你修好了吧？」
上回的車翻得太猝不及防，總難免讓人憂心忡忡。
系統：「請測試員放心，錯誤代碼已及時修正，目前系統正常運行。」
這就好。
白宮九月放心了。
世界上再沒有比系統更能舉一反三的存在，人或許會在同一個坑內栽兩次，但系統絕對不會，不僅不會，它還會把整條路給填平打上蠟。
也就是說，這次不管無色做什麼都絕對不會出現預料之外的情況。
她看著無色悄無聲息地踏出門，在門口頓了下，頭轉向隔壁並排著的夜刀神狗朗和NEKO所在的房間。
——明面上，和NEKO分開房間的理由是NEKO晚上總愛搶被子，為了讓倆小姑娘睡好，所以才這麼做。但實際，既然知道無色就存在於亞莉的體內，沒有誰能那麼心大地讓NEKO在夜晚獨自靠近危機。
白宮九月知道他不會做什麼。
果然，在冷哼一聲後，無色便略過他們，直直朝大門方向走去。
今晚威茲曼依然不在住所，其實除了頭兩天他有好好待著，之後幾天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和他們聯系全靠終端，對此NEKO十分不滿，每每都要催促他趕緊回來。
與之相對的，則是頻頻帶她們出門散步透氣的夜刀神狗朗。
不能離御柱塔太遠，所以三人只在附近閑逛，或者在御柱塔內轉圈，當然沒進那些機密房間，只是普通地在走廊來回走而已。
別說，御柱塔不愧是黃金之王的領地，不止整體外觀豪華大氣，在細節上也總能發現亮眼之處，有些看不懂用處的地方會出現稀奇材料，若純粹將它當旅游景點欣賞，倒也挺有意思的。
而今天下午很巧，在他們溜達到某層用巨大玻璃做牆體的地方時，從上往下，能清楚看到白銀之王和黃金之王結伴離開御柱塔。
——是機會。
通過亞莉雙目看到這一場景的無色幾乎瞬間就得出這一結論，同時，他更是控制不住地暗自竊喜起來。
第一次失敗是經驗教訓，但第二次，他不可能會再失敗！
在這小鬼體內這麼久，無色自認研究透了她的古怪之處。
正常情況下，亞莉克希亞本人的精神簡直弱到極點，猶如無門之境，可一旦陷入飢餓，她的思維就會變得瘋狂，越餓就越瘋狂，直到自己都無法控制自己。那麼反過來就很簡單，只要讓這小鬼吃飽，他就能穩定地獲得身體控制權。
什麼最強的王權者，讓他在眼皮子底下隱藏這麼久，完全徒有虛名！
無色此刻心情極好，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時候了。
哈！多虧黑狗那個蠢貨，否則他還無法快速分辨出御柱塔內的各條線路。
閑庭信步般穿過一條條走廊，將遇到的所有礙事者通通「吸干」解決。
亞莉克希亞的能力用起來簡單又順手，只要接觸到擁有能量的東西，不管是人還是物，身體就會自動發起對食物的渴求，無底洞地將目之所及的一切全部索取。
白宮九月：謝謝，沒死人，也沒自動，黃金氏族的能量收集了不少，打白工辛苦了：）
無色就這麼暢通無阻地來到他的目標之地。
占據所有王權者的身體？奪走所有王權者的能力？
有了捷徑，誰還會選擇這麼麻煩的方法！
「她」嘴角揚起自鳴得意的笑容。
[石板之間]
德累斯頓石板就在這門後，只要掌控了石板的全部力量，自己就能成為世上真正的最強大的王！
「少女」把手貼上門扉，王權力量彙集在掌心，本以為要用著力道才能打開，結果沒想到竟然輕易將它推開了一半，內側燈光明亮。
無色臉色驟變。
存有重要石板的房間，不僅沒有封閉，甚至大門敞開，即使是再不擅權謀的人，恐怕也能意識到情況非常不對。
下一刻，有穩實的腳步聲在「她」身後不遠處響起，伴隨著刀鞘與衣擺輕微摩擦產生的動靜，這在無聲的環境中顯得尤為清晰。
三個人。
唯一攜帶佩刀的王權者似乎發出輕嗤。
灰發少女沉著臉轉身。
整樓層的氣氛瞬間變得緊繃起來。
第132章
若不是條件不允許，白宮九月定要給這三位頒上優秀小紅花！
引蛇出洞，甕中捉鱉。
妙哇！
黃金之王、白銀之王、青之王，三人並肩而行，在距離無色十步遠處同時止步。
整層樓除四名王權者外再無他人。
無色五官面色肉眼可見地逐漸猙獰。
沒有哪個家長樂意看到自家孩子被惡意毀壞形像，記憶中乖巧聽話的面龐與對面的醜惡表情重疊，宗像禮司臉色未變，可明顯沉冷下的語氣就顯露出他此刻心情的不虞。
「身為王權者，卻甘願龜縮在他人的身體裡，真是難看。」
威茲曼常掛在臉上的笑容消失：「無色，快點離開亞莉的身體。」
國常路大覺沒有說話，他只是站在那，就能給人帶去難以呼吸的壓力。
三對一，似乎是一眼就能看到結局的對抗配置，可無色的反應卻突兀一轉，雙手向兩邊攤開，擺出十分輕松無畏的模樣。
「什麼嘛，這麼一副了不起的樣子。」他眯起眼，「沒錯，我是第七王權者，無色之王！而這具身體——」
「早就已經是我的東西了！」無色收回一只手抵在胸前，言語間盡是傲慢，「嘛，不要擔心，我還是很中意她的，暫時沒有要拋棄的想法，畢竟無論身份還是能力，都非常的便利~」
是的，無色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步入絕境，反而底氣十足，這具身體就是他的王牌。
白銀之王和青之王根本不可能對亞莉克希亞下死手，既如此，他們自然也不會允許黃金之王殺死亞莉克希亞，而他只要一直霸占著這個身體……想來想去，勝率都高到不可思議啊！
以單人之力對抗三王不落下風的現狀讓無色激動地有些失去腦子，忍不住繼續挑釁：「不過你們可要小心哦，這個身體比孩童還要脆弱，一不小心就會受傷，雖然擁有恢復能力，但我也還沒深入研究，真讓人好奇她能力的極限啊，不知道如果被砍成兩半，是不是還能愈合起來呢~」
「哈哈哈哈，發現了我你們又能做什麼？要殺掉她嗎？下得了手嗎？！」
他狂妄地大笑起來。
但顯然，對面都不是會被這種低級言語影響到的人。
宗像禮司抬起一手扶了下眼鏡：「無聊的自白結束了嗎？」
無色擰起眉頭：「哈？」
「稍微抓緊一點時間吧，我辦公桌上還堆積了相當多的公務沒有處理，若是拖延太久，有些部下可是會不給面子地多話的。」
宗像禮司沒打算浪費任何口舌和對方講迷途知返的大道理，到這個份上，事件已經不存在和平解決的可能。
即使有，他也拒絕接受。
總不能讓自家孩子平白受那麼長時間委屈。
宗像禮司一邊向前，一邊將天狼星緩緩出鞘。
無色皺著眉後退：「喂！你有沒有聽明白，我和這家伙現在可是一體的！」
「辛苦你長篇大論的解說，情況我已經非常了解了。」
宗像禮司邁開的步伐沒有任何停頓，聲音冷靜，「不過在此，我仍然有一個疑問需要解答。」
「在幾個月前，有不少醫院接收過自稱失去了一部分記憶的市民，有他們的家人朋友作證，據說不僅僅是失憶，病人就連性格也發生了巨大改變，像是突然出現了多重人格。」
病例不多，以往Scepter 4根本不可能會去了解這些，但在有亞莉這個典型例子的情況下，那些「病例」就異常引人注目。
宗像禮司猜測，那些短期失憶的市民大概都是無色隨便選擇的臨時目標，非常普通，因此他不會消耗精力去搶奪他們，但除此外，還有數名在Scepter 4有過登記的異能力者在性格大變後突然暴斃，甚至還有失去能力後變得痴傻的。
將這些情報整合起來，無色的能力就非常清晰了。
此時劍尖已經到了無色的脖頸前，宗像禮司停住腳步。
「你擁有的應該是能夠附身別人，侵占他們意識，同時奪走他們力量的能力，沒錯吧？」
無色眼底充滿惡意的嘲諷：「是供奉啊，為王付出力量，不是他們應該做的事嗎？」
宗像禮司不理會，自顧接下去說：「但是，算算時間，你應該已經在亞莉的身體裡待了很久了吧？」
那晚出現的代表無色之王的達摩克裡斯之劍就是征兆，按理說，無色早就該奪走亞莉的身體，他明明可以做到更多，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能偷偷地在夜晚出現。
所以……
「你是還沒有成功馴服這孩子，還是沒有辦法從她的身體裡出來呢？」
無色的臉色驟然陰沉。
從進入這個身體開始，他就一直被困在亞莉克希亞的世界裡，真不知道這臭丫頭是怎麼回事！整個精神空間都籠罩著一層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屏障，遇到綠之氏族的那晚稍有減弱，之後又莫名其妙加強了起來！若不是如此，他早就換到其他人的身體裡了，哪還用得著和這家伙死磕！
不過，他還有其他辦法。
兩人無聲地僵持幾息，突然間，無色猛地朝眼前的刀鋒狠狠撞了過去！
宗像禮司瞳孔緊縮，雖然已經做好了無色利用亞莉身體的准備，但身體下意識還是撤開了武器。
趁此機會，無色立刻溜進「石板之間」。
就算小鬼的精神力再詭異又如何！不可能強得過得到石板加強的自己！
——而這，才是系統劇本的真正目的。
德累斯頓石板，這個世界王權者力量的源泉。
來都來了！
不收集一下能量豈不是對不起這段時間她夜以繼日的辛苦付出！
一接近石板，白宮九月那宛如躺著吃薯片看電影的悠哉心情立即收斂——誰讓青之王的顏值氣場比電影裡的男主角還好看——叛變似得在系統空間瘋狂給無色加油。
衝鴨！酷愛衝鴨！十米！五米！還差一點點！禮司要追上來了！
有了無色的王權之力，再羸弱的身體也能得到一些體質加成，然而亞莉克希的設定是個脆皮法師，無色本人的戰力也……咳，一言難盡。
總之在近戰流的青之王手下，少女沒有一點兒還手之力。
德累斯頓石板近在眼前，真的近在眼前！但是碰不到：）
雖然系統早就給出過當前情況的處理方案，但白宮九月還是必須要說！
無色！你好菜啊！！
你這個反派怎麼回事！剛剛牛逼轟轟的騷話放了一堆，怎麼到頭來一點用都沒有啊！
再這樣下去就要和德累斯頓石板說再見了！
不得已，白宮九月只能幫無色開外掛。
系統：[提醒：「嗜噬」技能已開啟，代理運行中。]
宗像禮司擒住少女手臂的瞬間，熟悉的力量流失感讓他立即繃緊神經，比起亞莉的適可而止，無色在吸收力量時沒有任何顧忌，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握力在逐漸減弱。
在無色眼中，這個全自動的特殊技能在此時發揮出了巨大效用，至於為何之前沒有觸發，或許是因為這小鬼還沒餓？說起來，運動這麼久，是應該想要進食了。
現在既可以讓這小鬼吃飽老實下來，還能順帶把青之王解決，這不是一箭雙雕嗎！
「就這樣把力量都給我吧！」無色反制住宗像禮司，肆意狂笑起來。
兩名王權者爆發出的能量充斥在「石板之間」，引得德累斯頓石板微微發亮，竟然出現了共鳴現像。
御柱塔頂端上空，兩柄虛懸的達摩克裡斯之劍顯現，青色與無色並列對峙，電光跳射著衝突。
國常路大覺和威茲曼站在門外，他們沒有介入。
今晚三王碰面時，青之王就表示抓捕異能罪犯是屬於Scepter 4的職責，不需要其他氏族插手。
王子犯法和庶民同罪，而王，同樣沒有那個特權。
理由大義凜然，但其中依然含有私情，這點，國常路大覺和威茲曼心知肚明。
無色在亞莉克希亞的身體裡，對無色動手就是對亞莉克希亞動手，想必青之王不願把「顧輕重」的可能性交給外人。
國常路大覺無所謂，他只是看在威茲曼的面子上才在亞莉克希亞的事上放這麼多心思，現在出現在這也只不過是為了當石板的最後一層防護。
威茲曼就更加坦然，他同樣關心亞莉，認為交給青之王是最合適的選擇。
聖域與聖域持續對抗著，青之聖域的濃度肉眼可見減弱。
在無色連續不斷的嘲諷聲中，宗像禮司鎮定從容，甚至將天狼星入鞘。
認為自己得到勝利的無色不屑著說：「已經放棄了嗎？真無聊啊，既然這樣就快點換外面那兩個吧，不然一個一個還挺麻煩的。」
「亞莉，聽得到嗎？」宗像禮司直視著少女的眼睛說。
無色嘲笑起來：「白痴嗎？這家伙現在根本沒有反抗心。」
宗像禮司兀自說著：「還記得我教給你的東西麼？進食的時候，無論吃什麼都要細嚼慢咽，對身體更健康，也能避免消化不良。」
「我都說了，這家伙現在——什麼！」
無色清楚地感受到，在宗像禮司說完那句話後，原本暢通碾壓的精神出現了莫名斷層。
「……禮司？」
少女的眼眸短暫清明，旋即在下一瞬又陷入混沌。
「開什麼玩笑！」
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事，他可是五色之王啊！
「聽得到就好。」宗像禮司笑了下，靠近一步，「現在，按照我說的做，先把能力暫停。」
「你快點給我住口！」
少女漂亮的面龐在茫然與神經質間來回切換，所帶來的變化就是，宗像禮司明顯感到力量流逝的速度減緩了。
「宗像禮司！」
無色暴怒起來，
「做的很好。」宗像禮司鉗制住少女狂暴的動作，反過來壓制住無色的力量，耐心引導，「接下來保持清醒，有什麼想吃的東西嗎，等下我讓伏見君幫忙提前准備。」
事實上，宗像禮司並不確保這樣是否有用，這只是一個嘗試，他之前對無色的提問不是平白空想，亞莉一定有什麼地方限制住了無色的行動。
事實證明他的猜測是正確的。
那雙明亮的藍眸再次清澈回來，內含期待的光。
「大福，粉色，甜甜的。」
無色的聲音徹底弱了下去。
宗像禮司看了她一會兒，隨後揉了揉她的腦袋，微笑著緩和聲線。
「是嗎，我知道了。」
系統：[測試員請注意，精神防護即將關閉，倒計時兩秒。]
就在這時，灰發少女的瞳孔間陡然亮起了詭譎的藍光，一團看不出形狀的白色異物迅速從中鑽出！
「哈！有空隙！」
在脫離少女身體的下一刻，無色毫不猶豫向似乎放下心神的青之王眼中衝去！
區區一個擁有治愈能力的身體，不要就不要了，王權者才是他更佳的容器！
近距離下，宗像禮司分辨出無色狐魂的形像，緊接著下一瞬，他就感到有東西闖入了自己的識海。
「原來如此，是用這種方法啊。」
把無色趕出身體的白宮九月只聽到眼前的青年說出這句話，在之後，她的雙眼就被對方掌心擋住。
指縫之間，力量和刺目的光芒同時迸發，氣流被帶動形成狂風，擠壓著空氣和呼吸。
爆發的時間很短暫，隨即響起的是無色憤怒的慘叫。
天狼星再度出鞘，瞬息准確地穿透堅實地面，將明明沒有實體的狐魂固定在刀鋒之上。
「你不應該選擇在這動手。」
俯視不斷掙扎的無色，宗像禮司淡淡說道。
腳下的「地面」亮起奇怪紋路，如同極光一般變換顏色和方位。
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來到了德累斯頓石板上方，無色就是因此才「獲得」突破亞莉身體的力量，也因此才升起了干脆在這奪取宗像禮司力量的欲望。
「石板的確能大幅增加王權者的力量，而它向來在這方面一視同仁。」
無色的能力其實就是鑽人精神放松的空子，但宗像禮司時機沒有任何松懈，而在能力水平上，就算有石板加強，無色也遠遠比不上青之王。
更別說，威茲曼為了抓捕無色可是花費了大工夫，那幾天他並沒有白忙，考慮到無色可能是精神方面的能力，因此特意在德累斯頓石板周圍安裝了針對性設備，這是真正的甕中捉鱉，還有比石板更具誘惑力的食餌嗎？
不過也多虧了威茲曼和國常路大覺的關系，否則黃金之王可不會就這樣把石板讓出來給他瞎折騰。
威茲曼從門外走進，心情不錯地笑到：「太好了，看來這個儀器有用處，我還擔心會派不上用場呢。」
五十年後第一次對設備進行研究改裝，若沒有中尉麾下的研究員幫忙，他還真有點不太自信。
宗像禮司換回往常的姿態，攻擊性一下子從他身上消失：「是的，如果可以，我希望Scepter 4能配置這套設備，這對精神系能力者的效果非常顯著。」
威茲曼大方同意：「沒問題，正好我那邊還多了一套，我留著沒用，給你們才能發揮出它真正的用處。」
「那就多謝了，之後請威茲曼閣下報個價，我們會以正常流程購買。」
白拿的東西才是最貴的，宗像禮司不會隨便欠人情。
聽出對方的話外音，威茲曼無奈地點頭同意。
這種完全不把他看在眼裡，還當著他的面談生意的氣氛令無色徹底憤怒了，神經質地罵罵咧咧，可惜被在場的人完全無視。
德累斯頓石板的選擇不代表全部，過去也不是沒有心術不正的人被選中過，但那些人從始至終所能技能的也只是「王權者」這個稱號罷了，真正的[王權者]肩負的絕不僅僅只是那些膚淺的東西。
——就連綠之王，也有自己所堅持的「正義」。
威茲曼在隱藏在石板一角的操作台上一陣點點按按，於是籠罩在石板周圍的銀白色光圈開始緊縮，最後彙聚成一個多邊形的立方體，把白色狐魂罩在裡面。
宗像禮司拔出佩劍，這才放下遮在亞莉眼前的手。
至此，事件應該算圓滿結束。
然而沒過多久，已經徹底恢復的灰發少女卻又出現了古怪的反應。
她垂首注視著腳下石板，長久地沉默，將宗像禮司和威茲曼對她的呼喚充耳不聞。
宗像禮司意識到了什麼，心中頓時感到不妙。
「亞莉，我們先離開這裡。」
他扶住亞莉肩膀，想要把她帶走，可手下的身軀卻不可思議地宛如固定在那，一絲一毫都不願移動。
「啊……」
灰發少女輕輕嘆了一聲，再抬起頭來時，她的眼底充滿著代表食欲的紅光。
「亞莉，不想離開。」
她懵懂地向青年歪了下頭。
「這個，不能吃嗎？」
系統：[測試員操作成功，[亞莉克希亞Alter]卡牌同步正在開啟。]
第133章
雖然白宮九月早就做好准備，卻還是被亞莉克希亞Alter的數據變化驚到了。
被無色附身前，亞莉克希亞的飢餓值是3，黑化值是20；開了「嗜噬」從宗像禮司身上飽餐一頓後，飢餓值是1，黑化值是15。
然而在開啟卡牌同步的瞬間，亞莉克希亞的飢餓值就上漲到了8，黑化值更是突破記錄，一下竄到84！
白宮九月心驚膽戰地緊盯黑化數值，同時在心裡瘋狂呼喚系統：「統啊！這個數據不對勁，你快點查查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系統：「正在檢測，請稍後。」
隨後，看著測試面板隨之跳出的黃嘆號，白宮九月深深嘆了一口氣。
果然又出現問題了，這都第三次了！給[亞莉克希亞]編代碼的設計員真的沒問題嗎？扣工資！必須得扣工資！
遷怒歸遷怒，活還是得接著干。
白宮九月只好再次發揮一心多用技術，一邊注意著亞莉克希亞Alter的狀態，一邊和系統討論劇本得怎麼改。
這個問題，說是BUG，卻也不算BUG，應該是最初在設計角色時就存在的一個漏洞。
首先需要解釋：每個卡牌角色的測試項目其實都不一樣，除了模型、技能這類必測項目外，還有各自的側重項目，比如[克蕾婭]的測試要點在情感系統；[芙]是覺醒系統；[莉莉斯]和[尤西斯]是羈絆影響系統；[露露]的重心在幻化技能效果；[亞莉克希亞]的則是飢餓值對黑化值及玩家好感度的數值影響。
飢餓值是[亞莉克希亞]獨有的設定，為了與黑化值和好感度銜接，設計員就把[亞莉克希亞]的飢餓值與她的情感系統也關聯起來了。
重點就在這，對於一個永遠吃不飽的暴食者來說，假如有一份豪華大餐放在她面前，那她的食欲自然會升高，食欲升高，那飢餓值肯定升高，連帶黑化值也一起升升升，瘋狂升。
真要深究，倒也不是設計員的鍋，畢竟他是按照游戲背景設計的角色，《羈絆之心》中根本不存在類似德累斯頓石板這種東西。
唉，真讓人頭疼！
這種觸及核心設定的問題測試員是沒有權限直接更改的，只能修復漏洞開特效外掛的測試系統更沒那個功能，流程是先上報，然後研究組開會，接著balabala——總之和測試員無關。
再看一眼。
黑化值：85
好家伙，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再拖下去搞不好整個御柱塔都要沒了。
白宮九月立刻關閉了才開沒多久的卡牌同步，本來她還想著在後台看看劇情就結束呢，結果還是得要自己上。
「石板之間」的空氣仿佛凝固，無人說話，在持續數秒的壓抑中，青之王終於開口。
「聽話。」宗像禮司捧起她的臉，讓她的視線脫離石板，「這個不可以。」
「不可以？」亞莉沒有掙扎，只是問道。
「不可以。」
被親近的人連續拒絕兩次，少女眸底傳遞出明顯的不解與委屈，但與之相反的，是她執著確定的陳述語氣。
「但是，亞莉，想要。」
宗像禮司和亞莉對視幾秒，隨即得出結論：很難說通了，可能要用一點強硬手段。
青之王護在少女肩上的五指緩慢收緊，另一只手也放了下來垂在身側，他朝白銀之王看了一眼。
接收到宗像禮司的信息，威茲曼猶豫了一下，他同樣看出亞莉現在不對勁，而且明顯要比他初次見到亞莉時更嚴重，在短暫的思考後，他決定配合。
「亞莉，你不是想吃草莓大福嗎？我們現在就去吃吧。」威茲曼露出親切的笑容。
慶幸的是，目前為止，他們的交流還能正常進行。
灰發少女歪頭向他，有些雀躍。
「大福！」
「是哦，不止大福，想吃什麼都可以哦。」
看著小姑娘明顯心動的表現，宗像禮司並攏五指的手稍稍放松，他本來是想要手刀把人打暈先帶走，但如果還有機會，他也不想傷到對方。
然而還沒等宗像禮司把心放穩，亞莉的聲線就突兀一轉，沉了下去。
「但是不夠，不夠啊。」
「非常不夠，永遠不夠。」
「亞莉總是吃不飽，所以亞莉、需要很多很多……很多很多……」
不知是在說服自己，還是無法控制，她持續不斷地重復著相同詞彙，到最後，聲音越來越響，是在近乎痛苦地哀嚎。
「亞莉需要——很多很多！！」
眸中的淺紅逐步加深，粘稠的顏色仿佛將要滴血。
語落的同時，灰暗的狂風自她體內席卷整個空間，擴大，再擴大，狂暴不馴地衝擊牆壁，甚至能夠穿透穹頂！
那股力量硬生生把宗像禮司逼退到石板外圍，期間無論他展開聖域也好，解放力量也好，所有的一切都在釋放的下一秒被亞莉吸收殆盡。
宛如一道看不到底的深淵，在貪婪無底線地妄圖填滿自己。
「亞莉！快停下！」
威茲曼抬起胳膊抵在臉前，颶風影響了他的視野，並且和宗像禮司一樣，他試圖展開的聖域在頃刻間就成為了亞莉的食物。
亞莉沒有回話。
層層疊疊的阻礙下，他們隱隱看到女孩的長發在無規律地肆意飛舞，而在旋渦底部，德累斯頓石板正在發出明亮的白光，那些光正在朝中心轉移。
源源不斷，這還只是開始。
糟糕，這樣根本無法靠近亞莉！
威茲曼著急起來，他沒想到德累斯頓石板竟然對亞莉有如此致命的吸引力，如果知道，他就絕對不會讓亞莉來到「石板之間」，不過現在後悔也遲了。
他看向宗像禮司：「宗像先生，你還能想辦法叫醒亞莉嗎？」
宗像禮司的表情也不太好，他再次試著凝聚力量，可那些青色無不例外都被颶風帶到了風眼內，一絲一毫沒有放過。
「如你所見。」他嘆了口氣說，「她的能力可以說是我們的克星。」
宗像禮司並未對亞莉沒有回應自己這件事而感到失望，小姑娘先前被無色附身了這麼久，想想其他那些被無色附身後的能力者產生的後遺症，絕不是輕描淡寫就能恢復的，所以受到影響當然正常，再加上有石板刺激……
不過，造成此種情況的原因目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亞莉恢復正常。
「必須讓她停下來。」
在呼嘯的狂風中，黃金之王穩穩站立著，周身已經亮起了代表王權力量的光芒，他的力量同樣在流逝，只是因補充過快，所以看起來沒受多少影響。
德累斯頓石板不是能被隨便吸取力量的東西，它還有很多沒有暴露的秘密，其中蘊含的能量更是難以想像，如果任由這女孩繼續，萬一使得石板解放，之後整個世界都會陷入無法維持的混亂。
這道理宗像禮司和威茲曼都懂。
雖然不想傷害到亞莉，但到這地步也沒辦法了——最能保護亞莉的方式，就是用最快的速度阻止她。
御柱塔上空，三柄三色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前後顯現。
「……到底發生什麼了？」
草薙出雲震驚地看向天空那三柄存在感極強的巨劍。
一晚上出現三把劍，不，不止三把，在這之前無色和青王已經放出來過一次了，現在連黃金之王都……怎麼會這樣？御柱塔到底出現什麼情況了！
披著外套的周防尊也抬眼看了會兒，但很快就收回視線，繼續朝前行進。他的左邊是拽住外套衣角的安娜，右邊是非和他牽手一起走的露露。
他們的目的地就是三柄劍的正下方——御柱塔。
誰讓這群家伙今晚動靜這麼大，就算是瞎子聾子恐怕都忽略不掉。
其實周防尊起初是不想來的，他和黃金之王約好了五天，今天才第四天，可露露大半夜的不睡覺，先是溜他房間裝可憐，再是好好的床不睡，偏偏要來和他擠沙發。
如果還是以前那副貓樣，周防尊也就不計較了，可問題現在變了個小姑娘，他總不能和小姑娘睡一起，鬧騰大半夜，好不容易把露露困住——是的，周防尊用被子包了個「貓」卷——御柱塔那邊就一柄接一柄地放劍，別說王權者，就算是普通異能者都不可能睡得著。
於是做好通宵准備的周防尊不打算睡覺了，連房間都讓給了那個倒霉孩子，自己出去倒水喝，然後一出門，就發現安娜屋裡還亮著燈。
顯然，擁有強大感知能力的安娜也沒能睡著，爆發的地方就在亞莉所在的御柱塔，她肯定非常擔心那邊情況。
赤之王原地思考半秒不到，干脆地把自己屋裡的「貓」提溜出來，給她套好衣服，接著轉彎敲了安娜的門。
周防尊在做這些時沒有收斂動靜，最後就導致包括草薙出雲在內，大家一起來御柱塔看看情況。
現在看來情況不妙。
白銀之王周防尊不熟悉，但宗像禮司和國常路大覺的力量他非常了解，對付一個無色不是問題，宗像禮司一個人也能做到，不至於要三個王權者一起上。
一行人到達御柱塔門口，守門的是黃金之王的「兔子」，還有五六個Scepter 4的隊員。
「請止步，接下來不要前進了，赤之王，我們沒有接到您要請見御前的相關通知。」
「赤之王，這個時間，您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目前作為青之氏族領頭人的淡島世理嚴肅問道。
他們遵照室長命令，無論發生什麼，在室長出來之前，都要和黃金之王的部下一同堅守在這。
周防尊抬了下眼皮，接著垂眸看向安娜。
櫛名安娜乖巧松開手心攥著的衣角，拉著另一邊興致勃勃的露露到了草薙出雲旁邊。
草薙出雲護著倆娃往後走了兩步，給自家王空出了足夠的空間。
在御柱塔眾人緊張焦慮的氛圍中，赤之王把雙手插進口袋，懶懶出聲。
「讓開。」
第134章
王權者與普通氏族間的差距是顯而易見的。
赤之王甚至連手都沒拿出來，仿佛要將一切燃燒殆盡的火焰在空氣中肆意蔓延，他就保持這樣懶散前進，光用氣勢就逼得另兩方氏族連退好幾米。
這還是周防尊已經有所收斂的結果。
淡島世理握住佩劍的五指捏得發白，四肢緊繃，此時全靠意志力來強迫自己穩固身形。
王權氏族間如果發生衝突，雖從未有人明確提過，但確實有著基本都會遵守的潛規則。
——氏族對氏族，王對王。
王的領域絕不是普通人能理解、能看到的，倘若將氏族成員卷進來，那就只是單純的碾壓和屠殺，除了升級仇恨外沒有任何意義。
因此，雖然Scepter4和吠舞羅交鋒次數不少，但這卻是淡島世理第一次實打實地正面遭受到赤之王帶來的恐怖壓力。
在這短短的幾秒中，她深刻意識到，只憑他們是不可能阻止赤之王的。
可即使如此，就算是為了Scepter 4和室長的尊嚴，也絕不能在赤之氏族面前輕易示弱！
淡島世理咬緊牙關，室長現在正在御柱塔內，或許再過一會兒就能結束，既然阻止不了，那就想辦法拖延時間。
然而正當她想對赤之王說點什麼的時候，卻注意到站在旁邊的幾名「黃金兔子」依次朝旁邊讓了兩步位置。
她有些詫異地看向他們。
領頭的「兔子」向赤之王禮貌性地半躬了下身，道：「請您單獨進入。」
黃金氏族和其他氏族不一樣，他們並非單純的戰鬥集團，和赤之王對抗必定沒有勝算，既如此，那就避開衝突。
說到底，王權者本就有無視階級差異的特權，特別是繼承[赤之王]名號的王，不止周防尊，歷任赤之王，「非時院」對其采用的都是安撫政策。
總之，只要你不掉劍，別的都好說。
連黃金氏族都表露出放棄的態度，那Scepter 4就不方便再堅持了，畢竟地盤在御柱塔，他們總要按照主人家的想法采取行動。
淡島世理抬手一揮，示意身後的成員和她一起退開。
周防尊轉頭看向後方三人：「你們留在這。」
牽著兩個小姑娘的草薙出雲點頭表示了解。
櫛名安娜也一起點頭，她沒預感到之後會發生不幸的事，因此這會兒顯得較為平靜，輕輕地說：「尊，小心。」
另一邊的「貓貓」向監護人揮揮手，很乖的樣子。
赤之王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樓層間。
感覺到附近的溫度下降，淡島世理終於松了口氣，然後立刻開啟聯絡器想聯系室長，預料之中沒有信號。
應該又是在戰鬥前扔掉了。
淡島世理再次嘆氣。
他們的室長平常看起來做事嚴謹又有計劃，但實際經常突發奇想地任性行事，不過赤之王來得這麼大張旗鼓，室長在上面應該也能發現吧？
「別太緊張，尊只是想去看看而已。」草薙出雲秉著緩和氣氛的想法過來搭話，「而且上面這麼熱鬧，你們其實也不太放心吧？」
淡島世理冷哼一聲。
草薙出雲也不尷尬，繼續道：「對了，那個女忍者現在怎麼樣了？」
因為嫌麻煩還有占位置，所以在赤之王的默許下，吠舞羅把平阪道反丟到了Scepter 4門口（八田美咲拒絕參加這次行動），美名其曰：熱心市民舉報罪犯。
淡島世理睨他，回答冷淡：「已經關押。」
睨完收回，感覺不對，再看一眼。
淡島世理立刻皺起眉，這下徹底側身，嚴肅問道：「你們還有一個人呢？」
什麼還有一個人？
草薙出雲疑惑地看了看左邊，和安娜對上視線，接著轉向右邊，和露露……等等！
露露人呢！？？
「安娜，你有看到露露去哪兒了嗎？」草薙聲音顫抖。
「沒有……剛才還在的。」安娜也睜大了眼睛，表情茫然中帶著驚慌。
淡島世理加快語速：「等一下，你剛才說露露？」
露露不是吠舞羅的那只貓嗎？
「這件事說起來很復雜，總之她就是露露……」草薙出雲頭疼地扶額，「現在重點不是這個，露露肯定是趁著剛才我們都在關注尊的時候偷偷跟上去了。」
淡島世理立刻反駁：「不可能。」
進御柱塔只有這一條路，想要繞開他們絕對不現實，況且留在這的都是氏族中的精英，怎麼可能會漏看這麼大一個人。
草薙出雲苦笑：「你還是不要小看露露為好，那些奇奇怪怪的能力，有時候連尊都拿她沒辦法。」
淡島世理聞言一怔，接著想到上次全Scepter 4出動都沒抓住那只倉鼠團子，一時也遲疑起來：「那現在要怎麼辦？我是不會放你們進去的。」
「……我和尊說一下吧。」
草薙出雲拿出終端，除此以外也沒別的辦法了，尊能在一定距離內感知到露露的方位，所以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想著想著有些生氣。
真是的，變成人怎麼反而更熊了，是遲來的叛逆期嗎？等回來一定要好好教訓她！絕對不能讓尊和多多良再縱容了！
白宮九月·露露版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吠舞羅麻麻（bushi）定位成了熊孩子，靠著多種BUFF加成，她非常順利地浮空飛到御柱塔高層的側面。
露露的飛行技能也是BUFF，對人對己都是一次維持十分鐘，並且在使用後有半小時冷卻，白宮九月總喜歡用這個技能疊特效，顯得既好看又有逼格。
她稍微饒了繞，很快找到入口——三位王權者釋放的力量足以將整棟樓的窗戶震碎——用比周防尊還短的時間進入了御柱塔。
於是，剛接到草薙出雲電話的赤之王一抬頭就看到某只貓貓歡天喜地朝自己撞過來，走的還是御柱塔內部通道。
周防尊：「……」
周防尊：「我看到她了。」
隔著終端，擁有吠舞羅一日三餐、以及日常飲食決定權的家長發出無情宣告：「露露，接下來一周，禁止零食。」
剛抱上來還沒來得及撒嬌的小姑娘瞬間露出天崩地裂的難以置信神情，她急忙搶過赤之王的終端，大聲為自己爭取利益。
「露露！！」
「露嗚！！嚶——露露QAQ」
抗議和裝可憐齊上。
然而改走冷酷路線的家長表示不吃這套：「就這樣，不接受反駁。」
嘟嘟嘟……
電話直接掛掉。
露露：「……」
露露：「……QA□□Q」
粉發的貓少女瞬間眼淚就下來了，可憐巴巴看著唯一能拯救自己的監護人。
在這方面其實也沒有話語權的周防尊：「……回去再說。」
勉強把貓哄住。
露露小鼻子一抽一抽地跟在赤之王旁邊，整個人都徹底萎了，尾巴好半會兒都翹不起來。
多了個小家伙破壞氣氛，這導致周防尊完全沒法嚴肅，期間還得阻止傷心欲絕到忘記看路的貓貓撞牆，明明去「石板之間」的路不算遠，但他就有一種似乎走了很久的錯覺……
帶孩子真的很累，以後還是讓十束帶她吧。
赤之王默默在心裡想著。
三股不同的王權力量籠罩著整棟御柱塔，低層較弱，從下往上依次增長，等到七十多層時，周防尊就必須要展開聖域防護，若換了普通人，沒幾秒就會被這駭人的能量壓到窒息。
這也是淡島世理他們在門口擋人的原因，為了防止無辜受害者出現。
然而某個小家伙卻只是精神萎靡，恐怕現在滿腦子都是自己失去的一周零食，除此外沒表現出任何不適。
周防尊用余光瞄了她一眼。
察覺到被看的小家伙好奇看回去。
周防尊收回視線，任由露露鼓起臉作更不開心狀。
出自他這段時間被粘的經驗：能應付就應付，應付不動就不理裝睡，反正時間久了就會懨懨地安靜下來。
果然，沒過多久露露就變老實了，他們暢通無阻地一路向上。
看似老實下來的白宮九月·露露版其實正在和另一個自己瘋狂交流。
[你到第幾層了啊，怎麼還沒到啊！]
[來了來了！75層了！就快要到了！]
[你好慢啊！]
[我也沒辦法啊！再說你能想像尊哥拔腿狂奔的樣子嗎！]
[嗚嗚嗚，救命！再不來人就要沒了！]
沒的不是亞莉，而是這四位王權者。
當然，這只是誇張一些的說法，白宮九月不可能讓他們沒命。
此時，三位王權者分別站在德累斯頓石板的三角，三色聖域包圍展開，聖域的顏色忽強忽弱，卻能與最中央的能量旋渦保持平衡，並且嚴嚴實實地將亞莉造成的影響控制在石板周圍。
雖然看起來情況穩定，但在場所有人都知道，這只是暫時的。
不誇張地說，有著石板做電池的黑亞莉幾乎無敵，時間拖得越久，對宗像禮司他們就越不利。
白宮九月很想放水，可她找不到「虛弱」的恰當時機，而且眼前三個都是大佬，就剛才，她稍稍「放松」就被抓到機會差點壓制住，萬一被壓回去，那她之後的劇本豈不是沒機會演了！那個非常重要！她非演不可！
所以白宮九月現在只能擺著Pose和他們僵持，唯一能做的就是通過系統催促另一個自己趕緊過來接劇情！
看看被困在最危險區域的無色，他就只剩下這麼一丟丟了啊！
先前用來封鎖無色的裝置早已毀壞，此刻只比成年□□頭大一點的狐魂艱難抵抗著力量的流失，他表情猙獰，卻無處可逃。
白宮九月看得心驚膽戰，不停地為他倒吸冷氣。
倒不是她聖母啥的，無色死不死無所謂，但絕不能死在亞莉手裡——能力危險但本質無害的三無乖女孩人設必須貫徹始終，克制王權者和能殺死王權者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概念。
所以！
堅持住啊！無色！還有大家！尊哥馬上就能來救你們啦！
第135章
各色的王權力量被持續不斷地抽取、搶奪、吞噬。
亞莉克希亞一動不動地站在風暴中央，閉著眼，嘴角帶著滿足的弧度，久違的充實感使她無法抵抗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可現實裡，從少女體內溢出的灰黑色能量在腳下聚集，它並非實體，而是一種能量具現化，此刻就像果凍一樣把石板包裹在內，並且在不斷向外擴張地盤。
最先觸碰到的就是三層王權聖域，不知是出於無意還是潛意識，這股力量避開了白銀之王和青之王，沒有猶豫地優先選擇黃金之王那邊，然後沒幾秒就在金色聖域表面形成蛛網，猶如惡獸守在獵物門前一般，霸道又強勢地試圖侵蝕穿透阻礙。
國常路大覺眉間緊蹙，立刻加大力量釋放。
星辰在虛空中誕生，化作光芒衝擊盯上聖域的貪食者。
然而那些蛛網卻絲毫不願放過目標，就算一時被毀滅，剩下的也會源源不斷補充上來，大概是察覺到碰上了「硬茬」，於是蛛網的空隙也在不斷縮小，幾乎要將整個聖域覆蓋起來。
空氣在震動，牆壁在顫抖。
威茲曼看著著急，他無法離開現在的位置，不然會讓防護層出現空檔，而擴大聖域又會減弱強度，說不定會讓亞莉的影響擴散到御柱塔外。
至於呼喊更加沒有作用，所有的聲音都會被狂風吹散在旋渦之外，亞莉現在根本聽不到任何聲音。
威茲曼看到另一側的宗像禮司拔出了佩劍。
他表情復雜：「宗像先生……」
目前為止，他們三人對亞莉還是防御為主，威茲曼當然不想傷害亞莉，但他也不能放棄外界那麼多無辜的性命。
以亞莉「進食」的速度和量判斷，如果普通人被纏上，一定會被瞬間吸干，沒有任何存活機會。就算是異能者，可能也掙扎不了幾分鐘。
「是我的錯誤。」威茲曼低落道，「不應該讓無色進到這裡來的。」
「現在還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威茲曼閣下。」
宗像禮司在佩劍上積蓄力量，以往呼吸般簡單的事此時就需要稍微耗費點時間，他劍尖指向大門，「世界上沒有完美的計劃，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將計劃的缺陷補足。」
說完這句，宗像禮司突然轉向側面，走流程似得詢問御柱塔主人：「對了，御前，接下來我要破壞掉這扇門，沒有問題吧？」
話音剛落，旁邊幾乎要被黑暗掩蓋的聖域就突然發出一陣耀眼刺目的強光，金色流光溢彩，周圍頃刻就被清理的干干淨淨。
國常路大覺毫發無傷地站在其中，口中淡淡回復：「無妨。」
聽到對話的威茲曼頓時一愣，緊接著迅速反應過來，松了口氣微笑說：「差點忘了，我們還有外援。」
「雖然是不請自來的外援。」
宗像禮司推了下眼鏡，重新轉向大門。
如今整個石板之間都是亞莉的侵占區域，從地面到牆壁，再到屋頂，最嚴重的是大門縫隙處，那些東西像是明白自己正被封鎖似得，一直在本能地尋找出口，導致現在整扇門都被無規則的黑色詭藤爬滿，已經無法用正常的方式開啟。
——既然遲早要用暴力破開，考慮到外面那位十有八九不會顧忌裡面情況，所以安全起見，宗像禮司認為還是由自己「開門」比較靠譜。
下一秒，連續兩道比閃電更快的的刀光交錯著朝大門斜劈而去。
巨石轟然墜塌，而刀影的殘勢則被熊熊燃起的赤紅穩穩擋下。
赤發王權者的輪廓在強烈的火光中漸漸清晰，伴隨著他向前的腳步聲。
然而——周防尊從未刻意營造過氣氛，可確實總在他人眼中產生超乎意料的效果——氣勢滿滿的出場沒過幾秒就又被「隨身攜帶」的萌物破壞了。
粉色腦袋不開心地從赤之王腰後探出來，小姑娘雙手攥著監護人外套下擺，仗著有大腿在旁，脾氣不小地衝突然「偷襲」的青之王控訴不斷。
「露！露嗚！！」
她拍拍周防尊的小臂，義憤填膺地要求他幫著一起罵。
「露露！露！」
場面一時陷入沉默。
→根本沒聽懂，只是有點奇怪露露現在姿態的青之王。
→教導主任臉不變，仿佛什麼都知道的黃金之王。
→不認識露露，但覺得很有趣的白銀之王
→很無語，甚至想要轉頭就走的赤之王。
沒人搭腔的露露：「……」
沒人搭腔覺得有些丟人的露露：「………嗚QA——」
剩下一半沒「嗚」完。
周防尊反手拍她一記腦門：「安靜。」
就不該帶這家伙來。
小姑娘立刻炸得豎起耳朵尾巴，一副「你再拍我我就咬你」的凶惡臉。
周防尊不為所動，把她翹到前面的尾巴打下去。
「咳。」威茲曼忍著笑意打開話題，「那個、請問你就是第三王權者，赤之王吧？」
周防尊看他一眼。
威茲曼並不介意對方的冷淡，畢竟這是一個不需要答案的問題，而且現在的情況也不適合浪費時間來進行無聊的寒暄。
他直入主題：「赤之王，請幫助我們先把亞莉從石板上帶出來。」
讓亞莉離開石板，她就無法再從石板上補充能量，只要改變如今的僵持狀況，事情就有轉機，可他們三個現在都無法移動，所以只有周防尊能辦到這件事。
「不，我認為還有更好的辦法。」宗像禮司看向露露說道。
被看的小姑娘馬上躲回赤之王身後，只露了小半張臉，孩子氣地對著青之王吐舌頭。
宗像禮司沒再看她，改為與同樣看向他的周防尊對視。
周防尊的眼神充滿攻擊性，明顯不悅，但宗像禮司早就習慣了對方這個模樣，淡定說道：「周防，你不行，這裡只有她能靠近亞莉，」
很想接話「男人不能被說不行」的白宮九月·亞莉版堅強地忍住了自己的吐槽欲望。
人設自由的白宮九月·露露版跳起來瘋狂反駁。
「露露！露露露！」
你才不行！你最不行！
宗像禮司：「她說什麼？」
周防尊：「……你別知道的好。」
語言不通讓貓貓的打岔順利略過。
其實周防尊對自己人的保護欲沒有那麼深，如果他們想要自己做，那他就不會干涉，如果他們有能力做，他也不會無故擔心，只有在他們確實需要幫助時，他才會默默出手幫忙。
露露的確可以做到，這從她毫無壓力地從低層跟到這就能看出來。
周防尊低頭看她：「願意做嗎？」
貓耳少女眨眨眼，看看監護人，又看看青之王，再看看旋渦中心的人影，思索半秒，鄭重點頭。
「露！」
周防尊確認露露沒有勉強，於是摸摸她的頭：「去吧，我在這。」
「露露~」
露露開心地彎起了眼，昂首挺胸踏入石板之間，然後在她腳尖觸底的瞬間，黑色詭藤如遇到天敵一般向她瘋狂傾湧，密密麻麻幾乎要遮住所有視野。
但在即將碰到露露身體的剎那，火焰自她身後暴漲而出，將前方一切事物全部燒毀，並且眨眼就燒出了一條無障礙的直行通道。
小姑娘激動到原地直蹦，轉身給監護人瘋狂鼓掌。
周防尊無奈地看她：「抓緊時間。」
露露應著聲點頭，再轉身，從她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和氣場逐漸開始產生變化。
那是連周防尊都沒有見過的改變。
肢體生長，從原本的未成年變成有著完美體型的成年女性，柔軟可愛的雙耳些微變形，頂端向上直豎，毛發加長，更加具有危險性。眸色加深，瞳孔緊縮起來，口中上下獠牙刺出，雙手十指骨節加長，經絡暴起，光滑圓潤的指甲化為彎曲尖銳的獸爪。尾巴加長，末端的圓形絨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形變為帶著交叉尖刺的骨刃。
[幻化·覺醒版]：可以隨心所欲改造身體任何部位，增強了獸形態時不足的戰鬥力。
全身開始閃逝不同顏色的光芒。
[速度加持]、[力量加持]、[飛行效果]、[對混沌屬性對像傷害加倍]、[魔力增強]、[四倍爆發]、[反應力加持]。
[效果加持·覺醒版]：增益效果和持續時間都有一定程度的加強，但對自身使用時冷卻時間將會加倍。
與之相對。
暴風眼中，感知到危機的灰發少女睜開了混雜黑紅的詭譎雙眼，這一刻，她放棄了周圍所有獵物，將目前最大的威脅鎖定為目標。
系統：「[亞莉克希亞]目前黑化值：87。」
系統：「經判斷，數值高於安全值，[亞莉克希亞Alter]人格確認。」
系統：「注意，[亞莉克希亞Alter]技能代理功能已開啟。」
系統：「注意，[露露]技能代理功能已開啟。」
徹底變身為半獸半人形態的露露倏然在原地消失，黑色詭藤似乎自知速度不及，因此第一時間回收大半，化作屏障防護住突兀出現在石板上空帶著火焰的利爪。
而同時，在利爪觸及黑色屏障的瞬間，它又驀地變軟，將攻擊而來的爪子深深埋沉在其中，並且屏障周圍還迅速分肢出更多條狀，想要將煩人的野獸拖進裡面。
然而靈巧的尾部利刃靈活精准地把所有黑藤全部切成了碎塊，那抹粉色身影幾乎一瞬都沒停過，她用利爪硬生生在黑色的保護罩上撕出巨大裂口。
充滿野獸無機質冷感的漠然眼神與內部沒有任何理智的木然紅眸對視。
然後在下一刻，雙方對德累斯頓石板的力量爭奪開始了。
悠于 2023-10-30 13:00
第136章
恐怖的威壓驟然從兩人交彙處震蕩而出，空間被分成兩部分，混沌與明亮互相衝擊，極致的色差甚至能使人一度失去視野。
光線穿透天空，在御柱塔兩側留下清晰遙遠的痕跡，而在這之後，聲勢駭人的震波才終於傳遞進人們的耳朵。
御柱塔外的眾人在風壓下艱難抬頭。
第四柄達摩克利斯之劍懸空顯現，赤紅的電光閃現劍身，與其余三柄王劍兩兩相對，完美地將危機封鎖於聖域之內。
是王在庇護他們。
然而沒有人敢對眼前的情形松懈下來，即使是黃金氏族也從沒見過這種場面。
到底是什麼樣的敵人，才需要四位王權者協力對抗？
——情況看著嚇人，實際全是特效。
問：一張半輸出主輔助的卡牌，要如何與一張傷害爆炸的純輸出卡牌打得有來有回，精彩絕倫？
答：靠演：）
這套路她老熟練了！
不過也多虧系統有先見之明，在一開始就給[露露]加上了能夠吸收王權能量的設定，否則別說來御柱塔接戲，恐怕剛跟出門，就立馬會被尊爸爸拎住後頸丟回屋裡。
但話雖這麼說……
白宮九月：「統，答應我，下次我們不要搞這麼誇張的特效好嗎？」
從一開始的植物大戰兔兔，到後來的黑影襲擊全城，再到現在的遮天蔽日、哦不，遮天蔽月，總之一次比一次浮誇！這樣弄得她壓力很大，等下一次是不是要走毀滅世界路線啦！
系統：「模擬效果均經過精密計算，是將可能性與真實性提升至90%後所生成的結果，理論上不存在過度誇張，請測試員放心。」
白宮九月：「……問題就是這個，我的意思是下次我們別整危險度太高的劇本，不然容易給別的世界的人帶去心理陰影。」
別人不知道是演戲啊！看看今晚又弄得全城矚目，萬一把人家身體不好的嚇出病來，那她可就罪過大了！
系統通常不會拒絕測試員合理的建議和要求，很快回復：「測試員意見有效，已記錄。」
仗著有[思維加速]模式，白宮九月一邊和系統嗶嗶叨，一邊在外面繼續自己打自己——其實就是杵在原地白嫖石板能量，兩邊一起嫖那種。
這絕對是她參加測試以來獲取的最值錢的能量！
經過系統初步分析，雖然王權者的力量都來自於石板，但事實上，德累斯頓石板內蘊藏的力量與王權者們所獲得完全不同，兩者的純度也根本不在同一個層次，這是一種確確實實能改變生物體質和基因，並使其獲得特殊天賦的神奇力量。
具體的珍貴程度白宮九月其實不是非常在意，反正這能量也不會是她的_(：з」∠)_
但獎金可以是她的！
哈！衝！統統趕緊衝！能搞多少搞多少！搞的越多，獎金就越多！
每一縷從德累斯頓石板中滲出的能量都會在下一瞬面臨搶奪，被撕扯、被一分為二、被攪碎，然後補充進石板上方的兩個球狀光域，一粉一黑，有些像透光玻璃材質，亞莉克希亞和露露就站在這兩個光域中心，時刻都有不同顏色、拖著長尾巴的物質被吸收進她們體內。
見白銀之王露出了擔心神色，宗像禮司開口為他解釋：「她們的體質有共通處，平時都以王權者的力量為食。」
說完，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看向周防尊問道：「那麼關於她的食量，你這裡有結果嗎？」
這不是開玩笑，宗像禮司上次是很認真地建議周防尊給露露測試食量，他自己同樣一直在記錄亞莉每日的進食，以此推測未來亞莉需求是否會增加——事實證明，每一次都在增加，而且增加比例逐漸上升。
「不知道。」
周防尊的回答沒有任何停頓，仿佛並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宗像禮司直直盯著他看了會兒，意有所指地再問：「是嗎？」
周防尊瞥他，沒說話。
兩人沉默地對看幾秒，真正的答案，彼此都心知肚明。
最後是宗像禮司先收回視線，他不再提這個話題。
所有人的關注點重回前方兩個女孩身上。
看得出露露在很努力地壓制亞莉，效果也很明顯，因為亞莉現在的注意力已經完全集中到爭搶「主食」上，所有的黑藤被回收，他們的行動不再受阻礙。
宗像禮司垂眸看向佩劍，劍身立刻泛上藍光。
力量也能正常使用了。
周防尊那邊動作更快，他曲肘抬起右手，超高濃度的火焰瞬間包裹整個手掌，然後干淨利落地將所有火浪轟進粉色光域。
看完赤之王全程操作，宗像禮司微妙地頓了一下，問道：「你平時就這麼喂她的？」
周防尊：「有什麼關系。」
宗像禮司嘆了口氣：「周防先生，我建議你，至少，要去了解一些育兒常識。」
周防尊：「……她不算什麼小孩吧？」
宗像禮司：「種族方面先不提，至少她的外表現在是女孩……」
周防尊打斷：「現在是女人。」
宗像禮司：「……」
宗像禮司面不改色地改口：「無論外表成年還是未成年，最重要的是心理年齡，這是監護人必須要關心的事，更不要說她們還擁有強大的特殊能力，所以一定要注重教育——我不希望那孩子以後跟著你學壞，這樣說的話，周防先生你能聽懂嗎？」
邊說，青之王邊揮動佩劍，隔空將即將纏上粉色光域的黑藤齊根斬斷。
周防尊冷哼一聲，把更多的火焰傳輸進露露所在區域。
「煩死了，你先把自己的孩子生出來吧。」
下一秒，粉色光域適時地炸出一圈明亮火花。
四人疑惑。
又炸了一下，這回還有清晰的圖案，是一個加粗放大的巨型感嘆號。
「露~」
因體型變化，露露的聲音也有了改變，從稚嫩到成熟，還有點沙啞，可惜外表長大不代表她心理長大。
只是聽到了自己名字，就專注力跑偏，熱情四溢地想要一起加入話題。
抓到對面松懈機會，黑色光域即刻擴大碾壓過去，驚得威茲曼趕忙與周防尊一起給露露喂能量，他大概猜出了露露想表達的意思，哭笑不得地說：「露露桑，這種時候請認真一點。」
「這種地方（太過自我）就很像你。」宗像禮司委婉說道。
周防尊：「……」
說實話他也覺得露露在有些時候有點……不會是真的和他學的吧？
「要來了。」
黃金之王沉肅的聲音把氣氛拉回。
亞莉大概意識到自己已經失去了能量優勢，於是不願拖延，猛地將能量全部調動，想要一次性把石板的所屬權搶回來。
雖然起初能保持勢均力敵，但在「食量」方面，露露明顯要比亞莉弱勢一些。
黑色光域越漲越大，剎那間就超過了粉色，然後一寸一寸向前侵蝕，沒多久就覆蓋掉了粉色一角。原先收斂起的黑色詭藤也開始向外延伸，它們用前所未有的速度構造出四個牢籠，王權者們全部被關在了裡面，它們的力量再一次被抽取。
封鎖青之王的牢籠外爬上一條更加粗壯靈活的黑藤，它攀在聖域外緩慢移動，最後停在青之王正前方。
它沒有額外動作，一動不動，但宗像禮司就是能接收到它傳遞而來的難過和委屈。
到目前為止，亞莉沒有做出任何要傷害他們性命的行動，她想要的，只是食物和飽腹。
或許亞莉出去也不會害死市民，或許亞莉能控制住自己不解放石板……然而，這些都是他們無法確保的可能性。
[王]需承擔力量，承擔痛苦，承擔一切負荷，這就是他理解並且接受的王位。
自身的理念和長久的堅持讓他無法縱容。
大義無霾。
敵人、友人、部下、家人……一視同仁，包括他自己。
宗像禮司用一如既往的清冷聲線緩緩出聲，聲音不是很響，卻能清晰透過每個人的耳膜。
「抱歉，亞莉。」
他答應過會讓她吃飽，卻沒能做到。
聽到道歉，黑色詭藤微微一愣，遲疑地稍稍前傾，似乎沒有完全理解。
就在這時，幾分鐘前的場景交換再現，另一方的短暫失神讓露露立刻把握住了機會，一鼓作氣將大部分石板能量搶占。
亞莉回神慢了一拍，沒能及時挽救，
與此同時，四位王權者的身體一齊閃過數道代表屬性加持的彩光。
青之王把手抬起，指尖隔著聖域與牢籠與黑藤相抵，雙眸卻望向亞莉站立的方向，少女也正在看著他，在黑色光幕的阻礙下，很難看清彼此的表情。
這樣互看著，亞莉的失措驚慌莫名就冷靜了下來，她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看口型，應該是在喊他的名字。
宗像禮司微微揚起唇角，又很快收起，用較為認真地口吻道：「如果要怨恨的話，就盡情釋放情緒吧。」
「即使對像是我也沒有關系。」
堅定，又隱含溫柔。
青色的光芒瞬息擴大範圍，與其余聖域一起，果決地覆滅了空間內一切黑色。
隱約間，他們仿佛聽到了少女哭泣的聲音。
不會哭泣的「人」是不完整的「人」，而這一刻，從來沒有流過眼淚，也不懂如何因情緒流眼淚的暴食者第一次將痛苦宣泄了出來，她的情感終於完整。
宗像禮司說不出自己現在的心情是如何，惆悵多？還是安心多？或許都有，可他還不能徹底放松，因為這不是結束，他不能每一次都用這種方式壓制亞莉，必須要找到其他辦法……
細小的啜泣聲還在持續，宗像禮司立刻停止思緒，跨大步朝向亞莉的位置。
但走了沒幾步，變故卻突然發生！
光陰交錯中，紫色的巨型魔法陣沒有一絲預兆地在眾人頭頂展開，以亞莉為中心，範圍涵蓋了整個石板之間。
一本被銀色鎖鏈捆綁住的書本從魔法陣中緩緩降臨，它厚重又華麗，當著所有人的面。
——翻頁展開，光暈落下。
第137章
從魔法陣出現再到光幕落下，這一連串異變在瞬息內接連發生，速度太快，所有人都沒來得及反應。
空氣至少凝滯了兩秒。
從書內釋放出的奇特金光徹底封閉住了整個德累斯頓石板。
黃金之王的行動是最直接的，聖域與星辰立即釋放而出，緊接著，刀光、火焰、光束，一時間，書本和魔法陣遭受到了各種遠程技能的集火。
同時，赤青雙王快速闖入魔法陣的範圍內，然而准備好的反擊卻沒有派上用場，無論法陣還是光幕，都像不存在似的任由他們暢通出入。
不過這種時候也沒時間深究原因，站上石板後，周防尊果斷攥住變回蘿莉的露露後衣領，猛地將還杵著愣神的傻貓拽走。
「露——！」
貓貓驚叫一聲。
宗像禮司距離石板更近，理論上他應該比周防尊成功的更快，但此時卻怔在原地沒動，仿佛看到了什麼不可置信的事。
剛才明明捏住了亞莉的手臂，卻絲毫沒有觸碰到的手感。
握空了？
不可能，他是看准了才伸手的。
這麼一會兒，周防尊已經把露露帶到了安全區域，他回頭莫名其妙地看向宗像禮司，忍不住提醒他。
「喂，宗像。」
「等等。」
宗像禮司平穩心緒，接著抬頭對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亞莉溫聲道：「先不要動。」
少女愣愣點頭。
於是宗像禮司再次伸手嘗試觸碰她，這次動作比較慢，能清楚觀察到發生的過程。
亞莉的身體如同一副虛假投影，手指無障礙地嵌入肩膀，然後像劃過空氣一般穿透出去。
心中的想法被證實，宗像禮司眉間緊蹙起來。
是先入為主導致的錯誤。
剛才法陣和書都覆蓋了石板，所以他下意識認為是有人趁機要對石板動手，黃金之王應該也是這個想法，所以才會率先發起攻擊。
但現在看來，對方的目標應該是亞莉才對。
宗像禮司的持續沉默讓灰發少女不安起來，濕潤的睫羽脆弱地頻頻煽動，大概是對先前彼此發生的衝突十分在意，糾結猶豫好久，才壯起膽子，主動想去拉他衣角——卻穿透過去了。
這下，她終於意識到情況不妙，整個人呆滯住，連聲音都開始顫抖。
「禮司……？」
「別害怕，我會解決的。」
青之王冷靜的姿態和話語輕易撫平了亞莉的情緒，她重重點頭，滿眼信任，就如曾經那樣乖巧地安靜下來。
「應該是空間系的能力。」威茲曼睜開眼睛，「把我們和亞莉分割開來了。」
由於繼承了白銀之王的權能，因此威茲曼對能量變化十分敏感——畢竟本身「不變」，對比起來就非常明顯了——可除了最開始的瞬間，他再也沒感應到魔法陣下的能量波動。
是沒有改變嗎？
當然不可能。
再加上無論如何都無法攻擊到的奇怪書本，青之王和亞莉面對面卻互相無法接觸……所以剩下的只有一種可能。
不在同一個空間，又怎麼能互相影響到呢。
聽著威茲曼的分析說明，白宮九月滿心感動油然而生。
不愧是威茲曼，完美填補了他們不方便解釋的隱藏設定，而且還分析的相當精准！沒有落下任何漏洞！
其一。
都說是特效了！特效哪兒來的能量波動啊！
其二。
沒錯！最重要的就是——
「那個女人。」
低沉的嗓音打斷了白銀之王的話語。
這能力越聽越耳熟，周防尊一下子就想到了代表人物。
三人看向赤之王。
被緊盯的周防尊不耐地咋舌一聲，他把躲在身後的粉發女孩拎出來：「你來說。」
「露……？」
露露歪過腦袋，話沒說完，迎面就丟來一件大外套。
周防尊：「先穿上。」
「露！」
露露氣呼呼地從腦袋上扒下衣服，狠狠一撅嘴巴，本想抗議，但最後還是慫噠噠地把兩邊胳膊伸了進去。
袖子拖得老長，衣擺也一直垂到小腿，看著古怪，卻將之前變身導致的破損都遮擋住了。
接下來，雙方開始了在外人眼中看來極其莫名的迷惑交流。
「叫那個女人出來。」
「露露！」理直氣壯。
「你怎麼知道？」
「露露露~」繼續挺起小胸膛。
「嘖，麻煩，你能找到她嗎？」
「露……」聲音開始萎靡。
宗像禮司不得不打斷：「打擾一下，周防先生，在你們繼續聊下去前，我認為需要先讓我們了解一下基本信息。」
周防尊頓了頓，滿臉露出「真麻煩」的表情。
這種羅裡吧嗦的解釋工作向來不屬於他，可惜現在安娜草薙都不在這，露露又不會說人話，因此周防尊沒有選擇，只能勉勉強強對露露的上一個監護人進行了簡單說明。
這期間，魔法陣和書都沒有變化，仿佛在特意給他們留下充足的討論時間。
而就在王權者們的注意力都被暫時轉移的時候，金色光幕內，一團能量粒子無聲無息地集聚起來，組合成女性的模樣。
她出現在灰發少女身後，全身被白色的長袍罩住，只露出兜帽下幾縷紫發，還有看不清晰的下半張臉，透明的身體能映出後方的景像。
無聲無息沒有絲毫誇張，若不是周防尊被露露擠得被迫換姿勢右移，沒有人能發現她的存在。
赤之王眼神立刻轉為凌厲。
宗像禮司和周防尊面對面，自然能第一時間察覺到周防尊的變化，他不假思索地迅速轉身，再然後，威茲曼和國常路大覺也看到了那名有著透明身形的女性。
被發現時，女性微微一愣，但很快釋然，沒有表現出任何驚慌模樣，接著她抬起手，隔空溫柔地揉了揉灰發少女的頭頂。
王權者們均是一愣，剛緊繃起的氣氛被這個動作驟然打散。
「露露——！！」
有著獸耳的粉發蘿莉顯然也看到了她，興奮地用恨不得蹦到赤之王腦袋頂的勁頭高高跳起。
女性被逗笑一樣捂住唇，她在唇前豎起食指，對露露表達「安靜一些」的意思，之後又向四位王權者露出了禮儀性的微笑。
很奇怪，明明連面容都看不清楚，卻每次都能捕捉到她唇角的弧度。
女性退後了一步，身形漸漸消散。
亞莉一臉茫然地看著他們臉上變來變去的表情，終於忍不住朝後轉身——什麼也沒有，只是石板之間的純色牆壁而已。
小姑娘更顯迷茫，她低頭看看自己，並未發現不對之處，於是只能再次向監護人投去求助的目光。
宗像禮司一時語塞，因為他也不知道要如何描述情況，那個女人莫名有著讓人放心的氣場，剛才的氛圍也太過安逸……結果他們竟然什麼都沒問。
有這想法的不僅是宗像禮司，另外三人同樣也是，不過現在人家走都走了，再糾結也沒意義。
威茲曼尷尬出聲：「這樣的話，這些要怎麼處理？」
他指的是困住亞莉的未知力量。
雖然剛才那位已經明確表示出不會傷害亞莉，當然，威茲曼也不會無腦信任對方，可事情總要解決，總不能讓亞莉一直待在裡面。
仿佛是在回應威茲曼似得，一直沒有動靜的魔法陣終於開始運轉，一束明亮的暖光照射到了書上，再借由書作為媒介，浪漫美好的點點碎星傳輸進了光幕之中。
它們旋轉飄揚而下，很快籠罩住亞莉全身。
灰發少女驚異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她伴隨那些碎星一起漂浮起來，同時到來的是洶湧侵襲大腦的綿長睡意。
宗像禮司向前幾步，伸出手，碎星穿透他的掌心。
他現在明白了，這個他們無法觸及的空間，是那位館長為亞莉特意准備的，可這是為了什麼呢？
宗像禮司很快就目睹了原因。
在亞莉陷入沉睡後，那些原本只是圍繞她的碎星就改變了運動軌跡，它們開始集合起來，彙成手臂粗的星河，一股腦兒全部湧入少女體內。
在數秒後，宗像禮司聽到了恐懼的呼喊聲，那聲音不可思議地從亞莉體內傳出，伴著奇怪的回音，由輕到響，逐漸清晰。
當尖叫聲到達登峰時，亞莉的身體開始冒出奇怪的黑霧，黑霧越變越多，無規則地扭動，像是在瘋狂逃跑似得。
終於，黑霧在碎星的驅趕下徹底脫離少女體內，然後凝聚成了一個有著和亞莉相同身形的女孩模樣，她沒有面龐，渾身飄散黑霧。
下一瞬，銀色鎖鏈急射而下，將黑色亞莉嚴密封鎖，她驚叫一聲，隨即便變成了一張純黑色的卡牌，與鎖鏈、碎星一起被收回了書本之內。
混亂隨之平息。光幕上升，書本合攏，魔法陣隱去。
失去力量圍繞的灰發少女開始隨重力下落。
宗像禮司接住了她，這次沒有穿透，小姑娘回到了他們的世界。
沒有人說話。
剛才的場面太過震撼，就像是看了一場無法介入的玄幻電影，完全脫離他們所能理解的力量體系，是只有在異世界才能實現的魔法景像。
宗像禮司低頭，懷中少女神情舒緩，睡得香甜，柔順的睫毛乖巧地落在氣色姣好的面頰上，像是終於卸下了什麼沉重的包袱。
威茲曼走過來看了一眼，彎唇小聲道：「睡得很好呢。」
這樣就可以解釋所有了，關於亞莉為什麼在飢餓的時候那麼瘋狂，為什麼無色會在亞莉的體內被壓制——因為在亞莉身體裡，還隱藏著更加可怕的東西。
「恩。」宗像禮司輕聲應道。
雖然還有其他不明白的地方，比如館長讓亞莉來到這個世界的原因，又為何不早點用這方法把那黑色的亞莉逼出來……但那些以後考慮也沒關系。
現在他抱著熟睡的小姑娘，如果不把她安置好，恐怕接下來什麼都沒辦法做，於是宗像禮司轉向黃金之王，擺出了准備告辭的姿態：「那麼御前——」
青之王的話語被陡然打斷。
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思考著什麼的粉毛貓貓猛抬腦袋，右手敲左手掌心，一臉恍然大悟地叫了一聲。
周防尊看她。
小姑娘態度嚴肅，一本正經地對著他「露」了一長串。
周防尊聽完沉默數秒，問：「你怎麼不早說？」
露露對手指，不好意思道：「露~」
說完還吐舌頭賣萌：「露嘿！」
這回無需宗像禮司催促，周防尊面無表情翻譯：「她說那本書她以前見過，是館長的。」
館長就是過去照顧露露的人，也就是剛才出現過的女性，這點幾位王權者都已經知道了。
宗像禮司也面無表情問：「她為什麼不早說？」
周防尊抽了下嘴角：「她說她忘記了。」
旁聽著的另外兩位王權者「……」
好家伙，感情他們之前都白緊張了，原本可以簡單解決的事，最後卻被弄得那麼復雜。
宗像禮司像是噎住一樣，他停頓兩秒，才緩緩呼出一口氣。
「周防先生，關於露露桑的教育課程，我認為你是時候該考慮一下了。」
周防尊破天荒地認真應下：「恩。」
說得對，教育課程不能少。
粉毛貓貓睜大眼睛驚恐抗議：「露露——！！」
抗議無效。
赤之王無情地在心裡駁回。
己方的氏族都還在御柱塔下等待，周防尊和宗像禮司沒有再耽擱時間，兩位本質都具有任性屬性的王權者毫無責任心（bushi）地把石板之間的殘局丟給另外兩位。
然後等回到各自駐地才後知後覺想起：是不是好像忘了點什麼？
第138章
知道下班前十分鐘社畜們是什麼狀態嗎？
就白宮九月現在這模樣。
快！統統！來點掌聲！鮮花！喝彩聲！！
讓我們一起慶祝這個世界的主線劇情圓滿結束！
白宮九月激動到恨不得在精神空間裡張燈結彩放煙花，真不能怪她興奮成這樣，要知道，雖然這次兩張卡牌的人設都挺簡單，扮演難度也不高，但……滿打滿算，兩邊說的（人）話加起來都沒超過百句，出門的次數更是少得可憐，她本身又沒有自閉症，換誰誰不憋得慌啊！
所以——請原諒她還是想盡快恢復成青春活潑的靚麗美少女！獎金、游戲、自由的假期都在等著她！
腦子裡的系統在不配合地潑冷水：「後續工作並未結束，測試員請不要松懈。」
「哎呀，我知道我知道，但總要開心一下嘛！」
白宮九月樂呵呵地打哈哈，她早就習慣了系統機械化的回復，要是哪天和自己開起玩笑來，反而還要懷疑它是不是中病毒了呢。
不過提醒也沒錯，樂極生悲可不行。
在赤之王毫無商量余地的堅持下，獸耳蘿莉最終還是變回了粉毛貓貓，隨後報復性地蜷縮在男人腹部，四肢一趴，腦袋一埋，直接把他當床睡。
剛躺上床的周防尊：「……」
算了，看在她今天辛苦出力的份上。
燈光熄滅，一夜好夢。
這邊好夢，另一邊卻是通宵加班，加上今晚，Scepter 4的主力們都快大半月沒好好休息過了。
但好在最後沒有白費，雖說中途出了些意外狀況，但他們的小姑娘平安回歸，成員們無一受傷，無色也得以解決，剩下的就只需配合非時院做好後續收尾工作。
醫療室內，灰發少女在被褥中熟睡，床邊的女醫生正輕手輕腳從她身上卸下各種檢測設備，而另一位男醫生則在記錄儀器上的數據。
屋內十分安靜。
過了一會兒，門被禮貌性地輕敲兩下，然後直接推開，兩人轉頭看去。
步入的青之王視線首先落在少女的面龐上，停頓片刻，接著才抬眸看著他們溫和道：「今晚辛苦了，接下來就交給我們，兩位請回去好好休息吧。」
雖說是醫療部，但在這任職的醫生護士都有經過嚴格訓練，不止醫療技術要優秀，更需要嚴格執行工作的保密制度，他們兩人就是被宗像禮司點名挑出的精英，從最初就被安排記錄分析亞莉的身體數值變化。
聽到室長這麼說，兩人對視一眼，沒有異議，在鞠躬後便一起離開。
等病房門在身後關上，宗像禮司才邁步走到亞莉床邊，他站了幾秒，然後彎腰給她掖了掖被子。
所謂的檢查只是走一個讓人心安的流程，亞莉本身異於常人，各項數據都違背常識，真深究起來，甚至會讓人懷疑她是否是真的人類。
至於結果宗像禮司剛才也看過了，只能說相對比之前被無色附身時的狀態，這次的身體數據應該還算正常，能量波動穩定，沒再混入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
報告上兩條曲線，一條是亞莉自身擁有的能量，另一條是從他這獲得的，代表青之氏族的能量曲線。
沒有石板的部分。
不過宗像禮司沒有過多懷疑，或許是亞莉把它們轉變為更適合自己的能量了。德累斯頓石板和被指定權能的王權者不同，它沒有屬性——因為能變成任何屬性。
已經把所有石板能量都送回主系統的白宮九月：_(：з」∠)_
掖完被子，宗像禮司又給小姑娘理了理額發。
其實他本不用來這，畢竟亞莉沒什麼大問題，這一覺不知道會睡到什麼時候才醒，而身為Scepter 4的室長，他手上的工作永遠都不會少，今晚過去只會更多。
但他還是來了。
難道這就是老父親的心態？
……真是讓人頭疼啊。
宗像禮司心情復雜地想著，想完覺得好笑，沒忍住發出了些聲音，隨即立刻止住，抬頭，小姑娘沒被吵醒，完全沉於夢中。
亞莉睡著的時候和她清醒時沒多大差別，很乖，喜歡側身蜷腿，沒有掀被子到處滾的壞習慣，脖子總往被子裡縮，最後導致連嘴巴都埋到被子裡，只露出鼻子以上部位，被褥鼓起處微微起伏，把臉悶得都泛了粉。
宗像禮司把擋住亞莉嘴巴的被子往下拉。
結果沒過幾分鐘，她重新又縮了下去。
宗像禮司眉梢微挑，伸手多試了兩次，然而兩次結果一模一樣，還惹得小姑娘眼睫微顫，似乎快要醒來。
於是動手的沒再動了，快醒的則又睡過去了。
道明寺安迪有句話得到了Scepter 4的全體認同，包括宗像禮司。
亞莉真的非常可愛，不是指外表，她的長相並不屬於可愛類型，相反，還有些營養不良，第一印像會覺得面無表情非常冷漠，可相處久了，就會知道那並非冷漠，而是通俗意義上的「呆萌」，還是毫無自知的那種。
用伏見猿比古的話來形容：傻、呆、笨。
又看了會兒小姑娘的睡顏，就這麼點時間，連鼻子都要跟著一起縮進去了。
宗像禮司無聲勾起唇角。
看來伏見君總結的相當恰當，不過……就這麼維持下去也很好。
在病房稍微坐了坐，宗像禮司就打算離開了，剛起身，敲門聲就很巧地響了起來。
「室長，您在裡面嗎？」
是淡島世理的聲音。
宗像禮司打開門，制止淡島世理即將脫口的話語，低聲說：「淡島君，請稍等。」
淡島世理當即禁聲，注意到屋內亞莉沉睡的狀態，反應過來點了頭。
宗像禮司回屋再次把小姑娘的下半張臉從被子裡拯救出來，這次好好地把被子掖在了脖頸處，然後沒再停留，關門離開。
醫療室的隔音很好，徹底隔絕了走廊外的對話。
「熟睡」的灰發少女一直沒有睜眼。
眼是沒有睜，但精神可清醒著呢。
外面宗像禮司在看[亞莉]，裡面白宮九月也在看宗像禮司，對方其實並沒有做什麼特別的事，但莫名地，她的心裡卻產生了一些無法說出的遺憾。
宗像禮司很好，還有伏見、淡島、周防尊、吠舞羅、Scepter 4，所有人都很好，雖然她只是扮演，可演戲也需要情感投入，要知道系統的情感模塊甚至能超過人類對自我的認知，它能比人類自己更快察覺到其中變化。
任何虛偽都換不回真心實意，她的心情，[亞莉]和[露露]的心情，四個超過九十的好感度數值，這些都從未作假。
然而，她們注定無法留下……
傷感的情緒來得異常凶猛，一部分是白宮九月自己的感觸，但另一部分卻源於[亞莉克希亞]，這段日子她同步了黑亞莉太多次，黑化值還忽高忽低，難免會受到些影響。
但問題不大，迅速調整好心態可是測試員的基本素質。
白宮九月深呼吸數次，想一想回去後能拿到手的獎金和幸福長假……好的，她又可以了！
兩邊馬甲都已經被系統設置成睡眠模式，少了一心多用的壓力，白宮九月的精神總算能徹底放松下來。
她和系統窩在精神空間裡開總結小會。
目前為止，兩張卡牌的測試項目已全部完成，收集任務也收獲頗豐，按理說，已經沒有繼續留下來的必要，但就如系統所言，後續工作並未結束。
說難聽點，測試「科學」和收集能量是他們的私心，他們不否認確實在這過程中存在欺騙，可若是把人家利用完了就拍拍屁股走人的話，那就危害升級，完全是人渣行徑了！
所以無論哪個世界，無論招惹了哪些角色，測試員必須要有一個恰當的理由離開。
收尾大綱系統准備了好多，白宮九月挑來揀去，最後還是選了最合理、也最溫情的NO.1。
系統：「測試員請注意，編號CJ0987A測試任務完成率達100%，最終報告已生成，即將開啟當前世界信息整合——預計時間：170小時32分06秒。」
時間很長，算下來竟然有七天多，白宮九月非常意外。
因為在上個世界，當她把五條悟的DNA輸送回主系統後，研究組就瘋了似的沉迷於五條悟（的DNA）無法自拔，聽說還鼓搗出來個類似六眼的東西，能進一步加快主系統的運行。
那次她離開時，系統的信息整合時間只用了0.2秒，沒錯，是0.2秒。由於是在五條悟所在世界的主場，這種加速buff就顯得尤為誇張，基本和五條悟用六眼分析信息的速度沒兩樣。
雖說現在換了世界，效果肯定沒那時候驚人，可七天也太久了吧！
接收到測試員疑問的系統當即解釋：「德累斯頓石板的存在是這個世界的重要組成部分，同時也改變了這個世界的概念，因此該世界等級判定為S，分析難度相對較高。」
主系統把不同的世界分為不同等級，並沒有把它們分出高低貴賤的意思，這個等級判定只是為了能更方便地收集珍貴能量。
不存在特殊能力的世界等級為D，然後依次向上，最高是SSS，是可能存在真正神明的世界，而S世界的判定要求基礎則是「擁有改變世界的能力」。
假如德累斯頓石板被解放，那毫無意外能讓整個世界變個模樣。
一個能改變世界的事物，又怎麼會是能夠被簡單分析透徹的存在呢？
白宮九月明白了。
行吧，七天也挺好，時間夠充裕，畢竟是最後的告別，不能太敷衍，正式劇本必須精雕細琢才行。
三天。
吠舞羅的小貓崽，Scepter 4的小姑娘。
起初，所有人都以為她們只是普通地睡一覺，可足足三天，她們都沒有醒來。
第139章
「可惡！」
八田美咲咬牙錘擊牆壁，無能為力的挫敗感令他眼中充滿著懊惱和不甘。
尊哥他們那晚去御柱塔，他沒能參加，現在小鬼睡著醒不來，他也沒能力救她。
為什麼自己這麼弱！為什麼自己一點都幫不上忙！
「嘖。」
在此刻的八田美咲耳中，這聲音充滿著一如既往令人厭惡的嘲意，仿佛對任何事都無所謂的態度，他的怒火被瞬間點燃。
「彭」的一聲，伏見猿比古的後背猛地撞到牆壁，衣領被粗暴攥住，所施力道仿佛想把他直接掐死在這。
「猴子——！」八田美咲憤怒到臉色發紅，青筋都暴起，「你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
聽到這話，伏見猿比古發出嗤笑，嘴角挑起更加挑釁的弧度：「那又怎樣？倒是你，美咲，一點都沒長進，所以才只能在這裡耀武揚威。」
「我說過，不要再叫我的名字！叛徒！」
「啊、是嗎？但是，你可別忘了這裡是哪裡啊，美咲~現在的你，只能依靠我這個叛徒所在的組織幫忙，還是說你想在這打架？做得到的話，我也可以奉陪。」
「你這混蛋！明明那個叫亞莉的小鬼也還沒醒——！」
八田美咲另一只手緊握成拳，憤怒地高舉過頂。
鞋跟敲擊地面的聲音打斷兩人對峙，淡島世理走了出來，在距離他們不遠處的位置止步。
雙方僵持片刻，八田美咲閉了閉眼睛，強壓下心頭抑制不住的怒意，率先把手上的人甩到一邊。
空氣中的火藥味還未散去，不過顯然炸不起來了。
伏見猿比古表情轉為冷漠，直起身整理好領口。
「這裡是醫療部，你們吵到病人了。」淡島世理平靜地說。
「抱歉……」八田美咲撇過臉。
這一打岔，八田美咲上頭的衝動漸漸冷卻，他緩緩呼出一口氣，轉回頭去看淡島世理，這大概是他第一次對Scepter 4的成員用這麼禮貌的句式。
「其他人怎麼想我不知道，但這個人情，我會記住的。」八田美咲態度非常認真，沒有一點敷衍，「要是對以前的事不滿，你們可以隨時過來找我。」
露露沉睡期間，吠舞羅用盡了所有辦法都沒能喚醒她，尊哥不行，安娜也不行，他們懷疑或許是露露吸收了石板能量的緣故，於是就去找了黃金之王，結果在御柱塔碰上同樣來找黃金之王的青之王，由此才得知，原來不止露露，亞莉也一樣陷入了不知原因的沉睡。
兩方交流後，青之王提議把露露一起轉到Scepter 4，Scepter 4的設備完善，還有專業的研究人員，而且之前他已經與黃金、白銀兩王談過，威茲曼一點沒猶豫就答應幫忙，國常路大覺則承諾會安排專人協助。
這就是八田美咲今天出現在Scepter 4屯所的原因。
八田的話多少讓淡島世理升起了一些個人情緒，她頓了頓，回道：「這不止是在幫你們，況且目前並沒什麼可觀的進度，這點你剛剛已經知道了。」
八田美咲重新握緊拳頭。
就是因為知道，才忍不住跑出來發泄情緒。
露露在吠舞羅的時間其實不算長，可早就已經融入其中成為他們的同伴和家人，今天那麼多專家在場，可一整套檢查下來卻找不到任何沉睡原因。
如果她們再也醒不過來該怎麼辦？
這種驚惶不自覺就在每個人的腦海中冒出來。
淡島世理也一樣，可她比眼前兩人更能克制。
伏見猿比古很冷靜嗎？怎麼可能。如果冷靜，就不會丟下工作跑到這裡和吠舞羅的八咫鴉挑火吵架。
淡島世理轉向伏見猿比古。
「伏見，之後交一份檢討給我。」
「……」
「回答呢？」
「……知道了。」
這邊氣氛糟糕，另一邊氛圍也不怎麼樣。
醫療室安排了兩張床，一左一右，分別安置著亞莉和露露，宗像禮司和威茲曼在和研究人員對話，周防尊坐在稍遠些的位置。
說話聲持續了許久才停，隨後研究員們依次離開，他們要回去深入研究，至於能不能找出救治方法，沒有人能打包票，只能說盡力而為。
待研究人員走完，在隔壁等著的其他人也聚了過來。
預料到結果的草薙出雲無聲嘆氣，十束多多良臉上的笑容也很難再維持，他的衣擺被身側的安娜攥出了褶皺。
NEKO縮在夜刀神狗朗身後，看看病床上的亞莉，又看看坐在亞莉不遠處的赤發男人，不太敢進去，只能退而求次向威茲曼詢問：「小白，莉莉她，沒事吧……？」
威茲曼苦笑一下，他本來沒打算把NEKO帶來，但亞莉的「不告而別」讓NEKO非常不滿，一覺過去，同吃同睡的小伙伴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不見，結果一直生悶氣到今天早上。
夜刀神狗朗也找他詢問了多次，那晚他和NEKO被黃金氏族的成員帶走，只從外面看到了御柱塔的情況，具體發生什麼根本不清楚。
繼續隱瞞只會引發誤解，於是在考慮之後，威茲曼還是把事實說了出來。
亞莉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萬一醒不過來……不管怎樣，作為同居多日的朋友——至少對NEKO和夜刀神狗朗而言，他們和亞莉已經是朋友了——兩人應該有知情權。
「放心吧，大家都在想辦法，他們會醒的。」威茲曼最後只能這麼說。
夜刀神狗朗知道繼續留下幫不上忙，因此帶著NEKO先回御柱塔。
「草薙，你帶十束和八田先回去。」
在那兩人離開不久後，周防尊突然這麼說。
離開的人選中沒有安娜，草薙出雲和十束多多良一起愣了愣，不過通過和周防尊多年的默契，他們馬上就明白了其中含義。
「我知道了。」
草薙出雲點了頭道。
很快，醫療室的人變得更少了。
留下櫛名安娜的目的太明顯，但宗像禮司和威茲曼都沒制止周防尊的打算。
他們需要再見一次館長。
只有她，才是目前最了解亞莉和露露情況的人。
為此，必須借助櫛名安娜的力量。
然而安娜自己卻沒有自信，她的能力對館長不起作用，就像查無此人，先前在HOMRA試的幾次也都以失敗告終。
「或許今天結果會不一樣。」
沒有依據，但宗像禮司卻有種奇異的直覺。
周防尊不是說那人一直在關注著他們嗎？現在就是證實這一點的時候了。
櫛名安娜猶豫地看向旁邊。
周防尊在她的發頂揉了一下：「失敗了也沒事。」
他總會有其他辦法找到人的。
櫛名安娜的視線移向病床上的亞莉和露露，嘴唇輕抿，下定決心。
「恩。」
這一次，自己必須要成功。
三顆紅色的玻璃珠在桌上勻速旋轉，沒有放地圖，因為並沒有這個必要，他們已經知道館長的本體不在這邊世界，每次現身都只是投影，但既然只是投影，她又是依靠什麼才每次都能精准定位在亞莉和露露身邊？
——假設，亞莉和露露就是她的坐標。
三顆珠子逐漸旋轉合攏。
櫛名安娜睜大眼睛，語氣不由上揚：「她在！」
「在哪？」威茲曼追問。
「在這。」
接話的並不是櫛名安娜，而是另一道柔和清晰的女性嗓音，自他們後方響起。
幾人立刻轉身。
在兩張床鋪相隔的過道間，紫發女性不知何時出現在那，她穿著上次見過的白色長袍，沒戴兜帽，因此真實的樣貌便顯露了出來。
就算是周防尊，也不得不承認這張臉確實好看，和十束說的一樣，看到對方，心情就會莫名放松，很難讓人產生厭惡。
但感覺歸感覺，周防尊不會輕易被這種東西影響。
被眾人審視著的女性和善依舊，給人帶去清風拂面的舒適感。
「周防先生，宗像先生，威茲曼先生，這是我們第一次正式會面吧？上次太過倉促，請原諒我沒能向諸位問好。」她依次念出他們的名字，沒有漏掉任何一人，「還有安娜，又見面了呢。」
櫛名安娜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沒有出聲。
這種場合，她不太適合插話。
宗像禮司干脆地直入主題：「館長小姐，在說其他的事之前，請問可以先回答我們幾個問題嗎？」
亞莉她們的情況確實讓人心急，可在此時，宗像不會表現出來，沉著從容才更能把握住談話節奏。
再者，眼前人的疑點太多，如果不搞清來龍去脈，他很難對其報以信任。
預料之中的問答環節，白宮九月懂得不能再懂了！
她頷首：「當然，請問。」
宗像禮司：「你到底是誰？」
館長回：「在我自己看來，我只是一個圖書館館長而已，我的工作是照看館內的所有書冊，普通的，或許有一點特殊的，它們都是我的工作範圍。」
威茲曼：「特殊的？」
「你們有見過的不是嗎？」館長並不在意地說了出來，「它的名字是《封印之書》，是最特殊的那本，用你們世界的話來形容……恩，就像鎮館之寶一樣的存在呢。」
宗像禮司：「那天從亞莉體內跑出的是什麼東西？」
館長側首：「關於那個，從頭解釋會需要很長時間。」
宗像禮司推了推眼鏡：「沒關系，我們今天的時間非常充裕。」
然而現場卻有另一個人給他拆台。
這女人的身份、目的，周防尊都無所謂，說到底，他把人找出來也不是為了聽這些有的沒有。
「你知道她們是怎麼回事。」
赤之王粗暴插話，問句都被說成了陳述句。
宗像禮司皺眉：「周防。」
周防尊愈發不耐煩：「別把你那套搬到這裡來，宗像。」
空氣驟然凝固住了。
館長也不再說話，她好脾氣地等在原地，不偏幫任何一方，仿佛無論面前兩人爭出什麼結論，她都可以無條件配合。
如此持續數秒，最後妥協的人是宗像禮司，因為他知道周防尊不會讓步，而窩裡鬥對狀況毫無益處。
青之王視線的挪開意味著對峙結果。
威茲曼松了口氣，其實宗像禮司和周防尊的衝突沒有誰對誰錯，一邊更加警惕，另一邊更著急救人，本質都是為了那兩個孩子。
想了想，威茲曼找了個兩邊兼顧的問題：「館長小姐，請問你和這兩個孩子是什麼關系？」
在她們身上做了這麼多，總要有個理由。
當即，另兩位王權者的注意力都被帶了回來，顯然對這個答案非常在意。
館長沒有馬上回答，她側過身，用非常溫和的神情注視著左右床鋪上的貓和少女。
「諸位對我們所在的世界很好奇吧？」
突然轉開的話題讓眾人詫異起來，沒想到對方會突然戳破這個秘密。
館長再次微笑，仿佛看穿他們內心所想似得，十分自然地說了下去：「只有一人知道的消息才叫秘密，當很多人產生懷疑時，這個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
接著，女性又轉向赤之王，安撫道：「周防先生請不用擔心，她們並不會有生命危險，倒不如說，她們現在的這種狀態才是最安全的。」
「接下來，我會把你們想知道的，都告訴你們。」
第140章
館長實在是一個很會講故事的人，寥寥幾語，就描繪出了一個神秘且危機重重的奇幻世界。
能污染靈魂的黑暗物質、不知來歷的魔法生物、擁有自我意識的《封印之書》……簡直就像童話故事。
然而，童話故事的實例正沉睡於眼前，在朝夕相處中察覺到的細節令他們不得不信。
「這是《封印之書》給予她們的試煉。」館長的語氣充滿慈愛，又隱含無奈，「就算是我，也無法插手。」
誰說同樣的劇本不能用第二次？！只要有效，無論用多少次都沒問題！
「她們？」周防尊突兀開口，「你上次可不是這麼說的。」
宗像家的小鬼要完成試煉擺脫那什麼黑暗物質，可這又和那只傻貓有什麼關系？
「周防先生是指露露要求離家出走的那部分嗎？」館長失笑，「怎麼說呢……這確實是純粹的巧合，說實話，露露的性格有些粘人，起初我還挺頭疼的，如果強行把她送走，回頭一定會哭得停不下來吧。」
本想給自家孩子找場子，結果沒想到根本就是露露把自個兒送上去的周防尊：「……」
館長繼續解釋：「魔法生物的壽命都很長，他們的每一次成長都需要契機，或者說——需要羈絆，所謂的試煉，其實只是為他們提供一個機會。」
說到這，她停頓了下，對赤之王眨了眨眼：「周防先生是露露自己選定的契約者，這一點，請不要懷疑。」
周防尊輕哼一聲，沒有發表意見。
話題聊到這地步，現在也沒什麼不能問的了。
「館長小姐，之前你說她們現在的狀態才是最安全的，能解釋一下嗎？」宗像禮司不再拖延。
「在我把她們送到這個世界之前，我曾給她們留下一道防護，如果觸及，就會強制讓她們進入休眠，這是一種保護措施，保護她們，也是為了保護你們的世界。」
「請詳說。」
「雖然同樣沉睡，可導致她們沉睡的源頭卻是不同的。」
館長先對著宗像禮司說道，「亞莉的身世你們應該了解過一些，她的體質，即使在我們的世界，也是世間僅有，自然條件下不可能誕生，她是被某些人特意研究出來的，我發現她的時候，她的靈魂就已經被污染了。」
「貪食與自愈的特性使她變得極度危險，為此，我用能力暫時封印了她，但卻不想永遠封印著她，《封印之書》的試煉是唯一能驅散黑暗的方法，但是，《封印之書》卻有一個非常嚴苛的使用要求，它只能在其他世界使用。」
圓好換世界的坑，白宮九月飛速瞄了眼劇本，繼續圓下一個。
「黑暗物質能擴大被寄生者的貪婪，但同時，它本身也是一種能量，負面情緒可以讓它源源不斷地生成。」
「它也是亞莉的食物來源之一？」威茲曼科學家的思維立即接上劇本。
「是的。」館長認同地點點頭。
「所以，當完全驅逐走那些東西後，亞莉所需的能量反而會一下子增加。」
威茲曼聲音降低，他已經完全明白了。
僅靠青之王，已經無法滿足亞莉的需求，館長放置的防護因此被觸發，否則當亞莉下一次醒來，說不定會重現御柱塔那時的場景。
宗像禮司不傻，他當然也聽懂了，沉默幾秒後，問道：「但你應該有解決辦法吧？」
館長不緊不慢道：「我就是為此而來的。」
在這麼說完後，女性又轉換目標看向了赤之王：「露露的情況和亞莉不一樣，她其實不需要喝水進食，支持她存在的根源是魔素。」
眾人不解，於是館長換了個更方便理解的說法：「在我們的世界，魔素就和空氣中的氧氣，血管中的血液一樣，是任何生物體內都會存在的東西，在那邊，露露只需要呼吸就能長久地存活。」
「但是你們的世界並沒有魔素，雖然周防先生有為她補充，可兩者終究存在差別，本來我在她體內留下了足夠她生存的魔素量，但是……」館長話語微頓，猶豫了一下，才說完後半句，「露露把魔素用在了其他地方。」
周防尊眉頭蹙起：「什麼？」
館長：「周防先生，你沒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什麼變化嗎？」
周防尊怔住，隨後眉間褶皺愈發深邃，他已經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威茲曼偏差值。」宗像禮司代替著說道。
得知這個真相，他沒有太意外，因為早就有類似猜想，王權者的威茲曼偏差值沒那麼好降，如果只消耗些力量就能舒緩，那前任赤王就不會隕落了。
周防尊沉默下來。
「尊……」櫛名安娜忍不住叫他。
周防尊回神看了眼安娜，然後視線上移，重新注視館長，態度隱隱有了改變。
「直接說結果吧。」
數秒的安靜。
館長深邃的紫眸緩緩滑過他們面龐。
「我想，諸位應該已經猜到解決問題的辦法了。」
「無法適應這個世界的她們已經不適合在這邊生存，不過，現在的我不是她們的契約者，所以無權擅自干涉她們的未來。」
「我會尊重諸位的決定。」
館長的消失就和她出現一樣無聲無息。
既然已經知道她們沉睡的原因，就用不著再擺這麼大排場了。
三位王權者散場的很平靜，都不是矯情的性格，這會兒沒必要互相交流心情想法。
周防尊話不多說，非常干脆地把露露揣回吠舞羅，而宗像禮司則很有禮貌地安排了人送白銀之王回御柱塔，順便請威茲曼幫忙轉告他對黃金之王的謝意，已經不需要非時院再浪費人力進行研究。
當晚，兩邊的「睡美（貓）人」終於蘇醒。
HOMRA二樓，周防尊房間的床上。
粉毛貓貓以趴著的姿勢一動沒動，雙眼呆呆地眨了好多下，嘴巴微張，大約這樣傻愣了有一分多鐘。
「露……？」
她完全不在狀態地發出疑問。
圍了床一圈的吠舞羅們全都露出了松口氣的後怕眼神。
「太好了，有反應！」
「剛才還以為露露睡傻了。」
「本來就很傻了，再傻真的不行了。」
如此被污蔑智商！
粉毛貓貓睜大眼睛噌地直立起來，氣惱地抬起小爪子啪啪啪猛拍床：「露露！露露露！！」
這還不得勁，看那蹬後腿的模樣，似乎是打算大發神威對所有人來一發「無敵貓貓拳」。
草薙出雲趕緊按住貓貓：「好了好了，都看到露露醒了，時間不早，大家趕緊回家吧。」
「露——！」
「別跑。」→安娜。
「露露、露！」
「兩條腿的笨蛋們。」→安娜。
草薙出雲：「……安娜，這些話就不需要翻譯了。」
八田美咲撩袖子：「哈？！你說誰是笨蛋啊！」
鐮本力夫趕緊勸架：「八田哥，算了算了。」
十束多多良：「露露，女孩子不能說髒話。」
場面一度陷入混亂.jpg
差點掀翻草薙出雲為露露准備的晚餐.jpg
搞事的幾只被草薙出雲冷笑著一個個拎出去教育.jpg
十束多多良止不住笑意，不過出於同伴愛，他最後還是幫著說了幾句：「嘛，大家都只是關心露露，不過的確很晚了哦，我們都快回去吧，King和安娜也該要休息了。」
發火的草薙麻麻極度可怕，眾人立馬順坡下驢找借口溜。
「對啊對啊！我們先撤了！」
「走了！尊哥安娜晚安！」
「十束先生我送你回家！」
不到兩分鐘，周防尊房間直接清場。
「這些家伙……」草薙出雲頭疼不已。
氣沒撒完的粉毛貓貓鼓起臉，似乎還想發作。
「過來。」
一直坐在沙發上沒挪位子的周防尊喊她。
「露？」
貓貓毫無戒心地跳上他的大腿。
通過露露的表現，可以看出她大概對自己熟睡三天這件事毫不知情。
一想到尊回來後說的那些，草薙出雲就忍不住想要嘆氣，在露露醒來前，大家就已經發泄過一通情緒了，剛才恐怕都是勉強維持住平常模樣，也幸虧露露遲鈍……
袖子被安娜拽了拽，於是草薙收斂心緒，開口說：「尊，那我和安娜先回房間了，你也早點休息。」
周防尊「嗯」了一聲。
櫛名安娜：「晚安，尊，露露。」
粉毛貓貓抬起一只爪子：「露露~」
留下一人一貓兩兩相對。
周防尊一直沒說話，空氣有些嚴肅，露露不自在地扭了扭尾巴，用肉墊戳了下對方手臂。
戳完一頓，又戳一下。
貓臉上生動形像地表現出了「觸感不錯」的驚喜神情。
再戳。
周防尊現在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短袖T恤，他沒有表情地看著露露的肉爪從小臂一路戳到大臂，玩得逐漸上頭，樂此不疲地戳來戳去。
一分鐘後。
「玩夠了嗎？」
貓貓迅速挺背蹲好，接受檢閱。
「我有事和你說。」
露露戲精上身，大概還在代入不知道什麼角色，嚴肅地不改姿勢，只用尾巴彎出問號的形狀。
「你知道自己還能在這留多久嗎？」周防尊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問道。
露露聞言愣住，造型一下凹不住了，像是隱瞞的小主意被戳穿一樣，她心虛地把尾巴盤到前面，縮起身體。
屋內無聲了兩秒。
「回去吧。」赤之王說。
那雙深粉靈動的貓瞳瞬間濕潤。
「露嗚——」
貓貓委屈地湊近過去。
赤發男人不為所動，平靜地注視她。
「露——！！！」
似乎是接收到了對方的認真態度，露露反應激烈地哀叫一聲。
一道粉色光影驟然衝出房間。
而屋內，燈光陰影下的周防尊許久未動，又過了會兒，他的指縫間亮起了燃煙後的紅點。
悠于 2023-10-30 13:01
第141章
——我會尊重諸位的選擇。
……
不自覺就回憶起了那時的對話。
宗像禮司敲擊鍵盤的指尖一滯，幾秒後，取下眼鏡，閉眼按了按眉心。
王權者也不是鐵人，連軸轉這麼多天，就算身體受得住，精神也會感到疲憊。
休息片刻，宗像禮司干脆合上面前便攜式電腦的屏幕。
他不是死腦筋的工作狂，既然心思沒在工作上，那就適可而止，強行繼續只會出現失誤，適當的放松還是有必要的。
耳邊間斷式的流水聲變小，然後停止，又過了幾分鐘，門把手轉動的聲音響起。
宗像禮司戴回眼鏡側頭。
浴室門被開了一條小縫，裡面的人磨蹭許久才把門拉開更大的縫隙，露出三分之二的遲疑面龐。
「……禮司。」聲音也小。
「洗好了嗎？」他問。
「恩……」
「怎麼了？」
「……頭發。」
小姑娘猶猶豫豫，視線落到地上。
宗像禮司跟著看過去。
自那晚在御柱塔吸收了大量石板能量後，亞莉的頭發就不知不覺長回了初見面時的及地長度，此時濕漉漉地拖著，沒一會兒就在腳邊積出一片不小的水痕。
宗像禮司開始回憶——
「室長，亞莉的洗漱用品在這，換洗衣物在這，梳頭請用這個，她的頭發很長，普通的發梳用起來會很不方便。」
「護發精油、發圈、潤膚乳之類，這些我都整理到這個盒子裡了。」
「飲食方面，我有單獨列出表格發給您，孩子的營養非常重要，請務必、千萬不要只用您的力量解決她的一日三餐。」
「您工作的時候，可以放一些有趣的視頻給亞莉看，或者早點和她說晚安，不然她一定會發呆到您工作結束。」
「另外，那孩子不太會使用電器設備，在她洗漱完後，請記得幫她吹干頭發。」
以上，均來自淡島副長的鄭重提醒。
——回憶結束。
宗像禮司：「……」
說實話，在作出讓亞莉這幾天與自己同住這個決定的時候，他根本沒想到養個女孩子居然會這麼復雜，畢竟以前他只負責管飯。
並非是嫌麻煩，畢竟小姑娘再小也是小姑娘，特別亞莉還對男女區別無甚概念，若是和異性一起生活，很多時候都不太方便，再加上某些女孩子獨有的小細節，至少在照顧亞莉上，宗像禮司沒有自信比淡島世理做得更好。
然而現在是特殊情況。
兩個小家伙能醒是因為館長削弱了她們身上的魔法效果，但相對，平衡力量的效果也一起被減弱了。因此，出於各方面考慮，這幾天讓她們留在契約者身邊才是最安全的。
淡島世理為亞莉准備的睡裙很可愛，毛茸茸的花邊裙擺，喇叭袖，領口還有個粉白大蝴蝶結，少女心澎湃。
在青之王的視線下，灰發少女躊躇地縮了縮腳趾。她手上拿著一塊半濕的毛巾，顯然之前有努力想擦干頭發，但見效不佳。
宗像禮司起身從櫃子裡取出未拆封的新毛巾，在座椅旁向她示意：「過來吧。」
看出監護人的打算，亞莉眼睛一亮，立刻抬腳——抬到一半，看到快落到臥室地板的水滴，連忙重新縮了回去。
宗像禮司就看著小姑娘扒拉開毛巾把濕答答的發尾拎起來亂七八糟一裹，然後回浴室拿了什麼，再轉身啪嗒啪嗒踩著同樣可愛的兔子拖鞋過來了。
站定，仰頭，遞出發梳，乖乖等著吹頭發。
搭配身上的睡裙，就像一只毛茸茸正黏你撒嬌的小動物。
萌。
宗像禮司誠實地想著。
同時也有些頭疼，真不知道這種性格好還是不好，既容易討人喜歡，也容易遭人欺負，若是獨自生活，恐怕不知道會被人拐去哪裡吧……
「禮司？」
少女歪頭，軟糯的嗓音帶著疑問。
宗像禮司無奈嘆了口氣，輕觸她的腦袋：「坐下吧。」
邊說邊接過發梳，然後帶人轉了個圈，背對他坐上椅子。
把凌亂扭在一起的發團放下，先用毛巾把過多的水分吸收掉，接著慢慢梳理，頭發很長，但宗像禮司全程沒讓頭發拖到地面，用手半攏著，處理好了的就繞到亞莉肩前，一部分一部分，耐心且細致。
處事嚴謹完美的青之王，就算只是吹個頭發，都很難讓人挑出毛病。
「好了。」
發梳一梳到底，宗像禮司後退一步。
灰發少女坐著扭頭，乖巧地看監護人收起毛巾和吹風機，之後又進浴室收拾。
沒什麼好收拾的，亞莉在淡島君那學的很好，洗漱用品分類擺放，換下的衣物層層疊整齊，貼身的壓在下面。
宗像禮司最後只擦干了地面多余的水痕。
回到房間，亞莉還坐在原處。
宗像禮司走過去：「要我帶你去你房間嗎？」
這是他的房間，給亞莉安排的是隔壁，但隔壁沒有浴室，所以宗像禮
小姑娘搖搖頭，看他一眼，看表情應該想說什麼，但憋了回去，安靜地跳下椅子准備向外走。
宗像禮司真切地感受到，醒後的亞莉變得「膽小」很多，不像以前那樣直言直語，她學會了隱瞞想法。
他理解變化的原因。
因為認識到自己做錯了事，所以會自我收斂，小心地與身邊的人相處。
這是一種成長，但放在這裡可不怎麼合適。
「等等。」宗像禮司叫住她。
少女不解回頭。
連睡三天，換誰也不可能再睡著，獨處難免會胡思亂想。
宗像禮司略一思索，問她：」要一起看電影嗎？」
小姑娘意外地眨眨眼：「電影……？」
亞莉看過電影，看得還挺多，因為伏見猿比古看不慣她總是發呆沉默的樣子，所以就用閑置的電腦下載了很多視頻，讓亞莉自己挑著看，後來淡島世理也加入了這一行列，副長認為好的視頻有助於孩子接受新事物。
「看一部沒有關系。」宗像禮司看了眼時間，然後打開電腦搜索有什麼適合女孩看得電影，口中問道，「你有喜歡的類型嗎？」
但才點開第一個鏈接，就被小姑娘壓住手腕阻攔。
亞莉抿了抿唇，對自己的行為有些動搖，悶了半天才小小聲：「不……」
宗像禮司露出訝異的神情。
他是真的驚訝了。
亞莉更加艱難地說下去，她垂著眸，惴惴不安：「很晚，禮司，需要休息……」
對面無聲。
沒憋住的小姑娘偷偷抬了下眼，結果對上了青之王彎起的眼眸。
「亞莉，這是你第一次拒絕我。」
聞言，少女受驚的反應加大，似乎是以為自己犯了錯。
「這很好。」宗像禮司卻這麼說，笑意在他面龐上蔓延開來，「你不需要遵從其他人的想法行動。」
契約者的溫柔成功讓亞莉鼓起勇氣，甚至反駁了他的話：「禮司，不是其他人。」
「不，即使是我也不需要。」宗像禮司看著她說，「所有的想法、行動以及行動背後的意義都應該來自於自己[1]，你是自由的。」
亞莉一知半解的表情明顯。
宗像禮司微笑：「聽不懂沒關系，忘記了也沒關系。」
他的話語本身也是一種思想傳輸，或許沒聽懂才是更好的。
「亞莉，不會忘。」
少女表情一變，嚴肅承諾。
宗像禮司又笑了起來，是不受拘束的那種笑：「如果這是出於你自己的意志，那我很榮幸。」
這話說完，兩人的交流暫停了一小段時間。
人一旦精神放松，身體的反應就會很誠實。
宗像禮司微微斂目，困意來襲，亞莉判斷的沒錯，這個點還看電影確實有些難為自己了，其實他本來是想用電影讓亞莉減少壓力，不過現在看來，不看的效果似乎更好。
現在氣氛平和，宗像禮司想著家裡還有幾盒沒拆封的拼圖，等會兒或許可以讓亞莉用它們來消磨時間。
然而這提議沒來得及出口，小姑娘低落的聲音在他之前響起。
「禮司……」
一時半會兒，宗像禮司想不到亞莉情緒突然轉變的原因，他打起精神，溫聲詢問：「怎麼了？」
少女像是察覺到什麼似的，表情悲傷，眼神充滿不舍。
「我們……是不是要分開了？」
宗像禮司一愣。
她緩慢地說了一段較長的話：「亞莉，又做夢了，那個人，很好看，很溫柔……很喜歡，以前，經常在夢裡出現，然後，會和亞莉說很多很多話，這次也……」
宗像禮司知道亞莉說的是館長，因為只有館長，才能做到在夢中交流這麼奇幻的事，也只有館長，才會如此關注那個時候的亞莉。
「她和你說了什麼？」
他引導她繼續說下去。
「……問，亞莉願不願意離開禮司。」少女的雙唇微顫，聲音愈發低，「……亞莉回答了，『好』。」
宗像禮司沒有說話，可他的心，卻在這一刻被隱隱觸及，有些酸澀。
「亞莉知道，亞莉，在這裡，很危險。」少女抬起頭，「亞莉，不想讓，禮司，還有，猿比古、世理……讓大家受傷。」
「亞莉，很危險。」
她又重復了一遍，努力壓下哭腔，卻壓不住無法控制的委屈。
宗像禮司注視著她，突然眉目舒展，揉了揉女孩的發頂。
「別隨便小看人啊，否則就算是我，也是會很生氣的。」
亞莉目露驚慌，忙想解釋，卻因對方突然站起的動作而止住了聲音。
宗像禮司抬起手，濃郁明亮的青光如氣浪一般在他掌心流轉盤旋。
那是完全區別於「食物」的特殊力量。
身高差太大，少女只能仰起頭，滿臉茫然，並不理解其中含義。
宗像禮司嚴肅的神情與平時不同，鏡片後的眼眸宛如汪洋大海，充斥著「亞莉」看不懂的情緒。
他字詞清晰的緩緩開口。
「我是第四王權者，青之王，宗像禮司，兼東京法務局戶籍科第四分室室長。」
那只手在她身前等待。
「你願意接受我的力量，加入我的氏族嗎？」
灰發少女睜大了眼睛。
第142章
好感度提示在持續性叮叮叮。
[亞莉克希亞]的心跳在無法抑制地澎湃加速。
冰藍瞳孔中倒映著青年的身影，有什麼情感即將肆虐爆發——
……
亞莉的心怦怦跳，白宮九月的心也怦怦跳。
被嚇得怦怦跳。
真的。
絕了。
黃金四秒！
這四秒絕對可以列入測試員巔峰級操作錦集！
一直到現在，她的小心髒還沒完全安穩下來，實在是太刺激了！
要知道，曾經的白宮九月其實是很慫卡牌同步的，那種被虛擬角色控制思想行為的感受很可怕，培訓期間，她見過許多新人因此退出，那些黑化Alter卡牌先不提，最初演技拉胯的時候，被正常狀態的卡牌同步也是常有的事兒。
但是！過去的她怎麼能和現在的她相提並論！她自信能駕馭住所有白卡金卡不出錯！
然後白宮九月就差點被自己的自信掀翻了車。
[亞莉克希亞]可是中立卡！她是白卡啊！一張白卡竟然能被人刺激到差點開啟卡牌同步！
要不是白宮九月在最後關頭穩住了，[亞莉克希亞]保不定會說出一些：
「禮司，我不離開你了！」
「禮司，和我一起回我的世界吧！」
這種話啊！
再一看好感度：98。
宗像禮司！快停止散發你這無處安放的魅力啊！
白宮九月痛苦面具：「統啊，把亞莉的卡牌同步模塊關了吧。」
她認輸，她不行，父愛（？）真的太偉大了，能打敗它的只有冷漠無情的外掛。
短暫四秒，白宮九月經歷了太多太多，好不容易才將那些復雜的情緒與[亞莉克希亞]融合。
灰發少女眸光發亮，眼角仿似有晶亮的淚光閃爍，她伸出手，卻又遲疑了，那份迫不及待如潮水般退卻。
「但是……」
「我剛才不是說了，你是自由的，不要被他人的想法影響。」宗像禮司嘴角揚起令人安心的笑，「遵從你自己的心意決定。」
說出來很難相信，宗像禮司其實還沒想好要如何處理亞莉的事，倘若與亞莉相處不深，他大概不會在這種選擇上猶豫。
事實就是如此，再怎麼理智，青之王也是擁有人類感情的，他也會偏心。
好比露露那邊，宗像禮司就沒什麼多余感想，畢竟小家伙只是回到原本的世界，又不是生離死別，甚至還有些慶幸露露修正了周防尊的威茲曼偏差值。當然，吠舞羅肯定不會這麼想就是了。
可一旦對像換成了自家的小姑娘……他就會考慮更多。
外表、性格、體質、能力，亞莉無論在哪兒都會成為懷璧其罪的受害者。他會思考是否還有其他辦法能控制亞莉的食欲？館長的話真的可信嗎？會不會只是試圖帶走亞莉的借口？
人下意識會把自己關注的目標放在眼皮子底下保護，宗像禮司也不例外，他自知自己是一個掌控欲很強的人。
然而，被偏愛的，總是擁有特權。
「氏族不是束縛。」他解釋著說，「是我們的約定。」
「約定……？」
亞莉傻傻地重復念。
「你可以把它當成一場儀式，不管你最後的決定是什麼。」宗像禮司蹲下身，視線與她平齊，「我的氏族，堅強勇敢，無畏前行，如果你接受它，那就要努力成為這樣的人。」
灰發少女看向青年掌心的光芒，半晌，眼底的哀傷和迷惘徹底消失。
纖小的手握了上去。
藍色的光芒瞬間從兩人交握處擴大，順著手臂裹卷少女全身，最後在鎖骨下方集中彙聚。
小姑娘慢半拍地低頭。
皮膚上留下一個十分眼熟的圖案，是Scepter 4隊徽中間的部分，墨藍漸變色，不大不小，有一半隱藏在衣領下。
宗像禮司十分滿意效果。
他一般都把賜予氏族的力量封印在佩刀中，然後再將佩刀授予他們，拔刀需要喊許可口令，為的是克制與秩序，擁有力量也不可濫用力量。
不過亞莉不需要走這個流程，佩刀也不一定能跟著亞莉一起回去，所以宗像禮司參考了周防尊的做法，在亞莉身上留下代表羈絆的鏈接。
看著小姑娘目不轉睛的模樣，宗像禮司故意打趣：「不喜歡嗎？想要別的形狀也行，現在還有換的機會。」
聞言，亞莉連忙抬手壓住標記，像是怕被改似得，單腳向後，腦袋一陣猛搖。
「亞莉，喜歡！」
「那就好。」
宗像禮司昳麗的眉眼清晰帶笑，然後……突然偏頭打了個哈欠。
困意再次來襲，身體在催促著他趕緊休息。
宗像禮司把眼鏡扶好，下意識想再去泡杯咖啡撐一撐，但沒等他動作，他的手就被反牽住，然後被拉到床鋪旁。
小姑娘一臉嚴肅：「禮司，睡覺！」
宗像禮司無奈看她，妥協：「我知道了，先讓我去換身衣服。」
凌晨三點，已經換好睡衣的伏見猿比古站在玄關，門打開著，他低頭，面無表情。
一只熟悉的粉毛貓貓正哭哭啼啼蹲在他家門口，哭到一抽一抽還打嗝，整一副好似被主人家丟棄了的凄慘模樣。
比半夜接到緊急出動的召集電話還窒息的事件發生了。
好想關門不管她。
「露嗚嗚……」
……
「露嗚嗚！」
……
「露嗚嗚嗚！！！」
伏見猿比古：「…………」
伏見猿比古深吸一口氣，平和心情，接受現實。
「停，別哭了。」
一聲令下，嚎了一半的聲音頓時堵回貓貓的嗓子眼，小家伙淚眼婆娑地仰頭望他。
但伏見猿比古知道這不代表結束，萬一沒安慰好，十有八九還會接著嚎。
他抓了抓頭發，不耐煩地問：「大半夜的，你來這干嘛？」
「露露QAQ」
「說人話，聽不懂。」
又譴責，又委屈，又抗議的嚎聲再起。
「露露！露露露露！QAQ！！」
「都說了聽不懂。」伏見猿比古頭都大了，「真有事就找個翻譯過來，或者讓那些家伙和我說，你……」
不知是這句話裡的哪部分戳到了露露的傷心處，小家伙一下子更傷心了，不等伏見說完，眼淚就和開了閘似的嘩啦嘩啦流。
「露、嗚嗚嗚……！」
「喂——！」猝不及防被貓貓掛上脖子的伏見猿比古身體僵住，一手握在門把，另一只手則懸空不知該放哪兒，「你到底……」
「露嗷嗚嗚嗚——！」
「……」
嘖。
……
一碗熱過的牛奶被放在貓貓面前。
「喝完了就自己回去，我是不會留你的。」伏見猿比古態度冷淡。
貓貓沒動。
「只有這個，不喝算了。」冷淡UP。
「嗚……」粉毛貓貓吸了下鼻子，可憐巴巴低頭舔了兩口奶皮，隨即傷心湧上心頭，邊喝邊哭，眼淚都要掉進碗裡了。
伏見猿比古看不下去扯了張紙巾塞給她，露露用兩爪扒住，繼續自憐自哀。
伏見猿比古：「……」
他轉頭拿出終端打電話。
先選中八田美咲，撥出去，想了想，又摁掉，改換草薙出雲。
等待音連一聲都沒響全。
「喂，這裡是草薙。」
這個點能立刻接到電話，伏見猿比古已經能想像到吠舞羅現在的場景了，肯定一群人都在忙著找這個祖宗。
「草薙先生，她在我這。」他簡明扼要。
終端那頭出現稍許停頓，接著伏見猿比古就聽到草薙出雲和其他人的對話聲，又過了半分鐘，草薙出雲的聲音才重新清晰起來。
「伏見，謝謝你通知我們，露露現在怎麼樣？」
「在哭。」伏見猿比古聲音麻木，側身看了眼沙發上萎靡的粉團，「……要我把她送回去嗎？」
草薙出雲有些猶豫，按館長的說法，這幾天應該讓露露待在尊的身邊，可兩人現在有了矛盾，露露還情緒不穩，強行帶她回來可能會起反作用。
他向自家王尋求意見：「尊，伏見問要不要把露露送回來。」
周防尊安靜數秒，站起來：「我去接。」
草薙出雲通過電話轉達。
這下輪到伏見猿比古停頓，和周防尊接觸，他其實是有些抗拒的，不過伏見也清楚自己的想法與吠舞羅無關，錯的不是他們，而是在他們中成為異類的自己。
清理掉腦海中亂七八糟的負面情緒，伏見猿比古簡單回復：「我知道了。」
草薙出雲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之前露露跑出去的速度太快，等他從房間出來時早就沒了影子……但也不能說尊做的不對，早提早干脆，否則臨到關頭，以露露的性格肯定會鬧更大。
只是沒想到露露一出去就沒回來，這才著急上火起來，要不是伏見來電話，安娜都准備用能力找她了。
「那就這樣，麻煩你先穩住露露，尊很快就能到。」
伏見猿比古「恩」了一聲，隨即發現耳畔的哭唧唧不知何時暫停下來，他下意識回頭——對上一張「我這麼相信你但你居然背叛我偷偷打小報告！」的震驚貓臉。
伏見猿比古：「……」
偏走的注意力使他沒能聽到草薙出雲之後的話。
草薙出雲疑惑喊他：「伏見？」
伏見猿比古：「……」
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應答。
暴躁貓貓噌的一下竄起，穩又重地踩在背叛者的肩膀上，炸毛地對著終端：「露露露露！！！」
一陣吼完，粉毛貓貓很霸氣地一爪子拍上終端屏幕，精准掛機。
掛完，也沒忘對著伏見再狠狠「露」一嗓子，最後氣呼呼跳回地面，一步一腳印（沒有）地跑進（伏見）房間。
砰——
關門上鎖。
又當上「叛徒」還在自己家被甩門的伏見猿比古：「……」
另一邊連帶被遷怒的草薙出雲：「……」
草薙出雲尷尬地看向剛走到門口的周防尊：「咳……露露剛剛說了什麼嗎？」
「離家出走。」櫛名安娜默默接話，「露露說，她要離家出走。」
周防尊：「………」
草薙出雲：「………」
至少現在可以確定，館長口中「露露哭著要離家出走」這件事，肯定是真實的。
第143章
孩子的叛逆讓吠舞羅兩位大家長一時束手無策。
草薙出雲看周防尊，周防尊看草薙出雲。
這下咋辦？
……順毛擼吧。
然而，順毛擼的結果卻是——貓貓，得寸進尺。
次日，Scepter 4屯所。
「露桑，你現在空嗎？這份文件請——」
「露！」
伏見猿比古：「……」
「露醬，抱歉，這個可以再拜托你一下嗎？」
「露！」
伏見猿比古：「……」
「露露桑，我這裡——」
「露！」
伏見猿比古：「……」
伏見猿比古深吸一口氣，但在張口前一秒，被旁邊有所預感的道明寺安迪眼疾手快按住：「等等等等，伏見先生！」
「……什麼。」
伏見猿比古瞥他。
道明寺安迪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正「樂於助人」的貓貓，悄悄松了口氣，接著才重新轉向對此莫名其妙的伏見猿比古，聲音壓得更低：「噓——伏見先生，我們出去再說。」
在他不在的這半小時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伏見猿比古木著表情被拉出辦公室。
等到了門外，道明寺安迪才恢復了正常分貝，他十分緊張地提醒：「千萬不能讓露露桑聽到『吠舞羅』這個詞！」
伏見猿比古不以為意：「聽到又怎樣。」
道明寺安迪嚴肅臉：「會哭，超難哄好那種！」
伏見猿比古：「……」
差點忘了這茬，所以剛才又哭了一回是嗎。
……是水龍頭嗎這家伙。
想到昨晚的災難，伏見猿比古的腦袋就開始應激性疼痛，他嘴角一抽，擺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我沒打算說這個，反倒你們，到底在搞什麼鬼，別忘了這家伙是吠……」
「噓——！」
道明寺安迪睜大眼睛，這條件反射的求生欲熟練地讓人心疼。
天知道他們剛才為了哄貓費了多少紙巾！整整一大包都不夠用啊！
伏見猿比古被「噓」得噎住，無語地看了眼道明寺，勉強配合跳過那幾個危險發音：「……那邊的，就算少了這層身份，使喚人也該適可而止吧。」
提到這個，道明寺安迪表情更微妙了：「因為如果不讓露露桑幫忙做事，她還是會哭。」
沉默，話題陷入詭異的沉默。
伏見猿比古的吐槽欲幾乎克制不住。
什麼叫做「不讓她做事，還是會哭？！」這小鬼在他家蹭吃蹭喝的時候也沒見要求做事啊！
道明寺安迪沒有留意到伏見愈發詭異的表情，他用非常虛空的聲音說：「是的，露露桑說她要跳槽來我們Scepter 4，雖然原話是『她決心要拋棄舊愛另尋新歡』……但大概、應該、是我理解的這個意思……吧？」
「哈？」伏見猿比古前一秒的震驚還沒消化，就立刻被下一秒的詫異淹沒，「……等等，你是說你能聽懂她說話？」
「因為露露桑一直在哭，不管怎樣都哄不好，還一直很想和我們對話的樣子，再加上伏見先生你很久沒回來，副長也不知道在哪……所以我就打了Homra的酒吧電話……」
饒是伏見猿比古，在此時都忍不住對道明寺安迪投去「你可真敢」啊的復雜眼神。
「……接電話的是櫛名桑，但聽聲音好像赤之王也在附近，」道明寺安迪欲哭無淚，「怎麼辦啊！伏見先生！我會被殺掉嗎！」
埋了吧，沒救了。
伏見猿比古用眼神傳達。
「嗚嗚嗚QAQ救命呀，伏見先生！」
「喂！你別湊上來！這種事用腳想也知道是不會的吧！」伏見猿比古按住道明寺安迪湊過來的頭，「知道了知道了！你先去做自己的事，這家伙暫時不用你管了。」
耍寶過頭的道明寺安迪被他今天的巡邏搭檔拖走。
「好了好了，道明寺，我們該出發了。」秋山冰社給了伏見猿比古一個「祝你好運」的動作，「那這邊就拜托你了哦，伏見先生~」
伏見猿比古：「……」
開始懷疑自己最近是不是到了水逆期。
他回頭看向辦公室裡忙裡忙外一點兒不把自己當外人（貓）、看似努力工作，實際根本只是玩上頭的家伙，真切地感受到了心累與頭疼，並且從未如此期盼那一位（周防）能快些出現在自己眼前。
事實上，伏見猿比古早就准備好了請假文件，打算今天請個假，為的就是想把這只糟心貓貓盡快送回去。
然而，千算不如萬算，他萬萬沒想到，昨晚和草薙出雲的電話激起了露露的警惕心，今早這家伙死命要纏著他出門上班，就蹲在門口，還提前「俘虜」了他的佩刀，全程用那種「你難道還想背叛我第二次嗎？！」的眼神死死盯著他。
……鬼知道他是怎麼從那雙貓眼裡看出這個意思。
於是在被脅迫的情況下，伏見猿比古只能選擇帶著拖油瓶來上班：）
其實道明寺安迪被坑他也有那麼一點責任，到屯所的第一時間他就把露露交給了正好遇到的道明寺，讓他先湊合幫忙照顧，反正剛見面時這倆挺熱鬧，不是嗎？
然後伏見猿比古就去找了室長，是的，他打算把拖油瓶轉交給室長，至少，不能讓這家伙繼續霸占自己房間了。結果到了辦公室，室長卻不可思議地沒來，遲到？沒辦法，他只好又去找副長，折騰來折騰去，就浪費了不少時間。
「露露醬，我這裡有零食，你要吃嗎？」
「露！」
短短半小時，一個吠舞羅在Scepter 4混得如魚得水，毫無違和感。
伏見猿比古忍不住扶額。
到底要怎麼才能告訴她，跳槽不需要，新歡更不需要——什麼新歡舊愛，這種話到底是從哪兒學的，舊愛難道是指尊哥嗎？
……總之，麻煩的小鬼一個就已經足夠了。
就在伏見猿比古有些想撂攤子不干的時候，辨識度極高的女性嗓音突然自他後方響起。
「咳。」
伏見猿比古冷靜下來轉身，果然是淡島世理。
「副長？」
「恩。」
淡島世理面不改色地應了，才應完，就見辦公室內的粉團風一樣地竄出來，在她面前一蹦，變成很小只的粉發蘿莉，雙眼亮晶晶地把手上的文件遞給她。
「露！」
那文件幾乎要戳到淡島世理鼻子下面。
淡島世理：「？」
低頭一看，竟然是Scepter 4財務的報表。
「露露！」
見她接過，小家伙仰頭挺胸，露出求誇獎的，求表揚的期待臉。
淡島世理沒搞明白什麼情況，只好順應氣氛說了句「謝謝」。
「露露、露~」
更嘚瑟了。
送份文件而已，還只是送到門口，你在驕傲什麼啊。
伏見猿比古內心腹誹，他有氣無力地給淡島世理解釋了一下關於露露想要跳槽到Scepter 4，並且移情室長的宣言。
淡島世理：「……」
聽懂了，因此更為震撼。
「是、是嗎。」淡島世理話都結巴了一下，好在多年的經驗讓她快速鎮定下來，難以對其發表評論，只好轉移話題，「恩……先不說這個，伏見，我來找你是別的事。」
「是，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不是工作，剛才忘了和你說，是忘年會的事情。」
伏見猿比古有不祥的預感：「……忘年會？不是還沒到年底嗎？」
「因為有些特殊情況，所以室長決定今年提前舉辦。」淡島世理視線微妙地一挪，「時間有點緊，就在後天，流程和往年一樣，地點會另外通知。」
忘年會，Scepter 4每年都有的團建活動，同時，也是室長每年惡趣味爆發的時候，總之，是一個Scepter 4成員聞者必逃——曾經甚至出現過只有室長和他兩個人參加，其他所有人全部請假——的活動。
伏見猿比古：「……」
伏見猿比古：「副長，我那天想提前請假。」
淡島世理少見地露出無奈表情：「我建議這回大家都參加一下。」
伏見猿比古神情古怪：「您不請假？」
他的表情像是在問「難道你忘了前幾次的慘烈場景嗎？」
關於亞莉要離開的事，宗像禮司沒有告訴太多人，淡島世理也是十分鐘前才知道的，與其說這是忘年會，不如說這是亞莉的歡送會。
淡島世理剛想這樣對伏見猿比古解釋，就感覺到自己的衣服下擺被拉了拉，一低頭，對上一雙幾乎要放光的好奇粉眸。
「露露！露！」
於是數分鐘後，擁有舉辦忘年會最終解釋權、領導權、安排權的Scepter 4室長不懷好意地拍板。
「既然如此，那就請露露桑一起參加吧。」
……
倘若伏見猿比古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那他不管怎樣都不會來這個忘年會。
有相同想法的還有另一波人。
某一居酒屋，包廂內，赤青雙色面面相覷。
「那麼，人到齊了。」策劃者很滿意地點點頭，「接下來，我們就……」
「等等等等！！這是什麼情況啊！我們為什麼要參加你們的忘年會啊！」八田美咲幾乎爆炸，「開什麼玩笑！我們可不是為了這個來這裡的！」
「露露露、露露！」貓貓同樣大聲抗議。
經歷過無數罵戰（？），八田美咲已經擁有了無需翻譯也能粗略理解露露話語含義的技能。
「這麼不滿是什麼意思！胳膊肘往外拐嗎你這家伙！」
「露露露！」吐舌頭！
「哈？！！」
「八田哥冷靜！別和露露計較！」
這邊吵著，另一邊兩位王權者互相對視。
青之王一手牽著緊貼在他身側的灰發小姑娘，另一只手推了推眼鏡，毫不心虛：「我記得我的原話是，『露露桑要參加我們的忘年會，你們要一起來嗎？』，而你的回復是『知道了』。」
「順便一提，如果留下，那就默認參加，如果參加，每個人要表演一個才藝，活動名為『隱藏才藝展示大會』。」
周防尊還未接話，後面的十束多多良就發出了很想參加的支持聲。
「哈哈哈！聽上去真有趣啊，安娜，你怎麼想呢？」
「恩，有趣。」
再後面，八田美咲和露露的battle愈演愈烈。
「你給我過來！」
「露露、露！」爬到伏見猿比古頭上。
「喂！都說了讓你過來！」
「呵，真可憐，被拋棄了啊，mi↑sa↑ki↑~」
「混蛋猴子！你這家伙不要帶壞她！」
對面，青之王鏡片無聲反光。
「那麼，您的回答是？」
周防尊：「………」
他視線微移，和一邊吵架一邊還分心偷偷看過來的粉貓貓對上視線。
貓貓撅起嘴，猛地撇頭，屁股對著他。
假如將這姿勢拍攝下來，那就是一套完美的「貓貓生氣氣.jpg」表情包。
周防尊：「……」
才藝，他有什麼才藝？
放火嗎？
第144章
厚實穩定的實木長桌，恰到好處的暖色燈光，已經上桌的餐食酒水，以及——反應截然不同的兩邊氏族。
對比仍悠然自得的吠舞羅們，深知自家室長在惡趣味方面有多滅絕人性的Scepter 4隊員們卻僵硬地笑不出來。
真的，一點不誇張。
每年的忘年會活動都尷尬到讓人腳趾摳地，其中百分之99的原因都是來自於室長！
若像往年一樣也就算了，黑歷史嘛，反正每年都會彼此更新，第二天上班全體自覺失憶，就當前一晚無事發生。
今天不一樣，在自己人面前社死，和在對頭們（吠舞羅）面前社死……
謝謝，已經開始考慮辭職連夜逃離這個城市OTZ
擔任臨時主持人角色的淡島世理站了起來，眼觀鼻鼻觀心，努力維持鎮定模樣。
「那麼，Scepter 4與……」微妙停頓，「吠舞羅聯合忘年會，現在正式開始。」
「聯合忘年會」的說法讓吠舞羅中某幾位露出了受不了的表情，但怎麼說也是自家王答應下來的活動，他們便都忍著沒有打岔。
掌聲稀稀拉拉響了幾秒。
淡島世理等掌聲停下後繼續，她簡短說了幾句帶有官方味道的開場詞，接著將一個藍色抽簽盒擺上桌面。
「今年參加活動的人比較多，為了防止混亂，所以我特意准備了這個。」宗像禮司在旁貼心解釋，「盒子裡是號碼簽，正好能幫大家的表演排個順序。」
那笑容，完完全全把「早、有、預、謀」這幾個字刻在了臉上。
八田美咲憋了好久，終於憋不住了：「你們這些家伙是故意的吧！」
Scepter 4問題兒童四人組立刻瘋狂搖頭。
不不不！這完全屬於室長的個人興趣！他們也是受害者啊！
「諸位有什麼意見嗎？」宗像禮司側頭。
「沒有沒有沒有！」
繼續瘋狂搖頭。
「嘖，無良上司。」小聲嘟囔。
「伏見君，你說什麼了嗎？」微笑。
伏見猿比古相當淡定：「室長，現在可是下班時間。」
不接受職場壓迫。
宗像禮司想了想，一副理解接受的溫和模樣：「也對，那就等上班時間再說。」
伏見猿比古：「………」
無良上司：）
「噗哈——太遜了吧，猴子！」
見到伏見猿比古吃癟的場面，八田美咲立刻幸災樂禍起來。
伏見猿比古嘴角掛起冷笑。
兩人都因有王在場而放棄了口頭吵架，但視線的「對抗」卻是少不了的，又恰好正對坐著，幾乎一對上眼神就得互相嘲諷一番。
然後一條卷著一根筷子的毛茸茸尾巴就那麼闖入了他們的視野。
那尾巴壓得很低，迅速繞過餐碟，在桌中停住，往左小幅度，往右小幅度，糾結片刻，最後選擇了左側的天婦羅，叉上帶走。過兩秒，粉色尾巴又回來，用同樣的操作叉走了右側的壽司，而且還一次性叉兩個。
八田＆伏見：「……」
對峙氣氛都沒了。
以青之王為中心的另一邊。
「咳咳。」
榎本竜哉掌心捂嘴低低假咳兩聲，然後手肘碰碰臨坐的日高曉，擠眉弄眼。
日高曉看完一怔，馬上也用手肘碰碰臨坐的秋山冰社。
順向傳遞，一路傳到距離宗像禮司最近的淡島世理那。
不過這一連串小動作實在太明顯，宗像禮司早就在途中發現，他側頭過去，成功接收到右側一整排的眼神示意，於是也順著視線扭頭。
灰發少女正望眼欲穿地盯著整桌餐食，十指在桌上蠢蠢欲動，碰碰筷子，碰碰勺子，即使如此，卻仍忍著沒動。
——由此，我們可以看出教育的重要性，寵過頭的就是偷吃的那個，教育正確的就是禮貌的這個XD
大概是察覺到了旁邊密集的視線，灰發少女縮起手指，（眾人眼中）可憐巴巴看向監護人。
宗像禮司唇邊的笑意根本掩飾不住，馬上結束繁瑣話題：「既然是忘年會，大家就不要太拘束了，周防先生你們也是，有什麼想吃的請隨意，賬單會由我們Scepter 4負責。」
話音剛落，兩只小饞鬼就毫不猶豫開動起來，露露甚至激動到大變活人，一屁股坐在伏見猿比古身上，連餐盤都差點擠掉。
「露露！」
伏見猿比古瞪眼：「喂！」
然而粉發蘿莉對自己任性過頭的作為毫無自覺，開心地像獸形那樣張嘴求喂。
「露啊——」
「啊你個頭。」伏見猿比古冷漠地一拍蘿莉腦門，「去對面，別妨礙我。」
八田美咲皺眉：「你干嘛打她！」
伏見猿比古「嘖」了一聲，身體後仰遠離：「有意見就趕緊把她弄走。」
「露！」
被嫌棄的貓貓生氣了，猝不及防來了個高難度彈跳。
「臥槽？？！」
「露露你變人了你別上桌！」
乒乒乓乓、哐哐當當。
在差點掀翻桌子的危機下，還不怎麼會做人的貓貓一臉懵地被赤發王權者兜住了兩邊咯吱窩，卡在半空一動不動。
吠舞羅們自覺挪位，在中間騰出一個位置。
「坐著。」
周防尊把貓貓按在上面，松手過五秒，調皮貓貓復活，重新不安分地扭來扭去，想要跳下椅子跑回對面。
大掌按在頭頂，貓貓不動，挪開，狂動，再按，不動。
被迫把一只手留在露露頭頂的周防尊：「……」
一時間，憋笑的憋笑，狂笑的狂笑，剛才還被貓貓折騰到頭疼的眾人紛紛笑出聲來。
罪魁禍首毫不反思鼓起臉，很不開心，斜著眼睛重重睨一眼赤之王。
「露露露！」
見對方總算老實，周防尊收回手，隨便「恩」了一聲。
貓貓不滿：「露！」
周防尊：「知道了。」
Scepter 4隊員們有些好奇，道明寺安迪忍不住主動詢問：「櫛名桑，你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嗎？」
櫛名安娜松開飲料吸管，原句翻譯：「露露說，還沒有原諒尊，尊說『恩』，露露又說，討厭尊，尊說『知道了』。」
眾人：「……」
怎麼說呢，這的確是非常有赤之王風格的回應。
而在吠舞羅們吵鬧期間，亞莉桌旁已經疊起十幾個空盤，並且以極其可怕的速度快速增加。
宗像禮司不得不按鈴讓服務生加菜。
草薙出雲有點擔心。
擔心賬單。
他委婉提議：「我覺得我們還是分攤一下費用比較好。」
淡島世理咽下口中的紅豆沙：「不必，按量算也是我們這邊消耗的多，而且部門外出活動有專門的資金池。」
直白點說，Scepter 4可以報銷。
聽到對話的吠舞羅們：「……」
好家伙，這群家伙石錘「稅金小偷」。
雖說兩邊各吃各的，但總的來看，包廂氛圍還算和諧，和諧到大家幾乎忘記還有一個隱藏活動沒有進行。
藍色抽簽盒再次上桌。
Scepter 4眾人手中的餐具不自覺一抖。
宗像禮司笑眯眯：「好了，差不多可以開始抽簽，那麼，就從周防先生這邊開始，可以嗎？」
周防尊懶洋洋看他一眼，伸手進去隨便拿了一個。
抽簽盒依次繞桌子一圈，十束多多良排在最後，他剛打開就驚訝又驚喜地笑了起來，搖搖手上的紙條：「Lucky~我是第一個呢。」
「哦呀，束君要表演什麼呢？」
宗像禮司捧場地拍起手。
他已經很久沒見過這麼配合的人了，畢竟坑自家隊員次數太多，大家的才藝展示也越來越隨便，總有一股「隨便吧，反正都這樣，無所謂了」的麻木感，導致他每年僅有的娛樂活動失去了最初的樂趣。
十束多多良托著下巴思考：「讓我想想，恩……」
貓貓高高舉手：「露露！」
十束多多良：「誒~露露醬有提議嗎？」
「露露露露！」
「吉他。」安娜說，「露露想聽多多良彈吉他。」
十束多多良一臉難辦地歪頭：「吉他嗎？我倒是沒有問題，但我今天沒有帶吉他呀。」
「先前我有見到這家居酒屋老板的兒子為吸引客人彈過吉他。」宗像禮司笑著道，「我們可以問問能不能借用。」
老板當然願意，如此可觀的消費，別說吉他，只要他有，恐怕啥都能借。
於是十束多多良就坐著架起吉他，連續彈奏了好三首好聽的曲子。
露露很感興趣地把吉他抱過去，十束多多良干脆換了位置在旁邊教她指法，一來二去，還真模仿出幾條像模像樣的節奏。
抽簽抽到2號的是道明寺安迪，他在同事們憐憫的目光下上去，三分鐘後一臉震驚地下來。
室長正常了！他居然！正常地在自己表演時笑了！笑完還鼓掌了！沒有全程撲克臉！沒有提出古古怪怪的KY要求！
震驚到失去面部表情的道明寺看向坐在室長旁的亞莉，小姑娘正邊吃邊亮著眼睛看伏見表演硬幣穿杯魔術。
——！
道明寺安迪悟了！
秋山冰社：「……道明寺，你在想什麼這種表情？」
道明寺安迪正色：「父愛！」
秋山冰社：「？」
室長的正常讓Scepter 4的隊員們都放松了繃緊的神經，活動非常順利，吠舞羅也很配合。
草薙出雲就地取材展示了調酒，臉色微妙又痛苦地為淡島世理調了一杯加滿梅子和紅豆泥的blue moon。（話說這還是blue moon嗎！）
八田美咲板著臉應付式地秀了一套花式滑板。
（後來滑板被貓貓偷偷順走，差點撞上大門。）
露露表演了用尾巴輕松開酒瓶蓋，得到眾人一致鼓掌。
這真的厲害了，了不起了不起。
櫛名安娜很有興致地講了一個十分真實的鬼故事，然後成功讓包廂溫度降到冰點。
眾人：……
雖然小蘿莉很可愛……但……還是跳過吧OTZ
另外，淡島世理的是一套手指玩偶表演，很意外形像精英的Scepter 4副長居然私下興趣這麼可愛。
亞莉試圖現場拼拼圖，三千塊（她還帶了），但由於時間過長，最後變成吃口香糖吹泡泡，泡泡被吹得特別大。真的特別大，破裂的時候瞬間貼滿了整張臉甚至還黏到了頭發。
給亞莉清理完頭發，接下來就輪到宗像禮司，大家都很期待地把視線集中到他身上，連周防尊都饒有興致地抬起了眼皮。
青之王十分正式地拿起桌上一根干淨的筷子，再拿起桌上一個干淨的盤子。
眾人：「？」
宗像禮司把盤子頂到筷子頂端，穩又快地讓盤子轉了起來，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最後轉出殘影。
「轉猴子（盤子）。」（日語裡盤子sara和猴子saru發音相近，）[1]
他扶了扶眼鏡，認真說道。
伏見猿比古：「……」
其他人：「……」
宗像禮司補充：「說起來，這個靈感還是從周防先生身上得到的呢，我一直都在等著有多人參加的活動時能展示，今天終於有了機會，真是不容易。」
伏見猿比古：「……室長，您這是在表演冷笑話嗎？」
宗像禮司：「這種巧合不是很有趣嗎？其實有考慮過把繩子系在伏見君身上，然後再讓伏見君表演節目——開玩笑的。」
伏見猿比古面無表情：「我回去了。」
「伏見先生！冷靜啊！」
「室長都說是開玩笑的了！」
——為了防止Scepter 4重要的三把手回去辭職，宗像禮司只能遺憾地提前結束表演。
很快，大家輪了一圈，只剩最後一位，等了好半會兒，沒人出來。
集體看向不在狀態的赤之王。
周防尊：「……」
周防尊：「？」
草薙出雲無奈：「尊，你看看你抽到的號碼。」
周防尊慢吞吞打開看，沉默，抬頭：「要做什麼？」
宗像禮司一點不著急，看戲心態十分明顯：「沒關系，周防先生你可以慢慢想，我們等你。」
全體安靜。
非禁止畫面。
半分鐘後，赤之王對完全忘記記仇，現在只顧著看熱鬧的露露比了個手勢：「過來。」
貓貓迷茫。
周防尊：「不是要表演嗎，你過來配合。」
一聽可以參與，露露就很歡樂地過來了，隨即被按著肩膀轉了個身，肩上一受力，屁股挨上椅子。
「露露？」轉腦袋。
「別動。」
周防尊把露露後歪的腦袋掰回去，抬起手，以指代梳在她頭發上抓了幾下，再接著——當眾編起了麻花辮。
萬萬沒料到才藝表演居然還能這樣的眾人：「……」
不過仔細一看，這並不是普通的麻花辮，有層次，有造型，左繞右繞，還挺好看。
十束多多良看著看著感覺有點眼熟：「這個是不是我以前給安娜編過的發型？」
櫛名安娜點頭：「但是後來不小心散掉了，所以尊重新幫忙編了。」
所以才學會的啊。
十束多多良失笑道：「King的學習能力一直很強呢。」
說著，他按捺不住地用終端拍攝下了這個值得紀念的畫面。
「雖然算不上才藝，但對周防先生而言，這已經是個意外性很高的技能了。」宗像禮司意味深長，「沒想到周防先生還是很適合帶孩子的。」
袖子被拉了拉，他低頭。
灰發少女期待看著他：「禮司。」
「你也想要嗎？」宗像禮司問道。
亞莉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宗像禮司揉了揉她的發頂。
在包廂裡編頭發的又多了一位。
大伙聚眾看兩位王權者給倆小姑娘編麻花辮。
草薙出雲忍俊不禁地總結：「看來兩位都挺適合帶孩子。」
……
聚會一直持續到午夜，在接近十二點時，青之王起身宣布活動結束，大家可以解散回家。
兩邊的王權者和副手們是最後走的，他們在居酒屋門口停留。
「露露、露露露露露！！」
不知何時偷喝了酒的人型貓貓此時正賴在赤之王身上耍酒瘋，一會兒要抱抱，一會兒又讓人家走開，折騰起來簡直要命。
周防尊忍了會兒，最終還是無奈地把一團火焰塞進露露身體，帶著溫度的力量總算讓蘿莉清醒一些，但反應還是非常遲鈍。
「露？」
「恩。」
「露……？」
「恩。」
緩過來的露露狠狠拍了監護人一爪子。
「露！！」
你敷衍誰呢！
周防尊：「清醒了就下來自己走。」
高傲的主子拒絕了鏟屎官（？）的愚蠢要求，並且不打招呼地跳上赤之王的後背，拍拍「座下」，吩咐出發。
「露——！」
一直旁觀著的宗像禮司笑出了聲，在周防尊看過來後，他發起了活動後感想采訪：「周防先生，您覺得今天的活動怎麼樣？」
「還行。」
「這樣坐在一張餐桌上吃飯，對我們來說還是第一次呢。」
「啊。」
「有沒有人對您說過您真的很不合群。」
周防尊瞥他一眼：「你現在不就說了。」
宗像禮司推了下眼鏡：「真冷淡啊。」
同方向和兩個大佬走了一段路，伏見猿比古終於受不了地停住，本來他是想要自己走的，要不是因為這個家伙……他低頭看向揪住自己衣擺不願松手的灰發少女。
今天徹底被小魔術征服的亞莉非常粘他，臨走前還惦記著「穿杯子、掰勺子」。
嘖，早知道就不表演魔術了。
伏見猿比古停下腳步，亞莉便也就跟著停下，她好奇地抬頭看他，但過了會兒就不自覺被其他東西吸引了視線，仰望著緩緩轉動腦袋。
注意到亞莉動作的幾人順著看去。
天色已經暗下，視野並不怎麼清晰，不過每當大夏頂端的七彩燈光照射滑過時，遠處那懸掛半空的纜車和索道就會明亮地一閃而過。
「想去坐嗎？」宗像禮司輕問。
他很清楚亞莉上回和櫛名安娜的游玩行程，因此對小姑娘現在的反應並不意外。
灰發少女像是被聲音嚇醒般一震，愣了會兒才小聲點頭：「嗯……」
宗像禮司很干脆：「那就去吧。」
灰發少女立即亮起眼睛，腳尖都開心地顛了顛。
淡島世理卻猶豫：「但是現在這個時間，工作人員應該都已經下班了。」
宗像禮司笑笑：「沒關系，這點特權我還是有的。」
旁邊，接收到PLAY信號的貓貓豎起耳朵，興奮地拍身下肩膀。
「露露露露！」
「露露醬也很想去的樣子，我們要不要一起呢？」十束多多良見狀提議。
草薙出雲不放心地看向十束：「但那邊離十束你家比較遠吧？等回去就太晚了。」
十束多多良不在意地擺手：「沒關系啦，這邊的路我都很熟，實在不行我就去酒吧蹭一晚上。」
草薙出現：「你還真不客氣啊。」
十束多多良：「今天這麼開心，草薙先生你就不要和我計較了嘛！」
意見達成一致。
落在後面的伏見猿比古雙手插兜，他對團建之後的衍生活動毫無興趣，走兩步，腰側的拉扯感明顯。
他扭身向後，語氣冷淡：「松手，我要回去了。」
灰發少女沒松手，表情小心翼翼，帶著期冀：「但是，亞莉，想要和猿比古，一起，去坐那個。」
伏見猿比古：「……」
麻煩的小鬼。
結果最後八個人全都來了。
沒有纜車工作人員，但有夜間的值班保安，他們靠著Scepter 4的證件輕松進入。
「真厲害啊，居然真的進來了！」十束多多良走上樓梯，一臉驚嘆，「不過沒關系嗎？那個理由……？」
對。十分鐘前，青之王一臉嚴肅地用急需抓捕逃犯的理由向管理員要來了纜車控制室的鑰匙。
宗像禮司不以為意：「嘛，這種事，到時隨便敷衍一下就行。」
草薙出雲和十束多多良對視一眼，表情統一。
哇哦，明明是有編制的高級領導人，卻隨隨便便就說出了非常「濫用職權」的發言呢。
蹭「濫用職權」的一群人來到了纜車入口，伏見猿比古拿著鑰匙去控制室操作，很快，連接纜車的整條索道都被七彩霓虹點亮，像是在夜空印刻出繁繁星光。
纜車通常晚上是不開放的，但也有特例，在有重要活動或者節日的時候，他們會延長開放時間，上面的燈飾就是因此而准備。
伏見猿比古不愧是電子系統小能手，初次接觸兩分鐘，就輕而易舉把控制室裡各種功能都琢磨透了。
「露露露！！」
粉毛貓貓激動地直起身叫喚。
「好美。」櫛名安娜情不自禁感嘆。
「是啊，真好看，可惜了，我應該帶相機過來的。」十束多多良遺憾地說，他只能退而求次用終端記錄眼前場景。
草薙出雲卻開著玩笑說：「這麼大排場，那個犯人的危險值恐怕不低。」
十束多多良跟著笑：「哈哈，是呢，真是太危險了。」
宗像禮司看向周防尊調侃：「這樣說倒也沒錯，畢竟這個城市最危險的角色就在這裡。」
周防尊無語的神情再現：「可以上去了吧？」
草薙出雲半舉著手：「等一等，我先去控制室把伏見換過來吧，亞莉醬之前不是說想和伏見一起坐嘛。」
注意力一直在周圍燈光場景中的灰發少女稍稍一愣，轉過視線看過來，
草薙出雲很有紳士風度地說：「不用介意，反正我來這裡的次數很多，少坐一次沒有關系，而且纜車是六人座，你和露露加起來勉強能算一個，再多也待不下了。」
亞莉認真道謝：「謝謝。」
於是他們又在原地等了會兒，不知草薙出雲和伏見猿比古說了什麼，總之當伏見回來時，他的表情顯得極其不自在。
順利登上纜車，機械力牽引著它勻速向前。
這次的景像比上一次的更能令人記憶深刻，同樣的路線，給人帶去的感受卻截然不同。
粉毛貓貓照常「喜新厭舊」，沒一會兒便失去了隔著玻璃看外頭的興趣，她開始纏著伏見猿比古要看變魔術。
俗話說得好，學壞容易學好難，沒等伏見猿比古應付完眼前這只，平時很乖的另一只也蠢蠢欲動地湊過來。
伏見猿比古：「……」
他今天就不該變什麼魔術！
十束多多良一拍掌心，加入其中：「其實，我也有學過一點點魔術哦。」
櫛名安娜：「想看。」
湊堆三只→湊堆五只。
三位靠譜成年人被孤獨地拋棄在一邊。
宗像禮司故作寂寞：「我是不是也該去學一下魔術呢，感覺很有人氣的樣子。」
周防尊隨口接：「簡單的那種，我也會。」
宗像禮司：「……」
宗像禮司：「您說的是真的嗎？」
周防尊：「這種沒必要騙人吧，紙牌什麼的。」
宗像禮司：「……是、這樣嗎。」
周防尊：「啊。」
宗像禮司：「……」
↑
至今為止都沒能成功研究出去年伏見猿比古的紙牌魔術原理（但偏偏不願看教程，認為能靠自己破解）的Scepter 4室長。
他深吸一口氣，換了目標：「淡島君，請問你會變魔術嗎？」
也在看伏見猿比古變小魔術的淡島世理轉頭回答：「不，我不會。」
宗像禮司微笑。
淡島世理：「……」
淡島世理：「室長，請不要用這種看同類的眼神看我。」
這種充滿「太好了，這裡有人和我一樣不會變魔術」含義的感慨表情是什麼啊！室長你差不多可以從那個才藝展示活動中清醒過來了！
周防尊叼著沒點燃的煙，換了個坐姿。
「至於這麼在意嗎。」
「不，我沒有在意。」
「呵。」
「這個話題有些太無聊了，我們換其他的聊吧。」
「哈。」
「您是在嘲諷我嗎？」
「沒有。」
把兩人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的淡島世理：「………」
恕她直言，兩位半斤八兩，真沒啥好比的。
「禮司！」
灰發少女的聲音陡然闖入，她拿著一疊紙牌過來，興致勃勃地展示了剛學會的一種花式洗牌。
「很不錯。」宗像禮司笑著誇獎說，「學會新的技能了呢。」
「恩恩！」
灰發少女雀躍點頭。
「露！」
再次變回人形的獸耳蘿莉也擠了過來，在赤之王的注視下，她繃著表情一頓操作，然後讓他猜牌。
周防尊看一眼：「紅桃A。」
貓貓震驚。
周防尊：「你動作太慢了。」
露露：「……」
露露：「…………露嚶——QAQ」
不要靠近直男，貓會變得不幸.jpg
(惡魔低語)
在纜車到達終點前最後的時間裡，眾人哄貓度過。
下來時，露露還在打嗝，不是哭著打嗝，是打嗝太久了一時停不下來，好不容易終於停下，貓蘿莉人都打傻了，臉蛋通紅。
十束多多良哭笑不得：「要再喝點水嗎？」
「露唔。」貓貓可憐巴巴。
草薙出雲關閉纜車系統回歸，一見露露的臉就知道小家伙又哭鼻子了，他很有經驗地猜測道：「尊，你又把她惹哭了？」
周防尊抓了抓頭發：「不是故意的。」
草薙出雲拍拍他肩膀：「畢竟露露很敏感嘛，下次注意就好了。」
話音剛落，突兀的光斑就在他們前方地面發出光亮。
眾人條件反射警惕起來，稍稍退後。
光斑由淺到深，由暗到明，如同流水般向四周延展，最後彙聚成一個巨大的金色魔法陣，邊緣升起光幕，直射天空，像是連接了天與地，金色的光輝暈散開來。
無需多言，周防尊和宗像禮司一眼就看出了魔法陣的由來。
那天館長曾對他們說過，跨越世界的大門並非能隨意打開，就算是她，也必須付出足夠的代價才能依靠《封印之書》短暫開啟，為此，她需要時間積累力量。
而在這期間，他們可以好好考慮是否要將亞莉和露露送回她們原來的世界。
館長會盡量把「門」開在靠近他們的地方，但長時間開「門」會破壞世界與世界的平衡，因此「門」最多只能持續開啟五分鐘。
他們只有五分鐘了。
「露露，我和你說——」
十束多多良才出聲，獸耳蘿莉就猛地把頭埋在他的胸腹，大概察覺到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態度十分抗拒地搖頭。
「露露露！！」
十束多多良艱難地牽起唇角，他也不舍得露露，可如果露露不回去，他們沒有辦法解決她的身體問題。
雖然今天露露努力表現的很正常，但因根源導致的不自然是很難掩飾的，人形和獸形切換的太頻繁了，聚餐時，甚至還出現突然變回獸形，連自己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
「聽我說，露露。」十束多多良彎下身，把露露的臉抬起來，拇指擦去她眼角又滲出的淚水，「我們不是在趕你走，我們希望你可以恢復健康的身體，到那時候，再過來找我們玩，好嗎？」
「露嗚——露露露露！」貓貓搖頭不斷，一點聽不進去。
十束多多良沒辦法，抬頭向另兩人求助。
草薙出雲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說肯定也沒用，在這唯一能說服露露的只有尊。
吠舞羅成員的想法都是一樣的，舍不得露露，可不能因為舍不得，就忽略會傷害到露露身體和生命的嚴重危機，離別不是永別，他們相信，只要彼此平安，那就遲早還有見面的機會。
只是沒想到離別的時間居然這麼突然，甚至來不及聯絡其他成員過來。
周防尊把獸耳蘿莉換了個面，然後被大力錘了一整套小拳拳。
「露！！」貓貓淚眼朦朧，哭到岔氣，邊打邊哭，打完又抱，箍住赤之王腰部不松手，「嗚露露，露露——」
「哭吧。」周防尊摸著她的頭說。
聞言，小家伙徹底爆發地哭嚎起來，委屈的哭聲持續許久，直到時間將近。
周防尊給露露擦了擦眼淚，對她說：「你必須回去。」
貓貓已經哭到嗓子都啞，抗議的聲音艱難發出。
周防尊蹲下身，雙眼看著她：「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我會活著，所以你也要活著。」
「你身上有我的力量，這是證明。」
露露的哭聲小了下來，轉為小聲抽泣。
「露……？」
「真的。」
「……露嗝……露露露！」
「好。」
「露露露！」
「恩。」
「露露露嗚嗚嗚！」
「是嗎，我倒是不討厭。」
「露……露唔嗚嗚嗚！！」
「別哭了。」
[真的？
真的。
那、你不能有別的貓貓！
好。
騙人是壞狗！要吞針的！
恩。
你個大壞蛋！最討厭你了！
是嗎，我倒是不討厭。
那我也……嗚嗚嗚嗚，先不討厭你了……
別哭了。]
金色的光暈漸漸變淺，宗像禮司安靜地看著灰發少女慢慢向前，獨自一人，與他的距離逐漸拉大。
他們的告別很簡單，只是一個普通的擁抱。
進入光柱之前，灰發少女轉身回眸，看著他，揚起鮮明的微笑。
光輝暗去，晚風輕柔。
第145章
假期，旅行，溫泉，美食。
來一口快樂冰飲~
爽！
人生滿足了！
「你這麼吃小心吃壞肚子哦。」
「偶爾放肆一下，沒關系的啦！」
裹在被子裡的白宮九月快樂地又吸了一大口飲料，順手叉了塊酥炸雞肉，沾了醬往小姐妹嘴邊遞。
「來，啊——好不容易休個假，享受才最重要嘛！」
宮村奈奈眯眼看她：「是誰和我說要減肥的？這才堅持了多少天？」
白宮九月聲音卡殼，看了看炸肉，再看一看自己的小肚子，深思熟慮一秒，做出最終決定。
「沒關系，減肥隨時都可以，但這家店的招牌小吃錯過了就很難買到了！我們跑了這麼遠過來呢，不品嘗一下多浪費啊！減肥明天……呃，下周再說！不急！」
宮村奈奈一臉看透：「你上周也是這麼說的。」
白宮九月：「……」
白宮九月：「QWQ那你要吃嘛，好香的！」
宮村奈奈：「吃！」
不吃飽怎麼有力氣減肥！
吃飽喝足，兩人癱在床上。
「這個真的好好吃啊，下次我們再來吧。」
「下次放假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呢……啊，說到這個。」宮村奈奈翻了個身，和九月面對面，「九月，你的合同好像結束了吧？」
「是啊。」
「那你還續約嗎？」
「在考慮呢。」白宮九月眨眨眼，「其實我覺得這份工作挺有趣的，工資也多，唯一的缺點就是每次時間持續太久了，恢復期容易變傻，我和你說，就上次測試，睡覺有時候我還會下意識摸摸尾巴壓到了沒。」
宮村奈奈越聽表情越微妙：「你這話如果被其他測試員聽到，很容易被套麻袋你知道嗎？」
白宮九月茫然：「咋了？」
宮村奈奈嘆氣捂臉：「你知道為什麼明明測試部工資那麼高，卻還常年人手不足的原因嗎？」
白宮九月試探回答：「呃，離家太久容易和家裡人造成矛盾？」
宮村奈奈翻了個白眼，她拉著九月坐起來，一副今天非給她好好科普常識的架勢。
「首先，測試部每次都會先忽悠一大幫子新人來培訓吧？」
白宮九月用力點頭：「對對對，我就是被忽悠進來的！」
「但正式上崗的總是寥寥無幾，據我了解，你們這批新人。」宮村奈奈張開五指，「目前只剩下五個。」
白宮九月驚悚：「這麼少！？」
「你不知道？」
「培訓時候人太多了我都沒怎麼記人，而且不是分組的嘛，不在一個地方培訓，我只知道我們組就只有我通過了。」白宮九月訕訕，「我知道通過的人不多，但沒想到人數居然這麼少。」
宮村奈奈搖搖手指：「不是沒有通過，而是他們大多都在結束第一輪測試後，就被系統建議離職或者調換崗位了。」
白宮九月更驚訝：「為什麼啊？」
宮村奈奈在她腦門上敲了爆栗：「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啊，一般人和測試系統的同步率都只在60%-85%之間，優秀一點的能到達90%，90%以上從公司創立到現在也只出現過3個，你這個93.6%還敢問為什麼！其他測試員測試回來至少得歇一個月，你兩三天就活蹦亂跳還跑出來旅游！你說你剛才的話是不是會被套麻袋！」
白宮九月捂住額頭，虛心認錯：「對不起，我承認錯誤。」
宮村奈奈撫摸孩子腦袋，做慈母狀：「算了，以後這種話就只在我這說，挨打也只挨一下，記住了嗎？」
白宮九月配合接戲：「恩，記住了！」
兩人對視一眼，嬉笑出聲。
「不過說實在話，你真的沒有什麼後遺症嗎？」宮村奈奈好奇地問，「不是身體上面的，是其他方面。」
那些被勸離職的大多代入太深，或許他們本人沒有察覺，但在測試結束進行健康檢測時，就會被系統判定精神閾值觸線，不適合繼續擔任測試員工作，畢竟他們是正規企業，員工健康肯定放在第一位。
後遺症……嗎？
有肯定是有的，但在她身上沒那麼嚴重，一般經過精神疏導後就會緩和下來。
對於契約者（測試玩家）來說，那些卡牌人物是真實的，卡牌人物和契約者的相處也是真實的，她是在體驗他人的人生，不，准確地說，是在展示他們的人生和情感。
她喜歡所有的卡牌，喜歡他們的故事，也很樂意將他們的存在變為「現實」。
她也喜歡卡牌的契約者們，至少目前為止，她沒有討厭其中的任何一位，也不會忘記任何一位。
然而。
白宮九月永遠都是白宮九月，她不會因喜愛而丟失自我。
「有沒有後遺症呢？嘿，不告訴你~」吐舌頭。
宮村奈奈嘆了口氣：「可惜，我還預定了那家店的全套招牌大餐呢，那家店，你懂吧？欸，看來明天只能我一個人去吃了。」
「嚶！啊啊啊——我也要去！」
「不行~賣萌晚了哦∼」
一個月的長假結束。
其實白宮九月有兩個月，然而好友只有一個月，一個人的旅游樂趣減少，她自然也就跟著一起結束，之後在家宅了一周，但不知是不是被系統壓榨成習慣（？），先前長期保持著工作狀態，現在完全閑下來，反而有些待不住了。
白宮九月堅持著又宅了一天，終於到達忍耐極限，再加上內心突然升起的某個想法，她果斷收拾東西提前回到公司。
當在測試室見到本該在假期中的小姐妹時，宮村奈奈是意外的。
當聽到小姐妹還想使用測試艙時，她的表情已經升級成了→明明合同已經結束，竟然還主動要求打白工，你今天腦袋沒發燒吧？
「不是啦。」白宮九月好笑地推開對方伸過來想測她額頭體溫的手，「因為家裡太無聊了，我是特意過來陪你的哦！」
宮村奈奈手臂環胸：「嗯哼，我不信，說實話。」
白宮九月雙手合十：「我以前不是只匹配了合同裡的幾張卡牌嘛，然後負責人和我說，這段時間可以多體驗其他卡牌角色，順帶考慮要不要續約，之類的……」
「可是你不是已經決定要續約了嗎？」宮村奈奈疑惑地問道，問完一看對方表情，「……你不會只是想玩吧？」
白宮九月裝可愛：「好多卡牌人家都沒有試過，很好奇嘛！」
宮村奈奈扶額。
服了，93.6%同步率的人真的不走尋常路。
「行吧，我去幫你開機。」
「好耶！最愛奈奈！」
無論什麼事都一樣，只要別抱著工作的心態，就可以當場將它變成娛樂項目。
嘿嘿~測試練習真好玩！隨心所欲變身各種帥哥哥帥姐姐小天使！技能特效隨便放！氪金外觀道具隨便用！加入劇情中二爆發！
這個世界！是幻想女孩的天堂！
白宮九月在天堂暢游大半個月，然後無進賬的錢包令她回歸現實。
「好了，以後你就是A組的組長了。」測試部門主管滿意地收起簽好的合同，「九月，你的工作每次都完成的非常優秀，領導們都非常重視你，接下來要帶領組員繼續加油哦！」
「好的主管。」
對，白宮九月不僅續約了，她還升職了。
升職後的A組組長第二天就接到一份據說只有她才能做的緊急工作。
看完資料的白宮九月：「………」
Emmmm，一時之間，不知如何發表感想。
宮村奈奈也很無奈：「你最多只有2小時的准備時間，要辛苦你啦，新任組長大人。」
白宮九月抽動嘴角，深深嘆了一口氣。
說實話，在看到這個任務的瞬間，她是非常、非常非常想要拒絕的。（某種可怕的PTSD在瘋狂地敲她警鐘）
但打工人能怎麼辦呢？自己簽下的合同，含淚也要履行完。
之所以部門那邊說只有她能完成，是因為這個任務，與她有著極深的淵源。
家人們，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這個長到記不住的名字你們還熟悉嗎？
對，就是那個曾經用一封偽造的信讓兔兔（克蕾雅）一舉突破90%黑化值的男人。
他做了什麼呢？
他導致了一張卡牌的死亡。
准確地說，是系統認為這局難占上風，所以干脆讓測試員死遁回家。
編號423，也就是白宮九月初次上崗的世界，在她完成測試任務後，系統初步獲取了那個世界的信息，但不是結束，它會繼續安排其他測試員進入，在測試卡牌角色的同時逐步完善世界信息。
上個月，一位測試員被系統安排進了423世界。
按理說，系統會盡量避開第一次的測試區域和測試相關者，就是不知道這次怎麼被費奧多爾撞上了。
愛依娜對費奧多爾一見鐘情。
——愛依娜的人設是喜歡帥哥的戀愛腦，性格活潑，模型也十分好看，比較討年輕男孩喜歡。
然後費奧多爾不知怎麼說服了愛依娜原本的契約者轉移了契約權（測試員很想拯救劇情可惜被卡牌同步），再然後和愛依娜在一起談起了戀愛…………（？？？）
首先，我們可以知道愛依娜原來的契約者一定是個不怎麼帥的渣男。
其次，建議系統增加渣男辨別系統：）
至於結果，就在這份資料上呢。
其實系統計算出了費奧多爾的行動，可惜愛依娜是一張戰鬥力低下的三星卡，唯一算得上特殊的只有一個名為「追蹤」的技能，總之，她根本不適合走背叛反殺劇情，也沒有那個能力反殺，最後為了不OOC，只能幸福地死在費奧多爾懷中——雖說對方並不在意的樣子。
一直是五星卡從未感受過低星卡的白宮九月：「……」
原來三星卡日子這麼難過的嗎！
愛依娜的死亡說嚴重，卻也不嚴重，在費奧多爾眼中確實是死亡了，可實際只是破壞了愛依娜的模型，所有卡牌角色模型組都保存了備份，想要重新制造並不困難，以往也不是沒有卡牌在測試任務中「死亡」，系統會盡量避免這種結局，可如果無法避開，就會順其自然。
不過以上都不是重點。
嚴重的問題在於，當愛依娜死亡時，卡牌系統出現BUG了。
測試員的精神回來了，但卡牌沒回來OTZ
白宮九月的工作就是趕緊去回收卡牌，順便調查核實一件事。
費奧多爾一開始想讓愛依娜幫忙尋找一本擁有異能的「書」，據說寫在上面的事情都能被它變為現實，不過愛依娜的「追蹤」只能用在曾經見過的人或物上，並無法憑空尋物。
倘若真的有「書」存在，那麼系統可以收集它的信息，編號423世界也需上升世界等級。
白宮九月緊急把資料重復看了兩遍，大概記住內容，接著去往測試室挑選角色。
沒錯，這次她可以自己挑選卡牌，測試任務隨緣做，重要的是要把緊急任務先完成。
白宮九月都想好了，費奧多爾不是好對付的，黑卡肯定不能帶，一激動就容易出事，金卡也不行，太正義的角色不太擅長變通（干壞事），所以中立的白卡是最適合的。
以及，系統的劇本是很強，但還得再多加幾道保險。
既到了如此地步。
那就只能用魔法（劇本組）打敗魔法（劇本組）了！！
「誒？太宰先生，你手上拿著的是什麼？」
黑發青年沒有回復，他專心致志地觀察指間夾著的鑲金邊白色卡牌，好一會兒，才轉頭笑眯眯地對身邊大包小包的白發少年道：「是我剛才入水時在河底撿到的女神哦~」
悠于 2023-10-30 13:01
第146章
中島敦，上個月剛加入武裝偵探社的新人，在引發一系列與Mafia你追我逃咆哮鮮血的混亂後，目前正努力跟隨各位前輩學習辦事流程，在工作中也會主動幫忙打些下手。
以及，成為任勞任怨被太宰前輩呼來喚去、隨叫隨到、甩鍋工作、跑腿購物、下河撈宰的底層小弟角色。
總之，比起曾經吃不飽飯的流浪日子，中島敦非常珍惜現在的生活，每天都在希望自己能用更快的速度融入到這個新的集體中。
雖然這麼說，但他依然會在某些時候感覺到自己與大家的格格不入。
比如現在。
偵探社會議室內，所有人圍著會議桌一臉嚴肅，而會議桌中間此時只擺著一張白色卡牌，它看起來非常普通，上面的花紋也很簡單，大小和塔羅牌差不多——唯一的特殊之處大概就在於它是被太宰先生從河底撿來的。
無人對話的凝滯氣氛令中島敦逐漸坐立不安。
偵探社一般分工明確，每個人手裡都負責一些案子和委托，很少有這種全體集合的時候，今天連他和鏡花兩個新人都叫上了，真的很難想像到底是多麼重要的事件。
看向左邊：亂步先生睜著眼睛，零食都不吃了。
看向右邊：太宰先生單手支著下顎，笑意消減，目光中充斥著看不懂的深邃。
再看對面：社長不苟言笑。（雖然社長每天都不苟言笑，但今天似乎尤為冷峻）
就算之前港口Mafia來襲，都沒見大家露出過這種神情。
幾乎要被自己腦補的危機嚇暈過去的中島敦：………救、救命！！
「那個、請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張卡……有什麼特殊意義嗎？？」
——！
中島敦感激涕零地看向拯救空氣的谷崎潤一郎。
太好了！原來不是只有自己沒搞明白！
說完那句話後，谷崎潤一郎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就立刻消散，有些尷尬，畢竟場面充滿著「這件事大家都應該知道」的氣氛，自己的問題就像是在課堂上向老師詢問早已教導過的問題，突兀又奇怪。
「對了，谷崎你們是後面才加入偵探社的，所以不知道這件事。」國木田獨步扶了扶眼鏡，翻開筆記本，「在說明之前，你們可以先看一下這個。」
他取出兩張照片放到桌上，照片裡都是熟悉的人，社長、亂步先生、與謝野醫生、還有國木田先生，可以看出拍攝時間較早，大家的模樣都比現在更加年輕，而且顯然不是擺拍。
左側那張。
拿著雜志的與謝野醫生表情微詫，亂步先生哈欠打到一半，站在過道中側著身的社長露出半臉，奮筆疾書不知在寫什麼的國木田先生甚至只在邊緣冒了個腦袋，整張照片的視角很奇怪，從上往下，像是那位拍攝者懸於半空。
不過，總體來看，這張照片還算普通，因為作為對比的另一張實在太「特殊」了。
照片裡與謝野醫生消失，多了一位他們從沒有見過的金發……長著翅膀體型迷你還被亂步先生用小披風裹住身體強迫戳臉蛋的……小精靈？！
中島敦和谷崎潤一郎懵了。
不是？！這個大小是真實的嗎？不是特效做出來的吧？！
「哇啊！大城市裡原來真的有小精靈！」宮澤賢治亮著眼睛湊近照片，「好可愛啊，她是保佑莊稼的精靈嗎？就像童話故事裡那種？」
泉鏡花身體微微向前，時常無波的眸底帶著隱隱的好奇和驚喜。
年輕女孩總是容易對幻想生物充滿期待，更別提現在還發現他們或許真實存在。
與謝野晶子笑眯眯：「某種方面來說，賢治你的說法並沒有什麼不對，不過她不是精靈，是妖精哦。」
「等等！與謝野醫生，你沒有開玩笑嗎？」中島敦震驚不已，實在難以相信。
妖精什麼的……在這個世界上居然真的存在嗎！
「真的哦。」太宰治壞心眼地誇張形容，「會飛，會說話，而且很凶很凶，一不注意就會拆房子，你知道港口Mafia的大樓有重建過吧，就是因為把她惹火了，所以大樓才會被拆到必須得重建的地步。」
中島敦張大嘴巴，一時不知道該不該信。
國木田獨步一筆記本敲上太宰治腦袋：「胡說八道給我適可而止。」
太宰治無辜反問：「我可沒有胡說，國木田君，那棟大樓是誰拆的我們有目共睹，你也看到的不是嗎？」
國木田獨步板著臉：「你別詭辯，就算是拆樓了，那也是不可控因素，不是芙故意做的。」
所以這位妖精真的拆了港口Mafia的大樓！
中島敦瞬間肅然起敬。
警告完貧嘴滑舌的太宰治，國木田獨步一本正經把話題拉回來，他先介紹了一下芙的來歷，又大概說了說當年的情況，最後總結：「我知道的只有這些，那時候我只是在偵探社幫忙，還不是正式成員，所以再具體的就不了解了。」
世界上不僅存在妖精，而且還存在異世界！
排除越聽越興奮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的宮澤賢治，中島敦和谷崎潤一郎則是同款不可置信臉，完全變成了三觀受到劇烈衝擊的驚嚇表情。
太宰治看笑了，用手在中島敦臉前晃晃：「敦君，回神，把這些都當成異能力或許會好接受很多哦，明明你自己還能變成老虎不是嗎？」
中島敦虛著聲音：「太宰先生，這不能相提並論吧。」
異能力和異世界完全是兩個概念啊！
谷崎潤一郎好歹比中島敦多了幾年經驗，莫名其妙的事情見得多，除了驚訝，更多的是對自己見識還是太少了的自我反省。
「真是不可思議，原來大家以前還經歷過這麼神奇的事，真想見一見那位妖精小姐。」
說到這，谷崎潤一郎突然回憶起來，「說起來，以前我和直美好像是有看到過類似『巨大植物突然出現』的新聞，是那位妖精小姐做的嗎？」
「如果是七月份的報紙，那就應該是的。」與謝野晶子點了下頭，「芙很可愛，如果你們想知道別的，我們可以以後再聊，現在還是先把眼前的事處理好吧。」
她用指尖輕輕敲了一下桌面，示意大家把注意力轉移回桌上的卡牌，問道：「那麼，這位要怎麼辦，社長？」
雖然卡牌上的圖案和芙的一模一樣，但很明顯，這位絕不是芙。倘若是，金發妖精早就蹦起來貼著社長強行契約了，怎麼會如此沉得住氣老老實實待在桌上。
福澤諭吉沉默了幾秒。
剛才社員們聊天的時候，他就一直在思考，思考要不要和這張卡牌裡的人物契約。
芙曾經說過，《契約之書》的白色卡牌中一般都住著「正常」人，也就是沒有被黑暗物質污染過的個體，但沒被污染不代表對方就是好人，不……就連是否是「人」都難以確定。
可如果不契約，就更不能把握住對方的行動，福澤諭吉相信沒有誰願意一直待在卡牌裡，對方遲早會找機會與異能力者契約，萬一契約了危險人物……
「社長，你隨意就好。」江戶川亂步自信滿滿地說，「反正有我在，不管怎樣都無所謂啦。」
「我也是，會無條件支持社長哦。」太宰治歡快地舉起手。
這時，坐在角落一直沒發表意見的織田作之助突然出聲：「我覺得，是不是可以問一下他的想法呢？如果可以溝通，就不會產生誤解了吧？」
這話讓所有人看向了他。
「不過這只是我的個人想法，具體還是由社長做決定。」織田作之助說完後半句。
「哦！這樣的話我支持織田作！」太宰治又歡快地舉起手。
國木田獨步一把將太宰治的手壓下來，不滿道：「你倒是給我嚴肅一點，不要隨隨便便改變說法，你是小孩子嗎？——就算是小孩子都懂得表決權只有一次！」
「不，織田說的沒錯。」福澤諭吉認同道，「這不是我們單方面有權決定的事。」
他沉穩地看著卡牌問道：「擅自將你帶到這裡，是我們的失禮，如果有冒犯請原諒，請問你現在願意和我們交談嗎？」
卡牌沒有動，也沒有反應。
福澤諭吉態度不變，繼續說：「我的名字是福澤諭吉，曾經與芙簽訂過契約，與館長小姐也曾有過對話，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助的，你可以告訴我們，只要不觸及道德底線，我們都會考慮協助。」
穿越世界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如果不是有必須要做的事，他相信不會有誰花費那麼大功夫過來，拿出館長小姐的名頭，則是為了判斷這位的來歷是否正當，雖然芙說過使魔與卡牌鏈接的魔法只有館長才會使用，但也不能保證萬一出現特例。
卡牌還是沒有動，就像普通卡片似得，完全不給出回應。
中島敦有點擔心，也有點懷疑：「他不會在裡面出事了嗎？還是說……這只是一張普通的卡？」
江戶川亂步很生氣：「你是說亂步大人我看錯了嗎？！」
「不不不！亂步先生我絕對不是這個意思！」中島敦急忙站起來道歉。
江戶川亂步：「哼！你這個月工資沒了！」
中島敦驚恐：「欸？！」
福澤諭吉無奈：「亂步，中島不是那個意思。」
而且發工資的也不是你。
江戶川亂步鼓起嘴，再次重重一「哼」。
偵探社那邊的頂梁柱鬧著，這邊的頂梁柱勉強立著。
太宰治摸了摸下巴，審視著盯住卡牌，接著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手指——
在多雙眼睛的注視下，卡牌反應極快地用比太宰治更快的速度往側邊一個平移，完美挪開恰好一根手指的寬度。
眾人：「……」
好的，現在能確定這張卡牌是真卡牌了。
太宰治眯起眼，頓時一陣上下左右瘋狂戳，然而卡牌總比他更快一步，無論太宰治怎麼戳，卡牌的邊緣線永遠貼在他的食側邊，近在咫尺，就是碰不到。
太宰治：「……」
其他人：「……」
好的，現在能確定這是一張有脾氣的卡牌。
「咳、嗯咳！」
國木田獨步握拳在旁邊假咳，順便憋笑，能看到太宰被哽可不容易，這畫面他等會兒一定要記錄到自己的筆記本裡！
在與太宰治的戳戳游戲中，卡牌不知不覺移動到了泉鏡花和中島敦面前，兩人直直盯著卡牌看，一副似乎也很想戳的樣子。
「敦君。」太宰治暗示。
中島敦猶豫了會兒，終是沒能成功在前輩的慫恿下堅持住，他小心翼翼伸出一根手指。
結果同樣被躲開了。
卡牌非常「一視同仁」，不過這會兒就能證實它並非是在針對太宰，因為它針對的是在場所有人。
這下福澤諭吉也看不懂了，他遲疑地問：「請問，你是不想和我們契約嗎？」
這回卡牌有了動作，它漂浮起來，像搖頭一樣左右晃動，接著停頓一下，又點頭似得前後晃動。
太宰治不知怎麼理解了它的意思：「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卡牌轉向他那一面，「點頭」。
「如果我說對了，你就給一點反應。」太宰治緊接著連續說，「魔力不夠？你不能契約？我們不符合你的要求？有危險？——哦，是有危險。」
「危險？」中島敦不解，「什麼危險？」
「大概是我們危險吧。」太宰治語調輕松，似乎根本沒把卡牌的警告放在心上似得，他莫名起了興致，愉快地和卡牌聊上了，「吶，小姐，你應該是一位美麗的小姐吧？」
卡牌沒有反應。
太宰治不泄氣：「我知道的哦，一定是一位美麗的小姐，只有美麗的小姐內心才這麼善良~」
國木田獨步：「喂——」
太宰治：「小姐你來這邊應該是有重要的事要做吧，雖然我很感動你的善良，但我也無法眼睜睜看著你的願望無法實現，所以鬥膽自薦，反正遲早要找人契約，不如還是找我吧~別看我這樣，其實在很多時候都非常派的上用場呢！」
國木田獨步忍無可忍地上手：「太宰！」
太宰治靈巧躲開，繞到另一邊：「真是的，完全不知道憐香惜玉的國木田君不要打擾我和小姐對話啊，你根本不能理解我們的惺惺相惜！」
國木田獨步：「誰和你惺惺相惜啊，你別給我油嘴滑舌！既然看出人家可能是女孩子，就給我放尊重一點啊！」
太宰治：「略略略！」
太宰治：「小姐我們不要理他，我還是沒有改變主意哦！契約對像的話，這個屋子裡沒有誰比我更適合了~對吧？亂步先生。」
出乎國木田獨步意料，這句本以為是太宰開玩笑的話卻得到了亂步先生的認可。
「可以哦。」
「亂步先生？」
「嘛，除了太宰也找不到其他人選了。」江戶川亂步懶洋洋地趴在桌上，並沒有要深入解釋的意思。
理由很簡單，先不去判斷卡牌的「危險論」是否真實，不管怎樣——太宰都是最能控制住事態的，因為是太宰，所以他能夠做到，無論什麼情況。
「看吧，亂步先生都這麼說了。」太宰治愈發理直氣壯。
作為十分了解太宰治的友人，織田作之助也發出了支持言論：「如果是太宰，那一定沒有問題。」
大家看向社長。
福澤諭吉選擇相信亂步的判斷，他對太宰治道：「可以，但契約與否，你需要得到對方的同意。」
既然連社長都這麼說，國木田獨步也就不反對了，太宰治平時雖不著調，可在正事上從來沒掉過鏈子，能力是矚目可見的。
太宰治的嘴炮從沒失敗過，幾波循序漸進，卡牌逐漸有了妥協的傾向，終於，在說出「我們偵探社的與謝野醫生有著非常強大的治療系異能力」後，他得到了契約許可。
與謝野晶子從醫療室拿了一把小刀遞給太宰治，其他人幫忙搬開會議桌，在會議室騰出了一塊不大不小的空白區域，因為不確定卡牌中的存在到底有多大體型，異世界種族千千萬，萬一人家出來還被擠著那多尷尬啊。
太宰治拿著小刀在自己手腕上左右比劃，似乎是在糾結到底要開多大口子。
卡牌懸浮在他對面，很有耐心。
中島敦疑惑：「太宰先生這是在干嘛？」
與謝野晶子靠著牆：「結契約好像需要契約者的血，其實我也沒見過，我是聽亂步說的。」
織田作之助：「是的，我也聽太宰說過。」
非常清楚兩人港黑時代的與謝野晶子挑了下眉。
另一邊，太宰治總算對著自己手指下刀了，他小小地在指尖劃了一刀，然後伸直手，讓血珠與卡牌接觸。
契約陣展開，絢爛的金光四散。
眾人抬手遮目，很快光線減弱，有清晰可聞的鞋跟落地聲響起。
第一眼看到的，是一身漆黑長及小腿的風衣，還有皮質及膝的長筒靴。
隨即下一秒，有著姣好身材的長靴主人陡然動作，她猛地壓住太宰治肩膀，干脆利落地將他整個人按向自己胸口，在護住他後腦的同時，另一只手張開向前，掌心迸發出的洶湧黑炎化作堅實屏障。
「趴下。」
清冷如冰珠落地的女性嗓音傳入他們的耳畔。
而就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數不盡數的藍色冰晶撞碎玻璃衝襲而入，每一簇的速度和力道都遠超於槍械！
福澤諭吉的反應同樣很快，懵然的江戶川亂步被他拉至身後，接著拽翻沉重的會議桌幫所有人搭了個臨時掩護。
綁著墨色長馬尾的女性筆直站立，金紅混色的雙瞳毫無波瀾，黑炎在她身前無盡燃燒，直到狂風暴雨般的襲擊停下。
又等了幾秒，眾人才從會議桌後站起，抬首時心有余悸。
偵探社的會議室在十幾秒內幾乎化為廢墟。
再看太宰治。
被保護地連衣角都沒破損的青年依然和女性維持著保護與被保護的姿勢，摟人的沒松手，被摟的也沒躲，「護花使者」微微垂眸，太宰治也歪了下身去看她。
別說。畫面還挺唯美。
「我說過了，很危險。」女性平靜說道，「以後經常會遇到這種事，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唔。」太宰治故作思考，然後笑了一下，「是指經常被這麼『英雄救美』嗎？我沒有意見哦，能和你這樣的美人一起經歷生死，我超級歡迎呢~」
國木田獨步：「……」
國木田獨步深吸一口氣，額頭爆出青筋。
「太宰！你快點給我滾過來！」
這家伙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懂得尊·重·女·性！！
第147章
雖然從未提過，但世界與世界之間是存在時間差的。
測試員在這方面往往沒有實感，因為只要一進入測試艙，他們的精神就會與被投放的世界同步，察覺不到時間流速的差別。
——除非進行二次投放。
若不是提前獲得系統提醒，白宮九月肯定無法迅速代入這個已經度過了四年時光的偵探社，其中還包括對一周目的劇本復習，回歸初版的「滴血認主」。
結果剛一落地，她就發現實感真的太強了。
看看太宰治。
謔，這個頭，得喝多少牛奶才能竄成這樣？幸好這回給他配的卡牌個頭也高，至少身高上面絕不會輸！
在奇奇怪怪的地方出現了勝負欲.jpg
沒辦法……白宮九月實在是矮個子卡牌套太多了，蘿莉啊妖精啊露露啊，這麼多仰脖子看人的體型，換誰誰不累？
倘若有選擇權，她必要挑一個能在一米八高空呼吸清新空氣的帥氣大姐姐！
這不機會就來了嗎？！
不過白宮九月必須聲明，和太宰治綁定不是她的初衷，她最開始的目標只是武裝偵探社。
所謂用劇本組打敗劇本組，還有比有亂步大人坐鎮的偵探社更加適合的地方嗎？
然而據系統計算，如果想得到偵探社的場外協助，那最可能、也最適合成為契約者的只有太宰治。
——從港口Mafia叛逃後，太宰治就拉著織田作之助一起先去異能特務科打了兩年白工（洗白），之後又厚著臉皮加入了曾有過交集的武裝偵探社。
選擇太宰治是系統通過各方面因素判定的，包括且不限於他的特殊能力、人際關系、智商、行事風格等。
白宮九月曾發誓過絕不再和黑心劇本組綁定，但現在的她已經不是曾經天真的她，在積累了三個世界的經驗後，她清楚明白：劇本這事兒，聽系統的總沒錯。
包括卡牌的挑選，也是經過了與系統商討才做出的決定。
這是一張在性格上能相對克制太宰治搞事屬性的五星輸出卡。
[姓名：冥
珍稀級：★★★★★
性別：女
屬性：中立
種族：鬼族
主要技能：「幽焱」、「月鬼」
當前綁定測試玩家：太宰治
好感度：0/100
卡牌介紹：父親是鬼族歷代統治者中的最強者，母親是雪靈一族中的最弱者，於是在種族、血統、地位差別如此之大的愛情中——他們第一個孩子，鬼族的公主誕生了。
本該是半鬼（混血），卻沒有繼承到母族一絲一毫的力量，返祖於鬼族古老的先代，擁有比父親更為純正的血統。
然而，超過界限的天賦往往會使人失去一些什麼。]
先不提超過界限的天賦使[冥]失去了什麼——
「你說的不對。」
身高與太宰治平齊，加上高跟靴甚至還比他高出小半頭的女性退後一步。
她平靜地看著自己剛定下的契約者，聲音中不帶任何感情：「我很強，不會和你經歷生死，可能會死的只有你而已。」
——但首先，帶來的是高冷外表下的隱性天然，還是毫不自知那種。
鬼族公主並非以蔑視的心態說出如此話語，而是單純地對比自己弱小的存在說出事實。
「不過我盡量不讓你死，否則回去後那個家伙會很吵鬧，太煩人了。」
很少有人能用這種無起伏的語調把嫌棄一詞體現到如此淋漓盡致的地步。
太宰治實實在在愣了一下。
隨後，他控制不住地笑了出來。
女性盯著他看。
「哈哈……抱歉抱歉，請不要在意我。」似乎被戳中奇怪笑點的太宰治擦了擦眼角滲出的水光，努力收斂笑意，「說起來，到現在都沒詢問過小姐的名字呢。」
「我的名字是太宰治，小姐你呢？」
「冥。」
「哦！」太宰治亮起星星眼，「果然！我和小姐的緣早在彼此降生之時就確定了！」
國木田獨步警惕地提醒：「太宰，不要說奇怪的話。」
太宰治雙眼幾乎要放光，貼近對方又保持著一截恰到好處的距離：「冥，就是冥界的意思對吧？我的一生都在追尋著這個地方，也就是說——我的一生都在追尋著小姐你！」
國木田獨步決絕應對：「很好，我現在就把你送去黃泉。」
中島敦：「等！國木田先生，冷靜！冷靜啊！」
國木田獨步：「放開我，敦！初次見面就對人家女孩子的名字指指點點，還曲解出這麼糟糕的含義！這家伙已經沒救了！現在立刻就幫冥小姐更換契約者！」
「不。」自始自終帶著冷感的聲音響起，「他說的沒錯。」
「冥小姐……？」
「我的名字。」女性淡淡道，「就是這個意思。」
會議室內聲音戛然而止。
國木田獨步動作頓住，都不知道該不該把揚起的手放下來。
不過兩位引發事件的當事人倒絲毫不受影響，還在自如地進行著基本信息的交流。
「我能冒犯問一下小姐的芳齡嗎，順便一提我今年22歲~」
「187。」
「……」
確實被年齡驚到忘詞的太宰治。
「…………」
以及被年齡嚇呆的其他人。
「有什麼問題嗎？」
「完全沒有~」太宰治若無其事般展開話題，「看來小姐的種族很長壽呢。」
「沒什麼特殊，很常見。」
「誒，這樣啊，那方便透露一下種族嗎？」
「鬼。」
正展開筆記本打算記錄信息的某人條件反射抖了手。
雖然動作細微，但仍然沒能逃過感知。
鬼族公主看了過去。
國木田獨步身體一僵。
「噗。」太宰治不合時宜的笑聲再次響起，怪聲怪語地掐著嗓子說，「呀~國木田君，真敏感~」
國木田獨步深吸一口氣，努力無視太宰治，他有些尷尬地推了推眼鏡，迎著對方的視線解釋：「抱歉，我只是比較好奇這個種族……」
「國木田君，大膽地提出你的問題！」太宰治故意大聲，雙手雙腳在旁邊扭來扭去，「到底是這個鬼呢~還是那個鬼呢~」
國木田獨步：「……」
無視失敗。
「太宰你給我閉嘴！」
太宰治挪了挪位置，只露出一個腦袋縮在黑發女性身後，整一臉抱上大腿的小人模樣。
「惱羞成怒了嗎，國木田君~」
白宮九月：……
啊，這個人，四年進化果然不簡單。
不，哪是區區進化，這是超越了究極的進化——在討人厭方面。
看得她都有些心疼國木田了，和太宰治成為同事，平常肯定沒少被欺負吧。
「鬼」的持續性注視令國木田獨步後背微微發毛，好在對方沒打算陪太宰治胡鬧，過了會兒就移開視線，把目標換為社長。
她從風衣內側取出了什麼，遞過去。
福澤諭吉嚴謹接過，發現是一封用樹葉制成的信件，比他的掌心小上一圈，封口處用了紅色小花，摸起來沉甸甸的，厚度也很明顯。
「這是？」
「那家伙的信。」
「噢——是笨蛋芙！」
回答與江戶川亂步的驚喜聲同步響起。
名偵探興致勃勃衝上前取走信封，果斷拆開。
信封是樹葉，信紙是粉白的花瓣，層層疊疊好多頁，可一旦細看——
江戶川亂步：「……」
信紙比信封還小。
這就算了，偏偏字還寫得扭扭歪歪密密麻麻，想讀順內容必須借助放大鏡逐字分辨。
江戶川亂步木著表情把信塞回福澤諭吉手裡，氣得不輕：「那個笨蛋！」
福澤諭吉看完同樣：「……」
恩，還是等會兒用放大鏡看吧。
他默默把信收入袖子。
信的事可以先放一邊。
福澤諭吉環顧四周，窗戶完全碎裂，地面和牆壁都扎著鋒銳的冰晶，剛才的對話基本都是卡著窗戶視角進行的。
「谷崎。」
「是，外面沒有人。」
窗口一陣熒光落下，谷崎潤一郎的身影出現，而站在與謝野晶子身邊的他則消失不見。
獲得危機解除信號的眾人松了口氣。
太宰治十分心大地跑到窗口探頭張望。
國木田獨步宛如是個緊盯不省心熊孩子的老媽子：「喂，太宰，你注意點！」
太宰治回過身摸著下巴，一副思索中的模樣。
中島敦疑惑：「太宰先生，有什麼問題嗎？」
太宰治一臉嚴肅：「問題很大呢。」
中島敦被嚇住，話都沒敢繼續往下接。
國木田獨步木著臉：「有話說話，別瞎嚇唬人。」
太宰治無辜眨眼，裝作是在開玩笑的樣子。
然而事實，的確問題很大。
剛才那種情況，偵探社外必定是有人在時刻監視，搞不好尾巴還是被他和敦帶回來的……嗎？這可真是稀有的體驗。
太宰治被很多人跟蹤過，但通常情況下——准確的說，是在他創造了港口Mafia監視術後——就再沒有人能做到令他全程毫無察覺。
除非對方……同樣不是人。
太宰治抬眸看向屋中間的女人，姿勢筆挺，神情冷靜，從開始到現在，都是如此囂張的站位。
這是一個有著名望權力的上位者，必定有許多人臣服於她，即使她對此不屑一顧。
對這類人，太宰治一般是不怎麼喜歡的，至少在遇到對方之前，他認為自己不會喜歡。
可異世界的驚喜就是如此猝不及防，就像一份正在打開的未知禮盒，太宰治無法用以往的思維去解讀，因為對方的來歷、種族、生長環境，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太宰治從未見過、從未接觸過的存在。
啊……久違了的新鮮感。
不過目前為止，確實並不討厭。
太宰治掛起笑臉：「冥小姐，我能問一個……——！」
背後突然升起的涼意讓太宰治猛地轉身，身體本能地遠離窗口。
其他人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急忙同樣警惕起來，但在他們眼前出現的卻是一只超乎意外的奇特生物。
用生物形容也許太不恰當，那分明就是一只與手掌差不多大小的……小雪人？
它的身體由六個部分組成，腦袋、軀干、雙手、雙腳，頭部位置有三個小孔，分別作為眼睛和嘴巴，鼻子位置放著一塊小三角，頭上還頂著類似蝴蝶結的裝飾。
眼睛會眨，嘴巴會動，小雪人歪著腦袋望向他們，偶爾搓一搓手腳，似乎很冷的樣子。
「這也是……妖精？」半小時前被「妖精」故事洗了波腦的谷崎潤一郎懵懵問道。
「……大概？」
「是這樣嗎……？」
「不知道……」
「芙的親戚嗎……？」
古怪的猜測越來越多，唯一的共通點就是讓人很難對其產生警戒心理，畢竟那模樣可愛又無害。
在經過最初的驚訝後，太宰治很快恢復過來，他滿臉新奇地湊過去：「這個冰冰的誒~」
窗口的小雪人靦腆地扭了扭身體，它雙手合攏，凝結出一朵冰藍的花朝太宰治遞過去。
太宰治故作受寵若驚地伸手要接。
可就在下一秒。
花朵轉化為駭人冰箭，急速加長，一瞬間就將太宰治原本的位置與天花板貫穿，緊接著開出蔓延一片的冰花。
距冰棱半米處，太宰治呆呆地被女性拎住後衣領，嘴巴微張，像是一只被攥住了命運後頸肉的貓崽。
「哇哦。」他慢半拍地發出感想。
「太宰先生！」中島敦驚慌地喊出聲。
「冷靜，敦。」國木田獨步眼疾手快拿起角落的抽簽箱將來不及躲的小雪人罩在牆上，「這家伙命大，死不了。」
「誒？」
所以大家剛才都只是在演戲嗎？
在中島敦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會議室的眾人就已經聚集到了抽簽箱周圍。
「這孩子真是傻傻的，不管怎樣也該換一下形像嘛，雪和冰，太容易聯想到一塊了。」與謝野晶子無奈地敲敲黑箱，「不過真是不可貌相，明明那麼可愛，所以這到底是什麼？」
「冥小姐應該知道吧？」谷崎潤一郎轉頭詢問。
黑發女性又一次成為了注目禮中心，她松手放開太宰治的衣領，平淡地說：「它要出來了。」
眾人：「？」
江戶川亂步睜開眼睛：「國木田！放手！」
小雪人的力量並不弱小，雖說也不是那麼強，但逃脫一個簡單的木質抽簽箱還是易如反掌的。
寒意滲透出木箱，若不是國木田獨步松手及時，恐怕他的手就要被一起凍在抽簽箱上。
獲得自由的小雪人絲毫沒有生氣，它彎著眼睛，從容圍繞會議室一圈，最後在黑發女性面前停留，可可愛愛地比了個心，做完這一切，它才悠然從窗口離去。
眾人啞然，方才這一場宛如成了鬧劇，不明所以。
大家下意識將目光移到偵探社最聰明的那兩個人身上。
江戶川亂步和太宰治露出了他們熟悉的了然神情。
「原來如此。」
「果然。」
太宰治微笑著問：「冥小姐，你應該知道這位不請自來的客人是誰吧？」
叩叩叩——
頭頂有著蝴蝶結的小雪人像回家敲門似得敲著窗戶。
沒過幾秒，頭頂戴著尖絨帽的小雪人就風風火火飄到窗邊，伸出兩只小手用力扒著窗框，好不容易拉開一個差不多的入口。
兩只小雪人成功會師！
它們歡天喜地抱著轉起了圈圈，甚至自發變出飄散雪花的氣氛背景，一路從屋子這頭飄到屋子那頭。
鑽入脖頸的涼風使費奧多爾翻書的動作頓了一頓，他緩緩抬頭，看向屋內另一邊沙發上半躺著的藍發女性，幾縷微卷的長發順著她的動作垂落於地毯，接觸處延續著一小片淺薄的冰瑩。
「這麼快就結束了嗎？」他打破了屋內無聲的氛圍，膝上的書本翻過一頁。
「只是簡單地打個招呼，而且我想看的也都看到了。」女性慵懶地在沙發上翻了個身，「都是些非常有趣的人類，特別是你說的那個……恩，叫什麼來著？」
費奧多爾笑容松動：「你是說太宰君嗎？」
「對哦，就是他。」
兩只小雪人飛到女性掌心，親昵地蹭了蹭她的指尖，染著藍色的指甲便順勢點了點它們的腦袋。
「長著一張很討女孩子喜歡的臉呢，很會說話，也很聰明。」
「看來太宰君是你喜歡的類型。」
費奧多爾抬手再次翻頁，毫不停頓的接話很容易讓人懷疑他是否真的有在閱讀。
「不是哦，恰恰相反，我很討厭花言巧語的男人。」雖然說著無情的話，可女性的語調依然溫和，是極容易使男性升起憐愛心的嗓音，「順便一說，我也很討厭你，為什麼你不是女孩子呢，費佳，真是太可惜了。」
後半句充滿著深深的遺憾和惋惜。
「如果你是女孩，我一定會非常喜歡你。」
費奧多爾嘆息一聲：「性別可不是我能決定的，你的判決對我很不公平，雪萊。」
「恩？是這樣嗎？」女性歪了身，溫柔的半臉轉向外側，「既然這樣，那費佳你就為了我變成女孩吧，你們這個時代不是能夠做到嗎？」
費奧多爾：「……」
費奧多爾：「可以和我聊聊你的姐姐嗎？我對她真的非常好奇。」
看似自然實則生硬的轉換讓女性愉快地笑出了聲。
費奧多爾面色坦然，絲毫不為剛才那個危險話題而感到尷尬，也不擔心對方再次追問糾纏。
他的契約者通常很好說話，可有時也不怎麼好說話。
「不行哦，其他所有都可以告訴費佳，但與姐姐有關就不可以，所以駁回。」
費奧多爾是真的好奇，不過他的分寸向來拿捏得極好。
「你們的關系真是特別，是親姐妹嗎？」
名為雪萊的半鬼看著費奧多爾，唇邊的弧度上揚許多，顯然看穿了他的話術，卻好脾氣地遷就了他。
「是啊，我們長得很不像吧？」
「我還沒有見過你的姐姐。」
「沒關系，你遲早會見到她的。」藍發女性這麼說，小雪人在她周圍自在地玩耍，雪花落於她的發絲，隨後又與發絲融成一體。
突然，不知雪萊想到了什麼，就這樣毫無預兆地笑出了聲。
「吶，費佳，你說殺掉契約者會讓姐姐生氣嗎？」
費奧多爾沒有回答，他知道對方並不想要自己的答案，事實也的確如此，她只是單純的自問自答。
「真是期待啊，姐姐生氣的樣子。」
話音落下，屋內再次安靜。
費奧多爾的視線掃過書頁末行，正想再次翻頁，耳邊陡然加重的冷意讓他身體不受控地打了寒顫，挪動視線，果然看到兩只小雪人壞心眼地在他腦袋兩邊吹冷氣。
再抬頭，小雪人的主人就趴在對面笑盈盈地望著他，似乎是在對他剛才的不接話進行懲罰。
費奧多爾目露無奈，沒有說想讓小雪人離開之類的話，而是說：「可以把窗關上嗎？有點冷。」
「是嗎？但我覺得很好。」對方眨了下眼，金紅混色的雙眸內充滿溫情，「要我過來幫你暖身體嗎？」
明明說討厭花言巧語的男人，但自己卻非常擅長花言巧語啊。
費奧多爾眸光微動，他溫順地往旁邊挪了挪位置，仿佛遺忘了擁有三分之二雪靈血統的半鬼只會讓他更加寒冷。
「好。」他說。
懸浮半空的兩只小雪人驚訝地抬起小手捂臉，一如對面妖鬼的微詫表情。
隨即，藍發女性又笑了，她總是在笑。
「哦呀，稍微有點喜歡你了。」
左眼下方的藍色冰晶將那笑顏點綴的愈發美艷。
第148章
事實證明，對雪靈族用溫情法刷好感是要付出代價的。
費奧多爾生病了，並且當晚就升起了熱度，從最初的勉強堅持，再到現在的「病重在床」。
嚴謹些說，是被迫「病重在床」。
契約者生病這件事實實在在激起了異界妖鬼的好奇心與實踐動力。
冰雪精靈興致勃勃且仔仔細細地將一塊毛巾疊成長條狀，原地思考了一會兒，接著一臉很懂地對著毛巾輕吹氣。毛巾瞬間被冰霜凍得硬邦邦，邊緣還殘留著由水痕形成的細小冰棱。
這樣做完，她躍躍欲試地試圖將毛巾，不，是將冰塊放到契約者腦袋上。
看了全程的費奧多爾：「……」
他委婉發出拒絕信號：「雪萊，雖然發熱用冷敷沒什麼問題，但這個是不是太冰了？」
費奧多爾的長相本就偏向清雋，雖是男性，可用「漂亮」一詞形容卻毫無違和感，他對外的姿態總是那麼溫柔，加上博學的知識和從不慌亂的淡然，便能輕而易舉在不熟悉的人面前留下可信可靠的印像。
而此刻帶著病氣的蒼白面容又增強了這種效果。
青年用完全處於弱勢的目光看了過來，眼角泛著因病導致的不自然的紅。
白宮九月微妙地頓了一下。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美人、美男計？
不得不說效果拔群，搞得她都有點下不去手了。
白宮九月：「系統，測測他現在體溫多少？]
系統：「測試玩家費奧多爾目前健康狀況為不良，體內溫度超過正常值，掃描結果：38.3度。」
啊這，還真有點高啊……不過應該問題不大，反過來想，其實燒著也好，生了病大概就能少一點搞事的心思。
倒不是白宮九月絕情，主要費奧多爾的「簡歷」實在太嚇人，正常人很難對這樣一個恐怖分子升起同理心。
美男計瞬間失效（bushi），白宮九月重新理直氣壯起來。
別看現在[雪萊]和費奧多爾關系親近的樣子，當初綁定時可不像太宰治那邊這麼簡單。
與費奧多爾游刃有余的態度不同，他的內心其實非常警惕卡牌的存在，那排斥體現的很隱晦，若不是系統自帶微表情與微動作的分析功能，一般人是絕對無法看穿的。
所以從接近到綁定，白宮九月走了一套不得了的繞圈劇本。
太刻意不行，太直接也不行。
要讓費奧多爾確信沒有陰謀存在，一切都是由他自己掌控。畢竟之前已經偶然了一個愛依娜，如此短的時間內出現第二個，就算不是費奧多爾，隨便哪個聰明人都會對此起疑心。
成功的主旨就是必須要一切跟著系統走，台詞、表情、動作，不能有任何時候松懈。
在這期間，白宮九月也並不是死板地一步一動，而是時刻都在努力加深對人物的理解，再加上[雪萊]優秀的卡面數據——
[姓名：雪萊
珍稀級：★★★★★
性別：女
屬性：中立
種族：半鬼
主要技能：「幽寒之聲」、「雪童子」
當前綁定測試玩家：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好感度：0/100
卡牌介紹：三分之一，來自於父族強大的鬼族血統；三分之二，繼承於母族珍貴稀少的雪靈血統。
不可思議的結合誕生不可思議的孩子，雖是半鬼（混血），卻意外將母族的天賦與力量展現到了極致，強於多數鬼族，也強於多數雪靈。
然而即便如此，她也永遠無法達到「她」的領域，看不到「她」所看到的風景，無法理解「她」的思想。
她愛著家族，愛著父親，愛著母親，也愛著……「姐姐」。
鬼，一個強大、繁榮，且兩極分化嚴重的可悲種族，血統影響著他們的力量與情感，被力量選中，就要被迫丟棄感情。
那不是天賦，那是純血的詛咒。]
——這才能做到像如今這樣無需系統實時提醒也能從容應對。
面對契約者的虛弱，藍發妖鬼視而不見，倒不如說是喜聞樂見。
「越冷效果應該越好吧？」她宛如擺弄娃娃似地拿起青年的手捏了捏，語氣還頗帶著些驚喜，「看，體溫這麼快就降下來了呢。」
又熱又冷又頭昏腦脹的費奧多爾：「……」
他不動聲色地將手從雪萊掌心抽回，五指收攏，指尖還殘留著對方帶給他的冰涼溫度。
不能指望一個非人類對人類生病這件事存在常識，為防止自己因錯誤的陪護方式從輕症變成病危，費奧多爾決定自救。
「可以幫我拿一下藥嗎？就在那邊的櫃子裡。」他從善如流地跳過剛才話題。
雪萊單手支著下顎，親切回復：「好哦。」
於是兩只小雪人便飄到櫃前，一只拉抽屜，一只探身進去看，分工明確，一口氣連開四個抽屜，直到最底下才找出醫藥箱。
它們歡喜地擊掌慶祝，合力把醫藥箱搬了過來。
雪白修長的手指落在醫藥箱的開合處，稍稍用力將其打開。
裡面醫療物品不少，但都是用來處理外傷，消毒水、鑷子、繃帶，就是沒有感冒降熱藥。
當然，妖鬼是分不清這些的。
「喏，你自己挑吧。」
藥箱被推往自己這邊，費奧多爾微微抬眸，恰好對上對方滿含「我還沒玩夠，你能不能先別吃藥」的遺憾眼神。
他淡定地挪開目光，低頭朝醫藥箱內看了幾眼，故作遲疑道：「啊，沒有退燒藥。」
自然是沒有的，這裡是費奧多爾親自准備的安全屋，裡面有什麼沒有什麼，他一清二楚。
聞言，雪萊立刻笑起來。
「真可惜~那接下來要怎麼辦呢？我沒有養過人類，不太會照顧病人。」她毫不掩飾幸災樂禍的情緒，「費佳，你還好嗎？需要我去給你去找個醫生嗎？或者送你去……恩，你們人類的醫院？」
費奧多爾低咳幾聲：「方便的話，能幫我去買點藥嗎？」
「不用醫生？」
「恩，醫生就不用了，我們還不能暴露住處。」
費奧多爾知道雪萊不會在意暴不暴露，但她會很樂意玩「病人游戲」。
白宮九月順著對方給出回應：「買藥啊，倒也不是不行——好吧，看在費佳你很可愛的份上。」
費奧多爾貼心地問：「需要我提供路線圖嗎？」
「不用哦。」藍發妖鬼笑吟吟轉身，「有人的地方就不可能找不到路呢。」
門無聲合上，冷風被封鎖在屋外。
費奧多爾垂眸斂目，抿了抿失去血色的嘴唇，數秒，他緩緩起身——沒起成功。
兩只小雪人正氣凜然地攔在他前方，一只按著他的肩膀想讓他躺回床上，另一只單手叉腰，指指點點，像是在教育不聽話的孩子。
費奧多爾：「……」
費奧多爾：「我只是想拿一下手機。」
尖絨帽的小雪人嗖地一下衝出去，又嗖地一下衝回來，獻寶似的把手機遞給費奧多爾。
費奧多爾：「……我想喝點水？」
戴蝴蝶結的小雪人嗖地一下衝出去，好一會兒，小心翼翼飛回來，把水杯擺在費奧多爾床頭。
費奧多爾用手碰了碰杯壁。
冰冰涼。
「……」
看來以後的安全屋裡都要備上感冒藥。
今晚的月光比以往更加皎潔，銀輝灑落，照亮那帶著鬼角的側臉輪廓。
「晚上好。」
清潤的男性嗓音突兀驅散了夜的寂靜。
輕風吹起沙色衣擺，太宰治從陰影處漫步而出，微微彎眸，有種說不出來的溫柔繾眷。
他很快走到黑發女性身邊，語調愜意：「這個時間到這裡來，是睡不著嗎？」
冥的表現一如既往冷淡。
「我不需要太多睡眠。」
與白日裡不同，對方額上多出兩只漆黑鬼角，瞳孔更加具有捕獵者的凶悍，說話時能看到唇間的四顆尖長獠牙。
太宰治似乎好奇，他拖長聲音：「不睡覺的話——夜晚這麼長，冥小姐一般都會做什麼？」
「什麼也不做。」
通俗點說，就是發呆。
太宰治抄兜理解地點頭。
恩恩，完全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呢。
畢竟即使當時他那樣問了，得到的也只有「那又怎樣」的回答，除此外沒留下任何說明，不僅如此，對方說完後就自顧自不知去了哪裡，而現在又若無其事出現在他公寓的天台上……
說到這個。
回想起方才心底莫名升起的悸動，太宰治的心情愈發復雜起來。
他曾問過森鷗外與克蕾雅綁定契約的感覺是怎樣的，森鷗外那時給出的答案是「很難形容」，如今親身體會，太宰治發現自己能給出的答案也是同樣。
——很難形容。
能察覺到對方的存在，感知到對方的靠近，甚至偶爾，還會產生一種莫名的感同身受，契約強行讓他與對方鏈接無法抗拒的默契，也因此，太宰治才會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這裡。
說實話，挺新奇，但也很難適應。
「很好看哦，這個角，白天的時候為什麼不露出來呢？」他隱藏心情，自如地挑起話題。
「不方便。」
「但藏起來會不會不舒服？」
「還好。」
那就是不舒服的意思。
因為若是否定，她一定會說「不會」，而不是「還好。」
太宰治驀地輕笑一聲，沒有戳穿對方的掩飾。
女性看過來，目光沉靜如水。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到有趣的事了。」太宰治順口敷衍，絲毫不擔心對方生氣。
果然，冥的視線在他身上停頓了幾秒，之後便很隨意地收回——那不是被敷衍過去的表現，而是明顯對他想隱瞞的事不感興趣。
太宰治就這樣光明正大地觀察起了自己的契約對像。
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他基本已經摸透了冥的性格。
那些直言直語並非高傲，也並非單純。
今天離開偵探社前，太宰治有聽到中島敦偷偷對泉鏡花說「冥小姐看起來是個好人」，這個評價在他看來不怎麼准確。
比起「好人」，那更像……如同人類在路邊看到摔跟頭的小動物，因為毫無威脅又柔弱可愛，所以並不介意順手一幫，也不介意它為求生而伸出的稚爪。
小動物大膽伸出稚爪。
「冥小姐，你剛才說『夜晚一般什麼都不做』，也就是指，接下來你都沒什麼事吧？」
大概是知道今夜太宰治的騷擾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這次鬼族公主干脆地側了身與他面對面。
「有事？」
「恩，有事。」
眼含笑意的黑發青年煞有其事地點點頭，他在月色下抬起手，紳士優雅，宛如邀舞一般擺出了請示的姿勢。
「既然小姐你有空閑，那麼請容許我倉促地向你提出邀約。」
「為了不浪費這個美好的夜晚，也為了慶祝我們珍貴的相遇。」
「請問，你願意和我一起出去散個步嗎？」
第149章
站位，姿勢，表情，心跳。
無懈可擊。
倘若太宰治來參加公司的測試員等級考核，白宮九月必要給他打上滿分。
這個人實在太擅長利用自己的優勢，也太擅長看穿別人的弱點，平常的插科打諢都只是他隨心而至的保護色。只要太宰治願意，他可以讓任何目標放松戒心，然後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真是應了那句話，不怕戲精搞事，就怕搞事的戲精有文化，再加上一張魅力值點滿的臉蛋，那殺傷力恐怕跟核彈不相上下。
不單單是太宰治，要知道這個世界的戲精人數一時半會兒很難數清，其中包括白宮九月自己——這方面她很有自知之明。
冥伸手，握住了太宰治的手腕。
她的指節比普通人類更長，似乎能撕碎一切的尖銳指甲避開了他的皮肉。
太宰治愣了愣。
冥邁腿踩上天台邊緣的護欄，看著公寓下方說道：「要下去了。」
「唔？」
下一秒，太宰治被拉著墜下了高樓。
旋即，又騰空而起。
俯視橫濱。
……
凡事都有比較，曾經的太宰治，難搞起來屬於無差別攻擊，而現在的太宰治，自己方小搞怡情，敵對方毫不留情。
因此身為友軍，[冥]那邊是妥妥沒有問題的，在符合人設的基礎上，白宮九月會盡量滿足太宰治和偵探社的要求，散個步而已，沒必要太過糾結。她還帶著太宰治跳了波樓，死不掉歸死不掉，但好歹能讓自殺愛好者享受一下瀕臨死亡的樂趣。
總之，她的煞費苦心沒有白費，太宰治確實跳得挺開心，甚至要求再來一次，最好把地點換成Mafia大樓。
這不是一個太難辦的要求，Mafia大樓或是其他大樓在鬼族公主眼中都沒有區別。
冥面無表情看著太宰治：「理由？」
太宰治整個人吊在空中，他只有一只手被冥握著，他的生命在此時完全被冥掌控，可即使如此，他卻毫無懼意，四肢不安分地擺來擺去。
「那邊更高！更刺激！」一米八的男人就這樣仰頭賣起了萌，背後撒起小花，「去嘛去嘛~我們就跳一次！」
白宮九月：……是錯覺嗎？剛才太宰治好像變成了Q版？
算了，飛都飛了，她就舍命陪傻子吧。
太宰治選中了森鷗外的那棟樓，白宮九月再次滿足了他，中途隔著玻璃和港黑首領空白的表情來了個瞬息對視。
啊，真辛苦啊林太郎，大半夜還在加班呢。
——帶太宰治跳Mafia大樓的是鬼族公主冥，和克蕾雅完全沒有關系哦。
那邊激情蹦極，這邊冷漠買藥。
白宮九月·雪萊版當然不會老老實實出門只為給費奧多爾買藥，反正買回來了他也不會吃，這本就是費奧多爾為了支開她的一個借口。
彼此了然，隨便裝個樣子就行，正好她也能出來稍微喘口氣，順便和系統討論一下接下來的劇情該怎麼走。
她的任務有兩個，第一個已經完成，過程還算簡單。
在費奧多爾第一次向[雪萊]提議簽訂契約時，白宮九月就以「明明身上有其他女人的味道，卻敢這麼若無其事地邀請我，你是我最討厭的男人類型」的理由拒絕了。
然後第二次，費奧多爾主動把和愛依娜的故事坦誠告知，非常坦誠，沒怎麼添油加醋，因為他知道這時候誠實才是最佳選擇，雪萊和愛依娜不同，她的情感異常豐沛，又異常敏感，若是事後發現被欺騙，對他而言可是十分麻煩。
再者，費奧多爾也沒必要說謊，愛依娜的死的確是意料之外，無論是聽話方面，還是好用方面……總之，在他的計劃中，愛依娜是不需要死的。
費奧多爾自認沒對愛依娜用過太多手段，指精神方面。起初，他以為對方只是迷戀他的臉，送上來的獵物不要白不要，剩下的就只需要順勢。
他的疏忽，是在於他從未想過對方竟然會願意為他去死。
說這段時，費奧多爾的表情有些說不出的味道，不是感動，而是對此無法理解。
白宮九月把腹誹藏在心裡。
無法理解是對的，理解了你才不對。
不過，這也從側面說明了那位測試員的演技還有待成長，深情沒演到點上，這才造成了雙方的信息差。
費奧多爾：沒接收到「真愛」的力量，所以一點兒不覺得愛依娜會「愛」他「愛」到為他去死。
測試員：不管愛依娜的「愛」深不深，反正先死遁就對了。
由此，白宮九月勉強原諒費奧多爾欺騙卡牌感情的事，回收完[愛依娜]，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接著是第二個任務，那個神奇的異能物品——「書」。
從系統五花八門的劇本裡，白宮九月挑了個最直接的。
在和費奧多爾簽訂契約之前，她隨便找了一個異能力殺手作為雪萊的臨時契約者。
壞人事後好安排：）
之後借用殺手的信息渠道，不斷地鎖定黑市中有實力的異能力者，打敗他們，詢問他們。
「據說這個世界有一件能改變世界的道具，你知道它在哪兒嗎？」
讓「書」成為雪萊穿越至這個世界的目的。
然後費奧多爾就送上門來了。
白宮九月從頭梳理了一遍劇情，確認自己沒有露出馬腳，再看系統新提供的劇本們……恩，現在的情況不好說，不太好選啊。
她一心二用，邊走邊和系統嘮。
這會兒天色很暗，鮮少有人在街上停留，僅有路燈照亮一隅之地。
空氣幽靜。
直到一個步履匆匆的人影闖入街道邊沿，他沒有回頭，走的很快，直接拐彎去了另一條路。
[雪萊]的眼神很好，因此雖然時間短暫，可白宮九月還是迅速記住了對方。
這個發色！這個背影！
是熟人！
她剛想跟上，身後接近的凌亂腳步聲又使她改變了注意。
眼下的妖紋隱藏，周身的寒冷收斂，把自己徹底偽裝成普通人的模樣——與姐姐的直白相反，妹妹是一個極擅偽裝的「壞女人」。
夜晚，穿著單薄白紗裙，還露著兩條修長美腿的藍發女性柔弱轉身。
英雄救美的橋段老套又老土，可在觀眾眼中，向來都是百看不厭的。
「你們……？啊！別過來——！有誰、有誰在嗎？！救命！」
……
織田作之助聽到了微弱的呼救聲，他沒有猶豫，轉身向後返回。
解決三個喝醉的混混沒有費他多少功夫。
「沒事吧？」
織田作之助對躲在路燈後面的受害者安撫著說道。
女性小心翼翼地朝外探頭：「沒、沒事，謝謝……」
織田作之助衝過來時看到的是受害者的背影，只知道是一個身姿非常漂亮的女孩，然後他就把心思放在了救人身上，直到現在才看清對方正臉。
用漂亮形容或許有些貶低她了。
織田作之助在心裡想。
雖說對外表這方面不怎麼上心，可對長得好看的人多看幾眼是人追求美的天性，更別提是這類超越某種界限的美。
「先生……？」對方往回瑟縮了一下。
「啊，抱歉。」織田作之助退後一些，以表自身態度，「已經沒事了，你沒受傷吧？」
藍發女性猶豫了一下才從給予她安全感的路燈後走了出來，目露感激：「沒有受傷，您來得很及時，真是非常感謝。」
「那就好。」
織田作之助稍稍避開對方的光芒，在路燈照耀下，那張臉明顯更耀眼了。
熟練地打完報警電話，織田作之助分別抽出三個混混的褲腰帶，就地取材把三人的手牢牢交錯捆住，在確保他們無法輕易脫困後，才抬頭看向女性說：「我剛才報了警，你可以在這等警察過來。」
「啊……哦、好的。」女性呆呆地回了一句，緊接著想起什麼似得，急切起來，「糟糕，抱歉，那個，我還有事情要做，先生，您能給我一下聯系方式嗎？我等明天再登門感謝！」
「登門就不用了，這沒什麼，誰看到都會幫忙的。」
「怎麼可以！如果不是您的話……」
說到這，她像是說不下去，後怕地擰起了衣擺。
確實糟糕了，他不擅長應對這個場面啊。
而且他也有急事要做，咲樂半夜突然發起高燒，家裡的退熱藥已經吃完，他趕著要去藥店買藥，繼續拖延可能會導致咲樂病情加重。
織田作之助想了想，直接地說：「抱歉，我現在要去藥店買藥，家裡的孩子生病了。」
結果話剛說完，對方就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我也是！我出來也是想要買藥的！」女性壓抑著的著急爆發出來，「但我剛剛來橫濱，所以對這裡的路不熟悉，剛才本來想向這幾個人問路，所以才……請問我可以和您一起去藥店嗎？」
「當然可以。」織田作之助意外於這個巧合，但沒有多想，他邁步帶路，「不需要用敬語，我是織田作之助。」
「是！織田先生，我的名字是雪萊，今天多虧了遇到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只是雪萊，沒有具體的姓名啊。
不過女孩子在外是要學會保護自己，做的很對。
織田作之助依然沒有起疑心，他帶著雪萊到達了離這裡最近的藥店，兩人分別說出病人的症狀，店主很快挑出了對症藥物給他們。
但在付錢的時候。
「啊、糟了……」雪萊雙手按在衣服兩側，表情懊悔。
「沒有帶錢嗎？」
織田作之助猜到原因，對方那身裙子也不像有位置能放錢包。
「是……出門的太急，完全忘記了。」
「沒關系，我先借你好了。」織田作之助說著幫忙付了錢。
店主是個四五十歲的老醫師，與織田作之助很熟悉，他調侃地笑笑：「織田，這位是？」
「是路上巧合遇見的，我幫她解決了一點麻煩，順路一起過來了。」織田作之助性格是木了點，但不是傻子，他一下就聽出了店主的未言之意，於是委婉地否認了猜測。
「這樣啊。」
店主有些可惜，他認識織田作之助有好幾年了，一直覺得對方是個不錯的小伙子，可惜到現在還沒對像，嗐，別說他，這周圍熟悉織田作之助的都在替他著急呢。
這小姑娘這麼漂亮，店主忍不住想幫忙搓搓紅線：「走夜路危險，織田，既然幫了人家，那就干脆幫到底，把她送回家吧。」
「誒？」
雪萊驚了一下。
其實織田作之助也有這個想法，但和店長的心思不同，他完全是出於憂心雪萊的安全。
橫濱晚上的危險他最清楚，雪萊的長相又很容易引人覬覦，沒有帶錢也沒有帶通訊設備，沒遇到就算了，遇到了難免會不放心。但提出來似乎太過唐突，所以一直猶豫著，既然店主現在說了，那他就干脆詢問本人意見。
「孩子們住的地方離這裡很近，我回去只要五分鐘，如果不介意，你可以在店裡等我一下，等我給孩子送完藥，我就過來送你回去。」
孺子可教！
店長欣慰地在旁說服：「對啊，小姑娘，我和你說，織田是武裝偵探社的調查員，武裝偵探社你知道吧？就總和警察合作的那種，可讓人放心了！上次隔壁店裡遭賊，還是織田幫忙找到的小偷呢！」
雪萊露出恍然的表情，接著向織田作之助投去崇拜目光：「如果方便的話，真是感激不盡！本來我還擔心找不到回去的路呢，織田先生，我會在這裡等您的！」
真的不需要用敬語。
這句話織田作之助沒能說出來，他被店長急吼吼地插話。
「哎呀，織田，你趕緊回去，孩子還病著呢，送完藥趕緊回來！小姑娘家裡也有病人呢！」
織田作之助不得不趕緊離開。
等褚紅發色的青年走遠，店長親切地對雪萊開啟拉家常模式。
「雪萊小姐，別著急，織田很快就會回來，他非常可靠，還有穩定工作，人很不錯哦。」
好久不見如此樸實無華的聊天對像了！
白宮九月瞬間將發高燒的契約者丟在腦後，和店主聊得開心。
「恩，是呢，多虧織田先生幫我趕走了壞人，我很感激他。」
「現在這年頭，像織田這樣的好小伙不多了。」
「織田先生是橫濱本地人嗎？」
「對啊，我認識他好多年了，對了，雪萊小姐看起來很年輕，有沒有戀愛的想法啊？」
「誒？那個、這方面的話——」
……
此刻，某安全屋。
病情逐漸加重的費奧多爾：「……」
他看了眼時間，雪萊已經離開兩小時未歸，若真的是去買藥，以對方的能力，只需數分鐘就能來回。
意料之中。
但不知為何，有種不愉快的感覺。
第150章
織田作之助返回的時間比預想更短。
「抱歉，等久了嗎？」
微喘著氣的青年踏入藥店，剛站穩，迎面便遞來一杯清水。
「請用。」雪萊雙手捧著杯子，眉目含笑。
他愣了愣，下意識接過：「啊、謝謝。」
店長笑呵呵地對著織田作之助說：「剛剛我們還在聊你一定會跑著回來，所以雪萊就提前為你准備了水。」
雪萊連忙糾正：「不不不，我只負責遞水，其他都是阪田先生做的。」
「但你不說，我也想不到這點啊，我一大老爺們，哪兒有女孩心思細致。」店長更樂了，還把話頭牽引到織田作之助身上，「你說是吧，織田？」
剛喝完水的織田作之助茫然抬頭。
雪萊不太好意思地抬腳踩了下地面：「阪田先生！」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店長笑意未收，卻擺擺手，顯然心情很好，「哎，年紀大嘍，和年輕人聊天就是容易說錯話。」
雪萊鼓臉皺眉：「您說這話，是在怪我嬌氣嗎？」
店長睜大眼，裝作「這都被你發現了」的模樣：「誒，我可沒這麼說啊，這是你自己說的！」
「您欺負人！」
「哈哈，織田你評評理，這丫頭，怎麼和小孩似的。」
真厲害啊。
織田作之助真心感嘆。
他離開了多久，十分鐘有嗎？
看了眼店內掛著的鐘表，只有七分鐘。
阪田店長性格的確親切，但在織田作之助印像裡，對方很少有像現在這樣頑皮的時候，短短七分鐘，兩人已經聊得宛如認識七年。
看著雪萊臉上甜美的笑容，織田作之助莫名拐了下思維。
這種本領，好像只在太宰身上見過。
……不過，肯定是不一樣的吧。
和阪田店長說完最後的告別，織田作之助和雪萊結伴走出藥店。
不知為何，今晚的天氣格外寒冷。
織田作之助朝旁偏了偏頭。
身側的女性很高，只比他矮半個頭，遠遠超過島國女孩的平均身高，穿著也偏向成熟，但這並不代表她不適合可愛，至少剛才和店長對話時，織田作之助就覺得她挺可愛的。
「織田先生？」
察覺到視線的雪萊回看過來。
織田作之助目光移到她單薄的肩膀，脫下外套遞過去：「不介意的話，請用。」
雪萊沒有馬上接受，她神色不明地定定看了他幾秒。
這一刻，織田作之助敏感地察覺到與之前不同的變化，卻無法快速分辨出來。
「果然，你是個好人。」對方情緒收斂，淺淺地笑了，接著拒絕了他的好意，「今晚風冷，織田先生穿的也不多，請不用在意我，低溫的環境反而會讓我更有安全感。」
若換成其他人，必定會覺得這理由十分古怪，但是織田作之助平常從太宰那聽到的借口太多，稀奇古怪的程度遠超這條，導致他一時沒覺得有什麼不對，普普通通地接受了這個說法。
等青年穿回外套，雪萊又挑起新的話題。
「織田先生是武裝偵探社的成員？」
「是的。」
「偵探社平時都做些什麼呢？」
「主要是幫忙處理一些官方處理不了的案件，也會接一些平常的委托。」
「聽起來真厲害啊。」
「不，我只是打些下手，推理方面並不擅長，動腦的部分都拜托給其他人了。」
「但能加入這麼一個組織也很不容易，織田先生請不要妄自菲薄。」
織田作之助不好說自己是被太宰拉著一起投的求職信……准確地說，是太宰先提議要加入武裝偵探社，而他則是由於暫時沒找到工作，也不想幫異能特務課那邊繼續打白工，還得攢孩子們的生活費和教育費，所以順水推舟就同意了，之後還糊裡糊塗通過了入社測試。
不過，雖然初始與過程有些亂七八糟，但到目前為止，他很慶幸當時答應了太宰的邀請。
織田作之助短暫回憶起了過去的事，等他回過神來，發現雪萊的贊美還沒有停。
「偵探社裡都是像織田先生這樣的好人嗎？感覺比警察還讓人放心呢。」
「如果遇到什麼麻煩，你可以來偵探社求助，直接找我也可以。」
想了想，織田作之助補充，「其實警察也很讓人放心，緊急時刻，還是要記得報警。」
這句他絲毫察覺不到槽點的話不知為何突然逗笑了對方。
「嗯嗯，我知道，就像織田先生今天一樣~」
說完，雪萊話鋒一轉，很好奇地問，「對了，我聽傳言說武裝偵探社都是有特殊能力的人，這個是真的嗎？」
「是真的，但有異能力的人不多。」
雖然在普通群眾看來這仿佛是都市傳說，但實際並不算什麼秘密，偵探社附近的人大多知曉，織田作之助沒有隱瞞的必要。
「誒，織田先生也是嗎？」
「是的。」
「真的？！我可以問問是什麼能力嗎——啊、抱歉，如果不能說的話，請忽略我這個問題。」
織田作之助誠實地說：「倒不是不行，我……」
一根手指在他唇前豎起。
「織田先生很容易輕信別人呢，難道沒有人和你說過嗎？越漂亮的女人越不可信，之類的？」對方笑眯眯地制止了他接下來的話。
「啊……？」
然而雪萊已經不打算再繼續這個話題，輕快地後跳一步說：「好了~就送到這裡吧，我住的地方就在附近。」
他們其實走的不是很遠，大概是不想讓剛認識的男人知道自己住哪吧。
織田作之助理解地點頭：「好的，回去路上請小心。」
雪萊小跑著離開一段距離，途中轉身朝他擺了擺手：「織田先生，明天見~」
明天見……？
織田作之助茫然了一下，沒來得及詢問，就見對方輕盈轉入一幢樓，消失了背影。
直到褚紅發色的青年走出視野，白宮九月才從建築物後繞了出來。
過去四年，作之助還是這麼天使，不愧是治愈系，和他待了這麼會兒，都差點忘記回去還得應對費奧多爾那團黑泥。
唉，算了。
沒有困難的工作，只有勇敢的打工人！
白宮九月雄赳赳氣昂昂地踏上返回魔窟的道路，她當然不會把織田作之助帶到費奧多爾的安全屋附近，因此回程又花了一些時間。
其實可以很快，但白宮九月就是故意磨蹭，畢竟契約者明顯是要做點別的什麼，回去太快豈不顯得她很不通情達理。
……
在床頭櫃上堆雪人的兩只小雪人突然激動地跳了起來，像是嗅到主人氣味的小狗，急不可待衝向門口。
費奧多爾睜開眼，很快，他聽到開門的聲音。
又過了會兒，步伐聲停在床邊。
「費佳~」女性低下頭，面頰越來越靠近他。
費奧多爾似乎神志不清：「……雪萊？」
雪萊伸手戳了戳他滾燙的額頭：「藥我買回來了，能自己起來吃嗎？」
青年的眼神似乎找不到落點，呆了半晌又把眼合上了。
白宮九月：……這是病傻了？
費奧多爾閉眼幾秒，再次緩緩睜開，他一言不發地直起半身，從藥袋裡取出藥，稍稍辨認，合著水咽了下去。
吃完藥又開始發呆。
看來是真病傻了。
別說，這傻萌的模樣比清醒時討人喜歡多了。
白宮九月豎起手指在費奧多爾眼前晃晃。
費奧多爾轉過頭，頭頂蓬亂地翹起幾縷，然後嘆了口氣，他的氣息也是灼熱的。
「雪萊，玩得開心嗎？」
好像清醒過來了。
雪萊擺出可惜的表情，沒有任何拋下生病的契約者自己出去玩的愧疚心：「還不錯，遇到了一個好男人~如果不是已經有了費佳，我大概會考慮更換契約者呢。」
「是嗎。」費奧多爾少見地沒有發表想法，事實是他現在身體確實不適，大腦精明度直線下降。
其實他可以在先前聯系手下的時候讓他們送藥過來，但是卻沒有這麼做。
雪萊又湊近一些，臉虛虛靠在費奧多爾前方，繼續騷擾病號。
「不問那個人是誰嗎？」
「如果雪萊願意說的話。」
她彎眸：「不願意。」
費奧多爾啟唇，可喉間陡然升起的癢意讓他控制不住地咳嗽起來，身體顫抖，想說的話沒能及時出口。
兩只小雪人盡職盡責地捧起茶杯送過去。
「真可憐。」雪萊體貼地中斷話題，「好好休息吧，人類很脆弱，你若因為這種無聊的事情死去，我也是會很苦惱的。」
說著，她從側坐床沿的姿勢改為起身，「這兩個孩子暫時留給你使用吧，要對他們溫柔一點哦。」
藥效漸起，費奧多爾干脆閉上眼，該安排的事都已經安排好了，倒也不必在這死撐。
才閉眼兩分鐘不到，臉頰又被戳了戳，他無奈睜開。
「費佳，給我點錢。」
對方理所當然地要求著。
錢是小事，但費奧多爾分明記得。
「之前給你的卡不見了嗎？」他委婉問道。
那張卡的額度基本能買一切雪萊目前感興趣的東西——特指衣物飾品化妝品。
「要現金。」雪萊托腮歪頭，滿面春風，就跟陷入戀情似的，「你的藥可是我借別人的錢買的，必須要好好還給人家才行呢~」
借錢？還要還錢？
想到手下時不時向他報告的雪萊賬單，再想到雪萊進門時說的那句「遇到了一個好男人」，無償提供信用卡的契約者沉默些許。
「如果是這樣，或許由我親自去感謝那位先生更好。」費奧多爾故作友好地說。
雪萊笑意加深：「費佳，你是吃醋了嗎？」
「吃醋這個詞，大多用在親密的男女關系上，我和你應該還沒有到這個程度。」費奧多爾條理清楚地解釋，他的眼神清明，不知不覺已經脫離了重病狀態。
變回不可愛的樣子了。
眼前妖鬼的眼神就是這樣說的。
雪萊失了興致遠離了他：「算了，你話真多。」
邊說邊自顧自從他的大衣口袋摸出了錢包。
費奧多爾：「………」
這個「好男人」似乎沒他想的那樣簡單。
悠于 2023-10-30 13:01
第151章
武裝偵探社和其他普通企業不同，他們沒有固定假期，運營時間基本與警方同步，工作日、周末，甚至半夜，麻煩和罪犯隨時隨刻可能出現，因此偵探社也必須時時刻刻做好出動准備。
話雖這麼說，實際除了某位完美主義者外，調查員們基本都深諳摸魚奧義，有世界第一名偵探在，無論什麼難題都能迅速解決。
——世界第一名偵探則是最擅長摸魚的那位。
總而言之，即使前一天遭受了不得了的襲擊和驚嚇， 第二天的工作仍要繼續。
今天天氣很好，陽光明媚。
中島敦踏入偵探社，神清氣爽地向已經到達工作崗位的前輩們打招呼。
「早上好，與謝野醫生、國木田先生！」
與謝野晶子端著杯剛泡好的咖啡，正要進醫務室，聞言笑著回應：「喔，今天也是和鏡花一起來的啊，關系真好。」
泉鏡花一板一眼：「因為住在一起。」
「差點忘了這個。」與謝野晶子恍然，「對了，你們住一起沒什麼不方便的吧？其實都是太宰的主意，不過如果想單獨一間，倒也不是完全沒辦法。」
中島敦下意識去看泉鏡花。
和一個女生同屋居住，一開始確實覺得很不方便，還很尷尬，不過現在兩人已經習慣了彼此，就像家人一樣住在一起，中島敦很喜歡這樣的感覺，不再孤獨一人。
不過，果然還是要考慮鏡花的想法……
泉鏡花搖搖頭：「不用了，現在很好。」
中島敦微怔。
與謝野晶子意味深長：「誒∼」
中島敦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發，還沒說話，就聽到國木田獨步在另一邊喊他。
「來的正好，敦。」早已進入工作狀態的金發青年站起來，「有事需要你幫忙，鏡花也可以一起。」
泉鏡花和中島敦對視一眼，兩人一起走了過去。
「國木田先生，我們需要做什麼？」
國木田獨步遞給他們一個小小的樹葉信封。
「這個！」中島敦一眼認出，「這不是那位妖精小姐的信嗎？」
「是的。」國木田獨步點頭，「本來社長打算親自整理，但臨時有事，就交給了亂步先生，不巧的是，亂步先生今早也接到了需要出差的工作，所以就讓我把信轉交給你，芙的信不太好辨認，最好能將它們重新抄寫一遍。」
「但是……裡面的內容我看沒關系嗎？」中島敦遲疑起來。
「沒關系，社長和亂步先生都允許了，而且亂步先生認為其中的內容大家都應該了解一下，有極大可能記錄了關於這次事件的信息。」國木田獨步拿起筆記本，「接下來我需要去一趟警局，有一份委托得在他們那邊調取一些資料，這封信就拜托給你們了。」
「還有，抄寫好後記得要給太宰看一下內容……說到太宰——已經超過上班時間五分鐘了，那家伙為什麼還沒出現。」
「……可能有要緊的事所以晚到了？」中島敦小心翼翼。
不，太宰先生絕對是翹班了。
太宰治那副德行，偵探社沒有人比國木田獨步更了解，他冷著臉拿出手機撥號。
連撥三次，前兩次無人接聽，第三次終於接通。
中島敦優秀的聽力隱約能聽到電話那頭睡意朦朧的聲音。
「もし……もし（喂）……？」
每個音節都在凸顯「還未睡醒、剛剛睜眼」的事實。
國木田獨步眉心蹙起，語氣重了很多：「太宰，你搞什麼？看看現在幾點了，趕緊滾過來上班！」
中島敦默默往外挪步。
果然下一秒，國木田先生（針對太宰）的暴脾氣炸了。
「請假？理由呢！」
「你無恥好歹也有一點底線，別拿冥小姐出來當借口！」
「十分鐘內我要看你出現在偵探社，不要影響到我的工作日程！」
「想猝死也等工作完再給我猝死！不許丟下一堆爛攤子去死！你這個浪費繃帶的麻煩制造機！」
中島敦：「……」
無論看多少次，他都想說：真辛苦啊，國木田先生。
對於太宰先生的諸多惡行（……），偵探社的其他成員基本都秉持無視與妥協的態度，只有國木田先生堅持不懈，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眼看兩人的隔空對峙還得持續一會兒，中島敦和泉鏡花輕手輕腳換到了另一邊辦公桌。
樹葉信封被他們擺在桌上，近距離看，才發現真的非常精致，邊緣沒有任何葉脈折疊導致的不規則，顏色翠綠鮮活，仿佛剛從枝頭采摘下來似的，用來封合的小花含苞綻放，是它最美麗的時刻。
比起信封，它更像一份從大自然中誕生的藝術品。
面對這樣一份精美的事物，中島敦不敢隨意對待，更怕自己粗糙的動作毀壞了它，猶豫半天，最後還是泉鏡花打開信封，把裡面的花瓣（信紙）取出。
信紙有半個手掌大小，字跡密密麻麻，還夾雜著不少隨筆畫，表情包之類的。
中島敦數了數，發現居然整整有十二頁！
寫的真多啊……那位妖精小姐應該和社長他們關系很好吧。
為了提高效率，兩人決定一人一半。
抱著「能拆Mafia大樓的妖精一定不是普通妖精」的敬重心態，中島敦一手放大鏡，一手紙筆，認認真真開始了抄寫。
他手上正好是開頭部分，沒有正式的問候語，妖精小姐在措辭上十分隨意。
[諭吉！晶子！國木田！還有——]
……笨蛋亂步這個詞他原樣抄下來真的沒關系嗎？
[——大家想我嗎！先說好，我這裡可不接受否定答案，重點點名笨蛋亂步，不可以說想花蜜之類的話！哼！反正想了也沒有了！略略略——]
極具個人特色的可愛開頭瞬間轉變了中島敦對妖精小姐的看法。
哪有像太宰先生說的那樣嚇人，明明很可愛啊！
[咳咳！（連擬聲詞都寫上去了）總之，我這封信可不是隨隨便便給你們寫的，這可是館長交給我的重要任務，你們必須嚴肅對待！]
看到這行內容，中島敦不禁挺直背脊。
亂步先生說的果然沒錯，這封信裡妖精小姐為他們提供了重要情報！
[既然收到了信，就說明你們已經見過冰塊冥了吧？]
冰塊冥……？是指冥小姐吧？雖然擅自評價不太好，但中島敦難以反駁這外號的貼切。
[哈~是不是覺得我形容的特別精准！]
[我和你們說，那家伙不是像冰塊，她就是冰塊本塊！每天要麼發呆要麼打架，半夜還不睡覺！杵在那跟石雕似的，上回都把露露嚇哭了。]
[對了，你們不知道露露是誰，讓我來介紹一下~雖然它和我一樣都是在魔素濃烈的地方誕生，但我們根本看不出它誕生的源頭，連館長也看不出，莫名其妙跑到圖書館蹭吃蹭喝，還總是哭哭啼啼，就那次，被冰塊冥嚇哭後就鬧著要離家出走，後來好像被館長送去了別的世界——啊！扯遠了，回來回來！]
翻譯到這，中島敦意識到這位妖精小姐的性格大概是不著調那頭的，光這話題跳轉的速度就令人猝不及防。
[說到哪兒了？對，是冰塊冥，雖然臉冰塊，但其實她人還挺不錯的，放寬心好啦~她對弱者沒啥敵意，只要別去挑釁。劃重點！沒那個本事絕對不要去挑釁！鬼族是好戰的種族，對戰意很敏感，普通鬼族一年下來至少有一半以上時間都在打架。PS：另一半時間在打架的路上。]
旁邊畫了一個帶著角的凶惡怪獸腦袋簡筆畫，中島敦試著臨摹下來。
[不過冰塊冥是特例，沒那麼誇張，嘛，她情況特殊，你們以後慢慢研究好了。還有，等冰塊冥回來的時候，你們記得要讓她把「茶屋」家招牌點心的秘方一起帶回來啊！這個非常重要！重中之重！絕對不可以忘記！國木田！給我把這條寫進你的本本裡！否則我做鬼……啊，鬼還是算了……做幽靈都不會放過你的！]
「噗。」中島敦被逗笑了。
「敦？」同樣在抄寫的泉鏡花扭頭看他。
「抱歉，打擾到你了嗎？」
一直看放大鏡有些累，中島敦直起身松了松骨頭。
「沒有。」泉鏡花眨眨眼，「很有趣，她很可愛。」
中島敦感同身受地露出「你也這麼覺得對不對！」的表情，沒多久又轉為遺憾。
「可惜妖精小姐在另一個世界，或許我們沒有機會見到她。」
「芙。」
「嗯？」
「她的名字。」
泉鏡花指了指信紙末尾。
那裡有署名，旁邊還畫了一朵小畫。
「原來是單字的名字，妖精們沒有姓氏嗎？」有著深厚濾鏡的中島敦不由感慨，「不過這樣反而顯得更可愛了。」
泉鏡花認同點頭：「嗯。」
兩人繼續抄寫，花了整個上午的時間，倒不是內容多，後來他們才發現頁數多是因為裡面有不少簡筆畫，占了大量位置，麻煩主要是在辨認字跡和猜測內容上。
信中芙會用完全看不懂的符號指代某些詞彙——中島敦懷疑那是妖精特有的語言——可能是寫順了，也有可能是不知道用人類的詞要如何形容，總之時不時就冒出來幾個，最初還劃掉重寫，後來干脆理直氣壯地表示「算了，反正亂步肯定看得懂」，然後越來越隨意。
不！就算是亂步先生也不可能無師自通妖精語啊！
中島敦有些崩潰，其中最離譜、也是最重要的部分，關於冥小姐來到這個世界的理由。
原句是這樣。
[都怪□□□□□□莫名其妙宣告了一個□□，然後一群自以為是的笨蛋就總來騷擾我們！真是煩死了！早上來半夜來，一波又一波，害我吃甜點的時間都少了一半，特別是冰塊冥那個□□，居然還□□□□□□□□！你們要是碰見一定別客氣！給我好好教訓那家伙一頓！]
□□部分全部看不懂。
OTZ
中島敦：「………」
他能怎麼辦呢，他也很絕望啊！
以自己的智商根本沒法結合上下文填這麼多空！
實在沒辦法，中島敦最後只好照貓畫虎地將符號照抄，他苦巴巴看著整理出來的這疊信紙。
芙小姐可愛是可愛，但在讓人頭疼這方面恐怕能和太宰先生相提並論……
想到太宰先生，太宰先生就來了。
黑發青年虛脫地踏入大門，虛脫地滾上社內招待客人的沙發，虛脫地抬起手。
「&@#……敦君…@#啊……要死了……」
中島敦：「……」
除了念對了他的名字，其他完全不明所以。
中島敦倒了杯水過去：「太宰先生……你還好嗎？」
自手腕處纏著繃帶的手掌在空中胡亂揮舞。
中島敦只好把水杯准確送到太宰治掌心。
水杯被拿走，黑發青年挺屍似得坐起，咕嚕咕嚕喝完整杯水，誇張喘氣：「啊——活過來了，國木田君真殘忍，我只不過說是和冥小姐共度了一晚，剛才過來他差點把我掐死……雖然我不排斥被掐死，但不想被男人掐死啊，一點快樂都沒有。」
等等？！共度什麼？和誰共度？！
中島敦表情空白。
「呵呵。」
從警局回歸的國木田獨步冷著臉路過，顯然已經不願和某個人渣繼續浪費口舌。
「喲，敦君，早上好啊~」
無恥的女性公敵→此時中島敦眼中太宰的形像←若無其事向他打了個招呼。
中島敦：「……已經中午了，太宰先生。」
太宰治笑眯眯。
中島敦咽下一口老血，無奈說：「太宰先生，你那麼說話，國木田先生肯定是誤解了。」
被掐脖子不冤啊！倒不如說還活著就是國木田先生看在共事的份上手下留情了！
「誒，被發現了嗎？」
「太宰先生雖然……那什麼了點，但我相信您不至於會做這種事情。」
「恩恩，不虧是敦君，把我看的真透徹啊~」
不，我沒有在誇您。
中島敦在心底不尊敬地吐槽起來。
還有後半句他沒說，如果太宰先生真的做了什麼，恐怕是無法像現在這樣活蹦亂跳地開玩笑的——冥小姐肯定會把他毀屍滅跡。
再聊下去又要被太宰先生帶歪了，中島敦果斷轉移話題。
「國木田先生，你上午交給我們的信，我們已經差不多重抄完了，但還有一部分內容沒法翻譯，芙小姐用了好多看不懂的符號。」
「喔？」太宰治有了興趣，「拿來我看看？」
談到正事，國木田獨步暫且放下對太宰治的偏見，動手前他就知道太宰治又在胡說八道，所以才忍不住揍他。
「看歸看，不要賴在沙發上，給我好好去辦公桌前！」
太宰治充耳不聞，饒有興致地一頁頁翻看信紙。
大致用了三四分鐘。
他摸摸下巴：「恩……」
中島敦很信任地問：「太宰先生，你看出那些句子是什麼意思了嗎？」
太宰治昂起腦袋：「沒有哦，完全——看不懂~」
國木田獨步火氣又上來了：「沒看懂就不要裝作一副看懂的樣子！」
太宰治：「是國木田君對我有偏見！我明明就是一副沒看懂的樣子！」
國木田獨步一個頭錘上去：「對你有偏見又怎麼了？有偏見才是正常的！」
哈哈……今天的太宰先生好像比往常更活躍啊。
中島敦干笑兩聲，努力把跑歪的話題扯回來：「連太宰先生都看不懂，那該怎麼辦？」
難道要問冥小姐嗎？如果是冥小姐，應該可以看懂那邊世界的文字吧？但如果問她……總覺得有點可怕。
太宰治不以為然，揮揮信紙：「上面不是說了嗎，『反正亂步肯定看得懂』，我們等亂步先生回來就可以了。」
國木田獨步的想法和中島敦沒說出口的對上了，他直接忽視太宰治不負責任的「瘋言瘋語」。
「可以問問冥小姐嗎？喂，太宰，你知道冥小姐去哪兒了嗎？」
「不知道呢~」
「你昨晚不是一直和冥小姐在一起嗎？」
「昨晚是昨晚，我也是好不容易才獲得和小姐深夜漫步橫濱的刷好感機會哦~」太宰治一攤手，「難道你們指望冥小姐時刻對我彙報行程嗎？」
不可能。
那位的性格怎麼看都不可能。
國木田獨步也看了一遍信的內容，他花了一點時間，始終無法猜出那些字符的意義，只好妥協：「既然這樣，這封信就暫且放在我這，等社長和亂步先生回來再說。」
聽完事件處理結果，太宰治躺下了。
國木田獨步：「？？你給我起來！今天的工作完成了嗎？！」
太宰治：「唔哇，我可是通宵沒睡，跳樓也是很累的啊，還被風吹了一晚上……啊，好困好累——」
國木田獨步：「你跳什麼樓我不管，但就算累死，你也要先把工作完成！」
中島敦汗顏：「又跳樓又吹風，太宰先生你昨晚到底和冥小姐去做什麼了？」
太宰治從被國木田獨步制裁的空隙中抽空回答：「散步，真的只是散步哦~」
確實是散步。
只不過散步的區域比較特別罷了。
……
「就是你對吧，昨晚在Mafia大樓附近閑逛的家伙。」橘發青年眼鋒如刀，壓低帽檐，「還和那條混蛋青花魚一起，嘖，和那家伙說一聲，如果要死就死遠點，別死在我們的地盤上。」
站在河堤旁的黑發女性微側過身。
「中原中也？」
「看來你認識我。」
中原中也沉著接話，沒有驚訝。會認識他是正常的，畢竟是太宰帶著的女人。
昨晚這兩個家伙實在太囂張了，不僅堂而皇之在森首領所在那幢樓上玩蹦極，還悠悠然逛了一圈港口Mafia周邊的基地，包括最重要的港口。能去的地方去了，不能去的地方也去了，太宰治就算離開港口Mafia這麼多年，他對港口Mafia的一切依然那麼了解。
如果換了別人，Mafia早就一套刑訊逼問招待。
但這個人是太宰治，如果順應常理，肯定會落入陷阱。
所以Mafia沒有派出成員追擊他們，這一方面，首領和干部的想法都是相同的——就算派出了人，也不可能逮的住太宰治，反而會被他耍得團團轉，更別提他手上還多了一張異世界的「卡牌」。
森鷗外綁定過「卡牌」，對此有一些談不上經驗的特殊直覺。
那個和太宰治一起墜落，與他有一瞬間視線接觸的女人，絕不是生存於這個世界的人類。
她身上對這個世界的排斥感太重，眼神也太過異常。
事實證明森鷗外的直覺沒有出錯，整個情報組花費數十小時，都無法獲得一絲女人的相關情報，倒是知曉了偵探社當日遭受到莫名襲擊的消息。
找到她，如果可以，請想辦法問出她的身份，中也君不需要偽裝，只要像平常一樣就可以。
這是森鷗外今早交給中原中也的任務。
找到女人並不難，她長得太亮眼，但凡見過她的人，都會留下深刻印像。
此時，中原中也也不得不承認，對方的確很難讓人忘記，不僅僅是容貌，還有宛如與所有生物隔離的漠然氣質。
他忍不住為對方可惜：居然和太宰治混在一起，是眼壞了還是怎麼了，真是搞不明白。
「中原中也。」
黑發女性又喊了一次他的名字，她完全轉過身來了。
「啊？」中原中也莫名其妙。
「有人和我說過你。」她說。
「哈，我知道，是太宰那家伙吧？他又說我什麼了？」
不能怪中原中也語氣差，畢竟過去那些年的經驗告訴他，只要一扯到太宰治，就根本沒什麼好事。
「不是他。」被否認。
「你很強嗎？」被質疑。
中原中也皺起眉，繃緊的氛圍讓他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你想說什麼？」
漆黑火焰從女性發尾燃起，逐步蔓延，沒有溫度的冥火眨眼間劃出隔離圈，將橘發青年套在了範圍之內。
鬼族公主輕描淡寫地省略中間過程，直接進入備戰姿態。
火焰和她的風衣融合在一起，仿佛身穿一身黑火。
「——逃走也可以，你擁有選擇權。」
第152章
雖然這次任務對卡牌測試完成率的要求不高，但合格的社畜是不會輕易放過拿提成的機會的。
這麼大一個中也就在眼前，豈有輕易放過的道理！
是的。
白宮九月承認，她饞中原中也身子。
在這個世界，你還能找出像中也這種能在打架時收放自如、適可而止，而且實力強大不會輕易被幾個技能撂倒的寶貴存在嗎？
白宮九月可以確信，除她自己的馬甲，這裡絕對找不到第二個。
面臨被困情景，中原中也簡單地環顧周圍，嘴角稍稍抽動。
這家伙，是不打架就沒法好好說話的類型嗎？
……還真看不出來。
逃是不可能逃的。
「要打嗎？我樂意奉陪。」橘發青年活動了下手腕，抬眼時眸光銳利，「但打完你要回答我幾個問題。」
中原中也不打算深究到底是誰透露了自己的情報，說到底，港黑重力使的稱號太響亮，平時他也不怎麼注意隱藏，即使不是太宰，隨便哪個情報商都能說出點什麼。
女性收回火焰。
「可以。」
出乎意料地好說話。
中原中也頓了一頓，再提要求：「不能在這，你的能力影響範圍太大，我們換個地方。」
「可以。」
依然非常干脆。
中原中也神情復雜，有點搞不明白對方。
說她講道理吧，一言不合……不，根本沒說什麼就直接對他宣戰，說不講道理吧，這麼隨便就答應了他的要求，本來他還以為要多費些口舌，或者打贏了才能得到話語權。
嘖，果然和太宰混一起的家伙多少都有點不正常。
兩人轉換場地，中原中也帶路去了一處較為空曠的無人區域。原先是港口Mafia用來儲存武器和一部分走私商品的地方，後來由於遭到其他組織襲擊，作業和位置暴露，所以才會被暫時廢棄。
這裡就不會牽連到其他人了。
中原中也停住腳步，單手扯下肩上的外套丟置一旁，轉身和對方面對面。
他不會因為對手是女人而小看她，在Mafia的世界，不止不能小看女人，也不能小看小孩，當年太宰就是最鮮明的例子。
更不要說，對方還不一定是人。
「喂，你叫什麼？」他問。
相隔一段距離，聲音清晰地穿透空氣傳了過來。
「冥。」
中原中也一挑眉：「名字不錯。」
冥的態度一直很平靜，一點看不出是准備和人決鬥的樣子。
「那家伙說，你是這個世界少見的高端戰力。」
這個世界？這種說法……
「等等！」中原中也腦海中靈光一現，「你說那個家伙……你說的不會是芙吧？」
「人類的軀殼向來脆弱，所以，我很好奇。」冥自顧自繼續往下說，她抬起眼，黑火又順著她的發尾燒了起來，「在你身體裡的，會是什麼東西。」
——！
金紅雙眸瞬間就從數米開外轉移到面前！
中原中也歪身躲過朝他太陽穴襲來的攻擊，火焰差一點點就能燒到他的頭發。
這女人！完全下的是死手！
因知道對方與芙有關而下意識松懈的思維重新緊繃，中原中也不再遲疑，周身亮起代表異能的紅光。
重力與火焰狠狠撞在一起，蜘蛛網狀的裂紋從兩人腳下蔓延，誇張地延展到十幾米外的邊界。
這力量？！
中原中也有些驚訝，他立即施加重力，擴大重力場的籠罩範圍。
冥的力量比他預料的更加驚人，與能夠操縱重力的自己不同，她是純粹依靠肉體力量對抗，那兩條纖細的手臂根本不像外表那麼無力，在方才短暫的接觸中，中原中也能感覺到她皮膚的堅硬，堪比、不，勝於鋼鐵。
果然不是人類啊。
看著對方額前顯現的一對黑角，以及變化明顯的瞳孔，看起來倒有些像神話傳說裡的妖怪角色。
中原中也無法再走神，比刀刃更鋒利的掌風已近在眼前。
不能硬抗。
憑借經驗和直覺，他如此斷定。
果不其然，躲閃後遠處被削去一角的房屋證實了這點。
冥絲毫不給他喘息的機會，穿著長靴的腿高抬襲向他的脖頸，倘若中招，搞不好連腦袋都會被踢飛出去。
作為回應，中原中也同樣以腿反擊，重力形成的保護罩阻隔了洶湧的火焰。
又是一股強烈的衝擊！
冥的動作沒有結束，她彎曲膝蓋，以一種柔軟又強勢的姿勢短暫禁錮了重力使的行動，一手抵住青年揮來的重拳，另一只手則成刃刺向對方右眼。
千鈞一發，中原中也及時擒住她的手腕，利長的指甲距離他的眼球僅有釐米距離。
雙方在這一刻僵持。
冥居高臨下，冷面無情。
被居高臨下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對這個姿勢不太滿意。
這家伙吃什麼長的！怎麼這麼高？！
兩秒後，衝突再起！
接下來不再是「溫溫柔柔」的餐前小菜。
紅光與黑炎頃刻便吞噬了兩人，或者說，吞噬了這片土地。
無形的力波擴散，空氣停頓一瞬，伴隨震耳欲聾的響聲，地面爆裂下沉——是大半個橫濱都能感受到的駭人震動！
「誒，怎麼回事？地震了嗎？」
中島敦驚訝地護住桌上文件。
國木田獨步臉色嚴肅，迅速否認：「不，不是地震，我每天都會記錄接下來一周的地質氣像預告，根本沒有近期會出現地震的預警，或許是哪裡發生了巨大爆炸事件。」
「爆炸？！」中島敦壓不住驚恐臉色。
「是指會出現傷患的意思嗎？」與謝野晶子從醫療室走出來，手臂環胸，「我現在很空，出外勤也沒問題。」
「我倒覺得兩者都不是哦。」太宰治從臉悶報紙躺沙發的姿勢坐起，一副非常有經驗的樣子，「想要造成這樣大的衝擊，一點點炸藥是遠遠不夠的，而大量炸藥堆積後爆炸的聲音絕不是這樣，至少也得是那種精密型超級版本，一般人根本搞不到那個。」
「那你說是怎麼回事？」國木田獨步瞥他。
太宰治指指左胸，眉眼間帶著無辜：「有句話我一直沒說，其實從剛才開始，這個契約就不太安分，會不會是指冥小姐正在戰鬥中的意思呢？」
眾人：「……」
國木田獨步被氣得破音：「你是傻瓜嗎！為什麼不早說啊！！」
太宰治苦巴巴地被掐著脖子來回晃，被掐到口齒不清，勉強才聽清內容：「……#¥~沒、沒經驗……#¥啊、不確定……」
「你趕緊給我死！死了好讓冥小姐換人契約！」
太宰治開始吐魂。
中島敦趕緊救人：「啊啊啊！國木田先生！快放開，太宰先生真的要不行了啊！」
氣炸了的國木田獨步拖著太宰治往外走：「可惡，你別給我裝死，趕緊指路帶我們去找冥小姐，難道你要看著橫濱被毀才開心嗎？！」
「被毀不至於啦，你這樣說冥小姐，她要是聽到才會生氣呢。」太宰治干脆放棄掙扎，保持被拖的姿勢。
情況緊急，國木田獨步不願再聽太宰治耍嘴炮。
「敦，與謝野醫生，以防萬一麻煩你們和我一起出去一趟。」國木田獨步安排說，「鏡花就留守吧，其他人都不在，社內不能一個調查員都不留。」
「好的。」
中島敦和泉鏡花異口同聲回復。
與謝野晶子順手捎上大砍刀，作為隊伍唯一的奶媽，她總要帶上最趁手的醫療工具（bushi）。
而另一邊。
織田作之助松開扶住雪萊肩膀的手，剛才的震動把對方嚇得一下踩空台階，差一點兒就從樓梯上摔下去。
「沒事嗎？」他問。
「沒事、大概……」雪萊半蹲著捂住自己腳踝，咬著嘴唇說。
「扭到了嗎？」織田作之助跟著一起蹲下。
「好像是的。」雪萊苦笑著抬起臉，「不過應該沒有什麼大的問題，剛才謝謝織田先生，你是不是想去外面看看情況？沒關系，你直接去吧，我這裡不要緊的。」
雖然確實比較在意爆炸發生的地方，但把這樣的雪萊丟下織田作之助也不放心。
「不，我先把你送去安全的地方休息吧。」稍稍思索後，他作出決定。
今天兩人算是巧遇，織田作之助是在完成委托回來的路上遇到的雪萊。
他本來只是簡單打個招呼，但對方非常熱情地跑上來聊天，織田作之助也不好丟下人就走，就稍微和雪萊聊了幾句，然後聽她抱怨在商場購物，選擇困難症太難抉擇之類的事。
反正聊著聊著，織田作之助就順口說出可以陪她一起去挑選的話來，平時他倒也不是樂於助人到這種地步的類型……恩，大概是因為只一起走了五分鐘，就看到雪萊被沿途四個男人接連搭訕的場面吧。
有看起來比雪萊小的，有精英型的，流氓型的，還有最後那個年紀遠遠超過她的，這些人根本不在乎雪萊旁邊陪了個窮酸男性（織田作之助自評形像），搭訕方式各式各樣，目的卻都相同——見色起意，心懷不軌。
雪萊本人則全程拒絕，似乎已經非常熟練。
倘若織田作之助沒看到她逐漸握緊包袋的手的話。
保險起見，還是護送一下吧。
長得好看有時也不是好事，出門真危險啊。
他那時是這麼想的。
不過在聽到織田作之助的話後，雪萊反而局促起來：「我真的沒有問題，只是扭了下而已，沒那麼細皮嫩肉，真的！」
為了說服他，雪萊逞強地站了起來，跺跺腳，然而跺完就沒忍住一陣倒吸冷氣。
織田作之助這才注意到她的腳不是單純扭到，由於視角原因，雪萊自己並未發現，她的腳踝側面被拉出一條挺長的血痕，剛才手壓著沒怎麼流血，這會兒起身就一下子崩開了。
又是一聲倒吸冷氣的聲音，發現自己手上血跡的雪萊似乎嚇了一跳。
「別動。」
織田作之助立刻按壓住傷口上方部位，減緩血液流出，細細一看，劃傷她的凶器是高跟鞋鞋扣上的金屬裝飾物，有一個不明顯的尖角缺口，不知是質量問題還是雪萊自己不小心磕壞的。
織田作之助順手抽出脖頸上的領帶。
他基本不戴領帶，最近幾天是特例，這領帶是孩子們集資為他買的，說是「別的男人出門工作都會戴領帶，國木田叔叔戴著就很帥，織田作你也戴著試試嘛——」，所以他就戴了，也幸好戴了，不然一時他還真找不到什麼能用來暫時止血的布料。
領帶朝內的干淨一面完好地裹住傷口。
然後織田作之助把雪萊公主抱了起來。
「……織田先生？」對方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抱歉，這樣會比較快。」織田作之助邊說邊走向有些距離的服務前台，詢問站在裡側的工作人員，「不好意思，請問你這邊有治療外傷的消毒藥嗎？」
白宮九月：！！！
心動.jpg
瘋狂心動.jpg
什麼？
費奧多爾？
不想要了！[震聲——]
第153章
不想要黑心芝麻餡兒，想要甜甜奶黃餡兒！！
——也就只能這麼空喊喊。
這波是心動但不可以行動。
費奧多爾身邊必須要留一個馬甲（臥底），否則萬一哪天他偷摸摸計劃把橫濱炸了她都不知道。
唉……人啊，果然有對比才有差距，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白宮九月不禁哀嘆。
內心開展吐槽大會，表面她依然一副蹙眉忍痛卻不說的得體模樣。
織田作之助的治療干脆利落，看得出是熟練工。
「好了，這樣就沒關系了，不過傷口有點深，愈合前最好別碰水。」
「織田先生，意外地有些孩子氣啊。」
嗯？
這個評價讓正在收拾藥箱的織田作之助忍不住抬頭。
藍發女性一臉新奇地撥了撥腳踝側的繃帶蝴蝶結，還是雙層……這樣一看，倒不像受傷，反而像是什麼潮流的裝飾配件似的。
織田作之助一頓：「抱歉，順手了……需要我重新打結嗎？」
畢竟家裡十個孩子，七個男孩三個女孩，男孩子吵架磕碰難以避免，而幸介他們似乎也已步入了「敢衝敢莽不服輸」的青春期，出門一趟鼻青臉腫的次數逐漸增加。
不過太宰說只要給男孩子打蝴蝶結就能解決打架問題，為此還自告奮勇進行了一系列試驗，在懸梁刺股、廢寢忘食的艱苦鑽研下，最後終於實現——用一條普通繃帶綁出又可愛又少女又會讓男子漢無臉見人的雙層蝴蝶結！（太宰語）
這種年紀的男孩總會把自尊心看得很重，特別是在對手面前~
（這是拿港口Mafia重力使舉例的太宰語。）
事實證明，太宰總是對的，這招出其有用。
順便一提解結方法是唯一的，否則結只會越來越死，除非剪斷，但至今為止，沒有一個孩子將它剪斷。
「不。」
並不了解繃帶蝴蝶結來源的雪萊把腿收回，笑道，「我很喜歡。」
說完像是才想起來，轉身去翻包：「對了，上次的錢要還給你才行。」
織田作之助坦然接下，這可不是逞男子氣概的時候，畢竟養孩子的錢真的不好攢。
兩人收拾收拾准備走人，現在她們在的地方是向商城的工作人員借用的休息室，總不能在來來往往的道路中央包扎傷口。
然而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你這樣可以嗎？」看著金雞獨立緩慢挪到門口的雪萊，織田作之助發自內心地懷疑，「不如我還是陪你在這等人吧？」
先前他提過可以送雪萊回家這件事，不過被對方委婉拒絕了，並且當著他的面給「住在一起的人」打了電話，說明緣由後讓他來接。
織田作之助很是理解。
說到底，在雪萊眼中，他也不過是只有兩面之緣的陌生人，女孩一定要學會保護好自己，即使是幫過自己的人也一樣。
雪萊擺手：「不用啦，織田先生很在意剛才爆炸的——」
話未說完。
嘭——！
又是一聲震耳欲聾，這次動靜比上一次還大，引發了周圍人群的驚惶和不安。
織田作之助第一時間護住嚇了一跳的雪萊，以免她被加速移動的人流絆倒，隨即，商城外接連響起人們的驚呼，更多的人湧向門口。
這樣根本沒法出去。
織田作之助嘆了口氣，他讓雪萊暫時回到原來的休息室，自己拿出武裝偵探社的工作牌去協助執勤人員一同安撫群眾。
然後他就看到了激起人們爭先恐後的景像。
遠處的一片天空猶如被潑了層濃郁的墨，邊緣如火般灼灼燃燒，仿佛要將天都抹去。
——那個位置是……港口Mafia的領地。
手機鈴聲響起，織田作之助從短暫的怔愣恢復，他拿出手機看了看，是雪萊的來電，之前他們交換過聯系方式。
「我是織田。」
「織田先生，我是雪萊，打電話是想告訴你，來接我的人已經到了！快——」
雪萊應該是把手機交給了來接她的那個人，她的聲音逐漸模糊，「快和織田先生問個好啊~」
織田作之助足足等了五秒才等到那人的聲音，他沒有作自我介紹，只是說：「我家的雪萊承蒙您照顧了，織田君。」
是個聲音溫雅、讓人挑不出一絲毛病的柔和男聲。
「那麼，失禮了。」
然後電話被掛了。
織田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後知後覺，原來如此，是被當成假想情敵了啊。
放回手機，一拉衣領。
這次，織田作之助是真正哽住了。
糟糕，領帶順手放在雪萊那了……現在打電話回去解釋還來得及嗎？
……
「真是不可思議的場面，是平凡人永生無法觸及的領域。」費奧多爾和雪萊正在商城頂樓，除了港口Mafia五大樓外，這裡就是最高的地方了，能一眼將異像盡收眼底，他含笑詢問身旁，「你不覺得嗎？」
褪去人類偽裝，恢復半鬼姿態的女性遙望黑色天空，像是回憶起了什麼似得：「是呢，一直都是這樣，我在這裡……只能在這裡。」
後半句輕得幾乎聽不見聲音，但費奧多爾卻感知到了。
很神奇，契約者能隱約感知到彼此的情緒、生命、位置，這些情報是費奧多爾在遇到愛依娜時得到的。
沒錯，無論這些異世界的來客多麼強大，歸根究底，想要在這個世界活動，就必須和人類契約，但契約者不能太弱，否則就會受到[某種規則]的壓制。
聽起來和人類社會一樣無趣，不過費奧多爾沒有資格指責，鳥擇良木而棲，這是生物天性，無論什麼種族都包含其中。
如同永遠無法分離的「罪」與「罰」。
費奧多爾換了個輕快的話題：「我還以為你剛才會生氣。」
「恩？啊、你是說織田先生嗎？」雪萊伸出手指，指尖浮現出宛如鑽石般被切割出無數切面的透明冰晶，在光線折射下顯得十分好看，「沒關系哦，因為我已經拿到了下次見面的借口，而且有一個惡毒男配在主人公旁烘托氣氛不是更棒嗎？」
惡毒·費奧多爾·男配：「……」
他故意那樣做，是想試探織田作之助目前在雪萊這有多少好感，結果卻讓他少有地看不太明白。
費奧多爾看了眼被雪萊綁在手腕上的領帶，暗紅布料疊在冰雪上極其顯眼——她口中所謂的「下次見面的借口」。
血跡還在，看來是真的把自己弄傷了。
織田作之助的實力確實不可小覷，但一個金盆洗手的殺手對費奧多爾而言根本沒有危險性，而雪萊的能力完全克制對方，她的寒冷是肉眼看不見的冷，能預知到也無法逃離。
最終，費奧爾多只能暫且將織田作之助歸入雪萊近期感興趣的人類，卻也不能完全忽視，畢竟很容易會把最大的麻煩——太宰治——牽引出來。
費奧多爾腦海中轉了無數個念頭，嘴上自如地接著雪萊的話：「雖說我不介意被當成惡毒男配，但織田君和太宰君的關系很親近，你很快就會被發現的。」
雪萊湊過去：「真的不介意？」
費奧多爾愣了下，反應過來雪萊是在問他一點也不重要的前半句，微妙地沉默片刻，才道：「我說過，與你契約是因為我們有相同的目標，我們不是從屬關系，當然，我也沒有與合作者談戀愛的習慣。」
末尾帶了些玩笑意味，模樣坦蕩不似作偽。
雪萊輕笑一聲，不置可否回了句：「是嗎？」
隨後毫不猶豫將掌心美好的「藝術品」捏碎，冰屑墜下，落在腳邊，攀爬著蔓延，瞬間，雙蝶崩潰，只留一地潮濕碎布。
這才補上費奧多爾後半截話的回復，她輕描淡寫地說：「發現也沒關系，我已經安排好禮物送過去了。」
「禮物？」
「這個是秘密。」
「這樣啊。」
費奧多爾了然，又是和[姐姐]有關的事。
遠處的濃墨還未褪去，動靜卻小了不少，費奧多爾猜測那邊應該差不多該結束。
雪萊顯然也知曉這一點，很快失去繼續看下去的欲望，她轉身打算離開頂層，走到半途又轉回來。
兩只小雪人在費奧多爾背後推了推他，催促他快走。
「你的病還沒好吧，還想繼續在這吹冷風嗎？重病死了我可救不活你。」
費奧多爾看著雪萊，遲疑一秒才道：「我可以問一個私人問題嗎？」
雪萊抬高下巴，示意他說。
「明明你可以變成人類的姿態，但在我面前卻總要恢復本體，為什麼？」
費奧多爾露出真實的不解神情。
人類姿態明顯能更方便混在人群中生活，但實力會相應減弱，如果說不信任他……費奧多爾可以誠實說，就算是人類姿態的雪萊，打敗他也絲毫不用費什麼力氣（在不暴露自己異能力的前提下），根本沒必要再多一步驟。
「為什麼啊——」藍發妖鬼先假裝仰天迷惑，接著對他突兀一笑，「你猜？」
當然是因為半鬼小姐姐更美啊！而且說不說的過你另講，氣場必須碾壓！
費奧多爾：「……」
看到費奧多爾被噎住的模樣，白宮九月頓感神清氣爽！
哈，她臨時加戲隨機應變的能力真是愈發牛逼了。
心血來潮之下。
白宮九月自信發言：「統兒，來，報一下現在雪萊和費奧多爾的好感度數據！」
系統：「經檢測，目前[雪萊]對測試玩家費奧多爾的好感度為1。」
系統：「測試玩家費奧多爾對[雪萊]的好感度為1。」
白宮九月：……
好家伙，你倆擱這兒煎油條呢？
第154章
白宮九月料想過兩方的好感度不會太高，但真沒想到竟能低的如此「和諧」。
雖然驚訝，可早已練就泰山崩於面前而不改顏色的她還是穩定發揮，連眼皮都沒多抖一下。
誇誇自己，真棒！
不過，實際變成這樣還是有一定原因的，不是白宮九月業務不熟練了，而是她沒有特意去刷費奧多爾的好感。
難度太大了好嗎？！
想想那時的林太郎，開局地獄模式，簡直聞著傷心聽者流淚！至此，白宮九月就對劇本組產生了一種說不出的恐懼感（在好感度升降方面）。
這就是所謂的破罐子破摔無所畏懼的心情了吧。
只要好感度數值一開始就在最低，就不用擔心辛辛苦苦刷的高數值瞬間斷層，那心情真是……就和好不容易攢全卡牌最後不小心被媽丟洗衣機裡霍霍似得！
絕了！
他們測試系統，絕不搶攻略系統的飯碗！
然而出於好奇，白宮九月還是忍不住點開了好感度詳情模塊。
她想知道費奧多爾擁不擁有正常人（字面意思）的情緒。
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
初次見面，費奧多爾就給她加了5點好感，是一般人走在路上看到養眼的人的下意識反應，不過沒幾分鐘就一路下降回到0。
同意契約時，對方勉為其難達成史上最高數值：8點好感。
再然後是上上下下的小幅度變化，直到生病事件，好感度僅剩下2了。
順便一提，最後1點是剛才對話時掉的。
費奧多爾對雪萊的情緒波動很淺，頻次也不高，這是人們通常對無所謂之人的態度。雖然一般人無法輕易從他的言行中發現。
而[雪萊]就不一樣了，契約之前不知道，但契約之後從頭到尾都是1，巍然不動，這大概是看在和費奧多爾契約的面子上，否則白宮九月懷疑她說不定會突破負數。
系統設定的好感度階層基本是這樣：
[1-10]認識的人。
[11-30]不錯的人。
[31-50]認可的人。
50是分界線，超過50就可以把這份心情歸納到「喜歡」，然後分支蔓延——每個人都有一套自己對感情的理解，因人而異，單純用數值是永遠無法將它們區分出來的。
能不能區分白宮九月不知道，但她覺得系統可以再多增加一階。
例如：
[0-5]工具人。
和這倆就挺配。
武裝偵探社的人沒能順利到達目的地。
在能看到黑焱升起的地方，他們被港口Mafia的禍犬堵住了。
身形瘦弱的青年獨自站在這條大道上，他的周圍空無一人，顯然已經將無關人員全部清理干淨。
「芥、芥川！」中島敦不自覺一抖，實在是被對方既不聽人話，又不講道理的惡人作風折騰出了心理陰影，「為什麼你會在這！」
「你以為你踏入的是哪裡的領域，人虎。」
芥川龍之介沉沉開口，外套衣擺在身後順風飄動，「既然走了進來，那當然要有因此失去性命的覺悟。」
中島敦一臉頭疼地解釋：「不是！我們只是想看看那邊發生了……」
「港口Mafia管轄內發生的事，輪不到你們偵探社插手！」芥川龍之介冷冷打斷中島敦的話，他緊緊抿住嘴唇，在那人冷淡的注視下，最開始維持的冷靜逐漸失去效果，
「你這樣的家伙……！」
「好了。」太宰治輕松地拍掌，將即將發生的貓（虎）狗（犬）打架場面掐死在搖籃裡，他一攤手，「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我相信森先生也不希望看到太混亂的場面，若不是實在挑不出人手，也不會允許你過來的——對嗎？」
最後的問話，是對著芥川龍之介。
能和冥打成那樣的人在橫濱只有一個，身份顯而易見，就是中原中也。
在排除中原中也後，港口Mafia中有能力阻攔半數偵探社成員的下屬可不多。
太宰治幾乎都能想像到，在芥川用軍令狀向森先生主動請纓時，森先生內心竊喜，卻順勢假裝為難應下的模樣了。
嘛，畢竟年紀大的首領就喜歡用「溫情套忠誠」這套。
被一言戳穿的芥川龍之介表情愈發難看，也愈發羞愧、或者羞恥，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什麼感覺，於是憤恨地瞪向中島敦。
中島敦：「……」
嗯，就知道會這樣，已經完全習慣了呢。
——怎麼可能習慣的了啊！！
中島敦緊張地連虎瞳都冒出來了。
「安心安心。」與謝野晶子仗著身高拍了拍中島敦後腦，將包裡的大砍刀舉起抗在肩膀，「總之有我在，你們一個都不會死掉的，所以敦，你給我好好拉仇恨，我們這個隊伍屬性全滿，輕而易舉就能過關。」
中島敦面如土色。
如果可以，他不想拉芥川的仇恨！也不想被與謝野醫生治療！
國木田獨步也拿出提前寫下武器文字的紙張，隨時准備進入戰鬥。
「太宰，等會兒我們攔住他，你自己進去找冥小姐，沒有問題吧？」
中島敦真的很想說：就算我們不攔芥川，芥川應該也不會對太宰先生下手。
不過有超乎意外的人物把他的心理活動說出來了。
「太宰先生……是例外。」
中島敦：誒？！
意識到是誰在說這句話後，他真實震驚了！
芥川龍之介黑色的衣擺布料延展伸長，如綢緞一般浮空，再如利刃一般切入地面，用比疾風更猛烈的攻勢沿途橫斬！
一分為二。
一條從這邊連接到另一邊的溝壑出現在兩方中間。
芥川龍之介一看到中島敦一驚一乍沒出息的樣子就來氣，但好歹沒忘了自己的任務，他壓抑著熊熊怒火，一字一句，緩聲說道：「遵從首領命令，這條線，只允許太宰先生一個人通過。」
獲得殊榮的太宰治捧場地做了個「哇喔」的驚喜口型，側歪著臉思考半秒，然後很沒同伴愛地接受了。
「既然這樣，那我就先走了，敦君你們要加油哦。」
穿著沙色風衣的青年輕快越過生死之線，沒有遭到阻攔。
不過在走到芥川龍之介旁邊時，太宰治故意停了會兒，張開嘴像是要說什麼密語。
從未有過這種待遇的芥川龍之介頓時受寵若驚地期待下文。
結果下一刻。
「等等！太宰先生，請讓我和你一起去，一個人實在太危險了！」
中島敦當然相信太宰治的實力，但現在裡面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即使擁有能夠無效化所有異能的異能，也有可能逃不過子彈的襲擊，他覺得自己皮厚耐打，總歸能幫上對方一些忙。
太宰治仿佛沒聽到似的，雙手插兜朝深處走去。
「算了，敦，他死這麼多次都死不掉，不用擔心他。」國木田獨步語氣嚴肅起來，「比起那家伙，我們應該更關心眼前的麻煩才是，這回可不是鬧著玩的。」
聞言，中島敦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芥川……
沒等他轉回去，黑色餓獸就極其凶猛地朝他猛撲過來，直擊心髒！
中島敦瞳孔緊縮。
與謝野晶子：「敦！」
中島敦急急忙忙躲開，在地上接連打了好幾個滾，惡獸殘忍地緊追不舍，連地皮都翻了起來！
「等等！為什麼突然這麼生氣啊！！」
「人虎——你給我去死吧！羅生門——連門顎！」
都是因為這個家伙！害的他都沒聽到太宰先生說了什麼！
其實什麼也沒說的太宰治靈活穿梭於各條小路，速度很快，應該說，拋下了同伴的他才是最有效率的，暗道、監控、機關，這裡的一切都是他最熟悉的模樣。
哎呀呀，這麼多年，森先生還在用這些模式啊，真老土。
——實際上是有換過的，可建好的建築哪能說拆就拆說建就建，所以只能輕微改動，這種程度對太宰治來說猶如絲毫不變。
沒幾分鐘，太宰治就抄近路到了想去的地方。
「哇哦。」
站定後，他忍不住發出感慨。
黑色和紅色沒有停歇地穿梭在已經變得破破爛爛的建築物間，身邊的一切都是他們的武器，火焰、重力，黑紅相互交織，不過很明顯兩人更喜歡空手、也更擅長肉搏，因戰鬥而揚起的煙塵久飄不散。
撞擊聲此起彼伏。
突然，黑色身影驟停，單手高舉朝向天空，轉眼間創造出了一個足有半邊籃球場那樣大的暗黑力團，其裹含的力量甚至引起天像異變。
同樣沉浸在酣戰淋漓中的中原中也見狀立刻清醒，臉色一變。
糟糕！這家伙興奮過頭了，不能讓她把這個東西丟下來，受災區域太大！
而就在中原中也緊張到大腦空白想不出主意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一聲與此時此景極其不和諧的——
「啊~」
聲情並茂、感情豐富。
中原中也愣住。
冥的動作也暫停。
兩雙半沉浸在戰鬥快感中的眼睛看向發聲的位置。
「黑焱天空的統治者，冥府真正的女主人，這是多麼迷醉的景像——」沙色風衣的青年一手高舉，朝著冥，另一手捂胸，按著心，眼神含情脈脈，「而此刻，她掌心的暗火就是世人的罪孽，所以……」
「就請毫不留情地將那個發著紅光的小矮人焚燒殆盡吧——！」
由於一開始說的不是自己所以感到新鮮決定勉強聽聽，但到後面發現自己果然高看了太宰治人品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轉移目標。
「別在這種時候用你那個破嗓子唱什麼歌劇啊！你這個混蛋太宰！」
有病啊！台詞惡心就算了，還踏馬用的是美聲！
不能用點正常的方式救場嗎？！
第155章
某些時候，沙雕操作造就神級效果。
擁有系統定位外掛的白宮九月確實是算好了時間等太宰治過來的，但是沒料到太宰治居然會用這種方式阻止[冥]放大招！而中原中也還真被這麼拐偏了？！
不愧是你啊，太宰治！
上頭那個舉著能量團無從下手，下頭兩個互相罵罵咧咧旁若無人打得「如膠似漆」。
白宮九月同步感受到了來自鬼族公主本人的無語。
「……」
行吧，又要隨機應變和劇本組對戲了對嗎？
這個她懂，誰還不是個老戲精了！
於是黑焱褪滅，異狀漸消，鬼族公主悠悠然落地。
一直用余光關注著的中原中也松了口氣，還好事件沒發展到無法挽回的地步，就這一點，他還是挺慶幸太宰治出現在這的。
然而某作精的嘴巴卻仍不消停。
「誒？冥小姐怎麼下來了？不繼續了嗎？我真的非常支持你把這個蛞蝓精送去三途川哦！」靈活閃過一擊的太宰治咋咋呼呼。
中原中也腦門上的十字都要具現化了：「白痴青鯖！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哼哼，區區帽子置物架，這裡可沒你說話的份~」
「哈？你這個不可回收垃圾才該閉嘴吧！」
太宰治一挑眉，挪到冥的身邊，理直氣壯地堅定立場：「中也，你認為現在用這樣的態度來對我真的可以嗎？」
聞言，冥無聲瞥了太宰治一眼。
而中原中也則是嘴角抽了抽，一臉想吐槽又強行忍下的憋屈表情。
假如說之前只是懷疑，那這會兒他基本就可以確定，太宰治十有八九已經和冥結成了契約。
中原中也倒沒有擔心太宰治會讓冥做出什麼對港口Mafia不利的事，目前偵探社與港口Mafia沒有矛盾衝突，在有外敵對著橫濱虎視眈眈的當前，互相保持平衡才是最佳。
他就是單純對這倆人綁定契約這件事感到不爽。
反正無論來的是怎樣的契約者，太宰治這種垃圾都不配！
中原中也干脆無視了太宰治，轉而對冥開口：「之前的約定還算數嗎？」
白宮九月看了眼幾乎要填滿的能量槽，拿人家手軟……這必須算數啊！
「一個問題。」冷淡的女性這樣說。
中原中也猶豫了下，其實他問那話是有點尷尬的，明明一開始答應了要陪著打個痛快，可最後卻如此草草收場……但討價還價顯然會給冥帶去更糟的印像，有著這樣可怕的戰鬥力，港口Mafia當然不想與之為敵。
太宰治拍拍沾上灰塵的風衣，嘲笑著說：「以中也微生物級別的腦細胞就不要難為自己考慮這種問題了，不如問問能決定的人怎麼樣？」
太宰治那副故作高深的模樣讓中原中也看著就來氣：「你是說你自己嗎？別開玩笑了，現在能站在這裡你就該感恩戴德。」
太宰治輕嘆一聲：「抱歉，說你有微生物級別的腦細胞真是不好意思，是我判斷錯誤，應該說你根本沒有腦子才更恰當。」
中原中也：「哈？！」
太宰治滿臉假笑。
中原中也不耐煩起來：「你到底想說什麼！」
太宰治平靜地將視線挪到之前來時走過的那條路，語調意義不明：「算算時間，也差不多該到了。」
雖然過程因冥的行動出現了一些意外，但結果終究沒有偏離他的目的。
不遠處，在破損的兩側建築之間，輕緩的腳步聲逐漸靠近，隨後，兩道身影自陰影中顯露。
他們在陽光下站立止步，傾斜的光照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看清來者，中原中也驚訝不已：「紅葉姐？還有……首領？！」
尾崎紅葉撐開的傘面半遮面容，她身旁的森鷗外則淺淺微笑著，脖頸上掛著的紅圍巾隨風晃動了幾下。
「中也君。」
回應完部下，森鷗外接著轉向了太宰治，眉眼溫和，緩緩道：「還有太宰君，如你所願，我親自來了。」
中原中也表情茫然的很。
這條青花魚是什麼時候聯系上首領的？
白宮九月也懵了懵。
啥？這倆居然是組團來的？
她下意識去翻系統劇本，自己難道錯過了什麼小細節沒注意？
仗著自己台詞還沒到，白宮九月大膽走神了兩秒，然而在一直關注著她的其他人眼中，額前生著鬼角的女性正意味不明地盯著森鷗外看，她的雙眼與人類不同，即使長時間沒有開闔動作也絲毫不受影響。
太宰治原本打算接森鷗外的話，一見冥的反應就將即將出口的話收了回去，臉上掛著假到不行的笑容。
「對了，我還沒有為冥小姐介紹呢，這位就是我們昨晚見過的港口Mafia首領，森鷗外，森先生。」接著，太宰治裝模作樣換了個方向，「然後這位美麗的女士，是冥小姐，也是與我立下應允生死約定的另一半~」
對面的中原中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契約就契約，說得那麼花裡胡哨裝什麼樣子。
森鷗外挑了下眉，倒有些意外太宰治少有的直言，他和善地對著冥：「冥小姐，初次見面，歡迎來橫濱做客。」
自然的態度仿佛並不知道對方奇特的來歷。
不過顯然冥並不是會配合他們表演的性格。
森鷗外剛一說完，身前便落下一片人影，幾米外的女性瞬間便出現在他前方。
中原中也和尾崎紅葉嚇了一跳，條件反射想出手攔下，卻被森鷗外抬手制止。
白宮九月認認真真從頭到腳審視了一遍森鷗外，系統也十分盡職地記錄下他目前的身體情況。
收集「與卡牌取消綁定的測試玩家」身體精神數據同樣也在測試員的任務列表之內。昨晚接觸時間太短，這會兒可得抓緊機會！
被盯著看的森鷗外：「……」
雖然他知道太宰治不會放任冥傷害他，但這盯的時間也太久了。
森鷗外警惕又疑惑地問：「……冥小姐，我的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冥沒有說話，側了側頭，體外的非人特征隨著她的動作收了回去。
這下連太宰治也被冥的態度引得好奇起來，歪頭等著後續。
過了快一分鐘，將氣氛逐漸帶向詭異的正主終於有了動作，卻沒有解釋自己奇怪的行為。
冥後退幾步，轉向中原中也：「一個問題，想好了嗎？」
還滿腦袋問號的中原中也「啊？」了一聲，接著條件反射看向自家首領，這時候他才意識到先前太宰治口中的「能決定的人」指的是誰。
見中原中也看森鷗外，於是冥也跟著看了過去。
再次被盯住的森鷗外：「……」
不得不說，被這樣一位危險的非人類盯著看還是挺讓人有壓力的，就算對方有著遠超人類的美貌也無法緩解這一點。
再加上他根本不明白為何冥之前要那樣看著他，總不是對他的長相有什麼意見吧？
森鷗外的余光對上太宰治似笑非笑的表情。
昨晚太宰治在港黑領地並非什麼都沒做，他不動聲色地留下暗號，暗號比較古早，是當初森鷗外還未成功控制港口Mafia、而太宰治時不時會（故意）被敵人虜走，為了防止太宰治玩翻車，所以兩人就設計了這種暗號，可以說除他們倆外，世界上再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暗號的意義。
當然，森鷗外接受邀請並不是念及師生情誼，也不認為太宰治來這一出只是為了炫耀一下自己的「契約者」。
場面陷入莫名僵持，但除了中原中也外，其余人似乎都沒怎麼受影響，太宰治更是像看戲似得一臉悠悠然。
森鷗外有點苦惱，冥的個性實在棘手，讓他很難把控談話節奏。
所有人都在沉默，冥也不著急，白宮九月更不著急，甚至還有點小驕傲。
看看看看，事實證明，能夠克制太宰治的，四舍五入，也能克制森鷗外！鬼族公主這冷漠自我還有點不通人情的調調簡直完美克制這些舌燦蓮花心思比迷宮還多的黑泥精！
在稍許思考後，森鷗外笑眯眯出聲：「一個問題的機會太過珍貴，請問是否能允許我回去好好考慮？」
半響，冥的視線終於從他身上移開，這就是允許的意思。
森鷗外感覺自己仿佛是一位正在被女王接見的大臣，這位異世界來客明顯與先前……與克蕾雅和那只妖精的身份地位完全不同，也不太喜歡配合人類的交往方式。
——更何況，在那種可怕力量的壓制下，沒有人敢強制她來配合。
於是，作為影響鬼族公主戰鬥的懲罰，太宰治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抹黑色身影展翅離開，而他則被丟在原地，連句「再見」都沒聽到。
中原中也嗤笑一聲：「看來你們關系也不怎麼樣。」
太宰治露出笑容：「中也，你是不是忘了剛才是誰拯救了橫濱？又是誰熱血上頭差點讓橫濱被毀？」
中原中也憋了口氣，神情難看起來。
一想到方才首領和紅葉姐都在附近，萬一太宰治沒能阻止……後怕頓時湧上心頭，他立刻轉頭向首領告罪。
森鷗外自然不會當著太宰治的面怪罪中原中也，他直白地轉開話題：「太宰君，你好不容易安排這場會面，不會只是想在我面前重演『雙黑』的友愛日常吧？」
話中的某個詞讓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同時露出了不適表情。
尾崎紅葉抬袖掩唇，非常會看場合地主動提出離開，順便把滿臉不放心的中原中也一起捎走了，他們站在稍遠處的地方，聽不清兩人談話，卻能看清他們的每一個動作。
太宰治抬起頭，雙手插兜，開口說了什麼。
隨後，空中揚起的灰塵讓森鷗外驚訝的表情變得模糊。
悠于 2023-10-30 13:01
第156章
倆劇本精偷偷碰頭的後果是什麼？
白宮九月可以確信，接下來的發展百分之兩百要偏離他們的預定劇情了。但她一點不慌，畢竟從接下這次任務開始，她就早已做好了相關的心理准備。
聊吧聊吧！你們愛怎麼聊怎麼聊！
所謂在挫折中積累經驗，而經驗可以使人成長。既然上回新手的自己都能做到完美殺青，那現在已經成為老油條的自己就更加可以！
白宮九月在心裡給自己鼓了氣，轉頭問系統：「統，現在太宰治和冥互相的好感度有多少？」
系統：「目前[冥]對測試玩家太宰治的好感度為3。」
系統：「測試玩家太宰治對[冥]的好感度為15。」
哇哦。白宮九月對這個數據稍微感到一些意外。
[冥]的低好感沒什麼奇怪，在玩家完美通關[冥]的個人劇情「純血詛咒」之前，鬼族公主對玩家的好感基本只會在個位數上下浮動。
但太宰治對[冥]的好感度居然上了兩位數！這就有點不得了了！
要知道兩人接觸的時間加起來甚至都沒有十個小時！難道是昨晚帶他跳Mafia大樓的緣故？這好感度漲得也太隨便了吧？！
不能怪白宮九月一驚一乍，同為黑泥編劇精，看看費奧多爾，情緒波動簡直冷到北極圈，再看看太宰治的春和日麗，這倆一對比，可不就顯得太宰治很不正常了嘛！
驚訝也只不過是幾秒鐘的情緒，在空中占據有利視角的白宮九月很快就被下方一大批熟人轉移了注意力。
……
即使中島敦對芥川龍之介再怎麼有意見，他也不得不承認，芥川的確是一個意志力非常可怕的人。
從一開始的三對一，再到織田先生出現，變成四對一，明明一直在人數上處於劣勢，可芥川卻不可思議地一口氣拖住他們四個，就像對方一開始說的那樣，不管怎樣他們都無法越過那條線。
不過身為被集中火力攻擊的主要目標，中島敦卻不知道織田作之助並沒有使出全力，他主要以輔助為主，按照之前太宰治發來的信息要求，不要干涉太多，要讓中島敦在適當的危機中獲得成長。
國木田獨步和與謝野晶子同樣在旁邊打輔助，他們的異能力都不適合與芥川龍之介正面對抗。
場中一黑一白兩道身影交錯衝擊，伴隨著彼此不甘的憤怒嘶吼，雙方矛盾隨著破壞與鮮血的增加變得越來越大。
蹲藏在掩護物後的國木田獨步頭疼不已，心裡早就對太宰治辱罵了幾十遍不止。
要不是那家伙臨走前拱火，這場衝突根本不會發展到如此地步！現在可好！他們一群人幫著太宰治擦屁股！
而就在這戰局僵持期間，一側樓房的陽台護欄上，黑色長靴的足尖無聲落下。
織田作之助是最先留意到冥出現的人。
扎著馬尾的黑發女性筆直立在高處，距離太遠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確實是在注視著底下兩方陣營的對戰。
並且，在織田作抬頭之際，對方的視線便即刻轉移到了他的身上，隔著長遠的距離，兩人的目光遙遙相望。
織田作之助頓時反應過來。
「停手，芥川！」他先側身躲過一擊『羅生門』，接著回擊一槍幫另一邊的國木田獨步緩解被糾纏的壓力，「裡面已經結束了，我們沒有必要繼續在這裡戰鬥！」
織田作之助借助異能力繞過『羅生門』的攻擊範圍，來到芥川龍之介後方，試圖壓制他逐漸趨向瘋狂的暴走。
中島目前的傷勢非常不可觀，國木田也遭受了重傷，就算有與謝野的異能力在，織田作之助還是認為應該到此為止——成長也不必急於一時。
然而回應他的是更加不留情的遮天黑幕，原本衝向中島敦的黑獸極限轉彎，全部撲向織田作之助所在的位置。
「給我滾開！我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妨礙太宰先生！」
「織田躲開！」
「織田先生！」
「可惡！芥川你這個家伙！給我適可而止！」
視野中黑獸離織田先生的距離太近，中島敦驚慌地睜大眼瞳，雙腿再次化為虎足，竭盡全力猛衝過去。
不過眾人的動作很快便戛然而止。
漆黑的凶獸在半空停滯，獸首被一只骨節纖長且有著黑色尖銳指甲的手穩穩捏住，手的主人甚至還有些好奇地把『羅生門』往自己這邊扯了扯，像是在確定它的硬度和力量似得。
「冥、冥小姐！？」半途剎車的中島敦震驚喊道。
冥看了他一眼。
國木田獨步也很驚訝，問題一個接一個拋出：「冥小姐，你怎麼會在這？裡面什麼情況？你有見到太宰嗎？」
問句的後半部分明顯激怒了芥川龍之介，他的表情愈發嚇人，冷冷瞪著冥，宛如她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過錯。
「為什麼你會先出現在這裡？！你把太宰先生丟下了嗎！你背叛了太宰先生嗎！！」
？
小伙子，你這個思維模式很有問題啊。
白宮九月默默咽下吐槽之心，選擇將『羅生門』捏的更緊。
很明顯，這麼幾年過去，芥川的太宰毒唯症不僅沒治好，而且還更嚴重了。
看著芥川龍之介這張猙獰憤恨的臉，她恍惚回憶起了曾經親眼見證芥川被太宰虐心虐身的悲慘經歷……太宰治啊！你看看你造的孽哦！
白宮九月現在是真的很想把太宰治抓過來按著他腦袋對他吼「你看看你把人家孩子逼成什麼樣了！」
可惜在這裡的不是兔兔，也不是妖精，而是莫得感情冷若冰霜的純血鬼族。
「他還活著。」
這話傳到芥川龍之介耳中，就好像在說「只要太宰治不死，那麼他活得怎樣並無所謂。」
芥川的憤怒肉眼可見上漲，他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地說：「我理解了，你根本沒有資格留在太宰先生身邊！」
接著不再給對方開口的機會，『羅生門』直接暴起！
「——羅生門·獄門顎！」
面對『羅生門』的一再變化，冥卻只是隨意抬起另一只手，接著用指甲在空中平劃而下，無形的鋒刃干脆利落地將『羅生門』分割成兩半。
芥川龍之介的表情和動作驟然僵住，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部分脫離控制的『羅生門』輕飄飄落地，最後恢復成殘缺的黑布。
場面一時陷入寂靜。
饒是偵探社的眾人都想不到，芥川龍之介的異能力竟如此簡單就被解決。
差距實在太大了。
並不單單指芥川龍之介，而是指冥所在世界與他們自己世界的差距，先前克蕾雅和芙的力量只是冰山一角，異世界真正的危機絕對是這個世界無法承受的。
芥川龍之介沉默著，他的雙手攥緊，身體在顫抖。
目前是偵探社的絕對優勢，可中島敦依然壓低身體警惕著，他非常清楚，芥川現在的反應絕對不是害怕，而是在憤怒，那怒火遠遠超越了之前。
就在中島敦以為芥川龍之介快要在沉默中爆發的時候，清晰的電話鈴聲催促般地響了起來，從芥川龍之介的外套口袋裡。
脆弱的火山口被暫時封住。
在掙扎著停頓幾息後，芥川龍之介臉色難看地取出手機接聽。
這段通話十分短暫。
「首領……是……什麼！？但是——……是，我明白了。」
後半句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每一個音節都散發著不甘的味道，但不管怎麼說，芥川龍之介終究接受了指令。
危機徹底解除，中島敦重重松了口氣。
白宮九月也在心裡松了口氣。
太好了，如果再接著打下去，她可不方便對芥川放水啊。
芥川龍之介憋著滿腔怒氣離開，他一走，與謝野晶子趕緊過去檢查中島敦和國木田獨步的傷勢。
「你們這傷得養很久啊，嘖嘖，腿都斷了，干脆讓我一刀……」
「不不不不不！！與謝野醫生，真的不用！我有虎的治愈能力，很快就能好的！」
「咳，我也不用！這點小傷根本不算什……咳咳咳！」
「哦？真的嗎？那你咳什麼血？」
「是岔氣了！說起來要不要給太宰打個電話？也不知道那家伙跑到哪裡去了！」
「有什麼關系，反正冥不是說了他還活著嗎？比起這個——」醫生笑容燦爛地舉起大砍刀，「作為偵探社的醫生，我決不允許任何一個病人躲避治療，來，不要亂動，很快就治好了~」
「等等！不——！」
「國木田先生啊————！」
白宮九月：…………
後方場面極其血腥，還是不要轉身比較好。
白宮九月的精神在系統空間不受控地抖了抖，強行讓自己回歸到人設中。
織田作之助發現冥正在看自己，於是自然而然地問出口：「有什麼事嗎？」
冥無甚波瀾的視線從他的面龐下滑，到他的胸口，再到手臂，雙手，最後又回到他的臉上。
「你被標記了。」她說。
織田作之助茫然了一下。
冥抬手，指尖隔空點在織田作之助的脖頸下方，紅黑的火焰沿著她的手指傳遞過去。
像是燒毀了什麼似得，短暫的灼熱疼意竄上織田作之助的神經末梢，他條件反射低頭，然後清楚看到自己的鎖骨下方浮現出一個冰藍色、約有硬幣大小的雪花圖案。
織田作之助抬手摸了摸，那雪花並非處於皮膚表面，而是已經徹底與血肉融合，接觸時，指腹還能感受到一股似有若無的冰涼。
黑發的鬼族女性抬眸看他。
「繼續和她見面的話，你會死。」
第157章
——技能「凜冬之眼」
目標限制：唯一（綠名）
技能效果：對目標激活[3]項新增技能。
[1]遠距離坐標定位。
[2]時限內分享[雪童子］操作權限。
[3]護身冰盾（0/1）
沒錯，雖然讓另一個自己在織田作之助面前逼格滿滿地那麼說了，但實際白宮九月·雪萊版在他身上留下的是一個沒有任何殺傷力的友方技能。
那可是織甜作！是她在兩邊黑泥池子徘徊的間隙中能得到的唯一淨土！怎麼舍得在他身上用不好的技能嗚嗚嗚！
然而為了劇本，還是得委屈對方當一當「受到生命威脅的人質」角色。
白宮九月也是考慮了好久，才從系統那排了老長頁的預備劇本中挑出了感覺最適合的那個。
跟著費奧多爾一路走到黑是不可能的，[雪萊]必須要有恰當的理由背刺他。
總之！只要她主線劇情定的早，就不怕半途被劇本精們帶歪！
一家西餐館。
轉場可能有點突兀。
不，這不能怪轉場，只能怪太宰治這個人太想一出是一出了。
白宮九月·鬼族版單獨坐在一側，對面是織田作之助和太宰治，現在她正在等這兩人點單。
「陽太君~我要上次那個吃完免單的老板特質熔岩級辣肉蟹煲！」
「太宰先生，這個您上回就沒吃完吧？浪費食物可是不好的行為。」
「放心放心，我回去有好好特訓過，這次絕對可以成功！」
「既然您這麼說，那麼織田先生，您還是老樣子嗎？」
「是的。」
「好的~重辣咖喱一份——還有這位小姐，請問您需要什麼呢？」
「……」
「那個，小姐，請問需要菜單嗎……？」
「……」
「……小姐……？」
充滿非人質感的雙瞳掃向在旁越來越不安的服務生。
「這位小姐就和我點一樣的好了。」太宰治打破僵局，一手托腮笑眯眯地看著冥說，「可以吧，冥小姐？」
冥挪回目光，語調沒有起伏：「我不需要人類的食物。」
太宰治故作憂愁：「但是冥小姐，我之前可是消耗了很多哦，短期內可能沒辦法支持你的自由活動。」
哦對，還有大幅使用魔力會讓契約者疲憊這個設定在。
克蕾雅那時是通過進食來減弱對森鷗外的體力影響，芙的零食也是同理——雖說其實都不需要。
雖然看似理由充足，但你讓鬼族公主吃超辣肉蟹煲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單單坐在這家店裡畫風都有些不對好不好！
白宮九月的吐槽欲又要冒出來了，不過面上她不為所動，絲毫不給面子。
「你影響不到我。」
「那我能知道冥小姐你平時的食物是什麼嗎？」
「你不需要知道。」
在旁邊越待越尷尬的服務生：「……」
救命！不管怎樣都好！拜托快點把菜單定下來吧！
拯救服務生的是織田作之助。
「不好意思，請再多加一份3號招牌套餐。」
迎著冥側目過來的眼神，織田作之助解釋：「這份套餐人氣還挺高的，如果你不喜歡，就當作是我買的好了。」
冥無可無不可地默許了。
服務生滿臉得救，他松了口氣，給了織田作之助一個感謝的表情，然後迅速返回後廚。
雖說織田先生和太宰先生是這裡的常客，可今天他們帶來的那位女客人實在氣場太強，就算隔著一段距離都會給人帶去一種手腳僵硬的緊張感。
織田作之助本來以為冥會在店裡坐不住，她看起來就是那種很討厭和弱者群聚的類型，但意外的是，冥沒有顯露出不快的模樣，對四周來來回回走動的人接受良好。
咕嚕嚕——
一個拳頭大小的彩虹色小球滾到了他們桌下。
織田作之助忍不住隨聲看了過去。
一個穿著裙子的小女孩正怯生生地站在離他們這桌幾步遠的位置。
小女孩看了看黑發女性腳邊的小球，又看了看對方不苟言笑的冷漠臉，重復幾次，嘴角便下意識緊抿起來，兩只小手在身前攥著，站立著一動不動。
一瞬間，時間仿佛被拉長一般減緩了流速。
太宰治沒有行動，歪頭注視著眼前的場景，坐在裡側的織田作之助看不到他的表情。
雖然今天冥幫了他們，可她待人的態度實在不能說是友善的，織田作之助對冥不了解，也不清楚她的紅線在哪，這會兒自然會對小女孩產生擔憂情緒。
就在織田作之助忍不住想站起來幫女孩去撿的時候，太宰治壓住了他發力的腿部。
接著他們又聽到一聲連貫的「咕嚕嚕」。
彩虹小球被靴尖踢了回去，准確滾回到小女孩面前。
織田作之助微詫地看向冥。
黑發女性全程都沒去關注誤闖的女孩，也無視了女孩響亮的感謝詞，她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收起你的眼神，我對弱小的幼崽沒有興趣。」
織田作之助本能地道了歉。
茶杯落下。
「你好像一點也不擔心。」
織田作之助停了兩秒才意識到對方是在和自己說話，他想了想道：「是說印記的是嗎？其實擔心還是有的，我收養了很多孩子，在他們成年前，我對我的生命都很看重。」
在聽到冥的那句警告後，他的腦海裡馬上就出現了一個懷疑對像。
畢竟這段時間，自己新接觸的人只有雪萊。
細細想來，雪萊的某些反應確實有點奇怪，只是當時他沒有太放在心上……不過，織田作之助認為事情或許並不像冥說的那樣嚴重。
雖然不值得驕傲，但作為曾經的金牌殺手，他感知危險的能力是非常優秀的，更別說還有「天衣無縫」這個堪稱BUG的異能力。
至少到目前為止，織田作之助認為雪萊對自己沒有殺意....當然，也可能是對方演技太好，所以他才在第一時間聯系了太宰。
「但是我相信太宰，只要他在，我們一定不會出事。」織田作之助最後說。
「織田作！QAQ我一定會努力的！」
太宰治一臉感動地亮起眼睛。
白宮九月：……
好了好了差不多了，千年的狐狸就別演什麼白蓮花了。
服務生的擺餐打斷了太宰治的表演。
等太宰治磨磨蹭蹭吃飽喝足（那份吃完免單的特辣肉蟹煲最後還是沒吃完），已經是半小時之後的事。
擺在冥面前的整份食物絲毫未動。
白宮九月心酸地看著織田作之助讓服務生裝盒打包——冥公主不屑吃這些，但是她想吃啊！
自從進入這個馬甲，她是完完全全依靠(月)光合作用，還一點兒東西都沒吃過呢！
為什麼要裝盒！光看這兩人吃半天，現在她連聞聞的權利都沒有了嗎？！
雖然不知原因，但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敏感地察覺到了冥心情的改變，連店內的溫度似乎都下降了幾度。
再拖延下去可能真的要生氣了。
太宰治適可而止地停止作妖，轉頭看向織田作之助的衣領，好友少見地把襯衫扣子扣到了最高。
回憶起織田作之助在電話裡說的內容，他漫不經心的態度逐漸收斂。
「好了，現在讓我們來聊聊正事，不過在說其他之前——」黑發青年含著笑意，「冥小姐，你差不多也該把來這邊的真正目的告訴我們了吧？」
「說起來，我到現在還不知道雪萊你想用『書』達成什麼願望，作為契約者，我倒是有些失格了。」
「恩？你想知道嗎？」
「擁有好奇心可是人類的第一大優點，也可以說是缺點，即使是我也無法避免。」
「如果我說『我不想說』的話？」
「我當然會尊重你的決定。」
「雖然看費佳你每次絞盡腦汁套話的樣子很有趣，但次數多了也有點無聊呢~」
正巧無聊想找點事做的藍發妖鬼坐到了費奧多爾對面，雙手托著下巴，宛若聊家常，「好吧，你知道《封印之書》嗎？」」
費奧多爾端起咖啡的手一頓：「如果你指的是那位妖精小姐使用的魔法書，恩，稍微有所耳聞呢。」
這種問答游戲似乎挑起了雪萊的興致：「先說說你知道多少？」
費奧多爾做出思索的模樣：「是能夠讓『黑化』的存在清醒過來的神奇道具吧……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再多我就不知道了。」
哇，不得了。
就情報收集方面，白宮九月是真的挺佩服費奧多爾的。
《封印之書》一共在這個世界出現過兩次，第一次是在電影院裡，第二次是在港口Mafia大樓裡，無論哪一次，白宮九月相信森鷗外一定會做好收尾工作，偵探社的成員就更不可能說出去了，而在這種堪稱封閉的情況下，費奧多爾卻還能知道《封印之書》的存在，可見他的釘子釘的多深。
雪萊拍起了手：「很好，除了『很重要』這點，其他完全不對呢。」
費奧多爾不生氣，反而笑著說：「雪萊能告訴我它的用處嗎？」
「如果你求我的話~」
「恩，求你，拜托了，雪萊。」
啪。
一個丸子大小的雪球砸到了費奧多爾肩膀。
尖絨帽的小雪人不愉快地叉腰飄在半空，它旁邊的蝴蝶結小雪人則是滿臉「朽木不可雕也」地搖搖頭，看著費奧多爾直嘆氣。
藍發妖鬼眨眨眼：「看，連這兩個孩子都覺得你不夠真誠。」
費奧多爾：「……」
於是費奧多爾真誠地重復了一次「求你」。
雪萊終於滿意了。
「《封印之書》可不是那妖精的東西，它的擁有者是一個完全脫離了人類概念的女人，不，應該說，它的每一任擁有者都是人類，而擁有它這件事使那些人逐漸脫離了人類概念，沒有人知道他們是怎麼接任的，也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真正名字，他們的稱呼只有一個——」
雪萊在唇邊豎起手指：「——館長。」
「順便一說，這一任新館長是我最不喜歡的一任。」
費奧多爾作出傾聽姿勢：「你們的世界聽上去真有意思。」
當然是假話，這種充斥著異常的世界簡直糟透了。
「據說《封印之書》是由第一任館長創造的魔法道具，起初的能力只是封印，用來幫那家伙收集各種各樣血統珍貴的種族，但因為作惡多端被第二任打敗，於是《封印之書》被第二任繼承，在那之後，所有館長的任務都是看管這本《封印之書》，並且屢次增強了它的力量，甚至使它誕生了自己的意志，擁有連接時空的能力。」
「據說？」
雪萊瞥了費奧多爾一眼：「對我們而言，那也是傳說中的東西。」
「誰都不知道《封印之書》中封印了多少能夠滅世的怪物，然而一個魔法道具的承受力是有極限的。」
費奧多爾輕松猜出下文：「有壓迫就有反抗，這種情況下，危險分子們很容易暴動呢。」
「是啊，但最後還是被那一任館長鎮壓了，但變化無可避免。」雪萊加深笑容，「《封印之書》被一分為二，一半依然由館長守護，而另一半則成了怪物們的牢房，永永遠遠被壓制在深淵之中，唯一的缺點就是總會漏一些糟糕的東西到地面上。」
「勇者戰勝惡龍，是既定的結局呢。」
費奧多爾對這個故事越來越感興趣，他一直奇怪克蕾雅身上那股黑乎乎的能量是什麼，能夠影響神志，也能加強力量，現在看來，說不定就是來自於深淵的東西。
費奧多爾輕而易舉從雪萊的敘述中挑出重點：「所以你是對另一半《封印之書》感興趣嗎？」
雪萊笑容滿面：「分離的《封印之書》已經成了兩個不同個體，既然其中一本能夠擁有主人，那麼另一本為什麼不可以呢？」
費奧多爾找回最初話題：「但《封印之書》和『書』終究是兩個物體，唔，這兩者有什麼關聯嗎？」
「那本「怪物之書」有破損，契約必要的位置不知道被哪一任館長破壞了，必須要用同源的材料修補才行——有人告訴我來這裡可以找到我想要的東西。」
雪萊臉上露出「接下來就不用我再解釋了吧」的愜意表情。
同源的材料……
費奧多爾陷入思考。
雖然『書』的存在並非絕對秘密，可『書』的來歷卻撲朔迷離，沒有確切的說法，他原本認為是歐洲異能戰爭中異能技師們制作，但細細想來，沒有人能證明這件事，而制作『書』的原材料又是什麼，這種能顛覆世界的異能物品真的是憑空制造出來的嗎？
費奧多爾停了停，突然撇開話題詢問：「我能問一下雪萊你是從哪裡知道這些的嗎？」
雪萊挑眉：「恩？」
費奧多爾委婉地說：「既然是傳說，通常情況下，來歷和邏輯都達不到如此清晰的程度。」
雪萊盯著費奧多爾看。
費奧多爾表情不變任由她看。
雪萊揚起笑容，在費奧多爾的視線中用指甲將皮質沙發劃出一道裂痕。
「剩下的就是需要收取報酬的內容了，就算是我的契約者也不可以白嫖哦。」
第158章
武裝偵探社三樓，臨時會議室。
眾人在會議桌邊圍坐一圈，社長不在，此會議由國木田獨步負責。
不過，雖然會議是國木田獨步通知的，但在進入會議室前，他對接下來要討論的內容並不清楚，只是因為太宰治一臉嚴肅地告訴他「這件事關系到織田作的生命」，所以他才緊急組織了起來。
甚至連當事人織田作之助都是一臉懵地被拽入會議室。
而等織田作之助恍然地將事件解釋完後，眾人的淡定立即繃不住了。
「什麼？！」國木田獨步激動到站起，「織田，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現在才說？」
「明明是國木田君的忽視吧，冥小姐告訴織田作的時候，你可是在現場哦。」太宰治敲敲桌子，語氣帶著譴責。
即使知道太宰治是故意這樣說，國木田獨步還是發自內心地自責了起來：「抱歉……」
中島敦也是同樣的愧疚臉。
那時候他們正在被與謝野治療，根本沒心思關注其他，連那麼重要的對話都沒聽到，可謂是『偵探』同伴雙失格。
倒是與謝野晶子比較直接：「現在說這些沒有意義，重要的怎麼解決，要試試我的異能力嗎？說不定可以消除掉呢。」
饒是織田作之助在這時候也詭異的沉默了幾秒：「……不，謝謝，我覺得大概不行。」
與謝野晶子眯起眼睛：「你沒試過怎麼知道不行？」
織田作之助頓時語塞。
少有能見到好友被噎住的樣子，太宰治愉快地看了會兒熱鬧，等織田作之助實在接不上話時才幫忙解圍。
「其實，關於這個，我們已經咨詢過冥小姐了。據說是作用在靈魂上的單向控制契約，就算死一次也逃脫不了。」太宰治攤開手，「被很可怕的雪女纏住了呢，織田作。」
織田作之助：「抱歉，給大家添麻煩了。」
國木田獨步嘆了口氣，安慰道：「不是你的錯，說到底，你只是做了個好事，是對方莫名其妙針對上你……」
太宰治打斷：「也不是莫名其妙，只要我們和冥小姐有關系，偵探社所有人都不安全，織田作只是第一個而已。」
與謝野晶子抬了下手，把大家的視線拉過來：「所以，現在敵人可以確定了是嗎？是叫雪萊？有照片嗎？」
「沒有哦，只能描述一下大概的樣子，做個參考。」太宰治聳肩，「嘛~畢竟是妖鬼，變身是基本技能了。」
織田作之助想了想，插話：「我覺得短期內我應該不會有危險。」
國木田獨步皺著眉，不認可道：「織田，你千萬不可以放松警惕，如果她無害，館長小姐就沒必要讓冥小姐過來對付她了。」
太宰治拼命點著頭，義憤填膺道：「對對，就算她長得再好看，織田作你也不可以心軟！」
織田作之助頓了一下：「……不是因為這個。」
太宰治滿含深意看向他：「織田作，你剛才是猶豫了嗎？」
「這種時候不要開無聊的玩笑！」國木田獨步無語地拍開太宰治的頭，然後轉向另一邊，「亂步先生，關於這方面，您有什麼看法嗎？」
大家討論的熱火朝天，只有偵探社的頂梁柱絲毫沒有參與的意思。
江戶川亂步面前擺著兩堆東西，從進入會議室開始就一直在擺弄翻看。
左邊是芙原版的親筆信，樹葉封面丟在一邊，花瓣信紙攤開一片，而右邊是中島敦和泉鏡花的手抄版。
聽到國木田獨步的詢問，江戶川亂步頭也不抬地回：「織田不會有事，太宰會處理好的。」
太宰治很開心地應下：「是，亂步先生~」
既然是亂步先生的意思，國木田獨步自然接受，太宰治平時雖不著調，但在處理重要事件時從來沒掉過鏈子，更何況這次還是織田的危機，這家伙肯定會認真一點。
雖然他完全無法理解織田是如何與這個家伙成為朋友的。
「萬一對方又找上來，你要先想辦法聯系太宰，或者聯系我們，總之不要和她單獨相處。」國木田獨步憂心忡忡地對織田作之助說。
織田作之助點頭：「好的，我會的。」
國木田獨步這才放心，然後轉頭問太宰治：「太宰，你說你們昨天和冥小姐交流過，那除了織田的事，還有說其他嗎？」
太宰治眨眨眼：「這個啊——」
啪！
突然間，重重拍桌的聲音響起。
「好！亂步大人已經把這個迷題解決了！」
會議室的眾人都因名偵探的行為怔愣了下，隨即紛紛反應過來。
國木田獨步忙問：「亂步先生，你是破解了芙信裡的內容了嗎？」
江戶川亂步翹起二郎腿，洋洋得意：「當然，非常簡單，亂步大人果然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
太宰治捧場地鼓掌：「不愧是亂步先生~」
與謝野晶子問了一句：「所以，那些符號真的是妖精的語言？」
除了在外奔波暫時回不來的社長，偵探社的人都看了一遍芙的信，結果當然都是滿頭問號，連太宰也不例外，但亂步現在卻說非常簡單，引得他們十分好奇。
江戶川亂步心情很好，句尾微揚：「是不是妖精語我不確定，但確實是一種新文字。」
國木田獨步表露出驚訝：「我還以為她們和我們用的是一樣的語言。」
無論是芙還是克蕾雅，和他們完全沒有交流障礙。
「連國家和國家之間都有文化差異，更別提連『世界』都不一樣，說不定有厲害的魔法可以自帶翻譯器——什麼的。」
太宰治毫無依據地亂猜。
中島敦奇怪：「既然如此，為什麼妖精小姐要用兩種不一樣的文字來寫信呢？這樣不是很麻煩？」
國木田獨步推了推眼鏡：「是情報的保密性，如果用大家都能看懂的語言，那就非常容易被其他人竊取了。」
太宰治笑笑，指尖抵住下顎：「我想，應該是那位館長小姐的手筆，畢竟芙笨笨的，不會考慮這麼周到。」
中島敦恍然大悟，他根本沒想到這些。
「不過，亂步先生可真厲害啊。」中島敦敬佩地說，「連沒見過的文字都能這麼快看懂。」
江戶川亂步用看笨蛋的眼神白了中島敦一眼：「怎麼可能看得懂啊。」
中島敦：「誒？」
「推理是要有依據的，我的異能力是「超推理」，又不是『心想事成』。」
解決完謎題，江戶川亂步終於有心情吃零食，他拆開一包薯片，邊吃邊說，「剛才太宰不是說了嗎，信上有類似翻譯的魔法。」
突然被cue的太宰治一噎，無奈說：「亂步先生，你明知道我剛才是亂說的。」
於是大家更加迷茫，不解的眼神全部落到了名偵探身上。
被看好一會兒，江戶川亂步才放下薯片，故作無奈地拉長聲音：「真拿你們沒辦法，果然這裡只能依靠亂步大人——好吧，那就給你們展示一下。」
他開始使喚人：「國木田，把社長辦公室的花環拿來。」
國木田獨步沒問為什麼，應了聲「好」就出去了。
江戶川亂步則動手把信紙和零食挪開，在桌上騰出一片空，花瓣信紙被他按順序排成幾列。
沒等他擺完，太宰治就看懂了，了然道。
「原來是這樣啊……確實，明明是妖精寫的信，卻需要人工抄錄下來，也太不合理了，是我們做了多余的事呢。」
由於原版信一直被收在國木田獨步那以防丟失，他也沒特意去看，所以才沒發現上面的玄機。
其他人仍沒明白。
太宰治伸指提醒：「這樣擺的話，所有的符號都連接起來，就像童話故事裡的魔法陣一樣。」
他點了點旁邊抄寫版本的一頁紙，上面正有那個圖案，在表情包中看著奇特又突兀。
「看，芙還特意給我們畫了例圖，大家之前都忽略了。」
江戶川亂步：「嗯哼~」
眾人恍然。
與謝野晶子感興趣地湊近道：「然後呢？這樣擺好就可以了嗎？」
江戶川亂步：「還缺一個重要的激活道具。」
沒過多久，國木田獨步就拿著花環走了進來，遞給江戶川亂步。
「亂步先生，給。」
宮澤賢治顯得十分激動：「這個、就是那個！」
江戶川亂步驕傲的不得了：「沒錯沒錯！就是這個，全世界只有亂步大人和社長兩個人擁有！」
什麼什麼？這個花環有什麼特殊含義嗎？
中島敦不解。
「這裡沒有人會魔法，想要激活魔法陣就只能用芙留下的魔法物品。」太宰治在旁解釋，口吻略顯羨慕，「那是妖精的祝福哦，是真正能給人帶來好運的東西，超級靈驗，我曾經向亂步先生和社長借過，但他們誰都不願意借給我。」
國木田獨步抽了抽嘴角：「怎麼想都不可能把花環借給你自殺用吧？」
太宰治遺憾：「唉，如果有花環在，我肯定早就自殺成功了呢。」
中島敦：「……」
這讓他如何吐槽。
太宰治的哀嘆沒有得到大家的關注。
江戶川亂步把花環放在了花瓣上，幾乎在兩者接觸的瞬間，由字符連接的魔法陣立刻就亮起了金色的紋路，緊接著那些字符竟然脫離了信紙，飄飄搖搖懸浮起來，在半空重新排列。
在眾人的視線下，異世界的文字就那樣轉換成了他們最為熟悉的語言。
中島敦這才知道，這封信的前半部分是芙個人的『信』，而後半加密的部分則是館長小姐寫給他們的『信』。
氣氛一時沉默。
眾人神情都逐漸嚴肅起來。
所有人都沒有發言，畢竟這些文字描寫的是一個世界的存亡危機。
……黑暗物質從深淵蔓延至大地，大量弱小種族被污染陷入瘋狂，有人試圖將封印著千萬惡魔的另一本《封印之書》解封，而將其解封的核心材料就在他們世界……
以及。
——倘若這本「《惡魔之書》」解封，有極大可能會影響到他們所在世界的這個事實。
第159章
那是一封魔法信嗎？
不，它不是。
系統：「測試員請注意，[092臨時道具]密鎖功能激活——開啟內容重設——重設成功。」
系統：「三秒後將對[092臨時道具]數據格式化——格式化結束——已與其解除綁定。」
解除綁定後，信內的數據就徹底清空，變成一封普普通通的信。
不過，普通是基於此世界的認知，在系統的世界裡，這種虛擬化的信函流通非常普遍。
是的，那封信並不屬於游戲世界觀，它的核心技術來自系統世界，官方名稱為「支持遠程多人協作編輯·加密型·信息技術虛擬化」。
顧名思義。
編輯，加密，虛擬顯示，功能三合一。
從把信交到福澤諭吉手裡開始，系統便開啟了全程的跟蹤操作，目的就是為了順理成章地告知偵探社眾人「真相」。
白宮九月對這次的新劇本十分滿意。
混亂全部存在於虛假的《羈絆之心》，姐妹之間的怨與愛，不毀城，不滅世，眾人齊心合力拯救世界！多麼美好的結局！
所以，為了能再一次完美殺青，白宮九月·雪萊版必須要立住自己的「反派」人設。
該出手時就出手！
衝鴨！打工人！
……
「小姐~你看起來不像是日本人呢，有興趣去喝一杯嗎？」
——社會不良青年。
……
「您好，打擾了，請問您有當偶像或者模特的想法嗎？以您的條件，一定能大紅大紫的！」
——西裝革履星探。
……
「小姐！我們正在舉行一個街拍活動，請問你願意參加嗎？會上電視的！而且結束後有小禮物哦！」
——綜藝街拍劇組。
……
「姐姐~稍等一下，請問可以和我交換一下聯系方式嗎？」
——誤入歧途的高中生少年。
以及。
兼任司機·錢包·拎包·西格瑪：「……」
——承受體力與精神雙重壓迫的工具人。
出門五小時，被搭訕兩小時。
太可怕了。
這個女人真的太可怕了。
高中生少年還在試圖實現理想化的姐弟戀。
「姐姐，我真的沒有機會嗎？」
「不行呢。」
「為什麼呀？」
「我對小孩子不感興趣哦。」
「不可以嘗試一下嗎？難道說，姐姐喜歡的是這種類型？不僅年紀大，看起來還很沒情調，一個超級無聊的大叔。」
年紀大·很沒情調·無聊大叔·西格瑪：「…………」
diss可能會遲到，但一定不會缺席。
你們這群人！搭訕就搭訕！為什麼每次都要牽連他！
接下來五分鐘，西格瑪麻木地旁觀雪萊用差不多的套路（將他作為借口）趕走糾纏她的少年，對方臨走前還狠狠瞪了他一眼。
「……」
已經連吐槽的力氣都沒有了。
西格瑪發誓，如果上天能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要躲到費奧多爾絕對聯系不到他的地方去。
而這種後悔的心情在看到雪萊再次拐入服裝店時升到了頂峰。
西格瑪一臉胃疼地停在原地：「你還要繼續逛嗎？先說好，我可沒有錢了。」
有錢也不給她買了！看看這都買了啥？！
全套嬰兒產品！雪童子們不需要好嗎！
一大袋子成人用品………費奧多爾也不需要！
還說什麼「人家很好奇嘛~」——根本就只是為了玩啊這個女人！！
然而在聽到他的罷工後，形貌昳麗的藍發妖鬼卻一點都不在意地瀟灑轉身，半帶白紗的裙擺在空中開出漂亮弧度。
她晃了晃夾在指尖的信用卡，朝他比了個魅力四射的wink。
「沒關系~錢的話，費佳這裡很充足！」
西格瑪：「……」
他覺得自己的血壓一瞬間升高了。
西格瑪虛弱地問：「有錢你為什麼不說。」
雪萊眨眨眼：「你也沒有問呀。」
西格瑪：「………」
所以錯在他一直主動送錢是嗎。
「唔，生氣了？」
那張漂亮的臉蛋毫無預兆湊了過來。
雪萊的個頭很高，無需抬頭，視線就能與他平齊。
而在如此貼近的距離中，西格瑪甚至能看到對方眼底自己的倒影。
女性身上帶著的是微涼的冰雪氣息。
西格瑪身體往後避了避，干巴巴地說：「沒有。」
雪萊悠悠看著他，過了會兒，露出有些失望的神情：「不行呢，說謊方面你完全比不上費佳，類似的反應我已經看膩了。」
西格瑪：「……我的思想很普通，別對我有奇怪的期待。」
對。在西格瑪眼裡，費奧爾多不是正常人，不止費奧多爾，他覺得「天人五衰」裡沒有一個正常人——就連他自己也無法堂堂正正地說自己是正常「人」。
「是嗎，那真遺憾。」雪萊彎著眸勾唇，繾綣的語調像是在說情話，「本來聽費佳那樣說，我還想著如果拿不到『書』，那就把你直接帶走好了。」
這話實在嚇人。
西格瑪愕然地連退好幾步，不可置信看著她。
雪萊一臉無辜：「既然你是因它誕生的生命體，那多少也會繼承一些它的特性吧？但是……怎麼說呢，和我想像中完全不一樣，說實話，你比費佳更像人類。」
西格瑪一口氣沒喘上來，恐懼的心情在聽到雪萊後半句話後直接少了一半，略顯無語地說：「……我這麼普通真是不好意思。」
比費奧多爾更像人類什麼的……一點也不想被這麼誇。
西格瑪是三年前被寫進書裡誕生的，他的過去和記憶都一片空白，特殊的異能力更是使他在這三年裡經歷了人性最糟糕的部分。
「天人五衰」不是個好組織，費奧多爾也不是通俗意義上的好人，不過，對他而言，已經不會更壞了，反正一樣會被利用，那為什麼不選擇一個讓他能活得更舒服的組織。
倒是眼前這個女「人」，某種意義上來說，依存的世界觀可要比他玄幻多了。
以防雪萊又說出什麼驚駭之語，西格瑪毅然決然轉移了話題。
「說起來，你這樣光明正大走在大街上沒問題嗎？」
「怎麼？」
「不要裝不知道啊……費奧多爾不是告訴過你，你已經上了異能特務課的通緝名單了嗎！」
在黑市那麼大張旗鼓，還在大白天襲擊了武裝偵探社，簡直是拿著喇叭全橫濱大喊「快把我放上通緝名單啊~」
更過分的是這家伙除了隱藏妖紋、收點冷氣以外根本不做任何偽裝……就真的虎到離譜！
西格瑪的本意是轉移話題，然而他沒想到這句無心之言竟然意外挑起了雪萊搞事的興致。
「異能特務課……唔，你知道位置在哪兒嗎？」雪萊躍躍欲試地問。
「……你要去做什麼？」西格瑪心底重重一跳，一陣不祥的預感躥上尾椎骨。
雪萊歪歪頭，金紅眸內流轉著溫柔和笑意：「別緊張，我只是想幫費佳的計劃加快一些進度，畢竟我這邊也稍微有點著急了。」
異能特務課本部。
情報部成員將一份密封文件放在阪口安吾桌上。
「阪口先生，這些是有關『雪女』的最新資料，並且近日交通署頻繁通過監控拍攝到她的行動。」
阪口安吾推眼鏡的動作一頓，他沒有接到任何相關事故的緊急通知，以「雪女」在黑市造成的巨大傷亡損失來看，應該不可能這麼安靜。
「她具體是在做什麼？」阪口安吾問。
下屬猶豫了一下才說：「……購物。」
「……什麼？」
阪口安吾以為自己聽錯了。
情報部下屬回答：「『雪女』把橫濱所有的大小商城都逛了一遍，主要集中在服裝區和電子產品區。」
阪口安吾：「……」
阪口安吾：「可以通過消費記錄追蹤溯源嗎？」
情報部下屬：「已經嘗試過了，沒有成功，信用卡信息全部虛假，她背後還有非常厲害的『黑客』一直在阻攔調查。」
阪口安吾：「我知道了，資料先放著，我會看的。」
情報部下屬：「是。」
待下屬離開，阪口安吾才疲憊地按了按太陽穴，眼底的黑眼圈只深不淺。
橫濱的麻煩人物本來就多，前兩天，從另一世界過來的那位和港口Mafia中原中也所引發的公眾輿論都還沒壓下去，現在又莫名其妙多了一個「雪女」，如果只是普通鬧一鬧也就算了，偏偏還牽扯出什麼「能改變世界的道具」，現在搞得橫濱所有地下組織蠢蠢欲動，全都信了有這個東西，不知道給他們增加了多少工作量。
阪口安吾已經在考慮要不要向武裝偵探社求助了，另一邊世界既然都安排了人來，總得要負起責任解決，不可能兩個都是來跨世界旅游的吧？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憂愁的吐息凝成白霧揮發在空氣中，連鏡片都多了一層模糊視線的薄膜。
寒冷的氣流從四周所有縫隙鑽入，皮膚表層立刻冒出了不少雞皮疙瘩。
阪口安吾打了個寒顫，搓搓手臂。
怎麼突然這麼冷了？
……
等等！
情況不對！
來不及多想，阪口安吾立馬就衝出了辦公室，入目的場景令他不由睜大了眼。
寒冰從走廊的盡頭一路蔓延伸展，那速度很快，像是在繪圖，頃刻間把整層樓的空間染上了霜白的孤冷色彩。
空氣寒意刺骨，吸進肺部的氧氣仿佛要將體內器官凍結一般。
先前從辦公室離開的下屬已被冰封在了原地，保持著回身想提醒他快逃的驚慌姿勢。
阪口安吾甚至來不及確認下屬的生死，他咬了咬牙，艱難地做了逃跑決定。
這種能力。
毫無疑問，是來自「雪女」的襲擊。
但阪口安吾沒空細想「雪女」到底是如何在不觸動警報的前提下無聲無息闖入本部，也不知道她突然對異能特務課動手的理由——重要的是他必須堅持到救援到達！
並不是怕死，而是阪口安吾至今所掌握的那些情報意味著他絕對不能讓自己陷入生死危機！
身後追擊他的冰雪速度明顯減慢，似乎是故意想看他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阪口安吾邊跑邊拿出手機給太宰治打電話。
他所在的樓層是十二層，下面的成員一定已經全滅，唯一慶幸的是種田長官今天不在本部。
所以，現在能救他的只有太宰了。
「嘟——嘟——嘟——」
等待音持續不斷。
拜托了！快點接電話吧！
阪口安吾度秒如年。
十幾秒後，電話終於被接通。
「嘟——~莫西莫西（もしもし），哦呀，是安吾啊，你居然會……」
「太宰！！」
嘭！
地面憑空升起的障礙讓阪口安吾狠狠摔了出去，手機順著衝力撞在牆壁的冰層上，屏幕碎裂摔落地面。
阪口安吾捂著頭部，眼前一陣發黑，耳朵也被震得出現幻聽。
過了一會兒，有人靠近了他。
一只比冰更冷的手挑起他的下顎，接著摘下他出現碎裂的眼鏡。
視野模糊不清。
阪口安吾隱約聽到有人說話……
女聲婉轉悠揚。
「好孩子——現在，乖乖跟我走吧~」
他徹底陷入了黑暗。
第160章
異能特務課的事變令橫濱所有大小組織嘩然。
今日，無論裡世界，還是表世界，還是普通民眾，全部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那幾棟被完全冰封的建築上。
這座城市已經許久沒發生過如此重大的事件了。
「……具體傷亡無法得知，但據附近的監視成員判斷，本部大樓的人有極大可能全滅，軍警派了不少人過去頂工，不過短期內不太可能讓異能特務科恢復正常運轉。」
中原中也不帶情緒地站在原地彙報，「而且武裝偵探社也參與進了這件事。」
「噢？」森鷗外將正對外景的座椅轉了過去。
「與謝野晶子，中島敦，織田作之助，還有……」中原中也撇撇嘴，「太宰那家伙，目前到現場的是這幾人，另外，有一個不知真假的情報，阪口安吾被『雪女』帶走了。」
森鷗外十指交握，露出深思的表情。
稍許後，他對中原中也說：「中也君，最近橫濱的老鼠應該會活躍起來，要辛苦你多多關注，手段稍微粗暴一點也沒關系。」
中原中也頷首：「我明白了。」
凡事都有一個界限，異能特務科受創也是同樣，恰到好處的損失對港口Mafia有利，但損失到喪失機能就等於影響了整個城市的利益，橫濱穩定靠的是三方平衡，既然特務科和軍警現在分身乏術，那不聽話的部分自然得有人看管。
森鷗外偏了偏頭：「紅葉君。」
站在一旁的尾崎紅葉優雅欠身。
森鷗外：「請盡快確認一下阪口君的行蹤。」
「遵您指示。」
接到任務的尾崎紅葉走了，留下中原中也仍在辦公室，他臉上表情猶豫不決，最後還是問出了心中疑慮。
「首領，您認為太宰的話可信嗎？」
森鷗外保持笑容反問：「那你的想法呢？
中原中也眉間不自覺擰起，停頓數秒，思考著要如何回答。
——『白麒麟』馬上就要來橫濱了。
自從得知了那天太宰治對首領說的話，他就一直處在不安和煩躁當中，近日這種狀態越來越嚴重，所以今天才坦白詢問了首領。
「雖然不想承認，但那家伙應該不會在這種事上開玩笑，否則就不需要特意與您見面才說。」中原中也垂在身側的雙手攥成了拳。
森鷗外表情收斂：「的確，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樣的，中也君。」
中原中也的聲音微沉：「『白麒麟』要是進入橫濱……如果他再次肆無忌憚，請您允許我將他徹底處理掉。」
森鷗外非常理解中原中也此時的心情，畢竟他根本沒有做任何掩飾。
白麒麟，澀澤龍彥。
六年前橫濱龍頭戰爭的主謀者，直接或間接造成了大量異能力者和普通人的死亡，其中就包括了六名中原中也關系不錯的下屬。
當時太宰治還在港口Mafia，為了阻止澀澤龍彥，中原中也便解放了「污濁」。
然而遺憾的是，澀澤龍彥那能夠克制異能力者的異能力[龍彥之間]太特殊了，幾乎被政府無底線地包庇，不僅對其犯下的殺戮視而不見——也是為了掩蓋讓白麒麟進入橫濱的過錯——甚至故意協助澀澤龍彥離開橫濱。
他這位得力下屬重情重義，曾經見過那麼多無辜屍體橫在眼前，現在會主動提出這種要求並不奇怪。
森鷗外是知道的，中原中也有時會借著國外出差的機會搜尋澀澤龍彥的蹤跡。
「當然，但是要在保重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森鷗外看著他說，「至於原因，我想，我應該不需要再向你重復了吧。」
中原中也將帽子置於胸前，單膝跪地：「身為組織的『奴隸』，我的生命並不屬於自己，您當時的話，我會永遠銘記在心。」
入目皆是冰雕雪塑，只是輕輕一碰，寒到極致的堅冰就會吸附手指皮膚，再接觸一會兒，皮膚就會壞死。
「太宰。」
看到太宰治危險的動作，織田作之助出聲提醒。
「唔。」
太宰治把手從冰上拿開，低頭看著手掌。
掌心因低溫失去了血色，整只手都是被凍麻的感覺。
織田作之助走到他身邊：「你發現什麼了嗎？」
太宰治動了動手指，露出嫌棄的表情：「我以後絕對不嘗試凍死這種自殺方式，我要把它從我的自殺手冊裡刪掉。」
對於太宰治莫名其妙的跑題，織田作之助不是太在意，他撿起牆角邊破損嚴重的手機，很快分辨出主人。
「這是安吾的。」
「就是在這裡給我打的電話吧。」太宰治將冷冰冰的手插回兜裡，踢了踢腳下的痕跡，「摔得挺慘。」
「織田作，看來比起你，雪女小姐更看上了安吾，這是移情別戀嗎？」
織田作之助淡定地繼續正題：「大樓裡的監控器還能用嗎？」
「完全不行哦，她用超低溫一瞬間冰凍了整棟大樓的電源路線，包括備用電源，應急武器、監控視頻儲存器、警報器全部損壞失效。」太宰治環顧四周，補充一句，「對了，還要加上人。」
想到一路上來看到的景像，織田作之助沉默了。
太宰治拍拍織田作之助的肩：「超低溫情況下，假如溫度足夠低，人體細胞會陷入休眠狀態，理論上來說不會很快死亡，與謝野醫生第一時間就過來幫忙了，你現在就為他們禱告或許有點早。」
不管怎麼說，這個說法確實安慰到了織田作之助，他舒了口氣：「謝謝，太宰。」
太宰治彎了下唇：「總之，救人是敦君和與謝野醫生他們組的事，我們的任務是找到安吾，種田長官可是很少會親自向我們下委托的。」
織田作之助不理解：「為什麼要帶走安吾呢？」
「他們需要的不是安吾，而是安吾的腦子。」太宰治無所謂地說，「所以安吾的生命安全暫時不用擔心——嘛，苦頭可能要吃一點，但畢竟是曾經當過三面間諜的人，區區綁架肯定能輕松應對。」
織田作之助沒接話。
他知道太宰對安吾當年臥底這件事頗有微詞……可能超過了微詞，雖然太宰從來沒有提過。
安吾作為臥底，曾經從太宰那獲得了不少情報送回異能特務科，但太宰起初沒發現安吾的真實身份，他是秉著信任才在安吾面前說了那些，如今會感到不滿也是應當的，畢竟他鮮少會對人付出信任，然而卻被欺騙了。
而意識到太宰想法的安吾，近幾年也漸漸減少了和他們接觸，今天的求救電話一定是實在沒有辦法才會撥出。
「對了，事件發生這麼久，怎麼還沒有看到冥小姐？」織田作之助繞開了矛盾話題問道。
太宰治右手從口袋裡拿出來，手指虛點冰牆上的棱角，直截了當地說：「她不會來的。」
織田作之助不解：「為什麼？」
雪萊出現了，冥小姐為什麼不來？
太宰治歪了下頭：「那天她不是說了嗎？」
——冥小姐，你差不多也該把來這邊的真正目的告訴我們了吧？
——只是簡單的利益交換。
——她手上有我想要的東西，所以我幫她做一件事。
「和芙不一樣，冥小姐不是『館長派』的，既然只是利益交換，那以她的性子，恐怕只看中結果，不會在乎過程。」太宰治簡單地解釋，「現在『和《封印之書》同源的材料』下落未知，來這調查對她來說只是浪費時間，想要達成目標，只需要在『材料』被找到的那一瞬間毀掉它就好了，一勞永逸還很有效率。」
織田作之助憂心：「那我們現在應該做什麼？要回去和亂步先生商量一下嗎？」
「就算和亂步先生商量，處理方式恐怕也只有一種。」
「是什麼？」
「等。」
太宰治豎起一根手指：「無論安吾有沒有說出什麼，他都會作出反應。」
太宰治的人稱讓織田作之助疑惑了一下：「他？」
他記得，雪萊應該是女性吧？
太宰治眼神幽深。
「是啊，是『他』。」
噠。
噠。
噠。
持續不斷的「噠」聲又近又遠地在耳邊響個不停，輕輕的，卻存在感極強。
阪口安吾的意識在這仿佛沒有盡頭的「噪音」中逐漸蘇醒，整個腦袋昏昏沉沉，身體似乎平躺在床上，可手腳卻沉重地根本抬不起來。
「噪音」越來越大。
噠。
「等等。」是女聲。
噠。
「我雖然無所謂，但你換的這個位置一樣會輸。」男聲。
噠。
阪口安吾勉強睜開眼，他的眼鏡還是沒有在鼻梁上，雖然還未清醒，但他本能地朝發出聲音的位置看去。
中間是黑白格的國際像棋……兩邊紅色的單人沙發，上面坐著的兩人都穿著一身白，一男一女。
這裡是……？
「那你換個我不會輸的位置。」女聲。
「雪萊，有輸有贏的游戲才會有趣，而你已經悔棋五次了。」男聲。
對了！
耳熟的女聲迅速喚醒了阪口安吾的一切記憶。
是異能特務科遭到了襲擊！
阪口安吾努力睜大眼睛看清那兩人模樣，在看清的同時，情報自然而然從他的大腦中浮現出來。
其中一人是費奧多爾，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俄羅斯籍，地下組織「死屋之鼠」的引領人。
而另一人是——
「這是你們人類的規則，我不是人類，沒有必要遵守——啊啦。」
說到一半，藍發女性突然轉頭看向他的方向，指間的棋子被隨手丟下棋盤。
她歪斜地撐著下巴，淺笑嫣然：「你醒啦？」
來自異世界的凶徒。
——「雪女」。
悠于 2023-10-30 13:02
第161章
在徹底暈過去之前，阪口安吾設想過自己的兩種後果。
死亡，或是成為階下囚。
後者的可能性遠遠超過前者，否則對方一照面就可以干脆利落將他解決，沒必要在樓裡玩這麼久。
而這，就是最糟糕的情況。
阪口安吾更想不到的是，雪女竟然還和費奧多爾這個國際恐怖分子湊到了一起，難怪情報部門在網絡信息方面會落於下風，費奧多爾本身就是一個極有水平的黑客。
這兩人合作的危險程度堪比曾經的「雙黑」……不，沒有道德底線的他們要比雙黑更加危險。
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阪口安吾強行平穩自己因緊張而過速的心跳，他動了動身體，想要試著從平躺的姿勢坐正，但手腳僵麻，有知覺，卻很難控制，同樣，嗓子暫時也發不出聲——這些都是在低溫環境中待了太久的後遺症。
雪萊津津有味地看他辛苦，嘴裡說著毫無同理心的話：「怎麼辦呀，費佳，他腦袋好像壞掉了。」
「你動手的時候應該溫柔一點，阪口君的大腦可是很寶貴的。」費奧多爾捧著水杯喝了口熱水，眼神落在棋盤上示意，「還要繼續玩嗎？」
「不玩了，和你玩這個一點意思都沒有。」
「下次我可以教你。」
「就算有下次，也是和西格瑪。」
「看來你們關系變得不錯。」
「別擔心，費佳，在有趣程度上還是你更有優勢哦。」
「是嗎，那我就放心了。」
說完這句，費奧多爾頓了下，迎著雪萊意味深長的神情看回去，「沒有辦法，對像是雪萊的話，就很容易讓人擔心自己會被拋棄呢。」
雪萊挑眉：「你是說我三心二意嗎？」
費奧多爾聲音更加溫和：「不，是我很重視你的意思。」
在屋子另一頭旁聽他們虛情假意的西格瑪：「……」
謝謝，你倆隨意，千萬別再cue無辜群眾。
同樣的無辜群眾·阪口安吾：「……」
他很清楚無辜的自己遲早會被cue。
果然，等那兩人來來回回推拉幾句後，話題就正式落到了阪口安吾身上。
「好了，以人類的身體素質，恢復到現在應該差不多了，那麼——」
雪萊笑著一拍手。
下一秒，接收到主人召喚的兩只小雪人飛快跨越半個房間衝刺起來，兩條雪白的弧線交錯劃過眾人視野，它們先是飛去茶幾上拿了個黑色的東西，中途兩只在半空中發生了近乎絕交的爭搶事件，最後，它們在阪口安吾上方緊急剎車，零零碎碎的小雪點因剎車的動作從半空飄落。
蝴蝶結的小雪人獲得了最後勝利，興奮地抱著遙控器對准阪口安吾。
「滴」的一聲。
按摩床的靠背升起來了。
阪口安吾的上半身也升起來了。
以為是炸彈遙控器心跳狂飆的阪口安吾：「………」
再一回神，藍發妖鬼已經到了他的面前，眼神明亮。
「不錯吧，這是我新買的按摩床哦。」後半句的口吻帶了些抱怨，「費佳總是整天整天地不睡覺，我真的很擔心他萬一猝死，聽老板說這張床治療失眠的效果很好，你覺得呢？」
阪口安吾：「……」
說實話，如果費奧多爾能猝死，那簡直是整個世界的福報。
雖然雪萊出乎意料的開場白讓阪口安吾一時沒跟上節奏，但他還是很快整理好了接下來談判的思緒。
剛才費奧多爾說他的大腦很寶貴，所以他們一定是想要從他這裡得到情報……但是，是什麼情報一定要從他這邊才能獲取？
——要抓住能讓自己掌握主動權的機會，以及，拖延時間。
太宰的電話不會白打。
阪口安吾閉了下眼，再睜開時眼神變得堅毅。
「你就是雪女。」
他現在的聲音干涸沙啞，並不好聽。
「雪女……？」雪萊新奇地歪了歪頭，「你們是這樣稱呼我的呀。」
她大方地科普起來：「稍微有點不准確，雖然我的確擁有『雪靈』的血統，但並不純正……不過，看在這稱呼挺好聽的份上，原諒你吧。」
雪女的血統不純正。
阪口安吾默默在心裡記下這個情報。
緩了緩，他再次開口：「你們想……」
被打斷了。
透著涼意的手指抵在阪口安吾的唇前，雪萊彎著眼睛：「從你腦袋裡獲得情報是費佳的工作，我之所以在這裡等你醒來，只是想確認一件事。」
這個角度，對方眼下幽藍的妖紋極其顯眼。
接著，那根手指帶著他的面頰轉向旁邊。
兩只小雪人左右扶著一張照片懸在他眼前。
那是一張由老式相機拍攝出來的黑白照。
Lupin酒吧，織田作之助、太宰治，還有他。
看到的瞬間，阪口安吾的瞳孔不受控制地出現了相應變化。
怎麼會在這裡？！
他明明——
得到正確的反應，雪萊滿意地拿起床頭櫃上的新眼鏡幫阪口安吾戴好，幫他推上鼻梁。
「你果然認識織田君，看來關系還不錯，這真是太好了。」
阪口安吾強壓住浮動的情緒：「只是普通認識而已。」
「既然無所謂，那下次就不要把它藏得那麼好，萬一被人誤以為是很重要的東西就糟糕了。」
這麼說完，雪萊彎眸一笑，她伸手將雪人抱著的照片取走，悠悠轉身：「這張照片我很喜歡，暫時先放在我這裡吧。」
走到門口，像是想起了什麼，雪萊朝向費奧多爾回眸，語氣中隱含警告意味：「費佳，其他無所謂，但不許殺掉他哦，他可是我的戰利品。」
費奧多爾無奈地看著她：「這麼不放心……我有什麼時候反對過你嗎？」
是近乎縱容的妥協口吻。
於是藍發妖鬼無聲彎了彎眼。
等到雪萊離開，費奧多爾才收斂了眸光中的情緒，神色淡了許多。
他向阪口安吾走去。
隨著對方靠近，阪口安吾的神經禁不住地緊繃起來，全身上下都進入了最高戒備狀態，應激反應比起剛才在雪萊面前完全是兩種程度。
雪女的危險是能力上的威懾，並不是指她腦力不行，而是她將樂於見到人類情緒變化的愛好擺在了明面上，因此，便不會給人帶去太大壓力，純粹的恐懼不是她想看到的。
但費奧多爾不一樣，這個男人善於從精神層面打擊目標，能悄無聲息地從日常交流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情報。
也不知道雪女要去找織田作做什麼。
不過……
阪口安吾在心底苦笑。
他這會兒的情況可沒資格再去擔心別人了。
阪口安吾與費奧多爾對視，暗吸一口氣，他裝作放棄的樣子。
「既然都把我控制住了，那和我說一下你們的目的應該不影響吧？」
費奧多爾不似作偽地對他真誠一笑：「抱歉，阪口君，在和你聊天之前，我認為還是情報交流比較重要，畢竟雪萊總是在催我進度，再拖下去，她說不定又要鬧脾氣了。
這話乍一聽自相矛盾。
阪口安吾茫然了一下。
隨後他就知道所謂的「情報交流」是什麼意思了。
被稱作西格瑪的青年握住了他的手腕。
費奧多爾用充滿引導意味的語調開口：「我們先從最重要的開始吧，阪口君，請問種田長官的異能力是什麼？」
腦海中被塞入的信息讓阪口安吾陡然睜大了眼睛。
你見過凌晨三點的橫濱嗎？
白宮九月·鬼族版不但見過，她還連續見了一個星期橫濱的日出，全程那種：）
救命。
真的救命。
當時選馬甲的時候，她天真地認為。
不吃飯，只需要（月）光合作用；不睡覺，只需要（月）光合作用；不群聚，只愛站房頂（月）光合作用——等等，這些，都不是問題。
她連四只腳走路的貓貓（露露）都扮演過了，連自閉寶寶（亞莉）都扮演過了，扮演一位美麗、高冷、強大的鬼族公主又有什麼難的！
但是，事實證明。
人，就算可以不吃飯、不睡覺、不群聚，也真的不能一直不吃飯、不睡覺、不群聚。
你們知道冥姐姐的嗅覺聽覺視覺有多敏銳嗎？你們知道市中心有多熱鬧嗎？你們知道晚上橫濱的霓虹燈有多好看嗎？你們知道那些餐館裡的食物有多香嗎！
傍晚，地標大廈，橫濱的最高建築物。
表面。
身姿挺拔的黑發鬼族立於護欄最外側，眼神淡漠地遙望下方人流湧動。
內在。
白宮九月：她真的！好想！去店裡！吃東西！QAQ
一星期了！食欲每晚都誘惑著她在OOC邊緣反復橫跳：）
白宮九月內心淚流滿面，萬萬沒想到，自詡專業的她，竟然在這種地方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
細細想來……她之前的那幾個馬甲，哪個馬甲少吃少喝？就連[雪萊]那邊的自己，都是想吃什麼吃什麼。
只有她！只有她！！連個飲料都沒得喝！
高樓的寒風蕭瑟，一如白宮九月的內心。
她明白的，這是比減肥還要可怕的試煉。
有人攀爬樓梯的聲音穿入耳中，冥偏頭側望。
「啊、累死了——冥小姐你還真喜歡這種高的地方啊。」
穿著長風衣的黑發青年大幅度氣喘，最後干脆靠牆坐地，一手搭在曲起的腿上，一副一步也走不動的樣子，說到後面還用非常JK的口吻抱怨起來，「而且明知道我在辛辛苦苦地爬樓，小姐你卻一點都不幫忙，我超級傷心！」
白宮九月無動於衷，她現在的思維模式已經陷入了「減肥」導致的厭世期。
傷心就傷心吧，你只是區區付出了腦力和體力，而她失去的可是美食啊！
「什麼事。」她冷淡地用著陳述口吻。
「沒有事就不能找你了嗎？」太宰治輕笑著說，「冥小姐也太嚴格了吧。」
說話間，朦朧的細雨自雲層慢悠悠飄散，絲絲縷縷，給空氣帶來了一股清新濕潤的自然氣息。
冥沒回復，轉回頭，重新看著外側。
「下雨了呢。」
太宰治仰頭看向上空，一手伸直，擋在眼前，濕潤落在他的手背上。
兩人接下來沒有對話。
雨逐漸變大。
冥朝旁邊瞥了一眼，太宰治不知何時也擠到了護欄外，用坐著的姿勢，兩腿沒有支撐地在外蕩著。
她收回視線。
眼前密集的雨簾中斷了連接。
太宰治怔了怔，歪頭看旁邊。
黑發女性目不斜視。
太宰治伸手向前，有一層看不到的力量阻隔了雨水。
——冥小姐，意外的溫柔啊。
然而還沒等他把想說的調侃說出口，對方就仿佛有預料般收回了他這邊的力量。
下一刻，瓢潑大雨傾盆而下，毫無防備的青年瞬間成了高樓上的落湯雞。
冥輕松越過護欄往回走。
還懵著的太宰治眨眨眼：「要回去了嗎？」
黑發女性筆直向前，毫無障礙地在雨幕中穿行。
太宰治又問：「冥小姐會喝酒嗎？」
黑發女性腳步一頓，回首。
太宰治也跨過護欄，回到安全的樓頂，他站在雨中含笑邀請：「要試試人類世界的美酒嗎？我知道一家非常棒的店哦。」
冥：「……」
冥：「帶路。」
第162章
被嫌棄速度慢拖後腿的太宰治有幸體驗了第二次無防護蹦極空中飛行的刺激經歷，期間他還抽空給織田作之助打了電話一起約酒，美名其曰人多才有氛圍。
白宮九月依著人設給了他一個沒啥意義的眼神。
嗐，冥姐姐就是這點好，人狠話不多，不用想太多台詞，也不用總搞眼神戲，無論別人咋樣，反正就逮著對方使勁看，不想接戲的時候看，接不上戲的時候也看。
別問，問就是自行體會。
用這招對付太宰治的效果尤為顯著，這位劇本精時常會從自行體會進化成深刻分析深入解讀。
好比現在。
太宰治從冥的反應中看出了她的默許。
對，不是無所謂的同意，而是默許。
倘若無所謂，冥應該連一個視線都不給他，就像方才無論他說什麼，都得不到她任何的回應，直到他提到了織田作。
上次也是如此，不，就是從上次開始，從織田作被雪女留了標記後，冥對織田作的態度就有了些許改變。不僅攔下了芥川對於織田作的攻擊，還特意提醒了他標記的事，甚至願意「浪費時間」和他們一起去餐館。
是因為織田作嗎？
當然不是。
太宰治能夠確定，讓冥分出注意力的是那個標記，或者說，是給予織田作標記的那個人。
再加上雪女用襲擊偵探社的方式和冥打招呼，冥分明能找到雪女的所在地卻對其放任不管，這些都能證明她們的關系絕非一般，可芙和館長的信裡卻沒有提到任何相關信息……是認為沒必要提，還是故意隱瞞？
太宰治輕輕垂眸，掩住思緒，數秒後，他毫無痕跡地換上輕佻偽裝，將酒保調好的高濃度酒推向冥的方向。
「冥小姐，要試試這個嗎？」
色澤漸變的液體在剔透的酒杯內微微晃動。
其實白宮九月對酒不怎麼感冒，也就偶爾和同事團建時會捧場地喝一點，像這麼正兒八經在酒吧裡和一個男人喝酒……倒是從沒有過。
酒吧內部的樂曲是慵懶舒緩的，暖色的光源將氛圍營造得溫馨舒適。
青年微卷的發絲仍帶著潮，一縷一縷粘蹭在額頭，之前淋濕的風衣外套被脫下搭在椅背，他現在只穿著裡面那身襯衫馬甲，袖口快挽到手肘，底下的繃帶纏至手腕。
明明是隨便到可以稱得上是不修邊幅的姿態，卻被這個人輕而易舉營造出瀟灑浪漫的『渣男』氣質。
難怪國木田獨步說太宰治是女性公敵，正常情況下，大概沒有多少女孩能扛得住這種攻勢。
環境使然，白宮九月本人也稍微受到了些影響。
誰不喜歡長得好看又會說話的小哥哥呢。
嘖嘖嘖，看看這眼神，蘇得可以。
不過，欣賞歸欣賞，對戲歸對戲，有實力的測試員能將兩者完美平衡。
冥神態如常地接過酒杯，喝了一口，喝完依舊神態如常。
太宰治問她：「感覺如何？」
冥無可無不可地微抬下顎。
太宰治湊近。
「和冥小姐世界的酒比起來，味道有什麼差別嗎？」
太宰治湊近湊近。
「是沒什麼差別，還是差距太大了沒法比？」
太宰治湊近湊近湊近。
「這個濃度很高哦，冥小姐平時很會喝酒嗎？」
冥的眼神斜睨過去。
下一刻，想再湊近一些的太宰治額頭撞上了酒杯。
透過杯壁內晃動著的液體，隱隱能看到對面模糊的面容。
那雙顏色特殊的眼睛正在無聲地對他說：退開。
太宰治無辜眨眨眼，老實坐了回去，可回去沒兩秒，做作的嘆息聲又起。
這回改用上了自言自語的找話題模式。
「真寂寞啊~要怎樣才能和冥小姐搞好關系呢？」
冥端起酒杯。
太宰治語氣逐漸哀怨：「我已經成為過去式了嗎？」
冥喝了口酒。
太宰治哀怨升級：「明明最開始還會保護人家的！」
冥放下酒杯。
太宰治哀怨大升級：「明明最開始還會和人家——」
「安靜點。」
冥的指尖落到台面，短暫的敲擊聲截斷了太宰治宛如喝了假酒的表演，她的聲音平靜又冷淡。
太宰治再次老實閉嘴。
他是個極能把握分寸的人，更何況現在還有契約在身，因此更容易分辨出冥的心情。
那就是——沒有心情。
起初，太宰治誤以為冥的冷漠是她性格的問題，可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在冥身上一直感受到的違和感是什麼。
自從冥來到這裡，她唯一出現較大的情緒波動就是和中原中也的戰鬥，但那時的變化開始的太突然，又結束太突兀，比起說是情緒波動，或許更接近……追求與強者對戰的種族本能。
冥的正面情感少得可憐，負面情緒倒沒吝嗇展現，然而都很膚淺，浮於表面，是能夠很快忘卻丟棄的東西——就像失去了智慧生物必然擁有的「感情」模塊。
不過……
太宰治陷入思索。
如果按這個方向思考，冥對雪女存在隱晦關注的情況就顯得有些矛盾了……
契約者的思維風暴一點不影響白宮九月感受味蕾快樂。
啊！是味道QAQ
一周了！她終於感受到除白開水（還是當時看織田太宰吃飯的時候）以外的酸甜苦辣QAQ
白宮九月嗨了起來：「來！統！我們一起喝！今晚我要不醉不歸！」
系統：「[冥]的酒精抗性數據為滿值，不存在醉酒可能，因此測試員要求無法實現。」
系統：「另外，測試員的酒精攝入值已達15克，已超過國家安全飲用標准，建議立刻停止。」
白宮九月瞬間焉了。
她的快樂難道這麼快就要結束了嗎……不行！既然[冥]的體質不會醉，怎麼說也得先喝爽了再說！
冥公主喝了酒，又和她白宮九月有什麼關系！【理直氣壯.jpg】
不過可惜沒有下酒菜，光喝酒嘴巴實在不得勁……OTZ
正當白宮九月捉摸著如何才能在不OOC前提下搞到下酒菜的時候——
叮鈴~
隨著店門打開，迎客鈴發出清脆的回響聲。
太宰治不用想都知道進來的人是誰。出於安全和保密的目的，他特意做了些准備，今晚這家店不會招待任何普通客人。
太宰治愉快轉身：「呀，織田作，來的可真晚啊。」
「抱歉，我遲到了。」織田作之助習慣地坐到太宰治旁邊，他向酒保要了一杯飲料，「番茄汁，謝謝。」
太宰治晃了下腳，語調不滿：「番茄汁，織田作你什麼時候和安吾學了？」
織田作之助誠懇解釋：「出門前發現樓下婆婆生病了，我就開車送她去了醫院，又開車過來，不方便喝酒。」
太宰治拖著嗓子埋怨：「你都要成那棟樓的保姆了，男媽媽——」
織田作之助倒不覺得這個形容有問題，坦誠地說：「真要說的話，也沒錯，畢竟我家裡很多孩子。」
又當爹又當媽的，可不就是男媽媽嗎？
說完他轉了頭，繞過太宰治，對著冥又道了次歉。
太宰治注意到冥的視線在織田作的鎖骨處略一停留，然後才敷衍地點了下頭，挪開目光自顧自繼續喝酒。
他心下有些猜想，便故意湊到織田作一側小聲問：「說起來，織田作，最近雪女小姐有沒有來找你啊？」
織田作之助不知道太宰治的小九九，有問必答：「沒有，不過聽國木田說，這兩天軍警在大街上發現了好幾個人被冰封。」
太宰治早就知道了這件事，但還是裝作不知道地問：「他們有什麼共同特征嗎？」
織田作之助想了想：「都是男人？」
太宰治「噗嗤」笑出聲：「看來我們的雪女小姐對男性意見很大。」
對男性意見大嗎？
織田作之助不知道該不該認同這個觀點，至少在和雪萊交流的過程中，他沒有看出對方有這方面的傾向，他還記得雪萊和藥店店長阪田先生相談甚歡的場景。
「我覺得她不會隨便攻擊普通人，會不會是那些人冒犯了她？」織田作之助猜測著。
畢竟雪萊的長相很漂亮，非常容易成為那些心懷不軌的人的目標。
太宰治攪拌酒杯裡冰塊的動作頓住，挑著眉喊他。
「織田作。」
「恩？」
「你這個發言很危險哦。」
「誒？」
太宰治繼續攪拌冰塊，冰塊在他的酒杯裡哐當哐當到處撞，同時，仿佛無意的轉頭動作讓他的余光自然滑過另一側面無表情的女性。
哎呀哎呀。
是真的有一些危險。
在織田作說出「會不會是那些人冒犯了她」這句話的瞬間，太宰治胸口的契約像似被觸動一般，冥日常平靜如死水的情緒起了波瀾——當然，絕不是往好的方向發展。
再看旁邊。
除了酒杯中的冰塊裂出一條縫隙外，無法從冥的外部表現中察覺出任何。
原來如此。
太宰治撐著下巴，露出了然的笑容。
是無意識的啊。
第163章
白宮九月坦白，剛才在太宰治面前秀的一系列表演，「契約陣」也好，冰塊裂縫也好……
——全靠系統微操。
測試玩家能感受到卡牌情緒是一直都有的設定，其主要目的是為了讓他們減弱對卡牌的猜忌。
你想，你都能把握住人家心情了，那不就等於掌控了對方一半？當初森鷗外不就是這麼掉坑的嗎，否則以他的警惕心，怎麼會那麼自信滿滿直到翻車了才大感糟糕。
順便說，所謂的「心情傳遞」，實際是系統利用某種科學且不會給人體帶來危害的電流手段模擬了卡牌需要的情緒變化——來自系統科普，科學與否只能靠大家自由心證。
諸上所述，太宰治誤以為的「情緒互傳」其實是不存在的，誰讓系統自帶微表情分析功能呢——這是白宮九月唯一能理解的科學技術。
「契約陣」的「心情傳遞」由系統全權操控，它會視現場情況配合測試員，或要求測試員配合。
總之，太宰治腦子裡在想什麼白宮九月是不知道的，反正就照著人設和劇本來唄，導演（系統）怎麼說，她就怎麼做！
黑發鬼族疏遠地坐在距離他們間隔兩個座位的位置上，不願互動，也不願交談，即使是在酒吧這種悠閑的場合，她的坐姿依然那麼挺直，仿佛背脊永遠不會對誰彎曲，渾身充滿著理所當然的霸道氣場。
這位高傲的王者此時斂著長睫，只注視前方一小片區域，時不時拿起酒杯喝一口，酒液浸濕她紅潤的唇瓣，搖曳的燈光映在她精致的側臉。
像是一副無聲的、不帶溫度的「女王」動態圖。
還是變成這樣了。
織田作之助心想。
他不是沒遇到過性格冷淡的人，事實上，他遇見過很多，有不願意理會他的，也有干脆無視他的，但沒有一個身上的距離感會像冥這樣如此強烈。
太宰身上的距離感也很強，特別是剛認識那會兒，完全游浮於人群之外，而冥則徹底脫離了「群體」概念，獨自站在最孤高的地方。
太宰說只要去橫濱的最高處，就可以找到冥。
但織田作之助卻覺得，冥之所以總站在高處俯瞰，或許並非是為了「俯瞰」，也許……是因為她不知道該如何融入那些被她「俯瞰」的地方。
可能都是自己的臆想吧。
織田作之助在心裡對自己說，可即使是臆想，他現在也很想打破那層他臆想出來的、將冥困在其中的屏障。
「冥小姐。」織田作之助突然沒有一絲前兆地開口了，「明天是美佳的生日，啊、美佳就是我收養的其中一個孩子，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大家准備給她辦生日宴會，你願意來參加嗎？」
冥舉杯的動作頓住了。
太宰治的怔愣反應比冥還要明顯，織田作之助的邀請顯然出乎了他的意料。
白宮九月一下是真沒反應過來。
啊？咋回事兒啊？怎麼話題突然就從太宰治對國木田獨步吐槽大會跳躍成了充滿居家氣息的兒童生日會？
這不太對吧？不管怎麼想，這走向都和冥公主的氣場畫風對不上啊！
黑發鬼族沒回話，只屈尊降貴地挪了視線，給了織田作之助一點自己正在聽的表示。
織田作之助沒指望對方一下子答應，他很有那麼回事地扯出一個借口：「你上次說，如果我再和雪萊見面可能會死，孩子們期待了很久的生日會，我很擔心那天出事，所以希望你能一起參加，如果你在，雪萊大概率是不會出現的。」
這個人，就這麼膽大包天地提出了想讓鬼族公主給他當保鏢的請求。
表面。
冥：……
殼下。
白宮九月目瞪口呆：牛哇。
太宰治聽完呆了幾秒，緊接著「噗」地笑出來，毫不猶豫表示自己要摻和進這個活動。
「生日會嗎？聽上去真有意思，我還從來沒參加過小孩子的生日會呢，我可以參加嗎？」
「當然可以。」織田作之助點頭，然後問冥，「冥小姐呢？有空可以參加嗎？」
如此緊追不舍的說話方式真不像是織田作之助的性格。
白宮九月心情有些微妙，看太宰治的反應，這大概是織田作之助的突發奇想……突發奇想讓一個凶惡的非人類參與到自家孩子的生日會裡……這也太大膽了吧，他就不怕冥對孩子們下手嗎？
不行，必須要提醒提醒織田作！
知道你心腸好！可好人也不能這麼心大呀！
「你倒是膽大。」冥態度不明地看向他。
這句話堪稱恐嚇，織田作之助卻面不改色用上了曾經對方說過的話作為回應。
「我記得，你說過你對弱小的幼崽沒有多大興趣。」
太宰治沒插嘴，他少有見到織田作如此巧舌如簧的時候，正興致盎然地用雙手托住下巴圍觀兩人。
冥定定地看了織田作之助些許時候，最後，她拿起酒杯將裡面剩下的液體倒入喉中，修長的脖頸揚起，周圍燈飾的殘影短暫停留在了那雙金紅混色的雙眸之中。
「知道了。」
是一句不帶任何承諾和情緒的回復。
冥離開了Lupin。
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還未脫離方才的話題。
「真是嚇了我一跳，織田作。」太宰治拍拍胸口，作出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居然對她提出那種邀請——」
他尾音一變，歪了下頭：「不愧是你呢。」
織田作之助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他問：「我是不是做了多余的事？」
後悔倒是沒有，就是有點擔心給太宰添了麻煩。
然而他的好友彎起了眼，輕松擺擺手：「沒有哦，倒不如說，幫了我很大的忙。」
太宰治大概能猜到織田作之助這麼做的原因，他也好奇過如果將這位鬼族公主拉入人間，對方會變成什麼樣子……不過只是個一閃而逝的念頭，他不會特意在這時候做這種「無意義」的事。
況且，太宰治自知自己無法成為邀請「女王」走入人間的「引導員」，即使現在的他和過去的他有了明顯區別，也依然做不到。
這就是他與織田作本質上的不同。
不過，既然織田作想試著這麼做，那他就也嘗試一下吧。
織田作之助聞言也笑了，隨後想起另一件事，露出略微凝重的表情。
「對了，安吾那邊還沒有消息嗎？」
「安吾應該是被控制在了某個容易讓我們忽略的地方。」太宰治酒杯裡的冰塊已經融化了大半，他注視著它上下沉浮，「港口Mafia正在全力搜尋他。」
織田作之助略怔：「港口Mafia？」
太宰治露出一抹不太真心的笑容：「目前安吾下落不明，恐怕森先生才是最著急的那個人，所以不用擔心，找安吾這件事就交給Mafia吧。」
織田作之助表示了解，現在軍警人手不足，大範圍搜尋會引起對方警惕，借用Mafia的人力暗中調查確實是一個省時省力還高效的好辦法。
他接著說：「亂步先生和與謝野醫生這兩天都在異能特務課幫忙，特務課恢復正常工作預計還要半月，不過好在之前被冰封的人都救了回來。」
太宰治「噢？」了一聲，他最近都在外面忙著找費奧多爾的小尾巴，異能特務課那邊倒沒怎麼關注。
「一個人都沒死嗎？」
「一個人都沒死。」織田作之助給出了准確回答，關於這點，他也感到十分意外，「與謝野醫生說，雪女在動手時沒完全置他們死地。」
「損失最多的反而是資料，被冰封過的紙質文件基本都報廢了，內部系統也出了很大問題。」
「不，特務課最大的損失是丟失了他們的王牌情報員。」太宰治晃著手指糾正織田作之助的說法，「這才是最扎心的一刀呢。」
他跳回到雪女的話題：「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為什麼雪女小姐會給那些人留下一線生機，這不是完全自找麻煩的事嘛。」
「既然這麼好奇，為什麼不來問問我呢？」
毫無預兆，猝不及防。
讓織田作之助感到陌生又熟悉的女聲就這麼突然地在他們兩人身後響起。
白皙好看的手指抵住太宰治面前的酒杯杯壁，那染成藍色的指甲上雕畫著一朵精美如真的雪花。
酒杯內融化過半的冰塊重新凝結回完整的球形。
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同時向後半轉身體。
身著藍白半袖長裙的藍發女性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那，她的姿勢由稍稍彎腰改為站直，一手優雅抬高，將垂落在胸前的長發撫在了耳後，然後在他們的注視中羞怯地抿了下唇。
看不出任何非人類的痕跡，和冥相反，她能完美地融入任何群體之中，除了面容漂亮過頭外，沒有其他突兀。
在兩人或復雜或幽邃的目光下，雪萊掛著親切的笑容在太宰治另一側落座，她壓著裙擺坐下，甚至還懂得向酒保點單：「請幫我調一杯和剛才那位黑發小姐一樣的酒，謝謝。」
做完這些，雪萊面向他們兩人，態度自然地宛如是他們的至交好友。
她聊家常似得帶起話題：「剛才你們聊到哪兒了？我可以加入進來嗎？」
太宰治迅速接戲，配合著一起笑：「是我對於雪萊小姐為何沒有殺死異能特務課成員的疑問，請務必為我解答。」
於是，今晚這位不速之客的笑容變得愈發燦爛。
「可以哦。」
雪萊的身體向太宰治的方向傾了傾，猶如在說悄悄話般降低了聲音分貝，她緩緩地、用兩人都能聽清的音量溫和說道。
「——別看我這樣，姑且我也算是『親人類派』。」
「對大部分人類，我可是非常愛護的。」
第164章
對於雪萊的說法，太宰治沒有表示相信，或是不相信，他順暢地接下話頭，用感嘆語氣道：「大部分……嗎？」
緊跟著的是疑問：「那小部分又是怎樣的呢？」
雪萊慷慨解答：「小部分裡也要分『小部分』哦，畢竟『垃圾』是完全區別於人類的無用東西，如果周圍堆了太多，總是會影響好心情的。」
太宰治意會地點點頭：「原來如此，非常能理解。」
「對吧？所以有時候我也會很苦惱，明明已經給了他們很多機會，不過，大多數人類都很可愛，比如——」雪萊十指交叉，下顎抵在手背上，望向織田作之助的眼神情意綿綿，「像織田先生這樣的人，我就很喜歡。」
突然被表白的織田作之助：「……」
他有些不適應雪萊的性格變化，雖然之前相處時也會開玩笑，但給人帶來的感覺明顯不一樣了。
攻擊性變得更強，幾乎每句話都透著想要搶占話語主導權的野望。
而這方面，恰好也是太宰治的專長。
他模仿之前雪萊那樣，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雪萊小姐，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側首的動作自然而然阻隔住了雪萊和織田作之助眼神交流的通道。
被妨礙的女性沒有生氣，視線落點移回太宰治身上，神色溫柔和善。
「什麼？」
太宰治能看出雪萊今晚的心情應當不錯，不過等會兒就不一定了。
「有沒有人對你說過——」他放緩語速，意味深長，「你和冥小姐長得很像，就像姐妹一樣。」
太宰治的話令織田作之助微微怔住，他下意識去觀察雪萊的長相。
而被觀察的主角則落落大方，甚至換了更加隨意舒適的姿勢，感興趣地反問回去。
「噢？那你說說看，我們哪裡長得像。」
她竟沒有否認姐妹的假設。
太宰治唇邊的弧度慢慢上抬，他伸出手指，虛虛點在雪萊的眼眸附近。
「眼睛。」
色澤特別的眼瞳中完整倒映出青年的表情動作。
「不笑的時候，一模一樣哦。」
照片很難展現出一個人的真實，通過監控鏡頭留下的影像就更加虛幻，太宰治也是在剛才，在見到雪女真人的瞬間，才恍然發現了這一真相。
不止眼睛，兩人的臉型五官其實也很接近，然而如此明顯的特征卻因她們截然相反的個性而讓人下意識將她們的關系割裂開來。
其中或許還有雪女刻意的成分。
織田作之助看到雪萊的目光在太宰治身上停頓幾息。
如太宰所說，當這雙和煦如春的眼眸徹底失去笑意時，幾乎能夠與那位鬼族公主平時的面容重疊。
周遭空氣仿若在一瞬間暫停了流動。
寒氣浮現，又飛快消失。
短暫到甚至會讓人誤以為是錯覺。
過了會兒，雪萊笑顏重現，語氣陡然放輕了：「太宰君，我可以直接叫你太宰嗎？」
太宰治：「可以哦，那麼作為交換？」
「叫我雪萊。」雪萊眨眨眼，「和你們人類不一樣，我們沒有姓氏。」
太宰治配合地喚了她一聲。
於是雪萊露出高興的模樣，似乎被太宰治徹底挑起了興致，她的語調親近許多：「太宰，我發現你好像比費佳更聰明，還更會說話。」
太宰治欣然接受誇獎，笑眯眯地發出挖牆腳宣言：「既然這樣，你要不要來我這裡？」
「好呀。」雪萊似乎心動，然而下一秒，情緒又轉為苦惱，「但以你的能力，還做不到同時契約我和姐姐，除非……」
太宰治做聆聽狀。
「除非——」雪萊湊近他，語氣輕飄飄地說，「你解除掉和姐姐的契約。」
「這樣的話，我就馬上拋棄費佳選擇你哦。」
若不是其中蘊藏著危險深意，旁人乍一聽恐怕還會以為是什麼渣男劈腿渣女小三上位現場。
不過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確實是「出軌」現場。
織田作之助：「………」
他覺得自己還是不要插話比較好。
太宰治敏銳地發覺雪萊話中透露出的信息，試探問：「我可以單方面解除契約嗎？」
「很簡單，只要你失去了提供力量的資本，姐姐就會毫不猶豫地換人，畢竟弱者在她眼中沒有任何吸引力。」雪萊晃晃手指，貼心指導，「比如，讓自己處於瀕死狀態怎麼樣？你本來就很喜歡自殺不是嗎？」
太宰治受寵若驚地表示：「沒想到雪萊這麼了解我。」
似乎是為了讓太宰治下定決心，雪萊用堪稱熱情的態度詳細對契約魔法做了一通說明。
「所有契約，不外乎兩種模式。一種，雙方地位同等，並且互相付出等價的代價。或者一方擁有絕對掌控權，另一方以靈魂、生命之類的東西作為交換。」
「《封印之書》締造的契約屬於前者，原本的契約條件是需要雙方同時認可允許，但世界的參差導致無法實現這點，你們世界的魔素量太少了，人類也對魔法一竅不通，用尋常的方式根本無法施展契約魔法，所以《書》用自己的力量改變了契約規則。」
「契約之後，你們付出體力和精神力，我們承擔運轉契約魔法的所有魔力，但作為『擁有能單向決定契約者對像權利』的代價，我們需要保證你們的生命現像不會停止，否則契約就會反噬，世界的排斥力會壓迫我們回到另一邊。」
「也就是指，如果你們想趕走我，殺掉費佳是最快的方法，同理——」雪萊笑得甜美，「只要我殺掉你，姐姐就無法在這個世界妨礙我。」
說到這，她突然拍了下手，有些害羞地轉向織田作：「順便說，織田先生身上的是另一種契約，是我母親一族的血脈天賦，平常時候無傷無害，通常都會用在喜歡的人身上呢~」
織田作之助：「………」
他有些想問「那特殊時候會怎麼樣」，但考慮到目前太宰和雪萊之間的氣氛微妙，決定還是暫時保持沉默。
雪萊的話聽著嚇人，但太宰治沒有什麼危機感，倘若真的打算殺死他，那對方就不會在這和他閑聊這麼久。
所以，是在慫恿他對付費奧多爾？
倒也能夠理解。
太宰治心神一轉，雪萊的目的應該是得到『書』，然後利用『書』修補那本破損的《封印之書》，在她眼裡，『書』只是一個修補材料。
可費奧多爾想得到的是『書』的能力，他不會允許雪萊把『書』占為己有。
他們現在看似合作無間，實際卻是不可調解的對立關系，目前的契約關系讓雪萊暫時無法對費奧多爾動手，所以就找第三方來給費奧多爾找麻煩。
太宰治露出覺得有趣的笑來，他不打算在這裡捅破兩人矛盾，他打算擴大兩人矛盾。
「雪萊會殺掉我嗎？」太宰治明知故問道。
「這就要看你的選擇，如果放棄和姐姐的契約，我就不需要殺死你了。」雪萊用反問作為應對，神情期待不已，「所以，你是選擇姐姐，還是選擇我？」
劈腿現場剎那間升級成了薛定諤的修羅場。
修羅場中心的太宰治摸著下巴，苦惱地說：「不能兩個都選嗎？說不定我可以同時契約你們兩個呢？」
雪萊眉眼彎成月牙：「那你就會成為我眼中的『垃圾』，三心二意的男人沒有存在於世界的必要呢。」
太宰治停了數秒，突然歪頭提議：「那織田作呢？你先前還說很喜歡他，難道沒有考慮過嗎？我覺得織田作絕對要比我好哦。」
突然提到自己，織田作之助愣住，等他反應過來太宰治的意思後，頓時愣得更加厲害，剛喝進嘴裡的番茄汁都差點沒咽下去。
他想要打斷，卻來不及打斷。
因為雪萊沒有思考就果斷否決。
「轉移話題不可以，增加選項也不可以。」她用包容的和緩語調對太宰治溫柔道，「沒關系，我給你考慮的時間，下次見面再告訴我答案吧。」
說完這句，雪萊明顯地表現出不想繼續談論這個話題的樣子，她拿起面前的酒杯輕抿，口吻遺憾地說：「果然，不是我喜歡的口味。」
太宰治順著她的話頭：「需要幫你推薦其他嗎？」
「謝謝，但不用了。」雪萊放下酒杯，坦然道，「我對酒其實不怎麼喜歡，我和姐姐從來都是相反，性格也是，能力也是，無論哪一方面。」
這話像是隨口感慨，又像是發自內心，摻雜了太多東西。
太宰治一時無法分辨。
不得不承認，雪萊的情感真的非常豐富且細膩，她表現出來的未必全是偽裝，實際上，大多時候都是發自內心。
她喜歡表露自己的心情，也喜歡看別人展現情緒。
雪女的身體是冰冷的，但心未必是冷硬的。
或許就是因為身處於寒冰世界，所以才那麼容易被人類的感情變化吸引。
所謂的「親人類派」，不過是渴望人類身上的溫度罷了。
真可憐。
太宰治在此時如此想著。
身旁的雪女閉了閉眼，然後斂回所有情緒。
「好了，聊得也差不多了，再待下去天都要亮了，雖然我沒關系，但你們人類是需要充足睡眠的吧？」
在光影交疊的燈照下，雪萊像普通人那樣站起來與他們告別，措辭客氣禮貌，「回歸路上請注意安全，最近的夜晚不太平靜呢。」
今夜三人的交織本該到此為止。
然而織田作之助試圖延續這次「偶遇」。
他也站了起來。
是今晚第一次主動向雪萊搭話。
「需要我送你回去嗎？」他問。
第165章
先前漫灑的夜雨已悄然停止，空氣被洗刷得清新涼爽。
街道靜逸，微風輕吹，兩人的長影被平行著拉長，緩慢向前。
水窪在路燈的反照下形成波光晶瑩的斜面，月白色的鞋跟踩下，濺起的水漬在接觸到裙擺的前一刻凝成錯落的碎冰，再摔落地面，聲音清脆好聽。
織田作之助沒有開車，他把車留在了Lupin酒吧附近。
有車卻步行似乎不太符合半夜送女孩回家的禮數，不過本身就是個不太高明的借口，送人回家是假，想要談談是真，織田作之助不覺得自己能騙過太宰和雪萊，索性放棄了進一步掩飾。
在心裡整理好措辭，織田作之助深吸一口氣，可才叫了聲「雪萊小姐」，就被對方悠悠打斷。
「織田先生，剛才聽太宰喊了那麼多次我的名字，難道你不覺得它單念的發音更好聽嗎？」雪萊偏著頭，好整以暇的目光仿佛就在等他開口的這一刻。
語氣不含強制，而是帶了點小女生才有的嬌縱，配上表情動作，像是正埋怨著他的疏遠。
無論怎麼看，織田作之助都很難將異能特務科口中的「危險等級超S犯罪分子」和雪萊劃上等號。
第一印像有時真的很難為人。
織田作之助無奈地想著。
在雪萊執著的眼神要求下，他只好不帶敬語地重新喚她：「雪萊。」
對方迅速順暢接上：「作之助∼」
稱呼換得太自然，讓人升不起任何反對情緒。
不過織田作之助本身也不是會糾結稱呼親近與否的性格，因此兩人的對話沒有阻礙地繼續了下去。
依然是雪萊率先開口：「阪口君目前還沒事哦。」
面對露出驚訝神情的織田作之助，她輕輕笑了一聲：「怎麼這個表情，你難道不是想問我這個嗎？」
「……這的確是其中一個原因。」
織田作之助回答。
他很快接受了談話節奏又被搶走的現實。
……本來就不擅長這些，還是干脆點吧。
想著，織田作之助不再拐彎抹角，直白說道：「這麼多天，你應該已經從安吾身上得到想要的情報了，所以可以把他放回來嗎？」
雪萊挑眉，故意曖昧不清地問：「你是在仗著我對你的優待提條件嗎？」
這個說法讓織田作之助原地愣了好幾秒，但不是害羞尷尬的反應，他思索了一會兒，看著她認真道：「這樣說也沒有錯，因為我覺得我們應該能算得上是朋友。」
這回輪到雪萊愣住。
織田作之助繼續說：「雪萊，雖然我不知道你想要《封印之書》做什麼，但我認為你不是那種性格惡劣愛做壞事的人，那些活著的異能特務科成員就是證明。」
雪萊唇邊的笑容換成假笑：「他們能證明什麼呢？我的個人興趣？別忘了你自己身上還有我留下的死契。」
「那也要激活才有用吧。」織田作之助反駁，「我的異能力是能預見接下來幾秒內的危險，但這個標記從來沒有讓我的異能力出現反應，你也沒有過。」
雪萊眼神變得復雜，停頓的時間較先前相比長了不少，再開口時，語氣充滿無可奈何。
「重要的保命手段直接這麼說出來……你是笨蛋嗎？」
這是含帶妥協和稍許斥責的回應，她甚至連常掛在嘴邊的話術都停止了使用。
織田作之助反而挺淡定：「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
雪萊：「……」
[雪萊]確實知道，有費奧多爾這個情報商人做「伙伴」，她早早就得知了武裝偵探社內所有異能力者的異能力，連優勢和缺點都非常齊全。
擁有系統的白宮九月就更別提了，全橫濱異能力者的異能力她都了如指掌。
但這些不是重點。
老天爺呀！織田作之助這條線的劇情真的太難了！
她有點後悔把織田作之助扯進主線……這折騰的不是自己嘛！！
白宮九月感覺自己的良心在隱隱作痛，
然而眼下的情況讓她只能捂著疼痛的良心接著演。
織田作之助那堪稱理直氣壯的回話讓雪萊眉間下意識抖了抖，似乎是被氣到，她有些生氣地挑撥說：「你這麼信任我，武裝偵探社的其他人知道嗎？」
織田作之助：「我有把自己的想法和亂步先生提過。」
雪萊：「然後呢？」
織田作之助：「亂步先生讓我幫他搜集證據。」
雪萊：「所以？」
織田作之助：「我現在就在搜集。」
雪萊：「……」
「而且太宰剛才沒有阻止我和你單獨相處，這說明他認為你沒有危險，至少目前沒有。」織田作之助補充著做出總結，「太宰的決定總是對的。」
雪萊再次：「…………」
白宮九月：良心更痛了。
良久的沉默後，藍發雪女嘆了口氣。
「真是的……你這個人真的……」
聲音太小，織田作之助沒聽清：「什麼？」
「我說，不行哦。」雪萊不慌不忙地將自己的表情調整到恰到好處的地步，「很遺憾，即使你用這種方式討好我，我也不會把阪口君放走的，畢竟能同時牽制多方陣營的人質可不多，姐姐就算了，我可不想再應付其他麻煩的家伙。」
織田作之助：「我沒有故意討好你，我說的是真的。」
雪萊：「……重要的是這句嗎？」
織田作之助：「……抱歉？」
他看上去的確很重視這次談話，道完歉還補救地解釋起來：「其實我經常被人說不會看氣氛，如果你覺得我說得不好，可以直接告訴我。」
雪萊和織田作之助對視數秒，然後放棄般地笑了：「算了，你這樣也很可愛。」
織田作之助：「……」
被女性誇可愛倒是人生第一次。
織田作之助接不上話的樣子逗樂了雪萊，她歪了下身，一側長發從她肩膀處懸落，顯得婉約而大方。
「好吧，我承認你成功討好到我了，所以趁此機會，還不趕緊問問別的？再不問我就走嘍。」
雖然談話流程和自己想像中不太一樣……但總的來說，想要友好對話的目的還是達到了。
織田作之助不再浪費時間：「我想知道另一本《封印之書》現在是在你這嗎？」
「沒錯。」雪萊爽快承認，「這又是那位……恩，你們名偵探的推理嗎？」
「是的，亂步先生說想要確認這點，目前來看，只有《封印之書》才能連接兩邊世界的通道，但館長小姐不可能把它讓給你，所以亂步先生推測你已經得到了另一本《書》。」織田作之助沒隱瞞，緊跟著問，「沒有和它契約也能使用它嗎？」
「你知道《封印之書》擁有自己的意志嗎？」
「芙以前有對我們說過。」
「芙……是那個毛毛躁躁的妖精啊，也對，身為那女人的小跟班，肯定會和你們科普這類事呢。」
雪萊輕哼一聲，隨後才慢悠悠地繼續解釋，「《封印之書》是無法被誰徹底掌控的，除了第一任館長，不過那時候的《書》還沒達到現在這種層次，可以說，如今的它是自我意識最強盛的時候，就算是現在這任館長，在契約後也只得到了它的一部分使用權和管理權。」
「所以，它有它的目的，我有我的目的，在彼此利益不衝突的前提下，互相提供幫助不是很平常的事嗎？」
這是與虎謀皮。
織田作之助很想這麼說，但最後選擇咽了回去，因為沒有必要。他知道，雪萊一定明白這麼做可能導致的後果，但她依然這麼做了，這意味著，在她心裡，想要達成的目標一定比世界更加重要。
「你想用它做什麼？」織田作之助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口。
雪萊隱秘地笑了笑：「這個啊，現在可不能告訴你。」
織田作之助沉默下來。
雪萊態度親和，似是誘哄：「但也不是完全沒機會，這樣吧——我保證接下來的三天都不會行動，但你需要在這三天內想辦法讓我感到驚喜，如果你成功，就可以指定我做一件事，可以讓我說出我的秘密，也可以讓我把阪口君放走，或者別的什麼，你覺得怎麼樣？」
織田作之助怔愣。
「不回話就當你接受了哦。」
雪萊雙手背在身後，邁出去兩步，大概是想到什麼，又重新轉了回來，靈動的雙眸徑直望入織田作之助眼底。
「順便再送你一個獨家消息~」
「《封印之書》內的封印媒介，也就是你們眼中那些平平無奇的卡牌，它自帶魔力並且具備實體，只要方法正確，在普通人手中也可以使用。」
「一張卡牌對應一個目標。」
「而在我來這裡之前，還有一個被《封印之書》騙來的倒霉鬼——聽費佳說，她已經死了哦。」
悠于 2023-10-30 13:02
第166章
次日，武裝偵探社。
「……事情就是這樣。」
花費十分鐘把昨晚經歷說完的織田作之助結束發言，全程十分冷靜，與平時的會議報告沒什麼差別。
其他人就做不到這麼淡定了。
與謝野晶子的表情從最初的隨意發展成了若有所思，眼神來回在織田作之助身上梭巡，她的話有點沒頭沒尾：「鏡花，你怎麼看？」
泉鏡花也審視著織田作之助：「形像上不太符合，但從另一方面來說非常有優勢。」
現場的男同胞們一臉茫然。
國木田獨步：「？」
國木田獨步：「你們在說什麼。」
本來就覺得情況復雜，這倆人一對話怎麼感覺更聽不懂了。
與謝野晶子：「我們在計算如果讓織田對雪女用美男計的成功率會有多少，也就是所謂的色誘戰術。」
中島敦：「誒？！」
泉鏡花：「勝率很高。」
前Mafia少女殺手仰起頭，認真對織田作之助說：「我進行過相關訓練，如果需要，我可以幫忙。」
織田作之助微妙的沉默了會兒，然後委婉拒絕：「謝謝，我覺得應該不需要做到這種程度。」
國木田獨步：「……」
這都什麼和什麼。
國木田獨步心情復雜地否決了這個提議：「欺騙別人感情這種事織田肯定做不來……」
等等，這樣說不就顯得他潛意識裡也認同了與謝野的想法嗎！
他趕緊改口：「咳，我的意思是，現在最重要的應該是雪女給出的那個情報。」
國木田獨步嚴肅了點：「假設她說的是真的，一張卡牌對應一個目標，而被《封印之書》帶來的目標已經死亡，那麼……」
「那麼和目標一起的卡牌會變得怎麼樣？」與謝野晶子接過話茬，「會變成空白牌嗎？」
國木田獨步：「雪女的說法就是在暗示我們這件事吧？」
中島敦忍不住插話：「而且她說普通人也可以用……」
「前提是知道正確的使用方法。」國木田獨步糾正，然後問織田作之助，「織田，她有透露給你方法嗎？」
織田作之助說「沒有」。
也對，這種事不可能輕易告訴別人。
國木田獨步想了想，轉向會議桌中間放的電話，上面正顯示著通話中。
「亂步先生，您覺得呢？」
偵探社的名偵探最近一直被異能特務科借去當外援，今天也是同樣，協同他行動的是擁有幻像異能力的谷崎潤一郎。
一只耳朵塞耳機的江戶川亂步正翹腿坐在桌上，一手托腮，一手懶洋洋地對周圍的工作人員指手畫腳，一心多用並不影響他同時進行的電話會議。
「沒必要特意編出這種謊言。」江戶川亂步悠悠拖著調子，「而且她的目的不是表現得很明顯嗎？真話才能達到想要的效果。」
「亂步先生您的意思是……雪女想讓我們把注意力轉移到那張卡牌上？」
國木田獨步深入思考，突然福靈心至地想到了答案，「不，她是想讓我們幫她找到那張卡牌吧？」
江戶川亂步：「哼哼。」
「普通人能使用卡牌」這件事會增強偵探社的緊迫感，不管怎樣，他們都必須要分出人手和精力去找那張不知在哪裡的空白牌。
一張卡牌對應一個目標。
那麼空白的牌是不是可以選擇新的目標？
若空白牌在普通人手裡就算了，萬一落到敵人手裡……對冥小姐就十分不利了。
不過換句話說，倘若他們得到了那張空白牌，優勢也會自然而然地朝他們轉移。
但為什麼雪女要把這個情報告訴他們？和她合作的那個人可以說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情報商人，明明能輕松獲勝，為何要自找麻煩？
大家再次集體盯住織田作之助。
難不成真的是……？
面對眾人疑惑，織田作之助耿直地將太宰告訴他的設想轉述出來。
費奧多爾和雪萊不是純粹的合作關系，這倆是塑料協議，最後指不定誰會背刺誰。
國木田獨步懂了，他表示等會兒會安排一下找牌計劃，但單靠偵探社肯定做不到，大海撈針效率太低了，如果可以就想辦法讓警方的人幫忙。
「亂步先生覺得這樣可以嗎？」
國木田獨步向名偵探尋求意見。
江戶川亂步抽空掃了眼面前遞來的報告，興致不高地回：「差不多吧，其實與謝野那個方法挺不錯，試試也沒問題。」
與謝野的方法？
……
反應過來的國木田獨步無奈：「亂步先生……」
大概是因為特務科的加班時間太久（其實那邊就沒下過班），導致這兩天被迫一起加班的亂步先生情緒一直不怎麼樣，要不是有社長在前面頂著，恐怕早就開始罷工不干了。
電話那頭隱約傳出有人小心翼翼的聲音。
「亂步先生……那邊……」
「還有……」
「亂步先生……請……」
江戶川亂步像是忍到了極限，把手裡的文件往桌上一甩：「啊啊啊！我不管了！亂步大人要休假！休假——！！」
嘟嘟嘟……
電話被掛斷。
眾人：「……」
中島敦不禁同情起來：「真辛苦啊，特務科那邊有說什麼時候結束嗎？」
「應該……快了吧。」國木田獨步不確定道。
他也十分頭疼，畢竟少了亂步先生坐鎮，社內的工作難度大大增加了，但沒辦法，不僅僅是種田長官親自委托的原因，異能特務科總歸屬於機關部門，如果任其運轉失靈，整個橫濱都會陷入巨大的混亂。
目前來看，偵探社能做的也只有協助異能特務課盡快恢復了。
「先不說這個。」國木田獨步收回手機，把話題帶回正軌，他看向織田作之助，「織田，關於雪女，你還是維持原來的想法不變嗎？」
織田作之助：「是的，如果我的想法錯誤，我會負起相應的責任。」
「這樣啊。」國木田獨步思考了一下，回復說，「我知道了，那麼我相信你的判斷。」
織田作之助一愣。
「太宰那家伙先不提，亂步先生的意思其實是支持你的吧，而且仔細想想，館長小姐的信裡並沒有談到雪女的惡行，也沒說必須要除掉她之類的話。」國木田獨步道，「既然這樣就沒問題了，但你不能因此松懈，安全問題還是很重要的，說到這個——」
國木田獨步眉頭一皺：「太宰又跑去哪裡了！一開始拍著胸脯說會保證好你的安全，結果居然隨便讓你和雪女單獨相處，連一點後手都不准備！萬一出事怎麼辦！？」
不，後手的話其實有的。
出酒吧前，太宰特意給他塞了個竊聽器，至於雪萊有沒有發現他不確定，但既然沒戳穿，那大概是默許的吧。
織田作之助本來想要這樣為太宰辯解，但猶豫了下還是選擇沒說，畢竟「放任他和雪女單獨談話」和「給他塞了竊聽器然後竊聽他和雪女單獨談話」……兩者相比起來好像後者聽上去更屑。
國木田獨步越說越氣，轉頭就給翹班的太宰治打電話去了。
於是和織田作之助對話的人換成了與謝野晶子。
「你打算給她什麼驚喜？」她蠻感興趣地問。
「我還沒想好。」織田作之助誠實地說，「事實上，完全沒有頭緒。」
與謝野晶子眉梢一挑：「要幫忙嗎？或者問問太宰？他應該很擅長這種。」
織田作之助搖頭：「不用了，我先自己想想吧。」
否則就稱不上是他給雪萊的驚喜了。
雖然不理解雪萊為什麼突然會提出這種要求，但既然答應了……總歸要守承諾。
不過萬一實在想不出來，找太宰參考一下應該不算作弊。
聽織田作之助這麼說，與謝野晶子便聳聳肩不問了。
她最開始對雪女的態度是很憤恨的，那天冰封的場景實在太過恐怖，整棟大樓，那麼多人，卻聽不到任何聲音，感受不到任何溫度，站在那裡，就仿佛自己的心都被一起凍結住了。
可最後卻無一人死亡。
當然，這是在她第一時間衝去現場的前提下。
沒有看到死者，憤恨的情緒就減淡很多，摻雜更多不解，直到亂步點醒了她。
然而，即使現在能證實雪女不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卻也不是一個溫柔善良的好人，這就顯得她對織田的態度十分可疑。
她先前的建議也不是隨口說的，畢竟這超乎尋常的關注實在太容易引導人往那方面想了。
「你心裡有數就行。」
最後，與謝野晶子對織田作之助這麼說。
織田作之助點頭：「恩，謝謝關心。」
旁邊，給太宰連續打了十幾次電話都沒通的國木田獨步則是氣得不行。
「一直在通話中！這家伙又在干什麼無聊的事了！」
……
「阿嚏！」
被國木田獨步叱罵的當事人狠狠打了一個噴嚏。
太宰治懵懵地吸了吸鼻子。
怎麼回事？難道是昨天熬夜淋雨著涼了？
電話那頭的人無情嘲笑：「這些年你真是越來越弱雞了。」
太宰治假笑馬上揚起來：「我明白的，畢竟笨蛋都不會感冒，中也你就是一輩子都不會感冒的類型吧？」
「耍嘴皮子還是省省吧。」中原中也冷嗤一聲，「先說好，我可不會完全按照你的計劃行動，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和首領說的，但別想在我面前擺架子耍心眼。」
「但我的計劃總是最正確的，不是嗎？」
太宰治背靠牆壁，整個人隱於陰影之中，他抬起一只手，把才得到沒多久的照片放到眼前端詳。
那是一幅偷拍的男女合照，背景在外國某家游樂園，男方是穿著低調休閑衣的費奧多爾，而女方是一個十分活潑開朗的女孩，外表年齡看起來不到二十歲，有著亞麻色的齊肩發，正滿臉笑容地朝著費奧多爾說話。
太宰治收起照片，笑著向電話裡說：「總之，要辛苦你去意大利跑一趟啦，中也~」
費奧多爾會不謹慎地讓人偷拍成功，甚至還讓照片流入黑市嗎？
那必然不可能。
但沒關系，系統360度無死角錄像記錄穩得很，系統與系統之間的數據傳輸穩得很，保證照片高清無碼且自然真實。
白宮九月圍觀了系統的全套流程：先在黑市偽裝成新晉情報販子把「偶然」得到的照片賣給另一個情報販子①，同時用上另一馬甲[情報中介]引導情報販子①和日本情報販子②搭上線，再引導港口Mafia的情報員「偶然」接觸到了情報販子②——那麼太宰治會通過港口Mafia的情報網主動去接觸情報販子②就是理所當然的結果了。
其中拐七扭八到媽都不認識，還避開了費奧多爾安插的所有情報點，反正絕不會讓人追溯到照片源頭。
這不是一晚上的過程，而是系統從測試員確定劇本後逐漸鋪展開的一條暗線。
而這條為了尋找[愛依娜]的暗線此時終於發揮了作用。
白宮九月這段時間也不是光在吃吃喝喝玩玩（雪萊）發呆發呆發呆（冥）的，在[雪萊]滿橫濱逛街的時候，在[冥]滿橫濱站屋頂的時候，系統時時刻刻都在嘗試掃描著愛依娜卡牌的能量波。
然而根本沒有任何收獲。
這只能說明，[愛依娜]不在橫濱。
白宮九月最初猜測[愛依娜]被費奧多爾藏起來了，但她在費奧多爾身邊沒有找到，現在橫濱內也沒有……偏偏通過各種細節，系統判斷費奧多爾絕對知道[愛依娜]卡牌的存在。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去[愛依娜]「死亡」的地方調查了。
所以，太宰君，接下來就辛苦你啦！
第167章
拯救世界並不妨礙孩子們過生日會。
織田作之助今天提前了一小時下班，由於提前向大家告知過，因此離開時非常順利，國木田獨步甚至還催促他早些走，沒完成的報告可以放到明天。
「太宰那家伙不知道堆了多少東西，多那麼一份暫時也沒有影響，而且也不好讓冥小姐等太久。」
——國木田是這麼說的。
冥小姐會不會來還是未知數呢……
說實話，織田作之助對冥來參加生日會這件事沒什麼自信，畢竟人家根本沒明確答應過，可以說完全是他個人的一廂情願，當時那種氛圍，他下意識就脫口而出，現在想來，會不會顯得太唐突了？
對了，好像連地址都沒來得及給她。
……
但如果真的要來，地址什麼也難不倒對方吧？
想到這點，織田作之助的心態就平穩了很多，不管冥來不來，決定權都不在自己手上，在這困擾也沒意義。
他在一家蛋糕店前止步。
「打擾了，小林小姐，請問我之前定的蛋糕可以取了嗎？」
「早就幫您准備好啦。替我祝美佳醬生日快樂呀。」
年輕店長手腳伶俐地從冷櫃取出蛋糕打包好，接著往袋中多放了個甜品，向織田作之助眨眨眼道，「這個就當做我送她的禮物啦。」
蛋糕店的老板是個獨身開店的女孩，同樣是織田作之助的熟人，他在這家店訂蛋糕的次數較多，老板看他辛苦養那麼多孩子，所以回回都給他打折。
織田作之助沒有推托，在謝過後取出錢包准備付定金外的錢。
店長見狀連連擺手：「誒，錢就不用啦，剩下的太宰先生已經付過了。」
太宰？
織田作一愣，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轉身向後。
沙色風衣的青年正笑盈盈地靠著那根離他最近的電線杆，抬手打了個招呼。
「喲~」
……
太宰治沒說今天翹班去做了什麼，織田作之助也沒問他去做了什麼，兩人普通地並肩走在街上。
「說起來，距離你收養美佳醬，已經快半年了吧？」
「好像是的。」
美佳，現名織田美佳。
這孩子是織田作之助在鐳砵街外圍發現的，總之，在經歷過一連串的事件後，織田作之助收養了她，而今天是美佳加入織田家族的第一個生日，在大家看來尤為重要，因此即使目前橫濱的情況復雜，織田作之助還是擠出時間參與進這個生日會。
「時間過得真快啊。」太宰治雙手插著兜，突然問道，「織田作認為冥小姐會來嗎？」
「我不知道。」
「猜一猜嘛。」
「我當然是希望她來的。」織田作之助猶豫了下才道，他偏頭轉向太宰，「你覺得呢？」
「如果她不來，我也能找到她後把她帶來。」
「但那樣就沒意義了吧？」
「不來更沒意義吧？」
「……也是。」
他們很隨緣地跳過了這個話題，接下來，織田作之助說了些今天在偵探社開會的結論，但才起了個頭，太宰治就毫不客氣地以「下班不要談工作」的理由岔開聊天內容。
一路天南地北瞎聊，直到站在了孩子們的家門口，太宰治才終於讓自己的嘴巴休息。
織田作之助剛打開門，鋪天蓋地喊著「織田大哥」、「作之助大哥」、「織田爸爸」（？）的小孩子們就撲了上來。
太宰治早有准備地往旁邊一躲，任由好友被人海戰術淹沒。
織田作之助高高抬起拎著蛋糕的手臂，被孩子們簇擁著一起進入屋內。
太宰治悠閑跟在最後，這場景他這兩年見過太多次，見得多了，也就沒了最初那種融入不進的灰暗想法，他笑容親切地和幾個注意到他的孩子打招呼。
好不容易脫離包圍圈，織田作之助總算將禮物和蛋糕擺到了桌上，他環視一周，微微詫異。
今天的壽星公竟然沒在。
「美佳出門了？」織田作之助問道，再看一圈，發現還少一個，「咲樂也不在家？」
幸介站出來發言，他擦了擦鼻子，用有些得意的語氣說：「我們是故意讓咲樂把美佳帶出去的，不然都不方便布置驚喜現場，怎麼樣，這就是我的調虎離山之計！」
「調虎離山不是這麼用的。」織田作之助指導著說。
「哎呀！這種小細節就不要在意了！」幸介不太開心地跺著腳，推著織田作之助往裡走，「好了好了，她們倆很快就回來了，織田大哥趕緊過來幫忙，我們還有好些地方沒准備好呢！」
織田作之助就這麼被拉走了，太宰治本來還想看熱鬧，結果孩子們一個個嘴裡說著「來蹭吃蹭喝就得干活」，於是也被征用為苦力一員。
和在偵探社內不同，太宰治沒怎麼偷懶，讓干啥干啥，不過，偶爾的惡作劇和耍小孩還是有的，但不管怎麼說，好歹分配給他的任務都乖乖完成了。
這一忙活就過去兩三小時，天色漸暗。
屋子裝飾好了，飲料和食物也在桌上擺好了，但美佳和咲樂竟然還沒回來。
織田作之助感覺有些不對，不止是他，其他孩子也擔心了起來。
身為最開始出主意的人，幸介尤為不安，忍不住主動要求：「織田大哥，要不你打個電話問問吧？我把我的手提電話借給美佳帶出門了。」
聞言，織田作之助果斷撥出電話。
然而。
——對方已關機，無法接通。
「呼、呼……」
「噓。」
偏僻小道旁的車廂背陰處，兩女孩喘著粗氣捂著嘴躲在角落，離貨車廂不遠處是另一條小巷，可旁邊卻有一盞明亮的路燈，跑過去一定會被立刻發現。
美佳感覺自己的心跳「砰砰」跳得極快，冷汗不停從額頭滑落，可她還是故作冷靜地按住身旁的咲樂，努力讓她不至於那麼害怕。
真糟糕，今天不該出來的。
美佳內心後悔不已。
在被織田作之助收養前，她是生活在鐳砵街的孩子，但凡橫濱人都知道，那是個不良之地，裡面是一群為了生存什麼都會做的自我主義者。
不過現在的鐳砵街已經比過去好了不知多少，這幾年，港口Mafia和政府有意無意地逐步清理掉一波無藥可救的蛀蟲。
美佳自認不是什麼好孩子，她是被丟棄的，靠著「黑吃黑」勉強能讓自己過上人樣，就是將外面一些看起來富有還存在特殊癖好的壞家伙騙進鐳砵街，她長得可愛，還年紀小，次數多了，經驗就豐富起來，常常一逮一個准，騙人進來後，就等著其他常在鐳砵街邊緣搶劫的老手去對付他，等他們混戰成一團，或者兩敗俱傷，她總能找到機會「大賺一筆」。
也因此，美佳在鐳砵街內名聲不怎麼樣，有不少家伙見她非常不順眼，同樣，鐳砵街外想收拾她的人也有不少。
那天，她照常出來挑人，結果剛盯上一個，還沒出手，就反過來被織田作之助這個老好人盯上了，之後還莫名其妙被他兜住……這些暫且不提。
因為知道自己麻煩很多，所以美佳就給自己換了個形像，以防被仇家認出——結果還是被認出來了，對方還隨身帶著木倉！
「小崽子們，還想躲到哪裡去？」男人的聲音越來越近，他像是在享受欺辱弱小的滋味，故意把腳步聲踏得很重，「大騙子帶小騙子，穿得倒是人模狗樣，是不是又准備忽悠哪個傻子上套啊——」
咲樂才不是騙子！
美佳在心裡憤怒地喊著，但實際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她心急如焚。
過了會兒，美佳聽到咲樂做深呼吸的聲音，她偏頭想要安慰，然而眼前這個才當了她半年妹妹的女孩抑制住了恐懼，反過來支持她。
「美佳姐姐，你別害怕，作之助肯定會來救我們的。」咲樂把聲音壓得很低很低，「以前也有一次，作之助就像英雄一樣突然出現了，他一定會來的！
男人的聲音幾乎就在車廂另一邊。
「趕緊給老子滾出來，別以為上次的賬能輕易過去！」
看著眼裡充滿希望的咲樂，美佳深吸了一口氣。
她對「從天而降的英雄」沒報多少期待，一直以來，她靠得都是自己。
剛才逃跑的時候，幸介的手機被打壞，無法聯系人，想要成功逃脫，就必須先想辦法回到人多的地方。
敵人只有一個，他就算追也只能追一個，分開逃跑更加有利，而且二選一的話，那家伙肯定會選自己。
她是個壞孩子，騙人偷盜拿刀捅人什麼都做過，但咲樂不是，家裡的其他兄弟姐妹都不是。
身為姐姐，一定要保護好咲樂。
美佳在心裡這麼說。
她下定決心，對咲樂說：「等會兒跑的時候，你往巷子那裡跑，回去找作之助幫忙，我把他引開。」
咲樂：「可是！」
美佳：「聽話！我跑得快，你跟著拖我後腿！」
哇哦，現在的小孩子，都這麼舍己為人的嗎。
站在車廂頂棚的白宮九月·冥姐姐版不禁肅然起敬。
不是假話，遇見這倆小丫頭是真的偶然。
原本她是在某個屋頂上挑劇本的，去參加生日會的出場劇本，考慮來考慮去都沒能決定用哪個，畢竟怎麼看，鬼族公主去參加人類幼崽生日會這件事都顯得非常OOC。
再說去參加又能干嘛，不能多說話，也不能吃東西，飲料也莫的喝，還不是全程面癱臉。
白宮九月就琢磨著不去了，反正妹妹馬甲那邊已經做了准備，姐姐要不就算了吧？不然人孩子開開心心過個生日，結果屋裡杵個大冰塊，可不糟心嘛。
結果沒料到居然會在這種地方遇見生日會的主人公，主人公還莫名其妙陷入了逃殺危機。
好嘛，總不能放任不管，這下不用在系統列表裡挑了，直接就地取劇本吧。
男人的眼睛死死盯住車廂，仿佛已經透過鐵壁看到兩個女孩在他面前瑟瑟發抖的模樣，他臉上露出殘忍的笑容。
「不想出來嗎？那我過去也行，但等我過去，你們享受到的就是不一樣的待遇了，可要考慮清楚啊。」
美佳和咲樂蹲靠在車輪邊，做好了逃跑的准備。
一。
美佳伸出一根手指。
咲樂緊張地點點頭。
剛才她們說好，等數到三，就一起往不同的方向跑。
二。
美佳伸出第二根手指。
「很好，看來你們做好准備了，那我就過來了。」
男人表情邪惡，他平舉手木倉，邁出打算繞過車廂的步子。
三！
在美佳第三根手指剛立起來的同時，一聲巨響在她們耳邊驟然炸開！
嘭——！
緊接著的是一聲慘叫。
「啊———！！」
兩個女孩皆被嚇到，腳下頓時一軟，腿部准備好的發力散了一半，咲樂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麼了？！
發生什麼了？！
男人的哀嚎聲連續響起，聽上去痛苦不堪，混雜在其中的是「噠、噠、噠」，高跟鞋踩在地上走路的聲音。
美佳緩了緩快要蹦出來的心髒，壯著膽子從車廂後探出頭。
一身黑裝的高挑女性側面對著她，那雙帶跟的長靴證實了剛才的腳步聲是由它產生的。
視線微偏，可以看到之前追趕她們的男人此時正扭曲著身體鑲嵌在牆裡，表情驚恐的醜陋。
美佳：「……」
她沒看錯，是鑲嵌在牆裡，還嵌的非常嚴實。
男人一邊痛呼，一邊求饒，完全看不出一分鐘前趾高氣揚、凶惡狠毒的得意模樣。
然而那位女性壓根沒有理會他，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予，她只是一步步朝車廂這側走來，仿佛剛才只是隨手拍開一只擋路的蟲子。
男人嘴裡的噪音還在不停發出，女性可能是聽煩了，斜視著瞥過去。
下一秒，噪聲消失。
美佳小心看了眼，發現男人的腦袋已經下垂，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暈了。
又過了幾秒時間，「噠、噠、噠」的聲音來到了車廂旁。
美佳和咲樂下意識屏住呼吸，連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
黑發女性一步不停地路過了她們。
女孩們還是不敢動，她們的腦子裡空白一片，兩雙眼睛卻大大地睜著望向那漆黑挺直的背影。
黑發女性走出了一段路，就在她們以為對方可能真的只是路過順手的時候，腳步聲卻停了。
路燈照亮她向後偏轉的側臉。
面無表情，雖然看著冷漠，卻給予了女孩們充足的安全感。
「跟上。」她說。
美佳＆咲樂：！！！
她們條件反射激動地站了起來。
這個姐姐！好帥！
原來真的有從天而降的英雄！
第168章
無法撥通的電話讓織田作之助徹底著急起來。
美佳的情況和其他孩子不太一樣，遇見危險的概率更高，這孩子還有前科，曾經連續兩天沒回家，還是其他孩子打電話通知他才知曉。
後來織田作之助是在鐳缽街找到的她，帶傷、發燒，腦子都不清醒了還執拗地不願回去，說著「自己不配生活在外面，只會給他們帶去災難」之類的話。
當然，那些「災難」最後通通被織田作之助解決，其中太宰也出了不少力，小丫頭年紀不大，仇家卻和拔土豆似得一扯一大串。
……但說不好會有遺漏，畢竟有些甚至連美佳自己都不記得了。
織田作之助愈發擔憂，他拒絕了孩子們想要出門幫著一起找人的要求，說服他們乖乖在家裡等著。
「我已經讓花袋君幫忙找了。」太宰治拿著手機，安撫著說。
田山花袋，武裝偵探社前社員，異能力是隔空操縱電子器械，可以高效率地探查到橫濱所有攝像頭。
「謝謝，太宰。」
織田作之助穩了穩心神，決定先去美佳和咲樂常去的地方找找，往好點想，說不定只是手機丟了。
兩人快速分配好幾個地點，打算分頭尋找，可意外的是，沒等他們跑出門口那條大路，咲樂激動的喊聲就遠遠傳了過來。
「作之助！！」
小小的女孩如炮彈一樣撞入織田作之助懷裡，找到主心骨似得重重抱住他的腰。
「咲樂！」
織田作之助趕緊蹲下身護住她，一眼就看到了咲樂出現破損的髒裙擺，他臉色頓時一變。
這套公主裙是他去年送給咲樂的生日禮物，小姑娘平時十分愛護，都不舍得穿，還是今天美佳生日才特意穿出來，但現在被弄成這樣，一定是非常著急，所以才會顧不上保護裙子。
衣物同樣不干淨的美佳在距離織田作之助兩步遠的位置停下，面色糾結，不過那明顯放松下來的反應的確說明了她們之前遭受了不小的麻煩。
不管怎麼樣，人沒出事就好。
織田作之助松了口氣，抬頭望向稍遠處已經轉身、不打招呼就准備離開的黑發女性。
「冥小姐，請等一下。」他站起來喊著。
雖然很奇怪為何冥會和咲樂美佳一起回來，但對方一定是幫了她們的忙。
咲樂也急著喊，她的話恰好證實了織田作之助的猜測。
「姐姐——等等呀！我們還沒來得及感謝你呢！」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快回家換身衣服。」太宰治在後面推了美佳一下，將沒有准備的小姑娘一起推到織田作之助身前，頂著美佳不滿的眼神，他意有所指地眨眨眼，「總不能這麼髒兮兮地過生日吧？」
咲樂猶豫地看向冥的方向：「可是……」
美佳獨立的性格讓她沒多說什麼，但掩飾心情的水平在兩個大人看來還遠遠不夠格。
「先回家吧。」織田作之助摸了摸兩個小姑娘的腦袋，接著和太宰治對視一眼。
太宰治默契地朝他一笑。
……
白宮九月不快不慢地走著，看似冷心冷面，實際是在等著太宰治追上來，說實話，她也有點好奇太宰治准備用什麼理由將她留下。
黑發青年在追上她後就保持著與她勻速的步伐，嬉皮笑臉地搭話：「冥小姐~稍微等等我嘛。」
冥突然停住。
沒反應過來的太宰治超前兩步。
冥看著太宰治。
「沒興趣。」
這是猜到了他接下來想要說的話，所以直截了當地拒絕了。
太宰治裝作不明所以：「恩？冥小姐在說什麼？對什麼沒興趣？」
冥：「……」
冥干脆不理他，繼續走。
太宰治也跟上，而後說起了沒頭沒尾的話題：「織田作收養了十五個孩子，聽上去超級嚇人對不對，明明連女朋友都還沒有，至少我是沒辦法接受那麼多小鬼頭，又麻煩又費錢！」
冥的無視沒有讓他住嘴，反而講得更加熱火朝天。
「美佳醬是第十五個，一開始挺不合群，就像是只混進家貓窩的野生小狼狗，但怎麼說呢。」太宰治語調一轉，放緩語速，「弟弟妹妹雖然煩人，但有時也挺可愛的，冥小姐覺得呢？」
「無聊。」
「誒，冥小姐是指弟弟妹妹們無聊嗎？」
冥終於停住腳步，顯然不願和契約者繼續兜圈子。
她冷淡地說：「生下你的人，和你一起被生下的人，除此之外的其他人，不過是血肉區別，有什麼特殊嗎。」
太宰治這會兒倒是不裝樣了，鳶色的眼睛靜靜看著她：「所以，冥小姐和雪萊是雙生姐妹呀。」
冥沒有露出特別的表情。
太宰治嘆息般地又道：「館長小姐可真過分，居然讓你們姐妹相殘……」
「我說過了，她沒什麼特殊的。」冥打斷了他的這句話，眸色略顯不悅。
太宰治試探：「殺掉她也沒關系嗎？」
「交易內容是《書》不被解封，有更便利的方法能一勞永逸。」冥理所當然地說，「而太弱的目標，只會讓人提不起興趣。」
太宰治再問：「那你有問過雪萊為什麼想得到《封印之書》嗎？」
冥態度更加冷漠，眼神重復著「與我無關」。
果然是這樣。
太宰治無奈地想著。
這兩姐妹的關系會變成這樣扭曲是必然的事，姐姐將不正常的情感觀念擺在明面，妹妹把不正常的情感觀念堆積在心底，倆人都有問題，誰都沒資格說誰的問題更大——雖然這麼說，但她們還是有救的。
「好的，這方面我差不多都明白了。」太宰治雙手合掌，「那麼接下來，冥小姐可以帶我去剛才的出事地點嗎？對你而言或許無所謂，但就那麼放著可是會容易引來警察的，好歹是一年一次的生日——對了，冥小姐真的不打算去參加美佳醬的生日會嗎？」
冥沒回答，太宰治便默認她是否定答案，干脆道：「是麼，那就算了。」
話題結束的太突然，白宮九月懵了懵。
等等等等？就這樣了？你不再努力說服一下嗎？
好在冥公主的面癱臉沒讓太宰治看出破綻。
一直沒理人的女性側目轉向青年，像是在確定他有沒有說真話。
太宰治任由她看，帶著愜意：「坦白說，一開始我准備了二十多種能夠說動你的理由，不過仔細想想，還是放棄了。」
「織田作是真心邀請你的，那兩個孩子也是，如果我最後用上話術手段，就只能算『達成目的』，而不是實現他們的心願，本末倒置，也沒什麼意思。」
兩人陷入短暫的無言。
半響，冥問：「理由呢？」
想讓她參加這個無聊活動的理由是什麼？
太宰治反問：「那冥小姐昨晚答應和我們一起喝酒的理由又是什麼呢？」
冥未答，太宰治便幫著她答：「沒有理由，對吧？只是一時的心血來潮，而我也是心血來潮。」
因為在那個場景下，總覺得想要做點什麼把她留下。
可能是一時錯覺，那個在雨中的背影，有一瞬間，太宰治將她和過去的自己重疊了起來。
緣由大相徑庭，結果卻十分相似，都將自己與周圍世界分裂開來。
「但織田作和我不一樣。」太宰治頓了頓，狀似漫不經心，「養太多孩子的人總有些聖人心態，大概是看你一直一個人會太寂寞之類的想法。所以冥小姐自己決定就好，就算不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聽完這些話，冥不明原因地再一次沉默了。
白宮九月：不是沉默，是在震驚。
腦袋裡系統提示一條接一條地叮叮叮。
系統：「[冥]對測試玩家太宰治好感度1，目前好感度19。」
系統：「[冥]對測試玩家太宰治好感度-1，目前好感度18。」
系統：「[冥]對測試玩家太宰治好感度2，目前好感度20。」
連續上下幾次，最後好感度停在了25。
白宮九月：「…………」
大佬6啊。
要知道這輪任務兩邊馬甲的好感度她基本已經放棄了，畢竟沒法和倆劇本精談感情，馬甲人設也不適合特意去刷好感，秉著的是隨緣心態，能有多少就多少。
這還是第一次，[冥]對太宰治的態度發生了這麼頻繁的波動，漲幅雖然不大，卻也足夠讓她感到不可思議了。
白宮九月順便看了眼太宰那邊的好感度，不知不覺竟然升到了39。
說高不高，說低也不低，而且有森鷗外這個能自己控制好感度的AI精在前，總讓人覺得太宰治的好感度也不太可信……
白宮九月注視著他的面容，系統判斷他此時說的全是真話。
然而，說著「不用手段」，實際上，在不需要用「手段」的地方坦誠相待，這也是一種「手段」。
所以才說太宰治這個人很可怕。
「可惡！直人！竟敢偷吃我的蛋糕——看打！」
「哇啊！織田大哥救命！」
「喂喂，你們不要在家裡跑步啊！」
「有本事你別跑！」
「有本事你過來啊！」
「啊哈哈哈——我幸介就是世界之王！」
「傻子。」
「……美佳你別以為過生日就可以囂張，我可是大哥，你要叫哥哥！」
「我不要傻子做哥哥。」
「哈？！」
……
熱鬧與吵鬧都被隔絕在了屋內。
晚風輕輕吹動陽台上的布簾，起伏之間，隱約露出黑發女性孤傲的身影。
太宰治早早就找了借口離開，織田作之助本以為冥同樣待不了多久，卻沒想到她竟然留到了現在。
「抱歉，是不是太無聊了？」織田作之助將落地推拉窗關緊，帶著歉意說，「是我沒考慮周到。」
本想讓孩子們軟化一些冥身上冷寂的氣場，畢竟他們連太宰都搞定過（每個新來的孩子差不多都經歷過自閉這一過程，大家經驗豐富），結果沒料到小孩子玩心重，開始對冥還很熱情，絲毫不為她的冷淡灰心，但後面就被新的玩具游戲吸引了。
冥不甚在意地給了他一個眼神。
織田作之助不是太宰治，做不來眼神閱讀理解，只能當做對方接受了自己的歉意，繼續說：「今天的事我聽美佳和咲樂說了，非常謝謝你的幫忙，如果沒有你，後果不堪設想。」
他是完全來不及趕過去的。
冥轉了個身，正面對著織田作之助，沒說話，只是單純地審視他。
這和以前的視線不一樣，帶了些更加特殊的含義。
織田作之助不解，遲疑地問：「怎麼了？」
良久，對方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敷衍地應付了一句「沒什麼」。
織田作之助便也沒有深究，他能感覺到，今晚的冥和以前的冥是不一樣的，說不出哪裡不一樣，就是一種感覺。
至少現在，她身處於此地。
叩叩叩。
玻璃門被輕輕叩響。
織田作之助轉身，看到兩個小女孩正扒著玻璃眨眼看他們，他輕笑，將玻璃門拉開。
「不和他們繼續玩了？」
「那幾個家伙太蠢了。」美佳一臉嫌棄，她腦袋上頂著彩紙做成的生日王冠，其中一角還沾上了奶油，「還吵的要死，我要出來清淨清淨。」
咲樂比較耿直，她抬高手上的小碟子，開心地說：「我們來給冥姐姐送蛋糕的！」
織田作之助聞言挪開位置，讓兩個女孩能被冥看到，接著示意咲樂上前。
冥輕瞥一眼，直言道：「不需要。」
咲樂的笑容單純又天真，把小碟子再舉高了點：「但是真的很好吃！冥姐姐你看，上面還有完整的草莓呢！是美佳特意要求保留的哦！」
美佳小聲嘟囔：「……這個就不用說了吧？」
咲樂小大人似得：「不可以！樓下的藤原婆婆說過，心意必須要說出來才能讓對方知道！傲嬌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美佳臉上立刻浮現出不好意思的粉紅：「我又不是傲嬌……」
教導完自家姐姐，咲樂很有耐心地繼續轉向冥，眼裡閃著期待的光。
冥：「……」
冥接了過來。
咲樂原地慶祝地小跳一下，再次重復：「我保證很好吃的！吃完桌上還有，冥姐姐如果喜歡可以再拿！」
然後她牽住美佳往屋裡走，嘴裡還說著：「我們沒有事啦，作之助可以和冥姐姐繼續聊！不用在意我們——」
沒關攏的玻璃門讓兩小孩的竊竊私語順暢傳出。
美佳：「……等、就這樣好了嗎？」
咲樂：「噓，作之助第一次帶不認識的姐姐回家，我們不要礙事！」
美佳：「？」
咲樂（更小聲）：「藤原婆婆說作之助再不找對像就沒人要啦。」
美佳（震驚不已）：「……誒！」
織田作之助：「……」
他哭笑不得，對著冥解釋：「別在意，她們童言無忌。」
冥根本沒把這段對話放在心上，她垂首看著手上的蛋糕。
織田作之助：「要試試嗎？味道確實是不錯的。」
試試？
這不就是一個絕佳的進食機會嗎！
白宮九月看著蛋糕的眼神逐漸火熱。
織田作之助在旁邊補充：「如果不想吃，也不用勉強？」
白宮九月：……住口！千萬不要給她台階下！這蛋糕！她吃定了！
而就在冥伸出另一只手，正打算拿碟子上的小叉子時，突然，門口門鈴響起。
「我去我去！」
「我去開！」
孩子們爭先恐後地趕去開門，織田作之助也逐步向門口走去。
進入他們視野的是一個貼地懸浮的粉色禮盒，帶著大大的蝴蝶結。
「……？」
眾人驚呆。
禮盒搖搖晃晃地往上飄了飄，還換了個角度，隨後才終於顯露出在後面辛苦支撐禮盒的白色小小只。
頭戴尖絨帽的小雪人重重喘了口氣，它急忙趕忙地把大禮盒塞進織田作之助手裡。
視力很好所以隔著老遠也能看到全部過程，並且蛋糕一口還沒嘗到的白宮九月·冥姐姐版：…………
草（一種植物）！忘了還有另一邊的戲份！
第169章
雪人的出場已然明確了送禮人的身份。
織田作之助心情微妙地看著送完禮非但沒走還眼巴巴望著自己的小雪人，原諒他實在無法從那雙黑豆豆眼中看懂它的意思。
孩子們則完全陷入好奇興奮的情緒之中，一下子就將雪人圍堵在中間。
「哇啊，這是什麼！好可愛！」
「你會說話嗎？」
「你是來給美佳姐姐送禮物的嗎？」
「我可以摸摸你嗎！」
有對禮盒內的禮物很感興趣的。
「織田大哥，可以打開給我們看看嗎？」
「對啊對啊，快打開吧！」
以及忍住好奇試圖對事件「進行推理」的。
代入名偵探角色的幸介皺著小眉頭：「大半夜突然出現神秘盒子，還是用這麼奇怪的方式送過來，本人卻不出現，說不定是敵人的異能力襲擊！」
監護人在武裝偵探社工作，孩子們當然都對異能力這個詞不陌生，他們其中還有龍頭戰爭遺留下的孤兒，親眼見過不少危險能力。
聽幸介這麼一說，大伙頓時都嚇了一跳，條件反射遠離了小雪人。
有孩子擔心地喊：「織田大哥，快把盒子放下！萬一是炸彈呢！」
剛還被眾星拱月的小雪人周圍瞬間空出一圈，它微微一愣，茫然地看看他們。
幾秒後，小家伙委屈地看向織田作之助，那模樣仿佛快要哭出來。
還抱著禮盒的織田作之助：「……」
他努力挽救雪人聲譽：「別擔心，它的主人是我認識的人，沒有惡意的。」
話音剛落，織田作之助便看到稍遠處街邊的路燈旁，藍發女性姿態文雅地站在那。
她被光暈籠罩，一身白裙，卻不失寡淡。
孩子們當然也注意到了，全體安靜下來，連小雪人都不關注了，他們臉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互相擠眉弄眼對視一番，有幾個還不停往屋裡陽台方向看的，接著開始陸續咳來咳去。
「咳咳咳咳！」
「呃，我們回去拆禮物吧。」
「對對對，外面太冷，回去了回去了。」
織田作之助手裡的禮盒不知被誰奪走，還被誰往外推了一下。
接著「嘭」的一聲，他被關門外了。
織田作之助：……？
裡側，貼耳偷聽的一群孩子用上氣音偷偷討論。
「你們說，織田大哥這樣不會翻車吧？」
「胡說什麼呢，織田哥才不是這樣的人！」
「兩個姐姐都好漂亮啊，我都喜歡怎麼辦。」
「你喜歡有什麼用，重要的是織田大哥喜歡！」
「噓，你們差不多點，冥姐姐還在——誒，冥姐姐呢？」
有系統幫助，任何對話逃不過耳朵的兩個白宮九月：…………
對不起，小朋友們，你們的期待怕是要落空了。
織田作之助倒不知道孩子們在裡頭開啟了群體八卦模式，但大概能猜到他們的念頭，一年又一年，樓下阿公阿婆不知為何對幫他找對像這件事越來越熱情，耳目有染，導致孩子們的心思也總往這方面拐。
畢竟還是小孩子啊。
織田作之助感慨地想著。
他並不介意孩子們的行為，很快就將心緒轉到雪萊身上。
小雪人歡樂地飛回到對方身邊。
織田作之助走過去，但一時想不到要說的話，只好先寒暄一句：「晚上好，雪萊。」
「晚上好~」
雪萊也配合著他，她向外走了兩步，精致的眉眼下彎到一個令人非常舒適的弧度，「我突然出現，你有嚇一跳嗎？」
「沒被嚇到，只是有點意外。」織田作之助誠實地說，「謝謝你送美佳的禮物。」
「不怕裡面是炸彈嗎？」
雪萊調侃著，顯然聽到了當時孩子們的發言。
織田作之助尷尬了一下：「不好意思，他們比較崇拜我在偵探社的工作，所以經常愛玩這種偵探游戲，我替他們和你道歉。」
雪萊沒緊抓著這個話題不放，隨意笑笑說：「放心吧，雖然有些時候我挺小心眼，但也是看對像的。」
緊接著話音轉為不滿：「倒是某些人，嘴裡說著要和我當朋友，結果連孩子的生日會都不邀請，還要我主動送禮上門——明明連姐姐都喊來了。」
自知非常理虧的織田作之助歉意更深：「抱歉，昨晚和你聊的時候沒想到這個，想起來的時候你已經走了，也沒有其他聯系你的方式……」
雪萊挑眉：「不是因為對我有戒心？」
織田作之助認真：「不是。」
兩人對視三秒。
雪萊笑顏重歸：「好吧，勉強接受你的解釋。」
織田作之助問：「要進去坐坐嗎？」
雪萊卻興致不高地拒絕：「不必了，不管怎麼說，今天我都是不請自來，半途加入一點也沒意思。」
織田作之助似是陷入思索，短暫地沒有接話。
雪萊看了他一會兒，轉移話題：「說起來，你竟然能將姐姐叫來參加這種在她眼裡無意義的聚會。」
織田作之助回神道：「其實我只是提了提，主要還是太宰幫忙。」
「不是哦，姐姐的話，如果是完全不感興趣的事，他人的多話只會引起她的厭煩，嚴重些，把命丟了都很有可能。」
像是想到了什麼，雪萊唇角回落稍許，又很快再次上揚，「況且，在我記憶裡，能在邀請她後得到回應的人寥寥無幾。」
織田作之助猶豫了下：「你不打算和她見一面嗎？她就在裡面。」
聽到這話，雪萊又笑了一聲，把玩垂落於肩的發尾，一語雙關地說：「姐姐是不會留在原地等誰的。」
織田作之助下意識想轉頭去陽台方向確認冥還在不在，但最終還是忍住沒有這麼做。
「不過，你難道不應該更加上心給我的那份『驚喜』嗎？」雪萊不甚在意地重起話頭，「怎麼樣，有主意了嗎？」
織田作之助：「剛才稍微有了點想法。」
雪萊詫異：「剛才？」
織田作之助點頭：「對的，但我不知道這算不算驚喜。」
「是嗎，那我就期待著了。」雪萊露出真切的微笑，「別擔心，就算驚喜不足我也不會做什麼，但約定好的『那件事』可就沒有了。」
接著，小雪人在雪萊的示意下飛到了織田作之助面前。
織田作之助用疑惑的眼神看向雪萊。
「不是說沒有聯系我的方式嗎？我把它借給你了。」雪萊眨眼，「想找我的時候，喊它一聲，它就會出現的。」
小雪人舉起雙手，親近地圍繞織田作之助轉了一圈，小雪粒細細碎碎地落在他的衣褲上。
織田作之助觀察了會兒小雪人，好奇問：「他有名字嗎？」
雪萊介紹：「雪童子，算是我的伴生使魔。」
「雪童子是類似種族名的統稱？我記得還有另一個頭上有著蝴蝶結，」織田作之助轉向雪萊，「他們不一樣吧，沒有個體名嗎？」
雪萊聽懂他的意思，少見地糾結起來：「是不一樣，但名字什麼的，我從來沒考慮過。」
織田作之助：「叫起來不會很不方便嗎？」
如此奇特的問題角度令雪萊有些感興趣，她解釋著：「伴生使魔能隨時隨刻明白我的想法，我們不需要交流。」
說著揮了下手，藍色的光弧從她指尖劃過，另一只小雪人也被召喚了過來。
陡然轉換場地，頭頂蝴蝶結的小雪人慢半拍地呆在原地，而在見到主人後，又開心地原地轉圈，興奮地往地上撒小雪花。
織田作之助：「她的性格好像更活潑一點？」
雪萊奇怪地問：「你為什麼用不同性別的『ta』稱呼它們。」
織田作之助：「不是女孩子嗎？」
「不，外形只是它們自己的愛好，准確地說，它們沒有性別。」雪萊看著織田作之助，語氣充滿揶揄，「再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是『雪靈』和『鬼族』的混血，血統中『雪靈』部分更多，而『雪靈』這個種族在出生時是不分性別的，只有在覺醒後，才擁有一次選擇性別的機會。」
織田作之助做出恍然的表情。
雪萊期待地盯著他。
織田作之助意識到雪萊是在等他發表感想，便在稍微思索後說：「原來是這樣，真讓人羨慕。」
雪萊歪頭：「羨慕？」
織田作之助：「能在出生後自己選擇性別不是很厲害嗎？人類就做不到這點。」
幾秒的安靜。
雪萊這回徹底笑出聲，大概是真的是被戳中了笑點，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
她抬手半遮住壓不下去的唇角，眉眼彎成月牙：「我還是第一次這麼慶幸自己選擇了『女性』。」
織田作之助不解。
雪萊彎腰靠近他，意有所指地輕聲問：「還是說……『男性』你也可以？」
織田作之助：「？」
……
織田作之助：「！」
與那雙幾乎稱得上直言的眼眸對視，終於明白過來的褚發青年罕見地露出了慌亂反應，像是被口水嗆到似得連咳好幾聲。
於是惡作劇達成的女性愈發歡樂，夜色中，清靈的笑聲許久未散。
冥果然離開了。
而踏入家門的織田作之助則是迎面遭到了孩子們七嘴八舌的瘋狂轟炸。
有問雪萊的事的，有問冥的事的，他絞盡腦汁才總算讓大家冷靜，又一陣解釋自己和冥還有雪萊沒什麼特殊關系，彼此也沒有特殊想法，單純只是朋友，就和跟太宰的關系一樣，然而還是獲得了一片不相信的眼神。
見實在逼問不出來什麼，孩子們都失望地一個接一個嘆氣。
幸介老氣橫秋地搖搖頭：「唉，我懂，這種事，你們大人總是要瞞著我們，算了算了，反正你遲早會找我們助攻的。」
這種話是從哪裡聽來的？
織田作之助先是無奈地失笑，隨即突然想起：「對了，是有一件事要你們幫忙。」
孩子們立刻再次支棱起來，期待的亮起眼睛。
織田作之助：「不過要等明天，今天很晚了，你們差不多該去休息了。」
孩子們耷拉下臉。
「織田大哥，你是故意的吧。」
「就是，把我們興趣吊起來又不說，太過分了！」
現在已經超過凌晨一點，熬夜不是好習慣，孩子們都是長身體的時候，織田作之助不會在這種地方慣著他們，因此無情地將一只只好奇鬼全趕去洗漱。
而在這期間，他稍微收拾了下屋子，把沒吃完的食物收好，彩帶和氣球也收好，就這麼一路收拾到陽台。
角落的矮桌上擺著幾乎沒動的蛋糕。
——不，上面少了一顆草莓。
第170章
身為異能特務科的高級特務，阪口安吾曾經歷過許多危機時刻，他被追殺過，也被審訊過，但從未有哪次給他帶來如此悚然的不安。
至少那些時候，他能控制自己腦子裡的重要情報不被奪走，能有選擇地決定用哪些假消息迷惑對方，有些時候，甚至還能在交涉中占據主導地位。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無法拒絕地被對方「交換情報」。
那個有著雙色發的男人，西格瑪，異能力為「在觸摸時交換彼此最想知道的信息」。
阪口安吾嘗試過放空大腦什麼都不想，但顯然這個異能力無法簡單地以人的意志去抵抗。
如今，他知曉了西格瑪最大的秘密——從「書」中誕生，知道西格瑪和費奧多爾都是「天人五衰」的成員，也得到了部分雪女的信息。
可就目前的情況看，他所得到的情報的價值遠遠比不上「交換」出去的。
費奧多爾根本沒告訴西格瑪接下來的計劃，阪口安吾只能依靠已知的情報自己推測，再加上與外界的徹底失聯，雖然當時有向太宰求助，但兩天過去一點動靜都沒，這讓他尤為忐忑。
總之，必須要想辦法將這些情報送出去才行……
然而現在的問題就是，即使大門如此刻這樣敞開——
阪口安吾看向正打著雪仗、將門框內外當做「三八戰線」的兩個迷你雪人。
——他也沒法從這間屋子裡離開。
小雪人們在第一時間就察覺到阪口安吾的視線，齊刷刷將小腦袋轉過去。
阪口安吾不做聲地轉開臉。
雪童子：？X2
它們彼此疑惑地對看一眼，下一秒，蝴蝶結發飾的雪人做出仿佛明白了什麼似的反應，它先是向小伙伴招招手，然後朝阪口安吾的方向大力旋轉手臂，那是一個標准的投擲動作。
一道白弧劃過。
「啪」的一下。
被雪球正中腦袋的阪口安吾：「……」
滿分！
雪童子們雀躍地鼓起掌來，齊齊飛到阪口安吾左右，各自一邊拽著他，像是在歡迎他加入游戲。
阪口安吾的為難幾乎寫在臉上，連額頭上的雪印都來不及抹，連聲拒絕：「不、那個，我不用……」
就在這時，一聲若有若無的輕笑響起來。
「看來你和它們相處的不錯。」
阪口安吾連忙轉向門口，而糾纏他的雪童子們也跟見到家長似的，生龍活虎衝了過去。
雪女斜倚著門框，雙臂環胸，笑著看他。
阪口安吾下意識將余光瞟向門外。
「別緊張，費佳今天出門了，西格瑪也不在，現在這裡只有我和你。」
雪萊笑吟吟地戳穿了他的心思，邊說邊走進屋內。
兩只雪人殷勤地搶著關門。
藍發女性悠悠然在沙發上坐下，隨後下巴朝對面位置揚了揚，示意阪口安吾落座。
阪口安吾：「……」
雖然不知道雪女今天來找他干什麼，但考慮到自己「階下囚」的身份，阪口安吾認為目前還是得盡量順著她，於是依著要求坐下了。
接下來，阪口安吾忍受了足足一分鐘對方無言的注視，忍到實在忍不下去，他深吸一口氣：「雪萊小姐，您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吧，不需要這樣折磨我。」
雪萊用一種很不解的眼神看他：「我在想，你有什麼特殊的地方，能和作之助和太宰成為朋友，值得他們這樣想辦法幫你。」
聽到這個問題，阪口安吾怔住了，在怔愣的同時他心底還充滿震驚。
等等！「太宰」就算了，另一邊怎麼就直接「作之助」了？明明上次還只是「織田君」吧！？
阪口安吾不理解！
阪口安吾不可置信！
在他被困的兩天裡，太宰君和織田作先生到底對雪女做了什麼啊！
阪口安吾差一點點就表情管理失控，好在他常年臥底的必修課沒退步，將撲克臉死死摁回臉上。
這一次，他沒否認和太宰織田的關系，雪萊的態度已經明確，再狡辯反而會顯得自己是個傻子。
「比起織田作先生和太宰君，我的確非常普通。」
異能特務課的高級情報員、曾經的三面間諜這麼說著，這不是阪口安吾自謙或自貶，他是真的如此想的，「以前我也經常思考，我有什麼資格能成為他們的朋友。」
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與那兩人的立場都是相反的。
阪口安吾沒有過多剖析自己內心的想法，說這些只是為了應付一下雪女，他簡單結尾：「但是，我也很慶幸能和他們產生這樣的聯系。」
如阪口安吾所料，雪女只是隨口問問，聽過就算，也沒對他的說法作出什麼評價，她很快提出了新問題。
「你和作之助認識多久了？」
阪口安吾估摸著說了個時間：「大概六七年吧……」
雪萊興致勃勃地靠近他：「那你是不是知道很多作之助以前的事？聽說你們以前都是港口Mafia的成員。」
阪口安吾略感不妙地保守發言：「……雖然是朋友，但我們三人是不同的部門，只是偶爾聚在一起喝喝酒。」
保守發言被完全忽視。
雪萊撐著面頰，用能快速拉近雙方距離的語調親近地說：「恩恩，既然如此，那你就給我講一下作之助以前的事吧~」
阪口安吾：「…………」
所以說，織田作先生你到底對雪女做了什麼啊！這攻略進度有點快得嚇人了吧！
……
阪口安吾花了一下午時間給雪女講織田作之助過去的故事（……），一個接一個，講到口干舌燥，連水都沒喝一口。
到後來，他只能靠曾經織田作在聊天時提過的那些底層瑣碎續命，而坐他對面的人則一直說著「還有呢？」、「還有呢？」，催促意味強烈到他根本不敢停下。
阪口安吾：「……」
他懷疑雪女根本不是為了聽織田作先生的趣事，只是想要看他笑話。
阪口安吾猜對了一半，白宮九月起初是真想和他聊聊織田作之助的過去，單純好奇，想知道這麼好一個人以前到底是怎麼淪落成Mafia的，在Mafia又是怎麼保持本心——看看太宰治這個反面例子，簡直了好吧！
畢竟系統調查出來的信息都太生硬，完全沒有阪口安吾講得生動形像。
不過聽著聽著，白宮九月就覺得他絞盡腦汁想憋出話題的樣子實在太有趣，壞心眼控制不住就冒了出來。
在[雪萊]殼子裡待這麼久，測試員性格受到一定影響是再正常不過的！【理直氣壯.jpg】
阪口安吾的痛苦直到費奧多爾出現才總算結束。
「打擾一下？」等在門口的青年有禮貌地在空隙間插入對話，在屋內兩人都看向他時，溫和地注視著其中一方，「雪萊，可以借用你一點時間嗎？」
系統：「[雪萊]對測試玩家費奧多爾好感度-1，目前好感度4。」
白宮九月：「…………」
為本就塑料的契約關系雪上加霜。
再看費奧多爾那邊可憐巴巴的5好感度。
得，你倆開心就好。
阪口安吾看到雪女臉上明顯地露出「真掃興啊」的嫌棄表情。
「我可以說不可以嗎？」雪萊磨蹭地說道。
費奧多爾很淺地笑了下：「稍微讓阪口君休息會兒吧，再過一會兒就是晚餐時間了。」
雪萊「唔」了一聲，看向阪口安吾，過了幾秒才無奈道：「好吧，那你先休息，等我有空再來找你玩。」
阪口安吾：「……」
所以這家伙剛才果然是在玩吧！
阪口安吾的心情怎樣現場無人在乎，說完那句話，雪萊就起身走向門口，走到一半，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停下，通知般地對阪口安吾和費奧多爾說：「差點忘了告訴你們。」
她指著尖絨帽的雪童子：「球球。」
被指到的球球挺起胸。
指尖又移到蝴蝶結的雪童子：「朵朵。」
朵朵高舉手臂表示就是自己。
雪萊作出總結：「因為作之助說沒名字叫起來不方便，所以姑且給它們取了名字，以後你們就這麼叫吧。」
阪口安吾麻木地點頭。
怎麼說，從雪女口中聽到「作之助」這個句式他已經完全不驚訝了。
費奧多爾則很是捧場地說了句：「的確方便很多，而且聽起來都很可愛。」
被哄開心的雪萊心滿意足。
兩人一起離開。
球球和朵朵照例留下，作為限制阪口安吾行動的看守者。
走出房間沒多久，費奧多爾就坦白了自己回來找雪萊的原因。
「我有一個朋友想介紹給你。」他熱心地說道，「他今天才到橫濱，但身份比較麻煩，暫時無法太張揚地出門。」
朋友？
哦。懂了，又是一個工具人。
白宮九月擺出非常刻意的玩味表情：「你的朋友總是非常有趣。」
可不嘛！她還記得兔兔那時候遇到的小醜，毒性可不是一般的大，要麼腦子不太正常，要麼從根源上就不是正常「人」，這家伙就不能體諒體諒她，將正常人納入交友範圍嗎！
聽出雪萊話中的暗指，費奧多爾只是笑了笑，面不改色地說：「我想，他應該也能成為你的朋友。」
悠于 2023-10-30 13:02
第171章
借著系統外掛，白宮九月冥姐姐版同步參與了反派陣營核心成員的行動計劃會議。
她一邊旁聽，一邊嘖嘖稱奇。
還是低估了費奧多爾的「交友」能力啊。
即思想異常的小醜，被異能道具創造出來的人類，「異世界的雪女」——姑且勉強算上。
終於，徹底不是人類的「友人」出現了。
這位澀澤龍彥。
普通人視角：美男子、白衣、白發、人群中最靚的仔。
系統視角：一整個人形能量塊，五彩斑斕，一看就知道「貴」得很。
簡直可以稱他為中原中也二號！
白宮九月：妙哇，這不又是一筆感人的獎金嗎！
親愛的費佳，今天就將你封為協助衝業績第一人！不愧是我們測試員的好朋友！【大拇指.jpg】
現場氛圍十分和諧，主要還是費奧多爾和澀澤龍彥在說，兩個都是聰明人，不需要長篇大論地進行討論，基本一方說個開頭，另一方就了然於心，然後直接略過，開始扯其他有的沒的。
偶爾費奧多爾會將話題引到雪萊身上，比如問一句「雪萊覺得呢？」「雪萊有什麼想法嗎？」之類。
然後雪萊就笑眯眯地應和，表示她這邊無所謂，只要留下織田作之助，其他你們可以隨便搞。
全程，雪女的視線時不時就會落到澀澤龍彥身上，像是在看什麼稀奇物種。
白宮九月·雪萊版：【越看越覺得眉清目秀.jpg】【行走的小錢錢.jpg】【眼饞.jpg】
澀澤龍彥：「……」
澀澤龍彥偏了下頭：「你在看什麼？」
雪萊反向偏了偏頭，同時靈動地眨眨眼：「我在看你呀。」
她是故意做這個動作，但流露出的可愛卻絲毫不顯得刻意，假如放在平常人中，大概無論男女都會因她表現出的無辜而不舍得難為她。
可惜在場的兩人都不屑為「美色所動」，費奧多爾還會意思意思配合，澀澤龍彥就根本不吃這套了。
「看我什麼。」
「對啊，為什麼要看你，費佳知道嗎？」
雪萊壞心地將問題拋給費奧多爾。
費奧多爾裝作無奈：「我們的契約關系可不包括讀心術啊，雪萊。」
三人僵持。
白宮九月一點不落下風，眼眸彎彎地和他們對視。
來吧，剛才你倆不是一直謎語人嗎？現在咱也謎語人，大家一起謎語人，誰還謎語不過誰了！
澀澤龍彥很快就停止了這種浪費時間的無聊行為，大概是覺得一直沒說出什麼有意義話的雪萊不值得關注，他轉向費奧多爾：「我以為你會讓太宰治加入我們。」
費奧多爾：「一開始有這個打算，但現在的太宰君是不會加入我們的。」
澀澤龍彥抬了抬眼。
費奧多爾慢條斯理地說：「畢竟太宰君目前和我一樣，另一位可沒有雪萊這樣的好脾氣，是不會配合他的計劃行動的。」
雪萊眯起眼：「就算你恭維我，也不可以說姐姐的壞話哦，不然我還是會生氣的。」
於是費奧多爾立即改口，表面上讓人挑不出錯處。
而澀澤龍彥在聽出費奧多爾隱晦給出的情報後，腦子裡很快就分析得七七八八，再看雪萊的眼神就變得不一樣了。
因為某些原因，他對橫濱的記憶一直非常模糊，隱約記得點什麼，卻不知其詳情，先前又一直在國外，導致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無法得到這片土地上的情報。
唯一印刻在腦子裡的，就是這裡一定有一顆最寶貴的「寶石」，他必須傾盡所有得到它。
異世界、魔法、契約，以及雪萊對異能特務課做的事，這些都是他來到橫濱後才知道的，一部分是自己調查，還有一部分由費奧多爾告知，說起來，他能這麼輕松地跨越國界，其中也有異能特務課和軍警忙不過來疏忽的原因在。
澀澤龍彥對異世界的興趣不高，他現在執著的只有那顆獨一無二的「寶石」，按照費奧多爾提供的情報，太宰治的[人間失格]是可能性最高的……雖然和最初的計劃不太一樣，但順利的話總歸也能達成目的。
澀澤龍彥不再糾結太宰治加不加入的問題，也不想再讓費奧多爾和雪萊在自己的安全屋裡繼續亂晃，非常干脆地開始攆人。
費奧多爾走流程地又說了幾句諸如「很期待今晚的演出」「祝澀澤君實現心願」的台詞，全程做足了情報商人的派頭，搞得好像這事兒和他無關，他只是個不忍心他人迷茫苦悶的老好人似得。
白宮九月眼觀鼻鼻觀心地聽他瞎扯。
出了門，兩人走的是窄小的曲道，費奧多爾很少走大路，別說小徑，走下水道都是日常操作，理由是方便避開攝像頭，理是這個理，但白宮九月堅決拒絕了對方。
這麼漂亮的姐姐怎麼可以走下水道！就算是清理裝修過的下水道也不行！
不過好在費奧多爾是個懂事的，之後就再沒帶她往下走過。
白宮九月側著頭光明正大地打量他，不說別的，費奧多爾身上的衣服確實是越穿越厚，連帽子都加了層絨。
和[雪萊]相性這麼差還要熬著，也難怪好感度漲不上來。
看著看著，青年清晰流暢的下頜線轉了過來，聲音溫文爾雅。
「怎麼了，雪萊是有什麼想說的嗎？」
雪萊的笑容曖昧不明：「我只是覺得你的這位朋友或許不太願意和我做朋友。」
費奧多爾巧妙地迂回道：「沒關系，就算做不了朋友，也能成為互相信賴的合作伙伴。」
雪萊一頓，揚起唇，用一種似乎帶著譏諷，又似乎蘊含誇贊的矛盾語氣。
「真是個狡猾的家伙。」
沒帶主語，但費奧多爾知道是在說他，於是沒接這句話。
系統：「測試玩家費奧多爾對[雪萊]好感度1，目前好感度6。」
白宮九月：？
被罵反倒加好感？……不懂你們劇本組的情感偏向：）
兩人沒再繼續擴展澀澤龍彥的話題，畢竟關於「澀澤龍彥」不是人類這點，他們一方一眼看穿，另一方察覺到對方一眼看穿，既然彼此心知肚明，那就不需要拿出來多說了。
又隔了一會兒，費奧多爾突兀地說出了一番表忠心的話：「不管怎麼說，我都是站在雪萊你這邊的，」
不像之前的虛與委蛇，而是充滿坦誠，猶如在敘述事實。
「按照約定，我們會一起得到『書』，而我只需要取走其中一頁，剩下的全部交給你，互不影響，互利互惠，這一點你可以放心，我們就是因此才簽訂了契約，不是嗎？」
雪萊沒被這波糖衣炮彈哄騙，她像是故意建立一個假設來難為他：「那如果，『書』只有一頁呢？」
費奧多爾應對自如，仿佛早就想好了要如何解答這個問題：「若真有這種可能，那就不再是我能夠做決定的時候了。」
雪女笑了。
費奧多爾能明顯感受到周身的寒冷在逐漸轉暖。
系統：「[雪萊]對測試玩家費奧多爾好感度1，目前好感度5。」
「算你過關。」她滿意地說。
測試員無聊起來，能自己給[自己]的表演挑毛病，雖然都是自己，但畢竟性格都受到了各自馬甲的浸染，看問題的角度就不太一樣了。
在白宮九月·姐姐眼裡，白宮九月·妹妹的表演就顯得有些用力過猛——俗稱，話多——這有賴於冥公主十天半月不愛出聲，出聲就愛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的習慣。
其實這方面白宮九月已經很努力地打配合了，要知道，她在這世界說的話已經極度超標，放在《羈絆之心》的世界裡，那些全加起來，或許都能比得上冥公主過去百年說的話。
這些都沒什麼，主要還是民以食為天………算了算了！不去想它，越想越委屈，委屈地都要被系統OOC警告了。
板著一張能嚇壞小孩的肅殺臉，白宮九月站在河邊思考，思考今晚要去站哪個房頂……不，還是不要樓頂了，風景看起來都一樣一樣的，要不干脆在這條河邊坐一晚上得了，反正都是曬月亮，哪兒哪兒不能曬。
思維走神並不會影響冥的感知，她聽到轟鳴的機車在靠近，距離稍遠，其中還摻雜著耳熟的兩人的聲音。
「慢一點——我說你慢一點——亂步大人的帽子都要甩掉啦！」
「已經夠慢了！——喂！再亂動我就要對你用異能了！」
白宮九月：「？」
她不太相信地再聽了一次。
「披風！披風擋臉了！」
「……閉嘴，我真的要對你用異能了。」
「這句話你都說了五次了！」
「啰嗦！」
白宮九月：「……」
好的，沒聽錯，所以這倆是怎麼湊到一塊去的。
漆黑的重型機車用漂移剎停的帥氣姿勢在路邊靜止。
名偵探咋咋呼呼地跳下來，下來第一件事就是扶正自己的貝雷帽，理好自己的小披風，他的面頰泛紅（被風吹得），鼓著臉，情緒全擺在臉上。
江戶川亂步指著中原中也的鼻子：「司機！不合格！」
中原中也無語了一路，但也不好對武裝偵探社的寶貝放太難聽的話，只能秉著對立陣營的身份刺了他一句：「我又不是你的司機，沒義務照顧你的舒適度。」
江戶川亂步重重「哼」了一聲：「我不管，反正是你帶著我翹班的，後果都由你來承擔。」
中原中也本要向冥走去的步伐陡然一頓，猛地轉身：「你說什麼？」
江戶川亂步叉腰：「本來就是你誘拐我，要不是你問我冥的位置，我會丟下工作來這裡嗎？」
中原中也被氣到失語，明明當時這家伙就在甜品店，現在手裡還抱著草莓蛋糕呢！說什麼翹班！就算是翹班，也是你自己先已經翹了好吧！
江戶川亂步看穿他的諷刺，理直氣壯說：「我可是提前報備過的，出門買個蛋糕而已，至於後來，迷路了又不能怪我！」
中原中也緩了緩再次反駁：「你怎麼不說，我還答應事後把你送回偵探社。」
他一個Mafia，願意把人好好送回偵探社已經夠友好了吧！要不是港口Maifa獲取不到冥的位置，冥又上天入地滿橫濱亂跑——為表善意，他們沒有選擇監控對方——他何苦一個人在外頭瞎找，然後就遇見了蹲在甜品店門口的江戶川亂步。
大概是以前被太宰治坑多了，氣惱中的中原中並沒完全被對方帶著走，稍一思考，就想通了江戶川亂步之前一連串奇怪行為的原因。
在店裡突然指出大街上准備搶銀行的一批團伙，引得那幾個軍警保鏢毫不猶豫衝出去追人，接著在看到他後立刻看透了他正在找冥的任務，最後把他忽悠得團團轉，讓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協助了蓄謀已久的翹班計劃。
中原中也面無表情：「你就是故意翹班的。」
名偵探一臉「你居然能看出來」的驚訝表情。
中原中也：「都說到這地步了！我又不是傻瓜！」
已經站著聽他們吵很久的白宮九月：「……」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請問我這邊的戲份可以開始了嗎？
第172章
一天前，中原中也人還在意大利。
他原本按照首領的命令，配合太宰治前往意大利調查曾出現在費奧多爾身邊的異世界女孩，但落地沒多久，就遭到了當地Maifa組織的針對性圍堵，甚至還摻和進好幾個警察小隊，這使中原中也一時在意大利變得寸步難行。
本意是暗中調查，結果搞得人盡皆知，雖然港口Mafia在意大利留有一部分人手，但大部分都是為了走私生意，中原中也肯定不能把他們調出來，與本地同行起衝突就更不明智，即使他一個人能將他們幾百人全部掀翻也絕不能那樣做。
中原中也不傻，這種情況，擺明了有人早早預料到他會出現，所以提前煽動部署，目的就是不讓他順利調查，或許還有想把他拖在意大利的意思。
不過，這反而證明了太宰治的又一次正確——這個城市，必然有值得深入的情報存在。
於是中原中也把實地情況盡可能詳細地告訴給首領和太宰治。
他先給首領打的電話。
首領聽完沉思片刻，然後告訴他暫時避讓，意大利的生意是他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自然不能因為一些小摩擦毀掉，至於後續行動，首領將麻煩丟給了太宰治，他們港口組織在合作中既出人又出力，太宰治總得出個腦子參與一下，只要不影響到組織利益，中原中也可以給與一定程度上的配合。
當然後部分的原話不是如此，但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
和首領通話完，中原中也接著聯系了太宰，將現場情況再次復述，順便把首領的意思也轉達了一下。
太宰治聽完，也開始沉思，足足沉思了快一分多鐘，等得中原中也幾乎要失去耐心。
踩著中原中也忍無可忍的底線，太宰治終於說了句「我明白了，既然森先生這麼大方，我一定會好好使用中也的。」
跳過中間舊雙黑經年不變的互相諷刺劇情，太宰治不負「好好使用」的前言，接下來幾個小時，中原中也被遠程指揮到腳不沾地，其中還有不少讓他氣惱得恨不得跳回橫濱把人揪出來灌水泥沉海的「必要操作」。
還說什麼「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中也是要違背森先生命令嗎？」……那家伙絕對是在故意整他！
更可氣的是，在中原中也辛辛苦苦做完太宰治要求的事後，太宰治毫不猶豫地卸磨殺驢。
「對了中也，看在你今天盡心盡力的份上，給你最後一個忠告。」
「抓緊時間回橫濱吧，不然你可是會後悔的。」
這話是兩人最後的通訊，接著中原中也就發現自己被丟在了敵人的包圍圈內。
中原中也：「…………」
可惡！回去就把那個混蛋灌水泥沉海！！！
氣歸氣，但太宰治一直以來都是這幅狗樣子，和他組隊受氣是必然的，中原中也早就做好了最後會變成這樣的准備——只能說被坑經驗豐富。
再聯系太宰治已經無應答。
沒辦法，中原中也只能憋著氣又給首領打了個電話，隨後絲毫不敢休息地上了返回橫濱的飛機。
不過也幸好回來的快。
一想到自己剛回總部接到的那份情報，中原中也的眉心便不自覺緊蹙，當下失去了與江戶川亂步糾纏的性子，直接了當地看著冥說道。
「抱歉，找你是有重要的事，你還記得之前承諾給我們首領的『一個問題』嗎？」
冥的面上看不出什麼，白宮九月卻是真的忘了，在系統的提醒下才回憶起來。
這段時間港口Mafia和森鷗外的存在感太低，動作還是有的，但都繞著她的兩個馬甲走，就算偶然會在路上遇見，那些成員也跟沒看到似的遠遠避開，仿佛是想把整個組織從橫濱當前的泥潭中扯離，饒有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置身事外。
表面功夫是做的不錯，但實際該聞不該聞的一點兒也沒落下。
這會兒找上門，大概也是因為嗅到了風雨欲來的氣息。
白宮九月最近忙著關注費奧多爾和太宰治，所以冷落了系統給出的其他劇本，現在去翻也不太方便……名偵探可還在這裡呢！亂步大人的危險度比誰都高！
她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先聽聽森鷗外的那個問題是什麼。
黑發鬼族的表情堆滿漠然，雙眸平淡地滑過中原中也，那眼神已沒有了初見面時想要交手的興致。
「說。」她道。
中原中也沒有在乎冥改變的態度，他現在也沒心思想這些有的沒的，認認真真一字不差地傳達首領原話。
「說是問題，倒不如說是個『請求』，麻煩冥小姐幫我們給館長小姐傳個信，就說，港口Mafia的首領想和她談一談，地點和方式都可隨意，至於時間，館長小姐方便就可，但也請盡量照顧普通人類的壽命。」
這話說得有技術，乍一聽措辭謙卑，可末尾恰到好處的隱晦暗諷卻充滿Mafia的風格，總之非常的森鷗外。
是熟悉的調調。
好歹白宮九月曾絞盡腦汁刷高過森鷗外的好感度，她對揣摩林太郎的心思還是有那麼一丟丟自信的。
說白了，森鷗外這招是以退為進，他也必退不可。
按照系統給出的設定，[館長]在另一個世界，她要是不願意談話，你說出花來都不好使。
再往深處思考，視橫濱如生命的森鷗外最近肯定是憋著一口氣呢。
異世界帶來的麻煩，兔兔那回算是「一」，而且也是他自己折騰大的，結局對他而言不算完美，卻也在最優解的範圍之內，他沒什麼太多怨言。
本以為這茬過去就沒事兒了，結果猝不及防來了個「二」，甚至變本加厲，不能說麻煩，都能稱得上災難了！
有「一」有「二」，再放著不管，是不是要來「三」了？！
換了白宮九月，她也必須得和管事兒的聊聊，你們到底有完沒完！是不是要搞個跨世界旅游景點才滿意？！
這麼代入思考，白宮九月真覺得自己這邊有點過分……但也沒辦法。
她也是同病相憐啊！
下回！
如果有下回，她一定一定會讓系統放過橫濱！也讓橫濱的劇本組放過她！
在心裡單方面給出不靠譜保證的同時，白宮九月也在分神翻系統生成的新劇本，從中挑了個不誇張的。
即使中原中也的語氣十分嚴肅，冥的回應依然冷得像一塊冰，對她來說，這本就是一件很無所謂的事。
「她知道了。」
說完，黑發鬼族就背過身，重新注視平靜的河水。
中原中也怔了怔。
她？
用這個主語……是自己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他在這邊躊躇，旁邊卻是「嘎嘣嘎嘣」沒停過。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你能不能安靜一點。」
江戶川亂步咬著糖果，懶洋洋地拖長聲音：「不是說知道了嘛，現在可以送我回去了吧。」
中原中也眉頭一跳，轉頭問：「喂，冥是不是和芙一樣，隨時能和那個館長聯系？」
「你可以猜得再大膽一點。」江戶川亂步道。
中原中也想了想，下意識觀察四周：「……你是說，我們一直在被監視？」
江戶川亂步終於吃完了那顆被咬碎的糖，悠悠看了他一眼：「你見過水晶球裡的魚嗎？」
江戶川亂步不是在諷刺什麼，而是說出事實。
本質上，兩個世界的生命是兩個物種，從館長所在世界的維度看，他們就如同生活在水晶球裡的魚，被觀察，被評價，就好比「強者」看「弱者」的視角。
所以即使館長足夠收斂，試圖平等地與他們交流，可還是能從一些小細節上感受到她不經意流露出的「傲慢」。
說實話，江戶川亂步以前看周圍的人也是這種感覺，聰明人無法理解「笨蛋們」的想法，再怎麼嘗試融入也無法變成「笨蛋」——現在他不會再嘗試融入，畢竟「笨蛋們」只能靠他拯救。
中原中也沉默了很久。
江戶川亂步抱著蛋糕盒子，不耐煩地抬腳踢踢土地：「還不走嗎！在這裡我沒法吃蛋糕。」
誰管你能不能吃蛋糕。
被無釐頭強行拉出思緒的中原中也抽了抽嘴角，他向河邊的身影投去最後視線。
日落前的晚霞如染料般流淌下來，給天空鍍上一層柔和的濾鏡，絢麗繽紛。
冥微微仰頭，視線集中在色彩濃郁的雲朵間，仿佛長久的等待就是為了此刻。
風吹起她純黑的發尾，搖搖擺擺，莫名寂寥。
半響，江戶川亂步再次催促：「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嘖，知道了，會把你送回去的。」
中原中也無奈地轉身。
所謂的「走不了」當然不是中原中也理解的那個「走不了」，但江戶川亂步沒有解釋，他也回頭看了眼河邊的人與景，翠綠的眸中流轉著無人能看懂的深意。
機車聲逐漸遠去，直到消失。
而沒過多久，螺旋槳的噪聲再度攪亂了安寧的氛圍。
黑發鬼族稍稍偏轉視角。
顯眼的軍用直升飛機即來即走，片刻不敢停落。
緊接著，三道穿著軍裝的身影從天而降，伴隨著三聲強有力的震響，驟然出現的誇張大坑呈包圍趨勢依次分布在寬敞的河畔之上，數一數，同樣也是三個。
坑的中心，兩男一女，唯一的女性是看上去外表只有十歲的幼女。
他們就是中原中也急忙趕回橫濱的原因。
軍警中最強的特種部隊，強者中的強者，獵犬。
受政府指令介入橫濱，全權處理當前特一級危機事件——異世界危險分子入侵。
與此同時。
系統：「測試員請注意，掃描到[愛依娜]卡牌能量波——正在嘗試傳遞控制指令——參數錯誤，傳遞失敗——重復嘗試——傳遞再次失敗——」
系統：「經檢測，傳遞距離超範圍，請測試員手動觸碰，已打開目標連接線。」
系統：「對像鎖定，[愛依娜]卡牌攜帶者，個體名——大倉燁子。」
第173章
一條只有測試員才能看到的紅線虛空浮現。
白宮九月不動聲色地將視線從三人身前掃過，快速確認了紅線終點，是紅發幼女正胸口的位置，應該在制服內側的口袋裡。
嗯……位置有點小尷尬，總不能讓冥公主等會兒直接撕扒衣服取吧？那畫面可真的不大好看。
是幼女也不行，更別提對方根本不是真的幼女。
大倉燁子、條野采菊、末廣鐵腸。
就這麼一會兒，系統已經在測試員腦子裡將三人的個人信息透露的差不多了。
他們均來自軍警獵犬，是這個國家可以調用的最強的異能力者，並且都經過異能技師的特殊改造，擁有著超人的身體素質。
在獵犬看來，今天的出動應該屬於奇襲，但白宮九月早就看過與他們相關的幾種劇情走向，因此接受程度良好，唯一意外的是，一直找不到的[愛依娜]卡牌竟然會在獵犬手中。
而系統的計算分析也很給力，各種可能性頓時刷刷列了滿屏。
趁著目前還是互相對峙階段，白宮九月小小溜了個神，太長的不看，她只看排在最前頭的那條結論。
看完立刻就震驚了。
好家伙！
真的好家伙！
不愧是你啊！費奧多爾！
系統是不會把可能性低於95%的信息擺在前列的，不出意外，這就是真相沒跑了，就算跑，也跑偏不了多少。
——獵犬內部有費奧多爾的合作者。
情報實在勁爆，白宮九月的注意力不知不覺就又多分出去了點，具體表現為[冥]無波動地注視著前方，一言不發。
然而在另外三人看來，這就是赤裸裸的無視。
大倉燁子的暴脾氣一下就壓不住了，臉色瞬間變得陰沉，但隨即心中響起了福地隊長臨走前的溫柔警示。
——如果獵犬是人造怪物，那麼她就是貨真價實的怪物，小看她的話，你們會死的。
——我希望你們能夠一個不少完整地回來。
大倉燁子：「……」
大倉燁子調整好情緒，直視對方說道：「作為外來者，你大概不知道我們是誰，那麼對話就從自我介紹開始吧。」
「我們是獵犬，隸屬軍警特殊鎮壓作戰部隊，目前負責橫濱所有與『異世界來客』相關的工作事項。」
「綜上所述。」大倉燁子揚起假笑，「希望你不要反抗，跟我們回去接受監管，等你的危險性評估降低，之後就可以相對自由的行動。」
冥不鹹不淡看了她一眼。
像是在說：你在說什麼傻話。
大倉燁子深吸一口氣。
雖說戰前的照例勸降基本都只是走個流程，但能讓她感到這麼火大的也是少有。
作為最優秀的刑訊人，她看得出來，那家伙是真真切切沒把獵犬放在眼裡，將他們當成了可有可無的人。
獵犬什麼時候被輕視成這樣？！
聽到大倉燁子那憤怒到幾乎快跳出胸腔的心跳聲，條野采菊淡淡微笑，他握住了佩刀刀柄。
副長發起瘋來是很可怕，但該發瘋的時候，就應該讓她盡情地發瘋——說實話，被這樣看待，連他都有些生氣了。
末廣鐵腸拔出刀刃對准目標。
白宮九月……白宮九月毫不猶豫選擇了系統代理功能。
對不起，她自己來是真打不過這仨，所以開掛保平安！
剎那間，幽域之火升騰而起。
異常的天空又一次籠罩住城市一角，不過這回政府有了准備，早早在附近布上了封鎖線，某些組織不提，至少無辜市民的安全是有了保障。
織田作之助和雪萊一同停住腳步，朝身後方向望去。
夕陽映照下的雲彩已經徹底被灼燒成了黑色，洶湧翻騰，那氣勢宛如要將周圍的一切盡數吞噬。
在這樣的景像下，藍發妖鬼卻由衷地發出了輕輕贊嘆。
「真美啊……比起存在寡淡的白，果然還是像這樣極致的黑，才更使人挪不開視線，你不覺得嗎？」
織田作之助口才不好，但他知道絕不能讓沉默在此刻延續。
「我不太懂藝術，但我覺得不是這樣。」織田作之助說。
雪萊有些詫異地看向他。
「我認為，單獨看一種顏色，是沒辦法判斷出它好不好看的，還要看它所處的環境背景，如果白色在黑色中心，第一眼看到的肯定是白色，反過來也是一樣。」織田作之助擺出了科普的架勢，認真道，「而且這兩種顏色無論在哪都很重要，是畫師必須要擁有的。」
在聽第一句的時候，雪萊的表情就變得悠然放松，她耐心地聽完織田作之助的話，接著用一種「我知道你在安慰開導我，但我就是要故意難為你」的態度反問道：「那如果我偏要讓你選，你覺得哪個顏色更好看呢？」
織田作之助沒停頓太久，他坦然說：「說實話，黑色吧，因為耐髒，如果不小心弄髒了好打理。」
雪萊不依不饒：「那就是覺得白色不好看的意思嘍。」
就算是織田作之助，也知道在這裡不能點頭，「生死危機」時刻，他貧瘠的情商艱難地發揮出了作用。
「我沒有這樣覺得。」織田作之助頓了頓，才接上，「我今天的襯衫也是白色的。」
雪萊「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擺擺手：「好了好了，看你這麼辛苦的樣子，不逗你了。」
「……抱歉。」
「恩？為什麼道歉？是覺得開導的話沒產生效果嗎？」
織田作之助抿了下唇，沒等他想好怎麼說，雪萊的下一句話又緊追著傳到了他耳朵裡。
「據我所知，你們偵探社的工作好像也包括關心受害者，作之助難道平時沒有經驗嗎？」
「我一般只是站在那給對方遞紙巾而已。」織田作之助很有自知之明地說，「不過如果對方的年紀比較大，我會留下來聽他抱怨，不發表看法的交流對我而言更加輕松。」
雪萊聽完又笑了，稍許，她忍住笑意：「聽上去很可愛。」
又一次被誇可愛。
被這個詞誇習慣的織田作之助已經能淡定接受，雖然他直到現在也不太理解雪萊所認為的可愛到底是指哪個方面。
黑炎所在的位置變化劇烈，衝突正在升級。
織田作之助看了一眼，轉頭對雪萊道：「那邊好像打得很厲害。」
雪萊「唔」了一聲，沒說別的。
織田作之助：「還是不打算過去看看嗎？」
他不明白雪萊一直避開冥的理由，明明一直關注著，彼此的距離還這麼近……是有什麼無法見面的苦衷嗎？
分明聽懂了織田作之助的隱晦意思，雪萊卻避之不答，只回應了表面問題：「那樣的對手姐姐是不會輸的，沒有觀看價值，而且這個世界的強者太少了，這些天姐姐應該非常無聊，有傻瓜上門給她松筋骨是好事，不需要太在意。」
說完，她笑容不變地轉移話題：「那麼我的『驚喜』呢？我可是一接到你的邀請就迫不及待地趕來，不會讓我只是這樣散步吧？」
聞言，一直在雪女背後藏著努力降低存在感不當電燈泡的兩只小雪人也終於忍不住了，一只一邊地偷偷從肩膀處探頭，期待滿滿地盯住織田作之助。
白宮九月同樣好奇死了，要求是她提出來的，一開始是為了給織田作之助找點別的事干，怕他跟著太宰治一起調查費奧多爾會遇到危險——太宰治她就完全不擔心，太宰治如果會出事那他還是太宰治嘛！
反正「驚喜」什麼還不是[雪萊]說了算，不管織田作之助搞出什麼來，只要做出驚喜的反應，她就能白送出去一個條件。
但織田作之助一點兒沒敷衍，認認真真在家折騰了兩天，白宮九月也遵守承諾，沒有通過技能和系統劇透，所以她是真的不知道織田作之助准備了什麼。
雪萊的催促讓織田作之助拐回心思，他點了點頭，重新邁步領路：「就在前面，很近了。」
織田作之助今天帶雪萊來的「家」是他自己的住處，也就是偵探社的宿舍，住在這裡是因為外面的租房太貴，不好意思地說，養著這麼多孩子，就算再便宜的租房，對他來說都是有些貴的，社長很關照他，特意給他免了租金。
雪萊輕快跟上：「其實你直接在家裡等我就可以了，只要有契約在，我隨時都能找到你~」
這話聽著挺「犯罪」，不過織田作之助沒有被冒犯的感覺，雪萊的語氣太坦蕩，就像在聊朋友間的互相竄門，休閑又日常。
他猶豫著的是另一件事，然而這麼一猶豫，就錯失了最佳的坦誠時機。
實際織田作之助心底也還沒考慮好到底要不要說，最終只好先將其放下，接了雪萊的話解釋道：「這樣比較正式，等下次，你可以直接來。」
「直接來？」
雪萊似乎沒察覺到他的異常，放慢語速只是為了確認這個問題。
織田作之助頷首：「敲下門就好。」
停了停，又改口：「不敲其實也沒事。」
太宰就經常不敲門，有時候還會直接進，從隔壁——太宰住在隔壁——翻窗進來也有過，他家裡沒什麼珍貴的東西，對這種拜訪禮儀也不怎麼在乎。
雪萊的語速恢復正常，她不置可否地說了句「這樣啊」，然後不再發表想法。
織田作之助說的很近是真的近，沒兩分鐘，他們就來到了武裝偵探社的宿舍樓下，白宮九月發現整棟樓都沒有人，窗戶無一亮燈。
她控制著[雪萊]微微挑眉。
織田作之助恰好看到這個動作，又解釋：「最近橫濱的騷亂比較多，我們的宿舍樓太顯眼了，所以社長就給住在這的社員暫時安排了新的住處。」
至於住在這的調查員，太宰向來到處跑，中島和鏡花則是在知道他要招待雪萊後，主動提出今晚可以搬到其他地方住。
這些織田作之助都沒有說，但如果雪萊問起來，他也不會刻意隱瞞。
雪萊沒有問，她仿佛接受了這個說法，很不介意地跟著他上了二樓，在他的宿舍門前止步。
織田作之助拿出鑰匙。
「等等。」雪萊阻止他，「你不准備說點什麼嗎？」
織田作之助已經把鑰匙插進了鑰匙孔，聽到雪萊的問題，一時沒敢轉，滿臉遲疑：「……我還要說什麼嗎？」
兩人大眼對小眼地互看了一會兒。
雪萊提醒他：「是你剛才說要正式的哦。」
織田作之助想了想，最後憋出一句：「呃……歡迎？」
雪萊欣慰地笑了，也走流程地說了句套話：「打擾了~」
門這才順利打開。
織田作之助沒有讓雪萊做准備，也沒說什麼「1、2、3」，他進屋直接開了燈，明亮的燈光將入戶門正對的客廳裝飾暴露得一覽無余。
這個「驚喜瞬間」顯得平平無奇。
但雪萊准備進入的動作卻止住了。
她看著屋內的氣球、彩帶、貼紙、鈴鐺，以及最重要也最顯眼的——那個擺在卓正中央的草莓蛋糕，不太大，看著極其普通。
環顧一周後，雪萊無言地轉向織田作之助。
換好鞋的織田作之助開始說明：「不管理由是什麼，孩子們的生日會我都沒有邀請你，我想了想，當時的道歉總有種狡辯的感覺，所以就決定重新給你補一個生日會。」
織田作之助流暢地說了下去：「房間裝飾我讓孩子們幫了點忙，蛋糕是我自己做的，向蛋糕店的小林小姐學了配方，不過只學了兩天，味道我試過，可以吃，但沒有小林小姐做得好。」
雪萊依然沒說話，織田作之助無法從她的面上判斷她此刻的情緒，但他直覺達不到「驚喜」的程度。
失敗了嗎？
他平靜地想。
也對，這次沒有向別人參考，自己果然不擅長這種事……
「那麼，這是誰的生日？」
還在心裡遺憾的織田作之助反應慢了些，他回了神，與那雙金紅眼眸對視。
「我是說，今天是誰的生日？」眼眸的主人從容問道，「總不能毫無理由地補一個生日吧？」
於是織田作之助回答。
「是我的生日。」
10月26日，是他的生日。
下一刻，織田作之助看到女性稍稍一愣，緊接著，那漂亮的面龐便生動了起來，細膩的眉尾倏忽一彎。
她露出一抹如沐春風的笑。
「生日快樂，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再次慢了一拍，足足停頓三秒，想回的話才終於出了口。
「謝謝。」
……
所以，這應該是……「驚喜」了的意思吧？
第174章
什麼叫——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織田作之助這三天難道是去哪個情商培訓機構進修了嗎！這哪兒看得出一點兒不擅長，根本就是擅長過頭直擊心靈好感飆升啊！
系統：「[雪萊]對測試玩家費奧多爾好感度-4，目前好感度2。」
白宮九月：！！
看吧！不只是她，連見多識廣的雪萊姐姐本人都沒頂住！
有對比就有差距，一邊瘋狂地升，另一邊可不得瘋狂降，白宮九月毫不懷疑，若不是費奧多爾還有值得利用的地方，雪萊姐姐肯定回去就把他給踹了。
畢竟「假花」哪有「真花」香！
白宮九月看織田作之助的眼神愈發溫柔，她已經想好了，等[雪萊]在費奧多爾那邊的劇本走完，她就想個辦法把[雪萊]的契約轉移到織田作之助身上。
咳，主要是好奇這倆對彼此的好感度到底有多少……這情況擱誰誰不好奇啊！而且還能順便刷一波[雪萊]的高好感度數據！一石二鳥！不虧穩賺！
測試員理直氣壯地讓系統按照計劃編寫出新劇本。
對！才不是八卦！她只是為了測試工作！
藍發妖鬼心情愉快地進入屋內，很明顯，她看那些幼稚裝飾的眼神和進門時不一樣了。
兩只雪童子表現出來的情緒更是翻倍的喜悅，像是回自己家似得在宿舍亂飛，扯扯氣球，推推鈴鐺，把沙發上的娃娃舉起來頂在頭上。
雪童子們玩了一會兒，又被娃娃旁邊的模型槍吸引了注意。
躺下的娃娃被一只白皙纖細的手拿了起來。
雪萊將娃娃頭頂歪歪扭扭的呆毛揪了揪，像是隨口說：「真可愛，可以送給我嗎？」
織田作之助面露為難：「……抱歉，這個可能不行。」
雪萊露出了意外的神色，沒有不滿，純粹好奇：「它有什麼特別嗎？」
「這是咲樂的娃娃。」
織田作之助看著娃娃，剛才雪萊說的可愛完全是場面話，其實娃娃很舊了，款式也很老，但咲樂一直很喜歡。
接著他轉向雪童子們抱著的模型槍，還有沙發上端正擺著的其他東西：「那個是幸介的，這些都是孩子們特意留在這裡，說是代替他們陪我一起生日。」
想到孩子們可愛的模樣，織田作之助的嘴角不禁流露出淺淺笑意。
雪萊聽完卻眉尾一挑，不樂意道：「我很可怕嗎？」
織田作之助沒懂，表情打了個問號。
雪萊下巴抬得更高：「所以，能和姐姐一起聚會，卻不能和我一起，還要特地留點東西在這賣可憐，難道我還能吃了他們？」
織田作之助沉默了下。
其實他並非不過生日，准確地說，他以前是不過生日的，但自從收養了孩子，就算他沒打算過，孩子們也總會記著。沒有大蛋糕，就用面包奶油代替，沒錢買禮物，就親手做小手工，總之，他每年都能收到許多孩子們的心意。
但像今天這麼隆重的卻是首次，還是自己給自己安排……無論是這場刻意的生日，還是沒讓孩子們一起參加，其實理由都是一目了然的。
想了想，織田作之助決定實話實說：「其實是我的私心。」
雪萊看他。
織田作之助：「因為說好是給你一個人的驚喜，所以我覺得這樣你應該會更開心放松一點，孩子們，或者其他人在場的話，多少會有些顧忌。」
雪萊虛假的不滿連半分鐘都沒維持住，她無奈地嘆了口氣：「你這個人……該說是聰明還是笨蛋，即使本意是為了討我歡心，也不要這麼直白地說出來啊。」
織田作之助：「抱歉……」
「不過——」
雪萊邊說邊走到桌邊，拿起餐勺在蛋糕頂端挖了一塊，她沒將勺子上的全部吃完，只是小小嘗了一部分。
漂亮的人不管做什麼動作都是好看的。
對方笑著轉向織田作之助。
「恭喜你，作之助，今晚挑戰成功~」
系統代打一如既往快准狠。
刀刃猝不及防的從遠處極限伸長，幾度扭轉繞到視野死角刺向後腦——是佯攻！真正目標是面頰側轉後露出的右眼！
同時，側面的森冷刀光長驅直入，不是一道，而是成千上萬道刀光，分別從無法以肉眼分辨的方向席卷而來，連續起來如流光四濺，每一擊的終點都是生命要害，心、肺、脾、胃、腎！
不僅如此，正面還有鎖定左眼的特殊子彈！
三方幾乎同時發起進攻，如若對著普通人，恐怕早已死了數十百次。
然而。
在右眼即將被刺穿的前一瞬，黑發鬼族徒手捏住延長的刃尖，硬生生地將刀及刀的主人一起拽近，利用這長長的曲轉刀刃，靈活截斷了所有從側面襲來的刀鋒，途中甚至不可思議地用另一只手掐住了側面持刀人的手腕，強行掰折腕部，讓刀面切入了子彈的行進軌跡。
近在咫尺的高速子彈被精准彈飛。
一連串的凶險危機僅間隔五秒，可冥卻在這短短的五秒中輕松化解掉了他們所有的攻擊。
當察覺到氣流轉變的瞬間，條野采菊便頓感不妙。
窄瘦的掌心強硬地禁錮在他手腕的發力點上，竟然令他動彈不得！
力量好大！而且皮膚好硬！完全切不進去！
他成了第二個被強行扯進膠著區域的倒霉鬼。
熟悉的心髒跳動聲在急速靠近，是被拉拽過來的末廣鐵腸。
繼續下去的話會撞上！
雖說獵犬的成員身軀都強悍到能刀槍不入，可那只是針對「普通人」的刀槍攻擊，倘若是獵犬與獵犬的對抗——毫無疑問，會兩敗俱傷。
條野采菊毫不猶豫地使用了自己的異能力「千金之淚」，將自己的身體分子化了。
末廣鐵腸同樣意識到這一點，反應和條野采菊一樣快，迅速把武器恢復成原來的長度。
「條野——！」
在條野采菊分子化的剎那，大倉燁子閃現般補位進來，握住被條野采菊暫時放棄的虛空落下的刀柄，橫向猛切——
分子化後的條野采菊在眨眼間重組，他取走了大倉燁子腰間的武器，用稍稍傾斜的角度壓著大倉燁子的刀背增大衝擊！
同樣這麼做的還有末廣鐵腸。
以力疊力！
如果一個人的力量切不進去，那就用三個人的力量一起切！
一聲刺耳的、猶如金石彼此撞擊的聲音錚然作響！
他們視野中的金紅雙眼驀然加深了色彩，比起先前的冷漠無感，這一刻，望向他們的眸光明顯明亮不少。
下一秒，三人被一同狠甩出去！
靈敏的身影紛紛在空中調轉姿勢，緊急落地。
再抬頭。
黑發女性站在飄然四散的煙塵之中，纖白的頸側多了一條與手指差不多長度的血痕。
那血是黑紅色的，從傷口一端緩緩豎滑下來，隱沒於黑色的衣領。
她唇角似乎往上翹了翹，注視著他們評價：「稍微、像樣了點。」
「……這家伙！」
大倉燁子的心態早就從最初的暴怒逐步轉為深深的忌憚。
她一直都為自己，還有所有獵犬成員的戰鬥意識驕傲，那些確實是值得誇贊的，不畏死亡，同時也能平衡利弊地自保，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他們經歷了什麼。
但在這個家伙面前，就像小孩子一樣被屢次看穿……可惡！一次兩次就算了！怎麼可能預判得了他們的所有動作！
「被徹底耍著玩了啊。」
條野采菊的笑消失在臉上，雖沒有視覺，可他的感官超乎尋常，所以在斬下去的瞬間，他就知道這一下絕對砍不掉對方的腦袋。
而且明明可以躲開，卻故意沒躲，只是為了看看他們這一擊能帶給她多少傷害……異世界的家伙都是這麼傲慢的嗎，真讓人氣惱啊。
站在最外側位置的末廣鐵腸則是看了眼自己的刀，十指握緊。
剛才，他異能力「雪中梅」的優勢根本沒有發揮出來，甚至還被利用著妨礙到了同伴。
冥站在原處沒有動作，靜靜看著他們三人，是非常耐心的等待姿態。
對她而言，這只是無聊時間中的小小趣味，所以不會認真，也不打算認真。
誰會和丫丫學步的幼崽斤斤計較呢？
被輕視的怒火再次熊熊燃燒起來。
條野采菊向前一步：「副長。」
大倉燁子冷著面孔：「啊。」
這麼危險的家伙，絕不能讓她繼續留在這個國家內。
啊什麼啊，有殺手锏（卡牌）就快點拿出來用啊，都這樣了還不用，你們是想藏到過年嗎？！
白宮九月都快愁死了。
冥公主的技能都是近戰較多，什麼繞背啊，折返啊，高速移動啊，系統的代理又是預判式操作，會依照對手的反應時時改變技能選擇，所以她是真的快要被這繞來繞去的視野轉暈，好幾次想讓系統干脆一把火燒過去算了！
但可惜不可以，現在冥公主的設定是無聊太久松筋骨，怎麼看不起人怎麼來，表面逼格一定得立好。
最重要的是，她需要控制好戰鬥節奏，在合理回收[愛依娜]的基礎上，還要讓另一個自己能順利按照費奧多爾的劇本走下去，
費奧多爾「看透」了冥公主的心態，讓三個獵犬過來陪她玩，他自以為拖住了冥，就能讓太宰治立刻處於下風，所以白宮九月就滿足他，配合著被拖在這裡。
這就是系統的劇本在你的劇本之上！系統預判了你的預判的預判！
瘋狂套娃！
話雖這麼說。
嗚嗚嗚嗚！
明明大家都是馬甲，為什麼另一個自己又可以快樂地吃吃吃！而她！只能在這被三人圍攻著旋轉跳躍閉著眼！
這不公平QAQ！！
第175章
「在其他種族看來，我們是一個兩極分化極嚴重的強盛種族，分支眾多，分布四散，強大的個體獨行，弱小的群體群居。
我們當然有統治者，一個種族想要長久存在，就必須存在統治階級，這點和你們人類社會沒有多大差別，區別在於，這是一個能夠挑戰和更換的位置，實力越強，就能在金字塔頂端坐得越久。
啊、不要誤會了，我可不是戰鬥狂，沒有想統治種族的意願。
當代的鬼族統領是我的父親，我體內三分之一的血統來自於他，我的母親是雪靈一族的棄兒，弱小到被趕出族群，據說臨死前被父親撿了回去，說實話，他們的結合甚至能稱得上是鬼族史中千百年來的一次奇跡。
畢竟鬼族是個實實在在的血統論種族，從出生就可以預測接下來十年百年的經歷變化，越是強大的個體，體內的血統必定越接近純粹，但血統越接近純粹，個體能理解的情感就越稀薄。
所以，我和姐姐能夠出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一個不懂感情的殺戮者突然想要組建家庭，對像還是他一根手指頭就能殺死的弱小雪靈，你能想像出雄獅愛上螞蟻嗎？」
——這是一段訴說，並非詢問。
織田作之助本不該在這裡打斷，可他卻直覺的認為，這不是雪萊真實的看法。
「但你不是這麼想的吧。」
褚紅發青年端坐在旁，露出沉靜的側臉。
雪萊唇邊擴散開的笑容十分溫和，她的聲音低緩，蘊含著某種情緒：「是啊，雄獅也好，螞蟻也好，在睜眼看到他們瞬間，我就知道，我們是被期待著誕生的，」
短暫的停頓後，雪萊收斂心情拉回了主題：「可惜，這不是一個幸福的完美故事。」
「身為『鬼族之王』，父親接到的挑戰越來越多，他也變得越來越強，終於……在又一次的勝利中，『愛』消失了。」
傳入織田作之助耳中的聲音逐漸趨於平淡。
「沒有了『愛』，也就沒有繼續為我們停留的理由，他理所當然地離開了家。」
「自那天起，我才知道，在失去感知情愛的能力後，只有疼痛和瀕死，才能讓一潭死水的血液沸騰起來——這就是純血鬼族終生尋求與強者廝殺的真正原因。」
織田作之助不禁呼吸稍重。
雪萊垂下眼眸，用銀勺撥弄著玻璃杯中的可樂汽水。
「鬼族不排斥與其他種族繁衍，因為孩子的血統不一定繼承父母天賦，任何一個族人的血液裡都蘊藏著純血的基因，就算是血統再稀薄的混血，也有可能生出下一個『鬼族之王』。」
她說：「就像姐姐，她返祖了先代鬼族的血統，是純血中的純血……等從這裡回去後，她大概就會向父親發起摒棄生死的挑戰了。」
恍若命定的父女相殘。
織田作之助沉默了許久，心情較為復雜。
他知曉了這些，卻不知道要如何接話，當然，織田作之助也知道雪萊並不需要安慰，她只是按照承諾告訴他前因後果，大概不需要他發表任何意見想法。
可這不代表他真的就該這麼什麼都不說。
坦白講，在雪萊提出「驚喜」游戲的時候，織田作之助的第一反應就是，如果有可能，希望把安吾先救出來。
但同時，他也認為雪萊不會傷害安吾。
說他是自信也好，愚蠢也好，織田作之助就是在那一刻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不過想法歸想法，無論雪萊對安吾的態度是怎樣，安吾身處於危機中也是事實，要知道除雪萊外，還有一個叫費奧多爾的危險人物對安吾腦中的情報打著壞主意。
所以織田作之助是這麼考慮的，倘若這三天安吾的行蹤還是沒有發現，他就向雪萊詢問安吾的位置，但太宰今早通知了他說已經安排好了安吾的救援，於是他就放棄了這個打算。
至於雪萊口中的「可以用來交換她的秘密」這件事，織田作之助從始至終都沒有考慮過。
雪萊如果願意說，那他隨時都願意聽，可「秘密」不該是朋友間可以拿來做交換的東西。
因此在雪萊問起「你想要實現什麼願望」時，織田作之助坦然地說出這些，告訴她自己沒有條件和目的，就把這當成一個普通的生日聚會好了。
雪萊全程用著一種「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的表情聽他講完全部，接著教導般地對他道。
「作之助，你這樣可不行啊，有時候，女孩子已經給出暗示希望你問，但你卻閉口不言，這樣反而會傷了對方的心哦。」
這話說得輕松，語氣還帶著玩鬧，織田作之助便無奈又妥協地順了下去。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雪萊沒有開玩笑地敷衍，她詳細介紹了自己的世界，自己的種族，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姐姐。
太宰曾向他提過的疑問全部得到了解答。
雪萊的聲音還未停止。
「你知道嗎？姐姐以前其實不是這樣的。」她露出了懷念的表情，「小時候，我們經常在一起，母親的力量比較弱，每當父親不在，周邊的魔族就會想對我們下手，每次都是我和姐姐一起保護的母親。」
「但是……在姐姐覺醒後，她就再也沒有對著我笑過了。」
織田作之助忍不住多問：「覺醒到底是什麼？」
覺醒這個詞織田作之助並不陌生，之前雪萊說過雪靈是需要覺醒後才能確定性別，芙也是通過《封印之書》的試煉才成功覺醒，在短期內改變了形態和性格，但很快又變了回去，除了力量增強，似乎沒有其他的後遺症。
按照館長的說法，覺醒應該是一件好事才對。
「不是所有種族都能覺醒的，具備血脈傳承的種族才擁有這種特性，而在這些種族中，也不是每一個都能覺醒，優勝劣汰，弱肉強食，這個規則無論在哪都能適用。」雪萊語氣平靜，「覺醒的條件太苛刻，大多數都出現在生死攸關的危機中。」
在雪萊的敘述中，那不是一個和平的世界，織田作之助從未參與過，但他曾多次體會過面臨死亡威脅的感覺。
所以，她們都是在生死攸關時刻才覺醒的。
這不是偶然事件，而是必然事件。
在失去了強大父親的保護後，自然會有不懷好意的敵對家伙找上門來。
雪萊沒有再深談覺醒的經歷，她避開了這個話題——在即將觸碰到真正傷口時，人們的反應總會下意識避開。
「作之助，你曾問過我為什麼要得到《封印之書》。」
雪萊第一次沒有表情地看著他說道，「我說過，《封印之書》擁有連接時空的能力，但現在的《書》被分裂了，無論是館長手上的，還是我手上的，都只能穿越空間，無法穿越時間。」
織田作之助微微睜大眼睛，他聽到藍發雪女用聽不出情緒的聲音緩緩道。
「我要將它們修復完整，然後回到過去，阻止姐姐的覺醒。」
她的後半句幾近喃喃自語。
「只要不是在那個時候……」
悠于 2023-10-30 13:02
第176章
在進行測試任務時，測試員有一項必須要遵守的規則。
——對所測試卡牌的性格、經歷、人物關系，均需保持90%以上還原率。
不止是為了防止被世界原住民捉到OOC漏洞，更重要的是，只有測試員長期維持住卡牌人設，系統才能更高效率地獲取到卡牌情感模塊的數據波動。
這是一個游戲，可對於游戲中的角色而言，設計員為他們編寫導入的過去全部都是他們親身經歷過的。
還原率越高，就越貼合卡牌的情感模塊，所產生的測試結果也就越精准。
[雪萊]和[冥]的故事線與[艾洛蒂][尤西斯]的游戲設定相似，都是需要玩家先獲取到兩張有相關聯系的人物卡牌後，才可激活相對應的故事劇情，等通關了該劇情，也就是所謂的「攻略成功」，再之後，人物卡才會對玩家敞開心扉，好感度數值可正常提升。
不過，就白宮九月玩了多年游戲的個人看法，這倆鬼族姐妹的劇情故事其實沒什麼亮點，甚至有些老套，反目梗、救贖梗，性格顛倒……差不多把兄弟姐妹間能扯上的狗血關系全塞進去了。
但是！
耐不住她們卡面設定香啊！
劇情古早又算得了什麼！
看這倆絕美的畫風！這臉，這身材，這五星的能力數據，放一起還有對敵傷害加成！
然後運營再這麼一宣傳！卡池活動這麼一安排！
總之就告訴你一個字！
抽！
不抽絕對悔一年！
更別提這倆姐妹還有一對父母在池子裡面等著抽，同為五星卡的「渣男」爸爸，數值兩星但顏值絕對有五星的媽媽，這不，又可以割一波有收集癖玩家的韭菜，一家子美人，你就說你抽不抽吧！
織田作之助剛才聽的就是倆姐妹攻略線「純血詛咒」中的劇情，白宮九月以[雪萊]的視角闡述，但考慮到[雪萊]看似外放實則敏感的性格，因此稍微隱瞞了小部分。
父親離開後沒多久，某天夜裡，[雪萊]一家遭到了魔族的搶掠，對鬼王血脈眼饞的魔族實在太多，以往還擔心鬼王報復，如今這些血脈失去了鬼王庇護，誰又甘心錯過這一白給時機。
當時的[雪萊]和[冥]都還未覺醒，但優秀的天賦已經讓她們能各自對上一到兩只魔族，可惜寡不敵眾，首先是她們的母親，那個柔弱到沒有任何戰鬥能力，只比人類多些壽命的女人，她第一次走出保護圈，熄滅了雪靈最重要的靈核，化作堅硬的護盾將兩個孩子護在了懷裡。
——你們一定要一直愛著彼此。
這就是[雪萊]記憶中，母親留下的最後的話。
親人的逝去刺激得倆姐妹依次覺醒。
順便說，[雪萊]之所以會選擇女性覺醒，有很大原因是為了紀念自己母親的形像。
然後接下來，就是劇情設定組最狗的地方了！
什麼？要一直愛著彼此？
這不就是最典型的死亡FLAG嗎！彩旗飄飄高高掛起好吧！
好家伙，[冥]一覺醒，簡直成了次代鬼王plus，性格不能說大變，只能說和之前毫不相干：）
而玩家如果想要攻略倆姐妹成功，就必須解除掉鬼族的純血詛咒，除了戰鬥力要求，還需要不少特殊材料，算是個較困難的副本。
織田作之助不是正式玩家，副本啥的是別想了，所以老規矩，系統會量身為他新編一套劇本協助攻略……說起來真的還需要協助攻略嗎？[雪萊]這好感度不上90也得有80了吧？
等說完所有固定台詞，白宮九月放松地緩了口氣，剛才為了讓情緒顯得更真實，她稍微調高了一點同步率，沒到卡牌同步的地步，但也非常貼近[雪萊]本人了。
沒等織田作之助接收完這一大堆塞進腦子裡的信息，雪萊微笑著的面容就突然在他眼前驟然放大，頰邊貼上冰得恰到好處的飲料杯壁。
這一下，使得織田作之助的腦子更加宕機。
但始作俑者卻淺笑盈盈，短暫的憂郁早早消失在了她的臉上，仿佛從未出現過。
「倒是我的錯，剛才那些你就當故事隨便聽聽吧，今天可是你的生日，不適合這麼沉重的表情哦。」
織田作之助：「……」
不難看出，雪萊的確只是想找人訴說，她早已下定決心要實現目的，可獲得兩本《封印之書》哪有這麼容易，會引發爭鬥是必然的。
然而，館長真的不知道雪萊的真正目的嗎？當初她甚至能引導克蕾雅與港口Mafia首領的結局……倘若太宰和亂步的猜測正確，那麼館長到底為什麼要故意讓她們姐妹來到這邊？
難道又是為了什麼試煉？
雖然不知道織田作之助在想什麼，但看著他努力舒緩，卻越來越憂心忡忡的表情，白宮九月心裡咯噔一下，她和系統的主要目的是透露情報和科普游戲世界觀，可不是為了加深反派人設啊！
雪萊微眯起眼，指尖在織田作之助額頭戳了一下。
走著神的織田作之助一愣。
「好啦，孩子們可都緊盯著呢，我可不想被當做欺負你的壞人。」雪萊這麼說道。
緊接著，織田作之助懷裡就多了個咲樂的娃娃。
雪萊退回座位，杯中的可樂被她凍成碎冰，一勺一勺咬著吃，聲音有些含糊：「總之，等拿到那本異能書我就會回去，不會影響到你們的世界。」
她晃著勺子，愜意地說：「如果成功，我以後可還是會來你這騷擾你的哦。」
氣氛就這麼自然地轉為溫馨。
織田作之助終於露出了輕松的笑：「隨時歡迎。」
他不是徹底放下了憂慮，而是覺得，現在的雪萊正在珍惜地度過這個夜晚，所以他只要露出微笑就好。
織田作之助並不知曉，在這場生日會進行的同時，另一邊的營救計劃也正在徐徐展開。
阪口安吾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期盼已久終於盼來的營救人員竟然會是……
——港口Mafia。
戴著單片眼鏡的銀發老紳士優雅地站在成了廢墟的門前，說話溫和有禮：「好久不見，阪口先生，我是廣津柳浪，您應該還記得我。」
阪口安吾：「………當然。」
別說記得，簡直熟得不能再熟了。
廣津柳浪身後還站著黑蜥蜴的其他隊員，有些阪口安吾認識，有些則不認識，大概是新收編的隊員，人數不多，包括廣津也不過六人。
但廣津柳浪帶領的一般都是先頭部隊，至少還有三個小隊會被分配到警戒和清理的工作，想要溜走是完全沒有可能的。
而且以阪口安吾對森鷗外的了解，若是跟著離開，那就是出了狼口入虎穴，想要回去特務課恐怕沒這麼容易。
他不認為太宰只有這一個營救方案，可偏偏找來港口Mafia……早就該想到了，這幾年來，只要能折騰自己的，太宰從來沒有下輕手過。
阪口安吾嘆了口氣。
廣津柳浪：「阪口先生？」
阪口安吾抬起頭：「我跟你們走。」
由不得他選擇。
這情況，他只能按照太宰的計劃行動。
廣津柳浪對阪口安吾的識相很滿意，他們黑蜥蜴一般不干救人的活，這次是特殊情況，普通行動隊員無法突入這片領域。
是的，阪口安吾所在的地方不是普通建築，而是在橫濱周邊的一座山體內。
這段時間，港口Mafia搜集了相應的不少情報，所以知道「死屋之鼠」的成員裡有一名能操控岩石的異能力者，想來這個秘密基地就是依靠他建造完成。
廣津柳浪取出懷表看了眼時間：「那麼阪口先生，接下來我們會加快速度，請盡力跟上。」
阪口安吾點點頭，他跟著走了兩步，緊接著突然臉色大變。
費奧多爾說過的話，雪萊說的話，還有其他先前沒注意到的細節，就在這猝然的靈光中，統統串聯到了一起。
雪萊和織田作定下了三天不推進計劃的約定。
費奧多爾當著他的面欣然接受。
而今天就是第三天！
為什麼看守他的異能力者今天巧合地出門未歸，又為什麼黑蜥蜴能這麼順利地進來這裡！
因為費奧多爾已經不需要他了，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在其他人不解的注視下，阪口安吾不敢遲疑地迅速觸碰附近的牆壁和地面。
他的異能力[墮落論]，能夠讀取殘留在物品上的記憶。
沒過數秒，阪口安吾的面色加倍難看，他幾乎是喊著跑了起來：「趕緊跑，這裡埋滿了炸彈！」
眾人聞言皆是色變。
廣津柳浪作為港口Mafia的老人，他當然也知道阪口安吾的情報搜集能力，在這種危機時刻，他相信阪口安吾不會瞎說，於是毫不猶豫相信了對方，命令手下緊追著跑了起來。
而就在阪口安吾等人前腳剛踏出危險區的瞬間！
轟——！！！
可怖的爆炸聲將所有已經入眠的人們驟然震醒。
這仿佛是一個信號。
緊隨著轟鳴的尾聲，莫名出現的濃稠霧海大範圍地急速擴散，短短片刻，大半城市便被徹底侵蝕，視野緩緩被白霧模糊。
橫濱陷入未知的死寂。
稍許過後，有節奏的腳步聲突入於霧海中心。
街道一角，兩名面對面的白衣青年停下了正在進行中的對話，依次轉頭看向來者方向。
對方越來越接近，終於，完整的面容顯露在他們眼中。
費奧多爾毫無意外，他用十分歡迎的語氣笑著問好：「晚上好。」
從濃霧中走出的黑發青年便也笑著：「晚上好。」
他的語調中滲透著些許遺憾：「今晚原本是個散步的好天氣，可惜現在一點月亮都看不到了。」
「普通的月亮每晚都能看到。」澀澤龍彥同樣正過身，用帶著明顯炫耀的口吻道，「但隔霧看花有時反而會帶給人更多驚喜，不是嗎？」
「唔，是不是呢，我倒不怎麼挑剔。」
黑發青年歪了歪頭，回復顯得模棱兩可。
暗潮湧動的開場白帶動了接下來的話題。
「賞月也好，散步也好，但你現在出現在這裡真的沒關系嗎？」費奧多爾溫聲地委婉提醒，「據我了解，太宰君你目前正在被軍警通緝中吧？雖然澀澤君暫時將異能力者和普通人分隔開，但軍警中的異能力者可不少。」
黑發青年——太宰治用不相上下的虛情假意回應道：「這多虧了費奧多爾君，我也好久沒像今晚這樣過得這麼有趣了。」
他頓了頓，然後笑容燦爛地眨了下眼：「不過沒關系，畢竟你們都在這，到時大家風雨同舟也很不錯。」
費奧多爾＆澀澤龍彥·通緝犯X2：「………」
第177章
白霧出現前半小時。
被臨時征召，並且接受軍警監管的武裝偵探社成員共有七名，社長福澤諭吉不在其內。
「什麼……說太宰先生被通緝什麼的，別開玩笑了！這怎麼可能！」
今晚聽到的消息實在都太離譜了，中島敦根本難以相信，明明白天的時候還好好的，他還接到太宰先生的電話幫他寫了報告，太宰先生怎麼可能會被通緝呢！
「一定有什麼誤會！到底是什麼原因——」
然而沒等中島敦把話說完，數把漆黑冰冷的槍支便衝他抬了起來。
這是毫無商量的警告。
眼見原本還算配合地偵探社眾人紛紛面色不愉地聚集，領頭的軍警負責人抬了下手，示意身後的隊員放下槍支。
他公事公辦地說：「這是上級傳達給我們的命令，我們只負責執行，武裝偵探社太宰治存在串謀異世界恐怖分子的嫌疑，先前向他發起過緊急傳喚，卻未得到服從回應，如今行蹤不明，危險度上升，因此必須對其采取強制措施。」
國木田獨步沉著臉：「我們沒有接到過相關通知。」
負責人：「這是內部指令，既與太宰治同屬部門，那武裝偵探社的嫌疑同等，你們的社長福澤諭吉正在別處接受審查。」
根本是毫無依據地胡扯！
國木田獨步眉頭緊皺：「我要求和你的上級對話！」
「國木田。」江戶川亂步的聲音介入，他站在靠後的位置，神情冷靜非常，「沒用的。」
武裝偵探社在橫濱的地位不一般，而且他們這段時間一直在協助特務科和軍警工作，可現在政府卻用如此站不住邊的理由翻臉不認人，可想而知，敵人在軍部的地位有多高。
到這份上，真相已經不重要了，他們的一切言論都會被當成狡辯。
國木田獨步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他握了握拳，憋屈地不再說話。
軍警成員依次退出門外，門鎖落下，從窗戶縫隙可以看到屋外留了數名看守。
眾人安靜片刻。
他們的通訊設備和隨身武器都在進入這個屋子前被沒收，包括國木田獨步施展異能必要的筆記本，現在徹底處於不利局面。
中島敦忍不住道：「我們不做什麼嗎？」
泉鏡花按住袖肩的綁帶：「我可以解決兩個。」
谷崎潤一郎也顯得較為急切：「如果用我的異能，出去應該不會太麻煩。」
由於是半夜被突然找上門，和他同住的直美也被軍警帶走了，當時的說辭是會保護，但現在這種情況，他只有親眼見到直美才能放心。
可江戶川亂步卻拒絕了他們的提議：「不，現在還不能走。」
敵人既決定出手，自然會准備充分，搜身看守都只是走流程，無論他們逃不逃，對方的計謀都已產生了效果。
不逃：他們就被困在這，無法動彈。
逃走：武裝偵探社的反叛就成了板上釘釘，被單獨審查的社長一定會受他們連累。
江戶川亂步的分析讓大家受刺激的腦袋逐漸清醒。
的確，強行突破不是難事，但這是最糟糕的下下策。
與謝野晶子背靠牆壁：「也就是說，現在偵探社只有太宰和織田能在外面自由行動。」
「太宰不用管，他既然提前預料到了，就肯定不會坐以待斃，倒是織田，他可能還不知道偵探社出了變故，而且還和……」
說著說著，國木田獨步的語速慢了下來，思維頓時清晰。
織田明明在家，但為什麼軍警偏偏沒有將他一起帶來？
因為有人知道織田現在和雪女在一起，他隨時可以坐實偵探社勾結異世界恐怖分子的罪行。
「不是巧合。」國木田獨步篤定道，「軍警內部有叛徒。」
——對，幕後黑手的真正目的其實是偵探社，或者說，他想把所有礙事者全部解決。
早在最開始，江戶川亂步就發覺了這一點，甚至對幕後黑手的身份也有了一定的猜測，但考慮到社長與對方的關系……他就一直沒有說出來。
只有那兩人合作，才能將所有細節環環相扣，無論偵探社怎麼掙扎補救，最終的結果似乎都不會美好。
不過，並非沒有任何希望。
「再等等。」江戶川亂步說。
其他人雖然沒想通關鍵，但也知道現在是牽一發動全身的境況，著急是沒有用的，於是都按捺住性子耐心等。
直到響徹天際的爆炸轟鳴聲震動地基，氤氳的霧氣籠罩建築。
窗外的環境完全看不清了。
「那是……難道！？」
國木田獨步率先明白過來，昨天偵探社從特務課那新接手到的「多起異能力者自殺事件」，其標志性特征就是出現濃濃白霧。
是「白麒麟」的異能力！
國木田獨步急忙轉頭：「亂步先……亂步先生？！」
空無一人的座位讓他的聲音陡然拔高。
不止是他，在場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反復確認。
武裝偵探社的偵探在他們這麼多武裝的眼皮子底下憑空消失了！
與謝野晶子揉了揉眉心，頭疼地說：「糟糕，這霧好像只針對異能力者，亂步不在他的能力效果範圍內。」
中島敦張著嘴巴好半天沒合上：「……等、等等，亂步先生不是……」
「這個以後再給你解釋。」國木田獨步急促地打斷，「現在是最佳的離開機會，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他心知這就是亂步先生所等待的時機。
被「白麒麟」襲擊從而自保反擊，還有比這更合適的借口嗎？
「賢治！」國木田獨步示意宮澤賢治破壞大門。
爽朗的金發少年做了個擴胸動作，剛打算動手，就聽到「哢嚓」一聲。
是門鎖被打開的動靜。
緊閉的大門被某個力道推開大半。
國木田獨步等人滿頭問號，警惕地緊盯門外。
一只三花貓輕盈落地，結束了方才推門的動作，然後對著他們「喵~」了一聲。
「……那是、春野小姐家養的小咪？」
中島敦語調茫然地詢問。
怎麼回事？這不是「白麒麟」的異能力領域嗎？說好的對普通人不起作用呢？動物難道是例外？
做完好事的三花貓沒管他們的反應，眨眼就竄進霧中，再也尋不到了。
等眾人試探著出門，才發現門外還倒了一個穿著制服的軍警，他是被留在這的唯一異能力者，除此外，門口還放著一個袋子，裡頭正是他們先前被拿走的東西。
眾人：「……」
詭異，太詭異了。
但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貓的事情以後再說。
然而很快，更大的麻煩找上了他們。
他們所有人的異能力都脫離了自身控制，甚至形成獨立個體開始瘋狂攻擊主人——這就是白麒麟的異能力效果，讓異能力者死於自己異能力的真正手段。
在自己異能力的追殺下，眾人被迫分散。
泉鏡花和中島敦合作著往同一個方向跑，失去了異能力的他們很難與自己的能力對峙，在發現戰力懸殊之後，他們便想著法子躲避，結果躲著躲著……就迎面撞上了另一人的異能力。
中島敦：「……鏡花，那個難道是……」
泉鏡花：「恩，是那個。」
中島敦：「……」
為什麼會遇到[羅生門]啊！
等等！既然[羅生門]在這裡……
「人虎！給我滾開——！」
中島敦：「……」
這就是人倒霉起來喝水都會塞牙縫的時候嗎。
總之，三人在經歷了一番明明是為了打敗自己的異能力卻莫名其妙變成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互揍，[月下獸]和[羅生門]互揍，泉鏡花和[夜叉白雪]時不時進來砍兩下，砍完出去接著互砍的混戰。
如此這般。
終於將異能力回收的戰損三人彼此僵持，二對一，芥川龍之介是那個一。
消耗過度，連打嘴炮都沒多少力氣，特別是芥川龍之介，用的完全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戰鬥方式，就算他這麼當場暈過去，中島敦都不會感到驚訝。
不過沒等他們對峙上多久，就又有第四人的呼吸聲闖入了他們的感知範圍。
芥川龍之介的精神還緊繃著，他條件反射將羅生門朝街旁無人的私家車甩去，力道幾乎要把整個車分解。
「等等——是我！」
車後傳出耳熟的男聲。
芥川龍之介眉間一皺，控制羅生門憑空剎住。
待對方走出，中島敦詫異地喊出他的身份：「阪口先生？！」
渾身狼狽的阪口安吾露出一個苦笑。
好歹活著遇到了熟人，這對他來說也是一種幸運吧。
今天受到的驚嚇實在太多，阪口安吾是真的心力交瘁，渾身上下還疼得要死。
也不知道太宰有沒有預料到這個——黑蜥蜴的成員之一，其中的十人長、立原道造的真實身份是來自軍警「獵犬」的臥底。
讓立原道造身份暴露的罪魁禍首就是這片宛如走到哪兒就跟到哪兒的濃濃白霧。
能夠接觸白霧的就是異能力者，而立原道造是一個隱瞞了自己異能力的臥底，他本想找機會離開黑蜥蜴的隊伍，但那場爆炸讓許多隊員受了傷，這使得廣津柳浪非常關注他們的安全。
廣津是個十分體貼下屬的隊伍頭領，但有時候，這份體貼反而會讓他的行動很受妨礙。
立原道造最後還是動手了，順便救下了阪口安吾，他是政府的優質人才，當然不能落到港口Mafia的手裡。
在拋棄所有偽裝後，立原道造發揮出自己真正的本領，在各個樓頂天台高速跳躍移動著。
在[龍彥之間]擴散全城的此時，只有兩個地方還沒被白霧包裹，那兩處都是被澀澤龍彥刻意避開的。
而立原道造的目標就是其中一處。
——那片不滅的黑炎領域。
第178章
有一說一，這麼大一片磁場，白宮九月閉著眼睛都能賺……哦不是，閉著眼睛都能將能量槽裝滿！
闊綽呀，澀澤老板！
不愧是中原中也二號！
看著系統顯示的收集率蹭蹭蹭上漲，白宮九月心滿意足，連在高速運動下導致的精神不適都已迅速克服。
這是問題嗎？
這根本不是問題。
金錢總能激發人潛在的力量和天賦，如果你還在抱怨，那肯定是因為拿到手的還不夠多：）
現在別說三對一，就算——臥槽！
迎面飛來的巨型廣告牌遮擋住了她的視野，那速度還極快，剎那間就縮短到即將貼臉的距離。
這種攻擊對冥而言根本算不了什麼，但她的節奏確實被打斷了，原本凜厲的重踢轉換方向，在摧毀礙事障礙的同時，順帶把將廣告牌作為掩體進行攻擊的持刀青年一口氣踹飛。
末廣鐵腸的受力慣性足足持續七八秒，連續撞穿數棟樓房，好不容易才終於在重力的拉扯下回到地面，然後猛地吐出一口稠血。
見狀，立原道造擔心地趕去看他情況：「鐵腸前輩！」
末廣鐵腸還沒完全站起，抬頭時瞳孔驟然一縮，立馬喝停他：「躲開！」
比前輩聲音來得更快的是渾身刺冷的瀕死預兆，危機感從腳底直竄天靈蓋，立原道造幾乎完全憑借身體本能，不止強行剎停動作，還往後猛跳了一大步。
本該在另一條街區的黑發女人竟毫不停歇緊追而來，那雙特殊色澤的眼睛明亮驚人，分明處於激烈對戰帶來的興奮之中。
充滿寒意的黑光將立原道造前方的地面割裂出深深溝壑，不，那是火焰行速過快而造成的視覺偏差，被黑炎劈砍出的長度超越百米，殘火一路燃燒，若不是他反應快，這會兒說不定已經被利落地砍成兩半。
立原道造不敢松氣，立刻使用異能「嚴冬的紀念」，操控身邊金屬臨時做出一個護盾。
咚——！
內側的盾壁就這樣被蠻力打穿，立原道造心髒狂跳，大腦卻異常冷靜，對方的手還嵌在金屬壁裡沒有拔出，而他的異能還在持續生效。
立原道造把街上所有看得到的金屬快速填補到盾壁上，互相擠壓擰合層層疊疊，最終組合成一個大型鋼鐵監獄。
直到一絲間隙都無，立原道造才後退喘了口氣。
以往訓練都集中在精細度和精准度上，他已經很久沒這麼粗暴地使用過異能了。
即使如此，立原道造也不覺得能徹底困住她，否則那麼厲害的前輩們不會被逼到如此地步。
果然，鋼鐵監獄外側又出現了受擊形成的明顯凸起，搖搖擺擺，恐怕堅持不了太久。
大倉燁子和條野采菊後一步趕來，兩人身上皆是帶傷，顯然經歷了一場苦戰。
這會兒不是敘舊的時候，他們對本該在臥底卻出現在這的立原道造沒有多言，全體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鋼鐵監獄上。
條野采菊側耳聽了聽，武器再次橫在身前，他提醒：「要出來了。」
話音剛落，厚重的金屬就出現了潰散趨勢，縫隙中黑炎滲漏，末廣鐵腸率先砍了上去。
三對一變成四對一，戰場也從河邊轉移到了城內。
來之前，大倉燁子他們就被隊長——福地櫻痴，獵犬的帶領者——著重告誡過，這不是普通的任務，也不可以把冥當成普通罪犯，要做好死在這次任務中的心理准備。
但光看情報、光聽警示，都不足以還原他們在面對冥時體會到壓迫感。
明明是一副熱血沸騰的上頭模樣，動作卻依然像一台精密運行的機器，找不到她任何短板。
簡單地說，他們現在在這裡的成員，一對一是絕對無法與冥對抗的，三人合力互相掩護才做到勉強堅持，還是在對方明顯放水的情況下。
現在增加一個，攻擊機會是多了，想要占據上風卻還遠遠不夠。
大倉燁子的發尾被黑火卷上，她毫不猶豫揮刀削掉大半。
冥沒有對她短暫的分心乘勝追擊，大概是對剛到新人的能力很感興趣，已經盯著立原道造揍了很久。
大倉燁子咽下口中血沫，她深切地知道大家已經全力以赴、是從未有過的全力以赴，可在目標身上留下的真正有效傷害不過爾爾。
再這樣下去不行，被拖死的一定會是他們。
她停在戰局外側，猶豫地按上胸口位置。
臨行前，隊長單獨給了她一樣東西，是一張灰色卡牌，當時隊長告訴她的是，這是護身符，如果運氣好，說不定能幫他們解除危機。
大倉燁子收下的時候沒想太多，一聽到是隊長特地給自己的，心裡就高興到不行，所以雖然這護身符造型有點古怪，還是果斷放在了最貼近心髒的位置。
不過大倉燁子不是個純粹的戀愛腦，獵犬中沒有任何一個蠢人，在飛機上的時候，她特地把卡牌拿出來研究過，然後發現它的材質不一般，無法折疊也很難破壞。
隊長不會隨隨便便把這樣的東西拿給她，既然說能幫忙，那它肯定具備什麼作用。
大倉燁子眼神凌厲，用異能將自己的身體變為成人姿態，抓住冥被三人糾纏騰不出手的空隙，集中精神發起全力一擊！
白宮九月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被組隊強刷的反派BOSS，兩手兩腳應付他們總共八只手八條腿。
別看[冥]逼格滿滿打得挺嗨，但其實這四只「獵犬」一點兒也不弱，還強得可怕，白宮九月懷疑他們的數值可能接近游戲裡的四星角色，之所以會有贏不了的碾壓效果，主要還是因為有系統操作。
反應再怎麼快，也快不過系統的分析速度，戰術再怎麼完美，在系統計算下還是存在漏洞。
白宮九月沒有開作弊器的心虛，她早就練出厚臉皮的功力，不過對這幾人，她確實比較佩服，不說別的，被欺負成這樣還能保持攻擊力和衝勁，這點就挺牛。
大倉燁子是從正面進攻的，也只有正面滿足她的攻擊路線，畢竟冥的其他方位這會兒站滿了她的隊友。
力道、速度、角度，正常情況下，這一擊必能給予目標重創。
但白宮九月開啟了思維加速。
不是為了躲避或迎擊，她只是為了和系統對話確認時間。
白宮九月：「系統，差不多了吧？」
系統：「據計算，測試員可啟動298號方案。」
白宮九月：「妥妥的！統統，趕緊把技能特效都准備好！」
在刀尖即將刺入冥脖頸那處未愈傷口的瞬間，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大倉燁子清晰地看到對方正直視著自己，隨後——嘴角微勾。
冥露出了被取悅到的笑容。
混雜著刀刃劃破空氣的銳利尖嘯，那道充斥著滿意意味的嗓音低低傳入他們耳中。
「合格了。」
……
暗火無止境般從她體內瘋狂竄出，不止火焰，還有一條條足有手臂粗的黑紫的電光，兩者相互交織，遮天蔽日地肆虐著周圍一切。
最粗的那道電光直通天際，裹挾著仿佛要將天空劈開的凶煞氣勢。
大倉燁子距離冥最近，直接被爆發帶起的颶風吹出去好遠，幸好有末廣鐵腸眼疾手快兜住她。
條野采菊已經不知道自己應該露出何種表情，他將刀刃插入地面穩定身形，用從未有過的語調嘆著氣說：「我說，要不還是放棄吧，這種怪物，根本不是我們能夠對付的。」
雖知道這只是條野采菊隨便說說的吐槽，大倉燁子還是氣惱地開罵：「閉嘴！條野！再說這種話我就殺了你！」
條野采菊擺爛似的：「反正都要死，死在誰手裡也沒多大區別。」
立原道造：「……條野前輩，這種時候還是不要惹副長生氣比較好吧。」
末廣鐵腸看了條野采菊一眼。
被末廣一個眼神看出火氣的條野采菊：「……」
條野采菊：「鐵腸先生，我突然發現你在『鼓舞士氣』上有不得了的天分。」
末廣鐵腸：「謝謝。」
條野采菊：「沒有誇你的意思^_^」
幾句扯皮猶如決戰前最後的放松，四人握緊武器，再也不敢松懈。
誇張異像沒有持續太久，黑炎與電光最後盡數收回到冥的體內。
她此刻的模樣變得不一樣了。
黑色馬尾散了下來，飄飄揚揚長至大腿，偶有幾束會被殘留電光帶得上下起伏。
那雙眸比火還要灼熱，額前生出兩只彎曲鬼角，以額心為點，黑色妖紋向兩側延伸至眼下，耳際同樣描著黑紋，對稱著擴展到脖頸、肩膀，或許還有身軀、四肢。
形像上的改變讓冥看起來更加凶悍，至於別的，大倉燁子他們也不知道具體有什麼變化，總歸不會變弱就是了。
但最糟糕的不是這些。
她身上所有被他們辛苦制造出的傷口全部愈合了。
這就等於遍體鱗傷的他們得和一個狀態完好、甚至更好的怪物對抗。
這次會死嗎？
大倉燁子內心莫名平靜。
她想著身上的護身符。
——她百分百相信著隊長。
渾濁的風卷起地表塵土，莫名渲染起一股蕭瑟悲壯的氣氛。
大倉燁子卻揚起張揚的笑，大聲說出指令：「聽好！！你們幾個，一個都不許死！」
其余三人微怔，緊接著氣勢全部湧了出來，跟打了雞血似得。
就單純開了個爆發技能（自帶回血效果）的白宮九月：…………
倒不至於如此。
但換個角度看，這樣的反應也證明了測試員高超的水平，惡人效果拉滿，十分貼合人設和當前劇情需要。
白宮九月安心許多，然後關閉了系統代打。
接下來不用見血，得全靠演技。
雲霧被風吹散，一輪半月高掛夜空。
被月光照到的鬼族稍稍晃了下身體。
四人全神貫注盯著冥的動作，可即使他們如此凝神，視野中卻依然失去了目標身影。
不是瞬移，是速度快到肉眼無法辨別。
立原道造第一個被擊飛，接著是條野采菊，第三個是末廣鐵腸，但由於有前兩個作緩衝，他提前有了准備，將武器抵在身前，減少了第一擊的受力面，所以沒被打飛，只滑到距離原地幾米的位置。
冥歪頭看了他一眼，緊接著又憑空消失，貼著末廣鐵腸正面出現，伸手想將他的腦袋直直往地裡按。
末廣鐵腸早有預料地矮下身，刀刃抵住地面「唰」地伸長，借力遠撤出去。
這是被打多有了經驗，畢竟從交戰開始，他就總被針對著揍。而在發現冥對自己的體術更感興趣後，末廣鐵腸就自覺當了主要承傷者，因此身上的傷勢也是最重的。
但現在不一樣，他直覺自己扛不住這一擊。
「嘭」地一聲！
地面出現一個深邃巨坑。
末廣鐵腸忌憚不已。
果然，就算沒有直接接觸，引發的余波都能造成這麼大的破壞。
僅僅過去四秒，獵犬隊伍就被徹底打散。
現在離冥最近的人成了大倉燁子。
大倉燁子沒等冥對她動手，而是主動出擊，單對單雖然困難，但她身形能變大變小，靠著視覺錯位也能稍稍拖延一會兒，等著其他三人集合對敵。
雙方交手幾招。
突然，大倉燁子有些奇怪地後跳幾步，她皺起了眉。
是錯覺嗎？
怎麼感覺……她的動作反而慢了？
並非錯覺，趕回的條野采菊聽得最清楚，風撞過身體帶來的氣流聲，在副長面前，冥的動作的確慢了。
沒有系統代打，白宮九月的操作當然跟不上這些狠人，會心一擊看不出來，來回多打幾輪差距就一下子出來了。
不過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現場詭異的沉默。
在大倉燁子後退後，冥竟然也停住沒動，她顯然也發現了這個古怪，目露深思地看著大倉燁子。
過了會兒，冥將右掌抬起，一團黑色火種瞬燃其上，接著就跟做實驗似得，無數火鏈從中生成，源源不斷地向大倉燁子圍剿過去。
大倉燁子一開始躲了幾次，但後來卻發現那東西根本傷害不到自己，火焰只要稍一接近，就會控制不住地轉彎飛向她的胸口消失，而在這過程中，她連衣服都未破損……
不！
大倉燁子頓時醒悟。
這些能量不是飛向她的胸口，是飛向那張卡牌！
「副長，它在發光！」立原道造驚訝地說。
對。
在發光。
在她的制服布料下，卡牌正在盈盈地發出溫暖白光。
第179章
與陷入遲疑情緒的四人不同，冥顯然認出了大倉燁子胸口的東西是什麼，她停止試探，任誰都能看出她原本激昂的情緒正在急速下降。
意興闌珊。
最後，竟連多余的眼神都不再給他們，直接轉身欲走。
沒想到冥居然會是這麼一個反應，獵犬四人皆是一愣。換做別人，免受威脅是件好事，可他們不行，任務還沒完成，怎麼能讓目標就這樣離開。
「怎麼，你是想逃跑嗎？」大倉燁子取出卡牌，雖然不知道這東西的用法和作用，但不妨礙她挑釁留人。
冥果然停住腳步回過身，她的目光移到大倉燁子拿著卡牌的手上，臉上的神情如最初那般冷淡。
大倉燁子能感覺到肩膀處傷口的血液正順著手臂流淌到手背，又流淌到指尖，然後繼續往下。
出乎意料的，一直和他們沒多少交流的冥在此時開了口：「你會死得很快。」
大倉燁子聽懂了，這不是在說自己會死在她的手上——就算再遲鈍也能發現，在卡牌沾染上她的血液後，它散發出的光芒越來越亮，宛如從沉睡中蘇醒。
所以，激活這張卡牌需要血液。
大倉燁子不清楚它對血液有沒有特定要求，但至少現在，它被自己的血激活了。
白宮九月眼睜睜瞅著亮話「這不用你操心！」的大倉燁子舉刀往自己手上利落地來了一下！
下手挺重，紅色液體嘩嘩地流。
白宮九月直接看傻。
不是、一丟丟就夠了！你看看那特效都這麼亮了，你還割啥呢！你胳膊上原本的就夠了呀！
現場畫面總結。
異界鬼族罪惡滔天，獵犬四人高風亮節。
白宮九月：…………
雖然劇本是這樣沒錯，但好像是有些「惡」過頭了。
她默默看了眼系統面板上掃描出的四人血條。
還好還好，都挺耐打，除了大倉燁子勻速下降一大截外，其他三人都還能堅持一段時間，但也不能繼續拖延下去。
根據系統分析，獵犬黑手另有其人，十有八九是這四人的頂頭上司，而且看剛才他們的對話反應，應該對此毫不知情，純粹是被利用。
若不是劇本必要……算了，揍都揍了，不找借口。
白宮九月坦然面對當前劇情，殊不知大倉燁子緊張的要死，用血液激活卡牌只是她的猜測，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想要對抗冥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這是她的豪賭，如果失敗，就再無勝利可能。
出於對大倉燁子血條的擔憂，白宮九月果斷刪除後頭幾句台詞。
再扯皮搞不好她人都要沒啦！
此時，大倉燁子手中的整張卡牌都被浸成紅色，四溢的白光透出粉紅、淺紅、深紅，顏色逐漸加深，直到變成最接近血液的不詳色彩，將大倉燁子整個籠罩在內。
隨後，紅光急速擴張，兩個巨大的黑紅六芒星陣驟然展開，一個落在大倉燁子腳下，另一個位於冥的上空，兩人皆處於最中心的位置。
條野采菊看不見，空氣中愈發濃重的血腥味令他渾身不適，忍不住問：「現在怎麼樣了？」
立原道造簡短描述了下眼前場景，越說，他心中的不安就越重，強忍著才沒把心底的想法說出來。
這場面看著實在不妙，而且竟然要這麼多血液激活，怎麼想，那張卡牌都不像是良善的東西。可那是福地隊長給的護身符……
條野采菊的聲音在旁邊響起：「你的心跳聲變雜亂了。」
立原道造愣了下，下意識道歉。
條野采菊語氣不變，他知道立原道造在想什麼。
「世界上沒有任何不付出代價就能得到的東西，不是嗎？」
立原道造聞言頓時恍然，心下歉疚：「抱歉……」
是啊，他們獵犬不也是一樣嗎。
想要變強，付出代價是理所當然的事。
大倉燁子站在紅到發黑的陣法中，流失過多血液的身體使她現在腦袋有些發昏，死撐著才能保持直立姿勢。
不過，比起成果，僅僅付出這些根本不值一提。
事實證明，她賭對了。
懸於天空的六芒星陣要比地上覆蓋的面積更大，有紅色的光芒從邊緣落下，接著，數條黑色鎖鏈從陣中射出，目標正是被封鎖在內的黑發鬼族。
「對於太宰君而言，是非黑白，其實都無所謂吧。」費奧多爾感到有些可惜，「既然這樣，為什麼不加入我們呢？」
太宰治看著他，像是真情實感地嘆息：「費奧多爾君一定沒有朋友吧？」
費奧多爾不動聲色：「我倒覺得，我的朋友有許多，如果太宰君願意，我也很希望能和你成為朋友。」
「不，我指的不是那種『朋友』，你知道我的意思。」太宰治側首，「澀澤君覺得呢？」
澀澤龍彥嗤笑：「我不需要朋友，任何人的內心我都一清二楚。[1]」
太宰治嘆了口氣：「人這種生物是多變的，沒有誰能永遠看透某一個人的內心。」
澀澤龍彥不失自信：「只有能力不足的人才會說這樣的話。」
太宰治又笑了笑。
本就是個閑聊話題，沒必要非得互相說服。
「太宰君，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費奧多爾道。
太宰治「嗯哼」一聲，表露出歡迎的意思。
費奧多爾保持一種虛心求教的態度，言論卻一改先前的迂回，直接撕開雙方心知肚明的窗戶紙。
「請問你是來殺我的嗎？」
太宰治特別坦誠地點點頭。
下一秒，兩把槍一同舉起。
雙方毫無意外。
費奧多爾：「看來我們的想法一樣。」
太宰治：「唔，但麻醉彈對真子彈，兩者還是有差別的吧？」
太宰治那邊的是真子彈，費奧多爾槍內的是麻醉彈。
計劃暴露，費奧多爾卻十分淡然。
他自有如此准備的理由，到目前為止，所有人的行動都還在他既定的路線之中。
太宰治仿佛一點兒也不擔心旁邊的澀澤龍彥，槍口緩緩移動到正對費奧多爾額心位置。
「你覺得雪萊會回來救你嗎？」
「這個問題，我也想對太宰君重復一遍，你覺得冥小姐會回來救你嗎？」費奧多爾唇角的弧度越來越高，「說起來——你現在還能感應到冥小姐嗎？」
像是被提醒後想到了什麼，太宰治面色微變。
澀澤龍彥悠悠出聲：「很遺憾，你確實能力不足。」
異世界來者能吸取異能力者的異能力是情報常識，畢竟她們就是依靠異能力者存在的。
這點澀澤龍彥今晚特意證實過，只要將霧區靠近冥，那片區域的[龍彥之間]就會很快脫離他的掌控，力量被全部吞噬。
從這方面考慮，太宰治的依仗絕沒有錯。
冥不受[龍彥之間]影響，而他也有自信憑借契約讓冥過來幫忙，別說只有費奧多爾和澀澤龍彥，就算再多幾個，太宰治也能穩站上風。
但費奧多爾不一樣，雪萊曾直言過自己不是冥的對手，也不打算和冥手足相殘，雪女的目標從始至終只有「書」，因此，倘若費奧多爾和冥產生衝突，費奧多爾絕對是被拋棄的那個。
至於契約者死亡帶來的世界排斥力，誰會相信擁有一半《封印之書》的雪萊無法解決呢？
然而，獵犬手中的那張「鬼牌」打破了這一格局。
沒有冥作為後盾，太宰治注定孤軍奮戰，與勝利失之交臂。
「原來如此。」聰明人往往一點就通，太宰治露出了然的神情，沒有懊惱，十分平靜，「所以你留在意大利的情報是假的，那張卡牌一直都在你的控制中。」
中原中也之所以被意大利本土的□□針對，是因為當時有人在意大利黑市重金懸賞卡牌，這消息流傳甚廣，價格堪比當初中島敦被懸賞的數目，因此「想分一杯羹」的外來Mafia當然會被本地人排斥。
太宰治調查出的背後懸賞人表面是個富商，當然，只是個幌子，真正的懸賞人是「鐘塔侍從」。
合情合理，畢竟是相關異世界的情報，越大的組織對此就越感興趣，而將卡牌情報提供給「鐘塔侍從」的正是費奧多爾。
於是「卡牌仍遺落在外」、「費奧多爾想利用鐘塔侍從找回卡牌」諸如此類猜測就會讓人先入為主，誰會想到某情報販子竟然會這麼大手筆地丟一個煙霧彈，甚至不惜欺騙「鐘塔侍從」。
費奧多爾謙虛道：「不能這麼說，在情報交易上我可是很誠實的，當時我的確不知道它在哪裡。」
是啊，早就給了人，你當然就不知道了。
太宰治翻了個白眼，垂下拿著槍的手：「啊、啊——算了，反正我再怎麼掙扎也沒用了，就這樣吧。」
費奧多爾好心地說：「你可以再掙扎一下。」
太宰治狂搖頭：「不不不，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你們下手果斷一點，我討厭疼痛，最好一點都感覺不到疼，『哢嚓』就完事那種。」
費奧多爾有些懷疑，但太宰治太干脆了，連槍都直接丟棄，雙手張開，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
他越是這樣，費奧多爾就越是懷疑，在他的假設中，太宰治應該還會拋出什麼反轉。
再者說，太宰治一死，就算不死，只是被澀澤奪走異能力，都會讓冥無法繼續在這個世界停留，這個人真的沒留底牌？就這麼輕易認輸？
費奧多爾的大腦瘋狂運轉，太宰治在瘋狂擺爛。
等了會兒，澀澤龍彥不想等了，既然太宰治不反抗，那就先下手再說，到時殺都殺了，難不成還能變成鬼復活嗎。
澀澤龍彥一手寶石一手匕首，給了太宰治兩個選擇。
第一，留下自己的異能力後再死。
第二，半死不活地留下異能力後再死。
太宰治選擇先讓費奧多爾給他打麻醉，然後讓澀澤龍彥自己拿異能力，拿完了再送他無痛死亡。
無語到不想說話並且打心眼兒裡認為太宰治一定還有陰謀的費奧多爾：「………」
見費奧多爾不說話，太宰治嘆了口氣，然後向他伸手：「別這麼小氣，只是一顆麻醉彈而已，或者讓我自己來？」
費奧多爾看了太宰治幾秒，還真把槍交出去了，他不擔心中途槍會對准自己，倒不如說，如果太宰治這麼做，他反而更放心一點。
太宰治先是拿槍抵著自己太陽穴，想了想，換到胳膊，嘴裡碎碎念地嘟囔：「還是這裡吧，扎腦袋太疼。」
費奧多爾&澀澤龍彥：「………」
手指扣上扳機，到了說遺言的時候。
「對了，費奧多爾君，有件事我覺得需要告訴你。」太宰治露出微笑，「其實，就算你們什麼都不做，冥小姐今晚也是不會趕來救我的。」
這回，聽完提示面色微變的人成了費奧多爾。
「等……」他沒有阻止成功。
砰！
震耳的槍聲在這寂靜夜晚成了最鮮明的指引標記。
沒過一會兒，一黑一白兩個身影擠擠攘攘從某條密道中衝刺出來，在看到心中最尊敬的那個人毫無反應地倒在地上後，兩人目眥欲裂。
「太宰先生！！！！」
與此同時。
徹底被冰雪覆蓋的樓房與路面構造出了最適合雪靈的戰場。
藍發妖鬼站在如潮浪般的雪峰之巔，身影嫵媚又不失典雅，即使此刻表情憤怒不滿，也絲毫沒有折損她的美麗，反而更添一抹生動。
「不請自來，狂妄無禮，你是我見過最差勁的男人。」
「哈哈哈，是嗎，那還真是抱歉啊。」身穿軍裝的白發男人爽朗地抓了抓自己頭發，「本來是想敲門的，但這樓屋子太多了，一間間找實在麻煩，所以稍微粗暴了點。」
在他們身後，武裝偵探社的宿舍樓被從中傾斜著分為兩半，其中就經過了織田作之助的屋子。
白發男人繼續道：「啊、差點忘了說，老夫是……」
雪女冷漠打斷：「我對將死之人的名字不感興趣。」
她揮動長袖，剎那間，兩側冰雪浪潮由靜轉動，猶如死物復蘇，擁有意識般朝下傾湧而去。
那是如同雪崩一般的場景，鋪天蓋地，勢不可擋。
第180章
迷霧環繞著戰場邊緣，仿佛從城市中分割出一塊異乎尋常的禁區。
寒風刺骨，雪窖冰天。
極端氣候限制了大部分生命的正常活動。
——但總有幾個卓犖不群的特例。
暫不提操控這片領域的主人，雪萊的對手，那個破壞偵探社宿舍的白發男人，他同樣能在冰雪中來回穿梭，並且動作越來越靈活敏捷，仿佛沒受到任何影響。
織田作之助的身體素質比普通人好，可再怎麼好，也仍處於正常人類的範疇，他對自己的實力有數，因而老老實實待在雪萊劃分出的安全區內，當一個不拖後腿的旁觀者。
呼嘯的狂風灌入雙耳。
事實證明，平時不愛生氣的人，一旦發火是非常可怕的。
織田作之助從沒見過雪萊如此狠厲的模樣，招招奪命，要知道當初她連異能特務科的人都給留了一線生機……看來是真的氣壞了。
夜晚光源很差，不斷起伏的雪潮冰柱阻礙了織田作之助的視野，他沒法分辨出實時戰況，不過粗略看，兩方竟意外保持著勢均力敵。
「哈哈哈，好久沒遇到這樣的對手了，老夫也有些興奮起來了呢。」
福地櫻痴大笑著在冰棱間穿行跳躍，在異能力[鏡獅子]的加持下，手持的軍刀被擴大了百倍能力，視野內的所有障礙都盡數斬滅。
片刻後，冰棱的攻勢暫緩。
福地櫻痴用余光關注到後方離他漸近的褚紅發青年，心中了然，於是沉下嗓音正色喊道：「喂，小子，你是武裝偵探社的對嗎，我有話要問你。」
福地櫻痴行動間一點不像個老人，但他年紀確實不小，和福澤諭吉是同齡，叫織田作之助一聲小子合情合理。
織田作之助不認識獵犬，卻看得到那身軍裝，再加上非人的強悍實力，對方在政府的地位一定不低。
他想了想，應道：「其實我也有話想和你說。」
「很好！」福地櫻痴大力揮動軍刀，劈砍出一片平整冰面，隨後穩穩站住，他抬起手，對雪女做出一個暫停手勢，「先等等，讓我和這個小子聊完再打。」
白宮九月：…………
她看了眼系統列出的福地櫻痴二三事。
1.「獵犬」領導人。
2.在吉尼亞共和國殲滅了10萬人狼異能實驗體。
3.與美國不死異能者進行持續十五天的決鬥。
4.在北歐阻止吸血種的感染暴發。
……[1]
若不是系統那99.9%的確認率，白宮九月是怎麼也無法相信這樣的人會是費奧多爾在政府的合作者。
一個受千萬人尊敬的國家英雄背地裡卻和一個恐怖分子有密切聯系。
行。
不就是演嗎，誰還不是個表演家了。
雪萊落在織田作之助和福地櫻痴之間，就像一片雪花飄地，輕盈無聲。
而就在她腳尖觸地的瞬間，兩只助陣的雪童子身形驟然放大，足足擴增到三米高，與主人一同以三角站位包圍住了目標。
巨型雪人在撞地時發出兩聲沉悶震響，可見力量驚人。
雪萊用看死人的眼神盯著福地櫻痴：「不需要，在你死前，我會給你留下說話時間的。」
織田作之助認真地勸阻道：「雪萊，拜托了。」
沉默數秒。
雪萊不太開心地偏了偏身：「隨你。」
「謝謝。」
織田作之助松了口氣。
他知道自己這樣說肯定會讓雪萊氣惱，但這場對話是必須的，發給偵探社其他人的信息一直沒收到回復，現在自己只能通過這個軍警了解一些當前狀況。
看著兩人交流的福地櫻痴若有所思，突然伸出小指彎了彎：「你們倆是這個關系嗎？」
織田作之助聲音卡了一下，尷尬地否認：「不，我們只是朋友。」
雪萊則沒有了以往的故意調侃，諷刺道：「如果你們想說的就是這種無聊事，那還是不要浪費時間了。」
話中帶著濃濃慍怒，連織田作之助都受到了牽連。
福地櫻痴很親民地又笑了幾聲：「抱歉抱歉，老年人偶爾也會對年輕人的感情問題好奇嘛。」
織田作之助本想糾正對方對雪萊年齡的誤解（……），但與女性不多的交談經驗讓他多少意識到這不是一個好的話題，更別提雪萊這會兒還在生氣。
他很有求生欲地調轉話鋒：「我是偵探社的織田作之助，請問你是軍警哪個部門的？」
福地櫻痴聞言擺出了正經態度：「老夫是『獵犬』部隊的隊長，福地櫻痴。」
織田作之助怔住。
福地櫻痴。
這名字是世界級別的英雄代表，或許平民不怎麼了解，但身為偵探社成員，他自然不會陌生。
下意識，織田作之助對其的信任度就上升了。
接下來是一連串對答如流的問答。
在聽到偵探社如今被判定為反叛分子時，織田作之助露出了極為震驚的表情。
福地櫻痴惋惜地說：「我和福澤是舊實，我相信他不會做出這種事，事實上，我也不想對你們偵探社出手。」
「但是！」福地櫻痴加重語調，看向織田作之助的眼神轉為銳利，「老夫必須履行應盡的職責，現在我給你解釋的機會，告訴我你為何與這個異世界的危險分子待在一起，如果不能將老夫說服，那麼接下來我就會把你當做反叛者就地斬殺！」
受到對方肅穆氣勢的影響，織田作之助不禁也繃緊神經，開始說明與雪萊交往是他的個人行為，與偵探社無關，異世界的人也不是恐怖分子，她們所做的事都是有原因的。
接著福地櫻痴表示你的話沒有說服力，既然你說異世界的人不是恐怖分子，那就先讓雪女束手就擒，真調查出來沒問題自然會放人離開，到時偵探社也就能恢復清白。
白宮九月在一旁聽得嘆為觀止。
她算是知道福地櫻痴是怎麼混出這麼漂亮的名聲了。
英雄人設就是他最好的偽裝，只要別做的太明顯，一通正義言論丟出去，十個人裡九個人對他深信不疑，剩下一個得進化成迷弟。
這是個實力派選手啊。
↑
指演技。
但沒關系。
這不專業對口了嗎。
福地櫻痴的話說得很有道理，但織田作之助卻直覺有些不對，可也說不出是哪裡不對，一股強烈的違和感縈繞在他心底。
突然在橫濱大範圍擴張的迷霧，偵探社莫名其妙被安上的反叛帽子，獨自前來對付雪萊的福地櫻痴。
說不通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織田作之助忍不住按了按眉心，他現在的狀態比不上先前，精力體力的快速流逝令他必須花費更多力氣才能集中精神。
「看來你已無話可說。」
見他無言，福地櫻痴嘆息著道。
是的，他已經想不出能勸服對方的話了。
織田作之助沉默下來。
按照流程，兩方接下來得繼續打，但雪萊卻莫名一改態度，笑眯眯地對福地櫻痴道：「既然你們倆聊完了，介意再和我聊一聊嗎？」
福地櫻痴略感驚訝，面上擺出大方的樣子：「都說了這麼久了，也不差這一兩句，不過看你的樣子不像是要投降，先說好，拖延時間的手段是沒有用的。」
雪萊輕笑一聲，像是發現了什麼更有趣的事，因而暫時不計較他表現出的狂傲。
「曾經有一只妖精來過這個世界，你有聽說過她嗎？」
她突然起了個奇怪的話頭。
福地櫻痴掩飾住眼底的情緒。
他當然知道武裝偵探社的那只妖精，並非來自軍警的情報，而是源自他個人的情報。
福地櫻痴不知道雪女提起這個有什麼目的，於是裝作不知道地回答：「是要講童話故事了嗎，老夫今晚很忙，可沒有多少時間啊。」
雪萊用看透卻不說透的眼神注視他，不受影響地繼續道：「妖精也是分很多種的，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
「從無到有，從有到無，在自然的孕育下誕生，最終必將回歸自然，這類生靈大多擁有能夠感知生物惡善的能力，這是生命之母的饋贈。」
福地櫻痴持刀的手指動了動，故作疑惑：「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不要著急，你很快就會知道了。」雪萊意味深長，「你們稱呼我為雪女，姑且沒有錯，我的確有一部分雪靈的血統，你知道雪靈是從何誕生的嗎？」
提出問題的雪女自顧自給出答案：「是冰雪妖精的分支哦。」
福地櫻痴的笑容隱去不少。
雪萊與他持續數秒對視，接著無奈地嘆了口氣：「可惜我的血統不夠純正，看不到人類靈魂的顏色，雖然這麼說，但在我面前說謊也不是什麼正確的選擇。」
嗡——
織田作之助的手機發出接收到新短信的提醒。
福地櫻痴丟棄了手中軍刀，取而代之的是憑空出現在他掌心的另一振藍色刀劍。
與之相對。
難以計數的尖錐形冰棱誇張排列在雪萊上方的高空。
她抬袖掩笑，眼底卻冰涼一片。
「所以大英雄，如果真想在我面前隱藏野心，那你就該將殺意壓得更隱蔽些呢。」
——短信內容。
小心福地櫻痴。
來自江戶川亂步。
悠于 2023-10-30 13:03
第181章
與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分開後，阪口安吾花了些功夫才總算聯系上特務科的同僚。
然而自家情況也不樂觀。
由於雪女的襲擊，異能特務課大樓本就損失慘重，好不容易在這些天把它拾掇得差不多，結果這回又被白麒麟圈在了能力範圍裡。
留在總部的異能力者的異能力組團實體化，後果可想而知。
辦公樓，千瘡百孔。
梅開二度。
阪口安吾：」……」
特務科不是第一次應付澀澤龍彥，按理說，應該經驗豐富，但問題在於，白霧出現前夕，大量特務科人員都在為軍警行動做後勤工作，多數武裝成員也被調走，各種因素集合，這才導致反應不及。
種田長官的失聯也是其中一個原因。
一聽到這個消息，阪口安吾心底立刻升起不祥的預感，他想起了在魔人那被迫「交換」的情報……
不過再怎麼自責也已成現實，他早就做好了事後承擔責任接受處分的心理准備，比起哀怨，現在更重要的是處理眼前的事情。
他必須盡全力彌補因自己疏忽而造成的損失。
阪口安吾握緊拳，神情凝重地看向指揮中心的大屏幕。
監控器下，橫濱亂成一團。
……
一南一北。南側天空被黑紅的六芒星陣填滿空隙，北側冰封雪蓋幾乎成了極地天災。
而在兩點中心，白霧最濃厚的地方。
「不對……不是這個……」澀澤龍彥的情緒逐漸失控，他不滿地看向費奧多爾，「我想要的不是這個！」
從太宰治體內脫離的異能結晶和普通異能力者的沒有區別，和他以往一直收集的那些沒有區別！
你想要的當然不是這個，從最開始，「人間失格」就只是我向你提出的一個假設。
可惜費奧多爾這會兒騰不出空再和澀澤龍彥優哉游哉地聊天。
「把太宰先生還回來——！」
「給我離太宰先生遠一點——！」
兩道極度盛怒而導致破音的嘶吼貫穿濃霧，虎爪與黑獸協同著朝澀澤龍彥狂暴襲去。
費奧多爾往後退了十幾步。
在聽到腳步聲的時候，他就有准備地遠離了太宰治的「屍體」，所以這會兒沒身處於被集火的危險區域內。
而躲過了第一擊，接下來就無需太擔心了。
「人間失格」表面的紅光擴張，爆炸般引發了極具破壞力的颶風，距離最近的三人被齊齊吹飛，唯有太宰治的身體被風帶到了空中。
「太宰先生！」
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頓時大驚失色，芥川龍之介毫不猶豫操控羅生門想把太宰治搶回來，然而差之毫釐，只能絕望地眼睜睜看著那道身影遠離。
狂風之中，費奧多爾惋惜地仰望上空：「不愧是太宰君，總會讓人出乎意料。」
異能脫離了太宰治的身體，這代表他的身體確實失去了生命特征，但獵犬那邊的戰鬥卻還沒結束，反而愈演愈烈。
冥沒有因此受到任何影響。
那麼理由只有一個。
——太宰治把冥的契約轉讓給了別人。
這是一般人想到也不會去用的奇招，主動舍棄最強的的保命符，主動讓自己陷入險境，以自己的生命做賭注……不，倒不如說，就因為他是太宰治，所以這麼做反而顯得合乎情理。
費奧多爾已經猜到太宰治將冥的契約轉讓給了誰，不過這樣一來，己方原本完美的安排就出現了裂縫。
他飛速計算著雙方的勝負差距。
冥沒能退場，獵犬也到了極限，「神威」那邊必定要承受更多壓力。如果只對付雪萊一個，擁有戰力情報的「神威」已占了不少優勢，但要是再多一個，說實話，勝率不大。
因此，若想在這種情況下成功……就只有看誰先搶到那個「王牌」。
原來如此，讓棋子成為棋盤上的主角，的確很符合太宰君的風格。
捋順一切的費奧多爾看向戰局中心，然後悄無聲息隱藏到了黑暗中。
看來，已經不需要他來做最後的推手了。
並非是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沒理會費奧多爾，單純只是澀澤龍彥的仇恨值拉得太高，以及兩人想搶回太宰治的決心太強烈。
怒吼、撕裂、對抗。
中島敦的眼底迸發出不顧一切、甚至能夠灼傷生命的別樣光芒。
越是注視，澀澤龍彥就越能感受到自己一直沉於虛無的某處正在變得清晰。
「虎」。
對。
他那時看到的，就是「虎」。
……
啊，是這樣啊，他想起來了。
澀澤龍彥。這具身體。
早就已經死了。
系統：「測試員請注意，檢測到S級能量數據，目標確定，純能量體[龍彥之間]，能量上升幅度異常。」
系統：「警報！能量數據已超出安全閾值，120%——240%——持續上升中。」
白宮九月x2正打著呢，被突然冒出來的系統提示嚇了一跳。
咋了咋了？啥情況啊還閃紅燈了？
等聽完詳細內容，她整個人充滿了「該來的總會來的」的淡然和佛系。
有太宰治的騷操作在前，想也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根據經驗，在橫濱地圖裡，劇本越到後期，就越不可能按照系統計劃走完全局。
那些劇本組難道是吃素的嗎？
不，他們是吃劇本的。
白宮九月原先還對系統劇本經常把場面搞得太誇張而感到慚愧，現在看來還是格局小了，看看人家，一出手，先滅一個城市。
當然，目前還沒滅，但如果放著不管，那就不是一個橫濱的事了。
[龍彥之間]，澀澤龍彥的異能力，也就是費奧多爾介紹給[雪萊]的「澀澤龍彥」。
聽起來有點繞，簡言之，就是澀澤龍彥的異能力變成人了。
其實在見到「澀澤龍彥」的第一眼，系統就掃描出對方不是正常人類，它是一個存在精神數據的純能量體。
而且還能剝離異能力者的異能力，並且賜予他們思維，又或許異能力本身就具備思想，只是在異能力者體內無法體現。
這可太稀有了，在公司的研究員眼中，絕對能成為一個讓他們瘋狂的課題，所以白宮九月才一直說「澀澤龍彥」比中原中也貴。（bushi）
但再貴的數據，也比不上城市的安定和人民的安全。
咳，好吧，她這個一直在搞破壞的罪魁禍首可能沒資格說這種話……
但測試員也是有底線的！總不能讓橫濱真的被毀吧！
白宮九月：「來吧，統，到了該換劇本的時機了！」
你搶走又怎麼樣？
嘿！我搶回來！
搶劇本者，人恆搶之！
紅龍旋繞於迷霧觸及不到的高度，龐大的身軀，無限制外溢的壓迫感，由虛化實，將整個城市籠罩在駭人的陰影之下。
它的出現沒有任何預兆，讓人難以區分現實與夢境。
紅霧蔓延。
此時，清醒著的人沒有一個不為此感到脊背發涼。
織田作之助也是一樣，在紅龍的對比下，甚至眼前的福地櫻痴都成為了再努力努力說不定可以打敗的對手。
「唉，看來老夫這的進度是太慢了點。」福地櫻痴看了眼遠方的巨龍，隨意揮刀震散了周圍紅霧，他語帶歉意地轉向織田作之助，「本來我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殺你，但既然你知道了我的秘密，那就絕對不能讓你活著離開了。」
「剛才給你發信息的是江戶川亂步對吧，恩……等回去要把他一起解決，哎呀，這樣一想豈不是整個偵探社都要殺光？還蠻麻煩的呢。」
「為什麼，你不是軍警嗎？」
織田作之助怎麼也想不通，當看到江戶川亂步的那條信息時，他是真有一種三觀震碎的不可置信感。
福地櫻痴這樣的人到底為什麼會和□□混在一起？？
福地櫻痴淡淡說道：「你上過戰場嗎？——哦對，我有記得，情報說你以前是個殺手，後來加入了Mafia。」
織田作之助看著他：「自從加入Mafia直到現在，我都沒有再殺過人了。」
福地櫻痴閉了閉眼，再睜眼時，臉上所有正面表情都消失了。
「那又怎樣？那些曾經死在你刀下的生命能活過來嗎？無論你做什麼補償，殺過人就是殺過人，不過是自我安慰而已。」
織田作之助沒有反駁，他無法反駁，因為這是事實。
福地櫻痴緩緩舉起手上那把藍色的刀對准織田作之助，語調和他持刀的手臂同樣平而靜：「戰場上的殺人也是殺人，只要我還在戰場上，就永遠不會停下殺戮……啊、不好意思，時間緊張，我要多留點時間對付雪女，她還挺難對付的，所以多余的解釋我就不說了，總而言之——你就這麼死吧。」
福地櫻痴的話音落下。
他甚至站在原地沒有動作。
然而[天衣無縫]的死亡預言卻出現在了織田作之助眼前。
穿心。
憑空出現的刀穿過了他的心髒。
織田作之助身體僵硬。
看不到任何招式，無論他往哪裡閃避，最後都會以同樣的方式死亡——躲不開！
但是五秒、六秒過去，織田作之助還沒有死。
鎖骨下，冰藍的雪花標記亮起一瞬，同時，短暫的寒涼清醒了他的大腦。
錚——！
藍色刀刃卡在了織田作之助身前憑空出現的冰晶護盾上，而在擋下這一擊後，雪花狀的護盾瞬間潰散成了藍色星光，消逝於空氣中。
福地櫻痴有些驚訝地「恩？」了一聲。
他這把刀叫做雨御前，是一振由古代異能者鍛造的神刀，其權能是穿越時空，顧名思義，時間和空間都能跨越，而剛才那擊他是衝著織田作之助的心髒去的，刀刃不管怎樣都應該直接穿過他的身體，而不是被阻擋在他前方。
「啊啦，難道我就這麼沒有存在感嗎？稍稍有些傷心。」
藍發妖鬼假笑著向前走了幾步，緊接著一排排冰柱騰空而起，徹底將後方的織田作之助遮蓋住，她歪了歪頭，「你好像換了個蠻有意思的武器，讓我再多見識一下吧。」
失敗的必殺讓福地櫻痴警惕起來，他本來想先把最弱的解決掉，沒想到雪女居然有對抗雨御前的能力，魔人可沒和他說過這個，是隱藏的底牌嗎？
福地櫻痴沒有表現出自己的忌憚，他不動聲色地接話道：「你的能力也挺有意思，我還以為你只會結冰吹雪呢。」
雪女加深笑容：「畢竟我可是鬼王的孩子，我們的世界可要比你們這殘酷更多。」
表面雪姐姐裝逼如風。
內在白宮九月險些被嚇死。
天知道剛才要不是有[凜冬之眼]的[3]技能——100%概率攔下必死一擊——織田作之助是真的差一點點要領盒飯啦！
白宮九月瘋狂呼叫系統：「這把刀什麼玩意兒啊！怎麼對面也一言不合開外掛啊！」
系統：「正在計算——空間頻數出現波動，數據不足，請測試員增加接觸次數。」
白宮九月：「再增加幾次雪萊都要掛啦！」
倘若系統有實體，現在大概已經被白宮九月揪著狂搖衣領了。
[雪萊]的技能設定是法師啊！是純法師啊！
剛才打了半天，福地櫻痴都沒接觸到雪萊姐姐任何一個身體部位，他一直在和各種冰塊技能對抗——這是當然的，因為雪萊姐姐是個名副其實的脆皮。
所有五星卡，就屬[雪萊]的防御數值和血條墊底，她是一個花裡胡哨的純法師，PVE放後排瞎瘠薄輸出，PVP溜著對手放全場風箏的那種純法師！
而福地櫻痴是一個純暴力近戰，之前光憑體術還穩得住，至少有系統預判躲傷害溜風箏，但現在多了個空間能力外掛這戰鬥力不一樣了啊！
白宮九月又看了眼雙方的戰力數值。
福地櫻痴那原本和[雪萊]相差不多的數值這會兒宛如登了電梯刷刷直升。
更別說還要防著福地櫻痴給織田作之助甩冷刀……
白宮九月：痛苦面具.jpg
打不過：）
不開玩笑，是真的打不過：）
但這牛都吹出去了，逼肯定得接著裝。
沒辦法，實力不夠，外掛和演技來湊。
白宮九月：「統！全靠你了！」
系統代打再次上線，不過就算系統代打，[雪萊]也會在453招的時候落敗，卡牌角色不是人，不存在被逼到極限爆種的可能，戰力數值的差距是無法改變的，所以要在這之前把外援用恰當的理由喊過來，順便再找機會解決橫濱的那條「龍」。
錚——！
再一次。
[天衣無縫]的必死預言又一次被打破了。
織田作之助卻一點兒也不覺地慶幸，鎖骨的標記一次次亮起，每一次亮起，他都能發現雪萊的身形會出現微不可查的一頓，這一頓的間隔隨著次數的增加變得越來越久，此時甚至已經可以用肉眼發覺。
織田作之助很想對雪萊說不要管他，但屢屢又將這句話咽了回去。
因為就算說了，雪萊可能也只會生氣地讓他閉嘴，這句話，除了讓雪萊分心外，沒有任何益處。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平穩住因疼痛而加重的呼吸，不斷嘗試用自己的方式躲避「必死」，想盡一切辦法給雪萊減輕壓力。
同時，織田作之助在心裡無數次地重復著，呼喚著，請求著。
[請快來幫幫我們，拜托了！]
織田作之助都能發現的事，福地櫻痴又怎麼發現不了。
在戰場上，他是一個不擇手段的人，殺過敵人，也殺過無辜的老人和孩子，就連刑訊無辜者都能冷面無情。
所以福地櫻痴頻繁將刀刃朝向織田作之助，他確信護住織田作之助的那個招式一定會耗費雪女許多精力，只要找到一瞬間的空隙，他就能毫無疑問地獲取到勝利果實。
福地櫻痴的時間確實不多了，再拖延下去，要是在澀澤龍彥被處理掉之後還沒殺掉這兩人，那麼武裝偵探社就會暴露他的目的，這對他來說是絕不可忍受的事。
終於，福地櫻痴抓住了那個機會。
他向沒有及時躲閃的藍發妖鬼露出了憐憫的神情。
「真遺憾，你本不會輸的。」
時間仿佛靜止。
福地櫻痴的動作很快，快到幾乎看不到細節，可織田作之助就是看到了，看到那把藍色的刀與地面平行，然後由左向右平滑過去。
護在雪女身前的雪人被一分為二。
而在雪人之後、在分割開的同高度處。
分明是她脖頸的位置。
雪萊金紅的眼眸在此時平靜地望了過來，她淺淺笑了一下。
這空白的時間裡，織田作之助幾乎只能聽到自己在喊叫。
「——雪萊！」
滴答。
某處融化了的水滴從冰上滾落。
風再次吹響了聲音。
黑焰降臨。
系統：「[冥]對測試玩家織田作之助好感度+10，目前好感度45。」
系統：「測試玩家織田作之助對[冥]好感度+20，目前好感度83。」
第182章
用先後來形容並不恰當，這是同一時間發生的事。
落地瞬間，黑壓壓的烈火猶如劃分領地般在冰雪面上燃起一道半人高的圓弧。
敵我分明，壓迫感十足。
跨越空間的刀刃被一只有著漆黑指甲的手掌握住，此時刃鋒與雪萊脖頸的距離幾乎為零。
冥並非毫發無傷，刀刃割破了她的掌心，黑紅的血液順著皮膚縫隙流淌到刀刃，接著灼燒成火，一寸寸侵蝕著藍色刃面。
前所未有的寂靜漫溢在空氣中。
織田作之助的氣息幾乎停滯，他的心跳速率飆升，冷汗凝結在衣物上，渾身冰涼。
窒息、恐懼、激動。
亂七八糟的情緒如同被打翻了的顏料罐那樣混在一起，異物在胸腔中翻滾煎熬，直到最後，才終於讓他在噩夢並未實現的現實中醒來。
織田作之助停住向前奔跑的趨勢，然後重重地舒出了那口氣，
兩人同框的畫面映入眼簾。
——他或許很長時間都不會遺忘這個場景。
宛如黑白交錯的視覺碰撞。
黑色比白色略高些，而白色注視著黑色。
沒有任何言語能形容出雪萊此時的神情，像是積攢了數百年的話語，臨到關頭，卻一言一語都難以吐露。
於是最終，她只是揚起與往常一般若無其事的微笑，說：「你來了呀，姐姐。」
冥的目光從雪萊面上滑過，沒有停留太久，她只是很平常地挪移過去，仿佛只是視線的必經之路。
「不要有下次。」她說。
「我知道啦。」雪萊彎起眼睛，語調輕松不少。
兩人之間的氛圍既疏離，又沒那麼疏離，就好似這段外人聽來莫名的對話，無論何時何地，她們都能立刻明白彼此的意思，像是呼吸般自然的默契。
冥沒有再說什麼，她看向福地櫻痴，五指一松，任由對方把自己的武器回收。
下一秒，周圍原本還算平穩的火勢便隨之高漲，鬼族公主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閃開點別礙事」的霸道氣場。
雪萊懂事地讓出空間，不過沒走幾步，面色就轉為不佳，聲音也由晴轉陰：「你受傷了？」
受傷？
想到那時自己突然流逝的大量體力，織田作之助立刻順著雪萊的視線看向冥的左手。
在此之前，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雪萊身上，所以直到此刻才注意到——
冥的左手掌，以手腕為分界線，完好的皮膚正在向下緩慢修復，但未修復的部分卻慘烈的嚇人，如同被高濃度的酸性藥品腐蝕過似的，血肉模糊，甚至還有骨節暴露在外。
織田作之助心驚不已，衣袖的破損終止在手肘以上大臂的位置，說明先前的傷勢範圍絕對遠遠大於他們此刻看到的。
誰有本事讓冥傷成這樣！？
然而冥從來不是會好好和人解釋的類型，看上去也不在乎手上這點「小傷」，在他們思前想後這會兒，她早已疾行出去，對著福地櫻痴就是一個高抬腿踢，再接一套緊追不舍的連擊帶踹。
福地櫻痴的武器異能範圍有十幾米，而現在距離他們足有三四十米，才過去幾秒，冥都快把人直接懟到霧區裡頭了。
這才是真正的人狠話不多，對友對敵一視同仁。
聊天？
不存在的。
滿肚子擔憂的織田作之助：「……」
忍了忍，他還是沒忍住，轉頭想對雪萊說些什麼，結果雪萊的表情比他還要嚇人，絲毫沒掩飾眼底的厭惡與惱怒。
當然，針對的對像絕不是冥。
「費奧多爾。」雪萊冷冰冰地念出這個名字。
系統：「[雪萊]對測試玩家費奧多爾好感度-2，目前好感度0。」
白宮九月：「。」
雖然是意料中的結果，Emmmm……咋說呢，幸虧好感值沒有負數？
雪萊對姐姐那可是真愛，雖說的確有受母親遺言的影響，但她對家人的愛是從小刻入骨髓的，因此在連續失去父母後，長姐便成了唯一的寄托和執著。
畢竟爹已經沒救了，姐姐努力一下還有拉回來的機會。
費奧多爾算計冥不要緊，可以當成提供給姐姐的游戲，可算計到讓姐姐真受損傷，那就絕對不可以了。
按照人設，這事兒沒那麼容易過去。
白宮九月給費奧多爾點了個蠟。
系統：「測試員請注意，[雪萊]同步率正在升高——95%——99%——卡牌同步即將開啟。」
白宮九月：……她說什麼來著，看看看看，都氣出同步了！
白宮九月選擇將自動開啟的卡牌同步關掉。
雪萊姐姐對不起了，同步是肯定不能同步的，等一會兒遇到費奧多爾，一定想辦法讓你解氣！
打擊世界恐怖分子，（測試員們）人人有責！
冥和福地櫻痴打得昏天黑地，和被隱約壓制的雪萊不同，時空劍仿佛對冥一點作用也沒有。
不，不是沒有作用，而是福地櫻痴每每出招都會被冥攔下，就算沒有攔下，他一次也只能對冥造成小部分傷害，想要一擊斃命是不可能的。
反之，福地櫻痴必須防備冥的每一次攻擊，就算是被強化過的肉體，也依然是血肉之軀，這對比可不是一點兩點。
福地櫻痴還沒有輸，但局面已經有了反轉趨勢。
織田作之助一邊關注戰局，一邊斟酌地對雪萊開口：「之前……你是故意沒有防御嗎？」
雪萊一抬手，升起的冰幕擋下了斬向宿舍樓的刀氣余波，她面上的怒意已經消退，甚至還能笑著回應：「哎呀，被看出來了嗎？」
織田作之助沒說話。
雪萊頓了頓：「你生氣了嗎？」
織田作之助說：「有點生氣。」
雪萊歪頭看他：「是被嚇到了？」
織田作之助說：「確實被嚇到了。」
他是剛才才反應過來的，雪萊看向自己的那個眼神不是臨死前的告別，而是在表示她不會有事，可能是安慰，但當時織田作之助一點兒也沒有被安慰到，滿心滿眼都是那把快要落下來的刀。
雪萊雙手合十，眨了下眼：「那我給你道歉，或者……你想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只要你能夠消氣。」
見雪萊這樣，織田作之助深嘆了一口氣，他是沒有太宰和亂步聰明，可到底當了幾年偵探助手，這麼多線索放在眼前，他沒辦法當做視而不見。
雪萊那時分明可以攔住，但她偏偏裝作攔不住，這麼做只有一個理由——她想被冥救下，或者說，她想知道在那種生死危機時刻，自己的姐姐會不會救她。
所以冥才會說「不要有下次」，因為她完全看穿了雪萊未宣於口的小心思。
「你早就知道了嗎，我和冥契約的事。」織田作之助問。
雪萊傾身點點他的頸下：「忘了嗎？我和你也有契約。」
織田作之助恍然，所契約的目標身上又多出一個契約，主人自然非常清楚，這樣又進一步證明了雪萊是故意的。
他無奈道：「以後不要這樣了。」
真的太嚇人了。
他和冥契約的時間加起來都沒二十四小時，對情緒互通的能力也還沒習慣，說實話，求救的時候，他根本不確定冥會不會真的過來。
而且，織田作之助也不能自信地說冥是被他呼喚來的。
冥及時趕來的理由，那身難愈合的傷勢，明明和雪萊對立卻反而救她，以及……這對姐妹的心中所想。
所有這些都不是外人能隨意介入的。
不過。
織田作之助注視著雪萊，雪萊正笑容盛放地對他保證。
「知道啦，不會讓你再被嚇到了~」
「是不要再用自己的生命做賭注。」
「恩恩~」
——他直覺，她們正在往好的趨勢逐步發展。
嘭！！
福地櫻痴的身體從他們前方懸空飛過，然後重重砸在不遠處的冰錐叢中。
黑色身影緊追而上，兩人再次戰在一起。
福地櫻痴不負於「遠東英雄」之名，其戰績與強大都是無可爭議的，優勢也好，劣勢也好，他的氣勢高居不下，冥看著對他也很是滿意，兩人皆全力以赴，以命相搏。
雪萊安靜地看了會兒雙方攻勢，大概是知曉自家姐姐不會輸，於是轉為關注更遠上空的紅龍。
時間仿佛過去很久，可實際上，距離紅龍出現不過五分鐘，紅霧卻已侵占整個橫濱東區。
「真浪費啊。」雪萊意味不明地這麼說，接著轉向織田作之助，「作之助，可以幫我個忙嗎？」
織田作之助當然不會拒絕：「我需要做什麼？」
雪萊笑盈盈地靠近他，伸手拭過織田作之助左下顎處的血痕，那是在冰面躲閃時不小心剮蹭到的。
「借一點點你的血——對了，你應該不介意再接受一個我的契約吧~」
什麼？
織田作之助愣了下。
但沒等他將疑惑問出，眼熟的契約陣就已經在他和雪萊腳下亮起。
亮起，消失，契約，全步驟沒超過兩秒。
發生什麼了？
織田作之助茫然的表情讓雪女笑意更深，她眸光熠熠地望過來，桃花眼瀲灩迷人。
「以後你就是我的契約者啦，請多指教哦~」
織田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的腦子還沒轉過彎來，呆呆看著雪萊。
契約？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
等等，他記得冥給太宰和他換契約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要求是現任契約者和新任契約者還有被契約者全部在場……明明只有他們倆，為什麼雪萊這麼隨便就換了？
而且……還換到了已經和冥契約了的自己身上？
這樣沒關系嗎？
雪萊看出織田作之助的疑惑，輕松地說：「放心吧，我的魔力來源在《封印之書》，契約者不過是為了騙過世界意志的幌子，不管換到誰身上都沒什麼影響，但是——女孩子生氣的時候偶爾不是會這樣嗎，不止要和前任分手，還想把前任埋進土裡~」
織田作之助沉默三秒，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為雪萊輕描淡寫地自爆了關於魔力來源的底牌而感到驚訝，還是為前任現任的說法感到糾結。
猶豫片刻，他委婉地說：「這類比不太恰當。」
暫不提那位即將要被埋在土裡的前任……按這說法，自己豈不是變成了現任？
感覺太冒犯了。
雪萊看著他，裝傻聽不懂。
織田作之助只好跳過這茬，默默接受自己又多了個契約的現實——說起來，他身上的契約是不是太多了點——轉移話題：「嗯……我在想，既然這裡有冥小姐，那我就去霧區裡找找偵探社的其他人，我有點擔心太宰。」
太宰治顯然是敵人的針對目標，在失去了冥契約的庇護後，他就成了所有人中最不安全的那個。
「太宰？」雪萊挑了下眉，「我知道他在哪兒哦。」
織田作之助一臉希望地看著她：「真的嗎？」
雪萊雙臂環胸，上半身稍稍靠後：「這麼關心那家伙啊，那如果我和太宰一起掉進水裡，你會救誰？」
織田作之助哽了一下，他很想說我覺得你們都不會出事，但想了想還是給出了一個准確答案：「救你。」
雪萊開心不少，卻依然板著臉：「喔？說說理由。」
織田作之助：「太宰大概很樂意掉進水裡，而且經驗豐富，只要他不想死，就絕對不會死。」
雪萊露出了不知道該不該繼續開心的微妙表情，幽幽嘆了口氣：「你真是……算了，勉強當你過關好了。」
然後織田作之助看到雪萊朝冥的方向喊了一聲：「姐姐~那個，你肯定拿了吧，借我用一下——」
冥和福地櫻痴從左邊打到右邊，從右邊打到左邊，沒有理她。
雪萊不放棄地接著喊：「不給我的話~」
織田作之助心想：是要威脅嗎？
雪萊：「我就一直吵你——」
織田作之助：「………」
這威脅有用嗎？
事實證明。
有用。
冥利用爆發出的大片黑炎，暫時隔絕了福地櫻痴的攻擊，她轉頭朝他們冷冷看了一眼，隨後揚手甩出一個薄薄的東西。
雪萊接住了它，織田作之助終於看清，那是一張卡牌，灰色的卡牌。
「這難道是……」織田作之助為心中的猜想感到震驚。
「沒錯，是那張空白卡。」雪萊指間夾著它，語調微涼，「連我都被費奧多爾擺了一道。」
織田作之助心知其中又有曲折，他很好奇為何卡牌在冥的手上，不過現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時候。
「你要用它做什麼？」他問。
雪萊暗示性地向紅龍的方向抬了抬下顎：「不是要找太宰嗎？」
織田作之助睜大眼睛：「太宰被龍抓走了？」
雪萊輕笑出來：「這麼說也差不多，更何況，一直讓那個掛在天上，你也放心不下吧。」
織田作之助明白雪萊這是要幫忙解決巨龍，他真心實意道：「謝謝，幫大忙了。」
雪萊挾恩圖報：「我不是打白工的，事後你可得報答我。」
織田作之助認真點頭：「除了『書』，其他我都可以承諾給你。」
雪萊沒有因這個前提條件而生氣，倘若沒有，那就不是織田作之助了，因此她滿意地點點頭：「要記住你說過的話。」
織田作之助在雪萊的示意下退後一些，他看著雪萊很隨意地把卡牌從空中丟下，然後——一個充滿不詳氣息的黑紅魔法陣在她身前展開。
這畫面和魔法陣有些似曾相識。
深挖記憶後，織田作之助想了起來。
是芙。
芙曾用過相似的魔法，只不過她召喚出的魔法陣不是這個顏色，氣息也沒有這麼危險。
接下來。
果然，一本精巧絕倫的《封印之書》從魔法陣中浮現，懸於雪萊前方，而處於墜落中的卡牌恰好落在了封面上，隨後融入其中。
暗紅的光暈照亮了黑夜一角，光暈越來越高，也越來越亮。
《封印之書》高懸天際，所有人目睹到了它的出現。
開鎖的聲音清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他們親眼看到書本打開，書頁翻動。
然後下一秒，紅霧、紅龍、又或是誰沒能回收的異能力，暴露在外的一切力量，全部被猩紅的龍卷吞噬殆盡。
第183章
收集進度蹭蹭蹭地往上飆。
這一波！
前所未有！
還有誰！
不給她排個業績第一就真的說不過去了！
白宮九月自身是崇尚低調派——雖說因各種主觀客觀原因從未成功並且一直持續穩定地反向衝刺——但當時培訓的導師有句話說的是真沒錯。
他們這行，一般情況下，劇本的誇張度和任務收益是成正比的，畢竟不搞事，你就沒排場，沒排場，你就沒有操作空間，沒機會操作，你就沒有錢。
這麼一想，白宮九月就覺得自己能接受的系統劇本範圍又擴大不少。
收錢的時候，人的底線就會不知不覺無限下降呢。
真香！
_(：з」∠)_
紅霧被吸收得一干二淨，即是好事，又是壞事。
這代表此時的戰場已從[龍彥之間]轉移到了現實，被破壞的樓房、誇張的異像、以及接下來的一切動靜都會暴露在普通人眼中。
阪口安吾心情難以言喻，只能安慰自己橫濱市民向來避危趨安的意識很強，到時候就用Mafia火拼什麼的理由混過去吧。
（這是橫濱Mafia背黑鍋背得最慘的一次.jpg)
不過好處是[龍彥之間]造成的信號障礙完全恢復，異能特務課第一時間就搜尋到了種田長官的所在位置。
找到種田長官的不止特務科。
種田山頭火捂住之前被貫穿的胸口，如今傷口消失，身體像是被刷新過一樣，完好無損。
他長舒一口氣，站起來向與謝野晶子道謝。
「這種話還是放著以後說吧。」
與謝野晶子手持大砍刀，渾身緊繃地盯住正站在離她幾步遠位置的森鷗外。
森鷗外照舊是那副黑大衣紅圍巾的首領打扮，他滿臉親和：「別這麼緊張，剛才我們不是合作的很好嗎？」
「別開玩笑了，你給我離遠點！」與謝野晶子臉色漆黑如墨。
「森先生。」種田山頭火向前幾步，把與謝野晶子擋在身後，「今天很感謝你的協助，但是——無利不起早，恐怕你們不是偶然路過這裡的吧。」
森鷗外勾了下嘴角，他本來就沒打算對與謝野晶子怎樣，剛才與謝野救了種田，種田無論如何都不會讓與謝野在自己眼前出事。
「我以為我已經把我的誠意表現的足夠明顯了。」森鷗外道。
中原中也面無表情地將嵌在牆裡的暗殺者扒出來丟在地上。
納撒尼爾·霍桑。
原組合成員，但不知道為什麼如今幫助死屋之鼠做事。
而前來對付種田山頭火的不止霍桑，還有另一個有著雙拼發色的男人——這個逃走的男人才是重點。
種田山頭火神色鎮定，心底卻不那麼鎮定，他的異能力是「獲知在近處發動的異能詳情」，單獨和敵人會面就是為了得知死屋之鼠首領的異能力，結果費奧多爾根本沒有出現，還提前布下了對付他的陷阱。
更糟糕的是，對方同樣有情報獲取類的異能力。
——那是足以改變世界的危險物品。
距離那人逃走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他不可以再在這裡和森鷗外試探來試探去。
種田山頭火沉下語調：「如果你也是衝著那個東西來的，那我就直說了，我個人的性命與它相比無足輕重。」
森鷗外搖搖頭：「雖然我確實對它有些感興趣，但對Mafia而言，得到它要付出的代價太大了，而且我想要的並不是絕對掌控，完全由黑暗控制的城市只能得到一時穩定，時間一長，終究會走向滅亡。」
種田山頭火皺起眉，沒有插話。
森鷗外繼續道：「最重要的是平衡，平衡才能永久存在，所以我就和武裝偵探社做了個小小的交易。」
平衡利益和損失。
港口Mafia保人，順帶撈「一點點」好處，偵探社保物，怎麼保就是他們的事了。
不是森鷗外不想保物，而是只有偵探社才能去做這件事，反之，港口Mafia則會惹上一身腥，政府可不會相信Mafia嘴裡的好話，只會更不停地往他這邊塞臥底。
森鷗外又對著種田山頭火笑了笑：「如果順利的話，想必福澤先生那邊也快結束了吧。」
福澤諭吉這邊確實結束了。
頭綁繃帶的長發男人重傷倒在他的腳邊，手臂掙扎著伸向前方。
福澤諭吉收起刀具，仰頭注視那本遮蓋住月亮、徹底將橫濱染紅的邪惡之書。
龍卷帶走了紅霧，也帶走了紅龍中的太宰治。
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無能為力地看著太宰治被吸往《封印之書》的方向。
然後織田作之助眼睜睜看著太宰治被《封印之書》嫌棄地丟了下來，他急急忙忙上前，總算沒讓好友遭受高空墜落的二次傷害。
他摸了摸太宰治的胸口。
沒有心跳。
織田作之助嚇了一跳，立即把人放在地上連番檢查。
白宮九月也嚇了一跳，畢竟太宰治看起來是真的像死了一樣，她趕緊讓系統掃描太宰治的生命信息。
掃描完。
系統：「個體太宰治生命數據已整合，判定結論——由藥物導致身體機能暫時處於[假死]狀態，當前高度缺氧，建議盡快將其恢復。」
白宮九月：「………挺行。」
她已經不想對太宰治驚訝或者評價什麼了。
用一句離譜總結他這個人。
不算過分吧。
織田作之助這邊也越查越覺得哪裡不對，他壓了壓太宰治的眼球，觀察眼球反應，又把手指放到太宰治鼻前，感受了下微弱到幾乎消失的呼吸。
想了想，織田作之助對著太宰治的胃部重重打了一拳。
「呃——咳咳咳、咳咳！！」
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太宰治原地復活。
接著一睜眼，他就正面迎上了好友「不認可」的譴責目光。
織田作之助松了口氣的同時，也不免對太宰治輕命的行為感到不滿，他認真嚴肅道：「太宰，你知不知道如果再晚一點，你就真的要死了。」
頂著雪萊殼子的白宮九月涼颼颼插話：「死倒是不會，大不了我把他先凍起來，存個一年半載肯定沒問題。」
太宰治：「……」
凍起來就不必了。
太宰治本來想開玩笑說「死亡正好是我追求的歸屬」之類的話，但這會兒面對織田作之助真心實意的擔憂……這種話他一句都說不出口。
其實太宰治也不是完全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會選擇這樣的方案，一是為了解決澀澤龍彥這個不知道何時會觸發的炸彈，二則是為了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
兩個弟子都太依賴他了，這不是他的初衷，因此必須打破他們的幻想，在他們面前「死」一次，這樣才能讓兩人意識到靠自己力量的重要性。
雖然從未說過，但異世界頻繁的竄門確實讓太宰治非常有危機感，而費奧多爾這次的搞事又正好建造了一個危機舞台。
又能解決事件，又可以順便練兵，何樂而不為？
……只不過沒想到最後是織田作「復活」了他。
太宰治有些心虛，他左看右看，試圖用觀察情況的動作敷衍過去。
不過一看，還真把他驚到了。
雪萊會召出《封印之書》處理[龍彥之間]在他的預料之中，冥會對上福地櫻痴也在他的預料之中——可搞成這麼災難的場景……就在他的預料在外了。
太宰治摸著下巴思忖了會兒，然後一本正經地對織田作之助道：「織田作，接下來幾天我們是不是要流落街頭了？」
這宿舍樓不能要了。
織田作之助也一本正經地回復他：「住的地方會有的，但我比較擔心賠償問題，偵探社的資金可能不太夠。」
可不嘛，樓房的推倒重建，宿舍樓內部的物品賠償，都不是小錢，偵探社的資金來回周轉是沒問題的，可要一口氣拿出這麼多，就比較危險了。
看著被踩到地裡的福地櫻痴，太宰治靈光一閃，整個人輕松下來：「不要緊，我們可以把責任推給軍警。」
福地櫻痴恐怖分子的身份肯定是瞞不住了，既然是軍警眼瞎信錯人搞出來的麻煩，那後續補償自然全得他們負責。
織田作之助深以為然：「說得對。」
聽這倆人說損賠話題，白宮九月本來還有點兒小尷尬，聽著聽著也理直氣壯起來。
就是！誰先動手誰賠錢！這事兒和她沒有關系！
又是「嘭」的一聲巨響。
福地櫻痴踩碎腳下的岩石，朝著目標凌空橫斬，他知道自己敗績已定，說到底還是技不如人，一生輝煌如過眼雲煙，戰場就是這樣，只要輸了一次，那就輸了一切。
不過。
這輸法，也不算太過難看。
「來吧！就讓老夫心服口服——！」
迎著交織的刀芒，黑發鬼族不閃不避，黑紋包裹著她的雙手，竟以掌為刃對抗！
狂暴的罡風自兩人交接處驟然席卷，混雜著不斷劈斬降落的黑紫電光。
現場兩個正常體質的「普通人」被這股衝擊吹得東倒西歪，還是雪萊一手一個把他們扶穩了，順便在前方構造了一層足夠透明的冰牆作為防護。
太宰治眨著眼睛「哇哦」了一聲：「真可怕。」
最可怕的是你好吧。
白宮九月在心裡呵呵兩聲，沒忘依著人設拐彎抹角吹姐姐：「沒想到能和姐姐戰到這種地步，倒是我小看這老家伙了。」
她松開太宰治，但沒松織田作之助，側目笑著說：「站不住的話，可以靠過來哦。」
織田作之助對雪萊時常的打趣已經有了免疫力，他緩了緩，站穩身形道：「我沒關系，稍微有點累而已。」
這可不是稍微有點累的程度。
沒人比白宮九月更清楚開大招需要的體力值，冥今天開了兩次，而且一晚上都在打架，再加上織田作之助先前各種應付福地櫻痴，這消耗肯定不得了。
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看到雪萊轉頭看了旁邊的巨型雪人一眼，接著雪人便一下子縮小，變回原本的迷你體型。
不需要雪萊開口吩咐，小家伙就忠誠地快速飛遠，過了會兒，它搖搖晃晃提了個椅子出來，也不知道是從哪間屋子拖出來的。
椅子被放到了織田作之助身後。
雪萊說：「坐吧。」
織田作之助：「……」
太宰治瞬間戲精上身，捂著胸口可憐巴巴道：「雪萊，我也受傷了~」
雪萊瞅他一眼，手一抬，敷衍地造了個沒椅背的冰凳給他。
兩人待遇天上地下。
太宰治表情微妙地看著冒著寒氣不知道零下多少度的冰方塊：「……」
這就是雪女絕對的偏愛嗎。
真不愧是織田作。
雪萊：「不坐嗎？」
太宰治：「謝謝，還是不用了。」
凍屁股，不敢坐。
陷入兩難的織田作之助：「……」
坐不坐好像都不太對勁。
最後只好選了個折中方案：站著扶住椅背。
織田作之助對辛苦搬來椅子的球球說了句「謝謝」，同時也不自覺想到另一只雪童子已被福地櫻痴斬殺……心情頓時變得沉重。
白宮九月一看織田作之助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怕給人帶去沒有必要的心理壓力，於是干脆把另一只也召喚了出來。
頭頂蝴蝶結的小雪人興奮地撲到主人身上。
織田作之助驚得一愣。
白宮九月給他解釋：「只要我不死，伴生使魔是不會消失的。」
聽到這句話，織田作之助果然放松下來，他重新和朵朵打了招呼。
另一邊，整夜都在做體力活的白宮九月·冥版深嘆自己總算是打到頭了。
太難了。
真的太難了。
宛如在滾筒洗衣機裡玩了幾百次過山車似得！她再也不想測試近戰卡牌角色了！
福地櫻痴仰面躺在深坑之中，數不清自己斷了幾根骨頭，連手指都動彈不得。
這種傷勢……多少年沒感受過了……
他的視線有些模糊，不過還是能夠看到坑外的黑發女性正居高臨下地注視著他，對方右側肩膀空無一物，那條用來與刀刃相對的右臂在對戰途中被削落。
然而他依然輸了。
冥面不改色跳下深坑，穩穩落地，就算如此慘烈的傷勢也絲毫沒有影響她的身姿與行動，她一步步走近福地櫻痴，在他旁邊彎腰——是為了撿遺落在這的手臂。
福地櫻痴看著冥將斷臂安回身體，沒幾秒就可自如活動，就像原生那樣自然。
他閉了閉眼。
人造的怪物和真正的怪物果然還是不同，順了這麼多年，到底有些自負了。
但後悔是絕對沒有的。
好歹是個軍人，福地櫻痴沒那麼小的氣量。
裝好胳膊的冥跳出深坑，向著雪萊的方向走去。
她在雪萊面前停下。
兩姐妹無言地互相對視。
半晌，冥開口：「玩夠了嗎。」
於是雪萊回：「我可沒有在玩哦。」
冥又說：「你贏不了我。」
雪萊的聲音緩了一拍，她嘴角牽動，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改變了主意。
《封印之書》依然高掛她們頭頂，整個橫濱都被古怪的紅光籠罩著。
雪萊的語調放輕放緩，微笑依然停留在她唇邊。
「姐姐你……什麼都不懂。」
「不過沒關系，這不是你的錯。」
書頁翻動，天空再次展開新的法陣。
封印落下。
「我會把一切糾正回來的。」
第184章
封印光圈嚴嚴實實地將冥罩住。
雪萊抬手虛扶屏障，模樣乖巧柔順，誰看了都不忍心苛責於她。
「這個封印只限制行動，不帶攻擊效果，姐姐就在這裡休息一下吧，等我把東西拿到，我們再一起回去。」
說完便轉身要走。
「雪萊！」織田作之助喊住她。
雪萊動作頓了頓，沒再回頭，下一秒，驟起的風雪裹攜住她的身軀，隨風飄往遠處。
太宰治一聲不吭看完兩姐妹對峙的全過程，待雪風的尾巴徹底消失，他才倒拖著織田作之助那把沒坐過的椅子到封印前坐下。
太宰治下巴擱著椅背：「剛才怎麼沒躲？」
以冥的速度，她完全可以在封印徹底落下前撤離。
冥不做回答。
太宰治臉往旁邊一歪：「反正你現在出不來，多無聊，來聊聊天嘛。」
冥瞥他：「你覺得我會被困住？」
太宰治：「之前的你當然不會，但現在的你不好說。」
坐著的太宰治被冥用俯視的角度審視著，屏障上時不時略過的流光扭曲了雙方面容。
冥沒有沉默太久，她接上太宰治最初的那個問題：「只是突然想到了些別的。」
太宰治：「可以說嗎？」
冥：「不過是些以前的事。」
太宰治沒有深問，他深諳說話之道，知道在什麼時候說什麼話能讓對方吐露心聲。
「我有一個小小的問題，其實之前就想問了，但一直找不到機會說。」太宰治擺出了單純好奇的表情，「美佳和咲樂，冥小姐那時候為什麼會把她們救下來？」
冥：「順手罷了。」
太宰治點點頭：「這我能夠理解，但救下來，還特意帶回來，我以為按冥小姐的性格會直接把她們丟在路邊，織田作那時還不是你的契約者，他家孩子的生死你應該不會太在意吧。」
這話不太委婉，卻一點也沒有錯。
倒不如說，若這件事是雪萊做的，無論是情感還是邏輯上都更加合理，但偏偏是冥。
冥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太宰治身上，在斂去所有進攻性後，她所表現出來的是一種冷靜到極致的平淡。
「你想說什麼。」
「冥小姐，其實你對自己缺失的東西非常清楚吧。」
現在的局面可以說是緊迫的，可太宰治的語速一直不急不緩，甚至到了有些拖沓的地步。
「體會不到，卻不代表不知道，只有傻瓜才會完全忽略自己所看到的，假如美佳和咲樂不是姐妹，冥小姐還會在她們身上浪費時間嗎？在你們的世界，弱肉強食才是真理，不是嗎？」
站在近處的織田作之助能非常清晰地聽到兩人對話，他注視著冥，不想錯過她臉上任何的表情變化，也不想錯過她無意間傳遞過來的任何情緒。
然而冥的心底竟沒有產生一絲波動，她把手放在了屏障之上，黑紫電光在指間跳躍不斷。
無形的光觸從封印各處游離集中，仿若在抵抗這股扭曲空間的力量。
黑發鬼族冷淡的聲音傳入兩人耳中。
「你不是說了嗎？」
太宰治的雙眼因她的後半句而微微睜大，他一瞬間就理解了其中的深意。
「弱肉強食才是真理。」
在這麼一個強者生存弱者淘汰的可怕世界中，一對弱小的姐妹是難以存活下來的，更別提她們還是鬼王的血脈，如果無法一起變強，那就必須有誰成為其中的強者。
而所謂的代價——不過是為了保護必然要付出的東西。
並非不知，並非偶然，更並非迫不得已。
這是她主動選擇的道路。
封印破碎的黑紅光斑飄落四散，猶如燎原星火，在落地前被焚燒殆盡。
或許最初的心情已無法言說，也無法傳遞，她把自己凍了起來，無論別人還是她自己都再也觸不到那顆被冰封的柔軟心髒。
但冥其實一直站在那裡，一如既往。
她們兩人，沒有誰對誰錯。
織田作之助以為自己沉默了很久，其實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說不出的情緒充斥在他心中，有些酸澀，酸澀得讓他感到頭暈目眩，雙腿似乎都站不住了。
……不是錯覺，是真的有些站不住了。
太宰治迅速起身把座位讓給織田作之助，他有些無奈地對冥道：「稍微溫柔一些怎麼樣？織田作今晚可是很辛苦的。」
冥冷冷道：「死不了。」
織田作之助緩了口氣道：「我還可以堅持。」
如果說冥以前在織田作之助心裡是冷酷無情冰美人的形像，那麼現在冰美人就降級成了甜橙餡兒的冰美人。
瘋狂上升的好感度就是證據。
系統：「經檢測，測試玩家織田作之助對[雪萊]好感度為90。」
系統：「[雪萊]對測試玩家織田作之助好感度為90。」
系統：「測試玩家織田作之助對[冥]好感度為85。」
系統：「[冥]對測試玩家織田作之助好感度為51。」
好誒！果然換契約者是超級明智的決定！
白宮九月甚是欣慰，果然是織甜作，不負眾望，這數值，她愛了愛了！
見織田作之助的精神還行，太宰治也就聳聳肩不再說了，雖然他沒怎麼表現出來，但在最後的疑惑解除後，太宰治對冥的心態也確實有了一些改變。
他指了指天上的《封印之書》，「那麼，這個要怎麼辦呢？順便一提，我的異能力被完全吸走了，冥小姐可以幫我拿回來嗎？」
拿回來可以，但不是現在。
白宮九月在心中回復。
其實除了那條暴走的紅龍，其他順帶的異能力能量都被系統單獨存放在空間內，畢竟研究員那邊只需要一個樣本，薅羊毛歸薅羊毛，把整頭羊送上餐桌就做過頭了。
白宮九月一邊確認劇本進度，一邊分心給太宰治回應。
「我需要一個新的契約者。」
沒有異能力的太宰治已經無法成為契約者，而織田作之助這幅柔弱的樣子肯定會被鬼族公主嫌棄，白宮九月雖舍不得織田作之助的好感度，可凡事總得按劇本來。
太宰治摸著下巴思考，兩秒後，他像是想到什麼似得打了個響指，打完站著不動。
冥看他。
太宰治打包票說：「別著急，馬上就有白給的契約者送上門了。」
一分鐘後，白給的契約者真的送上門了。
「太宰先生——！！」X2
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邊嚎邊跑，兩人都衣衫破爛、傷痕累累，他們後面跟著泉鏡花。
一看到活著的太宰治，前頭兩只就跟小狗找到主人似的，屁顛屁顛往他那奔。
太宰治照例只和小老虎打招呼：「敦君~」
中島敦亮著眼睛：「太宰先生，您沒事了嗎？我還以為您……您的傷！我去找與謝野醫生！」
「不用，我沒事。」
太宰治拎著中島敦的衣領把人拽回來，現在的他沒有[人間失格]，對上與謝野簡直是白送。
兩人一番對話，旁邊的芥川龍之介看得眼睛都紅了。
讓他更羨慕的是，太宰先生竟然還搭著人虎的肩膀說有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他。
芥川龍之介不甘地攥緊了拳，大聲說：「太宰先生！有什麼任務請交給我，我一定比人虎做的更好！」
太宰治擺著弧度不變的笑臉看向他：「不，你不行。」
芥川龍之介整個人僵硬，遭受了難以言喻的打擊。
旁觀的織田作之助看著都覺得可憐，安慰芥川道：「敦要給冥小姐做契約者，你身上的傷勢太重了，沒法支持冥小姐使用魔力。」
「我、咳咳咳咳……！」
芥川龍之介話沒說完就一陣咳，重傷之下又受了刺激，身體晃動，分明站不住了還要強行站。
後方的泉鏡花干脆利落地把人打暈。
中島敦：「鏡花醬？！」
泉鏡花：「我覺得這樣比較好。」
中島敦：「……」
這倒是。
太宰治這邊完全無視了芥川龍之介，他一把將懵懵的中島敦推到冥的面前，用宛如推銷優質產品的語氣道：「冥小姐，敦君的恢復能力超級強，絕對是現在最佳的契約者哦~」
冥審視了會兒中島敦，屈尊降貴地點點頭：「可以。」
兩位大佬飛速決定了這件事，中島敦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白宮九月很是感慨：一個任務換這麼多綁定玩家，對她來說也是第一次，看面板上變來變去的人名也挺新鮮的。
中島敦被冥拎著飛走了，留下的幾人各做各的。
和冥解除契約後，織田作之助的疲憊感就減少了很多，他和泉鏡花一起嘗試聯絡偵探社的其他人。
太宰治則慢悠悠滑到了深坑之下，無人知道他和裡面的人說了些什麼。
「你想去哪兒啊？我親愛的費佳~」
藍發妖鬼含笑坐在右側的路燈上，小腿交疊輕晃。
冰霜順著燈柱快速蔓延到了地面，朦朧的光線將其照射得宛如怪物一般，印在牆上，將青年的影子重疊包裹。
寒氣逼人。
費奧多爾氣息稍滯，他確實有些意外，明明和雪萊的契約已經中斷，但她還對自己的行蹤一清二楚……果然妖鬼不能以常理判斷嗎。
稍微有點麻煩，不過不是絕境。
費奧多爾微笑著看向雪萊，沒有任何拐彎抹角：「我知道『書』在哪裡。」
雪萊撐著面頰，不置可否地「噢」了一聲。
費奧多爾道：「在武裝偵探社社長，福澤諭吉手裡。」
第185章
在系統的計算中，福澤諭吉的確是有機會拿到「書」的人選之一。
但費奧多爾這麼一提……
好的，排除一個錯誤答案。
雪萊溫柔地對費奧多爾彎了彎眼，輕飄飄地問：「依據呢？」
這話聽著一點兒也不像是准備相信，反而每個發音都仿佛在強調著「我聽你狡辯」。
費奧多爾不愧是費奧多爾，在這種時候還能穩定發揮。
他有理有據：「西格瑪從異能特務課長官那交換到了『書』的所在位置，去取『書』的是我的部下，但是他失敗了，攔截他的就是武裝偵探社社長。」
雪萊擺弄著垂在肩前如綢緞般的發絲：「假如你說的是真話，你舍得把東西拱手讓給我嗎？假如你說的是假話，那我不是更加浪費了時間？」
費奧多爾面上為難：「雪萊還在為冥小姐的事生氣嗎？」
雪萊從擺弄頭發變為欣賞指甲：「早就知道我的底線，何必非要去踩呢。」
費奧多爾溫和地笑，帶了點苦澀：「再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即使我解釋那不是我的本意，想必你也不會相信吧。」
雪萊給了他一個視線。
賣慘的挺好看，但並沒有什麼用。
費奧多爾嘆了口氣，繼續道：「但我剛才說的確是真的——不過，你得抓緊一些時間，如果之後『書』被轉移到了別處，那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雪萊終於放過了自己的頭發和指甲，她沒有感情地揚起嘴角：「我真的很想相信你，但費佳你的前科實在太多，以防萬一……所以，還是請你和我一起去見福澤諭吉吧。」
種田山頭火回到異能特務課第一件事，就是向上申請解除對武裝偵探社成員的封禁，當然，同不同意另說，反正在白麒麟的襲擊下，人差不多也都跑光了。
說起來，也得虧軍警搶走了這件事的指揮權，如今鬧出這麼大岔子，就算上面要追責也找不到特務課的頭上。
「異常光路覆蓋率91%，效果不明！」
「它開始移動了！」
看著監控屏幕上緩慢前行的黑紅書本，阪口安吾皺著眉，他轉向右側，是江戶川亂步的位置。
紅霧消散後，他就果斷用願意承擔全部責任的公開聲明保了江戶川亂步出來。
一是抱著「反正本來就會受批評，干脆任性到頭，不差這一點了」的心態。
二是因為目前知曉異世界情報、並且他們所能聯系到的只有江戶川亂步，如果再瞻前顧後縮手縮腳，說不定能挽回的都挽回不了了。
不過好在種田長官回歸後默許了阪口安吾的決策，還將臨時指揮權交給了他——不管怎麼說，阪口安吾泄露了情報是事實，他必須要做些能夠將功贖罪、或者說，功過相抵的事來堵住上面人的嘴巴。
看著江戶川亂步，阪口安吾突然想起接對方出來時的場景……大門未鎖，名偵探悠悠閑閑地窩在裡面擺弄手機。
直到此時，他都還不知道到底是誰幫助了江戶川亂步。
名偵探正在通電話，電話那頭應該是織田作。
「啊啊，都說了亂步大人沒事——社長？社長當然也沒事，哼哼，有我在社長怎麼可能出事！」
「既然你這麼誠心誠意，好吧，那亂步大人要『茶屋』家的新款點心，超貴的那個，要兩份！」
越聽越覺得話題跑偏的阪口安吾：「………」
他差點就要開口提醒，好在正事終於被扯了回來，那頭講電話的人也似乎換了人選。
因為名偵探接下來的話語徹底進入了謎語模式。
「唔。」
「都活著哦，雖說離死也不遠了，嘛，大概是讓她滿意的獎勵。」
「不，是『喵喵』。」
「對了，友情提示~與謝野去找你了。」
對面電話立馬掛斷。
江戶川亂步一點兒沒有被掛電話的不滿，反而露出了准備看熱鬧的愉快表情。
阪口安吾：「……」
求求說些能讓普通人聽得懂的內容吧。
阪口安吾推了推眼鏡無奈道：「亂步君，我希望我們能夠坦誠彼此的情報，上面還未徹底消除武裝偵探社的嫌疑，作為你的擔保，我也是要承擔很大一部分壓力的。」
江戶川亂步托著腮：「但現在你們除了相信偵探社，也沒有其他辦法了吧。」
阪口安吾：「……」
難以反駁。
受創的特務科發揮不出有效實力，四名獵犬重傷，獵犬領導人卻疑似恐怖分子……局面簡直一團亂麻。
江戶川亂步聳聳肩，開始指揮旁邊的特務成員：「調出橫濱地圖，然後再連接一下社長的手機。」
阪口安吾朝下屬點點頭。
畢竟他們沒有選擇。
按照亂步的指引，福澤諭吉快速轉到了一處沒有居民、建築物又少的空曠區域，應該是一個准備造樓的開發區，不少提示牌佇立在四周。
他抬頭仰望上空。
若之前只是猜測，那此時便可以確定了，那本邪惡的《封印之書》的確是在跟著他……不，准確地說，它是被「書」吸引來的。
福澤諭吉平靜地收回視線，向稍遠處的土堆看了一眼，隨即很快轉向另一處。
他的眼前飄過一片棱角分明的六角雪花。
雪花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密，那些冰雪凝結在了一起，逐漸勾勒出優雅的女性身形，再接著，宛如雪白的陶俑被人用精湛的技藝上了色，藍發妖鬼的面容緩緩在人前顯露出來。
還附帶一只快要被凍成冰樁的魔人。
費奧多爾：「……」
他明白雪萊以前放冷氣確實只是為了逗他玩了，畢竟動起真格，他相信若不是因為自己還有點用處，剛才說不定會被直接凍死在路上。
兩只雪童子絲毫不顧過去玩耍的舊情，一左一右守在費奧多爾旁邊，態度可比當初監管阪口安吾的時候嚴厲多了。
費奧多爾一直都怕冷，病弱的體質是他唯一的缺陷，雖說不至於沒法吃苦，可冷成這樣……
擺爛的心態不由自主油然而生。
算了，反正「神威」都失敗了，還是早點讓異能特務科把自己送進「默爾索」吧，那邊還能暖和一點呢。
白宮九月完全沒察覺到費奧多爾惆悵的心理變化，她看向快移動到兩人正上方的《封印之書》，然後又盯著嚴肅的福澤諭吉好幾秒。
等等，不會吧？
有一說一，這回系統搞出來的《封印之書》可不是純粹特效，造型是特效沒錯，內裡卻是一個類似能量檢測器的東西。
上次白宮九月來這裡時，所收集的能量主要來源於兩個契約者，還有中原中也，量是足夠了，種類卻不多，因此系統對世界的分析度沒能達到太高。
但這回不一樣，滿城的異能力者基本都被薅了羊毛，這就使得系統有足夠的樣本對這個世界的能量體系進行分析，再由此計算推測「書」的能量結構。
簡而言之，可以把天上的《封印之書》當做導航定位，目標當然就是「書」。
現在導航跟著福澤諭吉，難道費奧多爾沒有騙人，「書」真的在他身上？
白宮九月半信半疑，她讓系統近距離掃描確認。
然後系統說目標歸屬在附近，但不是福澤諭吉。
白宮九月：「………」
仿佛明白了什麼。
好家伙，這主意是亂步大佬想出來的吧？有點厲害。
行吧，那她就配合一下。
「武裝偵探社社長，福澤諭吉，我應該沒有認錯吧？」
雪萊的語調柔和又舒緩，不像是來找事，反倒像是來交朋友似得。
福澤諭吉持刀的右手微側，面色凜然：「你就是雪女。」
「叫我雪萊就好。」雪萊笑著說，「別這麼警惕，你是作之助的社長，我不太想和你動手，所以讓我們友好地談一談吧。」
福澤諭吉不言，渾身肌肉絲毫沒有放松。
雪萊緩緩道：「那個東西，留在你們這裡只會不斷引起爭端和災難，我想，像你這樣正直的人，應該是不屑使用它的，既然如此，讓我帶走不好嗎？我保證，不會讓你們的世界產生任何影響。」
福澤諭吉冷著聲音：「爭端和災難，你是指你現在對橫濱做的事嗎。」
雪萊抬起長袖半掩面龐，無奈道：「可不能把責任全推給我，說到底，今晚事件的本質是你們人類的內鬥，那個、叫什麼……福地什麼的，那樣一個渾身血腥味的家伙說要殺我，我總不能任他殺。」
福澤諭吉沉默片刻，問：「他死了嗎？」
雪萊輕視地說：「不知道哦，不過那副樣子，死了或者比活著更好吧，怎麼，你好像和他很熟？」
福澤諭吉又頓了頓，道：「我知道了。」
源一郎（福地櫻痴）是他的發小，是摯友，也是他曾經的同期。
所以當亂步告訴他源一郎就是天人五衰的「神威」的時候，他當時的心情……或許是震驚的吧，但仔細想想，又似乎能夠理解。
可能從他離開軍隊的那一刻，兩人就永遠分道揚鑣了。
然而——英雄也好，「神威」也罷。
善行與惡行無法相抵，行為各有其報。
福澤諭吉的心路歷程並不被外人所知，他看著面前容顏美貌的妖鬼，無論對方如何巧舌如簧，都不再多言。
雪萊不想放棄：「我再最後問一句，你真的不願意把那個燙手山芋交給我嗎？你看，為表誠意，我可是特意把這次事件的主謀之一帶了過來。」
被cue的費奧多爾：「…………」
謝謝。
：）
凍得張不開嘴，只想早點被關「默爾索」。
福澤諭吉的回應是左腿後撤，擺出拔刀的姿勢。
雪萊很遺憾：「唉，我明白了，你就是我最應付不來的那種一根筋貫徹正義的男人。」
「不過既然這樣，那就沒辦法了，我會努力不殺掉你的。」
悠于 2023-10-30 13:03
第186章
福澤諭吉的劍術非常高超，剛柔兼備，每招每式都疾如閃電，動如雷霆，沒有半點華而不實之處。
白宮九月鮮少……哦不對，應該是系統鮮少遇到這樣老老實實不搞花裡花俏（特殊能力)的對手。
只可惜[雪萊]走的是遠程法師流，絕不會和人打近身搏鬥，所以沒法近距離體驗社長的劍術了。
冰雪很快便覆上了福澤諭吉的腳面，朵朵盛放的冰花一路順著腿腳攀爬上去，沒過多久，他的身體就因急速下降的體溫而變得遲鈍，持刀的臂膀無法自如，手指和刀柄幾乎冰封在了一起。
然而福澤諭吉面色沉靜，爬上刀刃的寒冰在氣勁下被盡數震落，他腳步不停，招式不停，因為一旦停止，冰雪就可能瞬間遍布全身，到那時再想動彈只會難上加難。
「漂亮的動作，執著的眼神，我並不討厭你這樣的人類。」雪萊贊嘆地說，「不過我現在有點趕時間，可以請你稍微安分一點嗎？」
面對襲來的刀影，她輕輕吹了一口氣。
冷冽的寒風撲向福澤諭吉的面頰，他神情一肅，立即想要避開，可再次爬上腿腳的堅冰牢牢限制住他的動作。
短短幾秒，福澤諭吉半邊身體就已嵌入冰內，動彈不得。
千鈞一發之際。
「社長——！！」
白虎從天而降。
中島敦的頭發被下落時的強風吹得亂七八糟，他張開四肢保持平衡，雙眸變成了獸瞳，依靠強壯靈活的腿部肌肉，卡著距離險之又險地落在相距不遠的兩人中間，地面被他深深踩出一個裂坑。
「雪萊小姐！請聽我說！」
中島敦急切地想要阻止對方，來之前，他稍微聽織田先生說了些關於兩姐妹的事，雖然了解不深，但就算是他也能明白，冥小姐和雪萊小姐的衝突其實是可以完全避免的，如果能坐下來好好談談……
「不聽哦。」
藍發妖鬼彎了彎眼。
下一瞬，中島敦就被旁邊丟過來的巨型雪球撞飛出去！
同時緊追著他的還有一只體型嚇人的超大雪人。
雪萊親切地朝中島敦揮揮手：「好了，你就乖乖和它玩一會兒吧。」
做完這些，她側身看向穩穩落地的黑發鬼族，面上的表情是真實的煩惱：「真是的……姐姐你就是要阻攔我對嗎？說到底，你為什麼要幫那個女人，明明我說的你從來不聽。」
冥淡淡道：「只是交易罷了。」
雪萊歪頭：「所以你和她交易了什麼，說不定我也能夠幫你達成呢？」
冥：「你沒有必要知道。」
聽到這段對話，被雪人追著四處逃竄的中島敦的心情即無奈又無語，恨不得代替當事人把事全都講明白。
冥小姐！你不能這麼說啊！這不就擴大矛盾了嘛！
果然，雪萊沉默了一下，雖然看不出來，但中島敦直覺她肯定是生氣了。
「是嗎，那就沒辦法了，雖然我不想和姐姐戰鬥，但一直被這麼妨礙也會很苦惱。」雪萊用冷漠的聲音說。
她抬了下手。
堆積於地面的冰雪宛如收到征召，除了原本的那些，更厚的冰層源源不斷積攢起來，簇擁著向中心移動，地面在顫動，由於總量太多，甚至帶動地基，造成了地震般的動靜。
頃刻間，好幾層樓高的冰雪瀑布在左右兩側拔地而起，大量的雪塊從上至下滾落下來，給人帶來仿佛身臨極地冰川的恐怖。
雪的厚度已經到了腰部。
中島敦瞪大了眼，張大的嘴巴根本合不上。
這已經不是人類能阻止的災難了吧！
他立刻緊張地看向社長，還好社長已經想辦法擺脫了身上的冰封，這會兒已經跑到……誒？
見福澤諭吉非但沒往安全處跑，反而往「瀑布」底下衝刺，中島敦大驚失色。
「社長，那邊危險！」
然後他眼睜睜看著從雪堆裡高躥起了一只三花貓。
中島敦：「…………？！」
三花貓躥到了社長肩上，接到貓咪的社長轉頭回奔。
中島敦看得目瞪口呆，腳下一慢差點被身後追的雪人拍進雪裡。
雖然社長貓控是全偵探社都知道的事，但生死危機時刻舍身去救貓這愛意也太深了吧！！
不過在驚愕之後，中島敦很快就發現那只三花貓十分眼熟，正是春野小姐家的小咪，也是之前在□□室外幫助他們的貓。
他既著急又好奇地奔了過去。
「社長，您沒事吧？」
福澤諭吉的身後也跟著另一只雪人，他一邊跑一邊朝中島敦點頭：「無礙。」
肩膀上的三花貓也朝中島敦點了點頭：「喵。」
中島敦：「……」
這不是人變得貓吧？？
中島敦的求知欲幾乎要鑽出胸腔，他頻頻看向三花貓，在社長如此高速的移動下，貓咪在肩膀上坐得穩穩的，連尾巴都不帶抖，而且全程深沉地盯著戰局中心的姐妹兩人，說不出的智慧和人性蘊藏在其眼底。
中島敦張了張嘴。
忍住了。
還是等事後再問吧，總之這只貓現在是他們的外援肯定沒錯！
兩道身影在一片白茫茫中糾纏不清。
「虎」的視力絕佳，中島敦勉強能跟上她們的動作。
可以看出，雪萊是以困阻冥為目的，但冥的力量太凶暴，從未有出現停頓超過兩秒以上的時候。
冥抓住了雪萊的手腕。
雪萊身軀化作冰雪巧妙脫身，那冰雪轉瞬雕成了鎖鏈纏上冥的身體。
冥周身燃起黑火輕易擺脫限制。
一對屬性相克的姐妹，冰與火，仿佛預兆了她們注定難以相容的關系。
然而。
雪萊有無數機會襲擊冥的命脈。
冥也有無數機會將雪萊整個燒毀殆盡。
但她們都沒有這麼做。
冥又一次擒住了雪萊的手腕，兩人在空中停頓數秒，似乎說了什麼。
中島敦凝神去看去聽，下意識想知道她們的對話內容——他實在為冥小姐的語言表達能力焦心——結果注意力一歪，差一點點被雪人迎面懷抱殺，還是在福澤諭吉的幫助下才手忙腳亂地逃過一劫。
「別分心。」福澤諭吉提醒他。
「抱歉，社長。」中島敦松了口氣道。
現在，中島敦和福澤諭吉背對背，各自對付緊盯住他們的兩只大雪人。
就在他們繃緊神經的時候。
突然，天空的《封印之書》出現了異動，一道細長的紅色光線朝著目標直射下來。
福澤諭吉一驚，立刻嘗試避開，然而無論他走到那裡，那道紅光都像定位似的緊跟著他——肩上的三花貓。
三花貓：「……」
他下意識看向兩姐妹的方向。
在紅光落下的瞬間，兩姐妹就已經暫停了決鬥，此時正目光灼灼地盯了過來。
被危險預感刺激到全身毛發炸起的三花貓（夏目漱石）：「…………」
啊、要糟。
他想。
她們不需要進行無意義的爭鬥，因為拿到「書」的那個就能用自己想要的方式結束戰局。
果不其然，距離最近的兩只雪人立刻拋棄中島敦和福澤諭吉，火力全開地衝三花貓狂暴式丟雪球——要人命的那種。
同時，待在較遠處的兩姐妹也目標明確地向這而來，眨眼間就到了近處。
夏目漱石當機立斷從福澤諭吉的肩膀跳到了中島敦的肩膀，抬起貓爪重重一拍中島敦頭頂。
福澤諭吉大喊：「逃！」
中島敦其實還沒搞明白狀況，他只是條件反射按照社長說的做，腳一蹬就竄出去老遠。
雪萊和冥眼都不眨地路過福澤諭吉，對著中島敦緊追不舍。
從屬性上看，冥的速度比雪萊快，但此地已經被雪萊打造成了主場，每一朵雪花都在協助她的動作，因此兩人看起來不相上下。
中島敦手腳徹底虎化，向前全力猛衝，連彎都不敢轉，他已經顧不得前方是不是居民區域了，緊貼背部的恐怖殺意令他毛骨悚然！
不行！被追上一定會死！
夏目漱石緊緊扒住中島敦的肩膀，感覺被風吹得腦袋疼，要不是看特務課和學生們都兜不住了，他是真的不太想親自摻和進來。
他的貓瞳轉動。
紅色細光從始至終黏在身上，天空的《封印之書》更是猶如盯上獵物般同步移動。
這樣看來，應該是發現了吧。
——「書」被他帶在身上這件事。
夏目漱石的異能力是[我是貓]，有傳言說他是橫濱最強的異能力者。
最強的異能力者倒不至於，不過，隱蔽性最強他還是很有自信的。
[我是貓]的異能效果就和異能力名一樣，可以讓他從貓形態和人形態之間來回切換自如，由人變成貓時，隨身攜帶的物品和衣物可跟著一起變幻。
不過夏目漱石知道肯定會被看穿，按照得到的情報，「書」好像和《封印之書》本源相同，真假另說，先姑且認為這情報是真的，那麼《封印之書》能發覺「書」真正的所在地也是遲早的事。
亂步小子判斷的沒錯，《封印之書》不完全受雪女控制，它有自己的思想，可以自己行動，應該將其單獨看成一個個體——因為比起雪女，它才是最難對付的那個。
話雖這麼說。
但他都一把老骨頭了還要大半夜被迫玩逃殺！真是要了命了！！
中島敦額上不斷滑下冷汗，全速前進很容易力竭，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腿部邁動速度變慢，耳朵裡除了灌進來的風聲外什麼都聽不見。
因此他也沒有聽到越靠越近的直升飛機發動機聲，不，不是沒聽到，而是強迫自己不要被額外的事物分散專注力。
就在這時。
「左轉——！！」
腦海中的迷霧瞬間衝散。
是太宰先生的聲音！
中島敦毫不猶豫蹬壁上牆，借著推勁衝進左邊。
左側街道並非什麼都沒有，他微微睜大眼，眼熟的身影充滿安全感地站在那裡。
港口Maia重力使。
他攔下了雪女。
中原中也抬起帽檐，鈷藍色的眼眸在黑夜的重疊下變得危險性十足。
「喂，你接下來的對手是我。」
第187章
為了不妨礙到中原中也，中島敦一口氣跑完整條街才慢下來，他雙腿一軟，牆都扶不住，直接雙手撐地跪著狂喘氣。
夏目漱石跳回地面，尾巴安撫地勾了下少年顫抖著的小臂，接著轉身蹲坐，與漸行漸近的黑發鬼族對視。
冥停在距離三花貓兩步遠的位置，垂眸俯視，接著一抬手，輕易將連接在貓身上的光線切斷揮散。
這不是白宮九月第一次和這只三花打交道，她記得當初套妖精馬甲的時候和他玩過一天，不過由於對方把身份藏的太好，又與當時的劇本主線無關，白宮九月那時候沒經驗，就沒讓系統再深入調查。
現在想來，能在偵探社無聲無息藏……不不不，偵探社大佬這麼多，搞不好不是「藏」，而是得到了所有人的默許。
畢竟呆這麼久都沒被太宰治［人間失格］，明顯不正常！沒見剛才連社長都第一時間舍身救貓嘛，甚至連「書」都被安排藏在了他的身上。
想到這，白宮九月豁然開朗。
她悟了！
這位、這位是大佬中的大佬啊！
一鬼一貓互相端詳著。
隨後，貓貓原地大變活人！
將全過程目睹而震驚到說不出話的中島敦：「………！」
怎麼說……雖然一開始有這個猜測，但猜測歸猜測，完全是他心裡瞎想的——完全沒料到竟然是真的啊！
對方是一位英倫打扮的老紳士，有著棕黑的陰陽發，頭戴小圓帽，手杖被他支撐在地上。
「老夫的名字是夏目漱石，身份之類的話想必你沒有興趣聽。」為了節省時間，夏目漱石單刀直入道，「我們直接進入正題，如果我將『書』交給你，你會如何處置它。」
夏目漱石當然不想把「書」拱手相讓，但現在的核心問題在於，只憑橫濱的力量守不住「書」，當然，可以考慮用「書」改寫現實，讓雪萊和冥離開這個世界，但機會只有一次，且成功率非百分之百。
「書」對異世界的人能產生效果嗎？能對同源的《封印之書》產生效果嗎？
這點無人能確保，就算是江戶川亂步也一樣，名偵探的能力是推理，並非預測未來。
讓中原中也釋放污濁對付雪女和《封印之書》也不失為一個辦法，然而缺點是一樣的。
重力使的確很強，可《封印之書》的能力和影響範圍……大家也都看到了，那種紅霧針對所有能量，「污濁」會不會被當成餐點吃掉？這也是個不確定的點。
守不住的寶貝就不再是寶貝，而是災禍源頭，所以江戶川亂步提出的建議是——「棄」車保帥。
異能特務科手中暫存的「書」只有一頁，夏目漱石將這一頁再分成兩份，一半由自己攜帶，而另一半交給了露西。
露西·莫德·蒙哥馬利，曾經是組合的成員，不過目前在偵探社樓下的咖啡館打工，和中島敦關系甚好，聽說就是在中島敦的感化下決定退出組合重新生活。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她擁有一個非常強大實用的異能力——[安妮的房間]，能制造出一個時間相對外界靜止的異空間。
另一半「書頁」此時就藏在那裡。
至於露西會不會私吞，如果不信任她，「書」自然也不會到她的手上，況且「書」的使用要求嚴格，不是誰都能將寫在上面的內容變為現實的。
這是一步險招，因為他們不確定《封印之書》能不能感應到異空間內的「書」，不過能確定的是，外界的「書」肯定比異空間內的「書」更具吸引力，這就是夏目漱石出面的原因。
他也是一個用來轉移視線的幌子。
同理，太宰治就是知道這些，才花言巧語說服冥讓她帶上中島敦，美名其曰「如果不順眼了還可隨時換人」，實際則為了讓中島敦帶著夏目漱石逃命，再加上中原中也的拖延，這才達成此刻的對話。
非常嚴密的計劃。
但是，全都沒有脫離系統的ABCDEFG劇本方案，細節沒那麼詳細，但主線清晰明了！
#你們身居宇宙層，然而宇宙之外還有未知#
#翻車危機多了，統統必然會不斷進步#
終於不會被搶劇本了！！
白宮九月胸有成竹。
這場戲，她會！
面對夏目漱石的提問，冥無所謂地回了兩個字：「燒了。」
夏目漱石聽完松了口氣，這一結果也是預想中的，但總得聽到當事人親自承認才能讓人放心。
「希望你說到做到。」
說著，夏目漱石將手伸進大衣口袋，被折疊起的白色紙張取出半截。
「等等。」冥突然制止。
夏目漱石動作頓住，感知到什麼般抬頭。
《封印之書》正處於他們正上方，它的書頁在無聲翻動，每翻動一頁，就有漆黑扭曲的東西從夾頁中冒出，有時像手腳，有時像頭顱，但更多時候完全分不清那是什麼，猶如黏連在一起的異形怪物，不斷在這無望的監牢中掙扎。
甚至，還有隱隱約約的混亂怪叫聲。
中島敦看得頭皮發麻，立刻站起身擺出備戰姿勢。
夏目漱石不再動作，他用余光注意著冥。
冥也正望著《封印之書》，她的表情平淡，看不出情緒。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翻動的書頁在某一頁暫停，隨即釋放出了更加可怕的氣息，所有的怪叫都仿佛被卡住脖子般戛然而止，從中冒出的不再是古怪軀體——對，中島敦確信那些就是芙信中所說的曾被封印的惡魔——而是一只形狀完整帶著黑紋的強壯手臂。
很可怕，僅僅一只手，就能給人帶來呼吸困難的壓迫感。
但上面的紋路……
中島敦和夏目漱石下意識將視線落在冥沒有布料遮擋的左手臂上。
沒錯，兩者一模一樣，只是冥的手更為纖細，而《封印之書》裡的那只則明顯屬於男性。
他們視野中的手臂抬起。
「把它給我。」冥說。
剛發現的事讓夏目漱石心中起了疑慮，原本安排好的計劃也猶豫起來，他問：「那只手，你知道怎麼回事嗎？」
冥沒有回答，她渾身繃緊，擺出極少見的警惕姿態，催促道：「快點。」
從《書》中伸出的手臂正在活動五指，尖銳的黑色指甲不似人類。
夏目漱石決定相信自己的直覺。
書頁在空中被傳遞。
可就在冥指尖將要觸碰到的瞬間。
火焰、鎖鏈、鬼影！
亂七八糟混成一團！
——還有隱在其中非常細微的紙張撕裂聲。
不僅如此，另一邊同樣陷入了突如其來的變故。
「這些到底是什麼！」
中原中也被眼前的景像驚呆，連續不停地逼退靠近周身的黑色鬼手。
本來他正在應付雪女的招式，結果突然有數不清的黑影從天而降，密密麻麻，看得他直犯惡心。
這些鬼手都是從《封印之書》中鑽出來的，詭異的是，雖然中原中也同樣遭受了鬼手襲擊，但雪女顯然更受它們青睞，大多數都奔著她去了。
雪萊面色難看地將撲上來的鬼手層層冰封，可它們完全不知恐懼，碎了一層又湧上來一層，瘋狂想要拉扯她的身體。
「你不是那本書的同伙嗎？」
中原中也實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幫她解決了部分。
不是中原中也對敵友好，而是他沒有處理這些東西的經驗，少個人反而增加壓力。
優雅美麗的雪女身形一頓，察覺到什麼似的，表情變得更難看了，第一次在人前發出了不悅耳的髒話：「那混蛋，居然敢打這個主意！」
「所以說——」給我好好說清楚啊！
中原中也話沒說完。
黑炎驟然從外部燃燒進來，火焰傳染一樣在那些長手臂——假如那些黑漆漆沒有骨頭的條狀物真的是手臂的話——上迅速擴散。
黑發鬼族強勢闖入，沒幾秒，鬼手就被大範圍清場，同時響起的，還有刺耳到令人頭暈的尖叫和哀嚎。
鬼手統統化為灰燼，然而下一秒，它們再次從那些灰燼中重生，反反復復仿佛沒有止境。
中原中也的暴躁已經升到了頂，他真的快被這倆姐妹氣死了。
一個喜歡話說半句，一個話少得跟沒嘴的悶葫蘆似的。
馬上給他說點能解釋現狀的話出來啊！
夏目漱石也快窒息了，多重意義上的。
剛才他眼睜睜看著一只鬼手撕走了一小部分「書頁」——當然，冥干脆地當場燒毀到手的部分這點令他感動——夏目漱石以為冥會把那一小塊搶回來，雖然只是拇指大小的一小塊，可它同樣擁有「書」的能力。
結果冥理都不理，真的，她一瞬間都沒有猶豫，直接就往雪女那邊去了。
……誰再說這兩姐妹關系不好他把他頭打掉！
夏目漱石深吸一口氣，冷靜冷靜，年紀大了不好太激動……哪裡冷靜的下來啊！！
他頭疼地按了按額心，再去看《封印之書》時，那一小片白紙毫無意外被帶入《書》內。
夏目漱石：「………」
這下完全無法預知接下來的發展。
不過從另一方面說，《封印之書》竟然懂得在出手的同時襲擊雪女，以此降低冥搶奪的可能性……看來從中生成的意識已經具備與人類不相上下的思想。
麻煩了。
現在只能寄希望於那一小片「書」達不到《封印之書》的解封標准。
夏目漱石憂心忡忡地想著。
事實還真沒達到標准。
——可是，《封印之書》的目的似乎與他們想的不一樣。
在「書」的殘頁融入後，那只惡魔之手有了行動，其手掌向外彎曲，作出支撐的動作，然後一點一點往外挪。
露出手肘，露出肩膀，露出肩頸，接著是一部分發絲、側臉。
所有人都心驚膽戰。
除了知曉這一切都是特效的測試員。
白宮九月：「……統，我不是提意見，我就想問問你這特效是不是搞太驚悚了？」
這都鬼怪驚魂了吧？普通人不小心看到都得做噩夢。
系統：「測試員請放心，模板來源[純血詛咒]副本，判斷符合當前方案需求。」
一說副本名，白宮九月就懂了。
[純血詛咒]就是倆姐妹的副本，裡面有一個沒名兒的大BOSS，設定是鬼族始祖，對，就是冥姐姐的祖宗，血統最純最純那個。
劇情就是鬼族始祖作惡多端被消滅，然後他怒斥上天不公（bushi），被消滅前用了秘術讓自己的心髒存活，並且將自己的七情六欲還有記憶都一起封印，等著機會歸來復仇。
這一套路，相信大家都懂了。
為了引出姐妹倆的劇情，所謂的封印肯定得走世襲制（bushi），每隔百年，鬼族中就會誕生一個繼承始祖血脈的孩子，隨著孩子力量加強，秘術就會觸發，他們會與始祖心髒產生共鳴，最後隨本能指引前去尋找始祖心髒——然後成為始祖復活的祭品，祭品自然是不需要懂得感情的。
白宮九月覺得系統太牛，劇情被這麼拼拼湊湊東填西補，最後都能回到副本道上，真是不可思議。
中原中也的怨念終於惹得兩姐妹注意。
有了冥在，雪萊肉眼可見輕松不少，終於有空閑給中原中也解釋：「這些都是被封印到只剩本能的低級惡魔，出來的只是殘魂，但收拾起來很麻煩，因為核心在《封印之書》裡，所以不死不滅。」
中原中也：「那上面那個呢？」
雪萊看了眼惡魔之手，又看了眼旁邊的冥，抿了下唇道：「很遺憾，我不知道呢。」
停頓的太久，連中原中也都能聽出這句是謊話，他皺眉看著雪萊。
雪萊卻朝他一笑，擺明了不願意說。
中原中也咋舌一聲，懶得問了，這會兒清理這些惡心的東西才是首要。
然而這段簡單的對話卻好似讓雪女憂心忡忡，戰鬥中不斷走神。
終於，迎面襲來的鬼手讓她瞳孔一縮，接著腳腕被一只鬼手捏住，再然後是手腕、肩膀，雪童子們更是完全埋在鬼影之中。
「喂——！」
中原中也急忙想去救。
下一刻，貼地的被踩碎，肩膀的被切斷，迎面的被捏住燒毀。
慘叫聲此起彼伏。
雪萊的肩膀被拉住後扯。
「別礙事。」
冥這麼對她說，並且在她四周劃了一圈黑炎，所有越過警戒線的鬼手都會被毫不留情燒成灰。
做完，冥冷冷看了眼中原中也，像是在說「安靜點閉嘴。」
雪萊怔怔待在圈內，慢半拍才反應過來，過了會兒，她有些呆呆地看向冥的背影，正巧冥往左一步錯開，結果就導致對上了中原中也的視線。
中原中也一臉微妙地看著她。
雪萊：「……」
雪萊抬袖掩面，立刻扭頭裝作若無其事。
中原中也：「……」
行，他閉嘴：）
天空中，惡魔之手的主人終於露了正臉，那是一張……殘破的面容。
半邊臉男人味十足，皮膚是古銅色的，豪氣的恰到好處，能夠想像他曾經是多麼一個極具魅力的人，但另外半張臉卻徹底惡魔化了——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實在找不到能形容的詞彙。
斷損的鬼角，凶悍的魔眼，還有猙獰的獠牙。
他完全沒有理智，只會干巴巴地嘶嚎，一邊吼著，一邊瘋狂亂動，試圖把自己從《書》裡拔出來。
是的，他只有胸部以上脫離了《封印之書》，剩下的仍深陷在書裡。
畫面看著好笑，但誰都不會覺得好笑。
中原中也已經麻木，事實上，一晚上的異像足夠讓橫濱所有人麻木。
這又是什麼——他都沒力氣問這句話了。
還有什麼糟糕事，都干脆點一起出來吧。
中原中也煩躁地想著。
「呃唔——」
一聲痛苦的呻吟。
中原中也一驚，心裡念著「不會吧」，梗著脖子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是雪女。
她的面色是從未有過的難看，抱著胸表情痛苦，渾身冒出奇怪的黑色煙霧，火焰圈外的鬼手愈發興奮了，它們瘋狂地集中湧去，數量多到甚至突破了火焰。
「怎麼回事？」中原中也眉頭緊皺。
纏上雪女身體的鬼影被一只手強硬撕碎，冥寒著臉增強了火勢，可成果不佳，因為崩散的灰燼與煙霧混在一起，反而快速壯大了黑霧，幾乎要將雪女整個掩埋起來。
《封印之書》上的怪物再一次發出吼叫，震響橫濱。
一個黑色的法陣出現在《封印之書》下方，而相同的另一個則出現在雪萊腳下。
更多的黑霧從法陣中出現，將雪萊困在了法陣之中，明明只是一層摸不著的煙霧，卻比繩索更牢固地禁錮住她。
已經無法再去清理了。
雪女緊咬著唇，兩只雪童子同樣露出痛楚的反應，他們能見度降低，透明地像是快要消失一樣。
在頻繁用了多種方式無效後，冥停止了無用功的行為。
「喂！」中原中也根本阻止不及，只能看著黑發鬼族走進法陣圈內。
情況直轉而下，誰都不知道事情為何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冥站在雪萊面前。
黑霧試探著靠近冥，卻因忌憚她的火焰而無奈放棄。
雪萊看著她，艱難出聲：「……我知道……你是要說、我是，笨蛋……對嗎……」
冥說：「你確實是。」
雪萊苦笑：「真是的……都到、這種時候了，還對我這麼凶……」
冥沉默。
雪萊停頓了下問：「要、殺了我嗎……？」
冥回的很快：「沒必要。」
雪萊的面容在黑霧中模糊不清，她又道：「那麼……就把我的靈核……」
冥閉了閉眼，重復道：「沒必要。」
中原中也受不了兩人這麼打啞謎，他沒有冒險走進法陣，站在外圍揚聲問：「不能想辦法搞掉上面那本書嗎？」
冥側身看他。
你可以去試試。
她的眼神這麼說。
中原中也還真去試了，地面碎石在重力的操縱下懸浮起來，大大小小誇張地排布空中，然後猛地朝《封印之書》高速飛射！
然而無法對其造成任何損傷，無論是那本書，還是書上的怪物，碎石統統無接觸地穿過它們，仿佛是一個不存在的影像。
本來就只是起威懾作用的特效，之所以會對馬甲起效果——那不都是演的嘛。
順便一提那些鬼手不是特效，系統挪用了鬼族始祖的技能，傷害性不高，觀賞性滿分。
白宮九月·冥毫不心虛地盯住中原中也，眼底充滿對他智商的質問。
中原中也：「……你們倒是說明一下啊！」
雪萊越來越虛弱，冥一邊伸出右手食指，用鋒利的指甲在左臂劃出深深血口，一邊敷衍地回復中原中也：「普通的攻擊是沒法接觸到它的。」
「難道只能放著不管……等等，你在做什麼？」
中原中也驚詫地看著冥。
那傷口割得實在又深又長，跨越整條小臂不說，而且快要入骨。
「不行！」
雪萊的聲音比中原中也還要提前半拍，她有些驚慌，又有些生氣，「我才不要……」
冥朝她抬眸：「安靜。」
雪萊下意識收聲，停了兩秒，像是想起自己根本沒必要那麼聽話，再次出聲抗議：「別開玩笑了，反正你對我……也無所謂，如果只是看在血緣關系的份上……」
她深吸一口氣：「這次完全是我、自作自受，你說得對，我太弱了，高看了自己……」
冥不理她，自顧自收斂起全部火焰，毫無防護地將血淋淋的手臂伸向前方。
雪萊的語速加快，大概是真的很急，連氣喘音都消失不見：「……等等！你把我靈核取出來，反正靈核不碎我就可以再生——唔！！」
黑霧明顯受到了血液的吸引，蠢蠢欲動地來回翻騰，這變化增強了雪女的不適。
冥捏緊拳，更多血液順著她的手臂流淌滴落。
遮擋雪萊面部的黑霧飄散開來，它們急不可待地湧向冥，想方設法鑽入她手臂上的血口。
雪萊緊咬下唇，滿臉都是「你怎麼從來不聽人意見」的氣惱，她放棄說服冥，轉而對中原中也快速道。
「喂，你！」
「……我是中原中也。」
「叫什麼無所謂，你快點想辦法阻止她！」
「哈？！為什麼我要做這種事，你搞清楚，我們可是敵人——」
「橫濱被毀掉你也無所謂嗎？」
中原中也神情一凜：「說清楚點。」
雪萊深吸一口氣：「聽好，上面那個家伙是鬼族始祖，因為缺少心髒所以沒有理智，他的天賦能力是吞噬，《書》使用了他的力量，大概是想獲得一個能自由行動的身體。」
中原中也睜大眼：「你是說——」
雪萊急促地呼吸了幾下：「我現在是他最容易能得到的身體，理由就不多解釋了，但《書》肯定更中意姐姐，是我被控制還是我姐姐被控制，損失大小你自己判斷吧！」
中原中也猶豫不決。
確實，如果從殺傷力來看，冥的力量遠高於雪女。
可問題是——他也不知道怎麼阻止她啊！
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
雪萊還想說的話被卡回了喉嚨。
兩雙相似又不同的眼眸對視。
冥說：「我不會死。」
雪萊小幅度地翕動幾下嘴唇，像是發不出聲。
黑霧半數都圍繞到了冥的身上。
惡魔的吼聲愈漸愈高，那張半人半鬼的臉居高臨下緊盯著冥，《封印之書》也轉移位置到了他們頂端。
中原中也的手機卻在這時候響起，看到來電人名時，他露出了很想拒接但必須要接的羞惱表情。
電話接通。
「有話快說！」中原中也口氣不好。
「中也，離開那裡。」太宰治道。
中原中也眼神犀利：「你確定？剛才雪女說——」
「我大概知道，放心吧，不會變成那樣的。」
看著依靠在牆，同樣受到影響的中島敦和織田作之助，太宰治冷靜地說。
他一直想不通館長為什麼讓冥過來對付雪萊，明知道她們兩人不會互相下殺手，而《封印之書》的問題又那麼緊急，就算是想讓兩姐妹和解——這種私情方面的心理，怎麼都不該在如此危機的情況下實施。
所以答案就是一個，冥有必須過來的理由。
中原中也咬了下牙，又掙扎地看了眼兩姐妹，最後轉身。
「你最好說的是真的！」
唯一的「觀眾」走了，白宮九月卻不敢松懈，天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緊盯著這裡。
黑霧幾乎全部轉移到了冥的身上，已經沒有了回旋的余地。
雪萊強壓住微顫的聲音：「……你說你不會死。」
冥：「我不會。」
雪萊：「你保證。」
冥：「我保證。」
「——————！」
無法形容的凄厲嚎叫聲炸響耳膜。
「吵死了。」
黑霧中的鬼族這麼說，聲音理智清晰，但隔著厚實的濃霧，雙眼的位置卻發出了詭異紅光，她仰首向上。
最後一絲黑霧從雪女身上剝離，她立即脫力，猶如所有力量都被抽走，搖搖晃晃快要摔倒。
「……姐姐？」雪萊試探著呼喚。
黑霧沉默著。
沒有得到回應。
沒走太遠的中原中也緊張地心都快蹦出來，他雙拳握緊，隨時准備放出「污濁」，雖然不一定打得過，但總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有那麼一瞬，氣流仿佛都停止了流動。
然後黑霧沸騰起來，瘋狂地沸騰起來，那更像是在掙扎，是想要逃跑的姿態。
一秒、兩秒……這樣的狀況足足過去六秒！
黑霧無法逃離，它們盡數被收入冥的身體，再出現在眾人眼中的，是完全變幻了姿態的鬼族。
她的鬼角更加突出，眼白成了黑色，瞳孔則是猩紅，額上的黑紋轉移到了下顎，連體型都拔高了一截。
套上[冥]氪金皮膚的白宮九月適應良好，她垂眸看向另一個自己。
是充滿擔憂、欣喜、克制、欲言又止的復雜神情。
雙方演技在線。
完美地把「妹妹失策翻車處於被吞噬邊緣、姐姐強勢替代然後憑意志力反過來吞噬對方」的劇情走完了。
「待在這。」冥對雪萊說。
隨即她瞬間移動到了《封印之書》後方，停下來時，手中多出一條截面平滑的胳膊。
是書中惡魔的右臂，連半邊肩膀一起切了下來，切口處沒有血液，只有黑霧散漏不斷。
「成功了！」
異能特務課內發起一陣短暫的歡呼。
阪口安吾大大松了口氣，在看到中原中也連碰都碰不到《封印之書》時，他真的心都碎了一半。
好在事態還能挽救。
如果外部力量影響不到《封印之書》，那就用它本源的力量去對付它。
不過大佬們怎麼猜不重要，白宮九月只要演出那個調調就行，還是那句老話，不需要把原理全講清楚，聰明人總能腦補出「真相」。
接下來就是驚天動地的魔物間的駭人戰鬥。
根本無人能牽扯進去。
六芒星陣亮了又亮，各種稀奇古怪的怪物被《封印之書》召喚出來，黑山羊、九個腦袋的蛇怪，其中甚至還有骨龍！
他們只能看到小小的黑色身影在怪物中游蕩，每經過一只，就會將其切成碎片，碎片化為黑霧，接著再次誕生。
科幻片嗎這是！
每個人都忍不住這樣想。
——不，這只是打BOSS前的清小怪基操。
不知何時，偵探社的眾人圍聚到雪萊附近。
雪萊側身看他們，自嘲地說：「放心吧，現在我一點力氣都沒有，你們不用離這麼遠。」
與謝野晶子問她：「需要治療嗎？」
雪萊訝異地抬了下眼。
與謝野晶子聳聳肩：「你要是出事，我怕回頭上面那位要找我們算賬。」
雪萊不說話了，隔了會兒才道：「不需要。」
太宰治幾步越過其他人，蹲到雪萊身邊，還沒出聲，雪萊就很不客氣地打斷他。
「不聽。」
太宰治哽了下，笑著說：「啊呀，雪萊醬是在鬧脾氣嗎？」
雪萊瞥他：「我可比你大多了。」
太宰治：「我以為女孩子更喜歡被人往小了叫？」
雪萊：「雖然我受傷了，但把你凍成冰雕還是可以做到的。」
太宰治點到為止，他道：「我就直接點問了，你覺得冥小姐可以破壞《書》嗎？」
雪萊：「不能。」
旁聽的其他人頓時都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雪萊見他們的樣子，嗤笑道：「你們以為它存在了多久，就算是姐姐也做不到把它破壞，不然早就有人這麼做了。」
國木田獨步忍不住插話：「那要怎麼辦才好？」
雪萊沒有回他，她陡然將視線移回空中。
國木田獨步也顧不上追問答案。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
冥切下了鬼族始祖的腦袋。
但在完成這一動作後，她卻停住了，不是因獲得勝利而停止，而是突然就那麼一動不動地僵在原地。
陷入夢魘一般。
《封印之書》的下一個陣法已經到了冥的頭頂。
「姐姐——！」雪萊大聲喚道，她想用能力升空，但卻被太宰治拉住。
「等等。」
「放手！不然殺了你！！」雪女態度凶悍地怒視他，冰雪爬上太宰治半身。
太宰治穩如泰山，淡定提醒：「你看。」
在黑色魔法陣發動的瞬間，冥的體內突然亮起了刺眼的白光，金色的鎖鏈從她身體裡鑽了出來，隨後鎖鏈化作無數虛化符文，它們彼此組合成條狀圓環，交錯著按照順逆方向循環浮動。
繁復的金色魔法陣在冥腳下展開。
不，不是一個。
是好多個。
以冥的身體為中心點，由小到大朝上下兩側層疊擴大，最外側的直徑足有數丈，更多的符文連接成環纏繞在陣法之間，從整體看，就宛如組合成了一個巨型沙漏。
她體內的黑霧被逐漸拉扯出來轉化，幻化成五彩的碎光，洋洋灑灑飄散開來。
如夢如幻，照耀四周。
又過了會兒。
另一本《封印之書》從魔法陣中懸空升起。
書頁翻動。
靜謐優美的嗓音在虛空中擴散，撫慰所有人不安跳動著的心髒。
「——好了，現在是壞孩子的安睡時間。」
第188章
只聞其聲，未見其人。
好幾秒，眾人才反應過來，那聲音是由法陣傳出來的，准確地說，是有人以法陣為媒介將話語傳遞到眾人耳中。
異能特務科。
名偵探陡然松懈下來的神情引起了阪口安吾的注意。
江戶川亂步桌下的腳懸空翹了翹，事件即將結束，他當然放松了。
——甚至連思考都不需要，畢竟四年前，他就曾和社長一起與聲音的主人對話過。
不過，信任不代表歡迎。
江戶川亂步小幅度地撇了撇嘴，說實話，他對館長的感官一直不怎麼樣，不是對其人品懷疑，而是單純地不大喜歡。
先不提對方每次出現都預示著大麻煩……總歸，沒有人會樂意自己成為水晶球內的「觀賞魚」，被操控引導著做事，腦子不好使的可能察覺不到，或者不太在意（就比如芙那個笨蛋)，可江戶川亂步腦子太好使了，理解歸理解，不喜歡也就是不喜歡，兩者並不衝突。
結果這次還是依照她的意願發展了。
想到這，江戶川亂步鼓起臉，晃蕩著的腳不開心地蹬了下桌子，頓時搞出好大動靜。
都是因為雙方情報不對等！才不是亂步大人輸給她了！
完全不知道對方為什麼突然變臉的阪口安吾：「……」
亂步君果然還是小孩子心性，他頭疼地想著，但平時無所謂，這會兒可不能隨便糊弄過去。
阪口安吾擺出官方態度：「亂步君，您認識聲音的主人嗎？」
江戶川亂步歪頭看他。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幾秒。
「你不是猜到了嗎？」名偵探如此說。
阪口安吾淺淺地抽了一口氣，難掩緊張神色。
是的，館長對特務科而言已不是未知角色……不，她仍然是未知，除了偵探社口中「館長對這個世界無惡意」的證言外，他們沒有任何能接觸對方的渠道。
換句話說，舉全橫濱之力都拿《封印之書》沒有任何辦法，而對方卻是握有《封印之書》鑰匙的人，光這一點，就足夠讓人寢食難安了。
江戶川亂步隨便一看就知道阪口安吾的想法，但他沒打算多說明，某些人就是這樣，有些事，不親眼證實，再怎麼被人按頭安利也是沒用的。
特別阪口安吾這種當過臥底的情報員，他的腦子可以接受，心裡卻總保留一線懷疑。
反正懷疑不懷疑的和偵探社也沒多大關系，就讓他們接著糾結吧。
想到前段時間自己被迫在特務科加班多次，心情不佳的名偵探干脆地選擇罷工。
亂步大人的出場費可是很貴的！哼！
……
豪華耀眼的魔法陣漾著星辰般的奪目光輝。
兩本《封印之書》的內頁都在頻繁翻動，一時間，鎖鏈和黑影齊飛，與方才充滿暴力的畫面相比，此時就純粹是在比拼誰的「收藏」更豐富，誰的「魔力源」更充足。
天空被分成了兩半，一半猶如籠罩世界的暗夜，陰寒殘酷的力量令人倍感不適，注視稍久一些，心中就會被絕望恐懼的負面情緒塞滿。
而另一半則完全相反，它是聖者的慈悲，是希望的淨化，是友愛之心，是無盡的勃勃生機。
邪惡與神聖，再沒有比這更鮮明的對照組。
沙漏法陣中心的人影緩緩動作。
冥外表的異樣此時已徹底消除，恢復到最初姿態，她睜開眼，恍若從睡夢中蘇醒。
隨後，在她前方，有一個半透明的身影浮現。
寬大的白色長袍牢牢遮蓋住女性身姿，其面容同樣隱藏於兜帽之下。
外側戰況激烈，法陣內部卻安然祥和，仿佛並不處在同一空間。
她們在交流著什麼，無人能夠聽到。
不過兩人的對話沒有持續太久，只一會兒，冥就擺出了不願再聽的態度，側過了臉，視線似有意又似無意地轉向下方。
於是白袍女性便縱容地結束了話題，她同樣把目光移到了下方。
被明顯注視的雪女表情略顯古怪，對姐姐是「擔憂氣惱」，而對另一位則是□□裸的「嫌棄」。
再漂亮的臉，也經不住這樣變來變去的折騰。
稍許，她像是終於忍不住般出聲諷刺：「嘁，現在來當什麼老好人。」
偵探社眾人皆露出了訝異表情。
她嘁了。
她居然嘁了！
不得不說，一位溫柔優雅系的美人突然改用粗魯話風……這確實會給人帶來一定程度的驚嚇。
太宰治早就知道雪萊對館長不喜，因此接受良好，為防止火上澆油影響對話，他斟酌了下才道：「果然，冥小姐很在意雪萊醬呢。」
雪女怒意瞬間熄滅，情緒轉為詫然，連稱呼都忘了糾正：「是這樣嗎。」
太宰治再接再厲：「我以為這是一目了然的事，難道雪萊醬以前都沒注意到嗎？」
誰都看得出來，這會兒正是雪女心緒波動容易受影響的時候，偵探社其他人就這麼木著臉看太宰治「趁虛而入」使勁忽悠。
太宰治：「你看，以冥小姐的性格，受人約束是完全不可能的，但如果不是為了雪萊醬你，她怎麼可能會讓館長小姐在自己體內留下保險——啊，那個應該是保險裝置吧？」
雪萊偏開眼神，避重就輕道：「……嗯，大概是有觸發條件的契約。」
太宰治：「對吧！所以，我可以確定，冥小姐肯定是悶騷！」
這個意料之外的詞彙令雪萊驚訝地睜大眼。
太宰治：「雪萊醬你知道悶騷什麼意思嗎？就那種特別容易引人誤會，絕對不會把自己做的事說出來，明明喜歡非要冷著臉說無所謂的類型。」
全、全中！
↑
雪女表情是這麼說的。
偵探社其他人：「………」
嗯，看來是忽悠瘸了。
「被忽悠瘸」的白宮九月·雪萊內心淡定不已。
好的，這邊忽悠過去了，戲份收官。
另一邊。
對著投影進行無實物表演的白宮九月·冥同樣走完了自己最後一個重要劇情，准備收拾收拾回家……哦不，還不能回家。
[館長]的戲份還沒結束呢。
兩本《封印之書》的勝負是可以預見的，當金銀的光芒覆蓋過那片黑紅時，明亮的光源便驅散了黎明前的一切黑暗。
惡魔被吞沒，被封鎖，無論再如何怒斥求饒，它們終將再次成為希望的囚徒，無盡無休，直到貪婪與惡意消磨殆盡，真正地反思懺悔。
頂著刺目試圖看清的眾人只能隱約窺見，兩本《封印之書》交疊重合，與身形漸淺的白袍女性一起，無聲無息消融在了空氣當中。
不知道是否是錯覺，太宰治總覺得館長在消失前對自己露出的微笑滿含深意。
——實際系統的投影對所有方向都「揚起了微笑」。
——別問，問就是高深莫測自己想。
冥落回地面。
冥看了眼雪萊。
冥又看了眼太宰治。
冥轉頭就走。
眾人：「………」
這位的人設穩如泰山完全沒變呢。
看著毫無回頭意味的背影，雪萊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她低聲嘟囔了聲「算了」，接著也拋下其他人，快走幾步打算追上去，途中突然停頓轉身，向杵在角落存在感不強的褚紅發青年喚道：「作之助！」
沒想到雪萊會在這時候叫自己，織田作之助怔愣地抬頭。
「晚點見~」
說完這句，雪女就馬上回身，用更快的腳步向前，雪童子一左一右追得著急。
「姐姐等等——真是的！我都說了等等我啦！」
留下一群人類沉默。
晚點見？
都鬧騰一晚上了還要晚點見？
一雙雙眼睛挪到織田作之助身上。
與謝野晶子意味深長：「織田，你和雪女關系是不是太好了點？」
太宰治湊熱鬧：「好到有些危險了呢，各種意義上。」
國木田獨步猶豫不決：「織田，我不是對你的感情問題指手畫腳，但是……雖然沒人說種族問題……那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中島敦試圖為前輩挽尊：「我覺得應該不是那個意義……吧？」
以及，什麼都沒有說又好像什麼都說了的偵探社社長。
作為唯一觀念不同的支持者，泉鏡花向織田作之助握了握拳：「沒關系，我支持你。」
織田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進行第N次解釋：「你們誤會了，我和雪萊沒有那種關系，只是普通的朋友。」
太宰治發出了看似認同實際搞事的發言：「嗯嗯，我知道哦，就跟織田作和我的關系一樣~」
織田作之助久違的產生了打宰衝動。
然後太宰治就被國木田獨步揍了。
「既然人家否認了就不要隨便調侃，太不禮貌了！」
邊說，國木田獨步邊松了口氣。
幸好幸好，不然他真不知道要如何緩解這場跨世界的感情糾紛……冥小姐會殺了織田的吧。
有松氣的，也有不信的。
泉鏡花看看織田作之助。
再次求證。
織田作之助看看泉鏡花。
就差發誓。
泉鏡花：「……」
磕的CP還沒開始就BE。
本就沒啥表情的少女肉眼可見地萎靡。
中島敦：「……鏡花醬，你沒事嗎？」
泉鏡花：「沒。」
中島敦：「……」
這看起來可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啊。
此時，伴隨著翠鳥初醒的鳴叫，第一縷曙光從地平線上升起，這個過於漫長的夜晚，終於徹底結束。
神經一松，哈欠就一個跟著一個打。
與謝野晶子第一個打道回府，趕著回去補眠睡覺，接著是國木田獨步和福澤諭吉，前者要與被安排協助其他異能者的谷崎潤一郎和宮澤賢治會和，後者要去特務科接江戶川亂步。
中島敦與泉鏡花也結伴准備離開，宿舍樓已經沒法住人，好在他們之前臨時搬到了別處。
臨走前，中島敦有些不放心太宰治：「太宰先生，您有休息的地方嗎？如果不方便，可以來我們這裡。」
太宰治擺擺手：「沒事啦。」
接著馬上向織田作之助賣慘：「織田作~我無家可歸了，怎麼辦啊~」
織田作之助不覺得被坑，他想了想說：「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一起去孩子們那邊，不過那裡比較小，沒有多余的房間，只能打地鋪。」
太宰治果斷：「那就打地鋪，完全沒有關系！」
中島敦：「……」
會擔心太宰先生的自己是個笨蛋。
他心情微妙地看著太宰先生黏在織田先生身邊走遠。
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邊走邊聊地到了目的地。
然而沒等織田作之助取出鑰匙，門就在他們面前「唰」地打開。
「歡迎回來，作之助~」
藍發妖鬼滿面笑容，以絕對女主人的姿態對他們說著歡迎語。
緊接著是孩子們熱情的齊聲：「歡迎回來~織田大哥！」
織田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
他有些呆滯地朝內一望，發現除了雪萊，冥也一臉自然地坐在客廳沙發上，察覺到視線，她百無聊賴地瞥了門口一眼，又收了回去。
織田作之助：「…………」
太宰治憋不住地「噗嗤」出聲。
哦豁。
原來「晚點見」是這個意思啊~
第189章
饒是織田作之助，都被這意想不到的畫面震得說不出話來，他僵硬地被孩子們拉進屋。
太宰治樂不可支，他停在原地揮手，沒有要進門的意思。
織田作之助向他投去求救視線：「太宰……」
太宰治擺出沒接收到信號的無辜臉：「恩，織田作，我想了想，覺得果然不太方便，你家這麼多人，我還是去敦君那邊蹭一蹭吧。」
可以說非常沒有兄弟情了。
從頭到腳都在寫著「織田作你自求多福」。
織田作之助：「………」
好友的「懵逼+心碎」表情讓太宰治笑得更歡，整個人都要抖成帕金森，他艱難忍住：「那——噗、咳，那我就先告辭……」
雪萊：「等等。」
太宰治腿邁不動了，他的後衣領被雪童子牢牢扯住。
雪萊繼續笑眯眯：「來都來了，別急著走嘛，一起喝杯茶呀~」
太宰治：「……」
啊，忘了。
雪女就在現場——看織田作熱鬧是要付出代價的。
太宰治被迫留下來陪孩子們玩過家家（在他看來），折騰好幾個小時，總算讓這群好奇心旺盛的寶寶安分吃完午飯，再安分回房間睡午覺。
無所不能的橫濱智囊面如菜色癱倒，看那樣子，幾乎快要吐魂。
「可怕可怕可怕，小孩子好可怕！」太宰治痛苦哀嚎，「小孩子比費奧多爾都要可怕！」
剛收拾好餐桌的織田作之助不太理解：「這麼辛苦嗎？我感覺你還蠻擅長的。」
一晚上動靜這麼大，別說孩子們，恐怕所有市民都會感到惶恐不安，想知道發生了什麼是正常的。
所以今天多虧太宰，否則他又要用Mafia火拼敷衍大家了，次數太多，孩子們對這個說法已經完全不相信，相反的，還總會讓他們升起探尋真相的熱情。
織田作之助想了想，起頭：「下次……」
沒等他說完，太宰治立刻雙手交叉擺出拒絕姿勢：「沒有下一次了，絕對沒有下一次了！」
他最不喜歡應付的就是三觀尚未成熟的小孩，不可控的也正是這類人，就好比江戶川亂步，因為太小孩子心性，所以經常讓他完全意料不到行為，更別說織田作家還有十·幾·個！
太宰治苦巴巴地看向正悠閑托腮的雪女：「雪萊醬，我能問問你報復我的原因嗎，是當時妨礙你幫冥小姐，還是剛才在門口嘲笑了織田作？」
雪萊氣定神閑：「都有，怎麼，你有意見？」
太宰治認命嘆氣：「哪裡哪裡，就算有我也不敢說啊。」
這不還是說出來了嘛。
處於精神空間的測試員無語地白了太宰治一眼，接著操控[冥]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白宮九月現在心情極其愜意，愜意到無論太宰治搞什麼花招，她都可以心平氣和地配合。
不過等了好久，太宰治都沒任何想要引導話題的意思，反而十句裡面十句廢話。
「雪萊醬，孩子們說想吃冰淇淋。」
「我可沒聽他們有這麼說，是你自己想吃吧。」
「那就織田作說想吃。」
織田作之助沒拆台，但表示了自己的不支持：「剛吃好飯就吃冰淇淋是不是不太好？」
雪萊完全不給面子：「想吃也別找我，我可不會給你服務。」
一唱一和，完全不給第三人話語權。
太宰治趴桌鼓起嘴，怨念不已：「織田作，難道我已經失去『你最好朋友』的頭銜了嗎？」
織田作之助一本正經：「我在考慮這件事。」
太宰治呆滯。
織田作之助：「抱歉，我開玩笑的。」
太宰治：「……」
雪萊：「噗。」
不知道是真被套路到還是假被套路到的太宰治露出了誇張的受打擊表情，轉頭向沙發上的冥賣可憐道：「冥小姐——」
冥直接截斷：「你太吵。」
太宰治的身體向後仰了仰，像是遭到了迎面重錘，隨即整個上半身癱倒到桌上，毫無生機，傷心至極。
「冥小姐，你變了。」他悲痛地說。
冥：「閉嘴。」
太宰治閉不上嘴，凄凄慘慘戚戚地說：「冥小姐，你忘了嗎，初見面時，我們約定好的事……」
他的表演看起來著實真情實感，白宮九月不禁被帶動回憶。
難道真的有約定她忘了嗎？
見冥的視線終於過來，太宰治立馬支棱，拍了下桌，義正言辭道：「救命之恩呀，不是說好我要以身相——」
後半句沒能說完整，大大的哈欠讓這份「真情」打了不止對折。
白宮九月：「……」
謝謝。
以身相許就不用了，怕減壽。
而且那時[冥]根本沒有同意，明明是直接無視的吧！
想起所謂「約定」的白宮九月抽起嘴角，但表面功夫還是得做到位。
看著連眼角都泛起淚意的太宰治，冥的嘴角微不可見地向上一些，又很快恢復成冷漠的樣子。
「無聊。」她冷嗤。
不過某人已經沒有了繼續開玩笑的興致，這一個哈欠像是帶走了他的全部力氣。
太宰治重新癱回桌子。
織田作之助建議：「還是先休息吧，其他事等醒來再說。」
太宰治雙手雙腳表示贊同，然後一步一歪地跟著織田作之助去裡間打地鋪。
精力充沛的非人類姐妹留在客廳。
冥繼續坐著沉默，偶爾舉杯喝一口茶；雪萊閑著無事，大概是想到太宰治方才說的冰淇淋，便真拿了個杯子裝牛奶，用能力將它慢慢變成了粘稠的冰奶昔。
雙方無言，各據一方。
這就是織田作之助出來時看到的景像。
——實際兩個白宮九月早就和系統建了個群，正在小房間激昂振奮地討論任務的後續收尾。
現場多了個人，她們總不能當做沒看到，[雪萊]馬甲的白宮九月分神和織田作之助說話。
「誒，作之助不休息嗎，你今天也很累吧。」
織田作之助：「我再等一會兒。」
他頓了下，又說：「要給你們安排休息的地方嗎？」
雪萊笑道：「不需要，只要你休息好了，我的精神和力量就能徹底恢復，所以你就安心睡吧，有我們在，這棟房子不會出事的。」
倒不是擔心房子……
織田作之助猶豫地來回看了看她們。
「恩？」雪萊做出不解的表情。
冥斜睨過來。
織田作之助：「不，沒什麼。」
還是算了，外人多說反而會打破平衡，而且看她們這樣……既然已經可以共處一室，那應該是和好了的意思吧。
系統：「測試玩家織田作之助對[雪萊]好感度+2，目前好感度為92。」
白宮九月習以為常。
這可是作之助誒，無論啥時候加好感都不會讓她感到奇怪。
雪萊向織田作之助微笑：「那麼，午安，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也說：「午安。」
他返回原先的屋子。
很快，一屋子人類的呼吸聲趨於平緩，他們都沉入了平和的睡夢之中。
趁此機會。
白宮九月·雪萊拿著冰奶昔走到白宮九月·冥面前，遞出。
雪萊歪著頭：「姐姐，這個給你。」
——姐妹吃嗎？
冥面無表情，接過。
——吃！！！
跨越艱難險阻，終於實現夢想，可喜可賀。
卡牌，成功回收。
「書」，收入囊中——雖然只有一小半，但作為研究樣本已經足夠。
白宮九月來這個世界的任務圓滿結束。
兩個反派也皆被收監，費奧多爾不日便要被押送到歐洲異能力者「默爾索」監獄。
而福地櫻痴則暫時被看管在異能特務課。
對，福地櫻痴沒死，准確地說，當時他確實快死了，但由於福地櫻痴實在太有名，身份也太重要，如果就這樣頂著疑似「恐怖分子」的說法死在橫濱，對異能特務課和橫濱的軍警而言實在是件麻煩的事，搞不好會出現國際問題。
所以特務課在深思熟慮後，決定委托與謝野晶子對福地櫻痴使用[請君勿死]。
福地櫻痴受過異能技師的身體改造，並且每隔一段時間都需要專人調理身體，若在瀕死前被與謝野晶子使用異能力，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會讓他的身體恢復到被改造之前，十足地削弱了他的戰力。
同時，異能特務課還從武裝偵探社那取到了福地櫻痴的一系列犯罪證據，准備將其作為最後一道強力的安全裝置。
——異能特務課監管著一位特級危險能力者，偵探綾辻行人，異能力為[Another]，一旦綾辻行人接受了殺人案的委托，只要他有證據地推理出凶手，那麼凶手就會百分百死於非命。
當然，綾辻行人的能力是一把雙刃劍，他本人也不好把控，所以沒到最終時刻，特務課絕對不會使用這個手段。
總之，福地櫻痴必須走上軍事法庭，那絕對會是一場混雜著多方利益的審判，而他麾下的獵犬同樣會受到質疑，事實上，他們已經被嚴格監管起來了。
期間福澤諭吉單獨去見過一次福地櫻痴，沒有人知道他們談了什麼。
這些都是系統在偵探社蹭到的消息，白宮九月沒有了解更深，畢竟她很快就要離開這個世界。
現在只剩最後一件事沒有做。
……
港口Mafia首領辦公樓頂層。
此時，森鷗外的辦公室徹底換了個模樣，辦公桌被挪走，文件資料清空，地毯是全新的。
屋子中間多出一張華麗的歐式長桌，鮮花擺設點綴著精美的餐點，另外還有四張實木雕花餐椅。
目前，兩張椅子已經被占據。
主位是森鷗外，愛麗絲在他右側。
過了會兒，首領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中原中也率先走進來，側讓，接著入內的是一只身形漂亮的三花貓。
在中原中也關門離開後，三花貓變成了夏目漱石，他坐到森鷗外左側的座位上，然後取出懷表看了眼。
[14：59]
分針挪動。
[15：00]
是標准的下午茶時間。
也是他們和館長約定的時間。
於是在夏目漱石抬頭之時，在森鷗外收斂起因見到老師而外露的情緒之時。
垂落於肩的深紫曲發，散發美麗光輝的溫和眼眸，她身穿帶有銀線刺繡的純白長裙，雙臂被漸寬的長袖遮擋，只有一雙白皙纖長的雙手交疊著輕靠桌面。
這實在是一位充滿內涵美的女性，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你所關注的絕不會是她出眾的容貌，而是——
女性的唇角微微翹起。
「下午好，我應該沒有遲到吧？」她說。
——而是某種會不知不覺對她產生信服感的東西。
第190章
夏目漱石見過不少身具人格魅力的人，他們能在行為對話中不知不覺吸引他人注意，讓他人接受他們的思想意見，又或者，令他人毫無懷疑地交付出信任。
自戀點說，他知道自己在其他人眼裡或許就是這麼一個形像，不過，其原因是基於他的經歷、閱歷，還有過去某些小小的成就。
總之，人格魅力這種東西絕不是與生俱來的，它代表的是一個人的內在，也是一個人的能力，更是一個人的歷史。
是的，當注視那雙眼睛的時候，夏目漱石看到的就是歷史，是遠超過她外表年紀能展現出來的「生與死」。
雖然有想過館長必然不是尋常人，可當真正見到……夏目漱石不得不承認，自己先前的諸多設想或許都是杞人憂天。
他閉了閉眼，隨後用十分坦誠的態度開口道：「並未，倒是老夫不請自來，冒昧之處還望見諒。」
和館長約見的其實只有森鷗外，夏目漱石算是蹭了學生的順風車，畢竟異世界的情報實在太重要，如果不與對方面對面聊一次，他怎麼也放心不下。
「不，要說冒昧，那責任就在我身上了。」森鷗外神色輕松，像是在尋常地開著玩笑，「如果館長小姐介意，請接受我真誠的道歉。」
館長小姐當然不介意，館長小姐還希望你們再多來點人呢。
白宮九月有些遺憾，她刻意讓雪萊給織田作之助泄露了森鷗外和館長的見面時間，為的就是希望偵探社也參與進來，太宰治、江戶川亂步、福澤諭吉，這仨誰隨便來個就行，免得到時候還要拐彎抹角——欸？
系統彈出的信息提示頓時讓她虎軀一震。
夏目漱石身上有竊聽器！
好家伙，這絕對是某宰的手筆！
Good job，太宰治！
白宮九月滿足了，她就說嘛，都到最後的揭秘階段了，劇本組的重要成員怎麼能夠缺席。
無論這是偵探社的集體行動，還是太宰治的個人行動，總之都得到了夏目漱石和森鷗外的默許。
看似是兩個人參加了「茶話會」，但實際上，館長所面對的卻是「整個橫濱」。
白宮九月下意識就端起姿態……哦，她不用端。
[館長]沒有殼子，現身全靠系統的全息模擬技術，可是這不代表測試員可以下班摸魚，系統模擬的只有[館長]的外形和動作，雖說也可實時對話，但效果總歸比不上測試員精神參與。
所以白宮九月現在相當於開了兩個半馬甲。
問題不大，她老熟練了。
在聽完森鷗外的話後，館長面上微微顯現出笑意，其實她原先就一直在笑，但那只是一個習慣性的表情，此時的情緒才更顯生動。
「請不要太過拘謹，這裡是屬於你們的世界，我不過是個外來人，過去種種，應該由我表示歉意。」
森鷗外眉目彎彎，他毫無避諱地與館長對視：「這正是我們想與您談論的，請您務必知無不言。」
館長沒有應下，只是道：「世界和世界之間是存在壁壘的，不僅僅是一道隔絕的屏障，更是觸摸不及也無法彼此理解的思想和意識，每當壁壘破碎，帶來的只會是更大的災難，即使這樣，你們也想知道嗎？」
森鷗外的眸子轉為深不見底的黑沉：「有時候，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館長注視著他，然後頷首：「我明白了，你們想知道什麼，我會酌情告訴你們真相。」
如此干脆的回答讓森鷗外略感意外，但他沒表現出來，而是試探地直擊重心：「譬如您的《封印之書》？」
這是個必考題，白宮九月早就劃重點復習過了。
她把曾經雪萊跟費奧多爾解釋的《封印之書》來源原模原樣照搬一遍，再稍微延展延展，反正怎麼神秘怎麼說。
森鷗外聽完擺出不放心的神態：「按照您的說法，那如今完整的它是否會對時空造成更大影響？」
比如，吃飽了沒事干再來這邊捅個窟窿。
港口Mafia首領的表情語氣實實在在地表達出了自己的憂慮。
對不起，這真的不好說，得看系統/公司心情。
白宮九月誠實地心道。
不過當人家面肯定不能這麼講。
「嗯……要如何說明才能讓你們明白呢。」館長歪了下頭，又做出了與端莊形像不太相符的行為。
起初森鷗外和夏目漱石還會在心裡詫異一下，但次數增加，他們便能心無波動了。
館長的本性要比他們認為的更加活潑一些，她並非被完全神化，如她所說，她也只是一個生命比普通人稍微長久一些的人類。
「《封印之書》的意識最初是獨立的，它和其他生物一樣擁有性格，擁有好惡，擁有私心，只是在曾經主人的影響下，才得以讓它成為相對正義的存在，然而因那次妖魔暴動，它只能將自己分為兩方，這就好似把一個正常思維分割，無論哪邊，它都是缺失的。」
太宰治躺在沙發上，閉眼聽著耳朵裡持續響起的女性聲音——然後他其中一個耳機就被名偵探搶走了。
江戶川亂步一手抱著大包薯片，一手將搶來的耳機塞進耳朵，全過程自然地好像順手拿走桌上一顆糖似的。
太宰治無奈，但也沒阻止，半支撐姿勢的他重新躺平。
耳機裡的聲音還在繼續。
「一個不完整的意識，又怎麼能做出正確的抉擇，純粹的善，或純粹的惡，過度的善意帶來的不一定是好運，絕對的惡意也必然會帶來錯誤。」
接下來是森鷗外在說話。
「原來如此，我理解了。」
不止森鷗外，旁聽到的全員都理解了。
館長的意思是，完整的《封印之書》不會再出現降智行為，所以曾經克蕾雅和芙的試煉完全是《封印之書》自個兒瞎搞，自認為會給她們帶來正確的未來，而館長則是被迫幫《封印之書》擦屁股，只能順著它的思路引導這邊世界的他們。
這麼一想，如果沒有館長，當初還不知道會變成怎麼樣的情況呢。
坐回椅子的江戶川亂步不滿地哼哼唧唧。
「亂步先生？」路過的中島敦略驚，還以為是自己哪裡做錯。
江戶川亂步朝他擺擺手，向他「噓」了一聲，要求安靜。
中島敦趕緊閉嘴，一句話不敢說，他走到沙發旁，小小聲地對太宰治道：「太宰先生，國木田先生讓你趕緊把前兩天——」
太宰治轉頭對他豎起食指抵在唇前：「噓。」
中島敦：「……」
小老虎一臉茫然地被趕走，隨後聽到一聲嫵媚的輕笑。
坐在織田作之助辦公桌上的雪女正興致盎然地看他，笑若暖陽。
中島敦不知道對方在笑自己什麼，也不好意思問，他尷尬地抓抓後腦，埋首做自己的事去了。
自從那晚過後，雪萊小姐就莫名其妙混進了他們偵探社，每天和織田先生一起上下班，聽說還住在了織田先生家裡……
咳，明面上的說法是雪萊小姐和上一位契約者斷絕關系後就沒了住處，所以織田先生暫時收留了她，但據太宰先生八卦所說，好像是雪萊小姐對織田先生求而不得（？），每天都想著說服織田先生和她一起回自己的世界。
另外……
中島敦小心翼翼抬頭，看向坐在單人沙發上正翻閱著雜志的冥小姐。
冥小姐不是每天都來，只是偶爾，而且待的時間也很短，這兩天似乎對這個世界的文字產生了興趣，有時會像現在這樣隨手拿東西看。
「啊！」
中島敦隨聲抬頭，見擺放資料的谷崎直美腳下一歪，快要摔倒，他連忙起身想要去扶，結果晚了一步，兩只雪童子及時上前，穩穩地在少女倒下的方向托住。
谷崎直美眨眨眼，舒了口氣，站穩後笑著對它們說：「謝謝你們呀，朵朵，還有球球~」
說完也向雪萊投去一個感謝的笑容：「也謝謝您，雪萊小姐！」
雪女晃了晃腿，笑得更歡：「不客氣。」
中島敦也松了口氣。
太宰治和江戶川亂步同樣將偵探社內的小意外看在眼裡，但更讓他們集中注意的仍然是耳機中的對話。
森鷗外沒有問太多有關異世界的情況，好奇雖有，可館長也說過，有些未知是某種界限，也是保護，適可而止才是最優解，更何況他們最在意的部分已經得到了答案，只要他們的世界安全，其他世界無論怎樣都與他們無關。
除了問答，森鷗外還向館長要了一個承諾，作為此次對橫濱造成危害的補償。
假如再有下次——指又有異世界人物來這搞事——希望館長能提前通知港口Mafia，讓他們及時做好應對的准備。
館長並未遲疑就同意了。
談話進展得非常順利，超乎森鷗外想像的順利，他不是沒懷疑過「真的這麼好說話嗎？自己是不是在沒注意的時候落了套？」
但屢次警惕都消散在了對方溫和柔順的笑容之中。
哎呀哎呀，感覺像小孩子一樣被縱容了啊。
森鷗外略感挫敗地在心裡嘆氣。
出於某種心態，港口Mafia首領不禁對館長的真實年齡感到了好奇，到底經歷過多少時間，才能讓一個普通人成為現在這種姿態。
沒錯，館長坦誠了她曾為普通人的身份。
只是好運被選中了而已，我並沒有什麼特殊。
她是這麼對他們說的。
沒有人覺得這是好運，真要形容的話，或許該用「宿命」這個詞。
在森鷗外和館長對話期間，夏目漱石都沒有插話。
一來是因為這裡是港口Mafia的地盤，就算他和森鷗外有師生關系，也不會仗著私人身份喧賓奪主。
二來則是為了觀察館長，觀察她的性格，她的處事，她的品性，這是他決定來這裡的主要目的。
不過到這份上已經不用再觀察了。
待兩人談話趨於尾聲，夏目漱石終於開口，他道：「館長小姐，有人讓我代他向您詢問一個問題，您回答也可，不回答也可，並無強制。」
館長欣然接話：「請說。」
夏目漱石：「那位鬼族小姐曾說，她與您有過一場交易，因為交易，她才願意來到這邊世界，請問可以告訴我們交易的內容嗎？」
館長看著夏目漱石，雙眼洞悉一切，好似清楚知道真正的詢問人是誰，她淺淺笑道。
「始祖的心髒。」
「是她目前最需要的東西，也是她必須摧毀的東西。」
——源於劇情設定。
悠于 2023-10-30 13:03
第191章
港黑首領辦公室很少有如此高級別的警戒，唯一直通頂層的電梯封鎖，中下層人員全部清離，走廊上超過二十個攝像頭讓監控畫面毫無死角。
可即便如此，他們依然沒能拍到任何館長的影像。
她確確實實是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的。
辦公室的門被向內拉開稍許。
兩名在門前護衛的干部同時側目垂首，他們看著三花貓從縫隙中踱步出來，路過時，還文雅地朝他們「喵」了一聲，仿佛在說告辭的話。
中原中也呆了呆才反應過來，他摘下帽子回了個無聲的禮。
尾崎紅葉同樣微微傾身，面上帶著不卑不亢的淺淺笑意。
中原中也幫三花貓按了下層的電梯按鍵，目視對方離開後，他便回到原處，這時尾崎紅葉已經獲得了進入首領辦公室的許可，中原中也當然一起跟著進去。
可還沒等他一只腳踩上室內地毯，就聽到裡頭非常熱鬧地上演起了「暴躁蘿莉怒斥卑微老父親」。
「林太郎是大笨蛋！我不要和你說話了！」
「誒——？！為什麼這麼突然？我做錯了什麼嗎？」
愛麗絲非常較真地將自己剛出口的氣話堅持到底，對著森鷗外重重一「哼！」，然後踩著氣惱的步子跑出辦公室。
「愛麗絲醬——！」
老父親當即留下了悲痛的淚水（bushi）。
中原中也：「………」
這種時候還要堅持玩角色扮演，真不愧是首領。
重力使一時陷入了是該陪首領繼續演還是轉移話題說正事的猶豫之中。
不過尾崎紅葉對森鷗外的尊敬只限於他蘿莉控以外的部分，她非常干脆地打斷了森鷗外的表演。
「鷗外大人，玩耍還請放在稍後，您今天還有許多忙碌的工作要做。」
坐回主位的森鷗外嘆了口氣：「紅葉君，這回您可真是誤會我了。」
尾崎紅葉很給面子地道：「願聞其詳。」
森鷗外沒有過多解釋，他短暫地停頓了幾秒，突然改口：「不，還是算了，不是什麼重要的事，紅葉君說的沒錯，今天有許多工作，要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呢。」
愛麗絲是森鷗外的異能，她的一切都受到森鷗外的控制，讓異能擁有一定的自由度是森鷗外的個人癖好，但有些時候，異能的行動和情緒也會受到主人的一部分影響。
他當然知道愛麗絲在生什麼氣。
看似在和部下交談有關館長的事，森鷗外本人卻有些跑神，越是談論館長，他就越是容易回憶起對方臨走前的話語。
森先生，您真的沒有其他問題了嗎？
當時館長對他這麼說。
而自己的回答是。
是的，非常感謝您的慷慨，我沒有其他疑問了。
這句話是再明顯不過的謊言，實際森鷗外還有一個直到館長消失前還在遲疑的話題，但他並不後悔保持沉默。
摒除一切私人情緒，讓理智占領決策高位，這才是身為港口Mafia首領的最優解。
況且，被自己提及的角色最後總會成為——為了達成某個目的而不知不覺被利用的對像——所以，既然好不容易擺脫了他的束縛，那就繼續將這無關聯的現狀維持下去吧。
對話突然在首領那邊中斷，中原中也等了好一會兒都沒等到下文，他疑惑地出聲：「首領？」
森鷗外抬眸笑了笑：「抱歉，突然想到了別的事，中也君剛才說到哪兒了？」
武裝偵探社。
平凡又不平凡的一天。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今天偵探社全體休假進行聚餐，畢竟前段時間都太辛苦，事件結束後，還得處理由此衍生的各項變故，連時常摸魚的太宰治都被按頭連干好多天。
此次團建就是為了犒勞大家，所有消費皆由社費承擔，而聚餐地點則在社長家的小院。
中島敦頭一次來這，多少有些拘謹，不過所有的不自在都在活動開啟時消散。
「聽好，烤肉絕沒有你們想像的那樣簡單，從食材到佐料，甚至連炭的選用都必須精益求精，這樣才能展現烤肉真正的風味。」
國木田獨步神采奕奕地激動道，「首先，肉片要切得薄，這樣醬汁才能滲入進去，起司要烤20秒，多一秒少一秒都會讓口感變差——喂！太宰！誰讓你動手的！」
太宰治唰唰往烤盤上疊肉：「國木田君太啰嗦了，為了這頓我可是從昨天開始就沒吃東西。」
國木田獨步目眥盡裂：「快住手！你這樣的話——啊、亂步先生你怎麼也……」
江戶川亂步唰唰往烤盤上排小魚片，邊排邊使喚周圍的人：「亂步大人的醬汁呢？」
國木田獨步還想堅持：「那個，亂步先生，醬汁不能直接倒上去，請讓我來。」
江戶川亂步一秒拒絕：「不要，那樣一點都不好玩。」
一個大大的「玩」字墜壓在國木田獨步腦袋上。
烤肉可不能玩啊，亂步先生！！QAQ
太殘忍了，國木田先生都快哭出來了。
圍觀混亂的中島敦目露不忍。
另一邊的太宰治越來越過分，舉著酒瓶喊：「雪萊醬~來幫幫忙嘛，我想要把這個冰一冰！」
然後酒瓶就被凍成了棒槌，一揮下去能把人腦殼打開的那種。
「不用謝哦。」
差點將太宰治一起凍上的雪女笑容滿面地說道，然後轉頭給織田作之助面前的酒杯降溫，杯壁恰到好處地凝出水霧。
「給，作之助專屬福利~」
「呃、謝謝。」織田作之助意外道。
對雪女如此偏心的行為，眾人已經從最初的調侃變為習慣，畢竟旁邊還有一對更誇張的。
「來『啊』~~哥哥大人，讓直美親自喂你——」
「直、直美，我自己來就好。」
「誒，不要嘛，還是說，在這種環境下，哥哥大人會更興奮嗎？」
……啊這。
這是免費能聽的嗎？
白宮九月嘆為觀止，沒記錯的話，這兩人好像是親兄妹吧？
雪女驚奇的表情讓織田作之助留意，他順著目光看過去，解釋道：「不用太在意，他們平時就是這麼相處的，感情比較好。」
不是「比較好」的程度吧。
白宮九月在偵探社有段時間了，但雪女的威名太張揚，除了織田作之助和太宰治，偵探社其他人對雪萊都不怎麼親近。
其中谷崎兄妹是最不好接觸的，因有個沒有異能力的妹妹，谷崎潤一郎時常對雪萊保持不放心的心態，白宮九月額外努力才降低了雪萊在兄妹倆心裡的危險性。
扯這麼多只是想說明，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們如此……親密。
白宮九月個人很想吐槽，但雪萊是十分開放的性格，在她看來別說「感情好」，就算真的搞禁忌之戀也完全沒有問題。
所以測試員只能依著人設欣慰道：「是嗎，這麼熱烈的關系，真不錯啊。」
中島敦的吐槽卻是忍不住了：「太熱烈也有些危險吧，比如以後結婚……什麼的。」
說到後面，他愈發擔憂，根本難以想像谷崎兄妹以後分開成家的可能。
谷崎直美被某個詞刺激得異常振奮：「結婚！和哥哥大人嗎？」
中島敦：「那個……」
谷崎直美撲過去：「沒關系！如果是哥哥大人，直美非常願意哦~」
谷崎潤一郎手忙腳亂面頰通紅：「等、等等！直美你冷靜一點，別——」
場面徹底變成了少兒不宜。
「欸，有點讓人羨慕，我要不要也對姐姐大人試一試這種方法呢。」
雪萊興致昂揚，看起來非常想要實踐。
中島敦立刻露出受驚萬分的表情。
不不不！！這對冥小姐絕對不會起效的！
雪女被他的變臉逗笑：「哈哈哈，我開玩笑的，你真可愛啊！」
中島敦松了口氣，隨後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反應有些過度，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撓了撓臉。
雪女仍注視著他，唇邊弧度柔和，綺麗的面容在陽光下仿佛在發光。
中島敦被看得有些害羞，慌忙夾了塊烤肉放在干淨的瓷碗裡，推到雪萊面前。
「雪萊小姐要試試嗎？國木田先生的手藝特別好。」
然而在他說完這句話後，周圍瞬間安靜了。
中島敦慢半拍才反應過來，茫然地環顧一圈，發現所有人都在看他為雪萊夾的那塊烤肉。
太宰先生滿臉躍躍欲試。
亂步先生竟睜眼滿是意外。
其他人的表現則以微妙為主。
至於國木田先生……國木田先生整個人幾乎快要裂開。
中島敦心裡升起不祥的預感，他低頭去看烤肉，剛才夾的時候沒注意，難道是——
中島敦：「……」
完了，預感成現實。
他遞給雪萊小姐的根本不是國木田先生的成品——而且太宰先生的。
鮮嫩的肉片上抹了層層難以分辨的醬汁和佐料，好像有芥末和辣醬，以及別的亂七八糟的東西…………不，它已經不能稱之為烤肉了。
中島敦面色驚恐。
太宰先生，烤肉界的罪人！！
「唔，用料真豐富，這樣難道會更好吃嗎？」
對人類烤肉文化不了解的雪女發出不解疑問。
看著那份恐怖料理被雪萊小姐夾起，並且越來越接近微張的嘴巴，中島敦焦急萬分。
絕不能讓信任自己的雪萊小姐吃這種東西！！
「雪萊小姐！這個不——」
他的話沒說完，因為在唇瓣即將觸碰到烤肉的前一刻，雪萊停住動作，接著眼眸一抬看向太宰治。
她微微一笑：「一直盯著我，太宰也想嘗嘗嗎？」
太宰治當即從座位上竄起，轉頭就往外面跑。
雪女悠悠道：「按住他。」
忍受太宰治許久的眾人果斷動手。
國木田獨步：「我都說過不許玩弄食物了！！」
與謝野晶子：「放心吧太宰，我會在你食物中毒前把你治好的。」
中島敦：「太宰先生！浪費食物是可恥的！」
早有准備的名偵探完美避開膠著中心，還翹著腿在旁看熱鬧，時不時出聲指點：「鏡花，守住走廊，太宰要從那裡跑了。」
太宰治痛苦悲鳴：「織田作——救命！」
織田作之助給予好友最後一擊：「太宰，浪費食物真的不好，下次不要這麼做了。」
一陣混亂。
最終，太宰治還是被強硬地塞了那塊肉，也不知道那上面到底被加了什麼，咽下瞬間，他整個人失去色彩，然後開始滿口胡話。
「啊……真好，看到三途川了。」
「天使，是天使嗎……！」
中島敦憐憫地看他：「太宰先生，三途川和天使不是一個體系的。」
國木田獨步毫無同情：「不要管他，就讓他死著吧。」
沒有餐桌惡徒，烤肉活動得以和平結尾。
一頓下來比得上半月消費，但重要的不是資金，而是大家在一起的氛圍，這種氣氛令中島敦很感動。
他有些遺憾地說：「可惜冥小姐和社長沒有參加。」
雪萊正將酒水凍成小冰塊喂給已經醉醺醺的雪童子，聞言歪頭接話道：「不，姐姐今天來了哦。」
中島敦詫異地「誒？」了一聲。
與謝野晶子好奇問：「敦你不是和冥有契約，感應不到位置嗎？」
說到這個，中島敦尷尬解釋：「其實，冥小姐的契約已經回到太宰先生身上了。」
國木田獨步也是才知道這個消息，他不太滿意地說：「為什麼要換回去，我覺得你比太宰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中島敦更尷尬：「因為冥小姐說我太吵了。」
旁聽到對話的人都打了個問號。
中島敦不確定的補充：「應該是指我心理活動太多了的……意思吧？」
國木田獨步吐槽：「照這麼說，誰都吵不過太宰。」
那混蛋心眼比蜂巢還多！
不過無論契約誰都是冥的選擇，大家沒有對這個疑問繼續深討下去。
實際只是想繼續刷太宰治好感度的白宮九月果斷挑起另一個話題——都刷到六十多了，努力一下保不准能升到七十呢！
系統飛速拆台：「經檢測，目前測試玩家太宰治對[冥]的好感度為69。」
白宮九月堅定不移：「不！我還有機會！」
這麼多天，區區一點好感度它就是不漲，這強烈引起了白宮九月的逆反心理，她還真就不信了！
「姐姐好像和社長先生在一起呢。」雪萊語調輕快地說。
中島敦：「誒？！社長也在嗎？」
國木田獨步一邊烤肉一邊道：「社長當然在，剛才我去廚房的時候聽到後面道場有動靜，他們可能是在切磋吧。」
白宮九月·冥的確和福澤諭吉在道場。
她本來沒打算讓冥參加偵探社的團建，畢竟冥姐姐的設定……大家都懂，她也不想傻坐著眼饞美食，簡直自我折磨！
然而福澤諭吉親自前來——當然不是邀請烤肉，而是比試請求。
[冥]自然不會去問原因，對原因也不會感興趣，但經過系統分析，福澤諭吉應該是在經歷那晚的對抗後，意識到了自己劍術的缺陷，長久的瓶頸得以松動，為了突破，他需要再感受一次當時的生死危機。
福澤諭吉已經很久沒再追求過自身武力了，在那天前他還如此認為，武裝偵探社需要的並非絕對殺傷力，成員們皆有各自所長，只要維持現狀即可。
但事實證明，偵探社的武裝還遠遠不夠。
了解了原因，白宮九月肯定答應，但也有個條件。
[冥]從不切磋，只會真刀實劍，如果不怕死，那就如他所願。
↑
上述是官方說法。
真實原因。
↓
系統認為福澤諭吉的劍術出彩姿勢又帥，可以多收集點信息以後作為技能模板。
俗稱：偷師。
總之兩人就這樣抱著各自的想法開始PVP，考慮到外頭還有一群人在歡樂團建，所以系統舍去了許多高傷技能，純以體術與之對決。
嘭——
誇張的撞擊聲傳遍整座房屋，地面仿佛都抖了三抖。
偵探社眾人面面相覷，猶豫片刻，還是決定先放著不管，就算看情況，也得等那兩人打完再說。
大概過去十幾分鐘，戰鬥聲再沒有響起。
又過了會兒，冥穿過走廊走了出來，衣衫整潔，沒有損傷，她的目光停在與謝野晶子身上。
無需多話，與謝野晶子立刻用最快的速度衝去道場，其余人也因擔心跟了過去，最後現場只留下躺屍的太宰治和鬼族兩姐妹。
安靜的環境下，太宰治清晰地打了個飽嗝。
白宮九月X2：「………」
大兄弟，你這是吃了多少啊？
冥無語地轉頭即走，雪萊也一副「這家伙到底能不能行了」的嫌棄表情，兩人都沒打算去道場湊熱鬧，今日的團建對她們而言已經結束。
織田作之助在確認社長沒事後就准備返回烤肉的地方，途中遇見並肩而行的兩姐妹。
「要走了嗎？」他問。
「是啊，畢竟姐姐把這裡的主人打了，再不走可不行。」雪萊苦著臉道。
社長這樣做肯定有自己的原因，偵探社不會有人埋怨。
織田作之助本想要這麼說，但很快意識到雪萊是在開玩笑，看對方頑皮地眨眼，他也忍不住笑了。
雪萊雙手背在身後，靠近織田作之助一些：「那麼，你真的不想去我的世界看看嗎？」
太宰治口中的八卦其實沒錯，這個問題雪萊確實對織田作之助頻繁提起。
可就算被問了許多次，織田作之助還是不厭其煩地認真回復：「如果能回來的話，我是願意的。」
雪萊這回沒表現出「是嗎，那我下次再問」的輕松表情，她細細看了織田作之助一會兒，很快退回原位點點頭：「那就算了，我放棄啦。」
織田作之助微怔，隨後明白了什麼。
「你們要走了嗎？」
同樣是走，此處的含義卻截然不同。
「唔，沒辦法，全是人類的世界不適合我們生存呢。」雪萊語氣哀怨。
織田作之助貼心道：「沒關系，如果你願意，可以偶爾回這看看。」
用的是「回」，比「來」更具包容。
雪女的情緒就在這句話後轉為愉悅，可還是裝作憂郁：「可我已經沒有了《封印之書》，沒辦法再過來了。」
織田作之助提出極具參考性的建議：「可以讓館長小姐幫下忙？」
於是雪萊便笑了，她說：「好吧，我會考慮的。」
話題本該在這結束，但突然回憶起的某段對話讓織田作之助放心不下，他猶豫道：「對了，關於你想做的那件事……你還打算繼續做嗎？」
織田作之助沒有說得太明白，他知道雪萊能聽懂他的意思。
事實的確如此。
雪萊落落大方給出回復：「不，沒有必要了，我的目標已經通過另一種方式達成。」
太宰治委托夏目漱石向館長詢問了與冥的交易，用得到的答案永久安撫了雪女。
[純血詛咒]副本設定中，解除冥詛咒的方法正是摧毀打敗BOSS後掉落的道具——[始祖心髒]。
在白宮九月的工作生涯中，太宰治是唯一一個能完美貫穿主線劇情，並且還能捕捉到系統丟下的每個劇情碎片的偉大人物！
再誇一次。
太宰治，yyds！
聽到雪萊的回答，織田作之助心中的擔憂終於解除。
這時冥已經走到了拐彎口，她停住腳步，偏頭看了過來。
雪萊見狀嘆了口氣，對織田作之助道：「我得走了。」
「再見。」織田作之助說。
「恩，再見。」雪萊說。
兩道身影不緊不慢地消失在織田作之助的視野中，他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直到聽見後方傳來國木田獨步幾人的說話聲，織田作之助才面色如常地與他們一起回到小院。
「誒？太宰先生呢？」中島敦第一個發現本該在座位上的青年消失了。
「雪萊小姐和冥小姐也不見了。」谷崎直美奇怪地說。
織田作之助向大家說明了兩姐妹離開的事。
「是麼，雪萊小姐和冥小姐都走了呀。」
中島敦有些低落，他還沒來得及再多了解她們。
泉鏡花安慰道：「她們只是回家了。」
剩下的人都沒有表現得太驚訝，雖說有些突然，但兩人離開是既定結果，偵探社來去自如，他們尊重任何人的生活方式。
「所以，太宰那家伙去哪兒了？」國木田獨步皺著眉問。
……
太宰治正杵在白宮九月X2面前。
也不知道他從哪條小路兜出來，竟然能比她們更早到達這個路口。
黑發青年雙手揣在風衣口袋，側身莞爾：「真讓人難過，臨走前都不打算和我打個招呼嗎？」
冥無動於衷的視線落在太宰治身上，將「有事說事沒事快滾」的嫌棄表現得淋漓盡致。
太宰治乖乖立正，不鬧么蛾子：「我的確有話想和你們說。」
白宮九月深感欣慰。
早這樣不就得了，都到最後時刻了，給彼此留下一些美好回憶不行嗎。
兩姐妹都擺出了願意傾聽的耐心姿態。
天色已近黃昏，白牆上長長地映出三人斜影。
冥和雪萊站在一起，她們的影子便互相糾纏，而第三道影子卻遠遠地落在外面，與她們沒有交集之處。
太宰治先是張開嘴，停頓兩秒，然後又莫名合上。
他原本准備了幾個不單純的話題，可以套取一些情報，也可以作未雨綢繆，總之，全部源於戒備和謀劃，而不是在與友人告別時該談論的內容。
說到底，這兩姐妹其實也算不上他的友人……
即使腦袋裡不斷過濾著冷漠的想法，太宰治的面容依然保持友善，一直如此，誰也不知道在這短暫的時間裡他到底思索了多少，也不會看穿他心底情緒的諸多轉變。
最後，他放棄了原本准備說的所有話。
於是在兩姐妹的注視下，黑發青年慢慢彎起眼睛，唇畔同步上揚，那是一個和順好看的弧度。
「さようなら（再見）。」
他說。
……
系統：「測試玩家太宰治對[冥]好感度+5，目前好感度74。」
……
…………
………………
系統：「測試員請注意，您正在解除與測試系統的精神鏈接——解除成功。」
系統：「此測試任務評分結果已出，已發送至主系統數據庫及您的個人檔案，請稍候留意關注。」
系統：「正在對您進行精神判定——判定結束。」
系統：「判定結果無影響，且您與系統同步率上升至94.6%。」
系統：「感謝您的辛苦工作。」
系統：「編號AS0832，Lead hand（首席執行官），歡迎您的回歸。」
第192章 番外（一）
白宮九月直覺自己被套路了。
你說這出差一趟回來突然就變項目組頭頭，也不提前打個招呼什麼的，以前的同事全變下級，擱誰誰不慌啊！
而且她滿打滿算也才出過四次任務，這晉升速度真的不會被人套麻袋穿小鞋嗎？
走完一套檢查保養流程，白宮九月心情復雜地進了領導辦公室，半小時後，她滿臉恍惚地出來。
好家伙，還真被套路了。
簡單點說，她低估了自家公司的能力和地位。
這不能怪白宮九月，她入職時簽過保密協議，也沒有參考過其他公司，根本不知道人家是怎樣的工作流程。
明面上它是游戲開發公司，但實際是一家背靠政府，主要以探討挖掘異世界秘密及能量為主的研究機構。
下層的工作人員和白宮九月待遇相同，只知道這是一家世界級的游戲開發公司，技術領先，待遇優渥。
研究需要眾多數據信息，單憑研究員根本無法滿足，游戲測試系統就是因此存在的。
然而經過長年研究，研究員發現本世界測試員與系統的同步率從來達不到90%，隨後他們開始嘗試選擇異世界人員。
公司歷史上同步率高於90%的有三人，皆是異世界來者，而白宮九月就是第四個，也是同步率最高的那個。
之所以現在才告訴她，是為了觀察她與系統的磨合度和適應度，另外，還要對她的人品進行考察，畢竟是國家項目，挑人也是有要求的。
假如白宮九月在三次任務後選擇離開，那麼公司會和她走正常的離職手續，但她續約了，還在任務中表現得相當出色。
大領導這樣對她說：「你的存在無論對公司，還是對我們國家都非常重要，我們當然希望你能留下，但如果你有其他想法，我們也會尊重你的決定。」
白宮九月考慮再三，還是決定順從心意留下，異世界、特殊能力、不同的馬甲，從未體驗過也就算了，但如今白宮九月必須承認，這些在她眼裡都極具吸引力。
#論莫名其妙成為異世界國家公務員是什麼感覺#
總結形容：很爽。
待遇很爽，工作量也很爽OTZ
好在她的任務結算一如既往排在首位，也算沒給自己首席執行官的頭銜丟人。
就這樣過了大半年，白宮九月接到了一個十分特殊的任務。
「是人類呢。」
「這裡怎麼會有人類？」
「是誤入的嗎？」
「笨蛋！有館長大人的結界，沒有人能闖得進來！」
花叢中，兩只長著翅膀、只有手掌大小的小不點大聲密謀。
站著聽她們密謀好一會兒的周防尊＆宗像禮司：「……」
這倆好像不怎麼聰明的樣子。
想了想，宗像禮司決定主動搭話，他蹲下身靠近：「打擾一下……」
話沒說完。
「啊——！」
「呀——！」
就被兩聲重疊的尖叫打斷，其中一只還差點從花枝上翻下去。
宗像禮司：「……」
他無奈地把那個有翅膀卻忘了飛的小家伙撈住，讓自己的臉稍稍遠離，以防再次將對方嚇到。
「抱歉，我不是故意嚇你們的，有受傷嗎？」
小家伙傻乎乎地癱坐在青年掌心，隨後試探地站起來，這才壯著膽子說：「沒、沒有……謝謝，那個、你們是人類嗎？」
宗像禮司把對方放回原先的大花朵上，待她站穩後說：「是的，其實我們是受館長小姐邀請來的，但不知為何出現在了這裡，一起來的同伴也不見了，你們能幫忙聯系一下館長小姐嗎？」
他取出邀請函給她們看。
那是一張鑲金邊的白色邀請函，材質特殊，還有銀色法陣作為暗紋，上面寫著誠摯邀請的話語。
兩只小心翼翼地搭著邀請函的邊緣分辨，互相討論了一波。
「是館長大人的力量。」
「他沒有說謊呢。」
她們對視一眼，扭頭看向站在另一邊看起來不好相處的周防尊，目光好奇，但並不害怕。
左側的說：「我們相信你們，但是館長大人今天不在家。」
右側的接話道：「我們帶你們去見芙大人吧，她會幫忙的。」
說完，她們揮動翅膀飛了起來，積極地在前面帶路。
宗像禮司和周防尊邁步跟上，他們踩著小路穿過繁茂的花叢，走了大概十幾分鐘，到了一顆需十多名成年人才能環抱上的巨樹面前。
兩只花妖精——在路上他們互相作了自我介紹——飛上枝杈處，那裡建造著非常富有自然氣息的居所，由藤枝花葉為裝飾，門的大小恰好符合花妖精的體型。
「芙大人，請問您在家嗎？」
「我們遇見了兩個人類。」
「他們說自己是館長大人的客人。」
話音未落，小屋的門「嘭」地被甩開，一道金色的身影炮彈似得衝了出來。
「諭——！吉…………？」
聲音由激動轉為迷茫。
頭發亂糟糟一看就是剛睡醒的金發妖精懸浮在宗像禮司和周防尊面前，呆呆撲棱了兩下翅膀，好幾秒，她的大腦似乎才清醒過來，於是不太開心地鼓起嘴，雙手叉腰，口氣不好：「你們誰啊？」
「疼疼疼——」
中島敦捂著腦袋站起來，當看到周圍一個人都沒有時，不免陷入了慌亂焦急的情緒。
明明他是和大家一起走進魔法陣的，結果落地時卻是一個人，而且還是從天上掉下來，若不是下方正好有樹作為緩衝，這一下可得遭罪。
想著，中島敦感激地抬頭看了眼救命恩人（樹），然後正對上一雙漂亮的紅色眼睛。
身穿紅色連衣裙的白發蘿莉淡定地掛在樹上，准確地說，她是被兜在由樹藤編制出的護網內，毫發無損，就是沒法下來。
中島敦：「……」
櫛名安娜：「……」
中島敦：「…………」
櫛名安娜面無表情：「救命。」
中島敦驚恐萬分：「——誒！！」
中島敦手忙腳亂爬上樹將小姑娘放下來。
「沒受傷吧？」他擔心地問。
櫛名安娜搖搖頭：「謝謝。」
中島敦松了口氣，問道：「你怎麼會在這麼危險的地方呢？」
櫛名安娜道：「掉下來的。」
她也是落點在空中，只不過比中島敦到得早，因此眼睜睜看著對方從天而降，然後完美錯過了樹藤護網。
中島敦驚訝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女孩說不定和自己一樣受到館長邀請，急忙說明一番情況。
「你知道怎麼聯系館長或者其他人嗎？」中島敦期待地看她。
櫛名安娜也看著他，沒有回答。
兩人對視許久，意識到對方可能也沒辦法的中島敦略感失望，但他沒低落太久。
安娜年紀這麼小，雖然看著沉穩，但心裡說不定比他還要著急。
想到這，中島敦立刻穩住心態，一定不能讓安娜更憂心了！
不過他剛准備對安娜說些安慰的話，就看到小姑娘將一顆紅色玻璃珠放在掌心凝視，目不轉睛，似乎在做很重要的事。
他們就這樣呆站好幾分鐘。
直到中島敦再也忍不住想說話時，櫛名安娜才收起玻璃珠往前走：「在那邊。」
中島敦面露喜色：「是館長小姐的位置嗎？」
櫛名安娜：「不是。」
中島敦：「？」
櫛名安娜：「是正確的方向。」
中島敦一臉茫然，但也不放心安娜獨自往森林深處跑，他只好追了上去，同時在心中抱有期待：萬一她是對的呢？
兩人順著「正確的方向」走了一段距離，很快就來到湖邊。
他們見到了三個年紀不大的少年少女。
其中的粉發少年第一個出聲：「有人誒！」
然後是橘發少女：「總算有人過來了嗎，真是要命，我可不想再走了！」
還有一個黑發的少年，嘆著氣很心累的樣子。
中島敦尷尬地想要說點什麼，結果突然見對面三人面色一肅，齊齊轉向右側。
黑發少年口氣很重地警告說：「躲在那裡的家伙，自己出來。」
石頭後的小草動了動。
數秒後，先露出一縷灰發，再是一只瘦白的手，頓了頓，女孩的小半張臉才顯露出來，目光怔怔，她遲疑地朝某一方向望去。
少年少女們皆愣住，下意識收斂了身上的凶意，隨後就見紅裙的白發蘿莉腳步輕快地越過他們。
蘿莉牽著蘿莉從石頭後走出來，並排站著。
沉默稍許。
釘崎野薔薇深吸一口氣，捂住胸口，面露糾結：「怎麼回事，這兩個小孩……」
虎杖悠仁深以為然：「超可愛。」
伏黑惠：「……」
無法否認。
中島敦：「……」
雖然她們是很可愛沒錯，但現在不是蘿莉控的時候吧。
「首領，我去問過了，他們都只是普通人，並不知道館長。」中原中也皺著眉，「但他們說這處森林很危險，有吃人的怪物，讓我們千萬不要進去。」
森鷗外聽完思索了幾秒，接著取出邀請函，試圖從上面再找出一些提示，可惜和之前一樣什麼都沒看出來，他嘆著氣說：「這樣真苦惱啊，我還以為可以直接見到館長小姐……現在是需要我們玩冒險游戲嗎？」
這會兒他們身處一片空曠的山坡，上方是危險的森林，下方則是範圍甚廣的草地，還有農莊和牛羊，三三兩兩的牧民在那工作。
中原中也站在森鷗外旁邊，完全陌生的環境令他充滿警戒心，他問：「需不需要我進森林看看。」
森鷗外繼續思考，片刻後道：「不，一起進去吧。」
他們已經在這等了有些時候，再等下去實在沒有必要，雖然森林中的危險未知，但他不認為館長會讓他們遇上什麼生死危機。
若真想要下手，以她的能力，沒必要搞這麼麻煩。
金發蘿莉在森鷗外的控制下現身，一落地就惱怒地踩了他一腳：「把我關了這麼久，太過分了！」
「抱歉抱歉，因為很擔心愛麗絲醬在外面受傷嘛。」
森鷗外賠著笑臉，熟練地把異能力哄好，隨後與中原中也一同進入了森林。
他們時刻防備著「吃人的怪物」，結果一路暢通，怪物毛都沒見到一根。
甚至有不少小動物會時不時湊近，膽小的躲在樹叢裡，膽大的跑出來，中原中也還被一只松鼠塞了果子，小家伙臨走前向他友好地搖搖尾巴。
「謝謝……」中原中也既驚訝又感動地說。
森鷗外笑道：「中也君真有親和力啊。」
中原中也不好意思地咳了聲。
隨即森鷗外又道：「不過這也說明這片森林的危險度不高，傳出『危險』的謠言或許只是為了阻止普通人進入。」
中原中也正色：「您是指這裡是館長的領域嗎？」
「只是一個猜測。」森鷗外繼續邁開步子，「如果我們沒遇到那只吃人的——」
森鷗外話音中斷。
因為一聲可怕的嚎叫就在他們附近響起，像是虎叫，又像是狼嚎，一下子辨別不出。
伴隨著嚎鳴，絕非屬於人類的沉重腳步逐漸朝他們靠近。
中原中也立馬護在森鷗外前方，握拳警惕。
腳步聲越來越近。
終於，龐大的獸影從草木中鑽了出來。
乍一看像狼，但絕不是狼，它的額上有凶悍的雙角，獠牙如虎，雄偉的身軀，帶著尖銳利爪的四肢，粗壯的雙尾。
很可怕。
但是。
「露嗷————！」
森鷗外＆中原中也：「……」
它背上那只狐假虎威的粉色貓咪又是怎麼回事。
第193章 番外（二）
系統：「測試員請注意，目標個體[五條悟]、[太宰治]、[福澤諭吉]、[江戶川亂步]所在坐標位置均已鎖定。」
系統：「其中，[五條悟]、[太宰治]所處副本內部，副本已自動觸發進攻機制，請立即安排角色前往援助。」
白宮九月：「……在衝了在衝了！」
在游戲空間（後台）操作的白宮九月忙得腳不著地。
是這樣的，上個月她接到了一個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新任務，原本是測試員前往異世界測試，但這回倒了過來，將異世界的人物接到本世界。
原因是公司研究部開發出了一個新的功能——建立本世界與異世界之間穩定的穿越通道。
此功能的開發源頭是白宮九月之前任務帶回來的「書」，聽說研究員從「書」上獲得了了不得的東西，她還因此拿到了一筆不菲的獎金。
具體咋樣白宮九月沒太了解，只是身為首席執行官，這樣一個重要的任務肯定落在她的頭上，所以，系統優先挑選了她曾經測試過的三個世界。
於是在進行過成百上千次的安全測試後，白宮九月的任務開啟。
以「邀請函」作為媒介，借用《羈絆之心》游戲作為測試地點，這是為了更便利地獲取到異世界人物的身體數據。
如今穿越完美成功，落點也果然出了差錯，群體傳送統一定位會造成空間不穩定，分散開才能減緩空間壓力……嗯，大概這麼個道理，非研究員不可深究。
話雖這麼說。
但太宰治！五條悟！說的就是你們！
你倆到底怎麼就在這麼會兒的時間裡跑副本裡頭了！人生地不熟的就不能老實點別搞事嘛！
咒力引發的爆炸聲誇張響起。
「哇哦，人身蛇尾，原來就長這幅樣子啊。」五條悟好奇心滿滿地將滿身鱗片的妖獸踩在腳底，彎腰觀察，然後斷言，「恩，比想像中醜，如果都是這樣我可幻滅了。」
被激怒的妖獸昂起上半身，怒目發出嘶嘶的恐怖聲音。
「看起來好像沒有理智。」太宰治如同學術研究般探討地說，「說不定是沒有進化完全的品種，不過，小嘍嘍之後肯定有大BOSS，五條君還是可以期待一下。」
五條悟直起身子，笑了笑：「聽上去很有道理。」
邊說，他邊將執著反抗的妖獸爆頭。
太宰治熟練地躲到五條悟後方，飛濺開的污血被「無下限」隔絕，一點兒沒沾到兩人身上。
「真好啊，五條君的能力這麼便利，平時肯定連衣服都不用洗吧。」太宰治羨慕地說。
「那不至於，我一般直接換新衣服。」五條悟發出富豪宣言，他抬了抬墨鏡，耀眼的藍眸盯著太宰治，「你的能力也不錯，可惜對我無效，我還蠻期待被『無效化』是什麼感覺。」
太宰治彎起雙眸，商業互吹：「哪裡哪裡，我不過是個普通人，不能和五條君相提並論。」
五條悟不甘示弱地吹回去，太宰治又反吹，來回幾次兩人終於覺得沒勁，心照不宣地消停下來。
關於這兩人到底是怎麼碰上的——太宰治和五條悟其實落在不同的地方，但距離不遠，碰見後便自然組了隊，接著在交流中發現他們都是通過館長的「邀請函」來到這裡，且都落了單。
五條悟有武力，太宰治有腦力，兩個互補的搞事精湊一起的後果可想而知。
自從來到這裡，五條悟就一直覺得有什麼東西一直在注視著他，不，是注視著全部，但沒有惡意。
太宰治聽完分析，對方要麼是館長，要麼是《封印之書》，又或者是館長手下另外人的能力，反正三者選其一。
於是兩人一合計，既然其他人的安全有保障，那他們就不用急著找人，干脆把周圍能逛的地方探索一遍——這種異世界冒險的機會可不多！
結果就迷了路。
他們好像闖入了一個奇怪領域，不止魔獸，連環境都在針對他們，不斷重復路過走過的路，明明殺死的妖獸又再次復蘇，仿佛一個永無止境的循環。
五條悟試過大肆破壞，但那樣只會讓他們更早地回歸起始點。
這的確是一個迷宮，走錯路就會回到初始點和初始時間，沒錯，這裡連時間都是迷宮的一環，而經過幾次反復，太宰治腦內已經建立起了迷宮地圖。
於是在第四次，他主動提出願意成為領路的人。
事實證明太宰治的判斷沒錯，他們再沒有進過初始點，遇見的妖獸等級也越來越強，到目前不再有分岔路出現，仿佛接下來要直通BOSS關卡。
接下來還真是BOSS關卡。
白宮九月服了這倆，她查了下副本信息，難點在前面的無地圖迷宮，為了趣味性，迷宮每天都會重置，BOSS等級倒是不高。
援助啥呀。
不用援助了。
讓他們把副本通關算了。
轟——
嘭——
砰——
系統：「警告，[迷途無歸]副本損壞度達29%，請測試員立即安排角色前往援助。」
白宮九月：「…………」
哦，原來是援助副本OTZ
五條悟完全是秉著「這地方這麼危險，他進來倒也算了，萬一有其他無辜的花花草草小動物進來遭罪可不好」的想法動的手，但沒想到鬧出的動靜太大，一不小心把附近某位小憩的殿下吵醒了。
被踢飛出去的妖獸領主被憑空冒出的黑影瞬間消滅。
「吵死了。」
紅唇美艷的黑發魔王懸於空中，正不滿地皺著眉，她的氣場越發危險，像是隨時隨刻都會殺人，「哪兒來的——」
「噢！莉莉醬，好久不見~」五條悟熱情四溢地揮動雙手，生怕上面的人看不到，「這裡這裡！」
等看清青年模樣，魔王微微眯起眼，絲毫不因熟人而軟下話語：「你怎麼在這？」
五條悟顯然興奮過頭，他心花怒放地打了個響指，轉頭對身邊的太宰治道：「太好啦，有莉莉醬在，我們就有導游啦！」
（後台）白宮九月：…………
是熟悉的被搞事味道。
福澤諭吉和江戶川亂步正仰望著上方的無盡書籍。
它們每一本都被金色的碎光籠罩，又或許是那些碎光在支持它們懸浮，位置不一，但絲毫不顯得凌亂，凝視此處，就宛如在凝視一片璀璨星河，每本書籍都仿佛在散發著獨屬於自己的魅力。
而最富有吸引力的，自然是那本《封印之書》。
有紅發的女性從懸空的台階上走下。
福澤諭吉想去與她對話，但古怪的是，對方猶如看不到在場的另外兩人，只目不斜視走向書群，她微微揚手，便有一顆星星落入她的掌心，隨後帶著書籍消失。
過了會兒，又來了一位更年輕的黑發女孩，她同樣自顧自來到《封印之書》下方，做了點什麼，接著憑空消失。
金發的。
銀發的。
最後是紫發的。
這一位他們熟悉，是館長的模樣。
江戶川亂步明白了，這些都是歷代館長來去留下的場景，這個房間大概擁有記憶重現的能力。
但同時又不解。
館長為什麼要把他們送到這裡？
這裡是圖書館的最中心，也是圖書館最重要的地方，就算是邀請他們做客，也不至於直接請到《封印之書》面前。
福澤諭吉同樣很不明白。
而就在他們思考的時候，館長的影像突然轉過身，面朝他們揚起微笑，但那依然是影像，是預見了他們出現在這的過去影像。
她張了張嘴，似乎在說。
——歡迎。
眼前模糊地閃過一瞬白光。
等兩人反應過來，他們已經被傳送到了圖書館外，方才所見的一切都仿佛只是幻像。
接下來就要迎接現實。
由遠到近逐漸加強的熟悉嗓音傳入他們耳畔。
「諭——吉——！！！」
金發妖精歡天喜地的百裡衝刺而來，翅膀劃過空氣時甚至都產生了具現的波紋。
小小只猛地撲上福澤諭吉的胸口衣領，埋了會兒又猛地貼到對方眼前，帶著抱怨語氣道：「真是的，你們怎麼才到，明明邀請函我昨天——」
江戶川亂步悠悠打斷：「是昨天半夜，大半夜還把社長都驚醒了。」
妖精聲音哽住，轉向江戶川亂步氣鼓鼓道：「但是人家著急嘛，我還以為你們一看到就會過來的，害得我白等一晚上！」
江戶川亂步拆台：「你的話肯定沒等多久就睡過去了。」
妖精結巴道：「哪、哪有！我堅持可久了！」
江戶川亂步睜開眼睛，把妖精越看越心虛。
福澤諭吉連忙解釋：「偵探社工作較多，我們就多用了些時間安排。」
這個說法勉強讓妖精接受，但還是委委屈屈地說：「好吧，既然這樣就原諒你們了。」
芙說完一轉頭，發現江戶川亂步還盯著自己。
「怎麼啦？」她疑惑地問。
江戶川亂步繼續盯。
芙被盯得生氣，也理直氣壯瞪回去。
持續幾秒。
江戶川亂步涼涼道：「你怎麼不和我打招呼。」
芙也涼涼：「對啊，你怎麼還不和我打招呼。」
他們彼此不服輸地對視許久，接著同時不屑地往反方向扭頭，力道仿佛在試圖把自己的脖子扭斷。
「哼！」X2
雙方拌嘴鬧脾氣的場景讓福澤諭吉有些欣慰和懷念。
他沒有勸和，因為兩只本來就不是真吵架，沒幾分鐘就重歸於好。
看得出，妖精這會兒是真的開心，跳舞似得在兩人間來回旋轉穿梭，翅膀上的金光簌簌落下，用像是恨不得他們住下來的熱情態度介紹周圍建築。
「還有還有，我和你們說，我住的地方可漂亮了，馬上就帶你們——」話說一半，芙想起什麼似得停在原地。
「怎麼了？」福澤諭吉問。
「是把別人忘了吧。」江戶川亂步輕松地說出真相，「今天館長不在，如果不是為了給其他人領路，她恐怕會睡到晚上，才不會來這。」
被看穿的妖精不好意思地咳嗽兩聲：「小問題小問題，那麼大兩個人總不會走丟，雖然那附近是有幾個結界……不過應該……大概……沒有關系吧？」
說到後來她自己都懷疑起來。
江戶川亂步無語地嘆了口氣。
事實證明，有些妖精，無論活多少年，該傻白甜她還是傻白甜，一點沒有長進！
「真拿你沒辦法，好吧，亂步大人就久違地幫幫你吧！」
名偵探取出眼鏡帥氣地戴上，「讓我看看——[超推理]！」
被超推理的兩位王權者正和庭院石柱後的兔耳女孩面面相覷。
在見到花之妖精後，對方的態度不是很客氣，但宗像禮司還是有禮貌地訴說了自己的困難。
大概是沒見到自己期待的人，所以金發妖精不怎麼熱心，好在答應了帶他們去館長的住處。
「話先說在前面，館長今天不在家，到時我可不負責招待你們哦。」花之妖精在出發前這麼提醒。
宗像禮司當然說感謝，至於周防尊，他全程都是「我不管反正宗像你去說」的無謂態度。
他和自己的氏族有感應，知道安娜完好無事，妖精們也承諾會幫忙找人，況且，比起自己無頭蒼蠅地到處亂跑，等安娜找過來速度會更快。
總之，宗像禮司和周防尊就跟著芙來到了這裡——然後被丟下了。
兩人萬萬沒想到，花之妖精小小的體型居然能飛這麼快，一眨眼就跑得沒影，不過看對方那麼著急，說不定是感應到了什麼突發情況，介於初次上門的禮貌，他們就等啊等，等了半小時，都沒見對方回來。
兩人：「……」
周防尊先沒有了耐心，想著反正都到了能看到建築的地方，那就直接自己進去算了，宗像禮司當然持反對意見，可赤之王要去他也不能強攔人，最後只能跟著一起去。
然後他倆也迷路了。
說是迷路，那更像是陷入了什麼領域，沒人指引出不來那種。
兜了幾圈都是白做工，兩人終於放棄，老老實實等人來接。
哦不對。
應該說等兔來接。
如果這只小兔子確實是來接他們的話。
第194章 番外（三）
兔耳蘿莉不動。
宗像禮司和周防尊也沒有動。
雙方離了足足五六米遠。
並不是兩人在陪玩木頭人, 而是但凡他們有些動作——
兔蘿莉當即渾身一顫，毫不猶豫躲進石柱，等感知到無人靠近, 她才再次歪出腦袋，露出比之前更少的面龐。
——就會變成這樣。
兔類的既視感太強, 那雙紅寶石般的眼眸持續不安眨動, 雙耳也是警惕地立著，仿佛稍重些的呼吸都會將她驚走。
兩位王權者皆心照不宣地收斂住渾身氣場。
宗像禮司不再嘗試接近, 他微微抬高聲音, 語調也溫和放緩：「抱歉, 如果你害怕，那我們就保持這樣的距離吧。」
兔蘿莉呆呆愣住。
見對方反應不激烈，宗像禮司便放心繼續。
開頭簡略介紹了他們的姓名身份, 然後照例搬出館長和邀請函的說辭，不過等說到他們不知為何在這迷路的時候，對面的小白兔張了張嘴, 一副想打斷又不敢打斷的樣子。
宗像禮司適時暫停，而突然中斷的聲音也使周防尊的視線從那顆沒啥好看的樹干挪移到了兔蘿莉身上。
一下遭到兩雙眼睛關注, 兔蘿莉又驚得僵住身體, 糾結數秒，最後終是鼓起勇氣開口道：「對、對不起……」
後半段音調越來越低, 小姑娘愧疚地頭都抬不起來，兩只白絨的耳朵聳拉著：「我以為你們是奇怪的壞人，所以就……」
無需再問，讓他們迷路的罪魁禍首正在坦白自爆。
宗像禮司聽完稍稍意外, 倒不覺得對方做錯什麼，畢竟是他們隨意闖入, 會被警戒也是正常的，他只是沒想到這樣看似無害的小女孩也擁有這麼強大的力量。
不得不說，方才的領域十分精湛，當然，並不是兩位王權者做不到強行打破，還是那個理由，前來做客，總不能在還沒見到主人家的時候把人家房子拆了。
誤會順利解除。
禁錮空間的能量消失，宗像禮司和周防尊終於見到四周全貌。
他們正站在通往圖書館的某一走廊上，正前方就是目的地。
源於兩邊世界不同的認知，總之，兩位王權者都無法用自己了解的任何建築名詞來形容眼前景像。
來時的路已無處可尋，這裡是一個與世界分割的獨立縫隙，腳下是無所依的走廊，由白色磚瓦構成，只有短短一截，再往前，就是懸浮在空的金色石階。
踏過石階，可以來到圖書館面前。
說是圖書館，它卻一點不像圖書館。
銀白建築聳入雲霄，中段融入雲霧，肉眼無法觀測更高的部分，外牆的構建並非用磚石水泥，真實材料不為人知，正面還鑲嵌著巨大的七彩琉璃式玻璃窗——不，那不是琉璃，也不是玻璃，而是流動著的不同咒文。
所有裝飾都是他們無法理解的東西，但組合在一起，便成了讓人無法否認的輝煌和瑰麗。
入口大門由一個七彩的巨型魔法陣代替。
自稱克蕾雅的兔女孩將他們帶到魔法陣邊緣。
「你不和我們一起進去嗎？」宗像禮司問。
兔蘿莉搖著頭。
於是宗像禮司不再多言。
全程沒說話的周防尊看了眼她。
兔蘿莉緊張地抖了下耳朵，不過等她小心翼翼抬頭後，赤色的王權者又不看她了。
他們走進了傳送陣。
*
同為落單一員，織田作之助的運氣就比其他人好。
不，不歸運氣，該是人緣，他的人緣太好了，因此一落地就有熟人等著。
「雪萊？」織田作之助驚訝地喊出對方名字。
藍發妖鬼眉飛眼笑坐在橫長的樹杈上，輕晃著腿：「歡迎光臨我的世界——終於有機會這麼說，好久不見呀，作之助∼」
說完，她飄然落地，任由兩只雪童子歡快地飛向青年。
織田作之助還沒反應過來，愣愣回：「好久不見，但你怎麼知道……啊。」
他後知後覺低頭，發現消失許久的藍色冰花再次亮起。
「畢竟是作用在靈魂上的契約，想擺脫我可沒這麼簡單呢~」雪萊語調悠悠。
——靈魂不至於，但畢竟在系統老巢（bushi），給人重新上個BUFF輕而易舉。
織田作之助絲毫沒有起疑，也沒覺得自己被精准定位是多麼糟糕的事，反而慶幸地說：「太好了，幸虧你在。」
他解釋：「我們是通過館長的『邀請函』過來的，但其他人好像沒和我一起，雪萊，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雪萊一挑眉：「穿越時空的魔法沒那麼好控制，單獨傳送一人就夠嗆，更別說你們一大群——嘛，就這一點我是挺佩服那個女人，放心吧，只是分散而已，她肯定不會讓你們出事的。」
聽到這句話，織田作之助明顯放心許多，他拿出兜裡的手機，試了試，發現沒有信號。
想來也是，異世界不可能有對應的信號塔，手機完全成了無用的東西。
雪萊歪頭：「想找人的話，我可以幫忙哦。」
織田作之助：「如果方便的話，非常感謝。」
雪萊故作委屈：「才多久不見就這麼生疏。」
兩只小雪人裝模作樣一起跟著抹眼淚，雪屑細細碎碎地往下掉。
織田作之助無奈笑了：「抱歉，是我的錯。」
「都說不要這麼客氣，我可不是為了聽你說這些才趕來的。」雪萊笑著，「好啦，不逗你，你的同伴最後肯定會去圖書館，我給你帶路，順便帶你看看這邊的風景。」
織田作之助知道圖書館，據說是館長負責的領域。
他不再說感謝的話，兩人悠閑地齊肩漫步。
然而走到半途，左側山巒突然爆發出震天動地的炸裂聲，地脈晃動。
緊接著兩道身影……准確說，是以一人拎著一人的姿態瞬間移動到了他們上方。
其中一人織田作之助還認識。
被拎著的太宰治低頭招手：「呀~織田作，真巧，不過我現在沒空，待會兒再——」
拎著人的白發青年也搶著說：「是你認識的人嗎，那你下去吧——」
下一秒，太宰治一臉懵地被丟到地上，太過突然，織田作之助甚至來不及去接，而白發青年則再次消失。
隨後，又一黑色身影嗖地憑空過去。
一道不悅的女聲殘留在空氣中：「我看你是嫌活太久了，五條悟！」
雪萊：「哇哦。」
太宰治：「哇哦~」
沒跟上「哇哦」節奏的織田作之助：「……」
發生了什麼？
*
咒專三人組加中島敦被兩個蘿莉帶著走，走著走著遇上另一求生小隊（bushi）。
虎杖悠仁他們本以為自己這邊蘿莉領路就夠丟人了，沒想到對面更離譜，領路的直接不是人。
剛一碰面，昂首蹲坐在凶獸背上的粉毛貓貓就繃不住了，四條腿幾乎飛奔出殘影：「露露！露露露露！！」
櫛名安娜臉上也露出喜悅的表情，一下將衝過來的貓貓抱在懷中。
「好久不見，露露。」
「露露！」
「嗯，我也是，想你。」
「露——露露？」
「尊也在，但是和我分開了。」
「露……」
「沒關系，我們一起去找他吧。」
「露！！」
雖然一方「露」個不停，但通過櫛名安娜的回應，多少也能猜到他們在說什麼。
眾人見露露皆是驚奇不已，畢竟從未見過這樣奇特的生物。
森鷗外同樣也好奇，只是沒表現得太過突出，起初看到露露——他現在才知道它的名字——的時候，原以為是森林裡的特殊魔獸，但沒想到小家伙居然有模有樣地與他們對話起來。
雖說語言跨物種的不通。
總之花費一番功夫，森鷗外終於知道它認識館長，於是便拜托對方帶路，直到遇見中島敦等人。
看著蘿莉貓貓相談甚歡的場景，森鷗外蠢蠢欲動，率先使用了獨有的不要臉技能。
（假）蘿莉攻勢！
愛麗絲蹦蹦跳跳跑過去，試圖加入話題：「哇，真厲害，你聽得懂她說話嗎，我也想和你們聊天~」
甚至心機地用了「她」，而不是「它」，就是為了刷足好感度。
櫛名安娜認真盯著愛麗絲看。
愛麗絲笑得極其燦爛。
兩秒後，抱著貓貓的蘿莉果斷後退兩步，排斥意味明顯。
愛麗絲仿若受傷，可憐巴巴地說：「抱歉，我只是想和你們交朋友。」
光看外表，她確實只是一個可愛活潑的女孩。
櫛名安娜眼神挪向森鷗外，在得到笑容回應後，又繼續後退兩步。
哎呀，看來是被發現了呢。
森鷗外有些驚訝，能一眼看出愛麗絲的特殊，看來這孩子的能力不簡單。
他絲毫不為愛麗絲的身份被看穿而心虛退後，反而主動出擊，掛著親切表情打圓場：「抱歉抱歉，我家孩子太自來熟了，是不是嚇到你們了？」
櫛名安娜擁有超強感知，所以無論森鷗外怎麼偽裝，在安娜眼裡他都是個危險角色，她抿唇不給回應。
但另一灰長發的女孩卻歪頭看向森鷗外，眼底並無排斥。
兩人態度的差別很快被森鷗外捕捉到，他決定更改目標從亞莉克希亞入手。
沒打算做什麼，只是單純對異世界的各種人物好奇罷了。
然而還沒等森鷗外再起話題，原本賴在櫛名安娜懷裡的粉毛貓貓就敏捷地竄到兩個女孩面前，擺出很護短的姿態：「露露！露露露！」
櫛名安娜翻譯：「露露說，要乖乖的，才帶你們去見館長。」
粉毛貓貓高高仰頭：「露——」
才發一個音，它似乎發現自己的站位極其沒有氣勢，左右看了看，隨後非常果斷地蹦上此處除森鷗外以外最高的人物——伏黑惠頭頂。
「露露！！露露露！！」貓貓用很凶的口吻。
櫛名安娜：「不然讓大黑咬你們。露露說。」
「嗷嗚——！」
大黑·凶獸·小弟配合威脅。
先不提被威脅的某人此刻是什麼感想，總之，被充當成演講台的伏黑惠心情很不妙。
頂著腦袋上的重量，伏黑惠眉頭直跳，他深吸一口氣： 「…………你能不能下來。」
粉毛貓貓表演上頭，還沒過癮：「露露露！」
櫛名安娜猶豫了下才翻譯：「要叫我露露大人……露露說。」
眾人：「…………」
原來如此，他們明白了。
這只貓貓。
——是個笨蛋（非貶義）。
第195章 番外（四）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艱難險阻, 白宮九月總算是把人湊齊了。
她欣慰地操控各馬甲引導「客人們」來集合點——圖書館。
《羈絆之心》游戲裡沒有圖書館，本就是白宮九月和系統虛構的設定，不過為了此次任務, 系統特意在游戲增設了「圖書館」領域，就像圖層, 存在卻不影響整個游戲地圖。
沒啥作用, 單純看著牛逼。
身處游戲空間，測試員的權限遠高於在異世界活動的時候, 再加上白宮九月與系統的同步率高, 完全可以做到同時掌握多個角色。
其實讓卡牌自我行動問題也不大, 畢竟都導入了當初測試時的記憶情感數據，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別忘了這裡可還有兩個劇本組成員呢。
白宮九月絕不允許有一絲翻車可能存在！
*
「真是的！你們兩個！怎麼隨便亂走！」
傳送剛結束, 兩位王權者耳中便傳進了某妖精「惡人先告狀」的言論。
一個加速折轉的金色光暈剎停在他們面前，離周防尊更近，於是對方就近原則挑上了赤之王, 小胳膊幾乎要懟到周防尊鼻尖。
「害得我找了好久！」
妖精理直氣壯地仿佛當時沒有丟下他們似的。
周防尊木然回看。
仿佛演獨角戲的妖精：「……」
周防尊：「……」
妖精叉腰生氣：「喂！你快說點什麼！」
周防尊：「……」
周防尊：「哦。」
芙：「……」
芙：「——哈？！」
挑釁！這絕對是挑釁！
你是不是想要打架！
嗨我這暴脾氣！
↑
體型雖小，但表情動作生動形像。
眼見現場事態快要升級, 宗像禮司連忙做和事老：「抱歉, 芙小姐，是我們以為發生了危險的事, 太擔心你，所以就擅自行動了，真是不好意思。」
一句話將妖精的過失全部抹除，上升格局的同時還主動承認了己方「錯誤」——但某種意義上來說, 這也不算完全的瞎話。
周防尊無語地瞥他一眼。
宗像禮司則面色不改，語句流暢, 看芙的眼神坦然又真誠。
同為王權者，這位在哄人上就很有一套。
芙被這麼一說一看，反而變得尷尬不好意思起來，她生硬地回了一句：「……既然你這麼說，那就算了，下次注意。」
宗像禮司笑著說感謝，然後才將話題引到另外兩個來者身上。
「恕我失禮，請問這兩位是？」
顯然這兩位和妖精的關系十分不錯，比起在對待他們時的挑剔，金發妖精歡快地迎了過去。
「諭吉~亂步~你們好慢啊！」
「是你自顧自飛都不等人！」
年輕的小個子青年不滿地和妖精拌起嘴。
更為年長的男人則沉穩地向他們做了自我介紹：「在下福澤諭吉，請多指教。」
宗像禮司自然也順勢說出自己的名字，然後是江戶川亂步和周防尊。
四人簡單交流了一番——主要是宗像禮司和福澤諭吉再在說——隨後恍然原來各自不在同一個世界。
早就知曉的江戶川亂步理所當然道：「沒什麼可奇怪的，既然異世界存在，那就不會只存在唯一一個，而且對於這裡而言，我們不也都歸屬於異世界嗎？」
旁邊的金發妖精點頭點成小雞啄米：「就是就是！」
江戶川亂步又說：「況且邀請函上並沒有明確寫出被邀請者的名字，這就說明被邀請的絕不止是我們。」
金發妖精驕傲地昂胸：「沒錯沒錯！」
這捧眼當得極其負責。
宗像禮司面含笑意，問芙：「芙小姐，你知道館長小姐具體邀請了哪些人嗎？將我們聚集在這又是為了什麼？」
芙擺出思索的樣子，數秒後，她猶猶豫豫地答：「其實我只是提了下想見諭吉和亂步，然後館長突然就說『那就把大家都邀請過來吧』……大概，是為了讓大家一起玩？」
熟知妖精性格的福澤諭吉和江戶川亂步無甚表示，反正芙的話向來只能做參考，絕不能當正確答案。
而宗像禮司也終於認識到了這一點，他放棄繼續猜想，轉而說想在圖書館參觀一下。
芙很不上心地揮揮手：「那你們自己逛吧。」
宗像禮司：「沒有限制進入的區域嗎？」
芙：「當然有啊，不過不能去的地方圖書館會告訴你的，總之隨便逛，這裡不會有危險。」
這話說得奇怪，什麼叫「圖書館會告訴你的」？
但宗像禮司沒有多問，在確定無人和他一起行動後，就隨意找了個方向單獨離開了。
剩下一個周防尊。
金發妖精眯眼看他。
本以為周防尊還要繼續裝啞巴，卻沒想到對方竟然開口詢問。
「外面那個，怎麼回事。」
芙一愣，反應過來：「啊，你說克蕾雅啊。」
克蕾雅？
熟悉的名字令福澤諭吉和江戶川亂步兩人側目。
芙在空中翻旋了一圈，然後坐到福澤諭吉左肩上，她道：「原來如此，是她送你們進來的呀，難怪你們這麼快就找到了路——如果你是問她為什麼在外面，我想大概是為了等人吧。」
周防尊抬了抬眼。
芙攤開手：「克蕾雅目前不能離《封印之書》太遠，能活動的最遠區域也就是外面了。」
具體原因偵探社兩人心中了然。
江戶川亂步臉上露出了微妙的表情，他吐槽：「真不挑人。」
連Mafia黑心鬼都請來做客。
妖精懵逼：「什麼？」
江戶川亂步戳了她一下：「聽不懂就算了。」
妖精被戳得仰面倒下，氣得揮出小拳拳。
「笨蛋亂步！」
「笨蛋芙！！」
「笨蛋亂步！！！」
「笨蛋芙！！！！」
福澤諭吉默默轉向周防尊：「見笑了。」
周防尊：「………」
見笑沒有，就是有點吵。
兩位小學生成功將赤之王吵走。
第N次緩解矛盾，福澤諭吉熟練地分開兩只，並向芙表示希望可以去圖書館外看看。
妖精立刻拍胸，自告奮勇擔起導游的工作：「好呀，我帶你們去我住的地方玩，那邊還有我很多很多的同族哦！」
*
雖然過程奇奇怪怪，但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還是平安彙合了。
雙方分享了各自的經歷。
太宰治雙眼亮晶晶地比劃：「織田作你知道嗎，我剛剛有看到蛇男誒，你知道蛇男嗎？就是一半是人一半是蛇，但長得特別醜——」
雪萊聽不下去地打斷：「那是厄靈，是拉米亞[1]用屍體制造出的殘次附屬者，連理智都沒有，活著只是為了食欲，是最低級的魔物。」
太宰治一副被科普到的樣子，接著連續不斷問：「所以那個領域的主人就是拉米亞？這是個體名稱？還是種族名？她吃人嗎？和蛇一樣整個吞？但都吞了哪兒來的屍體？難不成吐骨頭？」
雪女危險地看了太宰治一眼：「真這麼想了解，那我可以送你進它們的老巢深入研究。」
太宰治擺出敬謝不敏的姿態：「那不要了，我不想死在太醜的東西手裡。」
所以假如厄靈好看你就很樂意去試試嗎？
游戲後台的白宮九月抽了下嘴角。
差點忘了，太宰治還有自.殺愛好者的設定……她相信，若不是因為太宰治的異能力特殊，系統絕不會將這麼一個麻煩精記入測試名單！
「其實我也挺想知道。」織田作之助忍不住插話道。
這一路走來好風景見了不少，但怪物什麼的倒是一只沒見到。
太宰治嗶嗶叨：「有雪萊醬在，織田作你不可能遇上這些啦。」
雪萊沒有反駁：「作之助如果好奇，我也可以抓幾只過來給你看。」
織田作之助短暫地心動了一下，還是婉拒道：「不用了，那樣太危險也太麻煩。」
雪萊反倒熱情起來：「對我來說不危險哦~」
織田作之助好說歹說才總算打消了雪萊的想法，為了滿足自己好奇心而讓好友特意去魔窟轉一圈什麼的……就算雪萊反復強調很簡單，他也實在無法答應。
這個世界很危險，萬一突然發生意外事故。
聽織田作之助如此說，雪萊失笑幾聲道：「只是對弱小的家伙來說很危險，不過作之助的關心讓我很開心，所以這次就聽你的吧。」
唯一希望破滅的只有太宰治，他好像是真的對抓點魔物來研究這件事很期待，整個人一下子懨掉，拖著聲音道：「欸——雪萊醬偏心。」
雪萊眉眼俱彎：「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偏心。」
懨掉的太宰治很快就復活，他又挑起一個話題：「對了，雪萊醬，剛才那位女性你認識嗎？」
三人繼續行走，雪女走在織田作之助左側，聽到問題挑了下眉：「我也想問你們，怎麼會撞上那位魔王。」
「魔王！是那個魔王嗎？！」太宰治更興奮地重復。
織田作之助也被這個稱謂驚訝住了，雙眼微睜。
白宮九月·雪萊挑著又進行了一波人設說明，但非常片面，負面居多，單依據於雪萊對魔王的認知。
「總之，那位的態度總是變化無常，無論對什麼種族，完全只憑心情，還是不要隨意靠近比較好。」雪萊警告道。
太宰治嘴上答應的很好，但表情卻完全不像被嚇到，他興致更高了。
不過在場兩人都知道太宰治的性格，因此沒再多說。
氛圍自然地平和下來，三人進入閑聊模式。
織田作之助和雪萊聊了很多，知道彼此都過得不錯。
織田作之助那邊有好幾個孩子需要新入學，為了學費他苦惱過一段時間，後來找到一份收入不錯的兼職，是給一個富豪的兒子做保鏢，一次性給了很多，富豪還千叮萬囑請他下次一定繼續來。
（太宰治不甘寂寞地插話說富豪還有個女兒看上了織田作，想讓他入贅——後被雪童子封嘴。）
雪萊這邊和冥的關系緩和親近許多，雖然雙方依然各居各處，但每當冥要去找強者挑戰時，都會特意來見一眼雪萊，雪萊也從未阻止過冥，這是鬼族的天性，是他們生存的意義。
按照劇本，白宮九月是這麼說的，畢竟邀請人家來玩，總不能給人聽BE故事，沒必要平白讓人意難平。
就這麼一路走到森林盡頭。
兩組隊伍巧遇。
——實際是測試員兩邊馬甲的故意引導。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bushi）。
「太宰先生！織田先生！還有雪萊小姐！」中島敦十分激動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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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1]拉米亞一般指拉彌亞。 拉彌亞（希腊語：Λ?μια），是古希腊神話中一頭半人半蛇的女性怪物。【來自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