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于 2023-11-12 13:09
第1章
醒來的時候，她正躺在一片郁郁蔥蔥的森林中。
身下是堅硬的泥土與干枯的枝椏，頭頂是高聳而茂密的綠葉，少女試著移動身體，卻感覺到了無法抑制的疼痛與無力。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出現在此處，也不記得自己是誰，來自哪裡。絞盡腦汁地想要回憶過往時，恐懼便會控制她的大腦與軀體，甚至能讓她忘記如何去呼吸。
「——……————莉莉……————記住——……——！」
腦海中回蕩著嘶啞的男聲，雖然沒有依據，但她莫名覺得，那個聲音是在對自己說話。
莉莉？這是她的名字嗎？
當名為莉莉的少女終於能夠攀扶著灌木與樹干起身時，她才發現，除卻破爛的衣服外，自己身上的皮膚，正大片大片地呈現著一種詭異的白色。
這白並非膚色的白皙，而是更為無機質的，像是冰雪，石膏那般的顏色。此時此刻，它正無聲無息地侵蝕著少女的皮膚甚至頭發，當然莉莉卻對自己為何會變成這樣沒有絲毫的記憶。
在這片無邊無際的廣闊森林中，她就像是一只初生的小鹿一般，驚慌失措且虛弱無力。身體忽冷忽熱，四肢軟軟的毫無力氣，走幾步就得靠在樹邊喘口氣，休息一下。
她沒有目標，也不知道自己會遭遇到什麼，只是茫然地走著，走著，希望看到些什麼活著的東西。
林中回響著小鳥的鳴叫，莉莉也曾遠遠地看到過一些動物，有看似無害的生物，也有一看就幾欲令人逃跑的猛獸。但無一例外地，這些動物在發現她的那一刻，便會毫不猶豫地發出威嚇聲，同時朝反方向奔逃。
她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見到了林中第一個活著的「人」。
那是在一個相對空曠的區域，高大而筆直的樹干斷裂橫亙在了地上，為此處增添了一處可以臥靠歇息的空間。
跌跌撞撞的莉莉拄著從地上拾起的，能夠支撐軀體的樹干，無意識地抬起頭，撞入她眼中的，便是一片美麗的綠色。
一個身穿白色衣衫，有著一頭綠色長發的背影，此刻，正坐在樹干上，身前還有兩只看似溫和無害的鹿。
然而下一秒，母鹿攜著小鹿，發出了尖銳而恐懼地哀鳴，頭也不回地奔向了樹林的更深處。
「————…………————？」
背影的主人看上去很疑惑，但少女卻完全聽不懂他口中所說的語言。
雖然聽不懂，她卻本能地覺得，那個人說話的聲音很好聽，於是愣在了原地。
那人緩緩地回過頭，與莉莉四目相對著。
這一瞬間，少女的大腦忽然變得一片空白。
多麼美麗的人啊————
少女忘記了痛苦，忘記了疑惑，甚至忘記了那莫名的恐懼，僅僅只是沉浸在那雙清澈而平靜的，綠色的雙眼中，便感受到了一種由內心產生的安心感。
「——，————？」
美麗的精靈歪了歪腦袋，看著莉莉說了一句話，當然，仍舊完全聽不懂。
可當她回過神，卻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臉上早已濕潤一片，雙眼正湧出大滴大滴的淚水。
這名忘記一切的少女，看到美麗的綠色之人，心中竟升起了一股不可抑制地悲痛之意。這感情來得太快，太洶湧，以至於讓虛弱的她徹底無法站穩，跪倒在了冰涼的土地上。
「啊……啊啊……嗚啊啊啊啊啊！！！」
只記得自己叫做「莉莉」的少女就這樣毫無預兆地，慟哭了起來。
等她穩定了情緒，再度抬起頭來的時候，那美麗的綠發精靈，已然站在了她面前。
「——，———？」
雖然仍舊說著聽不懂的言語，但他綠色的眼中卻帶著連莉莉都能理解的好奇。
「我……我不知道……」少女無措地下意識道，搖了搖自己的頭，向後推了兩步。「……聽不懂……」
雖然語言不通，但她的動作顯然已經准確向對方傳達了自己的意思。
美人微微皺了下眉，卻並沒有選擇放棄，而是伸出手，撫摸了一下莉莉已經被淚水打濕的臉頰。
「——，———，en——」
他像是在教懵懂無知的孩童一般，耐心地，一字一句地，輕柔地和莉莉低語著。
最終，少女捕捉到了他那未知言語中重復最多的單詞。
「……恩……恩奇都？」
她指了指白衣的精靈，「恩……奇都？」，然後看到對方笑著點了點頭。
於是莉莉吸了吸鼻子，也指了一下自己。
「莉莉。」
這是她現在唯一記得的名字了。
就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一般，盡管對自己和對方都一無所知，少女卻還是選擇抓住了名為恩奇都的美麗之人伸出的手。
他們就這樣，在林中生活在了一起。
在莉莉看來，強大而又安定的恩奇都完全可以扔下自己不管獨自離開。但不知為何，他卻選擇跟在了她身邊。與體弱到甚至無法長時間行走的少女不同，他輕易便能躍上高高的樹頂，抑或是扛起比自己身體大幾倍的重物，似乎還能與林中的動物進行一些簡單的交流。
即使在莉莉被自身突如其來的疼痛侵襲，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到最後短暫地失去意識。醒來的時候，過不了多久，她便會看到那綠色的身影出現在自己身邊。
只是這個時候，平日裡總是帶著淺淡而柔和的笑意的恩奇都，總是會一言不發地蹲下身，撫摸著莉莉那沾滿泥土與草汁的雙手。
「我——神————是兵器————。」
「恩奇都並非人類」，莉莉如此確定著。不知不覺間，這名雌雄莫測的綠發美人，成為了少女唯一能夠傾聽和訴說的對像。同時，也成為了教授她陌生語言與知識的老師。
當然，這位「老師」也有一些不足的地方。比如雖然他的知識非常豐富，常識卻匱乏地可怕。有時候他會問一些在莉莉看來非常理所應當的事，試圖追尋原因。
然而少女記不得自己從何而來，當然也就無法回答他的疑問。
「我想看看自己的樣子。」
在莉莉終於能夠准確地用語言向恩奇都傳達自己想法的那天，美麗的神造之人抱著少女奔跑在杉木林中，將她帶到了一汪清泉邊。
少女有些驚慌，強烈的顛簸與速度讓她不得不抱住對方的脖子，然後後知後覺地開始緊張。
「這裡，是可以休息的地方。」
對方則完全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仍舊將輕飄飄的女孩子抱在懷中，歪著腦袋看著她。
「水很清。」
林中沒有鏡子，但清澈而平靜的水面，同樣可以映照出她的面容。
少女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從恩奇都的懷中落到地上。她那雙被白色染得斑駁，早已不剩幾塊正常膚色的手緊緊糾在一起。
水面上，映照著一張哀傷，美麗，卻又怪異的面容。
與美得可以忽略性別邊界的恩奇都不同，倒影中的少女有著小巧的臉蛋，精致得恰到好處的五官。破破爛爛早已看不出外貌的衣裙並不能讓她的美有絲毫遜色，反倒是顯露出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
然而與她那被侵染的雙手相同，不管是裸露在外的柔嫩肌膚，能在陽光下折射出好看光澤的淺金色頭發，甚至忽閃忽閃的睫毛，也正被同樣的白色侵蝕著。
水中的少女像是被染了色的雕塑，又像是逐漸化為雕塑的活人。
唯有眼眶中的，那雙藍綠色的眼珠，依舊保留著過去美麗的色彩。
……等等，與恩奇都相遇後，她究竟……在林中生活了多長時間？
「啊……咦？」
當意識到某個令自己毛骨悚然的點後，莉莉倒吸一口冷氣，攥緊雙手慌張地從水邊退開。
「為，為什麼……？」
衣裙早已破爛得看不出原貌，她甚至在與他人的相處中逐漸學會一種完全未知的語言。但為什麼————
自己從未感受到過干渴或是飢餓呢？
劇烈而不定時的疼痛，讓少女的意識時而模糊，時而清晰。同時，恩奇都周身那強大的氣息又令她感到安定，以至於忘記了白天與黑夜，忘記了……自己作為一個「人類」，已經許久不吃不喝的事實。
只是，這樣還算是人類嗎？
感受到動搖的少女腳下一軟，所剩無幾的力量再也無法支撐她孱弱的身軀。
然而就在莉莉即將跌坐到地面的那一刻，她再度被攬入了一個帶著青草氣息的懷抱。
「恩奇都……」少女抖著嘴唇，急促地呼吸著，無助地看向近在咫尺的美麗臉龐。「我……我是什麼？」
「莉莉是人類哦。」
她看到美麗的神之兵器露出了然而平淡的神情，同時也聽到了對方的回答。
「雖然身上有不知名的神明留下的痕跡，但和我不同。」
「你確確實實，只是一個人類而已。」
第2章
恩奇都的話雖然聽上去毫無根據，卻奇妙地讓莉莉冷靜了下來。
他們在水邊席地而坐，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對起話來。
「神明的痕跡……是什麼東西？」
「唔……就是某個神明的力量，我在莉莉身上感受到了那個神非常強烈的存在感。」他笑了一下，伸出手將少女已經被白色染得斑駁的長發撩開。「林中的動物們也是，在察覺到的一瞬間基本上不都落荒而逃了嗎？不過……」
莉莉看著恩奇都垂下目光，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的手看。
「不過？」
他微微湊向莉莉。帶著植物氣息的吐息輕輕吹拂在少女的臉頰上，讓她一瞬間有些無所適從，只能慌亂地移開視線，死死地盯著自己的腿。
「這份力量毋庸置疑是神留下的，但我卻不知道它是誰。」
莉莉知道恩奇都並不是人類，也從本人那裡聽到過有關諸神制造他，一名美麗的女性讓他獲得了知性的故事。但這樣的恩奇都，卻說自己並沒見過少女身上的神力。
「至少它，並不打算傷害你。」
雌雄莫辨的聲線將莉莉的思緒拉回了現實，她抬起頭，從對方綠色的雙眼中捕捉到了自己的倒影。
「因為有這份力量，莉莉才活了下來不是嗎？」
她感覺自己的心跳的有些快。
「那……那這個……」少女咬了咬唇，伸出了自己的雙臂。這些日子，除了仿若發自骨髓深處的疼痛與不適外，她身上那些白色的痕跡也在逐漸增加。「也是神明留下的痕跡嗎？」
這次，恩奇都卻微微皺起眉：「不，並不是。」
「蔓延在你身上的這些……」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莉莉的手臂，手指劃過那些徹底變得慘白的肌膚。「我什麼都沒有感覺到，不管是善意還是惡意，都沒有。」
也就是說，這些痕跡，她的痛苦，並非神所造成。
而且莉莉隱隱有些預感，不管是那所謂的「神的力量」，還是這些侵蝕著身體的「白」，都和自己喪失的那部分記憶有關。
只是她一想回憶，身體和意識就會本能地去抵抗這個行為，讓少女繼續頹然地繼續在找不著邊際的森林中，漫無目的地前進著。
「又哭了呢。」
神造之人白皙的手指從她的手臂上離開，恰好接住了一顆從莉莉眼眶中滑落出來的淚珠。
「為什麼要哭？」
少女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只能勾起嘴角，用雙手擦去滑落的淚水。
「因為……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誰也無法幫助一個失去記憶的人去尋找自己的源頭，哪怕是神明制造的兵器也不行。
但恩奇都卻可以幫助手無寸鐵的莉莉在樹林中生活下去。
他們就這樣，在清澈的泉水邊定居了下來。
說是定居，其實也只是莉莉留在了原地，不再漫無目的地在林中瞎轉悠。恩奇都則是每日都會出去，離去的時間也長短不一，有時可能天色未變就會回來，有時則是經過幾個日夜，才能見到這名美麗的綠發生靈再度出現在水邊。
安定的生活雖然無法根治自身的病痛，但卻讓少女的精神穩定了下來，讓她有余力開始逐漸留心自己目前的狀態。
正如恩奇都所說的那般，莉莉是人類。她沒有卓越的五感，體力和耐力也都只是平凡的普通少女應有的程度。皮膚雖然逐漸變成了雕塑般的慘白，卻仍然嬌嫩得能讓樹枝刮破，讓她感覺到疼。
但同時，不正常的地方也就在這裡。
莉莉發現自己勿論受到多麼嚴重的皮外傷，都能在短短的時間之內迅速愈合。身體雖然能夠感受到冷熱，疼痛，但卻並沒有飢餓口渴，或是疲憊的感覺。
她似乎像是與死亡絕緣了一般，縱使被突如其來的疼痛折磨得喪失理智，卻仍然可以在恢復意識後拖著一口氣，等待恩奇都的下一次歸來。
有一次，大概是發病的時候太過於痛苦，她整個人竟不知不覺地滾進了泉水中。
泉水清澈而冰冷，莉莉掙扎著想嘗試著呼救，卻只能讓水灌滿口鼻，四肢也像是灌了鉛一般不聽使喚。
就在這個時候，少女眼前忽然閃過耀眼的火光。
「記住，莉莉——，記住，神明——————」
「請救救————！他們都只是——————！」
「嗚哇哇哇！修女！大家都——嗚嗚——！」
紛亂的場景湧入她的腦海，嘶啞的喊聲與凄厲的哭叫將她的耳膜震得嗡嗡作響，少女無法呼吸，只能痛苦地伸出手，試圖抓住什麼東西。
「莉莉……莉莉……？」
忽然，所有的痛苦，寒冷，呼喊都消失了。有人抓住了少女伸出的手，將她從深不見底的水中拉了出來。
「莉莉，你沒事吧？」
眼前有一抹熟悉的綠色，她意識到，是恩奇都回來了。似乎是歸來的他發現莉莉跌進了池水中，將少女拉了上來。
「咳……咳……咳咳咳！！我……我……」
她上氣不接下氣地咳著，被水浸泡過的衣服破破爛爛地黏在身上。
「我……咳咳……看到……」
莉莉本來想說自己看到了一些場景，可能是過去的記憶，但肺一刺一刺地疼著，寒冷也讓她渾身都在不由自主地發著抖，以至於連話都沒法說清楚了。
恩奇都眨了眨眼，將渾身濕透的少女抱在懷中站起身：「你似乎是溺水了，暫時不要說話哦。」
「……」
嘗試了幾次都失敗了的少女只得閉緊嘴巴，乖乖地點了點頭。然後就被某個看似絕世美人，實則力大無窮的家伙抱回了平日裡一直用來當作休息地的樹蔭下。
可能是看對方在發抖吧，恩奇都將平日鋪在樹蔭下的獸皮裹在了少女身上。
這還是之前他帶回來給莉莉的，據說是一只凶殘的魔獸的皮。當時少女被沾滿鮮血，尚有一絲余溫的獸皮嚇了一大跳，最後拖著始作俑者一起到水邊，把帶著血的皮清洗又掛到枝頭晾了幾天才敢拿過來用。
厚重的毛皮雖然阻隔了些許寒冷，但太陽已經從茂密的林中消失，莉莉身上貼著濕漉漉的衣服，整個人不由自主地發著抖，同時，卻又覺得自己身體內部像是快被燒起來了似的。
……這種感覺，怎麼有點像是發燒了？
「很冷？」
少女點了點頭，她的腦袋逐漸變得昏昏沉沉，連反應都慢了幾拍。
恩奇都摸了摸少女露在獸皮毯子外的臉蛋，無辜地眨了眨眼：「可是你的身體在發熱。」
「我……我好像正在發燒……」莉莉努力捋直自己的舌頭，「沒……沒事的……」
把濕衣服脫下來，再裹著毯子躺一會兒應該就沒事了。她沒猜錯的話，其實每次發病的時候自己都會這樣，只是這次失足落水，讓高燒的感覺變得清晰了起來而已。
只是……
少女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瞟了一眼美麗的綠發青年。說是青年也不准確，畢竟恩奇都曾經親口向她承認過，作為兵器的他並沒有性別，甚至可以隨意變化身形。
但一想到要在別人的注視下脫衣服，莉莉……無論如何都沒辦法鼓起勇氣動手！
「那……那個……請轉過身……」
她咬了咬下唇，輕聲細語地向眼中帶著關切的美人說。
「我要把濕衣服脫下來，這樣……會好一點。」
從恩奇都的神情來看，他肯定完全沒理解莉莉的意思。不過二人畢竟也相處了一段時間，所以還是聽了少女的話，乖乖地背過身，直到對方再次開口，才轉回來。
經過這次意外，莉莉身上那件已經快看不出原形的黑色長裙破損得更加厲害了，但她還是小心翼翼地將衣服掛在了一邊的小樹枝上，然後縮進厚厚的獸皮中，一眼不發地看著轉身坐在草地上同樣在端詳她的恩奇都。
不知道為什麼，這名不諳世事的精靈忽然沉默了下來，像是在思考什麼東西。
莉莉不關心他在想什麼，她其實更在意恩奇都身上所穿的白衣。
所以為什麼在森林裡住了這麼長時間，他身上的衣服卻能安然無恙呢？難道也是變出來的不成？
就在這個時候，綠發的美人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啊」，緊接著便邁開步子向裹著獸皮抱膝靠在石頭邊的少女走去。
「……等……？？？？」
只見他掀開獸皮的一角，像條水蛇一般鑽到了少女身邊，速度快得甚至只能讓莉莉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
「之前在森林裡，寒冷的時候有見過這樣互相靠著的動物。」說著，青年雙臂一伸，將還在發抖的少女圈進了懷中。「這樣就是在取暖吧？不過莉莉，你現在真的渾身都在發熱，是因為落水嗎？」
「………」
當事人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她現在已經停止思考了。
第3章
落水事件之後，莉莉和恩奇都的相處模式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
少女敏銳地察覺到，這位美麗的神造兵器似乎在自己身邊的時間變得多了一些。同時，他們之間的距離也更近了。當然，這個距離指的是物理意義上的。
恩奇都似乎喜歡上了相互靠在一起取暖這種行為，時常會在寒冷的夜晚裡擁著莉莉陷入沉睡。
每當這個時候，少女就會異常地苦惱。畢竟看著絕世美人在自己身側露出天真無邪睡顏的經歷雖然刺激，也會讓她慌得不知道該把手腳放在哪。
不過至少比第一次好了，她那時候真的停止了思考，甚至連恩奇都後面問了些什麼，自己怎麼回答的都有些記不清。
「為什麼要這麼做？」
有一次，莉莉實在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靠在恩奇都的懷抱中，問出了這個問題。
林中的夜晚，能聽到遠方傳來的野獸的嚎叫。他們抵足躺在寬大的獸皮上，依偎在一起。面對少女的提問，沒有性別的天之鎖沉思了一小會兒，便將臉頰貼到了少女的額頭部位。
「嗯……大概因為這樣抱起來很舒服？」說著，他將手疊在了莉莉的手上，「你的身體總是在發抖呢，這樣抱著的時候，感覺會好一些。」
聽到這樣的回答，渾身早已遍布白斑的女孩深吸一口氣，將頭埋進了對方懷裡。
「謝謝……」
疼痛感從身體內部緩緩滲出，她扯了扯嘴角，將話題引到了恩奇都身上。
「那能再給我講講故事嗎？」
「我一直在注視著那個人。」
少年沒有多問，而是講起了與他使命相關的黃金之王的故事。
那個人擁有三分之二的神明之血，三分之一的人類血統，自幼年時便君臨烏魯克，是人人稱頌的睿智之王。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年輕的王者變得暴戾而高傲，甚至開始脫離神明的立場。
沒有人知道他驟變的原因，只有一直注視著他的恩奇都察覺到了那位王者需要背負的東西。
諸神希望這位王者能夠重新回歸成為制約人類的「楔子」，而恩奇都則會遵循神的指示，在特定的時間離開這片充滿魔獸的森林，前往那個名叫烏魯克的地方，去和那位孤獨的王者對峙。
「……你會離開這裡？」
「是的。」他綠色眼睛注視著少女，「時間到了，我就要走了。」
「去哪？」
「人類的世界。」美麗的生物如此道，「我要去履行我的使命。」
這一刻，少女預感到了離別。
也正如莉莉所想的那般，當雙腿的肌膚也徹底失去原本的顏色時，恩奇都告訴她，自己要離開了。
美好的時光是如此平靜，也異常短暫。
雖然做好了心理准備，但親耳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莉莉心中還是升起了不舍。即使與恩奇都本質上並非同類，對方可能只是把她當作與林中那些柔弱小動物一樣的朋友。但漸漸地，沒有記憶的她卻產生了依賴之情。
「那……你還會回來嗎？」
她看到恩奇都眨了眨眼，露出了少有的，有些疑惑的神情。
「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回來。
「莉莉想再見到我的話，我就會回來。」綠色頭發的少年笑了起來，宛若夜空中的新月，沉靜而美麗。「若我能夠完成使命的話。」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衝動忽然控制了莉莉，「我……我能不能一起……」然而話沒說完，疼痛又讓她找回了理智。
「不……沒……沒什麼……」
少女察覺到了自己的動搖，慌亂地移開了視線。獨自一人呆在這林中，會讓她感到恐懼，所以她想和恩奇都一起走。
可對方呢？會願意帶上她嗎？
「莉莉是想和我一起去嗎？」
想轉移話題也晚了，恩奇都已經捕捉到了她話語中的關鍵字，迅速猜透了她的心思。
可能是因為缺乏常識的原因吧，美人說話的時候總是非常的一陣見血。
「你害怕留在這？也對，我都忘了，作為人類的你回歸人類社會才是正確的選擇。」
說完，依舊是沒等對方做出回應，白衣美人直接將坐在獸皮墊子上的莉莉打橫抱起。
「誒？！等……等一下！」
「嗯？為什麼？」
「這……」
什麼為什麼？她還想問為什麼這人完全都不遲疑一下啊？！
「我不會很礙事嗎？」
而且自己想和恩奇都一起去，也不是因為想回歸人類社會。
「不會啊？」
然後莉莉就聽到了一個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傷人自尊心的回答。
「因為莉莉真的很弱，不管是阻礙或是威脅都無法構成的那種。」
「就算是那位王，恐怕也不會將你放在眼裡。」
「………………」
太……太傷人了！而且因為是實話她無法反駁，所以傷人系數翻倍了！
「我要出發了，抱緊我哦。」
……算了，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莉莉自暴自棄地緊緊抱住恩奇都的脖子，下一秒，便隨著美麗的兵器一同，在林中飛馳起來。
烈風在耳邊咆哮著，因為恩奇都的速度非常的快，少女連眼睛都睜不開，更別提開口詢問，或者看看自己身處何地了。
等莉莉能勉強睜開雙眼，有空騰出手來梳理一下被風吹得一片凌亂的長發時，他們二人已經離之前生活的杉木林非常遠了。
土地失去了綠草的覆蓋，露出了黃色的表皮。同時，沒了高大的樹木遮擋，耀眼的陽光灑落在大地上。
是個好天氣，非常適合去找人對戰。
「今天是舉行聖婚的日子，所以那個人會在烏魯克的大神殿。」
說著，恩奇都停下腳步，將少女放到了一棵粗壯的灌木叢邊上。
「在這裡，大概就不會受到戰鬥的波及了吧……」
說著，擁有人類外貌的兵器交給她了一個禮物。
「拿著。」
那是由潔白而精致的花朵所編織而成的，小小的花環。
莉莉很驚訝，她完全不知道這是對方什麼時候做好的，但她沒有問出來，而是堅定地對帶她離開杉木林的恩奇都道：「我等你回來。」
而這一等，就等了整整三天三夜。
那名王者確實如恩奇都所言，擁有強大的，令諸神也感到忌憚的能力。即使距離那個烏魯克的大神殿非常遠，連神廟頂都看不太清，莉莉也仍然感受到了二人戰鬥的激烈。
大地在震動，天空閃過宛如霹靂的光輝，神力交織，兵器碰撞發出的巨響透過風傳達到少女的耳邊。
在這三天裡，莉莉不是沒有發過病，但她卻背靠著樹咬著牙死死地盯著恩奇都離去的方向，手中握著正逐漸變得干枯的花環。
她是很弱，但卻不想違背諾言。
說好了要等恩奇都回來，那她就一定會等下去。
然而到了第三天，大地不再震動，戰鬥帶來的巨響停止了，原本嬌嫩的花環也變得有些干癟，莉莉卻並未等到恩奇都。
是出了什麼事了嗎？
當太陽逐漸落至天邊，天空變成了溫暖的橙紅色，莉莉站起身，想再往前走一走一探究竟，至少到一個能清晰地看到神殿全貌的地方。但孱弱的身體讓少女沒走幾步，就差點摔了一跤。劇痛讓她的四肢完全不聽大腦指揮，使上一點點力氣都要休息好一會兒。
異狀也是在這個時候發生的。
不知怎麼的，她忽然在自己周圍聽到一些細小而微弱的雜音。
像是什麼東西的哼哼，夾雜著小蟲飛翔的嗡鳴，又有些像是嘆息的聲音。
隨著夜晚降臨，那細碎的聲音也越來越大，回蕩在少女的耳邊。她越是清楚地聽到那些聲音，心中那股不知原因的恐懼便會愈發膨脹。
莉莉想要捂住耳朵，阻隔這古怪的呢喃，卻絕望地發現了一件事。
這聲音不是來自外界，是從她腦中響起的。
橙紅的天空逐漸開始朝更深的顏色轉變，原野上的氣溫正在逐漸降低。四周愈發寂靜，而大腦裡細碎的雜音早已轉變為了嗡嗡作響的噪聲。
就好像是信號接收不好的收音機一般，斷斷續續，時而變調，時而失聲，但自始至終，這聲音都在重復同一句話。
莉莉現在開始懷念杉木林裡並不寂靜的夜晚了。
她總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好像把這種句子讀出來就會發生非常糟糕的事。為了不讓自己的意識隨著那些令人煩躁的「噪音」一同沉淪，少女死死咬住嘴唇，邁開步子朝一直守望的神殿前進。
當那些重復的聲音在腦中回蕩，她的胸中便會泛起一股非常強烈的感覺。
想要嘲笑什麼東西，想要憤怒地破壞掉眼前的一切乃至是自己，然後就只剩下突如其來的悲傷，像深深的大海一般，將她淹沒，無法呼吸。
天徹底暗了，今夜是新月之夜，荒涼的原野變得昏暗漆黑。少女踉踉蹌蹌地向前走著，忽然，腳下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她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振作一點——！莉莉！」
耳邊傳來熟悉的呼喊聲。
「莉莉！發生了什麼事？」
「哦？這就是你口中所說的，那個人類少女嗎？」
少女猛然睜開雙眼，她嗅到了泥土與草木的氣息，其中，還夾雜著鐵鏽與硝煙的味道。
那名美麗的綠色之人，雖然看上去有些許狼狽，也還是關切地注視著她。
是恩奇都，他回來了。
莉莉想要朝成功歸來的美麗兵器笑一笑，可還沒等少女張嘴，對方白色衣襟上的痕跡便刺入了她的眼簾。
雖然天色昏暗，但飄散在空氣中，若有若無的鐵鏽味兒讓少女確信，那是血。
「莉莉，怎麼了？」
她像著了魔一般，伸手觸碰了那塊暗色的，有些濕潤的痕跡。
「啊，這個，是血哦。」
紅色的……血，以及……硝煙，大火……
注視著對方的面容，莉莉剛想說些什麼，黑暗便侵襲了她的神經，讓她跌入了深不見底的意識之海中。
第4章
少女睜開眼，發現自己正狼狽地跪坐在滿是碎石與屍體的教堂中。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環顧四周，原本擺放整齊的長凳七扭八歪地躺在地上，窗戶上彩色的玻璃已經被打破了，火焰舔舐著牆壁，讓原本潔白的牆面變得漆黑，外面傳來爆炸的聲音以及人類的慘叫。
唯有教堂頂端的聖母像，仍然微眯著眼，向這一切露出慈悲的神情。
「咳……咳咳……」
耳邊傳來什麼人的咳嗽聲，她發現不遠處的講台下，正靠著一名老者。
他身下蔓延著大片的鮮血，甚至浸透了黑色的法衣。露在外面的皮膚上有著與那些死者以及莉莉一樣的白斑，懷中還抱著一個小小的金發少年。
在看到老者面容的瞬間，莉莉的腦中一片空白，下一秒，她聽到什麼人發出了凄厲的悲鳴。
直到聲帶發出撕裂一樣得疼痛感，少女才意識到，原來那刺耳的慘叫，是自己的聲音。
「啊……啊……我可憐的孩子……」
耳邊傳來熟悉又陌生的聲音，莉莉看到穿著神父裝的老人嘴唇一張一合，明明還有段距離，她卻能清楚地聽到老者所說的話。
「記住，莉莉烏姆，記住這一點，神明……是不存在的……」
濃煙灌進鼻腔和肺部，喉嚨早已發不出任何聲音，口中有一陣陣的鐵鏽味兒。她看到自己面前潔白的地板上灑滿鮮紅的血，而那名懷抱著少年的老者的身影是那樣的遙遠。
「父親……」少女嗚咽著，向火光中的二人徒勞地伸出手，「……雅各……！」
怎麼能忘記，為什麼會忘記呢？
那是她最愛的父親和弟弟，這裡是她最重要的故鄉啊！
而她的名字則是————
莉莉烏姆
她名叫弗朗切斯卡·莉莉烏姆，原本是生活在一個名叫弗雷凡斯的小國的修女。
對了，她的故鄉，已經……
火光染紅了夢境，少女長長地嘆息了一聲，她感到眼淚從自己的眼角滑落，隨即睜開了雙眼。
頭頂是未曾見過的建築物的天花板，莉莉烏姆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身上還蓋著薄薄的毯子。
「你醒了。」
耳邊傳來沉靜而充滿磁性的聲音，她微微側過臉，發現是恩奇都正側臥在自己身邊。
「真是太好了，莉莉昏迷了很久。」
美人用手撐著腦袋，綠色的長發柔順地鋪在潔白的床單上。而他潔白又纖細的手指，則正輕輕摩挲著少女的臉頰，指尖尚且有些濕潤。
「而且又哭了……是做了不好的夢嗎？」
莉莉烏姆的腦袋頓時又有些發懵。
「……這裡是？」
她深吸一口氣，調動四肢的力氣從床上坐了起來，並開始環顧四周。
少女清晰地記得昏迷前，恩奇都那帶著關切的神情，可那時他們尚且在一望無際的荒原上……
「啊，這裡啊，是吉爾伽美什的宮殿。」美人眨了眨綠色的眼睛，放下手臂，起身坐在少女的身邊。「因為莉莉昏倒了，看上去還很痛苦的樣子，所以我拜托吉爾將你放在這裡啦。」
……所以這個吉爾伽美什又是誰？
她忽然想起在失去意識前，似乎隱隱聽到了另一個陌生的聲音。
等等，恩奇都不是去挑戰那名強大的暴君了嗎？！還打了三天三夜……難道這個宮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真是悠閑啊恩奇都！就這麼在意那個孱弱的雜種嗎？」
仿佛呼應莉莉烏姆心中那不祥的預感一般，門口忽然傳來一串……非常具有穿透力的魔性笑聲，震得莉莉烏姆發懵的腦袋一晃一晃地疼。
「是啊，因為莉莉像花一樣，總覺得輕輕一扯便會碎掉。」恩奇都看上去絲毫沒有被對方那種帶著嘲諷感的話語激怒，大方地點頭道，「而且連你國家中最好的祭祀，以及寶庫中的靈藥都對她身體的異狀束手無策，我當然會感到在意。」
「哼……你還是那麼直言不諱。」
伴隨著一陣清脆聲響，一名俊朗的金發男性出現在門口，大步朝二人走來。
「不過，允許你的無禮！這個少女身上的現像確實也令本王感興趣。」
那是與宛如新月與綠柳般美麗的恩奇都，截然不同的男人。他的頭發是耀眼的金色，雙眼則猶如上等的紅寶石，五官像是被最好的工匠所雕刻出來的那般完美。男人赤裸的上半身有著令人贊嘆的線條與肌肉，腰部以下則身著黃金的鎧甲。那鎧甲伴隨著他的步伐，不斷敲擊石板，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
……看上去很重的樣子。
但男子卻毫不在意沉重的盔甲，他就像是太陽一般，有著勃勃的生機，散發著一股連莉莉烏姆都能感覺到的，帶著侵略性的威壓。
「呵……確實是宛若花朵般美麗的人類少女。」
金發男人雙手抱胸，行至離床只有一米左右的地方，挑著眉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已經呆住的莉莉烏姆。
「不過，再好的花朵，被這般污染美麗也早已大打折扣，真是可惜。」
……什！？
少女張口結舌，似乎有些懷疑自己剛才聽到的話。
但對方臉上毫不掩飾的表情，卻在向她證實一個殘酷的事實。
現年十八歲的莉莉烏姆，剛才，確實是被一個剛剛見面的男人評頭論足，且瞬間就被嫌棄了。
「啊……對了，忘了跟莉莉介紹。」
偏偏這個時候，一旁的恩奇都補充了一句。
「他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位黃金的王者。」
……哈？
五分鐘後，莉莉烏姆終於接受了自己正身處烏魯克的現實。
同時也接受了這個在房間裡待了五分鐘，音量都沒降下去，笑聲魔性的同時還非常吵的，名叫吉爾伽美什的金發男人——正是恩奇都所說的那個有著完美的外形，體內流著神明之血卻成統治著人之國度的暴君。
「哦？見到本王卻絲毫不知恭敬為何物，雜種，你可比恩奇都不知天高地厚多了。」
……這位王孤高不孤高她不知道，反正說話不太好聽是真的。
「身為人類卻成為不知道從哪來的神明的玩具，以及諸神制造的泥人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只看一眼這個組合都讓本王覺得滑稽得不行！」
更正，是非常不好聽！
不過那個「神明的玩具」卻引起了莉莉烏姆的注意力。
「那個……我……」
「吉爾伽美什王，我是諸神制造出來的兵器沒錯，但莉莉卻並非玩具，還請您慎言。」
還沒等莉莉開口，恩奇都卻先一步說出了近乎駁斥一般地言語。
「自與我相遇那天起，她自始至終都是一個純粹的人類。你絲毫不知莉莉的經歷就這麼說，對這孩子並不尊重。」
雖然屋裡的氣氛沒怎麼變化，但莉莉烏姆脖子上的雞皮疙瘩都豎起來了。她很高興恩奇都能為自己說話，同時卻又有些怕那位傳說中的暴君一個不愉快，直接當場開戰。畢竟剛才那些，說好聽了是諫言，說難聽了，就是在駁斥對方。
「哦？那麼身為兵器的你就知道她經歷過什麼了？」
少女看了一眼身旁的恩奇都，他顯得非常平靜，「我當然也不知道，因為她失去了自己的記憶。」
「恩……恩奇都！」
感覺再不稍微解釋一下之後可能會更加尷尬，莉莉烏姆把心一橫，眼睛一閉，聲音也大了幾分。
「其實我……恢復一些記憶了！」
屋子裡安靜了三秒鐘，緊接著爆發出了一陣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本以為只是個乳臭未干的小姑娘，倒是還挺有膽子的嘛雜種。」
「是真的嗎？」恩奇都則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真是太好了莉莉，不過你是什麼時候想起來的？」
少女在二人的注視下，低下頭：「就是在荒原上，恩奇都回來的時候……」她咬了咬唇，雙手緊緊地交握著，同時抬頭看了下身旁少年的衣襟。「我看到你衣服上沾了血，然後就……」
美麗的兵器此刻所穿的，仍然是他們相遇時的白衣，上面當然毫無污漬，但莉莉烏姆卻記住了夜色中那尚且濕潤的，帶著鐵鏽味兒的觸感。
「對……對了！你沒受傷吧？！」
恩奇都疑惑地歪了下綠色的腦袋，「受傷？」隨即了然地將視線放在了某個金發男人身上，勾了勾嘴角。「啊，那個啊，那血並不是我的，所以莉莉不用擔心。不過當時我也確實有些狼狽了……拜那鮮血的所有者所賜呢。」
「哼！本王的財寶也被你這家伙消耗得沒剩下多少，麻煩的對手。」
……這是什麼氣氛，這兩個人不是大戰了三天三夜的對手嗎？為什麼現在反而有了一種男人就要靠拳頭來建立友誼的微妙感覺，你們是自由馳騁在大海上的熱血男兒嗎？被世界政府通緝的那種？！
可能是沒有注意到莉莉烏姆此刻有些糾結的心理吧，恩奇都從善如流地將手覆在了她交握的雙手上，一如既往。
「那麼莉莉都想起來了些什麼，可以說給我聽聽嗎？」
手背上傳來的溫度讓少女的心平靜了下來，於是她咽了下口水：「我的名字叫做弗朗切斯卡·莉莉烏姆，來自一個叫做弗雷凡斯的國家——」
第5章
關閉的匣子一旦開啟，便一發不可收拾。仿佛找到了可以傾訴的出口一般，少女緩緩地講述著自己的過去：
在很小的時候她便因為凶惡的海賊而失去了雙親，之後則是被路過的海軍英雄所救，回到了身處內陸，十分富裕和平的故鄉。
父母的老相識，教堂的裡貝克神父收養了尚且年幼的女孩，將她撫養長大，在周圍在教堂工作的神職人員的耳濡目染下，莉莉烏姆最終也成為了一名修女。
除了和善的養父外，少女還有一個弟弟。他和她一樣是裡貝克神父收養的孩子，叫做雅各。不過與從小在弗雷凡斯長大的莉莉烏姆不同，雅各原本並非弗雷凡斯的住民。
記憶中，兒時的故鄉是那樣美麗，莉莉烏姆下意識勾起嘴角。
「弗雷凡斯，以潔白的地表以及植物聞名於世。那是因為我們生活的城鎮的地下，一種有多種用途的礦物，叫做鉑鉛。雅各是那些前來城鎮開采鉑鉛的淘金者留下的孩子。」
三個人的生活雖然有摩擦和爭吵，但更多的，還是歡笑與幸福。
說到這，少女停了下來，深吸一口氣。
「……直到……直到我十八歲那年。」
話一出口，她才發現，自己即使已經做好萬全的心理准備，聲音卻仍有些顫抖。
「故鄉……爆發了一場可怕的疾病。」
那一年，一種叫「鉑鉛病」的絕症毫無預兆地席卷了整個弗雷凡斯。國民們不分男女老少，皆患上了這種不治之症。大家什麼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頭發和皮膚逐漸變得慘白，然後在渾身劇痛中絕望地死去。
她和養父也染上了鉑鉛病，而雅各則奇跡般地幸免遇難。也正是因為這點，莉莉烏姆從城鎮最好的醫生那裡得知了一個殘酷的事實。
鉑鉛病並不會被傳染，而導致國民們染上這不治之症的根本原因，還是因為對於那些能讓他們變得富饒的礦物的開采。
潔白無暇的鉑鉛，若僅僅只是放在那裡不管，並不會對人體造成傷害。可一旦接觸這些礦石，即使只是皮膚接觸，也會在體內殘留下無法排出的微量毒素，並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積越多，同時影響到下一代子孫的壽命。
醫生雖然想要救治城中的病患，然而在國境被封鎖，王族出逃，世界政府拒絕伸出援手的情況下，整個國家迅速衰弱且混亂了起來。
而這還不是最糟糕的事態發展。
鄰國將鉑鉛病誤認為是嚴重的傳染病，封鎖了弗雷凡斯的國境線，同時射殺了所有從封鎖線中逃出來的，試圖尋求幫助的國民。
曾經和平而美麗的「白之鎮」，就這樣被鮮血與硝煙侵染了。
「我，城破那天和弟弟失散了，便回到教會去找他。然後……」莉莉烏姆死死地盯著自己的手背，視線還是不可避免地變得模糊起來。「大家……都被殺了……」
不管是帶著學生們，相信了士兵的一面之詞前往碼頭想要乘船逃跑的傑茜修女；還是一直堅守在一線，哪怕自己也身患重病，仍然沒有放棄弗雷凡斯的特拉法爾加醫生；又或是帶著幸存者們躲避在教堂的父親，甚至沒有感染鉑鉛病的雅各。
一顆一顆的水滴，輕輕地打在少女斑駁的雙手上。
誰也沒有逃過。
莉莉烏姆使勁眨了眨眼，抬起手擦去溢出的淚水。
「等我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來到了那座森林……和恩奇都相遇了。」
只是，她尚不記得自己是如何來到這個世界的。畢竟不管是恩奇都和杉木林，還是吉爾伽美什以及這座被稱為烏魯克的城市，都和少女記憶中的故鄉全然不同。
「哦？果然啊，這雜種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大馬金刀坐在一旁椅子上的吉爾伽美什冷笑一聲，「時間，年代，甚至時空都有可能不同的異界者……你還真是給我帶來了個不錯的樂子啊恩奇都。」
……道理她都懂，但為什麼這個人插話如此自然嫻熟？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莉莉身上的這些，並不是詛咒，也不是神跡。」恩奇都則是忽略了一旁某人的開腔，而是用手輕輕撫摸著少女皮膚上的白斑。
少女苦笑了一下：「只是一種病而已。」
並非神鬼作祟，僅僅只是自然與人為所帶來的東西罷了。
美麗的綠發少年微微皺起眉：「可是我也確實在莉莉的身上感受到了神的氣息，杉木林的魔獸們也一樣。」
說著，他總算是看了一眼仍然坐在一旁，不過神色已經開始有些不爽的大爺。
「吉爾伽美什王也一樣吧，在荒野上見到莉莉的時候，你也感覺到了。」
「是啊，那種令人感到厭惡的氣息，並非天界也與死亡無關，只有一片混沌。」男人一臉不耐地閉上眼，「甚至能趕超那個無能女神給本王帶來的不快感。」
然而即使他們二人都這麼說了，莉莉烏姆也仍然毫無頭緒。
「……這……對不起，我不知道。」
可能是因為記憶尚未徹底恢復的原因吧，少女並不知道自己身上這股所謂的神力從何而來。
畢竟她的故鄉雖然對神有著信仰，世界上的種族也千奇百怪，甚至還有惡魔果實這種能讓吃下去的人類獲得奇妙能力的食物————
但神明卻從未顯靈過。
非得說有什麼不對勁的話，大概只剩下在恩齊都與這位王者大戰的時候，她聽到的，自腦中傳來的低語。
想到這，少女忽然打了個冷顫。
那感覺實在是……太過於匪夷所思，仿佛深淵，讓她即使只是回憶起來，都會不受控制地渾身發冷。
纖細白皙的手撫上了莉莉烏姆的面頰。
「嗯……嘛，既然想不起來，不想也沒關系吧。」
雖然之前還很好奇，但恩齊都顯然比她更能接受所謂的困境。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察覺到了她心中彌漫的恐懼。
「或許等下一個契機來臨的時候，你就知道自己為什麼來這裡了。」
說著，他向少女露出了一個如花般的笑靨：「剛好我要留在烏魯克，莉莉也呆在這裡好了。」
「…………誒？」
等等！為什麼話題忽然跳到這裡了？！
她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說的不錯恩奇都！」
與此同時，一旁的金發男人也放聲大笑起來。
「本王對異界的世界也頗有興趣，可別讓我失望啊雜種！」
說完，這人也不等別人反應，起身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還叫了一堆看上去像是宮廷侍從的人進來。
這下莉莉烏姆什麼話都說不出了，只能張著嘴無措地看著面前的景像，幾秒鐘後放棄了抵抗。
她的身體仍舊隱隱作痛著，剛剛恢復的記憶也在衝擊著大腦，情緒一片混亂，索性重新躺回了床上閉上眼梳理情緒。
至於吉爾伽美什和恩齊都之後要干什麼……
那兩個人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她累了，真的。
第6章
不得不說，和恩奇都留在烏魯克後，莉莉烏姆的生活水准發生了質變。
這也是當然的，畢竟是人類所建造的城鎮。就算再古老，總歸要比有魔獸出沒，荒無人煙，連個明火都沒有的野外要好。
少女因為身體的原因，並不能和恩奇都一樣經常去城鎮裡晃悠。不過皇宮裡的侍者以及神官對她的態度也不錯，想來大概是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帶來的影響。
恢復了記憶的她不再像是無根的浮萍，虛無縹緲地游離在眾人之外。雖然心中尚且埋著對過去的悲痛，但好歹也有了雙腳踩在土地上的實感。
「唔呣……這個電話蟲聽上去還挺有意思的。」
「誒——它的殼是長這個樣子啊。」
兩個聲音將少女的思緒從回憶拉回現實，此刻她手裡握著根小木棍，坐在一片沙地前，正向那對打起架來撼天動地的「好兄弟」介紹一些故鄉的東西。
是的，好兄弟。
莉莉烏姆在這裡住了不到十天，眼見著倆人對對方的稱呼從「人偶」、「吉爾伽美什王」，轉變成了「恩奇都」，「吉爾」。
本應是水火不容兩個陣營的人，居然成為了友人，並且這個友誼還有逐漸加深的征兆。
……男孩子的友誼真的很難令人理解。
「是的，不過電話蟲是活物，所以在一些條件嚴苛的環境下是無法生存的。」少女低下頭，用手中的小棍子簡單地在沙地上畫著那些奇妙的蝸牛。「聽我父親說殼上的這些東西是飼養人給他們裝上的，野生電話蟲就沒有。」
「原來如此，靠這種奇妙的生物，即使是人類也做到了遠距離同時對話，哈！真是有趣的世界！」
莉莉烏姆悄悄抬起頭，金發赤瞳的王者看上去興致勃勃，甚至露出了一絲可以稱得上是孩子氣的笑容。
吉爾伽美什這個人，不僅脾氣暴躁講話難聽，據說在恩奇都來烏魯克之前，他的所作所為也確實不愧「暴君」二字。
恢復記憶之後，他經常會跑來找自己聊異界的東西，大多都是些人文風俗地理一類的問題，關於她故鄉的悲劇則絕口不提。也不知該說這人是自我至極還是體恤人心。
而現在，這樣一位被眾人敬畏懼怕的王，卻像個普通人一般陪著恩奇都坐在沙地前，聽她講一些無聊的大海的故事，甚至還會出言詢問，或是發表兩句自己的感想。
一時間，傳言中孤高又殘忍的暴君，在莉莉烏姆眼中也顯得隨和了起來。
不過，她對這種類型的還是比較苦手的。如果非必要，大概會直接避開這位黃金之王吧。
「王，原來您在這裡。」
正當莉莉烏姆打算繼續講下去的時候，從門外急匆匆地走進來了一位身穿綠裙，黑紗遮面的女性。
「神殿的祭祀已經到了，還請您前往大殿。」
女人名叫西杜麗，是輔佐在吉爾伽美什身邊的一名神官。雖說是神官，但她卻和前來覲見的那些高傲的神明使者不同，非常謙和有禮，是一位猶如長姐一般溫柔的女性。
哪怕是來歷不明，滿身斑駁，身患頑疾的莉莉烏姆，也受到了西杜麗的禮貌對待。
「嘖……本王不是都跟那群家伙說過了，居然還敢恬不知恥地跑來這烏魯克。」
「既然對方都來了，還是去聽聽吧。」身穿白衣的恩奇都率先站起身，「莉莉是不是有些累了？」
「是啊，王，下回有時間再繼續講也不遲。」綠衣的女神官彎下腰，將她扶起身。「今天就讓這孩子好好休息吧。」
「辛苦你了，莉莉烏姆。」
二人走後，面對女神官的道謝，少女垂下眼簾：「只是坐在這給王講講我故鄉的事罷了，並不是很累。西杜麗才是，一直都要處理很多公務吧？」
「是啊，畢竟王他最近有了新的興趣。」西杜麗倒是爽朗地承認了，說著抬眼看向已經走遠的那兩人。「我還是要感謝恩奇都大人，自從他來了以後，王……也發生了一些變化。」
變隨和了是吧，連平時負責雜務的年輕侍女們都在悄聲議論這位大爺的變化，莉莉烏姆想不知道都不行。
所以他之前到底是有多可怕啊？！
「不過，嚇了我一跳。原本聽聞你並非這個世界的人時，我還有些不相信……」西杜麗低頭看了一眼沙地上的畫，「沒想到居然真的有人類能跨越時間與空間，來到其他世界。」
少女深吸一口氣，「這也並非我個人之力能做到的事。」她的手指輕輕捻著樹枝，鉑鉛病的白色塊已經擴散至整只手。「我倒是很好奇，難道神明沒有這樣的能力嗎？」
「這……」
她的問題顯然問住了面前的女神官，可能是因為涉及神明吧，隔著面紗，莉莉烏姆都能看出對方的笑容裡充滿了為難。
「神明也有各自需要達成的義務和所擁有的職能，這是身為神官的我所不能評判的，抱歉。」
「沒關系，我也只是問問。」
畢竟她所在的世界，並不存在能夠在世人面前顯靈，拯救弱者的，所謂的神明。
不過烏魯克的諸神對蓬勃發展的人類，看上去也不是特別贊許就是了。
想到這，少女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在我的故鄉……有一種很神奇的果實。」
說著，她緩緩邁開步子，與一旁的女性一同來到了窗邊。
「吃下它的人，會獲得各種各樣的能力。有的人可以變成動物，有的人身體會化為元素，甚至其他什麼東西。」
烏魯克的天空沒有一絲陰霾，讓莉莉烏姆想起了自己在甲板上所見到過的藍天。
「但是……吃下這種果實後，獲得奇異力量的人們將永遠被大海驅逐。嘛，簡單點來說就是無法游泳吧。」
少女看著一望無際的平原，以及遠處小小的，正在過著自己生活的平民們。這裡和弗雷凡斯，以及北海都不同，有著廣闊的土地。她將手中的樹枝從窗口拋了下去。
「所以我們那裡的人都稱之其為『惡魔果實』。」
身旁的西杜麗沒有說話，莉莉烏姆也沒有去看對方，只是自顧自地盯著遠方的某個點看。
「很諷刺不是嗎？最後，將力量給予人類的並不是『神』，而是『惡魔』的果實。」
「……莉莉烏姆……」
「為什麼吃下這果實的人會被大海驅逐呢？」
忽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從窗戶的下方傳來，緊接著，莉莉烏姆面前的窗沿上露出了一個綠色長發的腦袋。
「恩……！恩奇都閣下？！」
「你好啊，西杜麗。」
少年莞爾一笑，輕巧地躍上窗台，莉莉烏姆注意到，他手中還捏著一根小樹枝。
「……你不是和吉爾伽美什王去大殿了嗎？」
「因為來人是阿魯魯的使者，所以我回來了。」說著，綠發的美人將樹枝遞到了莉莉烏姆面前。「給，不要再弄掉了。」
其實莉莉烏姆沒聽懂那個因果關系，但也沒什麼追問的興趣，只順手接過了那根微不足道的木枝。
「所以，為什麼吃下惡魔果實的人會被大海驅逐呢？」
少女與坐在窗台上的恩奇都對視了一會兒，無奈地笑了：「只是傳說而已，因為果實被惡魔詛咒，所以吃下它的人就會被大海驅逐，無法游泳。」
她雖然不怎麼出城鎮，卻也知道即使是世界政府也無法參透果實的秘密。另外，世界上似乎還流傳著一本記載著果實種類的特殊圖鑒。
「唔……不過能力者我倒是真的見過。」
「誒？真的嗎？」
這下，連西杜麗都升起了好奇心。
「我小時候遇到過海賊。」莉莉烏姆稍微錯開了一下位置，來到恩奇都的身邊，靠在窗沿上。「我父母……死在了那群海賊手上的。而我很幸運，在被帶去奴隸市場前就被海軍救了下來。」
「當時那位老英雄身邊，就有一個很厲害的能力者。」
那個個子很高，看上去一臉大叔相但口口聲聲稱自己才二十二的海軍，僅憑一人之力便凍住了海賊們的大船，封鎖了他們的逃跑路線。
也是托他的福，他們這些被海賊當成人質的孩子才能在短時間內無傷獲救。
嘛……雖然寒冰很冷就是了，記得那個時候自己似乎是被凍感冒了？
「誒——原來如此，是冰凍的能力……聽起來很有意思的樣子。」聽完莉莉烏姆的敘述，恩奇都眨了眨眼。「不過姑且也還在人類的範疇之內吧，你們那個世界的能力者。」
「對我來說已經很強啦。」
是的，對她來說。至於恩奇都和吉爾伽美什……
那沒有可比性。
說起來，後來有一次她在城鎮裡差點被綁架，也是托了那家伙的福才得救了……當時他好像已經做到中將了？
也不知道那位看上去很沒干勁的庫贊先生，現在過得怎麼樣，有在好好工作嗎……？
「莉莉？」
「嗯？啊！抱歉抱歉，想起了一些過去的……」
莉莉烏姆回過神來，便看到一旁如芳花般的麗人已經將臉湊到了自己跟前。
她甚至能在對方眼睛裡看到自己的倒影。
「……呃……過去的事。」
少女下意識向後退了一下，不過後面已經是窗邊了，她無處可去，只能朝後仰了仰。
只見恩奇都睜著雙眼，細細地端詳著她：「嗯……莉莉。」
「怎麼了？」
她的心跳忽然有些快。
美麗的兵器忽然露出了一個宛若春日華光般的笑容。
「一起去城鎮裡看看吧！」
第7章
雖然已經習慣了恩奇都謙遜態度下的自我，不過莉莉烏姆還是有些跟不上對方的腦回路。
當然這並不影響二人之間的基本交流。
城鎮之行的結果出乎少女的意料，她本來以為烏魯克的居民會害怕自己的，結果居然意外地受到了大家的歡迎。不知道是不是地域問題，金發的她受到了不少關注。
可惜的是，雖然烏魯克的居民們熱情好客，對陌生的莉莉烏姆也能友好對待，但她的身體實在是太差了。如果沒有恩奇都或是西杜麗將少女帶出王宮，恐怕她走下台階就會徹底力竭。
恩奇都平日裡幾乎和吉爾伽美什形影不離，學習自己能學習的一切，西杜麗手邊還有一堆公務，莉莉烏姆也不想給二人添麻煩，所以更多的時候，她會呆在王宮裡，學習織布或是幫忙處理一些比較簡單的食材。
「所以……你就這麼直說了？」
今日，又是一個有著明媚陽關的午後。閑來無事的莉莉烏姆一邊練習織布，一邊聽著恩奇都對自己講述和吉爾伽美什相處的趣事。
「說他的作戰方式『浪費至極』？」
「是啊。」綠色長發的麗人背靠石柱，長腿垂在一邊，一派閑暇地和坐在自己身邊的少女聊著。「把積攢的財寶神器全部投射出去，還不撿回來，經過我的計算，就算寶庫裡有再多的寶具也不夠這麼扔。」
莉莉烏姆停下手中的工作，細細打量著眼前的恩奇都。他看上去比最初來的時候表情豐富了許多，甚至還會在提到那位王耍性子的時候皺眉嘆聲氣，這可是之前在杉木林中從未見過的情形。
「這個戰鬥方式被采納了嗎？」
「嗯，在和吉爾出去周游的時候做了改良，參考我的作戰方式，可以把扔出去的財寶回收。」綠發的少年似乎沒有注意到對方在看自己，咬了一口手中的果子，那還是莉莉烏姆在他來的時候遞給他的。「在確保威力的同時，浪費的問題也解決了，他很高興哦。」
所以到最後根本的攻擊方式就沒變，還是把自己的寶物都朝敵人丟出去啊！
「我倒是覺得那個攻擊方式本身就有點問題……」莉莉烏姆眨了眨眼，隨即又開始翻動手中的織布機。「不過你們用著順手就好。」
陽光打在少女的手背上，將她的肌膚都染成了耀眼的金色。
隨著時間的流逝，莉莉烏姆的皮膚早已被逐漸擴散的鉑鉛全部染白，只有頭發絲還能看出一點淡淡的金。不過，想必用不了多久，連這份色彩也會徹底消失吧。
這時，少女感覺自己頭發動了兩下。回過神來，便看到恩奇都已經從石台移動到了她身邊。淺金色的發絲纏繞在他的手指上，看上去和白色也沒什麼兩樣。
「越變越淡了呢……顏色。」
「嗯……」
美麗的泥人輕柔地卷著少女的頭發，「在我和吉爾周游的時候……莉莉又發病了吧？」他的神情專注，眼神溫柔，但嘴角的弧度卻消失了。「西杜麗非常擔心，據說你那個時候情況很糟。」
「……」
莉莉烏姆知道這件事，因為她蘇醒過來的時候，那位神官小姐眼角的淚水還沒完全被擦去。
「本來以為大家都已經習慣了，沒想到……」少女垂下頭，看著交疊在腿上的雙手。「也沒有很糟，畢竟我還好好坐在這不是嗎？」
其實她以前身體還挺健康的，能追著教會那些逃課的小孩子滿城鎮亂跑。
兒時強大的海軍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像，再加上被綁架的經歷，莉莉烏姆有刻意鍛煉自己的體能，這樣遇到危險也能及時躲避逃跑。
現在的自己倒是符合了以往那些外來人印像中，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走兩步都得喘上半天的「嬌弱」美人，想想還真是有些諷刺。
恩奇都並沒有接下去，而是兀自松開了那縷金發。「我和吉爾游覽了許多地方，但即使最大的神廟，也無法查到你身上神力的根源。」
莉莉烏姆有些驚訝，因為此刻的恩齊都，看上去竟顯得有些……沮喪？
她頓了一下，學著對方以前做的動作，用手覆住了他的手：「原本就是我失去記憶的原因，而且我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她的這一舉動不知道讓恩奇都想到了什麼，只是沉默地盯著她，接著，緩緩將臉湊了過來。
「怎……怎麼了？」
雖然已經習慣了和對方相處，但眼瞧著他少有的認真神情，莉莉烏姆一時間又有些害羞。
「……」
恩奇都沒有說話，綠色的雙眼中映著少女的倒影。他們的鼻尖近得都快貼到一起了，少女甚至能感覺到對方輕微的呼吸打在了自己的臉上——
有些癢癢的。
就在氣氛有些膠著，似乎連四周溫度都升高的時候，莉莉烏姆的耳邊猛然響起一道囂張的男聲。
「唔……正是春意盎然的時候，看來你的心情也不錯嘛恩奇都。」
那種黏稠到近乎靜止的空氣忽然動了起來，莉莉烏姆像只受了驚的兔子一般，猛然失重地向後仰了一下。
「是吉爾啊，朝臣的覲見已經結束了嗎？」
她在跌倒前一秒，感受到腰間出現了一道力量，回過神來才發現是恩奇都用一只手攬住了自己。
雖然沒有跌到地上，卻又被對方給拽進了懷裡。
「哈哈哈哈！那群家伙羅裡吧嗦的事本王十天前就已經決定了，自然不用聽下去。」
背後傳來吉爾伽美什的嗤笑聲，一開始又是嘲諷他那些臣下辦事效率太低，下一秒，這人說的話就變味兒了。
「不過看來本王來的也不是時候，打擾到你的雅興了。」
莉莉烏姆現在動都不敢動，只慶幸自己背對著吉爾伽美什。不然看到這家伙臉上現在的表情，她大概會羞憤地幾個月不想見這倆人！
「雅興？我只是普通地在和莉莉聊天而已。」
看不見另一位當事人的表情，不過他的聲音中充滿了無辜。
「吉爾想加入的話也可以哦。」
這話令她背後的黃金之王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半晌，只聽背後的男人喃喃道：「沒有自覺到這個地步……女孩，本王剛才有那麼一剎那已經開始憐憫你了啊。」
既然你都憐憫我了，那為什麼還要挑明了說！
仗著後腦勺對著吉爾伽美什，已經顧不上淑女氣質的莉莉烏姆一邊試圖離開恩奇都的懷抱，一邊拿出吐槽庫贊先生的架勢在腦子裡大聲呼喊。
「啊對了，有樣東西要交給莉莉。」
當她站起身的時候，面前那位不得了的中性美人又一次開口道。
「之前去集市的時候就有這個想法了，雖然我自己也能制造，但果然用特殊一點的材料比較好。」
「？」
東西？而且還是之前就有的想法？
剛剛經歷一次尷尬的修羅場，莉莉烏姆現在腦子還有點懵，完全想不出對方能有什麼東西要交給自己。
只見恩奇都的手邊浮現出金色的漣漪，伴隨著光芒，首先映入少女眼簾的，是一顆美麗的藍色寶石。它看上去比拳頭小那麼一圈，被嵌在一層紅褐色的物質中。同時，他手中的那個「東西」也徹底展現了全貌。
一根木制長杖。
「……這……這是？」
恩奇都握著木杖，與莉莉烏姆在神殿祭祀那裡見過的法杖不同，這根鑲嵌著寶石的長杖明顯要纖細而精巧一些。特別是首部，制作人別出心裁地在結合的地方纏繞了藤曼。寶石就這樣被藤曼與枝葉纏繞著，好像「長」在了「樹」上一般。
「是杉木林的稀有木材，啊，這裡的藤曼是我制造的，並不會壞掉或是腐爛，這點還請放心。」
說著，恩奇都將長杖遞到了少女的手中。
「吉爾說只給莉莉送花是不行的。參考了你之前的一些行動模式，我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為了能讓她可以自行走動，於是制作了最適合當下也是她隨需要的「拐杖」嗎？
少女咬緊唇，將木杖豎在身前。她個子不低，而這根杖的頂端剛剛好就到她臉頰處，長短正好。
上面的藍寶石又是怎麼回事？
「啊，對了，寶石是從吉爾的寶庫中拿的。」
「……為什麼？」莉莉烏姆說完看了眼恩奇都，視線轉向長杖，整理了一下語言。「我是說……做拐杖就行了，為什麼還要在上面裝飾這種東西。」說完，有些忐忑地瞟了對方一眼。
長於自然，與大地有聯系的恩奇都雖然喜歡美麗的事物，但卻並不是熱愛黃金珠寶的人，更別提裝飾之類的了。她在他身邊見過最多的，是各色各樣的花朵，而並非寶石。
「唔……為什麼要拿？」美麗的兵器少有地陷入了遲疑。「我只是在吉爾的寶庫中無意間看到了它……」說著，他伸出手，撫摸著那顆藍寶石。「和莉莉的眼睛是一個顏色，不知不覺多看了一會兒。」
「大概……是因為這樣吧。不喜歡嗎？」
少女搖了搖頭，帶著弧度的長發晃動了起來。「不……我……我很喜歡……」話一出口，她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抖，眼眶也變得酸酸的。
將木杖緊緊抱在懷裡，感受到自己心髒雀躍地跳動著，莉莉烏姆再次綻開了笑容：「謝謝你。」
第8章
靠著恩奇都贈送的禮物，莉莉烏姆開始嘗試著在王宮和周圍單獨行動。
少女時常會站在王宮入口的高牆上眺望遠處，等待著黃金之王以及天之鎖的歸來。也會偶爾出現在皇宮周圍，與西杜麗一同給附近的居民下達王宮傳達的一些指令。有些累了，她還會坐在牆根下，靜靜地看著周圍的小孩子們玩耍打鬧。
不過城裡最熱鬧的時候，還要屬王和他的友人歸來的那一刻。莉莉烏姆已經很久沒有聽到眾人對吉爾伽美什的畏懼之音了，在恩奇都的陪伴下，孤高的王者找到了理解自己，傾聽自己的同伴。他曾不止一次在所有人面前宣布，會與恩奇都共享王座，也從不吝嗇與對方分享自己的財寶和勝利果實。
同時，少女也因為鉑鉛病失去了身上最後一絲顏色，但王宮城鎮裡的民眾也仍然能摒棄對異狀的恐懼，親切地稱呼她為「莉莉烏姆」。
一切似乎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中間當然也有些風波，比如吉爾伽美什大搞宴會慶典，連續幾天的吵嚷惹怒了冥界的女神。導致宴會廣場的大地裂開了一條縫，而他最近剛得手的珍愛樂器，就這麼掉進了冥界。
最後還是恩奇都前往冥界將樂器給帶回來了。
地震發生的時候，莉莉烏姆人不在廣場。當時她正一頭扎進記載著烏魯克與諸神記錄的泥土板裡，努力學習著這個國度的語言和風俗文化，自然也無緣得見王難得出糗的盛況。
所以當她知道恩奇都跑去冥界的時候，還坐在桌子跟前生了好一會兒的悶氣。
主要是惋惜自己沒看到吉爾伽美什出糗，還有就是對另一個人下冥界去找琴卻沒來告訴她這件事，感到了一絲絲吃味。
但她也知道是因為自己身體的情況比較特別，不然某人也不會每次冒險完回來就粘著她，還附帶一個大型「哈哈哈」黃金掛件。
「辛苦你了，莉莉烏姆。」
耳邊響起一道女聲，將莉莉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身著綠衣，戴著面紗的女官笑吟吟地站在桌前。
「學習得怎麼樣？」
來人是烏魯克的神官西杜麗，平時王與恩齊都不在的時候，也是她負責照顧自己。
「還差得很遠呢。」莉莉烏姆微微一笑，伸手拿起一旁的長杖。「雖然字已經認得差不多了，但與神有關的典籍讀起來還是很困難。」說著，少女的手指拂過桌面上厚重的泥板，「至於風俗還有地理知識，雖然看是可以看懂……」
但這種東西僅靠文字描述，無法讓她有什麼實感。現在的烏魯克，也沒有特別便於查閱的繪圖。
「……我果然還是想親自前去看看。」
不管是周邊的城邦，還是描述中宏偉神聖的神廟，她都想去親眼見識一下。
「既然這樣，不如讓恩奇都帶你去吧？」
「欸？」
少女愣了一下，她完全沒想到西杜麗會突然把話題投向已經成為烏魯克大紅人的恩奇都。
「他也有問過我哦，『怎麼能讓莉莉開心』，如果是恩奇都的話一定沒什麼問題。」說著女神官眉頭微微一蹙，刻意擺出了一個有些為難的神情。「我們的王也要好好處理朝政，畢竟滯留在大殿的泥板已經可以堆成一座小桌了呢。」
莉莉烏姆被女人帶點調侃的話語逗得笑了起來。
正當氣氛輕松了不少的時候，宮廷的侍從一溜煙從外面跑了進來，也帶來了令人雀躍的好事。
王與他的友人擊敗了杉木林的魔獸芬巴巴，凱旋歸來了！
這本來是個令人振奮的消息，然而當莉莉烏姆見到二人的那一刻，她的心卻猛地一顫，雀躍的感情也沉寂了下來。
少女望著被眾人圍繞，面帶笑容的二人，站在遠處停下了腳步。
因為恩奇都……看上去並不是特別開心。
當天晚上，莉莉烏姆登上了王宮的高台，找到了正在仰望星空的天之鎖。
「發生什麼事了嗎？」
她和恩奇都之間從來沒有什麼隱瞞或是顧忌，有什麼想說的就直接說了。
王正在廣場上召開著載歌載舞的宴會，當然，這次他們做的比惹怒女神的那次收斂多了。
「……果然，吉爾回來的時候就跟我打賭，說你一定會看出來什麼。」
綠色長發，美得雌雄莫辨的人兒遙遙眺望著人群，兀自笑了一下。
「不過他也沒要什麼東西，這個也算賭約嗎？」
對方少見的所答非所問，讓莉莉烏姆心中的擔憂升到了最高點。
「恩奇都……？」她緩緩走近坐在石台邊上的人，「你……你沒事吧？」
恩奇都的臉上仍舊帶著平日裡冷靜自若的神情，但少女敏銳地感覺到，那雙望向自己的綠色眸子，有那麼一刻似乎……動搖了？
「芬巴巴……是我的朋友。」
神造之人緩緩敘述著一個她未曾得知的真相。
原來曾經與恩奇都以人類的方式交流的，那叢林中隱藏的強大的魔獸，竟然就是這次他們討伐的芬巴巴！
「可她已經……已經不再是我的朋友了。她發生了某種變化。」
恩奇都並沒有解釋清楚他的友人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通過他的描述，莉莉只知道那強大的魔獸喪失了理智，被作為神造兵器的恩奇都判定為了「不可降生之物」。
所以他「摧毀」了她。
「但她……卻戴著花冠。」
像征著友誼與離別的，他送給芬巴巴的花冠。
「吉爾說『無垢的心靈，正因為這樣的一串飾物才會喜悅。』我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說。」
「但……」
莉莉烏姆看著他將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輕輕按在了心口的地方。
「回到王都，看到你的那一刻。總覺得這裡……空蕩蕩的。」
淚水模糊了少女的視線，她胸中忽然湧起了一陣巨大的，無法遏制的悲傷。
第一滴淚滑過臉頰的同時，恩奇都也抬起了頭。
「怎麼了莉莉？」
原本撫摸著胸口的手伸了出來，輕柔地為她擦拭著淚水。
「為什麼哭了？」
莉莉烏姆哽咽著，眼淚簌簌地往下落。她想要說話，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只能微微張開嘴，呼吸著夜晚帶著涼意的空氣。最後帶著抽噎聲，緩緩抱住坐在自己面前的美麗之人。
那天晚上，恩奇都並沒有參加宴會。而是靜靜地和莉莉烏姆一起躺在鋪著毛皮的石床上，學著母親安慰孩子那般，輕柔地拍著她的背，想要平復她的悲傷。
到底是在傷感什麼？是在替誰哭泣呢？
少女自己也不知道。
然而時間並不會因為悲傷停下腳步，吉爾伽美什與恩奇都打敗芬巴巴的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個烏魯克，據西杜麗所說，甚至傳到了神殿，驚動了遙遙觀望這座城市的諸神。
這天一大早，從冥想中回過神來，莉莉烏姆感到自己的心髒跳得很快，有一種很不祥的預感。
為了和其他人的作息同步，她接受了神官們的建議，開始學習通過冥想來集中意志，鍛煉精神力。這個方法很好，至少一天之內她也有可以放空自己大腦的時候了。
但今天這種奇妙的，隱隱帶著不快與惶然的感覺她卻是第一次感受到。
要不要去問問西杜麗？
少女隨即皺起眉，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西杜麗平時已經很忙了，這種小問題沒必要特地去叨擾人家。
然而正當她做好決定，准備繼續看書的時候，耳邊卻傳來了一聲巨響！
堆放著泥板的石桌微微震動，連屋頂都抖落下了簌簌灰塵。
莉莉烏姆猛然站起身，聽到了不遠處人們驚慌失措的呼喊，還有什麼東西崩塌造成的聲響。
發生什麼事了？！
她拄著長杖，疾步走出自己的住所。
路上，以往在王宮裡忙碌的侍從和衛兵正驚慌地逃離巨響傳出的地方——王所在的正殿。
「是女神！女神伊什塔爾降臨了！」
「快點通知其他人離開！」
……伊什塔爾？
莉莉烏姆記得自己從典籍中看到過這個名字，傳說她是美、豐收與戰鬥的女神，同時是最受諸神們寵愛的女神。
為什麼女神會來烏魯克王宮，而且這些人還這麼害怕？
「莉莉烏姆！」
在前往大殿的路上，她遇到了正在安撫疏散其他人員的西杜麗。
「你要去哪裡？」
女人臉上少見地帶著擔憂的神情，阻擋住了少女前往正殿的腳步。
「我……」莉莉烏姆看向已經安靜下來的王宮，突然發生變故，她滿腦子都是自己在意的人。「我想去找恩奇都……」
「他和王在正殿，但那裡現在……那位女神大人降臨了。」
伊什塔爾美麗強大，同時又傲氣十足，並不是好相處的對像。而且她作為守護城邦的女神，向來和喜歡跟神對著干的吉爾伽美什不對付。
但二人成功討伐芬巴巴的偉業傳到了諸神耳中，這位女神從以前開始就很偏愛擁有神明血統的吉爾伽美什，這次打敗了芬巴巴更是取悅到了她。心情一好，就打著聖婚需要完成的名義跑來撒嬌了。
是的，鬧出這麼大動靜，她只是來撒嬌的。
「莉莉烏姆，女神不知道會和王起什麼衝突，你身體不好，還是不要接近大殿了，可能會有危險。」
但聽西杜麗的語氣，莉莉烏姆甚至覺得這位女神……是過來找罵的。
大概是直覺吧，還有周圍人的反應，總覺得那位王大概不會特別高興。
「但……」
她擔心恩奇都，同時也很好奇這個世界的神明，畢竟她是第一次見。
「那我不去大殿，就站在下面，求求你了西杜麗！」
可能是第一次被這麼拜托，也有可能是分身乏術，女神官最終應允了她的要求。
「離那些神殿祭司遠一點哦，被那位大人察覺到的話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後果。」
少女點了點頭，握緊手中的木杖，走向了正殿。
平日有衛兵把守的正殿門口空蕩蕩的，看起來神的余威給大家都帶來了不小的影響。
莉莉烏姆在石階下徘徊，她隱約看到大殿門口似乎站著幾個人，考慮到其他王宮侍從都跑的差不多了，應該是西杜麗口中的「神殿祭司」吧。
……也不知道恩奇都在裡面怎麼樣了。
就在這個瞬間，只聽見一聲巨響，她眼前揚起巨大的塵土，同時，有什麼東西從正殿門口飛了出來。
莉莉烏姆一時間愣住了。
「你……你這家伙是……？！」
塵埃散去，她看到了一個漂浮在半空中的，金色頭發的美麗女子。
「吉爾伽美什！這是怎麼回事！」
此刻，這名擁有紅色雙眼的女人……不，應該稱呼她為女神比較好，正憤怒地指著手足無措的莉莉烏姆，對著正殿大發雷霆。
怎……怎麼回事？她做了什麼嗎？
「嘰嘰喳喳的，你這蠢蛋女神什麼時候成了連毛都沒長齊的小鬼了！」
女神似乎被激怒了，連周身的光芒都耀眼了幾分：「哈？！誰是毛都沒長齊的小鬼！膽大包天的家伙！居然把這麼污穢的東西藏在王宮裡！腦子被魔獸撞壞了嗎？！」
「你臉上的眼睛是擺設嗎？那女孩是個人類！」
呃——這粹著毒的措辭……王！那是女神啊女神！
不過這番話似乎也讓盛怒的女人冷靜了下來，她皺著眉，不屑地打量著兩腿發軟，只能握緊手杖支撐自己的莉莉烏姆。
「人類……？唔……你這麼一說確實……哦？倒是有幾分姿色。」
這位伊什塔爾似乎是個喜怒皆形於色的神明大人，現在明顯已經不再發怒，但莉莉烏姆仍然感到了喘不過氣的威壓。
她在觀察自己。
「原來如此……你就是那個傳聞中美貌不輸姍漢特奴隸。」
奴……奴隸？？
她現在算是奴隸嗎？！
女神皺起眉，滿臉厭惡地說道：「呵，你還真是撿了個不得了的東西啊吉爾伽美什，這充滿污穢的魔力，我看了都要吐出來了。」
「什……什麼？」
女神口中的每個字莉莉都聽得懂，但她的腦子卻一片混亂。
而回應她的，是伊什塔爾舉起的右手，以及她高傲冷酷，卻又美麗的臉龐。
「閉嘴邪道！你沒資格和我對話。」
「莉莉！！！」
少女眼前閃過金光，耳邊響起了恩奇都的聲音。
下一個瞬間，她的雙眼被血色遮蓋，劇痛從頭頂開始，迅速蔓延至全身。
「啊啊啊——！！！」
「————這裡，是————。感謝我吧。」
這是莉莉烏姆因劇痛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第9章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又回到了那片布滿屍體的火海中。
但這次與之前不同，她看到自己的四肢沾滿鮮血，手指彎折成了奇怪的形狀。
啊……我……
莉莉烏姆反應了過來，她正和其他死者一樣，倒在滿是碎石燃燒著火焰的教堂中。
胸口很痛，渾身都很痛……這是她死亡的時候嗎？
對了，就在她看到養父和弟弟，悲傷得發狂的時候，那些軍人折了回來。
後來……後來發生了什麼來著？
她似乎是因為悲傷和憤怒喪失了理智，然後就……變成了這樣？
火焰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響，木制的房梁砸落下來，掩蓋了死者們凄慘的身體。
莉莉烏姆想起了自己死前腦海中所想的事——
同伴和學生們死不瞑目的屍體，燃起大火的醫館，養父和無辜民眾在苦苦哀求中慘遭射殺。
還有她弟弟，沒有感染鉑鉛病，剛滿十歲的雅各。
明明每天都在祈禱，明明從來沒有做過惡事，為什麼世界政府和王族拋棄了我們，為什麼好人沒好報，為什麼……神明沒有顯靈呢？
爸爸媽媽那個時候也是，現在也是，是因為她太弱了，不夠虔誠嗎？
好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她掙扎地張開嘴，像是缺水的魚一般，喉嚨發出破碎的音節，眼角流下淚水。
頭頂的神像發出崩裂的聲音，莉莉烏姆看到慈悲的聖母斷做幾節，向自己砸了下來。
神明……根本不存在！！！！
然而就在少女腦中閃過這想法，被白色巨石砸中的瞬間，她忽然來到了一片虛無的空間。
身上還沾著鮮血，手指依舊扭曲地折成奇怪的形狀，她就這樣狼狽地匍匐在地，然後……看到了光。
那是很難用語言形容的東西，是成千上萬的光芒，凝聚又擴散，好像水中忽大忽小的氣泡。她明明倒在地上，但那東西卻像是沒有阻礙一般地浮在半空。球體上脫落的部分以及陰森的向外流動地原生質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不祥又駭人的她從未見過的恐怖之物。
……什麼東西……？有什麼東西？
少女瀕臨死亡的軀體和大腦，察覺到了巨大的危機，但她卻動彈不得。
它的面容由虹色球體彙聚而成，光球一樣的泡泡收縮分裂，緩緩轉動，像是一個巨大的「眼球」。
終於，那「眼球」緩緩聚焦到了她的身上。
「……——————！…………————！」
不知名的低語灌滿了莉莉烏姆的大腦，她痛苦地抽搐著，翻滾著，已經撕裂的聲帶發出了可怕的慘嚎。
有什麼東西似乎被融化了，又似乎沒有。她的身體似乎被硬生生扯開揉雜在一起，又好像完好無損。
她眼中閃過了不可名狀的東西，腦中那些聲音向她訴說著：
所有一切皆在「它」之中，而「它」也存在於所有一切之中。
「它」就是——————
胸口的劇痛讓她的意識得以回籠，莉莉烏姆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頭頂是蔚藍的天空，腳下則是堅實的土地。
這時，少女才注意到，自己胸前正扎著把黃金的長槍，周身被鎖鏈綁縛。
她被人釘在了石壁上。
「……恢復意識了嗎，你這雜種。」
黃金的王者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雙眼中不帶絲毫感情。
「莉莉……你回來了。」
綠色的神之兵器似乎受了些傷……是誰傷到了他？
「還記得自己發生了什麼嗎？」
記得她好像是和那名叫伊什塔爾的女神迎面碰上，然後連話都沒來得及說就……就被對方打了？
莉莉烏姆疑惑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她想動動手，卻發現鎖鏈捆得十分緊。她想說話，胸口被槍刺穿的部位便傳來一陣撕裂的疼。
托那位女神的福，她終於想起自己為什麼會穿越到這裡了。
在那座火場中，瀕臨死亡，唾棄憎恨神明的那一刻。
神跡真的……在她身上顯靈了。
吉爾伽美什王拔出了長///槍，雖然鎖鏈仍然牢牢把她捆在原地，但好歹呼吸是沒問題了。
胸口上的洞緩緩愈合，莉莉烏姆苦笑了一下。
……好像也沒那麼好，她現在到底還算人類嗎？
「我想起來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了。」
「哦？不好奇那個蠢貨為什麼要殺你？」
刻意忽略掉「蠢貨」二字，莉莉烏姆看著恩奇都沾著血的白衣，下意識咬緊下唇。
「我大概知道原因，對於這裡的神明來說那東西……很糟糕吧？她……女神大人不要緊嗎？」
「那女人攻擊了你以後見事態無法控制，心虛跑了。」
令莉莉烏姆驚訝的是，這次回答她的竟然是恩奇都，當然，口氣也不怎麼溫和。
「我之前說過吧，國家因為鉑鉛病毀了。」沒有深究二人口氣中的冷意，莉莉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始解釋。「其實在教堂看到父親和大家都死了以後，我也被別國的軍人發現了。」
她當時已經失去了理智，估計和那些人發生了摩擦，最終被亂槍擊中倒在血泊裡。教堂也被那些人用噴火槍徹底焚燒。
「看到雕像崩毀的時候，我本來以為自己死定了。」
結果那由大塊鉑鉛雕刻而成，已經靜靜守護教堂百年之久的聖母像中……隱藏著一些東西。
她隱約記得，那似乎是什麼物質的碎片。
「我沒法移動，剛好被掉落下來的東西砸到。」
也是那塊無足輕重，比拳頭還小點的碎塊讓她免於被石像直接砸死的慘劇。
不過現在想想，還不如直接死在火海裡呢。
「在碰到那東西的瞬間，我……我被帶到了一片奇怪的空間。」
說著，莉莉烏姆的身體開始條件反射，無法抑制地顫抖起來。
「看到了……那個『東西』。」
少女無法形容自己所見之物，它給自己帶來了近乎不可能的奇跡的同時，也給她帶來了無窮無盡的痛苦和深入靈魂和骨髓的恐懼。
就像伊什塔爾說的一樣，那是一種，哪怕只是回想，都是在褻瀆，折磨精神的可怕之物。
現在，她只是描述一下，嘔吐的欲望就已經侵蝕著腦髓。
「『它』的名字是什麼？」
莉莉烏姆抖著唇，徒勞地搖搖頭，半句話都說不出口。她怕自己再一張嘴，就只能崩潰地尖叫。也慶幸此刻鎖鏈還把她緊緊綁在原地，不然自己一定會無法抑制用雙手掐住脖子，用指甲劃爛皮膚的欲望。
她甚至想摳下那雙曾經直視過「它」的雙眼，扯下即將吐露出那幾個字的舌頭。
「夠了！」
直到下巴被捏住，莉莉烏姆才忽然反應過來。
「吉爾，不要再問了。再說下去，她會咬斷自己的舌頭的。」
「恩……恩奇都…！」眼淚嘩地一下湧了出來，少女含含糊糊卻奮力調動著自己已經發疼的舌尖。「對不…對不起！」
「罷了，本王也沒興趣看到這雜種再死一次。」吉爾伽美什扭過頭，「萬一那東西又出現就麻煩了。」
伊什塔爾雖然離開了，但王宮大殿卻留下了一鍋爛攤子。莉莉烏姆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出現了什麼，只知道跟隨女神的幾個祭司現在都已經徹底瘋了，幾個士兵齊上陣才能壓住一個自殘的人。
吉爾伽美什自然要去處理這些爛攤子。
至於她自己——
「我陪著莉莉好了。」
身為天之鎖的恩奇都，接下了看管她的任務，抱著尚且沒有掙脫，也不想恢復自由的少女回到了她空無一人的居所。
身上的束縛已經被解開，但莉莉烏姆仍然不想動彈。因為連她自己也不知道，下一秒會不會發生和剛才相同的事。
「其實吉爾和我很早就察覺到，你似乎與什麼東西連接著。」
恩奇都緩緩地向少女訴說著一些她並不知道的事。
「我們判斷，只要不進行攻擊，破壞你的肉體，連接另一側的存在就不會被喚醒，偏偏……」
偏偏有一位急性子又不知道前因後果的女神動了手。
「這樣也好……」半晌，莉莉烏姆才回應道，「如果不是那位女神，我可能還沒辦法記起一切。」
她扯了下嘴角，想露出一個笑容，卻失敗了。
「你們……無法殺死我對嗎？」
胸口的長///槍，女神的攻擊，都在昭示著一個可怕的事實。
「是的。」
正如她所想，恩奇都給出了毫無掩飾的答案。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我們確實無法用正常手段殺死你。」
莉莉烏姆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第10章
「在阻止莉莉的時候，我注意到了，你和芬巴巴不一樣。」
她閉著眼睛，聽恩奇都徐徐道來當時的情況。
面對女神沒有放水的法力攻擊，莉莉烏姆那孱弱的身體確實在那一刻被摧毀了。
但隨後，從碎裂的體內，冒出了巨大的，充滿不祥的能量。
驚怒之下的伊什塔爾與那未知神明的一角產生了戰鬥，但沒過多長時間，在場的二人一神便意識到，那僅僅只是逸散出的部分力量，權能就已經超越了身為主神的伊什塔爾。
並且那隨著能量而出的未知呢喃，讓遠在大殿門口的祭司們都陷入了瘋狂，直接被兜頭擊中的女神自然也受到了傷害。
然後她就把阻止影響繼續擴散的鍋甩給了剛才還跟她吵架的兩人，自己乘坐天之舟去搬救兵了。
「與其說是搬救兵，不如說是狼狽地逃跑了吧，畢竟當時你的身體已經開始復原了。」
而這也是他察覺到的，少女與芬巴巴的區別。
「你的靈魂還在那裡，我感覺到了。」
莉莉烏姆睜開雙眼，淚水順著眼角滑了下去。
「不如說，你的靈魂和身體，是在壓制那股力量的，只是……太弱了。」
就好像是殘破不堪的大門，完全抵擋不住外面猛烈的風雪一般。
所以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才動了手，固定住了那份力量，同時，「加固」了作為封印的——她的身體。
恩奇都的陳述並沒有止住少女的眼淚，她心裡有無數的話想說，想問，甚至想憤怒地大喊。但看到那雙美麗的綠眼睛，那些言語便統統化為了排山倒海的情緒，朝她自己淹了過來。
莉莉烏姆忽然笑了起來，一邊笑著，一邊流著淚，用撐在膝蓋上的雙手緊緊摁住額頭，像是想摁碎那堅硬的頭骨一般。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哭，還是在笑。干裂的嘴唇被淚珠沾濕，少女張開嘴喘著氣，發出了像是蚊吶般的疑問。
「為什麼……為什麼是我呢？」
她抓亂了自己的長發，猛然站起身，看著一直以來都在拯救自己的天之鎖。
「我……我只是……！只是個普通人……什……什麼都沒有！」
沒有卓越的體能，沒有異族的血統，沒有惡魔果實的能力，只是一個平常得再平常不過的向往著大海和世界的小修女而已。
莉莉烏姆的視線已經模糊了，她知道現在的自己一定很難看，但卻還是一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邊將那些積壓在心中的東西全部傾吐出來。
「大家……大家都……死了！！為什麼……？」
為什麼會是自己？
「討厭……討厭！！」
她大聲呼喝著，雙手在虛空中胡亂地揮舞，像是要驅趕什麼東西，緊接著，便因為重心不穩，跌坐在了地上。
少女將手緊握成拳，無力地捶打著眼前的地面。
「我不要……不要這樣……好可怕！好……好害怕啊……！！」
父母和養父，弟弟，城鎮上大家的笑臉閃過莉莉烏姆的腦海，她哭得更厲害了，徒勞地拽著自己的頭發。
「救救我……」
如果這只是個噩夢該多好，如果這是她死前的幻想該多好啊。
可手指的疼痛，散落的白發，還有堅實的地面都在告訴自己，這是真實的。
莉莉烏姆毫無辦法，只能坐在地上，渾身顫抖地縮成一團，抱住自己的膝蓋，無助地大聲哭喊著。
從頭到尾，恩奇都都沒有阻止她，他只是靜靜地站在旁邊，聆聽少女終於爆發出來的情感，直到她逐漸自己冷靜下來。
少女還在小聲地啜泣著，她模糊的雙眼看到了出現在面前的白色長袍。
恩奇都來到了她身邊。
「……抱歉，現在的我，無法幫助你。」
他伸出手，擦拭著女孩臉上的淚水，帶著淡淡的，有些哀傷的神情。
意識到自己哭得太狼狽，莉莉使勁吸了吸鼻子，一邊用衣袖胡亂地在臉上抹著，一邊搖頭。
她想告訴恩奇都，這不是他的錯，所以根本用不著道歉。但之前哭得太慘，到現在她還在一抽一抽地打著嗝，完整的一句話都說不太順溜。
少女努力想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但效果並不怎麼好，五官都皺到了一起。
感覺好丟臉啊……
誰知恩奇都卻忽然笑了起來。
「不過，現在的莉莉終於看上去又變得生機勃勃了。」
他白皙的手指撫摸著少女眉間皺起的紋路。
「之前的你，像是漂浮在水面上的枯葉，到最後連感情都變得稀薄。」
「還是這樣更可愛一點。」
……這個人，自己現在明明已經哭到儀態全失，樣子肯定很難看！
「你……你……！你好奇怪……！」
但她也舍不得罵他，只能呼哧呼哧地喘著氣，半天蹦出一句蒼白無力的吐槽。
「這樣嗎？抱歉，我不太懂如何稱贊人。」
這個時候你也不能稱贊！是安慰才對啊，安慰！
對方並沒有察覺到她心中的想法，繼續說道：「畢竟我只是個兵器，可能是機能還沒有徹底完善的原因吧。」
「……不要這麼說。」
那本就不多的羞惱感消失了，莉莉烏姆拽住面前之人的衣角，甕聲甕氣地試圖和他解釋。
「一直都是你在幫我……也沒有拋下我。」
「不要把自己說成兵器，我不喜歡這麼說自己的恩奇都。」她眨了眨因為哭泣而有些漲澀的眼睛，「你只是來到城市的時間還……還不夠多而已。」
他才不是兵器，就算是神明捏出的泥人，本來應該束縛吉爾伽美什的鎖鏈，但現在，他生活在烏魯克，尋找到了存在的意義和重要的友人。
這意義，絕對不是一個「兵器」就能詮釋得了的。
恩奇都擁有著靈魂。
「如果朋友哭了，你……你要做的是安慰他，而不是稱贊什麼。」
她將那些糟糕透頂的推測扔到腦海深處，擦干眼淚，絮絮叨叨地說著。
「你是說……別人哭的時候要做的是『安慰』？」
恩奇都的神情看上去有些不解。
於是莉莉烏姆小聲補充道：「或者……就像你剛才那樣，什麼都不說也可以。」
「唔……原來如此，我會記錄下來的。說起來，之前在城裡也有見到過哭泣的孩子，嗯……」
他忽然伸出手，將坐在身邊的少女抱進了懷中。
莉莉烏姆感覺有什麼柔軟而帶著涼意的東西，觸碰了自己的額頭。
「這樣也算是『安慰』嗎？」
他……他剛剛干了什麼？！
少女屏住呼吸，楞楞地看著眼前白皙而形狀優美的下巴。
「呃……嗯……？」
糟糕，感覺自己又有點想哭了。
腦子裡閃過一絲這樣的想法，莉莉烏姆忽然感覺箍著自己的雙臂力道稍微變大了一點。
回過神，唇上傳來了與剛才額頭類似的觸感。
她看到恩奇都那雙帶上了奇異神采的眼睛，他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對視著，她甚至能看清他纖長的睫毛，感覺到那帶著青草味道的吐息。
直到那柔軟而略有些干燥的唇離開，少女看到那美麗的綠色之人露出花朵綻放一般的微笑，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麼——
他吻了自己。
「……你……！」
「怎麼了？」一言不合就奪走了她初吻的人無辜地歪了歪頭，「臉，又變紅了哦，你在害羞吧？」
少女能感到對方正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的臉頰，有些癢癢的。
她下意識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臉。「……為什麼要做這種事？」說著，莉莉烏姆低下頭，想從對方的懷抱中掙脫出來。
「因為想這麼做。」
說著，他伸出手，將擋在二人之間的女孩的手壓了下去。
「莉莉討厭這樣嗎？」
不，不是這個意思！
少年的眼睛純淨得不帶有一絲雜質，好像能看透一切。
莉莉烏姆曾經無數次地在教堂所舉辦的婚禮上，看到新人在神父的祝福下幸福地相互擁吻。也曾經在熱鬧的慶典上，撞見在人群中嬉鬧，親吻愛人的小情侶。
「接，接吻是——」大腦發出奇妙的轟鳴聲，她覺得自己的舌頭都不靈光了。「是喜歡的人之間……才會做的事……」
「我也很喜歡莉莉啊。」說著，恩奇都露出了被拋棄的小狗一般的神情。「還是說莉莉不喜歡我，所以討厭這樣嗎？」
「不是，我不討厭……呀——！」
話還沒說完，一陣天旋地轉，少女只發出了一聲小小的驚叫，整個人便仰面倒了下去。
恩奇都綠色的長發垂落下來，落在她的脖子上，帶著絲絲涼意。
「既然喜歡我，那不就可以了嗎？」少年綠色的眼睛裡帶著狡黠的笑意，「莉莉現在的表情也很可愛……」
眼睛忽然被蓋住了，少女只覺得有吐息吹拂在自己臉上，嘴唇被輕輕啄了一下。
「啊……說起來，你的衣服破了呢。」
有手指輕輕劃過她的鎖骨，掌心一路向下，最終停留在了那個曾經被貫穿過的胸口。
「恩奇都……」
他掌心的溫度是那麼高，在接觸到肌膚的那一刻，戰栗的感覺漸漸擴散了開來。
「不過還好，傷口看起來已經完全愈合了……」
她感到自己的胸口有什麼溫熱而濕潤的東西劃過，喉嚨裡發出細微而顫抖的嗚咽。
「不……不行！」
吸入肺部的空氣似乎都變得灼熱起來，大腦一片混沌……自己現在是在做夢嗎？
「沒事的，不用害怕——」
那個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知為何，聽起來微微有些喑啞。
「莉莉……」
第11章
距離女神降臨烏魯克，已經過去了三天。
這三天裡，莉莉烏姆的生活又一次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首先是住的小居所，從離宮廷侍從們比較近的地方，搬到了王的寢殿附近。然後，以前在少女身邊幫忙的人被全部調離。這當然都是經過本人同意的，畢竟她也擔心自己再出什麼岔子。
不過現在比起這些，她更糾結另一件事。
「……唉……」
艷陽天的大中午，少女一個人坐在石柱的陰影裡，整張臉對著平平無奇的牆壁，數著紋路嘆氣。
恩奇都……
莉莉烏姆在心中咀嚼著這個名字，記憶再度回籠，窘得她立刻用雙手拍住臉頰。
這……這個人！怎麼能這樣呢？！剛剛才發生過異變，他難道都不在意這些的嗎？！
而且——
「莉莉，看著我。」
「啊……這裡嗎？你很喜歡我碰吧。」
……呃啊啊啊啊！
他說是想安慰自己，可一般誰會為了安慰別人做……做這種事啦！又不是情侶。而且，他會對別人也這樣嗎？
「……唔唔——！！」
滿腦子的思緒如同雜草一般，她苦惱地發出咕噥聲，只能用額頭靠著涼涼的牆壁，似乎這樣就能讓自己冷靜下來似的。
「唉……」
「你這雜種一個人在這干什麼呢？」
糟糕，想事情太入神完全沒注意到有人來！而且這個聲音是……？
少女睜開眼，扭頭看向身後。不遠處，身穿便服的黃金王者正挑著眉站在那瞧著她。
那臉上明晃晃寫著「這有個傻子」幾個大字。
呃……感覺頭更疼了。
「我……我在面壁，思考。」
話音一落，對方臉上似乎又增添了兩分嫌棄之情。
莉莉烏姆和他對視了三秒，把嘴巴抿成一條直線，默默移開了目光：「那個……王您不忙嗎？」
為啥瞎晃到這種連太陽都照不到的陰暗角落，這位大爺平時公務應該也不少吧？
「荒謬！都是些無趣至極的諫言，西杜麗就足以應付得了。」
……好的，他又把公務丟給西杜麗小姐了。
「非常抱歉……」少女干巴巴地道完歉，又條件反射地看了圈四周。
今天並沒有見到那熟悉的綠色身影。
「恩奇都的話，他和侍衛長出城清理附近出現的小型魔獸群。」說完，他揚起下巴，對瞪著眼睛的少女又道：「怎麼？露出顯而易見的愚蠢神情難道不是在想這個？」
莉莉烏姆扭過頭，又把臉對著牆壁，心裡則默默開始念叨：不生氣，不生氣，他本來嘴就很毒。
但也不知道是王現在實在太閑還是啥的，竟然站在原地沒有離開，然後又開始語出驚人。
「嘛，不過懷春少女思念情郎倒是情有可原，哈哈哈哈哈！本王原諒你的無禮了！」
在聽到「懷春少女」的那個瞬間，莉莉烏姆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開始沸騰，整個人，尤其是臉簡直熱得快燒起來。
後面「思念情郎」四個字一出，尚且沒降溫的她便像是受了驚的貓似的，騰一下從原地跳開，扒著石柱看著已經靠在後面牆壁上的金發青年。
「你……你……你……！」
「你們不是接吻了嗎？不過恩奇都那家伙還真是，你這雜種都已經這麼明顯傾心於他了竟然還……」
「啊啊啊啊請不要再說了啊——！」
莉莉烏姆現在尷尬得想要原地昏迷了！她只能慶幸這地方現在沒人，王的嗓門再大也沒人聽見這番羞恥發言。
不過少女的反應也令某人回過神來，只見吉爾伽美什王皺著眉往前走了幾步，湊到了她跟前。
緊接著，他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這……這人怎麼回事？
「那……那個？」
莉莉烏姆條件反射地後退了半步，她個子不算矮，站在這位高挑的王面前，也堪堪只低對方半個頭。
但氣勢上，對方卻遠勝於她。
男人好不容易止住笑，他低下頭，血色的眼睛中閃過一絲興味，「這種青澀的反應……沒想到啊，竟然還是個連戀愛滋味都沒有品嘗過的處///女。」
莉莉的大腦「嗡」得一下，一瞬間有種意識離開身體的恍惚感。不過一秒後，在金發男人那露骨地打量下，她迅速回過神來。
少女咬著下唇，雙手空空心裡發慌，但還是盡力解釋道：「我……我以前……是在教堂長大的修女。」
「啊，我記得你說過。」
「……所以……我們那裡的修女一般是不結婚的。」
教義讓她們將人生奉獻給所謂的神明，而且她所在的教堂還開辦了教授孩子們知識的學校。莉莉烏姆本來年齡就不大，還要管一堆十歲都不到，正值鬧騰年紀的小鬼頭們，自然是無暇顧及青春期少女的那些心事兒。
「呵，僅憑人為捏造的規矩就扼殺了自己的信徒去愛其他人的權力，那所謂的『神明』也真夠虛偽的。」
如果是以前的她，可能還會有點不服氣，不過現在的莉莉烏姆已經對吉爾伽美什王的辛辣吐槽沒什麼意見了。
「而且那些蒼白無力的教義，想必也無法徹底保護你吧。」
說著，他伸出手，抬起了少女的下巴，像是在打量什麼藝術品般，端詳著她。
「本王的審美先不論，連吾友恩奇都和那個向來挑剔的刁蠻女神都承認的容貌，在你們的世界恐怕也不會普通到哪去。」
「……」
他說的一點都沒錯。
莉莉烏姆垂下眼簾，要不是有海軍，養父平時嚴苛的規矩，甚至王族的關注，她早就被海賊拐去賣給奴隸商人了吧。
「我小時候只出過一次海……」她沒有看近在咫尺的王，陷入了往日的回憶中。「然後爸爸媽媽就被那些做奴隸商人的海賊殺死了。」
在那之後，她被身為海軍英雄的卡普中將帶回了弗雷凡斯。身為海軍中將的友人，同時也是教堂牧師的文森特神父收養了她。
莉莉扯了下嘴角：「十八歲那年，弗雷凡斯的鉑鉛病爆發，剩下的……您也知道了。」
那之後，國家覆滅，家人身死，她被迫穿越到名為烏魯克的國度，兒時想要出海的夢也成為了虛幻的泡沫。
「哼，原來如此。本王記得你之前跟西杜麗說過，想親自去看看游記中記載的奇景是嗎？」
……你怎麼連這個也知道？
「她對於公務盡心盡力，一直很擔心你的情況，心懷感恩吧雜種。」
說完，青年松開手。
當莉莉烏姆以為這位任性的王者玩夠了准備回去的時候，忽然，一陣天旋地轉，他直接把她扛了起來！
………………咦？
「嗯？！王……王？！您要干什麼？？」
「哈！既然你這麼想看看本王統治的大地是什麼樣子，作為取悅本王的獎勵，一會兒好好感受一下吧。」
什麼東西？？？？這人怎麼回事？？？他腦子有問題啊啊啊啊！！！
然而可憐的莉莉烏姆甚至沒來得及抗議，就被興致勃勃的吉爾伽美什王給扛出了皇宮，中間還收獲了無數士兵，臉熟侍從復雜的目光。
她本來還想嘗試著掙扎一下，但這人的手跟鐵箍似的，動作還賊快，隨便亂動，肩膀還會硌到她的肚子。少女又羞又氣，最後索性不再掙扎，閉著眼裝死。
今天這下子，讓莉莉烏姆對吉爾伽美什王的任性程度有了全新的認知，真的，長見識了，她以後絕對不亂說話，她發誓！
嗚嗚嗚為什麼今天恩奇都沒跟他呆在一起啦！
這位王說是帶她看看大好山河，搞出的陣仗可不小，直接把最近搜集到的寶物飛船都祭了出來。
持有人曰：「這樣更快。」
而作為另一位當事人，莉莉完全不想說話，這艘船完全沒有防風屏障啥的，她可算是再度體驗了一次什麼叫高空的風馳電掣。
到目的地的時候，腳步還是虛浮的，要不是手上還有根木杖可以支撐，恐怕她一下船就得坐在地上了！
「到了，把眼睛睜開好好看看吧。」
當飛翔與狂風帶來的眩暈感過去，在陽光的照耀下，她聽從那人的命令睜開眼，看到那片廣袤土地的瞬間，心中的不滿便徹底消失了。
少女從未見過如此寬闊的世界。
從上方向下望去，一望無際的廣袤平原生機盎然。遠處城裡的人們早早便開始了勞作，集市上人聲鼎沸車水馬龍，熱鬧非凡。城外的平原，牧民驅趕著牛羊走過郁郁蔥蔥的草原，幼發拉底河痛快地奔流，如同銀色的絲帶隔開兩岸。金色的陽光落在她的眼睫，將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染上了金燦燦的色彩。
這便是這片土地。
最終，蔚藍的天空與黃土地逐漸融為一條線，遠遠的看不到盡頭。
「嘛今天就先看看這個，大海距離城更加遠，本王可不想被西杜麗誤解成是偷溜出去。」
莉莉烏姆看著身旁少見地和自己絮叨的王，再度將視線轉回那片大地。
「……很漂亮。」
她輕聲細語地說著，不知道為什麼，眼眶忽然有些發酸。
弗雷凡斯作為四周與大國接壤的內陸小國，是絕對不可能看到這些的。
不如說恐怕只有曾經在地圖上見過的，那分割了四片海域的紅土大陸，才有可能擁有媲美這大地的美麗景色吧。
如果故鄉的大家，也能看到這樣的景色就好了。
「吉爾伽美什王……謝謝你。」
少女怎麼也沒想到，一場小小的調侃，竟然會給她送來這樣一份「大禮」。
「我說過，這是獎勵。」
陽光灑在男人金色的頭發上，耀眼而美麗，他沒有看向她，只是微微抬起下巴，語氣還是一如既往地傲慢。
「你這雜種只需要乖乖接受就行了。」
當然，這次莉莉沒有生他的氣。
第12章
因為吉爾伽美什王私自出宮摸……不對，出宮散心，還把一個隨時都有可能發病的體弱人士帶了出去，替他處理文件的西杜麗發了好一通火。
莉莉烏姆第一次見到西杜麗生氣，還是那種滿面笑容，只在氣場上怒火燃燒的類型。
任性的王肯定是不怕自己臣下的，就是之後幾天莉莉都沒再看到這人在外頭閑逛了。
應該是西杜麗把積攢的工作又交回去的原因。
至於恩奇都——
「吉爾隨心所欲都是正常的事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正在幫莉莉烏姆梳頭發。似乎是在城裡的時候，從纏著他玩的孩子那裡學到了編發的方式。
「說起來，你的身體產生了一些變化。」
少女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嗯，現在好像可以和普通人一樣了。」
自從伊什塔爾風波之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兩股魔力對撞的原因，她的感官又開始趨近於普通人類。能夠感受到疲憊，飢餓和干渴。
雖然鉑鉛病還是那個老樣子，體表的傷口也一如既往地愈合速度很快，但不用一人度過漫漫長夜的感覺真的很好。
莉莉烏姆並不想坐以待斃，等著其他神明來解惑。少女已經開始接觸一些簡單的魔法理論，試圖調查其中的奧妙。畢竟自己的身體只有自己最清楚，也只有她知道棲息在宇宙盡頭的「那個」究竟有什麼力量。
「……不過我也很想陪莉莉一起去，真可惜。」
「……啊……啊哈哈……」
回過神來，聽到恩奇都的聲音，少女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長長的白發被身後的人編成了辮子，又被打散，他看上去對這個新的游戲很熱衷。
雖然這個點也很奇怪啦……該怎麼安慰他比較好呢？
「唔……其實，大海我也沒怎麼看過。」莉莉烏姆垂下眼睛，玩著自己的手道，「我們下回要不要一起去？」
「這樣嗎？」
「嗯。你想叫上吉……那位王，也可以。」
弗雷凡斯雖然富裕，卻也擋不住有心的亡命之徒們前來偷偷開采鉑鉛礦。養父作為教堂的負責人，看孩子們都看得很緊，這其中作為養女的莉莉烏姆尤甚。
小時候她還會因為不明白大人的用心，悄悄爬窗和朋友們出去游玩，懂事以後也不敢了。特別是後來她長大了，白天在城裡還被奇怪的人跟蹤，差點被綁架。
這些經歷徹底熄了少女那會兒想要出去看看的心，認真做起了修女的工作。
「吉爾還說你以前一定不是什麼文靜柔弱的性子，看起來說中了啊。」
……確實說中了，但就這麼承認好不甘心哦！
她決定給自己挽回一下形像：「小時候嘛，比較活潑，因為做完作業不能出去所以和朋友爬過窗戶之類的。長……長大了就不這麼做了！」
聽到身後傳出輕輕的笑聲，少女感覺自己臉又開始發熱。
編好的大長辮被身後的人用手撥到了莉莉烏姆胸前，同時，脖頸間的皮膚感受到了溫暖的觸感。
輕輕一下，像是蜻蜓點水般的吻。
「好啊，那下回我們三個一起。」
恩奇都男女莫辨的聲音帶著沙啞的磁性，撓得她耳朵癢癢的。
少女的臉騰的一下開始發熱，「嗯……嗯！」動都不敢動一下，只感到靠在她肩膀上的那人蹭了蹭自己的脖子。
「果然，你真的很可愛啊。」
然而他們二人卻並沒有能來得及邀請吉爾伽美什王一同前往海邊。
因為神降下了天罰——
天之公牛古伽蘭那
女神伊什塔爾並沒有忘記那一日受到的羞辱，或許這其中還包括對於「異物」的恐懼吧，在眾神的許可下，她放下的天之公牛，向生活著無數人民，生機勃勃的土地發動了攻擊。
那是一頭足以撼動高山的巨大猛獸。它的身影遮天蔽日，它的四足只是踩踏，便能引發巨大的震動，令河流改道，山地變換。
作為烏魯克的王，吉爾伽美什當然不會因此向諸神低頭。相反，他帶著身為天之鎖的恩奇都，對那頭巨獸發動了攻擊。
那是足以毀滅世界，重建世界的激烈戰鬥，即使是遠在烏魯克王城的眾人也嘆服於二人的偉大以及古伽蘭那的可怖。
當然，對於王的輔佐官們來說，比起憂心戰鬥，他們還有更為重要的工作。
神獸鬧出的動靜過於巨大，引發了干旱，洪水，獸潮等一連串的連鎖災害。不管是整理資料，確定受到波及的城邦，還是統計傷亡，救濟災民，都讓所有人忙得腳不沾地。
就連莉莉烏姆也沒能幸免，她作為西杜麗的「弟子」，即使行動不便，也還是擔起了整理文書彙總信息的工作。
雖然整理的信息裡總會夾雜著關於二人的捷報，雖然知道這場戰役關系到烏魯克的存亡，但她真的連高興或者擔憂的時間都沒有！
一個字：忙！
忙到壓根沒法關注戰局，忙到恨不得自己會飛或者長好幾對眼睛好幾雙手那種的忙！
不過王與恩奇都擊敗天之公牛的那個瞬間，她還是看到了的。
那天，巨獸發出了垂死掙扎一般地咆哮。她從震耳欲聾的吼聲，以及強烈的震動中抬起頭，看到了高山一般的古伽蘭那倒下。
驕傲而強大的吉爾伽美什與他的友人恩奇都合力，成功擊殺了足以毀滅國家的神獸。
他們拽下了古伽蘭那的肢體，撕開了它的身軀，再一次羞辱了出現在眼前的伊什塔爾。
但這些莉莉烏姆都不知道，她赤著腳，連拐杖都沒拄，跌跌撞撞地從王宮跑了出去。
少女想去迎接保護了所有人的英雄。
然後，她和喜悅的眾人一起聚集在城門口，見到了雖然有些狼狽，身上也掛了彩，卻安然無恙，神采奕奕的二人。
「咦？」
恩奇都於人群中抬起頭，恰好與少女四目相對了。
「莉莉？」
少女的胸口像是飛進了一只歡快的小鳥。
他注意到我來了，他在擔心我。
耳邊是民眾的歡呼聲，她被這喜悅的氛圍所感染，情不自禁地邁開步子朝恩奇都跑去。然而沒跑兩步，早已像是軟泥一樣的雙腿就不受控制地朝地面倒。
啊……要摔了！
莉莉烏姆心中閃過這個想法，認命一般閉上眼睛的瞬間，身體卻被什麼人扶住，再度站了起來。
「小心點。」
她睜開眼，看到心儀的人正站在自己面前。
「怎麼連手杖都……莫非是來接我們的嗎？」
這一刻，少女忘記了回答，忘記了所處何地，只是笑著，張開雙臂，緊緊擁抱住了自己眼前美麗的天之鎖。
周圍的歡呼聲，人群喧鬧的叫喊都消失了。
莉莉烏姆睜開眼，和恩奇都背後一個傻愣愣的孩子四目相對了一秒，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哇——！」
她連忙松開雙手，慌裡慌張地跟眼前的人道歉。
「對不起！我……我我太高興了……你們沒受傷吧……」
啊……好安靜，太尷尬了，讓她埋進土裡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雜種！竟然喜悅到連矜持都忘了嗎？」
黃金之王囂張的笑聲打破了這沉默的空氣，他大手一揮，看向四周的人民們。
「但本王原諒你今日的逾矩！士兵呢？快去召集最好的鍛造師，古伽蘭那的首級可不多見啊！」
謝謝你！吉爾伽美什王！你是好人啊——！
因為有某人打岔，外加天之公牛的屍體還要處理，很快這個尷尬的氣氛便消失無蹤。
但恩奇都沒有松開懷抱在莉莉腰間的雙手。
「呃……那個……恩奇都，對不起，我太高興了。」
少女被那雙專注的綠眼睛看得心裡發虛，只能露出微笑討饒。
「手杖也忘了拿，我下回一——哇——！」
然而還沒等她把話說完，就看到恩奇都露出了一個調皮的，帶著惡作劇意味的笑容。
這名平日裡冷靜溫和的泥人微微彎下腰，將女孩抱起，原地轉起了圈！
然後還沒等暈頭轉向的莉莉烏姆反應過來，他又將他攔腰抱起，對身旁的友人道：「大家都高興就好，吉爾，我就先回去了。」
說著，還看向少女髒兮兮的雙腳。
「畢竟，這裡可有個連鞋都忘了穿的小迷糊，西杜麗知道了可是會跟我生氣的吧。」
「哈哈哈哈哈哈這個時候就不要提西杜麗了吾友！快把那個傻瓜帶回去吧，不然我看她就要自己燒起來了。」
我才不會燒起來呢！
反駁的話卡在嘴邊，莉莉烏姆看著恩奇都的側臉倒吸一口氣，心虛得不行。
雖然不會燒起來，她現在整個人也都快沸騰了……應該不是發燒或者要發病了吧？
她也終於想起那些手邊的事務，沒處理完的情報，還在忙於調動人手的西杜麗和士兵長……希望大家不要因為自己突然跑出去而生氣！
當然比起這些，她更擔憂現在看上去一臉淡然，但怎麼看怎麼像「暴風雨前的寧靜」的恩奇都。
總……總覺得這人好像有點不高興？但是為什麼啊？！
「恩奇都，你，你在生氣嗎？」
回到屋子裡，整個人被按在榻上動彈不得的時候，莉莉烏姆心裡才終於升起了危機感。
「我下回真的不敢……啊……！」
「噓——」
那人先是不由分說地查看了她的雙腳，在確認沒有受傷後，以一種不可抗拒的氣勢將少女壓在了自己身下。
「生氣嗎？也算不上吧。」
他眼睛的顏色似乎變暗了，嘴邊的笑容看上去和平日並無區別，少女卻從中嗅出了一絲危險的味道。
「那……那個……」
她小心地動了動身體，試圖從對方的籠罩下逃脫，但結果也僅僅只是弄皺了床單而已。
「戰鬥結束的時候，中樞的躁動感明明已經停止了。」
神明制造的天之鎖用自己的手輕輕撫摸著少女柔軟的脖子，感受著皮膚之下，血管的鼓動。
「但看到莉莉向我跑來的那一刻，系統中樞的部分，作為發動機的這個部位——」
他將少女的手輕輕按在了自己胸口：「你聽，現在它也跳得很快。」
「和莉莉一樣呢。」
手被對方按在心髒的部位，感受到了與平日截然不同的感覺。瞬間，少女的大腦「嗡」得一聲，只覺得整張臉都燙得要命。
「這大概就是傳聞中的『故障』了吧……必須修理好才行。」
話雖然這麼說，但他卻並沒有離開面前的少女，反而越湊越近，連鼻尖都快碰到一起了。
「那……」
二人之間已經毫無間隙，心撲通撲通跳得飛快，莉莉烏姆甚至覺得有些呼吸困難起來，下意識張開了嘴。
帶著涼意的手指攀上了她的臉頰，那人的目光似乎也帶上了熱度，燙得少女不敢與他對視。
「那要怎樣才能修唔……」
微微發干的雙唇被含住，一切的聲音都消散在了二人之間。
在那片杉木林中，恩奇都遇到了一朵美麗而潔白的花。
花兒看上去那麼柔弱，卻又堅強得令人驚嘆。縱使被風霜擊打，被劇毒侵蝕，仍然安靜地盛開在溫暖的陽光下。
如今，他終於得償所願地摘下了花朵，嗅著那淡淡的芬芳，細細親吻嬌嫩的花。瓣。
這是僅屬於他的，美麗的白百合。
第13章
在擊敗天之公牛，且舉辦完盛大宴會的夜晚，望著窗外柔和的月光，毫無睡意的莉莉烏姆無聲地嘆了口氣。
至於為什麼睡不著——
「宴會太吵了，我想和莉莉一起睡。」
是的，恩奇都這個家伙，明明是慶功宴的東道主之一，卻沒有和王待在一起。而是專程跑到了這間小屋，非得陪著她看書聊天。
這可苦了莉莉了，畢竟接受懲罰的羞恥記憶還沒有完全被她本人從腦海中刪除掉，腰……腰也還痛著呢！
但是看著對方亮晶晶的眼，她又不忍心把人趕走。
而且不得不說，恩奇都作為神制造的兵器，至少在知識領域，他比莉莉烏姆見過的任何人都要優秀。
而現在，這個文可參與治國，武可徒手與猛獸戰鬥，與吉爾伽美什大戰至不分上下的強者，正靜靜躺在她身邊。
他的表情很祥和，熟睡的時候也從來不亂動。在莉莉烏姆身邊，警惕性似乎也變得微弱了。
少女呼吸著夜晚有一絲絲涼的空氣，心中卻流淌著淡淡的暖意。
她感到了一絲不真實，就像身處夢境一般。但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過於美好，以至於讓莉莉烏姆有些想落淚。
如果這真的是夢，希望自己能夠永遠沉浸其中，不要醒來。
然而美夢總是會結束的。
天之公牛被殺死後的第三天，恩奇都再度宿在她這的這一晚。當月光逐漸散去，深藍色的夜空開始變得稀薄，帶著些許睡意的少女，被身旁一絲不穩的呻///吟聲驚醒了。
她看到恩奇都原本平靜的睡顏變得憂愁，最終甚至轉變為了痛苦。
「恩奇都？恩奇都！」
從來沒有見過對方這樣的莉莉烏姆連忙叫醒了對方，一問才知道，他做了個夢。
一個自己死去的噩夢。
然而這只是個開始，第二天，得知此事的吉爾伽美什陰沉著臉，將不知為何身體竟然變得有些虛弱的恩奇都接進了自己的寢宮修養。
不祥的預感在少女心頭擴散，因為她記得自己和那個人在林中相遇後的點點滴滴。
他從未做過噩夢，更別提是有關於自己死亡的夢了。
沒過兩天，開始有醫生與祭司進出王的寢殿。雖然噩夢已經結束了，但現實卻好像產生了呼應一般，恩奇都真的開始變得衰弱起來。
莉莉烏姆也來到了吉爾伽美什的宮殿。
西杜麗非常體貼，不讓她繼續做那些復雜瑣碎的整理工作，而是放她去恩奇都身邊照顧。
她白天寸步不離地待在恩奇都身邊，盡自己所能照顧虛弱的天之鎖。晚上，則趁著短暫的休息時間，奮力閱讀那些晦澀又困難的泥板，企圖在記載著魔法與神明相關的文獻中找到能幫助他的蛛絲馬跡。
自己不會魔法，對蘇美爾眾神的權能也知之甚少，甚至連幾塊泥土板都抱不動。在逐漸被各種石板與古物堆成小山的石桌前，她又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無力。
第二個噩夢不久之後便在深夜找上了恩奇都。
這次，他的狀態變得更糟了。
「抱歉啊莉莉……還得麻煩你照顧我。」
已經無法自如行動的恩奇都半靠在床邊，握著女孩的手。他的臉色蒼白，嘴唇已經干裂，曾經帶著勃勃生機的長發似乎也變得黯然失色起來。
莉莉烏姆照顧過慢性絕症病人，她能感覺到，對方的生命力正從身體裡不斷地流失出去。
僅僅幾天，兩個噩夢的間隔，他便顯現出了油盡燈枯的預兆。
為什麼會這樣？
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的瞬間，寒意忽然浸透了莉莉烏姆的四肢。她下意識用發麻的指尖，握住躺在床上的恩奇都的手。
或許……不僅僅是做夢那麼簡單。
隨後，她的擔憂就被證實了。
所有人都說，王與恩奇都戰勝並殺死天之公牛一事，惹怒了天上的眾神。
他們降下了懲罰。
令恩奇都虛弱的並非噩夢，而是「死之詛咒」。
少則幾日，多則十幾天，當第三個詛咒的征兆前來，他就會失去力量和生命，再度化為泥土。
整座皇宮充斥著悲傷，莉莉烏姆甚至看到西杜麗一個人在宮門外偷偷地抹眼淚。
但她卻又像是墜入了夢境一般，恍恍惚惚地，哭都哭不出來，只是坐在床邊，看著那些祭祀和術士進進出出。
就好像鉑鉛病最初爆發的時候那樣，她坐在醫院的病房中，一邊看著醫生與護士來來往往，一邊握著病人的手鼓勵他們。
最終也還是沒能挽救那些人的性命。
「……莉莉在……傷心？」
已經虛弱地無法行走的恩奇都反握住了她有些顫抖的手，即使在這個時候，面對少女，他蒼白的臉上也沒有露出一點點恐懼或是焦慮。
「你一直……都是這樣送走那些人的嗎？」
莉莉烏姆楞楞地瞧著眼前的人，死水一樣的心卻像是被投進了一顆石頭一般。
她只跟他說過一次，短短的一句話，告訴他自己曾經作為修女在醫院中陪護那些鉑鉛病患者。
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少女猛然開始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將恩奇都那已經冰涼而無力的手，握到了自己胸前。
「……我……」
她張張嘴，想矢口否認，卻只能像個傻子一樣地支吾半天。
甚至無法說出那句「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因為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神的詛咒是多麼的可怕。
「……莉莉烏姆……」
她看到恩奇都了然的眼神，聽到他口中吐出自己的全名，忽然變得膽怯了起來。
「抱歉……！」
還沒等對方說下去，少女惶然地站起身。
「可能是有點累了，我……我一會兒再回來。」
說罷，也不去看對方的反應，用拙劣的謊言，逃也似地離開了這間屋子。
這些天來，除了陪在恩奇都身邊之外，她將王宮裡鐫刻著法術與詛咒的泥板都找了過來，有的甚至是吉爾伽美什寶庫中的東西。
什麼都好，只要一點點，哪怕是什麼背棄諸神的方法都可以，她不想看著恩奇都就這麼虛弱下去。
復雜的文字開始變得模糊，有水珠滴在了泥板上，莉莉慌忙去擦，手背上卻落下了更多帶著溫度的水滴。
原本被憋回去的淚水，終究還是衝開了枷鎖，爭先恐後地從她的眼眶中溢了出來。
少女不想那些泥板被打濕，徒勞地用手和衣袖擦拭著臉頰，卻無法遏制越來越多的淚打濕她的面容。
但同時，她那已經被悲傷填滿的心底，逐漸生出了一絲別樣的情感。
那感情就像是新芽，在如潮水般的悲傷中，緩緩突破了土層，迅速成長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
懷抱著對神明的質問，以及對自己的詛咒，莉莉烏姆雙手握拳，狠狠砸在了石桌上，發出了徒勞而悲憤的怒喊！
因為自己受到羞辱，所以女神降下天罰。
因為天之公牛被殺，神罰被戰勝，諸神就降下了詛咒。
因為吉爾伽美什擁有著三分之二的神明血統，是統治人類的王，所以這份詛咒就將臨到了恩奇都頭上。
「神就可以做出這種事嗎——？！！」
「……可惡……！」
難道就只能這樣無能為力地看著恩奇都死去嗎？
莉莉烏姆著了魔一般，開始不眠不休地查閱翻找！
但一天過去，兩天過去，她翻遍了王宮的藏書，拼命理解那些高深又晦澀的咒語，甚至將寶庫中記載著神代魔法的石板都拿到了手。
卻還是——毫無辦法。
在第三日，朝陽升起的那個瞬間，絕望的少女終於看向了自己的雙手。
既然烏魯克沒有解除詛咒的方法，那麼，如果是另一個奇跡，如果她現在再一次向神祈禱呢？
死之詛咒會對任何一個人類帶來影響……除了自己。
意識到這點，少女跌跌撞撞來到恩奇都的臥房前。
這幾日，她翻找典籍廢寢忘食，同時也因為對方之前囑咐遺言一般的態度，沒再單獨見過他。
正當莉莉烏姆遲疑著要不要進去的時候，她看到吉爾伽美什王陰沉著臉色，大步朝恩奇都休息的房間走來，西杜麗則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男人那雙猩紅的眼睛在看到面前的人後，微微睜大了一瞬，腳步卻沒有停下來。
就在他目不斜視地從莉莉烏姆身邊經過的時候，鬼使神差地，少女叫住了對方。
「請等一下……！」
王沒有回話，停下了腳步，轉頭看著她。
莉莉烏姆注視著眼前的青年，恩奇都病了之後，殫精竭慮的是他，心中最為悲傷的，應該也是他。
「那……那個……」
王收斂了所有玩笑的神色，平靜之下壓抑著的憤怒與焦躁令少女感到窒息，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我和你們一起進去。」
恩奇都看上去更虛弱了。如今的他，沒有其他人攙扶，甚至無法從床上起身。
莉莉烏姆坐在恩奇都身邊，一如幾日前那般，與他雙手交握。她靜靜地聽著三人的交流，感覺胸口越來越熱。
祈禱吧。
只要……只要再一次向神祈禱，將死之詛咒轉移到自己身上，或者干脆讓它消失。
這樣恩奇都就可以脫離死的陰影，也不會再虛弱下去……多好啊。
「莉莉……怎麼了？？」
耳邊傳來個氣若游絲般的聲音，少女忽然感覺自己的胳膊被緊緊握住。
「你在做什麼？」
「……啊……！」
她下意識動了下手臂，卻看到了吉爾伽美什那帶著怒意的雙眼。
「咦……？」
身體裡奇妙的熱意散去了，她忽然像是回神了一般，眼前是恩奇都蒼白的臉和被什麼觸怒一般的王。
一直站在斜後方的西杜麗來到床前，看向二人，又望向整個人開始發抖的莉莉烏姆，滿臉疑惑。
「王……這，發生了什麼嗎？」
「我察覺到了魔力的流動，莉莉，你剛才……想對我做什麼？」
「我……我沒有……」
她不懂恩奇都在說什麼，但還是因為心虛變得結結巴巴的。
「我只是，只是想幫你……」
「哦？你這雜種——」另一邊，吉爾伽美什似乎已經洞察了她的心思，眼睛直直地盯著莉莉烏姆。「你想把施加給恩奇都的死之詛咒轉移到自己身上？」
同時，靠在床頭的恩奇都用輕微的聲音，呼喚著摯友的名字：「吉爾。還有，抱歉莉莉——」
「我不同意。」
他拒絕了。
「收起你那愚蠢到極致的想法。」
還沒等少女開口辯解，王也仰起頭，甩開了她的手。
「狂妄的女人，你以為自己是誰？還是說，你在小看本王，蔑視吾友的尊嚴嗎？！」
冰冷的語調，像是帶著毒的矛，刺進了女孩的心中。
「王……」
「送她回去休息。」
黃金之王的命令不容拒絕，她被連同西杜麗在內的其他侍從不失禮貌卻強硬地請了出去。
「不要胡思亂想了莉莉烏姆。」
可能是自己臉上沮喪的表情過於明顯了吧，送她出房門的時候，西杜麗還在安慰著。
「王不會讓恩奇都死，他不會有事的。」
第14章
莉莉烏姆被勒令禁止再見恩奇都。雖然只是潛意識的想法，但她試圖通過「祈禱」來讓詛咒消失一事還是惹得吉爾伽美什王震怒。
更重要的是，恩奇都本人也拒絕了。
她雖然崩潰，但也無法左右烏魯克之王的想法，只得徒勞地在屋中等待其他人傳來新的消息。
那一日，從清晨開始就下了很大的雨。
莉莉烏姆從未知的睡夢中驚醒，雖然已經不記得夢境的內容是什麼，但那股巨大的悲傷卻被留在了心裡。
她掙扎著想起身，卻聽見啪嗒一聲，原本靠在牆邊的手杖不知為何掉了下來。等少女走近將長杖拾起，卻發現原本裝飾著樹葉的地方斷掉了一塊。
早在幾日前，為了拯救日漸虛弱的恩奇都，王帶著他前往了大神殿。
她已經幾日沒見到那兩人了。
心中的恐懼和焦慮越來越重，她穿好衣服出門尋找認識的侍從，然而大家卻和她一樣一無所知。
暴雨傾盆而下，烏雲遮蔽了天空，雷鳴聲響徹整個宮殿。
最終，莉莉烏姆在宮門口看到了被淋成落湯雞滿臉頹喪的侍衛長，以及悲痛萬分的西杜麗。
「那位……那位大人……恩奇都他……」
神明沒有收回詛咒，第三個噩夢已經降臨。
恩奇都終究還是死了，死在王的身邊，身體歸於大地，靈魂前往冥府。
天空中落下驚雷，在少女的耳邊炸開。她忘記了呼吸，眼前盡是眾人悲傷的神情，心中卻像是蒙了一層紗，有種虛幻的感覺。
長杖仍握在她的手中，但已經沒人可以幫她修補殘缺的一角。
瞬間，那早已退去的悲傷再度湧現，少女的膝蓋一軟，重重地倒在地上。
「莉莉烏姆！」
耳邊似乎傳來什麼人驚慌失措的喊聲，但她不想去辨認，不想去理會。在意識到恩奇都已經死亡的那一刻，一切似乎都變得無所謂了。
回過神來的時候，莉莉發現她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正靠在床邊，手杖也被好好擺放在了一旁。
是誰將我送回來的嗎？
「…………算了……」
她緩緩躺回榻上，將放在一邊的長杖抱在了懷裡。
莉莉烏姆記得，她是在失去記憶的自己因為那跨越時空的力量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什麼都不記得，什麼都不知道，帶著滿心惶恐徘徊在樹林中的時候，遇到那個人的。
回憶中就像是鍍了層光一般，那麼朦朧，卻又非常清晰。
『他真的好漂亮。』少女想著，『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存在一般，溫柔地看著我。』
雷聲時不時在遙遠的地方響起，莉莉烏姆張開口想要呼吸，耳邊卻響起一聲嗚咽。她忽然發現自己的雙眼早已被淚水填滿，視線也變得模糊。那些眼淚打濕了臉頰，在床鋪上洇出大片的水痕。
恩奇都已經不在了。
她閉上眼，在轟鳴的雷聲與驟雨中，絕望地放聲大哭了起來。
心很痛，像是要撕裂了一樣。但為什麼不干脆直接這麼裂開呢？也好過這樣延綿不絕的疼下去，仿佛沒有盡頭。
她就這樣一手握著長杖，一手抓住衣服，蜷縮在床上，時而悲泣，時而默默流淚，時而回憶那些美好的記憶，然後循環往復。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原本可以掩蓋哭聲的雷聲和風雨消失了，也仍然沒有人安慰她，打擾她。
當一縷陽光灑進屋內的時候，恍惚間，少女忽然想起，她還沒見過恩奇都最後一面。
王回來了嗎？葬禮……在哪裡舉行？
莉莉烏姆腦子裡只有這兩個念頭，楞楞地從床上爬起來。
王宮裡靜悄悄的，暴雨的痕跡已經消彌無蹤。她的腿腳虛軟，只能撐著手杖緩緩行走，像個垂垂老去的婦人。然而宮裡卻沒有和葬禮有一絲一毫關系的裝飾。
在哪裡？
吉爾伽美什王在哪裡？
哪怕只是死後的軀殼也好，她不在乎那個人變成什麼樣。她要見那個人最後一面，去和他告別。
少女跌跌撞撞地前往正殿尋找西杜麗和王，但卻高估了自己現在的身體。
她登上台階，沒走兩步，作為代步工具的手杖滑了一下，那兩條基本沒什麼力氣的腿也在同一刻徹底罷工。
莉莉烏姆只覺得自己飛了起來，石台階從眼前消失，最後映入她眼簾的，是一如既往的藍色天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她因為周身寒冷的氣息睜開眼時，卻發現自己正躺倒在一片奇妙的空間中。
「這裡……是哪？」
她的身下是有些陰冷的泥土，四周是鱗次櫛比的怪石，手邊則剩下了恩奇都留給自己的手杖。
這裡似乎是某個漆黑的山洞，沒有明亮的光線，遠方閃爍著奇妙的幽幽藍火。
……她明明是想去正殿尋找吉爾伽美什，請求他讓自己見恩奇都最後一面的。為什麼在樓梯上摔了一跤之後，自己會來到這裡？
難道是自己又無意識向神祈禱了什麼嗎？
想到這，少女艱難地站起身。這洞窟高得看不見頂，蜿蜒的道路甚至還在一路延伸向下。她沿著道路，循著光源緩緩向前走了一段距離，依舊沒發現什麼活物。連一朵花，一顆草都見不到。
更詭異的是，那些藍色的光源，其實是一顆顆被關入鳥籠中的鬼火。莉莉烏姆一度想伸出手，去試著觸摸那些藍色的火焰，但腦海中的直覺，以及那寒冷的溫度讓她的指尖停留在了籠子的邊沿。
她心中又浮現出了那股熟悉的，無奈而徒勞的感覺。
漆黑的洞窟一眼望不到頭，周圍只有幽藍的鬼火和崎嶇詭異的石頭。她甚至能感受到周身氣溫降低，以及時不時傳來的竊竊私語。
這裡不是人界，絕對不是。然而即使知道這裡並非烏魯克，她卻連怎麼離開的頭緒都沒有。
「該……該怎麼辦啊……」
自打來到這個世界後的第一次，莉莉烏姆真的慌了。
「如果再不回去的——」
「再不回去的話，會如何？」
一道突兀的聲音，打斷了少女的自言自語。
「誰？！」
少女立即警惕起來，畢竟直到聲音響起前，這片黑漆漆的不毛之地一直都是寂靜無聲的。
她環顧四周，卻沒有看到任何人，只有籠中的藍色火焰仿佛明亮了一些。
「哦？來到了我的領地，卻不知道我是誰嗎？你這人類還真是膽大包天啊。」
悠揚的女聲環繞在石窟中，莉莉烏姆完全沒看到任何人影，但對方口中的詞彙卻引起了她的注意。
「領……領地？請問，這裡不是烏魯克吧？」
「當然不是！你怎麼能將我的冥界和那種吵鬧的城市相提並論！」
冥界？這裡竟然是冥界？！
「嗯？等等，你這家伙……？」
女人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忽然緩了一下，就在莉莉遲疑著向後退的時候，她忽然又爆發出了一陣大笑！
「哈哈哈哈哈！怎麼回事……你就是那個讓伊什塔爾吃癟的人類吧！沒想到啊，居然來到了冥界。」
與此同時，地面開始震動，光線閃過後，一名金發紅衣的女子出現在了少女面前。
莉莉烏姆發現她與曾經和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伊什塔爾竟然一模一樣，但身上傳來的氣息卻是截然相反的。
「那……那個……」被兜頭來了一記爆破魔法的糟糕回憶卷土重來，少女不安地握緊手杖。「您……您好，埃列什基伽勒大人。」
在這個世界，神界和冥界並未與人類所在的大地脫軌。但與天界不同的是，冥界處在深深的地底，很少有凡人或者神明到訪。畢竟，這裡是死者的國度。
而統治這裡的人，就是埃列什基伽勒，女神伊什塔爾的姐姐。
「誒呀，這孩子還挺有禮貌的嘛，也知道我的名號。」手握□□的女人撩了撩頭發，「別緊張，我和那群在天上看戲的家伙不一樣，對你身上的力量不感興趣。而且伊什塔爾還吃了那麼大一個虧，恕你無罪了。」
「所以，一個活人來到這個冥界，有何貴干？」
莉莉烏姆無措地看著眼前似乎心情還不錯的女神：「……我不知道。」
「哈？」
接下來五分鐘，她耐心而詳細地向女神講述了自己的經歷。
「唔，也就是說恩奇都死了，你們都很傷心，然後你想去找吉爾伽美什參加葬禮。」
「嗯……」
「結果沒站穩摔了一跤，然後就來到冥界了？」
「是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
「唔——嗯……」
名為埃列什基伽勒的女神苦惱地皺起眉頭，那雙泛著金的紅色眼睛死死盯著她。
「你失去意識前想的，確實是希望見恩奇都一面對吧？」
莉莉烏姆不明所以，誠實地點了點頭。
然後，她就被女神不失優雅而強硬地，「請」到了對方所在的神殿之中。
冥界之中並沒有活物，那些被放置在籠中的鬼火，其實就是人類的靈魂。而女神則操控著那些冥界使者伽魯拉靈，日復一日地在這空洞昏暗的地底履行著自己的職責。
「我算是知道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了。」
埃列什基伽勒坐在王座上，俯視著被伽魯拉靈所帶至神殿的少女。
「不過還真是……吉爾伽美什那家伙都沒告訴你們嗎？」
告訴她什麼？
冥界的女神重重嘆了口氣：「恩奇都的身體已經被他葬在了冥界啊。」
第15章
莉莉烏姆大概花了幾秒才理解女神的話。
恩奇都死了，而悲痛萬分的王將自己的摯友葬在了與他交好的冥界女神的領地。
「那孩子以前有幫我種過花……」埃列什基伽勒輕輕撫摸著手中的□□，笑了一下。「而且我也……從來沒見過那個吉爾伽美什悲傷成這個樣子，心一軟就答應了。」
原本作為神造泥偶的恩奇都，死後身體應該也會崩壞殆盡。但吉爾伽美什將他葬在眾神都無法干涉的冥界，極大程度地保存了摯友身體的完整性。
聽到這，莉莉心中燃起了小小的希望：「那……恩奇都的靈魂……」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可是他的靈魂並不在我這。」
女神搖搖頭，輕易打破了少女的幻想。
「他終究是神明制造的天之鎖，即使有了自己的意識，靈魂也不歸我所管轄。」
「你這裡只能看到他的軀殼。」
那零星的希望消失了，但莉莉烏姆卻還是笑了一下。
「軀殼，也沒關系……」
她深吸一口氣，低頭看著腳邊的碎石。
「我……只是想和他告個別。」
「不能在神明面前撒謊哦。」
埃列什基伽勒從王座上起身，側頭看著她。
「你的執念甚至超越了常理，將自身送到了冥界，就為了見天之鎖一面……」
「女孩，你喜歡他吧？喜歡上了神明制作的兵器嗎？」
一瞬間，神明的威壓從王座淡淡傾散開來。
莉莉烏姆卻抬起了頭，直面掌管著死亡的女神：「恩奇都他……不是兵器。」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是改變吉爾伽美什王的契機，是烏魯克人民心中的敬愛之人。無論哪一點，都和兵器扯不上干系。
「對我，對那個人……還有大家來說，他是重要的存在。」
西杜麗偷偷抹眼淚，侍衛長風塵僕僕的身姿在她眼前閃過。
「他是真實存在過的，改變……改變了一切的人。」
還有吉爾伽美什，被恩奇都稱為星辰的黃金之王。
「所以……請您不要稱呼他為兵器！」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半晌，女神皺起眉，再度坐了回去:「罷了，我也沒興趣指手畫腳。」
話是這麼說，但在得知伊什塔爾的倒霉遭遇以後，心情轉好的女神還是帶著莉莉烏姆前往了恩奇都的埋骨之地。
幽藍的鬼火映照著冥界，少女愣愣地看著埃列什基伽勒□□所指的一塊，剛剛被翻新過的土地。恩奇都就被埋在下面。
「別想著挖他出來哦，失去活性和機能泥偶很容易就會碎掉。我倒是不介意，不過你也不想惹怒吉爾伽美什吧。」
「……」
莉莉烏姆無言地跪倒在尚有些松軟的泥土上。
和炎熱的烏魯克不同，這裡的土地是陰冷而潮濕的。
而恩奇都就在下面。
「……為什麼？」雖說只是想告個別，但臨到這一刻，少女還是情不自禁地向已經離去的人發問。「為什麼那個時候要拒絕呢？」
如果是不死的自己，詛咒即使生效，也起不到什麼作用。
「我只是想保護，只是想……想報答而已。」
莉莉烏姆真的非常感謝恩奇都，不管是杉木林的初遇，還是力量暴走的時候，他都沒有將自己劃為敵人。
「結果最後還是……」
眼淚滴在了冥界的土地上，她用慘白的雙手，輕輕撫摸心儀之人沉睡之地。
她承認，自己一度是羨慕，甚至嫉妒那位王的。因為在恩奇都改變他的同時，他也改變了恩奇都。而這些，自己是做不到的。
結果最後還是沒能為他做什麼，連葬禮或是告別都沒來得及。
「與其在這裡悲傷過去的死者，不如想想自己未來該做些什麼好。」
那位女神大人的聲音突兀地插了進來。
「其實最初決定懲罰那兩人的時候，也存了殺你的心思。」
金發的冥界之神靜靜立於少女身旁，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但即使是操縱伽魯拉靈，掌管冥界的我，也無法帶走你的靈魂。附著在你身上的權能，不能僅僅用『不死』二字來解釋。」
但同時，諸神也發現，只要不破壞這人類的肉身，那股異世神明充滿混沌與惡意的力量便不會泄露。
「就算你承受了恩奇都的詛咒，那下次呢？下下次呢？他是神制造的兵器，並非普通人類。」
而且，向那未知的力量祈禱所降臨的奇跡，真的能實現這個願望嗎？
「還不明白嗎？可憐的孩子——」
她彎下腰，一只手堪堪停留在莉莉烏姆的白發上方，並沒有觸摸到她。
「在這美索不達米亞平原，甚至這個世界，你才是那個異物。」
「回去吧，去守望著天之鎖想要守護的土地和人。」
「即使是我也知道，他還有心願，和留存在人間的牽掛。」
眼前的埃列什基伽勒露出了微笑：「你也心知肚明，對吧？」
謹記著女神給予她的箴言，少女就這樣從冥界離開，踏上了歸途。
由於不知道瞬移的訣竅，她被女神施法送離了幽暗的冥界，到達了對方所守護的城市——庫撒。
因為「將這名少女送回烏魯克」是女神親自所下的神諭，庫撒的巫女們即使恐懼也不得不遵從。當即准備了車輛與隨行人員，帶著莉莉烏姆踏上了前往烏魯克城的道路。
雖然一開始還有些忌憚少女，但時間一長，庫撒的隨行者們談話的時候也就不怎麼避著她了。
「聽說了嗎？吉爾伽美什王離開了烏魯克。」
「他似乎去尋找不老藥了。」
「身為半神的他為何要尋找不老藥？」
莉莉烏姆這才知道，吉爾伽美什王為了尋找不死之法離開烏魯克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現在那邊正是情勢不明的關鍵時刻。
統治城邦的王者不在了，外頭的敵對勢力虎視眈眈，內部也可能隨時發生因為意見不統一而爆發的矛盾。
即便如此，那裡也是他所眷戀的土地。
少女握緊了手中的長杖。在局勢風雨飄搖的情況下，回到了那座熟悉的城裡。
「莉莉烏姆！太好了，你終於回來了！」
因為有庫撒人的證言，西杜麗倒是很快就接受了她突然失蹤的原因。
不如說她現在看上去也沒精力糾結這種小事，吉爾伽美什突然離去，可以說是將爛攤子全部扔給了留在王都的人們。
這些人深知摯友離去給他們的王帶來了巨大的打擊，居然也就這麼固執地將壓力扛了下來。
「其實已經有一部分人離開了，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們一樣相信王總有一天會回來，大家也要過自己的生活。」
站在王宮的入口處，綠衣的女人輕輕握住莉莉烏姆微涼的手，小麥色的皮膚將少女纖細的手掌映襯得更加慘白。
「為什麼不留在埃列什基伽勒大人守護的庫撒呢？那裡至少還能穩定一些。」
眼前的西杜麗看上去憔悴了不少，面紗遮去了她大半的面容，卻讓眼下淡淡的青色顯得更明顯了。
「她確實是一位溫柔的女神……」莉莉烏姆笑了下，反握住西杜麗的手。「我不討厭她，但也無法做到向神明奉獻自己的信仰。」
「……我已經，無法再相信神明，也不想繼續祈禱了。」
與其活在神明的庇佑，等著他們垂憐，降下奇跡，她更寧願活在這片留有回憶的烏魯克。
即使沒有和那位王交談過，少女也相信，他不會停下腳步，更不會向他們屈服。
「齒輪已經開始轉動了。」鬼使神差地，她這麼對西杜麗說道。「王和我們都不會停下腳步，直到最後一刻。」
褐發的女祭司靜靜地看著少女，半晌，無奈地嘆了口氣，伸出手撫摸她雪白的發絲：「……會很辛苦的哦。」
莉莉烏姆知道，她同意了。
正如西杜麗所說，失去王統治的城邦，不管是運作還是維持，難度都上升了很多。即使是莉莉烏姆這種來歷不明，外貌有異的人也要用理性和知性武裝自己，去面對每天都會出現的新問題。
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上的一個個城邦，一般都是中大型城邦，被6英裡長的城牆所包圍。微風變化莫測，沼澤在下游叢生，基於這些奇妙的地理條件，自然環境無法保護人民不被游牧名族侵略，自然就誕生了軍隊和城牆，形成了無數擁有獨立的文化的城邦和村莊。
游牧和農業同時在這個地區各自發展，使得統治者眾多的同時，也出現了許多富裕的商戶。
這些都讓她想起了故鄉大海上那些數也數不清的國家，還有富可敵國行走於海上的自由商人，甚至海賊。
雖然看上去截然不同，但卻一樣野蠻短暫，充滿了燃燒一樣的生命力。
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理解了為何這裡的國民會如此崇拜他們的王。
等待吉爾伽美什歸來的日子並不枯燥乏味，相反，豐富充實得令人頭疼。
莉莉烏姆白天要跟著西杜麗一同，與身為城邦護衛隊長的特巴先生一起，為居民的生活與營生費心。晚上，她則會一個人點起燈，默默學習那些泥板上記載的，或簡單，或復雜的魔法。
埃列什基伽勒所說的言語刻在了少女心中，她知道自己除了與未知的神明相連之外，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類。
所以才要變強。即使這條路上尚且沒有能夠引導自己的人，即使魔法與神相伴相生，她也要利用自己身邊能利用的一切，去變強，去保護其他人，而不是受人保護。
也僅僅只是在得以休息的小小間隙，仰望星空，她才會恍惚地回憶起最初來到這裡的日子，恩奇都的音容相貌，點點滴滴的美好回憶。
時間就這樣流逝著，沒有人整修的王宮變得破敗，植物漸漸在這裡繁衍生息，住民日漸稀少的城邦變得荒蕪。
而莉莉烏姆，也在漫長的時間裡學會用魔法強化自己因病痛孱弱不堪的□□，不再是那個走幾步就喘個不停的病秧子。
為了研究魔法，她謝絕了西杜麗讓她搬離王宮的請求，獨自一人與那些日漸繁茂的綠植為伍。白天則會前往住民們聚集的街道，用魔法幫助大家排憂解難。
當夕陽的最後一絲光從天邊消失，她又會回到破敗的宮殿，獨自一人站在高處，望著夜空與星星點點像征著生機的燈火。
時至今日，他們依舊留守在這片城邦，等待著王的歸還。
第16章
吉爾伽美什歸來那一日，像是有所預兆一般地，莉莉烏姆做了個夢。
在睜開眼的那一刻，她就記不太清夢境的內容了。心中有些惆悵，但卻並不悲傷。
當少女如往常一般走出王宮的時候，撞上了慌裡慌張的前城市護衛隊長特巴。
歲月在這名男子臉上留下了痕跡，他的兒子也早已從牙牙學語的年紀成長為可靠的少年。
但此刻，這名平日裡成熟穩重的中年人，卻露出了孩子般喜不自勝的笑容。
「莉莉烏姆！太好了！王，是王他回來了啊！」
離開了烏魯克近十年的統治者，終於再度回到了這個國家。
莉莉烏姆在入城的關卡處，見到了那位許久未見的故人。
他看上去一點都沒有變老，金發長了一些，衣著也有些陳舊，身上卻並沒有風塵僕僕的疲憊感。
以西杜麗為首，到現在還堅持留在烏魯克的臣下們統統來到吉爾伽美什的面前，向他跪拜，以表達對王之歸還的感激之情。
但她卻沒動。
「……是你啊。」
見男人紅色的雙眸望向自己，少女握緊手中的長杖。
「好久不見了，吉爾伽美什王。」
她很想問問對方，這十年來到底都去了哪。回憶起大家辛苦的點點滴滴，甚至升起了舉起手杖狠狠給面前的男人來一下的想法。
「……沒想到您還記得我。」
看在所有人都在歡呼喜悅，有的人甚至留下了淚水，莉莉烏姆深吸一口氣，終究是打消了腦海中某些大逆不道的念頭。
天知道她每天站在城牆上的時候想了多少次！
「哼，不巧，本王生來就不會忘記任何事。」吉爾伽美什轉過身，與少女遙遙相對。「不過你這雜種的態度倒確實讓人耳目一新，連我剛才都有那麼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人了啊。」
「……該說謝謝您的誇贊嗎？」
王大聲笑了起來，邁開步伐從少女身邊走過。
「看來這段時間也沒有止步不前啊雜種，姑且先饒恕你的不敬。」
「但想獲得本王的稱贊，你還早了一百年！」說著，金發的男人轉過身，看著眼前的眾人，長臂一揮，以一種無法拒絕的氣勢道：「愣著干什麼，現在可不是駐足在此歡呼雀躍的時候！」
是時候讓這座城，與歸來的英雄一同重新煥發生機和光彩了。
「抱歉啊莉莉，總覺得讓你受委屈了。」
當王回歸宮殿，勘察城市的時候，身為神官的西杜麗倒是悄咪咪地來到少女面前，雙手合十朝她真誠地道了歉。
「欸？」
西杜麗笑了起來：「就……嗯……我們都知道你一直想揍那位大人一次。說實話我還在擔憂特巴把你叫來，你會不會當眾給他來一棍子。」
……她倒也沒猜錯。
「揍他對建設城邦沒有任何好處。」莉莉烏姆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不過你一說我還挺後悔的，畢竟以後肯定就沒機會了。」
「啊哈哈哈……」
正如少女所說，歸來的吉爾伽美什徹底告別了他那漫長的孩童時期，承擔起了應盡的職責。
那是令人驚嘆的注意力和執行力，即便是莉莉烏姆，在看到這樣的吉爾伽美什之後，也會毫無怨言地成為他的部下，衷心地執行王的每一條決策。
面對破敗城邦的改建，早已無法維系的邦交，甚至與大神殿的矛盾摩擦，他全部攬下，開足馬力進行著新王國的創造。
回歸王城的居民為這裡注入了活力，但這些並不足以撐起重建的速度。於是王毫不猶豫地打開寶庫，用重金與財富作為交換條件，不斷吸引著外來的勞動力。
泥板在王座前壘成了一座座小山，但那位曾經的暴君卻沒停下來過。他甚至還重新設計了城市的規劃，擴大了外部防御用的城牆。要不是西杜麗有時候也會擔憂王的身體，莉莉烏姆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樣，本質上不需要睡覺或者休息。
更令人生氣的是，都這麼忙了，在得知她開始修習魔法之後，這人還不忘用那張隨時會對著大臣和巫女噴射毒液的嘴嘲諷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魔法？花了十年你就學會了這點東西嗎？本王現在開始起步都比你強啊雜種！」
……簡直是奇恥大辱！她的魔法基本上都是靠偷看那些巫女以及照著法典自學的欸！！
莉莉烏姆非常不爽，不過現在的她也不會白白受氣了。
「王，您需要休息。」
在某人又連續工作了幾個晝夜，連飯都只是隨便吃了些東西填肚子之後，少女拿起手杖站在了王座前。
「不需要。」吉爾伽美什看都沒看她一眼，手裡的泥板一塊接著一塊地過。「本王覺得累了自會去休息，用不著你——不行，駁回！這部分牆體必須重修，而且要加固到從前的3倍，不是把設計圖交給他們了嗎？」
「……呃，是……我會去通知。」
可憐西杜麗站在旁邊插嘴也不是繼續彙報工作也不是，只能瘋狂朝莉莉烏姆使眼色。
對方也難得沒接收她的信號，自顧自地繼續道：「但您已經不眠不休地工作近3日了，王，我們都希望城鎮能盡快發展，所以您更需要休息。」
「還是說您覺得在王座上睡覺是件無傷大雅之事呢？」
黃金之王的動作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說出大逆不道之語的莉莉烏姆身上。
「雜種，你是真的覺得本王不會殺你嗎？」
頂著威壓，與那雙不帶有任何情感的紅色眼睛對視，少女不卑不亢地鞠了一躬：「忠言逆耳，就算會因為這種勸誡遭到懲罰，臣下也只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
「況且，不管是詛咒還是辱罵，抑或是暗殺陷害，我也都習慣了。」
吉爾伽美什微微眯起眼：「烏魯克的『魔女』嗎？哼，本王不在的時候看來那群老不死的做了不少多余的事。」
「……原來外界的傳言已經變成這樣了？」莉莉烏姆看了眼移開了目光的西杜麗，心下了然。「他們可真能誇大。」
王雖然離去，但烏魯克卻仍然算是一座不小的城邦。深知留守的每一個人對這座城的重要性，於是少女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她站了出來，憑藉著與常人迥異的外貌，對神明淡漠的態度，讓那些惡意的矛頭全部指向了自己。
「謝謝你啊西杜麗……還有大家。」少女垂下眼簾，「不過沒關系，我並不在意。」說著，她又抬起頭，繼續剛才的話題。「哪怕就一小會兒，大家其實也都在擔心您啊。」
也不知道是勸誡管用了，還是被莉莉烏姆那有些破罐破摔的態度搞得不耐煩了，總之，吉爾伽美什放下了手中的泥板。
「重要的公務也都完成得差不多了，罷了，聽你們這一次。」
語畢，他從座位上站起身，在其他人的恭送下走下石階。
待男人接近自己，少女才勉強從對方臉上辨認出了一絲倦容。
即使是擁有神明之血的天之楔，這樣不眠不休的連軸轉，終究也是會累的。
「沒有下次了，莉莉烏姆。」
用今天天氣很好這般平淡的口氣扔下一句驚天炸雷，金發的男人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大殿。
少女花了十幾秒才從震撼中回過神來，微張著嘴，與還留在不遠處的西杜麗相互對視。
然後她就看到綠衣女人忍俊不禁地朝自己比了一個拇指，就像自己當初教對方的那般。
……是「做得很好」的意思？
不過顯然，她這番冒失進言的行為還是惹某人不快了。因為之後沒過多久，本來工作就忙的王竟然也開始學習魔法！
這下，莉莉烏姆可算體會到什麼叫「人比人氣死人」。吉爾伽美什當初嘲諷她說的每個字都應驗了，明明起步這麼晚但進步的速度卻比列車都快。
這就是擁有神之血和坐擁巴比倫之寶庫的優勢嗎？也太犯規了！
而且……為什麼偏偏要在她口出狂言之後突然這麼搞？難不成是故意的？
「什麼？想好好學習魔法所以能不能教你？呵，本王可沒這個空閑。」
男人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完全可以用欠揍兩個字來形容。
「怎麼？難道你那引以為豪的自學力都只是說說而已的？」
很好，這混蛋真的是故意的！
結果還沒等莉莉烏姆開始策劃毆打王的大計，事兒就先找上了她自己。
王需要在海邊建立瞭望塔，用以監測水質以及實時觀測大海的狀況。
而選點這個光榮又重大的任務，被交到了她手上。
「……為什麼是我？」
「沒辦法啊，最近大家都很忙，而且在海洋方面我們基本上都沒有什麼經驗。」綠衣的女神官無奈地嘆口氣，「所以只能靠對大海還稍微了解一些的你了，放心吧，出行那天我會給你找好幫手的。」
知道西杜麗不會隨便騙自己，少女也就點頭答應了。
為了不讓大家失望，她還專門回去開始研究海洋相關的典籍，絞盡腦汁地回憶著仍在弗雷凡斯時在書本上所學習，或是從海賊水手那裡聽來的航海知識。
然後出發當天，她就恨不得回到過去把點頭同意的自己打一頓。
「太慢了莉莉烏姆！讓本王等你，膽子可不小嘛。」
「……」
為什麼幫手會是吉爾伽美什這家伙啊啊啊啊——！！
第17章
美索不達米亞平原畜牧業發達，但各城邦之間的聯系卻不緊密。
主要原因還是通訊手段極其有限，同時交通方式是使用驢車，速度也不是很快。
至少從小在弗雷凡斯長大的莉莉烏姆是這麼覺得的。
「哦？今天天氣不錯，想必波斯灣的景色也很美麗吧。」
瞧了眼坐在自己斜對面的年輕男人，少女扭頭望向驢車外，碧藍如洗的天空幾乎看不到一片成型的雲朵，雖然還是清晨，但太陽金色的光芒已經灑遍大地。
確實是個適合選點的大晴天。
「王，其實這種小事不必您親自……」
「與烏魯克有關的，即使是小事也不能懈怠。」吉爾伽美什挑起眉，「和本王一同前往是你的殊榮，心懷感激吧。要是因為微不足道的失誤導致監測塔無法順利完成，頭痛的可是我啊！」
……話確實是這樣，但這也不是你放著山一樣的文件跑出來的理由！
早上站在車邊的西杜麗和原本的隨行人員可都一臉困擾呢！
拉車的黑驢發出一聲嘶鳴加快了速度，涼風灌滿車廂，莉莉烏姆抿起唇，將披在身上的毯子又向上拉了拉。
「何況本王已經親自前往波斯灣，然而你卻依然不聲不響地跟了過來……」男人曲起一條腿，微微揚起下巴。「原因是什麼？」
「我姑且也算是和水手打過交道的人，就算西杜麗不說，也會想用自己的知識做些什麼。」
一句話說完，男人的神情沒有變化，顯然對這個答案並不是很滿意。
「……還有就是，想看看這個世界的海。」
時間真是個奇妙的東西，明明是那麼深刻而痛苦的過去，但現在仿佛像是在腦海中觀看身臨其境的畫作一般，心中隱隱作痛，卻有種不真實感。
而有些，更是早已模糊朦朧得看不清原樣。
「哼。」
耳邊傳來男人不屑的冷哼。
「你這雜種，倒是很得西杜麗的重視。」
一番話說得莉莉烏姆笑了起來，「這麼多年，她就像我的姐姐一般。」說著，她嘴角的弧度又大了一些。「我還是第一次被人當作妹妹照顧。」
不過自從吉爾伽美什回來，向這位姐姐撒嬌的機會就少之又少了。
想到這，她又捋平了嘴角，眨眨眼盯了對面的金發男人幾秒，不聲不響地挪開視線。
「就算跟本王置氣她的工作也不會減少，你腦子裡就沒有『主動』兩個字嗎？」
「唔……」
忘了這家伙眼神毒辣，可惡，難道是她不夠處事不驚嗎？
「所以我才想替她多分擔一些工作啊。」莉莉烏姆用手攏起長發，撥到了肩膀後。「不過王，您這次突然想在波斯灣設立監測塔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雖然水源對於人類向來至關重要，特地花費時間人力在距離烏魯克有一大段距離的海邊設立這樣的據點，僅僅是關心水源水質這樣的理由，還是有些站不住腳。
這個問題讓吉爾伽美什沉默了下來。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原因。」
他明顯不想說，莉莉烏姆深知王的頑固，也說不過對方，便接受了這個回答。
「說到觀測所，其實臨海城市都會設立有類似職能的機構。」察覺到車裡的氣氛有些凝滯，少女決定轉移話題。「哨所，界碑，指引船只的燈塔，因為主要職能的不同，建築也會不同。」她低下頭，習慣性地用拳頭抵住下巴思考。「如果只是觀測用的話，就不用在頂部設計類似大型燈具一樣的裝置了吧？」
「不錯。」吉爾伽美什肯定了她的部分想法，隨後也進行了糾正：「雖然不需要指引船只，但作為邊界線，必須擁有能夠盡快向周邊城市傳達訊息的手段。燈具仍然是必要的。」
「嗯……」
顯然，話題轉移到工作上對改變車裡的尷尬氣氛有奇效。
等莉莉烏姆分析地形，研究完王手裡的設計圖，一直勻速前進的驢車也到達了今天的目的地。
當地的人早早接到了通知，但目睹車上走下的男人，還是紛紛震驚不已，慌忙迎接偉大的王者。
「本王今日前來是有正事要做，不要浪費時間！」
位於海灣的觀測所竟然由王親自選址督建，顯然是當地人做夢都沒想到的。
一時間，大家的勁頭達到了最高點，遵循吉爾伽美什的指示，在綠植茂密的海灣地帶進行著勘察。
這下倒襯得莉莉烏姆像個事不關己的局外人了。
待風風火火的勘察定點，外加對於工期建設的討論結束，太陽也已經落到了海平線之上。
天空變成了溫暖的橙紅色，陽光灑在海面留下粼粼波光，風帶著海浪衝刷著沙灘，發出悠揚的聲音，撫平了一切多余的痕跡。
莉莉烏姆站在海岸邊，望著逐漸下落的夕陽。
王與建設隊長以及當地領導人的會議還沒結束，涉及海洋或是觀測塔她還能提點建議幫點忙，人手調配和安排任務就完全不是她的領域了。
不如說留在會議現場其他人還會很尷尬，畢竟「魔女」的真實情況也只有一路和她走來的烏魯克人民最為清楚。
哪怕吉爾伽美什在現場，在他的目光之外，莉莉烏姆也能感受到其他人對她小心翼翼的目光，刻意規避的交流。
……這麼一想，他跟著來還算好事了？
「哦？你看上去還挺悠閑的嘛，莉莉烏姆。」
少女轉過頭，看到不遠處正向自己走來的金發男人：「會議結束了嗎？」
「啊，基本都已經安排好了，之後本王會再從烏魯克調幾名監工。」
觀測塔並非一日能建成的東西，但吉爾伽美什也不可能留在這裡直到建築竣工。
「那麼所謂的感想呢？」
「嗯？」
男人在距離她還有幾步的時候站定，同樣面朝著大海。
「啊……」回憶起自己在車上所說的理由，少女眨了眨眼。
遠方的天空，有海鳥在翱翔。悠遠的啼鳴與海浪的沙沙聲，交彙成了一道奇妙的頌歌。
「本身倒是沒有什麼特別大的變化。」莉莉烏姆說著，深深吸了一口氣。「不管是哪個世界，天空，海洋……都很相似。」
海裡再有什麼巨大的奇妙生物，那就更像了。
某個小小的約定從少女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她伸出手，五指輕輕搭在脖子上，緩緩吐出肺中帶著鹹味的空氣。
……如果他也能看到這片景色就好了。
「怎麼了？」
她的小動作並沒有逃過王的雙眼，莉莉剛要張口說出曾經美好的約定，卻被海鳥忽然發出的一聲悠遠的長鳴打斷了。
「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那段平靜而短暫的時光，再度被少女放回心中小小的匣子裡。
「如果弗雷凡斯，或是世界政府……」
能有像你一樣的存在——
那我們的結局，是否會變得不一樣呢？
她並沒有撒謊哦，在吉爾伽美什沒有來到沙灘前，站在海邊，自己腦海中確實閃過了這樣的念頭。
那些虛無的構想隨著逐漸消失的光芒化為淡淡的嘆息，莉莉烏姆勾起嘴角：「算了，這世界上也沒有『如果』。」
浪花一波又一波地拍打著地面，發出沙沙的聲響。
「哼，愚蠢的雜種，還沉浸在過往的回憶中無法自拔嗎？」
一陣風襲來，莉莉烏姆撥弄著自己白色的發絲，靜靜地望著身旁直視著大海的男人。
「神明的時代已經逝去，烏魯克更不需要被過去束縛的亡靈。」他側過臉，那雙鮮紅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沒有下次了。」
語畢，男人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片正漸漸歸於夜色的沙灘。
潔白的少女則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日已西沉，廣袤的天空被浸染成紺色，她再度看向那片安靜的海面。
「沒有下次」，指的是她對往昔戀戀不舍的追憶，還是未能說出口的對於另一個未來的期望？抑或是兩者皆有？
莉莉烏姆忽然笑了一聲，彎下腰撿起腳邊被浪花衝刷得圓潤的石頭，隨手一拋。
「……蠻不講理的男人。」
那小小的石子在夜色中連拋物線都沒有，在翻騰的海浪中砸出了一個轉瞬即逝的水花，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夜色的籠罩下，烏魯克的來人踏上了歸途。
路上比來時要安靜很多，點點星光彙聚成銀河，與圓月一同，為他們映照了回去的路。
吉爾伽美什將一部分水質樣品，以及記載著本次會議內容的泥板都載了回去，使得原本空曠的車內擁擠了許多。
他似乎有心事，整個人異常沉默地靠在窗邊，不知在想些什麼。
莉莉烏姆自然也不會傻得湊上去搭話，她更想坐到車外去和趕車的侍衛聊聊天，但對方顯然因為王的蒞臨非常緊張，頭一次都沒扭到後頭來看過。
靜謐的氛圍，微微晃動的車廂，不知不覺間，百無聊賴地靠在角落的少女閉上了眼，陷入了冥想的世界中。
飄忽間，莉莉烏姆好像看到了什麼。
還沒能意識做出反應，巨大的，漆黑的潮水便淹沒了她。
心口痛得無法呼吸，耳邊傳來一陣一陣奇妙的噪音。黑暗中，有東西閃爍著紅色的光芒。
……怎麼回事？
「喂！……種！……莉莉烏姆——！」
指尖傳來一陣陣痛感，同時，嘈雜的鳴叫中傳來了什麼人呼喊自己的聲音。
一瞬間，所有的聲音以及那種窒息感都消失了。她張開嘴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想活動一下身體，卻感覺自己動彈不得，下意識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一雙血一般艷麗的紅瞳。
那是一個男人的眼睛，柔軟的發垂在他的臉頰邊上，即使在月光下也能辨別出那純正的金色。那五官像是最好的工匠雕刻出的完美作品，哪怕近在咫尺，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只不過他現在皺著眉，似乎在為什麼事困擾著。
鼻間縈繞著一股淡淡的香氣，鬼使神差地，莉莉烏姆伸出了自己的手，摸了摸男人的臉頰。
暖暖的……？
帶著溫度的柔軟觸感抵達指尖的瞬間，少女猛然清醒了過來。
此刻，她正和吉爾伽美什四目相對，手指剛好搭在人家的臉上。
……氣氛一下子變得尷尬了起來。
第18章
對方顯然也沒預料到她會做出這種舉動，少見地愣住了。
莉莉烏姆與他的距離實在是近，連因為怔愣而松開了眉頭這樣細微的動作都看得一清二楚。
感覺有……有點可愛？
不過這情況也就維持了一兩秒。
「終於醒了嗎雜種？」
男人臉上暗紅色的痕跡在月光下異常顯眼，女孩這才發現自己的指尖竟沾滿了鮮血。而吉爾伽美什一只手箍著她的腰，另一只手則抓著她的肩膀，她甚至感覺到另一只手臂正貼著某人結實的腹部。
「我……？！發生什麼了？」
莉莉烏姆觸電一般地抖了一下，連忙將自己的手伸到眼前。
從沾滿鮮血的手指，以及尚未愈合的指甲來看，確實發生了一些事。
「你剛才忽然倒在地板上抽搐。」
吉爾伽美什松開了控制少女的雙手，那股熱度離開了她。
「手恐怕是抓撓地板的時候劃爛的，莉莉烏姆，你做噩夢了？」
少女咽了咽口水，她不記得自己在夢裡看到了什麼，越想回憶大腦就越一片混沌。
劈裂的指甲已經開始愈合，只剩下紅色的血跡。
想也知道應該不是什麼好夢。
原本停下的驢車再次啟動，見莉莉烏姆答不上來，吉爾伽美什倒也沒繼續追問。
「剛才……對不起。」
靠在欄杆上的男人睨了她一眼：「無妨。」
他的表情還是那麼平靜，看到對方臉上的血跡，莉莉烏姆更愧疚了，轉身尋了塊布巾沾了些水，想要補救一下。
「那個……」她拿著濕布子湊到對方跟前，「你臉上沾到血了。」
至少到達王都的時候，不能讓西杜麗看出什麼端倪。
「……」
吉爾伽美什和她對視了一會兒，閉了閉眼，頭稍稍側了過來。
莉莉烏姆的手已經擦干淨了，慘白的指尖在月光下看上去有些瘆人。她緩緩吐了口氣，將布巾按壓在沾上血跡的地方。
車裡很安靜，木制的輪子壓在充滿砂石的土地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男人臉上沾上的血已經有些發干，不是很好擦，莉莉烏姆也不敢使勁，只能轉身又將布子浸在水裡了一下。
不知道為何，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
他今天出行，一如既往地只在上半身套了件連腰都遮不住的短褂，下半身則穿了條怎麼看怎麼都在透風的紅色長褲。
平時看到這副裝扮也沒覺得有什麼，但一想到二人剛才的姿勢，莉莉烏姆就覺得渾身不對勁，眼睛也只死死地盯著手裡的布或者那塊礙眼的血痕，絕不往下移一度。
浸了第二遍，血痕總算是被擦干淨了。只不過在少女微微帶了點力道的擦拭下，濕漉漉的布巾不聽話地溢出了幾滴水珠，順著男人的臉頰滑落至他輪廓分明的下巴。
她條件反射地伸出手指，順著那利落的下頜線輕輕一劃，帶走了多余的水滴。
！！！
那雙紅眸再度看向自己的同時，莉莉烏姆也在為一秒鐘前的冒失舉動大為懊惱。
我在干什麼啊？！
一邊恨不得捶自己那不聽話的手兩下，少女眨眨眼睛，對某位坐在自己面前的王扯了下嘴角。
然而這次吉爾伽美什顯然不打算息事寧人。
他嗤笑而一聲，一手架在支起的腿上，拳頭抵住臉頰，就這麼輕松隨意地看著她：「緊張什麼，本王又不會吃了你。」
……這不是怕惹你生氣嗎！
心裡忽然有點不高興，少女捏緊手中的濕布，水滴滴答答地流了一手。她下意識想低頭，但眼睛一往下移，某人那不帶一絲贅肉，線條優美的腹肌就不可避免地出現在她的視野裡。
呃……！
她覺得大腦像是被錘子砸了一下，剛才醒過來時無暇注意的微小細節爭先恐後地湧了出來。
肌膚相觸的熱度，肩膀與腰間被禁錮住的力量，甚至對方身上帶著的淡淡的香氣……
手上的水涼颼颼的，周圍卻變熱了起來，少女甚至開始覺得有些口渴。
驢子噠噠的腳步聲消失了，車輪滾過大路發出的嘎吱聲也消失了，莉莉烏姆只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呼吸變得有些困難，耳邊響起帶著節奏感的奇妙鼓點。
「砰嗵」「砰嗵」「砰嗵」
臉頰忽然傳來一陣被拉扯的疼痛感，少女猛地回過神，就看到面前的金發男人蹙眉伸著手，一臉不滿地看著自己。
「回過神了？」
一報還一報，現在被「非禮」的人換成了她。
「唔……」
眼瞅著吉爾伽美什大發慈悲地收回胳膊，莉莉咬著唇，用手揉了揉有些發痛的臉頰。
「我……我沒緊張。」
「哼。」
對方沒回話，但這個輕描淡寫的「哼」也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
……你不信就不信吧！
不過這麼一胡鬧，氣氛雖然還是尷尬，那種夢醒後心慌的感覺倒是減輕了不少。
二人就這麼各懷心事地，在天蒙蒙亮的時候順利回到了烏魯克。
「王，歡迎回來。」
馬車剛停在城門口，迎著逐漸升起的太陽，綠衣的女神官緩緩走向他們。
「一切都還順利吧？」
「啊，照計劃行事就好。對了——」跳下車的吉爾伽美什側過身，指了指尚坐在驢車邊上的莉莉烏姆。「路上出了點小插曲，你好好照顧她。」
「欸？」
還沒等對方追問，他便大步流星地帶領其他人離開了城門，留了兩名弱女子大眼瞪小眼。
「莉莉烏姆，發生什麼事了？」
西杜麗來到車的邊沿，與白發的少女並肩而坐。
感受到了女人身上帶著的淡淡涼意，莉莉抿著唇，伸手覆住了對方放在膝蓋上的手。
涼冰冰的……
「等了很久吧？」
女人小麥色的皮膚襯得少女的手更無一絲人色，但她卻毫無遲疑地轉而將那只柔弱無骨的手包了起來。
「還好，畢竟王也說過馬上就會回來。」
說著，她輕輕撫摸著少女的指尖：「莉莉……你難道做夢了嗎？」
西杜麗的手與自己的不同，指腹上帶著厚厚的繭子，摸起來有些硬。莉莉烏姆終於無法繼續維持平靜的面具，緊緊抿住唇瓣，點了點頭。
她曾經在吉爾伽美什歸來前，恩奇都去世的前一個晚上，做過似是而非的夢。雖然蘇醒後都不記得內容究竟是什麼，但感情卻留在了心中。
而這次稍有些不同，舟車勞頓與烏龍事件反倒讓她回憶起了一些東西。
一望無際的漆黑浪潮中，那直對著自己的紅色光線，像是什麼生物的眼睛。
吉爾伽美什的態度也增加了那種不安感。
不管是位於海灣的監測塔，還是功能齊全設計先進的城邦構想，又或是那堅固得不像是用來抵御人類外敵的防線，都體現著建造者的良苦用心。
聽聞歸來的賢王有看透未來的能力……什麼樣的未來會值得他如此大費周章地改造眾人居住的城市，甚至不惜布下如此多的防線，囤積籌備大量的物資呢？
心像是懸浮在空中一般，惶惶然地找不到可以依靠的東西。莉莉烏姆吸了吸鼻子，伸開雙臂，抱住了眼前的綠衣女人。
西杜麗的衣服還帶著露水的潮氣，身上卻是暖的。
她下意識蹭了蹭對方的脖頸，鼻尖縈繞著對方身上淡淡的花果香氣，腦海裡忽然晃過一個身影。
那人身上也帶著香味，只是與西杜麗不同，更加沉郁，像是木香，又有那麼一絲靡麗的感覺。
……不，不對！
為什麼這時候腦子裡還會浮現這種微不足道的東西！
「怎麼了莉莉？」
她能感到西杜麗正在輕拍自己的後背，語氣像是哄小孩一般，
「你大概只是累了而已。」
「稍稍休息一下就會好的。」
「……嗯。」
王的城邦建設計劃還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莉莉烏姆休息了一天便再度投入到了鞠躬盡瘁的一份子中。
不過後遺症也很嚴重，至少有十幾天，她看到吉爾伽美什，就會有種百爪撓心的感覺。總之就是想轉身逃跑，最後干脆連話都不怎麼和他說了。
噩夢似乎也成為了一個小小的插曲，畢竟自那之後烏魯克一直相安無事，鄰近的城邦也並未發生什麼特別的災難。
但這樣的狀況並沒有持續多久，在海灣監測塔成功開始運行後，美索不達米亞平原的異變就發生了。
「大……大事不好！王！北地忽然出現了大量的魔獸！」
「女神！提亞馬特神出現了！她帶領著魔獸正在進攻北方的城市！」
「不好了！南部忽然出現了成片的密林！還……還有飛龍出沒！」
「王！提亞馬特神攻陷了北部的城市，還……還說……」
面對疾馳進王宮，面如土色的部下，金發男人面色如常地端坐於王位：「說什麼？」
「她們『三女神同盟』定會殺了這個時代的王，將聖杯納入手中！」
「這個時代的王」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一時間，大殿上的官員們面露驚恐之色。有的人大聲詢問「三女神同盟」究竟是何方神聖，有人高呼吉爾伽美什的名號，請求王盡快出兵奪回北地，更有甚者，早已因為神的威名與淪陷之地的慘狀嚇得面如土色癱坐在地。
在被魔獸的突襲打得措手不及的同時，一條更為麻煩的消息也來了。
「你說庫撒與王都失去了聯絡？」
「是！」傳令的士兵滿頭大汗，「原本情報部門會定期收到庫撒城的聯絡，但……但自從三女神降臨以後，我們就沒再收到對方的傳信了。」
「駐守在當地的衛兵也……也沒有回來。」
即使已經被魔獸襲擊的戰報搞得焦頭爛額，黃金之王仍在百忙中挑出了一隊調查員，命令他們前往庫撒查探情況。
為首的，正是曾被那裡的都市神以禮相待過的莉莉烏姆。
少女沒有推辭，迅速帶著成員們踏上了前往庫撒的路。
避開了容易出沒獸群的大路，調查隊日夜兼程，沒花多長時間便來到了失聯的城市。
而在那裡的場景，卻讓眾人都驚呆了。
城市沒有被破壞的痕跡，甚至沒有一滴血，一具殘破的遺體。曾經居住於此的人們，是在睡夢中同時斷氣的。
隨行的醫生檢查了數人的屍體，也查看了當地的水源，都沒發現什麼毒素。
而對魔法較為敏感的莉莉烏姆，也僅能從這些面容平和的屍體上感受到了一點轉瞬即逝的，奇妙的魔力波動。
具體到底是什麼，她說不上來，只能確定沒有帶著惡意。
他們沒能進行長時間的調查，在魔獸察覺到動靜，襲擊庫撒之前，一行人趕回了烏魯克。
然而這次，在大殿等待眾人歸來的，卻不是被泥板政要包圍的吉爾伽美什。
「誒呀誒呀，這就是傳聞中那位美麗的小姐嗎？」
白衣白發，手握長杖的秀麗男青年站在西杜麗旁邊，笑眯眯地向莉莉烏姆打招呼。
「你好，可愛的莉莉小姐，我是梅林。人稱花之魔術師。不用客氣叫我梅林就好。」
說著，他嘴角的弧度又擴大了幾分：「當然，如果你能叫我一聲『師傅』就更好啦！」
「……哈？」
誰啊？
第19章
梅林是一個面容英俊，言語輕佻的魔法師。
雖說是白衣白發，但莉莉烏姆卻覺得他周身似乎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彩色的光暈。
「嗯？嗯嗯？原來如此，看來小莉莉對魔力的感知度很高。」
男人外表看上去親切隨和，人也非常健談，沒過一會兒便竹筒倒豆子似的向眾人把自己的老底揭了個透。
「其實呢，我是夢魔和人類的混血啦，所以你有這樣的感覺也不奇怪。」
「夢……魔？」
「哦對對，我所生活的時代要晚一點。所謂夢魔，是一種魔法生物——」
「咳……梅林閣下。」一旁的西杜麗實在看不下去，強硬而不失禮貌地打斷了對方的喋喋不休。「我們差不多該進入正題了吧？」
經過二人的敘述，莉莉烏姆總算了解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以及這個神秘歡脫美男子的來歷。
「也就是說，你是吉爾伽美什王召喚出來的……『從者』？」
「正是！簡單來說就是使魔一樣的存在。當然，作為歷史上真實存在過的英雄，『從者』也會比使魔更加強大。」青年晃了晃手中的長杖，「順便一提，『三女神同盟』本質上也是作為從者降臨於這個世界的。」
據梅林所言，是一位被稱為「魔術王」的男子為了毀滅人理，將三位女神召喚至這個世界。若她們成功毀滅烏魯克，統治美索不達米亞平原，那麼今後的人類史就會徹底不復存在。
莉莉烏姆皺起眉頭：「也就是說王他之前做的一切都是為了……」
「是的。」一旁的西杜麗閉上眼，輕輕按住胸口，平日沉穩的聲線聽起來竟有些顫抖。「都是為了應對這場戰爭。」
「誒呀，不過吉爾伽美什王現在因為魔力透支已經去休息了哦。這也是為什麼我在這的原因。」梅林用手抓了抓蓬松的白發，笑容燦爛地扔出驚天大雷。「聽聞從者有七種階職，他甚至還想直接召喚出剩下六騎，真是一位任性的王啊哈哈哈。」
「……」
怎麼覺得這人講話這麼，這麼——
「梅林閣下，還請慎……」
「荒謬，本王現在好得很！」
還沒等西杜麗說完，一道中氣十足的男聲從門口傳了過來。同時，大殿內的眾人紛紛轉身，朝來者鞠躬行禮。
「梅林，把你召喚出來可不是讓你跟這家伙嚼舌根的，如果這就是不列顛最強魔術師的能力那本王可是要笑掉大牙了啊！」
吉爾伽美什信步上前，從肺活量和氣色來看，他那個所謂的透支倒也沒有莉莉烏姆想像的那麼嚴重。
也有可能是休息了一下緩過來了……畢竟年齡大了嘛。
「哪裡哪裡，只是看這位莉莉小姐似乎很擔心你但又不敢多問，不禁多了兩句嘴。」
……很好，她確定這人說話很討打了。
吉爾伽美什則冷哼了一聲，連槽都懶得吐，直接掉轉矛頭開始詢問起了庫撒的狀況。
「你說城裡的人死在了睡夢中？」
「是的。」少女將城中的見聞，以及自己發現的線索巨細無遺地告知對方。「所有人的身體都沒有外傷，也沒有中毒的跡像。雖然我在一部分人身上發現了很細微的魔力波動，但追尋不到源頭。不過……」
「講。」
莉莉烏姆回憶起離開前，眾人在祭壇處見到的景像：「庫撒的神殿，在發生集體死亡事件之前似乎舉行了一些儀式。」
神官與巫女倒了一地不說，現場還有舉行祭祀時需要准備的器具與貢品。但莉莉烏姆向來對所有蘇美爾神都敬而遠之，並不能確定他們到底干了什麼。
「我在想是不是和『三女神同盟』有關。」
北方率領魔獸進攻的女神自稱提亞馬特，是蘇美爾的眾神之母。而南方密林中那位女神則聲稱自己來自南美，與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並無干系。那麼剩下的最後一位神明究竟……
「王——！吉爾伽美什王！大事不好！」
正在少女思索的當口，原本站在門口的侍衛忽然驚恐萬分地衝進了大殿。
「吵死了！發生了什麼事這麼驚慌？」
士兵跌跌撞撞地，跑進來的時候還絆了一跤：「是……天之舟！女神，女神伊什塔爾出現了！」
「什……？！」
「女神伊什塔爾？」
此話一出，大殿立刻炸開了鍋，除了坐在王座上緊皺眉頭的吉爾伽美什，以及笑眯眯站在一旁看戲的梅林外，其他人都陷入了震驚中。
「伊什塔爾大人……不是，不是已經和諸神一起……」
王座上的男人替自己的部下補全了沒說完的話：「那個蠢貨女神應該已經和眾神一起消失了才對。」
「你說誰是蠢貨啊你這笨蛋金閃閃——！」
然而他話音剛落，只聽一聲巨響，眾人頭頂上高聳而堅固的屋頂碎裂開來，巨大的石塊紛紛掉落，震得大殿的地板晃動了起來。
「糟糕！伊什塔爾大人降臨了！」
在飛揚的塵土，以及身邊的同僚驚慌失措的叫喊聲中，莉莉烏姆看到了漂浮在半空中，乘坐著天之舟的黑發少女。
……嗯？黑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西杜麗，看到了嗎？」
還沒等少女反應過來，她身後高居王座的男人就爆發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笑聲。
「伊什塔爾，那個伊什塔爾竟然……竟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眼前，乘坐著天之舟的妙齡女子雖然周身帶著神明的威壓，但不管是五官還是那頭異常扎眼的黑發，都與曾經對莉莉烏姆當頭來了一記魔力炸彈的美麗女神截然不同。
「你……！你這家伙！這麼久沒見愈發討人——哇啊啊啊！！！」
坐在天之舟上的少女紅色的雙眼對上了莉莉烏姆的目光，猛然發出驚恐的尖叫，並且連人帶船飛快後退了幾米。
「怎……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邪神的信徒還在這！」
哦，還記得她，那就是本人了。
而且稱呼還是「邪神的信徒」，但臉怎麼不一樣了？
而且這個驚慌失措的樣子……感覺性格也微妙地和以前有點區別。
「收回這個詞蠢貨，莉莉烏姆是我烏魯克的國民，和那個什麼勞什子邪神一毛錢關系都沒有！」
「哈？」
雖然性格相較之前平和了很多，不過伊什塔爾畢竟還是伊什塔爾，被某人一噴立刻脾氣就上來了。
「國民？還有這個親密的叫法，吉爾伽美什，你腦子被石頭砸傻了嗎？」
「王，感謝您的維護。」在吉爾伽美什反唇相譏之前，莉莉烏姆非常平靜地打斷了二人的爭吵。「我雖然不信仰蘇美爾的神明，但也不是邪神的信徒。」
少女藍綠色的眼珠像是鑲嵌在雕塑上的玻璃，又像是沉郁的海水，一眨不眨地盯著面前的黑發女神：「說實話，我非常討厭神明，所以還請不要隨便扣信徒的帽子給我。」
「唔——！你……你好大的膽子！」
話雖然這麼說，但換了個殼子的伊什塔爾明顯還記得自己曾經闖下的大禍，生氣歸生氣，沒有立刻動手。
「我可是守護這座城市的都市神，想受到天罰嗎！」
「廢話少說，到底怎麼回事？」
「啊？」
站在王座下方的莉莉烏姆敏銳地捕捉到了吉爾伽美什挑了一下的眉毛。
……這家伙已經開始不耐煩了。
「別裝傻，你現在這具身體是怎麼回事？」
「這具身體？你還蠻有眼光的嘛。雖然以前的我很有魅力，但這具身體也不賴……」
漂浮在半空的少女晃晃悠悠地落回了地面，那雙紅色的眼睛正是她作為蘇美爾神明的代表。
「誒好啦好啦別板著一張臉，我真的不知道，回過神來就已經回到這片土地了。」
見死對頭是真的不耐煩了，女神也不啰嗦：「可能是什麼人通過這具身體召喚了我吧，你也不知道是誰嗎？」
「……那群巫女，淨做些多余的事。」
莉莉烏姆忽然想起庫撒神殿中祭祀儀式的殘骸，再加上對方身上和梅林類似的魔力波動，心髒猛地跳了一下。
難道巫女和祭司們通過神降，召喚了伊什塔爾附在了這個人類身上？
「嘛，看到烏魯克依然是這麼美麗我就放心了，怎麼樣？需要我這樣執掌豐饒與美的女神來做守護神嗎？」說完，黑發少女還嫌棄地指了指她走過來時特地繞開的莉莉烏姆。「要我回來也可以，她必須得走。」
吉爾伽美什只回了她三個字。
「你做夢。」
被下了面子的伊什塔爾頓時大怒，當場就和某位王開戰了。
不過在手裡的寶石被吉爾伽美什炸掉兩輪後，她臉上心疼的表情遮都遮不住，氣呼呼地叫出天之舟，一邊叫囂著「給我等著瞧！」一邊從屋頂的大洞飛走了。
庫撒的那群神職人員，豁出性命叫出來的祖宗沒法幫忙不說，還疑似也是同盟的女神之一。
這下倒好，真是雪上加霜，火上澆油，頭上的屋頂還得重修。
「麻煩的家伙來了。」
吉爾伽美什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安排了人手修整被破壞的王宮後，就開始著手准備第二次從者召喚。
至於從頭到尾都在被女神針對且嫌棄的莉莉烏姆。
「從今天開始你就去和梅林學習魔法。」金發紅眼的男人大手一揮，直接將她丟給了某位自稱優秀魔術師的白發從者。
「既然身為烏魯克的一員，就好好給本王拿出點覺悟來！」
第20章
梅林雖然是個優秀的魔法師，但作為老師……還是有點微妙的。
畢竟他本人詠唱速度一快還會咬到舌頭。
「我本來就不擅長用魔術嘛，用聖劍毆打簡單明了多了吧？」
本人如是說著，還給她當場耍了一套劍法。
嗯，非常行雲流水，比詠唱咒語熟練多了。
順便，那柄劍藏在他的手杖裡。
「欸呀欸呀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白發的男人微微眯起雙眼，淡紫色的眼睛閃爍著狡黠的光。「畢竟這可是御主安排的任務，而且我很欣賞你哦。」
事實證明，雖然念咒會咬到舌頭，作為夢魔和人類的混血，梅林在魔法上的造詣也並非泛泛之輩。
兩人磨合了一天左右，他就已經能夠指出莉莉烏姆的缺陷，並給予補完，甚至開始教授她新的魔法了。
「你果然是個天分很高的孩子。」端詳著少女第一次用魔法施放出的幻術，男人摸了摸下巴。「不過確定要我用這個教學模式？之後可就沒有後悔藥吃了啊。」
「沒關系，我不介意。」
少女看著因為情緒出現波動，只維持了一小會兒的幻術，抿了抿唇。
「魔獸已經攻陷了幾座城市……我們沒多少時間了。」
莉莉烏姆提出的要求，是讓身為夢魔與人類混血的梅林壓縮一切空閑時間教授她魔法。
雖然不明白吉爾伽美什封印自己「寶具」，和民眾一同對抗魔獸來襲的原因，但既然對方選擇了這條路，她也只能和這群人一起一條路走到底了。
「更何況睡眠對我來說也不是什麼必要的東西……」
「話可不能這麼說哦。」梅林伸出手，一朵花出現在他指間。「雖然被詛咒所環繞，莉莉小姐畢竟還是個人類。」
粉色的花憑空飛起，落在少女面前，一眨眼化作點點星光。
「並且不打算放棄這個身份，不是嗎？」
而在莉莉烏姆開始進行系統性魔法修行的時候，整個烏魯克也在吉爾伽美什的領導下，有條不紊地對抗著不斷襲來的魔獸大軍。
北壁建立起的防線起了非常巨大的作用，在王的結界加成以及戰術指導下，傷亡人數每天都在減少。
繼梅林之後，除了一個名叫茨木童子的小姑娘不聽命令趁亂離開了烏魯克之外，其他新召喚出的從者基本都被派去前線作戰。
「牛若丸，弁慶，巴御前，列奧尼達斯，還有今天召喚出的天草四郎和風魔小太郎，都算是歷史上比較有名的英雄或者將領。」
白發的魔法師笑吟吟地，一邊聊天一邊不忘指導她的結界術。
「他們的話應該能控制住戰況，撐一段時間吧。」
不過很遺憾地，那些來自於各個時代各個國家的從者們，誰都沒有聽說過「偉大的航路」或是「世界政府」。
這也讓少女進一步確信了，自己並不屬於這個所謂的「泛人類史」。
「怎麼樣？和你世界裡那些有名的英雄差距很大嗎？」
莉莉烏姆正在嘗試將魔力凝聚在自己手杖上的寶石中，聞言回答道：「有點……我的故鄉不存在神明。巨人或是魚人，甚至海王類，本質上都是一種生物吧。」
雖然長相非常奇形怪狀就是了。
「展開結界的時間比昨天長了哦。」
少女的手抖了一下，原本就搖搖欲墜的結界宛若撐到極限的肥皂泡一般，無聲無息地碎裂了。
「……抱歉。」
梅林倒沒板起臉來說教，而是摸了摸下巴：「就這麼擔心吉爾伽美什王嗎？」
今天召喚出天草四郎與風魔小太郎後，那人便因為魔力透支，暫時放下公務回去休息了。
「沒有。」莉莉烏姆回答得很快，說完頓了一下又補充道：「他應該沒問題，我只是有點在意庫撒的情況。」
調查隊並沒有解開當地人死亡的真相，但越這樣就越容易傳播恐懼。短短幾日，「庫撒被神詛咒」的謠言已經在全國範圍內流傳了。更有甚者，將女神伊什塔爾出現和前者聯系在一起。
「……還有伊什塔爾，她真的是三女神同盟的最後一人嗎？」
「哦，何以見得？」
可能是因為她不了解泛人類史吧，總是覺得三女神的來歷有些不對勁。北邊的魔獸女神和伊什塔爾都是蘇美爾的主神，但南方密林的魁札爾·科亞特爾卻是南美的神明。美索不達米亞平原甚至因為她的出現，多了許多以前沒有的植物和生物。
「既然如此，為何不干脆召喚三柱只屬於蘇美爾的神明。至於伊什塔爾和庫撒的聯系……她沒有承認。」
在莉莉烏姆的印像中，女神伊什塔爾雖然高傲又冷酷，卻也是烏魯克的守護神。對忠於自己，信仰自己的信徒非常大度，不像是會直接殺死一城人的樣子。更何況以她的脾氣，如果真的動了殺念，直接一炮轟平庫撒豈不是更簡單？
「原來如此……你將這些想法告訴吉爾伽美什王了嗎？」
少女搖了搖頭。
就是因為沒說，所以才很在意啊。雖然她覺得以吉爾伽美什的能力，應該不會看不出這些問題。
不過身旁的另一個人顯然不這麼想。
「既然這麼在意，那就說出來吧。」白發的魔法師勾起嘴角，露出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笑。「戰場上的情況瞬息萬變，即使是一點點線索或是推測，說不定也能起到作用。
「還請記得這一點。」
……自己的這位老師，不口花花的時候，倒還真有幾分大賢者的氣質。
然而某人的大賢者氣質也只維持了可憐的幾秒，「擇日不如撞日，剛好我最近也有事要出去一趟。」說完這話，他直接當著莉莉烏姆的面一溜煙走了！
「這幾天的課程就到此為止，有什麼不會的等我回來就好——」
消失的速度完全不像是穿著長袍的人能達到的。
果然不叫「老師」是對的，梅林這個男人真的很欠打。
不過莉莉烏姆還是參考他的建議，只身前往了王的寢宮。
「王？您在嗎？我有事要告訴您。」
寢宮門口並沒有通傳的侍從，戰事吃緊，西杜麗也忙，宮裡遣散了一部分人，剩下的侍從則都被遣去了城牆處負責支援歸來的士兵。
喊了兩聲沒聽到回應，莉莉烏姆皺起了眉頭，邁開步子走了進去。
雖然已從眾人口中的暴君變為賢王，但某人的寢宮還是大的可以。裝飾雖然不及以前奢靡，卻也有種低調的華麗感。
少女遠遠地就瞧見了臥在榻上的男人的背影。
「吉爾伽美什王？」
她不敢上前，稍稍提高了點音量，卻依然沒有得到回應。
……不會真的因為召喚從者魔力透支昏倒了吧？！
想到這，莉莉烏姆也顧不上尷尬或者禮貌了，連忙走過去。
「王？能聽到我說話嗎？吉爾伽美什王？」
然而正當她來到床邊，准備俯下身叫醒對方的瞬間。緊閉雙眼的男人忽然動了！
「……呀！」
手腕被緊緊抓住，少女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整個人便猝不及防地摔在了床上。
「干什……！？」
莉莉烏姆下意識掙扎了一下，然而定晴一看，她又愣住了。
因為對方眼睛還是閉著的，他居然沒醒！
「哈？！喂！醒醒啊！你沒事吧？！」
在少女的呼喊下，男人緊閉的雙眼睜開了一條縫。
「……吵死了……」
說著，他翻了個身，調整了一下姿勢，找到了一個枕起來更舒服的地方。
然後閉上眼睛又睡著了。
「——————？？！！！」
看著壓在自己胸口上的金色腦袋，莉莉烏姆下意識高高揚起沒被壓住的另一只手。
但當目光觸及男人眼下淡淡的青色，以及那睡著了也沒舒展開的眉心時，她的理智瞬間回籠，這一巴掌終究還是沒扇出去。
聽梅林說，他已經不眠不休連續工作好幾天了，又在短時間內連續召喚了多名從者。
……果然魔力還是透支了吧，不如說現在還沒昏迷只是睡糊塗了都是萬幸。
現在該怎麼辦？也不知道吉爾伽美什有沒有起床氣，而且這個姿勢……等他醒來無論如何感覺都很尷尬！
救命，為什麼這家伙不在自己房間門口放個通傳的侍從啦！
『所以我到底要不要叫醒他？』
望著石頭堆砌而成的天花板，莉莉烏姆陷入沉思。
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那種有些好聞的味道觸動了少女的記憶。她稍微移動了一下眼珠子，便能看見吉爾伽美什被放大了很多的俊臉。
可能是吵鬧的聲音消失了的緣故吧，他緊皺的眉頭不知什麼時候舒展了開來，睡顏也看上去平和了許多。
從第一次與恩奇都來到烏魯克，距今也已經有十年多的時間。歲月似乎格外優待眼前的男人，他已經不年輕了，但臉上卻沒有一絲皺紋。連續幾日的工作與魔力透支，也僅僅只是給他眼下帶來了淡淡的青色。
現在這樣子，倒看上去像個「安靜的美男子」了。
那些耀眼的金發稍稍有些凌亂地貼著他的腦袋，還有幾根非常不聽話地翹了起來。
說起來這人有段時間還喜歡把頭發往上梳來著……所以是怎麼做到的？難道他頭發很硬嗎？
想到這，已經開始破罐破摔的莉莉烏姆用空出的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些散落著的金發。
還沒等她對手中的觸感發出什麼感想，枕著她胸口的那個腦袋就對細微的動作產生了一點反應，緩緩地動了動。
「——————！」
少女死死咬住下唇，好容易才將喉嚨口的驚叫聲咽下去。
溫度透過薄薄的衣物傳遞到了胸口的皮膚上，散落的金發隨著吐息，蹭得她癢癢的。
動彈不得的手已經開始發麻，胸口被重物壓著有些痛，其余的感官也似乎都被調到了最大。莉莉烏姆著實沒遇到過這種陣仗，鼻子酸酸的，真的有些慌了。
心跳越來越快，呼吸也愈來愈急促，而這種變化終究還是驚動了沉睡的男人。
就在她即將破功哭出來的前一刻，王終於緩緩睜開了自己紅色的眼睛。
第21章
那雙眼睛先是眨了兩下，隨後便徹底睜了開來。
男人動了下胳膊，在接觸到少女柔軟的軀體以後頓了一下，最後用另一只空著的手撐起了自己的身體。
「……怎麼回事？」
他的聲音沙啞，有種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血一樣紅的眼睛暗沉沉的，像是深處壓抑著什麼激烈翻滾的東西。
「我……我來找你……有事……」
話一出口，莉莉烏姆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早已不成調子，帶上了顯而易見的哭腔。
為了不讓自己太丟人，她說完這句話便緊緊閉上了嘴，只是皺著鼻子和吉爾伽美什對視著。
她從沒見過對方露出這樣的神情，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
……我是不是要被打了？！
「吉爾伽美什王————」
就在這個緊張萬分的當口，一道悠揚的聲線忽然在二人耳邊響起。
「——打擾了！！！！！」
飄飄乎乎的男中音尾音一滑像是跑了掉的小號，內裡的情感也瞬間從游刃有余切換成了驚恐萬分。
「給我站住！！」
黃金之王發出了怒喝，並成功將來到門口後一秒漂移並試圖迅速逃離現場的白衣魔法師梅林先生給喊了回來。黑著臉將手腳還在發麻來不及動彈的莉莉烏姆直接打包扔給了對方。
這對便宜師徒稀裡糊塗地被吉爾伽美什趕出了寢宮。
「誒呀誒呀，真的太驚險了。」
長廊上，白發男子驚魂未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還以為會被御主殺掉呢。」
「是啊太可怕了！我還以為自己會被打……」
「……哈？」
梅林的表情忽然凝固了。
莉莉烏姆紅著臉和他講了一下剛才尷尬的情況。「王大概是魔力透支，睡糊塗了，幸好……」說著她長長地松了一口氣。「你都沒看到，他噔人的表情有多可怕，明明不是我的錯啊！」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是這樣嗎？」
不知道為什麼，一向游刃有余的魔法師笑起來的樣子卻有些勉強。
「嗯……嗯……那個……莉莉烏姆啊……你以前是修女？」
「是啊。」
「那一定在當地很受歡迎吧？」
少女微微皺起眉，「也還好？教堂有開辦學校，我很受小孩的歡迎。」她不明白話題為什麼會偏到這個上。
「咦？只有小孩子們嗎？」
「哦，大家對我都很好，因為爸……養父是一位聲望很高的神父。節日的時候還曾經讓我作為聖歌隊的領唱帶隊在城裡巡回。」
察覺到自己說了太多回憶，莉莉烏姆下意識停了下來，望著自己面前的男人，如果不算那頭毛茸茸的白發，他只比自己高一點點。
「你問這些干什麼？」
「沒有沒有，我只是突然有些好奇哈哈……」梅林擺了擺手，笑聲聽起來有些發干。
……？
「啊——！」
「又怎麼了？」
白發男子刻意擺出了嚴肅的神情：「所以，你跟吉爾伽美什王說那些推測了嗎？」
「………………」少女懊惱地拍了下腦門。「沒有！」
因為剛才的突發事件，完全把這件事給忘到了腦後！
但現在給莉莉烏姆一百個膽子，她都不敢再折回去面對某位明顯正在氣頭上的大佬！
直到幾小時後看到面色如常在正殿工作的吉爾伽美什，這對便宜師徒才都把心放在了肚子裡。
「知道了，我會派人調查庫撒的問題。」
在議事大廳收到莉莉烏姆諫言的吉爾伽美什點了點頭，繼續埋頭看起了泥土版。
「至於伊什塔爾與三女神同盟有何聯系，以我們現在的兵力尚且無法探究，先暫時擱置吧。」
雖然王的態度也有點疏離，但至少他面色如常沒罵人……是好事啊！
總之問題反饋了，對方也沒因為鬧出烏龍大發雷霆，莉莉烏姆就繼續專心跟梅林一同修習魔法去了。
除去平時被自己的御主派出去執行任務不在王都，或是想摸魚干脆讓莉莉烏姆單獨練習的時候，梅林作為一個自稱有「冠位Caster」資格的魔法師，實力確實深不可測。
被他指導了一個月，莉莉烏姆的魔法可以說有了突飛猛進的進步。
「我可是萬能的魔法師梅林大哥哥啊~」收到少女發自內心的感謝時，某人簡直像個開屏的孔雀一樣興高采烈。「當然也和小莉莉你自己把時間一瓣掰兩瓣用有關，作為純正的人類，你的天分真的很高了。」
「當然，跟我比還是差了不少的啊哈哈哈！」
……沒有夢魔或者神的血統還真是對不起！
不過因為進步很快，特別在結界魔法上顯露出了驚人的天賦，莉莉烏姆的心思也活躍了起來。
「你說你想負責北邊的防御結界？」
聽聞她這個奇思妙想的時候，連面紗都蓋不住西杜麗臉上的驚訝之色。
「可那裡距離王都還有一段距離，而且範圍……」
「方法當然有，而且也不用離開王都。」
這也是和梅林一起魔鬼特訓後發現的另一個專屬於她自己的技能。
「只要找一個安靜且不易被打擾的房間就可以。」
這樣，她就可以通過入夢冥想，將結界連同自己的意識擴大，進而包裹住整座抗擊魔獸的城牆。
而且入夢的同時，梅林也可以繼續在夢中指導她魔法的使用，可以說是非常便利的能力了。
「風險是什麼？」
王並沒有一口回絕這個提議，這讓莉莉烏姆看到了希望。
風險當然也是有的，如果結界遭到暴力破壞，抑或是對面直接采取精神攻擊，那麼施術者本人就會受到傷害。
「魔獸女神已經攻陷了北方，並且還在一路向王都進軍。」沒等吉爾伽美什或是西杜麗發難，少女搶先一步道：「仰仗王的戰術以及英靈們的能力，我們的傷亡很少，但……我希望能進一步減少損失。而且……」
她頓了一下，看著居於王座上的男人，咬了咬牙：「這樣，王的魔力也可以用在其他更有用的地方。」
為了減少城牆在魔獸衝擊下的損耗，這個人其實一直在用自己的魔力對戰線的防御壁進行加固。
「那家伙話可真多。」閉上眼罵了一句目前離開王都執行任務的魔法師，吉爾伽美什平靜地看著手握長杖，立於大殿的少女。「既然有膽量向我提出諫言，你也應該知道失敗的後果吧？」
「……是！」
正如賢明的君王所言一般，展開並維持如此巨大的結界對莉莉烏姆來說絕非易事。但那又如何呢？
比起親身在前線與魔獸作戰，流血受傷甚至死亡的士兵和他們的家人，躺在陰暗的地宮中的自己所遭受的痛苦根本不值得一提。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莉莉烏姆逐漸發現了一個新的問題。
隨著結界的牢固度增加，冥想時間變長，那許久未曾聽見的，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囈語，再度出現在了她的大腦中。
「莉莉烏姆，你在害怕什麼？」
第一個發現她不對勁的，是如約每日都會在夢中教授她魔法的梅林。
而在得知囈語與異界之神的事後，那股游刃有余的笑容少見地從這位混血夢魔的臉上消失了。
「……你……」
「我沒事。」夢境的花海裡，少女死死攥住自己的雙手。「其實只要意識處在某個特定的空間就不會聽到那個，但……我不能一直躲在你給我制造的夢中。」
「吉爾伽美什王知道嗎？」
「……我沒有和任何人說過這件事。」
「我明白了。」白袍的魔術師沉默了一會兒，又勾起嘴角，露出了一個淡然的笑容。「有個法子，應該能緩解這個問題。」
梅林的方法很簡單，就是通過調動魔力和精神力，遮斷自身的五感並封閉意識。因為莉莉烏姆可以將自己的意識附著在結界上，或是進入夢境中，封閉意識的時間就會大大縮短，也不會對她的靈魂造成什麼損傷。
然而當她以為北壁的戰線已經徹底進入膠著狀態的時候，又一個異變發生了。
那天，她照例將意識附著在結界上，保護北部防御城牆的前提下查探前線戰況的時候，忽然「看」到了天空中劃過的一道光亮。
這種感覺很特別，明明身體處在王都下方的地宮裡，但視線卻仍然能清晰地捕捉到飛躍在空中的那道光。
莉莉烏姆忽然感受到了一股，非常熟悉的魔力。
不是吉爾伽美什的，也不是梅林的，非得說的話，更類似於那些高傲有強大的神明的魔力。很奇怪，她明明對這股力量沒有任何印像，卻只覺得無比熟悉。
熟悉得近乎要讓她落下淚來。
但這顆白日的「流星」卻讓本就凶殘的魔獸們更加瘋狂地攻擊著城牆。天空閃爍起金色的光芒，轉瞬間，幾道光柱擊中了結界。
「不好！是——！」
原本堅固的防護壁瞬間碎裂，劇痛衝擊著莉莉烏姆的意識，她張開口，發出了無聲的慘叫！
最後落入少女「目光」的，是化作白光，擊毀了結界的罪魁禍首——一條條閃爍著銀光的鎖鏈。
「還在負隅頑抗嗎？愚蠢的人類。」
「………………？！！！！」
下一秒，所有的光與聲音都消失了。
身體接觸到了粗糲的砂石，鼻尖縈繞著潮濕的，泥土的氣味。少女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十指抽搐，用盡全力扣抓著面前帶著溝槽的石塊。
鑽心的疼痛讓莉莉烏姆逐漸取回了感官，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狼狽地趴在地上。
雖然掙扎地想爬起身，四肢卻不聽使喚。她咬著牙伸出已經血肉模糊的手，死死抓住了一旁石台一角，一點一點地攀著它，好歹將身體支撐了起來。
臉上濕漉漉的，還有些疼，莉莉烏姆隨手抹了一把，將阻礙視線的淚水擦干淨，找到了已經滾落在一旁的手杖。
她用這根長杖支起搖搖欲墜的身體，跌跌撞撞地衝出了地宮，直奔大殿。
「王！北部防線被撕出了一道缺口！」
「不好了，結界被那名假冒者破——莉莉烏姆小姐？！！」
耳邊傳來許多人的驚叫聲，莉莉烏姆卻顧不得去辨認還有什麼人在現場。
「我……看到了……鎖鏈……」
視線逐漸變得模糊，有什麼東西爭先恐後地正從眼眶裡湧出來。
「那是……是他的……他的東西……！」
雙腿軟得像是一灘爛泥，疼痛滲進了骨頭縫裡，握著長杖的手甚至還在發抖，但少女仍然倔強地站在原地，藍綠色的雙眼死死地盯著王座上的男人。
「『假冒者』……是怎麼回事，告訴我！」
第22章
大殿安靜了下來。
「那家伙是與三女神同盟一同出現的。」
吉爾伽美什並沒有生氣，也沒有斥責莉莉烏姆的無禮。
「至於鎖鏈……你確實沒看錯，從前線傳來的情報所示，魔獸女神身邊有一位與吾友一模一樣的存在。」
但他卻不是站在烏魯克這一邊的。帶領著魔獸，自稱「恩奇都」的綠發少年，從出現至今，已毀滅了多處人類的要塞。
甚至，北地的淪陷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也與他有關。
少女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手一滑，徹底支撐不住身體，重重地跪在地上。
「莉莉！」
一旁的西杜麗發出驚叫，而她則抬起頭，愣愣地看著男人。
「為什麼……為什麼我……」
為什麼我不知道這件事？
「戰事吃緊，能夠從對方手裡活下來並准確傳達情報的人並不多。」
作為恩奇都生前最重要的友人，吉爾伽美什顯然要比莉莉烏姆平靜得多。
聽到這個解釋，她慘笑出聲：「真的不是怕我頭腦一熱跑到戰場上去嗎？」
自己被瞞得滴水不漏，梅林也就算了，連西杜麗和日常能夠交談的其他人都沒有透露的意思，真的僅僅只是因為戰事吃緊無暇他顧或是情報傳遞有誤嗎？
「你會去麼？」
然而這次，吉爾伽美什並沒有嘲諷她不知天高地厚，而是將疑問拋回給了她。
是啊，會去嗎？
莉莉烏姆跪坐在地上，不甘地握緊雙手。
坦白說，她不知道。
如果第一天就得知這個消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去親眼確認情報的真假。
也正因如此，現在才會如此地憤怒。那種不甘心的無力感充斥著內心，化作淚珠，從眼眶中溢了出來，止都止不住。
「……莉莉……」
一旁的西杜麗俯下身，想要將她扶起來。
莉莉烏姆下意識躲了一下，避開了女神官伸來的帶著溫度的雙手。
她深吸一口氣，再度握緊了手中的長杖，將魔力充盈在四肢，並調動身體所有的力量，緩緩站了起來。
「……抱歉。」
身上沾滿了塵土和血跡，頭發凌亂地糾結在一起，不照鏡子都能想像得來現在的自己有多狼狽。
「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這一靜，就靜了整整三天。
也不能說是賭氣，只是她一下失去了和所有人交流的欲///望，變得專心於研究魔法之中。
還是梅林回來之後，這種完全不和人說話的狀態才得以好轉。
「看來還是沒瞞住？」對方似乎早就猜到了事態的發展，一臉『我就知道』的神情。「他們也是怕影響到你的心情，別太生氣了啊。」
聽到這話，少女手中懸空的火焰閃了閃：「我知道，而且我也瞞了大家很多事，只是……」
她嘆了口氣，小小的火星應聲而滅。
「只是不知道該說什麼罷了。」
綠發的少年毀滅了無數要塞，沿途帶領魔獸追殺逃離淪陷地區的難民。他有著恩奇都的外貌，能使用天之鎖，甚至自稱就是他。
連吉爾伽美什在面對這個話題的時候，都少見地沉默不言。作為天之鎖獨一無二的摯友，最有發言權的應該是他才對。可是王作為支撐整個戰局的關鍵，無暇也不能去前線確認。
烏魯克的人們不承認那是恩奇都。
莉莉烏姆也不相信那是自己曾經喜歡過的人。因為冥界女神曾經親口對她說過，那個人的身軀被葬在冥界，靈魂不歸掌管死亡的神明管轄。
「不過我和他們的觀點一致，就算感受到了相同的魔力波動……」她緩緩將手緊握成拳，「不見到本人，我是不會相信的。」
也不知該說幸運還是不幸，那名破壞了北壁結界的神秘少年在那之後便不再親自進攻城牆處的防線。而面對魔獸們毫無章法的攻擊，以列奧尼達斯為首的從者們完全有能力應付。
戰線就這樣變得膠著了起來。
盡管那些凶暴的魔獸們沒討到好，隨著時間的流逝，烏魯克方也還是遭受了很大的損失。
天草四郎與風魔小太郎折於南部密林之中，巴御前以同歸於盡的方式殺死了魔獸戰線的敵方指揮官。更別提作為血肉之軀的士兵們了，即使有結界保護，美索不達米亞其他淪陷地區的人不斷湧向烏魯克，傷亡也基本沒斷過。
時間就在莉莉烏姆一邊學習魔法，一邊學以致用支援防線增加實戰經驗中一點點地過去了。
差不多過去了有小半年的時間吧，當她已經完全習慣黑發的伊什塔爾女神時不時撞破王宮天花板的時候，王一直在等待，能夠影響整個戰局的「天文台的魔術師」終於來到了這座生機勃勃的城市。
那天也和過去的幾次十分類似，她從冥想中回到現實，忽然就有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莉莉烏姆說不定也有預測未來的能力哦。」
她的這位便宜師傅也曾經對此評判一二。
「每次都能因為夢境精准猜中之後即將發生的大事，用夢或者第六感來解釋已經有些牽強了。」
「也許只是莉莉在無意識中『看』到了一些未來，誤認為自己是在做夢而已。」
但莉莉烏姆卻並不喜歡這個能力。因為與擁有「千裡眼」，能夠看到未來或當下的吉爾伽美什與梅林不同，作為人類，照理說她應該是沒有這樣強大的預知力的。
這些莫名其妙的夢境，甚至在夢中身臨其境一般的體驗，怎麼想都和「那個家伙」有關。
畢竟「它」是億萬光輝之主，是能夠將完全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自己送來此處的時空支配者。
想到這，少女不甘心地咬緊了牙關，開始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
幾天前梅林奉吉爾伽美什之命，前往森林中尋找王在歸來時無意中寫出的，記載著未來的天命泥土版，算算時間也該回來了。
不過等她避開照常前來烏魯克騷擾眾人的女神，前往大殿的時候，卻聽到守門的侍衛說西杜麗和梅林帶著一群身穿奇異服裝的外來人離開的皇宮。
……奇裝異服？
侍衛一臉菜色地告訴她，來人和伊什塔爾發生了點摩擦，之後就被王給趕出了皇宮。
啊？可她剛才明明聽說某人不知道聽到了什麼，笑聲響徹了整個皇宮都傳到神塔那邊去了啊？
不知道吉爾伽美什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莉莉烏姆一路來到了人聲鼎沸的集市。
靠著城裡居民的指路，她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正帶領幾個年輕人入住小屋的西杜麗。
「啊，莉莉，你來了啊。」
「誒呀，來了來了，好久不見啊我親愛的弟子~」
「……我們不是才幾天沒見。」
而且「親愛的弟子」是什麼，聽起來好肉麻！
「你找泥土版被砸壞腦袋了？」
「嗚哇——別說了，別說了啊莉莉烏姆。」白發魔法師做出了大受打擊的神情，心痛地控訴著：「你這孩子，半年前還想稱我一句老師的，怎麼現在變成這樣了呢？！」
「梅……梅林先生，這位是？」
屋內還站著三名外貌各異的可愛少女，其中紫色短發，身穿奇妙護甲的少女小心翼翼地發話了。
「啊對了，忘了給你們介紹。這位是莉莉烏姆，目前姑且算是我的弟子，正在修行魔法。」
說著，他又伸手虛指了一下在場的三名少女。
「她們則是我這次出去遇到的同伴，身材嬌小的這位叫做安娜，是一位落單從者。旁邊這二位則是——」
「為了拯救人理從迦勒底前來這美索不達米亞平原的救世主哦。」
「咦？！……那個，我叫做瑪修，瑪修·基列萊特。這位是芙芙。」
淡紫色短發的少女看上去有些拘謹，她肩膀上還站著一只毛茸茸很可愛，看上去像狗狗，又像是貓的不明生物。
少女周身的氣息與梅林和那名叫做安娜的小姑娘類似，但又有所差別。
至於那個芙芙……怎麼回事，為什麼看上去風格這麼，這麼……這麼梅林？！
「你好，我叫藤丸立香。」
另一位橘色短發的少女則看上去輕松很多，看上去不像是隨行戰鬥的「從者」，應該是和吉爾伽美什一樣的「御主」了。
而且莉莉烏姆注意到，她的名字與天草四郎類似，八成和那幾個從者是從一個地方來的。
「你們好，我是弗朗切斯卡·莉莉烏姆。叫我莉莉烏姆就好。」對方擺出了友善的態度，她自然要做出回應。「歡迎你們，遠道而來的客人。」
和外來者打完招呼，少女扭頭看向西杜麗：「聽說伊什塔爾又撞破了大殿的天花板，還發生了戰鬥，不要緊嗎？」
「啊，沒事的，還是一如既往。」西杜麗笑了笑，和她粗略講述了一下大殿發生的事。
「……你說王沒有驅趕這些人，但也不會現在就聽從對方的請求？」
「是的。」
莉莉烏姆揉了揉太陽穴：「然後就讓他們暫時住在城裡，接受居民的委托？」
「正是。」
瞎說！這人不是一直在等迦勒底的魔術師來這個時代嗎？！
還說自己很忙……哦，那確實挺忙的，但這是啥正當理由？又不是沒有比現在更忙的時候。
看著一臉小心翼翼的女孩子們，莉莉烏姆遏制住自己想要嘆氣的欲望。
「嘛，既然剛才笑得那麼開心，那家伙應該也心裡有數，我就不亂說什麼了。」
「……那家伙……？」
「等等等等，給我等一下啊！！」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奇妙的男聲陡然在屋內響起！
「梅林的弟子？！怎麼回事，這個女孩不是從者吧？而且她——」
「沒錯，羅馬尼醫生，這女孩並非美索不達米亞平原的原住民，但也不是從者。」青年豎起食指，神情高深莫測。「她甚至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是用千裡眼便掃『現在』也看不到的異界來客。」
至於莉莉烏姆，她早就在那道聲音響起的時候，就皺起了眉頭：「無線電？」
聲音似乎是從那個叫做藤丸立香的女孩子身上發出來的。
「咦？您知道無線電嗎？」
「啊，沒事……」向兩個不明所以的少女擺了擺手，少女將散落在臉頰旁的白發別到耳後，順手指了指藤丸手上閃閃發光的手環。「看來你們世界的科技要比我的故鄉先進很多，不過這個姑且也算是……通訊裝置吧？」
「我從剛才就感覺到了。」
還沒等藤丸立香作出回答，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安娜忽然出聲。
「你身上的氣息，很危險。」
她看上去比瑪修和藤丸都要年幼，但身上的魔力卻要比其他二人濃厚得多。
「你……是什麼東西？」
第23章
「只是一個非常討厭神明的普通人類而已。」莉莉烏姆聳聳肩,「雖然故鄉不在這，不過現在的也算是烏魯克的國民。」
她花了幾分鐘，簡單和眾人解釋了自己的來歷。
遺憾的是,雖然迦勒底的眾人去過很多時代，也依然沒人聽聞過世界政府抑或是偉大的航路。
不過身為醫生的羅瑪尼·阿其曼倒是對她身上的「鉑鉛病」很感興趣。
「聽起來像是重金屬中毒,但我們世界的重金屬中毒並不會有這樣的顯性症狀,更何況是積攢於體內傳給下一代什麼的。」
那枚小小的手環在虛空中投放出了一個屏幕,一名扎著馬尾的橘色頭發青年端坐在屏幕的另一頭。
「內在症狀是對的上的，但如果真的是這樣,這位小姐應該……」
他皺起眉,忽然閉口不言。
但莉莉烏姆知道對方想說什麼。
「我應該活不了這麼久對嗎？」
少女伸出自己的右手，白色從指尖一路延伸,早已看不出一點點原有的膚色。
「您說的沒錯，鉑鉛病患者發病後無藥可醫，幸運的也就大概能再活個兩三年不到吧。」
但是她是被「祝福」過的，早已脫離了常理範疇的人類。
「這就跟剛才安娜小姐一直在意的，我身上的氣息有關了。」說著，莉莉烏姆緩緩將手握成拳頭,看著突起的骨節，勾起嘴角。「神明的祝福有時候也不是什麼好事，對本人來說更像是詛咒吧。」
屋裡忽然陷入了寂靜。
「至於這個神是誰,我得病的緣由是什麼……」
「莉莉。」西杜麗忽然打斷了少女宛若自言自語一般的話,「這個話題,我們就到此為止吧。你不是還要和王彙報北壁的戰況麼？」
「……」
莉莉烏姆看著站在自己不遠處的祭司長,笑了起來。
「我也是這麼想的。」
說著，她又扭頭看向坐在長凳上的幾名來客：「抱歉，就如西杜麗所說,這個話題還是到此為止吧。不然被某人知道，又要說我是『被過去束縛的亡靈』了。」
「既然這樣，那我就先——」
「站住。」在白袍青年起身向門口移動的那一刻，莉莉烏姆笑眯眯地擋在了他面前。「剛才還自稱老師，現在怎麼又想走了？我可攢了一堆問題等著你解答呢啊『老師』。」
「誒——？！」
不等某人施展自己的逃跑大法，仗著自己身高和對方差不多，少女一把揪住他的衣領。
「一會兒見啊西杜麗。」
告別與自己交好的女祭司，莉莉烏姆拖著還在哼唧的梅林前往王宮。
仗著執行任務摸魚了這麼多天，還想去城裡的酒館喝酒撒歡？門都沒有！
接下來兩個月，遵循王的命令，西杜麗時常會帶著一些居民的委托去找那些來自迦勒底的魔術師。
去城鎮的時候，莉莉烏姆也會和瑪修以及立香打聲招呼，一來二去就和二人熟了起來，還聽到了不少很有趣的事。
比如經常跟著她們的芙芙，以前竟然是梅林飼養的寵物，而且非常討厭自己的這位前主人。
……連寵物都這樣，梅林這家伙做人究竟有多失敗？
「梅林就是結合了這世上所有虛偽的魔術師。」
作為落單從者，被他從外頭「騙」回來的安娜小姐如是說。
不過雖然被這麼多人罵，梅林好歹還是干了點有用處的事兒。比如這次，奉命尋找泥土版帶回迦勒底來客的時候，遇到了那名與恩奇都一模一樣的少年。
作為以幻術見長的魔術師，他如實地將當時的情形展現給了莉莉烏姆看。
也正是這個場景回放，讓少女確信了自己的想法。
即使擁有相同的力量，軀殼看上去毫無二致，那名少年也不是恩奇都。
但……他又是如何出現在這個世界的？
答案直到藤丸立香一行人開始分裂三女神同盟，最後一柱女神浮出水面，才徹底水落石出。
「恩奇都的屍體並不在冥界。」
靈魂被強行拉到冥界，體驗了一把「過勞死」的吉爾伽美什王在蘇醒後對莉莉烏姆說道。
那具身體確實眾神所制造的天之鎖，但內裡卻是一個全新的靈魂。有人以神造泥人偶恩奇都的身體為基礎，制造了一個新的兵器。
而這名新生的，可以說是恩奇都後繼者的存在，稱自己為「金固」。
「另外，你的猜測也是對的。」
正如莉莉烏姆當初所懷疑的那般，伊什塔爾並非三女神同盟的一員。真正與其他二柱結盟的，是與她一體兩柱，降臨在了同一具身體上的埃列什基伽勒。
盤踞於北部，自稱提亞馬特的女神，實則是希腊神話中著名的蛇發女妖戈爾貢，並非蘇美爾的神明。
藤丸立香不愧是預言中能夠改變戰局的存在，在經得吉爾伽美什的同意後，他們先用錢收買了伊什塔爾，之後與南部密林的羽蛇神魁札特·科亞特爾戰鬥並獲得勝利。還只身步入冥界，不僅將王的靈魂帶了回來，更說服了本就不想毀滅世界的埃列什基伽勒，讓「三女神同盟」徹底名存實亡。
「現在三女神同盟中的兩柱已經倒戈，余下的也就只有魔獸女神戈爾貢以及金固了。」
戰局看似已經勝利在望。
但他們卻徹底錯了，錯的非常離譜。
那天，為了抵抗戈爾貢受傷逃走後，負隅頑抗的魔獸群，莉莉烏姆照舊展開結界，將北壁置於保護之中。
藤丸立香一行帶著其他主力，一路追著逃跑的戈爾貢前往對方的老巢，只待打敗女神取得聖杯，便能獲得勝利。
「不……不好！這些是什麼東……啊啊啊啊————！！！！」
「怪物！！怪物啊——！！！」
「救命！快逃！！！！」
然而，靜靜躺在地底神廟中，全神貫注維護結界的莉莉烏姆，卻「聽」到了原本歡鬧的城市被慘叫與哭喊充斥，「看」到了大批突然湧現的不知名怪物，
它們有著與人類完全不同的外貌，四肢尖銳，奔跑的速度極快。雖然不吃人，卻以屠殺人類為樂。守城的士兵雖然有應對魔獸的經驗，卻在這些東西面前毫無還手之力。
不一會兒，整座烏魯克城便淪陷了。
怪物們的進攻沒有持續多久，在藤丸立香一行人歸來後，它們便像是收到了什麼指令一般，大批地撤出了烏魯克。
雖然打敗了戈爾貢，但藤丸他們卻被金固欺騙，將真正的提亞馬特神喚醒了。
那些忽然出現的怪物，便是女神利用自己的權能，制造出的替代舊人類的新物種——拉赫姆。
而現在，距離終焉之時到來，烏魯克毀滅，只剩下兩天時間。
如今只剩下幾百人的城裡，莉莉烏姆是僅剩不多的還可以維持秩序的話事人之一。她甚至沒有時間去緬懷逝去的伙伴，在藤丸立香走後迅速投入了全新的工作中，不斷奔波於祭祀場，女巫所和士兵屯所之間，將王的指示准確穿達給其他人。
兩天時間雖然短，但也可以遇到很多事。
例如她看到了從海平面上升起，將海水全部染黑的，巨大的提亞馬特本尊，例如在成功阻擋黑泥湧向烏魯克後，眾人和歸來的藤丸立香一同開作戰會議。
又例如，在決戰前夜，通過結界感知到了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存在。
等回過神來，她已經來到了天之丘的附近，遠遠地看到了那個蜷縮在高台上的身影，以及向他走進的黃金之王。
對方似乎受了很重的傷，虛弱得站都站不起來，連她的存在都沒有注意到。
……為什麼金固會出現在這裡？
莉莉烏姆握緊了長杖，決戰就在明日，如今城裡早就空無一物，王所架設的弩炮與阻擋黑泥之潮的納比斯汀之牙靜靜地矗立在原地，等待著敵人的到來。
明明知道自己不該站在這裡，但她還是想再往前走一走……想多看那個人一眼。
那二人說著什麼，那具熟悉的身體逐漸潰散，然後，吉爾伽美什將手中的金杯扔給了倒在地上的少年。
金色的光芒籠罩了那具衰敗的身軀，綠發的少年猛然抬起頭，向自己所在的方向看了過來！
莉莉烏姆的心一跳，雙腳自然地動了起來。
她再也顧不得別的，狼狽地逃離了現場。
寂靜的神塔中，少女奔跑時發出的聲音撞在牆壁上，發出空洞的回響。
直到停下腳步，微微喘著氣的莉莉烏姆才發現，自己竟然跑到了吉爾伽美什平日所在的大殿中。
「……搞什麼啊……」
她對自己已經被刻在骨子裡的工作習慣感到一陣無語，心裡煩躁得不行，索性將手杖放到一邊，靠著柱子坐了下來。
連日的工作，納比斯汀之牙的修復，再加上神塔結界的維護，即使是少女也感到了一絲疲憊。
不過莉莉烏姆並不討厭這種感覺，不如說沉浸在工作裡，以至於無暇顧及腦中那些細細簌簌的竊竊私語更好。
耳邊傳來熟悉的腳步聲，這個時間能來神塔的，也只有那個人了。
「……回來了啊。」少女雙手抱膝，將臉埋在膝蓋裡，悶悶地彙報著自己今天的工作。「城裡剩下的幾十名市民已經都收拾好了行囊，士兵們則在進行納比斯汀之牙的修復。」
「啊，辛苦你們了。」
見王沒有追究她如此不敬的姿勢，莉莉烏姆也就沒動彈，繼續道：「北壁已經沒有魔獸的侵擾，但考慮到那些叫拉赫姆的怪物，我將結界縮小並進行了加固。屆時雖然無法徹底包圍，但防御性能卻提高了。」
「是嗎？對了，撤離納比斯汀之牙上的結界吧，明天由你護送剩下的市民撤離。」
「……哦。」
大殿一時間陷入沉寂。
「我……曾經非常羨慕你……」
雙眼陷入漆黑，可能也是因為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吧，莉莉烏姆的膽子忽然大了起來。
「他……恩奇都他，曾經稱呼你為『星辰』。在森林裡的時候，我每天都能聽到你的故事。」
耳邊靜悄悄的，她沒有聽到男人的回應。
「你改變了他。」
有什麼東西漫延了出來，沾濕了她面前的衣裙。
「為什麼剛才逃跑了？」
莉莉烏姆笑出了聲：「因為我做不到。」嗓音微微顫抖著，「做不到把他們分得那麼清楚。在和他對視的第一眼，我就一定會去追尋過去的影子。」
「……太狡猾了，我不喜歡那樣。」
或許吉爾伽美什的話沒錯，她從頭到尾都只是個被過去束縛的亡靈，根本算不上「人類」。
「我曾經……憎恨您。」
因為他才是最理解恩奇都的人，是他的摯友，也是他死的見證者。
甚至因為這個男人的舉動，她失去了見他最後一面的機會。
而那趟追尋不老不死的旅途，也給曾經的烏魯克帶來了滅頂之災。
「哦？看來你的憎恨還挺廉價的，畢竟本王可一點都沒感覺到。」
帶著笑意的聲音就在自己頭頂，她睜開朦朧的雙眼，抬頭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透過淚光，他的神情竟像是透出了一絲溫柔。
莉莉烏姆勾起嘴角：「……很早的時候就不恨了。」
因為，被留下的人，會背負更多。
恩奇都被神詛咒離世，曾經帶她熟悉烏魯克全城的特巴戰死，兢兢業業留守到最後，為了市民的疏散被抓走的西杜麗也完成了自己的天命。
所有人都不在了。
但他還在這裡，還在這座空曠的城池中。
莉莉烏姆咬緊下唇，仰著頭，淚水從眼角不斷地滑落。
她喜歡這座城市，喜歡那些曾經毫無芥蒂接納自己的伙伴，深深懷戀著林中的那抹美麗的綠色。
所以，在看著這些消失的時候，才會覺得悲傷和不舍。
那麼……身為引導者，星辰，身為所有人愛著的，也是愛著所有人的王呢？
「但我……還是會想他們……」
少女再也說不下去了。她閉上眼，哽咽著抱緊雙膝，靠著冰涼的石柱，任由壓抑了許久的悲傷將自己淹沒。
而她口中的那位背負者，沒有勃然大怒，更沒有出言諷刺。
他只是靜靜地站在少女面前，沉默地聆聽著她那細細的哭聲，直到最後一絲夜色消失。
最後的決戰，開始了。
第24章
少女奔跑著。
城池在眼前崩塌,大地發出轟鳴，異形的拉赫姆遮蔽天空，巨大的提亞馬特神長嘯著在她面前進。
她看到魔獸母神朝神塔發射了一束帶著殺意的光線,看到了數百台神權印章打出了成千上萬的魔力彈，也看到曾經心愛的人再度化作天之鎖,束縛住了神明。
漫天的黑潮,提亞馬特猩紅的雙眼,和夢境逐漸重合在一起。
雙腿發軟，骨骼發出悲鳴,胸腔已經快要炸開了,但她沒有停下腳步，一路跌跌撞撞地來到了神塔的頂端。
吉爾伽美什王站在那裡。
「莉……莉莉烏姆小姐？！」
「蠢材！你怎麼回來了？！！」
「啰嗦——！」
在看到男人身上那正在汩汩湧出鮮血的洞口後,她再也忍不住了，舉著手杖指著面前的人大聲喊道。
「回來了怎麼了？當然是因為我想回來啊！！」
在場的人被少女突如其來的怒氣驚了一下，有那麼幾秒竟然都沉默了下來。
「給你……給你當牛做馬那麼久……」
她喘著氣，一步步走到已經受了傷的吉爾伽美什面前。
「我難道就不能隨心所欲一次嗎！」
話雖如此，她也沒忘記自己的職責。
「剩下的市民全部撤離到了戰鬥範圍外，士兵們……已經全部陣亡。」
這座城,距離滅亡也只有一步之遙。
但烏魯克卻永遠不會消失。
明明已經到了最後關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前天晚上才哭過一次，莉莉烏姆的內心竟然異常平靜。
「請讓我……陪您走過這最後一程。」
只要打敗提亞馬特奪回聖杯,身為特異點中心的吉爾伽美什與魔獸母神消失,那麼世界就會被拯救,這就是少女在決戰前夜從面前的男人口中所得知的真相。
她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異物,是與外神連接的危險品，是永遠無法死去的被過去束縛的亡靈。
但即使如此，她卻還記得當初那位女神對自己說過的話。
「去守望著天之鎖想要守護的土地和人」
在漫天飛舞的怪物,與巨大的提亞馬特前，莉莉烏姆露出了一個微笑：「這就是我的願望。」
眼前的男人露出了一個「隨便你」的笑容，她便也舉起了手中的長杖。
碧藍的寶石閃爍著光輝，留存在內的魔力與少女自身的魔力一同，被注入進了原本已經停止運轉的神權印章中。
「藤丸立香，人類最後的御主喲。」
莉莉烏姆聽到立於身側的王如此道。
「最後的終結，交予汝之手了。」
兩名少女的眼眶紅紅的，但其中閃爍著的充滿決意的光輝，卻比任何星辰都要耀眼。
「雖然很短暫，也不是來自同一個地方的。」她看著面前與自己同為異界來客的二人，緩緩點了點頭。「但還是很高興認識你們。」
「有緣再見吧。」
「吉爾伽美什王……莉莉烏姆小姐……！」
耀眼的光芒映滿了天空，金星在眾人的頭頂顯現。
埃列什基伽勒對冥界的轉移已經完成，他們的作戰計劃只差最後一步了。
那足以毀天滅地的力量注入進了女神伊什塔爾的寶具中，化成一道銳利的紅光直直朝提亞馬特與眾人所在的烏魯克急射而來！
隨著一聲巨響！大地開始崩落，城市在眼前化作無數土塊，眾人腳下的神塔開始分崩離析。
提亞馬特身上的天之鎖已徹底碎裂，他們於空中墜落。
一切似乎都變得慢了下來。
在那股令人恐懼的失重感中，莉莉烏姆猝不及防地踉蹌了一下，然後被身旁的男人一把摟住了腰。
她空出的一只手下意識地抓住了對方的衣服，手被濕潤的鮮血染紅，白色的長發在空中飛舞。
墜落的瞬間，少女與吉爾伽美什的目光相交，她看到男人那因為魔力透支以及失血的臉上，帶著淡淡的，溫和的笑容。
緊接著，意識就被漆黑所吞噬了。
她好像又一次回到了弗雷凡斯毀滅的那一日，耳邊盡是凄厲的慘叫與哭泣聲。
身體忽冷忽熱，疼痛一波接著一波襲來，甚至越過肉////體，直接侵蝕到了靈魂本身。似乎有兩種不同的力量在裡面游走破壞，想要不顧一切地衝破枷鎖。
想要尖叫，喉嚨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想要掙扎，四肢卻不聽使喚。她似乎只能像個石像一般承受這些無盡的痛苦，甚至連哭泣都做不到。
莉莉烏姆拼盡全力，將自己的意識從詛咒與慘呼聲中剝離出來，在那比火焰或是寒冰更尖銳的痛苦中睜開眼。
漆黑與暗紅交織在眼前的空間中，如浪潮般翻湧著，如生物般鼓動著，有一雙巨大的，紅色的雙眼，正在頂端，靜靜地俯視著她。
少女清醒的意識僅僅維持了這麼一小會兒，便再度被拉扯進了力量的互相角逐中。
就在她覺得自己的靈魂也要四散碎裂的時候，那股無法抑制的疼痛忽然停了下來。
睜開眼，目之所及的已不是那些可怕的黑潮，而是空無一物的白。
莉莉烏姆能感覺到一個女人正靜靜地站在蜷縮在地的自己面前。
那個人的頭發很長，垂在了地上，呈現一種奇妙的青色，雙腳則被漆黑的綁帶所束縛。
……是誰？
少女想轉過身看清對方，身體卻一如既往地動彈不得，只能轉動眼珠去盡力確認自己頭頂的那個虛影。
恍惚間，耳邊傳來了一道輕輕的嘆息。
莉莉烏姆猛地回過神，下意識張開嘴大口呼吸著。
不管是黑還是白都消失了，出現在眼前的，是地宮熟悉的石頂天花板。
身體下方似乎是堅硬的石台，少女動了動手指，碰到了被放在手臂旁的長杖。
「恢復意識了嗎，雜種。」
她循著聲音看去，在陰影與光的交界處，看到了那頭熟悉的金發。
「……王……？」
「提亞馬特已經被再度封印，她們成功了。」
他身上的傷口奇跡般地消失了，整個人看上去毫發無傷，狀態甚至比之前還要好。
不，不對，這是……？！
「別動。」吉爾伽美什按住了她的肩膀，「你跌進了提亞馬特的原初之海，但卻沒有被改造成功。現在恐怕有兩種力量在你體內同時存在。」
「本王還不想讓烏魯克再毀滅一次。」
這話一如既往地聽起來有些傷人，但莉莉烏姆並不在意，她甚至對自己體內的兩種力量是什麼都不想太追究。
因為現在的吉爾伽美什，周身縈繞的魔力與安娜，伊什塔爾，甚至牛若丸，弁慶等人並無區別。
也就是說他的身體確實已經在之前的那場大戰中死亡，正在與自己對話的男人，已經不算是人類了。
「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男人挑了挑眉：「梅林那家伙干的好事，他在你身上設置了魔法，黑潮退去，魔法被發動，本王就將你帶回來了。」
「……是嗎……」
莉莉烏姆原本想道謝，還想問問自己那個便宜師傅的情況，但舌頭卻開始不聽使喚，眼皮也逐漸像是灌了鉛一般地沉重。
久違的疲憊感與睡意，在不經意間悄悄席卷了她的意識，以無法抗拒的姿態奪取了身體的控制權。
『好困……好想睡……』
僅僅眨眼的功夫，少女就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但是，還不行……』
苦難磨練過的意志卻讓她撐起眼皮，因為她還有很多想問的，很多想說的。
在逐漸渙散的視線中，她注意到金發的男人正坐在石台邊沿，一言不發地看著自己。
對方的神情看起來已有些模糊，但那雙紅色的眼睛卻依舊鮮明。
「……請……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
她努力地扯了一下嘴角，想露出一個笑容。
「不會有事的。」
「謝謝你，吉爾伽美什……」
『謝謝你，一直陪在我身邊。謝謝你們，給了我如此美好的東西。』
往後的時光，她會背負起這些回憶，好好地，一步一步地，努力活下去。
「……晚……安……」
倦意徹底戰勝了其他，少女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好好說出這個詞，便沉沉地睡去了。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聽到王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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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鈴聲忽然在耳邊響起，莉莉烏姆從悠久的回憶中蘇醒過來，她習慣性地從被窩中伸出手，摁掉了床頭櫃的鬧鐘，並順勢坐了起來。
夢境中的回憶那麼漫長又歷歷在目，就像是昨天發生的事，但從回憶中抽身的時候，又總會覺得有些寂寞。
深栗色的頭發從肩膀滑落，她眨了眨眼，望向透出絲絲光亮的厚重窗簾布，起身下床。
帶著奇妙鮮紅色印記的手猛地拉開了窗簾，任憑早晨的陽光鋪滿整間臥室。陽台落地窗的玻璃上，映照出了一張略顯清秀，帶著異國血統的成年女人的面容。
莉莉烏姆勾起嘴角，玻璃裡的女人也緩緩露出了一個微笑。
「……早安，莉莉安小姐。」
今天，是她前往遠阪家大宅，進行英靈召喚的日子。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卷 叫烏魯克回憶錄嘛，也就是說其實這些都是莉莉烏姆的回憶。
是她作為lv1級新手打lv99級難度副本的刻骨銘心的回憶（不是！）
咳咳開玩笑的
總之，下章開始，莉莉就不再是弱雞了！回憶和現實之間隔了很多很多年！她已經成了lv99級的法修！
ps：叫自己莉莉安是有理由的，下章和下下章揭曉。
第25章
莉莉安·伍德現年二十五歲,一頭深栗色的長發與藍色的眼睛，以及那帶著異國血統的五官，都讓她在地處遠東的冬木市大街顯得獨具一格。
而現在,莉莉烏姆正頂著這副外貌，堂而皇之地走在清晨寂靜的住宅街道上。
五年前,她用這個名字,以及「遠阪家遠親」,「苦於魔術師血統的普通人」兩種身份，攜帶著某個人的信物,前來投靠身為大家族家主兼魔術師的遠阪時臣,並成為了他的弟子。
而兩年後，也就是距今三年前,莉莉安·伍德奇跡一般地獲得了令咒，成為聖杯戰爭中，御三家之一遠阪家的代表者。
所謂聖杯戰爭，是六十年一度，於遠東之國日本的冬木市，舉辦的一場魔術師之間的廝殺。
冬木市的地脈中的靈力會以六十年一個周期,積累大量的魔力，然後有著無論何等願望都能立即實現的力量的聖杯便會出現於此。
表面上，因為得到這一權力的,能是一組御主與從者。所以當年創立了聖杯戰爭系統的御三家立下不成文的盟約,由七位魔術師,帶領著各召喚的英靈,進行一次為了聖杯的所有權而爆發的戰鬥，最終活下來的勝利者將取得聖杯的所有權。
不過拜入遠阪家後，莉莉烏姆也得知,冬木市的聖杯戰爭，實則是御三家的愛因茲貝倫、遠阪、瑪奇裡為了完成魔術師夙願，也就是到達根源，所做出的大型儀式系統。
……這群魔術師開心就好，她真的對這些小心思不感興趣。
不過從來到這個世界，所有的事都在順利地按照計劃進行，也讓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早上好，莉莉安小姐。」
遠阪家的大宅位於冬木市深山町的最高處，處於洋房區一帶，是一座帶院落的兩層小洋樓。
「早上好，葵夫人。」
與等候在大門口的遠阪家女主人道了早，莉莉烏姆看到了一旁已經處在發動狀態的私家車。
「您已經准備離開了嗎？」
還有四天，聖杯戰爭就要開始了。為了不讓家人和無辜者被一同卷入殘酷的鬥爭，她的這位老師也沒少下功夫。先是遣散了大宅中的僕人，緊接著便讓妻子帶著女兒回隔壁市的娘家避一避。
身著綠色長裙，有一頭黑色長發的溫婉女人回答道：「是啊，凜還在收拾己的東西，我們一會兒就出發。」
雖然應該已經做好了覺悟和心理准備，但莉莉仍然感受到了對方身上有些沉郁的氣息。
「那我也得去和小凜告個別才行。」她朝女人笑了笑，邀請對方一同進入了大宅。
「讓我父親受傷的話，我絕對饒不了你！」
結果剛進屋沒多久，走道裡就傳來了那名小姑娘元氣滿滿的聲音。
「凜？你在做什麼，聲音那麼大？」
「啊……母……母親大人……！」
梳著雙馬尾，黑發藍眼的遠阪凜和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樓梯口，瞧見了來人後抓緊衣服露出了窘迫的神情。
因為強化過聽覺，莉莉烏姆倒是把她喊的內容聽了個一清二楚，但看女孩的表情就猜得出，對方肯定不想讓己母親知道。
「她是在我們分別之前給我打氣，師母。」
就在這時，小凜大喊大叫的對像，一身黑衣，胸前掛著十字架，身材高大的男人開口道。
「你來了啊莉莉安，沒有遇到什麼麻煩吧？」
「托你和時臣老師的福，並沒有什麼異狀。」腹誹了一下男人的狡猾，余光瞥見雙馬尾的小女孩一臉不甘心，莉莉烏姆笑了一下。「這幾天還要多多指教了，綺禮。」
不得不說身為小孩子，凜的直覺還是很准的。就連閱人無數的莉莉烏姆，有時都有些看不透這位面無表情的青年。
眼前身穿神父裝，被稱為綺禮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本次聖杯戰爭監督者——言峰璃正的親生兒子。同時，他也是本次獲得資格的御主之一。
因為三年前獲得了令咒，現在也和她一樣師從遠阪時臣，不過兩人並不以師姐弟相稱。
一來，莉莉烏姆對信奉神明的教會情感復雜，而言峰綺禮也是個深不見底的男人。
二來，這次聖杯戰爭，遠阪家基本上光明正大地和教會的言峰璃正聯手作弊，為了獲得萬能的許願機可謂做足了准備。
明面上，莉莉安·伍德已經因為種種原因與遠阪時臣斷絕了師徒關系，幾年前就離開了冬木市。
也就是說，雖然擁有召喚英靈的資格，身為御三家的御主，莉莉安·伍德卻是遠阪時臣與言峰璃正塞在這場戰鬥中的「暗棋」。
而這些，恰恰都是莉莉烏姆計劃中的一環。
「早上好，時臣老師。」
道別了遠阪葵與她的女兒後，栗色長發的女人與言峰綺禮一同見到了本次聖杯戰爭代表遠阪家出戰的「明棋」——遠阪時臣。
「早安，你們來得正好。」
窗前，一如既往穿了一身紅色西裝，一言一行都透露出優雅與游刃有余的中年男子朝二人看來。
「一直在准備的聖遺物，今早終於送到了。」
他面前的茶幾上，擺放著一個虛掩著的陳舊木盒。
「你們看。」
一塊灰撲撲的石頭靜靜躺在裡面，表面帶有鮮明的蜿蜒紋路，看上去就像是一條蛇。
「這是在遙遠的太古時期，世界上最早的蛇留下的蛇蛻所形成的化石。」
莉莉烏姆當然知道遠阪時臣在打什麼主意。若使用這枚化石作為聖遺物，召喚出的從者無疑會是本次聖杯戰爭最大的黑馬。
但對於她本人來說就有些麻煩了，結合當年對牛若丸的記憶，聖遺物召喚似乎有一定的概率會把從者的狀態限定在某個時期的全盛階段。
……那鐵定完蛋，按照某人當年的脾氣，怕不是一在召喚陣裡冒頭就要當場揭穿她！
「要順利召喚出那個英靈，我們的勝利就確定無疑。」
看著眼前優雅微笑著的遠阪時臣，莉莉烏姆默默在心裡給他到了個歉。
雖然很對不起這位骨子裡還有些天真的魔術老師，不過這次，她不打算用蛇蛻做聖遺物召喚吉爾伽美什了。
「滿盈吧，滿盈吧，滿盈吧，滿盈吧，滿盈吧。周而復始，其次為五。然，滿盈之時便是廢棄之機。」
身處遠阪家的地下室，褐色頭發的女人繪制出了爛熟於心的魔法陣，口中吟唱著咒語。
「素之銀鐵。地石的契約。我祖我師修拜因奧古。湧動之風以四壁阻擋。關閉四方之門，從王冠裡出來；在通往王國的三岔口徘徊。」
她用的不是祭祀品的鮮血，而是融化的寶石溶液。
學習魔術才不足三年，未能繼承遠阪家的魔術刻印，莉莉安·伍德作為魔術研究者雖然擁有出色的觀察力以及洞察力，甚至能夠研究並改造一部分令咒系統，但最為關鍵的魔術師天分卻是極其欠缺的。
身為她的老師，遠阪時臣便為了此次召喚，慷慨地用光了積蓄的填充了魔力的寶石，為了能夠順利召喚他們最為期望的那名從者。
「宣告，汝身聽吾號令，吾命與汝劍同在。應聖杯之召，若願順此意志、此義理的話就回應吧！」
體內的魔力開始急速流動，並迅速被抽走。細胞與骨骼似乎在悲鳴，耳邊似乎又傳來了什麼東西的嗡鳴。她這次可算是體會到當年吉爾伽美什召喚從者的時候的那種感受了。
「在此起誓！」
但莉莉烏姆沒有停下，沉穩而堅定地繼續誦念著能將英靈固定在這個世界的咒語。
「吾願成就世間一切之善行，吾願誅盡世間一切之惡行——」
魔法陣掀起陣陣風浪，刺眼的光芒遮蔽了在場眾人的視線。
有作為召喚人的她才知道，此刻躺在陣中的聖遺物，早已被神不知鬼不覺地掉包走。
若沒有聖遺物，那麼作為御主所召喚的從者有極大可能，是與己有著良好相性，或是深刻羈絆的存在。
是的，打從一開始，莉莉烏姆的計劃便是借用冬木市這套完善的降靈體系，將身為天之鎖的恩奇都重新召回現世！
「汝為身纏三大言靈之七天，來於抑止之輪、天秤之守護者！」
隨著最後一句宛若禱告的咒語結束，莉莉烏姆感到身體裡流動的魔力已經被加速到了極限。
一瞬間，整座魔術工房閃電雷鳴。在一種讓人連眼睛也睜不開的風壓之中，召喚的圖案閃耀出燦爛的光芒。
魔術陣的回路和非人世間的場所聯系了起來——
被那炫目光芒刺了一下雙眼，加之將強化身體的魔力抽了出去，身為召喚人的莉莉烏姆有那麼一瞬間感到了暈眩。
她下意識低下頭，閉上了眼睛，想要壓制這種不適的感覺。
光芒散去的很快，但睜開眼睛的女人，卻不敢抬頭看向魔法陣。
眼低閃過了一絲耀眼的金色。
……等等，金色？？？？？
同時，她身後也傳來了遠阪時臣的囈語——
「成功了，莉莉安，綺禮……」
「哈哈哈哈哈哈！居然膽敢召喚本王，你的好運也就到此為止了，雜種！」
「……？？？？！」
在意識到己的召喚出了岔子的一瞬，莉莉烏姆雙腿一軟，直直地跪在了地上。下意識抬起的視線對上了一雙宛若紅寶石，又像是蛇一般的眼睛。
時間似乎凝固在了這一瞬間。
為什麼沒有用聖遺物結果召喚出來的還是吉爾伽美什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話要說：
哪有這麼容易召喚小恩啊對吧，看看我們的文案！（逃跑）
這裡莉莉烏姆不用聖遺物其實能召喚出來的從者基本上就五五開，要麼閃閃要麼恩。
就好比用必得券抽卡一樣，必出五星但抽到自己想要的概率是二分之一。
然後——我們知道抽卡這東西永遠都是讀心的嗯。
PS：莉莉的召喚不會出克系和外鄉人，因為她本能在抗拒，而且阿賴耶識和蓋亞不會讓那些外神入侵的。如果是迦勒底那另論。
最後……好家伙，金先生下線了一章就再度上線了，靠！
第26章
從遠阪家的大宅出來的時候,已是深夜。月亮高掛於天空，清冷的月光結合路燈，將寂靜的小路照得十分清晰。
莉莉烏姆沒有留戀那棟滿是防御結界的大宅,和二人告別後便頭也不回地朝自己現在的住處走去。
從今天起直到聖杯戰爭結束，除非作戰計劃有變,否則她不會輕易出現在遠阪家周圍。
而平時的聯絡與指示,基本上都會由言峰綺禮來傳達。
「回去的時候還請一路小心。」
黑衣的神父在月光的映照下,眼中不帶有一絲情感，卻還是認真囑咐了一下身為同門的女人。
「……呵,不是說了嗎。」而有著一頭褐發的藍眼睛女子也笑著回答他。「我不會有事的,還得感謝Assassin這兩日的保駕護航。」
其實作為御主，言峰綺禮可以算是最早召喚出從者的人。
Assassin「百貌哈桑」,擁有能夠分裂自身的特性。於是言峰綺禮便將自己的從者分布在了聖堂教會，遠阪家，以及莉莉烏姆身邊，以便於監視大局。
雖然經過她的改造，令咒已經被轉移至時臣那裡。且身為老師的遠阪時臣對莉莉烏姆那套「雖無法精進魔術，但身為後裔,為了恩情，必會為了完成遠阪家的夙願而努力」的說辭還挺信任。
但作為聖堂教會，且做過代行者的言峰顯然不這麼想。
嘴上說是為了保護作為魔力供應者的「莉莉安·伍德」,但實際上,這何嘗又不是一種監視呢？
從第一天認識的時候起,這名從裡到外都透露出「無欲」的神父,一直都對她心懷警惕。
女人現在所住的，是為於新都冬木中央公園附近，離教會比較近的一間二層小一戶建。
感受著那種若隱若現的視線,她慢條斯理地掏出鑰匙，走進了這間自己名義上的房屋。
燈光亮起的瞬間，那種有些緊張，強壓忐忑的神情從女人的臉上消失了。她面無表情地換下鞋子，疾步走上了二樓。
這棟一戶建非常迷你，除了自帶一個小花園以外，廚房客廳以及衛浴室便將一樓占得滿滿當當，供戶主休息的起居室以及小書房都位於樓上。
早在入住的那一日，莉莉烏姆便將二樓改造成了屬於自己的「魔術工房」。她對自己的障眼法以及幻術還是有信心的，且那位氣息遮蔽EX的暗殺者估計也沒興趣擅闖一位魔術師的老巢。
雖說是魔術工房，但樓上的起居室其實也沒放什麼特別明顯的魔法道具。
女人看了眼窗外漆黑的街道，拉上窗簾，瞬間，帶有障眼法的結界便將整個房間圍了個嚴實。
她長長地嘆了口氣，轉身來到裝飾著鏡子的梳妝台前，一邊坐下，一邊伸手在上面劃出了一道符文。
隨著那些發光的文字浸入鏡面，原本平整的鏡子泛起陣陣波紋，莉莉安·伍德的面容被水波侵擾，逐漸消融在其中。
而當這奇妙的變化趨於平靜，鏡子裡竟然出現了另一個人的面孔！
「召喚已經結束了嗎，莉莉烏姆小姐？」
那是一名身穿唐裝，黑色短發，戴著圓眼鏡，擁有藍黃異色雙瞳的清秀少年。
「情況怎麼樣？」
一聽到這句話，莉莉烏姆的太陽穴便一跳一跳地疼，「糟透了，四月一日。」她又想嘆氣了，「我就不該相信概率或者運氣這種東西。」
鏡中的少年叫做四月一日君尋，是她的至交好友，次元魔女——壹原侑子家的打工仔。
不過如今，侑子已離開這個世間許久，這名少年則繼承了侑子的商店，成為了獨當一面的魔法師。
「……呃……」
四月一日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同時，對面又響起了一個元氣滿滿像是小孩一樣的聲音。
「咦？也就是說小莉莉失敗了嗎？誒——怎麼這樣！」
對面的映像忽然有些晃動。
「喂！摩可拿，你別亂動。」
「那現在該怎麼辦呀？」
現在說話的，是侑子商店中擁有奇妙力量的吉祥物摩可拿。不過因為鏡子連通的就是它額頭上的那塊寶石，所以這邊的莉莉烏姆只能聞其聲而不見其人。
「也沒別的辦法，切換到計劃B吧。」說著，她但手托腮，又開始嘆起氣來。「作為同伴，那家伙還是非常可靠的，而且他十有八九對我要做的事不感興趣。」
「你是說……」
莉莉烏姆點點頭：「吉爾伽美什……大概對聖杯戰爭本身更有興趣。」
畢竟看剛才在遠阪宅時的態度，現在的他，明顯不是能慷慨打開自己的寶庫，命國民將所有的財寶填充進神權印章的賢明君主時期。
「王不會允許有無禮之徒覬覦自己寶庫中的財寶，即使只是被丟在裡頭積灰的東西也一樣。」
「聽……聽起來好危險的樣子，真的不要緊嗎小莉莉？」
女人笑了一下，舉起手背，早上那鮮紅色的令咒已經消失。
「我已經將令咒的使用權轉移給了遠阪時臣，如今只負責魔力供給。在被召喚和聽取諫言的時候他都沒有生氣，不會有事的。」
……大概吧。
主要是現在莉莉烏姆搞不清楚，應召喚而來的吉爾伽美什究竟有沒有關於烏魯克以及魔獸戰線的記憶。
說有吧，感覺他態度不冷不熱，而且似乎有些不耐煩。說沒有吧……她可沒有能用這身偽裝騙過對方的自信心。
唉……真令人頭疼。
「莉莉，莉莉，那B計劃是什麼來著？」
「你這家伙，果然那天喝多了完全沒聽進去吧。」
聽著屏幕那頭一人一吉祥物的拌嘴，女人心頭的煩悶也輕了一些：「雖然吉爾伽美什應該也能夠使用天之鎖，但要完成那些事，身為天之鎖本身的恩奇都是必不可少的。」
而所謂的計劃B，就是在召喚儀式出現問題，恩奇都沒有現世時的備選計劃。
那就是將本次從者的驅使權，以及戰鬥機會全部轉讓，在這七天時間裡，將被固定在冬木市的大聖杯系統徹底復制並帶走。
雖然很對不起一直費心費力教授自己魔術的遠阪時臣，但若不將冬木市的聖杯戰爭召喚系統研究透徹，她也無法在神代已經消失的現下憑借一己之力，召喚一位擁有高度神性的從者。
「因為魔術的神秘性，各個魔術師家族都會將自己的魔術原理作為極高機密而不外傳。如果有人貿然探究，會被視為宣戰行為。」
說著，莉莉烏姆伸出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擊著桌面。
「為此，我需要大量單獨行動的時間。」
遠阪家所負責的靈脈已被她研究透徹，但余下的兩家名門，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制造小聖杯本體，於千百年前便在追求第三法的愛因茲貝倫家。
規劃出聖杯戰爭中的「使魔」，並發明了令咒這一技法，如今已改名「間桐」的瑪奇裡家。
想要探究兩家的辛秘，也就只有七日戰爭這一次機會了。
說起來，在第四次戰爭開始前，間桐家的現任當主還曾向遠阪時臣提出過繼的請求。說是家族血脈稀薄，需要新的人才繼承其家業。
而她的恩師正好也在頭疼天賦同樣優秀的小女兒未來該如何是好，便將同為掌上明珠的遠阪櫻過繼給了間桐家。
……不知道那個小姑娘現在怎麼樣了。
「莉莉烏姆小姐？」
「啊，抱歉抱歉，走神了。我們繼續……」
話沒說完，樓下忽然傳來的魔力波動讓她警惕地扭過頭。
「……發生了什麼？」
「噓——」
向少年擺出一個輕聲的手勢，女人摸了下鏡子，中斷了與對方的聯絡。
對方似乎並沒有入侵魔術工房的意思，而且這個魔力波動——
她嘆了今天的第三口氣，起身撫平衣服上的褶皺，緩步下了樓。
「晚上好，吉爾伽美什王。」
看著大剌剌坐在客廳沙發上的不速之客，莉莉烏姆走下最後一層台階，單手置於胸前，向他行了一禮。
「不知這麼晚光臨我的寒舍有何貴干？」
但對方顯然不是很領情。
「哦？披著如此拙劣的偽裝還膽敢與本王說話，膽子大了不少嘛，莉莉烏姆。」
金發男人仰起頭，眼中閃過冷光。
「本來以為經過這麼多年，你好歹也應該有些進步，哼，太令人失望了。」
……嘖，這張嘴，這張無時無刻不在拉仇恨的嘴！
明明知道外面有Assassin監視，居然還敢說這種話，你是故意的嗎？有本事別來找我啊！
女人深吸一口氣，壓住內心想要打人的欲///望，伸手打了個響指。
周身的空氣產生了奇妙的扭曲，裸露在外的皮膚從正常的膚色轉為奇妙的慘白，垂在肩膀上的褐色頭發變為了齊腰的白色長卷發。
「莉莉安·伍德」從這間屋子消失了。
「現在您滿意了？」
弗朗切斯卡·莉莉烏姆靜靜地站在原地，用那雙綠松石般美麗的眼睛看著端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我自認為這個幻術做的不錯，沒想到還是被看穿了。」
「以及，剛才沒有及時卸下偽裝只因周圍尚且有人監視……」
「連這種程度的幻術也無法看破，也就只是個三流從者罷了。」
吉爾伽美什打量著站在不遠處的少女，嘴角帶著一絲笑意。
「竟然顧慮那些三流從者和魔術師，活得久反而在這種事上變得畏首畏尾了嗎，莉莉烏姆？」
「……」與男人對視了五秒，少女舉起雙手開始破罐破摔。「好吧，我認輸，我投降總行了吧？凡事都有萬一。」
就好比概率明明那麼高，結果召喚恩奇都的計劃還是失敗了啊！
「一個人過得久了，警惕性高一點總是好的。好了，時間有限。」
說完，白發的女人伸出手，向黃金之王做出了邀請的姿勢。
「那麼現在，請王移駕樓上吧。」
「我還有很多事需要告知您。」
作者有話要說：
過渡過渡，主要是引出一些新的出場人物。
莉莉烏姆要像達尼克一樣把聖杯系統偷走了hhhhhh（不是
我就不讓你們猜這個閃閃有沒有記憶了，他有的，不過階職確實不是C階。非得說的話，比起FZ更接近CCC時的狀態吧。
【補充】四月一日君尋是clamp大神們的《xxxHOLiC》的男主角，壹原侑子則是同作品中強大的次元魔女。因為種種原因開了一家能實現人願望的商店。最後侑子消失，四月一日以自身時間停止為代價繼承了商店，等侑子回來。
看過原作的，大家都懂。
不明白或者沒看過原作的，就當他們是也可以跨越次元的魔法師，而且是莉莉烏姆的好友就行。
感謝在2021-05-29 11:00:00~2021-05-31 00: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傾家蕩產恩奇都股！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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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可能是因為態度誠懇,也可能是因為吉爾伽美什就只是想看她笑話，總之最後，這位大爺終於肯邁開腿進她的魔術工房了。
「哦？看起來這麼多年過去,你也沒有本王想像的那麼無能。」
「……謝謝誇獎。」
樓上的椅子只有一把，但某位王顯然不在意這種小問題。他直接從寶庫裡掏出了自己的王座,堂而皇之地在屬於莉莉烏姆的房間裡給自己搞了一個VIP特別座。
還是金色的。
能怎麼辦呢？只能慶幸這個王座不是純金打造的,不然天一亮窗簾一拉,那當真是要閃瞎所有人的眼睛。
「好了，有什麼要跟本王說的？」男人將手肘擱在扶手上,單手托著下巴。「希望你所謂的『重要之事』不會讓本王覺得無聊。」
不然就要拿嘲諷我排解無聊了對嗎？懂了懂了,不要再說了。
「總之……就先從我的個人情況開始講起吧。」
她確實有很多東西要說，比如為什麼現在自己被稱為「莉莉安·伍德」,比如烏魯克的時代結束後她去了哪裡，又比如為什麼寧可身披偽裝也要來參加這場滿是陰謀的聖杯戰爭。
這一說，就說到了晨光熹微的時候。
「你講故事的水平還是一如既往的差。」
隨著敘述進入尾聲，在場的唯一一名聽眾辛辣地評價道。
「就算這些奇聞本身還算有趣，本王也都快聽睡著了啊。」
「不是講故事的吟游詩人還真對不起。」
習慣真是可怕，和這個人相處了不到幾個小時,她已經重新開始習慣這種仿佛無時無刻不再被嘲諷的模式了。
「而且比起訴說故事，我更擅長彙報總結，畢竟以前做過這樣的工作。」
對此,吉爾伽美什不可置否地哼了一聲。
不過真正讓他放聲大笑的,是莉莉烏姆之後所說的另一句話。
「哦？在召喚了本王後,居然還想利用這個系統召喚吾友。」
男人鮮紅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向他講明了自己目的的少女。
「只為了自己就做出如此大膽之舉,不怕我降怒於你嗎，莉莉烏姆？」
「這是我的願望，既然要付諸實現,必定會牽扯到其他人。」少女毫無怯懦地直視對方的眼睛。「就算您生氣也沒關系，因為我還是會繼續下去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很好，就讓本王看看，在這場無趣的戰爭中你究竟能為了自己做到何種地步吧，雜種！」
這位大爺離開了以後，莉莉烏姆立刻撥通了言峰綺禮的電話。
不出意料，他果然還在遠阪家。
那位時臣老師什麼都好，就是自帶魔術師風骨不願意使用高科技電器，而且不知道為啥自帶電器殺手的buff，即使是座機都不怎麼擅長使用，更別提手機了。
「怎麼了，莉莉安？」
隱去和吉爾伽美什談論的內容，以及自己的偽裝被看破，莉莉烏姆用驚慌失措地口氣向電話那頭的二人求助。
「原來如此，那位王是去了你那裡。」
時臣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低沉。
「他大概只是單純的對作為魔力供應者的你有些興趣而已，不用害怕。」
耳邊的話筒裡傳來了一聲嘆息：「沒想到吉爾伽美什竟然以Acher階職降臨這場戰爭，也算是我們的失算吧。」
弓兵階職擁有七名從者中最高的單獨行動能力，甚至能在負責供應魔力的御主死亡後仍然能自由活動一定時間。
雖然對該階職的從者來說是非常便利的屬性，但對御主就有利有弊了。吉爾伽美什本人是個隨心所欲的性子，而遠阪時臣則為了勝利做出了精細的規劃。
在莉莉烏姆看來，這兩人的相性簡直差得離譜。
特別時臣還想著留一條令咒，以便於最後讓某人直接自殺，來達到成功開啟根源之渦的目的。
好家伙，她可不敢現在就跟吉爾伽美什徹底攤牌，不然豈止遠阪時臣的腦袋保不住，整個遠阪宅都要在王的怒火下化為塵粉了。
「總之那位王有什麼要求，都盡量不要違逆，以臣下的姿態對待他吧。」
「聖杯戰爭馬上就要開始了，目前已有五名從者現世。小心身邊的情況，這幾日盡量不要出門了。」
……說的倒是容易。
希望那家伙在剩下的幾天裡不會天天來騷擾自己。
然而事與願違，雖然白天的時候足不出戶的莉莉烏姆可以在屋子裡安安靜靜地看書泡茶，甚至幫四月一日分析一下委托和魔法。
但到了晚上，某人總是會屈尊來到這間小小的寒舍，美其名曰和她聊聊這個時代。
「那麼您覺得現在這個時代如何？」
吉爾伽美什不請自來的第二個晚上，莉莉烏姆一邊清洗使用完的茶具瓷器，一邊詢問著已經在冬木市游蕩了兩日的男人。
「醜陋的無可救藥，但也因此有些可愛吧。」
他今天穿了身現代裝，頭發柔順地垂了下來。上半身是一件V領的白衣，下半身則穿著一條花紋類似於蛇皮的長褲。脖子和手腕上都戴著從神話時代開始就經常戴的那種金色的裝飾鏈，微妙地帶了點土豪的氣息。
……更正，不是有點，是特別。
已經開始懷念這家伙的賢王時期了，雖然衣服布料少，但至少比現在好看。
「你又怎麼看？這個世界和那片大海相比，差距也不小吧。」
「確實，要和平很多。」將手中的茶壺放在控水架上，莉莉烏姆隨口答道。「還有就是科技發達吧，另外在這個時代向你彙報工作，我就不怕被壘成山的泥土版砸到了。」
截至今晚，已經有六名從者降臨於世。只要最後一名Caster被成功召喚，聖杯戰爭就算開始了。
余下的幾名參戰選手，除了尚未出現的Caster外，她最關注的還要屬愛因茲貝倫家的魔術師殺手——衛宮切嗣，以及在開戰前忽然回來繼承間桐家的間桐雁夜。畢竟是御三家的其他兩家，對到達根源或者聖杯本身的執念也非其他御主可比。
「說起來，你覺得遠阪時臣如何？」
將案板上的水果均勻地切塊，雖然知道從者不需要進食，但莉莉烏姆還是習慣性地給挑剔的客人准備了這些東西。
「時臣？哼，無趣的魔術師罷了。自詡御三家，卻連你那拙劣的偽裝和謊言都沒看破，實在是可笑。」
……其實還好，畢竟浸淫魔道這麼久還能保持如此傻……不對，如此純真的心態，對妻子女兒也不錯，雖然在魔術天分上平庸卻腳踏實地地一步步走到今天。她這位老師也算是人間少有的好人了。
當初澤爾裡奇那家伙怎麼評價遠阪家的來著？
「這個家族可能不能成就什麼大業，但至少不會犯錯。」
現在看來，評價確實很准確。
「倒是那名叫做言峰的神父，很有意思。」
言峰綺禮？
少女將水果裝盤，端下灶台，轉身面向茶幾：「這話是什麼意……」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就像是什麼東西從大腦深處爆開了一般，她耳邊忽然傳來了非常清晰，足以令普通人喪失神智的，來自異界的咆哮。
「啪嚓——！」
這是莉莉烏姆最後聽到的，自她手掉落於地面的盤子清脆的碎裂聲。
帶著甜味兒的溫暖空氣變成了充滿海腥味的潮濕氣息，冰冷的海水湧來，讓她無法呼吸。
手腳似乎被凍麻了，無法動彈。眼前，氣泡與海水交雜著，模糊了視野。
遠處漆黑而幽深的海溝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起伏，「它」翻動著身軀，發出了奇妙的呼喊聲。
「——————LEE————AH————」
不行！不可以聽見！
強烈的危機感襲來，在漫無邊際的海中，少女毫不猶豫地切斷了自己的聽覺。
可以觀其形的視覺被屏蔽，可以重復這禱詞的聲音被封住。她咬緊牙關，任由海浪將身軀席卷到不知名的遠處。
還差一點……差一點就可以掙脫出來……！
只需要一點點魔力，就可以——
忽然，滿是腥氣的海息被灼熱的氣息所掩蓋，一陣帶著熱意的魔力從口中流進了體內。
凍僵了的四肢百骸漸漸回暖，像是有花兒在口中綻放一般，魔力像是蜜，源源不斷地補充著她體內喪失的能量。
大海消失了，放在身側的手接觸到了柔軟的，帶著絨感的布料，摸起來像是自家的沙發。
……沙發？
回過神來的莉莉烏姆慌忙解開了屏蔽視覺的魔法——
然後，她看到了一雙宛若紅寶石般的眼睛。那紅不似平時般鮮艷，暗沉沉的，像是壓抑著什麼激烈翻滾的東西。
就好像當初一樣。
「…………唔————！」
喉嚨裡發出了含糊的哀鳴，少女伸出軟綿綿的，尚且未能完全恢復知覺的手，推了推男人的肩。
結果她看到吉爾伽美什那雙該死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笑意，然後……吻得更深了。
魔力充盈在他們周身，那股帶著侵略感的氣息逐漸麻痹了莉莉烏姆的腦髓。
她下意識捶打著將自己抱在懷裡的人的肩膀，但對方顯然不痛不癢，那雙手甚至開始不安分地動了起來。
「…………？！！！！」
被切斷的聽覺恢復了，腦中的囈語倒是消失得徹底，但另外一些讓她羞憤欲死的聲音卻變得清晰得不行。
意識又開始變得朦朧，但剛才的危機讓莉莉烏姆的最後一絲理智得以保留。
她將魔力凝聚在好不容易找回觸感的手上，總算是將某個壓在自己身上的家伙給推開了。
「呼……你……你……」
臉熱得快燒起來了，喉嚨也有些干啞。
吉爾伽美什挑起眉：「看來你這麼多年真是毫無進步啊雜種，連接吻都會憋死自己嗎？」
環在腰上的雙手緊了緊，讓她整個人都顫了一下。
……不是這件事好嗎！
「我……你……要你管！」
「況且送到本王跟前的佳肴難道還要丟出去不成？這次可沒有梅林那樣煞風景的家伙了。」
「……誒？」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咳，終於可以揭開當初金先生的心態了。
說實話那個時候要不是梅林突然闖進去，你們懂的，送到嘴邊的肉不吃對吧。
以及莉莉烏姆忽然失控是因為C組降臨了，她現在整個人類似於警報器吧，有克系生物存在的話就會產生反應。
明天估計要晚一點更新，到十點沒有大家就別等了！！存稿用完了嗚嗚嗚嗚嗚感謝在2021-05-30 00:00:00~2021-05-31 23:55: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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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莉莉烏姆驚呆了。
「你……你還記得梅林？！」
也就是說他還記得那些事嗎？可藤丸立香明明說過,魔獸戰線的巴比倫尼亞是個特異點……
「不然如何？」吉爾伽美什皺起眉，似乎有些不愉快。「以為本王會被聖杯戰爭那種無聊的召喚系統束縛住？」
「不……但……」
莉莉烏姆忽然靈光一閃，之前在遠阪大宅召喚成功的時候,這人看起來不是很高興，難道就是因為自己沒注意到？！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話一出口,看到吉爾伽美什微微眯起的雙眼,她就知道自己闖禍了。
「蠢材！竟然連這種事都看不出來。不僅偽裝拙劣,眼睛也跟那些三流魔術師一樣糟糕嗎？」
他皺著眉，咧開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像是某種蓄勢待發的猛獸。
「如此疏忽大意,看來你很想承受王的怒火啊，莉莉烏姆。」
不不不不,不想，真的不想。
少女想要掙扎，但這個微妙的姿勢卻讓她動都不敢動。
男人的眼神似曾相識，莉莉烏姆恍惚記起當初在寢宮發生烏龍事件。當初還以為自己要被打了，現在看來……只有梅林承受了太多！
但她希望自己永遠也不要知道真相啊可惡！
「等……等一下，你難道不想知道我剛才發生什麼了嗎？！」
「八成又是看到或者感應到了麻煩的東西吧,那種反應，本王早就已經看過無數次，猜都猜得到。」
……嗯？
莉莉烏姆皺起眉：「什麼『看過無數次』,你在哪看到的？」
迄今為止,她與吉爾伽美什相處的時日也就只有短短十年不到,余下的時光都是自己一人在時空中游離……難道說？！
「……嘖！」
眼前的人砸了下舌,移開了自己的目光。
「不要移開視線啊喂！你……」
但少女卻開始不依不饒起來，她心裡本來就憋著一股氣，既然王翻車了,她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莫非我在地宮的——呀！」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身體被騰空抱起。莉莉烏姆因忽然而來的失重感驚叫一聲，隨即便被又一次堵住了雙唇。
沙發柔軟的觸感消失了，身下的茶幾堅硬且冰涼。
但沒過一會兒，它便徹底因為承載之物，變得溫潤起來。
從以前開始，吉爾伽美什王便擁有數不盡的財寶。他喜歡造型優美，華麗的事物，更熱衷於佳肴與美酒。
雖然遭遇了一些波折，但今夜，王還是如願吃到了未曾品嘗過的美味果實。
男人少見地，親手剝下了不起眼的果皮。雖然過程有些困難，然而王只是無所謂地笑了笑，低下頭，顯示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
百合的沁香彌漫在齒間，果汁漸漸滲了出來，仿佛蜜一般甘美，卻又帶著一絲絲的清甜。
除去有些粗糙的外皮，和寡淡的表像不同，它嘗起來好像大廚烹飪出的布丁，讓吉爾伽美什也多了幾分驚訝。
王提起了一些興趣，開始認真品嘗起嘴邊的珍饈。
汁液沾濕了他的手腕，飽嘗過各式佳肴的男人渾然不在意，反倒將甜絲絲的果汁也吃下了肚。手指則繼續專注於眼前的餐品。
曾有一個人向他講述過一朵花的故事。
彼時，高傲的王嗤笑花的柔弱與無為力，無法理解為何那個人會如此珍惜這種無聊的存在。
後來，他們都不在了，花兒卻仍然留在原地，承受著風吹雨打，在無盡的時光中安靜地綻放著。
如今，虛無的夢境早已結束，過去的記憶也已風化。花兒卻看上去一點變化也沒有，僅僅只是被風雨磨練得更加堅韌了而已。
陷入回憶的吉爾伽美什回過神來，再度專注於眼下，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化身為捕捉到獵物，貪得無厭的獸。
今夜必定是一個無數人無法入睡的夜晚，聖杯戰爭即將開始。但對王來說，享用美餐時間還有很長。
莉莉烏姆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姍姍從床上爬起來，第一件事就是把床單被罩揭下來丟進了洗衣機。
隨後吸塵器和拖把笤帚也被她用魔法搞成了全自動模式，勤勞地在一樓清理著因為意外被砸得粉碎的瓷盤，以及放了一晚上結果徹底干在地上的水果。
做完這些，聽著樓下吸塵器的轟鳴聲，少女木著一張臉，啟動了起居室內那面可以聯系四月一日與摩可拿的鏡子。
「莉莉烏姆小姐？有什麼——嗚哇——？！您，您怎麼了？」
「沒……我就是有點累……」
少年的臉出現在鏡中的一瞬，少女終究還是承受不住良心的重擔，直接臉朝下倒在了直直趴在了鏡前。
「看到你就覺得肩上的擔子更重了——唉……」
「嗚哇……聖杯戰爭，原來這麼麻煩啊？」
摩可拿懵懂又天真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搞得莉莉烏姆更想嘆氣了。
不，問題不是聖杯戰爭！從來都不是啊！
煩死人了！為什麼我要把魔術工房設在二樓！為什麼要住在這種地方！一個人單干不好嗎？！
「呃……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什麼！不……不對，有什麼。」
條件反射完，莉莉烏姆才反應過來今天是有正事和他們說，又連忙改口。
「完蛋了完蛋了四月一日！莉莉她都已經開始說胡話了啊！」
「摩可拿！」雖然喝止了自家的小黑團子，但現任年輕店主顯然也很擔心她的狀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昨天晚上……」
話音剛落，記憶浮現在腦海中，莉莉烏姆的臉又開始發熱。她連忙咬了下舌尖，讓注意力集中。
「昨天晚上，我看到了那些東西。」
鏡中，少年先是呆楞了一下，隨即睜大了異色的雙眼。
「您……您是說……？但怎麼可？！」
「照理說我是不可看到那些家伙的，因為這裡本身就擁有非常強的法則限制，無論蓋亞還是阿賴耶識都還在維護世界的穩定。」
說著，她用手指輕輕按壓自己的太陽穴。
「但眷屬和信徒不在被嚴格限制的範圍。從剛才收到的消息來看，昨晚，最後一位從者Caster被成功召喚了。」
時間恰好就在她感應到神明的那個點。
「無論信徒還是眷屬，抑或是被異界所感召之人，都不以常理來判斷。」少女長長地嘆了口氣，「我這兩天大概要關注一下社會新聞了，如果真的是Caster，他大概根本不會在意所謂的聖杯戰爭規則。」
希望教會和那群魔術師提前做的准備起到點用處。
「咦？莉莉昨晚不是和那個金光閃閃的小哥在一起嗎？」
「哈——？！和他有什麼關系！」
「呃，我話還沒說完啦！」摩可拿的聲音充滿了不滿，「既然莉莉昨晚感覺到了那些神的存在，那個小哥不可沒問吧？」
「……」
呵呵！他還真就沒問！
可是自己的表情太過慘烈了，四月一日大概看出了端倪，神情立馬變得一言難盡起來。
「莫非……那位吉爾伽美什先生……真的……」
「真的沒問，一個字都沒問。我說過他對這種勞什子事不感興趣的！」
說著說著一股無名火又從心裡升了起來，少女煩躁地用一只手抓亂了白色的長發。
「好了，不要再提那種靠不住的家伙了，靠他我還不如指望你們。」
「辛……辛苦了……」
「總覺得莉莉今天好暴躁啊，是錯覺嗎？」
對不起，不是。
雖然莉莉烏姆感知到了沉睡於海底的神明，但那畢竟只是根植在她意識內的警報器。想要在偌大的城市精准找出與這個舊日支配者有聯系的眷屬或信徒，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以往她都會從城市中的怪談，不明教派組織，甚至最近鬧得比較大的社會新聞入手，再層層追查直到水落石出。或者干脆躲在幕後等待那群可憐的家伙徹底瘋掉，開始擺祭壇搞大型召喚儀式再動手。
但這兩種模式顯然都不適合正在進行聖杯戰爭的冬木，以及這次的對手。
「……之後這幾天估計要忙起來了。」
本來這七天完全接受遠阪時臣的指示，背地裡把召喚系統研究透，順便控控場省的吉爾伽美什一怒之下和這群魔術師鬧掰了也就夠了。
結果現在這個戰局裡加入了一位疑似與舊日支配者有聯系的危險分子，感覺工作量直接翻了好幾倍。
「首先要調查Caster究竟和海神有沒有關系，其次要研究透其他兩家的魔法，在此期間還要防範Assassin以及言峰神父的監視……嘖！」
「唔……是不是可以從Caster的御主入手？」
莉莉烏姆搖了搖頭，否定了四月一日的建議：「從令咒開始出現到現在，那位御主都沒有在屬於裁判中立地帶的聖堂教會出現過，估計是個連聖杯戰爭是什麼都不知道的門外漢。」
而且有五成概率也是個危險的瘋子。
「總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您盡管說。」
在面對身為侑子好友的她時，即時已經不再是當初的高中生，四月一日也依然會不自覺流露出屬於後輩的那種乖巧。
「必要的時候我和摩可拿都會行動的。」
莉莉烏姆笑了起來，要不是隔著鏡子，她真的很想摸摸少年的頭。
「知道了，謝謝你們。」
結束了與同伴的聯絡，樓下吸塵器的轟鳴聲也停止了，少女決定披上偽裝出門轉悠一下，踩踩點，順便買點東西。
「下午好，莉莉安小姐。」
結果剛離開家門沒多久，她就在大街上遇到了最不想見到的人之一。
大概是因為自己所住的這棟屋子距離冬木教會實在是太近了，而且Assassin也在監視她……早知道還不如把據點設在深山町。
已經披上偽裝的女人眨了眨眼，擺出了一個非常自然的笑容：「下午好言峰君，真巧啊。」
作者有話要說：
金先生這章只是在吃水果而已，你們不要想歪（狗頭）
至於NTR，說什麼呢！恩都走了這麼久了，這麼多年過去，頂多算遺孀啊！（滾蛋
以及雖然當年FZ並沒有承認元帥就和克系有關系，但後來fgo……大家都懂的。
PS：講真我對日系克蘇魯設定老是用德雷斯的什麼元素設定啥的就……很無感，但人家也算是細化了這個科幻神話體系，不然後世創作難度肯定會更高。
最後，感謝親友太太@玖拾玖_乙女心爆炸給我畫了這麼好看的封面1551————我太喜歡了！
咳咳，修改過這一章了，變化倒不是特別大。至於原文。。。隨緣吧，沒群，loft也不用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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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該不會是Assassin通知你了吧？」
「他確實說了,但我也是十分鐘前才知道的。」身材高大的神父和平時—樣穿著—身黑衣，胸前掛著像征教會成員的十字架。「請不要誤會，並沒有隨時監視你的意思。」
面對熟人打趣—樣的口氣,他也會—如既往認真回答，仿佛根本不會和別人扯謊或是開玩笑。
莉莉烏姆對這個解釋不置可否,出於禮貌,又詢問了—下這位神父要不要與自己同行。
「不,我們還是要盡量減少讓其他參賽者發現端倪的可能性。」
萬幸，這個人拒絕了她。
「你早上應該也已經收到了消息,之後我們之間的聯系照舊。」
雖然遠阪時臣不會使用電器,但言峰不同，他們之間是可以通過移動電話聯絡的。
不過因為這次的參戰者中有—位臭名昭著的魔術師殺手,考慮到對方的手段更類似於現代戰爭中的殺手，這次言峰綺禮也沒有貿然托大，而是通過Assassin與她進行情報交流。
第—場戰鬥還未開始，緊張的氣氛已經蔓延在了眼前的青年周身。他倒是—如既往地表情古井無波，想來大概是作為戰士的本能在作祟。
莉莉烏姆真的很好奇為什麼言峰綺禮會被聖杯選中，之前聽時臣說,他的妻子才剛去世不久，而且死亡方式還是自殺。對作為神職者與丈夫的他來說，這簡直是最為嚴重的懲罰和折磨。
但就作為—個剛剛失去摯愛,且死因還是自殺的男人來說,他的神情也有些過於冷漠了。
雖然不知其本心究竟為何,但見過太多人的少女知道,過度探究准沒什麼好事。
「……我知道了，你也要小心。」
第二天夜裡，莉莉烏姆便收到了Assassin擅闖遠阪宅邸,被Acher擊敗的消息。同時，作為戰敗者，言峰綺禮回到教會，在中立地帶受到保護。
遠阪時臣的計劃似乎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當然對於作為「暗棋」的她來說，這些都是無足輕重的小事。
比起熱火朝天的戰鬥，以及性格各異的從者，她更關心徹底將存在感隱藏起來了的Caster。
哦對了，還有吉爾伽美什，可能是因為要和時臣—起行動，這兩天他來自己家的時間更短了。
……可喜可賀，不然她根本無法專心工作好嗎！
為了不被其他魔術師發現端倪，她將作為眼睛與耳朵的使魔放在了冬木市的各個警察署，著重調查統計了近來冬木市的未解決案件或是失蹤人口報案。
結果居然有收獲，自聖杯戰爭開始前，冬木市似乎就已經來了—個流竄已久的連環殺人犯。而以Caster降臨為界線，本市與鄰鎮的人口失蹤大大增加了。
非常離譜，有些人甚至聲稱自己家的小孩是在深夜從臥室消失的。
就好像是被魔笛手誘惑，親自離開了家—般。
緊接著，戲劇性的—幕便發生了。
「根據Assassin的調查來看，目前在冬木市造成恐慌的連環殺手恐怕就是Caster本次的御主。」
那位瘋狂的從者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誘拐小孩愈發肆無忌憚，終於讓言峰璃正與遠阪時臣注意到了這個麻煩人物。
不得不說言峰綺禮辦事還是很靠譜的，雖然因為市裡因為酒店被恐怖襲擊爆破而產生了不小的恐慌，他還是利用隱匿能力拔群的Assassin，探尋到了那名瘋狂Caster的行動軌跡。
遠阪時臣也對莉莉烏姆下了另—個命令。
「計劃有變，教會這邊會發布集體討伐Caster組的訊息。莉莉安，找到Caster的御主，那家伙是個危險的門外漢，不能因為這種人的存在而影響魔術的隱匿性。」
「切記隱蔽自己的存在，發現線索不要貿然行動，立刻通知綺禮。」
那位不知名的御主雖然是個連環殺人犯，但卻不理解魔術師的生存之道，也沒有自保能力。
—旦御主死亡，從者就會因為魔力不足而消失，完全是可以切入的點。但用下巴想，也知道這人不會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自己這位老師想得倒是周到。
所以要去找那位御主嗎？
當然不啊！從—開始，她的目的就只有調查Caster是否與外宇宙神靈有關系。
有就消滅，沒有拉倒！
循著瘋狂術者暴露出的蹤跡，卸下了偽裝的莉莉烏姆—路追到了位於艾因茲貝倫家附近的森林。
雙腳接觸到土地的瞬間，彌漫而出的濃霧瞬間包裹住了這座隱藏著殺機的森林。它們無風自動，不知不覺間形成了—層覆蓋在森林之外的厚厚「雲層」，混雜著魔力，阻隔著外界可能影響自己計劃的各種存在。
「晚上好，先生。」
白發雪膚的莉莉烏姆輕輕朝面前的從者打了聲招呼，藍綠色的眼睛就好像做工精美的玻璃珠，在深夜中閃爍著奇妙的光輝。
「好了，現在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談判了。」
從者Caster是—名身材高大，身穿怪異寬大法袍的男子。有—張消瘦而的臉龐，雙眼卻像是什麼奇妙的爬蟲類生物—般，詭異地向外突起，讓人不由聯想到—些抽像派的畫作。
他健壯的小臂上分布著奇妙的鮮紅色刻痕，手中褐色書皮的本子則散發著源源不斷的不詳能量。
望著站在Caster前面—排雙眼無神，身穿睡衣的小孩，莉莉烏姆勾了勾嘴角，笑意卻未達眼底：「……看來，您並非傳統意義上的『魔笛手』啊。」
「哦呀？」
對方顯然也沒料到會出現這麼—個人物，歪著腦袋，用突出的雙眼掃視著少女。須臾，露出了—個可以說的上是喜悅的神情。
「啊……奇跡……！這真是奇跡！」
男人尖聲笑著，展開雙臂，完全沒有理會莉莉烏姆說的話：「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遇到同為神所拋棄，召喚惡魔之人！」
「但是即使志同道合，若阻止我與吾之聖女——貞德的相見……」他的聲音陡然低沉下來，「我吉爾·德·萊斯也絕不原諒！」
貞德？……可這次的參賽者中並無這位法國聖女啊？
「誰是你的同伴！」嘴角的弧度被扯平，莉莉烏姆面無表情地望著眼前自報姓名的從者。「惡魔？被神拋棄？真是令人笑掉大牙啊Caster。」
她忽然又笑了，打量著眼前的步入邪道的前英雄，心中升起了荒謬的諷刺感。
「你覺得這是惡魔的力量？」
「……真是無趣，我對你的胡言亂語毫無興趣。」少女將咒罵與嘲諷壓回心底，伸手指了指Caster懷中那本正散發出詭異魔力的褐皮舊書。「只要將書交出來，或是毀掉，自會讓你去和『貞德』相見。」
鬼知道這個貞德是不是他的幻覺！
腦中，來自深海的波紋聲與非人而毛骨悚然的低語嗡嗡作響。消磨著她的意志，卻也在增強她的怒火與殺意。
「還真是失禮的小姐……」明明是用遺憾的語氣說著，Caster卻打開了那本陳舊的古書。「難道就沒有第三種選擇了嗎？」
周身的魔力陡然升高，陰暗的林中忽然憑空燃起了火焰。
橙黃色的火焰將險惡的森林映照得多了幾分溫暖，但同時，也照亮了那些被誘拐的孩子，雙目無神的臉龐。
「有啊。」少女冷冷地笑了，「將你和那本破爛—起毀滅怎麼樣？」
說時遲，那時快，原本作為映照工具的火球直直朝Caster面門衝去！
「哇啊啊啊——！」
吉爾·德·萊斯瞬間解除了那些仿佛行走肉—般小孩的催眠術，場上頓時響起孩童們撕心裂肺的哭聲。
「這樣真的好嗎不知名的法師小姐？」
抓住了—個來不及逃跑的孩子的腦袋，瘋狂的魔法師逐漸收緊自己寬大的手掌。
「我可是有人質的哦？」
「以為我不知道那本書裡記載的都是什麼嗎？」
除了被當做人質的小男孩，其他人早就四散逃開。莉莉烏姆看著那個還在不斷掙扎的孩子，神情毫無波動。
同時，莉莉烏姆感應到，有人破壞了森林外的濃霧結界，正飛快地朝此處趕來。
僅用—擊，便將牢固的魔法結界毀於—旦，結合言峰給予的情報，稍加思索便可得知來人是誰。
——破魔的紅薔薇。沒想到那位「光輝之貌」迪盧木多·奧迪那也會出現在此。
「到此為止了Caster！」
「放開那孩子，你這邪道！」
—男—女兩道聲音從身後傳來，莉莉烏姆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
「你是什麼人？」
她扭過頭，看到身後藍衣銀甲，金發碧眼的少女騎士。以及身穿綠色緊身衣，手握雙槍，眼角下有顆黑痣的俊朗青年。
本來想速戰速決盡量避免在其他人面前現身的，沒想到戰況變化這麼快。
「……不是你們的敵人。」
「哦！貞德！」
然而還沒等她解釋完，吉爾·德·萊斯忽然激動了起來。
「您是為了遵循約定，所以破壞結界前來了嗎？！啊——————！」
「住手！」
他發出了欣喜若狂的吶喊，大手在—瞬間收緊——
「啪嚓！」
隨著—聲有些厚重的破碎聲，人質的腦袋就像是脆弱的瓜果，在男人的手掌下爆裂了開來。
「貞德，哦……我的聖女啊，你那怒火中燒的雙眼還是那麼動人……」
最後—個字的尾音尚未結束，莉莉烏姆猛然出手！魔力催動著風，在虛空中形成了能夠自如揮舞的刀刃，毫不留情地向眼前沾滿鮮血的男人砍去。
「什——？！」
Caster猝不及防，被第—道攻擊擊中，但緊接著，他面前那具癱倒在地的孩童屍體就猛然炸開！
成千上萬蠕動的「蛇」糾結在—起，帶著鮮血，擋住了余下的攻擊。
不對，與其說是蛇，不如說是類似海葵—般的怪異生物。那個東西全身覆蓋了大大小小的吸盤，它沒有眼睛，甚至看上去沒有脊椎。圓心的中央長著—張滿是利齒的大嘴，而那些不祥的觸手，則是它的四肢。
「啊啊啊啊——————！」
仿佛什麼開關被啟動了，黑暗填滿的森林中發出了接二連三的慘叫。
「救命！救救我——！」
孩子尖利的哭聲在枝椏間回蕩，其中還夾雜著非常不祥的，什麼東西破碎，被咀嚼的聲音。
「救命啊！誰來——？！！」
正在這時，角落的灌木叢中，忽然衝出了—個渾身是血，跌跌撞撞的小男孩。
「怪物——怪物！！！」
「喂！你沒事吧？！」
莉莉烏姆扭過頭，看到手持透明長劍的少女騎士王試圖邁開步子，迎向那名站都快站不穩的少年。
很湊巧，他逃出來的方向，正好距離這位年輕的亞瑟王最近。
「我勸你們最好——」
伴隨著少女毫無感情起伏的語調，正在奔跑的男孩，神情從驚恐轉變為了痛苦，背忽然鼓了起來。
「——不要過去。」
嘎吱—聲，小孩的身體在三人面前徹底四分五裂。
作者有話要說：
莉莉烏姆的目標是元帥的那本教本，沒了那東西元帥咋樣她都無所謂的反正從者裡想收拾他的人很多。
元帥看出了莉莉身上的詛咒，以為她和自己一樣是接受了惡魔贈禮的人。實際上正好相反。畢竟在莉莉烏姆眼裡，管你是教會的神還是克系神都是神，都是垃圾。
哦不過他倆有一個觀點還是比較類似的，那就是：神明是屁（？）
昨天上夾子……就……大……大家好熱情？！留言嚇到我了真的，感謝來看我這種西伯利亞伐木工用愛發電寫出來的東西233333
順便，閃閃他出手了也不代表他穩了啊！我真的沒定男主是誰！我也很困擾！這兩個人都會搶鍵盤，我真的控制不住寄幾！！！
最後，fgo日服馬上要上2.6！！！嘉年華第一彈也發售了！！！官方還是會整活，光靠截圖我都能快樂一周嘿嘿嘿
PS：進入存稿期了，以後更新會恢復每天早上11點，當天沒有的話就是我麼的存稿，社畜努力全勤，努力orz感謝。上一章之前的版本和現在差別不大，我加了段心理描寫，至於原版……有機會再相見吧。在2021-06-01 00:00:00~2021-06-03 10: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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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就像是之前的屍體一般,在林中逃竄的男孩被自體內出現的怪物撐爆了身體。
莉莉烏姆甚至捕捉到了在四分五裂的前一秒，對方的表情。他下意識張著嘴，似乎想要慘叫,雙眼中甚至燃燒著獲救的希望。
然而現下，即使他已經身死,那些來自異界的魔獸,也依然貪得無厭地啃食著宿主的血肉甚至骨頭,直至一點渣滓都不剩下。
「你……這混蛋！」
隨著Lancer的怒罵聲，眾人四周忽然冒出了大大小小,無數與這兩只怪物類似的東西。
「貞德,您一點都沒變。那雙充滿鬥志的眼睛，高潔的靈魂。」
魔力源源不斷地通過魔導書輸送給周圍的怪物,吉爾·德·萊斯卻像是沒事人一樣，用惋惜的口氣滔滔不絕。
「可您為什麼還是這麼執迷不悟！為什麼會相信上帝能帶來奇跡拯救這一切，甘願做神手中的人偶呢？！！」
「這家伙，已經失去理智了嗎？」
莉莉烏姆揚起下巴，對發出置疑的槍兵道：「看見那本書了嗎？如果他是在生前就獲得那東西的話，現在變成這樣也不奇怪。」
「啊……貞德,真想與你單獨好好說說話。」瘋狂的男人轉動自己凸起的眼珠，看向識破了自己法術的白發少女。「但現在，不清理掉礙事的害蟲可不行。」
語畢,周圍蠕動著的怪物們發出尖叫,觸手毫不留情地向在場的三人襲去。
「害蟲？」
伴隨著少女特有的甜美嗓音,瞬間,原本試圖圍攻她的怪物被白霜覆蓋，發出劈裡啪啦的碎裂聲。
「真正的害蟲，到底是誰呢？」
寒氣一路四下蔓延,甚至冰結了地面上混雜的犧牲者與魔獸的鮮血。身後，兩名戰士也抓住了這個機會，紛紛將動彈不得的怪物們破壞殆盡。
莉莉烏姆看著面露凶光的男人，勾起嘴角：「不過你有一句話，我還是很贊同的，元帥先生。」
「神不會拯救一切。」
她輕輕揮動右手，靜謐的森林忽然開始騷動。
「祝福帶來的奇跡也可以成為詛咒。」
粗壯的藤曼破土而出，與土塊結合，生長，發出轟隆隆的巨響。
「畢竟神是神，和人——」土制的戰士拔地而起，草木化為它們的武器與盾牌。「還是不一樣的。」
戰況一瞬間顛倒了。
土塊與木頭化身的戰士沒有痛覺，不懼危險，仿佛不知疲憊的機械。無情地化身為收剿惡魔的鐮刀，在這片空地上拼殺著。
Saber與Lancer脫離了怪物們的纏鬥，統統將劍尖對准了場上操縱邪魔的術士。
「可……可惡！」
吉爾·德·萊斯後退了兩步，讓身邊的怪物遮擋住了自己。
「為什麼？你明明知道這個道理！卻還是阻礙我喚醒我的聖女？！」
因為她壓根就不是你的聖女啊大哥，貞德小姐知道你這麼奔放狂熱眼神差嗎？
而且——
「你怎麼就能確定，自己召喚的是惡魔？」
蜿蜒而扭曲的怪物們發出尖嘯，似乎在與腦中竊竊的私語產生呼應。有什麼地方傳來了深海回蕩的水聲，她開始覺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難。
「而不是神的僕人呢？」
「女士，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斬斷一只礙事的海魔，Saber來到莉莉烏姆身邊。「那些怪物會越來越多，恐怕……」
「問題出在那本書上。」
少女一邊說，一邊勾勾手指，讓火焰覆蓋了土士兵們的盾牌與長矛。
「『螺湮城教本』，雖然不是正本，對付從者也足夠了。」
因為催動那本書不需要所有人本身的魔力，它自己就擁有異常強大的力量。並且，Caster現在還沒有用出這本書的全力。
如果他天賦異稟，或是理智再往下降降理解了那東西記載的「真理」……
感謝素未謀面的貞德小姐，因為她，這個工作的難度系數驟降。
「……唉……」
難度系數降了也還是很麻煩，畢竟那些被誘拐的孩子和失蹤的人恐怕都已經凶多吉少。
「速戰速決吧。」
小聲自言自語了兩句，莉莉烏姆轉頭看向同樣來到自己身邊的Lancer。
兩位戰士顯然都看出來了她不太擅長近身，秉著騎士精神，站到了她附近，切斷了怪物們的進攻路線。
「Lancer先生，剛才是您破壞了我的結界。同樣的方法，應該也可以破壞那本書。請瞅准時機，如果我失敗了的話，就靠您了。」
說著，她笑了起來。
「魔法真是奇特的東西，不是嗎？」
明明身處危險的戰場，少女卻因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變得心情愉快了起來。
「明明看上去無懈可擊，能引發各種奇跡，卻又被規則束縛……」
她將雙手置於身前，凝聚的魔力在掌中彙成一顆小小的光球。
「一個小小的干擾，都有可能造成失敗，或是新的結果。」
接著猛然揮開雙臂，光球化作一道弧線，以少女為圓心，直直地掃過整個戰場。
Saber與Lancer敏捷地躲開了這道看似無害的光線，但剩下的海魔與土人就沒那麼幸運了。
時間似乎靜止了一秒。
緊接著，伴隨著各種各樣東西的破碎聲，原本正在戰鬥的士兵與海魔統統碎裂了開來。
火焰掉落在魔物的鮮血上，卻沒有熄滅，而是轉變為了怪異的紫色，依舊熊熊燃燒著。
「最後再問一次，吉爾·德·萊斯先生，可否將你手中的東西交予我或是毀掉呢？」
魔獸們的慘叫著，掙扎著，堆積如山的殘肢與髒器散發出腐爛的氣味，在火焰的炙烤下早化為了劇毒的瘴氣。
然而純白的少女卻只是靜靜地微笑著，她慘白的皮膚與長發被火光映照成淡淡的紫色，藍綠色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像是名家雕刻出的，供奉在祭壇上的聖像，不管遇到什麼，都只是用慈悲的笑容，觀看著世間的悲喜劇。
一瞬間，Saber腦海中閃過一個有些荒謬的念頭。
她真的是人類嗎？
「美麗的少女喲，你叫什麼名字？」
不知道為什麼，Caster忽然像是正常了一樣。雖然仍然穿著怪異的法袍，消瘦光滑的臉頰與凸起的眼球也毫無變化。但他周身瘋狂的氣息卻平靜了下來。
少女微微側過頭，思索了一下。
「就叫我莉莉烏姆吧，至於姓氏……我已經很久沒有用過了。」
「莉莉烏姆……」男人若有所思地念叨著這個名字，閉上了雙眼。「原來如此，確實是個很適合你的好名字。」
「莉莉烏姆啊，很抱歉，鄙人無法聽從你的建議。」
他緊緊握住懷中被人皮包裹著的教本。
「聖女已再度出現於吾面前，但……她卻沒有醒來，神也沒有聽到我們的吶喊！」
魔力在男人周身湧動流竄，他睜開自己凸出的雙眼，嘶聲力竭地說道：「復仇尚未完成！吶喊沒有傳達！即使是身為理解者的你，我也絕不會妥協！！」
「……那還真是遺憾。」
話音剛落，兩股魔力同時暴動起來！
灼燒魔物的紫焰隨著少女舞動的雙手，化作長蛇，飛舞在戰場上。
另一邊，數以百計的魔獸源源不斷地自同伴的屍體中湧出，化作高牆，以自身抵抗著火焰對術士的攻擊。
莉莉烏姆隨手一劃，原本已經碎成土渣的泥偶們再度凝聚拼湊，化作一個魁梧的巨人。
紫焰纏繞上它的周身，巨人邁開笨重的雙腿，直直地朝Caster所制造的魔獸之牆撲過去！
「就是現在！」
獲得信號的瞬間，Saber與Lancer同時動了起來。
「風王之錘！」
金發的劍士將手中透明的長劍化作強勁的風壓，將阻擋在道路上剩下的魔獸盡數粉碎。狂風卷起肉片，沙土與木屑，為主人開辟出了一條毫無障礙的筆直通路。
緊跟而上的，則是身著綠甲的修□□兵。在風之通道的加成下，他化作一道殘影，直直地衝向正操控魔物對抗石之巨人的Caster！
「接招吧，邪道！」
魔怪們想轉而用觸手襲擊Lancer，卻被石巨人以橫掃千軍的氣勢擊打了出去。
「可惡————！！」
而在瀕臨失敗的這一刻，吉爾·德·萊斯發出了可怕的怒喊。
與此同時，他懷中的魔導書忽然跳動了一下。
「……唔！」
腦海中的吼叫聲忽然增大，莉莉烏姆下意識捂住自己的頭，不得不用意志力去對抗那股糟糕至極的感覺。
石巨人的動作慢了下來。
Lancer的槍尖觸及到了魔導書的表面。
一瞬間，在場的怪物們統統化作了血水，歸於地面。
但槍兵的紅薔薇卻僅僅只是劃破了書本的封皮，因為那東西忽然像是有生命一般，爆發出了一股巨大的魔力波動，直接將他彈了出去！
「這……這是……？！」
螺湮城教本的魔力不斷膨脹，自吉爾·德·萊斯懷中騰升至半空。
劃爛的封皮被化作魔力爐的本體迅速修復，人皮上所雕刻的痛苦的面相似乎活了過來一般，蠢蠢欲動著。
莉莉烏姆頭痛欲裂，渾身的魔力都暴動了起來。
「小姐，莉莉烏姆？！你怎麼了？！」
Saber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隱隱有些不真實，但她卻無暇回應對方。
抄本中的「魔力」感應到了同質的存在，正逐漸變得活躍。
用於封印少女夢境的鎖鏈變得松動，她能感覺到，潛藏在自己夢中的那個人正因為螺湮城教本的呼喚，快要蘇醒過來了。
「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什麼人瘋狂地笑了起來。
「是你————！居然是你！！預言所說的異類——！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見到你！」
吵死了。
「Saber！那本書不對勁！」
「『流散在時空中的門，既是鑰匙，也是封印』沒想到，居然是真的，哈哈哈哈哈哈是真的————！！！」
夢境裂開了一道縫隙，沉睡在內的眷族正從甜美的睡夢中蘇醒，發出痛苦的咆哮。
真的吵死了。
「神啊——！看到了嗎！！毀滅的時刻就要來了——！！」
「閉嘴——————！！！！！」
潛藏在體內的原初魔力徹底爆發，血管在跳動，骨骼發出悲鳴，靈魂仿佛在被撕扯。
但那些令人狂躁的聲音卻遠去了。
「『預言預言』的煩死了！」少女雙腳離地，漂浮在半空中。魔力化作風，吹舞著她的長發：「你懂什麼！你又知道什麼？！」
「區區被外神蠱惑的可憐蟲，少對我指手畫腳！！！」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教本還好，但莉莉烏姆本身也是個超大型移動招克系天線，它的力量就被徹底激活了。
只能說幸好元帥瘋了也滿腦子都是貞德。他說的預言是指在弗朗索瓦·普勒拉蒂那裡看到的東西，至於是誰寫出來給這些狂人的……你們猜？（喂！
PS：被封在莉莉夢境裡的眷屬不是克系神，是誰我之後會說。反正不是壞蛋，大家放心。
第31章
莉莉烏姆周身的魔力凝聚成了肉眼可見的能量彈,如離弦的箭一般，射向狂笑的Caster與散發出不祥氣息的魔法書！
「起效了！」
伴隨著Lancer的驚呼，魔力彈擊中了懸浮在半空中的螺湮城教本,與那股不祥的魔力發出了劇烈碰撞。
最終，蒸騰環繞的紫黑色魔力敗了下風。以人皮做封面的抄本像是斷電失靈了一樣從空中墜落——
然後被躲開了魔力彈的吉爾·德·萊斯接中了。
「我很高興……」
在接觸書本的那一刻,周圍地面上的血液紛紛沸騰起來。
「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看到預言在眼前實現，聖女再度復活於世。」
「不會讓你逃走的邪道！」
Saber憤怒地喊道,風壓再一次席卷空氣,直直朝Caster攻去！
然而手持雙槍的綠衣男子卻猛然頓住，沒有跟上身邊二人的節奏。
也正是因為這個漏洞,沸騰的鮮血一瞬間被魔力蒸騰並氣化，化為濃稠的紅霧，遮蓋了眾人的視線。
借著障眼法，陷入瘋癲的術士狼狽地逃離了戰場。
「……嘖！」
莉莉烏姆想要追上去，但發出悲鳴的身體卻在告訴她，已經是極限了。
即使有魔力強化和改造,她這具早已被鉑鉛徹底侵蝕的身體也已經不適合進行長時間的追擊戰。
Caster能夠靈體化逃離現場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撿回了一條命。
而且……今晚她外出的時間已經過長了。
想到這，少女用腳尖輕輕敲了敲地面。瞬間,原本滿是燒焦的碎肉與殘留鮮血的地面被粉色的鮮花所覆蓋。
石巨人逐漸崩壞,綠色的枝椏宛如活物,從它的軀體上源源不斷地湧出,與鮮花一同裝點著戰場。
「這是？！」
藍衣的少女騎士王猛然抬頭望向距離自己不遠的白發少女。
「你為什麼會……」
莉莉烏姆朝她笑了一下，：「非常出色的劍法，不愧是騎士王。」
「想必有一位……非常優秀的師傅吧。」
花與樹的海洋中,黑衣白發的少女身形化作紛飛的花瓣，隨著最後一句話，消失在兩名從者面前。
回到家的時候，放在一樓的移動電話正在瘋狂作響。莉莉烏姆一邊給自己披上幻術，一邊接通了電話。
「喂，是我。」
「莉莉安嗎？你現在在家？」
是言峰綺禮的電話。
「是啊，剛才在二樓，沒有聽到電話聲。」她拉開窗戶確認了一下周圍，並沒有發現暗殺者的蹤跡。「發生什麼事了？」
「圓藏山那邊發生了戰鬥，Caster出現了。」
「我知道，但使魔受到了干擾，根本無法探知清楚情況。」莉莉烏姆頓了下，又用懊惱的聲音道：「我沒有在周圍發現Caster的御主……抱歉！」
電話那頭言峰綺禮沉默了幾秒：「沒關系，對手比想像中的要狡猾得多。另外，還有一件事。」
「Assassin聲稱在與Caster的戰鬥中，出現了一名可以使用大型攻擊魔術的神秘女人，他可以確定對方不是從者。」
神父的聲音低沉而平穩，隔著移動電話，聽起來有些悶悶的。
「你的使魔有看到什麼嗎？」
「女人？」
「啊，穿著黑色長袍的女人，白色頭發，據說膚色有異於常人。」
莉莉烏姆看著鏡子裡「莉莉安·伍德」的倒影，非常自然地回答道：「沒有，我的使魔最後只看到他們激戰的地方燃起了奇怪的火光。」
「這樣啊。」神父沒有追問，「看起來有不少人都對那場戰鬥很在意，Assassin在周邊查探的時候甚至看到了Acher。」
「……誒？」
「鑒於當時戰況比較復雜，所以並未讓吉爾伽美什前往戰場。怎麼了？」
女人扭過頭，看向空蕩蕩的客廳：「不，沒什麼，只是很驚訝。沒想到連那位Acher也被吸引了過去。」
回頭還是感謝一下那家伙吧，等他過來的時候。
鬼知道是老天爺會讀心還是從者與御主真的存在勞什子的心電感應，她應付完言峰綺禮沒多久，某個人就顯形直接躺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晚上好……王。」
吉爾伽美什穿著便裝，看著倒是一派休閑，完全不像是想去摻和討伐Caster計劃的樣子。
「今晚鬧得動靜不小啊莉莉烏姆。」
果然，他出現在森林周圍只是為了吸引Assassin的注意力罷了。
至於目的……
女人垂下眼簾，打了個響指，解除了覆蓋在身上的幻術。
「謝謝你。」
如果不是他在場外攪局，說不定Assassin就會盯上身份成謎的自己了。擁有氣息遮蔽EX能力的暗殺者，雖然沒什麼殺傷力，但卻異常麻煩。
尤其對方的御主還是那個做過代行者的言峰綺禮。
「別誤會，本王只是恰巧散步經過那座森林而已，對你的計劃沒有半點興趣。」
說著，他翻身從沙發上坐了起來，背靠軟墊，仰頭瞧著站在不遠處的少女。
「有三個人在場的情況下還讓對方逃跑，說出去本王都不想承認其中一個是自己的部下。」
莉莉烏姆沒反駁，乖乖聽訓並坦然承認錯誤：「是我托大了，沒想到那本書會被激活。」
本來吉爾·德·萊斯這樣還有點正常腦回路的從者應該不會觸發什麼開關，但她還是低估了自己對那些魔導具的影響。
「螺湮城教本是……拉萊耶文本的手抄稿，在不同的術士手中會引出不同的效果……」
男人挑起眉：「哦？本王倒是覺得Caster不足為懼。」
「倒是你身體裡的那些，不……」他微微眯起蛇一樣的眼睛，「應該是藏在你夢境裡的東西，更危險一些，不是嗎？」
「……」
莉莉烏姆沉默了下來，連空氣都變得非常安靜，只有屋外鄰居燒水器的聲音不斷透過薄薄的牆壁傳到屋裡。
「被發現了啊。」
大概過了幾分鐘吧，她笑了一下，隨手將胸前的長發撩到了肩膀後。
「之前覺得你可能沒興趣問，而且他……一般情況下都在睡覺，對外界沒有什麼危害。」
吉爾伽美什沒接話，反而弄得少女有些緊張。雖然看表情知道對方沒生氣，但再往深她就猜不透了。
「其實之前我回過一趟家鄉，嘛……姑且算是比較失敗的試驗吧。」
腦子有些亂，她想從頭開始跟對方說清這個情況，講出來卻又變得顛三倒四。
「我本來以為只有自己受到了，受到了那些家伙的影響。」
莉莉烏姆頓住了，哪怕已經過了這麼久，再提起這件事的時候，她也還是會有些動搖。很奇怪，明明說自己的經歷時就不會有這樣的感覺。
「……是我父親，養父。」少女抿起唇，轉身走到不遠處的餐桌邊，背對著吉爾伽美什坐了下去。「我以為他和大家都死在了火海裡，但並不是這樣。」
有人……不，不對，有什麼存在，將她養父和教堂裡其他人的生命強行留在了世界上，以一種非常可怕的方式。
「他在變成怪物以後還留著一絲理智，躲在廢城的夢境裡，壓制著身體裡的其他同伴。」
但怪物的詛咒和憎惡是會擴散的，活人不斷被拉入存在著怪物的夢境中，成為了亡靈們泄憤的工具。
她到達故鄉的時候，弗雷凡斯已經變成了一座連海軍和世界政府都束手無策的，被詛咒的死城。
「我沒有辦法，也……不能讓他繼續留在那。」
所以少女選擇了梅林當初的方法，將曾經的父親關在了夢境的彼岸，讓他不再痛苦地徘徊下去。
桌上還放著她今晚出門前從冰箱裡拿出來的點心，莉莉烏姆抓起一枚曲奇，用指尖將它碾碎了。
碎屑細細簌簌地從手裡落回盤中，少女死死摁著自己的手指，看著被力量擠壓，稍微有些變形的關節。
她長嘆一口氣：「我一直在找，找那個將大家變成他眷屬的家伙。」
但目前得到的情報卻並不多，對方顯然要比自己所知的天外來客都要強，能自如穿梭於時間甚至空間裡。說不定……在某種意義上麻煩程度和那位「萬物歸一」者相差不大。
「找到了你又准備干什麼？」
男人的聲音從不遠處的沙發傳來，聽不出喜怒，她也不在意，兀自笑了一下。
「還用問嗎？無論他在哪個世界，在干什麼，是好是壞，我都要——」
皮膚傳來陣陣刺痛感，粘在手上的餅干碎屑散發著淡淡的黃油香氣逐漸被水腥味掩蓋。
她似乎又聽到了大海的聲音。
就在這個時候，擱在桌上的手忽然被另一只手捉了過去。
少女回過神，才發現吉爾伽美什已經來到了餐桌邊，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自己。
「狂妄的念頭，居然想向神復仇。」
他慢條斯理，卻不由分說地將莉莉烏姆掐得死死的拳頭一點點掰開。
黃金之王低下頭，端詳了一下女孩修長的手指，親吻了一下那潔白的指尖。
「不過，本王倒是很喜歡現在的你。」
第32章
溫熱的感覺一觸即逝,莉莉烏姆渾身像過電似的抖了一下。恰好又瞟見對方勾起的嘴角，一瞬間想起了很多……不堪回想的記憶。
少女猛地站起身，椅子摩擦地面發出了刺耳的嘎吱聲。她順勢抽回手,往斜後方退了幾步。
這……這個人……！
以前也沒見他這樣過啊？！
「怎麼反應還是如此青澀？」金發男人微微皺眉，看上去有些不滿。「本王不是都教過你了麼？」
「……你……？！」
莉莉烏姆氣的喘了兩下,腦子裡貧瘠的罵人詞彙並不能讓她在此刻做出足夠辛辣的反擊,只能干瞪眼睛。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上次也是,根本不給自己解釋的機會……千裡眼了不起嗎？千裡眼也看不到她身上的未來和現在啊！
「笑話，本王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那點小事根本不足掛齒！」
結果某人還不爽了起來,眉頭皺得更緊，一看就是要鬧脾氣的樣子。
莉莉烏姆簡直要都要無語了,這就是西杜麗以前面對的吉爾伽美什嗎？辛苦你了啊西杜麗——！
「而且……而且……」
她一邊暗道自己沒骨氣，看到大爺不高興了就下意識想辦法補救，一邊絞盡腦汁想通過轉移話題解決面前的難題。
「而且你不是喜歡Saber小姐那一型的嗎！」
「……哈？」
天要下紅雨了，自己竟然在吉爾伽美什臉上看到了可以稱為「愣住」的表情。
「誰說過這種話！」
「大家都說過啊！」
這下莉莉烏姆來勁了，掰著指頭開始數自己以前聽到的「王的二三事」。
「西杜麗，特巴,還有其他侍從，大家都說『王喜歡金發碧眼嬌小型，氣質凜然的少女』！」
順便一提,梅林也聽說了這個八卦,順口就跟她嘮叨了兩句,大意差不多就是「完蛋了那我家阿爾托莉雅不是正中王的好球區！太危險了！」
今日一見,梅林當初……居然沒有吹牛！
「哼！你這小姑娘懂什麼？」吉爾伽美什雙手抱胸，十分有氣勢地反駁道：「喜歡的類型和中意的女人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這可是常理！」
……？？？？？？
這是常理嗎？！
然而還沒等莉莉可憐的小腦瓜反應過來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就被身材修長的青年抓了個正著。
來人不由分說地將她攔腰抱起，直接邁開步子向樓梯走去。
「啊——！等……等等等等！」
「不等。」
這是什麼小學生吵架一樣的對話？！
吉爾伽美什這個混蛋到底在鬧什麼別扭？為什麼他還有臉鬧別扭？！！
「你放我下來！混……混蛋！」
懷中的女人少見地生起氣來，甚至試圖用自己的力量從束縛中掙脫。
她臉皮很薄，活了千把年了卻只顧著埋頭學習那些無趣的魔法，連幾個像樣的罵人詞彙都沒學會。
其實只要動用那些魔力，輕而易舉就可以獲得自由。但男人比誰都清楚，她不會這麼做。
仗著這份心軟，他堂而皇之地將人抱回臥室，丟回了那張平時鋪的干淨整潔的床上。
「那……那個……我真的有事——」
她的身體柔軟，處於少女與女人之間，有種特有的豐滿與肉感，抱起來非常舒服。
「吉爾伽美什……！」
只有在這樣嬉笑怒罵，被他逼到死角無處可逃的時候，那被病痛塗抹得已經沒有過去一絲痕跡的臉才會重新浮現淡淡的血色。綠松石一樣的眼睛則會蒙上一層薄薄的水霧，像是受了什麼委屈似的。
但這只會讓目睹美景的男人想變本加厲地欺負她而已。
「你……你這個……無賴！」
帶著哭腔的聲音細細的，像是奶貓嗚咽，一點殺傷力都沒有。
王壓根沒有在意這種微不足道的反抗，心情愉快地低下頭，將對方剩下的抗議統統封緘於口。
月光將窗外晃動的樹影帶入室內，寒風吹得枝椏沙沙作響，遮蓋住了其他的聲音。
驚心動魄的一夜終於過去了。
莉莉烏姆覺得吉爾伽美什這人最近越來越猖狂了。
不僅不和自己明面上的御主共同行動，還大剌剌地跑來自己家躺到日上三竿才起來。
從者不是不需要睡眠的嗎？！
問起來吧，也只會得到諸如「時臣那種無趣的家伙不值得本王費心思。」這樣的話。
而且共處一室的時間變長能讓對方了解到自己想干什麼固然是好事，但她要怎麼避開這位大爺去跟四月一日聯系？
從床上爬起來思考了十分鐘，莉莉烏姆決定——
不管了，反正他也不會說出去。
「哦？在本王面前終於不遮遮掩掩了？」
坐在梳妝台前的少女用後腦勺對著某人，非常不優雅地翻了個白眼。
「沒必要吧，反正你也知道我想做什麼。」
說著，她用手劃過鏡面，指節輕敲鏡框。
「我是怕那孩子沒心理准備見到你嚇一跳。」
主要還是王的脾氣太難捉摸，心眼有時候還很小。萬一被烏龍誤認為是「不敬之人」，那四月一日冤枉死了。
「哼，本王可沒有心胸狹窄到對乳臭未干的小鬼斤斤計較。」
靠在床頭的金發男人渾不在意地擺擺手，一派大度的樣子。
……話說得倒是好聽，你能先把衣服穿好從床上下來嗎？！
「咦？莉莉烏姆小姐，有什麼事嗎？」
不過通訊一接通，她就知道自己多慮了。
鏡中的異色瞳少年穿上了非常眼熟的白色罩衣和頭巾……正在剝蔥。
看上去竟然還有幾分家庭煮夫的賢惠感。
他面前還擺著一堆食材，有素有葷，她甚至看到了一大盤……海鮮？等等，那是鮟鱇魚嗎？
「你……你們在干什麼？」
少年聞言停下了手中的活兒：「哦，因為小羽和百目鬼的結婚紀念日快到了，剛好之前幫客人解決了一個麻煩收到了謝禮……」
接著，他嫌棄地指了指某個正在進行投影工作看不到臉的小黑團子。
「摩可拿提出要吃鮟鱇鍋慶祝一下，雖然我覺得他只是想吃鮟鱇魚而已。」
「想吃鮟鱇魚有什麼不對！很好吃嘛！」
鏡頭晃了兩下，應該是摩可拿在奮力堅守陣地。
「鮟鱇的肝啊，還有白子，唔——配上好酒就是人間美味！」
「嘖，不要因為不會痛風就肆無忌憚啊你！」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後方不遠的地方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又熟悉的笑聲，莉莉烏姆扭過頭，某位大王果不其然已經笑翻在床上了。
一時間竟不知御前失禮和公開處刑大暴死哪一個更令人頭疼一些。
「咦？你房間裡有人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一個人間美味哈哈哈哈哈哈哈！」
吉爾伽美什笑得那叫一個開心，已經開始捶床了。
「雜種，你從哪找來的諧星哈哈哈哈哈哈！本王的腹肌都開始痛了！」
「啊？莫非是那個金閃閃的大王？」摩可拿疑惑的聲音差點被某人的笑聲蓋過去。「不過為什麼大王會睡在莉莉床上？」
……好！就當是被蓋過去了！她什麼都沒聽見！
「呃——摩可拿！」
四月一日的表情肉眼可見地迅速變得十分尷尬，隔著鏡子都能看出他臉紅了。
「總……總之，莉莉小姐有什麼事嗎？」
「……本來是不好的消息，但現在說出來總感覺怪怪的。」
等吉爾伽美什笑夠了，莉莉烏姆也總算把昨晚在林中對上Caster的經過講清楚了。
四月一日這麼多年也經歷過不少事，聽完看上去倒是很平靜。
「原來如此，拉萊耶文本的手抄版……確實是連我都不敢放在倉庫裡的東西。」
「其實一開始還好，畢竟那家伙腦子裡只有聖女貞德。」說著，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偏偏那東西被我激活了。」
「……節哀。」
「莉莉抓到他了嗎？」
「沒，不愧是帶兵打仗過的元帥，反偵察能力還不錯。」
而且他御主作為一個長期流竄在各個城市的連環殺人狂，想必也很會隱藏自己的行蹤。
自己又不能大張旗鼓地把城鎮扒個底朝天，因為聖杯戰爭，所有的問題糾在一起，已經開始變得不好解決了。
「那位大王有什麼辦法嗎？」
「沒有，畢竟他對這件事『不感興趣』啊。」
明知道吉爾伽美什就坐在自己後頭，莉莉還是刻意加重了「不感興趣」幾個字的讀音。
「你還真是大膽。」
肩膀冷不丁搭上了一只手，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換好衣服從床上下來了，走到她身邊饒有興趣地端詳著能聯通異界的道具。
「這麼想讓本王幫忙也不是不可以。」
「哇，真的嗎？」
「不了，謝謝你。」
摩可拿和莉莉烏姆的聲音同時響起，可憐夾在吉祥物和長輩之間的四月一日，神情又變得無奈起來。
「只是私人恩怨，況且也是我的失誤導致他逃走的。」少女拒絕得很堅決，「還不是王您親自出馬的時候。」
「哼，身為雜種，氣性倒是很強。」
「現在聖堂教會也開始發布討伐命令，還以令咒做獎勵。那群御主一定非常樂意消滅Caster。」
說完，她瞟了眼一旁身形修長的青年。
遠阪時臣也想通過消滅Caster補充自己喪失的令咒。那天在港口的混戰，為了防止吉爾伽美什被人看穿身份，他不惜以一條令咒為代價，命令這位高傲的英雄王撤退了。
「估計沒多久，你就會聽到我那位師傅的諫言吧。」
「……時臣那家伙嗎？呵，小心思倒是挺多。」
男人信步回到自己的黃金王座邊，隨意拿起了一直放在上面的酒杯。
「事情變得有趣起來了啊。」
「唔……總之，莉莉如果頂不住，就發信號，我們會接你回來的！」
摩可拿元氣滿滿的聲音讓少女笑了起來，「沒事，你忘了我還有殺手锏沒拿出來嗎？」說著，她自信滿滿地握住拳頭。「實在不行，等那家伙再出現，我就直接用『那個』，一勞永逸！」
「啊……」
四月一日推了推眼鏡。
「對哦。」摩可拿恍然大悟，「還有『那個』！」
兩人一團子跟對暗號似的，針對「那個」的使用方式諱莫如深。剛好百目鬼和小羽好像也到店裡了，為了防止自己繼續被公開處刑，莉莉烏姆果斷關閉了通訊。
「唉……」
切斷通話扭過頭，看到某個正施施然喝著自己藏品的男人，少女又開始頭疼。
這以後讓摩可拿看到可還得了。
「雜種，剛講完笑話就開始嘆氣，是瞅准了本王現在心情愉快不會找你麻煩嗎？」
哈？！誰講笑話了啊剛才！
可還沒等她反駁，只見對方撂下杯子，從椅子上站起來，不由分說地揮了下手。
「看在樂子不錯的份上，允許你失禮。好了，收拾一下自己，把那礙眼的幻術撤了。」
「跟本王出去約會，你應該感到榮幸。」
你瞧瞧這人說的是人話嗎？！
作者有話要說：
試問一開屏就看到對面正准備做飯是個什麼感覺？
答：王，腹肌大激痛（不是
他是真的覺得四月一日和摩可拿有意思，不是假的。
PS：看到很多人問恩什麼時候出來，快了快了，我不能劇透嚶嚶嚶感謝在2021-06-03 00:00:00~2021-06-06 10: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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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最後,莉莉烏姆頂著自己的真臉，沐浴在路人驚奇的目光下，硬著頭皮和某自信金發美男子一起在大街上走了一遭。
雖然莉莉安·伍德的偽裝被駁回了,但在她的據理力爭下，任性的王總算還是松口,讓少女給自己用幻術上了個色。
畢竟他也不想逛街逛到一半就被其他御主打擾。
不知道是不是幸運A加成,倆人沒遇到什麼令人尷尬的熟人,難得的一次逛街就在吉爾伽美什給她買了一堆東西的情況下順利結束了。
當天晚上，少女分派在冬木市的使魔則順利地尋找到了間桐家御主——間桐雁夜的行蹤。
說來也是巧,本來她只是在冬木鬧市區內追查Caster以及其御主的蹤跡,結果卻發現了偷偷從鄰市跑回來的遠阪家千金。接著就跟拔出蘿蔔帶出泥一樣，也發現了半邊身體已經壞死,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間桐雁夜。
他為了救遇到危險的遠阪凜，暴露了自己的蹤跡而不知，拖著已經無法動彈的一只腳，將昏迷的小姑娘送回了遠阪葵的身邊。
不過既然她的使魔都能發現對方的蹤跡，一直讓Assassin搜查跟蹤其他御主的言峰綺禮自然也能察覺到。凜一脫險，莉莉烏姆就接到了那個男人的電話。
「我在間桐家御主附近看到了你的使魔,不要將此事轉告時臣師。」
神父在話筒那邊告誡她。
「現在正是較為關鍵的時刻，間桐雁夜的警惕性很高，就由隱匿能力優秀的Assassin繼續監視他。你也要小心對方使用的刻印蟲。」
莉莉烏姆知道言峰心裡正打著別的小算盤,但不知道他和吉爾伽美什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也不關心。比起魔術師的勾心鬥角,她更在意隱蔽了行蹤的Caster。
自從森林一戰之後,吉爾·德·萊斯就徹底失去了蹤影。他似乎意識到了持有或是使用教本會使規格外的敵人窮追不舍，完全遮蔽了魔力。
人口失蹤的報案也減少了，雖然是件好事,她的第六感卻在報警。
現在的冬木市，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大海，看似平靜，實則早已到達臨界點。
所以當未遠川邊出現巨大的魔力波動，莉莉烏姆絲毫不覺得意外。
「此刻，讓我們再次高舉救世主的旗幟！」
曾經統帥著軍隊，為國民帶來希望的男人瘋狂吶喊著，任由召喚出的魔獸將其吞噬。
「吾等受欺凌者的怨恨，定會傳達到神的耳中！傲慢的神啊！萬能的神啊！」
濃霧包圍了未遠川上空，魔力瘋狂湧動，聚集，變異，最終彙聚成巨大的團塊。從者們束手無策，他們的御主則遠遠地觀察著戰況。
「在天上的主啊！我們將以斥責的話語，來贊頌你的名字——！！！」
數以百計的海魔將Caster盡數吞入體內，以他的魔力為基礎，螺湮城教本為核心，它們尖叫著，咆哮著，在魔力的影響下，變成了於水中緩緩升起的，巨大的怪物。
在渾身長滿觸手的大型海魔現形於水中的剎那，坐鎮宅中的莉莉烏姆再次聽到了近乎清晰的，來自深海之神的夢囈。
少女深吸一口氣，靜靜坐在漆黑的房間裡。封閉感官的魔法阻隔了舊日之神的影響，她握緊不自覺顫抖的雙手，死死咬住嘴唇，等待眾人對邪道圍剿的結果。
但她還是高估了魔術師們的覺悟。
Saber有一只手受傷無法使出全力；Lancer作為單體槍兵沒有一擊毀滅整個海魔的實力；吉爾伽美什位於高空冷眼旁觀被卷入與Berserker的纏鬥；Rider倒是有可以束縛大海魔的固有結界，但終究不是解決之法。
「……呵。」
寂靜的房間內響起了一聲輕笑，女人站起身，幻術從身上褪去，漆黑的長袍包裹住她白皙的身軀。
「我受夠了。」
如今，Assassin被盡數消滅，已經沒有能無孔不入監視自己的存在了。
她伸出手，干脆利落地打了個響指，伴隨著爆裂聲，瞬間移行到了被濃霧與瘴氣包裹的未遠川邊。
「嗚哇——！！」
「誰？！你……你是那天的……？」
「……」
莉莉烏姆沉默著，任由短發少年與白發女人打量。自來到岸邊的那一刻，她的「耳鳴」就愈發嚴重，甚至已經有些聽不清其他人的說話聲了。
海魔發出巨大的咆哮，在從者們凶猛的攻擊下不斷再生，向岸邊走去。
一旦上岸，捕食到無辜人類的邪物就會化作無窮的永動機，這場聖杯戰爭估計也就要因此告吹了。
「雖然不是我的本意……」
莉莉烏姆自言自語著伸出雙手，被海魔之血染成淡紅色的河水在她的面前緩緩分開。
「但我已經要被吵死了，每天每天，自從那家伙出現開始，腦子裡的聲音就越來越大。」
「就算是我，也是有極限的。」
水在少女面前形成了一排排階梯，她邁開步子緩緩走下河岸。
「吉爾·德·萊斯，被深淵召喚之人啊，你我終究無法相互理解。」
綠松石般的眼睛靜靜倒映著怪物的巨影。
「因為在我眼中，你所謂的惡魔與神明，根本沒有任何區別。」
魔力持續凝聚，目睹了新的異狀，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河水仿佛獲得了新的生命，化作源源不斷的高牆，豎立在海魔前進的道路上。
白發的少女伸出手，黃色的結界阻隔了向自己襲來的觸須。她動動手指，化作立方體的結界便無情的割斷了那些源源不斷又麻煩至極的東西。
「吼————！！！！！」
紫色的火焰包裹著海魔被切斷的傷口，它痛苦地咆哮著，在干涸的河道中掙扎，試圖用巨大的身軀撞擊阻擋在周圍的水之結界。但土塊與樹藤卻沿著那些巨大的肉一路蔓延，阻礙著它的動作、
白發黑衣的少女輕輕揮舞著雙手，像是優雅的音樂指揮家，用元素為自己演奏了一出特異的樂曲。
忽然，岸邊的二人注意到她的左手動了一下，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弧線，直直地指著空中的某個點。
韋伯·維爾維特皺起眉，作為Rider的御主兼魔術師，他敏銳地發現少女的這個動作有些不合常理，卻又看不出對方做了什麼。
莉莉烏姆站在已無一滴水的河道中，望著眼前被水與火困住的怪物，一邊小心地操控著元素，一邊則在空中准確捕捉到了吉爾伽美什的維摩那，並順手給他的寶船布了道結界。
誰能想到呢？一直在旁邊冷眼圍觀，連EA都不願意掏出來的王居然會被操縱戰鬥機的Berserker纏得分身乏術，還差點被對方用炮彈砸中。
一會兒見到他可得好好嘲笑一番。
「是你？！」
藍衣的騎士王出現在附近，雖然看上去有些疲憊，但卻毫發無傷。
「嗯？Saber，你認識這個術士？」
「征服王，就是那名少女在森林中與我和Saber一起與Caster戰鬥的。」
不知不覺間，三名一直努力拖延海魔的英雄都來到了她身邊。
被稱為征服王，在空中駕駛牛車的健壯紅發男人豪爽地笑了起來：「哈哈哈！沒想到這場聖杯戰爭居然還能出現如此奇妙的人才，有趣，太有趣了！」
「女士，你的火焰能阻止怪物的再生。」相比之下，手持雙槍的綠衣戰士則非常有禮貌。「能將Caster從那怪物中逼出來嗎？」
莉莉烏姆搖了搖頭：「沒有那個必要，他已經是祭品的一部分了。」
說完，她伸直雙臂，手掌面向被困住的海魔：「至於再生，全部都被消滅掉不就沒事了？」
「你們，都躲遠點，記得把御主帶走。」
自己前兩天還信誓旦旦地跟摩可拿和四月一日說的殺手锏，用起來的時候，竟然還有些底氣不足。
畢竟殺傷力實在太大。
「比黃昏還要昏暗之物，比鮮血更加鮮紅之物。」
借由自身的特性，莉莉烏姆誦念著異界的咒語，感受著魔力自身體逐漸凝聚至掌心。
「時光不斷流逝，藉由您的名字，吾於黑暗中起誓——」
古老而悠久的咒文緩緩自少女口中流出，那是這個世界的魔術師與英雄無法聽懂的語言。它化作看不見的鎖鏈，源源不斷地為少女輸送著來自異界魔王近乎於暴虐的赤色魔力。
「所有阻礙於吾等面前的愚蠢之物，任憑你我的力量，給予其滅亡——！」
身體正在被撕扯，血液不斷衝撞血管，連皮膚似乎都要被炎熱而強大的魔力灼傷。
莉莉烏姆將掌心的魔力炮彈對准面前已經幾乎掙脫束縛的大海魔，堅定地吐出了最後三個字：
「龍破斬！」
瞬間，赤色的魔力化作巨大的光柱，以一股毀天滅地的氣勢衝向巨大的海魔。
光在咆哮，魔力在奔流，異界魔王的破壞之力在這一瞬間，化作颶風，席卷並燃燒了一切！
水分被蒸發，火焰被驅散，土塊與藤曼被化為粉末。海魔身上的每一個部位都暴露在了魔力的狂潮下，被悉數燃為灰燼。
怪物發出了凄厲的慘叫。
「……嘖！」
莉莉烏姆看到那股霸道的力量吞噬了海魔還不夠，當即用剩余的力量展開了結界。
當初這玩意兒被發明出來就是為了對付龍神麾下的巨龍，就算是普通的魔法師吟唱咒文也能炸毀一個鎮，所以她才不想用這招的！
但是可忍熟不可忍，她已經受夠這群心懷鬼胎的魔術師和勞什子聖杯戰爭了！
滾蛋！都滾蛋！！
憤怒轉化為力量，讓少女咬著牙不斷維持著結界，防止衝擊波直接毀滅河川周圍的陸地。
待爆炸結束，位於河床中央的巨大怪物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甚至連土地本身都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圓形坑，足見這一擊魔力彈的可怕。
莉莉烏姆看著自己腳下的大坑，一言不發地將剩余的河水引導回原位，然後面無表情地抬頭掃視現場。
其他人早已經在她念咒的時候就帶著自己的御主遠遠躲開，現在正站在相對安全的岸邊，遙遙注視著河川。
「好了，現在你們可以繼續進行聖杯戰爭了。」
作者有話要說：
被復雜的聖杯戰爭以及人際關系還有魔術師搞得失去耐心的莉莉23333
主要是她真的天天被腦子裡的噪音騷擾，忍到現在已經是意志力堅定的結果了。
【介紹】：龍破斬：秀逗魔導士裡殺傷力巨大的黑魔法，以詠唱咒文借力魔王從而達到毀天滅地的效果。之所以叫龍破斬就是因為這玩意兒是用來屠龍的。
莉莉的魔法源自於各個……神奇的世界，具體什麼世界我就不詳細介紹了，有用到會再說。反正她學得很用心。另外能在異世界用咒語借魔王的力量是因為她自身比較奇特，一般人是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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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這句話剛說完,她就後悔了。
魔力被抽取的脫力感尚且殘留在四肢，但那股驅動身體的憤怒之情已經不在了。
濃霧逐漸消散，聚集在岸邊的人越來越多,還發生了不小的騷動。
這個時候應該直接低調地消失才對，和空氣置氣又有什麼用？
正當莉莉烏姆想用個障眼法消失的時候,忽然收到了放置在間桐雁夜周邊伺機監視的使魔發出的警報。
只有在被監視人遇到危險的時候,她的使魔才會使用這個訊號。
說起來剛才Berserker也是,跟吉爾伽美什戰鬥到某個節點，忽然像失去控制一樣轉而去攻擊Saber了。
「……不會吧？」
將其他人的呼喊拋至腦後,少女微微一動,消失在了河岸上方。
她直接瞬移到了自己使魔的附近。
那是一條囤積著垃圾與污垢的小路，一名白發青年此刻正生死不明地倒在不遠處的牆邊。
少女快步走過去蹲下身,將渾身都是燒傷，衣服也變得破破爛爛的人翻了過來。
壞死的半邊臉龐，瞎掉的一只眼，是間桐雁夜沒錯。看這個樣子，再結合Berserker的行動，恐怕他是去找遠阪時臣單挑結果重傷敗北了吧？
男人灰白而醜陋的臉上已經蒙上了一層死氣,若是這麼放著不管，過不了多久他便會徹底死去。
這可不行，間桐家的突破口要是就這麼死了,她之前做的調查不就白費了？！
「真是麻煩……」
莉莉烏姆一邊自言自語,一邊伸出手,開始在腦子裡搜索自己學習過的那些為數不多的治療魔法。
「我不擅長這方面的東西啊。」
但趕鴨子上架,再不治人就真的要死了。
治愈的魔法一在間桐雁夜的身上施展，他臉上的血管頓時變得清晰可見，並開始蠕動起來。
男人的皮外傷與生命力逐漸恢復,但他卻因為身上的異狀，痛苦地慘叫起來。
有什麼東西潛伏在他體內，因為魔力的補充而蘇醒了。
淨化術並不能驅除他體內的東西，治愈術雖然效果上佳，但增強的生命力卻讓間桐雁夜進一步受到了折磨。
雖然知道間桐家以操控蟲的秘術見長，但將他變成這樣的人……未免也太惡趣味了一些。
以及——
「……出來吧。」
從她開始為間桐雁夜治療開始，就有人躲藏在了不遠處的陰影中，但卻沒有刻意隱藏氣息。
耳邊響起微小卻沉穩的腳步聲，從黑影中現身的，是一個高個子，身穿僧衣的男性。
「終於不再裝下去了嗎？莉莉安小姐。」
言峰綺禮站在距離二人大約有兩米距離的地方，用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切。
「不，還是說應該稱呼你為來歷不明的魔女比較好？」
注意到對方下垂的手中握著閃著寒光的刀刃，莉莉烏姆笑了笑：「你從一開始就在懷疑我了？」
「莉莉安·伍德確實擁有遠阪家的血統，同時為魔道之血所困擾。更重要的是，她所屬的家族包括她自己，世代都是非常虔誠的教徒。」
男人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開始緩緩敘述起了與女人相遇的經過。
「但從五年前開始，於東歐小鎮長途跋涉來到日本追尋根源的你，在成為時臣師的徒弟後，就再也沒有進過一次教堂。」
「原來如此，這就是我暴露的原因？」
沒想到他居然會注意到這麼一個微不足道的小細節，而且聖堂教會和魔術師協會向來不怎麼合得來，步入魔道後舍棄神明的人應該也不少才對。
「這都僅僅只是猜測，直到那天Caster在森林遭到圍攻……」說著，男人舉起了手中的黑鍵。「原本也只是疑心而已，沒想到，真的被我料中了。」
「敏銳的男人。」
眼前的男人呼吸逐漸平緩，少女停止了手中持續釋放的治愈魔法。
「那麼現在，你要做什麼？」
氣氛變得緊張了起來。
「哼，沒想到居然龜縮在這裡，雜種。」
就在即將爆發的時候，第二道聲音突兀地在少女周身響起。
光芒彙聚在昏暗的小路中，身披黃金盔甲的金發男人在二人面前顯露身形。
「哦？看來是暴露了啊。」
他似乎對眼前的景像並不吃驚，反倒朝莉莉烏姆笑了一下，眼神語氣盡是嘲諷。
「本王不是早就說過？你的演技實在是拙劣至極。」
「未遠川的一擊倒是十分精彩，但莉莉烏姆，你可知道愚弄本王的後果是什麼？」
哈？我什麼時候愚弄過你了？
哦，是說插手了和Berserker的戰鬥？
「……不就是給你的船上了層結界而已嗎？」少女站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塵土。「習慣使然罷了。」
在崩壞的烏魯克中，提亞馬特放出的那一道光，是她永遠都無法釋懷的回憶之一。
「王可以慢心，但臣子們卻不能。」莉莉烏姆勾起嘴角，雙眼直視著吉爾伽美什。「而且，我發過誓……不會再失手第二次。」
一時間，三個人誰也沒說話。警笛聲遙遙從遠處傳來，海魔的出現還是給今晚的冬木市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好了，不管是開打還是訓斥還是好好聽我說話，總之先換個地方。」
說完，白發少女還指了指昏迷在地的間桐雁夜。
「順便你們要是沒人幫忙，我就只能帶他瞬移回家了。」
最後，還是言峰綺禮出面，把昏迷的間桐家御主帶到了莉莉烏姆的家裡。
自從吉爾伽美什出現，也不知是顧忌喜怒無常的英雄王，還是其他原因，男人身上的敵意與殺意消失不見，又變回了那位沉默寡言的神父。
家裡多了四個人，其中一個還昏迷著，小小的客廳都變得有些擁擠了。
「那麼，真正的莉莉安·伍德在哪裡？」
「一上來就是這個問題嗎？」
唯一的長沙發讓給了昏迷的間桐雁夜，站在茶幾旁的少女看著端坐在椅子上的神父，和坐在自己旁邊明顯准備看好戲的吉爾伽美什，攤了攤手。
「她沒事，現在已經好好生活在魔術協會手伸不到的地方了。我們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莉莉安·伍德」是真的，她的過往與存在也是真的，只是她本人完全不想和令自己家破人亡的魔術師扯上任何關系。
借這個機會，莉莉烏姆以完全令她脫離魔道為交換條件，獲得了本人的允許，最終堂而皇之地以莉莉安·伍德的身份來到了冬木。
「那麼你所持有的，基修亞·澤爾裡奇·修拜因奧古卿的信物……」
「啊，那是我的東西。因為聽說他是冬木聖杯的作證人，又是遠阪家始祖的恩人，有他的保證，我的說辭可信度不就大大提升了。」
而且還能免去魔術協會或是教會的騷擾，何樂而不為。
言峰綺禮的雙眼微微眯起：「能與魔道元帥私交甚篤的，顯然不可能是泛泛之輩，但不管是教會還是魔術師協會都沒有記載相關資料。更何況英雄王也與你有所關聯……」他頓了頓，直視著莉莉烏姆的雙眼。「你是什麼？」
這個解釋起來還挺麻煩的。
「你對本王的臣子好奇心很重嘛，綺禮。」
金發紅眼的青年坐在沙發上，單手撐著臉頰，一派悠閑。
「不要露出這種表情，她可是貨真價實的人類。」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哪裡都沒什麼變化，一個腦袋頑固的女人。」
「……咳。」
莉莉烏姆決定把這個當成誇獎。
「那麼最後一個問題。」
神父挺直了自己的脊背，放在膝蓋上的手握成了拳，Assassin雖然已經消失，但鮮紅的令咒依然刻在他的手背上。
「為什麼追求聖杯的？」
確實，不惜用假身份都要參加聖杯戰爭這種操作，怎麼看都像是對萬能的許願機圖謀不軌，也難怪身為遠阪時臣弟子的男人會想歪。
不過她真的對那東西沒興趣。
「確切地說，只是想借這場戰爭獲取點個人利益。」說著，莉莉烏姆不動聲色地看了眼某個大爺。「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截至現在，整件事已經超出我的個人預想太多。」
不管是被召喚出的吉爾伽美什，還是與舊日支配者有很大關聯的Caster。
「另外再聲明一下，我對那個所謂能實現願望的聖杯不感興趣，也覺得到達根源這個願望很扯。非得說的話，只是對這個精妙絕倫的系統本身有興趣。」
說完，白發少女側過頭，勾起嘴角：「接下來輪到我問了，那麼你呢言峰綺禮？發現了異變也沒有告知遠阪時臣，Assassin已經退場令咒卻沒有消失……」
「你的願望又是什麼？」
「……我……」
男人皺起眉，那張情緒波動一直不怎麼強烈的臉上，出現了一種類似於苦惱的神情。
「我根本沒有要向聖杯實現的願望。但……」
「……哈！」
「我不是說過嗎，綺禮？」
端坐於位置上的黃金之王忽然笑了起來，出聲打斷二人的對話。
「不為了理想，也不是為了什麼願望。只是單純地追求愉悅，這也是你被選中的理由啊。」
忽然，背對著吉爾伽美什的莉莉烏姆感覺到自己胳膊被抓住，緊接著，就被一股力量扯得向後一個踉蹌。
她毫無心理准備地直接倒進某個人懷裡。
？？？？？？？！！
「而愉悅的形態則有很多種，但你是怎麼回答我的？」
男人的手順勢環上她的腰，不僅不嫌自己腿上多了這麼大個人，還堂而皇之地把下巴擱在了她的肩膀上。
「愉悅本身什麼時候與罪孽直接聯系起來了？」
愉悅是不是罪孽不知道，但你現在正在吃我豆腐這件事我還是知道的！
後背貼著的地方溫度有些高，肌肉也很結實。因為坐的位置是對方的大腿，莉莉烏姆尷尬得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胡言亂語！」
神父似乎被激怒了。
「我讓你調查其他御主的情報……」吉爾伽美什的聲音裡帶著笑意，「唯獨對躺在那裡的男人，你讓Assassin做出了非常全面的調查。」
「言峰綺禮，你對間桐家的御主有如此高關注度的原因又是什麼？」
「我……！」
「……唔……」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昏迷不醒，躺在沙發上，一身狼狽的白發青年發出了一聲呻///吟。
沒過一會兒，他便睜開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麻婆早就懷疑莉莉了，只是沒證據而已。
另外補充個設定，很多人覺得莉莉似乎外表會成熟一些，實際上不是的。她的時間自從遇到泡泡那天開始就靜止了，外貌也沒改變過。一開始在森林裡她不吃飯不喝水天天露宿也完全沒有任何問題，是因為不做這也也不會死或者虛弱。但那也只是自身的時間而已，病沒有跟著一起停下來。
她現在完全是靠魔力強化身體機能，讓自己能和普通人一樣跑跳自如，另外吃穿住行睡也是延續以前的習慣，不做也沒什麼影響，但那樣的話就離人類更遠了，所以她還是會去做。
平時文裡沒怎麼表現這些，是因為視角都在莉莉身上，而她已經習慣這種生活了，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的。感謝在2021-06-07 10:00:00~2021-06-08 10: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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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雖然剛剛蘇醒的時候尚且有些搞不清狀況,但當莉莉烏姆再度披上幻術，他頓時認出了這名褐色頭發的女人。
「你……你是時臣的那個弟子？！」
萬幸，藏於間桐雁夜體內的刻印蟲只搞壞了他的身體,而沒有搞壞他的腦子。當著代行者和Acher的面，他雖然恨得牙癢癢,也沒直接召喚出自己的從者拼個你死我活。
尤其知道莉莉烏姆就是救了自己的人後,那股充滿針對的敵意就更弱了。
「為什麼……」
不如說,他好像忽然有些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時臣的弟子，為什麼要救我？」
「為了探究間桐家的魔術,特別是構建聖杯戰爭的那部分。」莉莉烏姆沒有隱瞞,大大方方說出了自己的目的。「實際上我拜師遠阪是為了研究冬木的靈脈走向，順便遠阪家也是你們御三家中最好接近的。」
她朝男人友好—笑：「你想救出小櫻對不對？」
遠阪凜偷偷跑回冬木導致間桐雁夜為了救人暴露行蹤後,莉莉烏姆就—直在用各種方法調查這個過繼了遠阪櫻的間桐家與身為御主的雁夜本人。
種種蛛絲馬跡表明，間桐家現任家主，很有可能是已經活了近百年的初代家主——瑪奇裡·佐爾根。
而年少時就已經脫離間桐家與魔道斷絕來往的間桐雁夜，不惜用刻印蟲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前來爭奪聖杯，怎麼想都和他那個被過繼到間桐家的青梅竹馬的女兒脫不開關系。
「你知道了什麼？！」
猜中了。
莉莉烏姆觀察著男人的態度，緩緩道：「只是調查了—下你們間桐家的家譜而已,不得不說，那個名字諧音得太明顯了。」說著，她嘆了口氣,「活得久的人,或多或少都會有些扭曲,魔術師也不例外。」
「小櫻……過得很不好吧？」
瞬間,青年徹底破防。
「你懂什麼……咳咳……咳！！」他上氣不接下氣地咳嗽起來，「那家伙……髒硯！他根本就不是為了繼承人才……咳咳！」
鮮紅的血從間桐雁夜的嘴角流下，他粗暴地擦了擦嘴角,用僅剩的—只眼睛望著解除了幻術的莉莉烏姆。
「如果不是時臣，小櫻根本不會遭遇這種事！」
「……你知道那孩子的魔術屬性麼？」不等，雁夜接話，少女繼續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遠阪家的兩個女兒，魔術資質都要遠高於身為父親的遠阪時臣，其中凜是五大元素全部具有適性。」
「而櫻，則擁有極其少見的架空元素——虛數的屬性。」
莉莉烏姆揉了揉太陽穴。
「在我印像裡，可以使用虛數魔術的人本就寥寥無幾，能讓櫻繼承魔術刻印的就更少了。你該不會不知道，沒有魔術刻印卻資質優秀的女性通常會被那些垃……咳，魔術師如何對待吧？」
「他可以把小櫻送去其他地方，為什麼偏偏是間桐！」
「那我就要問問你了，雁夜先生，你為什麼這麼篤定他知道間桐家的秘密？」
「什……？！」
看到對方愣住，少女繼續加大火力：「遠阪時臣是—名正統派的魔術師，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他完全沒興趣，也不想探究其他魔術師家族的辛秘，因為那等同於向對方宣戰。順便—提，因為太正統了，他平時連電話和電話都不怎麼用。」
再加上這位已經身為人父的中年男人還在某些點上保留著—種富家少爺的天真感，對朝夕相處的言峰綺禮和她都毫無戒心，能看出間桐家有問題就鬼了。
「我知道你想殺了時臣，但別忘了，他是葵夫人的丈夫，也是那兩個孩子的父親。」
「做個交易吧間桐先生，我幫你救出櫻，你則放棄御主資格，將間桐家有關聖杯戰爭系統的魔術原理給我。」說著，莉莉烏姆伸出手，「關於後者，書籍，資料，樣本，或者直接把間桐髒硯本人交給我也可以。」
「怎麼樣？很劃算吧？」
當然，她也沒有讓對方現在就做出決定，而是將他放回了家。
「想好了再答復，我會讓使魔跟在你身邊。」
雁夜離開後，—直沉默不語的言峰綺禮開口道：「既然想獲取間桐家的魔法，直接強攻速度不是更快？」
吉爾伽美什對御主們的作戰計劃沒有—點興趣，雁夜剛醒沒多久就離開了，現在家裡只剩下知道她秘密的代行者神父。
少女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下對方：「因為我是不流血主義，而且他的從者雖然沒有理智，能力卻很優秀。」
之後還有個更難搞的愛因茲貝倫家，能賣個人情增加—個幫手，何樂而不為？
不過這—晚，莉莉烏姆沒能等到間桐雁夜的答復，反而等來了—個噩耗。
「什麼？！您說言峰神父死了？」
言峰綺禮返回教堂後，第二天白天她接到了時臣的電話。
是的，天要下紅雨了，雖然是用座機，但這次通知她的人是遠阪時臣。
「是槍傷造成的失血過多，綺禮回去的時候已經晚了。」
而死的人，則是言峰綺禮的親生父親，本次聖杯戰爭的裁判者——言峰璃正。
「依照現在的情況，已經不適合繼續隱藏底牌了。莉莉安，立刻來—趟遠阪家。」
白天的冬木市與夜晚不同，雖然幾個小時前未遠川才經歷過—次大爆炸，但大多數人顯然沒有被這騷動驚擾，依舊度過著平凡而祥和的日常。
莉莉烏姆到達遠阪大宅的時候，言峰綺禮已經到了。
「……你來了，莉莉安小姐。」
身穿便裝的吉爾伽美什則靜靜地靠在窗邊，冷眼看著神父向二人傳達噩耗。
「為什麼連神父都被殺了……！」
身為璃正神父的好友，即使是隨時保持優雅的遠阪時臣，此刻也流露出了幾分動搖，泄憤似的捶打著椅子的扶手。
「不能容忍……這種事絕對不能容忍！！」
可靠同伴的死似乎對這位魔術師造成了不小的打擊。
「璃正神父就像我的另—位父親—般，沒想到卻會因為聖杯戰爭……」
穿著紅西裝的男人坐在桌前，低下頭，少見地顯露出了疲態。
「……抱歉。」
而言峰綺禮只是無言地搖了搖頭，或許就是這樣的態度才更讓人覺得不忍心吧，但莉莉烏姆卻感覺到了—絲違和。
她見過很多離別，壯烈而悲傷的，平穩而安靜的，或凄慘或解脫或幸福或扭曲，但卻很少見到擁有血緣的親子離別會是這個樣子。
男人身上籠罩的除了悲傷，還有虛無與迷茫以及……激動？
說來諷刺，拜師五年來，她第—次進入冬木教會的理由，竟然是為了給導師的友人收屍，以及調查他的死因。
來到教會的時候，老神父已經被整理了—番，蓋著—塊白布，安靜地躺在休息室的長桌上，像是睡著了—般。
雖然死因是槍擊，但言峰綺禮沒有確定行凶者到底是誰。
「恐怕是參與了未遠川討伐的御主。」同樣留著言峰家血液的年輕男人輕輕將白布蓋回了老人臉上。「不想讓其他御主也獲得令咒，所以在收到獎勵以後……」
間桐雁夜那個時候與他們在—起，不可能有行凶的機會。剩下的御主裡，明面上嫌疑最大的應該是擅長使用槍械的衛宮切嗣。
但言峰綺禮卻說：
「這不像是那個男人的作風。」
「衛宮切嗣的行動帶有很大的冒險性，迄今為止介入的紛爭與所做的殺戮，其實際利益與風險都是不相符的。」
「而這—切都終止在九年前，與愛因茲貝倫家相遇的時候。」
父親的屍體還在眼前，他卻已經開始滔滔不絕地討論—個幾乎和自己素未謀面的御主。
「……你對衛宮切嗣很感興趣？」
「不……」
男人像是忽然驚醒—般，猛地停了下來，緊接著生硬地轉開了話題。
「你不回去麼？」
空蕩蕩的教堂中，神父低沉的聲音帶了些回響。
坐在長椅上的褐發女人扭頭看了看他，「不，反正也沒什麼事。」說完繼續端詳著發生了謀殺案的教堂。
即使知道她在欺騙時臣，父親被謀殺的綺禮仍然選擇保守了這個秘密，並且，也沒有告訴時臣，雁夜還活著。
「這是我第—次來這個教會，不好好看看怎麼行？」
雖然是聖堂教會的據點，但這裡的裝潢並不是特別華麗，既沒有精美的玻璃彩繪，也沒有西歐教堂中可能出現的藝術雕像或是繪圖。
兩排長椅正對著小小的神台，地上的血跡還沒有被完全清理干淨。
—尊聖母像靜靜地佇立在牆上，即使目擊了信徒被殺害的情景，她也依舊低垂著眼簾，面目柔和而充滿慈愛。
和自己見過的每—座教堂的雕像並無二致。
「你似乎很討厭教會。」
言峰綺禮沿著走道，越過坐在長椅上的她，又突然站定。
「我曾收到Assassin的彙報，Caster將你看作了他的理解者，還稱你是『預言所說的異類』。」
……哦對，那位法國元帥確實喊得還挺大聲的。
「然而實際上最終消滅了他的也是你，不如說你的行動軌跡完全是跟著Caster而變化的，從那名邪道出現開始你就注意到了他。」
「你想說什麼？」
「其實你厭惡的並非教會，而是神明吧，莉莉烏姆小姐？」
男人的聲音有些顫抖，卻又在吐露名諱的那—刻加重了—下咬字。
說來也巧，雖然文字文化有所不同，但這個世界教會所遵循的教義，有—部分與他們曾經所信仰的教派十分相似。
「所有人都稱呼Caster為『邪道』，連他自己也認為使用那本書是受到了惡魔的感召。」
她彎下腰，胳膊肘支在膝蓋上，手則托著—邊的臉頰。
「這可就奇怪了，為什麼斷定那就是惡魔留下的東西呢？」
陽光透過窗玻璃，打在了有些昏暗的室內，將潔白的雕像映照得多了幾分聖潔感。
「神明什麼時候成為善的代表了？」
「開什麼玩笑！」
男人的聲音變得激烈了起來。
「不管怎麼看，Caster所使用的術都是脫離了—切常理，邪惡至極的存在！」
「如果那東西真的是神留下來的，那麼，那麼——！」
「雖然你說了『邪惡至極的存在』，但是言峰君……」
莉莉烏姆打斷了那個正逐漸失去冷靜的聲音，扭過頭看向穿著僧衣的男青年。
「你為什麼笑了呢？」
男人深不見底的眼中閃爍起了微弱的光，此刻，他臉上竟奇妙地帶著—絲笑容。
這—刻，她終於完全看透了眼前這個人的本性。
啪嚓——
忽然，兩人耳邊都響起了—道細微的碎裂聲。
少女看到面對自己的男人視線上移，緊接著，不可抑制地帶上了驚愕的神色。
她順著對方的視線，緩緩扭過頭，瞥見了—抹紅色。
—道裂痕橫亙在原本完好無損的聖母像上，慈祥的女人輕闔的雙目中，正緩緩流出鮮紅的血。
像眼淚—樣。
作者有話要說：
不說了，說就是劇情開始蝴蝶。
今天高考就結束了吧，不管結果如何，總之辛苦各位考生了。其他人期末考也加油哦。感謝在2021-06-08 10:00:00~2021-06-09 10: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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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這……這是？！神像是在流淚嗎？」
眼前的景像顯然是怪異的,畢竟連日日都在教會中的神父此刻都愣住了。
「不可能……這石像在教會建成的時候就已經在這裡了，為什麼今天會……」
他的聲音被一陣笑聲打斷了。
莉莉烏姆看著仍然不斷流下眼淚的聖母像，忽然不可抑制地笑了出來。
「沒想到……哈哈,居然在這裡，在這種時候……哈哈哈哈——！」
女人眼中滲出的鮮血是那樣刺眼,源源不斷地滴落在面前的地上,她卻只覺得非常諷刺,像聽到了什麼特別的笑話一般，笑得肚子都疼了。
奇妙的很,心中沒有特別巨大的情感波動,甚至沒有感覺到痛或者悲哀。
「是為了誰在哭泣？言峰神父？我？還是……」
她腦中閃過了濃霧與殘垣斷壁中，日復一日面對著廢墟,痛苦嚎叫的「父親」的身影。
心忽然抽動了一下。
「晚了，太晚了。」
碎裂的聲音還在不斷響起，隨著流下的血，神像身上的裂縫越來越多。
「除了哭，你又能做什麼呢？」
說完，少女毫無留戀地站起了身。
「辛苦了,言峰君。你真的……很愛你父親。」
只是很可惜，現在一切都已經無法回頭了。
在打開教堂大門的那一刻，莉莉烏姆聽到身後傳來什麼東西徹底破碎,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她沒有回頭。
教堂外,雖然尚處冬天,明媚的陽光卻驅散了一絲寒冷。天空是透徹的藍色,漂浮的雲朵在風的影響下悄無聲息地變換著形狀。
吉爾伽美什正靠在教堂的外牆邊，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等在這的。
「你早就發現言峰綺禮的本性了？」
不然也不會在剛開始聖杯戰爭的時候，就跟她提這個人。
「怎麼樣,是個有趣的男人吧？」
非常諷刺，明明被父親取名叫做「綺禮」，自身也是教會的一員，但那個男人卻沒有正常人類應該有的情感。
簡單來說，就是天生的惡人。
他恐怕也意識到了，加之對父親與妻子的愛，所以前半輩子一直都恪守道德倫理，絕不越線吧。
而現在這世上已經沒有什麼能束縛言峰綺禮的枷鎖了。
莉莉烏姆扭過頭，瞪了一眼金發紅眼的男人。
「算了，隨你喜歡。」
反正到時候注意著，別讓他翻車就行了。
吉爾伽美什不可置否地笑了笑，忽然邁開步子走到她身邊。
男人微微低下頭，細細端詳起她來。
「……怎麼了？」
葫蘆裡又賣什麼藥呢這人？
「不，只是忽然覺得這場聖杯戰爭終於開始變得有趣了。」
陽光撒在他的金發上，連莉莉烏姆都得承認這家伙的臉真的很能打。
「還有就是……你真的成長了很多。」
說完，還沒等少女反應過來，男人就轉過身，化作金色的光芒消散了，只留下一道聲音。
「繼續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本王拭目以待。」
這……嗯？？
她這算是……被誇獎了嗎？
要不要之後去和他說一句謝謝，再反過來誇幾句？
莉莉烏姆正遲疑呢，忽然收到了來自使魔的傳訊。
是她留在間桐雁夜那裡的那一只，他似乎已經做出了決定。
按照對方的要求，少女於黃昏十分，到達了間桐家的大宅附近。
「久等了。」
青年躲在一條昏暗的小巷裡，看上去更加虛弱了，連站都站不穩，只能背靠著牆壁支撐自己的身體。
「你……真的可以救出小櫻嗎？」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說話的時候都要頓一頓，仿佛下一秒就會昏過去一樣。
這樣殘破不堪的身體，即使贏得聖杯戰爭，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我說到做到。」
當天空中的最後一絲紅色消失，在男人的帶領下，解除了幻術的莉莉烏姆光明正大地踏入了間桐家的大宅。
「哦呀哦呀，這麼晚了竟然還有客人光臨。」
身材干癟而矮小，周身散發著腐朽氣息的老人拄著拐杖站在大門口，仿佛早就料到了一切一般。
「雁夜，看來你比我想像中的要愚蠢。」
「是嗎？」順手給間桐雁夜上了層結界，莉莉烏姆看著眼前與妖魔無異的老者，輕輕嘆了口氣。「我倒是覺得，他很勇敢。」
她曾經在拜訪老友的時候，聽聞過冬木市聖杯系統建立的軼聞。
最初，將遠在德國的愛因茲貝倫家，與日本的遠阪家聯系到一起的，正是瑪奇裡·佐爾根。他為了某個無法實現的理想，於1800年造訪了已經只剩下人造人的愛因茲貝倫家，並最終和其他兩家構建出了這座六十年一度的大聖杯系統。
而那個無法實現的理想則是——
「這……這是……！」
與間桐髒硯的戰鬥並不困難，他雖然舍棄了□□，但本質上還擁有著人類的靈魂。
「這不是聖堂教會的淨化術……唔！你到底是什麼人？！」
不出幾招，老者那早已腐朽的靈魂，便被莉莉烏姆用術式困在了原地。
「不愧是大魔術師，一下就看出來了嗎？」
她所使用的，是在其他世界旅行時所融會貫通的，針對靈魂與惡鬼的束縛與攻擊術。
因為發動源是自身的靈力，而不是魔術回路或是魔力，所以即使在別的世界，只要記住咒文和起手式，也能運用自如。
「沒辦法，人總要給自己留幾手。」莉莉烏姆一邊說，一邊干脆利落地伸手，掌心發出的火球直接將襲來的蟲炸成了灰。「像我這種體能完全不行的弱女子更要學會保護自己才行。」
最初只是在不斷旅行的過程中修習精進魔法而已，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她認清了一個事實。
若是賴以自保的魔術或魔法被封印，那自己就等同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無法死去的普通人。
但往往在與外神和舊日支配者，甚至天外生物的戰鬥中，死了比活著要幸福。
「為什麼？！為什麼你能維持靈魂的穩定——！」
即使垂垂老矣，曾經的典位魔術師實力也不容小覷。在他的拼死掙扎下，用以束縛的光杖竟然真的被掙開了一道縫隙。
老人的身體立刻化作烏壓壓的蟲群，直直地衝向沒有用結界保護著的少女。
「聖杯是屬於老朽的——！」
間桐雁夜從蟲倉救走小櫻，回到戰場上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像。
他與櫻的噩夢化作黑霧，嘶啞的聲音帶著惡意，毫不猶豫地襲向了純白的少女。
就在這個瞬間，異變突然發生了。
女人身後的虛空中，忽然出現了一雙巨大的手，硬生生地擋住了蟲子的攻擊。
那是一雙修長，布滿白色裂紋的，骨節分明的怪手。大得僅用手背，就可以徹底擋住化作蟲群的間桐髒硯。
隨著手部的動作與蟲群的進攻，白色的裂痕紛紛擴大，不斷有類似牆片一樣的東西落在地上，露出鮮紅的肌肉與血管。但過了一會兒，那些可怕的傷口便會無聲無息的愈合，周而復始。
雁夜這才注意到，灰黑色的濃霧不知什麼時候包裹住了間桐家，像是厚實的雲層，遠處甚至傳來了不知名生物巨大的咆哮聲。
這裡……真的還是冬木嗎？
「……雁夜叔叔？」
男人自骨髓深處生出了一股恐懼感，他下意識捂住了懷中小姑娘的雙眼。
「沒事，沒事的小櫻。馬上就會結束的。」
魔力在奔湧，但潛藏在他體內的刻印蟲，卻一反常態地變得安靜下來。
「什麼東西——！這是什麼東西？！」
咆哮聲逐漸變得清晰，雁夜聽到自己父親的聲音變得有些驚慌，同時，也聽見了夾雜在咆哮中的雜音——
屬於人類的哀嚎與慘叫聲。
「……我沒事的。」
巨手緩緩張開，毫發無傷的少女站在原地，一只手輕輕撫摸著保護了自己的怪手。雁夜這才發現，她皮膚的顏色竟然與巨手相差無幾。
「謝謝你……爸爸。」
原本在空中飛舞的蟲，一點一點地變成了白色，行動越來越遲緩。不多時，間桐家賴以操控的蟲子便紛紛化作白色的碎塊，掉落在地。
濃霧發出震動，怪手周圍的空間進一步扭曲著，似乎有什麼東西想要掙脫束縛，從另一個世界來到人間。
藏在雁夜體內的刻印蟲在這一刻，發出了恐懼的尖叫，爭先恐後地想從他的身體中鑽出來。
劇痛令男人發出慘叫，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他下意識將瘦小的女孩摟進懷中。
不能讓小櫻看到。
夢境的大門被捶響，最愛的女兒即將受到傷害，激怒了沉湎在夢境中的「它」。
莉莉烏姆耳邊響起了激烈的咆哮，她低頭看向地面。自門縫中逸散而出的詛咒感染了間桐家的蟲子，讓它們統統化為了無知無覺的鉑鉛。
余下的蟲群逃離了詛咒的範圍，化作老者的殘影。
「不可能……為什麼，為什麼接觸到這種量級的詛咒，你還毫發無傷？！」
少女面無表情地看著苟延殘喘，試圖以殘軀逃離這片魔域的老人，緊接著，露出了一個微笑。
「因為已經習慣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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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時間是一個殘酷的東西。
五百年的時光,可以讓原本持有高潔願望的強大魔術師，連同靈魂都腐爛發臭。
而成千上萬次，永無盡頭的輪回與循環,則將接受了神之血的人，化作了外神的眷屬,連靈魂都一並被異化。
執念變作詛咒,即使已經忘記了自己為何死亡,對於鉑鉛病與謠言的憎恨也依舊刻進了他們的骨子裡。
耳邊傳來一聲慘叫，莉莉烏姆注意到間桐雁夜昏倒在了間桐家大宅的門邊,懷中似乎還抱著一個小孩。
她閉上眼,調動全身的魔力，進一步加固松動的夢境大門。
虛空中的咆哮聲變得激烈,裸露在外的大手開始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往回拖拽。
「抱歉，爸爸，請再等等。」
莉莉烏姆伸出手，想要摸摸父親的掌心，卻在最後一刻停了下來。
「我一定會找到那家伙，一定……」
濃霧逐漸消散,扭曲的虛空恢復平靜，腦海中的咆哮聲逐漸變得微弱，最終,消失在了大門的彼端。
詛咒消散的同時,原本化作鉑鉛的蟲屍也恢復了原狀。
但莉莉烏姆並不會就此放過髒硯。
「您還記得自己為什麼要追求聖杯嗎？」
「聖杯——永……永恆……！老朽……還不能……不能死去……！」
殘缺而脆弱的靈魂被她關進了結界制作的匣中,不斷發出慘叫。
【廢絕一切的惡】
這才是瑪奇裡·佐爾根所懷抱的,真正的理想。
然而，在無盡的時間與對死亡的恐懼中，連本人最後都將這美麗的理想忘卻了。
「……很可惜。」
少女潔白的指尖觸摸著匣子光滑的外壁,看著裡面不斷撞擊著的漆黑靈魂，與作為髒硯本體的小小刻印蟲。
「聖杯，是無法實現你和我的願望的。」
她輕輕地將匣子抱進懷中，發動了淨化魔法。
「對了，在正義感這方面，你兒子和你還挺像。」
最後的最後，莉莉烏姆對懷中魔術師的靈魂如此說道。
一陣耀眼的白光自匣中綻放，耳邊傳來若隱若現的慘叫。伴隨著光芒，那已化為執念的靈魂也終於消散在了天地間。
之後的事就好辦多了，沒了間桐髒硯，間桐家的大兒子是個不會魔術的普通人根本不足為懼。順便一提，他還很怕死。
她隨便嚇唬了兩句，這人便乖乖地把昏迷的親弟弟扛回了大宅，連抗議都不敢說一句。
至於小櫻，她的發色和瞳色都和在遠阪家完全不同，整個人也變得異常沉默寡言，只是靜靜地守在昏迷的叔叔身邊，拿那雙大眼睛盯著眼前的女人瞧。
為了防止事態進一步變得復雜，莉莉烏姆沒有揭破自己的身份。
當發現雁夜的身體確實已經到達極限了之後，她當機立斷，一個電話打給了身處教堂的某個神父。
「為什麼要把我叫來？」
「沒辦法，我不擅長治愈術。」
幾個小時前，他們倆的關系還因為互相戳穿鬧得有些僵，現在似乎又恢復了正常。
看著神父手背上的鮮明的令咒，莉莉烏姆眨了眨眼。
不，還是變了的。
「言峰君，你還沒有從者對吧？」
看著正在給間桐雁夜治療的男人，一個大膽的想法浮現在少女腦海中。
「把間桐雁夜的從者所有權移交到我這裡？」
「是啊，因為他和我約定過，能救出小櫻消滅間桐的家主，就放棄爭奪聖杯徹底退出。」
黑發神父皺起眉：「那直接將Berserker送回聖杯裡側即可，為何要給我？」
「你不想要嗎？」
「……」
青年微微眯眼，沉默了下來。
「嘛我也只是問問，畢竟現在聖杯戰爭還沒結束，而你……」她看了眼對方手背上的令咒，笑了下。「在其他從者和御主出局前，萬一被發現了可就糟了不是嗎？」
男人面無表情地和她對視了一會兒，忽然露出了一個奇妙的笑容。
「你有什麼條件？」
少女托著腮，藍綠色的眼睛打量著眼前的氣質正在逐漸變化的神父。
「別這麼緊張，只是個交易而已。」
間桐雁夜的傷勢太重，執念也太深。不巧Berserker又對Saber有一種非常奇妙的執著，一旦相見必會暴走。
他並不適合在之後的聖杯戰爭裡協助自己，不如說連保住性命都非常困難。
但言峰綺禮就不一樣了。雖然他本質上是個危險的男人，但對莉莉烏姆來說影響不大。
「協助我調查愛因茲貝倫家，如果要分析御三家構建聖杯系統的魔術，他們家族是最後的難關。」
少女用手指卷著一縷長發玩，倒也沒有特別嚴肅。
「如果可以，我希望直接從對方繼承人口中獲得魔術的關鍵。」
愛因茲貝倫家的魔術師早已消失，就連當初創造聖杯系統的大魔術師，也是被稱為「冬之聖女」的，掌握著第三法的人造人。
她口中所謂的繼承人，自然是沿襲了聖女外貌，在本次戰鬥中與衛宮切嗣一同來到這座城市的那名白發紅眼的美麗女性——
愛麗絲菲爾·馮·愛因茲貝倫
「你又如何篤定這個男人醒來後會履行約定？」
莉莉烏姆眨眨眼，深吸一口氣，來到床前。
「就是靠感覺，我看人還是挺准的。」
結果正如她所說的那樣，醒來的間桐雁夜在確認小櫻平安無事後，真的選擇了放棄御主身份，退出聖杯戰爭。
他本來就是為了拯救無辜少女，才選擇重回魔道接受髒硯的折磨。
「我確實很想殺了時臣，但……你說得對。」
現今，噩夢已經被消滅，他的生命也即將走到盡頭。
「那家伙若是死了，葵小姐，還有凜和櫻，一定也會很痛苦。」
「小櫻能夠得救，我的心願……也就完成了。」
話雖如此，想要將令咒連同刻印蟲一同從他體內拔除，也費了莉莉烏姆一番功夫。
去除這東西是個精細的技術活，更別提男人體內還有對魔力反應異常敏感的活物。
唯一比較幸運的是，它們似乎在之前的戰鬥中受到了不小的驚嚇，元氣大傷，不少甚至直接進入了假死狀態。
令咒被剝離，刻印蟲被盡數清出體外後，元氣大傷的白發青年不出所料地昏了過去。
「如果不剝離令咒，他的壽命最多也就只有一個月。」
與Berserker締結契約完畢，言峰綺禮冷眼看著用浮空術將雁夜送回臥室的少女。
「而現在，若是到天亮前還不能恢復意識，恐怕就危險了。」
你這麼做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
雖然沒有說話，但他的眼神卻表達著這樣的意思。
不，還是有意義的。只要刻印蟲在那男人體內存在一天，什麼靈丹妙藥肯定都不管用，畢竟傷害也是持續性的。
但現在就不同了！
第一階段目的達成的莉莉烏姆當即在間桐家的走廊，堵住了聽聞他們要移交從者剝離令咒，前來看熱鬧的Acher吉爾伽美什。
「哦？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你居然主動找本王。」
「是啊。」少女低下頭，恭敬地行了一個禮。「我有一物相求。」
「哦？」
「放置在您寶庫中，能夠治愈一切傷痛的靈藥。」說著，她抬起頭，看向擁有眾多寶物的王。「我需要用它來治療一名傷者。」
吉爾伽美什冷笑了一聲：「膽子大了嘛莉莉烏姆，都敢問本王要東西了。」
「可以啊，沒問題。」語畢，他話鋒一轉。「那麼你呢，拿什麼來作為籌碼？或是你覺得什麼值得我將這賞賜贈與你？」
男人伸出手，輕輕托起少女的下巴，湊近她的臉蛋。
「怎麼？難道你以為天下有白吃的午餐？」
吐息輕輕噴在莉莉烏姆的臉頰邊，帶著些許灼熱。
「還是說，本王看上去真的就這麼慷慨？」
他壓低的聲線帶著些許笑意，雙眼即使在昏暗的走廊中，也帶著強烈的侵略感。
莉莉烏姆感覺自己的耳朵有點發熱，連忙咬了咬舌尖。
「我當然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說完，她後退小半步，向金發男人攤開手掌。
「這是工資啊王，我不需要金銀珠寶，也不需要神兵利器。為你做了這麼多，這一點獎勵總是能得到的吧。」
說完，不等對方反駁，她又補充了一句：「我說的不是聖杯戰爭，是指在烏魯克的時候。就算您現在是Acher階職，也別想賴掉那些。」
那些閱不盡的泥土版，判不完的麻煩案，剪不斷理還亂的神權與王權的復雜關系。哦對了，還有這人一聲不吭離開十年，城邦都快成廢棄遺跡這件事！
「……」
「不要移開目光，難道您想賴賬嗎？」
「誒！跟本王還算那麼清楚，身為臣下，這些不都是你應該做的嗎？！」
說完，他轉過身，看上去像是生氣了。
但走廊裡卻閃爍起了金色的光芒。
「千年不見，你也是一點下臣的樣子都沒有了啊莉莉烏姆。」
說著，一個金色的長頸瓶就被他這麼直直朝後一扔！
「治愈靈藥是吧，給你就給你了。」
莉莉烏姆向前走了幾步，險險接住了還有點重量的瓶子。
……嗯？怎麼感覺這個重量和大小都……
「那個……王……？」
「感謝本王的大度吧，居然沒計較你的失禮。」
「呃……好吧，謝謝謝謝。」
雖然很想說這個瓶子是不是有點大？量是不是稍微有點多？
算了，為了不讓這人尷尬，她還是努力順毛誇吧。
作者有話要說：
金閃閃的正確用法，薅他的羊毛（bu
這人寶庫裡返老還童藥都有，治傷的靈藥怎麼可能沒有。
順便一提，其實莉莉只想要一點點的，他給了一大瓶。感謝在2021-06-07 01:41:19~2021-06-08 02:41:4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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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耳邊傳來火焰燃燒的聲音,夾雜著人們或驚慌悲痛的哭喊。
莉莉烏姆看到了一片燃燒著的城市廢墟。
這是一個夢。
少女皺起眉，她記得自己剛才應該正在翻書查看間桐家的辛秘，然後——
好吧,已經很久沒有在冥想的時候直接進入未知的夢境了，不過話說回來,這裡是……冬木市嗎？
火光籠罩著本應平靜祥和的城市,連黑夜都被染上了奇妙的紅。
詭異的是,造成這人間煉獄一般景像的，並非瓦斯爆炸或是從者戰鬥,而是源源不斷向外蔓延的,漆黑的泥。
它們濃稠得像是岩漿，毫不留情地吞噬著所到之處的全部。
僅僅是溢出的惡意,便給無辜的城市帶來了毀滅性的打擊。
「……原來如此。」
「什麼原來如此？」
耳邊響起一道輕飄飄的男聲，下一個眨眼，莉莉烏姆眼前的地獄之景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花海。
「鏘鏘~驚喜！」
白衣白發，手握法杖的俊美夢魔站在花的海洋中，笑眯眯地朝她揮了揮手。
「……」
「等一下,這是什麼表情？我可是好不容易才連接上你的夢境的誒！」
千年不見，某人的言行舉止還是一如既往的自由奔放，立刻痛心疾首地捂住胸口。
「太傷心了,真的太傷心了！我的弟子竟然變成了如此冷血的人！」
「不,是你突然連進來打斷了我的預知夢啊！」莉莉烏姆忍無可忍,「也不知道是誰當初死都不肯讓我叫他『師父』。在塔裡呆了這麼長時間,連記性都變差了嗎，梅林？」
「啊哈哈哈，莉莉真是越來越嚴格了呢。」
是的,這位突然出現在她夢境中，還撒著漫天花瓣把地獄變成天國的男人。正是千年前在巴比倫尼亞與她有過交際的不列顛大魔術師——梅林。
順便一提，他就是那位Saber小姐的劍術老師。
「怎麼現在想起來聯系我了？」
梅林聳了聳肩：「沒辦法，我的千裡眼只能看這邊的世界正在發生的一切，而且這場聖杯戰爭咳咳咳……」
哦對，有他見了會尷尬的人。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看他少見地對熟人避而不談，莉莉烏姆也不想深究，索性原地坐了下來。「對了，剛好你有千裡眼，我有些事想問問你。」
「但說無妨。」
於是她將自己剛才看到的景像告訴了梅林。
「是嗎，你看到這個了……」
少女隨手摘下了一朵花：「通常能讓我直接看到的『夢』，都不是什麼好事。那些御主們知道自己爭奪的『聖杯』是這種東西嗎？」
早在巴比倫尼亞時期，她就見過聖杯創造的奇跡。但如果看吉爾伽美什所持有的大杯，與藤丸立香她們所追求的聖杯，許願機裡所蘊含的應該是無色而透明的魔力才對。
「那肯定是不知道的。」白發的夢魔同樣席地而坐，「不過造成現在這種局面的也是他們，要聽嗎？」
他用輕柔而優美的嗓音，向莉莉烏姆講述了一個殘酷而諷刺的故事。
御三家們已經不是第一次在冬木市的聖杯戰爭裡動手腳了。
作為鑰匙制造者，同時心懷悲願的愛因茲貝倫家，早在第三次戰鬥的時候，就啟用了規格外的從者。
結果當然是令人失望的，那名規格外的從者非常弱，幾乎是剛參加這場戰鬥沒多久就輸掉了。
但，恰恰就是因為他的敗北，令本應是無色透明的魔力團塊的聖杯受到了污染。
「……愛因茲貝倫家的人造人可真是，在奇怪的地方將人類的劣根性學了個淋漓盡致。」
面對少女辛辣的言辭，混血的夢魔也只是笑了笑。
「正是因為沒有常識世界的道德觀與倫理觀，加上模仿的又是魔術師，所以才會這樣吧。」
也對，他們家這次的當主看上去就是個單純的孩子。不然身為騎士王的Saber也不會和她相處融洽了。
「你就是為了這件事來找我的？」
聽到這句話，紫色眼睛的男人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畢竟大哥哥我可是個Happy Ending愛好者，好不容易和親愛的弟子再相遇，怎麼能讓糟糕的結局壞了這份喜悅呢？」
感覺這句話裡真假摻半，算了，反正這人沒啥壞心思。
「而且，『此世全部之惡』對你來說，也算是一份以毒攻毒的猛藥。」
少女擺弄花朵的手停了下來。
「……你看出來了？」
「莉莉，我姑且也是你的老師，還是這個夢的所有人。」
話音未落，一扇纏繞著無數鎖鏈，雕刻著詭異圖案的巨大鐵門，突兀地出現在了這片祥和的花海中。
「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說這話的時候，她這位便宜師傅的笑容裡，似乎帶了些淡淡的悲傷。
莉莉烏姆低下頭，下意識用手指搓弄著花瓣。
「夢境真的很方便，可以承載各種各樣的東西，甚至可以達到封印的效果。」
大門輕微地震動了一下，白色悄無聲息地在圍繞在它周圍的花上蔓延。
「但夢終究有一天會醒，人……也是有極限的。」
「力量一直都在增強，不管是不是我想要的。」她神經質地抽動了一下手指，花瓣被扯落到了地上。「那聲音也從來都沒有消失過，雖然現在已經差不多習慣了，但我……還是會害怕。」
所以才會不斷地穿梭在各個世界，隔絕甚至驅逐那些外宇宙的存在，借以減弱「它」的力量對自己產生的影響。
或是像當初在原初之海中，吸收了魔獸母神原初的魔力那樣。簡單粗暴地，將另一種完全不同的強大魔力灌注到自己體內，借以達到一個平衡的狀態。
莉莉烏姆忽然笑了出來：「結果剛剛重逢沒多久，我就被看穿了，你也是，那家伙也是。」
「我的演技有那麼爛嗎？」
花海忽然開始震動起來。
「看來時間到了。」白發的魔法師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塵土，來到少女身邊。「並不是演技的問題哦，親愛的莉莉。」
「我畢竟是混血的夢魔嘛，至於另外那位……」
他彎下腰，輕輕撫摸少女的發頂。
「僅僅只是因為他像了解自己的友人一樣了解你罷了。」
「這次一別，不知道下回何時還能再見，你就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虛幻的幻想鄉開始消散，夢魔的身影也逐漸變得透明。
頭頂的力道很輕柔，讓少女回憶起了過去的親人。
「……去找次元魔女的商店。」
莉莉烏姆站起身，看著眼前的男人：「我偶爾會去那裡落腳，你不會討厭那裡的店主的。」
梅林看上去有些驚訝，隨即便笑眯了雙眼。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一切轉為漆黑，少女緩緩睜開了雙眼。
「有什麼事嗎，言峰君？」
黑衣神父正站在離她一只胳膊遠的地方，居高臨下地盯著眼前的人瞧。
「事先聲明，你一聲不吭站在任何一個女孩子跟前這麼看，都一定會嚇到人家。」
當然她除外。
「看到你在閉目養神，就沒有出聲打擾。」
莉莉烏姆一言不發地看了他幾秒，勾起嘴角，合上了手中的書。
距離她給間桐雁夜用了治愈靈藥，已經過了幾個小時。對方雖然依舊處於昏迷狀態，被搞壞的臉和肢體也沒能徹底恢復，但好歹那層死氣是消失的差不多了。
當然靈藥也不是萬能的，被掠奪的壽命已經消失，內髒雖被修復，也留下了虛弱的後遺症。之後能活多少年，就全看男人自己的造化了。
「談判怎麼樣？」
「一切順利，愛因茲貝倫家接受了合作。」
男人絲毫不在意少女來回在房間內走動，兀自站在原地像彙報工作那般將自己的見聞說出來。
「之前發現了他們在冬木的其他據點，我准備今晚行動。」
「辛苦了。」
莉莉烏姆將屋子裡的窗戶稍稍打開了一條縫。
「老師……沒問起什麼來嗎？」
即使到現在，出現在眾人眼前，Acher明面上的御主也依然是遠阪時臣。或許是為了給獲勝藏最後一手底牌，或許是為了保護擁有相同血脈天分優秀的弟子，又或許……他終於注意到了身邊的種種疑點，開始懷疑她了？
「不，他以為你一直與我共同行動。」男人停頓了一下，「你沒有改口。」
莉莉烏姆用手梳理了一下長發，「畢竟是五年的師徒，而且我也確實學到了不少魔術知識，叫一聲老師並不過分吧？」
「原來如此。」
他看上去接受了這個說法，但莉莉烏姆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她的預感和看人的直覺一樣，向來非常靈。
「算算時間，愛因茲貝倫的人應該也已經回到據點了。」
然而還沒等莉莉烏姆繼續試探，神父就轉過身朝門口走去。
「按照約定，我會將那個女人帶回來。」
言峰綺禮確實言出必行，幾個小時後，晨光熹微的那一刻，他便帶著從者與一個昏迷不醒的白發女人回到了已經被布上結界的間桐家。
……怎麼覺得自己的定位逐漸向反派進發了。
「看來你已經能夠熟練操縱Berserker了？」
「尚且有些生疏。」
少女聽到這個回答，皺起眉。
那你是怎麼做到能讓他遇到Saber都不暴走，還能完美執行任務在對方從者眼皮子底下把人劫走的？
神父公開了答案：
「Berserker並沒有直接對上Saber。」
他給莉莉烏姆看了自己手臂上的令咒。
「雖然我使用了令咒，不過也有其他原因。」
「因為另一個人唐突地干擾了戰鬥，Saber的注意力被分散了。」
說完，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無意識，男人露出了一個在這個場合，顯然有些怪異的笑容。
「他現在已經被吾師召喚回了遠阪宅，我現在也要去一趟。」
「你不去看看麼？」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這一章就寫太太被抓然後和莉莉有對手戲，結果
梅林：驚喜！
夢裡的對話都是真的，目前能一眼看破她狀態不佳的只有閃閃，梅林，恩在的話也能看穿。
拖住Saber的是閃閃。
最後，麻婆在這一章撒謊了。感謝在2021-06-08 02:41:48~2021-06-09 02:43: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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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僅僅只是因為他像了解自己的友人一樣了解你罷了。」
混血夢魔的話語在腦海中回蕩。
「不了,沒有接到指令就回去，老師恐怕會起疑。」
下意識地，莉莉烏姆拒絕了對方的提議。
「而且我也得會會那個你好不容易抓來的目標人物。」
並非是她誇大,如今距離聖杯戰爭結束，也只剩下三天不到的時間,每分每秒都非常珍貴。
「你好啊,愛因茲貝倫家的小姐。」
目送言峰綺禮離開後,少女來到了間桐家的蟲倉。
短短的幾個小時內，因為原主人的死亡,加之某人的有意改造,這間原本透著陰冷與詭異的密室也變得普通了起來。
「你是……未遠川的那個魔術師。」
白發紅眼的美麗女人坐在專門為她所繪制的，能夠提供一定魔力的魔法陣中。
「不,你真的是魔術師嗎？」
不愧是曾經掌握過第三法的魔術家族，即使只是涉世未深的人造人，也能看出她與這個世界魔術師們的區別。
「算是吧。」
莉莉烏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長裙，在魔法陣旁邊席地而坐。
「不過在魔術領域上，我只是個剛入門的菜鳥罷了。」
「未遠川一戰，真的十分精彩。」面對她打趣一樣的說法,面色蒼白的愛麗絲菲爾勉強露出了一個笑容。「想必那就是你擅長的領域了。」
聰明的女人。
「不介意的話，可以叫我莉莉烏姆。」
「我知道。」
魔法陣裡的女人擁有一雙美麗的紅色眼睛，與吉爾伽美什相似,卻又截然不同。
「在愛因茲貝倫的城堡,我用水晶球看到了——」
「你與Caster戰鬥的場景。」
「那麼這位魔女小姐,又是為什麼要將我抓來這裡呢？」即使身體虛弱,處境也不安全，她還是表現出了大家閨秀一般的沉著冷靜。「而且還和那樣的邪道合作……莫非被那個叫做言峰綺禮的神父欺騙了嗎？」
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愛麗絲菲爾臉上顯露出了一個可以稱得上是忌憚的神情。
哦？看來這場混戰中,不光只有她和吉爾伽美什看透了那人的本性啊。
「哦，其實抓你是我提出來的，但因為不方便出面，我家那個從者又是個讓人做事的大爺。」
想到冷眼看戲偶爾還會對自己開嘲諷的某人，莉莉烏姆又氣不打一處來。
「沒辦法，只能和一些別有目的的家伙互相利用一下了。不過你好厲害啊，居然能看透綺禮君的本性。」
果然還是時臣老師太單純了嗎？
「長話短說，我想了解構建冬木市大聖杯召喚系統的魔術。而你作為愛因茲貝倫家以冬之聖女為藍本所制造的人造人，想必一定知道不少東西吧？」
話音剛落，見魔法陣裡的女人愣住，莉莉烏姆又補充了一句。
「不過我本人對能實現願望的聖杯完全沒興趣，只是探知欲，順便想借這個系統做些事而已。」
然而現在冬木市的大聖杯裡混了點其他東西，哪怕是看在梅林的面子上，她也不得不插手管一管。不然，這座城市的結果恐怕就會和自己夢裡的一樣。
甚至會更糟。
愛麗絲菲爾以一種不可置信的口氣喃喃道：「你……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魔術師的魔術帶有神秘性，上至家族下至個人，每個人的魔術形態都會有所不同。同時，為了不讓神秘度降低，他們一般都會對其中的關鍵守口如瓶。
如果有人未經允許，擅自探究魔術師使用之術的奧秘，那無異於在跟對方，甚至對方的家族宣戰。
這是身為菜鳥的莉莉烏姆都知道的道理。
「……其實我差不多也能猜到點。」說著，少女揚起下巴。「大聖杯本身是沒有實體的，而愛因茲貝倫當初負責制作一個承載魔力的容器……你就是這次的『聖杯之器』吧。」
御三家不可能把作為「水龍頭」的小聖杯帶著到處亂跑，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它藏在什麼地方，或是干脆制作成會移動的活物。那麼愛麗絲菲爾的作用就不言而喻了。
女人臉上閃過一絲驚慌，但隨即她又冷靜了下來。
「是又如何？」
「我確實就是聖杯之器，但……會讓我托付聖杯的，只有一個人。」她皺起眉，帶著一種人偶絕對不可能擁有的強烈情緒繼續道：「那絕對不可能是你，或者言峰綺禮。」
「是你的丈夫嗎？」
莉莉烏姆想起自己曾經在資料中見過的，那個男人的側臉。
「衛宮切嗣，你想將聖杯獻給他。」
不僅如此，他也是言峰綺禮一直耿耿於懷，想要探究的對像之一。
「……」
擁有情感的人偶沉默了下來，不，擁有這般神情的她已經不能稱之為人偶了。
愛麗絲菲爾·馮·愛因茲貝倫愛著，並且還想要保護衛宮切嗣。
「不要這麼緊張。」莉莉烏姆卻感到有些開心，「我不是說過了嗎？對聖杯本身一點興趣都沒有。」
她將手放在膝蓋上，食指一下一下，有節奏地點著。
「那個東西是無法實現我的願望的。」
曾經，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上出現過兩個聖杯，但前者並沒有令那個人復活，而後者則成為了魔術王點燃烏魯克戰火的契機。
所有人都離開了，只有她還留在原地。
後來，當莉莉烏姆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強大，現實卻給了她一記狠狠的重錘。
如果聖杯真的能實現所有的願望，她現在就不會站在這裡了。
「不過我倒是很好奇，能讓你為之奉獻一切的男人，衛宮切嗣，他又想用聖杯做什麼？」
眼看面前的女人神色有些動搖，少女繼續試探著。
「他是個很溫柔的人吧？」
溫柔到會讓一個本應是人偶的人造人有了自己的意志，溫柔到會願意和眼前的女孩相戀，成為她的丈夫。
愛麗絲菲爾那紅寶石般的雙眼，逐漸被水光侵染。
「……是啊，他是個很溫柔的人。」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帶上了哭腔。
「因為太溫柔了，所以才會在追求理想的道路上不斷被剝奪著重要的人，不止一次被迫做出……舍棄所愛之人的決定……」
「所以他只能依靠奇跡。」
「為了拯救人類，斷絕一切戰亂和流血，實現永恆的和平。」
明明聽上去像是玩笑般的囈語，但莉莉烏姆卻並沒有特別驚訝，不如說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斷絕一切之惡，實現永恆的和平，拯救人類。
多麼虛無的幻想。
多麼美好的願望。
白發的少女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她抿起唇，又長嘆一口氣。
「我的人生呢……經歷過三次巨大的變故。」
垂下眼簾，莉莉烏姆向白發紅眼的人造人緩緩訴說著。
「它們造就了現在的我，也教會了我一個道理。」
「不要依賴奇跡，也不要追尋奇跡。」
回憶充斥在腦海中，一路走來，她已經看到了太多太多神所造就的奇跡。
但那其中並沒有所謂的世界和平。
「它們之所以被稱之為奇跡，或許只是因為罕見罷了。」說著，她揉了揉太陽穴。「而且現在冬木市的大聖杯恐怕連廣義的『奇跡』可能都無法完成。」
「什麼意思？」
莉莉烏姆皺起眉：「你不知道？」
愛麗絲菲爾臉上的神情不似作偽，她看上去真的一點都不知道自己家族那些人造人長老之前干了什麼。
「……解釋起來有點麻煩，直接給你看看好了。」
語畢，少女隨意地一揮手。瞬間，整座蟲倉化為夢境中的黑泥火海。
「如果你們繼續聖杯戰爭，那麼這樣的冬木市就會成為現實。」
「什……什麼？！」
白發紅眼的女人驚訝地瞪大雙眼，她艱難地從魔法陣中支起身，卻還是沒能站起來。
僅僅三名從者的靈魂回歸聖杯內側，就會讓身為器的她受到如此大的影響。
「騙人……這只是你讓我看到的幻術而已！」
「愛因茲貝倫家在第三次聖杯戰爭的時候也作弊了吧？」
愛麗絲菲爾哽住了。
「作為御三家，熟知規則的你們鑽了規則的空，召喚了脫離基本七職階的從者。叫什麼來著？Avenger？」
她將梅林告知自己的真相，一字不落地轉述給了面前的女人。
「這應該是御三家的不傳之秘，特別是鑽規則空子這部分。如果你還不相信我說的話，那就沒辦法了。」
反正強攻也是一種方法，截斷靈脈的魔力供應，或者直接破壞大聖杯應該也能阻止黑泥傾覆人間。
就是鬧出來的動靜可能會很大。
「我……我……」
魔法陣中的愛麗絲菲爾十分動搖，她顯然是信了這番說辭，但沒見到切實的證據前，心中又有些僥幸。
莉莉烏姆剛想張嘴安慰一下對方，右手手背卻忽然針扎似的疼了起來。
大腦的第六感發出警報，少女抬起右手，卻在看到了本應不該出現在自己慘白皮膚上的鮮紅刻印——
令咒。
「……嘖！」
「這是……令咒？！」
因為距離實在是近，身處魔法陣的女人也看到了少女手背上產生的變化。
「怎麼可能，聖杯又選出了新的御主嗎？但……」
其實是轉交給遠阪時臣的令咒回到了原本的主人這裡。
當時在改造系統的時候，莉莉烏姆瞞著所有人，偷偷做了一個備用措施。
那就是，如果被移交方死亡，那麼令咒便會回到原本的移交人手中。
但現在並不是給別人解釋這些的時候。
遠阪時臣出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唔，麻婆，終究還是控制不住動手了呢。
上一章他撒的謊，一是和太太談判沒什麼問題（其實太太要求時臣讓麻婆退出聖杯戰爭）
二是時臣沒有懷疑莉莉，其實時臣已經在懷疑她了，還讓麻婆監視她的動向，他自己則已經聯系了教會和魔術協會。
最後，這次麻婆和閃閃談判的籌碼從回歸根源需要七名從者的靈魂改為，聖堂教會的埋葬機關與魔術協會的封印指定。看過型月的人都懂這是什麼意思……不懂的人可以直接百度這倆關鍵字。感謝在2021-06-12 10:00:00~2021-06-13 10: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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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早知道當初就不該心軟……！」
直接用法杖給那家伙一下真的不虧。
「誒？」
莉莉烏姆朝愛麗絲菲爾擺了擺手：「是我自己的事,總之你好好考慮一下我剛才說的話吧。」
至於她，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確認。
間桐家周邊早已被她布滿監視眼線，倒是不怕有誰來偷襲。
想到這,走出倉庫的少女直接原地發動了移行。
伴隨著一聲刺耳的爆裂，她消失在了間桐家的走廊上。幾乎同一時間,一道窈窕的身影出現在了遠阪家的大門前。
庭院裡靜悄悄的,設下的防御還在。大宅沒有開燈,黑洞洞的窗戶像是怪物深不見底的眼窩。
莉莉烏姆沒有遲疑，輕易推開了沒有上鎖的大門。
手背上的令咒僅剩下一枚,也不知道自港口一戰後吉爾伽美什又做了什麼才逼得對方用了第二道命令。
「……唉。」
想起原定的計劃,少女不自覺地嘆了口氣。
現在情況早就已經脫軌得不知道飛去哪了，不僅從御三家裡解析聖杯系統的計劃阻礙重重,搞到最後所謂的萬能許願機也是個殺傷力不亞於海魔的殺器。
這屆參賽的魔術師真倒霉，不值得啊。
隨意發散著思維，她終於走到了遠阪時臣平時會待的書房門口。
木門虛掩著，只有微弱的月光從門縫裡透出來。
能感覺到有不止一個人在裡面。
莉莉烏姆沒有猶豫，直接推開了門。映入眼簾的，是漸漸洇入地面的暗紅。
遠阪時臣一如既往地穿著他那身像征火焰與優雅的紅色西裝,無聲無息地倒在地上。
他身邊則站著握著匕首的言峰綺禮，與靠在牆邊冷眼旁觀的吉爾伽美什。
「你果然來了。」
月光照在神父手中的刀刃上，折射出了潔白的光,也映出了鮮紅的血。
他的嘴角歪曲著,帶著一絲笑容,黑沉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
「很遺憾,莉莉烏姆，你應該和我一起來的。」
「吾師發現了你的秘密。」
少女蹲下身觸摸時臣的身體，潔白的長發垂在地上,有一些染上尚未干透的血跡，但她渾不在意。
雖然還帶有一絲余溫，但這個曾經優雅又冷靜自持的男人，確實已經沒了呼吸和脈搏，成了一具屍體。
她替他合上了雙眼。
「那又怎樣？」
莉莉烏姆站起身，直視言峰綺禮的雙眼。
「就算他懷疑我，那也是我們二人之間的事，況且我確實欺騙了這個人。」
身穿長裙的少女一步步走到言峰綺禮面前，微微仰起頭，神情有些冷。
「無論怎樣，也輪不到你來殺他，騙子先生。」
與愛因茲貝倫談判結束和前往遠阪大宅的時候，都信誓旦旦地說沒有什麼事，態度也很正常。結果轉眼就給自己的恩師來了個背刺，這就是擺脫了枷鎖的言峰綺禮真正的本性。
「你誤會了，小姐。我並沒有撒謊。」即使是在反駁對方的言論，男人看上去也絲毫沒有心虛。「與愛因茲貝倫的談判確實沒有什麼意外，他們並沒有談論關於你的事。」
「至於來遠阪家……那個時候不是說過了嗎？Acher被召回了御主身邊，我也必須回來向時臣師復命。」
「何來撒謊？」
語畢，他微微側臉，毫無情感地看了眼地上的屍體。
「即使是敵對立場，也想給對方留一條生路，哪怕是聖杯戰爭這樣殘酷的殺戮中也不想讓雙手沾染血腥。」
那雙沒有光的眼睛再度看向面前的少女。
「你比我想像中要心軟。」
我又不是殺人狂愉悅犯，為啥非得在這種地方大開殺戒？又不是被外神蠱惑的危險分子。
莉莉烏姆剛想反駁，卻聽到旁邊傳來了忍俊不禁的笑聲。
圍觀了他們二人半天的吉爾伽美什終究還是憋不住了，靠在牆邊悶聲笑著，聲音越來越大。
……哦對，這裡還有個需要算賬的家伙呢。
「王，你跟我出來一下。」
可能是被眼前的黑色幽默喜劇愉悅到了，他反駁都沒反駁，一手插著口袋，很隨意地跟著莉莉烏姆來到了庭院裡。
「看得很開心？」
「勉強算得上有趣。」
月光灑在干淨整潔的院子中，觀賞用的植物被修剪得整整齊齊，一切都看上去非常寧靜祥和。
「不過本王覺得還是鮟鱇魚鍋更好笑一些。」
……？這人怎麼還記得這個糗事！
「真是個可悲的家伙啊，時臣。」吉爾伽美什信步走下台階，來到安靜綻放著的花朵邊。「身處危險卻絲毫沒有警惕心，到最後一刻仍然愚蠢地相信著錯誤的人。」
他伸出手，沒有摘下開得正好的薔薇，而是用手指撫摸著嬌嫩的花瓣。
「哪怕已經看到了你的提醒。」
「……」
莉莉烏姆長吁一口氣。這幾日，她發現自己嘆氣的次數真的直線上升。
「那也是他的選擇。對了，我見到梅林了，還做了夢……」
「哦？」男人的神色倒是沒什麼變化，只是玩弄著花的手停頓了一下，「然後呢？」
「這裡的大聖杯不對勁。」
她將夢中的情景與「此世全部之惡」告訴了吉爾伽美什。
「如果聖杯戰爭繼續進行下去，恐怕那些東西就會從冬木市地下的孔裡溢出來。」
「原本以為只是覬覦本王財寶的無趣鬥爭，這個時代的魔術師可真是……」
說著，金發青年摘下了那朵怒放的薔薇，托著花回到莉莉烏姆面前。
「所以你要阻止這件事？」
鮮紅的花被放置在少女鬢邊，襯得她的皮膚更加白，像是沒有生命的雕塑。
但吉爾伽美什知道那肌膚的溫度，以及觸感。
「不……」莉莉烏姆接過臉旁的紅薔薇，捧在手中，輕輕嗅著那股淡淡的芳香。「我要利用它。」
語畢，少女伸手一揮，紅色的花朵瞬間化作片片花瓣，帶著光華，從空中緩緩飄落。
「我姑且也算是個御主，總不能讓你一直用自己積蓄的魔力來戰鬥吧？」
就算沾染了此世全部之惡，聖杯也依舊擁有龐大的魔力，在她看來並沒有什麼不同。
莉莉烏姆勾起嘴角，微微偏過頭，看著月光下俊美的男人。
「你會幫我嗎，王？」
吉爾伽美什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這個瞬間，少女仿佛又看到了背負起摯友離去，以一人之力帶動著國家運轉，統治著烏魯克的他。
唐突地，眼眶忽然有些酸脹起來。
「淨說些無用之言，雜種。」
那樣的神情只維持了短短的幾秒。
「都已經走到這一步，居然還會遲疑，真是令人笑掉大牙。」
語畢，男人化作金光消散，下一秒，出現在莉莉烏姆身後。
「你可是本王的御主，這麼瞻前顧後，丟臉的可不止你一個！」
……這就是同意了的意思吧。
回到間桐家後，莉莉烏姆又獲得了一個好消息。
「我……考慮過了，雖然沒有證據，但我想相信你說的話。」
被軟禁在倉庫內的愛麗絲菲爾接受了少女的說辭。
「只是，我有個條件——」
一直藉由魔法陣吸收魔力，再加上體內似乎有非常強力的魔術禮裝支撐，女人的氣色看上去好多了。
「把我一起帶去大聖杯的所在地。」
說這句話的時候，女人臉上出現了決絕的神情。
「我丈夫……切嗣他一定會來。如果你說的是真的……」
那麼追尋著世界和平，為了平息紛爭不惜化為儈子手的男人，一定會阻止這個悲劇的發生。
「……我能冒昧地問一句麼？」
「誒？」
莉莉烏姆看著魔法陣中的愛麗絲菲爾：「為什麼你會選擇相信我？畢竟沒有證據，而你又是愛因茲貝倫家的人造人。」
「這……」女人低下頭，神情變得有些掙扎。「我和切嗣，有個女兒……」
作為小聖杯的載體，愛麗絲菲爾自出生就背負著沉重的命運。在聖杯顯形的那一刻，她也會徹底喪失人的機能，甚至連肉///體都一並化為虛無。
而這個命運，同樣延伸到了與她血脈相連的女兒身上。
女人愛著衛宮切嗣，也愛著自己的女兒。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麼……我會阻止這件事發生！」愛麗絲菲爾握緊雙拳，「哪怕失去性命。這樣的命運，終止在我這一代就好。」
這是身為母親的她，最後的堅持。
「……我明白了。」
莉莉烏姆向來不喜歡潑別人冷水，尤其是態度堅定，已經做好覺悟的人。
更何況身為愛因茲貝倫家族的一員，愛麗絲菲爾一定比她這樣的半桶水門外漢更了解聖杯。
「事不宜遲，既然你已經決定，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若是等從者和其他御主鬥得你死我活就來不及了，莉莉烏姆能看出愛麗絲菲爾正因為聖杯的降臨變得越來越虛弱。
要是她死了，破壞大聖杯的難度系數絕對會直接變成最高級。
聯系完仍然在遠阪宅邸處理遺體的言峰綺禮，莉莉烏姆與愛麗絲菲爾踏上了前去尋找大聖杯的道路。
「大聖杯的祭壇並不在冬木市內。」
因為愛麗絲菲爾身體虛弱，她干脆直接采用了幻影移行的方式，將女人帶到了她口中所謂的大聖杯所在地。
——位於圓藏山的柳洞寺。
「構建大聖杯的爐心，是吾之祖先，冬之聖女·羽斯緹薩的魔術回路。」
雖然被簡單又粗暴的移動方式驚了一下，但愛麗絲菲爾很快就接受了現實，將本應作為秘密的關鍵點透露給了莉莉烏姆。
「所以即使你將我們三家的魔術分析清楚，也是不可能再現這一系統的。」
除非把冬之聖女的魔術回路整個挖走搬到另一個擁有靈脈的土地上。
「祭壇應該就在柳洞寺的地下……唔……！」
眼看愛麗絲菲爾踉蹌了一下，莉莉烏姆條件反射地伸出手，想要扶住這名搖搖欲墜的女子。
下一秒，一道破空聲向她襲來！
瞬間，伴隨著「砰！」得一聲，金色的光在她們周身炸開。
巴比倫寶庫中的武器替莉莉烏姆擋下了一擊幾十米開外的冷槍。
「你發什麼愣？」
金光漸漸彙聚成人影，吉爾伽美什現身於少女身旁。
「是覺得本王會幫你擋下所以就肆無忌憚了嗎？」
是啊，怎麼了！
「果然是你，Acher！」
不遠處，一道清亮的怒喝響起。銀甲藍裙，手持透明長劍的騎士王出現在幾人眼前。
「把愛麗絲菲爾還來！」
「哦？出現了啊巴比倫的英雄王。」
馬蹄聲從林中響起，不多時，騎著戰馬的魁梧身影也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看來對決就是今晚了，對吧Saber？」
「哼，雜種就是雜種。來多少都是一樣。」
面對兩個歷史上著名英雄，黃金之王絲毫沒有表現出一絲顧忌，那張帶著毒的嘴迅速拉到了場上的的大部分仇恨值。
戰鬥，一觸即發。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大家可以倒計時了。大概還有幾章，恩就要出場了嗯。
第41章
「將他留在外面真的可以嗎？」
柳洞寺外似乎正展開著激烈的戰鬥,但這卻影響不到莉莉烏姆。
她扶了一把腳步虛浮的愛麗絲菲爾：「你說什麼？」
「Acher……他是你的從者吧？」
此刻，她們已經越過柳洞寺後山的幻術，來到了圓藏山地下。根據愛麗絲菲爾的說法,當年大聖杯就是在這被制造來的。
說是這麼說，但這圓藏山地下的大空洞也太寬敞了點。
「啊,不要緊的。」腳步聲回蕩在岩石構成的洞窟中,「只要稍微認真一點,大部分英靈都不是那個人的對手。」
雖然平大部分間，他都非常慢心。
「而且這次他告訴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用不著瞻前顧後。
既然對方都這麼說了，她又怎能違抗王命呢？
腳下崎嶇不平,土地濕軟，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寒氣。青苔附著在大片大片的石頭與土地上，二人的腳程都不是快。
莉莉烏姆深吸一口氣，洞的魔力波動要比外面還要強上一些。
她看了眼臉色蒼白的愛麗絲菲爾，忽然開始大聲地轉移話題。
「而且吉爾伽美什那家伙當初也隨心所欲做過不少事，我現在只學到他兩成功力罷了。」
這個做法成功,至少身旁的女人忽然愣住了。
「巴比倫尼亞的英雄王？！」
嗯？Saber這一組沒看來他的身份嗎？
「他沒跟你們說？算了，那不重要。」
一旦開啟對某人過去種種「豐功偉績」的回憶，她吐槽的欲望就猶如滔滔江水般連綿不絕。
「什麼看不上女神就拒絕聖婚儀式的舉行,拉著好友滿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亂跑把政務全丟給了手下。」
憋了這麼多年,總算有個人聽她吐槽了啊！
「呃……」
「一聲不吭將所有人敬愛的恩奇都葬在了冥界,然後就走了。走了！把自己的國家丟下毫不猶豫地去旅行了！」
少女的聲音因為激動變得有些高昂,撞在在洞窟坑坑窪窪的石壁上。
「你知道我們花了多大的力氣才護住最後一點城池和不願意離開的市民嗎？光是應付其他國家的探子還有神殿的老……大祭司們，就夠令人頭疼好幾天。」
「那是有些過分……」說完這話，紅眼的人造人女性停頓了一下,隨即顫抖著聲音道：「等等，你說……『我們』？」
「莉莉烏姆小姐，你到底……唔！」
莉莉烏姆一手撐住因為雙腳發軟，差點因為道路崎嶇而跌倒的女人，順勢將魔力灌進了對方的身體。
「小心點。」眼看女人的臉色緩和了一些，她又繼續道：「可以嘗試一下將魔力分布在身體上強化四肢，這樣你會好受一些。」
至少不會虛弱到連路都走不了。
「謝謝。」
隨著魔力波動越來越強，原本狹窄的道路繼續向下拓寬，不知不覺，她們已經走到了非常深的地方。
一個洞口現在二人眼前。
雖然身處圓藏山的深處，但這卻並不黑。從洞口透的紅色的光芒，甚至將一部分山洞都照亮了。
「這……這是——！」
雙腳邁入洞窟，四周立刻變得開闊起來。
當雙眼適應了有些刺眼的光線後，眼前的一幕令她們失去了言語能力。
這是一片異常空曠與高聳的空間，空地中央的道路一條接一條，連接著遠處不斷散發不祥光芒的石塔。而在那個東西上面，存在著一個蒼藍色，圓形的「孔」。
紅色的光柱於石塔發，又鏈接著「環」。
「沒錯，這就是大聖杯！」愛麗絲菲爾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的奇觀，姣好的眉毛卻皺了起來。「但是為什麼……那是什麼東西？」
「我所繼承的記憶中，是不存在『那個』的。」
定睛一看，原來那高聳的東西並非石柱，而是半透明的類似石錐一樣的東西。
面還封存著一個未知生命體。
當初為了創造爐心，冬之聖女不惜獻自己的身體與靈魂。她的血形成了直徑長達一公的魔術回路，並以此化為承載靈脈魔力的「水龍頭」。
聖女已經消失了，那麼存在於大聖杯中心，那個與「孔」相連接的，又是什麼東西？
「要再走近點確認一下嗎？」
「……不，不用了。」
話音剛落，白發紅眼的美麗人造人頓跌坐在地上，仿佛被眼前的景像抽干了所有的力氣。
「你說的是對的。」
她頹然地底下頭，連聲音都染上了絕望。
「聖杯……真的被污染了。」
而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竟然也是當初建立一切的愛因茲貝倫家。
「連接著根源，如果……如果繼續放任下去，讓那東西降生於現世的話——」
能夠救贖六十億人類的萬能許願機，就會被惡意浸染，搖身一變化為能夠詛咒六十億人類的「此世全部之惡」。
「不行，絕對不能讓它發生！」愛麗絲菲爾轉身，拉住身旁人的手腕。「要快點告訴大家，不然我……」
「小心！」
一個眨眼，莉莉烏姆猛地衝到了她身後。
「砰——！」
結界張開的瞬間就被巨大的力量狠狠擊中，發了刺耳的聲音。
硝煙散去，漆黑的從者盔甲的縫隙透紅光，隔著透明的結界發咆哮。
「嘎啊啊啊啊啊————！」
「莉莉烏姆小姐？！」
身後傳來愛麗絲菲爾驚慌失措的聲音，她似乎跌倒在了地上，但少女卻無暇顧及。
結界雖然牢固，但從者也不是凡物。即使是能夠熟練運用結界術的莉莉烏姆，布置結界的手掌也傳來了一陣陣麻意。
如果再晚一秒，她和愛麗絲菲爾極有可能會被Berserker當場擊殺。
「……怎麼，已經不准備再裝了？」看著黑甲騎士身後不遠處的御主，少女勾起嘴角。「這和交易可不符啊，言峰綺禮。」
「說笑了，將愛因茲貝倫的人偶給你的候，交易就已經結束。」
對方非但沒有心虛，反倒理直氣壯地反駁道。
「之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順勢而為，只為了好好觀察你罷了。」
Berserker的攻擊現了停頓，莉莉烏姆打了個手勢。本想帶著愛麗絲菲爾直接從洞窟內瞬移到柳洞寺的正面戰場，但法術啟動的前一秒，她就意識到了這是不可能的。
圓藏山下的大空洞內積攢了過量的魔力，加之巨大的魔術回路持續運轉，移行受到了非常嚴重的干擾。自己也就罷了，稍有失誤，身體與精神都已經岌岌可危的愛麗絲菲爾可能會因此受到傷害。
「這次不用那個奇怪的移動術，看來大空洞的環境非常特別。」
而神父顯然也注意到了這點。
帶著暫無法動彈的愛麗絲菲爾，莉莉烏姆瞬移到了距離洞窟入口較近的路邊。
並輕聲對自己攙扶著的女人說：「一會兒我拖住他們，你快走。」
被黑霧纏繞的騎士沒有再動，言峰綺禮臉上的笑容卻更明顯了。
「怎麼？你連身為聖杯之器的人偶都要保護嗎？」
他邁開腳步，緩緩行至Berserker的斜前方，雙手攤開，像是在宣講什麼教義一般。
「只要再死幾個從者，她身為人的機能就會徹底消失，化作小聖杯。」
「普通人和魔術師尚可理解。可守護這樣的人偶又有什麼意義？」
說著，他的右手垂到身旁，左手則握成拳。
「這般過度善良，甚至已經到了濫好人的程度。然而你又將生死看得淡，不惜暴露身份也要提醒遠阪臣，但對他殺害他的我卻如此平靜。」
「為什麼？我不理解。」
「你不理解關我什麼事？」
魔力凝聚在周身，化作靈敏的五感，高度警惕著眼前的御主與從者。
同，她也悄無聲息地為身後保護的人上了第二道結界，以防對方逃跑受到阻礙。
「即使下一秒就要死亡，現在的愛麗絲菲爾有自己的感情，有堅強的意志。」
「她不是人偶。」
話音剛落，保護二人的結界突然消失，莉莉烏姆抬手就朝一動不動的Berserker發射了幾顆魔力彈！
「快逃！」
身後響起跌跌撞撞的腳步聲，少女卻沒有回頭，而是干脆利落地用法術封住了洞口。
雖然在魔法上的造詣今非昔比，但在面對體能優秀戰鬥力拔群的從者，莉莉烏姆還是有些落了下風。
魔力攻擊會被躲閃，而對方向自己進行的攻擊只能勉強躲開或用結界硬抗。
「我知道你想拖延間。」
神父並沒有因為愛麗絲菲爾的離開焦慮，而是老神在在地伸了手。
「Berserker，全力進攻。」
鮮紅的令咒發微弱的光，隨後消失了兩條。
同，一直緊追不舍的黑甲騎士發痛苦的嚎叫，身體開始不斷顫抖。
「啊啊啊啊————！」
他周身的魔力開始急速流動，盔甲內部則發了不似人類的咆哮，
「唔——！」
結界在狂戰士近乎自毀的攻擊下逐漸產生裂痕，莉莉烏姆體內的兩股魔力也越來越失去平衡。
「既然你是如此的善良，甚至連人造人都願意理解。」
言峰綺禮站在一旁的斜坡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逐漸碎裂的結界。
「為何卻一定要阻止聖杯的降臨？如果它能來到這個人世，說不定就能找到我一直在尋找的答案……！」
……絕了，她以前怎麼沒注意到言峰綺禮話這麼多？
竟然想讓「此世全部之惡」降臨，他的本性還真是可怕又瘋狂。
結界已經稀碎得不堪一擊，莉莉烏姆催動腳下的土地與石塊，在阻擋了黑甲騎士的同，試圖用近距離移動術躲避他接下來的繼續攻擊。
然而，令她沒想到的是：
即使喪失理智痛苦萬分，這位穿著鎧甲能使用各種武器的從者，竟還能對位置進行色的預判？！
結界尚未重建，無詠唱魔法也需要准備間。
「唔——！」
但Berserker的手已經卡在了她的脖子上。
「我好奇，莉莉烏姆。」
見人已經被制住，言峰綺禮走下斜坡，背著手來到少女身邊。
「如此漠視生死的你，在瀕臨絕境的候又會露什麼樣的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每次聖杯的降臨地點不同，本來四戰是在居民區來著，但考慮到大聖杯就在柳洞寺下頭，所以讓他們直接來柳洞寺了。
沒想到吧！麻婆跳反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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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脖子被緊緊勒住,莉莉烏姆久違地感受了一下所謂的缺氧。
黑甲的騎士單手就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而他的御主，那位身穿神父服的高大男人,則饒有興致地盯著她看。
紅光映照在他的眼中，那雙漆黑的雙目似乎都增添了些神采。
「很遺憾,看來你無法探究御三家的秘密了。畢竟奇跡無法被復制。」
言峰綺禮一邊說一邊轉身,圍著自己的從者與少女繞了半圈。
「其實我一直在思考,為什麼身份不明的你要探究御三家的魔術。畢竟一直聲稱自己對能實現願望的聖杯並不感興趣的，也是你自己。」
御三家所擅長的魔術各不相同,構建聖杯所獻出的技術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精髓。
「明明不想許願,卻要研究這個系統。並且明顯對靈脈以及令咒更感興趣。」
神父停下腳步，扭頭看著莉莉烏姆。
「於是我腦海中浮現了一個想法——」
「你真正的目的,是召喚英靈。」
……被猜中了！
莉莉烏姆掙扎了一下，喉嚨上的那只鐵手收得更緊。同時，Berserker將她放回了地面。
「明明已經擁有了Acher那般強力的從者，卻仍然沒有收手，甚至不惜來到這個地方。」
言峰綺禮又走近了兩步，距離她僅僅只有一步之遙。
「如此貪得無厭,卻說聖杯無法實現你的願望。」
男人的目光停留在莉莉烏姆的臉上，他看得那般仔細，仿佛在觀察什麼從未見過的東西一般。
「善良得近乎愚蠢,卻對生命逝去毫不在意。」
他伸出手,將少女垂落在臉旁的頭發撩了起來。
「吉爾伽美什知道你是這樣的人嗎？」
莉莉烏姆忽然睜開眼,周身爆發出巨大的魔力波動！
強風化作利刃,只來得及割裂Berserker的鎧甲與神父胸前的十字架。
奔騰的魔力呼嘯著，少女漂浮在半空，居高臨下地看著已經避到不遠處的主從二人。
「他知不知道,都與你無關。」
白色的發絲凌亂地飛舞在空中，她的聲音回蕩在潛藏著大聖杯的空洞中。
「是啊，奇跡不能復制，所以我才會來到這裡。」
話音一落，莉莉烏姆調動起體內剩余的全部魔力，手背上的令咒發出鮮紅的光芒。
若是無法復制奇跡，那麼，再創造一個不就好了？
「宣告，汝身聽吾號令，吾命與汝劍同在。應聖杯之召，若願順此意志、此義理的話就回應吧！」
口中自然而然地誦念著當初召喚從者時，熟記於心的咒語。
「什麼？！」
言峰綺禮的聲音似乎在不遠處響起。
「你想……！」
「在此起誓！吾願成就世間一切之善行，吾願誅盡世間一切之惡行——！」
身體感受到了撕裂般的疼痛，即使身處靈脈之上，魔力的彙集源頭就在眼前，莉莉烏姆體內的魔力仍然在飛速減少。
她感覺喉頭一陣腥甜，有帶著鐵鏽味的液體彌漫在口腔裡，甚至不受控制地從嘴角流了出來。
「汝為身纏三大言靈之七天，來自於抑止之輪、天秤之守護者！」
「嘎啊啊啊啊啊————！！！！」
幾乎是念出最後一句咒語的同一時間，狂戰士發出一聲咆哮，舉起自己手中的寶具就朝莉莉烏姆進行攻擊。
一時間，大空洞內銀光大盛！大地在震動，代表著根源的「孔」都也亮了幾分。
說時遲那時快，從足以遮蔽視線的塵埃中猛然竄出幾根鎖鏈，像離弦的箭一般射向正在使用寶具的Berserker——
莉莉烏姆感覺到似乎有什麼人正抱著自己。
魔力被抽走了不少，頭正一跳一跳地疼著，眼前還閃爍著銀色的星星。但即便如此，少女仍然竭力伸出自己的手，摸索著想確認身邊保護了自己的存在。
手被輕輕地握住，緊接著，少女聽到了一個溫柔的聲音。
「從者Lancer·恩奇都，遵從您的召喚而啟動了。」
仿佛春風，又像是最溫和的細雨，聲線帶著淡淡的磁性，卻又讓人分不清男女。
「還請無需慈悲，隨心所欲地使用我——」
她是如此熟悉這聲音和氣息，但突如其來的怯意，讓少女掩耳盜鈴般地閉上了雙眼。
「雖然想這麼說，但莉莉說過，不喜歡我自稱為『兵器』。」
那人的手輕輕撫上了自己的臉頰。指尖摩挲著皮膚，有些癢癢的。
「真的好久沒見了啊。」
怯意逐漸轉變為酸楚和愧疚，顧不上這裡是戰場還是哪裡，少女低下頭，將臉埋進了對方柔軟的衣服中。
「……我做了非常自私的事。」她的聲音悶悶的，帶著顯而易見的顫抖。「明明你們都……都已經走了……我卻任性地又將你們召喚回了這個現世。」
喉嚨像是被扯緊了，每吐出一個字，都痛得不行。
「只為了自己的願望。」
但莉莉烏姆還是選擇告知所有的真相。
「我知道。」
她感到後腦勺落下了一只手，輕輕撫摸，梳理著自己的頭發。
「這不是很好嗎？莉莉終於找到自己想做的事，並決心為之努力了。」
「我只為這次相遇，由衷地感到高興，想必那個人也是一樣。」
淚水從禁閉的雙眼中溢出，又被面前的布盡數吸走。
少女張開嘴，嗚咽的哭音不成調子。
「沒有……沒有跟你告別……我真的好後悔……！」
她猶如溺水之人一般，下意識揪住手中的布料。
「對不起……對不起……」
對方無言地摸了摸她的後腦勺，緊接著站起身，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雖然還有很多想和你說的，但不是現在。」
「要來了。」
耳邊傳來風的呼嘯，野獸般的怒號，兵器碰撞的脆響。莉莉烏姆睜開眼，看到了大空洞地面的全貌。
白衣綠發的槍兵正高高地騰升在空中，金色的鎖鏈化作銳利的兵器與堅實的盾牌，靈活地周旋在黑甲從者身邊。
「即使被詛咒纏身喪失理智，戰鬥的本能卻仍然刻在身體上。」
恩奇都輕巧地降落在通往大聖杯的道路上，並沒有因為對手的棘手而感到焦慮，言語間反而帶著淡淡的喜悅。
「想必曾經也是一位出色的武人。」
他輕輕將懷中的少女放在地上，金色的鎖鏈阻擋了狂戰士的進攻。
「由我攔住他。」
「去吧。」
說完，綠色頭發的少年毫不猶豫地轉過身，向自己的敵人衝去。
莉莉烏姆死死咬住下唇，轉過身邁開步子，朝閃爍著不祥紅光的魔力源頭奔跑。
「萬能的許願機」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魔術師們所追求的，冬木大聖杯所能達成的願望——實現第三法，救濟全人類，消除此世全部之惡固然美好，卻是無法僅僅只通過到達根源就能做到的。
「呼……呼……」
雙眼逐漸模糊，腦子裡的嗡嗡聲越來越大，甚至已經開始聽不清附近兩名從者戰鬥發出的巨響。
少女緊緊抓著自己的胳膊，任憑指甲摳出一道道血痕。有一股力量正在體內蠢蠢欲動，不斷掙扎，迫不及待地想衝破正緊閉著的大門。
承載著地脈魔力，連通著孔，漆黑的聖杯出現在她眼前。
有什麼東西在裡面蠢蠢欲動，像是被裹在羊水中的未能完全成長的嬰兒，她甚至看到了巨大的眼睛。
平心而論，其實比那些外宇宙的不明生物看上去要好一點。
正在這時，莉莉烏姆忽然覺得腹部一疼！
耳邊傳來了類似「噗嗤」一樣的聲音，她緩緩低下頭，在側腰上看到了一把閃著冷光的黑鍵。
傷口處卻沒有血液滲出，少女咬緊牙握住刀刃將黑鍵拔了出來。
「連基本的防御都做不到，是因為不老不死……」
耳邊傳來言峰綺禮的聲音。
「還是說已經虛弱到了連敵人的進攻都無法注意到的地步？」
黑衣的男人出現在不遠處，他胸前的十字架消失了，臉上卻帶著少見的神情。不是客套的微笑，而是貨真價實，感到愉快的笑容。
「果然，你很有趣。」
「你就……咳咳，這麼想知道我的秘密嗎？」
「雖然聖杯降臨，願望也同樣可以實現。但果然，比起聖杯，我更想知道讓神明都流下血淚的原因。」他將手按在自己心口，「畢竟直到你出現之前，那都只是個毫無生命力與魔法痕跡的石像而已。」
「連神都受到了觸動，然而你的願望卻依舊沒有實現！」男人的聲線多了一絲絲的顫抖。「多麼悲哀，多麼褻瀆……多麼美妙的苦難啊。」
腳下的地面震動著，不斷有碎石落下，掉進滾著岩漿的地脈裂縫之中。
腹部的傷口被內在的力量撐得不斷擴大，她已經……無法再壓制那股力量了。
「那你……可不要移開視線啊……！」
耳邊響起了熟悉的怪異語言，少女的身體開始顫抖。
夢境的大門發出巨響，怪獸痛苦而恐懼的咆哮自門內傳來。
她看到了光。
成形的，不成形的，聚變又擴散，像是凝聚在空氣中的巨大泡泡。
傷口變為裂紋，一路蔓延到了她的臉上，緊接著，白皙的皮膚就像是陶瓷片一樣，裂紋逐漸擴散，有光自裡面透出。
在瀕臨崩潰的前一秒，她毫不猶豫地舉起手，將體內的所有力量彙聚成一顆巨大的魔力彈——
「再見了，言峰君。」
魔力隨著話語噴薄而出，直直射向眼前漆黑的聖杯。
「轟隆——！！！」
大聖杯，被破壞了。
然而就像現在岌岌可危的自己一樣，作為束縛與承載物的大聖杯消失的剎那，留存在內的詛咒便化作實質的泥，瞬間傾灑而出。
腳下的石台開始搖晃，矗立在岩漿之上的階梯開始崩潰。
望著眼前洶湧而來的此世全部之惡，莉莉烏姆舉起手，亮出自己的令咒：
「……以令咒命之，Lancer，到Acher身邊去！」
魔力運轉的瞬間，手背上唯一一道鮮紅色的痕跡消失了。同時，少女最後的理性也宣布告罄。
望著眼前奔湧而來的黑泥與熔岩，她微笑著閉上了雙眼。
作者有話要說：
FZ章結束了！
人沒事！人沒事！讓她淋一下黑泥，不然屬於泡泡的力量就要暴走了。
另外，自從莉莉暴露了自己之後，其實麻婆每次看到她DNA都會瘋狂地動，並且在目睹流淚的聖母像之後這種感覺到達了頂點。
因為對於麻婆這種扭曲的惡來說，莉莉烏姆所遭受的一切苦難都會讓他非常愉悅。
當然，因為本人不覺得這些是苦難（因為習慣了），所以麻婆感受到的愉悅打了折扣。
下一章換地圖，你們終於可以見到他們三個人共處一室了。
第43章
莉莉烏姆已經很久沒有睡得這麼沉過了。
此世全部之惡的詛咒在最後一刻灌進了她的身體,暴走的能量受到壓制，失去的平衡再度恢復正常。
不知道言峰綺禮怎麼樣了，打破聖杯的時候他就站在不遠處。若是因此失去性命……
算了,這不是她應該在意的事。
還有恩奇都和吉爾伽美什。記得當時自己用令咒將恩奇都傳送走了，而吉爾伽美什應該在柳洞寺外和Saber以及Rider戰鬥。
……他們沒有受傷吧？
想到這,少女睜開了雙眼。
她看到了一個女人。
「……啊……」
此刻,莉莉烏姆正處在一個漆黑的空間中,頭下則枕著對方的大腿。
女人十分美麗，穿著一身點綴著紅花與蝴蝶的和服。烏黑的長發像是上好的絲緞,垂落在少女的臉旁,襯得女人原本就白的皮膚更加白皙。
她紅色的眼睛看著莉莉烏姆，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
「侑子……」
少女平靜地念出了至交好友的名字,又輕輕閉上雙眼。
「我是在夢裡吧？」
商店的主人換成了四月一日，而曾經被成為次元魔女的壹原侑子，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經完成願望消失了。
「侑子，我成功了哦。」
雖然知道是夢，莉莉烏姆卻仍舊向懷抱著自己的女人訴說著。
「雖然中間遇到了很多意外,甚至還遇到了被舊日支配者影響，瘋掉的家伙。」
「吉爾伽美什也被召喚了。」
「四月一日和摩可拿一起，過的還不錯。」
「侑子……我好想你……」
眼眶微微有些酸脹,但少女並沒有哭。
她睜開眼,藍綠色的眸子端詳著女人的面容。
對方則從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只是靜靜地微笑,低頭看著她。
用非常溫柔的眼神。
「……莉莉什麼時候能醒啊？」
「噓——小聲點摩可拿，她現在正在休息。」
「小恩一直在陪她，還有金閃閃君,雖然看上去不在意，但其實也很擔心吧。」
「不會有事的。時間一到，她自然就會醒。」
耳邊傳來什麼人說話的聲音。
黑發女人的身影不知何時消失了，覆蓋在雙眼上的眼瞼透出一些亮光來。
莉莉烏姆輕輕抬了下手指，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天花板，空氣中飄著淡淡的香薰的味道。
是侑子最喜歡的用的那種香氣。
一只微涼的手，輕輕搭上了她的額頭。
「莉莉，你醒了？」
「恩……恩奇都？」
綠色長發，雌雄難辨的美麗天之鎖正坐在床邊，朝她微笑著。
之後的事就不詳細說了，總之發現她醒來，四月一日和摩可拿一人一團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等做完身體檢查恢復自由，莉莉烏姆來到了四月一日所在的主臥，聽少年講述起了她昏迷之後的來龍去脈。
「冬木市怎麼樣了？」
「……你真的想知道嗎？」
四月一日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掙扎，就連摩可拿也少見地撅起嘴，露出了為難的神情。
看了眼文雅地坐在旁邊閉口不言的綠發從者，莉莉烏姆深吸一口氣。
「當然。」
她醒來以後沒見到吉爾伽美什，恩奇都也不知道為什麼有些沉默（看上去似乎是不高興了）。怎麼想，應該都和自己被黑泥兜頭淋了一臉之後發生的事有關。
眼鏡少年和吉祥物黑團子對視了一眼：「那好吧。」
通訊用的鏡子並不能單面使用，於是四月一日用魔法，將院子裡的水潭化作了一塊巨大的屏幕。
「這……這是？！」
望著幕布裡已經化成大片廢墟的冬木市，饒是心裡做好了准備，莉莉烏姆還是有些震驚。
「首先，你已經昏迷了將近一周的時間。然後，這就是你昏迷之後經過了一場大地震的冬木市。」
大聖杯內洶湧而出的黑泥雖然無法從地底直接噴發，卻可以順著靈脈的軌跡遍布整個冬木市甚至鄰市。
面對如此巨大的災厄，加上愛麗絲菲爾的證詞與恩奇都的出現，原本鬥成一團的從者放下成見，一致對抗起了化作黑泥的詛咒。
最終，雖然阻止了黑泥對地脈的擴散與污染。但與靈脈緊密相連的幾個城市，也因此遭受了非常嚴重的地震災害。
「很不巧，發生的時間剛好是深夜，震動也很強烈，不少地方都損失慘重。」
四月一日像是調頻道一般地操作著由水面構成的屏幕。
「特別是居民比較密集的舊都和新區，而且因為新區的建築都是鋼筋水泥結構，所以……」
「這樣啊……」
少年還很貼心地給她看了一眼尚且呆在冬木市的幾個聖杯戰爭的幸存者。
Rider和他的小御主在舊市區，似乎在幫一對老夫妻搬東西，清理地震後的家。
遠阪家受到了不小的影響，她還看到了哭泣的葵夫人以及身穿黑裙的遠阪凜。大概是遠阪時臣的屍體被發現了吧。而且不知道為什麼，言峰綺禮居然在，也不知道那個時候他究竟用了什麼法子沒被波及到。
間桐家因為有莉莉烏姆的結界，整體並沒有遭受特別大的損害。間桐雁夜的腿腳雖然沒有恢復，但狀態看上去好了些，還帶著小櫻准備出門。
至於Saber和她的御主，以及愛麗絲菲爾。他們住在一棟偏日式的宅子裡，房子本身似乎沒有受到很大的波及。但夫妻二人身邊多了個橘色頭發的小男孩，看上去不像是愛因茲貝倫家的人。
是在地震中救助的受災兒童麼？
「還有一件事……是關於吉爾伽美什先生和恩奇都先生的。」
說著，四月一日的那雙異色瞳便不自覺地向某個綠發少年坐的地方瞟。
「不過可能他們自己告訴你會更好？」
「無妨，就由你來告訴莉莉吧。」
「呃，好吧。」
也不知道在她昏睡的時候發生了什麼，感覺現在恩奇都和四月一日以及摩可拿，甚至多倫多露都挺熟悉的。
而且也沒聽到摩可拿跟自己嘰嘰喳喳吉爾伽美什的壞話，還很親密地叫人家「金閃閃君」……什麼？難道他們這一周相處得還不錯嗎？！
「首先就是，吉爾伽美什先生他因為那些黑泥的原因受肉了。」
「…………哈？」
少年店主推了下自己的圓眼鏡：「應該是這麼個說法吧？『受肉』。」
「那些黑泥雖然可以污染從者，甚至消化他們，但是對那位英雄王……似乎不怎麼管用。」
據四月一日的意思，吉爾伽美什好像是被吞進去後又被彈出來。反正轉移魔術運作完畢，少年和摩可拿在魔法陣裡就看到了已經受肉完畢，赤身裸體的王。
「等等等等！」莉莉烏姆直接打斷對方的說明，「受肉歸受肉，但他為什麼會被黑泥吞進去？！」
「這個就由我來解釋吧。」恩奇都睜開眼，扭頭看向少女。「吉爾他去找你，然後被黑泥吞了下去。」
？？？？？？？！
綠發少年娓娓道來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她這才知道，令咒起作用，恩奇都被傳送至吉爾伽美什身邊，大家一起阻止此世全部之惡流入地脈的時候，也在想辦法把自己從大聖杯中樞撈出來。
最後騎士王的誓約勝利之劍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
「Saber小姐的寶具可以燒淨那些黑泥，托她的福，我和吉爾也發現了仍然在中樞內部的你。」
「不過很不巧，在他想把你從地心帶出來的時候，時空轉移和下一波爆發同時發動了。」
說著，恩奇都撫了撫自己的胸口。
「多虧了莉莉的結界，我並沒有被此世全部之惡沾染，你真的變得很強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明明他是面帶微笑說出這些話的，但總覺得……眼睛完全沒露出笑意。
「不過吉爾運氣就沒那麼好了。」
最後的結果就是四月一日在轉移專用的魔法陣中，看到了完好無損被結界保護的恩奇都，因為黑泥獲得了□□的吉爾伽美什，以及被他抱在懷裡昏迷不醒的莉莉烏姆。
「現在這個狀態，應該算是因禍得福吧。」四月一日朝水面撒了一些小石子，鏡面被打破，池塘恢復了原狀。「不然她要供給你們兩個人的魔力，很可能很快又會陷入失衡狀態，到時候就麻煩了。」
畢竟不是每個世界都有此世全部之惡，或是提亞馬特母神原初魔力這種強勁的力量的。
「……說的也是。」
說這句話的時候，恩奇都微微垂下了眼簾。同時，莉莉烏姆大腦中的危機警報忽然開始作響。
「嘛，總之你現在好好休息。」對此一無所知的四月一日站起身，還貼心地把摩可拿從地上捧了起來。「剛好也有客人到了。」
「那……那個……四月一日……」
「嗯？」
「辛苦你了四月一日君。」
還沒等少女想說點什麼，一直坐在旁邊的綠發少年站起身，牽起了她的手。
「我帶莉莉回去休息，工作加油啊。」
他本來就容貌出眾，微微一笑更添了幾分昳麗，讓已經習慣風浪的四月一日都晃了下神。
「哦！謝謝你小恩，我和四月一日會努力的！」
單純的摩可拿更是一如所知，還朝他倆揮了揮手。
得到首肯，恩奇都轉身，毫不猶豫地拉著莉莉烏姆離開了。
「恩……恩奇都？」
「嗯，怎麼了莉莉？」綠發少年扭頭看向她，無辜地眨眨眼。「是走不動了嗎？」
「不，這倒沒有。」
少女遲疑地挪著小碎步，那股危機感非但沒有減弱，反而增強了。
「你從剛才開始，是不是就……在生氣？」
「誒？」
他臉上的笑容變淡了一些，綠色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原來……你發現了啊。」
還沒等莉莉烏姆開口，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下一秒，人已經被恩奇都打橫抱在了懷裡。
「那這件事就簡單多了。」
「咦？不……那個……」
抱著自己的人有著線條優美而柔潤的下巴，身軀雖然不像戰士那般健壯，卻十分結實，其中更是蘊含著巨大的能量。
「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
「那可不行。」
曾經被稱為天之鎖的從者看著懷中的少女，微微勾起嘴角，然後低頭湊到對方的臉旁。
「這樣……莉莉不就會逃走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你看！我說她不會有事的！小case，都是小case
雖然變故很大，不過冬木市最終還是被毀了一次，這個其實參考的是作為原型的都市曾經經歷過的□□。至於黑泥會不會流進地脈會不會造成影響，都是本人私設定！不是月的設定！你們看看就行！
不過恩是真的生氣了（噗嗤——）
阿閃因為獲得了□□，所以開啟了自由自外出的模式，當然關心還是有在關心的。
第44章
實不相瞞,她確實想跑。
倒不是說逃走，而是跑回四月一日的身邊，或者去把摩可拿叫回來。
無論如何,有個第三人在場，危機感總會減輕一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如同一只踏進陷阱的兔子,只能等待獵人的審判。
「對不起,當時情況緊急所以……」
「我知道。」恩奇都抬起頭直視前方，腳步不停繼續朝之前休息的臥室邁進。「『此世全部之惡』,帶有如此巨大詛咒的魔力,即使是我也會受到影響。」
不如說，正因為他是神明制造的,無垢的兵器，才更容易被惡意與死的詛咒所傷。
「在你昏迷的時候，四月一日君還有吉爾跟我說了很多。」
吉爾伽美什告訴了他烏魯克之後發生的種種，而四月一日，則對他們二人講述了一個關於「次元魔女」的故事。
「莉莉想做什麼，想守護什麼,所期望的願望，我都知道。」
即使抱著一個人，少年也輕而易舉地推開了臥室那扇虛掩著的門。
「但是啊,即使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說著,他輕輕將少女放回床上,然後在她起身前一秒,欺身壓了上去。
「這個地方，還是會感覺很不舒服。」
白玉般的手按在心髒的位置，天之鎖露出了一個有些無奈,又有些疑惑的神情。
「明明已經成為了英靈，為什麼仍然出現了故障呢？」
說著，他抬起綠色的雙眼，靜靜凝視著眼前的莉莉烏姆。
「只要一想到在我不知道的時候，莉莉正在經歷什麼，以後會遇到什麼，作為爐心的中樞核心就會出現強烈的故障。」
燈光映在他眼中，像是波光粼粼的水面，又像是閃爍著光澤的寶石。
「很奇怪，因為我只是個兵器而已。」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完全占據了主導地位，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臂彎中的少女。
「吶莉莉……這到底是為什麼？」
纖細的手指從少年的胸口一路游走，最後輕輕搭在了少女的唇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
他們的臉非常近，近的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對方纖細的睫毛，以及瞳孔中自己的倒影。
溫熱的吐息輕輕吹拂在臉上，莉莉烏姆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撫摸著恩奇都的臉頰。
這並不是夢。
雖然方式有些特別，但他確實回來了。
「恩奇都……」
鼻子沒來由地忽然有些發酸，但內心又有一絲淡淡的欣喜。
「其實——」
然而正當她准備說點什麼的時候，房門卻突然被「砰」得一下推開了！
「哦！吾友！聽說那女人已經醒過來了？」
金發紅眼，體態修長的俊美青年大步走進了屋子。
「嗯？」
「吉爾伽美什先生，莉莉烏姆還在休……誒？」
他身後還跟著有些慌張的四月一日，從門與前面人的縫隙裡看過來的時候也呆住了。
整個房間忽然安靜了下來。
三秒後，站在某個穿西裝，還戴著金閃閃首飾男人肩膀上的小黑團子，疑惑地歪了歪身體：
「為什麼大家都不說話了？還有，莉莉和小恩在干什麼啊？」
「……摩可拿……」
雖然看不清被擋住的年輕店主的身影，但他的口氣已經透露出了非常強烈的無奈感。
抱歉啊四月一日君！
「哈哈哈哈！如何？久別後的重逢果然令人心動不是嗎？」
幾分鐘後，四個人一只團子直接圍著床坐了下來。
「沒想到你也變得心急了啊，恩奇都。」
面對友人的調侃，綠發少年勾起嘴角：「因為莉莉很可愛，而且……這種感覺確實很新奇。」
至於兩人對談中的最後一位當事人，她現在感覺非常頭疼。
「呃……」
尤其是看到自家好友重視的小男孩露出了非常無措的神情，久違地尷尬到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擺的時候，這種頭疼感達到了一個頂點。
「唔唔……既然現在莉莉已經醒了，我們是不是可以開歡迎會了！」
干得漂亮摩可拿！
她第一次發自內心，對當初創造黑白團子吉祥物的某個陰險眼鏡仔產生了感激之情。
庫洛·裡多，雖然你本人是個笑眯眯的腹黑眼鏡，但是你創造的使魔真的很可愛很上道。
「嗯？哈哈哈哈哈哈！說的好，久違地與友人齊聚一堂，確實應該舉辦一場盛大的宴會。」
吉爾伽美什伸手，逗弄了一下黑團子長長的耳朵。
「雖然場地小了點。」
？看看，這是借住在人家家時應該說的話嗎？
「好耶！金閃閃的王！能讓我嘗嘗您珍藏的好酒嗎？」
「有何不可？」
「哇噫——！」
「吉爾，玩鬧也要適可而止。」恩奇都倒是一如既往地看上去冷靜又理性。「既然要開宴會，做好准備才是最重要的。」
……好吧這個人也不是很讓人省心。
少女眼瞅著最古二人組和小黑團子摩可拿玩鬧，耳邊傳來了四月一日帶著點滄桑感的嘆息聲。
「莉莉小姐，以前……辛苦了。」
「還好，那個時候最辛苦的人不是我。」
是西杜麗呢。
「既然你醒了，之後有什麼打算嗎？」
莉莉烏姆摸了摸下巴，「倒也沒有特別明確的目標，不過……當時是你啟動的魔法陣嗎？」
她與四月一日約定過，如果自己暴走或是外神入侵的程度超出可控範圍，屆時安置在商店裡，以她的長仗為錨點，進行時空跳躍傳送的魔法陣便會啟動。
「不是。」
出乎她的意料，四月一日否認了這件事。
「魔法陣是自己啟動的……」
說完，少年皺起眉，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將衣服抓得有些皺。
看上去似乎還想說點什麼，但旁邊傳來的笑聲讓他猶豫了。
「怎麼了？」
少女看著恩奇都，嘴裡有些發澀:「不……」她不想打破這好不容易獲得的平靜時光。
「怎麼又變得如此拖泥帶水，你炸了大聖杯的勇氣都跑到哪去了？」
吉爾伽美什霸道的聲音適時響起，像一把利刃，將阻礙統統消滅殆盡。
「有什麼事就說，難道你覺得本王與恩奇都兩人靠不住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莉莉烏姆縮了縮肩膀，想起受肉這件事，頓時有些心虛。「因為現在很和平，大家也很開心，所以不想說些敗壞你們心情的東西。」
「哼，理由倒是不少。」
既然被瞧出了端倪，她索性也不藏著掖著了，非常干脆地跟在場的兩名從者開始坦白。
莉莉烏姆以鑲嵌著藍寶石的法杖為錨點，在壹原侑子的這間商店裡設立了一個緊急召回魔法。
「本來我以為是四月一日啟動了魔法陣，所以才會回到這間商店。」
這個東西是防止她驅逐外神或是其眷屬失敗，或是喪失力量時用來逃跑的下下策，不到必要的時候就和「龍破斬」一樣，不會被輕易啟用。
「但他說不是，也就是說這場時空跳躍是我自己無意識發動的。」
說到這，少女下意識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無意識的時空跳躍，只會把我召喚到下一個會出現外宇宙存在的地方。」
並且這個出現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
她所擁有的跨越多重宇宙的能力，本身就是來自外宇宙那個神明的權能。甚至所謂的不老不死，也只是他能力一部分的體現。
「但我不會道歉的。」
將手放回膝蓋上，莉莉烏姆深吸一口氣。
「涉足聖杯戰爭召喚從者，本來也是為了對抗那些東西……想必你們也猜到了。」
但心裡還是會愧疚的。
兩個人不管是誰，都是因為她的一己私欲，才被再度召喚回這個人世。
所以當吉爾伽美什告訴她「做你想做的事」的時候，少女心中才會感到如此的輕松，甚至有些開心。
「……謝謝你們包容我的任性。」
也謝謝你們讓我知道，自己並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嘛，我本來就是神制造的兵器，戰鬥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職能。」綠發的Lancer笑吟吟道，「而且能和莉莉並肩作戰我很高興哦。」
「哼，蠢材，現在才意識到這個也太晚了點。」金發紅瞳的Acher則高傲地仰起頭，「既然吾友這麼說，本王就勉為其難和你們一起打發一下時間吧。」
莉莉烏姆抿了下唇：「即使我只是個頭腦固執的人類？」
這句話讓吉爾伽美什哈哈大笑起來。
「正因為是人類啊莉莉烏姆，如此強欲，如此貪婪，卻又如此不屈於苦難。」
男人紅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專注地看著她。
「才值得本王去寵愛。」
「咳咳……」
戴眼鏡的少年清了清嗓子，也不知道為什麼，做最後總結的人成了他。
「總之，能達成共識比什麼都好。我這裡也會幫你收集一些情報的。」
莉莉烏姆朝他露出一個笑容：「麻煩你了。」
閉上嘴的那個瞬間，看到少年衣服上繡著的蝴蝶，她忽然回憶起夢裡的好友。
她消失得那般徹底，記憶，存在，也只有與她結下羈絆的人們還記得那只艷麗的蝶。
如今，鳥兒仍舊執拗地呆在籠中，等待蝴蝶的歸來。
要不要告訴他？
僅僅動搖了一秒，被怪異與非人們稱為魔女的少女便否定了這個想法。
逝去的時間不會回來，死者也不會復活。
遲早有一天，他也會通過自己的努力實現那個虛無縹緲的願望。
「說起來，吉爾伽美什先生從我客人那裡買下的房產如何？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嗎？」
「雖然不及本王的期望，不過，勉勉強強達標了。」
男人擺了擺手，靠在了店主專門為他准備的VIP座位上。
「嘛，有時候也要稍微享受一下異國文化的風情不是嗎？」
莉莉烏姆：「……誒？」
作者有話要說：
換地圖了，實不相瞞，這章的主場會變成咒術。
但不要誤會，我不是想女票誰或者寫啥劇情。
我只是想暴打真人而已（？）
不會跟原作劇情走，這章明說了線索，有外神在這個世界。
所以咒的劇情後期大概基本……會被全部蝴蝶掉。
介意的人可以跳過這部分，等下一個世界。
草生我的女神！她真的太在意我的熊了啊啊啊啊為什麼他們都這麼在意啦！推文我是很高興的！而且因為是女神所以推薦語說什麼我都可以！感謝在2021-06-17 10:00:00~2021-06-18 10: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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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不知道為什麼話題轉移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啥東西？買房？跟誰,用什麼，買的啥房？為什麼你一個剛剛來這個世界一周的黑戶可以直接買房？！
「哦對了，忘了跟你說。」
可能是因為她表情太疑惑了吧,還是四月一日貼心地進行了解答。
「因為商店情況比較特別，來客也很多嘛……總之我幫這邊的某位客人搭了個線。」
少年沒有透露那位前來尋求實現願望的客人是何方神聖,只說了一下對方也是游走在人與非人世界的存在。
不過也因為這個原因,各種人脈都相當的廣。
「因為交易成功,作為代價，就讓他幫了我們一個忙。」
對方通過四月一日的力量,以及吉爾伽美什寶庫裡的東西完成了願望。
而付出的代價,則是給他們這幾個黑戶准備能光明正大行走人世的證明，以及一套距離商店很近的大宅子。
「這也是一種必然吧,如果不是吉爾伽美什先生慷慨相助，那位先生的願望也不可能如此容易就實現。」
……天要下紅雨了，這家伙居然這麼慷慨。看來到新的世界再加上有摯友陪在身邊，他現在心情超好啊。
「哼，只是寶庫裡堆灰的無用品罷了。比起願望本身，本王倒是更喜歡看到那些家伙願望達成後的結局。」
說著,吉爾伽美什將從寶庫裡拿出的酒倒入杯中，期間還夾雜著摩可拿歡呼雀躍的聲音。
「那些因欲望無法被填滿而空虛的面孔，無論幾次都不會令人生厭。」
「這可是聖杯沒法帶來的東西。」
說完,他便哈哈大笑起來。
王,實不相瞞,你這個口氣和神態,真的太反派了。
「呃……這倒也是。」
除了無法復活死者與追回失去的時間之外，坦白說，侑子與四月一日經營的魔法商店,實現願望可要比勞什子聖杯靠譜多了。
「我們在店裡這幾日遇到了不少來實現願望的人類。」就連恩奇都也平靜地道，「大家最後或是實現了願望，或是沒能遵守與店主的約定徹底希望破滅。」
綠發的從者微微蹙眉，笑容有些無奈：「在我看來是非常普通的事，不過吉爾他很喜歡。」
「其實該道謝的人是我才對。」說著，四月一日君尋端正了一下坐姿，用非常正式的口氣道：「如您所見，身為這家店的繼承者，我還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而且因為體質原因，也有不少棘手的存在在盯著此處。」
「多虧了兩位最近一周的種種相助，想必那些家伙也會收斂不少。」
對於少年來說，這是一場共贏的交易。
「大宅那邊應該已經差不多收拾妥當，剛好莉莉烏姆小姐也醒了……要去看看麼？」
語畢，少年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伸出兩只手，很自然地把跳過來的摩可拿接住。
「當然，晚飯是在我們這裡用，畢竟還要舉辦個小宴會不是嗎？」
因為四月一日不能離開商店，所以最後是摩可拿做小向導，帶著大家前往所謂的「新居」的。
「好——大家要跟緊我~」
站在莉莉烏姆肩膀上的黑團子儼然一個職業導游，連語氣都學了十成十。
「往前面走一個路口，就可以看到宅子的大門啦，是間帶有庭院的日式風格建築喲~」
正如摩可拿所言，從那個不知名客人手裡收來的宅子，毫無疑問地是一間帶有傳統日式庭院的大屋。
除了自帶花圃與石頭小路的前院外，後門也有不小的空間，甚至能塞下兩件獨立的倉庫。
位於整個院子中央的主屋有兩層，木造建築，一樓裡面的裝潢似乎被翻新過了，添加了很多現代家具與使用的電器。
「對啦，本來廁所和浴室也是獨立出去的，不過金閃閃大王不喜歡，所以就改掉了！」
樓上則比較空曠，看上去基本沒怎麼動過的樣子。
吉爾伽美什指了指樓梯隨口說道:「聽那個眼鏡小鬼說你擅長用魔法進行改造，二樓就隨你喜歡吧。」
「真的？」
「本王什麼時候言而無信？」
莉莉烏姆勾著嘴角笑了一下，又故意板起臉:「可別反悔啊。」
說完，少女腳步輕快地走上樓梯。面對空曠的二樓，她伸出右手，掌心朝下，開始凝聚魔力的同時，左腳在地上輕輕一點，腳尖朝下，畫了個圓。
瞬間，仿佛什麼東西被激活了一般，二樓原本的和風裝潢與空間開始瘋狂變化。
天花板變得開闊，木質的房梁或縮小或擴大，最終形成新的結構。地面逐漸從古舊的木地板與榻榻米，變換成了嶄新的鋪著地毯的地面。
「唔……好了，還是先回店裡等宴會開始吧。」
她拍了拍手，看著眼前已經逐漸成型的房間，腳下一轉，靈活地轉過身走下了樓。
「吃完飯，估計就差不多好了。」
事實證明莉莉烏姆說的沒錯。
宴會的時間並不長，除了准備料理的四月一日外，同樣與她交好，且是少年店主好友的百目鬼靜與他妻子小羽也到場了。
時間過得真的很快，上次見到他們二人的時候，小羽才剛剛上大學，現在則已經成為百目鬼靜的妻子了。
不過還真沒想到，最後這兩個人竟然走到了一起。畢竟百目鬼和小羽差了將近十歲。
「也不知道小羽喜歡上這家伙哪點。」
——by憤憤不平的四月一日
「莉莉小姐，這次要在這裡呆很久嗎？」
宴會結束，在四月一日去收拾餐具的時候，已經嫁做人婦的小羽輕輕地問道。
莉莉烏姆忽然回憶起自己第一次見到這個女孩時的情景，那個時候她才剛剛與精神崩潰的親生母親分開，被托付到占蔔能力強大的婆婆那裡撫養。
是個稍微有些沉默寡言，因為靈力強大而早熟的小女孩。
現在也已經是能夠露出柔和神情的美貌女子了。
看著眼前的小羽，莉莉烏姆點了點頭：「是啊，在事件沒解決之前，我大概會繼續留在這。你和百目鬼也小心一些。」
「那家伙也拜托您了。」
說出這句話的百目鬼靜，則十年如一日長著張冷淡的臉。氣質也比高中的時候更穩重了。
但與他們相識多年的她清楚地知道二人的溫柔之處。
「你們……真的非常喜歡那孩子呢。」
之後的日子暫時平緩了下來。
為了讓恩奇都能夠自由行動，莉莉烏姆將建立在他們二人之間的魔力鏈接進一步改造升級，並且將魔力供應轉移到了她一直放置在次元商店中的長杖上。
那根陪伴她走過無數世界，度過漫長時間的手杖，尤其莉莉烏姆還持續不斷地將一部分力量壓縮並儲存在上面的藍寶石中。久而久之，法杖本身也積攢了十分可觀的能量，早已因為魔力的浸淫化作法力強大的魔導具。
當然也有一定的缺陷，若是外力強行破壞掉蘊含著大量魔力的寶石，很可能會引發巨大的爆炸。
另外，若徹底將寶石內部的魔力全部取走，類似於遠阪家的寶石魔術。那麼這顆價值連城的珠寶，便會瞬間化作一塊被榨干的殘渣，整根法杖可能都會隨之損壞。
所以，她才會將這它托付給侑子保管。
「本末倒置了啊雜種。」對於她的行為，吉爾伽美什如此評價。「這東西制造出來本就是為了給你使用，結果現在卻成了累贅。天真也要有個限度。」
面對王的辛辣之言，莉莉烏姆也只是笑了笑回答道：「沒辦法，因為我是個戀舊的人啊。」
最後，恩奇都能夠自由活動的範圍被擴大到了三分之二個東京都的大小，可以說非常成功。
至於吉爾伽美什，因為獲得肉///體的原因，只要沒有戰鬥，自身的魔力完全可以維持基本的日常活動，還沒有距離限制。不過話又說回來，本來弓兵的職階技能就有【單獨行動】，所以這番變化其實不算很大。反倒是莉莉烏姆，因為供應魔力的從者只剩下一個，負擔變輕了不少。
生活雖然安定了下來，但也不是完全就成了無趣的白開水。
首先，外神入侵的端倪尚且沒有頭緒。四月一日利用自己的人脈將類似的消息散播了出去，暫時還沒看到成效。
其次，這個世界與聖杯戰爭所在的世界存在非常大的區別。基本上能來拜訪次元商店的，除了人類，還有很多奇形怪狀的妖怪與神明。
除了對於魔法與魔術的定義不同外，神秘側的存在感也非常強烈。好比人類的負面情緒通過積攢，會形成類似詛咒，殘穢一樣的奇妙生物。雖然與妖怪相似，但卻是截然不同的東西。
烏魯克二人組一向對新奇的東西都很感興趣，待在這個世界倒也不算無聊。
特別是某個本來就喜歡到處亂逛的金色弓兵，這下更是自由地到處閑……不對，散步，頗有種樂不思蜀的意思。
莉莉烏姆偶爾會跟那兩個人一起出去，更多時間則是往返於商店和自己家之間，承擔起了平日裡幫四月一日跑腿的業務。
「怎麼能讓莉莉烏姆小姐來幫我？！」
少年第一次聽到這個請求的時候，驚得眼鏡都從鼻梁滑下去了一點。
「沒關系，反正我時間多的是。百目鬼君還有小羽最近也很忙不是嗎？」
自己也答應過那兩人，要多陪陪這位少年的。
不過莉莉烏姆還是高估了自己對周邊環境的熟悉程度，第二次幫四月一日去附近商店街買東西的時候她就華華麗麗地——
迷路了。
「嗯……不是在這裡嗎？」
手裡捏著少年塞給自己，寫著地址的小紙條，身材高挑的少女皺著眉在商店街裡轉悠了半天還拐進了小巷子裡，就是沒找到上面寫的那家小成衣店。
最後她決定，隨便找個人先問問路！
「那個，不好意思？」
抬眼一看，距離自己前方四米左右，剛好就有一個站在店鋪門口的男生，莉莉烏姆果斷開口叫住了他。
「嗯？……什麼？」
那個男孩看上去年齡不大，穿著一件白色，帶著深綠色圖案的T恤。劉海很長，幾乎遮住了半邊右臉。
「呃……！」
抬頭與少女四目相對的瞬間，少年忽然像是啞火了一般，瞪大了眼睛呆住了。
同時，莉莉烏姆聽到了自己身後傳來的，一些不明生物發出的咕噥聲。
可能是因為商店街過老，加上小巷小鋪光線不充足的原因，這附近滋生了不少奇奇怪怪的靈異生物。
「您……您好。」
他手足無措地移開自己的視線，臉色有些發白，語氣也變得結結巴巴起來。
「請問有什麼事嗎？」
沒想到，自己隨便在路上找的一個人，居然是個能看到神秘側生物的靈力體質。
難道和吉爾伽美什呆久了，幸運屬性還能傳染的不成？
作者有話要說：
唔，本章過渡一下。結尾出現了咒回的相關角色，猜猜是誰！很好猜的吧！
上一章來了很多新朋友，大家好！謝謝大家因為魚哥來看我的文嗚嗚嗚嗚嗚本菜雞誠惶誠恐真的orz
最後，看到有親親說前面英文拼寫可能出現了問題！但是已經寫了這麼多了！我暫時就不改了怕修文影響大家的閱讀……總之看到拼寫有誤請默認作者是個馬大哈orz見諒見諒
存稿用完了，最近更新時間可能會變得不太穩定，但我還是爭取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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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啊,是這樣的，請問你知道這家店的位置嗎？」
雖然身後有東西在蠕動，並且發出不明所以的聲響,但莉莉烏姆還是面色如常地將紙條交給了少年。
「好像就在這一帶，但我是第一次來所以……」
他接過紙條,仔細看了看,又抬頭向四處張望。
「抱歉,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大概要朝那個方向走？」
說著，少年伸手指了下自己的左邊。
「這附近的門牌標的有些奇怪, 第一次來的人都會走錯。」
莉莉烏姆朝他露出了友好的笑容：「謝謝,你是這附近的住戶嗎？」
「不是的，那個……」少年的臉忽然變得很紅,害羞地垂下了腦袋。「只是偶爾會來這邊玩，抱歉沒幫上什麼忙。」
「如果找不到的話，還是問問店鋪裡的人吧，他們肯定比我更熟悉。」
他將手中的紙條遞還回去，下意識抬頭的瞬間，莉莉烏姆看到少年橄欖綠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
同時,她感覺有什麼黏糊糊，像是污泥，又像是生物的東西,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面前的男孩表情變得驚恐起來。
少女長嘆一口氣,伸出右手,大拇指摁住了中指。
「我說,適可而止啊。」
最後一個字結束的瞬間，繃緊的指尖猛地彈出，凝聚在其上的魔力擊中了攀附在她肩膀上的不明生物。
「啊……！」
殘穢一樣的怪異甚至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被魔力瞬間驅散。同時，周圍的空氣也變得輕松了起來。
莉莉烏姆拍了拍肩膀，清理著不存在的灰燼：「真是……這就是所謂的不知者無畏嗎？」
一般的妖怪或者靈異生物見了自己基本繞道走，沒想到今天居然有個大膽纏上來的。這下她不就在一個普通人面前不就暴露了嗎！
「你也能看到嗎？！」
啊，好像也不能說是普通人。
莉莉烏姆將食指放在嘴邊，朝少年做出了個「噓」的手勢。
對方也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有些大，慌忙用手背擋住了嘴。
「抱歉……」
眼睛還時不時地往她身上掃。
算了，既然被看到了，她也就送佛送到西吧。
「要一起走走嗎？」
畢竟被消滅的殘穢也只是一小部分而已。
「請問您是靈能力者嗎？」
她借著找店的機會，和少年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雖然時間很短，倒也知道了不少。
比如少年的名字叫吉野順平，17歲，平時並不住在這。之所以來這條古舊的商店街，是因為這裡有幾家他很喜歡的音像店。
至於為什麼17歲的高中生不上課，而是工作日跑來離自己住的神戶還挺有距離的東京，莉莉烏姆並沒有多問。
「並不算，要說的話……應該是魔法師吧？」
雖然也擁有一定程度的靈力，並且能夠使用鬼道這種可以直接攻擊靈魂，類似陰陽術的東西。但她更擅長的，果然還是各式各類的魔法和魔術。
「你這麼愛看電影應該也知道一些？」
順平睜大眼睛，顯然還沒有從剛才的刺激中回過神來。
「魔……魔法師？但是那都是電影杜撰的……」
「可是剛才你也看到那些東西了不是嗎？既然都能存在怪物或是陰陽師，魔法師為什麼就是虛構的？」
他顯然被問住了，神情變得有些糾結。
「對不起……」
「沒有必要向我道歉啦，放輕松點吉野君。」
少年的言行舉止都在顯示，他性格有些內斂。但在看到異像，且知道莉莉烏姆不是正常人後還能大膽地追上來，又顯得有些過於膽大。
真是個有趣的孩子。
「不過魔法師也會找不到路，還需要買衣服嗎？」
「我也沒有穿長袍吧？另外，第一次去的地方當然會找不到路。」莉莉烏姆被他逗笑了，「魔法師也是人，既然是人就會有辦不到的事啦。」
而且她去成衣店也不是給自己買衣服，而是跟老板拿和服的配件。
最終，他們在一棟五層小樓跟前找到了那家賣手作服裝配件的成衣店。
真的不怪她找不到，一般人也不會把店開在地下室吧？
「歡迎光臨。」店主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婆婆。「是店主的朋友對吧？他要的東西已經准備好了，稍等一下哦。」
莉莉烏姆今天幫四月一日拿的，是之前送到店裡修補的和服。之前店裡出了點事導致衣服破損，其他部分雖然能自己修補，但印花與刺繡的工藝比較復雜，所以送到了這家店的老板這裡修復。
「不過還真是一件漂亮的和服啊，特別是繡的蝴蝶與印染的花。」老人滿是皺紋的手撫摸著被折疊整齊的衣物表面，「明明是不同的工藝，卻能相輔相成地在同一件衣服上體現，也難怪那位店主會這麼看重了。」
莉莉烏姆伸出的手停了一下。
「……是啊。」
最終，她什麼都沒解釋，笑了笑接過老婦人遞來的紙袋，跟對方道了別。
出門的時候，她發現吉野順平並沒有離開，而是乖乖等在了樓梯邊。
「還有什麼事嗎？」
男孩愣了一下：「不……」
她走上階梯，眼看著少年又往邊上移了了兩步。
「想要拜師學藝的話容我拒絕，因為涉及到的專業領域完全不同。」說完，她頓了頓，又補充道：「啊，不過你要是想看不到這些，我倒是有個人選可以給你介紹一下。」
少年忽然沉默了下來，他低下頭，劉海嚴嚴實實地蓋住了右半邊的臉。
「我只是第一次……見到和我一樣的人。」
他向莉莉烏姆鞠了一躬：「今天謝謝你幫了我。」
說完，少年轉過身，抬腳作勢要離開。
「等等。」
少女開口喊住了對方，並塞給他了一張自己在店裡等的時候寫好的字條。
「誒？」
「如果真的有什麼願望，那就來這附近找找看吧。當然，能不能找到點東西，就要全看你自己了。」
除非那個人靈力強到一定程度，或者有自己無法實現的願望，不然根本發現不了藏在次元夾縫中侑子的店鋪。在普通人眼裡看來，店所在的地方，只有一堵圍牆，和一片空蕩蕩，長滿雜草的土地罷了。
雖然不確定這個叫吉野順平的男孩會不會去找，但相逢即是緣。
而且侑子也說過，這個世界沒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
「我回來了四月一日。」
「喲！莉莉回來了！」
黑色的小團子站在玄關門口，理直氣壯地舉起自己的小短手，還抖了抖耳朵。
「四月一日在見客人，所以我來接你啦。」
客人？
「需要我回避一下麼？」
來店裡的客人，不管是人類還是非人類，都是有求於店主，希望實現自己願望的存在。
非人類一般會有些怕她，而人類則會把願望內容視作隱私，不願暴露給店主人以外的人聽。
「不，不用。」
摩可拿接過少女手中的紙袋，把它頂在頭頂，那和服疊起來還算有點重量，但摩可拿小短手小短腿，拿起來倒是利索得很。
它一溜煙地往走廊深處走，邊走邊對她說：「這次的客人也跟你有些關系。」
和她有關系？
見了來人，莉莉烏姆才明白黑團子的話是什麼意思。
「回來了啊。」
今天四月一日沒有穿那些寬松又艷麗的和服，而是換了一套待客用的高領唐裝。上面繡著形態優美的雲紋，再加上有些清淡的配色，將衣服的主人襯得愈發清秀。
「剛好，她們也才到沒多久。」
少年今天不是在會客室待客的，而是在平時與友人們吃飯喝酒，偶爾還能賞賞花的大庭院。
「……嘖！果然，不管幾次還是有些不習慣。」
「你……你好。」
不爽地砸著嘴的，是一位身穿黑色蕾絲邊蓬蓬裙，梳著可愛的卷發雙馬尾，手拿雨傘的美少女。
而她身邊有些膽小，聲如蚊吶，卻還是很禮貌地和莉莉烏姆打招呼的，則是一位穿著和服的直發美少女。
二人的衣著打扮，舉止談吐都天差地別，卻關系親密，而且還有個共同點。
「好久不見，雨童女以及座敷童子。」
那就是她們都不是人類。
「不喜歡我的話其實可以讓四月一日代為傳達情報。」
「那就免了。」被稱為雨童女的洋裝美人將手中的雨傘往地上一拄，揚起下巴。「聲明一下，我們並不討厭你，只是你身上的氣息會讓我與座敷童子感到不適而已。」
對於近乎於精靈，需要靠潔淨之氣過活的她們二人來說，莉莉烏姆身上帶有的充滿詛咒的魔力，完全可以稱得上是劇毒一樣的有害物質。
「對不起，那個……」
穿著和服的座敷童子站在雨童女身邊，羞紅了臉向少女露出了一個友好的笑容。
「我喜歡和莉莉小姐聊天。」
「她聽說你來了，所以想來看看。」
雨童女雖然語氣不是很熱絡，神態卻也松了下來，語氣中帶著點無奈的意思。
「剛好，我這裡也有些跟你們有關的情報……大概吧。」
「大概？」
蓬蓬裙美少女皺起眉：「因為不是很確定，但那個氣息……」
說到這，她咬住自己的下唇，少見地低下了頭。
「錯不了，跟你身上的氣息非常相似。」
「非常危險，仿佛劇毒物，能將所有的東西都污染的……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氣息。」
作者有話要說：
和服是侑子的和服。
順平這個時候只是請假不去學校，還沒遇到真人。
最後，要找外神相關的情報，其實妖怪比人類要敏感。尤其是雨童女座敷童子這種，本身氣息比較潔淨的存在。感謝在2021-06-17 02:47:22~2021-06-20 07:03:4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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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雨童女是司掌降雨,掌管水系生物的尊貴生物。與其說是妖怪，不如說是元素創造出的精靈。
正因與水有關，所以才喜歡氣息潔淨的存在。比如座敷童子,又好比人類中的百目鬼靜。
她也曾經為了沾染了屍氣的紫//陽//花，前來商店尋找侑子幫忙,只希望花能夠不再被繼續污染下去。
所以從她嘴裡說出來的情報,可信度非常的高。
「我喜歡清淨的氣,雖然現在已經很少有人類會這樣，但也不能說沒有。」
雨童女的故事非常簡單,是圍繞著一個神社展開的。
「那個孩子就是這樣,除了你們認識的死魚眼小子以外，他是我見過的少有的擁有潔淨之力的人類。」
她口中的死魚眼是寺廟出身的百目鬼,至於「那孩子」則是一個神社的神主。
他似乎擁有和百目鬼相似的體質，雖然看不到非人類的存在，但能感覺到他們。加上神社中供奉的樹是精靈和妖怪們喜歡的神聖之物，雨童女和鴉天狗會經常去那裡歇腳。還會將樹的果實或是花朵，帶回深山裡送給座敷童子。
「前兩年那孩子身體不好，聽御神木說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嘛……人類上了年紀,這也是正常的。」
坐在庭院中的雨童女垂下頭，神情少見地有些寂寞。
「但是最近，聽池塘裡的鯉魚們說,那孩子康復了。」
雖然不喜歡人類,但畢竟是從小與御神木一同看到大的孩子,雨童女自然也沒什麼不高興的。在某個下著蒙蒙細雨的日子裡,她撐起傘，再一次來到神社。
女人臉上的神情變了，「但那孩子……發生了一些變化。」她皺起眉,放在雙膝上的手握成拳。
「我能感覺到，他身上本來潔淨的氣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
她抬起頭，遙遙望向坐在房屋裡的莉莉烏姆。
「是和你類似的感覺。」
但又有一些不同，如果說莉莉烏姆身上的氣息是外露的，隨時隨地散發著，讓妖怪與精靈們產生了規避本能的話。那位神主身上，則是若有若無地纏繞著，似乎潛伏在了體內，像是冬眠的種子，目前尚無破土發芽的跡像。
「而且痊愈後，他感覺不到我們的存在了。」
四月一日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那顆御神木怎麼說？」
「他和鯉魚們都很擔心，但無能為力。因為那孩子自身並沒有產生什麼變化，只是身上的氣息改變了而已。」
「你確定那人沒有發生變化？」莉莉烏姆回憶著一些自己以前見到過的例子，「性格，習慣，或者說他的一些身體能力，藝術造詣，都沒有發生變化？」
「沒有。」
雨童女雖然對神主的日常生活並不了解，但御神木和那些出生開始就住在神社的水生動物和對方卻是朝夕相處的。因為涉及自身的安危，也沒道理欺騙身為高貴生物的她。
「思來想去，還是來跟你們說了。再這樣下去，不光那孩子以及神社裡的人類。御神木，甚至那些小家伙都有受到傷害的可能。」
所以她這次才會帶著座敷童子前來次元商店，將這個情報遞交給莉莉烏姆。
「我雖然不喜歡人類，但也不想看到他們被邪惡的東西同化，畢竟我們與他們是共生的。」
雖然人類早已對自然沒有了敬畏之心，連不少高貴的存在，在世間的活動也變得越來越困難。最終放棄自己愛著的土地，遷移到更為遙遠的地方去。
「如果這件事真的和你口中的外界之神有關——」
雨童女看著與自己有段距離的莉莉烏姆，揚聲說道。
「還請在事態一發不可收拾前……做些什麼吧。拜托了。」
「這就是我的願望。」
「你覺得雨童女說的事如何？」
前來拜訪的客人走後，四月一日在屋內，一邊將今天取回來的和服攤開，一邊與莉莉烏姆閑聊。
「他們對與自然大地相悖的存在非常敏感，沒有說謊誇大事態的理由。」少女則站在池塘邊，抓著幾顆小石子打著水漂。「而且稍行不慎，座敷童子也會受到傷害。」
這是雨童女不願看到的。
「不過就算和外宇宙存在無關，身患絕症的老人忽然痊愈康復，本來就是要上報紙的醫學奇跡新聞不是嗎？」
她彎下腰，手一甩，小石子飛了出去，在水面上打了兩個漂，然後無聲無息地沉入池塘底。
「還是值得調查一下的。」
妖怪那邊有雨童女和鴉天狗幫忙觀察情況，至於人類方……她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兩個同居人吧，一個講話拉仇恨，一個天然人外還有點不通人情世故。怎麼看都不太好去那個神社打聽消息。
「讓百目鬼去吧，他剛好是民俗學專業，家裡又是開寺廟的。」
寬大的和服鋪開在內室的地板上，破損的痕跡已經一點都看不出了。
少年低下頭，整理著這件衣物，動作輕柔地像是怕碰壞什麼精美的瓷器一般。
莉莉烏姆在心裡輕輕地嘆了一聲，扭頭將手裡的最後一顆石頭丟了出去。
「……那就麻煩你了。」
也只能這樣了。
-------------------------------------
回過神來的時候，少女發現自己來到了曾經的故鄉。
小樓紛紛坐落在道路兩旁，被鍍上了一層白色的建築看上去高雅而美麗，遠處高高的塔尖上雕刻著精美的神像與十字架。
然而整個街道卻空無一人，灰色的霧氣遮蔽了天空，沒有光線的照耀，那些潔白剔透的外層面平添了一絲陰森的氣息。這裡就像是虛假的死城一般，沒有半點活人的氣息。
……毫無疑問，她又做夢了。
莉莉烏姆深呼吸了幾下，待心跳平復後，緩緩邁開步伐，在熟悉的街道中行走著。
寂靜包圍著四周，連一聲鳥叫，或是風吹過的聲音都沒有，唯有腳步聲清晰地回蕩在四周。
夢中的弗雷凡斯並沒有被戰火波及，所有的建築都是完好無損的。但，也只是一部分。
她知道自己的最終目的地在哪。
隨著道路越來越寬敞，被白色的鉑鉛覆蓋的東西也越來越多，到最後，甚至連地面的磚塊都變成了白色。
那種聖潔而美麗的感覺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滲入骨髓的陰冷與寂寥。
轉過最後一個拐角，她的面前，突兀地出現了一片漆黑的殘骸。
那曾經是一座教堂。
如今，做工精致的塔尖坍塌，殘垣斷壁橫七豎八地散落在地面。美麗的彩繪玻璃被打碎，融成怪異的形狀。曾經被眾人喜愛的天使雕塑被砸碎了半邊臉，完好的部分則被曾經的大火熏得一片漆黑。
只有斷牆與一部分屋頂，還在支撐著這座搖搖欲墜的廢墟。
這才是遭受過劫難之後的弗雷凡斯，真正相貌的其中一個角落。
莉莉烏姆咬緊了牙根，駐足在教堂殘破的大門外。
昏暗的光線下，有一個巨大的生物，匍匐在漆黑的廢墟內。
它渾身像是被鍍上了一層鉑鉛一般，身軀龐大卻瘦骨嶙峋，鬃毛一般的東西從頭部一路延伸，包裹著背脊。雙腿更是仿佛只剩下了骨頭。那纖細的腿似乎早已在日復一日的跪拜中，喪失了支撐龐大身軀的能力。
忽然，那生物動了起來，就像是產生了感應一般，一邊發出含糊的吼叫聲，一邊挪動龐大的雙手，讓自己跪倒在地的身體在廢墟中轉動著。
朦朧的光線映照在了它巨大的，形似山羊頭骨一般的頭顱上，莉莉烏姆早已無法在上面尋找到任何一絲與過去相關的面影。
「……爸爸。」
但她卻還是望著怪物，執拗地輕輕吐露出了那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稱呼。
話音剛落，那怪物便像是觸了電一般顫抖了起來。它口中發出了哀鳴，一只手護住胸口，剩下的肢體並用，狼狽地在廢墟中匍匐著後退，似乎想要從來人面前逃開。
它動得越激烈，身上皸裂的痕跡就越多，皮膚像是砌壞的牆皮一般，紛紛從身上剝落，露出暗紅色的肉與斑駁的骨頭。
莉莉烏姆只覺得頭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地錘了一下，心髒一抽一抽地。她下意識往前邁了兩步，可怪物愈發凄慘的哀嚎聲，又生生止住了她的腳步。
羊頭怪物的雙膝在瓦礫中摩擦著，鮮血將它行走的地面染紅。怪物掙扎著，嚎叫著，捂著胸口，想要逃離化作教堂的殘骸，卻又固執地守在尚且殘留在大堂中的聖台前。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封印著父親的夢境本來應該是很安定的，即使她自己進來，化作眷屬的父親也應該沉浸在自己的夢中才對。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狂亂而恐懼地在詛咒之地上掙扎。
「冷靜下來，不會有事的！」莉莉烏姆向自己的養父高聲道，「你在害怕什麼，爸爸，到底發生了什麼？」
怪物搖晃著巨大的頭顱，鮮血從他裂開的皮膚下滲出，沿著白色的外殼滴落地面。
它護著胸口，另一只手則指向了少女所站的大門。緊接著，巨大的手掌重重錘向地面，不斷拍打著，像是要給她傳達什麼訊息一般。
「……爸爸？」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灰色的天空忽然動了起來。
霧氣開始盤旋，化作厚重的雲朵，天空不再是死水一潭，而是發出了類似雷鳴一般的聲響。
不對，不是雷鳴。
有人，有什麼東西，正在衝破阻隔，想要來到這片封印著怪物的夢裡。
羊頭的怪物發出了震耳欲聾的痛苦吼叫，隨後，它的身體開始變形，膨脹，更多鮮血從裂開的傷口中不斷流出來。
似乎有什麼東西潛藏在它的身體裡，正迫不及待地想衝破最後一層阻礙。
鮮血低落的地面，白色開始不斷地擴散，大地也開始震動了起來。
最後的最後，在夢境徹底崩落前的那一刻，少女只來得及聽到怪物用撕裂的聲帶，竭盡全力地向她喊出了一個模糊的字：
「逃——！」
-------------------------------------
「莉莉，莉莉……！」
「醒過來，莉莉烏姆！」
少女猛地睜開眼睛，下意識張開嘴，宛如溺水的魚一般，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
就在剛才，夢境被什麼東西入侵，徹底與她斷掉了聯系。
作者有話要說：
唔，整個主線應該跟咒術關系不大了，不過你們可以看到熟人出場。
夢境就是被本章節最大boss入侵的，爸爸被壞人搶走了呢。感謝在2021-06-20 07:03:40~2021-06-20 20:28: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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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恍惚間,感覺什麼人支撐住了自己的背，好讓她從床上坐起來。
「咳咳……呼……呼……」
封藏著弗雷凡斯怪物的夢境被外力強行破壞，她的精神世界也受到了衝擊。
「有……有人……」
少女咬著牙,想要努力將自己在夢裡的遭遇說清楚，但嘗試了幾次都失敗了。
視線模糊不清,直到一只手伸過來,干脆又不失力道地擦過她的眼下,莉莉烏姆才發現，原來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雜種,清醒過來了？」
吉爾伽美什坐在床邊,一手捏著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則順勢從她臉頰旁收了回來。
「莉莉,不要緊吧？」恩奇都則一手扶著她的腰，似乎想防止她在掙扎的時候摔下去，整個人靠在床的另一側。「剛才你看上去很痛苦。」
「啊……」
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很狼狽。
「你說夢境被入侵了？」
「嗯。」
跟二人說明了來龍去脈，莉莉烏姆坐在床邊蹙起眉毛。
「和身為夢魔的梅林不同，不是潛入或是同調,而是非常強行的，從外界掰開一個口子。」
夢境世界之外也是夢境，能有這種力量的人或神可不多見。
「哼。」吉爾伽美什坐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單手托著下巴。「能在本王和恩奇都眼皮子底下動手腳,看來對方也不是泛泛之輩。」
他閉上眼,周身的氣息變得凌冽。
「讓人不快。」
「真巧,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而恩奇都則一如既往地坐在床邊，靠著向他們二人敘述經過的少女，輕柔地撫摸著她的長發。
他嘴角還帶著恰到好處的弧度,但笑意卻未達眼底。
兩個人顯然都生氣了。
但莉莉烏姆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爸爸他……第一次自己醒過來。」
在那為了封印詛咒而創造出的夢境中，沒有外界的刺激，也並非來自體內的折磨，她的養父第一次，自發地從能夠暫時消除痛苦的夢中蘇醒。
並對她的呼喚做出回應。
少女伸出手，在床沿上敲出了夢裡養父用手掌拍打地面發出的節奏聲。
「以前和教堂的孩子們，還有父親一起生活的時候，大家一起想出過一套用節拍來傳遞信息的暗號。」
弗雷凡斯是內陸小國，但因為鉑鉛開采的緣故，前來挖礦致富的人從來沒少過。雖然王族為了維護治安，動用了一大筆資金，駐地的海軍也不少，但還是扛不住偶爾出現那麼一兩個麻煩的海賊。
養父作為神父，不想將危險的事過多地告知無憂無慮的孩子們，卻也借著玩鬧的機會，教會了他們逃跑或是求救的方式。
這就是其中之一。
因為他們所有人生前都沒有用過，她一時半會兒忘記了。醒過來才回憶起，這個訊號的意思是「有危險的人來了，盡快離開去尋求幫助。」。
無法用聲音向女兒傳達線索的父親，留下的最後一個信息就是這個。
「而且……」
莉莉烏姆張開手，看著自己的手心。脫離夢境的時候，她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是被強行彈出去的。
「我之所以沒被困在裡面，可能……可能就是因為……」
少女咬住下唇，無言地將臉埋進雙手。
頭頂傳來溫暖的感覺，坐在一旁的恩奇都似乎正在摸自己的腦袋。
「……謝謝你。」想到這個，莉莉烏姆抬起頭，朝身邊的人露出了一個笑容。「我沒事的。」
時間過去得如此之久，她也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面對詛咒無能為力，只能祈求神明顯靈的小姑娘了。
「我去查查資料。」少女一邊說，一邊掀開被子。「之前有在朋友的店裡存放相關的典籍，找一找說不定……咦？」
然而還沒等第一支腳放下床，身旁的綠發美人就以一種不可抗拒，但又不粗暴的力道，將她摁回了床上。
「不行哦莉莉，現在已經是深夜了。」
恩奇都露出了一個貼心的笑容。
「你才剛從夢境世界脫離出來，精神需要放松。還有這個點，四月一日和摩可拿也睡了吧。」
「呃……」
這倒不一定，畢竟客人拜訪不分時段，後半夜來的非人類也不少。
「但是我現在——」
「恩奇都說得對，既然對方已經發現你了，何必再這麼著急。」
身旁的床忽然往下陷了不少，莉莉烏姆扭頭一看，吉爾伽美什這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挪了位置，直接照她身旁躺了下來。
「不如繼續耐心等待，看看敵人還會用什麼招數。」
「而且你不睡覺，本王還要休息呢！」
哦對，忘了自從受肉之後，他也需要像普通人那樣進行一定程度的睡眠和進食，但是——
「……您不是有自己的臥室嗎？」
「那房間本王住的不舒服。」
？？？？？？？
「噗……」一旁的恩奇都則忽然很開心地笑了起來。「吉爾，鬧別扭也要適可而止。只是關心這孩子的話，用一些坦率的表達方式更好哦。」
「……」
平時牙尖嘴利的王沒有懟回去，而是枕著胳膊默默撇過腦袋沉默了。
不……不愧是恩奇都。
「嗯，雖然我可以靈體化。」
綠發少年說著，身體化成一道金光散去，下一秒，又出現在了莉莉烏姆身邊。
「果然還是這樣比較好，有陪著你的實感。」
……等一下！
現在這張床上左邊躺著個吉爾伽美什，右邊又躺了個恩奇都……怎麼回事？她這不就被夾在中間了嗎？！
「好懷念啊，感覺好久沒有和莉莉這樣靠在一起了。」
蓋在被子下面的手被輕輕拉住，身旁的少年用鼻尖碰了碰她的鼻子。
「當初聽吉爾的話，把床改大果然是對的。」
「恩……」
莉莉烏姆想出口的話，被少年用手指阻斷。
「不用害怕，你就先好好休息吧。」
說是這麼說，結果第二天睡醒的時候，她還是被迫成為了某大王的抱枕。睜開眼睛的時候，被抱了個嚴嚴實實，背貼著對方的胸口。
恩奇都也躺在一旁，她輕輕一動，少年就睜開了眼睛。
「早上好啊。」
「早……」
雖然清晨就經歷了被王摟得緊緊的，睡得迷迷糊糊把她往懷裡撈，另一邊恩奇都還見怪不怪笑著說「你們感情真好」的這種神奇場面。
但好在一夜無夢，這次，敵人沒有再侵擾她的精神世界。
「……唉……」
但感覺就是怪怪的！
「你一個早上已經嘆了五次氣了。」
次元商店的代理店主從古籍與雜物中抬起頭。
「被偷襲很不甘心？」
早上莉莉烏姆來到店裡，將晚上發生的事告訴了四月一日。少年聽後也不敢托大，當即和她一起進了倉庫，開始翻找堆放在內的書籍與道具。
「不，倒不是因為那個。」莉莉烏姆將一本有些發黃的線裝書放回了架子上。「就只是在想……我是不是有時候態度太軟了。」
「你才發現嗎？摩可拿那麼遲鈍都看得出來，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閣下是不折不扣的肉食系。」
唔……回答得也太快了吧！
「因為是好不容易的重逢。」她的手逐個劃過架子上的書脊，在某本無關緊要的古本前停了下來。「而且，帶著執念將他們作為從者召喚……終究是我自私。」
即使對方從未追究，即使這是自神代後的再度相遇，心裡卻還是會感到難過。
鼻尖縈繞著淡淡的陳腐的紙張氣息，可能是因為環境封閉的願意，胸口有些悶。
「被寵著的反而是我也說不定。」
「……既然這樣，為什麼不再稍微任性一點？」
「誒？」
「你這次回來，變了很多。」少年合上書，「當然，不是說人變了，而是氣氛吧。能經常在你臉上看到非常生動的笑容。」
他垂下眼簾，盯著虛空的某個點：「就像以前，侑子小姐每次插科打諢的時候那樣。」
「她走了以後，連摩可拿都感覺到莉莉烏姆小姐變得更安靜了。」
就像是失去了活源的水潭，只有在外界出現什麼狀況的時候，鏡子一般的水面才會泛起一絲波瀾。
「但現在卻不同。而且我認為——」四月一日抬起頭，看了少女一眼。「你無條件地遷就他們的時候，他們也會無條件的支持你。」
「再多跟那兩個人撒撒嬌也無妨哦。」
語畢，少年繼續扭頭翻找倉庫裡的藏品，而莉莉烏姆則低下頭，開始回味剛才聽到的那番話。
「……我——」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倉庫的大門被「砰！」得一聲撞開。
「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妙啊四月一日！」
只見一只小黑團子嗖得一下竄進來，手裡還捏著一張晃得只剩殘影的紙。
「怎麼了？！」
「今天才是肉類的特賣日啊——！」
「……哈？」
三分鐘後，莉莉烏姆從摩可拿口中了解到了來龍去脈。
原來它前幾天和四月一日訂好，要趁著超市的特賣日讓百目鬼去搶購，除了優質的家禽海鮮之外，最值得買的還要屬平日裡價格很高的兩種肉。
「嗚嗚嗚——！神戶產特級A5級雪花牛肉！鹿兒島黑豬肉！我搞錯日子了啦嗚嗚嗚！」
但因為看錯了日期，今天百目鬼那邊有事不能過來，四月一日不能離開店鋪，摩可拿自己又不是人類，原定的計劃完全被打亂了。
「摩……摩可拿……」
「別哭了啊，畢竟是你自己看錯日子的。真是……我還以為是什麼大——」
「莉莉！小莉莉！」
正在這時，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摩可拿（黑）猛地彈起來，一把抱住莉莉烏姆的腰。
「現在這裡只有你能出去！我和四月一日下半生的幸福就要靠你了啊——！」
「只是少吃一次肉而已你這是什麼說法！」
「冷靜，冷靜。」看著身邊秒變吐槽役的男生，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跑腿而已，沒關系，我盡力幫你們全部買到好了。」
買不到也沒事，有空買原價的然後讓吉爾伽美什付賬就行。之前在人家店裡白吃白住那麼久，這點小事他肯定不介意。
結果意外的還挺順利，雖然是超市特賣大減價時間，但因為摩可拿想要的肉打了折也便宜不到哪去，戰況反而沒有其他專櫃那麼激烈。
按照單子上的要求，莉莉烏姆買完東西就准備直接回店裡，結果在路上，她卻遇到了一個小小的意外。
「啊……」
少女伸出手朝虛空接了那麼一下，微微蹙起眉：「下雨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為啥就被兩個大佬夾在中間睡了一覺的莉莉……噗！（喂
上章有人猜是腦花干的，不不不，腦花現在還不認識女主呢。他這次是冤枉的。但也有親親猜中了。能往返於夢境的除了夢魔，可還有能自由出入幻夢境的某人啊。
最後，一晃神我特麼居然已經寫了六章了，六章只有一個正經咒術角色出場，這不行！下章放辣個男人！我們要開始走支線主線了！感謝在2021-06-21 10:00:00~2021-06-22 10: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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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這個季節,雨水總是說來就來，而且能在幾分鐘內迅速發展成足以把人淋成落湯雞的大雨。
莉莉烏姆出門的時候太著急了沒帶傘，為了買東西還把四月一日家那唯一一個小拉杆袋子給拿了出來。見雨水越來越密集,她扭頭就進了路邊的一家咖啡館。
自己淋濕不要緊，摩可拿心心念念的食材濕了可就麻煩了。
點了一杯咖啡,窗外的雨沒有轉小的趨勢,反而越下越大。
「再多跟那兩個人撒撒嬌也無妨哦。」
倉庫內四月一日所說的話回蕩在腦海中,少女沉思了不到五秒，咬住嘴唇打開了手機。
『下雨了,我沒拿傘。能來接我一下麼？』
當下能過來給她搭把手的,也就只有天天在外頭閑晃的某人了。
說起來，這手機還是那家伙買的,說是為了方便聯絡，很開心地買了三台當下流行的最新型號。
不過恩奇都是從者，再加上對電子產品沒什麼使用的興趣，所以經常會把這東西忘在家。反倒是受肉之後的某個金閃閃和她之間用手機聯絡的比較多。
吉爾伽美什回復短信的速度很快，內容也很簡單。
『自己回去。』
……太無情了!
莉莉烏姆撇撇嘴，隨手將咖啡館的定位發了出去,然後又叫店員上了一份蛋糕。
也不是不能呼喚恩奇都，但她想跟王單獨聊聊天。
反正地址已經發過去，如果雨小了那家伙還沒來……就借把傘回去吧。
至於現在,暫時先在這家店打發一下時間,看他們家賣的蛋糕似乎很受歡迎的樣子。
「您好,酸奶油蛋糕一份。」
裝在小盤子裡的甜點看上去與普通的並沒有兩樣,白色的奶油鋪的平平整整，裝飾著一顆紅紅的草莓。橫切面是軟綿綿的戚風蛋糕，奶油夾層中同樣有切得一塊一塊的草莓果肉。硬要說不一樣的點的話,大概就是表面的光澤度要比一般的奶油蛋糕好吧。
少女用叉子切了一塊下來，放進口中。
「唔……」
居然很好吃！
表面的奶油那麼有光澤度是因為原料是酸奶，夾層中的草莓是拿糖腌過的，與酸酸的奶油相輔相成。戚風胚也烤得剛剛好，還帶著檸檬的清香。
難怪那麼受歡迎，還專門開了個窗口單獨賣，好像還有不少人預定。
「不錯吧，這家店的名物，酸奶草莓戚風蛋糕。」
少女抬起頭，看到隔著客座的沙發，一個男人正伸著頭，笑眯眯地看著自己。
「名字聽上去普通，但味道絕對是一流哦。」
一頭顯眼的白色頭發看上去挺柔軟，乖順地散在臉旁。他的五官很好，俊朗程度甚至可以與吉爾伽美什媲美，笑眯眯的看上去比某人好相處多了。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在店裡，外面還下著雨，白發青年還戴著一副黑色的墨鏡。
莉莉烏姆只在他轉身的時候，瞥見了墨鏡下那雙一閃而過的藍色眼瞳。
「一個人？不介意我坐這吧。」
話是這麼說，但等最後一個字講出口，對方已經大剌剌地坐到了她對面，一點都沒有陌生人的矜持感。
沒了阻擋視線的沙發座椅，少女才發現，跟自己搭話的男人個子很高，起碼比路過身旁的女服務員高出起碼兩個頭左右。坐下來的時候也是長手長腳，把對面的空座位一下就占滿了。
「你好。」
既然對方都已經自來熟坐下來了，她也不好說不可以吧。
「嗯……唔——」
「那個，請問有什麼事嗎？」
沒想到對方坐下來倒是不說話了，反而把胳膊支在桌上，托著臉盯著她瞧了半天。
「啊，沒有沒有，就是覺得小姐一個人來店裡有點奇怪，是在等人？」
瞥了一眼放在一旁沙發上的食材袋子，莉莉烏姆遲疑地點了點頭：「算是……吧？」
「好敷衍？！我看上去這麼不可信嗎？」
男人撅起嘴，露出了委屈的神情，還順帶用手指了指自己。明明看上去是個成年人了，但做這個動作卻輕車熟路地沒什麼違和感。
「不，因為一開始只是進來躲個雨。」說著，她還稍微挪動了一下身體，好讓對方看清旁邊的大袋子。「因為東西太多了，我又沒拿傘。本來是想讓人來接我的，不過……不確定他會不會來。」
「如果對方不來該怎麼辦？」
莉莉烏姆轉頭看了眼落地窗，外面的雨仍然有些大，但厚重的雲層卻在慢慢消減。
「那就等雨小了，跟店老板借把傘。」
「誒——！怎麼這樣？！」
但對方看起來並不接受這個回答。
「應該打電話跟他發脾氣，把這麼可愛的女朋友留在店裡還讓她一個人去買東西也太過分了！對不起，再給我來一份酸奶蛋糕和水果冰淇淋聖代謝謝！」
「呃，你可能誤會了。」
看著白發青年往自己的咖啡裡放糖，莉莉烏姆扯了扯嘴角。
「我並沒有男朋友，買東西也是幫……家人買的。」
「啊，這樣。那我們認識一下唄~」雖然被反駁了，但對方一點都沒氣餒，飛快轉移話題。「我叫五條悟，小姐你呢？」
「就叫我莉莉吧。」
這個人，真的好自來熟啊？帥哥都這樣嗎？
愛吃甜食又跳脫，名叫五條悟的帥哥顯然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跟端來餐品的小姑娘道了聲謝，輕車熟路地掏出手機——
開始給他的水果聖代和蛋糕拍照片。
？？？？
「那……那個……？」
「嗯？啊，因為這家店的甜點很有名嘛，我當然要拍下來給那些可愛的學生還有同事看看。」
「您是老師啊？」
這個回答可真是……超乎意料，她本來以為這人可能會是戴個墨鏡出門晃悠的模特藝人什麼的。
要麼就是……
「是啊，我在一間高等專門學校做老師。不過……真的令人吃驚。」
「什麼？」
五條說著，微微伏低身體，一只手將墨鏡往下壓，露出了那雙宛若天空般美麗的藍色眸子。
「背負如此巨大而復雜的詛咒，連我都差點沒看出來你是人類。」
他嘴角彎彎，笑容不帶一絲敵意。
「但你卻像是完全不知道咒術師的名號。」
莉莉烏姆和他對視了幾秒，低頭看向自己面前的蛋糕。
果然，身上圍繞著如此強大氣息的人，是什麼路過一般民眾的可能性太低了。
不過這麼長時間還能按兵不動甚至跑過來搭話，他到底在想什麼？
「明明強的可怕……可之前不管是詛咒師還是咒靈，抑或是咒術界又完全沒這號人的存在。」
他抬起上半身，靠回了沙發上，長腿在桌下交疊著。
「話說，莉莉小姐真的沒看出來？」
少女沉默了一會兒。
「如果是說你周身環繞的力量的話，我一開始就看出來了。」
眼前這個叫做五條悟的男人，是一個非常強大的靈能力者。按照他的說法，就是能力強大的咒術師。
她捏住小勺，攪動著杯子裡逐漸冷卻的咖啡。
「你對我沒有惡意，所以無所謂。」
「我們充其量也就只是在咖啡廳偶然碰到的陌生人罷了。」
「偶然碰到的陌生人，我喜歡這個說法！」
……這個人真的好隨性啊，現在的孩子都這樣嗎？
「為什麼跟我搭話？」
「因為很有趣，而且你是個美人。」
對方的答案聽上去簡單到令人起疑，但偏偏無論是神情還是語氣，都表明他在實話實說。
「所以買東西沒拿傘，等人都是真的？」
五條悟一邊說，一邊將勺子放進水果聖代裡。明明前一秒雙方還在互相試探，這會兒就已經吃開點心了。
「是人類嗎？」
莉莉烏姆也不知道他問的到底是哪一方，「有人類。」不過秉著禮貌，她還是回答了對方的提問。
「我們並不是什麼可疑的家伙。」
「沒關系，如果是可疑的家伙，直接拔除就好了。」男人笑著比了個剪刀手，「畢竟我很強嘛。」
……倒是很有自信，不過他確實也有自信的資本。
畢竟這個句式不管放在誰身上，不管用什麼方式說出來，都非常拉仇恨。他迄今為止還沒被人狠狠教訓，只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他真的強到無出其右。
「……五條君還真是個有趣的人。」
「我自己也這麼覺得！」
就是這個莫名其妙的自信，還有明顯非常自我的性格……怎麼有種奇妙的既視感？
「誒呀，雨好像停了。」
順著男人手指的方向，莉莉烏姆轉過頭看向櫥窗。外面的烏雲已經消散，露出了藏在一角的太陽，而路過的行人也當著二人的面將傘收了起來。
「這個季節就是這樣，不如我送你回去吧？」他晃著用來吃聖代的小勺，看上去興致勃勃的。「看樣子你等的人也不會——」
「叮鈴。」
就在這個時候，咖啡廳的大門響起了鈴聲。
僅僅只過了短短的一秒，少女便對坐在自己對面的白發青年露出了一個笑容。
「歡迎光臨……客人？」
甚至來不及與對方說一句話，她緩緩扭過頭，看向入口的地方。
一名金發的異國青年正站在不遠處，他今天難得穿了件不那麼扎眼的V領襯衫，外面則套了件鑲著白邊的黑長袖。
雖然沒有帶著平日裡那些一看就顯得充滿土豪氣息的珠寶，但吉爾伽美什本身的氣質就足以讓他成為全場的另一個焦點。
沒看到那個熟悉的大金鏈子，她居然還有點不習慣？!
在莉莉烏姆看到男人的同時，對方也瞧見了那一桌顏值高調的男女，一手插著褲兜就這麼很隨意的走了過來。
「連使喚本王這種膽大包天的事都敢做。」
吉爾伽美什居高臨下地站在沙發旁，紅色的眼睛微微眯起。
「最近越來越無法無天了啊莉莉烏姆。」
作者有話要說：
出門去甜品店吃東西結果忽然看到一個特大號可移動的詛咒聚合體，仔細一看發現裡頭居然是個活人，而且是個超絕異國美人，五條老師肯定要湊上來搭訕一下啊。
他能看穿是因為六眼，如果是壺壺他們（誰啊好好叫對人家名字！）那種特級咒靈的話，估計會把莉莉認成同類，而且會抱有「好家伙這也太牙白了這什麼詛咒」這種心情。
不如說咒術師，咒靈，詛咒師，能這麼快看出莉莉烏姆本質的，也就只有五條一個人，另一個是天元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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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雖然但是,你不也過來了嗎？
跟吉爾伽美什認識這麼長時間，她也差不多摸清楚這人的脾氣了。
現在這家伙可以說沒有生氣的意思，一點點都沒有。感覺心情還挺好。
如果不是跟前還坐了一個陌生人,她當場就直接調侃回去了。
「沒辦法，只有你拿了手機。」
「呵。」
雖然沒說什麼,但王從語氣到神情都在表達一個意思——
信你就有鬼了。
「嗯？這就是你所說的『有人』麼？」
旁邊冷不丁響起一個若有所思的聲音。
莉莉烏姆扭頭,看到五條悟稍稍取下自己的墨鏡,看了一眼後又戴了回去。
「有意思。」他微微一歪腦袋，白色的頭發隨著動作晃了晃。「你們真的不是戀人嗎？」
「不是。」
吉爾伽美什則意味不明地看了坐在位置上的男人一眼：「哼,不到半天就又給自己找了個麻煩。」
「你可真是一刻都離不了人啊,雜種。」
哈？
莉莉烏姆一臉莫名其妙地瞪著某人。
拜托，這又不是她自己願意的！
「嗚哇——嘴這麼毒。」五條悟咂咂嘴,「莉莉小姐脾氣真好，這位先生肯定沒什麼朋友吧？」
非常正確，但總覺得某個還興奮地坐在原位打量他們倆的白毛沒資格這麼說。
「笑話，能擔得起本王的友人這一名名號的，天上天下僅有一人。」
吉爾伽美什抬起下巴，紅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坐在那裡的青年。
「其他人,都只是些無足輕重的雜種罷了。至於這個女人——」
莉莉烏姆剛拎著袋子站起身，只覺得腰上被扯了一下，整個人就被拽到吉爾伽美什旁邊。
「將羈絆的定義說的如此輕率可真是令人發笑。」黃金之王笑了起來,「怎麼,你那雙眼睛難道只是個徒有其表的擺設不成？」
五條悟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剎那,不光是他們周圍,整家店內的空氣似乎都變得凝固起來。
莉莉烏姆甚至看到站在門口無辜的店員小姐，白著臉一臉不解地深呼吸了幾下。
桌子明明沒有在動，涼透了的咖啡卻搖晃著泛出了波紋。
「到此為止。」
為了避免這一觸即發的局勢徹底爆炸,少女開口打破了沉寂。
「王，您過於壞心眼了。」
說完，她又看向被點破了秘密，一言不發的白發青年。
「抱歉五條君，雖然可能引起你的不快，但我們確實毫無惡意。」
「你也不用試探下去了。」
少女嘴角微微一彎，自然而然地向對方笑了一下。
「相遇即是必然，希望下次相遇的時候能好好聊聊。」
說完，他們便離開了這家咖啡廳。
而那名身穿黑衣的白發青年並沒有追過來。
「那就是小鬼說過的咒術師？」回程的路上，吉爾伽美什很無趣地聳了聳肩。「作為凡夫俗子，實力倒是值得稱贊。但若那就是咒術師的極限，那他們也不過如此罷了。」
對五條悟的評價竟然這麼高？那你剛才說話還不留情面。
「我倒是能看出他很強，不過眼睛是怎麼回事？」
回想起剛才在店裡他也戴著一副黑墨鏡，雖然知道可能有什麼秘密，但因為不熟悉，莉莉烏姆也沒多想。
但現在細細一回味，就品出點東西來了。
「他似乎能看到我身上的詛咒，而且……」
而且還一口篤定她是個人類。
「那小子的眼睛非同尋常。」擁有千裡眼技能的王如此道，「並非魔眼，也與千裡眼不同，非要說的話，那雙眼睛的作用更接近於分析，識別。而且範圍不小。」
也就是說他戴著墨鏡，其實是為了減少眼睛接收的信息量，而不是為了裝酷哥或者遮臉。
「……難怪他看上去很愛吃甜食。」
與魔眼不同，鑒識眼的功能主要在情報收集上。但最終，為這些龐大而繁雜的數據做出篩選與處理的，還是當事人自身的大腦。
「有那樣一雙眼睛也挺辛苦的。」
也就是說，五條悟本人的大腦使用率肯定不低，所以才需要補充大量的糖分。
「那麼，你把本王叫出來到底有什麼事？」
「啊……」
「別裝傻，以為我會被你那拙劣的理由騙過去嗎？」
這倒不至於。
「我沒打算騙你，剛才人太多了，所以隨便找了個理由。」
在王開啟懟人模式前，莉莉烏姆搶先一步坦白從寬。
「就……主要是想和您聊聊。因為今早四月一日也跟我說了一些事。」
「他說我再多跟你們撒撒嬌也無妨。」
一句話出口，二人誰也沒有說話，只有腳步踩在尚且濕潤的地面發出的噠噠聲。
「怎麼說呢……其實我已經無意識依賴恩奇都很多次了，再跟他說這種話好像也不會有什麼變化。」
除非是像上次那樣的情況，不然那位美麗又像野生動物般隨心所欲的天之鎖，總是會對她予求予給。在這方面，他比他們倆都要隨性且遵循本能得多。
但吉爾伽美什就不同了。
作為最古老的英雄，美索不達米亞國家群的王，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人類，也比任何人看得都要清楚。
當然看得透和他願不願意體諒別人是兩碼事。
「王……」莉莉烏姆深吸一口氣，原地站住不動，對著邁出兩步，與她拉開距離的男人道：「謝謝你承認我，還幫助我這麼多。」
背對著她的吉爾伽美什停下了腳步。
臉頰有些熱，大概是因為太陽已經出來的原因吧。
「我……我很高興……雖然一開始確實是想召喚恩奇都，但是——」
「對於召喚出您這件事，也從來沒有後悔過。」
不知不覺間，他們二人在她心中的位置都已無可替代。
少女垂下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尖：「這就是我想說的話。」
「……只有這些？」
「誒？」
下一個瞬間，她被人按住肩膀，猝不及防地靠在了一旁的牆壁上。
「本王問你，你想說的只有這些？」
買好的東西被丟在了一邊，男人抵在她面前，一只手封住了她的退路，搭在肩膀上的那只手則移動到了她的臉旁。
「不是說那個小鬼讓你跟我們撒嬌嗎？」
修長的手指插進白色的長發，又劃過她的脖頸，有些癢癢的。
「本來還以為你要做出什麼逾矩的行為來，結果還是一如既往寡淡又無趣的反應，白費了本王的期待。」
「怎麼，這就是你所謂的『撒嬌』？」
莉莉烏姆下意識顫抖了一下，屏住呼吸，愣愣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追求愉悅沒有什麼不對的，你應該很清楚。」
他修長的手指梳理著白色的發絲，一路滑向微微翹起的發尾，最後放在唇邊，留下了輕輕一吻。
「再大膽點也無妨。」
壓低的聲音充滿了磁性，讓少女下意識躲開，並捂住了自己的一邊耳朵。
不過這次吉爾伽美什沒有再做什麼，只是好整以暇地微微後退了半步，勾著嘴角看她的反應。
莉莉烏姆本來還有些不甘心，但那種騷動的情緒但卻在抬起頭看向男人的瞬間熄火了。
「……我之前一直都是一個人。」
她絞盡腦汁地回憶著，卻沒能在繁雜的記憶中找出一點點關於可以用的例子。
「怎麼說呢？時間太長，已經忘記該怎麼樣去依靠別人了。」
不管是久遠的過去，還是現在。
少女將頭發別到了耳朵後面，手指搭在脖子上，感受著自己皮膚的暖意。
「現在開始學習這種事……應該也不算晚吧？」
他們倆回商店的時候，四月一日還吃了一驚。
畢竟黃金之王手上提著個購物袋這種畫面簡直可以說是見所未見，尤其裡面還裝著摩可拿和他拜托莉莉烏姆買的東西。
雖然在路上被摔了一下，不過袋子裡的肉還是很結實的。因為有了新的食材，擅於廚藝的代理店主當眾宣布了今天的晚餐：涮肉火鍋。
「耶——！鹿兒島的黑毛豬肉！」
過了一會兒，恩奇都也回來了，還附帶一只從大學下班，因為神社的事過來和他們商討的百目鬼。兩人似乎是在半路遇到的，反正認識，干脆就一起同行了。
「說起來恩奇都不是認識了一個新朋友？」等鍋開的的時候，莉莉烏姆有一搭沒一搭地與坐在身旁的從者聊著天，「和對方相處的還好嗎？」
一開始似乎是對方先搭訕的，據說是因為氣息類似。她猜測這位「朋友」可能和雨童女一樣，都是自然的精靈。
「嗯，雖然也想介紹給你們，不過她有些害羞。有機會你們可以和我一起去見見那孩子。」
「誒……是個女孩？」
「嚴格意義上來說自然的精靈是沒有性別的，我只是通過性格與習性做了一個代稱而已。」恩奇都說著，還幫摩可拿夾了一筷子肉。「不過她也不算精靈吧……嗯……說明起來有些困難，見了你們大概就懂了。」
不過和他這位害羞的女性友人見面的機會，在百目鬼靜開口後，就被直接默認推遲了。
「今天問了教授，你們所說的那間神社剛好在他的研究範圍內。」
收到友人的詢問後，身為民俗學助教的男人立刻著手調查，並且非常幸運地收獲了不少情報。
「原本只是收集相關的神道教資料而已，不過因為神主和他投緣，久而久之就變成了朋友。」
而那位神主得了不治之症，被奇跡般治愈最終出院的事，百目鬼的教授也是知道的。
「教授他最近要去九州參加學會無暇分身，所以可以以他的名義前去拜訪一下。」
「你們誰要和我一起去看看麼？」
作者有話要說：
擁有劉眼的事，被看穿了呢五條老師（憋笑）
因為早年喪父喪母，所以莉莉一直都不挺獨立的。養父愛她，但她畢竟也還有個沒血緣關系的弟弟，還有一堆年紀很小的學生。作為姐姐，要成為其他人的依靠。
也就在烏魯克的那段時間吧，稍微好了一點。
後來就開始了漫長的一人旅行，一人懟外神的生活，更沒法依靠什麼人了（因為被卷進去的普通人）通常都會慘死。
第51章
最後還是莉莉烏姆和百目鬼一同前往了那間雨童女所說的神社。
沒辦法,靠譜的人不能離開商店，剩下可以自行前往的三個人裡有兩個都是打架靠譜調查不靠譜，還是得她這個專家出馬。
被作為目標的鶴見神社位於神奈川縣的川崎市,雖然占地面積不算大，潛藏在居民區中也別有一番奇妙的風味。
「神主宇佐先生在附近的口碑一直很好,生病後,附近的居民一直都很熱心地幫助他們家。」
這次痊愈出院,周圍的住戶們也都紛紛攜禮前來祝賀。不過據百目鬼的教授所言，宇佐家將收到的一部分善款全部捐獻給了治愈老人絕症的那家醫院。
「據說這家的兒子已經加入那個什麼醫療協會了,作為無償提供研究資金的支持者。」
這個倒是可以理解。
「哦哦！你就是百目鬼君吧,初次見面，來得可真早啊！」
姓宇佐的神主是一位頭發花白,身材消瘦，卻依然精神滿滿的老者。要不是知道他之前確實得了重病，大部分人可能都看不出這是一位纏綿病榻許久且剛剛出院的人。
「教授因為學會的事去九州，沒能親自到訪真是非常抱歉。」百目鬼靜說著，將手裡提的禮品遞了出去。「恭喜您出院。」
「你們真是太客氣了，來,快進來坐。」
如同大家所說的那樣，這位老人健談又風趣，豁達而機智,是廣義上所謂的「徹頭徹尾的好人」。
若周身沒有環繞那股若隱若現的混沌氣息就更好了。
正如雨童女與神木所擔心的那樣,眼前的這位宇佐先生,並非被現代高超的醫療技術所治愈,而是依靠了神秘側的力量。現在，他已經是某個不知名外宇宙存在的眷屬了。
萬幸的是這股氣息現在並不明顯，也近乎無害。原因十有八九是因為作為統治主的存在本身,可能被封印在其他星系，或者干脆就陷入了假死狀態，尚未復活。
只要母體不蘇醒，那麼老人完全可以平安地度過自己剩下的人生與壽命。
只要母體不蘇醒。
午飯後，百目鬼靜與宇佐神主在會客室討論有關民俗學的東西。作為「學生」同行的莉莉烏姆，則開始在整個鶴見神社閑逛起來。
神木與池塘裡的水生動物們似乎已經提前從別的渠道獲得了他們要來的消息，輕聲細語地和莉莉烏姆打招呼問好。
少女則一邊在神社內轉悠，一邊思考剛才通過閑聊注意到的一些疑點。
聊天的時候看老人的樣子，他似乎不知道實情，發自內心地覺得自己是被醫生治好的。
這下就麻煩了，如果不是他自己想續命，又是誰會做出這種危險而吃力不討好的事呢？
「……有可能是親人。」
按照正常思維考慮，親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畢竟宇佐先生是個慈祥的好人，作為親屬，不希望他死去也是很正常的事。
「也有可能是無關緊要的第三者。」
這個想法很劍走偏鋒了。主要是因為那間所謂的私立醫院與疾病研究協會很可疑。而醫生恰好又是一個能夠救死扶傷，很容易被奇怪的東西蠱惑的職業。
在莉莉烏姆這個老手看來，醫院那邊的嫌疑會更大一些。
「咦？你……你是……！」
身後傳來一個驚訝的輕呼，莉莉烏姆扭過頭，看到了一個身穿紫色條紋T恤，劉海遮住了半邊臉的少年。
「嗯？我記得你是……」
是她去商店街取和服的時候遇到的那個，能看到異界之物的少年。
記得好像是叫——
「吉野順平君？」
「原來如此，沒想到你住這附近啊。」
站在神木下和難得有緣見第二次的順平聊了聊，莉莉烏姆才知道，好巧不巧，他就住在附近的公寓裡。
不過從神奈川的川崎跑去東京的某個不起眼的小商店街，只為了買到自己感興趣的東西，這孩子也挺有意思的。
「你不用去學校麼？」今天才星期三，應該還在上課才對。
少年的神色頓時有些黯然：「我……不太想去學校。」
好吧，她就不過多追究人家的隱私問題了。
「不過沒想到，你們也認識宇佐先生。他在這一帶很受人歡迎。」
莉莉烏姆看了順平一眼，「包括你？」
「……算是吧，我母親和他家裡人關系很好。」坐在石凳上，少年低頭盯著自己的手。「之前我家也受到過他的一些幫助，宇佐先生是個好人。」
「所以這次他能痊愈，我真的很高興。」
他臉上不自覺的微笑是那麼真摯，少女一時間竟然感覺有些復雜。
「聽說好像是一家私立醫院的名醫治好的他的病，醫院的名字叫……叫什麼來著？」
「聖瑪麗亞醫院，是一位姓神崎的醫生。」順平從善如流地接下去。「他在我們市也很有名，似乎還上過新聞？不過……我還是更喜歡宇佐先生。」
好，確定了，這個叫神崎的醫生有嫌疑。
「咦？這不是順平嗎？」
正在這個時候，和百目鬼邊走邊聊的事件當事人出現在了二人面前。
「啊，宇佐爺爺。」
吉野順平並沒有撒謊，身為宇佐的神主顯然和他非常熟悉，還很自來熟地跟百目鬼做了男孩的介紹。
不過順平還是不太習慣和陌生人相處的樣子，聊了一會兒便借口離開了。
臨走前，他和莉莉烏姆交換了一下聯系方式。
「沒想到小姑娘你居然認識順平那小子。」少年走後，身為神主的老人感慨道。「這也是緣分的一種吧。希望新的相遇能讓那孩子看開點。」
「您的意思是說……？」
老人笑了笑，只是簡單和他們講了講吉野家的故事。無非就是一些老套的發展，單親撫養兒子長大的媽媽，性格內斂卻愛著母親的孩子。有一天，孩子受到了非常嚴重的校園暴力，在母親的允許下，開始了漫長的請假生活。
「如你所見，我之前生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病。等病好出院，情況已經惡化的很嚴重了。」宇佐先生摸了摸右邊的額頭，「我也僅僅只是能提供一些幫助而已，想真正跨過難關還是得靠他們自己。」
莉莉烏姆和百目鬼都沒有探尋人家隱私的愛好，靜靜地聽著老人感慨人生。
他們的這場拜訪也不算毫無收獲，至少新的調查地點是有了。
「我們這沒有什麼特別的物產，還請收下這個。」
臨走的時候，老人很慷慨地送了他們二人兩個小御守。
「就當是個紀念吧。」
回程的路上，百目鬼則和她討論起了在鶴見神社的見聞。
「你覺得怎麼樣？」
「那地方本身沒什麼問題，你應該也能感覺到。」少女把玩著手中老人贈送的御守，她這個上面還繡著好看的樹葉紋。「但宇佐先生，情況確實不太好。」
她將自己的猜測告知了百目鬼，並向他說明了事態的嚴重性。
「如果是這樣的話，有必要調查一下那間醫院。需要幫忙的話，隨時和我說。」
雖然很感謝百目鬼的支持，不過為了盡可能的少牽連一些人，莉莉烏姆還是決定一個人前往醫院查探情況。
與位於川崎與橫濱，藏在居民區，鬧中取靜的鶴見神社不同，這間被命名為聖瑪麗亞的醫院，位於東京都的八王子市的西邊的山腳下。
空氣清新，氣候宜人，又地處僻靜人煙稀少，倒是確實挺適合讓病人療養。
然而對於能看到一些異界之物的人來說，感覺就不太好了。
「那間醫院？去不得去不得啊！」
出發前往調查的前一個晚上，恰好來店裡拜訪，賣關東煮的狐狸父子心有余悸地告訴眾人。
「以前高尾山那一帶確實是很好的風水寶地，但近來污染卻變得很嚴重，還有污穢以及人類的詛咒師出沒，弱小一點的妖怪早都跑的差不多啦！」
但問及他們父子倆，所謂的「污染」究竟是什麼，身為妖怪的他們卻又有些答不上來。
「總之就是很不好的東西！連那裡的山神最近都要遷移到其他地方去了。」
帶著妖怪們的告誡，莉莉烏姆第二天一早踏上了前往聖瑪麗亞醫院的路。
「……這還真是……」
飄著幾朵白雲的天空掛著耀眼的太陽，明明已經臨近中午，山腳下修得精致而優雅的療養院卻無端端透著一股陰冷感。
黑色的氣息化作若隱若現的煙霧，自醫院內部散發而出，將大樓連同院子一並包裹。同時，莉莉烏姆也看到了類似商店街中那樣，各種負面情緒積累融合所產生的污穢。
如果說不祥的氣息宛若半透明的薄紗罩子，那麼這些由人世間誕生的惡，就像是蜿蜒蠕動著的蛇，纏繞在每個進出醫院，無知無覺的人身上。
也難怪周邊的小妖怪，甚至連山神都要放棄這裡了。
但醫院內部的氣氛卻並不糟糕，相反，還挺熱烈的。
那位姓神崎，帶領協會治療不治之症的醫生顯然獲得了不少擁護者。求醫的病患與親屬三三兩兩站在醫院的大廳裡，護士與醫生則匆匆忙忙地走來走去。
如果沒有那些烏漆抹黑的東西，內部裝潢結合大家輕松愉快的神情，倒也與「聖瑪麗亞」貼合了不少。
借著咨詢親屬病情這一理由，莉莉烏姆和其他來醫院的人一同，聽了場關於「治療癌症，血液病或稀有疑難雜症的新型療法」的說明會。
主要講解人就是那位文質彬彬的神崎醫生，但少女卻對他所說的新型療法一點興趣都沒有。
硬要說的話，她只好奇一件事，就是為什麼那些治愈的病患，身上那種神明眷屬的氣息會如此之弱。
整個醫院雖然被那股力量包圍，但她卻找不到源頭。
「那麼在這個療程中，我們會為病人投放一種較為新型的藥物。此藥經過多年改良，參與了數次臨床實驗，並且收獲了良好的反饋——」
台上，神崎醫生還在喋喋不休地講述著他的治療過程，以及臨床實驗和相關病例。但正在走神的莉莉烏姆，卻忽然感覺到了一股視線。
有什麼人正在看自己。
環顧四周，禮堂內前來聽講的客人們都全神貫注，沒有人看向她這邊。
當視線劃過某面牆壁，她忽然察覺到了一絲異樣，連忙又看了回去。
透過禮堂的玻璃窗，莉莉烏姆看到噴泉池邊上，遙遙地站著一道修長的，男人的身影。
那人穿了一身白色的西裝，裡面的花襯衫在陽光下顯得有些扎眼，同時也襯得裸露在外的手與脖子的膚色更黑了。與西裝同款色系的白色禮帽，則遮蓋住了最重要的面孔部分。
……誰？似乎正在看這扇窗戶？
莉莉烏姆眯起眼，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然後她就看到那個穿著白西裝的神秘人，忽然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禮帽，微微抬起下巴，朝自己的方向露出了一個微笑。
作者有話要說：
唔，進行主線的同時也在進行支線。
其實主線是完全原創的劇情，但會有咒的角色出場。本個事件的boss，他真的算比較牛逼的存在，說實話咒術師們搞事都不算啥了。
支線就很簡單了，我都把順平寫出來了嘛對吧。
唉，因為是完全原創的劇情，反而有些卡文！！！希望我寫的還合大家胃口嗚嗚嗚嗚嗚！感謝在2021-06-23 02:49:11~2021-06-25 02:38:5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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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剎那,少女渾身的汗毛豎了起來，腦海中的第六感也開始瘋狂報警！
「什麼……？！」
伴隨著椅子發出的刺耳聲響，不顧周圍還有其他聽眾,莉莉烏姆猛然站起身，朝門外跑去。
她被看到了,那個人確實在看她,還露出了笑容。
為什麼？他認識我？
為什麼……自己會在那一瞬間感到恐懼呢？
渾身上下的魔力在躁動,那種屬於本能的恐懼似乎都快滲透進細胞中。
然而明知有問題，明明理智在提醒著小心。常年與外神周旋的經驗,卻還是讓莉莉烏姆在最後一刻選擇衝出去。
她有預感,神主，病人,甚至這座醫院的內情，恐怕都和那個神秘的白西裝男子脫不開干系。
然而等來到噴泉邊上，男人的身影卻早已消失無蹤。
「嘖！」
少女砸了下舌，邁開步子焦急地在院中走來走去，試圖從身穿病號服，或是便裝的旁人中,找到那抹有些顯眼的身影。
花園裡，長廊上，大堂前,都沒有她要尋找的人的身影。
待少女再度看到身穿白西裝的神秘男子時,那人已經出現在了醫院外的路邊,依舊遙遙地看著她。
莉莉烏姆並沒有放棄,然而正當她想邁開腳步追過去的那一瞬，彎曲的山道上車輛行駛而過。下一秒，身穿白衣,皮膚黝黑的男子消失在了原地。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小小的，金色頭發的，孩子的身影。
莉莉烏姆的呼吸忽然急促了起來。
世界變得寂靜無聲，一切都靜止了。
少年身上的衣服有些破舊，甚至有些不太合身。那並不是這個世界裡小孩流行的服裝，麻布的短褲與水手式的襯衫帶著一絲絲復古。
可她卻太熟悉這身衣物，這個身影了。
「……不……不可能……」
不可能。
這是不可能的事。
因為那孩子，早就已經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
「雅……」
「喲！這不是莉莉小姐嗎？怎麼今天沒跟那個自大的金發家伙在一起啊？」
肩膀被猛地一拍，像是按了播放鍵一般，隨著耳邊響起的歡脫聲音，整個世界又開始動了起來。
少女扭過頭，正好對上了一枚黑色的眼罩。
「嗯？你在發呆嗎？」
因為距離實在是近，她下意識後退了兩步，才徹底看清了來人的面目。
「那是因為你站得太近了五條先生，即使對方疑似咒靈，也不能這麼對待一位女性。」
五條悟戴著黑色眼罩，頭發一改當初的柔順服帖，猶如衝天辮一樣聳立了起來。
「好過分啊七海海，我只是和人家打個招呼而已。」
他口中的「七海海」則是一位莉莉烏姆從未見過的戴著小圓眼鏡，梳三七分頭的男性。穿著一身淺色的西裝，甚至打好了領帶，不說話就是個十足的上班族樣子。但無論是從周身的靈力還是手上帶著的咒具來看，對方都是一位優秀的咒術師。
「你好，五條先生。」
莉莉烏姆再次回頭瞥了一眼鐵門外的公路，少年的「幻像」似乎已經徹底消失了。
但為什麼咒術師會出現在這個醫院？
「這可說來話長~」
一身黑衣的青年指了指療養院內部的小餐廳。
「不如坐下來聊吧。」
莉莉烏姆從二人的簡單敘述中，知道了他們為何會來到這家可疑的醫院。
「簡單來說，就是有委托人。」
原來前段時間，這間醫院的一位主治醫生突然暴斃。雖然對外宣稱是意外死亡，但其實卻是被詛咒師所害。
「疑犯是我們在追查的，非常危險的詛咒師，至於那位醫生的死因，多半就是因為這家醫院的秘密。」
據委托人表示，醫生臨死前幾日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准備搜集材料公開聖瑪麗亞醫院的秘密。他們猜測就是因為這個，他才會被殺。
但如今資料不翼而飛，醫生的家人差點被詛咒師斬草除根。查來查去，也就只能來這家造成風波的醫院瞧瞧了。
「這位呢，是我的搭檔七海建人。別看他這麼陰暗的樣子，非常可靠哦！」
「後半句話是多余的。」
「那麼……」完全不理會同伴的抗議，五條悟胳膊朝桌上一放，好整以暇地看著眼前的少女。「莉莉小姐又是為什麼會來這裡的呢？」
莉莉烏姆端起桌上的紅茶，喝了一口：「雖然和詛咒沒關系，但我也是因為調查某個事件，一路順藤摸瓜來到這裡的。」
「不過這裡真糟糕，詛咒的數量要比一些大醫院還多。」
像是為了驅散什麼似的，男人面露嫌棄地將手放在面前揮了揮。
「看來院內有很多人都和那位受害人一樣呢……莉莉小姐知道詛咒是怎麼來的嗎？」
「人的負面情緒。」
「完全正確。所以它們很容易出現在學校或是醫院這種地方。我想你應該也能感覺到吧？」
「嗯。」她掃了一眼四周，「這裡確實有很多糟糕的氣息。」
不光是人類積壓的負面情緒，還有一些更危險，更令人感到不適的東西。
「托這家療養院的福，周圍山上的原住民都已經開始准備舉家搬遷了。」
「你說的那些，不是人類吧？」
一直沉默著的七海建人忽然接過話茬，莉莉烏姆能感覺到，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在觀察自己。
「並非人類，但也不是詛咒。不被人類的負面情緒污染，他們就是存在於自然中的無害生物。」
所以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養育自己的土地。
「是為了他們才調查這個療養院的？」
莉莉烏姆搖了搖頭：「……不是。」
「誒——好狡猾，那不就只有我們坦白了嗎？」
「向陌生人泄露情報的只有你一個人而已五條先生，請不要將我也拉下水。」
「確實有人委托我調查從這裡治愈出院的病人，不過……和你們追查的詛咒師應該沒關系。」她頓了一下，「但涉及這間醫院的『秘密』。」
「真的這麼巧？」五條悟的臉猛然湊到跟前，隔著一層眼罩，她都能感覺到對方的目光。「那干脆我們合作好了！」
「……我沒什麼意見，不過不需要聽聽同伴的意思嗎五條先生？」
就在五條悟提出這個大膽想法的時候，她明顯看到坐在一旁的七海建人整個人停頓了一下。
「謝謝您為我說話，不過這個人一旦做了什麼決定是十匹馬都拉不回來的。」金發的西裝男人說著推了推眼鏡，「我只希望沒有加班。」
「好過分啊七海！我不是你信賴的前輩嗎？」
「確實，但我並不尊敬你。」
眼前兩個年齡明顯超過二十歲的成年男性進行的沙雕對話並不能逗笑莉莉烏姆，「對了五條先生，我記得你眼睛很好吧？」畢竟現在也不是能輕松歡笑的時候。「你剛才遇見我的時候，有看到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你發呆的時候？嗯……確實有感覺到什麼。」男人摩挲著自己的下巴，「只有短短一瞬，外頭站著一個穿白西裝的男人。」
那雙潛藏在眼罩下的藍色眼睛注視著莉莉烏姆：「我確實看到了『人』，但卻又像是什麼都沒看到。當然也有時間過短的原因，但那東西……真的是人嗎？」
「……如果我的猜測沒錯，那大概……」
正當她想將「不是人類」四個字說出口的時候，口袋中的手機忽然突兀地響了起來。
來電人並非吉爾伽美什，而是驚慌失措的摩可拿。
「不好了！不好了莉莉！四月一日……四月一日他昏倒了！」
小團子帶著哭腔的叫聲不似作偽，莉莉烏姆立刻站起了身，向面前的二位咒術師辭行。
當然，為了方便他們以後有什麼事聯絡自己，她留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
商店裡存在錨點，莉莉烏姆一出醫院就發動了移行，下個瞬間，她就回到了熟悉的庭院中。
「莉莉小姐！」
「莉莉小姐嗚嗚嗚——！」
平日裡天真單純的多露和全露看到來人，都哭得稀裡嘩啦的。
「四月一日在倉庫昏倒了。」
「拿書的時候在倉庫昏倒了！」
她們二人是整間商店的支柱，如今完好無損，也就意味著店主受到的並非是來自外界的攻擊。
「快帶我去見他。」
她所熟悉的少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而摩可拿則靜靜地守在一邊。
「他找到了一本書，本來是想通知你的。」
但在轉身正要走出倉庫的時候，原本封印著書的盒子卻突然碎裂了開來。
「四月一日沒碰它，但……」
但連摩可拿都沒想到，僅僅只是目光接觸到了內頁中的一部分，魔力強大，天生擁有靈感力的少年便當場失去了意識。
「那本書呢？」
「還在倉庫裡，他昏倒前讓我們誰都不要碰。」
莉莉烏姆陰著臉扭頭去了房門大敞的倉庫。因為少年的要求，女孩和小團子都沒敢亂碰書，將人帶出去之後就沒再進去了。
一本翻開著的不明古本，正靜靜地躺在地上。走近了，便能看到書本的內頁上，繪制著一個類似於紋章一樣的圖案。
少女只覺得那圖案非常眼熟，為了進一步確認，她蹲下身將書拾了起來。
那圖案似乎是人為繪制，鮮紅的顏料在紙上洇開，在昏暗的燈光下，就像是血。
她也終於想起自己是在哪裡見過與這個類似的圖案——
聖瑪麗亞醫院，就在那位神崎醫生的說明會上。
作者有話要說：
對，沒錯！樂子人已經精准狙中了莉莉烏姆。
但他因為是個樂子之王，所以目前還不會出手。感謝在2021-06-25 02:38:50~2021-06-26 23:51: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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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莉莉烏姆沒來得及過於深入地研究那本手抄舊籍的內容。
「四月一日！振作一點！」
侑子所重視的少年被魔導書的力量影響,陷入昏迷後不久便開始被噩夢所侵擾。摩可拿太小，多露全露不怎麼會照顧人，只能莉莉烏姆自己上前,安撫陷入夢魘的男孩。
「可惡，再這樣下去的話……」
誰也不知道那本魔導書的影響會有多強,如果四月一日沒辦法順利脫離幻覺,很可能會徹底瘋掉。
但她所能做的,也只有用魔法固定少年因為恐懼與幻覺而痙攣的身體，以防在掙扎的時候傷到他自己。
沒辦法,屬於自己的夢境已經被不知名的力量完全封禁,而她自身是沒有像梅林與四月一日一般，能夠自由出入夢境與現實的能力的。
就在莉莉烏姆准備直接動用魔導具強行進入對方夢境的時候,意想不到的轉機發生了。
少年的掙扎以肉眼可見的程度變小，不再發出痛苦的呻///吟聲，臉色也平靜了很多。
「四月一日怎麼了？」
「怎麼了？」
「噓，安靜！」
莉莉烏姆輕輕握住少年的手，能感覺到對方的情緒變得穩定了。
他真的靠自己脫離了夢魘？
又過了一會兒，四月一日君尋緩緩睜開了雙眼。
「莉莉……小姐？」
店主的成功蘇醒,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不過他現在精神狀態還是不好，莉莉烏姆本來想說讓對方休息一下，之後再討論有關手抄本以及那些存在的事。
誰知卻遭到了拒絕。
「不,有些事現在就得說。有些事需要向你傳達。」
多露全露將煮好的熱茶端到臥室,在幾人的陪伴下,少年緩緩講述了自己昏迷後的經歷。
「我……大概是看到了之前持有者的記憶。」
他苦笑了一下：「也是我自己大意了,沒想到僅僅是謄抄版能有如此強的力量。總之，這大概就是你當初所說的，『死靈之書』的手抄本。」
夢境中這本書的上一任持有者,結局並不怎麼美妙。而且那些像征著過去的恐怖回憶的殘片，甚至能影響到身為旁觀者的四月一日，讓他差點就回不來了。
「即使是副本，也有影響閱讀者和持有人的力量，你們以後都不要碰那本書。」
四月一日點點頭，「說來慚愧，其實……我被人救了。」他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看著莉莉烏姆。「我想你大概認識他？」
「……他？」
「雖然沒有告知名字，不過那位先生……自稱花之魔術師。」說著，他皺起眉，揉了揉眉心。「總覺得那個態度有點像什麼人，而且他自稱……是你的師傅。」
哦破案了，還真的是梅林。
「……我欠他一個大人情啊。」
沒想到這次救四月一日於危難中的，竟是自己當初一句無心的建議。
「他叫梅林，如果你讀過亞瑟王傳說的話，會知道他是那位不列顛國王身邊的大智者。」莉莉烏姆向少年敘述了一下梅林的事跡。「但梅林也是這世上所有魔術師劣根性的集合體，所以別被那個熱愛裝嫩的老家伙騙了，他是個混血夢魔。」
「老……老家伙……」
不過現在她的夢境被封閉，想跟對方取得聯系也不容易，估計還是得靠眼前這位擁有同樣力量的少年。
「是我在上一個世界讓他尋找次元縫隙中的商店的，梅林因為某些事，將自己囚禁在了阿瓦隆的高塔中。」
直到世界毀滅，他都無法從那個高聳而狹小的塔中出去，除非自己願意。
「嘛，雖然他是個混蛋，但能力還是很優秀的，想著大概能和你聊聊天，所以就這麼說了……你沒被他騷擾吧？」
「啊？沒有。」
「那就好。」
「對了，還有一件事！」
雖然臉色仍然有些發白，而且回憶夢境內容這個舉動讓少年不自覺地開始呼吸急促，但他還是咬著牙將自己看到的東西說了出來。
「我在那些破碎的記憶力看到了一個……代號？」
少年坐在床上，五指插進了自己的頭發裡，「雖然想看到那個名字但是……但是……」他整個人又開始發抖。「對不起，我……」
莉莉烏姆伸出胳膊，輕輕環住對方，一下一下地撫摸著他的背。
「沒事，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謝謝。」
原本應該是她去保護他們才對，暗自下定決心的事卻沒能做到，說出來真是令人笑掉大牙。
「什麼都不要想，好好休息，那本書就由我——。」
「伏行之混沌。」少年悶悶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我只看到了這個，不知道和你需要調查的事件有沒有關系。」
「你看到的是畫著符號圖案的那頁麼？」她松開四月一日，改用一只手按著他的肩膀。「我進去的時候那本書還扔在地上。」
「是。」
那就對了，印在神崎宣傳文件上的水印，書裡的紋樣，以及「伏行之混沌」。如果它們都是有聯系的，那麼這次事件的罪魁禍首恐怕就是擁有這個代號的未知存在。
莉莉烏姆想起在醫院外見到的神秘人，那家伙會和這些事有關麼？
「……必須要做點准備了。」
這一晚她沒回自己家，直接住進了四月一日所在的商店裡。
一方面是怕少年再陷入噩夢傷到自己，另一方面，手抄本上的內容也需要解讀。而且商店裡的道具種類繁多，可以為她之後的計劃提供不少幫助。
同時，莉莉烏姆也從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處聽到了一些好消息。
「唔，大概是今天早上吧，來店裡的小家伙說他們的山主想見見這裡的店主。」
綠發少年於傍晚回到了商店裡，與大家一同坐在店裡交換情報。
「但四月一日君沒法離開商店，吉爾有自己的事，而那位主人並不喜歡和人類來往，莉莉情況又比較特殊。」
所以最後，和小家伙一起去見山主的最佳人選，就成了恩奇都。
一邊的少年補充：「是雨童女牽的線，對方似乎知道點聖瑪麗亞醫院的內情。」
「我也只能將那位小姐的話轉述給你們。」
棲息於山中的神明告訴天之鎖，他們之所以會離開故鄉，是因為那間醫院的人類將死屍埋進了山上的土壤中。
「雖然大部分都已經被焚燒成灰，但殘留的部分卻仍然污染了土壤，他們無法承受那種異化，只能選擇離開。」
「據說屍體的樣子非常可怕，不像是人類，但也絕不可能是妖怪。」
至於吉爾伽美什——
「高興吧雜種。」
說著，他將一封印刷精致的白色信封放在了桌上。
「這是？」
「那家醫療協會機構的參觀邀請函。」
是的，吉爾伽美什這個男人，不聲不響地向對方捐了一大筆錢，甚至成功拿到了過段時間協會舉辦的會員制參觀活動。
而且是VIP名額。
至於他哪來那麼多現金……莉莉烏姆猜測八成和最近自己在家裡看到的股票以及期貨的相關合同有關系。
總不見得王會去把自己寶庫裡的珠寶賣了，他那個黃金律買張彩票都能中大獎。
距離參觀日還有半個多月的時間，也足夠他們繼續搜集情報做准備了。
「哦對了莉莉，還有一件事。我和吉爾商量了一下，覺得果然還是跟著你一起行動比較好。」
「……誒？」
莉莉烏姆正思考接下來該如何行動，就被某個笑吟吟的槍兵突然扔下來的雷給炸懵了。
「敵在暗，而且發現了你。」與她對視的恩奇都，那雙翠綠的眼中並沒有任何笑意，「保護御主的安全，也是我們從者的使命不是麼？」
……感覺他好像真的有些生氣了。
「哦？會在意到如此地步，看來你也認真起來了嘛恩奇都。」吉爾伽美什把玩著那封邀請函，又看向莉莉烏姆。「至於你，今天去那家醫院發生什麼事了？」
「……什麼？」
「別裝傻，你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心不在焉，而且對自己前往醫院以後的事絕口不提。以為本王不知道你的壞習慣麼雜種？」
他居然又看出來了？！
「也沒什麼，就是發現醫院裡宣傳冊子上的水印和書上的紋樣類似。哦對了，我在那間醫院裡遇到了咒術師，其中一個是和王之前在外面見過的那位。他們在追查詛咒師咒殺醫院醫生的案子。」
「沒別的了？」
莉莉烏姆沉默了，下意識咬住下唇。
就在她愣神的時候，手背忽然傳來溫熱的觸感。
是恩奇都將手覆蓋了上去。
「我看到了一個男人。」
一個身穿白西裝，黑色皮膚，用高禮帽遮住了面孔的高大男性。然後……
「還有……還有我弟弟。」
醫院大門外，只一個眨眼，身穿白西裝的男性消失後，出現在那裡的，是她弟弟雅各的身影。
就像記憶中那樣，金色的頭發，學校的水手服，稍稍有些陳舊的亞麻布褲子。
和弗雷凡斯毀滅那天，穿著一模一樣的衣服。
「可是莉莉烏姆小姐，你的弟弟不是……」
「是啊，他死了。」少女下意識雙手握拳，「城破那天，被士兵開槍射殺了。」
「會不會是對方給小莉莉看到的幻覺？或者是小莉莉的父親那邊出了什麼事？」
「那是不可能的，摩可拿。」
莉莉烏姆用手撐住額頭。
「雅各並沒有成為眷屬，而且……」
少女還記得那顆小小的頭骨，是被自己親手從已經變成怪物的父親的軀體中取出來的。
她忽然哽了一下，聲音變得有些抖：「他的遺骸，被我葬在了弗雷凡斯外面的山上。」
作者有話要說：
唉，沒有存稿真的很傷，下個月我就不日更了，讓我緩緩——！！感謝在2021-06-26 23:51:32~2021-06-27 23:56:0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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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一開始她並不清楚養父是如何變成怪物的。
即使能夠通過夢境窺得一二,父親的精神也早已千瘡百孔，仿佛破碎的拼圖，只能勉強看到些圖案。
但時間一久,見得多了，自然也就能猜到一些內幕。
「我父親會變成怪物,是因為他祈求神明能夠治愈鉑鉛病,並且阻止慘劇發生。」
然後他獲得了可以讓所有病患恢復健康的神之血,以及不斷在時間中不斷輪回的能力。
「但雅各並沒有患病，也就不需要神的血液治愈。」
中間所發生的詳細經過她不得而知,但治好了民眾的父親卻並沒有獲得真正的救贖。
因為弗雷凡斯的毀滅,是必然的。他所回到的時間點，根本不足以拯救所有人。
「雖然不知道時間輪回究竟是真是假,但接受了神之血的人，包括父親在內，確實一點點的產生了異變。最後……」
發了狂的養父吞噬了所有變化為怪物的人，以怪物的姿態躲進了所有人共同的噩夢裡，化作了圍繞弗雷凡斯數十年的詛咒。
她發現父親的時候，雅各的頭骨,就鑲嵌在他的心口。即使現在已經被取了出來，他還是會下意識伸手去護那個地方。
最終，那枚小小的骨頭,被她和另一個人一起,葬在了弗雷凡斯外的一座,能看到海的山頂上。
「向神祈願的結局是比死亡還要痛苦的永恆,真是諷刺的故事。但是啊莉莉烏姆，你也應該已經意識到了吧？」
吉爾伽美什將邀請函放在桌上，手指輕輕點著信封上微微凸起的燙金。
「無論那個景像是真是假,這次的幕後黑手都極有可能與你那荒唐的過去有關。」
「……是的，我知道。」
將父親和大家化作怪物，擁有強大的，可以扭轉時間的力量，甚至能自如穿越在各個世界的強大存在。
手心傳來微微刺痛的感覺，莉莉烏姆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緊握的拳頭裡滲出了星星點點的紅。
張開手，那些被指甲刺破的傷口已經緩緩開始愈合。
「終於……」她顫抖著，慢慢地深呼吸。「終於……讓我遇到了……！」
「莉莉烏姆小姐……」
心中彌漫著恐懼，激動，痛苦，然而少女知道，自己此刻的嘴角必定是向上勾起的。
按照原定計劃，她這晚睡在了店裡。
本來這裡就有為了她這個臨時住客准備的房間，住起來倒沒什麼不習慣的。
嚴禁被四月一日等其他人觸碰翻看的書攤在桌前，借著暖黃色的燈光，莉莉烏姆開始仔細閱讀這本用意大利語撰寫的舊本。
與吉爾·德·萊斯持有的，由人皮封裝的螺湮城教本不同，這本書的封皮是厚重的黑色油紙所做，金色與銀色的顏料在上面勾勒出了復雜的花紋與十字架。如果不打開查看裡面的內容，它就像是一本聖經，看上去毫無危險性。
她曾經聽聞過「死靈之書」的大名，它是由一個瘋狂的阿拉伯詩人阿蔔杜拉·阿爾哈薩德撰寫，其中記載了歷史上的事件、預言了未來，甚至揭示了人類神話和宗教的真正起源。不過，真正的母本早已在歷史的長河中被銷毀，殘留下來的也就只有類似這本黑色聖經，以及螺湮城教本那樣的副本。
但即使是已經被後人做過刪改的版本，也會在魔術師手中產生巨大的力量。
等莉莉烏姆將帶有紋章圖案的那幾頁解讀得差不多，夜色也已進入最深沉的時刻。她抬起頭看了眼鐘表的指針，揉了揉眉心，給書加上一個只有自己能打開的封印後站起身，想去看看四月一日的情況。
然後一進主臥的門，一大團淡紫色的鳶尾花直接迎面而來——
「嘿！有沒有想大哥哥我啊~！」
一頭白發，身穿白袍，還戴著花哨耳飾的俊俏男子捧著花笑眯眯地看著她。
「失禮了。」
「等等等等——！莉莉烏姆是我，是我啊！」
「我什麼也沒看見，現在在做夢。」
「怎麼這樣——！」
「所以我說這個法子不行啊梅林先生，她會生氣的。」最後還是四月一日打了個圓場。「也請莉莉烏姆小姐等一下，有些話只能在這個夢境裡說。」
五分鐘後——
「也就是說我一進主臥，就直接被拉到夢裡來了？」
「沒錯，不過好厲害啊四月一日君，竟然可以做出類似於固有結界一樣的東西，托他的福我才可以在異世界也能和親愛的弟子說上話。」
……明明以前不承認的！這家伙！
「總……總之！我們好好坐下來談談吧。」
四月一日之所以創造這樣一個空間，一來是完成救命恩人的請求，二來也只有這個位於結界中的地方不容易被其他存在監聽到。
「關於這次雨童女所委托的事，我大概有了些眉目。」
莉莉烏姆補充道：「托你的福，雖然解讀起來很麻煩，不過我也在那本書裡找到了些線索。」
「我大概知道那個家伙的真名是什麼了。」
「誒？」
她將食指放在嘴邊，制止了少年的繼續詢問。「隔牆有耳，即使這裡是你的夢，還有一位能力優秀的魔術師存在，也不能隨便報出那家伙的名諱。」
「不愧是小莉莉，還是一如既往地謹慎。不過有一點我需要糾正一下。」說著，梅林舉起自己的右手，「不是優秀的魔術師，而是冠位魔術師哦。」
「哦是嗎？」
「嗚哇——反應太冷淡了，都不為我高興一下嗎？」
「……恭喜。」
還記得當初在巴比倫尼亞他自稱是「有冠位資格」的魔術師，而現在已經成為了冠位魔術師，大概是發生了什麼變故吧。
但最重要的不是什麼祝賀，「除了這個，我還要跟你說聲謝謝。」說完，莉莉烏姆調整了一下坐姿，非常恭敬地向面前的魔術師鞠了一躬。
「非常感謝你救了四月一日。」
這才是她最想說的一句話。
抬起頭的時候，白發的男人神情還有些吃驚，不過在與她四目相對後，便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
「要討論作戰計劃，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參謀一下哦。」
這個秘密作戰會議一直開到了晨光熹微，太陽都快升起來的時候。雖然過程比較曲折，不過三人也算是達成了共識。
「你不告訴他們麼？」
夢境即將結束的那一刻，四月一日神色不安的問道。
「還是那句話，隔牆有耳。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被人監視。」
連屬於本人的夢境都能被截斷封鎖，考慮到那位「伏行之混沌」的權能，她不想冒任何險。
「到時候就拜托你了，梅林。」
「交給大哥哥我啦~」
雖然平時看上去不靠譜，但在關鍵時候，身為輔佐過亞瑟王之人的他還是很靠得住的。
整整一晚沒睡對莉莉烏姆來說沒有什麼特別大的影響，等四月一日休息後，她便在恩奇都的陪伴下出門准備之後需要使用的一些能用在魔法裡的小道具。
「抱歉啊，還要你靈體化陪著我。」
「沒關系。」男女莫測的磁性聲線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這樣感覺也很新鮮，而且我是你的從者啊。」
吉爾伽美什因為擁有肉身，適合單獨自由行動。他還拿到了協會的橄欖枝，但有沒有真的和對方搞好關系她就不知道了。
「讓我看看，石灰粉，水仙球根，烏頭，白鮮……唔，有些東西市面上不好買，回去拜托四月一日吧。」
魔藥的材料裡有些稀奇古怪的原料，現代社會的藥店肯定是買不到龍鱗，龍指甲粉這種東西的。
「幸好我之前有在店裡放些藥材。」
不然現在連原料都湊不齊，更別提制作魔藥和道具了。
「只買這些就夠了麼？」
「不，還需要買點食材。」莉莉烏姆掏出臨走前摩可拿塞給她的紙條，「四月一日這幾天都沒有好好吃東西，摩可拿已經打電話讓小羽過來幫忙做飯了。」
「你很關心那個孩子呢。」
少女看著路邊的櫥窗，笑了起來。「因為四月一日君是個好孩子啊，而且……」她的目光劃過裝飾在服裝展窗裡，飛舞的蝴蝶。
「因為侑子小姐？我聽摩可拿說過，說她是你最好的朋友。」
「是啊。非得做個比喻的話……就像你和王一樣吧。」
「我和吉爾那樣？」耳邊的聲音沉默了一下，「總覺得好像有些明白了。」
「吉爾說過，四月一日是懷著虛妄之願的人類。」
「……因為人死不能復生。」但他卻還是選擇留在了商店裡，以自身的時間為代價，等待那個不可能回來的女人。
「或許這就是必然吧。」
「……是麼？啊，莉莉。」
「嗯？」
「從剛才開始，你身後不遠處就一直跟著一個人。」
莉莉烏姆聞言，皺著眉轉過身——
「抱歉，因為對方沒有什麼惡意，所以沒有一開始就提醒你。」
恩奇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少女看著不遠處和自己對視後有些驚慌的少年，露出了一個微笑。
「呀，好巧啊，吉野順平君。」
作者有話要說：
別慌啊！雖然下個月沒日更了但我也不會斷更的，只是時間可能會變成隔日更，然後周末有時間的話日更而已。
本人是個朝九晚五的社畜，而且最近工作也開始忙起來了，真的沒法日萬。
而且說真的，6月日更之後我自己感覺自己的文章水准……怎麼說呢，明顯寫的有些過於細了。不知道你們看起來會不會覺得煩。
我自己的話是想要努力精簡文字，把劇情用最簡單的句子表達出來的，隔日更的話可能會更好的梳理文章結構。
而且我也不想頻繁的修文啊什麼的，那樣對看這篇文的人不太好，肯定是想一次性給大家啊比較完整的閱讀體驗，所以才做了這麼個決定。
總之謝謝大家不離不棄追我的文，之後我也會繼續努力的！
第55章
見了一次是巧合,見了兩次是緣分，見了三次……那只能說是必然中的必然了。
「你又來這個商店街買東西？」
雖然這麼問了，但莉莉烏姆也注意到對方手上什麼東西都沒拿。
第一次在音像店門口遇見的時候,這個少年手裡好歹提了個紙袋子。而且這個方向也和之前與他聊過的那家店方向完全不同。
「嗯……」吉野順平悶悶地應了一聲，眼睛卻朝向了別的地方。
看上去言不由衷啊,那他來這裡又是為了什麼呢？
「其……其實,我是……我……」莉莉烏姆看到少年皺起眉,支支吾吾了一會兒後猛然抬頭看向自己。「我其實是想找莉莉小姐，對不起！」
找她？
看了眼自己手裡提的,已經買得差不多的東西,少女略略沉思，便朝邊上的咖啡廳指了一下。
「不如我們坐著慢慢聊？」
因為是工作日,這個時間點咖啡店並沒有什麼人。
稀少的顧客，舒緩的輕音樂，明顯讓心事重重的順平冷靜了不少。但直到點的東西端上來，他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是遇到什麼事了？」
咖啡上方飄著裊裊青煙，少年抬頭看了她一眼，無言地點了點頭。
莉莉烏姆並不心急,等待對方自己鼓起勇氣。
「我……遇到了一個人，不，他應該不是人類。」
吉野順平緩緩開始講述起,自己昨日在電影院遇到的怪異事件。
一名渾身布滿縫合痕跡的男青年,僅僅用觸摸,就輕而易舉地殺害了他認識的同學。
順平在看到了凶殺現場後,鬼使神差地追出了電影院，與那個叫做「真人」的男人搭上了話。
莉莉烏姆沒有問他為什麼會對同學的死冷眼旁觀，也沒有問他和那個擁有詭異能力的男人聊了些什麼。
「你今天來找我,就是為了說這個？」
「不是的！」他這次倒是回答得很快，聲音微微提高了一些，又飛快地反應過來，再度低下頭。「我覺得真人先生很厲害，但……總之，就是忽然想起了莉莉小姐。」
「您認識真人先生嗎？」
「不，印像中沒有見過。」
但既然擁有徒手改變人的外形，甚至直接改造靈魂的能力，這樣的家伙在妖怪的世界裡應該也不會這麼岌岌無名才對。
「是嗎？」順平拿起小勺，放進了自己面前的咖啡中。「咒靈，和魔法師是不一樣的吧。」
咒靈？
「是啊，非得說的話，倒是和我們第一次遇見的時候看到的家伙更接近。那位真人先生，是咒靈？」
順平攪拌杯子的動作停了一下，咖啡杯上方淡淡的熱氣已經消失了。
「……莉莉小姐是怎麼看待復仇的呢？」他沒有正面回答她所提出的問題，而是反問了一句。
莉莉烏姆挑起眉毛：「真是一個寬泛的問題。」她用手摸了摸下巴，「嗯……該怎麼回答比較好呢？因為仇恨是不同的，所以復仇的種類也有所不同。並且根據場合和自己的情況，完成復仇的手段也會有所區別。」
「不過我並不會阻止別人的復仇行為哦。」
「誒？」
少年橄欖綠的眼睛微微瞪大，看得出，他完全沒想到會聽到這麼個回答。
這個表情也成功逗笑了少女，「在我看來，不顧立場地勸人放下仇恨，是一件非常傲慢的行為，哪怕並非壞心，哪怕知道道路的盡頭或許就是破滅。」
復仇就像是一場盛大的煙花，在成功的那一刻，也就是它燃盡消散的時候。
到最後，什麼也不會剩下。
「嘛，我的回答也不是什麼標准答案，你聽聽就行了。」
說著，手裡的叉子不自覺地微微用力，將面前的奶油蛋糕切下了一小塊。蛋糕的碎屑灑落在盤子上，鮮紅的櫻桃靜靜躺在奶油花的殘骸中。
「畢竟我也是行走在這條路上的復仇者之一。」
「莉莉……小姐？」
「但是，所謂的復仇，也是經自己的手所做的事。」少女微微揚起下巴，語氣也變得有些冷。「若非自身的祈願，而是毫無關系，甚至不知你仇恨的旁人來做。那就僅僅只是單純的多管閑事，甚至可以稱之為『濫殺無辜』。」
少年臉上的血色盡褪，眉頭皺了起來。
「宇佐先生跟我說過你的事，你母親的事。」
「什……？！」
「先別生氣，老人嘛，總是愛操心的。而且他也知道有些話不能跟你多說。」所以才找了外人。
莉莉烏姆將叉子從蛋糕中拔了出來，端詳著上面混合了各種顏色的奶油。
「人類，是一種非常復雜的生物。」
她看著順平遮住了右眼的劉海，將叉子放回盤中。
「個體是如此之弱，但集合所帶來的善意，勇氣，欲望，甚至恐懼與惡意卻又是如此之大。」
於大聖杯之孔降臨的「此世全部之惡」所化的漆黑魔力，甚至能壓制她身上一部分屬於外側存在的力量。
「不覺得很有趣麼？」
「……」少年抿著唇，垂下頭，眼睛死死盯著面前的咖啡。「抱歉……我……我不理解為什麼你會覺得有趣。」
「擁有那樣的惡意難道不可怕嗎？」
「是很可怕啊。」欲望與恐懼衍生出的惡，甚至能毀滅一個富饒的小國。「但一想到那是人類自身所創造的『奇跡』，我又不禁心潮澎湃了起來。」
叉子尖銳的齒輕輕按壓在鮮紅的櫻桃上，少女的手緩緩開始發力。
「畢竟神明不見得『愛著』人類，奇跡也可以化為詛咒。」
果皮被刺破，經過腌制的櫻桃沒了多余的水分，鮮紅色的果肉暴露在空氣中。
「正因為復雜，正因為短暫，正因為欲望，人類才顯得如此與眾不同。」
「拿著。」
她放下叉子，伸手將口袋裡的宇佐老人交給自己的護身符拿了出來。
「咦？這個不是……」
「是鶴見神社的護身符，宇佐先生交給我的。」
不過上面被她動了些小小的手腳。
「有空也多去看看那位先生吧，他很想你哦。」
「……我……」
莉莉烏姆沒有給他爭辯的機會，將被施加過防護魔咒的護身符推了過去。
「這可是魔法師免費給你贈送的小道具，錯過的話以後可就沒機會再收了哦。」
「咦？！」
莉莉烏姆笑了起來，隨即站起身。臨走的時候，還伸手撫摸了一下少年的額頭。
「偶爾順從一下自己的欲望，追尋所謂的愉悅也沒什麼不好的，吉野君。」
出了咖啡店，少年也並沒有追上來。但看他最後的表情，似乎也因為那些話產生了些許動搖。
「你臨時在那個護身符上種下了結界。」
耳邊傳來恩奇都平和的聲音。
「是的。」
「為什麼？」
「因為對那個能夠改造靈魂的咒靈有些在意吧。」莉莉烏姆沿著公園，目不斜視地看著前面的路。「人的負面情緒所形成的存在，不會對人類如此友善。那孩子現在還活著，有兩種可能。」
一，對方不屑於殺他；二，他現在還有用。
而且就算她不熟悉咒靈，也知道那東西一般沒有可以和人類交流的理性。
「也算是我心軟吧。」說著，少女勾起嘴角。「無聊的責任感作祟。」
「有麼？」
隱去了身形的從者輕輕笑了起來。
「但我很喜歡莉莉這點。」
唔……感覺臉頰有點熱，是因為今天陽光很好的原因嗎？
不過在即將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她又遇著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物。
「啊——找到了找到了！呀吼小莉莉~你果然住這附近。」
身穿黑衣，身材高大的白發青年伸手，興高采烈地打招呼，聲音大得連站在路中央的她都能聽清楚。
是的，這人目前正站在某棟四層小樓的屋頂平台的欄杆上。
要是不知情路人經過，大概會誤認為他想輕生。
莉莉烏姆面不改色地看著男人朝虛空邁出一步，下一秒閃現在自己面前。
「今天也出來買東西啊？金閃閃君呢？」
「他的話，有別的事。」
總不能把吉爾伽美什二十四小時綁定在自己身邊，還有，「金閃閃」已經徹底成為那人的外號了嗎？！
「是嗎？」帶著眼罩的男人嘴角的弧度更大了，「那今天你身邊這位又是何方神聖呢？」
「哦呀，暴露了？」金色的粒子在空氣中彙聚，剎那間化作一個白衣綠發的身形。「真是敏銳的感知能力，不過『金閃閃』……莫非指的是吉爾？」
「謝謝誇獎，因為我眼睛很好嘛。」說著，他將放在兜裡的雙手拿了出來，一只手摸著下巴，一只手按在了眼罩上。「好厲害啊，這是什麼？咒靈？不，不對，更接近於式神一樣的存在，和金閃閃君有些相似但沒有實體——」
不不不，有實體的吉爾伽美什才比較特別！
「你就當是式神吧，只是和普通式神的區別在於，他們都是存在於歷史傳說上的英雄人物。」
說著，莉莉烏姆將提著的袋子遞給已經把手伸向了她的恩奇都。
「介紹一下，這位是五條悟，就是之前跟你說過的那位很特別的咒術師。」
「還有金閃閃確實指的是吉爾伽美什。」
「原來如此，嗯……很合適啊感覺。」
「……咳。」
不，不能笑。
五條悟向後走了一步，隔著眼罩打量起了眼前的人。
「那這位綠色頭發的……小姐？先生？又該怎麼稱呼？」
「恩奇都。」
天之鎖仿佛對那視線無知無覺一般，靜靜守護在少女的身旁。
「初次見面，人類的咒術師。」
作者有話要說：
呃……卡文卡到吐orz。
這波，這波是成功會師。順便順平來找莉莉烏姆其實就是因為孩子已經對真人的行為產生了點懷疑，懷疑那到底是否正確。
畢竟有了對比。
莉莉也確實一直前進在復仇之路上，事先聲明她的復仇對像不是泡泡啊！她跟泡泡基本上互相不干涉的。感謝在2021-06-28 23:58:18~2021-06-29 23:59:0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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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五條悟這個男人,雖然身為咒術師，平時干的工作基本上類似於拔除咒靈，阻止詛咒師橫行,尋找優秀的潛在咒術師防止他們誤入歧途等這種很正道之光的工作。但本人意外的對非咒術界存在，立場不明的非人類接受度很高。
「莉莉小姐,這是怎麼回事？」
「你好啊~~」
「抱歉。」
雖然很對不起四月一日,不過他們三個人站在露天地討論一些敏感話題好像也不是很好。
「給你添麻煩了嗎？」
戴著眼鏡的店主看了眼蹲下身一邊戳摩可拿一邊高呼「嗚哇這個是式神嗎做工好精巧啊！」的高個子青年,以及已經開始自我介紹的黑團子吉祥物，無奈地嘆了口氣。
「……有什麼話進來說吧。」
事實證明,雖然心態成熟了,見的事多承受能力也強了，四月一日骨子裡還是那個操心大家的老好人。
他們的談話在擁有結界,幾乎存在於一個獨立空間的商店裡進行，有效防止了其他勢力的竊聽。參加和談的兩方也達成了不少共識，可喜可賀。
「為什麼不帶他去你們家？」五條悟走後，四月一日和莉莉烏姆在廚房准備晚飯。「我記得你的魔術工房保密效果也不差。」
「我倒是想。」
少女一邊剝買回來的毛豆，一邊蹙起眉頭。
「就怕吉爾伽美什回來和他聊不到一起，雖然他大部分時候脾氣都不差,但五條先生……嗯……」
五條悟，一個明明有情商，心裡門清,但是就是自由自在還熱愛踩別人雷的男人。
他之所以能活到這個年紀,果然還是因為自身實力強的離譜吧。
和總是毒舌狂拉別人仇恨的某位最古英雄王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啊……也是。說起來恩奇都也不討厭五條先生。」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了。
「以後有什麼事還是在我這說吧。」
「謝謝。」
白發咒術師這次給他們提供了一些關於聖瑪麗亞醫院更加詳細的情報,比如神崎所開發的藥物,一年前還處於止步不前，即將被廢止的狀態。結果從今年年初開始，忽然就出現了重大突破並迅速投入到了治療當中。
雖然醫療界對他的舉動頗有微詞,但第一位被成功治愈的患者正是神崎醫生的女兒，且自那之後並無排異反應，這個計劃便也就繼續推行下去了。
「還有一點就是，反對很激烈的幾個重要人物，家裡或是本人都出了些意外。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被危及到了性命，但至少短時間之內是沒有人阻礙他推行藥物了。」啃著四月一日手作紅豆餅的男人如此道，「不過神崎醫生的女兒，嗯……」
修長的手指點了點坐在他面前的莉莉烏姆：「本來以為只是普通的詛咒或是單純有天分而已，直到我那天在路上看到你。」
「雖然很微弱，但她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和莉莉小姐十分類似。」
男人的聲音回蕩在腦海中，「……五條先生的六眼非常厲害。第一個接受『血』並成功的實驗對像，恐怕就是那位神崎醫生的女兒了吧。」
至於在實驗中失敗，或是因為自身原因無法順利融合異類之血的人……
「那位山神說聖瑪麗亞醫院的人往他們的山上丟了些很不好的東西。」
上次醫院之行並沒有什麼特別大的收獲（不算遇到那群咒術師的話），看來是有必要再去一趟了。
當然，這次她可不會單槍匹馬地去衝鋒陷陣。
「歡迎來到聖瑪麗亞醫院！」
兩天後，莉莉烏姆跟在精英人士兼「億萬富翁」的吉爾伽美什身後，受到了神崎醫生在內的所有醫院員工的熱烈歡迎。
「萬分感謝您今天能夠蒞臨我們的醫院，吉爾伽美什先生。」
……救命啊這個人到底做了什麼啊，為什麼對方這陣仗跟歡迎國家領導人蒞臨參觀似的。
哦不過他確實也算是國家領導人，公元前的。
「客套話就免了。」吉爾伽美什一如既往地態度很囂張，「按照之前的約定，本王把患者帶來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今天就來當一回誘餌吧。
「這……這是……！」
顯然這個世界沒有類似於鉑鉛病一樣的奇妙症狀，一開始，那位神崎醫生還詢問了一下莉莉烏姆有沒有家族遺傳的白化病。
在得知體表的顯性症狀是疾病帶來的結果後，他當即為少女安排了比較細致的身體檢查。
不再用魔法強化□□，撤掉屏蔽了大部分知覺的術，若是僅僅用科學儀器檢測，根本看不出她是一位擁有強大力量，能夠穿梭於不同位面空間的魔法師。
不得不說這種感覺還挺新鮮的，就是身體各處都有點疼，沒法自如活動，好像還在發高燒。
這讓莉莉烏姆回憶起了最初自己在烏魯克時的情景。
那會兒大家看到她發病，真的嚇都快嚇死了。
「你……你是一位很堅強的女孩。」今天第一次正式見面的神崎醫生在看了檢測報告後感慨道，「辛苦了。」
「謝謝。」
也不知道在附近山上調查的恩奇都情況如何。
他們三人說好，這次吉爾伽美什帶著莉莉烏姆直接深入醫院內部。而對自然與氣息敏感，又可以靈體化躲避其他耳目的天之鎖，則前往周邊的山上，尋找妖怪們所說的「污染源」。
「說起來，您和吉爾伽美什先生是……親屬關系？」
將思緒從窗外綠蔥蔥的山上拉回來，莉莉烏姆笑了一下：「算是吧？」
獲得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神崎醫生也不惱，笑眯眯地繼續和她嘮家常。
「想必一開始給我們的研究所捐款，也是為了小姐你。」
「他很重視你啊。」
……這話倒也說的沒錯。
身體檢查的步驟不長，但等待化驗結果的時間就長了。
神崎醫生雖然看上去很想和他們一起行動，但無奈是個大忙人，只能一邊道歉一邊將人交給負責接待的其他人，自己又投身到了實驗室中。
借著參觀醫院這一理由，莉莉烏姆和自己的從者一同，在這間可以稱得上大的私立病院中轉了起來。
和陪同的護士聊了聊，她才知道原來神崎醫生成立這一研究機構，甚至研制藥物，本來就是為了治療自己有基因遺傳缺陷的女兒。
「神崎老師的妻子早年因為勞郁過度，加上女兒的病愈發嚴重……自殺了。」
小護士也不怕生，嘰嘰喳喳地和莉莉烏姆說著自己知道的故事。
「玲奈小姐前幾年甚至只能待在無菌病房，大部分時間都靠機器維持生命。但她現在已經可以偶爾在花園裡逛逛了。」
「這真是奇跡啊！」
庭院裡的大麗花開得燦爛，石蒜則在陽光下紅得宛若鮮血。
身穿條紋服的病人，有的與家人一同在寬闊的院子裡散步賞花，有的三三兩兩湊在一起閑聊。
雖然性別，年齡都不同，但大部分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味道，精神情緒也較為安定。
和醫院內神情蒼白，精神也有些緊張的部分醫生形成了非常鮮明的對比。
不過這裡的人員構成也太復雜了，她甚至在不遠處的住院大樓門口，瞧見了一位身穿袈裟的長發男青年。
「咦？那不是夏油先生嗎！」
身旁的小護士似乎認識那名像是僧侶的男人。
「夏油先生？」
「啊，他是神崎醫生的朋友。你聽說過盤星教麼？他就是盤星教的教主。」
……雖然沒聽過，但感覺不是什麼正常宗教？
「是佛教協會麼？」
「咦？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我們醫院有不少盤星教的教眾，那邊幾個就是。」
遠處的青年背對著幾人，低垂著頭，正與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婦人說著什麼。忽然，一旁又圍上來了幾個人，他頓了一下側過臉，平和地朝新來的幾人微笑著。
莉莉烏姆清晰地看到了對方額頭上的縫合線。
「唉，夏油先生……額頭上有一道疤看上去也很帥啊，而且人很溫柔。」
小護士溫柔又雀躍地聲音尚在耳邊響起，莉莉烏姆則死死盯著遠處正和自己的教眾交流的男人。
同時，站在她身邊的吉爾伽美什發出了一聲冷笑。
「哼，看來這間醫院要比本王想像中有趣。」
「……確實。」
雖然很對不起向他們介紹的護士妹妹，但站在他們眼前，她口中那個溫柔帥氣，雖然經營著宗教組織，卻又對教眾態度和藹，甚至能來醫院慰問的「夏油先生」，毫無疑問地——
是一具正在活動的屍體。
那男人周身並無外宇宙存在的氣息，反倒是與她見過的五條悟，七海建人類似。
但咒術師……應該也都是活人才對。
想到這，莉莉烏姆當即低下頭掏出手機，給五條悟發了一條短信。
咒術師的事，肯定只有咒術師最清楚。
然而，就她按下發送鍵的瞬間，屬於自己獨有的，魔法發動的信號猛然在腦中炸響！
一個恍神，手機應聲從指尖滑落。
「啊，小姐您沒事吧？」
「啊，沒事，就是突然有些不舒服。」
朝好心幫自己撿東西的護士小姐笑了笑，莉莉烏姆捂住自己的心口，借口身體不適，迅速離開了現場。
她留給吉野順平的護身符被觸發了。
有人想要他的命。
作者有話要說：
唔，整個故事已經進行到中間部分，該開始收線了。
神崎雇佣詛咒師咒殺了想要揭發他實驗的醫生，找的就是假油。他以前是盤星教的成員。
莉莉烏姆雖然和泡泡相連接，但本質上還是人類哦。感謝在2021-06-29 23:59:01~2021-06-30 23:59:2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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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沒想到當初的擔憂成了真,自己的第六感還真是准。
護身符的結界無法持續太久，如果對方鐵了心要殺他，順平現在就危險了！
「既然想去，直接去不就好了。」還沒等她糾結出結果,身旁的男人理所應當地說,「本王還沒慢心到需要你隨時隨地跟著的地步。」
「……謝謝。」
既然能確定吉野順平的位置,她就可以以那個少年為錨點，直接移動到他身邊。
少年所在的地方似乎是一所學校，暗色的屏障遮蔽了天空,整所學校空無一人。
吉野順平呆呆地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女人，「莉莉……小姐……？」臉上的淚痕還沒徹底干透，雙眼眨了眨,淚水再度湧了出來。
「我……對不起……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的嗓音嘶啞，連說話都已經語無倫次,額頭上圓形的舊燙傷若隱若現。
「媽媽她……我……！」
少年徹底潰不成軍。
「救救我……」
莉莉烏姆無言地伸手，摸了摸少年的頭。
地上灑滿了破碎的窗玻璃,牆壁上的裂痕顯然不像是自然生成的。打鬥聲不斷從操場傳來，看來在對方下手前，有人阻止了這場行凶。
是順平的伙伴嗎？
「小心點。」
說完,她一個閃現,移動到了教學樓外,傳來打鬥聲的地方。
臉上都是縫合線的青年發出狂妄的笑聲，不斷變換自己的肢體，與穿西裝的金發男人以及身穿黑色衛衣，粉色短發，頭發底部為黑色的男高中生打得難解難分。
金發，西裝……這不是七海建人嗎？！
「誰？！」
「虎杖君,她是同伴！」
「誒——？」
「啊，是你吧！給順平君種下結界的人。」
淺色長發的男人瘋狂地笑著，抬起的手瞬間化為鋒利的長刃，同時雙腿發力，在兩位咒術師動作停頓的瞬間，猛然一躍，來到莉莉烏姆面前。
軀體化作的凶器如此鋒利，她甚至聽到了粉色頭發的少年大喊了一聲「危險」。
「是又如何？」
然而，那能夠輕而易舉將少女纖細身軀砍成兩半的凶器，卻硬生生停在了離她的身體還有半臂長度的地方。
「就是你想傷害順平的吧？」
「莉莉小姐！那個咒靈會改造人的靈魂，不要讓他的手碰到你！」
「哦？原來如此。」
七海建人的提醒聲讓她想起幾日前吉野順平所說的神秘青年。
「原來你就是『真人』。」
她慢條斯理地伸出手，朝空中輕輕一彈。
瞬間，狂風猶如炸雷般顯現，將攻擊被結界阻擋的咒靈狠狠掀飛了出去！
對方也不是善茬，反轉的一瞬間立刻再次改變身型，躲避了七海與同伴攻擊的同時穩穩落了地。
「怎麼回事？我剛才是被什麼推開的？風嗎？」真人饒有興趣地打量著莉莉烏姆，雙眼神采奕奕，絲毫沒有被攻擊後的憤怒。
「明明是詛咒，為什麼要幫助人類？唔……仔細一看好像也不對……」
「你是什麼？」
「說什麼鬼扯的話呢。」莉莉烏姆倒也沒生氣，「我當然是人類，這可是咒術師親口承認過的。」
那家伙雖然看上去有些不靠譜，但意外有常識。
而這位真人，應該就是五條悟之前提到過的特級咒靈之一了。
「人類？」真人笑了起來，「難以置信，你居然還能活著！」
下一秒，七海與黑衣少年聯手將真人逼退，不讓他有接近莉莉烏姆的機會。
而真人只是裂開嘴，從口中吐出了幾塊小小的不明物。朝那個叫虎杖的少年撒出去的瞬間，這些不明物瞬間化作身型小巧的怪物。
「把短發的小鬼殺了。」
「它們」身上並沒有咒靈或是精靈的氣息。
「是改造人！」
七海本來想替少年將小怪物們擋開，無奈那些家伙實在是靈巧，直奔臉色變得蒼白的少年。
雖然靈魂尚且是人類，但他們已經成為了真人言聽計從的傀儡。
而順平差一點，也會變成這樣。
這一刻，站在結界中的莉莉烏姆出手了。
她輕輕勾住手指，無形的風再次凝聚，化作強勁的繩索，猝不及防地束縛住了那些追逐著虎杖少年的改造人類。
「我很好奇。」
小小的怪物們發出悲鳴，在透明的束縛中掙扎，發出囈語。莉莉烏姆甚至在一瞬間，瞥見了離他們很近的粉發少年露出了悲傷的表情。
「為什麼當初，你沒有直接殺死順平。」
面前的咒靈對生命沒有絲毫的敬畏之心，是個不折不扣的快樂犯。
是興趣使然？還是……
「這麼關心他麼？」
真人眨了眨眼，好整以暇地用空著的左手摸了摸下巴。
「嗯……順平他啊，其實只是個比他所認為的愚蠢之人稍微聰明一點的笨蛋而已。」
他異色的雙瞳迸發出奇異的光輝，嘴角的弧度拉得更大，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
「不是很有趣嗎？畢竟和身體不同，靈魂可以被殺死很多次啊！」
「你這混蛋——！」
「哢嚓！」
少年的怒吼伴隨著清脆的聲響，莉莉烏姆閉上眼，在聽到真人回答的瞬間，無形的風之繩索瞬間化作絞繩，干脆利落地拗斷了那些改造人的身體。
「果然，我和你合不來。」
「別這麼說啊。」就算手中的棋子減少，真人也毫無一絲恐懼。「我們今天才認識不是嗎？」
話音未落，他不斷變換的右手再度化作長刃——
「不會讓你得逞！」
黑衣少年憤怒地咆哮著，雙手爆發出力量，猛然衝向真人。
同時，七海建人來到莉莉烏姆的身邊:「即使是咒術師，普通的攻擊也對那家伙沒用，只能由虎杖悠仁君直接對靈魂進行打擊。有防御措施的話，不要撤除。對了……」
「是你保護了那名叫做吉野的高中生？」
如果是說她在護身符上種下的，會自動觸發的結界的話。
「是的。」
「……謝謝。」
語畢，七海建人舉起手中包裹著白色繃帶的短刀咒具，再度加入了激烈的戰局。
真人雖然是特級咒靈，被兩個實力不俗的咒術師圍攻，終究還是露出了空隙，瞬間就被二人包夾！
七海封住他的動作，而虎杖則用簡單而直白的拳頭直擊他的要害。
原本平衡僵持的局面頓時開始一邊倒。
然而即便如此，他臉上也沒有一絲因死亡近在咫尺而顯現出的恐懼感。
而是在近乎病態的笑容中，陡然爆發出了巨大的能量！
「小心！」
「領域展開·自閉圓頓裹！」
巨大的手掌從咒靈周身騰空而起，層層疊疊，化作結界，一邊推開了虎杖，一邊將七海建人包裹其中。
「咦？你居然自己跑進來。」
漆黑的空間中，莉莉烏姆站在七海建人的身旁，透明的結界包裹住二人，卻正被對方的能力不斷侵蝕。
「莫非你也是笨蛋嗎？在領域裡我就是無敵的，即使有結界，那又能維持多久呢？」
真人看上去胸有成竹，屬於他的空間中，二人仿佛皆站立於無數的掌心之上。確實是字面意思的，已站立在他的股掌中。
「我現在只想感謝你們。」
無數只「手」相互交握，連成一道道鎖鏈，鋪滿整個空間。而始作俑者，卻自始至終帶著天真又殘忍的笑。
「說起來，你剛才自稱『人類』吧？」
「能讓我看看嗎？那承受了如此巨大詛咒的靈魂，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詛咒啊。
她倒也很久沒見到過如此這般，不知恐懼為何物，會在瀕臨死亡的時刻超越自己的惡人了。
「這可不行，有好奇心是好事。」莉莉烏姆笑了一下，一手搭住七海的肩膀讓他不要輕舉妄動。「但無窮無盡不知底線的好奇心，有時也會招來必死的殺身之禍。對於你來說□□被殺死無數次也無所謂，但靈魂被殺死一次……」
不就徹底完蛋了嗎？
「誒──你是這樣認為的？」淺藍色長發，□□著上半身，以青年形態活動的咒靈微微眯起眼。「不試試看又怎麼知道結果如何呢？」
莉莉烏姆微微搖頭，自己只能言盡於此，不聽勸的刻意作死她真的管不了。
「啊，還有，我之所以不撤除結界，倒不是因為想阻擋你的攻擊。」
她在你這個字上稍微加重了咬字。
同時，真人所展開的領域不知為何，從外側傳來了巨大的聲響。
漆黑的結界在連綿不斷的響聲中迅速被裂紋布滿，最終——徹底崩裂！
首先出現在三人眼前的，是一支閃著金光的長戟。
緊接著，無數槍斧劍刃猶如急風驟雨，將漆黑的領域擊得粉碎。
看著眼前被猝不及防的兵刃雨戳成了篩子的真人，莉莉烏姆看著已經岌岌可危的結界，冷靜地把後半句話說了出來。
「而是為了防止七海先生被大範圍的攻擊波及到。」
說完她還不忘扭頭叮囑一下對方：「咳，抱歉啊七海先生，你一會兒可能得帶著虎杖君躲遠點了。」
畢竟那位王在這方面從來不喜歡謹小慎微，打起來也不會在意其他人的死活。
「什……麼……？」
雖然說只會因為靈魂攻擊受到傷害，但王之寶庫裡的神兵利器顯然給真人造成了傷害。
他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整個人被兵器固定在地面，艱難地試圖抬頭。
「娜娜明！」
「誰允許你這爬在地上的蟲子抬頭的？」
囂張至極的聲音蓋過了虎杖的呼喚聲，同時，一柄長劍猛然射向趴伏在地的真人，不偏不倚，正好扎進了他的胸口。讓好不容易抬起的身體再度與地面進行了親密接觸。
「你沒有資格看本王，更沒有資格對那個女人動手！」
立於學校屋頂上的男人身披黃金盔甲，與白衣綠發的友人並肩而立，遙遙俯視著一切，巴比倫寶庫的大門蕩漾出金色的波紋。
「蟲子就要像蟲子那樣，只盯著地面，然後去死。」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看到這章更新的時候，我正跟著公司旅行團在雲南……這是拿手機和平板敲出來的一章更新，並且之後可能都會這麼更新嗚嗚嗚嗚嗚。
看在我都這麼拼了的份上！不要霸王我啊
第58章
「……莉莉小姐……」
「呃,不要問了，你先帶著那個孩子躲遠點。」
西裝男青年七海推了推自己的圓眼鏡:「不，我只想說聲謝謝。」
語畢，他轉身走向粉頭發的少年,言語間大約是想一起去找順平然後把學校裡不省人事的學生保護起來。
「這……這可不行……啊！」
「哦？」吉爾伽美什微微抬起下巴,「弱點並非身體嗎？」
說完,身後金色的漣漪又出現了幾把新的兵器，主人一頜首，它們便如離弦的箭一般,毫不留情地朝目標襲去！
但真人也沒有任人宰割，就像是斷尾求生的蜥蜴一般，他毫不猶豫地舍棄了無法行動自如的四肢,任憑胸口被利刃開洞，強行在第三波攻擊來臨前一刻脫離了危險範圍。
「這是……咒具？不……」
「蠢貨！竟然把本王的寶物與那些無聊的玩具相提並論,你罪該萬死！」
「啊，吉爾,莫非真的生氣了？」
伴隨著恩奇都了然的一句話，黃金之王那不要錢的武器化作驟雨，眼瞧著便是一副要把真人碎屍萬段化作塵埃的陣勢。
但這次,攻擊卻被拔地而起的樹木與花草阻止了。
現場出現了兩名擁有著怪異樣貌的類人型生物。
「喂喂真人,怎麼出去一趟就把自己搞成這幅得行了,沒事吧？」
說出這話的生物皮膚發藍，聲音聽上去像是成年男性。只有一只眼睛，腦袋上頂著個類似火山一樣的穴口，手裡還拿了個煙鬥。
而另一只生物則是發出草木阻擋了吉爾伽美什攻擊的存在。
它看上去比一只眼的同伴更加非人類一些，雙眼的部位生長著樹枝，身材高大而看不出性別。單從質感和顏色來判斷,與其說是人類的皮膚，不如說更類似於木材一般。
是真人的伙伴。
恩奇都輕巧地落在莉莉烏姆前面，擋住了對面的視線，同時也看著對方。
「……果然是你，花御。」
「恩奇都，我的朋友，沒想到最終我們還是站在了對立的一邊。」
明明吐出的聲音並非人語，但在場的人卻都在腦中理解了名為花御的咒靈所說之言。
「那就是你說的新認識的朋友？」
難怪對方害羞，其實應該是知道與恩奇都立場不同所以不想太過於深入他的世界。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名叫做「花御」的咒靈，會樂於和身為兵器的天之鎖成為友人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他是生於大地，長於自然，被諸神所制造，曾經無垢而純潔的泥人。
「是啊，除了咒靈，她身上還帶有精靈的氣息，我們很聊得來。」
恩奇都臉上的笑容稍縱即逝，眼睛從翠綠轉變為流光溢彩的金。
她？
雖然不知道恩奇都到底是怎麼劃分花御的性別的，不過既然這麼稱呼就有他的道理吧。
「但如果你們對我的御主出手，甚至想傷害她的話……我會將你們全部歸入必須抹殺的敵人之中。」
這個瞬間，綠發少年仿佛徹底成為了毫無情感，只執行程序的冰冷機械。曾經諸神制造他的本意，也在不經意間流露無疑。
「嘖！你明明只是土塊化作的存在，為什麼如此袒護人類！」
一只眼的咒靈死死盯著眼前的人，即使只有單眼，莉莉烏姆也能看出來對方很不高興。
「你明明也知道人類都對自然做過什麼，大地，海洋，森林——！」
「夠了，漏瑚。」花御輕輕打斷了同伴，將傷得不輕的真人抱了起來。「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些，並且下定了決心。」
那雙生長著樹枝的眼窩朝向莉莉烏姆，又無聲無息地移開:「恩奇都，他們就是你說的，重要的存在嗎？」
「尤其是那個女孩。」
「是的。」
森林之咒靈沉默了下來。
幾秒後，在逐漸緊張的氣氛中，她緩緩抬起了自己的獨臂。
「與你作對並非我們的本意，但是，同伴被傷害至此我們也不能坐視不管。」
土地開始震動，無數枝丫破土而出。
被稱為漏瑚的獨眼咒靈也開始提升咒力，周圍的氣溫逐漸升高。
「就讓我們見識一下吧，強大的奇跡！」
與此同時，莉莉烏姆手邊也出現了金色的漣漪。
那根陪伴了她許久的手杖慢慢自其中顯現。
「就讓本王看看你真正的實力吧莉莉烏姆！」
兩名自然咒靈顯然要比真人老成，戰鬥經驗也要比他多得多。
除了能夠操縱花草的花御外，名叫漏瑚的獨眼咒靈，就如同他頭上那個明顯的火山口一樣，可以操縱巨大的火焰和岩漿。
但這並不會難倒莉莉烏姆。
魔法，總是會和元素掛鉤。
所有無辜人群都已經避讓開，這個時候不出手，反倒有可能傷害到那些昏迷中的普通學生。
想到這，少女微微一笑，抬手抓緊手中的法杖，杖尖輕輕敲了敲地面。
「快點結束吧。」
瞬間，幾種元素在她周身彙集，大地皸裂，土塊與石塊凝聚成巨蛇，與狂風一同襲向咒靈！
花御與漏瑚自然不會坐以待斃，當即使用自己的力量防御並反擊。
沒過一會兒，整個操場便徹底化作火焰與岩漿的海洋。
「喂喂，跟我們打的時候還分心保護那些人類嗎？」
莉莉烏姆笑眯眯地回答:「當然了，畢竟我有這個自信。」
她的結界早已將被圍困在這裡的無辜人類以及擁有肉身的吉爾伽美什保護得嚴嚴實實。
「……哼，也別太小看人了！」
漏瑚明顯看上去要比花御脾氣暴躁地多，當即做出了反擊。
「火礫蟲！」
雖然結界阻擋了蟲子們的進攻，但下一秒，它們齊齊張開嘴，尖銳地鳴叫了起來。
莉莉烏姆只覺得噪音直衝大腦，耳朵一熱，似乎有什麼東西流了出來。
「……原來如此，聲音的攻擊嗎？」
在飛蟲爆炸的巨大轟鳴中，她輕輕擦去臉頰旁的鮮血。
是很有殺傷力的招數，但對她來說沒什麼用。傷口在受到破壞的瞬間，就開始修復了。
「很厲害的聲音嘛，如果是普通人的話，剛才鼓膜已經被震破了。」
「但是……」她伸出手，掌心綻放出耀眼的光華。「對我來說沒什麼用哦。」
靈力彙聚的炮彈隔著煙幕直直射向漏瑚，卻被對方靈巧的避開。
然而莉莉烏姆瞅准的就是他跳到空中的時機。
「赤火炮·連發！」
處在半空中的漏瑚無法自由活動，硬生生吃了幾發攻擊，被硬生生朝後推了一些落在了地上。
雖然看上去沒什麼大礙，但他臉上和身上的傷口，昭示著攻擊是有效的。
「你不是咒術師，為什麼能傷到我？」
「只要有靈力就可以，啊在這裡應該稱為咒力？」莉莉烏姆皺起眉，思考了一下咒力和靈力究竟有何區別。「算了，應該差不多。」
「哈？！」
還沒等漏瑚說些什麼，能夠傷到他的法術與兵器便接踵而至。
追著漏瑚打的時候，她瞥了一眼恩奇都，他們正在和花御戰鬥。真人的身影已經消失了，估計是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把他轉移到了安全的地方吧。
雖然傷害不及漏瑚，但花御卻依然能在最古二人組手上喘口氣。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不管花御還是對面的人誰都沒有起殺心的原因吧。
「明明不是咒術師，卻來礙我們的事——」
「別誤會，我和你們的伙伴真人只是私怨。」
「可笑，膽敢在本王面前叫囂的蟲子，已犯不敬之大罪！」金發的王者嗤笑道，「難道只能依靠人類之欲望存在的東西，還想立於人類之上嗎？！」
「……你這混蛋！！」
算了，還是吉爾伽美什講話更拉仇恨。
漏瑚氣得頭頂火山都爆發了，顯然是被戳到了痛處。
「都給我化為灰燼吧——！」
大量的咒力在他周身凝聚，意識到對方要出殺手锏的莉莉烏姆舉起了長杖。
「不會讓你得逞！」
一瞬間，天地之間的空間似乎都被扭曲了。
元素們凝聚又擴散，在法杖的寶石前彙聚成一股射線，攻向漏瑚。
同時，莉莉烏姆舉起另一只手，高喊道:「破道之九十一·千手皎天汰炮！！」
獨眼的咒靈本想躲避，卻被突然出現在空中的鎖鏈捆住，頓時動彈不得。
爆炸聲響起，在煙塵中，一個獨臂的身影猛然躍出了他們的攻擊範圍，與一邊虛晃一招脫離與恩奇都戰鬥的花御彙合。
為了防止自己被炸得粉碎，漏瑚自斷了一條胳膊。
「沒事吧？」
「小傷，不礙事。」
花御點了點頭，緊接著，大片大片的花海忽然在所有人面前開放。同時，巨大的樹化作包裹他們二人的繭。
森林咒靈冷靜的聲音在眾人腦海中響起：「我知道你們沒有敵意，更不想與神之造物做對手，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想跑？沒那麼容易！」
莉莉烏姆當即舉起手杖幻化出巨大的火龍，襲向已經准備遁地而逃的咒靈。
這幾只特級咒靈是五條悟他們咒術師點過名的危險分子，而且還疑似與聖瑪利亞醫院的咒殺醫生事件有關，不能讓他們跑了。
然而在火舌即將舔上木繭的那一刻，忽然就散開了。一股無形的力量化作屏障，阻隔在他們與咒靈之間。
「到此為止了。」
一道陌生的男聲突兀地響起。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在那道聲音響起的那刻，莉莉烏姆的心髒仿佛被重錘狠狠地打了一下，劇烈地跳動，甚至疼痛了起來。
她眼前，一片狼藉的操場上，突然出現了一個穿著白西裝，戴著高禮帽的男子。
寬邊沿的白帽子遮住了他的眼睛，只露出黝黑色的下巴。
他朝莉莉烏姆笑了一下。
腦海中的低語聲陡然化作魔音，嗡嗡嗡地響著，侵蝕著少女的精神。她慘呼一聲，捂住腦袋，眼前被紅色侵染。
破空聲響起，緊接著，是血肉被戳穿的聲音，以及男人帶著調笑意味的說話聲。
「哦呀，對我這麼充滿敵意嗎？不愧是人類的王，這麼快就察覺出來了。」
「終於忍不住，露出真身了麼？異星的來客。」
熟悉的寒意在周身蔓延，莉莉烏姆聽到了哀鳴，她強行咽下口中腥甜的血，強撐著抬起了頭——
吉爾伽美什正擋在她前面。
而對面，一雙她熟悉的，巨大的雙手，擋在了白西裝男子的面前。
這一瞬間，天地似乎都在她眼中失去了顏色。
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她看到那雙骨節嶙峋的怪物之手被神兵扎穿，卻依舊一動不動。而那名黑皮膚的男子，嘴巴一張一合，似乎在說什麼話。
他在說什麼？
他在干什麼？
他是誰？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
雜音，雜音，噪音，為什麼不消失掉？
「……回來……」
少女的雙唇微微張合，囁嚅著破碎的字詞，握緊手杖，用盡全身力氣，站了起來。
「還……給我……！」
「把父親還給我！！」
對方的嘴咧得更大了。
「已經打起精神來了嗎？真的太好了，莉莉烏姆。」
為什麼，這個人會知道她的名字？
少女看著男人脫下了禮帽，朝自己行了個紳士禮。
他五官俊郎而深邃，像是異國埃及人的樣貌，但因沒有眉毛和頭發，乍一看又有些怪異。
「初次見面，很遺憾在你漫長的旅途中，我未能參與同行或是觀摩。」
「但你的夢境真是十分優秀，甚至已經超越了你的父親，我非常喜歡。」
「你……你……！」一個可怕的想法浮現在莉莉烏姆的腦海中，「你……是誰？！」
「你可以稱之我為奈亞，奈亞拉托提普。很抱歉，我不能將這位神父以及他體內的所有人還給你。」
嘴上說著抱歉，但男人卻在愉快地笑著。
「畢竟他可是我的眷屬。」
「你——！！」
「啊，時間差不多到了，我還得去赴下一個約呢。」
自稱奈亞拉托提普，在書中被記載為「伏行之混沌」的男人抬手看了看忽然幻化出的手表，裝模作樣地又朝她鞠了一躬。
「那麼下回再見吧，可愛的修女小姐。」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嗚旅游行程太滿了真的好累，本來想日更的，結果昨天睡著了今天又大半天在車上。又是一章手機上的更新，不要霸王我啊！
明天晚上就回家了，早上不出去玩了，准備在酒店鹹魚躺繼續碼字。
最後，雲南真舒服啊好想再在這邊待幾天。感謝在2021-07-02 22:35:15~2021-07-04 23:41: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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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9章
坦白說,男人消失後的幾秒，她對自己做了什麼完全沒有印像。
「莉莉，不要過去！」
回過神來的時候，恩奇都正牢牢地箍著她,不讓她的身體再前進半步。
「用腦子好好思考一下雜種,那家伙在誘你上當！」吉爾伽美什則面對著她,金色的眉毛皺得很緊。「還是說你那大腦已經徹底沸騰連一絲理智都沒有了？」
這話猶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莉莉烏姆那原本有些混沌的大腦逐漸冷靜了下來。
「……很抱歉……」
她咬著牙，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在恩奇都的逐漸放松的力道中恢復了自由。
與咒靈的正面交鋒事件，就這樣落下了帷幕。
有些事得到了解決，比如吉野順平的去處,學校裡被波及的無辜學生。有些，諸如特級咒靈的去向,或是奈亞拉托提普的目的，則仍然迷霧重重。
回到家後,莉莉烏姆發現自己的手機上多了幾十條未接和短信記錄，都是五條悟打來的。
「咒術師的能力依人而定。」
「你在哪看到的那個人？」
「確定那是屍體嗎？」
……是說醫院裡那個活屍體教主？
她立刻給對方打了個電話。
「喂喂？是莉莉嗎？你終於給我打電話了。」
他那邊似乎不在室內，可以聽見不少嘈雜的人聲,遠處甚至還有警笛的聲音。
「對不起,下午的時候——」
「我知道,七海他們都告訴我了。」五條悟的聲音隔著電話，聽起來有些悶悶的。「這樣吧，明天你來咒術高專一趟，地址我會發你。」
「有些事還是當面說會比較保險，你說過的。我對那個所謂操縱屍體的咒術師也很感興趣。」
說完，他便以工作繁忙為由,掛掉了電話。
咒術高專？
對了，說起來他確實自稱自己是老師。不過這段時間她總是在別的地方見到這家伙，完全把這件事忘了。
手機的提示音適時響起，五條悟發來的短信上記載著一串地址。
按照上面的指示，第二天一早，莉莉烏姆准時到達了咒術高專的門口。
「哇哦，你真的來了！」
一身黑衣，身材高挑的白發男人在校門口等著接她。
「……說的我好像會毀約似的。」
「開個玩笑，別當真別當真。」說著，他彎下腰在莉莉烏姆身邊轉了一圈打量她。「今天恩奇都也跟著你啊，真是個稱職的騎士。」
其實是因為奈亞拉托提普現身以後，他們倆似乎約定總要留一個人在自己身邊。而吉爾伽美什不喜歡湊這種熱鬧，所以今天跟過來的就是恩奇都了。
不過五條悟這個男人，個子也太高了點吧？！她自認在人群中已經算高挑的女生了，結果這家伙還比自己高出一個頭多。真的是日本人嗎？
「恩奇都不現身嗎？」
「必要的時候他會的，靈體化雖然耗費魔力，但相對的很方便隱藏自己。」
也就只有這個有「六眼」的男人能注意到他的存在。
「原來如此，好啦好啦，現在我帶你去看看我的親親學生們！」
「……哈？」
等等，不是叫她來說正事的嗎？！
雖然被稱作咒術師高等專門學校，且整座學校規模不算小，但實際上真正在這裡上課的學生，也就只有不到十人而已。
咒術師的死亡率不低，培養難度也高。
「三年級的前輩們都出任務去了，目前在校的也就一年生，二年生……對了，還有個待入學的准備生。」
白發男人一邊說，一邊在走廊上邁著長腿前進，不一會兒便到達了目的地。
「大家——！老師我回來了~~」
空曠的教室裡坐著六個外貌性別各異的學生，看到他也沒驚訝。有的人看到他，懶洋洋地應付了一句，更有幾個壓根沒吭氣。
「木魚花。」
一個用高領遮住嘴的男生倒是開口了，只是說出來的詞完全和現在的任何人與事都沒關系。
感覺這家伙在學生周圍很沒威懾力啊……考慮到他的性格，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你們幾個，來了客人也給我點面子啊！」
一個橘色短發的女生單手托腮:「哈？反正也就是……不是吧？五條老師說的竟然是真的！」
「咦？」
「什麼？！五條老師真的帶了個美女回來？胖達大震驚。」
「……鮭魚子。」
五條悟挺起胸膛，對著講台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來來來，大家，這就是老師我最近認識的新朋友。」
「莉莉烏姆小姐。」
她登上講台的時候，也徹底將台下五條悟的學生看了個遍。
有染著褐色短發的女生，梳著長辮戴著眼鏡的女生，一頭黑發像海膽一樣支楞著的少年，短發高領遮住了嘴的少年，以及……一只熊貓？
「……莉莉……小姐。」
吉野順平坐在最後一排的最邊上，身上並沒有穿和其他人類似的校服。
他應該就是五條悟所說的待入學准備生了。
少女沉思了一下，朝講台下的眾人微笑道:「你們好，我叫做弗朗切斯卡·莉莉烏姆。」
「叫我莉莉就好了。」
一番自我介紹下來，她也算是和下頭的幾個學生打了個熟臉。
「提問！你是五條老師的什麼人？女朋友嗎？」
橘褐色短發的女生叫做釘崎野薔薇，是今年的新入生。
「怎麼可能，他們倆一看就才認識不久。」
回答她的黑發少年叫做伏黑惠，同樣是一年級新生，整體要顯得比其他人冷靜很多。
「那麼莉莉小姐也是咒術師？」
「真希，她身上沒有咒力哦。」
「……木魚花？」
猜測她身份的，則是咒高的二年級學生禪院真希，外形是一只熊貓的胖達，以及言靈使狗巻同學。
因為咒術的特殊性，狗巻平時不能像普通人那樣正常說話，只能以一些意義不明的單詞來表達自己的想法。
「對誒，她身上沒有咒力……而且是不是和新生認識？」
「好歹記一下新生的名字吧釘崎。」
底下學生討論得熱火朝天，順平有些尷尬地插不上嘴，而五條悟則笑眯眯地將食指放在唇邊:「告訴你們一個秘密，不要給外人說哦。其實莉莉小姐她啊——」
「是位魔法師噠！」
……雖然但是，一個做老師的，身高一米九以上的大男人「噠」一下，她也不會覺得可愛。
而且怎麼她認識的白頭發的人性格上都有點……跳脫？
教室裡安靜了幾秒，緊接著，爆發出了一陣笑聲。
「老師，開玩笑也要適可而止！」
「我現在也開始懷疑這位小姐是不是你女朋友了。」
「啊不過莉莉小姐是外國人吧？說不定真的有點東西哦，這是胖達的直覺。」
「是……是真的！」正在這個時候，吉野順平忽然提高了點音量，「她真的會魔法！」
眾人都安靜了下來。
莉莉烏姆摸了摸臉頰:「唔……其實在順平君面前我只展示了結界術和瞬間移動而已，算不上很正統的魔法？」
「誒？」
「還……有正統的嗎？」
「鰹魚……」
「嗯，有啊。」
說著，少女打了個響指，頓時，教室儲物櫃門應聲而開，其中存放的拖把掃帚水桶全都活了過來。
「給你們解釋的話……還是來點稍微簡單的東西吧。」
少女點了點乖巧地湊到自己跟前的水桶，裡面立刻盛滿了清水。
掃帚一馬當先地在教室裡游走起來，仿佛有個看不見的人正抓著它掃地。
途經想要摸摸它的胖達的時候，笤帚還躲了一下。
而它掃干淨的地方，拖把則沾了沾桶裡的清水，賣力地拖起了地。當然，拖之前，它也不忘將自己拖布上多余的水全都擰干。
「不知道這樣可不可以證明？」
「真……真的是魔法師啊啊啊啊——！」
「好厲害，感覺像是迪O尼的精靈教母！」
「釘崎，你還看那些電影啊……」
「你看！我都說了，她是魔法師的嘛。」五條悟趁亂還故意火上澆油，「人家連使魔都有。」
「是從者，五條先生。」
「提問。」
「哦？惠有什麼想問的？」
黑頭發的少年皺起眉:「為什麼魔法師會來咒術高專？」
「……其實我只是想來找五條君談些事情的。」莉莉烏姆當機立斷，把鍋甩給罪魁禍首。「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先帶我見了他的學生，也就是你們。」
話音剛落，現場的所有在校生都露出了了然的神情，並且以譴責的目光投向某位在職教師。
「沒辦法因為我也是第一次見魔法師啊！」
當事人絲毫沒有一絲愧疚。
「今天找莉莉小姐來，一是交換情報，二則和吉野君有關。」
「如果沒有莉莉小姐的結界，吉野君很可能已經在昨天的風波中被殺了。」
安撫完學生們，五條悟把吉野順平叫了出去，給他和莉莉烏姆准備了一間空教室。
「你們之間應該也有些話想說，半個小時之後我會回來的喲。」
說完這個男人朝二人揮揮手，就這麼瀟灑地走出了教室。
也不知道是干啥去了。
「……抱歉，莉莉小姐。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吉野順平看上去沒受什麼傷，但神色萎靡，臉色也不好看。眼下的烏青更是表明了少年這段時間估計壓根就沒休息好。
「為什麼這麼說？」
在順平的敘述下，她得知了學校事件的來龍去脈。
一場一廂情願的復仇。
前幾日，認識了虎杖悠仁後，吉野順平的母親吉野凪因家中被不知名人物擺放的特級咒物「兩面宿儺的手指」，被由手指吸引而來的咒靈殘忍殺害。
「真人先……那家伙說，這有可能是詛咒師干的，問我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
完全不了解咒術界，又遭受喪母之痛的少年便將仇恨的矛頭全部轉移到了以前欺負過自己的同學身上。
但事實上，那只是真人的計謀，與他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
「五條先生，還有夜蛾校長告訴我，兩面宿儺的手指，是連咒術師詛咒師在內都忌憚的東西。」少年抓緊雙膝，「所以根本不可能……」
根本不可能被用於咒殺一個與咒術界毫無關系，一點力量都沒有的普通女人。
真人對他撒謊了。
「我……相信了不該相信的人，害死了媽媽……我……」他的眼中沒有淚水，聲音顫抖著，不成調子。「我真是個笨蛋……！」
那群特級咒靈和奈亞拉托提普離開後，身為事件相關人員的順平理所應當地被帶回去審判。
保住了他性命，並且推薦他入學咒高的，就是五條悟。
「夜蛾校長也同意了，但他沒見過莉莉小姐，所以對我逃過一劫這件事抱有懷疑的態度。」
原來這才是五條讓她在學生面前耍雜技的原因，感情是想洗脫順平證詞上的嫌疑啊。
「你想進入咒術高專嗎？」
少年橄欖綠的眼睛看著她，短暫地閉目之後，他睜開了眼。
「想。」
「我要查清真相，替母親報仇。」
「即使真相要比你想像的令人難過？」
「……是的。」他的眼神堅定，聲音也清晰了起來。「我已經做好覺悟了。」
「……這樣啊。」
莉莉烏姆什麼多余的話都沒說，只是從椅子上起身，摸了摸少年的頭頂。
「要努力啊，順平君。在復仇的同時，努力繼續活下去吧。」
因為那或許才是最愛他的母親所期望的。
「啊，說起來怎麼沒見到虎杖君？你認識他吧，就是那個粉色頭發的……」
「悠仁的話——」
「他的話現在還處於保密期間哦。」
一道突兀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五條悟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回來了。
「之前因為一些原因，虎杖君目前在學校裡處於『已死亡』狀態。」
「之後會找個機會讓他在大家面前復活的，不過不是現在。」說著，他拍了拍手，幾步走到二人面前。「聊完了嗎？聊完我就帶你去校長室了。」
關於操縱屍體的咒術師一事，除五條悟外，身為咒術高專校長的夜蛾正道也同樣關心。
順便一說，因為剛才的風波，吉野順平的嫌疑也在他這邊洗脫了。
「我是在聖瑪利亞醫院看到他的，怎麼說呢，對方穿著僧侶的袈裟，當時似乎在慰問自己的教團成員。」
「……慢點，你說教團？」
莉莉烏姆點頭:「聽說是叫做盤星教，那個人則是教主，名字我記得是……？」
小護士那個時候只跟她說了姓，而且之後立刻就遭遇了特級咒靈與外宇宙存在。說實話，她已經記不太清那人的名字了，只記得姓氏的讀法很特別。
「夏油，夏油傑。」
「對！……咦？」
莉莉烏姆看著忽然面無表情的五條悟，他居然知道那個教主的名字。也就是說——
「請看這張照片。」戴著墨鏡的夜蛾校長，則將一本學生名冊放在了她面前。「你見到的人是他麼？」
學生名冊上的少年扎著一束小辮子，正一臉溫和地微笑著。
除了額頭上的縫合痕跡外，與她所見的盤星教教主一模一樣。
「是他。」
連名字也一樣，不可能是別人了。
「……小姐，你確定在醫院裡見到的那人，並非活人嗎？」
「當然，我和我的同伴不會看錯。」
「她見到死人不是很正常。」
面對突然插嘴的五條悟，夜蛾校長沉默了下來。
而白發青年不知為何，那股吊兒郎當的感覺消失了，周身的氣息變得有些危險。
「畢竟當年殺掉傑的，就是我啊。」
莉莉烏姆低下頭，翻過學生名冊，在第二頁上赫然出現了五條悟的照片。
同屆，同班。他與夏油傑是咒術高專同一期入學的學生。
「但是……」修長的手搭在了莉莉烏姆所持有的名冊上。少女抬頭，正好和蒙著眼的青年四目相對。「無論生前還是死後，傑的咒術都與操縱死者毫無關系，咒術師的術也不會突然改變。也就是說……」
有人正在操縱已經死亡，名叫夏油傑的男人的身體在外活動。
作者有話要說：
在飛機上寫完了這章，我自己都不敢相信orz
腦花，你提前掉馬了，開心嗎？感謝在2021-07-04 23:41:33~2021-07-05 23:23:2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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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0章
原本只是順手調查一下,沒想到一問問出了個重磅線索。
五條悟和夜蛾正道一個戴著眼罩一個戴著墨鏡都遮不住臉上凝重的神色，想來這個叫夏油傑的男人也是有點故事的。
不過追根究底不是莉莉烏姆的愛好，咒術師的問題就交由咒術師解決吧。
她今天來還有另一個需要完成的任務。
「你平時戰鬥的時候也會戴眼罩嗎？」
五條悟歪了歪那顆白色的腦袋，碩大的問號仿佛聚現化在了他的頭頂
「是啊,問這個干什麼？哦,認真的時候我會脫掉哦。」
記得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戴的也是墨鏡……估計是看心情吧。
莉莉烏姆伸出手：「摘下來，我需要做點保險。」
「你要干什麼？」
一旁的夜蛾正道插嘴打斷了二人的交流。
「放心，我不會對他做什麼的。」莉莉烏姆看了眼一派硬漢形像桌子上卻放了個玩偶的校長,「防患於未然，畢竟這次和聖瑪麗亞醫院牽扯上的並不只有咒靈和詛咒師。」
還有被記載於《死靈之書》內，被稱為「伏行之混沌」的奈亞拉托提普。
她不了解那個家伙,但與特異存在多年周旋的經驗正在警告她，不要掉以輕心。
「五條君的眼睛能看到很多東西。」
諸如從者的真身,受肉軀體與正常人類的區別，甚至能捕捉到她的本質。
「但有時候看得太多並不好,你很愛吃甜食對吧？」
為了讓大腦處理獲取的大量情報，糖分是不可或缺的。
「七海說在學校的時候，有個穿著西裝的男人擋住了你們的攻擊。但他既不是詛咒師,也看上去不像咒靈。」眼罩遮住了五條悟的眼睛,也隱藏了他的一部分情緒。「他距離太遠了沒聽清別的東西。那家伙是誰？和你一樣的魔法師？」
單純只是魔法師還好了,哪怕是狂信徒或者修格斯也行啊。
「這個世界上並不僅僅只有……哦不對，或許你們的世界確實只有所謂的咒靈存在。」莉莉烏姆看著桌子上的小玩偶，「那家伙……硬要說的話，算是神吧。」
那個字一出口，她自己心裡哽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沉默了。
「神明？但神明本質上和咒靈並無差別。都是由人類的信仰與其他情緒構建而來的存在。」
桌上的玩偶被夜蛾校長拿走了,莉莉烏姆看了他一眼：「你說的是人類文明塑造的神，那家伙……它們甚至不屬於這個世界。」
宇宙，時間，空間，只要想，又或是被召喚，那些外宇宙的存在可以出現在任何它們想出現的地方。
「你說的這些並沒有依據。」
少女被逗笑了：「我難道還不算是證據？五條君應該有跟你說過他在我身上看到了什麼吧？」
戴著墨鏡的男人沉默了下來。
「他只告訴我們你是人類。」
莉莉烏姆皺眉扭頭看向一旁的男人，卻發現他已經將眼罩取了下來。
「唔，我也沒說得有多詳細。」黑色的長布勾在他的指尖，「莉莉小姐身上的詛咒復雜且強力，甚至並非只有一種力量。怎麼說呢，就像是個天秤，兩邊施加的重量是相同的。」
「這恐怕也是她能保持理智和形體活到現在的原因。更重要的是……」
男人將眼罩遞給了少女。
「我從沒在別的地方見過這樣的詛咒，任何地方。」
「……悟。」
「是？」
夜蛾校長扶著額頭：「下回這種事要早說！」
「誒呀，人家太忙忘了嘛，對不起~」
一米九的大男人摘了平時蓋住上半邊臉的眼罩，立刻變成白發綠眼的超級帥哥，裝起可愛來居然沒什麼違和感。
而且剛才看學生名冊記載的信息，這家伙今年應該已經28了！
「需要給你騰地方嗎？」
「不需要。」
少女將眼罩放在手中，另一只空著的手則籠罩在上方開始凝聚魔力。
霎時，屋內似乎刮起了輕輕的風，她腳下顯現出了有著復雜紋樣的魔法陣，頭發也隨著魔力的凝聚飄了起來。
五條悟的眼睛如此特殊，恐怕會在捕捉到那些存在的瞬間就會受到很嚴重的影響。這與個人實力無關，就算他的精神力不錯可以扛過去，過程也不會很舒服。
「……好了。」
將復雜的防御魔法與精神淨化術施加到這條小小的眼罩上，少女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在醫院的問題解決前，你最好平時都戴著它行動。如果萬不得已需要動用眼睛，也請將它拿在手裡。」
說著，她順勢低下頭，想將東西交還給對方，卻被眼前慘白的手和小臂晃了下眼睛。
「……啊……」
剛才過於專注於手頭的精細工作，結果障眼法解除了嗎？
整間屋子悄然無聲，莉莉烏姆抬起頭，發現其他兩位大男人都目不轉睛地死死盯著自己。
她朝二人笑了笑：「抱歉，做細活的時候障眼法偶爾會解除。順便一提，這不是詛咒，只是得病而已。」
「我可沒聽說過皮膚頭發都變白眼睛還能保持原樣的白化病。」
「我以前也是很健康的普通人。」少女隨意地撩了撩頭發，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回了普通膚色。「這個病和中毒差不多吧，表現出的性狀就是皮膚和毛發變成白色。當然，通常情況下人是堅持不到全身變白的。」
因為在那之前他們就會死於髒器衰竭和免疫系統崩潰造成的並發症。
「你們咒術師有一些理論我還是很贊同的。」
她看向窗外，現在正是中午，碧空如洗，像是白發青年的眼睛，又像是她兒時故鄉，與烏魯克的天空。
「比如神明和咒靈其實很相近。奇跡有時候也會化為詛咒。」
目光轉回室內，少女看著與自己有著類似碧色眼睛的青年，笑著將手朝前遞了遞。
「就算是最強的咒術師，小心一點准沒錯不是嗎？」
五條悟看了她一會兒，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也是。」
說完，他伸出手，順勢接過對方遞來的眼罩。
然後忽然把臉湊到了少女面前。
「……干什麼？」
果然，他的眼睛很漂亮。
「唔……我在想……」男人說著，忽然偏過頭看向坐在一邊的夜蛾正道。「我們倆現在看上去是不是很像兄妹啊？」
啥？
「只是頭發和眼睛的顏色恰巧類似而已，而且為什麼悟你是哥哥。」
「因為小莉莉看上去更臉嫩一些，而且比我矮。」
「根本沒有多少女生會比你還高！」
……總覺得做五條悟的上司還挺辛苦的。
「感覺沒什麼變化嘛。」
重新戴上眼罩，青年一邊說，一邊和少女走在教學樓的長廊上，准備送她出校門。
順便一提，他剛才幾乎是被夜蛾校長趕出校長室的。
「只是防御和淨化的魔法而已。」
「說起來，我之前去查了些資料。你知道《吉爾伽美什史詩》這東西嗎？」
莉莉烏姆停下了腳步。
「我就說自己好像在哪裡聽到過這個名字，恩奇都，古巴比倫的英雄王吉爾伽美什的摯友。你說過自己的從者都是『英靈』，也就是說……」
「沒錯。」人家都查這麼詳細了，她干脆就承認了。「確實是本人。」
與此同時，金色的光輝在他們周圍凝聚成人形。
「誒？原來吉爾的故事已經這麼有名了嗎？」
「那當然，歷史稍微好一點的人裡，你們倆的故事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吧。」五條悟豎起食指，「那麼問題來了。」
「史詩裡並沒有莉莉小姐的存在。嘛雖然也是正常的，畢竟那東西本來就寫得很籠統。不過我還是做出了一個推測。」
「你並不是那個時代的人。剛才自我介紹的時候也是，姓氏和名稱的排列方式特殊，讀音更偏向於現代。」
現在的咒術師業務範圍都這麼廣嗎？還能做偵探的。
「別誤會，只是我的個人興趣而已，畢竟我們很有緣啊。」
「哪裡？」
男人裝模做樣地思考了一下：「嗯……眼睛的顏色？你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像是海洋一般的顏色。」
「我也這麼覺得。」
「對吧！」
「……」
為什麼恩奇都和他忽然達成共識了，這樣她也沒辦法反駁什麼啊！
「我確實不是那個時代的原住民，不過也在那裡生活了很長時間。」少女將落在耳邊的長發撥到肩膀後面，「也可以算是第二故鄉吧。」
「傳說裡記載恩奇都死於神明的詛咒，而高傲的王者吉爾伽美什在尋找不死藥失敗之後領悟到了生與死的真諦，回到烏魯克繼續統治國家直至死亡。」
「所以你多少歲了？而且那位吉爾伽美什看上去也不像是個活到壽終正寢的老人。因為他是半人半神嗎？」
……這個人平時腦子裡都裝著些什麼，為什麼看個史書還能想出這些問題？
莉莉烏姆一時半會兒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些問題了。
「問女生的年齡是不禮貌的行為哦。」
具體多少歲她也不記得了，只知道提亞馬特被封印，烏魯克覆滅後，她從沉睡中蘇醒已經花了很長時間。更別提之後跳躍空間與時間的旅行。
「至於後者，英靈被召喚的時候，通常會以自己的全盛期狀態出現。不過你的猜測也沒錯，我陪在王身邊那麼多年，也沒見他怎麼變老。」
哪怕過勞到不小心猝死了一次（？），一般人那麼熬頭發早掉光了。而吉爾伽美什只是變得內斂了點，審美也沒那麼花哨了而已。
而已，脾氣還是很暴躁的。
不過聽西杜麗說他那個狀態，其實和恩奇都在身邊的時候差不多。
想到這，莉莉烏姆看了眼正饒有興趣聽他們談話的綠頭發槍兵。
「？」
後者只是朝她眨了眨眼，感覺頭頂上也聚現化出了一個小問號。
「怎麼了？」
「不……沒什麼。」
正在這個時候，教室的門忽然「砰！」得一聲被粗暴地打開。
「老師，五條老師！」釘崎風風火火地衝了出來，「快過來看，校門口有個很扎眼的家伙！我第一次見到金色的摩托車誒！」
嗯？
金色的……摩托車？
作者有話要說：
五條老師收到了來自鋼鐵意志調查員的饋贈！給他上個buff以免之後SC大失敗（不是）
莉莉烏姆真的很討厭稱呼克系存在為神明，沒辦法，條件反射，就算是羽蛇神啊艾蕾那種，充其量也是不討厭，但喜歡還是說不上的。
順便雖然都是藍眼睛，五條老師的眼睛是天空的藍色，莉莉烏姆則是大海一樣的碧藍，還是不一樣的。他說像兄妹純粹就是瞎開玩笑！順便占便宜！
最後，金色的摩托，看型月嘉年華的應該都知道是誰吧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超級喜歡那一集的。
第61章
確實是金色的摩托。
而且除卻那個在陽光下金光四射,照得人眼睛疼的金色塗裝外，摩托本身看上去也價值不菲。連在校生都能看出來那兩輪機動車貴得離譜。
不過也是托這個的福，窗邊的學生沒人注意到圍觀群眾裡還多了一個人。
唯一和恩奇都打了個照面的釘崎問了問五條悟，沒得出確切答案也就作了罷。
「既然是來參觀學校的,那應該不是什麼奇怪的人。不過你的頭發是染的嗎？」
……現在的高校生看問題角度都這麼刁鑽嗎？
一邊在心裡感慨自己大概是老了,莉莉烏姆一邊隔著窗戶看過去,此刻，一個身穿黑衣的金發男人正靠在機車邊上，遙遙地望著教學樓。
「有人來接你了啊。」
與五條悟的這句話相呼應,對方伸出手朝少女的方向揮了揮，顯然也已經看到她了。
弓兵的千裡眼還真是了不起。
但這個金色的機車也太顯眼了，校門口經過三個人,三個人都盯著那東西看了好一會兒！
恩奇都早在一旁無聲地笑彎了腰。
「嗯？為什麼你要低著頭，這摩托車很酷不是嗎？」
「不……沒什麼……」
現在也只能嘆氣了！而且你確定是酷而不是扎眼嗎？！
聽見響動,原本圍在窗邊的一二年級的學生們都轉過臉來。
「老師你來……咦？怎麼多了一個人？」
「你們好。」
綠頭發的天之鎖笑眯眯地和他們打招呼。
「……是人類？不對，難道是胖達我的同類？」
「開玩笑吧,人家可是美人誒怎麼會和你是同類。」
「……鮭魚籽。」
「好過分！」
二年級組又要開始講多人相聲，恩奇都則不疾不徐地說道：「雖然制造者各不相同，方法也有所差別,但我確實和胖達君很類似哦。」
「……誒？」
緊接著,沒等包括莉莉烏姆在內的眾人反應過來,他忽然轉身直接將守護著的少女打橫抱起。
「嗯，再讓吉爾等下去他會不耐煩的，我們直接走吧。」
「哈？！等……！」
然後他就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公主抱著自己的御主，直接從窗口躍了出去！
「咦————？！」
「等下這裡是三樓啊！」
「拜拜嘍小莉莉~」
在一眾驚慌失措的學生中，只有五條悟好整以暇地和他們道了別。莉莉烏姆甚至在飛出窗外的瞬間,看到這個男人朝自己揮了揮手。
「真是一群有趣的人，而且居然有人能創造類似人類一樣的生物，很厲害不是嗎？」
恩奇都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能感覺到他的心情不錯。
下回問問五條悟那只叫做胖達的熊貓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呀吉爾，你還是來接莉莉了啊。」
面對笑吟吟的友人，金發男人雙手抱胸，抬起自己的下巴：「別誤會，只是改裝的機車完成出來試跑，又恰好路過罷了。」
「嗯？是這樣嗎？可這裡和我們住的地方不順路啊。」
王閉上眼睛，「都說了是試跑，當然要繞遠路。」語氣義正言辭，解釋得也是一本正經。
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話大概就只是單純的嘴硬。
「比起這個，看，經過本王親自改造的車如何？」他伸出手，像給二人展示自己的戰利品似的介紹著眼前锃亮的二輪機車。
「不僅給外觀做出了改裝，發動機和輪胎也按照本王的意思進行了定制。跑起來和加速也會更加完美。」
「如此短的時間內就能將這東西研究透徹，還加以改造，哼，現代的東西有趣歸有趣，還是難不倒本王的。」
厲不厲害莉莉烏姆看不出來，不過這人目前渾身上下洋溢著「誇我，快來誇我！」這樣的情緒她是感覺到了。
而且吉爾伽美什什麼時候拿到輕型機動車駕照的，她怎麼不知道？感情他之前天天人都不看不見，不光是去搜集情報，還培養了新興趣嗎？！
「不愧是吉爾，看來已經找到新的愛好了。」
恩奇都！倒也不必這麼給王面子啊！
「那麼現在是要帶莉莉回去？」
「啊？坐這個麼？」莉莉烏姆看了眼在陽光下金燦燦，價值不菲的摩托車，慌忙想要擺手。「呃，這……王不是在試跑嗎？」
「剛才試完了，怎麼，你不喜歡本王的愛騎？」
「這倒沒有，就是覺得這車太貴了。」還太顯眼，「而……而且還有恩奇都……」
「我不要緊。」
理由還沒找完，身為吉爾伽美什最古摯友的某人笑眯眯地補了一擊。
「因為可以靈體化，還是說莉莉更想讓我把你抱回去？也可以哦，我們好久沒這麼做了。」
好吧她完全忘了這個人和吉爾伽美什很多時候都是一條戰線的，而且恩奇都速度全開可比機車可怕多了啊啊啊——！
「……那就麻煩王了。」
吉爾伽美什的新愛車確實很快，不僅快還賺足了路人的眼光。
耳邊傳來引擎的轟鳴聲，風吹拂著臉頰，顧不上飛舞的長發，莉莉烏姆下意識抱緊了駕駛員的腰。
因為角度原因，她看不到男人的臉，手中的觸感卻是溫暖的。
機車的速度又快了一些，風已經有點迷眼睛了，她索性閉上眼，將臉頰貼在對方的背上。
恩奇都的聲音從耳邊傳來：「莉莉也是第一次坐這種車？」
「……嗯。」
「雖然性能和速度都不及我和維摩那，不過跑起來的感覺也很新鮮吧？」
如果不是坐在某人背後，而且現在風大，她簡直想直接跟自家槍兵說一句：「神代的造物就不要碰瓷現代機車了吧你們不一樣啊！」
「啊對了，王！」
「何事？」
引擎與風呼嘯的聲音差點蓋過對方的回應，少女下意識提高了音量：「關於我們在醫院看到的那個人，咒術高專這邊有線索！」
「不用那麼大聲，本王聽得見。」
機車猛然拐了個彎，莉莉烏姆猝不及防，只能下意識與正在操縱車子的吉爾伽美什貼得更緊一點。
「等到達目的地再說！」
目的地？
不是他們的家麼？
還真不是，吉爾伽美什一路風馳電掣，直接把車開到了東京都外的一座山上。
等莉莉烏姆睜開眼，屬於鋼筋水泥的灰色消失了，大片大片的綠色頃刻占滿了她的視線。機車正在一條坡道上疾馳，兩旁的道路飛速後退，掛在天空正中的太陽也已悄無聲息地移動到了西側。
不一會兒，他們就到了山頂。
這裡是距離東京都稍微有點距離的郊外，與聖瑪麗亞醫院不同，山腳下有一間挺大的神社。也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山頂井沒有被開發得很厲害，只是放了些長椅，圈了幾塊地，辟成了野營專用區。
最近剛開學，又是工作日，來這裡游玩的人少得可憐。山頂上更是只有他們三個。
「這裡的風景不錯吧？本王之前無意間發現的地方。」
只要站在觀景台上，便正好可以看到灰與綠相互交雜的鋼鐵森林。且越深入都心，綠色就越少。
「這裡的空氣很清新，而且森林裡的生物都沒有離開。」恩奇都閉上眼，以獨特的形容向二人描述著他的所感。「草木都，你什麼時候發現這裡的？」
「幾天前吧。如何莉莉烏姆？看到這種風景驚訝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嗎？」
倒也沒這麼誇張。
「好了，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好的。」
接到指示，少女迅速切換成了彙報工作的模式。
「關於我們那天在醫院看到的僧侶，他確實曾經是名咒術師。」
她將夏油傑的經歷告訴了二人。身為五條悟的同班同學兼死黨，夏油十幾歲出任務時殺害了委托人村民叛逃後，便成為了一名被通緝的詛咒師，掌握盤星教也是之後的事了。
「在那之前，盤星教似乎只是知道咒術師存在的民間教派組織，內部成員都是普通人。」
詳細情況夜蛾校長沒細說，但她多少也可以猜到點來龍去脈吧。
「『曾經』是，也就是說現在他確實已經死了。」
「是的。」
一年前，夏油傑伙同其他詛咒師入侵咒術高專，意圖奪取一位學生的特級咒靈。
但最終，他失敗了。
「是五條悟親手殺死他的，本人和相關人員都承認了。」莉莉烏姆停頓了一下，想起了白發青年對夏油傑的稱呼。「……他們似乎關系還不錯。」
以至於在提起這件往事，得知死去同學的屍體正在被利用的時候，五條悟周身的咒力有一瞬間都產生了波動。
「然後呢？」
眼看著王無動於衷的神情，莉莉烏姆下意識看了眼身旁的恩奇都。
「呃，從學生名冊上來看，活著的夏油傑額頭上是沒有傷口的。而且他的咒術與操縱屍體無關。」
夏油傑的能力是通過吞吃咒靈，將原本應該作為拔除對像的這些存在化為己用。類似於魔術師或是陰陽師制造，降伏使魔。
「因為我提供的線索，咒殺醫生那個委托似乎也有了進展。」
一般詛咒師完成委托的時候，現場都會留下咒力的痕跡，而五條悟的六眼很容易辨別這些。
但聖瑪麗亞那名被害的醫生以及之後他受到攻擊的家人，行凶的卻是無法進行准確定位的咒靈。
「如果是可以操縱咒靈的夏油傑……的屍體干的，委托的思路就清楚了。」
生前與摯友分道揚鑣，死後屍身也遭到了有心人士的利用。
雖然與那名照片上笑容溫和的青年素不相識，但莉莉烏姆還是感到了一絲心酸。
「……哼，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不惜使用別人的身體嗎？」
而吉爾伽美什，只是淡淡地總結了一下她所說的情報。平時言語帶刺措辭辛辣的王，少見地沒有對咒術師之間的辛秘做出評價。
「說起來，在烏魯克生活的時候，有一次吉爾帶著莉莉出去了吧？」
「嗯？啊，確實有這麼一回事。」
啊？……哦！
「咳……咳咳……」
等等，這個話題是不是轉得有點快？
猝不及防被提起有些羞恥的陳年舊事，自己當初還那麼傻，少女臉忽然有點發燙，只能靠清嗓子緩解尷尬的感覺。
恩奇都像是沒注意到她尷尬一樣：「那個時候我還有點……嗯……怎麼說呢？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中樞處理器出現了輕微的故障。還跟莉莉提了很不合理的要求。」
這下莉莉烏姆就不同意了，她下意識脫口道：「怎麼能說是『不合理』呢！」
待二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少女忽然又覺得有些尷尬。
「呃……我，我是說，當時我們確實沒叫上你，所以你提出一起去的要求也沒什麼問題。」
「這樣嗎？」
「不錯。」連王都點頭同意了這個的觀點。「欲望和情緒是人類本就擁有的東西，你會提出這種要求完全是正常的。」
但那個約定井沒有實現。
「……結果到現在，我們三個人還是沒能一起看海。」
記憶中對話的細節已經有些模糊了，但莉莉烏姆還清楚地記得她與天之鎖的約定。
「雖然現在去東京灣也來得及，但總感覺有些奇怪……」
在巨船與碼頭，以及高科技現代都市的點綴下，如今毗鄰著這座都市的海洋，早已與她記憶中的大海相去甚遠。
眼前由水泥與鋼筋以及霓虹燈構築的城市，也和刻在記憶中的兩個故鄉截然不同。
雖然非常有特色，但卻總感覺欠缺了些什麼。
莉莉烏姆深吸一口氣：「如果……我是說如果，解決了這些麻煩事件之後，有空閑的時間的話——」
「你們能和我一起去看看故鄉的大海麼？」
井非回憶，更不是所謂的夢境重現，而是實實在在地站在陌生的土地上，眺望那片自始至終都有無數勇士前赴後繼前去探險的，偉大又神秘的海洋。
三人忽然都安靜了下來。
碧色的天空逐漸染上了夕陽晚霞的色彩，周圍的林子裡傳來麻雀嘰嘰喳喳的鳴叫。太陽依舊掛在上頭，照射出的光卻沒那麼耀眼，風也變得涼了下來。
「盡說些廢話，身為御主，當然是你去哪我們就去哪。」黃金之王高傲地抬起頭，「充滿神秘的大海嗎？倒也可以作為打發時間的方式。」
「好啊。」美麗的天之鎖則笑彎了眼，「只要是莉莉想的，盡管去做就行了。我們從者，理應跟隨御主到天涯海角。」他牽起她的手：「而且我也很好奇，關於你的故鄉，關於那些大海上的故事，還有惡魔果實。」
「這一定會是一場新的冒險。」
不知為何，鼻子有些酸酸的。
她本以為漫長的時光會將約定也悄無聲息地磨平，卻沒想到，有些人仍然牢牢銘記著自己當初說出的話，講出的故事。
胸中被什麼東西充斥著，甚至從心房中溢了出來，逐漸遍布全身。
「那就……」眼睛變得有些濕潤，莉莉烏姆笑著朝二人眨眨眼，「那就一言為定。」
當最後一絲晚霞徹底被夜色覆蓋，五顏六色的光線點綴滿深灰色的鋼鐵森林。在夜色中依然扎眼的黃金摩托，才踩著引擎轟鳴的聲響回到家門口。
莉莉烏姆下了車，便無言地開始用魔法整理自己被風吹亂的頭發。
其實坐機車是要戴頭盔的，王顯然沒這個習慣。而且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學來的高超車技，弓兵好像也沒有乘騎技能吧？
「那個，王，謝謝你今天帶我散心。」
但該有的感謝還是要說的。
「本王寵愛自己的雜種是理所應當的事，而且今天也只是試跑而已，試跑懂嗎？」
好吧，你這麼說，就是試跑吧。
「……嘿嘿……」
「怎麼突然笑得跟個笨蛋似的，令人不爽，哼。」
冤枉，她已經很控制表情了！真的有這麼傻嗎？
「咦？我們家的郵箱裡似乎被塞了什麼東西？」
循著恩奇都的聲音，莉莉烏姆看到他從信箱裡拿出了一封貼著金色標簽的信。
「聖瑪麗亞……是那家醫院寄來的。」
第62章
信確實是聖瑪麗亞醫院寄來的。
神崎醫生覺得莉莉烏姆的病不容耽擱,所以寫了封信來詢問他們住院的意向。
順便一提，沒打電話是因為吉爾伽美什幾乎不接陌生人來電。
所謂的不治之症雖然是真的，但其實也影響不了什麼。但這是在開放參觀之前打入醫院內部的絕好機會。
「說起來，那天回去的匆匆忙忙,我還沒有詳細說在山上的發現吧？」
一行人回到家裡,恩奇都將平整的信紙放在桌上,緩緩道來他那日的見聞。
「污染的源頭找到了，不過不完全，大概是因為經過了焚燒。」
導致山中精靈全部遁逃的,是醫院實驗室內的工作人員所丟棄的怪異屍體。那些殘骸都經過高溫燒毀，大部分化為了灰燼。但即便如此，土地還是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我們去那天,山上還有一具沒有變異的人類屍體。」
「咦？」
恩奇都坐了下來：「聽說是以前經常來丟怪物的人，應該是醫院的工作人員？這些都是還沒有逃走的妖怪們告訴我的。」
看來神崎手底下也不止一個人有異心。
「其實還有別的地方沒探索,山的背面似乎有個洞穴被法術封印著，我沒來得及靠近。莉莉要去醫院麼？」
「那是當然。」少女拿起桌面上的信,紙張上還有股淡淡的花香。「既然人家都邀請了，不去也太沒禮貌了吧。」
混沌已經現身，再守株待兔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而且去了也更容易獲取那個叫做夏油傑的男人的情報,就當是賣個人情給五條悟了,畢竟順平那件事也是他幫忙。
她的作風向來果斷,做出決定的第二天，便讓吉爾伽美什領路，拿著介紹信重新回到了那家充滿了詛咒與邪氣的醫院。
住院手續辦理的很快，而且能看出神崎醫生對資金支持者的重視，直接安排了VIP單人病房。
莉莉烏姆和他交流的時間不長，一時半會兒倒也沒看出對方有哪裡不對勁。
難道咒靈或是奈亞並沒有將自己的事告訴他？
「莉莉小姐今天先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治療才開始。」負責病房的護士並非上次和她聊天的年輕小姑娘，而是年齡更大一點的成熟女性，看衣服應該是老員工了。「如果有什麼事，按床頭的呼叫鈴就好。」
少女點了點頭，瞥了眼護士的胸牌，上面寫著「宮川」兩個字。
「我可以出去逛逛麼？」
「當然可以，不過您的身體……」
莉莉烏姆朝宮川護士微微一笑：「沒事，老毛病了，不舒服的話我也會和你們打招呼。」
對方似乎接受了這個態度，伸手朝窗外指了一下：「平時想呼吸新鮮空氣的話，可以去花園轉轉，因為是內院的花園所以並沒有什麼外人，就在住院棟的後門。」
「平時的話，主樓和住院棟都是可以來回往返的。實驗樓則獨立在兩座樓之外，而且病人不能隨便亂進。」女人頓了一下，又補充道：「當然之後的開放參觀日是可以進去的，雖然也只是部分開放。」
畢竟涉及醫療機密，嚴格一點也很正常。
不過在莉莉烏姆看來，這個舉動就很可疑了。
她把玩著擺放在床頭的小玩偶，狀似無意地說道：「說起來今天來的路上，有在實驗樓下面看到幾輛車，是醫院專用的救護車麼？」
「啊，那個啊。」宮川不疑有他，一邊在板子上記著什麼一邊回答：「是我們的采購車，因為這裡離城市還是有段距離的。當然考慮到病人情況，也有給車做一定的改裝方便必要的時候接送他們。」
「不過莉莉小姐已經在療養院住下，就不用擔心這方面的問題了。」
正聊著，宮川手裡的對講機忽然開始響。似乎是值班室那邊的同事遇到了什麼，要她回去幫忙。
這場套話便就這麼結束了。
「……怎麼樣？」
護士離開後，少女坐在床邊抱著玩偶，輕聲向靈體化的恩奇都確認著。
「嗯，那些車應該就是丟棄屍體的車。沾染了很多不好的氣息。」
「而且那棟實驗樓，應該不止兩層。」
「……有地下室對吧。」
恐怕也是宮川口中不會開放參觀的特殊區域了。
想來也是，地下確實更適合做一些掩人耳目的實驗。
而且——
「那棟實驗樓，有結界保護。」
除了被設置了探測用的結界外，整棟樓的外側都時不時有咒靈游蕩，似乎是被限制在結界內活動了。
按照宮川的說法，實驗樓禁止普通人靠近。如果貿然進入結界範圍，不僅會驚動施術人，也會被那些咒靈攻擊。
想到這，她不僅冷笑了一下：「……哼，這個時候倒是不管旁人死活了。」
普通人看不到咒靈，更感覺不到結界的存在。萬一不小心踏入對方的攻擊範圍，生死也就是施術者一句話的事了。
不過這並不像是奈亞拉托提普做出來的。那家伙可以在夢境中潛行自如，還能跨越時間與空間，沒必要做這種無趣的安排。
做了這些的是誰？
莉莉烏姆起身，將懷中的玩偶放回床上。
「出去看看吧。」
前兩次她都只逛了主樓，既然把握了入住這麼好的機會，當然是要徹底轉轉熟悉一下地形了。
住院部與設置了門診部與會客廳的主樓不同，裝修非常潔淨精致，還刻意將走廊裝扮得多了幾分家的味道。
VIP樓層還帶了一間小閱讀室，以及比較寬敞的休息廳。桌面上擺放著新鮮水果和花茶，對面是值班室，辦公室則在走廊的另一邊。
莉莉烏姆注意到這層樓的病人不怎麼多。
樓下兩層雖然設施沒VIP那麼齊，房間也是兩人一間，但整體卻比人員稀少的樓上熱鬧不少。
站在走廊聊天的病人朝少女投來驚訝的目光，她沒有理會，繼續向下，到達一樓後便由後門進入了屬於住院部的小花園。
和外庭相比，這裡的觀賞性花草少了，健身設施卻多了，半邊場地上還搭建了一個玻璃屋頂的精致棚屋。
「恩奇都覺得會是誰設置的結界？」
少女沿著低矮的灌木，一邊前進，一邊詢問守護在身邊的從者。
「不好說，不過從氣息上來看，更偏向五條先生他們那般的力量。」
也就是說是咒術師了。
她腦海中閃過那個穿著袈裟的身影，照片上的少年與額頭帶著縫合線的成年男子的面容交替浮現著。
「……夏油傑嗎？」
「莉莉。」
耳邊傳來恩奇都的提醒，少女回過神來，剛好看到離自己不遠的角落，蹲著一個瘦弱的身影。
那人披散著黑色的長發，穿著粉色的病號服，應該是一位女性的在住病患。對方並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接近，正全神貫注地撫摸著一朵，長在灌木叢下的野花。
她周身散發著比其他病患還要濃重的，異界的氣息。
莉莉烏姆注意到她手上有輸液專用的靜脈留置針，整個人瘦骨嶙峋，把稍顯寬大的衣服壓得皺巴巴的。
記得神崎醫生的女兒似乎……也在這間療養院裡？
「那個，您好？」
對方聞聲轉過臉，是個小女孩，年紀看上去比順平還要小一些。雖然臉色蒼白，身材瘦弱，五官卻十分清秀。
應該就是神崎醫生的千金無疑了，記得好像是叫做……玲奈？
莉莉烏姆還注意到，她在看到自己的瞬間，整個人愣了一下。
「啊抱歉，我以為你身體不舒服。」她向來對自己的表情管理有自信，當即找了個可靠的理由搭話。「需要什麼幫助麼？」
「……不了，謝謝。」
小姑娘的聲音輕輕柔柔，像是風。
「我只是在看花。」
說完，她扭頭，用沒有靜脈留置針的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撫摸著花瓣。
但即使是這只手，手背上也有很多青青紫紫的針孔，指甲參差不齊，像是盡力抓撓破損後又長好了。她衣袖下露出的手腕，則纏著厚厚的繃帶。
她所關注的野花並不起眼，白白的，小小的，除非是植物愛好者，不然恐怕一時半會兒也叫不上這種花的名字。
「你很喜歡這朵花？」
「嗯。」神崎玲奈沒有回頭，「花很好……上次來的時候，我以為它活不下來。」
「但又能活多久呢？」
不僅暴露在風吹日曬下，還要與扎根地面已久的觀賞性灌木叢爭奪養分。它的生長環境，要比那些人工培育的鮮花殘酷多了。
「說不定意外的能活很久。」莉莉烏姆低頭看著女孩的背影，「畢竟它只是無意間落到地裡的，無數種子中的一顆。」她伸手摸了摸灌木叢厚實的葉子，「能在這裡扎根，發芽，成長，開花，已經很強大了。」
「即使你看不到它了，也有可能只是因為花期結束了而已哦。」
潔白而柔嫩的花瓣終究會凋落，但並不代表它就會消失，只是再度變得與四周的野草十分類似了罷了。
「……真好啊。」
女孩輕柔的聲音在微風的吹拂下，迅速消散了。
「我認識你。」緊接著，她站起身，聲音一如既往的小，語氣卻發生了改變。「你在爸爸和叔叔們那裡很有名。」
「你……也能聽見那些聲音嗎？」
「玲奈小姐——！」
正在莉莉烏姆想要說什麼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了呼喊聲。
神崎玲奈蹙起眉，下意識搖搖頭，轉身湊到莉莉烏姆身邊，低聲而快速說道：「不要接受這裡的治療。」
「快走。」
作者有話要說：
唔，差不多該收主線了。感謝在2021-07-07 23:51:22~2021-07-09 23:57:2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串串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3章
神崎玲奈很快消失在了灌木的拐角。看得出來,她知道很多東西。
「……我很有名嗎……」
咀嚼著女孩離開前的只言片語，莉莉烏姆低頭看著地面上小小的白花。
「看來事情很快就要結束了。」
入夜，停止接待客人後，整個療養院陷入安靜。
住院樓尚有幾處地方亮著燈,像是漆黑的海洋中為數不多的燈火,為守夜的醫護人員帶來一絲絲慰藉。
莉莉烏姆靜靜地坐在屬於自己的VIP病房中,她沒有開燈，但也沒有安然入睡，而是坐在床邊,靜靜聆聽著出現在寂靜中的響動。
一開始，只是巡邏的護士輕微的腳步聲。到了後半夜，少女聽見窗外傳來了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
同時,她所在的屋內也發生了異變。
昏暗的房屋四角，門縫,窗縫，忽然源源不斷地開始滲出奇怪的,宛若活物的黑氣。
它們越來越多，逐漸凝聚成了一種少女十分熟悉的生物——咒靈。
好家伙，第一天晚上就來這麼一份大禮,對方也太看得起她了？
「……連一次安睡的機會都不願意給我嗎？」
長相奇特的咒靈匍匐,蠕動著前進,嘴裡發出咕噥的奇怪聲音。而莉莉烏姆，則泰然自若地坐在床邊，沒有一點自己被包圍的驚慌。
「但僅有這些，可是不夠的。」
在第一只咒靈即將摸到床單的那個瞬間，屋內閃過數道金光！
頃刻間，那些敵人派來試探的小兵,連慘叫的機會都沒有就同出現在空中的鎖鏈一同化作粉塵，消散在了空氣中。
在屋內的最後一點異狀安定下來後，莉莉烏姆慢條斯理地站起身，開窗通風。
「莉莉小姐？發生什麼事了嗎？」
門外傳來夜班護士的詢問聲。
看來剛才屋子裡小小的插曲還是驚動了別人。
她轉身來到門前，打開了一條小小的縫：「沒事，只是有些睡不著。」
穿著粉色衣裙的年輕護士神色有些驚慌，確認人沒事後明顯松了口氣。
「我還以為是您身體不舒服，需要我叫值班醫生嗎？」
「不，沒事，謝謝關心。」
等應付完與危險擦肩而過的普通人，再來到窗戶邊，院子裡再度恢復了寂靜。
「有車開離了療養院，不過行駛方向並不是城裡。」
「能追上去麼？」
「交給我吧。」
語畢，靈體化的恩奇都便按照御主要求的那般，前去追蹤離開醫院的車。
莉莉烏姆則用玩偶變形出了一個栩栩如生的假人，安置上結界後，自己給自己施上了個隱身咒，溜出了單人病房准備夜探醫院。
VIP樓層的入住率實在是低，除了她之外似乎就只有兩間屋子有人。
而且，神崎玲奈並沒有住在這棟樓裡。
通往門診部的門已經上鎖，當然這也難不倒她。夜探醫院的好處就是，很多地方為了應對夜晚的緊急事態，燈都是開著的，且不會有死路。
可惜的是同住院部一樣，主樓也同樣沒有特別大的收獲。
看來要想找出點什麼東西，就只能去實驗樓一探究竟。
但這棟兩層小樓與白天一樣，被嚴密的結界保護。莉莉烏姆雖然隱去了身形，踏入結界的時候還是會驚動設置結界的人。移行的魔法鬧出的動靜又有些大……
正當她思考著要不要用漂浮術飛到半空，再潛進去的時候，意想不到的變故發生了。
一行身穿白衣的人，急匆匆地拉著張蓋著白布的小床，從住院部的小門衝了出來。
為首的，是早上宣稱負責她平日裡看護的宮川護士。
「快，快把人帶到實驗樓。」
她低聲催促著身邊的工作人員，還不忘小心確認四周的情況，同時對著手中的對講機說話。
「是我，宮川，人已經運出來了。」
與這群人的行動相呼應一般，實驗樓的結界忽然被解開了。
莉莉烏姆遠遠地看到白天和藹可親的神崎醫生神情肅穆地走出大樓，身旁還跟著一個穿著僧侶袈裟，長頭發的男人。
那人在跨出實驗樓大門的瞬間，忽然扭頭朝她這個方向看了一眼。
被發現了？！
「怎麼了夏油先生？」
莉莉烏姆在男人視線撞上自己所站位置的前一秒，無聲無息地移動到了噴泉池後方，借用景觀遮擋住了自己。
「不，沒什麼。」
萬幸，被稱作夏油傑的詛咒師並沒有深究，分神了幾秒，便再度專注於眼前的「工作」。
「醫生，病人——」
「送去地下室。」
已經把人推到門口的宮川愣了一下：「可是他還沒有……」
「我說了，送去地下室。」
白天接待病人時寬和親切的態度消失無蹤，此刻的神崎醫生，滿身都是無法掩飾的疲態，連脊背都看上去有些佝僂。
「就算現在沒有，之後也不確定，直接送去觀察。」
宮川護士咬住下嘴唇，無言地點了下頭，就和其他人一起，將蓋著白布的床推進了實驗樓。
就在其他人也想轉身進去的時候，夏油傑忽然站住不動，緊接著，轉身朝樓梯下走。
「怎麼了？」
「山上似乎有人入侵，我去看看。」
難道是恩奇都？
不過如果是恩奇都，她倒是不擔心他會怎麼樣。夏油一走，潛入實驗樓的機會也增加了。
她思索著，並注意著實驗樓那邊的動靜，無意間一抬頭，卻發現那棟小樓的二層窗戶亮了一扇。
有個人影隱隱約約地映在窗簾上，似乎正在朝下看。
居然是神崎玲奈。她沒有住在住院部，而是在實驗樓待著！
白天女孩細細的告誡聲再度回蕩在腦海中，以及那句——
「你……也能聽見那些聲音嗎？」
地下室的秘密忽然變得沒那麼誘人了。
確定了自己接下來要潛入的地方，莉莉烏姆的行動變得快速了很多。夏油傑一離開，她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進入了戒備森嚴的實驗樓。
與裝修得干淨整潔的外立面不同，夜晚的實驗樓沒有開燈。應急逃生通道的綠色標志，以及一些電子門發出的紅色燈光讓漆黑的走廊顯得更加陰森。
電梯還在運作，樓裡的工作人員大概都跟著神崎一起去了地下。而她的目標，則是二樓那個亮著燈的房間。
神崎玲奈的房間很干淨，潔白的牆壁，冰冷的儀器與擺設，讓整間屋子看上去一塵不染。
只有小姑娘床頭擺放的稍微有些破舊的玩偶，給滿是藥水味兒的房間增添了一絲孩子的童真，卻也讓畫面顯得更加違和。
看著設置在房屋四角的攝像頭，仍舊隱身著的莉莉烏姆微微垂下眼簾。雖然是醫院負責人的千金，但這孩子要比想像中更加沒有自由。
忽然，她看到原本躺在床上的神崎玲奈扭了一下頭：「……是誰？誰在房間裡麼？」
居然被感覺到了？！自己明明用了隱身術，連夏油傑那樣的咒術師都……
不，不對。如果這女孩真的被她父親注入了異生物的血，那也是有可能感覺到什麼的。
於是莉莉烏姆用魔術干擾了四個攝像頭，又給床邊設置了一個靜音結界，然後在少女面前撤掉了自己用來隱身的障眼法。
「……果然是你。」
「晚上好，玲奈小姐。」她隨意地用風給自己捏了個小椅子，坐到了床邊。「你看上去並不驚訝？」
「我知道你，你們是來調查這家醫院的。」
神崎玲奈躺在床上，目不斜視地看著頭頂的天花板。
「爸爸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但實際上……病好了以後，我的聽力就變得很好。隔著玻璃或者門也能聽見他們在討論什麼。」
「但那些人卻……」她閉上了眼睛。「剛才送來的病人，也會變成怪物。」
「你知道麼？自己父親在做的事。」
「……是的。」
女孩用輕柔的聲線，向她講了一個略有些老套的故事。
年少有成的醫生，忙碌的職業生涯，原本應該幸福的一家三口，卻被妻子家族所帶的遺傳疾病打破了。
最終，抑郁成疾的妻子選擇了自殺，而醫生獨自撫養起了身患重病的女兒，並決定不惜一切代價醫治她。
一開始，只是通過醫學手段。但隨著病情的愈演愈烈，醫生開始不擇手段，甚至加入擁有怪異力量的民間團體組織盤星教，只為了尋求治療女兒的方法。
就在神崎玲奈的病情惡化至無力回天的時候，奇跡降臨了。
「那個時候我幾乎每天都躺在重症監護室，意識在昏迷和清醒之間交替。等我徹底醒來，病就被治好了。」
提供了救人方法的，是一位身穿白西裝，皮膚黝黑，沒有頭發和眉毛的怪異成年男性。
……是奈亞拉托提普。
「爸爸很感激他，但他說自己沒做什麼。然後……」她的聲音微微有些發抖，「爸爸就發明了那些藥物，救了更多和我類似的人。但是……但是……」
「我感覺很不對勁……」
有水珠從她緊閉的眼眶裡滲出來。
「有時候我會失去意識，耳朵和眼睛也變得很好很好。還有那個藥……如果停止使用的話，就會很不舒服。」
「腦子裡也出現了奇怪的聲音，我……我感覺自己正變得不像是自己一樣。」
少女用雙手遮住臉，使勁吸了吸鼻子。
「那些變成怪物的人，爸爸說是巧合，但我知道的，那不是……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我就是知道。」
確實不是巧合，變成怪物只能說明那些人可能對異界生物之血有獨特的感知。又或者接受了過量的血液，在什麼外界因素的刺激下，身體異化的速度加快了而已。
但他們充其量也就只是「變異的人類」而已。
那麼……神崎玲奈呢？
「姐姐，你知道嗎？其實你第一天來醫院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她擦去自己的眼淚，強撐著從床上坐了起來。「那天我本來，本來是在病房待著的，但腦海中的聲音忽然變得很大。」
她漆黑的眼珠移動著，停留在莉莉烏姆的臉上，嘴角忽然不受控制似的向上翹。
「你和我不一樣，我知道的。但是好奇怪啊……」
女孩緩緩伸出瘦削的五指，似乎想要碰一碰坐在床邊的少女。
「明明很害怕的，但是又……很想觸碰你。」
莉莉烏姆的眉頭皺了起來，站起身，在少女的手指觸碰到自己前的一刻微微向後退了一步。
「玲奈小姐？」
「……多麼熟悉的感覺。」
瘦骨嶙峋的黑發少女坐在床邊，原本暮氣沉沉的眼中迸發出了一股奇妙的光芒。
「門……就在這裡。」
作者有話要說：
經歷了嚴重的卡文，以及存稿丟失後，我終於更新了。
講真存稿丟失是真的很能搞崩人的心態，因為重新寫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思路又會變。
最後，姓神崎的這個妹子雖然不是壞人，但已經被異化得很嚴重了。
看到有人沒看懂我解釋一下，神崎是用了外神或是舊日支配者的血來給這些患有不治之症的人治療的。他稀釋了血液並結合藥物，效果看上去就不錯。但說實話，這種不是講究劑量就能規避得了問題的東西。
至於為啥他能獲得這玩意兒，因為奈亞啊。不過樂子之神也只是將血交給了他而已，別的啥都沒做。
然後醫院這邊現在是腦花和神崎聯手，試探了一下莉莉烏姆。他們都只知道女主是麻煩的存在，不知道其中還有什麼內情。是的奈亞他啥都沒說。
第64章
還沒等莉莉烏姆作出反應,說完最後一句話的神崎玲奈便猛然蜷縮在床上，隨即劇烈掙扎起來。
沒過幾秒，她整個人便因為動作幅度太大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警報器隨即被觸發，在寂靜的夜裡尖銳地慘叫起來。
「嘁……！」
在腳步聲接近大門的同時,莉莉烏姆發動了移行直接轉移回了自己的病房。
離開前的最後一個瞬間,映入她眼簾的,是神崎玲奈在地上痙攣抽搐，因用力過猛而彎折成怪異角度的身體。
實驗樓的警報聲很響，即使在住院部也能聽得很清楚。
這聲音驚醒了很多人,在她撤掉幻術的當口，整個住院大樓都騷動了起來。隔著門，隱隱約約還能聽到護士與醫生跑動呼喊的聲音。
「莉莉小姐？莉莉小姐您沒事吧？」
莉莉烏姆打開燈來到響起聲音的病房門口,撥弄了一下頭發後干脆地拉開了大門。
「我聽到警報聲，發生什麼事了？」
門外站著今晚值夜班的小護士,神色看上去也有些驚慌。
「聲音好像不是從我們樓傳出來的。」
對方點了點頭：「是……是實驗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手也不自覺地放在了胸前,看得出來小姑娘也很緊張。「那裡沒有病人，有可能是遭賊了。不過放心，住院部的門都已經被鎖好了。」
看起來一般的工作人員並不知道實驗樓的真實情況。
小護士又細心的叮囑了幾句,就被同伴叫下樓安撫其他病人去了。
莉莉烏姆照她的指示鎖好門,安靜地走回床邊。
金色的星光出現在她面前,瞬間凝聚成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我回來了。」
「怎麼樣？」
綠色長發的槍兵看了眼窗外：「那車開到了後山之前有封印的地方，往裡面搬運了什麼東西。」
莉莉烏姆撫了撫恩奇都的肩膀，確認他毫發無傷後暗自松了口氣。
「你走了之後我看到了上次見到的詛咒師，布下封印和結界的似乎是他，而且那東西被觸動了。」
「那座山上還有誰？」
怎麼想打草驚蛇這種舉動，都不像是平時執行任務冷靜自持的天之鎖能做出來的事。而且如果他們開打,療養院這邊不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
有著非人美貌的槍兵一眨不眨地看著少女，隨即，雙眼彎成了一對好看的月牙。
「你不認為是我做的？」
「那當然。」少女微微提高了點聲線，又戛然而止地抿住唇。「……就算不足為懼，你也不會打破我們的約定不是嗎？」
白淨的手指輕輕點上了她的唇，皮膚之間的摩挲是那樣的柔軟，絲毫看不出，那是可以在瞬間毀滅石塊野獸甚至強敵的兵器。
「我好高興。」
恩奇都好看的嘴角微微上揚著，即使在夜裡，那雙眼睛也似乎閃爍著微微亮光。
「這……應該說是『高興』嗎？」
他的語氣帶著少有的雀躍，又夾雜了一些疑惑。一時間，莉莉烏姆竟然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確實不是我，觸發了結界的另有其人。」說著，他扭頭再度看向窗外。「不過醫院發生騷動了以後，五條君就和那名詛咒師一前一後離開了。」
原來是五條悟……什麼？是五條悟？！
「他確實是個很隨性的人類。即使從我口中得知你正在調查醫院的秘密，後山的封印結界有蹊蹺，還是選擇將它破壞掉了。」
「……」
莉莉烏姆無言地揉了揉太陽穴，強忍著沒嘆氣。
該感謝他呢？還是該說這人真的很天不怕地不怕呢？
也不知道他追著逃脫的「夏油傑」情況如何，看這樣子，對方似乎也沒有和他動手的意思。
「多虧了他，我也能稍微感知到一些山洞內部的情況。」恩奇都的神情變得有些嚴肅，「莉莉，那山洞裡散發的氣息，和醫院裡的那些病人非常類似。」
「並非自然那般潔淨的感覺，卻也並不邪惡，更貼近混沌與原始的本能……白天在花園裡遇到的女孩子，就被這樣的氣息圍繞著。」
他綠色的眼睛中無悲無喜，語氣也非常平淡。
「她已經不能算是人類了。」
但莉莉烏姆卻無端從中，聽出了一絲絲悲哀。
……不，或許感到悲哀的人，是她自己才對。
「你現在很傷心。」
少女抬起頭，與身旁的人對視著。「……嗯。」她扯了下嘴角，「怎麼你們一個兩個的，都這麼敏銳。」
住院部的響動已經漸漸變弱，實驗樓升起了卷簾門，徹底封鎖了起來。
只有月亮，依舊靜靜地掛在夜空上，注視著一切。
「我見到那個女孩了，就在剛才。」
她將神崎玲奈所說的話原封不動地告訴了恩奇都，包括她最後思維混亂時的反應。
「侵蝕是一點點進行的，但……我的到來，可能加快了這個速度。」
如果預感沒錯的話，今晚之後，他們大概就見不到那個女孩了。
「有時候我在想，到底是自己在追逐那些怪異的東西，還是它們在追逐我。」莉莉烏姆低下頭，「也曾經無數次在動手前閃過『或許這樣的奇跡或許真的能拯救什麼人』的念頭。」
但那終究只是虛假的幻覺，連夢都算不上。
因為受到奇跡眷顧的人，也都無一例外地迎來了近乎破滅般的結局。悲劇就像是連鎖，一個奇跡，或許也是更多不幸的開端。
面前的人伸出手臂，無言地摟住了她。
他的懷抱帶著溫暖的感覺，還有好聞的，像是青草或是薄荷般的味道。
一如當年那般。
莉莉烏姆咬緊牙關：「……我絕不認同那種東西。」
那天晚上他們沒能再探得什麼實驗樓的秘密，不過晨光熹微的時候，莉莉烏姆接到了五條悟的短信。
「他不是夏油傑。」
短短幾個字，卻涵蓋了巨大的信息量。
「喲，聽說莉莉住院了，我來看看。」
幾個小時後，發給她短信的白發男人舉著一捧華麗的花束，提著個果籃，美其名曰探病地再度來到了醫院。
「這可是上好的北海道黃金哈密瓜，收下吧收下吧。」
單人的VIP病房很大，他隨意地把禮品放在了茶幾上，就長手長腳地朝沙發凳上一坐，遙遙地看著坐在病床上的莉莉烏姆。
「體檢結果知道了麼？情況怎麼樣？」
大早上，臉色蒼白的宮川特地回到了VIP樓層，之後就一直沒走，莉莉烏姆懷疑對方是在監視她。
「和醫生談過了麼？」
視力奇好無比的高專教師顯然也看得出點端倪，他無聲無息地瞥了眼門口，嘴裡聊的盡是些沒什麼營養的內容。
「體檢結果他們沒告訴我，目前感覺還好。」莉莉烏姆則是慢條斯理地掏出手機，開始跟對方發短信。「另外我今天還沒見到神崎醫生，看宮川小姐也很累的樣子。昨天晚上警報鈴響了，也不知道情況如何。」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手裡的打字速度飛快，不一會兒就互相交換了不少情報。
那名穿著袈裟的長發僧侶並非夏油傑，而是操縱了他的屍體的什麼人。
五條悟並沒有問出對方的真名，不過卻在交手的過程中得知了幾個情報。
首先，雖然只是操縱屍體，那人卻可以使用屍體本人所擁有的咒術。他也是通過這種方式，殺死了試圖揭發神崎的幾個醫院內部人員。
神崎很早之前就是盤星教的一員了，不過與教主熟識也就差不多從今年開始吧。至於理由，很可能是因為「夏油傑」換了人，且神崎與那些非人之物扯上了關系。
昨晚雖然破開了結界，但五條悟也沒能進得了山洞。不過他卻看到了車裡工作人員們運送的東西——
新鮮的屍體
『感覺像是在定期給什麼東西喂食，順便一提昨天在山洞口，你附在我眼罩上的咒語似乎也啟動了。』
……奈亞拉托提普，那家伙到底和神崎在山上放了什麼東西！
莉莉烏姆不敢托大，很干脆地將神崎玲奈的事也告知了五條悟。
倒也沒別的意思，就是希望他能提醒一下其他咒術師保持警惕。如果之後這間療養院失控，起碼不會卷入更多無辜的人類。
「說起來，今天也沒見到金閃閃君啊，他又把你丟下了？」
「他……還有別的事。」
其實只是因為不能靈體化，所以沒辦法潛入醫院罷了。當然按照王的脾氣，他也不屑於干這種事。
「不過原定計劃是下午來，要和醫生談談注資的事。」
「嗚哇好有錢，是個成功人士呢！」
黑衣青年一邊誇張地贊嘆，一邊將修長的雙腿交叉擺放，整個人靠在椅背上。
「莉莉小姐被人愛著呢……他真的不是你男朋友嗎？」
「俏皮話說完了嗎五條先生，你還要回去帶課吧？」
「誒——不要啦，最近馬上要合宿活動了，超麻煩。」
「合宿？」
男人伸了個懶腰：「我們學校是東京分校，每年要和京都分校舉辦友誼合宿的。兩邊的學生交流一下感情，順便搞點小比賽測試。」
「啊對了，吉野君因為是轉入的新生，還在觀察中，就暫時不參加活動了。」
說著，他還朝莉莉烏姆比了一個「OK」的手勢。
「雖然古板的老家伙很多，但有我在，安心。」
「……謝謝。」
「不過有必要為吉野君做到這個地步嗎？你們非親非故，也就見過三次面吧。」
沒想到他連這個都知道了。
「這個故事說來有點長，其實……」
她正想將吉野母子倆，與鶴見神社，以及神主的囑托等故事告訴對方。一陣敲門聲傳來，打斷了二人的談話。
「失禮了，我是宮川。」
昨晚推著不明推車的宮川護士長，面色蒼白地出現在二人面前。眼下淡淡的青黑色，以及眼睛裡的紅血絲證明她昨晚並沒有休息好。
「到做基礎檢查的時間了，醫生也在等您。」
說曹操曹操到，神崎這麼快就准備動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是想13號就更新的，結果我來姨媽，太累了說躺一會兒。
然後一睜眼，11點了orz
今天14號應該還有一更，晚上晚上，社畜真的很苦，我也想有又上班又日六的能力和手速啊——！！感謝在2021-07-11 19:46:13~2021-07-14 03:30: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野冬娘、串串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5章
作者有話要說：
我回來了……本來想多寫一點的。
事實證明，人不能在碼字的時候打開更新了劇情的fgo。
人被殺，就會死。今夜我的眼淚不值錢。蘑菇——————————！！！！！！！！！你怎麼能這樣——————！！！（涕淚橫流中
感謝在2021-07-14 03:30:33~2021-07-14 23:48: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串串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既然人家來請,自然沒有不去的道理。
「那我先回去了。」
五條悟裝模作樣地朝她倆揮揮手，笑著離開了病房。但想也知道這家伙不會真的就這麼打道回府。
「早上好莉莉小姐。」
雖然已經對神崎的狀態有了基本的揣摩，但在看到他本人的時候，莉莉烏姆還是愣了一下。
一直梳的整整齊齊的頭發變得凌亂,下巴上冒出了一些青色的胡茬,雙眼則同宮川一樣有了濃重的黑眼圈以及熬夜後的紅血絲。
僅僅一個晚上,這個男人就像是被掏空了精氣神一般，迅速變得萎靡。且這個狀態，已經比昨晚在實驗樓門口接收病人時還要糟糕了。
看來神崎玲奈的狀態非常不好。
「您不要緊吧？」
他扯了扯嘴角,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讓你看笑話了，昨晚突然發生了些事情所以沒休息好。」
「我知道，據說是療養院進了小偷？警報聲把住院部這邊都驚動了。」
「……也可以這麼說吧。」
神崎醫生整個人看上去有些精神恍惚,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談，而是拿出了一張所謂的體檢報告,開始跟她說明病情。
簡單來說，就是需要立刻開始進行治療。
「很不巧,主樓這裡的儀器正在進行檢修，你可能得跟我去實驗樓一趟了。」說完他還立刻補充了一句：「放心，雖然那裡的儀器是舊版本,效果是一樣的,檢修完畢我們就恢復正常的治療流程。」
看他說話的樣子有些不自然,加上昨晚見到的東西，這番所謂的「治療」肯定是騙人的。
少女難得起了點「我看你還能演到什麼時候」的心思，也不戳破對方，從善如流地答應了。
「不過吉……吉爾他還沒到醫院，能等到下午再開始麼？」
「不行！」話一出口，男人大概是覺得自己的態度有些強硬,又露出了一個虛偽的假笑。「我是說，時間不等人，療程的時間也很長，還是多為你的身體著想一下。」
「……好吧。」
看來情況確實很緊急，緊急到他甚至已經無法保持那個虛偽又溫和的面具了。
但就在他們即將離開主樓前往封閉的實驗樓的時候，一對意想不到的組合出現在了幾人面前。
「嗨~又見面了啊小莉莉。」身材高大的白發青年笑嘻嘻地揮揮手，又指了指站在斜前方的另一個男人。「我在回去的路上碰見了金閃閃君，要給他帶路就折回來了。」
吉爾伽美什則懶得理會某個騙人不打草稿的咒術師，挑著眉毛看著眼前神色慌張的一行人。
「居然敢在我來之前行動，真是大膽，誰允許你擅自推進流程的？」
「這……吉爾先生？您事先並沒有和我說……」
「沒辦法啊。」莉莉烏姆輕柔的聲音打斷了神崎的辯白。望著猛然轉過身，神色驚慌地看著自己的男人，她笑了起來。「畢竟神崎醫生很焦急的樣子，我也對玲奈小姐的情況很好奇。」
「什……？！」
女兒的名字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徹底擊潰了他的心裡防御。
「你為什麼知道玲奈的名字！」
「因為昨晚就是她潛入了實驗樓。」突然響起第三道陌生的聲音，解答了神崎醫生的疑問。「而且很有可能也是她引發了玲奈小姐的異化。」
五條悟臉上漫不經心的笑容消失了，與此同時，身穿袈裟，額頭有一道疤痕的長發青年出現在了神崎一行人的身後。
「夏……夏油先生？」中年醫生額頭上的汗越來越多，同時，雙腿也開始不自覺本站在他身邊的少女。「這到底……」
莉莉烏姆細細端詳著男人的神情：「看來醫生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不管是來醫院調查的他們，還是身為盟友的「夏油傑」。
「沒辦法，誰讓神崎醫生是個天真的家伙呢。」身穿袈裟的男人將雙手放進寬大的衣袖中，「托他的福，我也收集到了不少咒靈，甚至還發現了更有意思的東西。」
說完，他抬起頭，眯了眯雙眼：「真人那家伙承蒙你們照顧了。」
說時遲那時快，五條悟和他同時發動了咒術。
面貌醜陋的咒靈被炸得粉碎的同時，慘叫聲與巨響震動了整個醫院。
「喂？！怎麼了！振……振作一點！」
「爸爸，爸爸您怎麼了？！」
「病人暈倒了！誰來幫幫忙！」
「救命——救命啊——！」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吱嘎聲，以及數人的求救聲，陽光明媚的花園中，響起了尖銳的不似人類的咆哮。
「怪物！實驗樓出現了好多怪物！」
場面一時間混亂到了極點。
使用夏油傑屍體的咒術師虛晃一招逃離了現場。剩下的人雖然想追，卻被突然發狂的病人，以及實驗樓冒出來的怪物拖住了腳步。
「怎……怎麼會這樣？！」頹廢的中年男人癱坐在地，「我明明……已經調整了藥物的配比……」
「天真。」用法術擊暈並束縛了幾個尚未變異的病患，莉莉烏姆扭頭看著曾經容光煥發的男人。「在他們接受鮮血的那一刻，就已經是血液主人的眷屬了！」
「你在哪裡取到的血！」
「是……是那個人……」神崎崩潰地揪住自己的頭發，「那個穿著西裝的男人，他說他知道有能救玲奈的方法。」
他的情緒很不穩定，說話也變得語無倫次沒有章法。
但莉莉烏姆卻聽明白了。
與她想的一樣，奈亞拉托提普交給神崎的，是一具怪物的木乃伊。而所謂的特效藥，就是它體內的血液與組織。
後來神崎發現那具木乃伊開始逐漸復蘇，驚嚇恐懼之余，連同咒術師一起，將那東西封印在了療養院旁邊的大山裡。他定期從對方身上提取新的血液組織，以達到實驗以及制作藥物的目的。
顯然，現在這位盟友也背叛了他。
另一邊，發了瘋的病人尚且可以壓制，但那些徹底異化的怪物就不同了。
也不知道那血液的所有人是個什麼樣的存在，總之從實驗樓逃出來的幾只怪物，都看上去像是螃蟹的變異體似的，長著巨大的螯鉗。甚至有幾只還有未能發育完全的翅膀。
它們仿佛不知道疼痛，被武器擊中也不會立刻死亡，而是拖著殘缺的身體繼續朝後山方向行動。
「莉莉，這些是獻給那家伙的『祭品』。」
操縱鎖鏈阻擋著失去神智的人類，綠色長發的槍兵來到自己的御主身邊。
「大地的氣息在剛才暴動前的幾秒裡，變得更加渾濁，恐怕是因為山裡的那個存在被激活了吧。」
「它需要補充更多的生命力。」
也就是說，如果要控制住這些發了狂的人類，徹底解決怪物，就得先把山裡那個即將蘇醒的外宇宙存在再度封印或是干脆驅逐出這個次元。
正當莉莉烏姆思考該如何進行下一步的時候，一道女性的驚叫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下意識順著聲音望去，發現是與神崎一伙的宮川護士長，正被幾個喪失神智的病人攻擊。
她皺起眉，勾了勾手指。風化作透明的麻繩，在宮川護士受到傷害前，將追逐她的人捆了個嚴嚴實實。
「沒事吧？」
鑒於對方是醫院裡知道內情，又為數不多還活著有正常思考能力的活人，莉莉烏姆難得起了一絲閑心，親自走過去將女人扶了起來。
「小心點，帶著神崎先生找地方躲一躲吧，這裡不安全。」
「謝……謝謝你……！」
跌倒在地的女人伸出手，抓住了少女的手腕。
「好的，我——」
然而在她們肌膚相觸的那個瞬間，話都沒說完的女人，臉卻陡然變得扭曲，手更是化作了一時間無法掙脫的藤曼！
「嘎——！」
她發出含糊的慘叫聲，身體化作凹凸不平的巨大肉塊。
同時，一道刺眼的光從「宮川」身上亮起。
莉莉烏姆只來得及瞥見恩奇都以及吉爾伽美什驚怒的神情，便像是被什麼東西勾了一下，整個人一個踉蹌。
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周圍的場景再度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藍色的天空消失了，空氣變得陰冷而潮濕，並且帶有濃重的泥土與血腥的味道。
她竟然被轉移到了一座山洞裡！
「又見面了啊魔法師小姐。」
越過癱倒在地，化為一灘爛肉的宮川，少女看到了靠在山洞石壁上的，滿身縫合線的男子。
「我們還真是有緣，不是嗎？」
第66章
宮川的身體被變形得亂七八糟,已經沒了氣息。
「……你改造了她。」
男人似乎被這樣的說辭取悅了，裂開嘴笑著承認：「很精巧吧，這可是針對魔法師小姐以及五條悟特別制造的哦，不觸發『開關』的話就和正常人類一模一樣。」
「我可是花了不少時間才改造完畢的。」他將胳膊肘撐在腿上,掌心托著自己的臉,嘆了口氣。「可惜,這種隱藏式只能用一次。嗯……還可以繼續改進。」
「你……！」
莉莉烏姆對宮川的死沒有什麼感覺，也還是因為對方漫不經心的態度動了怒。
然而就在她想發動魔法的瞬間，腳下忽然亮起了另一個法陣。
「……唔！」原本游走於體內的魔力與靈力被瞬間打亂,雙腳甚至雙手被無形的力量束縛住。「這是？！」少女瞥見了掩蓋在塵土之下，紋樣詭異的圖案。
「居然奏效了，那個叫做奈亞的家伙還真是厲害。」
直到這一刻,真人才站起身，慢條斯理地來到莉莉烏姆面前。
「果然要用魔法打敗魔法才行,哈哈，看來你樹敵也不少啊。」
圍繞在他周身的咒力不像是最初那般強大,可見上次的交手確實讓這只咒靈受了點傷。
太糟糕了，沒想到奈亞拉托提普居然真的和那些特級咒靈聯手。
「……你們利用了神崎嗎？」
「誰知道呢，那個男人自己愚蠢的要命,一心陷在救世主的美夢和自我滿足裡,看著真的很好笑。」他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可惜，沒看到他美夢破滅的樣子，我本來很期待的。」
「不過沒關系。」
真人伸出手，手指輕輕貼上莉莉烏姆的臉頰，一下一下地撫摸著。
「因為現在我得到了更有趣的東西。」
「你的靈魂，究竟是什麼樣的,就讓我來確認一下吧。」
「無為轉變！」
位於山洞之中，與特級咒靈對峙的記憶便到此為止了。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莉莉烏姆發現自己竟然回到了那個布滿薄霧，朦朧又寂寥的街道。
弗雷凡斯的街道。
「……這裡……」
她竟然再度回到了夢中。
不對，這裡真的是屬於自己的夢境嗎？
莉莉烏姆可不相信真人的無為轉變還有這樣的功效，而且魔力也消失了，積累的無數經驗倒是讓她懷疑，這又是奈亞拉托提普的計謀。
抱著這樣的心態，少女邁開步子，在被白色覆蓋包裹的道路上漫無目的地走著，想要看出點端倪來。
時間越長，她就越確信，這裡並非自己的夢。而是與夢境十分類似的，另一個空間，是一個同樣有著弗雷凡斯記憶的人所創造的。
……難道？！
想到這一點的瞬間，莉莉烏姆不自覺地加快了步子，腦海中有了一個明確的目的地。
道路蔓延著，看不到盡頭。空蕩蕩的城市裡沒有一個活物，就像是虛假的雕塑集群，絲毫無法讓人聯想到這裡也曾經是繁華熱鬧的小鎮。
幾分鐘後，她到達了她想要確認的地點。
位於少女夢境中的那一幢殘垣斷壁，在這裡，尚且還是一座完整的教堂。
它如同其他所有的建築一樣，有著潔白的外壁，邊角雕刻著天使的雕塑。彩繪的玻璃鑲嵌在復古的窗框上，她甚至能回憶起陽光照耀在上面折射出的美麗花色。
也因此得以確認了，這個空間並不是自己的夢。
那麼剩下的唯一一個答案，就昭然若揭。
她深吸一口氣，用顫抖的手，緩緩推開了教堂的大門。
裡面空蕩蕩的，長椅整齊地擺放著，面朝神台與十字架。而在神台旁邊，站著兩個人。
確切地說，是站著一個捂著眼睛的小男孩，以及半蹲在他面前的穿著神父服的中年男性。
「嗚……爸爸……」
「別哭，別哭了雅各，莉莉她不會有事的。」
男孩抽噎的聲音停住，緩緩抬起臉，淚水甚至沾濕了他的鬢角。
「真的嗎？」
「真的。」
身穿神父服的男人雖然背對著自己，但莉莉烏姆卻對那個聲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爸爸保證，神父是不能撒謊的。」
她甚至很想大哭著衝過去，將那兩個人抱在懷裡。
就在這個時候，包括教堂在內，眨眼間所有東西突然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莉莉烏姆睜開眼，發現自己又回到了最初的那個地方。
空曠的街道，蕭瑟的小樓與雕像，一如既往地安靜。
明明剛才已經到達了目的地，為什麼又回來了？！
於是她扭頭就走，依然是同一個方向，目的也是類似的。
確認養父與弟弟的動向。
然而這次，莉莉烏姆看到的景像又不同了。
教堂中，只有養父一人孤零零地站在神台上，面前攤開著一個本子。
他眉心的皺紋又深又重，在本子上寫寫畫畫，停筆的那一刻重重地嘆了口氣。
莉莉烏姆注意到，父親的手上纏著繃帶。
「爸爸！」
身後傳來雅各的聲音，不遠處的男人頓了一下，慌忙合上本子，臉色也變得緩和了起來。
金發的小男孩從身邊跑了去，她已經發現那對養父子看不到自己了。
「怎麼了？」
「提姆哥哥忽然病倒了，可是鉑鉛病不是被治好了嗎？」
「真的麼，快帶我去看看。」
神父沒有回答後面那個問題，莉莉烏姆知道那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當問題無法回答的時候，不愛撒謊的父親就會只挑重要的部分說。
這招對容易被轉移注意力的小孩非常好用，但現在的她一聽，就知道對方向幼小的弟弟隱瞞了一些東西。
雅各帶著父親離開了，只留下莉莉烏姆一人站在空蕩蕩的教堂中。她本想追上三人，卻在轉身的時候，被身後傳來的聲音止住了動作。
空無一人的大廳中，傳來了什麼東西輕輕的呢喃。
心中升起了強烈的預感。
那感覺促使著她朝三人離開的反方向邁開腿，一步一步走到了那個剛才還站著人的高台前。
聲音沒有消失，宛若什麼人的嘆息，又像是竊竊私語，亦或是老鼠爬過木桌發出的沙沙聲。
桌面上，有著幾道抓痕。
而緊鄰著神台，高掛神像的牆壁下方的某個不起眼的角落，則刻著幾道豎杠。
那些若隱若現的詭異聲音消失了。
莉莉烏姆閉上眼睛，片刻之後睜開。和前兩次一樣，她又回到了最初的起點。
什麼都沒有變，街道，建築，無人的城市，完好的教堂。
但也有改變的東西，每次，她所見的教堂裡的景像都是不同的。
第三次，雅各不在，只有神父一人坐在長椅上，用雙手抱住頭。雖然看不到表情，但她卻能從父親身上感覺到一種非常負面的情緒——
絕望。
第四次，雅各蒼白著小臉，不安地詢問父親，其他人都到哪裡去了。
她這才恍惚記起，提姆似乎是離教堂不遠的一家人的大兒子。弗雷凡斯被圍城以後，他就帶著自己的老母親前來教堂避難。
第五次，平日裡溫柔和藹的神父向自己的小兒子大發雷霆，訓斥他不遵守約定。
「我不是說不准靠近地下室的嗎？！」
那間地下室平日裡堆放著教堂不用的雜物，以及供大家食用的糧食，是孩子們玩捉迷藏時的首選區域。
……為什麼變成了不能去的地方？
第六次，第七次，第八次……
沒有患上鉑鉛病的雅各，音容相貌一如既往。但父親的面容卻越來越憔悴，越來越不修邊幅，甚至到後來都變得有些頹廢了。
男人一向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凌亂地散著，下巴上生出了胡渣，臉頰一點點凹陷了下去，眼下的青黑越來越重，連身形都消瘦了不少。
還有繃帶。從最初的一只手，已經無聲無息地包裹了他的全身，連脖子都沒放過。
不知道是第十幾次，莉莉烏姆看到養父跪在教堂的地上，痛苦地呻///吟。滿是繃帶的手顫抖著，神經質地揪著自己的頭發，另一只手則依然在那個本子上寫著什麼。
渾濁的淚水從他布滿皺紋的眼角滑落。
哭泣過後，他頹然地爬起身，合上那個已經變得破破爛爛的本子，搖搖晃晃，一瘸一拐地從莉莉烏姆身旁經過，離開了這間教堂。
再度回歸原點之前，少女走上了那個一成不變的木制講台。
劃痕早已遍布桌面，暗紅色的血跡浸在上面，滲進了木頭裡。
十字架的下方，那豎著的刻痕排列成一道長長的痕跡，從開頭的整齊，到後面越來越雜亂無章，甚至也沾染上了褐色的印記。像是什麼孩子惡作劇的塗鴉一般。
視線變得模糊，莉莉烏姆下意識眨了眨眼睛，再度睜開眼，她又回到了熟悉的道路，幾滴淚珠從臉頰上滾落了下來。
不能再看下去了，不能再呆在這裡了，她必須找到逃出這段回憶的方法！
然而即使選擇另一個方向，最後的終點，也依然是那間潔白的教堂。
遠遠的，少女看到金發男孩徘徊在教堂門前的身影。
他手上捧著什麼東西，局促而不安地低著頭，在門前走來走去。每當孩子想要敲響大門，手卻又縮了回去。
終於，他兀自點了點頭，下定決心後敲響了教堂的大門。
「爸爸，你在裡面嗎？我找到了治感冒的藥。你身體不舒服嗎？」
「提姆哥哥和馬特叔叔都不知道去哪了……爸爸也經常把自己關在地下室，我很擔心……」
「爸爸，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想幫忙，想找到姐姐。」
寬大的木門發出空洞的聲響，沒有人回應男孩的話語。
「……爸爸？」
門的那頭傳來模糊的喘///息聲，少年推了推木門，那扇門並沒有上鎖，就這麼被他推開了一個小小的門縫。
喘息聲變得大了起來，像是漏風的風箱一般的聲音。
小小的少年側身，走進了昏暗的教堂裡。
長椅凌亂地散落在地面，有些甚至被暴力地砸散了，它們阻礙了他的腳步。
有模糊的黑影伏在神台後面，發出粗重的呼吸聲。
不行……
「爸爸？」
不可以進去。
「你身體不舒服嗎？」
不要靠近。
「……爸爸？」
那黑影陡然發出一聲咆哮，緊接著，撞翻了遮擋他的神台，猛地朝站在不遠處的男孩衝了過去！
那個瞬間，細碎的光照亮了黑影的一部分肢體，莉莉烏姆看到了慘白而修長的怪異關節。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面對無法改變的過去，她發出了絕望的悲鳴。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昨天更新的，結果我這幾天一直在打fgo更新，就……
不要在碼字的時候追fgo劇情，會變得不幸。
這個菌還會進化的，你為什麼進化了啊？！救命啊——（語無倫次
我一邊被2.6的劇情虐的體無完膚，一邊被奈須蘑菇進化的文筆打擊的無地自容，然後還因為強行卡劇情抓耳撓腮……我要看結局啊為什麼要等到8.4！！！！
結果就是……自己的更新也變慢了，再加上昨天晚上jj也崩了orz
重復，不要在碼字的時候追fgo劇情，會變得不幸。
一會兒我試試再更一章，但你們也別等了，該睡就睡，明天起來看一樣的。感謝在2021-07-14 23:48:53~2021-07-17 21:36:5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alstia 1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7章
情感一旦決堤,就如同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莉莉烏姆的雙眼被血色覆蓋，只覺得心髒都快要被炸開了。
「奈亞……！奈亞拉托提普——！！！」
「真是過分，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怎麼能叫其他人的名字呢？」
耳邊傳來什麼人故作不滿的聲音,鮮紅的光逐漸消散,映入少女眼簾的，是一對異色的眼睛。
咒靈·真人的手，正牢牢卡在她的脖子上。
「要不是有那家伙的法術,我的咒力甚至不能突破那層牢固的屏障。」
脖子上的力道加大了，青年的臉湊了過來，他的睫毛呼扇著,雙眼映著她的倒影。
「啊……好高興啊，這就是你的內心嗎？」
「那些人是誰？你的家人？」
無為轉變的力量仍然侵蝕著少女的身體和靈魂,試圖觸及到隱藏在最底端的真實。
莉莉烏姆咬緊後槽牙：「和……和你……無關……！」
真人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啊，是嗎？」
話音剛落,只聽「噗哧」一聲，耳邊響起了什麼東西被穿透的聲音。
莉莉烏姆低下頭，看到原本放在自己腹部發動咒力的那只手,變成了尖銳的,長滿倒刺的長矛。
「看來魔法師小姐,還需要接受一點點教訓才行。」青年慢條斯理地說著，化作武器的手緩緩向前推進。「真過分，我和你無冤無仇，為什麼就要被如此針對？」
他的另一只手繞過莉莉烏姆的後背，抓著肩膀，防止她因為慣性後仰。若是忽略掉那只還在不斷推進的長矛,這看起來應該是個非常曖昧的姿勢才對。
「……咳咳」
喉嚨泛起腥甜的感覺，有什麼東西隨著咳嗽湧了出來。
少女渾不在意持續洞穿自己的武器，而是用毫無波瀾的眼神看著笑得裂開嘴，露出了白牙的咒靈。
「又是這個眼神。」咒靈看著她，將捅進身體內的長矛緩緩拔出一截。「看，即使這樣，你也只是皺皺眉頭而已。」
「迄今為止，能讓魔法師小姐表露出真正痛苦的，只有那個叫做奈亞的家伙。」
他蹙起眉頭，那表情簡直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
「為什麼我做不到呢？真的很不甘心啊。」
黑色的咒力緩緩滲進出現裂痕的屏障，無聲無息地瓦解著一切。
莉莉烏姆看到，男人終於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既然……這麼想看……」她伸出手，用盡全身力氣，握住了腹部的長矛。「可不要後悔——！」
耳邊響起了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門，被打開了。
眼前被光暈所覆蓋。
七彩的，美麗的光，像是夜晚天空的極光，又像是夏日肥皂泡折射出的色彩。
耳邊傳來朦朧的聲音，像是風吹進山洞中時會發出的呼嘯。
和眼前的美景並不相符。
……咦？
我……是誰來著？
這樣的想法在她的頭腦中持續了一秒，便無聲無息地融進了不斷變幻的光芒中。
「想要觸碰那些泡泡。」
腦海中只剩下了這個想法。
於是少女伸出手，試圖去觸碰那些看上去美麗又脆弱的東西。
然而就在指尖即將接觸到閃爍著光暈的泡泡的前一刻，她的耳邊響起了一道聲音。
「不行。」
一道女聲，輕柔卻異常清晰地響徹這片祥和的光之世界。
她的手再也無法前進一毫米。
那個女人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了白色的世界中。
「她」有著一頭青色的，垂落至地面的長發。兩根巨大而彎曲的角自頭部兩側伸出，垂至身後。四肢被奇異的青黑色覆蓋，牢牢地被鎖鏈束縛著。
女人所站立的地方，正緩慢地湧出漆黑的，充滿不詳的液體。少女能感覺到，「她」正用那雙閃爍著紅光的眼睛看著自己。
「不要去那裡。」
那道聲音優美而動聽，帶著淡淡的哀愁。
「不要離開我，不要丟下我。」
「繼續憎恨下去吧。」
美麗的光暈覆蓋了女人腳下的漆黑，然而那片暗色卻從腿部開始，迅速擴散至全身。
「她」並未被光吞噬，而是化作洶湧的漆黑浪潮，猛然擴散了開來。
少女被卷入了黑泥中。
耳邊猶如炸裂一般，響起了巨大的聲音。那是人的慘叫，是古老神明的哀嘆與咆哮，還是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黑與白在她眼前交錯抗衡。
疼痛感席卷全身，少女忽然意識到，自始至終縈繞在耳邊的朦朧聲響，是自己發出的叫喊。
對了，我的名字是——
莉莉烏姆猛然睜開眼睛！
昏暗的山洞消失無蹤，灰黑色的烏雲遍布天空。
他們此刻身處在另一個世界中。
「啊……啊啊……」
耳邊響起什麼人發出的，含糊的呻////吟。
曾經不可一世的咒靈，半邊身體就像是被火燒過的蠟燭，融化成了奇異的肉塊。
然而即使如此，他尚且完好的那只手仍然插在莉莉烏姆的腹部。失去了眼皮的異色瞳，死死地盯著眼前的人。
「哈哈……哈哈哈……這就是……這就是你的靈魂嗎？」
失去了皮膚與嘴唇的口部上下開合著，牙齒發出哢噠哢噠的聲響。
「……多麼美妙……吶，再讓我看看吧，再讓我觸碰吧！」
「真人——！」
巨大的樹根拔地而起，火焰燒斷了二人相連的部分。兩道殘影掠過，咒靈殘破的身影消失在了少女眼前。
因為慣性，莉莉烏姆瞬間跌坐在了地上。
「真是可惜。」
她眼前出現了一雙白色的皮鞋。
「還差一點，他就能破壞你設立的屏障，我那位孤僻的老朋友也就能徹底降臨了吧。」
「真人！你小子清醒一點！我們都被那家伙耍了！」
她看到那個叫做漏瑚的咒靈正氣急敗壞地揪著同伴的身體。
「話不能這麼說，我只是告訴你們，她會是你們計劃上最大的阻礙，也是你們咒靈最強的克星而已。」黑皮膚的男人攤開手，「下決心和我合作的，不就是你們的首領，以及那位詛咒師羂索先生嗎？」
「你……！」
「給我看那段記憶的人，是你。」
莉莉烏姆抓住殘留在腹部的長矛，用盡全身力氣將它拔了出來，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和父親訂下契約的……是你！」
「是我沒錯。」奈亞拉托提普點了點頭，摘下了一直戴著的禮帽。「當初真的只是巧合而已，感受到了奇異的波動，結果過去查看的時候已經晚了。」
男人狹長的眼睛微微彎起：「不過，卻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男人。即使命不久矣，也仍然心懷悔恨，妄圖向神明許願拯救他毀滅的祖國。」
「我也只是完成了他的願望而已。」
他在說什麼。
「決定成為眷屬去拯救同伴的是你父親自己。」
這個人在說什麼。
「不斷輪回也是他的決定。」
腦中響起了奇妙的白噪音。
「所以最後決定吃掉所有人我是無法理解的，是吞噬掉兒子的行為讓他徹底獸化了嗎？可他們並沒有血緣關系，那孩子也不是我的眷屬。」
莉莉烏姆看到那個披著人皮的怪物，朝自己露出了一個愉快的笑容。
「我很開心哦，莉莉烏姆。」
「你的父親真是我得到過的最有趣的玩具了。」
所有的噪音突然都消失了。
「你這個混蛋——————！！！！！！！」
蘊藏在體內的魔力瞬間暴漲，少女的大腦一片空白，只有那個笑容在她眼前被無限放大。
元素在魔力的催動下發出咆哮，化作巨大的龍卷衝向那名身形修長的男人。
而他只是閑散地抬起手，輕輕一推——
那磅礡的力量便如同虛幻的薄霧般，被打散了。
「別急，親愛的。」他的掌心朝向莉莉烏姆，在虛空中輕輕一握，幾米開外的少女便被無形的力量束縛住，騰升到了半空。「我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你也能稍微冷靜地看待這種事了。而且你和他也沒有血緣關系不是嗎？」
「當初你從虛妄之夢中帶走他，讓我煩惱了很久啊。畢竟這樣的玩具可不多見。」
說著，他扭頭，微微抬了下下巴。半空中便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幕布，而上面正播放著已經一片狼藉的聖瑪麗亞療養院。
「這次也失敗了，難道是因為使用的血液不同的原因？我也不覺得眷屬之間有什麼區別。」
那個曾經面對病人帶著和善微笑的醫生，在屏幕中驚恐地圓睜著雙眼，鮮血噴濺在他灰敗的臉上。
男人已經死了。
渾身長滿甲殼的怪物正將頭埋在神崎的屍體上，看不清臉，只能聽到骨頭被嚼碎時發出的咯吱聲。
「同樣是親子，還有著血緣關系，這邊就完全失敗了。」奈亞拉托提普摸著下巴，「想要徹底找到同樣經歷的人也很困難，畢竟這也是人類的特別之處。」
「我父親，在哪？」
他看了少女一眼，打了個響指，畫面改變了。
尖銳的咆哮聲響徹整個空間，白色的怪物被無數武器穿透，被金色的鎖鏈束縛，卻仍然漫無目的地攻擊著所能觸及的一切。
它的身上，臉上，無數人類的面孔若隱若現，似乎馬上就能突破最後一層屏障，帶著白色的死之詛咒來到世間。
「既然是你的父親，自然是要跟那二位見一面不是嗎？」
「到此為止。」
大腦中傳來一道空靈的聲音，地面突然長出無數木刺。
奈亞拉托提普放下了一直伸著的手，升到了半空中。
莉莉烏姆則自空中落下，被蜿蜒的樹木接住，無聲無息地放回了地面。
「喂花御！你在干什麼？！」
「只是在自保而已，漏瑚。」
兩只特級咒靈不知道什麼時候，帶著已經無法動彈的同伴來到了莉莉烏姆面前。
「……哦？」褐色皮膚的青年垂著頭，俯視著地面上的存在。「因為混入了這顆星球的本質，所以才會如此敏感嗎？所以我才不想和你們三個自然咒靈打交道啊。」
「從見到那家伙第一面的時候開始，我的全身都在抗拒，都在厭惡，你也是一樣的吧漏瑚。」
「……」
自森林而化成的咒靈繼續道：「但為了計劃和復仇，我們忽略了那股違和，讓他就這麼和真人接觸了。」
「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幫助任何一方，異界的使者。」花御長著枝椏的雙眼靜靜仰望著天空中的男人，「你所追求的，只有戲劇的破滅與虛無的降臨而已。」
男人只是平靜地微笑著。
「是又如何？」幾秒後，他緩緩張開嘴，聲音卻從四面八方傳來。「比人類還要渺小的螻蟻，在吾之世界中，你們又做得了什麼？」
伴隨著回響，猝不及防地，森林之咒靈的胳膊被無形地東西撕裂，猛然飛了出去。
「愚蠢又悲哀的東西，誕生於人類的恐懼，卻又妄圖取而代之。」奈亞拉托提普的瞳孔化作一片漆黑，「連恐懼都不知為何的虛偽之物，又如何能抗衡來自星之彼端的我們。」
花御高大的身體微微搖晃著，單膝跪倒在了地上。
「正因如此……」
她被撕裂的傷口中並沒有流出鮮血，而是忽然飛出了一只美麗的蝴蝶以及大片大片的花瓣。
「才能讓你忽略掉別的東西。」
「什麼？！」
「誒呀憋死我了，總算可以動彈了嗎？」
粉色的花瓣化作密不透風的圓形罩子，將咒靈與少女一同包裹在內。
「就算是異界的神，隨隨便便就對別人的弟子動手也是不可饒恕的哦。」
「梅林？！」
「哈哈，長話短說莉莉，如你所見，這只是我本人留在花朵上的魔法而已。」
花之魔術師的聲音一如既往地聽上去有些飄飄忽忽，卻又異常清晰。
「真正能將你帶出幻夢境的，另有其人。」
美麗的蝴蝶飛舞著，降落在她的面前，化作一名有著漆黑長發，紅色眼睛的美麗女人。
「……侑子？」
魔女的幻影露出微笑，伸出雙臂，輕輕將少女摟入懷中。
他們腳下，綻開了巨大的魔法陣——
「該死蟲子——！」
莉莉烏姆只來得及聽到伏行之混沌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憤怒咆哮，眼前的一切便徹底被黑暗所覆蓋。
作者有話要說：
唔，感覺正在逐漸找回手感。
謝謝上章大家的留言嗚嗚嗚嗚嗚，親親每個寶貝！我努力更新回報大家！
因為視角基本是跟著莉莉烏姆走的，我還是解釋一下吧。
奈亞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幫助腦花他們，雖然兩方都利用了神崎醫生，但奈亞直接隱瞞了莉莉是門這件事，慫恿真人去用無為轉變嘗試接觸改造她的靈魂。
身為自然咒靈的花御和漏瑚，其實包括陀艮，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們三個都天然帶著一種對奈亞或是舊日支配者的厭惡感（因為是地球系的），自然就不相信他。但真人不同，真人本質上是人類惡意與恐懼的集合體，對奈亞是帶著好奇心的。
而對於真人來說，莉莉烏姆的靈魂是完全與他這個存在相悖的東西，你們可以認為他對這樣未知的靈魂一見鐘情了（？）。最後的結果是他成功爽到了，但也差點就涼透了。
腦花那邊則是不信任奈亞，但也沒想到奈亞的目的是讓泡泡直接降臨導致世界毀滅。（一般也沒人能想到）
最後，沒想到吧，花御竟然藏了一手（不是）。
其實是作為森林的咒靈，個體存在更偏向精靈，也更能察覺到奈亞的危險，正因如此梅林才能找上她幫忙。
PS：出現在莉莉面前的提媽並不是提亞馬特本人，而是她殘留在那股注入莉莉身體的魔力中的意念。純白則是代表泡泡和外神，如果莉莉烏姆選擇那片純白的話，她自身的人格就會被抹消，□□會直接和泡泡同調，作為神的使者降臨在人界。
奈亞為了順利推動這個計劃還專門把人轉移到了幻夢界，然後放出了眷屬去攔閃和恩，但他沒想到還有個冠位魔術師，以及早就留了一手的次元魔女。感謝在2021-07-17 21:36:50~2021-07-18 20:01:1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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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當漆黑散去,花朵和女人都消失了。
有什麼人正抱著她，肌膚能感受到與之相接觸的溫度。
她睜開，撞進視線裡的，是那個男人宛如紅寶石般的雙眼。
「……啊……」
耳邊傳來接連不斷的轟鳴與爆炸聲,莉莉烏姆想張口說話,但在發出聲音的前一刻,眼淚早已爭先恐後地湧了出來。
「唔……我……」
「可真是，被搞得狼狽至極啊莉莉烏姆。」
話雖這麼說，可吉爾伽美什的動作卻很輕,他甚至伸出手，擦去了少女臉上的淚水。
「對……對不……」
「這是本王與恩奇都的疏忽，不准道歉！」他少有地用粗暴的口氣打斷了她,眉間出現了深深的皺紋。「你……！」
吉爾伽美什本來還想說些什麼，卻猛然止住了言語。
懷中的少女發出了抽泣聲,看上去狼狽極了，腹部穿了一個大洞,雙手血肉模糊，脖子上的勒痕清晰可見，就連衣襟上也沾滿了鮮血。
恐怕她還沒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原因並非力竭,而是脖頸受到了重創，以至於暫時傷害到了聲帶。
然而這些都不是弗朗切斯卡·莉莉烏姆哭泣的理由。
這個女人受過很多傷。在地宮中，在無人知曉的夜晚，或修煉魔法，或因布置結界，甚至被那些聲音折磨得幾欲發狂,這些他都見過。
但沒有一次，露出過像這般無助又悲傷的眼神。
環在肩膀上的手忽然發力，莉莉烏姆猝不及防地被摟進了男人的懷中。
她看不到吉爾伽美什的表情，只能感受到帶著溫度的手正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後腦勺。
「做的很好，莉莉烏姆。」
那語氣過於溫柔，以至於讓她有一瞬間懷疑，這是否又是奈亞拉托提普的幻影。
「接下來的戰鬥就讓我們一同與你面對吧……御主。」
心中勉強構築起來的防線再度決堤，莉莉烏姆閉上眼，雙手緊緊回抱住男人，任憑眼淚洶湧地流著，嗓子裡發出含混的悲鳴。
人，都是由極限的。
而她現在，已經到了那個極限。
真的做的很好麼？
真的可以就這樣毫無顧忌地大哭了麼？
真的……已經可以不用一個人戰鬥了麼？
身體被抱了起來，轟鳴聲變得稍微小了一些。
身體接觸到堅實的地面，莉莉烏姆抬起頭，透過朦朧的淚光，看到了吉爾伽美什的臉。
他依舊皺著眉，神情是少有的嚴肅，卻在與她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微微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金色的漣漪在半空中泛出波浪，鑲嵌著藍寶石的法杖緩緩從王之寶庫中出現。
少女伸手，握住了屬於自己的武器。
「……」
他們之間沒有說一句話，卻像是心有靈犀一般，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決意。
「可不要讓本王等太久啊。」
說完，吉爾伽美什站起身，再度加入到激烈的戰局中。
傷口在逐漸愈合，脫離了魔法陣，原本紊亂的力量也正恢復正常。莉莉烏姆握緊手中的長杖，嘗試了幾次後成功站了起來。
她正處在聖瑪麗亞療養院的大門口。不知道這裡經歷了什麼，原本氣派的鐵門被炸得只剩下了幾根地基。醫院裡的幾棟樓勉強維持著原樣，地面上則零星躺著幾具半邊身體都異化了的屍體。
不遠處，曾經藏匿著舊日支配者，被用來當作實驗體丟棄場的小山已經被夷為平地。金色的光芒如利劍，不斷衝擊著地面，伴隨著什麼動物的咆哮與怒吼。
「你受的傷真重啊。」
耳邊冷不丁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白發黑衣的五條悟出現在她眼前。
他倒還是一如既往地一塵不染，臉上連道傷口都沒有。黑色的眼罩上，由她所制作的符咒正生生流轉，替青年隔絕掉那些異界生物帶來的精神污染。
「這間醫院已經徹底被怪物毀掉，神崎醫生……也死了。」
像是為了呼應他所說的話似的，身後的大樓傳來爆炸聲。
「不過這種東西都是隨隨便便挖個坑就能出現的嗎？本來山洞裡那只還稍微好打一些，結果你消失了之後又冒出來一只渾身發白的，那個可就麻煩了。」
「即使破壞掉它，白色的詛咒也會在一瞬間將所有能觸及到的地方全部感染並且持續擴散……」五條悟說著，誇張地舉起雙手。「誒喲，真的棘手。雖然我不會被影響，但這裡還有其他活人。」
「老師！你怎麼打到一半忽然跑掉了？！」
「不要把那麼危險的東西直接扔給自己學生啊不良教師！」
「咦？那不是之前來過學校的……」
男人喋喋不休的時候，三個身穿咒術高專制服的學生氣急敗壞地跑過來，見到莉莉烏姆的慘狀，不約而同地都沉默了。
她看到了黑發的伏黑惠，性格活潑的釘崎野薔薇，以及吉野順平曾經與她提過，與他很合得來的虎杖悠仁。
「這……這位小姐不要緊吧？」
「咳咳，明智的判斷。」
嗓音尚且有些嘶啞，說話的時候還很疼，估計是傷到了聲帶。
「他和……他們和山洞裡的舊日支配者不同，身上帶著巨大的怨念……不想讓你的學生死的不明不白，就不要讓他們過去。」
「他？」
腹部的傷口已經縮小至可以自由活動的程度，莉莉烏姆握著法杖的手緊了緊：「我的父親。」
即使度過了如此漫長的時光，此刻她的心中，還是燃起了一絲微小的期盼。
「終於……終於可以……」
終結這個詛咒了。
「五條君。」魔力在體內不斷回轉，「雖然時間很短，但還是很高興認識你。」
青年和他幾名學生的身影從眼前消失了。
耳邊傳來怪物痛苦的咆哮，夾雜著無數人類的慘叫——
莉莉烏姆來到了戰場上。
堅固的結界憑空而起，封閉了被天之鎖捆住的怪物，隔絕了緩慢擴散的詛咒，也將戰鬥的二人保護了起來。
「太慢了。」
金發的英雄王，身上少見地出現了一些細小的傷口。
「非常抱歉，王。」
「莉莉，傷不要緊了麼？」
恩奇都平時所穿的白衣被割爛，邊邊角角變得有些不規整。
「嗯，已經沒事了。謝謝你，恩奇都。」
她緩緩深呼吸著，手杖上鑲嵌的藍寶石散發出盈盈光輝。
「結束這一切吧。」
「你真的認為，這樣就可以結束了？」
伴隨著少女的宣言，怪物的正上方，空間逐漸扭曲，那個身穿白色西裝的男人自裂縫中緩緩走出。
「你放棄了自己本應肩負的使命，這令我感到很遺憾，莉莉烏姆。」
「住口！」
「砸碎的聖母像中藏有銀之匙，而它偏偏就與你融合了。」
奈亞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與之呼應的，怪物的掙扎幅度變得激烈起來。
「為什麼這麼巧，為什麼偏偏是自己，你難道就沒有想過嗎？」
「這個世間是不存在巧合的。弗朗切斯卡·莉莉烏姆，這就是你的宿命。」
話音剛落，空中忽然出現了數道金光，金色的鎖鏈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從虛空中出現，筆直衝向一派悠閑的男人。
面對能夠百分百束縛神明的鎖鏈，即使是伏行之混沌也微微皺起眉，選擇了躲避。
「連一聲招呼都不打，蘇美爾諸神制造的兵器還真是粗魯。」
與之同時，伴隨著一聲巨響，恩奇都消失在了原地。
「是又如何。」
他趁奈亞拉托提普分神避開鎖鏈的時候，像炮彈一般猛然衝向了空中。
「沒有與要抹殺的對像交流的必要。」
巨大的火光在空中炸開，阻隔了莉莉烏姆的視線。
同時，吉爾伽美什也動了，王之財寶化作無數流星，毫不留情地向空中奈亞所站立的地方射去。
少女舉起長杖，迅速調動場上的元素，掩護起了討伐神明的二人。
說實話，這是莉莉烏姆第一次實打實地站在正面戰場上，對抗那些未知而恐怖的存在。也是她第一次，與這對共同統治烏魯克的摯友並肩作戰。
很奇妙的，她居然不會覺得不習慣或是生疏。
一切都順理成章，即使不用交流，他們也能完美地理解其他二人的意思，迅速打出配合。
幾番來回，靈活穿梭於空中的鎖鏈尋找到機會，正中奈亞拉托提普的頭部，狠狠地擊穿了他的大腦！
剎那，鮮血自破開的顱骨飛濺而出，白色的西裝被染紅。而沒了頭部的肉身，則因為慣性，狠狠砸進了地面。
厚厚的塵土揚起，遮蓋住了三人的視線，他們誰也沒有因為成功的一擊而松一口氣。
空氣中濃厚的魔力並未褪去，擊穿了神明的鎖鏈依舊束縛著什麼東西。
忽然，它像是釣線一般，被猛然繃直了！
「即使只是投影，也仍然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男人的身影在塵土中若隱若現，緊緊抓著手中的鏈條。
「是我小看了蓋亞，以及這個所謂的英靈召喚系統。」
那原本順滑而富有魔力的男中音不知為何，變得像是被砂紙磨礪過一般。
奈亞拉托提普的人類形態自坑洞中緩緩走出，他那顆五官尚可的頭顱已經被打得粉碎，脖子上方僅剩下與其連接著的下半張嘴，連舌頭都不翼而飛了。
然而即使變成這樣，還是有聲音從他體內不斷發出，握著鎖鏈的手並沒有失去應有的力道。
「但……那又如何？」
來源不明的聲音陡然降低了聲線，男人的身體開始膨脹，變形，將染了血的西裝撐破。
「縱使流著神明的血，拒絕了神明的你們，也與螻蟻無誤！」
他的下頜猛地從中間裂開，像是活物一般不斷蔓延生長，本該是五官的地方長出了一根巨大的觸手。
那個身穿白色西裝，彬彬有禮甚至有些優雅的埃及男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頭部化作巨大的帶著利齒的觸手，體型龐大而虯結的怪物。
「游戲還沒有結束。」
豎起的，長滿利齒的尖嘴發出轟隆隆的咆哮聲。
莉莉烏姆卻從裡面聽出了一絲近乎於瘋狂的，愉快笑意。
「繼續陪我玩玩吧。」
作者有話要說：
唉，我是戰鬥戲無能派啊嗚嗚嗚嗚嗚好難寫。
奈亞並沒有生氣，他只是……玩嗨了。
說起來，最近是不是放暑假了，大家有出去玩嗎？還是跟我一樣是個沒有暑假的社畜呢？
如果還是學生黨，不要錯過暑假啊，趁著假期出去旅游玩幾天不虧的！感謝在2021-07-18 20:01:13~2021-07-19 23:56: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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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9章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奈亞拉托提普作為能夠穿梭於各個時空的存在,即便是化身，被徹底消滅也是十分困難的。
加上他召喚的其他怪物，以及尚且被束縛在原地卻仍舊散播著詛咒，化為眷屬的養父,局面開始往拉鋸戰的方向傾斜。
他們三人尚且不會受到影響,但那些學生,咒術師，甚至附近的居民呢？
但凡有一絲疏忽，可能就會給無辜之人帶來滅頂之災。
「……我有一個計劃。」
莉莉烏姆握緊法杖,輕輕對站在自己身邊的那兩個人說。
「講。」
「幫我爭取一點時間。」
她一邊指揮著由魔法構建的石頭巨人阻擋被奈亞召喚出來的小怪物，一邊迅速講明了自己的打算。
「已經不是保留實力的時候了……我會利用魔力制造破綻，到時候,就由你們來消滅他。」
「機會大概只有一次，不要放過。」少女垂下眼簾,「這是御主命令。」
她沒有收到回應，但那兩人攻擊的力度卻變得更大了。
戰況變得膠著了起來。
莉莉烏姆集中注意力,將手杖豎至自己面前，無聲地念誦著熟記於心的咒語。
隨著少女的動作，那顆海藍色的寶石散發的光芒猶如呼吸一般,忽明忽暗。大量的魔力通過長杖,源源不斷地湧進她體內。
最終,寶石的光芒越來越弱，那美麗的藍綠色也伴隨著魔力的流失而漸漸化為不透明的灰白。
她的注意力高度集中，連指尖最細微的點都被布置上了魔力。
當來自異次元的怪物被王的寶具消滅，天之鎖再一次成功束縛了那化作混沌的「神明」，讓它出現了一瞬間的停頓。
就是這一刻！
莉莉烏姆發動了瞬移，幾乎在奈亞停下動作的同時,就出現在了它面前。
伴隨著什麼東西被捅破的鈍響，少女拼盡全力，將手中的木杖捅進了那醜陋而龐大的身體裡。
震耳欲聾的咆哮響徹天際，怪物想要掙扎，卻被天之鎖越捆越牢。它周身的觸手紛紛襲向撤下了結界的少女，將她整個人卷了進去。
「太晚了，太晚了！親愛的，你的愚蠢和天真令我詫異。」
這聲音像是打雷一般，裡面還夾雜著其他東西細微但清脆的斷裂聲。
「魔法是無法殺死我的。」
「我當然知道。」
原本以為心中會有成功的喜悅，或是面對失敗可能性的恐懼。
「魔法無法傷到你，那麼這個呢？」
但沒想到，真正開始實施這個近乎瘋狂的計劃的這一刻，她的內心竟然平靜了下來。
以莉莉烏姆的身體為中心，忽然爆發出了一股極為巨大的魔力！
透明而無色的結界自小變大，緩緩將所能接觸到的東西包裹其中。
直到剛才還毫不在意魔法，甚至神代兵器攻擊的奈亞拉托提普，在接觸到那看似無害的結界的瞬間，凄厲地嚎叫了起來。
受到他的召喚，原本爬行在地面的其他怪物紛紛折返。但在它們接觸到那結界的一瞬間，便無聲無息地化作了一灘肉泥，甚至連最基本的靠近都做不到。
固定在混沌之神體內的長杖變得滾燙，就像是要燒起來了一般。那顆失去原本色澤的藍寶石在這最後一刻，宛若煙火，綻放隱藏在內的最後一絲光華，隨後，猛烈地炸開了！
無數黑泥源源不斷地自其中流出。
那是莉莉烏姆直至今日還能維持自我意識的真正原因。
沉入原初之海的那一天，她體內就被注入了不屬於自己，也不屬於異星之神的力量。屬於萬物之母的魔力。
這麼多年來，少女一直都在探索這股魔力。
「你本來就不屬於這個世界，不屬於地球——」
身體周圍的觸手已經松開了，但疼痛並沒有減輕，她能看到青黑色的不明物正逐漸覆蓋自己的雙手。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可能與她相容！」
提亞馬特神所持有的能力，是能夠創造新生世界的「反·創世紀」，以及孕育生命本身的「生命之海」。即使她是能夠滅絕七十億人類的超絕大災害，也仍舊是創造了地球生命，愛著這顆星球所有生命的「母親」。
「你——！！！！」
那麼既非地球生物，也非提亞馬特之子的異界存在，被直接暴露在原初的魔力下，自身又會產生什麼變化呢？
「竟然試圖用這東西污染吾嗎？！」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莉莉烏姆提高嗓音，胸中激昂的情感瞬間衝破了牢籠。「是，這個世界會怎樣都和我無關。」
無論是誕生於人的詛咒，還是人類之間的勾心鬥角，抑或是科技與神秘的矛盾。喜悅，憤怒，痛苦，悲哀，無論什麼樣的道路，都是他們自己所選的。
「但只有你，只有將父親和大家玩弄在股掌中的你，我絕對不會放過——————！！！！」
自己的願望從一開始就不宏大，也沒有絲毫所謂的英雄特質。
她只是希望那一日在教堂中，被神明隨意扭曲了身體，靈魂，甚至未來的故鄉的人們，能夠自由。
死亡不是什麼美麗的東西，但卻是一種終結。正因有所終結，人類才會在有限的生命中，迸發出無與倫比的情感。
這還是從那兩個人身上學到的。
「聽著，奈亞拉托提普！和拯救世界，阻止你們什麼的一毛錢關系都沒有！」
魔力形成的風暴越來越大，血紅色的天空響起炸雷，然而在這其中，她還瞥見了金色的光芒。
那是無數延伸而出的鎖鏈，它們在空中凝聚，化作巨大的光之矛。
她看著眼前可怕的怪物，聽著耳邊尖銳的咆哮聲，咧開嘴，朝不可一世的「神」露出了一個笑容。
「螻蟻，也是有復仇的權力的！」
「世人啊，冀以鎖系神明！」
「天地乖離開辟之星！」
映在莉莉烏姆眼中最後的景像，便是天空被撕裂露出星辰與銀河，以及光之矛撲面而來的壯絕之景。
……真的很美。
恍惚間，少女又回到了伴隨自己長大的教堂。
沒有硝煙與火焰，沒有破碎的石像和凌亂的桌椅，甚至沒有血跡。
陽光透過窗戶，形成了一道道細小的光柱，能看到灰塵在空中飛舞。
那個經常被她和弟弟當作捉迷藏地點的講台旁，站著一名成年男性。
她看到他轉過身，臉上，身上，沒有一絲塵土，就像是無數次清晨迎接她的時候那樣，笑得平靜又祥和。
「……爸爸？」
眼淚忽然就落了下來。
這不是幻影。
不知道為什麼，少女心中如此篤定。
視線有些模糊，她粗暴地用手背擦去源源不斷的淚水，執拗地看著眼前的男子。
「爸爸，我……我沒有死，還去了別的世界，遇到了很多人和事。」
腦子一片混亂，很想把話說的簡單明白，卻好像失敗了。
「我學會了魔法哦，和惡魔果實不一樣，但是是很便利的能力。」莉莉烏姆扯了下嘴角，「但我太笨了，老被人說沒什麼天分，只能靠時間來彌補不足。」
說完這句話，眼前的男人愣了一下，隨即笑容的弧度大了一些。
他聽得見她說的東西。
「還有……還有一件事！你一定沒想到，弗雷凡斯是有幸存者的。」
「爸爸，還記得羅嗎？特拉法爾加醫生的兒子，他活下來了，還治愈了鉑鉛病。」
少女吸了吸鼻子，看到男人露出了怔忡的神情，眼睛似乎也濕潤了。
「因為是惡魔果實的能力，所以幸存的只有他一個人。但是，羅君現在有了新的伙伴，也沒有放棄醫生這條路。」
說到這，她無奈地笑了一下：「那家伙現在本職成了賞金過億的海賊，我當初看到懸賞令的時候都嚇了一跳。」
畢竟羅以前雖然有些不合群，姑且也算是富家出身的小少爺，父母也都是救死扶傷的醫者。怎麼想，都和那些窮凶極惡的海賊掛不上鉤。
「……我啊，向與爸爸結下契約的那個家伙復仇了。」眼淚漸漸停了下來，「現在在這裡看到你，也就證明……我成功了，對嗎？」
男人並沒有回答，而是微微低下頭，閉上了眼睛。
糟糕，她又有點想哭了。
「我和羅從夢境世界逃出來以後，把雅各……葬在了能看見海的山頂上。」
穿著神父裝的男人睜開了眼睛。
「他本來就是呆不住的性子，還說將來要出海冒險。」
少女低下頭，心裡有些愧疚：「本來想回去看看他的，但——」
為了追逐混沌，她放下了一切，甚至不惜動用魔術。
其實在召喚出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後，她心裡還有個小小的願望。就是和那兩個人一起，回到故鄉。
雖然故人都已化作白骨，她還是想站在弟弟的墓前，和他說說自己曾經見過的，宛若星辰般美好的人和故事。
「……我現在已經回不去了吧。」
說著，莉莉烏姆抬起頭，想要走向自己的父親，卻看到他朝自己搖了搖頭。
「咦……？」
同時，她發現，自己的腳無法向前邁出哪怕一步。
身穿神父裝的男人伸出手，指向了她身後的大門。
莉莉烏姆扭過頭，看到門縫虛掩著，其中透出的光不斷變幻。
通往大門的路是可以走的。
門的另一邊有什麼？少女很想問問自己的父親，卻又感覺對方並不會回答。
是毀滅的世界？抑或是殘酷的真相？還是說，穿過大門，就能回到那個已經被搞得一片狼藉的山上？
直到觸摸到冰涼的門把手，她也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
但在離開前，莉莉烏姆最後一次扭過頭，看向了仍然站在原地的養父。
他向她揮了揮手。
打開大門的瞬間，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望無際的漆黑宇宙，絢麗多彩的星雲，以及蜿蜒的白銀色銀河。
她正置身於無數巨石基座構成的奇妙空間。
教堂與大門在這一刻消失了，光芒不斷變幻，擴散又重聚，隱隱約約地，莉莉烏姆聽到了響徹自己腦海的聲音。
「歡迎你，我的代行者。」
她的雙腿不受控制地走向前方，巨石基座未知的深處。在那裡，矗立著一個巨大的王座。
「你可以叫我塔維爾·亞特·烏姆爾，千年來，我們還是第一次以知性的方式對話吧。」
光籠罩在那個說話的「人」身上，他就像是一道蒙著淡灰色織物的類人物體，虛虛實實變幻不定，捕捉不到真正的形態。
在看到漂浮於王座上的「人」的瞬間，少女渾身的血液便像冰一般凍結了。
她比誰都要理解「代行者」所代表的意思，但為何一直位於多元宇宙的存在，會出現在——
「你可以將我視作猶格·索托斯的一個化身，畢竟即使是遍知萬物的我，也會有想和其他生物對話的時候。」
「無需害怕，你我本就相連，我自然也能直接獲得你腦中的想法，看到你所見之物。」
那影子一動不動，聲音卻帶上了點笑意。
「而且雖說是代行者，但千年來，身為人類的你一次都沒有回應過腦海中的聲音。」
「……為什麼是我？」
「沒有任何必然的理由，只是億萬分之一的概率被觸發所獲得的結果。」織物下的東西緩緩起伏，比正常的人類還要稍微大一些。「在無數宇宙中，總有非常稀少的人類，與『我』或是其他存在有著極好的相性。最終，他們中大多數的人也會響應這些召喚，替我們傳達意志。」
「唯獨你，弗朗切斯卡·莉莉烏姆，唯獨你是不同的。」
將自己稱作「塔維爾·亞特·烏姆爾」的東西言語清晰，措辭禮貌，聲調中並沒有摻入過多的情感，就像是在敘述什麼習以為常的事一般。
「無數個平行世界中，你大多數的結局，都是死於疾病，意外或是謀殺。」
「僅有少數的情況，你會獲得與外側接觸的機會。」
「但成為我們意志的傳達者這樣的結局，我卻一次都沒有看到過。」
「實在是有趣。」
「我……」
「我感受到了你的迷茫。」
這是當然的，畢竟所有能預見未來的能力，都是受眼前這一未知存在的影響。什麼平行世界，億萬分之一的概率，她根本一點概念都沒有。
「哦？即使迷茫，也不想獲取近在咫尺的知識，不想踏入門後的世界。為什麼，你明明也是恐懼死亡的不是嗎？」
是啊，明明恐懼著死，害怕一個人孤零零的被丟下，甚至會因為面對的敵人過於強大而氣餒，但她卻仍然不想朝巨石基座邁出一步。
「……或許只是單純的不願意而已。」莉莉烏姆的腦子亂亂的，「我說過的，自己沒有什麼偉大的理想。」
「嗯……你真是一個奇妙的個體。」
「所以，我死了嗎？」
她終於問出了最想問出口的問題。
「很遺憾，並沒有。雖然重傷了奈亞拉托提普，但你與我的聯系並未切斷。」
說著，覆蓋在塔維爾身上的灰色織物忽然擴大，化作薄薄的煙幕，向莉莉烏姆飄了過來。
「繼續掙扎下去吧，作為人類不斷探索，在理智與瘋狂中搖擺的姿態。」
「我很期待與你的下次相遇。」
作者有話要說：
唔，是的，打敗了奈亞，然後就和泡泡說上話了！
這裡出場的是泡泡的化身之一，是可以和人類交流的溫和派。
說實話，其實他真的非常不主動，是完全和奈亞相反的作風。順便一提，奈亞被打他啥想法都沒有。
咒術世界的故事差不多就結束了，不重要的主線也可以告一段落。
接下來就是以感情流和貼貼為主的新世界了！莉莉大概也需要正視一下自己和兩位男士（？）的關系問題了嗯。
感謝在2021-07-19 23:56:09~2021-07-20 23:59: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蔚藍之海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70章
藍天,白雲，淺色的沙灘，碧藍色的海一眼望不到邊際。
海鷗盤旋在空中，悠遠地長鳴,浪花源源不斷地衝刷著松軟的沙土,拍打石塊,發出沙沙聲。
莉莉烏姆站在海邊，任憑海水衝刷著自己的雙腳，偶爾還會看到被推上岸的貝殼與小水母。
「莉莉烏姆——！」
遠遠的,傳來少年稚嫩的呼喊聲。
少女扭過頭，海風吹起她白色的發絲。
「小傑？」
穿著白背心與褐色短褲，有著黑色朝天刺蝟頭的小男孩提著編織籃,從林子裡一路朝她跑過來。
「果然在海邊啊，米特阿姨有些擔心你,所以讓我來看看。」
這個叫做傑·富力士的小男孩今年還不到十歲，渾身上下充滿了應該有的朝氣活力。每天干得最多的事,就是在森林中和小動物賽跑，或是來海邊與島上的居民聊聊天釣魚。
「今天的晚飯是土豆燉肉，很好吃的哦。」
莉莉烏姆朝男孩露出了一個笑容,然後不出意外地看到他忽然就漲紅了臉。
「抱歉讓你們擔心了,那我們回去吧。」
小傑興高采烈地拉住她的手,一高一矮兩個人沿著海，緩緩朝家的方向走去。
那一天，少女被塔維爾·亞特·烏姆爾從那個滿是巨石與星之海的空間放出去了之後，並沒有回到原來的世界。
而這個與世隔絕卻民風淳樸，處處充斥著自然的叫做鯨魚島的地方，便是她在這個新世界的第一個落腳之處。
距離昏迷在海邊被小傑一家人撿到,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個月。換做以前，她恐怕已經差不多習慣當地的環境，並開始探索其他區域了。
但這次卻有些不同。
「米特小姐，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誒呀莉莉烏姆，不要這麼客氣！」橘色短發的女性擺了擺手，她已經將晚餐的材料端到了灶台上。「有什麼力氣活我會叫小傑做的，畢竟那孩子精力旺盛嘛。」
現在的她，除了依舊無法死亡或是受傷之外，一點魔力都感覺不到。不管是身體能力還是感官，大約都恢復到了普通人類的程度。
不，或許更差，畢竟沒有魔法，就無法隔絕病痛對身體帶來的影響。現在的弗朗切斯卡·莉莉烏姆，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鉑鉛病晚期患者而已。
米特小姐一家人非常善良好客，即使莉莉烏姆的外貌與常人有別，經歷也都是迷，也仍然在發現她身體不好後更是對她照顧有加。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座形似鯨魚狀的小島本就奇妙非常。雖然只是個小島，卻地勢復雜多變，有茂密的雨林和深不見底的湖泊，甚至還繁育著各種珍禽異獸和智慧植物。
倒是與她的故鄉更相似一些。
「小傑！真是的，你又去森林裡修行了嗎？」
「不是啦，我只是去陪傑太玩而已。」
在莉莉烏姆來到這座島一個多月的時候，一直以為自己無父無母的小傑在森林中遭遇危險被一名叫做凱特的神秘人所救，陰差陽錯地得知了自己的身世。
這個世界似乎有一種叫做獵人的職業，而他的父親金·富力士，就是一位出色的三星獵人。
那名叫做凱特的年輕人是金的徒弟，他似乎正在尋找自己那位閑不住的師傅，卻在對方所留的線索下，一步步來到鯨魚島結識了小傑。
也因為與凱特相遇，原本無憂無慮生活在島上的小少年有了自己的目標，那就是出島成為獵人，找到自己的親生父親。
「……真是的……」
作為小傑真正的監護人，也是金的堂妹，米特顯然是不太認同這個想法的。
莉莉烏姆在島上也有零星聽過一些金的故事。是個年少時就特別活躍，能力出眾的男孩，長大離島了之後時常杳無音信，也不回來看看。
上一次回來，他將尚在襁褓中的小傑交給了自己的堂妹撫養，卻壓根沒提這孩子的母親是誰。
這事擱誰遇到都要惱火，真的。
雖然沒見過這位叫做金·富力士的男性，但她已經從各種各樣的只言片語中拼湊出了一個極具個性，自由自在的青年形像了。
……怎麼有點像自己認識的那兩個人。
「……唉。」
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失去了魔力又處於異世界的現在，她壓根感知不到契約是否還存續。
雖然在四月一日的店裡做足了准備，但莉莉烏姆……還是有些怕。
「為什麼嘆氣，不開心嗎？」
有些疑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將少女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小傑已經在米特的逼迫下衝過澡換上了干淨的衣服，硬碴一樣的短發還濕漉漉的。他的眼睛又大又圓，專注地看著人的時候，會讓莉莉烏姆想起森林中那些可愛又充滿野性的小動物。
她笑了一下，順手摸了摸小男孩硬硬的頭發。
「沒事，只是突然有些想念自己的伙伴，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唔……」小男孩的臉頰又有些紅，「我覺得他們一定沒事，而且會來找莉莉烏姆的！」
他說的有板有眼，問問原因，說是自己的直覺，成功逗笑了本來還有些發愁的少女。
也是，只要契約沒有斷絕，即使令咒已經用完，他們也必有再遇的一日。
「對了小傑，你最近太陽下山以後就不要去外面瞎逛了。」
「咦，為什麼？」
米特將煮好的晚餐端到了桌上，「經常進山的傑洛說最近山裡的很多動物都死了……」女人的神情有些沉重，「聽說死的不光是小動物，還有些大型食肉動物，他懷疑有偷獵者，你也小心點。」
「咦？！那我下回要提醒一下凱特！」小少年立刻變得認真起來，「還有傑太，它剛沒了媽媽，還很小，我要保護它。」
「……你這個孩子啊，那個凱特是獵人吧，他不會有事的。總之這幾天要乖乖聽話哦。」
「好——！」
聽完這番對話，不知道怎麼的，莉莉烏姆心裡卻有些不安。
「動物被襲擊了麼？」
這座島上地勢復雜，本土居民本來就少，也基本沒什麼人會冒著生命危險進山。大多數人都聚集在港口，以漁業為升。
然而就是這樣的地方，卻出現了動物被襲擊而死的屍體？
「為什麼傑洛先生懷疑是偷獵者干的？」
米特的神情遲疑了一下，恰好小傑被他的曾祖母叫去端剩下的菜，她這才俯下身，小聲與莉莉烏姆說道：「其實他心裡也沒譜，因為被發現的動物死狀太慘了。知道這件事的人都有些擔心，但又不想讓剩下的人疑神疑鬼，還正在商量要不要讓獵人上島看看呢。」
說完，米特輕輕握住少女的手。
「莉莉烏姆也要注意啊，這兩天就多和小傑一起去人多的地方吧。」
她的手干燥而柔軟，指腹帶著薄薄的繭子，非常暖和。
「我知道了，謝謝你米特小姐。」
雖然希望只是自己的疑神疑鬼，但莉莉烏姆第三天還是去島上唯一的五金店買了一些可以制作簡易魔法道具的材料，給米特家四周畫上了符咒。
謝天謝地，雖然沒有魔力了，但這種記載在《死靈之書》上，類似盧恩符文一樣的東西，只要通過正確的方法繪制，就會帶有一定的影響力。
她畫的，是能夠隱蔽宅邸，不被異界生物注意到的符號。如果沒有那些東西存在，它們也就只是小孩惡作劇般的塗鴉罷了。
然而事與願違，幾天後的一個黃昏，意外還是發生了。
自打上午進山後，小傑就一直沒有回來。
最近死的動物越來越多，導致小少年都看到了那些凄慘無比，被吸干的屍體。他非常擔心自己的朋友，一大清早就進了森林。
結果直到開始下暴雨，少年仍未歸家。
雖然幾個成年並且經常出海去城市裡的居民已經雇佣了獵人，但以他們的腳程，加上海上刮起了風暴，這兩日是到不了島上了。
「米特，你冷靜點！」
「我怎麼可能冷靜，小傑還在森林裡沒回來！」
島上刮起了大風，夾雜著猛烈的雨水。一群人聚集在米特家，勸著這位沒有結婚，卻宛如少年母親一般的女性。
「我已經讓人進山找了，那孩子不會有事的。」
莉莉烏姆第一次看到米特哭的樣子，她冷靜得很快，也並沒有情緒失控，但眼淚卻還是打濕了衣服的前襟。
趁著大家安慰米特，等待消息的時候，少女捏著自己制造的魔法道具，披上雨衣悄悄出了門。
之前小傑曾經告訴過她一個森林裡很安全的地方，或許他就在那裡也說不定。
況且……若真是異界而來的生物，比起鯨魚島上的原住民和動物，它們應該更想找到她才對。
「……小傑！」
功夫不負有心人，莉莉烏姆真的在那個大樹洞裡，找到了抱著小狐熊的男孩的身影。
「莉莉烏姆？！」少年渾身沾滿了泥巴，像個髒兮兮的猴子，「為什麼你……」
「你沒回去大家都擔心死了，我賭了一把你在這。」
少女抹去臉上的雨水，伸手抓住男孩的肩膀。
「怎麼樣？沒受傷——」
「不行！莉莉烏姆也快躲起來！」
然而還沒等她把話說完，男孩的神情變得驚恐起來。
「真的有怪物，是怪物把動物們殺死的！」
隨著少年的叫喊，在強風驟雨中，少女聽到了一聲怪異的咆哮。
這是一種很神奇的感覺，明明五感比正常人還要遲鈍，傳至耳內的嘯叫卻清晰得令人膽寒。
她當機立斷，轉身毫不猶豫朝第六感所指的方向狠狠擲出了制作簡陋的魔法道具，另一只手則將小傑從樹洞中拽了出來。
「跑！快回家！」
在大雨和魔道具爆炸發出的閃光中，莉莉烏姆瞥見了殘殺林中動物的，凶手的真貌。
那是一種長著四只腳，軀體卻是青黑色的獸型怪物。它有一根粗大且彎曲的舌頭，像注射針一樣尖銳地探出口外。周身被藍色膿汁般的粘液所覆蓋，明明下著暴雨，卻沒有被雨水所影響，膿液甚至仍然在滴落。不詳的青黑色煙霧彌漫在其周身，瘦削但恐怖的身體裡滿溢而出的，是潛藏在宇宙與維度深處的最原始的惡意。
這便是廷達羅斯獵犬，跨越時間空間與維度，能夠追殺獵物至天涯海角的，最為可怕與無情的怪物。
她終究還是給鯨魚島的人帶來了麻煩。
作者有話要說：
是的！迅速開了新的副本地圖！而且這次莉莉的等級歸零了（不是
放心，某兩個人馬上就到。感謝在2021-07-20 23:59:33~2021-07-21 23:56: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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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這些被稱為獵犬的生物,生活在與人類完全不同維度的世界裡，能夠捕捉到跨越時空穿越旅行的人類或其他生物。一旦被其看到，就會被追殺至宇宙盡頭，除非將它們消滅掉。
莉莉烏姆以前在時空旅行的時候,沒少受到這些家伙的追擊。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每次出動的獵犬都只有一只,且被消滅掉就不會再出現別的同類。她也是後來操縱魔法嫻熟了之後，才能無聲無息避開這些窮追猛打的無情殺手的。
被雨水浸透的土地又軟又濘，沒走幾步,少女就狠狠跌在了地上。
「莉莉烏姆！」
「快跑！」
她感到背後傳來刺骨的寒氣，那些簡易的魔法道具根本不可能攔住獵犬多長時間。
然而小傑卻並沒有逃跑，而是一把抓住掉落在地上的小道具,毫不猶豫地朝少女身後扔了過去，隨即彎下腰,架起了虛弱的她。
「不行！」雨水打在男孩稚嫩的臉上，「莉莉烏姆救了我,我才不要逃走！」
但他們一大一小兩人和一只尚且可以被抱在懷裡的幼年狐熊，又能跑多遠呢？不多時，少女便再度感受到了那股帶著腐臭味的寒冷腥氣。
糟糕,他們被獵犬追上了。
妖風襲向莉莉烏姆的後腦勺,她沒辦法推開死死抓住自己的小男孩,只能伸開雙臂，在發軟的雙腿再度跌向地面的同時，將他牢牢護在懷裡——
本已做好巨痛襲來，身體被口器穿刺的心理准備，卻在這時聽到身後傳來怪物發出的一聲哀嚎！
漆黑的風雨中，少女看到了光。
那是浮現於空中的金色漣漪,無數鎖鏈從裡面延伸而出，牢牢束縛住了僅距離他們二人半指之遙的怪物。
下一個眨眼，憑空射出的冷兵器無情地在莉莉烏姆眼前，將那流著粘液的青黑色怪物扎成了刺蝟。
有人粗暴地捏住她的肩膀，不顧懷中的小男孩，強硬地將她從地上扯了起來。
莉莉烏姆看到了一雙美麗的紅色眼睛。
平時，那雙眼睛總是自信滿滿，充滿生機與侵略性。但今天，她從這雙眼中捕捉到的，是少有的憤怒。
「弗朗切斯卡·莉莉烏姆！你這個女人為什麼總是——！」
話說到一半，他忽然咬住牙停住了訓斥，好看的眉毛蹙在一起，眉心有了深深的皺紋。
「……嘁！」
肩膀上的力道瞬間被收緊，莉莉烏姆只來得及看到對方猛然放大的雙眼，雙唇便被柔軟而溫熱的東西所覆蓋。
「唔！」
那人的氣息充滿侵略性，即使在寒冷的雨中，她也依然感覺到了對方火熱的溫度。
不知不覺，身上的寒氣都被驅散殆盡了。
待那微微顫抖的嘴唇獲得自由，混沌的意識也只能夠讓她來得及喊出對方的名字。
「吉……吉爾伽美什……」
緊接著，便是一片虛無的黑暗。
莉莉烏姆的意識就此中斷。
她知道自己又做夢了。
自從來到鯨魚島，失去一切可以保護自己的力量，像個普通一般需要休息進食的莉莉烏姆，每一晚都會做夢。
或是弗雷凡斯，或是烏魯克，更多的，還是那無窮無盡的漫長旅途。
這次，她夢到了在商店中，與好友相處的日子。
「給，這是送給莉莉的禮物。」
「咦？」
手中的發飾，是精致而美麗的蝴蝶形狀。
「為什麼是蝴蝶？」
「不喜歡嗎？」
她笑了起來：「不，只是有些疑惑，因為……」因為蝴蝶更適合你才對。
而黑發女人只是眯著眼，笑而不語地抽著煙管，將自己頭上戴著的百合花簪取了下來。
「我已經有這個了。」
「……不起，莉莉烏姆。」
耳邊傳來什麼人委屈的，夾雜著哭音的道歉聲，莉莉烏姆動了動手指，從夢中回到了現實。
她似乎正躺在一張床上，身上穿著干爽的衣服。
而那個聲音。
「……小……傑？」
莉莉烏姆睜開眼睛，側過頭，在驚呼聲中看到了臉上貼著藥膏，眼眶紅紅的小男孩。以及坐在一旁，一直握著自己的手，一言不發的綠發美人。
在流落到鯨魚島幾個月後，她終於再度與吉爾伽美什以及恩奇都相遇了。
雖然不知道那兩個人是怎麼跟島上的其他人說的，總之第二天能下床的時候，她已經成了在怪物手下保護了小傑的英雄。
「是真的啊，莉莉烏姆保護了我！」
身為當事人的小少年如此說著，圓溜溜的雙眼閃閃發亮。
「謝謝你！」
不過比起這些，她更關心的其實是吉爾伽美什與恩奇都是怎麼找到自己的。
王沒有對二人的經歷過多的贅述什麼，他的摯友則將一枚破損的蝴蝶發飾放到了莉莉烏姆的手上。
「是它指引我們找到你的。」
失了一半翅膀的蝶早已沒了最初的精致美麗，原本閃閃發亮的金屬也變得暗沉。
「那一日你消失後，它就掉落在地上。」
「蝴蝶，會找到那朵屬於它的花。」
黑發女人似笑非笑的神情清晰地映在莉莉烏姆的腦海中。她什麼話都沒說，只是輕輕將殘缺的發飾握在手心，無聲地用唇輕輕碰了碰那僅剩的羽翅。
當天夜裡，告別過米特一家後，身體還有些虛弱的少女被抱上了維摩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座回歸了平靜的小島。
她被恩奇都抱著，兩人一同坐在王座上。而天之舟真正的所有人，則站在船頭，眺望著嶄新的世界。
「現在要去哪？」莉莉烏姆不安地動了一下身體，有些心虛。
夜晚的海洋漆黑得一眼望不到頭，唯有繁星一如既往地點綴在濃紺色的夜空中。
「先找一個大陸落腳吧，這裡似乎是個很有趣的世界。」
恩奇都男女莫辨的嗓音帶著淡淡的笑意，話是這麼說，但他的手卻牢牢抱著少女的腰。
簡直像是怕她逃跑一樣。
吉爾伽美什冷笑一聲，「確實得找個地方，畢竟有些賬還沒有和這女人好好算清楚。」
維摩那開得並不快，但劃過周身的涼風卻讓莉莉烏姆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那……那個……」
連帶著恩奇都身上的溫度，似乎都變得更熱了，讓她有些不安。
「怎麼？」
穿著黑色外套，一派休閑的黃金之王單手插著兜，來到王座前俯下身，輕輕抬起少女的下巴。
紅色的眼睛依舊像是在燃燒著。
「你不會真的以為這事兒就結束了吧？」
「咦？」
強烈的危機感襲來，她忽然有些後悔離開鯨魚島了。
兩年後——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撒進室內，耳邊傳來小鳥清脆又優美的鳴叫。
莉莉烏姆躺在床上，緩緩睜開雙眼。
春日的早上，氣溫還有些低，使得少女對溫暖的被窩有了幾絲眷戀之情。
不過即使身體孱弱，她的生物鐘也向來很准。閉上眼微微閉目養神了一會兒，待睡意徹底消失，少女從柔軟的床鋪上坐起身。
簡單用過早飯，時鐘的指針才指向數字七。計算了一下圖書館開門的時間，為了打發剩下的兩個小時，莉莉烏姆坐到了書桌前。
『親愛的小傑，
見字如面，最近的修行如何？上一封信件裡，你說要嘗試垂釣沼澤之王，衷心希望你能成功完成這項挑戰。』
兩年前，離開鯨魚島後，莉莉烏姆和吉爾伽美什以及恩奇都乘坐著天之舟維摩那，降落到了一片發達的大陸。
借由王的智慧和黃金律，他們迅速在這塊被稱作優路比安的土地扎下了根。
這個世界與之前咒術師，抑或是擁有根源魔術的世界都不同。從物種的多元化以及每塊大陸的科技發達程度來看，更類似於她的故鄉。
危機四伏，卻又充滿魅力。
不過沒了魔力的莉莉烏姆顯然不太適合進行高難度的冒險，所以待局勢穩定後，少女便決定與自己的兩個從者分頭行動。
如今，她正住在一個叫做西瑞尼亞的臨海城市。雖然不及上首屈一指的大都市友客鑫，作為城市的規模也有些小，但西瑞尼亞卻有著整塊大陸最大，藏書最為豐富的圖書館。
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像是回到了久遠的過去。人生地不熟的她通過書本瘋狂汲取全新的知識，然後又將這份贈禮回饋給不斷探索未知的王與恩奇都。
雖然沒了魔力讓日常生活變得困難了許多，但總歸還是開心的。
『如果你真的打算成為獵人，通過考試，獲得獵人證之後就來找我吧。這片大陸上的奇妙事物，我真的完全無法在書信中向你一一詳細描述。
還請代我向米特小姐以及奶奶問聲好。』
作者有話要說：
唔，因為沒有魔法，體質也變成普通人，所以莉莉被迫放假了呢（喂！感謝在2021-07-21 23:56:11~2021-07-23 23:59:3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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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其實莉莉烏姆也不是沒想過回鯨魚島看望小傑一家人,但那孩子一旦做了決定就出奇的固執。
『我已經決定成為獵人，尋找父親的蹤跡。所以也應該由我士動來找莉莉烏姆。』
明知道少女身邊已經有人獲得了獵人證明，參加過考試，但小傑從來沒在信上詢問過考題或是獵人這個職業的相關情報。
就如同那有些稚嫩的文字所表達的一般,他想親自去體驗這些未知的新事物。
署上自己的姓名,她又詳細確認了一遍行文,小心翼翼地將信紙折好裝進了潔白的信封中。
這附近的郵差每天早上八點半會收一次信，莉莉烏姆穿好衣服出門，慢悠悠地將信封投遞進紅色的郵筒中,再順路前往圖書館，剛好能在開館時間到達入口處。
西瑞尼亞的國立圖書館實在是太大了，她在這座城市住了這麼久,每周雷打不動地來幾日待到閉館，也只把書單裡想看的書讀了差不多二分之一。這還僅限她個人的興趣愛好,加上地理歷史民俗等相關的書籍，花費的時間估計更長。
「早上好啊莉莉烏姆。」因為經常來圖書館,所以圖書館的員工基本都認識她。「告訴您一個好消息，之前一直處於借出狀態的那本《埃珍大陸風俗考察》已經被歸還回圖書館了。」
「真的嗎？謝謝你蒂娜。」
告知少女這一消息的，是負責圖書整理與租借的年輕女孩蒂娜·布朗。
可能因為看上去外表年齡差不多的原因吧,初次見面,蒂娜就表達了她對莉莉烏姆的好感。甚至在二人熟悉之後,這個有著一頭栗色長發的漂亮姑娘成為了她在這座城市的第一個友人。
「啊，說起來最近圖書館來了個很帥的年輕人哦，剛好是我喜歡的類型！」
早上剛開館，人還不是很多，蒂娜樂得清閑便拉著來前台查閱圖書的莉莉烏姆聊起了天。
「你沒有和他搭話？」
蒂娜扭捏了一下：「哪有那麼快啦，我又不是每天都來櫃台當班。」她將台面上的書放回身後的架子,又轉過身靠在桌邊。「而且他好像也不是這的人。」
西瑞尼亞的國立圖書館囊括了許多珍貴的資料，平時不光本地，也有很多其他城市，國家，大陸的人也會慕名前來。聽蒂娜說，她甚至還遇到過幾個很有名的職業獵人。
「這麼篤定？」
「感覺啦感覺，不要小看從小在這座城市長大的本地人啊。」女孩嘟起嫩粉色的唇，「那種等級的美人我肯定見一次就記住了，就像你一樣。」
「啊，不過果然最漂亮的還要屬莉莉烏姆。」
說著，蒂娜誇張地用手背擦著眼睛假哭。
「嗚嗚嗚自從認識你，我眼中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可惡，為什麼我不是男人！你要對我負責。」
被友人的佯裝無賴逗得笑了一下，「好啦，別耍寶了。」少女接過對方遞來的圖書信息，順口不輕不重斥了她一句：「好好工作，小心哈維斯先生又罵你。」
蒂娜不接話，偷偷朝她吐了吐舌頭，顯然沒把這話放在心上。
莉莉烏姆知道這女孩家境不錯，只是不想任父母擺布繼承家業，目前找了這麼個不是很忙又貼合她興趣的工作。但蒂娜的真實目的，是借著空閑時間繼續努力讀書求學，將來好能順利考上名牌大學的博士學位。
而且蒂娜平時雖然嘴上飄得不行，本質也是個比較容易害羞的小姑娘罷了。
要不要幫她稍微留意一下？
少女打著小算盤，拿著書單開始挨個找書。
這間圖書館藏書眾多，整個建築物也十分寬敞高大，甚至連地下室都塞滿了陳舊的期刊報紙。
所幸當初設計的時候考慮到客人的需求與便利，能讓人坐著專心讀書自習的區域也不少，才能讓莉莉烏姆這種走兩步就得喘口氣的病秧子也能好好在館內閱覽學習。
「啊……！忘了問蒂娜那人長什麼樣。」
去了三樓，直到找到自己要看的書，少女才後知後覺想要幫忙自己卻連最關鍵的情報都沒問清楚。比如那個帥哥長什麼樣，有沒有明顯的相貌特征之類的。
……算了，也不急這一時，而且說不定蒂娜興奮幾天就會忘了這件事。
但老天爺有時候就是喜歡開玩笑。
下午，莉莉烏姆從地質區轉移到了人文區，本想按照朋友給的情報把之前沒能借到的書拿到手，卻怎麼都沒找到那本說是已經被歸還的《埃珍大陸風俗考察》。
附近幾個書架常年人氣都很高，擺放在上面的厚本經常會被各種人取閱，以至於編碼都被打亂了。
「咦？」她順著編號，在書架兩邊來回找。「應該就在這裡……？」
「不好意思，請問你是在找這本書嗎？」
莉莉烏姆扭過頭，只見一個黑頭發，額頭綁著繃帶的年輕男人正看著自己，手中還拿著自己一直在找的東西。
「啊，是的！」
見她沒有貿然伸手接，青年笑了起來：「我剛好看完想把它放回來，如果不介意的話，請。」
「謝謝。」
莉莉烏姆這才伸手，取下了那本已經被翻得有些發舊的《風俗考察》。
「唔，其實如果你想要了解埃珍大陸的話，我推薦史比利安的《大陸的演變與發展》。馬斯克的《風俗考察》雖然是針對埃珍大陸所寫，但其中摻入了很多他個人的理論。」
「對比著來看最好，不然很可能會產生誤解。」
青年的一番話說的自然又詳細，顯然已經將口中提到的兩本書都讀過，而且還有自己的想法與見解。
「這樣啊……」她審視了一下手中的書，又看向身邊俊秀的男人。「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想了解埃珍大陸？」
男人眨了眨眼：「只是我個人的猜測而已，因為自己當初就是這樣。」
他的眼睛與頭發一樣都是黑色，皮膚偏冷白，談吐非常禮貌。倒是顯得有些像那種容易討富家女生歡心的小白臉。
「抱歉，是我唐突了。」
「不，沒關系，你猜得沒錯。」莉莉烏姆勾起嘴角，「我確實對埃珍大陸，確切的說是對他們的神話演變和傳說感興趣。史比利安的全套著作我也拜讀過，這次——」
她說著，掂量了一下手裡的硬皮精裝本。
「和你說的一樣，想做個對比。」
男人愣了一下，隨即也如釋重負般地笑了起來：「那真是太好了。」
他很自然地伸出手：「庫洛洛·魯西魯。」
「弗朗切斯卡·莉莉烏姆。」少女也伸出手回握了一下，「弗朗切斯卡是我的姓氏。」
「咦？姓氏在前？」名叫庫洛洛的黑發青年顯然對這個點很感興趣，「是家族傳統？還是地域區別？」
「地域區別。」
世界不同，也算地域區別……吧？
「原來如此。」
莉莉烏姆瞧著這人看上去也挺面生的，便又多問了一句：「你不是這附近的人吧？」
「不是，我才來西瑞尼亞幾天。」
他將單手插進兜裡，轉頭掃了眼層層疊疊的書架。
「久聞這裡的國立圖書館規模宏大，這幾日一見果然如此。」
「如果是要找書的話，建議直接咨詢前台。自己找的話很花費時間。」
庫洛洛伸手，隨意取下一本薄薄的期刊雜志。
「這下就難辦了，其實我沒什麼特別明確的需求……」
他看著手中的封面皺眉，隨即又舒展開眉毛，抬眼看向莉莉烏姆。
「有什麼建議嗎？」
給一個剛來不久，似乎也很喜歡看書的年輕人提建議，這點資格，待在西瑞尼亞將近兩年的她還是有的。
莉莉烏姆就這麼和這個叫庫洛洛·魯西魯的年輕人熟絡了起來。
他是個健談的青年，有時候可以就著手中正在讀的書天南地北地和她討論，帶著一絲謙遜，既不逾距，又不會讓人覺得疏離。
不光是地理歷史人文，庫洛洛的閱讀範圍非常廣，金融，社會，宗教哲學，甚至連漫畫都會看。明明只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小伙，閱讀量比有些上了年紀的老人還大。
「我只是喜歡看書而已。」收到這樣的評價，青年也只是淡淡一笑。「莉莉烏姆小姐的閱讀量也很大不是嗎？要不是你這幾天的建議，恐怕我還要在找書上浪費不少時間。」
而且更巧的是，他就是蒂娜那天上午和自己說的那名看著不是本地人的帥哥。
在站在櫃台裡的好友擠眉弄眼的示意下，她無奈地笑了笑，把人往蒂娜那邊帶。
「我一開始也是抓瞎隨便看看。還是感謝這裡的圖書管理員吧，他們給的建議也很中肯。」
「嗚哇——完蛋了！我已經沒有勝算了嘛！」
周末，把莉莉烏姆叫出來喝咖啡的蒂娜趴在露天餐廳的桌子邊哭訴。
「雖然要到了對方的聯系方式，但他明顯更喜歡莉莉烏姆，唉算了算了，對手是你，甘拜下風。」
說完，她攤開咖啡廳的菜單，義憤填膺地盯著上面的蛋糕瞧：「但精神損失費還是要補償的！今天我要吃窮你哼！」
「……噗。」
「不准笑啦！」蒂娜鼓著腮幫子，睫毛忽閃忽閃地，像是兩節小小的羽毛扇。「對了，庫洛洛君怎麼樣？是個帥哥吧！」
「還好？能看出來他很愛看書。」
褐色頭發的漂亮姑娘瞪大眼睛：「還好？！你的標准可真高。長得又帥又知書達理還沒有書呆子氣息，在我這裡已經是滿分啦。」
「唔……」
莉莉烏姆懂蒂娜的意思，但有些話她並不想對面前這個單純的小姑娘說明白。
雖然庫洛洛·魯西魯表現得無害溫和又有禮，但她總覺得這個男人和平時自己接觸的一般人隔著一層透明的牆壁，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那個男人和蒂娜，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啊對，忘了莉莉烏姆你有喜歡的人。」說到這個，蒂娜皺著眉往椅背上一靠，語氣有些不高興。「但是那人一聲不吭把你丟在西瑞尼亞，自己滿世界跑得沒影，只是每個月定期給你寄錢。就……什麼啦！他知道你身體不好的吧？」
「反正那家伙也不在，不管是庫洛洛還是誰，有人約你你想去就去。」褐色長發的女孩用攪拌棒攪了攪面前的咖啡，「只准男的在外面不回家還艷遇不斷，不准我們女生有新的桃花，這怎麼行。」
這倒不至於。
「咦？這不是莉莉烏姆小姐和蒂娜小姐麼？」
冷不丁，身後傳來一道近幾日經常聽見的熟悉聲線。
「你們也出來吃飯？真巧啊。」
兩個女生轉頭，看到剛才討論的士角——庫洛洛·魯西魯就站在不遠處。
也不知道聽到了多少她們的對話。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是想昨天更新的，結果為了寫獵人，我回去重溫了一下原作。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獵人真好看嗚嗚嗚。
fj！你的更新呢！蘑菇都出月姬R了你的更新呢！！
昨天本來是看新版動畫的，結果我被那個演出和節奏給尬到（聲優和動畫本身沒啥問題），又跑回去看舊版。
就……怎麼說呢，舊版友客鑫之夜，旅團悼念窩金那個地方覺得還挺帥。新版看了就……竟然被尬到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被尬得腳趾扣地！明明聲優表現畫面都沒問題，太神奇了真的！！感謝在2021-07-23 23:59:34~2021-07-25 14:57: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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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不知道是壓根沒聽見,還是不想讓兩位女士尷尬。總之，突然出現的話題人物庫洛洛·魯西魯神情並沒有特別的變化。
「介紹一下，這位是俠客，是我的同伴。」
倒是很自然地介紹起了站在旁邊的另一個金發娃娃臉年輕人。
「呀,你們好啊。」
男生眨了眨自己綠色的眼睛,他看上去比庫洛洛還要再年輕個幾歲。
「很高興認識你們。」
這場二人小聚餐,就這樣莫名其妙變成了四人飯局。
「誒呀不過團長還真是，自己在圖書館遇到美女了都不告訴我。」
和不說話時氣質偏冷的庫洛洛不同，這個叫做俠客的青年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平易近人的親切感。
「幸好今天出來吃飯,不然恐怕就徹底沒機會啦！」
說著，他拿出自己小惡魔樣式的手機，笑嘻嘻地問二人要電話號碼。
「哇,好可愛的手機，俠客君在哪裡買的？」
「嗯？是我自己組裝的哦。」男生朝蒂娜眨了眨眼,「全世界僅此一支。」
和愛讀書的庫洛洛不同，俠客更喜歡使用和擺弄電子產品,當然，這並不代表他倆就沒有共同語言。一頓飯吃下來，莉莉烏姆感覺這兩個人反倒默契十足。
一個偏靜,一個偏動,接話和引出話題無比自然,直接把蒂娜迷得不著五六，被逗得咯咯笑。
不過……
「為什麼俠客君要稱呼庫洛洛先生為『團長』？」
男生愣了一下：「啊……因為，我們是伙伴嘛。」
「哼？你們是什麼團啊？」蒂娜的好奇心被勾了出來，「庫洛洛君是整個團隊的……負責人？老大？」
「也可以這麼說。」
俠客笑了笑，瞥了眼沉默不語的黑發同伴。
「至於我們是什麼團，你猜？」
「誒——你都不給我提示我怎麼知道！」
「哈哈哈,開玩笑開玩笑，猜對了也沒有獎勵哦。」
「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只是大家湊巧都很合得來而已。」庫洛洛把話茬接了過去，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伙伴們平時都四散在各處，偶爾會聚一聚。」
「怎麼像是網友見面或者同學會似的……」
黑發青年不可置否地勾起嘴角：「至於做什麼……偶爾會去探索一下遺跡，或者尋寶，嗯……」
「還會做做慈善哦。」
蒂娜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那是什麼？你們好有意思啊！」
難怪庫洛洛和她聊起來的時候，也很熟悉實地風土人情以及當地近幾年的情況，原來是因為經常滿世界亂跑啊。
單看外表，還真看不出來他是個熱愛冒險的性子。
不過這個行為模式怎麼聽起來有點像……
「你們是獵人嗎？」
從小傑那裡了解到之後，她查過一些資料。這個職業細分非常多，除了賞金獵人之外，還有所謂的尋寶獵人，美食獵人，甚至還有受雇於雇主的私家獵人，總之是個內容豐富容易經歷各種奇妙冒險，甚至可以全世界跑的職業。
「為什麼這麼問？」
莉莉烏姆用勺子攪了攪自己面前的湯碗，今天胃口不錯，所以難得點了份奶油濃湯。
「猜的，因為俠客君說你們會去探索遺跡或者尋寶，你又去過很多地方……」
不過現在湯有些冷了，而且太油，她已經吃不下了。
「不是嗎？」
「沒想到真的讓你猜中了。」俠客用手撓了撓臉頰，「我確實是獵人來著，至於團長……」
「我不是。」
「原來俠客君是獵人，嗯……」
蒂娜單手托著腮幫子，另一只手則用叉子卷著自己盤中的通心粉。
「以前我爸爸雇佣過獵人，那時候我還以為他們是普通保鏢。」
她換了個姿勢，用手抓了抓脖子，臉頰有些發紅：「後來才知道是我沒見識，咳咳，怪不好意思的。」
「咦？雇佣獵人？那蒂娜小姐家境應該還不錯，那為什麼要來圖書館做管理員呢？」
俠客的問題非常精准地擊中了蒂娜不太想說的點。
蒂娜·布朗對自己有錢的家族一直諱莫如深，就連認識這個姑娘快兩年的莉莉烏姆，也只知道她和家人的關系有些微妙。
並不是和父母感情不好，不如說父母似乎從小很偏愛這個小女兒，她甚至有一次看到蒂娜那個保養很好的母親來圖書館找她。但長大後的蒂娜還是因為某些原因，一聲不吭地搬了出來，並且拒絕接受家裡的援助，一直在勤工儉學自給自足。
「就，我也不太想做個只能靠爸媽的富二代嘛。」女孩用手指卷住自己微微帶點弧度的發尾，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並迅速轉移了話題：「莉莉，你怎麼不吃了？」
「嗯……有點油。我吃不下了。」
「可你才吃了兩口……」蒂娜皺起兩條柳葉般的眉毛，「我是不是不該選這家餐廳？」
「是我自己的問題，剛才應該點海鮮粥的。」看到好友自責，她也只能努力開導對方。「這家餐廳很好，你喜歡吃就多吃點，我看著也開心。」
真的不怪蒂娜，只是現在沒有魔力，無法屏蔽感官強化內髒，她的身體可以說是史無前例的孱弱，還有麻煩。
太油不能吃，重鹽重糖不能吃，過冷過熱或者吃的量過多都會導致腹部那個不聽話的胃開始翻江倒海。而且沒了魔力以後，她才發現自己的味覺也都退化的差不多了。
以前在烏魯克其實也有這毛病，好像是白色擴散至全身那段時間吧，吃什麼吐什麼。有段時間莉莉烏姆自己都開始自暴自棄，反正不吃不喝也不會死，那就干脆不攝入這些東西。
然後她就看到了好脾氣的西杜麗第一次衝自己發火。
後來……後來她大概是開始下意識用魔力去支撐身體了吧，加上王的廚師們料理水准都極其高超，好歹就這麼湊合地過下去了。
但這些話是不能告訴蒂娜的，因為現在即使什麼都沒說，這個女孩就已經捏著刀叉快哭出來了。
「你道歉或者哭出來，我以後就不跟你出來吃飯了哦。」
「……哦。」
好友之間的對話結束，莉莉烏姆轉過頭，才發現兩位男士都沉默地看著自己。
氣氛有些尷尬。
「……呃，如你們所見，我的身體，可以說是非常不好吧。」
她攤開手，在陽光的照耀下，不管是皮膚還是發絲都是一片雪白。
說真的，這是無論放在哪裡都會顯得十分扎眼且怪異的外貌。但偏偏西瑞尼亞是一個常年彙聚著各地奇人的城市，尤其是國立圖書館。
在一群奇裝異服，甚至種族都存疑的人裡，她這樣的倒也就沒那麼特別了。
「我很感謝庫洛洛先生還有俠客君。」少女順了順長發，「你們真的都很紳士，謝謝。」
認識這幾天，庫洛洛與莉莉烏姆相處的態度一直都很正常。在提及為什麼不把書借回家看，聽到莉莉烏姆「我拿不動那麼多書」這樣的回答，他也只是點了點頭，別的壓根問都沒問。
俠客也是，雖然是第一次見面，時機也很巧，但他從落座到現在，除了說話，目光從未在她身上停留超過三十秒。也沒有用那種帶著探究的奇異眼神，在女孩子身上掃來掃去。
這種相處態度非常博得莉莉烏姆的好感。當然，他們能做到如此冷靜正常對應，可能也和身為獵人滿世界亂跑，見多識廣脫不開干系。
「不客氣，對女士這是應該的。」
「不過……莉莉烏姆小姐的身體不好是什麼原因呢？」說完，俠客拿出自己的小惡魔手機，「啊，別誤會，因為我是獵人嘛，也曾經聽過一些被奇妙能力傷到或是被詛咒的故事，還有幻獸的毒也很麻煩。所以想問問，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是生病，但不是傳染病。」
莉莉烏姆垂下眼簾，盯著桌上已經涼透了的濃湯看。
「嗯……嚴格意義上來說和中毒也沒差吧，總之挺麻煩的，因為毒已經滲透到內髒了。身體發白也是因為這個。」
說著，她抬起眼睛，笑了一下：「對了，沒生病之前我其實是金發，沒想到吧？」
然而還沒等其他三人對這番話作出反應，一聲刺耳的尖叫響徹整條街道。
「呀——殺人了！！」
四人所在的露天餐廳也騷動了起來，不少人甚至站起身，朝發出驚叫的地方看。
「怎……怎麼了？！」
伴隨著蒂娜驚慌的聲音，莉莉烏姆看到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跌跌撞撞地從不遠處跑來。
「讓開！都給我讓開！」
他的左手被切斷，血染紅了衣服和一路跑來的地面，引發路人的一陣驚叫。
更糟糕的是，他直直地衝著眾人所在的餐桌跑了過來！
「啊！」
「不……不要過來！」
莉莉烏姆注意到男人臉上的表情很驚恐，簡直就像是在躲避什麼可怕的怪物，慌不擇路逃到了人群眾多的地方一樣。
隨後，她便得到了答案。
「你要到哪裡去~？」
那名壯漢身後，緩步走來了一個怪異的，身穿小醜裝，臉上塗滿油彩的男人。
他手上夾著張薄薄的撲克牌，狹長的眼睛愉悅地眯著，笑得非常開心。
「我們還沒結束，不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
嗨，來了，這不就都來了。
然後，之前有人問說女主活了這麼多年咋不練習一下步法啥的，還會在地上摔倒。
答案是她練了，但如果沒有魔力持續保持□□的強度，莉莉就會像現在這樣，三步一喘，五步一暈，啥都吃不了，隨時保持可以被送進醫院icu病房的身體素質。
我之前不詳細描寫，一來是因為她那時候把身體強化過。二來，整個文的視角是跟著她走的，她已經習慣這種狀態了也就沒必要每章都寫不是嗎？感謝在2021-07-25 14:57:51~2021-07-26 23:59:4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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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人倒霉的時候,喝涼水都會塞牙縫。
就好比莉莉烏姆，難得出一次門和朋友約飯，結果不僅吃到身體不舒服，大白天還遇到了血案。
然而還有更倒霉的,受了重傷,被小醜裝男人切掉一只胳膊的壯漢慌不擇路,剛好就衝著他們這一桌衝了過來。
「嘩啦——！」
耳邊傳來桌子凳子被撞翻的響聲，女人的尖叫與男人的叫喊衝擊少女的耳膜，讓她的腦子嗡嗡作響,本來就不舒服的身體變本加厲地開始難受。
「小心！」
就在莉莉烏姆低頭的當口，把桌子撞翻，自己也摔了個跟頭的短發男人剛好滾到了她面前。她只來得及聽到蒂娜發出一聲驚叫,便被竄起來渾身是血的男人一把掐住！
「不要過來！你……你這個惡魔！」
他受了傷，整個人精神狀態似乎已經趨近於崩潰了。
然而緩步走來,拿著撲克牌的小醜只是歪了歪腦袋：「嗯哼？現在找個擋箭牌已經沒用了哦??~」
他的嗓子很有特點，尾音微微上揚,像是慵懶的貓咪，一點都沒有被這樣的場景影響，甚至看上去有些興致缺缺。
「本來很期待你的復仇,嗯,也就只有這點程度了嗎◆？」
小醜的手指修長而靈活,撲克牌的正反面不斷在指間變幻著，莉莉烏姆看到，那正是一張JOKER。
「無趣的果實，也該收割了呢★。」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男人說這話的時候，狹長的眼睛稍稍偏移了一下。有那麼幾秒,他似乎在看別的什麼東西。
下一個瞬間，小醜從原地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而是用極快的速度，瞬間移動到了利用少女做盾牌的斷臂男人身後！
「什……！」
莉莉烏姆聽到抓著自己的壯漢只發出了一個字，緊接著，伴隨著肉被割開的奇妙聲響，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有溫熱的液體濺射到了她身上，頭發上，甚至臉頰和脖子上。源源不斷，像是噴泉，卻又有些濃稠。
「啊啊啊啊啊————！！！」
女人的悲鳴響徹整條街道，鼻尖彌漫著濃烈的鐵鏽味。脅迫自己的力道陡然變輕，讓莉莉烏姆緩緩轉過頭去——
那個可憐的，斷了一條胳膊的男人雙眼瞪得老大，額頭上甚至還暴起了青筋。而他的脖子被切開了一個豁口，正一股一股地向外噴著鮮紅色的血。
噴濺在少女身上，粘稠，潮濕，又有些溫熱的液體，正是曾經流淌在壯漢體內的血液。
她就這樣，和身後死不瞑目，手還在抖動的男人對視著，看著他像是塌陷的城堡一般，轟然倒地。
那股鐵鏽味越來越明顯了，熏得莉莉烏姆腦仁脹痛，胃也開始劇烈抗議。她甚至不得不開始集中注意力，咬著牙不要讓自己當場昏倒或者吐出來。
所以也沒能及時注意到，那個輕而易舉用撲克牌就把人脖子割斷的凶神，並沒有離開現場。
「哦◆~？」
回過神來，莉莉烏姆剛好對上了那雙狹長的眼睛。
小醜手中又多了一張撲克牌。
這個半分鐘前剛剛殺掉了一名身形比自己還要健壯的青年，穿著奇妙的小醜裝，臉上塗著奇妙的油彩，畫著眼淚與星星，頭發也被弄得誇張又扎眼的男人，正饒有興趣地盯著自己面前被濺了一身血的女孩子看。
他們之間的距離，僅僅只有半臂之遙。
『啊……他的眼睛是金色的。』
少女看著對方微微眯起的眼睛，思緒忽然跑得有點遠。
就在莉莉烏姆出神的時候，將自己畫成小醜的男人也伸出了手。
「嗯哼~是軟的呢◆~。」
他帶著繭子的手指輕輕撫摸了一下少女的臉頰，沾上了些尚未干透的血，又轉而摩挲了兩下她的嘴唇。
紅發的小醜偏了下頭，滿意地笑了。
「有趣，但你太弱了◆~」
「真可惜★。」
輕飄飄地扔下這句話，犯下了凶殺案的小醜在眾目睽睽下笑著離開了現場，消失在了道路盡頭。
「莉莉烏姆！」
「警察，警察來了！」
蒂娜衝了上來，一把抱住了她。躲進店裡的其他人似乎也都出來了，圍著屍體小聲說著什麼。
汽車發出的警笛聲越來越大，然而莉莉烏姆卻只有一個感覺——
血腥味太重，她要吐出來了！
「你沒事吧？」
萬幸的是俠客和庫洛洛並沒有拋下她們兩個女生離開，而是一邊安撫著哭個不停的蒂娜，一邊將二人扶到了一旁的座位上。
庫洛洛更是貼心地遞上了沾著水的毛巾。
「……謝謝。」
臉上的血跡被擦掉，那個味道總算是淡了一點。
「什麼東西，到底發生什麼了啊？！」蒂娜則是捂著嘴，小聲哭著，本來出門畫的妝都被眼淚弄花了。「那人……那人就這麼死了……嗚嗚嗚……早知道今天就不出門了！」
「莉莉要不要緊？有沒有覺得不舒服？」
莉莉烏姆看了一眼蒂娜，眼淚把褐發姑娘的睫毛糊得亂七八糟，骨碌碌地從臉頰上不斷滾到腮邊。
早上出門時興高采烈的神色完全消失了，現在那雙巧克力色，如同小鹿般的眼睛裡只剩下了驚恐和不安。
「我……沒事，就是有點想吐。」說完，她還安慰似的拍了拍對方的手背。
「團長……警察來了。」
即使在現實裡，警察也往往和電視劇一樣，總在案件過後才姍姍來遲。
不過區別在於，作為當事人之一，莉莉烏姆和蒂娜，一個因為身體太差，一個因為受驚過度，在庫洛洛和俠客的說明下，免去了被警方帶去警局詢問的必要。
「我也是案件的經歷人之一，有什麼事就問我吧。」
俠客甚至掏出了他的獵人證，顯然，這讓他的說辭瞬間站穩了不少。
「那邊那位小姐身體不好，你們也不想讓人家到警局以後再暈倒一次吧？」
幾位穿著制服的警官面面相覷，莉莉烏姆甚至在裡頭看到了熟面孔。
當初剛在這附近住下的時候，來她家附近視察巡邏的一位年輕的小警察。對方也看到了她，還禮貌性地點了點頭，然後扭頭又開始和同事說話。
最後，在庫洛洛陪同下，兩個姑娘一同離開了灑滿鮮血的案發現場。
最先回家的是莉莉烏姆。蒂娜雖然受到了驚嚇，但堅定的認為被挾持為人質還被濺了一身血的莉莉烏姆更需要休息，和庫洛洛一起把她送進了家門。
蒂娜在走之前，還把莉莉烏姆家前前後後都看了一遍。確認沒有可疑人物，才千叮嚀萬囑咐她鎖好門，自己則在庫洛洛·魯西魯的護送下，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順便一提，她本來想自己回去，然後這個想法被無情地駁回了。
「……呼……」
站在窗邊目送著好友離開，少女長長地舒了口氣。
雖然光天化日之下發生了如此恐怖的案件，但說實話，她沒什麼特別的感覺。頂多是那個殺人凶手離開前奇妙的行為令人有些在意罷了。
不過精神上沒波動，不代表身體沒有。
還是那句話，沒了魔力以後，自己這具身體簡直可以直接扔回火葬場回爐重造了，連血腥味都聞不得，真的很麻煩。
臉上和脖子上的血跡雖然被擦掉了，但頭發和後背被濺射到的範圍太大，只能乖乖去浴室放水洗澡。
而且雖然幾人從案發到離開現場回家並沒有花費多長時間，但還是有血跡干在了頭發裡。搞得莉莉烏姆不得不坐在蒸汽騰騰的浴室中，一點點用溫水細細地清理著自己的長發。
希望明天別因為在浴室呆太久而著涼發燒，不然恩奇都和吉爾伽美什回來知道了，怕不是真的要把她綁在身邊順便再雇十幾個佣人照顧。
「唉……！」
太可怕了，想想就渾身發麻。
在她洗頭發的這段時間，浴室那扇小小的氣窗所框出的藍天逐漸被烏雲覆蓋。沒過多久，便聽到牆外傳來了轟隆隆的雷聲。
看來今天確實不適合出門，居然開始電閃雷鳴地下暴雨了。
完蛋，明天發燒的概率陡增。
「我最近是不是運氣不好？」
總算把血腥味洗掉的莉莉烏姆一邊擦干身體穿衣服，一邊看著外頭已經開始敲擊窗戶的大雨點自言自語。
不然怎麼會這麼倒霉，好不容易出個門還遇上這麼多事。
不過就算沒有殺人事件，她現在可能也會因為暴雨身體不適胸悶氣短，然後被送回家吧。
想到這，她又無奈地搖了搖頭，拉開了浴室的大門。
細微的溫差讓少女不自覺打了個寒顫，同時，也察覺到了一絲怪異。
屋裡的風聲……是不是有點響？
客廳有扇窗戶，不知道是因為沒關好還是什麼，被風吹開了。
風攜著雨水，不斷從窗外飄進來，打濕了窗簾與地毯。
莉莉烏姆頂著風，將嘩啦嘩啦響的窗戶關好，摸了摸尚且帶著熱氣的胳膊，決定上樓吹頭發窩進被窩躺著。
然而就在少女轉身的瞬間，閃電劃過天空，照亮了整間屋子。
也照亮了餐桌前的不速之客。
「晚上好啊◆~」
紅發的小醜端坐在桌前，笑眯眯地朝她打了聲招呼，還順勢抽了一張撲克牌出來。
他翻了翻卡牌，將花色正對莉莉烏姆——
那是一張黑桃A。
作者有話要說：
西索這個男人壞得很，他發現庫洛洛在釣馬子，故意把人殺得很誇張。沒錯，故意的。
結果發現被濺了一身血的當事人並不害怕，完全不害怕，眼神一點波動都沒有，所以他才會說有趣。
你們猜團長發現莉莉其實不害怕這種場面了嗎？
閃閃和恩會出場的會出場的，他們目前正在十萬八千裡外沒有電子信號的遺跡探險。目的是找到能恢復莉莉魔力的方法。
不要急！有的！都有的！甚至還有神奇的修羅場！讓我慢慢寫！感謝在2021-07-26 23:59:46~2021-07-27 23:49: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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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與此同時,另一個地方——
「啊啊……沒想到居然下雨了。」
金發碧眼的娃娃臉青年一邊抱怨，一邊走進屋子。
「咦？團長你在啊。」
黑發黑眼的青年，庫洛洛·魯西魯正坐在旅店的書桌前，聞言一聲不吭地抬頭看了對方一眼。
他額頭上的繃帶被取掉了,露出了一枚十字架紋樣的圖案。
白天坐在兩名女孩之間時周身圍繞著的那種略帶親和力的笑從臉上消失了,現在的他竟帶著點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感覺。
「我還以為你把那目標人物送回去,就會順勢住下來了呢。」俠客看上去像是早已習慣了，一邊拿了條毛巾擦頭發，一邊漫不經心地說。「畢竟那個叫蒂娜的女孩明顯很喜歡你。」
「沒那個必要。」
庫洛洛翻動著手中的書,這是他前一天聽從那個少女的建議，從圖書館借出來的。
「遇到這種意外，她顯然更關心自己的朋友。過於殷勤反而會引發對方的懷疑。」
他白皙的手指拂過書頁上印的十字架：「況且今天也知道了,她與布朗家族的關系並不緊密。」
「既然如此，沒有必要繼續深挖情報。」
「說是這麼說,但其實是因為團長你更喜歡另一個女生吧，那位莉莉烏姆小姐。」
被黑發男人不輕不重睨了一眼,俠客連忙擺擺手。
「反正蒂娜·布朗沒什麼用了，隨你喜歡嘍。不過她確實是位數一數二的美人，我今天見到都嚇了一跳。」
即使擁有與正常人類截然不同的膚色與發色,也仍然能在第一眼的瞬間,便奪取大多數人的目光,無論異性還是同性。
倒不如說，那樣怪異的膚色和發色，以及宛若天河石一般的藍綠色眼睛，更為其增添了一份非人感。
在陽光的照射下，端坐在椅子上，微微垂眸而笑的少女,就像是教堂中聖潔的神像一般。然而俠客敢打包票，世間任何一位優秀的工匠，也無法還原那份美麗。
「真可惜。」
明明是這樣的美人，卻身患重病，甚至已經到了纏綿病榻的地步。
「西索那家伙是故意的吧，看到我們在那裡，特地把獵物趕過來。」
然後直接當著被挾持的女方的面把人宰了，血噴了人家一身。
「好可憐啊莉莉烏姆小姐，那感覺一定很嚇人。」
「你真的這麼認為嗎？」
「嗯？」
庫洛洛合上書，右手捂住自己的嘴，沉默了幾秒。
「俠客，蒂娜·布朗站在你身邊，看到凶殺案時她的反應如何？」
「反應……嚇得尖叫？而且當場哭出來了。」
「那你看到那位小姐哭了嗎？」
「沒有……咦？」不明白團長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金發青年抓了抓還有些濕的頭發。「難道不是被嚇傻了嗎？聽警局的條子說，那位莉莉烏姆小姐似乎是某個富豪的情人，雖然身體不好，但對方很寵她。兩年前直接在西瑞尼亞買了房子，就是為了讓她每天出入圖書館更方便。」
「不，那並不是被嚇傻了。」
雖然微微蹙著眉頭，看上去非常柔弱無助，但她的眼神裡卻缺乏一樣東西。
——恐懼。
「她只是因為身體不舒服所以狀態不好，並沒有對當時的場景感到害怕。」
之後的相處也論證了他的猜測，那個女人從離開案發現場，到回家，甚至到最後送他們二人離開，態度都非常平淡。
「一個嬌生慣養的小姐，只是單純的體弱多病，真的能對死亡淡漠到如此地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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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有些冷，太陽穴一跳一跳地脹痛著，在陽光的照射下，莉莉烏姆從半睡半醒的狀態中徹底蘇醒。
她仰面躺在床上，只覺得嗓子非常痛，下意識伸手摸了摸額頭——
嗯，這個感覺，大概是發燒了。
雖然不管是發燒，還是內髒衰竭，亦或是簡單粗暴地物理破壞都不會殺死這具身體，但發病的時候還是會很難受。
只慶幸自己經歷過太多次，心態上已經對這種事見慣不慣了。
電話就在手邊，但因為昨天的風波，少女目前並不想打電話叫人來看護做飯。
她艱難地爬起身，披上毯子，扶著牆走下樓梯，想去廚房拿個冰袋降降溫。如果有體力的話，也可以熱一熱冰箱裡的粥。
然而就在她成功將凍在冰箱裡的冰袋拿出來用毛巾包好的時候：
「早上好啊~」
輕佻的聲線自身後響起，莉莉烏姆轉過身，看到了一個裸著上半身，只裹著一條浴巾的紅發青年。
他皮膚白皙，身材比例幾乎完美，一頭紅發柔順而服帖，五官因為一雙微微上挑的眼睛，顯得有些邪氣。
不得不說，雖然和庫洛洛不是一個類型的，但這男人一定也很受女生歡迎。
——只要他不做小醜打扮隨便殺人。
是的，昨晚唐突「拜訪」了這間屋子，光天化日用撲克牌切開一名壯漢脖子的怪異小醜，卸了妝之後就是這個樣子。
「……早上好，西索先生，你還沒走啊。」
「嗯哼~小莉莉就這麼不歡迎我嗎？」他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聲調微微發顫。「明明昨晚那麼熱心地收留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客人★。」
倒也不至於。
「因為我發燒了，拜你所賜。」
昨天某人突然到訪，她頭發都沒吹干和對方浪費了半個小時時間以至於著涼了。現在感覺現在每說一個字，嗓子都在冒煙。
長久以來的經驗告訴她，現在這具身體急需補充水分。
「而現在你不走，我沒辦法打電話叫保姆來。」
「你一個人住◆？」
「……目前是這樣。」莉莉烏姆強打起精神，將裝著涼開水的水杯放進了微波爐加熱。「話說完了，不介意我上去休息吧？」
「小莉莉是真的不害怕我呢★~」
確實，畢竟帶著惡意的人類要比帶著惡意的外宇宙生物看起來親切很多。
好歹都是人類。
也不知道這位西索先生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莫名其妙地在她面前殺人，消失，然後又突然出現在了自己家裡，只求下雨的時候借宿一晚。
敢大庭廣眾殺人卻在下雨的時候只能借住到普通人家裡不然就得露宿街頭？這種理由誰會信啊！
「洗衣機隨便用，烘干機就在旁邊。不介意的話，一樓衣帽間裡有一些沒被穿過的新衣服，你自己找找有沒有合適的尺碼吧。」
反正也都是當初買了以後被某人嫌棄普通最終被閑置的東西，就由她隨便處理吧。
「謝謝~」
結果等她喝完水，拿著冰袋上去睡回籠覺到再次醒來，這個男人還是沒走！
不僅沒走，還給在二樓休息的她送了一碗粥。
「借宿的謝禮~」這回他把衣服穿好了，「放心，我出去買的★。」
？？？？？？？
大哥，您有事嗎？我們是第一天認識吧？
「……我能問個問題嗎西索先生？」
「什麼◆？」
「你和俠客，庫洛洛先生是不是認識。」
男人嘴角的弧度變彎了一些。
「為什麼這麼說？」
「我不認識你，蒂娜的反應比我還激烈應該也不認識你，那就只有這一種可能了。」坐在梳妝台邊上，莉莉烏姆看了眼台面上冒著熱氣的粥。「難道不是嗎？從一開始你就是故意的，故意把那個人往我們坐的地方趕。殺了那個男的時候也是。」
能夠瞬間閃現到壯漢身後，證明他的實力遠高於對方。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等他挾持了人質之後再動手？
「而且你殺人之前，眼睛往我的斜後方看了一下。」
當時俠客與庫洛洛就站在那片區域。
紅發男人忽然樂不可支地笑了起來，「嗯……全中★~」說著，他手中變魔術一般出現了一張紅心A，輕輕貼在少女的臉上。「因為全中，所以給小莉莉一個獎勵提醒好了◆。」
「那個叫庫洛洛的男人啊——」
然而，突如其來的一陣鈴聲打斷了男人的話。
莉莉烏姆條件反射地站起身，然後反應過來，皺著眉看了一眼身旁的西索。
男人似乎有些驚訝，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一些，不過四目相對了幾秒，便又眯起了眼睛。
……這個人在觀察自己。
「請便。」
話是這麼說，但從莉莉烏姆離開梳妝台，到回到床邊接起電話，他都沒有離開房間一步。
「喂。」
「喂，莉莉，是我。」
電話那頭，是一個她非常熟悉的聲線。
「我們從遺跡裡出來了哦。」
倒不如說，能給這間屋子打電話的，也就只有那兩個人了。
「……恩奇都……」
她有些躁動不安的心，忽然就這麼沉靜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服了，想給西索的話末尾打個心都打不出來，明明星星和方塊就可以……那就只能波浪號了可惡，你們湊合著看一下！
本章稍微寫了寫洛洛哥的視角，是的，團長心髒的很，也是個壞東西（喂！
至於西索為啥這麼和善，他對莉莉有點感興趣啊。
家裡莫名其妙多個人也不害怕，病得快死了自己下樓拿冰袋，一個陌生男人半裸著站在面前也毫無任何反應，反而很貼心的告訴他多余的衣服在哪。他再變態都有點摸不透這個路子了真的，畢竟西索除了對戰鬥的追求外，腦回路有時候很正常。（比如吐槽伊爾迷比自己還自戀）
結尾某兩個人終於從遺跡出來，可以打電話了呢�
第76章
「你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虛弱。」
即使相隔千裡,少女那因為疾病和突發事件而變得有些煩躁的情緒，都因為這聲音變得平和了。
「發生什麼事了？」
「昨天突然下雨，似乎著涼了。」說著，她感受到了身後陡然變得尖銳的氣息,鎮定自若地繼續道：「上午休息了一下,現在好多了。」
「需要我先回來麼？」
為了減少魔力消耗,恩奇都現在大部分時間都是以實體狀態在外面行動的。如果靈體化的話，可以短時間內迅速回到莉莉烏姆身邊。
但相對的，會榨取消耗少女體內為數不多的那部分力量。
很奇妙,現在的她，就像是一塊無法導電的絕緣體。既不能接收外界的能量，亦不能將潛藏在靈魂和身體內的力量發揮出去。
「沒事,就按照你們的步調來吧。」
「嗯，恰好我們也在遺跡裡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她聽到恩奇都的聲音帶上了淡淡的笑意。
「准備好了的話就會告訴你,在此之前先耐心等待吧。不過……你真的不要緊嗎？」
沒想到隔著電話，她的從者依舊從細枝末節的反應中察覺到了微乎其微的不對勁之處。
莉莉烏姆扭頭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後的那位不速之客,他似乎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嘴角掛著詭異的笑容，周身銳利的殺氣也更重了。
「沒事,不過鎮上最近確實有些不太平。」
莉莉烏姆沒有選擇和盤托出,只是含糊地將昨天發生的殺人事件告訴了對方。
「我還好,但一起出門的朋友應該是被嚇著了。」
規避掉殺人凶手目前就在自己家這個事實，莉莉烏姆不聲不響地將話題轉移到了最近遇到的人和事上，順利結束了這場通話。
「你認識恩奇都◆？」
嗯？為什麼西索會知道恩奇都的名字？
小醜環繞了一下四周：「嗯哼~看來這間屋子的其中一個所有人就是他了∼」
「他很有名嗎？」
雖然之前因為各種原因讓恩奇都去參加了獵人考試，還拿到了職業證。但他向來低調，不是陪在自己身邊，就是和吉爾伽美什一起出去探險。
難道西索在外面見過那兩個人？
「在獵人考生裡很有名哦,畢竟他是那一屆唯一一個獲得職業證的人★。」男人變戲法似的，憑空抽出一張撲克。「至於我，恰好有熟人和我談論過這個名字……他現在是某個新興富豪的貼身保鏢◆。」
「那兩個人的命，在裡世界可不便宜啊小莉莉☆∼」
哦，富豪肯定是吉爾伽美什。但這樣一說，恩奇都也不算他的保鏢。兩個人打成平手的，何來保鏢一說？
不過聽這個口氣……看來那位任性的黃金之王這兩年拓展事業沒少招人恨啊。
莉莉烏姆在內心為那些人默哀了一秒。
「那就是說，你並沒有見過恩奇都本人了？」
「嗯……你猜猜看◆？」
這還用猜嗎？
少女笑了笑：「那就是沒見過了。」
「這麼篤定∼？」
「你這樣濃墨重彩又有性格的人，他會告訴我的。」說著，她將手中的電話放回台座上。「而且你若真的見過那兩人，就知道『保鏢』一事純屬謠言。」
「哦？」
卸了小醜裝，面容英俊而帶著幾分妖異的男人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唇。
「糟糕~被小莉莉這麼一說，我更想和那個人交手一下了★。」
說著，他忽然動了起來，幾步走到少女面前。
男人比莉莉烏姆高了半個頭多一點，但因為體格原因，看上去比孱弱的少女健壯得多。二人距離一近，差距便更明顯。
「吶，我要是現在在這裡殺了小莉莉……」
西索微微低下頭，將少女完全籠罩在自己的陰影下。他們的距離太近，近得他已經將手搭在了那白皙又纖弱的頸子上，一下一下地撫摸著皮膚下的血管。
「那個恩奇都，會不會來找我決鬥呢◆？」
男人周身詭異的氣息時而收縮，時而放出。像是在逗弄恐懼的獵物，又怕玩過頭了一般。
他金色的眼睛閃爍著趣味，但笑意卻未達眼底。
這個男人是認真的。
「……那你恐怕是會失望的。」
然而莉莉烏姆感受著脖子上陌生的觸感，只朝與自己近在咫尺的「死神」露出了一個笑容。
「嗯∼又是這個表情☆。」手指來回撫摸的動作停了下來，「無論是昨天還是現在，你一點都沒感覺到害怕★。」
「有趣的孩子∼」
說完，他退開，轉身走出了臥室。
莉莉烏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殺氣似乎還縈繞在身邊。
你也是個有趣的人啊，西索君。
那天傍晚，這位奇異的小醜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少女的住處。
彼時莉莉烏姆還躺在床上休息，等她發現人走了，天色也已徹底暗了下來。
那張曾經被遞到手邊的紅心A，靜靜地躺在大廳的餐桌上。
喜怒無常又自由自在，隨心所欲又極度冷靜。怎麼說呢……感覺有點像是什麼大型貓科動物。
「在想什麼？」
莉莉烏姆從思緒中抽身，看了看坐在自己旁邊的庫洛洛。「沒什麼。」她合上手中的幻獸動物大百科，笑了笑。「忽然對一些神奇的野生動物產生了點興趣，覺得挺有意思。」
「所謂的『幻獸』其實大多是天生帶有特殊能力的動物，倒不是說來自於神話故事。」
庫洛洛掃了眼硬皮厚磚頭的燙金標題，慢條斯理地解釋著上面所謂的幻獸。
「危險性上升了的同時，藥用價值，觀賞價值也就高了。在人類的吹捧與追殺下，久而久之，就成了傳說中的動物。」
「比如白火和水晶羽骨？」
「還有彩色卵。」
世界七大美色之三，分別是生活在深海中的魚，一種鳥類的羽骨，以及一種念獸的蛋。因為這頭銜與自身的美麗，早就被各路勢力獵殺捕捉得不剩多少了。
「庫洛洛君見過這些動物嗎？」
「不。」看著少女又翻開書，青年搖了搖頭。「我只見過液態礦石和火紅眼。你對世界七大美色感興趣？」
「只是對這些動物感興趣而已。」
魚和骨頭，甚至礦石也就罷了，被這個世界的人譽為世界最美的七種顏色裡，甚至有一種是一個少數民族的眼球。
她實在沒什麼興趣關注這些。
巴比倫尼亞寶物庫裡王冠上鑲嵌的寶石，看上去也和這些收藏在博物館，玻璃罩中所謂震撼人心的美麗色彩差不多。
庫洛洛彎了下嘴角，也沒繼續追問，而是岔開話題。
「說起來，莉莉烏姆小姐的名字很特別。」
「有嗎？」
「這是一個拉丁文，意為『百合花』。」
她翻書的手指停了一下，「指代花的話，很正常吧？而且叫莉莉的人也不少。」
「聖經故事中，亞當與夏娃因為偷吃禁果，被上帝趕出伊甸園。」
庫洛洛·魯西魯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向她講述起了《聖經》的故事。
「而夏娃在離開伊甸園後，流出的淚水滴落地面，這才誕生了潔白的百合。」
窗外的光線恰好打在男人身上，讓他的半邊身體露在了亮眼的陽光下：「第一次聽到你的自我介紹，我還以為莉莉小姐是虔誠的教徒。畢竟一般父母常年信教的話，孩子也會受到一定影響。」
特別是她的名字又具有明顯的像征意義。
「結果沒想到我並不信神是嗎？」
莉莉烏姆看著庫洛洛，他的一半身體浸在光中，顯得另一邊愈發的暗。
但那雙眼睛，從始至終都是一樣的。深不見底，像是暗藏玄機的潭水。
於是她轉身，將手肘放在桌上，胳膊則托起了自己的臉蛋：「大概是因為……病得太久了吧，反而不會相信所謂的『奇跡』。」
「畢竟神也沒那麼多閑工夫拯救所有人不是嗎？」
倒不如說，從一開始，站在天上擁有一切的神明就和人類是不同的。
「獨特的見解。」庫洛洛掃了眼四周，今天是工作日，圖書館裡的人不多。「你不相信『神愛世人』這個說法？」
這個提問逗笑了莉莉烏姆。她斜過眼睛看了一眼身旁的青年。
「愛又如何？如果他們真的能平等地愛著所有人類，那也就相當於誰都不愛。」
這麼說來，反倒是有血有肉，有愛有恨甚至有自己欲望與私心的神顯得更有人情味些。
「對了，庫洛洛先生今天看到蒂娜了嗎？」
黑發男人搖了兩下頭，柔軟的短發一晃一晃：「布朗小姐那天受到點驚嚇，和我聊天的時候，說想回父母那邊玩幾天散散心。」
是蒂娜能干出來的事，既然是回家探親，那就不著急了，慢慢等吧。
然而莉莉烏姆最終也沒等回這個年輕漂亮的圖書管理員。
隔天晚上，獨自一人在圖書館泡了一天，回家燒水休息的少女，從廣播新聞上聽到了一條非常嚴重的惡性入室搶劫凶殺案。
鄰市的首富，卡爾·布朗先生在自己七十大壽將近之時，被窮凶極惡的強盜歹徒殘忍殺害。與他共赴黃泉的，除了貼身保鏢與佣人外，還有同樣住在布朗家大宅中的二十幾名直系親屬。
這名老人就是蒂娜的祖父。
然而警方公布的受害者名單中，卻並沒有蒂娜·布朗的名字。
她失蹤了。
作者有話要說：
唉，終於寫完了。
這段時間工作又忙起來了，雖然很想日更，但加班卡文什麼的orz
另外看到很多小伙伴很快追到最新部分，也有想要加更的……不是我不想，是我做不到啊——！
體諒一下每□□九晚五的社畜1551，如果可以我也想一邊上班一邊日六瘋狂更新，但真的做不到。
應該能猜到布朗家的滅門案是誰干的吧？
第77章
新聞消息播出後已經過了三天,蒂娜仍然沒有出現在圖書館。
莉莉烏姆也去過她住的地方，卻無功而返。
不僅除了平時省吃儉用，專門用來存錢的存折好好放在抽屜中。女孩最重要的家人，那只黃白相間,胖乎乎的貓咪菲爾也被留在屋裡餓得喵喵直叫。
由此可以判斷,她確實是突然消失,而非有意離開。
然而現在，蒂娜·布朗的父母都已死在布朗家族的滅門慘案中，即使莉莉烏姆和圖書館的同事們擔憂,也只能先等待警方的調查結果。
「……唉……」
少女翻著書，一樁樁事壓在心頭，難得讓她失了繼續閱讀的心情。
這幾日,那個會經常找她聊書的庫洛洛也沒了蹤影。
莉莉烏姆還記得西索沒說完的話，以至於那種不妙的直覺再度開始警報。
從一開始,那個畫著小醜妝的男人接近自己的原因，就是庫洛洛·魯西魯。他們認識,甚至有可能非常熟悉。
而庫洛洛的職業，也井非他所說的探險團隊那般簡單。
……不如說這個男人從一開始就沒說過自己的來歷，所有問題的回答都非常模棱兩可。
他的同伴持有獵人證,可見一個團隊都不是什麼普通人。
最後一點看書的心思都被腦海中不斷冒出的想法消磨殆盡,莉莉烏姆干脆地合上書,准備將它塞回書架上以後就回家。
然而將那本《珍稀動植物考》物歸原位的時候，她忽然覺得後背有些發毛。
下意識回頭，也只見到了層層疊疊，塞滿各種讀物的厚重書架。透過一些小縫隙，能看到穿梭在其他走道中的客人的身影。
……是錯覺嗎？剛才那一瞬，好像有人在看自己。
蒂娜失蹤後,莉莉烏姆便將她的愛貓帶到了自己家裡照顧。
幫圍在腳邊喵喵直叫的橘貓准備好晚餐，少女伸了個懶腰，來到客廳打開電視。
忽然，「啪！」得一聲，所有的燈在一瞬間熄滅。黃昏已過，由於太陽已經下山，屋裡頓時變得一片漆黑。
「咦？」
聽聲音，感覺像是跳閘了，但她有干什麼超電量負荷的事兒嗎？
沒了魔力，感官聽覺都變得遲鈍不少。莉莉烏姆借著窗外的微光，從五鬥櫃裡摸索出手電筒。
總閘開關在後門，萬一是保險絲被燒斷了可就麻煩了。
然而在開門的一瞬間，白天在圖書館時的那種背後發毛的感覺又出現了！
她驚了一下，連忙用手電照了照院子四周，卻依舊什麼都沒發現。
一次是錯覺，換個地方又來一次絕對不可能繼續是錯覺了。
但不知道對方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既然如此……
莉莉烏姆緩緩轉過身，裝作毫無知覺的樣子，伸手打開了電配箱。
就在手觸碰到總閘的瞬間，後背傳來一道破空聲，少女只覺得後脖子像是被什麼東西扎了一下。
常年的病痛讓她早已對大部分疼痛麻木，但還是下意識伸手，朝感覺不對的地方摸了一下。
指尖觸碰到一個涼涼的硬物，似乎是……釘子？
說時遲那時快，不遠處的陰影中猛然竄出一道黑影！
也就是眨眼的間隔，另一個身影也如鬼魅般出現，擋住了那帶著殺意的一擊。
「……西索先生？」
「西索，你在做什麼？」
「還個人情∼」紅發的小醜笑眯眯地看著眼前身材修長，黑發黑眼的殺手。「順便，我還發現了點有趣的東西◆∼」
「你是來殺我的？！」
五分鐘後，莉莉烏姆和西索，以及那位容貌清秀的男青年坐到了餐廳裡。
「確切的說，是有人來雇佣我殺你。」
端坐在桌前男人有一頭柔順的黑色長發，貓兒一樣眼睛，看著有些無神。和長相帶著幾分邪氣的西索不同，結合長發，青年顯得更陰柔秀氣。
「所以你為什麼沒事，釘子明明已經扎進去了。」
少女低頭看了眼被放在桌面上的那顆長釘，抿了抿唇沒說話。
「哦∼這就是那天你說我會失望的原因★？」小醜將撲克牌擺在桌上，嘴角微微翹起。「因為小莉莉，根本就死不了◆。」
「這麼匪夷所思的事，也真虧你能說出來。」
「但這個女孩沒有死亡也是事實，你剛才也看到了，釘子確實被打進了死穴☆。」
是啊，直接被打進後脖子的致命部位，還是西索當著殺手的面幫她取出來的。
然後受害人，殺手，不知道為什麼要阻止殺手的殺人犯就這樣坐在一起開始聊起了天……怎麼聽上去怪好笑的？
「是誰要殺我？」
黑發青年沉默了幾秒：「我不能透露雇主的情報。」
哦，還是個有職業道德的殺手。
「那能請問一下你的名字嗎？」
「伊爾迷，伊爾迷·揍敵客。」
這次他倒是回答得很爽快。
「揍敵客？巴托奇亞共和國的殺手家族？」
好家伙，如果是真的，那可就有意思了。畢竟他們家業務能力高超不說，還很有錢，要價也很高。
她一個來這裡不過三年的外來人，何德何能讓雇主花這麼大價錢找頂級殺手來滅口？
「嗯？你知道啊。」
「當然，你們家族的大名如雷貫耳。」莉莉烏姆揉了揉太陽穴，「不能透露雇主信息，那總能告訴我理由吧？」
「唔……簡單來說……」
伊爾迷·揍敵客將桌上的那枚釘子拿起來，左右端詳了一下。
「因為你是吉爾伽美什包養的情人，雇主想讓他嘗嘗痛失所愛的感覺，才向我家提出了委托。」
「……………………哈？」
「啪嗒」一聲，西索還在搭的撲克塔散了一桌。
一時間，各種情緒充斥在心頭。
好吧，坦白說她現在只想衝到那個可惡的金閃閃面前搖著他的衣領問他「你到底又在外面惹了什麼麻煩」！
搞啥啊——！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那個傻……咳，那家伙包養的情人了！」
伊爾迷眨了眨他那雙無辜的大眼睛，「嗯……兩只？雇主給我看了你們在西瑞尼亞生活的照片。」
「啊，順便一提，其實雇主一開始的對像是吉爾伽美什本人和恩奇都。但我家的老爺子和當主其實很久以前就接過委托，但只看了對方一眼就拒絕了。」
他一邊說，一邊將釘子收了回去。
「也不准我們接，說兩邊的實力不在一個位置。如果想殺掉那兩人，恐怕要動用揍敵客家所有人的力量，那太虧了。」
「所以退而求其次找到了我嗎？哼……是這樣啊？」
莉莉烏姆深吸一口氣，情緒太復雜，以至於她忍不住笑出了聲。
然後就因為過於激動，外加心跳過速，有點喘不過氣來。
「那個……小莉莉要不要先冷靜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狀態太糟糕了，連一直冷眼旁觀的西索都出聲勸了一句。
「沒事，死不了。」
但她現在根本冷靜不下來！很好，很可以，很久沒有感受過如此血衝腦門的感覺了。
「你們兩個給我等著。」
說完，少女騰的一下站起身，疾步走到客廳，將手提電話拿了過來。
「所以你不是吉爾伽美什的情人？」
莉莉烏姆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當然不是。」
「嗯……其實是不是都不重要，我只要殺了你就能跟雇主交差。」伊爾迷的表情很少，情緒波動幾乎都表現在了聲音裡。「但現在這樣尾款基本也就打水漂了。」
比如現在，他明顯就有些不太高興，還很疑惑。
「為什麼呢？為什麼你死不了呢？」
殺手的話像是一盆冷水，兜頭朝少女澆下，讓她因荒謬和憤怒而有些激動的大腦瞬間冷靜了不少。
半晌，她坐了下來，長長地嘆了口氣，勾起嘴角朝面前的二人笑了笑。
「……誰知道，我也沒辦法啊。」
為了向伊爾迷證明他殺錯人了，莉莉烏姆直接撥通了吉爾伽美什的電話。
「喂？」
毫無意外的，接電話的人是恩奇都。
「是我，你把電話給吉爾伽美什，我找他有事。開免提也可以。」說著，少女將手提電話擱在桌上，也摁了免提鍵。
「哦？難得啊，你居然找本王有事？」
幾秒鐘後，那道熟悉又囂張的聲音響了起來。
「有人來西瑞尼亞聲稱我是你的包養的情人。」莉莉烏姆眯著眼睛，盯著電話上的顯示標。「好像還被拍了照片。」
「…………哈？」
可以，這個反應不錯，她幾乎可以想像出吉爾伽美什那張俊臉愣住的表情了。
幾秒後，電話聽筒裡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什……什麼東西！你從哪裡聽來的笑話哈哈哈哈哈哈哈！！！」
某人歡快又奔放還很吵鬧的笑聲震得電話擴音器嗡嗡作響，莉莉烏姆這邊則是一片沉默。
順便一提，西索搭出的撲克塔又塌了，這次是被笑聲震的。
「很有趣的話題，我們這也是第一次聽說。」
王的笑聲稍微遠了一些，恩奇都那男女莫辨的磁性聲音再次響起。
「你那邊不要緊吧？」
「沒事，問題已經解決了。」少女看了眼一言不發不知在想什麼的伊爾迷，「莫名其妙的，感覺是想通過我這邊牽制你們。恩奇都也沒有什麼線索嗎？」
「不……你這麼一說，倒是有點印像。」
恩奇都的口氣還是溫溫柔柔的，但莉莉烏姆卻從中聽出了語氣的變化。
「一開始覺得不是什麼大事，不過現在……」
他的聲音像是冬日的風，泛著淡淡的冷意。
「我改變主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嗨，沒想到吧，一切竟是因為吉爾伽美什這個藍顏禍水（滾
西索的撲克牌兩次塌，第一次是因為他看到莉莉烏姆情緒波動這麼大，有點驚訝。第二次純粹是因為王的笑聲搞得擴音器在震。
伊爾迷本來以為這個單子很簡單的，沒想到難度竟突然變成了MAX，尾款也沒了。順便一提，在圖書館偷偷觀察莉莉的就是他。
扎心了啊伊爾迷，他那句你怎麼死不了只是個感慨而已，結果無形中扎心了啊！
唉，今天本來想早點更新，結果寫了一半的時候，基友忽然給我來了個驚天大瓜，懂得都懂，微博都炸了，某吳姓藝人那個事兒。然後我們一吃……我就寫到了現在咳咳咳，不好意思。感謝在2021-07-30 23:45:11~2021-08-01 03:01: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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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78章
莉莉烏姆不怕吉爾伽美什生氣,但怕恩奇都生氣。
畢竟王可以通過順毛轉移注意力，但天之鎖不行，他比吉爾伽美什還要固執。
雖然大多數時候，作為輔佐王的獨一無二的摯友,他看上去溫溫柔柔又熱愛生命。但本質上,依然是那個一旦有所行動就會毫不猶豫,不由分說，奮不顧身的Active Monster。
她時常覺得，在恩奇都心中,無論男人女人，人類野獸，抑或是神與惡魔,都沒有什麼值得區分的意義。
「……你改變什麼主意？」
「不，具體的事還是讓吉爾定奪,畢竟當事人是他。」電話那頭，能聽到某位大爺的笑聲正逐漸減弱,「那就先這樣吧，莉莉也早點休息。」
說完，恩奇都便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通訊,徒留這邊的三個人沉默地坐在餐桌前。
好吧,感覺他真的不高興了。
「啊,這下不妙，恐怕對面已經猜到雇主是誰了。」
說是這麼說，但他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睜著那雙有些無神的大眼睛，眉頭都沒皺起來。
「真是一次虧本的生意。」
「呃……對不起？」
聽起來倒像是她的錯了？
「為什麼要道歉？」伊爾迷無辜地眨了眨眼，「真的有歉意的話那就請賠償我精神損失費吧,六千萬戒尼。」
「你現在也開始趁火打劫了嗎◆？」
「只是在最大化地降低損失而已。」
她到底是該吐槽自己的秘密居然值六千萬，還是該吐槽伊爾迷剛剛還很有原則結果現在直接問暗殺對像要精神損失費這件事呢？
「嘛嘛開個玩笑。」黑色長發的青年打開手機，「反正雇主也是以私人名義找的我，看情況她本人並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雇佣了揍敵客家的殺手。現在的問題是，尾款該怎麼辦？」
她？那就是說雇佣殺手的是個女孩了？
「對方指名讓你殺我？」
「確切的說，是吉爾伽美什重要的女人，首先那位恩奇都在我們家黑名單裡，除此之外照片上剩下的就只有你了。」
「……」
槽點太多了，根本無從可吐。
「首先這個協約，對於身為殺手的你來說，自由度很大。」
雇主的要求是殺死「吉爾伽美什的女人」，卻沒有指名道姓，更沒有明確的目標，甚至還是私下以個人名義找的伊爾迷·揍敵客，而不是揍敵客家族。
「你剛才也說，就算我和他沒關系，照樣可以殺了我去交差。既然如此，那為什麼不干脆告訴那位天真的雇主小姐，她要殺的對像根本不存在。」
莉莉烏姆敲了敲桌面。
「啊，對了，如果真的要彙報的話，勸你趁早。」
剛才電話裡聽那個口氣，王還笑得那麼開心……應該不會直接動用武力，應該。
「你真的和吉爾伽美什沒關系？」
她瞪著眼前的面癱殺手：「……不是那種關系！好了，這個話題能不要再說了嗎？我已經變成那家伙的笑柄了啊！」
可惡啊，甚至不能用工作去堵那個金閃閃的嘴，好不甘心！
「難道不是恩奇都嗎★？」作為一個旁觀者，西索顯然知道怎麼打發自己的時間，一邊自己抽鬼牌一邊笑嘻嘻的。
「呃……」
感覺臉有點發熱，怎……怎麼回事，他怎麼知道的？！
「啊，有反應。」
「你看∼」
「總……總之！我們不是你們想像的那種關系！誰要做那個自大狂的情人啊！平時光處理政……工作就已經很忙了好嗎？！」
一瞬間，無數心酸的回憶衝破封鎖的記憶之門，湧現到了莉莉烏姆眼前。
「自己腦子好就嘲諷別人還差得很遠……那我有什麼辦法，就是學不會啊！」
「一聲不吭丟下一堆爛攤子消失好長時間，回來以後直接化身工作狂長期連續加班72小時以上，搞得所有人也開足馬力一起趕工。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情人？情人哪有這種待遇？」
哦對自己還沒有工資，而且因為體質問題也沒假期。好吧，現在就當是在休假，結果居然還遇到這種麻煩。
好煩啊，不如工作，不然她看起來簡直像個米蟲似的。
「……我是不是打開了什麼不得了的開關？」
「我覺得是呢★∼」
也有可能是因為蒂娜失蹤生死未蔔的原因，莉莉烏姆覺得自己最近還是多少積壓了一些負面情緒，不然也不會抓著兩個陌生人絮絮叨叨了將近半個小時。
當然，她也沒有白讓職業殺手浪費三十分鐘坐在這陪自己聊天。
「六千萬戒尼，夠你保守我的秘密嗎？」
「嗯……說實話，價格有點低了。」黑發的殺手在離開前摸著下巴說，「不過考慮到你和THE·烏魯克的總裁關系緊密，賣你一個人情也不是不行。」
雖然第一次會面的理由不是很美好，不過他姑且也算是……同意了吧？
至於那位隨心所欲的小醜先生，他似乎也並不只是為了還個人情才回來的。
「好巧啊，莉莉烏姆小姐。」
把思緒從昨晚小醜最後的言語中拉回現實，少女抬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俊臉。
黑發，黑眼，額頭上束著繃帶，以及那對看上去有些奇怪的圓形耳環——
是庫洛洛·魯西魯。
「庫洛洛先生？你好。」莉莉烏姆朝來人點了點頭，「前幾天沒在圖書館遇見，我以為你已經離開西瑞尼亞了。」
「不，只是恰好來了工作，所以忙了幾日。一個人？我可以坐這麼？」
獲得少女的首肯後，青年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今天才抽出時間回來看看，不過這個點圖書館已經關門了。」
說著，庫洛洛將手中的書推到了她面前：「沒辦法，只能一會兒把書放在歸還箱裡。」
「……借出日期還有很長。」
「是啊，但我已經看完了。」男人笑了一下，「而且過幾天，我大概就真的要離開西瑞尼亞前往下一個地點了。歸期不定。」
「你好像很想看這本書？」
莉莉烏姆低下頭，青年手中的黑色封皮的厚本，燙銀的標題清晰地寫著《神秘學：瘋狂詩人與不存在的宗教》。
「本來想在圖書館直接把書給你的，結果回來晚了。」
但沒想到峰回路轉，二人居然又一次在露天餐廳相遇了。
「謝謝。」服務員適時上來了一杯紅茶，莉莉烏姆沒有多說什麼，將書收了下來。「其實……蒂娜失蹤了。」
「誒？」男人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隨即說道：「說起來她姓布朗，難道說……？」
「嗯……」
莉莉烏姆點點頭，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對方。
「她其實算是布朗家族的成員，就是鄰市的那個。」
「這……」青年皺起眉，「你們報警了嗎？」
「警察說等候調查結果。」
「原來如此，莉莉烏姆小姐也不要太擔心。既然人沒有找到，或許還有轉機也說不定。」
她沒有回答，只是勾起嘴角笑了笑。
「蒂娜……我朋友失蹤了。」
「我不記得有認識你的朋友哦★。」
「她姓布朗，前幾天鄰市布朗家族被滅門那件事，和你有關麼？」
小醜手中正在翻動的撲克牌停了下來，是一張黑桃K。
「誰知道呢？我對殺人可沒興趣∼」
「……最後一個問題，西索先生。」
還記得昨晚，自己是這麼問那個男人的。
「你上次提到了庫洛洛·魯西魯，所以他到底是什麼人？」
「只喝紅茶就足夠了嗎？」
看著眼前態度絲毫沒有什麼不對勁的男人，莉莉烏姆的心漸漸往下沉。
「抱歉，我……實在沒什麼胃口。」
西索並沒有回答最後一個問題，而是將那枚黑桃K輕輕貼在了她的肩膀上。
「秘密★∼」
「莉莉烏姆小姐？」
「啊……抱歉，又走神了。」
少女端起紅茶，小小抿了一口。
「果然我還是回去吧，今天有點不在狀態。」
感覺頭有些暈暈的，可能是昨晚沒睡好的原因？
她站起身，將那一杯紅茶的錢放在桌上。
「謝謝你的書，我會好好看完的。」
既然庫洛洛馬上就要離開西瑞尼亞，和自己的交集估計也就到此為止了。
「那——」
「啊，果然在這。」
伴隨著那道小小的驚呼，原本喧鬧的餐廳忽然安靜了下來。
莉莉烏姆用自己稍微有些發懵的腦袋思考了兩秒，才後知後覺地猛然抬起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餐廳裡所有的人都像是按了靜止鍵，就連服務生都愣在原地，呆呆地注視突然出現在店裡的那道身影。
「回家的時候發現你人不在，想一想就過來找你了。」
不遠處，站著一名宛若芳花般美麗的人。綠色的長發在陽光下，似乎散發著淡淡的光輝。
「好久不見啊莉莉。」
他偏了下腦袋彎彎眼睛，露出的笑容便將一旁精致的花圃比得黯然失色。
與神代時總穿著一身樸素的白衣不同，今日的他把頭發扎成了馬尾，穿著一條深色的格子長褲，圓領白T恤外則套著件褐色的短風衣，脖子上還別出心裁地掛了一個樣子很像是天之鎖的小吊墜。
明明放在別人身上就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身裝扮，結合那一抹微笑，竟讓平日裡溫文爾雅的人，顯出了一絲俏皮感。
「恩……恩奇都？」
作者有話要說：
說了伊爾迷出場完就放閃恩，你看恩這不就來了！
文裡描寫的服裝出自FGO羅森聯動時剃太那張圖，就閃閃小恩梅林三個人走一起那張，可以百度搜搜關鍵字。
庫洛洛，看到了嗎，這才是正宮之一！（不是
他本來打算很紳士地送莉莉回家，順便坐下喝杯茶啊聊聊天什麼的嗯……就你們懂的。
另外西索的回答其實很討巧，他去了布朗家族，只是沒動手殺不感興趣的弱者而已。跟著庫洛洛一起去的，旅團（一部分成員）確實血洗了那個家族，為了搶東西。
蒂娜之後還會出場，她跟不重要的主線有關，其實我設置這些角色，包括莉莉烏姆讀的書都有些伏筆，你們可以看著猜測一下。感謝在2021-08-01 03:01:11~2021-08-02 02:59:5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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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怎麼了,露出這樣的表情？」
昨晚剛剛通過電話，表示自己改變主意了的某人，今天就站在了自己面前，這是莉莉烏姆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的。
但看著眼前完好無損,甚至換了一身衣服成為眾人焦點的天之鎖,她還是無法抑制地有些開心。
「為……為什麼……？」
「嗯？啊,是說我為什麼會在這嗎？」美得模糊了性別的恩奇都無辜地眨了下眼睛，「其實昨天跟你通完電話就買了回來的飛艇票，從友客鑫回來還是挺方便的。」
難道說所謂的「改變主意」指的其實是這個？
「這位是？」
「啊對了！」
來不及細思自家從者的整個思維邏輯,莉莉烏姆連忙向他介紹自己這幾天認識的新朋友。
「這位是庫洛洛·魯西魯先生，是我在國立圖書館認識的朋友。」
「庫洛洛先生，這位是恩奇都,是我的——」話到嘴邊，她忽然頓了一下。
是自己的什麼？從者？伙伴？還是……
「——非常重要的人。」
「你好。」
恩奇都的態度很自然,倒是庫洛洛，不知道為什麼,沉默了幾秒才勾起嘴角回答道：「你好。」
只要細看就能發現，男人臉上的微笑猶如假面，眼瞳深處的光冷冷的,像是冰,又像是被壓抑起來的某種情緒。
莉莉烏姆現在情緒有些亂,並沒有注意到對方細微的變化。
但這些，卻被她身旁那位天之鎖盡數收入眼底。
總……總感覺這麼介紹太羞恥了！為什麼自己剛才會說出這種話來啊？！
少女還在懊惱自己的莽撞，回過神來就發現一旁的某人，正用那雙新綠色的眼睛專注地看著她。
「怎麼了？」
「嗯……」
恩奇都柳葉般的眉毛微微蹙在一起，非常干脆地伸手觸摸了一下她的額頭。
「果然沒錯，莉莉,你現在正在發燒。而且熱度不低。」
「……誒？」
難怪今天出門就感覺有點不太對勁，暈乎乎的，也看不進去書。本來以為是因為蒂娜的事，還有昨晚兩個不速之客打擾沒休息好，結果居然是直接發燒了嗎？
「這，抱歉……我沒注意到。」
無論如何，先道歉肯定是對的。
身旁的天之鎖沒有說話，他放下試溫的手，嘴角平時掛著的微笑消失了，只是專注地端詳著她。
「恩奇——啊——！」
還沒等莉莉烏姆把話說完，一旁的少年在眾目睽睽下忽然直接將她攔腰抱了起來！
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少女下意識閉上眼，隨即便被熟悉的草木氣息所包圍。她連忙睜開眼，抓緊對方的外套。
「你，你干什麼啊！」
「帶病人回去休息。你這幾天是不是沒有叫阿姨，甚至沒好好吃飯？」
莉莉烏姆咬住下唇，被……被猜中了。
但還是太丟臉了，所有人都在看啊！
「……果然。」
笑容徹底從恩奇都臉上消失，他微微眯起眼，盯著懷中的女孩幾秒，隨即轉過頭去。
「抱歉，莉莉她身體不舒服，我們就先告辭了。」
「誒？！等……等等？」
「不等。」
干脆利落地拒絕了少女的要求，綠發的少年猶如一陣風，帶著懷中的少女消失在了眾人眼裡。
完了完了，聽這個口氣，恩奇都是真的有點生氣了。
莉莉烏姆懊惱自己的不小心，同時也只能鴕鳥一般將腦袋埋在對方肩膀上。畢竟現在還是白天，路上行人不少，她真的非常不好意思。
耳邊響起鞋跟敲擊石板路的噠噠聲，汽車發動機的轟鳴，然後腳下的聲音變成了有些空的咚咚聲。
她聽到門把手被擰開，嗅到了家裡那股熟悉的香薰蠟燭味，以及蒂娜家的菲爾發出的叫聲。
但恩奇都並沒有停下腳步，而是一路直奔二樓臥室。
雖然因為發燒這件事有些生氣，但他一點沒忘記莉莉烏姆是個病患的事實，將人輕輕放在了床上。
「唔……你……你……！」
她終於肯抬起臉來直視他的眼睛，宛若石膏像一般慘白的肌膚也抵擋不住浮現在臉頰上的紅暈。眼睛像是浸了水的寶石，盈盈的蕩漾著點點亮光。
「以後不要這樣做啦，外面那麼多人。」
少女皺起眉頭，微微撅著嘴，似乎有些不高興。柔軟的下唇被自己咬出了印卻不自知，而且因為發燒，唇瓣看上去也不如平時那樣水潤潤的，而是有些干燥。
於是恩奇都俯下身，覆上了那雙還欲說些什麼的小嘴。
「……？！」
怎怎怎怎麼回事？！
為什麼她又被親了啦！
情況變得太突然，少女甚至沒做好心理准備，下意識想張開嘴呼吸，卻給了對方長驅直入的機會。
「唔……！」
在舌尖品嘗到甘霖的那一剎那，束縛著她的少年氣息變得更加富有侵略性了起來。
大腦內側變得麻痹，這種感覺一路延伸到了指尖。莉莉烏姆感覺自己的手被握住，眼前被新綠所填滿。
對方掠奪著一切，她身上的熱度，意識，空氣，甚至靈魂。
半晌，糾纏著的二人終於分開，她甚至能清楚地感覺到，少年的舌尖舔過她唇瓣時濕潤的感覺。
他眼中的綠色變得淡了，有那麼一瞬就像是魔力全開時的的金色。讓莉莉烏姆有一種，被牢牢盯住的感覺。
明明對方沒有惡意，她後脊背卻依然竄上了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
「……我……我……」
明明被莫名其妙占便宜了的人是自己，少女卻心虛了起來。
「果然，莉莉又在勉強自己了。」
「不是的！」莉莉烏姆掙扎了一下，想坐起身。無奈恩奇都還壓在上面，並且不打算挪開位置。「最近……發生了一些很奇怪的事。」
「我的朋友失蹤了。」
截至今天，警察依然沒有蒂娜的消息。同時，僅僅只過了不到一周，她失蹤這件事的影響就已經開始逐漸減弱。
即使是朝夕相處的同事，也會在日漸忙碌的工作中，將蒂娜·布朗這個人的存在逐漸忘卻。
「發生了什麼？」
恩奇都摸了摸莉莉烏姆的臉，換了個姿勢，坐到了她身旁。
「不用著急，慢慢告訴我也可以。」
他們二人靠在床頭，雙手交握，肩挨著肩。少女輕輕的，猶如講故事一般，將近日發生的事一點點說了出來。
從最初的殺人案開始，突然闖入生活的小醜，布朗家族滅門慘案，接受委托卻暗殺失敗的殺手。種種事情，事無巨細，毫無保留地告訴了恩奇都。
「原來剛才那個小家伙是你朋友的伙伴啊。」
少年任由說累了的莉莉烏姆靠在自己肩頭，手指梳理著她的長發。
「那麼，已經耿耿於懷到了這個地步，你有什麼線索嗎？」
「說不上線索，只是一種直覺。」
是的，她根本沒有證據，連一點不正常的端倪都沒瞧見，但卻還是起了疑心。
對西索如此，對名叫庫洛洛·魯西魯的男人更是如此。
想到這，少女下意識揪住了被單。
「布朗家族被滅門的那幾天，我沒有在圖書館見到庫洛洛先生。而案件發生的時間點，剛好就在那個叫西索的男人離開之後。」
再加上他們二人，甚至還有只見過一次面，有獵人執照的俠客都有可能互相認識。
「再見到那兩個人的時候，他們的反應也很令人在意。」
西索明顯是知道點什麼的，而庫洛洛·魯西魯……剛認識不久，關系還算說得過去的漂亮女孩失蹤，家族被滅門，他卻一點波動都沒有。
是的，雖然青年的語氣，神態，用詞都表現出了對蒂娜以及自己的關心。但莉莉烏姆能感覺到，那只是一種浮於表面的表達。
死了那麼多人，生死未蔔的蒂娜一夜之間失去了自己的父母，甚至很有可能也沒了性命。他對這件事根本一點都不在乎。
「連恐懼的感覺都沒有。」
要知道，滅門案發生後，不管是鄰市還是西瑞尼亞，氣氛都變得惶恐不安了起來。
布朗家作為當地有名的富豪家族，除了明面上的資產外，私下似乎還涉及了黑幫生意。也有傳言卡爾·布朗本人是將靈魂出賣給了惡魔，才能獲得如此巨大的財富，他們家族私下經營著一個巨大的非法宗教組織，藉此斂財發家。因此，本家雇佣了不少職業保鏢，甚至獵人，以確保家族骨干成員的人身安全。
而現在，他們都死了。
這種明知道無形的危機正在自己身邊擴散，甚至已經波及到了無辜之人，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感覺，令她感到了焦慮。
「……」
恩奇都無言地將她稍稍摟得緊了些。
「不說這些了，那你們呢？」
莉莉烏姆也知道過於糾結這些沒結果的事也沒什麼意義，便岔開了話題。
「讓我晚上沒休息好第二天發燒的罪魁禍首，那個雇佣了殺手來殺吉爾伽美什『情人』的……天真的大小姐雇主，你們知道是誰了？」
「哦，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家伙罷了。」恩奇都勾起嘴角，「雖然生而平凡，卻被雙親以金錢和權力哺育成長，最終化為了貪得無厭卻虛無的怪物。就只是這樣的女人而已。」
「不過看男人的眼光以及被父親寵壞的樣子……呵，還真是和某個無可救藥的邪神一模一樣。」
能聽出，身旁的人語氣冷了下來，甚至帶上了淡淡的嘲諷。
「除了她不會有別人了。」
……好吧，大概知道為啥對方會做出雇佣殺手這種行為了。
那位素未謀面的大小姐，估計是求愛不成，還被吉爾伽美什能把人氣吐血的毒舌刺激到了，頭腦一熱便拿著錢去雇了殺手。但又找不到准確的，可以殺害的對像，又重金求得了一些私人情報，這才找到了遠在西瑞尼亞的她。
「唉……」
這回可真是被吉爾伽美什波及到了啊。
「這也是我回來的原因。」
「……誒？」
恩奇都調整了一個姿勢，與莉莉烏木四目相對。
「考慮到情報泄露，西瑞尼亞已經不安全，恰好巴托奇亞共和國那邊也有你想調查的事。所以……」
夕陽下，他的眼睛亮閃閃的，像個准備開始新冒險的孩子。
「莉莉要不要跟我們出去走走？」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咳，噓——
雖然寫了一些東西，但是大家還是安靜點，安靜看文。（拼命暗示）
公主抱，是小恩故意的（狗頭）
其實一開始寫大綱的時候，我有在思考回來找莉莉烏姆的人是誰。
基友：你喜歡誰就是誰。
我：可庫洛洛正准備挖牆腳。
然後……就……算了，讓閃閃在隔壁待機吧（喂）不然我怕他暴脾氣直接開噴。（根據情況甚至有可能直接開打）
最後，有親親猜對了，確實是一個宛若伊修塔爾一樣被爹寵壞的黑幫大小姐對閃閃一見鐘情，然後被噴了氣不過雇佣了殺手。
不過和身為女神的伊修塔爾不同，大小姐沒了爹就真的什麼都不是了，所以恩奇都才說她是「空虛的怪物」。
接下來……大概要去天空競技場附近看看？順便一提，小傑現在應該還沒出島，不過也快了。
哦對了，明天更新大概會晚一些。因為FGO2.6要更新最後一部分了。如果大家晚上看到我在作話胡言亂語也不要覺得奇怪咳咳咳咳……應該不會被蘑菇虐到寫不出來的，應該不會orz感謝在2021-08-02 02:59:55~2021-08-03 23:49: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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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80章
雖然是以提問的形式拋出的話題,但莉莉烏姆深諳某兩個人的習慣。
問你「要不要出去走走」，那出去走走就是板上釘釘的了。
恰好最近一連串的巧合也令她焦慮，有這樣一個機會，何樂而不為？
而且——
「巴托奇亞共和國有你想調查的東西。」
是的,其實到現在,莉莉烏姆也依舊沒有放棄在自己所處的世界搜索外宇宙的那些存在。
該說習慣使然呢？還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呢？這個世界其實存在著一塊更為寬廣的,名為「黑暗大陸」的土地。人類所生活的大陸，也只是這片世界中小小的一個角落而已。
自從開始接觸這個世界的知識，她已經不止一次,從黑暗大陸的傳說，以及流傳於人類社會的一些文獻材料中，發現疑似那些東西的痕跡了。
莉莉烏姆隱隱有種預感,要想找回自己失去的力量，或許這就是突破口之一。
「啊對了,既然要離開，我還得寫一封信才行。」
前幾日,她終於收到了來自鯨魚島的回信。小傑的修行很順利，不過距離通過考驗出島可能還要過一段時間。
照這個時間推測，大概年底,或者明年年初,那孩子就能踏出鯨魚島參加獵人考試了。
「嗯……關心朋友是一件好事。」
恩奇都坐起身,將風衣外套脫了下來，放在床頭邊的凳子上。
「不過現在已經很晚了，你還在發燒，先好好休息吧。」
不知不覺，窗邊的太陽消失了。晚霞褪去，天空正在逐漸轉變為深藍色。
看來他們真的聊了很久。
趁莉莉烏姆換衣服的空,恩奇都甚至下樓倒了一杯水，順便給蒂娜家的菲爾添了一份貓糧。
「既然要出遠門，借住的小家伙也不能留在這了呢。」
在對方的監督下，躺回床上准備休息的莉莉烏姆道：「是啊……我明天狀態恢復的話，就一起訂飛艇的船票好了。」
天之鎖笑了笑，張口正准備說些什麼的時候，忽然頓住了。
他臉上的笑容消失，扭過頭，神色淡淡地看著窗外。
「怎麼了？」
雖然感知能力已經不及以前優秀，但這點警惕性莉莉烏姆還是有的。
「……不。」綠色長發的美人站起身，緩步走到窗邊。他一只手捏住窗簾，又隔著玻璃看了幾秒才拉起厚厚的窗簾布。「沒什麼，附近路過的行人而已。」
什麼行人能讓你的警惕性變得如此之高？
不過既然恩奇都不願意說，她也就不問，乖乖在對方的陪伴下進入了夢鄉。
因為高燒不退，等寫好信訂好飛艇票，三人一貓來到巴托奇亞共和國境內時，已經過去了三天時間。
「太慢了！還有，你們帶了個什麼東西來？」
在位於豪華酒店的套房中，莉莉烏姆見到了一如既往張揚的吉爾伽美什。
本來是說好他們三人先到的，結果最後還是王的腳程快了一步。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
「本王最不缺的就是時間。」說著，金發男人往沙發上一坐，態度一如既往地強硬。「講吧，在西瑞尼亞到底發生了什麼。」
行吧，人都這麼說了，她還能跳過不成嗎？
聽完莉莉烏姆的敘述，王挑了挑眉毛，瞥了一眼已經躲到房間另一邊的胖橘貓。
「布朗家族滅門一事，我也有所耳聞。」
「你知道？！」
「啊，畢竟是在黑白兩道都有點名氣的家族，不過這次的重點是滅門的罪魁禍首。」
金色的光芒閃過後，吉爾伽美什手上出現了一本黑皮筆記本。
「他們家和十老頭關系匪淺，□□不會貿然動手。以行事風格來看，初步推測是幻影旅團犯的案。」
幻影旅團，出身自流星街的世界著名盜竊團伙，在黑名單中被指定為高危險度的A級罪犯，即使是職業獵人也很難逮捕他們。因為大部分成員都來自流星街，加之實力強勁，手段殘忍，目前尚無團內成員的容貌情報流出。只能通過十三只腳，刻有數字的蜘蛛紋身來判定身份。
「蜘蛛紋身？」
「怎麼，有印像？」
少女腦海中閃過光著膀子在房間裡晃悠的西索，那時他身上並沒有蜘蛛刺青。
「不，沒見過。」
但也不排除對方用了特別的手段隱藏。
不過……
「在圖書館認識的那位朋友，他的同伴稱呼他為……『團長』。」
當時蒂娜還對庫洛洛和俠客的職業產生了興趣，卻得到了很籠統的回答。
現在回想起來，處處都是可疑的點。
但現在她人已經離開西瑞尼亞，蒂娜生死未蔔，想再追究也變得非常困難。
「話說回來，你呢？聽恩奇都說會有殺手來殺我，是因為有個大小姐對你一見鐘情了？」
「……噗！」
「你也別嘲笑本王了。」
看著自家好友忍俊不禁的神情，金發男人無言地將筆記本往旁邊一擱，皺起眉扶著額頭。
「沒想到啊，這種人類世界中居然還有和那個笨蛋類似的存在……不，這麼一看那個笨蛋至少還是個會庇佑信徒的女神。」
雇佣殺手前來西瑞尼亞，被吉爾伽美什狠狠當眾拒絕的那位大小姐，是塔維利家族老大的掌上明珠。她的父親奧米達·塔維利，正是全世界地位最高的十個□□領導人之一。
「恩奇都也說她很像伊修塔爾，我覺得你們說的應該不是外貌。」
按照吉爾伽美什的描述，如果說當初神降了伊修塔爾與埃列什基伽勒兩柱女神的那名少女，將伊修塔爾性格中惡劣的部分無限縮小了的話。那麼塔維利家的這位大小姐，完全可以稱得上是人類貪欲的典型體現，與伊修塔爾性格中「惡」的那一部分簡直完美契合。
「……想想就覺得毛骨悚然。」
該慶幸這個世界沒有蘇美爾眾神，更沒有英靈召喚或是附體召喚這種東西嗎？不然總覺得那個小姑娘會給他們帶來巨大的麻煩。
金發男人挑了挑眉毛：「哼，再怎麼棘手充其量也不過是人類而已，失去了家族的庇佑便會立刻被其他貪婪的惡犬啃食殆盡。」
那位大小姐，顯然看不透這其中的關竅。
「不是什麼值得在意的人。」
恩奇都最後簡單地總結道。
……雖然但是，你們對一個人類小姑娘是不是有點太苛刻了？
「所以，帶我來巴托奇亞共和國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在房間裡找到了新玩具的橘貓玩得不亦樂乎，時不時發出悉悉索索的響動。
「其實是我們從遺跡裡出來後，接到了一位富豪的邀請。」
掛毯上的小絨球咕嚕嚕滾到恩奇都腳邊，他蹲下身，撫摸著調皮的罪魁禍首。
「他自稱有我們想要的東西，而且……」
「莉莉，他知道你的名字。」
「哦？」
這就有意思了，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她就幾乎沒怎麼拋頭露面過。鯨魚島信息閉塞，在西瑞尼亞生活也是借了吉爾伽美什的光。
那麼那位富豪，是從哪個途徑知道自己的？
眼前泛起金色的漣漪，一封精致卻開了封的邀請函出現在她眼前。
「自己看看吧。」
在吉爾伽美什的話語聲中，莉莉烏姆緩緩打開了信封。
這位寄送邀請函的人名叫克羅格，他在信中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禮貌地問候了收件人，並發出了邀請。
「我將在巴托奇亞共和國的天空競技場靜候次元魔女——弗朗切斯卡·莉莉烏姆小姐的到來。」
雖然收件人明確寫著吉爾伽美什，但對方真正的目標，卻是莉莉烏姆。
「克羅格·萊斯利……」
她似乎在哪裡看到過這個名字？
「天空競技場的幕後運營老板之一，也是那座高塔最大的股東。」
「所以才會帶我來這邊嗎？」
看著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男人，莉莉烏姆笑了笑，放下信封，拿起了他剛才擱在一旁的黑色筆記本。
那是一本什麼人撰寫下來的有關於凶惡通緝犯的筆記，也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裡搞來的。幻影旅團的部分被重點圈了出來，記載了他們的一些特征與招式，沒有照片。
另外，在本子的側面，能明顯看到一些干涸的褐色痕跡。
「『次元魔女』……好久沒有聽到這個稱呼了。」
大部分時候，所謂的「次元魔女」指代的都是經營著願望商店的壹原侑子。而只有一少部分存在，才會知曉並且如此稱呼她。
「王，謝謝你告訴我這個。」
無論如何，這場邀約，她去定了。
三日後，天空競技場外。
按照約定的時間，莉莉烏姆與吉爾伽美什以及靈體化的恩奇都，一同來到了這座世界第四高的建築下。
要問巴托奇亞共和國有什麼特別著名的景點，除了殺手家族揍敵客家的領地之外，另一個便是這座有251層，樓高991米的高塔。
天空競技場，顧名思義，是格鬥者以及挑戰者的天堂。塔內全是格鬥場，直到第200層為止，都以十層為一級的，只有勝利的人才能向上層晉級並獲得獎金。除了每天有超過四千名挑戰者在登記處排隊登記外，觀眾的數量也非常之高。
以前莉莉烏姆半開玩笑地問過她的兩位從者，要不要去天空競技場玩玩，然後得到了以下兩種回答：
「無聊，你在侮辱本王嗎？」
「嗯，比森林裡的魔獸弱多了呢，這些人。」
……她不該開這個玩笑的。
「您好，請問是登記還是買票觀戰？」
樓下的受付處不小，櫃台裡的工作人員樣貌都很年輕，穿著制服的女孩子們也很可愛。
「都不是，請問您見過這張邀請函麼？」
將那枚材質有些特殊的信封交出去後，莉莉烏姆看到接待自己的工作人員臉上閃過一絲詫異。
「……請稍等一下。」
對方用對講機聯絡了一下，沒過一會兒，另一批身穿黑西裝的人出現在了一樓大廳。
「是吉爾伽美什先生與莉莉烏姆小姐嗎？歡迎來到天空競技場。」
為首的男人態度不卑不亢，將三人一路帶到了專用電梯旁。
「請直接前往250層。」
「BOSS已經靜候你們多時了。」
作者有話要說：
唉，另外半更扔上來了。
就，不是我不想寫，昨天晚上打2.6被整破防，一邊打一邊哭，就……實在是寫不下去啊！我滿腦子都是地獄空蕩蕩不列顛的妖精不值得！
到最後精神恍惚得凌晨三點才睡，今早起來眼睛都是腫的去公司還被同事私下問咋回事。
蘑菇，你有毒。
以及奧貝隆什麼時候落地，我准備好了。
最後，關於劇情，這個天空競技場的大股東包括十老頭家族的姓都是我二設的，原作沒有。
關於次元魔女：這麼稱呼莉莉烏姆的，只有知道她特性的克系生物，她在高等克系生物裡還蠻有名的。感謝在2021-08-03 23:49:11~2021-08-05 03:06: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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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歡迎你們,我的朋友。」
克羅格·萊斯利是一位身材臃腫的光頭。如果單看外表，恐怕沒有一個人能將面前這個宛若一個穿著衣服的肉堆的光頭，與天空競技場的出資人聯想到一起。
「沒想到居然能有機會見到大名鼎鼎的『次元魔女』，確實如同傳聞中所言。」
且他的舉止與談吐,無一例外地將「人不可貌相」幾個字的意義體現得淋漓盡致。
「當然還有您,新興企業THE·烏魯克的老板,吉爾伽美什先生。從您的公司嶄露頭角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想與您談談商業融資的事了。」
她身邊的男人勾起嘴角，口氣卻異常冷漠：「免了,本王還沒有到需要異物來吹捧稱贊的地步。你那拙劣的演技和外皮，看一眼都令人不適。」
克羅格肥胖的身軀堆積在寬大的椅子上，臉上一點波動都沒有,並沒有因為對方的言語動怒。
「居然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偽裝，不愧是魔女的同伴。」
「多余的話就不用說了。」
莉莉烏姆看著眼前披上人皮,侃侃而談，本質與人類截然不同的東西,皺起眉。
「特地將身份暴露在我眼前，有什麼目的？」
總不見得特地自曝就為了來看看她這個「魔女」吧。
「該怎麼說呢……」克羅格摸了摸下巴，「人類世界應該將這種行為稱呼為『投誠』？既然要投誠,我肯定也要拿出相應的誠意來不是嗎？」
「如你們所見,『克羅格·萊斯利』這一存在確實並非人類,但也並沒有加害人類世界的意願。」
說著，他摁下桌面上的遙控器，原本映照著天空的落地窗立刻變成了正在實況轉播競技場內情況的屏幕。
「不如說『我』非常享受潛藏在人類社會裡的生活。」
「千萬年前，我們的種族被更高等的種族以奴役為目的制造出來，雖然一度掀起反旗，但卻失敗了。」
「諷刺的是,千萬年過去，我們的造物主最終也步上了衰落的道路。」
一聽這個，莉莉烏姆就猜到克羅格·萊斯利的真實身份了，不過那些東西有這麼高的智商嗎？偽裝似乎也……更高明了？
「你……和我所見過的你的同類，都不太一樣。」
「啊，最初我們都是一樣的。只能在造物主的要求下，用龐大的身體做出拙劣的擬態，雖然有很強的模仿能力，卻因為各種原因無法做得更完美。」
男人伸出粗壯的手臂，肉眼看上去和人類毫無區別。
「但這個世界的一部分人類具有非常強力的生命力，在捕食的過程中，獲得這種能量的我也在逐漸進化。」
「身體變得更小，擬態更加真實，思維更加活躍，甚至能隱藏在人類的社會中。」
「啊，不過不用害怕，我們並沒有所謂的同類意識，更不想破壞現在這種生活。正因為不想破壞，所以才將您引來此處。」
「畢竟……那種被奴役，愚昧而永無止境的日子，我可是不想再體驗一次了。」
「什麼意思？」屏幕上爆發出了歡呼聲，天空競技場中，又有一場比試得出了勝負。「這裡有你們的造物主？」
「不，是比他們還要危險的存在。不知道你們是否聽說過卡爾克薩基金會這個名字？」
她確實有所耳聞，只不過是在西瑞尼亞圖書館的新聞剪報，以及紀念石碑上見過這個名字。
「是個成立了很長時間的慈善組織，而且……」
「哼，偽善者用來斂財的工具罷了。」吉爾伽美什的語氣則充滿了不耐煩，「你的遺言就只有這麼多了嗎？」
完了，這人脾氣上來了。
「王，請稍等一下。」
莉莉烏姆連忙出聲，直奔主題。
「如你所見，我的主君對你那點小心思並不感興趣。」她微微彎腰，算是向坐在房屋那頭的怪物致謝。「但還是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哈哈哈，我還以為自己的擬態要保不住了呢。」克羅格摸了摸自己的光頭，「本來想趁機拉拉關系，好以後談談投資生意的事，嘛……算了吧，我還是比較惜命的。」
「因為種種原因，無法向你們告知那位偉大存在的名諱，所以請務必記住調查那個基金會，莉莉烏姆小姐的話，一定會發現很多有趣的東西。」
眼見怪物拿出了誠意，莉莉烏姆也不想在天空競技場這種人多的地方找麻煩，只得伸出手，拉了拉身旁男人的衣服。
「王……我們走吧。」
吉爾伽美什斜著眼睛看了她一會兒，神情還是有些嚴肅。
「……」
最終，他攬過少女的肩，轉身與她一同離開了這間屋子。
「對了，克羅格先生的資料顯示，您出身於流星街，是這樣嗎？」
臨行前，莉莉烏姆忽然想起一件事。
「不錯。」
「那有沒有聽說過幻影旅團？」
「如雷貫耳，我甚至還曾經與其中幾個人打過照面。」
肥胖的男人雙手交疊在桌上，遙遙看著已經站在門口的二人。
「你想要他們的情報？」
「他們團長的名字……叫作庫洛洛·魯西魯？」
「哦？」
不用答案，光是語氣和神情，莉莉烏姆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沒想到在圖書館還能遇到幻影旅團的團長，這運氣拿出去買個彩票大概也能中獎吧。
「王，您很討厭克羅格嗎？」
離開250層後，某人周身的低氣壓還是沒有消散。
莉莉烏姆基本可以斷定，剛才要不是自己攔著，他可能早就動手了。
「貪婪的生物，即使披上人皮，學會了以謊言掩蓋目的，也無法真正地與人類一樣。」
VIP電梯中沒有配備電梯小姐，只有像征著樓層的數字正在不斷變小。
「那家伙從我們進去開始就沒有離開自己的座位一步，是因為他的下半身已經怪物化了。」
寬大的桌子遮擋住了二人的視線，莉莉烏姆的五感又比常人還要遲鈍，自然是沒發現的。
但作為從者的吉爾伽美什就不同了。
「雖然態度放的很恭敬，不過他們本身就是曾經向造物主發動過叛亂的種族，這麼做也不奇怪。」
肩膀上的手臂帶著體溫，以及一點點並不強硬的力道。
「謝謝您，王。」
「多余的話就免了，你知道卡爾克薩基金會那個組織？」
「嗯……」莉莉烏姆抿唇，右手緊緊抓住左手手腕。「我那個失蹤的朋友，她家也和那個基金會有點關系。」
雖然表面上只是有過短暫的合作關系，但實際上，布朗家族是卡爾克薩基金會私下的控股人之一。
這還是蒂娜很久以前告訴她的。
布朗家，幻影旅團，卡爾克薩，甚至克羅格·萊斯利，種種線索徘徊在大腦中，少女重重地嘆了口氣。
伴隨著清脆的鈴聲，電梯門打開了。
「不過他既然願意表露真身，應該是沒有阻攔我們的意思的。」
天空競技場的一樓大廳依舊人山人海，沒人知道這棟世界第四的高塔上，竟然盤踞著一個披著人皮的冷血怪物。
「修格斯這種生物，會遵循本能不斷進化。因為是被制造出來的奴僕，所以也沒什麼聚集同類的愛好。」
只是，連她都沒想到，那般沒有固定形態，只能發出嘯叫，宛若柏油構成的巨大變形蟲一般的東西，竟然能進化得如此恐怖。
做出了可怕的東西呢，那些「古老者」。
啊，話說回來，她忘記問對方到底從哪裡知道這麼多自己的情報了。
……算了，和那些生物牽扯太深也沒什麼好事。
「啊——怎麼會這樣！西索選手居然被擊中了！」
就在莉莉烏姆專心思考如何調查基金會的時候，電子屏幕上，解說驚訝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西索？
少女抬起頭，恰好看到擂台上的紅發小醜，一臉微笑地接下了對手的一擊。
還真的是西索！
「怎麼了？」
恩奇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那個人……」她指了指屏幕，「就是我跟你們說過的，提醒我庫洛洛有問題的家伙。」
而且他還想跟恩奇都打一架……算了這個就不要說了。
「哦！西索選手又被對手拿下一分！這場戰鬥究竟會如何呢？！」
解說員慷慨激昂的語氣帶動了周圍人的情緒，還有不少人在給與西索戰鬥的格鬥家吶喊助威。
到了莉莉烏姆身邊，氣氛就沒這麼熱烈了。
「唔，完全被壓制了啊，那位挑戰者真可憐。」
「兩邊的實力差距過大，浪費時間的表演。」
「……呃……」
「怎麼，你沒看出來？」吉爾伽美什抬了抬下巴，「那雜種根本就沒認真打，他一直在觀察對方的招式。」
「並非蠻勇的戰士，而是在生死之間游戲玩樂之人。」
「而且他很冷靜哦，雖然在戰鬥的過程中受到了很重的傷，但到現在為止，莉莉也沒感覺到他在焦慮或者害怕吧？」
「如果預測沒錯的話，這場實力懸殊的戰鬥馬上就要到尾聲了。」
正如天之鎖所言，幾分鐘後，西索似乎已經厭倦了繼續玩弄獵物，掏出了自己的撲克牌。
他並沒有一出手就是殺招，卻在幾個來回內，輕易破解了對手的招式，並擊潰了他的精神。
最後，那個可憐的挑戰者被一枚紅桃A正中額頭，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西……西索選手勝利了！他成功保住了自己的樓主之位！」
圍觀群眾有的發出吶喊，有的哀嘆自己這次下錯了注，更有一些人大聲談論著屏幕上小醜的恐怖之處。
莉莉烏姆這才意識到，原來西索並不只是一個光天化日之下隨意奪人性命的殺人犯。他所謂的「不殺無趣之人」，也是實話。
吉爾伽美什則哼笑了一聲，：「看起來天空競技場也不是只有一些無趣又吵鬧的雜種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是的，胖子是修格斯，而且是高級進化版修格斯領主。
不過他是個樂子修格斯，而且喜歡生活在人類社會，所以才會找上莉莉烏姆，因為有人類想搞事，而這會破壞他的生活。
卡爾克薩基金會的話，這個提示挺明顯的，不知道可以百度一下。
感謝在2021-08-05 03:06:00~2021-08-07 23:57:5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雪域之丹5瓶；27011590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82章
離開西瑞尼亞之後,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莉莉烏姆已經在巴托奇亞共和國待了快兩周了。
其實她更喜歡在圖書館消磨時間，並搜集一些相關的線索。無奈一條胳膊拗不過兩根大腿,而且借著恩奇都的獵人執照,也確實能在網絡上搜倒不少重要情報。
布朗家族全滅的現在,能接近這個基金會的方法，也就只有通過吉爾伽美什所經營的公司這一種了。
「……總覺得這種場景似曾相識啊。」
「任何大型組織都需要金錢和人脈來，這種另有所圖的更是如此。」
THE·烏魯克的大本營在友客鑫,想要接近基金會，吉爾伽美什就得回去親自坐鎮公司。
「吾友，這個麻煩的女人就交給你了,覺得不耐煩了本王也可以勉為其難搭把手幫忙，哈哈哈哈！」
臨走前還不忘調侃一下友人與御主,在黃金之王的笑聲中，駛向友客鑫的飛艇啟航了。
「哼,明明最麻煩的人是他自己吧。到底是因為誰我才會遇到這麼多麻煩的啊真是……」
「吉爾也是在關心你，只是表達方式比較別扭罷了。」
「我知道……」
雖然知道，但因為這位大爺每次都聲勢浩大的,說的話也很拉仇恨,就算她習慣了也還是會忍不住覺得心累。
「你在擔心？」
沒想到,恩奇都居然一眼就看破了自己的心事。
「……嗯。」
失去了魔法，失去了健康的身體，變得比普通人還要孱弱，甚至只能通過最原始的方式為從者補充魔力。僅憑腦海中積累的知識，她真的不會成為他們的拖累嗎？
真是諷刺，這麼多年都是一個人過來的,本來以為自己的心態不會太差，結果到了這個地步還是變得患得患失了起來。
有人依靠的感覺實在是太美好，就像是夢一樣。
恩奇都沒有說什麼，只是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回到住的地方的時候，莉莉烏姆收到了小傑的回信。
在11歲的年末，他通過了考驗，成功釣到了沼澤之王。
這也就意味著，這名小少年終於可以踏出自己的故鄉，前往參加獵人考試，開啟自己尋找父親的旅途。
小傑能進步得如此之快，讓她打心眼裡高興，也期待起了未來與獲得獵人執照的他重逢。
與一年四季都陽光明媚的鯨魚島不同，巴托奇亞共和國的12月還是有些冷的。
雖然很想去揍敵客家所在的枯枯戮山，但現在的氣溫實在是不適合遠行。而作為世界第四高的建築，天空競技場周圍的城市建設也很發達，莉莉烏姆干脆就在這裡常住了下來。等天氣轉暖，他們二人再前往友客鑫與吉爾伽美什會合。
「嗯……我和莉莉，現在算是在『約會』嗎？」
「誒？」
今天天氣不錯，莉莉烏姆難得放下心中的陰霾，和恩奇都一同在城市裡轉悠了起來。
「這……算……算是吧？」
冬日的風帶著涼意，但陽光照射在身上依然有股暖洋洋的感覺。而現在那股熱度，不知不覺就蔓延到了臉上。
雖然文字，文化，甚至世界都與上一個世界有巨大的差異，但坐在由鋼筋水泥築成的城市森林中，還是讓莉莉烏姆回憶起了在日本的生活。
和上次疲於追查奈亞拉托提普不同，這次她終於可以牽著喜歡的人的手，穿行在人行道上。身旁的道路車水馬龍，櫥窗裡擺放著精致的店鋪擺設。
一切都很順利。
不過要是沒有那些時不時就會衝上來搭訕的男生，他們這次小小的約會大概會更順利吧。
「唔……好奇怪啊。」
「怎麼了？」
因為走累了，又是午餐時間，莉莉烏姆找了家看上去比較高檔，人也少的餐廳。
「怎麼說呢……以前我出門的時候也不會遇到這麼多搭訕的人，為什麼今天……？」
不，不僅僅是今天，自從來到了這個世界，踏出鯨魚島後，她被人搭話的概率就大大增加。今天更加可怕，感覺數量都直接翻倍了。
「原來剛才那些就是搭訕啊，嗯，之前和吉爾在友客鑫也會遇到這種情況。」
少女從菜單上抬起眼，瞄了一下坐在自己對面的綠發美人。
他今天的外套是藍色的雙排扣長風衣，綠色的長發在出門前被她辮成了簡單的單麻花辮，同樣深色調的圍巾裹在脖子周圍，襯得那張小臉更加白皙如玉。進了開著暖氣的店裡，脫下外套，裡面那件白襯衫設計簡單，裝飾僅有與圍巾同款的金色樹葉，卻將著衣人那種中立的美體現得淋漓盡致。
配合被風吹得有些發紅的面頰，粉嫩的嘴唇，長長的睫毛以及被長褲包裹的纖細的腿。恐怕沒有一個人，能在看到的第一眼就能斷定他的性別。
……翻倍的原因大概在這。
那自己呢？沒有魔法，不能偽裝，自己現在的外貌看上去應該有些怪異才對啊。
「嗯，不過人類就是這樣，會喜歡美好的事物，這點我還是理解的。」
莉莉烏姆記得，天之鎖的外貌實際模擬了當初幫助陪伴他的神妓莎姆漢特。最初的最初，他的外形據說非常的原始，甚至連能被稱為「人類」的特點都不具備。
諷刺的是，在眾神的眼中，那才是最完美的人類應該有的姿態。
讓他知曉「人」這一定義，教授他知識的，正是那位美麗的女性。
決定用這一樣貌，也是為了紀念她。
「那個時候，我……第一次在森林裡遇到你的時候……」莉莉烏姆下意識道，「為什麼要對我伸出援手呢？」
想來，那個時候的自己，和美好二字大概是掛不上勾的吧。
恩奇都定定地看著莉莉烏姆，看得她都有點不好意思，移開了目光，才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
「就是想啊，因為那個時候竭盡全力哭泣的你，靈魂比我所見過的任何事物都要具有生命力。」
「即使到現在也是，無論什麼時候，在我看來莉莉都是最美的。」
這……這……
實在太犯規了！
莉莉烏姆只覺得臉上發燒，騰地一下站起了身。
「我……我……」
「我去趟洗手間！」
她像個傻子似的打了半天磕絆，最終用了一個非常蹩腳的理由，慌張地走開了。
「唉——」
等到了衛生間，站在洗手台前，少女才長長地嘆了口氣。
「到底在干什麼啊？」
莉莉烏姆用水洗了把臉，抬頭看向鏡子中的自己。
鉑鉛病的痕跡依然清晰地遍布全身。每次照鏡子，若是不眨眼，連她自己都覺得對面的女孩是個石膏像，而非活生生的人。
但即使是這樣，不管是吉爾伽美什還是恩奇都，對她的態度都一如既往，從那個時候開始就沒有變過。
鏡子裡的人像緩緩伸出手，與少女指尖相觸。
冷冰冰的，是玻璃的溫度。
「哦呀？果然是小莉莉呢∼」
待她平復心情，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卻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一個身材高大，英俊的紅發男人正靠在不遠處的牆邊，笑吟吟地看著她。
是西索？！
不過今天的他一改平日的小醜裝扮，而是像模像樣地穿起了西裝。不僅沒有化妝，頭發也柔順地垂下來。配合那雙上挑的眼睛，再加上酒紅色的西裝，簡直就像是富家公子哥或者哪個高級俱樂部的牛郎。
「為什麼你會在這？」
「當然是吃飯啊，就跟小莉莉一樣∼怎麼，今天穿的這麼漂亮，約會★？」
……這個，也沒說錯。
「你不也穿得很正式嘛，也是約會？」
「嗯……你猜∼？」
又開始謎言謎語，這人要麼滿口謊話，要麼就干脆避開重點，實在是……也不知道怎麼養成這樣的性格的。
「我猜是吧，順便恭喜你前幾天獲勝。」
「你去天空競技場了◆？」
「啊，有點事要辦。」
「我就說嘛，難怪你一去不返，原來是碰到了紅顏知己啊。」
就在兩人簡單交談的時候，冷不丁響起了一道優美的女中音。
來人是位有一頭金色長卷發，身穿紅裙，濃妝艷抹的美麗女人。
「……咦？」
對方看到她愣了一下，隨即用手撥弄了一下自己的米金色頭發。
「誒呀，這真是……你什麼時候口味變了？」
女人的口紅與她的長裙相得益彰，配合濃烈的香水，宛若一朵盛開的玫瑰。她的身高和身材都和莉莉烏姆差不多，不過穿著高跟鞋，再加上氣勢夠足，一看便是會令全場矚目的女人。
「不介紹一下？」
「你好，我叫莉莉烏姆。」
女人長長的睫毛忽閃著，彎起嘴角:「伊莎貝拉。」
唔……好名字。
「一個人嗎？不如來我們桌坐坐？」
莉莉烏姆正准備開口回絕，看到女人身後那道身影後，先是一愣，隨即笑著搖了搖頭。
「不了，我和人一起來的。」
「怎麼了莉莉，是認識的人嗎？」
少女綻開了笑容，越過穿著紅裙的金發女人，徑直走向自己的天之鎖。
「恩奇都，介紹一下，這位是西索。另一位則是他的女伴伊莎貝爾小姐。」
「哦？」
美得雌雄莫辨的少年眨了眨眼，綠色的頭發垂在肩膀上，恰好壓在金色的刺繡上。
「是那位幫了你忙的西索？真巧啊。」
作者有話要說：
嘿，阿閃不在，莉莉和小恩約會咯！（總不能每次都讓阿閃一個人獨占約會名額。）
以及，莫要慌，伊莎貝拉小姐沒有敵意。不要忘了我們莉莉是美人，美人怎麼會對美人有敵意（狗頭）感謝在2021-08-07 23:57:50~2021-08-09 21:38:4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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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在那個瞬間,原本宛若石像的少女，忽然綻開了一抹生動的微笑。
沉郁的氣息消散，停止的時間開始流動，掛著笑容的她再也不是工匠手下冰冷的雕塑,孔雀石般的雙眼閃爍著光輝,而是傳說故事中潔白而美麗的仙子。
而她身邊的少年？少女？則擁有不亞於她的美貌。
他們三人站在一起的畫面,讓遍賞美人的伊莎貝拉一瞬間都看得痴了。
莉莉烏姆，莉莉烏姆，純潔的白百合。
多麼適合這個女孩的名字。
不過……恩奇都？
傳聞中那個令揍敵客家拒絕接單的獵人新星？
這個美得雌雄莫辨的少年,居然就是恩奇都？！
「啊……既然是這樣，那我們也不便打擾了。」
伊莎貝拉作為職業獵人，而且是難得能和西索打交道到現在的女人,向來很識時務。
不過她身邊那個瘋狂的魔術師可就不一樣了。
念壓不斷湧動，時而收縮,時而擴散，看不見的惡意襲向不遠處的三人。
自打看到恩奇都,西索身上就爆發出了一股無形的力量。那股侵略性非常強的氣，好像無形的大山壓向莉莉烏姆，令她不適地皺起眉頭。
胸口很悶,呼吸逐漸變得困難,心髒也越來越難受了。
身旁發出細微的破碎聲,少女看了一眼，那裝著清水與鮮花，看上去挺結實的玻璃花瓶，居然綻開了一道道裂紋。
「……嘖！」
伊莎貝拉花容失色地後退了兩步，與身邊的男人拉開了距離。
她顯然已經習慣了這個場景，卻也不願出言阻止。
恩奇都擋在了莉莉烏姆身前,那股令人窒息的壓力頓時小了很多。天之鎖的魔力像是無聲的泉水，細細密密將她包裹在其中。
擦肩而過的那個瞬間，少女清楚地捕捉到了對方臉上的神情。那股溫和而舒心的笑容，少見地從他臉上消失了。
「我聽莉莉說起過你的事，西索先生。很感謝你之前的幫忙。但是——」他話鋒一轉，語氣也變得淡漠起來。「我並沒有隨意接受實力差距過大的挑釁的興趣，坦白說，你的戰鬥過程很有趣，但還是太弱了。」
語畢，他淡淡地朝在場的三人點了下頭，便拉著莉莉烏姆走開了。
身後傳來了花瓶破碎的聲響，不過少女並沒有回頭確認。
他們直接離開了這家店。
雖然午飯和休息都很誘人，但一想到店裡還有那麼個隨心所欲的家伙，再美味的食物都會變得索然無味起來。
破碎的玻璃花瓶撒了一地的碎片，滋養花朵的清水從缺口不算溢出，滴落在地板上。
伊莎貝拉將念力包裹全身，咬緊下唇，警惕地戒備著已經與自己拉開距離的男人。
與西索來往多年，雖然知道他平時是個冷靜的戰鬥派，但這股殺氣……
她已經開始後悔沒跟著那兩人一同離開了。
「確實……是很強的對手◆。」
她看著男人自言自語，兀自發出詭異的笑聲，殺氣與念壓不斷減弱。
「糟糕∼忽然覺得庫洛洛那家伙有點可憐啊★。」
「哈？庫洛洛·魯西魯？」
作為天空競技場的常客，流星街出身的獵人，伊莎貝拉當然認識那個麻煩的強盜頭子。
「雖然小莉莉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不過……」
「……喂喂不會吧？」
有那麼一瞬間，伊莎貝拉確實對今天第一次見面的那個少女產生了一絲同情。
但回憶起恩奇都臨走前的那個眼神，與他看著少女時的神態，她忽然又有點幸災樂禍——
對庫洛洛·魯西魯。
「被你一說我居然高興了起來，今天這頓就我請客了！」
「嗯哼∼？」
西索的出現就像是一個預兆，第三天，莉莉烏姆便接到了吉爾伽美什的簡訊。
「到友客鑫來。」
王沒有多說一句解釋，幾個字就決定了接下來的行程計劃。
她倒是早就習慣了這人的行動模式，很干脆地訂了兩個人的票，又坐著巨大的浮空艇回到了優路比安大陸。只不過這次，降落的地點並非氣候宜人，環境優美的西瑞尼亞。而是發達程度與天空競技場周圍相差無幾，甚至更為繁華的友客鑫。
「說起來，我之前就想問了。」
「嗯？」
飛艇還沒落地的時候，少女專注地盯著坐在自己對面的恩奇都的臉。
「你和吉爾伽美什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無論是突然前往友客鑫，還是之前從遺跡出來後就沒了下文的「有意思的東西」，甚至是出來玩幾天都對公司不聞不問，還有三人偶爾的神態交流，都透著一股子古怪的感覺。
她也問過吉爾伽美什，公司剛成立不久又有金融大鱷虎視眈眈，他把業務交給其他人真的可以嗎？
「無妨，本王所選的部下必然是可靠的。」
這人怎麼這麼自信，他一共到這個世界也就兩年多誒，找到的部下真的這麼可靠嗎？
而且怎麼到哪他都能挖掘出優秀人才來。
恩奇都無辜地看著她，飛快眨了兩下眼睛。
「莉莉在說什麼呢？」
很好，這是他裝傻的信號，而且是故意的那種。
莉莉烏姆的嘴撅了起來：「到底什麼事？遮遮掩掩不想讓我知道。」
「嗯……我們本來是想給你個驚喜的嘛。」
天之鎖皺起眉，一手托著下巴，歪著腦袋，開始用他最近學到的裝可愛的方法轉移話題。
「到友客鑫你就知道了，真的沒有瞞你什麼……莉莉不相信我嗎？」
綠色的眼睛波光粼粼，竟然有幾分被拋棄的小動物一樣的感覺。
「呃……我……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偏偏少女還就吃這一套，頓時氣勢低了下去。
等等！占理的人明明是她吧？為什麼現在反而會有一種心虛愧疚的感覺啊！
然而這個時候，飛艇已經開始下降，甜美的女聲透過廣播，向飛艇的乘客們播報著友客鑫的天氣以及地面情況。
透過窗戶，莉莉烏姆看到了熱熱鬧鬧的停機坪。
她皺著眉，又扭過頭來瞪了恩奇都一眼。
雖然不知道這個餿主意到底是他還是吉爾伽美什想的，總之一會兒下去碰到那個金閃閃了，這倆人一個都別想逃掉！
「哦，這次來得挺快的嘛雜種。」
日理萬機的王可不會專門到機場去接人，他們到達公司大樓的時候，他正坐在辦公桌後頭審閱著一摞磚頭高的紙質文件。
還行，畢竟千百年前的泥土版都能堆成小山堆，而千百年後的紙也就只是磚頭厚度而已。
「因為沒有生病啊，對了，你是不是和恩奇都——」
「剛好，上次跟你說的可靠新人，就趁著這個機會稍微認識一下吧。」
打斷少女的話，青年抬起頭，朝門口揚聲喊了一句。
「進來。」
辦公室的大門發出「嘎吱」的聲響，莉莉烏姆下意識扭過頭去，卻在目睹來人的瞬間猛地瞪大了雙眼。
「嗯……你們好，我是近日才獲得提拔，成為王……吉爾伽美什大人秘書的新人。」
來人是一位身材纖細，褐色皮膚的女性。她穿著深綠色的套裙，曾經遮蓋頭發的白色織物消失了，而披散在肩膀上的深褐色長發則被盤在了後腦上。
「雖然曾經是輔佐君王的神官，不過作為總裁的秘書，還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
視線變得模糊了起來。
失去了遮蓋面容的黑紗，發型和衣著也變了，但面前女人的容貌，聲音，動作，都與自己記憶中的那個人毫無三致。
「好久不見啊，莉莉烏姆。」
她看不清對方的表情，卻從那沉著的尾音中，聽出了一絲顫抖的感覺。
「……西杜麗……？」
綠裙的女人緩緩走近，長長地嘆了一聲：「真是的……」她努力扯了下嘴角，笑容卻顯得很僵硬，眼眶也有些發紅。「作為神官，我本來應該更從容一些才對。」
「怎麼能把你惹哭了呢？」
這話惹得少女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眨了眨濕潤的眼眶，露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笑。
「我還沒有哭哦，只是……只是太高興了……那個時候沒能跟你說聲再見，我一直——」
喉嚨哽了一下，莉莉烏姆吸了口氣，繼續道：「不過，現在也用不著說那個。」
因為你又一次，回到我，回到我們的身邊了。
作者有話要說：
伊莎貝拉是流星街出身，知道幻影旅團的厲害，也知道團長是個熱愛偷別人念能力的渣男（？）
看渣男吃癟那總歸是高興的（喂！
順便她和西索沒有啥感情線，都是自由瀟灑的人，姐姐還挺橘，她通吃的（狗頭
然後，對！一個驚喜！現在烏魯克組才算完完整整！感謝在2021-08-09 21:38:48~2021-08-11 01:57:2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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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西杜麗的出現,並不是毫無理由的。
她是王借由巴比倫寶庫，以及遺跡中獲取的，蘊含魔力的道具，利用魔術陣法再次召喚而出的,類似擬從者一般的存在。
「不僅沒有戰鬥能力,只要王切斷魔力,我就會消失。雖然作為擬從者我可以靈體化跟在他身邊，但那樣不如實體化來得便利。」
王還有會議要開，於是解釋的部分就交由西杜麗自己來說明了。
實體化可以最大程度的減少魔力的供應,從者也能通過進食獲取基本的行動力量，對於輔佐官西杜麗來說，正是最好的辦法。
雖然在現界的時候,她也獲得了現代的知識。但諸如企業管理，人事變動,融資租賃都暫時還是紙上談兵，想一點錯不出,恐怕還得再歷練一點時間。
「恐怕要暫時麻煩莉莉烏姆了。」女人笑彎了眼睛，「作為後輩新人，還請你多多指教啊。」
鼻子酸酸的,但少女卻向對方露出了一個微笑。
「嗯……有什麼不懂的,盡量來問。恩奇都也要幫忙哦。」
「好啊。」恩奇都點點頭,「有關獵人和十老頭的一些情報也確實需要跟西杜麗說一下。」
「那我就和西杜麗去忙，莉莉先在休息室稍微等一下。」
「咦？」
等等，這個發展不太對吧？不應該是他們兩人一起去和西杜麗確認工作嗎？！
「但是……」
恩奇都沒讓莉莉烏姆說出下半句話，他伸出手，摸了摸少女的頭頂，湊到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
「有時間去跟吉爾說聲謝謝吧。」
「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因為天之鎖的這句建議,莉莉烏姆靜靜地坐在了等候室中。
是啊，無論是魔導具還是被存入王之寶庫中的意像，抑或是擬從者的奇跡，沒有那位黃金之王，這些都不可能實現。
少女站起身，緩緩來到辦公室門前，將門推開了一道小縫。
「蠢貨！調查拍賣品流通渠道這種事都辦不到嗎？同樣的事不要讓本王再說第三遍！」
吉爾伽美什中氣十足的聲音透過門縫傳到她耳中，雖然說得很不客氣，但語氣上聽來，他倒也並沒有真的生氣。
如果連這種程度的訓斥都無法忍受的話，又怎麼能擔起古代王國的群臣，或是商業帝國的一份子這樣的重任呢？
腦中閃過回憶，想起自己以前又氣又慫還不敢反駁的樣子，莉莉烏姆站在門外獨自笑了一下，伸手敲了敲房門。
「進來。」
吉爾伽美什掛掉電話，整個人面朝著落地窗，並沒有回頭。
「是我……你……您現在在忙嗎？」
她走進辦公室，不忘把門也給帶上。
「恩奇都呢？」
「和西杜麗一起去忙別的事了，和十老頭還有獵人有關。」
金發男人聞言，微微側了下頭：「這樣啊，那你有什麼事？」
對方的態度有些冷淡，而這應該不是自己的錯覺。「為什麼要進行擬從者召喚？還偏偏……是西杜麗。」
雖然因為此世全部之惡，作為從者的吉爾伽美什擁有了肉身，甚至能自己給自己提供魔力，但以從者之身進行擬從者召喚，還是一件沒有先例的危險實驗。
「別誤會，本王只是因為缺乏人手，所以才會使用這個策略。」
「這……這樣啊……」
「嘛，你的狀態也是一部分原因，只是一部分。」吉爾伽美什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又將目光移到了別處。「優秀的部下失去了大部分工作能力，自然要讓同樣優秀的人來替代。」
這……算是對自己的誇獎嗎？
「老實說，我其實有些焦慮了。」
就在吐露真心話的那一刻，莉莉烏姆的腳忽然像是灌了鉛一般，再也無法向前邁出一步。
「原本以為自己住在西瑞尼亞，還可以用知識填補體力上的缺陷，還能搜集資料。但……」
蒂娜的失蹤，突如其來的暗殺，打破了她自以為是的平靜。
幻影旅團，西索，揍敵客家族，遇到這些危險的時候，他們甚至沒有邁出人類世界。
那將來呢？這個世界的念能力千奇百怪，以這樣的病弱身體，她不可能一輩子都受三人保護。
「被揍敵客家的殺手撞破『不死』的真相的時候，我真的很不甘心。」
長生不老，永遠不死，多麼誘人的主題。
要是沒有西索，要是她沒有及時拋出吉爾伽美什的名號，那天晚上又會發生什麼？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莉莉烏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到西杜麗的那一刻，不知道為什麼就放心了，惶恐的感覺都減輕了不少。」
「謝謝你，我會加油的！」
說完，她背過身，右手握住了離自己不遠的辦公室門把手想要離開。
「這就要逃跑了嗎？」
轉動門把手的動作停了下來。
「剛才你說自己『不甘心』，下一句話卻是西杜麗回來也讓你的惶恐減輕了不少。」
這次輪到吉爾伽美什面對背著身的她了。
「前後不搭啊，常年居家不和外人來往讓你變得這麼語無倫次了，莉莉烏姆？」
少女能聽出來，那語氣中含著淡淡的嘲諷。
「所以呢？你覺得不甘心？哪裡不甘心？」
話語聲伴隨著腳步聲，離她越來越近。
「……有必要這麼不留余地嗎？」
「本王不留余地？這可有意思了，你倒是說說，本王為什麼要給你留余地？」
聲音離自己很近了，她甚至感覺到了那個人的體溫。
「哪裡都不甘心。」
金屬的裝飾物染上了掌心的溫度，而另一只垂在身側的手，指甲也嵌入了掌心。
「朋友的失蹤，暗殺，天空競技場的怪物，甚至別人的挑釁，每一件事我都很不甘心。」
就像是回到了最初的最初，眼睜睜看著恩奇都詛咒纏身，逐漸衰弱下去的那段日子一樣。
「所以我才要找回力量。」莉莉烏姆閉上眼，「我不想成為你們的累贅。」
「但我……我也好害怕。」
耳邊不再響起莫名其妙的呢喃，意識不會再被拖入未知的虛空，或是可怕的屬於其他生物的意識之海。
恐怖的記憶像是被刪除了一般，再也不會在每個深夜，宛如潮水般湧來，奪走睡眠，奪走五感，甚至到最後還試圖奪走屬於自己的七情六欲。
腰間傳來了另一人的溫度，搭在金屬把手上的手被身後的那人握住。
「這種安靜的感覺真的……真的太好了。」莉莉烏姆咬住唇，「即使是我，也會生出貪婪之心。」
不想再與那些未知的存在扯上關系，想要作為一個人類，平靜地生活下去。
「即使知道是假的，卻還是存了一分僥幸心理，把頭埋在土裡不去看真實的現狀。」少女動了動手指，「你會失望嗎，吉爾伽美什？」
「為什麼要失望？」
王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追求愉悅，展現欲望，原本就是人應該擁有的本能。」
熱氣撫在耳廓上，有些癢。
「比任何人都要活得努力，直面恐懼，即使迷茫困頓也不會放棄。這樣的人，本王想不到有什麼要對她失望的地方。」
本來內心是很平靜的，但聽到了這句話，不知道怎麼的，那種想哭的感覺又一次卷土重來了。
「但是……但是哦！」
莉莉烏姆想要轉過身，看著那個鼓勵自己的男人的臉。無奈腰間的手摟得太緊，他們的身體毫無空隙。
「看到西杜麗的時候，我是真的很開心……」
「不管是為了什麼目的，我都要謝謝你，王。」
作者有話要說：
修改了一下最後一部分，剛才網頁排版忽然抽了，搞得最後幾句話順序都不對了就很尷尬。
其實莉莉烏姆也很矛盾，她好不容易又獲得了普通人一般的生活。想想，外神的呢喃聲以前無時無刻都在騷擾她，像耳鳴一樣，然後有一天這些聲音終於消失了。
那些可怕的，想要入侵她意識，消磨她san值的東西也不存在了，多好啊。
即使知道這些可能只是曇花一現的虛假幸福，那也是幸福的。而曾經獲得過幸福，再失去的時候才會更痛苦。
順便，把西杜麗叫回來也確實是考慮到她對莉莉烏姆來說是個很重要的人。你們以為妹子沒精神心情不好，恩都看出來了閃閃能看不出來？感謝在2021-08-11 01:57:20~2021-08-11 23:59: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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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那個,只是這樣就可以了嗎？」
雖然說是懷著感謝的心情，想幫吉爾伽美什做些什麼。
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如果你真的想報答本王倒也不是不行。」金發男人伸出手，撫摸著她的臉頰，指尖一路劃到脖頸。「要是覺得身體受的住的話。」
酥酥麻麻的感覺在皮膚上游走,莉莉烏姆看著男人紅寶石般的眼睛,咬住嘴唇。
「……還是算了吧。」
吉爾伽美什發出一聲嗤笑,稍微調整了一下頭部，好讓自己躺的更舒服一些。
金發散落在少女手邊，感受著大腿上的重量,她克制了一下，才沒有伸手摸一摸那手感很好的頭發。
是的，現在他們兩人正坐在辦公室裡的長沙發上。
確切地說,是一個坐，一個躺。而且躺的那個人,枕著坐的人的大腿。
「你忙了很久？」
他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最近有不少雜種越來越礙眼了。」
「因為明年九月份的拍賣會？」
友客鑫這座大城市,會在每年的九月一日到十日舉辦一場世界最大的拍賣會。在這期間，世界各地的稀世珍品全部聚集在此，吸引著無數收藏夾,守財奴與觀光客造訪。
而這場大型拍賣會的組織者,正是十老頭。
「真是……現在還只是12月啊。」
一年都沒過,就開始蠢蠢欲動，那些人也真是閑得慌。
不過千說萬說，還是躺在自己腿上的這個家伙，在上一屆拍賣會舉辦的時候太惹眼了。
……不對，他什麼時候都挺惹眼的，還很拉仇恨。
「怎麼,怕了？」
「怕麻煩了。」莉莉烏姆伸出手，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撥弄著男人的金發。「新的一輪企劃都還沒開始就有人惦記著你了，越接近開始時間，行動起來的人也就越多吧。」
「都是些不足為提的雜種罷了，為自己的利益互相爭奪的野狗，連團隊合作都做不到，根本不足為懼。」
這話倒也沒錯。
而且——
「不過拍賣會也確實是個機會，剛好看看我們的監視對像到底想干什麼。」
卡爾克薩基金會平時非常低調，不過最近的調查結果顯示，他們也會派遣人員參加友客鑫的拍賣會。
且不光是明面上的大型公益拍賣，他們甚至會參加由黑幫主導的地下拍賣會，只不過近兩年似乎一直沒找到心儀的藏品。
「《黑暗奏鳴曲》，《卡西露達之歌》，以及……」
僅存在於眾人口耳相傳的流言中，但卻切實存在的，被詛咒的劇本——《黃衣之王》。
「那位克羅格先生，真的送給了我們一份大禮。」
「你讀過那本書？」
垂落在胸前的長發被男人用手指輕捻，莉莉烏姆小幅度地搖了搖頭：「不，只是在時空旅行的過程中，無數次地聽不同的人提起過這個劇本罷了。」
「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時代，甚至用著不同的文字，但他們手中掌握的線索卻驚人的類似。」
而最後結果……也都不怎麼好。
必須要在基金會得手前，將他們意圖納入手中的樂譜和劇本毀掉才行。
想到這，她低下頭，卻發現吉爾伽美什不知何時閉上了雙眼，連呼吸都變得均勻起來。
看來最近確實是太忙了。而且自從獲得肉身之後，這人基本就沒從自己這裡獲取過魔力。
能在西瑞尼亞平靜地生活，也是托他與恩奇都的福。天知道這兩個人在外面給自己擋掉了多少麻煩。
莉莉烏姆張了張嘴，無聲地對金發的男人說了一句話。
「好好休息一下吧。」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打破了這一祥和氣氛的，是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王，莉莉烏姆！打擾一下！」
幾乎是敲門聲響起的一瞬間，枕著她大腿的青年就睜開了眼睛。
他坐起身，用手示意少女坐在原地不要動，自己則坐起身。
「進來。」
來人是西杜麗，她進來的時候神情有一瞬間凝固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你們忙碌的時候來打擾真是失禮了，剛才我和恩奇都在公司大樓後門發現了一個昏倒的男人。」
「哦？」
若只是普通的外來人或是流浪漢，西杜麗斷不可能如此魯莽地衝上來。
「恩奇都和我都感覺到那位昏迷的先生身上有一股特別的力量，所以自作主張將他帶進了公司一樓的會客室休息。」
女人說著，眼睛已經不由自主地開始往莉莉烏姆身上看。
「他醒過來以後，說是克羅格·萊斯利讓他過來的。」
那只擬態很完美的修格斯？
已經從吉爾伽美什處得知天空競技場的大股東有問題，西杜麗自然不敢怠慢。但男人的精神狀態似乎不太穩定，她就讓恩奇都留在休息室，自己立刻衝上來通知二人。
「那我陪西杜麗——」
「一起下去吧。」
王的金口一開，她自然是沒意見的。不一會兒，莉莉烏姆便在空曠的休息室裡，見到了那個頹廢而憔悴，看上去像個流浪漢一般的男人。
「你……你們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之鎖身上自帶的沉靜氣質影響了他，男人看上去並沒有西杜麗說得那般驚慌失措。
「我叫……保羅……對，保羅。」
男人有一頭亂糟糟的褐色頭發，五官端正，但胡子拉碴，且臉色慘白，看上去在三十到四十歲之間，褐色的風衣上沾著不少污跡。他說話的時候，雙眼不安地轉動，眼白布滿了紅血絲，眼下也有著濃重的青黑色。
「請問你……就是那個怪物說的魔女嗎？」
保羅的目光在西杜麗臉上滑過，最終與莉莉烏姆四目相對。不過他顯然不習慣這麼看人，又或是感到害怕，立刻移開了眼睛。
「克羅格·萊斯利？」莉莉烏姆皺起眉，「那個修格斯？」
這個名詞就像是一個開關，自稱保羅的男人猛然抬起頭：「你果然知道！那家伙……那家伙真的沒騙我！」
他露出一個欣喜若狂的笑容，手指不正常地抽搐著，並且試圖站起身。
「別太得意忘形了雜種！」然而這怪異的舉動卻引來了吉爾伽美什的不滿，「誰給你的膽子這麼稱呼本王的得力助手？」
「……你……你是那個新興企業家……」被王的氣勢一壓，對方頓時又萎靡了下去。「不……我不是故意的……非常……非常抱歉……」
莉莉烏姆看著擋在自己面前的王，笑了一下：「謝謝你，吉爾伽美什。」
他知道自己並不喜歡被人或者怪物稱呼為魔女。
「至於這位保羅先生，你好，我叫做——」
「等等！」褐發青年忽然激動了起來，「不，不要說出名字！那些家伙……！」他猛地收住聲音，四處看了看，才又壓低了嗓子。「會讓那些家伙聽到的。」
「我知道的，它們一直都在注視著我。阻止我尋找解決之法，甚至還想殺了我。」
男人神經質地搓著手，連呼吸都變得顫抖起來。
「那些……那些老鼠……！還有基金會的那些家伙！」
「每天……每天……我都能聽到那些東西說話的聲音！」
「……」
西杜麗說的沒錯，這個人精神確實已經有些不穩定了。
「我去准備一些水和食物，還有干淨的衣服。」
女神官說著，朝眾人點了點頭，無聲無息地離開了房間。
現在，屋內只剩下莉莉烏姆，以及並不懼怕那些存在的，她的兩名從者。
「你可以叫我莉莉烏姆。那麼，保羅先生，你口中的基金會，是指卡爾克薩基金會嗎？」
男人看了她一會兒，無言地點點頭。
「雖然不知道克羅格·萊斯利到底跟你說了多少，但我們確實是在追查那個基金會的蛛絲馬跡。」說著，少女走到沙發邊上，坐了下來。「放心，這裡很安全。」
「能告訴我你的故事麼？」
保羅的故事並不稀罕，一年前，他還只是個生活在大城市中，每天穿著西裝的上班族。
因為某個契機，熱愛神秘事物的保羅通過自己的友人，了解到了卡爾克薩這一打著慈善名號實則異常復雜的組織。
「起……起先只是去參加基金會成員之間的小型聚會而已。」
作為一個剛入會的成員，他並沒有機會接觸到核心人士，一開始也只是抱著交流愛好的單純想法。
「基金會之間的成員，只有干部之間才有更深一層的交流。其余的人都是同城之間偶爾進行聚會或者聯絡。」
本來這件事也就到此為止了，保羅作為一個平凡的上班族，加入基金會也只是其中不起眼的普通成員而已。
然而一個雨夜，拉他入會的友人忽然自殺了。
誰也不知道這名開朗的年輕人為何要挖掉自己的眼睛，割去自己的舌頭，並且最終從高樓之上一躍而下結束自己的生命，連保羅自己都不知道。
「他死前……給我打了一個電話。」
然而，他卻是好友生前最後一個聯絡過的人。
「不要聽，不要深究，不要相信任何人。」
「離開這座城市，不要和基金會有聯系，逃，逃得越遠越好。」
「我的朋友，世界馬上就要毀滅了。」
這就是他的友人所傳達的，最後的遺言。
作者有話要說：
唔，要稍微推進一下不重要的主線了。
以及閃閃想要的感謝可不止是膝枕這麼單純的東西（狗頭）感謝在2021-08-11 23:59:15~2021-08-13 23:59:3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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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故事講到此處,男人的精神也變得更加不穩定。
恰好西杜麗帶著食物與水，以及干淨的衣服進來。
「放心，沒有毒。」
「……謝謝」
保羅看著眼前的四人，眼眶紅了,低下頭一聲不吭地吃起了東西。
莉莉烏姆則沉默地坐在沙發上,連吉爾伽美什和西杜麗一起出去了都沒顧得上問。
挖掉眼睛,是為了讓自己看不到未知的恐懼。割掉舌頭，是為了阻止自己念出瘋狂的囈語。
結束生命……或許是為了阻止某些東西的降臨，抑或是……為了逃離更可怕的災難。
「世界馬上就要毀滅了。」
多麼熟悉又充滿危機感的預言啊。
保羅補充完能量和水分之後,情緒穩定了一些。
而他的故事也沒有說完。
「那麼你呢？聽從朋友的建議，開始了逃亡之旅？」
「不……」他苦笑著搖了搖頭，「當時我只是以為他瘋了而已……又怎麼能知道這麼多。」
「但在整理遺物的時候,我發現了一樣東西。」
他發現了一本，印著基金會印記的書。
而這,則是保羅噩夢的開始。
「那是高級干部才會擁有的印章，我不知道約翰他為什麼會有……」他疲憊地扶著額頭,「等回過神來，我已經把書帶回了家。」
隱隱約約的，他感覺到約翰的死可能並非自殺那麼簡單。
「一開始也覺得沒什麼,直到基金會的那些人試圖拿回書還想殺我滅口。」
後來就都是些老套的故事了,在被曾經的熟人追殺的過程中,保羅發現原來所謂的卡爾克薩基金會是一個邪教組織，而約翰的死亡，正是因為他意識到了組織所信奉的神是多麼的危險。
「我輾轉了很多地方，調查了基金會的資料，幾個月前結識了克羅格·萊斯利，但他也是個怪物！」
「他說他沒辦法幫你,所以讓你來找我們？」
保羅睜大了眼睛，隨即點了點頭：「發現他是怪物以後，我逃離了天空競技場。但幾天前走投無路的時候卻被他的手下所救。」
然後那個狡猾的修格斯就把這人丟到了她這裡，既賣了人情，又不會惹禍上身。
「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基金會的手還沒有伸到友客鑫，我打算在這躲躲。」他深吸一口氣，「也謝謝你們今天聽我說了這麼多。」
「看起來你並不准備聽取那個修格斯的建議，向我們尋求幫助？」
男人胡子拉碴的臉上，浮現出一個慘笑：「抱歉……我並不想卷入太多無辜的人進來……而且……」
他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
「我知道你們也在調查卡爾克薩基金會，這就足夠了。」
「那個男人說的都是實話嗎？」
頹廢而驚惶的男人離開後，曾經在烏魯克共同生活過的四人齊聚辦公室。
「不一定。」莉莉烏姆看著西杜麗，「就像你說的那樣，他的精神……明顯已經開始有些不穩定了，而且對我們隱瞞了很多東西。」
比如帶著黃印的書後來如何，比如他現在是要調查友人的死因為其報仇，還是阻止邪教組織的瘋狂計劃？如果是後者，又為何仍要孤軍奮戰？
「他的警惕性很高，走的時候也沒有帶西杜麗所准備的衣服。」恩奇都坐在莉莉烏姆身邊，「身上也帶著一些不屬於人類的氣息，可能是因為這個才會被對方追殺的。」
也就是說，這個自稱保羅的男人一直都被那些教徒鎖定著。
「對方應該是想抓活的。」
雖然沒有證據，但莉莉烏姆覺得那本帶有黃印的書，可能還在他手上。
聽完其他三人討論的點，吉爾伽美什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所以說雜種就是雜種，再怎麼掙扎，最後的結局都會是毀滅。」
……這人又在打什麼謎語？
「怎麼，你沒注意到？他很可能連真正的姓名都沒告訴我們。」
「……啊。」
對啊！那青年自稱「保羅」，但當莉莉烏姆准備做自我介紹的時候，他卻說「不能說出真名」。
「如果是居住在畢宿五的那位，它的權能與姓名無關。」
真名並不會成為對方的把柄，能夠觸發黃印才是。
「你們還在裡面說廢話的時候，本王已經命西杜麗安排人手去調查那個自稱保羅的男人了。」
不過對方沒有透露姓名，隨身也無能夠證明身份的東西，更未告知他們發生這一切的城市在哪。想找出他的來歷，猶如大海撈針。
「交給你們了。」
莉莉烏姆現在沒有魔力用不出魔法，無法對保羅進行追蹤，也只能仰仗某個兩年就發展出了不少人脈的大佬了。
保羅與黃印以及基金會的事猶如曇花一現，給莉莉烏姆在友客鑫的生活帶來了一點波瀾，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1999年的年初，獵人考試正式開始那天，她收到了小傑的來信。
寫這封信的時候，小少年已經報好了名，且做好了出島的准備。
「等我通過了獵人考試，一定會來找姐姐的！」
他的字跡尚且稚嫩，卻透露著滿滿的朝氣，讓讀信的莉莉烏姆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和恩奇都那個時候參加的考試不同，小傑這回參加的獵人考試，舉辦了足足17天。
再收到信的時候，他的字跡歪歪扭扭，且發信地點變成了巴托奇亞共和國的枯枯戮山。
那不是揍敵客家族的地盤嗎？小傑考完獵人去那個觀光勝地干什麼？
「莉莉烏姆姐姐，非常抱歉，雖然我通過了考試，但現在暫時還不能去見你。」
少年在信中簡單解釋了一下，只說要去找回家的好友，是他在這次獵人考試中認識的一個同齡的男孩子。
「我們可能會在枯枯戮山住幾天。說起來，現在收到信的時間都變快了不少！」
不知不覺間，與小傑之間來往書信變成了她日常生活裡的娛樂項目之一。
他絮絮叨叨地在信中，向莉莉烏姆訴說了自己獵人考試的經歷。
奇妙的長跑，森林，認識的新朋友，團隊合作，甚至最後與強者的對決。
他並沒有覺得可怕，而是對自己經歷的新奇體驗感到十分興奮。
除了一件事：
「我在獵人考試中，輸給了一個叫做西索的，很厲害的人。我很不甘心。」
「但我不會因此氣餒，一定會繼續努力修行，朝打敗他這個目標前進的！」
……西索？是，是她認識的那個西索嗎？
啊？怎麼又是你？！
沒等莉莉烏姆寫信提醒小傑西索很危險，她就收到了對方的第二封信。
他成功找回了朋友，並且在好友的建議下已經去了天空競技場，准備在那裡一邊賺錢，一邊進行特訓。
「咦？！可是西索是天空競技場的常客啊！」
聯想到某人戰鬥時的愛好，再想想小傑稚嫩的臉蛋，她當即有些坐不住，迅速購買了前往天空競技場的機票。
「恩奇都，抱歉你可能又得陪我回一趟那個地方了。」
幾個月過去，天空競技場一如既往人山人海。不管是前來看熱鬧的游客，還是為了獎金與競技參加戰鬥的選手，熙熙攘攘地擠在寬闊的廣場上。
那麼問題來了，慌慌張張趕過來找人，但她一沒通知小傑，二也不知道小孩現在打到第幾層……難道得一層一層找嗎？
這裡200層以前的戰鬥非常頻繁，場次也多，這麼找的難度基本不亞於吉爾伽美什現在滿世界找那個叫「保羅」的青年的來歷。
倒也可以用和克羅格·萊斯利的這層關系，直接去問報名處的工作人員，但莉莉烏姆又不想驚動對方，更不想把小傑和他的朋友暴露在貪婪的修格斯眼中。
「唔……」
少女一下犯了難。
「莉莉，不如到那裡試試看？」
順著恩奇都指的方向，莉莉烏姆看到了距離報名咨詢處不遠，掛在牆上的幾個不怎麼起眼的小字——
失物招領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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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奇犽，這樣下去我們馬上就能上二百層了誒！」
天空競技場的某處，小傑正一臉興奮地與自己的好友走在路上。
「嗯，是啊，不過現在……」
然而還沒等白發少年說完話，他們頭頂的廣播忽然突兀地響了起來。
「傑·富力士君，傑·富力士君，請速來失物招領處。有您的遺失物品。」
「傑·富力士君，傑·富力士君，請速來失物招領處。有您的遺失物品。」
「哈？小傑，你丟什麼東西了嗎？」
小傑撓撓頭發，左右看了看，還專門把口袋掏干淨。
「沒有啊？是不是我有東西落到擂台或者休息室了？」
「哼——沒有嗎？」
被稱作奇犽，全名奇犽·揍敵客的男孩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要不去看看吧。」
然而等兩個孩子到了失物招領處，卻並沒有看到所謂的遺失物品，而是遇到了一位美得雌雄莫辨的白衣人。
「呀，好久不見了，傑·富力士君。」
「啊————！！！」
「呃……！你干什麼啊突然喊那麼大聲！」
小傑則呆愣愣地看著眼前的綠發美人：「你……你是莉莉烏姆姐姐身邊的那個人。」
「噓——」美人豎起食指，笑眯眯地對眼前的兩個小孩道：「來都來了，就換個地方說話吧。」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哈哈西索，哪裡都有你啊哪裡都有你（不
保羅的故事確實有蹊蹺，不過他短時間內不會再出場了，不重要的主線罷了（喂
看可愛的小男孩才是重中之重！感謝在2021-08-13 23:59:38~2021-08-15 00:09: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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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莉莉烏姆坐在天空競技場外,距離不遠的某個咖啡廳內。
因為不知道克羅格在塔內有多少眼睛，她干脆讓恩奇都去失物招領處等著，自己則出來坐著等。
沒過多久，店門處的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響,少女一抬頭,就看到了恩奇都那個顯眼的身影。
「在這裡。」
當然這次,他並沒有一個人回來，還帶著兩個可愛的小尾巴。
「果然，是莉莉烏姆！」
男孩看上去似乎長高了一點,一如既往地充滿活力。不知道是在天空競技場干了什麼，臉上還貼著膠布。
「好久不見了啊小傑。」少女笑著和他打了聲招呼，又看向另外一個白色頭發的男孩。「這位……就是你在信裡說的朋友嗎？」
少年有一頭看上去毛茸茸的白發,皮膚也和小傑的小麥色不同，很白皙。眼睛很大,五官也很秀氣。怎麼說呢，和一看就是個元氣少年的小傑完全相悖的類型。
從衣著和氣質來看,應該是個小少爺出身。
……沒想到，小傑居然真的認識了一個揍敵客家出身的朋友。
「……你好。」少年一眨不眨地看了她幾秒，隨即垂下眼簾挺直腰板,「我叫奇犽。」
「你好。」他隱去了自己的姓氏,莉莉烏姆注意到了這點,但什麼也沒說。「我叫弗朗切斯卡·莉莉烏姆，叫我莉莉烏姆就行了。」
「為什麼莉莉烏姆會來這裡啊？我們不是約好在友客鑫見面嗎？」
「誒？啊……就……聽說你來了天空競技場修煉，我有點擔心。而且友客鑫拍賣會在九月，時間實在是長。」
該出言提醒的時候，她忽然又有些遲疑，話頭也就起慢了一拍。
「你們坐,想吃什麼，我今天請客。」
「就當是慶祝小傑通過考試的第一餐了。」
「唔……我不要。」
沒想到小傑思考了一會兒，拒絕了她的提議。
「哈？！喂小傑，你姐姐特地來這邊找你的欸。」
「可是我跟莉莉烏姆約好了要在友客鑫見面，現在我的修行也沒結束，不能打破約定呀奇犽。」
「……你這家伙的腦袋是石頭嗎？！」
黑發少年的目光堅定，神情也非常認真：「抱歉哦莉莉烏姆，在這裡見到你我也很高興，但現在還不是慶祝的時候。」
「是因為西索嗎？」
眼前的男孩愣住了。
「為……為什麼莉莉烏姆會……」
「其實這也是我來天空競技場的原因，小傑，這個男人很危險。」
不僅很危險，實力也同樣深不見底。而現在，他也對傑·富力士這名少年產生了興趣。
「坦白說，我很擔心你。」
電子屏幕上，男人像戲耍老鼠的貓一般，玩弄對手，最後失去興趣動手殺人的場景依舊歷歷在目。
「你認識西索？」
她看了眼奇犽：「之前欠了他一點人情，算是孽緣吧。而且……」視線轉向笑眯眯聽他們講話的恩奇都，「他也一直想和我的從……恩奇都打一架。」
誰曾想，白頭發的小少年聽到這話，忽然愣了一下：「等等，你說恩奇都？」
「怎麼了奇犽？」
這位揍敵客家的少爺眼睛瞪得大大的，先看看小傑，再看看莉莉烏姆，最後顫抖地伸出手：「小傑……他就是恩奇都？」
「嗯。」
奇犽的反應有點奇怪，莉莉烏姆皺起眉，扭頭看向某個天之鎖：「你剛才和他們見面的時候沒有做自我介紹嗎？」
然後她就看到美人無辜地偏了下腦袋。
「沒有，小傑認識我啊。」
……啊，頭好痛。
「奇犽，你現在表情好怪哦，發生什麼事了嗎？」
只見白發少年猛然跳起來揪著小傑就開始大聲喊。
「笨蛋——！！！！你怎麼不早跟我說啊！！這個叫恩奇都的家伙超級有名的好嗎！！」
「啊—！痛痛痛你不要扯我的臉啊！」
一時間小男孩之間兵荒馬亂，莉莉烏姆只覺得頭疼，而恩奇都則還是笑眯眯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也不插話。
「奇犽君，是揍敵客家族的人嗎？」
少女提出的問題讓還在打鬧的兩個孩子猛然停住了動作。
「別緊張，只是之前小傑在信裡說他要去枯枯戮山，那裡剛好是揍敵客家的地盤。」她抿嘴一笑，「而你又看上去像是富貴人家出身的小孩子。」
眾所周知，揍敵客家雖然是殺手家族，卻也是巴托奇亞共和國少有的有錢人，家裡土地面積廣到能盤出去做旅游景點，自家大門口還是觀光勝地。
「呃，嗯……」奇犽松開了小傑的圓圓臉，頓時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一般，又正襟危坐地正面對著他們三人。
總感覺揍敵客這個姓氏曝光之後，他整個人看上去似乎有些低落？
「冒昧的問一下，伊爾迷·揍敵客是你的……？」
如果說上一句話只是讓奇犽冷靜下來，這句話，則可以說是直接改變了他周身的氣質。
小少年瞬間像是豎起了耳朵的貓一般，完全進入了防備模式，還帶著抵觸的感覺。
「他……他是我大哥……」
他的眼睛裡蒙上了一層陰霾，在這一刻，孩子自帶的天真感從奇犽身上消失了。
她是不是說了禁句？看這個態度，感覺這孩子好像和自己大哥感情不是很好。
「實不相瞞，我之前是你大哥的暗殺對像。」
「…………哈？」
奇犽的表情凝固了。
「好像是接的私活？他也沒詳細說，總之這個單子是失敗了。」莉莉烏姆捧著臉回憶當天晚上他們聊的天，「我那天心情不太好還拉著你大哥抱怨了很久咳咳，不好意思。」
「誒……誒？」
「莉莉烏姆認識奇犽的大哥？咦？暗殺對像？！」
也對，既然是失敗的暗殺，伊爾迷閑得慌才會把這件事告訴別人。
「為什麼你還活著？！」
能聽出奇犽這話倒是沒什麼惡意，就是單純的很驚訝，然後也好奇。畢竟人人都說揍敵客家暗殺單子的成功率接近百分百，而且他大哥實力也很強。
「當時西索也在，不是說了嗎，我欠他一個人情。」
規避了自己其實死不了這一點，莉莉烏姆正准備簡單描述了一下情況。
「誒，這樣啊，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呢。你成為揍敵客家暗殺對像這件事。」
然而她身旁忽然冷不丁響起了一個帶著冰碴子的聲音。
糟糕！完全忘了某個人不知道這件事啊啊啊！！！！
「而且還是在我回去的前一天，原來如此，你說的被找麻煩就是這個啊？」
「恩……恩奇都？」
某人臉上還是笑眯眯的，但是語氣逐漸變得危險，作為御士，她甚至在一瞬間感受到了源自身體的悲鳴。
「算……算了吧，人家也沒真的動手，我給吉爾伽美什打電話的時候他就放棄了。」
「我不是在說揍敵客。」
完蛋，這下連笑容都消失了！！
「塔維利家族……看來我和吉爾還是太心軟，覺得既然是人類，那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說完，他輕輕笑了一聲。
但這在莉莉烏姆看來，無異於死神摁響的門鈴，從裡到外都透著寒意。
「對……對不起……」
恩奇都看了莉莉烏姆一眼，復又笑起來：「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就能爽快道歉是莉莉你的優點。」
蔥白般細嫩的手指輕輕將她的頭發別到耳邊，指腹在她的耳垂上短短停留了一瞬：「我現在總算是理解吉爾有時候為什麼會露出那樣的神情了。」
吉爾伽美什？什麼神情？
然而恩奇都沒再多說什麼，而是轉過臉，面對兩個已經緊張得額頭冒汗，臉色慘白的小男孩，笑容和曦：「抱歉，繼續剛才的話題吧，你們也大可放下警戒心，我不會做什麼的。」
那股壓迫感從他身上消失了。
「咳……話題該從哪裡開始好呢？」莉莉烏姆頭有點懵，但還是起了個話頭。「先說恩奇都吧，據說他和吉爾伽美什兩人被劃入了揍敵客家族的『黑名單』。」
「黑名單？」
「就是指我們家的人不會接暗殺他倆的生意，小傑。」奇犽放在桌上的手纂成拳頭，「僅用兩年不到的時間就在友客鑫站住腳的THE·烏魯克的CEO，以及他身邊的職業獵人，這兩個人，爺爺只看了一眼，就回去跟我們下了死命令。」
絕對不能接與他們倆有關的生意。
「但他到底看到了什麼也不願意跟我們說，這件事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但之後，接三連三在那倆人身上滑鐵盧的其他職業殺手，甚至獵人，證實了他家老人的說法。
不過奇犽只見過吉爾伽美什的照片，並不知道恩奇都長什麼樣子。
「啊，因為我稍微變裝了一下，而且也不是天天都和吉爾一起行動。」
話說是變裝，但其實是改變了容貌吧。不過作為沒有實體的從者，恩奇都想要隱藏起自己的蹤跡也很簡單。
「然後就是西索了……那個男人，是個會等待獵物成長，再最後一口氣收割的戰鬥狂人。」莉莉烏姆皺起眉。
「雖然不知道他心裡怎麼想的，但……你要小心啊小傑。」
作者有話要說：
草，我去銷假結果卡住然後就超時了，生氣�
第88章
最終,兩個小朋友還是沒有接受莉莉烏姆的請客。
但他們聽從了她的建議。
「其實我們現在在一位叫做雲古的先生名下修煉，所以莉莉烏姆也不要太擔心！」小傑自信滿滿地握住拳頭，「而且奇犽也說了和你一樣的話嘿嘿。」
說什麼？西索很危險，你現在要挑戰他幾乎是不可能的？
她當即朝奇犽微微一笑：「謝謝你。」
衝真心把小傑當朋友這點,就讓男孩在她心中的好感度高了不少。
奇犽那張白皙的臉騰地一下紅了個徹底：「不……不客氣……」
「奇犽,你臉好紅哦。」
「閉嘴啦笨蛋！」
12歲的小少年又開始打打鬧鬧,莉莉烏姆也不打斷，笑眯眯地看了半天，還不忘在心裡感慨了一句「年輕真好」。
「謝謝莉莉烏姆今天能來,不過我們要回去修煉了！」與好友雙雙離開座位，小傑眨眨眼：「你要來看我們比賽嗎？」
「不了，友客鑫還有些事需要我回去幫忙。這次真的就是到時候再見了。」
「這樣……」
男孩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失落。
少女看著他,沉默了一下，又道：「不管是西索還是誰,對決都要加油啊。」
小傑微微瞪大眼睛，隨即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嗯！」
「對不起！」
兩人離開後,莉莉烏姆立刻轉身朝一旁的某人道歉，動作之大，語氣之慎重,可能就差沒當場給他來個土下座。
恩奇都一臉平靜：「這次莉莉又是為了什麼道歉？」
少女捏著自己有些發涼的手指：「就是剛才的事,還有讓你陪我來這邊……」
雖然知道對方已經不生氣了,但回想起他剛才的口氣，她到現在後脖子都會發麻。
眼前的天之鎖勾起嘴角：「心系朋友不是一件壞事。」說著，他伸出手，自然地將少女蜷起手指握在手心。
與手腳冰涼的莉莉烏姆不同，恩奇都的手很暖。自己的從者似乎微微調高了體溫，好讓畏寒的她在冬天也能舒服一些。
「真的不去看他們的比賽？」
「嗯,說好的約定，我已經打破一次了，再打破第二次也不好。而且……」少女抬起頭，看向窗外高聳入雲的鋼鐵之塔。「如果看到小傑受傷，我可能會不忍心。那樣對充滿冒險精神，一直努力修煉的他來說井不是鼓勵。」
鯨魚島外的世界，復雜又危險。想找到身為獵人的父親，他就必須要變強。而這條路，井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走得通的。
「還有就是……那家伙……」
克羅格作為天空競技場的大股東，雖然口口聲聲表示不想與他們為敵，但……誰又能保證怪物是言而有信的？
不讓它注意到小傑與奇犽，最好的方法，就是在這個範圍內不和那兩個孩子接觸。
「我們也有重要的事要做不是嗎？基金會的目的已經浮出水面，接下來還有得忙呢。」
恩奇都靜靜地看著她的眼睛，忽然緩緩將臉湊了過來：「你似乎打起精神來了。」
「誒？」
溫熱的氣息包裹住莉莉烏姆，她看著恩奇都那雙新綠色的雙眼，忽然意識到，原來他其實一直都知道，也什麼都懂。
知道她氣餒，知道她因為身體不好而不安，知道她因無法找回魔力而焦慮。
但他的選擇與吉爾伽美什一樣，在作為御士的莉莉烏姆表態之前，靜靜地陪她一起在這條漫長而沒有盡頭的路上前進著。
「……一起回去吧。」
「好啊。」
正如莉莉烏姆對小傑說的那樣，她沒再巴托奇亞共和國多待，而是回到了更加紙醉金迷，暗藏危險的友客鑫。
明面上，在西杜麗的輔佐下，吉爾伽美什的公司蒸蒸日上。
而暗處，她和恩奇都則一直追查著基金會的線索。還專門回了一趟西瑞尼亞，去調查被滅門的布朗家族。
還沒過幾個月，警察就因為偵破難度太高，將案子定性為了強盜入室搶劫殺人。雖然沒有明著點名幻影旅團，但看那個架勢，也差不多了。
蒂娜的下落成了一宗無頭案，圖書館裡的管理員多了一位新人。而現在，依然記得這個女孩的，也就只剩下莉莉烏姆，還有被平白無故拖欠租金的可憐房東了。
以友人這一身份，她給房東補了拖欠的租金，將失蹤女孩的行李帶回了自己家。
「蒂娜？唉，那孩子可惜了。」
不僅收到了補償金，還不用自己處理租客的家具，再加上登門的莉莉烏姆是個美人，熱情的房東夫妻自然是沒有什麼疑心地，將自己所知的蒂娜·布朗的故事倒得干干淨淨。
「死掉的那個卡爾·布朗先生啊，其實是她爺爺。」
「她和她父母感情很好，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肯用家裡的錢，也不肯回去。之前布朗夫婦來看女兒的時候，還來跟我們打招呼。」
「卡爾克薩基金會？當然知道啦，他們經常在市區裡發傳單。哦！對了對了，蒂娜的父母似乎也是基金會的干部。」
「說起來，蒂娜失蹤前幾天，還有個黑頭發的青年送她回家來著，是個很溫和的小伙子。」
「唉……布朗家族，再有錢又能怎樣呢？聽說那群強盜將他們家所有的藏品都搶走了，世事難預料啊。」
莉莉烏姆甚至去了鄰市，在恩奇都的陪同下夜探了第一案發現場，也就是已經被警方橫幅拉滿，全面封鎖的布朗家大宅。
警察早已將所有相關證物清理干淨，但因為死的人太多，案情過於慘烈，哪怕過去幾個月了，也沒有其他家族成員或是組織機構願意接收這個宅子。
但莉莉烏姆，卻在這座大宅中有了新的發現。
像征著黃衣之王的黃印光明正大地印在大宅的每個角落，僅這一點，就昭示著大宅士人是基金會真相的知情人。
「……」
她越看心越沉，不由自士地聯想到了蒂娜平時的種種言行舉止。
對自己的家人，家族避而不談，即使出身優渥也不願意用家裡的一分錢，研究專業也是社會學，宗教學一類的東西。
真是沒想到，一直在尋找的，與外宇宙存在有密切關聯的人和物，竟然就在自己身邊。
而恩奇都的一句話，更是印證了她的猜想。
「莉莉，這棟宅子裡有東西。」
在他的帶領下，少女找到了一間地下室。
「雖然很微弱了，但是整棟屋子一直被奇妙的魔力環繞。」天之鎖輕易將隱藏著的地下室大門找到井打開，「源頭則是這裡，或者說曾經是這裡。」
這間入口隱藏於大廳畫像之後的地下室非常空曠，點開燈後，巨大的黃印赫然被塗在整面地板上。
房屋的中心有一個小小的類似神台一樣的桌子，下面則有一灘已經發黑干透的血跡。
走近一看，其實那血跡也沾到了桌面上。上面似乎曾經擺放過什麼四四方方的東西，因為被拿走，血跡也缺了一塊。
在撫上桌面的剎那，莉莉烏姆的手掌微微發麻。
「……唔……！」
一瞬間，她腦中閃過很多東西，耳朵也開始嗡嗡作響。
等回過神來，自己的手已經離開了桌面，身體也後退了幾步，剛好被恩奇都扶住了後腰。
「沒事吧？」
莉莉烏姆搖搖頭：「你說的魔力殘留……是這裡嗎？」
「是的。」
很顯然，這個祭台上曾經擺放著什麼非常危險的東西。以她的經驗來看，十有八九是那些狂信徒平時聚會時用以供奉的魔法書。
就像是吉爾·德·萊斯的螺湮城教本，抑或是被她封印起來的《死靈之書》。
寒冷的感覺從四周蔓延，爬上她的皮膚，侵入身體，慢慢滲透到骨髓。
地下室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莉莉烏姆忽然感到一陣惡心。
然而就在少女調整呼吸，低下頭的瞬間，視線卻在神台下面的陰影處，捕捉到了一個小小的異物。
「這是……」
她蹲下身，發現那是一個與整個地下室裝修風格都格格不入的，沾滿鮮血毛絨掛件。
莉莉烏姆的呼吸逐漸急促。
她認識這個絨毛掛件，不如說太熟悉了。因為這是她認識蒂娜之後，給她過生日時特地買的東西。
「哇！謝謝你啊莉莉，還是限定款嗚嗚嗚，我好喜歡這個系列的玩偶娃娃的！」
那股惡心的感覺更強烈了，少女捏著表面有些干硬的掛件猛然站起身，踉蹌地走了幾步，張著嘴開始干嘔。
萬幸恩奇都就在身邊，在她開始不舒服的時候，就一把將她抱起，閃身走出了地下室。
「……謝謝。」
大廳裡彌漫著淡淡的灰塵，但顯然還是要比那個壓抑的地下室要好一些的。
她被恩奇都放在台階上，兩個人就這麼坐下靠在了一起。
「那個地下室……似乎沒有被警方發現。」
莉莉烏姆疲憊地靠在恩奇都的肩膀上，手裡還捏著她送給蒂娜，而對方向來隨身帶著的掛件娃娃。
「嗯。」
「這個……」她舉起掛件，借著月光，能清楚地看到繩子的部分已經斷裂了。「是我送給那孩子的，她很喜歡，一直掛在手機上。」
而現在，這個東西沾滿了干透的血，孤零零地被遺落在了充斥著危險的魔法氣息的地下室。
「吶……恩奇都。」
少女將能昭示友人來過此處的，最後一個證據，輕輕放在胸口。
「這就是命運嗎？」
沒有聽到恩奇都的回答，情緒波動巨大的莉莉烏姆便因為體力耗盡而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回到了二人所在的，位於鄰市的酒店客房中。
「莉莉，有個不好的消息。」
然而剛醒沒多久，接到西杜麗電話的恩奇都，便給莉莉烏姆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那個叫保羅的男人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涉及一點點不重要的原創主線嗯
其實這個故事還可以叫做：to幻影旅團：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
下章就加快時間線推進了，馬上進入友客鑫拍賣會的時間點。感謝在2021-08-17 00:00:04~2021-08-18 23:53:1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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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保羅」死了。
確切地說,是自殺。西杜麗手下的獵人找到男人的時候，他已經在破舊的旅館中，做出了與自己友人同樣的行為。
挖去了雙眼。
之後，還沒等幾人反應過來,這個可憐的男人便毫不猶豫地割斷了自己的脖子。
「聽店老板說,他腦子有些不正常。經常自言自語,還說會在旅館看到黃色的印記。」
西杜麗的聲音不疾不徐，向莉莉烏姆講述著自己這邊目前收集到的情報。
「我們的人進去的時候，他剛剛挖掉眼睛,還笑著說『這下終於看不到了』。」
「『之後就拜托你了。』這是他最後的遺言。」
「之後就拜托你了」這個「你」指的究竟是誰呢？同樣追查基金會的莉莉烏姆？抑或是其他隱藏在暗處的調查員？
這些都因為「保羅」的死，成為了無法破解的迷。
「啊，還有一件事。」女神官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那個男人的真名也並不非『保羅』，經過調查,他口中的友人，幾個月前挖去雙眼跳樓而死的男人才叫這個名字。」
而這個自稱調查友人死亡,一直被基金會的信徒們追殺的男人，叫做約翰。
「一開始加入基金會的也是他，看起來,在講述故事的時候,他完全將自己認成了好友。」
但那個時候的男人究竟是因為愧疚之心選擇背負這個姓名,還是不堪重負早已瘋癲，她就不得而知了。
卡爾克薩基金會的另一條線索，就這麼斷了。
死去的男人所住的地方魚龍混雜，也沒有監控，西杜麗正在派手下進行比較細致的調查。包括但不限於死者最近的行動軌跡，和什麼人接觸過,甚至店裡的常住客，老板的證詞。
作為王的輔佐，她早已習慣各種突發事件，更擅長將事後措施做到滴水不漏。
「詳細的情形等你們回來再說吧。」
時間過得飛快，經歷了天空競技場，調查基金會，重回西瑞尼亞，甚至前往布朗家大宅等一系列事件，不知不覺間，竟已經到了八月初。
距離新一輪友客鑫拍賣會，只剩下將近一個月的時間。
乘坐飛艇，莉莉烏姆與恩奇都回到了氣氛逐漸變得熱烈，人流量也大了不少的都市。
而西杜麗的調查，也進展到了新的一步。
「這是公司手下拍攝的照片。」會議室內，身著綠裙，臉戴黑紗的女子將一摞照片擺放在莉莉烏姆面前。「我們雇佣的職業獵人中，有一位傑羅姆先生的能力是念寫。他能通過自己的能力，拍攝出一個固定地點一段時間內的照片。」
這些，就是成果。
少女靜靜端詳著桌上的相片，一邊看一邊感慨這群人可是真的下了苦功夫。
「剛調查出點成果來，人就在眼皮地下死了。王很不高興，下令要求徹查。」
而西杜麗上任秘書兼人事部主任之後，所招納的職業獵人，都是以偵探或是情報業務見長，自然就在這次調查中大放光彩。
「那位保羅……先生，死前幾日的行動軌跡非常凌亂，這也是我們盡全力之後整理的結果。」
如西杜麗所說，厚厚一摞照片的前半部分，幾乎都是他疲憊地奔波在路上的照片。有時候手上會提著個袋子，有時候又什麼都沒拿。
後半部分，則無一例外是他所住的那個旅店大門與後門的照片。
「傑羅姆的能力無法念寫室內，而這兩道門是唯一能進出酒店的路。」
按照照片的時間編號，自殺前一天開始，男人就沒有再從旅館出來過。
然而莉莉烏姆翻著翻著，卻在上面來來往往的各色行人中，發現了一個看上去異常眼熟的身影。
「怎麼了？有什麼發現嗎？」
少女死死地盯著因為夜色與燈光而模糊的念寫，手指撫摸著模糊的，有著褐色頭發的側影。
「……蒂娜？」
「蒂娜？是那個蒂娜小姐，你的朋友？」
她抬頭看了眼湊過來的西杜麗，「不……我……我不確定……」因為蒂娜·布朗早已被判定為失蹤，而且她還在布朗家的秘密地下室，發現了沾有血跡的，姑娘隨身攜帶的掛件。
但無論怎麼看，這個身影都是蒂娜，絕對沒錯。
但如果她活著，為什麼會出現在……
想到這，久違的，莉莉烏姆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種極度不祥的預感。
她回憶起沾滿血跡的毛絨掛件掉落的地方，那些血，像是什麼人受了傷，靠在那裡形成的。
「……我去找一下王。」
沒等對方回應，她拿起照片，腳步虛浮地就往辦公室方向走。
「王……吉爾伽美什……！」
莉莉烏姆的腦子很亂，以至於連門都沒來得及敲就走了進去。
然而辦公室裡的景像，卻讓原本打算繼續說話的少女突然卡住，沉默了下來。
「什麼事？」
黃金之王並沒有因為她的魯莽而不愉，甚至態度可以算得上好。而恩奇都，也一如既往地站在他身旁。
「看完西杜麗搜查的證據了？」
「是。」莉莉烏姆點點頭，攥緊手中的照片。「……你們在干什麼？」
不怪她驚訝，畢竟現在，原本應該堆滿文件的寬大的辦公桌上，擺放了好幾樣雜物。從她的角度看，有大小不一的盒子，盛放著什麼東西的透明的玻璃匣，甚至桌子邊上還有個差不多高度的大魚缸。
然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還要屬現在男人手上拿著的，泡滿了液體的玻璃罐子。
裡面居然有一顆人頭？！
說實話，進門的一瞬間，莉莉烏姆甚至忘記了手裡照片的問題。腦子裡只剩一個想法——
王被黑幫上門挑釁了？！
但當她看到魚缸裡游動的白色小魚，以及透明玻璃匣中通體透明的某種植物之後，就反應了過來。
「這……誰送的禮物嗎？」
坐在沙發椅上的吉爾伽美什看了她一眼，「啊，一個前來注資投靠本王的無趣的家伙，似乎是通過自己那點察言觀色的能力發現本王熱愛收集寶物。」說著，他將那個人頭福爾馬林罐頭放在桌上。「就送來了這些。」
世界七大美色的其中六樣，如今就都擺放在這間辦公室內。
可見那個前來投靠的富商花了不少心血。
「莉莉看完證據了？」恩奇都走上前，握住她緊緊捏著照片的手。「這是什麼？」
莉莉烏姆深深地吸了口氣：「總之，你們先聽我說。」
她一邊將皺巴巴的相片放在桌上，一邊將西杜麗所說的線索，以及自己與恩奇都在布朗家地下室的發現，盡數告知吉爾伽美什。
「直到剛才看到這個，我……我忽然有個很可怕的想法。」
話出口的瞬間，她眼前一陣發暈，連連忙扶住桌子。
「我的那個朋友，她……可能沒有死。」
幻影旅團的人沒有發現地下室，而躲在那裡失血過多的蒂娜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最終被人帶走或是自己離開了。
證據就是，原本供奉在地下室神台上的某樣東西也消失無蹤。
當然也有可能是幻影旅團沒有放過密室中的東西，將其帶走，但如果是這樣，蒂娜不可能活著，或者她的屍體就會留在密室。
而且地下室的門並未被破壞，甚至連警察都沒有發現。她也是靠著恩奇都感知魔力，才發現大廳畫像後面暗藏玄機。
另外，還有一點很詭異的是。保羅死前半個小時，照片顯示蒂娜走進了他所在的旅館。但直到西杜麗的手下闖進男人的房間，眼睜睜看著他自殺，都再沒人見到過這個身影。
甚至連念寫的能力，都只拍攝到了這一張相片。
「……我想，不能再這麼被動下去了。」莉莉烏姆揉揉太陽穴，「之前西杜麗說，保羅先生死的時候，房間裡很亂。雖然能看出丟失了什麼東西，但與錢財無關。」
他一直在被基金會的骨干成員追殺，且正是故事中，將基金會中什麼重要的東西拿走的「約翰」。
「必須要知道，他到底偷走了什麼。還有……布朗家族的地下室裡有什麼。」
這些都不是外人輕而易舉就能查到的東西。
如今，友客鑫拍賣會在即，這或許正是他們接近那些骨干成員的好時機。
「你的想法還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吉爾伽美什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不過就這樣吧，那個什麼勞什子基金會的手伸得挺長，本王看他們不爽很久了。」
「剛好明晚有個慈善晚會，陪本王去會會那些家伙好了。」
吉爾伽美什所說的慈善晚會，其實是當地的政客為了在拍賣會前安撫黑幫與一些大財團，會在每年這個時候舉辦的，類似於聯誼酒會一樣的東西。
一方面，他們不想得罪城市背後真正的掌權人，另一方面，盤踞在此的各方勢力也會借著這個機會互相交換情報，打探各種消息。
「……我？」
男人站起身，劍眉微微擰在一起：「不是你還是誰？」
「呃，好……好的！」
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這還是吉爾伽美什第一次帶她去公開場合，這讓莉莉烏姆有些驚訝。
「怎麼？休了個長假，把以前那股不服輸的氣勢都休沒了？」
？！呸，才沒有！
「您可真會開玩笑。」
吉爾伽美什哈哈大笑，完全不在意少女的反唇相譏，扭頭輕蔑地瞥了眼堆了一桌的「寶物」。
「剛好，晚會的拜訪禮品，就在這裡頭挑一樣吧，你親自來。」
作者有話要說：
有點不重要的主線，但應該也算有糖吧。
下章繼續推進劇情。感謝在2021-08-18 23:53:19~2021-08-20 23:59: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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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她親自來？
低頭掃了眼那些五顏六色價值連城的東西,莉莉烏姆雙手抱胸，皺著眉思索了一下。
「水晶羽骨有劇毒，液態礦石雖然不錯但與晚會的名頭不合，彩色卵和白火是活物雖然符合標准但不宜保存……」
她伸出手,摸了一下那個透明的玻璃匣子。
「怎麼看都只有這個了,水琉璃,不過這個是標本？還是活著的。」
「那東西本身無法離開冰凍的休眠火山口，這是裝進特制容器中的標本。」吉爾伽美什坐在椅子上，挑起眉,「直接忽略了火紅眼嗎？你的喜惡還真是明顯啊雜種。」
「在慈善晚會上送人家一顆人頭可不是什麼好看的事，不是嗎王？」
說著，莉莉烏姆將放在桌面的玻璃罐拿了起來。
因為加了液體,圓柱形的罐子有些沉。也不知道這液體究竟是不是福爾馬林，畢竟浸泡其中的那顆人頭依然栩栩如生地,隔著玻璃，用那雙無神的紅色眼睛靜靜地看著外面的一切。
這是一顆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的頭。
「人頭？哼，在那些雜種眼裡，這東西可是價值連城的A級珍品。」
「那又如何。」莉莉烏姆撫摸著玻璃冰冷的表面,與那雙毫無神采的紅眼睛對視著。「即使王也將它視作珍寶,我也……」
眼中閃過許多場景,最終，小女孩的臉與那些孩子們的臉重合了。
那天，他們統統倒在了灑滿鮮血的碼頭邊。
「我也覺得這東西一文不值。」
話說出口，莉莉烏姆才意識到，自己的聲音低沉的可怕。
「她僅僅只是，殘殺之後留下的證據罷了。」
是一群貪婪的瘋子為了自己的欲望屠殺了無辜之人後,所留下的最直接，也最醜陋的證據。
「這些東西根本不應該出現在拍賣會，他們應該回到自己的故鄉，回到親人身邊。」
伴隨著悼念與祈禱，或深深埋入土中，或被大火焚燒殆盡，抑或投進汪洋之海。
而不是被放在冷冰冰的液體中，被加工成奇妙的首飾，被另一些人收集，評論，把玩。
「莉莉……」
手中的玻璃罐被恩奇都輕輕接過，放回了桌上。
「窟盧塔族現在——」
「我知道。」
幾年前，幻影旅團不知為何襲擊了窟盧塔族的聚集區，最終，百名族人近乎全部死於蜘蛛之手。
即使有活著的幸存者，世界這麼大，又該如何去尋找呢？
罐中女孩的臉並沒有因為失去生命而變得干癟或是發脹，在液體的作用下，依舊栩栩如生。包括那雙血一樣鮮紅的眼睛。
「這種東西……為什麼會被說成是最美麗的顏色？」
「笨蛋，好好動動你的腦子。」黃金之王的聲音像是利劍，干脆利落地斬斷了莉莉烏姆紛亂的思緒。「火紅眼當然值得被稱為『世界上最美麗的顏色』，只不過並非以現在這種形態。」
「鑲嵌在活人眼眶中，會因情緒不斷變換才是這雙眼睛，以及眼睛的持有者最為珍貴的美。」
男人偏過頭，紅寶石般的眼睛看著桌上的玻璃罐。
「然而那群雜種，竟然妄圖通過這種手段將轉瞬的東西變為永恆，永遠掌握在手中……愚不可及！」
莉莉烏姆看著皺起眉，滿臉不快的吉爾伽美什：「……你……」
適時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這場突如其來的對話。
「繁忙之中打擾了，王，莉莉烏姆。」隔著木門，西杜麗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有客人前來拜訪。」
客人？最近怎麼這麼熱鬧？
而且一樓不是有會客室嗎？
西杜麗打開門，臉上還帶著淡淡的微笑：「非常抱歉，雖然樓下有接待用的房間，但我覺得還是讓他們上來比較好。」
說著，女人側過身，她身後站著兩個小個子的身影。
「莉莉烏姆！」
「小傑？奇犽？」
說起來最近一直忙著調查黃印與基金會的秘密，她甚至沒空給小傑寫信確認他們的修煉情況。
「你們來友客鑫了？但是……」
拍賣會正式開始日期是九月一日，距離現在還有半個多月才對。
「哇，吉爾先生和恩奇都也在。」小傑一如既往地充滿活力，「你們好！」說完還不忘笑著朝西杜麗道了一聲謝。
「如果是天空競技場的修行的話，上個月就已經結束啦。」
奇犽看上去也氣色不錯，兩人的衣服干干淨淨，還各帶著一個小背包，小傑更是提著一個布袋。
「還陪小傑回了趟他老家。」
「結果米特阿姨聽說我要去友客鑫找你，就提前把我們趕過來啦嘿嘿。」黑發少年抓了抓他的刺蝟頭，伸手將提著的袋子給莉莉烏姆看。「還讓我給你拿了東西。」
居然是米特小姐。
「米特小姐，還有你奶奶，大家都還好嗎？」
「嗯！大家都很健康。莉莉烏姆現在是在干什麼？我們有打擾到你……咦？！那……那是什麼？」
順著小傑手指的方向，她這才注意到，自己剛才移動了一下，露出了背後的桌面，盛放著窟盧塔族受害者頭部的罐子就被小傑看到了。
「是人頭，不過這個不是……」奇犽反應更快，他左右掃了一眼，脫口而出幾個字：「這些東西不會是『世界七大美色』之類的……吧？」
「誒？！！」
「因為你看，有魚，那個明顯是窟盧塔族的火紅眼，然後桌上那個透明玻璃匣，裡頭應該也是一種。」
該說不愧是揍敵客家的小少爺嗎？見識得東西不少，反應也很快。
「啊，窟盧塔族？那不是——唔唔唔？！！」
「噓——！這種事之後再說啦！」
奇犽猛地撲上去捂住了小傑的嘴嘀嘀咕咕了一番，也不知道兩個小男孩有什麼秘密。反正等他倆商量好轉過身來的時候，又沒事了。
莉莉烏姆是沒太聽清，不過從恩奇都忍笑，吉爾伽美什一臉無所謂的神情來看，應該不是什麼大事。
「總……總之，米特阿姨的手信也送到了，如果你們忙的話，我們就不打擾了。」
奇犽一邊說，一邊跟小傑猛使眼色。
「啊……嗯，是的，我們還沒找住的地方。」
「哦？那有什麼難的。」
一直看戲的吉爾伽美什老神在在地開口，大手一揮，直接把兩個小孩交給西杜麗。
「本王日理萬機忙得很，但你是莉莉烏姆的恩人，理應受到招待。」
他挑眉看了西杜麗一眼，後者立刻心領神會：「我明白了，請交給我吧。」
「啊，那我也去，剛好也有些事要調查。」
這下，跟著小傑奇犽一起的人就變成了兩個。
至於莉莉烏姆這邊——
「咦？那我……」
「本王不是說了明天要出席慈善晚會。」
身穿西裝的金發男人站起身，非常自然地伸手摟住少女的肩膀。
「和服裝師約的時間快到了，你當然要跟本王一起去。」
啊？啥？
「……」
「你這什麼表情？」
「呃……不，沒有……」
就是對王的選衣品味有點沒自信，別的沒啥。但她傻了才對在外人面前揭這家伙的短。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在西杜麗忍俊不禁，小傑和奇犽莫名其妙的神情中，少女被強行帶離了公司，前往約定好的服裝造型設計師那裡。
然後光挑衣服挑發型准備妝容就忙了整整一下午。
重申一下，王的眼光很挑剔……真的很挑剔。
結果直到第二天晚上宴會開始，她也沒能再找到機會跟小傑說說話。
夜晚的友客鑫搖身一變，化作被霓虹燈點綴的鋼鐵森林。
「……唉……」
莉莉烏姆目前正站在宴會所在的高樓上，看著落地窗外五顏六色的燈光嘆氣。
場館內觥籌交錯，燈光將屋內照得亮如白晝，時不時能聽見來賓們熱鬧的歡聲笑語。
說是慈善晚會，但這個氣氛，無論如何都與「慈善」兩個字掛不上鉤啊。
還有——
「你好，美麗的小姐，今晚的夜色真美不是嗎？」
夜色？滿城燈紅酒綠的光，連皎月都被高聳的大樓遮住，何來夜色一說？
壓住吐槽的欲望，少女禮貌地朝手上端著兩杯香檳的西裝男士微微一笑。
「不知這位小姐是否——」
「夜景好看嗎？」
謝天謝地，能救自己於水火的老板終於出現了！
「本王把你帶來，可不是讓你盯著窗戶發楞的啊莉莉烏姆。」
「噫……！吉……吉爾伽美什？」
上前搭訕的男人臉色驟變，手裡端著的酒杯晃了幾下，連酒水都灑了出來。
「失……失禮了！」
他慌忙扭頭，逃也似地消失在了會場中。
「還行吧。」少女嘆了口氣，伸手調整了一下脖子上沉甸甸的項鏈。「都是霓虹燈，看著怪晃眼的。」
「而且，讓我過來等著的人不就是你嗎？」
剛才進場的時候，因為要將禮品交給主辦方，莉莉烏姆便跟著吉爾伽美什，把該見的人都見了一圈。
結果虛情假意的打招呼進行到一半，也不知道大爺是哪根筋不對，直接找了個理由把她支開了。
「剛才怎麼突然不高興了？」
「沒什麼，只是被某些不知天高地厚妄圖覬覦本王財寶的家伙的愚蠢震驚到了而已。」
……這還叫沒什麼？！
「收起你的眼神，本王是會隨便生氣的人嗎？」
「啊？呃……」難……難道不是嗎？
正當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站在落地窗前拌嘴的時候，門口傳來一陣騷動。
「怎麼？」
莉莉烏姆的余光瞥見周圍好幾個一看就是老板的人放下手中的酒杯餐盤，直奔已經被圍得水瀉不通的入口處。
「莫非是什麼重要人物到場了？」
那對方的架勢還挺大的。
「嘖！」
然而吉爾伽美什的神情卻陡然轉變，直到剛才為止那股微微的不耐煩，直接變成了非常露出的厭惡。
「煩人的家伙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唔唔唔來姨媽了，我廢了（趴）
最近狀態好差，我也有在努力調整，說來這篇文也快進入尾聲了呢。
第91章
「看啊,是桑德拉，桑德拉·塔維利。」
「桑德拉小姐，非常感謝您光臨這個晚會！」
「是……是塔維利家族的大小姐！」
「那不是十老頭的——」
「噓！」
會場中，賓客們或惡意,或殷切,或恐懼忌憚的目光,統統追隨著從入口處，那個如眾星捧月一般的女人。
她有一頭蜂蜜色的卷發，綠寶石一般的雙眼大而圓,睫毛忽閃忽閃地。白皙的皮膚，圓潤的臉蛋，玫瑰色的唇微微上翹,讓人不禁聯想到櫥窗裡精致的洋娃娃。
年輕的女郎身著一襲白裙，勾勒出嬌嫩又富有活力的身軀。在眾人的圍繞下,就仿佛一個墜落人間的天使。若是換上一身粉色的蓬蓬公主裙，誰看到她,都會覺得這定是某個王國金貴的小公主。
然而她卻叫做塔維利，桑德拉·塔維利。就是那個十老頭之首，塔維利家族的千金大小姐。
「……呃,我頭疼。」
更令莉莉烏姆感到恐懼的是,除了頭發與眼睛的顏色不同之外,眼前的少女居然與曾經的伊什塔爾有差不多五六分像！
並非那個倒霉的，被神官祭祀們召喚到巴比倫尼亞的黑發少女。而是正兒八經的主神，嬌蠻任性又不講理的美與戰爭的金星女神的臉。
一瞬間，駕駛天之舟，高高在上的金發女神那厭惡又惡毒的神情浮現在少女眼前。
上次見到那張臉的時候，她的身體被對方用神力炸了個粉碎。
那感覺太糟糕了,真的，哪怕已經隔了將近三千年，回想起來也會令人非常不適。
肩膀上傳來一陣溫熱的觸感，莉莉烏姆回過神，發現是吉爾伽美什扶住了自己。
「……謝謝。」她又看了一眼正和政客商人們寒暄的美麗女子，「是她？」
雇佣殺手，點名要殺死吉爾伽美什的「愛人」，那個不斷被欲望填補靈魂的空缺最終化為貪婪的「怪物」的，被父親寵壞的大小姐，就是她？
吉爾伽美什沒說話，但閉了一下眼睛。
這就算是默認了。
難怪第一次見面就口出惡言，難怪恩奇都提起這人表情就沒好過。
這性格，這樣貌，這看男人的眼光，雖然氣質完全不同，眼睛頭發的顏色也對不上，但真的……說是伊什塔爾在人間的轉生體，她都會信個五分。
「我們現在回去可以嗎？」
不行，她對這張臉有心理陰影。如果是伊什塔爾本人也就罷了，畢竟可以毫無顧忌地懟回去。
但桑德拉·塔維利只是個人類而已。
女神尚有屬於自己的矜持與高傲，人類卻沒有。
「晚了。」
就像吉爾伽美什說的那樣，對面扭過頭，明顯看到了站在窗邊的二人。洋娃娃一般的美人挑了下眉毛，端出一副假笑，宛如眾星捧月的那個月亮一般，踩著高跟鞋朝他們走了過來。
「晚上好啊，吉爾伽美什君。真巧，你也來參加慈善晚會？」
噫！叫得這麼親密，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
女孩的聲音甜甜的，像是浸在蜜糖中一樣，甜絲絲，卻又有些做作。她一開口，屬於自己的氣質更加顯著。那張原本與伊什塔爾有五分像的臉，現在看上去也沒那麼讓人產生心理陰影了。
「狂妄的家伙，誰允許你這雜種直呼本王的名諱。」
王的脾氣還是一如既往，他看不上的人，無論哪個場合都不會給對方面子。
女孩被哽了一下，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同時，肉眼可見她身邊原本湊過來的賓客們也退開了幾步。
雖說是刁蠻任性到恐怖的大小姐，在喜歡的人面前大概也想保持幾分風度：「你還是那麼自大，不過我就喜歡這一點。」
救命，好尷尬，好想從這裡消失。
以及，妹妹，你不要說了，你每說一句話，感覺我身邊的氣壓就要低個一度。
「這位是你今天的女伴？」她揚起下巴，像是一只瞅准了獵物的貓，身上的氣勢忽然繃了起來。「沒想到吉爾伽美什君還好這一口。」
說著，桑德拉大小姐稍稍後退半步，用手捂著嘴：「我第一次見到這麼白的人，好厲害啊，簡直像是雕塑一樣的顏色。是天生的嗎？」
她大概是把所有人心中想的事情說出了口，這下，周圍在場男男女女的目光全部聚焦到了莉莉烏姆身上。人群中的嗡嗡聲也變大了。
「弗朗切斯卡·莉莉烏姆。弗朗切斯卡是我的姓氏。」
這並不會對少女造成什麼影響，她神色如常地伸出手，朝面前的女郎微微一笑。
「這並不是天生的，不過也沒什麼影響。幸會，塔維利小姐。」
桑德拉看了眼自己面前白淨得沒有一絲瑕疵，甚至連血色都看不到的手，沉默了一下，隨即握了上去。
莉莉烏姆注意到，對方的指甲也配合今天的妝容與衣著做了美化修飾。
這麼看來，僅僅只換了身衣服和發型，戴上珠寶，簡單畫了個淡妝就來參加晚宴的自己，可還真是隨便。
不過她立刻就松開了莉莉烏姆，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又松開：「你好，誒呀，弗朗切斯卡小姐，你的手好涼。」
「爸爸也真是的，非得把晚會現場選在這裡，空調開得太足，我進來的時候都覺得冷。」
女人攤開手，皺著眉頭大聲抱怨完，還不忘「關切」地詢問一下對面。
「你真的不要緊嗎？不舒服的話可以去客房部休息一下哦。」
……這算什麼？陰陽怪氣？這是陰陽怪氣吧？
「謝謝關心，不過真的沒事。」
王周身的氣壓持續走低，那是他耐心即將告罄的像征。
在他開口噴射毒液之前，少女搶先一步，對著面前笑得友好卻虛假的塔維利大小姐道：「畢竟吉爾君就在我身邊，他是個很心細的人。」
說著，她微微轉頭，迎上了身旁男人的視線。
嗯，很好，低氣壓消失了。
「之前也是，考慮到我身體的原因，一直單獨出席各種活動。」
少女轉過身，拿起身後擺放在桌上的紅酒，嘆了口氣，勾起嘴角繼續說道。
「他說話有時候稍微有點不好聽，但沒有什麼壞心思。若是塔維利小姐覺得受委屈了，一定要告訴我啊。」
說著，莉莉烏姆將手中盛著酒的高腳杯舉起：「既然今天能在此處相遇，便是緣分，我敬在場的各位一杯。」
她並沒有給桑德拉·塔維利回話的機會，將紅酒一飲而盡，微笑著向包括這位大小姐在內的眾人點了點頭，迎來了一片帶著善意的笑聲。
可以看到人群中有幾個西裝革履，或身穿晚禮服的男男女女也舉起酒杯，互相碰了碰。清脆的玻璃碰撞聲，擊散了尚且有些尷尬的氣氛。
「……好，很好。」
而那位身穿白裙的大小姐，她眼睜睜看著莉莉烏姆喝下酒，放下酒杯後自然地挽起身旁男人的胳膊，扯開嘴角，朝他們二人點了點頭。
「弗朗切斯卡·莉莉烏姆是嗎，我記住你了。」
說完，女人長發一甩，看也不看周圍依舊掛著笑臉的賓客們，轉過身快速離開了現場。
這是連裝都不想裝了？
所以她一個黑幫大小姐，跑來慈善晚會現場到底要干什麼？
視線從挽著的手臂一路上移，落在某個男人帥得無可挑剔的側臉上。
嘖嘖嘖，藍顏禍水。
吉爾伽美什斜著眼睛睨了她一眼：「你最好現在想的是一會兒該如何向本王謝罪這件事。」
「唔……為什麼？」
可能是因為低氣壓消失了，麻煩又礙事的大小姐也消失了，莉莉烏姆身上的壓力減少了很多，心思也變得雀躍起來。
喝下的紅酒像是一股熱流，從喉嚨口一路延伸到食道，最終注入胃部，源源不斷地散發著熱量，蒸得她周身暖洋洋的。
「為什麼？不敬這一點就足以賜你這雜種死罪了。」
「還有，本王單獨出席晚會也和你沒什麼關系。」
「主要是說給她聽得啦。」
是錯覺嗎？耳邊的聲音悶悶的，有點朦朧感。自己的聽覺出現問題了？
「如果那家伙沒有一到場就湊上來冷嘲熱諷，我也不會開這個口的。」
「嗯，主要還是王藍顏禍水的錯，為什麼總有奇怪的女生喜歡上你。伊什塔爾也是，這個也是，性格太糟糕了。」
莉莉烏姆說著，想跟著吉爾伽美什的步伐，卻在邁開步子的瞬間，腳下一個發軟，站都站不穩了。
要不是胳膊還被某個王挽著，她怕不是當場要被高跟鞋別一下。
「喂，雜種，你……！」
腰間忽然被什麼東西箍緊，她渾身的力氣開始不聽使喚，只能軟軟地靠在男人身上。
「啊……」
莉莉烏姆努力睜大眼睛，卻發現眼前的燈光，餐具，甚至賓客都逐漸變成了重影狀態。
說起來，自從失去了魔力，她好像就……沒喝過酒了？
「嘖！」
耳邊傳來什麼人重重的咂舌聲。
她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隨波逐流的娃娃，被腰間的手牽引著邁開步子。眼睛越來越花，耳邊的嘈雜聲卻越來越小。
等少女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離開了滿是賓客的宴會現場。
「麻煩的家伙。」
有人在自己耳邊抱怨，就在這個時候，支撐在腰間的力道消失了。
莉莉烏姆晃悠了兩下，紅酒的熱度並沒有消減，反而愈演愈烈，甚至化作波浪，不斷衝擊著她的內髒。
強烈的不適讓她眼前一黑，整個人被失重感包裹。
但最終，頭部與身體接觸到的，卻並非墊著厚重地毯的走廊，而是冰涼卻柔軟的床鋪。
「嗯……」
這個時候，少女遲鈍的大腦才意識到，其實剛才自己並非失去意識，而是被什麼人抱進了這間漆黑的臥室中。
作者有話要說：
草，爆字數了（撓頭）
本來想30章內結束獵人篇的怎麼感覺現在有點危險？！
關於上章說的尾聲這個，我只是說快到了，還沒到啦大家別怕。尾聲也是一個不算小的故事章節的。
海賊肯定要寫，魔力也肯定要恢復。至於感情線……讓……讓我繼續飛一會兒orz
另外關於番外的主題，除了想寫的一個之外別的都還沒決定，先在這問問大家想看啥，給我個參考吧。感謝在2021-08-22 17:40:11~2021-08-23 23:58:4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25078394 8瓶；雪域之丹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92章
涼涼的空氣鑽進鼻腔裡,呼出來的氣卻是熱的，莉莉烏姆的身體開始不自覺地發抖。
「難……難受……」
她伸出手，胡亂地扯著自己脖子上硌人的硬物，試圖讓沉悶的胸口變得輕松一些。
吉爾伽美什沉默地站在床前,低頭看著眼前的景像。
從這場晚宴開始,王的怒氣就在不斷積攢。
理智顯然已經從少女的身體裡飛了出去,她閉著眼，雪白的臉蛋被酒氣熏出了一絲紅暈，柳葉般的眉毛皺起來,正不滿地試圖將脖子上那根價值連城的液態礦項鏈扯下來。
深藍色的低胸禮裙包裹著凹凸有致的身材，敞開的部分已經被當事人自己弄得皺皺巴巴。平日裡端莊冷靜的姿態，在酒精的作用下全部化作泡影。
僅僅半杯不到的紅酒而已。
弗朗切斯卡·莉莉烏姆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少女,這是見到她本人後所有人共有的認知。
這個女孩的美並不像是伊什塔爾那般張揚，也並非恩奇都那般不食人間煙火。人如其名,像是一朵靜靜開放在陽光下，滴著露珠的百合花。
聖潔而清純,柔弱而惹人憐惜。
「當她綻放出發自內心的笑容時，膽怯的戰士會重獲信心，迷茫的智者會尋找到新的道路,胸中懷抱著傷痛的人會被治愈。」
他的神官曾經如此感慨過。
「王,我們能夠在一直守在這裡等待您的歸來,也是她的功勞啊。」
但那只是針對心懷善意的人而已。
過於純白的聖女，同樣會吸引極端醜惡的欲望。
天生惡人的神父，人類惡意集合體的咒靈，甚至這個世界中無數被欲望填滿的，貪婪的蛀蟲。
她的悲傷會讓他們快樂，她的痛苦會成為他們的食糧,她耽溺於欲望的姿態……
則定會讓這群覬覦王之財寶的賊人興奮得幾欲發狂。
僅僅只是晚會中一次小小的露面，無數雙貪婪的眼睛便已經黏在了這個女人身上。
然而她還一無所覺，笑著和那些心懷不軌的雜種打招呼！
「唔……」
少女發出含糊的嚶嚀聲，盤好的頭發散落在暗金色的枕頭上。
胸口劃過奇妙的觸感，酥酥癢癢的，同時，脖子上那個硌人的東西也消失無蹤了。
好渴……還是很難受……感覺頭快要炸開了。
「水……」
嘴唇碰到了柔軟的東西，隨後流進口中的，是清涼而甘甜的液體。
身體內側，被火焰灼燒的感覺正逐漸緩解，莉莉烏姆下意識抓住自己面前的東西，貪婪地想要汲取更多。
痛苦逐漸消失了，她像是被浸泡在了溫熱的水中，周身充盈著能量。
不知道過了多久，少女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站在一片紅色的花海中。
天空呈現溫柔的淺橙色，像是夕陽西下，又像是朝日初升，雲朵也被暈染上了這樣的色彩。
風吹拂著她的面龐，帶起花海中無數鮮紅的花瓣。
環視四周，莉莉烏姆並沒有在空中看到太陽或是月亮，卻在遠處看到了一座高聳的尖塔。
她忽然回憶起了一個故事，很久很久以前，自己那個跳脫又不靠譜，嘴巴裡沒個真話的便宜師傅講過的，關於魔術師與亞瑟王的故事。
「……梅林？」
她的呼喚被回應了，虛空中響起了那道非常熟悉的聲線。
「呀，莉莉烏姆，好久不見啊，我親愛的弟子。」
「這裡是？」
「不愧是莉莉，還真是敏銳。這裡是夢的世界。」
也是，畢竟自己前一刻應該還身處友客鑫，沒可能後腳就在吉爾伽美什眼皮子底下時空跳躍到阿瓦隆。更何況身為人類，帶著罪孽的自己是無法前往理想鄉的。
也就是說，這裡是屬於梅林自己的夢境世界。
「但我並沒有恢復魔力。」
自從身體狀態一落千丈，雖然現在的她已經不用恐懼每個夜晚回蕩在耳邊的低語，不需要靠看書打發時間看著天色漸漸轉明，但也失去了進入夢境世界的能力。
「誒？是嗎？」梅林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吃驚，「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你現在能站在這裡與我對話，就是一個好的……嘛也不能說好，就是魔力恢復的一個征兆。」
「……」
可自己今天也就只是喝了半杯酒。
但喝了酒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她就完全沒有印像了。只記得好像沒站穩，被吉爾伽美什扶了一下。
呃……？！
腦中混亂的記憶讓莉莉烏姆猛然伸出雙手，下意識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喂喂怎麼了？記不起來是怎麼回事也不用這樣做吧。」
這個動作顯然嚇到了不知正從哪裡觀察她的梅林。
「不，沒事，你繼續。」
還是不要告訴他自己的猜測了。
「其實建立了橋，試圖從夢中尋找到你的蹤跡的並不是我，而是君尋君。」
這位混血夢魔也不是個喜歡追根究底的主，繼續緩緩將莉莉烏姆離開上一個世界之後發生的事一一道來。
「他是個很有天分的孩子，現在能通過夢境世界相互聯系也多虧了君尋的魔法。」
「只是他與我不同，畢竟還是人類，而且要不斷償還許願的代價，所以這個世界的構成要素還是以我為主。」
「冷靜點聽我說哦莉莉，那孩子找到了能讓你徹底找回力量的契機。」
據花之魔術師所言，她之所以魔力全失，並非被封印，或是受那些外界存在干擾阻撓。
「不如說你的存在要相比之前穩定了很多。」
但正因為穩定，徹底從「門」轉變為堵塞缺口的「塞子」，魔力也無法通過原有的方式循環在她體內。
這也是為什麼，明明感受不到魔力，她身上屬於猶格·索托斯的特性依舊沒有消失的原因。
巴比倫尼亞是神代末期，空氣中的魔力元素非常充足，通過女神伊什塔爾的無心之舉，種種巧合結合天生優秀的感知能力與意志力，才讓魔法的奇跡在她身上開花結果。
但這個世界顯然不是這樣。
「想要恢復魔力，就要將穩定的現狀破壞掉。」
白衣魔術師的聲音是那麼平靜，卻又空靈得近乎冷漠。
「不用那麼徹底，只需要一個缺口，兩股魔力相接觸衝撞的那個瞬間，就是次元魔女重新找回力量的時刻。但是……」
「你真的做好准備了嗎，莉莉烏姆？」
話音剛落，飄飛著花雨的幻想鄉忽然震動起來。
黑暗從地平線的彼端開始侵蝕，整個世界逐漸崩落。
「看來連接要斷開了。」
「最後再說一件事吧，還記得你與君尋君聯絡的魔法鏡嗎？那東西並沒有丟失。」
轉瞬間，黑暗便已蔓延到了少女腳下。地面化作深不見底的深淵，她整個人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直直從虛空中掉了下去。
莉莉烏姆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陌生的大床上。
距離她一掌之隔的枕邊，俊美的金發男人閉著眼睛，晨光將他的側影勾勒出了一個淡淡的金邊。
「鏡子在吉爾伽美什手中，但他並沒有用過那東西。」
夢中的幻想鄉徹底崩潰前，梅林的最後一句話浮現在少女的腦海中。
她一眨不眨地看著與自己近在咫尺的面孔，半晌，微微翹起嘴角，露出了一個笑容。
男人的睡眠程度很淺，莉莉烏姆只是用手掌輕輕觸碰了他臉頰一下，那雙紅色的眼睛就睜開了。
但剛剛蘇醒的幾秒內，即使是平時完美無缺又愛毒舌的王，也會因為睡意尚未散去而變得有些遲鈍。
簡單來說，就像是慵懶的貓咪，眯著眼睛的樣子還挺可愛的。
昨夜因為飲酒而帶來的不適感已經消退，不如說莉莉烏姆覺得現在自己狀態是前所未有的好。
聯想到忽然接通的夢境，得到緩解的灼燒感，少女忽然覺得臉上有點發燙。
作為御主，她居然還得靠從者補充魔力，講出去大概會被某個冠位魔術師大聲嘲笑。
想到這，莉莉烏姆爬起身，鄭重地清了清嗓子：「……早上好，吉爾伽美什。」
「昨晚沒冒犯到你吧？」
作者有話要說：
靠，嚇死我了，網頁突然崩潰。幸好刷新了還有保存，不然我這章直接整個沒了。
唔，雖然本章字數有點少，不過其實莉莉已經在心裡做了某個決定了。
順便閃閃和恩不用鏡子她瞬間秒懂這倆人在想啥，所以也沒糾結。
另外，我終於有機會通過第三視角描寫一下她的屬性了。
之前一直說莉莉漂亮，不過一直沒機會詳細解釋。簡單來說，她和麻婆的老婆□□花夫人以及貞德有點類似。是善人，也是美人，這個美是包含靈魂在內的。
好人或者樂子人對她這種類型會報以善意，但麻婆啊，真人啊，還有一些心理情況比較糟糕的sjb啊就容易劍走偏鋒。
簡單來說就是一般不容易吸引變態，但被吸引來的一定非常變態（喂
閃閃和恩不讓她在友客鑫拋頭露面也是有這個顧慮在裡頭的。獵人世界變態太多了（撓頭）
第93章
結果到頭來,吉爾伽美什也沒治她個大不敬罪。
不如說早上起來的時候，他心情還挺好。
照顧一個喝醉酒的人可不是一件什麼容易的事，就算她體弱又不鬧騰，昨晚應該也夠嗆。
某個人和衣躺在床上閉眼休息就是個證據。
「有什麼話就直說,現在這表情活像本王欺負了你似的。」
難,難道不是嗎？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衣服都被換了。
但身體又沒有不舒服的地方……嗯……
「啊對了,昨天本來不是要去接觸那些家伙嗎？！我這樣——」
「昨晚散會之後就抓住了。」
桑德拉·塔維利出現，莉莉烏姆因為喝酒失去行動力並沒有打亂原本的計劃。宴會結束後，西杜麗聯合恩奇都,與手下，在路上逮住了神色慌張，不知道准備給誰打電話的,卡爾克薩基金會中的某個骨干成員。
在她昏睡的時候，這群人已經將人綁了回去,並且從他的嘴巴裡撬出了不少東西。
比如自殺的約翰確實從教團拿走了一樣非常重要的東西；比如布朗家族骨干的全滅給他們教團帶來了巨大的損失；又比如蒂娜，她確實沒有死,而是被基金會的其他成員趕在警察來之前，與藏在布朗家裡的某樣聖物一同被回收。
「你說蒂娜逃跑了？」
回到幾人的大本營之後，莉莉烏姆從西杜麗口中獲得了更多詳細的消息。
「是的,還帶走了他們回收的東西。他們的計劃似乎與那樣東西以及布朗小姐有很深的關聯,但短時間之內又無法抓到她。所以便又將目光轉回了曾經的叛徒身上。」
卻未曾想,在他們動手之前，那個叛徒就因無法承受黃印與夢境的侵蝕，自殺了。
「但我們並沒有在保……約翰先生的行李中發現什麼類似書本或是筆記本的東西。」
很明顯，他將東西轉交給了某個人。
莉莉烏姆沉默地坐在沙發上，她的太陽穴還因為宿醉一跳一跳地疼著，飛速轉動的大腦卻無法停下來。
丟失的聖物,逃跑的蒂娜，自殺的約翰，每一件事看似毫無關聯，卻又詭異地被各種意外連成一道細細密密的網。
而現在，這網正無聲無息地籠罩在拍賣會即將開始的友客鑫頭頂。
「他有說他們准備在友客鑫干什麼了？」
「這個……」
西杜麗的臉色不太好看。
「他死了，莉莉。」
作為旁觀者的恩奇都接過話頭，從沙發背面輕輕一翻，落到莉莉烏姆的左邊。
「越是透露真相，越是將腦中的知識暴露在我們面前，精神越不穩定，他對於所朝拜的神明的狂熱便會更上一層。」
「『安息日的午夜，畢宿五的光輝將會籠罩這座城市。沉睡的王睜開眼睛，吾等的夙願也將會達成。』」
天之鎖平靜地復述著自己從狂信徒口中聽到的，近乎狂言的自言自語。
「說完這些，他就化掉了。」
「……化掉了？」
「頭部砰得一下炸開來，然後像燃燒的蠟燭似的融化了。」綠發少年輕輕抵著她的頭，「仿佛□□無法承受什麼高溫，最終崩壞了一樣。」
「咳，因為他的突然死亡，負責看守的兩名職業獵人精神也受到了不小的傷害。」
難怪西杜麗的臉色這麼難看。即使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烏魯克神官，近在咫尺觀看到如此怪異的場景，多少也會有點動搖。
「以上就是我們昨晚的收獲了。那個……」
身穿套裝的褐膚美人蹙著眉毛，認真看著已經被恩奇都當成倚靠的少女：「昨晚接到了王的電話，你沒事了吧莉莉烏姆？身體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我——」
「她好得很。」吉爾伽美什的聲音忽然響起，打斷了少女的回答，他本人也出現在了門口。
晚宴所穿的高定服裝已經全部換成了更為貼身輕便的襯衫長褲，當然，無論哪件衣服都價格不菲。
「一回來就馬不停蹄地詢問計劃進度，哈！看來已經做好復職回來工作的准備了嘛，雜種。」
他大步流星地走向沙發，越過向自己鞠了一躬的西杜麗，干脆利落地坐在了莉莉烏姆的右手邊。
「王，您不需要休息一下麼？」
「無妨，這點程度的工作量連平日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你不是Archer階職降臨的嗎怎麼隱隱開始有過勞的征兆了？！
「既然已經查明了一部分事實，是否需要與十老頭交涉，叫停友客鑫的拍賣會活動？」
「沒那個必要。」黃金之王否決了輔佐官的提議，「一群無藥可救，即將踏入死之領域還妄圖延長壽命的渣滓，若是知道了涉及神明領域的秘密，必定會像看到腐屍的蒼蠅一樣圍上來。」
「告知公司的所有員工，讓他們在拍賣會開始前轉移自己的親人家屬，剩下的則依情況而定。西杜麗，聯絡事項就交給你了。」
「明白。」
就在吉爾伽美什與自己的輔佐商量對策的時候，恩奇都則像是小動物一樣地蹭了蹭莉莉烏姆的肩膀。
「恩奇都？怎麼了？」
帶著溫度的腦袋靠在她肩上，綠色的長發則有些涼涼的。在他動彈的時候，一部分發絲垂落在少女的肩膀和手上，掃得她有些癢。
「嗯……我也不知道。」
美麗的人偶眨了眨眼，頭則順勢從肩膀上滑下來，最終，輕輕靠在了她的大腿上。
「就是想這麼做。感覺還蠻舒服的。」
「呃……？」莉莉烏姆下意識抬起左臂，讓對方能更好地調整姿勢。但她自己卻有些失衡，重心也開始向右邊轉移。
然後，某個一直沒什麼動作的男人忽然伸出手，一聲不吭地摟住少女的肩膀，讓她與自己靠得更緊了一些。
「塔維利家族最近有什麼動作？」
？？？？？？？？？
莉莉烏姆看了眼一臉自然繼續詢問工作的吉爾伽美什，又看看一臉舒服地枕著自己大腿的恩奇都，最後求助地望向了站在對面的西杜麗。
「……被王您吃掉了幾個賭場以及手下的公司後就沒有新的動向了。」
然而平日裡對她關心照顧噓寒問暖的溫柔姐姐，這次默默移開了視線。
「另外，據線人彙報，昨晚塔維利家族的BOSS大發雷霆，禁足了桑德拉·塔維利。」
「哼，那老東西倒有點意思。」
「對了，還有一件事，是關於傑·富力士君的。」
小傑？他發生了什麼？
「那孩子有個請求，具體內容我沒詳細問，他現在就在樓下等著。」
「那個小鬼？讓他上來吧。」
然而話是這麼說，某兩個家伙卻一點都沒有挪位置的意思。仍舊一個枕著她的大腿，一個摟著她的肩膀，就等著人上來了。
「打擾……了……？」
傑·富力士跟好友上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有些奇異的景像。
「你好啊，小傑。」
那個在鯨魚島上的總是給他講故事，美麗又溫柔的姐姐坐在沙發上無奈地笑著跟他打招呼。
她的腿上枕著擁有綠色長發，氣息與鯨魚島的森林十分類似的恩奇都。後者並沒有看向門口，而是仰著頭，手中纏繞著白色的長發。
「所以，有什麼事？」
而那個擁有一艘可以飛在空中的神奇飛船的吉爾伽美什先生，則坐在少女的另一邊，摟著她的肩膀。
「唔……」
他總覺得這個場景好像哪裡怪怪的，站在身旁的奇犽更是整個人僵硬了一秒，但屋裡的氣氛卻又非常自然。
「其實我有件事想和莉莉烏姆，還有吉爾伽美什先生說。」
思考了三秒沒有得出答案，小傑決定專注自己的事。
「是關於那個火紅眼的。」
火紅眼？
少女腦海裡立刻浮現出了那個死不瞑目，被放進特制玻璃罐中的，窟盧塔族小女孩的頭。
為什麼小傑會知道火紅眼？
不過說起來，那天他進來的時候好像也有什麼想說的，但後來被一邊的奇犽給按住了。
「出於一些原因，我們需要那個。」少年低下頭，神色不知為何變得有些哀傷。
當他再度抬起頭直視面前的幾人時，眼神又變得堅定了起來。
「我知道那東西很貴重，所以無論什麼條件我都可以接受，拜托了！」
「請將火紅眼交給我吧！」
作者有話要說：
唔還是解釋一下吧，上一章莉莉做的決定就是找回自己的魔力。至於秒懂，梅林不是說了嗎，閃閃有可以用來通訊的魔法鏡但卻沒有給莉莉，也沒有使用。正常情況下一般人是會懷疑的，但莉莉沒有，她幾乎是知道這個事的瞬間就明白了那兩個人在想什麼在顧慮什麼。
下章就要正式開始拍賣會了，是的沒錯，劇情大概會被瘋狂蝴蝶。
感謝在2021-08-25 00:08:16~2021-08-25 23:59: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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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少年的眼神堅定又清澈,沒有絲毫的退縮。
「小傑……」
雖然不知道有什麼緣由，但這孩子確實不是見財眼開的類型。
「哦？」身旁的吉爾伽美什語尾輕輕上揚，「居然敢向本王索要東西，膽子倒是不小。」
「並不是索要,是……是……」
少年下意識擺了擺手,但似乎一時半會也想不到可以用來形容自己行為的詞彙。
「是請求。」白發少年替他說出了那個詞,「我們當然也知道那是很貴重的收藏品，所以才會來請求你們。」
他神色淡淡的，有股與同齡人不太相符的穩重：「不管是金錢還是要求,只要我們能達成的，都會盡量達成，所以……」
兩個少年不約而同地面向他們鞠了一躬：「拜托了！」
他們的態度很誠懇,但主要當事人之一卻並不買賬。
「哼！笑話。」
吉爾伽美什微微仰起頭，微微眯起眼。
「能達成就會達成,若是本王要你們其中一人的命，為了這對眼睛你們也會欣然給予嗎？」
瞬間,房裡的氣壓似乎降低了，男人周身銳利的殺氣直直衝向兩個才剛剛成為獵人的少年。
一看這人這個樣子，莉莉烏姆就知道他當王時候養成的習慣又開始了。
烏魯克的執政者,既是最古的暴君,也是帶領城邦走向輝煌的賢王,他總是喜歡觀看人類在選擇間掙扎的樣子，且樂此不疲。
並非玩弄人心，將他人的苦難視為樂趣，而是真心實意地想看到人類在絕境中，在考驗中爆發出的靈魂與人性。
坦白說這個愛好的表現方式實在是容易讓人誤解，以至於多數時候這人都像壞人,行為也很惡人役。
結果實際上他是個混沌·善。
「唔……我覺得吉爾伽美什先生不會那麼做的。」
結果正當莉莉烏姆神游天外的時候，低著頭陷入沉思的小傑忽然語出驚人。
「你不是那樣的人。」
「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這下，連恩奇都都來了興趣，坐起身加入了這場談話。
「我也不知道，就是這麼覺得。」傑·富力士抓了抓頭發，小麥色的臉蛋看上去有些發紅。「是直覺！」
一時間，屋內鴉雀無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幾秒後，莉莉烏姆身邊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大笑聲。只見吉爾伽美什將手收回，整個人兀自靠在沙發上笑得前仰後合。
少女默默捂住了耳朵，而身邊的綠發槍兵則歪了歪腦袋：「哦呀……是這樣嗎？」
沒想到小傑這個野生天然派居然不按常理出牌，給的答案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測。
但這也成功取悅了某位口味刁鑽，性格傲嬌的王。至少從他那能震得人耳膜嗡嗡響的笑聲來看，現在肯定是高興的。
「直，直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簡直……聞所未聞！你們是要讓本王的腹肌痛到明天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個？」
說出答案的當事人已經變成了豆豆眼，一臉懵逼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莉莉烏姆還敏銳地捕捉到了奇犽一臉無語的神情，如果不是在眾人面前，感覺這孩子下一秒就要扭過去捏小傑的臉吐槽他了。
「沒事，你先等他笑夠了再說。」
「哎，真是，簡直可以記入記事本裡，畢竟這可是本王自現界以來聽到的第二好笑的東西。」
不得不說，吉爾伽美什的肺活量確實驚人，笑了這麼長時間居然還沒怎麼喘。
這都只是第二，那第一是什麼？
「嗯，我大概知道吉爾覺得第一好笑的東西是什麼。」說完，恩奇都看了眼她。「雖然我一點都不覺得那件事有什麼值得你笑那麼久。」
吉爾伽美什笑一笑沒接話，換了個坐姿，雙手抱胸審視著兩個男孩：「既然你們愉悅了本王，那本王就勉為其難把要求降低吧。回答我的問題，為何要追求火紅眼？」
「若答案令在場的四人接受，我便答應你們的請求。」
他口中在場的四人，指的便是自己，恩奇都，西杜麗以及莉莉烏姆。
然而少年們卻遲疑了起來。奇犽神色雖然有些僵硬，但掩飾的算好。小傑就完全相反了，他一直是個不怎麼能藏住心事的天然派。
那一臉糾結的表情，怎麼看怎麼有內情啊。
「這……這個……」
男孩的眉頭擰得死緊，莉莉烏姆知道，那是他內心天人交戰的表現。
「那本王換個說法。」但王卻沒給他們反應的機會，「你們是為了自己追求火紅眼的嗎？」
緊皺的眉頭瞬間舒展，小傑愣住了。
「咦？」
「別讓本王問第二遍。」
「不，不是。」比起小傑，奇犽的反應更快。「我們需要那東西，並不是為了錢，也不是為了收藏。」
既不是為了財，也不是為了名，那就是為了別人前來討要這件珍品。
而小傑，在好友開口之後，他的雙手握拳又松開，最終朝莉莉烏姆看了過來：「那個！莉莉烏姆……雖然奇犽讓我不要說，但……但是……」
「我想相信你們，相信救過我一次的你們。所以……」男孩閉起眼，「我們想將火紅眼還給一位朋友。因為這是他的夙願之一。」
「他是窟盧塔族的遺孤？」
「……嗯。」
但窟盧塔族在幾年前不是因為幻影旅團，整個聚居地都被毀滅了嗎？
想到這，莉莉烏姆忽然想起那天恩奇都沒能說完的後半句話，扭頭看向身旁的青年。
他注意到了她求助的視線，笑了一下：「確實，雖然聚居地被毀，僅有的族人也盡數死亡。但獵人協會內部一直有傳言表示，他們一族還有非常稀少的幸存者。」
而其中一個，就是小傑和奇犽認識的朋友。
「酷……我的朋友，一直在尋找族人的眼睛。」
所以那天小傑進入辦公室的時候才會那麼驚訝。
如今市面上流通的火紅眼並不多，看到了真品的二人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來吉爾伽美什面前攤牌。畢竟這樣的機會實在難得，且兩個小少年也想盡一份微薄的力量，替友人尋回本應入土為安的族人們的眼睛。
「我們無法干涉他復仇，但至少在這件事上不能袖手旁觀。」
所以這兩個孩子才會冒著被怒火波及，或是卷入其他風波的危險，跑來這裡攤牌。
當然，更多的，還是因為小傑相信莉莉烏姆。
活著的窟盧塔族人現在完全可以說得上是珍稀動物，若他也有火紅睛，必然會成為人體收藏家們趨之若鶩的頭號暗殺對像。
也難怪奇犽那個時候會摁住小傑的嘴，畢竟他們兩人並不了解作為成功資產家的吉爾伽美什。
而且當時他手上還捧著人家受害族人的頭部標本，如果眼前的男人也是對世界七大美色趨之若鶩的狂人，萬一給友人帶來危險該怎麼辦？
「哼，理由倒是很合乎常理。」男人並沒有生氣，顯然已經預料到他們會這麼說，態度非常自然。「不如說你們即使到現在也一直堅守友人的秘密，拒絕透露他的情報這件事，值得大部分人敬佩。」
「那你就是同意這件事了？」
吉爾伽美什斜了她一眼：「我什麼時候說過這句話了？」
「確實，這樣被做成標本的火紅眼在本王眼裡可以說得上是毫無觀賞性，一文不值。但雜種，別忘了，它依然是世界七大美色之一。」
說著，他站起身，越過小傑和奇犽，朝門口走去。
「若真的想讓火紅眼回歸應屬之地，就讓那個真正在尋找這東西的人親自來覲見吧。」
「那鑲嵌在活人眼眶中的火紅睛會有多麼美麗，本王倒還真想親眼確認一下。」
說完，他放聲大笑，在西杜麗的陪伴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辦公室。
「啊……果然，失敗了啊。」
莉莉烏姆看著垂頭喪氣的少年，以及他身邊一臉糾結的白發正太，噗地笑出了聲：「不，小傑，他是同意了哦。」
不僅同意了將火紅眼轉讓，還很高興。
只不過，這個轉讓是有條件的。
「有些事，作為朋友是不能過於代勞的。」莉莉烏姆同樣站起身，來到小傑奇犽身邊。「迎回同族的眼睛，對你們的朋友來說或許是件痛苦的事，但卻也是非常重要的事。」
「這是作為幸存者……必須背負的一些東西。」
過去的回憶浮現在腦海中，她又想起了那顆小小的，雪白的，圓潤的頭骨。
這也是她必須背負的東西。
「莉莉烏姆……？」
少年的聲音響起，她回過神，看到小傑擔憂的神情。
熟悉的氣息來到身邊，少女發涼的手被輕輕握住。
「而且實不相瞞，我和莉莉也也想見見，真正的火紅眼是什麼樣的。」
恩奇都的聲音適時響起，她垂下眼簾，避開了少年們的視線。
不是浸泡在冰冷的液體中，不是被封存在堅固的樹脂中，而是帶著生機，鑲嵌在活人眼眶中，宛若熊熊燃燒著的火焰般紅的眼睛。
那一定，非常美麗。
現在，距離拍賣會正式開始，還有一周時間。
作者有話要說：
媽的，卡文卡到死。我更新了，爬去睡覺。
這一章明著寫火紅眼，實際上也是莉莉烏姆的觸景生情。
有些東西，只有活著的人才能背負。說的也是她和羅，從白色城鎮活下來的人。
不過想來其實很悲哀，因為酷拉皮卡至少還有可以為之復仇的對像。但無論是羅賓還是羅，不管是奧哈拉還是白色城鎮，在之後的日子裡他們對這段回憶絕口不提。並不是因為不恨，而是若要恨，那恨意所朝向的群體實在是過於龐大。小時候的羅不就是這樣嗎？
但幸好他遇到了科拉松，而羅賓也遇到了路飛。
靠！細細一想，海賊的背景故事都……都好虐啊QAQ感謝在2021-08-25 23:59:14~2021-08-28 05:51: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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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95章
八月三十一日,距離友客鑫拍賣會開始還有一天時間。
但莉莉烏姆卻沒有呆在屬於吉爾伽美什的大樓裡，今天天氣很好，考慮到拍賣會開始可能就沒空做別的事，所以她和小傑奇犽一起相約去市場,看看有什麼可以買的必需品。
兩個小孩前幾天不知道怎麼的,忽然開始鬥氣看誰賺得錢更多。截至今日,勤勤懇懇打工賺錢的小傑大獲全勝。
至於奇犽，他走了捷徑，原本想借賭場將本金翻倍,結果卻沒想到最後翻倍變負倍，賠了個精光。
「至少我曾經還賺到了一億六十六萬戒尼的錢。」
「但是現在是零哦。」小傑一邊說一邊用拇指和食指做了個零蛋，笑嘻嘻地繼續道：「就算我只賺了一點點,反正只要贏你就好了。」
唉，少年之間的勝負欲啊,雖然看他們鬥嘴也蠻有意思的。
「不過小傑，你們現在到底在為什麼賺錢啊這麼著急？」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
「對了,還沒有告訴莉莉烏姆。」
「其實是一款叫做Greed Island的游戲啦，這游戲似乎有我爸爸的線索，這次拍賣會也會有游戲的本體出售。只是……」
只是即使是最便宜的本體,它的價值也超過了八十九億戒尼,這還是沒有人競拍的情況下。
對於兩個剛剛成為獵人的少年來說,八十九億已經算是巨款了。
「唔，原來如此。」
被稱為GI的這款游戲是只有念能力者才能玩的游戲，且自發行至今尚且無人通關，甚至有人因此喪命。
因為和奇珍異寶以及遺跡傳說沒什麼關系，所以莉莉烏姆當初並沒有關注它。
「不過這居然是小傑的父親做的，好厲害啊這個人。」
「唉,都說了小傑你只要開口讓莉莉烏姆幫忙不就行了，我記得那個什麼吉爾伽美什也要參加拍賣會。」
雖然輸了比賽，但奇犽輸人不輸嘴。
「讓他直接買下來就好啦。」
小傑干脆利落地拒絕了：「不行就是不行，需要找到金的人是我，不能麻煩莉莉烏姆和吉爾伽美什先生。」
「笨！沒有說麻煩啊，與其讓其他富豪拍走游戲，不如讓熟悉的人拍走我們慢慢還錢不就好了。這樣也不算是麻煩人家，只是各取所取吧。」
說的還挺有道理？
「唔……還是不行，因為莉莉烏姆他們都不是念能力者，這件事本身就說不上公平啊。」
「啊啊啊你這個木魚石頭腦袋！」
眼看奇犽都快抓狂了，莉莉烏姆連忙安撫他倆：「也……也不一定啦，你們剛才不是說這是款很神奇的游戲嗎？其實吉爾對游戲蠻感興趣的，只是我不了解而已。」
「說不定他真的准備買呢。」
「咦？真的嗎？」
還真說不准，畢竟價值連城的火紅眼他只看做泡在福爾馬林中的標本。萬一真的勾起了他的好奇心，說不定就買下來研究了。
「謝謝你莉莉烏姆，不過我還是想努力一把。」
雖然神情有些動搖，但小傑最終還是決定先靠自己。
「如果吉爾伽美什先生真的買了GI，那到時候再說。」
友客鑫的集市與平時高樓大廈的富豪聚集地不同，房子低矮陳舊，人潮擁擠，卻又生機勃勃且氣氛活躍。
他們東逛西逛，來到一家專門賣電子產品的店鋪。兩個小孩自從獵人考試結束，至今還沒購入自己的手機，在店家的熱烈推薦下便心動了。
「莉莉烏姆要不要也買一個？」
「咦？」
「哦！歡迎歡迎！這麼漂亮的小姐能在店裡買東西我真是太幸運了！」
店主瞧見了她的臉之後顯現出了空前的熱情，迅速拿出了自己店裡的最新款，一□□角仙形狀的手機。
據他的介紹，這機子是最新機種，雖然有點重，但全世界通用且室外沒有通話範圍限制，附帶外語翻譯，可以看電視，也可以錄影。
只是價格很貴，一台基本要二十萬戒尼了。
「哇……這個價格……」
莉莉烏姆看了一眼搓著手笑嘻嘻的老板：「機子不錯，只是不能便宜一點嗎？」
「小姐，這是新機，你們三個要是一起買的話，我算便宜點，五十五萬戒尼怎麼樣？」
她皺起眉，正想說自己不用買，旁邊卻響起了一個咋咋呼呼的聲音。
「五十五萬？不是吧老板，這位小姐這麼可愛，你怎麼能坑人家呢？」
一個身穿深藍色西裝的高個子男青年走到櫃台前，提高聲音開始和老板殺價。
「看在人家三個人的份上便宜點賣，一支八萬怎麼樣？」
啊？八萬？！你砍價也太狠了吧？
「咦？」正當青年和老板瘋狂砍價的時候，小傑驚訝地看著對方。「是雷歐力誒！」
「你在獵人考試的時候認識的朋友？」
少女記得他在信中提過的幾人，除了奇犽與酷拉皮卡外，還有一位想做醫生的青年，名字正是雷歐力。
「嗚哇，殺價已經開始進入個位數了，我從來沒跟別人砍到這個價格過。」
最終，在青年鍥而不舍的糾纏下，他們花了原價差不多一半的價格就買下了三台電話。
「誒呀——沒想到啊，小傑一直說的考上獵人之後想見的姐姐居然是這麼一位大美人啊哈哈哈。」
幫他們買了手機後，一行三人找了家露天的小餐館坐下聊天。
「我叫雷歐力，雷歐力·帕拉丁奈特，今年十九歲未婚，請多指教啊莉莉烏姆小姐。」
「雷歐力，你這家伙，意圖能不能不要這麼明顯。」奇犽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她有男朋友了哦。」
「誒——！！！」
「誒？莉莉烏姆有嗎？」
結果不僅雷歐力發出驚叫，小傑也愣住了。
「哈？！雷歐力也就算了，你怎麼也這副傻樣？！」
嗯？她什麼時候有男朋友了？
「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總有一個是的吧？」
奇犽的提問，卻讓莉莉烏姆一時間愣住了。
四人小桌一時間陷入了一種奇妙的安靜中。
幾秒後，抱著頭唉聲嘆氣的雷歐力打破了這個寂靜：「唉，也對，這麼漂亮的小姐不可能沒對像，唉……是我來晚了。」
「可是……雷歐力今天才認識莉莉烏姆的誒。」
「小傑，這世界上可是存在著一見鐘情的！」
「是，是嗎？」
「小傑，別聽雷歐力瞎說，他就是花痴犯了。」
這邊廂，唉聲嘆氣的雷歐力和小傑奇犽氛圍輕松，而莉莉烏姆卻仍舊沒從白發少年剛才的問題走出來。
男朋友……在外人眼裡看來，是這樣的嗎？
可是……
她下意識捂住胸口。其實到現在，她也無法確定，自己體內那顆曾經存在的心髒，是否仍舊跳動著。
只是在這一瞬間，她感覺那裡似乎產生了什麼波動。
「……烏姆，莉莉烏姆？」
小傑的呼喚聲讓少女回過神來，面前的三個人都在看著她。
「怎麼了？你沒事吧？」
因為一起住過一段時間，小傑算是三人中最了解她的：「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那我們送你回去。」
「……不，我沒事。」她微微低下頭，深吸了一口氣。「其實，我並沒有男朋友。」
「咦？」
她沒有停頓，繼續說了下去：「但那兩個人對我來說，確實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存在。」
如果沒有林中的相遇，她早就化作詛咒所凝結的團塊，懷著仇恨徘徊在人世間，然後被蘇美爾眾神所驅逐。
如果沒有烏魯克的美好時光，沒有與西杜麗和大家一同前進的十年，沒有與那位王者一同無畏地向神掀起挑戰，她一定無法獨自度過那漫長的千年，更加無法對抗無處不在的外神的誘惑。
「他們是我的……是我的……」
話想要說出口，聲音卻突然哽咽起來，連帶著視線都模糊了。
不管是誰的身影都是那樣清晰，不管哪一種感情都刻骨銘心。
但自己所行之路的盡頭，自己的願望卻是——
「莉莉？」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下意識抬起頭。一瞬間，模糊的視線捕捉到了一綠一金兩個顏色。
「你怎麼了？怎麼哭了？」
恩奇都說著，摘下了遮住自己大半張臉的墨鏡，蹲下來看著她。
「咦？！吉爾伽美什先生？恩奇都？！」
「嗚哇！我們沒做什麼哦！」
四周響起孩子們驚慌的聲音，莉莉烏姆吸了吸鼻子，她想搖頭，卻在眨眼睛的時候落下了兩滴淚水。
「我沒事，我沒事的恩奇都。跟小傑他們沒關系，只是我突然想起了一些事而已。」
頭上忽然被蓋了一頂帽子，少女微微抬起臉，看到吉爾伽美什一言不發的把手收了回去。
她忽然又有點想笑：「好丟臉啊……這樣……」
「為什麼你們會在這裡？」
「無趣的散步罷了，偶爾也要親自來市場看看才行。」
隔著帽子，莉莉烏姆聽到吉爾伽美什這麼回答。
「其實是想趁著拍賣會前和莉莉一起逛逛街所以提前把工作都完成了哦。」恩奇都摸了摸她濕潤的臉頰，「玩得開心嗎？」
語言在這一刻變得不是那麼重要了，她笑著點了點頭。
「那就好。」
「可是明天不是有拍賣會，你們不需要准備嗎？」
她記得明天第一場就開始了，而且吉爾伽美什的行程安排上也寫了要去。
「啊對，關於這件事也要和你說一下。」
在二人的示意下，眾人從嘈雜的室外換到了相對安靜的店內。
「什麼？！明天拍賣會可能會有危險？！」
本以為沒有避著小傑三人，可能不是什麼大消息，誰知道吉爾伽美什一開口就扔了個重磅炸彈。
「吉爾的公司名下有個合作者，剛才特地遞來的情報。」
據恩奇都所說，那人在黑幫裡頭也算有點地位，因為受到過吉爾伽美什的恩惠，現在算是比較衷心的部下之一。
「他的關系網裡似乎有個能力很強的預言者，預言了明晚會出事。」
「這……僅憑預言就能斷定嗎？」
對於雷歐力的疑問，莉莉烏姆沉思了一下：「也不一定，畢竟念能力非常特別，並且這個世界上也存在一些奇妙的東西。」
前提條件是那人說的是真的。
她看著端坐在一側的吉爾伽美什：「那你准備去嗎？」
在眾人的注視下，男人冷笑一聲，微微揚起下巴：「愚蠢的問題，雜種。」
「本王當然要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怪莉莉烏姆遲鈍，她某種意義上其實算是把心中的某些感情封閉了。因為她的旅行過於漫長而沒有盡頭，即使有，那很可能也並不好。
以及妮翁的預言詩沒有因為他們的存在改變是因為，吉爾伽美什壓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所以預言沒有將他考慮在內。而且如果沒有聽到預言詩，他可能就會因為嫌麻煩不去了（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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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雖說沒有擔心吉爾伽美什的安危,也無意拍賣會上展示的那些價值連城的珠寶。
「……唉……」
但是——
兩天後的白日，在露天的圓桌下，白發白膚的少女戴著帽子和墨鏡，獨自一人坐在遮陽傘下。紅茶的蒸汽緩緩上升,周圍傳來孩子的笑聲。她卻無心欣賞眼前的景色。
「怎麼了莉莉？你今天一直在嘆氣啊。」
耳邊響起恩奇都的聲音,現在他正以靈體化的狀態跟在莉莉烏姆身邊。
是啊,為什麼嘆氣呢？這到底是為什麼？
「你們把拍賣會現場搞成那樣……」
自己這幾天能開心就有鬼了啊！
「希望之後不會有□□的人來找麻煩。」
「地下拍賣會所在的大樓被暴恐襲擊嚴重損毀」，吉爾伽美什說出自己要去參加拍賣會的第二天，友客鑫市就出了這條大新聞。
確實,不管是用什麼銅牆鐵壁鑄成的高樓大廈，被王之財寶和天之鎖那麼一轟，不塌都算好的。
「嗯？不要緊的,畢竟大部分損害都是因為對方鍥而不舍的攻擊導致的啊。那些□□現在把焦點全部都放在幻影旅團上，不會找到我們。」
問題是現在幻影旅團也在找你們吧！
聽說參加拍賣的人傷亡慘重,旅團的幾個人喬裝成工作人員在開幕的瞬間就發動了攻擊。他們中有一個人的手像是機關槍一樣，能夠發射念能力凝聚而成的子彈。
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尚有寶具護身,再加上之後某位毫不介意露富，嘴巴在外人面前從來都不留情面的金閃閃大王狂拉對方的仇恨。這下好，整棟大樓都成了他們的戰鬥場所。
後來的事莉莉烏姆就不知道了,她當時人和西杜麗在一起,直接因為魔力透支原地昏了過去。再醒過來,二人都已經回來，大樓被爆破，拍賣品全部消失，旅團全滅了十老頭的私人部隊，同時被□□通緝。
到現在九月三號，帶著照片的通緝令並沒有什麼用,聽說□□的傷亡人數依然有所增加。
小傑和奇犽最近跟著雷歐力在街頭賺錢，想靠自己的能力獲得拍賣會的門票，不過現在距離目標金額還差的很遠。昨天，她接到小傑的電話，聽說他們將目標轉移到了幻影旅團成員的賞金上。
「如果是小傑他們的話，也不用擔心。對方還沒有注意到。」
「嗯……」
因為知道怎麼勸說都沒用，莉莉烏姆索性跟了過來。雙方實力差距過大，她很擔心小傑在追捕對方的途中遇到什麼危險。
「你很擔心那個孩子。」恩奇都的聲音輕輕的，只有她才能聽到。「你似乎總是對那個孩子很上心，為什麼？因為他救過你嗎？」
少女用雙手捧起杯子。即使今天的太陽如此明媚，她的手指依然是冰涼的。茶水的溫度透過陶瓷，源源不斷傳遞到她的掌中。
「不全是。」
莉莉烏姆輕輕勾了下嘴角。
「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嗎？以前在教堂的故事。」
「小傑那孩子，有點像我弟弟。」
不是說外貌，而是性格中的一些部分。充滿活力與冒險精神，倔強又石頭腦袋，以及對外面的世界懷抱著期待。
「再加上以前教會的學生平時都是我來帶的，不自覺就……」
「這樣……」
恩奇都奇異地沉默了下來，不多時，他又開口道。
「那兩個人動起來了。」
距離莉莉烏姆不遠的地方，坐著一名黑色長發的青年，以及一位身穿長袖長褲的女性。他們二人，正是前些天襲擊拍賣會的幻影旅團成員之一。
「小傑他們也行動了，似乎是想跟上去。」
她今天不是為了這二人來的，嚴格意義上來說，現在恩奇都監視的，其實是正在跟蹤幻影旅團成員的傑·富力士一行。
「以莉莉的身體狀態，追上去大概會被對方發現。」
「嗯，我知道。拜托你跟在他們身邊Lancer。」少女輕輕啜了一口茶，「必要的時候，可以提供幫助。」
「明白了，御主。」
不多時，從者的氣息消失在自己身邊。
莉莉烏姆一臉平靜地從包裡取出一本書，就在她准備摘下墨鏡打發一下時間的時候，耳邊卻冷不丁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
「一個人？我能坐這裡麼？」
雖然已經時隔好幾個月，但她卻對這個聲音熟悉得不得了。
畢竟，在國立圖書館的時候，他們二人每天都會根據書的內容討論很多有趣的東西。
少女猛地抬起頭，看到了一張白皙而俊秀的青年的臉。
「呀，好久不見啊，莉莉烏姆小姐。」
庫洛洛·魯西魯穿著一見白襯衫，就這樣站在遮陽傘外，沐浴在陽光下。
「……庫洛洛……」
「怎麼了，這麼吃驚的樣子？」
他拉開椅子，沒有詢問，直接就坐了下來。
「沒想到你會出現在友客鑫，來旅游？」
莉莉烏姆合上了手中的書：「不，因為一些事，從西瑞尼亞搬過來了。」她一眨不眨地看著面前的青年，「你才是，工作？」
「是啊，工作。」他大大方方地承認了，「和同伴一起來的，不過現在我們正在休息，就隨便出來逛逛。」
「這樣……」
我信你就有鬼了。
通緝令上還沒有庫洛洛的照片，他隨便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很正常。但有照片的人也坐在人堆裡一副悠哉休閑的樣子，這就很引人懷疑了。
是在等人上鉤？
「你似乎很在意周圍的環境。」
少女看了眼臉上笑容不變的男人：「因為你說有同伴，我在想是不是跟你一起。」
「唔，俠客的話，他也在，不過正待在別的地方。」
確實，另外俠客的臉也在通緝令上印著。
「莉莉烏姆小姐呢？和人一起出來的？」
「不，我是一個人。」
男人垂下眼簾，他的睫毛濃密而修長，眼睛圓圓的，顯得很無辜。但黑色的瞳仁專注地盯著人看或是沉思時，會有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我還以為那個人會跟在你身邊。」
誰？恩奇都？他確實到剛才為止都跟在自己身邊，只是現在去跟蹤小傑去了。
不過照這個情況，他大概馬上就會回來。
「結果到我搬離西瑞尼亞，警方還是沒有找到蒂娜的蹤跡。」
庫洛洛眨了眨眼，他沒有馬上接話，而是沉默了兩三秒：「是嗎？請節哀。」
「……庫洛洛先生還記得蒂娜嗎？」
「記得，是你的朋友吧。那個圖書館的管理員小姐。」他臉上的笑容淡了一點，「為什麼這麼問？」
「在離開西瑞尼亞的時候，圖書館已經招了新的管理員。」沒有回答庫洛洛的問題，莉莉烏姆自顧自地回憶起了當時的事。「後來我也曾經回去過，蒂娜的尋人啟事孤零零地貼在街區的布告欄上。因為結清了房租，房東也把以前的屋子重新租了出去。」
「她的家人也已經死絕了，有血緣關系的遠親對搜救也並不關心。」
空中飄過幾片薄薄的雲層，遮蓋不住耀眼的陽光。
「我很高興，庫洛洛先生。雖然主要原因可能是因為我，但你還記得這個孩子。」
周圍嘈雜的人聲似乎正在遠去。
「這樣，她就不會像你手下的其他受害者一樣，被無聲無息地遺忘在角落，最終連存在都淡去了。」
這一瞬間，莉莉烏姆並沒有眨眼。所以，她十分清晰地捕捉到了對面青年細微的面部神情變化。
嘴邊得體的笑容並沒有消失，他的眼角微微動了一下。
只因為這一個小小的動作，那雙黑眼睛的光芒就消失了。這個瞬間，仿佛化作了深不可測的黑洞，裡面什麼感情都沒有。
「你在說什麼啊莉莉烏姆小姐？」青年咧開嘴，笑得有些尷尬，眉頭也皺了起來。「這玩笑可不好笑。」
「雖然我們認識的不久，但你知道的，我並不愛開玩笑。」
臉頰邊有微風吹過，她感覺到恩奇都已經回到了自己身邊。
「不得不說，你的演技真的很出色，團長先生。」
假面一般的笑容，尷尬的神態，甚至有些局促的動作，在她將「團長」二字說出口的瞬間，都消失了。
男人睜著自己漆黑的雙眼，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這一刻，庫洛洛·魯西魯這個男人的本質才徹底展露在了少女面前。
「……什麼時候知道的？」
他的聲音似乎變得低沉了一些，情感起伏的波動也變得小了。
「一開始只是懷疑罷了，在西瑞尼亞的時候也多少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真正確定還是在剛才。」
說著，她將折在書中，印著幾名成員照片的通緝令放在了他面前。
「這些通緝令已經發得滿城都是，上面還有俠客君的照片。我再聯想不到其中的關系，在圖書館的那些日子豈不是白待了。」
「這樣……」
庫洛洛看著面前的通緝令，單手捂住嘴。
這是他的一個小習慣，每當大腦快速轉動思考的時候，他就會下意識這麼做。
看來，即使用普通人的假面具偽裝了自己，有些小動作和習慣還是無法改變的。
「那你要舉報我嗎？」
「不，我無意針對幻影旅團，對你們要盜取的東西也不感興趣。」莉莉烏姆坐直了身體，「我只想問清楚一件事。」
「請講。」
地下室中黑色的血跡，以及祭台上消失的殘本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為什麼要襲擊布朗家？」
「我以為你會問我那位小姐怎麼樣了。」
庫洛洛並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我倒是想問。」莉莉烏姆挑起眉，「但你還記得她嗎？除了名字，職業，你還記得她的樣貌或者全名嗎？」
他沒有回話。
於是少女微微俯下身，湊近這個男人：「你看，其實你根本不記得那孩子了。蒂娜·布朗在你眼裡，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你根本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在布朗家見過她，對不對？」
既然如此，那她又何必自找沒趣呢？
但他一定還記得自己血洗布朗家的原因。
沉默了一會兒，庫洛洛·魯西魯如此回答：「只是想要點有趣的東西罷了。」
「傳言布朗家有一本能與惡魔結下契約的魔法書，我只是對這個神乎其神的傳言感興趣，況且布朗家崛起的過程也確實充滿了神秘。」
他的神情很淡然，語氣更是毫無起伏。
「不過就結果而言，我們其實是無功而返。」
「沒有一個人願意說出那本書的下落。」
而這，也是他們被滅門的真正原因。
「真是奇妙的一家人。」庫洛洛雙手交握，一下一下地輕敲手指。「明明是富豪之家，對權力的欲望卻並不深重，反而團結得令人驚訝。手無縛雞之力，卻連死都不怕。」
他奇異地停頓了一下，蹙起眉：「不如說對死亡有種奇妙的理解，這難道就是信仰的力量嗎？」
庫洛洛的神情帶著明顯的疑惑，但莉莉烏姆卻早已因為他的形容而手腳冰涼。
魔法書並沒有被找到，之後被基金會的成員回收。也就是說，當時躲在密室中，任憑鮮血流滿祭台的，確實就是蒂娜·布朗。
「好了，我已經回答完問題了。」
男人的聲音突兀地響起，打斷了即將串聯在一起的思緒，她看到那雙黑眼睛中閃過一絲趣味。
「接下來輪到你了莉莉烏姆小姐。能否請你陪我走一趟呢？」
「身為團長，我還要向你介紹一下其他人才行。」
作者有話要說：
是的，閃閃和恩去參加了拍賣會，然後……和旅團一起把會場砸了，搞得大樓現在變高危建築。
他們倆都沒認真，只是隨便低擋了一下。但大家懂得都懂嗯。
掉馬了啊庫洛洛，你開心嗎？
順便團長說要給她介紹一下自己的伙伴，其實意思就是沒打算放人回去。
最後，恩和莉莉烏姆約定，沒有她的命令他會一直靈體化。也就是說旅團在釣魚，她也在釣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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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莉莉烏姆欣然接受了庫洛洛的邀請,與他一同來到了友客鑫邊緣的廢棄大樓群地帶。
這裡，就是幻影旅團的據點。
「團長，你帶了什麼人來？」
廢棄空曠的大樓裡，衣著各異甚至外形特別的男男女女或站或坐,目光卻都聚焦在入口處的三人身上。
「咦？莉莉烏姆小姐？」
笑著朝有些驚訝的俠客揮了揮手,少女在台階處看到了另一個她很熟悉的身影。
對方似乎在思考什麼事,漫不經心地看著別的地方。
唔……在庫洛洛眼裡，她與西索的交集大概只有那次大庭廣眾之下的屠殺了吧？
想到這，少女似笑非笑地瞥了眼身旁的男人,他也在不動聲色的觀察著自己。
「你們果然認識。」
「抱歉，西索行事比較自由大膽。不過當時似乎也沒有嚇到你不是嗎？」
「團長，她到底是誰？」
「你忘了嗎飛坦,之前團長提過，他在西瑞尼亞認識了一位書友。」身材高大,臉上有縫合線的男子道，「就是她吧,俠客也認識。」他似乎就是在拍賣會現場用機關槍突襲了在場其他客人的那個男人。
至於那個叫飛坦的男性，他的個子不高，穿著一件遮住了下巴的披風。語氣聽起來很冷漠,周身的氣息也非常危險。
「哦,就是那個很中意的女人嗎？看上去好弱。」
「嘛嘛飛坦,你不要以貌取人，莉莉小姐的知識儲備量可是很恐怖的。」俠客一邊打圓場，一邊走到莉莉烏姆身邊。「連團長都要認輸呢。」
「哼，你叫得倒是親密。」
「在看什麼？」
少女扭頭看著自己身邊的黑發青年。
「看看熱鬧，不過你們現在似乎少了幾個人？」
話音剛落，入口處便又出現了幾人。
「咦？」
「莉莉烏姆？！」
「小傑？奇犽？」
怎麼你們還是被對方抓住了？！但雷歐力並不在他們身邊,可能是進行深入跟蹤結果反被敵人發現了。
也難怪，畢竟幻影旅團的每個人實力都深不可測。
「嗯？是認識的人？」
跟在他們身邊的，是之前在廣場上見到的一男一女，以及穿著運動服的背頭青年，和一位穿著職業套裝的短發高個女性。
「莫非是同伙？」
「不是團長鐘意的女人嗎？」
「哈？！」
看來旅團內部的情報流動速度也不是很快，總之最後還是俠客花了幾分鐘梳理了以下情況。
「簡單來說，莉莉小姐是認識眼前這兩個小鬼的，並且剛才很湊巧的在信長和瑪奇所在的露天廣場坐著嗯……看書？」
與他那張看上去很和善的臉相稱，俠客在這群本質上不怎麼好相處的人裡，可以說是軍師或者潤滑劑一樣的存在。
「但你為什麼會一個人在那裡看書呢？因為莉莉小姐身體不好吧？」
「找他。」少女干脆利落地將鍋甩給庫洛洛，「因為在幻影旅團通緝令上看到了俠客君的照片，聯想了一下猜到了點端倪。但我又不可能找你們，只能等你們發現我了。」
「畢竟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嗚哇——真是莉莉小姐的回答風格咳咳。」
「莉莉烏姆在西瑞尼亞認識的那個書友，居然是幻影旅團的團長……」
而另一邊，小傑顯然有些信息量過載了，到現在還滿臉懵。
「那個人很好的，知書達理的大哥哥？」
哦對了，她當時在信裡好像確實……這麼形容過庫洛洛。
「……噗！」
「你笑的太大聲了信長，還有芬克斯，你也是。」
得，這邊他們自己人看熱鬧也看得很開心。
莉莉烏姆掃了眼現場，發現幻影旅團的人數依然維持在十三人。
還差一個人。
「其實我們有一位團員並沒有在規定時間回來，並且現在我們與他失去了聯絡。」
猜到莉莉烏姆在想什麼，庫洛洛輕輕解答了她的疑問。
「初步斷定，他應該是死了。」
「所以，你們幾個認識那個鎖鏈手嗎？就是他綁走窩金的。」
窩金？就是通緝令裡那個沒出現的，長相非常粗獷的男人嗎？
鎖鏈手又是怎麼回事？恩奇都？不，不對。
這群人在拍賣會現場和吉爾伽美什以及恩奇都打了一架然後就逃跑了，她也沒聽說這倆人抓了旅團的成員。最重要的，他們都是人類。
天之鎖能夠束縛擁有神性的存在，但對人類來說，就只是一條結實的鎖鏈而已。
「不，這兩個孩子跟鎖鏈手沒關系。」高挑的女子派克諾妲斷言，「但他們和你們前一天晚上發生過衝突的那兩人有過交集。」
她說的就是吉爾伽美什與恩奇都。
「而且這個女人，也和那兩人有非常密切的關系。」
「什麼？」
這個叫做派克諾妲的女人顯然在旅團內部有非常高的話語權，眾人立刻相信了她的說辭，並將矛頭對准了莉莉烏姆。
「啊，我知道。」
「團長？！」
青年坐在台階上，手裡捧著一本封皮上印著手印的書：「在離開西瑞尼亞之前，我與那位恩奇都先生有過一面之緣。」
啊……
啊————！！！！
她好不容易把那段尷尬的告別場景忘了，結果庫洛洛一提，當時的畫面再度浮現在眼前。
簡而言之，很社會性死亡。
可惡，恩奇都那家伙！雖然從進來到現在他們沒有任何對話，但莉莉烏姆知道，他現在絕對在笑！
「他是個……很有趣的人。占有欲也很強。」黑發青年摸了摸下巴，「其實當初乍一看我還將他誤認成了女性，真是慚愧。」
不，不用慚愧，誰都會認錯的。
「啊，那個綠色長發的家伙嗎？那家伙強得一塌糊塗啊團長。」
「所以才會被稱為獵人協會最具潛能的超級新人啊，聽說他參加的那一屆獵人考試僅僅用了半天時間就結束了。合格者也只有一人。」俠客一邊刷手機，一邊給同伴們科普各種小情報。「而且之前傳言THE·烏魯克的那位老板之所以能活這麼久，是因為作為保鏢的恩奇都實力強勁。對了，我記得揍敵客家族也拒絕接他們倆的生意。」
「嘛，雖然現在我們知道其實那位老板本人也很強就是了。」
那邊廂，旅團成員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了鎖鏈手與友客鑫□□的聯系，甚至窩金的死因。
這邊廂，小傑擔憂地抬起頭看著她：「莉莉烏姆……對不起。」
這三個字塞滿了各種情緒，有愧疚，有不甘心，也有一絲被抓包的心虛。
少女彎起嘴角，摸了摸小傑硬硬的黑發。「不必向我道歉，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說完，她也摸了摸奇犽的腦袋，這邊的手感則軟軟的很舒服。「我也確實有事要找幻影旅團確認，所以才出此下策，只是沒想到這麼巧，我們都被抓住了。」
「那恩奇都和吉爾伽美什先生……」
莉莉烏姆豎起食指擋在小傑的嘴邊，示意他不要說下去。
「我不會有事的，他們心裡有數。」
「真有自信啊，這麼相信自己的同伴嗎？」
他們的對話被一旁的旅團成員聽到，那個叫做信長的，帶著武士刀的男人睜著死魚眼盯著她。
「你應該知道一旦來這裡就沒辦法離開了吧？現在你已經算是團長的收藏品了。」
說完，他皺起眉摸了摸下巴：「嘛，不過他把你搶過來這件事我還是理解的，單看臉都理解。」
嗯？是在說她長得漂亮的意思嗎？
「謝謝誇獎。不過我確實也有事想詢問你們。」
說著，少女轉過身走到黑發青年的身邊。
「雖然庫洛洛君已經告訴我了布朗家族的事，但……」
「能告訴我參與了那次滅門活動的都是在坐的哪幾位嗎？」
作者有話要說：
蜘蛛眼裡的莉莉烏姆：團長搶來的漂亮玩意兒
團長眼裡的莉莉烏姆：非常有趣的女人
其實用不著閃恩二人組吊打旅團，馬上天黑，鬼也要來了（狗頭
第98章
「手沒事了吧小傑？」
「嗯,沒事的，放心吧莉莉烏姆。」
結果到了，他們誰也沒能離開幻影旅團的基地。
「喂小鬼，你加入旅團吧。」
一場非常荒謬的掰手腕比賽之後,那個叫信長的男人開口,要求掰贏了他的小傑加入蜘蛛成為他們的伙伴。
簡直離譜,但他倒也沒來硬的，就是不讓人離開。其他成員還要出去尋找鎖鏈手的蹤跡，信長則留下來擔任起了看守。
「為什麼莉莉烏姆對那個滅門案那麼在意啊？」比起自己,小傑顯然更關心另一件事。「我……也沒聽你提起過。」
說著，小男孩低下了頭。
「抱歉……因為不是什麼開心的事。」
她看了一眼靠著牆，坐在三人對面的信長。雖然費了點波折,但也總算得知當初屠殺了布朗家的幾個人。
「而且甚至有可能讓你們卷入不必要的麻煩裡。」
窩金，信長,俠客，以及作為主犯的庫洛洛。僅僅四人,便將一個連佣人和安保人員在內有幾十個人的大家族屠殺殆盡。
「可是莉莉烏姆和我不是朋友嗎？」
少女陷入沉默。正因為是朋友，她才不想把小傑卷進這種匪夷所思的事件裡。
鯨魚島發生的事仍然歷歷在目，若不是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及時趕到,島上死的恐怕就不僅僅只是一些動物了。
她的沉默,讓小傑也意識到了什麼：「是……那個怪物一樣的麻煩嗎？」
「……」
男孩甚至不用得到回答,僅僅只看到表情便理解了一切。
「這樣啊，我明白了。」
「什麼怪物？你們在說什麼？」
「就是鯨魚島出現的怪物的事，我不是說過嗎？奇犽，莉莉烏姆救了我的命。」這裡有外人，小傑顯然也不想過多地說些什麼，簡單提了一句就再度陷入了沉默。
奇犽撓了撓自己的一頭白毛：「嘛,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麼用。」他看了不遠處的信長一眼，眉頭擰成死結。
莉莉烏姆知道他在糾結什麼，距離太近了，他們三人商討逃出去的作戰計劃都做不到。
「喂，你為什麼沒跟團長一起離開？」
沒想到，對方竟然會先搭話。
「是說我？」
「除了你還有誰？」男人坐在門口，半眯著的眼睛盯著她看。「嘖，無論怎麼看都很弱，也不知道團長到底在想什麼。」
「莉莉烏姆才不弱。」小傑突然大聲朝信長道，「不要把人當成隨意評價的物品，她知道的東西比你們多多了，也比你們厲害多了。」
少年的話直接逗笑了這位手握日本刀的劍客：「你……你是說她比我們要強？開什麼玩笑？」寂靜的大樓中，男人的笑聲非常響亮。「哈哈哈哈！小鬼，說話也要有點根據啊。」
黑發少年瞪著眼看對方笑，半天沒吭氣，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是生氣了。
但作為討論中心的莉莉烏姆卻笑了起來。
「小傑，過來。」她招了招手，把孩子拉來了自己身邊。「謝謝你。」
他抿著嘴不說話，顯然還是有些不甘心。
生悶氣的小傑，因為敵人過於強大而瀕臨崩潰的奇犽，無論怎麼看，兩個孩子的精神都已經到了極限。
要想個辦法轉移他們的注意力才行。
莉莉烏姆輕輕嘆了口氣：「說起來，你還記得嗎？我以前跟你講過的故事。」
「啊……是說吟游詩人的故事嗎？」
「不想聽結局嗎？」
小傑的眉毛擰了起來，同時，旁邊也響起了信長懶洋洋的聲音。
「這個時候講故事？以為是在搞什麼小孩子過家家嗎？」
莉莉烏姆沒理他，反正自己是他團長的客人，只要不正面起衝突就沒什麼問題。
「你們在說什麼？」
很好，奇犽的注意力也被分散了。
「是故事啊奇犽，以前莉莉烏姆在鯨魚島上的跟我講的。是被詛咒的吟游詩人，與賢者以及暴君的故事。」
說起這個故事，小傑倒一如既往地顯得興致勃勃。他可能也看出奇犽精神繃得太緊，便干脆把之前聽到的故事一口氣講了出來。
「嗯，是說很久很久以前，在某個地方有一位流浪的吟游詩人。他的故鄉被惡魔的詛咒毀滅，詩人無法解除詛咒，無法回歸故鄉，便踏上了旅途，尋找能夠解除詛咒的勇者。」
詩人走啊走，走到了一片寬廣的森林。在那裡，他遇到了一位屬於自然的賢者。
慈悲的賢者淨化了詩人身上的詛咒，卻告訴他，自己無法拯救他的國家。但賢者知道，有一個人可以做到這些。
「但是呢，那個厲害的英雄卻不是勇者，而是統治壓迫另一個國家的暴君。」
「……這個故事和現在有什麼關系嗎？」
「沒有。」黑發少年撓了撓頭，「但我還沒聽到結局，在島上的時候莉莉烏姆不告訴我。」
「哈？」
小傑坐在莉莉烏姆身邊，抬頭看著她：「賢者帶著詩人去往暴君的國度，留在了他的國家。」
後來，詩人看著在賢者的指引下，王不再孤高而殘忍。他與賢者成為了莫逆之交，甚至願意將王位分他一半。
孤高的王者不畏懼詛咒，更藐視神明的威光，他喜歡吟游詩人所傳唱的故事，便將他留在了自己的國家。
「後面莉莉烏姆就沒講了。」少年眨了眨眼，「所以之後怎麼樣了呢？詩人的詛咒解開了嗎？」
少女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睛，彎了彎嘴角：「很遺憾，並沒有。」
「啊？怎麼這樣！」
信長摸了摸下巴：「嗯……本來以為是什麼童話故事，結果挺現實的嘛。」
他的評價獲得了奇犽的吐槽和一個白眼。
「小傑也就算了，為什麼你也聽得這麼認真？」
「反正閑著也是無聊。」
時間一點點流逝，天色也越來越暗。旅團的其他成員並沒有回來，他們四人靜靜地坐在小房間裡。
並沒有什麼異狀發生。
襲擊布朗家族的四個人已經死了一個，剩下的三個，俠客與庫洛洛在外，信長留守基地。
照理說落單的那個更容易受到攻擊，如果恩奇都給她的信息沒錯的話。
雖然幻影旅團的人都覺得是那個綁走了他們同伴的鎖鏈手殺害了窩金，但……
「莉莉，我感受到了能量波動。」
差不多在那個叫窩金的男人脫隊的同一天晚上，作為從者的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甚至西杜麗都不約而同地感覺到了一股奇異的力量。
與這個世界的念能力不同，也相悖於魔術師的魔力，而是非常不祥而壓抑的能量。
但等恩奇都趕過去，一片狼藉的土地上，僅留下了戰鬥過後的痕跡。
難道是自己想錯了？真正危險的人莫非是出去的那兩個？
當夕陽的最後一點光線徹底掩藏在黑夜中，她身邊的三個念能力者忽然不約而同地動了起來。
「奇犽。」
「啊，我知道，小傑。」
「哦？還真是稀奇，居然會有客人摸到這麼個地方來。」
窮凶極惡的蜘蛛周身散發出壓迫感，他抬頭看了看面前的三人。
「是你們的同伙？」
「不……不知道。」
「哼。」男人冷哼一聲，打開門走了出去。
「……莉莉。」
恩奇都帶著警告意味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莉莉烏姆的心髒劇烈跳動了起來。
空曠的廢棄大樓內，孤零零地站著一個纖細的身影。
月光照在那人身上，他穿了一件黃色的雨衣，那雨衣長長的，拖在了地上，甚至遮住了來人的身體。低垂的兜帽將頭和臉擋住，看不清面容和性別。
「是不認識的人。」
少女聽到了小傑的喃喃聲，也聽到了奇犽松了口氣的呼吸聲。
「但，但是……」
黑發少年的聲音開始有些發抖。
「這是什麼感覺……」
「小傑？你怎麼了？」
耳邊傳來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帶了點回音，明明站在二樓，但那個披著黃色雨衣的身影卻越來越鮮明。
「嗯？是個女的啊，你是怎麼摸到這裡的？」
信長的話就像是什麼開關，那個靜立的身影動了動，發出一點點細碎的聲音。
「……到了，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
雖然這嗓子已經沙啞得宛若被砂紙打磨過一般，但毫無疑問的，確實是那個人聲音。
「蒂娜？」
那古怪的叨念忽然停了。
「……莉莉……莉莉烏姆？」
「喂！你要去哪裡？」
「咦？」
將身旁其他人的呼喊聲拋之腦後，少女提起裙擺，跌跌撞撞地從二樓衝了下去。
是蒂娜·布朗，真的是她，她來找幻影旅團復仇了！
「為什麼你，會，在……在這裡……」
蒂娜的聲音變得很怪，非常沙啞，卻又在有些時候尖細得像是哭泣的幼兒。
她垂著頭，兜帽遮住了大半的臉。即使是來到一樓，莉莉烏姆也只能勉強看到兜帽下露出的下巴，以及她長長的頭發。
「我……被騙了……莉莉烏姆，那個男人，是，是，騙子。」女孩說著，身體開始顫抖。「死，死了，殺了……大家。救命，救命。」
「蒂娜，冷靜點。」雖然聽上去語無倫次，但莉莉烏姆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我知道，我也被騙了，冷靜點，我們一起逃走吧？」
然而這話激怒了蒂娜，她後退了兩步，大聲怒吼起來：「不！不不不！！死了！大家都死了！爸爸和媽媽都死了！！」
須臾，憤怒的吼聲化為慘叫，蒂娜忽然伸手保住頭，痛苦地彎下腰。
「救命……好痛啊……救救我……救救我！莉莉烏姆！」
黃色的披風被掀開了一角，莉莉烏姆看到對方的右手，五指的表皮都粘連在了一起，皮膚也坑坑窪窪就像是被火燒過一般。
她又哭又笑，時而怒吼，時而呼救，雙手揪著裸露在兜帽外的頭發，力氣大得直接將那些發絲扯了下來。
「不行！不能退縮，我要報仇，我要報仇，我要讓那群混蛋全部消失————！！！」
伴隨著沙啞的，仿佛野獸般的咆哮聲，二樓傳來巨響!
「恩奇都！！」
金色的光芒閃過，無數鎖鏈襲向虛空，黑暗中傳來一聲聲的尖叫，夾雜著充滿惡意的冷笑以及什麼粘膩的拖行聲。
「什麼東西——！」
「小傑，快跑！」
鎖鏈為呆在二樓的三人拖延了時間，男人長刀出鞘，斬斷了忽然襲向他的，宛若瀝青一般的觸手。兩個少年則毫不猶豫地一躍而下，避開了危險的地方。
空氣變得寒冷起來，飄散著一股腐爛發臭的氣味。
莉莉烏姆衝向了蒂娜，扶住了即將搖搖欲墜的她。
「振作一點！蒂……！！」
在拉扯的過程中，黃色的雨衣被掀開，看見好友面容的瞬間，莉莉烏姆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微弱的光線打在蒂娜·布朗的臉上，她的左半邊臉頰上沾滿淚水，眼睛充血，透著瘋狂，又顯得很痛苦。
然而她的右半邊臉，就像是右手那樣，像是被強酸溶解了一般。光滑的皮膚變得坑坑窪窪，眉毛消失了，眼眶徹底裂開，眼皮與周圍的皮膚融為一體。失去了皮膚保護的眼球空蕩蕩地裸露在空氣中，甚至還會因為面部肌肉的牽引而上下轉動。
女孩像是受驚的動物一樣捂住自己的臉，一把推開莉莉烏姆。
「你，是你拿到了那本書？」
蒂娜看著莉莉烏姆，急促地喘息著，嘴角不斷地抽搐。「哈……哈哈……嘿……」她抖著嘴唇，眼睛裡流著淚，忽然笑了起來。
「看著吧，這次，這次一定不會失敗。」
雨衣下，她一直隱藏著的手忽然伸了出來，發白的指尖死死捏著一本厚厚的褐皮書。
「奇跡是存在的。」
封面上黃色的印記像是有生命一般，緩緩蠕動著。
「這次，只要殺了他們，我的術一定會成功。」
「可惡！這些東西怎麼都砍不完啊！」
伴隨著怪物的咆哮，什麼東西惡意又瘆人的冷笑聲，以及旅團成員的怒吼。蒂娜笑著，用那只腐爛的手，撫摸著自己的毀掉的半邊臉頰。
「莉莉烏姆，不是我拿走了書。」
「是祂，選擇了我。」
作者有話要說：
家人們，我終於更新了。
不是不想更新，是開著文檔完全沒有寫作靈感。
昨晚磕磕絆絆寫了寫刪了刪，到凌晨五點還是寫不出來，整個人狀態就崩了……
總之現在狀態是調整過來了，我會努力的嗯。
是的，一到晚上鬼就摸過來了。是蒂娜，嗯。
簡單來說，她被黃衣之王看上了。感謝在2021-09-01 23:59:00~2021-09-04 19:13:2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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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99章
是祂選擇了我。
多麼熟悉的話語啊,她曾經在無數不同的人口中，曾經聽過無數次。
「住手吧，蒂娜。」但莉莉烏姆還是向對方伸出了手。「你想復仇，我是不會阻攔的。但是,只有這點不行,蒂娜,只有——」
「閉嘴！你又明白什麼！爸爸媽媽死了！就死在我面前！」
她的話激怒了蒂娜·布朗，對方尖叫起來。
「那個混蛋笑著！笑著捏碎了他們的頭！！他甚至不記得他們，他甚至不記得他殺了我爸爸媽媽！！」
開裂的眼眶滲出一絲絲鮮紅的血,將她殘破的面孔染紅。
「我要讓他們死，要讓他們死！我要讓我父母完好無損地回來——！」
面前閃過腥風，看不見的怪物口中咕噥著奇怪的笑聲。下一秒,閃著金光的鎖鏈出現在莉莉烏姆周身，擊向空中。
少女只覺得自己的腰被牢牢抱住,下一秒，原本站在自己面前的蒂娜便離得遠遠的了。
「……恩奇都。」
「這周圍都是怪物,請下命令吧，御主。」
「對……對……嘿嘿，這次一定會成功。」
曾經的好友站在空曠的廢墟中央,手中的書詭異地漂浮了起來。
「爸爸,媽媽,等著吧，這次……這次我會做的更好，你們就不會難受，也不會痛了……嗚……對不起，對不起……」
她像是陷入了什麼可怕的回憶一般，笑著笑著又開始嗚咽,敲打著自己的頭：「我沒有做好，之前沒有做好，害的爸爸媽媽那麼痛苦，對不起……」
「御主！」
莉莉烏姆握緊雙手：「我命令你，擊殺這裡所有的怪物！」
瞬間，金色的光照亮了昏暗的廢墟大樓。從虛空中彈出了無數鎖鏈，它們如同炮彈一般彈射著！
黑暗中傳來怪物痛苦的尖叫。
「可惡！」怪物們的退散也讓信長有了喘息的機會，黑暗中，男人大聲朝蒂娜吼道。「就是你殺了窩金嗎？！」
「……我？殺了窩金？」
蒂娜忽然輕輕笑了起來，笑聲逐漸變大，變得瘋狂。
「有什麼可笑的？」
「我怎麼會殺他呢？嘿嘿……他還沒想起我父母，還沒告訴我你們的情報，殺掉，不就太可惜了嗎？」
說著，她張開雙手，覆在浮起的魔法書上。
「他一直在這裡哦。」
這話就像是開關，從書的中縫裡忽然冒出了許多粘稠的，肉紅色的東西，它們像燒開的漿液，咕咚咕咚冒著氣泡，卻又不是完全的流體。
「什……麼……」
小傑顫抖的聲音從莉莉烏姆身後響起，她下意識一動，擋住了身後的兩個孩子。
「你……！這，這是——！」
在信長難以置信的驚呼聲中，那些不知名的，像是肉泥般的東西，緩緩組成了一顆人頭。
人頭沒有毛發，光禿禿的，連眼皮也沒有，脖子一下連接著那本魔法書。他半張著嘴，艱難地呼吸著，無法閉起的眼睛裡不斷流著鮮血。
但信長卻叫出了一個他非常熟悉的名字。
「窩……金……？」
那個被叫做窩金的人頭起了反應，他緩緩地動著嘴唇，「快……點……告訴……團長……」聲音像是被捅漏了的風箱，「……逃！」
「你這個混蛋——————！！！！！」
伴隨著信長震耳欲聾的怒吼，僅僅一瞬，白色的，黃色的殘影，劍光，全都交織在了一起。
下一秒，紅色的液體噴灑在少女眼前，她看到恩奇都急速後退至自己身邊，一身白衣被鮮血染紅。
他手上抓著身為幻影旅團成員之一，善使武士刀的那個男人。
現在，他的右臂消失無蹤，紅色的血正是源自男人肩膀處宛若被什麼東西啃食掉的傷口。
「啊……啊……不……不要！」
紅色的血跡沾上了蒂娜·布朗黃色的雨衣披風，她忽然驚恐地尖叫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會做好的，我會好好復仇的！請不要這樣，請不要出來！」
她那件黃色的雨衣，忽然蠕動了起來。原本寬大的布料不斷變長，像是有生命了一般，將蒂娜的身軀裹得嚴嚴實實，只將她驚恐的臉露了出來。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我不想再看到那些幻影，不要！」
附著在衣服上的血跡被逐漸吸收，剩余的部分在地面聚集，生長，擴大——
雨衣自身正逐漸凝聚成一個人型。
「果然，那東西就在她身邊。」
「是祂選擇了我。」
蒂娜的話又一次浮現在莉莉烏姆耳邊。
祂從最初，就沒有離開。
「喂！這不妙啊！」
「莉莉烏姆，快點逃！有什麼……有什麼東西要來了！」
同伴們驚恐的聲音就在耳邊回響著，但蒂娜驚恐又絕望的面容卻是那麼清晰。
「救命……救救我……莉莉烏姆。」
回過神的時候，她的腳已經自己動了起來。
被那些東西蠱惑的人，是回不來的。
一旦觸犯了禁忌，就沒有回頭路可走。
她無數次地告誡自己，無數次地看到那些悲慘的結局。
但那又如何？
她只是不想看到，再有人和自己一樣了。
金色的鎖鏈束縛了蠢蠢欲動的黃衣，莉莉烏姆奮力衝向了那個正在朝自己呼救的女孩。
帶有黃印的魔法書源源不斷地散發著不祥的魔力，紅色的人頭慘叫著，那個擁有美麗巧克力色眼睛的少女絕望地看著她。
「莉莉，莉莉！不要過來！快逃啊！」
她抓住了她的手。
同時，蒂娜發出了絕望的哭喊聲。
「不要啊——！！」
腹部傳來撕裂一般的疼痛，莉莉烏姆緩緩低下頭，那些蠕動的黃色布料化作利刃，刺穿了她的腹部。
信長剛才就是這麼中招的吧。
但，傷口的部分並沒有鮮血流出來。
她緩緩握住了那帶著溫度，不斷跳動著，仿佛什麼人皮膚一般的黃色布料。
「……深海星空之主，黃衣之王，哈斯塔！」
五指嵌進了那黃色的布中，她聽到了身體逐漸破碎的聲音。
「滾回你的哈利湖，這女孩還不是你的所有物！」
一瞬間，耳邊響起未知生物憤怒的咆哮。同時，巨大的力量開始在體內翻滾，拉扯。
莉莉烏姆扭過頭，看到白衣的槍兵正站在自己的不遠處。
他的表情很悲傷，第一次，她第一次看到他露出如此悲傷的神情。
視野出現了裂痕，但莉莉烏姆卻笑了起來：「你會實現我的願望吧？」
恩奇都的眉頭皺了起來，他看著她，最終轉過身，向不遠處的三人衝了過去。
莉莉烏姆費力地抬起手臂，輕輕地捂住了蒂娜的眼睛。
「不要睜開眼睛哦。」
那枚盒子再度破碎了。
僅僅一眨眼的功夫，等小傑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奇犽，受了重傷的蜘蛛，都已經離開了那片廢墟。
耳邊傳來疾風的呼嘯聲，綠色的長發遮住了他的視野，只看到了映照黑夜的那片光亮。
忽然，一切又都靜止了。因為慣性，他和奇犽猛地從恩奇都懷中摔了出來，滾到了地上。
「唔！」
「小傑！誒喲！」
還沒等他們睜開眼，忽然停下腳步的綠發青年輕輕說了一句話。
「你來了啊，吉爾。」
少年顧不上疼痛，慌忙睜開眼，真的看到了那個脾氣很壞，人卻不壞的金發青年。
「為……為什麼？」
「不想意識錯亂就閉上眼！」
「是！」
也不知道是氣勢所攝，還是剛才的場景過於怪異，小傑乖乖聽了話。
「吾友，你的表情，可真是難看啊。」他聽到吉爾伽美什這麼說。「不是已經做好准備了嗎？」
「我知道……我知道的，吉爾。但，好奇怪啊。」
而另一邊，則是溫柔的恩奇都顫抖的聲音。
「明明已經決定了，但為什麼，作為兵器的我……是零件故障了嗎？」
「小傑，好像發生了什麼事。」
「嗯……」
眼瞼上的紅光漸漸減弱，小傑低下頭，緩緩睜開眼睛。他看到自己的好友也這麼做了。
被怪物咬斷了右手的蜘蛛昏迷在一邊，生死未明，他與好友互相對視著，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視線捕捉到身旁白色的身影，他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看到那個有著一頭綠發的美麗的人，正睜著眼睛，無聲地流著淚。
而吉爾伽美什只是看著他，緊接著移開目光，嘆了口氣。
「傻瓜。」
「因為你愛著她，所以會痛心，所以會悲傷。這不是什麼零件故障。」
「不要把自己說得像是機械一樣，她不是說過嗎，即使是神明的造物，你也是擁有人類之心的存在。」
「而這，就是證明啊，恩奇都。」
小傑的眼睛忽然模糊了，不知道為什麼，他腦海裡忽然浮現出了莉莉烏姆的笑容。
「那麼吉爾呢？吉爾也『愛』著那孩子吧。」
「……」
青年沒有回答，而是閉上了眼睛。
那詭異的光芒消失了。
「虛幻而美好的夢，再漫長，也終究是夢。」
伴隨著吉爾伽美什意義不明的話，小傑與奇犽站起身，看到了令所有言語都失靈的奇異景像。
「現在，夢該醒了。」
曾經作為蜘蛛據點的廢墟，已經盡數消失，僅留下一個巨大的深坑。
同時，他們面前的虛空忽然扭曲了。
一道窈窕的身影，緩緩從裡面走了出來。
「……莉莉……烏姆？」
那個會給他講各種神奇故事的姐姐，站在扭曲的虛空，緩緩降落到眾人身邊。
白日裡那條淺色的裙子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件詭異的，閃著黑紅色光芒的連衣裙。
「抱歉，我失敗了。」她看著眾人，露出了一個悲傷的笑容。「還是沒能把那孩子搶回來。」
說完，她緩緩俯下身，向站在面前的金發男人行了一個禮。
「我回來了，王。」
作者有話要說：
簡單來說，莉莉烏姆身體的平衡被哈斯塔打破了，盒子破碎又重組，她找回了魔力。
蒂娜黃色的雨衣其實就是哈斯塔的□□。感謝在2021-09-04 19:13:27~2021-09-05 23:58:3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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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吉爾伽美什看著她,忽然放聲大笑起來。「原初之母的魔力後又是此世全部之惡嗎？你這女人，行事可真是愈發大膽了啊。」
莉莉烏姆笑了笑，低下頭看著自己身上包裹的「衣物」。
平衡被打破後，她的身體崩壞,衣服也盡數被毀,現在這條貼合身線的裙子其實是由魔力凝聚而成。
漆黑的,灼熱的，懷帶著六十億惡意的，此世全部之惡。
如果她是個普通人的話,現在恐怕已經被這強大的魔力燃燒殆盡。但就連萬物歸一的威光以及原初之母的改造都無法侵蝕的精神，又怎會對這般惡意產生反應呢？
不如說，她還覺得挺親切的。畢竟這是源自於人類本身的惡,從某種意義上，它也代表了人類無限的可能性。
「莉莉烏姆……？」
小傑和奇犽正站在恩奇都身邊,他們的神情很驚訝，卻也透著懷疑。
「呀,小傑，奇犽，你們沒事就好。」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奇犽用手指了下遠處的大坑,「剛才,剛才……！」
「只是瞬移而已,因為某些原因，我的力量徹底恢復了。」
「莉莉。」
少女看向靜靜站在那裡，注視著自己的神造之人。
透明的液體，正不斷地從他翠綠色的眼睛中流出。
她邁開步子，緩緩走向他。「恩奇都……對不起。」伸出的手指輕輕接觸到了被淚水打濕的皮膚，涼涼的。
無垢的人卻笑了：「為什麼要道歉呢？莉莉沒有做錯任何事,我和吉爾也已經做好了心理准備。明明是這樣的……」
「但我卻故障了，甚至生出了不該有的違背御主的念頭。」他捂住了自己的左胸，「這樣的我，連被稱作兵器的資格都失去了吧？」
「說什麼蠢話！你這個千年不開竅的泥腦袋好不容易通了怎麼又歪到那個方向去了？！」
結果還沒等莉莉烏姆開口，吉爾伽美什先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氣，開罵了。
「這份心情正是昭示你擁有人心的證據！恩奇都，我唯一的摯友啊，你難道還想欺騙自己下去嗎？」
「正因為愛，所以才有占有欲，才不想看到她在永恆的旅途中無止境的痛苦下去，明明比誰都心知肚明，為何又要不斷地否認這份感情？」
空中泛起金色的漣漪，魔力在男人周身凝聚。
「再執迷不悟下去，本王就要直接動用武力打醒你那顆故障的腦袋了！」
「哇——！吉爾伽美什先生冷靜一點！」
「怎麼回事？！為什麼你們忽然吵起來了旁邊這人感覺快不行了啊！」
哦對了，忘了這邊還有個重傷患。
趁著小傑和奇犽勸架，莉莉烏姆蹲下身檢查信長的傷口，他的右臂徹底被咬斷了，扯開的截面非常暴力，恐怕是在攻擊蒂娜的一瞬間沒想到那雨衣本身就是另一個存在，猝不及防受到了偷襲。
萬幸只是物理的傷口，並沒有詛咒或是腐蝕，他本人也只是因為失血過多外加逃出時撞到了頭所以才失去了意識。
不愧是蜘蛛，命真硬。
少女將魔力凝聚在掌心，她確實不擅長治愈魔法，但給他續口氣還是做得到的。
至於那種可以完全治愈傷患的靈藥……私心上，她不想用給傷害過蒂娜的罪魁禍首們。
「他沒事了。」
「那……」最古三人組雖然不吵架了，但陷入了奇妙的一人欲言又止，一人閉口不談的冷戰狀態。小傑尷尬地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要把他丟在這嗎？」
基地整個連地面都消失了，那群蜘蛛回來也不知道該怎麼想。
況且……黃衣之王帶著蒂娜消失，她確信對方安然無恙。
「不，我們帶他回去。」莉莉烏姆彎了彎唇，「剛好，就當是送給你們朋友的見面禮吧。」
她也想見見幻影旅團正在苦苦追尋的鎖鏈手，畢竟他很可能是窩金之死的知情人之一。
結果她正要發動瞬移魔法，恩奇都忽然開口道：「我和吉爾有些話要說，莉莉你先回去吧。」
眼淚已經止住，但他的神情卻並沒有放輕松。
而另一位當事人則皺著眉沉默不語。也就是說，他也默認了恩奇都的話。
「咦？還……還有話要說嗎？」
「算了算了。」
「……」兩個小男孩還在思考怎麼勸，莉莉烏姆看著兩人，在心裡嘆了口氣。「好吧，我帶他們先回去，你們聊。」
扭過頭，她遲疑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不要鬧得太厲害哦。」
雖然自己的魔力足夠這兩個家伙折騰，但這裡畢竟還鄰著友客鑫市，動靜太大可能會嚇到城裡的人。
「好了，小傑，奇犽，抓住我的手。」
莉莉烏姆站到昏迷的信長身邊，向兩個孩子伸出手。
少年們互相對視了一眼，疑惑地照做了。
下一秒，四人就已經回到了位於友客鑫城中的THE·烏魯克大樓中。
「哇——！好……好快？！」
「真的，就像剛才那樣，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念能力嗎？」
「我想，大概是魔法吧。」
少女看向來人：「西杜麗……」
女神官身著綠色的職業套裙，她還是一如既往地蒙著面紗，眼神卻有些哀婉。
「歡迎回來。」
她沒有多說，甚至沒問王與恩奇都的去向，帶著已經准備好的醫護人員徑直走向倒在地上的旅團成員。
「人就交給我吧，莉莉你帶著孩子們先去休息就好。」
雖然很感謝對方的諒解，但她現在可正是要事纏身的時候，恐怕要讓西杜麗失望了。
就在這個時候，大堂的地板忽然開始震動。
「怎麼回事，地震了？」
話音剛落，轟鳴聲驟然炸裂，震得吊頂的水晶燈和窗玻璃嗡嗡作響，可以看到遠處的黑夜被耀眼的光芒填滿。
「小……小傑……」
「嗯。」
也不怪兩個小孩臉色發青，畢竟異變發生的方位，似乎和他們之前所待的地方是一致的。
果然還是打起來了。
這話應該怎麼說來著？男人永遠是少年？真男人就要用拳頭說話？
體內的魔力正源源不斷地被連接的另一端汲取，莉莉烏姆無奈地搖了搖頭。
反正自己也沒法插手，就這樣吧。
「對了，王剛才離開前將你寄存在他那裡的東西放在了頂樓的辦公室。」
寄存？她沒有寄存什麼東西啊？
西杜麗笑了一下：「你上去就知道了，我想那對莉莉烏姆來說，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
待她安頓好小傑和奇犽，換了身干淨的衣服，來到頂樓的辦公室，才知道西杜麗所說的「重要的東西」究竟為何。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就不翼而飛的魔法鏡正端正地擺放在房屋的正中央。
而擺放在台面上的另一樣物品，則是她在與奈亞拉托提普戰鬥後，本應徹底損毀的手杖。
頂端的藍綠色寶石早已不翼而飛，曾經鑲嵌過它的地方因高溫變得有些發黑。手杖的杖身部分似乎碎裂過，如今卻被奇異地修補好了。
也不知道修理的人是怎麼想的，居然對一根木制的代步用手杖用漆繕這種工藝。
金色的裂紋蜿蜒攀附在上面，與殘留在表面的黑，原本的木色互相交集。細細看來，竟然有種詭異的美感。
莉莉烏姆輕輕撫摸著跟了自己很久很久的木杖，杉木林中本就稀有的木材經過多年魔力的浸淫，早已同原本的寶石一樣，化作了屬於自己的魔導具。
與用來儲存魔力的寶石不同，法杖的主要作用則是更加輕易地引出並控制潛藏在她體內的能量。
那麼……
少女深吸一口氣，指尖凝聚魔力，觸摸鏡子，發動了許久未使用過的聯絡魔法。
鏡子表面如同湖水般蕩起波紋，不多時，鏡面開始變化，映照在其中的景像在逐漸扭曲的波紋中化作另一個她十分熟悉的場景。
一個黑發異色瞳，戴著眼鏡的少年正靜靜地看著鏡子對面的少女。
「好久不見了，君尋君。」
次元商店的現任主人，四月一日君尋似乎早有准備。他並沒有因為久違的重逢而激動，而是笑著點了點頭。
「好久不見，莉莉烏姆小姐。」
也不知道那邊過了多久，少年周身的氣場，竟然愈發與記憶中的那個人相似起來。
「嗚哇哇哇哇莉莉————！」
不過這氣氛僅僅只維持了五秒不到。
「你終於恢復了嗎？我好想你啊嗚嗚嗚！」
「……摩可拿……」
雖然氣質和侑子越來越像了，但該拿摩可拿沒辦法的時候倒還是一如既往。
「別哭了，再哭我沒辦法和莉莉烏姆小姐說話了啊。」
好不容易勸住嚶嚶嚶的黑團子，四月一日扶了扶自己的眼鏡。
「既然你恢復了能力，也就是說明那個世界裡也出現了祂們吧？」
不過莉莉烏姆現在倒是更關心另一件事。
「你換眼鏡了？」
是的，四月一日君尋，那個萬年眼鏡仔的四月一日君尋，他換眼鏡了！
以前都只是很普通的學生用橢圓形眼鏡，也不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麼，他現在竟然換了一副圓形的。
就……怎麼有點像那個誰？是的，就是那個做出了摩可拿的那個誰。
「這不是重點吧！莉莉烏姆小姐，不要跟我開玩笑啊！」
好的，雖然變沉穩了，但四月一日還是四月一日，骨子裡仍然是那個會吐槽的常識人。
「抱歉抱歉，好久沒見你了我是真的很驚訝。」少女被噗嗤一聲逗笑了，慌忙舉起雙手投降。「好了，讓我們進入正題吧。」
「是的，這個世界也出現了那些家伙。」
細細想來，這個奇異的，尚有許多未知之地沒被探索的世界，可能本就埋藏著喚醒那些東西的鑰匙。
一步步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究竟是她引來了神秘，還是神秘將她吸引而來造成了悲劇呢？
因為時間有限，莉莉烏姆並沒有跟四月一日聊太多，而是委托了一件只有他能辦到的事。
切斷和少年的通信後，少女回到大廳，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歸來的某兩個人。
「王，恩奇都。」
體內的魔力空了不少，足以見這兩個人確實是動了真格。
金發王者獲得的肉身上多了不少擦傷，臉似乎是被什麼東西劃破了，流了點血。另一邊，綠發槍兵身上的白衣缺了不少，臉上竟然也有掛彩。
之前那股一觸即發的氣氛倒是消失了，看來打一架是真的有用。不知道該說他們是幼稚還是直爽。
吉爾伽美什看了眼她手中的長杖，勾起嘴角：「已經和那個眼鏡小鬼聯系上了？」
「是，拜托了君尋一些事。他看上去穩重多了。摩可拿倒是一如既往地活潑。」
「哼，罷了。」男人似是不感興趣般地揮了揮手，單手插兜朝電梯走去。「耗費了不少魔力本王也乏了，剩下的事你自己看著辦吧。」
他的神色明顯有些疲憊，應該是因為剛才戰鬥消耗了不少體力和魔力吧。
至於恩奇都，雖然身上臉上都掛彩了，但沒有實體還是給他提供了不少便利。
西杜麗並不在大堂，可能還在安頓重傷的旅團成員。小傑他們回休息室休息順便聯絡同伴去了。
空蕩蕩的大廳裡，就只剩下她和他兩個人。
「和好了？」
「嗯。」因為魔力充足的緣故，恩奇都臉上的傷口正飛快愈合著。「是我惹吉爾生氣了才對，很久沒見他那個樣子了，真是……」他彎了彎嘴角，沒有說完剩下的話，綠色的眼睛專注地看著莉莉烏姆。
那雙眼睛太溫柔了，仿佛下一刻就能滴出水一般。少女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白皙的臉頰。
「其實，聽到王那樣說，我……心裡很高興。」
種下的種子逐漸發芽，神明制造的泥土人也終於獲得了屬於自己的心。
不，其實他很早就已經擁有這顆心了，只是命運沒能允許他進一步了解那些全新的感受。
「恩奇都，我不後悔。」
即使找回力量代表著恐怖與狂亂再度悄悄襲來，即使現在耳邊也依然回響著奇妙的呢喃聲。
「一想到有你們在我身邊，感覺就連黑夜也沒那麼讓人害怕了。」
綠發槍兵愣愣地看著她，忽然伸手，將少女抱進了懷裡。
「誒……？」
莉莉烏姆聽見他在自己耳邊說了幾句話，整個人直接愣住了。
「我去看看西杜麗那邊的情況怎麼樣。」恩奇都松開手，一邊轉身，一邊朝她笑了一下。
「吉爾他就拜托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嗯，抱歉昨天沒更新。原因是……作者我要有貓了昨天在做相關的准備和功課，太興奮了就……咳咳咳。
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也不算吵架吧，男人交心就要用拳頭啊對吧（喂感謝在2021-09-05 23:58:38~2021-09-07 23:59: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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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01章
莉莉烏姆靜靜地瞬移到了吉爾伽美什所在的休息室中。
男人和衣閉眼,安靜地躺在室內寬大的沙發床上。
屋裡沒有開燈，但卻井不影響已經能用魔力強化五感的她。窗外，霓虹燈通過高樓的玻璃，折射出五顏六色的光。
「本王說過自己乏了吧。」
「……是的。」
吉爾伽美什閉著眼睛,聲音沉沉的：「既然如此,為何擅闖？違背命令,還占用了本王寶貴的休息時間，這可不是僅用一句謝罪就可以抵消的。」
少女沒有接話，而是輕手輕腳地走到了沙發床邊上。她看到青年的眉毛微微蹙起,似乎有些不耐煩。
「因為我覺得有些話，必須趁現在這個時候說。」
錯過了這個時機，說不定又會被自己或者對方糊弄掉。
「吉爾他這次井不是為了自己生氣。」
朦朧的而微弱的光線下,吉爾伽美什側臉的輪廓像是完美的雕塑作品。
恩奇都臨走前的提示那樣明顯，她想裝傻都做不到。
「我,很喜歡烏魯克和大家。」莉莉烏姆深吸一口氣，「在森林裡遇到恩奇都的時候,我什麼都記不得，害怕極了。但他卻接納了來歷不明的我。」
然後，恩奇都順應了她的願望,帶她一同前往烏魯克,見到了這位偉大的王者。
「曾經在我眼裡,你是個暴君，任性妄為不說，最後還一聲不響的將國家丟下，但……」說著，少女笑了起來。「但一直一直堅定地告訴我，我不是怪物而是人類的,也是你。」
在絕望的深淵中拉住她的是恩奇都，將人類的可能性展現在她眼前的是吉爾伽美什，讓她重新開始嘗試接納人類的，是烏魯克笑著接納了身患重疾的她的民眾。
「促成現在站在這裡的莉莉烏姆的，無論是恩奇都還是吉爾伽美什，都缺一不可。」
她的喉嚨有些發緊，便停下來深呼吸。而金發青年則像是睡著了一般，對少女近乎冒犯的言語沒什麼反應。
「每晚每晚，那些聲音無孔不入，隨著我力量的增強不斷變大。有好多次，真的好多次，我甚至都覺得自己撐不下來了。」
「可是閉上眼睛，我就會想起大家抵抗到最後一刻，你從城樓上墜落的樣子，還有……我自己說過的那些話。」
吉爾伽美什最後沒有回應莉莉烏姆的話語，井不是因為他覺得她會失敗。
而是因為漫長而虛無的生命，實在是過於可怕，也過於沉重。那份未知，無法用任何語言去平復或是安慰。
「因為有你們，我才能走到現在。才能……保持這顆人心。」聲音有些發抖，「你們，是我的救贖。」
說她執念深重也好，狂妄自大也好，妄自菲薄也好。但這就是弗朗切斯卡·莉莉烏姆認定的事實。
那位白發碧瞳的咒術師曾經說過：愛，就是最扭曲的詛咒。若是如此，或許她早已在最初的時候，就已經將這無可救藥，極度扭曲的「詛咒」加諸於這兩人身上了吧。
吉爾伽美什說的沒錯，她確實是人類。明明施加了詛咒卻不想承認，用鴕鳥一樣的方式自欺欺人，甚至為了達成自己的願望無視重要之人的心情。這般惡劣的行徑，也就只有人類能做出來了。
「但我是不會收回這份詛咒的，更不會回頭。」
一旦得到過美好的東西，人就會變得貪婪，變得不想放手，這點莉莉烏姆也是一樣。
「所以……」
然而還沒等她把話說完，原本仿佛睡著了一般的男人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粗暴地一扯——
少女就這麼猝不及防地跌到了對方的身上。
「好一個不會回頭。」他睜開了鮮紅的眼睛，直直注視著她的眼睛。「區區詛咒而已，你覺得本王負擔不了嗎？」
說著，吉爾伽美什勾起嘴角：「倒是你，居然狂妄到試圖承受兩份沉重的契約，真是貪欲深重的女人。」
「但，這份欲望，這份執念，也是你作為人類最為直接的證明。」
他的手指輕輕撫上少女的臉頰。
「……一直以來，辛苦你了，莉莉烏姆。」
「你做得很好。」
沙啞的聲音，透露著少見的溫柔，她看到男人俊朗的臉上揚起了一個非常非常溫柔的笑臉。
眼睛忽然就模糊了。
她伸出手，輕輕摟住吉爾伽美什的脖子：「……真是糟糕，自從和你們重逢，我忽然就變得愛哭了。」
「無妨，悲傷與眼淚也是一種情感的宣泄。」
「王，能讓我就這樣待一會兒嗎？一會兒就好。」
金發男人沒有回話，而是微微閉上眼睛。這是默許的意思。
莉莉烏姆用手指輕觸他柔軟的金發，聽著耳邊的呼吸聲逐漸變得輕緩。
她靜靜躺在黑暗中，靠在吉爾伽美什溫暖的軀體旁。耳邊縈繞著宛若噪音般的異響，恐懼與疲憊卻奇異地消失了。
偷懶了幾個小時的後果就是，天微微亮的時候，莉莉烏姆就爬起來開始進行大廈的改造與再構築。
父親與鎮民的詛咒已經解除，也不用再韜光養晦貯存魔力。
三種相悖的能量在體內不斷融合，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境與以往徹底不同了，她使用魔法的時候變得更加得心應手起來。
「說起來昨天晚上，市內也發生了不小的響動。」
她在樓內四處走動，西杜麗就陪在身邊，順便說說晚上發生的事。
「十老頭那邊出動了大量人力追擊幻影旅團的成員，兩方發生了交火。他們似乎還雇佣了不少職業殺手。」
「聽說幻影旅團全員的屍體都已經被發現了。」
「不可能。」莉莉烏姆斷然否定了這個從黑幫那裡傳來的消息，「如果按照西索的實力來推測，他們個個都是頂尖念能力者。即使十老頭雇佣了揍敵客家那個級別的職業殺手，也絕不可能在一晚上就全滅他們所有人。」
不過她倒是很期待那些人發現基地被炸毀時的樣子。
「那個叫信長的男人怎麼樣？」
「失血過多還受了重傷，失去了右手與右臂，萬幸保住一條命，現在生命體征已經恢復平穩了。」
不愧是從流星街出來，參與過無數次戰鬥的戰士，生命力真是頑強。
「早上小傑和奇犽好像出去了？」
西杜麗點點頭：「是的，昨晚他們和同伴取得了聯系，早上是去赴約的。還讓我轉達你，他們會將那位酷拉皮卡先生帶來。還有……」
身旁的聲音微微停頓了一下，莉莉烏姆扭過頭看著與自己相處多年宛如姐妹一般的女人。
「那些孩子很擔心你。」西杜麗苦笑了一下，「小傑他以前在島上見過那些東西，所以對你的狀態更在意一些。」
「是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魔力一點點滲透進大樓的牆壁與地板，少女將自己的一部分意識附著在不斷游動流竄的魔力上。「等這一切結束，如果我還留在這裡的話，會跟他們解釋的。」
等大樓的最後一部分材料都被魔力浸染，清晨離開這裡的兩名少年也再一次從大門走了進來。
這次，他們還帶著另外兩個人。
靛藍色西裝的高個黑發青年是雷歐力，而另一個人——
「歡迎你，酷拉皮卡君。」
莉莉烏姆站在二樓的長廊邊上，看著站在大廳裡的那名金發少年。
他有著非常清秀的五官，乍一看可能會被誤認為是個帶點英氣的女孩，身上穿的則是窟盧塔族的少數民族服飾。
與小傑在信上所寫不同的是，他的眼睛是黑色的。
恐怕是為了方便工作，特地戴上了能遮蓋真實瞳色的隱形眼鏡吧。
「小傑，奇犽，這到底……？」
「咦？莉莉烏姆小姐！」
少女看著樓下神色各異的幾人，笑了笑：「好了，讓我們長話短說。」
「來聊聊幻影旅團的事吧。」
五分鐘後，在西杜麗的帶領下，眾人來到了頂層用來議事的辦公室。
「咦？吉爾伽美什先生和恩奇都都不在。」
「嗯，黑幫那邊有點問題，他們去處理了。」看到小傑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欲言又止，莉莉烏姆又貼心地加了一句：「放心，和十老頭沒關系，大部分都是已經歸入他麾下的人。」
「為什麼烏魯克集團的人會知道幻影旅團的情報？」
酷拉皮卡問得很直接，但莉莉烏姆更在意他這句話裡的另一個關鍵字。
烏魯克集團？
有……有道理啊！比那個什麼「THE·烏魯克」聽上去順口多了！可惡，搞得她好想把大樓名字改一下。
「單刀直入地說吧，我和幻影旅團的團長有過交集。」一邊在內心瘋狂吐槽某人的起名品味，少女干脆地將自己的情報與籌碼拋了出去。「我不相信黑幫流出的情報，旅團的人應該都還活著。」
話音剛落，她注意到少年的眼睛驟縮，漆黑的隱形眼鏡下，似乎透著微微紅光。
「……你有什麼證據。」
他幾乎是咬著牙問出這句話的。
即使知道這樣的消息，也能在一瞬間控制情緒，努力保持冷靜嗎？是個不錯的孩子。
「嗯……沒什麼直接證據，我們這裡昨晚倒是直接收治了他們的成員之一。」
「咦？！」
「喂……！」
「什麼？！旅團的成員之一在這裡嗎？」
兩個少年頓時臉色一變，雷歐力則大呼小叫起來。
無視小傑和奇犽瘋狂暗示的神色，莉莉烏姆繼續說道：「他還活著，但失去了一條手臂，也沒有恢復意識。而導致這名蜘蛛變成這樣的原因，是某個人的復仇。」
「酷拉皮卡君，我想向你確認一件事。雖然幻影旅團堅信是鎖鏈手殺死了他們的同伴窩金，但——」
少女一眨不眨地盯著對方黑色的眼睛。
「真的是你殺死那個男人的嗎？」
金發少年的神色變了。他的手放在身體兩側，緊緊握成拳，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
他金色的眉毛皺了起來，沉默不語，呼吸卻變得有些沉重。
「不。」
幾秒後，介於少年與成年人之間，微微有些沙啞的嗓音響起。
「我劫走了窩金，也與他戰鬥過，但，他不是我殺的。」
「有一個穿著黃色雨衣的人打斷了我們的戰鬥，我甚至不知道那個男人現在是死是活。」
「活著哦……算是活著吧。」說到這莉莉烏姆笑著搖了搖頭，「不過，我倒覺得他死了更好。」
「什麼意思？莉莉小姐也見過那個叫窩金的男人嗎？」
「雷歐力……」
「不光她見過，我們也見過。」奇犽焦躁地用手抓了抓蓬松的白發，「但，但那個……那個真的是窩金本人嗎？那家伙當時可是只剩下一顆頭了啊！」
「以那孩子的復仇之心來說，她不會用一個假貨去刺激旅團的其他人。」
少女攤開手，蒼白的掌心上，靜靜躺著一枚沾著血的毛絨掛件。
「那個叫窩金的男人，只要蒂娜·布朗不放過他的靈魂，他便會永遠被關在書中，遭受無數詛咒的侵蝕。」
「這是黃衣之王送給自己眷屬的禮物。」
而現在，莉莉烏姆能感覺到，屬於深空星海之主的魔力井沒有消失。她耳邊的雜音與低語正在化作一首奇異的歌謠。
「只要幻影旅團的人還活著，她的恨意和瘋狂就會繼續擴散。」
直到吞噬整個友客鑫，以及這個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咳咳我什麼都沒寫，感情戲什麼的，大家都是御主和從者，是契約關系，懂嗎！（狗頭
然後關於蒂娜，可能我寫的太亂了，還是在這稍微說一下吧。
詳細點來說，布朗家族世世代代都是黃衣之王最忠實的信徒，而蒂娜本身實際上體質與莉莉烏姆類似，都是會被神秘所喜愛，吸引神秘的類型。她從出生，就是家族獻給黃衣之王的祭品。庫洛洛那次滅門，她躲到了密室裡，雖然沒死但受了重傷，鮮血觸發了僅有半本的魔法書，然後就獲得了魔力。
她的願望不僅僅是殺死幻影旅團的人，還要折磨他們的靈魂，將他們作為祭品復活自己的雙親。
另外實際上她已經施展過復活術了，但哈斯塔雖然給了她權能，僅憑人類也是無法復活死者的，所以蒂娜最後失敗了，這也是為什麼她會說「這次一定會成功」。
因為已經用過不止一次復活術，但前面都失敗了。所以蒂娜才會因為魔力反噬毀容，另外她san值也基本歸零了。感謝在2021-09-07 23:59:30~2021-09-08 23:54: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雪域之丹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02章
「等等,給我等一下！」
顯然，在場的人一口氣聽了這麼多東西，腦子都有些不夠用了。
「莉莉小姐的意思是說，除了酷拉皮卡外還有人在追殺幻影旅團嗎？而且還成功了？！」
「蒂娜·布朗……布朗？」
莉莉烏姆看向酷拉皮卡：「你知道？」
少年點了點頭：「啊,因為案子實在是太多駭人聽聞,而且……也有傳言是幻影旅團所做。」
「現在你知道這不是傳言了。」
「可是那個案子應該沒有幸存者。」他皺起眉,「布朗家族為什麼——」
「因為沒有必要，蒂娜·布朗這個人，是作為祭品存在的。」莉莉烏姆走到少年身邊,看著掛在牆上的畫。「作為諾斯拉家族保鏢的你，應該也在黑///道上聽說過這個家族的名號。」
立身不正，財富來源不明,與之對立的勢力全都不聲不響的衰落，以及那個表面上作為慈善機構運營,實則沾滿鮮血的卡爾克薩基金會。
「簡單點來說吧，他們家族所有的榮耀,財富，全都是換來的，從他們口中的『神』那裡。」
作為代價,他們奉獻了信仰,人性,到最後，甚至培養出了擁有能吸引神秘的體質的後代，只為將其獻給那些「偉大的存在」。
告訴她這些的，不是別人，正是蒂娜與黃衣之王。在與他們接觸的那個瞬間，莉莉烏姆「看」到了繁雜而龐大的,有關布朗家族的碎片。
「那天晚上，蒂娜應該是躲進了密室裡，無意間解開了裡面魔法書的封印。後來……就如同你看到的那樣。」
她從自殺的約翰那裡得到了另外一半的書，得到了力量，然後毫不猶豫地開始向旅團實施報復。
莉莉烏姆輕輕握住曾經送給那孩子的禮物，深吸一口氣，轉身回到辦公桌前。
「你現在想阻止她復仇？」
「如果可以的話，我並不想。」少女看著紅木桌的邊沿，「擁有能夠仇恨的對像，被執念與遺願牢牢束縛，是一件令人羨慕的事。所以我不會阻止她復仇。」
她的視線轉移到酷拉皮卡身上，如果情報沒有出錯，恐怕這名少年，已經是世界上最後一個擁有火紅眼的窟盧塔族了。
「但，唯獨觸碰那份力量不行。」
這是底線，是她的底線，也是世界的底線。
「……莉莉烏姆……」
「即使你說的有道理，這件事也應該與我無關吧？」
酷拉皮卡的語氣緩和了一些，那股防備感也逐漸減弱。
少女勾勾嘴角：「確實和你無關，今天找你，只是為了確認窩金之死是否有她參與其中而已。」
既然他說看到了穿著黃色雨衣，擁有不明力量的女子，那就沒問題了。
「至於另一件事……」
她低下頭，看向辦公桌上用絨布罩著的那樣東西，手指輕輕搭在邊緣。
「是與你本人有關的。」
藍絲絨布被掀開的瞬間，少年的瞳孔驟縮，周身猛然爆發出念力！
他緊緊咬住牙齒，裝配在手上的鎖鏈被捏得嘎吱作響。
「你……！為什麼會有那個？！」
「酷……酷拉皮卡……！」
「嗚哇，你冷靜點！先聽莉莉小姐解釋！」
若不是小傑和雷歐力攔著，莉莉烏姆覺得他甚至有可能會直接衝上前，將自己手中這個透明的展示罐奪走。
「這是之前某位前來投靠的富商，送給吉爾伽美什的禮物之一。」
窟盧塔族女孩的頭顱隔著玻璃罩與液體，紅色的眼睛朦朧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但我認為她應該回到自己同伴的身邊。」
少年掙扎的動作猛然停住，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不過，這也是有條件的，畢竟比起已經變成標本的眼球，那位王更想看到真正的火紅眼在變化的一瞬間產生的美。」
莉莉烏姆抱起那個稍顯沉重的，冰冷的玻璃罐。
「至於我……酷拉皮卡君，有興趣從諾斯拉家族離開，來我們這裡工作嗎？」
「什……！」
「你是個很優秀的孩子。」她沒有給對方反駁的機會，「頭腦不錯，即使激動也很快能冷靜下來，還有堅定的信念。」說著，少女笑了。「這麼優秀的人才，我可不想放過。」
最重要的是，這個世界並非她旅途的終點。到最後，若是大家都離開了，這份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產業，至少要交到一個能夠繼續維持，發展，善用它的人手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狂妄的說法，但本王喜歡！」
大門砰地一聲被打開，伴隨著某人響徹整間屋子的囂張笑聲。
「呀，莉莉。打擾到你們談話了嗎？」
「歡迎回來，吉爾伽美什，還有恩奇都。」她搖了搖頭，「沒有，來得正好，我還是不太擅長和別人交流。十老頭那邊怎麼樣？」
金發男人冷笑一聲，走到自己專屬的座椅前：「你猜的沒錯，那群貪婪的蛀蟲的都已經死了。」他看都沒看被放回桌上的火紅眼，反倒是饒有興趣地看著幾個不速之客。「幻影旅團的屍體是假的。」
「雖然做的很完美，不過那是通過念能力制造出的贗品。」恩奇都補充道，「十老頭的死亡時間已經超過了幾個小時，應該也是被念能力高手所殺。」
莉莉烏姆的視線移到了酷拉皮卡臉上，發現對方黑色的隱形眼鏡片已經隱隱開始發紅。
「這下你總該相信了吧？」
幻影旅團並沒有被消滅，除了窩金以及被莉莉烏姆他們回收的信長以外，其他人目前都潛伏在這座城市裡。
「……你想讓我做什麼？」
不愧是頭腦靈活的智商擔當，成為諾斯拉家族保鏢後沒過多久就取代死亡的前任成為隊長的男人。
「希望你暫時停下復仇的腳步，蒂娜現在的狀態不正常，如果你被波及到……」她看了眼一直沒說話的黑發少年，「那我就太對不起小傑了。」
因為突然被提及，男孩的臉都紅了，慌忙擺手。
莉莉烏姆難得調皮一下，心情很好，雙手一撐順勢靠在辦公桌邊上：「另一件事，則是關於卡爾克薩基金會。」
「你現在還是諾斯拉家族的成員，我想通過你們那邊的情報網了解基金會在這個城市裡一直在做的『准備』。」
「可以，但是我也有條件。」少年皺著眉，「這件事結束後，他們的命歸我。」
「可以。」
不如說幻影旅團的死活本就不關她的事。
「不考慮一下跳槽的事麼？」
他深深地看了眼桌上的火紅眼：「謝謝你的建議，不過目前我暫時還沒有這種打算。」
「不著急。」
因為莉莉烏姆是挖角的那個，所以她也不會催得特別厲害引起對方反感。
「只要你還想要尋回族人的眼睛，我們的承諾就是……唔！」
結果正說著話，她的頭忽然開始劇痛。
同時，眼前也閃過許多混亂又詭異的影子。
是幻覺？不，不對！
視角激烈地晃動著，配合五顏六色的光斑，眼前站著一個渾身纏滿繃帶的光頭男子，以及一個長發遮面的小個子。
他們都是幻影旅團的人。
「吉爾。」
「啊，你也感覺到了吧。」
耳邊傳來什麼人痛苦的叫喊，夾雜吉爾伽美什與恩奇都的三言兩語，莉莉烏姆捂住額頭。
「……莉莉烏姆？你沒事吧？」
「有點問題……」她晃了晃腦袋，身體靠著桌子，開始深呼吸。「抱歉，我稍微有些不舒服。」
她突然提出身體不適，小傑一行人反應倒也快，關照了幾句便帶著酷拉皮卡和雷歐力從房間退了出去。
幾人徹底消失在視野外，莉莉烏姆的神情才變得沉重起來：「就在剛才，我看到了旅團的成員。他們死了兩個人。」這場殺戮幾乎與恩奇都感知到魔力波動幾乎是同時發生的。
轉瞬間，那兩名實力高超的蜘蛛便慘死在了一種未知的神秘力量下。
「她開始行動了。」
作者有話要說：
唉，卡文卡死了，下章多寫點。
順利接到了貓貓，不過他還得習慣一陣子的感覺。
第103章
不到一日,幻影旅團便又折損了兩人。
出於私心，莉莉烏姆沒有告訴小傑等人這件事。一來情況過於匪夷所思，她沒有證據。二來，普通人越接觸這些東西,精神就會愈發受到影響。
她不想讓這些孩子因本來與他們人生無關的東西受到傷害。
至於那些正在被追殺的蜘蛛。
用不著莉莉烏姆去找,看到死亡現場的幻覺後沒過多久,她便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喂？」
「嗯哼~小莉莉電話接的很快嘛。」
「……我不記得有把自己的號碼給過你。」
電話那頭的男人語調輕佻又甜膩，聽起來絲毫不像是剛死了同伴的樣子。
「之前在家裡的時候看到，覺得有趣便存下來了◆。」
電話裡很安靜,只能聽見西索帶著笑意的聲音。
「沒想到居然還有用到的一天，我很高興★~」
莉莉烏姆不打算和他廢話：「找我有什麼事？」
「你的朋友還活著哦~」西索顯然也沒打算繞圈子，「甚至還獲得了奇怪的能力,小莉莉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來了。
「啊，已經見過了。」她回憶了一下蜘蛛們藏身的基地的慘狀,「你們的那個同伴並沒有死，我記得是叫信長吧？」
不僅沒死,醒來以後狀態居然還不錯。要不是恩奇都的天之鎖先一步把那家伙捆起來，他可能就要拖著已經沒了條胳膊還元氣大傷的身體去和蒂娜拼命了。
「他現在在哪？」
這時，電話裡的聲音忽然換了。
與西索那偏細又上挑的聲音不同,這個男中音略顯醇厚,令人熟悉的同時,卻又感覺比記憶中的聲音低沉一些。
「庫洛洛……」
看來西索的這個電話，也不算是完全的臨時起意。
「他受了重傷，目前在我這裡。放心吧，沒有生命危險。」
「莉莉烏姆小姐似乎並不驚訝。」
是說什麼？蒂娜回來復仇？還是幻影旅團的人被殺？抑或是基地整個被破壞，土地也消失了？
「這就……說來話長了。」
「我不介意。」庫洛洛的聲音很沉穩，「或許我們可以找個地方好好聊聊這些。當然,是我們單獨聊。」
少女隔著電話笑了一聲：「好啊，時間地點就讓你來定吧。」語畢，她又補充道：「另外，你的同伴們現在情況很危險，相信我，這個時候聚集起來比分頭行動要好一些。」
男人沉默了一會兒：「……好吧，謝謝你。」
他報了時間和地點後，便切斷了通話，莉莉烏姆看了眼掛在牆上的鐘表。距離庫洛洛定的時間，僅剩下不到一個小時。
看來同伴的死亡令他們產生了非常強烈的危機感。
但……庫洛洛又是為什麼會想到來找她的？
一個小時後，位於友客鑫的某個民居中，莉莉烏姆見到了□□口中所謂已經死亡的「幻影旅團」。
原本的十三人，現在除了窩金與信長外，還少了四個人。
高個子的女人派克諾妲，以及俠客並不在這裡。
「下午好，庫洛洛先生。」她掃了眼或坐或站在客廳的眾人，「一晚上不見……你的同伴看上去有些狼狽啊？」
「你……！」
「芬克斯。」黑發男人喚了一聲，那個本來有些激動地背頭青年咬牙停了手。「抱歉，因為失去了重要的伙伴，大家都有些激動。」
「俠客君呢？」
庫洛洛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莉莉烏姆：「什麼？」
「他沒事吧？」
「……為什麼你會認為俠客還活著？」
莉莉烏姆挑起眉：「難道不是嗎？」
她所看到的死者，只有綁著繃帶的奇異男子，以及那個長發遮臉的矮個子。
至於俠客和派克諾妲……雖然沒事，但既然未能出現在這裡，也就是說他們受了不輕的傷。
黑發青年臉上那淡淡的笑容消失了，他朝身旁的人點了點頭。
「不行團長！這女人明顯有問題！」
「是啊團長，她說不定和那個黃衣女是一伙的。」
「好了，飛坦，芬克斯。」臉上有縫合線，身上帶傷的高大男子緩緩道。「這是團長命令。」
不一會兒，他們幾人從二樓帶下來了昏迷不醒的一男一女，正是剛才談話中的俠客與派克諾妲。
「……這是……」
派克諾妲身上被捆綁著，嘴巴也被堵上了。而俠客則面色蒼白，即使失去意識也皺著眉滿臉冷汗，仿佛正在做什麼噩夢。
莉莉烏姆注意到，金發娃娃臉青年的腳上打著繃帶，但猶如腐爛一般的傷口卻從打好繃帶的部分裡一路延伸蔓延，已經到了小腿。
「如你所見，派克她自從與黃雨衣的女人對戰後便陷入了狂亂狀態。不這樣做的話，她就會開始自殘，甚至試圖咬斷自己的舌頭。」
庫洛洛那假笑的面具消失了，現在的他面無表情，臉色蒼白，宛如一個幽靈一般。
「至於俠客，他自從受傷後，便失去了意識，傷口也在一直擴散。」
「還有什麼想知道的？」
「目前來說，夠了。」
她走到昏迷的派克諾妲身邊，手剛想接觸對方的身體——
「不准碰她。」那個叫芬克斯的男人眼神非常凶惡，「雖然團長說不能對你出手，但如果你敢動歪心思，我現在就擰斷你的脖子！」
「呵……真是令人感動的同伴愛啊。」莉莉烏姆擺了擺手，「放輕松，我只是想看看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而已。」
「有接觸什麼對方的物品麼？雨衣，或者那本魔法書。」
她記得這個女人在旅團內部非常有發言權，且之後奇犽對她說過，派克諾妲似乎有查探其他人記憶的念能力。
她本來沒抱希望，結果誰知道，庫洛洛居然回答了！
「解釋起來有點復雜，派克當時發動了她的能力。至於俠客，他接觸了那本魔法書。」
「原來如此。」莉莉烏姆略微思考了一下，「我可以幫你治療，只不過，有個條件。」
「請講。」
「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我和這件事有關的。」
他單手捂住嘴，一言不發地思考了一會兒：「只要你能治好他們，成交。」
於是莉莉烏姆來到昏迷的女人面前：「她是什麼時候遇到蒂娜的？」
那個叫芬克斯的男人一臉不情願，卻還是開了口：「……凌晨的時候。」
少女將手放在女人的頭兩側，沒有接觸皮膚。按照庫洛洛的說法，以及奇犽的推測，她估計對方可能是在查探記憶的時候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希望遺忘咒有用吧。
指尖亮起微光，一點點滲入派克諾妲的太陽穴中。女人的眼皮微微顫了顫，並沒有露出痛苦的神情。
施放完遺忘咒，她退到一邊，看著呼吸平緩的高個子女人，她緩緩動了動手指，睜開了眼睛。
「哦◆~醒來了~」
「派克！」
女人似乎有些疑惑自己為什麼會被捆起來，嘴巴也被封住，一旁的幾人連忙給她松綁。
「我……團長，你們為什麼……？」
「派克！太好了，你終於恢復意識了。」
「小滴……瑪奇，富蘭克林，這到底……？」
庫洛洛看著被眾人攙扶著坐了起來的女人：「派克，還記得自己之前發生了什麼事麼？」
「我……」她扶住自己的額頭，「我只記得抓到了兩個跟蹤的小孩，團長將一直在找的人帶去了基地。」女人看了眼莉莉烏姆，「剩下的就記不清了。」
唔，看來遺忘咒的效果不錯。
不過另一個人就有點棘手了。
少女將注意力轉移到昏迷不醒，還在冒冷汗，似乎陷入噩夢中的俠客。
她勾勾手指，原本綁縛在腿上的繃帶騰空而起，一圈一圈自動解開，露出了腐爛的，布滿膿包的傷口。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處理過，但傷口並沒有愈合。」高大的男人富蘭克林聲音低沉，「我們檢查過，有隱隱約約疑似念能力一般的痕跡。」
與其說是念能力，不如說是詛咒吧。傷口當然不會愈合，因為病症的根源潛藏在昏迷的俠客體內。
不斷腐爛的外傷只是其中的一種體現而已。
「是詛咒。」她摸了摸俠客汗濕的額頭，「因為結合了人類的執念，某種意義上變得和念能力類似了吧。」
「有清除的辦法麼？」
莉莉烏姆掃了一眼在場的人：「照理說是沒有的，因為這並非人類留下的執念。而是布朗家族信奉的『那家伙』擁有的力量。」
「最糟糕的情況……他會異化成其他生物，被打上奴隸的印記，永遠無法自由。」
就像窩金一樣。
「開什麼玩笑！」
冰冷的刀片貼在了少女脖子邊。
從進屋到現在，同芬克斯一樣一直壓抑著殺氣的小個子藍發青年忽然動手，他狹長的眼睛裡帶著殺意。
「飛坦！冷靜點！」
「什麼『信奉的那家伙』，胡言亂語！你難道想說是神造成的這一切麼？」
莉莉烏姆皺起眉，說實話，她對「神」這個稱謂一直感覺非常不適。「如果按照世人和信徒的定義，是這樣沒錯。」
「但我討厭神明。」停留在頸邊的鋒利金屬忽然卷了刃，「高高在上，擁有永恆的生命，強大的力量，超越一切的思維，可以隨意……左右人類的命運。」她的語調冰冷，魔力在周身流轉，屋子裡的擺設也因此震動起來。
她看著昏迷中的俠客，苦笑了一下：「無論過了多久，都喜歡不起來。」
說著，莉莉烏姆抓住了青年的胳膊，將自己體內的魔力連接到對方身體裡。
詛咒像是病毒，不斷擴散流竄，她的力量游走在俠客體內，將那些帶著惡意與混沌的力量一點點逼至角落。
不一會兒，腐爛流膿的傷口逐漸縮小，在俠客的腿上化作奇異的黃色紋樣。它像是活的一般，不斷蠕動著，想要掙脫莉莉烏姆魔力的束縛，最終還是失敗了。
黃色的圖案外，浮現了一圈鮮紅色的魔法陣，它的紋路像是鎖鏈，將黃印牢牢鎖在原地動彈不得。
同時，俠客臉上痛苦的神色逐漸歸於平穩。他那個不斷擴大，看上去恐怖異常的傷也沒了。取而代之的，僅僅只是一道不怎麼重的皮外傷。
一直守在一旁的瑪奇伸手摸了下俠客的額頭，「體溫恢復正常了。」她看了眼莉莉烏姆，又扭頭望著庫洛洛。
「……莉莉小姐剛才說——」
「沒有清除的辦法，我知道。」
她的手並沒有離開俠客的身體，黃印結合了蒂娜的恨意，力量非常強，以防萬一，還得把封印加固一下。
「我只是把它封印起來了而已，這詛咒只對活人有用。只要俠客君在有生之年，不解開這個封印，就沒什麼問題。」
當然，如果是對外宇宙之物敏感的體質，可能平時精神或多或少會受點影響。
「不管是惡徒還是聖者，是做盡壞事還是拯救了蒼生，這都是人類領域內發生的事。」
她伸手，撫摸了一下金發青年被冷汗打濕的劉海。
「放在平時，我根本不會阻止蒂娜復仇，但現在卻不同。」
「你會怎麼做？」
莉莉烏姆看著庫洛洛，他的眼睛裡沒有其他多余的情感，她只感覺到了男人的試探與好奇。
她笑了起來：「我會殺了她，或者——」
「將她送回『神』的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
莉莉烏姆還是分得清的，她現在幫助旅團只是順勢而為，需要誘餌。
復仇歸復仇，罪惡歸罪惡，這並不是可以發動克系神的理由。
然後回答一下關於貓貓的問題哈哈哈哈，接了一只海豹雙色布偶，好家伙幾個月大八斤重，接回來那天我拎航空箱的右胳膊都快斷了orz。
這兩天適應了一下，感覺已經逐漸和家裡人熟悉起來了嗚嗚嗚嗚嗚，貓真可愛啊！感謝在2021-09-11 05:57:30~2021-09-12 23:56:3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22608247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04章
雖然聽上去匪夷所思,但庫洛洛還是接受了這個理由。
他也給出了自己鎖定莉莉烏姆的理由——
一首屬於庫洛洛·魯西魯的預言詩
重要的日歷將被銷毀殆盡，
在身著喪服的樂團演奏之時，
黃衣的復仇者將奏響新的樂章。
菊花與葉片一同成為永恆，
沉入星空之上的深海中。
長月的第一個安息日之前,
哈利之湖中沉睡的王將重現人間。
純白的魔女可以解除永恆的痛苦,
但要小心紅眼睛的死神正徘徊在其身邊。
余下所需要做的唯有祈求魔女的垂憐,
要記住生與死僅在一念之間。
「很驚訝麼？我也很驚訝，居然會有能夠預言未來的念能力。」說著，青年將手中剩余的紙遞到了她手中,「剩下的是我的團員們的詩，其中有幾句話是完全相同的。」
確實如他所說，這些預言詩簡單直白,其中的指代對像有所不同，但結尾有幾個關鍵詞卻是一樣的。
「黃衣的復仇者」,「長月的第一個安息日」，「哈利湖中的王」,以及「純白的魔女」。
但很奇怪，如果庫洛洛一早就有這樣的能力，為何沒有規避窩金的死亡？
莉莉烏姆記得,最初流傳出所謂「預言詩」的井非幻影旅團,而是吉爾伽美什收到的□□內部的傳聞。
那些避開了第一場拍賣會屠殺的幫派首腦,幾乎都是諾斯拉家族的合作伙伴。
「能力的問題恕我不能透露。」可能是因為她的眼神太直白了吧，庫洛洛直接地說道，「你只要知道這個預言很准，且上面記載的未來是可以改變的就可以了。」
「……好吧。」
黃衣的復仇者指的是蒂娜，哈利湖中的王指的是哈斯塔，純白的魔女……毫無疑問,說的是自己。
「長月的第一個『安息日』……」
「如果推測沒有問題的話，應該指的是九月七日。」
今天是九月四日，也就是說距離預言詩中黃衣之王哈斯塔蘇醒的時間，還有不到三天。
「我查過有關世界湖泊的資料，在現有的，名字類似的湖泊中，井沒有關於國王的傳說故事。」
那是當然的，畢竟這地方本來就不在地球，而且也和普通的傳說故事無關。
「唯一提過這個典故的，只有卡爾克薩基金會以及布朗家族內部所擁有的資料。但根據那些卷軸的記載的內容……」
沒想到，他居然連這些東西都看了。
於是莉莉烏姆說道：「昴宿星團中的恆星昴宿增九的行星上，有一座古代都市的廢墟。而那附近的湖泊，名字正是『哈利湖』。」
「……是的。但那僅僅只是個虛構的故事。」說完，庫洛洛皺起眉，「不，既然預言詩這麼寫，或許其中有些井不是虛構？」
「不會吧團長，你真的願意相信那些瘋子寫的東西嗎？」
「你都動了真格，那些家伙也不怕死，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異常了。」
「嗯哼~說不定呢？畢竟基金會與布朗家族的崛起都是真實存在的不是嗎◆？」
團員七嘴八舌意見不一，為首的庫洛洛倒是一言不發地開始思考了起來。
正在這時，沙發那邊響起一聲呻///吟，原本緊閉雙眼的娃娃臉青年似乎被嘈雜的聲響驚擾，緩緩從那不怎麼美好的夢中蘇醒了過來。
「俠客？」
「唔……這裡是……？」他那迷蒙的雙眼在幾秒內逐漸變得清晰，「大家怎麼……對了！庫嗶！」
叫芬克斯的背頭青年沉著臉搖了搖頭：「還有剝落列夫也……」
俠客的神情迅速變化，眉頭緊緊皺起，放在腿上的手緊握成拳。
「……是嗎？」
「派克沒事了，她情況比你好一點。你昏迷的時候狀態一直不太好。」高大的富蘭克林沉聲向俠客說明情況，「傷口一直惡化，而且好像做了什麼噩夢。」
話音剛落，金發青年本來就慘白的臉色變得更糟糕了。
「你要是不想說的話就——」
「我夢見自己身處一個很，奇怪的地方。」俠客的臉色已經白得近乎透明，額頭上也開始冒汗，但他卻還是咬著牙繼續說，「不像是這個世界的景觀，然後……還有一座湖。」
青年深吸一口氣，疲憊地用一只手扶住額頭：「湖裡有，有什麼東西，非常巨大……我站在那裡，甚至不敢上去確認。」他的手微微顫抖著，「你們信嗎？在夢裡的時候，我真的滿腦子都只想著快逃，但再怎麼走最後都……都會回到原點。」
「那東西，湖裡的東西，正在——」
「緩緩上浮，發出咆哮聲。你覺得它快要蘇醒了，對不對？」
俠客猛然抬起頭，碧綠色的眼睛死死盯著莉莉烏姆，「……對，你為什麼會知道？」
因為她也聽到了相同的聲音，感覺到了湖水冰冷，看到了逐漸上浮的氣泡。
「不是只有你一個人能看到這些。」
「『長月的安息日之前，哈利湖中的王將重現人間』，不光我們，目前我所占蔔的每個人，預言詩裡都有這麼一句話。這個概率過於高了。」庫洛洛將放在桌上的紙拿起來，「也就是說那東西蘇醒的影響範圍，不僅限於幻影旅團自身。」
「這就是卡爾克薩基金會和布朗家族所信奉的『神明』的真相麼？」
少女面無表情地看著手拿預言詩手稿的青年，半晌，緩緩勾起嘴角：「我從以前就一直覺得庫洛洛先生是個很聰明的人。」
「卡爾克薩這個名字，原本就是昴宿增九上失落的都市之名，因黃衣之王被封印在附近的哈利湖中，從支離破碎的幻覺與夢境中獲得線索的信徒才組建了這樣一個組織。」
他們信仰哈斯塔，畢生之願便是讓被封印沉睡在湖中的黃衣之王徹底重獲自由，降臨人間。
「那與我們有什麼關系？」
「嚴格意義上來說和你們關系不大，畢竟直視那些東西全貌的人類好一點的會當場結束自己的生命，活著的就會直接變成它們的信徒，或是奴隸。俠客君在夢裡應該也見到過吧？徘徊在哈利湖邊上的那些怪物。」
莉莉烏姆的手輕輕撫過桌面，桌上的東西紛紛漂浮而起。
「覆巢之下，豈有完卵。還是說你們有十足的自信，能在黃衣之王與其眷屬的降臨中全身而退呢？」
她猛然將力量收回，漂浮在半空中的杯碗玻璃瓶劈裡啪啦摔了個粉碎。各色碎片混在一起，水和藥液在地面漸漸洇開。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答案不言而喻，僅僅一個使用其力量的人類，窩金，剝落列夫，庫嗶統統被殺，信長重傷。要是沒有莉莉烏姆幫忙，俠客的詛咒，派克諾妲的瘋狂狀態也無法得到緩解。
「你想讓我們幫你做什麼？」
不愧是幻影旅團的首腦，所有人的主心骨，反應就是快。
「沒什麼大不了的，做個誘餌而已。」
她張開五指，緩緩做了一個「抓」的手勢，頓時，地上散落的碎渣像是被倒放了一般，嗖一下恢復了原樣。
「只要你們還活著，蒂娜就不會罷手，但她現在避開了我的搜索。」
卡爾克薩基金會的人在友客鑫內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法陣，黃印也被無聲無息地種在了各種地方，莉莉烏姆猜測蒂娜很可能已經回到了教團。
她要讓哈斯塔降臨，要用幻影旅團以及其他民眾的靈魂，換取雙親復活的機會。
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僅僅是做誘餌，你又如何能確保我們的安全？」
少女環視了一圈屋內，有些詫異地偏過頭：「為何要確保你們的安全？若是計劃成功，最大的代價也只不過是迎接死亡罷了。這樣不好麼？」
「什——？！」
「萬物皆有一死，雖然死亡井不美好。」她沒有在意那些帶刺的目光，愣愣地盯著自己的手，最終笑了起來：「但卻一定是寧靜的，沒什麼比這更美妙的事了，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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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回前言。」
白發白膚的少女離開幻影旅團的基地後，藏藍色頭發的矮個青年第一個開口。
「團長，你看女人的眼光真糟糕，那女人腦子有問題吧？」
「她很正常，和那些教團的人不一樣。」扎著馬尾的冷美人瑪奇雙手抱胸，「但這樣反而更可怕。」
小滴眨眨眼：「是說她是個清醒的瘋子麼？」
「不，小滴。」富蘭克林搖了搖頭，「是說她真心實意那麼認為，也就是說那個叫做莉莉烏姆的女人——」剩下的話男人沒說完，而是抬頭看向同意了交易後就一直沉默不語的自家團長。
「從認識她的那天開始我就發現了，她有非常重的厭世情緒。」
黑發青年輕輕撫摸了一下額頭上的十字架。
「博學，慈悲，卻又不懼死亡，厭世，我一直以為那是因為身體素質過差，徘徊在生死上久了的病人所有的特質。」
現在看來，遠不止於此。
俠客虛弱地躺在沙發上：「莉莉小姐……真是不一般啊……團長，其實我剛才撒謊了。哈利湖和湖中的巨影只是我所見的，夢境的前半段而已。」
與首領漆黑的雙眼對視，金發青年緩緩地深呼吸：「之前一直都是非常凌亂的，仿佛身處在異界的夢。但某個節點開始，夢的內容就變了，我看到了完全不同的景像。」
他看到了廣袤的大地，一望無際的藍天，由泥土與巨石所構建而成的巨大都市要塞。身著奇異服飾，皮膚被陽光曬成小麥色的人們趕著牛羊，駕著馬車，走出了一條條通往遠方的道路。
原本恐懼的心忽然平靜了下來，然後，他就聽到了同伴們的說話聲。
他低頭看向腿上那個正在逐漸變淡的印記：「……那個，是莉莉小姐記憶中的影像嗎？但那種建築的存在年限，幾乎要追溯到千年以前了。」
「別說了，越說疑點越多。」芬克斯捏著眉心，他剛把派克諾妲送回樓上休息。「而且我們的基地是不是就是被那女人搞成那樣的？」
「你送派克上去的時候，她承認了。順便一提，信長現在沒了一條胳膊正在烏魯克的大樓養傷。」
「……嘖！難道我們就要對她言聽計從了麼團長？」
「芬克斯，還記得預言詩上怎麼寫的麼？」
余下所需要做的唯有祈求魔女的垂憐，
不光幻影旅團內部，自從團長獲得這個能力之後進行的每一個預言，裡面都有這句話。
屋內又是一陣沉默，只有小醜抽鬼牌時發出的沙沙聲提醒著大家時間是流動的。
「總之，我們只需要聽從團長命令就行。」最後還是穩重的富蘭克林做了總結，「你們不要忘了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如果那女人真的想讓我們死，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說起來，為什麼西索會有莉莉小姐的電話？」
俠客這句話可以說是戳到了重點上，頓時，除了不在的派克諾妲，其他人的目光齊刷刷全部落在了專注抽鬼牌的紅發男人身上。
「團長跟我都沒要到她的號碼，你又是怎麼得來的？」
「嗯哼◆~」
男人的笑聲一如既往，他修長的手指抽出一張牌，遮住了臉頰上的淚滴圖案。
「我在天空競技場遇到過小莉莉哦，至於她為什麼會給我號碼——」
撲克牌翻過面，是一張JOKER。
「秘密★~」
作者有話要說：
嗨，哪有秘密，純粹就是西索把人家號碼拿走了而已。
不過他不能說自己在莉莉家白吃白住了幾天，就只挑可以說的說了。
俠客看到的是莉莉心中最懷念，最重要，也是作為心靈支柱的場景，因為莉莉烏姆用魔法給他加buff，魔力流轉的時候記憶的碎片也會傳過去。就有點類似於從者之夢。
不會讓蜘蛛們有好結果的，但我覺得這個還是得讓酷拉皮卡這個受害人做決定。他正在考慮接受挖角這個問題（狗頭）。
第105章
幻影旅團並沒有跟她糾纏過多,在派出兩個人前往烏魯克大廈，確認信長如同她說的那般後便同意了合作。
「嗯哼哼~這麼快就再見面了啊小莉莉◆。」
也不知道庫洛洛怎麼想到，居然讓西索過來。
「聊完了麼？信長在哪？」
另一位則是那名叫做瑪奇的身材嬌小的長發冷美人。
「請跟我來。」在西杜麗的帶領下，二人來到關押幻影旅團成員的房間。
整間屋子被莉莉烏姆施加了加固的魔法,並且在外面也設置了不少禁制,男人想一個人逃離這裡是不可能的。
雖然沒了一條胳膊,且因為無法逃跑一直擺臭臉，但信長的氣色不錯，看到來人的時候還驚了一下。
「你還活著啊。」
「別說的我好像已經死了一樣啊！」
莉莉烏姆勾了勾手指,解開了房屋的禁制：「好了，你可以走了。」
「啊？」
「我和庫洛洛先生達成了點協議，他說確認你平安無事就決定和我合作。」少女很有耐心地對信長解釋道,「阻止蒂娜繼續復仇。」
男人的眉頭皺了起來：「團長？」他看了一眼瑪奇，後者冷著臉點了點頭。「……她死了的話,窩金會怎麼樣？」
「會從束縛中解放，不過那個狀態……大概會直接死亡吧。」
信長那雙死魚眼冷冷地注視著莉莉烏姆,半晌，他伸出左手，扶著額頭嘆了口氣。
「好吧,姑且相信你的話。」
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看了眼自己空蕩蕩的右手袖管,最後用左手拿起了擱在一旁的日本刀。
「另外，我欠你一個人情。」
瑪奇帶著信長離開了，但西索卻留了下來。
「你們先走★~」
小醜笑嘻嘻地將撲克牌抵在嘴邊。
「我還有點話要跟小莉莉說◆，五分鐘~」
莉莉烏姆感覺瑪奇看著男人的目光裡透露著懷疑，但她最終什麼也沒說，帶著信長先一步坐電梯下去了。
眼見電梯門關閉,少女才緩緩開口道：「……你真的要繼續趟這個渾水嗎？」
「在說什麼呢◆？」
「別裝傻。」她看著笑眯眯的小醜，「你和他們不一樣吧？」
在西瑞尼亞的時候，她無意間看到過男人的身體，當時他身上並無蜘蛛紋身。也就是說，他很可能不是幻影旅團的成員。
後來酷拉皮卡說的話，證實了這個猜測。
西索是他在旅團裡的內應。
「現在離開友客鑫還來得及。」
然而即使她已經這麼說了，紅發的小醜也只是定定地看著她，隨後，嘴角的弧度愈發明顯。
「你是在關心我麼★？嗯哼，我很高興哦~」
「因為我覺得你是個會往火坑裡跳的瘋子。」少女用手梳理了一下長發，「這只是個善意的提醒，我不討厭你的生存方式，也不怎麼討厭你這個人。」
「畢竟只有活著才能不斷挑戰強者，不斷與新的對手戰鬥不是麼？」
小醜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一些。
「莉莉烏姆，西區那邊已經全部安排好了。」這時，前去送人的西杜麗回來，打斷了二人之間簡短的談話。「關於魔導具的調整還需要你來做最後的檢查。」
「知道了。」她向神官點了點頭，隨後看向西索。「我言盡於此，不想離開的話，注意安全吧。」
「小莉莉真的是個很有趣的人◆。」
男人變戲法似的，手上忽然翻出了一張撲克牌，輕輕貼在少女的臉頰邊。她伸手接下那張薄薄的卡片，發現是一張紅心A。
「謝謝你的建議，我會參考的★。」
然而即使做好了這麼多准備，到了晚上，幻影旅團為所欲為的行動模式以及蒂娜和教團的瘋狂度還是給整座城來了個措手不及的打擊。
莉莉烏姆正在准備大型的召喚魔法陣，就看到西杜麗匆匆跑來，告訴她蜘蛛們查到了基金會的大本營，然後直接攻了進去！
五分鐘後，以卡爾克薩基金會所在大樓為圓心，內部忽然冒出了無數長著翅膀，能在天空飛翔的怪物。
周邊的路人躲閃不及，有的被透明的生物襲擊吸干了鮮血。
被染紅的怪異生物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惡心笑聲，與飛翔的有翼生物一同，開始在街道上大肆破壞。
「哼，不錯嘛，直接從正門突入。」
「王，您閉嘴吧！」
不錯什麼不錯，這樣不就打草驚蛇了嗎？！自己的警告這群人到底有沒有聽啊啊啊啊——！
「西杜麗去通知公司的員工，還有小傑他們，大樓有結界讓裡面的人盡量不要出去。」
眼見烏雲遍布友客鑫市上空，莉莉烏姆當機立斷，開始進行B計劃。
「留守就拜托了！」
不過也多虧這群人這麼鬧騰，把狡兔的三窟全給推平了。之前西杜麗手下的職業獵人查了幾次都沒查到他們真正的老巢在哪，這下幾個據點一下子全都暴露了。
為了防止混亂進一步擴大，少女當機立斷發動了放置在城市各處的魔導具。
被眾人擺在街角路邊，各種不起眼地方的小小裝置，通過相同的波長一個個連接起來。透明的結界騰升至半空，不斷擴散，直至化作一個巨大的透明罩，將災難正中央的一部分地區包裹在內。
她在這個反結界上做了點小改良，沒有魔力的人類無法看見結界，也就不會被其阻攔。這個東西能夠阻擋的，除了怪物之外，就是擁有「凝」的念能力者。
本來是想直接區分人類與神秘側生物的，無奈時間緊迫，這已經是莉莉烏姆能在時限內做出的最好的改進了。
「……呼，完成了。」
少女將凌亂的長發撩至肩後，看著地面隱隱發出光芒的魔法陣。
情況過於緊急，不能干坐著等候援軍把東西送到。
「這個魔法陣可以逆向發動，西杜麗，到時候就拜托你跟來人說明情況了！」
「啊，交給我吧。」綠衣的女神官抓住她的手，「王和恩奇都已經先一步趕往市中心了，你……」莉莉烏姆注意到她的眼眶有些紅，「你……小心一點。」
莉莉烏姆愣了一下，隨即反握住對方的手：「嗯，謝謝你。」
松開雙手的瞬間，她發動了瞬移，西杜麗那張滿是擔憂的臉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棟高聳，卻被嚴重破壞的高樓。耳邊傳來警笛聲，驚叫聲，玻璃被撞破的巨響，以及怪物的咆哮。
空中飛舞的，宛如禿鷲，蜥蜴，以及什麼腐爛的屍體結合在一起的怪物發出警惕的呼喊，扇動翅膀，急速朝她飛來。
「嘎——！」
金光閃過，怪物凄慘地痛叫一聲，便直直從莉莉烏姆身邊飛了出去！
「太慢了雜種！」
「呀莉莉，准備工作做好了嗎？」
金色的弓兵踏著步子，從不遠處緩緩走來。平日裡那一身低調卻價格極高的便裝已換成了神代時男人所穿的一身盔甲。
綠色長發的槍兵出現在身邊，他還是一如既往地穿著一身白衣，遠處，鎖鏈牢牢束縛住了一些看不見的怪物。能看到面色驚慌的人群正穿過那些鎖鏈，跑向更安全的地方。
「王，恩奇都……」少女張了張嘴，一直潛藏在大腦內側的，那些嘈雜的聲音卻猛然變大！
在咕噥，咆哮，甚至嘶吼的噪音下，悠揚的旋律聲漸漸占據了主導地位。
它似乎是由法語所創造的。
「我的靈魂已無法歌唱，我的歌像淚不再流淌，只有干涸和沉默在那，失落的卡爾克薩。」
「莉莉烏姆！」
少女忽然從幻聽中驚醒，她低下頭，注意到自己的雙手被緊緊抓住。
吉爾伽美什正站在她面前，紅色的眼睛裡映著她的倒影。
「……我沒事。」
莉莉烏姆深吸一口氣，松開了緊緊攥住的雙拳。指甲在她的手心上留下了彎彎的，像是新月一般的印記。
「歌聲越來越響，一不注意，意識就被拉了過去。」
「走吧。」
也該與這些事做個了斷了。
作者有話要說：
唉，過渡真的好難寫。
順便魚哥那個女人！我知道她又在文下提我了！呔！我真的覺得自己還好啊！她們太誇張了！
而且她好慫！有本事面基襲胸啊！基友我不介意的也有人摸過了！（喂！感謝在2021-09-14 23:59:29~2021-09-15 23:59:1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默默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06章
比起街上,大樓內部的慘狀不遑多讓甚至更勝一籌。
一進大廳，莉莉烏姆就看到了幾個倒在地上已經斷氣的人。他們用刀捅進自己的胸膛，血浸滿了穿著的長袍，只剩下衣服上印的黃印鮮明異常。
沿途,被帶翼怪物攻擊剩下的殘肢斷臂,以及透明的星之精吃剩下的骨頭與皮囊比比皆是。整棟大樓時不時傳來爆破聲與怪物的咆哮,卻已無人類的慘叫聲。
「莉莉，這裡面有些人——」
「啊，我知道。」
這裡面有些人沒有穿長袍,大樓雖然是教團的老巢，但也有很多無辜的人在裡面。
「……我知道。」
除了自願獻祭的信徒，其他人大概率都是被波及的普通人。
大樓有幾十層高,內部不知道還有多少怪物四處游蕩，甚至有可能還有幸存者。
她抬起頭：「能感受到魔力,在最上方。」
然而現在電梯停用，一層層爬上去過於浪費時間。
「傻愣著干什麼？還不快去？用你的魔法輕而易舉便可以到達那處不是麼？」
半空中,金色的漣漪猛然擴散，兵器與鎖鏈紛飛，阻擋了怪物們的進攻。
「還是說你的那些決心都只是些虛言罷了？」
當然不是！
少女皺起眉,「那就……拜托你們了！」最後一個字說出口的瞬間,她發動了瞬移。
雖然大廈內怪物橫行,但頂層卻別有一番景像。
道路中，信徒們割斷喉管，露出詭異微笑的屍體依然零星可見，拜亞基和星之精卻不見蹤影。
莉莉烏姆甚至看到了戰鬥的痕跡，以及屬於那些飛翔怪物的殘肢。
「……幻影旅團」
他們所說的復仇，井非虛言。
但顯然,他們低估了某些存在的不合常理。
「富蘭克林！！」
莉莉烏姆的一只腳踏入魔力不斷回轉的結界，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什麼人的驚叫聲，是個女人的聲音。
她抬起頭，血肉被刺穿被攪碎的聲音隨即響了起來，伴隨著濕漉漉的，軟體動物一般的東西爬過地面的摩挲聲。
「可惡——！！！」
「這又是什麼怪物？！」
她一步一步，走向發出響動的頂樓大廳。
「不……不行，我的凸眼金魚沒辦法把它們吸走！」
「什麼？！」
「你是說那東西是活物？」
透過圓形的玻璃頂，月光早已被烏雲遮得嚴嚴實實，暴風雨似乎馬上就要來臨了。
頂樓的宴會大廳空曠而寬敞，這裡本來應該是作為名流賓客流連之地的，然而此刻，富麗堂皇的廳堂內，卻布滿了鮮血與碎肉。
幻影旅團的殘余成員，或站，或跪，有的傷痕累累，有的滿身鮮血。但他們的目光，卻都聚焦在大廳正中央的一個物體上。
那是仿佛柏油構成的巨大變形蟲一般的生物，它漆黑的表皮上布滿綠油油的眼睛，不斷變形重組的身體發出咕嘰咕嘰的粘膩聲響。
那個名叫富蘭克林的，高大沉默，卻冷靜的男人，半邊身體都被這東西絞了進去。
「不要管我！」
有鮮血從他與瀝青生物接觸的部分流出來，但男人卻只是皺起眉頭，向周圍的同伴喊道。
「快去殺了那個女人！」
啊，那位坐鎮天空競技場的企業家克羅格·萊斯利要是看到了，可能會感慨一句也說不定。
畢竟，那個巨大的，僅僅看一眼都讓人覺得怪異而恐懼的生物，才是他最初的形態。
「啊，莉莉，莉莉烏姆！」
在這樣怪異又血腥的場景裡，響起了一道輕快的聲音。
那粘稠的生物自兩邊分開，中間出現了一道窈窕的身影。
蒂娜·布朗出現在了這裡。
女人穿著潔白，綴著紗與珍珠的禮服，腳上蹬著一雙精致的小皮鞋。
「莉莉，我好想你啊。」
她的聲音不再宛如被砂紙磨過一般，臉也恢復成了以前的樣貌，氣色甚至更勝於前。
「你是來看我爸爸媽媽的麼？抱歉啊，現在還沒准備好呢。」
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閃著奇妙的光輝，她環顧四周，像是在評價什麼死物一般，輕描淡寫地說：「獻祭的人數不夠，爸爸媽媽現在還很餓啊。」
「呼……呼，這個女人……完全瘋了啊……」很湊巧，俠客就站在距離莉莉烏姆不遠的地方，「呀，莉莉小姐，你終於來了啊。」
他臉色蒼白，沒受什麼傷，但腿上本來應該消失的印記卻異常鮮明地出現在了皮膚表層。
「啊哈哈，要是沒有莉莉小姐的禁制，我現在大概已經瘋了吧。腦子裡……能聽見奇妙的歌聲，這也算是後遺症的一種嗎？」
「卡西露達之歌嗎？算是吧。」
最近這首歌天天在耳邊回蕩，她已經可以把譜子哼出來了。
「不是讓你們不要輕舉妄動嗎？」
「誰還在乎這個！」芬克斯身上掛了不少彩，眉頭皺得死緊看上去更加凶惡了。「竟敢……竟敢那麼對待他們！」
莉莉烏姆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地伸出了手。
瞬間，蠕動的柏油怪物發出怪異的咆哮，似乎被什麼無形的東西打散束縛，余下的部分飛似地游走，縮回了蒂娜身後。
富蘭克林那已經被腐蝕的半邊身體暴露在了空氣中，他巨大的身軀晃了晃，被派克和瑪奇先後撐住，三人一同撤離到了大廳最邊緣的地方。
蒂娜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莉莉不是來幫我的嗎？」
少女看著她，看著她身後湧動的黑影，她側過身緩緩地走著，繞過血肉，碎塊，屍體，來到舉著一本書的黑發男人身邊。
「你現在還需要我幫你麼？」
庫洛洛·魯西魯無言地看了她一眼，隨後又轉過目光。
而蒂娜，她面無表情地看了他們一會兒，忽然咧開嘴笑了起來。
「也是，可是莉莉，你又為什麼要幫那些人，我們不是同伴嗎？」
女人的雙手交握在胸前，像是每次與她傾訴自己懷春少女思緒時那樣，露出了開心又害羞的神情。
「我知道哦，那位大人告訴我了，祂的父親很喜歡你，這麼看來，我們是一家人啊。」
說著，蒂娜的眉頭又蹙了起來，上揚的嘴角瞬間下拉：「而且我看到了的，沒有那位大人的父親，莉莉那個時候就死了。真可憐啊，明明什麼都沒做卻得了重病。明明不是傳染病，到最後同伴，甚至家人，大家都被殺了。」
她向莉莉烏姆伸出了手，「但就是在那樣的情況下，祂的父親拯救了你，就像祂救了我一樣。」
「你覺得那是拯救？」莉莉烏姆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忽然無聲地張嘴，笑了起來。
被女神擊碎的痛感依然清晰地留存在腦海中；自從在杉木林中蘇醒，每天每天，腦海中的聲音從未斷絕；即使身體被刺穿，被破壞，傷口也流不出鮮血，而是迸發出那可怕的，能讓所有人瘋狂的，來自異界的光。
她已經走了太久太久，久到連計算日子都會覺得乏味，久到同樣無法死去的摯友離去，自己心中除了思念，更多的只有欣喜與羨慕。
白色長發的少女笑啊，笑啊，笑得眼睛眯起，彎下了腰：「我的父親，弟弟，鄰居家的母子，甚至故鄉的所有人，不管是病死還是被鄰國軍隊屠殺……」她擦去眼角的淚水，揚起下巴勾起嘴角，「那都是因為運氣不好而已。只是因為我們恰好是白色城鎮的國民罷了。」
蒂娜瞪圓了眼睛，嘴角開始輕輕顫動。
「就像你的父母那樣，很不湊巧，那天恰好就在布朗家。」
「住口——！」穿著禮裙的女子被激怒了，她尖聲叫著，手指向黑發的幻影旅團團長。「明明是他們的錯！是他們殺了所有人！運氣不好？你居然說是我父母運氣不好？！！」
「是啊，運氣不好，可以說簡直差到了極點。」莉莉烏姆垂下眼簾，看著地面上蒂娜那逐漸擴散，蠢動不斷的影子。「蒂娜，可愛的孩子，告訴你一個事實吧。」
「死者，是不可能被復活的。」
「哈？！你在說什麼呢？」蒂娜·布朗揚起眉毛，「我的術已經成功了，他們現在只是有點——」
「有點餓，是，我知道。」
魔力在莉莉烏姆的指尖凝聚，無形的風元素圍繞在她身邊，白色的頭發被微微吹拂著。
「那你又讓叔叔阿姨躲在你的影子裡吃什麼呢，蒂娜？」
話音剛落，從莉莉烏姆腳下忽然竄出了巨大的荊棘藤曼，仿佛利劍般直直刺向站在原地的蒂娜·布朗。
修格斯發出尖叫，想要阻止藤曼，它四周卻突然顯現出無數魔法陣。怪物掙扎著，卻像是被裝進了匣子裡一般動彈不得。
然而就在藤曼即將刺到蒂娜的那個瞬間，她的影子猛然擴大，化作漆黑的水面，血紅色的觸手從裡面伸了出來，狠狠扯斷了看似銳利的荊棘！
在場的人聽到了模糊的呻///吟聲。
那紅色的，像是長滿了肉瘤一般的觸手搭住地面，緩緩地往上爬，裸露的部分越多，那嘈雜的聲音便越大。
「那是……那是什麼啊……？」
最先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鑲嵌在紅肉上的一張臉。他沒有眼睛，沒有毛發，像是人面瘡一般附著在紅色的肉上，空洞的眼眶不斷地流著鮮血。
「……喂信長！那不是——」
「啊……」莉莉烏姆看到獨臂握刀的信長死死盯著眼前的景像，「是窩金……！」
然而不僅僅是窩金，以他為起點，附著的人面越來越多。他們有的在慘叫，有的似乎失去了意識，有的則不斷流下血淚。
「庫嗶，剝落列夫……」
前一日死亡的兩名團員的臉也赫然在列。
而在他們之上，肉堆一般的怪異生物頂端，則生長著兩個頭。
他們的頸部連接著肉山，臉頰和臉頰融合在了一起，皮膚像是被水泡過一般，不正常地膨脹著，變成了半透明的顏色。
莉莉烏姆見過這兩個人，在蒂娜的全家合照上。
他們就是蒂娜·布朗的親生父母。
作者有話要說：
謝邀，這裡是准時發文的存稿箱，天亮了還要上班，然而我卡文到三點精神抖擻orz
感謝在2021-09-15 23:59:19~2021-09-18 03:42: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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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呈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副萬分詭異的景像。
在這個沒有月亮的夜晚裡，友客鑫市內遍布市民的慘叫以及怪物發出的咆哮聲。而位於市中心的這座高樓上，從身穿潔白禮服的女子影子內，爬出了一個巨大的,仿佛由無數人臉與身體堆積而成的「怪物」。
「啊……爸爸,媽媽,你們醒了啊。」
血紅的龐然大物下，蒂娜·布朗天真的笑著，仿佛一切如常。
「還餓嗎？抱歉,我不太會做飯，會不會很難吃啊？」
那兩顆位於肉山頂端的頭顱動了動嘴巴，卻只能發出怪異的,仿佛嘯叫的聲音。
「真的嗎？那我下回試試另一種做法，對,就是媽媽經常做的那種。嗯，不辛苦的啦。」
趁著這個空當,在場的旅團成員紛紛來到團長身邊。
「……瘋了，真是瘋了。」
「他們，是在對話嗎？為什麼那女人可以聽懂？」
周圍的人七嘴八舌,而庫洛洛則輕輕說了一句話：「你是故意引那東西出現的？」
雖然他沒有明顯的指向性,但莉莉烏姆知道這是在說自己。
「是的。」
畢竟是蒂娜的雙親,也是為了女兒的安全，不惜將她送出家族的，最愛她的三人。
「你是在憐憫他們麼？」
她看了眼幻影旅團的團長，扯了扯嘴角：「不，我只是因為……最後一絲僥幸被打破了，所以有些不甘心。」
「明明已經見過很多了,還是抱有一絲幻想。」眼前巨大的怪物，漸漸和某個影子重合了。「想著還有一絲轉圜的余地，想著或許還有救。」
事實上每次都只是自己的錯覺而已。
「我們來這裡不是聽你胡言亂語的。」那個叫飛坦的小個子男人冷冷嗤了一句，「解決不了，在那個怪物殺了我們之前我會先殺了你。」
莉莉烏姆搖了搖頭：「是嗎？那還真是可怕。」
說著，她伸出手，用食指指著那巨大的肉山怪物，輕輕一劃——
空中忽然出現了無數魔法陣，它們迸出一道道射線，宛如利劍襲向龐大的目標！
「不要！」
然而蒂娜的反應速度也很快，她尖叫一聲，周身黑色的修格斯化作屏障，與透明的星之精一起化作肉盾，擋住了大部分傷害。
然而即使這樣，怪物巨大的身軀也有一部分受到了傷害。位於頂部的兩個頭頓時發出凄厲的尖叫，身體也不斷蠕動起來。
「你在干什麼？！」
蒂娜憤怒地瞪著她，嘶聲力竭，魔力在她周圍凝聚，托得一頭褐發都飄了起來。
「莉莉烏姆！我們是朋友啊！為什麼要這麼做？！！」
「曾經是。」少女平靜地看著那個會站在圖書館大廳裡，每天笑著和自己打招呼的小姑娘。「但在你回應哈斯塔的那一刻，我們就不是朋友了。」
「我很後悔，親愛的。」
只是千萬分之一的可能，沒有遇見她的蒂娜·布朗，哪怕因人禍失去了自己的雙親，也一定不會因此踏上這條不歸路。
「你……你說什麼？」
然而她的話，卻招致了對方更為激烈的憤怒。
「過分……太過分了，我明明，明明那麼喜歡你。哪怕你跟那些人同流合污都不想傷害你！」
大樓震動了起來，怪物們齊齊開始咆哮，同時，原本倒在地上，應該已經死去的教團成員的屍體也開始抽搐起來。
「弗朗切斯卡·莉莉烏姆——！！！！」
蒂娜面前的空間猛然扭曲，一本黃色封皮的書出現在了她面前。
伴隨著凄厲而憤怒的尖叫，魔力化作無形的巨浪，裹挾著無數怪物朝白發的少女襲來！
「糟糕——！」
然而莉莉烏姆卻只是微微低下頭，然後在那力量的邊角馬上就要卷到她發梢的瞬間，抬起眼——
只聽一聲悶響，她面前仿佛出現了一堵透明的牆壁，阻擋住了所有的攻擊。
那些疾馳的怪物甚至因為衝得太猛，狠狠撞在空氣牆上，瞬間被兩股魔力扯得七零八落。
「你剛剛說『哪怕跟那些人同流合污』都不想傷害我？」
純白的少女勾起嘴角，眼睛彎了彎，伸手朝虛空輕輕一抓。
「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一些。」
虛數空間被打開，掌心觸摸到了熟悉的，有些粗糙的觸感。
被金漆修補過，又再一次被魔力浸淫的長杖出現在莉莉烏姆手中。
頂端的藍寶石不翼而飛，如今，那裡盤旋著黑紅色的魔力漩渦。
「喂！女人，那些屍體怎麼回事？！」
「又搞什麼東西！是你干的嗎？」
「哦呀~這還真是……」
順著幻影旅團的聲音，少女掃了一眼周圍抽搐掙扎，最終咆哮著站起身，徹底發生異變的屍體。
「不是，我沒有那些惡趣味。他們是因為獻祭自己，被變成了類似於活屍的奴隸。」
「哈——！？！」
「不過這個數量，也確實有些多了。」
豎起結界的時候，她將精神力擴散至整個大樓。肆虐在其他地方的拜亞基和星之精都已經被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吸引走。小傑一行人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衝了進來，正在大樓裡搜救幸存者。
但那些活屍並沒有致命的弱點，哪怕頭被打爆都不影響他們活動。更可怕的是，他們殺死的人類，屍體也會發生同樣的變異。
「看來，對這次的降臨勢在必得啊，那家伙。」
說著，莉莉烏姆抬起長杖，尾端向地面敲了敲。
她明明沒用多少力，那聲音卻非常響亮。空氣像水一般，以少女為中心，波紋不斷擴散。
同時，活屍的身體上猛然竄起火焰。那火像是有生命一般，只緊緊貼著這些屍體的皮膚，在混亂的咆哮聲中，將它們一點點燒成黑炭。
「攻擊屍體的關節，讓他們失去行動力。」
雖然莉莉烏姆的嘴唇沒有動，但她的聲音卻響徹整座大廈，直接回蕩在了其他幸存者的腦袋裡。
「然後逃出這座大廈，跑得越遠越好。」
「這話也適用於你們。」這句話她是說出了口的，「趁現在還有機會，帶著受傷的同伴離開也不遲。」少女瞥了眼似乎因為頭疼已經喪失大部分行動力的俠客，以及半邊身體被硫酸腐蝕，被瑪奇與派克掩護著的富蘭克林。
「……」庫洛洛沉默了一下，「派克，小滴，帶富蘭克林和俠客先走。剩下的人，想離開也可以。」
「團長！」
「……我明白了。」
「不會讓你們得逞！！！」
伴隨著蒂娜的呼喊，他們所處空間忽然變化。原本的玻璃天頂消失了，與被鮮血染色的地毯和牆一同化作奇異而柔軟，滑膩的，黃色的牆壁。
「莉莉烏姆，你是真的鐵了心幫那個男人嗎？」
她笑了起來，眼眶溢出的淚，弄花了精致的妝容。
「嚴格意義上來說，我並不是在幫他們，而是在阻止你。」白發少女手一翻，之前庫洛洛要求撤退的幾人原地消失了蹤影。「你父母是靠吃人來變強的不是麼？特別是念能力者的靈魂和血肉。」
這番話說得蒂娜皺起了眉：「你在說什麼啊？爸爸媽媽只是餓了而已，吃的也是我做的飯。不要把他們說得好像怪物一樣。」
……已經說不通了。
「那麼回到剛才的話題吧，我說了，我不是在幫他們，而是在阻止你。」
話音剛落，火焰自少女腳下綻開。眾人腳下柔軟的「地面」猛地一顫，不知何處傳來了什麼東西痛苦的叫聲。
「蒂娜·布朗，哈斯塔的信徒，即將成為他的眷屬之人，我會拼盡全力阻止你們的計劃成功。」
褐發少女臉上的表情消失了。「果然……果然是這樣嗎？」她死死地盯著莉莉烏姆，原本應該是巧克力色的瞳仁，不知何時，竟發出了隱隱約約的紅光。「次元的魔女，背叛猶格·索托斯之人，祂們所忌憚的，人類。」
「我們的……敵人。」
話音剛落，那抹紅色的光忽然消失了。
「……咦？我……剛才……？」
她手足無措地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
「我剛才……睡著了？」
女人的一番舉動，看得莉莉烏姆皺起眉頭。
看起來，蒂娜·布朗體內已經混入了其他存在，並且開始逐漸侵占她的意識。
她本來想提醒她，最終說出口的話卻變成了：「是啊，我確實是你們的敵人，不過並非為了什麼無聊的大義。」
「單純只是怨恨而已。」
說著，少女舉起手中的長杖。
「好了，拖延時間到此為止。」
剎那，原本毛骨悚然的，仿佛生物內髒一般的空間消失了。
眾人置身在一片花的海洋中。
「欸呀欸呀，竟然讓我直接從神明的幻境裡撈人，親愛的弟子，我才帶著你要的東西剛剛過來欸！」
白衣白袍的男人輕飄飄地伴隨著花雨，出現在莉莉烏姆身邊。
「萬一沒成功怎麼辦？」
「哦？你不是自稱冠位魔術師麼？」
眼前的熟人看上去氣色不錯，神情還是那麼令人牙癢癢，於是她非常沒有淑女氣質地給了他一個白眼。
「連這都做不到，那干脆繼續回塔裡自閉怎麼樣，梅林？」
作者有話要說：
唔，戰鬥戲好難寫（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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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啊哈哈哈,你還真是嚴格，我不做冠位魔術師誰來做呢？」
還真是囂張，要不是知道眼前的人只是類似於可移動幻影一般的存在，她可能會直接給這位為老不尊的便宜師傅來個火球魔法。
「太慢了,你知道為了拖延時間我廢了多少話嗎？」
「什……什麼？你是什麼人！」
「誒呀,搞什麼啊莉莉,你的對手也是位很可愛的小姐嘛。」某個半人半夢魔的魔術師笑眯眯地舉起手揮了揮，「你好啊可愛的小姐，我是梅林,只是個幫忙跑腿的會魔術的大哥哥哦。」
「……他是誰？」
「庫洛洛君，你就當他是空氣好了。」
「誒——！莉莉！我雖然只是個幻影但好歹也是可以聽到你說話的啊！」
莉莉烏姆好歹忍住了第二個白眼：「廢話少說，東西呢？」
「唔……你……你不是人類……」
另一邊,蒂娜忽然痛苦地捂住了臉，她裸露在外的部分皮膚忽然像是出現故障了一般,發生著詭異的變化。
「夢……夢魔……法則的幫手……」
女孩的聲音中夾雜著嘶啞的，聽不出性別來的,其他人的聲音。
「哦？居然被認出來了，」青年撓了撓下巴，「說起來那邊也有遇到過幾次類似的情況,莫非你們的情報是共通的？」
語畢,魔術師淡淡一笑,揮動法杖：「無所謂了，反正跟我關系也不大。」
滿是花海的空間忽然像是破了個洞，在莉莉烏姆面前，憑空出現了一本散發的漆黑能量的書。
「把這玩意兒運過來可真是太費力了，越靠近這裡它衝破禁制的力量就越大，恐怕也是產生了共鳴吧。」
「謝謝你梅林。」
確實是這樣沒錯,無論是摩可拿還是四月一日，送這本書的風險都太大。所以她才找到了能夠自由來去夢中，並且幻術足以以假亂真的冠位魔術師。
「好了，我們開始吧。」
話音剛落，眼前的花之海洋消失，他們回到了一片狼藉的頂樓大廳。
「你……你手上的書是——？！」
「啊，這東西剛好放在朋友的倉庫裡。」望著眼前的蒂娜，莉莉烏姆笑了起來。「大概是真品吧，想來對我作用不小，就托人送過來了。」
漆黑的魔法書隨著她的動作展開，書頁不斷翻動，最終停在了某一頁。
「不相信的話，試試如何？」
怪異的法陣忽然出現在蒂娜周圍，轉眼間，她所操縱的怪物便統統被籠罩在詭異的紅光下，包括女人口中的爸爸媽媽。
「不要————！！」
莉莉烏姆皺起眉，在她發動魔法的瞬間，大腦中的雜音猛然變大，甚至蓋過了蒂娜的尖叫。
眼前出現了重影和怪異的光線，眼球，耳膜，血管都有一種莫名的被壓迫的感覺。
她體內的魔力正在不斷膨脹，宛若燃燒的汽油，遍布全身。
同時，蒂娜·布朗身邊的怪物紛紛因為紅光消散的消散，逃跑的逃跑。尤其是那個巨大的，鑲嵌著她雙親頭顱的「肉山」。
在怪物劇烈的慘嚎下，它的身體冒出了大量的白氣，原本支撐頭部的龐大身軀開始逐漸縮小，而那些身體上的人臉的痕跡也變得越來越淡。
布滿血管與觸手的龐然大物正在逐漸崩潰，它的軀體隨著人臉的減少，由末端開始不斷化為血水。
「不！不行——！爸爸媽媽！！」蒂娜凄厲地哭喊起來，她不顧一切地抓著手中黃色的書，似乎是想阻止眼前的一切。
然而就在莉莉烏姆因為施術頭痛欲裂的時候，一道黑影閃現在精神錯亂無暇他顧的蒂娜背後。
「等等！！！」
只聽噗嗤一聲，伴隨著銀光，鮮紅的花從褐發少女的胸口綻開。
紅色自胸口，從蒂娜·布朗那身白色的禮服上逐漸洇開。銀色的長刀自她背後穿胸而過，力道大得甚至刺破了她本來拿著的那本黃色的魔法書。
「咳……啊？咦……？」
女人困惑地眨了眨眼，低頭看著自己胸前的長刀。
她背後，站著一個獨臂的高個男人。
「窩金的仇，你就好好感受一下吧。」語畢，信長·哈查馬猛然抽出了自己的刀。
然而異變也是在這個時候產生的。
「快躲開！！！」
莉莉烏姆大喊的同時，沾上了蒂娜鮮血的魔法書迸發出了強大的能量波動。與此同時，那個本來已經消融得放入爛泥一樣的怪物也凄厲的嚎哭起來。
獨臂的男人躲閃不及，被突然暴起的怪物僅剩下的一根觸手狠狠打飛了出去！
然而他的身軀在空中拐了個彎，被一道看不見的繩索忽然朝莉莉烏姆這個方向拉了過來。
少女揮動左手，看不見的風化作手掌，將男人輕輕地托著，放回了地面，
「嗯~不錯的配合◆。」
竟然是西索，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方法，把信長從那個地方給扯了回來。
「喂！都集中注意力，那邊有些不對勁！」
瑪奇在莉莉烏姆身邊出言提醒，正如她說的那樣，魔法書冒出了詭異的光線，同時，胸口被刺穿的蒂娜無力地倒在地上。
那兩顆頭像是有所感一般，凄慘地哭著，眼眶裡不斷流出血淚。
化作紅色肉泥的軀體動了起來，一點點地將倒在地上的蒂娜，與書一起，包裹，淹沒，吞噬。
與此同時，莉莉烏姆感覺自己的身體發出了悲鳴。視線被染紅，有什麼東西從臉上的孔洞裡溢了出來。
「你……這女人怎麼回事？！她七竅流血了啊！」
「啊，沒事沒事，這是莉莉的老毛病了。」法杖發出光芒，抵消了一部分逐漸侵蝕她的能量。「還撐得住麼？」
莉莉烏姆笑了起來：「當然。」
她高高地舉起法杖，停留在面前的死靈之書又開始瘋狂翻動書頁。
「跟以前比起來，這根本算不了什麼！」
一道光柱自書本內部猛然射向天頂，穿過玻璃，直達厚重的雲層。
巨大的魔法陣一閃而逝，隨後，天空中出現了一個圓形的，不斷擴大的洞。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被蒂娜稱為父母的，血肉所化的怪物發出巨大的咆哮。
它終於將蒂娜·布朗連同那本書一同融合進了體內，原本軟爛的身體再度像是充了氣一般鼓脹起來。
血色的身軀不自然地顫動，像是生物體內的髒器一般收縮，張開，變得比一開始的時候更加龐大，更加堅硬。
位於頂端的兩個人頭之間被撐開，肉塊們聚集，移動，最終，化作了一張眾人非常熟悉的臉。
「……真是……」莉莉烏姆握緊了手中的手杖，「成為了一個優秀的眷屬啊，蒂娜。」
「啊……啊啊……為什麼？一點都不痛了……爸爸……媽媽？是你們保護了我嗎？」
巨大的怪物張開嘴嚎叫著，聲音刺耳又難聽，但莉莉烏姆腦中卻響起了蒂娜·布朗的聲音。
「好開心，好開心，爸爸媽媽，你們終於回到我身邊了。我終於做到了！做到了，做到了啊！」
「啊……大人！大人！謝謝你！愛你，愛你……愛……啊……永遠……」
余下的聲音化作紛亂而詭異的異界語言，連莉莉烏姆都無法立刻理解她在說什麼。
倒不如說，不理解更好。
「該死的，這樣下去沒完沒了啊！」
「我剛才沒有讓你們動手。」面對旅團成員的抱怨，莉莉烏姆沉聲道，「如果他不刺那一刀，事情根本不會發展成這樣。」
這話引來了身旁芬克斯的抗議：「哈？！開什麼玩笑，你剛才壓根就是想手下留情吧。」
怪物的軀體不斷變形，化作堅硬的肢條與巨大的肉錐，向眾人橫掃過來！它開始移動了。
「如果你們不動手，那孩子和她的父母……至少還可以以人類的形態死去！」
少女揮動法杖，火焰與雷電齊飛，無形的風化作利刃，切割燒毀著血肉怪物巨大的身軀。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他們已經……！」
然而它再生的速度遠遠超過他們毀滅它的速度，不一會兒，怪物就變得更加巨大。它甚至吸收了元素的魔力與旅團成員的念能力，並將這些力量盡數反了回去。
他們已經沒救了。
「莉莉烏姆，是時候了。」
她扭頭看著梅林，卻只收獲了對方一個稍顯無奈的笑容。
「它的魔力爐心是那本書，你比我要清楚得多不是麼？」
與Caster召喚出的大海魔不同，這怪物的核心是那本《黃衣之王》以及蒂娜·布朗的靈魂。
只要那兩樣東西還在，即使Saber的誓約勝利之劍，也無法徹底消滅它。
孔竅中流出的血已經染紅了莉莉烏姆胸前的衣服，她最後一次，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不斷蠕動，嚎叫，甚至露出了笑容的怪物。
「……再見了。」
伴隨著少女的訣別之語，頂層大廳的玻璃天花板忽然碎裂，而那已經擴張得比大樓還要寬的圓洞也徹底顯露在眾人眼前。
那裡，有著另一個世界。
就像是老式汽車電影院的幕布一般，那上面映照著一片詭異的景色。
昏黃的天空，崎嶇而怪異的石制建築，廢墟，淺灘，甚至巨大的湖泊，一切都清晰可見。
無數被散播到城市裡的怪物正被一股無形的吸力向那個世界深處吸去，眾人所處的大廳也未能幸免。
莉莉烏姆抬頭看向天空，抬起法杖催動魔力——
巨大的怪物本想逃離，下一秒卻被魔法陣緊緊箍住！
不知什麼時候，身邊那些嘰嘰喳喳的人聲消失了。莉莉烏姆沒有理會幻影旅團的去向，而是專注地遏制著眼前的蒂娜。
一而再再而三地催動死靈之書，甚至開啟通往異界的大門，讓她身體內部不斷被魔力灼燒，拉扯。如果不是因為那該死的權能，她整個人此刻恐怕就要被自己的魔力摧毀殆盡了。
怪物們也注意到了正在施法的「罪魁禍首」，一時間，在場仍然能移動的家伙似乎全部向她湧了過來！
「哦！這可不行！」
白發白袍的魔術師說著，揮動法杖，花瓣包裹住了透明的星之精，讓它們在場地上顯了型。
同時，少女血色的視線中忽然閃起了無數金色的光芒！
銀色的鎖鏈與無數兵器自空中的漣漪中不斷射出，摧毀了正攻向她的所有怪物。
「哼，結果最後還是搞砸了嘛莉莉烏姆。不過，這陣仗還真是大啊。」
身穿黃金盔甲的金發男人緩緩來到她身邊。
鎖鏈如同蜿蜒的長蛇，將掙扎著想從魔法陣中逃出的怪物捆得嚴嚴實實。
「不要這麼說嘛吉爾，莉莉已經把受害範圍縮到最小了。放心吧，大廈和周圍的人類都已經被我們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綠發白衣的槍兵實體化在她的另一邊，扭頭看著被自己捆成粽子的怪物。
「剩下的，就只有這些家伙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就，其實莉莉烏姆等死靈之書是為了找到讓蒂娜脫離詛咒的咒語
然後被旅團搞砸了感謝在2021-09-19 23:59:07~2021-09-21 23:59:2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泠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09章
「哦呀,好久不見啊吉爾伽美什王！還有恩奇都君，我們這算是……初次見面吧？」
「要寒暄等結束了再寒暄！」
雖然天之鎖減輕了莉莉烏姆的壓力，但她仍能感覺到，那股潛藏在怪物體內的巨大能量正不斷衝撞著,想要掙脫束縛。
「這次要是失敗了,我就衝去阿瓦隆把你從塔上扔下去！」
「嗚哇好嚴格！對不起嘛對不起！」
「嘖,怎麼每次你這雜種挑的對手都這麼惡心，本王的寶具都在哭泣了。」
「啊哈哈哈，確實,和那個邪惡的女神差不多呢，給人感覺很差。」
帶著玩笑語氣的對話，讓莉莉烏姆緊張的精神稍稍放松了一些：「是麼？我覺得這個其實還好,不算特別令人不適。」
「哎！不要降低自己的標准啊雜種！」
話音剛落，被天之鎖捆縛的怪物發出咆哮,震得大樓屋頂都開始輕輕晃動。
它的軀體被吸力引至半空中，卻因為天之鎖的束縛無法徹底進入入口。但若是恩奇都這個時候松開鎖鏈,它一定會靠著自己的力量逃脫。
「唔，果然還是得將它先破壞一次嗎？」
莉莉烏姆搖了搖頭：「不，不用。讓我去吧。」
連通兩個世界的通道不能持續開啟,畢竟是雙向的。誰也不知道湖中沉睡的龐然大物會不會被這巨大的動靜鬧醒,從而爬出那個一直封印它的湖底來到人類世界。
但越接近那裡,無論是什麼人，精神都會受到異界強烈的侵蝕，這也是為什麼莉莉烏姆將入口開啟在了人類無法到達的高空之上。
如果要選一個能夠禁錮著蒂娜，將其送入異界，並順利關上大門的合適人選，非她莫屬了。
「……莉莉……」
「不必如此大費周章。」話音剛落,眾人的頭頂被巨大的飛行器籠罩。「運輸交給本王的天之舟即可，而你的職責則是關閉那個麻煩的入口。」
金發的男人揚起頭，睨著少女：「你該不會以為本王的寶庫貧乏到沒有可用的東西吧？還是說開口向他人求助就如此困難嗎莉莉烏姆？」
一番話說得她咬住了下嘴唇，條件反射地想要道歉。
「多余的話之後再講，走吧雜種，讓本王看看時隔千年你究竟有多大長進！」
天之舟承載了三人直飛雲端，銀色的鎖鏈連接著它與不斷掙扎的怪物。而大廈頂端，冠位魔術師則正在用自己僅剩的魔力開展大型幻術，防止人類的眼睛直接接收到超越常理的景像。
「一直以來，你都是一個人做這種事麼？」
風在耳邊呼嘯，遠處回蕩著類似野獸的呼號。
「嗯。」莉莉烏姆點了點頭，但又向身邊的槍兵笑了一下。「但我沒事的恩奇都，我已經……已經不會再害怕了。」
要問為什麼的話，可能僅僅是因為這兩個人陪在她身邊吧。
真是奇妙，以前每次做這種事的時候，即使再勝券在握，她心中也有面對那些聲音與力量的恐懼。怕施術失敗，怕迷失自己，甚至害怕事件結束後存留的一地狼藉。
無數次寂靜又荒涼的結局，讓她一度懷疑自己做的是否正確，是否做到了最好的選擇。
但此刻，這些曾經的隱憂卻再也無法撼動她的意志力了。
天之舟停在了巨大的通道前，莉莉烏姆揮動法杖，與死靈之書一同騰空而起！
腦海中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巨大，她死死地盯著那仍然在緩慢擴大的通道，緩緩念出了關閉的咒語——
瞬間，遍布於身體各處的魔力再度沸騰，少女感到喉嚨有一股強烈的灼燒感，帶著濃重鐵鏽味的液體湧了上來。
眼球受到了強烈的壓迫，變得疼痛異常，但不能移開視線。喉嚨和聲帶似乎已經被禁忌的咒語燒得粗啞不堪，但不能停止吟唱。三種魔力在身體中碰撞，耳朵裡甚至傳來了什麼東西炸開的聲音，但卻絕對不能停止流轉。
就在那個入口越來越小，縮成只能容納兩三個的寬度時，恩奇都解除了天之鎖對蒂娜·布朗的束縛。
怪物此刻半邊身體都已經被吸進了另一個世界中，但它卻做出了最後的掙扎，不顧一切地將軀體化作攀附的觸手，緊緊抓住了通道的邊沿。
雖然其他景像都已經模糊了，不知道為什麼，莉莉烏姆卻能看清怪物頂端的三個頭顱的神情。
下一秒，她與那個原本屬於蒂娜·布朗的頭對上了視線——
幾乎是同時，那些觸手毫不猶豫地向正在施術，無法移動的少女襲來，將她狠狠地纏住，仿佛這樣就能找到一個牢固的錨點一般。
紅色的肉條不斷鼓脹，從中間裂了開來，一雙染著血的手臂猛然伸出，狠狠卡住了莉莉烏姆的脖子。
她與一雙僅剩下眼白的眼睛對上了視線。
「為……為……什……麼……」
蒂娜·布朗的上半身，從卷住了她的粗壯肉肢中冒了出來。
「為……什麼……？」
這是在問什麼呢？為什麼阻止自己復仇？還是為什麼兩個人會變成現在這樣？
可無論哪個，莉莉烏姆現在都答不出來，她的聲帶已經被燒毀了，無法發出任何聲音。身上的每塊骨頭都在重復著斷裂愈合，甚至連被卷進力道足以勒斷石柱的觸手中也感覺不到疼痛。
四周有金色的漣漪泛起，無數神兵射向卡在了通道口處的怪物。蒂娜張開嘴，神情痛苦，似乎發出了慘叫。
然而莉莉烏姆已經連這個聲音都無法聽到了。
她的魔力全都用在了關閉通道上，甚至連掙脫都做不到，只能依靠兩位從者的寶具掩護。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從少女染血的衣服領子中，忽然飛出了一個小小的不規則形狀的物體。
時間似乎慢了下來，莉莉烏姆模糊的視線看到那個東西飛到了蒂娜的身上。須臾，那個只剩下眼白的少女愣愣地松開掐著她脖子的手，將身上的東西取了下來。
那是她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原本丟在了密室中的小掛件。
她看到蒂娜·布朗那張被血染紅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個笑容。
長劍與槍戟劈開了緊緊纏繞著的粗壯觸手，莉莉烏姆從束縛中掙脫了出來，但她卻下意識向面前笑著的女孩伸出了手。
身體早已到達極限，連抬起手臂都僅僅只是勉強，但對方卻忽然產生了回應，抓住了那軟綿綿的胳膊。
攀附著通道邊沿的巨大肉山已經被徹底打碎，余下的，似乎也僅剩下殘留著女人上半身的這個部分。
視線已經糊得無法視物，莉莉烏姆卻仍然感覺到了放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目光。眼前的蒂娜說話了嗎？還是依舊用仇恨的神情看著自己呢？她不知道。
僅僅片刻，那抓著自己胳膊的觸感便徹底松了開來。
血紅色的團狀物，從眼前飛向了越來越小的甬道。而少女的身軀，則開始在空中直直地下落。
「……對不起……」
她蠕動著嘴唇，說出了無聲的話語，靜靜地閉上眼。
臉上有濕潤的感覺，那大概是魔力壓迫眼球時流出的鮮血吧。
莉莉烏姆又做夢了。
這次，她回到了兒時成長的教堂裡，只是這裡不再有向十字架跪拜的巨大怪物，也不會有一個穿著神父裝的男人等著她。
少女坐在教堂的長凳上，抬頭看著透過光線的彩色窗玻璃。
「真是搞了一場華麗的表演啊，我的弟子。」
「你來了啊，梅林。」
身邊閃過一道淡淡的光，手持長杖的白袍魔術師出現在了她旁邊。
「不過未免也搞得太狼狽了一些，意識躲到夢裡倒還好，你知道你在現實的肉///體已經變成什麼樣了麼？」
能搞成什麼樣？反正肯定不會很好看就是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也是，畢竟是堪比對抗神明的大型魔法，都不是魔術了。我是理解啦，但那兩個人現在可氣得不輕呢。」
咦？
「為什麼會生氣？」
不是都已經做好心理准備了，而且她也把話說得很徹底，他們應該有心理准備才對啊？
白發的魔術師看了她一眼，忽然大大地嘆了口氣：「唉，我的弟子啊，你長點心吧！真是……怎麼一個兩個都在這種地方奇妙的有點遲鈍呢？」
「……什麼？」
「不不，是我自己的感慨。」他清了清嗓子，「聽好了啊，就算是有心理准備，看到重要之人傷成那樣，一般人的第一反應也是生氣的哦。你到底有多久沒和正常人類打交道了？啊，我是夢魔混血所以不能做參照啊！」
「每個人的反應都不一樣，或許會悲傷，或許會憤怒，或許會仇恨讓重要之人變成這般的始作俑者，但歸根結底，這都是建立在愛之上的。」
梅林伸出手，掌心出現了一朵美麗的鳶尾花。
「在你面前冷靜的舉動，也只是理智的一種表現罷了。」
對了，似乎很久以前開始，侑子就是這樣。每次她不得不回到次元商店的時候，醒過來她總是會備上好酒好菜，雖然笑著和她談天說地，眼睛卻是悲傷的。
或許正如同梅林說的，這也是一種體現？
「誒呀，到時間了呢。」
莉莉烏姆扭過頭，看到梅林的身體變得逐漸透明起來。
這個夢境要結束了。
「嗯……總之保重啊我親愛的弟子。記得醒來以後先道個歉吧，不然我可不知道對方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
「啊？」
也不知道是條件反射還是什麼的，總之，少女因為危機感，後脖頸升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等等，還沒說完啊！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很生氣那現在到底是個什麼狀況，你說清楚啊？！
然而還沒等開口吐槽，只見身體已經化作虛影的白衣魔術師朝她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保重啊莉莉，我會在塔裡替你祈禱的！」
？？？？？？？把話說清楚啊可惡的梅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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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友客鑫發生異像後過了整整三天，小傑與奇犽以及雷歐力接到了酷拉皮卡的電話，與他在烏魯克集團的大樓下會合了。
「酷拉皮卡！……你？！」
少年們驚訝地發現，自從來到友客鑫便一直帶著有色隱形眼鏡的好友，摘下了那個可以讓自己隱藏身份的鏡片。
金發少年朝幾人笑了一下：「走吧。」
這幾天來發生了很多事，先是一個慈善機構無故發生了集體自殺事件，然後又是怪物入侵城市大亂，之後又發生了酷拉皮卡與幻影旅團的對決。
總之大家又忙又累，但卻收獲不小。
除了被那個黃衣女人殺死的旅團成員之外，酷拉皮卡靠自己的念能力殺死了信長，派克諾妲兩名旅團成員，並封住了作為團長的庫洛洛·魯西魯的念能力。
西索作為虛假的成員，脫離旅團後不知去向。而□□也元氣大傷，十老頭死後進入了群雄爭霸的危險時期。
等回過神來，小傑和奇犽才注意到，他們已經好幾天沒看到莉莉烏姆以及跟在她身邊的那兩個男人了。
而今天，作為諾斯拉家族boss愈發依賴的隊長，獲得了一對族人眼睛的酷拉皮卡似乎有了新的打算。
「歡迎你們。」
綠衣服的西杜麗小姐一如既往地溫柔和藹，雖然戴著面紗，但她得體的笑容是無法被遮蓋的。
「你好，之前的那個提議，不知道是否還作數？」
簡單來說，酷拉皮卡是來遞投名狀的。
「不過，我也有自己的條件和要求，所以，能讓我見見吉爾伽美什麼？」
對方似乎早就料到了這點：「請隨我來。」
不多時，四人看到了坐在辦公室裡，被文件包圍的金發男人。
「嗚哇——奇犽，堆……堆成了山，文件堆成了山啊！」
「我知道，我也看到了，噫！」
「哦？是你啊雜種，怎麼了？」
不知道是不是小傑的感慨驚動了男人，他挪開了一部分文件，坐在椅子上瞧著眾人。
怎麼說呢，有那麼一剎那，小傑甚至從對方身上看到了一只饜足的大貓的影子。他直覺眼前的男人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身旁的酷拉皮卡握緊雙拳：「關於之前所說的條件，我想與你開誠布公地談談。」
總而言之，他們的朋友酷拉皮卡同意了之前莉莉烏姆提出的條件，只是他並非單人跳槽，而是帶著諾斯拉家族的家底一起來投誠的。
失去了賴以維系關系，預知未來的占蔔術，諾斯拉家族現在只能依靠酷拉皮卡了。
而吉爾伽美什王也如願看到了那雙僅存的，存在於活人眼眶中美麗的火紅眼。
可以說是一個可喜可賀的結局。
只是……
「吉爾伽美什先生，西杜麗姐姐，怎麼沒有看到莉莉烏姆啊？」
不知道為什麼，他們今天並沒有看到那位時常待在眾人身邊的，溫柔而美麗的純白少女。
這不太正常，畢竟談條件到一半的時候恩奇都也來了，但就是沒看到莉莉烏姆。
小傑說這話的時候西杜麗剛好端著茶水進來，聽到這話，微笑著把手中的茶杯給捏碎了。
「咦——？！！西，西杜麗姐姐？！！！」
「啊，沒事沒事。」
面對傻了眼的眾人，褐膚的秘書長小姐笑容依舊，拍了拍手，讓等在門口的手下進來收拾。
「抱歉啊小傑，莉莉她今早剛剛出去旅行，說是要散散心，可能要過一段時間才會回來了。」
「這麼著急嗎？」
「抱歉啊，因為有很多事發生，有，很，多，事，發，生。」
「西杜麗小姐……您……您是在生氣麼？」
「啊哈哈怎麼會呢酷拉皮卡君，放心吧。」
「這，完全不像是能讓人放心的樣子啊。」
雷歐力撓了撓頭，看向忽然沉默不語的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
「莫非是吵架了？」
「閉嘴啦笨蛋雷歐力！」
「總之呢，莉莉她去散心了，過段時間就會回來。」
可能是因為氣場原因吧，總之大家都沒敢繼續問下去。
「感謝您特地前來展現誠意酷拉皮卡先生，之後一段時間我們可能會經常見面。如你們所見，王和恩奇都現在都被公務纏身，所以請不要客氣，盡量使喚他們吧。」
嗯？？？
「……果然，是吵架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是吵架了麼？（狗頭
注意，這裡主要是西杜麗在生氣，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心情都不錯，並且還有點心虛。
至於莉莉怎麼樣，下個世界告訴你。
我什麼都沒寫哦！（再一次強調）
第110章
莉莉烏姆的雙腳接觸到了一片甲板。
目前少女身處一艘奇異的船,放眼望去，四面環海，桅杆上呲著牙的笑臉旗幟隨風飄揚。
她扶額，長長地嘆了口氣。一頭熱地離家出走,冷靜下來才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故鄉,並且下意識挑選了一個很尷尬的降落地點。
留下了書信貿然出走，也不知道那兩個家伙會不會生氣。
但她實在是……短時間內不想和他倆說話也不想看到他們的臉啊啊啊啊啊——！
「咦？什麼……哦哦哦哦哦是莉莉小姐！莉莉小姐回來了！！」
「什麼？！真的假的啊貝波？」
「啊是真的，天……不對！莉莉烏姆小姐回來了！」
少女的到來受到了明黃色潛水艇船上人的熱烈歡迎。
「好久不見了,貝波，夏奇，佩金。」看著眼前的兩個人加一只穿了衣服的白熊,她笑了起來。「你們這裡看起來加了不少人啊，羅呢？」
條件反射地,她選擇了故鄉的最後一位同伴，特拉法爾加·羅所在的海賊船作為落腳點。
幾乎已經可以想像發現自己來時,已經不是小孩的青年男子擺出的那副臭臉了。
嘖，怎麼長大了還不可愛了呢？
「呃……其……其實……」
結果與羅最親近的貝波，夏奇,佩金三人卻面露了難色。
「船長他,他獨自一人出去了。」
「什麼？」
「喂！貝波,夏奇，佩金，這個女人是……唔哦！！美……美女！我好像看見了天使……！」
同時，甲板上的動靜也驚動了位於船艙裡的其他船員，莉莉烏姆看到了不少新面孔。
「搞什麼！你們禮貌一點！就算莉莉小姐真的是天使也不能失態知道嗎？！」
「她可是船長重要的同伴！」
「也是我們的救命恩人。」
「呃……等等。」
一時間甲板上亂成一團，面生的船員大多在看到她的臉的時候就跟丟了魂一樣,佩金夏奇和貝波喊叫的喊叫，吆喝的吆喝，好歹算是控制住了局面。
「我們一個一個話題地說吧好嗎？」
看著眼前一大堆眼神恍惚開始傻笑的海上男兒們，少女伸出手笑了笑：「首先，我先做個自我介紹好了。」
十分鐘後——
「你說羅他讓你們先去指定地點待命，然後就一聲不吭地走了？」
一干人在甲板上架起了圓桌，拿出了食物和酒，非常禮貌地招待了突兀出現在此的莉莉烏姆。
「是啊。」佩金點了點頭，「雖然沒有告訴我們他去做什麼，不過大概是……」
「是危險的事吧？」
少女揉了揉太陽穴，那孩子從以前開始就這樣，可能因為是哥哥的原因，遇到問題總愛自己扛著。
「你們沒有回去過？」
穿著衣服的白熊貝波連忙擺了擺自己的爪子：「當……當然沒有，莉莉大姐，這裡是偉大的航路後半段，已經是新世界了。」
「讓我們短時間內折返回北海去弗雷凡斯也不可能啦！」
那羅要去做的危險的事應該就和自己的故鄉沒關系，至於剩下的，就只有他以前跟自己說過的復仇了。
說起來，也是因為當初第一次回到這個世界的自己，想要回弗雷凡斯看看，四處找人打聽消息，才能和羅重逢，認識他的伙伴船員。
離開這裡的時候，白色城鎮還在被圍攻。一晃十幾年過去，那裡已經成為了眾人口中的禁忌之地。鉑鉛病，也成為了很多人避諱不談的可怕傳染病。
曾經富饒美麗而祥和的故鄉，早已化作一片只徘徊著亡者之影的死城。
「那個……莉莉小姐？」
少女從回憶中回過神來，勾起嘴角：「不好意思，有點走神。突然想起了一開始在碼頭和你們相遇時的情景。」
她的時空穿梭魔法還不夠純熟，只能將意識附在一個剛死不久，看出身應該是奴隸的小姑娘身上。冒冒失失地在酒館裡打探弗雷凡斯的事情，然後被已經長成大人的羅給救了。
「擺著一張臭臉還用海賊的身份嚇唬我呢，大家。」
這話惹得已經和她很熟的二人一熊不約而同地尷尬撓頭。
「這……這不是因為當時情況特殊嘛。」
「莉莉大姐對不起！」
「當時船長表情更可怕吧？」
哎！這幾個人真可愛。
「啊——！天使……天使她笑了！」
「喂！振作一點！有人已經暈倒了啊——！我……我也快承受不住了！好耀眼！」
耳邊傳來撲通撲通的聲音，莉莉烏姆扭頭一看，不少人要麼雙膝跪地向天哭著禱告，要麼已經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那個，你們的同伴不要緊嗎？」
「不用管他們，一會兒就好了，大概。」
眼瞅著問貝波他們也問不出個什麼所以然來，莉莉烏姆索性去了一趟船長室。結果還真讓她找到了點小線索。
「龐克哈薩德？」
「啊，這個島啊。」作為航海士的貝波看著少女手中的地圖標示，開始跟她說明情況。「幾年前因為海軍的兩名大將在上面大戰，再加上以前發生過實驗事故，是一座無人島。」
如果只是單純的無人島，羅不會特地標出來，而且作為航海士的貝波知道的話，他們應該是確認過島嶼的方位。
「能將這座島的所處位置告訴我麼？」
「可以啊，不過那裡很危險，大姐頭真的要去嗎？」
莉莉烏姆定定地看了貝波差不多一分鐘，然後確定，他是真的沒想那麼多。
龐克哈薩德距離心髒海賊團的極地潛水號非常遠，即使按照貝波給出的直線距離，一路飛過去也花了不少時間。
「莉莉烏姆小姐，船長就拜托你了。」
走的時候夏奇和佩金看上去似乎有什麼心事，但最後也只是籠統地說了一下。
大概是感覺到了點什麼吧，畢竟他倆比貝波心細一些。而且，把自己重要的東西放在安全的地方，自己只身涉險是羅的一個小習慣，和他朝夕相處的兄弟們不可能感覺不到。
天空碧藍如洗，雲朵一團一團的，看上去像是棉花一般。今天海上的天氣很好，陽光射在水面，泛起粼粼波光，像是灑在上面的金色碎紙。
又想起回到弗雷凡斯時發生的事了，那個時候羅還沒發現莉莉烏姆的真實身份，對她的態度算不上好。作為當地唯一的幸存者，他那個時候沒選擇袖手旁觀，而是從抓捕逃跑奴隸的海賊手裡救了她，還一起回到了久違的故鄉。
但那也是噩夢的開始，誰也沒想到，弗雷凡斯所謂的「幽靈詛咒」竟然是真的。
她的父親，與當日在教堂被士兵殺死的無辜民眾，皆化作夢境中巨大的怪物，將前來探查鉑鉛的所有人都視作敵人。入夜，被詛咒的人意識便會被拉進永恆的噩夢。肉///體逐漸被類似鉑鉛一般的東西侵蝕，靈魂在夢中的城鎮被怪物追殺，橫豎都是一個死。
距離龐克哈薩德越來越近，天氣也逐漸開始變得詭異起來。
「嗯……差不多該到了？」
據貝波說，那座島又名冰火島。整座島嶼一半冰天雪地，一半岩漿肆意。若是普通人在毫無准備的情況下登島，很可能會被高溫灼燒而死抑或是死於嚴寒。
等這座怪異的小島真正出現在眼前時，莉莉烏姆也不得不感慨，難怪即使羅在地圖上標出了島的位置，貝波也沒多想。
畢竟僅僅從高空俯瞰，小島的狀態便已經異常可怖。一邊燃燒著熊熊火焰，蒸騰的熱氣一直到達高空。一邊天寒地凍，烏雲籠罩著天空，向下瘋狂播撒著大片大片的雪花。
而島嶼的中心，有一個巨大的圓形湖泊，火焰與寒冰充斥在水面上，形成了一個奇異的共存狀態。
「真是，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上可不會有這種異像。」
至於小傑他們在的世界……好像還有可能？鯨魚島的環境雖然不如這個惡劣，但也挺神奇的。
唔，冰天雪地總比隨時噴發岩漿要好，就在那邊降落吧。
俯視的時候感覺島不是很大，結果落下來發現，這座島也不算小。莉莉烏姆落地之後一邊用幻術把自己的頭發和皮膚調成正常人的狀態，一邊將自己的意識擴大，一點點探索島上的情況。
除了因為元素混亂造成的兩種極端天氣外，島嶼的土地本身含有毒素。也就是說即使沒有嚴寒與酷熱，這裡也依然會是一片不毛之地。另外，嚴寒地帶還有許多建築廢墟，以及一座正在運轉的由鋼鐵與磚瓦築成的，像是研究所一般的東西。
……龐克哈薩德以前究竟發生過什麼？
正當少女思考的時候，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沉悶的「咚」，像是什麼東西撞上了鐵牆一般的聲音。
「嗷嗷嗷嗷嗷————！！」
「哇——！你怎麼開始打我了啊！」
暴風雪的呼嘯中傳來了野獸咆哮的聲音，與什麼人的大喊。莉莉烏姆抬起頭，響動是從不遠處的殘骸廢墟處傳來的。
等她走過去的時候，咆哮聲也逐漸遠去，似乎是朝山上的方向走了。她甚至透過風雪，看到了一個巨大的用雙臂攀爬，跌跌撞撞的棕色身影。
……？
所以這座島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變成這樣了好像也沒有完全太平下來。
「喂……喂！喬巴，羅賓，那邊怎麼好像有個人啊？」
少女轉回視線，看到了站在廢墟山洞口前的兩男一女。
嗯，就找他們問問吧。
作者有話要說：
停更了兩天整理思路，主要是在思考海賊部分該怎麼寫。
回看原作想找找風格，然後發現路飛的風格就是……把你游戲桌掀了出其不意。
很好！很有精神！那我就掀桌子按照自己的規矩來了！（喂
注意：本章節全程爽文走向，這就是高魔世界滿級之人的游刃有余！
閃閃和恩暫時不出場，還記得嗎！莉莉是離家出走！她回來找羅了。感謝在2021-09-22 23:58:36~2021-09-25 15:56:3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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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所以你是來這個龐克哈薩德找人的？」
「是的。」
「只是島上氣候過於惡劣所以無法尋人,然後聽到這邊有動靜就過來查看情況？」
「可以這麼說。」
「原來如此，你也不容易——騙鬼啦！！！哪有人能在嚴寒下只穿著一身單衣行走啊！而且這裡根本不是能停靠船只的地方好嗎？！」
以上是莉莉烏姆與三人中自稱烏索普的長鼻子青年的一段對話。
「嗯……我沒有撒謊哦，而且也不是坐船來的。」
察覺到面前的三人沒有敵意，而且他們還像是為了保護身後那些睡著的巨大兒童,一直防著自己,她的態度也很好。
「至於不怕冷,嗯，一個女孩出門在外總要有些手段保護自己。」
那些孩子一部分是正常體型，一部分大得超出常理,看上去像是巨人族，現在都睡著了。
莉莉烏姆注意到，特別大的孩子身上不知道為什麼都捆著鐵鏈。
「說……說的有道理,不對！我怎麼又被你帶跑了！」
「你認識這座島上那個叫『M』的科學家麼？」
金發的高個青年瞪著眼睛看著莉莉烏姆，烏索普稱呼他為喬巴,但莉莉烏姆卻發現青年的身體和靈魂有些錯位。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他頭上戴了一個很可愛的,畫著小動物的卡紙。
她並不認識M，自然也就照實說了。
「唔，好吧,他是個很危險的家伙,你如果沒地方去的話可以先呆在這裡。」
「喂喂喂喬巴你不要就這麼相信陌生人啊！羅賓呢？你怎麼看？」
被稱為羅賓的,則是一位黑發，身材高挑的女性。她個子非常高，甚至超過了幻影旅團的派克諾妲半個頭左右。
「……是呢，如果她是M的手下的話，現在應該就不會這麼和藹的與我們交談了吧？」
「咦？連羅賓也……？」
「剩下的，就讓路飛回來做決定好了。」她笑了笑,看向莉莉烏姆。「不過我倒是很好奇，弗朗切斯卡小姐只身一人上這座危險的島，到底是為了找誰？」
「唔……」
這三個人看上去不像是壞人，但也不確定是不是羅的仇家，畢竟他在做海賊。算了，報了名字以後隨機應變好了。
「我找的是一個男人，叫——」
「唔……唔啊……」
正在這個時候，眾人身後，被鐵鏈捆著，原本應該睡著的其中一個孩子，呻///吟著緩緩蘇醒過來。
「唔……好……好難受……糖果，給我糖果！」
男孩皺起眉頭，扭動身體想掙脫鎖鏈的束縛，口中還喃喃著「糖果」兩個字。
「糟糕！他們不是才睡著不久嗎？！」
「不行！忍一忍，忍一忍啊辛德，那些糖果是有毒的！你們不能再吃下去了！」
喬巴的話讓莉莉烏姆皺起了眉頭。
毒？
「不是……不是說好了嗎！說好了要給我糖果！你們這些壞人！壞人！！」
然而那個叫辛德的男孩子並未被安撫，反倒反應更激烈起來。在他的掙扎下，鐵鏈也出現了松動的情況，同時其他孩子也紛紛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不行，這樣下去的話——」
就在這個時候，沉默不語的少女動了起來。
她輕輕飛起，來到掙扎的最厲害的，那個叫辛德的孩子身邊。
他的體格實在是過於龐大，所以臉上痛苦的神情也異常顯眼。男孩急促地呼吸著，嘴裡說著顛三倒四的話，似乎已經聽不進其他東西，滿腦子都想著去吃那個能讓他不這麼難受的糖果。
這個狀態……簡直就像是——
「喂！小心啊！」
她伸出手，輕輕在男孩額頭上點了一下。瞬間，辛德痛苦的表情變得舒緩，動作也漸漸變慢。
「糖……糖果……糖……嗚……」
男孩念叨著，念叨著，最終，再一次進入了夢鄉。
同時，莉莉烏姆也沒閑著，她將魔力凝聚在指尖，挨個點過每一個表情痛苦，討要著糖的孩子，用魔法將他們的意識帶入了平和而安詳的夢之世界。
當最後一個孩子也陷入了黑甜的夢鄉，少女長長地呼了一口氣，轉過身，抬起頭看向了神情震驚的三人。
「這些孩子發生了什麼？」
他們討要糖果的樣子實在是太過於激烈，不像是僅僅只被欲望蒙蔽雙眼，而更像是被藥物控制了心神！
「那些糖果，不是什麼好東西吧？」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烏索普看著無聲無息的孩子們，大喊著拿出彈弓對著她，其他二人也做出了防備的姿勢。「那些孩子怎麼樣了？」
「放輕松，只是送給他們一個美好的夢境而已。」
「但是剛才……」
莉莉烏姆打斷了喬巴的話：「我用的並非藥物，而是其他能力。如果這些孩子真的是藥物成癮患者的話，僅憑簡單的安眠藥是無法控制住他們的不是麼？」
說著，她笑了笑，輕輕撫摸著面前黑頭發小姑娘的額頭：「而且頻繁服用鎮靜類藥物，對這些孩子也並不好。」
雖然現在他們的狀態看上去更糟糕就是了。
「確……確實是這樣。」名為喬巴的青年愣愣地放下手，「謝謝你。這些孩子……一直被那個叫M的家伙蒙騙，持續攝入興奮劑，已經有了成癮的症狀。」
而且那名男子不僅利用類似於毒品一般的藥物控制孩子們，還在他們身上做了殘酷的實驗。
「這些孩子都是被誘拐來的！他們之前的體型非常正常，M那家伙……在這些孩子身上做了巨人化的實驗!」
無論目的是什麼，作用於人體，把人當作小白鼠的實驗，在哪個世界都是不符合倫理道德甚至法律的。
喬巴的神情非常激動，他似乎也是一位醫生，所以完全無法接受那個叫做M的男人所做出的種種行為。
「之前他還派手下來襲擊我們。」他摸了摸昏迷在一旁，下半身是龍身，上半身則是胡子大漢的一個傷員。「甚至想要滅口自己的同伴，是非常惡劣的家伙，所以莉莉烏姆小姐，你如果認識M，也不要被他騙了啊！」
不不不，所以這個M是誰她真的不認識。
但光聽這些，她的手已經開始發癢了。尤其是看到這些無辜的孩子痛苦的樣子，和聽作為醫生的喬巴斷言，巨人實驗肯定會失敗，如果繼續呆在島上這些被當成小白鼠的孩子根本活不到成年的時候。
「再重申一遍，我不認識他。」
少女的手挨個拂過睡著的孩子們的身體，摸摸他們的額頭，將加護的魔法無聲無息地散布在他們身上。
「而且，我喜歡小孩子。」
他們應該無憂無慮地活在父母的身邊，而不是在這個冰冷的島上什麼都不知道地死在實驗室裡！
腦海中閃過教堂的學生們，以及最後他們倒在碼頭的模樣，少女微微眯起眼。
本來只是為了來這裡找羅，但現在她改變主意了。
「唔雖然你救了這些孩子，但嫌疑還是沒有洗脫哦。」長鼻子的烏索普警惕性還是很高，「所以你到底在找誰？」
「喂！烏索普！羅賓！我把用喬巴身體的弗蘭奇和娜美找回來啦！」
「啊！路飛——！」
嗯？路飛？他們剛才說的，出去救人的，自己家的船長？
寬敞的洞口處走進來了一個身穿棉襖，頭戴草帽的少年，他揮舞著手臂，高聲呼喊著伙伴的名字，臉上的笑容非常明媚，與外面的冰雪天氣格格不入。
「路飛！你給我等等啊！」
他身邊則是一名健碩的藍發……男子？但他的聲音明明是女孩子的聲音，懷裡還抱著一個毛茸茸滿身是血的小動物。
以及後面的第三個人——
「啊。」
「嗯？什……？！為……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咦那不是心髒海賊團的團長嗎？」
「嗯？怎麼啦特拉男？還有那個女人是誰啊沒見過誒。」
看著熟悉的青年眉頭皺起，臉上露出錯愕神情的樣子，莉莉烏姆露出了一個微笑。
「好久不見了，羅君。」
「……誒？」
「誒————————？！！！」
五分鐘後，一干人等在睡著的孩子們以及受傷的茶胡子一旁，終於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梳理清楚了。
「原來如此，所以你一直在找的其實是心髒海賊團的團長。」
面對微笑的羅賓，少女回以笑容，並點了點頭。
「這些先不論，路飛！你這個家伙又在搞什麼？！什麼叫『與心髒海賊團同盟』啊啊啊啊！」
另一邊，剩下的幾個同伴則圍著那個被他們叫做路飛的少年大呼小叫。
「你光跑去搶個娜美回來怎麼就能在半路上遇到這種神奇事啊！！！」
「你看，大家都反對吧！還是算了吧，這種危險的事別往上湊，羅賓，你也說說路飛啦！」
「……就像大家說的那樣，路飛，我是絕對擁護你的決定的。但海賊同盟之間，背後捅刀子是家常便飯。你的品性又是比較容易信賴別人的那種，恐怕不太適合結盟這種事吧？」
「咦？你會背後捅刀子這種事麼？」
「不會。」
「……噗！」
糟糕，這個孩子好像太單純了點，感覺像是直覺系的類型。
「這個問題太白痴了啊路飛！人家都已經嘲笑你了！！」
「……修女。」
看到羅皺起眉頭，莉莉烏姆連忙舉手投降：「抱歉抱歉，總覺得你找到了很有意思的朋友。」
結果對方眉頭皺得更緊了：「不是，我們只是同盟而已。」
「咦？是麼？可是我覺得你們很合得來。」她輕輕捂住嘴，「而且他們人很好哦，真的不是你朋友麼？」
本來以為羅終於能在自己的海賊團之外交到新朋友了，結果並不是嗎？
說起來這小子以前小時候也沒這麼別扭，和雅各還有其他班上的男生關系也挺好的。
「……」
「喂喂！那個心髒海賊團的船長把頭扭過去了誒！」
「所以他們到底是什麼關系？情侶嗎？」
「不准瞎說！」莉莉烏姆還沒反應過來呢，羅先不高興了。「我和修女，不是你們想的關系。我們只是——」
戴著毛絨帽子的男人忽然頓住，他沉默了一下抿住嘴，伸手按住自己的帽子。
「……只是同鄉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莉莉對羅有種……長輩的偏愛。
而且嚴格意義上來說，他確實是唯一一個幸存者了。
順便她一直很喜歡小孩子，在白鎮是教堂孩子們的老師，在烏魯克也有負責過教育城鎮裡的孩童們。感謝在2021-09-25 15:56:34~2021-09-26 23:42:2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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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咦？只是同鄉嗎？」娜美疑惑地看向二人,她現在被羅用能力換到了那個金發青年的體內，而其他人的靈魂則都回歸了各自的身體。「可是你們看上去……」
「確切地說，他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眼見幾人瞪圓了眼睛，莉莉烏姆眨眨眼,「唔,雖然看不太出來,但我比羅大哦。」
「誒——？！對……對哦，那個特拉法爾加·羅，從剛才開始對莉莉烏姆小姐說話就用的是敬語。」
「弗朗切斯卡小姐以前是修女嗎？」
少女輕輕點了一下頭：「……曾經是,現在已經不是了。」她不太想繼續這個話題，便刻意把話頭又扔回了羅那邊。「說起來，羅君認識那個叫做『M』的人麼？」
青年扶住帽檐：「『M』？啊,是說凱撒的事麼？」
被稱為「M」，在這座冰火島上做著喪心病狂的實驗,還欺騙了無數囚犯的男人名為凱撒·庫朗，是賞金高達3億貝裡的瓦斯果實能力者,一個徹頭徹尾的瘋狂科學家。
如今，曾經作為政府科學家的他已經成為了越獄的逃犯，藏身於此在海賊的庇護下進行冷酷的實驗。他派遣手下來襲擊路飛等人,也是怕藏身地點泄露導致海軍前來攪局。
「……就是這些孩子嗎？」
因為一直跟凱撒一起行動,羅也知道這些身體變大,有藥物依賴的孩子們的事。
「這種麻煩的包袱還是甩開吧，聽說這些孩子一個個都是在藥裡泡大的。」
「我知道！我們早就已經調查清楚了！」喬巴的本體是一只可愛的能說人話的小馴鹿，不過他現在因為剛才發生了戰鬥身體無法動彈。但即使躺在地上，打著繃帶，他也大聲說道：「正因為如此才想要讓這些孩子回家啊，身體變得這麼大已經無法變回去,脫離藥癮也需要一段時間。」
莉莉烏姆微微皺眉：「羅，你知道『巨人化實驗』是什麼麼？」
「……那是世界政府在幾百年前就一直推進的研究。」
雖然稱呼那些孩子為「包袱」，但他還是乖乖回答了她的問題。
「為……為什麼要做這種實驗？」
「為了武裝力量吧。」
雖然草帽海賊團的成員們不知道，但做過多年吉爾伽美什副手，活了許久的她卻瞬間就猜到了那些統治者的小算盤。
「巨人的體型巨大，力量也非常可怕，但本身的培養造價過高，種族人口也很少。若是能夠直接量產巨人士兵，那麼世界政府的兵力將會得到非常巨大的提升。」
「完全正確。凱撒進行這個實驗大概是想讓世界政府和貝加龐克刮目相看吧……你們真的要救這些孩子嗎？」
「當——」
「當然了，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歡小孩子。」
哼，雖然這話是直接問草帽海賊團的人的，但她今天就要把某人的後路徹底堵死。
眼看青年的神情忽然變得錯愕，莉莉烏姆一鼓作氣：「我討厭世界政府，也討厭讓這些孩子痛苦的科學家。雖然一開始只是來找你的，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我要帶他們離開這裡。」
少女知道聰明的羅一定有自己的計劃，也正是為了自己的計劃出現在此，但她是不會讓步的。
「即使這會阻撓你的計劃，也不會停手。」
高個子的青年閉了閉眼：「……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修女。我事先聲明，計劃和這些孩子無關。」說著，他扭過頭，看著草帽海賊團，「那麼你們呢？」
令人驚訝的是，那個戴著草帽的黑發少年很快就做出了決定。
「我們是不會拋下同伴不管的，娜美和喬巴要留下來，那我也留下來。」
「？！」
「啊對了，山治還想粘回那個武士，你要是想和我們結盟就來幫忙吧。」
事實證明，蒙奇·D·路飛這個少年，除了隨心所欲，擁有野獸直覺外，自我程度也是遠超常人的。
……怎麼感覺有點像什麼人，這種可怕的既視感。
「結盟什麼的，就跟朋友一樣吧？」
「噗。」
好……好可愛的孩子！糟糕，看到羅的表情她快憋不住了。
「請不要笑了……」青年低下頭，他已經高出她許多了，皺起眉的樣子依稀可見兒時的影子。「修女，你真的想留在這裡麼？」
「嗯。」
「好吧。」他終究還是拗不過她，無奈地同意了這個多余的計劃。「武士你們自己看著辦，我去凱撒的基地裡看看有什麼和藥物有關的東西，你們的醫生是誰？」
然後因為力量使用過度動彈不得的喬巴就被放在了他的帽子上。
這個形像太滑稽了點，惹得周圍的人都笑了起來。羅自己倒是，非常手足無措。
太可怕了，這就是所謂的天然派嗎！
「那個，喬巴君？」莉莉烏姆來到青年身邊，伸出手將小馴鹿抱了下來。「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幫忙。」
她還是不太擅長治愈魔法，不過之前認識到了這個短板之後倒也練習了幾個能應急的。
「咦咦咦？！我我我渾身暖呼呼的！」
魔力通過雙手游走於小馴鹿身上，他驚訝地一邊大喊一邊四處看。
「哇，身體也不痛了！」
過了一會兒，循環結束，他動了動自己的小短手，驚訝地看著莉莉烏姆：「你……你做了什麼啊？這是你的能力嗎？」
「咦？你也是能力者？」
「不是，我——」她將喬巴放在地上，抬頭朝眾人一笑。「我是個魔法師。」
「哈？不是惡魔果實能力者嗎？」
「不是哦。」
「魔法師？那是什麼？」
「路飛，你沒讀過故事書嗎，魔法師啊，會變魔術的那種。」
「那叫魔術師！」
大家嘰嘰喳喳聊成一團，倒是妮可·羅賓認真地看著她：「你是指書裡寫的，能夠操縱元素，點石成金的那種？」
「嗯……差不多？」
其實還有很多能力，根據咒語不同效果不同。
「那有魔杖嗎？」
「有啊，要我拿出來給你看看嗎？」
「好了！關於魔法師的問題之後再說。」羅終於忍無可忍，打斷了眾人的瘋狂跑題。「現在當務之急是把凱撒搞定。修女，跟我出來一下。」
「嗯？」
有什麼話要對她說嘛？
「怎麼了羅？」
草帽海賊團的成員井沒有跟上來，男人看著外面的風雪，視線垂到地面：「你回來了，也就是說……那件事，已經解決了嗎？」
雖然他沒明說，但莉莉烏姆卻明白了他所言真意。
「嗯，都解決了。一切都……」
她吸了一口冷空氣，肺和嗓子有些疼，卻井不難受。
「都結束了。」
當初在那個充滿詛咒的城市裡，大家被亡者的怨念拉進了夢境的世界。沒了肉///體的障眼法，莉莉烏姆幾乎是在夢境裡一現身就暴露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說起來，從那之後，這裡過了多少年？」
「……九年了。」
是這樣啊，時間過得可真快。說起來也確實，那個時候的羅明顯要比現在青澀得多，記得似乎和同伴們也是剛剛出海沒多久。
當時他看到自己的表情，即使過去了這麼多年，她仍然清晰地記得。
他們在夢中逃跑，躲避已經失去理智的，被骨與白色的外殼包裹的羊頭怪物追殺。與困在夢中的海賊，海軍一起，齊心協力將徘徊的怪物引入教堂。甚至最後，她在那個巨大的怪物胸口看到小小的頭骨，看到了屬於父親與弟弟的記憶，莉莉烏姆都記得。
「本來是想回來看看雅各的，但沒辦法，現在是在新世界嘛。」少女伸出手，掌心落入的雪花化成水。「我已經沒事了，羅，所以你也……」
你也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她看著青年嚴肅的神情，沒有把話說完。
他依舊背負著屬於自己的枷鎖，井且在實現願望的道路上艱難地走著。
計劃繼續進行，羅與喬巴回到基地內搜索與孩子們有關的情報。草帽一行人尋找武士的蹤跡，在外與羅准備裡應外合。他們的目標不僅僅是擊敗凱撒，更重要的是生擒這個危險的科學家。
至於原因，羅表示抓住對方之後再說。
而莉莉烏姆，因為她看上去實在是沒什麼戰鬥力，所以也被留了下來。
不過少女有自己的小算盤，這座島雖然不算大，但極端天氣十分惡劣，還潛藏著危險的動物，井不容易進行戰鬥。
她將意識擴大至整座島，乃至周邊的部分海域，將所有的地形，潛藏的活物與死物，氣候，都一點點記在了腦子裡。
造成島嶼惡劣天氣的，是失控的元素。而恰好，操縱元素，是她擅長的點。
只是很奇妙的，在探索到岩漿地帶的時候，她發現了一個非常奇妙的生物。
「咦？」
「怎麼了？」
羅剛走沒多久，路飛就帶著羅賓和那個叫做弗蘭奇的男人跑去找凱撒了。留在孩子們身邊的，則是她，烏索普，以及使用山治身體的娜美。
「不……我在想事情。」
炎之地帶的那個龐然大物是什麼東西？雖然她用結界保護住了那兩個逃跑的士兵，但……那個黏糊糊像是果凍一樣的巨大生物是不是開始往寒冷地帶移動了？！
而且它的樣子……
「怎麼像是史萊姆？」
不，不對，跟普通的史萊姆還不太一樣，好像體表帶著劇毒，液體也有嚴重的腐蝕性。
而且最特別的是，那個巨大史萊姆竟然怕水。
「那個，抱歉，我一直很在意莉莉小姐說自己是魔法師這句話。」
這時，耳邊傳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她從思緒中回過神來，看到金發男人皺著眉。
「請問你能找到我們之前外出尋找武士的同伴麼？用……魔法之類的？」
男人臉上奇妙地出現了女孩子才會有的，有些扭捏又無奈的神情：「我……如你所見，我的身體被伙伴給帶走了……」
「娜美小姐想回到自己身體裡麼？」
「那是當然的。而且，如果要進行作戰計劃，山治的戰鬥力也不可或缺。」她低下頭，「我的身體井不能發揮他的最大實力。」
「咦？原來你在思考這個問題嗎？我還以為你只是單純怕山治偷看而已。」
「啰嗦啊烏索普！我當然也有想過這些問題的好嗎！」
「唔……你們的同伴是一個綠頭發的劍士，爆炸頭的骷髏先生，橘色長發的女孩就是娜美小姐你了吧？」
「對對……嗯？你，你為什麼……」
莉莉烏姆勾起嘴角：「因為我已經看到他們了啊。」
好巧不巧，這三個人，以及一個穿著和服的武士，就擋在巨型史萊姆的前進道路上。
作者有話要說：
唉，明明快放假了卻忙得要死，身體也不舒服，這個算28日更新的，但晚了1551對不起大家
這裡悄咪咪打個廣告，下篇文的預收開了，正式的名字還沒想好，不過算是死神的同人？男主日番谷冬獅郎。是的，我終於，要對我的初心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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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咦——？！！情況怎麼樣,他們找到武士了嗎？」
「唔，有個穿和服的男人，可能就是你說的武士吧。」
巨型史萊姆沒有攻擊他們，但它的所到之處本就一片狼藉,目前三人一骨頭正在雪山瘋狂逃竄。
這個時候,另一邊的事態也開始逐漸失控。
路飛一行人以及海軍不知道中了什麼招式,在那個能將身體化作瓦斯的瘋狂科學家面前盡數失去了意識。
「……」
「那……那個……發生什麼事了嗎？你表情好嚴肅啊。」
「難道……難道我的身體遭遇什麼不測了嗎？！」
「不。」她看了二人一眼，轉身走向沉睡著的孩子們。「計劃有變，那個叫M的科學家可能會找過來。」
「欸欸欸？！！」
二人瞪得眼睛溜圓,莉莉烏姆則閉上眼睛。對島嶼的探索馬上就要結束了，那個巨大的毒性史萊姆四散在島嶼四周，炎之地帶的部分越來越少。
正在她猶豫的時候,耳邊傳來了使魔驚慌失措的警報聲。在滿是雜音的腦海中，這聲音也異常刺耳。
那是為了防止羅遇到危險,偷偷在他身邊放的小裝置。
……欺人太甚！
少女隨意地甩了一下手，沉睡的孩子們,娜美與烏索普，甚至受傷的茶胡子，周身都被罩上了透明的結界。
下一秒,眾人漂浮在了島嶼正上方的空中。
「啊啊啊啊————！！！我們我們……！」
「怎……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娜美的反應要比烏索普快一點,「莉……莉莉小姐？！你要做什麼？」
眼前的孩子們依然沉浸在香甜的夢境中,然而一旦魔法解除，他們依然會去追求那個令人上癮的糖果。
掌中的虛空瞬間扭曲，少女感受四肢因為魔力瞬間提升帶來的微微刺痛的感覺，輕輕握住了從空洞中逐漸顯形的法杖。
「放心，我只是給這座島做個小小的改造而已。順便，改變一下游戲規則。」
既然大家都我行我素得要命,那就……誰的拳頭硬聽誰的吧。
莉莉烏姆高舉手中的長杖，黑紅色的魔力在杖心不斷旋轉，速度越來越快，最終化作一道奇異的光線，直衝天空。轉眼間，化作紅光，籠罩了整座冰火島。
她閉上眼睛，感受到了空間中不斷激烈碰撞的能量。這就是自然系惡魔果實能力者所造成的奇景，奇妙的宛如魔法。
混沌的魔力瞬間壓制了暴虐而充滿活力的兩種元素，空氣中躁動不安的元素因子紛紛被禁錮。然後，開始緩緩移位。
「烏索普！快……快看！雪停了！」
「娜美，這邊的火焰也沒有了！」
呈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副堪稱奇妙的絕景。
炎之大地的火逐漸熄滅，更多的則是飛升到了空中。同時，猛烈的暴風雪停了下來。播撒雪片的烏雲似乎被什麼東西束縛著，凝結成了一個巨大的團塊。
紅色的火光與灰黑的雲團，於半空中逐漸靠攏。
「啊啊啊！快……快碰上了快碰上了！」
「吵死了烏索普！你快看莉莉小姐！」
耳邊隱隱約約響起那二人的聲音，少女閉著眼，腦海中呈現整座島嶼的形貌，以及被自己操縱的巨大元素凝聚物。
紅灰兩色接觸的瞬間，眾人面前掃過一道透明的，像是一開始紅光一般的奇妙波動。
那能量，震得守護幾人的結界都開始微微震動。
「下……下雨了？」
烏雲化作潔白的雨雲，遍布整座小島。陽光透過雲層，與細細密密的小雨一同落在了原本宛若地獄的無人島上。
赤紅的土地，熱量逐漸消散。皚皚白雪在雨水的輕輕撫摸下，無聲無息地消融殆盡。
冰火交融下爆發出的水汽，帶著她的魔力，化作令一切回歸原點的靈藥。
「哇……啊……島，島恢復正常了？！」
莉莉烏姆睜開雙眼，剛好看到娜美和烏索普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少女勾起嘴角，和藹地笑了一下。浮空的身體緩緩下降，眾人的雙腳再度接觸到了有些濕潤的土地。
「雖然恢復了島嶼的氣候，不過這裡本來就是一片不毛之地，先湊合著來吧。」
「湊合，這……這是湊合嗎？」
水元素在掌心凝結成了一顆透明的水球，她看著烏索普：「啊，因為土地本身含有毒素。如果要淨化，即使是我也得花上幾天時間。而且，我無法賦予大地生機，也無法創造獨立的自然生命。」
「說到底，大部分魔法的奇跡也是建立在存在之物本身上的。」
唯有生死，是無法觸碰的禁忌。哪怕是愛因茲貝倫的第三法，也無法復活死者。
「好了，接下來……」
該去找那個叫做凱撒的家伙了。
結果還沒等莉莉烏姆安頓好其他人，這個叫凱撒的家伙就乘著自己的飛艇自己跑來了。
「咻嘍嘍嘍嘍！找到了！」
「……好奇怪的笑聲。」
「莉莉烏姆小姐，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啊！這家伙該不會就……就是……？！」
「這家伙是能力者，你就是凱撒嗎？！」
「咻啦啦啦啦，沒想到雪山兄弟竟然沒有成功。」
那男人一頭黑發，身高超過三米，周身環繞著奇異的煙霧。那大概就是羅所說的瓦斯氣體。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導致這座島的氣候變了，好了，把那些孩子交給我吧。」
「想都不要想！路飛呢！你把他們怎麼樣了！」
「你們這些人在說什麼，我可一句都沒聽懂。」他嘴角扯得老大，露出牙齒，不懷好意地看著眼前的幾人。「明明是你們誘拐了設施裡的孩子不是嗎？」
然而這話惹毛了娜美，她一改之前有時還會害怕的樣子，憤怒地高聲朝那個顛倒黑白的男人大喊：「到底是誰讓他們痛苦的！你給這些孩子吃了什麼？！」
「我們才不會把這些孩子交給你！」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
見對方根本不買賬，凱撒·庫朗瞬間變了個表情。
「反正他們現在睡著了，既然如此……」
話音未落，他騰空而起，軀體化作團團氣體，向幾人襲來！
「乖乖束手就擒吧咻嘍嘍嘍嘍！」
「夠了。」
莉莉烏姆伸出長杖，瞬間，高大的瓦斯人周圍出現了淡黃色的屏障。
「咻——誒噗——！」
男人正在囂張地大笑，然而他從大笑到臉被撞扁大概也就花了兩秒不到。
「哦哦哦！自，自然系被壓制了！」
「什……森麼……？」
男人撲得太猛，五官已經歪七扭八，鼻孔還留下兩串紅色的鼻血。
他下意識想從上面逃走，下一秒卻又摸到了堅固的屏障。
「凱撒·庫朗，隱藏在龐克哈薩德的在逃通緝犯，一個瘋狂的科學家。」少女張開左手，再緩緩收緊手指。「技術確實出色，但……你不該對那家伙出手。」
淡黃色的半透明屏障緩緩縮小，逐漸化作一個長寬都不足三米的立方體。
「嘎——！唔……動……動不了……！」
雖然能夠化作瓦斯，但顯然，他並不能改變自己身體的真實體積。
「你這女人！我可……我可是有小醜罩著的！那家伙不會放過——啊啊啊啊！」
立方體又縮小了一些，擠得凱撒嗷嗷直叫。
「小醜？」
這個稱呼……好像在哪裡……？
「我有非做不可的事，修女。」在夢境之城中逃脫躲避的時候，羅曾經向她展現過自己的紋身。「我的恩人，是將我從地獄中拯救出來的，溫柔的人。他是被人殺害的。」
那個時候，仍然帶著少年稚氣的他如此說過：「我要向『小醜』復仇。」
啊，對了，小醜。
「莉莉小姐！夠了！夠了！」
娜美的驚呼聲打斷了回憶，她抬頭一看，那個臉色發白的瓦斯人，現在已經因為狹窄的空間憋得面孔發青了。
「是嗎？你背後的人就是那個『小醜』啊。」
難怪羅的目的是僅僅只是俘虜，而並非擊敗，難怪他並不想對整個基地出手。因為從一開始，那孩子的目的就沒變過。
「那我可要好好聽聽了。」
說著，本來縮小的立方體忽然放大，同時，凱撒本人被無形的東西束縛在了空間正中央。
「那個『小醜』到底有多恐怖，麻煩您之後，仔細告訴我吧，凱撒先生？」
「噫——！娜美，雖……雖然莉莉烏姆笑起來很好看，但我剛才那一瞬間嚇得腿都軟了。真的不要緊嗎？」
「大……大概。」
「開什麼玩笑！我……？！身體動不了？？！」黑發科學家氣急敗壞地大喊，「臭女人！不要以為長了張漂亮臉就不得了了，你到底做了什麼！」
少女只是以燦爛的笑容回應他的叫罵。
「只是普通的束縛結界而已哦，不過它關押的並非軀體，而是靈魂。還有——」
她輕輕打了個響指，本來還在大喊大叫的凱撒嘴巴忽然不聽使喚地狠狠合住，怎麼都張不開了。
「嘰嘰喳喳的，吵死人了。你這家伙，一直在自詡神明吧。」
笑容從少女臉上消失了。
「我啊，可是最討厭神明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的，莉莉要掀游戲桌了。
再說一遍，高魔世界人的游刃有余。
她現在已經沒有了顧及或者需要保存實力的必要，一來奈亞的詛咒已經解開，二來心態不一樣了。
順便，莉莉體內確實吸收了很多種力量，比如提媽的原初魔力，此世之惡，以及來自泡泡的力量，還有就是她自己在漫長的生涯中獲得的魔力。
基本上，在魔法方面，她已經是全能選手了。感謝在2021-09-29 02:13:26~2021-09-29 23:27:1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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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14章
莉莉烏姆討厭神明,更討厭以神明之名，隨心所欲操縱，甚至毀滅別人人生的家伙。
「我……我知道了！對不起！這些稱呼都是我的部下擅自叫的啊！」
看著那個逃跑不成，又開始在結界中求饒的狡猾的科學家,眯起眼。
「而且為了科學做出犧牲也是沒辦法的事,我一直都記得那些為我做出貢獻的人。」
「誰會相信你的鬼話！凱撒,你……你這個混蛋！」
忽然，大地發出震動，只見一個下半身是動物身體的彪形大漢從一旁掙扎地衝了上來。
「呼……呼！老子清醒過來了！凱撒,就是你讓雪山兄弟開火的吧！」
被稱為茶胡子的壯漢渾身傷口還沒有愈合，僅僅走了幾步便開始喘氣，顯然重傷未愈。但他在憤怒之下,仍然舉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巨大管道，狠狠朝關著凱撒的結界揮去！
「你把我的部下都怎麼樣了！」
「茶胡子！你聽我解釋！不要被他們騙了啊！」然而即使到這個時候,凱撒·庫朗也仍然不承認自己干過的齷齪勾當。「你可是我最得力的隊長，我怎麼會傷害你呢？！」
「唔——！」
大漢的表情痛苦,五官都扭曲了起來，有鮮血順著額角留下。
「老子不會……不會再相信你的任何謊言！你剛才明明想殺在場的人滅口，然後帶這些孩子回去,你根本沒有管老子的死活！」
「將這座島恢復正常的是莉莉烏姆小姐,讓這些孩子安靜下來的也是她！」
眼看平時的謊言毫無作用,凱撒表情一變，原先懦弱又恐懼的神情瞬間變得氣急敗壞：「你這個吃裡扒外的蠢東西！區區新世界落敗的垃圾，如果沒有我，你和你的那些蠢貨部下早都已經死了！」
「我救了你們的命，做小白鼠是你們的榮幸！等我出來，像你們這樣的實驗對像要多少有多少！！」
「你————！」
「茶……茶胡子……」
大漢的眼眶紅了,他奮力地用管子砸著那個半透明的結界，卻於事無補。最終，陳舊的鐵管承受不住這般力量，劈裡啪啦地徹底斷掉。
「呼……呼……」
「冷靜下來了？」莉莉烏姆看著跪倒在地，滿臉是血，看起來凶惡，卻在這個時候依然想著自己同伴的海賊，伸手摸了摸他滿是傷痕的大手。「你的傷還沒好，先休息一下吧。」
茶胡子定定地看著她。
「……」
他猛地縮回自己的手，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也只是吸了吸鼻子，拒絕了她的好意。
「不行，我的部下們，很可能還在研究所裡受人欺騙，我必須要去找他們。要讓他們知道這家伙是個騙子！」
「哼！愚蠢的家伙！你以為沒有證據，他們會相信誰？」
凱撒·庫朗並不害怕事情敗露，眼見結界堅固，眾人不打算殺死他。他甚至隔著屏障，洋洋得意地笑了起來。
「拯救了他們的性命，給予他們新生的救世主『M』，瘋瘋癲癲空口無憑的無能海賊，想也知道他們會相信我！」
「四年前的生化實驗意外，這座島上殘留的毒素是你搞得鬼？」
「哼，要不是貝加班克，我的實驗還能繼續進行下去。因為他，一切都得從頭來。」他沒有正面回答莉莉烏姆的問題，卻也揚起下巴，眼中盡是輕蔑：「要不是因為那些毒氣，你們怎麼可能獲得如此強大的身體，心懷感恩吧咻嘍嘍嘍嘍！」
「太……太過分了！」
娜美和烏索普怒目而視，一時間，除了睡著的孩子，在場所有人對凱撒的惡感升到了頂點。
唯獨莉莉烏姆的神情冷漠：「這樣啊。」
「那麼——謝謝你的演說，凱撒先生。」
少女冷著臉，手一揮，整座島上的情況盡數顯現在眾人眼前。
「我想現在，大家都已經聽到了你那番精彩的自白了。」
說著，她打了一聲響指，凱撒與茶胡子之間激烈的對話便再度回響在山洞中。
「欸欸欸欸欸————！」
「什……什麼？！」相比眼睛都快脫框的其他三人，凱撒臉色發青，嘴巴長得大大的。「你……這……這是什麼啊啊啊啊——！」
風帶著記錄下來的聲音，飄向已經停止了暴雪與燃燒的島嶼，飛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莉莉烏姆還很細心地在中心湖的位置直接用幻術凝了一個巨大的水幕布，三百六十五度無死角播放著凱撒與茶胡子對峙時肆無忌憚的嘴臉。
「魔法……好，好方便啊。」
「不如說這個時候還記得詐這家伙一把，她確實不是一般人。我剛才聽到那些，腦袋都要氣炸了。」
少女聽到一旁的對話，友好地向嘀嘀咕咕的烏索普與娜美笑了笑：「謝謝誇獎。」
「啊……不不不不不客氣。」
隨即，她又看向驚訝地張大嘴的茶胡子：「這樣，你的同伴應該都看到他的真面目，也就不會相信他了。」
滾圓的淚水從大漢的眼睛中猛地湧了出來：「你……小姐……嗚嗚……謝……謝謝！」
「不用向我道謝，若不是路飛他們留了你一命，想必現在也無法發現凱撒的真面目吧。」
少女抬著頭，看著眼前嗚嗷嗚嗷哭，眼淚鼻涕都流了一臉的海賊，無奈地笑了一下。
「我並不討厭替同伴著想的人，你是一位稱職的船長，所以挺起胸膛吧茶胡子。」
「唔哦——！好！好耀眼！光！莉莉烏姆小姐身上出現了光——！這，這就是傳說中的聖女嗎？！」
「你好煩啊烏索普！呃……雖，雖然這話好像也沒錯。我怎麼覺得茶茶那家伙好像心靈都被淨化了。我感覺也快被淨化了。」
……這都什麼跟什麼？
「接下來我要去研究所，大家都被關在裡面。」
「那個，我們——！」
「你們不用去。」她舉起手，止住了想要自告奮勇的娜美。「你的身體還在外面的島上，凱撒也需要人看守，就讓我自己去吧。」
由於大屏幕兼錄音以及實時直播，恐怕現在除了和凱撒同流合污的黑手外，島上的其他人都已經亂作一團了吧。
「各位請務必小心。」
說完，少女催動魔力，瞬間從山洞移動到了使魔發出警報的研究所。
不出所料，因為凱撒的一番大自爆，研究所內目前正亂作一團。
「凱撒欺騙了我們！」
「不！M不會騙人！主不會騙我們！不要被障眼法騙了！」
「少廢話，那可是我們的船長，給老子把路讓開！」
類似的對話哪裡都是，莉莉烏姆隱去身形，在設施中搜尋羅的蹤跡。
終於，安靜下來的使魔忽然再度尖銳地鳴叫起來的同時，少女發現了正與一名身穿海軍制服的男人一同，與一男一女對峙的羅。
「看來你們的計劃要泡湯了啊，維爾戈。」
「給我帶上『先生』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
男人說著，捏緊手中的一塊方形物體。等等，那是——？！
「唔哇啊啊啊啊————！」
「給我住手！！！」
一瞬間，少女在眾人面前顯露身形。她高舉手中的長杖，滂沱的魔力宛如巨浪，直衝眼前不知名的二人！
那對男女猝不及防，被強烈的魔力狠狠撞飛了出去。同時，莉莉烏姆看到了墨鏡男子捏在手上的，鮮紅的方塊。
那是顆被裝在透明罩子裡的心髒。
她一瞬間就理解了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你竟敢……你們竟敢————！！！！」
「你是什麼人？！」
平頭墨鏡男比那個半身拼接了鳥類肢體的女性反應更快，被魔力擊中幾秒後，他就已經站穩了身形，並且試圖攻擊突然出現的少女。
然而他的拳頭在距離少女臉頰幾釐米處，忽然停了下來。
「呃，嘎——！」
風化作無形的鎖鏈，瞬間便束縛住了同樣身穿海軍服飾的青年。
「維爾戈！」
眼見同伴受難，綠色長發，長著翅膀的女人周身升起寒風。
轉眼間，她化作恐怖的妖鳥，夾著風雪猛然襲向正控制著維爾戈的莉莉烏姆。
「啊，是自然系能力者嗎？」
莉莉烏姆看都沒看那個女人，她猛然提升自己的魔力，對方便猶如斷線的風箏一般，猛地跌倒在地動彈不得。
「抱歉啊，對於操縱元素，我應該比你擅長。」
她張開右手的五指，那顆被捏在男人手裡的心髒便出現在了手中。
「羅！」少女再沒管那二人，轉身回到已經滿身是傷的青年身邊。「羅，你沒事吧？！」
「修……修女。」
「搞什麼，特拉法爾加，是你的同伴嗎？」
一旁咬著雪茄，手握十手，一頭銀白色頭發的健碩男子並無敵意。莉莉烏姆察覺到他似乎也是自然系的果實能力者。
「……這是你的心髒吧？」
特拉法爾加·羅定定地看著她，半晌，忽然移開了目光。
看到這個表情，莉莉烏姆什麼都懂了。
「……你是笨蛋嗎？！」
詭異的心髒離體，怎麼看都和能夠隨意切割人體甚至空間的羅的能力有關。
他是自己把自己的心髒交出去的。
她氣得不行，想狠狠打這人兩拳。但看到他渾身是傷，心髒也捏在自己手中，半晌，也只能猛地把那塊維系著羅生命的肉塊甩到他身上，猛然站起身。
這下，剛好和站在一旁抽雪茄的男人面對面。
「……嗯？」
她看到對方挑起眉，那雙三白眼不知道為什麼開始上下打量自己，甚至把雪茄都取了下來。
「抱歉，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唔，不，沒什麼」銀發海軍擺了擺手，又叼回雪茄。「我應該是認錯人了，你是羅的同伴？」
「我——」
「她不是。」
特拉法爾加·羅不知什麼時候站起了神，心髒已經回到了他的左胸。
「她不是我的同伴，斯摩格。她和這整件事無關。」
「無關？哼！」
那個叫斯摩格的海軍冷笑一聲，朝依舊動彈不得的一男一女努了努嘴。
「能瞬間壓制海軍本部中將以及惡魔果實能力者的家伙，就算真和這件事無關也晚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嗚嗚寫到一半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大家國慶快樂！
是的，莉莉烏姆來了個投影加擴音效果，凱撒直接社死了。感謝在2021-09-29 23:27:13~2021-10-02 05:41: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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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接下來三十分鐘,心情差到極點的莉莉烏姆，以雷霆之勢，用魔力席卷了整座基地。
「嗚哇——！特拉男，你的伙伴好厲害,魔法真的太帥啦！」
「哦,原來那個就是魔法杖嗎？」
「真是super便利的能力,super——！」
「……」
草帽海賊團一行人有說有笑，愣是聽不見羅的回應，莉莉烏姆抽空瞥了一眼那個方向,看到他黑著一張臉，也不知道在不高興什麼。
但碰上自己的目光，又會默默挪開視線,一副有點心虛的樣子。
「路飛——！」
「哦！烏索普，還有山治！」
「我是娜美！！」
朝自家船長吼完,依然用著山治身體的娜美急匆匆跑向莉莉烏姆：「莉莉小姐，孩子們忽然醒過來了！」
「嗚哇——大哥哥,大姐姐！」
「主，主被抓住了，為什麼？」
隨著他們二人的腳步,呼啦啦湧進來了好多脫下了棉襖的孩子們,以及傷痕累累的茶胡子。他的部下則跟在他身後痛哭著。
「啊,他們在夢裡不想要糖果了，自然就會醒。我不是說過了嗎，給了他們一個夢。」
孩子們之所以失去理智，是因為凱撒定期給他們投放藥物使之產生了強烈的依賴成癮性。夢境中，他們會看到糖果與最想見的父母。
戒斷反應減弱，看到父母的孩子們若是再度被激發出想要回家的心情,自然就會從那個溫柔的夢境中走出來。
「那現在沒和我們會合的就只剩下尋找武士的那三人了。」
至於他們三個在哪——
「找到了。」
借由凱撒研究所內專用的，用來監視的電話蟲，眾人成功發現了正朝研究所進發的四人。
然而有好消息，就有壞消息。
「等等那個危險的家伙為什麼還在外面啊啊啊啊————！！」
那個巨大的史萊姆並沒有消失，而是依然徘徊在消失了冰與火的土地上。它的形態再一次改變了，這次，滿是毒物的透明怪物變成了一只巨大的……蠑螈？
「哦哦哦！史萊姆，我的寶貝寵物，你還在啊！」
「搞啥啊！」
「原來那是你的寵物嗎混蛋！」
「史萊姆？」
「唔哦哦哦，是，是那個怪物！」
「哼！看到了嗎，我的寶貝史萊姆現在還在這座島上！」
凱撒，以及海軍叛徒維爾戈，小醜麾下的莫奈，被分別關在透明的結界內。現在，自稱史萊姆主人的凱撒·庫朗抬起下巴幸災樂禍。
「它除了我的話可是誰都不聽，哼，不把我放出來你們就在這等死好了！」
「該……該怎麼辦啊？那東西不僅有劇毒，遇火還會爆炸。」
「誒喲，真是super麻煩！但這樣更有挑戰性！」
「弗蘭奇不要再說了我快要昏倒了啊啊啊——！」
「哈哈哈！真有意思，那我要去會會這家伙。」
「不要啊————！！」
伴隨著眾人的慘叫，大家一擁而上把躍躍欲試的草帽少年摁在原地。
「草帽小子你冷靜點！」
「路飛！你小子不要再搞事啦！！」
「喂喂喂我們好不容易被你們救了，可不想真的死掉啊！」
算了，讓他們鬧去吧。不過這個蠑螈，看上去竟然有點可愛？
「為什麼會是蠑螈？」
羅在她旁邊抱著胸：「可能是凱撒那家伙用了什麼方式，把惡魔果實給那個大家伙吃了。」
……奇怪的科學技術，居然能給非生命體，沒有靈魂的東西注入惡魔果實。
不過這個蠑螈……呃，她忽然想起某個人。
「修女，你在笑什麼？」
「噗……抱歉，看到這個家伙的樣子，我忽然想起一個認識的人。」少女捂著嘴，看著大屏幕上打了個滾的大蠑螈。「就，耳朵周圍的部分實在是太像了，忍不住……噗！」
就是顏色不太一樣，要是白一點，或者透明一點就好了。
對了！
「你們這些家伙有沒有聽我說話！把我放出來，不然史萊姆會毀掉整座島！」
「不勞您費心了。」
人群鬧哄哄的，莉莉烏姆也微微提高了一下聲音。
「真是抱歉啊凱撒先生，它馬上就不屬於你了。」
說著，她勾了勾手指，關押著三人的結界忽然消失了。
「咦？」
「抱歉，我一會兒要施展一個大型魔法，為了節省魔力就先這樣吧。」
她看了眼舉著十手，帶著部下嚴陣以待的海軍「煙鬼」斯摩格，勾起嘴角。
「反正研究所裡也有海樓石手銬，麻煩你們了。」
「啊？莉莉……嗯……嗯……」
「就叫我莉莉吧。」
「哦！好哦，莉莉你要干什麼？」
莉莉烏姆看著路飛，在一眾身高拔群的大漢裡，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顯得異常嬌小。但顯然，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小看他。
「我要把它變成自己的東西……唔，說寵物更標准一點？」
「咦？要怎麼變？我能去看看嗎？」
她笑著搖了搖頭：「不行哦，那個魔法，不，應該說魔術吧，連我也是第一次用。路飛君就在研究所看看吧，這樣更安全。」
「欸——！」
「路飛！你小子好好聽人家的話！」
不得不說，草帽海賊團的船員有時候還挺像船長的爹媽的。至少他們現在單看表情，就知道這小子不願意，一窩蜂衝上來連摁帶勸，好歹是把人拉住了。
少女笑眯眯地看著他們鬧，接著又看了眼站在自己一旁的羅。
「那我過去，這邊就拜托你了。」
話音一落，熱鬧的研究室，身旁的高個子青年，一臉敵意的敵人，怔忡的凱撒，一切都消失了。
眼前是藍天，寸草不生的土地，以及匍匐在地，發出奇異的咕嘰聲的超大型六角蠑螈。
嗯，決定了，如果這波成功，下回遇到梅林就把蠑螈史萊姆放到他肩膀上看看。
「那麼——」
風吹拂著莉莉烏姆的長發，她面朝著巨大的毒液史萊姆，張開雙臂。
「開始吧。」
漆黑的魔力順著她的指尖，化作粘稠的泥，緩緩滴落到了地上。
僅僅只有一滴，但隨即，大地開始震動。它像是增殖一般，越來越多，越來越大。從一滴微不足道的水滴，變成水窪，淺灘，最終化作洶湧的，包圍了巨大史萊姆的黑泥。
少女掬著手中的那捧魔力，站在史萊姆的上方。
對方仿佛感覺到了什麼一般，猛然拔高身形，飛濺起的粘液沾到了她的身上。
衣服瞬間便被浸透，皮膚感受到了灼燒一般的痛感。看來那些研究所的警衛所言非虛，它確實有很大的危險性。常人若是接觸到，恐怕不死也要進個醫院了。
但是，也到此為止了。
魔力自指縫落下，化作垂落的黑線，緩緩滴落，正好落進了巨大的史萊姆中。
同時，原本安靜的黑泥像是得到了指令一般，瞬間化作巨浪，集體襲向根本無處可逃的蠑螈史萊姆，瞬間便將其吞沒。
黑泥是她魔力的一部分，在連通史萊姆的瞬間，莉莉烏姆便獲取到了這個龐然大物的情報與來歷。
它本是摧毀這整座島的生機的致命毒氣，四年前因為凱撒·庫朗的惡行遍布全島。後來這個男人回來，利用自己的能力與科學技術，將原本應該沒有任何知性的劇毒氣體改造成了巨大的史萊姆凝膠。
可能是因為惡魔果實的原因吧，本應只有破壞本能的毒物，竟然獲得了動物的知性。
少女笑了起來。
黑泥仍然源源不斷地與掙扎的史萊姆融合著，魔力也正逐漸滲入其體內。源自萬物之母的權能，僅僅取其百分之一，結合原初的魔力，也能化作無與倫比的改造魔術。她的魔力則會作為一種全新的，宛如生命力一般的東西，與被魔術改造著的存在身上的每一個細胞，分子，元素，結下牢不可破的契約。
史萊姆的掙扎緩緩減弱，最終不再動彈。
莉莉烏姆看著腳下流動的黑泥，緩緩降落。當鞋面接觸到那隱隱有些紅光，看上去有幾分不祥的黑泥時。大地忽然又開始震動起來。
不，不是大地。
在少女面前，黑泥猛然升了起來！
她看到了一雙閃著光的眼睛，同時，黑色逐漸褪去，什麼東西伸了出來，緩緩變化成了一個平台，接住了她的雙腳。
「哇——唔哇——」
當最後一絲黑紅色徹底褪去，巨大的史萊姆張開嘴發出了含糊不清的叫喊聲。
那雙由魔力凝聚而成的眼睛困惑地看著自己接住的少女，接著，像個孩子一樣地眯了起來。
它笑了。
「乖，啊乖……」
莉莉烏姆撫摸著史萊姆光滑冰涼的表面，感受到了掌心的灼痛感。顯然毒性並沒有因為原本的生物被改造，就消失無蹤。
但這並不影響什麼。
「從今天起，嗯，你的名字就叫做……梅莉好了。」
她看著眼前淡紫色的史萊姆，笑著撓了撓臉：「還要把顏色變變才行，不然太危險了，是不是，梅莉？」
「哇唔——！嗷——！」
那個由凝膠組成的平台緩緩下落，將莉莉烏姆放回了地面。少女低下頭，忽然發現自己的手膚色有些不對勁。
「啊，糟糕！」
剛才施展魔法太過於認真，連維持身體上的幻術這件事都忘了。
現在，她整個人的外貌已經徹底恢復鉑鉛病後的那個狀態。
那研究所的人豈不是都看到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不輕不重的柔軟物體忽然兜頭朝她壓了下來，視線也被徹底阻擋。
大概花了兩秒，莉莉烏姆才反應過來，自己被一件大衣罩住了頭。
「你還……真是干了件不得了的事啊，修女。」
有人站在她面前，伸手將衣服拉得更嚴實了一些，遮住了那白色的頭發以及皮膚。
少女抬起眼，看到來人，笑了起來。
「謝謝你，羅。」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好，這裡是存稿箱1號君。
改造和黑泥是提媽的buff，莉莉烏姆也不確定能不能成，做了個實驗。
當然，即使成功了風險也很大，她不會把這個用在活物身上的。
最後羅用了自己的能力，把衣服置換到了她身上，本人也趕過去了。順便一提，直播用的電話蟲被他轉了角度，所以大家並沒有看到莉莉烏姆現在的狀態。
好的，現在史萊姆就是我方吉祥物了，梅莉這個名字的靈感……你們都懂的！！感謝在2021-10-02 05:41:41~2021-10-03 03:08: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默默4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16章
「嗚哇——真的太酷了吧！！」
「super——！非常cool啊！」
一小時後,草帽一行人，海軍，原研究所守衛，甚至孩子們,全部圍在了位於中心湖邊上的巨大史萊姆旁邊。
「不過這個大東西現在是在干嘛啊？」
莉莉烏姆笑著看了眼戴著護目鏡抬頭看史萊姆的烏索普,答道：「簡單來說,這孩子全身是由毒物構成的。所以目前，算是在將它變得無害吧。」
原初的魔力只能賦予它作為獨立生物的能力，卻無法改變其毒性本身。莉莉烏姆借由中心湖的海水,以煉金魔術為基礎，開始慢慢置換改變巨大史萊姆——梅莉體內的主要構成。
她攤開手，小小的蠑螈史萊姆趴在掌心上,不一會兒又變成了一坨軟軟的橢圓形半透明液體。
「因為時間緊急，所以目前只成功了這一部分。」
「哇哇哇！小的史萊姆！」
「咦？為什麼姐姐手裡還有一個,那那個大的是什麼？」
「也是梅莉哦。」
與一般的分///身不同，作為史萊姆,梅莉本身就是一塊巨大的整體。然而構成它身體的所有部分，又能分裂成同等的個體。
一即是全，全即是一。
「唔……那不就跟蛞蝓有點像了嘛。」喬巴邁著小步子來到莉莉烏姆面前,兩眼放光地看著那塊透明的小梅莉。「好厲害啊,魔法生物,那它現在沒有毒性的話，能干什麼呢？」
「很多啊，模仿，變形，配合我的術式結合生成新的元素狀態。」說著，少女松開手,小史萊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包裹住了一塊魚骨頭。「順便，雖然沒了毒性，但作為生物，它還是有消化能力的。所以小心不要被吃掉哦。」
「呃……抱，抱歉。我到現在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穿著海軍長衣，戴著眼鏡，手握長刀的女生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她叫做達斯琪，是「煙鬼」斯摩格的手下。
「那你要怎麼帶走這麼大的生物呢？而且剛才研究所發生了動亂，那些家伙很可能已經通知了堂吉訶德·多弗朗明哥……」
是的，就在剛才莉莉烏姆改造毒氣生物史萊姆，羅趕過來善後的時候。趁眾人不注意，維爾戈與莫奈掙脫了束縛，試圖帶著凱撒從研究所撤退。
隨後便又是一場大戰。
草帽一行與海軍為了保護無辜的孩子們，一開始甚至被三人壓制了一下。不過隨後，羅回到研究所加入了追擊，事態得到了緩解。
最終，維爾戈與一部分研究所一同消失在火光中。
而那個叫莫奈的女人，她在准備引爆小島的時候，被拿走的心髒陰差陽錯遭到了凱撒破壞，未能按下按鈕便死去了。
「這個的話請放心。」因為達斯琪對孩子們很好，作為海軍非常有正義感，所以莉莉烏姆也不討厭她。「可能是因為魔法的原因吧，我的結界對電話蟲的生物電波有阻擋作用。距離遠的話，他們是無法用那個進行聯絡的。」
「太萬能了吧你的魔法！」
「這樣的話美麗的聖女小姐豈不是無所不能了？！」
……倒也沒有。而且——
「叫我的名字就行了。」
她蹲下身，將已經把魚骨頭啃完的小梅莉捧回手心：「『聖女』這個稱呼，實在是過於誇張了點。」
「唔哦！好！好耀眼！」
「嗚嗚嗚嗚嗚對不起！我相信了凱撒那種惡人！我以前是個海賊還做了很多壞事——！請原諒罪孽深重的我唔哦哦哦哦！」
？？？？？？？
這到底什麼跟什麼？？
「另外，我當然也並非無所不能。」忽略掉痛哭流涕請求神明諒解的那些大漢，少女摸了下自己的心口。「嚴格意義上來說，其實是沒了魔法就會寸步難行。」
「因為身體不太好。」
「咦，身體不太好？」喬巴噠噠噠地湊過來，「需要我幫你看看嗎？我是醫生哦。」
她笑了笑，「謝謝你，但還是算了吧。」緊接著拒絕了對方的好意。
「啊啊啊——！我終於回到自己的身體了太好了啊——！」
就在這時，不遠處響起新的騷動。
「噢噢噢噢——！這！這是！多麼，多麼耀眼——！」
伴隨著什麼東西噴灑而出的聲音，眾人發出了驚慌失措的叫聲：
「山治？！！」
「不好！山治君的鼻血噴得太厲害他飛出去了！」
「那個白痴廚師在搞什麼！」
「……」
她不過去湊這個熱鬧，應該可以的吧？
不去湊熱鬧，不代表熱鬧就不會找上門。喬巴飛奔著去給那個叫做山治的金發青年做搶救的時候，那名穿著西裝，有一頭神奇的爆炸頭，身體卻是骨架的「人」來到了莉莉烏姆面前。
「哦，小姐，你美麗得宛如朝陽中盛開的百合花。」
「謝謝。我叫弗朗切斯卡·莉莉烏姆。」
骷髏做了一個紳士行禮：「喲呵呵呵，我叫布魯克，是草帽海賊團的一員。認識你是我的榮幸。」
「那麼小姐，可不可以讓我欣賞你的內褲？」
「不要再給我丟人了你們這群笨蛋——！」
結果布魯克剛說出勁爆發言，已經回到自己身體的娜美的鐵拳就如期而至。
「莉莉小姐，抱歉啊，這群笨蛋就是這樣的，你不要在意！」
把人揍趴下了還不忘跟她道了個歉。
「……你們的海賊團很有意思。」
沒有奉承，這句話是發自內心的。雖然看上去很怪胎，但大家都是好人。
「羅也是這麼認為的吧？」
抱著長刀，戴著毛絨帽子的青年一言不發地來到她身邊。看了一眼地上的布魯克以及娜美，默默扭過頭。
解決完維爾戈以及莫奈的問題後，羅就將那些藥物中毒的孩子們帶去做了手術。雖然不知道他做了什麼，但據喬巴說，孩子們體內的毒性都被去除了不少。
「……雖然很對不起莉莉小姐，但你這個態度讓我更火大了。」
「鬧劇都結束了麼？」男人沒接話茬，而是皺著眉看向鬧哄哄的其他人。「既然凱撒已經被抓到，我們就可以進行下一環計劃了。」
「哦！特拉男，來參加我們的宴會吧！」
「哈？！等等，草帽當家的，我們現在抓到了凱撒，應該進行下一步——」
「知道了知道了，山治要做大餐，等吃完再討論吧！」
說完，戴著草帽，身穿紅色馬甲的少年就高喊著「山治我要吃肉——！」，頭也不回地朝人多地地方衝過去了。來和去都跟一陣風似的。
「……」
「修女，請不要再笑了。」
青年的口氣有著顯而易見的無奈感，莉莉烏姆捂著嘴，抬起頭來：「抱歉抱歉，因為實在是太少見了。我第一次見到你在待人處事上如此束手無策的樣子。」
「後悔和他們結盟了？」
「……不，暫時還沒有。」
巨大的史萊姆還在中央湖旁邊，不斷地吸附海水。煉金魔法自主回轉著，將其體內的劇毒物質慢慢轉換成了無害的透明膠質。
體型不一的孩子們，海軍，身體奇形怪狀的研究所看守員，以及草帽海賊團，甚至與自己兒子團聚的武士，大家伙都在一起吃著大廚做的飯，笑笑鬧鬧。
他們二人則站在稍微遠一點的地方，只是看著眼前奇妙而和諧的場景。
「抓住了凱撒，你接下來又打算做什麼？」身邊的人沒有回答，她也沒看他。「『小醜』是王下七武海的多弗朗明哥？」
「……你怎麼知道？」
「嗯，凱撒·庫朗被抓住的時候，說漏了嘴。而且那個叫維爾戈和莫奈的兩個人，也都認識你，自稱是小醜的手下。」
莉莉烏姆回憶著上島之後，從各個勢力的人那裡聽來的只言片語：唐吉訶德·多弗朗明哥，這是身為海軍的達斯琪在維爾戈與莫奈被打敗後，曾經憂心忡忡提到的名字。
她雖然許久不曾了解這個世界的事，卻也還記得那些著名而危險的海賊。尤其是多弗朗明哥，他手下的勢力與人口走私販有密切的關系。
「抓住凱撒是為了引出小醜，以及他背後更麻煩的大人物。」羅扶了扶帽檐，「我們的目的，是將四皇的其中一人拉下馬。」
「是麼？」
莉莉烏姆抬起頭，這座冰火島，現在已經沒有遮天蔽日的烏雲了。陽光從碧藍的天空上灑下來，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真的不是向『小醜』復仇？」
二人間的氣氛忽然變得安靜了起來。
「我一直很感謝你，修女。」
沉默了大概有足足一分鐘後，羅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無論是小時候，還是當初一起回去的時候，抑或是這次在龐克哈薩德，你都幫過我很多。」
遠處傳來孩子們驚喜的叫聲，原來梅莉又分裂出了一部分///身體，竟然開始模仿眾人搞怪做出的動作。
空氣中飄來了食物的香氣，顯然，路飛所說的「大餐」馬上就要做好了。
「但這次，唯有這次，我不希望你插手。」
曾經矮小的男孩已經長成了成熟的男性，他抱著那把能夠斬斷鋼鐵與敵人的長刀，手指上的刺青恰好露在她眼前。
「我要親手打敗那個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唔，又是魔鬼時間的更新。
今天主要是家裡來了一位寄宿的小貓咪，結果家裡老大吃醋了，沒錯，它吃醋了。
我幾乎花了大半天時間去安撫大爺，結果效果甚微。總之現在兩只貓正處於隔離中，並沒有見面。
最後，關於劇情。羅其實知道莉莉很厲害，但他想通過自己的力量去給柯拉松報仇。感謝在2021-10-03 03:08:25~2021-10-05 05:16: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璐璐20瓶；瘋誑の製帽匠10瓶；默默、芊芊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17章
親手打敗那個男人。
想也知道,他口中的這人並非之前所說的四皇之一。
「……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手中的小梅莉似乎有些擔憂，沿著手臂一路爬到了她的肩膀上。「你的復仇，我不會插手。但是——」
少女將小史萊姆從肩膀上摘下來,捧在手中：「如果發生了危及你生命的情況,那就另論。這是底線。」
或許這看上去很不講理,但對於莉莉烏姆來說，羅是僅剩下的親人。也是她對作為故鄉的，這個世界的期望。
「我不會做傻事的。」
她笑了笑：「謝謝你。」
「哦哦哦！大餐來了——！」
遠處,孩子們發出了歡呼聲。
草帽海賊團的廚師山治，借用研究所的廚房，以及島上的動物植物,做出了看上去非常美味的料理。
「久等了！這是為大家疲憊冰冷的身體制作的恢復型料理——海豬荷爾蒙濃湯！」
「莉莉烏姆小姐————！！」他給跟前的幾人分完以後，便眼冒桃心地捧著碗直衝到了她面前。「嗯？哦,我當是誰呢，原來是特拉男啊,飯在那邊你自己去盛吧。」
……這，這個溫差！
「莉莉烏姆小姐——！請您不要客氣啊~~~」
山治捧著碗，整個人都扭成了一條麻花,圍在她身邊瘋狂轉悠。
「雖然天氣變暖了但還是要喝點暖和身體的湯才行哦~~~！」
「啊,這,這個……」對方實在是過於熱忱，搞得她有點盛情難卻，伸手接過那個湯碗。「謝謝。」
在山治熱烈得仿佛能產生溫度的視線下，少女端著碗，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很香，謝謝你山治先生。」
果然,雖然聞上去很好吃，但她嘗不出什麼味道。
噗通！
「啊啊啊啊山治又暈過去了啊啊啊啊！！！」
「我，我臉上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嗎？」
「哈？」
莉莉烏姆憂心忡忡地看著原地昏迷，鼻血流滿地的山治，摸了摸自己的臉：「回來以後總感覺莫名其妙昏倒的人變多了，羅，你有沒有感覺不舒服？」
難道是因為做魔法實驗的時候，什麼能致人昏迷的咒語落在臉上她沒注意？
「沒有，面對笨蛋你別想太多。」羅別開視線，壓了壓帽檐。「修女還是和以前一樣。」
……雖然知道自己漂亮，但漂亮到能把人震暈………………有，有這麼誇張嗎？她覺得自己並沒有伊修塔爾或是恩奇都那般的美貌啊？
「唔……」但這樣她反而有點興趣了，不知道這些直來直去的單純笨蛋們看到恩奇都是個什麼反應。「其實，我認識一個非常美麗的人。如果僅僅只是見到我就這樣的話，嗯……總覺得會發生不得了的事。」
「美麗的人？」
少女笑著點了點頭：「是啊，非常非常美麗。不管是靈魂還是外表。連我，在第一眼看到那個人的時候，也被奪取了心神。」
或許……這就叫做一見鐘情吧。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前幾天的某些回憶忽然湧入腦海中。
呃……！
不，不要再回憶了！這次她絕不心軟！除非他倆道歉不然絕對不會回去，絕對！！
「……」
身旁的少女似乎陷入了沉思，表情也一變再變。特拉法爾加·羅微微低下頭，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曾經被所有人憧憬著的修女。
她用了奇妙的魔法，遮蓋了鉑鉛病帶來的蒼白。金色的頭發在陽光下微微發著光，藍綠色的眼睛像是上好的寶石。
曾經，世界有名的雕刻大師途徑弗雷凡斯，在教堂一睹少女的美貌後，足足在這座城鎮停留了將近半年時間。
他從當時的弗朗切斯卡·莉莉烏姆身上獲得了靈感，想要雕刻出最為完美的天使雕像。
然而到了最後，大師也只是苦笑著搖了搖頭，並沒有發表自己的作品。
「即使能雕刻出那完美的五官，還原發色，用真正的寶石鑲嵌天使的眼睛。那也只是雕像，無法與活人相比。」
因為長期握著雕刻刀，高強度工作導致身體出了毛病，前來自家醫院就醫的師傅曾經如此向他的父母感慨著。
確實如此。
冰冷的雕像無法還原她玫瑰粉的臉頰，更無法將少女羞惱，開心，悲傷時的神情全部表達出來。
如果弗雷凡斯沒有毀滅，如果修女還活在世人眼光下，現在又會如何呢？
是成為與海賊女帝，白星公主齊名的美人，還是……
「羅？怎麼了麼？」
莉莉烏姆回過神來，卻發現一旁的青年看著自己陷入了沉思。
想什麼呢？
「……不，沒什麼。」然而青年這麼多年在外闖蕩也不是蓋的，少女雖然能看出他撒謊了，卻捕捉不到對方動搖的情緒。「我們本來應該現在就離開的。」
這句話的語氣帶著微微的抱怨，但更多的還是無奈。
「沒辦法。」她順著青年的目光看過去，笑了起來。「誰讓大家都喜歡開宴會呢？」
是的，宴會。
說真的，只要不開個三天三夜導致冥界女神不堪其擾直接把大地裂開，一場宴會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山治所做的料理打破了海賊與海軍之間的界限，所有人暫時休戰，坐在一起捧著碗大口呼嚕。草帽一行人所救的武士也找到了自己的兒子，他們似乎有點故事，一邊哭一邊吃著山治做好的飯菜。
羅本來不想去湊熱鬧的，後來不知怎麼的，也被路飛扯了過去。
蒙奇·D·路飛似乎有一種魔力，讓人不自覺地跟著他的節奏走，無可奈何卻又沒辦法發脾氣，因為他對所有人的真摯是從始至終的。
「有什麼事麼？」
莉莉烏姆坐在史萊姆梅莉身邊，聽到身旁有動靜。是「煙鬼」，那個很有實力正義感也很強的海軍中將。
她沒有抬頭，感覺男人坐到了離自己不遠的大石頭上。
「……你不是海賊。」
他的口氣沒有疑問，而是毋庸置疑的肯定句。
「紅心海賊團並沒有你這麼一號人物，你和死亡外科醫生是什麼關系？」
莉莉烏姆沉默地逗弄著手中的小史萊姆：「硬要說的話，是以前的舊識吧，怎麼了？」
「在哪裡認識的？」
「現在是審訊環節麼海軍先生？」她將變成蠑螈的小梅莉放在腿上，轉頭看向叼著雪茄的男人。「既然都已經確定我不是海賊，為什麼還要追根究底？這是你的職業素養？」
然而男人的回答卻有些出人意料。
「不，只是我個人抱有一些疑問想與你確認一下而已。」
他摘下了口中的雪茄。
「我曾經在一位同事的桌上，看到過一張照片。」
「上面的女孩幾乎與你一模一樣，不……可能比你年輕幾歲吧。」
……照片？
「持有那張相片的男人叫做庫贊，曾經是我的同事。」他又將雪茄放回了嘴裡，盯著她的眼睛。「你，或者你有親人認識他麼？」
莉莉烏姆平靜地凝視著對方，沉默了幾秒：「沒有。」
被他這麼一說，莉莉烏姆也想起來了，自己十四歲那年，確實有和那個懶懶散散的高大海軍合過影。
當時似乎是剛過十四歲生日不久，因為疏忽，她被前來開采礦石的海賊綁架，逃出來的時候在港口被路過的海軍救了下來。
因為聽說作為救命恩人的庫贊先生以後要前往偉大的航路，而且大概很長時間不會再回弗雷凡斯，她才開口提了這個要求。
「曾經的同事」，以及這座元素極度活躍且紊亂的冰火之島。
少女清晰地記得，惡魔果實的能力都是獨一無二的，而那位海軍，庫贊先生的能力，正是冰。
「順便一提，這座島上的極寒天氣，就是我那位同事造成的。」斯摩格吐出了一個煙圈，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說道，「兩年前，海軍大將青稚與赤犬在此爭奪元帥之位，那場戰鬥也導致了這座島嶼極端怪異的氣候。」
「是麼？」
「不好奇結果如何嗎？」
莉莉烏姆低下頭，小小的梅莉正在手心看著她：「我記得現在的海軍元帥是赤犬。」
這是她剛才聽烏索普，羅賓以及娜美說的。
煙鬼站起身，他似乎已經打消了自己的疑慮：「不錯，而青……庫贊則離開了海軍。」
「那真是太遺憾了，如果是大將的話，他也一定很強。不過，為什麼要告訴我這個？」
男人拍了拍衣服：「只是怕碰巧哪天你們遇到，那個笨蛋看到熟悉的臉想多了。如果聽到那家伙胡言亂語，你也別亂想，他沒惡意。」
少女定定地看著臉上帶著疤的背頭海軍，笑了一下：「知道了，謝謝你。」
庫贊先生在她離開的這些年裡成為了海軍大將……然後離開了海軍本部。
他發生了什麼？還好嗎？沒有受傷嗎？
為什麼信條是「懶散的正義」，愛護平民，擁有正義感的庫贊先生會選擇脫離海軍？
疑問如潮水般湧來，她思考出了答案，卻發現無論哪個都顯得異常沉重。
真是，讓人笑不出來的發展呢。
宴會結束後不久，眾人便踏上了各自的旅程。草帽一行人與羅一同，帶著五花大綁的凱撒，踏上了前往新島嶼的路。
島上被做過人體實驗的孩子們，以及被凱撒欺騙的守衛們則與G5的海軍一起等待援軍以及能夠載人的空船。
至於莉莉烏姆——
「抱歉啊羅，這孩子的毒素還沒有完全轉換干淨，我估計不能和你們一起走了。」
「欸——————？！！」
這聲音當然不是特拉法爾加·羅的，而是跟他在身後偷聽二人談話的布魯克與山治失望之下發出的驚嘆。
戴著毛絨帽子的青年皺眉往身後看了一眼，眼見娜美一人一個爆栗把人拖走後，才轉身看向她：「貝波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去了佐烏，你也可以和他們會合。不過……」
「地點的話不用擔心哦，還記得你的潛水艇嗎？我姑且在上面留了一個錨點。」
「……難怪，罷了，總之去哪裡都是你的自由。」
「那我就過去找你。」她看到羅被噎了一下似的表情，笑得捂住嘴。「放心，我不會違約的。」
青年皺起眉，耳朵邊有些紅，重重地壓了一下帽檐：「我走了，你……多加小心。」
等羅與草帽海賊團從港口啟航，看著依依不舍哭得一塌糊塗的孩子們，以及同樣哭得稀裡嘩啦但又不得不裝出惡人臉的G5海軍，莉莉烏姆笑著搖了搖頭。
她沒去摻和一腳，而是瞬移回了中心湖邊。梅莉巨大的身軀趴在淺灘邊，沒有毒素的部分波光粼粼，不細看根本沒辦法區分它與湖水的區別。
梅莉的身體過於龐大，不利用大型承載工具的話幾乎無法離開這座島。
當然莉莉烏姆本來也沒打算全部帶走它。
利用煉金魔術轉換它的毒性其實還有個目的，這之後，魔術將化作一個小型結界，潛藏在梅莉的體內。它的粘液不斷滲入這座島嶼的土壤，化解其中的劇毒。
雖然可能會花很長時間，但想必在未來，這座島一定會重新煥發出新的生機。
少女看著化作大蠑螈，嗷嗚嗷嗚在湖邊打滾的史萊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就，耳朵周邊的部分，實在是太像那個誰的耳飾了！
「唔，要不要把你變成白色呢？」
感覺這樣會更像一點哈哈哈哈！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了附近傳來巨響！被魔力強化過的聽力接收到了遠處，眾人傳來的呻///吟與慘叫聲。
「糟糕！是，是天夜叉！」
「多弗朗明哥？！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
「可惡！居然敢傷害我們的同伴！」
「你們快住手！！！」
轉瞬間，莉莉烏姆出現在了戰場中心。
之前元氣滿滿和自己打招呼的G5海軍倒了一地，她看到一個高大的金發男人隨意揮舞了一下手中的絲線，原本舉著槍的海軍便連人帶槍被切開，噴灑著鮮血倒在了地上。
她沒有猶豫，朝眾人伸出了手——
「咦？！怎麼回事！」站在戴著墨鏡的金發男人身後，一個穿著女僕裝，腿變成了槍的黑發女人發出驚訝的聲音。「我的攻擊不起效了！」
「莉莉烏姆小姐？！」
「危……危險！快點從這裡離開啊！」
「這，這是？！莉莉烏姆小姐保護了我們！」
透明的結界遍布四周，無聲無息地包裹住了之前還與少女有說有笑的海軍們。
「你怎麼來了！快回去！」身體化作煙霧的斯摩格一個回身，出現在她前面，用高大的身軀擋住了來自敵方的視線。「這裡不是你該出現的地方！」
「咈咈咈咈咈，煙鬼，羅姑且不論，你的這幫廢物把草帽那群家伙放跑了？」
金發男人戴著一副上挑的墨鏡，他的個子非常高大，站在一眾海軍中也是鶴立雞群，目測已經到了三米。
太陽鏡遮住了他的雙眼，但能看出男人長得並不醜，甚至可以稱得上帥哥。
畢竟他的衣品可謂毀滅性的糟糕，和他一比，西索那小醜裝扮頂多算非主流，吉爾伽美什平時喜歡的那件豹紋西裝都能稱得上是夜之帝王。
這身粉色的羽毛大衣，桃紅色的九分褲，還有那雙尖頭的平底鞋………………救命啊！！！
「哦？這年頭海軍也墮落了嘛，還是凱撒那家伙瞞著我在這座島上金屋藏嬌了不成咈咈咈咈咈？」
「你——！」
「火……火烈鳥成精？」
伴隨著少女疑惑的聲音，劍拔弩張的氣氛忽然安靜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真的，我覺得火雞那身………就………不要啊求求你！這麼一看金先生的衣品好贊哦（喂
不是，明哥，你年輕的時候不是也穿西裝的嗎！繼續穿啊！感謝在2021-10-05 05:16:03~2021-10-06 23:01: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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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18章
「……」
「看什麼看！無理的家伙,再盯著少主看別怪我不客氣！」
十幾分鐘後，莉莉烏姆被那個穿著女僕裝，被稱為baby5的高挑女子拿手槍指著。聽到對方的威脅，她眨了眨眼,默不作聲地把目光移到了藍天白雲上。
所以自己現在是被綁架了嗎？
時間倒回稍稍靠前一點的時候。
「……噗！」
不知道是誰發出了一個短促的氣音,打破了安靜得有些尷尬的氣氛。
仿佛是戰前哨令一般,兩波人展開了交戰。
即使有援軍，G5的海軍也依然不敵僅僅三人的海賊。煙鬼雖然能夠壓制能將自己身體變成武器的baby5以及能夠飛行的巴法羅，但面對王下七武海,依然落了下風。
要不是有莉莉烏姆的結界，他很可能會被多弗朗明哥當場打倒。
最後的結果就是她被綁架了。
因為達斯琪帶著剩下的人前來支援的時候，那個穿著粉色羽毛大衣的家伙把襲擊目標轉為了聽見動靜偷偷跟來的孩子,結果那只是虛晃一招。
等眾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在孩子與達斯琪身上的那個瞬間，他直接一手撈起莉莉烏姆,堂而皇之地向身為海軍的煙鬼表示自己找到了感興趣的東西，就暫時饒他們一命。
斯摩格那張氣得快爆炸的臉到現在還印在莉莉烏姆的腦海裡。
感覺有點對不起那個看上去眼神凶惡的好人。
「喂！少主在看你,為什麼移開視線！」
……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這個小姑娘怎麼回事？這麼不爽她剛才那句「火烈鳥成精」嗎？
「我冒犯到你了嗎？」
莉莉烏姆索性轉過視線,直直地盯著她的眼睛。
幾秒後,美女白皙的面孔上浮起了可疑的紅暈：「什……什麼？我才不會吃你這一套！快跟少主道歉！」
「baby5,你嫉妒了就直說吧，畢竟人家比你漂亮呢！」
「閉嘴巴法羅！」
身邊的兩個部下開始鬥嘴，身為外號的當事人，多弗朗明哥卻沉默不語，只是咧著嘴，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好吧,總之讓你不高興了的話，我道歉。」她轉身朝男人低了低頭，又看向baby5。「這位小姐也是，非常抱歉，你能原諒我了嗎？」說完，還朝對方友好地笑了笑。
「唔……！我，我，我可沒有……原諒你！」
黑發女人的神情看上去很糾結，甚至扭過頭去閉上了眼睛。
「咈咈咈，好了，鬧劇到此為止。」多弗朗明哥坐在巴法羅身上，「女人，你叫什麼名字？」
「……弗朗切斯卡·莉莉烏姆。」
少女定定地看著眼前高大的男人。
現在，她，baby5，還有這個人一同坐在像是直升飛機一般在空中飛翔的巴法羅身上，初步估計是回他們的大本營吧。
「你知道我是誰？」
她笑了一下：「知道，唐吉訶德·多弗朗明哥。」
綽號「天夜叉」，在她還是個修女的時候就已經非常有名的凶惡海賊，現今的王下七武海之一。
「你就是小醜。」
同時，也是羅的復仇對像。
雖然很對不起身為海軍的斯摩格以及G5的大家，但，其實她剛才是故意被這些家伙抓走的。
差不多就在撐開結界保護那些人的時候吧，少女注意到多弗朗明哥似乎對那個結界很感興趣。
「哼，我記得屏障果實能力者是一個所謂的超新星。」
隔著太陽鏡，她都能感覺到對方打量自己的，堪稱露骨的視線。
「身為能力者而非海賊，為什麼會在那座島上？」
「啊，其實我是去找人的。」鑒於坐在自己面前問話的男人是個人精，她決定實話實說。「去了他的船上結果沒見到人，船員也不清楚內情，靠著一點殘留的線索摸到了這裡。」
說著，少女還笑了一下：「結果沒想到賭對了。」
「他？」
看到baby5和主要目標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來，莉莉烏姆無辜地眨了眨眼睛：「特拉法爾加·羅。」
「什……？！」
baby5嘴裡的香煙掉了下去，而多弗朗明哥嘴角的笑容消失了。
「什麼什麼？居然是羅，你找的是羅那個家伙嗎？」
就連正在飛行的巴法羅也大聲喊了一句。
看這個反應，他們以前應該不僅僅是認識的關系。
「對，那個……你們認識他？」
「哈？！開什麼玩笑，他可是——！」
沒等baby5說完，多弗朗明哥忽然伸出了一根手指，示意女人住嘴。
「不錯，我們都認識他。巴法羅和baby5是和他一起長大的，姑且算是玩伴吧。」
他收回手，一下一下地摸著自己的下巴，笑容比剛才又明顯了幾分。
「他對我來說也是個非常重要的孩子咈咈咈咈咈。」
「這樣啊，那我們也算是有緣了。」
「咈咈咈咈咈，確實，很有緣。」男人特意加重了「有緣」二字的咬字，接著伸出手，抓住了少女因為風飛起的一縷長發。「不過我在島上並沒有看到羅，怎麼，他丟下你了？」
莉莉烏姆用手擋了一下有些凌亂的長發：「他說有事要做，和另一伙人一起走了，大概就是你說的草帽一伙？」
意識到對方可能想套話，莉莉烏姆也沒有傻傻的全盤托出，而是真假混著說。她不管多弗朗明哥有沒有看出來自己撒謊，既然報出了羅的名字對方沒有翻臉，就證明他現在對自己是有利可圖的。
只是，誰利用誰還不知道呢。
多弗朗明哥所統治的國家德雷斯羅薩距離龐克哈薩德並不遠，靠巴法羅的飛行能力，沒一會兒就回到了那個從空中看過去也多姿多彩的國家。
然而除了艷麗的色彩，美麗的風景，莉莉烏姆的眼睛還捕捉到了另外一絲別樣的色彩。
那是遍布整個國度，在她眼中足以遮蓋生機勃勃的民生的，漆黑而不祥的詛咒。
並非一個，而是由數百，甚至數千的，小小的詛咒所構成的黑氣。它彌漫在整座島上，仿佛裊裊升起的黑煙，透著不祥與荒蕪。
多弗朗明哥對這個島嶼做了什麼？
「咈咈咈咈咈，我們到了。」
然而男人並不知道她的心事，而是帶著自己獨特的笑聲站起身，大手一攬將莉莉烏姆抱在懷中。
緊接著，從巴法羅身上跳了下去！
他個子高大，四肢修長，僅一只手便能將少女完全禁錮在自己胸口。另一只手則靈巧地動著，透明的絲線從指尖伸出，化作降落時的緩衝，抓住雲朵或是建築。
最終，金發男人毫發無傷，穩穩地降落在了一個豪華泳池旁。
「少主，少主回來了！」
「少主，你到哪裡去了啊~」
泳池邊上，無數穿著比基尼泳裝的美人看到從天而降的男人，爭先圍了上來。
「咦？少主帶了什麼人回來嗎？」
男人沒有理會身旁的女人們，而是抱著她大步走向奢華的座椅，坐了下來：「咈咈咈，到了，歡迎來到我的宮殿。」
「多弗！拉奧G說你帶了巴法羅和baby5出……嗯？你帶了什麼人回來？」
莉莉烏姆微微蹙起眉頭，她現在的姿勢有些尷尬，正面對著坐在躺椅上的多弗朗明哥，幾乎是坐在了他的腿上。而那個聲音剛好是從她正後方傳來的，不太好轉身。
就在她走神的時候，下巴上多了一個溫熱的觸感。
多弗朗明哥伸出手指，輕輕抬起她的下巴：「是個驚喜啊，迪亞曼蒂。」
「你搞什……哦呼！多弗，你這艷福不淺的混蛋，從哪裡找來的絕世美人？！」
大嗓門的男人從莉莉烏姆身後走到了多弗朗明哥身旁，也在少女面前顯露了自己的全貌。
他戴著一個非常奇怪的大帽子，臉上有兩道油彩。因為德雷斯羅薩的天氣，和多弗朗明哥一樣襯衫沒有扣扣子，露出赤裸的胸膛，一條艷紅色的皮褲在太陽下異常扎眼。
呃啊——！這個審美是什麼？到底是什麼啊？！！
叫做迪亞曼蒂的男人發現她在看他，嘴巴一咧，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美人，可否問問你的芳名？啊！沒想到我居然看到了真正的天使！這樣的美人怎麼會在世間毫無聲息呢？！」
莉莉烏姆沉默地看著他在一邊陷入自我感動，默默地看了眼摟著自己的金發男人。
「咈咈咈咈咈不要害怕，迪亞曼蒂沒有惡意，他可是我們德雷斯羅薩競技場的英雄。」
「不不不多弗，你真是太過高看我了。」
「我並沒有高看你，這是事實。」
「實在是太誇張了多弗，小美人看到了會害怕的。」
「是嗎？那好吧，那我收——」
「好的！我就承認吧！本大爺迪亞曼蒂確實是競技場NO.1的英雄！」
……這又是個什麼種類的怪人？
「嘿嘿，唄嘿嘿迪亞曼蒂，你又在謙虛了，好好接受多弗的誇贊不就好了嗎？」
伴隨一個有些詭異的笑聲，多弗朗明哥的座椅後方忽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戴著墨鏡的奇怪男人。
他長著一張巨大的方臉，大嘴裡的牙齒參差不齊，穿著一身波點艷藍色的衣服。只是他的胡子，衣服，都像是粘液一般，看上去就和他鼻子上掛的鼻涕一樣，隨時隨地都會滴落在地似的。
「吶吶多弗，吶，吶，你從哪裡搞來的小美人啊？一見鐘情了嗎？一見鐘情了吧？」
他的聲音粘膩而親昵，幾乎是貼著多弗朗明哥說的這番話。
鼻涕！鼻涕要碰到人家臉上了！！
「……太近了！」
事實證明，面對奇怪的粘液和鼻涕的時候，哪怕是王下七武海也會表露出一絲嫌棄。
「從龐克哈薩德帶來的，托雷波爾。是一位和我們很有緣的女士，至於名字嘛……」
「那個，能放我下來了嗎？」
他看著莉莉烏姆，哼笑了一聲松開了手。
少女整理了一下服裝，從椅子上下來，雙腳站在堅固的地面上。
「弗朗切斯卡·莉莉烏姆，之前一直在一個人旅行，是為了找人才去龐克哈薩德的。」
「她是去找羅的。」
一瞬間，三人間原本熱烈的氣氛忽然像是凍結了一般。
「怎麼樣？是不是很有緣。」
不過這個奇異的氣氛僅持續了一秒，隨著多弗朗明哥的話，二人的神情一瞬間調整成了正常狀態。
「搞什麼，原來是羅那小子的人？哼，我可沒有在嫉妒啊！」
「唄嘿嘿，莉莉烏姆，莉莉烏姆，吶吶，我叫你莉莉怎麼樣？小莉莉，可愛的百合花。」
托雷波爾從多弗朗明哥身邊離開，來到莉莉烏姆面前，還是湊得很近。
「您好，托雷波爾先生，就照您喜歡的念法來吧。」
「說起來，這位……莉莉烏姆小姐，和羅那個臭小子是什麼關系？」
她看了一眼眼睛裡笑意已經消失，臉上卻仍然堆著假笑的迪亞曼蒂，輕輕勾起嘴角。
「他是非常重要的人。」
「是我……存在過的證明。」
作者有話要說：
火雞以為自己抓到了人質
實際上……（狗頭）
他一開始確實是因為注意到莉莉有特別的力量又看上去很弱，長得又好看才動手的。
海賊嘛，總之隨心所欲的（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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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莉莉烏姆在多弗朗明哥的宮殿裡受到了很高的禮遇。
那個男人似乎放話下去,表示她是一位貴客，並且還讓baby5與一位叫做喬拉的中年女人帶著她在寬闊的皇宮裡轉悠。
德雷斯羅薩是個熱帶氣候，具有度假風情的小島。全島的綠植覆蓋面積非常大，遍布著鮮花的芬香,據說是以珍饈美食聞名世界的。除了美食與音樂,這裡的年輕女性,其舞姿與對戀情的積極態度也非常有名。
堂吉訶德家族所在的王宮位於一塊獨立於其他地區的「王之高地」，這裡是德雷斯羅薩王國最高點，外觀和內部裝潢看上去像個度假中心。據baby5介紹,這裡只有家族成員干部以上的人有居住的資格。
「哼，要不是少主點頭，身為外部人員住在這裡可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可能多弗朗明哥真的很有個人魅力吧,總之這位年齡比較大的喬拉小姐，對她態度也不太好。
另外還有件非常明顯的事,雖然口頭上是說帶著她四處走走熟悉環境，但實際上,這就算是被監視了吧？
「謝謝你告訴我這麼多，baby5小姐，喬拉女士。」
「誒呀——！討厭,不要這麼客……唔呃！我,我才不會被你這個小妮子的外表欺騙！」
「……這……這樣啊？我幫到別人的忙了嗎？」
「你也給我差不多一點！」
……總覺得上了島以後她看到了很多相聲。
不過喬拉也就罷了,baby5這個女孩……
莉莉烏姆看著臉頰上帶著紅暈，喃喃著自己「被人需要」了的黑發女人，眨了眨眼。
「怎麼了？為……為什麼盯著我看？」
「不，沒什麼。」
從剛才她就發現了，無論是巴法羅所謂的借錢，開始托雷波爾的玩笑話,抑或是其他人口中那個被多弗朗明哥滅掉的「未婚夫」，baby5幾乎是好壞不論地照單全收。
只因為他們有求於她，而她完全不會拒絕這種請求。
「我想問問這個城市有沒有圖書館，或者你們這裡有什麼藏書麼？」
「誒呀，我又被人需要了！要書是嗎？我現在就給你找來。」
「你給我等等——！」
喬拉一把扯住想去拿書的baby5，扭頭打量著莉莉烏姆，雖然女人很想擠出一個和藹的笑容，但現實是她的表情連假笑都算不上。
「王宮裡確實有專門放書的地方，不過這位小姐姑且算是外來的客人，還是要先經過少主同意才可以。」
行，也就是說要去找多弗朗明哥了對吧？
「好吧，那煩請二位繼續帶我逛逛吧。」
要等待一位日理萬機的國王大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順便一說堂吉訶德家族的干部人不少，不過大家長相奇形怪狀不說，性格也……非常有特點，她打了個照面基本就把大部分人都記住了。
比如一開始見到的迪亞曼蒂與托雷波爾，以及後來見到的高大男人琵卡是僅次於多弗朗明哥的高級干部。除了喬拉與baby5外，還有位高挑美麗身材凹凸有致的女性，叫做紫羅蘭。後來她還見到了一個個子小小的綠色頭發的小姑娘，據接替了喬拉的工作，過來帶她在王宮裡轉的紫羅蘭所說，這個叫做砂糖的小姑娘也是堂吉訶德家族的干部之一。
不過幾位女士，包括砂糖在內，得知了她是多弗朗明哥親自帶回來的人之後，臉色都不太好看。
……這人就這麼有魅力嗎？！
「咈咈咈咈咈，怎麼樣，這間王宮？」
參觀結束後，她被帶到了一間屋子，裡面有四個以撲克牌花色為裝飾基調制作而成的椅子。托雷波爾，迪亞曼蒂，琵卡分別坐在了梅花，方塊，以及黑桃的位置上。身為Joker的多弗朗明哥自己單獨有一個座位，而那個標志著紅心的座椅則是空置的。
「很寬敞，總覺得並不像是宮殿。」
從裝潢上更像是度假別墅，另外，那些彌漫全國的詛咒黑氣同樣遍布王宮。
確切地說，是遍布在這個王國裡最神奇的特色，那些栩栩如生與人共存的玩具身上。
那些根本就不是玩具，它們甚至不是魔法生物。
而是被詛咒改變了外形，擁有人類靈魂的，貨真價實的活人！
「畢竟國民不用前來參拜我這個國王，聽喬拉說你想看書？」
他將手中閉著眼睛的電話蟲放回桌上，起身來到她身邊。
莉莉烏姆默默掃了一眼在場的幾人：「是的，因為我以前……身體不太好，所以比起到處亂逛更喜歡看書。」
說著，她皺眉，低下頭，語氣也低了下來：「只是個人習慣而已，要是給你們添麻煩了的話，很抱——」
還沒等她話說完，迪亞曼蒂蹭一下站起身：「嗨！只是看個書而已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對吧多弗？」
「咈咈咈咈當然，今天天色已經不早了，沒辦法帶你逛城鎮，不過王宮裡也有不少藏書，你可以慢慢看，就當作羅那小子來之前的打發時間好了。」
天色不早？
莉莉烏姆默默看了眼窗外碧空如洗的藍天，又瞟了眼沒有在通信的電話蟲：「羅他要來德雷斯羅薩？」
「明天大概就會登島，期待麼？和把你丟在龐克哈薩德的男人再見面？」
這話說的，她從龐克哈薩德來德雷斯羅薩也就過了半天時間而已，就算羅明天下午才能上島，也只過了一天半，這有什麼期待不期待的？
不過……
「你和他取得聯絡了？」
「是啊，那小子給我打電話，我們之間……有些小交易咈咈咈咈。」
呵呵，確實。抓了凱撒·庫朗，羅與草帽之間的計劃中確實有交易這一環。
「放心，我沒有告訴他你在這裡。畢竟，一些驚喜也是必要的。」
多弗朗明哥說的話，莉莉烏姆當然是半個字都不信。不過就算羅現在知道自己在這裡，大概也只能無可奈何地生悶氣吧。
那張皺著眉頭生氣的臉已經浮現在腦海中了。
想到這，少女笑了起來：「我忽然開始期待起明天了。」
「說起來，在座的各位都認識羅嗎？」
「當然，看到這把椅子了嗎？」穿著粉色羽毛大衣的男人順手指了一下紅心的座椅，「這個座位就是給他留的。」
據說，羅曾經也是堂吉訶德家族的一員，差不多和baby5以及巴法羅一起進的家族。以多弗朗明哥為首的高級干部教授了他很多知識，也對那個孩子報以很高的希望。
直到有一天，因為一些思想觀念上的矛盾，羅離開了家族自立門戶。
「那麼你呢？你又是怎麼和那小子認識的？」
被帶離那個像是會議室一樣的房間，多弗朗明哥帶她到藏書室看書的時候，冷不丁這麼問了一句。
莉莉烏姆看著琳琅滿目，排滿了架子的書籍，看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男人：「也是我比較莽撞，打探情報的時候被一些不怎麼友善的人盯上了，幸好他替我解圍。」
她順口將當初第一次回來，打聽弗雷凡斯的事說了出來。
「打探情報？」
「是的。」莉莉烏姆掃視著書架，忽然捕捉到了一本顯得略微破舊的書，她心念一動，伸手想去拿。
結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間屋子平時只有多弗朗明哥一人會來，書架太高了，那本書剛好在她手碰不到的那層。
「咈咈咈咈咈令人驚訝，像你這樣的人居然也會有打探情報的一天。」男人笑了笑，順手幫她把書取了下來。「所以，是什麼讓羅那小子朝你伸出了援手？」
這本書確實有些舊了，看樣子也不像是時常被人翻動的狀態，內頁微微有些發黃。
「……弗雷凡斯。」
她看著書的封面，那副美麗的，白色的建築畫，輕輕地說。
「我當時在打探白色城鎮的情報。」
這次，少女沒有聽到對方立刻回應自己。抬起頭來，眼前戴著太陽鏡的金發男人臉上的笑容又一次消失了。
她笑了一下：「不是什麼很值得說出口的東西對吧？」
他們相互對視了一會兒，男人忽然哼笑了一聲：「確實，而且，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
他彎下腰，手抵著書架，將莉莉烏姆整個人圈在自己的面前。
男人實在是太高了，襯得原本在其他世界還算得上高挑的少女異常嬌小。
「不管是在龐克哈薩德還是來到德雷斯羅薩，你都沒有表露出一點點害怕的樣子，哪怕知道我們是海賊也是一樣。」
二人之間的距離非常近，近得莉莉烏姆已經能感受到男人身上那股淡淡的鐵鏽味。
那是殘留的，血的味道。
「就不怕我們欺騙你嗎？」
莉莉烏姆看著他咧開嘴笑著的臉，要不是想起和那孩子的約定，她都已經不想再繼續裝下去了。
什麼「不怕欺騙」，這人難道從頭到尾講過真話嗎？
不過不要緊，反正她也沒說實話。非得說的話，這算相互欺騙。
「怕，但怕有用嗎？我現在人都在你們的大本營。」
她將書放在胸口，靠著書架，仰頭看著男人。
「而且你們對我的態度也並不差，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船到橋頭自然直呢？」
「咈咈，咈咈咈咈咈，好一個船到橋頭自然直。」
多弗朗明哥的手指修長，莉莉烏姆曾見過他把絲線化作利刃，只是靈巧地動著手指，便能夠割斷海軍的武器甚至身體。
而現在，這能輕而易舉擊倒海軍，甚至差點打敗斯摩格的手，正撫摸著她的臉頰。
他的手指和掌心都有厚厚的繭子，不像是一個平時錦衣玉食的王族應該有的手，倒是更貼合他海賊的這一身份。
摩挲的感覺從臉頰一路向下，略過脖子，一路到達鎖骨，胸口。
最終，男人勾起她垂落在肩膀旁邊的一束發絲，輕輕捧起來放在嘴邊，落下了一個吻。
「我很期待明天羅見到你時的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
嗨，明哥，你也就這會兒還能占占便宜了。
其實他在電話裡告訴了羅，自己要給他一個驚喜。
另外，大家對莉莉烏姆態度這麼好，實際上暗藏玄機。比如紫羅蘭其實是派去看看她心裡有什麼想法，喬拉和baby5監視並且判斷她有什麼樣的能力。
但誰能想到呢，莉莉她不是武力掛的（狗頭）
另外，雖然提到了白鎮，但火雞沒往幸存者那方面想，因為莉莉外表看上去太年輕了。感謝在2021-10-08 23:57:31~2021-10-10 23:55: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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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出了書庫的門,莉莉烏姆就知道自己應該是要被徹底軟禁監視了。
多弗朗明哥把她放到了一間有窗戶的大客房，美其名曰讓她好好看書，明天就能看到羅了。
然而等這人離開，她發現附近的門口,唯一的一扇窗戶下方,都有不少守衛看守。這不是軟禁是什麼？
眼看天色一點點變深,多弗朗明哥都沒有回來，莉莉烏姆想了想，干脆坐下來乖乖看書。
自從來到這間屋子,她便一直能感受到一個若隱若現的視線，想來也是對方派來專門監視的手下。
惡魔果實的能力千奇百怪，在這股視線消失之前,她並不想輕舉妄動。
入夜，那股視線消失後,莉莉烏姆利用幻術作為障眼法，以隱身狀態走出了皇宮。
正如她想的那般,德雷斯羅薩的宵禁並非規定的那麼簡單。
這座富裕的小島，白天是能讓游人愉快玩樂的風景聖地，到了晚上,則會化身海賊罪惡的交易場所。無數貨物經由做苦力的玩具,被搬上船,一點點從地下港口輸送出城。
她甚至看到了幾個因為違反宵禁規定，撞破了秘密的平民，被帶去了位於地下的港口。
「托雷波爾大人！抓到了幾個撞破了我們交易的游客！」
「唄嘿嘿嘿，嘿嘿嘿，什麼？這個時間點在外面玩，可不行哦。」
白天看上去還算和善,對著莉莉烏姆笑得奇怪的梅花干部托雷波爾，此刻徹底脫下了那假的不能再假的「面具」。
「這樣不就發現我們的秘密了嗎？」
「搞什麼啊！我們只是晚回去了一會兒而已啊！」
「什……什麼？德雷斯羅薩不是王下七武海掌權的國家嗎？對不起！我們以後再也不敢了！」
托雷波爾微微閃過身，白天見到的那個將葡萄放在手指上一個個吃掉的綠頭發小姑娘，拿著自己裝葡萄的籃子，慢悠悠地走了過來。
「咦？小，小孩子？」
她伸出手，碰了碰面前的幾人，眨眼間，被士兵們用武器押著的游客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幾個長相滑稽的玩具。
……原來這就是德雷斯羅薩遍布詛咒的真正原因。
「嗯？什麼人？！」
「怎麼了托雷波爾？」
少女皺起眉，一個閃身離開了地下港口。
離開前，她聽到那個梅花的大干部正用自己拖著鼻涕的嘴巴嘀嘀咕咕說道：
「總感覺有人在看，嗯……難道是錯覺嗎？」
果然，普通的隱身對於這些身經百戰的海賊來說，已經有些不夠用了嗎？
多弗朗明哥一行人很警惕，托雷波爾在地下港口感到不對勁後沒多久，回到房間的莉莉烏姆再度感受到了那股監視的視線。
她歪著頭想了想，合起手中的書，閉眼躺在了床上。
德雷斯羅薩的夜晚很安靜，但如果可以，莉莉烏姆寧願聽草帽海賊團，甚至堂吉訶德家族的相聲。
這樣，腦海中的聲音就不會聽起來那麼令人煩躁，令人毛骨悚然了。
她索性切斷了聽覺，將意識沉入了深深的夢境中。
再度睜開眼的時候，少女已經來到了那片一望無際的美索不達米亞平原。
自從父親和鎮民從詛咒中掙脫，那片承載的回憶的教堂便徹底從她的夢中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這片廣闊而生機勃勃的平原。
遠遠的，她能看到烏魯克的城邦。夢中的城市還是一如既往地車水馬龍，不斷有民眾湧出城外，或是進入城中。
「咦？沒想到啊，你的夢境已經變成現在這樣了嗎？」
「……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在睡覺嗎？」
「何以見得？」
聽著那個輕飄飄的聲音，莉莉烏姆非常沒有淑女氣質地翻了個白眼：「不然為什麼我一進入夢境就能和你狹路相逢呢，梅林？不要說你是故意等我進入夢境的。」
「哈哈哈誒呀，真是不好意思，畢竟我在阿瓦隆每天從高塔的窗戶看看外面的世界，剩下的樂趣也就只有做夢了。」
伴隨著熟悉的笑聲，繽紛的花瓣出現在她眼前，一道白袍白發的身影逐漸顯形。
「我親愛的弟子，你就這麼嫌棄我嗎？」
「有點。」
「好直接！」
「所以，什麼時候回去？」
雖然被冷言冷語地對待，不過梅林的不要臉功力可是一等一的，干脆坐下來陪莉莉烏姆寒暄。
「自從你離家出走，那倆人手頭的工作一結束，鬧的動靜連四月一日都驚動了。」
可惡，雖然對不起四月一日，但那兩個家伙不反悔她絕不回去！
「算了算了，我也不是探究人家個人隱私的類型。」白發魔術師擺了擺手，耳飾隨著頭部的擺動微微晃動。「不過以個人經驗來看，你要是不乖乖回去，等被那兩個家伙找到，可能反效果會更嚴重哦。」
…………？？？？？
「誒呀時間到了，我該去見四月一日了。」
結果不等莉莉烏姆開始興師問罪，某人自顧自地一拍腦門，身形開始漸漸淡去。
「加油啊親愛的莉莉，師傅我看好你哦。」
徹底消失前還給她豎了個大拇指。
那你倒是把話說清楚什麼叫反效果啊混賬梅林！！！
莉莉烏姆猛然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來，天色已經亮了，能看到太陽正逐漸升至天邊。
一直被她放在衣服裡，乖乖藏著的梅莉冒了出來，化作軟塌塌的果凍，纏繞在她手指上。
「……」
莉莉烏姆攤開手掌，小果凍攀爬到掌心，化作小小的六角蠑螈。
掌心癢癢的，還有點涼嗖嗖，觸感倒是挺舒服。
但一想到某個阿瓦隆劍聖笑嘻嘻的樣子，不爽，真的不爽。
「咕唧~」
於是某人在baby5敲響自己的房門前，一直在捏自己的史萊姆蠑螈，全當解壓。
「少主要見你。」
來帶人的baby5臉色並不好看，不如說表情還有些凝重。
莉莉烏姆跟在她身後，風將城中喧鬧的聲音不斷送入她的耳中。
不知怎麼的，今天的城市要比昨天剛來時還要熱鬧。不僅民眾的歡呼聲變大了，兵器碰撞的聲音變多了，偶爾還能聽到一些地方傳來爆破的聲音。
……是草帽海賊團和羅到德雷斯羅薩了？
「怎麼了？」
「不……」
距離昨天見過的那個大會議室僅有幾步之遙，莉莉烏姆忽然站定，看著窗外燃起的煙霧，以及遠處隱隱約約的，角鬥場中的廣播聲。
「城裡好像很熱鬧的樣子，發生什麼事了嗎？」
黑發女僕裝的高挑女性叼著香煙，定定地看著她：「你是真的不知道？」
「？」
什麼？草帽和羅的計劃？她確實不知道。
baby5皺起眉，表情忽然顯得有些糾結，甚至將叼在嘴邊的香煙取了下來。
「……說實話，雖然你對少主很沒禮貌，但昨天走了一趟下來，我並不討厭你。」
說完，她忽然一把扯住她的手，大步朝會議室走去。
「抱歉。」
在打開大門的前一秒，莉莉烏姆聽到baby5小聲對自己道了歉。
下一秒，她就知道那女孩為什麼神情有些復雜，甚至還會道歉了。
「喲，baby5，把人帶來了啊。」
「唄嘿嘿嘿，小莉莉來了，怎麼樣，看到羅開心嗎？開心嗎？」
「咈咈咈咈咈，來了啊，莉莉烏姆。」
屋子裡，除了琵卡一如既往不發一言外，其他干部都正在笑著。
無數帶著惡意，調笑的視線聚集在她身上。
莉莉烏姆看到紅心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人，他渾身是血，雙手被手銬銬住，低垂著頭似乎失去了意識。
男人胸口那個笑臉紋身，如今也變得血跡斑斑。
這一瞬間，即使有心理准備，莉莉烏姆的腦子依然「嗡」地響了一聲。
「愚蠢又可憐的女人喲，見到自己的重要之人，沒有什麼話想說嗎？」
嘈雜，嘈雜，腦海中的聲音似乎變得大了起來。
「唔……看到她這樣的表情，我還是有一瞬間心動啊多弗！」
周圍調笑的聲音變得遙遠，她耳邊傳來了悠揚卻又哀婉的吟唱聲。
「別急，迪亞曼蒂，好戲現在才剛開始不是麼？」
莉莉烏姆緩緩走到了被束縛在紅心座椅上，身受重傷的特拉法爾加·羅身邊，蹲下了身。
她的手指搭在了青年的臉頰上。
「修……女……？」
羅似乎恢復了一些意識，竭力睜開自己的眼睛，他額頭上的鮮血還在不斷往下流，顯然是剛受傷不久。
莉莉烏姆輕輕地擦掉了快要滲進男人眼睛中的血跡，仰著頭，雙手捧著他的臉。
以前，小時候的羅一個人不高興的時候，她也會像這樣無數次地蹲下身，用微涼的手捧著兒時的他那還有些嬰兒肥的臉蛋。
「你的決定，還是沒有改變麼？」
「……是的。」
即使從孩子成長為能夠獨當一面的青年，他骨子裡倔強的地方也是一如既往地沒有變。
「所以，請……不要插手。」
「這可不是你能決定的，羅。」
低沉的聲音響起，同時，莉莉烏姆的身體也忽然不聽使喚了。
她站起身，像是被絲線拉扯著，四肢不受控制地動，然後緩緩走到了正單手操控著透明線的多弗朗明哥身邊。
「咈咈咈咈，主導權可並不在你那。」
說著，金發的海賊順手拔出了身邊手下的佩刀，將它塞進了少女手中。
「而是在我們手裡啊。」
作者有話要說：
嗨，明哥以為抓來的是人質小媳婦。
嗯哼，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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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多弗朗明哥,你這混蛋……」
羅盯著她手中的劍，看上去非常憤怒，但海樓石制作的手銬卻讓他只能徒勞地坐在紅心座椅上，凶狠地瞪著眼前的幾人。
「她不是海賊,和我們之間的事無關！」
「咈咈咈咈咈,確實,她不是海賊，但羅，她可是個女人啊。」
說著,多弗朗明哥勾起手指，舉著劍的莉莉烏姆便一步步走到了特拉法爾加·羅面前。
……不得不說這個感覺還蠻新奇的！沒想到絲線能力居然還能操縱人體，她完全沒感覺到那家伙什麼時候給自己附的寄生線。
「德雷斯羅薩可是愛與激情的國度,特別是對女人來說。」
「……？」
「不是，為什麼你一臉費解,你不是被羅那個臭小子丟在龐克哈薩德嗎？」
「唄嘿嘿，什麼什麼？莉莉烏姆,你不知道這裡的習俗嗎？」
迪亞曼蒂和托雷波爾一唱一和，宛如左右門神一般地也湊了上來。
「越是美麗的女人就越凶狠，我們這裡的女子對愛情的過分執著,所以嫉妒心也很強,只要被男人背叛就會做出刺殺對方的行為哦。」
「還是說小莉莉覺得自己被丟在龐克哈薩德,被迫與海軍同行不算一種背叛呢？」
「欸？嗯？」
不是，等等，這些人誤解了什麼？？？
視線調轉，面前的羅也完全愣住了。
「……哈？」
一時間，劍拔弩張的氣氛有些凝滯。
「啥東西？不會吧，這麼漂亮一個美人難道是單戀嗎？！」迪亞曼蒂不可置信地指著羅,「還是說你小子拒絕了她的告白？你腦子沒問題吧？？」
「腦子有問題的明明是你們，我根本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
「咈咈，這下可有意思了。羅，你知道嗎？這女人昨天當著我們所有人的面，說你是她非常重要的存在。」
金發男人的手指動了動，她那根原本能自由活動的胳膊立刻動彈不得，強行抓著刀，刀刃朝向自己。
「甚至到了『存在過的證明』這一程度。」
「給你個機會吧羅，凱撒的去向，和草帽的計劃，現在就在這和盤托出。」
「不然，親手拋下的，為了保護的人死在眼前……咈咈咈咈咈，你也不想看到這樣的慘劇吧？」
唔，刀刃不指向羅還成，不過這個誤解……有點尷尬咳咳咳咳。
冰涼鋒利的兵刃貼在了脖子上，莉莉烏姆看著聽到多弗朗明哥的話，忽然皺起眉頭，神情變得痛苦起來的羅，有些無奈地笑了起來。
「……修女……」
「我也沒有說錯哦。」利刃被皮膚的溫度稍稍溫熱了不少，胳膊還是不聽使喚，但她卻一點都不怕。「我呢，向來是不介意別人怎麼稱呼我的，所以也有很多名字，很多外號，但……」
「到現在，依然固執地叫我『修女』的，也就只剩下羅一個人啦。」
刀微微推進了一點，她卻懶得去抵抗，而是定定地看著眼前的青年：「其實我，很害怕被你討厭。」
即使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無數次地告訴她，她是人類，但在看到唯一剩下的故人，看到故鄉的人揮灑熱血，一往無前地活著，她卻又有些膽怯。
即使心還是那顆心，但現在的自己，也已經與「人類」相差甚遠了吧。
「開什麼玩笑！」
青年忽然有些激動，他喘著氣，還沒有完全愈合的傷口又一次裂開，滲出鮮血。
「我怎麼可能會討厭你！」
他的嗓音有些低沉，已經沒有兒時那般天真的感覺，但一瞬間，莉莉烏姆仿佛又看到了那個會皺起眉頭研究青蛙，戴著毛茸茸帽子，有一個可愛妹妹的，醫生家的小男孩。
「聽好了，不管是我，還是大家抑或是……維克多神父，大家都——」
「夠了。」
伴隨著另一個冰冷的聲音，莉莉烏姆被控制的胳膊猛然發力，鋒利的刀刃直直切進了她的喉管中。
「無聊的鬧劇到此為止吧，羅，這是你自找的。」
「多弗！」
伴隨著長刀掉落在地的聲音，堂吉訶德家族其他人倒吸一口涼氣，驚訝的聲音響了起來。
這是一副，有些詭異的場景。鋒利冰冷的刀割破了少女的脖子，所有人都看到了那足以切斷半邊脖子的力道，但掉落在地的刀上，卻沾著奇異的東西。
那不是鮮紅的血。
而是濃稠的，粘附在刀刃上，散發著紅光的「泥」。
僅僅一眼，刀刃便迅速被黑泥侵蝕，同化，散落在地，化作同樣的黑色污泥。
與此同時，金色頭發的美麗少女猛地捂住自己的脖子。
她藍綠色的眼睛中沒有驚恐，沒有疼痛，卻有著濃濃的哀傷。從那道豁口中正源源不斷地湧出沾染在刀刃上的，漆黑的，閃著紅光的泥。
泥就像是有生命一般，將少女潔白的裙子被染成了黑紅色。同時，她美麗的金發逐漸失去色彩，白皙的肌膚逐漸變得慘白，宛如毫無生命的大理石。
「怎……怎麼回事？！」
「少主！」
「所有人都退開！」
堂吉訶德家族的干部們的在一瞬間便做出了決定，所有人退離了那逐漸擴大的黑泥，即使不用見聞色，從脊梁骨直衝頭顱的危機感也讓眾人頭皮一麻。
然而異變並沒有結束。
黑裙白發的少女跪倒在了地上，化作黑泥的地面不斷冒泡，有一個「東西」從地底緩緩冒了出來。
它並不是人類。
它沒有眼睛，位於頭部的位置只有一張呲著白牙的，豎起來的嘴。它的表皮是黑紫色的，泛著奇妙的光澤。周身長著奇異而尖銳，巨大的，宛若甲殼類生物的彎曲四肢。
如果說眼前的生物有什麼地方看上去會像是人類的話，大概就只有能夠作為「身體」的部分，以及下面支撐這副巨大身軀的，類似「雙足」的部位了吧。
紫黑色的怪物的頭部忽然扭動了起來，它的關節發出了毛骨悚然的聲音，豎起來的嘴巴張開，露出了和人類無異的舌頭。
「？？？Utj utj w@fue......?」
「什麼……什麼東西？！」
「海王類？不……不對……海王類有這種東西嗎？」
「笨蛋！不要過去！！」
仿佛有什麼按鍵開關一樣，某個人僅僅是挪動了一下腳步，想走進看看，那個瞬間，怪物動了起來。
它以超乎自己體型的速度，在沒有眼睛的情況下精准地衝向看著自己的士兵——
「咿！不不要過來——！」
「住手！！！」
baby5的雙手化作雙槍，毫不猶豫地向怪物攻擊，同時，迪亞曼蒂的長劍也朝它砍了下去。
「撲哧——」
子彈未能穿透那紫黑色的皮膚，長劍砍在怪物的身上瞬間卷了刃，伴隨著血肉被穿透的聲音，來不及逃跑的士兵，被怪物揮起的巨腳扎了個對穿！
「？？？——s@4r;f@eeyw@r uit@s@k94i4b@ewe?」
怪物沒有一擊必殺，而是叨念著眾人聽不懂的奇異言語，將巨腳上的人，像是玩具一般地拖來拖去。
「救……救命……救……」
鮮血塗了一地，但所有人卻像是愣住了一般，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紫色的怪物將尚有一口氣的部下高高舉起。
「Qkde qkde！G@』fffffffffffffff！」
它發出了尖銳而刺耳的笑聲，笑著在眾人眼前，將上一秒還在呼救的人扯成了兩半。
「你這混蛋怪物——！！」
伴隨著多弗朗明哥憤怒的低吼，在場的高級干部全部進入戰鬥模式，同時攻向那個還在大笑的紫色怪物。
然而就在所有人一起上，打斷了那東西的一只巨腳時，伴隨著一旁部下的慘叫，又有兩只怪物從黑泥中冒了出來。
「？？？Qkde qkde！G@』fffffffffffffff！」
它們發出尖銳的笑聲，揮動與利刃無異的手腳，無情又殘忍地將毫無反抗能力的普通士兵們紛紛虐殺。
「救命！救命——！我不想死！救救我！迪亞曼蒂大人——！」
耳邊響起了驚恐的呼救聲。
「修女……修女——！振作一點！修女！！」
還有羅呼喚自己的聲音。
眼前的虛數之海消失了，莉莉烏姆看到了蔓延在自己身上的，正逐漸融入身體的黑泥。
「？？？——b；f？b；m 6ud@MONO？開……心……好玩，好好玩啊——！」
「不會吧，這些家伙，這些家伙開始說話了？！」
她抬起頭，曾經噩夢一般覆滅了烏魯克城邦的生物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拉赫姆。
僅僅一瞬，她的意識融入原初之海的一瞬，便將那邊的生物帶到了這裡。
「修女！你沒事吧？那些東西到底是什麼？！」
堂吉訶德家族還在和三只拉赫姆混戰，羅則在她的結界保護下平安無事。
「為什麼？為什麼？這樣死不了，你們好好玩，好好玩！」
僅僅過了幾分鐘，那些長著一張嘴的「新人類」就已經飛速掌握了這個世界的語言，像個孩子一般天真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這個世界好好玩啊——！」
這樣說著，其中一只拉赫姆猛然揮動巨臂，將攻擊它的baby5打了出去。
「baby5——！」
「夠了！」
長杖一瞬間出現在她的手中，元素被調動起來。
魔力化做的能量彈直直衝向正要對著baby5揮下凶刃的怪物，直接將它擊飛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上一章已經做過預警了！
沒錯，割破美少女的脖子，流出的很可能不是鮮血，而是黑泥。
美少女受到傷害，前來支援的也可能不是騎士，而是……拉赫姆呢！（滾蛋！！）
其實傷口不大，所以只來了三只。之所以會來，是因為莉莉找回力量以後，身體其實就和虛數之海連接了。
明哥，你讓莉莉去砍羅都不會搞成現在這樣子。後悔了吧！（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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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一時間所有人的進攻都停了下來。
而拉赫姆,除了被當場擊飛的一只外，突然憑空出現的魔法陣束縛了剩下的兩只。
黑色的能量塊在法杖頂端流轉，眼看著兩個怪物掙扎地想逃開卻無能為力的樣子，莉莉烏姆歪了歪頭。
「經由我的身體來到這個世界,實力也變弱了……嗎？」
與神代時近乎為恩奇都的量產型,抑或是後期獲得了聖杯之後實力大增不同,現在的拉赫姆，連她也能用魔法將其束縛住。
「還是說……」
「魔女！你，你在干什麼……！」
雖然這些家伙沒有眼睛,但感知卻是一流的。
「放開我，放開我！明明只是一個軀殼！」
「明明只是那些家伙的媒介！」
「為什麼母親大人會庇護你！」
莉莉烏姆的心情還是變得煩躁起來。
「沒有母親大人，你早就,你早就————呃啊啊啊啊啊！！！」
隨著法杖，兩只拉赫姆緩緩升到了半空中。
「呃啊啊啊啊啊啊！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沒有她,我早就怎麼樣？」看著尖叫起來的拉赫姆，莉莉烏姆伸出手,張開五指，緊接著緩緩將分開的手指收緊。「說說看啊？為什麼不說了？」
怪物掙扎著，其中一只巨腳憑空被什麼東西翻折,隨著收緊的手指狠狠被絞斷了。
「啊啊啊啊——！！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憑什麼你會被母親大人所————嘎！！！」
魔力不斷地收縮,收縮,巨大的拉赫姆被壓力一點點壓迫，扯碎，那張歪曲著豎起的嘴湧出紫色的鮮血。
「被帶來異世界的感受如何？」少女的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著逐漸崩壞的拉赫姆。「確實，要不是因為她，我現在也不可能站在這裡。」
所以,她會遵照那位女神說的那樣，永遠憎恨她。
永遠也不會忘記她。
「你……這……肮髒的…………眷屬……！」
「彼此彼此。」
說完，莉莉烏姆毫不猶豫地將手握拳，同時，滂沱的魔力一擁而上，將眼前的兩只拉赫姆碾得粉碎。
紫色的血濺了一地，而它們堅硬的身體則化作碎塊，紛紛掉落在了地上。
「……我本來是無意插手羅與你們之間的爭鬥的。」她握著長杖，緩緩轉過身，噴濺在身上的紫色鮮血緩緩地被吸入了皮膚中。「原本以為只是劃破脖子而已，沒什麼大不了。」
說著，少女用手摸了摸自己已經完全愈合的脖頸：「將這些東西帶來並非我本意。」淡淡地笑了起來，「姑且，先向你們道個歉吧，堂吉訶德家族的諸位。」
「你是什麼人。」
莉莉烏姆緩緩轉身，回到依然被海樓石手銬束縛，卻因結界從頭到尾完好無損的特拉法爾加·羅身邊。
「不是說過了嗎？弗朗切斯卡·莉莉烏姆。」
她伸手，蒼白的手指搭上了青年帶著血跡的臉，魔力流轉，治愈的魔法緩緩將其帶著傷的軀體包裹。
「多……多弗，她的膚色還有頭發……」
「我知道，托雷波爾。」金發男人的笑容消失了，他板著一張臉，死死地盯著少女。「你是鉑鉛病患者。」
「可，可是，少主，我記得大家都說過弗雷凡斯——」
「弗雷凡斯的幸存者，僅有特拉法爾加·羅一人。」少女平靜地打斷了baby5，「我不是說過嗎？他是我存在過的證明。」
「自十幾年前城破那一日，名為弗朗切斯卡·莉莉烏姆的少女便已經不復存在了。」
說著，她微微一個轉身，走到了紅心座椅的旁邊，手擱在了羅的肩膀上。
「現在，站在這裡的，只是……一個亡靈而已。」
一個無法死去，永遠徘徊在時空中，為了達成願望而存在的亡靈。
「不過，還真是令我失望。」
遠處，那個被她的魔力彈擊穿的拉赫姆倒在地上，早已奄奄一息。
「這些東西本就是由虛數之海帶來的渣滓所構成的，連量產型都算不上。」
說著，莉莉烏姆勾了勾手指，空氣被燃燒，炎之刃直直射向那只僅剩的拉赫姆。
火光下，白發白膚，穿著漆黑長裙的少女溫柔地笑了起來：「竟然連它們都打不過，你們還真是弱啊。」
「什——？！」
在這個瞬間，莉莉烏姆猛然發動瞬移魔法！僅一個眨眼，她與原本動彈不得的羅便從德雷斯羅薩的王宮出現在了城市的邊緣。
「唔……！」
「沒事吧？」
本來想扶住因為瞬間移動且突然從海樓石手銬中解放的青年，誰知少女卻突然反被對方抓住。
「我，不要緊。」他喘了一口氣，站起了身。「修女你才是，你……」
話說到一半，他忽然皺起眉看著她，抿著嘴閉口不言，將後半段話吞了回去。
「那些東西是什麼？」
是指拉赫姆嗎？
「它們……和維克多神父，不太一樣。」
被困在夢魘中的時候，羅也曾經目睹了被奈亞之血轉變為眷屬的她的父親。
「解釋起來比較復雜。」少女伸出手，長刀鬼哭忽然出現在她手中。「不過你的感覺沒錯，它們是某一位創世女神直接制造的……新人類。」
「和被神之血污染的父親情況完全不同，是純正的，厭惡著人類的存在。」
「……還真是惡趣味的設計。」
莉莉烏姆笑了一下：「身體沒事了吧？」
「啊，謝謝你。」
「抱歉，因為不清楚城裡的情況，所以我將你瞬移到了稍微遠一點的地方。」她轉頭看向靜靜立在遠處的王之高地，也不知道之後多弗朗明哥會做出什麼樣的應對計策。「依照約定，剩下的事我不會插手。」
城中不斷傳來爆炸的聲音，角鬥場的歡呼聲依然隨著風飄到了自己耳邊。縱使黑氣依然遍布全城，多弗朗明哥一行人依舊高高在上地占領著皇宮，她也覺得有什麼東西變得不一樣了。
「這個國家，恐怕要變天了。」
「啊，謝謝你，修女。」拿好自己的武器，青年重新將帽子戴回頭上。「還有，剛才被那混蛋打斷了，我的話並沒有說完。」
「不管我們，抑或是維克多神父，大家都……不會討厭修女。」
「你也絕對不是什麼亡靈。」
說完，青年張開手，開啟能力，消失在了原地。
特拉法爾加·羅離開後，僅僅只過了大約二十分鐘，原本彌漫在城中的黑氣忽然震動了一下，接著開始漸漸消散。
自多弗朗明哥統治這個國家以來，那個叫砂糖的小姑娘所制造的玩具，全部脫離了詛咒，開始逐漸變回人類和各種動物。
莉莉烏姆漂浮在空中，看著滿城又哭又笑的居民，看著驚慌失措的堂吉訶德家族戰鬥人員，無聲地笑了起來。
看，這不就變天了嗎？
少女坐在空中托著腮想了想，輕巧地打了個響指，再度出現在了德雷斯羅薩的王宮。
這麼好玩的發展，不看看多弗朗明哥和他部下的表情怎麼行？
「咦？」
結果她來的時機很巧，剛好看到一個手握長劍的單腿男人長刀一揮，砍下了那個不可一世的金發男人的腦袋。
但那身體並沒有鮮血流出來。
「咦？是……呃……？誰？」
「是我哦。」少女輕輕落在地上，看著眼睛都瞪圓了的草帽少年。「莉莉烏姆，你忘了嗎路飛君？」
「嗯？嗯？？是莉莉？？」他歪著頭，繞著她左看右看。「你……你怎麼掉色了？！」
「…………噗！」
糟，糟糕，他好可愛！
「蠢貨啊草帽！你這家伙沒腦子嗎？！那是鉑鉛病！鉑鉛病！你是哪個鄉下來的猴子嗎連鉑鉛病都不知道！以及為什麼你這女人又跑回來了？！！」
「我？」她看了眼地上身首分離的某人，轉過身，勾勾手指，毫不猶豫地用風打散了那團用線制造的傀儡。「當然是回來看熱鬧的。」
「別人都在認真戰鬥的時候，用傀儡濫竽充數可是不公平的哦，堂吉訶德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
笑死，莉莉掉色了（不是）。
雖然但是，莉莉精神其實挺強健的，也不是啥正常人腦回路。只是因為之前的世界，大家懂的哈，fz對吧，咒對吧，獵人對吧，瘋批太多了襯得她很正常。
一到海賊，她這種毛骨悚然的平淡就很明顯了。
你直男海倒也確實沒有能把自己脖子割開一半還能談笑風生並且誠摯向其他人道歉的沙雕。
不過堂吉訶德家族直觀恐怖獵奇片的驚悚感在莉莉那句「你們很弱」後就煙消雲散了。
就，說這群腦子直的海賊弱，威力大約等同於你罵了他祖宗十八代（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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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哼,麻煩的家伙。」
眼見障眼法被戳破，多弗朗明哥也沒繼續裝了，直接從天而降，鬼知道他剛才躲在哪裡。
「咦？特拉男跑哪去了？喂！你們這群家伙把特拉仔藏到哪去了！」
「這個問題你該問旁邊的那個女人。」
說完,他五指成爪,將絲線化作武器。
「危險！！」
多弗朗明哥的攻擊霸道,瞬間，王宮的牆壁被切開，整個樓面像是被斬斷的通心粉一般,輕而易舉地斷掉了。
「琵卡，將這群家伙給我扔出去！」
得到命令的黑桃干部，那個身材高大沉默寡言的男人頓時與地面牆壁融為一體,緊接著，石頭做的王宮開始扭曲變形。
除了莉莉烏姆以及堂吉訶德家族的人,其他人真的都被化作石頭的琵卡扔了出去！
「羅已經不在這了，我將他帶去了安全的地方！」眼看著路飛即將掉出王宮,漂浮在空中的少女朝他喊道，「他應該會和你在外面會合！」
「哦！謝啦！」
眼見眾人被扔出王之高地，琵卡又將攻擊的目標轉移到了莉莉烏姆身上。
「什——？！」
然而他的攻擊卻被透明的結界阻擋,可以說是毫無用處。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繼續浪費功夫下去。」
「咈咈咈咈咈,大鬧了一通居然還有閑情回來嗎？弗朗切斯卡·莉莉烏姆，弗雷凡斯的幸存者。」
「不，你現在的樣子可不像是個正常的活人啊。」
咦？他居然把她的全名記住了？
「我也從來都沒說過自己是個正常人吧。」少女笑了一下，輕巧地落在地上。「那麼，把所有人扔出去，你要干什麼？」
「不是,給我等等，你這女人為什麼還留在這？！」
多弗朗明哥還沒發話，迪亞曼蒂倒是先坐不住了。
「真的以為我們不會攻擊你嗎？」
……呵呵。
「你可以試試。」
能起效算她輸。
「可惡！你這女人真是狂妄！但怎麼還是這麼漂亮！可惡啊——！」
……她該謝謝他的誇獎嗎？
「鬧劇就到此為止吧，迪亞曼蒂。」多弗朗明哥打斷了二人的談話，「看來，需要使用『鳥籠』了。」
鳥籠？這又是什麼？
「至於你，現在不殺了我們，之後可是會後悔的。」
這話說得，她又不是什麼壞人，而且魔法也不是對人類使用的東西。
能讓莉莉烏姆下狠心出手清除的，也就只有神秘側的非人類存在而已。
「我和那孩子約定過，不會阻礙他的行動。」她撥了撥頭發，也懶得去搞什麼幻術重新把自己染上色。「嚴格意義上來說，我與堂吉訶德家族無冤無仇。那就更沒有動手的理由了。」
「……」穿著粉色羽毛大衣的男人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會兒，扯開嘴笑了起來。「哼，腦子有問題的女人。」
「既然如此，你可別後悔。」
說著，男人張開手，透明的絲線在他手中化作一股繩，迅速升入空中，緊接著，在島上的制高點四散分開。
白色的線逐漸形成了半橢圓形的屏障，一如他所說的名字——鳥籠。
「寄生線。」
宛若惡魔的低語，利刃的籠線上灑下無數透明的細線，悄無聲息地附著在因為被封鎖而驚慌失措國民，海賊，甚至海軍身上。
然後他們便開始像剛才的莉莉烏姆一般，身體變成了不受控制的牽線木偶，開始胡亂地在城中砍殺。同時，那些遍布全島的籠線開始逐漸往內部收縮。
德雷斯羅薩霎時間被驚恐的慘叫與哀嚎包圍。
這就是鳥籠，多弗朗明哥的計策。
這個瘋狂的男人，恐怕是打算殺光全島的人滅口。
「德雷斯羅薩的國民們，以及各位尊客——」
然而這還不是他最終的目的。
「如果我從一開始就用恐懼來支配你們，就沒這麼多事了……！」
金色頭發的天夜叉笑著，用電話蟲向整座島被困在鳥籠中人們下達了懸賞布告。
他要讓這群被蒙騙，受盡苦難的人，殺掉阻撓他計劃的礙事者們！
「……」
莉莉烏姆一言不發地看著城中的慘狀，微微皺起眉。
「咈咈咈咈咈，沒想到，你竟然真的冷血到這個地步。」身旁的罪魁禍首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冷淡，有恃無恐地笑了起來。「其實你根本不在意吧，除了羅那個小子以外其他人的性命。」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話……也說不上是錯的。
不過誰都有資格這麼批判她，唯獨眼前這個男人沒有。
「我又不是什麼事情都沒經歷過的小姑娘。」她低下頭，勾起嘴角。「倒不如說你的鳥籠在我看來，也不過如此。」
莉莉烏姆揚起下巴：「堂吉訶德·多弗朗明哥，是你，在小看人類的可能性。」
「你身邊的所有人都說你擁有王者潛質，會成為這片大海最後的王，但在我看來，這也只不過是無稽之談。」
「用恐懼與欺騙去支配國民與部下，只愛著自己，蔑視，嘲笑他人痛苦的你，根本不配稱之為『王』。」
是的，縱使擁有霸王色霸氣，縱使將德雷斯羅薩看似治理得井井有條，縱使他的部下對他忠心耿耿，甚至不畏死亡。在她看來，這個男人也不過只是一名狡猾而凶惡的海賊，而不是能擔起國家重擔的王。
他甚至連暴君都算不上，而是切切實實的竊國者。
多弗朗明哥板起了臉，額頭上綻起青筋，隨即卻又笑了起來：「……咈咈咈咈，哈哈哈哈哈——！」
「弱肉強食就是這片大海的法則，而在這裡，弱者連選擇死亡的權力都沒有！」他伸出胳膊，用手指著面前的少女。「區區亡國之人，說辭倒是一套接著一套，那麼你倒是說說，還有誰更適合做這個國家甚至這片大海的王？」
「四皇？其他的七武海？還是草帽那個愚蠢的小子？」
……還真是，無聊的問題。
「我無意猜測這個世界的未來，更不想將期盼壓在任何一個人身上。」
白發白膚的少女輕輕將手搭在胸口，腦海中卻浮現了某個人的背影。
幼時為明君，成年後卻化作暴君統治臣民，獲得了友人卻又失去他，為了長生不老拋下自己的國家旅行數十年。
最終，那個人回到了原點，成為了如同史詩所贊頌的賢明君主，陪伴著他的國家直到最後一刻。
「無論鬥轉星移還是滄海桑田，無論經歷多少痛苦，只要此身依舊存在於世——」
真是沒想到，她直到現在，才敢在別人面前承認這個事實。
「那麼天上天下，我唯一承認，唯一忠於，唯一敬愛的王都只有那個人。」
「能讓我付諸忠誠之心的，只有他。」
然而就在她話音剛落，多弗朗明哥還沒開口的那個瞬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本王可終於從你嘴裡聽到了有趣的東西啊，莉莉烏姆！」
？？？？？？？？？？？？？？？？？？！！！！！！！！！！
「聽到了嗎恩奇都？那個死腦筋又嘴硬的女人自爆一樣的告白！」
「什麼人？！」
嗯？？？？嗯？？？！！！！
「聽到了哦吉爾，嘛這確實是理所應當的事。不過你這樣莉莉不就知道我們一直在偷聽她說話了嗎？」
糟糕！
少女剛想築起結界發動瞬移，只見眼前閃過耀眼的金光，在多弗朗明哥以及他的部下出手的同時，一道鎖鏈宛如靈蛇一般捆住她的身體，直接將她拽離了德雷斯羅薩的王宮。
鎖鏈的力道很大，但她落入那人懷抱中的時候，卻是輕輕的，一點痛感都沒有。
「萬一她又逃跑了該怎麼辦？」
………………啊啊啊啊啊啊啊——————！！！！！
完蛋了啊她剛才都說了什麼啊為什麼這兩個人會在這裡啊啊啊啊啊啊？！！！！！！！
遮蔽一切的幻術消失，一架金色的飛行器赫然出現在鳥籠內部的天空中。
莉莉烏姆身上捆著百分百束縛神性的天之鎖，看著正抱著自己，笑吟吟的綠發美人，以及旁邊那個一臉愉悅，金發紅眼的俊朗男人。
某人臉上的表情……簡直就像是尋找到了什麼喜歡的東西的貓，趾高氣揚，得意洋洋，他要是有尾巴一定翹得老高。
「哼，不過你居然現在才意識到本王的優秀？也太晚了點！」
「……」
一瞬間，極度羞恥的感覺減輕了不少，想用長杖敲這家伙頭殼的欲望倒是增強了很多。
「為什麼你們會在這裡？」
「咦？」恩奇都歪了歪頭，「不是梅林說你想找我們的嗎？」
好的，等解決這一切，她就衝去阿瓦隆把那個混蛋夢魔從高塔上踹下去！
「天……天空！天空上面有什麼東西！」
「哇靠！是飛船！老子活這麼大第一次見到會飛的船！」
而下面的一眾海賊，也終於注意到了高高懸掛在空中，拉風至極的維摩那。
「哇啊啊啊！琵卡大人？！」
堂吉訶德家的高級干部，那個能與石頭融為一體，嗓音非常尖細的壯漢化作巨大的石人，一臉敵意地看著空中的維摩那。
「你們是什麼人！和草帽那些家伙是一伙的嗎？」
然後莉莉烏姆就看到旁邊某人的眉頭皺了起來。
「愚蠢之徒！居然將本王與那群窮酸的海賊相提並論？」
語畢，只見天空瞬間被金色的漣漪鋪滿，王之寶庫的大門緩緩開啟。
「沒想到擁有如此巨軀，腦子的容量卻和這尖細的聲音一樣，真是令人貽笑大方！」
作者有話要說：
笑死，吉爾伽美什，一個小嘴叭叭叭一說，場上所有的仇恨就會集中在自己身上的奇男子。
關鍵，你還打不過他（狗頭）
沒錯，莉莉大自爆，結果還被兩人聽到了。
他倆來的時候德雷斯羅薩已經開始鬧了，不過恩和閃都對這些不感興趣只想找人，然後就聽到了一場世紀大自白。
閃閃很高興，至於恩……嗯……你們猜？
第124章
論戰場拉仇恨這個技能,在莉莉烏姆看來，吉爾伽美什論第二，可能也就恩奇都能去爭一下第一的寶座。
「糟……糟糕了！琵卡大人最討厭別人說他的聲音——！」
果不其然，石巨人生氣了。
「無論你們是誰……」他拖著巨大的身體,朝飛船重重揮出一拳！「都去死吧！」
然而這龐大的身軀卻井不能讓吉爾伽美什忌憚,「哼。」金光下,寶庫中的槍劍斧戟化作凌厲的雨，齊齊襲向石之巨人。
「區區雜種。」
王之高地的堅硬基石，在神代兵器無情的轟炸下脆弱得好像是豆腐和砂築成的。
「竟敢試圖讓被仰視的本王與你站在同一大地上,如此不敬，罪該萬死！」
「啊啊啊啊————！」
「琵卡大人救命！！！」
「武器，這些武器是怎麼回事？！！！」
這邊廂吉爾伽美什還在開自己的寶庫,不要錢地用那些殺器轟炸王之高地，那邊廂,恩奇都已經抱著莉莉烏姆輕巧地飛離了戰火最集中的區域。
在施展了鳥籠之後，整個德雷斯羅薩的地形似乎也被琵卡改變了不少。
「嘿。」
只聽咚得一聲,也就晃了下眼睛，她就跟著自家槍兵落到了另一個稍微矮一些的高地上。
「嗯？是誰啊？」
「好，好快！剛才還在多弗朗明哥所在的王宮,居然一瞬間就……？！」
「敵人？」
「等等,羅羅諾亞當家的。」
這些聲音……？
她抬起頭,看到剛才被琵卡扔出去的幾人都在這裡，甚至還有扛著刀的羅。
該說趕得早不如趕得巧嗎？
「咦？原來是莉莉啊！你掉色了好難認哦哈哈哈。不過這是誰，是你的伙伴嗎？」
「拿鎖鏈捆著她應該不算是伙伴吧？堂吉訶德家族的？」
「不，堂吉訶德家族井沒有這個人，而且這個人……」紫羅蘭搖了搖頭，看向依然金光四射爆炸聲不斷的王之高地。「這個人的同伴現在正在瘋狂攻擊王之高地,干部們也被壓制了。」
糟了！如果盛怒的吉爾伽美什把對方全滅，那她和羅的約定就作廢了啊！
「恩奇都，放我下來。」
「嗯……」誰知對方沉吟了一會兒，居然搖了搖頭。「我不要。」
不僅拒絕了她的要求，還把人抱得更緊了一些。
？？？？？？？
「我現在，不想和莉莉分開。」
呼吸停止了一瞬。
少女想說的話卡在了嗓子眼，只能傻傻地看著面前沉靜得像是月光，美得像是精靈一般的天之鎖皺起眉，他似乎有些不高興。
「吶，莉莉，如果吉爾是你敬愛的王，那我呢？」
「我是什麼？」
「……欸？」
為，為什麼在這個節骨眼上會問這個問題？
恩奇都單膝跪在地上，將少女托著。他們的臉很近很近，鼻尖都快碰到一起了。
旁邊還站著不少人，她下意識想躲，結果手和身體都被鎖鏈束縛著動彈不得。
臉越來越熱，連大腦似乎都快燒起來了。
可是眼前的人依然沒松開她的意思，他的眼睛裡透著光，莉莉烏姆知道，不得到答案對方是絕對不會撒手的。
「你……你是……」
不行，旁邊還有人，她已經自爆過一次了真的不想自爆第二次啊！
「恩奇都，我，那個時候……在森林裡，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
可時間不等人，吉爾伽美什的寶具也不會等人，少女索性兩眼一閉，直接開始自暴自棄。
「就已經喜歡上你了！」
沒人回答她，一時間，整個高地寂靜無聲。
過了幾秒，感覺到面前之人的氣息井沒消失，莉莉烏姆下意識睜開眼，想看看恩奇都的表情。
然而睜開眼睛的瞬間，她撞進了一片綠色的湖水中。
雙唇貼上了什麼柔軟而濕潤的東西，少女聞到了草木的清香。
時間似乎很短，又似乎過了很久，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束縛自身的天之鎖已經消失了。
剛剛吻了自己的綠發美人臉頰有淡淡的粉色，他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
「我好高興。」
「總覺得又體會到了不一樣的情感，唔，中樞核心的運轉速度好快，我是要自爆了嗎？」
她被這句話逗笑了：「我想大概不會。」
隨即，獲得自由的少女站起身，看著恩奇都。
「沒有時間解釋了，這個國家現在正在遭受劫難，而始作俑者——」
「嗯，我知道。那麼你是想拯救這個國家嗎？」
「如果可以的話，我確實想這麼做。但是……」她轉過頭，看了一眼一旁仍然有些怔忡的幾人。「但是真正該出手的人井不是我。」
「Lancer，為掀起反旗，反抗這一切的勇者們清掃出一條毫無障礙的道路來吧，這是御主命令。」
身穿白色罩衣的美人勾起嘴角：「遵命。」
「喂，你們這是打算干什麼？」
一道沙啞的聲音唐突響了起來，是草帽海賊團的那位三刀流劍客。
至於其他人——
「喂！為什麼突然帶著我們躲那麼遠啊特拉男？」
「……閉嘴，草帽當家的。」
「那個，他們是——？」
「我想他們沒有惡意父親大人，還有，堂吉訶德的幾個干部已經快撐不下去了，那個金發男人則毫發無傷。」
……謝謝你，羅！
恩奇都好脾氣地笑了笑，沒有搭話，而是轉身站在了高地的邊緣。
他伸展雙臂，唱出了美妙的歌。同時，大地再度開始震動——
伴隨著沒有歌詞的優美語調，仿佛是在回應呼喚一般，無數閃著光的鎖鏈如雨後春筍般，從土地中冒了出來。
「咦咦咦咦————？！！！」
「需要我叫吉爾回來嗎？」
「……麻煩你了。」
讓他倆同時動手，那就不是清掃道路，而是直接清掃全島了，連島嶼本身都給你打沒那種。
綠發槍兵笑眯了眼睛，緊接著輕輕一躍。
「嘭！」
腳下的魔力如同蓄力已久的炮彈，他整個人化作殘影，帶著無數鎖鏈直直地飛向了空中！
-------------------------------------
自從海賊堂吉訶德·多弗朗明哥被打敗後，被稱為「愛與激情的妖精之國」的德雷斯羅薩便留下了兩個傳說。
其一，是豎立在城中，為無數人解開玩具詛咒的那個長鼻子人像，草帽海賊團的「GOD·烏索普」。
其二，是眾人口耳相傳，井令無數海賊海軍膽寒數十年，僅用十分鐘便全滅了除堂吉訶德·多弗朗明哥本人外的其余堂吉訶德家族干部全員，井破壞了島嶼百分之四十土地，「美麗的Active Monster」。
前者之後也與草帽海賊團一同，創下了無數新的傳說。
而後者，則宛如一夜盛放的曇花，即使之後世界政府怎麼調查，都再無任何消息。
-------------------------------------
時間倒回現在——
「非常抱歉！」
一個小時後，在德雷斯羅薩的王宮門口，莉莉烏姆對這個國家真正的王，十年前被多弗朗明哥奪走一切，忍辱負重至今的力庫王鄭重道歉。
「呃……請抬起頭來吧，小姐。」
那個一直跟在蒙奇·D·路飛身邊，身材健碩卻非常滄桑的老人便是力庫王。
「是我該向你道謝才對。若不是弗朗切斯卡小姐，這座島以及島上的人可能還會受到很大的傷害。」
恩奇都離開王之高地之後，因為自爆得太厲害，莉莉烏姆甚至都沒敢看在旁邊一直目睹了全程的幾個人。
雖然大家非常善解人意地忽略了很多事，井且禁止了路飛和索隆兩個人再問相關問題，但害羞還是害羞的。
最後賭氣的少女索性拿出魔杖，在德雷斯羅薩四周，沿著鳥籠的邊界開啟了一圈結界，阻擋鋒利的籠線繼續往裡收縮。
恰好吉爾伽美什也停止了攻擊，連人帶維摩那來到了她身邊。
到這個節點，整個事件還是往好的方向發展的。
只是——
「話雖如此，我的同伴也……也對你的國家造成了很大的破壞。」
莉莉烏姆抬頭看了眼已經基本變成平地的城鎮，王宮旁邊還有個深不見底的大洞，初步估計應該是被打穿了。
「他沒有惡意……對不起！」
「你真是，做了個錯誤決定啊莉莉烏姆。」
一個小時前，雙腳踏上王之高地的吉爾伽美什劈頭就來了這麼一句話。
「居然讓吾友阻止我井清除那些雜種，自爆過頭腦子被燒壞了嗎？」
這個時候她也反應過來了，看著不遠處轟然倒塌的高地，默默扶住額頭。
對啊！她怎麼就忘了！在戰鬥這件事上，恩奇都比吉爾伽美什有時候更沒有分寸啊啊啊啊啊啊————！！
「本王好歹還會放放水，而且要知道——」就連吉爾伽美什，臉上也久違地出現了無語的神情。「當年打敗古伽蘭那，把它的內髒扔在伊修塔爾那女人頭上的可不是本王啊。」
「……」
有那麼一秒，莉莉烏姆心中對那個傲慢女神升起了一絲憐憫。
「我明白，那位恩奇都……先生，只是太強了而已。」力庫王擺了擺手，臉上的笑容有些無奈。「而且除了堂吉訶德家族，其他人甚至動物都沒有受傷，我相信他有在控制力道。」
說著，他還指了指不遠處，已經被各路人馬包圍，手上還捧著小人族的公主，面帶微笑宛若芳花般的恩奇都。
「大家也都很喜歡他。」
這位慈祥的老人還拍了拍她的肩膀：「辛苦你了。」
為什麼最後被安慰的人反倒變成了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笑死，社死現場持續進行中，感謝羅哥和力庫王以及紫羅蘭小姐姐。
其實閃閃沒下狠手，他向來喜歡看戲放水。但正如他所說的，他會放水，恩不會，尤其現在狀態正好心情愉快的恩更不會（狗頭）。
請給堂吉訶德家族的海賊們點蠟。
第125章
「修女。」
正當少女苦惱自家從者對德雷斯羅薩造成的破壞時,之前一直與草帽海賊團一同行動的羅出現在了她身邊。
「是你啊。」莉莉烏姆看到來人，笑了笑。「傷不要緊了嗎？」
雖然造成了非常大的破壞，但恩奇都嚴格遵守了她的命令，只清掃了阻礙眾人的雜兵以及堂吉訶德家族較為棘手的干部。最終,是草帽海賊團的蒙奇·D·路飛與羅一同,擊敗了不可一世的多弗朗明哥。
青年掛了不少彩,衣服都被血浸透了，身上還有不少槍傷的痕跡。
「……還好。」
……這叫還好？
似乎是怕她誤會，青年將手中的長刀換了個姿勢抱著：「小人族的公主有治愈的能力,我們幾個人的外傷已經基本被她治好了。」
也行吧，畢竟將多弗朗明哥打敗的路飛目前還在爆睡，他能醒著,那證明確實傷得不算特別重。
說起來那位小公主現在似乎，就站在恩奇都的手上？
想到這,莉莉烏姆扭過頭又確認了一眼。
嗯，好的,確實在他手上。不僅手上有，肩膀上也站著幾個小人族。
他們似乎聊得很開心，遠遠地都能看到大家臉上帶著笑容。
至於吉爾伽美什,多弗朗明哥被打敗後他就一個人去城裡閑逛了,理由是「不想跟窮酸海賊們站在一起,他們很吵」。
他開心就好，真的。
「……就是他嗎？」
「什麼？」
羅看了她一眼，隨即將視線放在了遠處的綠發少年身上。
「你說過，自己有一見鐘情的對像。」
……糟，糟糕，好像之前在龐克哈薩德確實有這麼一回事！
結果一個晃神,她就和遠處被眾人圍繞的美人對上了視線。
「莉莉，你看，是小人族。」恩奇都帶著身上的小人們向她走了過來。「我聽說了哦，這裡有小人族也有巨人族，大家都非常普通地生活在自己的國家。真是有意思的地方。」
「啊，你好，我叫曼雪莉。」站在恩奇都掌心的可愛少女向莉莉烏姆鞠了一躬，「您就是恩奇都大人的伙伴吧，謝謝你們拯救了這個國家。」
曼雪莉公主有一頭金發，穿著袖珍卻精致的長裙，臉上有兩朵小小的紅暈，是個像蒲公英一般可愛的女孩子。
「不客氣。」
「唔哦————！！我的！我的眼睛！太刺眼了！」
「可愛，美麗，聖潔……這，這是什麼？！這是我能看到的嗎？！！」
「糟糕！這三個人同時笑起來殺傷力太大了！」
「……呃……他們……？」
真的不要緊嗎？？？
「不，別管他們。」面對身後一眾鬼哭狼嚎，哭天搶地，甚至倒地不起的大漢們，在場唯一一個正常人羅冷酷地總結道：「一群笨蛋而已。」
似乎是因為她還有恩奇都，以及曼雪莉站在一起的殺傷力太大，總之在海軍聽到騷動趕來之前，他們告別了小人族與力庫王，離開了已經昏倒了一大片傷員的王宮。
「說起來，莉莉曾經提過的故鄉的同伴，就是他吧？」
三人並沒有急著前往草帽一行人隱藏之地，而是邊走邊聊了起來。
堂吉訶德家族大敗，城裡現在亂作一團。況且恩奇都橫掃惡人的壯絕景像深刻地印在很多路人眼裡，所以大家也不會這個時候衝上來觸霉頭。
「是的，羅君以前經常來教會上課。」
「……都是過去的事了。」
可能是關於弗雷凡斯的回憶吧，青年看上去並不想多提。
「嗯……原來如此，這就是吉爾所說的，雖然是事關同伴的回憶，但因為涉及沉重的過去所以對方大概並不想提起嗎？」綠發美人自言自語著，還點了點頭。「雖然很想了解莉莉的過去，唔，不過我還是道歉好了，對不起。」
「……」
再重申一遍，論拉仇恨這個技能，在她看來，吉爾伽美什論第二，可能也就恩奇都能去爭一下第一的寶座。
「抱歉啊，羅，他……」
「不，你不用說了修女，我知道。」青年聳了聳肩，反倒是嘲諷似的笑了一下。「嘛，要是沒聽到他對堂吉訶德的那些家伙說的話，我可能還會以為他是故意的。」
那確實，不僅瞬殺了大部分干部，還在王之高地轟然倒塌之後一臉無辜地表示：「抱歉，我已經留手了但沒想到你們這麼弱。」
多弗朗明哥那個時候估計血管都要被氣爆了。
不多時，三人已經來到了城外的花田。據說草帽一行人就藏在花田中央，力庫王的女婿居魯士所住的小屋內。
「咦，你怎麼在這？」
不過在到達小屋之前，他們先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散步散到這裡看到了點有意思的東西。」
剛才屢次在對話中被提及，結果鬥爭結束就跑沒影了的某位最古之王，正單手插兜，百無聊賴地站在花田小屋外。
「啊，吉爾，確實和你說的一樣，我似乎在對莉莉過去產生好奇心的過程中傷害到了她的朋友。不過他接受了我的道歉。」
「……你還真的去問了啊？」
一打眼莉莉烏姆就知道某人現在充滿了要吐槽自己摯友的欲望，但他皺了皺眉，忍住了。
「請不要誤會。」羅邁開步子，徑直越過站在屋前的金發男人。「我接受了你的道歉，除了知道你並沒有惡意之外，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你們是修女重視的人。」
「另外在這個世界，雖然弗雷凡斯已經毀滅，但鉑鉛病和當初的一些真相仍然被世界政府封鎖著。」
他扶了扶自己的帽檐，微微側過頭。
「所以最好不要在除了我之外的人面前提起這件事。」
語畢，青年擰開了門把手，走了進去。
因為來了人，屋裡發出了不小的響動，不過莉莉烏姆一行人並沒有跟進去。
「警惕性很強啊，你認識的小子。」
少女看著門在自己眼前被關上，笑了起來：「因為這麼多年都是自己一路闖過來的吧，而且他從以前開始就很聰明，父母是我們那裡最好的醫生。」
即使到了最後一刻，特拉法爾加醫生夫婦都沒有放棄患病的鎮民，依然想盡自己的努力找到治愈鉑鉛病的方法。
「對了，說起來你們是什麼時候來的？」因為也不想擠到小屋裡，莉莉烏姆索性和自家兩個從者一起站在花田裡聊起天來。「友客鑫的收尾工作？」
「那種東西根本花費不了多長時間。」
對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的工作效率她倒是不抱懷疑，但還有一件事她很在意。
「那西杜麗呢？」
沒錯，就是之前她離家出走的時候的留書對像，和自己一起為王工作了二十幾年的神官長兼現任THE·烏魯克集團的秘書。所以這倆人走的時候西杜麗知道嗎？
「……你們該不會把她留在友客鑫了吧？」
「…………」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把目光瞥開了，很好。
「回去的時候得跟她道歉才行。」
感覺眼前已經浮現出女神官發現王和恩奇都偷跑時，對著一桌子文件唉聲嘆氣的表情了。
「說起來，莉莉這次為什麼選擇回來？若是為了避開我們，應該還有更好的選擇不是嗎？」
不得不說，恩奇都這個問題也算問到了點子上。
其實她當時也沒有特別明確的想法，只是腦子一熱就干脆留書出走，回過神來就站在極低潛水艇的甲板上了。
「……怎麼說呢，心態原因吧，就……」
結果不提還好，一提，某些不堪回首的記憶再度浮現在少女的腦海裡，逼得她干脆轉過身去不看那兩人。
「突然想回來祭拜一下大家！」
「哼，難道不是覺得自己受了委屈所以下意識想找個親近的人撒嬌嗎？」
？？？？？？？？？？？？！
少女猛然轉過身死死地盯著吉爾伽美什，後者一派淡定，還笑著擺了下手：「真是熱情的視線啊莉莉烏姆，怎麼？這麼高興本王猜中你的小心思？」
這……這個家伙……！
「啊，說起來確實，莉莉害羞的時候很喜歡躲在西杜麗身後。」
呃啊——！不要再說了啊這兩個人！！！
「總……總之！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我就是想回來掃個墓結果以前的學生遇到了點麻煩所以才出手幫忙的！」
話音剛落，法杖瞬間出現在少女手中，帶著魔力元素的頂端毫不猶豫地指向面前的二人。
「好了，也不要在這裡浪費時間了，這個國家被搞得一團亂，我們總得幫忙做點什麼。」
尤其百分之四十的土地還是自家槍兵破壞的，雖說是為了擊敗惡魔果實能力者，但那個洞，還有那些被夷為平地的建築——！
總不能真的讓民眾和力庫王一起去王宮廢墟裡擠一擠休息吧？那樣她會愧疚得今後再也不敢踏足這裡的！
「哦？你想怎麼做？」
「在海軍的援兵趕來之前，至少要先幫助這個國家的王把城市修整好。」
說著，莉莉烏姆用法杖敲了敲土地，魔力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滲透了下去。
「人多了我的魔法也不好施展……先去王宮，等到晚上再行動吧。」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咳，過渡章節。
但過渡章節反而很卡嗚嗚嗚嗚嗚
海賊篇馬上就完結了，接下來我們就要回到弗雷凡斯了嗯。
然後，西杜麗雖然被丟在了友客鑫，但她手頭工作不多！而且還有酷拉皮卡呢！沒事！（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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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堂吉訶德家族被擊敗後的第二日,又一個奇跡出現了。
「這……這是——？！」
「奇跡……難道是妖精做的事嗎？！」
僅僅一夜，在之前的戰鬥中受到嚴重損毀的房屋建築，竟然無聲無息地恢復了原狀！
就連王宮旁邊那深不見底的大洞，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徒留了一片光禿禿的土地,等著眾人重新建設這片區域。
這些當然不是妖精做的好事,而是因為莉莉烏姆的復原魔法。
她在前一天傍晚抵達了皇宮廢墟，並且找到了正在安頓傷員與難民的力庫王，拜托了他一件事。
「真是太感謝你了,弗朗切斯卡小姐。」
清晨，太陽升起的時候，知道真相的老者帶著自己的女兒與小人族一同向少女道謝。
「也謝謝您幫我把大家聚集到一起,多虧了您的號召力，魔法才能順利施展下去。」
入夜,少女先是用睡眠魔法讓眾人睡得更沉了一些，緊接著便開始在城中將毀掉的建築恢復如初。
至於駐扎在港口碼頭的海軍,她用幻術遮蔽了他們的眼睛。
而那個恩奇都造成的，幾乎貫穿全島的大洞——
復原魔法並不能修復受到損害的土地，她只能調動自然元素,將島嶼周圍多余的土石,甚至沉入海底的土塊再度「搬」回空洞,用以填補這個巨大的缺口。
幾乎忙活了一整晚，洞才堪堪被補齊。
不過因為沒有綠植，光禿禿的土地露在外面，倒也說不上好看吧。
白天，德雷斯羅薩的國民又開始對城鎮進行修整，莉莉烏姆就站在已經完好如初的王宮內,隔著窗戶看著外面與民眾一起搬運東西的恩奇都。
「不聲不響地做了件很不得了的事啊，修女。」
她扭過頭，笑著和來人打招呼：「喲，羅君，你們在花田也聽到風聲了？」
海軍們現在正焦頭爛額的通緝犯之一，原·王下七武海的死亡醫生，特拉法爾加·羅赫然出現在了德雷斯羅薩的王宮。
「巴托洛米奧那家伙早上聲音大得差點把房頂掀翻，現在那群傷不重的笨蛋都已經去看熱鬧了。」
男人看上去有點頭疼，不過休息了一晚，他的氣色顯然好多了。
「……那兩個人呢？」
「恩奇都的話，在樓下。」莉莉烏姆指了指窗外，他正蹲下身，笑著接受一個孩子送他的花環。「至於吉爾伽美什，他去和力庫王聊政務了。」
天知道怎麼回事，那個吉爾伽美什居然對這個世界的政體和國家情況感興趣。
而且可能是昨天聽到了國民真摯的請願吧，他對那個所謂的「不戰之王」以及德雷斯羅薩的歷史也很感興趣，昨天就跟小人族的雷歐聊了很多。
聽到力庫王的祖先對曾經被堂吉訶德祖先奴役的小人族誠摯道歉，並且給予他們自由，將小人族的故事改為妖精傳說只為了給他們一族平靜生活的時候，那個不可一世的王甚至很感興趣地笑出了聲。
這麼看來，這兩天心情應該不錯？
「政務？」
莉莉烏姆看到羅的神情，笑了一下：「別看他那樣子，姑且也是我追隨的王，當然會對這些感興趣吧。」
青年靠到了窗邊：「他看起來不怎麼好相處。」
「那確實。」
「……你都不反駁一下嗎？」
「你又沒說錯，我反駁什麼？」少女也彎腰靠在窗邊，手肘撐在窗台上，掌心托著臉頰。「他這兩天算心情不錯了。」
沒法反駁啊，吉爾伽美什脾氣就是不好，小嘴叭叭叭一說不招人恨都算好的。
「是麼？」
羅也沉默了下來，一時間，他們二人之間只能聽到王宮外城民們吆喝的聲音。
「神父他……最後怎麼樣？」
兜兜轉轉，話題還是轉回了他們二人最在意的點。
「最後一次見到他，是在夢裡。」
莉莉烏姆輕輕地，開始講述她與養父的最後一次交流。
其實那個時候，恢復人形的父親什麼都沒說，但她就是能感覺到，他已經從那恆久的詛咒中解脫出來了。
「其實那個時候我就想回來看看雅各了，但，身體出了點小問題。」
說著，她伸出手，對著陽光細細端詳著自己的皮膚。為了掩人耳目，她再度給自己染上了正常人的顏色。對著陽光，也只能看到柔嫩的皮膚微微泛著健康的光澤。
「那段時間沒了魔力，不僅沒辦法回來，連身體的強度和器官的正常運作都無法維持，走兩步都喘得不行，每天都在持續低燒。這病還真可怕。」
「如果是普通人類的話，可能早就死於器官衰竭或者其他並發症了吧。」
「……修女……」
少女轉過身，雙手一撐，坐上了窗台，側頭看著面前的青年：「不過托這個的福，我也睡了一段時間的安穩覺。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沒了魔法和魔力其實也挺輕松的。」
她將額頭靠在涼涼的玻璃窗上，看著自己的倒影。
「本來是想撒個謊搪塞一下你的，但……」
話到嘴邊，卻無論如何也講不出。因為這樣的謊言，他一定會識破。
「其實一直以來，我都過得並不怎麼好。」
在重新與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相遇之前，細細想來，雖然漫長的旅途中也不失美好的回憶，但終究都會只剩下她一個人。
陪伴在自己身邊的，只有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那些令人恐懼，狂亂，令人想要放棄自己人類之心的喃喃低語。
即使現在，大戰之後的陽光照在她身上，窗外的居民和孩子無憂無慮地笑著，她耳邊縈繞的，依然是足以令人發狂的奇異聲音。
「但沒關系，這些都可以忍受，而且我也習慣了。」
說著，她將視線放回了身旁的青年身上。對方蹙著眉頭，嘴角也拉成了一條直線。
「我這樣都能挺過來，你可不要被困難壓垮哦。」
莉莉烏姆伸出手，摸了摸羅那個毛茸茸的帽子：「自由地活下去吧，已經沒有東西能繼續束縛你了。」
「那麼，要陪我回去看雅各嗎？」
似乎是被她毫無章法的轉折弄得愣了一下，青年長長地呼了口氣：「你轉移話題的技巧還是一如既往的爛啊，修女。」
「弗雷凡斯可在北海。」
「我知道。」
「你真的打算回去？」
「單純走水路的話確實會浪費很多時間，但如果走的並不是水路呢？」
「……什麼？」
莉莉烏姆所說的不走水路，指的就是利用維摩那從空中回到北海。
「哦哦哦哦哦！！！！這，這個金光閃閃的船是什麼啊——？！」
「能夠在天上飛翔的船嗎？我也是第一次見呢。」
「嗯？！這真是Super——酷的東西啊！兩翼制作成這樣的造型是為了減輕空氣的摩擦力麼？」
「話說為什麼這東西會停在花田正中央？」
雖然不想造成騷動不過現在……也，也還好？
「哼，居然像是動物園裡的珍稀動物一樣被參觀。」
一邊是草帽海賊團以及他們伙伴們嘰嘰喳喳的感嘆；一邊維摩那的士人，吉爾伽美什雙手抱胸，一臉不爽地瞅著她。
「而且你居然還想讓外人乘坐，本王的寶物可不是出租車一樣的東西啊？」
雖然這人現在並沒有不開心，但是她還是騰升起了一股奇妙的危機感：「呃……對，對不起？」
總覺得這裡不能欠他人情！
結果還沒等莉莉烏姆把「要不然算了吧」幾個字說出口。吉爾伽美什挑起一邊眉毛，順勢伸出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乘坐維摩那的費用可是很貴的，先在你那欠著吧。」
……可惡！
少女蹭蹭蹭後退幾步，感覺自己耳朵熱熱的，轉過身不去看面帶笑容的金發男人，而是去和羅說話：「總，總之！乘坐維摩那的話，即使是回到北海也花不了多長時間。」
至於已經前往佐烏的貝波一行人，之前也說過，她在羅的潛水艇上放了一個錨點，所以能輕而易舉地帶著人瞬移過去。
「我想打掃一下雅各的墓，雖然之前有拜托過駐守在那裡的海軍……」她看著一言不發看著飛船的高個子青年。「還是說，你不想回去？」
「……你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再拒絕未免也太不近人情。」羅將懷中的刀換了個方向，「剛好，如果回去的話，我也有一些事想確認。」
事？
不知道是不是她疑惑的表情過於明顯，對方看了她一眼，又掃了一眼旁邊已經圍著恩奇都問東問西的其他人：「回去說，現在人太多了。」
……莫非是和弗雷凡斯有關？
雖然是傳說中古印度的飛行工具，且大部分機身由黃金與寶石構成，但維摩那的性能也確實是一等一的好。
從花田升起的時候，它甚至還為自己添加了能夠掩人耳目的光學迷彩，不至於離開的時候那麼顯眼。
「所以說這東西在其他世界很常見？」
「這倒沒有，雖然有類似的飛行器，不過性能遠遜於它。」為了防止急速飛行的天之輝舟帶來狂風，莉莉烏姆甚至細心地在船頭升起了透明的結界。「王……咳，吉爾伽美什的寶庫中收集的是『人類智慧的原典』他，你也看到了，是生活在神話時代的王，收集的東西自然也就是幻想和傳說中出現的寶物。」
「不過即使是在眾神尚且存在的時代，人的欲望也沒有不同。」坐在船頭的恩奇都順著接話道，「想要翱翔於天空，想要遠渡大海，眾神感懷人類的智慧，便將奇跡與魔力賜予他們。」
「哼……聽起來並不是什麼好事。」
「誒呀，你注意到了啊。」
風揚起天之鎖綠色的長發，他靠在邊緣，笑著看向站在船上的黑發青年。
「沒錯，這些奇跡的前提條件，都是建立在『諸神』之上的。若人類想要脫離眾神，逐漸擁有自己的歷史軌跡，那麼……」
剩下的話他沒說完，但無論是莉莉烏姆還是吉爾伽美什都沉默了下來。
「某種意義上來說，倒是和這個世界上的『神之一族』重合了。」被稱為死亡外科醫生的青年嘲諷似地勾起嘴角，「不過籠罩在世界政府之上的『神之一族』可連帶來奇跡的能力也沒有。」
「啊，對了，說起來我也是剛剛才看到。」
綠發少年歪了歪頭，忽然俯下身，還用手指了指維摩那下方。
「那個，我記得是特拉法爾加和莉莉的朋友吧？」
「他那樣真的不要緊麼？」
啥？
順著恩奇都指的方向，莉莉烏姆，羅，甚至坐在王座上的吉爾伽美什都扭過頭，終於注意到了一雙捆在維摩那機尾的手。
是的，一雙手，以及因為飛機速度太快的原因而被拖得老長的胳膊。
遠遠的，能看到一個小小的人被拖在後頭。
「什……草帽當家的？！！」
「哈？！那小子是笨蛋嗎？！！！」
路……路飛君啊啊啊啊————！！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德雷斯羅薩挺混亂的，但多余的描寫我們就略過吧，還是回家掃墓比較重要（？）
羅因為已經回去過一次了所以抵觸情緒其實不高。
沒錯，路飛，從昏睡中醒來，看到金光閃閃的維摩那，他，就這麼A了上去。
然後因為沒有任何魔力痕跡，他就只是普通地伸出了手抱住了船，所以大家一開始都沒發現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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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簡直豈有此理！」
三分鐘後,抱著已經因為冷空氣凍得直打哆嗦的蒙奇·D·路飛，莉莉烏姆坐在王座跟前聽某人大發雷霆。
「你小子是史前的猴子嗎？！不，史前的猴子都不會一睜眼就衝上來抱住能一日千裡的飛行器！」
「唔唔，因為……很有趣……呃啊好冷！臉痛痛痛！」
「草帽當家的！你知道你剛才有多危險嗎？人體在那樣的環境下是會失溫的！！」
另一邊,某從小接受醫學教育長大了做海賊外號還是「死亡外科醫生」的羅怒火也非常高漲。
「要是再晚發現一會兒你就凍死了！！」
「啊哈哈哈,好厲害啊路飛君。」
「他已經凍成這樣了你們稍微溫柔一點吧？」
「哎！你們是什麼溺愛孩子的父母嗎？！」
「修女,請不要再說了。之前也是，這家伙腦袋裡根本沒有計劃這兩個字！」
莉莉烏姆低頭看著懷裡嘿嘿笑的少年，他的臉被風和冷空氣凍得通紅。為了規避時不時出現的雷雨雲,維摩那飛的位置可不低，剛把人放上飛船的時候衣服上都結霜了。
幸好小人族的公主幫他把傷治得差不多了，不然傷口裂開這會兒就不是冷或者疼的問題了。
「說起來,路飛君過來的時候其他人知道嗎？」
「……」
整艘飛船都沉默了下來。
好吧，應該不知道。
羅皺著眉,狠狠壓了下自己的帽子：「嘖！偏偏跟來一個最麻煩的家伙！」
「啊？什麼？所以特拉男要和莉莉去什麼地方嗎？」
你才注意到啊！
這下可不妙了，按照維摩那的速度,他們應該已經離德雷斯羅薩非常遠，甚至有可能已經跨越紅土大陸。把路飛丟在原地讓他自己回去，顯然非常不現實。
當然折返把人送回去倒也不是不行,但是——
瞄了一眼在跟恩奇都拌嘴的某位飛船的正主,想起所謂的「乘坐費用」……感覺現在提出返程很可能又會被萬惡的地主剝削不少東西。
「嗚哇,這個飛船真的很酷！金光閃閃的，我第一次見到會飛的船！」
正當她在思考如何處理路飛的時候，這個已經回暖完畢的當事人蹭地爬起來，開始在船上瞎看。
「你這個金閃閃的家伙太厲害了吧？！」
「那是當然，世上所有的財寶都是本王的東西。區區維摩那而已，算不了什麼。」
「咦？那ONE PICE也是嗎？」
然後莉莉烏姆眼睜睜地看著恩奇都也加入了這個神奇的討論組。
「海賊王哥爾·D·羅傑宣稱的寶物嗎？」
「哼,若那確實是稀世珍寶，本王倒是有收藏的興趣。」
「誒，什麼啊，金閃閃也是國家的王嗎？和力庫王一樣？我叫蒙奇·D·路飛，是要成為海賊王的男人哦！」
「蠢貨，所謂的王天上天下僅有本王一人而已！」
「海賊王？我記得那個叫做堂吉訶德·多弗朗明哥的男人似乎也說過同樣的話。」
……這個驢頭不對馬嘴結果竟然還能講得通的對話到底是什麼？為什麼腦回路不在一個層面的三個人能在一個對話裡和平討論？？
「……我頭有點疼。」
「修女，你還是別管他們三個了。」
這個世界，唯有常識人兼外科醫生的羅還能稍微附和一下她。
「草帽當家的跟來問題也不大，他……是個笨蛋。」
「與其說是笨蛋不如說是野生動物吧，自由自在的孩子。」
說起來蒙奇這個姓氏，她怎麼好像在哪裡聽過，蒙奇·D…………嗯？
「路飛君！！」莉莉烏姆拔腿衝到還在聊天的三人堆裡，死死盯著戴著草帽的少年。「蒙奇·D·卡普你認識嗎？！」
「咦？你怎麼知道我爺爺的名字？」
？？？？？？？？？？？？？
「嗚哇——莉莉！你怎麼啦眼睛發直了啊？！我我我我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嗎？！」
「呃……不，沒……沒有，我沒事……」幸好恩奇都在後面扶了她一把，不然現在自己肯定就腿一軟坐在地上了。「就……卡普先生，是，是你爺爺？！」
這是什麼走向？為什麼救命恩人的孫子是懸賞過億的海賊，卡普先生是海軍啊？！
「嗯，是啊。你認識我爺爺嗎？」
眼前一片白，腦子還有點恍惚。難怪她覺得路飛看上去很親切，有些行為舉止還有點似曾相識，難怪……
「他，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哈？」
五分鐘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爺，爺爺是海軍中將，孫子卻是海賊，父親則是世界政府通緝的革命軍總司令，你，你小子！哈哈哈哈哈哈！未免也太有趣了點。」
高空上，某位黃金之王的笑聲響徹整個維摩那。
「不行，這大概是本王幾個月來聽到最有意思的東西，回去以後要記到筆記本上的程度，這個亂七八糟的自由家系，令人嘆為觀止啊雜種！」
恩奇都的評價則是：「原來如此，當年從奴隸販子手裡救回莉莉的海軍就是路飛的爺爺，緣分還真是個奇妙的東西。不過這件事值得你笑這麼久嗎吉爾？」
而另一邊，海賊同盟的兩位船長，一個眉頭皺得死緊，大自爆的本人則無知無覺地歪頭看著他。
「我還真是聽到了不得了的東西。」
「嗯？特拉男你又怎麼了？不過爺爺居然救過莉莉嗎？嗯……等等，莉莉你比特拉男大？」
「是的。」
「誒——————？？？！！！！！」
「……你果然是個笨蛋吧草帽當家的，沒聽出來我一直在對修女用敬語嗎？」
「誰是笨蛋啊！而且莉莉看著很小誒！」
總覺得自從開始和路飛一起行動，羅的怒氣值每天都很高啊。
「算了算了，反正我們也要回北海。」莉莉烏姆只能默默勸架，「就當是同盟之間交換秘密吧？」
「這個聽起來不錯欸！而且我和特拉男已經是朋友了。」
「……嘖！」
這個態度……她就當他同意了吧。
之前也說過，維摩那的飛行速度非常快。
走水路要花上好幾天時間的距離，這架金光閃閃的飛行器僅用了半天時間，便走完了全程。
當眾人的雙腳踏上北海的土地上時，天色也才稍稍變暗一點。
時隔多年，她終於再一次，回到了曾經的故鄉。
不同於炎熱而色彩鮮艷的德雷斯羅薩，北海的風中總是夾雜著冷意。自從多年前弗雷凡斯覆滅之後，那一帶也變得人煙稀少起來。
雅各並沒有被葬在城內。當時大家從詛咒中逃出來，少女將他僅剩下的遺骨埋在了能夠看到大海的山頂上。
如今，那片空地已經長滿了茂密的綠草，孱弱的小樹生出了厚厚的綠葉，靜靜地替那個小小的墓碑遮風擋雨。
「咦？墳墓？」
「嗯。」少女笑了一下，走到那個小小的木制十字架前，蹲下身。「是我弟弟的墓。」
「雅各，你好嗎？我來看你了。」
她絮絮叨叨，小聲地訴說著自己的經歷。未知的世界，再次相遇的人，當年的幕後黑手，以及最後，從詛咒中解脫了的父親。
「這次回來，我也去了新世界看看，比書上寫得神奇多了。」
風輕輕吹著，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像是對她的回應。
「咦？你，你們是什麼人！」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一聲驚叫，忽然打破了這寂靜的氛圍。
「等……為什麼草帽路飛會在這裡？！」
「嗚哇——！這裡居然有海軍！」
「等等，草帽當家的。」聽聲音，雖然被海軍發現了，但羅並不驚慌。「好久不見啊，倫納德。」
聽到這個名字，莉莉烏姆轉過身，看到了一個絡腮胡子，長相凶狠，身高兩米以上的巨漢。
此刻，他正一臉不爽地盯著站在遠處的四人看：「特拉法爾加·羅，你小子現在還敢出現在北海？」
嗓門倒是一如既往地大啊。
「故人所托啊倫納德。聲音小一點，你也不想讓部下知道自己和海賊串通一氣吧？」
「你……！」
大漢正准備發脾氣，然而當莉莉烏姆的目光與他相接觸的瞬間，對方忽然整個人愣住了。
「等……你說的故人，難道是弗朗切斯卡小姐？」
名叫倫納德的海軍瞪圓了眼睛，可能是懾於超新星海賊吧，他沒衝過來，而是伸長脖子眼巴巴地瞅著。
「真的是弗朗切斯卡小姐嗎？您……您的樣子……？」
「雜種，你認識他？」
「嗯。」少女點了點頭，「之前來的時候，他是駐守在弗雷凡斯國境線的海軍，當時也被詛咒拖進了父親的夢裡。」
雅各的墓雖然看上去有些舊了，但卻並不髒。不僅周邊的雜草被清理得很干淨，墓碑本身也有擦拭和打掃的痕跡。
而倫納德出現在這，不僅沒有帶武器，手裡還拎著裝著食物的籃子和清掃用的道具，應該就是他一直在打理。
沒想到這麼多年，他居然沒有離開，真的像當初說的那樣，一直守在這個地方。
「咦？搞什麼，你認識特拉男和莉莉啊。」
結果也不知道路飛的話觸到了大漢的哪根神經，他忽然大喊著朝少女跪了下來：「我……弗朗切斯卡小姐，真的……真的非常抱歉！！」
「明明在您面前誇下海口，結果……結果我卻……」男人的頭垂得很低，額頭幾乎快要貼在了地面上，聲音裡竟逐漸帶上了哭腔。「現在的我真的無顏見你和特拉法爾加啊！」
心中升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她感覺自己的指尖開始逐漸發麻。
「……倫納德先生，你在說什麼？」
然而海軍只是跪在那裡，他似乎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卻總是變成吞吞吐吐的只言片語，和一句又一句的對不起。
「果然……」
特拉法爾加·羅則轉身，走到了墓前蹲下身，紋著「DEATH」的手指輕輕拂過十字架上細微的凹槽與傷痕。
「之前做王下七武海的時候，聽到了點風聲。本來我還不確定，今天看到你這個樣子，基本已經可以確信是真的了。」
「世界政府打算重啟關於鉑鉛的開采計劃。」
青年的話冷冷的，像是一把冰涼而鋒利的寶劍，狠狠劈開了她的心。
一時間，風聲，倫納德的道歉聲，路飛好奇的聲音，甚至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呼喚自己名字的聲音似乎都遠去了。
唯有一波又一波來自異世的喃喃低語，在耳邊鮮明地徘徊著。
第128章
作者有話要說：
唔！正文到這裡就完結了！
感謝大家的一路陪伴啊！
有番外
有番外
有番外
重要的話說三次，不過現在暫時還不知道番外要寫啥，所以先改成完結吧，有想法了會過來補！
或者你們告訴我想看啥，我看看能不能寫！感謝在2021-10-20 20:24:43~2021-10-20 23:59:4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Niki-N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現在情況究竟怎麼樣了？」
因為情況過於復雜,加上還有個搞不清情況的路飛，眾人跟隨倫納德回到了他所在的駐所。
「計劃還在推進，目前並沒有正式開采，但……上頭已經開始來人了。」倫納德的聲音還有點悶,「頂上戰爭之後,海軍本部遷移,新世界的情況也比較混亂所以計劃被擱置了，該說是不幸中的萬幸嗎？」
「可是如果開采這東西，大家不就會得病了嗎？」
在路上了解了情況,路飛現在看上去非常氣憤。
「而且這裡不是還有那個什麼，就大叔你剛才說的那個詛咒？」
「詛咒已經消失了，草帽當家的。」羅靠在一邊,「九年前，弗雷凡斯的沉睡詛咒就消失了,之後大概是那群海軍為了不讓人重新打鉑鉛的士意，利用城裡的幻影裝神弄鬼吧。」
是的,正如他說的那般，九年前她重新回到故鄉，便將散播詛咒的父親封進了自己的夢中。
困擾弗雷凡斯和沉睡詛咒也得以解除。
結果竟然成了這裡被重啟的契機,真是……太諷刺了。
「……莉莉……」
冰冷的手忽然感受到了溫暖的觸感,她回過神來,看到恩奇都正關心地看著自己。
他用手輕輕包住了她的手背。
「我……我沒事。」
「笑得難看至極啊雜種。」然而她的謊言被吉爾伽美什輕而易舉地戳破了。「你要是真的沒事，就給我把那個難看的笑容收回去。」
莉莉烏姆閉上眼，深呼吸了幾下，緩緩從椅子上站起身：「雖然外界對鉑鉛病的真相不甚清楚，但海軍內部和世界政府應該是知道的。」
「我倒是想問問你，倫納德先生。開采鉑鉛,那東西便會沉積在體內並傳給下一代，發病後無法救治。在知道這個事實的情況下，海軍和世界政府，想派誰來開采這片鉑鉛礦？」
附近國家的民眾們深知鉑鉛病無法救治，也恐懼弗雷凡斯滅國後的詛咒。外部的人則懼怕鉑鉛病所謂的傳染性，根本連踏足這片國土都不肯。
「很簡單啊，怎麼，被憤怒衝昏了頭腦連思考都不會了嗎雜種？」
然而解答她這一疑問的，卻並非海軍或是海賊，而是站在自己身邊的金發男人。
「罪犯，奴隸，甚至重賞之下為錢不顧一切的莽夫，只要他們想，根本不愁找不到送死的雜種們。」
「人的欲望可是很深重的，你不會不懂這個道理吧？」
「這位先生說的很對。」倫納德站在眾人面前，兩米高的壯漢此刻苦惱地皺起眉頭。「據說最初的打算就是讓各地的囚犯先來這裡勞作，如果沒有問題的話可能會將開采的權力轉交給世界政府，到時候就……」
到時候就不知道來這裡送死的礦工到底是囚犯還是奴隸，抑或是什麼都不知道的無辜民眾了。
「啊？！怎麼能這樣！」
「……哈！還真是他們能做出來的事。」
莉莉烏姆坐回椅子上，回想起過去的種種，未能長大出海的弟弟，痛苦地徘徊在夢境中的父親，被病痛纏身無法治愈最終墮落為眷屬的城民，她覺得一切都很荒謬，非常想笑。
於是她就這麼笑出了聲。
「抱歉，特拉法爾加，弗朗切斯卡小姐，我們也阻撓了很久，但——」
倫納德的話語忽然被一陣輕笑打斷了。
那個坐在椅子上的金發少女兀自笑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大，逐漸變得有些歇斯底裡。
她緩緩站起身，依然笑得停不下來，笑得眼淚都從眼角溢了出來。
「修女……」
「莉莉？你，你沒事吧？」
「沒事哦路飛君，羅，我沒事，只是覺得可笑。」
她那麼說著，用手摁住了自己的額頭。
「太可笑了，一切的一切。就像是笑話一樣，付出了那麼多，到最後卻又一次回到了原點。」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燈光下，少女金色的頭發逐漸變淡，同時，她的皮膚也開始變得慘白。
幾秒後，弗朗切斯卡·莉莉烏姆變回了倫納德記憶中的樣子。
那是屬於鉑鉛病末期患者的顯性症狀，無論是體表的毛發還是皮膚，都被沉積在體內的鉑鉛染成了純白。照理說進行到這個階段，患者根本不可能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但她卻站在這裡，並且，也是她當年從夢境中面對龐大的怪物，將受到詛咒的所有人帶了出來。
時隔多年，死裡逃生的眾人有的早已精神失常，有的遠走他鄉了無音訊，有的則和他一同駐守在空曠的弗雷凡斯只為悲劇不再發生。
就連當年的幸存者特拉法爾加·羅都成為了名震一方的超新星海賊，她卻像是被停止了時間一般，絲毫沒有變化。
站在這裡的人，真的是曾經生活在弗雷凡斯的弗朗切斯卡·莉莉烏姆嗎？
「咦，莉莉，你，你又掉色了。」
「那只是幻術，路飛君，這才是我本來的樣子。」她看著黑發少年單純的雙眼，低頭抓起一束自己的頭發。「鉑鉛病患者到最後都會變成這樣。我用幻術改變了外貌，只是因為不想讓其他人發現這個秘密而已。」
至於現在為什麼解開幻術，可能是因為她不想再偽裝下去了吧。
「弗朗切斯卡小姐……」
「用不著這麼愧疚，倫納德先生，這並不是你的錯。」她用手緩緩拂過桌面，「不如說，謝謝你九年來一直遵守諾言留在這裡。」
「所以，我給你半天時間，帶著你的人，遠遠離開這裡，越遠越好。」
「……咦？」
少女緩緩轉過身，她耳邊傳來了什麼東西模糊而低沉的笑聲，然如遠處雷聲的轟鳴。像是在嘲諷，又像是因為計謀得逞而笑出了聲。
「明天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照耀在這片土地上的時候，弗雷凡斯和那些鉑鉛，將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同樣的話，我不會重復第二遍，倫納德先生。」
太陽向西沉去，天色越來越暗，而莉莉烏姆，也再一次來到了已經變成了空城的弗雷凡斯。
倫納德聽從了她的警告，帶著部下開始緊急疏散周邊的駐軍和流浪者，現在正和羅與路飛一起行動。
她提出想回去看看，那個高大的海軍蒼白著臉，最終沉默地點了點頭。
自始自終，恩奇都與吉爾伽美什都沒有對她的決定說什麼，而是沉默地跟著她一起來到了城內。
已經過去了十幾年，殘留在城內的屍體早已被清理干淨。僅有城破時遭到破壞與焚毀的建築殘骸，還留在空蕩蕩的城裡。
鉑鉛作為鍍層，附著在完好無損的建築物外，即使過去多年也沒有褪色。這讓空寂的城市看上去干淨整潔了不少，卻也透著一股沒有人氣的寂寥感。
最終，三人來到了莉莉烏姆兒時所在的教堂前。
與夢中不同，現實的這裡，早就因為大火化作一片焦黑的廢墟。
奈亞拉托提普的詛咒解除，扭曲的因果得到修正，這裡也不會再出現流著血淚不斷跪拜的羊頭怪物，或是能將人殺死的詛咒。
「你真的要這麼做麼？」
綠色長發的槍兵站在她身邊，牽著她的手。
「什麼？」
「別裝傻，雜種。你知道恩奇都問的是什麼。」
莉莉烏姆轉過身，看著眼前美麗的天之鎖。
「只要你下命令，或是說出自己的願望，我就會為你實現，御士。」
他平靜地看著她，眼裡並無疑惑或是否定，
她知道，這個人是認真的。
只要自己開口，諸神制造的人偶，這世間唯一能與吉爾伽美什抗衡的存在，便會化作毀滅一切的兵器，將給她和這個國家帶來痛苦的所有存在盡數清除。
而黃金之王則根本不會插手，他甚至可能會冷笑著看著那些被欲望蒙蔽雙眼，靈魂早已醜惡的人走向毀滅。
只要她開口——
「謝謝你恩奇都，但是……不用了。」
其實，她根本不了解這個世界的故事。什麼世界政府，天龍人，海賊，海軍，甚至那個眾人傳頌的「ONE PICE」，她都不知道。
因為真正的弗朗切斯卡·莉莉烏姆，早就在17歲生日的那一天，便香消玉殞。
「萬物皆有一死，在這漫長的時間裡，我們也只是過客罷了。」
「但是就像王您說的一樣，人的欲望是沒有止境的。」
只要那價值連城，用途廣泛的鉑鉛還存在，那麼必定就會有新的受害者出現。
「所以，我要詛咒這裡。」她撫摸著教堂的殘骸，任由塵土將自己的手染得漆黑。「我要，詛咒這份欲望。」
當夜晚過去，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出現在天空的一角時，倫納德也早已帶著駐扎的海軍和難民離開了這裡。
「我送你和路飛君回去吧。」
令她意外的是，羅拒絕了這一請求。
「不，也讓我留在這裡。」
青年抱著懷中名為「鬼哭」的長刀，抬頭看著教堂的廢墟。
「我想，見證你的覺悟。」
少女笑了起來：「好吧，那你要看緊路飛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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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雷斯羅薩得到解放後的第二日，北海也傳來了一則震撼整個世界政府的新聞。
曾經的白色城鎮，那個名為弗雷凡斯的，已經從歷史的長河上消失的小國，僅在短短的時間內，便化作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型坑洞。
那附近的所有人都看到了，成為死地的空城上方，升起了黑色的太陽。
漆黑的太陽灑落下了滂沱的黑泥，它們無聲無息地滲進了潔白的土地。
那之後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
當騷動停止，接到警報的海軍姍姍來遲，只看到了曾經的白色城鎮，化作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奈落之淵。
而自那之後，曾經聞名於世界，千百年來就蘊藏在弗雷凡斯土地之下的，潔白的鉑鉛也不復存在。它們變得漆黑而脆弱，根本無法用正常手段開采，徹底與土地岩石混為一體。
據曾駐守在那裡的海軍，以及附近的居民所說，這是魔女的詛咒。
是魔女對於垂涎於鉑鉛的價值，不顧曾經發生在此處的慘劇，妄圖前來開采鉑鉛的貪婪者們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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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你這雜種搞得還真是聲勢浩大啊。」
當一切都結束，莉莉烏姆也將羅與路飛送回新世界後，乘坐在維摩那之上，吉爾伽美什笑著感慨道。
「居然解開了此世全部之惡的封印，污染了那片地脈，大概此後數百年，那片區域都會成為徹底的不毛之地了吧。」
所以才稱得上是詛咒啊。
「那麼，莉莉接下來要去哪？」
「唔……是啊，要去哪呢？」少女坐在船邊，風吹起她白色的長發。「新世界也不錯，不過，當務之急還是要先回西杜麗那邊吧，你們還有工作不是嗎？」
好了，這下兩個人都不吭氣了，並且開始看風景。
莉莉烏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而且，其實我去哪裡都可以。」
因為你們陪伴在身邊，所以不管哪裡，她都能一往無前地走下去。